《腊月儿》 第1章 做了王八了 太平和王家四姑娘在窑坑搞破鞋的事,在村子里传开了。 那天傍黑天,村里放羊的老光棍儿二狗,撵着他的羊群回村,路过村后的窑坑去撒尿的时候,看见了刚从窑坑里钻出来的,衣衫不整的太平和四姑娘。 二狗晚上去村里供销社打酒,把这事儿当笑话说给了老板娘兰香听。兰香在村里是个有名的大喇叭,那嘴比老太太的裤腰还松。于是,第二天整个云溪村就全知道了。 四姑娘的男人刁德贵知道后,去街上找到了自己的婆娘。 当时四姑娘正在街上和几个娘们儿拉呱。刁德贵上去一把就掐住了四姑娘的脖子,脱下脚上的拖鞋来打的四姑娘的脸啪啪的响。 众人想把两人分开,在拉扯间,刁德贵又一把抓住四姑娘的长辫子,猛一下拽倒在地上,狠狠地踹了两脚。然后薅住头发,在刺耳的哀嚎声中,把这个女人连拖带拽拉回了家。 刁德贵把大门哐当一声关上,然后落了锁。紧接着把所有的窗户都关上,又找来了一根麻绳,将四姑娘手脚捆了,吊在了房梁上,用一根藤条足足的抽打了半宿,四姑娘被打的浑身是血,衣服和血肉都黏在了一起。 四姑娘哀嚎的声音那叫一个凄惨,到后来除了刁德贵的骂声,便再也没了四姑娘的声音。四姑娘闭了眼,紧紧的咬着牙,愣是一声不吭了; 最后,刁德贵打的手臂累的酸痛了,担心再打下去,莫不能把人给打死了,害怕起来,便停了手。 刁德贵将四姑娘放下来,四姑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刁德贵摸了摸,看着四姑娘还有气息,便又火大起来,又疯狗般的叫骂一通,但终究是怕把人打死吃官司,就没有再动手。 第二天一大早,刁德贵就用地排车拉着半死不活的四姑娘送回了村西头的娘家。 这刁德贵的母亲生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在村中常给人做媒,又懂的写破解小孩儿惊吓的符文,所以家境还算是殷实。娘俩看中了村西头扎着两个大辫子的四姑娘,本来四姑娘是看不上刁德贵那尖酸猴像的,但禁不住母子的软磨硬泡,又在村里放出闲话去,说四姑娘和他儿子已经如何如何,碍于名声,王家最后也就只能委曲求全的答应这门亲事了。 四姑娘的娘家这才知道闺女被打的事情,四姑娘的三个哥哥听说妹妹被打,便抄了棍棒冲出去和刁德贵算账。 “站住,都给我回来!”,四姑娘的爹王明军老汉在屋里喝到。 “他娘,把大门给我锁上!今天,谁敢管这个死妮子谁就别认俺这个爹” 王老汉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实人,从来没跟人红过脸。四个孩子也是家教很严,四姑娘是他老两口唯一的闺女,又是最小,最疼爱的那个。 老汉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闺女会做这种伤风败俗的畜生事来,这让自己如何出去有脸见人。 刁德贵见王家不开门,就在王家门口骂骂咧咧,发了一阵子疯,便把地排车一掀,将浑身血污的四姑娘秃噜到王家门口的地上,就径直回家去了。 这时候,外面街上已经站满了看热闹的人。 “这刁德贵可真狠,看把四姑娘打的,都没有人样了!” “要我说,这四姑娘就是活该!做出搞破鞋这种丢人的事儿,哪个男人能忍?” “你们知道个啥,这个刁德贵整天不务正业,到处沾花惹草,吃喝嫖赌的事可没少干。娘俩都是好吃懒做的主儿,家里大小的活儿还不全都指望四姑娘一个人撑着!” “哎呀,这个刁德贵就不是个玩意儿!听说,他喜欢看女人光着腚跳舞,大冬天的时候逼着四姑娘光着腚跳舞!四姑娘不跳,就不让她睡觉,还打她!” “这都听谁说的,就你们知道的清楚!没事儿别乱嚼舌头根子!还不嫌事大么?” “这王家也是,自己闺女被打成这样,居然一个屁不放!再不好,也是自己闺女,让人打成这样!三个哥哥是干啥吃的?” “哎,王老汉也是够窝囊的,老实了半辈子也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弟兄三个站在门里攥着拳头气的浑身发抖。老三猛的摸起门后边一块石头,三下两下将锁砸坏打开门,冲了出去。老大老二也跟着跑了出去。 兄弟三个看到自己妹妹满身血污的躺在门口的地上,散乱的头发沾满了草屑遮盖住了大半张脸。 三个人小心的将妹妹抬进院里的西边偏房,这是四姑娘出嫁之前住的房子。然后,又让老大屋里头的去请郎中。 王老汉看着自己闺女被抬进来的惨状,倚在堂屋门框上老泪纵横,咬着牙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好在是,大夫看过了之后,说四姑娘只是被荆条抽的皮肉受伤,样子凄惨,骨头并没有大碍。大夫给伤口做了消炎,包扎之后,又开了些内服外用的药便回去了。 在后面的两个月里,四姑娘恢复的比较顺利,在这期间,四姑娘的娘偷偷来闺女屋里看过两次,回去虽然也是被王老汉骂,嘴上说着不要管她,让她死了的好的话,但也不再拦着了。 期间,太平去过王家两次,第一次去被四姑娘三哥直接给打了出来,捶了几拳,然后又踢了几脚。 太平一动不动,就站在那儿让四姑娘三哥打。四姑娘知道太平来了,在屋里躺着,望着屋顶,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说。 四姑娘三哥一看太平也不还口更不还手,屋里也没个动静,也就停了手,说四妹不想见他,就让太平回家了。 要说这太平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八岁时,他爹得了那咳血的病,不久就死了。一年以后,他娘把年幼的太平扔在家里出了门,从那时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有人说是跟着一个算命先生走了。 太平的爹张伯祥弟兄两个,二叔张仲琨家的弟弟文平和妹妹小满和太平差不多大。 二叔当初料理完了大哥大嫂的后事,便把小太平叫到跟前,说太平太小干不了农活,便把地给自己种吧。自己把家里刚下的两只羊羔子给了太平,当是换地用。 从那以后,太平每日就是放羊,生了羊羔子托二叔把羊羔子帮着卖掉,二叔把卖羊的钱留下,然后定期的给太平些米面之类的。 有时候,文平、小满兄妹俩也会从家里偷了煎饼,鸡蛋来给太平吃,让他们的爹回到家落一顿骂。 周围的人也会把家里不穿的旧衣服拿来给太平,或者接济他一些吃食。慢慢的,太平也就长大了。 因为家里穷,也没人操心张罗,如今太平二十出头了也还没混上个媳妇。 过了几天,太平又去了。这次去倒是没挨打,但也没能见到四姑娘。 又过了些日子,眼看就要到了秋收秋种的时候,刁德贵来了。 刁德贵从供销社称了二斤圆酥,用油纸包成两包,拿荆绳系在一块,提着进了王家的门。 这刁德贵进门就在院中一跪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将起来,一边哭一边赔不是,说他做了王八,失心疯打了自己女人。现在天天后悔,天天想她,现在想接她回去好好过日子。 四姑娘的三个哥哥冲上去提起刁德贵就想往大门外扔。这刁德贵像一条癞皮狗似的,死命的抱住院子中的一棵梧桐树就是不动地儿,一边哭一边杀猪般的嚎叫。 四姑娘看她在这里耍无赖,没办法只能出来见他,冷冰冰的对刁德贵说道:“你让我回去不就是到了秋收了,家里没人干活,让我给你们家收棒子吗?这些年我给你们家当牛做马的干活,伺候你们娘俩,我过够了!刁德贵,咱们离婚吧!” 刁德贵一听四姑娘说要离婚,又开始哭叫起来,不断的打着自己耳光,骂自己不是人,竟然这么狠心打自己媳妇,哭诉自己如何后悔,发誓以后一定会对四姑娘好,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 四姑娘只是冷脸看着这个让她早已彻底死心的男人表演,一句话也不说。 看着门口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四姑娘的娘出来说去屋里说话。四姑娘的爹已经在正座上坐了,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不住地鼓动的额头上的青筋显示出老头正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愤怒。 刁德贵,进到屋里,一步跪倒在老丈人身前,双手抱住老丈人两条腿,又哭起来。 “爹啊,您老人家可得为我做主啊,您可不能让人拆散我和四妹啊!” 四姑娘的爹嘴唇哆嗦着,眼睛瞪得通红,半天挤出一句话:“你把俺妮儿打死喽!” “爹,我那是气急失心疯了!要怪就怪那太平,是他破坏我们家庭。都是他该死,不能怪我啊,我做了王八了啊,爹!” 刁德贵一边哭诉着,猛的把脸一下抵在老丈人脚上,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哭,把老丈人的鞋面上涂的满是鼻涕。 四姑娘的爹的脸涨成猪肝一样的颜色,整张脸上的褶子都扭曲在一起。憋了半天,回过头来冲着四姑娘吼道:“丢人的东西,跟你男人回家!” “爹,我不回去,我死都不回去!”,四姑娘声嘶力竭道。 “爹,不能让四妹回去!那是个火坑啊,四妹会死的!”,四姑娘大哥冲着爹央求道。 “死了干净!她还嫌人丢的不够?她不死,我早晚也被她给气死!” “她爹,要不让四妮儿缓缓,明天让她哥送回去?”四姑娘的娘试探着道。 “缓什么缓?现在就回去,赶紧走!让我不得素净的东西!” “都不用说了,我回去!”,四姑娘抬起头来冷冷的说道。 刁德贵一听见四姑娘答应回去了,立刻就止住了哭闹,直起身来。冲着四姑娘道:“四妹,我保证以后……” “不用你保证!”,四姑娘打断了刁德贵继续说的话。 “你不用保证什么,我也不稀罕!” 四姑娘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说了回去,就肯定会回去。” “我收拾下东西,一会我自己回去,你现在立刻滚,离开我们家!” “好嘞好嘞,我这就滚!我回去做了饭等着你啊,四妹!” 刁德贵说着,用袖子抹了一下脸,喜笑颜开的转过头道:“爹,娘,哥哥,那我就先走了!抽时间我再过来看望你们啊!” 第2章 我就不逗你了 四姑娘走的时候,太平远远的躲在一截土墙后面。 太平很想站出来跟四姑娘说,不要再回到那个她不想回去的地方。但是,他没有那个勇气。 自己能带给四姑娘什么呢?家徒四壁的破院子,吃了上顿没下顿,永远看不到头的日子。最关键的是,自己根本就搞不清楚四姑娘到底喜不喜欢自己,至少四姑娘从来没亲口说过喜欢。 太平感觉四姑娘和自己好,更像是一种对人生压抑的宣泄,或者对生活不公的报复,自己就像是一个工具。虽然他在这其中也乐得承受,但是这种欢愉是不是说明四姑娘喜欢自己,或者自己也喜欢四姑娘,自己说不清楚。 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是他在窑坑后面放羊的时候,去棒子地里撒尿,让四姑娘抓个正着。 四姑娘的不依不饶让太平无法逃脱,在和四姑娘拉扯的过程中,也说不上是谁主动的人或者是谁半推半就,反正就是都倒在了地上,然后就稀里糊涂的抱在了一起,再然后就是太平看着被压倒的一大片棒子棵,提着裤子就逃,只留下四姑娘在背后咯咯的笑声。 从那以后,两个人也慢慢的形成了默契,太平只要看见四姑娘在窑坑后面地里干活,太平就会赶着他那几只羊去窑坑那里转悠。或者,四姑娘看见太平在窑坑那里放羊,就会去地里拔草。 太平看着四姑娘走了,他的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心口像堵着一团火,闷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他好想爆发,但他不敢。人家四姑娘是有男人的,自己算是什么呢? 他只能看着四姑娘走,慢慢消失在自己视线里。 他后来偷偷的去过窑坑几回,但四姑娘再也没来过。 直到秋收,四姑娘才在村里露面。那天她和刁德贵一起去收窑坑后面地里的棒子。 看上去,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应该是和好如初了。 这次,太平也没有赶着他的羊去窑坑那里。 后来,太平在街上遇到了四姑娘。 太平尴尬的叫了声,“四妹”。四姑娘也是笑着回了声“太平哥”,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太平想叫住她,哪怕给自己多说一句话也好。但太平嘴里呜哝了半天,也还是没说出一个字来。 更可恨的是,四姑娘像是听见了太平嘴里的呜哝声,回过头来冷冷的斜着眼睛盯着太平问道:“太平哥,你嘴里呜哝个啥?” 太平一下子紧张起来,忙低下头轻轻的道:“没,我没说啥!” “咯咯……咯咯”,四姑娘清脆的笑了起来。 “好了,太平哥,我就不逗你了” 四姑娘的声音蓦地生硬的道:“你走吧”。 说着,四姑娘转过身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平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四姑娘的笑,让他感觉到了冷,冷的让他心里直打冷颤。 太平病倒了,浑身发冷,迷迷糊糊。 期间文平和小满天天过来帮着做点吃的。一周以后,二叔来了,对太平说:“你生病这几天羊也没东西吃,我就都牵走了!以后你再想养,我再送你两只羊羔子吧。” “二叔,这几只羊是当初我爹死的时候,你说要种我们家的地,是用两只羊羔子换的啊”,太平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这个孩子,你知道你爹死的时候,操办丧事花了我多少钱吗?当然,我们是一家人,我就不给你算这个账了!再说,你一个毛孩子,你会种啥地?” “爹,那几只羊是太平哥的命根子!咱咋能要?我一会给太平哥牵过来!”,小满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懂什么?”,二叔对着小满呵斥道。 “你太平哥经过这个事,咋还有脸在村子里呆?现在已经是半个村的人在戳我们老张家的脊梁骨了!” “我已经和北边凤凰山上的刘大炮说好了,你去他那里做工去吧,也算是学个手艺!说起来,他也不是外人,论起来,你还得管刘大炮叫表姑父来!” “行了,这个事就这么定了吧!” 说着话,二叔头也不回就走了。 “太平哥,你放心!你的那几只羊,一只也不会少。我都给你养好了,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全都给你牵回来。” 太平低着头,没有吱声。 第二天,太平收拾了一个行李卷,用一个蛇皮袋子装了,背在背上就去了凤凰山。 刘大炮是北边凤凰山上时间场里的一个小头目,也算是实际生产的管理者,兼管着打炮眼放炮,但老板不是他。 太平找到他,还算给面子,安排好了住宿,然后说让太平跟着自己打炮眼长本事。 转眼到了年关,厂子里算了工钱,太平回到了云溪村。 听村里人说,四姑娘自己又跑回了娘家。这次说是刁德贵出去喝酒,醉醺醺的回来,在给刁德贵脱衣服的时候,在刁德贵的裤裆里抽出来一条女人的花裤衩。 这次,四姑娘是铁了心不再回去了。四姑娘跟他爹说,如果再逼她回去就去死。她爹娘怕她真寻了短见,也就只能由着她了。 不过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再回到娘家小住可以,长时间待在娘家也不是个说法,周围的人会笑话,戳脊梁骨的。 老两口一看四姑娘和刁德贵复合无望,便私下里悄悄地央求媒人给四姑娘寻摸新家了。 接下来的几天,太平想方设法的看看能不能见到四姑娘,但始终也没有见到。 腊月二十九那天,四姑娘突然来到太平家里。太平还没反应过来,四姑娘进门看见太平就开门见山的问道:“太平,你想要俺吗?” “啊,我,想,可是俺……” “不用可是,你只要想就行!” “俺再问你,以后俺就跟你过日子,你愿意不?” “俺愿意,可俺啥都没有!” “你不还有几只羊吗?有那几只羊就成,其他俺什么都不要!” “那几只羊,俺二叔给牵走了!俺现在啥都没了!” “那你不用管,你只要点头就成!” “你不是在石料厂做工给了点工钱吗?你现在去割一块肉,然后收拾下家里,俺明天就过来,咱们一块过年!” 太平一时还没缓过来,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做什么了。 “别傻站着了,俺让你做啥你就做啥,剩下的你都不用管!” 第3章 疯婆娘 第二天上午,就见四姑娘穿了一身大红的棉袄棉裤,背着一个大布包袱,牵着太平那几只羊,怀里抱着两棵大白菜进了门。 把羊往羊圈里一关,扯着嗓子就喊了起来:“太平,你婆娘来了,你把她扛进去!” 太平,正忐忑不安,本来还怕周围邻居看见。突然听见四姑娘这一嗓子,一下子汗都下来了。 只不过这一嗓子,让几乎周围的邻居都听见了,也一下子唤醒了太平压抑在心底的豪气。 “哎……”,太平也扯着嗓子高高的答应了一声。冲上去,一把抱住四姑娘,一下子将四姑娘扛到肩膀上,进到了屋里。 把四姑娘放到床沿上,两个人四目相对,然后噗嗤哈哈大笑。 太平蜷曲下身子,抱着四姑娘的腿,抬头望着四姑娘说道:“你这个疯婆娘,你说你咋这么疯呢!俺和做梦似的!” 四姑娘两只手,捧住太平的脸:“太平,你今天高兴不?” “高兴!” “从今天开始,俺就是你女人,你高兴不?” “高兴!” “从今天起,你就做俺男人,你高兴不?” “高兴!” “从今天起……” 太平一下子站起来,将四姑娘扑倒在炕上,火热的嘴唇印在一起…… “太平哥,嫂子……” 院子里响起了文平和小满的声音,然后院子里乱哄哄起来…… 四姑娘一把把太平推开,拉着太平打开门 四姑娘,回身到屋子里,在包袱里竟然摸出来一把糖果,然后分给众人。 “吃了俺们的喜糖就得干活,帮着俺们干活!”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回到屋里,四姑娘打开了包袱,上面是一打大红的窗花,还有一个大大的喜字。 “俺的娘来,你这都是啥时候准备的啊!”,太平咂舌道。 “都是俺这几天剪的!厉害吧?” “你们几个,帮着把这些窗花都贴上!小满,俺拿来一个新床单,你帮俺一起铺上!” 众人有说有笑的忙活起来。 忙活完之后,大家又玩闹了一会,便各自散去了。 只剩太平和四姑娘两个人坐下来静静地说说话。 原来,四姑娘早就发现刁德贵与邻村的一个小寡妇关系不清不楚,这次抓个正着,刁德贵也没怎么隐瞒。四姑娘便提出离婚。 一开始刁德贵,又想撒泼耍横,四姑娘便掏出剪刀,说如果不离婚,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今天如果敢动手,除非你把俺打死,不然俺就会趁你睡着用剪刀攮死你。刁德贵一下子就被四姑娘这次的狠劲儿给吓住了。 最后,刁德贵便同意了,但是要求四姑娘净身出户。四姑娘说自己本来也没打算要他们老刁家一个草棒子。 第二天,四姑娘便逼着刁德贵去乡里扯了离婚证回来。 回到娘家后,爹娘给四姑娘张罗着给四姑娘找婆家。因为前段时间的风波,四姑娘破鞋的名声早已在周围几个村子出了名,人家一听是她,直接摇头拒绝了。 也到是有两个主动愿意的,但都是五六十的老光棍了,四姑娘自然是看不上。王老汉老两口看着四姑娘在娘家耽搁着,整日长吁短叹,愁眉苦脸,说自己作孽,生了这畜生,让自己丢人现眼。 四姑娘听了自然也是心里烦躁,再加按照农村的风俗,嫁出去的姑娘是不能在娘家过年的,正月里不能出来见人,要四姑娘在后面废弃的老屋子里待着。 四姑娘坚决不同意,便找她三个哥哥商量。大嫂给他出了一个主意,就是让他嫁给太平。说如果嫁给太平,啥问题就都解决了。但年前已经没时间了,如果四姑娘不在乎,这些都省了就行。 太平张大了嘴,听着四姑娘给自己讲这些,两只眼睛都是佩服的神采。 “俺里个乖乖,四妹,你可是太厉害了!俺觉得戏文里的那穆桂英都比不上你来!” 四姑娘用手指点了一下太平的额头,说:“俺要是告诉你,咱的地还有羊,俺都要回来了,你是不是更惊讶了?” “啊!你咋要的?二叔咋可能还给咱?” “这还不简单!” “二叔其实是个很要面子的人,只是有点抠门儿罢了。俺就给他说,俺要跟你过日子,然后要那地和羊,如果他不给,过了年就去村里去闹!” “你说这些,二叔就痛快的给咱们了?” “地本来就是咱们的,他凭啥不给?他给俺说了很多,什么种了地也没打多少粮食,都帮咱们交了公粮。那羊也是他用来换地的。俺就说,地让他收了这一季再给咱们,等那几只羊下了羊羔子,咱给他家留两只。二叔这才咬着牙答应了。” 太平听着四姑娘说完,打心眼里佩服这个女人。自己感觉毫无办法的事情,四姑娘简简单单的就解决了。 四姑娘双手捧住太平的脸,笑着问到:“你婆娘厉害不?” “厉害!” 太平一把把四姑娘搂在怀里,狠狠地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四妹,你真是疯婆娘!” “俺就是疯婆娘,那你喜欢不?” “喜欢,喜欢的要命……” 两个人紧紧的拥在一起…… 四姑娘,抬起脸来说,走炒菜去,俺今天陪你喝两盅。 小两口欢欢喜喜忙活自不必说,此间四姑娘的三个嫂子过来一趟,说是婆婆差过来看看的,送来了两床被子,一个暖水瓶,一个脸盆,两只鸡,还有二十个鸡蛋,外加一搪瓷盆煮好的饺子。7 太平让四姑娘留下三个嫂子吃饭,都说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忙,说了会话,就都走了。 在离开的时候,三嫂给四姑娘神神秘秘的说:“老头儿让你初二回门了!俺们来的时候,娘让俺们给你捎话,爹让你们初二回门的时候不用买啥东西,就用东西把提包撑满就行了,外人也看不到!那两只鸡,到时候你再提回去,就当你们拿的了!” 太平和四姑娘把三个嫂子送走回到屋里的时候,太平发现四姑娘眼里噙着泪水! “太平,俺觉得俺很对不起俺爹俺娘”,说着便依在太平的怀里,悠悠的说:“咱们俩好好过日子,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好好的孝顺爹和娘!” “嗯嗯!”,太平答应着。 第4章 脚丫子配土豆 转过年来,转眼又到了年关。 腊八,大雪。 夜深了,西北风裹挟着鹅毛大雪依旧在呼啸着。 静悄悄的云溪村,只有几处零星的昏暗的煤油灯的光亮一闪一闪的。 从石料厂到云溪村不到四五里路,太平走了两三个钟头才赶到家。 太平和几个工友在厂子里软磨硬泡了半个月,今天终于把拖欠了大半年的工钱给结了。 太平用手绢仔细的包好了,放在了棉袄内侧的布兜里,那是四姑娘专门用一块布头给太平缝上的。 拿到了工钱,太平便冒着风雪连夜往家赶。 四姑娘这几天就应该生了,虽然妹妹小满还有四姑娘娘家的几个嫂子帮忙照看着,但这大雪天,四姑娘大着个肚子一个人在家,太平实在是放心不下。 一阵风吹过来,太平站立不稳一个趔趄,一下子坐在了雪窝里,整个屁股都陷了进去。 雪水顺着裤腰灌进了了裤兜子里,背上和脖子里也都是。雪一遇到皮肤立刻就化成了水,刺骨的冰凉,太平打了个寒噤,挣扎了半天才爬了起来。 太平把手伸进棉袄里头摸了摸,布包还在。太平把棉袄用力裹了裹,继续朝着村子的方向走。 进了村子,远远的看见自己家房顶上的烟囱里冒着白烟,窗户里还亮着灯。 太平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推开篱笆门。屋子里的人听到了声响,传开了女人的声音。 “谁啊?” “四妹,是俺,俺回来了!” “太平哥,俺给你开门。” 说着,屋里传来窸窸窣窣穿鞋的声音。 很快,屋门打开。太平在门口抖了抖身上的雪,进到屋里,赶紧把门关上。 “四妹,太冷了,你赶紧回床上去吧!”,太平催促道。 “太平哥,你是不是还没吃饭?刚才俺有点饿了,烤了一个土豆,你先吃了吧。锅里有剩的粥,你一会热一下喝吧”。一边说着,四姑娘脱了鞋,斜靠在床头的木柜上,太平把被子拉过来盖到女人身上。 太平拿过火钩子,把炉盖勾开,把手靠近炉膛,两手反复搓着,不一会,冻得已经木了的双手慢慢的恢复了知觉,只是指尖像针扎一下有些疼。 太平掰了一小块土豆,放到四姑娘的嘴里,又掰了一小块塞进自己嘴里,慢慢的嚼着,然后端起炉边桌子上的搪瓷缸子喝了两口水。 太平坐到炕沿上,两只手用力搓了一会,把手伸进被子里,轻轻的揉搓着女人的脚。 四姑娘打趣道:“脚丫子配土豆是不是你最爱吃的饭了?” 太平嘿嘿的憨笑起来。 两目对视,不大的屋子里温情荡漾,不时地传出两人清脆的笑声...... “啊哟”,正笑个不停地女人突然捂着肚子叫到。 “太平哥,俺可能要生了”! “啊,你感觉怎样?”,太平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一把把四姑娘抱住。 “你赶紧去河东把黄毛请来!”, “额,好.......好”,太平语无伦次起来,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四姑娘一句话,点醒了太平。 太平披上父亲留给自己的那件老羊皮袄,戴上棉帽子。回头看了一眼疼的龇牙咧嘴的女人,开门一头冲了出去。 路过二叔家门口的时候,在房子后面扯着嗓子把小满叫醒,让小满去陪着四姑娘,然后就转头请黄毛去了。 在那个年代,农村的女人生孩子,很少有去医院的。在农村里有一种职业,叫稳婆。一般都是中老年的妇女,他们专门以给孕妇接生为业。至于报酬,有的要钱有的不要钱。对于要钱的稳婆,一般都明码标价,对于不要钱的稳婆,事后主家需要带着礼品,一般就是染了红皮的鸡蛋,红糖,江米之类的去感谢。 对于云溪村来说,村子里是没有稳婆的,周围的几个村子有孕妇要生孩子的,都是去河对面的石峡村去请黄毛。黄毛约摸有五十多岁,据说从一生下来就是一头金黄的头发,所以从小就得了一个外号“黄毛”。但据说她对于这个叫法并不生气,不过旁人也很少在她跟前这么叫她。黄毛虽然嫁了一个丈夫,但是一直没有孩子。 黄毛做接生是不收钱的,收礼品也只收两样,红鸡蛋、红糖,多了一概不收。 大雪仍在肆虐,在雪光的映照下,不远处的凤凰山像一个窝在雪地里的犀牛。太平一脚踩下去,直接没到了腿弯。太平顾不得这些,深一脚浅一脚的向村外走去。 云溪村和石峡村相距有五六里路,中间隔着一条流沙河。平时走路的话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但是今天的风雪太大,积雪又厚,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到了后半夜,太平终于赶到了石峡村。 太平敲开一户人家大门打听,找到了黄毛家。黄毛已经睡下,敲了半天门,终于打开了。黄毛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一头焦黄干枯的头发,但是看面相很是慈眉善目。一听说有孕妇要生了,并没有显示出不耐烦来,着急忙慌得转身去准备药箱和器具。 要出门时,太平突然意识到,外面这么大的雪,老太太又是小脚,这路怎么走呢,自己来的急,忘记了去借辆马车,一下子太平犯起愁来。黄毛这时候把东西都收拾好了,套了一个对襟大棉袄,围了围巾。转头看见太平样子,问到:“咋了?” “大娘,俺光着急往这赶了,然后忘记了您老人家走着雪路不方便了。” “哎呀,你这个小伙子!你媳妇要生了,为啥不提前准备车啥的呢?” “俺......”,太平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了好了,俺也不是怨你。但是孕妇不能耽误,这样,你背着俺吧。”。 太平一听,也只能这样了。说着太平将药箱接过来,挂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后转身蹲下,将老太太背在背上,就往回赶。 太平冒着大雪,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家的方向赶。不知道多少次,太平差些趴在地上,黄老太太也是埋怨连连。 “你说这孩子,偏挑这个鬼天气来,这命数真是硬额!” 太平听了,也是心里感到过意不去,只能木讷得说,“大娘,真是对不起,让您跟着俺受这罪!” 黄老太太听了,也是知道自己说多了,赶紧回道:“行了行了,俺也就唠叨几句,你别往心里去,大人孩子要紧,俺不当事”。 石峡村和云溪村就隔着一条河,也就三四里路,但太平感觉像是隔着千山万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慢慢的停了,只是还有风。 这时候,来到村口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第5章 腊月儿 当两个人出现在村口的时候,远远地看见几个人在远远地挥手。可是太平已经精疲力尽了,浑身也已经被汗水和雪水湿透。 太平心里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他想加快速度往前赶,但是他的身子好像已经不听自己使唤,两只脚每一次插进雪窝里,都要用尽力气才能拔出来,才能再迈出一步。 过了一会,两个人发疯的往这里迎过来。走近一看原来是二平和小满兄妹俩,太平家隔墙邻居家的孩子,从小就和太平一起玩到大的。 到了跟前,小满哇的一声哭出来,道:“哥,你咋才回来啊,嫂子不行了!” 太平脑子翁的一声炸响,懵在原地。 二平和小满兄妹俩,连拖带拽的把太平从雪地里带到家,同时也叫了两个邻居小伙子将黄毛也送到家里来。 院里院外已经站满了人,几乎半个村子的人都来了。 太平连滚带爬冲进屋里,只看见四姑娘躺在床上,四姑娘的娘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的抱着女儿的头,床上的被褥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四妹”,太平扑倒在窗前,抱着四姑娘的身子喊道。 但是,四姑娘一点反应都没有。 “让一让,都让开,就留下两个人,剩下的都出去!” 黄毛这时候也进了屋子,大声吩咐道。 黄毛拉了个凳子,伸手翻了翻四姑娘的眼皮,然后又拉过四姑娘的手里,手指搭在脉上,摇了摇头。 然后掀开被子看了看女人的下身,把手掌在女人的小腹上摸了几下,然后停下来转过身来说,你们谁主事,我有话说。 太平忙说:“大娘,您给我说就行。” “就两句话,大人保不住了,孩子还可以保,但是要手术取出来!” “大娘,俺们大人也保!求您了!” “俺说了,大人已经不行了,铁定保不住,这个就不要说了!只能保孩子!” “她大娘,求求您发发慈悲救救我这闺女吧!”,说着,四姑娘的娘就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老姐姐,这个时候就不要多说了,已经失血过多了,来不及了。咱就别再浪费时间了。” “这个孩子,你们要不要?快点决定,再有个一刻钟,孩子也保不了!” 太平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四周的世界都是黑色的,在慢慢的下沉!自己的灵魂仿佛正在脱离自己的身体。 “啪,啪”,黄毛伸手就给了太平两巴掌,怒瞪着太平道:“振作点,你是个爷们儿!这时候没时间让你窝囊,赶紧决定,时间可不等人哩!” 太平一下子被打醒过来,看了看岳母,回过头咬着牙道:“要,俺要俺的娃!” “好了,现在你俩也都出去!赶紧的!叫一个年轻的娘们儿来给我搭把手!” 说着,便把药箱提过来,打开,拿出一个金属盒子来,里边是剪刀,镊子等器具。 四姑娘的娘此刻已经瘫软在地上,太平赶紧喊了两个人把老太太架了出去。 现在外边的四姑娘的娘家人已经哭成一团,太平让四姑娘的娘家大嫂进去给黄毛搭把手。然后自己就守在门口。 过了,大约有二十多分钟的样子,就听到屋子里传来哇的一声婴儿的哭声,不一会大嫂便抱了一个包袱出来,包袱中露着一张圆圆的小脸儿,孩子浓浓的发毛儿,一双黑黑的大眼睛不停的眨动。 “是个男孩!”,大嫂把孩子放到太平眼前看了看,说道:“抱抱孩子吧,他是你和四妹的!” 太平伸手摸了摸孩子,急切的问:“四妹咋样了?” 大嫂咬着嘴唇,满脸泪水的摇了摇头,嘴缝里挤出两个字:“走了!” 太平就要往屋里冲,大嫂赶紧说:“你还不能进去,黄大娘说,要给四妹打扮打扮,让她漂漂亮亮的走!” 太平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他再也忍受不住,喉咙里发出乌鲁乌鲁的声音,头拱在墙上依然难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但是,太平知道,他不能倒下,他必须要挺住,后面还有很多事要办,他现在有孩子了,当爹了,他必须振作起来! 四姑娘的娘,看到外孙更加悲痛欲绝,想抱抱孩子,抬了抬胳膊,却又倒向一边。旁边的人赶紧搀扶着她去到旁边的屋子坐了。 这时候,村里主管红白事的“忙头”张罗着说:“娘家的人都到这间屋子里坐着等吧!”,然后又安排小满和文平作为主家人,伺候男女亲戚。 不一会,邻居家又搬来一个铁皮柴火炉子放到屋子里取暖烧水用。 这时候,黄毛女在屋子里喊:“来两个有力气的娘们儿进来”。 “忙头”赶紧安排人进去,又买来了各种用毒的东西,不多长时间就安排妥当。又出来,对太平说:“太平,你抱着孩子进来!” 太平进到屋子里,四姑娘已经被停放在了屋里的地上了。 黄毛女脸上也都是泪水,哽咽着说:“太平,你媳妇是给你生儿子死的!你要感谢她!她现在也是有儿子了,但现在孩子还小,你就抱着孩子,给你媳妇磕两个头吧!让她安安心心的走!” 太平当即双腿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刚出生的儿子,重重的给四姑娘磕了三个头! “忙头”又安排其他的亲人,邻居按照亲疏顺序依次行“倒头礼”。 太平拿出钱来感谢黄毛女,老太太说什么也不收。说自己做这一行当半辈子了,第一次碰到这凄惨事,虽是劳累辛苦,但钱是万万不能收的。 如果看得起她老太婆,她就给新生的娃娃取个小名,叫腊月儿吧。并说这孩子命硬,好养活! 太平自是感激,托忙头又安排了马车将黄老太太送回家去。 这几天太平无力照顾孩子,大嫂便抱回了四姑娘的娘家照料,并从村里拉来一只刚下了羔子的母羊,可以挤些羊奶来喂孩子。 因担心四姑娘的娘伤心过度,身心难以支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惨让人感同身受,忙头便做主安排人将老太太送回家。四姑娘大哥因为要回家要和父亲商量四妹的丧事如何处理,也随着一并回去,只留了两个弟弟,帮着妹夫料理妹妹的后事。 娘家哥哥属于至亲,忙头自然不会支使劳累,便安排了太平二叔在偏房里喝茶说话,也方便随时请示周知,以免出现差池。 第6章 不要忘了我 这边把四姑娘的娘家人送走,太平同族各分家的当家人也陆陆续续的走进了院子。 文平和小满赶紧张罗着准备凳子,泡上茶水,又拿来了一个旱烟笸箩,将新搓好的烟叶放进去,把一本生字格作业本裁成纸条,放在笸箩里。 忙头开始安排丧事的准备工作。 按照风俗,四姑娘只有一个儿子,应该是三天后出殡。 忙头首先问四姑娘的两个哥哥,三天后娘家有没有意见,两个哥哥赶忙表示,一切按照风俗办理就行,娘家没有意见。 忙头又问太平,最后问太平二叔作为当家人是否有意见,都表示没有意见。出殡日期,就此定下了。 第二件事,便是给各家亲戚报丧。首先根据各分支当家口述,家族中各姻亲当家人姓名,地址,核对无误后,交由主笔一一记下并分别写了报丧贴。 然后根据姻亲的亲疏以及重要程度,分别委派族中人去报送。 因为腊月儿太小,文平又没有成家,所以四姑娘的娘家便委派文平去报丧。 第三件事,便是安排人去购买白纸,白布,麻绳,哭丧棒,送老盆等一应用品。 一忙人说,现在有人专做这生意,不用一一购买,有人可以直接打包送来,也不用先付钱,等到丧事过后,可以根据用量再最后结算。忙头便安排立刻去联系。 至于吃食用度,唢呐等一应事宜,也安排好去联系了,只待出殡头一天,便一一到位。 最后一件事,便是请村中专门负责墓穴选址的“定穴人”,看时辰,去目的选定墓穴位置。 基本上大事都已经安排完毕,忙头有让小满去用一粗瓷碗,装满了谷物,烙一白面饼,饼上抹上一层厚厚的锅底灰,盖在碗上,然后斜插一双筷子,叫倒头饭。在倒头饭的前面,点燃一根“招魂香”,并嘱咐专人负责,要在一根烧完之前,点燃另一根续上,万不可中断。 不多长时间,听见大门处有马车声响,原来是送丧事用品的人到了。 不一会,在院中正对堂屋门口搭建好灵棚,同族的下一辈分的媳妇们和死者子女跪在尸体两侧陪灵,侄儿们则是跪在外面灵棚里的两侧。 死者咽气的当天是第一天,主要是同村本家和邻居来吊唁。来吊唁的人根据亲疏关系可以选择鞠躬致意,如果重要亲属和亲戚,必须进到里面到尸体跟前拜祭。 家中所有的门上贴上白纸,大门口把白帆高高挑起,大门两侧站着男女迎宾司仪。 有人来吊唁,男女司仪会高声告诉里面的人来的是什么亲戚家的谁,然后陪灵的人会陪着一块哭几声,然后伺候说话,送走。总之,礼数上不能怠慢。 安排好了一切,忙头说:“太平,你去休息一会,这一会用不到你。”等到下午两点,放炮。炮声一响,邻居们就会来吊唁了。 太平正伤心,自然是不肯去睡,在众人的不停劝说下也只得去了。 去到里屋的炕上,拉过一床被子,和衣躺下,泪水却是流了下来,浸湿了被子。 太平半睡半醒间,朦朦胧胧看见,四姑娘向他走来。太平忙问:“四妹,你去哪儿?” 四姑娘道:“你我本是孽缘,无奈上天眷顾我,让我们能够眷属终成。但无奈造化弄人,如今我不得不走了!” 太平忙问:“四妹,你要去哪里?” 四姑娘道:“我本是泰山老奶奶的座下童子,如今老奶奶唤我回去,我不得不去。” 四姑娘又道:“我这一去,家里没有个娘们儿操持,只剩到你们爷俩在家受苦,我虽心有不忍,却也无力为你作什么?临别,我且有几句话给你说。这一便是好生把腊月儿养大,让他长大成人!” 太平道:“四妹,你放心,咱们的儿子,我自然会好好的养大,让他上学,让他有出息。” “这其二,便是我爹娘把我辛苦拉扯大。我这还没能孝顺,自己却先走了,希望你念在我们夫妻情分上,到年到节的,带着腊月儿能回去看看二老,我自会记得你的恩情的。” 说完这些,四姑娘又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你要少喝酒,更不要贪酒,孩子还小,一切都要指望你,希望你珍重,不要忘了我!” 说吧,四姑娘转身走远...... 太平想大声把四姑娘叫住,可是怎么都发不出声音,急的出了一身大汗,却是醒了。 此时,正听见外边炮声响了,便再也躺不住,便出来在外边坐下,默默地看着四姑娘的遗体流泪,发呆 正好忙头进来说:“太平你便不要走动了,人家来吊唁侄儿媳妇,哭完会找你说说话,你就坐在这里吧。” 太平道:“大叔,我有个想法,您看是不是能行?” 忙头道:“咱爷儿们这么多年了,你有啥想法就给我说,我会尽力去给你周全。” 太平道:“我和四妹结婚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四妹给我老张家留了后,也送了命。如今她要走,连个摔盆子人都没有。” 忙头道:“我正想这事来,我看你是不是要和你二叔商量下,让他操操心,看看把哪家的侄子过继过来一个,给侄儿媳妇把盆子摔了。” 太平道:“大叔,这使不得!过继儿子的都是没有儿子的,我和四妹如今有了腊月儿,这过继儿子就不行了!” 顿了一下,太平抬手用衣袖抹了下脸上的泪水,接着道:“大叔,我是这么想的。我能不能代我儿子摔这个盆子,也算是对四妹有个交代,了却了四妹的这份恩情!” 忙头听到:“这事不能说不行,于理于情都可行,这个礼也够重,但只是一样。这事我要给侄儿媳妇的娘家人说下,看看他们意见。” 不一会,忙头领着四姑娘的两个哥哥过来。四姑娘的二哥给太平说:“妹夫,这事我已经给我爹说过了,我们家是没有意见的。我外甥儿年龄还小,没人会挑这个理的。我爹让我给你带话,说我们全家都感念你对我四妹的这个情分!腊月儿在我家里,由他们妯娌三个还有他姥姥照顾着,你不用挂牵。一切都很好,你只需要料理好我四妹的这档子事便是!” 一下午到晚上,村中的人陆陆续续都来吊唁,太平也都一一鞠躬还礼。临走的时候,都是眼泪汪汪,可怜四姑娘英年早逝,更可怜太平父子俩的凄凉。 第二天上午,太平随着忙头、定穴人去墓地选好了墓穴位置,然后用石灰粉圈画出范围。就交由其他人去挖土,垒砌了。 然后整整一天,各姻亲接到报丧,纷纷前来吊唁。到了晚上,又是所有亲属,亲戚必须参加的夜祭。这是死者最后一夜在这个家里过夜,所以气氛甚是悲痛,直到深夜才结束。 一夜无话,只等明日出殡的日子。 第7章 癞皮狗 天刚蒙蒙亮,忙人,鼓乐,厨师就已经早早的来到了。 等人都到齐整了,忙人领了众人在外面灵棚列队,对着死者遗像三鞠躬致意。然后各就各位去忙了。 早晨七点整,忙头高声唱道: “各位邻人,各位亲友! 张家夫人,驾鹤西方! 今日发丧,烦扰四方! 略备酒菜,请多原谅! 炮声一响,即是相请。 各位听到,赶快入席。 菜不多好,但能吃饱。 礼不周全,请多包含。 礼炮官,放炮!开席!” 待忙头唱完,只听得大门外“咚!”的一声炮响,震得屋檐上的土簌簌的掉落下来。 唢呐声声和泪去,再见凄凄梦中回 黄泉路上人消瘦,望乡台上忆前尘。 大门外,沿街两侧邻居昨天晚上就早早把家里的八仙桌抬出来,摆到道路两侧。 伴随着呜咽的唢呐曲调,厨师带来的小童端着黑漆托盘开始给各桌上上菜,村里的人也都陆陆续续赶来,随吃随走,称作流水席! 吃过了早饭,随着又一声炮响,正式祭奠也就开始了。 炮声刚响过不久,街口便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忙头急急的进来对太平喊道:“太平,你岳父岳母到了,这个你得出去磕头!” 太平急急的跟在忙头后面出了门,忙头对另一个忙人说:“你快去搬两把椅子,让两位老人坐那里不要动,女婿要大礼相迎!。” 然后让太平对着街口跪了等着,等远远看到有人搀着两位老人坐定了,忙头高声唱道:“张家夫人,为人典范! 勤劳持家,贤淑知礼! 上孝父母,下亲子侄! 英年离世,尚有椿萱。 今来相送,令人感动! 留有一子,年龄尚幼! 其父太平,代子行孝! 跪迎尊长,一步一扣! 一叩首! 起,向前一步,跪! 再叩首! ……” 随着太平行礼,两位老人已然又哭的瘫倒在地上。太平也禁不住泪流满面,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行礼至跟前,太平以头抢地,抱着丈人的脚哭的不能自已。 围观的邻居看的也是泪眼婆娑,赶忙把太平架住两只胳膊搀扶起来,但太平已然瘫倒在地上,如何还能扶的起来! 在众人的好说歹说的劝慰下,太平起了身,扶了二老入内!看见灵棚里的照片,又是一阵痛哭! 入内见了棺木,自是又大哭了一场! 四姑娘的哥哥嫂子给太平说了几句话,说先把两位老人送回家休息,然后再回来。 就在四姑娘的娘家人刚离开的这个空档里,突然大门外一阵喧哗,然后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就听见文平在外边大吼声:“刁德贵,你这个驴日的东西!你娘就没夹紧你,怎么把你这破烂玩意儿给漏了出来!你上这里来闹事,你缺不缺德!” 小满跑了进来,道:“太平哥,刁德贵来闹事了!” 太平忙起身,就往外跑,忙头也从后面追了出去。 文平正在骂那刁德贵,刁德贵肩膀上还挂着几条老长的鞭炮,手里正抓着一条,然后用洋火点着了,往太平家大门口一扔,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吓得看热闹的人群一阵躲闪。 文平见太平出来了,刚想说话,太平制止住了他。 “刁德贵,你今天是什么意思?”,太平问道。 刁德贵一阵冷笑,将他那三七分的头发甩了甩,斜着眼睛说道:“我什么意思?” “太平,你忘了你媳妇是谁了吧?当初,你搞破鞋睡了俺的女人,让俺当了王八!你今天问俺,想干嘛?” “你们已经离婚了,现在四妹是俺的女人!”,太平道。 “再说,四妹已经死了,你还想咋样?难道……难道你要四妹不得安生?”,太平恨恨地喝到。 “对!太平,我发现你一点都不笨,我就是让她,让你都不得安生!让她死了也不得安生!你们欠我的,你们这一对狗男女,都欠我的!” 说着,又从肩膀上拽下一条鞭炮来,太平见状就想冲上去抢过来。 忙头从后面一下抱住了太平的腰,对着刁德贵大声说,刁家兄弟,能不能给俺个面子,让俺说两句。 刁德贵见忙头说话,站直了身体,道:“大叔,看您说的,你的面子俺肯定给!俺娘在家里也长念叨,您是个正直的好人哩!” 忙头说道:“按理说,你们两家的事俺不参和,俺也不想参合!俺想说的是,你和四姑娘的事已经过去了,你和太平的恩怨俺也不想参合,但是今天是四姑娘出殡!俗话说,死者为大,你今天过来闹事是不是不合适?再说了,俺是忙头,你让俺怎么往下进行?” 刁德贵听了,只是偏过头去,不住地冷笑。 忙头又道:“咱们都是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个事闹下去终究不是解决的办法!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让俺们把这个丧事操持完,然后俺请客,你们坐下来喝酒拉拉这个事!你看咋样?” “不行!”刁德贵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个狗东西,把俺的女人勾引走了,跟了他俺都没计较!如今四妹到他家才一年就死了。这……这绝对是狗日的给害死的,对,就是害死的!俺得给四妹申冤报仇!” “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太平声嘶力竭的吼道,这一句话,正说到太平痛处。 “你承认你是勾引别人家女人的畜生!你承认是你害死了四妹,俺现在就走!”,刁德贵恨恨的大声道。 “你……你……,俺跟你拼了!”太平气的浑身颤抖,顿时红了眼。突然冲了上去,刁德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太平一把抓住了衣服领子。然后奋力的一推,将刁德贵推到在地上。太平向前一跨,便坐在了刁德贵的身上,太平像发了疯一样,雨点般的拳头落在刁德贵的身上。众人忙上山去把太平从刁德贵身上拉扯起来。 此时的刁德贵,已经是鼻青脸肿,鼻子流的血,涂抹了一脸,和地上的泥土混在一起,身上衣服上也全是土和草屑,全然没有了刚才的那股潇洒和趾高气扬了的样子了。 “啊,杀人啦!太平杀人了!”,刁德贵杀猪般的打着滚喊了起来! “俺让你喊!”,太平又一下子挣脱了众人,冲上去又踢了几脚。 众人忙又上前把太平拉开,刁德贵见众人把太平拉一边去了,一个轱辘爬起来一溜烟跑到太平家大门口,横着躺在了大门口。 “四妹啊,你死的好冤枉啊!这个死绝的太平,把俺打死了啊!你们都不得好死啊!你让他有本事就把俺打死吧,俺也好跟着伺候你去啊!……” 一边骂着,一边在地上来回打着滚,胡言乱语的不停地叫骂着! 第8章 恶人还需恶人治 看到刁德贵像癞皮狗一样在地上撒泼,众人一时也没了主意,这厮躺在地上堵了大门,一时也都不敢上前,生怕自己被纠缠住,不知道又要生出什么事来。 正僵持间,太平的哥哥和嫂子从家里回来了。远远的看见门口乱哄哄的,大门口的地上躺着一个人正在打滚撒泼。 四姑娘三哥走在最后面,顺手从一户人家墙根儿的柴堆上抽出一根木棒来拎在了手里。 还没走到跟前儿,躺在地上的刁德贵便看见了,立刻止住了哭闹,猛的坐了起来。 四姑娘的大哥冷冷的看着坐在地上的刁德贵,说道:“刁德贵,你这是做啥来?” “我……我来给四妹烧张纸,来送送她!”刁德贵脑子转的很快,立刻没了刚才的无赖模样! “这天寒地冻的,你坐在地上干啥哩?” “我……我伤心难过……我……”,刁德贵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刁德贵,我告诉你!我妹妹是曾经跟过你,但是你对我妹咋样,我们都很清楚!你打我妹妹的账还没给你算呢!我妹跟了太平,日子虽然过得不怎么富裕,但是我妹妹开心,我们也放心。” 四姑娘的大哥顿了顿,继续说道:“如今只怪我那妹妹命苦福薄。如果你有心来烧张纸,我们也感念你对我妹妹的一份情意!如果你要是来闹事……” 四姑娘的大哥说着,站了起来。刁德贵抬头看了看四姑娘三哥手里拎着的棍子,吞了口唾沫,伸了伸脖子,低下头没有说话。 四姑娘的大哥又说道:“如果是来闹事的,那我们就老账新账一块算,你就只能躺在村子外边的麦地里去了!” “还不快滚,你还等啥哩?”,站在一旁的文平冲着刁德贵吼道! 刁德贵听见,赶紧站了起来,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四姑娘大哥两只手按在刁德贵的肩膀上,把刁德贵按压在旁边的院墙上! “嗯,你礼随了吗?纸烧完了吗?”,四姑娘大声问道。 “啊,没,还没呢!我这就去……”。众人看着刁德贵到了账桌上,从棉袄里边掏了半天,摸出了两块钱,主笔给他记了。 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喊道:“给他个孝帽子戴上!”,刁德贵听了忙说:“不要……不要……不用了吧!”,众人哄笑起来。 四姑娘大哥说道:“刁德贵,你走吧!” “行,太平,你给我等着!咱们没完!”,刁德贵恨恨的嘟囔着,拍了拍身上的土,用袖子摸了一把脸上的血污,一瘸一拐的走了。 四姑娘的哥哥嫂子转身也去到账桌填写了礼单,因为是同辈又是年长,所以不用领孝服。 来吊唁的亲戚,要先到账桌填写礼单,然后根据与死者关系领取孝服。如果是本族晚辈就是白布做的帽子,至亲的是白布勒在腰间,远房的就白布袖章,同辈的甚至是长辈也有过来吊唁的,但是都不能戴孝,只需要在灵棚鞠躬即可。 填完了礼单,随了礼,便由一位忙人领了,把花圈,布帐摆在路中间,等着接礼。 不一会儿,唢呐声起,太平领着远房的几个侄子出来迎礼。因为是代子行孝,并不需要行跪拜之礼,鞠躬也就是了。 三位哥哥和嫂子,便跟在迎礼队伍的后面进入灵棚,进家的时候,迎宾喊道:“娘家哥哥,嫂子,来吊唁妹妹!” 里面便传来一阵哭声,三个哥哥和嫂子,也一边哭着,一边到了灵棚,先鞠躬行礼,然后又到屋里棺木跟前哭了一番! 因为太平家里穷,所以很多远房的表亲都只是和二叔还保持了联系,太平和这些亲戚基本上已经中断来往了。所以,来吊唁的亲戚并不是太多,不到十二点,基本上吊唁就结束了。 下午两点,起灵的时间到了,只见忙头拿了一把破菜刀,嘴里念道: “天圆地方令九章, 门神护卫闪两旁, 六神回避四煞遁, 手握金刀来除丧, 头顶北斗魁罡踏, 雌雄二煞速速藏, 金刀一砍凶灾灭, 钢刀一下化吉祥。 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说着话,拿起一根桑木条,身体猛地跃起,一刀砍成两段。 站定后,忙头高喊一声:“起灵啦!”,只听见大门外,“咚……咚……咚”,三声震耳欲聋的炮响。 文平将纸搭子和纸幡早早地拿过来,将纸搭子背在太平的背上,纸幡放在太平肩膀上扛着,然后搀扶着太平走在前面。 有几个忙人过来抬起了棺材,唢呐声开始呜咽着,出了大门。 在大门口,在忙头的指挥下,太平将送老盆高高举起,摔在了一块事先放置好的石头上,将盆子摔得粉碎。 盆子一摔阴阳断,自此恩情不相欠。 黄泉路上人消沉,望乡台上忆前尘。 孟婆一汤忘今生,奈何桥上度残魂。 宁做地府守城鬼,不愿来世再为人。 摔过了送老盆,队伍继续前行,在村口重新摆了供桌,路祭仪式过后,出了村。便直奔张家老坟。 到了墓穴前,重新又摆了供桌,先拜过了祖宗和四方土地,然后所有人又祭奠一遍。 只见忙头从一个白布口袋里,抓出一把谷物,边撒边又唱道: “孝子墓前跪,进斗礼义尊。抚丁添福寿,散谷出儿孙。 葬在荣华池,长居富贵门,灵魂归福字,千古德犹存。 东方甲乙属青龙,化雨栽培五谷浓。财丁两旺长富贵,儿孙世代显荣宗。 南方朱雀丙丁发,添得财多福寿绵,和气一堂珠玉满,春秋五谷播良田。 西方白虎属庚辛,化作黄金万斗春。五谷丰收丁大进,满门福禄自天伸。 北方壬癸称玄武,招得财源滚滚来。五谷满仓丁满户,百子千孙出贤才。 中央戊己土成黄,东西南北管四方。鹿起鸣山衣食富,马来秀岭子孙昌。 狮钟灵气邀丁贵,象展神威致吉祥。千倾田园收五谷,万贯钱财进高堂。 五谷散落地,子孙房房福寿多。五谷散高高,子孙房房福寿全。” 唱罢了,忙头高喊道:“下葬!” 众忙人抬起了棺材,在忙头的指挥下,慢慢的沉放到挖好的墓穴中。 一个忙人引了太平,以及四姑娘娘家三位哥哥和嫂子去验看棺木安放的是否周正。验看完毕,围着墓穴一周,一边走一边捧土撒向墓穴中。刚下的大雪还没化掉,前面有个忙人用一个镐头帮忙把土坷垃砸碎。 走完一圈,几个忙人便拎着镐头和铁锹填埋起来,不一会一个大大的坟头堆了起来。 忙人叫了太平上前,将哭丧棒,纸幡插到坟头上。 葬礼也就算是结束了,所有带孝的人将孝布扯烂扔在路边沟里。 太平回到家,当天晚上便病倒了…… 第9章 恐怖的面人 从太平病倒,十多天过去了,还有十多天就又到新年了,可是太平还是一直低烧不退,一会清醒一会迷糊,昏昏沉沉似睡似醒。 太平这边小满和文平兄妹俩也是一直轮流守护在身边,两个人已经把周围几个村子里的郎中都请遍了,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四姑娘的娘家也是着急,差了四姑娘三哥来问,小满请他回两位老人说不用担心,这几日已经见好了。第二天,小满又牵了一只刚下过羔子,奶水正丰沛的母羊过去,可以挤些羊奶用来喂腊月儿。 腊月儿这孩子这段时间由三个舅母轮流照看着,倒也是听话,整日不哭不闹,能吃能睡。 小满回来后,和爹娘还有文平合计着去河东石峡村一趟,听说那里有个老中医,很是善于看些稀奇古怪的病症。张仲坤老汉听了,顿时又黑了脸:“咱们自家还有一大堆事哩,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整天介瞎跑个啥!” “爹,看您说的,这不是太平哥病了么!再说,也没耽误咱家的事啊!您老就少说几句吧!”,小满说着,冲着太平撇了撇嘴。 小满第二天去了河东的石峡村,到了郎中家里,小满从包袱里掏出自己采的已经晒干了的蘑菇,挖的血参,然后说了说太平目前的症状。 老郎中听了,皱着眉沉吟良久说道,莫不是遭了邪秽。 “难不成是大嫂?不应该啊,他们那么好,怎么会害他!”,小满说了四姑娘刚去世的事情,老郎中沉吟着道:“也有这种可能,但感觉更像是……邪咒!” “如果是他女人,那倒是也好办!在午夜鸡不叫狗不咬的时候,把家里的门窗都打开,然后在家里烧着元宝,香烛之类的,说着感念她的恩德,家中一切都好,然后让她放心离去之类的话!待到香烛烧尽,再把门窗关闭,大门口横放一根桃木枝!” “如果不是他女人,那就是得罪了人了哦!”老郎中悠悠的说道。 “做这个事的人一定有些门道,你们村有神婆吗?”,老郎中问道。 “没有啊!”小满回道。突然,小满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到:“能帮人看孩子惊吓着的事儿算不?” “难说?”,老郎中抬起头问道。 “没,没谁!只是我想起来随便问问。”小满搪塞道。 “嗯!会操持这些事儿,保不住也会些邪秽的道门呢!”,老郎中见小满不想说,便也没再追问,只是提醒道:“你可以去村里村外仔细找找,说不定会找到些东西,把那邪秽的东西毁掉了也就没事了!” 小满想问老郎中能不能到云溪村帮着破解下,老郎中直接回绝了。老郎中说如果能找到东西破解掉,太平自然也就没事了,如果找不到,他去了也没用。 小满道谢出来,回家之后,便叫了文平,按照老郎中的法子在家里操持了一番。 然后又一起在村子里的寻找,可是连续找了两天却一无所获,也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或者事儿。 中午吃完饭,小满站在离刁德贵家不远的地方,和几个相熟的娘们聊天,观察了两天也没发现刁德贵家有什么可疑。 “难道是自己猜测错了?”小满心里嘀咕起来。 第三天,兄妹俩打算到村外碰碰运气,当找到村子后面的梧桐林里的时候,果然有了发现。 那是一棵刚生长不久梧桐树,才有碗口粗,梧桐树上硕大的叶片似乎盖住什么东西了,小满走过去,轻轻的掀开那片梧桐树叶。 “啊!”小满吓得惊叫起来! “怎么了?”,不远处的文平大声问,飞奔过来。 “那……那棵树……叶子后面……” 此时的小满,吓得脸色煞白,退出去老远,跌坐在地上。 文平过去,一把把那棵梧桐树叶扯落在地上。 那是一个小面人,被人用黑色的麻线五花大绑的捆在树干上,在面人的头部和心脏位置分别插着一根生锈的铁钉,铁钉透过面人深深地钉进后面的树干里,一缕像血一样红色的液体,正沿着铁钉慢慢的渗出来,小面人的全身几乎都被渗出的液体染成了血红色。 这时正值下午,夕阳的光透过斑驳的树叶缝隙照在林子里,显得林中很是幽暗。这个被五花大绑钉在树上的面人儿看上去就像一个青面獠牙的魔鬼,让人恐怖的不寒而栗。 文平上前将面人从树上扯了下来,猛的扔在地上,使劲用脚踩的碎了。 “日他娘的,别让我抓到你!”,文平气急败坏的骂着,又用一个石头把钉进树干的铁钉敲歪了,拔了出来,远远的扔了。 “走,回去看看咱哥!”。 兄妹俩一起到了太平家,看到太平还在迷迷糊糊的睡着。小满摸了摸暖水瓶,说:“哥,你点着外边的炉子烧点水!哥的嘴都干裂了!” “那我先回家提一壶去,回头再烧吧!” 文平说着,抓起暖水瓶到门外把里面的凉水都倒在院子里木兰树的树根上,然后提着空壶走了。这棵树还是今年夏天的时候四姑娘种下的。 不一会,文平提了水来,小满涮了一个热毛巾给太平擦了擦脸,然后用勺子喂了点水。 “哎,都找到了,为啥咱哥还不好来?”,小满担心的道。 “哪能这么快,光大嫂的事就把他折腾够呛,吃不好睡不好的。这一病又是十多天!” “嗯,咱哥一段时间瘦多了!”,小满说着,就掉下泪来。 这兄妹三个,文平比太平小一岁,小满比文平小一岁,都是挨着尖的。从小一起长大,村里其他孩子欺负他们的时候,太平总是冲出去护着弟弟妹妹,有啥吃的,文平小满兄妹俩,也总是想着太平给太平偷偷留出一份来。 “哭啥来,你在这里陪咱哥一会儿!” 不一会,文平回来了,一脸的坏笑的进了屋。 “你咋了?”,小满疑惑的问。 文平笑着不说话,解开了棉袄,竟然从怀里掏出一只老母鸡来! “这不是咱家那只老芦花吗?看咱爹不打死你!” “打,我就跑!” 文平笑着说。 “咱哥家里那几只鸡就别动了,留着下蛋换钱呢!” 文平突然一本正经道:“这么多年,咱们其实是一直在占咱哥的便宜,种人家的地,咱也没照顾过咱哥啥!咱爹这个人……” “行了啊,别再说了!既然都偷来了,赶紧炖了吧!不过还是要提醒你,小心咱爹打你额!” 说着话,文平先烧了开水,然后拿着菜刀出去,老母鸡在一阵扑扑楞楞的挣扎之后,就不再动弹了。 一个小时之后,一锅香飘四溢的鸡汤就做好了。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太平依然没有醒。 “哥,你晚上睡觉灵性点,别睡太死了!多看咱哥几次,万一醒了就把那个鸡肉热一热给他吃,记住别吃太多……” “好了,你赶紧走吧!我都知道啦!”,文平不耐烦的说。 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小满刚回到家不久,一个黑影就鬼鬼祟祟的钻进了村子后面的梧桐林里。 第10章 被惦记了 入夜,刁家老宅。 刁德贵家是前后两进的套院,前面盖了新房子,刁德贵的娘住在后面老宅子里 老太太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平时除了喜欢给人做媒,帮人写些破解小孩儿惊吓的符文外,就是吃斋礼佛了。 刁德贵进来的时候,刁母还在佛龛前的蒲团上跪着,闭着眼,双手合十,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些什么。 “娘,那东西被人毁掉了”,刁德贵着急的说。 刁母眼皮动了动,但却没有睁开,依然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嘴里继续念念有词。 刁德贵见母亲没有理会自己,便没有再说话,静静地走到靠墙的圈椅上坐了。 过了好一会,刁母才停下嘴里的念叨,慢慢的睁开了眼,俯下身磕了三个头后,方才起身。 两只手顺着头顶往后捋了捋已经梳的锃亮的头发,把左右两边的发夹抽下来,重新别上,坐在旁边的一只蒙了一个洗的发白了的旧床单的破沙发上。 刁老太斜着眼瞅了瞅刁德贵,道:“你啥时候能改了你这毛躁的毛病!” 刁母伸手拿过旁边案几上的水烟袋,摸过洋火点燃了,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又说道:“毁了就毁了,难不成你还真指望那东西就能要了人家的命?” “这我知道,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刁德贵恨恨的说。 “你啊,你就是太沉不住气了!你连自己的婆娘都降不住,做点事又那么毛躁,你不吃亏谁吃亏?” “我那不是被气糊涂了吗!娘,我不管,反正我不能让他好过!”,刁德贵盯着他娘又说道:“还有四姑娘那三个哥哥,看着吧,我也不能放过他们,日他娘哩,还想仗着人多欺负我哩,还有那个文平,那天他骂我最多,我日他祖宗!” “行了,别整天说些有的没的话。我问你,你知道是谁毁了那东西吗?”,刁母问。 “我猜应该是文平和小满!这两天他俩一直在村子里转悠,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我觉得,肯定是在找那东西!前天晌午,我正要出门,看见小满在街上和几个娘们拉呱,我就多了个心眼,我这两天都没出去!”。 “那就应该是他们了!”,刁母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又慢慢的闵着嘴吐出去一串长长的烟雾。 “娘,你说他们是不是已经猜出来是我们弄得了?那我们怎么办?”,刁德贵紧张的问道。 “哎,你又坐不住了?” 刁德贵干笑着,挠了挠头。 “最多也就是猜测罢了。他们无凭无据的,有谁看见了吗?如果他们有证据,估计早就找上门了!……只不过,这件事不能再做了,他们能这么快找到那东西并毁了,肯定是后面有人指点了!” 刁母想了想道:“你这样,这个事情就过去了!我们就当没发生过,无论谁问这件事,或者谁拉呱的时候说起来,咱们娘俩谁也不知道!只要没证据,就不会有事的!” “哎,我真是气不过,太便宜他们了!”,刁德贵心里仍然是余恨难消。 “行了,气你可以慢慢的找他们出,也不急于这一时。” 刁母眼珠转了转,突然露出嘴里镶嵌的两颗黄灿灿的大金牙来笑着问刁德贵:“德贵,你觉得小满这妮子咋样?” “啥咋样?虽然脸盘长得还算白净,但你看那五大三粗的样子!” “娘,你不会是想那个小满给你做儿媳妇吧?”,刁德贵仰起脸,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怎么,你不愿意?”,刁母笑道,那两颗黄灿灿的金牙在煤油灯的照射下,显得很是光亮。 “小满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哩!你个二茬子了,你还想要啥样的呢?”,刁母悠悠的道。 “娘,你说呢,我二婚咋了?我不照样找女人!再说,我一个男人,二婚不正常吗?”,刁德贵不服气的道。 “你看小满那大屁股,肯定能生养,再说身材高大咋了,下地干活不是把好手?” “娘,我觉得你还是省了这份心吧!那小满可是太平的堂妹,现在咱们和他家可是仇人哩!你觉得人家会愿意跟我?” “咯咯咯……,有你娘我给你在后面压着阵,你怕个啥?”。 刁母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屋顶上的大梁,道:“你忘了当初王家的四姑娘怎么进的咱家得门了?只要有你娘在,你就打不了光棍!” “娘,你有办法?”,刁德贵眼前一亮。 “这事你就别管了,后面看我的安排就是!”,刁母把手里的水烟袋放回到案几上。 顿了一下,刁母转过头盯着刁德贵道:“只一样,你要答应我,以后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要少碰!我还指望着抱大孙子呢!” “明天,你该干嘛干嘛去。几天就到年了,咱们也该置办年货了。” …… 第二天,太平家,文平在床前的躺椅上睁开了眼睛。 太平躺在床上,正歪过头看着自己。 “哥,你醒了?”,文平欣喜道。 “文平,我睡了几天了?”,太平有气无力的问道。 “到今天,正好半个月了!”,文平回道。 “哥,你不知道,这些天,可把我们担心坏了,光郎中就请了一打了!” “额,辛苦你了,兄弟!”,太平道。 “说这见外的话干啥哩!咱们是兄弟啊!”,文平笑着道。 “对了,哥,你等下,俺给你热点饭吃……”,说着,文平起身一路小跑出去了。 不一会,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鸡汤,里面拌着几块肥厚的鸡肉端了上来,鸡汤的表层一层黄灿灿的鸡油闪动着诱人的颜色。 “你把那只老母鸡宰了?”,太平皱眉道。 “哪能呢?这是俺家的那只老芦花!不是你家那只呢!”,文平努了努嘴说道。 “你不舍得,俺也没舍得,俺知道你还得指望他下蛋呢!”,文平又说道。 “宰你家的那只就行了?你家的那只老芦花下了蛋,不也是换钱?你跟俺叔俺婶儿咋说的?”,太平有些生气。 “嘿嘿……,哥,俺给你说……啊………,这个,俺爹他,不知道!”,文平贼笑道。 “你…你是偷来的?”,太平真的有点生气了。 “你去……去把鸡圈里的那只抓来送回去!快去!”,太平急道。 “哥,你这是做啥哩?”,文平有些气恼了,道:“就一只鸡嘛!养了两年多了,今年就没怎么下蛋,光浪费粮食了,俺早就想宰了吃了呢!再说,吃了它,你就能很快好起来啊!……”,文平还在不停的说着。 “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太平真生气了。 “好好好,俺去,行了吧!”,文平赶紧把太平轻轻的按住太平的肩膀,向外走去! “真不知道,咱们是不是兄弟!”,文平边往外走,边嘟囔道。 “先把鸡圈里这只抓了,拿回去,好好的跟俺叔说!” “知道了!……回来再抓!”,文平怪笑道,一溜烟的跑了。 第11章 倔驴 文平飞快地跑回家,想第一时间把太平醒了的消息告诉家里人。 刚跑进家门,正看见父亲手里攥着一根打牛的长鞭,站在院子中间,正虎视眈眈的瞪着自己。 文平一见这架势,掉头就想跑。只见他爹张仲琨老汉手中长鞭一挥,“呜”的一声响,长长的鞭绳便卷了过来。 “啪”的一声打到腿上,鞭绳立马绕着文平的脚脖子一下子被缠绕住了。张仲琨将手中的鞭杆猛的往回一扯。这边文平正想跑,脚脖子上的鞭绳往回一带,脚下立刻就失去了平衡,一个狗啃泥就摔倒在地上。 “跑啊!”,张仲琨看着地上趴着的儿子,高声骂道。 “你他娘的长本事了!都敢偷东西了呢!你不是要跑吗?继续跑啊!” “不跑了!”,文平爬起来,揉了揉胳膊,坐在地上,哭丧着脸道。 “他爹,你这是做啥呢?”,小满和娘正在厨房里做饭,听见动静跑了出来。 “我今天要打死这个兔崽子”,张仲琨虎着脸说。 “我不就偷了一只鸡吗?您下手也太狠了吧!我可是你亲儿子哩!”,太平委屈道。 “你他娘的还学会犟嘴了!”,说着就又将手里的鞭杆抬了起来。 “爹,是我让我哥来偷的!”,小满上前一把抱住了爹的胳膊,急急的说道。 “他爹,你就不能好好的给孩子说?你看你那驴脾气!” “你说你跑回来又想干啥?”,张仲琨冲着文平瞪眼道。 “俺太平哥醒了!”。 “啥?太平哥醒了!走,看看去!”,小满高兴的拉起文平一溜烟的跑出门去了。 “吃饭吃饭!”,张仲琨嘴唇动了动,转身冲着女人道。说着把鞭杆猛的一扔,转身进屋去了。 …… 两天后,太平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就到镇上理了个发,然后去大众浴池洗了一个澡,回来后换了身干净衣服。到供销社买了两瓶罐头,两瓶白酒,两包元酥还割了块上好的肉条。把这些东西装在一个提包里,提着东西去了四姑娘的娘家。 四姑娘的哥哥嫂子正在规整院子里的杂物,看太平来了,就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出来。 把东西交给三嫂接过去,太平问道:“爹和娘来?” “在堂屋坐着呢!”,大哥说,咱去堂屋吧。 “爹,太平来咧!”,大哥在屋外喊道。 太平进了屋,扑通跪倒,就要磕头。大哥连忙从后面抱住太平的腰拉了起来,道:“就别磕头了。你这一磕头,俺爹俺娘又要伤心一阵子!”说着话,两位老人便又红了眼睛,落下泪来。 “别站着啊,坐下说话!”,大嫂打着圆场说,然后冲着三嫂使了个眼色,三嫂点了点头,出去了。 不一会,三嫂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娃进来。 “来,腊月儿,让你爹抱抱你!”,三嫂一边说着,一边把孩子递到太平怀里。 太平望着怀中的腊月儿,亲了亲,喃喃的说:“真像四妹!”,说着又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了,众人也是一阵沉默。 太平也是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让众人感伤了。忙岔开话题,问了些地里收成啊,年货有没有置办齐全之类的无关紧要的话。 然后说道:“这段时间,辛苦娘和三个嫂子了,把孩子照顾的这么好!我想把家里重新收拾下,然后把腊月儿接回去!” “哈哈,妹夫!这个事儿我们都已经合计过了,你接回去也没法照顾,你们爷俩怎么生活呢?腊月儿这孩子,我们都很喜欢,你就放心的把孩子放在这里养着就行!”,说着大哥笑了起来。 “就是,我们妯娌三个天天抱他,都抱出感情来了,你说要接走,我们可是舍不得的!”,大嫂也笑着说。 “太平,你就让腊月儿在这里吧,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想孩子了,就来看看!”,老太太说道。 看老太太也这么说了,太平也没话说了,只是说又要劳烦哥哥嫂子们操心之类的,便辞别回家了。 回到家,太平又到了鸡圈中,把那只老母鸡抓住,用绳子拴了,又从供销社打了一桶散酒,提着去了二叔家。 开门的是小满的娘,看着太平进来提着东西,说道:“你这孩子这是做啥来?上咱们自己家来,拿东西做啥?”。 “婶儿,也没买啥,就给俺叔打了点酒,俺叔呢?” “你叔在屋睡觉呢,你弟弟赶集去了,小满说是去丁霞家去了,就是那个天天和小满一起玩的那个姑娘,去年嫁到城里去了,听说是找了一个有钱的婆家,今天来送年礼!把小满叫过去说话去了!” “谁啊?”,屋里传来穿鞋的声音,然后张仲琨打开门走了出来。 “叔,婶儿,这只母鸡正下蛋呢,我给你抓过来养着吧!你们二老可千万别怪我弟弟,他那也是心疼我这个哥哥才……” “我在乎那一只鸡吗?”,张仲琨看见太平,虎着脸道,看着太平提来的酒,又道:“你很有钱吗?我缺酒吗?我不喝你的酒,都拿走!”。 “你说你这个人!和孩子就不能好好说话吗?孩子拿东西来看你,你就不能说点暖心窝的话,你让孩子怎么和你亲近?”,小满的娘赶紧打着圆场。 “我让他来看我了吗?我让他和我亲近了?自己管好自己就得了,不用来看我!东西都拿走,我不喜稀罕!”,说着仲琨头也不回的进屋去了。 “太平啊,你别和你叔一般见识!他就这倔驴脾气,其实你叔对你挺关心的,你不知道,你生病这段时间,你叔天天愁眉苦脸的,几乎每天都会到你家门口走走,就是想看看你!他这个人,就是不会说个暖心的话儿!” “婶儿,我都知道,我知道俺叔心里记挂着我哩!”,太平说着,心里也是流过一丝温暖。 “这酒我就替你叔收下了,不过这鸡啊,你就拿回去!俺家里还有下蛋的鸡呢,你拿回去也能下个蛋,也别光想着换钱,你干的那活儿累,吃个鸡蛋也能补补!” 太平又让了几次,老太太说啥也不要。太平没办法,也就只能又提着回去了。 第12章 小满遭难 傍晚时分,太平正坐在家里发呆,文平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哥,小满不见了!” “啥?你慢慢说,小满咋会不见呢了?” “我下午去你家,俺婶儿不是说去丁霞家说话去了么?” “我赶集回来的时候就比较晚了,俺娘说小满去丁霞家了,我便去寻她回家吃饭,结果丁霞妈说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便走了,丁霞也早就回城了!” “别着急,是不是去了她别的伙计那里玩去了?” “我能想到的,我都去找了,都说没见她啊!你说这不是急人么!” “你别急,走,咱们一起去找,说不定是中间见了谁拉呱去了呢!咱们挨家挨户的找!” 太平说着,锁了门。兄弟俩刚走到胡同口,就远远的看见一个老太太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边跑边哭:“可丢死人喽,这可让俺咋见人啊,俺对不起你啊,大兄弟!……”。 很快,老太太到了文平家的门前。 “啪啪啪……”,老太太拼命地拍打着大门。“大兄弟,大妹子,在家吗?你们快出来啊,出了大事了啊!” 太平和文平连忙跑过去,一看,正是刁德贵的娘正在边拍门边跺着脚连哭带喊,这时候二叔和二婶儿也急急的开门出来。 “他婶子,你到俺家门前哭叫个啥嘞。”,张仲琨不悦的道。 “大兄弟啊,俺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啊,你说这叫啥事啊!”,刁母又哭道。 “你看你这话说的,不明不白的,你倒是说说出了啥事吗?”,张仲琨真的有点生气了! “哎呀,你快去俺家看看吧,小满,你们家小满钻了俺家德贵的被窝儿了啊!你说这叫啥事啊?这不是不让我们娘俩做人了吗?” 张仲琨老汉一时竟呆住了。刁母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身后,刚才她一路的哭喊,已经引起了村民的注意,都纷纷出来看出了什么事儿,一时聚集了不少围观的人。 刁母又大声哭道:“你们你快去看看吧,这可咋办哪?你说俺一辈子本本分分,谁能想到竟出了这档子事儿啊!可让俺还咋见人啊!” 太平道:“婶子,你就别哭了,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吗?”,然后一拉文平:“走,咱们先把小满带回来!” 兄弟俩疯了一样向刁家奔去,张仲琨两口子,刁德贵母亲还有满街的看热闹的人都跟在后面一窝蜂的向刁家涌去。 到了刁家,看见刁德贵就穿了个秋裤,上身光着身子披了一件棉袄蹲在那里。 “刁德贵,你个狗日的,我妹妹呢。”,文平冲上去薅住刁德贵的头发吼道。 “文平兄弟,小满……小满她在屋里!” “哐当”,文平一脚踢开门,看到了床上,一个头发蓬乱,用棉被裹着身子,瑟瑟发抖的女人。 “小满,你这是咋了,别怕,哥带你回家!”,说着,文平便伸手扯小满裹着的棉被。 “哥……,”小满一双惊恐的眼睛盯着冲进来的文平和太平。 “哥,别……我求你了!” 这时,后面的人也一下子全拥了进来。 太平立刻出来,转身“嘭”的一声关上了门。“有啥可看的,都很闲吗?都散了吧!” “就是呢,都散了吧,大家都是街坊邻居,有啥可看的呢?”,刁母也跟着说道。一边说着,一边瞅了瞅蹲在墙角的刁德贵,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 “太平,小满呢?”,张仲琨问道。 “叔,俺妹在屋里呢!”,太平道。 “别进来!”,文平在屋里吼了一声,突然门开了一条缝,文平满是泪水的脸出面在门缝中,道:“你们这会儿谁也别进来!娘,你回家拿一身俺妹妹的衣裳,然后赶紧回来!”,然后门又“嘭”的一声关上了。 门里边,文平静静地跪在床上,紧紧的揽着妹妹的头,一床花被子紧紧的裹着小满光溜溜的身子,被子的下部边缘漏出半截白莲藕一般细嫩的脚趾,褥子上一块巴掌大的鲜红的血迹格外的显眼。小满的头紧紧的依偎在哥哥的怀里,浑身剧烈的颤抖着,双手的手指已经无法控制的紧缩成了鸡爪的样子,喉咙里不住的发出“呵喽呵喽”的声响。 门外,张仲琨目光呆滞的坐在地上,脸色铁青,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响,一语不发。 刁母,此时也不再哭喊了,目光闪烁着,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太平走到刁德贵身前,俯下身,双手用力的掐住刁德贵的脖子,咬着牙问道!:“刁德贵,这丧尽天良的事你都做得出来!你给俺讲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太平,你干啥哩?”,刁母过来一把抓住太平的手臂,“你放开俺儿子,俺们德贵才是冤枉呢?俺儿子在家睡觉好好的,谁知道你们家小满趁我不在家,偷偷的钻俺儿子的被窝啊!你们生气,俺还生气呢?俺们娘俩的名声都让你们给毁了!”,刁母气急败坏的吼叫道。说完,身子猛的往旁边一倒,正好把头磕碰到墙上,一丝殷红的血渗了出来。 “娘,你流血了!”,刁德贵猛的挣脱开太平,把刁母抱起来。 “太平,你竟然打俺娘?” 还不待太平申辩,刁母尖利的嗓音一下子响彻了夜空:“杀人了,太平要杀人了!天哪,这是不给我们娘俩活路了啊!” “俺什么时候打你了?”,太平恼怒的问道,俺根本就没碰到你,是你自己歪倒的好不! “好啊,你们张家真是好本事!先是勾引俺们家媳妇搞破鞋,后又把俺那苦命的媳妇害死,现在你们又让你家闺女来祸害俺儿子。俺们家到底怎么得罪你们张家了,你们就不能放过我们孤儿寡母吗?” “你无耻!”,太平蓦地愤怒的大吼:“你们娘俩今天合伙害俺妹妹,现在又血口喷人,你们真的是歹毒啊!” “俺们害你妹妹?亏你说得出口,俺问你,俺们家德贵在家睡觉,怎么去害你妹妹?你妹妹无缘无故怎么就进了俺们家德贵的被窝里了呢?要说委屈,俺们家德贵才是最委屈的那个!”,刁母张牙舞爪的咬牙切齿道。 这时,小满的娘正好抱着一个包袱进来,包袱里装着小满的几件衣服。 “够了!张仲琨突然吼道!都住嘴!” 转头冲着小满的娘道:“去,给咱娃把衣裳穿上!文平,背着你妹妹,咱们走!” “你们谁也不能走!你们走了,俺们娘俩咋办?俺们孤儿寡母的找谁说理去?”,刁母伸开双手,拦在门口吼道。 第13章 就看谁狠 “他刁家大婶儿,你想做什么?”,张仲琨冷声道。 “大兄弟,不是俺不让你们走!今天这事,实在是让俺一个妇道人家难做人啊!你……你今天必须给俺们一个交代!”,刁母又哭道。 “老不死的,你今天欺人太甚,恐怕是找错了人了!”,太平在一旁早就忍不住了! “太平!你住嘴!不要再说了!”,张仲琨瞪了太平一眼,喝住了他继续说下去。 “俺今天什么交代也不会给你!俺今天就要带娃走,你要是有能耐你就拦!看你能不能拦得住!”,张仲琨冷着脸道。 “咔嗒”,里屋的打开了,文平低着头走了出来, “你妹呢?”,张仲琨盯着儿子问。 “爹,俺妹……,俺妹她……她不走!”,文平抬起头咬着牙说。 刁德贵母子听了,眉毛微微一掀。 张仲琨看着里屋的门,面容不断的扭曲着,良久之后扒在门口轻声唤道:“小满,听爹的话,跟爹走吧!”。 屋里小满的娘,看着闺女心疼如刀绞:“娃呀,应你爹一声啊,听你爹的话吧,他们把你害成这样,爹和娘咋能把你留在这狼窝里啊!那样,你哪里还有活路啊!”,娘俩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小满……”,张仲琨听到屋里娘俩的哭声,眼睛几乎滴出血来,扶着门继续唤道:“小满,爹的乖娃娃!你记得小时候爹背你去赶集不,你出来,爹背着你回家,好不好?” “爹!”,屋里小满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爹,您老人家就原谅闺女的不孝吧!您就当没我这个闺女,就当我死了吧!” “傻孩子,你这是咋跟爹说话来,天塌下来,也有爹给你顶着哩!咱不怕,爹的乖娃娃!你出来,爹求你哩!” 屋里的小满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和凄凉起来:“爹,娘,俺的身子已经让狗娘养的糟蹋了,哪里还有脸回去见人呢?俺要是回去了,您们二老咋还能抬起头来呢?咱们家以后还咋过啊!” “该咋过咋过!天还不绝人活路哩!啥事都有爹,有你哥哩!赶紧跟爹走!”,张仲琨急恼的道。 “爹,娘,今天的祸事是俺自己找的,俺谁也不怨,谁也不恨!俺决定了,俺留下,从今天起,他刁德贵就是俺男人了!” “这是什么混账话,你,你个畜生,你敢!”,张仲琨怒吼道。 “他刁德贵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他刁家是什么人家你不知道?这种混账人家,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张仲琨一时竟然气的说不出话来! “文平,太平!”,张仲琨回头大吼道。 “去……,把小满带回家去!” “爹,我妹她……她还没穿衣服呢!” “哎……”,张仲琨一声长叹,脸色狰狞起来。 “那就用被子裹上,扛回去!” “爹,你真的要逼俺死你闺女吗?”,屋里传来一声凄厉。 “小满,不要啊!”,小满的娘哭喊道。 众人皆惊,文平情急之下,一把推开门。 只见小满突然跪坐起来,散乱的头发遮盖住了左边半张脸,露出的右眼中满是冷漠和坚决。右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握着一把剪刀,剪刀正抵在自己的脖子上,被子滑落在到腰间,一对白嫩的奶子暴露在外面,随着胸口的呼吸颤动着。 “啊……”,文平一声尖叫,“哐当”一声又重重的把门关上! “小满,你别冲动,你把剪刀放下,你听哥的话,啥事咱都好商量!”,太平在门外轻声道。 “太平哥,你带他们走吧,我求你了!你们都别再逼我了,我真的决定了……”,小满突然语气很平静的道。 “可是……”,太平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小满斩钉截铁的道。 “哥,你要是还认俺这个妹妹,你就带俺爹他们走!如果你们要逼我,俺就死在这里给你们看!” “我……,哎……,好吧,哥啥都答应你!”,太平哽咽道。 “哥,你想把小满留在这个畜生家里?”,文平红着眼睛,有些陌生的看着太平道。 “哥,咱不能啊,你让她咋活啊!”,文平不甘心的摇摆着脑袋,他无法接受就这么回去,把自己的妹妹留在这里。 “走!”,太平双手捧住弟弟的头,无奈的道。 太平转头看了看二叔,张仲琨脸色铁青,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回去吧!” 小满的娘也是不舍的出了屋子,离开自己了的闺女。小满看着自己的娘开门出去,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下子瘫坐在床上。 看着张仲琨他们都走了,早已躲在角落里的刁德贵母子相视一眼,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成了!娘,你老可是真厉害,这事都能办的成!俺算是见识到娘的厉害了!”,刁德贵笑着道。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娘的本事,还早着嘞!你这个蠢儿子,就慢慢学吧!”,刁母咯咯的笑着,口中的那两颗黄灿灿的金牙又在摇曳的灯光下闪闪发光了。 “行了,咱们娘俩就别再聊了!俺的大孙子啥时候能抱上,就看俺蠢儿子争不争气了!”,说着,给刁德贵使了个颜色,冲着屋里使劲努了努嘴。刁德贵,心领神会,站起来,推门进了里屋。 “滚!”,屋里传来小满的吼声! 刁母站起来,推门也进到里屋里。看到刁德贵正想上床,小满握着剪刀对着刁德贵,两个人对峙着。 “哎呦呦呦!咱们家小满,脾气可是真大呢!不过呢,是你自己决定要留下来的,俺们可是没逼你呢!如果你想走,现在走,也是来得及的!”,刁母阴阳怪气的道。 “都是你们逼得,你以为你们娘俩干的这缺德事就没人知道?你们娘俩,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天打雷劈?哈哈……你看,老天爷不是一直在保佑俺们娘俩心想事成吗。”,刁母哈哈大笑起来。 “我告诉你,小满,你跟了我们家德贵,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别不知道好歹!好好跟着俺们家德贵过日子,俺们不会亏待你,如果你整天这事那事的,别怪俺老太婆不给你脸!”,刁母突然咬着牙,恶狠狠的说。 “来啊!”,小满将手里的剪刀扬了扬,道:“今天咱们就看谁狠!我死了不要紧,能攮死你们娘俩一个,我就不亏!”,说着,将手中的剪刀猛的一挥,“噗!”的一声,隔着被子扎到了自己的大腿上,顷刻间,一股嫣红染红了被子。 “哎呦,我的心肝儿哦!”,刁母吓了一跳,瞬间变了脸。 “你这不是要了婆的命了吗?婆刚才都是跟你开玩笑嘞!你这妮子咋还跟婆赌气施狠呢?” “呵呵……呵呵”,小满握着剪刀的手猛的拔了出来,看着刀尖上那一抹红色,不住地冷笑。 “别演了,你以为你们娘俩是啥什么好东西吗?” 第14章 大胖小子 “谁是你的心肝?你是谁的婆?”,小满狠狠盯着刁母。 正在刁德贵母子愣神的功夫,小满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既然自己选择留下来,你们放心,我会和你们一起好好过日子的!我有几句话要说,看你们能不能依我!” 小满斜着眼睛看着刁母,继续说道:“你也年纪不小了,可以养老享福了,以后这个家里我当家,能不能依我?” “依得,依得!”,刁德贵忙不迭的说道。 “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小满瞪了刁德贵一眼。 “哟,小两口这就开始合伙挤兑俺这老太婆了啊!现在就想当家,你还早了点吧!俺告诉你,除非明年你给俺生个大胖孙子,不然,想都别想!” “好!”,小满看着刁德贵,继续说道:“第二件事,俺虽然不需要明媒正娶,但是该走的过场还是要走的!至少要办酒席,让人知道,俺是嫁到你们刁家了!” “这个没问题,俺明天就去操办,保证让你满意!”,刁德贵兴奋的道。 “这第三件事,你要给俺记清楚了。就是你以后要做些正经事,不许你再和你那些狐朋狗友来往,特别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如果再让我知道……”,说到这里,小满狠狠地盯着刁德贵咬着牙道:“俺绝对会让你们刁家断子绝孙,后悔一辈子!”。 “不……不会的,俺会好好的和你过日子的,小满!”,刁德贵苦笑着说。 “你最好能记牢了,俺可不会像四姑娘那么好欺负。” “好了,俺没事了,俺要睡觉了!” 刁母轻轻摇了摇头,回后院的老宅去了。 刁德贵就欲脱裤子上床。 “滚!刁德贵,俺告诉你,在没有办完酒席之前,你最好管好你自己,不然俺不介意现在让你们刁家断子绝孙!” 刁德贵哭丧着脸说道:“那你让俺去哪里睡?” “你爱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你别上我的床!” 刁德贵无奈的抱了一床被子去另一间屋子了。 十天后,也就是大年初六,刁家张灯结彩,大摆宴席。只是小满的娘家没来人,不光人没来,刁家派去说和的人给骂了出来,张仲琨捎话来说:“张家没有一个叫小满的闺女,以后也不会有!” 虽然娘家没有人来,但是小满并没有露出伤心的样子,一整天都是笑容满面,和刁德贵两个人挨桌敬酒,夫唱妇随。 这个结局是邻居们没有想到的。昨天还彼此敌视的两个人,怎么今天就成了恩爱的两口子。 同样看不透的还有文平,文平把妹妹小满之所以跟了那个混蛋东西,完全归罪于太平最后竟然会依着小满,让她自己做决定留下。 在文平的眼里,小满的决定无疑是愚蠢的,作为亲人,是不论如何都不能依着她的,但太平最后竟然选择了尊重妹妹的决定,父亲竟然也选择了和太平一个阵线。这无疑是放弃了妹妹,就如同把妹妹扔到了荒郊野外,让她自生自灭一样。 文平百思不得其解,在他心里只有一种解释,就是小满是自己的亲妹妹,但不是人家太平的亲妹妹。既然不是亲妹妹,自然妹妹的死活对人家来说也并不是那么重要了。他也同样痛恨自己的爹张仲琨,以前只是觉得自己的爹有些抠门,但是这次,在自己眼里,父亲已经不再有作为一个父亲的资格了。 在小满结婚那天,文平甚至想怀里揣了炸药,扛了铡刀去把妹妹抢回来。 他远远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但他没有看到自己妹妹的拼命挣扎,也没有看到妹妹被人强扭着,甚至捆绑了拜堂。 当他看到小满披红挂绿,挽着刁德贵出现的时候,他看到了小满脸上如花般灿烂的笑容,他被惊得呆住了,他的内心错乱了,也崩溃了。 他默默地走回家,把自己关在屋里,头疼欲裂, 以往熟悉的太平哥,朝夕相处的妹妹,居然他都不认识了,变得那么陌生,还有自己的爹,这几日明显苍老了很多,但为什么……。 太平来过几次,不过每次来了呆不大会就走了。有几回,太平说想让文平帮着他一起把刚下的那几只羊羔子去集上卖掉,文平都说没空去不了。慢慢的,兄弟俩来往越来越少,最后竟然连话也不说了。 转眼秋天到了,腊月儿已经学会了走路,嘴里整天咦里哇啦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这多半年里,刁德贵像是换了一个人,以前的三七头不见了,换成了板寸头;也不再到处瞎逛,每次下地都和小满一起,两个人有说有笑。 后来,乡里要在每个村里培养一个乡村医生,在村里干部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刁德贵竟然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名额,去乡里学习了两个半月,回村后,摇身一变成了穿白大褂的大夫了。 收棒子的时候,人们看到,刁德贵扛着一个躺椅,放在窑坑后面的大树阴凉地儿里,让大着肚子的小满躺在上面休息。自己挥汗如雨的把一地的棒子全部掰下来,然后用竹筐装了,背到地头上来。 于是人们都开始夸奖起刁德贵是如何如何疼媳妇,小满是如何的有福气,才能嫁到刁家来。 更有人议论,四姑娘原来便是和刁德贵八字不合,五行相克,在一起这么多年,连个娃也没能生出来,被打也是命中注定,只能怪她命不好,没有福气, 收完棒子没几天,小满便临产了,接生的还是河东石峡村的黄毛。第二天,刁家差人提了红漆盒到了张仲琨家报喜,盒里用五色谷物铺了底,上面放了一本书和一只毛笔!如果生的是女孩儿的话会放胭脂和一只花。来的人说,生了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请娘家人放心。 张仲琨这次没有再将人骂回去,不过也没有差人去探望,只是给来人说已经知道了。来人又问道,姑娘和姑爷准备带着孩子来住几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合适。 张仲琨说,闺女外甥想来住,随时都可以,别人来就不不必了,家里脏乱,也不方便。 第15章 你就这么走了? 没过几天,小满捎信儿来让文平去接。 于是,文平便把自己家的地排车拉出来,上面铺了厚厚的棉被,到了刁家。 刁德贵早早的在家门口迎着,看到文平来了,急忙上前递烟道:“来啦,兄弟!” “哪个是你兄弟?文平挡住了刁德贵伸过来的胳膊,我来接我妹!” “啊,好的,我去叫她出来!” “嗯!”,文平没有理他,刁德贵尴尬的笑了笑,进去了。 不一会,看到小满戴着一个绒线帽子,一个大围巾把头包裹的只露出两只眼睛,怀里的孩子同样包裹的严严实实。 刁德贵帮着扶着车把,文平先把孩子接过来,然后小满爬上车坐好,接过孩子,又扯了被子把自己和孩子都包裹在被子里。文平拉起地排车,一路上小心翼翼,车轮压上一个石子都要回头看看,觉得会不会把娘俩颠着了。 一家人见面,都绝口不提当初的事,虽然内心深处都有些许的尴尬,但也算是其乐融融,共享天伦之乐了。 小满回来的第二天,太平提来一篮子鸡蛋过来探望。 小满也是很高兴,太平抱过孩子逗了一会,期间小满问腊月儿应该快两岁了吧,太平说一岁半了,就是太调皮,净干些往舅舅背上撒尿,薅姥爷头发的事,光是姥姥家里养的小鸡小鸭就让他玩死了五六只,众人听了哈哈大笑,小满说男孩子还是调皮点好,不调皮捣蛋就要担心生毛病了哩。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拉着家常,唯独文平看太平来了之后,就悄悄躲了出去,等到天黑才回来。 …… 时间过得很快,五年后。 太平上次进城的时候看到了农业站有一台二手拖拉机要出售,他问了问价格竟然需要两千多块钱。自己这几年省吃俭用的有了些积攒,算上操办四姑娘丧事最后落下的钱,一共有一千四百多块钱;太平又把五只羊羔两只年龄较大的老山羊卖掉,一共卖了二百多元,这样算下来还差三百多元。还剩下四只山羊,都已经怀了羔子了,太平思考再三还是没舍得卖。 太平下午去了二叔家,二婶儿和小满娘俩正坐在床上玩,二叔坐在门口的躺椅上眯着眼睛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 二叔看见他进门,“嗯”了一声,然后就不再言语了。太平俯下身去逗了会儿孩子,然后又不分东南西北的和小满、二婶儿说了些家常,始终没能张开口说借钱的事。太平心里感觉有些尴尬,便找了个借口想离开。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坐在躺椅上的二叔,眯着眼睛道:“你就这么走了?” “额,二叔,您老还有事?”,太平停住了,回头问道。 “我倒是没事,我看你是有事哩?”,二叔睁开眼睛道。 “我……,我没事!”,太平低下头道。 “行了,拿着吧!”,张仲琨伸手在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来,扔给太平。太平接过来,打开了布包。 钱,厚厚的一沓钱,全是十块的!太平大致点了一下,足足一千多块! “二叔,这……” “傻孩子,你爹当年发丧,除掉操办丧事的本钱,还有种你家地落下来的钱,你叔都一点没动,都给你留着哩!你娶四姑娘进门的时候也没把这钱给你,你叔说反正这些钱都是你的!”,二婶婶抬起头看着太平说道。 “给孩子说这些没用的干啥?”,张仲琨不耐烦的说。 “赶紧去把拖拉机买了吧,这是正事!可有一样,走正道,好好干,别丢你爹的人!”,张仲琨说完就又眯上了眼睛。 这是二叔第一次这么正式的给自己说着关心的话,太平不禁鼻子有些发酸,他想说点什么,但不知还说什么好,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 “好了,太平,你叔前几天就知道你想买拖拉机了,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你就别客气了,爹说咱们是一家人哩!” “哼!”,张仲琨轻哼了一声,便起身回屋了。 太平觉得这些年对二叔有很多的误会,其实二叔一直像父亲一样关心着自己,爱护着自己。 第二天,太平去县城农业站交了钱,办了手续,将拖拉机开了回来。 太平是云溪村有史以来第一个私人买拖拉机的人。进村的时候,“突突突”的声音引起了村民的注意,听说太平买了拖拉机了,都出来站在街路两边看太平新买的拖拉机是啥样的,太平坐在拖拉机驾驶座上,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威风凛凛。 有了拖拉机,就有了奔向美好生活的翅膀。太平脑子里已经开始有了美好未来的场景。有了拖拉机,他可以去帮村民耕地,种地,帮着盖房子的去拉沙,拉石头,跑运输……,反正有了拖拉机,他感觉能干的事情太多啦! 用不了几年,他就能攒钱盖一个像村长家的那样宽宽大大的房子,村长家的房子很大,据说他们家晚上把地排车都拉到屋里去呢,牛也牵进屋里去,拴到钢筋做的窗户棱子上。对了,还有牛,有了钱,就必须要买头牛,村长家都有牛哩。 太平回到家,把拖拉机停在自家的院子里,打来一担水,拿着抹布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把拖拉机擦得油光水亮的。围着拖拉机,太平转了一圈又一圈,越看越好看,在这个世界上,女人大概也比不上自己的拖拉机让人感觉养眼了吧,当然,四姑娘除外。 想起四姑娘,太平心里不禁叹息一声。要是四姑娘还活着,三口人在一起,还有拖拉机,那该是怎样的生活呀。想象着,自己坐在驾驶座上,女人抱着孩子坐在边座上,三口人坐着拖拉机,迎着风,沿着通往县城的那条大马路向前飞驰。 一路上应该所有人都会羡慕自己吧。看,这个年轻人多能干,这一家人多幸福! 这一夜,太平失眠了,半夜里老感觉肚子里有尿,刚去尿完,回来还没躺下又想去了。每次去,都要走到拖拉机前看一会,摸一摸那光亮的漆面,那凸起的棱角。 第二天,太平早早地起来,开上心爱的拖拉机去了石料场,他要去把工辞掉,然后顺便谈一谈和石料场合作,跑石料运输的事情 第16章 自己必须有个女人了 太平辞了工,结算完了工钱。和场子里谈的也很顺利,场子里分派的活,抽六成利,剩下的四成是自己的,自己揽的活,场子抽两成就行了。出门的时候,场主一再嘱咐太平这个抽成法出去不要乱说,他这个抽成是最低的了,别人能抽到七成八成的,说都是老伙计了,想着让自己兄弟多赚点钱。 太平买拖拉机的时机正是收完了棒子,耕地种小麦的季节。拉玉米棒子,耕地,耙地,播种,太平没白没黑的干。只要是需要,给太平打个招呼就肯定答应,雇主提前准备好一锅子旱烟叶,两个馒头和两片咸菜片儿,不管多晚,太平准误不了事。渴了,太平就摸起挂在脖子里的旧军用水壶一阵饮驴似的狂灌一通;累了,就把车停在地头上,把别在腰间的烟袋锅子抽出来,烟杆上系着一个牛皮的小口袋,把烟袋锅子伸到小口袋中,另一只手不断的捻动,把烟叶捻碎,装满,捏实,然后把烟袋锅子抽出来。掏出洋火,擦着了火,放在烟袋锅子中的烟叶上,一边吧嗒吧嗒的用嘴使劲嘬着烟嘴。等烟袋锅子里的烟叶都冒出火星来,将洋火棒甩一下,放在脚底下,再用力的碾一下。一锅子烟叶抽完,太平就又满血复活了。 到了农闲的时候,太平就到处去拉活,太平出车要价低,拉的也多也快,所以附近的有需要用建筑材料的都喜欢找他,很多沙场,砖窑也都与太平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 一年不到,在村子里,太平万元户的名声就已经是家喻户晓了。 但每每有人问太平挣了多少钱时,太平都打着哈哈说:“你别听别人瞎胡咧咧,挣个屌钱哩!到现在买拖拉机拉的饥荒都还没还上呢!你要是有钱,先借给我把欠的窟窿补上吧,我再拉两车石头就先还给你!” 每次说完,别人就会说:“咦!怕啥哩,又不借你家的钱,看你怕的!” 大家都知道太平有钱了之后,有很多人也开始惦记着给太平找女人的事来了。甚至前村的一个年轻寡妇听说了之后,竟然也学着自己找了来,说要和太平过日子。来了之后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忙着扫地做饭,铺床叠被,当天就准备着不走了。把太平吓得,赶紧去了二叔家把二婶儿找了来,好说歹说才把那人劝走,走的时候还是不甘心,让太平再考虑考虑,有啥洗洗涮涮的忙不过来就叫她过来。 再到后来,四姑娘的爹差人过来把太平叫了去,说如果有合适的,还是要成个家,但是只一条,就是要能对腊月儿好。 太平忙说道:“我还没考虑过这事儿呢!” “咋能不考虑呢?你不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考虑哩!” 二叔张仲琨也坐不住了,也把太平叫过去训斥一顿:“干活更要惜命哩!挣钱不要命,你挣了钱有个屁用?”,拐弯抹角了半天,终于到了正题! “整天一个人也不是个事儿!屋里还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儿!改天让你婶儿打听打听,有合适的帮你张罗张罗,可就是得找个正经的人儿了!” 后面的谈话怎么结束的,太平已经不记得了,他一直在咀嚼回味二叔最后那句话,得找个正经的人儿?俺太平啥时候找不正经的人儿了!想着想着,太平不禁有点恼火的啐了一口。 天气转凉,太平突然感觉有点冷。 太平觉得,也许自己真的该找个女人了。腊月儿眼看着就长大了,好像身边没个女人还真不行呢! 想起女人,自己也已经好几年没有品尝过女人的滋味了呢。 太平今天晚上的心情不错,不光不错,应该说是很好。心里想着找女人的这个问题,太平哼着小曲,去了村里的供销社,让兰香打了两吊地瓜烧,又切了一段猪大肠,帮着切碎了,用油纸包了拿着。 回到家,太平自斟自饮,把两吊酒喝光。往床上一躺,便鼾声如雷了。 恍惚中,太平看到兰香光着身子,扭着肥硕的大屁股,胸前的那对已经下垂了的奶子,像两个干瘪的水囊,无精打采的耷拉着。 太平摸了兰香的脸,兰香便半推半就的歪倒在太平的怀里了。 过了许久,太平一下子惊醒过来,太平出了一身臭汗,一股酸臭的味道直冲鼻孔! 太平懊恼的起身脱掉了衣裤,到了院子里,舀了一盆凉水,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凉水澡,然后回到炕上。 太平懊恼的睡不着了。兰香那种又老又丑的粗鄙女人,怎么会到了自己的梦里?不应该梦到四妹吗?至少可以梦到前村的那个寡妇吧!太平像是凭空受了侮辱,更可恼的是自己竟然看到这种货色也能做出那种事来!自己竟然是个不挑食儿的种猪了么? 四妹在那边知道了,会不会看不起自己,又骂自己是个只知道拱的“种猪!” 看来自己是真的该有个女人了吧!应该是的,自己必须有个女人了! 第二天,太平没有再去跑车。一早骑着自己的那辆大金鹿,到了县城里,买了双牛皮鞋,又找到一家裁缝店,买了一身中山装,老师傅说现在有一种新款式的衣服叫做“西装!”还非要取下来让太平试试,太平不喜欢那衣服,露着个大胸脯子,不和光背一样么?老师傅笑着告诉太平,穿西装,里边要穿白衬衣的。这就更扯蛋了,把衣服做的前面都露着,那不就是骗人多花一份钱吗?只有那些傻子才会上这种当! 买完了衣服,太平又去了理发店,县城里的理发店不是直接拿推子给你推的,人家是先洗头的,理完发再给洗一遍,再用鼓风机给你吹干,最后还给你抹上一种香香的泡沫,整个人都香喷喷的,那叫一个享受。 太平在县城里呆了一天,下午才穿衣服那一身崭新的中山装,铮亮的皮鞋,蹬着他那辆大金鹿,哼着收音机里听来的调调回了村。 太平要找女人了…… 第17章 你是不是有毛病? 太平觉得找女人是他眼前最重要的任务了,这个任务对他以后的生活的作用至关重要,必须尽快完成。 这事儿往小了说,腊月儿得有个娘!老张家的娃,老是养在他老王家算咋回事哩?虽然,外甥住姥姥家天经地义,但是自己的娃娃不在自己身边,慢慢的不就和自己生分了么?再慢慢的不就成了人家的娃了么? 往大了说,这个家,只有有了女人,也才有了烟火气,才就有了温暖,有了牵挂,也就有了稳定。家里稳定了,自己才能出更多的车,挣更多的钱! 将来有一天,再把拖拉机换成大解放,把自己家的这几间破房子换成城里的那种大瓦房,甚至是楼房……,太平不敢往远处想了,那应该是县长才能过得日子了吧。 太平的第一个相亲对象是河东吴姓的女子,瘦长的身材,又粗又黑的一条大辫子一直垂到鼓鼓的屁股上,皮肤白白净净,说话时细声细语,像极了年画里的人儿。太平一看就打心里喜欢,唯一不足的是这身板能干得了庄稼地里的活么?不过太平又觉得,这么个像仙女似的人儿,又有哪个男人舍得让她下地干活呢!太平感觉那女子似乎也不反感自己,于是便找机会一把抓住了女子的手,那女子突然像触电似,瞪着两只大眼睛看着太平,猛的把手藏在身后。 回去后,媒人说人家女子说他不是个老实人,第一次见面就动手动脚的,以后不用再见了。 第二个相亲对象,是县城西边郑家庄的李姓女子,皮肤黑亮而健康,四肢粗壮,走路带风,一看就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要说反感,太平倒是没有,但是太平也实在是生不出其他的想法来。 姑娘说他爹提出的条件就是要让女婿拿钱给她弟弟出钱盖房子,娶媳妇。只要答应了这个条件,就同意姑娘嫁过来。 第三个相亲对象,是后山村的一个布店老板的闺女,长得粗手粗脚,手上都是平日里扯布落下的老茧,老两口就这一个孩子。老板说不在乎这边有个孩子,但是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倒插门。这边穷富人家不在乎,他们家已经是衣食无忧,只要太平点头,布店就是聘礼。 又过了两天,小满过来说,丁霞在县城里比较要好的一个姑娘,结婚不到一年就离了,没有孩子。丁霞把太平的情况给那姑娘说了,人家同意,问能不能见个面。 太平说:“人家是城里人儿,能看得上咱这泥腿子?” 小满说:“人家已经知道咱的情况哩,你怕个啥么!见个面又少不了啥,成就成,不成就拉到呗!你就点个头,让我赶紧回了人家,约个日子,你俩见面拉拉话!” 太平说:“那你回吧!” 一个周以后,小满说人家说好了,周末去县城里的河滨公园见面,让你在公园门口拿着一支玫瑰花等她!” “城里人花样还挺多嘞!玫瑰花是啥花?我说不同意吧,去了也是白去,要不我不去了吧?”,太平从心里觉得不合适,于是便想打退堂鼓,不去了。 “那玫瑰花我见过,和俺家养的月季花倒是很像,不行的话我给你剪一支来就行。你不去可不行,我可是和人家姑娘都定好日子嘞!你要不去,让我咋回人家嘞?里面还有人家丁霞的面子嘞!你要是不去,让人家丁霞咋做人嘞?”,小满埋怨道。 “去,我去还不行吗?你的道理可真多!”,太平笑着说。 “不是我道理多,我看是我给你操心,你不感恩嘞!不给你说了,俺生气了!”,小满撅着嘴说道。 “别忘了去的时候洗个澡,穿的板板正正的!”,小满不放心的嘱咐道。 到了周末,太平精心打扮过后,将小满剪凯的一大朵月季花插在中山装的上口袋里,骑上大金鹿进城去了。 太平在公园门口等了不多久,有个穿着一身翠绿碎花连衣裙的女子走过来问是不是丁霞介绍的,太平说是。 太平赶紧月季花递过去,女子看了捂着嘴笑着说:“你的玫瑰花可真是特别呢?” “我听丁霞说了你的情况,你这算是青年致富能手了吧!”,女子说着沿着河道向前走去。 太平赶紧跟在后面,道:“什么能手啊,就是死命的干呗!” “我这个人儿呢,很简单!我平时喜欢听歌!对了,你家有收音机吗?”女子问道。 “额,没有,我可以买的!”,太平赶紧说道。 “除了听歌,我还喜欢看电影!你喜欢看电影不?”,女子又问。 “我在我们村麦场上看过,我们村每一两个月乡里的放映队就来一趟!” “哈哈哈,你可真逗!我说的不是那种露天的,是在电影院里放的那种!对了,你喜欢看什么电影?” “我最喜欢看武打片了还有抓特务的片子,看起来过瘾!”,太平说道。 “你们男人就是喜欢打打杀杀的,我喜欢看罗曼蒂克的电影!” “啥?啥蒂克?没听说过!” “哈哈……,”女子笑的捂着肚子连说肚子疼。 “你是不是有啥毛病?”太平问道:“要是有毛病得赶紧找郎中看看,不然会落下大病哩!”太平关心的说道。 “你才有毛病哩!”女子看着太平一本正经的表情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看起来你还是个本份儿的人儿呢,傻傻的真可爱!我这个人呢,对物质啥的没啥太多的追求,我就是喜欢浪漫!我给你说说我的要求吧,你每个月必须带我去一次电影院,下一次馆子!对了还有收音机,这个是必须要买的!当然,如果你能给我买一个电视就更好了!” “电视是个啥?”太平问道。 “喏!”女子两只手比划着。“就这么大的一个木盒子,前面镶着块玻璃,通上电后,玻璃上就会演电影。” “我们村还没有电呢?听说,城西的村子都已经通了电了!” “那你们村也应该快了!你觉得我刚才说的这几条咋样,你能答应我么?” 太平犹豫了,这哪里是普通人过得生活,那要比那县长过得还要恣儿嘞!那不就是电影里的那些地主婆子才过得生活么? 想到地主婆子,太平惊出了一身冷汗! 女子又说现在电影院里正放映电影《魂断蓝桥》,要不要先去吃个饭,下午一起去看。 不知道怎地,太平听了心里突然惶恐起来,总感觉这女子就是电影里演的的女特务。先是吃饭,然后看电影,接下来就是骗自己干那种猪的事儿了吧,谁知道最后会逼着自己去干什么杀头的事儿呢? 这种女人是万万不能沾染的。妈妈的,太平在心里狠狠地道。太平很庆幸自己的警觉,没有犯错误。于是他突然一拍脑袋,“哎呀哎呀,忘了个大事嘞,下午我还要出车呢!”然后飞似的骑上自行车,逃似的走了,只留下那女子一脸呆滞的站在那里…… 我是谁?这是哪儿?我为啥在这里?我刚才干啥了? 第18章 你敢看吗? 太平的相亲大事就这样草草的结束了。 虽然后来还有人张罗着给太平介绍对象,太平也走马观花的看了几个,但总是要么自己看不上他们,要么就是人家看不上自己,或者是觉得是要来骗他的钱的。 于是,慢慢的人们也就不再给他张罗了。 太平还是像往常一样出车,还是那样拼命。虽然没有女人,但是他有儿子啊,要盖房子,将来给儿子娶媳妇嘞。 …… 那个寡妇又来了! 那是一个下午,他出车刚回来,看到了那个女人正坐在家门口的条石上。 女人似乎喝了酒,嘴里胡言乱语的骂骂咧咧,后来便是哭。女人说男人没子个好熊!她那个断根子的男人在外边找了别的女人,她和儿子一起在老家生活。一年后,男的在外边得病死了,然后孩子的姑妈就把孩子接过去说是住段时间。 但是后来,她想去把孩子接回来的时候,人家就不再把孩子还给回来了,今天又去要了,结果听见自己的孩子已经管姑妈叫娘了。 他想把孩子夺回来,被孩子的姑父和姑妈摁到地上打了一顿。说孩子是他哥哥的种,还说别以为她在家里干的那些不要脸的事儿她不知道,孩子是不会给的了,要死要活随便。 太平听了,心里慌乱起来,他想自己儿子了,是该把腊月儿接回来了,他们王家不会也打算不把腊月儿还回来了吧。 太平用地排车把女人送回了前村的家里,一路上人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回来的时候,路过供销社,兰香扭曲着身子倚在门框上正在和几个娘们聊天,看见太平拉着车回来。就远远的冲他挤眉弄眼的招手,让他过去。太平没有理他,结果兰香竟然自己跑了过来。 “太平,你今儿这是弄得哪一出啊?” “啥哪一出啊?我咋了?”,太平不解的问道。 “装,继续装!你把人家小寡妇灌醉了,睡完了,再把人家送走?你啥意思啊?” “你别胡说八道!她都没进俺家的门!”,太平瞪着眼道。 “人家下午来打酒时,说的可是你让她来打的呢,账也记到你头上了。你还不承认?”,兰香戏谑的说。 “这狗日的!”,太平知道自己说不清楚了,骂了一句,便不再理兰香,拉着地排车回家去了。 第二天一早,吃完了饭,刚打算开着拖拉机出去,就看见前村的寡妇提着一包圆酥进了大门。 寡妇进了大门就道歉:“大哥,昨天真是对不起,你还把俺送回家,真是麻烦你了!” “俺送你倒是没啥,可你不能坑俺嘞?”,太平不高兴的说。 “俺都知道了,昨天俺是身上没钱了,怕人家不打给俺,就说是你让俺去的了。俺今天来就是还你钱的,”说着从裤兜里摸出两块钱来递给太平。 “算了算了,不值当的!”太平没有接。 “都过去了,一个女人家家的,一个人出门,以后可不敢再喝这么多酒了。” 太平看女人还没有走的意思,就问道:“咋,你还有事?” 寡妇说:“大哥,其实俺今天过来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出车的时候带上俺!” “带上你?你一个女人能干啥?装车,卸车,耕地,耙地……这些活就是男劳力都不一定能干,你一个娘们儿家能做啥?你就别添乱了!” 太平说着,摸了摇把,“哄嗵……哄嗵……哄嗵嗵嗵嗵,”一阵浓重的黑烟冒起来,太平把摇把一扔,就上了车。寡妇瞅准机会,扒住车厢,身子一拧,就爬了上去,坐在了后面车斗里。 太平看她铁了心要去,没有办法。说道:“后面太颠了,你坐到前面边座上吧。” 寡妇见到太平答应了,忙说道:“今天你就看看俺能不能干,要是不能干,俺以后就不跟着了!俺要是能干得了,那你以后就得带着俺!工钱你随便给,然后管俺口饭吃就行了!” 太平摇了摇头,这种女人,真是拿她没有办法。 太平觉得这女人也就是一时兴起,等到了沙场,大铁锨往她跟前一放,自然也就怵了,肯定是家伙事儿一撂,一边歇着去了! 没想到的是,这寡妇干活处处透着一股狠劲儿,干活麻利,一点都不比男爷们儿差,关键是算账还很快,结账的时候,会计的算盘还没扒拉完,寡妇就口算出来了。 “俺里个乖乖,你可真是厉害!”,太平佩服的说道。 “你这是夸奖俺么!咯咯咯……俺可是听见你叫俺乖乖呢!”,女人眼神火热起来! “额咳……”,你饿了不,咱们一会去下馆子去,吃点好的。 女人见他不搭茬,白了太平一眼。 “下馆子干嘛?你钱多烧的么?回家做饭吃不香么?”,寡妇说道。 “做饭太麻烦了,累了一天了,吃点现成的,省事!”,太平说。 “吃饭的事你就别管了,你就等着吃就行了!”,说完寡妇就不再理会太平。 回到家,寡妇对太平说:“累了一天了,能借你家的地儿洗个澡不?”,太平一愣,犹豫着说:“你不回家洗么?我们家里……不是太方便吧!” “有啥不方便的?我就随便用水擦一擦,你不能让我一身土的吃饭啊!”寡妇瞪了一眼太平说道。 “那……那好吧,你端盆水去西边偏房里洗吧!把门关好就行!”,太平把头偏向一边说道。 女人突然伸长了脖子和太平对视了一眼,道:“还把门关好!我如果不关好的话,你敢看吗?” 太平让寡妇看的心里有些慌了,道:“你赶紧的吧!”然后夺门而出跑了出去,寡妇在后面走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太平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听见偏房里女人洗澡撩水的哗啦声,身体燥热起来,太平晃了晃脑袋,猛地起身到水缸跟前,舀了半瓢凉水咕咚咕咚的喝下去,清醒了很多。太平躲到堂屋里去了。 不一会,寡妇洗完澡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说,你也去洗洗吧,洗完了抽袋烟歇一会,我做饭。 太平洗完澡,坐在院子里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看着寡妇进进出出的忙着,太平不禁觉得有些惬意了! 第19章 我走,你让吗? 四个菜,一瓶地瓜烧 两个人相对而坐,太平想说点什么,但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啥。只是寡妇倒一杯,他就喝一杯,他喝一杯,寡妇就陪一杯。 不知不觉,菜没有吃多少,大半瓶酒却已经下了肚。 “还喝吗?”,寡妇摸着酒瓶问。 “不喝了,再喝就没法送你回家了!”,太平说道。他有了些头有些晕,感觉脸上热乎乎的。 “天都这么黑了,我还怎么走?我走,你让吗?”寡妇说着,眼睛似乎冒出火来,直直的看着太平。 太平心里一荡,寡妇的眼神让他不敢直视! “我……我一会送你!”,太平结结巴巴的说。 寡妇一把拨开太平的手,又给太平和自己倒上了。 “不,咱们不能再喝了,再喝就……俺就没法送你走了!”太平摇着手说道。 寡妇没理会太平,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将一杯子就灌了下去,然后把酒杯反过来给太平看了看,然后又摸过酒瓶给自己倒上。太平一看,晃了晃脑袋,也只能端起来一口灌了进去。 寡妇用筷子夹起一块肉递到太平嘴边,太平愣了一愣,最终还是张开嘴把那块肉咬住了,寡妇把筷子慢慢的从太平嘴里抽离出去,肉在太平嘴里慢慢的被咬碎,嚼烂,然后吞咽进肚子里。 寡妇痴痴的看着太平蠕动着的嘴唇,也向前伸着头,张开了嘴…… 太平看着寡妇张开的嘴,红红的嘴唇,雪白的牙齿,粉红而娇小的舌尖在嘴里像一条不安分的小蛇,不停的颤动着…… 太平突然感觉腹部有一股火在躁动…… 终于,太平也用筷子夹了一块肉,轻轻的放到了寡妇的嘴里。寡妇晶莹红润的嘴唇像一颗水嫩的樱桃,闪烁着诱人的光彩。 寡妇把筷子一撂,说酒喝光了,没酒了,不喝了,该走了…… 太平摇晃着身子站起来说:“我送你!”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大门口,寡妇突然转身,两只胳膊一下子环住了太平的脖子,一对柔软抵在了太平的胸上,然后一条水水的,嫩嫩的,香甜美味的小蛇钻入太平的口中…… 太平感觉自己就像一座休眠千年的火山,突然喷出了燃烧着的岩浆;他再也没法左右自己的思想和行为,他脑子一片空白。 太平一下子将女人拦腰抱起来,转身走到走到屋子里,把女人放到炕上。两个人四目相对,女人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此处省去十万八千字 第二天醒来,太平发现身边的女人已经起来了,院子里传来炒菜做饭的声音。太平轻轻的闻着枕边那股丝丝缕缕,淡淡的幽香,回味着昨夜的疯狂与缠绵,心里感觉无比的踏实和惬意,有个女人真好! “起来吃饭了!”女人端着饭菜走了进来! 太平把脖子往被子里缩了缩,看着女人没有说话。 “哟,还不说话!是不是要我伺候你穿衣服啊?”,女人说着走过来就要掀太平裹着的被子!太平伸出臂膀一把揽过女人,将女人的头抱在胸膛上,轻声说:“还没吃够嘞!” 女人把头贴的更紧了:“你今天不打算出车了?” “不去了,哪里都不去!”,太平说。 “那……那就吃吧,吃个够……” 于是,人们惊奇的发现,今天没有听见太平的拖拉机开出去的声音,也没有看见太平出门。 又过了一天,两人一起去了乡里扯来了结婚证,这时候太平才知道寡妇也姓王,叫王秀英,娘家在外地,现在娘家也没啥人了。就这样,两个人没有婚礼,没有酒席,甚至连大红喜字都没有贴,女人说不办了,怕四姑娘在那边知道了伤心,两个人只要好好过日子,办不办酒席都一样的。 扯完证的第二天,太平和女人都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衣服,胸前没有带红花,而是别了一个毛主席像章。两个人提了水果,点心,香烛去了四姑娘的坟前,恭恭敬敬的给四姑娘磕头行礼,告诉她太平又结婚了,女人说腊月儿以后就是她亲儿子,将来会给他娶媳妇,看孩子的。 然后就是一起出车,一起回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村里人从一开始的惊奇,很快就变成了习惯和默然,从始至终也没有人问,只是对小寡妇的称呼改成了大嫂,对此女人也是爽快的答应着,没有任何的扭捏和羞涩。 又过了几个月,女人给太平商量,腊月儿该上幼儿园了,把孩子接回来吧。 于是两个人,带了礼品,一起去了四姑娘的娘家,进门见了王明军老两口便跪倒磕头。四姑娘的哥哥嫂子见了赶紧过来把太平两口子扶起来。连说使不得使不得。 坐下后,扯了一些家常,太平便委婉的说想接腊月儿回去,说小学学校在村子东头,靠自己家近些,照顾起来方便些。 王明军说:“你们两个整天出车拉活,哪有时间照顾孩子呢?我看,还是把腊月儿放在这里吧!和他几个表兄妹一起也有个玩伴!” 太平说:“自从四妹走了以后,俺就没怎么照顾过孩子,俺觉得心里很对不起娃!现在孩子也该上学了,就接回去吧!” 王明军还想说什么,寡妇抢过话头说:“二老放心,俺一定会好好的对待娃的,以后腊月儿就是俺亲生的娃!俺们俩在四妹坟前发过誓了的!以后过年过节的,俺们就会带着孩子过来的!” 王明军揶揄着嘴还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再说什么话,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站起身回屋去了。 四姑娘大哥说:“太平,你今天来了就要把腊月儿接走的话,别说俺爹俺娘,就是我这个做舅舅的也觉得心里不得劲儿!孩子一直在这边住着,你就是接回去,孩子也不免会闹你们呢!这样吧,你们先坐坐,我让他舅妈好好说说,就说你想他了,想让他回去住几天,啥时候想回来了随时回来嘛!” 不一会,四姑娘的大嫂领过来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儿。腊月儿知道太平是他爹,是来接他回去的。这个在他爹身边的女人是谁,他就不知道了。 孩子怯生生的看着女人,女人说我能抱抱你不,腊月儿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秀英把腊月抱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把小木枪塞在腊月儿的手里,说:“送你的,喜欢不?”腊月儿点了点头。 “走,咱回家!” 第20章 你见过俺娘不? 回到家,太平说:“今天俺宝贝儿子回来,咱做点啥好吃的庆祝一下呢?” 秀英白了太平一眼说道:“你是又想喝酒了吧,还说什么给儿子庆祝!” 秀英把腊月儿揽在身前,摸着腊月儿的小脸笑着说:“今天啊,咱们不做饭了,咱们让你爹带我们去县城,县城里有公园,公园里可以捉小鱼儿,划船,荡秋千……,还要给咱们腊月儿买新衣服穿呢!” 腊月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三口人在县城里玩了一整天,腊月儿和太平以及秀英的关系也熟络了很多。 回家的时候,腊月儿在秀英的怀里睡着了。秀英看着孩子的睡着的样子,突然流下两行热泪,太平看见了没有说话,太平知道秀英是想自己的儿子了。 回到家,太平想把腊月儿放到给他铺好的床上去睡,秀英说:“别了,让我搂着孩子睡一天吧!” 一觉醒来,太平见腊月儿在秀英臂弯里睡得很熟,秀英侧着身子看着腊月儿的小脸儿正在出神。 太平轻轻的摸了摸秀英的头发说:“有机会咱们一起去,一定能把你儿子要回来!” 秀英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太平,我给你商量个事呗!” “你说吧!” “打明儿个起你自己出车吧!我在家里给你做饭,伺候孩子!我不想再让腊月儿回去了!” “嗯,行!”,太平应了一声。 两个月后的一天晚上,腊月儿躺在床上,秀英坐在窗前讲着故事。腊月儿问:“你认识俺娘吗?” 秀英一愣,看着孩子,秀英问:“想你娘了?” “嗯!”,腊月说着翻了个身儿,把小脑袋埋进了被窝里。 秀英轻轻的抚摸着腊月儿的头。 过了片刻,腊月儿的小脸从被窝里钻了出来,说:“俺在梦里见过俺娘哩!” “姨,你见过俺娘吗?”,腊月儿又问道。 “俺也是在梦里见过你娘哩!”秀英说道。 “俺娘跟你说啥哩?” “你娘说,腊月儿是个好孩子,以后能中状元,做大官儿哩!” “真的么?俺娘还跟你说啥哩?”腊月儿忽闪着两个大眼珠儿问。 “是真的!你娘还说啊,让俺好好的照顾你还有你爹,让咱们三口人以后再也不分开……”,秀英悠悠的说着,似乎是说给孩子听,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太平悄悄的进来,轻声的说:“孩子睡着了,咱们也去睡吧。” 秀英起身,给腊月儿塞了塞被角,然后又怕孩子睡觉翻身掉到床下边了,就轻轻的又搬了把椅子,挡在床边。两个人这才悄悄的退了出来。 “明天有几趟石料要送,雇主要的比较急,我可能得多拉几趟!下午可能得晚点回来,你和孩子先吃饭就行,不用等我,给我留点饭,我回来热热吃就行!”,太平躺下,从被窝里伸过手去抚摸着女人说道。 “嗯,知道了,那也不能不要命的干,要的再急也要一车一车的拉啊!你现在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俺们娘俩还指望着你享福嘞!” 第二天是个晴天,秀英带着腊月儿去东沙河玩,娘俩用玻璃的罐头瓶子,里面放上豆饼渣子,然后用绳子系住瓶口,慢慢的垂放到河水里,然后娘俩趴在河边的草丛里静静地观察,等看到有小鱼儿游进瓶子里,娘俩拽住绳子猛的一拉,将罐头瓶子提出水面。娘俩用这种方法一上午抓了二十多条小鱼,腊月儿玩的不亦乐乎。 太阳快要落山时,娘俩回到家。远远的看到家门口已经围了一群人。 二叔一家和四姑娘的娘家人也在。 “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带着俺侄子浪到哪里去了?”,文平扯着嗓子骂道。 “行了,你少说几句吧!”张仲琨说道。 秀英一下子愣住了,然后问道:“出了啥事了?” 文平又想说话,张仲琨瞪了儿子一眼。文平咬了咬牙,却没有再张口。 人群中站着两个不认识的人,其中一个过来说:“嫂子,咱们回家说吧!” 秀英心里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她的心慌了,拿着钥匙半天也没打开锁。文平上前,一把抢过钥匙把大门打开,到了院子里。 “是不是俺们家太平出了啥事了?撞了人了吗?严重不?人没事吧,该赔多少俺们赔!俺们家太平呢,他现在在哪儿?”,秀英语无伦次的说。 “嫂子,你听我说!”,来人说道。 “俺俩是石料场的,今天中午,太平因为干活比较累,所以就喝了点酒,然后就……”,说到这里来人突然讲不下去了。 “就怎样呢?你赶紧说啊!”,秀英心急如焚,眼睛里快要冒出火来,跺着脚说。 “我来说吧!”另一个人接过去说。 “下午太平拉了一车石头,下山的时候,没控制好车速,连人带车还有一车的石料都翻到了沟里,太平……他当场就被石头埋在了下面……” 秀英眼前一黑,四姑娘的两个嫂子从后面抱住了她才没有摔倒。 \\\"俺们家太平呢,他现在在哪儿,我要去看她!\\\",秀英哭喊着道。腊月儿一看这个场景,也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四姑娘的大哥说,先把腊月儿带回家去吧,秀英点头,便让二嫂带回姥姥家去了。 “嫂子,人你就别见了,省的你看见伤心!今天下午,我们来的时候刚把车和石头清理出来,人已经不成样子了!” 秀英听了,竟没有再哭。这个苦命的女人张大着嘴,想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脖子伸的老长,脖子上的青筋爆出,脸憋的红通通的。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气卡主了,赶紧打她一巴掌!快,不然会出人命嘞!” 四姑娘的大嫂下不去手,其他人又觉得秀英是个妇女,迟迟没人动手。兰香跑过来骂道:“你们干啥来都,一帮窝囊的种!”说着,抡圆了胳膊,冲着秀英的脸颊就是来回两个耳光,秀英的脸立刻肿了起来。 “哇!”的一声,秀英终于哭了出来。 秀英哭了很久,没有人说话,都安静的在一旁等着。文平在一旁几次骂骂咧咧的想阻止,都被他爹瞪了回去。 慢慢的,秀英终于止住了哭声。“俺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懂得啥道理,俺现在该做啥?” 来人掏出一个信封来,说:“嫂子,下午公安的同志已经去看过了,人我们也已经送到殡仪馆了!如果您没啥意见的话,明天上午和我们一起去把太平的骨灰领出来吧!这点钱是我们场子里的工友一起凑的,我们和太平都是多年的老兄弟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就当是我们给您和孩子的以后生活一点补助吧!”说着,来人将信封递到秀英手里。 “这个钱不能给她嘞!她就是一个从前村跑来的寡妇,不是俺侄子的亲娘,给了她就被卷着跑了嘞!” 来人犹豫了一下,问道:“嫂子,你和太平兄弟没结婚?” “结了,俺们扯证了已经!”说着,秀英跑进屋里,在床头的席沿底下摸出一个大红本本来,来人接过去看了看,说:“那就没错了,我们来的时候,场长专门叮嘱的,一定要把钱交到您的手里,其他人谁也不能给!嫂子,您一定要收好了!” 第21章 俺也得清清白白的 石料场里来的人走了,文平想把秀英手里的信封抢过去,秀英死死的抓住了,因为四周都是看热闹的,四姑娘的娘家人也在,文平也没有敢用强。最后在他爹张仲琨的大声的呵斥中,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四姑娘的大哥干咳了两声说道:“本来呢,我不想说话的,但是呢,我觉得有些话还是趁早说出来的好!太平现在已经不在了,这个已经是无法挽回!但是人总要活着的。所以呢,大妹子,你要保重身体!” “俺没事的,大哥!”,秀英说道。 “嗯!”四姑娘大哥继续说道:“另外,大妹子你这么年轻,以后肯定是要改嫁的了!但是,这太平留下来的……可不敢都卷着一起走了的!太平可是还有儿子嘞!” 秀英终于听明白了,心里不免一阵凄凉…… “俺哪儿都不会去!俺和太平是扯过证了的,俺在腊月儿的娘的坟前是磕了头发过誓的,俺也答应过俺们家太平,俺会好好照顾腊月儿的,俺们三口人永远都不分开……”,秀英自顾自的说道。 “行了,这些没用的就不要再说了!你又不是腊月儿的亲娘,俺可是腊月儿的亲大舅哩!以后腊月儿就在姥姥家过了,不会再回来了!太平留下的东西还是尽早拿出来,算清楚的好,省的耽误你以后改嫁哩!” 张仲琨也接过去说道:“要说腊月儿这孩子,是我们老张家的孩子,我是太平的亲二叔。跟着你们老王家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我这个做二爷爷的也不能不管孩子啊!” “滚!都给我滚!”,秀英猛的跑到墙角摸起一柄铁锹,发疯的吼道! “你这是做啥嘞?”四姑娘的大哥说道:“我们说的也是实际事儿啊,你一个外人,凭啥拿着太平留下的东西不放呢?你才进这个家几天嘞?你最好考虑清楚了,不然最后可是谁的脸上都不好看嘞!” 四姑娘的大哥说着,一边冲其他人使着眼色退了出去。 院子里,秀英坐在院中的石头上一直到深夜。 一幕幕场景浮现在秀英的脑海里。她无法相信,那个干起活来像头牛,对他却总是低声细语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她感觉太平只是出门去了,一会也许就能听到大门外那个熟悉的敲门声。但是秀英知道男人终究还是不在了,以后自己又该去哪里呢,让她最不放心的还是是腊月儿,这个可怜的孩子,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但是这段时间她觉得腊月儿仿佛就是自己生的了。 直到天空鱼肚白时,秀英才起身回到屋里,打水洗了脸,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着咸菜啃了点头一天早晨剩下的馍。 上午九点多,石料场的两个人来了,三个人骑了自行车来到了县城以北的火葬场。 工作人员带着三人来到一个房间,房间里正中放着一张修长的铁床,四个床腿上安着轱辘,床上盖着的一张大大的白布,白布上的凸凹显示出那是一个人的形状,秀英想去揭开白布看一眼,工作人员说:“大姐,我们建议您还是不要看了!因为人送来的时候基本就是一堆肉,头也只有多半个,我们是用塑料袋装了,勉强拼凑成了人的样子。” 秀英伸了伸手,但终究还是没有去揭那白布。 签完字出来,就去院子西北角的一间小屋子里等待,院子里刺鼻的骨头被烧焦的味道让秀英感觉到了一阵阵的恶心。 大约二十多分钟的之后,工作人员出来让秀英选好了骨灰盒,又进去,然后不一会捧着装了骨灰的盒子出来交到秀英手里。 回来的时候,村里的主事的忙人又过来,领着小腊月儿在村口跪了迎着。 三天后,办完了太平的丧事,秀英把村长,张仲琨和四姑娘的娘家两家当家人都请了来。 “俺今天请您们来的意思就是请村长做个见证!”秀英说着,回头到里屋搬出一个木头匣子。 秀英说:“太平留下的东西就都在这里了,一共两个存折,四个存单,还有石料场的工友们捐的五百块钱!另外,太平的丧事的账还没算,我也不知道落下多少,有多少算多少吧!” 村里的会计也来了,接过话去说:“太平家里的,我给你说下丧事的账,所有随礼一共是二百六十七元,出去请鼓乐,忙人,酒菜花的本钱一共是三百二十四元。这样,一共亏空了五十七元整,昨天村里商量了一下,太平死了,剩下你们孤儿寡母的也不容易,所以这个亏空村里就给补上了。” 秀英听了,忙跪倒在地给村长和会计磕头,村长过来把秀英扶起来,说道:“这可使不得!” 文平站起来说:“嫂子,你确定把我哥留下的存折啥的都拿出来了?你不会偷偷的藏起来几个吧!” 屋子里的人都将眼睛盯着秀英,村长轻咳了一声说:“太平屋里头的,现在是新社会了,其实这些钱你没必要……” “大叔,你说这啥意思么?她不把钱拿出来,都卷着走了,那腊月儿怎么活?村里给养着吗?”,四姑娘的大哥截断了村长说的话。 村长皱了皱眉,看着秀英说:“那我听听你的怎么说吧,你放心,只要你的要求合情合理,村里就会给你主持公道!” 文平轻哼道:“这是俺们的家事,村里来也只是做个见证!只怕是也不能多管闲事哩!” 秀英看了看屋子里的人,又到了屋里拿出一个包袱来放在桌子上。说道:“俺一个妇道人家没什么要求,钱都在这里了,俺也把俺的东西收拾好了!是俺过来时的几件衣服,还有太平给俺买的两个褂子!钱俺一分不要,这包袱里的衣服俺带走就行了。至于这钱怎么分,你们看着办,俺就不管了!” 秀英转过头来看着文平说:“文平兄弟,俺现在就在这里,如果你怀疑俺藏了钱,那你就搜俺的身!”说着,秀英把包袱也解开了,将衣服抖落在地上,看着文平。 “秀英啊,不是二叔说你啊,你和他这个二半吊子一般见识干嘛来呢!”,张仲琨说道。 “二叔,看您说的,俺怎么会呢!俺只是让您们都放心,俺虽然是个娘们家,但俺也得清清白白的!”,秀英说道。 “滚回家去,看你那个熊样!跟你嫂子一点礼貌也没有!”,张仲琨骂道。 “狗屁嫂子,俺哥都死了,哪来的嫂子!”,文平嘟囔了几句,然后就盯着桌子上的木匣子,不在做声。 秀英对村长说:“那就麻烦大叔主持着把钱都分了吧,俺就不参与了,等事都了了,俺今天也就走了。”说着,秀英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递给村长。 “太平屋里头的,你真的考虑清楚了?”村长皱着眉问秀英,看到秀英点头,也只能无奈的的说:“好吧!” 村长想了想,说:“我觉得这样吧,太平留下的钱咱们合计一下怎么分,但是石料场里给的这五百块钱就给秀英吧,他一个娘们儿家以后生活也不容易啊!” “大叔,人家可是已经说了不要了呢,你这么说就不合适了吧,再说你咋知道人家就不容易呢?也许人家根本就不缺钱嘞!”,文平气呼呼的说。 “仲琨老哥,你就让你儿子这么说话么?”,村长转头看着张仲琨。 “你个畜生东西,还不给你大叔道歉!一点事儿都不懂的东西!” 文平把头低了,嘴不服气的撇着,村长也没有再理他。 在激烈的争吵后,决定下来,腊月儿以后由王家养着,所以分得三分之二,张家分得三分之一。但是太平的房子归要留给腊月儿,平时就由张家暂时照料着。 看东西都分完了,秀英把包袱包好了,挎在了胳膊上,说:“各位长辈,这个家既然分完了,也就没俺啥事了。你们先坐着,俺这就走了!” 说完,秀英迈步出了大门,朝村外走去。 “娘!”,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孩子的声音。 第22章 永远都不分开 秀英蓦地呆立在原地,泪水瞬间滑落 秀英转过身,看到腊月儿正孤独的站在大门口处 “娘,你不要俺了?” 秀英扔下包袱,跑向孩子。娘俩紧紧拥抱在一起! “娘,俺以后一定乖乖的,求您不要走,好不好?” 秀英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自私,光顾着自己,从来没想过孩子是什么感受! “放开腊月儿!你这个歹毒的女人,你是想拐走孩子要挟俺们吗?”院子里人正好出来,文平指着秀英骂道。 “腊月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回姥姥家去了吗?不要相信那个女人的话,她不是你亲娘,快回来!”,四姑娘的大哥也吼道:“是谁把腊月儿带过来的?” 四姑娘的大嫂从胡同口追了过来:“一愣神的功夫孩子就不见了,想着你可能跑回来了,果然在这里!你这孩子咋这么不听话呢?” 四姑娘的大哥狠狠地瞪了女人一眼,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了。 秀英给腊月儿和自己擦干了眼泪,摸着腊月儿的小脸儿说:“你刚才叫俺娘了?” “嗯!”腊月儿稚嫩的小脸笑着点了点头。 “那以后咱们娘俩一起过好不好,永远都不分开!”,秀英哽咽道。 “嗯,腊月儿永远不和娘分开!” 秀英站起身,娘俩手牵着手。 “俺不走了,以后俺们娘俩一起生活”,秀英对着众人说道。 “嗯,以后俺要和娘在一起,永远不分开!”腊月儿稚嫩的声音也说道。 “不可能,绝对不行?”四姑娘的大哥吼道:“一个孩子懂个什么?小孩子说的话你们也能信?孩子太单纯了,他是被这个女人的花言巧语给蒙骗了!” “俺不回姥姥家了,俺要和娘在一起,娘去哪里俺就去哪里,俺永远不和娘分开!”腊月儿突然冲着舅舅吼道。 “你个喂不熟的瘪犊子白眼狼,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我看你是找着挨揍了呢!”,四姑娘的大哥真的生气了,当即瞪了眼睛骂了起来。 “咱们不理他们!走,咱回家去。”秀英牵着腊月儿走到家门口,突然转身看向张仲琨:“二叔,这房子暂时不需要您老人家照料了,麻烦您把钥匙还给俺们娘俩吧!” 张仲琨老脸一红,悻悻的将钥匙掏出来还了回去。 “这个事儿今天办的……,我说既然人家娘俩不走了,你们两家是不是把这存款单和存折……”,村长试探着说。 “啥?不是都分完了吗?你以为她回来就能呆的住?不知道哪天看见一个光棍男人就又跑去了呢!走吧走吧!”文平不耐烦的说。 人都走光了,屋里就剩下秀英和腊月儿娘俩两个人。 太平不在了,钱也不在了,但腊月儿还在,秀英还在,家还在…… 从这一刻起,娘俩就成了彼此的天,这一对苦命的母子彼此相依为命,风雨兼程 秀英去了太平生前做工的石料场,腊月儿也上了小学,报学籍的时候腊月儿还没有报户口,秀英给腊月儿取了个响亮的名字,叫张文豪。每天秀英做好了咸粥,然后把两个煎饼压在锅里。腊月儿中午放学回来自己吃了就去上学。 有几次,腊月儿舅舅家的表哥叫他一起回家吃饭,但腊月儿一直都说不去,从那再也没有回过姥姥家。 腊月儿上到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小满的儿子刁文成也上了一年级。 小满有时候会给腊月儿送点吃的,或者把腊月儿一起接回家吃饭,一开始腊月说啥也不去,直到有一次,腊月被学校里几个同学欺负,小满正好路过,吓走了那几个学生。腊月才知道这个小满是自己的姑姑。小满也专门到了腊月儿他们家里,找到秀英说起让腊月儿和有德一起回家吃饭的事。秀英百般推脱,最后也只能同意了。 一天,腊月儿在街上看到文平迎面走过来。腊月儿掉头进了一个胡同里,文平看见腊月儿竟然躲着自己,追上去抓住头发将腊月儿的脸按在墙上,朝着腊月儿的屁股踢了两脚骂道:“日你娘的,你躲俺干啥哩?” “你每次看见俺不是骂俺就是踢俺!”,腊月儿从文平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酒味儿,怯生生的说道。 “骂你怎么了?踢你怎么了?俺给你说,以后看见俺不准躲,不然还揍你!俺问你,你娘这几天忙啥嘞!”,文平眯着眼睛问道。 “没干啥,就是去石料场干活!”,腊月儿说。 “咯咯咯,日你娘的,滚吧!”,文平嘴里骂骂咧咧的走了。 …… 深夜,腊月儿突然被尿憋醒了,便惺忪着双眼,胡乱趿拉了鞋子去院子里的茅坑尿尿。当要回屋的时候,在朦胧的月光下,腊月儿分明的的看到对面墙头上露出一个人头来。 腊月儿吓得缩着脖子,退了回来,藏在墙边的树后。墙外的人看了一会,确认没人注意后,身子猛的向上一蹿,跃上了墙头,扑通一声跳进了院子里。 “谁啊?腊月儿,是你吗?”秀英在屋子里问道。 腊月儿刚想答应,突然他自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没敢之声。 那人蹑手蹑脚,慢慢的向着屋子靠近,腊月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不一会,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呼:“谁?你……,你放开我……你……” 腊月儿吓得面如土色,小小的身子紧紧的贴在墙上藏在大树后面,一动也不敢动。 夹杂着秀英低声的怒骂和无力的反抗声,一阵粗重的呼吸和吭哧吭哧的低吼声中和吱嘎吱嘎的木床的摇动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腊月儿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对娘做了什么,那一定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但是他一动也不敢动。 过了很久,那个黑影离开了屋子,翻墙离开了。 屋子里一片寂静,腊月儿确认四周都安静了,他才蹑手蹑脚的回了自己房间。 “腊月儿!”娘房间里传出秀英的声音。 “娘!”,腊月儿轻声答应。 “你刚才去干啥了?”,秀英又问。 “我……我尿尿去了。” “嗯,早睡吧,明天还要去上学嘞!” 第二天,秀英把腊月儿送到学校以后,没有去沙场做工。 她病倒了…… 第23章 怎么会有血? 第二天放学,腊月儿背着书包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到文平嘴里叼着一根草秆从屋里迈步出来。 腊月儿看见文平,下意识的就想溜走。但是想起那天文平给自己说的话,终究还是没有敢躲,溜着墙边慢慢进了家。 “哟,腊月放学了啊!今天学的啥?”文平故意高声的给腊月儿打着招呼。 “嗯,没,没学啥!”,腊月儿支支吾吾的说道。 “你这个孩子,见了俺也不知道叫声二叔!白让俺这么疼你了呢!”文平说着哼着调调走了。 腊月儿进了屋,看见秀英正坐在床沿上扎着自己的头发。 “娘,你没去做工啊?”,腊月儿问道。 “没,娘今天有点不舒服,睡了一觉,现在好多了!”秀英望着窗外说道。 “那你吃药了没有啊?现在好点了没?”林月儿边放下书包,过去用两只小手抱住秀英的额头和自己的额头抵在一起问道。 秀英的眉头皱了皱,想躲开,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躲,说道:“不是啥大毛病,不用吃药,娘休息下就好了!” “娘,文平叔来干啥?”,林月儿问道。 “他能来干啥?整天没个事干,就是一个街溜子,你以后少和他说话,你别理这种人就是,不是啥好人!” “嗯,我知道了娘!”腊月儿回答着,把书包放到桌子上,掏出了书开始写作业。 “你先写作业吧,娘一会把饭做好叫你!” …… 腊月儿发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娘虽然天天去石料场做工,但是整日愁眉不展,精神恍惚。 “娘,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今天就别去做工了吧!”腊月儿背着书包回头说道。 “傻孩子,娘不做工咱们娘俩吃啥,喝啥?”,秀英笑着摸了摸腊月儿的头,说:“去上学吧,到了学校要听老师的话!” “嗯,放心吧娘,那俺上学去了。” 这天夜里,电闪雷鸣,大雨如泼! 一个女人悄悄地穿上衣服,轻轻的带上屋门,转身走进这无边无际的雨幕里。 女人在雨里慢慢地走着,苍白无助的脸上泪水和雨水混在一起,雨水浇透身上的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 女人来到了村后窑坑旁边的机井旁,望着黑洞洞的井口,她站了很久很久。突然,一道闪电划过,女人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笑容。 “腊月儿,我的孩子,希望你快快的长大,不再受这许多的苦!” 女人身子倒下,一头栽入井中…… “有人跳井了,有人跳井了……” 一阵急促的铜锣声和呼喊声穿透雨夜,惊醒了云溪村的人们。 云溪村后原来的窑坑废弃了之后,村里又在旁边挖了一口新窑。村里的年大爷在这里看守新窑上的机器以及砖胚。年大爷是个老红军,参加完抗美援朝后因伤复原回家,复员后就一直没有成家,最后成了老光棍儿。 年大爷的弟弟有两个儿子,他自己的宅子娶了大儿媳妇,后来要娶二儿媳妇,年大爷的弟弟来给年大爷说:“你自己一个人就别占着这么大一座宅子了,你让出来给老二娶媳妇用吧,这样等你以后老了之后,身后也好有个人儿哩,不然到时候,你侄子可是不给你摔盆子哩!” 没办法,就这样,年大爷被迫让出了自己的宅子,自己搬到了村外的一个废旧机井屋子里住了半年多,到后来村子里看着年大爷可怜,又有县武装部的来人关照,村里就给年大爷安排了一个看守砖窑,兼职巡防河讯的工作。 从那以后,年大爷就住在了砖窑上。这天晚上的雨下的特别大,年大爷怕河水倒灌进村子里,所以就一直没有敢睡觉,坐在门口抽旱烟的时候,年大爷正好看见秀英跳进井里的这一幕。 附近的几户人家听到锣声和喊声,赶紧披上衣服出门往窑上跑。年大爷已经跑到了井边,扒着井沿往下大喊,可是井里只有扑通扑通的在水里挣扎的声音,没有人回答。众人拿来了绳子,拴在年大爷的腰上,把年大爷慢慢放到井里,雨越下越大,雨水拍打着脸,睁不开眼睛,年大爷折腾了半天才摸到人。年大爷将身上的绳子解下来,拴到秀英的腰上,高喊着:“拉,拉,赶紧拉!”他自己扒住井壁的石头缝隙,众人合力将秀英拉了上来。 “这不是秀英么?这是咋了,不是好好的么?咋就突然寻了短见了呢?” “别说了都,先把他抬到屋里去,你们赶紧把年大爷拉上来!” 众人将秀英抬到年大爷的小屋子里,放到炕上,摸了摸还有脉搏,亏的发现的及时,还有救! 一人站到炕上去,其他人将秀英头朝下倒置过来,炕上的人抱住了秀英的双腿,使劲的不断上下晃动,其他人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的一阵折腾过后。突然,秀英一阵的咳嗽,然后就哇哇的吐出一滩水来。 “你说你这个娘们儿,有啥想不开哩?多大点事就要寻死觅活的啊,”年大爷顾不得自己浑身是水,冻得颤抖,气急的说道。 想办法生点火,秀英身子太凉了。说着就有人在屋子里找出来一堆的废旧纸箱和木头来。不一会在门口的位置生起了一堆火来,屋里也暖和了很多。 听着年大爷的话,秀英的眼角留下两行泪来,她咬着牙没有说话。 “鞥……,”突然,秀英的喉咙里发出一阵痛苦的声音,众人忙围上来。 “血!怎么会有血?”众人突然发现顺着秀英的两条腿,流下很多浓黑的血来。 “这是咋了,不像是磕着碰着流的血啊!” “赶紧去请郎中!”正在众人没有主意时,年大爷大声说道。 不一会,刁德贵背着药箱来到了,小满也随后跟了过来。 “嫂子,你这是咋了啊?不是前两天还好好的吗?”小满看着躺在炕上的秀英哭道:“你这是遇到啥难事儿了啊?有啥事儿你跟俺说不行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让孩子可咋活啊!” 一听到孩子两个字,秀英突然睁了眼睛,直直的瞪着屋顶,面容扭曲起来,嘴里发出呜噜呜噜的声音。 众人吓坏了,忙转头看向刁德贵。 刁德贵紧紧的皱着眉头,看着秀英两腿的血,然后伸手摸着脉搏停了片刻,说道:“没有大碍,一会喝碗红枣姜汤出出汗就没事了!” 刁德贵转头看着小满说道:“小满,你先回家看看孩子,下这么大雨,找不着大人,别吓着他!” “来,大家搭把手,咱们把雨衣盖在秀英的身上,帮着把她抬回去!” 待众人把秀英送回家,看小满已经收拾好了床铺,腊月儿也醒了,小满只是告诉他娘病了,大夫给看过了,没有大碍。只不过腊月儿还是被吓得哇哇的哭。 把众人送走,小满给秀英擦干了身子,刁德贵又和小满一起清理秀英的身上血。 “德贵,这是……”小满看着刁德贵说,惊得张大了嘴。 刁德贵看着小满,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她流产了!” 第24章 看来俺还真猜对了 从刁德贵这里得到了确认,小满惊骇不已。 小满定了定神,回头抱起腊月儿说:“好孩子,你娘没事的,有小姑在这里看着呢!再说,小姑父是大夫呢!你就放心吧,小姑带你去睡觉!” 小满给腊月儿脱了衣服,盖好了被子,不一会,小家伙就睡着了。小满哄睡了腊月儿出来。刁德贵正在堂屋里坐着,小满问道:“那现在咋办?” “还能咋办?小产就是坐月子!这几天别劳累,熬点鸡汤补补身子就行!”刁德贵说道。 “你说……这孩子是谁的呢?按说,不应该啊!”,小满低声说道。 “你问我,我哪知道啊?”刁德贵无奈的摊开双手说道:“我劝你,还是装糊涂的好!” 但,秀英跳井寻死的事儿还是都知道了,一时间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有人说是太平回来勾他女人的魂儿来了。更有人说的更加活灵活现,说那天晚上远远的看到太平的坟地里起了一片红光,然后看到一道黑气冲天而起,直奔太平家里去了,然后就看到秀英身体不受控制的出来,被太平的鬼魂引着到了窑坑旁边的机井上,再把她推了进去。而年大爷是上过战场杀过日本鬼子的,身上的杀气与邪秽之气相克,所以一旦身边出现了不干不净的东西,年大爷就会有警觉。正是因为这样,年大爷第一时间发现了秀英跳井的事情,才把秀英给救了。 村里没有人去关心这件事情的真相是什么,他们在意的是秀英跳井这件事是作为饭后谈资,是如何的惊心动魄和有趣味。 当然要除了极少数的几个人之外,譬如说小满,她觉的秀英嫂子能留下来,就是打算好一心一意的带着腊月儿过活了,如果有别的心思,当初又何必留下来呢?但这事儿又不好直接问,她百思不得其解。 又譬如文平,说起他,自从秀英跳井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他再出过门。每天除了吃,就是睡。一开始,张仲琨还骂儿子几句,后来看着他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骂了句:“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中用的畜生来!”就再也不管他了! 还有就是刁德贵,这段时间,刁德贵忙得很。每日里背着药箱到处跑,看病,开药,拿药,打针!小满嘱咐他,不管每天有多忙,一定要来秀英嫂子这里看一眼。对于小满的话,他是不敢违背的…… 今天,村子里的病人不多,一个是感冒了,另一个是肺痨的老毛病了。跑完了这两家,刁德贵一看时间还早,就转到秀英家里来了。 秀英已经可以下地,见刁德贵来了,忙让着刁德贵坐下。 “你说俺这办的啥事!给邻居们添了多少的麻烦,还让妹夫你天天往这里跑!俺昨天给小满妹妹已经说了,俺已经没啥事儿了,就不用再跑了!咱村儿里的事就已经够你操心的了!” “没事,嫂子!你千万别客气,咱们都是亲戚里道的,就跑两步路的事儿,说什么麻烦的话哩!”刁德贵笑着说,然后就拉了个杌子放到屁股底下。 “嫂子,你说你有啥想不开的啊?竟能想着去寻短见!有啥难处不能给我们说啊,咱们可是亲戚嘞!”,刁德贵笑着说道。 “哎,说起来真是丢人!其实也没啥,就是俺们娘俩孤儿寡母的生活实在是不容易,一时俺就想不开了!弄得给邻居亲戚的添了这麻烦!”秀英也是苦笑道。 “我看不是吧?”刁德贵一脸狡黠的盯着秀英的眼睛。 “你……妹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秀英慌乱起来! “文平的,对吗?”,刁德贵悠悠的继续说道。 “你!”秀英张大了嘴,一下子倚在墙上,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你想不想报仇?”刁德贵看了看门外,回头低声问道。 “啊,不……不,俺从来没想过!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看来俺还真猜对了!”刁德贵一脸自信的笑容。 “你……你到底想做什么?”,秀英惊恐的看着刁德贵,秀英仿佛看到刁德贵的笑容的背后藏着的恶鬼! “俺不想干什么,你仔细想一想吧,如果想报仇的话,我们可以合作!不想也没关系!”刁德贵说完,站起身来,背上药箱。 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对了,你不用怕俺!俺对你没有恶意,更没有其他想法!”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秀英看着刁德贵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默默地发呆。他快步走出去把大门关上,又上了门栓。回到屋子里,也关闭了门窗,秀英坐在床上,扯了被子把自己紧紧的裹了起来。即便是这样,还是止不住身体的战栗和心里的恐惧。太可怕了,她感觉周围有着无数只恶鬼的眼睛盯着自己,那些恶鬼张牙舞爪,随时会扑上来把自己扯碎,连血带肉的吞掉。 不一会,传来了敲门声:“娘,开门啊!” 秀英这才想起来,中午了,腊月儿放学回来了! 秀英赶紧出去开了门,做完饭,伺候孩子吃完,又送去了学校。秀英一整天都神不守舍的,刁德贵的话一直在脑子里回响。 她恨死了那个男人,她恨不得那个人立刻马上被撞死,砸死,得病死……。她心里有那个男人的一万种死法,但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亲自去报仇让他去死。 晚上睡觉的时候,听到院子里“啪”的一声,像是东西落下的声音。秀英用手指捅开水泥棱子上糊着的窗纸,趁着夜色看到院子中央有一件东西,应该是被扔进来的。 秀英壮着胆子出去,看到地上放着一个信封。 秀英拾起来,回到屋里,重新把门关好,上好了门栓。回身点着了灯,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钱,秀英点了一下,整整五百块。 秀英笑了,笑的那么凄惨!这算什么?是补偿?还是买的钱? 五百块,俺秀英值五百块! 第25章 无耻 三天后,石料场 秀英把自行车放到山下的路边,用一条长铁链子锁在一棵松树上,步行去山上石料厂。 一路上遇到几个工友,热情的打过招呼;秀英有一种直觉,那就是工友们看她的眼神和以前似乎不一样了,眼神里隐隐约约的有一股火热在汹涌。 到了工地,看见厂长刘大炮也在,正在和几个工人说着什么。刘大炮看到秀英来了,就给那几个工人又交代了几句,冲着秀英说道:“大妹子,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说是办公室,其实就是依着山体用帆布搭起来的一个帐篷,里边只有一个桌子和一张钢丝床,还有放在一角的一摞马扎,以及一些散乱放着的工具。平时除了刘大炮和工头在这里休息之外,也基本没什么人进来。 另外旁边还有一个完全用石头盖起来的小房子,是做存放炸药,雷管仓库用的。 “秀英啊,坐……”,刘大炮笑着拉过一个凳子让秀英坐下。 “厂长,您找俺啥事啊?”,秀英拘谨的用手搓着衣角。石料场里干活的都是男工,当初是因为看着秀英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太不容易了,才把她留下的。但是论力气还有工作量来说,自己和那些男工相比有很大的差距,所以秀英就一直担心厂子里会把自己辞掉。 刘大炮看着秀英拘谨的样子笑着说道:“大妹子,你紧张个啥嘞,俺又不会吃了你” “厂长,您不会是要辞掉俺吧?俺们娘俩就指望我挣这点钱嘞!不行的话,您给俺把工钱降一下也行……” “哈哈,大妹子,你想哪里去了?俺把你叫过来就是随便聊聊的,没啥事,你不要想这么多!”刘大炮笑呵呵的说。 “哦,俺还以为……”秀英难为情的说。 “大妹子,你是不是遇到啥难处了?俺咋听说你前几天寻了短见了呢?”,刘大炮一脸认真的问道。 “厂长,俺……”,秀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刘大炮摆了摆手,说道:“俺不是要问你原因的,俺叫你来就是想给你说,以后有啥难处,给俺说就行!至少用个钱啥的咱们不用受难为的!” “啊,不用……场长,俺也没啥难处,真的!谢谢您了,场长!有您这句话就行了,俺谢谢您了!厂子里对俺已经够好的了!”秀英感觉心里很温暖,不免内心有些激动了。 “另外,你这段时间可以在家休息休息,不用来做工!工资嘛,会给你照发的!”刘大炮笑着说。 “不用的,厂长!俺现在身体已经没事了,俺能干活的,咱出力的人哪有那么娇贵啊!”秀英真的有些过意不去了。 “那也行!这样吧,你的工种就换换,别再干你原来的工作了,那种粗活累活哪是你这娘们儿家干的!俺这里正好缺一个人负责一些杂事儿,你识字对吧?”刘大炮问,看到秀英点头,就继续说道:“那从今天起,你就负责记下每个人的考勤,以前这些咱们都没管过哩!以后咱们都得管起来,不然有事就不来,想早走就早走,都乱了套了!还有,你再负责记一下工具,炸药什么的领用情况,给俺都记明白了,这些都没问题吧。”刘大炮问。 “没问题的,这些俺在娘家时就跟着俺爹学着打过算盘,记过账哩!”,秀英说道。 “你还会打算盘?乖乖,你咋不早说呢,不然咱们连账房都不用了哩!”,刘大炮说着大笑道。 秀英知道这句话也就是客气的话儿了,场子里都知道,账房是刘大炮的亲小舅子,哪能说换就换呢? “对了,还有一件事!”刘大炮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就是每天给俺汇报一下你记录的情况,俺如果不在,就先记录下来!等俺来了,再汇报就行!不过,这样的话你可能每天都要晚下班一会了!” “没事的,俺能行!只是……俺觉得您太照顾俺了,俺心里过意不去。”秀英诚恳的说道。 “好好干就行了,别的不用想!”说着伸手在秀英的肩头轻轻按了按。秀英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也没有往心里去。 秀英用了一天时间,根据花名册给每个工人记了考勤,然后又盘点了厂里有多少工具,雷管,炸药……,并一一登记。把这所有的做完后,拿给刘大炮过目,刘大炮连连点头。 到了下班的时间,秀英又对还回来的工具进行了检查,登记。 待到把这些都处理完,工人们都陆陆续续下班走了。刘大炮正坐在桌子旁边喝茶,秀英拿了记录给他看,刘大炮笑着说:“第一天,你干的真的是不错!来,喝杯茶休息下吧!” “不了,俺给您汇报完了,就得走了,还得给娃做饭哩!”,秀英说道。 “喝杯茶能费啥时间哩?”刘大炮端着茶杯递到秀英跟前。 “额,好吧,谢谢您,刘厂长!”秀英接过来喝了,然后说:“那我收拾下,就走了!” “好的,你忙去吧!”,刘大炮笑眯眯的说道。 秀英把当天记录的东西,放到抽屉里。然后又把帐篷里的物品重新归置整齐。然后就往外走,突然秀英觉得视线变得模糊起来,然后感觉四肢也没有了任何的力气,终于她倒了下去。 在秀英倒下去的瞬间,她感觉到有个人在后面拦腰把自己抱住了。她知道那是刘大炮,她想说句感激的话,但是却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了。 秀英的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她依稀的感到自己被放到了钢丝床上,然后自己的裤子被脱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秀英渐渐的恢复了意识,四肢也开始慢慢的有了些力气。刘大炮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意犹未尽的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烟圈慢慢的变大,然后又慢慢的消散,最后弥漫在空气中,只留下的淡淡的香味儿。 “醒了?”刘大炮转过头笑着说。 “你……”秀英挣扎着坐起来,想挥手打刘大炮。可是软绵绵的手臂一下子就被捉住了。 “真香!比俺们家那个母猪有味儿多了,香多了!”,刘大炮眼神迷醉的把脸贴在秀英的手臂上,嗅了嗅说道。 “你个畜生!”,秀英无力的骂道。 “我是畜生?你在你们村儿搞破鞋,玩儿你的人不是畜生,我倒成了畜生?你那个相好的能给你啥?你男人死了,我给你钱!我给你工作,我让你工作不累,我是畜生?不就是把你上了么?谁上不是上呢?你就别死心眼了,从这个月起,每个月我多给你二十块钱,不少了吧!” 秀英无力的倒下,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脑后,浸湿了头发。 “好了,宝贝儿!你以后跟着俺刘大炮,俺绝对不会亏待你!除了俺不能和你结婚,啥都能满足你!绝对让你吃喝不愁!” “无耻!”秀英怒骂! “哈哈……哈哈哈!”刘大炮笑了,说道:“你也可以不答应!你自己考虑考虑吧!”说着,就又点着了一颗过滤嘴的香烟…… 当秀英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的时候,已是半夜。腊月儿已经在自己炕上睡熟了。堂屋的桌子上放着半个吃剩的煎饼。 秀英呆呆的坐在桌前,没有点灯。 第26章 原来是个小寡妇 慢慢的,在石料厂,秀英和刘大炮相好的事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石料厂里的那些男人们,在每天干活休息的时间里,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秀英扭动着肥大的屁股,挺着鼓胀的胸部,进进出出的忙碌着。就像饥饿的猫看到了墙上挂着的咸鱼一样百爪挠心。 终于有一天,刘大炮的婆娘知道了这件事。那个五大三粗黑黢黢的一来到石料厂一阵的大喊大叫,撒泼打滚。秀英还不明原委,想凑过去看热闹。早有工友一把拽住秀英,让她赶紧跑。那女人见闹了半天,没看到正主,就气急的薅住刘大炮的头发一顿电光加火炮的捶,把个刘大炮打的不住地求饶。 打完了自己的男人,那女人又下山直奔云溪村去了。 那女人进村直奔张仲琨家,进了门就一嗓子,把正在午睡的张仲琨吓个半死,忙一骨碌爬起来,出来看出了什么事情。 “表哥啊,俺这是没法活了啊!”然后哭着顺势往地上一滚,凄惨程度瞬间提高了三分。 “你起来说话,这么大个人了,成什么样子!”张仲琨发火道:“俺这正睡觉呢,你这进来又是打滚又是哭的。我问你,是我表哥惹着你啦?” “没有!”那女人坐地上摇了摇头。 “那你上俺家里来闹个啥劲儿?”,张仲琨怒道。 “哎呀,俺不找你找谁哩?”女人又哭。 “行了行了,快起来吧,可别丢人啦!”文平娘俩听到动静也都出来,赶紧将女人拉起来,让到屋里坐下。 “出了啥事了?说吧!”张仲琨一边让文平去泡茶,一边问道。 “俺问你,表哥,你们村儿的有个叫秀英的在俺们石料厂做工的?”,女人用袖子把眼泪擦干了问道。 “有的,也不是外人,就是太平后来又要的女人。原来是前村的寡妇,男人死了,自己跑了来跟了太平!前两天刚寻了短见,但是被救回来了!”张仲琨说道。 “怪不得,原来是个小寡妇儿!”女人冷笑着说。 “秀英咋得罪你了?让你生这么大气?”张仲琨又问。 “她勾引俺们家大炮!在俺们石料厂整天介和大炮睡觉!”女人又憋着嘴哭。 “别哭了,你说的可是真的?”张仲琨严肃起来。 “哎呀,表哥,这还能有假!她不光勾引俺们家大炮,听说在你们村也有相好的呢!就是不知道是谁!”,女人恨恨的说。 文平眼里一闪,接过话头说道:“表姑,你消消气!像这种祸害人的烂女人就不能就让她在您们厂子里了,就算在咱们村也不能再留她了,好好的风气,都让他带坏了呢!文平越说越气,转头对张仲琨说:“爹,您得出面,想办法把她撵走霸,要老张家丢不起这个人啊!” “哎,这女人也真是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咋弄这事儿呢!不过这事儿,还得找王家商量商量,毕竟还有腊月儿那孩子坠着呢!” 张仲琨沉吟了一下,对女人说:“这事呢,你也急不得!我觉得你这么一闹,她也不会去你们厂子做工了!这里的事儿就交给我吧,我需要想个稳妥的法子,让她离开,但不能把腊月儿带走了!” 说着,张仲琨站起身来就往外走,回头说道:“你回去就别再和大炮闹腾了,男人嘛在外边勇免不了的!” 晚上回来,又找了族里的几个分支当家的商议。 第二天上午,等到腊月儿去上学了,众人才一起去了腊月家。秀英看这架势就明白了七八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听天由命了。 众人坐定后,相互看看,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张仲琨苦笑着说:“还是我来开这个口吧!” “秀英啊,要说呢,自从俺大侄子走了以后,你一个后妈,带着个孩子是真心的不容易!你对腊月儿也是真的好,这些我们都看在眼里嘞!”张仲琨诚恳的说。 “腊月儿拿俺当亲娘一样亲,俺也当腊月儿是俺自己的娃!”,秀英说道。 “可是哩,俺们也不能因为腊月儿这孩子把你捆在些云溪村,我们心里都不安着哩!你能明白俺的意思吧!”张仲琨试探着说。 “俺不明白!”秀英咬牙道。 “这有啥不明白的啊?”四姑娘的哥哥说道:“你做的这些伤风败俗的事情,你觉得自己还能继续再待在我们村儿吗?上次你跳井寻死觅活的是因为个啥?我们都觉得你一个女人家的不容易,没人和你计较。但是你去石料厂,咋就还能去勾引人家厂长呢?你就不能消停会儿?你就那么想男人?”,四姑娘大哥说道。 “我伤风败俗?我勾引男人?”秀英红了眼睛,喃喃的说。 “好吧,俺就是个勾引男人的破烂货!”秀英蓦地笑了起来,转头看见了站在角落里的文平。 “文平兄弟,你说俺是不是个勾引男人的破烂货?”秀英突然盯着文平戏谑的问道。 “俺……你盯着俺问这个做什么?你是不是破烂货俺咋知道?俺给你说,你休想着讹俺哩!”文平心里慌张起来。 “哈哈,哈哈哈……你怕个什么,文平兄弟,俺又吃不了你!”秀英咯咯的笑道。 “秀英,你越发的过分了!现在俺们这些长辈都还在哩?你当着俺们这些人的面都如此不检点?看来,我们确实是不能再留你了!这样吧,俺们也不撵你立刻走,你收拾下,三天内,你搬走吧!”张仲琨阴沉着脸说道。 此时,刁德贵家 “德贵,你说秀英嫂子咋成了这样的人呢?前两天的事儿还没了了呢?又在石料厂闹这事?”,小满对刁德贵说。 “你爹他们今天上午都去了秀英家里去了,看样子是要撵人家走!” “哎,秀英嫂子走了,腊月儿又没娘了,太可怜了!”说着小满便红了眼睛。 “那你知道,秀英前面那个孩子是谁的么?”刁德贵突然讪讪笑着说道。 “你知道?是谁的?”小满惊奇的问道。 “我如果说是你弟弟文平的,你信吗?” 第27章 是她勾引俺的 “你胡说个啥哩!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这怎么会是文平的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俺给你说,刁德贵。俺和文平还有太平哥我们三个是一起长大的,秀英是俺们嫂子,文平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小满盯着刁德贵脸上怪异的表情,心里越发的感到慌张了。 “你说的是开玩笑的对吧!”刁德贵笑着摇了摇头。 小满放下手里的活计,就往门外跑。 “等等!”刁德贵在后面叫住了小满。 “现在这时候,你的好弟弟还有你爹他们,应该就在秀英家呢!” 小满一路跑到秀英家,猛的推开门进去。正看到坐着的一屋子人。张仲琨正在发火,看到小满进来,呵斥道:“你来做什么?这里没你的事,赶紧回你家去!” 小满没有理自己的爹,径直走到秀英跟前,说道:“秀英嫂子,俺问你,你上次寻短见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怀了孩子?那个孩子的爹是谁?” 秀英戏谑的看着小满说:“你消息挺灵通啊,你们家刁德贵告诉你的吧!那他就没告诉你那孩子的爹是谁?” “他说的都是真的?”小满紧紧的抓住秀英的衣袖。 “哈哈……哈哈哈,你猜?”秀英一把推开了小满。 屋里坐着的众人都惊异的看着小满和秀英,窃窃私语起来。 “什么,秀英前两天怀孕了?” “看来是真的,怪不得不村儿里说她搞破鞋!” “这种女人,真是伤风败俗,留在村儿里是个祸害啊!” “上次,就不该救她!” 小满转过头死死的盯住文平,慢慢的走过去,抓住了文平的胳膊。“文平,你告诉姐姐,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好吗?那孩子不是你的!对不对?” 文平像触电一样推开小满,吼道:“姐,你疯了吗?那个坏女人怀孕了,和我有啥关系?你听谁说的?刁德贵?他的话你也能信?说不定是他刁德贵和这个骚货胡搞出来的野种呢!对,肯定是他!姐,你别忙了你当初是怎么进的他们刁家门儿的!他前段时间天天往这个骚娘们儿家里跑,谁知道他们胡搞啥哩?” “哈哈哈……,真精彩!”秀英突然大笑起来,说道:“我说文平兄弟,平时看着你老实本份的,没想到你却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混账货!” “你这个骚女人,瞎胡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打死你个害人的烂货!”文平脸色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双拳紧握,就要冲向秀英。 “都住嘴!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能给我说清楚?”张仲琨气的脸色发青,事情的发展的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 秀英径直走到文平跟前,几乎脸贴着脸,说:“文平,还记得那天晚上,你是怎么天跳墙进的俺们家吗?……嗯?你是什么眼神儿啊,你是不想想打我?打吧,你打啊!”秀英突然嘶吼起来。 文平吓得一愣,气势顿时萎靡下来,结结巴巴的冲着一旁的人喊道:“她……是她勾引俺的,不是俺先找的她!” “额,大家都低呼起来!” 文平又转过头来,冲着秀英吼道:“你这个烂货,你怎么跳井没死了呢,你去死啊!”说完,文平像霜打的茄子似的坐在了地上。 “畜生!”张仲琨突然上前,踢了儿子一脚,又欲抓起旁边的凳子砸向儿子,被旁边的众人合力拦住了。 “俺……俺不管了!”说罢,张仲琨气急的就要离开。 “二叔,你不能走啊!”四姑娘的大哥拦住张仲琨说:“咱们今天这个事,现在咋办哩?” 这时候,秀英突然走到屋子中央,关顾着众人说道:“你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都是正人君子!就俺是个贱货,俺告诉您们俺把咱们整个云溪村的男爷们儿都勾引遍了!还都睡过了嘞!”说着,秀英咯咯的怪笑起来。 秀英用手指着屋里的人,说:“你们都忘了吗?你们也都睡过俺呢?既然你们都在这里……”秀英突然顿了一下,呵呵的笑了起来,“那咱们就一起睡吧!”说着,秀英突然解开了自己的衣衫,然后把裤子又退了下去,当秀英只穿着一个粉红的肚兜和内裤站在众人中间的时候,一屋子的人都吓得猛的站了起来,往外夺路而逃。 “别走啊,俺还没脱干净嘞!”看着一个个狼狈逃窜的背影,秀英心里竟然升起些许快感! 小满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刁德贵正坐在椅子上摆弄他的药箱子,刁德贵抬头看了看小满,笑着说:“回来了!” “今天,你为什么要告诉俺这些?”小满盯着刁德贵。 “你不应该知道吗?一个是你弟弟,一个是你嫂子,如果在一块,俺觉得也挺好的啊!”刁德贵讪笑起来。 “挺好的,是挺好的!刁德贵,你真的很厉害!”小满自言自语的说道。 “刁德贵,你看在俺跟了你这几年,又给你生了个儿子的份上,你告诉俺,俺当初是怎么被你弄到你家来的?”小满抬起头,冷冷的盯着刁德贵问道。 刁德贵扫了一眼门外,说道:“你自己来的好吗?什么叫俺把你弄来的!你把俺想成啥人了?” “你到现在都不肯说么?那俺问你,你跟那个女人有没有事儿?”小满又问道。 “哪个女人?秀英嫂子?”刁德贵突然笑了。 “算了,俺不想知道了!”小满说完转身进了里屋。 第二天中午,刁德贵背着药箱回到了家,推开自家大门,看到了躺在院子里,口吐白沫的小满。 “小满!”刁德贵扔下药箱,把小满抱起来,看到小满手里滑落的敌敌畏瓶子。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小满喝药了!”刁德贵悲怆的声音惊醒了附近的邻居。 有人跑到村委,喊来了拖拉机,众人合力把小满抬到车斗里,刁德贵在车上抱着小满,浑身哆嗦个不停,面色铁青。 两个小时以后…… 拖拉机开回了村子,径直停在了刁德贵家门口。车斗里是用一床破棉被裹着的,冰冷的尸体! 第28章 没个好东西 拖拉机直接停在掉的贵家门口,当众人抓住棉被的两头,将小满从拖拉机后斗中抬下来时,竟然没有抬稳,一个赤身裸体的身体从棉被中掉落出来。那直挺挺已经僵硬的身体,活像是过年的时候杀完了摆在肉案上的白条猪。原来这喝了农药自杀的人,在抢救前是先要将人的衣服扒光了的。一个胆大的中年人,赶紧上前一步,一把将尸体搂住,然后腾出一只手来,扯来棉被,将尸体重新裹了,重新抬进了院子。 张仲琨老两口还有儿子文平三人也早早的得了消息,在掉的贵家等着了。昨天还是好好的一个人,今天闺女便被赤身裸体的拉了回来,老两口心疼的直接昏死过去。文平看到刁德贵木然的坐在墙角的地上,冲过去一把薅住刁德贵的头发,将其拉起来,猛力的晃动了十多下,然后一把将刁德贵推到在地上。 “你个狗日的,你把俺妹妹的命还回来!”,说完就骑到刁德贵身上一顿拳打脚踢,刁德贵被打的面目全非,但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像是一个装了沙子的布口袋一样,被文平任意的踢打。 “不能让她进堂屋,把人抬到这间屋子来!这屋子我已经收拾好了!”刁母打开西偏房的门喊道。 抬尸体的众人听了,一愣,赶紧停在了堂屋的门口,转头看向张仲琨。张仲琨老两口这时候已经被人拖到了院中的大枣树下,让老两口背倚着枣树,并端来了两杯水多少喝了点,算是情绪还算稳定。张忠坤一听刁母的话,人死了还不让进正房,心中的怒火再也忍耐不住。 “把俺闺女抬到堂屋去,谁敢不让俺进正房,就让他拦个试试!俺这条老命就算搭在这里也不惜了!” “哎呀,亲家啊,不能让她进正房啊,正房还要续人哩!进偏房,礼数也一样周全的!你闺女没了,俺也是没了俺的好儿媳妇啊,亲家啊,你要多体谅啊,你得为你女婿和外甥孙子想想啊,进正房不吉利啊!”刁母说着,就也坐在院子中央,抚摸着两条腿嚎啕大哭起来。 “俺的命咋这么苦啊,你们说说,白让我疼你这么多年啊,你咋就这么狠心扔下你得孩子,还有你的男人和婆婆走了这条路啊!”一边呼天抢地的哭,一边用眼角观察着围观邻居的反应。 “这老太太,可是真能装啊!你看她哭了大半天了,这眼睛都给揉肿了,都没见一滴子眼泪!” “这娘俩就没个好东西,小满要是过得好,会寻短见?” “你小点声,别让刁老太太听见了,这是人家的家事,别给自己找不痛快啊!” “怕个啥,人都死了,还不让人说了,这娘俩的为人,村子里谁不知道?” 文平被人从刁德贵身上拉开,“不能再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文平却已经红了眼,像疯子一样在院子里来回疾走,见什么就砸什么。听到刁母在那里哭闹,不禁又火冒三丈起来。 “我日你娘里,让你哭,俺妹今天喝药死了,不都是你狗日的老太婆害的吗?俺妹没了,你狗日的老太婆也别活了!”,说着文平就冲向了刁老太太。刁母见文平冲向自己,起身就想逃,但是毕竟年岁大了,起了一起又坐回到了地上,被太平结结实实踢了一脚。刁母一声惨嚎,顺势死命的抱住了文平的腿,杀猪般的嚎叫起来:“杀人了,文平你这个混账东西,你妹妹这个坑人鬼死了,俺还没说啥呢,你却来打俺一个快要入土的老太婆啊,你把俺打死了啊!” 这刁母这么一闹,让文平清醒了很多,也意识到自己刚才踢刁老太那一脚有些不占理了。刚想着辩解,却看到刁德贵爬起来冲到厨房里摸出一把菜刀来,指向文平嘶吼道:“俺实话告诉你,文平,当初俺们就是把你妹妹坑到俺家里来的,你能咋滴。你刚才打我半天,俺一手没还,算还给你了。但是你打俺娘,不行!你信不信,俺劈了你个狗日的,在俺们家里耍横,你他娘的还差了远了!”说着,刁德贵举着菜刀就朝着文平掷了过去,文平下的往旁边一闪,菜刀贴着文平的身子飞了过去,将墙上的石灰墙皮砸破了一块,然后落在地上。 “你个憨儿子,咱们啥时候将她妹妹坑来的?他闺女就是个烂货,自己跑到咱家来,脱了光腚死活不走的!来了也不好好过日子,结果自己是个短命鬼,害了孩子害了咱们一家!” 眼见着两家人越吵越烈,马上又要动起手来。邻居们也都是连劝带拉,将两家人暂时分开,拉回了家。 第二天村委出面给两家调停,说毕竟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还要活呢,小满死了还有儿子嘞。一边是爸爸和奶奶,一边是姥姥姥爷舅舅,都是连着的亲呢。 两家人暂时也算平静下来,然后商量小满的丧事如何办。但是在摔盆子的问题上,张仲琨一家始终不肯让步,就是必须让刁德贵来摔盆子。刁母说:“俺们有孙子啊,现在教着也能摔呢,为啥非要让俺儿子摔?男人给自己婆娘摔盆子,那成了啥了?俺们一家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文平说:“本来这个丧就不是正常的丧事儿,全村儿老少爷们都知道俺妹妹是喝药死的,好好地一个人为啥会喝药?作为俺妹妹的男人,让你摔盆子算是轻了的,这个盆子你不摔,摁着你的头也得你摔,否则就让俺妹妹的尸体停着吧,这个丧你发不了!” “文平,你是不是心里没点数吗?你妹妹为啥会喝药你心里没数?你不在外边做那些丢人的事,你妹妹会喝药!”刁德贵怒道。 “刁德贵,我就问你,俺妹妹怎么到的你家?你昨天都承认了的。另外俺妹妹在你们家过得什么日子,你们对俺妹妹咋样,你们最清楚!俺们老张家也不是傻子!俺就问你,这个盆子你摔不摔?”,文平寸步不让。 刁德贵低下头,良久之后,说:“行,俺摔!” “德贵,咱不能摔!”刁母阻止道。 “娘,小满的死我很愧疚,摔了这个盆子,俺也就心安了,俺们两个算是两清了!” 第29章 你必须走 晚上,文平来到了西头王明军家。 先是和王明军老两口打了招呼,就与四姑娘的大哥一起来到了偏房里。 “文平,你妹妹的事定下来没?你今天晚上过来找我是有啥事吗?需要俺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就是了,都是亲戚里道的不要客气!”,四姑娘的大哥边说话边使眼色让女人泡茶。 “大哥,俺今天来不是为俺妹的事。俺想给你商量下腊月儿的事。”文平坐下说道。 “腊月儿咋了,你说。” “大哥,你觉得腊月儿就这么跟着秀英那个寡妇能行不?好好地一个孩子,让这样一个娘还能教出一个好来?”。 “不行能咋样,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咱们还是得想办法把他撵走,你看从俺太平哥死了之后,你说咱村儿里出了多少事,都和这个娘们儿有关!前几天,北边凤凰山上开石料厂的那个表姑来俺家,说秀英在石料厂里搞破鞋,勾引俺那个表姑父,据说和石料厂里的好多男人都有一腿哩!你看看那天咱们那去他家的时候他那个瘙样,真的是脸都不要了。再让她在咱们村儿里,还不知道祸害多少人哩。” “怎么撵,咱们不是没撵过,不是没走成吗?” “那不是腊月儿出现了吗?你想办法把腊月儿这孩子弄走,剩下的就交给俺了。问题是,这女人走了之后,腊月儿这孩子.....” “腊月儿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他是俺妹妹的孩子,以后在俺们家就行,咱还是按原先讲的办就好了。这样吧,俺明天我让腊月儿他舅妈把他接过来,剩下的事,你抓紧吧。” 第二天,文平瞅着腊月儿背着书包从家里出来,一路踢着石子上学去了,便悄悄的来到了秀英家。 秀英正在收拾屋子,看见文平进来,没有搭腔。文平随手把屋门关上,上前一把从后面抱住了秀英的腰,张嘴就咬住了秀英的耳朵,轻轻的咬了两口,就拖着秀英往床上去。秀英漠然的转过头看着文平的脸。文平被秀英的眼神给吓住了,停住了动作问道:“咋了,又不是没睡过,现在不让睡了?再说,别人都睡得,俺为啥睡不得?” 秀英的眼神由冷漠慢慢的变为屈辱。秀英闭上了眼睛,文平以为秀英屈服了,又继续拖。秀英突地大吼一声“滚开!”然后使出全身的力气猛地挣脱开文平的束缚,转身跑进厨房摸出一把菜刀来。 “你这个畜生,再碰俺一下你试试!俺把你的狗定西给你切了你信不?” 文平被秀英吓了一愣,然后冷笑道:“咋了,开个玩笑都不行?装傻清高咧!”文平悻悻的看着秀英,秀英退到墙角,却依然举着菜刀,两个人对峙起来。 文平见无机可乘,态度软了下来,找了个凳子在桌子旁坐了,看了一眼秀英,说:“你老举着个菜刀干啥呢,你不累吗?俺今天找你是有事呢!” 秀英冷冷的看着文平,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就没有动,只是把举着菜刀的手端在了胸前。 “好好,好!你愿意举着就举着吧,好像谁能把你怎么着似的!”文平自己摸过暖瓶给自己倒了半碗水,一边喝着一边说。 见秀英依然没有挪地方,就没有再理,而是继续说道:“那啥!嫂子,俺今天来呢,是想给您说点事的。就是你看,你现在在咱们村子的名声,你说成个啥了?三里五村的都知道你是个破鞋了,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秀英手里的菜刀又举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哎呀,你就把那菜刀放下吧,俺给你说正事嘞!你老举着个那玩意干啥!是这样,俺给你说,你自己觉得腊月儿如果继续和你一块生活,你觉得对孩子是个啥影响?你自己想想?你以后让孩子以后长大了,知道自己的娘是个破鞋,你让他咋能抬起头来做人嘛!” “当啷”菜刀调掉在了地上,秀英的身子无力的蜷缩在了墙角,双手插进了头发里,使劲的抓挠着头皮。文平发现秀英的手指竟然将头皮挠出了血来,染红了手指。 停了一会,文平见秀英的情绪稍稍稳定了下来,才又继续说道:“俺给腊月儿的大舅已经商量好了,你走了一会,俺们两家一起照顾腊月儿,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了。那边是他舅,这边俺也是他叔嘞,说啥也不会让孩子饿着,冻着的!” 秀英抬起头,冷漠的眼神盯得文平心里直发毛。文平试探着说:“你想说啥,你就说,你盯着俺干啥?” 停了好一会,秀英问道:“文平,俺如果走了,你真的会照顾腊月儿?” “当然了,腊月儿是俺太平哥的儿子,那就是俺的侄子嘞!俺不照顾他,谁照顾他?俺可告诉你,就是西头的他三个舅,也不如俺这个当叔的亲嘞!这个还有啥可怀疑的,你这个娘们咋这么多的歪心思呢,你把人都想哪儿去了?” 秀英想了一会,说:“你的话俺不相信你,你得发个誓才行!”文平一愣,说道:“你这个娘们儿,咋这么麻烦嘞?你说说,你让俺咋发誓?” “你就说,如果你不照顾腊月儿,你就是个驴日的畜生!”,秀英嘲讽着说道。 “你这个娘们儿,真不是个东西!这种誓俺不发,你这不是骂人嘛!”,文平不耐烦的说。 “你只要不违反你怕个啥嘞?你只要做到了,不就和没发誓一样么?”,秀英说道。 “好好好,俺真是怕了你了,”文平无奈举起了拳头,“俺发誓......” 看着文平发了誓,秀英问道:“文平,俺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这里的一切也都和俺没啥关系了。俺临走了有句话想问你,你为啥非要撵俺走呢?你是想要俺们这个宅子,对吗?” “你胡说个啥嘞?就你家这破房子,谁能看得上?俺要了有个啥用?你看看你家房顶上的草都快沤烂秃了,谁稀罕似的!行了,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现在时间还早,你赶紧收拾下,今天就赶紧走吧。”看着秀英紧皱的眉头,文平说:“实在不行,你明天走也行,反正不能再拖了,最迟明天,你必须走!” 第30章 复活 文平回到家,看到张仲琨老两口正陪着人说话。就想装作没看见,直接去自己住的偏房。结果被张仲琨叫住,便硬着头皮到了堂屋。 坐着的除了刁德贵母亲还有另外两个不认识的外村人。文平见刁母在,顿时心中愤懑起来,狠狠地“哼”了一声就往外走。 “回来,你听听你大娘说的!”张仲琨冲着儿子喊道,“这么大个人了,连个基本的礼数都不懂,白长这么大了!” “俺妹妹都死了,有啥好说的?难道还能让俺妹妹再活过来?”文平头也不回的恼怒道。 “俺们就是要让你妹妹重新活过来呢!”刁母冲着文平说道。 “啥?”文平转过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刁母。 你这个死老太婆是不是喝多了,这胡话也能说。 你是自己傻还是觉得俺们张家人也是缺心眼? 死了的人还再活过来,你他娘的忽悠谁呢? “我没听错吧?你们?能让俺妹妹活过来?谁能?怎么让俺妹妹活过来?”文平连忙追问。 在座的另外两个老女人站了起来,很认真的给文平说道:“俺们今天来就是给你们送福音的。只要你们信奉俺们光明伟大的主,你的妹妹就能复活!” “啥?信啥?不是……两位大娘,你们是干嘛的?”文平听了直接懵逼了。 “俺们光明伟大的主-耶稣!只要你们真心地信奉他,俺们就能让你的妹妹复活!”俩女人认真的道。 “那需要俺们做什么?只需要信奉你们那个什么主,俺妹妹就能复活?你们可以做法让俺妹妹复活?需要俺们交钱不?还是要啥东西?”文平又问。 “俺们光明伟大的主是全宇宙唯一的真神,他无所不能,但是真心信奉他的,有求于他的,他必然都能满足!” 一个女人说完,另一个女人补充道:“你不要动不动就是钱,在俺们光明伟大的主眼里,钱是一切的罪恶!所以不要张嘴就是钱!” “那就是说你们不要钱!还帮我们做法让俺妹妹复活,是这样吗?”文平问道。 “什么做法?小伙子,俺们这可不是封建迷信那一套呢!俺们是黑石崖光明教会的,俺们想在咱们村儿吸收一些信徒,就听说了你妹妹的事!俺们不会做法,但是俺们会向光明伟大的主祷告,求主宽恕你妹妹的罪行,告诉俺们光明伟大的主,不要让你妹去地狱也不要让他去天堂,让她回到世间来。”。 “啥?罪行?谁有罪行?俺妹妹啥罪行?俺把你嘴撕烂你信不?你给俺说清楚了!”其中一个较为年轻的女人说道。 一听到还要让他们那个什么主,饶恕什么狗屁罪行,文平顿时急了眼。 人都死了,咋还上来就有了罪行呢?自己妹妹到了啥嘴? 不会是狗日的刁老太婆鼓捣的吧,怕邻居因为俺妹妹喝药这事戳他脊梁骨故意又整这些邪祟来。 文平几乎从心里断定一定是刁老太太搞的鬼。 “小伙子你听俺说!俺们光明伟大的主告诉俺们,俺们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因为俺们在天上犯了罪,所以才让俺们到这人世间赎罪的,如果他这一辈子行善积德,罪都赎完了,那他就可以上天堂!对于他这一世犯得罪,只要他对俺们的主不欺瞒,诚实的祷告,求俺们的主原谅,俺们的主就会原谅他的错,并代替他接受惩罚。但是如果那些到死都不思悔改的人,主是不会原谅他的,这种人主会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 其中年轻的点的女人滔滔不绝的说着,嘴角里慢慢的白色泡沫。 文平心里一阵恶心,但是看这两个女人认真的样子,文平心里也不免打起鼓来,难道这世界上真的有能让死人复活的法子。 这个光明伟大的主又是干啥的?是不是县城里见过的那个假洋毛子? 管他呢,不管真的假的,人家又不图钱,还愿意帮忙,试试就试试呗。 文平想着,便说道:“要是这样,那感情太好了!如果俺妹妹真的能过过来,俺们也信你们那个什么主!你们今天来是不是就是问问俺们是不是同意?俺们同意,百分百同意!” “那要是这样,俺们教会明天就会来人祷告了!应该是一共来十三个人,你们准备他们的吃住就可以了!” 第二天的下午,村外来了一辆拖拉机,上面下来十多位四十多岁的妇女,每个女人都挎着一个提包。刁母早早地就在村口等着了,把众人接到了家里。 因为要为小满祷告让她重生,所以刁德贵女子让小满的丧事暂时停了下来,说是不几天小满就能重新活过来了,丧事也就不需要了。 来的十三个人换上了统一的大黑袍子。将停放在屋子正中的小满的尸体围了一圈。然后每个人捧着一本经书,以一种奇怪的腔调吟唱起来。 十三个人一会一起念诵经文,一会又是吟唱,悠扬的音调在大街上路过的人都能听到。 刁德贵女子也拿了蒲团跪在了一旁,也要了两本小册子,一起跟着念诵。 第一天过去了,刁母出来说已经把愿望都告诉了主,主已经同意施法了呢。 第二天晚上,刁母又说看着小满的脸色已经有了红润的颜色。村子里的人便疯传起来,据说小满的眼皮都眨动了,说小满随时都可能复活过来。也有人开始打听这十三神通广大的妇女的来历,都说等几天也要加入这个教会,信封光明伟大的主呢。 文平说想去看一眼,刁母说教会的人说了,不能有外人在场,也只能作罢。文平也只能每天多来几趟,在路口坐着等待。 第四天的时候,刁母出来说小满的喉咙里已经有了声音,肚子也咕噜咕噜的叫了呢。应该是快了,众人听了都感到新奇。 仿佛明天就又能看到那个风风火火的小满,扛着锄头下地干活了似的。 这几天,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聚集在刁德贵家周围,准备着见证这令人激动人心的时刻。 第七天,终于刚吃过午饭,刁德贵家里吟唱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那一群穿着大黑袍子的女人惊慌失措的跑了出来。 众人忙往刁德贵家里拥去,都想第一眼看到小满复活的样子。 众人到了院子里,并没有看到小满。只是闻到了一股股的恶臭。 有胆大的几个人捏着鼻子走到堂屋门口,看到小满的嘴里,鼻子里,还有腹部正有几只蛆虫爬着。 第31章 笨猪头 小满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复活。 至于没有能复活3的原因,据刁母在街上说的,是文平说了对主不敬的话。没有真的信奉光明伟大的主。 因为信力不足,所以主并没有原谅小满生前所犯下的罪。因为光明伟大的主是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凡是信仰他的都必须真心实意,毫无保留,义无反顾的信奉。 若是真的信奉他的,主必将赐福给你。凡是假装信奉他的,有所保留的,主必能知道,也必将不会原谅他。 所以,文平对主的不真诚是小满不能复活的主因。 为了惩罚不真诚信奉主的人,主已经传下旨意。小满的丧事,文平不能参加,也不能在现场。否则,主必将惩罚他自己他的家人。 吓得张仲琨老两口好说歹说,不让文平出门。小满出殡那天,张仲琨还是不放心,用一把大锁将文平反锁在自己的屋子里,又将大门也锁死了,这才放心的出门。 办完小满的丧事,人们这才发现,村子里也没有了秀英的影子。 那天腊月儿放学回家,看到自己的床上放着一摞洗好的衣服。 桌子上放了做好的饭,腊月儿也没有在意,以为娘又出去做工了,还没有回来。就自己吃了,然后做完作业就上床睡觉了。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晨起床也没有见到娘,腊月儿这才慌了神。 腊月儿饿着肚子去了学校,到了中午放学的时候家里没人,腊月儿便从柜子里翻出来两个煎饼,将煎饼掰碎了放在碗里,撒了点盐巴,又从油罐里舀了一小勺棉油,烧了一暖瓶开水,冲在碗里。腊月儿将一碗泡的煎饼吃了就去上学了,到了晚上回来还是没能见到娘。 腊月儿感到了害怕,正在家门口无助的哭的时候,看到大舅走了过来。 “腊月儿,你娘呢?”大舅问道。 “不知道,俺娘不要俺了!俺娘走了!”腊月儿哭道。 “行了,别哭了!又不是你亲娘,人家不要你也正常哩!俺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啥好人,想走就直说呗!把个孩子扔下就走,算咋回事呢?”大舅气呼呼的发脾气道。 “俺不许你说俺娘!你走,你走!”腊月儿恼道。 “你这拼种孩子,俺是你亲舅嘞!你连个远近都不知道,俺是心疼你没人管嘞,你还向着一个外人?人家不要你了,你知道不知道?” “呜呜……”腊月儿又哭了起来。 “行了,你别哭了,跟大舅走!” “俺不走,俺要等俺娘!” 大舅好说歹说,腊月儿就是不走。最后答应说,每天过来看看,如果秀英回来了,就一定留住她,然后让她等腊月儿回来。腊月儿这才恋恋不舍的跟着大舅回了姥姥家。 一个星期后,文平以要帮着修缮房子为由,占有了腊月儿的家,腊月儿知道后回家去找文平理论,文凭告诉他放心在姥姥家住着。他在这里是帮着腊月儿看家呢,如果他娘回来,就立刻叫腊月儿回来。腊月儿才没有继续纠缠。 时间过得飞快,腊月儿已经在姥姥家住了两个多月了。 大舅家的两个表哥,老大文阳上小学五年级,明年就要读初中了。老二文星读四年级,和腊月儿,以及二舅家的文秀表姐一起读四年级。二舅家还有个表弟叫文海,三舅家就一个表妹文彩还没有上学。 腊月儿和两个表哥的关系并不是太好,在两个表哥的眼里腊月儿就是个外人。平时玩的时候极少和腊月儿一起玩。平时上学的时候虽然是一起出门,但是腊月儿出门后就发现自己被落下了。相反,表姐文秀确实对这个表弟很是照顾。 每天放学的时候,腊月儿也基本不会和别人一起走,他每天放学后都要回家看一眼娘是不是回来了。一开始文平看见腊月儿还说上一句,让腊月儿放心,他娘回来就告诉他之类的话。后来看见腊月儿就直接冲着屁股就是一脚,“日你娘的,你又回来干啥?滚!”渐渐的腊月儿只是偶尔远远的看家门一眼,就默默地离开了。 很快,年终期末考试到了,腊月儿看到发下来的数学试卷上的大大的8,自己下边拖着的两条红线,赶紧将试卷揉成一团,塞到了棉袄里。 这次考试文秀一如既往地考了全班第一,文星得了个进步奖,腊月儿没有得到奖状。 但是腊月儿并不在意,仿佛这个成绩是别人的,班里选举三号学生,腊月儿在小纸片涂鸦一个举着刺刀的日本鬼子就交上去了。结果让老师发现,被拧着耳朵揪到了教室外面站了一个上午。 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文星在学校门口截住腊月儿,说道:“喂!大笨蛋,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去俺们家了?你姓张,你应该回你们家,干嘛老是住在俺们家呢?你这种笨猪头!以后也不要说咱们是亲戚,俺们也不和你一起玩!”文星还想继续说的时候,看到文秀跑了过来,赶紧跑走了。 “腊月儿,刚才张文星给你说啥?”文秀问道。 “啥也没说!”腊月儿回了一句,然后就头也不回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了。 因为腊月儿每天都是这个路线,所以文秀也没有在意,就回家去了。 到了晚上,姥姥没有看到腊月儿回来,便担心起来,于是差了腊月儿的三舅来找。在腊月儿家的门口的柴禾堆里发现了睡着了的腊月儿。 原来,腊月儿到了自己家门口,发现家里没人,便坐在门口的柴禾堆里看借来的小人书,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三舅看到孩子睡了,就把他抱回了家。 回到家之后,一家人都在屋里等着。 文星指着腊月儿说道:“你能不能让俺们家省点心?你说你不光学习不行,考倒数,你还这么不省心?你放学不回家你到处瞎逛啥?你是不是以为俺们家欠你的啊?” “行了文星,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腊月儿还没吃饭呢!”文秀打断了文星的话。 看得出来家里的人都很生气,腊月儿也没有说话,接过舅妈端过来的饭,一段狼吞虎咽。 “腊月儿,你也不小了,有些规矩你要懂!以后放学必须立刻回家,哪里都不能去。这次的事情就算了,就许你这一回,如果有下一次,看舅舅打不打你!”大舅虎着脸道。 第32章 胆子比天还大 第二天,腊月儿被文星早早地叫了起来。 “干吗?”腊月儿迷迷糊糊的问道。 “腊月儿,俺和文臣哥还有文秀今天打算去河边树林里掏鸟窝去,你去不?”文星神神秘秘的问道。 “俺不去,你们又不带俺!”腊月儿说道。 “咋不带你呢?哥啥时候说不带你了,你可别瞎说啊!快点起来,咱吃了饭就走!那个小树林里有很多布鸽窝,前几天有人掏了好多鸟蛋,还掏出一窝小鸟呢。不过咱们得走快点,别让文海和文彩看见,不然他们肯定要追着去哩!” 文星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弹弓来,放到腊月儿的手里。“这个红给你!” 好吧,腊月儿高兴的接过弹弓说道。 吃过了早饭,大人在堂屋里坐着喝茶聊天,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了一会。 过了一会,文臣和文星悄悄地出了大门,将大门留了一个缝隙,在大门外悄悄地喊道:“腊月儿!走啊!” 腊月儿听见文星叫自己,赶紧转身就往外跑。 文海和文彩一看,也想在后面追,文海一个不注意,摔倒在地上,文彩才两岁多点,一下子急得就在后面哭了起来。 大门猛的被推开了,文星和文臣站到了院子里。 “腊月儿,你为啥欺负俺弟弟妹妹?”文星大声吼道。 屋里的大人听到院子里的声音就出来看出了什么事情。 “我没有欺负弟弟妹妹啊!”腊月儿分辩道。 “你还说没有,我进门就看见你把文海和文彩推倒了,你还敢说没有?” “摔到哪儿了?”二舅妈和三舅妈急急的跑出来扶着自家的孩子赶紧查看。 “腊月儿,你是哥哥,你怎么能欺负弟弟妹妹呢?”二舅妈说道。 “我没有欺负他们,是他们自己摔倒的。” “你还说没有?我看的清清楚楚的,就是你推的!”文星又吼道。 “我就没推,你说的今天带我去掏鸟窝,我跟着去的时候,他俩想追着去,才摔倒的!” “你说啥?掏鸟窝?我啥时候说去掏鸟窝了?大冬天的你去哪里掏鸟窝?干了坏事不敢承认吗?等等,你口袋里装的啥?”文星上前,一把薅住腊月儿的衣服,从腊月儿裤兜里掏出了那把弹弓。 “这不是俺的弹弓吗?这是俺爹刚给俺买的,俺说咋找不着了,原来在你这里!好啊,你都学会偷东西了!这还得了?” 腊月儿明白了,原来这是一个圈套。于是,腊月儿不再分辨,只是鄙夷的看着文星,一句话也不说。 “你们看看,他那是什么表情?不好好学习,欺负俺弟弟妹妹,还偷东西!做了坏事还不承认!”文星气愤的说道。 “就是,这孩子咋变成这样了呢!啥时候学会偷东西了,必须的管教管教了,不然长大了还不杀人放火吗?”三舅妈也附和道。 “我没有!”腊月儿突然嘶吼一声,“啊……啊”。腊月儿发疯似的吼叫了几声,然后就跑回屋里,“哐当”一声把门关上。 “你看,不光犯了错误不承认,还会耍性子了呢!这还只是说了几句,还没怎么着他呢?这种孩子谁能管得了?”三舅妈又说道。 “都怪大哥,把这种孩子弄家里来干啥?给自己找麻烦不说,好好的几个孩子和他整天在一块,也都学坏了!”二舅妈说道。 大舅妈现在门口没说话,只是用埋怨的眼神瞪了自己男人一眼。 半夜,腊月儿住的房间门悄悄地打开了。 一个小小的黑影溜了出来,片刻之后又悄悄地溜了回去,轻轻的关上了门。 “不好了,着火了!”,院子里火光冲天。 众人赶紧披着衣服出来,原来是靠近大门口的一大摞木材着了。赶紧连续提了几桶水,将火及时扑灭。幸会发现的早,才没有酿成更大的事故。 将火扑灭以后,把几个惊魂未定的孩子哄睡了。家里的大人们聚在堂屋里。 “那些木材常年放那里,怎么就能着了呢?肯定有原因。” “要么是无意中扔的烟头啥的,要么就是故意点燃的。” “那是谁呢?”一家人想了半天,几乎把村儿里可能得人过滤了一遍,然后又全部否决掉。 “那就是不知道谁,半夜里出去玩回家晚了,抽烟乱扔摇头不小心点着了!” “算了,别猜了!反正也没有造成多大的损失。这种事又不能挨家去问,那样的话就成了得罪人了?” “嗯!这个事就这样吧,把那堆木头挪个地方吧,别放那儿了。” 天亮了以后,全家人齐动手,将所有的木头都躲到了厨屋里,堆满了一面墙。 一周以后的一个深夜,腊月儿的房门又悄悄地打开了,那个幼小的黑影悄悄地来到厨屋,然后抬起了手,那手里紧紧的握着一个火柴。 哆嗦着的小手,打开了火柴盒,抽出一根火柴棒,猛的一擦,一团光亮瞬间照亮了屋子。 “腊月儿!你在干什么?”一声厉喝从背后传来。 腊月儿手一哆嗦,火柴棒掉落在地面上,地上的柴和立刻就着了。 后面的人一把将腊月儿推开,用脚迅速的踩灭了残留的火星。 腊月儿这才看清楚,是大舅。 “你给我滚出来!”大舅一把薅住腊月儿的衣服领子,提着腊月儿就到了院子里。 “啥事啊,这又是咋了?这黑天半夜哩!” 家里的人听到了喝骂声都分分起了床出来。 看到腊月儿站在院子里,低着头一动不动,旁边站着气的浑身发抖的大舅。 “老大,你这是咋了?黑天半夜的发什么神经?你把个孩子弄出来干什么?别冻着他!快,去拿件衣服穿上,别冻着!” “都别管!我看他是无法无天了呢!”大舅用手指狠狠地戳了腊月儿的头一下,差点让他坐倒在地上。 “你给全家人说说,你刚才干啥了?” 腊月儿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我问你,上次是不是你点的?” “是!”腊月儿倔强的抬起头,冷笑着说。 “你们都听见了吧!他自己承认了,上次那个火是他点的!俺刚才起床去厕所,听着他房间里有动静,俺就留意了一下,没想到看见他去厨屋里点火!亏了俺看见,不然咱们这个家就别要了!” 大舅越说越气,说着就冲到柴房摸出一根树枝来,一下子就抽在了腊月儿的后背上。 “我看你现在胆子比天还大咧!” 第33章 疯瘸子 腊月儿两只眼睛直直的瞪着大舅,任凭树枝不断的抽打在自己的身上,硬是一声不吭。 全家人没有一个人劝,也没有一个人制止。 最后张老太太实在是看着心疼,就走过去,将腊月儿护在怀里,说:“别再打了,你就看在你那死去的妹妹的面子上,别再打他了。再大的村,他也只是个孩子啊!” “娘,你还护着他!他现在就敢放火,长大了还不敢去杀人啊!” “他已经知道错了,你再打他也是已经这样了,你就是打死他又能怎么样呢?” 老太太说完,拉着腊月儿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众人看了,纷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都回屋睡觉去了。 老太太把腊月儿的夹袄脱了下来,薄薄的夹袄已经被树枝打的破碎了。腊月儿的小小的背上被抽的血肉模糊。 “疼不疼啊?”姥姥问道。 “不疼!”腊月儿其实已经疼的浑身打颤了,但还是紧紧的咬住牙说道。 “不疼?怎么会不疼呢?你这个浑孩子,你大舅打你,你就不会告个饶?” “这个老大也是,打的怎么这么狠?看把俺孩子打的!” 老太太一边念叨着,一边拿了一个小碗,到了墙边菩萨像跟前的香炉里,掏出了半碗香灰,又拿出小半瓶香油到倒进去,然后用手指搅拌均匀了。 老太太让腊月儿趴在床上,把香灰轻轻的抹在背上的伤口上。 张明军坐在炉子旁边的木凳上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袋。皱着眉头,也不说话。 一袋烟抽烟,在炉子上磕掉烟灰,走过来坐在床边,看了看腊月儿背上抹满了香灰,轻轻的说:“也是一个犟种!” 小孩皮肉娇嫩,受了伤恢复起来很快。腊月儿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星期,后背上的伤就基本上好利索了。 但是,腊月儿和几个表哥表妹都不再说话,有时候偶尔会和文秀表姐说句话,至于其他表哥表弟,腊月儿遇到掉头就走,直接不说话了。 有两次,文星想叫着腊月儿一起玩,腊月儿理都不理。 过了年,转眼又到了暑假。 这天中午,腊月儿正在屋里睡午觉。文星从外边跑回来,喊道:“腊月儿,腊月儿,你娘掉坑塘了?” 腊月儿一听是文星的声音,本来不想理他,但听到他说自己娘的消息,就立刻开门跑了出来。 “腊月儿,快跟俺走,你娘跳了村头上的坑塘了!”文星拽住腊月儿的胳膊就往外跑。 “等下?”腊月儿一把拉住文星。“你这次要是再敢坑俺,俺保证绝对不会饶了你!”腊月儿瞪着文星说道。 “俺保证没坑你,赶紧走吧!”文星拉着腊月儿一路狂奔。 坑塘边上挤满了人,文星拉着文星从人群里立刻进去。一个女人头朝下,被人脸朝下趴着搭在坑沿上,湿透的衣服紧紧的裹在身上,伴随着两只肥鼓的屁股不住的撅动,秀英的肚子不住的收缩鼓动,嘴里又一股一股的吐了出来。女人的嘴边吐出来了一大堆的黄的绿的一堆混合着汤汁的污物,又顺着坑沿流回到铺满绿色青苔的散发着恶臭的污水里。 腊月儿绕道一侧,终于辨认出来,那就是自己的娘,天天做梦都想见到的娘。 腊月儿从旁边人的窃窃私语中知道了,女人其实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娘一直就在村子周围这里对付一晚,那里对付一晚的。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今天想回家看看,能不能找点吃的,没想到被文平看见,把秀英打骂了一顿,撵了出来啊。 秀英在一家麦地的地头上看到一瓶剩下的1605农药,便灌进了嘴里,然后跳进了村头的坑塘。 这个坑塘其实就是村子里的垃圾场,各种生活垃圾,死猫烂狗的都会扔到坑塘了。秀英跳进去后,被迫喝了一肚子的青苔和污水。 后来被附近的村民发现,用长钩子将她勾住拉到坑边上来,搭在了坑沿上。把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秀英终究没有死成,但是却又遭了一会罪,人们说起那天她趴在坑沿上吐的场景,还是一阵恶心。 从那天起,秀英没有再走。腊月儿就再也没有回姥姥家,只是家是回不去了。文平已经把他们的家,重新修整过了,然后和父亲分了家,说是要单过。 张仲琨说:“你连婆娘都还没混上,你单过个屁嘞!” 文平说在家里受够了,就是和驴过也不和自己的爹娘一起过了。气的张仲琨摸起铁锨就想拍儿子。 文平一溜烟的跑出了家,后来他真的买了一头驴,靠着这头驴,平时下乡贩点粮食卖,日子过得也还算滋润。 没办法,秀英和腊月儿娘俩开始了讨饭的生活,后来娘俩发现村南头一个院子闲着就住了进去。这里原来是生产队里喂牲口的房子,后来生产队都把牲口分到了户里,这里也就闲置了下来。两间房子,还带个院子,院子里有口水井。 这里便是娘俩的新家了。 只是,秀英的精神确实不正常了。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农药的缘故,秀英会经常性的犯疯病。 每次头疯病一犯,就会谁都不认识,发疯的撕挠自己的头发。有时候会脱光了衣服,赤条条的在村子里街巷子里乱跑。 有人说秀英是假装的,她本来就没疯,都是他装的。因为她到处到处乱走,别人觉得她是神经病,所以说着话也不避着她。然后她就把听来的话到处说,所以村子里谁偷了谁家的鸡,谁又跳了谁家的墙,她全都知道,见人就说。 终于有一天,被村自己的几个人堵在了河边的树林里。 那天秀英正在河边的树下坐着,嘴里哼着不知名的调调。 五六个男男女女的年轻人,从小树林里冲出来,将秀英拖到小树林里,一顿拳打脚踢,然后用木棍敲断了一条腿。 腊月儿借了一辆地盘车,将秀英拉回了家。在床上躺了三个多月,腊月儿没日没夜的守在床前。 秀英终于可以下床了,但这对于云溪村来说却不是一个好消息,因为那个疯子又出门了。 只是,现在的秀英,出了一如既往的疯癫之外,瘸着一条腿! 秀英的名字也从疯子,变成了疯瘸子! 第34章 自己的尊严是自己挣得 说来也怪,秀英只是在外人面前疯,在腊月儿跟前的时候从来不犯疯病,只会呵呵的傻笑。 腊月儿让她吃饭她就吃饭,让她回家她就跟在腊月儿后面回家,让她睡觉她就睡觉,从来没有不听话的时候。 腊月儿的舅妈一块来看过腊月儿几次,把表哥穿剩下的旧衣服拿过来一些。三舅过来送过几次米面,想糊弄着腊月儿还是去姥姥家,但是看到娘俩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谁,就也没能张开嘴。 娘俩就这样东一顿,西一顿,饥一顿,饱一顿的过了一年多。 期间学校里的老师也家访过一次,回去给学校里汇报了一下腊月儿家里的这个情况,学校里也很为难。 按照上级的要求,所有的适龄孩子,都必须接受在校的教育。但是腊月儿家的这个情况确实是属于个例中的个例。 乡里责成村里解决这个问题,但是村里研究了半天也没能拿出一个好的方案来。问题一个是腊月儿本来学习底子就薄,又一年多不上学了,上学也只能是留级。而 后来村里的一个退休老教师自告奋勇,说可以每天去腊月儿家里给他上课,但是家里欠了村里二百块提留款的往来账还不上,因为这事村子里不给他要结婚的儿子开介绍信,导致婚事一拖再拖,女方家里说,姑娘不能再等了,如果今年再结不了婚,就把亲退了,重新寻一个人家。 老教师说可以把腊月儿教到小学毕业,条件就是看村儿里能不能把他的往来账给免了,还有把他儿子结婚的介绍信给开出来。 村儿很痛快的就答应了老教师的要求,如外村里每年再给他家里二百斤面粉,作为奖励。 后来,村里又觉得腊月儿娘俩的生活比较困难,村里的干部专门找到张仲琨和文平爷俩,让他们要么把地还给腊月儿娘俩,要么每年给腊月儿娘俩三百斤白面和一百斤棒子面。 最后经过协商,文平答应每年粮食收完,交完公粮以后就会把面给腊月儿娘俩送过去。 这样,腊月儿娘俩的生活问题和上学的问题也就解决了。 老教师叫丁默然,原来也是在本村的小学里教书,帮着儿子闺女带带孩子。 丁老师的孙女叫丁丽,今年是上四年级了。因为学校里为腊月儿办了留级,所以也算是和腊月儿同级。 有时候丁老师周末也会来,丁老师来的时候就会带着孙女一起来。这样既能照顾孩子,让两个孩子一起学习,也算是有个陪伴。 为了方便讲课,丁老师在腊月家的院墙上用水泥刷出一块来,又用墨汁涂黑了当做黑板。 丁老师的教学方法很特别,腊月儿感觉和学校里的考试是不一样的。 丁老师的课总是像讲故事,总是那么有趣。每天上午讲完课,也不不留作业,讲完课,就现场出几道题让腊月儿到黑板上去做。 到了下午就要腊月儿反过来给他讲一遍,还不能看书,关键腊月儿给他讲的时候他会问很多的问题。 刚开始的时候,腊月儿站到黑板前就忘了一干二净,丁老师总是微笑着耐心等待。 然后又不断的问问题,诱导着腊月儿把知识点复述下来。 慢慢的,腊月儿可以比较顺畅的复述上午的讲课内容了,有时候还会加上一些自己的理解。 不知道什么时候,腊月儿还学会了争论。有时候和老师的观点不一致,一老一小就会争的面红耳赤,丁丽如果在场的话就会托着腮帮在一边看热闹。 这时候,丁老师就会给他讲一些课外的内容,比如历史环境,时代背景等等有趣的内容。而这些知识,是腊月儿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也是以前的老师从来没有讲过的。 腊月儿发现,以往需要死记硬背的东西,一旦放到历史背景环境里,道理便是那样的简单和容易。 丁老师陆续从家里拿来了很多书让腊月看。丁老师给腊月儿列出了一个书目,每次让腊月儿选择一本。丁老师把书拿来后,一周之内必须读完,周末就把书拿走了,然后换下一本。 没到周末的时候,如果这个周腊月儿学的比较扎实,丁老师就会带着腊月儿和丁丽去河边玩,然后躺在河堤上的草坪上,卷上一纸旱烟,悠悠的抽着,给他们讲三国演义的故事。 腊月儿总能听的如醉如痴,感觉比收音机里的那个刘兰芳讲的还要好。 有时候,腊月儿不放心秀英一个人在家,也会带上它一起。但是很奇怪,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到野外,只要是腊月儿在,秀英就会特别多安静。 她就在旁边安静的坐着,有时候会拿着个梳子不停的梳头,有时候就会看着儿子傻笑。但是从来不闹,也不发疯。 但是有一次,也是周末。秀英很长时间没有犯病了,腊月儿就没有带她,让他自己在家里。 结果回来的时候看到秀英正在发疯。看着大门里边放着三袋子面,腊月儿问秀英:“娘,你告诉我,刚才谁来过了!” 秀英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愤怒,嘴里不停的骂骂咧咧的说欺负她,杀了你之类的话。 腊月儿明白了,他感觉自己的娘受了欺负,自己受到了侮辱。 而自己作为一个儿子,却没能保护娘。 腊月儿很后悔,没什么要把娘自己放在家里。为什么自己还这么弱小。 腊月儿跑到屋里,摸出了菜单就往外冲。 却被丁老师一把拦住,把菜刀夺下来。丁老师等到腊月儿安静下来以后,给腊月儿讲了韩信胯下之辱的故事。 一个人有没有尊严,不在于别人,完全在于自己。 自己的尊严是自己挣得,不是别人给的。 一个人要想有尊严,首先要自强。一个自身强大的人,任何人都不敢看不起,更不要说被欺辱。 在你还不够强大的时候,你就要学会隐忍,学会让步,只要不是原则问题,你甚至要坦然面对被欺负。 因为这也是自我强大的表现,要学会“闷声发大财”,等到自己强大的那一天,你会发现,曾经那些看不起你,欺负你的人,那些对你的不公都只是你人生路上的一块石头罢了。 第35章 颤抖吧,驴子 听了丁老师的话,腊月儿感觉自己的眼前豁然开朗。 以前从来没有一个人给腊月儿讲过这些道理,这些道理对于腊月儿来说不只是新奇,而是给腊月儿打开了一个新的认知世界。 让他的思想有了一次不小的升华。 腊月儿心中的很多不平和不解,此刻也不再纠结,以及耿耿于怀。 他突然感觉自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读书,那就是通过学习武装自己的头脑,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只要自己坚持不懈,不断变强,比所有人都强,那么就没有人再能欺负自己,欺负自己的家人。 于是,腊月儿给自己制定了一套严格的作息,学习和锻炼的计划。每天除了做饭,照顾娘之外,其余的时间几乎都用来锻炼身体和读书学习。 除了学习之外,腊月儿没事就会回到原来的房子附近转悠,他在寻找一个机会,他要替娘出一口气。 自己受了欺负可以忍,可以等待自己强大的那一天。 但是,欺负娘,不行! 这不能等,一天也不能等! 作为家里的唯一男人,保护娘是他最大的责任,也是他活着,努力的意义! 如果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娘都保护不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所以,他必须做出反应,哪怕这个反应是如何的不堪一击,起不到任何作用。 但是,他要做,他必须让欺负娘的人知道。 欺负人就要付出代价! 他每次都是装作路过,从不停留,也不会跟任何人打招呼。 他本来就是一个没人在意的孩子,在这个社会中,你穷就会被人看不起,你对别人没有用处,那你就没有价值,又穷又没有价值的人,是不会有人在意的。 有时候文平看见腊月儿路过,还是和以前一样,眼睛一瞪:“日你娘的,看见俺连个叔都不会喊吗?”然后冲着腊月儿的屁股踢上一脚。 一开始腊月儿从不理会,即便是挨了骂,挨了一脚腊月儿也从不还嘴。 到了后来,腊月儿看见文平老远就喊叔,但是文平还是照骂一句:“日你娘的,这么懂事了,干啥去?”然后又是一脚踢在屁股上。 但是腊月儿从不气恼,笑着一路跑远了。 腊月儿学会了伪装自己,学会了隐忍,并以此麻痹敌人。 两个月后,文平赶着驴车拉着刚从各村儿收上来的一车高粱,在通过东沙河小石桥的时候,那头拉车的驴突然眼神恐惧,浑身急剧颤抖着,全身的驴毛都竖了起来,继而突然惊厥,疯狂的踢咬挣扎,终于连车带驴翻下石桥。石桥下的河水迅速浸泡了满车的高粱米,驴子根本无力挣脱沉重的车子。文平幸运在驴车翻下石桥的刹那被甩下驴车,只是受了点轻伤,但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湍急的河水把驴子和一车高粱米翻滚着冲到下游去了。 事后文平百思不得其解,正好好的行路,驴子怎么就无缘无故的惊了呢? 又是一个学期过去了,四年级结束了。 丁老师腊月说,让他去学校里参加乡里的统一考试。 以前只有五年级的毕业班,乡里才会组织统一的摸底考试。 今年乡教办突发奇想,要组织即将升入五年级的四年级学生进行全乡统一考试。 在考试前,腊月儿要提前一星期去学校里参加复习。 那天早晨,腊月起的特别的早。换上一身提前洗好的干净衣服,背着那个丁老师送给他的丁丽用旧了,缝补过得书包,早早地到了学校。 班主任叫李林,是个黑矮的老头,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一说话总喜欢将右手的食指举到鼻尖处,然后冲着前方直直的点出,在手指点出的同时,两只眼睛从眼睛框的上面翻着白眼珠子直直的看着你。 李林老师把腊月儿带到教室,拿起一根树枝做的教鞭,“啪啪”的抽打在讲桌上。 “静一下,同学们都静一下!” 等到教室里都安静下来,李林冷着脸扫视了一下全班。说道:“今天,我们班级来了一位新同学!大家欢迎!” 班里一阵掌声,在掌声里,腊月儿看到了丁丽正在看着自己微笑。腊月儿也笑了。 李林老师转过头来问道:“对了,你叫啥名字来?我好像只听说过你的小名叫腊月儿对吧?你的大名叫什么?” “报告老师,俺叫张文豪!”腊月儿大声回答。 “知道了!回答很响亮嘛!名字也非常大气,文豪,不错,不错!” 李林站正了身体,对班里的同学说道:“张文豪同学,本来今年应该在五年级的毕业班来,但是因为家里的原因,辍学了一段时间。后来学校里为了照顾他让他做了留级处理。” 腊月儿听到这里,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挤出一丝微笑面对着所有三人,这时候班里的同学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 “原来是个来充数的啊!” “本来咱们学校的成绩就不好,这下好了,又要拉下几个名次来了!” 一个同学对着同位说:“这下你有福了,以前你每次都是倒数第一,这次有人在下边托着你了!” “啪啪”两声教鞭又抽在讲桌上。 “干嘛呢?开会吗?我让你们讲话了吗?”李林老师呵斥到。 “虽然呢,张文豪同学底子不好,学习成绩比较差。但是呢,我们不能看不起他,更不能嫌弃他!怎么说他还算是咱们学校的学生。因为他的学籍还在咱们学校里呢!” “所以,同学们,我们不能因为他学习不好,是个后进生就放弃他!我们应该多帮助他,我们班的成绩不光不能往下掉,还得取得进步才行!对此,我很有信心,你们有没有信心?” “有!”班里响起震耳欲聋的回应声。 “好了,暂时没有新位置了,你就暂时坐在最后一排的过道吧。我听说你是在家学习的,那你在这里记不记笔记也都一样,先凑合着吧。” 说完,李林将教鞭往讲桌上一扔,就回办公室去了。 “喂!腊月儿,你说你在家学习多好,反正学校里也肯定会跟你小学毕业证的!你来凑这个热闹干嘛?” “就是,腊月儿,你咋想的,你说你到时候考个倒数第一,把俺们班的成绩拉下来不说,关键是你自己多丢人啊!” “你倒是真的考了倒数,你不会哭鼻子吧!” 听着周围的同学七嘴八舌的说着,腊月儿冷冷的看着他们说:“俺们老师说,俺能考前五名呢!” 第36章 你敢不敢赌? “啥?前五名?”那个同学像是看见了外星人一样,嘴巴张了半天,都忘了合上。 “你们听见了吗?这个后进生说要考前五名呢!” 班里的同学一下子哄笑起来。 “哎,白赢民,你听见了吗,他说考前五名呢,看来你这个第五的名次是保不住了哦!” 坐在第三排中间的一个学生,回头看了看腊月儿,撇嘴一笑,说:“你好厉害,那俺等着看你考前五名喽!” “哎,张文豪,你知道吗,在咱们班里,后进并不丢人,但是吹牛逼就例外了!看见了吧,那个白赢民就是咱们班的前五,他可是李林老师眼里的红人,还是咱们班语文课代表呢!” 那个同学,突然趴到腊月儿的耳朵上,神神秘秘的小声的说道:“还是咱们李林老师的外孙。” “你知道了吧,你现在还敢不敢说考前五?” “俺也不知道俺到底能不能考前五,这是俺们丁老师说俺目前的水平,考前五应该是没问题的!”腊月儿认真的说道。 “张春阳,你干嘛欺负人家新来的啊?就显着你能是吧。” “呦!丁丽,他是你亲戚?你这么关心他,不会是喜欢他吧?”张春阳阴阳怪气的说道。 “张春阳,你那张破嘴再说试试,你看看俺敢不敢去告诉老师!” “好了好了,真是怕了你了!咱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告诉老师?没劲!”张春阳撇嘴道。 “张文豪,你刚来咱们班,很多东西你慢慢的熟悉,考前这段时间,你好好复习复习,一定能考个好成绩的!” “啧啧!你好好复习复习,一定能考个好成绩的!”张春阳用一个奇怪的腔调说道。 “无聊!”丁丽,猛的在课桌上一摔手里的课本,便低头做作业,不再理会了。 张春阳眼睛转了转,冲着腊月儿说道:“文豪,你敢不敢给俺打个赌?” “赌什么?俺没钱,赌不起!”腊月儿说道。 “就赌你能不能考进咱们班前五名!至于赌资吗?没有不要紧,俺可以借给你啊!咱就赌两毛钱的,你敢不敢赌?”张春阳看着腊月儿说。 “张文豪!”丁丽抬起头盯着腊月儿说:“不要上人家的当!” “丁丽,你是不是故意找茬啊?”张春阳恶狠狠的对着丁丽说:“你这么护着他,他是你男人吗?你们定的娃娃亲?” “张文豪,咱们男人之间的事,咱们之间解决,别让一个女的护着,丢不丢人啊?我就问你一句,你敢不敢赌,不敢赌就明说,这事儿就算拉到!不过以后这种牛逼就别吹了,省的丢人!”张春阳不屑的看着腊月儿说道。 “俺说了,俺没钱!俺也不会借别人的钱!所以,俺没法跟你赌!”腊月儿认真的说。 “原来是个穷鬼,还是个胆小鬼!哎,那咱们这样吧!咱们不赌钱的了,我如果输了,我把这个给你!”张春阳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把弹弓来。“看,咋样?前几天俺爹刚给俺买的,这弹弓架是全不锈钢的,看这胶皮了吗,这是用全新的吊针管做的,喜欢不?只要你赢了,俺就送给你!” “喜欢,俺也有一把弹弓,但是没你这个好!”腊月儿说道。 “你这个弹弓太好了,俺没有这样的东西给你!” “哎,你怎么啥都没有!”张春阳失望的说。 “要不,咱……早就不赌了吧!俺刚才也就这么一说!”腊月儿试探着说道。 张春阳一看腊月儿要打退堂鼓,忙说道:“别啊!张文豪,咱可是牛逼都吹出去了啊!你现在说那就是随口一说,这就没意思了吧!” 张春阳想了想,说道:“算了,咱们这样吧,如果是俺输了,俺就把这个弹弓送给你!如果是你输了,那你也不用给俺啥东西,你就当着咋们全班同学的面,你就承认自己是个大草包就行了!” “张春阳,你这是侮辱同学,有你这种欺负人的的吗?”丁丽猛的站了起来。 张春阳没有理丁丽,盯着腊月儿的眼睛说道:“俺都这样让步了,你要是还不敢赌,那你可就真的是个大草包了!” “哎,好吧!”腊月儿咬咬牙,终于无奈的说道。 “张文豪!你是不是傻?你看不出人家在耍你吗?” 腊月儿看着丁丽,无奈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春阳看腊月儿答应了,一下子站了起来。 “同学们,都停一停!刚才俺和张文豪同学打了一个赌,张文豪同学说他这次要考进班里前五名!如果他这次真的考进了,俺就把这只弹弓送给他!”说着,张文豪扬了扬手里的弹弓。 “但是,如果张文豪,没有考进咱班的前五名,那他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承认他是个大草包!” “今天同学们都帮着做个见证,啊!”说着,张春阳就得意的看向腊月儿。 “张文豪同学,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不许再反悔哦!” 腊月儿脸色有些尴尬,低头小声的说道:“好吧!” 放学后,丁丽截住腊月儿说道:“我怎么说你呢,你是不是缺心眼儿啊?那个张春阳在班里就是个臭咸菜疙瘩,平时没什么人理他。他就看你是新来的,欺负你!人家这么明显的给你设套钻,你就跟个二傻子似的跟着往里钻?” “对不起,俺觉得那个张春阳也没那么坏!俺觉得他挺好的!”腊月儿低着头说道。 “啥?那个张春阳挺好的?俺里个娘来,俺是真服气了!”丁丽猛的用手捂住了额头。“以前没看出来,你竟然是这样的人!好了好了,你啥也别说了,就当俺不认识你!再见!”丁丽说完,扭头就走。 腊月儿看着丁丽走远的背影,发了一会呆。然后默默地踢着石子回家去了。 第二天放学的时候,丁老师开来到了腊月儿的家里。 “你昨天跟人家打赌了?”丁老师问。 “嗯!”腊月儿轻声回道。 “为什么要打哪个赌?你自己有多大把握老前五?”丁老师又问。 “没把握,俺就觉得输了也没啥?”腊月儿说道。 “输了没啥?那你不是要承认自己是草包?”丁老师明显生气了,“你不嫌丢人?” “那丢啥人哩?承认自己是草包又能咋滴?又不输钱,输地的!”腊月儿嘟囔道。 “但是如果俺赢了,他就得把那把弹弓输给俺!” 第38章 拼命读书吧,孩子 “你就为了一把弹弓?”丁老师问道。 “是,也不算是!”腊月儿回答。 “哦?那你还为了什么?” “俺就想试试,俺能不能考前五!” “那也不用和别人打赌吧!” “不就是输了丢面子吗?俺觉得面子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那就可以不要尊严吗?”丁老师终于有点火了。 “您不是说按目前的水平,应该是能考前五的吗?” “原来是俺说的话害了你,可是那只是一个估计,没法确保是这个结果啊!” “丁老师,俺相信你的眼光,俺也相信俺自己。其实,说实话,俺只是想试试,没想着一定赢。” “丁老师,您也告诉俺说,尊严是自己挣得!您想一下,如果俺考不到前五名,甚至考个倒数,即便俺不打赌,俺也不没面子没尊严吗。可是俺要是考进了前五名呢,打不打赌俺都会有面子!所以,有没有面子,和打赌其实没啥关系的!或者说,俺如果输了,其实就是丢个没面子,其实俺啥也没输,但是俺如果考进了前五名,俺不光有面子,还会赚个弹弓呢!” 丁老师听完,不禁愕然了。 真是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的想法。 看的通透,想的那么成熟。 丁默然惊讶看着自己的这个学生,久久不能自已。 人要脸,树要皮。人活一世,名利二字。 有多少人是为这两个字奔波拼命。 可是又有多少人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有多少人为了这两个字所累, 有时候要面子的,你就要不了里子。你想要里子,在很多时候就要丢掉你心里的那个面子。 你丢不到面子,你就得不到里子,里子是什么?那就是你的实力,有了实力,你才能有面子。没有实力,还死要面子,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丁默然沉吟良久,突的认真道:“张文豪同学,想我丁默然一生教书育人,自认内心豁达明亮,不敢说凡事看的清楚通透,但也大都能看的明白,今天听你说的,我感觉你比我这个老师都强!” 说着,丁老师竟然给腊月儿深深地鞠了一躬。 “现在俺已经没有更好的东西再交给你了,从明天开始俺就不来了,你要继续努力,争取以后不断进步!” 腊月儿吓了一跳,忙也鞠躬,说道:“老师您这是做什么,哪里有老实给学生鞠躬的道理?俺说话,也没个深浅,您老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一段时间听您给俺讲数学,讲文章,讲历史,讲时事,让俺明白了很多的道理,知道了很多的人和事儿,这都是您教给俺的!” 腊月儿抬头看丁老师认真的样子,突然深鞠一躬,然后双膝跪倒在地上。 “丁老师,请您原谅俺刚才说的话,请您能继续教俺!” 丁默然也一愣,他刚才也是有感而发,情之所致,只是感觉有的地方还不如一个孩子看的透彻。 忙上前扶起腊月儿说道:“文豪,俺问你一个问题?对于一个学生来说,什么最重要!” 腊月儿想了想说:“认真,刻苦!” 丁默然摇了摇头,说:“不对!” 腊月儿又说:“知识面的宽度和深度?” “不对!”丁默然依旧摇头。 “那就不知道了!”腊月儿不好意思的说。 “是自学能力!”丁默然认真的说。 “其实一个人聪明不聪明并不重要,记忆力啊,理解能力啊这些都不重要!唯有自学能力,随时随地,坚持如一的学习,不放过任何一点疑问,才是一个人最重要的能力!” 丁默然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最好的学习是自学,而不是靠别人灌输!被动的学习效率很低,只有你自己把自己变成一个吸水的海绵,根据自己的兴趣,需要,主动的去学习!只有这样,你才能真正学到有用的东西,快速的成长!” 腊月若有所思的点头,说道:“那,老师您以后就真的不管俺了?那以后谁给俺讲那些知识呢?俺有不明白的,又找谁问呢?” “知识都在书里,拼命地读书吧,孩子!博览群书,真理自现!你要想学好一门知识,就要想办法了解他的一切,搞清楚他的历史,搞清楚他的变化过程和发展未来!” “如果有机会,和他有关的都要想办法去了解!” “你现在学到的东西是零碎的,杂乱的,就像堆在你脑子里的珍珠!他们之间没有联系!知识也得不到印证!” “老实,你讲的这些俺似乎懂一些应该,但又似乎什么都没懂!”腊月儿挠挠头说道。 “来,咱们坐下说吧!”丁默然走到桌前,坐在旁边的凳子上。 “老师,都怪俺!忘了您一直站着的了!”腊月儿,赶紧也拉了个矮点的凳子也在桌子旁边坐了。 “我给你举个简单的例子吧!比如咋们背过的一首古诗,《静夜思》你还记得吗?” “记得!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这是唐朝诗人李白的一首诗!”腊月儿背诵道。 “对的,像这样一首诗,你不但要熟读背诵,但是这就完了吗?”丁默然说道。 “那俺还应该怎样学呢?”腊月儿问道。 “你要想学习好这首诗,首先要学习李白这个人,了解李白的出身,生长的环境,人生的遇际,这首诗创作的背景。把这些知识都掌握了之后,再把这首诗放在其中,那你看待这首诗的角度,和理解就会大不相同了!” “而了解这些东西,就涉及到了文学,历史,地理,等方方面面的内容。而这些,我们的教材上是没有的,老师即便是涉及一些,也根本做不到全面。这些就要靠你多读书,拼命地读书,把你的时间都放在读书上!” “知识需要慢慢的积累,这就像盖房子,你一开始打地基会很累,很枯燥!但是随着你知识的积累,你会发现,你所掌握的这些知识点,慢慢的会变得越来越鲜活,他们之间彼此之间走了联系,有了顺序,有了排列,相互之间有了印证!慢慢的,你所学到的所有的东西,就变成了一张网,那些知识点就像珍珠一样镶嵌在网上,闪闪发光!” “变成鲜活的,有了顺序,有了排列……像一张网……像珍珠一样闪光……”腊月儿嘴里喃喃道。 腊月儿无法想象老师描绘的这个壮美的景象,老师的话,像是一下子给他打开了一扇大门。让他看到了门外五彩斑斓的星空。 腊月儿能感受到自己心脏砰砰跳动的声音,他全身的血液就像要沸腾一样,他的前方就像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草原,就等着他去策马扬鞭。像一望无际的大海,任他追涛逐浪。 腊月儿心中我太多的话想要对老师讲,有太多的疑问想要请教。丁默然也是感觉腊月儿对问题的思考,和看法总是能让自己欣喜和欣慰。他就像是从泥土里挖出了一个金刚石,让他惊喜,让他爱不释手。 不知不觉间,村里的鸡叫了,外边的光线渐渐的明亮起来。 不知不觉间,这一对师徒竟然相谈甚欢聊了一夜,而还意犹未尽。 “老师,真对不起,竟然耽误了您一夜!”腊月儿真诚的说道。 “没啥,俺也是看着你喜欢,加倍努力吧,孩子!只要你肯努力,你就一定能有个闪光的未来!” “以后这样,你以自学为主,你把自己遇到的问题记下来,俺每个星期的周末过来!有问题,咱们讨论!” “俺家的藏书也不多,原来我有点书。不过……,在十年动乱间都没了,哎!”说着,丁默然不禁叹息了一声。 “俺给你指个地方,县城里有个新华书店,那里的新书是可以在那里阅读的,但是不能借阅,只能在店里边翻看。不要给人家损坏了就行!另外还有个地方,就是县城里有个旧书市场,那里也是个看书的好地方,不用买,但也是,只能当场看。” 腊月儿听了丁老师的话,正在心里盘算着啥时候去看书的时候,丁默然却突然语气严肃起来。 “文豪啊,一个学生最重要的是自学能力!但你知道,一个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腊月儿听见丁老师又问自己,认真思考了一下,说道:“应该是诚实!” “那俺问你,俺希望你能诚实回答俺!”丁默然看着腊月儿说。 “老师,您有什么要问的就说吧,俺一定诚实回答您!”腊月儿感受到丁默然严肃的目光,也认真的回答。 “你二叔文平翻车的事情,你知道吧!”说着,丁默然紧紧的盯着腊月儿的表情变化。 “跟你有没有关系?”丁默然一字一顿的问道。 “有!”腊月儿紧张的汗珠滚落了下来。 “果然是这样!”丁默然心里有些失望,低下头思考了一下,说:“你能给俺说说,你都是做了什么吗?” 腊月儿看到丁默然失望的表情,心里不禁叫苦。但是,自己内心也不想欺瞒老师。 “俺就是凑没人的时候,用弹弓打……打……”腊月儿说到这里,支支吾吾起来。 “用弹弓打什么?不能说吗?”丁默然直视着腊月儿问道。 “就是……就是……就是打驴肚子底下垂着的那玩意儿!”说完腊月儿就把头垂得更低了。 驴肚子下垂着的那玩意儿!丁默然一怔,然后脑子里竟然出现了一个画面。 丁默然忍不住笑了,腊月儿见老师笑了,便又接着说道:“俺每次只要没人,就拿弹弓打他,时间一长了,那驴子看见俺就连窜带蹦的。然后那次文平那狗日的赶车去贩粮食去了,俺就在河边那儿藏好了等着他!他走到桥中间的时候,俺就在草丛里站起来,他没看到俺,但是驴看见了。” 丁默然听到这里,已经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文豪,俺很高兴你能坦白的给俺讲出来。俺信任你,你也信任俺这个老师,这很好!但是,俺要告诉你的是,对于一个人来说,诚实是很重要,但是最重要的是做一个好人!” “做一个好人!”腊月儿喃喃的重复道。 “对,做一个好人!不管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任何情况下,都要时刻告诫自己,做一个好人!” “文豪,你知道吗?你二叔他差点就没了命,多亏他被车甩了下来!” “他不是俺二叔,俺不承认他是俺二叔!他狗日的不是好人,他欺负俺娘!俺给俺娘出气,有错吗?”腊月儿有些委屈,也有些气恼。 “首先,他不是好人,咱们全村的人都知道!可是他不是好人,影响你做个好人吗?换句话说,他不做好人,那你也不做好人吗?那你也太容易被拉下水了!” “那俺娘被他欺负,俺就无动于衷?这种好人俺做不到,俺如果连俺娘都不能保护,那俺做这个好人有什么意义呢?”腊月儿申辩道。 “从道德上来说,你做的没有错,甚至是应该是天经地义。你说的没错,连自己的娘都不能,不敢保护,那我们活着还有啥意义呢?” “但是,你要注意两个字,保护!你要做的是保护你娘不被欺负,而不是报复!而你做的是报复,不是保护!” “文豪,你想一下,如果文平在这场事故中死了呢?你想过你自己什么后果吗?” “大不了杀人偿命呗!”腊月儿恨恨的咬牙说道。 “大不了杀人偿命?那我问你,你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吗?那是你亲娘,用他自己的命把你换来的!你知道,你现在的娘为啥死也不离开咱们村子吗?那是因为她舍不得你,放心不下你!” 丁默然一连串的发问,把腊月儿问的张口结舌,泪如雨下。 “现在,你还觉得自己的命可以随时交换甚至抛弃吗?”丁默然,逼视着腊月儿眼睛。 “我……”,腊月儿惊慌失措了。 “我……对不起!”腊月儿说道。 “你没有对不起俺,你对不起的是你两位母亲,还有你爹!” “你要永远记住,你要做个好人,永远做个好人,这是你的原则,也是你做人的底线!” 第37章 进城 丁墨然走后,腊月儿依然在拒绝回味丁老师的话。 永远不要忘了做个好人! 娘被欺负了,自己就不能报复?否则就不是好人?不对! 自己最亲最近的人被坏人欺负了,当然要反击,谁能做到不反击?除非他就是个窝囊废,是个傻子! 不管是谁,只要有人敢欺负自己,或者欺负自己身边的人,必须反击,必须让那个人害怕,不敢再欺负自己。 但是除了这种情况,自己不能主动的去欺负别人,丁老师说的应该就是这个了。 不能因为别人是坏人,自己就去做坏人。 自己应该有自己的坚持和坚守! 对自己好的,就千倍百倍的对他好。对自己不好的,就把自己当做一面镜子,你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你。 嗯,就是这样。腊月儿内心里渐渐通达起来。 天已经大亮,腊月儿悄悄地来到秀英的房间,推开一条缝,娘还在睡梦中。 昨天晚上自己和丁老师相谈甚欢,娘表现得特别乖,自己吃完东西,就悄悄地去睡觉了。 回忆这段时间丁老师到家里来讲课,腊月儿发现,娘的表现越来越好了,平时也不怎么出门,疯病一直没有犯。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打理种在墙根的豆角,丝瓜,然后就是坐在院子里树荫下的大石头上,看着腊月儿痴痴的笑。 每次腊月儿回头看见娘的笑容,总是感觉温暖和踏实。 腊月儿今天心情特别好,先去点火烧了一锅粥,粥里放了地瓜和胡萝卜。因为现在的院子比较大,所以,在墙根处开出来两块地方,一块用来种菜,一块用来种点地瓜,去年秋天更是种了两畦胡萝卜。 趁着熬粥的机会,腊月儿又从院子里的咸菜缸里捞出一条萝卜干,切成了丝。用辣椒和鸡蛋一起炒了,这就是娘俩的营养早餐了。 其实腊月儿娘俩以前是舍不得吃鸡蛋的,鸡蛋都要留下来卖钱,然后攒着交学费用。自从村子里给腊月儿免了学费,腊月儿才时不时的拿出一个来,和咸菜炒在一块,当做一个菜来吃,这样娘俩可以补充一些营养。 秀英这时候也起床出来,自己从水缸里舀水洗脸,然后 又梳了头。看着娘自己梳洗,腊月儿心里非常高兴,看来娘这段时间恢复的不错。 腊月暗暗的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的学习,以后出人头地,让娘过上好的日子。 自从昨天丁墨然给腊月讲了县城里的书店的事儿之后,腊月就一直抑捺不住自己的兴奋,想要去县城里走走。 可是从云溪村去县城有30多里路,腊月儿不会骑自行车,自己家里也没有自行车。原来太平留下的自行车,现在已经被文平占有了,秀英娘俩什么也没有从家里带出来。 腊月吃完了反,嘱咐娘不要乱跑,在家里什么活都不需要做,然后出了家门,出门的时候把大门在外边锁上。腊月儿担心自己不在家,娘的疯病会突然犯了,家里没人,会出现危险,所以,只要腊月儿出门,就会把大门锁上。 腊月儿顺着村口的大路一直往北走,走上五六里路,就有一条柏油路,那是通往县城的唯一通道,到了那里就有去县城的车了。 走到路边的时候,正好看到一辆去往县城的长途车,腊月儿赶紧冲着长途车拼命地招手,售票员一看是个小孩,就问道:“你家大人呢?”腊月儿说,在家呢,自己要去县城买点东西。 上车后司机问他去那里,腊月儿说去新华书店,售票员给他说一毛钱,腊月儿交了钱,就到前面找了一个座位坐下了。 售票员给司机说道:“你说这家长也真是,这么小的孩子就放心孩子自己进城,真不知道咋想的!”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司机一边打着方向盘说道。 车很快进了县城,路过新华书店的时候,司机把车停好。售票员提醒腊月儿:“小朋友,新华书店到了!如果你要回去的话,下午四点,你在新华书店门口等着就行!” 腊月儿说了一声谢谢,就下了车。 新华书店可真大,上下三层楼,腊月儿第一次自己进城,也是第一次见到比大瓦房更好的建筑。 腊月儿走进去,感觉仿佛走进了书的海洋一样,油墨的香味浸润着腊月儿的心肺,一切都是那么的新鲜和美好。 第一层里放的都是一些文学名着和小说类的书籍。 第二层是中小学的的教材和练习册,还有一部分是奥数,少年文学等一些适合青少年阅读的读物。 第三层是婴幼儿的一些带图的识字卡片,还有很多小孩子玩的玩具等等,腊月儿还看到了有个书架上放了好多小人书。腊月儿随便翻了翻,就下去了。 腊月儿在第二层的教材区看到了自己正在学的教材。 腊月儿继续往下看,一排书架都是放的少年文学。随便抽出一本来,里面原来都是一些短篇的故事。 腊月看到有一篇名字叫白毛猴王的故事,主人公只有弟兄一个人,但是爹娘一直叫他二牛。他就问爹娘,但是都不给他说。 后来有一天,村里有人说,山里发现了一直浑身白毛的猴王,经常带着猴群出来偷苞米,周围几个村子都深受其害。 最后没办法,乡里只能申请林业部门派出专业的捕猎队伍,经过几经周折,捕猎队终于将白毛猴王抓住。 当装着白毛猴王的大铁笼子从山里运出来的时候,人们都去看。 二妞的娘也在人群中,突然牛的娘看着白毛猴王撕心裂肺的大喊:“大牛,是俺的大牛!” 众人都不信,又叫来二牛的爹来辨认,结果也失声痛哭道是他的大牛。 这件事惊动了省里,动物专家专门来到二牛家见到了二牛的父母,在二牛确实还有一个哥哥,叫做大牛。 大牛小的时候,爹娘带他去地里干活。大牛的娘就把毯子铺在地头上,然后怕孩子被太忙晒着,就在孩子身上盖了一只芭蕉叶。 结果干了一会活,回到地头的时候发现孩子不见了。 夫妻俩找啊找,到了下午也没有找到。 天渐渐的黑了,只有夕阳的余晖斑驳的照射在山林里。 夫妻俩无意间看到树上跺着一只母猴,母猴的怀里正抱着大牛喂奶。 大牛的父亲举枪就想打,大牛的娘啪吓着孩子就不让开枪。 正犹豫的时候,那只母猴抱着大牛,抓住树藤轻轻一荡,就消失在山林了。 省里来的专家说这是一种返祖现象,以前没有发现过这种案例,很有研究价值。 腊月儿第一次从书中知道了,人是可以变成猴子的,而这种现象叫返祖。 一个上午,腊月儿都被这些书籍里的故事吸引着。 第39章 新朋友 到了中午的时候,腊月儿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煎饼,边看书边吃。 售货员看到了过来提醒说不让在书店里面进餐。 腊月儿没有办法,想了想便把煎饼又放回到书包里。 “同学你也是来买书的吗?”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 腊月儿抬头看时,三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学生在旁边的书架上在挑书。 “啊,不,不是!俺只是来看看,不买!”腊月儿有些紧张了。 “哦,俺们是旁边实验小学的,你是哪个学校的啊!” “俺是云溪村的,”看着三个人摇头不知道,又说:“俺们村在圣乡镇。” 三个学生相互看了一眼,还是不知道。 “就是在凤凰山的东南上,离凤凰山很近。” “哦,那俺们就知道了,去年俺们学校还组织去爬过呢!” “你看俺们还没有乡下的朋友呢,你叫什么名字?咱们认识下吧!” “俺叫张文豪,上四年级,暑假后就该上五年级了!”腊月儿如实回答道。 “这么巧呢,俺们三个也和你一样!俺叫梁欢,他叫于海,她叫张清丽!”叫梁欢的同学介绍道。 “俺也很高兴认识你们!”腊月儿礼貌的说道。 “你咋来的?你是经常来这里看书吗?”于海问。 “坐车,俺今天是第一次来!”腊月儿说道。 “那你这样也太麻烦了,你为啥不买回去看呢?” “俺买不起,俺就来看看!”腊月儿在心里突然有些恐慌。 张清丽偷偷的在背后拽了一下于海的衣服,使了个眼色,于海立刻明白过来,忙转移了话题。 说话间,腊月儿的肚子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清丽说:“你中午没有吃饭?” “俺带了,但是这里面不让吃东西!”腊月儿尴尬的说道。 “没事,俺妈就在这里工作,你跟我来!”三个孩子拉着腊月儿就走。 “不用……真的不用!”腊月儿紧张的说道。 但是三个孩子已经把腊月儿拉到了一个穿着制服,留着一头卷发的中年妇女跟前。 “妈,这是俺们认识的新朋友,叫张文豪!” 腊月儿不知道怎么突然又紧张起来,脸也红了起来,一时竟然不知道要称呼这个中年妇女什么了。 “叫我阿姨就行!”张清丽的妈妈看出腊月儿紧张,笑着说。 “你是乡下来的?那个镇的?”张清丽妈妈从腊月儿穿的衣服,以及背着的用碎花布缝的书包看出来他不是县城里边的。 “妈,你查户口吗?”张清丽噘着嘴说道。 “妈,能不能到你们里边让他吃点东西,他中午还没吃饭呢!” “行,只是没啥吃的了,就是中午有点剩菜,还有一个馍了!” “你看行吗?”张清丽看着腊月儿问道。 “行的,不用麻烦了,俺有带的干粮!说着,腊月儿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煎饼来!” “好了,你们去吧!”张清丽妈妈给女儿说道:“不过,你们几个在里边不许闹腾!” “你放心吧,妈!”张清丽说完,带着三人从一个书架旁边的小门进去。 里面竟然是一间很大的房间,从另外一面墙开着的窗户看出去,这是一个小区的院子。窗户外边整齐的摆放着几辆自行车。 张清丽从橱子里拿出一个饭盒,里面剩了少半盒青椒炒蛋,还有一个馍,然后又拿出一个碗来到了一碗白开水放在腊月儿的跟前。 “你拿菜不给人家拿筷子吗?”梁欢看着张清丽说道。 “哎呀,俺忘了!对不起!”张清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忙转身又去拿了一双筷子来。 腊月儿没有去吃饭盒里的菜,也没有去吃那个白白的馍。他心里感觉应该是很想吃的,因为他闻到了青椒炒蛋的香味,自己白馍的面香味道。但是腊月儿觉得如果自己吃会显得自己很没有礼貌,也会让人感觉自己很没出息。 腊月儿拿起饭盒,把里面的菜水倒在白开水里,然后把自己带来的煎饼掰碎了,泡进去。 “你吃菜和馍啊!”张清丽说道:“你吃吧,不用客气的” “咱们已经是朋友了,你就别客气了!”梁欢和于海也说道。 三个人有说有笑,看着腊月儿把菜,馍,还有泡的煎饼风卷残云般的吃完。 “张文豪,你的名字谁给你取得?这么霸气!”于海问道。 “俺娘取得!”腊月儿吃完了,用袖子抹了抹嘴,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个,俺吃饱了!” “俺有个想法!”梁欢说道。 “你又有啥想法了?”于海个张清丽还有腊月儿一起看向梁欢。 “这里可以作为我们以后见面的地点!时间就定在周六吧!以后咱们如果有时间的话,就每周的十二点在书店见面!” 梁欢,于海,张清丽都说没问题,然后看向腊月儿。 “俺也行!只是下个周俺就要考试了,全乡统一的升级考试!”腊月儿说道。 “没事,如果谁临时有事,谁就不来,有空的就来,反正咱们就定这个点!”梁欢说道。 “那没问题,俺同一!”腊月儿也干脆的说道。 下午四个孩子各挑选了一部自己喜欢的书,找了个角落,坐在一起,边看边分享书中的感想。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书店墙上的闹钟指向了三点半。 “俺不能再看了,俺得走了。回去的车四点前后从这里路过,不然俺就回不了家了!”腊月儿站起来说道。 “好吧,那我们陪你一起去等车!看了一天的书了,也正好休息下!”于海伸了个懒腰说道。 车四点十分才到,腊月儿和伙伴们挥手告别,上车找了个作为坐下。 下车后,又走着回到村子,回到家的时候看到丁丽正坐在家门口。 “你今天不在家复习功课,去哪里了?”丁丽问道。 “俺去了趟县城!”腊月儿神神秘秘的说。 “啊,你自己去的?俺都没自己去过呢!”丁丽惊讶道。 “俺也是第一次去!” “你去做啥了?” “新华书店!俺去看书了!” “就是俺爷爷说的新华书店?” “嗯,那里的书太多了,整整三层楼那么多,俺觉得一年也看不完!”腊月儿眉飞色舞的给丁丽讲述今天进城的事情。 “你下次去能不能叫上俺,俺也想去看看!”丁丽道。 “没问题,下次去的时候,一定叫上你!”腊月儿拍着胸脯说道。 第40章 你还真敢来啊? 乡里组织的统一考试的时间终于到了。 进入考场,腊月儿惊奇的发现张春阳就坐在自己的左后方。 试卷发下来,腊月儿答得比较顺利,感觉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能得一个不错的成绩。 出了考场,看到张春阳正在门口等着自己。 看到腊月儿出来,张春阳一把揽住腊月儿的脖子,低声说道:“文豪,你是咋搞的?今天的考试题这么简单,你是都不会吗?” 腊月儿一愣,说道:“咋了?我也感觉不难啊!” “哎……”张春阳一副很惋惜的样子说道:“今天考试的时候,我做完之后,偷偷看了一眼你做的试卷,你的答案都不对!” “是吗?”腊月儿的心里猛的一沉。腊月儿刚来到这个班,对这个班里的同学还不熟,对于每个同学的学习成绩情况更是不清楚。看到张春阳一脸认真的样子,腊月儿心里不免有些慌。 腊月儿感觉在做试卷的时候,做的挺顺利啊,感觉应该没问题。 “算了,都考过去了,对的错的就那样了!错了现在也没法改!”腊月儿抿了抿嘴唇说道。 然后背着书包就朝学校外走去。他要赶紧回家做饭,然后复习准备下午的语文考试。 下午的语文考试一结束,就有同学过来找到腊月儿说:“张文豪,刚才李林老师让俺过来给你说,现在考试完了,明天开始你就不用来了!等成绩出来后,会通知你的!” “哦,俺知道了!”腊月儿没有再说话。 腊月儿默默地背着书包,一路踢着石子回家去了。 “张文豪,等一下!”丁丽追了上来。 “李林老师就那样,你不要在意!他心里只有那几个学习好的!在他眼里你只要学习好,你就一切都是好的即便是你欺负其他同学,他觉得那也是应当的!我们这些进不了前五名的学生,他基本上不管我们,上课也不会提问我们!我们都习惯了!” “俺没往心里去,俺本来也没想继续待在他班里!俺觉得俺现在学习安排的很好了!”腊月儿自顾自的说道。 “你知道吗?李林老师挤兑你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是俺爷爷教的,你明白了吧?李林老师是出了名的小心眼儿!”丁丽想了想说道。 “俺一定会考进前五名,这次考不进那就下次,俺不会让丁老师失望的!”腊月儿停住脚步,认真的说道。 “俺就知道,你一定行的,俺相信你!” 丁丽故意顿了一下,突然神秘兮兮的说:“你和俺爷爷那天晚上都聊的啥?聊了那么久,俺爷爷晚上都没回家睡!” “没聊啥,真的!俺们爷俩聊着聊着就明天了哩!”腊月儿笑道。 “你不知道,俺爷爷那天回到家,说你以后不得了!会有大出息!”丁丽说道。 “有个屁出息!你见过有出息的人住牲口屋子的人吗?”腊月儿低头看向一边说道。 “不过呢,俺相信自己,也相信丁老师的话!俺会努力的!”腊月儿蓦地转换出一副笑脸说道。 丁丽也跟着笑了。 周五的时候,丁丽过来说,上次考试成绩出来了,让腊月儿一起去学校。 腊月儿和丁丽来到了班里,看到周围同学不屑一顾的目光,腊月儿没有理会,还是按照上次李林老师的安排,做到了过道的最后面。 张春阳看到腊月儿,斜过身子来说:“张文豪,你还真敢来啊!你不会觉得你考进了前五名吧!你到底是真的自信还是真的喜欢俺那把弹弓?你要是真的喜欢,俺可以卖给你!你说你今天来了,一会老师宣布成绩的时候,俺到底是让不让你在全班同学面前说自己是个大草包啊?你说,这多伤你的自尊啊,别伤了咱们得和气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腊月儿听着张春阳在那里眉飞色舞的说着,没有说话,也没有抬头。从书包里掏出一本上次丁老师给他带过去的《钢铁是怎样练成的》。 “钢是在烈火与骤冷中铸造而成的.只有这样它才能坚硬,什么都不惧怕.我们这一代人也是在这样的斗争中、在艰苦的考验中锻炼出来的.并且学会了在生活面前不颓废……”腊月儿沉浸其中,心潮澎湃。 “呦,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说文豪,你这努力是不是晚了点啊!这成绩都下来了,还能给你加分不成吗?”张春阳挑衅道。 “闭上你那张无聊的嘴,如果你想打架的话就直说!”腊月儿瞪着眼睛道。 “看看,这就急眼了呢还!谁给你打架?只有学渣才动不动就打架呢!哎,我忘了你的身份了!”张春阳阴阳怪气道。 “你……”腊月儿握着拳头,蹭的站了起来。 “好好好,文豪,俺的好同学,俺错了!”张春阳笑了起来,然后又变脸道:“别忘了咱们打的赌,你要是输了,希望你能新手承诺!” “你们知道不?今年的全乡第一名也在咱们班里!”一位同学跑进教室兴奋的说道。 “哇,周华,你好厉害啊!这次竟然考了全乡第一!”周围的同学围着前面第二排中间的一个微胖的男生叽叽喳喳的恭维。 “张文豪,看见了吗?那就是咱们班的周华同学,次次都是班里的第一名,这次又考了全乡第一名!你说实话,羡慕不羡慕?当你还把考进前五名当做梦想的时候,人家已经考了全乡第一了!” 腊月儿抬头看了看那个叫周华的同学,正好周华也同围着他的同学说话时,向后看过来。 周华冲着腊月儿笑了笑,点了点头,说:“张文豪,你不要听张春阳这小子瞎咧咧。你只要努力,也一定能把成绩提上来的,加油!咱们李林老师可是不喜欢学习不好的学生的!” “周华,没想到你这次考的竟然这么好,你这是把俺们几个拉的远了啊!”白盈民也站起来对着周华说道。 “行了,盈民!你的成绩和俺差不了多少,你就不要再酸了吧!这次不出意外的话,你肯定也是名列前某的!” “那不是说咱们班的前五名,在全乡里的成绩都在前面?那其他同学肯定也差不了太多了,那咱们班的成绩这次可是真的出了彩了啊,咱们李林老师可是要出名了啊!”一个同学道。 “哎,成绩再好有啥用,有一个拖后腿的!”张春阳说道。 班里的同学,目光齐齐得看向坐在后面的腊月儿。 都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过头去不说话了。 第41章 第一名 “全体同学注意,全体同学注意!请各班立刻整好队伍,带到操场集合!” 学校喇叭里传来了校长那嘶哑的声音。 “集合了集合了,”体育委员从座位上站起来喊道。 很快,各班的队伍在操场上按照指定位置站定了。 有学生搬来一把椅子,校长站了上去。 “同学们,都静一下!讲话的,都不要讲了!”校长举双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 看到学生们都安静下来,校长接着说道:“今天我们召集同学们开这个会,是因为要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同学们都知道,咱们四年级的同学,在暑假后就要升入五年级了!为了全面了解同学们的学习情况,做好暑假后毕业班的教学和复习计划,前几天,咱们圣乡镇组织了一次统一的摸底考试。” “现在成绩出来了!咱们学校四年级一共有28名同学,有六名同学进入全乡前一百名,有四名名同学进入全乡前五十名,有两名同学进入前三十名,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咱们学校有一名同学一举夺魁,获得了全乡第一名的好成绩!让我们对他们表示祝贺!” 学生们热烈鼓掌之后,校长接着道:“为了表彰这些优秀的学生,乡教办和咱们学校购买了一批奖品,对他们表示祝贺和鼓励!” “下面我们举行颁奖仪式,宣读获奖同学名单。” “第一位获奖的是陈滨同学,请陈滨同学到前面来领奖!他获得了全乡第72名的好成绩!” 在同学们热烈的掌声中,陈滨低着头挤到了最前面。奖品是一个奖状,还有红色塑料皮的记录本。 陈滨回到自己的位置,掀开记录本,第一页盖了一个鲜红的“奖”字的印章,在印章的下面写了一行黑色小字:荣获四年级全乡统一考试第72名! 陈滨盯着这一行小字几秒钟,猛的将第一页抓皱了,一把扯了下来。 陈滨很不甘心,上次考试的时候明明是第四,为什么这次成绩落到了第六名。 陈滨附近的几个同学看到他脸色不好看,也都不敢说什么。 校长刚才讲了,有六个同学进入了前一百,那么说有一个人已经把陈滨挤出了班里的前五名。 这时候校长又接着宣布道:“下面是崔国栋同学,他获得了全乡第五十一名的好成绩!希望崔国栋同学继续努力,争取下次重进前五十名!下面请崔国栋同学到前面来领奖!” “崔国栋考了第五?这可是以前的前三名啊!不会搞错了吧!”学生在下面窃窃私语起来。 此时,崔国栋正在和旁边的同学闲聊,根本没注意到校长叫自己的名字,旁边的同学提醒他时,愣了一愣,撇了撇嘴,无奈的去前面领了奖。 崔国栋将奖状叠了,夹在记录本里,然后往裤兜里一塞,便低下头不知道想什么去了。 “下一位同学,不得了啊!她是一位女将!据任课老师讲,上次她只是班里的第九名,但是这次一跃考到了班里的第四名,全乡排名第四十二名的好成绩!他就是我们的丁丽同学!下面请丁丽同学上前面来领奖!” “是俺吗?”丁丽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旁边的女生推了一把,才不好意思的到前面去了。 “丁丽同学这次进步很大,为了对她表示鼓励,学校决定另外奖励她一个很漂亮的,花仙子的文具盒!” 丁丽接过文具盒,朝着前面的同学摇了摇,高兴的跑了回来。腊月儿伸了一个大拇指,丁丽看到了笑着挥了挥手臂。丁丽没想到,自己这次竟然能进步这么大。 腊月儿站在队伍的最后面,自顾自的掏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来看。 “哎呀,张文豪,你就别假积极了,你现在再看书也进不了前五名了!”张春阳回过头来说道;看到腊月儿没有理会自己,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希望你一会不要怂,你个大草包!” “你闲着如果没事干就滚出去,别在这里闲扯淡!” 张春阳看时,竟然是白盈民。 “民哥,你急啥,你肯定在前五名之内,放心吧!马上就能叫到你的名字!” 周围的同学这次想起来,到现在还没叫白盈民的名字呢,白盈民心里开始慌了!听到张春阳在这里阴阳腊月儿,当即恼火的骂道。 “接下来这位同学,一直在班级中名列前某,这次也是一如既往地考出了好成绩!他就是刁成才同学!他这次名列全乡第三十三名。现在请刁成才同学到前面来领奖!” 腊月儿听到刁成才的名字抬头看去,一个瘦瘦的学生正从同学散开的通道走到前面去。 “现在是越来越激动人心了啊!校长打趣道!” 白盈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 “好了,我就不卖关子了!下面一位就是周华同学,他这次名列全乡第25名!现在请周华同学上前面来领奖!” 周华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愣,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忙向前走去。 “各位同学注意啦,现在我们揭晓的是我们这次的班级第一名,也是全乡的状元,他是谁呢?”校长故意拉长声音到。 全场瞬间都安静下来,白盈民感觉自己的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就是张文豪同学!请他到最前面来,我们一起来认识一下这位全乡的状元!” 腊月儿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低着头走到最前面。 面对着所有同学和老师的目光,腊月儿的脸突然红了。 “看,咱们的状元还是和腼腆的小伙子!”校长打趣道。 “我给同学们介绍下,张文豪同学因为家里的原因一直在家学习,因为这次全乡统一考试才回到咱们学校来!这次考试,他的数学考了满分!全乡一共五个满分,他是其中之一!” “哇……”学生中一阵惊叹声。 “并且,你们知道吗?这次的语文考试中,全乡有唯一的一名同学的作文得了满分,就是张文豪同学的!” “啥?作文,满分?怎么可能呢?作文还能得满分?”同学们不可思议的道。 “下面我宣布给张文豪同学的奖品是,第一名的奖状,精美的记录本,还有一只英雄钢笔!” “英雄钢笔!”同学们羡慕的眼光齐齐的投射过来。 “另外……” “啥?还有另外……”同学们沸腾了! “另外,乡教办经过研究决定,给张文豪同学发放一百元奖学金!” 第42章 愤怒的李林 腊月儿领完奖回来,看到了白盈民面如死灰的脸。 “文豪哥!你隐藏得好深哦!俺都被你骗到了!”张春阳搂住腊月儿脖子说道。 腊月儿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张春阳,笑着道:“别废话,弹弓呢?” “文豪哥!你现在都是状元了,你还会在意这点小玩意儿?对吧!”张春阳套近乎道。 “俺在意!你答应的,你别忘了!”腊月儿认真的说道。 “不是,文豪哥!你不知道,那个弹弓是俺叔叔从北京回来的时候给俺的生日礼物!咱们这里根本就没有卖的,俺实在是不能给你!要不,你换个别的行不?”张春阳告饶道。 “咱们说的啥就是啥,不然你当初别打赌啊!”腊月儿想了想说:“你要是真的不想给,也行!俺有个办法,你现在去讲台上给全班同学说,你是个大草包!” “张文豪,你别太过分了啊!俺就不给你,你能咋样?” 腊月儿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他,笑着说:“你只要不嫌不要脸,你就不给呗,反正咱们全班同学都知道了,也可能全学校的人都会知道的!” “行,算你狠!”张春阳咬着牙说道。从书包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个布包,拿出了那个弹弓,不情愿的递给了腊月儿。 腊月儿接过了弹弓,放到了裤兜里,转身就想背起书包回家。 “都坐下!”李林老师拿着一张纸走了进来。 看着李林老师面色不善的走上讲台,班里的同学自觉的安静下来。 李林老师站在讲台上,面色铁青,目光一遍一遍的扫视着每一个人。 “你们觉得咱们班这次考试考的怎么样?”李林突然问道。 全班的同学心里都在忐忑,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也许你们觉得考的不错,但是我很不满意,非常不满意!”李林突然拿起教杆啪啪的敲着桌子。 “这次考试,只有一个同学值得表扬!” “那就是丁丽,上次是第九名,这次是第四名!进步很大,可见丁丽同学是付出了努力的!” “剩余的你们呢?你们努力了吗?你们真的努力了吗?” “周华,你站起来说,你努力了吗?”李林突然气急败坏起来。 “俺觉得俺努力了!”周华平静的说道。 “你努力了个屁!你连一个废物都考不过,你还敢说你努力了?你就是咱们班里最大的废物!大盘鸡粪你就是!”李林突然气急败坏起来。 周华皱了皱眉,但是终于还是低下头去,没再说话。 现在我念一下咱们班的两科成绩,都好好听听。 “周华,数学98,语文82……” 李林是从周华的成绩开始念得,并没有读腊月的成绩!腊月儿静静地听着,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仿佛和自己无关。 “白赢民,数学84,语文72”念到这里,李林狠狠地瞪着白盈民,说道:“你进步没有,退步倒是很快哩!你是坐滑梯的吗?” …… “张春阳,数学18分,语文55” 李林脸色扭曲起来,停了片刻,说道:“你可真给我长脸!” 自始至终,李林老师也没有念腊月儿的成绩。 腊月儿其实也不在乎,等到放学,自己背着书包出了这个教室门,这个李林算个球? 他看不起自己,自己还看不上他哩! “老师,你们为啥没读张文豪同学的成绩呢?他也是咱们班的学生啊!”突然丁丽站起来大声道。 腊月儿脖子猛的一缩,这个傻子是不是脑子缺根筋啊!看不出这个李林在针对自己?你充啥英雄好汉呢? “呦,这是替自己男人出头呢!”张春阳小声嘟囔道。 “张春阳,你嘟囔啥呢?你敢不敢大声说出来让老师也听见?”丁丽瞪着张春阳大声道。 “俺说你们俩搞对象呢,咋了?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吗?” “你无耻!”丁丽指着张春阳道。 “够了!”李林猛的喝道。 “丁丽,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考的很好啊?是不是觉得我刚才表扬你了?你就可以随意顶撞老师了?谁给你的胆子?”李林逼视着丁丽。 “李老师,俺也想问问,你为啥不念俺的成绩?俺不算这个班的学生吗?”腊月儿突然站起来问道。 其实,腊月儿本来不打算说话的,挨到放学就走了,谁知道丁丽站起来弄这么一出。 “你算哪门子俺们班的学生?你跟着俺上过课吗?你的成绩是不是抄的都不知道呢?” “张文豪,还真是啊,你的成绩是不是抄的啊?凭你,也能考全乡第一?倒数还差不多!” “俺操你娘的,张春阳,你再说一遍,俺撕烂你的嘴!”腊月儿看到张春阳挑衅自己,立刻骂道,这种人腊月儿可不惯着他。 “张文豪,你想干嘛?你是想造反吗?”李林厉喝道。 “你还有没有一点学生的样子?你是个野孩子吗?满嘴的脏话,你的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李林气的攥着教鞭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他就是个野种,他娘不知道和谁搞破鞋生的他,全村人都知道!”张春阳站起来气急败坏的数说道。 “俺操你娘的,让你狗日的再说!”腊月儿一下子跳将起来,把手里的书包高高的举起,一下子砸到了张春阳的头上。 其实腊月儿的书包里除了一本书和一个铅笔盒之外,就是今天发的奖品,此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所以虽然砸在头上,张春阳并没有受伤,但是却被腊月儿的气势吓的差点魂飞魄散。 趁着张春阳愣神的功夫,腊月儿一手掐住张春阳的脖子,将张春阳按倒在地上。然后,左手薅住张春阳的头发按在地上,右手反正抽了十多个耳光。 班里的同学吓得立刻散开,有的同学吓得直接从教室里跑了出来。 “撒开手!李林突然冲上来,也薅住了腊月儿头发,把他从张春阳身上拉起来!然后将腊月儿一把推到在地上,冲着腊月儿的肚子狠狠地踢了两脚!”腊月儿立刻疼的身子弓了起来。 这时候,跑出去的同学跑到了老师办公室,把校长叫了过来。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校长面容冷冰冰的道。 丁丽站起来,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你们班暂时等一下放学,李林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校长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第43章 要卸磨杀驴了啊 丁丽跑过去把腊月儿扶了起来,一缕鲜血从腊月儿的头上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的张春阳也坐在那里,愣在那里。 “走,回家!”腊月儿捂着肚子咬着牙站了起来! 旁边的同学都纷纷让开,丁丽扶着腊月儿走出了校门。 “等等!”走出不远,腊月儿突然停了下来。 “咱们不能走,走了就只能是他们说啥是啥了!” “文豪,你的头还在流血!咱们先去村医务室,给你包扎下,再回去!” “不用,俺自己去就行,你回去吧!……你先回家,叫上丁老师一起回去!” “哦,那好,俺去叫俺爷爷!那你……”丁丽神魂不定的说道。 “你不用管俺,你快去!”腊月儿捂着脑袋催促道。 “好!”丁丽无奈的答应一声,朝家里奔去。 看着丁丽远去的背影,腊月儿转身朝村外走去,绕到了学校南墙的外面,老师们的办公室就靠着南墙,在南墙的外面可以很清晰的听见办公室里老师的讲话的声音。 腊月儿靠着墙坐在地上,把捂在头上的手放下来,腊月儿把满是血污的手掌放在鼻间闻了闻,一股腥味直冲鼻腔,腊月儿感觉有点恶心。 腊月儿用手扒开旁边地里表层的土,挖出一些湿润的土来,放在手里反复的搓着,直到手上的血污和泥土混在一起,然后搓成一堆泥蛋蛋。 腊月儿起身在不远处掐了几棵七七芽,用手指甲把叶子周边的尖刺都掐掉,然后放在手掌里来回揉搓几下,把叶片揉成满是汁液的一团绿色的浆团,然后将浆团轻轻的敷在头上的伤口上。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腊月儿猛的咬紧牙关,片刻后腊月儿轻轻的把手拿开,然后用手轻轻的把七七芽的汁液挤压出来,让汁液滴在伤口上。 腊月儿又如法炮制,重新揉搓了一个浆团敷上,直到伤口没有新的血液流出。 学校墙里面传开了丁老师的呵斥声:“你还有没有一点老师的样子?学生之间打架,你不但不制止,竟然还参与其中!你的师德呢?” “哎呀,老丁,点小事,咋还把你给惊动了呢?”校长说道。 “谁告诉你我参与其中了?那个张文豪首先动手打俺们班的学生,俺那是制止,怎么到了你们的嘴里俺就成了参与其中了?”李林争辩道。 “丁丽,你把当时的事实情况说清楚!”校长说道。 “小丽,说吧,照实说就行,爷爷在这儿,没事的!”丁默然道。 “哈哈……哈!” 李林突然大笑起来,说道:“丁丽,你不说我还没想起来!今天这事儿还不都是因为你!俺宣布成绩你跟着起什么哄?我说呢,原来是把你爷爷叫来给你撑腰啊!” “俺没有!你念班里的成绩,自始至终没有念张文豪同学的成绩,俺就提醒你!俺真的没有起哄!”丁丽分辨道。 “那张文豪为什么打张春阳?我这个老师还在跟前呢,这个张文豪尊敬师长,一言不合就对同学大打出手,还满嘴污言秽语,这种学生考试成绩再好有什么用?” “丁丽,我记得张文豪打人是为了替你出头吧!丁老师,你最好是问问你的宝贝孙女,她和那个张文豪一起都干了些啥?”李林冲着丁默然道。 “小丽,这是怎么回事?不用急,有什么说什么!”丁默然看着自己孙女说道。 “那个张春阳在考试前就一直欺负张文豪,他非要和张文豪打赌,说只要张文豪这次能考进前五名,就把他的一把弹弓送给张文豪。如果像文豪考不到前五名,张文豪就要在全班同学面前说自己是个大草包!” “张春阳输了,不想给,最后没办法就给了。但是后来,就一直说话挑衅张文豪!” “李老师念成绩,没有念张文豪的成绩,俺就提醒了一下。张春阳就说……就说……就说俺们家搞对象,说张文豪是俺男人!” “然后张文豪就上去打了张春阳!这时候,李林老师从后面薅住了张文豪的头发,把他拽到在地上,还用脚踢张文豪的肚子!张文豪的头到现在还流血呢!” 校长不等丁默然说话,就说道“李林老师,我有几个问题问你!第一,你为什么不读张文豪同学的成绩?” 丁默然也看向了李林。 “干嘛?你们不相信俺,信一个学生的?”李林提高了声调。 “你没有读张文豪的成绩,这是不是事实?如果是事实,你就要解释下为什么没读!”丁默然在一旁说道。 “我给你解释得着吗?你一个退休的老师,你算个屁?”李林开始恼羞成怒了。 “这是涉及到了俺孙女,俺作为家长,你恐怕真的给俺解释下。另外,校长也在,你跟校长也解释不着吗?”丁默然问道。 “张文豪根本就不是俺们班里的学生,俺为啥要念他的成绩!”李林吼道。 “谁告诉你张文豪不是这个班的学生?你告诉我,谁告诉你的?俺再问你,张春阳和张文豪打赌的事儿你知道吗?张春阳在课堂上说丁丽的话你听到了吗?听到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制止?”校长接着说道。 “俺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俺就看见张文豪冲上去打张春阳了!”李林扭头看着办公室窗户外围观的学生道。 “李老师,你说没听到张春阳说丁丽的话,但是刚刚又提醒俺说丁丽和张文豪如何如何,你觉得这句话矛盾吗?”丁默然问道。 李林一愣,马上说道:“这还用听张春阳说?俺看他俩也不正常哩!放学就往张文豪家跑,周六周天也去!在班里一直维护张文豪,这早已经超出了正常同学的关系了!” “像张文豪这种学生,我建议直接开除!我们学校坚决不能要这种道德品质恶劣的学生!”李林一副义正辞严的表情道。 “李林老师,俺一直觉得你教学比较努力,班里的成绩也一直不错,可是俺今天算是真正认识你了,你真肮脏!”丁默然说道。 “你真肮脏!”丁默然又重复了一句,然后对着丁丽说:“小丽,咱们回家吧!这种老师,枉为师表!” “俺枉为师表?你算什么东西?俺今天还告诉你了,这个破鞋的儿子,就别想做俺们班里的学生!”李林在后面跳脚骂道。 “够了!”校长呵斥道。 “李老师,我知道你教学方面很有水平!这也是当初咱们学校缺老师的时候,村书记推荐你做民办教师的时候俺同意的原因!这次的考试成绩也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成绩是成绩,作为一个老师,最重要的是做人!今天这个事情,你的所做作为,说实话,让我很惊讶!” 校长沉思了一下接着说道:“今天的事情,我会找书记去谈,也会给乡教办汇报!你自己也做好思想准备吧!” “怎么,校长,听您这意思,您是要卸磨杀驴了啊!” 第44章 这一夜,失眠了 腊月儿在学校的墙外坐了很久,直到月亮爬上了树梢,才站起身回家。 学校里边静悄悄的,偶尔看到几只喜鹊,从墙里边的杨树上飞起来。 回到家的时候,正看到丁默然坐在家门口。 “张文豪,你去哪儿了?你知不知道俺爷爷一直担心你?你大门也锁着,你娘也担心你,你知不知道?”丁丽站起来埋怨道。 “小丽,不要说了!”丁默然看着腊月儿说道:“文豪,祝贺你!不要松劲儿,继续加油!” “今天的事儿……谢谢您,丁老师!”腊月儿真诚的说道。 “没啥,别放在心上!那个李林是个有名的小心眼!你考了个第一,让他感觉没面子了!”丁默然笑着摆了摆手道。 “算了,俺以后不去学校就是了,省的和他见面!”腊月儿说道。 “也好!俺今天也和校长说好了,到你们考初中的时候,学校会给你报名的。在这之前,你就在家学习吧还是!” “好了,不再说了,你赶紧回家吗,你娘也担心坏了!”说着丁默然,拍了拍腊月儿的肩膀,然后转身带着丁丽离开了。 腊月儿开门进去,看到娘今天竟然做好了饭。 熬的玉米糊糊,炖的土豆,还有煎饼。 “娘,这都是你做的吗?”腊月儿有些不敢相信。 “腊月儿,你尝尝好吃不?”秀英说着,把一双筷子递到腊月儿的手里。 腊月儿夹起一块土豆放到嘴里,尝了尝。 “好吃,娘做的都好吃!” “娘,俺今天有个礼物要给你!”说着,腊月儿从书包里掏出来奖状,记录本,还有钢笔。 “娘,你看,这是俺今天得的奖状!这些都是奖品,对了,乡里还奖给了俺一百块钱呢!”说着,腊月儿拿过笔记本,从塑料封皮里抽出折叠着的一百块钱,放到秀英跟前。 “俺们家腊月儿真棒!”秀英捧着奖状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睛都笑成了花。 “腊月儿,以后俺做饭,家里你都不用管,你就安心学习就行了!下次,咱还考第一!”秀英认真的说。 “行,娘,俺答应你!来,咱们吃饭吧,娘!” …… 一年以后。 丁丽一大早就敲响了腊月儿家的大门。 腊月儿刚起来床,正要洗脸,听见丁丽的声音,那你去开了门。 “今天中考的通知书来了!你知道不?”丁丽一进门就说道。 “哦,这么快啊!”腊月儿说着,便拿了牙刷,慢吞吞的挤了牙膏,蘸了点水,在嘴里来回的捅着。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上心的?” “咱们学校考上了几个?”腊月儿漫不经心的问道。 “听说一共考上了六个!今天一早,校长去乡里领来了,估计今天上午就能送到学生手里!”丁丽说道。 “你知道这六个人都有谁吗?”腊月儿,嘴里乌鲁乌鲁的几下,然后把嘴里的白沫都吐干净。 “暂时还不知道呢!不过估计很快就知道了!我来告诉你,就是让你今天别出门了,在家好好等着就行!”丁丽笑着说:“你考中是肯定的了,你可是咱们学校的状元嘞!” 说完,丁丽又风风火火的走了。 腊月儿看着丁丽的背影,摇了摇头,嘟囔道:“什么狗屁状元,顶个屌用嘞!” 腊月儿吃完了饭,就拿了斧头,把靠墙堆放的树枝,砍成小段,然后整齐的码放在一起。 到了中午午饭的时间,丁丽又来了。 “你咋了,丁丽?你没考上?”看着丁丽的脸色难看,腊月儿问道。 “考上了,通知书也拿到了!可是……”丁丽支支吾吾的说。 “那你不高兴什么?”腊月儿问道。 “可是,六个人的通知书都送完了,没有你的啊!”丁丽着急道。 “俺问老师了,老师说不知道,说校长去领的时候,就给了六个!” “要不……要不你去学校问问校长去,或者你去乡里问问!肯定是搞错了!”丁丽说道。 腊月儿心里一凉,其实他自己也是已经盼了一上午了。自己这一年来,一刻也不好松劲儿!最后几次的模拟题做的也比较顺利,数学几乎每次都是满分,语文题做的也还不错,不可能考不上啊。 腊月儿想着心事,抬头看见丁丽正看着自己,蓦地笑着说:“嗨!这有啥嘞!考不上就考不上,老子还不想上了嘞!俺想去学个木匠或者瓦工,你们上学的时候俺就都挣钱了呢!” 腊月儿笑着拍着胸脯说:“以后上学,缺钱了,就给俺说,俺挣给你花!” “谁说要花你的钱?”丁丽突然脸红红的说道。 腊月儿立即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问题,但又不知道怎么化解,只能摸着头尴尬的笑道。 “我说你这个人,真的就一点都不着急?你就这么不想上初中了吗!你这么小,你不上学能去干嘛?”丁丽着急道。 “着急有用吗?没考上就是没考上,我急就能考上了?”腊月儿说道。 “好了,你考上了,俺祝贺你!俺要干活了,就不送你了!”腊月儿转身,又提起斧头干活去了。 “你,你不识好人心!”丁丽气的跺了一下脚,转身走了。 腊月儿中午没有吃饭,秀英看着儿子没吃,她也没吃。秀英知道了腊月儿没考上,知道儿子心里不痛快,只是默默地看着,一天也没说话。 最后,腊月儿也意识到了,自己去盛了饭菜,喊了娘一起吃,秀英才吃了点。 下午,除了上午拿六个接到初中录取通知书的学生,又有五个人接到了乡联中的录取通知书。 但是,腊月儿依然什么通知到没有收到。 倒是,张春阳和白盈民给腊月儿显摆了一下他们的录取通知书。不过腊月儿没有理会,两个人呆了一会,自己也觉得尴尬,便无趣的走了。 腊月儿没想到,连张春阳这种人也能考上初中。但是,既然这种人都能考上,为什么六个人都能考上,却唯独没有自己呢。 这一夜,腊月失眠了! 第45章 俺今天没心情 这一夜,腊月儿躺在炕上,直直的盯着黑乎乎的屋顶,没有一丝睡意! 他想起了,那个二叔文平,是如何个欺负自己,欺负自己的娘。 想起了那一屋子的人,逼婆娘离开时的丑恶嘴脸。 想起了舅舅家的表哥对自己的一幕幕。 想起了娘趴在坑塘沿上,吐出的青苔和污水! 如今自己和娘被迫住在这喂牲口的房子中。一股无名的怒火拥堵在胸口。 拿了俺们的,俺一定要让你们慢慢的还回来! 吃了俺们的,俺一定让你们一口一口的吐出来! 腊月儿忽的坐起来,咬着牙发誓道。 考不上就考不上吧!腊月儿叹口气自言自语道,天无绝人之路,也许考不上也不是什么坏事,俺过几天去村里,把俺家的地要回来,种地,放羊,闲时也能去打点零工,俺们希望能活,最重要的能照顾俺娘。 可,心里总是不甘,也有些不相信自己竟然最后能够落榜。 难道平时的成绩都是假的? 腊月儿躺在床上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 一阵啪啪的拍门声,把腊月儿从睡梦中惊醒! “张文豪,赶快开门!……张文豪!” “又是丁丽!女人真是麻烦!”腊月儿嘟囔着,套了大裤衩,趿拉了鞋子,光着背去开了门。 “又咋了?”腊月儿不耐烦的问。 “张文豪,你考上了!”丁丽兴奋的说道。 “这很有意思吗?”腊月儿转身往回走。 “哎呀,你听听外边什么声音?”丁丽拉住了腊月儿的胳膊。 “啥声音啊,不就是敲锣的吗?来了个耍把戏的,看把你兴奋的!”腊月儿又要抬腿。 “这是给你送通知书的,你这次又是全乡第一名!不信你自己去看!”丁丽说着就抓住腊月儿的胳膊往门外拽。 腊月儿把头伸出门外,正看见大舅引着一个队伍向自己家走过来,后面跟着很多看热闹的村民。 “别看了,赶紧回屋去换件衣服!”丁丽催促道。 “哦!”腊月儿这才反应过来,撒腿往屋里跑去,正和出门来看的秀英撞个满怀。 “娘,俺考上了!”腊月儿兴奋的说着,跑去屋里了。 “俺儿考上了,俺儿考上了!”秀英高兴的手舞足蹈,竟然留下泪来。 腊月儿进屋罩了一件短袖出来,正看见文平引着一群人进了院子。 “领导们快进来,这就是俺嫂子和侄子的家了!” “俺这个侄子啊,从小就聪明,学习好,也懂事!” 文平看着来的几个人冲着自己礼貌的笑着点了一下头,又说道:“俺哥去世的早,俺嫂子和侄子这么多年都是俺照顾着,所以啊,俺这侄子和俺最亲了!” 文平转身看到腊月儿从屋里出来,上前一把搂住腊月儿,紧紧的抱在怀里,眼里竟然挤出两滴泪来。 “我可怜的侄儿啊,你终于考上了,叔儿替你高兴啊,你没给你爹,给咱老张家丢脸啊!” “行了,文平,别整这些有的没的了”老村长从几个来人的背后走出来不耐烦的说道。 “文豪,你来!俺给你介绍下,这位是咱们乡教办的王主任,另一位是咱们圣乡中学招商办的陈老师!” 腊月儿忙问王主任,陈老师好。 陈老师拿出腋下夹着的一个黑皮包,从皮包里取出了录取通知书递给腊月儿。 “张文豪同学,祝贺你!你今年是咱们圣乡中学初一新生的第一名,按照学校的要求,前十名的新生录取通知书要直接送到学生手中。本来前天就应该来的,因为咱们学校新来的宣传科李科长,临时有事,昨天下午才把披红做出来,所以就只能今天来了!” 说下,从一个塑料袋中取出一个红丝绸,中间缝制着一朵同样用公布做的花,给腊月儿斜背在背上。 一个背着黑色皮挎包的中年人上前来,说要照合照。 先是腊月儿自己捧着通知书的照片,然后来的王主任和陈老师,加上村长合照。 最后是腊月儿和家人合照,文平赶紧跑过去站在腊月儿身旁,揽住腊月儿的肩膀。腊月儿挣了两下,没有挣脱,也就没有再动。 简单的仪式结束,腊月儿让众人去屋里坐,村长说还是去村里吧,村里都已经安排好了。但王主任推说太忙,回去还有工作,就告辞回去了。 将人送走后,腊月儿回来进屋,文平也随着进来。摸起腊月儿的通知书看了又看。 “腊月儿,俺刚才听那个老师讲,要是在古代,你这是中了秀才了呢!俺跟你说,你以后要是发达了,可不能忘了你二叔啊!” “那个啥,嫂子,你今天中午多炒两个菜吧,俺今天高兴,让俺侄子陪俺喝两盅!” 秀英看着文平,气的胸口浮动个不停,然后说:“吃个啥,家里啥菜也没有。” “咋就没菜呢,院子里那不有鸡吗,杀一只炖了!今天是俺侄子大喜的日子,不杀只鸡咋成?” 说着,文平从屋子里走到院子里就直奔鸡窝走过去。 “二叔!”腊月儿在门口叫到。 “二叔,杀鸡喝酒是应当得了,多亏这么多年对俺们娘俩这么照顾,要不俺也住不到这么宽大的牲口屋子,您说测对吧!”腊月儿故意咬着牙将牲口屋子说的很重。 “呵呵……呵”文平尴尬的说:“应该的,谁让俺是你二叔嘞!” “二叔,有个事想跟您商量下,商量完了,俺就去买酒去!”腊月儿笑着说。 “啥事和二叔说就成,说吧!”文平笑着说。 “二叔,这个录取通知书您也看到了!在这个信封里,还有一张是新生入学报道单,新生入学需要交一百二十八块钱!你看,俺娘也身体不好,没啥收入。俺上学也没钱,你是俺二叔,这事儿俺也只能找你商量,你看看俺这个学费你咋给俺交上啊?” “啥?早都考了全乡状元了,这学费也不给咱们免了?再说了,这学费咋这么贵呢?俺那时候上学才几毛钱李!”文平皱眉道。 “你那是啥时候的事儿啊?再说你那是上小学,俺这是初中!”腊月儿没好气的说。 “这……你这孩子!你说,你咋不早说呢!那算了,今天这酒不喝了!”文平气的,挠了挠头,转身就往外走。 “别啊,二叔,俺这就去打酒去呢!”腊月儿抓住文平胳膊道。 “喝个屁喝,俺今天没心情!”文平一把把腊月儿甩开,快步走了出去。 “那,二叔,俺过几天去你家拿钱啊,你别忘了,啊!”腊月儿现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 第46章 块钱 腊月儿冷笑着看着文平远去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 回到了屋里,看到娘的脸色不好看,说道:“娘,以后这种人不要理他就是了,你就别生气了!” “俺没生气,刚才听见你说,咱们要交一百二十八块钱学费,是不?”秀英问道。 “娘,你忘了,去年乡里俺也是看了一个第一,乡里奖励给俺一百块钱呢,那一百块钱咱们不是存上了吗,一分没动。这样的的话就剩下二十八块钱了!咱们打兑一下看看能不能凑够。不过,还早呢,有一个暑假呢还!” 秀英听儿子说完,紧皱的眉头也稍稍的舒展开了。 “腊月儿。你就安心读书,以后你上学的钱,娘给你准备,不用你操心!”秀英摸着腊月儿的头说道。 “哎,好的,娘!”腊月儿也高兴的答道。 将近两个月的暑假,除了丁默然老师和丁丽爷俩来过两次之外,院子里一直就很清净。文平除了送通知书那次,后来就一次也没有来过了,不光没来过,腊月儿在村子里就再也没见过他,据说是出去做工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腊月儿感觉只要是自己上街,远远的人们就躲开了,或者是返回家中,把大门紧紧的关严了。 腊月儿一开始还很纳闷,自己和娘也没有得罪他们啊,怎么自己和娘还成了村儿里的瘟神了不成。 不过后来,腊月儿也慢慢的想明白了。 人家是怕自己和娘借钱,因为村儿里还有六个考上初中的孩子,大概是从他们那里知道了今年的初一新生要缴一百二十八块钱的事儿。 其实说的更准确点,人家也不是怕借钱,是怕借了钱没有钱还。 秀英的疯病时好时坏,虽说最近这一年秀英一直表现的很平稳,但是,这种毛病,谁知道她啥时候会犯病呢? 就是做工也没人敢要她。娘俩没有什么收入,就靠着文平每年给点白面,棒子面吃饭。平时就喂几只鸡,几只羊换成钱花。 这才初一,一下子就交一百多,亲戚邻人谁能不怕呢? 终于快到了开学的前几天,腊月儿和娘一起去了乡里,把那一百块钱取了出来,再加上卖的鸡蛋,买了能有几块钱。 这样算下来,还差二十块钱。 “腊月儿,你这几天咋没去县城里看书呢?”秀英问道。 “快开学了,这几天俺就不去了!”说着,腊月儿扔下手里的锤子! 腊月儿这几天一直在忙活着,所有的门窗,损坏的地方腊月儿都修补好了。 去年村子里给通了电灯,本来腊月家就只是在堂屋里安装了一盏灯泡,但是腊月儿一旦开学,以后就是住校了,一个星期才能回来一次。腊月儿得把家里的安全隐患全部消除掉,不然娘自己在家,让他怎么能放心呢? 腊月儿昨天去找了电工,在院子里和茅房都装了电灯,这样娘晚上出来也方便些。 “别再收拾了,娘自己在家会当心的!你明天书吧,多看书,多学习,以后有了出息,带着娘离开这里!”秀英忽的认真说道。 “放心吧,娘!俺一定会努力的!”腊月儿答应着。 其实腊月儿也是很久没有去看书了,自从考试结束后去了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了。 第二天从县城回来下了车,走着回村路过窑坑的时候,看到年大爷正等在路边。 “腊月儿,你跟俺来一下!”年大爷古铜色的皱纹几乎叠成了一堆。 “年爷爷,您找俺有啥事啊?”腊月儿问道。 平时腊月儿在村子里也没几个小伙伴,所以腊月儿平时没事都是一个人玩,偶尔也会来窑坑这里。 年爷爷是老红军,早年还参加过抗美援朝,所以腊月儿没事就来年爷爷这里听他讲打仗的故事,慢慢的爷俩也就熟络起来了。 腊月儿见年爷爷没有答话,也没敢再问,就默默地跟着进了年爷爷在窑上的小屋。 “来,坐下吧!”说着,年爷爷从床头橱子里摸出一个烧饼递给腊月儿。腊月儿接过来,用手撕成两半,小口吃了起来。 年大爷坐在门口的躺椅上,填满了烟锅子,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 “孩子,你的学费都准备够了吗?”年爷爷直接问道。 “都差不多了吧!去年乡里奖给俺一百块钱,俺一直没动,剩下的二十多块钱也就好凑了,您就放心吧,年爷爷!”腊月儿笑着说道。 “啥?也就好凑了?”年爷爷的烟锅子猛的磕在门框上,火星四溅。 “你知道你娘今天为了给你凑够剩下的二十块钱,挨家挨户磕头去借钱吗?”年大爷突然高声道。 “啥?”腊月儿蹭的站了起来。 “坐下!”年爷爷瞪着眼睛呵斥到。 年爷爷把烟锅子塞在牛皮袋子里,又用挂绳缠了几圈,挂在门后的墙上。 “孩子,你娘虽然不是你亲娘,但亲娘也就这样了!要念你娘的好!”年爷爷眯着眼睛看着外面说道。 “俺知道!”腊月儿轻声说道。 “十年看父敬子,十年看子敬父!” “孩子,好好的念书,活出个人样来!为了你娘,也为了你自个儿!” 年大爷伸手在棉袄里摸索出一个布包来,里面是一沓毛票。 “这是五十块钱,你拿去交学费吧!” 年大爷顿了一下说:“你娘的头皮都磕破了,一分钱也没借到!人家都不敢借给你们,怕你们还不起呢!” 腊月儿想推说不要,但是张了张嘴,还是把钱接了过来。 “年爷爷,俺给你写个欠条!”腊月儿说道。 “写个屁欠条!俺不知道哪天就死在这窑坑里了,要这些钱干啥?留给谁?留给这些王八操的白眼狼吗?”年爷爷骂道。 “你写了欠条,万一有人让你还你咋办?你小兔崽子拿什么还?”年爷爷突然笑骂着对腊月儿说。 “俺以后一定能还上的!”腊月儿坚定的说。 “还什么还?这是俺给你的!你就好好的把书念好就行了!” “如果你有心,哪天俺死了,你就去坟头上给俺磕个头吧!”年爷爷突然低了头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哪天俺死了,有没有人管俺的事儿哩!” “没人管俺管!”腊月儿认真的说道。 “俺也就说说,会有人管的,不管俺,他们只要能有脸上街去见人就行!”年爷爷说着,呵呵的笑了起来。 第47章 矮个老头 “滚蛋吧!”年爷爷用松树枝般的手指,弹了一下腊月儿的脑袋。 这是腊月儿每次和年爷爷必须的告别仪式,以前每次在年爷爷这里玩的时间长了,年爷爷都会以这种方式催腊月儿回家。 腊月儿打开家门的时候,家里没有亮灯。腊月儿轻手轻脚的打开屋门,东屋的房门虚掩着,腊月儿扒开门缝看到娘已经脸朝里睡下了。 腊月儿悄悄地退出来,去院子里舀水洗了把脸,然后回自己屋睡了。 另一间屋,秀英默默睁开了眼睛,两行泪水悄悄的滑落下了脸颊。 …… 九月四号,圣乡中学初一新生报到的日子。 秀英和腊月儿娘俩,背着被褥,拿着脸盆,暖瓶,饭盒等日用品,步行了十多里路到了学校。另外,腊月儿的还抱着一个木箱子,木箱里装着二十个煎饼,以及两罐头瓶咸菜。 学校很大,进校门后,一条大路将学校分成南北两个区,南区是教学区,一共四大排房子,每排房子八间教室。从北到南分别是教师办公室,初一,初二和初三的教室。路北的东面是一个,操场,左边是生活区。 生活区的中央区域是学生食堂,食堂的西面是男生宿舍,食堂的东面是女生宿舍,食堂的北边是教职工的宿舍。所有的房子,都是砖土混合结构的房子。 腊月儿娘俩进了校门口,在两侧的宣传栏上,用红纸黑字张榜公布新生的分班情况。 宣传栏前挤满了学生和家长,娘俩在第三张纸上终于找到了张文豪的名字。 听其他家长说,本来是要按照成绩排班的,但是有的老师有意见,所以最后学校里才用了抓阄的方法,就是把所有的同学的名字和学号全部做成了纸团,放在了一个大铁盆里,每个老师抓够自己班的五十人。 娘俩找到了一班的教室,办完报到手续后,跟着其他人,顺着北区的环行路西行,在第二排宿舍最西头的房子。 这就是宿舍了。这是一共三间的通屋,屋子里围着墙打了一排木桩,架上横梁,然后再铺上木板。这样,整个宿舍就形成了一个大通铺! 一些靠窗户的好位置,已经被占完了,腊月儿因为是走着来的学校,所以到的比较晚,最后腊月儿只能在门口找了一个位置,将自己带来的被褥直接铺在木板上,全是安顿下来了。 等安排好了,腊月儿把娘送到学校门口。 娘俩互相嘱咐了半天,腊月儿看着娘,终于一瘸一拐的消失在视线里。 腊月儿转过身子,到了教室里,随便找了一个位置坐下。 吃过午饭,有一个小时的午休。腊月儿留意了一下,一个宿舍里竟然住进来了五十多个同学。一时间,汗味和脚臭的味道弥漫了整个宿舍。腊月儿竟然有些欣喜自己能在门口的位置,至少能够呼吸到一些新鲜空气。 下午上课时间是一点半,腊月儿洗了把脸早早地来到教室。 一个满脸胡子,黑色运动短裤短衫的中年老师走进了教室。 “同学们好!先认识下!我叫马国良,是咱们班的班主任,也是你们的体育老师!” “有的同学已经知道了,今年的初一年级一共是八个班,每个班是按照抓阄的方式分的。根据学校安排让我担任咱们班的班主任,我很荣幸!” “听说这次新生的第一名就在咱们班里,张文豪同学,请站起来,让大家都认识一下!” 腊月儿一愣,听到老师叫自己名字,赶紧站起来。 “这样吧,从张文豪开始,每个同学都做下自我介绍吧,我们都相互认识一下。”马国良说道。 “大家好,俺叫张文豪,家住云溪村,俺以后一定听老师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腊月儿说道。 班里爆发出一阵掌声。 “大家好!俺叫王磊!……” “大家好,俺叫……” 等到所有人都介绍完了,班主任临时任命了了几名班干部。班主任本来要认命腊月儿做学习委员,但是腊月儿站起来说想做体育委员。班主任虽然很诧异,但是还是同意了,任命了另一位叫刘青的同学做了学习委员。 然后就是排座次,班主任让腊月儿出去按照高矮站队,整好队伍。一排八个人,从左至右依次进教室坐好。 “这个坐次以后每两个星期平移一次。现在,我请各位同学看一下咱们班里过道的地面,你再看一下你们脚下的地面!你们地理老师称之为\\u0027三山夹两盆\\u0027,再不打扫,你们自己走路估计都会摔跟头!” 在教室后面摆放着一排铁镢,铁锨,扫帚等工具。 女生负责桌面,门窗玻璃的卫生,男生就负责将地面上的土疙瘩,用工具刨掉,整平。 “张文豪,你去教研组借两个簸箕来,去年初三的毕业前就没整理地面,这土地面就是不行,下场雨过后,全是泥巴。”班主任马国良吩咐道。 腊月儿答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走到半路,腊月儿才想起来,这教研组是什么玩意儿?应该是老师办公室吧。既然是老师办公室,为啥搞这么高级的名字呢?哎,果然初中和小学是不一样的。 老师的办公室的位置,腊月儿是知道的。到了最北边一排房子,看到每一间办公室上都钉着一个白色油漆的木牌,上面写着“语文教研组,数学教研组,英语教研组……” 腊月儿看到这些牌子,心里有些懵。老师办公不都是坐在一起么,咋还分这么细呢? 那俺该去哪个教研组借呢?去哪个教研组似乎都一样,现在除了班主任之外,其他任何一个老师自己也不认识,任何一个老师也不认识自己。 正在办公室前踌躇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矮个的精瘦老头。老头虽然个子矮,但是却梳着一个大大的油光锃亮的背头。 看到腊月儿在办公室前站着,站住身子,一只手掐住腰,另一只手指着腊月儿喊道:“那个同学,你过来!” “哦!”腊月儿吓了一跳,感情这老头还是个官儿呢! “你是初一的新生吧。你是哪个班的?你来这里干什么?”老头问道。 “俺们班打扫卫生,俺班主任让俺到教研组再借个簸箕!”腊月儿答道。 “让你去哪个教研组借呢?”老头又问。 “俺们老师没说!”腊月儿说道。 “这位同学,你来教研组借东西,怎么不问清楚去哪个教研组呢?我给你举个例子,你说你爹是教师,但是你不能见了教师都喊爹啊!你说是不?” 第48章 四等学生 是你妈了个逼! 不是,你这死老头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啊,俺就是来借个簸箕,碍你啥事了?你至于说话这么刻薄吗?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当然,这些话都是腊月儿心里想的,他可不敢从嘴里真的骂出来。 这个老头虽然其貌不扬,但是这个架势肯定不是一个打杂的,弄不好就是个领导。所以,腊月儿也就只能在心里问候他祖宗十八辈了! 腊月儿很生气,无缘无故被人骂了一通。腊月儿没有回班,而是去了学校西北角的小树林,腊月找了个块石头靠着树坐下。也不知道娘现在到家了没有。 不知道怎么,腊月儿突然很想回家,刚来到学校还不到一天,他想家了。 吃饭铃响了,腊月儿回了教室。班里安排了值日生,每顿饭都有四个值日生,两个男生用一个粗木杠子抬了一个大铁皮桶,把粥盛了抬回来,女生就用一个两边带提手的竹筐,将馒头领了抬回来,然后按照每个同学订的数量,给每个同学分发下去。 腊月儿从家里带了煎饼,所以就没有订馒头,只是用饭盒盛了粥,说是饭盒,其实就是家里的一个黄色的小搪瓷盆。腊月儿把装煎饼的木箱子放在了宿舍的床头上,然后拿了两个煎饼放在书包里,中午吃了一个,还剩下一个。腊月儿把煎饼掏出来,掰碎了泡在玉米粥里,然后又从桌洞里掏出罐头瓶子,打开盖子,用筷子夹出五六根咸菜条,放在粥里。 腊月儿很快吃完了饭,然后将饭盆儿到教室前面的水井旁。在水晶旁有个水桶,水桶上系了一个麻绳,麻绳的另一端系在了旁边的一棵杨树上。腊月儿看了下,水桶里还有些水,腊月儿从水桶里倒了些水,把饭盆儿刷干净。想回班的时候,腊月儿看见丁丽走过来。 丁丽把腊月儿拉到一边,说道:“你咋分到了三班呢?” “咋了?三班难道不好吗?”腊月儿问道。 “也可能是俺们班里的人瞎说的,据说学校里按照抓阄的方式分完班之后,发现三班里的成绩两极分化很严重,尖子生很少,就一个你在那里戳着,所有的班主任都不想带,级部主任没办法了,就安排了教体育的马老师做了班主任。”丁丽说道。 “额,没事,谁带都一样,俺上小学时,不也没人带吗?”腊月儿满不在乎的说道。 “这能一样吗?再说你小学的时候也不是真没人带,俺爷爷不是带你吗?”丁丽说道。 “反正都这样了,也没办法改变啊!丁老师以前也告诉过俺,一个人最重要的能力就是自学的能力,所以,学习成绩还是要靠自己努力,和老师关系不大,和在什么班了,关系更不大。” 吃完了饭之后,是半个小时的生活指导时间,班主任马国良发了第一次火,发火的原因是班里订的馒头少了四个。经过生活委员和值日生核对,订的数量,和领的馒头的数量是一致的。班主任说那就奇怪了,那四个馒头能飞了不成吗。 最后班主任让每个同学都站起来说你订了几个馒头,然后你今天晚上吃了几个馒头,最后发现有一个男生订了两个馒头,但是一顿竟然吃了六个。 班主任问他,你订了两个为什么要吃六个,那个学生回答:“俺没吃饱,看到框子里还有,就拿来吃了!”然后班里哄堂大笑。 能看得出来,班主任也是很生气,但是对着班里的同学看了半天,没有再发火。只是说了一句:“以后订多少,就吃多少,你多吃了,其他同学就没饭吃了!” 两节晚自习后,同学们便三三两两的结伴回宿舍了。 同学们都忙着洗刷完了,躺倒炕上。十点一到,宿舍里的灯统一熄灭了。宿舍里由刚才的哄闹,变成了窃窃私语,慢慢的同学们都进入了梦想。 腊月儿躺在炕上,看着外边的星空,过了很久也睡不着。 突然,腊月听到宿舍里有人藏在被窝里哭,大概是想家了吧。 ...... 第二天下午,班里的广播里通知,下午三天在操场开初一新生入学典礼大会。 腊月儿席地坐姿班里的队伍里,抬起头竟然看见昨天见到的那个精瘦老头竟然坐在主席台的正中央。 “我草!”腊月儿不禁暗骂一声,亏了没顶嘴,原来是老佛爷。 大会的主题就是欢迎初一新生,介绍这一届老师的领导班子和教师配置情况,然后又对这一届学生夸大其词的夸奖了一番。 “下面,请学校常校长讲话,为我们作指示!”,胖嘟嘟的级部主任高声说道。 一个做服务的学生扯着电线,将包着红布的话筒放到常校长面前,常校长先是用手指敲了几下话筒,喇叭里传出嘭嘭嘭的响声,然后又是嗓子故意发出了几声响声过后,常校长终于开始了他第一次在新生面前的讲话。 “同学们,你们能以优异的成绩考到咱们圣乡中学来,已经证明你们足够的优秀,欢迎你们的话,我就不多说了!” “我想告诉各位同学的是,在我的眼里,你们分为四等:” “第一等学生,学习成绩好,吃得好,穿得好!学习成绩好,说明你足够优秀,你能吃得好,穿的好,说明你家长足够优秀!” “第二等学生,学习成绩好,但是你吃的不好,穿的不好。这说明你家庭情况不是太好,但是你非常努力,想通过努力改变你的家庭,你非常有志气,非常的上进。我要说,孩子,你努力吧,你的努力不会白费!” “第三等学生,学习成绩不好,但是你吃得好,穿得好!这种孩子,我只能说,我对你们很失望。你的爸妈是英雄,他们有能力让你吃得饱,穿得暖。但是我要说,他们的孩子是个狗熊,是一些不争气的孩子,你们没有给你爸妈长脸,你们是一群蛀虫,啃你爹妈的蛀虫!” “第四等人,也是我最看不起的一类学生,这一类的学生,学习成绩差,吃的不好,穿的不好。吃的不好,穿的不好,说明你家庭情况不好,家里很穷。但是生在穷人家不可怕,可怕的是知耻而不后勇,你爹妈没本事,你爹妈生的孩子也是个窝囊废!对于这种学生,我原则上是不欢迎的,这种学生就不要在这里浪费你爹娘的钱了,你应该回家去,种好你们家的那二亩地,养好你们家的猪,放好你们家的羊,早早地娶个媳妇,希望下一代生的孩子,不像你一样窝囊!” “我希望每一个同学都回去好好想一想,你是哪一类学生,你要做哪一类学生。” “最后我要说,你们以前小学的学习成绩都过去了,咱们学校的学生是要学习成绩说话的,是马你就跑起来,是狗屎,那我就会用铁锨把你铲走!” 第49章 林菲 在所有的学生和老师眼里,初一三班是相对较差的班级。说这个班不好,是因为这个班级聚集了大批的差生。 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差班里,却有一个全年级第一的张文豪。 于是腊月儿成了班里的香饽饽,甚至成了保护动物。 冬季来临的时候,腊月儿在班里的核心地位更加明显。不但值日劳动不用参加,而且犯了错误,老师也是基本上视而不见。 更有甚者,因为偌大的班里只有一个取暖用的烧煤炉子,所以整个班级还是冷冰冰的。班主任马国良就把腊月儿单独叫到办公室去写作业,马国良一边陪着腊月儿写作业,一边把自己剩下的馒头用一根筷子插上,放在炉子上烤的焦黄酥香,然后掰开了两个人享用。 腊月儿在班里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尊重和特权。 对于这个旅游特权的学生,全年级学生也是各种羡慕嫉妒恨。 这也让腊月儿渐渐的有些飘飘然起来了。 腊月儿的兴趣也开始广泛起来,除了学习之外,腊月儿还参加了学校里的音乐兴趣小组,美术兴趣小组,甚至还想参加一个舞蹈兴趣小组,最后舞蹈老师看着腊月儿微微发胖的身材,不得不找他个别谈话,让他还是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学习上,从而婉拒了他的加入请求。 然而腊月儿却是依然乐此不疲的参加各种活动。 这不,腊月儿成功的又加入了学校广播站的工作。一开始是写稿子,后来又尝试播音,经过团委书记陈一鸣的认可后,腊月儿和六班的林菲正式搭档成绩校广播站的播音员,而林菲恰好是丁丽的邻桌。 这让腊月儿有了很多和丁丽和林菲接触的机会。 有一次,腊月儿去找林菲对稿件的时候,看到林菲的书桌上放着一本《世界上下五千年》的课外书。 于是从那之后,林菲就经常从家里带来课外书借给腊月儿读。 不久后的一天半夜,宿舍外边来了几个不认识的高年级的同学,把腊月儿叫了出去。 腊月儿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几个人便把他围在了中间,为首的一个是学校里的体育生,在几个耳光和一顿拳打脚踢过后,腊月儿倒在地上。 他想问这些人为什么要打他,但是腊月儿一张嘴一口血沫便涌了出来。 “另一个稍矮,但是很粗壮的学生,拍着腊月儿的脸说道:“知道为啥打你吗?” 腊月儿又朝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痰,感觉有一个东西随着也吐了出去,他知道,那应该是一颗牙齿。 腊月儿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要不要好好想想,你最近都干啥了?”那人提示道。 “跟他废什么话!”那体育生说道,“这么说吧,你以后离林菲远些,不然俺们还会找你的,你最好能小心点!这次就当个教训吧!” 腊月儿这时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第二天下午课外活动时,丁丽来找腊月儿。 “你没事吧?”丁丽轻声问道。 腊月儿没有说话,摇了摇头。 “林菲的爸爸是乡里的干部,人长得也漂亮,很多男生,甚至是高年级的男生都盯上她了。昨天去打人的那几个就是初二体育训练队的学生,整天给林菲写情书纠缠她。”丁丽说。 “你还是要注意一些吧,那些练体育的都是学习不好的坏孩子,整天就是拉帮结派,打架斗殴。他们这种人,咱们惹不起的!” 丁丽看着腊月儿,突然问道:“你不会真的喜欢林菲吧?” “呵呵,怎么可能呢,俺就是和她一起播音,真的没啥!”腊月儿低头说道。 “俺给你说,人家林菲是什么家庭,咱们是什么家庭呢?咱们和人家就不是一类人,咱们也高攀不起。如果你真的有啥想法,俺劝你趁早打住!” “你说啥呢?俺怎么可能对她有想法?”腊月儿说不出为什么,突然心里有点生气起来。 “他家庭情况好咋啦,她就不是人了?俺比他差哪儿了?” 腊月儿憋了半天,终于说出了口,“俺自己的事情俺自己能处理好,你是不是操心操的太多了?” 腊月儿说完,转身向宿舍走去,只留下丁丽一脸震惊的表情。 丁丽心里不禁有些懊恼,自己这是何苦呢?明明是关心他,却最后落不了好。是不是自己真的在多管闲事,就是呢,和自己有啥关系呢? 本来是听同学说了腊月月昨天晚上挨打的事情,丁丽很担心,当时就想来找他的,但是又怕腊月儿面子上过不去。所以拖到课外活动才来找他。 看到腊月儿脸上还没有褪去的青紫和依然红肿的嘴角,丁丽心里不免有些心疼。只是丁丽没有问昨天腊月儿被打的事儿,自己小心翼翼的关心和提醒,反而成了多管闲事。丁丽心里说不出来的委屈。 算了,既然不领情,那就不管了。 丁丽心里有些失落,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腊月儿没有再去找过林菲,也没有再去找过丁丽。 和林菲的接触仅限于在广播站播音的时候,两个人配合依然默契。林菲也从未提起过腊月儿被打的事情,也没有再从家里拿书给腊月儿看。两个人之间既有相互之间的引力,又有一股莫名的斥力,形成了一种莫名的平衡。 在这个过程中,丁丽和腊月儿的关系慢慢的疏远起来,两个人偶尔会在路上碰到,但是仅仅是挥挥手或者是相互笑一笑,权当是打了招呼。再到后来,许是两个人都觉得尴尬,远远的看见对方便会走到另一个岔道去,渐渐的招呼也不打了。 只是,每到周六回家,周天从家里返校的时候,因为腊月儿家没有自行车,都是走着。丁丽还是会周六在校门口,周日在村口等着腊月儿。然后,腊月儿默默地将东西挂在车把上,腊月儿骑上车子,丁丽坐在后座上。 到了学校,腊月儿再把东西拿下来,丁丽自己骑车回宿舍。 而在这种默契中,两个人都像哑巴一样,从来都是不说一句话。 第50章 谁让你来的? 周五下午。 腊月儿播完手里最后一份稿件,关闭了麦克风,又打扫了一遍卫生。出门后,在拐角处遇到了在外面站着的林菲。 “林菲,你咋站在这里呢?”腊月儿问道。 “等你啊!”林菲吐了吐舌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你咋了?有事?”腊月儿又问道。 “其实也没啥事,……,和你一起回去不行吗?”林菲撇着嘴说道。 “行!那咋不行呢!”腊月儿也笑了。 “那啥,你最近为啥不去上俺们班里找丁丽了呢?”林菲问道。 “找她干啥呢?为啥要去找她?又没啥事情!”腊月儿不解的问道。 “你们闹别扭了?”林菲笑道。 “啥闹别扭了?你今天等俺有啥事儿?你到底想说啥?”腊月儿有些不耐烦了。 “你看,你咋还急眼了呢?一看你心里就有鬼!”林菲笑的更诡异了。 “你老实说,你们俩到底啥关系?”林菲把脸凑近了小声问道。 腊月儿心里突然有些恼怒起来,他突然感觉到了莫名的羞辱。 腊月儿转身就走,林菲见状上前拦住,笑着说:“真生气了?” “俺和她是啥关系你管的着吗?这和你有关系吗?”腊月儿瞪着林菲说道。 “俺看她对你挺关心的呢?你是不是也喜欢她?”林菲不依不饶的问道。 “林菲,你过分了!”腊月儿是真的生气了,说完腊月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对不起!”林菲在后面说道。 腊月儿站住,“不用说对不起!俺和她是一个村儿的,我们俩是邻居,就是这些了,没有别的关系!” “俺知道,俺是说上次那个事儿,俺是后来才听说,俺一直想给你说对不起来着,可是俺不知道怎么开口!” 腊月儿一下子沉默了,过了许久,轻轻的说了两个字:“不用!” “俺和那些人也是啥关系都没有,俺甚至都不认识他们,真的!”林菲着急道。 “不管咋说,这事儿都是因为俺起的,俺还是要给你说,真的很对不起!”林菲认真的说道。 “算了,都过去了!”腊月儿说道;腊月儿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有点喜悦,竟然觉得那天晚上挨得打竟然是很值得的一般。 期中考试后的第三天,成绩公布了,腊月儿的成绩竟然在级部里排到了一百二十多名。 按照学校的惯例,从初一第一次期中考试开始,要以考代练。所谓的以考代练就是每节课有考试,每天有考试,每周有考试,每月有考试。 每次的考试有积分,年终评奖全靠积分,不用选举,分高者得。 每周的周考按照班内排名安排坐次,每个班级里的课桌的左上角贴着名次,每周周考成绩公布后,每个人按照自己的班内排名自己去找座位。 每月的月考则是要重新排班。级部的前四个班是重点班分别命名为“北大班”、“清华班”、“南开班”、“复旦班”。 后面的班级命名为“小中专1班”、“小中专2班”……。每次月考结束后,学生便背起书包按照排名去找自己的班级和座位。 前面四个班的任课老师全部都是经验丰富的老教师担任。重点班和普通班的教学进度和课业安排都不相同。 一旦成绩落入普通班,基本就只能坐吃等死混毕业证了。 而腊月儿期中考试的成绩排名,只能进入南开班。虽然也还是在重点班里,但是离着老师们对他的期望确实是相差甚远了。 而成绩急剧下滑的同时,腊月儿早恋甚至因为早恋争风吃醋打架的传言却摆到了级部主任的办公桌上了。 老师们不厌其烦的轮番轰炸式的苦口婆心,同学们嘲笑的眼神,让腊月儿无比的烦躁和郁闷。 “张文豪,校门口有人找你!”腊月儿刚从办公室出来,就听见有同学叫自己。 俺也不认识校外的人啊,腊月儿心里嘀咕着。 给门卫大爷说了一声,出了校门,却看见秀英从一旁闪了出来。 “腊月儿!”秀英喊了一声,就想抱住腊月儿。 “娘,你咋来了?”腊月儿往后一躲。 “娘想你了,娘给你煮了鸡蛋!”秀英说着把手里提着的布包袱打开,里面放着十个煮鸡蛋。 “还热乎着呢!”秀英摸了一个剥开就要往腊月儿嘴里塞。 “张文豪,这是谁啊?”有几个同学问。 腊月儿回头不少同学围在学校门口,不知道在说笑着什么。 腊月儿回头,看到秀英蓬松着头发,脏兮兮的衣裤,满是污垢的脚上套着一双破烂的黄胶鞋。 腊月儿突然又感觉到了羞辱,无法遏制的羞辱感涌上大脑,让他感觉到头晕目眩。 “会让你来的!”腊月儿一把将秀英手里的鸡蛋打在地上,脸想涨红着冲着秀英吼道。 “俺……俺就是想你了,想来看看你,你要是不高兴,俺这就回去!”秀英被儿子突如其来的发火吓得愣住了,不知所措起来。 “腊月儿,这些鸡蛋给你。”秀英将手里的布包袱塞到儿子手里。 突然,秀英看到了校门口里边聚集的学生,腊月儿刚才的吼声吸引了更多的学生跑过来看出了什么事情。 秀英一下子明白了,自己这是给儿子丢人了呀。 “对不起,腊月儿,都是娘不好,娘以后不来了!”秀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个劲儿的给儿子道歉。 腊月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两只手臂像铁钳一样抓住秀英的臂膀。把憋的像猪肝一样的脸几乎凑到了秀英的脸上,这让秀英感觉到了恐惧。 “谁让你来的?谁要你道歉,你倒是走啊!你不嫌丢人吗?”腊月儿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的想。 “张文豪,这是谁啊,是你娘吗?你这对待你妈的态度可是很不好啊!”一个邻班的同学喊道。 “俺,俺不是他娘,俺就是他邻居,路过过来看看他!”秀英着急的分辨道,然后转身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快速离开了。 腊月儿冷冷的看着秀英踉跄的背影,心里突然和刀绞一样难受,他心里有些后悔刚才那样对待娘。 他咬着牙,没有看那一群聚集在校门口的同学,径直向宿舍走去。 “张文豪!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腊月儿抬头看时,级部主任张文海正在在自己不远的地方。 第51章 第一次 级部主任张文海对腊月儿进行了严厉的批评教育,并警告腊月儿,一个人首先要会做人,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如果一个人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尊重,那他拿什么立足于世呢? 腊月儿从办公室出来后,没有回教室,而是回了宿舍。其实他对母亲发完火之后,立刻就后悔了。现在他很懊悔,他想立刻回家给娘道歉,他突然觉得自己猪狗不如了。 后面的一个周里,腊月儿不但没有去上课,连平时参加的所有的兴趣活动都没有再参加。 林菲的播音发搭档也是被换成了另一个瘦高戴眼镜的同学。 据说腊月儿在办公室里顶撞了老师,然后被停课一周反省,同时停掉了腊月儿所有的兴趣活动,其中就包括广播站播音员的资格。 一个周后,腊月儿将一份五千字的检讨交到了班主任周莹的办公桌上,周莹没有说话,摆了摆手,腊月儿离开办公室,出现在了教室里。 他的坐次还在,但是当他坐下时,他同桌的男生却是用胳膊扶住自己的脑袋,把一个后脑勺转给了他。 周围嬉笑的同学看到腊月儿进来,都转过身子,写自己的作业,不再说话了。 腊月儿从桌洞里掏出书来,打开书本。 生物老师夹着教案走了进来。生物是腊月儿除了数理化之外最喜欢的课程。 生物老师叫陈淼,是个精致的白净女人。不知道为什么,腊月儿总是盼着上生物课。说是盼着上生物课,不如说,腊月儿总是期盼着生物老师陈淼的出现。 陈淼个头不高,瘦瘦的,本来是留着一头乌黑的的长发,后来突然和学校里的几个年龄相仿的年轻女教师一起剪了短发,腊月儿听周围的同学说,那叫慧芳头。据说是和电视里正在播放的一部电视剧《渴望》中的女主人公刘慧芳一样的头型。 《渴望》腊月儿是没有看过的,在整个云溪村也只有村西头一户周姓的人家有一台小电视。 有一次,腊月儿随着村儿里的几个孩子一起去周姓人家看《八仙过海》,被人家撵了出来。从那之后,腊月儿便没有再看过电视。 腊月儿每次看到陈淼老师那略带弯曲的短发映衬着的白皙而精致的脸时,腊月儿总有一股喜悦的情绪在内心里流淌。 那种感觉腊月儿是不敢让同学们知道的,更不敢让陈淼老师看出来。但是每到下了晚自习,回到宿舍躺在炕上的时候,腊月儿的脑子里就会显现出陈淼的样子,腊月儿感觉陈淼老师比那贴在墙上的年画里的女人还要俊俏。 有一次,腊月儿睡到半夜,竟然梦到了陈淼老师。 正值懵懂的少年第一次有了性幻想,从梦中醒来的腊月儿感觉到了惶恐和不安。他无法理解自己为啥会做这样荒唐的梦,而且还是自己最尊敬,最喜欢的陈淼老师。 腊月儿蹑手蹑脚的起身,用内裤擦干净了身体,又悄悄地穿了长裤,拿脸盆悄悄地把内裤洗了。 第二天一早,腊月儿没有穿内裤就直接蹬上了裤子。腊月儿感觉自己光溜溜的身子套在长裤里,浑身都不自在。感觉周围的人都能看出来自己没穿内裤似的。 从那天起,腊月儿更加认真的听课,努力的背诵知识点。每当陈淼老师在班里表扬自己的时候,腊月儿的心底就会有一股幸福在流淌。 有一次,腊月儿看着老师讲课的样子出了神。 “张文豪!”陈淼老师突然叫道。 “张文豪!”陈淼老师将手中的粉笔头扔一条抛物线,啪的一声砸在腊月儿的额头上。 腊月儿一下子从呆滞中惊醒过来,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 看着腊月儿茫然的眼神,全班爆出一阵的哄笑。 陈淼看着面色涨红的腊月儿,顿了一下,说:“你坐下吧,以后要注意听讲!” 陈淼老师瞟来的眼神,让腊月儿感觉自己就像被人剥去了衣衫,赤条条的站在那里,被陈淼还有全班的同学围观。 腊月儿木然的坐下,再也没有抬头。 腊月儿清晰的感觉到周围老师和同学异样的眼光。这种感觉让腊月儿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慢慢的,各科的老师在课堂上提问腊月儿的次数越来越少,周围的同学也很少与腊月儿交往。就连周末回家和返校,丁丽也不再与腊月儿同行了。 有一天,腊月儿鬼使神差的给林菲写了一封信,偷偷的塞在了她的桌洞里。 这应该算是一封表白的情书。在信里,腊月儿说了很多喜欢对方的词句。 但是,说实话,是不是真的喜欢,甚至是不是喜欢都说不清楚。 但是腊月儿还是鬼使神差的写了写封信,他感觉这段时间太憋闷了,他找不到一个窗口来发泄自己的情绪。 腊月儿是凑午休的时间偷偷的溜到林菲的班里,把信塞到她桌洞的。 在回来的路上,腊月儿感觉心里非常的痛快,这种感觉就像是捂在被子里出了一身的臭汗,被人一下子把被子揭开。那种感觉有些刺激,更多的是快感。 腊月儿不禁有些自鸣得意,他似乎看到了看到了林菲那目瞪口呆的表情和手足无措的样子。 晚自习的时候,腊月儿拿出一块咸菜片,放在一张铺平的白纸上,然后用铅笔刀切成细细的丝。 腊月儿用手轻轻的捻起一条咸菜丝放在嘴里轻轻的嚼碎,在嘴里成了一团咸咸的浆汁,最后喝一口白开水,将浆汁冲咽下去。 同桌瞟了一眼腊月儿面前的咸菜丝,没有理会,继续做自己的作业了。 晚上放了学,腊月儿提了暖瓶,一个人唱着不知名的调调,沿着靠近学校西墙的小路回宿舍。 腊月儿现在很少走大路了。小路遇到的人少,倒不是腊月儿人多会感觉尴尬。 就是不喜欢。对,腊月儿就是纯粹的不喜欢人多,甚至是不喜欢遇到人。那会让他会感觉很烦,虽然即便是遇到了熟人,他也不会给人家打招呼,人家也不会给他打招呼。 可他依然会很烦,他压根儿就不想见到任何人。在腊月儿的心里,这个世界最好是所有的人都死光光才好,当然,最后必须要剩下一个人,那就是他自己。 腊月儿正在走着,突然“哐”的一声,同时感觉到了一股巨力推着自己飞到了路边的草丛里。 腊月儿感觉到胸口一股憋闷的疼痛袭来。腊月儿这才注意,自己面前站着三个人,而在不远的树下站着一个人,虽然看不清面容,但看那个身材的样子,是林菲无疑了。 第52章 豪哥之名 “张文豪,你是不是不记打啊?”中间高个的人薅住腊月儿的衣领问道。 “上次打俺的人没看清都有谁,看来是有你了,你叫张波对吧,学校田径队的?那你们两个呢?”腊月儿任凭被抓住衣领,笑着看了看林菲的方向,然后转头问向另外两个人。 另外两个见腊月儿认出自己,一起望向张波。 “呦?看来你真的是长本事了啊?都知道我们是谁了呢!”张波忍不住笑出声来。 但是,张波刚开始笑了一声,就瞪大了眼睛,气都不敢出了。 此刻,一把匕首正顶在张波的腹部。 三人齐齐变了脸色。 “那个,张,张文豪,豪哥,这都是误会,俺们其实就是开个玩笑,你不要当真,俺们这就走!”张波结结巴巴的说道。 这张波与林菲同班,平日里暗恋林菲已久。原先腊月儿去找丁丽和林菲的时候,张波就已经看腊月儿不顺眼了。一直想找个岔口教训一下腊月儿,但是当时碍于腊月儿的学霸身份,是学校的宠儿,他自然是不敢动的。 这如今,腊月儿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宠儿地位已经不复存在。再加上腊月儿在校门口冲着自己的娘发脾气,更是被打上了人品低劣的标签。张波感觉如今即便是无缘无故的将腊月儿拉出去打一顿,也没人会替腊月儿鸣不平才对。 今天中午,听见丁丽和林菲悄悄的说腊月儿给林菲写情书的事情,当即自告奋勇要帮林菲将事儿摆平。虽然林菲和丁丽说让他不要多管闲事,但张波哪里肯放过这个能教训腊月儿又能在林菲面前表现的机会。 腊月儿给林菲写的这封信,给了张波一个绝佳的机会。 腊月儿看着张波三人惊慌的样子,没有说话,只是不住地笑着看着他们。这让张波三人更加不安起来。 张波感觉顶在自己腹部的刀尖应该已经刺破了表皮,似乎有血在渗出了。 “豪哥,俺们错了!求你放过我们吧,俺们以后都听你的,行吗,豪哥!”张波似乎要哭出声来。 看着腊月儿仍然不动声色,张波又哭丧着脸提醒道:“豪哥,求你了,你把刀子拿开好不好,我感觉已经出血了!” 此刻的张波已经是身体如筛糠,几乎站立不稳了。 “呵呵!”腊月儿笑着,将手中的匕首抬了起来,放在张波的脸上晃了晃。 “这就怂了?”腊月儿笑着说! “豪哥,俺们真的错了!以后俺们离林菲远远的,他以后就是大哥您的女人!”张波屈服道。 “她不是俺的女人!”腊月儿笑着道。 “俺就是逗她玩玩罢了,在俺眼里,她狗屁不是!”腊月儿转头看着躲在树后面的林菲说道。 “俺告诉你们,以后在俺面前要老实点,最好是不要惹俺,俺什么都不怕,死都不怕!谁要是再惹俺,别怪俺动刀子!谁要是不信,想试试,那就来!” 说完,腊月儿用刀子拍了拍张波的脸,咬着牙轻声的说:“滚!” 张波三人顿时如释重负,如丧家之犬般的逃走了。 “林菲,你还不出来!”腊月儿看着大叔说道。 林菲硬着头皮从树后面走了出来。 “张文豪,他们不是俺叫来的!俺来是怕他们欺负你!”林菲解释道。 “俺知道!”腊月儿打断了林菲的话。 “你知道?”林菲诧异的说道。 “俺给你写的信,别放在心上,就当没这回事!你走吧,你不是走读吗?别回去太晚了!”说着,腊月儿说着,将匕首揣在怀里,唱着调调回宿舍去了。 从这天晚上之后,在校园里,豪哥之名响彻校园。 以前校园里也经常发生一些学生间的打架事件,但是紧紧限于拳脚上的体力搏斗。偶尔的会临时抓些板凳,杯子之类的相互投掷,但其实在投掷的时候都有意的偏离方向,没有人敢真的有胆量砸到对方。 腊月儿是第一个敢动刀子的。在很长一段时间,张波三人回忆起来都还心有余悸。他们始终坚信,如果不是他们迅速的服软,腊月儿真的敢将刀子戳进自己的肚子里。 谁能想到,平时其貌不扬,还是曾经是学霸的人,怎么会突然这样强横霸道。 腊月儿还是一如既往的独来独往,基本上很少与人交流。学习成绩,不好也不坏。虽然还在重点班里,但是再也没有进去过第一梯队的名次。 豪哥大名不但在学生当中如雷贯耳,在老师们眼里,也成了一个尽量不要招惹的主儿。 有一次,一个学校体育队的同学不服气,扬言要找个机会会一会他,看看豪哥到底是哪路神仙。 腊月儿在下午的课间知道了这件事,就直接去了这个同学的班里。发现对方正在上体育课,便又直接去了操场。 操场上体育老师正在领着做预备活动,没有注意到拎着一根棍子靠近的腊月儿。 腊月儿待走的近了,直接冲上去,一棍子将那学生抡在地上。然后扔掉棍子,扬长而去。 体育老师和全班的同学齐齐的呆立当场。女同学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同学更是吓得花容失色,魂飞魄散。 出奇的是学校对这件事竟然采用了冷处理的方式。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去猜测,甚至去谈论。 所有人都知道,这豪哥是绝对不能惹的。 有一次,新来的英语老师找学生去黑板上默写单词。腊月儿这不说自己会还是不会,但是一个单词也没有写。 英语老师批评了半天,看腊月儿爱答不理的样子,就下意识的想用手指戳一下腊月儿的肩窝。 但是,腊月儿却抓住了英语老师伸过来的手,这一下把英语老师吓得变了脸色。 英语老师黑瘦的脸瞬间成了猪肝的颜色,连续退出好几步之后,恼怒道:“张文豪,你,你难道还要打老师不成吗?” 腊月儿没有回应,一时将脸转向窗外,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让英语老师更加尴尬。 “张文豪,你太让老师失望了!你误入歧途了,你知道不。” 腊月儿的表情毫无变化,没有人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第53章 她怎么配? 一时间,腊月儿就像是一个游走在校园里的瘟神一般,所有人都唯恐避之不及。 当然,也有例外。 学校里有一些学生却视腊月儿为偶像,甚至以认识腊月儿为荣,为曾经和腊月儿说过话而感到荣耀。仿佛和腊月儿认识,就具有了在同学面前炫耀的资本一样。 慢慢的,腊月儿身边也集聚了一帮追随者。 他们自发的给腊月儿供给香烟。在吞云吐雾间,腊月儿体会到了做大哥的快感! 有时候小弟们会请腊月儿去台球厅捣两杆子台球。去电子游戏厅去玩两局拳皇。偶尔也会去路边的小饭馆,小酌几杯。 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在需要时能亮出豪哥的名号,说自己是豪哥的人,在学校里就没人敢欺负了。 在一个周六的下午,腊月儿没有回家,一个叫汪潮的小弟把腊月儿带进了他表哥开的录像厅。 那是一个县城小胡同里的临街小屋,门前没有任何招牌,只是挂着一张厚厚的棉布帘子,一个长发青年,叼着烟卷斜倚在门口的墙上。 汪潮走过去,凑在那青年的耳朵上嘀咕了几句,回头朝着腊月儿轻轻招了招手,腊月儿便走了过去。 那青年掀开棉布帘子,打开一扇破旧的木门,两个人便一头钻了进去。 十几平米的房子里,竟然塞进了二十多个人,香烟的烟雾弥漫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墙角的一个木架上摆放着一台电视机,电视里正播放着腊月儿从未见过的,令人热血喷张的画面。 电视机里传出来的哼哼唧唧的声音,让腊月儿的内心燥热且兴奋。这一刻,腊月儿突然想起了陈淼,那娇小的身材,性感的臀部,还有那灵活翕动的嘴唇。 两个人找了一个角落,拉了两个凳子坐下来。 腊月儿看着电视里的画面,慢慢的画面中的女人变成了陈淼,忽而又变成了长发高挑的张清丽,然后又变成了林菲,最后竟然又变成了丁丽的模样。 腊月儿竟然有些难以自已,内心的躁动让他有些窒息。 恍惚间,腊月儿竟然发现小学的老师李林竟然就坐在自己的左前方。 当初,李林因为在教室里殴打腊月儿。乡教办决定给与李林处分,因为李林本来就是因为乡里的师资力量不够,而临时找来帮忙的代课老师,所以乡教办索性直接将李林解雇了。 据说,李林回到家里后,做起了青菜的生意。每日用自行车载着一个荆条筐到处赶集贩卖青菜。 看着李林那猪肝色的脸庞上闪烁着的迷醉而满足的神采,腊月儿的心里不禁暗自发笑。 这狗日的竟然也来看这狗浪秧子的片片,你满口的之乎者也呢?你满心的仁义道德,礼义廉耻呢? 腊月儿感觉此刻看这李林,比看电视里的画面可有意思多了。 又播放了两盘带子之后,腊月儿看见李林用手揉了揉裤裆,不大情愿的站起来离开了录像厅。 腊月儿也在后面随着站了起来,然后跟了出去,汪潮也在后面跟了出来。 腊月儿见李林走到胡同另一端的拐角处的公厕,给站在公厕门口的老头儿交了钱进去了。远远的看那纸币的颜色应该是两毛。一般撒尿的话是一毛,如果要蹲坑,就要两毛了。 在胡同拐角不远的地方,腊月儿发现了一辆载着荆条筐的自行车。 腊月儿快步走过去,将自行车前后车胎的气门芯都拧松,噗嗤一声,车胎便憋了下去。腊月儿迅速的将气门芯拔下,然后闪进另一条胡同里快步离开了。 汪潮从后面追上来。“豪哥,你跟那老头有过节?” “没有,就是看他不顺眼!”腊月儿说道。 汪潮见腊月儿不想说,便不再追问。 “豪哥,俺跟俺表哥说好了,你以后啥时候想看了,直接来就行,咱自家开的,免费!”汪潮诚意十足的说道。 腊月儿嘴角抿了一下,没有说话,算是表示听到了。 “你先回去吧,俺还有点事!”腊月儿说道。 汪潮听后,没有多问,便知趣的告辞离开了。 腊月儿辩了一下方向,县城里最高的建筑也就是县消防队的那个训练用得消防训练塔了,而训练塔的旁边就是新华书店。 腊月儿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漫无目的的走着。 县城里他虽然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但其实大部分都没有去过,更谈不上熟悉。腊月儿知道的地方也就是新华书店了。 转过一条街,“人民影院”四个大字映入眼帘。大幅的《少林寺》电影海报贴在门口。 海报上一名俊秀的武生,摆出一个练功的架势,据说那个演员叫李连杰。 腊月儿是从一个小弟那里拿来的一张小幅的电影海报上看到的。 腊月儿没有看过《少林寺》,但听那小弟说影片中有十三棍僧,他们个个功夫高强,把敌人打的落花流水。 那个小弟拿来那张海报的目的是想建议腊月儿在学校里成立一个以十三棍僧为名字的帮派。 但是腊月儿却不想,直接否决了。原因很简单,腊月儿的目的是不想被人欺负,他从没想着欺负别人。但是谁想欺负自己,那肯定不行,甚至是有那个想法也不行。但是,人家不招惹自己,自己也不会主动招惹别人。 腊月儿远远的注视着那张海报的时候,电影散场了,人们从出口处三三两两的走出来,汇入街上的人流中。 在出来了的人群中,腊月儿竟然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一个是张清丽,另一个竟然是刁有才。 日他娘哩,这刁有才啥时候认识的张清丽呢?腊月儿想不明白,这狗日的!不行,得找个时间问问他才行。腊月儿心里盘算着。 老子的女人你也敢上? 想着想着,腊月儿突然笑了。这种破烂女人啥时候成了自己的女人了?她怎么配? 这一对狗男女,瞒着家里人出来配种的野猪。妈妈的,应该抓去游街,沉猪笼! 腊月儿想着想着,脑海里竟然脑补出下午在录像厅里的电视机里看到的画面来。 腊月不禁咯咯笑出了声,不由得唱道:“奸夫淫妇,还不拿命来!啊呀呀呀呀呀……” 学着戏台上武生骑马的动作,一边摇动着右手,一窜一跳的向前奔走起来! 第54章 回家 走到新华书店的时候,腊月儿远远的看见书店正好打烊。就没有再过去,而是转弯顺着马路往北走。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路上都是行色匆匆回家的路人。 远远的天边划过一道闪电,雨要来了! 腊月儿突然意识道,自己需要抓紧时间找个住处。 在这个举目无亲的地方,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腊月儿看着如墨的夜空,灰暗的街道上偶尔闪过的车灯,一股凄凉蓦地涌上心头。 娘现在在做什么呢?她应该吃过晚饭了吧,是不是自己在家的时候,随便用煎饼卷上几根腌萝卜条就对付过去了。 腊月儿想家了! 而人一旦动了想家的念头,这种愁绪就像犯了魔症,中了毒瘾。不管千山万水,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立刻回到家中。 腊月儿止住了脚步,站在街口。 县城离家有三十多里,其中还有五六里的山路。晚上,车肯定是没有的,如果回家就必须全靠走着。他一个十三岁多的孩子,还从来没有自己走过这么远的夜路。 如果在县城里找一个旅店,也是可以的。但是,就是这想家的滋味,实在是让他难以自已。 终于,腊月儿下定了决心。 “回家!”腊月儿在心里坚定的说。 腊月儿转身向着城外走去! 还没有出城,一滴大大雨滴,啪的一声打在腊月儿的后颈上。 走过前面的街口,就要出城了,街口外是一个漆黑的世界。前面的街口像是一个黑暗巨兽的大口,在等着腊月儿。 雨滴尚不紧密,但腊月儿内心却已经恐惧起来,他有些后悔做出这个回家的决定。 如果找个旅店,那躺在炕上的感觉,开始在他心里浮现,他的内心动摇了。 但腊月儿倔强的性格最终战胜了这种诱惑。 腊月儿的内心在煎熬,同样他也在坚持。强忍住自己的动摇,脚步不停,走过街口,一头扎进那无边的黑暗。 慢慢的,身后的最后一丝光亮溶解在黑暗中。 伸手不见五指,腊月儿只能凭着感觉沿着马路前行。 好在有偶尔划过的闪电,瞬间的光亮让腊月儿去辨别周围的景物。 四周静悄悄的,只听见雨滴的沙沙声。 道路两旁的树木上的叶子哗啦哗啦的一阵响声,一股冷风伴随着一阵急雨打在腊月儿的脸上。 腊月儿身上的衣服早已湿透,衣裤紧紧的贴在身上,雨水湿透了头发,又流到了脸上,说着脖颈流到身上,又顺着身体流到地上。 有些雨水流到了嘴里,腊月儿尝到了一些发霉的味道。 腊月儿狠狠地吐了一口雨水,声音很大,腊月儿想给自己壮一下胆子。 应该已经走出来很远了,腊月儿感觉周围无边无际的,冰冷刺骨的黑暗紧紧的包裹着自己。 他真的后悔了,他不想再坚持了。如果现在,在这黑暗中能够有一丝,哪怕只有那么一丝的光亮的温暖,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奔向那里! 可是,在腊月儿的四周,除了黑暗还是黑暗!除了冰冷还是冰冷! 腊月儿跑了起来,迎着风,迎着雨,腊月儿在向前狂奔! 后面突然传来突突突的声音,一道刺眼的光亮在背后照射过来,穿透了这雨幕,也照亮了腊月儿前方的路。 当这辆在雨中疾驰的摩托车经过腊月儿身边时,摩托明显降低了速度。 “一二一,加油!” 腊月儿清晰的听见一个人的喊声,然后摩托车又一个加速,突突突的冒着黑烟冲入那无边的黑暗里。 “俺操你娘!”腊月儿的怒骂声没能追上疾驰的摩托。 腊月儿周围的世界重新又恢复了平静和黑暗。 刚才的狂奔,让腊月儿感觉有些脱力,吸入的冷空气直入肺里,腊月儿停下来,一阵的咳嗽过后,腊月儿发现来到了果园。 果园是处于县城和云溪村中间的位置。过了果园,腊月儿感觉离家越来越近了。 过了果园不就,天空有些变亮。 雨依然很大,但灰黄的天空确是让腊月儿能够依稀的看清周围的景物。 腊月儿发现有一条向南方向的小路。腊月儿记起来,有一条小路是通往邻村的,走这条路先到邻村,然后再回自己村儿的话,距离应该更短,更节省时间。 下定决心,腊月儿沿着这条小路走了下去。 走了走一里多路,腊月儿一脚下去,竟然陷了下去。 这一片田地里好像是没有种什么庄稼,但田里有很多的积水,田里的泥土被雨水浸泡之后,已经变成一潭稀泥。 一下子被稀泥没到屁股,腊月儿下意识挣扎,右脚竟然被泥水吸在泥水里,动弹不得。腊月儿抓住身旁的小树苗,右腿猛的一拽,脚猛的拔出,但是鞋子却留在了稀泥里。 腊月儿不敢再下到田里去找鞋子,只能一只脚穿着鞋子,一只脚赤裸着走路。 天愈发灰黄的厉害,腊月儿四下环顾的时候,突然发现,就在自己身边五六米的地方,有些一片隆起的土包! 坟地,这里竟然是一片坟地! 腊月儿一时间吓得汗毛倒竖,头皮发麻。 而这时候,雨却骤然大了起来! 远处的树突然像喝醉了酒的汉子,发疯似的摇动起来。大风卷动着雨幕,疯狂的拍打在腊月儿身上。 一个趔趄,腊月儿差点摔倒在脚下的泥水里。 为啥俺会选这条路走?莫不是这里的鬼混将俺索过来的。 路在哪里?方向在哪里? 周围的庄稼,小树苗,此刻都像是具有了生命的恶灵,在向着自己挥手!沙沙的雨声,就像是脚步声,一步一步的向着自己走来。 腊月儿想逃!但他一动也不敢动! 他感觉自己像是遭遇了鬼打墙! 极度的恐惧突然让他变得冷静。 他想起来以前村里人说,走夜路要多吐痰。因为痰水在阴间是火,而恶鬼是怕火的。 于是腊月儿疯狂的吐口水,一直觉得吐的让自己恶心才罢休。 “啊!”腊月儿大吼一声,“狗日的们,来吧,俺不怕你们!看俺不把你们的坟头都给掘了!”腊月儿用近乎疯狂的叫骂来给自己壮胆! 远处那一排黑黑的树应该是马路两边的树木。 腊月儿辨明了方向,开始朝着马路的方向深一脚浅一脚的,跌跌撞撞的狂奔起来! 到了马路边的时候,腊月儿感觉全身沾满了泥泞,胳膊上,脖子上,腿上被庄稼叶子或者什么其他东西,划得火辣辣的疼。 第55章 上还是不上 当腊月儿连滚带爬的跑上马路的那一刻,他一下子虚脱在马路上,心底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而生。 腊月儿躺在马路中间,任凭瓢泼的大雨浇在身上,直到将身上的污泥清洗干净,才慢慢爬了起来。 说不出来是冷,是饿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腊月儿浑身痉挛起来,然后又是呕吐,但也许吐出来的仅仅是刚灌进嘴里的雨水,也许就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举目四望,四周依然漆黑。雨小了很多,但风却没有减小的迹象。 大风舞动着树梢,呜呜的怪叫声,让腊月儿感觉更加恐惧。 当腊月儿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已是午夜时分。 雨已经停了,风依然很凉,村子里静悄悄的。 腊月儿不敢惊动娘,没有敲门,而是转到南墙,那里有着一棵碗口粗的榆树。 腊月儿攀上树,然后慢慢的将一只脚搭到墙头上,身体慢慢的反转。用手用力的撑住树干,身体向后弓起,重心也随之后移,稍微一用力,两只手离开树干,便一下骑在了墙头上。 腊月儿,扒住墙头,身体悬着慢慢的下到院子里。 腊月儿转身,吓了他一大跳。 在院子里泥泞的地上,依稀跪坐着一个人。 “谁?”腊月儿壮着胆子颤声问道。 “啊!”面前的人也被这一声问惊醒,但只是微弱的一声惊呼。 “娘!你在这里做什么?”腊月儿失声问道。 腊月儿想上前扶起秀英,可是一伸手,发现秀英全身冰凉,早已湿透的衣衫紧紧的贴在身上。 腊月儿赶紧拦腰将秀英抱住,半抱半拖的将秀英弄到屋内,又拿毛巾帮着秀英将湿衣服脱下来,躺在床上,盖了被子。 腊月儿拿暖瓶倒了碗热水,用勺子喂秀英喝了,过个许久,秀英才慢慢的缓过来。 “娘,你这是咋了?为啥在外面淋着!是不是村里有人欺负你?” 秀英看着腊月儿急切的模样,摇了摇头,眼泪却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灌进了耳朵里。 腊月儿拿毛巾帮着秀英把眼泪擦干。 秀英闭着双眼不停的流泪,腊月儿想说话,但是嘴动了半天,但始终没有张口,只是蹲在床前,默默地陪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秀英睁开了眼睛,伸手摸了摸腊月儿的脸,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平静的说:“腊月儿,俺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腊月儿看到秀英那严肃的表情,认真的点了点头。 “俺还有个儿子,叫石头儿!半夜里得了疾病,那天晚上也是下着大雨,俺和他爹背着他去乡里的卫生院,说治不了,就又去县城的医院,走到半路上,人就不行了!” 秀英讲的很平静,腊月儿静静地听着。 秀英讲完了,看了腊月儿一眼,又说道:“比你大两岁!”泪水又从秀英的眼角溢了出来。 腊月儿紧紧的抓住秀英的手,良久之后,说道:“娘,如果你想他了,俺陪着你去看看他!以后俺就是你亲儿子,你就是俺亲娘!俺以后挣了钱养活你!” 秀英抚摸着腊月儿的头发,笑了。 “你咋这时候回来了?”秀英轻声道。 “俺想家了!”腊月儿低下了头说道。 秀英摸了摸腊月儿身上依然湿漉漉的衣服,着急的说道:“赶紧去换下来,小心感冒!” “嗯!”腊月儿答应着。 换完衣服,腊月儿去厨屋里掰了半块干姜,拍碎了,用了两勺红糖,熬了两碗姜糖水娘俩喝了,身体也暖和起来腊月儿。 伺候着娘睡了,腊月儿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腊月儿突然有了想退学的想法。 这种想法已经有一段日子了。在这段时间里,他体会到了学习给自己带来的荣耀,但也体会到了拳头的强大给自己带来的成功。 学习好又能怎样呢,将来考上中专,考上大学又能怎样呢?学校里的那些老师不也是中专,大学毕业的么,还不是让那个矮个子的根二校长天天和孙子一样的呼来喝去吗? 看着开早会时,根二校长当着全学校师生的面,辱骂老师的场景,腊月儿觉得那些老师真是窝囊。腊月儿觉得如果自己是那个老师,才不管他是谁?敢那样那样骂自己,自己一定冲上去干他娘的! 还是要拳头硬,才是强大,没人敢欺负! 再说自己也长大了,不能把负担压在娘的身上。 自己要承担起家庭的责任,要照顾娘才行。 腊月儿又想到了今天跳进院子的场景。家里还是不能离人,如果今天自己没有回来,娘会不会在病倒,甚至会不会在院子里冻死,这都是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腊月儿不敢再往下想。 第二天一早,娘俩在吃早饭。 “娘,俺不想上了!”腊月儿低着头轻生的说道。 “啥?”秀英一愣,问道。 腊月儿放下筷子,抬起头迎着秀英的目光说道:“娘,俺不想上学了!” 秀英瞪大了眼睛,好像不认识自己儿子一样。 过了许久,秀英才问道:“为什么?你不上学能干啥?”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上了!俺也不小了,啥活俺都能干了”腊月儿说道。 “你说说你都能干啥?家里啥活也不用你干!你就安心的把书念好就行!” 腊月儿低头道:“反正俺想好了,俺就不上了!” 秀英听了,瞬间止住了话语,怔怔的看着腊月儿。 “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俺也没啥说的了!那咱们娘俩的缘分也尽了!” “你现在也长大了,离开俺也能活了!” 秀英站起身来,走进里屋开始收拾东西。 “娘!俺不想让你一个人没人照顾,俺想挣钱孝顺你!”腊月儿吼道。 “哪个用你照顾?谁让你孝顺?”秀英怒目相对。 “如果你想上学,你就好好的上,上个出息回来给娘看,给所有人看!只要你想上学,娘就是去讨饭,娘也心甘!” “如果你打定主意不上了,娘也不再拖累你,以后,你自己的路你自己走!” 秀英直直的看着腊月儿,“你现在给娘个准话!” “娘,俺……”腊月儿还想着辩解。 “上,还是,不上?”秀英吼道。 “上!”腊月儿也几乎是喊了出来,喊完之后,腊月儿完全一红。 “一个男孩子,不要动不动就泪窝子浅,让人笑话!” “既然想上学,就好好上,不要整天介想三想四的。你现在就去收拾东西,回学校去!” 第56章 行凶者谁 腊月儿从家里出来,路过丁丽家的时候本来想去探望一下丁默然老师。但是,走到家门口的时候,正看见丁丽在院子里晾晒衣服。 看见腊月儿,丁丽转头进了屋子。腊月儿见了,心里觉得尴尬,便没有进去,直接走了。 腊月儿来的比较早,校园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喜鹊的叫声。 腊月儿回到宿舍,睡了一觉,已是下午。腊月儿起来,就着咸菜条,吃了个煎饼,又拿着饭盒到了食堂前的水龙头上接了一碗水,如驴一般的喝净。 已近黄昏,学生都已经陆续的返校,腊月儿便回到教室。 腊月儿感觉好久没有静下心来看书了,今天心里特别的渴望看书,学习。 第二节自习,“哐当”一声,教室的后门被踹开。 腊月儿没有抬头,估计又是班里的哪个调皮的倒霉蛋儿在自习的时候贪玩被班主任在窗外看见了。升入初中的这一年半,腊月儿早已养成了习惯,不关自己的事情绝不过问,和自己有关的,绝不让步。 腊月儿低头继续做自己的几何题。 突然,没等腊月儿反应过来,一阵剧痛,头发已经被人死死的薅住,拉离了座位。 腊月儿被人拽着,无法抬头,头几乎拱到了地上。腊月儿本能的双手抓住来人的手腕,想用力挣脱,无奈来人抓着自己头发,根本无法用力。 来人拽着腊月儿一直走到门口,用力一掼,腊月儿只觉得一阵剧痛传来,然后一股腥热的液体瞬间遮蔽了视线,流满了整张脸,又滴落在地上。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只是一瞬间而已。班里的女生失声惊叫,男生也是吓得一时不能反应。 行凶的人个子不高,瘦瘦的,头发有些卷,黑黑的面容,眼睛不大但透着一股凶狠。 体训队的李伟光反应过来,抓起桌子上的快餐杯就砸将过去,又摸起自己的凳子就要再砸。 只见那行凶的人侧身躲过,一把将满是血污的腊月儿掼到地上,用脚踩住。用手指着他低声吼道,今天主要是来教训张文豪,如果谁敢多事,就要死人了。说着那人竟从袖筒里掏出一把短柄的猎枪来。 李伟光立时不敢再动。那人将短柄猎枪抵在腊月儿后脑上,恶狠狠的说,在这群学校里,要争凶斗狠,你还差的远。以后老老实实的,你就不会有事,不然就不是像今天这么简单了。 此时,腊月儿的头发和脸都已经被浓厚的血浆糊满,就像一个在鲜血里浸泡过的毛绒球。 腊月儿已经几近昏迷,紧紧的闭了眼睛,趴卧在地上。 学校里老师和学生听到动静的时候,行凶的人已经大摇大摆的走出校门,扬长而去。 刚才腊月儿已经让校医张老师看过,张医生是个和善的胖老头,据说参加过抗美援朝,在战场上做卫生员,转业后分配到了圣乡中学做校医。 张医生把腊月儿身子反过来,看到腊月儿眉头的面皮直接裂开了一道竖直的口子,面皮微张着,露出额头上森森的白骨,浓稠的血浆有些已经凝固,糊在脸上,一股鲜红的血水又从面皮里流出来。 “这个咱们处理不了,赶紧送镇医院吧,得缝不少针来!”张医生摇摇头说道。 张医生从随身背来的药箱里取出一沓纱布,按在腊月儿的额头上,让一个学生按住,然后一个男同学背着去了医院。 腊月儿现在的班主任是英语老师周莹,周莹本来已经回到宿舍了,听说班里出了事,赶紧回来。看到班里的场景,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方寸大乱,几个女同学上前将她拥住才算站稳。 周老师和级部主任一起随着一起去了医院,学校随后又让财务室的一个老师也跟了过去。 体育老师马国良先前操着菜单从家里跑出来,直接追出大门去很远,但是人家早就没了影子,哪能追的上。返回来到了教室,看着地上和墙上的血迹,气的破口大骂:“你们一群窝囊废,你们男生是干什么吃的?一个校外的人员来行凶,你们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们桌子上的书,杯子,你们的凳子,桌子都是武器,为啥不用?班里这么多人,就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行凶?” 马国良说道激动处,气的嘴哆嗦不停。 “窝囊废!”马国良又瞪着眼睛骂了一句。 “你们给我记住,凡是校外人员到我们学校来找寻衅滋事的,这叫扰乱教学秩序!只要他们敢动手,你们就放心大胆的干他们!即便是把人打死了也没事,这叫自卫!” 马国良又骂骂咧咧的发了一通脾气才有。刚出教室门,被校长助理叫住,说是要他去参加校长召开的紧急会议。 马国良走进会议室的时候,学校的主要领导都已经在了,另外还有几个班里的学生。 会议的主题首先是,事情的原因是什么。问了几个学生,几个人说了半天也没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 腊月儿最近这半年在学校里也是出了名的坏孩子,要说得罪人,肯定是有的。但是能让校外人员进校行凶,看这凶狠程度,不是一般的仇怨。 看来要想弄清楚事情的根源,还需要深入调查。 其次,是事情的处理问题。 因为级部主任和腊月儿的班主任都不在,所以校长就问在座的每个人的意见。马国良的意见是直接报警处理,这件事非常恶劣,行事如此凶残那还得了,必须严查,坚决遏制。其余的人也大致同意,但是遭到了校长助理侯坤的反对。 “我反对报警!”侯坤说道。 “首先,如果我们报警的话,我们学校的声誉将会大受影响,这对于我们学校的评优,招生等都会受到影响。” “其次,如果我们报警,那么事情后续的发展就完全失控,再也不受我们控制!” “另外,据我了解,这个张文豪本来是个优等生,算是个学霸。但是升入初中以来,不安心学习,整天惹是生非,欺负霸凌其他同学。像这种学生,他有没有仇人?他的社会关系很复杂,我们不能贸然采取报警的方案!” “至于行凶的人到底是谁,我觉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采取措施,怎样处理像张文豪这一类的问题学生。” 第57章 做事要动脑子 “我反对!”马国良突然说道。 “我们学校的学生挨了打,我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学生不说,这么大的事情不报警,反而要回过头来处理我们自己的学生,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吧!”马国良气呼呼的说道。 侯坤冷冷的看着马国良,“这明显就是黑吃黑的事儿!这个张文豪绝对不是什么好学生,人家为啥来我们学校?为啥不打别人,偏偏打他?你难道自己不会动脑子思考一下?” “张文豪肯定与社会上一些地痞流氓有勾连啊,不知道在外边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产生了仇怨,才招惹人家来我们学校报复!” “所以,根儿还是在张文豪身上!像这种学生,留着他纯粹就是个祸害!我建议研究下他的问题,然后不行的话就开除吧!” 侯坤见众人都不说话,就又对马国良说道:“马老师,我知道张文豪曾经是你们班的学生,我也知道张文豪的入学成绩和排名!但是那都是过去!” “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教育不是万能的!教育也要看人,教育要教可教之人!” “像张文豪这种学生他就不是可教之人嘛!这种人不成才就是小奸小恶,如果成了才,那就是大奸大恶!” “我可以这么说,留着他对其他同学就是个威胁!我们学校也将被其蒙羞!” 马国良憋的满脸通红,本来就不是很善言辞的汉子,此时更是说不出话来,揶揄了半天挤出一句话来:“一个十三四岁的的孩子,怎么就不可教了?怎么就大奸大恶了?” “好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会后我会和校长汇报,我说了也不算,最后也还是得校长定!” 马国良低下头不外说话,他知道他说了也是白说,侯坤是校长助理,不是他能得罪起的人物。 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级部主任张文海和腊月儿的班主任周莹急匆匆的进来。 “现在是什么情况?”侯坤不等两人坐下,就问道。 “暂时没有生命危险!现在缝完针了,因为失血过多,人还是比较虚弱,昏昏沉沉的!医院连夜去县里调血浆去了,县里说他们也要去市里申请,县里没有血库!” “联系家长了吗?现在谁在那儿?”侯坤问道。 “还没联系,复旦班的丁丽在那儿!”周莹说道。 “为什么不联系?难道这费用让我们学校拿吗?” “这个丁丽和张文豪是什么关系?能在复旦班说明这个学生成绩也还不错嘛!怎么会和张文豪这种学生勾搭在一苦逼呢?” “让那个丁丽回来,赶紧联系张文豪的家长,等他家长来了,我们的人赶紧撤回来,剩下的事情让他家长自己处理,和我们没啥关系!”侯坤没好气的说道。 周莹为难的看了一眼张文海,说:“张主任,这……” “怎么,让你们联系他家长很为难吗?”侯坤疑惑的看着张文海和周莹。 “侯校,我来说吧!”张文海说道。 “这个丁丽和张文豪是一个村儿的。今天是他主动去,也是他主动留下的!” “据丁丽讲,张文豪的家庭情况很不好!他亲生的爹娘很早就去世了,上次来学校的那个是个后娘。娘俩现在住在村里的牲口屋里,也没什么经济来源!更要命的是,他娘有精神疾病,现在还吃着药!” “所以,我们就没联系,我们感觉联系了也没啥意义!” 张文海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继续说道:“我想,咱们学校能不能考虑下他家的实际情况,把他这个医药费给出了,毕竟,事情也是出在咱们学校不是!” 侯坤黑着脸,将手中的笔掷在桌面上。 “这是他自己不学好,弄出来的事情,凭什么让我们学校拿?他家不容易,谁家容易?咱们学校容易?我看你们就是善心泛滥!” 侯坤缓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又说道:“我们是要有善心,但是这个善心你要分对谁,对张文豪这种人发善心?那就不是善心,是对其他好学生的不负责任,和不公平!也许,我们今天的善心,浇灌出来的是一棵毒草!” “侯校,张文豪是我们班的学生,我算是比较了解了!他虽然在咱们学校是个坏学生的名声,但据我了解的情况,他从没有主动去欺负过别的同学,每次打架都是因为别人先欺负他!他逼不得已才反击的!”周莹忍不住说道。 “周老师!”侯坤厉声打断了周莹的话。 “注意你的立场和观点!” “我希望你要和学校党委和领导保持高度一致!不要随心所欲的发表不恰当的观点!” “你刚才的话狠危险,我希望你能提高警惕,不要犯错误?” “我……”周莹眼里噙满了委屈的泪花,看到张文海冲着自己微微的摇头,便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侯校,您看这样行不行。明天我和周老师一起去云溪村一趟,具体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当面把事情给他家里说清楚。具体的,这件事最后怎么处理,等我们把情况都了解清楚了,再由领导决定!”张文海说道。 “嗯,我看这样也好!对啊,你看!张主任这个态度才是解决问题的太多嘛!” “小周老师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啊!你看张主任,人家为啥能当上级部主任,而你当不上呢!你要多向人家学习学习。” “做事要动脑子,不能靠蛮力!当然,我也知道,你工作还是很努力的,工作业绩也还不错!让你去南开班的班主任就充分说明了学校对你的信任和重视嘛!” “但是,我该批评你还是要批评的!你要明白,仅仅是工作努力,工作有成绩不行,这还远远的不够!” “你的思想觉悟还要进一步提高,要在工作中注意自己的言行,时时刻刻与学校党委,与领导保持一致!不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随心所欲!这不行,也许你的一句不经意的话,就会产生极坏的影响,就会让我们学校的工作被动。这是很不好的,是要犯错误的!我们学校的领导层对你是很器重的,也是充分相信你的,希望你不要辜负学校对你的期望!” 第58章 找俺谈个屁话 在乡下的夏天,村民吃早饭普遍比较晚。 自从实行了农村田产承包责任制之后,老百姓的劳作时间也开始自由起来了。 早晨起来,就趁着那股凉快劲儿多干会儿,晚回来吃会儿饭,吃完饭在家休息,有些有情调的就泡一壶茶,再捧出一捧花生米放在桌上当做茶点,一家人喝喝茶聊聊天。下午到了太偏西,再出去干一会儿。当时夏收和秋收的时候是不行的,因为不知道啥时候会下雨,得抢收。但那时候又有人晚上趁着月光,在夜里收粮食,白天天热的时候在家休息。 这跟在生产队挣工分儿的时候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我还清楚的记得我们村子里有个外号叫毛驴的生产队长,因为有人在家喂孩子,去干活儿迟到了,被他大骂。 毛驴对村民凶狠,他自己的婆娘不干活却拿着工分儿。谁有意见,他就打谁。 后来终于有一次,队里丢了一麻袋黄豆,在那个年代这是不得了的事情。县公安局牵来了大狼狗,那大狼狗围着粮仓转了两圈之后,径直奔出去,在毛驴家大门口吐着血红的长舌,蹲下了。毛驴的婆娘一下子瘫软在地上,指着后院说,都在后院的地窖里呢。 毛驴被公安人员按倒在地上,用麻绳五花大绑捆了,灰头土脸的被拉将起来,塞进车里拉走了。 后来据其他进城的人讲,毛驴被拷在县城广场的电线杆上,足足晒了三天。后来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 回来后,就老老实实种地,日子远没有当队长时那么殷实。也许是因为在村子里的地位落差,或是因为坐牢给他带来的耻辱,毛驴从此变得沉默寡言,足不出户,没过几年,便死了。 张文海和周莹在村头上打听了村委的位置,便骑车直奔了村西南角。 村委的大院便坐落在这里了,云溪村的村委并不在村子里,这是当年老村长在任时亲自拍板,占用了一家的一块稍微贫瘠点的口粮地盖起来的院落,代价就是免了村长家每年的公粮和提留款。 进了斑驳绿漆的大门,偌大的院子里长满了蒿草,正对大门的北面是一排出厦的红瓦房,在村委办公室里,新上任的村长丁义和接待了他们。 说明了来意,丁义和高兴的说:“两位老师你们可算找对人了,这丁丽是俺本家的侄女儿,他的爷爷是俺没出五服的三叔,他也是腊月儿,也就是张文豪同学的老师!腊月儿是他的小名!” 张文海和周莹对视了一眼后,张文海说:“丁丽同学在学校里表现很好,学习也名列前茅,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一定是大有前途的。” 话题一转,张文海说道:“你能不能谈谈张文豪同学的家庭情况?” “哎!”丁义和听见问腊月儿的家庭情况,不由得皱眉叹息了一声。 “文豪是个苦命的娃!他娘在生他的那天难产死了,后来他爹在娶了一个寡妇,也就是文豪现在的娘。不久,文豪的爹开拖拉机上山拉石头的时候被车砸死了。从那以后,娘俩相依为命到现在,他娘后来得了精神病,疯疯癫癫的,最近几年虽然没再犯,但是村子里也还是都看她不正常,平时也不大和她来往。” “因为这,腊月儿这孩子学也没能上好,后来村子里安排俺三叔,也就是丁丽的爷爷。俺三叔也是老师,退休在家,村里就让俺三叔在家单独给文豪上课.那不,前年的时候,文豪考了咱们全乡第一呢!” “额,他们家还有其他近人吗?”周莹问道。 “近人?有是有的,只是这近人也和没有一样!” “文豪的姥姥家是本村儿的,当初文豪在他姥姥家住过一段时间,但是文豪这孩子个性太强,和他姥姥家搞得关系好像也不怎么好!” “另外,文豪还有个堂叔,叫张文平。只不过他这个堂叔不是啥好东西,光棍一个,整天东游西逛,没点正事!除此之外,就没别人了!”丁义和看着两人道。 张文海和周莹交换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一丝失望。 “丁村长,能不能麻烦你将张文豪同学的舅舅和他堂叔叫到村委来,我们想和他们谈谈!”张文海说道。 “那咋不行嘞,俺这就用喇叭喊,把他们叫过来!”丁义和说着,这就要去开广播。 “别,丁村长,能不能别用大喇叭喊,别搞得动静太大。把他们珊珊叫过来就行,尽量的缩小知道的范围吧!”周莹阻止道。 “额,好……好!”丁义和干笑着说。 “是这样啊,那,俺懂!” “那,两位老师先等着,俺这就亲自去他们家去叫!” 丁义和有道院子里,摸起倚在墙边的一辆破自行车,出了村委的院子。 丁义和先到了村西头的王家,把情况一说,王明军老汉忙站起来说道:“这不好哩,这多失礼啊!既然两位老师是为俺腊月儿来的,那得请他们说什么也要到家里来,得招待招待啊!”说着,就让儿子去村委里请。 “老叔,您老就别忙活了!人家两位老师今天来是有要紧事来谈呢,来家里不方便!只能在村委了,您老就放心吧,村委里都准备好了,不用您操心!”丁义和笑着说道。 “那,那多失礼啊!哎,那就老大去吧,俺也年纪大了,去了也谈不出个啥来,人家老师都是知识分子呢!”王明军老汉嘴里念叨着,便吩咐大儿子换了身干净衣服去村委。 “大哥,你隔上十多分行过去就行,我去东头文平家一趟,人家老师让把他也叫过去,也要和他桃花嘞!”丁义和说道。 “啥重要的事儿啊,谈个话叫这么全活!” “不知道!人家老师也没说,估计有可能是入党吧,不是说现在初中也让入党了吗?谁知道呢,反正应该不是啥坏事!”丁义和说着,便跨上自行车本村东头去了。 文平正在睡觉,被丁义和拧了下耳朵,正想生气骂人,睁开眼睛见是村长,不高兴道:“村长大哥,这是啥风把你吹到俺家来了!俺们家可不欠村儿里的往来账啊!” “你胡咧咧个啥?谁说来给你要账了?” “快滚起来,跟俺到村委去,圣乡中学来人来,要找你谈话!”丁义和笑骂道。 “圣乡中学的老师找俺谈个屁话嘞,俺又不是他们学校的学生!”文平嘟囔道。 “你是不是腊月儿的堂叔?你说谈个屁话嘞?” “腊月儿在学校出啥事了?找俺去谈个啥?俺不去,没空,俺一会还要进城呢!” “没出事儿,就是简单谈个话而已,看你吓得!” “你侄子学习这么好,谈话肯定是好事儿啊,这么露脸儿的事儿,你不去?” 第59章 沟通 “谁说不去来?俺侄子的事儿,俺能不去吗?”文平搂了搂丁义和的肩膀道:“村长大哥,你这么禁不起开玩笑呢!” “滚滚滚!赶紧去收拾下自己,换身体面的衣服,去村委,别让人家老师等久了。” 丁义和说着,便骑上自行车走远了。 村委会议室里,张文海和周莹坐在一侧,另一侧坐着丁义和,文平还有腊月儿的大舅。 丁义和想整几句开场白,说几句欢迎的话,被张文海制止了。 “两位都是腊月儿的至亲,那我们俩就不兜圈子了,我就直接说了!” “我先介绍下我们俩,我是圣乡中学初二年级的级部主任,我叫张文海。坐在我旁边的这位周莹老师,是张文豪同学的班主任!我们两个受学校的指派,过来了解下张文豪同学的家庭情况,顺便做一下沟通!” “下面让周莹老师先通报一下张文豪在学校的情况!” …… “什么?腊月儿被打了,还住院了?”文平和腊月的大舅蹭的站了起来。 “什么人打的?你们学校是干啥吃了?我们一个好好的孩子放在你们学校,现在竟然被打伤住院了,你们来沟通什么?” “安告诉你们,没有个几千块钱是下不来的!”文平瞪着眼道。 “你们俩先别激动,听两位老师怎么说!”丁义和站起来,给两人使眼色道。 见两人又重新坐下,张文海说道:“首先,出了这档子事,也出乎我们学校的预料,我们学校自从建校以来,虽然学生之间的打闹也时有发生,但都是小矛盾,小摩擦,从未出现过此类恶性的事件,我们学校和老师也很愤怒!” “我们今天来是想和你们沟通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解决?赔钱啊,俺刚才说了,没几千块钱,这事儿完不了!”文平又吼叫起来。 “文平,你先安安静静的听人家老师把话说话行不行?”丁义和看向文平皱眉道。 张文海见文平发火,便闭了嘴,不再说话,静等着文平平静下来才又接着说道:“这个事情已经出了,咱们首先要做的就是给张文豪同学尽快的治好伤,恢复身体,这是首位的。所以,咱们家里需要去个人在医院里照顾一下伤者!我们学校里教学任务很重,不可能抽出时间去照顾!现在是丁丽同学在那里照料着,但是她也要上课,这件事本和他没有啥关系,不能耽误她的时间吧!” “俺没时间去,俺忙得很呢!俺家里都没时间,地里的农活都忙不过来哩!”文平摇头道。 “俺们家也没时间,确实是比较忙,都离不开!”腊月儿大舅也苦着脸说道。 “你们两个都先别急着表态,还是先让张主任把话讲完吧!”丁义和打圆场道。 “我刚才说的是张文豪的治疗,我也了解到了张文豪同学的亲爹亲妈都已经去世了,现在二位就是他最亲最近的人了!你们作为张文豪同学的长辈,能说出这些话来,说实话,我作为老师,很失望!” 张文海说到这里,抬头看了一眼两人迥然的脸色,继续说道:“这件事情说实话很严重!我们学校有充分的证据和理由相信,张文豪同学与社会上的一些流氓团伙有关系,我们甚至怀疑他已经成为了团伙中的一员!” “当然,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我们也认为张文豪同学的本质还是好的,他应该只是受到了蛊惑,走错了路!” “如果张文豪能认清自己的错误,真心改错,我们学校和老师还是非常欢迎张文豪同学重新做回一个好学生。” “但是,这件事情也可以很严重!我们学校完全可以报警,让公安人员介入处理。只不过到了那个时候,整件事情就不是我们学校所能控制得了!” “另外,我可以很负责告诉你们,如果张文豪被认定是违了法,甚至是犯了罪,那你们作为他的家长,一个是脸上不好看之外,也多多少少的会受到一些牵连!” “俺们受啥牵连,他在外边不学好和俺们有啥关系?”文平心里有些恼羞成怒了,急眼道。 腊月儿的大舅虽然没有发作,但是也是面色不善。张文海看到两人的表情,心里便有了底,随即轻笑一声,道:“牵连什么?你们亲人中出现了罪犯,你们说牵连什么?以后孩子还想不想考大学,想不想参军,想不想做官,就不想出人头地?你们可以考虑下,我们学校很好办,反正这件事和我们学校没关系,大不了交给公安局处理!” 文平二人也是一时没了主意,齐齐的看向丁义和。 “哈哈,你们两个沉住气!人家张主任今天来不就是和你们沟通的么?如果人家学校想把文豪送公安局还来沟通个啥嘞!您说是吧?”丁义和边看着张文海的眼神边笑着说道。 “呵呵,是啊是啊!” “哎,因为这个事情,俺们学校的领导可是真的作了大难了!光会就开了五六次,按说呢,就张文豪这个事情来说,学校里一开始是想直接报警的!但是我和周颖老师一再的找学校领导求情,领导这才慢慢的松了口!你说,如果真的把张文豪送了公安局,你们可咋整?” “最后,学校里也是考虑到张文豪还是年龄小,本质不坏!本着治病救人的目的,尽量的能给他一个机会就给他一个机会!最后,这个情是我和周老师求下来的,所以来沟通的任务也就落在了我们俩头上了!所以,如果今天沟通不好,我们为张文豪的付出也就白费了不说,回去就真的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可不能,可不能呢!”丁义和忙陪着笑脸说道。 “你们两位是文豪的老师,老师哪有不爱护自己学生的呢!俺们都明白哩!”丁义和忙冲着文平使眼色,二人也连忙站起来,陪笑道:“张主任,周老师,俺们乡下人也没啥个文化,您们千万别和俺们一般见识啊,您们对孩子的好,俺们都放在心里了!” “两位老师,咱们一会边吃边聊吧,都准备好了!没啥好的招待,两位老师就多担待着吃顿便饭吧。”丁义和趁机说道。 “不麻烦了吧,俺们回去吃就行!”周莹推脱道。 “那麻烦啥嘞!两位老师也轻易到不了俺们这穷乡僻壤来,俺们不招待招待,俺们心里也是实在过意不去呢?”丁义和说道。 “那,那咱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吧!”张文海笑着对周莹说道。 “对了,有件事我要提醒你们两位!那就是这个事涉及伤人,所以事情还是比较大的!为了把这个事情捂住,俺们学校可是担着很大的风险呢,你们能明白吧?所以,这件事情,咱们悄悄地处理就行了,可不敢给人乱说啊,不然,谁也担不起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自是一番相互客套不说。宴席结束,丁义和又让二人回家用袋子装了满满两大袋子自家地里产的大枣核桃,分别给张文海和周莹用绳子捆在自行车后座上。 张文海甩着肥嘟嘟的大肚腩跨上自行车,和周莹一起回学校交差去了。 第60章 得打个借条 送走了张文海和周莹,丁义和看着脸如猪肝般的文平,道:“不花钱的酒喝的挺过瘾啊,你的心可真的大呢!喝死你算了!” “村长大哥,俺不就喝你两杯酒嘛,你至于咒俺吗?”文平的脸扭曲起来。 “行了行了,懒得和你落落!这个事你们俩打算咋办?”丁义和虎着脸说道。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有说话。 “这个事儿呢,已经是这样了!你们一个是腊月儿的舅舅,一个是腊月儿叔,躲也躲不掉!”丁义和说道。 “王大喝是亲舅,俺可是堂叔嘞!”文平嚷道。 “堂叔也是叔!你和太平是不是一起长大的,他不在了,你就是他孩子的亲叔!不是人家亲叔,你种人家地干啥?你住的房子是谁的?不是人家太平的?你算哪根葱?也就是人家孩子现在还小,你以为你抢了人家房子,人家孩子心里没数?你以为你抢了人家房子,村儿里的人都是瞎子?我还不是吓唬你,你早晚有一天你要把人家的房子还回去!谁躲你也躲不掉!”丁义和一顿声色俱厉的话,把文平骂的张着大嘴,让自己呜哝了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俺给你们出个主意吧,你们要是觉得行,就这么办!要是感觉不行,那你们就自己商量,这事儿俺也不管了!反正又不是俺家的人!”丁义和说道。 “首先,你们明天叫上秀英,一起去镇上的医院看看腊月儿现在的情况!如果需要在医院里伺候,你们就让秀英在那里伺候着吧!俺看着这两年多了,她也没再犯病,俺估计应该没问题!” “另外,你们去医院里问问大夫,这个治疗的费用,你们看看需要花多少钱!这个钱无论多少,你们两家一家一半!怎么拿,是你们自己的事儿,也别和我商量。” 两人也只能低头称是。 出了村委的大门,文平哈腰摸起路边的一个石块,砸向不远处的一棵梧桐树。砰的一声,石块将梧桐树的树干砸破了树皮,透明的汁液顺着树干流淌下来。 “班他娘的,今天真是倒霉,遇到这熊晦气事!” 腊月儿的大舅看着文平,摇了摇头道:“你心里有气,冲树发什么脾气?你这一石头过去,人家辛辛苦苦栽种的这棵梧桐树就完了,用不了多久这棵树就要疯掉了!疯掉的树,就成不了材了!你不是自己找着挨骂吗?” “谁爱骂谁骂!反正俺听不见就是骂的他自己!”文平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对了,这事你就别先给秀英说了,明天一早吧,给他说了直接去镇上!今天说的话,估计她一个妇道人家会坐不住,弄不好她连夜就要去!” “行!都听你的,反正俺也不想去说!那个娘们,麻烦得很!”文平说道。 二人回家和家人商量不提。 第二天一早,两人碰头后一起来到腊月儿家。 秀英已经起床,正端着碗蹲在院中的大树底下吃饭。 秀英用筷子夹起碗里的一块地瓜放在嘴里,嚼了两下吞下去,又咕噜咕噜的喝了两口糊糊。 看到文平二人进来,赶忙站起身来。 “你们有事啊?”秀英眼里满是警惕的神色。 “你紧张个啥嘞?俺们又不是坏人,还能吃了你不成吗?”文平笑着说道:“行了,俺们今天过来是有点事,你赶紧吃饭,吃完了,换身干净衣服,跟我们去趟镇上!” “去镇上做啥?”秀英疑惑的问道。 “去看看你那个不省心的宝贝儿子!” 看到腊月儿的大舅瞪了自己一眼,文平便收敛了笑容,道:“腊月儿这不是生病了,咱们一起去看看他!” “啥?俺儿生病了?啥时候的事啊,严重不?”说着,秀英将碗筷放在旁边的石头上就往屋里跑。 “你不用着急,应该没啥大事,你收拾下东西,带上两身换洗的衣服,你可能要在哪里陪他几天!” “奥,知道了!”秀英答应着。不一会,秀英换好了衣服,挎着一个包袱出来。 秀英锁好了房门,三个人一起出来。 秀英坐在文平的自行车后座上,三人一起到了镇上的医院。 腊月儿头发已经被剃掉,额头上用厚厚的面纱垫的高高的隆起,有用纱布缠绕在头上。 腊月儿闭着眼,不知道是已经睡着了。丁丽坐在窗前的凳子上,正在削一个苹果,长长的果皮像弹簧一样卷曲着垂落到地上。 丁丽用小刀,将苹果切下一个小块来塞进腊月儿的口中。腊月儿的嘴嚼着,然后微微隆起的喉结像不断蠕动的蝉蛹。看到腊月儿将苹果咽下去,丁丽又切下来一块,放在腊月儿的嘴里。但却被腊月儿的牙齿挡住了。 “你吃吧,俺喜欢吃苹果皮!” “噗嗤!”丁丽忍不住笑出声来! “你咋还是那样?苹果皮真的就那么好吃?” “俺记得,俺跟俺爷爷给你上课去的时候,带个苹果过去,你就说喜欢吃削下来的苹果皮,然后把苹果留给俺吃!” 丁丽笑着看了腊月儿一眼,道:“俺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苹果俺家有!又不是吃不起,给你吃,你就吃呗!非要拧着头去吃苹果皮,俺给你说,那苹果皮上全是农药,把你药死了,你可别怪俺!” 说完,丁丽又咯咯的笑了起来。腊月儿也忍不住要笑。 “啊!”腊月儿一下子扯到了额头上的伤口。 吓得丁丽赶紧站起来,趴过去,用嘴吹着腊月儿的额头。“对不起,腊月儿哥!要不要叫护士?” “不用,就扯到那一下!俺没那么娇贵!” 两人正说着话的功夫,秀英一推门进来,后面文平两人也跟着进来。 “婶子,你咋来了呢?”丁丽赶紧和秀英打招呼。 秀英看到腊月儿满头的纱布,眼泪顿时止不住的涌出了眼眶。 秀英想抱抱自己的儿子,可是看到儿子的样子,怕弄疼了他。竟不知道如何是好,呜呜的大哭起来。 “娘,俺没事,!你别哭了!”腊月儿试图去劝慰娘几句,但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婶子,腊月儿已经好多了!医生说,多亏了腊月儿年龄小,身体素质也好,所以恢复的很快!再观察两三天,就出院养着就行了!到时间过来换药就行!”丁丽也在一旁劝道。 “就是,行了行了,嫂子。你就别哭了,孩子这不没事儿了吗?” “你们来干什么?”腊月儿突然冷冷的说道。 腊月儿的大舅有些尴尬,文平怒瞪着腊月儿说道:“你这个小兔崽子,怎么给长辈说话呢?” “俺们怎么来了?你说怎么来了?你在外边闯了这么大的祸事,都找到家里来了,亏你问的出口!” “我们给你送医药费来了!”文凭说着,看了一眼腊月的大舅,道:“不过呢,咱们先说清楚,是俺们先给你垫上,等你们娘俩有了钱,要还的!” 文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所以呢,一会看看要花多少钱,然后……你们娘俩得给我们打个借条!” 第61章 原来是他 腊月儿很想说让他们滚,但是始终没能说出口。 这是目前最好的解决方式了,初一入学的时候年爷爷借给的钱到现在还没有还上的,后面新的饥荒又拉上了。平时娘省吃俭用,家里鸡下的蛋,生的羊羔子都卖了,可那又能卖几个钱呢。 这几天的医药费恐怕得不少钱,指望娘是拿不出多少钱来的,眼下也只能是低头了。 “行!二叔,大舅!你们去问问医生吧,一个是花了多少钱,还有就是俺现在能不能出院!让医生开点药回家吃不一样吗?”腊月儿说道。 “小兔崽子,知道你二叔对你好了?俺告诉你,为了你俺可是把给你二爷爷买棺材板的钱都拿出来了,你可不能没良心!” “好了,你躺着吧,俺和你大舅去找医生去!” 文凭说着,和腊月儿的大舅一起出了病房。在住院处护士告诉文平,手术费用,诊疗费,住院费,药费加在一起一共五百七十元。 “多少?不是一共才三天吗?你们咋不去抢?”文平吼道。周围的人听到文平的高声叫嚷,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纷纷向这边看过来。 “文平!这是医院,人家说多少就是多少,不能讲价的,你就别再说了。”腊月儿的大舅制止住了文平。 “那我们出院!对,出院,现在就走!”文平扯着嗓子喊道。 “不能出院!这个孩子伤的很重,虽只是皮肉伤,但是伤的部位你们也知道!一个是在头上,再一个伤口比较长,缝了二十三针呢!”腊月儿的主治医生听见动静,走了出来,严肃的道:“万一伤口感染,我说的是万一!那就是有生命危险的,你们谁能承担责任?” “你们医生就是会吓唬人,屁大的毛病说都能有天大!不让出院也行啊,反正从今天开始,往后的钱俺们就不拿了!”文平道。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说话呢?谁家看病不交钱的?有你这么当家长的吗?对孩子也太不负责任了!”医生怒道。 “你别整那些没用的,你就说让不让俺们出院吧!”文平道。 “你这个人不是无理取闹吗?”医生气的直接无语了。 “反正俺们没钱了!你不让出院,俺们就继续住着!”文平说完,拉着腊月儿的大舅直接去住院处把钱缴清,然后回了病房。 主治医师没办法,转身去了科主任的办公室,把情况汇报完,科主任扶着他那个茶色塑料架的眼镜说道:“这种病人见得多了,你这样,你去起草一个医院出院的声明,在声明里写清楚,治疗尚未结束,病人自己强烈要求出院,病人后续出现任何问题都与医院没有任何关系。然后让病人家属签字,签字后就可以出院了!” 文平和腊月儿的大舅都推脱不签字,腊月儿看在眼里,说道:“我来签字吧!” 就这样,腊月儿头上缠着绷带,坐着大舅的自行车回了老家。丁丽虽然担心腊月儿的伤是不是能顺利恢复,但是也没有办法,只能暂时回学校上课去了。 回到家的第三天,腊月儿正躺在堂屋里的竹椅上休息,伤口一阵阵的麻痒让他老是忍不住想去挠。 这几天刁德贵过来看了几次,说这时伤口正在愈合。 村里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娘,村里谁家娶媳妇呢?”腊月儿问道。 “没人家娶媳妇!昨天上街听刁大仙说孙子媳妇今天来认家!”秀英正从膝盖上的笸箩里,把一粒粒的坏的黄豆粒挑出来,放到脚旁边的筐子里,然后去碾子上压成豆扁,和打碎的地瓜叶子,花生叶子一起煮了,用作喂猪的饲料。 “刁大仙?哪个刁大仙?”腊月儿从来没听说村里有什么刁大仙呢。 “就是刁德贵的娘,他现在专门给人家驱邪捉鬼跳大神!咱们周围几个村子里谁家有事儿了都找她!”秀英说道。 “刁大仙就是她?她孙子,刁有才?她媳妇今天来认门?”腊月儿突然心里觉得有些好笑。 娘俩正说着话,大门被推开了。 “腊月儿哥,你看谁来了?” “有才!张清丽!你们咋来了?”腊月儿想站起来。 刁有才赶紧跑过来,按住腊月儿的肩膀,道:“腊月儿,你这是咋搞的么?出这么大的事!” “哈哈!”腊月儿突然笑了起来! “你笑啥?”张清丽撇着嘴说道。 “看你还是伤的轻了,还有心能笑出来!” “刚才的鞭炮原来是迎接你的啊!这新衣服第一次进门,给红包了没啊?”腊月儿笑着说。 “啥?啥新媳妇?”张清丽诧异道。 蓦地,张清丽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颈。 “刁有才!这是怎么回事?我说一进村你们家就放鞭炮,我正纳闷呢!又到了家,你爸和你奶又要给红包!原来是……” “我来你们这里,你是怎么给你家里说的?谁是你们家新媳妇了?”张清丽气恼起来。 “俺也不知道啊!俺就给俺爹说,说这个周末有个同学要跟着俺到家里来一趟玩玩!俺爹就问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按说是女的!就这了,俺真的没说别的,天地良心啊!”刁有才委屈的几乎要哭出来。 “俺告诉你,刁有才!咱们俩就是同学关系,现在是,永远都是!你要是再这样,咱们就连同学都不是了!”张清丽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好好,你说啥就是啥!行不行,这次是俺的错,好不好!” “你就别光顾着生气了,你忘了今天咱们来干啥了?”刁有才提醒道。 “哎呀,忘了大事了,都让你把俺气糊涂了!” “张文豪,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刘国防的人!”张清丽问道。 “这个名字这么熟悉呢?让俺想想!”腊月儿道。 “俺知道是谁!”丁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 “你啥时候回来的?”腊月儿问道。 “这不刚放下书包就过来看你了,你的面子多大啊!”丁丽调侃道。 “这个刘国防就是体训队里,练跨栏的那个!你想起来了不?”丁丽提醒道。 “额,想起来了!他怎么了?清丽,你认识他?” “你是不是得罪过他?”张清丽问道。 “得罪过他?嗯……我想起来了,有一次,下午第一节课上厕所,他尿尿,溅到了俺的鞋子,俺说了他一句,他不道歉不说,还嘴里不干不净的,俺就踹了他两脚,他当时没敢动!你咋说起他来了呢?” “是这样的,俺爸在县城里开了一个小饭馆!三天前的晚上,饭馆里来了两个客人,他们喝了很多酒,到打烊了还没喝完。那天俺和俺妈在饭馆里帮忙,俺就听见他们在那里聊天,说到了你的名字。所以俺就留意了,后来又听见说,本来事也不大,就是想教训你一下,没想到动手那么狠!” “对了,那个瘦高的人好像姓侯,另外一个比较矮的叫他侯哥,那个就国防是他表弟。那个矮个的好像叫……叫李成,对就是叫李成!” “俺还隐隐约约的听见那个李成自己说是在海南犯了什么人命案子,受了通缉,跑过来躲事的!” “俺觉得这个事肯定和你有关,所以前天俺就让刁有才下午放学回来打听打听情况,顺便说一声,周末过来看你的!谁知道这大哥弄这一出!”说着,张清丽又狠狠地瞪了刁有才一眼。 “俺明白了!”丁丽突然说道。 “腊月儿哥,你恐怕不知道吧,这刘国防其实是校长助理侯坤的表弟,同时他还在追求林菲!” “啊,原来是他!” 第62章 狗头军师 “现在似乎一切都解释的清楚了!”丁丽说道。 “俺听俺爷爷讲,级部主任张文海和你们班的班主任周莹周一的时候来咱们村子了,具体说了啥不知道,但是意思就是这件事情是你招惹了校外的流氓团伙,人家报复你。还说如果学校里本来想报警,但是如果报警的话警察就会抓你!” 腊月儿没有搭话,而是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丁丽招呼大家到院子里大树底的石头上坐了。然后去厨屋里摸出两个红萝卜来,洗干净了,切成块,分给众人。 “腊月儿哥家里也没啥招待大家的,尝尝这萝卜吧,俺告诉你们,种萝卜的时候俺可是也帮了忙的哦!”丁丽笑着说道。 “那个林菲是谁?和你有关系吗?”张清丽问腊月儿道。 “嗯,问的好!腊月儿,林菲到底和你啥关系?”丁丽也在一旁坏笑着问道。 “什么啥关系?屁关系没有!”腊月儿没好气的说道。 “腊月儿哥,你可以啊!咱不光学习杠杠的,勾搭小娘们儿也是一流的水准啊!”刁有才也跟着起哄。 “不是,你们啥意思!咋还一个比一个上劲儿了呢?” “有才,你说你跟着起啥哄啊!你这都放鞭炮了,就差娶媳妇撒喜糖了,还说俺?”说完,腊月儿就大笑起来。 “哎呦……”一下子扯到了伤口,疼的腊月儿龇牙咧嘴起来。 “刁有才,你说你干的这叫啥事?你太过分了!”张清丽气的直跺脚。 “我给腊月儿哥作证,他和林菲啥关系都没有!”说着,丁丽扮了一个鬼脸,“不过呢,这几天人家林菲可老实打听你呢!”说着,丁丽又大笑起来。 腊月儿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爱咋说咋说吧,反正俺和她没啥关系!” “好了好了!我觉得咱们一块好好商量下这个事!”刁有才严肃的说道。 “腊月儿哥,现在这件事已经非常清楚了,你应该是得罪了那个刘国防,然后是刘国防或者他表哥侯坤找的那个叫李成的去打的你!那人能准确的找到你们班,还能准确的找到你,那肯定是你们学校有内线。” “从进学校,找到你,打完人,再离开!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完成这些,可见是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的!” “现在基本上可以确认的有两点,一个是这件事情那个侯坤是知情的!另外还有一点,就是学校为什么要派两个老师来,说那些屁话!” “俺觉得,你们学校不是说不想报警!恰恰相反,他们是怕报警的,至少那个侯坤怕!因为一旦报警,公安人员一查,准能查到他,还有那个叫李成的,不是说在海南犯了事儿吗,那他们就更怕了,而且怕的要命!” “所以,他们根本就是在唱空城计,虎你呢!” “哇,行啊,有才!看来你跟着人家张清丽,没少长心眼呢!”丁丽竖着大拇指说道。 张清丽看向一边,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嗯,有才,你分析的有道理,我觉得也就是这样了!”腊月儿说道。 “腊月儿,现在摆在你眼前的有三条路,就看你选那一条!”刁有才说道。 “就你能,还三条,那你说说看!”张清丽说道。 “这第一条,就是按兵不动,顺其自然!也就是这件事情就这样了,学校和腊月儿相安无事!但是,腊月儿哥也就是承认了自己是和社会上地痞流氓有联系的事实,学校也有可能时不时的把这件事情拿出来说事儿。”刁有才眯着眼睛说道。 “那第二条路呢?”腊月儿轻声问道。 “这第二条路,就是直接报警!公安只要介入,事情的真相立刻就会大白于天下!那个刘国防肯定会被处分,弄不好就会被开除!他那个做校长助理的表哥,肯定也干不成了,俺估计他连教师也干不成了!” “但是,一旦报警,事情的发展就不再受任何人的控制了!学校一旦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学校肯定会受很大的影响!这样的后果就是……”刁有才说到这里,看着腊月儿道:“腊月儿哥,这样的话,你恐怕也无法在学校里呆了!你要是这样做,你就要做好离开学校的思想准备!” 腊月儿的眉头皱了起来! “还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欲擒故纵的计策!”刁有才笑着说,然后眯着眼睛扫过了众人。 “哎呀,你赶紧说啊!”丁丽催促道。 “你是说,俺把想报警的消息传出去,但是不是真的报警?”腊月儿沉吟道。 “对!就是这样!但是,不是想报警,是决定报警!要把你决定报警的消息迅速的传出去,而且要准确的传播给刘国防!只要他知道了,他表哥也就知道了!然后就静观其变!”刁有才说道。 “他们知道了又能怎样呢?”张清丽问道。 “如果我们刚才推论的是正确的,那他们一旦知道腊月儿要报警,就肯定会心慌,害怕!只要他们害怕了,主动权就在咱们手里了!” “主动权在你手里又能怎样?咱们能做什么?”张清丽又问道。 “呵呵,只要主动权在咱们手里,咱们就可以漫天要价了,别的不说,腊月儿哥挨得打,住院的费用,是不是可以给补偿点?腊月儿哥上学不交学费啊?生活不需要改善啊?” “更重要的一点,从这件事情开始,腊月儿哥手里就有了一个侯坤的把柄,而且是一辈子的把柄!那,腊月儿哥在学校里……呵呵!” “那如果,他们不害怕咋办?”腊月儿突然道。 “他们百分之百的害怕!如果他们真的不害怕,那你就真的去报警!” “腊月儿,这叫事情,就看你能不能绷得住!你一定要强硬,展示给他们你报警的决心!你越是强硬,他们就越害怕!二他们只要害怕,你就赢定了!” “还有就是你刚才说的最坏的情况!虽然俺感觉这种可能性几乎没有,但是你也做好最坏的打算吧,如果真的撕破脸,你有多大的决心鱼死网破!你要想清楚才行,不要人家一强硬,你反而心虚害怕了,不能坚持了!要真是那样,学校绝对不会放过你,一定会把你开除!” 听刁有才说完,众人静静地看着腊月儿,看着他紧紧锁着双眉,低头不语。 过了半晌,腊月儿抬起了头,“俺选第三条路!这次俺就和他们斗上一斗!” “我说有才,你小子可以啊,你这分析能力,和诸葛亮似的了吧!好了,以后你就做俺的狗头军师吧!” 第63章 吃席 “丁丽,在这件事情里你要起一些作用!”刁有才对丁丽说道。 “俺能起啥作用,说吧,让俺干啥?”丁丽问。 “腊月儿决定报警的这个消息,你散布出去最合适!最好是人尽皆知!那个刘国防是重点,必须保证让他知道!只要他知道了,主动权就到咱们这边了!” 稍作沉吟,刁有才又道:“你只需要将消息散布出去就可以,要做的自然,不要让人家觉得你在刻意的传播这个事儿!” “另外,无论是谁如果想套你的话啥的,你就说不知道!问啥都是不知道,千万别多说什么,言多必失!” 丁丽听了点了点头,“嗯,俺明白了!” “张文豪,俺觉得你还是要把重点放在你个人的安全上面!万一他们狗急跳墙了再来伤害你咋办?”张清丽担心的说道。 “放心吧,俺会注意保护自己的!”腊月儿笑着说。 “这种事理论上有可能性,但是俺觉得,只要腊月儿不出校门,就不会有事,否则学校也担不起责任了!”刁有才说道。 正说话间,刁德贵背着药箱子走进了院子。 “呦,都在呢,好热闹啊!腊月儿,你小子人缘不错啊,你一受伤,你这些小伙计们就都来看你了!” “你不知道,那天有才一听说你出事了,下午下课就往回赶,连晚上的自习都顾不得上了呢!只是,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怕他打扰你休息,就没让他过来!不过,我给他说了,你没事!你看,今天他和他同学一到家,就往你这里跑过来了!” “小姑父,俺都知道了,谁让俺们老表感情好呢!”腊月儿笑着说。 刁德贵打开药箱,在里面拿出一个铝金属盒子来,把镊子,剪刀,注射器放在盒子里。 刁德贵让秀英去烧了一壶滚开的热水,倒在盒子里给器具做消毒。秀英此前看他们来看腊月儿,就躲进了里屋,没有出来。 秀英觉得儿子已经上初中了,长大了,要面子了。而她自己不能让儿子在同学面前丢了面子,所以能不出现就不出现。 众人见了,忙给秀英打招呼问好,秀英很惶恐的一一的回应了,说自己还有些活儿要做,就又进屋去了。 刁德贵,让腊月儿坐在一个高一点的椅子上。然后慢慢的,一层一层的把腊月儿头上的绷带解开。 当最后一层纱布取下来的时候,露出了额头上那一道如蜈蚣一般的伤口。 伤口从眉间,蜿蜒向上,直到头顶。粗大的缝合的针脚分布在伤口的两侧,像是蜈蚣张开着的足。 伤口已经部分结痂,有血水从已经变成深褐色的伤口中渗流出来。 刁德贵用镊子从一个深褐色的玻璃瓶子中夹出一块被紫色药水浸泡着的棉球,然后沿着伤口从上往下,慢慢的赶压。 腊月儿猛的一下子抓住了身后的椅背,身体瞬间挺直,咬紧的牙缝中传出低声的呜呜声。 “爹,你轻点!”刁有才说道。 刁德贵没有理儿子,不断的换新的棉球按压伤口。更多的血水,被按压出来,顺着腊月儿的脸颊流下来。 丁丽掏出手绢,上前帮着腊月儿把脸上的血水擦干净。 “刁有才,你去帮着擦!”张清丽看了一眼刁有才,提醒道。 “额,好!”刁有才看着脸吓得煞白的两女,反应过来,接过丁丽手里的手绢给腊月儿擦脸上不断流下来的血水。 终于将血水清理干净,刁德贵又用棉球将周围的皮肤进行消毒。 刁德贵从一个玻璃瓶中倒出几个白色的大药片子,碾碎了,均匀撒在伤口上。 最后将一块大的纱布叠成长条,轻轻的覆盖在伤口上,用绷带一圈圈的把头缠绕起来。 “好了!恢复的还算不错!没有发炎,还是稍微有些积液导致的红肿。我给你打个屁股针,几天就应该能消下去了!注意,这几天别让伤口沾水就好!” 腊月儿打完了针,也慢慢的从刚才的疼痛中缓过劲儿来。 “麻烦你了,小姑父!”腊月儿惨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你小子啥时候学会的客气啊!上初中了就是不一样啊!” 说着,刁德贵收拾完了药箱,背到了肩上。 “有才,你们回来一口饭还没吃呢!你奶奶在家都张罗好了,你和你同学回家吃饭吧!”刁德贵头也不回的给刁有才说道。 “啊,叔叔!俺来的时候在家里吃饭了,现在还不饿呢!就不麻烦了!”张清丽有些惶恐,连忙推辞道。 “在家吃的那是早饭,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啊,咋能不饿呢?” “就当自己家一样,麻烦啥?再说了,连顿饭都不吃,那不是让人笑话俺们乡下人不懂礼数么?”刁德贵绷着脸头也不回的说。 “哇,有酒席吃啊!太好了!小姑父,俺也一起去吧!俺已经闻到了大肥肉的味道了,一口下去满嘴油啊!”腊月儿高声道。 “你就别去凑热闹了,菜里放的都是些辣椒,花椒啥的,这些对你伤口不好!你就在家吃点清淡的吧!” 刁德贵头也不回的说完就走了。 “刁有才,俺能不去吗?”张清丽看着刁有才问道。 张清丽知道刁有才喜欢自己,但是在自己眼里,刁有才只是一个平时能谈得来的同学!但人家刁有才不明说,她自己也不好把事情说破。 这次张清丽无意中得知腊月儿挨打受了伤,这才央求刁有才带着自己来云溪村,她来的目的只是想看探望一下腊月儿,和刁有才本来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没想到刁家搞这么大的阵仗,又是燃放鞭炮,还说什么儿媳妇来认家的话。 这让张清丽很是生气,也很无奈,他感觉自己的决定太轻率了,也太莽撞了。 “俺真的不饿,这样,俺要是饿了,俺就在这里随便吃点行吗?” “啥?你放着大鱼大肉不吃,要在俺们家吃?你是真看不出俺们家穷来吗?你看看整个云溪村,有在喂牲口的房子里住的么?你在俺们家只能吃墙皮子!”腊月儿没好气的说道。 刁有才看着张清丽,哭丧着脸说道:“清丽,今天这个事怪俺!俺也不知道俺奶奶会让人放鞭炮!可是,你如果连饭也不吃,俺家在村子里真的会很丢人的!” “你们家丢人关人家什么事啊?刁有才!不得不说,你家今天真的很过分,你们家把人家吓着了!”丁丽在一旁说道。 刁有才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腊月儿哥,你看……” “丁丽,你少说几句吧!这样,你陪着张清丽一起去吧!”腊月儿说道。 “咋又扯到俺的头上了,俺不饿,饿了俺回自己家吃!”丁丽把头扭向一边。 “有才,这样,你先回去,就说她俩随后就到!我给他俩说,你放心吧!”腊月儿笑着说道。 刁有才无奈的看了看张清丽,看到腊月儿冲着自己使眼色,也只能点点头,回家去了。 第64章 嫂子再敬你一杯 “这件事情,他们家做的确实过分了,但是人家都准备好了,你们不去确实不好看!”腊月儿说道。 “腊月儿哥,就必须要去吗?”丁丽问道。 “没有什么事情是必须的!但是人家请张清丽吃饭是礼节!你们不去就是失礼!”腊月儿说道。 “要不俺自己去吧!”张清丽无奈的说道。 “你自己去不行!你要去就让丁丽陪你去,你要是自己去,就不要去了!”腊月儿眯着眼睛说道。 “为什么?”张清丽疑惑的问。 “他们今天搞得这些事,说明他们对张清丽至少是心里有想法!这件事情,我相信刁有才,但不相信他爹和他那个奶奶!说实话,我连刁有才也不相信!咱们在不失礼的情况下,还是多个心眼儿的好!”腊月儿说道。 “我给你们俩提个要求两个要求:一个不喝酒,就俩字,不喝!第二个就是不在他们家住!今天比较晚了,再吃完了饭,估计你走不了了,但是不能在他们家住!让丁丽陪你去的目的就是你们能相互照顾!”腊月儿看着张清丽说道。 “啥?还想让俺在他们家住?天哪,他们家是开黑店的么?”张清丽吓得汗都下来了。 “我只是说多留个心眼儿!没说人家一定会这样!你就说不方便,去丁丽家住,姐妹俩也能说说话!记住,你们俩形影不离,去厕所一起去,要离开一起走!” “腊月儿哥,让你说的和鸿门宴似的,吓得俺们都不敢去了!有那么严重吗?不就是吃顿饭吗?走到一句话不说,和猪似的低头就吃,吃饱喝足了,抹抹嘴巴走人!”丁丽不屑的说道。 “最后一点,天黑之前必须从他们家出来。如果天黑俺没看到你们,俺就去他们家找你们!” 看着丁丽的表情,腊月儿说道:“咱们俩虽然在一个村儿里住着,可是有的事情你真的不如俺知道的多!你就记住俺给你说的话,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们去吧,别去太晚了,让人家觉得你们没礼貌!”腊月儿催促道。 丁丽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就到了刁德贵家。 在刁家前面新房子的正堂摆放了一张八仙桌,菜已经上齐,只等客人入席了。 两人一进门,从里屋呼啦走出来五六个年轻的娘们。后面跟着的刁有才的奶奶忙着介绍:“小丽,这几个都是本家的嫂子,你就都叫嫂子就好!今天,你们年轻人一起吃个饭,俺一个老太婆就不在桌上碍眼了!” 说着,那几个年轻的娘们热情的上来拽住张清丽的胳膊拉到桌前,摁在主桌的位置。 丁丽被安排在了一旁位置上,然后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没人搭理了。 坐在主陪位置的是一个四十多岁被称为大嫂的女人。张清丽觉得这个大嫂应该比自己的母亲年龄还要大。 大嫂站起来倒了一杯白酒放在张清丽跟前,然后又给自己也倒上。“看咱家清丽妹子,水灵灵的,大美人儿一个,咱们有才兄弟可真是有福气呢?” “大嫂,不是你想的那样……”张清丽面色涨红,急着辩解道。 “知道知道,俺都知道!你看,咱清丽妹子还害羞了呢!” “来,妹子,大嫂先敬你一杯!” “啊,大嫂,俺不会喝酒!俺还在上学,俺爸妈不让俺喝!”张清丽推脱道。 “俺知道俺知道,俺不会让你喝多的!只是今天这么好的日子,咋们又是第一次见面,不喝杯酒,这实在是说不过去呢!这样,俺先干为敬,你看看嫂子的心意,你随意就行!”说着,大嫂将一满杯酒直接灌倒嘴里,一仰脖子吞入肚里。 “大嫂,他们确实只是同学关系,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就不要让她喝了吧,万一喝多了,不好看呢”丁丽笑着帮着张清丽解释道! “哎呦,你看俺这个当嫂子的,真是不够格啊!都忘了丁家的妹子也在呢!” “嫂子也年轻过,俺也懂呢!”说着,大嫂又把一杯酒放到了丁丽跟前。 “嫂子这就给你们赔罪!”说着,大嫂又把自己的酒杯倒满,一仰脖子又灌了下去。 大嫂把空酒杯倒转过来,笑嘻嘻的看着二女。 二女哪里见过这阵势啊,对视了一眼,连忙端起酒杯放在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 “咋样,这酒不难喝吧!嫂子心里有数,不会让你们喝多的,放心吧!来来,咋们吃菜!” 说着,大嫂直接动手把一条泛着油光的鸡腿扯了下来,放在张清丽的面前的盘子里。 “丁家妹子,俺就不让你了,你今天也是主人哩!让咱清丽妹子吃好喝好也是你的任务呢!”说罢,大嫂又把酒满上,端起来说道:“清理妹子,咱们好事成双,喝酒也要成双!来,嫂子再敬你一杯!” “大嫂,俺……”张清丽刚想说话,却又见那女人一仰脖子灌了下去。 张清丽无奈,只能又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看来俺伺候人的本事还是不行嘞!清理妹子这是不给俺这个做嫂子的面子啊!伤心了伤心了!哈哈……”大嫂在夹菜的间隙,冲着其他几个娘们使了个眼色。 其他的几个娘们儿随即会意。 “来,清理妹子,俺也敬你一杯!……” “哎呀,喝深一点,深一点!……” 在几个娘们儿的轮番轰炸下,张清丽的脸开始红润起来。 刁家后院,刁老太嘴里哼着小曲,正在把一套崭新的大红鸳鸯被褥换到床上。 “娘,俺觉得这事不妥!您真的要这么做?”刁德贵在不远的椅子上坐着。 “你懂个啥!明年,俺就能报上孙子了呢!”刁老太喜滋滋的唱道。 “娘,当年四姑娘,小满。俺,俺不想有才也和俺一样……再说,人家姑娘应该不喜欢有才的!”刁德贵神情抑郁的道。 “滚一边去!没有娘,你的俩媳妇哪儿来的?女人就是这一关,过了这一关,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娘,他们俩还在上学呢!” “上啥学,上了初中了,也可以了!在以前这是中了秀才了呢!” “俺这么大年纪了,再活还能活几年呢?俺等不及了,俺要抱穷孙子呢!”刁老太生气道。 刁老太从裤腰里掏出一个纸包扔给刁德贵,一会上饭的时候,想办法把那个丁家的孩子支走,然后把这个放到那闺女的汤里。 “哎!”刁德贵叹了口气,把纸包攥在手里走了出去。 第65章 在后院 丁丽看着几个娘们轮番的将张清丽灌酒,心里急躁起来。 “大嫂,你看俺们也吃的差不多了,今天清丽还要赶回去呢!”丁丽试探着说道。 “这才到哪儿啊!咱们慢慢的喝,别着急,一会就上饭!” “今天肯定不能走了,这都傍黑了!你就放心吧,丁家妹妹,有才奶奶已经准备好休息的地方了,就不用你再操心了!”说着,大嫂的眼神不善起来。 “那,俺,俺饱了,俺回家了!”丁丽放下筷子道。 “哎呀,这就吃饱了啊,丁家妹妹这么小饭量啊!哈哈,好吧好吧!那俺就不送你了!”大嫂说完,就给另一个娘们儿使了个眼色。那女人站起来说:“来,丽丽,俺送你!” 出了刁家大门,转过了一个胡同,丁丽转头向腊月儿家跑去。 “腊月儿哥,腊月儿哥!”还没进门,丁丽就大喊起来。 “怎么了?”腊月儿从屋里走出来! “饭吃完了?张清丽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腊月儿问道。 “别提了,他们家找了五六个娘们轮番灌张清丽酒喝!” “那还不不赶紧带她出来!”腊月儿急道。 “他们五六个我哪敢硬来!他们还说已经给张清丽准备好了住的地方,不让俺多管闲事!”丁丽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你赶紧想想办法啊,现在怎么办啊?” “别急,你让俺想想……这样,你赶紧去村里,找你大伯!让他赶紧带人来,就要十万火急,来晚了就出大事了!快去!” “好!”丁丽答应着拼命的奔跑出去! “草他娘的!”腊月儿狠狠地骂了一声,去屋里摸了一盒火柴揣在兜里,直奔刁家而去。 “哐当!”腊月儿一脚踹在刁家大门上。 “刁有才,你狗日的出来!俺看你是长了狗胆了啊!”腊月儿破口大骂。 “谁啊?”刁德贵从房里走出来。 “腊月儿,你小子狼嚎什么呢?你在这里胡骂乱卷啥,你伤好了?不在家里养伤,你来俺家发什么羊角风?”刁德贵怒道。 “少废话,刁德贵!你也不小的年纪了,咋就是这么个缺德冒烟儿的坏熊嘞!” “你把人家张清丽藏哪儿了,赶紧交出来!不然,俺就去报警!”腊月儿叫到。 刁德贵气的脸色铁青,“俺看你小子是刚挨了打就不记得疼了啊,这前伤还没好,皮就又痒痒了!” “你别扯淡,赶紧把人交出来,不然事儿大了呢!”腊月儿喊着就想往院子里闯。 “那个女孩儿已经和有才一起回县城了,刚走!你来晚了,俺不和你一般见识,走吧你!”刁德贵虎着脸说道。 “德贵,和这个没爹没娘的野种啰嗦啥,把他打出去!”刁老太颠着小脚从后院里跑了过来。 “你个死老太婆,坏的流脓的老畜生!” “你们这点伎俩瞒不住老子,你要么把人交出来,要么就让俺进去搜!”腊月儿毫不示弱。 “腊月儿,你再胡闹,就真的不要怪俺打你了!”刁德贵提高了嗓门。 腊月儿见他娘俩堵着门口,心里想,这不能这么等下去,时间拖久了,就真的要出事了。 腊月儿掉头跑到墙根处的麦秸垛跟前,还没等刁德贵娘俩反应过来,腊月儿已经划着了一根火柴扔在了麦秸垛上了。 等到刁德贵反应过来,火苗已经哄得一下迅速笼罩了半个麦秸垛。在墙里面和麦秸垛紧靠着的是刁家的偏房,平时在偏房里放着杂物。 刁德贵高喊一声:“救火!”猛的冲过来,一脚将腊月儿踹到在地上。然后猛的冲回家里去提水救火了。 腊月儿脑袋一下子抢在地上,额头上的绷带中有鲜血渗了出来。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麦秸垛上的火苗就像一条想要挣脱束缚的火龙,不断拧转着身体,冲天而起,直达半空。翻腾火苗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红黄色的火光照亮了整个村子。 附近的村民也都纷纷的跑出来帮着救火。 腊月儿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高声叫喊:“刁家人缺德带冒烟,逼人家女学生喝酒,把人家灌醉了,逼着人家睡在自己家里!” “腊月儿,你再胡说八道,看俺不撕烂你的嘴!”刁德贵气急败坏的吼道! 刁老太也跑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干嚎起来:“这个天杀的野种,不学好,看俺们家有才领了媳妇回来,他就眼馋嫉妒,起了坏心!” “他也不想想,他自己不学好在外边作了恶,让人打了半死!还亏了俺们家德贵给他整天换药,俺有才回来饭都没吃就去看他。街坊邻居呢啊,这个天杀的绝户孩子竟然来俺们家放火啊!街坊邻居们啊,你们给俺们评评理,这是要烧死俺们啊!” 刁老太越说越气,竟然躺在地上撒起泼来,两只手在地上一阵的呼啦,然后往自己脸上一抹,抓住头顶的头发往两边一扯,又杀猪般的鬼哭起来。 “好了,别闹腾了!先救火要紧!”村长丁义和这时也赶到了。 “大家都别看热闹了,赶紧救火,别把家里的房子烧着了!” 村民们听到村长的喊声,又继续行动起来,提着水桶,端着脸盆,你来我往。 终于,在麦秸垛几乎燃烧殆尽的时候,火也熄灭了,只留下一堆冒着淡淡黑烟的灰堆。 “大侄子啊,你给俺们评评理啊,……”刁老太爬起来,灰头土脸的抱住丁义和的胳膊就哭。 “行了,别闹了!您这么大年纪了,孙子也该找媳妇了,您不嫌丢人啊!” “事情俺都知道了,俺问你们,那个姑娘呢!”丁义和冷冷的看着刁德贵说道。 刁德贵看了一眼刁老太,说道:“村长,那个姑娘吃晚饭已经和有才走了!” “刁德贵,你长本事了,连俺都敢骗了!你是不是以为俺是傻子啊!你最好给俺老实交代,那姑娘在哪里!”丁义和厉声道。 “这是俺们家的家事,你们管不着!”刁老太面目狰狞的冲着丁义和吼道。 “家事?这里没有你们家的家事,这是大事,天大的事!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你们这是作孽,是在犯罪!” 丁义和嘶声吼道,“那上带俺去见人!” 刁德贵还想说什么,却被丁义和一把推开,眼看着丁义和带人冲进院子。 迎面看见几个娘们儿。看到村长带人冲进来,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手里的脸盆也掉到地上。 “就是他们几个给人家灌酒!”丁丽说道。 “人呢!”丁义和炸雷般的一嗓子。 为首的那个大嫂吓得一哆嗦,声音都变了腔调。 “在后院!” 第66章 永远不再是朋友 众人跟着一窝蜂似的冲进后院。 丁丽此时心急如焚,他很懊悔单独离开刁家。当时那种情况下,他自己根本就没法对付那一帮女人,无奈他只能选择尽快离开,然后叫人过来把张清丽带走。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就离开这点时间,刁家竟然就将人给弄到了后院里来。 “你们都在前院等着吧!”丁义和定了定神,回头对众人说。 “李嫂,小丽,腊月儿,咱们去看看!”丁义和说道。 这李嫂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也是村里唯一的女干部。本来也是看见火光过来帮忙救火的,被丁义和正好看到。 这件事毕竟事关一个女孩子的清白,自己多有不便,让李嫂去比较合适。 自己在门口等着,李嫂和丁丽进去刚进去,丁丽便满面羞红的跑了出来。 “咋了?”腊月儿问道。 “那……那个……,哎呀!”丁丽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该咋说,急得直跺脚。 “村长,这事……”李嫂皱着眉凑到丁义和身前轻声说道。 “今天这事明显就是个圈套,床铺都是新铺的,那个女孩和刁家那孩子躺在了一起,但是都是昏迷的!刁家的孩子光着身子,那个女孩被脱掉了上衣。俺估计是脱了一半的时候,外边起火了!他们忙着去救火或者是害怕了,就没有再脱女孩儿的衣服!” “这狗日的刁有才!”腊月儿气急,摸起墙根处的一块砖头就要往里冲。 “腊月儿,你这时候往里瞎冲个啥?”丁义和在后面一把薅住腊月儿的衣服拽住了他。 “李嫂,你赶紧和丁丽一起给那姑娘穿好衣服,带走!” 不一会,李嫂和丁丽扶着张清丽出来。虽然张清丽依然是似睡似醒的状态,身子娶面条一样瘫软。李嫂和丁丽两人几乎是架着她出来的。 “村长,这样不行啊,外边全是人,这叫人家姑娘怎么见人啊!”李嫂为难的说道。 看到张清丽被带出来,腊月儿直接冲进了屋里,看到大红鸳鸯被中睡着的刁有才,腊月儿心中的怒火直接爆燃。 腊月儿一把将被子扯开,飞起一脚,将赤条条的刁有才踹飞出去。 “哎呦!”一声,刁有才被直接摔醒了。 看到自己赤裸的身子,刁有才目瞪口呆。 “腊月儿哥,俺……” “哪个是你个狗日的哥?”腊月儿怒目圆睁,怒吼道。 “你就是个畜生,竟然有胆做出这畜生事儿来!你们一家都是畜生!” 说完,腊月儿抱起扯到地上的被子出来,将张清丽整个身子裹了,然后拦腰抱住,抗在肩上就往外走。 “小丽,你跟着腊月儿,别让他犯浑!让他把人送到你家去,和你凑合一晚,我明天一早去你家再说!”丁义和嘱咐道。 丁丽赶忙跟了上去。 这边刁老太一看人被带走,知道自己的精心安排已经被拆穿,便又想撒泼打滚。 却见孙子刁有才赤条条的跑了出来。此时的刁有才面目狰狞,如发疯了一般,口中胡乱的不知道在喊些什么,似笑似哭。 刁老太见状,不敢再哭闹,想上前抱住自己孙子。不想,自己一个小脚老太太,哪里挡得住十几岁的爆发小伙子。刁老太刚上前,还不及近身,便被自己孙子撞飞出去,倒在地上,哎呦了半天也没有能爬起来。 而刁德贵则始终默默地站在远处,仿佛他就是一个来看热闹的邻居,这一切都和他无关一般。 刁德贵看着自己儿子发疯,看到自己的娘被撞飞摔倒在地上,竟然在嘴角出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丁义和看到这一家人,冷冷的说:“你们一家人,明天一早去村委吧!俺打电话把镇派出所的人叫来,你们今天做的这事儿俺管不了,你们有啥事给警察说去吧!” 刁老太听见说让警察来,竟又奋力坐起身子,如小鸡啄米般的在地上磕起头来。 刁老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自己冤枉,又说都是她老太婆一人的主意,和儿子孙子无关。 丁义和没有理会,直接转身就走。走出几步,又转头看到那几个陪酒的娘们儿。 “还有你们几个,明天上午一起到村委去!否则,公安到你们家去抓人!”吓得几个娘们儿也吓得哭叫起来。 丁义和没有理会,转身离开,后面的人也慢慢散去。村子里又恢复了平静。 但这一夜,有些人是注定无法入眠的。 刁有才便是其中一个。 第二天一大早,便到了腊月儿家,腊月儿没有给他开门,就直接在门内说了一个字,“滚!” 刁有才灰头土脸的又去丁丽家,没想到,张清丽竟然出来见了自己。 “清丽,对不起!俺不求你的原谅,但是俺也是被喂了药,说起来,俺也是受害者!”刁有才想给张清丽表达自己的歉意,但他自己也感到自己说的话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张清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等他慢慢的把话说完。 “刁有才,俺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从来没有!” “从今天开始,咱们不再是朋友!永远不会再是!”张清丽的话平静的让人感觉到了刺骨的冰冷。 这出乎了刁有才的所料,他以为张清丽见了他会哭,会闹,会骂他不是人是畜生。 但是没想到张清丽却是出奇的冷静,这简直让刁有才如坠冰窟。 刁有才当时并没有考上初中,他爹刁德贵是托了亲戚关系,又花了大价钱,才把他办到了县城里的中学里读书。 而上学第一条,刁有才便认识了同班的张清丽。刁有才一下子就被张清丽文静清纯的模样所吸引了。 后来,刁有才便以各种借口接近张清丽,终于成了好朋友。 有很多次,刁有才都想向张清丽表白自己的心迹。但却每次都不敢把话说出来,他害怕万一把话说明了,也许连朋友最后都做不成。 后来,刁有才知道张清丽竟然和腊月儿认识,惊讶了很久,也吃醋了很久才慢慢的平息。 本来这次,刁有才感觉的这是和张清丽加深感情的绝佳的机会。没想到自己的爹和奶奶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如今,听到张清丽如此决然的拒绝自己,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第67章 不要报警 前一天晚上,丁丽家。 惊魂未定的张清丽蜷缩在被子里,双手紧紧的抱着膝盖,双眼无泪,身子瑟瑟发抖,丁丽在身后紧紧的抱着她,过了很久仍不能平息心中的惊恐。 张清丽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自己身上会发生这种事情。 刁有才平时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在班里虽然学习不是顶尖,倒也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平时见谁都是笑脸相迎,礼貌客气,这次本来只是麻烦他带着自己来探望一下自己朋友,为啥就会莫名其妙的成了人家嘴里的儿媳妇,被强硬灌醉,甚至还……。 喜欢一个人不应该是保护,珍惜吗?难道喜欢一个人就要占有,甚至是毁灭? 下午的一幕幕在张清丽的脑海中浮现。 在酒宴上自己被灌得迷迷糊糊,丁丽什么时候走的自己已经记不起来了,只记得有个人说让自己喝点汤解解酒,然后自己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的时候,发现丁丽和一个女人在自己身边,在给自己穿衣服。他想问问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然后就是丁丽两人把自己扶起来架着自己往外走,腊月儿后来又用被子把自己裹了……。 整个过程他都是懵懵的被动接受,他被腊月儿扛在肩上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心里很踏实,甚至是一种淡淡的愉悦。 他听着腊月儿扛着自己边走面边骂,骂自己是缺心眼,是傻瓜。人家给酒就喝,给啥吃啥,也不知道防人。然后又骂那刁家人,骂刁有才是个畜生。她被裹在被子里,有些热,身子被束缚着,很不舒服,她想扭曲一下,让自己稍微舒服一下。但是一动也动不了。 张清丽突然觉的两个人离得如此之近,自己还从来没见过他生过这么大气。第一次见他发怒竟然是为了自己。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竟然有些甜丝丝的感觉,竟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所处的危险。 回到丁丽家之后,丁丽查看了腊月儿的伤势,确认没有大碍之后就让他回去了。 丁丽把今天发生的事情给家人说了一遍。 “这刁家真是胆大包天了,没有王法了这是!”丁默然气的骂道。 “爹,你老人家就别生气了!这个孩子也没出大事吗?”丁丽的爹劝慰道。 “亏了人家孩子没出事!怎么会有他们家这样的人存在呢?他们这是犯罪,是作孽!”丁默然依然愤恨不已。 爷俩正说话间,丁义和来了。 “三叔!您老人家还没睡啊!”丁义和说道。 “出了血档子事,让俺怎么睡?你这个村长打算怎么办?绝对不能饶了这刁德贵一家!”丁默然瞪着眼睛道。 “哎,这不过来就是为这事吗?” “一个是过来看看孩子,肯定吓得不轻,俺实在是不放心!另外就是想给您老商量个主意!”丁义和皱眉道。 “这有啥为难的?该咋办咋办!给公安局打电话,让警察来,还没人治得了他们了?”丁丽的爹说道。 “哥,你说的轻巧,那公安局是咱家开的?”丁义和无奈的说。 “且不说那刁德贵舅家的表哥在县劳动局里,人家有关系,能在上面说上话!就单单的说刁老太太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能把黑的说成白的,也能把白的说成黑的!公安来了,就一定能治他?” “如果治不了他,咋办?咱们不管能不能治得了他,那孩子的名声还要不要?人家才上初中,十多岁的孩子!就要被名声毁了吗?” “还有一点全是俺的一点私心,如果这件事情捅到上面去,那今年的先进村党支部的评选肯定就没戏了。这对咱们村儿影响是巨大的,如果这个时候掉链子,那以后咱们村儿想申请点啥,可就困难了!” “说到底,你原来是担心你的乌纱帽啊!那人家孩子的事儿还不如你那破乌纱帽重要?”丁丽的爹生气的说道。 “三叔,你看俺哥,说个话能噎死个人!”丁义和无奈的说道。 “俺这来商量是为啥啊,这不是想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么?” “再说,我觉得这件事儿怎么办,应该听听孩子的想法!毕竟是和她切身利益是相关的嘛!”丁义和稳定了一下情绪说道。 “不要报警!”丁丽出现在门口。 “清丽说不要报警,你们要是报警,她就没法活了!”丁丽轻声说道。 “哎,苦了你了,闺女!”丁义和冲着里屋说道。 过了一会,张清丽出现在里屋的门口。 “俺觉得俺还是得当面谢谢您们!谢谢您们今天救了俺,也谢谢张文豪!” “这件事情就这样吧,俺不想追究了!也一样您们不在追究!” “这件事情对俺来说是个教训,让俺认清了人!俺会接受教训的!” 说着,张清丽站在门口深深地给丁义和和丁丽鞠了一躬! “哎呀,你这个孩子!你这是做啥呢?”丁义和赶忙让丁丽制止住了张清丽。 “你和丁丽是朋友,我们作为长辈,保护你们不是应该的嘛!” “要说感谢,其实今天最该感谢的是腊月儿,这个孩子今天的表现让我都震惊!有勇有谋,敢说敢做,是个汉子!” “俺这个村长今天很惭愧!村子里出了这种人家,做了这畜生不如的事来,俺这个村长是有责任的!” “说起来,俺这个村长还要请你原谅呢!” “那个刁有才和你……”丁丽试探着问道。 “俺和他啥关系也没有,就是普通同学!没有任何关系,俺也不知道,他们家就认为……”张清丽无奈的说道。 “那你以后就离他远点吧,以后也算是长个心眼儿!” 张清丽默默点点头,没有说话。 丁义和叫张清丽没有大碍,也算是放下心来。便找借口出来,又到了腊月儿家里看了一下腊月儿的伤势。又问了一下腊月儿打架的事情,腊月儿便将事情原委说了。 当然,腊月儿并没有说自己后面自己的打算。 丁义和气愤不已,劝慰了一番才回去。 第68章 凤姐饭庄 自从上门给张清丽道歉被拒绝后,刁有才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张清丽没有在学校里见过他,在云溪村里也没有人再见过他。 一开始以为他是因为没脸见人躲出去了,后来刁德贵和刁老太见他一直不出现就以为他寻了短见了,刁家人找遍了周围方圆几十里的荒山,河岔,废弃机井,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依旧不见刁有才的踪影。 刁有才失踪了! 刁老太大病一场过后,自此犯了痴呆症,每日里拄着一根藤杖,颤颤巍巍的在村子里的到处走,边走边唤着:“驴蛋儿,跟奶奶回家!” 刁德贵也拿她没有办法,时间长了也就拿他没办法了。 按下这刁家暂且不表,单说那日丁丽回到学校,便把腊月儿要去报警的事情告诉了林菲,并一再叮嘱林菲千万不可以告诉刘国防。林菲问为啥,丁丽则闭口不说了。 第二天,级部主任就把丁丽叫到了办公室。 “这个周末见到张文豪了吗?他恢复的咋样了?啥时候能回家来上课?”张文海正在看着书,一手端着茶杯放在嘴边,大厚嘴唇搭在杯沿上,咕噜咕噜的吸着茶水。 “医生说伤的挺重的,回来上课还得一段时间吧。”丁丽回答道。 张文海放下茶杯,抬起头眯着眼睛看着丁丽说道:“你对张文豪打架这件事是怎么看的?” 丁丽没料到张文海会突然问这个问题,一时怔住,“俺只是知道这个事,具体的也不清楚,所以也没什么看法,不知道怎么说!” “没事,你心里咋想就咋说!我就想听听你的想法。”想问继续追问。 “俺听同学说,不是打架,是挨打!是坏人打的张文豪!”丁丽说道。 “那你了解张文豪和那些坏人是什么关系吗?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张文海弓起身子,拉了拉椅子,肥胖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俺不知道!这个周六回家后,俺去他家去看他了!张文豪说,他不认识打他的人,他还说要报警抓住打他的人!”丁丽抬起头直视着张文海。 张文海眼睛眯了眯,把脸扭向一边,“他还说什么了!” “没再说什么!他只是说已经知道了谁打的他,也知道了是谁指使的!”丁丽轻轻的说道。 “啪!”张文海手中捻着的一根铅笔断成两节。 “他打算啥时候去报警?” “不知道,他没说,听他那意思就这一两天的吧!” 张文海思量了一会,说道:“哎,这个张文豪,不知道个好歹!学校里这么为他着想,为了保护她,担了多大的风险啊!” “他不但不思悔改,不思感恩!还一门心思的往枪口上撞!” “那公安局是他们家开的?要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哩” “谁知道打他的那些人是些什么人?万一那些人急了眼睛,杀人放火的事儿也是有的!” 丁丽让张文海的问话搞得有些懵,她一时没能明白张文海的用意。但是她从张文海最后的这几句话里隐隐的听出了一丝丝的警告,甚至是威胁来,这让她感觉有些脊背发凉。 “丁丽,你就不要吃午饭了,你现在就回家!再和张文豪好好说说,让他再考虑考虑,最后再做决定!千万不要辜负了学校,老师们对他的苦心!” 丁丽从张文海的办公室里出来,到宿舍骑了自行车,匆匆忙忙的回家去了。 这边丁丽刚出校门,张文海就出现在了校长助理侯坤的办公室里。 侯坤带着他那标志性的金丝眼镜,坐在沙发上,正在泡功夫茶。 静静地听着张文海汇报完,侯坤将一杯茶放在张文海面前。 “来,张主任,尝尝这杯茶咋样!这可是别人刚送我的,正宗的武夷山大红袍!” “侯校,这事儿是我没做好工作,我检讨!现在他非要报警,咱们下边该怎么办呢?”张文海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侯坤看着张文海,摇了摇头道:“茶要慢慢的品,事儿要慢慢的办!张主任,你要沉得住气啊!” “要不,让他去报警算了!咱们也没必要为了一个学生担那么大的风险,他也不知道个好歹!”张文海说道。 侯坤皱了皱眉,“你是怎么当上主任的?” 侯坤盯着张文海看了几秒钟,看的张文海心里直发毛。 “噗呲!”侯坤笑了。 “我的老张大哥!你沉住气好不好!你今天咋还被一个毛孩子给唬住了呢?” “他一个毛都还没长齐的熊孩子,他知道咋报警吗?公安局是他家开的?人家说啥你就信啥?” 侯坤笑着拍了拍张文海的后背,“我的张哥啊,你着像了!” “听丁丽说,张文豪已经知道打他的是谁了,还知道是谁在背后指使的了!”张文海看着侯坤说道。 侯坤的手停在了半空,然后慢慢的放下。 “他上哪儿知道是谁打的他?他怎么可能认识那个人?他怎么会知道是谁指使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侯坤像是自言自语的道。 张文海紧盯着侯坤的表情若有所思。 “刚才你说,你让那个丁丽回家给张文豪再做做工作去?”侯坤望向张文海道。 “是的,我的意思是先让丁丽回去和张文豪沟通下,我赶紧过来和领导汇报下,看看咱们下一步怎么处理!”张文海道。 “你这个事情办的对!你这样,你去给司机说一声,让他把车开出来!下午我和你一起去趟云溪村!再和他谈谈!” “哎,做老师难啊,做个好老师更难!为了学生,没办法啊!学生就是咱们的孩子!该教育的教育,能挽救的咱们也得挽救不是?”侯坤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笔挺的中山装。 “侯校,您能去,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这事本来是我的责任,我没把工作做好,到最后害的领导跟着劳心劳肺的,我实在是过意不去!”张文海抱歉道。 “老张,你说这话说明你是个明白人!也就是你老张大哥负责这个年级,咱们哥俩的关系摆在这儿呢,我出面自然是没话说的!若是换了,其他人,我铁定是不管的了!” “啊,谢谢领导,我改天,不,就这个周末,我定个好点的饭店,备好酒菜!请领导一定要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要好好的敬领导两杯酒!”张文海趁机道。 “我说老张,啥领导啊,咱们是兄弟!老是领导领导的,生分了啊!” “就是一块喝杯酒,不要搞得太破费了!你如果搞得破费了,我就不去了!简单点的就行!我看镇上的那家凤姐饭庄就不错,饭店不大,但是干净卫生,还有包间,价格也实惠!咱们今天晚上就去,你看呢?”侯坤揽住张文海肩膀道。 “那太行了!只要领导满意,那就是好地方!只不过,我还是觉得领导是体谅我了!既然领导批准了,那咱们就订这儿了,今天晚上去!” 第69章 香臭不分 丁丽回到云溪村,没有回自己家,而是直接去了腊月儿的家里。 听完丁丽的描述,腊月儿也是掠过一阵恐慌。 “腊月儿哥,俺心里有点不安!要不就这么算了吧,你斗不过他们的!”丁丽担心的说道。 “让俺想想!你赶紧回家吃饭去吧,吃完饭就回学校上课去,这段时间为了俺,你已经耽误了不少课了!”腊月儿说道。 送走了丁丽,腊月儿坐在大树下开始思考。 对于将会出现的各种局面,应该说腊月儿自己都是有着预料的。但是他期待的最好的局面并没有出现。目前的这个消息,透露出来的信息,似乎正朝着那个最差的方向发展。 不知道级部主任张文海是不是和侯坤一伙的,他给丁丽说的这些话是为了套她的话,还是说经过了侯坤的授意通过丁丽传话来警告敲打自己。 不管怎么说,张文海的话透露出了不好的倾向。 难道就这么算了?腊月儿实在是不能甘心! 当然不能,怎么能就因为这几句旁敲侧击的话就乱了方寸呢。 报复,报复我啥呢?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再打我一顿?杀人放火也是有的?那就来吧,如果真的这么无法无天,除非你们把我弄死,不然就鱼死网破,谁他娘的怕谁呢! 腊月儿回到屋里,从柜子里摸出两个煎饼,用筷子蘸了些猪油均匀的抹在上面,又在猪油上撒了一些芝麻。这是腊月儿最爱的美食了。 秀英烧了地瓜干粥,薄薄的地瓜干先用清水泡软了,煮在粥里。用筷子夹起一片地瓜干,放在嘴里慢慢的嚼。那种咯吱咯吱的感觉有点像牛皮糖。 能坐在一起一起吃顿饱饭,对腊月儿娘俩来说已是幸福。 正吃饭间,院中传来说话声。 村长丁义和带着张文海和侯坤走进了院子。 秀英放下碗筷,想赶紧收拾桌子,让人坐下。 “娘,别收拾了!咱们住的是喂牲口的屋子!这种地方,领导是不可能进来坐的了!” 说着,腊月儿把手里的碗往桌子上一推,“几位领导,咱们就在树下的石头上坐吧,那儿是俺们家最体面的地方了!” 腊月儿回过头来给秀英轻声道:“娘,你不要出来,无论俺们说什么,你都当没听见,别说话!等他们走了,俺再给你说!” 秀英点点头,转身进了里屋,把门关上。 “文豪,张主任和侯校长今天专程过来看你了!”丁义和代替张文海说明了来意,然后自己到屋子里拿了两个马扎出来,让张文海和侯坤坐了。 “恢复的怎么样?我看还不错嘛!”侯坤笑眯眯的说道。 “还好,没发炎!”腊月儿低着头答道。 “哎,这段时间学校里的事情太忙了!各种开不完的会,上级领导对咱们学校的工作非常的重视,天天有领导来检查指导工作!” “但是,虽然工作很忙,学校的领导可是一直把你这个事放在心上呢!张校长最近身体不大好,他询问了我几次了已经!” “张校长一再的叮嘱我,要爱护自己的学生,要一切以学生为重,不能只考虑学校的得失!多关心你,多关注你的学习,生活!这不,我和张主任一起来看看你,也代表学校过来了解了解你的实际困难!” 侯坤说着,回头看着丁义和说:“我看像张文豪同学这个家庭情况,咱们学校和村里联合起来,给他一些实际的帮助!” 有看向张文海,“张主任,像这种情况,是不是已经够了贫困生的帮扶标准了啊?” “侯校,按理说这个条件的确是够标准了。只是,咱们一直是自助申请,学校初审,再报到乡里,县里审批的。” 侯坤皱了皱眉,“那是不知道情况的!现在咱们真真切切的了解到了,咱们的学生存在这样的困难,难道咱们就不能把工作做的主动点?你这样,回去后把表格准备好,让那个同村的同学,叫啥名字来?” “丁丽!”张文海说道。 “对,丁丽,让他把表格捎回来,让文豪填好,直接报送到县里去!” “侯校,这恐怕不符合流程!这个贫困生的审核是很严格的,咱们学校审核还好说些,但那也要准备材料!乡里和县里的审核都是单独部门负责的,咱们直接报到县里去,恐怕不行!”张文海一副为难的表情。 “嗯,是比较困难!但是,你也看到了,这个情况比较特殊。娘俩的生活确实比较困难,申请的流程太长了!咱们特事特办吧,你来准备材料,乡里那边我去打招呼,都是自己家兄弟,啥话还不好说呢!” “至于县里,到时候我亲自过去一趟!咱们和胡副局长这么熟,这点面子还是能给咱们的!”侯坤胸有成竹的说。 “哎呀,你看,你看!腊月儿啊,你看学校对你有多好,连张主任,侯校长这样的领导对对你这么关心!你以后可得好好学习,给老师和学校争光!”丁义和在一旁连忙符合道。 张主任看向腊月儿,文豪,你看看你这里还有没有啥困难,啥想法,说说看,我们尽可能的帮你解决。 “呵呵!”在这一刻,一直保持安静的腊月儿笑了。 “俺谢谢村儿里,学校里跟俺们娘俩的帮助和照顾!腊月儿站起来,冲着丁义和,张文海和侯坤各鞠了一躬!” “俺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抓住行凶的那个人!”腊月儿静静地说道。 “你这个孩子就是个死脑筋!抓人?怎么抓?上哪儿去抓?你知道人家是谁吗?”张文海生气的说道。 “俺……俺不知道,难道公安该不会查吗?俺不信公安查不到!”腊月儿看着侯坤说道。 侯坤的眼神里像是蒙了一团雾,与腊月儿的眼神对视的瞬间,腊月儿感觉得了森森的寒意。 “俺知道他们可能会打击报复,那就让他们来吧,大不了让人家弄死,俺们娘架这么活着也没啥意思,死了倒也干净!能给社会除掉一个坏蛋,值了!”腊月儿闭上眼睛,平静的说道。 “你就这么想死?你真是不知道好歹!往你嘴里抹蜜,你嫌臭!往你嘴里抹屎吧,你到觉得香!你真是香臭不分,你……你简直就是个油盐不进的拼种!” 第70章 荤素搭配 “两位老师消消气,腊月儿这孩子不懂事,他也只是莫名其妙被人打了,心里窝着一口气呢!”丁义和看侯坤和张文海的脸色难看起来,赶忙站起来打圆场。 腊月儿刚想说什么,丁义和忙给腊月儿使眼色。 “你这熊孩子,脾气咋这么犟呢!你不要再说了,看把你老师给气的!” “张主任,侯校长!俺看这样吧,两位领导先回去,俺慢慢的给他再说说!您们看行不行!”丁义和赔着笑脸说道。 “好吧!”张文海说道。 “张文豪,学校完全可以不管你,但是我和侯校这么为你想办法,给你争取机会,你心里要感恩呢!不要和疯狗似的咬错了好人!” 腊月儿看着张文海和侯坤,冷笑不已。 “你们同意,俺可没说同意!”腊月儿咬着牙怒视着侯坤道。 “不要以为做了没人知道,老天爷可是瞪着眼睛看着呢!” “俺挨打不就是无意中得罪了个同学吗?而这个同学有个神通广大的哥哥!” “学校和老师的诚意俺看到了,说实话俺很感动!但是,俺要看到这个学生的诚意!俺不想把事情闹大,但是俺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怂蛋!把俺逼急了,咱就同归于尽!”腊月儿双眼通红,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完,一拳头捶在石头上,血肉模糊。 “你这个孩子,你知道原委为啥不给学校老师说呢,竟然勾结校外社会人员殴打同学,这还了得,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的!”张文海怒道。 “行了!张主任,不要再说了!”侯坤打断了张文海的话。 “张文豪,你今天太冲动了,等你平静下来,考虑清楚了,咱们再谈吧!”说着,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径直离去了。 张文海和丁义和赶忙追了出去。 腊月儿平静了一下情绪,笑着回头看着从屋里走出来的秀英。 “娘,不用担心!” 秀英点了点头,她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他知道儿子长大了,是她的支柱,也是这个家的支柱。儿子做什么,想做什么,她都支持。她要做的就是站在儿子身后,相信他,不添乱。 回到村委,侯坤虎着脸,一头钻进红色夏利轿车里。张文海看着满脸尴尬的丁义和说道:“丁村长,你也看见了!咱们学校对学生也真是仁至义尽了,这个孩子油盐不进,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哎!也不能怨领导生气!” “是是是!”丁义和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你抽个时间再给他好好做做工作吧,尽量吧,实在做不通,就随他去吧!”张文海说完,向丁义和辞别,也钻进车里。 小车一溜烟的跑了! 一路上无话,侯坤的脸阴森的可怕,张文海从后视镜中看着侯坤的脸色陷入了沉思。 下车后,张文海试探着问道:“侯校,您看咱们晚上几点过去合适啊!” “什么几点啊,去哪儿?”侯坤皱眉道。 “侯校,您太辛苦了!您忘了,咱们定好的去凤姐饭庄吃饭呢!”张文海提醒道。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我看就别去了吧,让你破费,我这心里过意不去呢!”侯坤一副为难的表情。 “这有什么破费的啊!一顿饭而已!侯校,你今天也累坏了,就这么定了,就今天!您也算是给自己放个假,放松放松!” “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这样,你先过去,我还有点学校的事情需要处理下,随后就到!” “那,侯校你想吃什么,还有咱们今天各什么酒啊,我好提前点上,这样你走到就能吃!” “不用点,你给凤姐说,就说按侯校长的标准上就行,她都知道的!” 侯坤说完,径直上楼去了。 张文海第一次来凤姐饭庄,来回走了两趟才找到地方。在一个小胡同里,在大路上走,不注意根本就发现不了它。 这饭庄的老板就是凤姐,三十来岁的样子,虽是徐娘半老,倒也是风味犹存。曼妙的身材,披着一头的大波浪。精致的脸上,戴着一副小巧的黑框眼镜,一双见人就笑的眼睛不停的眨动。 老板娘一听是侯校长要来,就说知道了,便让人引着去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个包间。 包间的正中央是个大圆桌,墙上装了一个铁做的托架,上面放了一台老上海的电视机。 在一侧的墙边放了两只单人沙发和茶几,另一侧的墙边放了一直长沙发。 凤姐让人泡上了茶,然后倒了一杯放在张文海的面前,就离开了。直到晚上八点,侯坤才姗姗来迟! 侯坤刚坐下,问道:“就咱俩人吗?那哪成啊,喝闷酒吗?” 刚说完,凤姐从楼下上来。 “来,凤姐,好久不见你了,坐下来喝两杯吧!”侯坤热情的邀请道。 这哪行啊,您这是有要紧事谈呢!我就不耽误两位领导交流感情了,说着就要有。 “啥领导啊,在你面前全是狗屁!来,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咱张哥!”侯坤伸手拽住凤姐的手,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张哥好!”凤姐热情的挥手给张文海打招呼。看那样子,应该是对这种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了,一点也不见拘谨的样子。 “额,额,凤姐好!我是侯校的手下当差的一个小兵,我叫张文海!叫我小张就行!”张文海忙着解释道。 “老张,你这就没意思了,什么我手下的小兵啊!你可是咱们学校的干将,是台柱子!今天,你就是我张哥!我刚才已经说了,什么领导到了凤姐这里全是狗屁!是吧,姐!”侯坤在这个凤姐面前竟然显出一副谄媚的神色。 “你还没喝酒呢,你就醉了!”凤姐竟然伸手拍了拍侯坤的脑袋。 张文海在旁边看着这两人在那里眉来眼去,心里也早已明白个七七八八。这侯坤平日里看着人模狗样的,在这女人面前竟然如一条玩着尾巴的老狗一般。 “咱还是按照以往的标准上?”凤姐有确认道。 “那必须的啊!荤素搭配,才有营养嘛!”侯坤似乎若有所指的说道。 第71章 对,是他 不一会,楼下的服务员端上菜来,唱道:“相思离别两地愁,孤夜寒星泪泪空流,这第一道菜叫相思有泪。” 菜用一个瓷盖盖了,揭开瓷盖,张文海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芥末味,那盘中赫然是一盘撒了黑芝麻的凉拌黄瓜。 “看,咱张哥流泪了,流泪了!”说着,侯坤竟然搂住凤姐大笑起来。 “懂了懂了,凤姐这里的菜果然是妙啊,有文化,有寓意!”张文海极力搜刮着肚子中能想到的词汇。 第二道菜端上来,服务员又唱道:“婵娟难得几回圆,今宵把酒问青天,这第二道菜叫情意绵绵!” 把瓷盖揭开,是淋了蜂蜜的月饼和秋葵,夹起一块来,扯起条条的蜜丝。 “凤姐,这个怎么讲?”张文海疑惑道。 “张哥,亏你还是老师,这都看不懂?这婵娟自然是月饼,这秋葵像什么?” 看着张文海摇头,侯坤有提示道:“问青天,有个词叫擎天一什么来?” 张文海瞬间了悟,尴尬的笑了起来,那凤姐则早已笑的花枝乱颤了。 这两样用蜂蜜淋在一起,吃起来甜甜蜜蜜,不是情意绵绵又是什么? “妙,真是妙,我今天真是长了见识了!” 紧接着,分别被称为良辰美景,霸王别姬,鱼水之欢,冲锋陷阵,玉女轻摇,共赴九霄,碧波荡漾,子孙满堂的一道道菜品被端了上来,随着最后一道菜上桌,一瓶被称为琼浆玉液的的圣乡特酿也端了上来。 虽然都不是什么名贵的食材,但每道菜都配上诗句,立刻就变得高雅起来。但这菜名却是让张文海感到面红耳赤,坐立不安。 对面的侯坤和凤姐两人旁若无人的低声细语,眉目传情。 张文海不知道该如何化解心中的尴尬,又不能放开肚腹,不管不顾的海吃一番,只得把那一盘转到自己面前,夹起一块放在嘴里,却被呛得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 凤姐轻轻推了一下侯坤,说道:“侯校,我楼下还有事,我去忙一会,你们先玩吃着!有需要再叫我!”说着,凤姐站起身来,双手掐住头上的大波浪,向后拢了拢。 凤姐熟练的将酒打开,把三个杯子倒满,端起酒杯说道:“张哥,咱们初次见面,妹妹敬你一杯!祝您桃李满天下,步步高升当校长!” “等等……等一下!这还没开始呢,你们俩咋还先喝上了呢?你们俩是不是早就有一腿?还步步高升当校长,你让我给他助理?”侯坤佯作生气道。 “张哥当校长,你当书记,满意了吧?”凤姐掩嘴娇笑。 “张哥,甭理他,咱们喝!妹妹敬你!”说着,凤姐一仰头,一满杯酒灌了下去。 “张哥,我楼下还有事,你和侯校吃好喝好,有啥需要再叫我!” 张文海忙不迭的也闭着眼睛将一杯酒灌进肚子,胃里立刻就去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气管里的一股火辣的气体从嗓子眼冲出来。 看着张文海的窘迫的模样,侯坤哈哈大笑。 待凤姐走后,侯坤压低声音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和这女人有一腿?” 张文海心里一惊,忙道:“没,没,怎么可能!” 侯坤笑道:“老张啊,你还需要再练啊!你的表情就说明,你不诚实!” 转而,侯坤又换了一副表情说道:“这个女人不简单,你可以和她多来往,但是我提醒你,可以和她打情骂俏,开玩笑都可以,但是永远不要有任何具体的想法!” “不,我怎么会……”张文海更加尴尬了。 “我说这个女人不简单,是说她有通天的本领!”说着,侯坤把食指竖起来指了指天花板。 看着张文海惊得长大了嘴巴,又补充了一句:“凤姐是本地人,原本在省城呼风唤雨,后来她身后的人事发,就离开省城,回到了这里!” “虽然身后的人倒了,但是当年在省城的时候结识了不少权贵,面子都还是在的。而且这凤姐在黑白两道,都是吃得开的!” “哈哈,明白了吧!你看,我把这都告诉了你,足以说明我没把你当外人吧!” “我明白,我明白!”张文海诚惶诚恐。 “来,喝酒!”侯坤端起了酒杯。 平日里衣服笔挺,严肃认真,不苟言笑的侯坤今天晚上像换了一个人一样,让张文海大开了眼界。 正说话间,楼梯声响,一个头戴鸭舌帽的矮个男子走进包间。 张文海大惊失色,立刻脑海里觉察到了这个人是谁!他这几天听学生无数次的描述这个人的样貌。 侯坤头也不抬,说道:“张哥,甭管他,你坐下!” 侯坤端起酒杯,晃了晃,抬起头看着矮个男子,道:“叫张哥!给张哥敬杯酒!” “啊,不用不用!”张文海是彻底慌了! “张哥,我叫李成,是坤哥的兄弟!以后还要请您多关照!我先干为敬!” 说着,李成又是一仰脖子,一杯酒已然咽下。 张文海转头看向侯坤,“侯校,这……” 侯坤没有管张文海,从随身的包里掏出厚厚的两打十元的钞票扔在桌子上。 “把这两千块钱给张文豪送过去!对他们家来说是天文数字了!” “这小子是个油盐不进的犟种!可以吓唬一下,但是要讲究分寸,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更不能弄出大事儿出来!我这边也到了关键时期,不要坏了我这里的事儿!” “放心吧,坤哥!我这就去了!”说着,李成冲着张文海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侯校,这……可不敢再出什么事情了啊!”张文海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今天晚上,张文海一直被震惊和恐慌包围着。他如同站在云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他自己就像是被一道道闪电劈中的鸟儿,完全找不到方向。 “张哥,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我已经叮嘱她了!” “那天晚上,进学校打人的就是他?”张文海还是不能相信,他想再进一步确认。 “对,是他!” 第72章 我让你当副校长 这边张文海和侯坤继续觥筹交错。 却说这李成骑了一辆北京125的摩托车,趁着夜色,一路飞驰到了云溪村。 在离村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李成将摩托车藏在了一片高粱地里。 然后步行,进了村子。 张文海在白天和侯坤一起来云溪村的时候,没有注意到,一辆摩托车也一直跟在他们那辆夏利车的后面疾驰。 房内,腊月儿正在煤油灯下自学课程,秀英坐在桌子的另一端一边纳鞋底子,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看腊月儿学习的样子。 虽然村儿里早已通了电灯,但是由于腊月儿娘俩住的房子是原来生产队时废弃的牲口屋子,所以村子里一直也没给娘俩通电。 腊月儿去问过村儿里,电工说需要给他们家单独铺设电线,需要他们自己拿钱。但是他们娘俩生活都是问题,哪里来的钱拿出来呢?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当李成突然出现在腊月儿跟前的时候,腊月儿再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了。 “哐当”一声,腊月儿又被一脚踹到身后的墙上。腊月儿感到眼前一阵漆黑,胸口闷得无法呼吸;腊月儿强忍着剧痛,猛地一咬舌尖,想挣扎着起来,但终于还是没能起来。 旁边的秀英反应过来,竟然像一头发疯的母狮一样,身子暴起,抓着手里的剪刀直接扑了过去。 但,一只铁钳一般的大手,扣住了秀英的手腕。 “我不想打女人,你最好不要动!”,那秀英此时哪里还听得进去,另一只手立即朝着李成的脸上挠去,同时一口死死的咬在了李成的手腕上。 “哎呀!”李成疼的一声痛吼,猛地一脚将秀英踢的飞了出去。 腊月儿终于从地上挣扎着站了起来,抓起地上的凳子举过头顶砸了过去。 李成将头一偏,凳子砸在了那李成的肩膀上。李成闷哼一声,竟然伸手将凳子抓住,拎在手里。 “你胆量可以啊,都能还手了!不过光有胆量还不行,你还得有脑子!你挨过了一次打,还这么大意?从你说要报警那一刻起,你就应该想到会遭到报复!” “另外,你想和人打架,还不够狠!心狠,手狠,狠到让对手害怕,狠到对手不敢还手,连还手的心思都不敢动!只有够狠,你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李成眯着眼睛淡淡的看着腊月儿说道。 “看来你也不够狠啊!如果你真的那么狠,我刚才怎么敢还手,还能砸到你,说实话,我想砸死你!”腊月儿咬着牙恶狠狠的说道。 李成看着腊月,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说道:“嗯,我相信!但是,你本来是可以砸到我的头的,但是为什么你在扔出凳子的那一瞬间,为什么手偏了!你是心软了?还是不敢?我估计你连鸡都没有杀过吧!” “我不是不够狠,我今天来的目的就不是来跟你动手的,如果我想,你连反应的机会都不会有!” “我今天告诉你什么叫做狠!”说着,李成猛地抡起凳子,砸在了自己的面门上。 面皮翻开,血流如注! 秀英吓得面如土色,腊月儿也是呆若木鸡。 李成被鲜血覆盖的脸上,露出意思一丝笑容; “咱俩之间的恩怨了了!”李成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包,扔在桌子上。 “两千块钱,这是给你的!另外,如果你觉得可以,你这兄弟我认了!” 说完,李成抓起刚才簸箩里丢落的一个布条,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将布条勒在额头上,转头径直出村去了。 凤姐饭庄,二楼。 凤姐走进包间,“事办完了!” “人呢!”侯坤问道。 “挂了点彩!我让他自己去医院缝针去了!”凤姐笑着说。 “怎么回事?”张文海立刻紧张的站了起来。 “张哥,没事,你就坐着吧!你那个学生没事,这个李成还是太年轻了,自己拿凳子砸的自己!不用管他,随他去吧!”凤姐轻描淡写的说道,似乎再说意见和她毫不相干的事情。 “来,喝酒!”侯坤举起酒杯! “凤姐,你说你这么长时间不上来,光我们两个大老爷们,喝的那个没劲啊!”侯坤又要打诨。 “像你这种种猪似的,我劝你早点做个阉割手术,把你那玩意儿切掉,省得出去害人!”凤姐笑着说道。 “姐,你心可真狠!你舍得吗?”侯坤又把手搭载了凤姐的手上。 “滚,少占姐的便宜,小心我哪天我把你包成肉包子卖了!”凤姐一下子将侯坤的手打到一旁。 “亏了张哥不是外人,知道你不是个坏人,否则人家还不知道你是个啥货色呢!”凤姐看了一眼张文海打趣说道。 “凤姐,俺们侯校在我们学校里,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另外对我们这些下属更是没得说的!”张文海赶紧接过话茬说道。 “老张,我突然想起一个事情来!”侯坤眯着眼睛看着张文海道。 “啥事需要我办的,领导就指示呗!”张文海坐正了身体。 “没啥需要你办的!我就是觉得,这事要不要告诉你。算了,咱俩这关系,我还是让你知道吧,这样你心里也有个思想准备,对你好!”侯坤思虑着慢慢的说道。 “老校长肺癌晚期,恐怕时间不多了!”侯坤低声说道。 “啊,你是说常校长.....?没看出来啊!”张文海震惊道。 “你没注意,这段时间老校长一直在住院吗?”侯坤说着,盯着张文海接着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张文海摇了摇头。 “现在县教委里已经在考虑新的校长人选了!”侯坤说道。 “该是谁就是谁呗,咱说了也不算呐!一切还不都是上面说了算!谁干都一样,我都得备课,讲课,批改作业!”张文海说道。 “瞧你那点出息!你就不想往上爬爬?”侯坤轻声道。 “侯校,你知道我的!让我讲讲课还行,能做这个级部主任,也就顶到天了!”张文海苦笑着说。 “如果我当校长,我让你做副校长!” 第73章 就是一个鸡 “侯校,你是说.....”张文海瞪大了眼睛。 “嗯!”侯坤点了点头。 “我可以跟你说的更透彻一点!老校长是我干爹,他老人家已经把我的材料报了上去!” “啊,那太好了!这是咱们整个学校的喜事啊!既然老校长已经推荐了,那就肯定是没问题了!老校长在咱们学校干了一辈子了,咱们学校的绝大部分老师基本都是老校长的学生了吧,他老人家推荐的人,县里肯定是认同的了!”张文海说道。 “这不好说啊,你别忘了还有个副校长呢,我现在还还是个校长助理!” “您虽然是校长助理,但其实这几年,咱们学校的大小事不都是您在统筹着吗?他一个分管副校长,应该构不成威胁吧?”张文海疑惑的说道。 “这可不好说啊!他最近也一直在活动关系,问题是他现在把关系做到哪一步了,我这边也不好说!”侯坤皱眉道。 “我不管那么多,反正我是坚定站在您这边的!”张文海真诚的表决心道。 “我知道张哥是个痛快人,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但是我要提醒老哥一句,他也许会来拉拢你站队,你老哥可别和他硬刚啊,场面上的漂亮话该咋说就咋说,到支持我的时候,支持我就行了!”侯坤端起酒杯,“你记住,你这个副校长,我是预定了!” 张文海一下子站起来,“请组织放心,我是坚定跟着您的!”,说完两人会心大笑。 “好了,天也不早了,你们的话谈完了吗?我都困得睁不开眼了!”凤姐在一旁无精打采的道。 “额,我去把账结了!”张文海连忙下楼。 “张哥,算了,咱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妹妹我高兴,这顿我请了,下次再付吧!”凤姐摆了摆手说道。 “那怎么行呢!第一次才得付,以后你给我多打点折就成了!”张文海说着下楼去了。 “小姑娘,给我结下账!”张文海敲了敲柜台的挡板。 “额,稍等,我看下!700块!”服务员说道。 “啥!”张文海惊出了一身冷汗! 要知道,张文海每个月的工资也才就一百八十块钱!这顿饭要了他小半年的工资了! “是不是……算错了?”张文海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错的,这是账单,您看下!酒水咋这么贵?圣乡特酿不才十块钱一瓶吗?” “那是在外面零售的价格,咱们店里一直卖一百多,给你们算的一百一瓶,已经是优惠了!另外,你们一共喝了两瓶,另一瓶是俺们老板送的,没给你们算钱!”服务员说道。 “那,那个,我没带那么多钱!我能不能把我这块手表压在这里,我明天再把钱送过来!”张文海尴尬道。 镇上有点档次的饭店就那么几家,一桌子菜也就几十块钱。这个月的工资刚发下来还没有交给自己的婆娘,加上自己兜里原有的也就才二百块钱。张文海觉得肯定是够的了。没想到,这顿饭竟然这么值钱。 服务员小姑娘为难的说:“对不起,我得问下俺们老板!” “小琴,谁让你收张主任的钱的?这么不懂事!”凤姐出现在楼梯口。 “张哥,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这顿是妹妹请你和坤哥的!你再拿钱可就是见外了呢!” 凤姐从楼梯上走下来,顺手从柜台后面摸出两盒大前门塞进张文海的衣服口袋里,“不是啥好烟,张哥你千万别嫌弃!” 张文海想推辞,但胳膊早已被凤姐挽住,两只鼓囊嚢的奶子隔着衣服几乎包裹住了张文海的胳膊。张文海大脑一阵眩晕,被动的被推出了门口。 凤姐松开了张文海的胳膊,说道:“坤哥今天喝的有点多,我让他醒醒酒再走吧!张哥,你路上也注意安全啊!” 看着凤姐转身进去,张文海突然想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本来是请人家客,结果让人家店家请了。自己办的这叫啥事? 二楼上,凤姐和侯坤看着张文海骑上自行车歪歪扭扭的骑着走远了。 “阿成,伤的咋样?”侯坤问道。 “伤的不轻!这孩子太冲动了,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 侯坤没有说话,从包里掏出一沓钞票,“今天的酒菜,剩下的给阿成买点补品吧!” “我自己有钱,你自己留着吧,各种关系都需要打掉,不少用钱的地方呢!” 凤姐的眼神犹豫起来,“我就阿成这一个弟弟,也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我不希望他有事!你的事情,我不管,我只希望你不要把他扯进来!” “你放心吧,我知道的!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我会保护他的,没人能伤害他!”侯坤眯着眼睛说道。 “他不用你保护,你不要害他就好!我没别的要求,我就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过普通人的日子!”凤姐悠悠的说道。 侯坤揽住凤姐的脖子,将嘴伸了过去。被凤姐一把推开,“我们早就结束了!从当年你抛弃我,娶了常老头的私生闺女后,咱们就彻底结束了!” “可是我不爱她,我从来就没有爱过那个又黑又丑的女人!” “不爱人家为什么去人家?你要知道感恩!没有那个又黑又丑的女人,你会有今天的地位?” “现在名义上你是他干儿子,其实不就是女婿吗?不然这校长助理能轮的上你?” “说实话,我心里一直恨你!恨得牙根痒痒!” “对不起,小凤,这都是我的错!等那个老东西一死,我就和那个女人离婚,到时候我会好好补偿你的!”侯坤愧疚的望着凤姐。 “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么?”凤姐看着侯坤问道,那眼神冰冷如霜。 侯坤愕然。 “我在宾馆里做服务员,那个老东西强奸了我!我想躲开他,可是他手眼通天!他每次总能找到我。” “他就是个表态,变着法的折磨我。” “那些日子,我想过死。可是,虽然俺爹娘不在了,俺还有个弟弟!我没能力照顾她,就寄养在俺海南的姑妈家里!俺为了阿成,我必须要活下去!” “慢慢的,我也习惯了!就这样,我被那老东西包养了!后来,他给我掏钱开了一个饭店,在那里,我结识了更多的更有权势的人!” “我成了那些权贵们中间的交际花!对了,你知道什么是交际花吗?” “就是一个鸡,一个供所有人玩弄的鸡!”说着,凤姐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第74章 校长人选 侯坤紧紧的把凤姐揽在自己胸前,凤姐想挣脱,没能成功,慢慢的不再挣扎。 侯坤将脸埋入凤姐的头发中,慢慢的嗅着凤姐发丝中散发出来的花香洗发水的香味,慢慢的,侯坤轻咬凤姐柔软的耳垂,舌尖轻舔着耳蜗。 轻轻的,侯坤吻上了凤姐的脸颊,火热的唇印在一起的刹那,凤姐猛的推开了侯坤。 “我们不能!永远不能!”凤姐眼神温度骤降。 “为什么?”侯坤愤怒的低声嘶吼! “你会离婚娶一个鸡吗?”凤姐满眼冰寒。 “我不在乎!”侯坤目眦欲裂。 “可是我在乎!”凤姐红了眼睛! “你不爱那个女人是因为她又黑又丑,不是因为她不好!你不爱她,你会跟她上床?会跟她生儿育女?”凤姐眼神轻蔑的盯着侯坤。 “你仔细想想你真的还爱我吗?你的爱和原来还一样吗?” “你说爱我,是真的单纯的就是想和我在一起?还是说是贪图的是在我肉体上获得的快感?” “如果是想和我在一起,那我劝你脑子清醒些!我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李美凤了!我是一个被人包养过的,被很多人玩过的烂婊子!” “如果是纯粹的想上我,那我没意见!你这几年给我店里拉的客人,让我赚了不少钱!这就权当你付的嫖资了!我就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找我发泄你的兽欲!” “你,你……你混蛋!”侯坤猛的扬起了手臂,看着凤姐冷笑的面容,侯坤慢慢的放下了手臂,神情落寞,猛的转身,冲下了楼梯。 看着窗外,那侯坤远去的背影,凤姐瘫坐在地上。 两周后。 也就是腊月儿回学校上课的第三天。 一个噩耗传来,老校长常重文去世了。 学校为老校长开了隆重的追悼会,县教育局的一位副局长作为代表亲临吊唁,并致了悼词。 但是追悼会过后,并没有宣布谁来接任校长。镇政府也是想知道上面的安排,但是那位副局长对这个问题三缄其口。只是说对于校长的人选要慎重,教育局正在研究。 一时间,学校里和镇政府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气氛也似乎变得微妙起来。 目前,学校里的教职员工基本分成了两个派系。 副校长陈光,毕业于孔子师范大学,全国优秀教师,县级数学学科带头人。分管教学工作多年,教学经验丰富。任课老师大都被陈副校长的教学水平所折服,支持率很高。 校长助理侯坤,头脑灵活,年富力强。由于老校长身体原因,他最近几年一直总体负责学校管理工作,经验丰富。工作成绩突出,给学校挣得了很多荣誉,极大的提升了学校在兄弟单位中的形象和地位。最关键的是,侯坤得到了老校长生前的重点推荐。所以,支持者也不在少数。 虽然现在依然是侯坤在负责学校的总体管理工作,但是校长的最终人选迟迟定不下来,学校的很多工作都没办法有效开展。 因为圣乡中学属于镇办初中,同时受镇政府和县教育局的双重领导,而县教育局始终不给出明确的答复,这让镇政府也是急得像热锅的蚂蚁。 没办法,镇政府研究后决定,既然老校长推荐了侯坤。那就由分管教育的田副镇长亲自拿了侯坤的档案材料去县教育局请示。 不料,县教育局根本连侯坤的材料都不看,就让田副镇长再回去考虑考虑,有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既然,对于侯坤,教育局不同意,那就应该是陈光副校长了。 于是,过了几天,田副镇长又带了陈光副校长的档案材料到了县教育局。 不想这次和上次一模一样,还是让田副镇长,再回去研究研究,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人选。 两个人选,县教育局都不同意! 这一下子,让学校和镇政府都彻底懵逼了! 难道县教育局要给学校空降一个校长?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于是各种谣言满天飞,受到各种谣言的影响,老师和学生们都在私下里议论纷纷,教学工作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其中,受影响最大的应该就是原来的两个人选,侯坤和陈光了。 陈光还好些,每日该上课上课,忙的脚不沾地。只是除了做好教学工作以外,他话少了很多,每日到点上班,下班。 相比来说,侯坤虽然也是每天如往常一样忙碌,但内心的失望却是难以掩饰。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自己工作不够出色?还是说,老校长的推荐信分量不够重? 这天,田副镇长去县里开会,顺道又去了一趟教育局。 教育局的一位副局长找到田副镇长说:“你们圣乡中学还是人才很多的,比如,那个张文海老师就很优秀嘛!” 这让田副镇长惊诧之余,如获至宝! 回到镇上,连夜准备张文海的档案材料,又以镇政府的名义出具了一份推荐信。在信中充分展示了张文海老师的教学成绩,工作能力,以及镇政府对张文海的高度认可与信任。 第二天,田副镇长坐专车将材料送到县教育局。 同样,教育局连张文海的档案材料看都没看,就痛痛快快的把一张盖着大红印章的任命通知放在了田副镇长的面前。 当田副镇长在圣乡中学的会议礼堂里,当着所有教职员工的面,宣布张文海为圣乡中学新一任校长时,全场哗然。经过了十几秒钟的喧闹过后,又是一阵雷鸣般的掌声! 田副镇长宣布,从即刻起,张文海校长开始全面负责圣乡中学管理工作。同时,在一周内,将新一届的领导班子名单报送县教育局,并抄送镇政府。 在会议结束时,田副镇长说道:“侯校长助理暂时留一下,其他人散会!” 当所有人走出会议室,空荡荡的会议礼堂里只剩下侯坤和田副镇长。 侯坤忐忑不安的上前,想问问田副镇长是什么事儿时,田副镇长指了指会议礼堂的门口。 侯坤这才注意到,会议礼堂的门口站了两个带着大檐帽的公安人员。 当侯坤拖着如灌了铅的两条腿,走到两位公安人员面前的时候,早已准备好的一副冰冷的手铐,锁在了侯坤的手腕上。 第75章 新任校长 当载着侯坤的警车穿过人群,驶出校门口的时候,学校里炸开了锅。 张文海站在人群中,看着远去的警车,满面阴沉。刚才几个平时与张文海关系比较好的同事过来祝贺,看到张文海脸色不好,简单的说了几句,找个借口离去。更多的人,都是默然转头,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张文海没有说话,也没有去任何地方,而是默默转头回了家。 女人正摇头晃脑的唱着小曲儿要出门,看见张文海回来,眉飞色舞的道:“呀,这不是咱们得大校长回来了吗?奴家正想着出去打酒割肉,晚上犒赏大人呢!” “你闲着没事吗?不用上班吗?整天介没点熊正事!”说完,张文海黑着脸没有再理女人,直接进家了。 张文海的婆娘是个没有读过几年书的农村女人,嫁给张文海后,生了一对儿女,儿子是老大叫冠军,老二是女儿叫格格。学校里为了照顾张文海家里的经济情况,就让张文海的女人在学校的后勤食堂帮工炒菜卖菜。但学校里的学生大都不喜欢她,因为他每次给学生盛菜的时候,一勺子下去满满的一勺肉,但是装到学生碗里的时候,肉就全没了。后来学生给她送了一个外号:抖勺大婶。 女人见张文海面色不好看,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这当了大官了,就是脾气大,给老娘都摆起谱来了,看老娘今天晚上怎么收拾你!嘿嘿嘿......”说着,女人晃着大胖屁股一扭一扭的去了。 张文海坐在书房的竹椅上,点燃了一颗大前门,看着窗外的芭蕉发呆...... 到现在,张文海还处在一团云雾之中,他需要平静下来,梳理一下思绪。 这校长的帽子,怎么就落在了自己的头上呢? 这侯坤怎么就突然被抓了,还是选在宣布校长人员这个时机。 陈光校长是啥情况?散会后也没有看到他的影子。 张文海感到一阵头疼,脑海里像一团乱麻一样缠绕在一起,理不出个头绪来。 这侯坤前两日不还意气风发,连未来校长办公室的布置都想好了,已经安排人在问材料价格了,怎么就突然被抓了呢!关键是,事先也没有个预兆什么的啊。 肯定是有人告发。 张文豪?不可能,张文海摇了摇头。如果是张文豪,那应该先抓那个叫李成的啊,但是现在只抓的他自己,说明不是张文豪。再说不是已经给了张文豪两千块钱了。这个钱对于张文豪来说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如果真的是张文豪,那他自己就不会回来上课。 嗯,肯定不是他! 另一个就是陈光,他是另一个校长人选。如果能把侯坤搞掉,那么最大的受益人就应该是他陈光,只是没想到最后的馅饼掉到了他张文海的头上。 但是也不对,张文海又摇头。 这个陈光他是真的看不明白。 陈光平日里不苟言笑,当出老校长常重文提拔他做分管教学的副校长的时候,也没见他笑一笑。陈光一直担任着两个毕业班的数学课,所以,见到他时,要么他在上课,要么就在办公室批改作业,或者在教室到办公室的路上。 除了教学,陈光不断地在各类刊物上发表有关数学教育的文章。由于陈光的教学成绩以及响亮的名头,时常有学校慕名请他过去做研讨交流。 除了这些,陈光还要对整个学校的教学工作进行规划,管理,考评。而这些往往让他不胜其烦。但是学校的老师比较喜欢陈光,一个原因是陈光不会事无巨细的插手老师的具体教学工作,用老师们的话说,陈校长没那么多烂事。第二个原因是陈光的教学水平高,特别是中考数学的走向把握能力,让老师和同学叹服。 也许就是这些原因,老师们都希望陈光副校长能转正做校长。但是从来没有人从陈光自己的嘴里说过,他想竞争做校长。 但是大家不这么认为,早已把他作为了下一任校长最有可能的竞争者来看待。就这样,大家对陈光的期望,也满满的被转变成了陈光自己的意愿。对此,陈光总是皱眉要求,但并不理会。 前几日,侯坤说陈光也想竞争校长的位置,正在活动关系。所以,这段时间张文海有意无意的留意陈光,依然是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感觉他也没有心思和精力去活动什么关系。现在看来也是他的臆想,并不真实。 那是谁呢?张文海越想越感觉得蹊跷。 难道是学校里哪一个看不惯或者了解侯坤所作所为的老师?这就难找了! 张文海在脑海里,把所有的老师全部过滤了一遍,依然没有任何头绪。 是我?张文海苦笑,哎,可能大多数人都是这么认为吧。 哎,不想了! 张文海把烟头放在烟灰缸里,然后把杯子里的喝剩下的茶水将烟头浇灭,烟头滋啦一声,冒起一缕白烟,熄灭了。 张文海用香皂仔细的洗了两遍脸,又仔细的将胡子刮干净了,最后换了一件崭新的白衬衣,将白衬衣扎在裤腰里面,站到穿衣镜跟前反正照了两边,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才走出家门。 遇到几个教师家属,热情的打招呼。 “哎呀,张校长好!祝贺您啊!” 张文海微笑着一一点头回应,夕阳夕照,不错的天气。 学校团委书记陈一鸣正领着几个年轻的老师打扫校长办公室。 “陈书记,辛苦你了!”张文海从背后拍了拍陈一鸣的肩膀。 陈一鸣回头一看,忙道:“啊,张校长!您可不能喊我陈书记,这可丢死我了!您以后叫我小陈就行!” “里边正在打扫呢,太脏了,张校长,你就别进去了!” “今天我们几个一定把办公室收拾好,您晚一会过来看看,有什么不合适的我再收拾!” “我觉得你还是叫我老张顺口,还是和以前一样就行!”张文海笑道。 “啊,那怎么行啊!规矩还是要有的,可不能从我这里坏了!”陈一鸣笑的有些尴尬。 “不用刻意收拾,还是和以前一样吧,只需要把卫生打扫一下就行了,毕竟这么长时间没人用了!” 张文海说着,又转到别处去了。 第76章 给我弟弟一个未来 华灯初上,学校里灯火通明,各个班级开始晚自习。 张文海围着各个班的教室转了两圈后,给门卫打了个招呼,出了校门。 凤姐酒吧里亮着灯,但是没有营业,一个客人也没有。 凤姐好像知道张文海要来,优雅坐在门口不远的位置喝茶,看见张文海进来微笑着点头站起身来。 张文海跟在凤姐的身后,上楼梯到了二楼尽头的包间。 凤姐今天穿了一身红缎子面的旗袍,旗袍紧紧的裹着凤姐曼妙的身躯,浑圆的大腿时隐时现。 “凤姐,今天什么喜事儿穿这么隆重啊!”张文海打趣道。 “张哥今天荣登校长大位,难道妹妹不该穿的喜庆点,讨哥哥一个彩头吗?”凤姐笑道。 “凤姐,你就别奚落我了,你都知道了?”张文海尴尬的两只手搓在一起。 “这不是好事吗?难道你还想要瞒着?”凤姐说道。“好了,这是多好的事啊,就别拉着个脸了!今天我都准备好了,给哥哥庆祝下,你不会驳妹妹的面子吧?” “啊,凤姐,这是哪里话,怎么会呢!” 说着话,两个人坐下。 凤姐用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轻轻的叩击了两下房子一角的金属管道,发出清脆的叮叮的两下声响。 不一会,门被推开,服务员端着托盘把酒菜送了进来。这次的饭菜和上次大不相同,这次的都是些很平常的家常饭菜。 “我不知道你什么口味,我就让他们做了我自己喜欢吃的几道菜,你别介意!”凤姐笑着说。 “怎么会!”张文海轻声说道,心里说不出来的忐忑。 “哥!”凤姐叫道。 “啊!”张文海心里有一震,不敢抬头看她。 “你心里很不安?能给妹妹说说为什么吗?” 凤姐静静地盯着张文海的眼睛。 “姐,我......”张文海窘迫的无言以对。 “哈哈,看你吓得!”凤姐哈哈大笑。 “你是为侯坤被抓的事情感到不安吧!”凤姐平静了一下情绪问道。 “他出事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他出事和你又没有关系,你紧张什么?不过,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你是一个诚实本份的可靠男人!” “你这种叫什么人格来?对,叫认错型人格!据说这种人,不管身边谁出了什么事情,他就总觉得和自己有关,总觉得是自己的错!今天见了你,果然是真的了!”凤姐笑着说道。 “姐,难道你就不怀疑,坤哥是我告发的吗?” 张文海索性开门见山。 “那是你告发的吗?”凤姐问道。 “不是!真的不是,我可以发誓!而且,我也不知道是谁!” “这件事情和你没关系,是我!”凤姐给自己到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啊,姐,怎么可能是你呢?你是说真的?可这是为什么?”张文海脑海里如晴天霹雳般的炸响。 “准确的说,是我最后添了一把火而已!起关键作用的应该是老校长生前的那封信!” “那封信?那不是老校长推荐坤哥接任校长的推荐信吗?”张文海彻底糊涂了。 “呵呵,你太天真了!老校长是什么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推荐信,更不是寄给教育局的,而是寄给纪委和公安局的!说是推荐信,只是为了稳住他罢了!” “老校长怎么会这么做?这不符合常理啊!”张文海失声惊呼。 凤姐看了一眼张文海,撇了撇嘴,“这么不淡定,你怎么做校长?” “侯坤这个人为人阴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且野心很大!背着老校长,打着他老人家的旗号办了不少事。老校长早就有所察觉,只是苦于没有证据!” “后来老校长病情严重,需要长期住院治疗了,老校长就索性撒手不管了,做了一个静静地旁观者!”凤姐静静地说着,像是在讲故事。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张文海问道。 “因为,在老校长住院前,把我叫去见了他一面!” “我更糊涂了!”张文海道。 “我和侯坤有过一段感情经历,后来侯坤认识了老校长的私生女儿,也就是他现在的老婆!” “私生女儿?”张文海疑惑的看向凤姐。 “不是你想的那样!哎,说是私生的,其实也不能说是私生的。老校长年轻的时候有一房老婆,生了一个女儿后,就生了一场大病去世了。当时老校长正是事业上升期,带着个孩子也不方便,就把这个孩子放在了孩子的姥姥家养着。为了不影响老校长的事业,孩子的姥爷姥姥就独自把孩子拉扯大,始终没承认这个孩子是老校长的!” “后来老校长年龄大了,非常的后悔,也想孩子,就想把孩子认回去,但是孩子说这样挺好的,认和不认都一样,孩子也是随的妈妈的姓,说就做姥姥家的人吧,要是回到父亲身边姥姥家就算是没有后人了!” “这件事让侯坤知道了,觉得是个往上爬的机会,就决然的抛弃了我,拼命的追求老校长的女儿!然后才有了后面的这些事” “而这些事,老校长都是知道的!” “他把我叫去,让我帮着收集证据,然后把证据都寄给一个叫郑方的人,那人也曾是老校长的学生!” “为什么不是陈光副校长?为什么是我?”张文海又问。 “一直就不是陈光副校长,他明确给老校长表示过,他的心全在教学上,他做校长不合适!” “那也不应该是我!我只是一个级部主任!我上面还有很多……”这是压在张文海心里最大的一个疑问。 “一直都是你!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你是陈光副校长推荐的,也是老校长看好的!如果不是侯坤,你可能早就是副校长了!但是要对侯坤动手之前,就不能把你提上来!因为把你提上来,对你威胁太大,不提拔你是为了把你藏起来,保护你!” “把陈光副校长推到前面是故意放出的烟幕弹,这也是陈光副校长自己的意思!他主动吸引一部分的注意力,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你!” “老校长生前让我转达给你一句话:他充分相信你,好好干!” 张文海已是泪流满面,原来自己才是那个幸运儿,老校长竟然早就开始布局,为他扫清了障碍。 “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要帮我们?”张文海完全打开了心结。 “因为李成,我只有这么一个亲弟弟!侯坤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我弟弟年轻无知的性格,试图拉他下水!” “当初老校长答应给我弟弟一个前程,让他上学,让她读书,学做人!” “现在,我想求你!我想把我弟弟交给你,只有你能帮我把他拉到正路上来!” 张文海思索良久,“好!我答应你!” 第77章 你这是受贿 在回学校的路上,月朗星稀,仪风习习,张文海心意盎然! 回到家,看到一桌子的菜,女人和衣窝在床上,格格偎在妈妈怀里,娘俩正睡得香甜。另一个房间里,冠军抱着自己心爱的木枪,趴在床上以一种奇特的姿势正在熟睡,还发出像小猪一样的呼噜声。 张文海心底突然心底涌出一种别样的情绪。他有些想哭,还想跑上街去,迎着风奋力的奔跑。 张文海悄悄地走进厨房,放开水龙头,将水池充满。 张文海脱掉了衬衫,光着膀子将整个头埋进水池里。在这一刻,张文海感觉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这里清冷而空明,每一个凉爽的水分子都在浸润着头皮,他们在试图穿过皮肤,冲进自己的大脑。那种舒爽直击灵魂。 十几秒后,肺部的压力越来越大,在自己无法继续的时候,张文海把头抬出水面。 张文海将嘴里残留的水猛的吐出,然后大口大口的吞咽着氧气,像雄狮一样剧烈转动自己的脑袋,把头发上的水向外甩洒出去。 “哎呦!你这是咋了!你去哪儿了,这么晚才回来!” 张文海回头,女人正站在身后。刚才自己的动静将女人弄醒了。 张文海冲过去,上下其手的抱住女人的脸一阵狂啃,把个女人撩拨的浑身瘫软,嘴里发出母猪发情般的哼哼声。 拦腰将女人抱起来,进了自己的小书房。自从有了孩子以后,两个人的自由就不存在了。好几次想和女人亲热,都差点将孩子吵醒,有一次儿子在睡梦中发现张文海的大手正在女人的胸上揉搓,大声喊放开妈妈。 张文海没有得逞,心里急得和猫爪挠的一样,心里生气又不能发作。直笑的女人花枝乱颤,孙猴子打不着妖怪,你说你要你那铁棒还有何用呢?明儿个切了吧! 张文海没好气的说:“切了给你炒了吃吗?” 把张文海气的,浑身冒火。自己去洗了一个凉水澡,然后抱了被子去书房打地铺睡了。 没想到半夜里,女人找了来。从此,书房就成了两人的秘密战场,女人说:“还是书房的地上好,不会动,也不会响,你可以可命的用力!” 半个小时以后,两个人大汗淋漓的出来。 女人问:“你今天跟牲口似的!你还饿不?我陪你喝两盅吧!” 张文海说:“好!” “菜凉了,我去给你热热!”女人拢着头发说道。 “凉着才好吃嘞!热啥?不用!” “文海,你说你现在都做了校长了,你是不是就是大官儿了!”女人说道。 “嗯,算!我当了大官,你高兴不?”张文海伸手在女人胸上抓了一把。 “熊样儿!你就没个够!你前世一定是个牲口,嗯,应该是个大骡子!”女人妩媚的瞪了张文海一眼。 “你再大点官儿也是俺的男人!俺给你说啊,你现在都做了校长了!说不定有多少娘们儿想往你身上贴呢,你可得把你那裤腰带扎紧了,可不能做那些身子软,根子硬的事!” “你胡说个啥呢!你说你脑子里装点正经事不好吗?整天你们那几个娘们儿凑到一块,没别的熊事儿!”张文海没好气的说。 ”你看咋们学校里那些个女老师,个个都和花喜鹊似的,穿着皮鞋,还在鞋底子上砸上钉子,一走路老远就听见咔咔的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过来了似的!” “你这做了校长,俺怎么也是领导夫人了,俺以后也得打扮起来!你过几天给俺点那个带女人画得雪花膏,俺也抹抹,年轻年轻!”女人说道。 “抹那个干啥?弄得脸上黏糊糊的,用香胰子洗脸不挺好吗?” “你这个人做了校长也还是个土老帽!那香胰子是洗脸的,雪花膏是抹脸的!能一样吗?” “我看你就是舍不得,到时候把我这个黄脸婆一扔,抱着那漂亮的女老师,多恣啊!”女人撇着嘴说道。 “你这个娘们儿!又胡扯个啥呢!我这刚上任,你就扯这些有的没的!你让我还咋工作?” “我可是给你说,我这做了校长了,你也得对自己严格要求起来,少和那些娘们在一起扯长舌头!你也该有个领导夫人样子了,要学习,要提升自己的素质和品味,可不能给我扯了后退!”张文海严肃的说道。 “行了行了,俺都知道呢!这还用你说,俺给你说,今天下午我们后勤上都知道了你做了校长了!那个食堂的主任他婆娘说送个俺他手上的那个镯子,说是值好几百呢,他弟弟在广东做生意,说是他弟弟送给他的!”女人眉飞色舞的讲。 “你要了?”张文海筷子啪的一声扣在桌子上。 “你看你,俺有那么缺心眼吗?就他那破镯子,一看就是玻璃的,还想着糊弄俺?哎呀,你瞪俺做啥,俺没要!”女人也把筷子扔桌子上,生气的把脸扭向一边,“不吃了,生气了!” “你懂个啥!这是受贿!受贿你懂不懂?”张文海郑重的说,你要是要了,我这校长就不用做了,不光不用做了,连普通老师也做不成了,还得坐牢!” “啊,有那么严重吗?是她非要给我,又不是我给她主动要的!就这点屁事儿,还得坐牢?”女人有些不信。 “我给你说,坐牢都是轻的呢!我给你说,前些年,有两个大干部,那可是开国的功臣,是立了大功的大干部,就是因为贪污受贿,被枪毙了呢!”张文海严肃的说道。 “俺的老天爷爷啊,这么严重吗?谢天谢地,亏了俺没要她的东西!这个女人太坏了,他这是害咱们啊!”女人后怕的抚摸着砰砰直跳的胸口。 “俺以后谁的东西也不要,你也不能要!知道不,你做你的校长,俺给你老老实实的在家把冠军和格格带好!咱们都平平安安的!”女人看着张文海认真的说道。 第78章 这个校长不靠谱 早上五点。 张文海早早地起了床,拽了一条毛巾,拧开水龙头,将毛巾浸透了,拧成半干。坐在书房的竹椅上,将毛巾覆盖在脸上。 张文海已经习惯了这种叫醒自己的方式。用他自己的话说,人睡醒了并不是真的醒了,要把自己的每一个大冒险都叫醒才算真的醒了。 张文海每天习惯于用这个时间思考一天的工作安排。 五分钟以后,张文海用毛巾把整个脑袋搓了一遍,立刻感觉神清气爽了。 张文海将昨天晚上的剩菜一股脑的倒在一个铁盆里。用勺子挖了半碗,用开水倒在剩菜里,冲成了一碗菜汤,张文海留着菜汤,吃了半个馒头,便换上衣服出了门。 六点整,各个班级的学生已经在操场上列队整齐。随着体育老师马国良的一声哨响,从初一到初三年级的各个班按照顺序,像一条长龙一样一圈一圈的在跑道上开始蠕动起来。 张文海站在场边,没有同任何人打招呼。他看着一个一个的班级从自己的面前跑过去,等到最后一个班级跑过去的时候,张文海也随着学生们的步伐节奏跟在了队伍的后面。 在以往早操跑步的时候,各班的班主任和任课老师是站在场边的看着,就像一圈站着的牧羊犬,看着一群绵阳在跑圈。 而每个班的学生,都是由各班的体育委员负责组织,带队。 老师们看到新任的校长跟在了队伍后面跟着跑,顿时紧张起来,这张文海这是要整哪一出? 张文海负责的初二年级的老师们已经对张文海的性格,行事方式了解的比较透彻了,各班班主任最先反应过来,迅速散开,跟在了本班的班级后面加入了跑圈的队伍。 然后是初一和初三的班主任也陆续加入了队伍,最后所有的任课老师也纷纷加入进来。 操场中,跑步的队伍更加壮大了,在马国良的带领下,口号喊的震天响,一时间操场上声势浩大,尘土飞扬。 早操结束,马国良整好了队伍,按惯例接下来校长讲话。 有人过来,把话筒递给张文海。 “我没什么可说的!我觉得以后咱们就把校长讲话这个环节改了吧!” 张文海的开场白所有人感到诧异。 “说实话,我觉得我讲了其实也没人听,你们都烦着呢,对吧!”张文海大声说道。 老师和同学们面面相觑。 “怎么会呢!老师和同学们都想着听您讲呢!”马国良在一旁笑着说。 “不烦吗?反正我以前可是对这个校长讲话挺烦的!大家跑步出了一身汗,还要听校长在这里唠叨,你们不烦?” 学生们一下子兴奋起来,不知道是哪个调皮捣蛋的用异常尖利嗓音喊道:“烦!” 学生中爆发出一阵哄闹的笑声。 “你是一个诚实的学生!”张文海笑着用手指指着声音的方向大声说。 那个班级的班主任立马紧张起来,嘴里嘀咕着:“这新校长这是要搞哪一出啊?”赶忙跑到队伍中,去看看是哪个学生在给自己找麻烦。 十几秒钟后,张文海笑着看着学生,等着哄笑结束,才接着说:“咱们教书育人,最终的目标就是让大家学知识,成才!成什么才?我们要成栋梁之才!就是在以后你要挑大梁!挑你们家的大梁!你们村的大梁!乃至挑国家的大梁!” “而成才有一个前提,就是诚实!要成才,先做人!老老实实的做人,老老实实的做事!要成才不容易,但是做一个好人,我们都能做到!刚才那个同学,他就是一个诚实的人,他就完全可以做一个好人!当然,做一天的好人很容易,做一辈子的好人可就难了!所以,他还要努力!你们也要努力!我也要努力!” “我们一起,做个好人,努力学习,将来让自己成为一个对家庭,对社会,对国家有用的人!你们有没有信心啊?” “有没有?”张文海紧接着又大声问! “有!”学生们雷鸣般的回应! “那好,咱们从下周一开始,咱们每天请一个同学上来讲话!限时十分钟,讲什么都可以,可以讲你每天学到了什么,讲你的理想,讲你的生活,讲你身边的好人好事!你对学校有什么意见也可以讲,但是我有个要求,你再提意见的同时,你要说说你认为学校应该怎么做,不能发牢骚!总之,讲什么都可以,只要不骂人,讲啥都行!” 学生们的情绪又热烈欢呼起来! “这张文海也太不靠谱了!怎么能让这种人做校长呢?”主席台底下一个老师低声说道。 “你看出来了?他干一个级部主任都费劲,年级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没受处分已经不错了,竟然还一下子蹦到了天上!要我说,他就不是做校长那块料,你看着吧,别看他现在折腾,到最后蹦的多高,摔得就有多惨!” “他这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儿!让学生上去讲,他们能讲什么?都是一些毛蛋孩子,嘴上也没个把门的,那还不乱了套了?” “不行,不知道这个张文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咱们回去得讲讲,学生讲的东西咱们班主任一定要把好关!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 “你们就放心吧,他干不了多长时间的啊!侯坤和陈光都没上位,他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反而上去了!为啥?还不是上面有关系吗!” “你们说,侯坤被抓和他有没有关系?” “谁知道呢?这人啊,不能光看表面啊!我看,咱们都还是小心点吧,嘴上抹蜜,手里藏刀的领导更可怕!” 早操结束后是早餐时间,在学生和老师们吃饭的时候。张文海没有回家,而是直奔校长办公室。 校长办公室已经打扫干净,重新布置过。不但把原来带有老校长印迹的物品全部清理出去,陈一鸣还非常用心的把去年张文海获得县优秀老师时戴着大红花的照片放大了,装在一个木框里,摆放在办公桌后面的书架上。 第79章 级部主任人选 张文海从校长室出来,从二楼的栏杆看出去,学生们已经吃完了早饭,正在三三两两的走向各自的教室开始一天的学习。 张文海突然想起来,自己就任了校长后,这初二年级的级部主任的位置就空了出来,需要尽快安排一个人接替才好。 让谁担任好的?在张文海心里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清华班的王祥仁,王老师讲课水平和工作水平是绝对没有问题的,但就是有一点让张文海不满意。那就是有一个致命的污点,这王老师原来在外县的一个中学任教时,酒后失德,导致班里的一个女学生怀孕。 虽然女学生的家长因为自家孩子的名声,最终选择了私了。但是,这件事情在学校里也早已经被传的沸沸扬扬,后来女学生得了抑郁症,不得不休学。 学校里也因为这件事不得不让王祥仁自己申请离职。于是王祥仁找到了在曲林县教育局做副局长的表舅,这位副局长办事很是得力,立刻就办手续将王祥仁调入圣乡中学。 在圣乡中学任教以来,王老师工作表现一直很不错,如果不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上,一个和王祥仁是原来同事的同学说起,他张文海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但是由于这个污点,张文海对王祥仁格外警惕,生怕他又搞出什么事儿来。 另一个人选就是常曦超老师,常老师是中专一班的班主任。当时安排班主任时,原本计划让他做复旦班的班主任,但是常老师主动让贤,负责了一个普通班。 但是每个月月考时,常老师的班级总能出乎大家意料。每次他们班能有将近一半的学生能将复旦班的学生挤下来。弄得复旦班的班主任周莹很没面子。 甚至有两次,周莹找到张文海问能不能让常老师做复旦班的班主任。但是张文海没有答应,因为张文海觉得,有常曦超在后面像狼一样虎视眈眈,前面的四个重点班更有压力。 但是常曦超的问题也很明显,那就是对他们班的学生管理太过严格,甚至是严苛。 学校里规定早晨五点半起床,他们班是五点必须到教室,说是早早读。 学校里规定晚上八点下晚自习,他们班硬是在晚自习后面又加了两个小时到十点,上所谓的晚晚自习。晚自习后还要外发一张试卷,必须在第二天早早自习前交上。 搞得好几次查宿舍都发现,常曦超班级的学生把自己捂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筒做作业,后来调查了一下,才知道,他们班里的同学人手一把手电筒。 学校找常老师谈过几次话,让他在对学生学习的问题上要讲究方式方法,注意尺度。初中的孩子毕竟才十多岁的孩子,正是天真烂漫的年年龄,不要太压制他们的天性,对他们的成长不好。 但是常老师始终不为所动,后来就连每节课中间的十分钟课间休息,也让常曦超给取消了,有去厕所的就去,不去的就在教室里学习,不上厕所不准出教室,在教室里也不准聊天,玩耍。 有一次,和常老师同村的一个女同学,因为课间和另一个同学聊天让他看到,常老师直接冲进教室甩了那女学生两个耳光之后,又抱起那女学生课桌上的书籍,直接扔出了教室,散落了一地。 为此,张文海还严肃批评了常曦超,随后常曦超也向那个女学生当众道了歉,但是依然坚持自己的管理方式,从不放松。 这两个人选,张文海都觉得能胜任,但是都不能让他放心。 还是找陈光副校长谈谈吧。 对,正好想着给中层以上的领导干部开个会,就下午吧,会后再和陈光好好商量下这个事儿。 陈光去学校团委,找到了陈一鸣。 “陈老师,忙着呢?”张文海看到陈一鸣正在看着一沓各班的同学写的入团申请,在门口叫道。 “张校长,你来了!您请坐!”陈一鸣赶紧站起来,搬过一把椅子。 “不做了,问你个事!有没有兴趣给我兼一下助理的工作啊!”张文海没有坐,而是站在桌前一边翻看那些入团申请一边问道。 “啊,张校长!你这么看得起我,我肯定是乐意的!但是我担心自己做不好!你看,我现在除了团委的这一摊子事儿,还担任着两个班的政治课呢!”陈一鸣一副为难的表情。 “这样,自己考虑下,看看是把两个班的课让出去,还是说把团委的这些工作安排给别人!” “呦!张文豪还写了入团申请了啊!”张文海笑着抽出一页信纸看着。 “字写的还可以!” 陈一鸣观察者张文海的表情,道:“他写了申请也不能让他入团!这种学生怎么能入团呢!再观察观察再说吧!” “嗯,你看着处理就行,严格的考察,对他们有好处!”张文海把信纸重新插到原来的位置,说道:“一会你用学校的广播通知下,下午课外活动时间,所有的中层干部在会议室开个会!” “好的,张校长,咱们会议的主题是什么?” “没什么主要议题!主要是我想和大家坐一起聊聊天,听听大家对学校以后的发展是什么想法,沟通沟通!”张文海说着,转身就要走。 陈一鸣犹豫的看着张文海的背影,终于张口道:“张校长!我想,我还是把那两个班的课让给其他老师吧!” 张文海停住了脚步,皱了皱眉,但立刻舒展开,转过身来,笑着说:“你这么快就考虑好了啊!好吧,给给教务处说下,让他们尽快调整课程安排吧!” “好的,张校长!”陈一鸣高兴的说道。 “张校长!” 张文海下了办公楼,刚想去各个年级去查看一下每个班的上课情况,就被走了过来的陈光叫住了。 “老陈,你就不用叫我校长了吧!我听着别扭,你以前可是我的领导呢!叫我老张不行么?”张文海说道。 陈光依然是那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那是以前,现在你是校长了,不叫你校长叫什么?” “好好,我说不过你!你过来找我有事?”张文海问道。 第80章 他是个官迷 “咱们去办公室谈吧!”张文海提议道。 “嗯!”陈光表情木然。 到了校长办公室,两人在窗边的沙发坐了。 张文海摸了一下茶几上崭新的功夫茶茶具自嘲的说:“你会用这玩意儿吗?我还不会摆弄呢,喝茶用个搪瓷缸子不就行了吗?你说弄这一堆瓶瓶罐罐的,有啥用?” “行了,你就别自己瞎鼓捣了!你赶紧找个助理,来个人啥的,还用你这个大校长亲自泡茶?”陈光没好气的说道。 “我打算让陈一鸣做我的助理,你觉得咋样?”张文海问道。 “你现在是校长了,还不想用谁用谁,还用跟我商量?”陈光没好气的说。 “我这不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吗?”张文海笑着说道。 “陈一鸣的心思不在教学上,他是个官儿迷!”这就是我的看法,仅供校长大人参考。 “我也看出来了!”张文海眯着眼睛说道。 “那你还用他?”陈光问道。 “用,干嘛不用!他教学不行,但是做助理不一定就差啊!你是怕他成为第二个侯坤?”张文海笑着说。 陈光没有说话。 “老陈,谢谢你!”张文海盯着陈光郑重的说。 “谢我啥?”陈光一愣,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后,陈光摆了摆手,“好好干你的吧,把咱们学校带好,别让老校长失望!”说着,便看向了窗外。 陈光眼睛湿润了,“看,多美的学校!” “老陈,你今天不来找我,我也想着找你呢!”张文海说道。 “那就请校长大人指示呗!”陈光坐正了身体。 “你这个人,这不是挺会开玩笑嘛?”张文海笑着说。 “我找你好多事呢!但最紧要的是我原来负责的级部主任现在空出来了,我再继续兼任不合适!我需要一个人接替我!”张文海看着陈光。 “初二级部里边,现在能用的也就两个人,王祥仁和常曦超!其他人挺不起来!”陈光直截了当。 “我去!老陈,你简直了!”张文海伸出大拇指高高的扬起! “但是这两个人,我拿不准到底选哪一个!”张文海皱眉道。 陈光看着张文海,说道:“我已经替你想好了,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让王祥仁接替你!另一个选择是从学校里另外选一个人!不过我建议你直接用王祥仁!” “为什么?”张文海问道。 “其实就目前情况来说,这两个人你都不选,另外找个人空降过去是最稳妥的。但是长远来看直接用王祥仁是最好的!” “我之所以让你直接选王祥仁,是有一些想法。这样做对你,对咱们学校都是最好的!” “这怎么讲?”张文海有点迷惑了。 “这个王祥仁放在咱们学校就是个定时炸弹,早晚是个祸害!”陈光凝重的说道。 “你也知道他的历史问题?”张文海问道。 “就他那点破事,学校里谁不知道?” “我看着他来到咱们学校后表现还不错啊,规规矩矩的!”张文海说。 “你天天盯着他了?他看女学生和其他女老师的眼神就不对!所以,我特别注意他!坏人不做坏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时机不到!”陈光的眼神迷起,像是一个老练的恋人在瞄准他的猎物。 张文海对陈光作为一个数学老师细致入微的洞察能力是无比信服的。 “那你还让我用他?” 陈光看了一眼张文海,“我的大校长,他是怎么来咱们学校的,你不清楚?你想想他表舅是谁?是咱们曲林县教育局副局长,而且是第一副局长!那可是下一任局长的人选!你把王祥仁提拔起来,他表舅会看不见?是不是对你,对咱们学校有好处?” “另外,你觉得这个王祥仁真的会在咱们学校待到退休?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以人家表舅的职权,想安排在哪个学校不行,为啥偏偏安排在咱们学校?不就是想在咱们学校锻炼锻炼,镀镀金,再调走吗?” “咱们为什么就不能配合配合,给他个晋升的履历!这样,人家表舅也好做一下步的工作!” “你想想,到时候,他调走了,炸弹拆除了,对咱们是不是个好事?他王祥仁是你提拔的,他会不念你的好?他表舅会不念你的好?”陈光说完,便看向窗外,不再理会张文海。 “我滴个乖乖!”张文海听完陈光这一番话,恍然大悟。 “我说老陈,看着你整天不声不语的,你的肚子里的花花肠子可是不比任何人少嘞!”张文海打趣道。 “去去去,你咋说话呢?什么叫花花肠子啊?那叫深谋远虑!” “老陈,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啥不做校长呢?我觉得你应该比我强,就凭你刚才的分析,你就比我强一大截呢!” “我做校长不行,一个是管理能力不行,再一个我对做领导不感兴趣!还有就是……”陈光欲言又止。 “还有啥?咋突然吞吞吐吐的呢,和我还需要藏着掖着?” “我想调走!”陈光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啥?”张文海蹭的站了起来,“老陈你说啥?调走?是不是我张文海那个地方得罪你了?如果你想做这个校长,我立刻打报告!”张文海急了! “我告诉你,老陈!我铁定不放人,说啥也不明!我这刚上任,你就要走,你啥意思啊?” “我不会放你走的,你走了,这一摊子我交给谁?”张文海说的唾沫星子乱飞。 “你咋和个喷壶似的呢?喷我一脸的口水!”陈光说着作势抹了一把脸。 “老陈,就别走了呗!你要是不走,我天天给你泡茶喝,我明天就学这些玩意儿咋用!”张文海换了笑脸讨好道。 “你能不能先听我把话说我完,你再叨叨啊!你始终要记住,你现在是校长!你要稳住,沉住气,不能一遇到事就激动!” “你以为我想走?我在这个学校呆的时间比你长,比你感情深!再说,我也没说明天就走啊!” “只是,你也知道的。俺们两口子两地分居这都快二十年了!你还想让俺们分居到退休?” 张文海愕然无语,“哎!哭了嫂子了!” “这不是最关键的,现在的问题是,我岳母肝癌晚期了,前段时间刚查出来!我们得照顾她,一个人怎么得了啊!”陈光说着,看着张文海,“老张,你能理解我吗?” 第81章 还能这样? 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 “接收单位联系好了么?” “嗯,北关小学!” “怎么去小学?你这么多年的努力......” \\\"小学事儿少,我能有更多的时间帮她的忙!\\\" 沉默。 “啥时候走,定了吗?” “那边让我尽快,但是我想......” \\\"你觉得你走了,谁来接替你比较合适?\\\" “周志明吧!”陈光轻声答道。 “周志明!额,我倒是把他给忘了,他可是北京师范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咱们学校里物理学科的大拿。可是他现在就是一个图书管理员,他能行吗?”张文海担心的问道。 “没问题,他的专业还在!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得罪了侯坤,他现在也许已经是副校长了,甚至你这个校长也得让给他的!”陈光惋惜的说。 “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侯坤非要把它贬到图书室做管理员的?”张文海对那一段历史不是很了解。 “因为什么?什么也不因为,就是因为侯坤觉得周志明挡了自己的路了呗!当时周志明被评为市级优秀教师,学校就等着他的证书一到手,就会提拔他为团委书记,重点培养了!”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写了一封举报信,说周志明有海外关系,身份背景复杂,不能获奖!结果这个优秀教师就被取消了!其实周志明所谓的海外关系,就是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的表姑,在香港!\\\" \\\"再到后来,侯坤利用职务之便,将周志明调整除了教学岗位,做了一名图书管理员。”“但是周志明这几年,一直在学习,从来就没有扔下自己的专业!他一直想着能有一天回到课堂,回到讲台!”陈光说道。 “一下子提这么高,他能顶住吗?”张文海还是有些担心。 “你能顶得住,他就能顶得住!相信他,韩信拜将之前不也是个普通老百姓吗?何况人家周志明本来就是条龙,你担心个啥!” “嗯,那就是他吧!”张文海一拍大腿。 “嗯,这个问题解决了,我走了也就放心了!”陈光笑了。 “你竟然笑了,这真是很难得呢!对了,明天晚上到家里吃饭吧,不叫别人,咱哥俩喝两盅!” “好,那你得准备好酒,让我临走前好好宰你一顿,可别想着拿散装的地瓜烧糊弄我!”陈光咬牙切齿道。 “好,说定了,咱们不醉不归!”张文海豪气十足。 “切!走啦!”说着,陈光站起身转身离去。 看到陈光走了,张文海给自己倒了一杯 白水,一饮而尽。 初二级部办公室。 n看到张文海走进来,老师们都站了起来。 “你们干嘛?要搞欢迎仪式吗?以前也没见你们这么懂事啊!”张文海笑着说。 “那以前您是主任,和俺们打成一片!现在您可以高高在上的校长,以后估计一年也来不了我们这里几次,我们还能不赶紧珍惜珍惜?”周颖打趣道。 “我这才走几天啊,说话就开始夹枪带棒的了,既然你们有意见,那我以后就天天来!” “还是别了!您天天来,俺们也不能天天伺候着您啊,俺们还工不工作了啊!”周颖吐了吐舌头。 “好了,大家工作吧!王祥仁老师,你跟我来一下!” 张文还把王祥仁带到自己在级部的办公室,笑着问道:“王老师,你看我这间办公室咋样?” “挺好的,挺好的!”王祥仁有些心不在焉。 “以后你就在这里办公吧!”张文海接着说道。 “张校长,您这是啥意思?”王祥仁不明所以。 “我的意思就是,我想让你以后负责初二级部的工作!我思来想去,咱们级部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了,我现在就想问问你的意见!” “张校长,这,这有点太突然了!”王祥仁看上去有些慌张还有些窃喜。 “好了,你不要想着推辞,这个事儿呢,我已经确定下来了,明天学校会发个任命通知,你准备准备,这几天就搬过来开始工作吧!这个事呢,咱们也不经过民主评议了,我看着你行,你就行!”张文海说道。 “那好,请领导放心,我会努力的!” 同王祥仁的谈话非常顺利,王祥仁是个很聪明,很会把握机会的人。 其实在张文海被宣布为校长的那一天,王祥仁就已经盯上这个位置了。所以,今天张文海一叫自己,他就立刻明白了张文海的意图。 而同周志明的谈话就没那么顺利了! 任凭张文海说什么,周志明都是低头不语,死活不开口。 “你这个人好没意思,你好赖也得给句话吧!”张文海生气了。 “俺干着图书管理员挺好的,能不能讲课的无所谓了!俺早就已经习惯了!”周志明终于出声。 “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张文海问道。 “嗯!”周志明头也不抬。 “周志明!”陈光推门而入。 “陈哥!”周志明见到陈光进来,慌得赶紧站了起来。 “看你能的!怎么,还要想着跟张校长讲条件?给你脸了是不?” “陈哥,我……”周志明 “你就给我说,现在让你抓学校的教学工作,你干不干吧!你干就收拾东西,把你现在手头上的工作交接一下,明天去办公室找我!” “如果不想干也成,那你图书管理员也不要干了,你收拾收拾东西,带着你老婆回家种地去!” “这事儿和陈淼有啥关系?”周志明瞪眼道。 “这事儿咋就和陈淼没关系了,你是他男人,你说有没有关系!要走一块走,省得看见你们两口子烦心!”陈光怒气冲冲。 张文海乐了,还能这样? “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说让我下来就让我下来,说让我上去我就必须上去,凭什么啊?”周志明嘟囔道。 “凭啥,凭你还是一名共产党员!你哪来的那么多牢骚?服从组织决定是对你的基本要求!” “快给个痛快话,干不干!干明天一早去我办公室找我,不敢明天一早就从学校里消失!” “我干!但是我有个条件。”周志明抬头望着张文海。 “好,你提!”张文海认真道。 “让我抓教学,那就要按照我的思路来,学校得给我充分的空间!”周志明看向张文海。 “给你空间没问题,但是你要提前把你的思路规划,形成文字写个东西给我,只要对学校好,对学生好,不违反原则,我就会同意,也会全力支持你的!” “好,那我干了!” 第82章 来,喝茶 下午五点半,圣乡中学办公楼二楼会议室。 会议进行的极不顺利,政教处主任侯镇,联合了其他几个人在会上公然唱反调,对张文海提议的人事调整横加阻挠。后来又在张文海讲话时,扰乱会议秩序,导致会议根本无法进行。 学校妇女主任牛红莲忍不住说道:“你们如果有什么意见可以提,你们这么胡闹算怎么一回事?” 这侯镇便跳脚大骂:“谁不知道你在学校里和领导搞破鞋,不然你怎么当上的这妇女主任呢?” 突然受到这无中生有的辱骂,牛红莲顿时气的脸色煞白,竟然浑身抽搐,不能站立了。 陈一鸣忙跑出去叫来了校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水的一阵折腾,牛红莲才慢慢的缓过劲儿来。 张文海气急,将手中的杯子猛的掷出,砸在对面墙上,粉碎的玻璃碎渣四处飞溅。 “这会没法开了,散会!” 看着张文海的背影,侯镇几个人在后面各种怪笑,简直嚣张至极。 陈光,王祥仁,周志明,陈一鸣几个人跟着张文海一起到了校长室。 “这个侯镇是怎么回事?”张文海问陈一鸣。 “这个侯镇是侯坤的堂弟!原来只是一个社会闲散人员,侯坤做了校长助理之后,便把他以代课教师的名义,安排进了政教处做了政教处主任。” “说是政教处主任,其实完全就是一个地痞流氓!但凡学生违反了纪律,轻了体罚,重了就是拳打脚踢!因为他们经常搞得太过分,学校里多次对他们警告之后,虽然也有些收敛,但仍然是胡作非为。” “另外因为咱们学校的学生,对违反纪律实行扣分机制,学生扣分,对班级评优也有影响。所以,政教处又搞了一个以钱换分的手段。也就是说,有谁如果违反了纪律,扣了分,交钱之后,你就可以不用扣分了。甚至后来又升级成了预存优惠的。说白了就是收学生的保护费!” “虽然所有的老师都知道,但是没人敢管。慢慢的大家也就习惯了,只要管好自己班的学生不出大事就行!” 听了陈一鸣的描述,张文海气的脸色发青,怒不可遏。 “以前他堂哥一手遮天,可惜现在这个天没了呢!今天我偏要动一动这个大爷不可!” “这个侯震本来就是社会上的混混,所以,如果真的要动他,那就要小心他狗急跳墙!” 王祥仁提醒道。 “他今天闹无非就是觉得我张文海抢了他堂哥的位置,心里不舒服,要来让我难堪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我收拾不了他们,卷着铺盖滚蛋!但是这做不到,我张文海既然坐在了这个位置,就得对学校负责,对学生负责!这么一个大害虫在学校里,我们学校的安全谁来保证?”说着,张文海将拳头狠狠地捶在桌面上。 “一鸣,你让人事科起草两份文件,一个是代课教师清退的通知,将所有的代课教师全部清退!” “全部清退?这恐怕不好办,一个是这代课教师人数不少,全部清退恐怕教学安排都会受影响!另外,有的代课教师还是工作很好的,全部清退了有些可惜!”陈光说道。 “这样,这不马上就暑假了吗?先把代课教师全部清退,然后组织所有代课教师考试,你们把每个学期的课程拉个明细,然后核算下需要多少代课教师。需要多少录用多少,成绩不合格的,有劣绩的全部清退,不再录用!” “不光代课教师,就是所有的在编的公办、民办的教师每个学期都要参加学习,考试。考试合格的才能有资格讲课,对于不合格的老师,安排到图书室,门卫,后勤,食堂去!” “另一个通知就是人事任命的,既然不让讨论,那就不讨论了,直接下通知,明天发出去,即刻就任!谁有意见,就让他找纪委反映去!” “让我干这个校长,我就想干好,我就必须干好!那我就必须按照我的想法和意愿来用人,干事!否则,谁爱干谁干!”张文海说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一鸣,你会搞工夫茶不?来,给我们泡一壶!”张文海招呼大家都坐下。 “以后开会,就咱们几个吧,咱们讨论通过了,再放到大会上开!” “由于他们几个今天这么一闹,我有个想法,说给你们听听,你们看看是不是可行?”张文海说道。 “第一件事,就是政教处以后不要存在了,或者说和学校团委合并在一起。” “这第二件事,就是学校的安全问题,像张文豪这种事绝对不能再出了!很简单,加强门卫管理,所有人出入必须等级,不是我们学校的人员,坚决不能入内。如果找人,仅限于在校门口见面,但是我们的学生不能出去,外边的人也不能进来!如果有学生要出去,必须有班主任和级部主任两个人签字的假条才可以。” “第三个事,班主任和任课老师要参与排班加强对学生的安全管理,每节课,每节自习,必须有老师在教室里看着。” “还有一件事,我想和大家商量,就是这个后勤的食堂,是饭菜真的很难吃,学生们吃的馒头都是酸的,有的都长了毛了,还给学生吃?拿咱们得学生当什么?喂得猪吗?” “所以,我想这样,通知食堂取消掉教师窗口,干部窗口。老师吃饭也去排队,和学生一起排队!馒头吃一样的,菜吃一样的!” “这些措施,好是好!但是我估计很多老师会有意见呢!”王祥仁说道。 “有意见说明让他们不舒服了,想舒服是当不了老师的,老师就不是一个让人感到舒服的职业!你的早起,得晚睡,得培育学生成才,教育他们做人,得批改作业,谈心......你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光讲课的老师,不配做老师!” 见张文海这么说,众人也不在多说了。 “对于表现优秀的老师和学生,我们可以给一些奖励!可以奖钱,奖东西,也可以奖待遇,奖假期!你干的好,我奖给你几天假期让你休,你愿不愿意啊?” “这个好!”陈一鸣鼓掌道。 “好是吧!那这个事要搞一个详细的方案出来,然后我们讨论过了再执行!我们的原则就是轻罚多奖!” “来,喝茶!” 第83章 这酒后劲儿真大 凤姐饭庄,二楼走廊尽头包间。 张文海看着对面的年轻人,凤姐坐在一旁。 “张哥,我弟弟从小就在我海南的姑姑家长大,我姑姑比较溺爱他,所以从小就没个规矩!学习也不好,初中读完了,也没能考上高中,就辍学了!” “我姑姑也舍不得管他,就任由着他整天介在街上闲逛!后来就认识了一些社会上的小混混,整天的不让人省心!没办法,我就把他弄回来了,想着让她跟着我,我还能管着他点,这样我也能放点心!” “我实在没想到,前些日子,侯坤那个混蛋,竟然让我弟弟去打架!现在多亏了侯坤被抓进去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我弟弟跟着他以后能混成啥样子!” “凤姐,我别的也帮不上,我能做的就是让你弟弟在我们学校上学读书!”张文海说道。 “这就是我想要的了!张哥,我不图别的,我就想让我弟弟能上学,以后考大学,有个好的出路!” “那些我保证不了,学习还是得靠你自己!”张文海看着年轻人说道。 “凤姐,你知道我们学校的情况的,实行流动分班的机制,就是成绩好的学生都在前四个班。每个班里50名学生,第一名永远在一班,第51名就是二班了,以此类推。所以,如果你弟弟选择到我们学校里来,那就必须要适应这个机制的。” “我能把他带进去,但是剩下的要全靠他自己,我就帮不了了!”张文海苦笑的。 “那个张文豪学习怎么样,他在哪个班?”李成突然问道。 “你问他干啥,我可给你说,你去了就不能再打架什么的了,到时候我也没办法徇私的!”张文海警告道。 “张文豪,在他们这一个年级里,入校的时候是全年级第一名,后来不学好,整天不是打架就是调皮捣蛋,现在已经滑到四班里去了,不过也还是重点班!” “那行,那俺就和他一班吧!”李成说道。 “你是不是和他一个班并不重要,你成绩提升自然就会被流动到前面的班,如果你成绩下降,你就会被流动到后面的差班?”张文海继续说道。 “我们俩是朋友!” “啊,你们啥时候成朋友了啊,我咋不知道呢?” “以后会是的!”李成自信的说道。 张文海和凤姐看着双双摇头,无语! ...... 第二天,张文海带着腊月儿又来到了凤姐饭庄。 “张哥,我发现一个问题,你和张文豪很像兄弟呢!”凤姐突然惊奇的说,“真的长得有几分像!” “关键是名字也太像了!一个叫张文海,一个叫张文豪,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李成也惊奇道。 “小成,张哥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以后在学校里要叫老师,张哥的称呼也不准叫,知道不?” “知道了,老师好!”李成说着,郑重其事的给郑文海就要鞠躬! “好了好了,咱们不兴这个!你去了就好好的学习,别惹事就成!”张文海笑着说。 “啥?你要来俺们学校上学?俺们学校可不收你这种人!没抓你就已经是给你留了面子了!”腊月儿满眼里都是敌意。 “你怕了?”李成问腊月儿。 “怕?俺怕啥?怕你?不行咱们就再干一架试试!”腊月儿恶狠狠的说道。 “好了好了,两个祖宗,你们可别再打了!打来打去,就你们两个来回的挨揍,有意思吗?” 凤姐赶忙的制止。 “哎,张文豪,给你商量个事儿呗!”李成突然笑着提议道。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俺回去还得回去写作业呢!” 腊月儿毫不示弱。 “我去了之后,你给我补习功课,我教你打拳,以后我罩着你了,你看咋样?” “啥,你罩着俺?你的脸咋这么大呢,你去学校问问,谁罩着谁还不一定呢!”腊月儿呛道。 “我给你们说啊,我昨天刚给老师们开了会,以后凡是在学校里打架的,不问对错,一缕直接开除!”张文海看着二人一字一顿的说。 “上次那事儿是侯坤让他打你的,你只要答应和我做朋友,给我补习功课,我帮你把那个侯坤给办了!”李成认真的对腊月儿说道。 “李成,你再胡说八道,我真的不想管你了,你再回到海南当你的街溜子去吧!”凤姐怒斥道。 “俺答应你了!不过,俺自己的事情,不用你管。”腊月儿说道。 “走,到我房间玩会去!”李成拉起腊月儿的胳膊就走。 “去吧,别玩太长时间,我们一会还要回去!”张文海叮嘱道。 看着两个人出去,张文海道:“真想不到,昨天还是仇人,今天成了好朋友!” “年轻真好!”凤姐也感叹道。 凤姐转过头,看着张文海,“张哥,我这里有一瓶洋酒要不要尝尝?” “洋酒?没喝过,挺贵的吧!还是不喝了,喝的话喝点白酒吧,在圣人脚下,喝洋酒不大好呢!”在张文海意识里,洋人的世界里都是金钱美女,纸醉金迷,他们喝的酒里肯定也充斥着资本主义的腐朽。 “没喝过才让你尝尝嘛?”凤姐说着,出去拿回来一瓶满是洋文的酒,还有两个细腰大肚的杯子。 凤姐将酒慢慢的摇了一会,然后轻轻的把两个酒杯都倒了少半杯。 “啪”两只高脚杯轻轻的碰在一起,看着张文海喝酒的样子,凤姐哈哈大笑。 “张哥,你果然是没有喝过洋酒的!要像这样轻轻的抿,慢慢的品,不能像喝白酒一样!” “白酒喝的是气势,是豪迈!是中国人的酒,这个酒酸不拉几的,不好喝!”张文海说道。 “洋人的社会讲礼仪,人家那儿的人都是绅士,喝酒也优雅,有品味!”凤姐回道。 “咱们中国才是礼仪之邦呢!他们来咱们中国抢了咱们的钱,抢了咱们的宝贝,回去装大款,讲起礼仪来了?” “要我说,还是咱们中国的酒好,洋人那都是资产阶级情调。凤姐,你的思想很危险啊!” 张文海看着凤姐。 “亏你还是老师呢!现在都什么年代了,都改革开放了好吧!谁说我们中国人就不能优雅品味了,谁告诉你喝洋酒就是资产阶级了?你这么老旧的思想,也好好好的改革一下,开放一下了呢!”凤姐撇着嘴揶揄道。 “凤姐,你这是不讲理嘛!好好好,都是你说的对!我错了,我赔罪!” “那就罚酒一杯!”凤姐把脸一仰扬。 “好吧!”张文海苦笑着把杯子伸过去,让凤姐把酒倒上。 不一会,一瓶酒喝光。 “这酒后劲儿真大!” 第84章 跪下,重新说 灯光摇曳,酒至微醺。 相对无言…… 张文海率先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天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文豪还有很多功课要做呢!” “额,那我去叫他们!”凤姐放下酒杯。 一阵嘈杂从楼下传来…… 凤姐皱眉,“张哥,你稍等一下,我下去看看!” 凤姐正要出门,吵闹声已经在楼梯上了。 “大嫂,我说了,我去给您叫,您不能上去!”服务员的声音。 “哪个用你叫!俺家的男人俺自己不认识吗?张文海,你个驴揍得,你给俺滚出来!俺说你这几天为啥这么晚回家,原来上这里耍娘们儿来了!”一个女人气急败坏的大叫。 张文海暗叫一声不好,这婆娘怎么跑到了这里来了。张文海一个箭步冲出门去,却见凤姐已然摸起楼道中挂在墙上的拖把,指向女人。 “这是哪里来的疯货,敢来老娘这里撒野!不想活了么?” 说着,一拖把甩过去,女人向后一躲,人没打到,但拖把上的污水却结结实实的甩了女人一头一脸。 女人一脚踩空,顺着楼梯鬼哭狼嚎的滚落下去。半晌,啐!”的一声,女人吐出一口污水。 看着站在凤姐身后,早已目瞪口呆的男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好你个万人揍得张文海,你就看着这个娘们欺负俺么,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当初要不是俺爹看你可怜,供你上学,就凭你个穷光蛋,也能有今天么!” “你现在当了大官儿了,你就学会出来鬼混了,你的老脸都不要了啊!” “俺……俺不活了,你和这个娘们过吧!”说着,女人跌跌撞撞的爬起来,竟一头向柜台撞去。 张文海大惊,就要冲过去制止,却被凤姐一把死死的拽住。 张文海一把将凤姐倒在楼梯上,这时只听得“咔啪”的一声脆响。 再看时,柜台已经破开一个大洞,女人一头撞进柜台里,只剩下一个大屁股还有两条肥腿露在外面。 女人更加气恼,像一头发疯的野猪疯狂的嘶吼着挣扎,乱撞。 张文海回头,凤姐被推倒在楼梯上,木然的看着自己。 张文海转上想把凤姐扶起来,却见凤姐一把推开了张文海伸出的手,咬着牙自己扶着墙站起来,转身上楼去了。 女人还在挣扎,张文海下了楼,上前将柜台摁住,“够了,还嫌人丢的不够吗?好了,别动了,我把你拽出来!” “俺不用你管,你去找那个女人风流快活去吧!”女人还在不依不饶的叫骂,身体却老实下来。 原来这柜台是用薄薄的一层梧桐木板做的。张文海将破碎的模板拿开,将女人从归来里拽出来,一包包的餐巾纸也随着女人被拖带出来,撒了一地。 女人冲上来,一把抓住张文豪的衣服,一阵死撕挠,张文海躲闪不及,脖颈间一阵火辣传来,多了一条长长的红线。 “再闹,信不信,我一刀子捅了你!” 李成和张文豪从饭庄后门走进来。 凤姐饭庄的后面就是凤姐家的院子,这饭庄是靠着街加盖的二层门面。李成带着腊月儿在后院的家里,看自己收藏的小人书,还有很多腊月没有见过的宝贝,像跑步用的沙袋绑腿,握力器,哑铃......,每一件都让腊月儿感到新鲜。 起初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在意外边的声音,后来越听越不对劲。两个人这才过来看看,却见到凤姐被张文海推到,柜台中被一个露着大屁股和两条肥腿的女人拱的哐哐的响。 李成当即就想抓墙边的凳子,但被凤姐伸手指着用眼神制止,当下不敢再动。腊月儿也一把将李成抱住,悄悄的说:“你如果今天动了手,事情就大了,你的学也上不成了!” “不上就不上了,谁还稀罕!敢推我的姐姐,就是不行!”李成越说越气。 见张文海将女人拽出来,女人又像疯狗一样的胡闹,李成终于再也无法忍耐。 女人看见李成恶狠狠的眼神,顿时止住了哭闹,一时愣住。 凤姐听见李成说话,当即开门出来,大声呵斥:“李成,你敢再把刚才的话说一遍吗?” 李成当即不再敢说话。 “如果你再动不动和人打架,我就把你腿打断,我说道做到!”凤姐咬了咬牙,继续一字一顿:“嘴上说也不行。再让我听到你说动刀子什么的,你就给我滚,你没我这个姐姐,我也没你这个弟弟!” 李成低着头,嘴里想嘟囔什么,却听到凤姐又大吼道。 “以后和老师,和长辈说话要立正站好,有礼貌。长辈说话,说对说错,不准顶嘴,听到没有?” “听到了!”李成不服气的嘟囔道。 “我听不到,大点声!”凤姐语气更冷! “听到了!”李成昂起头,委屈的泪水顺着脸颊留下来。 凤姐也是看到李成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流泪,心中不免心疼,但牙关紧咬。 “还不过去给你老师,给你师娘道歉!” 凤姐近乎嘶吼。 张文海也感到尴尬,忙说道:“不用,不用,小孩子不懂事!再说,今天这事,也不怪孩子,主要责任是我没处理好!” 凤姐没有看张文海,冷眼看着自己弟弟。 李成抬起胳膊抹了一下眼泪,轻声道:“对不起,老师,师娘!” “跪下!重新说,大声点!”凤姐语气依然冰冷,没有丝毫的温暖。 “凤姐,真的不用了,他还小,你这样,就是打我的脸了!”张文海满脸的尴尬。 “不用了,阿姨,他已经知道错了!”腊月儿也看不下去,也上前扶住李成看着凤姐说道。 凤姐不为所动。 “噗通!”一声,李成跪倒在地上。 “对不起,老师,师娘,请您们原谅!”李成满脸委屈的泪水。 空气凝滞。 “对不起,张哥!我刚才不知道是嫂子,对不起!” “嫂子,今天张哥是我请来的,为的是我弟弟上学的事儿!请您相信张哥,也相信妹妹!今天的事情,都怨我办事不周到,改天妹妹备好韭菜,再给嫂子赔罪吧!” 说着,凤姐突然弯腰,深深的一鞠到地! 第85章 我给你看样东西 一路上无话,张文海走在最前面,女人跟在后面,张文豪走在最后。 回到学校,“张校长,我回教室了!”腊月儿小心翼翼的说道。 “嗯,去吧......,等等,那个,文豪!” 腊月儿停住脚步。 “文豪,你娘为了你不容易,你要争气,为了你娘,也是为了你自己!”张文海突然说道。 腊月儿一愣,没想到今天张文海会对自己说这句话,心中一阵温暖。 “嗯,俺知道!”腊月儿使劲点了点头。 “去吧!”张文海摆了摆手。 回到家里,张文海一屁股坐在书房的竹椅上。 “对不起!”女人声音小的像蚊子在叫。 张文海铁青着脸,“你怎么知道我在凤姐饭庄,你跟踪我?” “没有!”女人道。 “那你怎么去的那里?”张文海问道。 “你和那个娘们真的没啥事儿?”女人看着张文海,想从张文海的脸上看出有没有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有完没完!”张文海一把将桌上的一摞书扫飞出去,散落到地上。 “你是缺脑子吗?我如果和她有关系,我会带着我的学生去和她见面?我如果我和她有关系,我会去人家饭庄?人家店里的服务员看不见?人家弟弟还在呢!” “俺不管,反正你以后少和那个娘们儿见面,俺看他不像啥好人!还有他那个弟弟,上来就说什么动刀子,听着就瘆人!他们姐弟都不是什么好人!”女人又说道。 张文海坐在竹椅上,皱着眉,“说实话,这个凤姐,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和她见面?还有,你怎么会认识这种女人呢?”女人问道。 “你记得上次我喝醉回来吗?”张文海道。 “你请侯坤吃饭那次?”女人问。 “嗯”张文海道,“说是我请他,其实最后是人家凤姐请了我和侯坤!” “啊,怎么还让人家一个女的请你们呢?”女人惊奇道。 “那次请客,地方是侯坤定的,他是那里的常客!”张文海道。 “你看,我说这娘们儿不是啥好人吧,和侯坤那个罪犯一伙儿的,能是好人?”女人撇嘴道。 “别老是那个娘们儿娘们的!还有,侯坤的事情你少提,特别是在外面,别人说啥你不要管,你不要参与,更不要说啥!我现在在这个位置上,你说错一句话都会让那些有心的人利用!” 张文海看了女人一眼,继续说道:“你知道那一顿饭值多少钱吗?” 张文海看了一眼女人,说道:“七百块!还是看面子打了折后的价格!” “多少,七百快?天哪,快顶你半年工资了!那她得多有钱啊!”女人震惊了。 “不只是价格吓人!那每一道菜我更是听都没听过。而且,每上一道菜还配上两句诗!你说是不是很上档次?”张文海感叹道。 女人咂嘴道:“真高级,你说以前那皇上吃的是不是也就那样的饭菜了?” 张文海看着女人,噗嗤一声笑了,“差不多是吧!” “最后结账的时候,一说七百块,我就慌神了!就别说当时我多尴尬了,要是能有个地缝,我一定钻进去!”张文海笑着说道。 “那最后怎么办的呢?”女人问道。 “还能怎么办!凤姐看出来我的钱不够了,就说那顿饭他请了,不光没要钱,出门的时候还硬塞给我两盒大前门!” “你说,就这样的精明女人,人家能看到上我这么一个穷老师吗?”张文海看着女人问时候道。 “那可不一定!她再有钱,也是个开饭店的。俺男人现在可是校长呢,哪个女人能看不上?”女人有些沾沾自喜。 “行了!你知道吗?就侯坤那种人,对凤姐都不敢有想法,也只是开开玩笑,过过嘴瘾罢了!” “并且,到现在我都看不透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人!” “我今天去,是因为老校长答应她的一件事,让她弟弟来咱们学校念书!”张文海说道。 “额,我说那个娘们儿怎么让他弟弟叫咱们老师,师娘呢,怪不得!” “不是,咋还扯上老校长了呢,这里边有老校长啥事啊?”女人更惊奇了。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对了,你还没给我说,你今天怎么去的那里呢?”张文海问道。 “你等等,我给你看样东西!”说着女人,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揉皱的纸来递给张文海。 张文海在纸团上看到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凤姐饭庄,速去捉奸!” “吃完晚饭,你去上班了,我正在看电视,听到有人敲门,我出去一看,就看到这个纸团了!” 张文海看着纸团,眉头紧皱。 “能看出来是谁写的吗?”女人问道。 “看不出来,一看就是用左手写的!”张文海摇头。 “这事你别管了,就当没发生过,也不要和别人提起!”张文海说着,将纸折叠好,放在自己上衣口袋里。 “我有个事想和你商量商量!”张文海看着女人。 “你说吧!我不去给那个娘们道歉!”女人说道。 “不是让你去道歉,他今天也动手了呢!”张文海道。 “就是!那个娘们太凶了,竟然拿拖把摔我!说起来,我就来气!”女人恶狠狠的说道。 “谁让你上人家那里胡闹呢?”张文海笑道。 “你还笑!今天你婆娘都被人家欺负了,你还向着外人!”女人生气道。 “那种情况下,你让我怎么办?你没看见,我也狠狠地推了她一下呢,把她一下子推倒在楼梯上了,她半天都没起来呢!”张文海说道。 “啊,你怎么下手这么狠啊!其实,她也没打到我,只是甩了我一脸的脏水罢了!” “再说,后来我摔倒,是我自己踩空了……”女人解释道。 张文海笑了,“你还提她说好话?” “不是,我是不想你动手打人!其实,想想,她一个女人开个店,也是不容易!”女人说着,慢慢的贴在张文海身上。 “以后别这样了!” 张文海一把将女人揽过去,坐在自己腿上,贴在耳朵上,轻轻道:“我答应你!” “我今天摔倒,你心疼不?”女人轻声道。 “嗯!”张文海闭上了眼睛…… 第86章 二琴 月朗星稀,和风吹拂。 女人蜷缩在张文海的臂弯里,嘤嘤细语。 “文海,你要跟俺商量啥事啊?” “咱们这不商量完了吗?”张文海把女人搂抱过来紧紧的贴在自己身上。 “啊,你……你就是个大骗子!”女人也紧紧的回应着。 “要不你那工作就别干了!”张文海轻轻的道。 “你是说我的工作吗?为什么不干了啊?”女人抬头看着张文海的脸。 “我现在做了校长,比原来忙了很多!家里可能也照顾不上!” “你不做校长的时候也没见过你不忙啊?咱家本来就没指望过你!家里的事儿,你放心吧。你只管忙你的工作,俺会把两个孩子照顾好的!” 张文海轻轻摩挲着女人的头发,“我主要是觉得你太辛苦了,既要上班,又要照顾孩子。” “俺再辛苦也不如你辛苦,咱家两个孩子上学呢,光指着你一个人的工资怎么行?俺就是在食堂帮忙炒炒菜,工作不是很累,都不用出学校!这样的工作上哪儿找啊!你不知道俺每次回娘家的时候,他们都夸俺有福哩!” “俺们村儿的那些人,谁不知道俺嫁了个好男人啊,不然怎么能有这样好的工作呀!” “对了,前些日子,俺大妗子捎信儿来。说俺表妹二琴今年十三了,家里帮她相了几回亲了,可她就是死活一个也相不中。非要闹着上学,好说歹说也不听,气的俺大舅高血压都犯了!问我,能不能让你在学校里给她找个活儿干不?俺大妗子说让他在咱们跟前干活他们也放心,咱们也可以时不时的说服着点,咱们的话她也许能听进去呢!” “前段时间看你忙,就没给你说,俺直接给她回了!俺说学校又不是俺家开的,哪里能说安排就安排呢!” “大妗子这几天又捎信儿来说,让二琴当保姆也行!有那种知根知底的,生了娃没人带的,让二琴去也是可以的。二琴这孩子爱干净,干活勤快!洗衣服,做饭啥的都会,晚上也可以搂着孩子睡,不用操心的!工钱给多给少都行,不给也中!到年到节的撕块布给做个褂子就行了!” “乱弹琴!”张文海皱眉。 “你要是不愿意管这事儿,我回了他们就是!”女人说道。 “我是说,为啥不让二琴上学?才十三的孩子,个子还没长起来呢,找的哪门子婆家啊?你大舅也是的!”张文海说道。 “在农村不都是这样吗?十三四再不找,过了十五六就不好找了!俺大舅说,女娃早晚也是人家的人,花那个上学的钱干啥,上了也是白扔钱?” “女人就是得早早的找婆家,早早地生娃,这样自己自己才能在婆家有地位,才能早早地享福!你看俺大表哥,四十不到,人家已经是两个孙子一个孙女的爷爷了!村子里哪个不羡慕?” “愚昧!你大舅就是个榆木脑袋,闺女怎么就不能上学了?你看看咱们学校里,有多少女学生!如果都像你大舅似的,那我们还办啥教育!” “让一个十三四岁的花娘伢子去给人家洗衣服做饭搂孩子?亏他说得出口!” “这事儿你是怎么想的?”张文海问。 “我这不想跟你商量吗?这事儿我本来是不想管的!可是,我大舅那个人,重男轻女的思想太严重!他们家五个孩子,三个男孩,两个女孩,二琴是老小,按理说明应该是最受疼爱的那个。可是家里的活都让两个闺女干了,苦也都让两个闺女吃了。大琴实在受不了,在外边找了一个一起干活儿的男人,跟着人家跑了!就剩一个的二琴在家里,哥哥嫂子不待见,整天还被俺大舅骂!我想给你商量商量,咱们能帮她一把就帮一把吧。就算能帮她脱离俺大舅的视线也好!” “嗯,我想想,还别说,身边还真有一个合适的呢!”张文海说道。 “谁?”女人问。 “初一年级的刘玉琴,娃刚过百天!到处找保姆找不到呢!我明天去问问!就是前排最西头那家!她男人在咱们学校财务处当会计!” “嗯,要是能行的话,那可就太好了!”女人高兴的说道。 “嗯,让她来吧!暂时先在咱家吧,如果这个不行,有合适的再说!”张文海无奈道。 张文海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答应,冠军已经上三年级了,格格也已经上育红班。 女人虽然也上班,其实没几个钱。全家就指望自己这点工资。 可是张文海还是咬咬牙答应了。 他就看不惯那些重男轻女的事儿,“凭啥女孩子就不能上学呢?俺们家格格嫁出去也是我女儿!俺还要供着格格读大学,当博士,将来做大学的女校长嘞!” “那俺明天就给俺大妗子捎信儿回去!”女人说道。 “对了,孩子们呢?今天让你这么一闹,我竟然把他们给忘了!”说着,张文海就要起身。 “我送隔壁王老师家了!我说今天你要加班,我临时有事,没办法管孩子,先放他们家一天!”女人道。 “哎,你这个人!以后可别胡闹腾了!”张文海说道。 “那俺把孩子弄回来去!”没有人说道。 “不用了,明天吧!这么晚了,肯定已经睡了,本来就够麻烦人家的了,就别折腾了!”张文海说道。 “那个纸条的事儿,你打算怎么办?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是谁了?”女人问道。 “这事儿,先不要声张!你就当没这回事!如果有人问你,你就说是咱们事先约好的,一起去吃饭了,没看到过什么纸条,啥也没看到!”张文海说道。 “俺懂了,是不是说,如果谁问俺,就个人就是谁?”女人说道。 “也不好说!反正你就当没有纸条这回事就行,我会慢慢的查的!”张文海说道。 “好了,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呢!” 一夜无话。 第二天晨读的时候,凤姐陪着李成来到了学校。 第87章 都是个位数 张文海先把姐弟俩带到自己学校的会议室等,然后到了初二级部办公室,让人把周莹叫来,把李成要来上学的时候给周颖和新任的级部主任王祥仁说了。。 王祥仁和周莹一脸都是一脸的震惊。 \\\"谁?就是上咱们学校里来伤人的那个人?他要来上学,还要放在俺们班里?\\\" “张校长,您能把他安排到别的班不?” “再说,这种学生,我恐怕是管不了的!” “是暂时放在你们班里,因为李成同学指名要跟张文豪在一个班里!” “啥,指名要跟张文豪在一个班?张校长,您就不怕他俩打起来?不是,这是为什么啊?我真的迷糊了!” “这件事情是老校长在世的时候就答应了的,你懂吧? ”张文海看着周莹。 “天哪!我明白了!可是我真的担心,这样的一个学生,我怎么管?他会给我们的班造成什么影响,会不会出啥事?”周颖心里不止是担心,甚至在心里对这个李成有一些惧怕,防贼不成,现在还把贼请到家里来了。 张文海带着王祥仁和周颖一起到了会议室,和姐弟俩见面。 介绍完毕,张文海对李成说道:“李成,不管你以前怎样,也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既然你今天选择了来上学。那以前的过往和你都没有任何关系了,我希望你一心一意的做个好学生,一心一意的学习!活出一个崭新的样子来给所有人看看。希望你不要让你姐姐失望,也不要让老师失望,更不要让自己失望!” “说实话,如果不是老校长在世时安排好的,你这个学生我是不会收的!原因你也知道,今天把你收进来,无论是我们学校还是我个人,以及你们级部主任,班主任都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 “今天级部主任王老师和你的班主任周老师都在这里,我有必要把话给你讲清楚,你要牢记!因为在这个问题上,你只有这么一次机会,希望你把握住!” “我说的就是打架的问题,我们学校是禁止任何打架行为的!所以,不管事情谁对谁错,只要参与打架的都会被处理!而你,李成,你没有任何宽容改过的机会,如果学校发现你欺负同学,甚至参与打架斗殴,你就一定会被开除!我希望你能管住自己,不要让自己犯错!” “我会一直盯着你的表现,不要让我失望!” 李成回头看向凤姐,凤姐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风景出神,仿佛根本就没有听到张文海刚才说的话。 李成无助的眼神收回来,默默地点头答应了。 张文海作为校长,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周莹也不好再说什么。周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李成到底是什么来头。明目张胆来学校行凶伤人,就凭这一条就够坐牢了。现在不但啥事没有,还要来上学读书,学校里怎么会收这种人进来呢。不但进来了,新老两任校长还亲自来安排,虽然话说的异常的严厉,同时也是为了堵住别人的嘴吧。 更奇怪的是,还非要和张文豪在一起。他们俩不是仇人吗?这个张文豪,被打成那样,差点把命丢了,居然和解了?到底是什么情况? 还有那个叫什么凤姐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穿着个黑色风衣,大波浪的头发。这不就是电影里演的女特务吗?好人谁穿成他那样! \\\"周老师,以后李成就拜托您了!\\\" 周颖抬头看时,凤姐已经到了自己跟前,微笑着看着自己,连忙也陪笑道:“不用客气,我这个班主任也是临时的,因为还有不到一月,就又要到月考了!” “额,张校长,能不能让李成一直呆在复旦班呢?”凤姐笑着看着张文海说道。 “这恐怕不好办,如果她成绩到了复旦班的要求自然是没有问题,如果成绩不到,这就占用了其他同学的名额了!如果开了这个口子,竞争这么激烈,其他同学肯定会有意见的!”级部主任王祥仁接过去说道。 凤姐没有说话,继续盯着张文海。 \\\"这次的周考就别参加了,下个周吧,看看周考的成绩,也好有个综合的判断\\\"张文海打圆场道。 \\\"那好吧!\\\"凤姐也是嘴角一抿,然后道别走了。 除了办公楼,周颖苦着脸对王祥仁说道:”王主任,把这个祸害弄进来,你说......我真的是担心!你不知道,当时这个李成进来打张文豪时,有多狠!“ ”我后来都听说了!“王祥仁皱眉道。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咱们有意见也没用,我感觉张校长可能也有他的难处吧!否则,他干嘛把这么大一个雷扛到自己身上呢,非亲非故的。“ 一周后,整个年级的周考成绩如期公布。 丁丽班内第五名,林菲第十二名,张文豪第二十七名。 李成第五十名。 复旦班出了一个所有科目全是个位数的大神! 李成一下成了级部乃至全校的名人,周颖也是跟着出了名。其他的班主任纷纷打听这个叫李成的到底时什么来路,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他呢。 周颖心里也知道,这个李成的成绩应该是很差的,但是没想到他的成绩竟然差的这么离谱。 ”你们不能只看人家的缺点,要看到人家的优点!“历史老师陈萌笑着说道。 ”啥?他还有优点?“正在苦笑的周颖扭过头问。 ”不偏科啊!“常曦超大声说道。 众人一阵哄笑。 ”看来常老师很看好他啊,那下次月考的时候,你把他收入你的麾下吧!“陈萌笑着说。 ”嗯,好主意!我是真的想要他,如此骨骼精奇,一定是个不世的奇才!“常曦超说道,”只是,我没那么好的命啊,就他的这个成绩,多半会被马老师的班录取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马国良也忍不住笑得满脸的胡茬挤在了一起,“来吧!那小子,说不定能是个练体育的好苗子呢!” 现在马国良是十一班的班主任,每次月考倒数的学生以及体训生都在他的班里。马国良后来就干脆统一管理,只要进入这个班,就以体育训练为主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把体育练好了,也一样可以有出路,考高中。 第88章 老子愿意 成绩下来,面对同学们看着自己异样的目光,李成也是觉得很没面子。但是,他就是这么过来的,他在海南上学那会也是学习倒数第一,现在只是换个学校做倒数第一,本质上有什么区别呢。 老子就是倒数第一,老子愿意,关你们屁事!李成心里说道。 周颖将腊月儿叫到办公室,问道:“这几天,李成表现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有点坐不住!他底子太薄了,老师们讲的课程他基本是听不懂的!”腊月儿说道。 “他之所以要进咱们班,据说是因为你,他指定要和你在一个班,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周颖看着腊月儿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觉得和我最熟吧!”腊月儿道。 “最熟?你们是朋友吗?”周颖一愣。 “现在是!”腊月儿道。 “那以前呢?”周颖追问。 “以前不是!”腊月儿扭头看向窗外,李成正站在远处的一棵树下,看着自己。 周颖也顺着腊月儿的目光看出去。 “即便是来找你的,又有什么用呢,两个周以后就是月考了,你们还是要分开!”周颖说道。 “俺知道!俺会和他一起走,他去哪个班,俺就去哪个班!”腊月儿看着窗外笑了。 “什么?胡闹!你是什么学生,他是什么学生?你的成绩可是在重点班里的,你不要忘了你入学的时候是全年级的第一,老师一直相信你,只要你努力,一定能够冲到第一梯队里去的!” “他李成是什么人?一个社会闲散的二流子罢了,不知道使了什么关系,才进了咱们学校。你为了这种人,荒废自己的学习?你对得起学校和老师们对你的期望吗?” “你......,你忘了他当时打你了吗?”周颖怒不可遏。 “没忘!”腊月儿正视着周颖。 “老师,您刚才也说了,我曾经是全年级的第一,您一直相信我能冲进第一梯队的。那你就再相信俺一次,我不但能冲进第一梯队,俺还能把李成,这样一个全年级垫底的学生,捞起来,带着他,让他进重点班!”腊月儿自信的眼神让人难以置疑。 “你......,你哪里来的自信!”周颖无语。 “好,如果你能在保证自己进步的同时,还能让李成的成绩前进五十个名次,我就给你们破这个例!让你们继续留在复旦班里!”王祥仁推门进来。 下午,这次初二年级的周考成绩,也摆到了校长张文海的办公桌上。 张文海看着成绩单默默的点头,比前几次考试好了不少。赵文海看了半天,突然想起来,直接将成绩单翻到最后一页,果然看到了最后一个名字,李成。 “各科成绩都是个位数!”张文海自言自语,这可是创造了历史了。见过成绩差的,没见过这么差的。 看着两周后的月考,这个李成是个问题啊。 这时,办公室的门响了两声后,王祥仁,周颖和陈一鸣一起走了进来。 陈一鸣拿着几个文件放在张文海面前,张文海大致看过一遍后道:“这个人事任命的通知下发下去就行,同时在人事科备案!另外的这个通知先放在你那里保存好,先不要往外发,我再考虑下!” 张文海这几天意识到,那天自己说的一些话,有些冲动,只能算是一些设想和目标,但是真的要实施起来,要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影响和后果。 处在这个职位上,不是说遇到事情,大手一挥就能做的。思维要缜密,考虑问题要全面,透彻。 凡事宜缓,不可操之过急。老校长在世时曾经给自己说过的一句话,出现在张文海的脑海里。 “王主任,周老师,这次周考的成绩我看到了,我感觉整体表现,比以往都要好!这说明孩子们的成绩在不断的进步,也说明王主任的工作做的不错,做这个级部主任是绰绰有余的!”张文海扬了扬手中的成绩单,笑着说道。 “哎呀,张校长,您这么说我就太惭愧了啊!我刚接过来,还没工作几天呢,这些成绩还都是在您的领导下取得呢!您栽的树,浇的水,施的肥,我只是个摘果子的人罢了!”王祥仁也是笑着打趣道。 “俺们这次来,是有个情况要给您汇报一下!”王祥仁说道。 “你们是说那个李成的成绩吧!”张文海问道。 “嗯,是的!”周颖回答道。 “这个事情,不需要给我汇报!不管他是谁,在咱们学校里,就是咱们的学生。既然是我们的学生,那就一定要遵守我们学校的纪律和规则。到时候该怎么流动就怎么流动,该去哪儿就去哪儿!” 张文海说道。 “嗯,这个事情我们明白了!不过还有个事情。”周颖说道。 “又有什么事情?李成违反纪律了?”张文海问。 “那倒是没有,这几天倒是挺老实的,看以后表现吧!”周颖说道。 “那是什么事情?” “是张文豪!”周颖说道。 “今天上午我找他谈话,他给我讲,说月考后李成去那个班,他就去哪个班?” “呦,他俩可以啊,这么快就这么亲密了,还离不开了?”张文海大笑。 “哎呀,张校长,你就别开玩笑了!都愁死我了!”周颖气急反笑。 “我给他说,他现在的成绩本来就是重点班了,考高中是没问题的。老师相信他能冲进第一梯队的,我一个是鼓励他,也是让他清醒一下,不要为了本来没啥希望的学生,荒废了自己的学习!结果,这个张文豪说,他能带着李成,不但自己能冲进第一梯队,而且还能让李成考到重点班里来,还让我相信他!” “你说,本来竞争就这么大,都是你追我赶的,他自己能不能冲上去都是个未知数,现在又要主动背上这么一个大抱负!这是能实验的吗?万一他做不到呢,真是气死我了!”周颖起的跺脚。 “我倒是突然感觉有点相信他了!”张文海眯着眼睛听周颖说完,说道。 “那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呢?” “我给张文豪说,如果在两个周后的月考中,他在自己也有进步的前提下,如果能带着李成前进五十个名次,我就破个例,让他们俩都继续待在重点班里!” “我这样说,一个是觉得他做不到,激将他一下!另外,如果他真的做到了,我觉得咱们给他破个例也是值得的。”王祥仁说道。 “张校长,您看这样处理能行吗?”王祥仁看着张文海。 “你现在是级部主任,你说了就算数儿!”张文海笑着说。 第89章 俺是有偿服务 在腊月儿的申请下,周颖将腊月儿调成了同桌。 “李成,如果两个周后,你的成绩还是倒数第一,那你就只能分到最后的十一班去了!”腊月儿笑着对李成说。 “我不去,我就是奔着你来的,我给张校长说过了,我就要和你一个班,要是真是让我去,我就退学!”李成毫不在乎。 “你退学也是不能和我一个班里啊!不是,你为啥和我一个班呢,我又不是大姑娘!”腊月儿翻了个白眼。 腊月儿也是蒙了,趴到李成儿脸上说道:“你是不是有啥毛病啊! “你才有毛病,你全家都有毛病!”李成把眼睛一瞪。 “那你为啥非要和俺一个班?”腊月儿笑着追问。 “我想和你做朋友!”李成认真道。 “啥?我们不是已经是朋友了吗?”腊月儿一愣。 “你不懂!”李成严肃的说:”上次你在我家,我给你讲了我的过去,你都知道了。我其实没什么朋友的!说的再清楚点,我一个朋友也没有!” “你不是说你有很多兄弟吗?还拜了关公,拜了把兄弟呢!”腊月儿笑道。 “狗屁兄弟,全是狗屁!平时我们也就是欺负欺负别人,别人对我们的眼神儿不对,我们都要上去干人家一顿!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很厉害,很威风!” “后来,因为帮一个兄弟争一个其他学校的女孩子,我们和另一个帮派火拼。其实我那次因为知道的晚,我到场的时候,人已经被抓的抓,跑的跑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帮人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警察到处找我,我因为害怕,就到处躲,不敢回家。那段时间,我睡过桥洞,睡过垃圾堆,还在下水道里躲过一夜!” “后来,我姐姐知道了,到海南找到了我,然后带着我公安局把事情说清楚了。我这时才知道,那次斗殴对方死了一个人,我们这边有个人腿被人用棍子砸断了。” “虽然事情说清楚了,但是鉴于我也是里边的成员,我被拘留了十五天。后来查明了,我在这之前也没犯过很大的错误。再加上我姐姐拖了关系,这事也就过去了。” “这件事情过后,我姐姐就不让我在海南待了,把我带回到了这里!” “后来认识了那个侯昆,他经常去找我姐,我知道他以前和我姐谈过一段恋爱。他经常给我钱花,他给我就要,不花白不花!” “你那件事,他找我,说如果我帮他打你一顿,给我两千块钱!然后我就背着我姐姐去了!再到后来,你就都知道了。” “这就是我所有的事情了,我都给你说了!也是从这件事情,我才认识你!凭直觉告诉我,你这个人可以做朋友,真正的朋友那种!” \\\"额!\\\"腊月儿听完,沉默许久,“俺明白了!那俺问你,我有办法让你和俺继续在要给班,你愿意听俺的不?” “不可能!就凭我这个成绩,神仙也帮不了了!”李成苦笑道。 “不是有俺在吗?”腊月儿笑着说道。 “俺今天专门去周老师那里看了这次周考,全年级的排名!你知道倒数第五十名的学生,成绩跨度是多少吗?”腊月儿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 “什么是成绩跨度?别卖关子,赶紧说!”李成不耐烦了。 “哎,算了,这么给你说吧。你是倒数第一名,你的总成绩是73分,倒数第五十名的成绩是157分。你只要干到157分,你就能把它超过去!” “大哥,我离人家差了一半多了,你让我怎么赶?只有两个周的时间,我看还是算了吧!”李成一个劲儿的摇头。 “算了?我已经给周老师还有王主任都打了保票了,说你能前进五十个名次,老师也答应俺了,说只要咱们只要能做到,学校就破例让咱们继续呆在复旦班里!俺牛逼已经吹出去了,你让我再给老师说去,说咱们做不到?”腊月儿斜睨着说道。 “我觉得太难了,我肯定做不到的!”李成挠头。 “俺说他不难,就不难!如果只有语数外物化这五科,你还真的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提高这么多分!但是你别忘了,咱们月考是九门,还有政史地生四门副科来!有这四科在,你怕什么?咱们把这个成绩差算80分,平均分在四科里,每门课才20分,算上你那个位数的成绩在内,每一门课你只要得到三十分。超越五十名,俺感觉你和喝凉水似的那么简单!” 李成听腊月眉飞色舞得讲,脸一会红一会绿,变换不定。 看着李成的表情,腊月儿笑着说:“你不是英雄过吗?怎么一说学习就狗熊起来了呢?” “好了,不逗你了,我就问你,你信俺不?”腊月儿正色道。 “信!百分之百的信你!” “那好,你就听俺的,从明天开始,你就早起背诵这些东西,每天下午课外活动和晚自习俺就提问你!”说着腊月儿从桌洞里拿出四个作业本放在李成面前。 “这是啥?”李成问。 “这是俺整理的四门副科的知识点,你就照这个背!”腊月儿将手掌压在作业本上说道。 “俺先说好,俺可不是白帮你的!这些都是俺的宝贝,俺借给你用,并且俺可是牺牲了自己的学习时间来帮助你的。所以,你得付出点代价才行!” “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说吧,你是不是相中我家里那个玩具枪了?好吧,你要是想要,我就送给你!”李成有点舍不得。 “谁要那玩意!你也太看不起俺了!一道题一块钱,每道题每背不过一次,你就给我一块钱。你背过了,我就给你一块钱,公平合理!”腊月儿笑着说道。 “啊,你可真是狠!你抓住我被不过得题,死命得提问,那还得了?这四大本,不行,我没那么多钱给你!”李成把摇的像拨浪鼓。 “你没钱,你姐有钱啊!我不管,你刚才已经答应了听俺得!并且,俺没别的条件,就这个条件。你可以给你姐姐商量,不答应就当俺没说,俺明天就给老师说,你是你,俺是俺,你也别和俺一个班!”腊月儿好不让步。 “我姐肯定不同意啊!好哥哥,咱们换个条件行不?”李成为难道。 “你姐姐会同意的,不行你试试!你要是不想掏钱,那你就死命的背啊,只要你一次性背过,你就一块钱也不用掏了!” “每天下午的自习课我帮你复习五门主课,哈,这个服务,俺就赠送了,不要你钱的!” 腊月儿一脸的坏笑,李成的脸扭曲成了一个苦瓜! 第90章 看你那点出息 当天晚上,李成回到家给凤姐讲了自己这次周考的成绩排名,凤姐笑着夸奖说,“这次有很大的进步,至少主动和家人说学习的事情了。” 等凤姐听到李成说腊月儿要提供有偿服务时,笑的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我同意,我同意,我一万个同意!哈哈1,这个张文豪,我喜欢!” “李成,如果他真的把你带到重点班里去,我把这个店给他,我都愿意!” 凤姐收敛了笑容,若有所思。 在接下来的两个周里,腊月儿和李成两个人开启了疯狂地背书模式。第一天还觉得无所谓,下午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早晨明明感觉已经背过的东西,经过腊月儿一提问,一个字也想不起来了。 腊月儿和李成约定,每天每科提问20个知识点,第二天开始每天20个知识点外加5个提问过得知识点。 第一天晚自习下课的时候,腊月儿算了一下,晃着手里的小账本,笑着说道:“哈哈,今天发财了!咱们今天一共提问了80道题,你就背上来7道题,也就是说,又73道题你没有背过!请问李大财主,你是付现钱呢,还是赊账啊!赊账的话可以有利息的,每过一天,你就要多付给我百分之一的利息额,我不收零钱,凡是低于一块的,就按一块来算!”。 “张文豪,你是不是钻钱眼儿里了啊,我看你才是地主老财,你比那个周扒皮还狠!” 张文豪看着李成那个表情,晃着脑袋说道:“愿赌服输,说话算数,要给现钱就赶紧,要赊账,咱就打欠条!说着,撕下一张作业纸来,拍在李成面前!” “给,不用找了,反正明天还得给!”李成从裤兜中摸一张一百元人民币,拍在腊月儿的面前。 “啊呀,好心疼啊,某些人心里在滴血了吧!”腊月儿抬头看着站起来正在收拾书包的李成。 “再见,地牛老财!”李成扔下一句话,背上书包,扬长而去。 第二天,李成不到五点便起了床…… 两个周的时间转瞬即逝,三天的月考让李成感觉像参加了一个万米长跑。 两天后的周一上午大课间,几个老师已经把整整四张金色红字,和七张红纸黑字的榜单一字排开,贴在了校内主干道两边属于初二年级的宣传栏上。 学生们从操场上做完广播体操回来,便一窝蜂的跑出去拥到宣传栏前,看自己的成绩和名次。 “走,咱们也看看去!”腊月儿邀请李成也一同前去看看成绩排名,却见李成面色煞白,连连摇手,“我,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吧!去了也是那样!”说着,李成走到自己座位上,两手把长褂从背后掀过头顶,将脑袋蒙上,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看你那点出息,怂货一个!”腊月儿笑着骂道。 不一会,腊月儿从外边进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叹了口气,便不再说话。 李成猛地将自己的褂子掀开,看着腊月儿的脸,满脸涨的通红。 “你这脸一会红一会白的,咋和杨子荣似得?不就是到最后一班去嘛,没事,俺陪你一块去!”腊月儿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算了,你别陪我了,我就说我不是学习的那块料,你非不信,现在倒好,我的成绩没进步,还耽误了你不少的时间。算了吧,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李成认真的说道,眼睛里竟然泛起了泪花。 “算了,不逗你了,一点也不好玩!”腊月儿摇头道。 “你小子这次在全年级里,整整进步了一百一十七个名次呢!你这次就不用担心了,你老老实实的在复旦班里待着吧!” “你小子这不也不笨嘛!”腊月儿说着话,狠狠地在李成的脑袋上弹了一个脑瓜崩。 “哎呀!”李成一下子跳了起来,正准备用手去按腊月儿的脑袋,却看见班主任周莹夹着教案走了进来。 “成绩排名大家都看到了吧!”周莹依旧那么亭亭玉立,甜美可人,声音清脆而有力。 “你上一个月有没有努力,有没有拼尽全力的学习,成绩就贴在那里!我们每一个人可以对照着自己的成绩,闭上眼睛,问一下自己的内心!你有没有真的努力,你是不是真的把心思放在了学习上,是不是身体在伪装,心思却已经跑到九霄云外了。你可以骗过同学,骗过老师,甚至骗过你自己。但是你骗不过成绩,成绩不会骗人,成绩反映一切!” “这次我要表扬一位同学,或者说是两位同学。”周莹说着,眼神扫视过班里的每一位同学。 “他们就是李成和张文豪两位同学!” “对于他们两位同学,我想我们年级的每一位同学都很熟悉了吧!三周前,李成同学转入咱们班,两周前的那次周考,李成同学是咱们整个年级的倒数第一!” 班里有几个同学笑出声来。 “大家觉得很可笑,对吗?我和大家当时是一样的,也觉得很可笑。这样的学生来上学有意义吗?这样的学习有什么希望呢?” “说实话,我对他是没什么信心的!” “可是,这次他的成绩比上次提升了整整一百四十三分,在全年级里前进了整整一百一十七的名次!” “来,李成同学,你站起来,让我们大家,重新认识一个崭新的你!”周莹的声音清脆的像百灵鸟。 “哇!”全班的同学都扭头看向李成,李成的脸像一块大红布,一直红到脖颈。 “还有一位同学,我要表扬,不只是表扬,我觉得我要致敬,我从他身上学到了我身上所不具备的闪光点!” “张文豪同学,也请你站起来!”周莹看着腊月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腊月儿无奈,也只得在全班同学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大家知道李成为什么能取得这样的进步吗?对,就是因为他,张文豪!” “上次李成的成绩排名全年级倒数第一,我们都认为等到月考,李成肯定会流动到11班去!但是张文豪向我和级部王主任保证说,李成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他能带着李成一步一步的重新考到重点班里来!” “王主任承诺说,你要是能把李成带着前进50名,就让你们继续待在重点班!今天,他们做到了!” “我很高兴,我们老师们也很高兴,同时我也很惭愧!” “几天我想在这里说,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位班里的同学,只要你自己不放弃你自己,就没有人能阻挡你前进的脚步!” “所以,我宣布,李成同学,你可以继续留在复旦班学习!” 第91章 都是惹不起的姑奶奶 “啪啪啪”周莹拿着用板擦上的模板连着敲了三下讲台上的课桌。 “咱们学校的惯例大家都知道,我就不多说了!今天午饭后,大家根据成绩榜上的名次,在下午上课之前,完成班级流动。” “老师,就算李成这次考的成绩好了很多,但是按照规则他也不应该留在复旦班吧,这是不是不公平?”一个同学站起来提意见。 “这没什么不公平,这是级部根据特殊情况给出的特殊的鼓励措施!”周莹显然早有准备。 “这个决定是级部研究决定的,也已经报送给了张校长同意并特批的!如果你们哪位同学,也能取得让老师和学校为之侧目的成绩,我想学校里也会给你开绿灯!” “并且,李成继续留在复旦班,并不占用正常流动的名额!也就是说,其他班都还是保持五十个学生的员额,而我们复旦班从今天开始员额为五十一人。” “谁还有意见?”周莹扫视全班。 腊月儿举手示意,“老师,我想问一下,我能不能不去南开班,继续留在复旦班?” “可以,王主任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周莹笑着说,“张文豪同学这次按照成绩排名,应该去南开班去的!但是张文豪同学为了继续帮助李成同学学习进步,决定继续留在复旦班!这样的话,张文豪同学后面名次的同学依次向前递进就行了,我想大家都不会有意见吧!” “另外,级部研究决定可以给出一个承诺,以后每次月考,只要张文豪同学保证自己不退步的同时,还能帮助李成同学每次前进五十个名次,那们他们俩就可以继续留在重点班内学习!如果做不到,就该怎么流动怎么流动。张文豪,李成,你们两个愿意吗?” “我们愿意!”张文豪,不待李成反应,直接站起来说道。 “老师,我能不能也不去南开班!”这时候丁丽站起来说道。 “额,为什么?你的成绩不是已经排到南开班里去了吗?”周莹惊奇道。 “因为张文豪同学他也答应俺了,要带着俺一起进步!”丁丽一脸认真的说道。 “张文豪,是这样吗?”周莹看向腊月儿。 丁丽回过头来瞪了腊月儿一眼,腊月儿看着丁丽的眼神,不由得心里叫苦,你这姑奶奶凑什么热闹啊。 “是的,老师!”腊月无奈的承认道。 旁边林菲看了一眼腊月儿,又看了一眼丁丽,连扭向另一侧,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这次成绩排名,腊月和定力都进入了前一百五十名,但是林菲不但没有进步,而且还退了了不小的名次,到了一百八十多名。虽然没有退出重点班的名次范围,但是也已经到了边缘。 林菲表面上和丁丽形影不离,貌似情同姐妹,其实性格完全迥异。以前两人成绩你上我下,难分伯仲。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丁丽的成绩不能说突飞猛进,但也是稳扎稳打,持续进步。这让林菲心里很是不忿。 “出什么风头?显得自己多能似的!”林菲看着丁丽看腊月儿的眼神,妒意更浓,嘴里嘟囔道。 丁丽扭头看向坐在自己身后的林菲,眯着眼睛笑着小声说,“哟,我的菲儿公主,吃醋了?” “滚滚滚!”林菲连说了三个滚,然后也笑了。 下午,整个初二年级,所有同学流动完毕。 所有的同学开始了新的一个月的奋力冲刺。 课外活动时. \\\"张文豪同学,你是不是得给我们开个小会,讲讲怎么带着我们一起进步啊?\\\"丁丽走过来坐在腊月儿的对面说道。 “丁丽,你现在可是比我的成绩都好,你说你放着南开班不去,你留着这里捣什么乱啊!”腊月儿皱眉道。 “俺不管,反正你上午的时候,在周老师面前已经承认了的,你会带着俺一起进步!男子汉大豆腐,你要说话算话!”丁丽的表情有点无赖,还有点可爱。 “你才是大豆腐!我的学习方法只适合我和李成,对你不起作用,我就不耽误你的宝贵时间了,你自便吧!”腊月儿下逐客令了。 “干嘛,想撵我?门儿也没有,我给你说,腊月儿哥,我是跟定你了!”丁丽连在村子里对腊月儿的称呼都叫出来了。 “腊月儿哥?呵呵,原来这是你的小名啊!”李成惊喜道。 “腊月儿哥,你就收了她吧!”李成也在一旁怂恿道,然后扭过头去,疯狂地向腊月儿使眼色。 “哎,真实服了你了!这样吧,怎么三个就算是一个学习兴趣小组吧!平时一起学习,讨论什么的,其实我什么学习方法也没有,对李成也只是起到了一些人督促的作用,学习进步都是他自己努力的,和我其实真的没啥关系,真的!你既然非要加入,那就加入吧。” 腊月儿无奈只能答应了,如果再不答应,就显得有点太矫情了。 “李成,你小子是不是有病啊?你跟着起什么哄啊?”腊月儿瞪了李成一眼。 “别啊,你看人家叫你腊月儿,叫的多甜啊!我以后也叫你腊月儿吧!”李成笑嘻嘻的说道。 “腊月儿哥,这个丁丽和你什么关系啊,我怎么感觉她对你不一般呢?是不是小嫂子啊,啊,腊月儿哥跟我讲讲!”李成一脸的贱样。 腊月儿正想再弹他一个脑瓜崩,这时林菲也走过来说道:“我也想加入,你们不会在乎再多一个吧?” “行啊,张文豪!你的吸引力够大的啊,这一下子吸引了咱们班两大班花级美女主动加入!我说你这么主动热心的帮助我,原来我就是那个挂在鱼钩上的蚯蚓啊!”李成跳起来,故作惊讶的大叫。 “滚!你有完没完,你再胡说八道,咱们这个学习小组就解散!你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腊月儿不耐烦了。 “哎,两位大哥,能不能给句话儿啊,能不能同意我加入啊?刚才你们可是已经让丁丽都加入了,你们不会拒绝我吧!”林菲满脸笑容。 “林菲,你真的没有必要加入我们,李成其实他自己也能进步的,只是他太懒,需要一个人督促他,逼他一下!而我,就是那个孬人!你和丁丽你们俩,本身就是学霸,学习成绩甚至比我都好,你们加入真的是在浪费时间,没什么用的!”腊月儿一脸的诚恳劝道。 “我不管,我就问你,让我让我加入,给个痛快话!让我加入,咱们以前的友谊还在,不让我加入,我掉头就走,你看不起我,我也不能长着脸不是!”林菲撇着嘴道。 “得得得,都是惹不起的姑奶奶!你愿意加入就加入吧,真拿你们没办法!” 第92章 还不如养一头猪 刘玉琴老师家。 二琴刚刚将孩子哄睡,放在了小木床上。又将孩子的奶瓶里喝剩下的奶粉倒掉,里外的刷洗干净,用开水烫过之后,倒入小半杯开水冷凉,等孩子醒后,水温正好能够冲泡奶粉喂孩子。顾不上休息,二琴又转身去卫生间,将刚刚泡在盆里的尿布戳洗出来,在阳台上用夹子晾晒上。 刘玉琴看着这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像个成年人似的,不停地忙,心里不免有些心疼。毕竟她也只是个孩子,这个年龄段不应该正是父母眼里的小公主吗? “二琴,家里没有那么多活,你歇会吧!厨房里有苹果,洗上两个,咱俩一人一个。”刘玉琴说道。 “好的,姨!”二琴答应着。不一会,二琴手里拿着两个削了皮的苹果出来,大的一个递给了刘玉琴,另一个只有一半,自己吃。 “你怎么只吃一半?”刘玉琴笑着问。 “有几个苹果坏了,我刚才已经把他挑出来了!苹果一旦坏了,就不能和其他苹果放一块了,不然这一筐苹果就很快全坏了!”二琴边啃边说道。 “啊,你吃的是坏苹果?坏了的苹果怎么能吃呢,你把它扔了吧,去那个好的吃。”刘玉琴说道。 “没事的,姨!俺们家就是种苹果园的。每年俺们家吃的都是树上落下来的坏苹果,好的就卖钱,坏了的我们就留着吃,把坏掉的地方削掉一样吃的!”二琴边说,边啃苹果。 刘玉琴看着二琴,没有说话。 自从孩子出生到现在这三个多月里,刘玉琴感觉自己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不但自由没了,而且两个人一个完整的觉也都没能睡安稳过。后来他们两口子做了分工,丈夫管洗衣,买菜,做饭,家务。自己就管抱孩子,换尿布,冲泡奶粉,喂水,哄睡等等。 后来发现就是这样,两口子也是忙的像屋头的苍蝇一样。 这伺候孩子,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儿! 张校长把二琴的情况讲了以后,刘玉琴的第一感觉是不行。自己两个人都照顾不好一个孩子,何况一个才十三四的小姑娘,她本身还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小人儿嘞。却要照顾孩子,弄不好孩子没照顾好,自己两口子还要照顾她嘞。 但是张校长既然张开了口,自己又不好意思回绝。张校长又说,可以先试试,不行的话,再让他回来就行,都不是外人。 令刘玉琴没想到的是,二琴来到家的第一天就让他们两口子惊讶了。 二琴抱着孩子,一口一个弟弟的叫着,逗得孩子咯咯的笑,不说。喂水,汤奶粉,换尿布,哄睡,都不用自己操心。而且二琴特别的勤快,根本一天就不闲着。 这让刘玉琴两口子既感觉欣慰,又觉得二琴有些可怜。 “二琴,你想上学不?”刘玉琴轻声问道。 二琴身子一阵,拿着苹果的手停在嘴边...... “是因为家里没钱吗?”刘玉琴又问。 \\\"俺爹说,女孩子上学没用!\\\" “额......”刘玉琴沉默。 “俺爹想让俺赶紧找个婆家!说闺女养了也是白养,还不如养一头猪,还能卖钱!让俺赶紧嫁了人,也能换回个能帮他干活的女婿!”二琴眼里的噙满了泪水。 “你恨你爹吗?”刘玉琴问道。 “有时候会恨!但是,也不恨!”二琴回答。 “为什么?” “在俺们农村,都这样!”二琴迷茫的眼神看着窗外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地麻雀。 “二琴,如果有机会能让你上学,你愿意上吗?”刘玉琴问道。 “我,我不知道!”二琴回答。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我没别的意思。”刘玉琴轻声道。 “想!可是俺......”二琴欲言又止。 “只要想就行了!”刘玉琴说道。 “这样,从今天开始,你的工作就是帮我看好弟弟,哄她睡觉,换换尿布,定时喂水,喂奶粉就行。像洗尿布,拖地,洗菜,做饭这种事都是大人的活,我和你叔叔都能干,就不用你来干了!有时候确实忙不过来了我们,没办法了,需要你干的时候,我会给你说的。”刘玉琴思考着说。 “那怎么行呢,姨!那不行的,俺不成了白吃饭了吗?”二琴一下子紧张起来。 “姨,是不是俺刚才说错话了?俺就是说说,其实俺不想上学的,真的!”二琴脸色涨红,说话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 “二琴,你别紧张。这几天你干的非常好,我和你叔叔都很满意的,你别多想。” “我是这么想的,我想让你有些空余的时间。这样,我明天给你拿一些初中学的书来,你用空闲的时间看看书。我是老师,你有看不懂的,不会的,你就自己查资料,或者问我。我如果不会,我就把你介绍给学校里的其他老师,这都很方便的,你不用担心。” “你也发现了,别人家很多都买电视了,俺们家别说电视,连个收音机也没有。所以,你不要贪玩,我们不喜欢贪玩的孩子。你可以把空闲的时间都用来读书,我和你叔叔的书房里也全是书,你都可以去读。” “你就先帮着我们把弟弟看几年,等小弟弟再大大,我就想办法让你去上学。你看看你愿意吗?” “俺愿意,可是俺没有钱!俺爹说供女孩子上学就是白花钱。所以,他肯定不会拿钱让俺上学的。”二琴泪水再次滑落下来。 “这些和你爹没关系,钱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好好的把小弟弟看好,然后把心思都放在读书上,你上学的钱,我给你拿。只要你争气,我就供到你大学毕业!”刘玉琴把大学毕业几个字说的特别重。 这几个字像重锤一样,在二琴的脑海里砸落。这是多么遥远的梦想啊,她连想都不敢想的场景,如今却如朝霞一样,向他招手了。 “噗通!”二琴突然跪倒在地上,把刘玉琴吓了一跳。 “你这孩子,咋还跪下了呢?你快起来,有话好好说。” 第93章 就是你鬼点子多 一个月后,在腊月儿的帮助下,李成的成绩又跃升了83个名次,而腊月儿的成绩也跃升至一百名以内,丁丽和林菲分别在年级127和144名,都有了不同幅度的提升。 连续两次的大幅度成绩提升,让整个级部的老师们和学校都对此重视起来。王祥仁考虑到学习小组的活动会不会影响到其他的同学学习,另外也想看看,张文豪他们几个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就拿他们几个当做一个试验田,如果成果比较好,那就看看他们的学习方法是不是可以整个年级甚至整个学校内推广。更是找到了张文海校长申请,特批了一间小办公室作为学习小组的学习场所。 李成的史政地生四门副科每门成绩都达到了七十分以上,语文一课竟然也考到了60多分,虽然离着90分及格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但是这给了李成很大的学习的信心。 让腊月儿头疼的是数理化和英语物理化学四科,虽然按照腊月儿抓小放大的策略。先掌握和理解基本概念,公式定理,然后主动选择填空和计算,答题暂时全部放弃。李成也因此摆脱了个位数的尴尬。但是,再想让他前进一步的时候,就感觉油盐不进,回天乏术了。 “你的脑袋是榆木做的吗?笨的都能长出木耳来了!”腊月儿瞪着眼睛道。 “我以后要是生个儿子,可别像你这么笨,能把我气死!” “我才没你这样的爹呢,整天和地主老财似得,比那南霸天还凶!” “行了,你别跟俺讲了,俺让俺美丽若天仙的丽姐姐给俺讲!”说着,李成边转向丁丽 “亲爱的丽姐姐,给俺讲下这道题呗?”李成满脸堆笑。 “张文豪现在已经是前一百名了,他都给你讲不明白,你让我给你讲?我也讲不明白!”丁丽没好气的说,不过丁丽说完就笑了,还是把题拿了过来。 “我就知道,咱丽姐姐最好了,不但人长得俊,而且心地还这么善良!”李成继续恭维。 “别贫嘴了,就你有张破嘴!” “这道题,讲了不下五遍了吧,你还不会?你......,俺亲娘来,你难道真像他说的?脖子上长了个榆木疙瘩?”林菲在一旁佯装惊讶的大声说道。 \\\"行了,别闹了,我听我!\\\"腊月儿打断了几个人的闹腾。 “我觉得原因还是李成的基础太差了,虽然靠死记硬背,记住了一些基本概念和公式定理。但是对这些内容的理解,他目前还做不到,更不用说应用了。” “我觉得咱们还是要继续由易到难,由简单到复杂的帮他提升成绩,同时我们要改变一下策略。不能求多,求广,这些东西现在离他还很遥远。我觉得咱们每个知识点找五十道基础题目,然后让他一道一道的做,反复的做,天天做。哪怕他不会,能背下来也行!直到能准确无误的做对,这道题才能放过。” “这样的话,题目越做越少,直到清零,咱们再进行下个知识点。” “会不会这样进度太慢了?”丁丽担心道。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不要求快,求广!有时候快了就是慢了,而有时候慢了,反而是快了!”腊月儿说道。 “什么快了慢了的?你们咋说我就咱学,信豪哥,得永生!”李成转动着手里的圆珠笔。 “啪!”的一声,圆珠笔掉在了桌子底下。 丁丽看到,便下意识的低下头帮忙去检,桌子下面,与李成头差点碰到一起,四目相对。 突然丁丽从李成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异样,那是一团火,是男人对异性的痴迷,是鬣狗看到猎物时的贪婪。 丁丽一阵慌乱,忙把头缩回来,坐回到座位上,装作若无其事的翻看起自己的笔记来。 林菲看着依然落在地上的圆珠笔,笑道:“你们俩不是捡笔吗?你们捡的笔呢?” “啦,怎么又掉了!”李成赶忙掩饰,然后低下头又把笔捡起来。 “这是有情况啊!”林菲笑着调侃。 “有什么情况?”腊月儿正在订正自己的笔记,见没人说话,于是头也不抬的道:“我给你们三个说,成绩越是不好的时候,进步就越容易,你稍微一努力就能进步!但是咱们得成绩越往前,进步也会越来越困难了!到最后,决定成绩的也许就不是你的知识储备,是临场发挥能力,是心态了!所以,都不要松懈,抓住一切时间学习!” “我再强调一遍,咱们学习的目的是提高学习成绩,而提高成绩最快的方法不是你用多少时间,更不是你做了多少题目!而是你发现了多少不会的知识点,然后把多少不会的知识点,转化成了多少掌握的知识点。能明白我说的意思吗?”腊月儿放下笔,看着三个人。 丁丽和林菲都种种的点了下头,这一点他们两个以前还真的没有认识到。只是觉得只要把精力和时间都放在学习上就行了,没有想过学习努力的方向的问题。 “学习时间不是成绩,做题多少也不是成绩!弄懂了多少不懂的才是成绩!” “李成,你负责找四个小点的纸箱子,您们见过摸奖箱吗?做成那个样子就行!”腊月儿说道。 “要纸箱子干嘛?”李成问道。 “我想建立一个题库,咱们每天每个人把自己发现的自己不会的知识点,或者题目都写在一张纸条上,然后按科目放在纸箱里。我们学累了就做游戏,在纸箱子里随便抽一个问题回答,打不上来的就表演节目!”腊月儿笑着说。 “那不会表演节目咋办?”李成问道, “你有钱啊!你是土财主你怕啥?不会表演节目就拿钱,一次一块钱!”腊月儿大小。 李成撇撇嘴:“你眼里就是钱,你上次从我这里赚了多少钱了,你还没个够!” “那我们不会表演节目,也没钱咋办?”丁丽问道。 “你们俩可以唱歌,跳舞给我们看啊!两个大美女给我们跳舞,那是什么享受啊!”李成开心的跳起来。 “滚,能的你!”林菲笑道。 “你们两个可以收拾卫生,可以帮我们打饭,可以帮着大家洗衣服,干啥都行!” “就你鬼点子多!”丁丽嘟囔道。 第94章 她不像个好人 周六中午放学,李成邀请腊月儿到家做客,说是凤姐专门嘱咐的。腊月儿说正好有事,便欣然前往。 在凤姐饭庄二楼走廊尽头的包间里,凤姐准备了满满的一桌子菜。吃饭的时候,腊月儿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用旧报纸包着的纸包。 “姐,这是前段时间我们一起学习的时候,因为想逼着李成背诵知识点,罚的他钱。一共是三千七百二十四块,您点点!这里还有个账本,我都记清楚了,您可以算一算!” 凤姐一愣,然后又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个事儿,李成早就给我说过了呢,你真是太有办法了!你能把帮着我这个弟弟把学习成绩提上来,可是帮了俺们家大忙了呢!” “这个钱你就拿着吧,就当是给你的酬劳了!”凤姐拿起纸包,摊开腊月儿的手,重新把纸包放回到腊月儿的手里。 “文豪,你这就没意思了吧!你把钱还回来是啥意思?看不起人?你这不是骂人吗?”李成站起来生气了。 “李成,怎么说话呢你!你以为谁和你似的,我给你说,能有文豪这样的同学做朋友,你多幸运啊!真是的,连个话都不会说!”凤姐伸手冲着李成的后脑勺轻轻的打了一下,嗔怪道。 “姐,这个钱,我本来就没打算要,我要是要了就真成地主老财了!我们同学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助的!”腊月儿说什么都不要。 “文豪,你咋还来劲了呢?你要是还回来,咱们就绝交!”李成把筷子一放,真的生气了。 凤姐看见腊月儿脸色难看,赶忙站起来,将纸包拿过来放在自己手里:“这样吧,这个钱呢,姐姐收到了,你已经还回来了。” “你既然叫我姐姐,那你就和李成一样,都是我弟弟!你们这段时间学习这么辛苦,成绩进步也特别大,听说连校长都惊动了,还说要把你们的学习经验在学校里进行推广!” “还要推广我们的学习经验?这事儿我咋不知道!”李成问道。 “你别打岔!”凤姐白了李成一眼。 “我这个做姐姐的,特别的高兴,所以我让李成把你叫过来,咱们姐弟三个好好地吃顿饭!” “本来呢,我是打算单独给你们弟兄俩奖励的,但是文豪把这个钱拿回来了,我就直接拿这个钱当奖励了!” 说着,凤姐将旧报纸拆开,然后转身出去重新用一张红纸包了,放在腊月儿的面前。 “这是我这个姐姐给你的奖励,你一定得收着!” 李成在一旁,竖起大拇指道:“还是你这招厉害,高,实在是高!” 腊月儿一看,赶忙站起来推辞,但是凤姐眼神非常严厉。 “你听话,坐下,我既然是姐姐,你就得听我的,不许顶嘴!听话,把钱收好!” 腊月儿竟然没了推辞的理由,无奈只得又把钱收回来。 “今天特别高兴,李成,你去楼下我房间里,把我那瓶茅台酒拿来,咱们把它喝了!”凤姐吩咐道。 “啊,姐,我不会喝酒的!”腊月儿忙摆手说道。 “文豪,你说你不会喝酒?你是不是爷们啊?那个男的不会喝酒?你必须会喝,今天这就你必须喝!”李成转过身,冲着腊月儿挤眉弄眼的说道,“你不喝,我咋喝!我还等着沾你的光嘞!” “男孩子少喝一点可以的!姐姐我今天高兴,想喝点酒了!其实我也喝不多,你就陪着姐姐少喝点吧,放心吧,不让你喝多!”凤姐劝道。 腊月儿无奈,也只能听任李成去拿酒了。 一桌菜,一瓶酒,三个人喝了一下午。 腊月儿脸上滚烫,走路开始晕晕乎乎起来。 凤姐把两个人扶到后院,睡在李成那张大床上。 李成躺在大床上,看着身边呼呼的大睡的腊月儿,笑道:“你这酒量可真熊包!喝这么点就醉了?” “谁,谁她妈的醉了!老子才没醉!”腊月儿迷迷糊糊的回答道。 “我艹,你还会骂人?新鲜了啊!这次就算是测试下你的酒量了,以后知道了就不会喝多了!”李成斜倚在墙上,喘着粗气。 “哎,张文豪,我问你个事儿?你和那个丁丽,你们俩是什么关系啊,我怎么感觉他很关心你的?”李成看着腊月儿问道。 “谁,丁丽?俺们俩不是一个村儿的嘛,啥关系都没有!”腊月儿想睁开眼睛,但是两只眼睛像抹上了胶水,怎么也睁不开。 “水,给我弄点水喝!”晃了一下手臂,又猛地砸倒在床上。 李成起身,拿了杯子出去,一会摇摇晃晃的端回来一杯水。 李成托起腊月儿的脑袋,将杯子放在腊月儿的唇边上,腊月大口大口的灌了几口,又倒向了一边。 “文豪,我给你说点事,我可能是喜欢上丁丽了!”李成说完看向腊月儿。 腊月儿呼呼大睡,竟然还打起了呼噜。 “你就是个死猪!”李成冲着腊月儿的屁股就是一脚。 醒来,已是次日清晨。 李成仍在酣睡。 腊月儿洗了把脸,背了书包出来,凤姐正在前面饭庄里打扫卫生。腊月儿向凤姐告辞,又感谢了一番之后,才到了街上,找了一辆三蹦子,回家了。 到家得时候,秀英正在做早饭,问腊月儿吃了没有,腊月说没有。吃完饭不久,丁丽来了。 坐了好一会,丁丽问道:“腊月儿哥,你帮那个李成,要帮到啥时候?” “一直帮呗!这个哪有个期限啊,现在他的学习已经开始入门了,就是不帮,他自己也能行了!现在咱们几个也就是在一起,相互监督,相互促进,共同提高了!怎么了,你问这个干嘛?”今天丁丽来到,啥也不说,待了半天了,突然问这个,让腊月儿很是奇怪,这个丫头今天是咋了。 “既然,他自己能学习了,就让他自己学呗,你以后离他远点!”丁丽看着腊月儿说道。 “为什么?李成这段时间表现挺好的啊!”腊月儿疑惑的说道。 “俺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你今天这是咋了,是不是李成这小子欺负你了?我回去找他!”腊月儿笑着说。 “那倒没有,我就是想提醒你,对他你要多留个心眼,俺就是觉得他不是好人!” “好的,我会注意的!对了,下午咱们一起走吧,我蹭你自行车骑!”腊月儿问道。 “没问题,老规矩,你骑着,我坐着!” 第95章 狗改不了吃屎 为了提升李成的数理化成绩,腊月儿,丁丽和林菲三个人分工分别负责一科。腊月儿负责物理,丁丽负责数学,林菲负责化学。 下晚自习时,李成又拿出几道数学题来要让丁丽给他讲。 “今天太晚了,我有些困了,明天再讲吧,你也赶快回家,回去晚了就关大门了!”丁丽说着就开始装书包。 “别啊,我的好姐姐,你就给我讲完了吧,不然我回去老想着怎么睡得着觉啊!”李成站起来,作出作揖的样子,不住的哀求。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人呢,白天的时候玩的时候不问,现在都放学了你装啥积极分子啊!”订立不耐烦道。 “就讲一道,一道总可以了吧,这样我回去也能消化消化,不就又进步了一点吗?咱丽姐姐最好了!”李成嬉皮笑脸的谄媚表情让丁丽也生不起气来。 一道题反复讲了三遍,李成才感觉似乎搞懂了,“就这样吧,我回去再仔细看看,不明白明天再问你吧!”李成也站起来装好书包背在背上。 两人出了教室,四周漆黑一片,只有中间大道上的路灯还亮着。 “咱们走小路吧,我送你回去!”李成提议道。 “走小路干嘛,黑咕隆咚的,你赶快走吧,我顺着大路走回去就行!”丁丽背起书包走在前面。 “你就不懂了吧,我走大门回去,多远啊,我发现一个地方,在小路上有小树,我抓住小树很容易就翻墙出去了,不远就能到我家了,能省一大半的路呢!” “那你走小路去吧,俺走大路,你也不怕巡夜的老师把你当做贼抓起来!”丁丽说着继续往前走。 “你自己走我也不放心啊,你走大路远,走小路直接就到你们宿舍那边了,我回家也快,有我在,你怕个啥来,还有人敢劫道咋的?”李成有些气恼起来,瞪着丁丽。 “好吧好吧,你这个人真是的!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跳墙!我可给你说,如果被老师抓到,你可别认识俺,俺嫌丢人!”丁丽白了李成一眼。 两个人倒回来,沿着靠近学校院墙的小路向生活区走去。 小路两边的苗木已经长得非常的茂盛,几乎把远处照射过来的路灯的光亮全部遮掩住。靠着依稀投射过来的一点点光亮,能看清前方的路。 丁丽走在前面,两个人一前一后。 还不待反应过来,丁丽已经被一双粗壮的臂膀从后面抱住,然后身体被翻转过来,拉到墙边,抵在墙上。 丁丽吓得惊叫,但还不待出声,那双铁钳般的大手已经紧紧的把自己的头禁锢住,然后自己的嘴被一个湿热大嘴紧紧的包裹住自己的嘴唇,不住地舔舐吸吮。 丁丽吓得魂飞天外,用尽全身的力量想把李成推开。但是李成像一头发疯的狮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看丁丽挣扎了半天,没有挣脱开自己的禁锢。李成觉得自己已经征服了丁丽,便把丁丽从墙上松开,然后一把将丁丽抱住。 丁丽脑子一阵空白,只感觉到一条舌头伸进自己口中,将自己的牙齿启开,追逐、缠绕这自己的舌头。丁丽下意识的用尽力气,狠命的猛地把牙齿咬紧。 “哎呦!”一声痛呼。李成捂着嘴,献血从李成的指缝里流了下来。 丁丽一路拼命的狂奔,到了宿舍,同学们正在洗刷。 “丁丽,你的嘴怎么了,嘴上怎么有血啊!”一个同学问道。 “刚才不小心摔了一下,把嘴给磕破了!” “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处理一下,看看严重不!”那个同学放下手里的脸盆,关心的问道。 “不用了,不严重,就嘴里面破了点皮,没事的,我漱漱口就行了!” “额,那好吧!那你先漱漱口试试,如果不行的话,咱们去给周老师说一声,找两个同学陪我们去医院也行。你可别硬撑!” “嗯,放心吧,我去漱漱口!”丁丽拿了牙缸,拽了自己的毛巾就走。 “丁丽今天神色不对啊,没啥事吧?”另一个同学说道。 “你摔这么严重,你看看他流了那么多血,你不害怕啊?” 小路上,几道手电筒的灯光来回扫着。 “刚才那个人速度真快,刚才听到这里有个声音不对,刚才我用手电筒照过来的时候,人影一闪就不见了。\\\"一个老师说道。 “应该是顺着这棵树翻墙跑了,你看这棵树上还有攀爬的很近呢!”另一个老师说道。 “就是不知道,这个人是咱们学校的人还是校外的人!” “这里有几滴血!”一个老师惊呼。 几个老师围过来,手电筒的强光照射下,看到路边的草叶上滴这几滴血。 “血是刚滴上去的,还没有凝固!但是应该没啥大事儿,就几滴不是一片,应该不是什么打斗伤人的事情!”一个老师分析道。 “我们要不要出去,到院墙外看看!”一个老师说。 “黑灯瞎火的,你知道这个人是干啥的?再说也不用看,也许就是学生的鼻子上火破了流了几滴血呢?搞的那么兴师动众的干啥?”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 此时此刻,就在学校院墙的墙外,离这几个老师两三米的位置,一个人正捂着嘴,歪坐在墙边,剧烈的疼痛让他冷汗直流。 李成忍者剧痛,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弄出一点动静,惊动院墙内巡逻的老师。 等到院墙内重新恢复了平静,李成才趁着微弱的星光,沿着院墙向前抹去。 李成没有回家,径直去了镇医院。 医生将李成嘴里的血冲洗干净,发现他的舌尖已经被要断了三分之二,仅有三分之的肉还连接着。 医生给他注射了麻药,然后又重新把断开的舌头缝合在一起。 医生用棉球蘸着生理盐水,将李成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然后开了一些吃的和漱口的药。 第二天,李成没有去上学。 凤姐将他臭骂一顿,说他是狗改不了吃屎,然后给他请了一个星期的长假。 第96章 我看是被人咬的吧 第一节课课间。 “丁丽,你的嘴好些了吗?” 昨天晚上那个女同学过来问道。 “额,好多了,没事了!”丁丽心里一阵慌乱。 坐在丁丽后面的林菲听到,也抬起头,拍了拍丁丽的肩膀,问道:“你嘴咋了?” “没什么事,那个,就是不小心磕了一下!”丁丽低下头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那可不是不小心,昨天晚上那嘴上一嘴的血,脸上,衣服上都有,可把我吓坏了!” “我说了,没事了,就是当时磕破了点皮,漱漱口就没事了,现在已经好了,真的!”丁丽慌忙辩解。 丁丽的慌乱看在林菲的眼里,林菲没有再追问。那个同学还要再说,看到林菲连摇手带使眼色,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了。就赶忙把话题岔开,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腊月儿从教室外走进来,“我说李成这小子,今天没来上课,原来是请假了!下午课外活动的时候,咱们去看看他吧,说是不小心把嘴给磕着了!” “我不去,我今天下午有事!”丁丽低着头,把书包从桌洞里掏出来,不知道在里边翻着什么东西。 “啥事这么重要啊,学习小组就咱们四个人,我们三个还负责他数理化的学习。去看看他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一会就回来了。一起去吧!” “我真的有事,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丁丽语气异常的坚决。 林菲冲着腊月儿使了个眼色,笑着说道:“他就磕着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干嘛这么兴师动众的啊。丁丽,你有事就忙你的,我和张文豪我们俩去看看。看看这段时间的课怎么给他补上,回来俺俩给你汇报!” 丁丽绷着脸,掏出第二节课的教材和练习本,几乎把脸趴到了教材上,嘴里默默念诵,手里的圆珠笔不停的在书上标划。 腊月儿看着丁丽,然后又莫名其妙的看了看林菲,悄悄用手指指了指丁丽,用口型说道:“她咋了?” 林菲笑着摇了摇头,也用口型回答:“不知道!” 整整一天,丁丽几乎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除了看书,就是写作业,几乎也没有和别人有任何的交流。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后就是课外活动时间。下课的铃声一响,丁丽抓起自己的书包就冲出了教室。 腊月儿看着丁丽的背影,心道:“今天这丫头到底咋了?犯得哪门子邪劲呢?” 林菲的心里已经大体有了猜测,转动着手里的圆珠笔,“呵呵,有趣!” 腊月儿和林菲出了学校,在街边小摊贩那里买了七八个苹果,还有一些桔子! 凤姐看着二人进来,忙让服务员招呼客人,亲自迎上来。 “我就知道你们会来的,来就来呗,拿啥东西呢!”说着,凤姐把水果接过去。然后带着两人到了后院。 “李成,你同学来看你来了!” 李成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张着大嘴,舌头吐出半截,就像一条仰卧在床上的大狗。怀里抱着一卷卫生纸,然后手里又抓了一把卫生纸,堵在嘴角边,随时接着嘴角处留出的口水。枕头边上和床下的垃圾桶里也已经堆满了卫生纸。 听到凤姐的喊声,瞬间忘记了疼痛,猛地坐了起来,三下两下将垃圾都丢入垃圾桶中,然后拧开床头上的漱口的药水,胡乱呜噜了几下,吐在垃圾桶里。再拉了杯子盖住下半身,只露出下胸脯部以上以及小腿以下的位置。嘴里哼哼的声音听起来更加的无力和悲惨。 凤姐在前面推开门,把腊月儿和林菲让进来。 “这里有凳子,你们俩随便坐!你们聊聊天吧,我前面店里还有客人,我就不陪你们了!” “姐,你忙你的就行,不用管我们的!”腊月儿客气道,便拉过一张凳子来,推到林菲跟前儿,自己在坐在了床沿上。 “你小子是咋整的,怎么还磕到嘴了呢?让我看看咋回事!”说着,腊月儿将脸凑到李成的脸跟前。 “你舌头咋了,在肿的和猪舌头似的,都发紫了!你给我说说你是咋磕的,这么严重!” 李成瞪着眼睛,想给腊月儿说:“滚!”,但是李成嘴里呜呜弄弄,只喷出了一些口水出来,赶忙用手又扯了一大团卫生纸,将流出的口水接住,擦干净。 林菲也凑过来,看了半天李成张着的大嘴,说道:“你这是咋磕的啊,这么严重,咋舌头上还缝针了呢?” “我看看!”腊月儿又凑上前来,这次看的仔细了,确实从李成嘴里那猪舌一般的舌头上看到了缝针。 “我看是被人咬的吧,你是不是干什么坏事了昨天晚上?”林菲笑着说。 李成心里也慌得一批,使劲地摇头,却又一阵疼痛袭来,龇牙咧嘴,口水直流。嘴里呜呜哝哝的说了半天,腊月儿和林菲一句也听不懂,只得瞪了眼睛,用拳头狠狠地砸了两下床。便闭了眼睛,不理他俩了。 林菲站起来,把腊月儿拉到一边,说道:“好了好了!你看,人家受了伤了,咱们是来探望来了,你就别戳人家的痛处了!” “对了,李成来的时候,我和林菲我们俩给你买了点水果,不过现在看你这样也没法吃啊!要不我想办法给你榨成汁水喂你能喝不?”腊月儿问道。 李成摇头。 林菲说道:“张文豪,你还是别喂他了,我估计他现在这种情况只能吃点清淡流食吧,喝水估计也是只能喝白水!别乱给他吃东西,像苹果汁和桔子汁这种东西,会刺激伤口的!” “我觉得先养伤吧,学习的事先放放吧,他现在这个样子,你讲啥他也听不进去,也没法做题啊!” “嗯,就这样吧!你说这好不容易成绩有点进步,你又弄这一出,你就不是一个能消停的人!” 两人又坐了一会,林菲提议说时间不早了,该走了。两人便告辞出来。 “这个李成真是个作事的精,什么事儿放到他身上,都不稀奇!我到现在都没看明白,他是怎么磕到的,嘴没事,牙也没事,舌头搞成了猪舌头,居然还缝针了!”在回学校的路上,腊月儿说道。 “我要是说个事,你就更奇怪了呢!”林菲在一旁笑着说。 “啥事?”腊月儿问道。 “昨天晚上,据说丁丽也磕破了嘴,听同学说嘴里都是血,脸上和衣服上也都是!”林菲说道。 第97章 一地女人内衣 “啊,有这事?我咋不知道,严重不?”腊月儿担心道。 林菲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腊月儿,“张文豪,你瞎担心个什么劲啊?他们两个,在同一个时间都磕到了嘴,李成的舌头都缝了针,你不觉得奇怪吗?有这么巧合的事儿吗?” “啊,你是说......”,腊月儿站住。 “我去找他,他怎么敢?”腊月儿掉头就往回走。 “你干啥去,这有你啥事啊?”林菲拉住腊月儿。 “我和丁丽是一个村儿的,这事儿我肯定要管!”腊月儿突然愤怒的吼道。 “你冷静下不行嘛?你们是一个村儿的咋了,你能干涉人家吗?”林菲质问道。 “除非你也喜欢丁丽,你喜欢她吗?”林菲问。 腊月儿沉默了。 “你要是不喜欢,那你就不要去主动的管!如果她需要你的帮助,她会给你说的,没给你说,那你就让他们自己解决!你插手,起不到好作用,只会让事情更乱!” 腊月儿觉得林菲说的是有道理的。自己一时怒极,便乱了方寸。这种事人家不说,你怎么问?怎么管?人家让你管了吗?自己又能怎么管呢?返回去把李成打一顿?腊月儿突然感觉心里有一团乱麻搁在了心里,拿又拿不到,捋又捋不顺。 “仅仅是一个村儿的而已,和我又有什么相关?对于丁丽,也只是一起长大而已,我只是不烦她而已,我是不喜欢她的,嗯,至少不是那种喜欢,肯定不是的!”腊月儿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但,总有不舒服藏在腊月儿的心底。 看着腊月儿紧锁的眉头,林菲暗忖道:“这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呢!”,便张口说道:“你就装作什么事情没发生过就行了,可不要再多事儿!对人家丁丽,不要管,也不要问就好了!” 回到学校,有很多学生已经吃晚饭了,有的手里端着碗盆还在宿舍前的或蹲在地上,多坐在墙角在吃。吃完了的同学或三三两两的绕着食堂前的环形路绕绕圈,或者提了暖瓶去水房打了水,去教室自习了。 腊月儿和林菲食堂在,买了几个馒头,打了两份菜去了几个人一起学习的小教室,丁丽正在做作业。 “”丁丽,你吃饭了没?要不要一起吃点?”林菲问道。 “我吃过了,你们吃吧,我去打点开水。”丁丽说着,提了两个暖水瓶,低头出去。 腊月儿默默地看着丁丽出去,心里莫名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弥漫在心间。 “哎,我的大学霸,吃饭了,想什么呢?真是的!”林菲拿出两个餐盒,然后将提着的方便袋里的菜导入餐盒里。 “没,没想啥!咱们吃饭吧。” 晚自习时间的时候,有同学来叫,说是政教处的侯主任来班里了,有事情要讲,让他们赶紧回去。 侯震整倒背着手,在班里的过道里来回的走。看到几个人进来便走到了讲台上,故作威严的扫视了一遍教室里的所有学生。 “昨天晚上,在学校的西墙小路上,我们巡逻的时候发现了情况!当时我们的老师听到一男一女的声音。当我们到跟前儿的时候,人已经都跑了,有个人是翻墙跑的,我估计是那个男的!” “这件事情,是很严重的!”侯坤提高了嗓音。 “我们学校,对于学校的纪律一直是非常严格的!特别是学生早恋的问题!我们的态度是零容忍,绝对不能有!” “我们这里是学校,不是婚姻介绍所!要谈恋爱,要胡搞,可以回家去搞!” 侯震每说一句话,丁丽的身子就会微微地跟着震颤一下,头几乎都插进了桌洞里。 侯震的话也越说越不能入耳了。 “昨天晚上,我们在现场还发现了血迹!同学们可以想想这血迹是怎么来的?” “我想对那个女孩子说,你要自重嘞!得要脸嘞!怎么,和发情的母狗似得,等不及了?趁着晚上,就让人家给你开苞啦?” “怎么,这么饥渴么?和狗浪秧子似的(方言,骂人的脏话,说狗之间的交配)!” “我觉得你们完全可以在外边租个房子,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把床搞塌,把房子搞塌都没人管你!但是我们不管你,不代表警察不管你嘞,你那是非法同居,是要罚款,要拘留的呢!” 侯震的话,让班里的女同学都低着头不敢抬起来。男同学面面相觑,不知道这老师为什么要讲这么低俗的话。腊月儿有种想冲上去打人的冲动,暗暗地握了拳头。 “咱们学校的纪律一直是很好的,自从换了领导之后,我看你们的胆子大起来了呢?简直为所欲为了都!你们觉得没人能管你们了么?” “我劝某些同学,你就是学生中的渣滓,败类!不要让我抓到他,让我抓到了看我怎么收拾他!我就喜欢对付这种牛头马面呢!” “以后同学们发现有什么情况要踊跃的举报,你可以直接去政教处找我,也可以把情况写成纸条放在咱们学校办公楼侧边墙上的意见箱里,我每天都会看!你提供的情况,如果一经我们查实,是有奖励的!” 侯坤走了之后,有几道目光扫过丁丽。丁丽依旧低着头,脸色煞白,身体几乎不能支撑。 三个人回到小教室里,都没有说话,各自做当天的作业了。 第二天,下午腊月儿请了假,说有些头痛,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瞧瞧,然后拿点药。从学校出来,腊月儿在学校门口找了一辆三蹦子,直奔县城。到了晚自习时才回来。 ...... 第二天早晨,起的比较早的同学发现,从女生宿舍门口到学校的主干道,然后沿着主干道一直往前,直到政教处主任侯震的宿舍门口,断断续续的丢落了一路的女人内衣内裤,红红绿绿的,甚是壮观。 侯震气急,跳脚大骂,后被人劝住。羞愤难当,骑了自行车回家去了。 一周后,乡教办和学校共同作出处理决定,鉴于代课教师侯震行为不检,有违师德,予以辞退。 第98章 乐极生悲 政教处主任侯震被辞退后,校长张文海在镇政府的支持下,对教师队伍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顿。 所有的代课教师首先下达了清退通知,然后重新考核后实行编外聘任制度。对于编内的教师在全县所有的中学中率先实行了聘任轮岗制。也就是所有的任课教师,首先进入待岗人员名单,按照初三,初二,最后初一的顺序,由三个级部对待岗教师进行聘任约谈,双方达成协议并发放聘证书,有效期一年。 如果三个年级都没能聘任到的教师,轮岗到学校的其他岗位。 而在这场整顿中,最出乎意料的是原复旦班的班主任周莹,她竟然出现在了代课教师的名单当中,而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周莹竟然没有参加后续的返聘考试。 经过级部主任王祥仁和校长张文海以及副校长周志明商量,王祥仁和生物老师陈淼一起到周莹家中劝说。鉴于周莹在学校表现一直非常优秀,周莹可以不用参加返聘考试,学校可以直接聘用他,并提高她原有的待遇。 但是没想到的是,周莹拒绝了学校的邀请。理由是周莹的未婚对象刚刚在部队提了干,有了带家属的资格。所以,周莹决定到部队完婚并做一名随军家属。 而此时正好语文老师刘玉琴的产假结束,补了周莹老师的位置,做了复旦班的班主任。 腊月儿几个人的学习小组经验,在学校的支持下,也得到了很好的推广。四个重点班内全面实行学习小组制度。并将教室内所有的课桌撤掉,换为十张圆桌,五个人一组,便于课堂讨论。 一年以后,圣乡中学在中考中取得了空前的好成绩,全校547人,有327人被县重点高中录取,其余全部升入普通高中。实现了历史的突破。 其中腊月儿以全县第三的成绩考入县重点曲林一中,丁丽和林菲也顺利被曲林一中录取,而李成没能达到一中的分数线,但被曲林二中以第二志愿录取。 由于圣乡中学的中考升学率在曲林县所有的中学中遥遥领先,所以圣乡中学被评为教育优胜学校,校长张文海被评为教育系统先进典型,并在当年的教育系统总结表彰大会上作为代表发了言。 会后,县教育局和县委组织部领导找到张文海谈话,说县教育局一位副局长因腐败问题被撤了职,县委和教育局考虑到今年圣乡中学突出的教学成绩,准备将现任的副校长周志明调上去任副局长。问张文海的意见。 张文海虽然很不情愿,但在最后还是表态说尊重组织决定,配合做好工作交接工作。十天后,组织部调令下发到了圣乡中学,周志明任曲林县教育局第一副局长。 另一个问题是,被撤职的那位副局长的外甥就在圣乡中学工作,也就是现任的初二年级级部主任王祥仁。在调查王祥仁舅舅的问题时,发现了这层关系,找到张文海了解王祥仁的工作情况。张文海故意忽略掉了王祥仁在外省期间的问题,只是说王老师在圣乡中学工作期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工作严肃认真,教学成绩突出之类的。组织部领导表示,会认真考虑张文海的意见,让张文海对这次谈话内容不要外传。 暑假放假后的第20天,县委组织部的调令下发到了圣乡中学。张文海在凤姐的饭庄为周志明安排了一个饭局,学校中层领导悉数到场。在酒桌上周志明喝的酩酊大醉,哭诉前几年的憋屈,以及校长张文海对他的知遇之恩,提携之意。说没有张校长的慧眼识珠,就没有他周志明的今天。以后一定要努力工作,多为圣乡中学争取福利荣誉云云。 周志明夫妇找了两辆皮卡车,又在学校家属院的邻居们的帮助下,才把家搬完。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周志明搬进县教育局分给他的家属院中,不过半个月的时间。现在教育局的局长胡学成突然在家中自缢身亡。县委组织部,不得不重新作出调整,将刚刚上任的第一局副局长那个周志明,直接推到了局长的位置上。 对于这异常突如其来,连续的人事变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特别是当事人周志明两口子,连续的喜从天降,让这两口子有些幸福的找不到北了。 “想我周志明,半年前还是在图书馆里做图书管理员呢!谁能想到,半年后我竟然成了县教育局的副局长,接着我有成了正局长呢?”周志明坐在新家客厅的布沙发上,呷了一口茶说道。 “哎呀,就是呢!我都有些想飘在云上的感觉!就像是在做梦呢!”陈淼坐在一旁,一脸幸福的模样。 “你说这是为什么呢?我周志明今年这是走了大运了啊!哈哈!”周志明大笑,“这叫什么来?对,大快人心,大快人心呢,俺老周家祖坟上一定是冒了青烟了呢!”周志明大笑。 “你说,胡局长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自杀呢?”陈淼问道。 “这还用说,刚抓了一个身边的副局长,他坐不住了呗!他的事情肯定消不了,不知道干了多少缺德事呢?不然,他放着局长的位置不做,会自杀?” 周志明分析道。 “应该是这样了!人就是的心善,做善事!我觉得你今年走运就是因为咱们平时心善,做善事做的多了!老天爷看的清楚,要回报咱们呢!”周淼道。 “小淼,你下午出去买点水果电信啥的,再买点纸钱!咱们明天回老家给咱爹娘上坟去,感谢一下祖宗庇佑!顺便在买些猪头肉,我想吃了呢。在买条鱼,咱们也不请别人,今天晚上就咱两口子,简单庆祝下!” “好嘞!”陈淼起身,换了件衣服,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傍晚时分,陈淼拎着大大小小的几个网兜,才回到家。推门进去,却发现周志明,趴着客厅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刚刚还沉浸在幸福中的陈淼,一下子下的魂飞魄散,失声叫喊:“快来人啊!” 听到喊声的邻居们,连忙跑过来,却发现周志明一听身体冰凉,死去多时了。 第99章 陈淼回归 局长是做不成了,周志明的尸体被拉回了老家。 圣乡中学的老师们,刚刚为周志明送行不久。却没想到又收到了周志明出殡的讣告。 有人说他是小人得志,乐极生悲,有人说他是福缘浅薄,不能消受。但人死了,一切都是梦幻泡影,烟消云散。 日子总要过下去。就在周志明五期刚过的一个晚上,陈淼提着礼品敲开了校长张文海的家门。 一进门,陈淼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磕了一个头。 张文海赶忙让女人将陈淼扶起来,说道:“陈淼,你这是干什么呢?咱们既是同事,原来又是邻居!你咋能磕头呢,咱们之间不兴这个的!” 说着,张文海让陈淼在沙发上坐了,又让女人泡了茶。陈淼眼泪便止不住的抽泣,张文海的女人又撕了一段卫生纸放在陈淼的手里。 陈淼擦了眼泪,道歉说自己还是重孝,本不能在别人家哭的。张文还女人说没事,咱算哪门子外人呢。都是自己家里,不要在意。 陈淼这才说道:“本来志明活着的时候,教育局已经将我的工作关系转到县城的中学去了!但如今志明这一突然去世,就留下我和儿子俺们娘俩孤苦伶仃。去那个不熟悉的学校,谁也不认识,并且孩子上学什么的,也都还没落实好!我今天来就是想麻烦张校长,看能不能让我再回到咱们学校里来工作!” “那肯定是没问题的啊,你本来就是这个学校里的老师啊!”张文海女人安慰道。 但张文海却露出了一副为难的表情,“这个事有点困难啊!” “这有什么困难的啊,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儿吗?”张文海女人说道。 “你懂什么?你不懂就别插话行不行!如果是一句话的事儿,还用得着你说,连陈老师找我都不用,我早就直接办妥了!”张文海冲着女人呵斥道。 “那,张校长,那,您要是为难的话......”陈淼见张文海皱眉,心里不禁凉了半截。 “陈老师,你听我把话说完!” “你是知道的,咱们学校今年做了一系列的整顿和调整。现在咱们学校的老师全部实行了聘任制,现在这个聘任的工作早就结束了,并且所有的老师岗位都应落实到位。目前没有空缺了已经!你需要让我考虑考虑,你怎么安排才行!” “额,这些我是知道的!要是不能教课的话,做其他的也是可以的,就麻烦您操操心,您看行吗?”陈淼小心试探道。 “这是什么话,行肯定是行的啊,但是具体怎么安排,你需要让我考虑下,也要和现在的副校长王祥仁商量下,我不能搞一言堂啊,那样就不要了,你说对吧?” 陈淼忙连说感谢。 张文海又接着说道:“有一件事,就是如果你回来的话,再住家属院就不合适了,现在家属院也都安排满了。所以,我只能给你安排一间单人宿舍,你们娘俩住的话,我看还行,你觉得呢?” 陈淼又感动的流下泪来,忙说道:“那太好了,谢谢您了,张校长!这样俺们娘俩就有着落了,回到咱们学校,我就像回到了家一样,感觉有了依靠!” 张文海女人又抓住陈淼的手一阵的安慰,张文海顺手拿起一本文言版的三国演义慢慢的翻看。两个女人又说了一会悄悄话之后,陈淼边告辞要走。 张文海让陈淼将礼品提回去,陈淼说什么都不肯,最后只能留下。但是张文海的女人又抓出一些糖果,塞在陈淼的褂子兜里,说是回去给孩子吃的。 时间过得很快,高中报道的日子到了。 在报到那天,腊月儿见到了一个熟悉的朋友,张清丽。 腊月儿分在了三班,丁丽分在了一班,张清丽分在了五班,林菲分在了七班。 开学后的第二天,李成买了一大网兜吃的喝的来找丁丽,但是丁丽躲在宿舍里并没有下楼见他。李成在宿舍楼下等了整整一个下午,无奈只得把林菲叫出来,将东西捎进去给她,丁丽不要,林菲把东西放下说:“你不要就分给你们宿舍里的人吃吧,反正我是不会再送回去的。” 后来李成又隔三差五的来找,丁丽自始至终不与他相见,慢慢的李成来的次数越来越少,最后也就不再来了。 腊月儿升入高中不久,在学校里找到了一份在食堂帮忙,以免费吃饭的工作。后来张清丽回家和父母商量后,让腊月儿周末可以到她父亲开的小饭馆中帮厨,按照每天十块钱获取报酬。 除了做工之外,腊月儿几乎是几通宵达旦的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每个学期期末表彰大会的时候,总能看到一个穿这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粗布衣服的学生,在全校师生的注视下上台领取那个装着最高奖学金的红色信封。 而每次腊月儿得奖,张清丽便会在父亲的小饭馆里,让父亲做几个菜邀请腊月儿和丁丽一起庆祝下。有时候,张清理的爸爸也会倒上一杯酒,然后让腊月儿也少喝上一点。一开始腊月儿总觉的不妥,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林菲还是一如既往的是很多男生追求的对象。终于有一天,林菲成了全校的风云人物。 那天下午,课外活动。据说是林菲男友母亲的中年女人,来学校找到了林菲。林菲冷冷的说:“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找我做什么?” 那女人竟然跪在地上哀求道:“求求你,就算行行好,不要和我儿子分手好吗?我儿子学也不上了,现在在家里不吃不喝,寻死觅活!” 说着,竟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磕起头来。这让林菲更加的厌恶,脸上堆满了鄙夷的表情道:“他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这种男人动不动不吃不喝,寻死觅活的也没什么出息,我才不会喜欢!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再来找我,别怪我不讲情面的!” 那女人哭着数落林菲没有人性,毫无善良之心。后来找了学校领导,领导只得以学生不能早恋的说辞,劝走了那女人。 第100章 意外落榜 三年的高中时光,如白驹过隙,高考在即。腊月儿在老师们的指导下,第一志愿报了着名的精华大学。 但是,在高考成绩张榜的那天,腊月儿的成绩却是出人意料的名落孙山。 这个结果不仅让腊月儿直接呆立当场,就是学校领导和任课老师也是惊诧莫名。 班主任老师更是直接站在宣传栏前的榜单前,看到腊月儿出现直接拉去办公室盘问:“张文豪,你搞什么鬼!你给我老老实实的说,你试卷是怎么答得?就凭你的水平,即便是发挥失常,考个本科总没有问题吧!直接这么低的分数,只能有一个解释,你是故意的不答或者错答!你能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吗?” “我也不知道呢!我和平时做题是一样的啊,应该不会发挥失常啊!”腊月儿也是一头雾水,心里慌得一批。 “老师,那我该怎么办啊?”腊月儿哪里想到自己最后竟然是这这么低的成绩。那肯定是什么也考不上了。 “张文豪,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实话吗?你不能隐瞒,我给你说,学校领导对这件事很重视,这不光涉及到你能不能上大学的问题,更涉及到咱们学校的荣誉问题!” “我保证,我没有故意不答或者错答!”腊月儿认真道。 “这个事情我会马上给学校领导汇报!领导们都在等着信儿呢!” “另外,这个事情太蹊跷了!如果真像你说的,你没有故意的不答或者错答的话,我们可以在成绩公布后一周内提起复查试卷的申请!但是这个申请需要你本人提,咱们学校帮你去复查!你考虑下,最迟后天你再来学校找我!这事儿得尽快,宜早不宜迟!” 班主任老师说完,急匆匆的给领导汇报去了。 丁丽本来和腊月儿结伴一起来学校看成绩,刚才光顾着找自己的名字了,没来得及看腊月的成绩。在丁丽的概念里,那第一个名字一定是张文豪,根本就不用看。 在看到自己的成绩在本科线上以后,丁丽放下心来。但是抬头看向前面时,却没有发现张文豪的名字,反而出现在了最后面一块展板上。 于是丁丽到处找腊月儿的申请,刚看到腊月儿的班主任老师刚刚离开。 “腊月儿哥!”丁丽叫道。 腊月儿扭头看到丁丽跑了过来,“我已经知道了!”腊月儿刚才慌张的心绪突然一下子平复了下来。 “那你怎么办?”丁丽问道。 “什么怎么办,先回家吧!”腊月儿低着头往外走。 迎面张清丽和林菲看见腊月儿走过来,“你们俩怎么样,过线了吗?”腊月儿笑着问道。 “我们俩都过线了!你......”张清丽欲言又止。 “那祝贺你们了,我们先走了!” 丁丽在后面冲着张清丽和林菲挥了挥手,也跟着走了。 张清丽看着腊月儿和丁丽离去的背影,伫立良久,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处。 “好了,我的姐妹儿!你考上了,他没考上,你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了,等你的人在前面呢!”林菲笑着说道。 张清丽看了林菲一眼,“你就这么势利么?他即便没考上也是一直在我前面,我相信他!” 林菲撇了撇嘴,“我还有事,那我先走了,啊!拜拜!” 回到村子,丁丽正想拐弯回家,看见刁德贵斜背着药箱,骑着自行车从背后过来。看见腊月儿,刁德贵喊道:“你这个孩子,瞎跑什么,你娘晕倒了,还不赶紧回家去!” 腊月儿听见喊声,连忙向家里奔去。后面丁丽也不再回家,跟着跑过来,“腊月儿哥,大夫已经去了,你慢点!” 腊月儿哪里还听得进去,一头撞进院子,看见院子里站满了人。 秀英正躺在院子里,刁德贵从随身的医药箱里拿出听诊器,正在做检查。做检查的档口,秀英慢慢的醒了过来,试图着坐起身来。但是刁德贵制止了她,先不要动,缓一会。 “你是怎么晕倒的,能记得吗?”刁德贵问。 “俺正给孩子洗衣服,晾完衣服,一转身就啥也不知道了!”秀英答道。 刁德贵又举着手掌在秀英的眼前来回的晃动,看着秀英的眼神变化,说道:“看着应该没啥大问题,我觉得还是去医院拍个片子看一下比较放心。不然你以后要是在晕倒可咋整呢?”周围的人也纷纷附和。 “对了,去医院的话,直接去县医院吧,镇上的医疗条件和县里比还是不行,去县人民医院吧!”刁德贵说道。 腊月儿推开众人,揽住秀英的脖子,将她扶起来。腊月儿能明显的感觉到秀英的脚步虚浮,走路都不稳。拉过竹椅让秀英坐了,丁丽从后面扶住。 腊月儿拉了底盘车,上面铺了一床被褥,将秀英扶上去,躺好了。腊月儿拉着车,出了门直奔县城去了。 丁丽想跟着,腊月儿没让,说:“家里都等着你的好消息呢,赶紧回家吧,也给家里报个喜!我自己能行,只是做个检查罢了,大夫不说了吗,应该没啥大碍!” 丁丽说道:“那我先去给家里说一声,然后骑车赶你去!” 腊月儿出村不久,听见后面突突突的拖拉机的声音,回头看时,看见村里的那台五零拖拉机赶了上来,开车的是村长丁义和,旁边座位上坐着丁丽。 “临时找不到人,我就让俺叔来了!赶紧把俺婶儿扶到车上来!” 丁义和将车停稳了,丁丽帮着腊月儿又将被褥重新铺到拖拉机的车厢里,丁丽和腊月两个人都坐在车厢里,扶稳了秀英。丁义和将腊月儿家的底盘车推到路边,从车上拉出一条铁锁来,将车连带轮子一并锁在了树上。 到了县人民医院,很快医生开了检查的单子,然后又拿着单子做了检查。一个小时以后,结果出来了。 大夫把腊月儿叫到了办公室,丁义和不放心,也跟着进去了。 “你母亲脑中有个恶性肿瘤,需要尽快手术切除!”医生直截了当的说道。 第101章 李成来了 “啥,脑瘤?”丁义和失声道,“那不就是癌症吗?” “目前咱们国家,这种癌症有治愈的先例,你们也不用太过担心!咱们市医院就能做这种手术,但是咱们县里目前还不行。” “我需要告诉你们的是,这个手术的费用不低,大约需要伍万元左右!你们考虑下,如果你们要做的话,我可以帮着给市肿瘤医院联系,给你们留好床位和手术时间,你们提前三四天住进去就行!”医生说道。 “大夫,这手术咋这么贵呢?伍万元,对俺们来说是个天文数字啊,要知道,咱们村也没出一个万元户呢!”丁义和说道。 “大夫,俺想问一下,如果俺们不做的话,俺娘还能活多久?”腊月儿眼里噙满了泪水,哽咽的问道。 “她这个瘤子已经是不小了,照她这个情况,最多一年,少了几个月吧!” “那如果做了手术,就一定能治好吗?”丁义和问道。 “只要是手术,就肯定会有风险!能不能一定治好,这个谁也没法保证,而且手术完后还要恢复观察!” “还有个方案就是化疗,这个化疗的话费用比手术费用差不多,但是不用开刀切除,是用化学药物杀死癌细胞,防止肿瘤进一步扩散。但是这个化疗的话,会比较受罪,病人身体会虚弱,会脱发。这个要看病人的本人的抵抗力和求生欲有多强了!” “你们考虑下吧,然后你们可以直接去市里的肿瘤医院,也可以到我们这里来,我们用医护车送过去也可以。”医生说完,便将片子装到一个牛皮纸袋里,递给腊月儿,然后转身走了。 出了病房,丁丽正扶着秀英坐在躺椅上等候。看见腊月出来,忙问道:“大夫怎么说!” 腊月儿刚想说话,丁义和抢过去说道:“没啥事,大夫说了,营养不良,回去多吃点好的补补就没事了!” 丁丽看见丁义和边说,边给自己使眼色,心里便明白了七七八八,也就不再多问。 “咱们先回吧!”腊月儿说道。 \\\"叔,这事儿能别跟别人说吗?俺不想让俺娘知道,也不想让村里人知道!\\\"腊月儿将丁义和拉到一边悄悄的说道。 “文豪,这事儿不用你嘱咐,叔都知道的,放心吧!” 众人又将秀英扶上拖拉机,然后一路颠簸回到家。 却又见李成骑了一辆摩托车,坐在院子外边等。 “刚才听见邻居说,俺婶儿晕倒了,没啥事吧!”李成问道。 “没啥事,挺好的!”腊月儿说道。 “你这时候怎么来了?”腊月儿问。 “我没啥事,就是想来看看你!”李成道。 “看我?我有啥可看的,我啥事也没有,好着呢!再说,你来是看我妈?”腊月儿笑着看了看丁丽。 丁丽没有说话,将秀英扶道屋里,伺候着秀英躺在炕上,又把被子给秀英盖好。 “腊月儿哥,俺家里还有事呢,我得走了!”说着,丁丽不等腊月儿回话,便径直扭头走了。 李成看着丁丽的背影消失,扭回头说道:“我是说......” 咱们到外边说吧。 两个人出来,在院中石头旁坐了,腊月儿说道:“多大点屁事儿,还值当你跑来看我?不就是没考上吗?我还能把自己吊死?” “你看你这说的,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可是我的老师呢,我可不得过来请个安啥的么?”李成也笑着说道。 “你考的咋样?”腊月儿问道。 “这个,算是考上了吧!”李成支支吾吾的说道。 “咋还吞吞吐吐的呢,考上了就是考上了,没考上就是没考上,你现在咋变得和个娘们似的呢?”腊月儿抓起身边的一根树枝,抽了李成头一下。 “呵呵,考上了,考上了!”李成说道。 “哎,我这是,师傅教会了徒弟,徒弟考上了,师傅却落榜了!”腊月儿笑道。 “你可以复习一年,明年再考啊!”李成道。 “哎,不复习了!你看我们家这情况,哪里容我再复习一年呢?”腊月儿低下头叹了口气道。 “今天我们班主任找我了,学校里以为是我故意不作答或者故意错答,才导致的成绩这么低!学校里让我提交一个复查试卷的申请,去省招办去复查我的试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想试试,如果说我真的是题目都做错了,我也认了!如果复查后,我的试卷没答错,成绩这么低那就有原因了!我觉得我的分数也许能找回来,先查查看吧!”腊月儿说道。 “啊,还能复查试卷?不可能吧,你可别听老师给你胡说八道,是不是又想着坑你点钱呢?我给你说,你可别上当啊!”李成着急道。 “你担啥心啊,弄得和你的试卷出了问题似的!放心吧,我只需要提交一个申请,剩下的学校帮我去办。人家自始至终也没说让我拿钱的事儿,你有点小人之心了啊,哈哈!不过呢,你也是担心我,对吧!”林月儿打趣道。 “反正我觉得,你先考虑考虑,你查了也没啥用,能查出什么来呢?我觉得你还是想着再复习一年,明年再考呗!” “如果你想复习一年的话,你的学费,我帮你出了!我总不能看你上不成大学吧!” “真的,文豪,别做那些无用功了,静下心来想一想,然后在复习一年,你一定能考上个非常好的大学!今年你肯定是发挥失常了才这样的!” “只要你再复习一年,我肯定帮你,学费我铁定帮你拿,我说的都是真的!” 李成极力的想说服腊月儿。 “哎,我知道你对我好,其实你已经帮了我不少了,我都记着呢,谢谢你,哥们儿!”腊月儿拍了拍李成的肩膀。 “这个查分数,费不了我什么精力的,我只需要写个申请,然后就不用管了,只需要听消息就行了!” “至于结果是什么,在我心里也无所谓了!” “我想去广东打工,现在不是在搞改革开放吗?很多人都去那儿了,我也想去试试!” 腊月儿的眼里闪现出异样的光彩! 第102章 五万 从腊月儿家回来,丁义和也到了丁丽家坐了一会,丁义和和丁墨然就唠起了秀英的事情,丁丽在一旁说道,“腊月儿哥今年大学也没考上,落榜了!” 众人听了都很诧异,“怎么可能呢,腊月儿不是年年都拿奖学金的么?”定义和道。 “就是啊,去年过年的时候,学校里还给咱们村里发来的喜报呢!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看错,今天学校里也找腊月儿哥了!说是,怀疑有人顶替了,让他提一个申请,说是学校帮他去复查试卷!”丁丽道。 “考大学倒不是什么大事啊,今年考不上,复习一年,明年再考就是了,可是秀英这个事确实是个难啊!五万块钱啊,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呢,咱普通人家一年也就收入个几百块钱,把一年的粮食全麦干净,才能卖几个钱呢?”丁义和将手里的烟卷掐灭了,放在脚底下又搓了两下。 “三叔,您放着过滤嘴不愁,抽这旱烟干啥呢?多呛啊!” “过滤嘴俺不喜欢,都是焦油,再说那东西劲儿太小!” 丁墨然吧嗒吧嗒抽了几口,火星一闪一闪的明灭,“哎,这两件事,都不是咱们能帮得上的呀!” “就是呢,咱们老百姓摊上这要命的孬病就是个等死!黄天爷爷也没法子哩!”丁丽的爸爸说道。 “就是苦了腊月儿这孩子了!从小就像个野孩子似的整天。”丁丽的娘说道。 众人沉默,“叔,咱们村里能帮帮着腊月儿哥吗?”丁丽端着茶壶,站起来给丁义和的茶碗中添了一些茶水,试探着说道。 “哎,我的大侄女啊!这谁能帮的上啊!村委里光收不上来的提留款,村里多年的往来账都清不了,哪来的钱啊!种的那点粮食,交完公粮,剩下的能接上明年的新粮就不错了。你知道咱们村里,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光借粮食吃的有多少人吗,全村儿至少一半以上都是这样。咱们村儿,穷啊!”定义和说着,张开手,抓了抓头发。 “考不上也好,多陪陪他娘,让他娘最后这段日子过得舒坦点!能有儿子在身边尽孝,也算这辈子没白活,” 话题唠的比较沉重,众人心里都像堵着一个疙瘩,有一阵沉默之后,丁义和探口气,站起来告辞走了。 午夜的云溪村,静悄悄的,偶尔传来几声蛙鸣。 丁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为啥好人总是命苦呢,为啥命运总是逮着一个人折磨,为啥这么多苦命的事都死命的往腊月儿哥的身上落呢?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有几个人能和腊月儿哥比?这么 优秀的一个人竟然让他考不上大学吗?不是说善有善报么? 丁丽看着腊月儿强装镇定的样子,心如刀绞。 “不管怎样,我一定要帮腊月儿哥,不能让他一个人扛着,他会压垮的!”丁丽下定了决心。 “可是,怎样才能帮到他呢?”丁丽心里愁云密布。 第二天早饭后,丁丽跟家里说和同学约好的,一起去拜访初中的老师,然后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丁丽找了半天才找到凤姐饭庄的位置,凤姐和一个服务员正在拿着抹布擦拭桌凳。 看到丁丽进来,服务员问道:“你找谁?” “李成是在这里吗?”丁丽问道。 “姐,找阿成的!” 凤姐抬起头,审视着面前这个女孩,“你是叫丁丽吧!” 丁丽一怔,“你知道我?请问您是?” “我是李成的姐姐!”凤姐静静地看着丁丽,淡淡的说道。 “李成,他,在吗?”丁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扫视了一眼店内的陈设。 “你跟我来吧,他在后面呢!” 李成正在后面院子光着膀子,击打一个掉在树上的沙袋。突然看到凤姐领着丁丽进来,一下子呆立在那里。 凤姐看着李成的样子,轻咳了两声,“你们聊,我还有事!”说罢,转身回店里去忙了。 “啊,你咋来了呢?”李成搓了搓手,突然意识到自己和光着背,忙抑制住自己狂乱的内心,说道:“你稍等,我去换件衣服!” 李成跑进屋内,又转身跑了出来,“那个,你进来在客厅里等等吧!” “嗯!”丁丽轻声道,便跟着李成进了屋,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丁丽站起来看着屋里的陈设,八仙桌后面的条几上放着一个燕舞牌的录音机,旁边放着几盒邓丽君的磁带。旁边的墙上挂着两个相框,一个相框里排放着很多两个人的小照片,另一个相框里放了一张年轻女人揽着一个小孩的照片。 “那个小男孩就是我!”后面李成已经换完衣服出来了。 “这个是你妈妈?”丁丽问道。 “哈哈,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不是的,那是我姐,你刚才见过的!俺娘死的早,是我姐姐把我拉扯大的,后来又把我放到海南我姑姑家呆到初中才回来的。”李成介绍道。 “你穿这么正式干吗?”丁丽这才看见李成,竟然穿了皮鞋,黑色裤子和一件白衬衣出来,竟然还扎了一条红色的鲜艳的鹅黄色的领带。 “你穿成这样,你不热吗?”丁丽问道。 “不,不热!”李成看着丁丽的脸,突然心里发热,说话也结巴起来。 丁丽抬头看见李成那火热的眼神,心里一紧。忙错开眼光,移步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沙袋问道:“你天天锻炼身体啊?” “也不是天天,就是在家闷得难受!我姐店里的事我也插不上手,就自己弄了一个沙袋,没事瞎捶两下!”李成忙着解释。 “挺好的!”丁丽转过头来。 “我今天来找你有事!” “额,我知道的!”李成忙说道,然后低下了头,“我知道你恨我,不想见我,没事你也不会来找我!” “我想借钱!”丁丽咬了咬牙说道。 “借钱?你要借多少?”李成诧异道。 “五万!” “多少?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李成问道。 “你就说你借不借吧?”丁丽低着头咬牙问道。 “不借!你是不是以为俺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借钱就要有个借钱的样子,你这是借钱还是来催债的?”凤姐出现在门口。 第103章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你是为张文豪借的?”李成突然反应过来。 “他娘到底得了什么病?他需要钱怎么不自己给我说,你为什么要来替他借钱呢?”李成满心狐疑,“你喜欢他,对吗?” “你胡说什么?”丁丽想分辩,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胡说?你敢发誓你不喜欢他吗?我说你为什么处处都帮着他!” “借钱可以,你让他张文豪自己来给我讲,用不着你在中间传话!”李成红了眼睛,近乎嘶吼。 “张文豪他不知道我来借钱,你不借拉到,算我没说!”丁丽说着就往外走。 凤姐冷眼看着两个人,看到丁丽要走,伸手拦住,说道:“钱,可以借给你,但是咱们非亲非故的,我弟弟还因为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我可以写借条,我以后挣了钱会还你们的!”丁丽道。 “借条是肯定要写的,这个不用说!只是这以后是什么时候,一年还是两年,还是三年五年或者十年八年?等你挣了钱又是什么时候,猴年马月?” “你以为这是三百五百?你知道五万是多少吗?你知道我这个店一年才能挣多少钱吗?你倒是敢张口,你一张口,我一年就白干了!” 凤姐冷冷的道。 “那你们要什么?”丁丽急道。 “不是我们要什么,是你能给我们什么?” “你为了别人心甘情愿的付出,这个我们能理解!但是我们家李成又是为了什么呢?他欠你什么吗?” “如果你们是好朋友,你今天张口,别说三百五百,就是三千五千我也不眨下眼睛!可是,你一下子要借五万!那你今天凭着‘好朋友’的关系是借不走的!” “小姑娘,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凤姐冷笑着看着丁丽。 丁丽心里一阵慌乱,像是站在了一个悬崖边上,下面就是万丈深渊。 沉默,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 “姐,......”李成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凤姐怒视了自己一眼,便不再作声,沉默下来。 良久之后。 “好!只要你们能借钱给我,我就答应和你在一起!”丁丽迎着李成的目光,沉声道。 “丁丽,你别这样,我......”李成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好!”凤姐说道。 “我相信你的人品,会说到做到!但是,我们还是要有个保证!” “你想要什么保证?借条不能保证吗?”丁丽说道。 “我说过了,凭着好朋友的关系,是借不走我的钱的!只有借条不行!” “姐,那你要她怎样呢,你就别逼他了!”李成也在一旁急道。 “闭嘴!我是为了谁啊?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你老老实实的在那里待着!” 凤姐呵斥完弟弟,又转过头来看着丁丽,似笑非笑。 “你今天算是沾了我这个傻弟弟的光了,你也看到了,他对你怎么样,他就是太单纯了!你骗他他都不知道,他看不透,他在你面前就是一个被人卖了还帮你数钱的笨蛋!”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今天就不要走了,和我弟弟圆房,然后写了借条,我就会把钱给你!” “我不!”丁丽瞬间慌了什么,有些恼羞成怒,斩钉截铁的叫道。 “姐,你过分了,我也不愿意!”李成愤怒的看着自己的姐姐。 “那我就没辙了!你走吧,我不借了!”凤姐摊开双手道。 “我愿意!”丁丽几乎用尽全力的低声嘶吼。 “我不愿意!”李成拦在丁丽跟前,吼道:“我不愿意,死也不愿意!” 凤姐看着弟弟,神色呆了一呆,怅然道:“真是长大了,知道护着自己喜欢的人了!” “罢了,那我退一步,你们先订婚,有个仪式,这我也算是放心了!”凤姐说道。 “我,我还没给家里说呢,这太仓促了,我 ......”丁丽是背着家里人出来的,现在凤姐提出这么个要求,她不知道回去该怎么给家里人讲。这也是丁丽第一次,真正的面对自己内心的情感。原来平时对腊月儿的那种模模糊糊的情感,就是喜欢,就是爱啊。 可是这喜欢却让自己的心里如刀割一样难受,她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在被撕扯着,在碎裂,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姐,你就别逼他了,我求你了!我不要他给我承诺,什么承诺都不需要!” “你能借给她多少就借给她多少吧,好吗?算我求你了,我不想看到她难受,不想看到她委屈!”李成竟然哭了。 “呵呵,李成,可真有你的!是谁把你辛辛苦苦拉扯大的?是谁?是我!你这个苦命的姐姐!” “你现在长大了,也长本事了,都能护着你自己喜欢的女人了呢!” “你不愿意看着她难受,看着她受委屈,那你就能看着我难受,看着我受委屈?” “你知不知道,她借走五万块钱,咱姐弟俩就把家底给掏空了?你姐姐的棺材本儿都没了呢!”凤姐看着李成,泪流满面。 “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姐,对不起!”李成竟然跪了下去! 平日里,在李成面前,姐姐就是妈妈!什么都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操心! 不用为一日三餐发愁,也从不用为未来发愁,一切都有姐姐。 他只需要照着姐姐说的去做,不需要思考,更不需要判断。 他知道姐姐都是为了他这个弟弟。 至于家里有没有钱,有多少钱,有没有困难,李成是不关心的! 一切都有姐姐,只要有姐姐在,一切都不用关心。 但是,今天!姐姐的话,让他突然发现,自己错了! “你起来!”凤姐呵斥道。 “一个大男人,跪下就那么容易?就为了这个女人?” 凤姐突然觉得自己的弟弟被人抢走了,心里一空! 当年,如果那个男人也长今天的弟弟一样,和自己站在一起,…… “哎!”凤姐长叹一声,“这样吧,其他条件我不加了!但是借条上写明借款五万,利息20%,连本带息五年还清!” “如果你到时候愿意嫁给我弟弟,只要我看到结婚证,我立刻就把借条撕掉,就当没这回事!如果到时候,你不愿意,那就把钱还了就行了,一共是六万!” “我为了我弟弟,这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了,你还借吗?” “好,我借!”丁丽道。 第104章 我姐有事要和你商量 “那我们就说定了,明天这个时候你再来!”凤姐看着丁丽突然笑了,“那你们继续聊,我去忙了!” “我现在就给你写!”丁丽看着凤姐的背影,突然说道。 凤姐回过身来,“你确定要今天写?我今天可没钱给你呢!” “为什么呢,等明天就有钱了?”丁丽有些将信将疑。 “一次性取五万块钱,哪家银行也不可能一下子准备那么多!我需要先给人家说一声,让人家提前准备好,我才能取的!” “再说,你确定让我把钱直接给你而不是给张文豪?凭我对他的直觉,他一定不会接受你帮他借的钱的。所以,我的意见是我把钱直接给他,到时候我随便编个理由就行了,你来借钱的事情我也不会告诉他!” “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你考虑下,如果你不同意,我就直接把钱给你,至于你怎么处理那就是你的事情了,我就不再管了。” “有一句话我要给你说清楚,我帮你都是因为我弟弟,他喜欢你。我这个做姐姐也没办法,谁让我摊上这个一个痴心的弟弟呢?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好好对他,不要欺骗他!” 丁丽听着凤姐说话,眼神好似麻木了一样。凤姐看了她一眼,道:“好了,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我来办吧!” 转头又对李成说道:“李成,你现在就去,把文豪找过来吧,你就说是我要找他有事,请他吃饭哩!” 李成看了一眼丁丽,心中不情愿,“姐,你看丁丽他刚来到,连口水还没喝嘞!” 凤姐看着李成的样子,心里那股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又要爆发,但终于还是忍住,说道:“你赶紧去吧,这事儿耽误不得,你们想在一块以后有的是时间!” 丁丽此时也觉得有些窘迫,边拽着衣角说:“俺今天出门也没给家里说,俺得赶紧走了,不然俺爹俺娘该担心了!”说着,丁丽低着头走过凤姐身边,快步小跑出去走了。 看着丁丽的背影消失,凤姐转头看见李成那痴望的眼神,不禁叹气道:“人家已经走远了,你就别看了!” “那,姐,我赶紧去找把腊月儿哥找来!”李成,边说边去推摩托车。 凤姐看着李成那着急忙慌的样子,又呵斥道:“看你那点出息,你着什么急?你是想去追丁丽去吧?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你上学这件事落实下来,不准你再和丁丽单独见面!” “为啥?”李成不解,“她不是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吗?” “哎,你就是个榆木疙瘩!让我说你什么好,你能不能长点心眼,别那么单纯?” “我问你,你去张文豪去做什么?怎么说?”凤姐审视着李成的表情问道。 “去请他过来,就是你找他有事?”李成回答。 “如果他问什么事呢?” “那我就说我也不知道!” “嗯,记住,不要给他说任何事情,更不要和他透露丁丽来找我们借钱的事!” “嗯!”李成答应着,跨上摩托车,拧动钥匙,然后两只脚拖在地上出了门。 李成一路疾驰,却没有发现丁丽骑车的身影。她应该是抄小路走了吧,算了先不管她了。 李成来到腊月儿家里,腊月儿正在院子里摆弄一个石磨。腊月儿听刁德贵说,像他娘这种情况的病人多吃豆制品比较好,虽然对于刁德贵的话他始终是半信半疑,但是还是从村里一个废旧的老院子里找到了一个已经废弃了多年的石磨。在街坊邻居的帮助下,将磨盘拉回了家。 腊月儿请了村里的石匠,明天来家里把两块磨盘石上的纹路重新用凿子刻一遍。再把磨盘支起来,就可以做些豆浆,豆腐的吃了。 腊月儿看见李成进来,不禁皱眉。“你不在家忙着你姐干点活,你老往我这里跑啥呢?我不给你说了嘛,我屁事没有。我明天就去学校把申请提交了,然后等着结果就行了,实在不行我就去打工呗!现在都改革开放了呢,谁还能被尿憋死吗?” “文豪,我一句话还没说呢?你说你就和吃了枪药似的,干啥呢?”李成将摩托车停在门口,走进院子里。 “需要帮忙吗?” “不需要,还没弄好呢,明天石匠过来弄了好了,会帮着支起来的。”腊月儿说道。 “自己找凳子坐吧,要喝水,屋里暖水瓶里有,自己倒!”腊月儿头也不抬。 “我不做了,今天来找你事有事呢!” “啥事?”腊月儿扭头看着李成,“你请客太早点吧,怎么也得等通知书来了啊!” “先说好,饭我可以吃,但是红包没有!” 李成站在后面看着腊月儿赤裸着背蹲在地上,黝黑的背上,密密麻麻的汗珠,聚集在一起,顺着背流下来,浸湿了裤腰。 “文豪,我姐说咱们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吃饭了,说今天一起吃个饭,让我过来接你过去!” “额”腊月儿放下手里的活儿,走到树下,从树上写楔着的钉子上把毛巾拽下来。用两只手抓住毛巾的两端,背过手去,拉直了,将背上的汗水擦拭干净,然后又用毛巾抹了下脸。 “哎,你也看到了,家里乱七八糟的,俺娘身体也不好,离不开人呢。” “你跟咱姐说吧,心意我都收到了,吃饭以后机会多的是,我就不去了。等你通知书下来,我一定去,真的!到时候我会给你包个红包的,只要别嫌少就好!” 腊月儿说着,到了屋里,摸过两个粗瓷碗,从一个罐头瓶子里舀出两小勺白糖,放在碗里,从暖水瓶里倒了两半碗水。 腊月儿拿了根筷子在两个碗里搅了搅,把一碗递给了李成,另一个玩自己驴饮一般喝尽了。 李成将碗里的水也喝了,说道:“那不行,这是我姐给我下的死命令,你必须去!我姐说,以后咱们就都各奔东西的,再见面就难了。他还说,好长时间没见你了,也想你了呢!”李成把昨天下午从这里回家后,凤姐教他的一些话,能记起来的都说了出来。 “也不光是想你,我姐有事要和你商量!” 第105章 我明白了 “咱姐能有啥事还需要和我商量?” 腊月儿转过身来,“你小子撒谎都不会!你觉得我能帮咱姐啥?还找我商量,你能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 “你老实交代,咱姐找我啥事?”腊月儿举起拳头捶了两下李成的肩窝。 “哎呦!哥啊,我哪里知道啊。她没说,让我来我就来了,我也忘了问了!”李成揉着肩窝,装作很疼的样子,“我发现你现在劲儿是大了呢,这几年没少练吧!” 腊月儿没有理他,径直走进屋子里。不一会,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裤出来。 “走吧!” “好,对了,你不给婶儿说一声?”李成问道。 “没事,俺娘吃了药刚躺下不大会儿,不说了。晚上饭我早就做好了,放心吧!” 腊月儿说着,和李成两人跨上摩托车,带起一路的尘土。 ...... 凤姐听见外面摩托车的声音,赶忙迎了出来。 “哎呀,可看见俺弟弟了!”凤姐早早地张开胳膊迎上去,将腊月儿紧紧搂抱住,眼角竟然挤出几滴泪来。 腊月儿不免心里有些尴尬,但是又不好将人硬推开。凤姐身上那不知名香粉的味道,让腊月儿感觉有些呛鼻。 腊月儿已然高中毕业,个头也长到了一米八多。凤姐抱住腊月儿坚实的臂膀想将腊月儿抱离地面,用力了拖拽了两次,最终还是无奈松开了双手。 “臭弟弟,姐姐都抱不动了呢!” 李成在一旁看的吃醋道:“姐,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腊月儿也不好意的憨笑着说:“姐,你找我啥事啊,让李成给我说不就行了?” “姐只有有事才能找你吗?姐想你了,让你来你不来?”凤姐又伸手拧住腊月儿的耳朵,假装生气的嗔怪道。 “姐,我哪敢啊,这不李成一说,我就赶紧来了么?” “这还差不多!” “小刘,上菜吧,今天俺们姐弟三个想安安静静的吃顿饭,咱们晚上就不营业了。” “对了,到地下室里把我藏的红酒拿两瓶上来!” 腊月儿心里不免有些狐疑,凤姐今天的言语行为都有些夸张怪异,让他感觉到很不自在。 三个人坐定了,酒菜上齐,凤姐也已经将红酒醒好。 对于红酒为什么需要醒,凤姐讲的近乎神学。一个名字叫做迪俄尼索斯的外国人,是上帝派来赐给他的子民以幸福生活的酒神。 他把智慧,美丽,善良,优雅,和博爱封印在葡萄中,让正值青春期的未婚少女赤身裸体的站在酒桶中将葡萄踩碎,成浆,发酵。 而我们在喝酒之前要提前打开,两酒轻轻倒入玻璃器皿中,让酒神封印的智慧,美丽,善良,优雅和博爱在神的祝福中慢慢醒来。 这样,人们在饮用红酒时就如同受到了神的祝福,有了神的护佑。 有没有神的祝福,腊月儿是不好判断的,但听到凤姐说红酒是由那些赤身裸体的未婚少女光着脚丫子踩过的,顿时心里着实感觉到恶心起来。 那些女人也洗澡吗?应该是洗过的吧!他们有没有脚气?有没有灰指甲?在踩得过程中头皮,身体皮屑毛发掉落怎么办?想拉屎放屁又怎么办? 腊月儿不禁哑然失笑! “臭弟弟,你笑个什么?” “没,没笑什么!这红酒比中国的白酒讲究多了!据说,咱们的酒神杜康是在偶然的机会,从发霉的稻谷堆里发现了酒呢!” “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野史呢?”李成问道。 “你学的,知道的都是别人说的!是别人说的,就有真假,你怎么知道哪是正史哪是野史呢?” “李成,你发现自己为啥学习不如文豪了吧!你就看这看问题的角度,深度,你还差得远呢!” 三人东拉西扯,边喝边聊。至于凤姐叫腊月儿来的目的,凤姐不说,腊月儿也不问。 酒至正酣。 凤姐拿出一个黑色提包,推到腊月儿跟前。 “弟弟,这是姐姐的一点心意,你拿着!” 腊月儿一愣,“姐,这里边是什么?” “五万块钱,姐上午刚取来的!” “姐,平白无故的,为啥要给我钱呢!”腊月儿腾的站了起来。 “这钱我不能收!” “这不是给你的,是给咱娘治病用的!”凤姐按住腊月儿的手,直视着腊月儿的目光。 凤姐没有说给你娘用,也没有说给俺婶儿用,而是说了句给咱娘,治病用的。 腊月儿心顿时,如雷击震颤,凤姐面色如潮,眼神诚挚,眼眶中竟然流下泪来! “姐,这使不得!”腊月儿想掰开凤姐的手。 “弟弟,你叫我一声姐,你就是我弟弟!你的事儿我就管!你放开手,一切全凭姐姐做主,你只管听着就行!” 腊月儿只得放了手,看向李成,“李成,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们怎么知道的!” “昨天你们带俺婶儿去看病的时候,我正好在医院看一个病人,看见了你们!你们走后,我问的医生!”凤姐说道。 昨天李成回来也给我说了这事,只是他不知道病情。 “额,那,姐,我给你写借条,这钱我会还你!” “嗯,行!这借条就算了!你有钱就还给我,没钱就拉到!这钱,我给的也不是外人,是我弟弟呢!”凤姐说道。 在自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有人主动把最需要的东西放在自己的面前。腊月儿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达此时自己的感激。 “姐,我谢谢你们!能认识你们,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儿了!” 腊月儿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 “文豪,我听说你怎么想申请复查你的试卷?”凤姐也将杯中的酒喝尽,说道。 “嗯,我就提一下申请就行!剩下的我们学校帮忙去做!” 凤姐又倒了一些酒,右手端着酒杯轻轻的摇着,眼神盯着那旋转着的红色的液体,轻声说道:“弟弟,听姐的,不要去查!对你,对大家都好!” “我不明白,姐!” “你不需要明白!” “如果五万不够,我给你十万!你只需要听姐的!” 腊月儿愣住,凤姐沉默。 “如果你选择复习一年,你一定能再考上的!所有费用姐给你拿!” “你还有条路,参军,到了部队上也可以考军校,上大学的!至于家里,你不用担心,我会帮忙照顾的!” 沉默…… “如果我还是选择查分呢?会怎样?” “我不知道!我觉得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怎样选择!” “我明白了!”腊月儿低下了头。 第106章 张文豪,你混蛋 “那就十万” 腊月儿抬起头,迎着凤姐的目光,笑了,眼里满是泪花。 李成看着腊月儿,欲言又止,“文豪,我......” “李成,你什么都不用说,我认!” “那咱们就说定了,还有就是从现在开始,查分的事就说不要再说了。还有,今天晚上姐给你钱的事,也不要让别人知道!” 凤姐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伸手想替腊月儿拭去眼角的泪水,但是被腊月儿抬起的手臂挡住了,腊月儿用胳膊把脸上的泪水蹭抹干净,“谢谢姐,我懂!” “我就知道臭弟弟最懂姐姐的心了!” “来,咱们继续喝酒!”说着,凤姐冲着李成使了个眼色,“李成,你倒酒啊!你说你,啥时候能像你文豪哥一样懂事啊,和一个木头似的!” 李成听见,赶紧起身给腊月儿倒酒。 “不,不能再喝了!”腊月儿用手掌将酒杯捂住。 “姐,我不能再喝了,天不早了,我得走了!”腊月儿两只手扶住桌面,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今天就别走了,你们哥俩也这么长时间没在一块了,今天就住下吧,明天一早我让阿成送你回去!”凤姐也站起身来。 “就是啊,文豪!我哪里又弄了好多好东西,我一会带你看看!”李成也站起来,想留腊月儿住一晚。 凤姐扫了一眼李成,李成没有再继续说。而这,腊月儿都看在了眼里。 “不行的,姐!你也知道,俺娘现在这个情况,身边不敢离开人的!” “既然你非要走不可,那就走吧,我虽然很想留你住一晚,但是婶子自己在家,我也是担心着呢!” “额,对了,你等一下!”凤姐转身出去,不一会提了一个黑色塑料袋回来,装在黑色皮包里,一并提了交给腊月儿。 “弟弟,这是整好十万,你拿好了!” “李成,你骑摩托车送文豪回去!你喝了这么多酒,还能行吗?” 凤姐问李成。 “姐,我的酒量你还不知道?这点小酒算什么,放心吧!”李成说着就往外走。 凤姐又抱住腊月儿的胳膊,亲弟弟长,亲弟弟短的说了半天不舍的话。两个人下了楼,看到李成已经骑着摩托车出来,在门口,打着了火,等着了。 腊月儿将皮包写呗着,又用两只手抱在胸前,“姐,谢谢你姐,我走了!” 腊月儿退后一步,冲着凤姐突然鞠了一躬,然后扶住李成的肩膀,跨上摩托车的后座。 “你这个孩子,给姐还来这一套?”凤姐嗔怪道,“李成,你骑车一定要慢点啊,你兄弟俩好注意安全!” 李成打开车灯,雪白的灯光冲出胡同,越过远处的建筑,把半边夜空都照亮了。 ...... 次日一早,吃完早饭,又伺候秀英吃了药。腊月儿推着自行车出了门。今天要去县医院找到给秀英检查的大夫,麻烦他联系市里的肿瘤医院和手术时间。 刚出村口,迎面竟看到张清丽骑着自行车过来。 “张文豪!”张清丽喊了一声,然后两个人下车。 “你怎么来了?”腊月儿问道。 “老师不是说让你最迟今天提申请吗?我看你这两天都没去,我来看看你咋回事?申请你写了吗?” “我不想申请了!” “你说啥?为什么不想申请了呢?你知道吗,今天我去学校俺们班的老师还说这个事了,老师说你这个太出乎意料了,学校里说一定要帮你查清楚呢!”张清丽一听腊月儿说不行查了,立刻就着急了。 “我说了,我不想查了!考上大学又能怎样呢?考不上其实也不错,其实我上学早就上够了,不想再上学了!”腊月儿笑了笑道。 张清丽脸上浮现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张文豪,你说什么胡话呢?你怎么可以不上大学?你知不知道你是曲林一中三年的年级第一名啊,你怎么可能会上够了,你怎么可能不上学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告诉我,我帮你!” “咱们今天先把申请提交了,真的查不出来,再说呗!实在不行,你就再重新复习一年,我觉得你依然还是最优秀的那个!” 腊月儿的表情突然冷漠起来,不耐烦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讨厌上学了,我不想上了!” “张清丽,你是不是听不懂我说话?还有,你对我的事为什么这么上心?你干嘛对我这么好?你考上大学了,我没考上,你明白吗?” “咱们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从来都不是!” 张清丽一下子愣在那里,眼里泪花闪动。 “以后我的事儿不要你管,以后也不要来找我!” 腊月儿说完,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 “张文豪,你混蛋!”张清丽看着远去的背影,跺着脚骂道。 ...... 事情很顺利!医生当即打电话和市肿瘤医院取得了联系,把手术排在了一周后。 因为市级医院的床位比较紧张,而打电话时正好有一张床位空闲出来,医生在征求了腊月儿的意见后,就把床位预定了下来。 “这样的话,病人明天就要住进去,你回去准备准备,我联系一辆救护车,把病人直接送过去!” “那太好了!” 腊月儿心里非常的感激。 回到家,腊月儿帮着秀英将平时穿的衣服都叠好,用一个大的包袱包了。然后又用两个网兜装了脸盆,毛巾,肥皂,牙膏牙刷等日用品。 次日上午十点多,救护车刺耳的鸣叫声惊醒了整个村子,人们纷纷跑出来看。 丁丽混在人群里,看见腊月儿扶着秀英上了救护车,然后又拖着一个包袱还有两个大网兜的东西,跟着也上了车。默默地转身,回家去了。 村民的窃窃私语,热烈的讨论,这秀英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反正是秀英得了孬病的事儿,被人传了出来。连同手术要交五万块钱的事儿,也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而,就在秀英住进市肿瘤医院的第二天,文平急冲冲的坐着车跟过来了。 第107章 你来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 早晨起来,大夫刚查完房不久,腊月儿坐在窗前,把桔子拨开,放在秀英的嘴里。转头就看见文平进来。 “你们可真难找!”文平提了一提金帅放在病床前的柜子里。 “病人得少吃桔子,那东西多酸呢,对胃不好!我去洗几个苹果!”文平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两个苹果,出去洗了回来。 递给腊月儿一个,“给你娘削下皮!”,然后把另一个放到嘴边,咔哧咔哧的啃了起来。 腊月儿看着文平,冷冷的又问:“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这熊孩子,还问我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都不给俺这个当叔的说一声?咱们还是不是一家人啊?” “我来至少也能帮帮忙啥的嘞,别看你现在长得比你叔还高了,但是论起经的事儿来,你还差的远呢!我不来,连拿个主意的人都没有呢,你自己能顶得住?”文平瞪着眼睛,摆出一副长辈教训晚辈的姿态来道。 “没什么主意需要拿,过几天做完手术就回家了!”腊月儿说道。 “你跟俺出来一下!”文平起来,扯着腊月儿的胳膊就往外走,“嫂子,俺跟俺侄子说句话,啊!” 腊月儿不耐烦的挣脱开文平的拉扯,跟着文平下了住院楼,到了楼前的空地上。 院子里有医护人员和病人家属进进出出,也有几个正在康复的几个病人坐在院子一角的长椅上闲聊。 医院的一个角落里是一排平房,房子后面是一个大铁皮柜子,一根粗大的管子通到房子里面。那是太平间。在不远处,四五个病人家属,两个男人在商量着什么,另外几个妇女蹲在地上不住的哭泣。 文平站住脚步,“腊月儿,你实话说,你娘的脑子里真的长了个瘤子?这个手术得花多少钱啊,我怎么听着得交五万块钱呢?” 腊月儿眉头皱起,然后道:“是!” “真的是这样啊!你小子从哪里弄来这么多钱?偷得,抢的?贷款了?”文平惊异道。 腊月儿看着文平的表情,笑出声来,道:“对,你咋知道呢?我就是偷得,抢的,贷了款,拿俺们家那套房子做了抵押,到时候俺还不上,你可得搬出来呢!” “滚滚滚,你这孩子,怎么学的胡说八道的本事了呢!你老老实实告诉叔,你怎么弄得这么多钱?你从哪儿借的,你以后可咋还啊!” “腊月儿,你可得想清楚!俺可是你亲叔呢,俺不替你想着,谁还能替你想着呢!”文平看着腊月儿不说实话,瞪眼道。 “堂叔!”腊月儿纠正道。 “你亲爹亲娘不在了,俺就是你亲叔!你少给俺没正形哩!” “你今天来到底什么事,你想说什么?”腊月儿直视着文平道。 “你知道脑子里长瘤子是啥病不?那是癌症,是要命的孬病嘞!咱们就是小百姓一个,你以为自己是个啥?是县长还是财主?” “得了这种病,就是进了鬼门关了呢?那是花多少钱也拉不回来的绝症呢!” “你想想,你亲爹亲娘已经死了!这个你心里清楚的吧。王秀英也就是你现在的娘,他并不是你亲娘,你为了给她治病,你拉了这么大饥荒,你以后可咋弄哩?” “你手术费应该还没交吧,听叔的,咱回家,不治了!” “这个时候,可不能糊涂啊!” 文平一憋气说完,就又要拉起腊月儿走,“走,咱现在就去办出院!这医院才不管最后能不能治得好,反正你不走,人家就不撵你。直到把你弄得家破人亡才肯罢休呢,心黑着呢,能吃人嘞!” 腊月儿猛地甩开文平,“吼道,你来就是要给我说这些?” “你说的是人话吗?她把俺拉扯大的,俺在村子里被人欺负的时候是她把俺护在身后,她怎么就不是俺娘?” “俺给俺娘治病,拉多大的饥荒都是俺们娘俩的事!和你有几毛钱的关系?用得着你操心?” “别以为你来,俺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真的会替俺考虑?你惦记的是那五万钱吧!” “你既然来了,俺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明白了。这个钱是给俺娘看病的,你连想也不要想!” “另外,你住的俺家房子也不少年了吧!你要继续住,俺就卖给你!住的这些年的房租,外加卖房子的钱,俺也不要多了,一万块钱吧就!” “啥?”文平一下子跳起来! “你竟然要给我算账了!你这个没老没少的东西,你知不知道远近啊!你真是气死俺了!以后没人再管你!” 说罢,文平气呼呼的径直走了。 腊月儿看着文平那干瘦的背影,摇了摇头,转身上楼。 “你二叔呢!”秀英看腊月儿自己上来,问道。 “走了!” “额,你咋不去送送呢!人家大老远的来了,你别老是冲人家甩脸子!” “他也配让我叫他叔?”腊月儿说道。 “他这几年也不容易,相了几次亲,人家都嫌弃他老!” “听说前几天媒人又给他介绍了一个,人家倒是不嫌弃他老,但是让他得花钱给娘家弟弟花钱盖个新房娶媳妇才行!” 腊月儿不禁了然,怪不得今天追了来。原来真的是看中了这五万块钱。 “这么大年纪了,咋还是个媳妇迷呢?真是老不要脸呢!打个光棍儿不好么?”腊月儿笑道。 秀英躺在床上,扭头看了看窗外的天空,叹了口气,“哎!他不甘心的,他找不到媳妇,他们那一支可就绝户了呢!那样,他死后就进不了祖坟的!” 这确实是的严重的问题,人死了进不了祖坟,那岂不成了孤魂野鬼了么! 这时,护士拿着一摞单子走过来。 护士一张一张的给腊月儿讲,每一张都是做什么检查,什么时候,去哪里做,都一一讲明白了。 最后又提醒说,手术的时间确定了,下周一的下午两点。 手术押金费用要赶紧交了,只有交了钱,医院才会安排具体的准备工作。 第108章 一头拱在地上 手术前的晚上,娘俩几乎彻夜无眠。 秀英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腊月儿偎在床前,紧紧的握住娘的手,静静地听着娘讲一件件的往事。 “丁丽这孩子挺好的,娘很喜欢!”秀英突然转过头看着腊月儿笑着说道。 \\\"娘,怎么说起她了呢?”腊月儿心里一怔,问道。 “娘能看得出,这丫头对你有意呢!” 腊月儿没有回答,他有时候也能感觉到丁丽对自己很关心,甚至有种错觉,丁丽会不会喜欢自己。但每次,都会否定自己的想法。 自从上次腊月儿知道李成欺负丁丽后,自己很生气,那次林菲也怀疑自己喜欢丁丽,当时自己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自从那次以后的很长时间,丁丽不光不再搭理李成,对腊月儿也疏远起来了。直到上了高中以后,因为教室离得比较近,才慢慢的又重新熟络起来。 “应该是我多想了,娘也多想了吧!” 快到天亮的时候,旁边一个病床的陪护的老人,摆手让腊月儿过去。 “你这孩子咋这么不懂事儿嘞。你得让你娘休息,休息好了做手术才能有力气扛呢!你不要让你娘讲那么多的话,你让她把话都讲完了,就没有牵挂了。你娘心里有牵挂,她就舍不得你,舍不得这个家......” 腊月儿忙点头说懂了,回头安抚秀英闭上眼睛。可不一会秀英又把眼睛睁开。反复了几次,终于听到秀英轻轻的起了鼾声。 下午一点四十,秀英被推进了手术室。 在手术室厚重的铁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腊月儿突然有一种莫名的空虚感猛地袭来。 腊月儿突然感觉娘应该还有很多话没说,自己也有很多的话没说给娘听。 而这道厚重的铁门,将自己和娘分隔到了千里之外的距离。 腊月儿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依着冰冷的墙壁慢慢的瘫倒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腊月儿渐渐地感觉自己身上有了点力气,他奋力的拧转着自己的身体,让自己朝向手术室的方向,跪俯在地上,心里默默地祈祷...... 十一个半小时后,手术室那道厚重的铁门缓缓的打开,秀英推了出来。 “娘!”腊月儿喊了一声,但是却没有一点声音发出来。腊月儿想起身去够娘躺在上面的那张铁床,可是他身体瘫软的早已没有知觉,除了头之外的其他任何部位都丝毫不听使唤了,一下子歪倒在一旁,一头拱在地上。 护士推着秀英出门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门旁边跪着的腊月儿。听见声音,才低头看见一个人瘫软在地上,赶紧又叫人。 三四个护士医生跑过来,一个护士跑到另一间屋子拉出一张救护床出来,众人将腊月儿连拖带拽的抬到床上去。 到了半夜时分,腊月儿慢慢的醒来,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感觉恢复了些气力。扭头看时,秀英在旁边的床上正在输液,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带着氧气面罩,身上挂满了各种电线,然后连在旁边的一个不知名的仪器上。 腊月儿挣扎着想起来,可是刚欠起身子,又重重的倒在床上。 “别乱动!”旁边一个护士站起来道,“你这个人真是的,你们家就你自己来陪护?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俺家里就俺们娘俩!”腊月儿说道。 “不用担心,你就是跪的时间太长了,还有就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挂完这两瓶水,明天早晨就应该没事了!” “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个大孝子呢!你知道你在门口跪了多长时间吗?整整十一个半小时呢,我们查了监控,都吓坏了!” 小姑娘很健谈,从谈话中得知,小姑娘是一个刚来实习不久的护校学生。今天是第一次被安排来见习手术,便遇到这样的事。把腊月儿娘俩推回来后,因为没有陪护人员,她就自告奋勇过来充当一天的陪护。 “谢谢你!”腊月儿看着她说道。 “客气,都是小事儿!”小姑娘豪气装作一副豪气的样子摆了摆手。 早晨起来,腊月儿醒来,发现手上的针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拔掉了。腊月儿试探着坐起来,慢慢的下了床。 “能下床了?”小护士提了一份粥和几个包子进来,“给你买了点早餐,两元!”说着,小护士伸出一个嫩柳枝似的手掌放在腊月儿面前晃了晃! 腊月儿噗嗤乐了,伸手从裤兜里掏出了五块钱,“给你,不用找了!” “切!本姑娘从来都是童叟无欺,从不欠账!”说着,撇着小嘴掀起白大褂,从裤兜里摸出三张一元纸币塞到腊月儿的手里。 “对了,你呢,虽然是可以下床了,但是鉴于你目前的情况,我还是建议你少活动,有需要就按铃叫护士,知道不?” “现在呢,本姑娘要下班了,明天见!”说着,小护士背过手,晃动着脑后的两只小辫子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回过头来:“那张床我今天就不推走了,我刚才已经给护士长说过了,你累了可以躺上面休息会的!” 腊月儿挥了挥手,“好的,知道了!” 两天后,秀英才苏醒过来。又持续低烧了一个多星期,秀英的身体状态才慢慢的平稳下来。在这期间腊月儿寸步不离,一直守护在秀英身边。 又过了两个周,秀英的身体渐渐地恢复,已经能够下地慢慢的行走了。“咱回家吧,娘想家了,家里的那几只鸡这几天也没喂,不知道咋样了!” “你就放心吧,我来的时候都已经给邻居说好了,他们会过来帮忙照料着呢!”腊月儿扶着秀英慢慢的走着。 “咱们回家养着也一样的,在这里每天花那么多钱,咱可怎么还啊!”秀英忧心起来,“这次手术花了不少钱吧,你给娘说,从哪儿借的啊!” “就那个李成,他家是开饭店的,当时上初中的时候,我没少帮他,这次是他主动提出借给咱的,说让咱们慢慢还就行!” “你放心吧娘,俺心里有数!娘,你就好好活,俺将来挣了钱,让你好好的享福!” “好,俺儿真的长大了,娘等着嘞!” 第109章 有大惊喜 秀英娘俩回到云溪村的时候,才知道:就在秀英住院做手术的这一个月里,村子里出了件大事儿! 一天半夜,刁德贵三岁半的侄孙女夜里突发高烧,无奈敲开了刁德贵家的门。刁德贵为了让孩子尽快退烧,私自加大了用药量,结果给孩子打完针后,不到半个小时,孩子便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刁德贵吓得忙骑了自行车,后面载了孩子娘俩往镇医院赶,走到半路,孩子便没了呼吸。 孩子的奶奶看见儿媳妇抱着孩子尸体回来,当时便心疼的昏死了过去,刁德贵也早已是吓得大汗淋漓,两只手不住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 虽是出了人命,但终究还是本家关系,两家人并没有经公家处理,也没有闹个不可开交。 刁德贵主动提出三万块钱的赔偿金,算是了结了这件事。 但刁德贵自己却因为这件事良心始终不安,自责不已,一个周不到便在东沙河边的小树林里用一根麻绳把自己吊死了。 更没想到的是,刁德贵一死,刁老太的痴呆病反而好了大半,日日去人家家里去哭着闹着说是人家逼死了他的儿子,最后人家又把那三万块钱返还给了她,她才肯罢了。 附近的几个邻居家的娘们知道秀英做了手术回来,便都结伴过来探望。 “刁家那孩子回来给他爹奔丧回来了。带着眼睛,叼着烟卷,那头发梳的跟牛舌头舔的一样光滑,还是开着小汽车回来的,可阔气了呢!” “他这几年跑哪里去了?”腊月儿边端着茶壶给各位长辈添茶水,边问道。 “听说好像是广东,什么特区呢!那调调撇的,见人就说累猴啊!前几天,看见他二大爷从地里干活回来,又说累猴啊,让他二大爷举着钉耙子追出二里多地去.”说完几个娘们儿便哈哈哈哈的笑起来。 正说着话,丁丽和他娘一起提了一篮子鸡蛋进来。见坐了一屋子人,便说不坐了,站着说了几句问候的话,便说家里还有事走了。 秀英忙说让腊月儿去送,全程丁丽都只喊了一个婶子,便再也没有多余的话。 腊月儿送到门口,看着丁丽娘俩走远了,心里不免怅然。 腊月儿刚想转身回屋,却见丁丽又小跑着回来,便迎了上去。 “刚才人多忘了说了,前几天张清丽来了一趟,见你家没人便去找了我,我给他说了婶子去市医院做手术的事,他说过几天再来!” 腊月儿刚想着说几句话,却又见丁丽转身小跑着远去了。 “我没得罪她吧,怎么从看成绩回来,她和我又变得生疏起来了呢!难道是他考上了,看我落榜了么?她应该不是这样的人才是!”腊月儿心里想着,“算了,由她去吧。她对我是不是生疏又有什么要紧呢,当下照顾好娘,让娘尽快恢复起来才是正事。” 又过了两日,凤姐和李成姐弟俩骑了摩托车来探望,带了来两罐中华鳖精还有两提h红桃k生血口服液,以及一大网兜本地基本买不到的簸箩和荔枝。 正说话的功夫又见丁丽和张清丽一起带了一些礼品进来。丁丽依然是进门叫了一声婶子,便不再说话了。 凤姐主动坐过去拉着丁丽的手悄悄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丁丽也是始终没有说话。 “丁丽什么时候和凤姐认识了?”腊月儿心中有些纳闷。 “那天俺来,你咋没给俺说呢?俺后来去了丁丽姐家才知道的。你这个人就知道急,发火!”张清丽看着腊月儿,有些委屈。 “就是呢,清丽,别理他,它就是个榆木疙瘩!”丁丽突然张口插了一句。 “呀,文豪!我是不是发现什么了啊!你这捂得可是真够严实的啊!”李成也打趣道。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俺和清丽俺们俩就是好同学,好朋友,你们别瞎起哄啊!”腊月儿想极力的辩解,但感觉有点理屈词穷的感觉。 腊月儿用眼角余光瞅了一眼丁丽和张清丽,丁里依然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任由凤姐把手攥在手里揉捏。张清丽的脸色有些红润,但似乎也不大开心的样子。 “今天好不容易到这么齐整,我有个事说一下!”李成站了起来说道,丁丽身子一颤。 “咱们这些同学聚在一起不容易,再过些日子就要奔向祖国各地了,那下次相聚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想在大家走之前,咱们好好的聚一次。你们觉得怎样么样?” “大家放心,不用aa,我李成请客!你们带上肚子就可以了!” “重要提示,到时候我会有一个大惊喜送给各位!必须要来啊,不准请假!”李成故作神秘的说道,说完看了一眼丁丽。 丁丽低下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看着众人并没有立即热情响应,李成觉得有些尴尬。挥了挥手说道:“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文豪,你说呢?” “我看行,就这么定了!”腊月儿也附和道。 看到有些冷场,凤姐站起来坐到秀英身旁攀谈起来。 一会夸文豪学习好,一会又夸秀英做娘的会教育孩子,东拉西扯的一顿表演。 凤姐夸张的热情让秀英有些吃不消,等姐俩走后,秀英说:“我咋觉得阿成的姐姐张牙舞爪的,不像个好人呢!你以后还是少和他们来往吧!” “我记住了,娘!不过人家对我还是蛮好的呢!” “你反正多长个心眼就是了,小心总没有过火的!” “欸!都听娘的!”腊月儿搂住秀英的脖子。 “娘有些累了,想去歇会!”秀英摸了摸腊月儿的脸说道。 腊月儿赶紧去给秀英铺好了被褥,伺候着秀英躺下。 这两天天天有人来探望,不管谁来,秀英总要起来陪着说话。腊月儿说:“你躺着就行,有人来我陪着说话就行了!” 可是秀英说:“不行的,人家来了是看的起咱们呢!躺着算个啥呢,太失礼了!再说,娘已经好多了!” 腊月儿拗不过,也只能应允。 “娘,你睡会吧!我想出去一下!” 第110章 听见你这腔调,就想揍你 刁有才前几日刚办完了父亲刁德贵的丧事。正在家里收拾刁德贵的衣物用品。 这些衣物用品都要陆陆续续到坟上烧点给父亲带过去,省的父亲到了下面没衣服穿。 看见腊月儿进来,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快步出来,跪倒就要磕头。 按照习俗,自己爹娘死了,孝子贤孙要守孝三年,三年内见人矮三辈! 所以,有才看见腊月儿就要跪倒磕头。腊月儿料定他会如此,所以早早地迎上去抱住了有才,没让他磕下去。 “我过来给小姑父磕个头!前几天家里有事,也不知道小姑父竟然走了!”腊月儿说着,冲着条几上摆着的刁德贵的黑白照片跪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腊月儿极力抽泣了几下,也没能挤出一滴眼泪来。只能干嚎了几声,然后用手掌捂住脸使劲揉搓了几下,顿时眼睛红肿起来。 刁有才忙把腊月儿扶起来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就不必再伤心了!” 然后相互谦让着坐下。 “你小子这几年你都跑哪里去了?一点音信都没有!” “哎呀,腊月儿哥呀,今系一言难尽呐,当年的系就不要再提了啦!我对不起银家姑娘了啦,我没脸再待下去了啦!” “现在我在广东发展的很好的啦!开了个小公司,赚点小钱了啦!” “停,打住!”腊月儿打断了刁有才,“我说有才,你能不能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出去了没几天,咋还忘了家乡话怎么说了呢?怎么,洋汤喝多了?” “我不喝羊汤得啦,那东西疝的很呐!我节次回来不系不想学家乡话得啦,系介外面待的太久了,改不过来了啦!”刁有才又想接着说。 腊月儿哭笑不得的说:“说实话,我听见你这腔调,就想揍你!” 刁有才邪笑着伸手拍了一下腊月儿的肩膀,“怎么会呢,腊月儿哥才舍不得打你弟弟呢!” “对了,腊月哥,我想过几天请你吃顿饭,你可系一定要响光啊!”,然后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道:“能不能也叫上张清丽啊!” “怎么,你当初害的人家还不够?还想干啥!” 刁有才看到腊月儿的脸拉了下来,赶紧解释道:“不系你想的那样啦,我及系想见个面,道个歉,缓和下关系啦!” “那就不用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人家也早放下了!你就别再道歉了,你一提,反而显得尴尬了。” “至于请客吃饭,我看你也不要请了。正好,我一个哥们,他过几天要请客吃饭,到时候我,丁丽,张清丽都会去。到时候,你给人家打个招呼,说几句话,这事也就过去了。” 李成想了一下,便应允了。 秀英一天天的恢复,又过了几天,腊月儿用自行车带着秀英去县城了拆了头上的纱布。大夫嘱咐说暂时还是不要让伤口见水,如果要洗头就用温水,拿毛巾蘸了擦一擦。 终于有一天丁丽接到了省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这也是今年云溪村里接到的唯一的一封大学录取通知书。 本来按照以往的惯例,村子里有孩子考上大学,村子里会把乡里的电影放映队请来,然后为村民放上一星期的电影,让全村子里的人都一起乐呵乐呵。今年村子里更是早早地就准备了,但是由于腊月儿这个远近闻名的大学霸意外落榜,让这件事情就变得微妙起来。 村长丁义和找丁墨然商量,说虽然腊月儿落榜了,但是还有丁丽不是考上了吗。村子里觉得这个放映队还是要请的。丁墨然说还是照顾一下腊月儿这孩子的感受吧,这时丁丽又出来说,电影就别请了,就考上个大学,有啥可喜的。说完就转身进屋里。 丁义和与丁墨然爷俩也是对视一眼,摇头不语。作为长辈,两人也早已看出来丁丽对腊月儿的情谊。但是如今,丁丽考上了省师范大学,回来是要进中学当老师的,表现好了弄个留校任教也不是没有可能呢。 腊月儿落榜已经板上钉钉,要么选择复习,明年再考,要么就在家种地。两个人的地位已经拉开,未来应该也不会再有交集了吧。 “小丽这孩子最近变得沉默了好多!”丁义和说道。 “哎!过些日子开了学就好了,分开久了也就慢慢忘了吧。”丁墨然心里有些惋惜,“这两个孩子都是我看着长大的!”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有人喊丁丽的名字。丁丽出去一看是张清丽又来了。 进来打了招呼,张清丽随着丁丽进到丁丽的卧室说悄悄话去了。 “你的通知书到了吗?”张清丽问道。 “到了,你的也到了吧,你这是来给我显摆你的通知书的?”丁丽笑着打趣道,你是录取的哪里? “我报了一个比较远的学校,西北工业大学,没想到竟然被录取了!” “一听名字就比较远,那你回来一次可不那么容易了呢!” “就是呢,我现在可是真的有些后悔了。听其他人说那个学校都是做什么军工的呢,毕业后都是分配到什么大沙漠戈壁滩,几百里都看不到一个人的地方去。我想想就害怕。” “你别听别人瞎说,肯定到时候也要参考个人的意见吧,哪有说的那么恐怖?” “哎,但愿吧!”张清丽噘着嘴叹了口气。 “对了,你这几天又看见张文豪了吗?他这几天在忙啥?”张清丽翻看着丁丽桌上的书籍,漫不经心的问道。 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回答。张清丽回过头,看到丁丽正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瞬间脸红。 “咋了,你看我干啥?”张清丽又把头转了回去。 “别把脸转回去啊,来,再转回来让我看看你那个红扑扑的小脸儿!” “我说你今天怎么又跑来了,原来是有目的的啊!” “哎,我问你,他知道吗?”丁丽用手指戳了一下张清丽的后背。 “应该知道吧。”张清丽犹豫了一下,又说:“也可能不知道,你不也说他就是个榆木疙瘩吗!” 第111章 我想和你公平竞争 一阵沉默过后,张清丽轻声问:“你生气吗?” “什么?”丁丽愕然。 “我说我喜欢他,你生气吗?”张清丽重复道。 “你这话说的,你喜欢他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干嘛要生气?他又不是我哥或者我弟弟,我能管得了你们的事儿?” “我知道你喜欢他!”张清丽转过身来,“上学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不是瞎子,聋子!我能感觉的出来,你也是喜欢他的,对不对!” “你瞎说什么呢,这种事可不能乱说!”丁丽躲闪着张清丽的目光,急道。 “姐,我想和你公平竞争!”张清丽抓住丁丽的手,认真的说道。 “谁要和你竞争,你胡说些什么?你喜欢他,你是不是就以为全世界的女孩子都喜欢他?” “他在你眼里是个白马王子,可是在我眼里他啥都不是嘞!他有什么好的,我为什么非要喜欢他?”丁丽越说越激动,竟然眼中有泪水滴落下来。 看到丁丽竟然急的落泪,张清丽忙上前抱住丁丽,“好了好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是我多想了,我还一直以为你喜欢他来呢!” “我怎么会喜欢他?你看看他哪个地方好?再说,再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怎么会再去喜欢他?” “啊,你有喜欢的人?那是谁,我怎么不知道呢?是谁啊,姐?”张清丽抓住丁丽的胳膊,“我认识不,姐?” “别问了,你以后会知道的!” “跟我还保密!”张清丽噘着嘴道。 “对了,刁有才回来了,现在人家可阔气了呢,要不要考虑一下?”丁丽笑着说道。 “他回不回来和我有什么相干?这种人渣败类,我是永远不会原谅他的!”张清丽恨恨的说道。 “算了,本来想让你陪着我去张文豪家一趟的,现在一点兴致也没了,我回去吧!” “看吧,说实话了吧!你今天来就不是来找我的,我只是一个电灯泡罢了!”丁丽说道,“只不过这几天我也不建议你去。他现在心思都在他娘身上。虽然他自己不说,其实我觉得落榜这个事情在他心里是很重的,咱们也不知道他后面的路怎么走。” “我觉得给他些时间,让他静一静吧!再说了,过几天不就又见面了吗?” ...... 两周后,凤姐饭庄。 李成已经早早的把二楼的包间布置好,在屋子里一角的地上安放了一个能够一遍旋转一遍发生出色彩光线的球灯,又把那台燕舞牌的双卡录音机搬过来,播放着毛宁和杨钰莹的歌曲。 林菲因为本来就住在镇上,所以来的最早,坐在那里嗑着瓜子和李成说着话等待。不一会,张清丽从县城骑着自行车也到了。 “你的通知书到了吗?你报的哪个学校啊,怎么也没听你说过呢!”林菲问道。 “哎,报的学校不咋样。估计通知书还早呢,你的通知书到了?” “嗯!”林菲答道。 “通知书到了是好事儿啊,怎么看你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呢?” “我爸妈想让我报省内的学校,说有关系,毕业后也好安排。可是我不想在省内,整天活在他们的阴影里,我早就够了,我报了一个广东的学校,竟然被录取了。结果,我爸看见通知书就跟我急眼了。不愿意理他,老头倔得很!”林菲撇着嘴道。 “这个张文豪和丁丽可真能沉得住气,到现在还不来!不行你们俩i先坐着,我下去接他们一下。” 正说着听到楼下汽车的声音,两人从窗户往下一看,一辆夏利轿车停在了饭庄门口的空地上。 张文豪和丁丽从车的两边下来,然后刁有才油头粉面,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从驾驶座上下来。 “那个开车的家伙是谁?这么阔气!”林菲问道。 李成看了看,“反正我不认识!张清丽,你认识不?” “算认识吧,和张文豪一个村儿的!”张清丽淡淡的答道。 三个人上来,腊月儿介绍道:“这是刁有才,是我和丁丽的小学同学,刚从广东回来!” 然后又介绍道:“这是李成,这是林菲,都是同学,也是好朋友!张清丽我就不用介绍了吧!” 李成忙伸出手一一握手,“累猴啊,认识你三生有幸啊......”,李成和林菲都一遍迎合着,一遍用异样的眼神问腊月儿,这是个什么鬼啊? 到了张清丽,刁有才支支吾吾了半天,脸色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好,欢迎你回来!”张清丽大大方方的伸出手。 “额,谢谢,谢谢!”刁有才说这两个字时,竟然强调又回到了正常。 “你这不也能说人话吗?”腊月儿从背后说道。 坐下说了会话,凤姐从楼下上来,又一一的介绍,认识,寒暄了几句。问道:“你们都饿了吧,那我就安排给你们上菜,你们边吃边聊吧!” 腊月儿,李成,刁有才三个男的坐在一起喝酒,谈天论地。林菲,丁丽和张清丽坐在一起喝饮料,窃窃私语,不时地爆发出一阵欢笑。 酒过三巡,气氛也更加热络起来。从同学轶事,到学校秘闻,无所不聊。 刁有才端着酒杯走到张清丽面前,“清丽,我,我一直想跟你说声对不起!这些年我……” “不要再说了!”张清丽冷冷的打断了刁有才的话,“我已经原谅你了!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我们都要往前看,往前走!对吧?” “我祝你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吧!我敬你!”张清丽说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额,谢谢!”刁有才惶恐的也连忙将酒杯里的酒倒进肚里。抬头看时,张清丽已经转身走到丁丽身边去了。 “刁有才,是不是应该叫你刁总?”林菲端着酒杯过来。 “不敢当不敢当!”刁有才忙谦虚道,“只是一个小公司,挣点小钱罢了!” “我今年报考了广东工学院!是不是我也算是在广东有了依靠了?” “哈哈,我开玩笑的,你可别当真啊!”林菲说着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是必须的,以后到了学校,有啥事都可以找我的,我就是你的后勤部长!”刁有才拍着胸脯说道。 第112章 谢谢娘给我一个家,谢谢娘这些年吃得苦 “大家静一静!” 就在大家都聊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李成一只脚踩在凳子上,把桌子拍的啪啪的响。 “还记得俺说的要给你们一个大惊喜不?” 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除了齐刷刷的看向李成。除了丁丽低头不语,面红耳赤。 “你就别卖关子了,有屁赶紧放!”腊月儿笑着抓起一把瓜子洒在李成的脑袋上。 李成一下端着酒杯慢慢的踱到丁丽背后,一只手猛地将丁丽搂住丁丽的脖子,在丁丽的脸颊上嘬了一口。“这就是我给你们的惊喜!” 丁丽瞬间羞得脸像红布一样,奋力挣扎了几下,但没能挣脱,便任由李成抱着了。 此时,一群人已经呆立当场。 “我去!你们俩的保密工作做的可是真的好啊,居然瞒过了我们所有人,你们两个什么时候搞到一块去的啊?” “丁丽姐,你可真行,连我都瞒着呢,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意中人?你嘴巴可真严实!”张清丽道。 心里最感到震惊的莫过于腊月儿,腊月儿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猛地一沉。不过好在,腊月儿迅速调整恢复了情绪。腊月儿端起酒杯,走到二人跟前,“你们的确是给了我们一个大惊喜呢,我祝你们两个幸福!” 腊月儿一饮而尽,李成嘿嘿的笑着又在丁丽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才松开了丁丽,丁丽猛地拧了一下身子,有些愠怒,但人们都觉得她是人多害羞了。 李成端起酒杯,把丁丽酒杯里的酒倒了大半在自己酒杯里,“其实我和丁丽我们俩早就开始了,我喜欢她,他也喜欢我,我想凑这个时间告诉你们,让你们也都高兴高兴,我和丁丽谢谢大家了!来,我们一起举杯吧!” 晚上大家玩的都很尽兴,都相互敬酒,述说友情,谈论在上学期间的各种趣事,欢声笑语一直持续到半夜才结束。 “那个,清丽,我送你吧!”刁有才说道。 “不用了,文豪哥刚才吃饭时说送我回去!” “啊,我啥时候……”腊月儿一愣,刚想争辩看到张清丽的眼神便没再说下去。 “你说了,我都听见了!”李成说着,冲着腊月儿抛了一个媚眼儿。 腊月儿无奈,“哎,你看我这脑子,我刚才是说了,我都忘了,走吧我送你。” 丁丽站起身来,“有才,咱们也走吧!”说着背起包径直逃也似的走了出去。 “我走着来的,那你们捎我一段吧!”林菲也跟在后面。 “额,那我送你们!”李成心里对丁丽有些不舍,但是却也不能留人家,忙说着也跟着下楼。 等所有人走后,凤姐问道:“没人问你录取的事儿吧?” “林菲问了,我搪塞过去了!” “嗯。那就好!尽可能晚的让他们知道,即便是到了学校也是少谈论这个话题,知道吗!” …… 一个月后,中秋节。 李成,林菲,丁丽,张清丽几个人陆陆续续开学,刁有才也已经回了广东。 村里的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玉米。 腊月儿娘俩的三亩多地,去年在村里的干涉下,文平全部还了回来。三亩地都不集中,分别在五个地块上。河边那块地最近,最远的离家有五里多路。 今年在这三亩多地上,其中一亩多种了花生,剩下的全部种的玉米。 收玉米是个繁琐的事情。首先要把玉米一个一个的从玉米秸上掰下来,然后用箩筐运到地头上,再用地排车拉回家里来。回头再把地里的玉米秸拿砍刀砍倒,把玉米秸捆好,也要用车拉回来垛在自家院墙外,可以用铡刀铡碎用做牲口的饲料。也可以直接用来作为冬天烧火的柴火。 最后再用铁镢把玉米的根须在刨出来,晒干,然后把土敲掉,再用车拉回家,这个就只能用来烧火了。 而这些活,今年都要由腊月儿一个人来干。秀英自从做手术回来以后,身子一直就比较虚弱,不敢负重。有几次,秀英看着腊月儿自己干心疼,想帮忙一起干,但是干部多少遍虚汗淋漓,头昏眼花了。 腊月儿一个人拉着地排车将一车车的玉米棒子拉回来,卸在院子里。秀英坐在院中树下的石头上,将玉米最外层的粗硬的厚皮撕掉,只留下最里边两层比较嫩软的两层玉米皮。两个一组把玉米皮系在一起。 “娘,你歇会吧,医生让你多喝水,多休息,你又忘了。”腊月儿边卸车边说。 “娘不累,娘早就好了呢!你把那架子搭起来吧,早晾起来早利索!”秀英一边说,一边心疼的看着儿子。 “还有最后两车,拉完这块地咱就收完了,晚上搭架子吧!”腊月儿说着,走到屋里端起早已冷凉的一碗白开水咕咚咕咚的喝尽了。又拿毛巾抹了一下脸和脖子,将毛巾往脖子里一搭,拉着地排车又走了。 拉完最后一车,腊月儿边将对放在院落一角的一堆长木杠子,在院子里搭起来几个架子,然后将系好的玉米搭在上面。这样既可以晾晒,又可以防止发霉生虫。 “腊月儿,你去兰香那里买几个月饼去吧,咱们娘俩也好好地过个中秋!” 不一会,腊月儿买回来两包油纸包着的月饼,每包四个,一共八个。 秀英把双手在褂子上抹了抹,然后把油纸包拆开。又让腊月儿那里四个盘子,每个盘子里放两个,一盘放在天井中的香台子上,供奉天地,感谢着一年来风调雨顺。一盘放在厨屋的灶王爷牌位前,感谢这一年来让全家有吃有喝。 秀英又从镜框后面抽出两张红纸,那上面写的是太平和四姑娘的牌位。这是秀英在几年前就让人写好的,逢年过节就会拿出来,摆在堂屋的条几的中间。秀英把其中一盘放在了灵位跟前。 “腊月儿,给你爹娘磕个头吧!” 这么多年,腊月儿也早已习惯。看到秀英将爹娘的牌位拿出来,腊月儿就已经在旁边等着了。 腊月儿恭恭敬敬的跪下,磕了四个头。 秀英端将最后一盘端着,腊月儿又倒了两碗白开水,放到院中的石头上。娘俩坐在院子里,一人一个月饼,看着天上那轮如银盘一般的月亮。 “娘,有个事想给您说!”腊月儿吞吞吐吐的道。 秀英看了腊月儿一眼,伸手摸了摸腊月儿的头,“娘都知道了!” “额,那您怎么没问?”腊月儿道。 “你现在长大了,你有你的想法?你想做啥就去做,不用考虑娘,娘老了,想法也跟不上你们年轻人了。娘就守好咱们这个家,你以后不论去哪儿,啥时候回来娘都在!” 腊月儿沉默良久,“谢谢娘!” “傻孩子,说啥呢?我是你娘,谢个啥?” “谢谢娘给了我一个家,也谢谢娘为我这些年吃的苦!” 秀英的眼眶突然就湿润了,“其实娘应该谢谢你,你也是给了娘一个家呢!” 第113章 出去看更好的风景 玉米收完,正在砍玉米秸的时候,凤姐来了。 那天下午,凤姐先是到了家里,听秀英说在河边砍玉米秸,就又骑着摩托车找到了地里。 凤姐把摩托车停好,站在地头上一边跳一边挥着手大喊,腊月儿没听清他喊得什么,只看见她那黑色的连衣裙和披肩的长发随着她的跳跃一裙舞动,就像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蝴蝶在翩翩起舞。 周围地里干活的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计,驻足观看。 村里的人对这种事儿是比较上心的,并且他们都是故事二次加工和传播的行家。腊月儿知道,只要是他们看见了,不出三天,全群里就会传遍有一个女人来找自己的完整故事了。并且他们很善于根据故事主角的不同来给你一个恰当的故事结局, 如果是人在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且对自己有用处的人,那一般都是以完美且幸福的方式结尾。但是如果是村子里地位低下,甚至是不被人看起甚至是厌恶的角色,那给他的结尾一般都是比较悲惨的,至少使他们认为是一种比较解恨的结局。 于是,腊月儿赶紧扔下手里的砍刀,一路跑着到了地头上。 “姐,你咋这时候来了呢?”腊月儿用袖子蹭着脸上的汗水问道。 “文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现在高中里也早已开学了,你也没有回学校复读?” “怎么,没钱了?前段时间我给了钱了啊,那些钱都花光了?” “嘿嘿,还没有,俺就是不想再上了!” “为什么?你就想着在家里种一辈子地了?”凤姐瞪大了眼睛看着腊月儿,就像看见了路边草窠里突然飞出来的一只野山鸡。 “俺想着过些日子都忙完了,俺想着过几天买上几只羊羔子,再买几只猪崽子!” “胡闹,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你就这么想当个农民?这个社会谁会看的起咱们农民?你想想,你每天去地里不是一身土,就是一身泥,你的理想在哪里?每天回到家里累的和狗一样,甚至连澡都不想洗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时候,你心中的浪漫又在哪里?你以后找个媳妇,就带着你的媳妇每天闻着田里的粪愁跟你过日子吗?” “你一个大学霸,这样过一辈子,你就甘心吗?”凤姐近乎嘶吼的呵斥。 周围的人以为两人在吵架,又纷纷看向这边。 腊月儿迎着凤姐的眼睛:“你以为我不想吗?我的理想去哪里了,你不知道吗?” 凤姐呆住了...... \\\"文豪,今年的征兵通知下来了,后天姐陪你去报名吧!\\\" “你以为我不想去?我也想回去复读,我也想去参军,我还想出去打工呢!可是,你看俺娘现在的状态,俺敢走吗?” “对不起,姐,俺不能让俺娘无依无靠!”腊月儿说着,转身走回田里继续干活去了。 “ 你走了,你娘俺帮着你照顾!”凤姐突然在后面喊道。 “你照顾?你咋帮着照顾?”腊月儿看着凤姐的眼神。 “俺每隔两三天就来一趟看看俺婶儿,就十几里的路,也不远!有啥头疼脑热的,俺都能照顾着!你看行不?” 腊月儿怔怔的看着凤姐,“姐,你为啥要对俺这么好呢?俺恐怕还不起你!” 凤姐沉默了半晌,说道:“当初姐怕李成走歪路,就拼了命的想帮他找个前程,是你把他拉到正道上来的,这些事儿姐都记着呢。姐也不想让你没了前程,也怕你窝在这个穷山沟里,受一辈子苦,受一辈子累!” 腊月儿站在地里,回头看着那一排砍了一半的玉米秸,看着周围劳作的村民,心底有一丝绝望的情绪在隐隐的流淌着。腊月儿知道,这股情绪其实是一直蛰伏在自己的血液里的,而凤姐刚才的话让这股情绪不安分起来,开始在血管中激荡,冲撞着自己的心脏和大脑。 腊月儿感到一阵阵的窒息感袭来,喉咙中有一股力量在拥堵,在冲撞。 腊月儿想大吼,想冲上天空,像一只飞鸟去穿破那厚厚的云层。 “张文豪,你是一只雄鹰,就不要像一只老母鸡一样窝在这穷窝窝里!后天一早,我来接你!”凤姐说完,跨上摩托车像一阵风一样疾驰而去。 这天,腊月儿在地里干活干到很晚,把全部的玉米秸全部砍倒了,然后又用地排车一车一车的拉回家,垛在院墙的外边。 秀英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儿子拼命的干着,然后给儿子端水,擦汗。 拉完最后一车,腊月儿用晒在院中的一大盆水冲了一个澡。秀英将饭已经做好了,除了一盆炖豆角之外,竟然多了两个咸鸭蛋和一瓶啤酒。 “是娘下午买来的,这段时间你太累了,吃个鸭蛋,喝点啤酒解解乏!”秀英默默地看着儿子赤裸着的背上被玉米秸划得一道道血口,模糊了眼睛。 “娘......”腊月儿欲言又止。 “我都知道了,那个凤姐来过家里了今天!” “去吧!娘自己在家没事,娘还不老嘞,能照顾自己!” “老是窝在家里,围着锅台转,能有啥出息。要想有出息就得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去看看高楼大厦,去看看火车和轮船。那该是多好的事情啊!” “可惜娘年龄大了,出不了远门了。哎,人老了,也更恋家了,我就守着咱们这个小破家吧。可是娘不愿意就这样也拖累着你哪里都去不了!” “那个女人说的对,你的命不在这里,不在咱们这个村子里,你要出去看更好的风景,去见更多的人,做更多的事情!” “娘,您就别说了!”腊月儿把筷子放下,再也吃不下饭。 过了一会,娘俩的情绪渐渐地平复下来。 “这还八字没一撇呢,说不定验不上呢?那样,我就能踏踏实实的伺候娘一辈子了!”腊月儿笑着说。 “验不上,就回去复读,就出去打工,反正你不能在娘跟前碍眼了!”秀英伸出手在腊月儿的脑袋上轻轻拍了一下。 “娘,你就这么不待见俺?” 第114章 好小子就是要当兵 一早起来,腊月儿洗了个澡,然后里里外外都换了崭新的一套衣服。 不多会,摩托车的嘟嘟声便到了家门口。腊月儿不知道,就在他跨上凤姐的摩托车冒着淡淡的烟雾远去之后,秀英关上门就哭了。 秀英又将太平和四姑娘的牌位拿出来摆上,前面摆上了今年刚收的花生,玉米。秀英上了一炷香:“太平,大姐,你们看见了吗?咱们腊月儿长大了,这花生,这玉米都是腊月儿收到家里来的呢!今天,腊月儿要去报名参军了,你们可得保佑他顺顺利利的啊!” 验兵地点就在县东关小学,凤姐和腊月儿来到的时候,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腊月儿先去填了报名表,然后根据墙上贴的箭头开始一项项的体检。首先进行的是裸检,不过腊月儿都顺利过关。但是在后面的血压检测时,腊月儿的血压显示偏高。 医生问道:“你们家有遗传的高血压病史吗?” 腊月儿说:“不知道!” 医生:“你是不是很紧张?你出去稳定下情绪,重新过来再测一遍!” 腊月儿出来,看到在外面等着的凤姐。凤姐说,你先等我一下,我不回来,你不要自己去测。 凤姐跑着到了学校外边不远处的一个电话亭,凤姐打了一个很长时间的电话,回来后,凤姐说:“你进去测吧,不要紧张,一定能过的!” 腊月儿再进去,那医生看到腊月儿过去,问过名字后,让腊月儿再测。测完之后,直接说道:“合格!”。后面的所有检查项目都很顺利,就全部过关。 身体通过检查后,接着就是政审约谈。丁义和亲自接待了县武装部来的干部。丁义和介绍了腊月儿的家庭情况,也了解到了腊月儿在学校的表现情况,对腊月儿很是满意。 又过了几天,县武装部通知新兵要换服装,三天后县里举行欢送大会,新兵开赴部队。 当腊月儿穿着崭新的军装出现在秀英面前的时候,秀英哭的像个泪人一样。凤姐劝了半天才慢慢止住。 在这三天里,腊月儿一刻也没闲着。把房顶上的脱落的瓦片全部重新换成了新的,然后家里墙上的裂缝也都用新泥抹上。腊月儿不放心秀英晚上出门,又在院子里的,厨屋,厕所,大门上都安装了电灯,这样秀英再出门的时候,只需要在屋子里一拉闸线,就全亮了。 干完这些,又把家里的凳子,椅子,橱子该修的修,该换锁的换锁。又去北边窑上让人拉回两车红砖,将屋子里的土地面全部铺成了砖地。 最后一天的晚上,腊月儿买了一些礼品,到了村西头姥姥家。给姥爷姥娘,舅舅舅母逐个磕了头回来。然后又带了礼品到了丁墨然家里以及周围的几家邻居家里,感谢周围邻居对自己娘俩的照顾。 邻居都夸腊月儿这孩子懂事,说:“你放心的走吧,家里我们这些街坊邻居的都能照顾着呢!” 终于到了分别的时候,腊月儿真的要走了。 这一夜,秀英一夜未眠,腊月儿也是。 清晨,腊月儿早早地起来,给娘煮了红薯粥,用两个鸡蛋炒了一盘咸菜,娘俩相顾无言,只是安安静静的吃饭。 吃过了饭,腊月儿扶着秀英在客厅的上手坐了,又把爹娘的牌位摆上。 腊月儿站在秀英面前,话没说出口,娘俩已是泪流满面。 腊月儿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哽咽道:“娘,儿子今天就要走了,不能在家孝顺您了!我不在家的时候,想吃啥,想穿啥,想用啥就买啥。我给您留了钱的,都放在您床头的柜子里了,您好好的等儿子回来!” 说罢,腊月儿给秀英磕了一个头,然后趴在秀英的怀里,秀英抚摸着腊月儿的头发,早已泣不成声。 “哎呀,你们这是干啥?咱都不哭,啊!”凤姐推门进来。 “婶,文豪就是我的亲弟弟,你就是我的亲婶子!我弟弟走了,不还有我吗?” “我弟弟去当兵,这是咱家的光荣,都不哭,啊!” 外面锣鼓声响,村里组织的送行队伍来了。 凤姐又给文豪整理了一遍军装,然后将军被背在腊月儿的肩上,扶着秀英一起到了大门口。 丁义和走在最前面,将一朵大红花戴在腊月儿的胸前。 “文豪,你上学是个好学生,俺相信你参军一定也是好样的!今天,你去当兵不光是你的光荣,也是你娘的光荣,也是咱们全村的光荣,希望有一天,你是咱们全县,全市,全省乃至全国的光荣!” “文豪,俺希望你不要忘了你是咱们云溪村的后生!你到了部队一定要遵守纪律,苦练本领,报效祖国,多立功,多受奖,咱们全村人都看着你呢,都盼着你光荣的回来!” “经过村里研究,从今天起,你娘就不用再劳动了,吃的用的,全部由村里承担!你放心吧!” “谢谢村长!”腊月儿眼里满是泪花。 “不哭,好小子!”丁义和捶了一下腊月儿结实的胸脯。“走,大步走到前面去!” “把锣鼓敲起来!放鞭炮!”丁义和大喝一声。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人群拥着腊月儿走到村口的大路上。 村里那辆五零的东风牌拖拉机早已披红挂彩的等在那里了。 “来,文豪,上车!”丁义和将一个用红纸包住的杌子放在拖拉机跟前。 腊月儿回过头来看着来送行的人群,眼睛湿润了。他从未像今天这样眷恋这个他天天都想着要逃离的村子。也从未像今天这样觉得这个村子里的人那么善良可亲。 腊月儿转过身子,在人们注视的目光中,向这个生他养他的村子,向给他来送行的所有人深深的鞠了一躬。 突然,腊月儿看到了人群中拄着一根棍子的年爷爷。 “年爷爷,你怎么也来了!”腊月儿连忙上前。 “好小子就是要去当兵,年爷爷老了,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回来。今天,我老头子送你上车!”说着,年爷爷颤颤巍巍的走到拖拉机跟前,“来,孩子,上车!” 第115章 你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腊月儿参军后的第一个春节前的一天,张清丽又来到了丁丽家。 一个学期没见,两个人话特别的多,上了大学之后真是开了眼界,各种有趣的见闻说个没完没了。 “诶,张文豪给你们写信来吗?”张清丽问道。 “终于到忍不住了,回到正题了?”丁丽笑着说,“怎么,这么长时间,你们也没通个信啥的?” “我给他写了不下十几封信,可是他从来没有回过。不知道是没收到还是收到了不想给我回。”张清丽说着叹了口气。 “那你不会问问别人?”丁丽鄙夷道。 “所以我来问你啊!”张清丽敲着床边说道。 “具体地址我不知道,我们半年没联系过。我只是听俺义和叔说的,说是新兵连结束后,被分配到了军犬训练基地,后来在部队刊物上写了两篇文章,被团部相中了,直接到团里做了文书!反正听说混的挺好的。” 看着张清丽的迷醉的眼神,丁丽笑着说:“哎,现在做什么军嫂梦还早点呢!” 张清丽羞红了脸,“谁做军嫂梦了,你看现在这情况,我们的事最后能不能成还两说呢!” “额,听你这口气,这是有事儿啊!”丁丽疑惑的看着张清丽,“你不会移情别恋了吧!” “什么移情别恋啊,我们根本就没恋好不?哪能和你比啊,你和李成那叫两情相悦,我们俩这算什么?”张清丽说着,神情黯然下来。 “我们?”丁丽皱眉,“怎么扯我头上了?” 张清丽没有注意到丁丽的表情,接着说道:“以前上学的时候,虽然我爸妈不说,但是看他们那意思,我感觉应该是听相中他的。可自从知道他落榜以后,我爸妈就不再提他了。我今天一说来这里,我爸妈的眉头就皱起来了!嘱咐我不要去他家里,说别让人说闲话!” “那你是怎么想的?”丁丽问道。 “我能怎么想?只要得给我写封信吧,连封信都没有,这是谈的哪门子恋爱呢?我今天来就是想问问,他有没有给你们写过信,为什么不给我回信!我觉得我快坚持不住了。把一块石头扔河里还能听个响呢。我这算什么,剃头挑子一头热?” 丁丽叹了口气说道:“这确实是个问题。我觉得地址是不是搞错了,过几天就到年了,李成他们姐弟俩好像要过来陪着秀英婶子过年,到时候我问问他们,给你要个确切的地址。” “他要是敢收到你的信了,故意不回你,等他回来的时候,我替你收拾他!” 大年三十,腊月儿家大门上刚钉上去的“光荣之家”的铜牌格外亮眼。 李成姐弟俩早早的过来,在一辆小面包车上把鸡,鱼,猪肉,青菜都卸下来,不一会丁丽也过来帮忙。 对于李成和丁丽的事情,在寒假前的时候,凤姐就带着礼品去拜访了丁丽家,说是看望丁丽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其实更重要的就是把这两个孩子的事情让双方父母都知道,也算是家长之间见个面,确认下来。 那天光礼品就塞满了整整一面包车,卸车的时候围观的邻居都羡慕不已。两个孩子都是大学生,也算是门当户对了。丁丽一家人对这门亲事也是非常满意,只是依然说道:“孩子的事情,就让孩子自己做主吧,俺们做家长的没啥意见!” 凤姐:“李成你们俩把院子里的卫生搞一搞,然后把春联都贴上就行了。做菜啥的就不用你们了,我和婶子一起就行了。”凤姐说着,从门后的墙上摘下围裙围在腰里,忙活起来。 “婶子,今天主要是我干,你主要就是坐在这里,咱娘俩说说话!我忙不过来了,您再给我打打下手就行了!” 秀英看着院子里忙活的李成和丁丽,羡慕的说:“看这两个孩子多好,也不知道腊月儿这个孩子啥时候能找个媳妇嘞!就是咱家里穷,拖累他了!” “婶子,俺文豪弟弟那媳妇还用愁?明后年的一准是军官,到时候带着大檐帽回来,在街上一走,那找着上门的小姑娘还不把你这院子给挤满了?咱穷啥,只要孩子有出息,那就不是穷!” 正忙着的时候,凤姐突然想起来,喊道:“李成,你过来!”李成忙跑过来问啥事。凤姐说:“车里还有两只鸡,两条鱼,两箱酒,两条烟,还有一个猪头,那是我买好的。你开着车,带着丁丽去给他家送过去。咱们都来了,你不去这个理可是说不过去呢!” 丁丽听见了,连忙说不用这么麻烦的。但是凤姐说:“这个你就不要谦让了,这是个礼数,是必须得,不能让人家街坊邻居笑话。” “顺便给老人说一下,晚上让丁丽也在这里吃饭,不待长时间,就是这么个意思,吃上几口,就回去了!”凤姐嘱咐道。 李成答应着,拉着丁丽出去了,两个人不大会便回来了。把带去的礼品除了猪头全留下了之外,其他的都是每样留了一半。 “李成你就这么办事的?怎么还让人家还礼了呢,这些东西又不多,我买了就是让你全留下的!”凤姐埋怨道。 “哪能都留下呢,全留下人家街坊邻居不也是笑话俺们家不懂事儿了么!”丁丽笑着说。 “这谁能笑话?这本来就是俺们做晚辈的,到年了孝敬长辈的么!” 李成打断了凤姐的话,说道:“对了,他们家里说了,让丁丽晚上在这里吃年夜饭就行。只是不要太懒,要勤快些,多个按些活,让婶子别累着!” “哎,搁上几年前,这种日子,连想都不是不敢想的!腊月儿能认识你们这些同学,真是他的福气。” “他现在当兵去了,你说村里也不让俺种地了,米、面、油,菜家里就没断过。你吧,一个女人家开个饭店本来就不容易了,还个个星期的往我这里跑。我这里心里头啊......”秀英说着哽咽的落下泪来。 “婶子,你这是说啥话来。当初我可是给俺文豪弟弟保证过得,他放心的去参军,家里头我照顾着呢。我可是拿俺文豪弟弟当亲弟弟待的呢!所以,您就别再说那些外道话了!” 把所有的菜料都备好,又都一起包了饺子。 厨屋里,秀英烧火,凤姐炒菜。 屋外,李成和丁丽两个人放烟花,点鞭炮,玩的也是不亦乐乎。 第116章 订婚 正月初六。 凤姐和李成姐弟俩又拉了一车礼品到丁家拜年。 “爷爷,奶奶,叔,婶子,我想在他们开学之前把两个孩子的事情定下来,您们看可以吗?这样对他们来说是个保证,对咱们做家长的也就能把心安下来了,您们看呢!” “只要孩子们没意见,俺们没啥意见!”丁墨然佝偻着背坐直了身体。 “如果你们没什么意见,那我们就按照咱这边的风俗办了。时间我已经让人看过了,后天初八,就是个黄道吉日。” 三天后,丁家,足足摆了五桌酒席。将丁家长辈都请了来,双方换了婚帖,凤姐在席间拿了一万六千八八十八元作为彩礼,又拿出金项链,金耳环,金戒指当场让李成给丁丽戴上。 “自行车的话,你们俩明天一起去县城里买吧,买啥样的全遂了你媳妇的意就行!”凤姐笑着对李成说道。李成笑着答应,丁丽羞红了脸低头不语。众人看着一对新人都很是满意。 一年后的一个中午,村委丁义和收到了解放军某部发来的喜报。喜报上说腊月儿在部队表现突出,主动请求下到一线部队锻炼自己,被评为优秀班长。还说腊月儿军事技能提高很快,在全军军事技能大比武中获得优良的成绩,荣获三等功一次。 在给秀英的家信中除了表达了想家之情外,也给秀英说了立功受奖的消息。并告诉秀英,团里准备将他保送上军校的事情。 不久,县武装部又敲锣打鼓的来到腊月儿家,在大门上的光荣之家铜牌旁边又钉上了一块“功臣之家”的牌子。慰问干部还给秀英送来了慰问金和慰问品。 村子里的邻居们听说腊月儿在部队立功受奖,还要保送上军校的消息,都来恭喜秀英养了一个好儿子,就连文平也给秀英送来了一只羊,说以后有啥事不用老麻烦人家旁人,给他这个弟弟说就行了。 而此时,村西头王家的气氛很是压抑。 这两年王家的日子过得很不顺当,先是七十多的王明军在赶集时摔断了腿,从那之后便卧床不起。屋漏偏逢连夜雨,两年后王明军的老伴又查出了肺癌,咯血不止,仅仅过了三个月便撒手人寰了。 老太太走后,弟兄几人在照顾父亲的这个问题上出现了争执,本来弟兄三个还能有个商量和体谅,但后来媳妇们参与进来后就变得开始争吵起来了。 王明军无力的躺在炕上看着几个孩子吵来吵去,看着漆黑的屋顶,只恨自己不能赶快的死。其实王明军已经寻了几次短见都没有死成,老大说:“你死了不打紧,可让我们弟兄几个怎么见人呢!” 这活着受罪,死也不行的日子,着实是让人难熬的。 可是人要是走了霉运喝凉水都能把牙崩了,老天爷也总爱逮着一家人折磨。 就在兄弟三个闹矛盾的时候,老二家的文秀却突然发起高烧来,一开始以为是感冒,吃了退烧药也不管用。熬了几天后,文秀却又突然鼻子流血不止,甚至从口里也流出来。 家里人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忙找村里的拖拉机拉着文秀直接去了县医院,医院的大夫说基本可以确定是白血病,也就是血癌。但是县医院条件有限,要去市医院检查才能确诊。 一家人这才停止了吵闹,家里留下老大和老三媳妇在家里伺候公公,兄弟三个和老二媳妇赶紧又带着文秀到了市医院检查,最终确诊了。 “这种病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化疗!”主治大夫的话就像一个炸雷在兄弟三人脑海中炸响。老三扶着老二出来,只留下老大。 老大出来看到老二正在走廊的一角哭泣,老三站在一旁不知所措。 看见老大出来,老二再也忍不住了,“哥,我该咋办啊,我可怜的闺女啊!” 老大把老二的头揽入怀中,“老二,你心里得明白,得了这种孬病,那就是判了死刑的啊。那个化疗要经过几个阶段,孩子会很受罪,谁能确保孩子能挺过来。还有就是手术费用,对咱们普通老百姓来说就是个天价,就是把咱们家卖了,也承受不起呀!” “哥,我不能看着俺闺女等死啊,我拼了命也要救她!”老二坐起来,咬着牙说道。 “我知道,我们先回去,把咱爹安顿好了,然后一起想办法把!”老大安慰道。 “对了,一会儿出去不要让孩子知道,从现在开始咱们统一口径,就说是孩子体质有些问题,感染了病毒。没那么严重。” “能瞒过二嫂和孩子吗?”老三说道。 “瞒不过去也要瞒,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实在瞒不住了再说!” 兄弟三人出来,强装欢笑宽慰了文秀娘俩一番,然后又一起带着孩子吃了顿饭。 傍晚时分,丁家几人回到了家。而到家后,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就把腊月儿立功受奖,还被保送上军校的消息告诉了众人。 老大听了摆了摆手,“人家有出息和咱没关系,这个外甥虽然到年到节的过来看看,但是其实和咱们也不亲。不记咱们得仇就不错了!” “那咱们要不要去看看秀英,半个村子可都去了呢。”老大媳妇说。 “去看个屁!这腊月儿可是咱们的外甥,是咱四妹的亲儿子呢,就是出息了也是外甥。她王秀英倒是命好呢,白捡了一个出息儿子。”老三气恼道。 “哎,不能这么说啊,毕竟是他们娘俩一直在一起生活,咱们也没怎么疼过这个孩子!”老大叹了口气说道。 “哥,咱们怎么没疼过他,小时候那不疼是他吗?不疼他会把他弄到咱家里来?是他自己不学好,你看看他小时候在咱家干的那些事儿!再说走也是他自己走的,不是咱们撵走的!”老三不乐意了,反驳道。 “行了都别说了,咱们自己家的事儿还管不过来呢,人家家的事,就别再操那个心了!”老大不耐烦了,“老二家的,你伺候着文秀早点休息吧,孩子跟着跑了一天了。” 第117章 去找腊月儿 等老二媳妇和文秀娘俩走了之后,老大简单的将今天确诊的情况和家里人说了一下。然后强调说:“这件事儿要瞒着几个孩子,在孩子们面前不要谈论也不要提。免得说漏了嘴!” 众人一边应着,一边发了愁,一个普通的百姓家庭,就指望地里产的那点粮食,交完公粮和提留款还能剩多少呢?本来就不富裕的家庭,摊上这种事要么看着亲人等死,要么把家底掏光,最后落得个人财两空。 但是不掏光家底,看着亲人等死的煎熬比死了还要难受。老二此时也是已经平静下来,“俺就这么一个孩子,我肯定是不能看着俺闺女在家里等死。但是因为我这个孩子,弄得咱们整个家都不过了,那也不行。” “我想好了,文秀无论治得好治不好,都是俺们两口子的事儿,你们就都别管了。咱爹这边,我是管不上了,你们就看着多尽心吧。” “哎,咱爹和孩子这两边我现在只能选一边,我就只能选孩子了!我这辈子是对不起咱爹了!”说着老二呜咽起来。 “老二,没人会怨你。要我选可能也是只能选孩子的。哎,谁让咱家穷呢!” “别的我们可能也帮不多,但是你们三口人的吃饭我们还是管的起的。你们就只管给孩子治病就行了!”老大说道。 老三两口子一直没插话,一直在旁边嘀嘀咕咕。 “大哥,二哥,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给文秀治病的。”老三家突然说道。 “我觉得这个方法不行,有点胡闹!”老三说道。 “老三你先让你媳妇说了听听!”老大说道。 “去部队找腊月儿!”老三家说道。 “找他有什么用?他又不是医生,也不是银行!再说,就才去了两年,能帮上啥忙呢?”老二说道。 “二哥,你就不知道了,部队上有医院,那些随军家属看病都是不花钱的!”老三媳妇解释道。 “随军家属那是老婆孩子,爹娘。一个表妹生病人家也管?”老二摆了摆手,“这个方法肯定不行,说不通啊!” “那生病的人是他媳妇呢?” 老三家问。 老大和老二一愣,一起摇头说,“不行不行,肯定不行!他们是表兄妹呢!” “那人家那些古表亲,姨娘亲的婚事怎么能行呢?到咱这里咋就不行了,刚才说我觉得不行,我现在也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了!就让文秀做腊月儿的媳妇,这亲上加亲的事情,怎么就做不得了?”老三也插话道。 “人家腊月儿也不会同意啊,再说人家部队上领导也不是吃干饭的,人家那关也过不过去啊!”老二说道。 “那就看咱们去了怎么说了,再说,除了这个办法外,你们还能想出其他办法来吗?”老三家问。 “咱还不知道地址呢,咋去找?”老二沉默半晌说道。 “这有啥难得,去问王秀英啊!她不是亲娘,可是咱们却是亲舅呢!”老三家说道。 ------ 一个星期后,解放军某部驻地门口来了四个大人和一个女孩。 这自然是腊月儿的三个舅舅还有三舅妈,女孩是腊月儿的表妹文秀。 部队门口的卫兵问:“同志,你们找谁?” “找你们这儿的首长!”老三媳妇壮着胆子说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找我们那个首长,有什么事情?不然没法让你们进去!” “你们这里的兵,在老家定了亲了,现在在你们这里当了兵了,这都两年了,连个音信也没有。俺们来就想问问,这种陈世美,你们部队管不管!” 卫兵一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是自己能管的。赶紧逐级上报。 不一会,警卫室里电话响起,“问问那个兵在哪个连队,叫什么名字,让他们连长和指导员处理!” 卫兵出来问:“你们说的那个战士在哪个连队,叫什么名字?” 老三家里赶忙上前说道:“三连七班,叫张文豪!” 卫兵一听,“你们说的那个兵是张干事,张文豪?” 听到战士好像认识腊月儿,心里一慌,心里有一点后悔,但是已经来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对,就是他!” “那你们在大门一边等一会吧,他们连长和指导员马上过来接你们!”卫兵说完,边回到岗位上不再理他们。 不一会,门内出来两个带着大檐帽的军人,出来后先立正站好,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老乡好,我是三连连长王一民!”,“老乡好,我是三连指导员陈兵!” 行礼完毕,王一民和陈冰连忙帮着几个人拿了行李,然后让进了连部办公室。刚才出来接文秀他们几人之前,卫兵已经将情况做了简单的通报。然后两人也在第一时间向团部做了报告,说人家找的就是他们连七班的张文豪。 团部立即指示要认真对待,谨慎稳妥的解决,不要影响军民关系。 “老乡,你们能详细的给我们说说情况吗?”连指导员陈冰说道。 老大看了一眼老三媳妇,老三媳妇连忙站起来说道:“报告领导!” 陈冰赶忙说:“大嫂,您别紧张,坐下来慢慢说!”说着,陈冰拿出几个搪瓷缸子,倒了几杯水放在几个人面前。 “额,好的!那个,报告领导,是这么回事。俺们和张文豪是一个村的,文豪从小就和俺们家文秀一起长大的,也可以说算是青梅竹马吧。他们俩从小就好,到大了两家也就自然而然的定了亲。” “可是自从前年文豪参军了之后,再也没给俺们家文秀来过一封信,也不联系。要不是这几天他在部队立功受奖,俺们还都不知道他在哪儿呢!” “俺们大人倒是不打紧的,可是俺们家文秀可还耽误着呢,孩子天天在家里哭天抹泪的,俺们做父母也是心疼不是?” “俺们这次来,就是想来问问,如果他张文豪在部队混好了,当了军官了,看不起咱们老百姓,不想要俺们家文秀了,就给个明白话,也让俺家孩子死了这个心。要是还能看得起俺们,那就赶紧完婚吧,这不俺们把文秀也带来了,就在你们部队把事儿办了!” “那你们几位是?”陈冰问道。 “我是文秀的大伯,这是文秀的爸爸,那个是文秀的三叔,这是她婶子”老大介绍道。 第118章 不要自误了前程 王益民在一旁一直静静地听着,突然站起来说:“这样吧,先安排几个老乡在招待所住下吧,等张文豪回来,把事情调查清楚了再说吧。” 陈兵立刻会意,接着王益民的话说道:“你们这次来的不巧,张文豪所在的排出去执行任务去了,两天后才能回来。你们先在部队招待所住下吧。等张文豪回来,我立刻让他来见你们!” “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老三家的问道。 “这我们不能说,军事任务。你们先住下吧,我安排一个战士带你们到附近走走,看看这里的风景!” 说着陈冰摸起电话:“小李,你来一下!” 不一会一个个子不高的小战士,推门进来,“报告!连长,指导员你们找我?” “这几位是张文豪的老家来的人,你带着他们先在招待所住下,然后等张文豪执行任务回来后再说!” 那个叫小李的立刻就捕捉到了指导员话语中的重音所在,点了点头,然后回过头来:“几位老乡,咱们走吧!” 这边刚把几个人送走,连长就从椅子上跳起来,发了飙:“那个谁,把二排七班的张文豪给我叫来,让他跑步来!” 吓得陈冰赶紧过来抓住王一民的肩膀按回椅子上,“老王,你这是干啥?事情这不还没搞清楚的吗?” “这还用搞清楚?人家姑娘都找上门来了呢?你听说过冒充人家媳妇的吗?看他整天装的,感情都是给我装呢!”王一民气不打一处来。 陈兵转身倒了半搪瓷缸子水,抓过王一民的手掌,把搪瓷缸子塞在王一民的手里。拍了拍王一民的肩膀,说:“张文豪他是个新兵,来了两年了也没回去过。咱们部队上各种的训练任务,他能表现的这么突出,那不是凭偶然,他一个是本来肚子里就有东西,更重要的是他平时训练就比别人更刻苦!” “我觉得就是张文豪给家里写信少了,甚至就没怎么给人家姑娘写信!人家姑娘熬不住了,所以找过来看看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报告!” “进来!”陈冰喊道。 腊月儿推门进来,“连长,指导员,三连二排七班战士,张文豪奉命赶到,请首长指示!” 说着,腊月儿又换做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道:“两位领导有啥指示啊,这把我跑的,累够呛!” 陈兵冲着腊月儿努了努嘴,腊月儿才看到连长王一民满脸的怒容,吓得伸了伸舌头,不再说话。陈冰说道:“进来坐下吧,有些事情找你!” 腊月儿看连长那表情,这肯定是有事儿啊,想想自己没干啥的。昨天训练的时候还被表扬了呢,难道是上个周末的时候给团长家买了两袋米的事儿。这事儿团长知道啊,当时团长和家里打电话,团长的媳妇在电话里说家里没米了,部队上的米吃腻了,想吃东北大米。然后自己就抽空请假出去买了两袋东北香大米给团长家送过去了。 难道是给团长买大米的事儿让连长生气了? 腊月儿正想着,团长大声说道:“想什么呢,坐正了!有没有一个当兵的样子!” “好了好了,老王,老来问他吧!”陈兵笑着说道,“张文豪,你别紧张,啊。我们就是有个事儿想问你,你当兵之间在老家有没有定亲啊?” “报告,没有!”腊月儿笔直的站起来,答道。 “你坐下说,不用站起来!” “真的没有?”陈兵看着腊月儿的眼神,又问了一句。 “还装,还在那里装!”王一民在一旁呵斥道。 “那就不对了,你说你没有在老家订婚,那人家怎么说你在入伍前就已经订婚了?还说你两年了也不给人家姑娘联系,人家姑娘在家整天在家掉泪吧坑的?”陈兵疑惑道。 “啊,这怎么可能呢?”腊月儿直接懵圈了。 陈兵和王一民看着腊月儿的表情,也开始纳闷起来。刚才来的那几个人说的信誓旦旦,关键是人家姑娘都来了,这应该不是冒充。但是腊月儿脸上惊讶的表情也不像是在说谎。 陈冰和王一民小声商量了下,回头对腊月儿说道:“张文豪,这个事情呢,我们希望你老老实实的说清楚,现在正在你入党的考察期,另外团部报送你上军校的推荐信也刚递交上去,我希望你认真对待!不要自误了前程!” “另外这件事件,毕竟是你自己的家事,咱们部队也不好多管!来找你的人说是和你同村的,连里已经安排他们住进招待所了。” “你这样,你明天去招待所里去见他们一面,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有一件事情你要清楚,就是咱们部队的纪律!有问题解决问题,不能耍横,不能违法纪律,不能影响军民关系。把事情搞清楚,妥善的处理好!”陈一冰严肃的嘱咐道。 “是!”腊月儿答道,心里充满了狐疑:“这他妈谁啊,我啥时候订婚了?难道是丁丽?不对啊,娘来信说不是说丁丽已经和李成订婚了么?应该不是她?” “张清丽?前端时间张清丽倒是来了几封信,自己一直没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人家一个县城的姑娘,家庭情况比自己要好的多,能看上自己也算是自己的福气了。但是自己对她却真的是没有哪方面的意思。” “想回信说明白,但是还怕伤了人家的心。最近有一个月没来信了,难道是直接找来了?可是还没放假啊,难道是请的假来的?” “不对,她要是来也是一个人来,不可能还带着家里人一起来啊,还说已经订婚了!” “这到底是谁呢?”腊月儿紧锁着眉头,把自己认识的,所有的可能的人都想了一遍,也没想出来这几个人到底是谁。 来的倒是时候,刚提交了入党申请书没俩星期,团里也决定推荐自己去上军校。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这种事情。 弄不好,入党,上军校的事情都得泡汤。要是处理不好,脱军装也是可能的。 腊月儿从连部出来,看了看天边的云彩,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不行,我等不到明天,我现在就去看看这几个人到底是谁?” 第119章 给你表弟跪下 腊月儿到了招待所,询问了刚安排住进来的几个人的房间号,就直接上楼了。 应该安排了两个房间,弟兄三个住了一个大间,老三家的和文秀住一个标准间。让文秀在小间里睡下了,几个大人聚集到大间里说话。 “啧啧,都说当兵苦,我看也不苦啊!你看着地,都铺着石头,这桌子,看人家这床,这大窗户!要是让我住这样的房子,当兵苦点我也愿意!”老三家里的羡慕不已,摸着哪儿都觉得舒服,看着哪儿都觉得羡慕。 “你消停会儿吧,咱们来是干嘛来了,心里没点数吗?”老三瞪了他媳妇一眼。 “老三说的对,咱们得合计一下。我觉得那个连长和指导员没说实话,哪有那么巧,咱们来了,他去执行任务去了!有那么多任务?现在是和平年代,又不打仗。”老大说道。 “哎,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做的有点过了!这不是坑人家孩子吗?”老二不然挠着头懊恼道。 “二哥,你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坑他了,咱文秀哪个地方配不上他了,就凭他那个家庭和他那个神经病的后娘能找上媳妇?” “再说了,这不是为了文秀治病吗?你这个时候心可不能软,咱们错过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你可是要想清楚啊!”老三看着老二提醒道。 腊月儿来到房门前,举手敲门。老三家的以为是招待所的服务员,直接就打开了。 “三舅妈,怎么是你们?”腊月儿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三舅妈。 老三家里也是一愣,腊月儿不是出任务去了吗?怎么突然就过来敲门了呢。 两个人一时都愣在那里。 门打开,腊月儿看到了屋子里的大舅,二舅和三舅。“进来吧!”大舅说道。 腊月儿走进屋子,心里感到不可思议,但又说不出来的困惑,“大舅,这是咋回事啊?” “哎!”老大叹了口气,刚才还想的各种说辞,可是真的腊月儿来了,面对着自己的外甥,他这个做大舅的也突然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老三家的,你来给孩子说吧!”老大说道。 老三家的讪笑着走过来,抓住腊月儿的手说:“腊月儿,你觉得你文秀表姐咋样?” “什么咋样?我文秀表姐当然是好了!”腊月儿如果说对姥姥家的人对谁印象最好的话,那一定是文秀了。小时候几个表哥表弟都不跟腊月儿玩,认为他是个外人,只有文秀,处处护着腊月儿。 “那让你文秀表姐给你当媳妇咋样?” “啥?”腊月儿像触电一样弹了起来。“舅妈,这种玩笑可不能开啊,那是俺表姐!” “怎么,你不喜欢?嫌你表姐长的不好看?还是说觉得她比你年龄大?” “什么跟什么啊?我们是表姐表弟,怎么能结婚呢?”虽然舅妈是长辈,但是腊月儿还是忍不住有些气恼。 “那怕什么?自古以来就有姑娘亲的事儿,这是亲上加亲的好事儿啊!”老三家的说道。 “可是,舅妈,这肯定不行,这是近亲结婚,现在国家早就不允许了!”腊月儿态度坚决。 “俺不管,反正俺们来的时候也给你娘说了,你娘说只要你没意见,她就不反对!” “俺娘说了也不行,这太荒唐了,不叫人笑话吗?再说了,俺表姐肯定也不同意啊,肯定不行的!” “你表姐同意!二哥,你去把文秀叫过来!” “表姐也来了?”腊月儿这才想起来,说的有个姑娘也来了,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表姐文秀。 门吱扭一声被推开,二舅和文秀走了进来。看见腊月儿穿着军装站在跟前,文秀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其实对于这个亲事,文秀也是一百个不同意。但是文秀这个孩子从小就太懂事了,他这段时间能从长辈们憔悴的面容中看出来自己的病情应该是很严重的,但是她一直装着不知道。 对于这个提议,她也知道目的是什么,但是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她想活,但是目前只有这一条路。虽然她也知道荒唐,但是她却没有别的选择。 “弟弟,俺......俺愿意。”说着,文秀泪如雨下。 腊月儿一下子就懵了,“表姐,这是为什么啊?你能告诉我吗?” 面对腊月儿的质问,文秀羞愧难当,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是哭了。 “腊月儿,他是你表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答应,你还算个人吗?”老三气急,怒斥道。 “三舅,不是这样的,你们别逼我好吗?我现在脑子里全乱了,到底是为什么要这样呢?”腊月儿此时也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哎,秀啊,咱爷俩给你表弟跪下!”说着,老二拉着女儿文秀,噗通一声跪倒在腊月儿面前。 “二舅,你这是做什么?”腊月儿下的脸都变了颜色,自古哪有舅舅给外甥下跪的啊。 “二舅,您快起来,你给我下跪,不是折我的寿吗?有啥事,您站起来说!”腊月儿想把二舅拖起来。 “腊月儿,二舅实在是没办法了,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起来了!” “您先起来再说,您不说明白,我肯定不能答应!”腊月儿楼抱住二舅的腰,使劲的往椅子上拽。 “老二,起来吧!”老大说道。 “大哥!”老二哭丧着脸喊道,长叹一口气,无奈站了起来。 “别难为孩子了,咱们实话实说吧,如果孩子肯帮忙那更好,如果孩子为难,咱们谁也不能怨,也许这就是文秀的命吧!” 老大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咱们要是逼着腊月儿答应这个婚事,或者骗他,那咱们以后死了还怎么有脸去见四妹呢!”说着老大也是落下泪来。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腊月儿说着,又安抚着三个舅舅和舅妈,还有文秀都坐下。 老大长叹一口气,“这个孬人还是我来当吧,是我这个做老大的没照顾好这个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接着,老大把家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给腊月儿说了一遍。当腊月儿听到姥姥已经去世,姥爷卧病在床,也是自责不已。说回去一定要去给姥爷磕头。 老大接着又说到了,文秀的事情,“文秀也在这里,那就不再瞒着了。”老大将文秀的事情说完。 房间里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第120章 我答应了 “家里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们也不会来找你!”老大说道。 “可是,舅舅,找我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啊!再说,这个办法,我真的无法接受!”腊月儿沮丧道。 “哎,文秀,这就是你的命!爹对不起你,爹救不了你!”二舅哭着说道。 “那咱就找他的领导去闹,让他上不成那个什么军校!让领导看看他的心有多狠!”老三家的哭着嚷道。 “闭嘴!胡说些什么?”老大一拍桌子。 “腊月儿,你别生你舅妈的气。她也是一时气糊涂了,乱说的呢!” “咱们明天就走了,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咱们回去再想别的办法,在这里对腊月儿影响不好,也给他添麻烦!”老大颓然说道。 “大哥,你说的轻巧,哪里还有别的什么办法,要是有办法,咱们还会千里迢迢的上这里来?”老三面无表情。 腊月儿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弟弟,是姐对不起你,姐太自私了!我这一走,不知道咱们还能不能再见上面,别忘了姐姐!”文秀走过来,姐弟俩拥抱在一起。文秀拍了白腊月儿的背,“在部队好好干,姐为你骄傲!” 转回头来,文秀说道:“俺累了,想睡一会!”说完,就开门出去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腊月儿不知道该说甚,“那个,大舅,我明天来送你们!” 都没有说话低着头,任由腊月儿开门出去。 这一夜,腊月儿彻夜未眠。 按照部队的规定,只有军人的配偶或者子女才能享受相关的待遇。要帮只能是结婚,但是自己和文秀怎么可以成亲呢?但是不帮,就只能看着表姐回家里等死。 回想起二舅拉着表姐给自己跪下的那一刻,腊月儿心痛万分。 第二天一早,腊月儿早早的来到招待所。 三个舅舅和舅妈都已经起来,招待所里供应早餐,但是基本都没怎么吃东西。文秀头发也没梳,面容很憔悴,只是喝了点稀粥。 看到腊月儿进来,所有人都惨然一笑。大舅说:“我们这次来不会给你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吧,你忙你的吧,好好的表现,我们自己走就行!” 腊月儿怔怔的没有说话,所有人也不再说什么。 “大舅,我答应你们了!” 几个人听了一愣,仿佛是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答应了!” 几个人蹭的站了起来,“腊月儿,这......,你不极为难吧?” “咱们回屋里说吧!” 回到房间,腊月儿才说道:“我说答应了,只是说我尽力,但能不能帮到我也不知道。” “我的办法是这样的,我就说我表姐是我未婚妻,你们不是也说在我参军前,我们就订婚了吗?那咱们就还是按照这个思路走。” “结婚,我肯定不行,我不可能娶我表姐,这个我真的做不到,请你们原谅我!” “但是我可以说是我未婚妻,身体最近时间不大好,没办法了找到我,我带她去部队医院去检查。看看能不能行。” “有一点我要说明,具体结果是不是可以免费治疗,我不知道。我只能说给领导申请下,看看能不能通融一下,如果不行,也可能是空欢喜一场。” 老二和老三还想再说什么,但是被老大制止了。 老大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你们就什么也不要再说了!” 腊月儿见三个舅舅和舅妈还有文秀都不再说话,就说道:“那你们就暂时还是先在这里住下,然后我去找我们连长和指导员,他们还等着我汇报呢。你们等我的消息吧!” 腊月儿回到连部,给连长和指导员汇报了情况。腊月儿刻意隐瞒了文秀是自己表姐,不是自己未婚妻的真相。 腊月儿说完,心里忐忑不已,没想到自己竟然对着连长和指导员说了谎。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诈骗犯,正在行骗。但是为了能让文秀表姐一线的活下去的希望,他只能硬着头皮去说。 “你张文豪可以啊,昨天怎么信誓旦旦的说没有订婚呢?你对组织,对领导还能有一句真话不?”王一民瞪着眼睛,戳着腊月儿的帽檐吼道。 “张文豪,你确实做的不对,你说你都入伍两年了,没回家探亲那是因为部队的规定。但是部队没规定你不能写信啊,你就忍心一封信也不给人家姑娘写?”指导员陈兵也是指责道。 “我是怕他们耽误我工作。我来的时候都给她说好了的,我来到要好好表现,让他不要拖我后腿!”腊月儿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 “这么说,你还有礼了?我看你不是怕人家耽误你工作,是你想当陈世美呢!”王一民的手指隔着帽子戳的腊月儿的头皮生疼。 腊月儿静静的等着连长和指导员气消的差不多了,才继续说道:“他们这次来,其实不是我未婚妻熬不住了,生我的气!” “那是因为什么?”指导员陈兵问道。 “是因为最近我未婚妻身体不大好。我们老家的医疗条件也比较差,看了不少的医生,都看不出是啥毛病来,家里没办法了,才想到上这里来找我!”腊月儿道。 “那昨天怎么不直说呢?搞那些弯弯绕干啥?”王一民没好气的说道。 “那明天给你假,带着人家姑娘去咱们部队医院去检查一下,看看结果再说!”陈兵说道, “如果没啥大事,你就带着人家姑娘还有他们的家人去逛逛吧,人家也好不容易来一次!” “谢谢连长,谢谢指导员!”腊月儿感激涕零。 第二天,腊月儿带着文秀去医院做了全面的检查,再一次确认了文秀的病情。当连长和指导员知道了这个结果后,也是犯了愁。这个可是一个无底洞啊,不是个小事。 连长立刻将这个事情报告给了团长,团长想了半天说:“既然是我们的战士的未婚妻,虽然没有结婚,那我们也不能撒手不管,我找医院的领导商量下再说吧。你们先把老乡招待好,等我消息吧。” 第121章 文秀走了 两天后,经过团长和医院反复协商,团里搞了募捐活动,解决了一部分费用,剩余的部分医院全部给减免了。 接下来的时候,文秀住进了医院,准备接受化疗。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部队上给了假,腊月儿天天过来。这样,腊月的大舅,二舅和三舅两口子都返回了老家。一周后,二舅和二舅妈又返回来,到医院里照顾文秀。 二舅两口子看见腊月儿,又要磕头感谢。腊月儿一看二舅两口子那架势,早已有了方位,上前一把抱住了二舅。“二舅,你这是干啥呢,咱们是一家人,这不都是我应该的么?” 二舅两口子抓着腊月儿的手,老泪纵横,心里对这个外甥愧疚不已。 第一次化疗结束了,文秀反应很是强烈,吐的昏天黑地。但总算是从贵门关上走了回来。 文秀躺在病床上,眼窝深陷,抬头都觉得困难。吃什么吐什么。 经过半个多月的休养,文秀精神好了很多,但是头发却开始大把大把的脱落了。 “爹,娘,俺想回家,俺不想治了,让俺死了吧!”文秀哭着说。 “好孩子,再坚持坚持,熬过来咱就好了呢!”二舅看着娘俩抱头痛哭,也是忍不住眼圈通红。 第二次化疗结束,文秀几乎没有了人样。几天的功夫,头发几乎掉光了。眼窝陷的更深,青灰色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光亮。眼睛始终紧闭着。 腊月儿看这个躺在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像厉鬼模样的一个人,再也看不到那个记忆中性格恬静,长相姣好的表姐的模样了。 本以为就像第一次化疗一样,休养几天就能又有所恢复。 但是仅仅是一周后,文秀的身体指标急转直下。医院第一时间向家属下达了病危的通知。 腊月儿正在班里参加训练,连里紧急通知他赶到医院去。 腊月儿心里暗叫一声不好,当他走进病房时,文秀竟然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 腊月儿坐在床头,文秀挣扎了几下,想起来,但是却没能成功。 文秀的嘴唇嗫嚅着,腊月儿将纹绣的头揽在怀里,把耳朵贴近纹绣的嘴,听到文秀微弱的声音,“谢谢你,弟弟!” 这是文秀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带着无限的遗憾和眷恋,文秀走了!去到那个没有病痛,只有欢乐和爱的世界。 腊月儿联系了当地民政局,将文秀的遗体火化。二舅两口子抱着女儿的骨灰踏上了返乡的列车。 腊月儿回到驻地,第一时间找到了连长和指导员,主动承认了错误,并表示请组织继续考察自己一段时间,并放弃推荐上军校的名额。 指导员告诉腊月儿,其实他们和团长早就知道了。团长也说了入党申请和上军校的事情都不会受影响。 不久之后,腊月儿光荣的加入了党组织。军校录取的通知书也在几天后送到了腊月儿的手里。 开学要在九月份,部队特特批给了腊月儿一个月的探亲假。 腊月儿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自己的姥爷。王明军老汉,躺在床上,用枯树枝一般黑瘦的手抚摸着腊月儿的脸颊,泪流不止。 “你姥爷看见你就想起你娘来了!”大舅妈在一旁说道。 中午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饭菜,腊月儿拗不过,只得留下陪着三个舅舅吃了顿饭。 吃饭的时候,舅舅舅妈拿着腊月儿做标杆,又把几个表弟骂了一顿,说他们不成器,不务正业。把几个表哥表弟骂的抬不起头来。 吃过了饭,腊月儿又去了丁丽家。看到丁蓦然已是尽显老态,拄着根棍子,但是精神还算好。 腊月儿笑着问丁丽:“你们俩这么着急订婚呢,趁我不在家,就把事儿给办了,有没有给我留喜糖啊!” 丁丽说:“留了,不给谁留也得给你留着!只是留好了,却被狗闻着味儿给舔了,索性就都扔给狗吃了!所以,你现在吃不着了!” 腊月儿气笑着说:“你是说我和狗抢食儿吃么?” 丁丽说:“不是你和狗抢食儿吃,是狗抢了你的食儿吃!” 丁丽的娘在一旁插话说:“腊月儿,你甭理她,都有婆家了,说话还是没个正形!” 丁默然在一旁眯着眼睛笑,说:“管她干啥呢?他们俩从小就斗嘴,谁都不服谁!” 腊月儿又问:“婚都订了,还不赶紧办喜事?” 丁丽说:“我还不着急,你操得哪门子心呢?” 腊月儿说:“着急吃喜糖,怕又让狗给舔了!” 丁丽说:“天不早了,你还不滚?” 腊月儿说:“你变了!” 丁丽问:“我咋变了?” 腊月儿说:“你变的不饶人了呢,你这个脾气可得小心婚后挨揍呢!” 丁丽说:“你问问谁敢?看我不把他们家给点了!” 腊月儿说:“你就吹吧!也就是现在嘴硬!” 丁丽说:“这不还有你吗?你能看我挨打?” 腊月儿笑着说:“对,以后挨了揍就给我说,我给你报仇去!” 丁丽说:“你就不能盼我点好?为啥不能我欺负别人!” 腊月儿刚又想接着杠,丁丽笑着说:“赶紧滚吧你,你太磨叽了,赶紧的!” 第二天,腊月儿去了凤姐的饭庄一趟,多谢凤姐这两年对自己家的照顾。 一周后,腊月儿在自己家请几个要好的同学来吃饭。李成,丁丽,张清丽都来了,而唯独没有林菲。 “这个假期,林菲根本我就没回来,说是在刁有才的公司做暑假工实习呢!我估计这俩人早就搞一块去了。”李成说道。 腊月儿问李成:“你们打算啥时候结婚?” “主要看丁丽的意思,应该是毕业后吧,还没毕业就结婚,那不是结了婚就要分居两地吗?我可受不了!”李成说道。 “你问这干啥?你又回不来!”丁丽夹着菜说道。 “我暑假后也要去上学了,你们结婚凑在寒暑假,我就肯定能回来!” “我给你们说,我不回来你们可不许结婚!结了也不算数!” “能的你吧!你算老几啊?”丁丽笑着说。 第122章 今生放过你了 吃完饭,秀英说:“你们好不容易见面,聊天吧,我收拾就行了!”说着便去收拾碗筷。 丁丽说:“婶子,你歇着吧!能让您老人家收拾呢,那不让人家笑话吗?”说着便拿了一个铁盆来,将碗筷一股脑的摞进去,端着出去了放在了压水井的水池里。 张清丽过来抓住压水井的木杆呼哧呼哧的压了几下,没有出水, “这东西是不是坏了,咋不出水呢?” 丁丽看着张清丽咯咯的笑了起来,“你真是大小姐的命,一看你就没干活啥活吧。这个是需要引水的,说着在旁边的水缸里舀了半瓢水倒进压水井的筒子里,然后抓过木杆压了几下,水便一股一股的流出来了。” “行了,你就别在这里看着了,你去把桌子擦一擦,然后把地扫了,就行了。这些碗筷我来刷吧!” 收拾完东西,看李成和腊月儿正坐在院子中的石头上说话。喊了一声:“李成,你不是说要带我买东西去吗?咱们走吧!” 李成一愣,刚想说不记得有这回事啊,突然看到丁丽朝着张清丽和腊月儿努嘴,便立刻反应过来,道:“额,你看我都把这事儿忘了,走,咱们现在就去!” 看着丁丽和李成要走,张清丽也忙说:“那我也一块走吧!” 张清丽说:“我们去买东西,谁要和你一块走,你再玩一会儿,让张大将军送你走!” “你再不走,我就拿袜子堵上你的嘴!”腊月儿抬起脚就要脱鞋。 “快跑,这家伙的臭脚能熏死一头牛!”李成捂着鼻子抓住丁丽的手在一阵欢笑走跑远了。 腊月儿回头看着有些无措的张清丽,“那个,你再坐会儿吧,还喝点水不?” “不了,回去还有事儿呢!”张清丽小声说道。 “额,那个,我送你吧!”气氛有些尴尬。 “嗯!”张清丽说着,把自己的包斜背在肩上,慢慢的往外走,腊月儿跟在后面。 出了门,张清丽说:“咱走东边吧,不想从村子里走!” 腊月儿说:“好!” 在农闲的时候,村子里的娘们儿们就有两项重要工作,一个是做饭,另一个就是找个树荫,三五个聚在一起开始讨论村子里的各种大事,谁上谁家串门去了,谁家的姑娘又穿的和妖怪似得出去钓男人去了。 他们就像一个个的作家和编剧,看到一个场景,就能给你编出一个有头有尾的完整故事来。 两个人出门往南走,再往东从田埂上走过去,走不多远便到了河边,顺着河边走二十分钟左右,便能到了大路了。 走到河边,张清丽便不再往前走,转弯去了河边。腊月儿无奈只能跟着。 此时正值汛期,河水正盛,水面几乎和堤岸持平了。不远处有一棵大柳树倒在河里,应该是前段时间大风把它刮倒了。 “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张清丽看着奔流的河水出神,头也不回的问道。 “忙!”腊月儿不知道该说什么。 “忙的连写信的功夫也没有?”张清丽转过头来看着腊月儿窘迫的样子,惨然一笑。 “好了,不难为你了!”张清丽抿了抿嘴,扬起头说道: “本姑娘决定了,以后就不再给你写信了,今生算是放过你了!”说着猛地转回头,一滴泪水在空中飘洒。 “对不起!”腊月儿站在张清丽的背后,看着这个清瘦窈窕的身影,心里也真的内疚。人家姑娘论长相,论家境,论学识配自己那都是绰绰有余。自己也尝试着去喜欢这个可爱的姑娘。但心里对这个姑娘只有欣赏和尊重。 “走吧,大军官,送送我!” “好!” 两个人并肩有说有笑一直到马路边,截到一辆去县城的长途车,把张清丽送到车上。 回到家里,秀英正坐在院子中的木墩子上,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将一捆青草剁碎,然后拌上麦麸,用来喂院中的鸡和鸭子。 看到腊月儿回来,秀英双手在围裙上搓了一下,然后把围裙摘掉,意有所指的说:“清丽这闺女我看着不错的,你要是中意就多给人家联系,我看她对你是有意的呢!” “娘,没有的事,我和她啥都没有,就是普通同学!”腊月儿笑着说:“我的事儿您就别管了,耽误不了你抱孙子的!” “哎!你倒是不着急,可是娘着急哩!你看人家丁丽,这不结婚就在眼前了吗?” 李成和丁丽两人还有两年才能毕业,但是结婚的事情确实已经开始在准备了。 这个暑假,凤姐就问丁丽和李成的想法,然后准备对后面的屋子进行重新的装修和布置了。 凤姐趁着这个暑假李成和丁丽都放假,首先将后面屋子里的家具全部搬出来,姐弟俩暂时在配房里住着。 凤姐找来了施工队,将墙皮连带房顶都全部拆掉,重新将屋顶换成平顶,在东边的两间独立出去,并且在上面又接了一层,又在房间内做了上下的楼梯。这两间上下两层的就作为将来弟弟结婚的婚房了。 这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工程队搞了一个月才算完工,屋里粉刷一新,地板做了水磨石工艺,看着很是气派。 接下来,凤姐带着李成和丁丽去县城又挑选了两套组合家具,分别放在底边的房子里和婚房里。 “将来你们生了孩子,我就不开这饭庄了,我给你们带孩子,你们安心上你们的班!”凤姐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那我们生上七个儿子八个闺女,让你开个幼儿园!”李成打趣道。 丁丽顿时羞的满脸通红,在后面冲着李成的屁股踢了一脚,“要生你自己生,别带上我。你以为自己是猪吗?” 凤姐白了李成一眼,“你们愿意生,那得去高粱地里生去,在家是不可能的。计划生育那些人不罚死你才怪!现在对于超生的人的政策是上吊有绳,喝药有瓶呢!” “我也就是说说,难道还真的难不成生一窝小崽子吗?”李成笑着说。 “对了,姐。我觉得咱们那个院子里应该栽几棵果树,像苹果树啊,梨树啊,桃树啊,樱桃树啊,山楂树啊!反正多种几棵,到时候想吃啥吃啥!” “到时候你自己搬到果园去住吧,我和咱姐在家里住。”丁丽说道。 “那不行,你住哪儿我就住哪儿!”说着,李成就往丁丽身上靠。 “滚滚滚!”丁丽嫌弃的往一边躲着。 “哎呀,你们注意点好不,我还在呢?”凤姐捂着眼睛大笑起来。 第123章 你就是个变态 第二天,家具就送到了家里。 “这家具摆上,就是不一样了,感觉像是换了一个家!”李成说道,“就差树苗了!” “咱们不要树苗,树苗还需要好几年才能挂果呢。咱们镇上有好多种果树的果农,我托人去找了。买他们正在挂果的那种果树,直接移植过来。当年就能挂果!”凤姐说。 “那得多贵啊!人家肯卖吗?” “这有什么不能卖的,多给他们几个钱罢了!”凤姐不屑的说道。 “对了,姐,丁丽说的那几种树都弄上几棵,啊!”李成说道。 凤姐立刻撇了嘴说道:“哎,我这劳心劳力的给你操心,还比不上你那没过门的媳妇嘞!真是伤心啊!” “行了,剩下的,你看着打扫打扫,看看还缺什么,咱再买。我先去前面忙了!”说着凤姐往前院走去。 过门的时候,凤姐身体一晃,差点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凤姐情急之下一下子扶住了门框。 李成正打量院子,盘算在院子里的什么位置栽什么树,畅想着满树上都挂满了果子的场景。突然看见姐姐差点摔倒,吓的一个箭步冲过去将凤姐抱住。 “姐,你咋了?” “没事!我就是刚才突然一阵心慌,可能是最近比较累的缘故吧!”凤姐推开李成。 “对了,再有半个月就开学了,临走之前叫上李成,文豪娘俩咱们一起吃个饭吧。就不叫别人了。” “嗯,行,那就定在这个周末吧!”李成说,“姐,我扶着你去休息吧!” “这哪儿行啊,今天还有三桌呢,已经定好了的,我不去他们忙不过来!”说着凤姐推门进去了。 当最后一桌客人醉醺醺的走出饭庄,已将近半夜。饭庄请的两个服务员小刘和一个王大姐忙着赶紧收拾完准备下班。 “别收拾了!天不早了,明天早晨来了再收拾吧!” “这几天客人多,太辛苦了,早回去歇着吧!”凤姐说着,让两个服务员离开了。 凤姐熄灭了大厅里的灯光,随手虚掩了门,坐在吧台后面,只留了吧台前的壁灯,盘点今天的账目。 门外不远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双饿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饭庄内那一点点微弱的灯光。 而凤姐对此一无所知。 当凤姐正准备将钱锁进抽屉时,一双手却伸过来按在凤姐的手上,将钱压在吧台上。 这只手?凤姐一个激灵,抬头看时,一个呲着一口黄牙的恐怖面容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啊!”不等凤姐叫出声,那只手一把掐住了凤姐的脖子,然后将一团破布塞进凤姐的嘴里。 “呵呵呵!”来人怪笑着,掐住凤姐的脖子,把凤姐从吧台后面拖出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根麻绳,将凤姐五花大绑捆住手脚,将凤姐放在地上,又用脚踩住。 凤姐想说话,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口中的抹布上浓重的机油味道冲进肺腑里,让凤姐几乎窒息。 凤姐的头拱在地上,想挣扎着抬起头来,但是却被那只散发着恶心气味的臭脚一脚踩回地面上。 凤姐斜着眼睛看时,正看到那人正俯下身子,呲着黄牙注视着自己。凤姐这才看清楚来人的样子,一头油乎乎的长发乱蓬蓬的遮住了半张脸,那双散发着凶光的眼睛藏在散乱的头发后面。 “怎么,贱货!不认识我了?”来人张开嘴说道,从那黄牙的后面喷出来一股让人恶心的烟臭味扑在凤姐的脸上。 那人伸出手,将前额上的头发抓住,拉到脑后,露出整了张脸。 凤姐瞬间瞪大了眼睛,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哈哈,怎么,认出来了?这么多年了,你记性还不错呢!” “你是不是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啊?这么多难,你是不是很想我,就像我天天想着你一样!” “桀桀!美凤儿,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天天想,夜夜想......”说着,那人伸出手抚摸着凤姐的头发,脸,脖子...... “刺啦!”凤姐身上的衣服被一下子撕开,露出一片雪白。 凤姐拼尽全力的挣扎,用头使劲的撞击地板,可是无济于事。他不知道,此时李成正躺在自己床上,戴着耳机听着自己喜欢的摇滚乐。 看着凤姐挣扎,来人伸出手一个耳光抽在凤姐的脸上,让凤姐瞬间丧失了抵抗力。 衣服被一条一条的撕破,凤姐不再抵抗,瞪着的眼睛里渗出了血丝,混着鲜血的泪水流出来,顺着连接滴落到地上。 那人提起裤子,长出了一口气,席地坐在凤姐眼前的地上,点燃了一个烟圈。看凤姐不再挣扎。 伸手慢慢的将凤姐中的抹布拽出来,凤姐一阵干呕。 “美凤儿,我这么爱你,你难道不想见我吗?”那人说着竟然流下两行污浊的泪水。 ““桀桀!,你当然不会想见我了!”说着,那人又面容扭曲的怪笑起来。 “侯坤,你不得好死!”凤姐从牙缝中挤出来。 “啐!”一口粘稠的血痰吐在侯坤的脸上。 ““桀桀!”侯坤用手将脸上的痰抹在手里,竟然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嗯,刚才光顾着爽了,竟然忘了和你亲嘴了呢!嗯,好香,好甜!” “你就是个变态!”凤姐咬着牙骂道。 “我变态?是谁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侯坤恶狠狠的说道。 “判了我十年大狱,十年啊!你知道我在里边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侯坤吼道。 “要不是我表现好,只待了不到六年,就被放了出来,我得死在那个鬼地方!” “那是你罪有应得的,你活该!”凤姐冷笑着说。 “我活该?“桀桀!”侯坤突然从裤管里抽出一把尖刀,猛地插在凤姐的大腿上,“我让你活该,还她妈敢说么?” 凤姐疼的大声叫出声来,大汗淋漓。 “我对你哪点不好?你这么多年是怎么挣的钱?我这么对你,你个贱货竟然偷偷的收集我的证据,还寄给了公安和纪委?” “我出来后,家没了,工作也没了,我就连在修车厂给人家做小工,也要看人家脸色,天天被人欺负!” “这些都怪你,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你这个贱货害的!” 第124章 他是你亲生儿子 “姐,这么晚了你还没忙完吗?”李成从后面推门进来。 “站那里别动!”侯坤厉声喝道,一手抓住扎在凤姐大腿上的尖刀的刀柄猛的一拔。 “啊!”凤姐又是一声凄厉的哀嚎。 “姐!”李成 抬头看见凤姐被捆在地上,衣衫不整,大腿上的鲜血不断渗流出来,染红了衣裤和身下的地面。 李成本来在后面躺在卧室的床上听音乐,正准备洗漱睡觉,发现姐姐还没回来,便到前面来看看。 没想到开门却看到这种场面,立刻大脑充血。 侯坤将尖刀抵在凤姐的脖子上,呲着一口黄牙,桀桀的怪笑。 “你是谁?我们不认识你吧,你想要钱我给你拿?你把我姐放开!”李成手里举起的凳子停在半空。 “阿成,你连你坤哥也不认识了么?桀桀,桀桀桀!” \\\"坤哥,侯坤?我们没得罪你吧,你以前来吃饭我们也从来没收过你的钱,你今天为什么要害我们?你赶快把我姐放开,咱们有事好商量,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哈哈,不客气?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不客气法?我劝你还是识相点的好,你只要敢动,我的刀子可是不认人的,我只要轻轻一划,你想一下?哈哈,哈哈哈!” “那你想干什么,你告诉我,只要我能办到的,绝无二话!”李成咬牙道,“你啥时候出来的?看你的样子,你最近过得不怎么好吧,是不是连饭都吃不上,连澡都没洗过?” “闭嘴!我这样子都是被谁害的?不都是你害的吗?” “先洗个热水澡吧,多舒服啊!再我让我我姐炒两个菜,我陪你喝两杯,我姐藏得茅台酒还有几瓶呢,我拿出来给你尝尝?”李成继续说道。 “我他妈的让你闭嘴,你没听到吗?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让我好过,你们也别想着安生!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侯坤吼道。 李成看侯坤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害怕他伤着自己的姐姐,急忙手往下压,然后说:“坤哥,你别激动。你怎么说也是和我姐好过一段时间啊?我相信你们感情还是有的,你这次来就是心里委屈了对吧。你肯定不是想来害我们的。” “以前,你也没少照顾我,我可是整天跟着你叫你坤哥呢?你没忘吧。咱们又不是外人,您说是吧?” “你他妈的少给老子套近乎,老子不吃这一套!你们欠老子的,都他妈的要给老子还回来!”侯坤拿着刀在凤姐的脸上不断的拍打。 “坤哥,我有件事不明白!你说我们姐弟俩害你,我们到底是怎么害的你啊!你得给我说明白啊?” “说明白,好啊!你不清楚,可是你的好姐姐都清楚咧!”说着,李成将尖刀放在地上,一手抓起凤姐的头发,将头拽离地面。 “来,给你弟弟讲讲,你是怎么害我的?” “就是现在!”李成看到侯坤竟然将刀子放下,趁着侯坤分神的一刹那,抓起凳子一个横扫过去。 侯坤应声倒地,头上血流如注。李成一个箭步冲过去,用脚踢了踢侯坤的身体,见侯坤一动不动,便转身将凤姐身上的麻绳解开。 李成跑到窗台前一把将红绸的窗帘扯下,盖在凤姐身上。将凤姐抱起来,放在靠墙的长沙发上。 李成又从抽屉里找来了碘伏和纱布,帮着凤姐将腿上的伤口包扎起来。 李成想去报警,凤姐无力的摇了摇手,“阿成,别,别报警!” “为什么,难道就这样放过他?” “警察来了,你怎么办?你刚才打了他,你也跑不了。” “你去看看他还有没有气,如果死了,你就去后院里挖一个大坑将他埋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没人能找到我们!” “如果还活着,那就把他扔出去,咱们不报警,他自己更不敢报警!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了!” 李成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侯坤,心里满是杀意。把你扔出去,你是不是还会回来害我们,还不如把你一刀杀死,省的以后惹来更大的麻烦。 想到这里,李成答应着走上前去,将地上的尖刀捡起来握在手里,对准侯坤的胸口就要刺下去。 凤姐看到弟弟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吼道:“李成,你不能杀他!” 李成一愣,回头道:“为什么?不杀他,他早晚会杀了我们!” “他不会的!”凤姐的话还没说完,却见地上的侯坤猛的睁开了双眼,两手一把抓住李成握刀的手,一个反转,便割破了李成的喉管,鲜血从李成的脖颈喷射而出。 凤姐发疯似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侯坤,你不能杀他,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说什么?”侯坤懵了,冲着凤姐大喊。 “他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可以杀他!”凤姐冲上去,疯狂的拍打着侯坤的头。 此时,李成已经无法说话,瞪大了眼睛看着侯坤和凤姐,浓稠的血浆从李成的脖颈汩汩的涌出。 “你是说,他是我的儿子,我们俩的儿子?”侯坤扔掉了手里的尖刀,伸出沾满鲜血的双手抓住凤姐的肩膀使劲的摇晃着。 “桀桀,你他妈的是骗我的!对吧,你肯定是骗我的!桀桀!” “啊……我杀了自己的儿子啊,我竟然杀了我的亲生儿子!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侯坤发疯似的呼喊。 侯坤一把抱住李成的头,“阿成,阿成,爹对不起你,爹不知道你是我儿子啊!” 李成嘴里呜哝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脖颈上的血更多的涌出,鼻子,嘴里都开始咕咕涌出血沫。 李成的瞳孔慢慢的放大,终于瞪大着眼睛,躺在侯坤的怀里一动不再动。 “你竟然杀了他,你竟然杀了他!”凤姐低声呢喃。 “你知道吗,当初你抛弃我的时候,我就怀了阿成!” “我一个人跑到省城,我无依无靠,不久有个人对我很好,我这时候却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拒绝了那个人,自己一个人把阿成生下来!” “后来,我工作忙没法带孩子!我姑妈便把阿成带去了海南抚养,从那之后,我们便姐弟相称,阿成也不知道我就是他娘!” 第125章 东关外,驴皮沟 侯坤听着凤姐无力的呢喃,低头看着自己浑身鲜血的儿子,眼神呆滞。 “走,爹带你回家!”说着,侯坤挣扎着爬起来,将李成背在背上,李成的脚在地上拖着,身上的血还在不住地往下流,在地上拖出两条粗粗的血带。 “站住!你给我站住!你要把我儿子带到哪里去?”凤姐抓起地上的尖刀,双手紧紧的握住,面如厉鬼。 侯坤背着李成,没有回头,“他是我的儿子,死了也是我们侯家的儿子,我要带他回家,回老家,把他埋在俺们家祖坟里!” 侯坤眼角涌出的泪水混合着身上的血流下来,身上满是油污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浸透,成了血衣。 “他是我的儿子,谁也不能把我儿子带走,不然我就跟你拼命!”凤姐的身体剧烈的颤抖,握刀的双手几乎把持不住。 侯坤依然没有回头,张开嘴露出一口的黄牙,面容诡异的笑出了声。 侯坤背着李成的尸体继续往前走,眼看就要开门出去。 凤姐像一只狂暴发疯的母狮,怪啸着冲到侯坤面前,挥刀一阵乱砍乱刺。 李成的尸体又跌落在地上,就像一袋水泥或者沙子被扔在地上一样,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凤姐心疼的大叫,扑过去一把将李成抱在怀里,抚摸着李成满是血污的脸,“阿成,你睁开眼睛好不好,我是娘啊!阿成,娘求求你了,别吓唬娘,再看看娘一眼吧!” 又是“嘭!”的一声,侯坤重重的倒在地上。 “啊!”凤姐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凤姐心痛的昏死过去。 也许就是凤姐这一声惨叫,惊醒了已经睡着的邻居。 邻居们披了衣服,起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还没走到门前,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有两个胆大的小伙子小心翼翼的上前透过门上的玻璃看到屋内的场景,顿时吓得魂飞天外,连滚带爬的退了回去。 人们赶紧报了警,警察迅速赶到,发现除了李成已经无生命体征外。侯坤和凤姐还有呼吸。 警察立即将二人送往医院救治。凤姐身上的伤并无大碍,侯坤经过五个多小时的抢救也脱离了生命危险。 第二天,腊月儿和丁丽都得知了这个消息,一起来医院陪护凤姐。 凤姐在医院只待了三天就出院了。 再回到家,已是物是人非,那个天天围在自己身边姐姐长,姐姐短的大男孩儿再也不会回来了。 凤姐拿钱在凤凰山脚下买了块墓地,修了两个墓穴。凤姐说一个给儿子,另一个留给自己。 腊月儿和丁丽陪着凤姐去殡仪馆和李成做最后的道别。李成的面容经过化妆师的处理,栩栩如生,就像刚刚的入睡一般安详。 丁丽哭了,凤姐说:“我们都不哭,阿成肯定不想看到我们哭!我们得笑,让阿成走的放心!”但是,笑比哭更困难,泪水早已盈满了眼眶! 安葬了李成,腊月儿说:“我和李成是好兄弟,以后不能再叫你姐了,叫你阿姨!” 凤姐摸着腊月儿的头说:“还是叫姐吧,听着习惯!你就是我的亲弟弟!”又拉过丁丽的手来说:“姐对不起你,是阿成没那个福分!以后你也叫我姐吧,我也多了一个亲妹妹!” 说着,三个人就又落下泪来。 公安机关经过调查和询问,认定凤姐是正当防卫,不予起诉。 侯坤属于故意杀人,又是累犯。公安机关将侦办材料移交检察机关提起公诉。 十天后,丁丽返回了学校,腊月儿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返回部队。办好手续,然后到军校报到。 在临行前,腊月儿找到凤姐,说:“饭庄要不就别开了吧!” 凤姐苦笑着说:“就是想开也没人来了,厨师跑了,服务员也不敢来了,这里成了凶宅了!” 腊月儿说道:“姐,你要是不嫌弃,就搬到俺们家去住吧,我这一走,俺娘自己在家,我也不放心!” 看到凤姐犹豫,腊月儿又说:“你自己在这里住,睹物思人,免不了会伤心难过,日子长了,难保不生出事儿来!” “俺们家离凤凰山很近,走着去也就半个小时的路,你想阿成了,可以随时去!” “谢谢你,弟弟!”凤姐眼泪又落下来。 “姐,你别动不动就谢谢。你不是说了吗,我是你亲弟弟,那你就是我亲姐姐了啊。” “我从小就没了爹娘,要不是我现在的娘,我可能还在街上流浪呢!你看我现在,有娘,有姐姐!” “咱们既然是亲姐弟,那就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得住在一起!以后我结了婚,生个双胞胎,一个我娘带,一个姐帮我带!” “呵呵!”凤姐竟然被腊月儿给逗笑了! “好吧,姐说不过你,你现在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姐去收拾东西,咱们现在就走!” 三天后,凤姐开着她那辆小面包车和秀英一起将腊月儿送上了返程的列车。 两个月后,县法院在县城东关外广场举行宣判大会。 侯坤和十几名罪犯一起,被押解着登上一辆绿色解放牌汽车,分别站在车厢的两侧。 每个罪犯的脖子上挂了一个白色油漆的木牌。上面用黑笔写了姓名和罪名。侯坤的名字上用红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号。 车辆上响着扩音喇叭,在曲林县境内所有的村庄转了一个遍。然后徐徐驶入公判大会现场。 广场上早已挤满了围观的群众。广场四周的高层建筑上也都架上了盘子机枪。 广场上除了群众外,也到处站满了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和公安干警。 侯坤是被人从车上拖下来的。两名戴着厚厚的口罩和墨镜的武警战士将侯坤架着站在第一排。 侯坤的双腿已经不能站立,裤裆里早已湿透。他紧闭着双眼,脸色煞白,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着。 对于宣判的内容,侯坤一句也没听进去,只是最后那一句:“立即押赴刑场,执行枪决!”如炸雷一般在他耳边震破了他的鼓膜! 侯坤又被人拖拽着,上了汽车。他的身体如面条般的早已不听使唤。 两名武警战士不得不将他死死的按在车厢两边的车帮上,另一名武警战士在后面抵住他的后背。 东关外五里,驴皮沟。 随着一声枪响,一颗子弹从背后掀开了侯坤的脑壳,白花花的脑浆流了一地。 侯坤的尸体,一头栽进事先挖好的土坑里。 第126章 以后记住,女人的事情少问 临海市,解放军某军事学院所在地。 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停在学院门口,从车上钻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高挑女子,脚上穿着一双黑色恨天高的高跟鞋。女子迈开雪白的长腿走向大门,高跟鞋踩在水泥路面上咔咔的响,伴随着女子脚步的节奏,那一头齐肩的卷发向后随风飘动着。 不一会,一个身着中尉军服的年轻军人出现在门口,这人自然是腊月儿。 腊月儿站在门口转头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其他人。腊月儿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时髦女人,“你是?” “哈哈!你这个大军官,都不认识我了?”那女子哈哈的大笑着,甩了一下长发,然后摘下墨镜。 “林菲,真的是你啊!你怎么跑到临海来了?”腊月儿惊讶道。 “我过来出差办点事,你最近怎么样?”林菲问道。 “和在部队时一样,除了训练就是理论学习。”腊月儿笑着说,“看来你混的不错啊,现在越来越漂亮了,时髦了,就像画报上的电影明星!”腊月儿赞叹道。 “那你喜欢吗?”林菲上扬着嘴唇挑衅道。 “啊,这个,呵呵!”腊月儿挠了挠头,有些尴尬的笑笑。 “你啊,还是那个样子,连个漂亮话都不会说!”林菲撅着嘴道。 “这个周末你有时间吗?”林菲问道。 “有,我现在是上学,不比在部队的时候那么紧张了!” “那好,周六下午三点,临海大酒店二楼西餐厅,我们不见不散!” “好,不见不散!”腊月儿也笑着说。 “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我知道你忙的很!”林菲说着告辞。 周六下午,临海大酒店。 腊月儿走进二楼爱琴海西餐厅,远远地一个靠窗的位置,林菲站起来在向他招手。 腊月儿快步走了过去,林菲座位旁边放着一个皮箱。 “怎么,你要走?”腊月儿问道。 “不走。我们公司是做服装生意的,这是我上午给客户带去的几个衣服样品。”说着林菲把皮箱向桌子底下推了推。 “额。这么高档地方,我还是第一次来呢。”腊月儿笑着说。 这时服务生走过来,“两位,请问吃点什么?” “我要一份牛排,一杯红酒!”林菲说着看向腊月儿。 “额,这个,你们这里有面条吗?”腊月儿不好意思的问道。 “额,先生我们这里有番茄虾仁意面,蒜香白酒蛤蜊面,培根蛋酱意面,白菜牛油果青酱西葫芦面......” \\\"不用这么麻烦,你就给我下一碗清汤面就行,在放点小咸菜就更好了!” “哈哈哈!”坐在对面的林菲笑的花枝乱颤。 服务生满头雾水,为难的说:“对不起,咱们西餐厅没有清汤面,您选一个别的吧!” “你别听他的,你也给他来一份牛排和一杯红酒吧,两份牛排都要七分熟的!” “不,我不喝酒,我们学校是不允许喝酒的!”腊月儿赶忙拒绝道。 “这又不是在你们学校,再说今天是周末,又不喝多,就一杯,你回去不说,谁会知道?”林菲说道。 “那也不行,真的!有白开水吗,给我来一杯吧!”腊月儿认真的道。 “哎,按他说的吧!”林菲无奈的摇了摇头,“也就是你这个性格,如果是我,早就受不了了!就像当和尚似的,清规戒律这么多!” 不一会两份牛排和红酒端了上来,腊月儿学着林菲的样子切了半天牛排,切得烂乎乎的。 林菲说:“算了,还是我来吧!”说着将自己那份刚切好的,放在腊月儿跟前,又把腊月儿那份端到自己跟前,熟练的切好。 两个人边吃边聊。 “李成的事情,我知道了!哎,没想到他最后是这个结果,太可怜了!” “都过去了,不说他了!咱们都要好好的,珍惜现在的工作,现在的生活,活的快乐,幸福就好!”腊月儿说道。 林菲看了一下手表,说:“你先吃着,我去个卫生间!”说着拉出桌子底下的皮箱走向厕所。 “你去个厕所还要拉着箱子,里面藏着什么宝贝,难道还怕我偷你的?”腊月儿打趣道。 “真的有宝贝呢,里边有我的内衣,你要看看吗?”林菲冲着腊月儿挤了挤眼睛。 “没礼貌,以后记住,女人的事情少问!” 刚才的服务生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里,从脖子里捋出一根线,那是一个耳机。服务生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小声说道:“队长,有新情况,现场出现了一个中尉军官。嫌疑人已经去接头,我们该怎么办,请指示!” “耳机里立即传来了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先原地待命,注意不要暴露自己。等待我的命令!” 与此同时,临海市公安局禁毒大队办公室里,几个主要领导都在等待着现场传回的消息。 禁毒大队的大队长黄海波,急冲冲的走进来,在局长关山河的耳边嘀咕了几句。官山河的眉头骤然拧成了一个疙瘩。 “现在有个新情况,在抓捕现场,突然出现了一个年轻的中尉军官!据现场行动小组的同志讲,这个年轻的军官与嫌疑人关系应该是非常熟,但是不清楚这个人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 “时间紧急,我就不多说了,现在我命令,立刻取消这次行动,迅速查清楚这个名军官的身份,然后再做下一步的行动安排!” 临海大酒店,二楼西餐厅。 几个身着便装的干警悄悄地退出。 腊月儿对此一无所知,还在自顾自的喝着白开水,品尝着他觉得不怎么好吃的牛排。 抬头看时,林菲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鹅黄色的连衣裙,推着皮箱重新出现在腊月儿的视线里。 走到腊月儿跟前,林菲提起裙角,像展翅欲飞的蝴蝶一样,在腊月儿眼前转了几圈,“好看吗?我最喜欢这个花色了!” 林菲飘动的裙摆正好挡住腊月儿的视线,一个身穿牛仔短裤的年轻女子推着一个和林菲的一模一样的皮箱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径直出门去了。 “嗯,好看,这个显得活泼多了,那个黑色的太严肃了!”腊月儿点评道。 第127章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第二天的上午,有关腊月儿的材料便出现在临海市公安局局长关山河的办公桌上。 关山河摸起电话,“海波,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 不一会,黄海破急冲冲的进来,一屁股陷进沙发里。 “你看看这个!”关山河将腊月儿的材料甩在黄海波面前的茶几上,“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黄海波眼前一亮,但继而又摇了摇头,“这个不把握,太年轻了,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经验,万一......” “从他在部队服役的经历,以及在军校这段时间的学习成绩来看,他脑子灵活,身手不错。关键的,是他和嫌疑人的关系,目前是最合适的人选。”关山河深深的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慢慢的吐出一股浓浓的烟雾。 “毕竟不是一个系统,他不是咱们公安系统的人,这么年轻,这么好的一个苗子,万一出现差错,咱们不好交代吧!”黄海波担忧的说道。 “屁话!谁家的娃娃不是娃娃,不管是做警察,还是做军人,都是为人民服务地。既然做了这一行,就要有牺牲的觉悟!”关山河操着浓重的口音捶着桌子吼道。 关山河稳定了一下情绪,“我想把这个人交给你,由你单线指挥。你的那条鬣狗不是已经混进狼群里去了吗?必要的时候要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 “局长,鬣狗同志牺牲的太多了,他的老母亲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老婆下岗,孩子在学校里被人欺负......咱们,对不起他啊!”黄海波憔悴的脸上泪流满面。 “派个合适的同志送点钱过去,多了我们也不能管,这也是保护他!谁让他头上也顶着国徽咧!” 第二天一早,某军事学院校长办公室。 腊月儿接到通知,让他跑步到校长办公室。 腊月儿吓了一跳,他只是知道校长办公室在哪里,平时基本连认识校长的机会都没有,学院让他跑步过去,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报告!”腊月儿站在门口立正站好,很响亮的喊了一声。 “进来!”屋里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厚重声音。 腊月儿忐忑不安的推开门,迎面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身穿少将军服的中年军人。腊月儿快步上前,立正,敬礼。 校长抬头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军官,“你叫张文豪?” “是,校长!”腊月儿答道。 “嗯!”校长将手里的笔放下,指了指对面说:“这几位公安同志找你有点事情!” 黄海波站起来说:“你好,张文豪同志,我是临海市公安局禁毒大队大队长黄海波,这位是咱们市局局长关山河同志!” 关山河站起来伸出手,“你好,张文豪同志,我是关山河!” 腊月儿赶忙上前握住关山河的手,“首长好,您们找我啥事?” “我还有个会,你们聊!”校长说着,整了整军装离开了办公室。 关山河和黄海波重新坐下,让腊月儿也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 腊月儿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关山河和黄海波,等着他们开口。关山河和黄海波也是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腊月儿。 三个人对视了足足有五分钟之久,黄海波对着关山河笑着点了点头,说道:“这小子的心理素质可以啊,很稳!” “嗯!我也看这小子不错呢!”关山河看着腊月儿呵呵的笑道。 “两位首长,你们到底找我什么事,我听不明白呢?”腊月儿表面上镇静,其实心里早已是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了。 “海波,你给他说吧!”关山河点燃一根烟。 黄海波拿出几张照片来摆在腊月儿的面前,腊月儿拿起来一看,竟然全是自己和林菲吃饭时的场景。 “黄队长,这是什么意思?”腊月儿眉头皱起,自己就出去吃个饭,怎么还惊动了公安局了呢。 “你再看另外几张!”黄海波说道。 腊月儿惊异的发现,一个穿牛仔短裤的女子拖着一个和林菲的一模一样的皮箱走过自己身边,而此时,林菲正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舞动的裙摆恰好挡住了自己的视线。那人从自己眼前一晃而过,很快消失在门口。 “这个人是?”腊月儿指着穿牛仔短裤的女子。 “她是一个毒贩!”黄海波静静地说道。 腊月儿心里一惊,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惊天的猜想,“难道......” “你的猜想是对的!”黄海波重重的点了下头。 “你的朋友,也就是林菲,她也是一个毒贩!她来自于一个近几年才崛起不久的贩毒组织,林菲是这个组织中的一个重要人物,这个组织中最大的毒枭外号叫财神。我们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道这个财神的真实面目。对于他的材料,我们知道的很少!” “这次的毒品交易数额不小。本来我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准备将林菲抓获,再顺藤摸瓜挖开这个组织的内幕。” “但是你的出现,让我们改变了主意!”黄海波凝重的看着腊月儿。 “我?我能帮你们做什么?”腊月儿疑惑的问道。 “我们看了你的档案资料,知道你在部队的优异表现,也看到了你在军校这段时间的学习成绩。所以,我们想得到你的帮助。” 腊月儿脸色凝重起来,她没想到林菲竟然是一个毒贩,还是一个犯罪组织的重要成员。“这个林菲,你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腊月儿在心里暗暗想道。 关山河和黄海波站起来,凝重的看着腊月儿说道: “张文豪同志,经过临海市公安局党委研究,并报请省公安厅同意,同时也和部队以及咱们学院相关领导共同研究并同意,决定派你打入这个贩毒组织内部,配合公安机关一举捣毁这个为害一方的毒瘤。” “你的行动代号叫独狼,具体行动由黄海波大队长和你单线联系,你只接受他一个人的指挥。” 关山河看着腊月儿说道:“张文豪同志,你仔细考虑一下。你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所以你会面临很多困难,你会遇到很多危险,甚至牺牲生命!” “另外,为了隐藏你的身份,我们会制造一个借口,把你从学院里开除,部队也会同时做出处罚,开除你的军籍。你以前的立功受奖要全部取消。所以......” \\\"所以,不光你要独自面对危险和考验,就连你的家人恐怕也会受到连累,蒙受冤屈!\\\" 腊月儿沉默了,良久,良久。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腊月儿问道。 关山河摇了摇头。 “什么时候开始参加行动?” “现在!”黄海波说道。 第128章 被开除了 黄海波从兜里掏出一副手铐,“咔”的一声将腊月儿的双手锁了,“我们怀疑你参与了一场打架斗殴事件,现在你被拘留了!” “我去,真拷上啊!要不要这么着急啊?”腊月儿无奈道。 “对了,我因为啥参加的打架斗殴啊?”腊月儿又问道。 “你与一个社会上的有夫之妇长期保持不正当男女关系,被人家男人捉奸在床,你恼羞成怒还打上了人家!”黄海波邪笑着说。 “这?我说咱们能不能换个其他的什么理由,这么狗血的剧情你们也能想的出来?我以后还得找对象呢!” 腊月儿正感到气恼的时候,黄海波和关山河已经分别抓住腊月儿的两只胳膊,然后另一只手抓住了腊月儿后脑上的头发,猛地往下一压,腊月儿低着头弓着身子就被推了出办公大楼。 公安人员从一个军事院校里直接抓走一名现役的军校学生,这还是头一遭。 十五天后,公安部门一纸通知送到学校。学校立刻将这个通知复印几十份贴遍了学校的各个宣传栏,并同时迅速做出了将张文豪开除的处理决定。 学院迅速组织各系,各班进行学习交流活动,从张文浩身上吸取教训,对张文豪进行毫不留情的批判活动。 学院师生和老师纷纷表示要和这个人面兽心,道德沦丧的张文豪坚决划清界限,并坚决拥护学院对张文豪做出的一切决定。 仅仅三天后,腊月儿所在原部队也迅速做出了将腊月儿开除党籍,军籍的处理决定。 这个消息也以最快的速度传达到了曲林县武装部。 武装部立刻让人拿了通知,赶到云溪村当着围观群众的面,宣读了军事学院和部队的决定。 “根据命令,现在将已经授予给张文豪的一切荣誉全部撤回!” 说着来人挥了挥手,就走上来一个人将钉在门楣上的“光荣之家”和“功臣之家”两块牌子给撬了下来。 秀英看着牌子被撬下来,急火攻心,大叫一声,捂着胸口便昏死了过去。凤姐在身后一把将秀英拦腰抱住,几个邻居帮着将秀英抬到屋里躺在炕上,便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凤姐守在床前,看着秀英慢慢的醒了过来。 “我不相信!”秀英摇着头哭道。 “婶儿,你先别着急。我弟弟是什么人,咱们最了解不过了,他是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来的。我觉得这里边一定有事。” “这样,不管别人说什么,咱们都别在意,除非我弟弟他自己给咱们说!” 秀英把脸别过去,点了点头,眼泪又流了下来。 晚上村长丁义和过来坐了一会,安慰了秀英几句后,支支吾吾的说,以前村里给秀英的照顾也不能再给了,不然的话村里会有意见的。 秀英没有说话,凤姐问:“丁村长,您相信腊月儿这个孩子会做这种事儿吗?” “我自然是不信的,腊月儿是什么孩子,我能不知道吗?那是我看着长大的呢!可是,咱们也得相信部队,相信公安部门啊,这个学籍,党籍,军籍都开除了,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啊,这是天大的事情哩!” 说着,丁义和起身告辞走了。 “婶儿,这段时间你尽量少出门,村里的那些娘们儿整天东扯葫芦西扯瓢的,省得你听了生气!有啥需要买的我去就行。”凤姐说道。 “哎,也没啥。他们爱说啥说啥,他们就是说破天来,我也不信俺儿子能干那事。” “这么多年了,俺们娘俩就是这么过来的。俺儿子就是俺的命,谁都可以不信他,但是俺不能!” 临海市。 腊月儿身上的军装早已脱去,如今的他穿了一身的确良的中山装。胡子已经有将近一个星期没有刮了,胡茬硬的扎手。 此刻的他正一手提着酒瓶,坐在马路牙子上,背后是一个小巷子,这是他新租住的地方。 街对面不远处的一个宾馆的三楼房间,林菲拿着望远镜透过窗帘的缝隙注视着腊月儿的一举一动。她已经在这里观察了一个多星期,腊月儿既没有给自己联系,也没有选择返回老家。而是在这个小巷子里租了一个小院子住下。 这段时间,腊月儿没有找过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找他。他就这么待着,每天除了喝酒,就是坐在胡同口的马路牙子上,就这么坐着。 那天在西餐厅的交易,林菲特意将腊月儿叫来,说是吃饭,其实就是利用腊月儿的身份作为掩护,扰乱警方的视线。 那天交易进行的也非常顺利,但是为什么紧接着腊月儿就被开除了呢。这让林菲百思不得其解。 如果是警方察觉了这次交易,为什么当场没有抓人呢?腊月儿被开除是不是和自己有关?如果有关,有很多地方解释不通。但是如果和自己无关,那原因又是什么呢?这个时间点太巧合了,不得不让林菲提高警惕。 林菲回到房间,打了一个电话,然后下了楼。 腊月儿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然后用袖子抹了抹嘴。看见林菲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将头别向一边。 “怎么,不认识我了?”林菲看着腊月儿的样子笑着说,“几天不见,怎么变成了这个德行了?” 腊月儿皱了皱眉,“林菲,是不是咱来八字不合啊,我怎么遇到你总是倒霉呢!”腊月儿似乎很不耐烦。 “张文豪,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得罪你了吗?我刚才路过看见你在这里,我赶紧下车来看你,你冲我发什么火啊?”林菲故作委屈。 “我他妈的被开除了!”腊月儿骂了一句,竟然笑了。 “啥?”林菲吓了一跳,“真的假的?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有病吗,给你开这种玩笑,你看我这个鸟样子像是开玩笑的吗?”腊月儿生气的站了起来。 “他妈的,女人没个好东西!”腊月儿狠狠的将一口浓痰吐在不远的墙上。 正说着,几个穿着花格衬衫,喇叭裤的小混混勾肩搭背的走了过来。 “呦!这妞挺正典啊!诶,小妹妹,咱们一块找个地儿玩玩呗?”说着,其中一个头发像是烫过似的的卷卷毛凑上来就要摸林菲。 第129章 保安队长 “滚远点!”腊月儿回过头来,淡淡的说道。 “呀,哪里来的这么大一只臭虫啊!这么不长眼,也不看看这是在谁的地盘上,就敢学人家英雄救美?”卷卷毛很是嚣张。 另一个矮个说道:“哥们儿,这里没你啥事,你识相的,赶紧滚!没看见我大哥生气了么?” 腊月儿皱了皱眉,“我数三个数,不然我就不客气了!” “几个大哥,对不起,我们现在就走行么?” “1” “文豪,他们人多,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走吧!”说着,林菲拉着腊月儿就要走。 “我让你们走了吗?”卷卷毛道。 腊月儿不为所动,“2” “呦,看来今天遇上硬茬子了啊!”三个小混混拉开架势,卷卷毛竟然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握在手里晃动着。 “3” 腊月儿在口中喊出三的同时,身子已经动了。 还没等卷卷毛反应过来,一只四十三号大脚已经踹到了自己的脸上。 另外两个一看架势不好,转身想逃,但被腊月儿伸出两条胳膊一把抓住了两人的脖颈。 腊月儿腰上用力,两个臂膀抡开了,低喝一声,将两人齐齐的甩出去四五米远。 卷卷毛此时已经鼻青脸肿的爬了起来,看到同伴像两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吓得连连求饶。 腊月儿轻蔑的看着卷卷毛,卷卷毛吓得心里发颤,眼角偷偷的瞄了一眼林菲。林菲说:“文豪,算了吧,就是几个小混混,让他们走吧!” 腊月儿冲着卷卷毛说道:“滚吧,别再让我看见你们!” 卷卷毛吓得不敢说话,赶忙扶起另外两个同伴在在围观的人群中钻了出去。 人群散去,林菲说:“不请我去你那里坐坐?” “你只要不嫌脏乱就好!”腊月儿说着,捡起刚才放在路边的酒瓶,又灌了一口,走在前面。 林菲跟着腊月儿走进一个居民小院。 院子里很是幽静,除了腊月儿外,没有住其他人。进了屋子,屋子里还算干净,一台小黑白电视放在墙角的柜子上。 “你连被子都不叠?在部队待了这几年,咋没培养出你良好的生活习惯呢?”林菲笑着说道。 “你以后少给我提部队的事情,没有部队,我不会这么惨!” “文豪,学校和部队到底为什么要开除你?出了什么大事了?”林菲关心的问。 腊月儿皱起眉来,斜倚在沙发上,灌了一口酒,没有说话。 “张文豪,你怎么回事?你难道打算就这么消沉下去?” “估计你被开除的事情已经传回你们村儿了吧,你知道你娘现在有多担心你吗?你出了这种事情,你想一下你娘在村子里能提得起头来吗?村儿里的那些人会怎么议论你们家?”林菲看着腊月儿颓废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 “别说了!她爱咋咋地,和我有什么关系。她本来就不是我亲娘,她受不了可以走啊!”腊月儿吼道。 “你真这么想的?天哪,你怎么变成了这样的一个人。张文豪,那是你娘,没有她你怎么长这么大的?”林菲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腊月儿。 “不要那么看着我,我现在谁他妈的也不相信,女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腊月儿恨恨的说道。 “这怎么又扯到女人头上了。你这前后的变化也太大了,你现在说的话让我都感到害怕,你知道吗?” “文豪,要不你回老家吧,我给你买车票,明天就送你走,行吗?”林菲试探着说道。 “我不走!”腊月儿斩钉截铁。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你住在这里也不去找工作,整天就抱着个酒瓶子,你想干啥?” 腊月儿沉默。 “张文豪,咱们还是同学不?是朋友不?如果你还认我这个朋友,你就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腊月儿沉默良久,咬着牙说道:“我喜欢上了一个女人,我们好了一年多,前段时间我们被他男人堵在了床上。我打了他!” “就这点事不至于开除吧?”林菲疑惑道。 “如果我是个普通老百姓也许没啥,关键是我的身份比较敏感。” “他妈的那个女人后来不承认,竟然说我强奸她!我只是被开除,没被枪毙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腊月儿说着又激动起来。 “我说你怎么对我没兴趣,原来是找了其他的女人了啊!”林菲突然娇笑起来。 “男人果然是善变,你这么快就忘了人家丁丽,我真为她感到不值得呢!” “你乱扯些啥?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可是和李成已经订了婚的!”腊月儿瞪了林菲一眼。 “李成现在不已经死了吗?你的机会又来了啊!”林菲又笑了。 “你这个人很无聊!”腊月儿说着又抓起酒瓶灌了一口。 “哎呀,别喝了!我给你说正事。”林菲一把将腊月儿的酒瓶子夺过去,放在桌子上。 “我觉得报仇的事情你就算了吧,你们的关系本来就不正当。你报仇怎么报,杀了人家?那你自己可是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呢。听我的,这件事就算了吧。” “你要是愿意回去,我给你买车票,我也可以陪你回去。如果你不想回去,那你就找个工作干,你不能这么一直耗着。” “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帮你问问我朋友,看看能不能帮你介绍一个工作。”林菲看着腊月儿说道。 “林菲,你为啥对我这么好,你不会真的喜欢我吧?”腊月儿突然把脸凑到林菲跟前,吐出一口酒气。 “滚!你怎么这么讨厌呢。”林菲捶了腊月儿一拳,“美得你吧,如果不是同学,我才不管你,你死了才好呢!” “哈哈,你看,你都脸红了,你心疼了吧!”腊月儿指着林菲哈哈大笑起来。 “我发现你就是个无赖,我真的不该管你。”林菲一脸讨厌的表情笑道。 两天后,林菲再次来到腊月儿住的地方,说道:“文豪,目前有一个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干?我朋友这里开了一个夜总会,我把你的情况说了,他们那里目前缺一个能力强的保安队长,你看你愿意干不?” “你要是觉得行的话,咱们今天就去看看,如果你相不中的话,我再慢慢的给你找。”林菲说。 “我干!”腊月儿说道,“就我目前的这个样子,你觉得我有挑的资本吗?” 第130章 有本事你别躲 这家叫做红浪漫的夜总会位于滨海市火车站附近,交通四通八达,附近三教九流的鱼龙混杂。腊月儿跟着林菲走到这里,就觉得这一定是个藏污纳垢之地。 “你怎么和这种地方的老板是朋友?”腊月儿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林菲。 腊月儿被公安局拘留的那十五天时间里,其实一直在接受黄海波给他安排的刑侦技术的专门培训。黄海波对他说:“不要刻意的去掩饰自己,你越是想没有漏洞,其实就越有漏洞。你越是演的不像,其实就越像!” “你啥意思?”林菲转头瞪着腊月儿问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 “我和她说是朋友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他只是我们公司的一个客户,这个夜总会只是他的众多生意之一。我那天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人家一听就相中你了。你先干干看吧,干不了再说吧!”林菲说着带着林月儿走进了夜总会的大厅。 时间来的有些早,夜总会的营业时间是中午下午四点到第二天凌晨四点。所以,很多员工还都在休息,只有两个穿保安制服的人在门口的沙发上坐着。 看见林菲进来,两个保安连忙站起来。不等他们打招呼,林菲就说道:“你们好,你们马总在吗?我和他约好了的。” 两个保安立刻说道:“在的,您直接进去就行了!” 林菲点点头带着腊月儿七拐八拐走进一间办公室,里边沙发上坐着一个戴着眼镜,头发锃亮的中年模样的人,如果他不坐在这里,说他是大学教授也有人相信。 看到林菲和腊月儿进来,赶紧站起来:“哎呀,林总,欢迎指导工作!这位是?” “他就是我给你提过的我那个同学,张文豪!”林菲介绍道,“文豪,这是马总!” “你好,马总!”腊月儿上前一步,伸出手。 “你好,我是马东!”说着马东伸出两只手握住腊月儿的手。 寒暄完毕,腊月儿便坐在一旁,听这个马东和林菲东拉西扯闲聊的一番。然后马东说:“既然是林总的人,这个就是咱们自己人了。每个月两千的底薪加1%的利润提成,林总您看咋样?” “别问我啊,我又不在你这里干。文豪只要没意见就成!”林菲说着看向腊月儿,“你觉得呢?” “行,我没意见!”腊月儿说道。 “那这事儿就成了,我带你去见见保安部的人!”说着马东带着林菲和腊月儿走到另外一间大厅。大厅里摆满了训练器材,有十多个肌肉膨胀的纹身壮汉在做着各种锻炼。看见马东进来,纷纷问好。 腊月儿感受到这些人投射过来的满满的敌意。 “你们队长呢?”马东问。 “马总,我来了!”说着从里边屋里走出来一个身高一米八多,身材壮硕,袒胸露背的壮汉。 “文豪,这是原来他们的队长,叫张彪,这里的人都叫他虎三儿!”马总介绍道。 “虎三儿,你把人都集合起来,我有话说。” 不一会,虎三儿将人召集齐了,站成一排,看着马东,林菲和腊月儿三个人。 马东指了指腊月儿,说道:“这个小伙子叫张文豪。从今天开始他就是咱们保安部的保安队长,虎三儿仍然是你们的副队长。大家欢迎!” 虎三儿表情一愣,明显的不悦,说道:“马哥,这保安队长可不是随便一个人说当就能当的,得有真本事才行啊!” “虎三儿,别胡说八道。这是林总的朋友,你太没礼貌了。赶紧道歉!”马东瞅了一眼腊月儿,瞪眼呵斥道。 腊月儿面无表情的看着虎三儿,“怎么,你不服?” 胡三儿见腊月儿竟然敢主动挑衅,笑道:“这位兄弟,看你细皮嫩肉的,你看看在场的哪一个不比你壮!你想做我们的队长,恐怕不大够斤两啊,对于我们来说,你炖汤都不够呢!”说着,虎三儿大笑起来,其他的几个保安队员也是哈哈大笑。 腊月儿也笑了,对林菲说:“你看,干啥都不易啊。这可是他们主动的,不能怪我!” “你就别贫了!”林菲撇嘴道。 腊月儿没有理马东,而是走到墙角将皮鞋脱下来,放好。走到场地中间,说道:“我要事先说明一下,我这个人一般不会主动跟人动手,除非别人挑衅我。我下手不懂的轻重,所以,先给你们道个歉。” “我去,这小子是不是有病啊,他竟然说下手不懂得轻重。就他这小身板,哎,还让我们一起上,真是疯了!”一个保安队员嘀咕道。 但是站在一旁的马东却表情凝重起来,他看了一眼林菲,林菲摇了摇头,马东便没有作声。 虎三儿向其他几个人使了一个眼色,几个人刷的一下散开将腊月儿围在中间。腊月儿轻笑道:“呦,挺默契啊,动作挺快嘛!” 看着几个人围上来,腊月儿没有做任何动作,而是放松的站在原地,连笑容都没变。 虎三儿心里也纳闷起来:“这小子是真有本事,还是就是纯粹的胆儿大啊!一副轻松的样子不会是装出来的吧。看着一副瘦弱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一个高手呢!” 随即,虎三儿冲着其中一名保安点了点头。这名保安叫宋喆,是虎三儿的死忠。宋喆看到虎三儿给自己使眼色,突然启动,一个箭步欺身上前,同时一个直拳捣向腊月儿的面门。 但是拳头出去之后,并没有听到打在肉上的声音。宋喆发现人突然腊月儿人不见了。 “哎呀,吧唧!”宋喆一个脚下不稳,直接一个狗啃屎扑在地上,滑出去五六米远,直接一头撞在大厅的墙上。如果不是大厅小,估计他能滑到大马路上去。 “哎,你动手之前能不能看清楚我在哪儿?这么瞎着眼睛硬上,可真是够笨的!” 马东刚才正为腊月儿担心,没想到腊月儿只是身体灵活的一转,轻轻的伸出一脚,就将宋喆赶到在地。 “显着你身体灵活么?有本事你别躲!”虎三儿生气的道。 第131章 嫂子好 腊月儿看着虎三儿笑了,“你很可爱,我觉得我挺喜欢你的!” “你懂不懂什么叫搏击,搏击的目的就是击倒对方,而不是被对方击倒。而不被对方击倒的最有效方式就是躲开。我躲开了怎么就不叫本事了?难道我们是比谁更抗揍吗?” 虎三儿哑口无言。 “不过呢,既然你们说了,躲不是本事,那我就算你们说的对,后面我就不躲了。我也好就没这么有兴致了,咱们今天就拳拳到肉的来一场吧!” 说着,腊月儿伸手解开扣子将中山装以及里边的衬衣脱下来。腊月儿的身材不胖,而是稍微显瘦。但是谁都能看出来月儿身上几乎所有的肉都是肌肉,特别是腊月儿腹部的那八块腹肌,让人感觉到了力量。 腊月儿依然没有摆出任何架势,依然是那么微笑着随意的站着,“你们还是一起来吧!” “你真的不躲,让我们一起上?”刚才那一下,其实虎三儿就已经服了。反正他觉得那么灵活的躲开,他是做不到的。但是一听腊月儿说不躲,直接对抗。虽然他也看到了腊月儿身上的肌肉线条,但是他依然不能相信,这个体重和身高都比不上自己这帮人的男人,有这个本事。 “你废话真多!”腊月儿笑道。 “啊!”虎三儿一声大吼,双手张开来了个饿虎扑食。虎三儿知道这个人是林菲的人,也知道这个林菲来历不简单,所以虎三儿并不想真的伤了腊月儿。他想利用自己身体强壮的优势,将腊月儿硬撞出去,这样既能赢了腊月儿,还不至于得罪马总和林菲。 但是腊月儿看到他撞过来,不但没躲,还冲他邪魅的笑了一下。 “我草,这小子有点邪门,他怎么不躲呢!”正想呢,就见腊月儿一伸手,啪的一声掐住了虎三的手腕,然后身子向下一蹲,猛地转身,竟然将身高一米八多,体重将近两百斤的虎三儿像被口袋一样,从背上甩了出去。 “啪!”又是一个狗啃屎。 其他的保安队员一看,副队长都被打了,不能再站着了,一拥而上。但是腊月儿像一个收割机一样,拳打脚踢,每一拳,每一脚就像是长了眼睛一样,总能打在几个人的关节处。看似没用力,但是碰着就倒。没几下,十几个保安队员便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疼的呲牙咧嘴了。 马东和林菲站在一旁看着,相视一笑,鼓起掌来。 “不愧是兵王啊,林总给我讲的时候我还不信,这些我是真服了!我相信这帮小子也服了吧!”马东笑着说。 “服了,服了!”虎三儿赶紧揉着肩膀说道。 “都站好了!”虎三儿带着保安队员自觉站成一排,一起喊道:“队长好!” “不用客气,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都是马总的兵!”腊月儿笑着说道。 “哈哈,看来文豪兄弟这个队长很称职啊。我宣布,所有人的工资,从这个月开始加两百块钱!”马东趁机说道,“我相信你们,在张队长的带领下,一定能把我们的场子看好!” 在众人的一片欢呼声中,林菲随着马东回到办公室不久,便离去了。 三个月过去了,腊月儿的情绪渐渐急躁起来。在过去的这三个月里,他的工作就是每天安排几个保安在夜总会的门口一坐,也不用站岗。 整个夜总会的经营,也不让他插手。他虽然知道这里边一定有问题,但是他却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他有时候利用自己保安队长的身份到处去转转,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直到有一天,他明明看见马东进了他自己的办公室,可是不久他又看到马东大模大样的从外边走进大厅。 于是将这个情况报告给了黄海波。不料却被黄海波严肃批评了一番,告诫道:“你现在才刚进去,现在连外围都还算不上。你不要忘了你的任务是什么。这些事情你都不要管,自然有人去管。你的任务就是把自己真正的当成他们的一员。不要老是想着你是卧底,你就死心塌地的跟着他们去干,让你干啥你就干啥,让你杀人你就打人,你就打人。让你杀人你就杀人。” “那我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让我杀人我也去杀人?让我去杀老百姓,甚至是杀我们的同志呢,我也去杀?”腊月儿吼道。 “你是没脑子吗?我只是打一个比方,你急什么?我是让你沉下心来,目前阶段你的任务就一个,尽快取得他们的信任,打入这个组织的最高层。决不能在这之前暴露自己。” “也许你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黄海波吸了口烟悠悠的说道。 腊月儿从外面回来,虎三儿从大厅的沙发上站起来,“张哥,你去哪儿了?” 腊月儿一愣,若无其事的说:\\\"干嘛,找我啥事?\\\" “有个女的找你!” “女的?在哪儿呢?”腊月儿一伙的看着虎三儿。 “嗯,在你办公室呢。长得挺俊的,不会是嫂子吧?”虎三儿跟在后面笑着问道。 “要是看见个俊的就是你嫂子,那就太好了!”说完,腊月儿踢了虎三儿一脚。 “那感情好,你要是嫌多了,分几个给我们也行啊!”虎三儿嘿嘿的笑着。 “咱们夜总会里多的是好看的,你还缺女人?”腊月儿故意道。 “那些不行,都是公共厕所的茅坑,不知道多少人上过了,太脏!我还是喜欢清纯的,以后能跟着我安安静静的过日子!”你说话注意点,别给自己找事。 腊月儿推开门,丁丽正坐在腊月儿的位置上扣着手指甲,“你怎么来了,这也不是放假时间啊?”腊月儿笑着说。 “我是请假来的,我看看你死了没有。”丁丽说道。 “这话说的,你就不能盼我点好?就这么希望我死?”腊月儿笑道。 “你还有脸笑,你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连个信儿也不给家里捎信儿?” “你就是个没心没肺的混蛋!”说着气呼呼的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过来,“下班后我再来找你!” “嫂子好!”门外齐声回答。 第132章 就当我死了吧 看着丁丽穿过大厅,走向夜总会的门口,腊月儿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不用了!”腊月儿在后面淡淡的说道,声音不大,但是大厅里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寂静!” 丁丽慢慢的转过身来,“张文豪,我给你脸了是吧?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丁丽!”腊月儿平静的说:“你是我兄弟的女人,我兄弟虽然死了,但是我也不可能要你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张文豪,你就是个王八蛋!”丁丽恼羞成怒的骂道。 “还有,你告诉李美凤和王秀英,那个家我是不会再回去了。不要动不动就担心我,一个不是我的亲娘,一个也不是我的亲姐。装啥亲生的呢?告诉他们,我被部队开除了,我给他们带不来他们想要的东西,以后就当我死了吧!” “你,以后也不要来找我,我有喜欢的女人了。你看看你长得精瘦,连点肉都不长,我不喜欢!”腊月儿笑道。 “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真让我恶心!”丁丽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张哥,嫂子多好的人啊,你干嘛骂人家啊?”虎三儿埋怨道。 “滚,有你屁事?”腊月儿怒极。 马东适时地出现在大厅里,“干什么呢,都回去做事去,看什么看!文豪,你有时间吗?走,陪我喝杯茶去!” “来尝尝我的大红袍!”马东说着,将一杯茶放在腊月儿的跟前。 “怎么样?”马东看着腊月儿笑着问。 “呵呵!马总,我这个人以前整天除了训练就是训练,哪有时间喝茶啊。所以,这茶对我来说就是个解渴,都一个味!”腊月儿不好意思的挠头道。 “你得让自己的心静下来,试着聆听,感受周围的声音,甚至是空气的流动。茶要品,让它入口后在唇齿间流转,你体会他的味道和清香。” “喝茶只是个道具,是你思考的道具!茶可以稳定你的心神,平复你的情绪,让你可以安静的思考。” 腊月儿试着又将一杯茶水倒入口中,“好像有这么点意思!” “慢慢来,你会越来越喜欢这种感觉的!”马东笑着说。 “那个小姑娘挺不错的,为什么平白无辜的对人家发那么大脾气呢?男人要大度,要有气魄,特别是对女人。对女人发脾气的男人是一种懦弱的表现!” “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去告诉她发生的一切,不要欺瞒人家,也不要觉得将人家赶走,就一切都没事了!”马东一边观察着腊月儿的表情变化,一边娓娓道来。 “我和她真的没什么。他们来是我兄弟的女人,我兄弟前段时间被仇家杀了,然后他就经常来找我。”腊月儿一边说着,一边气恼道:“你说,来找我干啥啊,我是那种人吗?拿我当啥?拿我那死去的兄弟当啥?” “嗯,来,咱们喝茶!” 喝了几杯茶之后,腊月儿起身告辞:“马总,我先回去去忙工作了!” 马东抬眼看了看腊月儿,没有接茬,然后自顾自的又喝了一杯后,说道:“文豪,明天晚上你和虎三儿一起去南郊办点事,你只负责开车就行,剩下的虎三儿办就行。” “额,行!”腊月儿答应着,从马东办公室出来。 “要去办什么事儿呢,看那个意思,不是什么正经事。要不要把这个情况汇报给黄海波?”腊月儿心里嘀咕道。 回到办公室,腊月儿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烟,把今天丁丽来的时候,以及在马东办公室里说过的每一句话。 想起丁丽走的时候的背影,腊月儿一阵心疼。“哎!”腊月儿心中叹了口气。 马东给自己说话时的细微的表情变化出现在腊月儿的脑海里,“我虽然是保安队长,其实就是一个保安罢了。目前还是在外围,他们目前还不会信任我呢。” “让我能去办啥事?估计是个考验吧,可是要不是考验呢。”腊月儿犯了难。 “不行,要沉住气。即便是能够将情报传出去,那我也就暴露了。关键是还不知道让我们去办什么事情?” “嗯,按照黄队长说的,直到打入他们内部前,让干啥就干啥,死心塌地的干,我就是那个混蛋!”腊月儿打定了主意。 第二天晚上,虎三儿叫着腊月儿来到离夜总会不远的一个废弃的工厂院子里。院子里停着一辆破旧的昌河面包车。 “张哥,今天就辛苦你了,我先去拿点东西,咱们这就走!”虎三儿说着,走进屋子里,拖出一个大皮箱,扔在车上。 腊月儿也没有多问,直接坐到驾驶位上。 “张哥,咱们走吧!”虎三儿在后面说道。 根据虎三儿的指引,车子东拐西绕,最后驶出了市区,走上一条乡村公路。又开了大约四十多分钟,城市的灯光早已看不见了,四周漆黑一片。 “张哥,开慢点,前面有个路口,咱们左拐!”虎三儿说道。 “我草,咱们这是去哪儿?”腊月儿问道。 “呵呵,张哥,不该问的就别问,我也是为你好。”虎三儿笑道。 停了一下,虎三儿又说道:“张哥,我说的这些真的是为你好,这是咱们得规矩。虽然您是我上司,我也不敢破。主要是您对这个业务还不熟悉,所以才让我来干。否则,哪轮得上我啊,以后这都是您的活,估计下次我就得给您开车了!” 腊月儿笑笑,没有说话。 正说话间,前面出现了一个大的废弃工厂,腊月儿靠着前面的车灯,在坑洼不平的道路上颠簸着前行,终于驶进了院子。 把车子停在一个厂房的后面,熄了灯。虎三儿将一个用厚厚的报纸包着的东西塞在腊月儿的手里。 “这是啥?”腊月儿问道。 “一会拿着,以防万一!”虎三儿说道。 腊月儿一摸纸包便知道,那是一把枪。 “小心,张哥,你在车里不要动,他们来了!”正说着,一束雪白的灯光照射进院子。 第133章 只是一个考验 腊月儿刚想说话,虎三儿已经拖着箱子走了下去。 腊月儿坐低了身子,检查了一下手里的枪,“子弹是实弹,而且是满的!”腊月儿一惊,立即警惕起来。 对方的车灯没有熄灭,虎三儿扶着箱子,站在亮如白昼的灯光里。 “皮老大,拿个破灯光照着是几个意思啊?怎么,和个小媳妇似的不敢见人?”虎三儿高声说道。 “虎三儿,你们老大怎么没来,派你这个没规矩得来,是看不起我皮天吗?”对方车里传来一个老年人的声音。 “哈哈,皮老大可真是冤枉我了,我可是您的晚辈,您不会和我这个晚辈生气吧!” “俺们马老大今天真的是有事临时脱不开身,所以才派我来的。马老大说了,过了今天,马老大亲自大摆宴席,宴请您老人家,给您赔罪!”虎三儿冲着对方的车里拱了拱手说道。 “嗯,这还差不多,还算懂事!”皮老大说完便不再言语。 对面车里下来一个年轻人,也提着一个皮箱。两人把皮箱交换了,在灯光里,两人蹲在地上打开皮箱。 那人在皮箱里掏出一小包白色粉状物,用小拇指的指甲挑起一些,放在舌尖上品了品,然后回头冲着车里点了点头。 虎三也说道:“没问题!谢了,皮老大,咱们后会有期!” “不准动,举起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周围出现了几十名警察,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场中的众人。 腊月儿一愣,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自己没有传递情报啊。 “狗日的虎三,你敢出卖我们!”对面的年轻人一声怒喝,抬手就是一枪。 “啪!”的一声,虎三儿应声倒底,胸口的衣服瞬间被鲜血染红,倒在血泊之中。 “我去,真干啊!”腊月儿迅速打开车门,冲下了车,然后从一个废旧的窗户跳了进去。 外面已经枪声大作。 “不对!”腊月儿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又一时说不上来。 “这十多个人不是警察!”腊月儿灵光一闪。 这几十个人,明显就没有接受过专业的射击训练,完全就是亡命徒的打法。 “嗯,他们肯定不是警察!” 想到这里,腊月儿握了握手里的枪,悄悄地靠近了那群人。 腊月儿躲在角落里更能容易看到在外面的场景,此时腊月儿所处的位置,绝对是最佳的。 对面车里依稀可以看到有个人影,腊月儿抬手就是一枪。那人瞬间倒了下去。 “皮老大死了,有外人!” 一时枪声大作,纷纷朝着四周胡乱的射击。 有一颗子弹打在腊月儿身旁的砖墙上,墙体并没有损坏。 腊月儿惊异的捡起那颗子弹,“橡皮弹头!” “这他妈的是闹得哪一出?” 腊月儿正不解时,更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 倒在血泊中的虎三儿竟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从腰间拔出枪来,一顿猛射。 周围的人纷纷倒地。 “张哥!”虎三儿大吼一声。 腊月儿被虎三儿惊醒,也举着枪对准那帮假警察,一顿猛射。 枪声停下,腊月儿走近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发现他的确是死了! 虎三儿将两个箱子都拖上车,“张哥,撤,快!” 说着虎三儿也不等着腊月儿来开车了,直接坐到驾驶位上,发动了起来。 腊月儿跳上汽车,“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哥,这本来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你的局!”虎三儿开着车冲上了公路,头也不回的说道。 “针对我的局?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张哥,兄弟我也只是听命行事,没办法!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要装作不知道,不能把我给卖了!”虎三儿说道。 “不能够!你拿我当兄弟,我自然也把你当兄弟!”腊月儿道。 “这次的交易是假的,箱子里只是些普通面粉。钱也都是假的。那些警察也是假的。”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腊月儿问道。 “马老大不信任你!”虎三儿犹豫了片刻说道。 腊月儿听了笑着说,“不信任我那就让我走就是了,搞这一套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怀疑你是警察派来的卧底!”虎三儿说道。 “那你看,我是警察吗?”腊月儿笑着问道。。 “这还用问,肯定不是啊,看你刚才干那帮假警察的那股狠劲儿就知道不是了!” “这件事情,本来是马老大和皮老大合起伙来谋划的,目的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和警察是一伙儿的。” “那帮假警察是皮老大的手下假扮的!枪里也是橡皮子弹,原来说的是我假死,然后看你是不是和警察一伙儿的!” “后来,马老大改主意了!他想借你的手,趁机干趁机掉皮老大,好独占临海的市场。” “我也没想到你会趁机干掉了皮老大!太牛逼,太爽了!”虎三儿儿兴奋起来。 “所以咱们的都是实弹,但是皮老的人却都还是橡皮子弹?” “嗯!估计现在皮老大那边乱成一锅粥了吧!” “这个皮老大与我们和我们老大是师兄弟,相爱相杀好多年了,没想到,皮老大英雄一世,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腊月儿没说话,幸亏自己赌对了! 两个人开车回来,马东已经在办公室里等了。 虎三儿把情况说了,马东从包里掏出两捆钱来,道:“你们哥俩别在一起,都出去躲躲,等过去这个风头,我再叫你们回来!” “文豪,你今天晚上连夜去广州吧,车已经准备好了,就停在地下车库里,有人把你送过去!”马东说道。 “好的马总,我听您安排!”说着,腊月儿接过钱,掉头出来。 一个月后,广州东郊一个院落。 腊月儿躺在床上,正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电视剧《渴望》,几声轻轻的敲门声传来。 腊月儿汲着拖鞋打开门,见是林菲,腊月儿侧过身子让林菲进来。 “你咋知道我在这里住呢?”腊月儿故作惊讶道。 “你换身衣服,我去带你见个人!” 第134章 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腊月儿回屋换了一身衣服,跟着林菲上了一辆皇冠牌轿车。 林菲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腊月儿上车后,后座上两侧又各坐进来一个壮汉。这时林菲从包里掏出一个头套递到腊月儿的手里。 “林菲,这是啥意思?让我戴这个?”腊月儿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是规矩,你就先委屈一下吧!” 腊月儿看林菲不置可否,哼了一声,将头套套在自己头上。 车子又是一路的七拐八绕,腊月儿凭着感觉猜测驶上了一条宽阔平坦的大道。又是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后,车子开始颠簸起来,过了一会,腊月儿又感觉像是在上山。 车终于停下,腊月儿也被旁边的壮汉摘下了头套。 “这是哪里?”腊月儿不禁疑惑道。一眼望去,群山环伺,这是一个山谷中的庄园。庄园四周的高墙拉着电网,庄园内高山流水,小桥飞瀑。 眼前是一个四层的小楼,有几名佣人在打理庄园内的花草树木。腊月儿跟着林菲走进小楼三层的一间小客厅里等候。 房间里一水的红木家具,房间的墙上挂了一些油画作品,油画上的人物表情奇怪,不知道是谁的作品。腊月儿正在逐个欣赏这些壁画的时候,门口传来脚步声响。 腊月儿回头时,看到一个穿着睡衣,戴着金丝眼镜的瘦高男人出现在门口。 “有才!”腊月儿惊呼出声。 来人看着腊月儿异样的眼神,嘴角上扬,张开双臂,“腊月儿哥,欢迎你!” 腊月儿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腊月儿心里有预感,但是始终不愿意相信林菲就是个毒贩,更不敢往刁有才身上想。但是刁有才的出现,击碎了腊月儿心中仅存的希望。 “那个,我......”腊月儿故作不知所措的模样。 “腊月儿哥,咱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你叫我有才,我叫你腊月儿哥!”刁有才笑着抱住腊月儿,在腊月儿的耳边说道。 “啊,这不合适吧!你这都是大老板了,我这......混的,真是没脸说呢!”腊月儿惭愧的说道。 刁有才转身做到沙发上,一边看着腊月儿的窘迫表情,一边从茶几上的铁盒里掏出一颗雪茄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点燃了,说道:“哈哈,行了,文豪!你就别装了,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做卧底的吗?” 刁有才说完,狠狠的抽了一口雪茄,将一口浓浓的烟雾徐徐的吐出。刁有才一边的嘴角上扬,冷冷的盯着腊月儿。 腊月儿被刁有突如其来的话搞得有点懵,“难道是我暴露了,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腊月儿哥,我之所以选择见你,就是觉得咱们从小的感情。我愿意栽在你的手里,只要你愿意,我的这颗脑袋,你随时摘走就好!” “啊,不,有才,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腊月儿想争辩。 “好了,腊月儿哥。你就不要再掩饰了。我已经知道了,你被开除都是假的,你其实就是公安的卧底,你的目的不就是来抓我的么?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了,我给你机会,你现在就可以抓我,我绝不会反抗的!” 刁德贵说着,脸上一脸的真诚,伸出了双手。 腊月儿心里有些冲动,但是转念一想,“如果我真的要抓他,估计我今天就连这个门都出不去吧。” 腊月儿随即冷笑道:“刁有才,你小子在村子里被人欺负的时候,是谁护着你的?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我根本就不知道今天来见的人是你,如果知道是你狗日的,我根本就不来!如果你认定了我是卧底,我说什么也没有用。你要杀要剐随便吧,老子还不伺候了!” 腊月儿说完,把眼睛一闭,再也不说一句话。 “呵呵,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了?”刁有才冷笑道,“来人!” 门外涌进来两个大汉,背手站在门口。 “去,把他带到水牢里去,看看他能挺多久!”刁有才指了指腊月儿,两个大汉过来就要抓腊月儿。 “滚开,我自己会走!”腊月儿冷笑着看着刁有才,“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算我瞎了眼认识你这个狗日的玩意儿!” 两个大汉将腊月儿带到院中的一个假山后面,假山的后面有一个山洞。腊月儿被带入山洞中。 其中一个大汉在石壁上摸索了一阵,石壁竟然分开,出现了一条向下的台阶来。 “张先生,请下去吧!”其中一个大汉说道。 腊月儿在前,两个大汉在后,慢慢的拾级而下。 到达台阶底部,视野豁然大开,一个巨大的水池出现在眼前。一个大汉按动石壁上的按钮,只听到哗啦啦的声响,垂在水池中的一条锁链,将一个巨大的铁笼拉出水面,然后然后又横移到岸边来。 “进去吧!”一个大汉说道。 腊月儿无奈,只得自己走进铁笼。大汉将挂在上面的铁锁锁了。 那大汉又按动按钮,铁索拉着铁笼又到了水池的中央,垂落到水池中,水刚没到腊月儿脖子的时候,大汉按钮,停止了铁笼的下降。 大汉转身离开,只留下腊月儿在这水池中。 水压让腊月儿的肺部感觉不适,腊月儿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腊月儿抓住铁笼,让自己的身体尽可能的多露出水面。 腊月儿此时也安静,脑中极力的回忆这段时间来的点点滴滴。他实在是想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此时在另一间办公室中的的墙上,挂着一排电视。上面的画面赫然是水牢中的场景。 刁有才斜倚在沙发上,叫双腿放到林菲的身上,林菲双手轻轻的捶打着刁有才的双腿。 “刁总,你打算怎么处置他?”林菲问。 刁有才看了一眼林菲,“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刁总,叫我有才不好吗?外人在的时候没办法,叫就叫了,现在没人,你叫我有才就行了,以后不要再犯了,别让我老是提醒你!” 林菲“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刁有才看着监控说:“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可是,男人嘛,有几个女人很正常。你要明白,我和他们仅仅就是上床罢了,经常换换也算有点情趣!哈哈,你说是吧?” “但是,你和他们不一样。这一点你自己能明白吧?咱们之间除了上床之外,还有感情!” 林菲听了,抬起头来泪眼婆说的说道:“我明白的。有才,我想给你生个孩子!” 第135章 东海龙王 “还不到时候,再等等吧!” 刁有才依然在盯着监控。 “该让你生孩子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生。在这之前,这种话不要再说!”刁有才面带不悦。 林菲不再说话,眼泪又流下来。 “你哭个啥?和哭丧似的!想做我的女人,就每天高高兴兴地,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该你做的事情做好,不该你操的心别操!” 不然,你就别再跟着我了。 林菲身子一哆嗦,顿时吓得铁青。林菲知道,刁有才说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林菲还清楚的记得,去年一个跟着刁有才很久的女人,就是因为在吃饭的时候说多了话,被刁有才赏给庄园里的几个保镖,然后就再也没见过那个女人出现过,是死是活,没人知道。 “林菲,你说张文豪是警方的卧底吗?”刁有才笑着问道。 “应该不是吧,我觉得不像!”林菲也看了一眼监控。 刁有才眯着眼睛,“我怎么感觉我越来越看不透他呢!” 两天后...... 刁有才叼着雪茄又来到监控前,看着在水牢中奄奄一息的腊月儿,自言自语道:“也差不多了吧。” 按了一下桌子上的一个按钮,不一会,一个大汉进来:“老板!” “把他弄上来吧,给他换身衣服,让他休息一天,明天过来这个时间过来见我!”刁有才说完,走了出去。 第二天,腊月儿换了一身西装,被人带到刁有才面前。 “腊月儿哥,你受苦了!”说着,刁有才上前又抱了抱腊月儿,“你也知道,干咱们这行的,不得不小心啊。不然,下一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呢?”刁有才一副情非得已的模样。 腊月儿冷冷的看着刁有才,“刁有才,我他妈的算是瞎了狗眼,认识你这狗东西!” “我要是知道老板是你,我说啥也不在你这里待着。这个林菲,还是同学哩,竟然骗我!” 腊月儿依然忿忿不平。 “行了,文豪,有才不也是没有办法吗?咱们就多体谅下吧!”林菲人未到,笑声早已从屋外传了进来。 腊月儿欲言又止,说道:“说实话,我还有一大马车的话要骂你呢。算了,你今天把我弄来,想要做什么?” “吃饭,吃饭!”刁有才说道。 不一会,一个女佣模样的人上来,“老板,人已经到齐了,是不是可以上菜了?” “嗯,上菜吧,我们这就下去!”刁有才说着,搂住腊月儿的肩膀,“腊月儿哥,你可不能生我的气。我也是难啊,你说我下边这么多人,我连个真正能相信的人都没有。以前只有林菲帮我,现在你来了,我的心才算开始有了踏实的感觉!”刁有才一脸的真诚。 “哎,我能帮你啥?我现在只是一个保安而已,要啥啥没有!”腊月儿无奈的说道。 “咱们先不说这些,走,先去吃饭!” 楼下的一个单间餐厅,里边已经坐了四个人,其中一个竟然是马东。 “马总!”腊月儿看见马东在,赶忙打招呼。 “别别,不敢当,豪哥好!”马东看见腊月儿没有了以往的领导模样,竟然低头微微鞠躬,显得很是谦卑。 腊月儿刚想说话,却见刁有才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示意他不要说话,便不再作声。 刁有才笑着看着四个人,说道:“来的都还顺利吧?” 四个人连忙满脸堆笑,道:“顺利,顺利,谢谢老板!” 刁有才转头对腊月儿说道:“文豪,我给你介绍一下吧,这是我们公司的四大干将,我把他们称为四海龙王,分别掌管着东南西北四个区域的市场运作,这位是东海龙王曹运河,主要是负责东部沿海地区的生意,这位是南海龙王郑尚卿,主要是负责长江以南地区的生意运作,这位你比较熟悉了,他是西海龙王马东,主要负责的是中西部地区的生意,最后这位是北海龙王沈东雄负责的主要是北方地区的市场。” “这位是我的好兄长,张文豪!文豪刚加入我们公司,我希望大家都能支持他的工作。” 四个人连忙冲着腊月儿鞠躬问好:“文豪哥好!” 腊月儿看了一下刁有才,弄的自己很不好意思,连忙客气道:“那个,我刚进公司,都还不熟悉,希望各位能多给我帮助和指导!” “都坐吧,坐下边吃边聊!”林菲在一旁笑着说道。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席间的气氛渐渐宽松起来,每个人都相谈甚欢。 “运河,今年你们这边的工作做的可是不怎么样啊。让我损失了好几批货了已经。你能给我解释下吗?” 四大龙王面色猛的一凛,曹运河直接面如土色的站了起来,他知道今天是躲不起过去了,忙低头道:“对,对不起老板。今年中国海景更换了新的吨位更大,速度更快的海警船。我们几批的货物都是被他们抓扣了。虽然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但是奏效不大!” 刁有才将一个大虾,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剥开。曹运河早已汗如雨下。 “呵呵,想了很多办法,你的意思是我还要感谢你了?”刁有才头都不抬的笑着说道。 “老板,我不敢,我不是那个意思!”曹运河连忙离开座位,来到刁有才面前噗通跪倒在地上。“老板,我一定能解决这个问题,请您一定要相信我!”曹运河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刁有才将剥好的大虾塞在曹运河的嘴里,笑着说:“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就是找理由的人!” “你干不好,我让能干好的人干!”刁有才说着,又拿起一个大虾来开始剥。 “老板,你就饶我这一回吧,再给我一次机会!”曹运河磕头如捣蒜,不断的求饶。 刁有才冷冷的看着曹运河,“我给你剥的虾,你竟然吐出来了?” 曹运河一听,一下子惊醒过来,连忙用双手把掉在地上的大虾扒拉起来,使劲的往嘴里塞。 “行了,运河!这几年你也辛苦了,你家里的事情我会照顾好的,你也该歇歇了!” 刁有才说着挥了挥手,过来两个大汉,将跪在地上的曹运河架了出去。 “哎!”刁有才长叹一声,“做生意不容易啊。老曹人还是不错的,给他老婆孩子送笔钱过去吧!” “嗯,我安排人去办!”林菲在一旁说道。 第136章 我现在心里想的全是钱,女人 “来,喝酒!”刁有才端起酒杯。 众人纷纷端起酒杯,其他的三个龙王额头上满是汗珠。见刁有才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方才也将自己杯中的酒喝了。 “现在这东海龙王的位置空下来了,你们觉得谁坐合适呢?”刁有才扫了一眼众人道。 腊月儿在旁边一直冷眼看着,刚才的一幕让腊月儿还没有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 三位龙王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先说话。 几个人早已经熟悉了他们的这位老板阴晴不定的性格。 刁有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碗里的汤,头也不抬的说:“文豪,你接东海龙王的班,咋样?” “啊!”文豪瞬间清醒。 三大龙王齐齐的抬起头来。 马东反应最快,“我看没问题!这段时间,文豪在我那里,他的能力绝对没的说。由他接替,只能是越来越好!” “我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 另外两个龙王也赶紧附和道。 “有才,我……”腊月儿想说些推脱之辞,却看到林菲给自己眨了眨眼睛,便不再说话。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刁有才又端起了酒杯轻轻摇了摇,看着旋转成旋涡的红色,刁有才接着说道:“不是还有你们三个吗?有你们的帮助,再加上他自己的能力,还怕干不好吗?” “下周一吧!地点就定在东海龙宫,大家都到场,再请一些场面上的人,让文豪认识认识,以后也好做事。” “记住一点,想活的越长久,就越要生活在阳光里!我们要把自己当做空气,和阳光混在一起,成为阳光!” “只有这样,我们得生意才能越做越好,越做越大!” …… 酒席散尽,腊月儿心中愁云满布。 这个情报必须传递出去,如此绝佳的机会如果放过了,也许就再也没有了。 腊月儿每日在庄园中闲逛,偶尔在路边的石凳上闲坐。 腊月儿发现,这几天庄园中的安保措施并不是很严,甚至刚开始牵着大狼狗来回巡视的大汉也不见了踪影。 周日的下午,腊月儿试图离开庄园的大门,也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但是出了庄园的大门,腊月儿发现庄园处在一个峡谷当中,四周除了石头和树木之外,就是一条通往外面的大陆。 腊月儿站在路边,遥望着路的尽头,他好想沿着这条大路冲出去。但是腊月儿没有动,他默默地走回庄园,回到自己的房间。 林菲正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翻看着一本杂志。 看着腊月儿回来,林菲将手里的杂志随手放在茶几上。 “有事?”腊月儿问道。 “没事,闲的无聊,想过来坐坐!” “额,无聊你应该去找有才啊,找我不解决问题呢!”腊月儿取笑道。 林菲苦笑,半天才悠悠的说道:“我们这些人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说什么?”腊月儿正拿杯子倒水,听见林菲说话,便问道。 林菲笑着摇了摇头,“没说啥,胡乱发些感慨罢了!” 林菲抬起头,看着腊月儿很久。 “你看我干啥?我脸上又没有字!” “文豪,我现在有些后悔把你拉进来了!” “为什么?”腊月儿问道,“这不应该是你说的话呢!”腊月儿说道。 林菲没有回答,望着窗外的天空说道:“你和我不一样。我是不能回头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 “有机会?有什么机会?”腊月儿走到窗边,回过身上,挡住林菲的视线。 “做个好人的机会!”林菲看着腊月儿的眼睛。 “哈哈!做个好人的机会!我为什么要做个好人?” “我的机会在哪儿呢?你以为被部队,军校开除是小事吗?” 腊月儿顿时被一股恨意包围,眼睛瞪得通红。 “可是,你知道这是一条不归路吗?”林菲逼视着腊月儿。 “我当年不知道深浅,误入其中,想回头时,却发现早已深陷其中。” “而你不一样,你还有机会!如果你想走,我可以帮你离开!或者,如果你有什么话需要给你带出去,我也可以帮你。” “我只求你,能在以后我落难的时候,帮我说句话,也许能帮我留条活命!” 林菲说着,两行眼泪从双鬓滑落。 腊月儿看着林菲,嘴唇揶揄了半天,终于挤出一句话: “有才待你不薄吧,你这么干对得起谁呢?” “你要是想走,你自己走便是了,我就装作不知道,不会给有才说。但是,我不会走的。” “我和有才从小一起长大,再说我现在走投无路,有才还重用我,我走了那成了啥人了?” “我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心里想的全是钱,女人!有这两样,让我干啥都行!” “我要让那个狗日的丁丽看看,那个李成不就是有钱吗?我要让他看看,老子也是有钱人!” 腊月儿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乱飞。 “行了行了!你就在这里等着死吧!”林菲厌烦的摆了摆手,摆动着腰身向门外走去。 腊月儿看着林菲的背影,摇了摇头,躺在床上,不一会鼾声渐起。 再醒来时,已是半夜,腊月儿彶着鞋子,走出房间。 腊月儿踱着步来到门卫,晚上只有一个年轻人在里边打盹,白天的时候,腊月儿发现这里有部电话。 听见脚步声,那年轻人睁开眼睛。 “张哥,你咋这时候起来了,有事儿?” “没事,醒早了,睡不着了!过来坐会!” “额!来,张哥,你坐!”那青年赶忙拉过一个凳子让腊月儿坐下。 “你睡就行,我没啥事,就坐一会!,不用管我!” “好吧,那我先睡会,张哥那你帮我看着点!” 不一会,那年轻人又鼾声如雷。 腊月儿悄悄伸手,将电话稍稍抬起。然后拨通了一个号码,听到轻微的嘟嘟的振铃声音。 腊月儿将电话挂掉,然后隔了一分钟,又轻轻的拨了过去。 对方没有说话,腊月儿也没有说话。 腊月儿用指甲在桌面上轻扣着,“哒哒,哒哒哒!” 第137章 鬣狗牺牲 “张哥,你在做什么?你给谁拨的电话?” “啪!”那青年一把将电话拍断。 说时迟,那时快,腊月儿一把卡住那青年的脖子,脚底下轻轻一勾。那青年顿时失去重心,摔倒在地上。腊月儿迅速扑上去,将其摁倒在地上,死死的卡住那青年的脖子。 那青年眼里满是死亡的恐惧,死死的抓住腊月儿衣服,不可能松手。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腊月儿一时竟然对他无计可施。 慌乱中,腊月儿一把薅住那年轻人的头发,狠命的掼击地面。 终于,那青年一动也不再动。腊月儿伸手放在那青年的鼻孔,确认已经没有呼吸,腊月儿一屁股坐在地上。 腊月儿渐渐平复下来,连忙爬起来迅速离开。 …… 第二天一早,腊月儿被一阵嘈杂惊醒。 腊月儿穿上衣服出门,正看到林菲出现在走廊尽头。 看到腊月儿,快步走过来,“去三楼小会客厅,出事了!” 腊月儿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忙问:“出了什么事?” “昨天晚上门卫被杀了,电话也被人动过,但是删除了通话记录,不知道给哪里打的!” 小会客厅里,刁有才斜靠在沙发上,冷冷的看着周围站着的人。 “看来我这个老板做的还不够好啊,我心里很惭愧!” “哎,你们如果不想跟着我,给我说就好了嘛,咱们好聚好散,我大摆宴席恭送你走,不好吗?”刁有才看着周围的人,所有人都低着头,不敢出一点动静。 “为什么要用我最不喜欢的方式呢?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你们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刁有才突然咆哮。 “查!一个一个的查,除了我之外,挨个的查,我就不信查不出来。” “你们是不是只知道我这里有个水牢?不知道我这里还有个叫蛇窟的地方啊,里面全都是我从世界各地搜罗来的稀有品种啊,他们都还没有尝过人肉呢!” 刁有才突然嘿嘿的冷笑着伸出手,将攥着的拳头展开。 “纽扣!”腊月儿心中惊呼。 刁有才的手中赫然是一粒纽扣。 腊月儿下意识的摸向胸前,第二排扣子的位置空空如也。 “来人,检查每个人的衣服。”刁有才眼睛眯起,一股恐怖的气氛笼罩着所有人。 “不用了!”声音从腊月儿身后传出。 腊月儿被人猛的拨到一边,一个佣人模样的人从身边蹭过去。 就在那人经过腊月儿身边的时候,腊月儿突然觉得手中多了个东西。 腊月儿用手捏了捏,那分明就是一枚纽扣。 “你是谁?我怎么没有注意到过你?”刁有才惊奇道。 “您是大老板,当然不会认得我们这种小人物了!”那大汉笑着说道。 “你是谁的人?你是干什么的?” “老……老板,他叫张顺强,是前年来负责修剪花木的园丁!” 在刁得才问的时候,人群中一个老头哆哆嗦嗦的挤出人群,噗通跪倒在地上。 刁有才盯着跪在地上的人,“老王头儿,这人是你弄进来的?” 老王头脸早已吓得铁青,磕头如捣蒜,“对不起,对不起,老板!是我把他招进来的?” “呵呵,没你事了,老王头儿,你忙你的去吧!”刁有才说话出奇的轻柔。 看着老王头儿如释重负的出去,刁有才面色渐冷。 “你的真实身份是?” “我是警察!”张顺强整了整衣服道。 “额!”刁有才一副了然的神色。 “我有个疑问,你来了这么久,为什么现在才露出身份来?” “我来了很久,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你!” “我不常回来!”刁有才笑着说道。 “你即便是回来,也很少下楼,直到最近我才确认你的身份!” “呵呵,原来是这样!那怪我,我应该常回来,让你早认识我的!”刁有才拍了一下大腿! “你为什么要杀门卫呢?”刁有才疑惑道。 “我想打电话,只有门卫那里有部电话!” “不得不说,你胆子挺大的!”刁有才说道。 刁有才摆了摆手,过来两个大汉,架起张顺强的胳膊就要走。 腊月儿一看,突然觉得自己昨天晚上的行动太过冒失了,也太急切了。 这人肯定就是自己的同志,为了保护自己的同志,甘愿牺牲自己。 腊月儿心如刀绞。 看到腊月儿的眼神,张顺强怒视着腊月儿然后又环顾一周,大喝道:“你们,还有你们,你们都是罪犯,助纣为虐的罪犯!你们早晚会被绳之以法的!” 刁有才冷冷的看着张顺强,笑着说:“这就不劳你费心了,你放心的上路吧!” “放开我,我自己能走!”张顺强猛的甩开两个壮汉,看了一眼腊月儿,回过头放声大笑。 “我们一定会胜利,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没事了,大家都去忙自己的去吧!” 看着一屋人各自散去,只剩下腊月儿和林菲。 “你们两个,赶紧收拾一下,十分钟以后就走!”刁有才说道。 “去哪儿?”腊月儿问道。 刁有才看了腊月儿一眼,笑着说:“估计现在出山的路口已经被堵住了,我们只能往山里走!” “没事的,不用担心!咱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他们想抓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咱们不一直好好的,啥事没有嘛!” 腊月儿没有说话,点点头,转身出来。 回到自己房间,腊月儿简单的把几件衣服装到背包里,然后转身出来。 不一会,林菲也换了一身适合户外活动的服装,脚上的高跟鞋也换成了运动鞋。它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腊月儿转身来到书架跟前,挪开一摞书,然后把手伸进去。 腊月儿听见“咔咔咔”的几声响过后,书架竟然自己向一边滑动开来。 书架的背后竟然是一个想下的石梯,林菲从背包中摸出手电筒走在前面,率先走下石梯。 林菲应该早就知道这个暗道。 “文豪,走!”刁有才向腊月儿示意道。 腊月儿点点头,走入暗道。 刁有才又按了一下书架内的按钮,迅速将书放回原位。然后一闪身,也进入了暗道内。 第138章 大结局 不一会,三个人下到了石梯的底部。借着手电筒的光亮,腊月儿看到周围豁然开朗,这下面竟然是一个天然的溶洞。 溶洞内的空间很大,一条地下暗河汩汩的流向远处,周围都是各种形态的钟乳石,顶部有水滴落下来,汇聚在一起又流回到暗河里。 林菲在前面带路,三个人沿着暗河继续往前走。 走出没多远,在一个分岔洞口,林菲带着两人走向左边的一个岔洞,洞内幽深而曲折,岔洞之中还有岔洞,如同迷宫一样。 七拐八绕之后,林菲终于将两人带到一扇厚重的铁门跟前。 “这里是?”腊月儿惊异的问道。 “这是我们的秘密基地,警察想要抓我们,就让他们慢慢找去吧!”林菲咯咯的笑声在溶洞中回响。 林菲掏出三把钥匙,逐个插进三个锁孔当中,依次旋动三把钥匙之后,冲着腊月儿说道:“推开它!” 腊月儿上前,先伸手试了试力度,然后将双手按在铁门上,猛地一用力。铁门好像是带动了齿轮的转动,发出咔咔咔的响声。 门慢慢的向里打开,林菲举着手电走进去,伸手打开门后墙上的开关,洞内的灯光亮了起来。 这是一间足足有二三十平米的石室,石室内桌子,沙发,床,书架,电视一应俱全,林菲走到墙边,按了一下墙壁,那墙壁竟然咔嗒一声向外弹出,竟然是伪装成墙壁的一个橱柜,里边整整齐齐的放了一面墙的铁皮罐头和饼干,竟然还有整整的两排各式的洋酒。 看来刁有才早就想到了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为此做了充分的准备。 “行了,咱们赶紧吃点东西,然后休息下吧。”刁有才说道。 “好的!”林菲说着,拿出三个铁皮罐头,几包压缩饼干,又开了一瓶洋酒。 三个人简单的吃了些东西,让林菲睡在床上,刁有才睡了沙发,腊月儿则拉开一个行军床躺在上面。 腊月儿一阵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腊月儿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却看见刁有才坐在对面沙发上,抽着雪茄正看着自己。 林菲将一杯刚泡好的咖啡放在刁有才的跟前,也坐了下来。 腊月儿想坐起来,却没能起来。腊月儿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一根粗绳捆了起来,连同躺椅绑在了一起。 “你们这是做什么?”腊月儿努力的挣了挣,但是却无济于事。 “你就别白费力气了!”刁有才吐了一口浓浓的烟雾,悠悠的说道。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们为什么把你绑起来?”刁有才笑出了声。 “刁有才,你不相信我?不相信我,那你让我跟着你干吗?”腊月儿生气道。 刁有才戏谑的看着腊月儿,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做的事情天衣无缝?你以为那个警察替你死了,我就不知道是你杀了那个门卫?” “你真是太天真了!你在山庄里的一举一动我都一清二楚!” “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才,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跑不掉的,你自首吧!”腊月儿突然认真的说道。 “哈哈,文豪,你这算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吗?“刁有才大笑道。 ,“有才,你现在回头还有机会,只要你把问题交代清楚,可以算你自首!”腊月儿说道。 “行了,废话咱们就不必说了!我的问题我自己知道,自首一百次也不够免我一死的,你就不用多费唾沫星子了!” 刁有才转过头,看着林菲道:“东西都收拾好了?” 林菲点点头,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走?” “天也快黑了,你再检查一下,咱们马上就走!”刁有才说着,拿了一块毛巾塞在腊月儿的嘴里。 刁有才盯着腊月儿的眼睛看了一会,才慢慢的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也不能带着你!今日一别,咱们也许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你自己保重吧!” “我走的路是我自己选的,最后的结果我也能预料,我不怪任何人?” 腊月儿嘴里呜哝着,使劲摇晃着脑袋...... 刁有才伸出手,用力的抓住腊月儿的肩膀,说道: “文豪,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要再说了!” “人,图的只不过是个活着罢了!当活着成为一个人唯一念想的时候,都他妈的不重要了!” 腊月儿一怔,两人四目相望,眼角发红。 “有才,这么捆着他,他会不会死啊!”林菲看着腊月儿担心的说道。 “呵呵,你太小看他了!他可是在全军比武中获过名次的!山里的野狼死了,他也死不了!” 说着,刁有才背起背包,又最后看了腊月儿一眼,“如果你能出去,回村的时候帮我看看俺奶奶,家里也就剩她了,我不求别的,给她口饭吃,别饿死她!” “走!”刁有才一咬牙,转头开门出去。 林菲看了腊月儿一眼,叹了口气,“别怪我,我是他的女人!”说着,林菲掏出一把匕首,插在腊月儿眼前的桌子上。 “你多保重!”林菲也转身出去。 不多久,林菲和刁有才钻出溶洞,眼前是一条大河,两个人不敢把自己暴露在开阔的地带里,这样容易引人注意。 两个人钻入丛林中,在灌木和树藤间艰难行进。山里的雾气很重,斑驳的月光照射在两人的身上。 突然,林菲哎呦一声惨叫,一下倒在地上。 刁有才冲过去,将林菲抱住,原来是一截断裂的枯木树干。林菲不小心,脚下一崴,被那断裂的枯木戳进了小腿里。 林菲当即疼的大叫,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刁有才低喝道:“不要发出声音!”,一把将林菲揽在怀里,伸出膝盖让林菲坐在自己腿上。 林菲搂住刁有才的脖子,一口咬在刁有才的肩膀上,刁有才疼的额头上的青筋爆起。 刁有才双手捧住林菲的小腿,“你忍着点,啊!”然后将小腿猛地一拔,林菲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疼痛,戳进小腿中的木刺被拔了出来。 刁有才抓住林菲的裤脚,猛地撕开,鲜血已经染红了林菲雪白的小腿。林菲疼的身子不停地颤栗着。 刁有才从包里拿出药品撒在林菲的伤口上,又拿出一卷纱布将伤口包扎好。 刁有才蹲下身子,将林菲背在背上,艰难地继续前行。 “有才,你把我放下,你自己快走吧,我自己慢慢的能走!你背着我,咱俩谁也走不掉!”林菲在背上哭着说道。 “别废话,老老实实的抱紧我,咱们一起走!”刁有才咬牙道。 黎明时分,远处传来几声狗叫。公安和武警部队开始大规模搜山了。 在警犬的指引下,警察很快找到了刁有才的庄园,但是庄园早已不见了刁有才等人的身影。 一部分警察留下仔细搜查庄园,并对庄园内的人员进行询问。另一部分跟随着大部队将金进出大山的路口都堵住,进行地毯式的搜寻。 上午十点多,警犬突然表现的异常兴奋。警察在灌木丛中发现了血迹,那是林菲小腿上流的血。 警犬在灌木中向前奋力的奔跑起来,后面的警察和武警迅即撒开,张开一张巨大的网,向着猎物兜了过去。 刁有才已经精疲力尽,林菲从刁有才的背上滚落下来。 “有才,你快走,别管我了,不然咱们都得死在这里!”林菲哭着低声嘶吼。 “不跑了!”刁有才看着林菲笑着说道,满是泥污的脸上留下两行污浊的泪水。 “有你在身边,我也知足了!”刁有才继续说道,“谢谢你,不离不弃的跟着我!” 警犬的叫声越来越近,断崖的四周已经全是警察和武警。 断崖顶上,刁有才一手揽住林菲的脖子,一手拿着一把手枪顶在林菲的太阳穴上。 “让开一条路,让我们走!不然我就打死她!”刁有才大吼。 黄海波接到报告,迅速靠前和来支援的武警部队领导商量对策。 有山上的巨石掩护,再加上身边有人质,还是仰射,狙击手把握不大。正踌躇间,听见人群中有人说:“还是我去吧!” 黄海波回头一看,腊月儿出现在眼前。 在刁有才和林菲走后不久,腊月儿用嘴叼住林菲插在桌子上的匕首,慢慢的去割身上的绳子,嘴唇磨破了,嘴里满是鲜血,废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将身上的绳子割断。 腊月儿找到出口的时候,天已经亮了。腊月儿仔细辨别着痕迹往前摸索前进,后来遇到了几个搜山的警察,才很快赶了上来。 “你没事吧?”黄海波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还是让我去吧!”腊月儿说道。 黄海波点了点头,伸手将枪递了过去。腊月儿接过枪,转身向断崖顶走去。 刁有才看到腊月儿走上来,笑着道:“哎,你真的很厉害,这么快就走出来了,我还以为咱们见不上面了呢!” “有才,你把林菲放开吧!拿一个女人当人质,这太没意思了!” 刁有才看着腊月儿,笑着没有说话。 “有才,你投降吧,你看看周围全是我们的人,你肯定是跑不掉的了!” “文豪,你让那些警察让开,让他走吧,行不?”林菲哭着说道。 腊月儿看着林菲说道:“林菲,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腊月儿不断的靠近,刁有才冷冷的看着腊月儿,不动声色。 在离着不到十米的地方,腊月儿停下了脚步。 “你把林菲放开,我当你的人质!”腊月儿盯着刁有才一字一顿的说道。 刁有才看着腊月儿,“你把手里的枪扔掉,然后抱住头慢慢的走过来!” 腊月儿笑了笑道:“刁有才,看把你吓得,真不像个爷们!” 说着,腊月儿将手中的枪,扔在旁边的草丛中,两手放在脑后,慢慢的走上前。 在走出不到三米的时候,刁有才突然一把推开怀里的林菲,举枪指向腊月儿。 “砰!”一声清脆的枪响,在山谷中回响。 刁有才嘴角诡异的弯起,慢慢的倒了下去,一颗子弹洞穿了他的眉心。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林菲飞身扑在刁有才的尸体上,鲜血从刁有才的脑后汩汩的流出。 “有才,你知道吗?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了!”林菲泪流满面。 刁有才的手指轻微的颤了颤,便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 腊月儿上前,从刁有才的手里的枪取下来,枪里没有子弹。 三个月后。 张顺强同志被追认为革命烈士,并荣立个人一等功! 腊月儿的学籍,军籍予以恢复,并荣立个人一等功。 林菲被判无期徒刑,因为是怀孕期,她在狱中也得到了妥善的照顾。 县武装部专门安排了一辆大解放,车头上绑了一个大红花,一路敲锣打鼓的将腊月儿送回了云溪村。 两个民兵从车厢里抬下来一个巨大的牌匾,上面写着:“一等功臣”四个大字。 腊月儿家门上的光荣之家和功臣之家的牌匾也都重新钉上了。 ...... 落日的余晖撒在流沙河上,粼粼的波光闪耀着明亮的金色。 腊月儿和丁丽漫步在河堤上,慢慢的,两个人合成了一体。 番外 写在后面 思考再三,我还是决定写一篇后记。 这是我第一部作品,我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坚持下来。 在我刚动笔时,脂砚斋(作者媳妇)的要求是不能扑街。我想这应该算是达成了吧。 这个故事的素材来源于我身边发生的,听说过的一些事情。 这些事情在脑海里积存,沉淀。时间久了,慢慢的发酵,串连在了一起,腊月儿这个人物的形象也就逐渐形成了。 这个故事很久就想写了,一直不敢动笔。一个是感觉自己文笔并不过关,事实也证明确实如此。 另一个是自己没有写作的经验,很多网络文学的基本的名词和概念甚至都不知道。像什么是同人文,水仙文,耽美文等等,对我来说如云雾一般。 我心里只有一个故事,其他的全是一团浆糊。 这期间多亏了读初中的女儿给我普及了很多相关知识。她是一名小文学爱好者。 如果让我给自己这部作品评个分数的话,我觉得目前的评分就是非常中肯的。这也证明读者的眼睛和判断力是精准的。 我始终认为,我心里的这个故事是完美的,是我的缘故把她写坏了,导致很多人看到半路就走掉了。 这也应该是我为什么匆忙的把他结束的重要原因之一吧。 我说把他写坏了的原因有三个。 首先是故事发展方向和原先的设定出现了大的偏差。 在我原先的设想中,腊月儿一直待在村子里,和秀英娘俩艰难度日,受尽欺凌。 青梅竹马的丁丽也对腊月儿从喜欢到厌恶和漠视甚至是歧视。 最后腊月儿成了人们眼中,那个整日出去讨饭,带回来喂给瘫痪在床的秀英吃的傻子。 结局是在秀英死后的那个冬天,腊月儿也冻死在流沙河的河滩上。 在写作的过程当中,我不知道我写的东西有没有感动读者。但是我确确实实是感动了自己,并且一直处在一种阴郁的情绪当中。 那段时间我曾一度怀疑自己心理是不是极度阴暗,不然脑子里怎么会想出这样的故事来。 脂砚斋读了前半部分后说读了我的东西太让人郁闷,心里不舒服。并告诫我应该在作品里歌颂美好,让腊月儿有一个幸福美好的结局,这也应该是所有的读者希望的。 于是,我的故事开始偏离了原来的轨道。 第二个原因是,我对于写作没有任何经验。对于情节的设定,矛盾冲突的处理太过直白且简单,甚至写到最后才发现很多的点都没有写出来。 情节也没有能够完全展开,内容不够丰富,人物刻画太过粗糙。人物性格上的转换太快且随意。 第三,就是文笔了。当我写到后半部分,再返回去看前半部分的时候,我感觉有些惨不忍睹,简直无法直视。 然而,这部作品总算是结束了。我自己的心里也算是将这块大石头暂时放下了。 我要感谢听汀,她是我的第一个读者(我曾一度怀疑她是平台的编辑)。 她陪伴着我度过了前两万字的时光。每天阅读,点评,催更。没有她的鼓励,我也许在前两万字不到的时候就放弃了。 另外我要感谢所有阅读这本书,以及点评的读者。每一条书评和短评我都仔细的看过不止三遍五遍。 面对那些赞美和鼓励,我在收获信心的同时,也感到自己很惭愧,我那拙劣的文字真的配不上读者的那些赞美之词。 还有些读者送了礼物给我,这让我感觉有些惶恐不安了。 特别是墨面赤子送了一个彩虹屁。真的把我惊吓到了。感谢他让我尝到了收礼物的快感。 我也要感谢那些批评的声音,他们确实指出了我很多的问题。 而清醒的认识自己,清晰的知道自己的问题所在,是我写好后面作品的力量源泉。 最后,希望更多的人知道《腊月儿》这部书,更多的人喜欢腊月儿这个人物。 他鲜活的活在我的心里,他就是我的孩子,我突然感觉,我应该为腊月儿写了一个美好的结局而感到庆幸。 也期望读者能更多的关注我后面的作品,喜欢我写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