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之骁》 第1章 镇北王世子 梁国,明睿帝23年,夏。 都城100里外的皇家避暑山庄,青山绿水、柳树成荫。 午时最热的时候,骄阳似火,梁国太子,二九年岁的梁嘉言,在炎炎夏日里,已经忙碌了一早上的他,此刻正泡在露天的泉水池里解暑热。 经过一个上午的太阳照晒,太子寝宫院内的池子里,从山间引来的泉水,已微微发热。 对梁嘉言来说,这样的温度刚刚好,他无比惬意的泡在池水里。 自从三年前被立为太子,他每天跟着父皇学习处理朝政,父皇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对自己的要求也很高。 经常会将一些事情,交给他和伴读一起做。 父皇希望,自己能尽快成长起来。 梁嘉言和四位伴读相处融洽,他们今后,要成长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这次来避暑山庄,他们并没有一起来。 因为很多大臣随行伴驾,六部那边,经常会有一些往来交接的事情需要处理,父皇让自己安排他们去做这些。 所以,虽然是来避暑的,少了四个帮手,倒是让自己比在都城,还要忙碌了许多。 不过,他马上会有一名新的伴读,其实说伴读并不合适,因为对方以后,会是这梁国除了他之外权力最大的人。 梁嘉言从很早开始,就一直期待与对方结识,现在,终于要见到那个人了吗。 想起父皇早上说的话,太子心里隐隐有点兴奋。 父皇明睿帝,几天前就吩咐他,在自己的寝宫让人收拾出来一处住所,因为镇北王梁臻的儿子、18岁的世子梁骁要来都城了。 父皇嘱咐自己要好好和他相处,对方将会以伴读的身份,与自己在一起待两年,共同学习如何处理政务。 太子自小就知道,父皇和镇北王梁臻的关系,从孩童时期就非常亲密。 梁臻的父亲,当年是先皇的伴读,文治武功都备受称赞。 而惠文帝能够顺利登基,梁臻的父亲可以说是立了不世之功。 尤其是在谋逆的那位皇子带兵将皇宫围住时,他不但派人送出了消息,还舍命护着当时还是太子的惠文帝,一直撑到了援军到来。 可是得胜之际,早已伤痕累累的他最终,死在了太子的怀里。 惠文帝因此追封他为安国王爷,赐国姓。 而当时梁臻还不到一岁,他的母亲对父亲情深意重,在得知夫君的噩耗后,就郁郁寡欢、一蹶不振。 因此皇帝将梁臻收为义子接到了皇宫,按皇子待遇教养了起来。 梁臻长大后,一身高强的武艺和爽朗豁达的性格,极得皇帝的喜爱,还同意了他在军队历练的请求。 在20岁那年,梁臻毅然提出要去为梁国镇守西北,抵御那里每年都会受到的蛮族部落侵扰。 梁国在这块大陆版图的四个国家中,面积和综合实力,都只能排第三,但抵御外族的压力,却是最大的。 这里位置偏东北,狭长的东西走向,让梁国成为和蛮夷接壤最多的国家。 所以西北边防事务,一直是梁国历代皇帝最为重视的事。 西北边境外,那里虽然荒凉广阔,但是再往北是连绵的山脉,每年由雪水汇聚的河流,让那里拥有不少茂密的草原、和珍贵的绿洲,因此聚集了很多的游牧部族。 而单一的植被和水源的稀缺,也让那里的生存环境相对艰苦。 在那里生活的人,一部分养出了坚忍不拔、吃苦耐劳的性格,这种人居多的部落,比较平和,也向往文明程度的提升。 他们对梁国比较友好,可以通过贸易通商、结盟的方式进行交流,从而稳定当地的局势。 但是还有一部分好勇斗狠、懒惰贪婪性格占主导的部落,他们凶狠野蛮,文明程度低,也更加无视人伦道德。 他们不愿通过辛苦劳作、或友好贸易来积累物资和财富,只想通过强取豪夺不劳而获。 因此,他们对梁国境内、甚至其他一些温和的部落而言,就是如强盗一般的存在。 烧杀抢劫、奸淫掳掠,他们每闯到一个地方,就将这里所有能带走的都洗劫一空,不管是粮食、财物还是人。 广袤的荒凉之地,让他们像野兽一样肆无忌惮。 如果以举国之力去占领那里,会长期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梁国没有那样的实力不说,还无法彻底断根绝源。 因为游牧的习性,让他们经常居无定所,在那片都是沙漠、草原、高山的北边地域,一直是只能防范、无法根除。 稍有忽视,就会让这些蛮族们像恶狼一样,深入梁国作恶多端,野蛮的思想,让他们多次干出过屠村、甚至屠城的罪恶行径。 当年有几个好战部落结盟后,发动了多次进入梁国边境烧杀、抢夺的恶性事件。 所以,骁勇善战、屡有战功的梁臻毅然去了西北。 梁臻最敬佩的人,是当年的二皇子梁哲,对方学识渊博、性格温和,他们二人虽然一文一武,却脾性相投、志同道合,从未起过争执。 对方还是皇帝属意的太子人选。 所以梁臻对皇帝说,自古文能安邦、武能定国,自己去西北,对梁国最是有利的。 而二皇子定然会全力以赴的支持自己,那样,西北越稳定,梁国就越能尽快强盛起来。 老皇帝和内阁商议了三天,同意了义子的这个请求。 老皇帝本也非常喜爱这个爽朗果敢的养子,除了封他为臻王爷、兼任镇北大将军,还让他统领西北所有的军、政事务。 自此,梁国有了镇北王府。 自古兵权多猜忌,老皇帝为这个异常喜爱的养子,还留了一道护身符,就是凡臻王爷嫡出一脉,不管何事、罪不至死的遗诏。 臻王爷到西北后,娶了王郁琼为王妃,对方是当年镇北将军王崇民最喜爱的女儿。 成亲时,不管出于保护子嗣也好、还是不想让后世皇帝猜忌也罢,也或许是他对王妃情根深种。 总之,他身先士卒的立下了、自他起的这一脉子孙,不许纳妾的规矩。 在皇帝信任的和岳父的支持下,镇北臻王爷很快就将西北军、政事务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对蛮族的几次侵扰,都狠狠的反击了回去,让一直以来对蛮族深恶痛绝的西北百姓,一片欢欣鼓舞。 后来,新皇明睿帝登基,梁哲和义弟梁臻的感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所以,在臻王爷将西北的情况稳定下来后,隔两年就会带家眷来都城一趟。 而皇帝,也从未按镇边将领须有家属留都的祖制,留下其屡次带来的子女。 然而,对方虽然经常带家眷来都城,但是梁嘉言却从没见过小他半岁的梁骁,因为之前来都城的,都是对方的二妹妹或者小弟弟。 之前父皇提过,让臻王爷带梁骁来都城让他见见。 可对方愁眉苦脸的说,那个皮猴经常惹祸,不敢带出来献丑。 而且儿子太过胆大包天,皇宫规矩多,皇子们都是文雅之人,他那个无法无天的儿子惯会捉弄人,如果惹出什么祸事,怕不好收拾。 还是让他再教几年规矩,到时候,一定带来给皇帝瞧瞧。 末了还说了一句,那个猴儿虽然皮,可是皮囊和资质,却是顶顶好的,惹的皇帝对他好一通奚落。 而上次又提到梁骁为什么没来,臻王爷立刻一副吹胡子瞪眼的表情,说道: “那个小兔崽子说,不耐烦都城这边繁琐的规矩,来之前偷偷拿了令牌,跟着巡防队伍去了边境,真是气死人,等回去了,定是要打他板子的”。 皇帝听完哈哈大笑,而中规中矩长大的梁嘉言暗暗感叹,镇北王世子居然连军规都敢破坏,还真是胆大妄为、与众不同。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镇北王只是说说,他才舍不得打那个像命根子一样的儿子呢,现在这样说出儿子偷拿令牌的事,就是给皇帝打伏笔呢。 果不其然,皇帝立刻表示,此事无需追究,毕竟对方是世子,而且已经在军中领了将职,也是有一部分统帅部队的权利。 因为镇北王对儿子的宠溺,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所以皇帝对梁骁,也是极其喜爱的,但凡给皇子们的赏赐,也都有对方一份。 就是过年的红包,也是随着新年的第一封给臻王爷的信,一并送到西北的。 而皇帝更是早在梁骁10岁时,就将其册封为世子,享受的居然还是亲王俸禄,不可不谓是龙恩浩荡。 如此殊荣的得来,是在一次都城的酒宴上,皇帝因为之前梁臻受伤的事后怕不已。 他嘱咐对方,一定要谨慎小心,万不可有任何冒进之举,臻王爷连忙安慰皇帝,说自己一定会注意的,他还要为梁国好好的守住西北。 而且,他的骁儿才10岁,为了这个除了过于调皮捣蛋,其他方面完全就是长在自己心上的儿子,他也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中的。 当时,臻王爷喝了不少酒,第一次眼眶红着请求皇帝,都说将士百战死,如果他真的日后有马革裹尸的那一天,请皇帝一定要帮他照顾好儿子,那是他最舍不得的心头肉。 皇帝当时也是红了眼眶,立刻下令册封了梁骁为镇北王世子,而梁国对此的惯例做法是16岁。 而太子本人,也非常喜欢性格开朗的臻王爷,自己小的时候,对方经常会打趣自己漂亮的像是女娃娃。 就是上次,梁臻提到顽皮的儿子,还说,就太子殿下这样玉树临风的气势,以后,肯定能将自己家里那个皮猴管教的服服帖帖。 而镇北王世子梁骁,在梁国名气可不小,太子对他早有耳闻。 都说年纪轻轻的他,样貌出众、武艺高强,极得臻王爷的喜爱,因此,梁骁自小就是被臻王爷带在身边亲自教养的。 他以胆识过人、聪慧大气,博得了很多人的夸赞,尤其他还凭着赫赫战功,成为了梁国年纪最小的将军。 但是,太子也经常听到臻王爷抱怨,说自己太惯着这个儿子,让他做事独行其是、固执己见。 在西北虽然做出了很多喜闻乐见的事迹,可也惹出了不少任性妄为的乱子。 可太子知道,对方虽然惹过不少麻烦,但小小年纪的镇北王世子,已经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了,那些都是实打实的战功。 就是父皇说起的时候,都是满脸骄傲。 说对方不愧是梁臻的宝贝儿子,不光胆略过人、敏锐豁达,尤其那种傲视不羁、雷霆果敢的气魄,简直天生,就是做一军统帅的好苗子。 因此,梁嘉言对梁骁也是佩服不已,对方比自己还小几个月呢,却已经在上阵杀敌、指挥战斗了。 太子的伴读之一潘彬,因为一直向往去军队历练,所以对梁骁的关注更要多一些,知道不少对方的事情。 在发现太子喜欢听后,两人经常一起聊镇北王世子最新的八卦消息,也不止一次的感慨,什么时候才能看到真人。 因为梁骁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这几年,臻王爷虽然还是一直以他为傲,可是经常被气的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也是众所周知的事。 眼看着这个不服管教、却又寄予厚望的儿子,随着年纪的增长,愈加难以约束。 梁臻万般无奈下,干脆提出了请皇帝和太子帮忙调教一、二的请求。 皇帝当然毫无疑问就同意了,还立刻下旨,督促他们直接来避暑山庄。 对这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梁骁,皇帝也是迫不及待的想见见对方。 梁嘉言有两个哥哥,都是文质彬彬的类型,大皇兄梁文信因为体虚柔弱,时常卧病在床。 而二皇兄梁乐成,则每每被父皇提起来就叹气,说他读书读傻了,就是个呆子,还傲慢自大。 太子还有一个弟弟,四皇弟梁博容,他是个活泼爽朗的人,可是却不爱读书。 上三天课,几个老师弄得满头大汗,他还背不出、别人一个时辰就能流畅记住的文章。 但是,梁博容却从来不做惹人生气的事,对父皇还尤其亲昵。 疼爱子女的皇帝,也没有因为对方资质愚钝,就嫌弃这个小儿子,反倒是经常怜惜的喊他“小傻瓜”。 因为梁嘉言的太子身份,加上自小就是温文尔雅的性格,他的四个伴读,都是名门望族的世家公子,所以他们之间,一直都是恪守不渝、老成持重的相处方式。 所以,那个敢不带任何侍卫,一个人跑去深山里猎熊、打虎; 敢将强抢民女的知府家公子一顿胖揍、然后扒光了吊在城门上; 敢喝了酒胡言乱语,拉着他的王爷父亲,称兄道弟; 还敢兵行险招,只带了几十个侍卫就突袭了蛮族千人守卫的军械库,以调虎离山之计解救了被困在沙漠的部队; 甚至大过年突发奇想、差点炸了镇北王府的镇北王世子梁骁。 让太子梁嘉言根本想不出来,自己和对方相处,到底会是什么感觉。 从小到大,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像对方那样跳脱不羁的人。 第2章 给本宫退后 梁嘉言又想到早上父皇专门派人来告诉他,臻王爷带着梁骁已经往避暑山庄来了。 最迟今天晚上也应该就能到了,这个时间,比预定的时间已经晚了两天。 不知道一向准时的臻王爷,这次却难得迟到,是不是因为他顽劣的爱子,又在路上搞出了什么难缠的麻烦呢。 太子轻笑了一声。 众人眼里天之骄子般的镇北王世子、臻王爷嘴里混世魔王般的调皮鬼,以后会是驾驭西北15万大军的统帅,也会是掌控梁国四分之一国土面积政务的镇北王,更会是他登基后,不可或缺的臂膀臣子。 父皇说,希望他们也能继承父辈之间亲密、信任的情谊。 梁嘉言有点不确定,那样精力旺盛且张扬顽皮的镇北王世子,不知道自己能否和他相处融洽,两人是否也能留下一段明君贤臣的佳话呢。 那个刻板沉闷的朝堂之上,有了像梁骁这样卓尔不群的臣子,肯定会有趣很多吧。 想到这些,太子更加期待了。 突然,梁嘉言好像听到隐隐约约的嘈杂声。 大中午的,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会有这样的动静。 他还没来得及喊人问问是怎么回事,就看到从房顶轻飘飘落下来一名男子,身材高挑、精壮。 那人看到泡在池水里的太子,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那张精致俊美的脸上,突然现出邪魅一笑。 这让梁嘉言止住了张开的嘴。 他从没见过长的如此勾魂摄魄、俊朗出尘的人。 对方极具张扬和野性的笑容,加上身着玄色镶金边的世子服,让梁嘉言瞬间反应过来。 “梁骁”,太子温润的声音响起。 来太子殿下寝宫的路上,因为不耐烦跟着慢条斯理的引路太监,所以梁骁干脆问清楚地方,就直接飞檐走壁,向着太监说的位置一路掠了过来。 没想到,刚一落地,就看到一副如出水芙蓉般的场面。 当他猛然看到水池里披散着满头乌发、只露出半身的美人时,差点以为自己跑错了地方。 哈,难道自己又闯祸了,居然跑到了皇上某个宠妃的住所? 不过,扫过对方白皙平坦的胸脯后,向来自信的镇北王世子知道,自己并没来错地方。 都说太子殿下容颜绝色、天人之姿,传言还真是一点没夸张,确实是美的摄人心魄呢。 梁骁想着,对太子笑了笑。 等听到太子未曾犹豫就叫出自己的名字,对来都城的事一直有抵触的梁骁,笑的更开心了。 以后的2年时间,如果是对着这样的美人儿,好像也挺不错。 外面伺候的几个太监听到声音,急忙跑了进来。 看到水池旁居然多出个男子,急忙就想喊侍卫。 “这位是镇北王世子,不得无礼,都下去吧”。 太子梁嘉言说明了对方的身份。 等太监们向梁骁行礼下去了,梁嘉言发现,那道矫健的身姿走向了池子对面的衣架。 “谢谢太子殿下,这么热的天,殿下还真是惬意,以后,您喊我阿骁就好了”。 慵懒而磁性的声音,而梁骁边说,边麻利的解开了衣袍。 “你”,只一个字,太子殿下却没再说下去。 梁骁扭过头,看到对方瞪大了眼睛,两片粉嫩的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停住了。 “天也太热了,阿骁这一路都是快马加鞭,就为了尽快赶到避暑山庄。 现在又匆匆忙忙来见太子殿下,跑了一身的汗,不洗洗干净,不就是对太子殿下的大不敬吗”。 说完梁骁一笑,向对方眨了眨黑亮的眼睛后,继续宽衣解带。 梁嘉言有些惊呆了。 从来没见过任何人袒露的他,看到旁若无人的镇北王世子如此大胆的行径,他在羞恼之余,也涌上了强烈的好奇心。 对方看着如此英姿挺拔,衣袍底下,会是怎样傲人的体魄呢。 于是,太子怔愣间,看着池子对面的梁骁干脆利落的褪去了衣服。 那具身体健美、修长,浅麦色润亮的肌肤包裹着线条流畅、紧致结实的肌肉。 宽肩窄腰,一对浅浅的腰窝有点俏皮。 再往下,梁骁却突然转过了身,突如其来的视觉冲击,让专注欣赏的太子殿下一时猝不及防。 “啊”,被惊到的梁嘉言毫无防备间,猛然转过身去。 “你,你,简直,简直,我”。 向来温文尔雅的太子殿下什么时候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惊慌失措,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太子殿下,你说什么” “……” “太子殿下?” “哗啦”,梁嘉言听见了对方下水的声音。 水波荡漾,他感觉到池水带着层层涟漪,轻轻拂过自己的皮肤。 而背上,似乎爬上了一丝麻麻的感觉。 呵,自己是太子,就要有一国储君的气势。 梁嘉言平复了一下,他觉得,现在就有必要和这个将要待在自己身边两年的镇北王世子,讲讲为人臣子者该守的规矩。 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 然而,视线被遮挡住了。 眼前清晰的线条和肌肤纹理,让梁嘉言一愣,两人之间竟只有半尺多的距离。 “太子殿下”,梁嘉言抬起头。 此刻,高他近半尺的梁骁低着头,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上,挂着亮晶晶的水珠。 剑眉挺鼻下,殷红的薄唇一角,微微勾起。 那双灿若星辰的黑眸,被湿漉漉的浓密睫毛所围绕,正弧度弯弯的看着他,余光,似乎还在打量自己裸露的身体。 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速,这样近的距离,让梁嘉言更加慌乱起来。 “你,离远一”,他本能的伸出手,想将那具散发着强烈攻击性的身体推远点。 可刚一触碰到那光滑硬实的胸膛,他就像被火烧了一样迅速收回了手。 仓促间手指居然正中靶心一点红。 “……” “……” 一向以学识渊博、慧心妙舌被老师们称赞的梁嘉言,第一次尝到了舌头打结的滋味。 稍微缓过神的他,靠紧背后的池壁。 “你,你给本宫退后些”。 想摆出身为太子的威仪,却在对上那双满含笑意的眼睛后,显得有些许无力,指尖的灼烧感似乎还没消退。 梁骁慢慢退行了几步,他依旧眉眼弯弯的看着对方,太子殿下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边,有皂角液”。 梁嘉言说话间,垂下眼睑,他似乎想要躲闪对方满含笑意的眼睛。 但是眼前的挺阔胸膛又让他慌忙低下了头。 池水清澈透明,对方还在慢慢往后退,水光折射,层峦叠嶂、跌宕起伏。 梁嘉言蓦然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臻王爷说梁骁胆大包天,还真是没错。 而且不光胆子大,刚才突然转身的画面,带给他的冲击力也很大。 梁骁10岁起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了,无数次与将士们在河里打闹嬉戏,对男子的身体早已见怪不怪。 还曾被熟悉的将士无数次打趣说, “以后的世子妃可是个有福气的”, 这样的荤话他已经耳熟能详。 但刚才太子殿下的惊呼让他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这个仙姿佚貌的未来皇帝,万人之上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呢。 可是走近一看,贴着池壁的太子,白皙纤美的腰弧处居然还穿着白色的短裤。 所以说都城这边规矩繁琐,洗个澡,还要穿着裤衩,那还能洗的畅快吗? 没能如愿以偿,梁骁心里有点遗憾的想着。 靠着池壁闭目养神的太子,脸上染着微微的红晕,看起来温润柔美,让梁骁有些挪不开眼睛。 这个比自己见过的所有女子还要漂亮的男子,以后,竟然就是梁国未来手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皇帝。 他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他想象不出来,穿上龙袍的太子会是什么样的。 这样秀色可餐的美人,能镇得住那些老谋深算的臣子么? 想到父王提到太子的时候,说对方的性格敦默寡言、少年持重,自进入朝堂协助皇帝处理政务,都是勤奋上进、笃行不怠的,等他到了都城要向对方多学着点。 可是梁骁觉得,对方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老气横秋的样子,反倒是有种憨态可掬的感觉。 而父王说太子是极其守规矩的,让自己万万不可太过放肆。 然而,刚才自己可是什么都没做,反倒是据说沉稳严肃的太子,对自己做了不合礼节的事呢。 而且自己明明都没说什么,可现在,对方却像是羞恼了一般的不搭理自己。 想到对方的身份,镇北王世子突然反应过来了。 在皇宫那种礼仪森严的环境下,一直规规矩矩长大的梁嘉言,应该从来没有触碰过、甚至见过任何人裸露的身体吧。 所以,太子刚才对着自己,才会满面绯色、眼神闪避。 梁骁注视着几步外那幅赏心悦目的画面,微微勾了勾嘴角,太子殿下害羞的模样还真是娇憨柔媚呢。 正想的出神,就见对方慢慢睁开了水润艳丽的美目,对视一息后,太子殿下毫无威仪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哈,梁骁笑了笑转过身,捧起池水泼在脸上后,就走向了水池的另一边。 解开发髻后,他拿过池边的皂角液开始洗头发,不知道里面加了什么,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梁骁想,太子柔软乌黑的头发是不是也带着这样的香味。 而梁嘉言这边,直到那个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大胆狂徒,被自己瞪到另一边开始认真洗澡时,这才松了口气。 那道炙热的目光,让自己浑身的汗毛都禁不住炸了起来。 从小到大,自己何曾像今天这般手忙脚乱过,太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对上镇北王世子,竟然会这样乱了分寸。 那是他的臣子,明明几次都是言行无状,却让堂堂一国储君的自己,根本摆不出气势训诫于他,而对方每次耀眼的笑容,更是让自己毫无招架之力。 面前的梁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离经叛道、恣意张扬,也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扰人心神。 他本来考虑,是不是继续闭目养神,现在的状态让他有点愤懑。 可是对面堪称完美的背影实在太过耀眼,让他根本按捺不住想看的欲望。 连串的水珠,在闪亮的皮肤上滑落。 因为洗浴动作而微微鼓起的肌肉,那条自脖颈向下、线条优美的脊柱,流畅的延伸到腰部后顺势凹陷下去。 弧度分明的劲腰窄臀,肌肉紧致,那里,会蕴含着怎样的爆发力呢。 想到这里,梁嘉言突然心跳加速,似乎一股酥麻的感觉从心里扩散开,莫名涌上的兴奋,自上而下向他袭来。 梁嘉言惶恐不安间,惊讶的低头看了一眼。 呆愣片刻,他迅速抓起旁边的浴巾,向台阶踉跄走去。 然而, “殿下?”, 他扭头看向了那双、也转过来注视着自己的黑亮眼睛。 “本、本宫命令你,转过去,没有允许,不许动”。 见对方怔愣了后就听话的转回头,太子将浴巾裹在了腰间,接着慌忙走到池边摆放的榻前,看着没有再动的梁骁,将铺在上面的单子裹在身上,然后迅速走进寝殿关上了门。 梁骁哑然的站在池子里,自己又有哪里惹到对方了吗,太子殿下好像突然就恼他了。 爹说都城里规矩多,让他不要太过放肆,要是让爹知道,自己第一次见面就惹恼了太子殿下,估计又要唠叨个没完了。 他倒是不担心父亲会打他板子,好几次板子才刚打下来,老爹先红了眼眶,这让那个叱咤沙场的镇北王,彻底放弃了对宝贝疙瘩的武力降服。 不过梁骁到底还是收敛了一些,毕竟,真的让他那个威武霸气的父王,在自己的将士们面前哭鼻子,那就太丢人了,以后还怎么统帅全军。 后来镇北王父子俩的过招,就多以智谋交锋。 三十六计、诸子百家玩了个遍,他依旧是皮猴一个。 父亲气得嗷嗷叫后,撂下话, “我管不了你,让皇帝收拾你,哼”。 本来他以为,这次到了都城这边,皇帝给他准备了什么刀山火海要过。 可是见到了温和的皇帝,对方在父亲郁闷的眼神里,只是连声夸赞自己英姿不凡、聪慧过人。 然后就说让自己不要拘谨,太子这边,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情,日后二人一起学习就好,对方已经期待了很久。 还说,希望他们两个人好好相处,叮嘱自己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来找皇帝,然后就让人带他来找太子殿下了。 可是这个看着俊美文雅的储君,除了不怎么搭理人外,只是软糯的说了自己几句,突然就莫名其妙扔下他,红着脸跑了……。 想到太子绯红的脸庞上,艳丽的眼角带着一抹粉色,和父亲那些人经常斗智斗勇的镇北王世子,脑子里闪过一个词, “美人计?”。 不过他立即猛的一拍脑门,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梁国未来的皇帝。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可不是玩笑话,他是皮,可不傻。 他感觉自己洗头的时候大概脑子进水了。 “太子殿下,我可以动了么” “……” “太子殿下,我动了哈” “……” 梁骁挠了挠头,难道对方是真的恼了他,想让自己在水里罚站? “小福子,世子洗完后,就带他去住处”, 寝殿里传来太子温润的声音,隐隐带着一丝低沉。 院门口,一直等着吩咐的小太监赶紧跑进院子,没办法,太子洗澡的时候不让人伺候啊。 梁骁接过对方拿来的浴巾,利索的擦干水后,换上了太子寝宫这边提前给他准备好的衣服。 上面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太子殿下的衣服也是这个味道?给人的感觉好像过于深沉。 娘让人制的梅香,似乎更适合对方,梁骁又开始胡思乱想。 看着寝殿紧闭的大门,梁骁想了想,武艺高强的他,早察觉了太子进去后,就一直在门里没有动过。 “小福子,太子殿下的衣服还在这里”。 小福子闻言解释说,殿内也准备了衣服,但是太子殿下现在不让他们进去。 这时,门里传来太子吩咐让人进去的声音,小福子又急忙向殿内走去。 他一边示意其他的太监,带镇北王世子去住处,一边赶紧向梁骁递了个表示感激的眼神。 第3章 乐家二公子 看到小福子进去,梁骁也跟着领路的太监去了隔壁院子的住处。 这是离太子寝殿最近的客房,里面准备的物品一应俱全。 光衣服就包括了世子服、常服、骑射服、里衣、寝衣,甚至还有劲装、短衫、斗篷。 而那些手帕、汗巾、鞋袜、配饰,也都是梁骁常用的样式,甚至还有跌打药膏、驱蚊香囊这些。 太子殿下想的还挺周到,梁骁轻轻一笑。 晚上,皇帝为镇北王和世子举办了欢迎宴会。 这次随御驾一起来避暑山庄的除了皇子、公主、嫔妃、皇室宗亲,还有部分大臣和家眷。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和镇北王关系最是亲厚,镇北王又最疼爱世子梁骁。 所以这个晚宴上谈话的主题,基本都是围绕着他的。 镇北王梁臻不论走到哪里,都是时常将宝贝儿子挂在嘴边的。 在这个以儿子梁骁为话题的晚宴上,自然是三句话不离儿子的。 尤其镇北王世子一出现,以前虽然梁臻也经常夸赞儿子容貌出众,但是远没有今天梁骁亲自到场,给人的冲击力大,其毫不逊色于太子的倾城之姿,立时就惊艳了众人。 大家连声感叹,难怪镇北王宠溺如斯。 这样的样貌,再加上强悍的体魄、卓绝的才能和超群的武功,怎能不让以骁勇善战着称的臻王爷、如获至宝般捧在手心里。 以前听说,世子就是将臻王爷气的直跳蹦子,都舍不得动儿子一根手指头,还让人觉得过于夸张,现在在座的众人,可都不会这样认为了,这样的儿子,谁不稀罕啊。 对镇北王世子心思各异的众人,纷纷谈论着与梁骁有关的话题,所以没一会儿,大家就都知道镇北王父子这次为什么会晚到两天的原因了。 梁骁胆识过人、能力突出,所以自13岁开始,就经常巡查西北境内。 容貌出众的他,走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 带着部队的他,自然没人敢起什么心思,不过微服的时候,就遇到过太多的纠缠和骚扰了。 但是武艺高强的他,带着父亲给他安排的精兵侍卫,将解决这些事情,当成了除恶扬善的锻炼。 所以几年下来,西北再也没有人敢打他的主意了。 但这次是镇北王梁臻第一次带儿子出西北,想到后面两年,要留宝贝疙瘩自己在都城,所以他决定带着儿子边玩、边赶路,让对方好好放松几天。 这些年,梁骁除了习武、读书、训练,还经常参加边境巡查、甚至战斗,其实一直都是很辛苦的。 那些被众人津津乐道的事迹,只是他闲暇或随手做的。 梁臻一直明白,儿子其实是非常勤勉上进的,只是性格豪气不羁,才给人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不说其他,就那一身高强的武艺,就要吃多少苦才能练出来。 都说自己宠溺儿子,这样好的儿子,再怎么宠都不过分好不好。 所以镇北王父子带着几十名侍卫,一路上都是便装出行。 因为有梁骁在,这一路上,除了大姑娘、小媳妇的手帕、香囊,胆大妄为的登徒子也是络绎不绝。 不过,看到后面跟着的几十名威武强壮的随从,很多人都不敢主动惹事,而遇到自不量力的,梁骁自是当乐子一样的都解决了。 不过那些谈不上恶意的各种偶遇和巧合,还是耽误了他们一些时间。 因为急于赶路,当他们来到一条偏僻的小道时,出现了几百名土匪。 领头的是一名看着凶神恶煞的壮汉,对方嚣张的让梁骁跟他回去,说一天前看到这样绝色的美人后,就日思夜想。 现在,终于让他遇到了这样的机会,对方信誓旦旦的保证,绝不会亏待小美人的。 其实,梁骁一行人早发现了被人跟踪的事。 但艺高人胆大的镇北王世子,从来不把这些虾兵蟹将当回事,甚至为了降低对方的警觉性,他们还隐藏了武功。 而镇北王梁臻遇到这种自己找打的土匪恶霸,当然也不会手软。 尤其对方居然敢觊觎自己玉树临风的宝贝疙瘩,所以他一直将这种事当成了对儿子的锻炼,自然由着宝贝儿子给侍卫们安排。 不过在听到对方的淫词秽语后,满身杀伐之气的镇北王爷一声炸雷般的怒喝, “放肆”, 到底让对方很多人意识到,这次好像情况不对。 但鬼迷心窍的土匪头子仗着人多,立刻下令将对方这些人拿下。 当梁骁婉若游龙的身影在打倒了大片土匪,然后将土匪头子一脚踢翻落马后,那个自以为是的恶汉,趴在了地上。 眼睁睁看到自己的人几乎毫无还手之力,不过片刻,就被对方几十人纷纷干翻在地。 在听到对方的随从禀报战况时,那一声王爷和世子的称呼,终于让这个还有点见识的土匪头子,明白了对方的身份。 整个梁国,还能有哪个世子,会有那样出尘的容貌和绝世的武功。 如此轻松的就拿下了这些土匪,让梁骁感觉很不过瘾。 所以,在审讯了对方几个人后,他带人冲上了对方的老窝。 等知道土匪头子已经糟蹋了不少长相清秀的少年后,梁骁一刀将眼前抖如糠筛的恶人给阉割了,然后将他们交给了闻讯赶来的官府衙役。 在这里耽误了一天时间,镇北王他们加紧赶路,但途中又遇到了一次难缠的事。 这次,对方倒是没有使出什么强盗的手段。 因为对方是江中富商乐家的二公子,乐世杰,一名长相秀美的翩翩公子。 16岁的乐公子第一次出远门,他的父亲、乐家掌门人乐佟,财大气粗的派出了50多人护卫儿子。 本来是到各地商行游历的他,却在客栈第一眼见到梁骁,就对这个俊朗耀眼的男子情根深种。 乐家虽然是富商,但他们在文人当中名声很好。 因为乐家除了设有上百个学堂外,每年还会在各地资助一些学子。 都城的太学院和乐家关系一直很好,不少官员文吏或是出自乐家学堂,或是受过他们的资助。 而乐家乐善好施,在民间口碑也是响当当的好。 乐二公子才学出众、灵秀聪慧,他出身优渥、父母疼爱,一直都是顺风顺水。 但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只对男子有情意。 父母知道后,虽然惋惜,不过乐家子女9人,儿子就有6个,尤其乐老爷最疼爱这个二儿子。 所以他并不逼迫爱子,只要儿子能幸福的过一生,做父母的,也就知足了。 乐二公子虽然被梁骁冷漠对待,却一直不卑不亢的追随在旁。 镇北王梁臻因为乐家对西北的商贸往来出过不少力,就不想表明身份威慑对方,加上这位乐公子谦谦有礼,看向儿子的眼神虽然情深意切,却也是光明磊落的。 所以他只是婉转的表示,自己的儿子对男子是不会有情意的。 但乐公子还是一直跟着他们,一路上让随从将王府众人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倒让随行的侍卫们省了不少事。 梁骁对此,却是不屑一顾的。 尤其对方每次痴迷的看着自己,背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就会让他烦躁不已。 以往遇到这样纠缠不休的,梁骁早就利落解决了。 但这次不同以往,因为父亲的再三警告,和对方小心翼翼的委屈模样,让一贯作风强硬的梁骁,第一次感到有点束手无策。 快到都城的前一天,梁骁想到接下来的两年,就要受到皇宫诸多规矩的约束,再不能像在西北那般自由畅快后,烦躁的他坐在河边,灌下了一坛带来的西北烈酒。 一直默默注视他的乐二公子,思索再三,鼓足勇气来到他的身边。 看到那张精致帅气的脸庞一直愁眉不展时,乐世杰轻声细语的问对方,是不是遇到什么烦恼,可以说出来一起想办法。 而对他冷漠相待的梁骁,开始只是出于礼节,和他淡淡的聊了几句。 但看到对方没有再对他露出暧昧的表情,而是认真的听他说话,间或说的,也是真诚安慰自己的话,梁骁就隐瞒细节,说了自己的烦恼。 他告诉对方,自己要去都城的伯父家,因为父亲想让自己和几个兄弟们好好相处,也希望学识渊博的伯父对自己多一些管教。 可是自己根本不想去。 后来,还是因为想到这些年,一直听家里人说三堂兄博学多才、俊美无涛,尤其对方一直很期待认识自己,而他们两个人因为家族的原因,以后会经常打交道,再加上自己一直也有隐隐的好奇心,所以才跟着来了。 可是现在,一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自由畅快了,心里就很烦闷。 “我见过伯父他们后,就想回家,但是父亲肯定不同意”, 梁骁说完眉头皱的更紧了。 “梁公子已是如此超尘拔俗之人,能看出来梁伯父是非常满意的,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出自《战国策》的《触龙说赵太后》)。 梁伯父对您这样疼爱,自是舍不得将您托付于人,所以定然是有长远的考虑,才会这样做的,公子莫要烦恼了”。 乐世杰自幼聪慧,跟着梁骁他们两天,已经发现梁老爷对儿子,是怎样的宠溺了。 而且看到他们父子俩如兄弟般的相处,乐世杰自然明白,对方父子的感情深厚且亲密,所以,他先感慨了梁老爷的爱子之情深。 “其实不管什么原因,梁公子先去看看情况,如果实在不想待在那里,您就和梁伯父撒娇,说自己舍不得爹娘,以后一定听他们的话。 想来看到您的乖巧模样,梁老爷就不忍心将您单独留在都城了”。 乐二公子和自己父亲的关系,也是非常好的。 之前因为相看亲事,他告诉父亲,自己不喜欢女子的事。 虽然父亲当时很生气,可是当自己搂着他的胳膊,说了此生就在父母跟前孝敬、不会让乐家因此受到诟病的话时,父亲却又开始安慰他。 他说,别人说什么他不管,既然儿子是这样的情况,如果能碰到中意的人,就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他们乐家,就是养他们一辈子,都没关系。 他的杰儿,这样乖巧懂事,一定要幸福美满的过一生。 由己及人,乐世杰觉得,以梁公子这样出色的容颜,如果乖巧起来,该是怎样令人疼惜的模样啊。 想来,梁老爷肯定不会忍心拒绝儿子的。 梁骁认真思索了一下,觉得好像有些道理。 自己一直都是和父亲硬碰硬,偶尔的亲昵话语,其实都是有效果的。 只是自己一直觉得,这么大了还和父母撒娇太丢人。 不过,这次的事不同以往,到时候姑且一试。 有了应对之策的梁骁心情大好, “多谢”, 他自然而然的对乐二公子,露出一个犹如春风化雨般的笑容。 乐二公子已经陪着他喝了些酒,第一次见梁公子对自己展露笑容,他痴迷的看着那张勾人心魄的俊颜,情不自禁的搂住了梁骁的胳膊。 梁骁虽然和朋友日常相处时,经常勾肩搭背,但是这次的情况,明显不一样。 当深情款款的乐世杰,将他的胳膊搂进那个温热的怀里时,梁骁的背上,立刻又窜起一片鸡皮疙瘩。 他本能的做出了抵触动作,虽然已经收了力,但还是把将文弱的乐二公子推进了河里。 …… 乐二公子的随从们,在看到自家主子酒气壮胆、竟然搂住了明显没接受其情意的梁公子时,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他们的反应,自然赶不上身手敏捷、快如闪电的梁骁,只能第一时间将掉进河里的公子,捞了上来。 看着被随从用衣服裹住的乐世杰委屈巴巴,一直泪眼朦胧的注视着自己,梁骁也有点懊恼,自己出手,好像还是重了点。 乐家陪着二公子出来的一名40多岁的管事,气冲冲的带人将梁骁和几个随从打扮的侍卫围了起来。 他们虽然知道,这次是自己家公子冒失了点,但这段时间,公子处处伏低做小的姿态,让这些人也是憋屈至极。 就算他们也知道,男子间的情意,是极少能被人接受的。 但自己家公子并未有出格之举,哪怕对方再优秀,乐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 不说各地的官府衙门,就是到了都城,那些达官贵人,对乐老爷也是温和有礼的。 他们经过几天的接触,也知道对方身份肯定不一般,否则怎么能养出梁公子那样绝世出尘、贵气逼人的气势。 甚至,他们隐隐感到了对方这些人身上的杀伐之气,但是乐家,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这次对方将自己家公子推下河,不管去哪里评理,那都是对方的错。 乐世杰急忙让人退下,但这次,管事没有再顺从他的吩咐。 老爷让他带公子出来,就是对自己的信任。 那他当然要负起责任,不能让公子平白被欺负了,不然回去后,要如何向老爷交待。 第4章 烦闷的晚宴 对方众人七嘴八舌的指责,让本来想道歉的梁骁,上来了火气。 尤其对方一个随从,说自己是有眼无珠、不知好歹的时候,梁骁握紧了拳头。 但乐二公子一改以往的秀气模样,厉声喝道, “对梁公子不敬,来人,掌嘴”。 梁骁才停住了准备迈出的腿,侍卫们,也松开了握住刀柄的手。 侍卫们跟着镇北王世子这些年,知道这次,已经是世子脾气最好的一次了。 他们就差问一问对方,知不知道,敢侮辱他们主子的人,就没有还健全的。 比如几天前的那个土匪头子。 这下,对方的人自然不敢再出言不逊,可还是吵吵着讨要说法。 被激起了犟脾气的梁骁,双手背在身后,眼神冰冷傲气,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气势,让嘈杂的众人渐渐闭了嘴。 正在和管事争论的乐公子,脸上又露出了痴迷的表情。 梁骁有点不耐烦,他亮出了镇北王府的身份令牌。 “镇北王世子梁骁,对今晚的意外,向乐家二公子表示歉意”。 看着周围惊呆的众人,王府侍卫们眼神愈加冷峻,然后看向了对面那个被掌过嘴的随从。 骂过主子还能全乎的,这家伙还是第一个,而对方,已然全身打起了哆嗦。 “你,梁公子,你居然是镇北王世子?我,没事的,是在下唐突了,还望世子不要怪罪。 但是,世杰真的并无恶意,世子风采过人,在下有幸,此生,能与世子结识一场”。 知道自己仰慕的人,居然是镇北王世子后,乐二公子终于明白,此事,是自己痴心妄想了。 但他还是大胆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敏锐的他知道,对方虽然冷漠的拒绝了自己,但那个看着冷傲坚毅的世子,并不是蛮横无情的人。 只能说,对方确实对自己无意罢了。 “回去换衣服”, 梁骁冷冷的说完,就直接回了客栈的房间。 “世子”, 乐世杰面露哀伤,默默看着梁骁离去的背影。 对方已经表明了身份,自此之后,他就再不能跟着他们了。 之前,镇北王府并没用身份强令自己离开,就已经是相当给乐家脸面了。 乐二公子一直都明白,对方根本对自己无意。 但他觉得,自己和对方相比,容貌虽然差了些,但家世应该差不了太多。 不管对方是回家、亦或是留在都城,自己还可能有机会的。 他打算以朋友的身份去找对方,就是以后还是没有进展,那样风光霁月的梁公子,自己只要能时常看到对方,也是好的。 可现在,已然知道了对方的身份,乐世杰知道,自己以后和对方连见一面,都是难事。 梁骁说会在都城待两年,自然是与皇宫里的人在一起,乐家一介商贾,如何能有进入皇宫的机会。 而且对方就是回了西北,镇北王府也不是自己随便能进的地方。 尤其梁骁,以后是要接任镇北王位的,怎么可能和一个男子有染。 所以,今日一别就是无期了吧,这让情窦初开的乐世杰,如何能不伤心。 当天晚上,镇北王梁臻就让人给乐家二公子送去了一些礼物,以对刚才的事情表示歉意。 而乐二公子亲自过来回了礼,除了对自己之前的莽撞行为,向镇北王请罪,也婉转的暗示了世子的烦恼。 这也是他唯一能为梁骁做的事。 第二日天不亮,一夜未眠的乐家二公子,就听到了客栈里的动静。 他知道,那个已经让自己念念不忘的镇北王世子梁骁,准备出发了。 乐世杰一咬牙,偷偷跑到外面,看到那道英姿挺拔的身影正准备出门,他不禁感到一阵难过。 但突然,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灼热的视线,转身向这边看了过来。 乐世杰的心里万分激动,他忍住眼泪,端端正正的行了个告别礼。 看到对方拱了拱手后转身离去, “世子,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乐二公子的第一次心动,无疾而终。 不过,几年后,乐世杰确实再次见到了梁骁。 酒宴上,梁臻兴致勃勃的讲述了一路上的趣事,尤其详述了土匪的事。 但对乐公子的事,则一笔带过,只说一个富家公子因为碰了儿子,就被推下了河里,不过对方从各方面来看,其实都是个不错的少年。 他其实也暗自唏嘘过,对方如果是个女子,那镇北王府世子妃的人选,其实也是可以考虑的。 毕竟对方的相貌、品行和学识,都是出类拔萃的。 而且乐家虽然是商人,但论名声和威望,可一点不比那些高门世家差,甚至在民间,还高于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呢。 听完镇北王的讲述,大家都夸赞起世子梁骁,实至名归,确实是俊美出尘、英姿不凡,不知道以后,谁家的千金,能有福气嫁入镇北王府。 不过,当有人打趣说,那个富家公子不自量力,居然以男子身份肖想镇北王世子,被推下了河也是咎由自取时,太子看到梁骁没吭气。 他心里一动,其实也不讨厌,是吗,有点迷茫的太子殿下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太子抬眼时,正对上梁骁也望过来的目光,带了些许酒意的黑眸,如繁星,璀璨夺目。 梁嘉言一时看入了神,突然,黑眸弯了弯,他立刻感觉到了耳垂的热意。 哼,太子傲娇的转过了头,心却似乎陡然漏跳了一拍。 今天的晚宴气氛热烈,梁骁的性格开朗大气,很快就和皇子、世家公子们打成一片。 这个梁国最有份量的世子,本就长相出众,谈吐爽朗,聊起很多人都没接触过的趣事,加上他幽默诙谐的言语、与众不同的气质,吸引了年纪相仿的众人、纷纷踊跃的加入了聊天。 就连一向没什么存在感的大皇子,都兴致勃勃的问了几句。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有点激动,大皇子在皇帝召唤太子过去问话的时候,开始咳嗽起来。 他的贴身侍卫忙给他服了药,可是依旧没有好转。 因为大皇子身体不好,16岁那年,有一天,他突然昏厥倒地。 还好当时一名路过的御前侍卫懂些医术,见状急忙上前给他顺气,然后抱起大皇子一路飞跃,奔去了太医院。 等皇帝急匆匆的赶到时,听太医院王院使说,万幸送来的快,不然就太凶险了。 这次,说是那名侍卫救了大皇子的命,都不过分。 当年大皇子梁文信的母妃媛嫔,在怀孕八个月的时候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后来艰难的生下儿子后,就因为血崩离世了。 所以大皇子自小就体弱,太医说是肺虚。 他从出生起就极易发热,而且脸色总是发青,还是太医院倾尽全力,才将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保了下来,但梁文信还是常年缠绵于病榻之上。 不过那次昏厥的情况太过凶险,太医们也不能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出现。 皇帝为了以防万一,就将儿子贴身伺候的太监,换成了那名武艺高强的侍卫。 因为太医说,送来的时候,对方一直是让大皇子保持微仰的姿势,所以缓解了憋气的危险。 皇帝问起,才知道那名侍卫喜欢医术,所以具备一些紧急情况的处理手段。 皇帝当即问对方,可愿意贴身伺候大皇子。 因为御前侍卫都是轮班制,而且到一定年纪后,就根据情况,安排到各部地方担任同品级的职务。 可是如果贴身伺候大皇子,肯定就没有那么自由了。 皇帝对儿子贴身伺候的人选,还是非常慎重的,如果心里不情愿的,难免会有怨气和疏忽。 这名叫卫禹良的侍卫今年22岁,相貌堂堂,不但武功高强还头脑敏捷、忠心护主,皇帝之前就对他有一些好印象。 所以他温和的告诉对方,会给他时间考虑清楚。 没想到,对方直接说不用考虑,他愿意贴身伺候大皇子,能照顾大皇子是自己的幸运,说完就磕头谢恩。 皇帝看着对方真诚喜悦的表情,立刻激动的下旨,调任卫禹良为大皇子的侍卫统领,并进行了丰厚的赏赐。 自此,大皇子不管去哪里,都是卫禹良贴身照顾。 而被太医们当初断言,寿数可能不会超过18的梁文信,现在已经23岁了。 欣喜不已的皇帝,看到身体状况越来越稳定的儿子,除了感谢列祖列宗的保佑,也是重重赏赐了卫禹良,甚至许诺,以后定会给对方一个好前程。 可是对方只是说,能照顾大皇子一生,就是自己的最好前程。 这句话包含了对儿子康健一生的祝福,让皇帝感动不已。 他欣慰于自己给儿子,找到了一个如此忠心的侍卫,看到他的信儿眼里隐隐的激动,皇帝封了卫禹良为永安伯。 现在看到梁文信身体不舒服,皇帝立刻让卫禹良带体弱的大皇子回去休息。 然后就带着镇北王和大臣们,换了地方去谈事情,嫔妃自然也跟着退了场。 这下现场的气氛更加轻松了,很多人都围在梁骁身边。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连12岁的四皇子梁博容,都拉着对方问东问西。 除了太子,梁嘉言。 时间还早,皇帝让他继续招待这些王公大臣家的年轻人和亲眷,可是太子,已经想回去了。 他之前穿着湿漉漉的亵裤跑进寝宫,虽然包了单子,可是房间里放着冰块,他又一直站着没有换衣服,没一会儿,就感觉嗓子有点疼,鼻子也微微有点堵。 虽然小福子吓得赶紧找太医看过,也开了药吃,但是现在,他吃到嘴里的东西,还是没有什么滋味。 其实他看到梁骁这样受欢迎,倒是不意外。 那些话题确实有趣,连博览群书的他听了,都新奇不已,更不用说那些不怎么出门的大家闺秀,当然会露出那样夸张的表情。 梁嘉言有些沉闷的喝下了杯中的酒。 在发现几个喜欢武艺的公子哥,已经和梁骁勾肩搭背的聊作一团,还时不时夸赞他精壮的身材后,梁嘉言沉了沉脸。 看到神采飞扬的梁骁,突然冲自己眨了眨眼,他没忍住,隐晦的翻了个白眼。 梁骁笑了,继续和其他人聊天。 等注意到席上很多王公大臣家的女子,都在含情脉脉的看着光彩照人的梁骁,太子殿下觉得,今天的环境太过嘈杂了,让人烦躁。 这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也太不矜持了些。 等这次梁骁再看向他,梁嘉言垂眸抿了一口果酒,没理对方。 而此时,梁骁心里暗暗寻思,父亲曾经幸灾乐祸的说,皇子们酒量都是极差的,等自己到了都城,就好好收收心,因为在皇宫里,可是没人能陪他喝酒的。 可是今天看,太子殿下已经喝完一壶酒,而旁边伺候的太监又去取来一壶,这好像和父亲说的有点不一样啊。 而太子依旧闷闷不乐,心里想着自己知道的情况。 臻王爷这次带梁骁过来,除了让皇帝帮忙管教儿子,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给梁骁看看亲事。 臻王爷抱怨那个顽劣的儿子,18岁也到成家的时候了,可是却看不上他找的亲事。 因为镇北王府不许纳妾的规矩,面对一天天上蹿下跳的儿子,臻王爷说,想在都城给对方找个世子妃,也好收收心,到时候,应该就没有那么多精力,再惹是生非了。 整个梁国,除了太子的婚事,就属镇北王世子的婚事最热门。 那可是最有实权的王府继承人,就是太子的兄弟们,以后就是封了王爷,论实权,那也是大不过镇北王的。 太子的婚事,自然有皇帝做主,别人干预不了。 而镇北王梁臻可是说了,世子梁骁的婚事看他自己,只要儿子喜欢,其他条件都不重要。 不过,等后来梁臻知道了儿子中意的人,心里是叫苦不迭,当年在避暑山庄的时候,话说的太满了。 虽然很多人都爱慕天人之姿的太子,可是同样优秀的儿郎,梁骁,显然更让那些春心萌动的女孩子们倾心。 因为镇北王府不许纳妾,可以独占这样貌若潘安、还威武霸气的镇北王世子,不比去宫里面和一群女人争抢一个皇帝,要有诱惑的多,在座的这些高门闺秀,哪里还能不动心。 令梁嘉言郁郁寡欢的晚宴,终于结束了,他客气了几句,吩咐让人将兴奋不已的四皇弟送回去后,就率先离开了。 他知道,有几个人邀请了梁骁,等宴席一散,他们就去兵部尚书大公子李迅那里,继续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镇南将军的二公子廖北,知道梁骁现在住在太子寝宫,还积极地替对方向太子殿下告了假。 梁嘉言温和的点点头,示意可以,而后将杯中的果酒,又一饮而尽。 今晚的果酒,没有往日的香甜,他想,回去再喝一次药吧,头有点疼。 太子带着不自觉的怒气,向寝宫走去,小福子几个人小跑着跟上,不知道一向温和稳重的太子,今天是怎么了。 是不舒服呢,还是谁惹他生气了。 第5章 给本宫出去 梁嘉言自然知道,是谁惹自己生气了,但他却不明白,自己在气什么。 等一进入寝宫,梁嘉言就吩咐,只让小福子伺候,其他人都退下。 他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失态了,这让向来冷静自持的太子殿下,有了些许不安的感觉。 自己什么时候,这样控制不住情绪了呢。 他想让自己安静会儿,平缓一下这种失控的状态。 不过,老天似乎并不希望让他如愿以偿。 刚进了寝殿的门,背后就传来梁骁逗趣般的声音, “太子殿下走那么快作甚,可让阿骁好一通追赶”。 闻言,梁嘉言惊讶的转过身,就见梁骁一头薄汗的偎在殿门旁着看他,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轻笑表情,后面跟着几个才跑过来的侍卫和太监。 刚才,这些人看到镇北王世子直接就进了太子寝殿的院子,因为对方的身份太特殊,所以没人敢大声呵斥,只能快步跟了过来。 看到梁骁向自己走来,梁嘉言愣了一下,就挥手让那些人都退下了。 汗水和浑身散发的酒意,让对方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的锁骨和隐约可见的胸肌,让他更添了几分野性和不羁。 梁嘉言默默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然后转过身向里间走去。 他没有问对方,未经允许就擅自闯进太子寝殿,可知罪。 只是面色淡淡的问对方,为何回来了,不是要和其他人去喝酒么。 言语里似有似无的委屈,没有人听出来,但梁骁还是察觉到,太子似乎有点不太高兴的情绪。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快步走过来后,他低头凑近了梁嘉言, “太子殿下生阿骁的气了?” “……胡说什么,你”, 看到太子殿下面红耳赤的模样,梁骁的一只手,突然贴上了梁嘉言的额头。 对上那双瞪大的美目,他扭头对小福子说: “喊太医,太子发热了”。 小福子立刻飞快的奔出寝殿。 “……” 经过今天发生的许多事,梁嘉言觉得,这位气场强大的镇北王世子,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有将别人的地盘变成自己主场的能耐。 不说在太子寝殿的事,就是刚才在宴会上,只要有对方参与的话题,最后都是按照这位镇北王世子的思路在讨论。 这还不算,当有些话题引起了皇帝的兴趣后,他那位对教育子女乐此不疲的父皇,立刻将一个又一个的问题甩了过来,令状态本就不好的自己,简直不胜其烦,可是又不能敷衍了事。 正当他实在有点不耐烦回答的时候,梁骁插进来几句话,立即就将皇帝的注意力,拉到了其他地方。 再后来,父皇似乎察觉了太子有些情绪不佳,将他叫了过去。 刚讲了一句话,这位世子突然问臻王爷,宴会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大家闺秀,而镇北王虎目一瞪,用埋怨的口气说,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不肯相看亲事,现在还要劳烦皇上费心安排”。 可梁骁却突然嫌弃的说, “那父王在这里,骁儿如何放得开,就是这里的姐姐妹妹们,也是拘谨的啊”。 臻王爷当时一愣,而父皇则哈哈大笑,说梁骁这话在理。 在吩咐侍卫将有点咳嗽的大皇兄送回去后,父皇就带着大臣们都走了,只是让自己好好招呼梁骁他们。 梁嘉言当时松了口气,这样倒不用再面对父皇的询问了。 不过,太子并不想给对方记这个好。 听臻王爷说,梁骁根本就以年纪还小,拒绝了相看亲事。 可今晚看到那么多女孩子,居然立刻就起了心思,简直就是没有原则,才18岁,有什么可急的。 梁嘉言心里冷哼一声,觉得自己必须和对方讲一下,这两年就不要想娶亲的事了,好好学习政务,才是首要的。 思前想后的太子,正在考虑现在说合不合适,梁骁突然伸出一只胳膊揽住他的肩膀,就往床边走去。 “……你松”, 呆愣的太子还没说完那句你松开我,就感觉对方在解他的腰带。 对方手指划过腰间的带扣时,梁嘉言只觉带扣下的部位一阵酥麻,耳根愈加滚烫。 “梁骁,放肆,你,你干什么”, 挣扎间,外袍已经被梁骁剥笋一样脱了下来。 “太子殿下平常睡觉,都不脱衣服的吗,先躺下吧,太医应该快来了”。 说完,梁骁看到太子殿下停止了挣扎,就又开始解对方的内衣。 “你,住手,不用,不用换寝衣了”。 梁嘉言涨红着脸挣脱开对方,就迅速爬上床。 然而,一只手又抓上了他的脚踝。 “梁骁,你是不是太……”。 转过身坐在床上,却看到梁骁弯腰捧着他的脚,然后小心翼翼的脱去了靴子。 羞恼的梁嘉言沉默了,没有继续说出“大胆”两个字。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又脱去他的袜套,露出了白嫩的脚。 梁骁脸上的笑容,让梁嘉言的心,不自禁抽动了一下。 他没说话,看着梁骁抬起他另一条腿,同样小心翼翼的脱了那只脚上的鞋袜,他粉色的脚趾,忍不住微微蜷缩了一下。 “太子殿下的脚真漂亮呢”, 嗡,梁嘉言觉得头有点晕,口也有点干,他舔了一下唇。 见太子粉嫩的舌尖,在殷红的唇上轻轻划过时,梁骁突然感觉,自己好像也有点渴了。 他给对方倒了杯水,等沉默不语的太子殿下垂眸喝下后,梁骁接过空杯子,立刻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直接仰头喝下的他,完全没注意,自己是在用太子的杯子。 这说起来,完全可以治个大不敬之罪。 不过梁嘉言并没有吭气。 他眼神微动,看着梁骁噙住自己唇齿刚刚碰过的杯口,仰起头将水一饮而下。 凸起的喉间,随着吞咽动作滑动了几下,一串水珠顺着仰起的脖颈,划过锁骨,隐入胸口那处半敞着的衣襟。 眼前似乎闪过对方胸肌那抹红,而那片暗色的冲击,突然定格在脑海。 “呜”,梁嘉言不禁轻哼一声。 感觉又如中午那般涌起一股猛烈的燥热,他慌忙咬着牙钻进被子里。 这次还带上了隐隐的微痛,比中午时更加难受,他只能侧躺着稍加缓解。 梁骁连着喝了两杯水,听见太子的声音,就急忙过来,见梁嘉言侧身躺着,愈加红热的脸上有汗珠滑落,眉头微颦,莹白的牙齿咬着下唇。 梁骁诧异的又抬手摸了摸太子的额头,虽然有点热,但也不是高热啊。 他怀疑因为自己喝了酒,掌心温度比平时高,所以摸的不准,就急忙轻轻抬起对方的下巴,将额头贴了过去。 鼻息相碰,萦绕着酒的醇香,梁骁鬓角滑落的发、轻轻扫过了梁嘉言的耳垂。 等梁骁坐直身子,只看到太子一双泛着水汽的眼睛,正扑棱扑棱的瞪着自己,而对方眼尾的那抹嫣红,似乎更加浓烈了。 而梁嘉言,早都被梁骁这一系列操作弄得六神无主了。 他愣愣的看着这个把他放在火上烤的罪魁祸首,脑子里出现了戏文中听过的词,“冤家”。 太子此刻就想对梁骁大吼一声, “你给本宫出去”。 可是看到对方那张充满焦急神色的俊脸,他感觉又张不开嘴了。 梁骁也被太子雾蒙蒙的眼睛看愣了,他在两个人猛然加速的心跳声中,终于意识到,好像刚才对太子做的事,僭越了。 他想解释一下,刚才的动作,只是想确认一下太子殿下是不是温度又升高了。 却发现对方精巧的下巴,还托在自己的手上。 指尖传来滑嫩的触感,一丝酥麻像手一样,抚过他的胳膊,穿透他的胸膛,最后停在他快速跳动的心上,轻轻挠了挠。 这种异样的感觉,让梁骁的手指也禁不住颤动了一下。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几息,好像想说什么,但都没开口。 突然,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梁骁迅速收回手并跳开了两步。 是小福子带着李太医过来了。 能给太子看病的,都是太医院祖宗级别的杏林圣手,可等李太医给太子殿下把过了脉,就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太子这也没有女子啊,怎么就气血翻涌成这样了。 虽然对方下午的时候有点风寒,却不至于是这个症状啊。 难不成,是中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药? 看太子满脸通红,呼吸急促,眼泛桃花,别说,这情况还真有点像。 李太医又换了梁嘉言另一只手把脉。 跳动虽然快,但却是明晰规律的,不是中了招后的那种纷乱无章,再看太子的意识,也还算清明。 李太医觉得,对方这种情况,应该只是春心萌动了。 虽然好像有点动过头了,这劲儿可不小,但是,话要怎么说呢? 一旁的梁骁,看到李太医微微皱起的眉头,心里一慌,太子殿下不会是有什么大问题吧。 他急切的看向梁嘉言,问道, “太子殿下,你可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梁嘉言看到对方脑门上的汗,心里倒是平缓了很多。 虽然今天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猛烈的冲动,但他也看过几本带了点欢爱内容的书。 所以在太医把脉的时候,他已经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太子忍不住瞪了梁骁一眼,看到对方俊脸一怔,倒显出些许难得一见的憨态模样。 心情终于舒畅一点的太子殿下,转头对李太医说,自己今天晚宴上贪杯,多喝了点,估计现在是酒气上头。 李太医一想,太子殿下身上虽然只有果酒的香味,但是对方一向酒量浅,喝多了,容易上头也正常。 而且,今天晚宴上那么多大家闺秀,看到中意的,眉来眼去一撩拨,可不就情动了么。 看样子撩拨的还不轻,不过太子殿下这么个血气方刚的年纪,都年轻过,太能理解了。 于是,李太医也顺势对太子的话加以认同,开了醒酒汤,又嘱咐了几句后,就离开了,至于其他的,也不归他治啊。 不过后来,在一次给皇帝请平安脉的时候,李太医还是隐晦的提了一下这个事。 皇帝一直因为太子以学业为重、拒绝相看太子妃的事而烦闷,虽然让太医们检查过,对方身体是正常的,但也担心儿子的心里是不是有什么障碍。 等听到太医说的事后,倒是放心了许多。 已过子时,李太医离开后,梁嘉言也完全平复下来,现在已经感觉好多了,小福子去安排熬醒酒汤。 看到梁骁那张俊脸,还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的,吃了两次苦头的梁嘉言,羞恼不已。 “都这个时辰了,还不快回去,难道还想留在这里睡不成” “……,好” “……” 梁嘉言觉得,他似乎只要对着梁骁,就会词穷,每次都能把自己憋红了脸。 “梁骁”, 太子坐起了身。 “太子殿下”, 梁骁坐在了床边。 “这里是太子寝殿,你”, 还没说完,梁骁抬手开始解他的发髻。 梁嘉言怔愣了一下,就沉默了。 他知道,如果问对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个野小子肯定理直气壮的回答他,殿下睡觉的时候,难道不解开头发吗? 至于说在太子寝殿睡觉的事,他突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问对方了。 “太子殿下,今晚我就睡这里”。 绕不开话题的梁嘉言,心里一动,随即陷入了深深的纠结中。 对上梁骁明亮的眼睛,里面似乎没有任何暧昧的色彩。 梁嘉言想告诉对方,太子寝殿没有他的同意,是不能留宿的,不过,他好像也并不想说出拒绝的话。 “外间有一张软榻,阿骁今晚就睡在那里给殿下守夜,好不好,如果你晚上不舒服了,就喊我”。 原来这样么,梁嘉言微微低下头,看到了眼前近在咫尺的精致锁骨。 “你个子高,那里睡得不舒服,而且,今天你才远道赶来,还是回去好好休息”。 “不紧要的,我们长途巡防的时候,在树上睡,都是常有的事”。 梁嘉言听完,心里陡然一紧,他抬头又看向梁骁。 这时,他满头乌发披散下来,昏黄的烛火下,美人更添几分柔媚。 梁骁微微一笑,放下了发冠,又拿来篦子给他梳头。 “为什么要睡树上”, 太子温柔的看着梁骁。 “有时候赶路累了,短暂休息一会儿,没必要搭帐篷,睡树上安全一些,甚至,有时候因为连续赶路,实在太困了,就趴在马背上打个盹”。 梁嘉言没想到,对方身份如此高贵,居然还要吃这样的苦。 世人都说,镇北王世子天资聪颖、武功高强,在战场上英勇无比。 可是,对方明明也只是不到二九的年纪,那些威名赫赫的战功,又是付出了怎样的艰辛换来的呢,太子心里一阵抽疼。 “阿骁辛苦了,难怪臻王爷如此喜爱你”, 梁嘉言轻轻说道。 看着面前挺括的胸肌,太子想到,对方挺拔的身体趴在马背上,肯定是很不舒服吧。 ‘那里,不会难受吗’, 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个问题,心跳间,梁嘉言赶紧低下了头。 第6章 那年槐花香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1宋代,乐府诗集《白石郎曲》)”。 给梁嘉言梳完头的梁骁,看着灯光下安静温润的太子,不自觉的说出声。 “……”,梁嘉言感觉耳根一热,忍不住抬起了头。 “今天阿骁刚落到院子里,看到太子殿下的时候,还以为是哪家的高门贵女呢”, 梁骁笑眯眯的说道。 “……如果落到女眷院子,你当如何?” “那我肯定跑啊,反正也不认识我。” “看到别人洗澡,你不会对她负责吗?” “那是当然,我又没干什么,如果看一眼或者碰一下就要负责,那我都不知道要对多少人负责了”。 想到镇北王世子一路上遇到的事,和晚宴上的受捧程度,西北那边,肯定也是有很多女子倾慕于他吧。 当了3年太子的梁嘉言当然知道,一些人为了达到目的,什么手段都能豁出去干,所以梁骁的话,是有道理的。 光是自己知道对方被纠缠的奇葩事件,就已经数不胜数了。 “不过,如果是像太子哥哥这般倾城之姿的美人儿,那阿骁定然不会跑,而且要十里红妆娶回家的”。 梁骁说完,对梁嘉言眨了下眼睛, “……”,砰、砰、砰。 “胡言乱语些什么,快睡觉去” “太子殿下同意我睡这里了?” “……去外间”, 梁嘉言心里一跳,说道。 “那太子殿下有事,就喊我”。 看到对方点头,梁骁抬了抬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摸了摸太子的额头,还好已经不热了。 他在军中长大,和男子的触碰数不胜数,但是像今天这样,一碰对方就会心乱的感觉,还是头一遭发生。 尤其是碰到太子的地方,总会有一阵酥麻窜过。 ‘难道太子殿下还没登基,就已经有了真龙护体?碰到就会被雷劈吗?’ 看过不少鬼神轶事的梁骁,有点疑惑的想着。 而梁嘉言经过今天的两次兵荒马乱,现在已经能维持表面的淡定了。 并且他发现,自己喜欢梁骁触碰时出现的那种酥麻的感觉。 尤其是心里那种兴奋欢腾的情绪。 所以他只是低下了头,借以掩饰羞涩的眼神和发热的耳根。 小福子端着醒酒汤进来时,梁嘉言已经好多了。 但他怕残留的酒气,万一半夜再刺激他,尤其是梁骁还要睡在外间。 为了以防万一,他端起来一饮而尽。 梁骁坐在床边,看到太子仰头喝药,优雅修长的脖颈,呈现出漂亮的曲线。 在看到对方润白的肌肤下滑动的喉结,他的心里突然有种想要贴上那段细白的脖颈,然后轻轻咬一口的冲动。 这感觉像羽毛般,从他的心口,轻轻向下快速拂去,随之,一团火“轰”的一下,自那里窜起。 …… “我去洗漱”, 放下碗的梁嘉言,只看到了梁骁一闪而过的背影。 小福子带人伺候太子洗漱完毕,因为梁骁还没回来,梁嘉言快速换了寝衣后,就让他们下去了。 等躺下了,他疲惫的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今天和梁骁在一起的场景。 梁嘉言至今,都对女子没有什么感觉,但今天之前,对男子也是没什么感觉的。 所以,他只是认为自己性子比较冷淡,还没起这方面的心思。 虽然他也有过青春的萌动,但那只是单纯的生理反应,像今天这样明确对着一个人起反应,还是差点令他应付不了的冲动,是第一次。 ‘难道,我是喜欢男子的吗’, 接受过皇家的理论启蒙教育,又因为猎奇心理,看过一些‘言’情话本的太子殿下,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中。 可是,想到梁骁鬼斧神工般的脸,想到那具极富侵略性的身体贴近自己,对方邪魅的笑,磁性的声音,健壮的体魄和随时可能爆发的力量,都让梁嘉言感觉,自己似乎对此毫无招架之力。 这样的梁骁,带给他那样强烈的冲击力,让他生出想要和对方触碰的欲望。 额头相触时的悸动,高挺鼻梁下,那对棱角分明的薄唇,带着温热酒香的气息,喷洒在他的唇上,麻麻痒痒的感觉,像是钻进了他的心脾。 不知道,会是怎样的滋味呢。 梁嘉言不敢再想下去,熟悉的感觉已经抬头,他十八年来头一次,这样强烈的想要占有一个人,而这欲望,来的如此汹涌澎湃。 可是,那是一个见面才一天的人,还是一个男子,尤其这个男子以后,是要接任王位、镇守一方的镇北王世子。 在羞耻、愧疚和迷茫的情绪中,梁嘉言逐渐平复了那股冲动。 梁骁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自己刚才的异样,被他察觉到了? 梁嘉言慌乱的捂住了脸,不会的,太医也说了,自己只是有点醉酒。 看梁骁和别人第一次见面聊天,不就勾肩搭背的,很是亲密了么,梁嘉言又开始愤懑起来。 所以,那个不拘形迹的人,根本就不会觉得男子间的亲密接触,会有什么吧。 随即他又想到,梁骁将抱住他胳膊的富家公子推下了河的事,明显是不喜欢对方的触碰。 而刚才,却对自己做了那么多亲昵的动作,心绪起伏的梁嘉言,又禁不住弯了弯眼睛。 他自小在规矩森严的皇宫长大,又是温文尔雅的性格,对男子间的情意,其实是很陌生的。 但是两年前的一件事,带给了他不小的触动。 那次,梁嘉言和大皇兄梁文信,相约去郊外的皇庄游玩。 自从皇帝派卫禹良照顾梁文信以来,本来被太医诊断、最多活到18岁的大皇子,身体居然渐渐好了很多,不再是以前那种常年病榻缠绵的状态了。 虽然还是不能和正常人相比,但已经能时不时出去踏青游玩了,皇帝因此龙颜大悦,多次嘉奖过卫禹良。 梁文信自出生起,就是被精心呵护长大的。 因为随时可能失去这个柔弱的儿子,皇帝对他,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 可能因为经历了太多身体上的折磨,梁文信的性格,乖巧文静,唯一的爱好,就是读书和下棋。 皇帝提到大皇子时,经常会不经意的夸赞大皇子,颖悟绝伦、慧心巧思,但随之,也会喟然长叹一声。 大了太子5岁的梁文信,看着却是和对方差不多大的年纪。 身材瘦弱的他,长相秀丽,一双承袭了母妃的大眼睛,总是带着纯真可爱的灵动,让他看着更显稚嫩。 可是太子知道,对方只是秉性纯良,并不是面墙而立之人。 他们二人因为性格相近,所以自小就一直很亲近。 梁嘉言被封为太子后,大皇兄偶尔会去东宫,探望整天忙于政务的弟弟,有几次开解愁眉不展的弟弟时,所给的建议,都是行之有效、一针见血的。 所以梁嘉言在心里,也是对哥哥充满了惋惜,这样玲珑通透的大皇兄,如果不是体弱多病,肯定是最合适的太子人选。 因为兄弟俩关系很好,而皇帝也鼓励他们俩结伴出去游玩。 所以在大皇子身体好了很多后,太子都会尽力抽出时间,带哥哥去都城周围看看,当然,每次都会带上几名太医随行。 去皇庄那次,正赶上槐花盛开的时节,于是正午时分,他们在几棵高大的槐树下纳凉。 因为就在院子里,所以大皇子跟前伺候的只有卫禹良,太子则带着小福子。 在他们聊起槐花可以做吃食的时候,大皇子跃跃欲试,说要给弟弟做槐花麦饭,而且要亲手做。 因为是很简单的事,所以太子欣然表示了期待。 可是,当他让小福子去喊侍卫,准备拿梯子过来摘槐花的时候,梁文信阻止了他,说要自己摘。 太子看着高高的槐树,急忙阻止,可大皇子扭头告诉弟弟不用紧张,他清秀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然后看向了卫禹良。 那个高大健壮的侍卫立时走过来,然后轻轻抱起只到自己唇边的梁文信。 等对方搂紧自己的脖颈,他低语了几句,见主子听话的将脸埋在自己的颈窝后,几个起落间,就登上了一处粗壮的树干。 太子虽然能理解,那样做是避免引起哥哥咳嗽,但第一次见到男子间如此亲昵的行为,还是让他忍不住有点吃惊。 而等他看到高处两个人后来的行为,梁嘉言彻底呆住了。 被公主抱的大皇子,将摘下的几串槐花放在了自己的腹部。 在摘倒最后一串时,他和卫禹良低语了几句后,将一朵槐花放进嘴里,然后喜笑颜开的说着什么。 随后,那只含过的手指,又摘了一朵槐花递到了对方的唇边,只见卫禹良笑着将花和手指,一起抿入了嘴里,似乎还轻轻的咬了咬。 目瞪口呆的梁嘉言,听到了哥哥愉悦的笑声。 而那两个人甜蜜依偎、对视而笑的画面,也深深印入了太子的脑海里。 碧空白云下,一阵山风袭来,吹落了大片芳香伊人的花瓣,吹起了高处亲密纠缠的袍角,也吹乱了站在树下的太子梁嘉言,那颗懵懂、燥热的心。 今天在水池里,当梁嘉言看着面前高自己大半头的梁骁,对方精壮挺拔的身体,离自己只有半臂距离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两年前哥哥如小鸟依人般、被高大的侍卫,如视若珍宝般搂在怀里的画面。 当时,他猛然冒出一个念头,面前这样强悍的身体,如果将自己那样抱起来,会是怎样的感觉。 自己是否也会像大皇兄那样,露出心满意足的欢喜表情呢。 这样的想法让他羞愧万分,慌乱的想要躲避对方,可是仓促间,竟然做出了那样失礼的事情。 梁嘉言知道梁骁的很多事情,尤其这两年,他更加关注对方。 他一直认为,自己在意梁骁,是因为对方今后的身份。 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内心深处,自己对那个张扬、脱俗的镇北王世子,一直怀有着怎样的隐隐期待。 所以面对梁骁时,他才会表现的手忙脚乱。 经历了今天各种层出不穷的状况,加上有些酒意上头,早已疲惫不堪的太子,在胡思乱想中、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而梁骁,他对情动的反应,一点都不陌生,虽然他没确切的做过什么。 但是自小听过无数荤段子的他,在有了青春的冲动后,这个西北最大的纨绔头子,不止一次和那些公子哥逛过青楼,甚至还好奇的跑到小倌馆,去看看男子之间,是如何做这种事。 被衣着暴露的莺莺燕燕围绕、撩拨的时候,他不是没有过原始的冲动。 但他自小的教养、和骨子里属于天之骄子的傲气,让他很好的控制了自己的欲望。 至于去小倌馆那次,是因为他有一位好友,虽然被家里逼着娶了亲,却还是经常待在那里夜不归宿,哪怕被对方严厉的父亲数次鞭挞,还是我行我素。 梁骁对好友痴迷于男子的事,无法理解,也感到好奇,同为男子该如何快活。 可是在夜探了几个房间后,他觉得自己就是没事找事,除了那一身的鸡皮疙瘩之外,他没有任何其他反应。 所以他确定,自己对男子,是完全没有兴趣的。 经过乐世杰的事后,他更加觉得,自己连一丝丝想法,都不可能会有的。 然而,当他此刻站在浴房,看着那处如危峰兀立时,自诩意志坚强、取向正常的镇北王世子梁骁,彻底懵逼了。 中午,看到太子如出水芙蓉般的在池子里闭目养神,俊美的脸上红霞轻染,在晃动的水光和耀眼的阳光下,充满了魅惑。 随后那娇媚的一眼,让他突然就起了反应。 那个时候,他假装淡定的转过身,心里只是觉得,自己是不是太饥渴了,将对方当成了美娇娘。 但是与太子的每次触碰,都让他感觉心跳如鼓。 他不相信,自己居然会对一个男人,有了这种异样的感觉,就是那个并未让自己讨厌的乐二公子触碰自己,也都让他本能的做出了抵触动作。 所以,他几次找借口触碰太子。 当不止一次和别人额头触碰过的他,却在与太子额头相碰时,骤然窜出一阵酥麻。 在加速的心跳声中,看到太子雾眼迷蒙的眼神、和略微张开的那对殷红水润的唇时,他竟突然间生出了想要尝一尝的念头。 他愕然了,是今晚的酒太烈了么? 还不死心的梁骁犯了倔脾气,决定今晚睡在太子殿下这里,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情况。 但在见到对方仰起那段优美的脖颈时,他控制不住的冲动,那样猛烈,终于让梁骁仓皇而逃。 而那股激情,就是回了房间后,依旧高涨,愤懑的他只能给自己冲了个凉水澡。 他不明白,那个男人有何与众不同,再有绝世的容貌,那也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男子啊。 第7章 噩梦竟是我 浴房内,梁骁思索了片刻,发现自己,其实一直在关注着太子。 水池边,太子的惊慌失措,晚宴时,太子的心神不定,还有告假后,太子的郁郁寡欢。 在晚宴结束后,当看到太子闷闷不乐的快步离去,他情不自禁就想跟对方回去,所以,才婉拒了那些人的邀请。 等在寝殿追到太子,他看到了对方眼里那抹,一闪而过的光彩。 所以,太子后面的一系列反常行为,其实和他是一样的? 但是,明显太子对这种反应,是陌生的,想起他爹抱怨儿子不愿意娶妻的事时,捎带的说过,自己和皇帝,怎么都有这样不开窍的儿子。 难道,太子殿下对他,也出现了这样的情动? 之前,说到自己在树上睡觉的时候,对方眼里那抹心疼,是给他的了? 还有给太子殿下脱鞋袜的时候,那几个微微蜷缩的粉色脚趾,根本,也和他当时微微颤抖的手指一样,是因为那种酥麻的感觉么? 眼前浮现出那双嫩白的脚,圆润的指头轻轻颤动,粉色的指甲盖,在灯光下晶莹透亮,就那样握在了自己的手上。 冲凉压下去的火,又开始死灰复燃,“哗啦”,呆立的梁骁,又浇了一瓢凉水。 半个时辰后,梁骁回到太子寝殿,殿外守夜的小太监告诉他,太子殿下已经睡着了。 梁骁微微松了口气,说了要给太子哥哥守夜的,不来,就是失信于人,但是来了,又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现在对方睡着了,是最好的。 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去,躺在外间已经收拾好的榻上,殿中还在角落留了一盏小夜灯,昏暗中,他看到了帐中朦胧的身影。 梁骁觉得脑子很乱,和太子殿下第一天见面,就搞成这样的局面,是他在来之前,万万没想到的。 除了他那位好友的事,其实在西北大营里,像这样男子间的情谊,他早都听说过的。 只是因为他镇北王世子的身份,偶尔的议论,也都会避着他,这也是他为什么因为好奇,就要跑到小倌馆去看看的原因。 而他自己,更是遇到过多次被男子纠缠的麻烦。 因此,让他大打出手,教训对方的事,在镇北王府,都是习以为常的笑料和谈资。 所以梁骁对这样的事情,其实并不陌生。 如果那不是太子,脑海中闪过那道温润如玉的身影,他觉得,两个人如果确实是心意相通的话,也未尝不可一试,毕竟那种渴望,来的如此猛烈。 找个自己中意的男子共度一生,对豪放不羁的梁骁来说,虽然从来没想过,但并不是很难接受。 可那个人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帝。 自己会是对方的臣子,就是自己能说服父母接受这事,可是以后牵扯的问题,太多了。 皇帝怎么会让皇位继承人,和一个男子产生纠葛,尤其以后,皇帝的子嗣是国事,难道,他要和那些后宫里的女人,共同拥有一个男人? 这种情况,光是想一想,梁骁就根本不能接受。 他正烦躁的想着,突然听到了太子貌似痛苦的呢喃声,他仔细听了一下,确认对方应该是做了噩梦,只是过了几息后,对方依旧没有醒过来。 梁骁纠结了一下,还是过去掀起了帐子,看到太子散乱的头发,已被汗水浸湿,对方紧皱着眉头,嘴里似乎低吟着什么。 被子已经被对方蹬开了,露出凌乱的寝衣,炎炎夏日里,单薄的寝衣松松垮垮、半遮半掩,露出一截嫩白的胳膊和小腿,脖颈连着大片的玉色肌肤上湿汗津津,翻起的衣角下,细腻的肌肉纹理清晰可见。 梁骁眸色一暗,咬紧牙根就想离开。 “梁骁”, 太子一声轻轻的呓语,飘进他的耳朵,梁骁瞪大了眼睛,太子梦到的,居然是自己,而且,还是噩梦? 看到太子表情越来越痛苦,梁骁终是忍不住轻唤出声,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醒醒,殿下?”。 梁嘉言确实是梦到了梁骁。 因为今天连番的冲动,虽然太子睡前还默念了清心咒,但五彩斑斓的梦,还是势不可挡的进入了他的脑海。 梦里,他与梁骁热情相拥,‘殿下’,磁性的声音,邪魅的嘴角,强悍的身体,梦里的梁嘉言,彻底沉迷其中。 那处让他躁动的火热,刺激的他仿佛陷入了极度的空虚中。 似乎对方在轻轻抚慰着那处生机勃勃的火苗,他羞耻万分,但也兴奋异常。 梦里的太子,没有什么思想负担,都是本能的反应。 他任由自己坠入对方野性的诱惑里。 彼此的热切已巍然屹立,如峰峦叠嶂般交错、纠缠。 躁动的感觉让他更加急切,不够,还不够,他突然有一种想让自己彻底燃烧的欲望,烧吧,那样才畅快。 梁嘉言激动的渴望着。 可是,他突然看到父皇和很多认识的人闯了进来。 父皇的训斥,那些人的嘲笑,让他惊慌失措,他想要躲避,想要让他们停下来,不要,不要再说了。 奋力逃避时,他看到了梁骁。 梦里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是那张薄唇吐出的话,却那样清晰。 ‘梁嘉言,你居然喜欢男人,是想让我做你的玩物吗,太子殿下,说话啊,你就这么饥渴吗’。 梁嘉言痛苦极了,不是的,不是的,我想要你,只想要你。 ‘才一天而已,你就确定自己只想要我吗’。 梁嘉言连忙点头,只要你一个啊,我一直都在期待,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梁骁”, 太子喊着,他是认真的啊。 然而,梦里的梁骁,却猛然甩开他就不见了。 梁嘉言在苍茫一片的迷雾里,痛哭起来,他彻底明白了,自己对这个就见了一天的男人,居然如此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所以,从来都守规矩的他,才会一次次的容忍,一次次因为那个男人乱了心思,连情绪都随着对方而波动。 梁骁,回来,我不是喜欢男人,而是喜欢你啊。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醒醒”。 梁骁抓着对方的肩膀晃动起来,被摇醒的梁嘉言睁开眼睛后,猛然坐起,朦胧中,他看到梁骁一脸焦急的喊他。 “呜”, 他在梦里的憋屈和无助,终于发泄了出来,大脑还处于混沌中的梁嘉言,跪坐着搂上了对方的脖颈,然后将湿润的脸,贴在了梁骁颌下。 “呜,不是的,不是的”, 他摇头呜咽着。 “……”, 梁骁半敞着的胸膛,隔着一片湿凉,和对方扑上来的大片玉白,贴在了一起。 凌乱的寝衣被太子的胳膊高高带起,露出了一截纤软腰线。 沉默片刻,梁骁慢慢伸出精壮的胳膊,搂住了那截白皙。 身体的紧密贴合,让两个本已起了心意的人,心跳加速、体温升高。 意识逐渐回笼的梁嘉言,感到有些惶恐不安,他已经反应过来了,自己刚才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搂住了现实中的梁骁。 虽然极度难为情,让他不知道要怎么办,但是火热的怀抱让他贪恋,激动、忐忑、兴奋、满足,前所未有的情绪,令他浑身发软、止不住开始颤抖。 而梁骁,同样被汹涌而来的激情冲刷着,他骨子里压制的野性开始沸腾。 没做任何思索,他一只手抬起了梁嘉言的下巴,上面的冰凉,让他的心又是一抽,看到太子泪眼朦胧的眼里,是毫无掩饰的情意,还带着一丝怯懦的躲避。 不同于太子还不知道对方也起了情意,现在的梁骁,已经隐约明白了,他们两个人,是相互喜欢的。 所以,他在铺捉到对方水眸中的羞怯和委屈后,再也忍不住了。 他偏头慢慢贴近了梁嘉言的唇,一碰即止。 那阵入骨的战栗让他更加兴奋,火热而湿润的诱惑,让梁骁开始轻轻厮磨着对方微微开启的唇,里面已然急促的气息,令他渐渐陷入迷醉。 浑身的肌肉,仿佛都在蓄力、叫嚣。 松开捏着对方下巴的手,他轻轻掌住太子的后脑,揽着对方的胳膊缓缓收紧,将那个绵软喘息的人儿深深嵌入怀里。 两个人随着愈加贴近的动作,同时吻住了对方柔软的唇瓣。 陌生而刺激的感觉,瞬间燃遍他们全身。 两个人生疏而笨拙的试探着对方。 滚烫的唇厮磨着,滑热的舌交缠着,两个人翻滚在床上。 梁骁的手心,摩挲着对方滑嫩的肌肤,梁嘉言的胳膊,环绕上对方紧实的脖颈。 世子的眸色、狂野暗沉,太子的眼神、魅惑迷离。 翻滚缠绵间,亵裤松落,如梦中般的山峦叠嶂,急切的交错在一起。 “唔”, 两人同时被激的闷哼出声。 梁嘉言似是懵懂间,搭缠上对方的腰,“梁骁”,他呢喃着。 他什么都不想考虑,他只想,要他。 蓦地,梁骁像惊醒般抬起头,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居然会沉迷于这一切。 他看着眼神迷离的太子,慢慢瞪大了眼睛。 梁骁觉得自己是疯了,居然差点和未来的皇帝,做出这般有违君臣礼仪的事。 他仓皇跳下床,掖紧了亵裤,连敞开的衣服都没顾,拉开门就奔出了寝殿。 他用最后的意志关上门后,就翻身跃起,逃向了自己的住处。 梁嘉言呆傻了片刻,突然,他想起了那个噩梦,难道那个梦,已经预见了这样的情况么。 他苦笑一下,是啊,是他痴心妄想了,那个如众星捧月般的镇北王世子,怎么会喜欢男人呢。 所以梁嘉言,生平第一次动情,居然是个笑话呢。 虽然他努力想开解自己,可是眼前模糊的一切,尤其那心如刀割般的疼痛,让他感觉自己,竟是如此的狼狈不堪。 尤其想到经常被人纠缠的梁骁,可能会认为自己是个放浪形骸的轻浮之人,梁嘉言的手捂住了胸口,强烈的窒息感,让他觉得天旋地转。 他蜷缩在床上,悲伤的喘息着, “梁骁,不是的”, 他哽咽道。 梁骁回到住处,躺在床上的他,辗转反侧,一再告诫自己,万不可再冲动,他和太子只是年少轻狂,等各自娶妻后,就当没发生过吧。 他懊恼自己,明明已经考虑清楚的事情,怎么一看到对方就失控了呢,他的理智让他决定,必须离太子远一点。 可是,一想到对方温润如玉的身影,魅惑迷离的眼神,手上还残留的细嫩触感、唇齿间的香甜,和推开对方时,那双伤心欲绝的泪眸,梁骁的心,就像被撕扯般的疼了起来。 但梁嘉言是太子,只要对方不是太子,就算是男人,自己也是敢和他厮守一生的。 然而,现在的事实就是这样残酷,梁嘉言,偏偏就是太子。 皇帝四个儿子的情况,镇北王都和儿子详细说过。 如果梁嘉言不当太子,只有二皇子梁乐成可能继位,但对方却是和梁嘉言极其不对付的。 因为对方自小在各方面都比不过太子,偏偏还钻了牛角尖、孤芳自赏,认为梁嘉言只是因为长相出众,才讨了父皇的喜欢。 就算当着皇帝的面,梁乐成都敢对太子阴阳怪气、处处针对。 太子虽然不与他计较,但是在皇帝申饬了几次后,对方索性就压根不与太子交往。 所以,这次来避暑山庄,梁乐成因为对太子大不敬,被皇帝留在了都城。 像这样,把皇帝气得几次都差点赏他板子的事,还是因为太子求情,才不了了之。 可是扭头,他就说太子惺惺作态,做这些只是为了讨父皇的欢心。 皇帝彻底放弃了那个心胸狭隘、冷漠孤傲的二皇子。 如果以后让他继位,镇北王府的权利再大,也越不过皇帝,那时,还能有梁嘉言的好日子过么。 梁骁觉得,自己和太子的事,看不到任何希望,只能快刀斩乱麻。 一夜无眠,梁骁在天刚蒙蒙亮时,就跑去了马场。 第二天下午,皇帝和镇北王他们讨论西北的军、政事务,让人将太子和世子喊来参加议事。 两个人见面,彼此淡淡的打过招呼,没有一句交流,也没有任何的眼神接触。 第三天,皇帝带着众人去了附近的农庄,了解今年庄稼的生长情况,然而,太子殿下没参加。 镇北王世子则一反常态,前一日,还和同龄的公子们策马疾驰、引起满场喝彩的他,这次谢绝了他们结伴同行的邀请,只是乖乖的跟着自己的父亲,让镇北王欣慰不已。 第四天,白天的议事,太子依旧没来。 镇北王世子老老实实地跟着父王坐了一天,这次,梁臻看出了儿子的魂不守舍。 但是,他自然猜不到原因,只是以为,儿子在这里呆的不习惯。 晚上,皇帝安排了晚宴,太子殿下还是没参加。 宴会才过半,镇北王世子就喝多了。 他红着眼睛说,舍不得父母,父母在、不远行,所以他请求皇帝,让自己回西北。 他还说,以后会好好跟着父亲学习政务,看到儿子罕见的乖顺模样,镇北王哽咽了。 皇帝沉默片刻,只说了两个字,再议。 第五天,皇帝让人安排了竞技比赛,这次,居然罕见的下了旨意,要求太子必须参加。 所以梁嘉言来了,但他只是默默的坐在皇帝旁边,双目无神地注视着竞技场,安静而冷漠。 没有人知道,皇帝在看到如此冰冷的儿子后,问出了这几天的疑惑: “言儿不喜欢骁儿?” “……不喜欢”。 太子垂眸,暗暗握紧了衣袍下微微颤抖的手。 第8章 就此别过吧 大皇子梁文信觉得,自己似乎在三弟那双冷漠的眼里,感受到了一丝悲伤。 片刻后,他看向了场上的镇北王世子。 那天的活动,似乎很得镇北王世子的喜爱,他又开始活跃起来,像有发泄不完的精力,参加了所有项目。 镇北王觉得,儿子至少给别人留点彩头,可是答应的很好,结果就是,依然拿下了所有项目的第一,连梁臻都有点不好意思。 儿子太优秀,当父亲的也是压力很大啊。 熟悉自家王爷的心腹侍卫,在听到主子轻声向他抱怨时,心想,如果不是您咧到耳根的嘴角,我们这些粗人,也就信了。 侍卫附和了几句后,也收敛了自己同样咧到了耳根的嘴角。 一直以来,镇北王世子梁骁,不仅是镇北王夫妻的骄傲,还是镇北王府和西北军营所有人的骄傲。 这几年,梁臻渐渐地只是提起儿子无与伦比的容貌,已经很少在人前夸赞爱子的能力了。 因为3年前,在都城的一次酒宴后,镇北王府一位幕僚,隐晦的讲了怀璧其罪的故事,梁臻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在四个皇子中,除了梁嘉言的容貌和学识,能与爱子相提并论外,在胆识、谋略、气魄和体格上,皇子们都是无人能及,更不用提骁儿那一身所向披靡的武功了。 虽然梁臻相信,性格温和的皇帝是惜才的,不会对骁儿产生戒心,但为了避免有人借机生事,后来的他,总会抱怨儿子的各种缺点。 而这次送骁儿来都城,除了自己确实有点拿对方束手无策外,也是希望儿子能和太子,建立起彼此信任的君臣关系。 征战沙场多年的梁臻担心,如果自己出了什么事,那个太过优秀的儿子,会引起新皇的猜忌。 不过,以梁臻对太子这么些年的接触,对方是个温润通达的人。 自己这个出类拔萃的儿子,应该是能得到对方的喜爱。 而且,之前每次提到儿子的事,对方的眼睛里,都会迸发出欣赏的光芒。 为了能多增加一些太子对骁儿的信任,梁臻这次毅然送来了自己的宝贝疙瘩。 然而这几天,这两个人的相处,好像有点一言难尽。 梁臻寄希望于今天儿子的出色表现,至少能让对方起一些爱才之心。 他其实有点想不通,太子在第一天的晚宴上,就异常冷淡,可是骁儿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啊,为何从那个时候起,就不喜欢骁儿呢。 几年后,梁臻才明白,真实情况和他当初希望的一样,太子是喜欢梁骁的,而且,那种喜欢的程度,已远远超出了他的接受范围。 梁嘉言第一天见梁骁,就一生无悔的、爱上了镇北王这个引以为傲的宝贝儿子。 可眼下,看到两个人形同陌路的关系,梁臻还是希望太子殿下,能多关注一下骁儿。 但是,对方只是静静的喝着茶,对场上的欢呼,置若罔闻。 当梁骁拿下最后一个项目的彩头,所有人都在夸赞他,少年英雄、英武不凡。 一片夸赞声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世子如此出色,不知道会找个什么样的世子妃”。 梁骁闻言,不自觉的看向了太子的方向,可是那里,已经空空如也,只剩下了远处,那道转瞬即逝的背影。 ‘太子殿下’ 看到旁边大皇子对自己微微一笑后,梁骁也回了一个笑容,似乎掩藏的很好的那抹暗色,却落在了对方审视的目光中。 第六天,几乎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太子和镇北王世子不和。 已经尽力的皇帝和镇北王,也没招了,难道,这就是天生的性格不合? 皇帝同意了镇北王世子跟他父王回去的请求。 其实,皇帝也是非常喜欢梁骁的,除了品貌出众,这个侄子胆略过人、敏锐豁达,尤其那种傲视不羁、雷霆果敢的气魄,让他羡慕不已。 但他只能安慰自己,那是只有广袤辽阔的自由天地,才能造就出来的品质,可遇不可求。 而皇帝和梁臻的兄弟情,也并不作假,他知道,对方对梁国的忠诚、对西北的热爱和对自己的尊敬,都是真心实意的。 而他也是真心想呵护对方一家,同梁臻一样,他也希望言儿和骁儿,能建立起彼此信任的关系。 甚至他无比希望,梁骁身上的优点,能感染到自己性格温良的儿子,如果不是担心梁臻多虑,他早都想让那个令自己哪里都满意的梁骁,来做太子伴读了。 所以这次梁臻的请求,让他满怀期待,明明言儿知道后,也是欢喜雀跃的,可是结果,却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不过,了解儿子的明睿帝,除了遗憾外,倒是没有梁臻那样的担心。 梁骁的才能,那是有目共睹的,秉性纯良的太子,日后肯定能够公正、客观的对待自己的臣子。 所以皇帝考虑再三,同意了梁骁回西北的请求,才17、8岁的年纪,他们的路还长,还有机会的。 当皇帝让人通知太子,要给镇北王父子举行送别晚宴时,对方以感染风寒的理由,向自己的父皇告了假。 而皇帝只是让人带去了一句话, “好好养病”。 晚宴结束后,微醺的梁骁走进太子寝宫的院子。 他还住在这里,虽然在来的第二天,他就提过换地方,但当时的皇帝和镇北王,还抱着让他能和太子好好相处的想法,没同意。 今晚,梁骁有点魂不守舍,其实他很想去李迅、廖北等人准备的送行酒会,也许好好的醉一场,就不会这样难受了吧。 但装着心事的他明白,那样根本不合适。 所以,梁骁对他们的盛情招待表示了感谢,也邀请对方几人有机会了去西北,自己定然会一尽地主之谊。 明天还要赶路,不宜饮酒太多,否则,父王肯定要唠叨他的。 与众人道别后,他鬼使神差的一路走到了太子寝殿门口。 看着紧闭的殿门,窗纸透出了昏黄的灯光,让他想起了那一晚,也是在这样的灯光下,太子殿下乌发披散的柔美神态。 他的心里,顿时感觉到一阵刺痛。 看到镇北王世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院子里,小福子过来问他,是不是想见太子殿下。 梁骁其实也想和太子解释一下他们之间存在的那些问题,但是,那样七窍玲珑的太子,怎么可能不明白呢。 所以,他又觉得没有必要了,太子殿下,长痛不如短痛,就这样吧。 他拿出一块玉佩,寓意平安。 那是他娘临行前给他的,儿行千里母担忧,镇北王妃希望,儿子在都城一切平安。 但是现在,梁骁希望这块玉佩,能给那样美好的太子,带去平安。 他让小福子转交给太子,并请对方代为转告太子,谢谢对方这几天的照顾,还说自己年少无知,冒犯之处,还希望太子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最后,梁骁看了一眼昏黄的灯光,毅然扭头离开了。 殿内,梁嘉言在突然听到梁骁的声音,他猛然抚上心口,平复了一下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 可是,梁骁对小福子说出了就此别过后,他闭上眼睛,苦笑了一下。 小福子把玉佩送了进来,正在提笔写字的梁嘉言,只是淡淡得说了句, “放下吧”, 就让对方退下了。 寝殿的门关上后,太子手里的笔,再未落下。 洁白的纸上,滴落一片泪痕。 第七天,镇北王和世子准备离开避暑山庄,皇帝亲自带着众人,送他们出了避暑山庄,而太子,一如既往,还是没来。 但是,他让人送来了一只檀木匣子,里面是一只男子佩戴的发簪。 可是据镇北王世子20岁束发,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太子此举何意? 众人纷纷暗自猜测,难道太子的意思,是连世子以后的束发礼,都不想参加了吗,而且还暗示对方,两年多的时间,无需再见面,所以干脆提前送了礼。 只有大皇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世子一眼,却也没说话。 不过,梁骁似乎有了一点模糊的猜测,但他觉得,应该就只是一个纪念吧。 一些大臣当场表示,储君此举过于草率、有失礼仪,但皇帝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言语。 谦和有礼的儿子,极少直白的说出不喜欢一个人。 所以他也以为,太子是不想再见到梁骁的意思,但是爱子和镇北王世子已然不和,如果强求,难免可能加剧矛盾。 皇帝想,儿子毕竟还是表示了安抚,也许,只是没有认真挑选合适的礼物而已。 二人先维持住这样淡淡的关系,也是可以的,还有时间调和,现在可不敢再激化了。 他言辞婉转的安抚了梁臻父子,看着两人带着侍卫打马而去后,他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情况,真是皇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 “父皇不必忧心”, 大皇子安慰皇帝道。 “有时候,一开始合不来的人,一旦磨合好,可能会比一般的情谊还要深。 太子和世子二人,都是通透之人,所以顺其自然吧,以后,对他们二人的相处,多多鼓励就是”。 皇帝闻言, “信儿说的在理,不急”。 看到儿子现在已经略显挺拔的身材,不再单薄的、像是能被一阵风带走那般让人担心,皇帝欣慰的问了他最近的身体状况,又如对方小时候那样,亲昵的捏了一下儿子粉色的脸颊。 对比前些年那张青白憔悴的小脸,这样充满生机的儿子,让明睿帝烦闷的心情好了些许。 “你将信儿照顾的很好,朕很高兴”。 皇帝边说、边走到卫禹良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是卑职应该做的”。 看到对方谦逊的态度、和恭敬的表情,皇帝满意的点点头。 “庄子那边怎么样了”, 皇帝想到不久前的一件事。 年初的时候,他赏给对方一处庄子,那里土地肥沃,每年农作物的收益,都是不错的。 皇帝知道,卫禹良从来都不图赏赐,但这是他以一位父亲心疼儿子的立场,向对方表达的感谢。 后来,他听心腹太监说,开春的时候,卫禹良将那里都种上了梨树和橘子树。 他的信儿喜欢梨花,还喜欢梨花白,而雪梨和陈皮,更是儿子常年需要食用的。 当然,皇宫并不会缺这些,但这却是卫禹良对儿子的心意。 皇帝心里,非常清楚儿子和对方的关系。 甚至因为每天都有太医给大皇子请平安脉的原因,他们两人是什么时候确定的那种亲密关系,他这个父亲,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对自己乖巧柔弱的大儿子,只有一个期望,那就是活着,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早在大皇子15岁的时候,太医就禀报过,因为身体太弱和常年卧病在床,梁文信的发育情况并不好,以后,应该是不会有子嗣了。 那个时候起,皇帝就不再对儿子的婚事抱有希望,只要儿子能多陪他几年,都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后来卫禹良照顾信儿后,看到儿子的身体终于有了起色,皇帝倍感欣慰之余,问了太医关于对方以后的身体状况,当得到的还是子嗣无望的回答时,他到也没有失望。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是吗,只是想到,儿子以后似乎只能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在心里还是会有些落寞。 所以,当他知道儿子和卫禹良有了异常亲密的行为后,皇帝只考虑了片刻就决定,随他们二人。 儿子能收获一份自己所向往的感情,让他注定沉寂的人生,不会再形单影只,让对方单调的命运,多了一层绚丽夺目的光彩,自然也会更让他这个父亲,多了一份安心。 一直被病痛折磨的大皇子,在12岁那年,曾经哀求他的父皇,放手让他走吧。 那张瘦弱的小脸、一片青白,信儿低声哽咽道: “父皇,信儿受不了了,让儿走吧,太痛苦了,求求您了,信儿来生,再和父皇重续这段父子情”。 看到儿子那只满是针眼、和淤青的纤细小手,冰凉而无力的拉着自己的手,那双满含泪水的大眼睛里,已然黯淡无光,皇帝忍不住失声痛哭。 他的信儿,那样聪慧乖巧,明明天资不凡,却一直病魔缠身。 儿子已经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了吗,可是,他这个做父亲的,如何能狠心放弃啊。 “信儿,好孩子,父皇,父皇舍不得你,坚强些,父皇怎么舍得这样好的信儿离开啊”。 大皇子寝殿内外,一片呜咽声中,最清晰的,就是皇帝那充满了痛苦和悲伤的哭泣声。 那天,皇帝将儿子温柔的抱在怀里,给他讲自己小时候的趣事,讲皇宫以外的事,讲都城以外的事,甚至讲了梁臻口中的调皮鬼梁骁,做的那些混账事。 讲那些梁文信没做过、没见过、甚至没听过的事,皇帝告诉儿子,等对方身体好了,这些事他都可以去做。 渐渐的,明睿帝看到了儿子眼里的光亮。 “父皇,以后信儿想做什么,都可以吗?” “可以,朕的信儿这样懂事,只要你想做的事,就可以做”。 皇帝轻轻给儿子顺着气。 “父皇,此生能投生为您的孩子,是信儿最大的幸事,儿臣以后,再不会轻言放弃,惹父皇伤心了”。 梁文信抬手,擦去了皇帝脸颊上的泪水。 他知道,四个皇子里,父皇在自己的身上耗费的精力,是最多的。 父皇明明知道,这样体弱的儿子,已经注定不堪大用,却一直不曾放弃过自己。 只要他情况不好,不管多晚,父皇都一定会过来,陪着他艰难的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凶险。 对方像普通人家的父亲一样,甚至一国之君的父皇,比很多普通人家的父亲,做的都要多、都更好。 后来他从卫禹良那里,得知了对方家里的情况,就更加感谢老天,给了他一个如此疼爱子女的父亲。 第9章 梁骁回来了 现在,皇帝提起庄子的事,是因为卫禹良让人挖酒窖的时候,发现了温泉,对方已经安排人在那里修建温泉池,室内和室外,各修了一处浴场。 大皇子将此事告诉了父皇,因为他打算等天冷了,就去庄子里住上几个月。 卫禹良说那样对他的身体好,每次泡完再做些脉络推拿,会有强健身体的作用。 大皇子说这些的时候,带着满心期待的表情。 明睿帝当然知道儿子的心思。 因为身体原因,梁文信一直都住在皇宫,虽然什么都不会缺,但是也不方便,尤其是规矩太多。 皇帝知道,卫禹良是个知道克制的人,而且他对儿子的情意,自己都看的清楚。 每次皇帝给他的那些赏赐,又都被对方用到了信儿身上。 而且这个憨厚的年轻人,自从到了儿子身边,从来也不会参与到、与大皇子无关的任何事里,一颗心全部放在了信儿身上。 这也是当他知道两个人的事后,只考虑了片刻,就做了不干预的决定。 现在,信儿的身体已经好了很多,两个人想享受一下普通人家的生活,疼爱儿子的皇帝自然同意了。 卫禹良听到皇帝问起,急忙回答对方,一切都准备就绪,等立秋后就可以过去了。 梁文信喜滋滋的告诉皇帝,他们今年酿了很多梨花白,一定会送给父皇尝尝的,看看他酿酒的手艺如何。 看着儿子傲娇的小表情,明睿帝哈哈大笑,看来卫禹良的心意,信儿很满意,儿子满意了,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也满意。 转身的时候,皇帝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老天爷到底不是只给了儿子苦难啊。 大皇子回到寝殿,卫禹良让人打了些热水来,信儿去给镇北王父子送行,出了不少汗。 看到对方站在窗前微皱眉头,卫禹良过去轻轻搂住他瘦削的肩膀,他的信儿还是要再养壮实一点,虽然他知道,这已经比以前好了太多。 “在想太子和世子的事吗”。 这几天,梁文信将自己观察到的情况,都私下和他的阿禹说了,也说了自己的担忧和纠结。 他了解太子弟弟的性格,一旦动心就很难回头。 但梁骁的性格和身份,实在是不合适。 不过对方那样耀眼夺目的人,能吸引到内敛的弟弟,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但这样的身份,却是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障碍。 而且梁文信一直也以为,弟弟只是性子冷淡,和自己的情况是不同的。 可是看到弟弟如今的状态,似乎对梁骁的情意由来已久。 而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似乎那个张扬果敢的镇北王世子,回避了弟弟的情意。 但从对方的某些表现来看,明显也是有情的,只是更加理智一些。 可是那根簪子,让大皇子有些担忧,弟弟对梁骁的心思,已经重到如此程度了吗? 现在梁骁走了,弟弟闭门不出。 之前那段时间,见到他们二人仅有的几次互动时,居然令他感觉到了天作之合的般配感。 两个同样风华绝代的人,如烟火般璀璨的情意,就这样无疾而终了,梁文信对此,是有些惋惜的。 但是他知道,这样应该是最好的局面,因为他的父皇,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自己已然这样,二皇弟又根本不合适继位,能力不行、还不是个大气的,四皇弟秉性纯善,可也没有继位的能力。 如果太子和镇北王世子真的在一起,以他们二人的性格和处境,以后,该如何维持这种亲密的关系? 令自己的父皇因此而恼怒伤身,是大皇子万万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他再是惋惜,也支持二人快刀斩乱麻。 不过他相信,这两个人,就是放弃了这段感情,也定然能建立起彼此信任的君臣关系,因此他才会那样劝自己的父皇。 听到阿禹的话,大皇子转身,依偎在对方的怀里,心里升起了对太子的一丝心疼。 “嗯,如果他们不是这样的身份,彼此之间能相知相守,该是怎样美好的良缘啊”。 梁文信第一次庆幸,自己因为身体的原因,不用经历像太子这样的痛苦。 大皇子明白,他现在不能去劝解梁嘉言,那是对方心里隐秘的伤痛。 就让对方和镇北王世子二人,将这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渐渐遗忘了吧。 不过后来,有一段时间里,梁文信经常问自己,如果当时去和太子开诚布公的谈一次,结果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但在父皇那里,他知道了答案。 原来,自己去与不去,应该都一样。 两个情投意合、一眼定情的人,就算受到了暂时的阻挡,也不会影响他们一往无前的决心。 镇北王世子走了,太子多了一些生人勿近的气息。 皇帝觉得,也许儿子是不喜欢性格不羁的镇北王世子,所以激发了身为掌权者的威仪。 皇帝本就觉得儿子过于文质彬彬了,现在看到对方作为一国储君,明显多了一些威严,自然会觉得不是什么坏事。 皇帝又想到,自镇北王他们走的时候,太子得了风寒,时好时坏,已经有五天了。 于是,请平安脉的时候,他让人喊来了李太医。 等听了李太医的禀报,原来镇北王他们第一天来时,太子居然发生过醉酒情动的事,皇帝乐了。 看来儿子可以接受启蒙了,在得知太子风寒已愈,现在不碍事了,皇帝让人去安排给太子启蒙的事。 一切准备就绪,他派人给太子传了话,焦急的等待中,太子回话了, “儿臣愿意”。 皇帝立刻让人通知启蒙宫女去服侍太子,那是一名样貌上乘、妩媚动人的宫女,专门给太子准备的。 因为太子迟迟不愿意,所以她也依旧重复的在学习启蒙的知识,现在已经相当有功底了。 宫女玉苏,无比激动的来到太子寝殿。 那样俊美温和的太子,之前的安排都被拒绝了,可是现在,太子终于同意了,这让她心花怒放。 侍寝后,就可以有名分的待在那个龙章凤姿的未来皇帝身边。 而且太子性子冷淡,应该不会有太多妃嫔,如果伺候的让他满意,那以后的事,光是想一想都让她浮想联翩。 看到太子站在床前,玉苏媚眼如丝的走了过去。 她试探的解开了太子的腰带,见太子没有拒绝,立刻欣喜若狂,急忙伺候太子脱去外袍和鞋袜。 梁嘉言之所以同意父皇的安排,是因为他觉得,自己此生,再也不想对任何人动情了。 既然这样,就做一个让父皇不再担心的储君吧。 病弱的大哥,自从被太医确定了不可能会有子嗣后,父皇常常会用担忧的眼神看着自己。 所以就这样吧,而且这样,是不是就不会再有奢望,也不会让疼爱自己的父皇再忧心忡忡了。 而且,他其实也想试试,自己会不会对梁骁以外的人产生那种冲动。 可是,当玉苏脱自己外袍和鞋袜的时候,他脑海里控制不住的就想起了梁骁。 那个人,粗鲁的褪去了他的外袍,让他惊慌失措。 那个人,小心翼翼脱下了他的鞋袜,让他心猿意马。 而这个宫女,虽然做了同样的事情,却让他只能强忍不适。 这让梁嘉言有些愤懑。 ‘梁嘉言,你还在幻想什么啊,他已经离开你了,你能不能清醒过来’。 太子在心里大声呐喊道。 他气恼的躺在了床上,玉苏迅速除去了衣物,刚沐浴过的她,浑身都是浓郁的香气。 她知道怎样更容易令男子情动,但是她并不敢加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可是砍头的罪。 就只是一点会让人稍微兴奋的香料而已,但用在未经房事的太子身上,应该会有效果吧。 然而事实却是,太子平静的看着玉苏玲珑有致的身体,眼睛里面,只有一片迷茫。 梁嘉言确实迷茫了,玉苏娇媚的看向他时,他脑海里出现的,是第一眼看到梁骁时,那直摄心魄的邪魅一笑。 当身边圆润的玉体贴近他,眼前闪过的,是梁骁紧致健壮的身体,是那对浅浅的腰窝,是水珠滑落的挺括胸肌和弧线优美的劲腰翘臀。 而玉苏想献上香吻时,太子内心升起的渴望,却是那晚棱角分明的薄唇,和亲吻时的湿热甘甜,以及自己与对方的柔舌曾有过的厮磨缠绵。 骤然间,一阵每天都会感受到的燥热,熟悉无比的向他袭来。 梁嘉言猛然扭头,躲过了玉苏已经近在咫尺的红唇,然后翻身下了床。 “出去吧”, 他背过身说道。 玉苏有点呆愣,但她转而想到,太子殿下没经历过情事,所以还不知道滋味,只要自己让对方得了趣,就还有机会的。 而且刚才太子起身那刻,玉苏已经看到亵裤被撑起的地方,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所以玉苏不顾一切的抱住对方,试图扯开最后的阻碍,也许肌肤相亲后,兴起的太子就控制不住了。 “殿下,您试试,会很舒服的”, 玉苏急切的说道。 梁嘉言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大胆。 可是梁骁做出种种不讲规矩的行为,对他而言是欣喜的,现在宫女的主动,却只会让他感到了冒犯。 他一个闪身,高声厉喝道: “放肆”。 玉苏猛然清醒过来,太子再是柔美和善,也能一句话,就让自己万劫不复,她吓得连忙跪下磕头。 “小福子,带出去”。 一直在寝殿门口伺候的小福子等人,立刻上前,准备将胡乱穿上衣服的玉苏带出去时,梁嘉言突然想起了梁骁对自己的拒绝。 “让她回去,不要为难她”。 心里的酸楚还没消散,一股愤恨油然而起。 他突然大喊道: “出去,都出去,不许进来,本宫谁都不见,出去”。 一只茶碗砸在了殿门处,从来没有见过太子这样发脾气,太监们急忙拖着玉苏、捡起碎了的茶碗,就退出了寝殿。 关上门后,他们面面相觑。 小福子带着玉苏出来,太子说了,不要为难她,所以小福子并未多言,只是让她快走。 可是,衣衫不整的玉苏一边小声哭泣,一边对带她来的掌事嬷嬷说,真的不怪她,太子明明已经有兴趣了。 小福子觉得,这个宫女是个傻的,太子有反应了,干嘛还赶她出来呢。 而且说太子起兴趣了,那不是说明,她已经触碰过太子,就算没成,那也不会有出宫的机会了。 本来没事,等25岁还能出宫嫁人的,太子说不要为难她,就是给对方留了后路,真是自己作死。 小福子翻了一个白眼,转身准备回去。 刚一扭头,却发现镇北王世子梁骁,正黑着脸站在一旁。 梁骁本来是打定主意和他爹回西北的,他和太子的事,就当没发生过,这样对谁都好。 可是,他一路上郁郁寡欢的样子,让镇北王看着心疼,以为他在太子那里受了委屈又不说,就一直想办法逗他开心。 威武霸气的镇北王,对他的这个宝贝儿子,实在是爱到了骨子里。 既然是太子殿下惹了他宝贝儿子不开心,镇北王一路上就考虑说些对方的糗事。 其实他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就是疼自己儿子罢了。 自小墨守成规长大的太子,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但有一件事情让镇北王提起就乐呵。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4岁的三皇子梁嘉言,对方粉妆玉砌的小脸漂亮极了。 因为和皇帝关系很好,镇北王一向和皇子们说话也随意,所以就打趣瓷娃娃般的梁嘉言,简直像是个女孩子。 可等他提起自己儿子,说对方美如冠玉、聪慧灵动时,三皇子可能出于报复臻王爷说自己像女孩子,就兴冲冲的说道,既然梁骁这么好、以后就给自己当媳妇吧。 当时所有人都笑了,皇帝更是笑的直说三皇子是个小傻瓜。 说到这里,一直沉着脸的梁骁,终于露出了笑容。 镇北王一看,效果不错,就继续‘埋汰’太子。 说起太子性格冷淡,镇北王神神秘秘的和儿子说,因为大皇子身体病弱,已经被太医断言不会有子嗣。 所以皇帝在太子几次拒绝相看太子妃后,就担心太子的那方面,是不是也有什么问题。 后来,几个太医检查都说没问题,但是快二九的年岁了,还是对房事方面没有一点想法,连启蒙都不接受。 不过皇帝也说,太子应该不会是断袖,因为对方的4个伴读,各个都是文武双全的世家公子,品貌和家世皆属上乘。 太子虽然和他们相处融洽,却一直是规规矩矩,那么多王公大臣家的公子,从来没有一个能让太子另眼相待的。 皇帝急于确认,毕竟有隐疾怎么继位啊,就让太医用药去试太子。 梁骁听到这里,急忙问道,后来呢。 镇北王说,太子是正常的,但就是用了药,他也没做什么,而是泡了半个时辰的凉水澡。 后来太子和皇帝说,他要清清白白的找个中意的人,像寻常人家的结发夫妻那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皇帝后来抱怨说,各方面都令他满意的太子,竟是个痴情种。 第10章 原来是结发 轰,梁骁脑子里一声巨响,心像被揪住了一样疼。 收到那根发簪的时候,他就想到了结发。 虽然其他人理解的,是束发之礼,那是因为他们都以为,太子非常不喜欢镇北王世子,可是梁骁,却清楚对方的情意。 所以那个发簪,其实是寓意结发? 让自己带走发簪,是太子殿下将结发之情交给了自己,从此对方了断情缘,只做一个无心的人吗? 他想到了对方自那一晚后,只余冰冷的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了最初到自己时光华流转的神韵。 而明明之前在水池中,那双灵动的美目,曾那样娇媚的瞪过他; 晚宴上,给了他一个俏皮的白眼; 听到自己在西北受苦时,里面溢出的心疼; 做噩梦后,委屈、隐忍的泪眼; 还有情动时,里面充满了让他为之疯狂的魅惑和迷离。 心里一阵高过一阵的悸动,让梁骁无比激动和心酸,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回去找太子的急迫心情。 所以梁骁对父王说,自己还是要跟着太子一起学习,不能就这样回西北。 他还说,自己一定会缓和与太子殿下的关系。 镇北王梁臻带儿子来都城,本就是这个目的,希望儿子能和未来的皇帝培养一些君臣情谊,所以只是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言辞恳切的儿子。 但他也一再叮嘱儿子,万不可太过放肆,如果实在不能好好相处,就赶紧回西北。 梁骁满口答应后,也让父亲不要担心,回去好好照顾他娘。 还打趣说,让父王带母妃也出去散散心,以后两年,二人再不用担心自己打扰他们的亲昵了。 这话惹的梁臻羞恼的扬了扬手里的马鞭,却只引来儿子更加愉快的笑声。 父王对自己倾注了多少精力,梁骁心里是很清楚的。 自己每日早起练武,父亲都是一直陪伴在侧的。 晚归回来,除了老头满腹牢骚的碎碎念,还有温热的夜宵、和充满关爱的眼神。 作为统管西北军、政事务的镇北王爷,一年里有一半的时间,都不在王府。 梁骁因为自小被父亲带在身边,所以他知道对方到底有多忙碌。 但自己的事情,不管学业、武艺还是生活琐事,父亲再忙,都是亲自过问和督促的。 有时候,他忍不住嫌弃对方怎么比母亲还啰嗦时,那个战场上雷厉风行的父王总会吼他一句, “谁让我养了你这么个小祖宗”。 而温柔的母亲曾经无数次告诉他,说从来没想到,那个做事大刀阔斧、雷厉风行的夫君,竟会是个这样宠溺孩子的人。 然后,母亲就会念叨儿子,不要一天天跟个皮猴似得,总是和他的父王针锋相对。 虽然她也觉得,这个明明威武霸气的夫君,对大儿子过于操心了。 但当她只提了一句,对方应该对待子女一视同仁时,梁臻却问她,知道这些年他们的骁儿吃了多少苦吗? 年纪轻轻,却已经如此出类拔萃,儿子付出了怎样的艰辛,为的,就是扛起镇北王府甚至整个西北,只要镇北王府好了,女儿和小儿子自然也会好。 骁儿付出的每滴汗、泪、血,都有他作为大哥,为弟弟、妹妹们扛的重担和压力。 女儿以后嫁人了,不管夫家如何,都有镇北王府这个靠山,骁儿的性格,能是让自己妹妹吃亏的吗? 而小儿子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只要镇北王府不出问题,以后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日子,也是没问题的。 所以,都是他的孩子,可他怎么能不多关心和爱护那个,看着放荡不羁、实际背负了太多的大儿子。 王妃听到最后,也是泪流满面。 她如何不心疼儿子呢,只是希望夫君看着太明显的偏爱,不要影响了子女间的关系。 不过,镇北王夫妻对子女的教养,是尽心尽力的。 他们三个子女的关系,倒是一点没有因此受影响。 而王妃也经常告诉他们,梁骁作为哥哥的艰辛、不易,告诉他们,镇北王府的安稳,以后都会压在大哥的身上,让他们要多体贴些一向疼爱他们的大哥。 所以,梁骁的弟弟、妹妹,一直都非常关心和敬佩自己的哥哥。 这些事梁骁心里都是清楚的,他也一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来回报着关心、爱护自己的家人。 然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 从梁骁决定回去找梁嘉言的时候,似乎就注定了,他的家人们要陪他,经历一场沉重的磨难。 镇北王世子梁骁匆匆告别了父王后,就带着侍卫孟阿贵快马加鞭,向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 自那晚后,过去的每一天,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心里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如撕裂般的疼痛。 看到太子垂眸静坐不再看他,不经意的对视,也只是冷漠的挪开视线时,他就会心里发酸。 虽然那几天,他是真的想逃避,但其实心里又一直隐隐期待能见到太子。 然而,对方也是一次次的躲避,他明白,那晚,到底是让太子殿下彻底伤心了。 参加没有太子的活动,让他感觉一切,仿佛都索然无味。 梁骁迫不及待的想见梁嘉言,想告诉对方,自己对他也是有着同样的心动。 既然两个人都有了对彼此的心意,现在还有时间,让他们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 等都考虑清楚了,不管结果如何,两个人也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稀里糊涂、满心懊恼了。 所以,他现在急需回去和太子殿下谈一谈。 梁骁根本不会觉得对方可能拒绝见他,因为太子的一次次回避,更说明了对方虽然极力控制,效果却不佳。 所以温文尔雅、恪守礼仪的太子,才会频频做出失礼的事。 哪怕让人以为,一国储君对镇北王和世子根本不重视,引起百官议论、甚至言官弹劾,对方却连简单的送行,都无法做到了。 如此种种,都让梁骁更加心疼那个,一直被皇帝和朝臣们赞誉有加的太子殿下。 而那根发簪,让梁骁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作锥心之痛。 他不要对方做这样的事,他们之间只有谈清楚了,就还有选择。 对方那样魅惑、灵动的眼睛,应该如漫天星辰般明亮、耀眼,而不应该是现在这样,一片冰天雪地。 然而,准备了一肚子的话,镇北王世子却在奔到太子寝宫前,听到了那名狼狈宫女的哭诉。 他瞬间就明白过来这里发生了何事,也更加印证了发簪的寓意,因为不愿再动情,就准备放弃了吗? 尤其是听到宫女说太子起了反应,虽然没有成事,但是他心里立时燃起的那股火,还是直冲脑顶。 “不要让人打扰,阿贵守好”, 撂下话,梁骁径直就奔进了太子的寝殿。 “……”, 小福子想告诉他,太子已经说了,不见任何人,可是看到已经关上的门,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太子殿下脾气虽然好,可是对犯了错的人也是不会容忍的。 而且主子现在的状态,确实是很不好,如果能有人开解他,应该会好一些吧。 所以几个太监决定先观望一下,可是, “出去”, 听到太子的一声怒喝,他们看向了东宫总管小福子、和世子的冷面侍卫阿贵。 小福子一直不像其他人那样,认为太子和世子两人不和。 因为他知道,世子在的这段时间,每天太子都会问,世子可起床了,世子可在,世子去哪里了,世子和谁在一起,世子可回来了,甚至世子可能吃的惯这里的饭菜,世子房间可放够冰块、可有蚊子……。 世子走之前的那个晚上,太子喝了一壶酒,不是果酒,而是镇北王带来的西北烈酒。 那一次,太子看着是那样的脆弱而无助。 小福子知道,太子是不希望镇北王世子走的,不管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世子在主子心里,肯定是不一样的。 所以他迟疑了一会儿,等听到里面隐隐的哭声时,他赶紧让寝殿伺候的人都离远点。 太子一直都心情不佳,要是世子能开解他自然是好的。 尤其现在,主子明显是有了心事,不管从哪方面来说,都不是他们能知道的。 看到阿贵只是挪了几步就不动了,小福子也没说什么,毕竟世子交待过,让对方守着门不是。 梁骁冲进去后,就看到太子露出半边玉白的肩膀,双手捂在胸口,正缩在床里愣愣的发着呆。 那双黯淡无神的眼睛,在看到自己时,立时迸发出了惊喜的光芒。 看到梁嘉言还突然抬手揉了揉眼睛,似乎想要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真的回来了。 梁骁心里只感到一阵抽疼,他走近了太子。 然而,梁嘉言突然喊道, “出去”。 接着对方慌忙开始整理起凌乱的内衣。 梁骁看到了他手中的玉佩,是自己在走之前那晚送给太子的,刚才就一直捂在胸口,硌出一片深深的红印子。 梁骁眼眶发酸,他几个跨步上前,然后跪在床上,将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儿搂进怀里。 “对不起,言儿,对不起”, 这些天梦里渴望的称呼,脱口而出。 他在梁嘉言的额头深深印上一吻,怀里的人猛然一愣后,潸然泪下。 片刻后,对方却开始想要挣脱他。 “不要再碰我,梁骁,不要,我还不够狼狈吗,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错了,明明只有我错了,只有我”。 太子哽咽的声音,压抑而沉闷。 他的心太疼了,疼到他这些天,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这样脆弱的太子,让梁骁更加难过,他将对方再次紧紧揉进怀里。 这个刚强坚毅的男人,终于落下了眼泪,他贴上太子布满泪水的脸,在对方耳边说道: “言儿,我心悦于你,从第一天,就心悦于言儿了”。 怀里的人似乎被他的话惊住了,终于不再挣扎。 “梁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不用这样安慰我,也不要再让我抱有奢望了,好不好。 我的心受不了,太难受了。 这些天,我只要想到你,就感觉喘不上来气,不要逗我了,不要,太痛苦了,呜”。 太子双手捂住了脸,痛哭出声。 他虽然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声音,但是破碎的呜咽声,让梁骁的压制的情意,立刻席卷全身。 心疼对方的情绪、和被宫女一事刺激出来的心火,让他已然忘记,自己本来准备和对方好好谈一谈的初衷。 看着太子剧烈抖动的双肩,梁骁开始痛恨自己的退缩,那样雍容华贵、龙章凤姿的太子,如今自哀自怨的、让梁骁感觉心都要碎了。 他抱紧了太子,将那个伤心欲绝的人,贴在自己的左心口处。 “言儿,听,我的心有话对你说”。 梁嘉言抬起头,泪流满面的看着梁骁。 对方浓密的睫毛上,沾染着泪水,眼底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太子的心里,又传来阵阵悸动。 一片红潮涌上他的脸。 梁嘉言踌躇片刻,将耳朵贴在了梁骁的心口。 “它说,从见面第一天起,那个叫梁嘉言的人就住了进去”。 梁骁低沉磁性的声音轻轻说道。 “它说,以后这里,就属于了叫梁嘉言的那个人,以后这里,再也不会有别人能住进去了”。 “……阿骁,阿骁,你说的是真的吗,我,你是愿意的,是吗,你愿意和言儿在一起,不是哄我的吗”。 梁嘉言简直不敢相信,他手足无措的擦去泪水,仰起头,一遍遍向梁骁确认着。 脸上,绽放了一个令梁骁一辈子都忘不了的笑容,那样欣喜若狂,那样璀璨夺目。 “阿骁说的都是真的,言儿,信我”。 得到了对方肯定的回答后,梁嘉言激动的搂上了梁骁的脖颈。 “阿骁,阿骁,我真高兴”, 心意相通的激动、和青涩而狂热的情意,瞬间点燃了二人一直以来的渴望。 他们动情的拥吻在一起。 过去的十几天,像十几年一样漫长,让两个人都经历了那样蚀骨般的相思之苦。 所以,两个情意深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顾,放任他们的激情肆意燃烧。 他们彼此亲吻、纠缠,二人越来越兴奋,他们想要汲取更多。 “言儿,我好难受,你疼疼我”。 “……好”。 那般炙烤的温度,梁骁低沉的气息在耳边响起,梁嘉言贴上对方微启的唇时,双方火热的唇舌瞬间勾缠起来。 梁嘉言瞬间抬颈,想要大口呼吸。 墨守成规的太子,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 只是些许轻重缓急的圈圈绕绕,梁嘉言已然承受不住了。 一把抓住了对方精壮的胳膊。 “阿骁,唔”。 这是太子殿下第一次体验到如飓风席卷而过的感觉。 梁骁继续亲吻着激动不已的太子。 知道该怎样欢愉的他,慢慢试探着,梁嘉言眉间微颦,但如火如荼的亲密又让他无限渴望着。 他像梁骁做的那样,亲吻着对方火热的肌肤,他看到了对方愈加深沉的眸色,和额头上的汗水。 梁骁的汗水滑落滴在太子的脸上,他一噙而过,咬住了那只红彤彤的耳垂。 片刻后,已然控制不住的梁骁,吻住了对方气息紊乱的唇。 “阿骁”。 终于,如诉如泣般的呢喃细语中,太子被激的泪流不止。 看到眼前逐渐模糊的帐顶,梁嘉言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兴奋、如此欢畅过。 两人压抑着在彼此的耳畔处,轻唤着彼此的名字, “阿骁”, “言儿”。 短暂的低语后,帐帘里的两个人又开始亲吻起来。 第11章 卑职愿意的 寝殿的门在两个时辰后终于打开了。 世子只是将阿贵端来的饭菜接了进去,又让他送了热水。 殿中点着浓烈的熏香,窗户也都打开了,太子在帐中休息,阿贵将浴桶加满后,又留下两桶热水,就被世子吩咐不要让人打扰。 皇帝那边,早已知道了太子将启蒙宫女赶走的事,也知道镇北王世子又回来了,现在陪着情绪不好的太子,而儿子意外的没有拒绝对方的陪伴。 皇帝想到梁骁性格开朗、思维敏捷,能开导一下最近总是郁郁寡欢的儿子,未尝不是好事。 那次,皇帝在听到儿子回答他,说不喜欢梁骁的时候,就问过了原因。 儿子当时告诉自己,因为他们性格差异太大,所以合不来,但还是很欣赏对方的。 以后,他也会给对方尽可能大的支持。 最后,儿子低着头说,梁骁是在空中翱翔的雄鹰,还是适合西北那片广阔的天地,所以,希望皇帝能同意对方回西北的请求。 因此第二天,皇帝在梁骁再次提出想回家的请求后,终于点头了。 但他同时也做了一个决定,等明年开春后,让太子去西北磨炼半年。 那个时候,正是蛮族扰境最多的时候。 他希望儿子去亲眼看看,对方说不喜欢的镇北王世子,在那样艰苦的环境,是怎样英勇无畏的在给梁国守卫边境。 不明真相的皇帝,更希望儿子去了后,能开拓见识和心胸。 他和梁臻一样想不通,那样优秀的梁骁,太子怎么就不喜欢呢。 现在,两个人似乎已经和好,皇帝对此当然是喜闻乐见的,也就打消了之前的决定。 还是后来,那二人提出想结伴游历的时候,皇帝才说起了自己曾经打算、将太子放在西北半年的想法。 当时太子和世子相视一笑,而大皇子则看着皇帝,轻轻说了一句, “原来这样么,看来他们,是注定要好好相处的了”。 然后轻轻挽住父皇的胳膊。 几天后,所有人都知道了,之前太子心情不好,是镇北王世子开解后才好转。 现在,两人关系突飞猛进、形影不离。 他们发现,自从有了镇北王世子的陪伴,太子不再冷漠寡言,脸上经常带着神采飞扬的笑容,参与政事,也多了些许杀伐决断的气魄。 而镇北王世子,智慧机敏,两人一起做事,稳妥得当,时常令皇帝赞不绝口。 看来这对日后的君臣,和他们的父辈一样情谊深厚、配合默契。 西北关乎整个梁国的安危,几乎所有人都觉得,这样很好。 除了大皇子梁文信,他一直都清楚的知道,事情真相,是怎样的惊世骇俗。 从知道镇北王世子又回了避暑山庄,大皇子就开始纠结,那两个人会有怎样的选择。 在知道了太子和梁骁两人秉烛夜谈,在寝殿待了整整一天后,他明白,事情的发展,已经彻底不可逆转了。 虽然从理智上,他对这两个人今后面临的问题、和父皇知道后会如何气恼,都充满了担忧,但看着身边对自己精心呵护的阿禹,梁文信又生出了一些欣慰的情绪。 因为他知道,能有一位心意相通的爱人,会是怎样的甜蜜和幸福。 小他5岁的弟弟梁嘉言,是大皇子少时至今的唯一密友,所以两年前,他才会忍不住向对方委婉的暗示了自己和阿禹的关系。 自19岁正式和对方成为了伴侣关系,大皇子在面对梁嘉言关心的目光时,总觉得似乎瞒着如此尊敬、和怜惜自己的弟弟,是一件令他满怀愧疚的事情。 而且考虑到阿禹的以后,反复思考过的他,在两年前,才会借着摘槐花的事暗示弟弟。 这样,如果自己以后有什么事,弟弟一定不会让阿禹受委屈的。 父皇那里,自然不用多说什么,每次他们亲昵后,太医都会送来滋补的药膳。 虽然父皇从来也没有问过什么,但意思不言而喻。 而且,父皇对阿禹也时常会有些亲切的言语和动作,甚至给大皇子的一些礼物,还会有卫禹良的一份。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身边人,是满意的,所以大皇子最感激的人,就是自己的父皇。 这样的父亲,一定是他上辈子用所有的福气换来的吧。 梁文信觉得,如果父皇是他坚持活下去的支撑,那么阿禹,就是自己想要好好活下去的动力。 没有阿禹之前,大皇子的生活,单调而痛苦。 病弱的身体,让他心灰意冷,反反复复的病痛折磨,让他经常陷入想要就此离去的纠结中。 如果不是父皇和言儿的鼓励、和安慰,这样灰暗的生活,没有任何令他留恋的滋味了。 但是在16岁那年,梁文信的人生,不再黯淡无光,从此,他的生命有了绚丽夺目的光彩。 那天,只是去御花园散步的大皇子,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窒息感,然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当他从痛苦的昏厥中短暂苏醒过来,感觉仿佛置身于摇篮一般,起起伏伏。 眼前的景象,如此熟悉而又陌生,青色的殿檐、葱郁的树蓬,在碧空白云下,如浮光掠影般后退着。 几只欢快的鸟儿,在明媚耀眼的阳光下自由翱翔,正在迷蒙间,他突然被高高带起,稍稍一顿后,又飘然落下。 这样快速的移动、和骤然起落的体验,对大皇子来说,是如此陌生,也是如此震撼。 “呃”,梁文信昏沉的思维,一时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明明浑身绵软无力,却又如鸟儿般轻盈的滑翔,自己是在飞吗? 他下意识的想问问,可是只能发出连自己都几乎听不见的低吟。 难道是他的灵魂,已经脱离了那具孱弱的身体,是不是,自己就要消散在这世间了呢? 想到父皇和三皇弟,大皇子渴望解脱的情绪,转瞬间染上了浓郁的悲伤,他总归,是起了不舍之意。 “殿下,没事的,马上就到太医院了”。 一道从来没有听过的男子声音,如天籁之音般,在他的头顶上方传来。 接着,梁文信感觉,自己被一双健壮的臂弯往里带了一下,他的脸颊,贴上了一处浑厚的胸膛。 依偎着的怀抱,又调整了一下,让他的头微微仰起,在顺畅的呼吸间,他看到了一串汗水,蜿蜒迤逦,滑过了对方硬朗、精致的下颌线。 这个人,是谁?还没来得及问,梁文信又昏昏沉沉的坠入了黑暗。 等他再次清醒后,看到了父皇正红着双眼,焦急的看着自己。 在确认自己无碍后,对方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一直握着儿子的手,也微微松了些劲。 “儿臣又让父皇担心了”。 梁文信回握了一下父皇的手,每次发生类似的事情后,父皇都会紧紧抓着自己的手,就像是只要这样做,儿子就不会悄然的离他而去。 “太医说了,幸亏来的快,现在没事了,信儿,你在这里先休息一会,一会儿再回寝殿,言儿陪着你。 父皇去见见送你来的那个御前侍卫,这次,父皇一定要重重赏赐于他”。 皇帝激动的拍了拍儿子的手,嘱咐了几句,就去了外间,紧随皇帝而来的三皇子梁嘉言,留下来陪着自己的哥哥。 原来,当时抱着自己的那个人,是一名御前侍卫,梁文信突然很想见见对方。 没有人知道,被那个健壮宽厚的怀抱拥着时,耳边那样强劲有力的心跳声,还有那种如飞起来一般畅快、飘然的新奇体验,都让他突然很想要活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感受到自己的求生欲望,这些,都让他对这名侍卫,产生了一种想要亲近的渴望。 外间传来了说话声,除了父皇,另外一道清朗的声音,就是之前自己听到的天籁之音。 光听了对方的几句话,大皇子就感觉到,对方是个朴实、敦厚的性格。 在听到御前侍卫统领说,对方一直都是侍卫中的佼佼者时, “所以他的能力这样优秀,将来,应该会有个好前程吧”。 靠坐在榻上的大皇子悄悄问梁嘉言。 三皇子对这些事情,自然比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梁文信要知道的多。 “如果一直没有什么大错的话,以后当个将军或者统领,问题是不大的”。 他轻轻擦去大皇兄额头的汗,他知道,这次大哥算的上是过了一劫,太医说的那样凶险,令梁嘉言半天后,才平复了自己难过的情绪。 后来,皇帝又问那名侍卫,是不是懂些医术之类的事,还聊起了对方的个人情况,在得知对方是关内侯乌维、推荐来当御前侍卫的,皇帝连声夸赞关内侯有眼光。 三皇子想不通,父皇今天怎么和这名侍卫聊的这样开心,而大皇兄,居然也听的如此津津有味。 终于,皇帝带着那名叫卫禹良的侍卫进来了,因为明睿帝心里有个想法,但需要先看信儿对这名侍卫的印象如何。 当卫禹良跟着皇帝走进内室,他抬起头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大皇子对着自己绽放的笑容。 之前送对方来了太医院后,他就一直在待院子里,当时太医院忙乱成一团,让他也很是担忧。 这位看着弱不禁风的大皇子,之前在自己怀里时,如孩童般的体重,那张清秀俊美的小脸,一片灰败之色。 现在,对方明显恢复一些血色的面容,在二人对视的一刻,展现出那样温柔的笑意,让卫禹良心里轻松许多的同时,脸颊微微一热。 低下头,他赶紧对两位皇子行了礼。 梁文信知道,能被选为御前侍卫的人,都是品貌、武功俱佳的。 而救了自己的卫禹良,明显符合之前侍卫统领说过的话,他确实是所有御前侍卫中的佼佼者。 剑眉星目、挺鼻如峰,身材高大健壮。 不过大皇子并不意外,他一直都记得,路上看到的那个精致下颌。 而对方进来时,先看向了自己,虽只是匆匆一眼,却让他看到了对方眼神里、瞬间的一抹放松之色。 想来,自己之前的样子,让对方也是有点不安了吧,是因为关心我吗? 梁文信在心里闪过这个想法时,忍不住笑了,在看到对方行礼的时候,微微泛红的面颊,他心里陡然一动。 梁文信笑的更开心了。 他向卫禹良表示感谢,说到自己会记得这个恩情时,对方顿时面红耳赤的说,都是自己应该做的,让大皇子不用放在心上,还言辞恳切的希望他,以后好好养身体。 梁文信对卫禹良的印象,愈加好了。 看着对方低着头,耳根通红,局促的一动不敢动,大皇子轻声的问皇帝,对方人很好,自己以后能不能经常去看望卫禹良。 因为体弱多病,他从来没有去过后宫以外的地方。 不过,他也不想因为自己去找对方,让这个敦厚朴实的侍卫受到非议,聪慧博学的大皇子,对人情世故可不是孤陋寡闻的。 所以,他想提前征得父皇的同意,避免自己给对方带去不必要的困扰。 皇帝听后,没直接回答儿子,他抚了一下儿子的发顶后,扭头问卫禹良,愿不愿意贴身照顾大皇子? 梁文信听到后,心里猛然涌起一阵激动,他之前只是想着,以后要经常去看看对方,这个人,他很喜欢。 现在,父皇的这个提议让他欣喜万分,但期待之余,他又隐隐担心。 照顾自己,对一个明明有大好前途的御前侍卫来说,并不是个好选择,而且也很枯燥,这根本就是太监的事情。 更重要的一点,是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能坚持到何时,万一有什么突发的事情,伺候的人会不会被皇帝迁怒,都是不好说的事。 就像今天,跟着自己的太监们,都被打了板子。 虽然自己和父皇说过,不怨他们,可是,在自己没有好转的时候,爱子心切的皇帝,还是难免压不住火。 尤其是想到,儿子危在旦夕的时候,那么些伺候的人,居然慌乱一团、手足无措,让皇帝如何能不恼? 因此,这次的事情,让他产生了让更加可靠、有能力之人来照顾儿子的想法。 众所周知,皇帝对大皇子,一直疼爱有加,可也因此时常迁怒于人。 所以大皇子周围的人,都是小心翼翼、刻板木讷的,尤其他们都知道,自己的主子,寿数不会长,因此就更加谨小慎微了。 大皇子思索着,卫禹良救了自己,本来是大功一件。 可如果因此,反而从威风凛凛的四品御前侍卫,变成了伺候病秧子的皇子侍卫,心里会不会有怨气,那是自己万万不希望发生的事。 他刚想告诉父皇,不需要做这样的安排,但是三皇弟示意,让他先别急。 听到父皇又说,会让卫禹良自己考虑,绝不会勉强他。 这时,对方抬头看了梁文信一眼,然后一脸恳切的对皇帝表示,他愿意。 梁文信顿时激动万分,可感动之余,又暗暗想着,这样好的人,不能因为自己,反而失去了大好前程。 所以,他忍不住告诉卫禹良,就是不同意也没关系的,这次只冲救了自己的事情,父皇也会给对方安排更好的前程,因此,千万不要勉强自己。 “殿下,卑职是心甘情愿的,能照顾您,是卑职的幸运,没有任何勉强,您放心”。 卫禹良真诚的看向大皇子,眼神里充满了坚定,说完,还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容。 第12章 阿禹的家人 梁文信欢喜极了,他一边搂住父皇的胳膊,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卫禹良。 既然如此,他也不再纠结,连忙催促父皇快点安排,他想今天就让卫禹良跟自己回去。 皇帝握了握儿子的手,“信儿这样高兴吗”。 看到儿子眉开眼笑的点点头,极少见到大儿子这样喜笑颜开的模样,皇帝心情极好的给了卫禹良一个新的职位,大皇子贴身侍卫统领。 这样的职位,让卫禹良简直不敢相信。 他连忙推辞,说这样不合规矩,大皇子还没有独立建府,并没有这个职务,自己只要做大皇子的侍卫就行。 皇帝哈哈大笑后,说了对方一句傻小子,就吩咐一名太监,让他通知侍卫统领邓安去办此事。 而梁文信此时,已经想明白了父皇的打算。 他告诉卫禹良,父皇这样做,就是要名义上让自己单独建府了,只是以后,他们还会继续住在皇宫,不影响的。 他让卫禹良去收拾侍卫所那边的东西,之后还到这里来,他们会一起回大皇子寝宫。 看到对方离开后,梁文信扭头偎在父皇怀里。 “儿臣多谢父皇,信儿很高兴”。 皇帝轻轻拍了拍儿子消瘦的小脸, “信儿放心,只要卫禹良能好好照顾你,父皇不会亏待他的,之前已经交待邓安去办一件事了,这小子不错,朕要给他个恩典”。 见儿子迫不及待问起,“到时候问你的侍卫统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心情极好的皇帝,和儿子卖起了关子。 皇帝和三皇子离开不久,卫禹良来接大皇子,他一进门,就跪下向对方请罪。 梁文信不明所以,等看了对方递过来的文书,才知道自己父皇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卫禹良接受皇帝的安排,除了他自己觉得适合外,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有一个迫不得已的小心思。 其实他本来觉得,自己是心甘情愿的答应了皇帝的安排,只是顺带着,想要解决自己的麻烦。 但他没想到,刚才办理完交接手续,侍卫统领邓安交给了他一份文书,然后说他的情况皇帝都清楚,已经吩咐自己帮他办好了。 邓安一直挺喜欢这个朴实优秀的小伙子,看到卫禹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份文书,他叮嘱对方说,皇帝对大皇子的事,最为上心,也清楚儿子的身体状况,让他不用想太多。 以后,全心全意的照顾大皇子就好,皇帝都会看到的。 卫禹良心里,一时间五味杂陈,他谢过了邓安,茫然的向太医院走去。 大皇子还在那里等他,可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见对方。 但思索片刻,他决定向大皇子说清楚一切,尤其是自己想要照顾对方的心思,是真诚的。 所以他见到大皇子,先向对方请罪。 不过,对方见到他递过去的文书后,只是让他起来,然后笑着说了一句:“路上说吧”,就让他跟着,一起往大皇子寝宫方向走去。 路上,卫禹良见只到自己肩膀的大皇子,一直面带微笑、慢慢走着,还时不时抬头看自己一眼,漂亮的大眼睛里,也是满满的笑意。 他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这份文书,是你需要的,对吗”,大皇子先开口了。 “是,但是卑职,却一直没有能力办到,今天本来想着,以后能让殿下给卑职一个恩典的”。 卫禹良看着面前温润柔弱的大皇子,对方的眼神清澈明亮,他知道,殿下听懂了自己的话。 “这是你应得的,不用在意,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去争取需要的奖赏,卫禹良,你并没有做错的地方。 而且,你没有直接来谢恩,而是来请罪,还愿意告诉我这些,说明你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父皇的眼光很好,我,很高兴”。 梁文信拿起手帕,很自然的给对方擦去了额头上的薄汗。 卫禹良怔愣了一下,然后红着脸,微微弯腰低下头,这样,对方的胳膊不用抬的太高,就能给他擦到汗。 四目相对,大皇子感觉自己此刻的心跳,居然和在对方怀抱里听到的心跳声一样,强劲而有力。 夕阳下,百花齐放时节,御花园的小路上,被落日余晖拉长的两道影子,重叠在一起。 近在咫尺的两个人,瞬间,就肉眼可见的红透了脸颊。 “走吧,咱们回去”。 梁文信急忙转身离开。 但那张似乎焕发着光亮的小脸,在背对自己的侍卫统领后,露出了一个灿烂夺目的笑容,其实,这世间还是充满了希望的,不是吗。 回到寝殿的时候,大皇子已经知道了卫禹良的事情。 其实,对方的情况并不复杂,只是对他自己而言,很不好办。 能当御前侍卫的人,家里的条件都不会太差,卫禹良的父亲卫衡,也算是世家之后了。 但作为几代后的分支,他除了有个虚名的庆平伯爵位外,并没有什么官职,只靠着祖上留的一些薄产度日。 不过,这个年轻时就游手好闲的庆平伯,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 尤其祖上是武将出身,卫禹良的爷爷又早早离世了,所以当年高大英俊的卫衡,继承了庆平伯的爵位后,娶了关内侯乌维的嫡次女乌倩倩。 但直到对方进了门才知道,卫衡已经有了一房妾室,也就是卫禹良的母亲,杨氏。 杨氏自幼年起,母亲就不在了,父亲是一位落魄的书生。 父女二人一直生活在都城附近的孟村,杨父靠着在村里的学堂教书,倒也能养活自己和女儿,但这位父亲却在一次重病后,丢下了孤苦伶仃的女儿,那年,杨氏只有12岁。 杨父感觉到自己医治无望,万般无奈下,将女儿托付给了妻子的表姐,也就是卫禹良的祖母胡氏。 留女儿一个人在村子里生活,他是怎么都不能安心的。 后来,杨氏14岁的时候,就被18岁的卫衡哄骗的有了肌肤之亲。 当时卫衡的父亲,已经离世了两年,胡氏知道后,想着再等一年,就给他们把婚事办了。 虽然他们不是太亲近的亲戚关系,但只有一个儿子的她,也是打心眼里喜欢秀美、乖巧的杨氏。 可是,卫衡却在半年后告诉母亲,自己和关内侯的女儿,已经互有情意,他尤其兴奋的说,关内侯已经见过自己了。 一开始,胡氏是生气,但慢慢的,她被儿子说的大好前途打动了。 而且她的夫君成亲前,也是有两房妾室的,她们这么多年的相处,一直都平安无事,现在,两个妹妹也都跟着各自的儿子过日子去了。 所以,胡氏在听到卫衡说,此生就一妻一妾足矣时,她同意了去乌家提亲。 能攀上关内侯这样有实职的权贵,对他们这样落魄的人家,实属不易。 于是,在杨氏沉默的无效反抗中,卫衡悄悄在成亲前,将这个美丽却文弱的女孩纳为了妾室。 也不能说他对乖顺的杨氏完全没有情意,婚后,面对强势的乌氏,他也数次将委屈的杨氏护在身后。 但渐渐的,需要岳父扶持的他,自然不会再因此惹自己的妻子不高兴。 幸而,胡氏因为对杨氏一直都怀有愧疚,而且在乌氏进门没多久,杨氏就生下了卫禹良,胡氏异常疼爱这个漂亮的大孙子,连名字都是专门请人起的。 所以,在儿子放任乌氏对杨氏的欺凌后,胡氏这个做祖母的,将她们母子俩安排在自己的院子生活。 杨氏虽然性格柔弱,但自小跟着父亲,也是读过书的,骨子里是有几分傲骨的,看清卫衡对自己的无情后,就对薄情郎再无笑脸。 后来生下儿子,只一心教养孩子和侍奉胡氏,她明白,儿子的成长还要靠胡氏,后来情况,也确实如此。 虽然卫衡忌惮乌氏,对儿子一直不闻不问,但胡氏却对卫禹良疼爱至极。 尤其她发现,自己的儿子自小娇气,吃不得苦,文不成、武不就,可是孙子,却是个聪慧努力的。 所以卫禹良自小学文习武的事和费用,都是胡氏张罗的,杨氏也因此过了十几年相对安稳的日子。 自生下儿子后就不想再有孩子的杨氏,在寄人篱下的处境下,再是小心和回避,还是在儿子8岁时,又生下了女儿卫小沫。 因为乌氏虽然跋扈自私,但在生了两子一女后,并不完全阻拦卫衡晚上去杨氏那里。 毕竟在自己家里,总比丈夫去烟花之地要强。 转眼,卫衡人到中年,却愈加碌碌无为、好吃懒做和大手大脚,而乌氏自小生活优渥,自然也不会亏待自己和子女。 渐渐的,卫家生活越来越不济,在将几处祖产变卖后,仅靠着几块薄田度日。 等卫衡和母亲闹腾多次后得知,为了卫禹良的学业,胡氏将手里仅留的两个铺子也抵出去后,这个自私自利的庆平伯大发雷霆,指着儿子破口大骂。 而懂事的卫禹良,默默听着一气不吭,但那之后,他更加努力和上进。 那次,胡氏气的卧病在床了一个月,她心里无比担忧,儿子从来不管杨氏和两个孩子,而且愈发不是个人了。 如果没有了自己这个祖母,真不知道,她们娘仨会怎么样。 经过这些年,关内侯也对这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女婿,彻底失望了。 自己府里还有儿子和孙子,已经赋闲在家的乌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做烂泥扶不上墙的事。 不过因着女儿的原因,他也还时不时对女婿家贴补一点。 可是在卫衡染上好赌的恶性后,乌维终于被女儿屡次来求助的事激怒,干脆连贴补都断了。 而胡氏在卫禹良17岁的时候,再次卧病不起,感觉油尽灯枯的她知道,以后,自己再不能护着朴实、淳厚的孙子了。 可怜的杨氏母子,三人以后的希望,全都只能压在阿良身上了。 自己必须再努力一次,胡氏打定了主意。 她向卫禹良隐瞒了自己的身体状况,最后一次出门,带着孙子去找了关内侯。 对方这些年,大概也是了解一些女婿家的情况,虽然也敲打过女儿,但是后宅的事,他实在犯不上多说什么。 不过他知道,胡氏是个不错的婆婆,虽然乌侯爷对女儿一家已经失望,但他还是热情的接待了卫老夫人。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将孙子支出去后告诉他,自己已时日无多了,只是还有一个心愿,想垦请对方帮忙。 乌维看着形容枯槁的卫老夫人,也是唏嘘不已,所以,在听到对方请自己给她的孙子寻个前程时,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一开始看到卫禹良时,对方俊朗挺拔的外貌,让他倒是眼前一亮,不过想到当初,自己不就是被卫衡的样子,给欺瞒了吗? 所以,他提出当场考考卫禹良,好决定怎么安排。 没想到这个相貌堂堂的少年,文才武略都不错,尤其17岁的年纪,一次打倒了自己的两个侍卫。 关内侯是武将出身,对卫禹良的表现很是满意,他甚至都有点不敢相信,对方居然会是那个草包女婿的儿子。 所以他当即表示,等对方满了18岁,可以推荐去应征御前侍卫,现在,自己会安排对方先去戍卫营锻炼,并当场吩咐了自己的心腹去办这事。 几年后,关内侯的小儿子,因卫禹良帮忙,避免了一次祸事,让他多次庆幸,自己当年做对了这件事。 胡氏在孙子去戍卫营后,没几天就去世了。 而那几天,为了躲赌债的卫衡夫妻,带着三个子女不知道去了哪里,家里也被要债的洗劫一空。 这几年,胡氏的积蓄所剩无几,给卫禹良留不下什么了,但最后走的时候,她终于安心了一些,关内侯是个讲信用的人,孙子的前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对于也是自小在身边长大、才9岁的卫小沫,她一个后宅妇人,实在没有能力了。 但她告诉孙女,只要哥哥有出息了,以他敦厚的性格,肯定会好好护着妹妹的。 还让她有什么事,一定告诉哥哥,她娘性子柔弱,至于她爹那边,根本就指望不上,而且,还要防着他们那一家子人。 胡氏之前,就和杨氏不止一次感叹过,关内侯的名声不错,怎么养出了那样霸道自私的女儿。 而对方生的三个子女,也是一个比一个的自私霸道,她让卫小沫千万离他们远一点。 不过说到自己的儿子,胡氏也是后悔不已,是她自小没能教好啊。 最后,这个一直后悔当初没有为杨氏坚持的老夫人,哭着让杨氏原谅自己。 而同样泣不成声的杨氏,将对方干枯的手紧紧握住,说自己从来都没怪过老夫人,自己本就是孤女,能得老夫人这些年的疼爱,已是万幸。 尤其自己的儿子,都是老夫人倾尽所有才培养起来的,就是女儿,这些年也没受过什么大的委屈,她一直,都是将对方当亲娘一般孝敬的。 杨氏说的都是真心话,她确实不怨老夫人,这些年,每每想起当初的事,她只后悔自己愚笨无知,相信了卫衡的甜言蜜语。 这样的薄情寡义之人,就是成了正妻,也不会比现在强了。 老夫人唤着杨氏的小名, “舒儿,阿良会有出息的,你们有机会,就离开,那样,娘,娘也能瞑目了”。 最后,在胡氏心里,只有杨氏才是她的儿媳妇。 第13章 言儿厉害了 卫老夫人走后,悲痛欲绝的杨氏知道,真正的苦难,现在才开始。 办理老夫人的丧事时,赌场的人又找上门了,看在过来祭奠的关内侯面子上,对方减去了卫衡的三成赌债。 卫衡将卫家老宅卖了,才终于将赌债还清,然后用剩余的银子,买了一处环境嘈杂的三进小院。 他让杨氏带着卫小沫,住在进门处的仆人房,本来,他想让卫小沫与大她三岁的卫茗香一起住,不过,他可不是因为父亲的关爱,而是想让最小的女儿,给娇生惯养的四女儿当使唤丫头。 不过卫茗香却不乐意,只让小沫白天过去,所以卫衡才同意,让杨氏母女一起住。 这些年,杨氏对他的冷淡,让卫衡也不再去她那里了。 之所以还带着她,一是,因为卫禹良已经有了大好前程,御前侍卫的俸禄,已经被他惦记上了。 二是,乌氏什么都不会,虽然卖老宅仆人的时候留了两个,但家里这么多人,杨氏总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吧。 所以,卫衡夫妻默契的将杨氏带来了。 卫衡没有给儿子卫禹良留房间,因为房间没有多的不说,还有就是他知道,那个儿子虽然性格憨厚,但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情。 所以,对方只要将俸禄一分不少的拿回来就行,有侍卫所,又不是没地方去。 庆平伯一点不担心卫禹良会不听话,那个小子和他娘还有妹妹,可是亲近的很,不可能不管她们。 而杨氏妾室的身份、和自己是卫小沫亲爹的事,让这母女俩,是如何也翻不出自己手掌心的。 除非卫禹良能拿出自己满意的银子,卫衡想到这些就生气。 老夫人最后那几年,把所有的钱都用在了那个臭小子身上,所以,现在卫禹良是还自己的。 而且,儿子孝敬父亲,就是去衙门,也完全占理,尤其乌氏说了,儿子能当这个御前侍卫,还是乌氏的爹帮忙呢。 那卫禹良孝敬大娘、养自己的弟弟妹妹,自然也是理所应当的。 因为有这样厚颜无耻的爹、和刻薄的大娘,这些年,卫禹良过的一直很拮据,这也是为什么他22岁,还没成亲。 虽然也有不少看上他的人家,但家里的事,让他没有任何心思考虑自己的婚事。 母亲和妹妹的生活苦不堪言,而自己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将俸禄和赏赐都拿回去,才能稍微缓解。 秉性纯良的他,对上如泼皮无赖般的父亲一家人,打不得、骂不过,每次,都只能让母亲更加自责和难过。 他不是没想过,带着母亲和妹妹出来,可是按律法,卫衡不同意的话,他根本做不到。 尤其是他在皇宫里当值,就是将母亲和妹妹硬带出卫家,对方也会报官,然后将她们带回去。 而对方虽然用各种逼迫的方式胁迫自己屈服,却从来没有出现过外伤这种、可以让官府以虐待为由出面的事情。 而自己的身份虽然气派,却并没有什么实权,可以去强硬的解决此事,就是关内侯出面了几次,也没能解决这件事。 气的关内侯放话,要和女儿断绝关系,可是乌氏却哭喊着,说自己一家子已经过的这样凄惨,断与不断,有什么区别。 卫禹良后来请关内侯不用再管此事,因为那些人,毕竟是对方的女儿、外孙、外孙女,而且卫禹良对祖母的感情很深,他想,就当还祖母的恩情吧。 可卫禹良就是不在乎银子,母亲和妹妹在那里,像仆从一样的生活,还有妹妹未来的婚事,都让他苦恼万分。 他知道,自己就是立了功,也不好让他们母子三人彻底与卫衡脱离关系,这样有违孝道的事情,就是提出来,上面的人,也不一定会同意。 除非,自己能立下那种给母亲封诰命的功劳,所以,他其实一直考虑的,是能去军中。 虽然那样的功劳,可能是会要命的,但他还是想试试。 不久前,他向邓安提了自己的想法。 对方知道他的情况,甚至还去过卫家,可是已经没脸没皮的卫衡,只是拉着儿子的上级哭天抹泪,口口声声说,卫家培养卫禹良不易,对方的母亲作为妾室,伺候他们难道不应该吗,家里情况不好,卫禹良贴补他们更是应该的。 最后,邓安除了让他们不要太过分外,也是无能为力。 邓安安慰卫禹良先别急,就是去军中,也需要找到好的机会。 就在卫禹良焦急等待机会的时候,意外的发生了今天的事情。 他送大皇子去太医院后,有人打趣,说他这下飞黄腾达了,皇帝肯定会重赏他的,当时,他就考虑过能不能提这个要求。 但他并没有把握对方能同意,因为他知道,皇帝是一位非常提倡孝道的君主,这样的要求提出来,难免有恃宠而骄的感觉。 所以,他又考虑能不能提出去军队。 但是,皇帝却突然问他,愿不愿意照顾病弱的大皇子。 他看着榻上那张苍白秀美的笑脸,在抱起那具瘦弱的身体去太医院的时候,自己就骤然升起过想要保护对方的冲动。 现在,看到对方虚弱却明媚的笑容,他的脑海里突然蹦出来一个想法。 照顾好大皇子,以后向对方提出自己的请求,应该比现在和皇帝提,要更容易得到恩典吧。 因为大皇子的笑容,那样温柔,似乎带着一种彰显希望的光彩。 他的心里,似乎也升起了希望的火苗。 但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去侍卫所收拾东西的时间,就拿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文书,里面写明了,母亲带着妹妹自立一户,而他自己也单独立户。 自己那份文书上,原因写的是年龄已过18岁,允许自立门户。 而母亲那份的立户原因,让卫禹良始料未及。 上面写着,杨舒儿当年未满15岁且无族人见证的情况下,被18岁的卫衡强行纳为妾室,违反了梁国律法,故判定二人关系无效。 卫衡将卫小沫交予杨舒儿抚育,此事可不再追究。 而卫禹良和卫小沫,是在母亲被强迫期间出生的,因此与卫衡,二人可自主断绝关系。 母亲的立户原因,意味着,他们母子三人和卫衡,彻底断绝了律法意义上的关系。 卫禹良没想到,这样短的时间,皇帝居然能如此花费心思,将自己的麻烦彻底了断了。 他不知道的是,当时皇帝去太医院的路上,就有人禀报了他的情况。 这些事,因为近几年和卫衡一家的几次冲突,已经闹腾的侍卫所人尽皆知了,尤其邓安当时就在跟前。 所以,皇帝在邓安说完情况后,直接就给了他一道口谕去办理此事。 卫禹良的母亲12岁就成了孤女,而且不是有买卖文书的妾室,所以皇帝都不用多想,就可以给卫衡定个罪名。 对付无赖,还需要费什么劲。 后来皇帝见了卫禹良,说要给他赏赐,但是对方却在这样难得的机会时,什么都没提,皇帝略一思索,就明白对方的顾虑。 他在亲自询问了一些情况后,带着卫禹良去见了儿子,当对方表示愿意照顾大皇子的时候,皇帝对他的人品,已经有了很高的评价。 有这样的人照顾病弱的儿子,皇帝放心了很多。 皇帝除了给卫禹良这样一个意外的恩典,还赏赐了他一处环境优雅的五进府邸。 这么多年,他很少能见到信儿那样神采飞扬的欢喜模样,自己今天做的决定,能让信儿这样喜悦,是皇帝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所以,他要让卫禹良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全心全意的照顾儿子就好。 大皇子在自己寝殿的院子里,让人给卫禹良安排了房间,不过对方知道,这里只是让自己放一些日常物品。 因为从今天起,卫禹良除了休沐日,都要形影不离的跟着大皇子,就连晚上,也是睡在寝殿的外间。 之前守夜的人,都是晚上在外间打地铺,到了早上就收起来。 但是这次,梁文信让人将外间的小榻,换成了他书房那张更大的软榻。 见憨厚的卫禹良还在连番推辞,说自己睡在那里不合规矩,温润的大皇子第一次霸气的说出: “你现在是我的人,就要听我的话”。 说完,梁文信笑眯眯的看着对方,而卫禹良的脸颊上,立时泛起一丝红晕。 从此,大皇子脸上经常带着欢喜的笑容,身体也好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经常缠绵病榻了。 三年后,顺利度过了太医所说的18岁劫难,大皇子在19岁生日的第二天,去给皇帝请安。 站在卫禹良跟前的他,发顶已经到对方的鼻尖了,虽然看着,还是比正常成年男子瘦了点,但是较以前,已健壮了很多。 尤其是面色,已经完全褪去了以前的青白黯然。 今天的梁文信,面若桃李,薄唇红润,尤其今日的眼尾,带上了一抹粉艳。 他扶着皇帝的胳膊,脸上染着微微的红晕,在低声谢谢父皇中午让人送的滋补药膳时,明睿帝拍了拍胳膊上那只润白的手,温和的说了一句, “信儿喜欢就好”。 “儿臣,喜欢的,父皇真好”。 梁文信笑着对父皇说完,温柔的眼神,又看向了一旁的卫禹良,对方看似平静的脸上,一双黑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柔情。 而已经红透的耳朵,透露出了内心的激动和喜悦。 这样的甜蜜和喜悦,如何能让人舍弃呢。 所以大皇子梁文信知道,太子和镇北王世子如今,已经很难割舍对方了。 以后的路,要看他们决定如何走下去,自己除了帮他们掩饰外,也只能多关心父皇一些。 父皇可以接受自己和阿禹的事,是因为对自己的期望,和对太子是完全不一样的。 如果他们兄弟俩现在的情况换一下,就是言儿提出来要去西北,想来,父皇都可能会同意。 可是弟弟的身份是太子,以后会是接任皇位的人,他的子嗣问题,是国事,关系着梁国皇室血统的延续,是如何都避不过去的。 而镇北王世子的位置,也是至关重要的,关乎西北乃至梁国的安危。 而且,梁骁那样优秀的人,有着怎样的傲骨,梁文信经过那几天用心的观察,已经大概有数了。 但他对此,没有任何办法,二皇弟性格已经改变不了了,看来以后,要再多关注一下四皇弟了。 还好,在几次遇到弟弟和梁骁后,梁文信放心一些了,他们在人前,还是控制的很好,所以现在,也只能先这样了。 而太子和镇北王世子,自那夜‘开诚布公’后,周围的人,都慢慢习惯了看到他们同出同进的相处方式。 因为皇帝本来就是安排太子照顾镇北王世子,让两个人一起学习,他们二人也常因为议事,促膝长谈至半夜,有时候还会叫上李迅、廖北这些人。 看着太子与同龄人关系亲近了许多,皇帝也是鼓励的。 以后朝堂上,除了四位太子伴读,自然还要有一些儿子信得过的心腹才是。 尤其儿子做事,越来越雷厉风行,皇帝自然将此归功于梁骁身上。 皇帝对梁骁越发满意,很多场合都是对他赞不绝口。 久而久之,等他们回到都城,镇北王世子梁骁,隔三差五的夜宿东宫太子寝殿,已经让所有人包括皇帝,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夜深人静,东宫里已经没有人在走动,太子殿下和世子商谈的很多都是机密大事,所以,得了吩咐的众人在东宫总管小福子的带领下,都退出了太子寝殿的院子。 只有世子的侍卫阿贵,守在了院门口。 每次只要世子在,太子殿下的事,他都会亲力亲为,不用别人伺候。 而东宫所有侍卫加起来,都打不过镇北王世子,所以,每次世子留宿的时候,侍卫们只要守护好东宫的外围安全,就足矣了。 此时,紧闭大门的殿内,案桌旁,宽大的太师椅上,正在“谈论政事”的梁嘉言乌发如瀑布般散落着。 只见如玉美人背跪着风雨飘摇,一双骨节分明有力的手,紧紧拥他入怀,他后仰着脖颈搂着对方的胳膊,美目半阖的脸上,布满红霞。 突然,梁骁拥着他站起来,案桌上早已清空。 在梁嘉言压抑蛊惑的低吟声、梁骁粗重迫切的喘息声,奔腾的江水汹涌而来,如箭离弦、如马脱缰般,畅快淋漓。 片刻后,梁骁将梁嘉言翻过来,俯下身看着他绯红娇媚的面容、和水润魅惑的双眼, “言儿愈加厉害了”。 梁骁笑着低语道,对方眉眼弯弯的,没有说话,只是伸出粉嫩的舌尖,又舔上了他殷红的薄唇,烛光下,两道影子再次纠缠着不分彼此。 最近人多事杂,两个人虽然白日里天天在一起,却已近10天,没有如此尽兴过了。 他们二人不管走到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所以也只能偶尔亲昵一下。 第14章 你给我闭嘴 前几天,他们去藏书阁找几本书,独处的两个人,本来只是亲吻了几下,却像是点燃了等待秋收的麦田,火势愈演愈烈、渐渐失控。 后来实在忍不住,在顶层的书架间亲昵了一番,才匆匆忙忙结束,就听到楼下传来的脚步声。 之前再是小心翼翼控制,但最后战栗的激动,还是引来了管事的太监。 对方是听见了书架突然发出了猛烈的‘咚、咚、咚’声后上来查看的,却见到太子殿下面红耳赤的摆手,示意无事,对方慌忙告罪退下。 过了一会儿,平复后的太子和世子下来,却听见对方正在训斥底下的太监。 说已经点了那样浓郁的熏香,可是还有一点隐隐的霉味,难怪刚才太子殿下都发脾气了。 对方让这些人等太子殿下他们离开后,赶紧将顶层的书都搬去太阳底下晾晒一下。 他们二人当时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可刚转过一处墙角,梁骁就忍不住放声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梁嘉言羞红了脸,在对方的腰上轻轻一掐后说,两个人都有份,谁也别笑话谁。 可对方却俯在他耳边轻笑着说道:“阿骁的明明还在里面呢”。 这话让太子瞬间捂住了脸,但心里的欢喜和兴奋,让他片刻后忍不住也笑出声。 类似的事情,已经出现过好几次。 梁嘉言从未想到,自己这样清冷的性格,和梁骁在一起后,居然随时都能出现那样高涨的激情。 对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似乎都能激起自己热切的渴望。 那种炙热的情感,每每兴起,就让他只想要将对方深深藏进来。 已经半夜时分了,两个人沐浴后,梁嘉言情意绵绵依偎在梁骁的怀里,二人靠坐在软榻上,轻轻说着话,时不时就吻在一起。 这是难得属于他们的甜蜜时刻,每次梁骁夜宿太子寝殿,两个人都是一夜无眠,他们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和使不完的劲。 不过,梁骁知道对方体力与自己的差距,所以,他已经相当克制了。 自从两个人确定了如此亲密的关系,至今快半年了。 在人前,他们拼命克制自己,却已经有了一点风言风语,虽然说的是他们主、臣之间的关系太过随意,太子殿下对世子宠溺过盛、毫无威仪,而世子也时有僭越,有失为人臣子的体统。 皇帝对此,倒是不以为然。 这些年,他听梁臻多次念叨过,说儿子如何顽皮、不守礼仪,加上他很是欣赏梁骁大气、张扬的性格,所以觉得,太子和梁骁现在的关系,只是亲密了一些。 自己和梁臻,不也是亲密无间的吗。 那个叱咤沙场的镇北王,都一把年纪了,在他面前还不是哼哼唧唧的。 尤其是碰到难题了,还会拉着自己的胳膊晃悠,自己也从来不会觉得,对方这样是失礼,心里,反而是无比熨帖的。 不过,有一次在晚宴上,二皇子晋王看到太子给梁骁剥了一只虾后,立刻起身指责太子。 说他身为一国储君,倒像似女子般的贤淑体贴,而世子手脚健全,身为臣子,却需要太子给自己剥去虾壳,根本就是恃宠而骄。 皇帝当即严厉的训斥了对方言语无状、不分场合,但一些人再看向温润柔美的太子殿下、和威武俊朗的镇北王世子,恍惚觉得两人这样看着,居然给了人一种突兀的般配感。 再加上他们二人都尚未婚配,于是,都城里渐渐起了一些不好的传言。 尤其那些打太子和世子婚事主意的人,自然会从中推泼助澜,以期达成自己的目的。 后来,和梁臻感情非常要好的皇帝,并没有多想,他还下令严查此事,后来,确实揪出来了几个别有目的的人,这才让风波渐渐平息下来。 但太子他们明白,二人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 还没想出能解决尽快两人难题的办法,让梁骁和太子只能更加压制日常的行为。 可是,控制那样浓烈的情意,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因此,梁骁考虑再三,开始和都城结识的朋友时不时结伴出行,借此短暂的离开太子身边。 而梁嘉言在几次苦涩的等待后,起了不想当太子的念头,可是他们分析了所有的情况,认为这并不是一个好办法。 明天,梁骁又要和几个好友出发,去东北方向的邯城,据说那里附近的深山密林中,出现了一只伤人的老虎,但是当地府衙多次组织人手,却一直抓不到。 其实,梁骁这次已经待在都城一个月没出过远门,他知道梁嘉言舍不得自己。 但是他的侍卫禀报,每次夜宿太子寝宫的第二天,就会有人向东宫的人打探情况。 而且,耳聪目明的他在和太子出去的时候,也多次感受到了充满探究的目光。 梁骁不敢再频繁的留宿东宫,但是日日面对爱人,却只能隐忍克制,太子哥哥眼里的压抑和渴望,无时无刻都在炙烤着他同样煎熬的心。 所以他只能通过远离的方式,给二人波涛汹涌的激情降降温。 这次,他和兵部尚书的大公子李迅几人简单商量后,相约一起去邯城看看情况,这种冒险活动,以前在西北时,也是他及其喜爱的一种锻炼方式。 不过,看到太子如此难过和眷恋,所以,走之前他自然是要来一趟东宫,好好满足一下对自己恋恋不舍的爱人。 对于同样强忍分离之苦的他来说,只有自己知道,多少次,他都冒出想要带着对方远离朝堂、去游历山野的念头。 只有在广阔的天地间,二人才能自由畅快的拥有彼此。 梁骁无数次告诫自己,现在必须要克制,以后,一定会有机会的。 第二日,两人面色淡定的道别后,梁嘉言满心不舍,目送对方消失在朝阳初升的晨色里。 但是几天后,皇帝正在御书房批复奏章,太监来禀报,镇北王世子几人去了老虎出没的山林后,就失去了联系。 虽然邯城守备军出动了1000多人搜山,目前还是没有消息。 旁边的梁嘉言,闻言大惊失色,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向父皇提出,要去寻找梁骁的请求。 皇帝开始时并不同意,一国储君,如何能这样轻易离开都城。 他下令调派邯城附近、隶属卫都大营的部队去支援,但太子态度坚决,提出要带禁军也去邯城。 他说梁骁现在由自己负责,出了事自己却不管,没法向臻王爷交待。 明睿帝看着一向温润的儿子,此刻面容冷峻、眼神坚定,想想对方确实也缺乏这方面的锻炼,就答应让他带着500名禁军,即刻出发。 皇帝没有像太子那样担心梁骁,毕竟这个胆大的侄子,打虎猎熊的经历,已不是一次两次了。 最厉害的一次,是一个人灭了一群狼,和群狼比起来,一头老虎实在不算什么。 所以皇帝暗暗想着,那个臭小子追捕老虎的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兴奋呢。 等太子带着人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赶到邯城后,当地官府已经找到其他人,除了梁骁。 这几个人说,进山两天后,他们终于发现了老虎的踪迹,因为事发突然,所以在追赶的时候,就没顾上让人和外界联系。 后来,梁骁带他们伏击了那只老虎,但是没想到,体型庞大的老虎不光狡猾,力气还出奇的大。 虽然梁骁已经打伤了它,却还是从他们做的陷阱里冲了出去,梁骁因为护着被老虎突袭抓伤的人,没能赶得及拦住老虎。 后来听世子说,这只老虎应该受过围捕,所以对人有高度的警觉性。 而且现在受了伤的老虎,见到人会更加凶狠,必须尽快捉住对方,不然山上住的百姓肯定会受牵连。 因此他们赶紧去追,但是几次都错过了机会,而且在一次追击的路上,因为梁骁留他们照顾受伤的人,所以他们和动作敏捷的梁骁走散了。 幸好当地官兵找到了他们,没有梁骁在,他们几个人,是万万没法对抗那头凶兽的。 梁嘉言听完后,当即安排人送他们回都城。 李迅等人本来还想跟着太子殿下,一起找到梁骁再走,可是还没说完,就见温和的太子头一次颦眉冷眸,放出了储君的威压。 他们只好乖乖的跟着20名禁军离开了邯城。 一天一夜后,亲自带人在山上日夜搜寻的太子,在一处山崖找到了梁骁。 对方只身将那头异常凶猛的老虎打下了山崖,正在用藤蔓结绳,准备将老虎尸体拉上来。 衣衫褴褛的梁骁见到梁嘉言,立刻惊喜的冲过去,太子忍无可忍的大吼一声, “梁骁,你,你胆大妄为,给本宫站住,不许动”。 他气恼不已,指着对方的手,都在颤抖。 这几天,梁嘉言无数次在心里祈祷,对方一定要平安,天知道,他只要想到对方可能出事了,就禁不住胆战心惊、暗自神伤。 他也一直自责,因为阿贵回西北了,梁骁就没有带随从,而自己也没坚持让对方带其他侍卫。 为了尽快找到梁骁,他晚上只是让人在山上搭起帐篷,做短暂休整。 现在见到让他一直牵肠挂肚的冤家,还在不慌不忙的捞老虎尸体,他怎能不激动,怎能不愤怒,又怎能不死命的克制自己想要搂住对方的冲动。 梁骁终于意识到,对方这次真的生气了,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目前的状况。 本该在都城的太子,如今带着这么多人站在这里,肯定是接到他们失联的消息后,对方想方设法说服皇帝,然后心急火燎的赶来找自己。 看到面容憔悴、情绪激动的梁嘉言,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端庄温润,此时红着眼眶、浑身颤抖的盯着自己,梁骁也是万分懊悔。 他只顾着自己斗志昂扬的追老虎和探险,享受追捕猎物的兴奋和乐趣,没考虑到,今时不同往日,他已经有了一个对自己朝思暮想的爱人,这次确实是自己冒失任性了。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太子殿下”,梁骁头一次缩头缩脑、可怜巴巴的看着梁嘉言。 “我知道错了,殿下,你不要生气了”。 如果不是周围这些人,梁骁真想立刻将看着那样脆弱、伤感的言儿紧紧搂进怀里,可是现在,他只能老老实实地站着,等对方开口。 太子还是一言不发,只是恼怒的盯着梁骁,而对方则是乖巧的瞅着他,不敢吭气。 过了片刻,还是随行的太医发现,梁骁的左臂上有伤口,小心翼翼的提醒,是不是先包扎一下。 梁嘉言闻言,慌忙让太医赶紧处理伤口,自己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对方全身,没有发现其他伤口后,他才松了口气。 他向太医询问,左臂的情况怎么样,一直鹌鹑样的梁骁插嘴说,伤口不严重,自己已经处理过上了药。 “你给我闭嘴”,太子依旧气呼呼的对他大声吼道。 太医慌忙再次检查了一次后,才说问题不大,世子的伤口处理的很好,梁骁俏皮的对梁嘉言眨了眨眼,可是对方只是回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重新处理伤口的太医暗道,太子殿下和世子的关系确实很好,少年老成的太子殿下,一直都是斯文沉稳的,他的白眼,应该也只有世子得到过吧。 准备离开的时候,梁嘉言的火气虽然已经消了不少,但还是没给梁骁什么好脸色。 直到对方趁着队伍集结的时候,悄悄在他耳边说: “哥哥,阿骁不是贪图虚名,只是想将虎皮带回去让人好好收拾了,冬日里,带哥哥在上面快活,肯定很带劲的,哥哥,不气了好不好”。 这话让梁嘉言彻底红了耳根,可是他只是冷哼一声,就吩咐出发。 等梁骁赶忙跟着他一起走的时候,太子又转身吩咐身边的小福子,让人将老虎拉到驿站,注意不要弄坏了虎皮。 晚上,梁骁终于等到了和太子独处的机会,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话,没想到刚哄了两句,对方已经紧紧搂上了他的脖颈。 梁嘉言再是生气,也已将梁骁爱到了骨子里,而且控制了一天的浓情,早就冲散了他的怒火,现在自是舍不得再给他甩脸子了。 情绪激动的两个人压抑着动静久久纠缠,梁嘉言流着泪抚上梁骁的脸颊动情的说: “阿骁,不要离开我了,再也不要离开我了好不好”, “好,言儿”,梁骁满怀深情的吻上对方哽咽颤抖的唇。 情海荡漾,他紧紧搂住对方,一个猛子又扎了进去。 第二天一早,太子和梁骁没有回都城,而是又带着500禁军、和卫都大营调派过来的3000人,进了山。 第15章 我们去查案 梁骁和太子说,他这两天在山林深处,发现了一些异常。 这只老虎,本来是在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密林里生活,但那里,现在却被一些人占据了。 根据梁骁对老虎洞的探查,里面有布置过捕猎的痕迹,但这头老虎却跑了,这次也被梁骁追急了,才又回到了原来的栖息地。 而梁骁看到深山里那么多人,就起了疑心,于是稍加探查,发现那些人原来是在采矿。 这里明显没有官府的人,却有很多穷凶极恶的打手,所以武艺高强的他,摸黑进去矿洞查看后,得知那里居然是一座银矿,这是朝廷不允许私自开采的。 梁骁看到对方大概有千余人,为了不打草惊蛇,他本来是准备等回来后,通知附近军营那边派人来的。 但是路上,居然又遇到了那只躲了自己好几天的老虎,所以,才会出现太子他们之前看到的那一幕。 两个人昨晚商议后决定,他们这次人手充足,带着兵符的太子可以直接下令围剿。 因为不确定当地官府与此事有没有勾结,所以,他们并没有告诉邯城这边的人。 梁骁知道,如果让太子在驿站等待,是不可能的,反正对方一共才只有千余人,尤其是,他自己有把握保护梁嘉言。 天刚一亮,他们就让人将禁军统领、和卫都大营那边的几个将领召集过来,在布置完此次任务后,他们就出发了。 等他们到了那处银矿,却发现所有的人都已经离开,连矿洞都已经被炸了。 经过一番查探,他们发现,应该是在太子带着部队进山那日,这里的人就撤了,由此说明,邯城这边是有问题的。 太子和梁骁商量后,留下一些人守着这里,梁骁则带着斥候和2000名将士去追那些人。 而太子带着500名禁军、和1000名将士回了邯城,他们都清楚,采矿这样动用了大批人手的事情,一旦发现就不难查。 几天后,皇帝在都城收到了太子的密折,他将上面私自开采银矿的事、和太子采取的措施都做了安排。 二十天后,等太子和梁骁回到都城,刑部已经将邯城之外的涉案人员,都抓捕归案了。 太子他们这次带回了邯城那边包括知府、守备等在内的20余名案犯,更是运回了不少经过提炼的银块。 其实这个案件虽然隐秘,案情却并不复杂。 邯城附近的山里,有个李家庄,住着一个叫李盛的地主,他在邯城及周边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了,黑白两道都混得开,尤其去年初,他还和知府大人结了亲家。 去年十一月的时候,他请了一位王姓的风水先生来看阴阳,对方说,这里山灵水秀,肯定是有大福地的。 所以,李盛就让三儿子和管家带了十几个人,陪着王先生去山里找福地。 其实这个王先生提出进山给李盛找福地,只是为了多挣点辛苦钱,所以没打算往深山里走。 可没想到,因为天冷、食物缺乏,而且现在进山的人很少,居然让他们遇到了一只跑出深山觅食的火狐。 李家三公子立刻带人去追,但他们这些人,平常打个兔子、山鸡什么的还行,打火狐这种机敏的动物,明显就不够看了。 可是,李三公子来了兴致,火狐可是难得一见的,他惦记着要给自己的媳妇弄张狐狸皮。 所以这些人只好跟着他一路追着就进了密林,等这伙人发现迷路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王先生看着满天乌云连月亮都看不到,只能和这些人一起找地方窝着等天亮。 可是半夜的时候,他们突然听见附近响起了老虎的吼叫声,立刻吓的就往相反的地方跑。 黑灯瞎火的,十几个人那里跑的过老虎,一片哭爹喊娘声后,老虎把李家三公子叼走了。 等这些人回去战战兢兢地给李老爷一说,这个混过黑道的土财主立刻勃然大怒。 他带了几十名护院和随从,押着王先生就进了山,为了保险起见,还找了当地一个有名气的猎户。 等他们三天后找到老虎洞的时候,只是在洞穴附近,看到了一些李三公子的衣服碎片。 猎户说,这老虎应该是饿急了,才跑出深山的,带回洞穴,应该是有虎崽子要喂。 李盛立刻组织人围捕老虎,可在他们被伤了好几个人后,还是让老虎跑了,不过那个猎户倒是打死了虎崽子。 儿子这样惨死,李盛心里的火自然是没消,他说,因为王先生找福地的事,让儿子死的这样惨,就要让对方下去陪儿子。 当时,王先生如何求饶都没用。 可是,天无绝人之路,走南闯北的他,慌乱间,突然看到老虎洞旁的山石有异色。 看清楚是银色,他赶忙大喊着有银子,也是病急乱投医,没想到,那里居然真的是一处银矿。 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露出了一小片矿石。 这下,王先生立刻展开三寸不烂之舌,说三公子是来报恩的,只是为了引他们来,才将肉身扔下,对方现在已经回天上去了。 这样的说法,多多少少让李盛的心里没那么难受了,所以他将王先生留在了庄子。 后来他和三儿子的知府岳父一商量,反正荒山野岭的,这是儿子拿命换来的,为什么不要。 为了这事更加保险,他们还将关系一直很好的守备也拉了进来,又通过关系找了些黑道的人,然后官匪勾结,用伪造的文书或买、或骗的弄来了一些青壮年,囚禁在这里做苦力。 如果这次没有被梁骁发现银矿,最后,这八百多人肯定是活不了的。 这处银矿因为已经露出来了,所以虽然开采至今只有两个月,却已经收获颇丰了。 李盛他们将开采出来矿石提炼了一部分,但因为时间仓促,还未来得及二次加工。 当时梁骁他们失联后,留在山外的随从通知了府衙,只说是兵部尚书的大公子和几个朋友进山了。 那个时候,知府这些人还心存侥幸,觉得几个公子哥,不会进去那么深的山林。 但等太子带着部队来了后,他们才知道,镇北王世子居然进了山。 想到对方的威名,和势必要将老虎斩草除根的性格,又想到那只老虎本来的栖息地,就在银矿那里。 所以,他们立刻让人通知李盛,将银矿那边的人赶紧撤离,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 所以梁骁在碰到太子的时候,李盛他们已经将人转移了。 但是,一千多号人里包括了随时想跑的800多名被逼迫的劳工,一路上,人都跑了好几波,剩下的这些,又能躲到哪里去。 实战经验丰富的梁骁带领卫都大营的人,没多久就追踪到了那些人,稍加审问,已经知道了大概的情况和涉案人员。 而太子回到邯城第一件事,就先用兵符接管了守备军。 这是梁骁给太子的建议,不管这事有没有守备和知府参与,都先收兵权,等查清楚了,再根据情况定夺。 然后,太子让人将整个府衙都控制了起来,等第二天梁骁回来的时候,除了带着从银矿那里逃跑的一行人外,还有李盛那伙人。 和太子说了情况后,就命人将处于控制中的知府和守备也带上来了,这几个人一见面,就知道事情全完了。 被梁骁带回来的那个王先生,早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他本就是迫不得已,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万万不愿再因为这样杀头的罪丢了性命。 案子很快就查清楚了,只是后续还需要时间处理了结,所以,太子和世子就带着禁军暂时留在了邯城。 梁嘉言和梁骁二人在邯城的这段时间,每天都过的无比舒心。 卫都大营的人,在配合肃清了守备军营的涉案人员后,就拿着太子的手谕回去了。 跟着太子来的500名禁军,300人驻守在府衙看押这次涉案的犯人,还有200人住在清空的知府府邸前院,护卫太子和世子的安全。 而梁嘉言和梁骁,只带着小福子和从西北直接赶来的阿贵,住在了府邸的后院。 远离了都城那些盯着自己的人,没有众多随从和侍卫的打扰,不用像在都城的时候那样小心翼翼、谨言慎行。 白天,他们并肩一起查访处理案件,等傍晚回到住处,两个人彻底沉迷于彼此的浓情蜜意。 红日西沉中,他们漫步嬉戏,星月交辉下,他们对酒当歌,秉烛待旦时,他们缠绵悱恻。 似火的情意奔流不息,如同激情澎湃的乐曲,旋律高昂,令人陶醉。 当案情全部调查清楚结案后,想到即将要离开,梁嘉言就异常烦闷。 与阿骁如夫妻般快活的日子,让他根本不想再回到都城,可是皇帝都派人来催了两次,他们不可能一直拖着不回。 “阿骁,这样美好的日子,我舍不得”。 晚上,两个人一如既往、激情四射,梁嘉言战栗之时,终于忍不住哽咽道。 他们都清楚,二人处于怎样的境况、和各自背负的责任。 所以这几日,他们除了格外珍惜如此难得的时光,也尽量避免提起令人压抑的话题。 梁骁一时没有说话,看着那张梨花带雨般的惆怅面容,他吻住对方,拥在自己身上,然后轻轻抚着对方滑嫩的背。 半年来,在都城那种极度克制的日子,对一直豪放不羁的他来说,其实比温润持重的太子,更加难以忍受。 每次离开都城后的策马奔腾、放飞山野,都是他纾解憋闷的途径。 在邯城的这十几天,他们像普通人家的夫妻一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样畅快的生活,也让他根本不想再踏入都城,尤其是那个对他来说,如囚笼般的皇宫。 可是他为了心爱的言儿,似乎也只能咬牙忍耐。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这几天遣返被李盛等人诱骗、拐卖来的劳工,里面有近200人,都是江东乾州人氏。 他们不像其他100多名劳工是零散拐卖来的,而是江东那边的人贩子,一次性卖过来的。 这样多的人,肯定是大规模、有组织的人口贩卖行为。 虽然此事他们已经禀报了朝廷,但是这件事后面,肯定有不小的牵扯,如果没有安排专人督促此事,很可能不了了之。 “言儿,我们去查案吧”,梁骁兴奋的将梁嘉言往上抱了抱。 “查案?”,太子微微一愣后,随即反应过来。 这样,两个人就有了正大光明外出的理由,不用再待在都城。 “好,我回去就和父皇说,咱们要游历各地,巡查地方吏治和民生”。 梁嘉言欣喜若狂,这个想法如果可以实现,他们就可以自由的畅游于梁国的山山水水间。 而且,像这种能锻炼他们的事情,父皇答应的可能性非常大,他的阿骁真聪明。 “阿骁,你真厉害”,他激动的俯下身,吻住了对方的唇。 梁骁一边热切的回吻着他,一边双手握住他的纤软弧度缓缓下压,嘴角微微勾起。 “言儿说说,阿骁哪里厉害”, 略带沙哑的嗓音,在对方心里蹭起一阵酥麻。 梁嘉言双手撑着对方精壮的胸膛,脸上动情的神色,令梁骁的眸色愈加深沉。 猛然,梁嘉言仰起脖颈,“呜”,他的阿骁哪里都厉害。 烛火摇曳,春光无限好。 门外阿贵和小福子,匆匆对视一眼后,各自低下了头。 回到都城后,这次的事情,让皇帝对他们二人大加赞赏。 除了赏赐外,还答应了太子提出的请求,就是他对方要与镇北王世子一起,微服巡查梁国各地。 皇帝这次能爽快同意儿子的提议,是因为他们此次的事,处理的让他很满意。 儿子和梁骁这个年纪,正是时候。 趁自己和梁臻身体都还硬朗,让他们出去历练一番,肯定对二人的阅历增长和君臣默契益处良多。 梁骁武艺高强,又极得儿子的信任,他自然是放心让他们同行的。 而且,之前这两人不能好好相处时,皇帝就产生过、让太子去西北磨炼半年的想法。 这次旧事重提,他没有任何犹豫,就欣然同意了。 大皇子梁文信知道后,也提出可以时不时给父皇帮忙,处理一些朝堂事务,皇帝就更高兴了。 虽然大儿子不能如常人般参政,但有这个积极的态度,他就满足了。 对于太子提的低调出行,只带少许随从、沿途让各地守备府交替安排护卫的请求,也得到了皇帝的同意。 他也希望,对方身为一国储君,能看到百姓们真实的生活状况。 自此,两个人带着小福子、阿贵和东宫的10名侍卫,开始了梁国全境内的私访巡查。 第16章 梁乐成其人 在梁骁和太子出发前,大皇子梁文信来了东宫。 今天,梁骁在都城的镇北王府,这里是他父王梁臻被封为王爷的时候,由先皇赐下的。 这些年,镇北王府的人回来,都是住在这里。 梁骁当时从避暑山庄到了都城后,和太子商量决定,除了留宿东宫外,其他时间还是住在王府。 他们这样算是避点嫌,尽量不让人过多的揣摩二人的关系。 梁文信并没有想对弟弟说太多,他想到的那些问题,弟弟和梁骁都是聪慧通达之人,如何能不细细思考。 所以,他只是来给弟弟提前道别,说些众人面前不方便说的话。 顺便,让太子他们帮忙捎带点东西,因为对方这次去的地方是江东乾州,阿禹的母亲和妹妹,就住在那里。 自7年前,卫禹良当了大皇子的侍卫统领,有了皇帝让人办的立户文书,他就将母亲和妹妹接到了赏赐给自己的府邸居住。 那天,看着卫衡一家人目瞪口呆的样子,卫禹良憋了几年的气终于舒畅了一些。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带着母亲和妹妹走了,没有带任何东西,他的俸禄养三个人,完全是绰绰有余。 临走的时候,卫衡几人只是瞪着他们母子三人,他们还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能拿到那样的恩典,卫禹良肯定是攀上了什么贵人,御前侍卫的身份,能攀上的贵人自然是皇宫的人。 像王公大臣因为避嫌,其实并不会与身份敏感的御前侍卫有太多接触。 所以,他们虽然很想像以前那样撒泼,但这次却不敢了,至少要搞清楚情况再说。 过了一段时间,卫衡终于打听出来了大概情况,知道卫禹良居然当上了大皇子的侍卫统领,更因为救了大皇子,得到了皇帝的看重,现在每天都贴身照顾那个皇帝最疼爱的儿子。 大皇子名义上,已经单独建府,但还住在皇宫,皇帝特令,卫禹良和24名大皇子侍卫,还是领的御前侍卫的职衔,所以,卫禹良现在,已是非常气派的御前侍卫统领了。 心里五味杂陈的卫衡和乌氏一商量,以后不能来硬的了,但这天大的好事,他们总也应该沾沾光吧,那毕竟是他的儿子呀。 卫禹良有这样的本事和靠山,至少给两个弟弟安排个好差事,还不是给大皇子说句话的事,谁不知道皇帝对大皇子,一直都是有求必应的。 后来,卫衡带着两个儿子来找过卫禹良几次,但都被门房挡住了。 卫禹良早对家里的仆人交待过,卫衡一家人,不许踏进他府里半步,今时不同往日,庆平伯再是无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胡搅蛮缠。 这样安生的过了两年,有一天卫小沫出门的时候,被乌氏的大儿子卫豪和三女儿卫茗香拦住了。 他们说说卫衡病入膏肓,已经不行了,卫小沫这个女儿,怎么都应该去见自己的亲爹最后一面吧。 当卫小沫提出,要问过母亲和哥哥,卫茗香气呼呼的说,卫小沫就是不把自己父亲的死活当回事。 还说杨氏和卫禹良,对他们根本不讲一点情分,卫小沫这样就是托词,不想去看父亲就直接说,何必找借口。 卫小沫的性格和杨氏的软弱还不一样,她伺候了卫茗香5年,骨子里,是有点怕对方的。 对方言辞激烈的指责她,让她立刻慌了神。 虽然母亲和哥哥都叮嘱过她,不要和卫衡一家人接触。 但她觉得,哥哥已经当上了大皇子的侍卫统领,对方不敢打什么歪主意,所以她犹豫了片刻,就跟着去了。 路上,她问起卫衡的病情,卫豪他们说了一堆,却让和哥哥一起学过点医术的卫小沫,越听越不对劲。 又问了几句话里的错处后,卫豪他们答不出来,就催促她快点走,不过眼神里慌乱的神色,终于引起了卫小沫的警觉。 她立刻往回跑,卫豪和卫茗香急忙拉住她,然后往巷子里拖。 这时,过来个人将卫小沫拽了回来,同时直接就是一脚,将卫豪踢倒在地。 “小猛哥”,卫小沫看到来人后,惊喜的喊道。 原来,这人是卫禹良从戍卫营招来不久的侍卫罗小猛,他因为在大皇子24名侍卫里年纪最小、却特别机灵,卫禹良很照顾他。 又因为,卫禹良基本都在大皇子身边,所以,罗小猛经常帮他往家里捎东西、或者带话,和卫小沫也比较熟悉了。 卫豪他们见对方认识卫小沫,急忙说是误会。 但罗小猛知道他们家的事,略思索了一下,就要将他们送去官府。 当卫茗香撒泼,说对方抓着她是想非礼时,罗小猛却对围观的人亮出御前侍卫的令牌,然后笑着说道,如果她不乖乖走,自己不介意用绳子拖着她走。 而对卫豪,他只是抽出了佩刀,对方就乖乖和卫茗香一起去了府衙。 罗小猛将卫小沫送回家后,就向卫禹良说了这件事,对方立刻向大皇子告假,要回去处理此事。 梁文信想了一下,写了一张纸,让他带到府衙,上面只有四个字,‘严加审讯’。 衙门见大皇子亲自过问此事,自然不敢怠慢,所以当天,他们就知道了事情真相。 原来,卫衡一家人眼见从卫禹良这里占不到便宜,就准备从卫小沫这里下手。 卫豪的一个叫赵广的狐朋狗友,看上了卫小沫。 对方家里倒是挺有钱,知道卫小沫的大哥是大皇子的侍卫统领后,愿意拿出一笔丰厚的谢礼来促成婚事。 卫衡和乌氏立刻就想办成此事,而且他们一商量,发现这样做还能拿捏卫禹良。 但是,卫衡现在对卫小沫的婚事说了不算,所以就想将卫小沫骗来。 等生米煮成熟饭,他们能肯定的是,卫小沫性子软弱,自然不敢说出去。 到时候,就以两人情投意合、而且已有肌肤之亲,让赵家去向杨氏提亲。 等成了亲后,杨氏为了女儿能过好一些,也会给卫禹良一些压力,至少给卫豪和卫子辰两兄弟寻个好差事。 就是卫禹良不肯,他们能得那么多银子也不错,反正卫小沫不说,没人会知道的。 而赵广,除了看上卫小沫的美貌外,也一心想攀上气派的大舅哥,就同意了。 卫禹良知道后,气愤不已,大皇子问他想怎么处理,对方说,和卫衡一家已无任何情分,再不想有什么瓜葛。 于是,府衙收到了大皇子第二张纸,上面写着“流放西北”。 卫衡一家,因为都参与了此事,被责令流放西北的耀城,此生不得离开此地。 卫茗香找的夫家,本来也不是什么讲情意的,立刻就给了她一纸休书。 这样做,终于彻底断了卫禹良的烦恼。 卫小沫和罗小猛后来喜结连理,三年前,罗小猛因为母亲过世,申请去乾州当了守备副将,以便照顾父亲,卫小沫自是一同去了,而杨氏,也跟着过去照顾外孙。 这次大皇子请太子他们去乾州后,给卫禹良的母亲和妹妹带些东西,只是其一。 其二是因为,这次去调查人口拐卖的案子,可以让罗小猛协助,他在那边待了三年,有些事应该能帮上忙。 大皇子又叮嘱他们,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尤其是办案,那些穷凶极恶的歹人,急了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千万不要大意。 最后大皇子念叨了一句,四皇弟读书实在是没天赋,不过,对方以后的子女,也许能出个文武全才,梁嘉言微微一怔后说道,希望如此。 四皇子梁博容,读书确实一言难尽,有一次,几个老师给皇帝禀报他学业的时候,婉转的说四皇子还没开窍。 皇帝却笑着说,不必如此谨慎,自己的儿子自己明白,读书方面,根本就是个笨蛋。 不过,小笨蛋习武方面还不错,然后就让梁骁有时间多给四皇子指点一下。 太子很喜欢四皇弟,对方的性格,憨厚直爽,而且对父皇和哥哥们都很亲近。 尤其梁骁来到都城,因为对这位镇北王世子的大名如雷贯耳,四皇子只要得空,就跟着对方,嘴里哥哥、哥哥的叫个不停,怎么纠正都没用。 直到皇帝说,随他吧,梁骁才开始答应对方的称呼,这样讨喜的弟弟,让他也很是喜欢。 因为梁博容的性格,就是二皇子,以前对他也还算不错。 不过自从两年前,梁乐成和太子冲突不断,梁博容劝对方不要老是和太子作对,心胸狭隘的梁乐成就和他疏离了一些。 二皇子梁乐成是德妃的儿子。 他本来还有个姐姐,可是出生不久,就夭折了。 德妃是从皇子府就跟着皇帝的人,所以,皇帝对她痛失爱女后性情大变,也很是包容。 尤其明睿帝虽然也有十几个嫔妃,子嗣却不丰裕,到现在也只有四个儿子,一个公主都没有。 梁乐成被德妃过于宠溺的教育方式,养成了狂妄偏激的性格,虽然也有些才华,可是却恃才傲物,而且心胸狭隘、自私。 德妃的父亲是礼部尚书胡年庆,这个刻板且自视颇高的二皇子外祖父,一直认为大皇子身体柔弱,不堪大用,那自然应该是二皇子当太子。 可是皇帝除了对大皇子宠爱有加外,最欣赏的就是三皇子梁嘉言,尤其在对方8岁时,就将其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更是在三皇子14岁的时候,以博学多才、贤德端庄,册封其为梁国太子。 这让胡尚书心生怨气,每每和二皇子谈起,都是愤懑不已。 这也令本就自私狭隘的梁乐成,从来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只将原因归结于梁嘉言绝色的容貌,才让父皇偏心至此。 得知了太子要和镇北王世子微服私访,他心里极其不舒服。 二皇子一直以来,也希望能出去游历,见识一下书中描写的那些江川美景,可是,因为心里对皇位的欲望,让他舍不得离开都城这个权利的中心。 朝堂上总会有一些投机取巧的人,尤其太子殿下一直不愿定下太子妃,让很多人猜测,他是不是和大皇子一样,以后会子嗣艰难。 所以已成婚、且王妃、侧妃加侍妾有7个人的梁乐成,在朝中和地方上,也渐渐有了一部分支持者。 而在梁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北王,一直是梁乐成想要拉拢的对象。 但是臻王爷老奸巨猾,对皇子们都一视同仁,没有过任何厚此薄彼的行为。 而且对方每次回都城的时间都不长,尤其皇帝还总是留他住在宫里,让二皇子一直没什么机会和对方私下接触。 本来梁骁来都城的事,让他感觉是个机会。 可是,因为和太子发生了些口角,父皇居然把自己从避暑山庄随驾名单剔除了。 梁乐成把这件事,又加在了太子头上,觉得那个表面看着谦和礼让的三弟,根本就是个背地使坏的小人。 后来,从避暑山庄传来了太子和世子不和的消息,令他大喜过望,他以为,太子已经失去了镇北王府的支持。 可等他想要派人去西北秘密与镇北王联络感情的时候,得知梁骁又返回了避暑山庄,而且和太子促膝长谈了一天一夜,之后,两人之间的情谊突飞猛进。 而且在皇帝说,看到两个人能和睦相处、心里倍感欣慰的时候,不可一世的镇北王世子梁骁,居然信誓旦旦的保证,以后定会跟着太子好好学习,一切当以对方马首是瞻。 此事令皇帝龙颜大悦,授予了对方殿前佩刀之权。 梁乐成对梁骁的印象一点都不好。 对方来都城的第一天,皇帝让人举办了规模堪比年节的晚宴,那个虽然玉树临风、却透出一股桀骜不驯的梁骁,竟然那样受欢迎,自己这个皇子都没有受到过如对方那般多的关注。 而且不说因为俊俏的容貌引的那些大家闺秀春心萌动,就是王公大臣家的公子,也是趋之若鹜,据说每日往镇北王府递帖子的人,如过江之鲫。 尤其让他气愤的是,父皇对梁骁的赞誉之高,是他根本没想到的。 一次对方在京畿戍卫营对抗训练时,只带了两个人,就从名将士严防死守的排兵布阵中,取出了皇帝设立的彩头——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当时梁骁手握宝刀、腾空而起,当他轻飘飘跃落在皇帝面前空地上,脸上带着张扬耀眼的笑容,立刻引起了场上众人的喝彩。 而皇帝脱口而出: “能得骁儿如此奇才,真乃西北之幸、梁国之幸,阿臻真是教子有方,朕心甚慰”。 梁乐成觉得,对方虽然有些本事,但不过是一场比赛而已,可是父皇却说,梁骁谋略过人、智勇双全,还给了对方一个无出其右的评价。 最让二皇子愤愤不平的是,大皇子当即点头附和后,太子更是笑靥如花的说:“阿骁真是名不虚传”。 第17章 想不想试试 梁乐成当时就暗自决定,那样胆大妄为的臣子,如果自己以后当了皇帝,定是要好好磋磨对方的。 让那个被称之为天之骄子的梁骁知道,什么是为人臣子的分寸。 过两天,太子和梁骁就要离开都城了,这段时间,自己倒是有机会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府里两个女人都是临盆在即,明显父皇也是高兴的。 当初她们刚确诊有孕的时候,私下有不少人开始和自己这边的人接触,可是,随着镇北王世子彻底倒向太子,现在很多观望的人都举棋不定。 从外祖家出来的梁乐成,坐在马车里闷闷不乐的想着,他本来也或明或暗找过梁骁几次,可是对方和臻王爷一样奸猾。 只说是皇帝让他好好跟着太子学习政务,太子对他也还不错,至于以后,自然是回西北镇守边关。 对于朝堂的事,他离的远,顾及不到,而且太子殿下做事,和他没关系。 可是,明明太子最近半年在朝堂上的处事越来越雷厉风行。 而外祖那样刻板的人,提起镇北王世子也是满口夸赞,称他是大才之人,一直感慨太子得了梁骁,就是如虎添翼。 然后就是哀叹自己的外孙,错失了这样的栋梁之材。 可是二皇子对油盐不进的镇北王世子,没一点办法,对方还拒绝了自己精心挑选送去的两位美人,一句王府不许纳妾,就将人堵在了大门口。 怎么才能将镇北王府的势力,拉到自己这边呢,二皇子陷入了苦思中。 别看他一副看梁骁不顺眼的样子,但是,这位充满了权利欲望的二皇子,还是很清楚镇北王府在梁国,拥有怎样至关重要的地位。 马车里的炭火似乎有点旺,让他更加烦闷。 突然,“让人将梅花糕给哥哥送过去”,一道耳熟的声音,带着他一直觉得张扬的磁性音质传入他的耳中,是镇北王世子梁骁。 梁乐成略一停顿,放下了想要掀起窗帘的手,他是偷偷去的外祖家,马车和车夫都是胡府给准备的。 所以,他虽然想和梁骁打个招呼,联络一下感情,却还是忍住了。 透过纱制的窗帘,他看到对方的贴身侍卫提着一包糕点,向东宫的方向跑去,梁骁带着另一名侍卫,向旁边的德发酒楼走去。 那是都城最大、最有名的馆子,而门口站了几个人,立刻迎了过来,里面有一个似乎是镇南将军的儿子。 梁乐成知道,梁骁的人缘很好,看来这些人今晚是要给他摆酒送行。 想到这些人因为梁骁的关系,现在也开始时不时去东宫,梁乐成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周围众多倾慕的眼光,都在注视着那个看起来放荡不羁的镇北王世子,梁乐成暗自唾弃了几句,这些浅薄的人。 又想着梁骁出来参加酒宴,还惦记给太子买糕点,这两个人之间还真是亲密。 所以,大名鼎鼎的镇北王世子,其实也不过是个轻浮之人罢了,和父皇一样,只因为看到梁嘉言的好皮囊就偏了心。 那两个人,相处的君不君、臣不臣的。 之前,因为看到太子给对方剥虾,他忍不住就说过这事,可父皇却只是训斥自己言语无状。 明明是那个总是摆出一副克己守礼的太子,做事不讲规矩,父皇这样做根本就是偏袒于他。 而据说在战场上英勇无畏的镇北王世子,居然做出给太子买糕点的行为,更是幼稚,哄女孩子吗。 二皇子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那次他遇到卫禹良给大皇子出来买糕点,自己也曾在心里暗暗这样嗤笑过对方。 而卫禹良和大皇子两人异常亲昵的关系,以前就被人弹劾过,但父皇大发雷霆后下令,再有人妄议此事,定会严惩不贷。 想到这,梁乐成瞪圆了眼睛,脑子里似乎有了一点想法。 两天后,太子和镇北王世子去太和殿叩别了皇帝后,就离开了都城。 大皇子梁文信,没有回那处有温泉的庄园常住,只是偶尔过去待几天,就回到都城。 他时不时帮父皇处理一些朝政,也替太子注意着都城的动静。 ………… 初春时节,一辆结实、低调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 除了车夫和一名随从,还有十名左右带着面巾的劲装男子,骑马护卫着马车。 其中,一名身材高挑精壮的男子,一直跟在马车车窗位置,时不时和里面的人说几句。 “阿骁,还有不到30里路,你上来休息一会吧”。 太子梁嘉言看着有些微微出汗的爱人,这八天,为了尽快追查乾州的案子,所以他们白日里除了偶尔的歇息,每天都是连续6个时辰的赶路,。 而梁骁一路上,基本都是骑马,很少进马车。 但晚上住进他们包的客栈,他的阿骁就像丝毫感觉不到疲倦似得,生龙活虎的与自己彻夜缠绵。 等他们心满意足的睡去没多久,天刚蒙蒙亮时,两个人半梦半醒间,又亲吻厮磨在一起。 每一次的律动和颤抖,带给梁嘉言的,都是深入骨髓般的激动。 在邯城的时候,梁骁到底是顾虑禁军里有皇帝的人。 在现在属于二人的时光里,梁嘉言彻底明白了,这半年来,对方到底压抑了怎样强悍的体力和狂热。 他的阿骁,如翱翔碧空的雄鹰,本该自由畅快的,在广阔的天地间,飞掠驰骋。 但这半年,对方却收敛了翅膀和利爪,沉默的戴上脚链,只为了与自己相守。 梁嘉言几天来,每每想到这,就心疼不已。 同时他也庆幸,自己能与这样如太阳般耀眼夺目的梁骁,心意相通、两情相悦,他非常喜欢这样欢愉的时光。 昨晚月色怡人,对方抱起他,跃上了屋顶,那里已经铺上了垫子,还摆了酒和果品。 梁嘉言依偎在梁骁宽厚的怀抱里,两人本来想着明天要赶路,只打算浅尝即止的。 可这样岁月静好的感觉,让他们愉快的喝下了三坛酒,是这里颇有名气的桂花酿。 不过,梁骁只是面色微红,他感觉这酒和大皇子酿的梨花白差不多,实在不够劲。 而酒量浅的梁嘉言,已经开始晕晕乎乎了,他听梁骁嫌梨花白味道太淡时,说那可是卫禹良对大皇兄的心意。 然后提起那年摘槐花时,大皇兄欢愉的表情,和第一次见梁骁,水池里对方近在咫尺的精壮身材,带给了自己怎样的想象。 梁骁看着已然有些上头的梁嘉言,轻笑出声,然后慢慢咬着他的耳垂,问道: “言儿,想不想试试?”。 见梁嘉言朦胧的美目里一片茫然,似是没反应过来,他突然起身,将对方拦腰抱起, “阿骁带言儿飞,好不好”, 不等梁嘉言说话,就将对方往怀里带紧了一些,然后一个闪身,落向旁边的墙沿,脚尖迅速一点后,高高跃起。 亥时已过,万家灯火也熄灭了大半。 月朗星疏,在苍茫广阔的夜色中、和连绵起伏的屋檐上,微醺的梁骁,带着他的爱人如浮光掠影般腾空飞跃、起起落落。 这座位于江东境内的县城并不大,一刻钟后,他们气喘吁吁的落回了客栈的屋顶。 刚刚站稳,浑身发热的两个人,已满含激情的吻在了一起。 以前,梁嘉言虽然也被梁骁抱着上过几次屋顶,但如此长时间的高起低落,还是第一次。 他全身的汗毛,都随着急速闪移的动作而兴起。 眼前,是对方俊俏硬朗的侧颜,长密而卷曲的睫毛,每次的扇动,就像是羽毛,滑过了他悸动不止的心尖。 对方高高束起的马尾,与自己披散的发,在空中飞扬、纠缠着。 鼻息间,充满了那对微微勾起的薄唇间带着的浓郁酒香,还有那具强悍体魄,在挥洒自如的动作间,散发出的原始诱惑。 掌心感受着对方肌肉的鼓胀,尤其在连续的提速拔高后,他们到了一座孤立的高塔顶端。 随着梁骁几个潇洒的翻转、点跃而下,强烈的失重感和刺激全面向他袭来。 一股猛烈的躁动和酥痒,瞬间从全身汇聚于一处,激的他忍不住闷哼出声,喘息着埋首于对方火热的脖颈处。 梁骁自离开都城后,全身的力量和野性本就如脱缰般的野马,只想要尽情驰骋。 此刻,温香软玉入怀,在这天地暮色一片中,激动亢奋的他,仿佛回到了那片广袤辽阔的自由中。 耳边那声销魂蚀骨的闷哼声,和哥哥双腿陡然不自禁的蜷紧,让梁骁几乎控制不住早已热血沸腾的狂野。 当一直咬紧牙根的他,落在客栈的屋顶时,立刻拥着满面绯色、水眸闪烁的梁嘉言,滚落于之前铺着的垫子上拥吻起来。 “阿,骁”, 迷离状态的梁嘉言,已然兴奋的双唇颤抖着,艳丽的眸色里,魅惑无限。 突然,双腿紧紧缠上他,强烈的渴望,此刻与他亲密无间。 “言儿,我们回去”,梁骁的声音嘶哑暗沉,黑眸里风云翻滚。 这里位置虽然隐秘,但却一点都不隔音,他艰难的一把捞起对方瘫软的弧度后,闪身向房间掠去。 太子房间外,小福子告诉阿贵,自己已经让厨房在灶台上温着热水了,包下客栈的时候就加过银子的。 虽然两个主子都沐浴过了,但这几天,半夜都会要水。 突然,他见阿贵扭头看向了走廊外的院子,然后几步上前,打开了主子的房门。 一息间,人影晃动,只见世子抱着太子殿下从外面飞跃到走廊,接着一闪而过,就进了房间,而阿贵立刻关上了房门。 小福子正想问这是什么情况,太子殿下居然被世子抱了回来,难道哪里不舒服吗。 然后,他听见房间里面隐隐传出的声音, “啊,阿骁,唔”, 太子颤抖的呜咽声,伴随着世子几声低沉的闷哼,让他立即明白过来,赶紧低头红着脸闭上了嘴。 根本不用问,里面明显有些压不住的声音,说明现在主子是极舒服的了。 和阿贵赶紧走开几步,他悄悄抬头看对方,发现阿贵脸上也泛着红晕看着他,对视几息后,阿贵挠头低声说了一句: “主子们也不是第一次去屋顶喝酒了,怎么今晚就急成这样”。 话音一落,两个人脸更红了。 屋内,衣袍都未褪尽的两个人,一进去,就迫不及待的沉浸于汹涌澎湃的情海欲浪里。 两人今天过于激动,热情似火,直到天色微亮,他们才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梁骁还是一如既往、精神抖擞的骑着马。 只是吩咐其他人,今天慢点赶路,又让阿贵将马车驾稳一些,因为太子殿下换水土,有点不舒服,要在马车上休息。 上午,太子一直在马车上补眠,中午的时候,他们在一处粥棚停下休息。 梁骁让所有人都先吃饭。 然后将小福子带的食盒打开,将里面的滋补粥,让太子靠着自己喝了一些,他才吃了里面剩下的饭食。 看着梁嘉言喂自己喝水的时候,手指还有点打颤,梁骁搂着他轻轻说道: “言儿,是阿骁这几日不知轻重了”, 说完,将那只玉白的手,拉到唇边心疼的吻了吻。 “不是的,我很欢喜,之前的半年时间,辛苦阿骁了”, 梁嘉言脸上带着娇羞和心疼,然后亲昵的搂住了对方的脖颈。 “阿骁,谢谢你,和我在一起,委屈你了,我知道,对你而言,在都城的日子犹如雄鹰戴上了脚镣,是我拖累了你”, 梁嘉言愧疚的说道。 “言儿说错了,不是脚镣”,梁骁摩挲着对方的下巴。 “是心锁,是言儿在阿骁心里上了一把锁,这里的喜怒哀乐,以后都由哥哥掌控,所以这一切,阿骁都是乐意的”, 看着对方眼里的激动,梁骁轻轻咬着对方的唇, “梁骁今生,已经被梁嘉言锁住了心,再也打不开了”。 梁嘉言猛然将梁骁扑到在垫子上,俯下身,“阿骁,今生今世,梁嘉言与厮守终生、不离不弃”。 两个人亲昵了片刻,梁骁嘱咐对方好好休息后,下了马车。 今天晚上就能到乾州了,所以吃完饭,他们继续赶路。 因为梁骁的容貌太引人注目,所以他和侍卫都戴上了面巾,这样一是可以避免沿路的麻烦,二来能够挡住骑马带起的尘土。 但现在,已经连续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太子看到爱人头上的薄汗,他心疼对方这样日夜操劳。 所以喊梁骁上马车歇一歇,这次对方终于同意了。 梁骁刚坐下,看着刚睡起来披散着头发的梁嘉言,拿手帕给他擦汗,又将水杯递到他唇边,然后还给他整理软垫、让他休息的时候,梁骁笑着将对方搂着一起躺下后,说: “这样贤惠,以后,阿骁喊你姐姐可好”, 看着对方虽然羞红了脸颊,眼睛却深情款款望着自己,梁骁轻轻吻了吻对方粉嫩的唇后,贴着那只粉色的耳垂说: “言儿改天穿次裙装吧,阿骁想看”。 第18章 来干一架吧 傍晚的时候,一行人终于赶到了乾州。 下马车的时候,侍卫们看太子只是低着头不吭气,而世子也默默不语,并未向以前那样扶着对方下来,两个人之间似乎有点闹别扭的感觉。 不过赶车的阿贵和他旁边的小福子,却是知道两个主子的情况。 太子和世子都进了天字一号院内各自的房间,侍卫们也各自忙碌开,小福子在等待太子沐浴的时候,对同样等在院子里的阿贵感叹道: “世子身体真好,都出来这么多天了,还是不能和殿下单独待久一点”。 之前在车上,当梁骁说想看梁嘉言女装的样子后,后者是有一些失落和难过的。 “阿骁,其实我也经常想,自己如果是个女子就好了,除了不能为你生儿育女外,咱们之间,应该不会像现在这样艰难”。 梁骁愣了一下,没等对方说完,就搂紧了对方, “对不起,言儿,阿骁错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骁只是觉得言儿这样的倾城之姿,打扮后肯定别有一番风情,就想和言儿来点情趣的,阿骁从来没有想过希望你是女子的,对不起”。 梁骁此刻万分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其实,他只是想和对方尝试点情趣,却没料到会让对方难过。 “阿骁,我真的想过,如果那样,是不是就可以陪你回西北,就是隐姓埋名,只要能陪着你,我是愿意的。 就是现在,我也一直在考虑,如何能不做这个太子,我知道你想回西北,以后我们就待在西北,我什么都不要。 只要能陪我的阿骁一生一世,我可以放下现在的一切”。 梁嘉言越说越难过、也越来越激动,他和梁骁的未来,一直让他忧心忡忡,那是他们以后必须面对的阻碍。 让梁骁以后留在都城,明显是不行的,他肯定是想要回西北,而且是必须回西北的。 镇北王只能是武将,而梁骁三弟的武功,连普通士兵都不如,而自己这边,也没有合适的人选。 二皇兄虎视眈眈,一直盯着太子之位,但凡对方能有一点兄弟情,自己都愿意将位置让给他。 可是对方能力欠缺不说,还对自己和大皇兄充满嫉妒之心。 而且,梁骁几次拒绝了对方,就梁乐成那样狭隘的心胸,如果他以后接了父皇的位置,得罪过他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到时候和他们三个相关的人,都不会好过的。 每每想到这些,梁嘉言都充满绝望。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如果能让四皇弟继位,他隐姓埋名的去西北,是他们最好的解决办法,那样,就可以不再受现在的这些约束。 想到他们一起驰骋于阿骁说过的广袤草原、辽阔戈壁和无际漠海,两个人以后比翼双飞、相濡以沫,如夫妻般的生活,梁嘉言又万分期待。 之前,看着梁嘉言脸上痛苦的表情,梁骁也是苦恼不已,这些事他都清楚。 等听到对方说,要隐姓埋名去西北与自己相守一生后,他立刻激动无比,他的言儿为了与自己长相厮守,连皇帝都不想做了。 梁骁啊,你何其幸运,得此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言儿,你真好,阿骁很高兴”。 梁骁紧紧搂住对方的腰,脸埋在那处带着梅香的颈窝,闷着声音说道,梁嘉言也将他紧紧搂在怀里。 一直以来,对方总是以保护者的姿态将自己拥住,很少这样像个孩子撒娇似得,依偎在自己的怀里,梁嘉言心里更加激动。 “阿骁,本来你可以好好娶妻生子的,都是因为我,以后,如果你想有个孩子,可以,可以”。 梁嘉言一直觉得,是自己让对方陷入如此困顿的局面,尤其这几天,看到对方与在都城时截然不同的状态,更让他充满了愧疚。 而刚才,他的阿骁提出那个要求,其实也是潜意识还有遗憾吧。 但是当他想要说出那个想法的时候,却是心如刀绞般疼。 “不要说,梁嘉言,我解释过了,那个提议只是想和你增添点情趣。 以后阿骁绝不会再提,阿骁此生此世,只会有梁嘉言一位伴侣,绝不会再和其他人有任何瓜葛。 阿骁不需要子嗣,只要言儿,只要你,言儿信我,好不好”。 梁骁坐起身,将泪眼朦胧的梁嘉言揽到自己腿上,两个人面对面,他微微仰头, “言儿,原谅我,阿骁说了糊涂话,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阿骁离不开你的,所以,不要再说那些话,阿骁会难过的”。 他黑亮的星眸里,泛起了水汽。 “阿骁,我不说了,对不起,阿骁,对不起,言儿也只要你一人,阿骁”。 梁嘉言看到对方俊脸上一片痛苦之色,心疼的连连亲吻着梁骁的剑眉星眸、挺鼻薄唇,嘴里喃喃的说道。 梁骁一只手压着对方的发,深深的吻住了他的爱人,另一只手解开了对方的腰带。 马车突然一个颠簸,“唔”,伴随着还有一声闷哼。 赶车的阿贵,听到了车里传来的声音,他瞪大眼睛,和身边连嘴都张大了的小福子对视一眼,然后扬鞭,加快了马车的速度。 其他侍卫也跟着策马奔腾起来,虽然他们有点疑惑,似乎没听到主子说要提速啊,明明世子进去还要休息一会儿呢。 可是,阿贵虽然是世子的侍卫,但在都城的时候皇帝说了,出来以后,让他们听世子的,世子又将一路上的事,都交给了阿贵负责,所以跟着就完事了。 在马车愈加嘎嘎吱吱的响声,和雷鸣般的马蹄声里,梁嘉言仰起头,嘴里咬着衣袍呜咽着,他的阿骁,胆子实在太大了。 自己被顶住的时候,其实也吓了一跳,这对守规矩长大的太子来说,简直是不敢想象的事。 藏书阁那次,是因为当时没人,可是现在,他们周围有十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啊。 然而,阿骁眼里的狂热,让他浑身发软,尤其对方贴着自己的鼻尖,嘶哑着本就磁性诱人的声音说道, “言儿,疼疼阿骁,好不好”, 梁嘉言彻底妥协了,他想着自己控制一些应该也行。 可刚缓缓下压,马车没有避过一个大坑,瞬间起、落,让他虽然咬紧了衣袍,却还是呜咽出声。 而阿骁抿紧薄唇后,也是一声闷哼,眼里如风云涌起般的暗沉,愈加蛊惑,像漩涡一样,将自己的理智都卷了进去。 他再也无法矜持了,一手撑住车厢壁,一手抚上那八块对称的漂亮肌肉,合着马车加快的奔跑节奏尽情欢愉。 “这就是情趣吗,还真是别有滋味”, 当梁嘉言将脸埋在软垫上,浪花一个高过一个拍打着细沙,感觉马车都快要散架的时候,迷醉的他脑子里,闪过了阿骁说的情趣一词。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减速了,侍卫们也在马背上,稍微活动了一下微微僵硬的腰。 片刻后,阿贵拉了一下马车的缰绳, “主子,前面有个饭馆,要不要休息一下”, 侍卫们刚想着,还有二里路就到了,主子肯定是着急赶路的,就听到梁骁慵懒的声音,“好”。 因为太子睡了一路,所以小福子开了一个雅间,伺候太子殿下更衣,梁骁带着侍卫们进去喝茶。 阿贵则给车内点上了熏香,是梅花味道的,自从世子从母亲那里讨来了这个味道的熏香后,太子就喜欢极了。 不管身上用的、还是日常点的,都换成了这个,就是连皂角液这些,也让人加了梅香。 现在每个月,西北给世子送东西来,就会有带给太子殿下的礼物,里面是新制的梅香,冬天的时候,还有梅花饼之类的糕点。 而世子给西北送去的物品里也会有太子殿下的一份心意。 梁骁和侍卫们因为喝茶,所以都摘了面巾。 等太子戴着帷帽出来,梁骁准备扶他上马车的时候,突然冲出一个身着艳丽骑马装的女子,而她带的几十个人,将梁骁他们围了起来。 “你是他的随从?你叫什么名字啊”, 这名长相还算秀丽,可面相看着就刁蛮的女子问梁骁,因为梁骁出门在外和侍卫都是穿着黑色的劲装,所以她以为这些人,都是那个白衣男子的随从。 看到对方压根就不搭理她,只是小心翼翼扶着戴帷帽的男子踩在了脚踏上时,一名壮汉喊道: “我们林家庄大小姐问你话呢,是不是聋了”, ‘啪’,那个大小姐,突然一马鞭抽到壮汉身上,喊话的人立刻不敢开口了。 “你这个随从很不错,我和你买了,价钱你随便出”, 林大小姐又对梁嘉言说道,眼睛却一直瞟着梁骁,这样俊美精壮的男子,她一眼就看上了。 ‘哗啦’,太子的十名侍卫抽出了佩刀。 他们自然都听过,镇北王世子经常被纠缠的事,这一路上,世子在外都是戴着面巾,虽然他们毫不怀疑,世子的天人之姿招惹的那些麻烦事,肯定不假,但还是有点遗憾,这些天没机会亲眼见到。 却没想到,才一会儿没注意,就来乐子了,他们其实一直期待的是,能看到世子痛扁壮汉那种过瘾的事,可这次来的却是个女子。 不过对方几十个人一看,就都是练过的,这让他们又隐隐兴奋起来。 除了日常训练,作为东宫侍卫的他们,实战并不多,还是世子带着他们之后经常切磋。 不过世子一个人,不消片刻就能将他们十个人打趴下,就是阿贵,也能一次打三个。 虽然世子,说这样也算不错了,阿贵毕竟是上了战场的人,就是在西北,也是侍卫中的佼佼者,所以输给他不丢人。 可是侍卫们还是对这样大的落差,感到羞耻,所以更加热切的期待,能多一些实战。 现在,听到对方大言不惭的说出要买镇北王世子的话,这些侍卫各个跟打了鸡血似得抽出了刀。 来吧,干一架,有威武霸气的世子在,这架,稳赢不输的。 而梁嘉言听到这话,终于转身看了对方一眼,虽然戴着帷帽,林大小姐还是感觉到了对方冰冷的眼神。 “我的人,你也配?” 一道清冽悦耳的声音,话,却是高傲刺耳的。 “我”,林永娇激动的话还没说出来,突然被旁边一个中年男子拦住了。 “大小姐,对方看着不一般,不说气势,就是这些随从的刀,都是品质不俗的,而且还是统一配制,这可不是普通人家能做到的”, 林家二管家到底还是有些见识的,东宫侍卫的佩刀,肯定都是工部打造的顶尖工艺。 江湖上虽然也有不少高品质的刀,但这样装备统一的还真是不容易搞的。 所以二管家明白,他们虽然和本地官府的关系亲近,在江湖上也是有些名气的,可是对方明显来头不小。 而且那个俊俏的小伙子,刚才陡然释放的气势,可是带着浓重的杀伐之气,这些人搞不好是部队里的人,硬碰硬,不一定能占便宜。 可是林大小姐被梁嘉言一句话说的火冒三丈,尤其看到那个俊美无涛的男子握住那个高傲男子的手,将对方细心呵护扶进了马车,她就觉得无比刺眼, “把他和白衣服的都带回去”, 色胆包天的林家大小姐,做了一个让她爹后来简直想打死她的决定。 几十个人刚想上前,本来因为梁嘉言的话正甜滋滋的梁骁,听到对方居然想对他的言儿动手,眼神陡然一厉。 他动作快如一道闪电般的劈向人群,一串连环踢,在一片哀嚎声中,林家的人倒下了一半。 “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梁骁闪回了马车旁,对十个面露崇拜的侍卫吩咐道。 “是,主子”,十个侍卫激动的冲向了对面呆愣的十几个人。 而同样露出崇拜眼神的林大小姐,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次,确实碰到硬茬了。 而且这个强悍的美男子,好像不是随从。 片刻后,只有林大小姐和二管家还站着,带来的其他人都坐在地上。 而之前开口的那个壮汉,已经躺平昏死过去了,旁边落着几颗带血的牙齿,敢对镇北王世子言语不敬,刚才侍卫们就已经惦记上他了。 “各位,误会,都是误会,我们大小姐只是仰慕这位器宇轩昂的公子,想请大家去林家做客,误会一场罢了”。 二管家在梁骁动手后,就知道完蛋了,这样的身手,就是大老爷和三老爷来了,也过不了三招吧。 对方看着还不到双十年岁,武功已如此惊世骇俗,这哪里是林家能招惹的主呦,他在心里叫苦不迭。 第19章 我们是兄弟 虽然朝堂上,都知道太子他们微服私访的事,但第一个目的地是江东乾州,却没几个人知道。 所以,梁骁带着太子他们经过几次伪装和捉迷藏,甩掉了几个尾巴后,就直接向这里而来。 听了二管家的话,梁嘉言和梁骁只是低语了几句,对方点点头,“送官府”。 刚对阿贵说完,梁骁突然向乾州方向的路上看去,那里过来了一队官兵。 林永刚是来接姐姐的,他和林永娇是双胞胎姐弟,姐姐自从守寡后,就回了林家庄,这次有事,要来乾州住一段时间。 前段时间,听父亲说姐姐养了几个小白脸,在庄子闹的不像样子。 所以让在守备军营当校尉的自己,给她相看一个合适的人家,而守备吕大人的弟弟,因为夫人去世一年想续弦,对方在据此100多里的荆县当县令,林永刚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给父亲那边写信后,立刻收到了回信,父亲让他今天傍晚来这里接林永娇,而父亲忙完事也会过来。 可是现在,看到林家庄的人倒地一片,而对方十几个人却分毫未损,虽然都已经戴上了面巾,可是有几个眼里都透露着洋洋得意的神色。 尤其对方还要将姐姐和二管家送官府,笑话,也不看看这是到了谁的地盘,知府米大人和父亲好比亲兄弟一样的关系,这些人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听着姐姐气恼的说了事情经过,虽然二管家几次插嘴,提醒自己是大小姐先让人动手抓人的、对方看着不是一般人家的样子。 可是那个被姐姐看上的小白脸,虽然戴着的面巾掩去了一半的面容,但眼里傲睨万物的眼神,让林永刚也来了火气。 在乾州,还没有人敢这样鄙视他的,虽然被守备营罗副将训斥过几次后,两个人一直不太对付,可是面上还是彼此客气的,对方毕竟是从皇宫里出来的。 但眼前这些人,看着不过是富裕些的人家,也不打听打听,这乾州,谁不知道林家庄的人惹不起,林永刚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给姐姐出口气。 当他对自己带的一百多名士兵下令,将对方这些人,以斗殴伤人、意图劫持良家妇女的名义抓起来的时候,很多士兵面面相觑。 这么明白的事情,现在却如此颠倒黑白,他们有点犹豫。 不过,林永刚的两个手下,立刻催促让他们不要磨蹭,所以一些士兵只能围了过去。 “这乾州,居然是林家说了算吗”, 太子从马车里出来后冷冷的问道,然后摘下了帷帽。 林永刚和所有人都呆愣住了,这样仙姿佚貌的男子,他们从未见过。 林永刚头一次发现,原来,男人也能美的如此摄人心魄。 他直勾勾的盯着对方,一想到这个美人将要落到了自己的手上,他顿时激动无比。 “乾州的知府米大人,和家父是莫逆之交,我二叔虽然是个商人,但他女儿,可是皇子侧妃。 而且我们林家庄,在江湖上赫赫有名,道上的朋友遍布整个梁国,在下不才,已是守备营的六品校尉之职,不知这位美人”, 话还没说完,人影闪过,林永刚已被梁骁一脚踹出去三丈远。 所有人都没想的,那个天人之姿的白衣男子旁边,摘了面巾后、同样惊艳绝色的冷酷男子,居然敢将带着兵的守备校尉踹飞出去。 可是,对方如大鹏展翅般缓缓落地后,浑身凌厉的雷霆气势,让这些人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林家二管家木着脸,抽了抽眼角,似乎这样的情况,只有他不是太意外。 林大小姐呆愣了几息后,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向了已经爬不起来的弟弟。 看到姓林的一脸猥琐的盯着自己的言儿,心高气傲的梁骁又听到美人二字时,如何还能忍。 如果不是担心血腥污了爱人的美目,他都想直接废了对方的一双狗眼。 不过,这蠢才已经说的足够多了。 就冲林家这样猖狂的作风,乾州人口拐卖案,就是和他们无关,一番审讯后,也定是能找到线索的,闹剧该收场了。 “镇北王世子梁骁,谨遵太子殿下口谕,即刻起接管乾州守备营”, 他背着手,依旧冷傲的看着这些呆若木鸡的人,小福子双手捧着圣旨,上面写着,太子和镇北王世子微服私访期间有专断之权。 阿贵托着一枚黄铜打造的虎符,而十名侍卫手握刀柄、一字排开,齐齐亮出了自己的东宫令牌。 “呜呜呜”,二管家跪下后,忍不住哭出了声。 老爷,他已经尽力了,可实在是拦不住啊。 一时间,所有人都跪下了。 梁骁和侍卫们吩咐了几句,就上了马车,小福子收起了兵符,将圣旨递给东宫侍卫统领庞伟后也上去了。 阿贵继续赶着马车,后面跟着八名骑马的侍卫,他们先去客栈,这里的事,交待给庞伟足矣。 庞伟让守备营的人将林家人、包括哭哭啼啼的二管家在内,都抓起来送到守备府。 然后和另一名东宫侍卫带着圣旨,先去了乾州南面3里外的守备大营,他们要去那里,向乾州守备吕大人传达太子殿下的口谕。 守备大营内,吕越惶恐不安的听东宫侍卫统领说了事情经过后,大惊失色。 林永刚一向狂妄自负、偷奸耍滑,只是在乾州这里,没人能收拾他,自己几次刚有动作,就有人来说情。 尤其对方二叔在都城的女儿,是二皇子晋王的侧妃,据说已经有孕在身了,所以自己也只能经常提点一下。 其实三年来,都城调过来的罗副将,已经训斥了对方几次,林永刚每次倒是能老实一段时间。 可是这次,居然冒犯了微服私访的太子殿下和镇北王世子。 尤其太子殿下和晋王不和已是人尽皆知的事,加上威名赫赫的镇北王世子那个杀神,一向以手段强硬、行事雷厉风行而着称,这次,林家可是要倒大霉了。 吕越赶紧安排人去办庞统领说的事,然后和对方二人快马加鞭,赶往客栈拜见太子殿下和世子,这两个人,可是梁国以后权力最大的人。 而梁嘉言和梁骁二人进了乾州城后,就吩咐马车慢慢走。 江东这边和吴国接壤,所以这里到处看到的,都是江南的景色和风土人情。 他们二人心里对未来有了目标后,心情愈加放松,而且今天马车里的那次实在太刺激。 因此当梁骁将对方揉进怀里,轻轻咬着那对精致的锁骨,说自己喜欢听哥哥那句‘我的人’时,年轻气盛的两个人,立时就感觉到,火气已生机勃勃的上涨起来。 知道此时绝无可能的梁骁,只好让阿贵尽快赶往客栈。 好在距离客栈已经不远,半刻钟后,他们就来到了这片园林风格的院落。 因为两个人努力压着火气,而用不了多久,乾州这边的官员就会赶来,所以他们一下车,就都默默不语的去了各自房间沐浴。 阿贵和小福子偷偷对视了一眼,其他人不知道,他们自然清楚,主子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所以等后院没人的时候,小福子忍不住对阿贵轻轻感叹了一句。 这天字一号院里,现在只有他们二人,看着小福子红着一张秀丽的小脸,阿贵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猫抓般的难耐,他凑近小福子耳边轻轻说道: “我,我身体也很好的”, 说完,满脸通红的他,一个闪身向世子的房间跑去。 “啊”,小福子呆愣了一下,慢慢反应过来后,那张清秀的脸庞,也越来越红。 片刻后,他带着羞涩的笑容,低头走进了太子殿下的房间,眼里闪耀着喜悦的光芒。 “喜欢他?”, 阿贵刚一进门,只穿了亵裤的梁骁一边擦头发,一边问已经像红虾一样的侍卫统领。 阿贵是西北军营自小收养的孤儿,因为根骨不错,加上人也聪明踏实,被梁骁的父王选来做他的侍卫。 对方比他大了两岁,主从二人私下里,一直是伙伴一样的相处方式,至今已经12年了。 所以,阿贵是梁骁最信任的八个侍卫之首,来都城的时候,也只带了他,而自己其他七名侍卫,现在都放到部队里锻炼去了。 “……”,刚才已经控制音量的阿贵心里暗道, ‘世子的武功又精进了吧,这样都能听见’。 不过他并不奇怪对方知道自己对小福子的心意。 看到对方露出的胸膛上,布满了纷杂的红印子,别看主子比自己小两岁,这方面,可是比自己有经验的。 “喜欢的,嘿嘿”,他挠挠头,第一次说出喜欢一个人,告诉的还是自己的主子,阿贵有点不好意思。 “那还墨迹什么,你都快二十了,天天听墙角,受得了吗?哈哈哈”, 梁骁心情很好的打趣道。 当初在避暑山庄,梁骁和梁嘉言饱受情窦初开的折磨时,他就和阿贵说了自己和太子互有情意的事。 因为那个时候,他已经决定快刀斩乱麻,所以阿贵只是劝解和开导他。 后来在返回避暑山庄的路上,阿贵听他说还是放不下梁嘉言时,只沉默片刻,就安慰他,不管主子想做什么,他都会支持和配合。 阿贵这些年,因为主子的事,没少受王爷的处罚,不过镇北王梁臻知道,自己儿子是个胆大妄为、管不住的,所以每次也只是意思一下。 而且他知道,骁儿对自己的侍卫、尤其是阿贵,是很护着的,所以并不会做出让他们父子二人可能产生隔阂的事。 因此梁骁的八名侍卫,各个都是忠心而大胆的。 对于阿贵的表态,梁骁一点都不意外,所以他从一开始和梁嘉言的感情,对方作为贴身侍卫,都是清楚的。 阿贵两年前,其实有过一个比较中意的女孩子。 对方长的眉清目秀,看着温顺娴静,其实两个人也没有过太多接触,只是阿贵每次从那家油坊路过,他们就会对视几眼。 对方每次都会红着脸对他笑,慢慢的,阿贵就时不时会惦记这个、总是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女孩。 直到有一次,对方轻轻问他可曾婚配,他摇摇头,这个叫阿静的女孩子红着脸,递给他一块绣着两只鸟的手帕。 阿贵接过来,想了一下,将腰间的玉佩送给了她。 后来,对方的父亲来找他,表示对两个人的事很是同意,当时阿贵觉得,应该可以和主子说一下,去提亲了。 但是对方最后却提出了一大笔彩礼,而且让阿贵将他两个儿子,都弄到军营的后勤部队去。 又因为对方开了个榨油坊,所以让阿贵给世子说一下,将西北军营的供货商换成他们家。 最后,对方拍着他的肩膀说,知道阿贵是孤儿,以后他们一家人,就是他最亲的人了。 阿贵这才知道,对方早已将自己的情况打听的清清楚楚,想想自己每次都是穿着镇北王府侍卫统领的衣服,他明白了。 后来阿贵每次回王府,都换一条路走,过了一段时间,他在王府门口见到了阿静。 那个女孩伤心的问他,作为镇北王世子的侍卫统领,难道就那样舍不得彩礼钱吗。 而且,父亲的条件也不难做到,他们成亲后,她的家人,就是阿贵的家人,帮衬一下自己的家人难道不应该? 那一刻,阿贵突然觉得,对方以往看着含情脉脉的眼睛里,似乎掺杂了一丝精明。 过了几天,有一次他和世子喝完酒,对方说,自己如果确实喜欢那个女孩,可以先答应那些条件。 至于成亲后的事,就等成亲后再说,堂堂镇北王世子的侍卫统领,还能让那样一家人欺负了不成。 可是阿贵却摇摇头说,对方不是他最亲的人,世子如此通透的人,虽然当时才15岁,还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后来对方安慰他,肯定能遇到真心对他的人,又问他想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时,阿贵想了想说, “找个眼睛里全是我的吧”, 当时世子开玩笑的说,那得长多大的眼睛啊,然后,阿贵像小时候一样搭着主子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 在阿贵第一次见小主子的时候,那个金雕玉琢般的小娃娃,只到他的鼻子。 可对方却脆生生的告诉他,以后,他们就是兄弟了,自己会护着他这个小哥哥的。 这句话,让孤苦伶仃长到8岁的阿贵,愣了很久。 这些年,他们一起调皮捣蛋,每次王爷发脾气,这个兄弟一样的主子,都会一力承担,还说谁敢动他兄弟,他一定会翻脸的。 12年了,所有人都说,自己是个忠心耿耿的好侍卫,王爷逢年过节,都会给他一个最大的红包。 但是他知道,红包什么的,自己并不在意,他只是早已将主子,当成了最亲的人了,无人可以替代。 现在,阿贵已经不会再主动搭对方的肩膀了,反倒是世子经常搭着他,因为马上满十八的梁骁,已经高出了阿贵半个头。 当初,阿贵对于去都城待两年的事,和他主子一样是不耐烦的,可后来,他庆幸自己去了那里,因为他最亲的人,从此变成了两个。 镇北王府没有太监,所以阿贵跟着主子来避暑山庄的那次,是第一次接触这些只有皇宫里才存在的仆人。 他知道太监都遭受过什么样的罪,所以,他不会看不起这些人,但他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喜欢上他们中的一个。 第20章 等他长大点 在世子和太子殿下确定关系前,避暑山庄的太子寝宫,都是东宫侍卫在守卫,只安排了世子一个人的房间。 所以一开始,阿贵是跟着王爷的,只是偶尔见过那个叫小福子的小太监几次,除了觉得对方秀气的像个小姑娘外,没有其他印象。 世子带他回到避暑山庄那天,阿贵一直守着寝殿大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他都清楚,所以他一直守着那里、寸步不离。 而小福子作为东宫总管,什么都没问过,只是说太子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寝殿院子,就带着其他人去了院子外面。 等往寝殿里送饭送水的时候,都是小福子自己拿到院子门口,而且还会给阿贵带一份。 当时阿贵觉得,这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挺懂事。 到了半夜的时候,殿里终于安静了,小福子拿着一大包东西,站在院子门口,见他点点头才进来。 然后在殿前的青石地板上,铺了一床褥子,还点了驱蚊的熏香,最后掏出一包点心,又去端来一壶茶水。 离开的时候,冷面的阿贵向对方表示了感谢,对方笑眯眯的看着他说,不用谢,就离开了。 第二天下午,他陪世子去了皇帝那里,路上,看到主子神采飞扬的眉眼间,藏不住的欢喜。 一直绷着精神的阿贵,悄悄提醒对方,笑容可以稍微收一点,尤其不要老是眯着眼睛,那样的笑容,让他这种天天对着主子绝色容貌的人,都感觉背上的汗毛竖起来了。 避暑山庄那么多人,都在关注主子,再露出这样勾魂摄魄的笑容,就是天子眼底下,也保不准会有人干出下药、或是其他构陷的事。 世子点头后,轻声说道,“阿贵,你兄弟我,从来没想过,两个人心意相通后,竟能如此让人痴迷和沉醉”。 接着对方又搭上他的肩膀,低声说道,“以后,我会守护他一辈子的”。 那张俊朗坚毅的面容,微微抬起看向远处,他的主子,说出了对太子殿下一生的承诺。 “走吧”,梁骁松开了胳膊,昂首阔步向皇帝议事的地方走去。 看着那道身姿挺拔的背影,阿贵压抑了一晚上的紧张情绪,终于放松一些。 虽然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主子和太子殿下谈过后,毅然决定走上这条、注定坎坷和艰难的情路,自己必然全力以赴的支持和配合。 但昨天毫无征兆的,直接就发生了那样惊世骇俗的事,还是让他忍不住有些胆战心惊。 不过,看到主子这样欢喜,阿贵已然考虑不了那么多,只要那个以前喊他小哥哥的主子做了决定,其他都不重要。 而且,这样出类拔萃、绝世张扬的主子,好像也只有那个龙章凤姿的太子,才能配的上。 在避暑山庄的日子里,他和小福子跟着浓情蜜意的两个主子,朝夕相对。 就是回了都城,他们俩因为经常传话和送东西,其实比主子见的次数,还要频繁。 一开始,内向沉闷的他,和小福子说的话并不多,尤其夜晚的时候,殿内偶尔压抑却放浪的动静,让他们两人倍感尴尬。 经常是,小福子低头待在院子中央,而耳聪目明的阿贵,只能离远点,靠在院门处闭目养神、修身养性。 后来,有一天晚上,主子说要带太子殿下去避暑山庄附近散步,让他们不用跟着。 阿贵知道,他们应该是去白天见到的巨石那里,从太子寝殿过去,只需翻几个墙头,并不远。 所以,他就和小福子留在了院子里。 小福子一直忧心忡忡,生怕太子殿下他们被发现了,说这样太危险了。 阿贵只能一次次安慰他,凭世子的功夫,想带着太子殿下避开那些巡逻的侍卫,简直是易如反掌。 阿贵没说的是,他的主子,就喜欢干刺激的事。 渐渐他们聊起了世子练功的事,当阿贵夸赞主子是武学奇才,说他们八个侍卫和主子一起练武,却都只有对方三成功夫的时候,小福子开解他说,像世子资质那样好的,就是整个梁国也出不了几个。 所以,阿贵哥能得世子这样的信任,肯定也是很厉害的,又说道,他们返回避暑山庄的第一个晚上,自己也是因此,才会放心服从他的一切安排。 他又说,自己也是自小跟着太子的,就世子第一次来避暑山庄那几天的情况,太子殿下再如何在外人面前掩饰,但面对自己的时候,也露出了伤心纠结的表情。 所以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不对劲。 尤其世子走的前一天晚上,殿下喝多了酒,在寝殿里哭泣。 自己屏退了所有人进去安慰对方的时候,以往冷静持重的殿下靠着他痛苦的说, “我的心太疼了,福子,呜,他就这样走了”。 小福子瞪大了眼睛,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后来世子回来了,他更加惴惴不安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只是不用他说什么,对方就奔进了太子寝殿里,而当时事发仓促,所以自己才没有和守门的阿贵多说。 其实那个时候,他就预感到会发生什么了。 然后小福子眼睛亮闪闪的说,他们俩都是一心为主子的人,现在主子在一起了,他会将世子当主子一样对待的,让阿贵可以信任他。 从那天起,他们之间亲近了许多,冷面的阿贵和温顺的小福子,给他们的主子守着门。 房间里,浓情蜜意的一双人,彻夜不眠、翻云覆雨; 房间外,同甘共苦的两个人,促膝长谈、暗生情愫。 小福子也是孤儿,他刚7岁的时候,就被狠心的叔叔和婶子卖进了皇宫,那是皇宫收人的最小年龄。 遭了那样大的罪,虽然抗过来了,但等分派到敬事房,他却是断断续续的生病,最后差点活不成了。 还是带他的老太监,求一个太医来开了药,才让他捡回一条命。 后来,那个被他私下喊爷爷的老太监告诉他,自己也是7岁那年被卖进皇宫的。 而且,小福子长的那样可爱,他不忍心眼睁睁的看着这样鲜活的小生命,如此凄惨的就消散了。 三年后,老太监田公公告诉小福子,已经将他推荐进三皇子寝宫伺候的人员备选名单里了。 爷爷说,三皇子是个和善的主子,而且极得皇帝的宠爱,小福子如果能被选上,自己就是走,也能走的安心了。 而当时12岁、漂亮的像女孩子一样的三皇子,一眼就选上了眼神纯良而灵动的小福子。 后来老太监走了,温润的主子还允许小福子,去帮忙料理后事。 一天晚上,是小福子守夜,他思念爷爷,忍不住跑出殿外低声哭泣的时候,三皇子轻轻从寝殿出来,坐在他身边,给他擦去眼泪,告诉他不用紧张,自己不会怪罪的。 主子说,田公公两年前,卷入过自己和二皇子的纠纷中,后来自己想要赏赐对方。 可田公公说,他只是说了实话,不用三殿下费心,以后如果他有什么需要,会提出来的。 所以,当对方悄悄找到自己,说走之前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将孙子福儿,调到三皇子寝宫打杂的时候,梁嘉言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后来见过小福子,他很满意,干脆就调到了自己身边,贴身伺候。 小福子想起了爷爷两年前被打板子的事,那次他对自己说,是遭了德妃的报复,但有皇后和三皇子在,不紧要的。 然后还喜滋滋的对哭肿了眼睛的小福子说,福儿,福儿,就是个有福气的呢。 那天半夜,三皇子陪他坐了一个时辰,说自己以后会护着他的。 小福子在心里更加感激爷爷的时候也发誓,此生只忠于主子。 这些,都是半年来小福子断断续续和阿贵说的。 而那天,世子带太子殿下飞回房间后,阿贵知道长夜漫漫且要等着呢,就拿了些桂花酿坐在了走廊尽头。 本来应该去睡觉的小福子也过来了。 整个客栈都被他们包下来了,而第三层只有他们俩和房间里的主子,东宫侍卫住在一层,二层是空出来的。 而且东宫侍卫都是太子的人,尤其是侍卫统领庞伟,这些天和阿贵都是交替值夜的。 所以阿贵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的滴酒不沾了。 那天,小福子喝下小半坛酒后,说起了爷爷对他的照顾。 说当时有些人,阴阳怪气的说自己小小年纪倒是会找好处,甚至还有几个颇得势的太监,让自己也伺候伺候他们,肯定给他更多的好处。 小福子在宫里待了一年,就知道了那些人的意思。 但他对阿贵说,有些太监因为身体的原因,所以会心理扭曲或者性格极端。 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爷爷就是个好人,对方是真心将自己当成晚辈。 还提醒自己容貌秀丽,一定要防备一些心怀不轨的人。 那三年,除非迫不得已,不然爷爷都会将自己带在身边的。 因为对方在皇宫时间很久了,认识的人多,有些太监之间,也是有真情谊的。 所以爷爷经常能从御膳房给自己要点好吃的,也会去尚衣房,给自己讨些软布边角料做四角内裤,说那样会舒服一些。 每次爷爷都是“福儿、福儿”的叫着自己,然后眉开眼笑的将这些拿出来,脸上露出的,是那样慈祥的笑容。 还有夏天的蚊香、冰碗,冬天的火炭、棉褥,爷爷尽可能的对自己好。 那些他熟识的人经常说,别人收个孙子,就是找个帮手,而田公公,是真的养了个亲孙子呢。 在自己要去三皇子寝宫当差的那天,他哭着抱住爷爷的腰,舍不得走时,对方也落下了眼泪,说: “福儿啊,这辈子爷爷有了你,才知道,有亲人陪伴,是件多美好的事情,爷爷知足了。 以后不能再照顾你了,你要保护好自己,福儿不哭啊,爷爷会一直为你祈福的”。 后来,爷爷走了,他赶去的时候,已经晚了,爷爷关系最好的周公公,哭得老泪纵横。 他将一把纯金打造的长命锁,交给了几近昏厥的小福子,说爷爷将所有的家当,都换成了金子,打成了这把锁。 上面四个字,‘福贵双全’,希望孙子一生平安。 小福子边说边哭,已经红肿的大眼睛里,是让阿贵感觉心疼的悲伤眼神。 他未加思索,就一把将软软糯糯的人儿搂进了自己的怀里。 然后告诉小福子,不要太难过了,爷爷最后几年,有福儿的陪伴,心里一定是很喜悦的。 爷爷如果知道,现在的小福子已经是东宫总管了,肯定也是欣慰的。 阿贵又说,自己知道对方这样小小年纪已经是东宫总管的时候,也是很佩服的,太子再是信任,也必须对方自己有本事,才能做到那个位置。 阿贵说到这里,用手抚了抚小福子的发顶,对方突然抬头看着阿贵,问他: “阿贵哥,你,会嫌弃福儿是太监吗?” 阿贵愣了一下,然后给他擦着脸颊上的眼泪说: “不会的,我从来没有过那样的想法,以后,只要我在,就会照顾福儿的”。 说完,指尖传来的细腻感觉,让阿贵不禁轻轻摩挲了几下,片刻后,两个人都红透了脸颊。 而房间里再次传出的声音,让小福子立刻跑回了房间。 阿贵动动指尖,考虑了一下,有点热,要不然,自己去院子里? 现在听到主子问他,天天听墙角,能受得了吗,阿贵心里愤愤道,您还知道动静大啊。 在都城还好,出来这些天,主子您就是不心疼包下整个客栈的银子,能不能心疼一下太子殿下的腰啊。 都九天了,就没见太子殿下走快过。 阿贵看着哈哈大笑的主子,心里翻了个白眼,自己这几天,时不时就往小福子的腰臀处瞟,还不是拜这个精力旺盛的主子所赐。 不过,让他向福儿直接表明心意,阿贵还是犹豫了。 他是喜欢福儿的,可是对方因为小时候的伤害,发育的迟缓一些,虽然已过二八年纪,却看着比实际年纪小了2、3岁。 双十年纪的阿贵感觉,似乎有点下不去手。 “再等等,让,让他再长大,大点”,阿贵结结巴巴的,说了自己的想法。 已经穿好外袍的梁骁,一把揽上了他好兄弟的肩膀, “那你才要努力去滋润他啊,多刺激刺激,说不定就长起来了,你没觉得言儿最近饭量都大了一些吗,肯定是要长身体了”。 梁骁自信满满的给阿贵出着主意。 阿贵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干的吗? 可是主子,您确定太子殿下最近饭量大了,不是让您没日没夜的给累狠了? 第21章 没法解释了 等太子殿下和世子到了前院,乾州守备吕越和知府米磊,已经候在那里多时了。 在后院的时候,阿贵看到前面的主子揽着太子殿下,两个人一边慢慢走着、一边低声说着话。 太子比自己稍矮一点,而小福子只到对方的鼻梁位置,阿贵有点发愁。 比福儿高、而且紧实些的太子殿下,这几天走路都不利索了,就福儿这样的小身板,如何承受的住? 他忍不住瞟了瞟对方的腰臀处,没想到一抬头,却看到福儿正疑惑的看着他,随即那双灵动的眼睛,突然瞪大了一下后,立刻红着脸低下了头。 “……”, 阿贵觉得这事没法解释了。 梁骁和太子还在说事,两个人对接下来的事做了分工。 他们是故意晾着乾州最大的两个官员,今天,他们抓了林永刚姐弟俩和他们的手下后,周围的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可见林家是这乾州城的一霸。 不管对方背后有着怎样的背景,米磊和吕越,都逃不掉个失察之罪。 而且,将这两个人留在这里,不管对方是否涉案,都便于他们查案。 等他们见过这两个人后,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吕越明显要淡定一些,而米磊,殷勤里透露着焦急之色,梁骁和太子对视了一眼。 梁骁没怎么说话,只是冷冷的喝了几口茶,将吕越带了出去,然后让对方将守备令交给了阿贵。 得知罗小猛就在守备大营,梁骁让吕越安排人,去通知对方过来,又敲打了一番吕越,梁骁就让他去了一间客房,将关于林家和乾州有异常的事都写下来。 接着他和阿贵交待了几句,对方就去了离客栈不远的守备府,抓来的人都关在那里。 而屋里,梁嘉言简单的问了一些乾州的情况,就让米磊将在外面候着的属下叫了进来,让他们带着两名东宫侍卫去府衙,将所有牵扯到林家的案子都找出来。 看到米磊愈发慌张的神情, “米知府,本宫只给你一次机会,事无巨细写下来,小福子,带米大人去客房”。 梁嘉言单指扣着桌面,冷冷和对方说道。 客栈老板得知知府和守备大人过来,是拜见太子殿下和镇北王世子,才知道今天傍晚入住天字一号院的,是如此位高权重的两个人。 立即毫不费劲的将整个客栈都清空了。 因为,随着衙役和守备军将客栈护卫起来,很多客人早都自己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罗小猛过来了。 这三年,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守备大营,他和家人,就住在营地附近的一处宅院,对林永刚的事,他知道的就是军营里的事。 这些他和守备吕大人都汇报过,但是对方训斥了林永刚几次,就草草收尾了。 罗小猛只能自己教训了林永刚几次,但是他并没有和卫禹良提过。 对方一门心思照顾大皇子,从来不参与其他事,罗小猛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对方的顾忌。 他那个憨厚的大舅哥,不想给大皇子信王惹一丝一毫的麻烦,就是罗小猛,因为自己和对方的关系,也尽量低调收敛。 他知道,再清楚的事,一旦和权利之争扯上关系,都不再是简单的对错、黑白。 何况信王殿下再是与世无争,也只能身处梁国的权利中心。 所以他只是将这些事收集整理成册,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前段时间卫禹良来了信,让他多注意乾州有没有什么异常。 还提了邯城的事,说那边发现了一批劳工,是乾州卖过去的,让他秘密调查,不要和任何人提起,还要多关注府衙的动静,因为朝廷为这个事,已经给乾州这边发过协查公文。 罗小猛惊诧之余,立刻开始着手调查,还真发现了一些事。 而得知太子殿下和镇北王世子来了乾州,还通知自己过去的时候,他当即明白了,卫禹良之前为什么让他做那些事了。 这是信王爱屋及乌,给自己的恩典。 第二天一早,阿贵带来了梁骁需要的东西,林永刚两个手下的供词,他根据这些也取得了林永刚的招供,其中还有那位林家庄二管家的口供。 梁骁之前就交待过阿贵,对二管家要细细审问,之前对方苦口婆心劝林家姐弟的话,他都听到了。 这种聪明人,还是林家的二管家,肯定能知道一些事。 不过,看当时对方悲不自胜和忧心忡忡的样子,应该是已经预感到后续事情的发展了。 对方和林家应该是有某种牵绊的,而且不管多少,都肯定知道一些除了林氏姐弟冒犯了太子殿下之外的事。 他吩咐阿贵套出对方的顾虑,这种人最会审时度势,只要撬开缺口,定然会说出林家的机密。 不管和人口案有没有关系,都是可以给这个嚣张的林家定罪的根据。 5天后,皇帝收到了太子的加急密折,乾州人口拐卖案破了。 明睿帝看到案子的突破口,居然是梁骁样貌引出的线索后开怀大笑。 他和御书房议事的内阁大臣们打趣道,让骁儿不加遮掩的在梁国走一遍,不知道能抓多少土匪恶霸呢。 大臣们都知道,皇帝是真心喜欢镇北王世子,自从对方来了都城,皇帝经常会问:“骁儿,这件事你怎么看”。 明明以前皇帝都是这样问太子殿下的,大臣们本来还担心,这样会不会让太子殿下不高兴。 可对方根本毫不在意,经常等世子回答完,他还会跟着皇帝一起夸赞对方几句。 大臣们确实不明白皇帝的用意。 因为皇帝对自己的儿子,太熟悉了,而梁骁的很多想法,是非常有新意的,如果问儿子,其实皇帝都基本能想到答案。 而侄子的回答,经常会出其不意,所以皇帝希望儿子能受到骁儿的启发,从而开拓思路。 不过,皇帝也确实非常欣赏梁骁,每次晚宴,他都会主动叫对方过来陪自己喝几杯。 有一次,他抬高胳膊抚上梁骁的发顶,感叹了一句,骁儿长的真高,那个调皮鬼立刻委屈的说,是被他父王逼的。 皇帝愕然道,长个子还能逼出来的吗,然后对方的俊脸上,一片哀怨之色的说道,因为父王急了就拍他脑袋,他就决定一定要长高一些。 所以现在,父王真的没法再像以前那么顺手打到自己的头了。 那次,皇帝边大笑、边拍着对方的肩膀对皇后说,这孩子惯会哄人开心。 然后他下令,让工部给梁骁打造了一套材质顶尖的银色将军铠,说这样就不怕挨打了。 后来,皇帝带着王公大臣、和家眷们去了卫都大营,参加年度阅兵。 轮到骑射项目的时候,一阵战鼓声中,镇北王世子梁骁一身银铠,骑着他的白色汗血宝马,提着一张弓入场后,立时满堂一片喝彩声。 他们第一次见这样的梁骁,没有了平常放荡不羁的慵懒模样,鬼斧神工般的精致容颜和强悍挺拔的体魄,带着一身凌厉的雷霆气势,庄重肃穆,让很多人的眼眶都开始发热。 这样优秀的儿郎,年纪轻轻,就已经征战沙场、威名赫赫,以后西北乃至梁国的安危,都将会交到这样如太阳般耀眼的镇北王世子手上,怎能让人不激动、不期待。 这些人不管抱着何种心思,这一刻,对这位抵御外敌、保家卫国的世子将军,都是满怀欣赏的。 当他一箭直接穿透了百步外的红色靶心后,皇帝大喝一声, “好,骁儿,好儿郎”, 梁骁高举硬弓,潇洒的调转马头,帽盔上的长穗子和披风瞬间飞扬,在明媚的阳光下,那张绝色倾城的年轻脸庞,向着皇帝这边灿烂一笑。 然后明睿帝激动的说:“来,骁儿来朕这里”,而一边的信王,轻轻握住了太子已经颤抖的手。 梁嘉言知道,场上那个吸引了所有人目光,在太阳下犹如战神般强大的男人,露出的那个魅惑众生的笑容,是给自己的。 他极力控制着自己激动不已的情绪,可是喉头发酸的他,浑身已经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虽然之前他也考虑过不当太子,但只是一个模糊的念头。 可今天,他第一次暗暗下定决心,他要去西北陪梁骁,对方是属于那里的,而自己,是无论如何都离不开他的阿骁、他的爱人,就是隐姓埋名、无名无分,他也义无反顾。 皇帝让皇子和大臣们一起向代表西北大营的梁骁敬酒,玉树临风的太子,代表所有人与器宇轩昂的世子的酒杯重重碰在一起,两人默默对视一眼,都看懂了对方眼里的情意。 当天,太子殿下夜宿镇北王府,向镇北王世子讨教箭术。 那一晚,太子废寝忘食、引锥刺股,将箭囊倾巢而出。 那一夜,世子尽心尽力、春风化雨,对太子有求必应。 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只有世子一人到了。 据说太子头一天出汗太多,感染了风寒,信王让人给东宫送了新制的雪梨膏,而小福子去太医院,取了几幅膏药。 那次之后,但凡与西北有关的事务,皇帝都会让梁骁先处理,这是连太子都没得到的权利。 所以,皇帝不管因为什么夸赞梁骁,大臣们都是连声附和,今天这样,在乾州只三天就破获了人口拐卖案的事,他们自然更加积极。 不过,看到密折后面,皇帝发了脾气,让人将晋王叫到了御书房,在里面传出了晋王破了音的喊叫后,皇帝将他禁足了半年。 林家庄兄弟三人,是这次拐卖案的主犯。 他们林家几代人,都是靠教习武艺、和经营农庄发展起来的。 林老二本来也是个有些本事的,头脑灵活的他,颇有些经商的天赋,这些年,让林家庄越来越富裕,人口也达到了500余人。 而且,因为林老大和乾州知府米磊,早年间就已经结识了,还曾经教过当年的米公子一些拳脚功夫。 8年前,米磊调任乾州知府后,林老大更是因为用在当地的关系,为他解决了一些问题。 所以二人关系就更加亲厚了,也让林家在乾州越来越有声望,林老二生意也越做越大。 有了钱,林家三兄弟,也尝到了权势带来的好处,所以他们慢慢开始向往权利,可是,除了林老大的儿子林永刚,武艺还不错外,其他子侄4人,都是资质平平。 4年前,他们花了一笔不菲的银子,将林永刚送进了守备营。 当时因为武艺不错,当了个八品的副尉,他知道自己担负着家族的希望,那个时候,他还是努力收敛的。 两年前,林老二在都城花钱,搭上了礼部尚书胡府的管家,得知晋王虽然刚娶了王妃,也已经有了几个小妾,却一直在挑选好生养的女子当妾室。 林老二自然也知道,现在皇室子嗣不丰裕的事,他的二女儿二八年岁,长的如花似玉,尤其都说,她是个好生养的体格。 于是,他又花了一大笔银子,让胡府的管家带匆忙赶来的二女儿,去悄悄见了晋王殿下。 对方回复,晋王看上了,但是晋王府进人是要收银子的。 梁乐成知道,父皇并不看重自己,所以他利用一切机会,给自己积累财富。 他要给自己以后争夺皇位做准备,哪怕实在没机会,也要多搞些银子,以防万一。 梁嘉言上位后,自己肯定是没机会捞银子的,如果对方再把自己放到一个贫瘠的封地,自己活不好找谁去? 信王和梁嘉言关系那么好,肯定不用操心这些,四皇弟那个傻子也不会招忌,所以只有自己,要早做打算。 可是皇帝四个皇子,还就是只有晋王缺银子,却不是皇帝偏心。 信王住在皇宫,没有什么需要花银子的地方。 太子安安稳稳做自己的事,从来都没有什么额外花销,从小到大已经攒了相当丰厚的家底了。 哪怕梁骁没有梁臻夫妇给的零用钱、和自己的俸禄,太子也是能把媳妇养的珠光宝气的。 现在太子虽然有了好东西都想着梁骁,不过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梁骁,他的小金库比太子其实只多不少。 所以,这两个人给来给去,还不是都在一个兜兜。 四皇子还小住在皇宫,性格又乖巧,自然也没什么花销。 而晋王,16岁就从皇宫出来独自开府了,一天天到处拉拢势力、拓展人脉。 加上为了早日能有个儿子,除了王妃和皇帝同意的几个妾室,外面还养了好几房秘密的外室。 不过,因为皇子们现实的状况,晋王也不敢太猖狂的搞出能来银子的捷径。 所以除了一些庄子田产外,就零零星星的搞些外财,根本就不够花。 如果皇子们都搞这些名堂,那么自然会有人将好处送上门。 可是,只有梁乐成一个人想搞的时候,大部分人反倒不敢贴上去了,那太招眼了。 一次晋王收了个富商家的女儿,得了一大笔银子后,突然发现了生财之道,这简直是人财两得的美事。 所以这次知道林家有钱,自然就是狮子大开口。 梁乐成觉得,这事就是父皇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那是他用自个儿换的,谁让父皇不多给他些花费呢。 仔细想想,他哪次不是累的气喘如牛啊,可是出了大力气了。 胡府的管家,给林老二分析了现在皇室的情况,别看现在有太子,可是对方不娶亲啊。 而二皇子如果有了皇子,以后谁坐那个位置,可还不好说呢,大皇子不会有子嗣的,指不定那个和女子一样漂亮的太子,也会是这个情况。 而且,如果林家能将银子翻倍,晋王可以给他们一个侧妃的位置。 那是能上皇家玉牒的,机会难得,等有了个王爷侧妃的名头,做生意,不是更方便。 第22章 他们不配啊 林老二动心了,他迫不及待的赶回了乾州。 他们兄弟三人一商量,越想越美,甚至觉得,如果老二的女儿能生个儿子,几十年后,说不定这梁国的天子,就有了他们林家的血脉了呢,所以他们同意了。 因为银子不够,已经被想象的富贵迷了眼的林氏三兄弟,还一咬牙借了不少。 别看林家在乾州是有钱,可就去了几次都城打点关系,已经花出去了他们大半积蓄了。 这次,他们为了筹集出晋王要的数额,将很多产业都抵押出去了。 可是,林老二才将女儿送进了晋王府,他运货的商船队伍,就遇到了往年罕见的暴风雨。 而且船上,是一批价值不菲的玉器珠宝。 这下他们赔大了,能抵押出去的都抵出去了,他们顿时陷入了一筹莫展的境地。 而这个时候,晋王侧妃传出了怀孕的消息,这会是皇帝的第一个孙辈,这又让他们看到了希望。 可是林家兄弟又喜又愁,晋王殿下那边送来的消息,让他们努力将势力做大,如果是个男孩,林家作为晋王长子的外家,不能寒酸了不是。 尤其晋王殿下还让人给林永刚升了六品的校尉,让他好好干,以后当个守备不成问题。 这个时候的林家,已到了将庄子里的仆人卖了去还债的地步。 但是,他们突然发现,贩卖人口,是一个来钱快、还不需要多少成本的事。 所以道上有些关系的他们,在打听清楚如何操作后,就开始筹划如何挣这些带血的不义之财。 他们卖的第一批人,是林老三有钱时办的慈善堂里收留的几十个孤儿,这些孩子都是经他们教导过的。 可已经黑了心的林家兄弟,无视这些孩子对他们露出的纯真笑脸、和眼中真挚的情感,无情的将这些喊他们老爷伯伯的孩子们,当成了敛财的第一批货物。 他们花言巧语的哄骗了米知府后,办了合法的文书,将这些孤苦无依的孩子们,都做成了卖身的死契。 其中有十几个长相好的,被一个满脸横肉的老鸨,花大价钱卖了去,其他的孩子,因为习过武,价钱也都比一般的仆人卖的高。 所以,这次他们挣了一大笔银子,将林家的窟窿补了五分之一,尝到甜头的林家三兄弟,开始到处寻找合适的孩子。 因为在黑白两道都有熟人,他们做的越来越顺手。 半年的时间,他们除了把所有的债务还清,将乾州的关系打点好,还在都城置办了一处大宅和几个铺子。 而最近几个月,他们愈发大胆,开始大批量将人卖到一些非法的行当。 比如邯城的那两百多人,这样卖出去、基本不能活着出来的,都是林家这些人和一些黑道上的人,经过乔装打扮,到一些地方强行抓来的人。 而这种连命一起买去的人,当然价钱卖的也更高。 他们盘算着,再做几年就去都城,以后他们也是皇亲国戚了。 这些事,只有林家三兄弟和他们各自的心腹才知道。 他们到底是知道,这样的罪一旦发现是要杀头的,因此他们找的很多帮手都是道上恶名在外的人。 这些人,本就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人,暗里,也是看上了林家日后可能的大前程。 虽然林家几个子女没有直接参与此事,但林永刚姐弟俩,却逃脱不了罪责。 林永刚听父亲的吩咐,给一些人员办理了路条审批的手续,偶尔还会以权谋私,让士兵护送一些乾州范围内的运输队伍。 而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迷晕过去、活生生的人。 而且,他因为有了晋王这个堂妹夫,在军营里越来越猖狂,私下也为自己捞了不少好处。 他手下的两个人,就是花钱进来的公子哥,这样的事他干过几次了,吕守备也只是训斥了他几次。 不过罗副将对他安排进来的人,根本不收,所以他只能都放在自己的队伍里了。 而林永娇的事,在听了二管家的口供后也知道,那个蛮横的女人,多少是知道一些。 事关林家的那些事,一开始阿贵是问不出来的,因为林永刚都不知道,人口拐卖居然是他爹和两个叔叔干的。 而太子让人在府衙查的案子,也无非是林家仗势欺人被米知府包庇的事。 但等阿贵审过二管家后,就知道这次他们抓对人了,对方虽然不知道全部,但说的几件事让阿贵一听就明白。 刚开始面对审讯,二管家林宏只揪住林氏姐弟的事认错,对其他问题都是打太极。 后来,罗小猛带来了自己收集的那些情报,除了林永刚的事,还有第一次卖的那批孤儿的事。 因为那样多的孩子,在庄子里待过几年,林家庄那些普通老百姓,不少还会时不时惦记他们。 虽然林老爷说,他们都自己寻了出路,人各有志,自己也勉强不了,但一些人还是感觉到一点不对劲。 可是他们都在庄子里生活,并没有什么话语权,而无凭无据的事,他们连猜测都不知道方向。 不过罗小猛已然知道了这事,就不会放过。 但是,他去府衙查了所有孩子的记录,按照文书上看,都是自愿卖身出去的,上面跟林家一个字都不牵扯。 而且已经过去快一年了,这些孩子的情况,调查起来相当耗费时间和人力,不过他将这些记录了下来。 还有一件比较明显的事,是一个月前发生的。 有一对夫妻来林家庄找儿子,可是对方却说没这个人。 这对父母说儿子是和同乡一起出来的,不过同乡只是路过乾州的,看到儿子进去林家庄后,对方就离开了。 这对老实的夫妻又说,儿子喜欢武术,也跟人学过,但现在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他们就不让儿子再去武馆了。 没想到,儿子居然生气的离家出来学艺,因为不想被别人知道是偷偷跑出来的,所以和同乡说过,在外面只说自己是个孤儿。 他们的儿子今年十五,长相俊秀,眼尾处有一颗红痣很是显眼,他们已经问过路上碰到的人,还有人记得那个身材高大、长相却清秀的少年。 后来林家庄的庄主亲自出来,对他们说很抱歉,因为对方的武功底子,并不适合留在林家庄学艺,他就让那个年轻人走了。 林老爷还自责的说,如果自己当时多问问就好了,现在,他们也不知道少年去了哪里,又告诉对方,如果需要帮忙尽管提。 那对难过的夫妻无功而返,只能无奈离开了。 可是走到半路,那个妇人因为没找到儿子,还彻底断了寻找的线索,忍不住大哭起来,引了一些人围观。 其中有人就提到,确实见过这个少年,那样漂亮的孩子,自己到处跑,真是让父母操心。 知道的人多了,所以这事就让罗小猛查到了。 不过这些,都没法做证据,但阿贵诈了二管家一下,说林家买卖人口的事,已经被发现了。 所以才会将太子殿下他们引来查案,然后他隐隐提了孤儿的事。 还说那个来林家庄习武后,就找不到儿子的人家,现在已经闹开了。 二管家其实也不知道具体的事,但他是个聪明人,这一年,三位老爷本到了卖地卖仆人的地步,可是却突然翻了身。 而三个人经常神神秘秘的,对庄子里的农耕这些,明显不在意,可是也没有见他们有什么新的生意。 尤其是后山,被围住不让人进去了。 但聪明人有时候想的也多,因为二老爷的女儿,成了晋王殿下的侧妃。 所以二管家之前觉得,可能三个老爷现在都是给晋王做事情,所以神秘一些也正常,那些可不是他这样的小老百姓,能参与的,所以他安安稳稳的当好二管家,就行了。 可是半个月前,守寡半年的大小姐院子里,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三个男宠,其中一个少年看得出来,是被强迫的,因为他一直被锁着。 而且二管家偶然听大小姐埋怨,说对方不识好歹,她明明是对方的救命恩人,可对方毫不领情。 难道和自己共赴云雨,不比去那些生死不明的地方要强上百倍。 几天前,一直留意此事的他发现,那两个比较听话的男宠只剩一个了,而那个被锁着的少年眼里,是狼一般凶狠的眼神。 那次,他看到了对方眼角的红痣。 这事明显有问题了,所以他立刻去问给林老三经常跑腿的儿子,有没有参与什么不对的事。 这个还算憨厚的儿子说,自己就是跑跑腿,不过,他也和他爹说了一些比较奇怪的地方。 比如围起来的后山上有一片地窖,这段时间,一直被三老爷带去的几个陌生人看守着,尤其还让他送过几次、够几十个人吃的粗粮馒头、咸菜和水这些。 然后又说那些陌生人看着,都是凶神恶煞的,对自己很是蛮横。 二管家这样聪明的人,将这些事联系起来,顿时明白这些人在做什么了。 当时他和林氏姐弟,被太子殿下安排人抓起来后,就觉得这事有可能露馅。 但他这些年,因为比较机灵,所以还是颇得大老爷照顾的。 尤其他知道,儿子虽然没参与,可是明明已经发现这种事,却知情不报,也是可能会追究的。 而且,官府如果不信儿子是无辜的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他虽然觉得,这件事肯定会查出来,但是他却不能说,不然,就会让人发现儿子被牵扯的事。 尤其他不希望林家的人,认为是自己告密的。 但此时,他得知太子殿下的人已经知道情况了,为了给儿子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他犹豫片刻,就全部说了出来。 梁骁和太子看过阿贵带回来的供词、和罗小猛收集的情报后,就安排守备营去林家搜捕抓人。 后来,他们根据这些情报、和林家三兄弟的口供,抓了参与此事的主、从犯120多人,还有一些小角色陆陆续续的有50多人。 又解救出了87名被囚禁的人,他们,是因为乾州收到了朝廷协查人口拐卖案的文书后,林家三兄弟为避风头,所以没来得及运走。 而在抓到林家兄弟取得口供后,太子就先给皇帝发了密折,里面还有扣押林家都城产业和追查赃款的条陈。 过了五天,太子和世子的第二封密折发去了都城,三天后皇帝批复的折子就回来了,上面同意了他们的所有提呈。 米磊犯有失察、包庇、渎职之罪,即日起免去乾州知府一职,家产全部抄没充公,乾州知府,由吏部重新委派; 吕越犯有失察、任人唯亲之罪,由四品乾州守备降为六品校尉,即日起赴充州任职,乾州守备,由原副将罗小猛担任; 林家三兄弟和其余主犯28人全部判处腰斩,家产充公; 林永刚、林永娇和74名从犯判处斩首之刑,家产充公; 其他涉案129人包括林家三兄弟子女4人处流放、监禁、鞭刑等,林老二的女儿因为诞下了晋王大女儿,保留侧妃之位,免予牵连。 乾州知府衙门此次有9人涉案,都被免了职,还有2个判了流放。 乾州守备营清理了32人,林永刚的两个下属因为戴罪立功,所以免去流放,各打了40大板。 这次还查抄了4家青楼,7个商行,5个戏班,和6个手续合法的矿场。 这些地方,无一不是残害了多条人命,这些地方,有58人被以温和着称的太子愤怒的划入了待斩名单。 二管家和他儿子功过相抵,他们本来想给林家大老爷收殓后再走,但当他向审问自己的大官提起的时候。 那个杀神一样的镇北王世子,背对自己说,别急,等案子都了结了,你再想想,现在说的主仆情吧。 随着受害人数的增加、和一些案情的公开,二管家哭着对儿子说: “他们配吗?不配,不配啊,呜,你还记得小妹、泉儿、豆儿吗,呜还有那些孩子们啊,他们太惨了,啊,我真的想不到啊,呜,他们怎么下的了手啊,都不在了,爹悔啊,呜,早点能发现,可能,可能呜”。 二管家带着儿子,离开了乾州,路过一家寺庙时,他们借宿了一晚。 第二天,只有那个伤心的年轻人走了。 二管家住在了庙里,却从来不念经,他给见到的每一个生命都起了名字,虽然他有时候根本分不出。 今天的小妹是不是昨天的小妹,甚至,昨天的泉儿明明是蝴蝶,而今天他对一朵花‘泉儿、泉儿’的叫。 有一天,二管家对一块石头说:“小豆儿,不疼了啊,不怕,伯伯来陪你了啊”。 其实,当他在堂审时,听到那个丑陋的老鸨说, “他们都是那样玩的,谁知道他那样娇气,居然疼死了”, 二管家想起那张漂亮的小脸笑着说,“伯伯,豆儿很勇敢的,从来不怕疼呢”,他就感觉,自己是活不下去了。 几天后,一个年轻人头上缠了白色的布条,哭着进了那间寺庙。 第23章 银子要还的 一个月后,梁骁他们离开了乾州,主要的事情已经处理完,其他后续的事自然有刑部和吏部跟进。 中午时分,梁骁他们刚从客栈出来,就看到了马车旁一脸不高兴的少年。 “怎么又过来了,昨天不是说好了”, 看到少年行了礼后就一直看着自己,梁骁将太子扶上马车后,扭头问他。 少年气鼓鼓的瞪着一双略带弯翘的黑眸,眼尾那颗红痣,让他带上了一丝明媚之色。 “世子,小景说他就是来送送您和殿下,所以我就带他一起来了”, 罗小猛赶紧说道,然后微微碰了一下俞景的胳膊。 俞景,就是二管家在林永娇院子看到的那个被锁起来的少年,也是罗小猛提到去林家庄寻人的那对夫妻的儿子。 他还是,梁骁亲自救出来的人口拐卖案的受害者之一。 那天,罗小猛带着守备营的人冲入林家庄后,梁骁想到了二管家说的那个少年,这是目前最能确定情况的受害人。 之前邯城救出来的200多劳工,一路都是关押起来的,而且很多时候都被下了药,根本提供不了什么太有用的线索。 至于林家庄能不能找到其他被拐卖的人,还不能确定。 所以他让所有官兵按计划行事,然后就带着罗小猛去了后院,阿贵和东宫侍卫,都被他留在府衙护卫太子的安全。 林家三兄弟唯唯诺诺,还在为冒犯了太子和世子的事道歉,他们根本就没反应过来,拐卖的事已经暴露了。 林家庄距离乾州城20多里,他们城里的铺子掌柜,只知道太子殿下和镇北王世子来了乾州。 直到第二天晌午,道上一些消息灵通的人通知他们,说林永刚他们冒犯了那两个位高权重的人被抓起来了。 昨天太子那些人一来,就接管了守备营和府衙,所有消息都被封锁了,直到现在,具体情况什么样,外面的人也都不清楚。 铺子的掌柜闻言,大惊失色,赶紧让人去通知老爷他们,可还没出门,就得知了林家庄被查封、所有人现在只进不出的消息。 林老大几人在头天晚上,也只知道太子和镇北王世子来了乾州,道上的同伙让他们注意点。 天亮的时候,他们才知道,林永刚姐弟惹了大祸,三个人正商量去找米知府的时候,庄子就让守备营的官兵围了起来。 等见到那个明明天人之姿、却杀气腾腾的镇北王世子,他们还在为林永刚二人的事磕头告罪,而旁边的罗小猛一招手,士兵已经过来将他们都绑了起来。 听着到处闹哄哄的声音,他们终于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罗小猛让人找了个仆从,带他们去林永娇的院子,等进了柴房,他们就看到一个戴着枷铐和脚铐的少年。 虽然看着灰头土脸,却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不过里面已然充满了杀气。 对方微微怔愣了一下,打量了他们几眼后,虽然一直不说话,却仍然紧紧盯着梁骁。 在罗小猛说他们是官府的人,来救他的时候,少年的神情,有瞬间的激动,但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梁骁。 “俞景”,梁骁来之前,已经从府衙的人口报失记录,知道了这个少年的名字。 听见自己的名字,对方这几天因为仇恨和愤怒而满是凶狠的眼睛,突然对着梁骁眨了眨。 本已冷硬、凌厉的眉眼渐渐弯曲、柔顺下来,被逐渐腾起的水汽弥漫后,终于恢复成了一双扰人心神的漂亮桃花眼。 罗小猛让过来时正在柴门外看守的仆从拿钥匙,过去解下了对方的铁链,少年活动了一下身体。 梁骁暗道,这小子体格真不错,一看就是练过武的,才十五岁,个头居然和阿贵只差了一点。 他想到刚才那个透着杀气的眼神,不错,是个硬骨头。 突然,俞景双手抓起那个仆人,将对方狠狠砸在了墙上。 “他和人贩子一伙的”,沙哑的嗓音,随即他扭头又看向梁骁问道:“你是谁?”。 少年眼神坚定,丝毫没有理会面前急忙拿刀对着自己的士兵。 梁骁对这个少年又多了几分欣赏,难怪敢从家跑出来,就是年轻了点,这次明显吃了不少苦,以后该会长点记性了。 而俞景听到那个穿着铠甲的人,呵斥他大胆,然后让他拜见镇北王世子的时候,那双桃花眼有点不可置信的,又眨巴了几下。 喜爱武艺的他,当然知道镇北王世子梁骁,那是梁国现在最威名赫赫的将军,以后权势滔天的镇北王爷。 对方年纪轻轻,却已经立下了累累战功,而且据说容貌出众,但他没想到对方居然能好看成这个样子。 以前他就梦想过,如果能从军,就去加入对方麾下,现在,这个念头更加强烈,因为他,有迫不及待要做的事。 “以后能让我跟着您吗”, 俞景跪下磕了个头后,目光炯炯的看向梁骁,眼神里除了有激动和迫切,还有愤怒和悲痛。 “想报仇,就去做”。 梁骁没有直接回答对方的问题,先把这里的事解决了再说,被锁在这里,受了多少罪,不用问他都明白。 而且对方眼里的恨意,他在战场上,见过很多次了。 俞景带梁骁他们,去了后山的地窖那里。 那天,守备军营的官兵从林家庄抓走了100多人,还找到了86名被关押在地窖里、准备卖出去的人,还有一具埋了两天的尸体。 那天,去林家庄围观的人,看到一些士兵从里面拖出了几个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人,他们是后山负责看守‘货物’的打手和一个仆从。 还看到了那个眼角有颗红痣的少年,将一具被白布裹着的尸体抱上了马车。 梁骁几个人到后山的时候,他身后的俞景,一看到被士兵押住的6名打手,立刻大吼一声扑了过去。 罗小猛示意周围的士兵退后,这个体格魁梧的少年,异常狂躁的将几个已经战战兢兢的壮汉打倒在地。 尤其是一个长着络腮胡的油腻汉子,被他几次像沙袋一样,举起又重重摔下,直到梁骁喊了一句: “俞景,他们活不了的”, 这个已近癫狂的少年喘息片刻,才将那个昏死过去的血人,扔在地上。 然后,红着双眼的少年,慢慢走向了不远处那具刚被挖出来的尸体。 “阿暖,呜,阿暖哥”, 这个一直表现坚强的少年,终于掩面大哭起来,除了阿暖死的时候,这是之后三天,俞景第一次哭。 等梁骁他们中午回到府衙,俞景跟着一名衙役,将阿暖的尸体送去仵作房,他要等官府的流程办完,才能安排后面下葬的事。 突然,罗小猛看到对方表情平静的走到梁骁面前,然后开口问位高权重的镇北王世子,能不能给自己借些银子。 他暗道,真是个憨憨啊,就急忙去拉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没想到,对方居然纹丝未动。 这时,梁骁示意他无事,就从阿贵那里接过200两银子,递给少年的时候,还叮嘱般说道: “银子要还的”, 而俞景立刻满脸兴奋的回答: “是,世子”。 等少年大步离开后。 “发现了?”,梁骁笑着问正在拽阿贵的罗小猛。 “是,世子,这小子力气可非比寻常啊”, 御前侍卫出身的罗小猛,对自己有多大力气,还是心里有数的。 “难怪主子让他还银子,原来是看上这小子了”, 不知道俞景之前已经问过梁骁、以后能不能跟着对方的问题,所以阿贵打趣起自己家世子。 “世子,您的意思,是让他安心去办完自己的事吧”,知道情况的罗小猛恍然大悟道。 “这个俞景,功夫虽然差了点,但力气很大,所以林家庄的人是用铁链锁他。 而且他被关着磋磨了这么长时间,还能凭蛮力揍了五个大汉,尤其将最后那个,当沙袋一样甩来甩去的。 等他练好功夫,你们可未必打得过他,一力降十会啊,瞧着吧”。 梁骁说完,转身去了府衙大堂,他辛苦了一晚上的言儿,还在等他吃午饭。 乾州城外,官府公墓,傍晚的时候,等雇来的人都走了,俞景跪在那座新坟前烧着纸钱。 “阿暖哥,你说这辈子没投好胎,我多烧些纸钱,你在下面,好好打点那些鬼差,来世,寻个好人家吧”。 想到对方是因为自己而死,想起这些天发生的林林总总,坚强的少年忍不住再次红了眼眶。 一个月前,俞景在来林家庄的那天就被关了起来。 当时,林老大送一个外号叫老黑的人贩子出来,刚好碰到俞景被带进来。 少年身材高大结实,却长了一张略显娇态的清秀俊脸,尤其一双桃花眼、配着眼角的红痣,让老黑立时眼睛就亮了。 林老大也觉得这个少年相当不错,等对方打了一套拳后,老黑悄悄对林老大说,这个少年,可是能卖大价钱的。 有些富贵人家,最喜欢这种年轻力壮还长相娇媚的少年了,如果调教好了,放到黑市去拍卖,那些有钱人,可是能出得起大笔银子的。 林老大本来是不愿意的,毕竟这种来拜师的人,对他们都是知根知底的。 不像抢来的那些人,就是被关在后山,都不知道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所以拐卖这个少年的事,要冒的风险实在太大。 可是老黑的话,还是让他有点犹豫,对方见状,又悄悄对他说,黑市上买出去的人,根本没机会逃出来的。 后来,他听到少年说自己是孤儿,再想到只有几个人见过对方,而且这是自己的地盘,完全可以做出已经送走少年的假象。 所以林老大终于决定,铤而走险。 俞景喝了一杯林庄主递过来的茶,就陷入了昏迷,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被关在了一处地窖,手脚都被绑着,还被喂了药,浑身没力。 他一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开始万分后悔自己任性妄为的行为。 俞景的家,在越州城附近的一个县城,家里条件其实是不错的,所以他自小也一直都在学文习武。 但在去年底,父亲的生意赔了钱,家里条件一落千丈,虽然他能接受不再去武馆的事,却对父母给他相看的亲事,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 俞景知道,县令和对方的女儿都看中了自己,对方说,可以等到自己满16岁。 可是,一想到一年后要和那个蛮横的女子成亲,俞景就十分憋闷。 所以,他瞒着父母偷偷跑出来,却没想到,让自己陷入了更加糟糕的境地,现在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这样昏昏沉沉了大概半个月,在此期间,地窖陆陆续续又关了一些人进来,有男有女,甚至还有小孩子。 有一天晚上,喂了软骨散的他被带到一处浴房,一个长相秀美的男子,给他洗了个澡。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阿暖,他是林家大小姐刚赎回来的男宠,那次俞景简直想狠狠的揍对方一顿。 “害什么羞呢,阿暖哥哥伺候洗澡,以前可都是要收银子的嘞。 你年纪虽然不大,身材可真好,听说关了半个月了,这肌肉还这样硬啊。 哎呦喂,这里居然这么雄壮,哥哥看着都很喜欢的,难怪他们到处找有钱的渠道。 把你这样的极品卖出去,肯定是一大笔银子吧。 哈哈,气什么啊,脸红成这样,看来还是个雏鸟,哟,眼睛都红了。 看来哥哥说错了,这样的眼神,倒像是个狼崽子,滋味一定很狂野吧”。 看着赤身裸体、躺在地板上的俞景,阿暖一边舀水用布子给他擦拭,一边轻浮的打趣着这个看着娇媚、性格却强硬的少年 “滚开,别,碰我”, 羞愤的俞景,本来因为晕晕沉沉的,不想搭理对方,可是,在阿暖突然开始搓洗那处后,再也忍不住了。 于是他愤怒的咆哮起来,如果不是没力气,他简直想把这个厚颜无耻的男宠,一脚踢出去。 “呵呵,你现在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好心帮你洗干净,看你这一身细皮嫩肉的,没吃过什么苦吧。 到了这种境况,就顺从些吧,哥哥真心劝你一句,那些人的手段狠着呢,何必让自己受罪呢,反正到了最后,没有不屈服的。 别一副犟骨头的样子,哥哥在这个行当8年了,哈哈,第一次见你这样俊俏的呢。 所以给你个忠告,遇到想买你的妇人,就从了吧,不然,如果让一些老爷们买了,你这样烈的性子会很惨的,阿景”, 阿暖说到最后,收起了脸上轻浮的笑容。 俞景性格再是刚强,到了这样无助的地步,听到这些话后,终于眼眶发热、鼻子一酸。 倔强的他只能闭上眼睛,微微扭过头去。 几息后,一只手,轻轻拭去了那滴划过他眼角红痣的泪珠,听到一声叹息后,突然对方趴到他耳边, “阿景,我想到一个办法,不知道能不能成,我先……”。 俞景一听有办法,立刻转过头来,没想到,他的唇,却轻轻擦过了对方正在张合的唇。 愣了一下后,俞景赶紧将头偏开,这次,他连脖子都红透了,要不要道歉呢,俞景纠结道。 谁知,片刻后,一双薄唇,落在了他的脸上。 第24章 嫌弃我了吗 “你”, 俞景简直气急了,对方是在耍他玩吗。 可是刚开口,阿暖就捂住了他的嘴,近在咫尺的水亮眼睛,正弯弯的看着他。 “嘘,这样漂亮的阿景,哥哥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我去试试看,如果不成,刚才那一口,就当帮你洗澡的酬劳了。 如果成了,阿景,你欠阿暖哥哥的这个情,要想好怎么还哦”, 对方笑眯眯的说道。 将满脸疑惑的俞景,扶起躺在浴房的榻上后,阿暖离开了,没一会儿,他带着林家大小姐过来了。 见到榻上那个乌发披散、只搭了一条布单的美少年,看到自己后一脸愕然之色,接着就露出了愤恨、羞恼的表情。 一双桃花眼,染上了红色后愈加艳丽,看着不过十五、六的年岁,这样娇媚而稚嫩、又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男子,林永娇立时心花怒放。 她虽然没有参与父亲三人的事,实际上,却一直很清楚他们在干什么,家里这一年挣的银子,是怎么来的。 因为她死去的丈夫,私下开了一家暗娼馆,曾经从自己的岳父这里,买过一些人。 半年前,那个天天夜不归宿的死鬼喝多掉进河里后,她就把馆子关了,里面的人还是父亲帮忙处理的。 成亲5年,林永娇和他丈夫住在乾州城里,只有一个女儿。 因为她有个强势的父亲,所以他们夫妻之间,是谁也不管谁的相处状态,在外面都有自己的乐子。 阿暖,是她半年前去一个小倌馆看上的,对方容貌秀丽、很会讨人欢喜。 所以她回林家庄住之前,花了一笔不菲的银子将他买回来,并带到了这里。 刚才,对方说发现了一个极品男子,自己见了肯定会喜欢的。 果然,眼前这样好看、还身强力壮的少年,让林永娇心动不已。 尤其在阿暖将对方腰间盖着的布,突然掀起后,配上少年立时愤怒的表情和怒吼,让她连身体都感受到了一种狂野的震撼。 所以,林永娇喜笑颜开的对阿暖说道:“带去我的院子”,就转身跑去了她父亲那里。 “你,你”,俞景将牙根咬的嘎吱作响,阿暖所谓的办法,竟然是让自己给林家恶人的女儿当男宠。 看到林永娇打量自己的眼神时,他就反应过来了,更让他没想到的是,阿暖毫无征兆,就将自己费劲盖上的布单,猛然就掀了起来。 林永娇惊喜的一句“哇,看着都厉害”,让傲骨嶙峋的他立时就愤怒了。 强烈的羞辱感,让俞景在那一刻顿时就涌起想要杀了对方的心,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阿暖,根本就是在戏耍自己。 在林永娇跑出去后,他愤怒的咒骂着对方,阿暖笑着看了他几眼后,突然将他翻了过去, “混蛋,你这个骗子,你”, 阿暖压了下来,从后面抓住他的胳膊,感觉到后面猛然顶住了一个物件,俞景瞪大了眼睛。 “呵呵,这样有脾气呢,既然不想伺候她,干脆哥哥让你知道一下,错过这次机会后,你会面临什么,总要有个心里准备不是”, 没有了之前的软糯口音,耳边的声音带了些许低沉。 “阿景,给她当男宠,至少,你还能掌握一些主动”,阿暖的声音又带上了一丝嗲气。 可是,在俞景几次无力的挣扎后,他的声音略微嘶哑,间或还带着低沉的冷笑。 “看,只是一些软骨散,你就根本无力反抗了,呵呵,他们的手段还多的很呢,阿景弟弟”。 “骂我是贱人,可是过段时间,你和我,又会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现在这样对你的人,不是我,是那些凶残丑陋的护院打手,他们定会让你整个晚上都好好体会一下,本来欢愉的事,在被强迫承受和暴力冲击时的痛苦。 俞景,如果你觉得那样比伺候一个寡妇强,哈哈,那还不如让阿暖哥哥给你上第一课,至少,哥哥会疼你啊”。 对方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狂躁,他用唇轻轻蹭了蹭俞景的耳垂。 不过,在看到那张近在咫尺的精致侧颜,明显带上了痛苦之色,身下的躯体已然微微在颤抖时。 他挪开了一直剑拔弩张的炙热,同时缓和了口气。 “现在的你,还这样稚嫩、纯真,可是你这样刚烈的性格,如果经历了络腮胡他们那种人的调教,俞景,那时,就是打开了这里的门,你都不会再想出去”, 阿暖将脸埋在了俞景的后脖颈。 片刻后,感觉对方停止了抽泣,他抬起头,“阿景,听话,我们走吧”。 林老大被女儿连哭带闹的纠缠下,终于同意,将这个本想卖个大价钱的少年给她。 但是他知道,对方可不是轻易会屈服的性格,而且,一定不能让他逃出去了。 所以,林老大让人在柴房的地上安了几个结实的地桩,将俞景锁了起来。 他倒是考虑过还用软骨散,可是林永娇怎么可能答应,那样,她如何找乐子呢。 因为那几天赶上林永娇不方便,所以俞景一直被锁在空无一物的柴房。 前面三天,都是阿暖来照顾他,俞景一开始的时候,只是默默听对方说话,从来不吭气。 不过,第三天,当阿暖悄悄说想知道他的情况,这样,说不定有机会帮忙送信的时候,俞景说了自己的事情。 然后,他听到阿暖笑着说, “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是没投好胎,5岁就死了爹,8岁我娘将我卖给人贩子。 因为被一家小倌馆的老板看上了,所以就在那里待了14年,当时送我去的时候,我娘哭着说还有弟弟妹妹,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舍得这样做的”。 阿暖停顿了一下,见俞景的桃花眼头一次温和的看着自己,他柔柔一笑, “我没什么怨的,在小倌馆待了7年,和你现在的年纪一样大时,阿暖哥哥已经是那家小倌馆的头牌了呢。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呵呵。 有了点钱,就托人打听母亲的状况,才知道,她已经离世3年了,而弟弟妹妹,也被叔叔他们卖了。 所以啊,都只是早晚的事罢了”。 他拿起酒壶喝了一口,那是他带给对方的黄酒。 俞景一开始不喝,阿暖说他被关了这些天,地窖寒湿,而软骨散伤身,所以喝点黄酒是有好处的,然后就逗他, “没有了软骨散,我这体格就是来5个8个的,也对你干不了什么的,放心啊小阿景哈哈哈”, 俞景当时愤愤的拿起酒壶喝了一半下去,而阿暖笑眯眯的接过去,也喝了一口。 突然阿暖嗲声说道,那是他用自己银子买的,俞景应该给他报酬,看到对方不理他,阿暖凑近他说,让自己香一个就行。 然后看着俞景的黑脸,对方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那天,阿暖靠着他肩膀说: “我如果生在你那样的家庭,现在也是翩翩公子呢,让我娶县令的女儿,简直不要太美了。 而且就是真的不喜欢,和家人好好说啊,你爹娘那样疼你,总能有办法解决的,你啊,不惜福,现在后悔了吧”。 在看到俞景沉默的低下头后,他又拍着对方的背说,天无绝人之路。 就是现在从了林家大小姐,以后等有机会逃出去,还是可以重新开始的。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对这种事情太在意了。 见俞景不理他,阿暖叹口气说, “阿景啊,你是酱菜坛子里长出来的吧,咋这么犟呢,不过你这样骨头硬的人,也是难得”。 俞景轻轻冷哼了一声,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后,倒头就睡,阿暖笑着探手捏了捏对方高挺的鼻尖,俞景转身背对着他, “不睡就回去”, 阿暖温柔的看着对方的背影, “睡的”, 躺下后,他侧身将脸贴在了对方宽厚的背上。 今天不用陪林永娇,他一直陪俞景到半夜,才离开。 不过第四天,阿暖没来,因为林永娇想让男宠去开解俞景,所以来送饭的,是另一个男宠阿峰。 那是一个长相硬气的汉子,身材魁梧、肌肉发达,不过对方一看就不是什么爽利的性子。 后来林永娇看上梁骁那次,就是他挨了大小姐一鞭子后,又被侍卫们打掉了几颗牙。 阿峰冷冰冰的给俞景送来食物,不过见对方一直盯着门口,他突然冷哼一声, “怎么,惦记阿暖?他倒是挺吃香的,男女通吃啊,这几天大小姐不方便,就忍不住骚劲了,昨晚半夜去找后山的络腮胡,他们俩以前就相好过。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居然玩过火了,你的阿暖哥哥,可是到现在,还下不来床呢”。 阿峰放下碗,看到了俞景恶狠狠的眼神,他站起身准备离开时,又挑衅道: “怎么,心疼了?我知道他照顾你,那怕自己以后少了宠爱都不在意,非要让大小姐护着你。 我一直挺好奇,看长相吧,他虽然秀气可没你这个媚样,倒是你更像下边那个,可是按体格,你可不像能够雌伏于人的。 所以,你们俩在一起,到底是个什么玩法呢?哈哈啊~”。 俞景虽然被铁镣铐锁住了手脚,但阿峰离的太近了,所以被力大如牛的他,直接撞了出去。 对方砸在墙上落地后,半天起不来,还是看守的仆从梃子喊护院帮忙,才将阿峰送回房间。 晚上阿暖来了,可是刚进门,俞景就背过身吼道: “出去,以后,不要再来了”。 阿暖慢慢进来,将一壶黄酒放在地上,他默默的看着少年健壮的背影,过了一会儿,他又慢慢的走了出去。 第五天,俞景被喂了软骨散后,又躺到了浴房的地板上,这是阿暖第二次帮他洗澡。 这次两个人一直都没说话,只是阿暖将俞景扶到榻上,准备给对方穿上干净衣服的时候,他再次将俞景压住了,但这次,他只是趴在对方精壮的胸膛上。 “阿景,是嫌弃我了吗,呵呵,其实现在的我,和之前与你喝酒的时候,一直都是一样的啊,胡子和我已经认识两年了”, 阿暖将脸贴着对方的颈窝,闭上了眼睛,脸上是几天前那样轻浮的笑容。 “没有什么嫌弃的,我的事,和你无关”, 俞景闭着眼睛冷冷说道。 阿暖猛然睁开眼睛,瞳孔一缩,和他猜的一样,除了阿峰说的,其他事情,对方也是知道的。 阿暖去找络腮胡,是因为对方和林永娇说,像俞景这样的不调教一番,是不会好好伺候她的。 反正男子和女子不一样,交给他,保证能让这个倔小子老老实实地听话。 因为络腮胡以前就去小倌馆找过阿暖几次,对方和很多老鸨都认识,经常靠给这些地方帮忙而挣些银子,所以阿暖知道,对方的手段有多狠。 那天半夜,他在络腮胡那里待了一个时辰,对方答应了先不找俞景的麻烦。 阿暖知道林永娇对这些事并不在意,不然也不会考虑络腮胡之前说调教俞景的事。 而络腮胡,其实早都盯上了俞景,但他是人贩子老黑的手下,知道这个漂亮的小子是自己老板看重的,所以一直不敢动俞景。 没想到这小子运气好,居然被林家大小姐要了去。 但在得知对方不听话后,他找大小姐提出帮忙调教俞景,这种既能满足自己、还能得些银子的好事,他当然不想放过。 但大小姐说要考虑一下,而阿暖又来找他,所以络腮胡在对方这里得到满足后,答应先不催促大小姐了。 那天阿峰走后,守门的仆从和络腮胡是认识的,他讽刺俞景是个小白脸,男女通吃,阿暖为了小白脸去伺候完络腮胡,连银子都不收。 阿暖知道这样的事,是傲气的俞景不能接受的事,可是他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阿景,顺着小大姐一些,会有办法的,忍一次,以后就好了”, 阿暖有点急了, “我这是为你好,阿景,能不能不要犟了”。 “不要将你以为的好,强加给我”, 俞景突然激动的喊道,本就昏沉的他,喊完立刻眼前发黑,但他硬撑着继续喊道: “你不要再管我的事,我的死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后离我远一点”, 然后,俞景眼前一片黑暗。 “阿景”, 阿暖看着昏迷过去的俞景,眼里泛起水光。 那天晚上,因为软骨散下的有些多了,俞景一直在昏睡,林永娇就让阿暖陪自己,阿峰因为伤了腰,还要休息两天。 第六天,林永娇来了,可是她根本没法和像头狼崽子一样的俞景亲近,但对方眼里的暴躁,却让她更加渴望得到这个野性的少年。 阿暖晚上来看俞景的时候,对方只是闭着眼睛不理他。 “吃点东西吧,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抗争呢”, 阿暖见对方扭头,避开了自己喂到嘴边的饭,苦笑着轻声说道。 “东西放下,你走了我就吃”, 俞景低着头,同样轻声说道。 阿暖走了,又留下一壶黄酒,但是俞景一口没动。 第七、八天,林永娇使出各种手段,还是没能得逞,她不敢用合欢类的药,对方力大如牛,万一没控制好伤了自己,才真是自找罪受。 而且林永娇还是希望,能让对方心甘情愿的伺候自己。 不过,这个有骨气的少年,让她越来越感兴趣,所以找人调教对方的事,她觉得暂时可以先不考虑。 况且阿暖这几天,很是让人满意,她倒是没那么迫切了,反正俞景跑不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转性了。 但她也不想就这样遥遥无期的等下去,所以决定给对方点苦头吃吃,就同意了阿峰的主意。 第25章 还真是犟呢 第九天的晚上,俞景一个人吃完了饭。 这两天,阿暖只要来,他就背过身,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他虽然阅历不多,但阿暖的种种表现,已经非常明显了。 俞景不想让对方再抱有什么幻想,更不希望阿暖再为自己做什么,他知道,那样的情意,自己还不了。 至于自己会怎么样,俞景不知道,但是让他心甘情愿的做个男宠,是万万不可能的,那是比杀了他还要难以忍受的事情。 而假意迎合不会有用的,从来这里那刻他就知道。 林老大一开始就让人安了地桩,用的是铁链镣铐,明显是为了以后一直这样控制他,自己对他们知根知底。 所以对方不会给自己一丝一毫的机会。 而林永娇这几天,虽然透露出急切的渴望,却也是谨慎小心的。 而阿暖虽然说是为自己好,但是如果像对方说的去做,就只能让自己最后沦落成一个玩物。 俞景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决心,所以,他不希望再和对方有任何瓜葛了。 他暗暗思索着自己能做什么,可是过了一会儿,就感觉浑身开始发烫,然后一股强烈的气血翻涌向他袭来。 这样猛烈的感觉,他非常清楚,自己被下药了。 林永娇倒是没用太过霸道的药,但这样的程度,已经让俞景渐渐无法忍耐了。 这两天都是悄悄来看望俞景的阿暖,在外面一听到对方痛苦的低吟声,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但他刚开门进去,就听见一道沙哑的声音, “出去,不要、进来,唔”。 蜷缩在地上苦苦忍耐的俞景,见对方还想过来,痛苦的嘶吼道: “出去啊,出去”, 他一边将头撞向地面,一边重复的喊叫着,这样的动作,显示他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阿暖手足无措的出去后,听到守门的仆从在一旁幸灾乐祸的说道: “活该,真是不知好歹,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然后转身离开,坐在了树下的凳子上。 焦急的阿暖虽然知道俞景现在处于什么样的情况,但他不知道,会是哪一种合欢药,阿景能不能应付的了呢? 思索片刻,他还是离开了,但没一会儿,他偷偷出现在了柴房后墙的窗户旁。 当他爬上微微开启的窗户缝,在看到里面的情况后,他的眼神,渐渐变得越来越暗沉。 只见俞景跪坐在地上,被锁着的双手,虽然不方便,但已经扯开了自己的衣袍。 虽然动作笨拙,但本能令他很快就明白,要如何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 阿暖捂住了自己的嘴,极力控制着自己渐渐急、促的呼吸。 明明还是少年清亮的嗓音,现在却已经带上了嘶哑、闷沉的, 在看到对方修长的脖颈突然后仰时,阿暖软软的扶住了窗棱, ‘阿景’, 他转身靠墙,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平复着激动。 第十天,当林永娇来柴房的时候,看到了一如既往摆着冰冷面孔的俞景,她埋怨阿健的方法没用。 而和她一起来的阿暖,提出晚上该给俞景洗澡了。 看到坐着的美少年,浑身滚蹭的土和扯破的外袍,林家大小姐点了点头,洗干净了,今晚说不定能成呢。 点着蜡烛的浴房里,俞景和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今天软骨散的量并不大,但俞景一直很配合,只是他不让对方触碰那个地方,自己转身洗完后就穿起了衣袍。 阿暖愣愣的看了他片刻,见俞景无力的坐在榻上后,他过去拿起布子,给对方擦拭着那头粗硬的乌发。 等仆从在外面催促后,看到俞景慢慢起身,准备走的时候,阿暖从背后抱住了他,肩膀处传来了压抑的抽泣声。 阿暖一直在尽量拖延时间,幻想着,如果那些人等不及,阿景今晚就能少受些罪了。 “没事”, 俞景轻轻拉开对方圈住自己的手,硬撑着走了出去。 “阿景”, 这几天,对方眼神里的坚决,让阿暖心慌不已,他似乎隐隐感觉到,对方存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念头。 回到柴房,阿峰估算着软骨散的药劲已经差不多,就带着几个护院给俞景强行灌了药,他们今天加大了药量。 虽然阿峰知道,他不能直接给自己报几天前的仇,但这种得到大小姐同意的折磨方式,他当然要好好利用,非狠狠的让对方吃足苦头。 今天他们将俞景的四肢都锁在了地桩上,柴房的地上已经铺了竹席。 阿健离开后,立刻去了大小姐的房间,今晚他使出浑身解数讨好林永娇。 他可不希望,等俞景受不了求饶的时候,大小姐马上投入那个臭小子的怀抱,上次在床上躺了两天的仇必须要报。 但他也因为自己的心思,付出了代价,过大的活动量,让他最后只能扶住腰离开。 好在已享受了两次的林永娇,此刻心满意足,就体贴的让他回去贴膏药了。 俞景仰面呈大字姿态躺着,手脚被牢牢束缚住的他,知道今天必须咬牙忍耐了,可是越来越强烈的感觉,慢慢让他陷入了极大的痛苦中。 就在他苦苦煎熬的时候,窗户被悄悄打开了。 但俞景并没有注意到,狂躁的他正难耐的用头撞着地面,突然,一只手垫在了他的脑后, “阿景”, 是阿暖偷偷进来了。 “……出去,别碰我,你,走”,俞景看到对方俯下身来,只能痛苦的呢喃道,他已经喊不出来了。 “呵呵,怕哥哥占你便宜吗,还真是犟呢”, 阿暖附身看着对方,从窗户透进来的一点亮光,让他只能模糊的看到一张、大汗淋漓的痛苦面容。 “阿景,你这样是抗不过去的呢”, 他彻底将对方的头搂在了脖颈处,将腿搭在了对方的腰上。 “你,出去,不要”, 这样亲密的动作,令俞景的身体,立刻不自禁的扭动起来,滚烫的脸在对方裸露的脖颈处厮磨、贴蹭。 只是脑子里最后的一丝清明,让他还在艰难的抵触。 “像昨天那样,用谁的手,又有什么区别呢”, 阿暖感受着脖颈处,贴着的炙热唇舌,声音嘶哑的向对方解释了一句。 俞景狠狠咬住了对方的肩膀,在他感觉自己要炸了的时候, “阿暖帮你吧”, “唔”, 俞景被一阵战栗激的愈加兴奋,他忍不住想要燃烧起来,那是与昨天并不一样的欢愉。 被束缚了行动的他,迷乱的与那只手纠缠着,渐渐的,他嘶哑的喘息声,越来越低沉。 阿暖控制着自己的冲动,通红的脸紧紧与俞景满是汗水的脖颈依偎着,熟练的纾解着对方的暴躁。 感受到对方的舒畅,他修长的身躯押住了俞景。 “阿景,不急,快了啊”, 看到俞景皱紧的眉头,阿暖低声安慰着,如果不是他尚存一些理智,知道对方绝不愿意与自己发生那种亲密无间的行为,阿暖心里已经升起翻坐上去。 阿景,是这么多年里,唯一让自己动了心的人啊。 听到耳畔的呜咽声越来越大,阿暖急忙起身,将对方的头揽在怀里。 可是,俞景已然失去了大部分理智,他虽然咬紧了牙根,但粗犷的低吼还是时不时冲出阿暖的怀抱。 隐隐听见外面似乎有脚步声,阿暖不知道那是护院还是什么人,感觉到对方已然有了忍不住的趋势,他在俞景猛然抬起头的瞬间,深深吻住了对方将要开启的双唇。 “嗯~”,令人气血翻涌的嘶吼声,在他唇齿间响起。 那具健壮的躯体,在他怀中微微战栗着。 黑暗中,情迷的阿暖、彻底缠绕上了意乱的俞景,他情不自禁探入的舌,终于得到了对方生疏却热烈的回应。 阿暖双手捧着对方精致的脸庞,贪婪的享受着他22年来,第一次,主动渴望得到的欢愉时刻。 尤其当他感受到对方已经再次躁动起来,汹涌澎湃的激情令他浑身颤抖。 阿暖激情高涨,他一边在对方的唇齿间百般勾缠,一边解开了自己的带子。 但是几息后,他停住了动作,在对方依旧粗重的喘息声中,一切仿佛都静止了,阿景不再回应他,一串冰凉、咸涩的泪水,隔开了他们炙热的唇。 看到对方紧闭的双眼、微微抖动的鼻翼和满脸的泪水,阿暖的眼泪夺眶而出, “阿景,我”, 他的双唇开始颤抖。 “你走”, 沙哑的声音,带着隐忍的痛苦,与他厮磨的热情虽然依旧高涨,却已经不再一次次贴近他。 看着开始排斥自己的俞景,阿暖起身离开了对方,他低头跪坐在一旁,慢慢擦去了泪水,片刻后又仰起了脸。 “阿景啊,还真是狠心呢,哈哈,这样居然都能忍住,哥哥还想着,好好伺候伺候你呢,你不知道吧,我早都准备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哈哈”, 阿暖轻浮的说道,只是颤抖的声音还是透露出了他的伤心和绝望。 “走”, 俞景将脸侧向一边,咬着牙说道。 阿暖盯着他看了几息后,起身缓缓走到进来的窗户旁,突然他扭过头看向俞景。 “……俞景,你的心,是块石头吧”。 阿暖走后,俞景慢慢睁开了眼睛,里面已经慢慢呈现出一片清明之色。 “这就是阿峰说的最大量吗,呵呵”,俞景的眼神、暗沉而凶狠。 林永娇在睡梦中被阿暖搞醒了,外间的丫鬟已经得到吩咐,去准备热水。 那天的阿暖,给了林永娇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当她看到对方眼神里露出前所未有的狂野时,就答应了对方的玩法。 那晚大小姐院子里的人,都被吵醒了。 被丝带束缚的林大小姐,完全沉醉于阿暖的热情,当她迷离之际,听到了耳边蛊惑的声音,“是阿暖吗”,随后,鸾帐翻滚,“啊,阿暖,是阿暖啊,呜”。 房间里被吵醒的阿峰,差点气炸了肺,他没想到看着文弱秀气的阿暖,半夜能搞出这样大的动静。 而且今天明明是他陪主子的日子。 柴房里的俞景,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见那样大的动静,在天快亮之前,他突然喃喃道: “自以为是”, 然后闭上了通红的双眼。 他知道,今天会是平静的一天。 这次可能大小姐真的累着了,所以让俞景安静了两天,而且那天早上后,他就没有再被锁在地上了。 第十三天,林永娇带着阿暖和几个护院来了柴房。 俞景和阿暖两人经过那晚后,一直没有见过面,林永娇看到他们之间疏离的样子,有点怀疑看守柴房的那个仆从,是不是看错了。 她是知道的,阿暖比较照顾这个叫俞景的少年,但说这两个人有一腿,她并不是太相信。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俞景早该老老实实地伺候自己了。 不过,她还是决定,要试试,这两个人到底有没有那种关系。 林永娇这些年找过不少小倌,所以她并不在意,对方和其他人有没有亲热行为,只要能让自己舒坦了就行。 可跟前这两个,是她的男宠,如果闹了半天,他们才是真爱,那自己不就成了笑话吗。 而最让她气恼的是,自己还没尝过滋味呢,俞景居然宁肯找一个男子发泄,都不愿意和自己共赴云雨,这让娇生惯养的林大小姐心里,如同扎进了一根刺。 “阿景,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服侍本小姐,我会疼你的,但如果还这样不识好歹,那我就只能,把你还给父亲那边了,毕竟你应该能卖不少银子呢”, 林永娇说完,见眼前的少年面无表情,并不搭理自己,而阿暖眼里已经出现了焦急的神色。 哈,有意思,所以那天阿暖狂野的状态,真的和这小子有关了? 林永娇吩咐护院,将俞景送去后山,然后慢慢说道,明天老黑过来,如果有合适的买家,就会把俞景带走。 还说希望他运气好,能碰到和善点的人,不过出钱越高、说不定买家就越变态呢。 阿暖那天半夜,将林永娇搞的筋疲力尽后,早上他又去找看守,让对方进去解开地上的锁。 因为,他担心没人吩咐,阿景会一直被锁在地上。 守门的仆从梃子拿了他的银子,倒是很利索的就照办了。 等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后,看着桌子上的酒壶,突然笑了起来,可是过了一会儿,他捂住了自己的脸。 “阿景,其实我也是嫌弃自己的呢,哈哈哈,我居然妄想、妄想,哈哈哈。 你一定讨厌我了,对吗,可是,呜,阿景,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啊。 阿景,呜呜”。 第26章 哥哥没本事 其实这两天,阿暖都会偷偷来看俞景。 这样俊美、刚毅、聪慧的人儿,让自己如何能不喜欢呢。 俞景对一直身处黑暗中的自己,就像是一道光,让他不顾一切的想要去追逐。 第一眼见到俞景,阿暖就起了要得到对方的心思,但一开始,他只是像以前一样,想给自己无聊的生活找点乐子。 但在两个人的唇突然触碰后,那张羞红了的俊脸,让阿暖心里一动,当自己落下那个吻时,更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欣喜和激动。 而听到对方的抽泣声,阿暖的心里立刻涌起阵阵的抽疼,他起了想要保护俞景的心思。 原来,那颗本以为被磋磨掉了所有生机的心,还会动情,这样美好的感觉,让他对俞景充满了渴望。 所以他尽可能的接近对方,甚至动了些歪点子。 他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自己耍的那些小花招,虽然只是自己想和对方亲近的手段,但对方似乎已经厌烦了自己。 那天晚上从惊喜到绝望,让他茫然失措,可是他知道,自己不想放弃,除非,两个人再无可能见面。 阿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过,每每想到对方那样抵触自己,他心里就涌起一阵锥心般的疼。 现在,听到俞景要被送走,阿暖慌了,在这里,自己还能照顾对方,可是一旦被送走,他根本不敢想象,对方会遭到怎样的对待。 “阿景,答应大小姐吧,她会对你很好的,阿景你,你听话好不好”, 看到倔强的俞景根本不搭理自己,而几个护院已经将他带出了柴房。 阿暖急了,他求林永娇再多给些时间,自己一定会让俞景心甘情愿服侍她的。 林永娇看到他如此着急的样子,想到对方虽然在床榻上是个野路子,但平日里总是一副清冷文雅的姿态,何曾这样急赤白脸过。 所以仆从梃子说的话,林永娇信了。 对方说,那天晚上,看到阿暖和被锁住的俞景亲热,可是俞景突然又将阿暖赶走了,之后对方就去了自己那里。 林大小姐心里冒起一团怒火,自己竟然是拿来应急用的吗? 相处了半年,第一次享受到对方那样销魂的伺候,居然是拿自己当俞景的替代品,难怪,还要用丝带将自己绑起来。 这两个本是属于自己的男子,一个,明明是她从老黑他们那里救出来的,可是自始至终、压根就不搭理自己。 另一个呢,仗着自己的宠爱,将心思都放在了同样是个玩物的男子身上,林永娇愤怒了。 既然这样,就别怪她心狠了。 “去,叫络腮胡过来,让他好好调教一下俞景,只要别伤着,方法随他,今天晚上就是用药,本小姐都要让他伺候”。 林永娇满脸怒容的喊道。 一直低着头的俞景,眼里划过一道暗芒。 而阿暖呆住了,虽然他不明白,对方为什么突然下了这样的决定,但也知道,情况变糟了。 就是不伤着,可那些人的方法也不少,都是对心理伤害极大的,傲气的阿景如何受得了。 “主子,求您,让阿暖再试试,求您了”, 阿暖彻底慌神了,他面色苍白的跪下了,一边重重磕着头,一边苦苦向林永娇哀求道。 突然,俞景开始挣扎,可出来时被喂了软骨散的他,只能无力的被护院按到地上,这是林老大专门给护院交待过的事。 “你起来,滚开,不用你管,你们这些混蛋呜”,护院用布子堵住了俞景的嘴。 看着激动挣扎的俞景,和跪在自己面前的阿暖,一个根本毫无畏惧,另一个,额头已经红肿。 尤其那双含情眼里,居然涌出了泪水。 愤怒的林永娇终于爆发了。 她狠狠掐住了阿暖秀气的下巴,指甲刺破了对方白皙的皮肤。 “你们两个,还真是有情呢,阿暖,梃子说,你们俩晚上偷偷亲热,我还不信,可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哈。 你偶尔找找相好的我没管过,可是你们却拿我当傻子,就太不厚道了吧。 本小姐花了那么大一笔银子,带你离开了小倌馆,无论何时,你至少都应该将主子我,摆在第一位才对吧。 呵呵,阿暖,把他调教好了,本小姐可以让你一起享受,总行了吧,看,最疼你的还是我啊”, 林永娇冷笑道,然后甩开了手。 接着她走到俞景跟前,同样抬起了对方精致的下巴,呵,这小子长的是真好啊,娇媚中带着狂野的样子,还真是勾人。 她从对方光滑的脸颊一直摸下去,最后,停在了对方挣扎中露出的大片紧实胸肌上。 这是她十几天来第一次触碰到这个少年。 “阿景,来到这里,就由不得你了,晚上,让本小姐试试你的本事,听话点,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这样的男子,早就该享用的。 林永娇突然觉得,是不是因为自己总是讲究心甘情愿,所以,才让对方如此有恃无恐。 看到对方漂亮的桃花眼里,露出厌恶而愤恨的眼神,林永娇失去了耐心。 “把他锁起来,告诉络腮胡,调教好了,本小姐重重有赏”, 林永娇下定决心,今晚无论如何都要尝尝这新鲜滋味。 当阿暖慌忙抱着她的腿,说再去劝劝俞景时,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阿暖,不要太得寸进尺了”。 林永娇扭头对几个护院说: “让他也进去,你们守着,络腮胡来了,就让他开始”, 然后,她转身带着阿峰离开了。 柴房里,俞景依旧被锁在了地桩上,阿暖倒是没被锁起来,他一点武功都没有,所以护院只是将他关了进来。 想到心爱的人即将面临折磨,阿暖心急如焚,看着无动于衷的俞景,他简直快要崩溃了。 “阿景,你答应她,我求求你,阿景,哥哥求你好不好,呜,不要再犟了,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呜,答应她吧,是我没用,护不住你啊,阿景,呜”, 阿暖摘去俞景嘴里的布,痛苦的抽泣道。 俞景沉默了片刻,突然怒声说道: “要我说多少次,不要再管我的事,听话?你听过我说的话吗?为什么不离我远一点,没有可能的,听到没”。 停顿了一息, “阿暖,……你,就当从来没认识过我吧”。 看着突然愤怒、又瞬间平静下来的俞景,阿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突然像那天晚上一样扑过去,将对方的头搂进了怀中。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他用双手紧紧搂着这个倔强的少年。 他微颤着,将唇缓缓贴在对方的额头上,低声说道: “阿景,再难的事都要坚持住,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的,你这样有志气,以后肯定会有好出路的,你相信我,不要轻易放弃,好不好。 是阿暖之前看轻了你,对不起,阿景,你还这样年轻,肯定有机会的”, 阿暖还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我,没怪你,……阿暖,你别管我的事了,找机会,离开这里吧”。 阿暖猛的撑起身子,看到俞景平静的黑眸里,染上了一丝水汽。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对视了片刻,阿暖突然凄然一笑,他慢慢低头,与俞景的额头抵在一起。 “好,那阿景,答应我一个要求吧,以后阿暖再不管你的事,我发誓,好么”。 一滴泪水从阿暖的睫毛上滑落,打湿了俞景眼角的红痣。 “好,你说”。 俞景第一次露出了温柔的表情,微微弯起的桃花眼,让他现出了娇媚的神态。 “香一个,好不好,就一个,阿暖自此离开,再不管你的事了,阿景,求你了”。 阿暖忍不住带出了哽咽声。 “……好”。 俞景轻轻说完,闭上了水润的桃花眼。 阿暖无比眷恋的看着他,然后微微侧着头,慢慢贴上了对方的薄唇,厮磨片刻后,软滑的舌,缓缓探入对方已微微开启的唇。 彼此粉嫩的舌尖在触碰了几下后,终于火热地纠缠在一起。 两个已起了鱼死网破之心的男子,在黑色暴风雨即将到来前,用这样亲昵的方式,和对方做着告别。 “阿景的心,其实很软呢”,喘息的阿暖枕着对方的肩膀轻轻说道。 我的阿景,这样就很好了,至少我的人生中,有这样片刻的时间,你属于过我。 其实我早都已经厌烦了之前的日子,如果以后你能平安,应该会记得我吧,如果还是逃不过,阿暖,陪着你。 他知道林老大这两天在逼女儿相亲的事,后天林永娇就要去乾州城,虽然她还在和家里闹腾。 不过,林老大一直对女儿养男宠的事颇有微词,如果这个时候,因为这个出些麻烦事,林永娇就是不想去也得去。 那样,至少能给阿景再拖些时间,至于自己会怎样,阿暖已然不想考虑了。 阿景,是哥哥没本事,只能做到这样了。 俞景对即将面临的事,并没有感到恐惧。 近一个月的折磨和压迫,让性格刚毅的他,心里只有满腔的怒火和复仇的意念,今天,是他唯一的机会。 就让他们以为摧毁了自己的坚强吧,否则对方怎么会放下戒备。 用药吗,自己已经试过了,是能抗住的,只要松开身上的铁链,就是他彻底爆发的时刻。 旁边就是厨房,哈,就让这肮脏的地方,彻底燃烧起来吧,而络腮胡、梃子,还有林永娇和那些护院。 他一个都不会放过,必定要把这些人全都拉下去给自己陪葬。 这样生不如死的日子,他受够了,已经不再奢望能逃出去,那为了复仇,他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阿暖,离开吧”, 俞景闭着眼睛,低沉说道,他知道,自己的眼里,已经充满了复仇的亢奋。 柴房的门打开了,络腮胡一脸兴奋的进来,看到紧紧搂着俞景的阿暖,居然如此依依不舍,他忍不住嘲讽道: “至于吗,等这小子老实了,阿暖,还不是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到时候,你的乐趣可比大小姐多”。 看到对方起来后,并没有搭理他,络腮胡心情不爽的拿出带来的工具,他晃了晃手上沉甸甸的物件, “一会儿给这小子松松,你胡子哥这可是给你找乐子”。 阿暖的脸色微微发白,他忍不住看向俞景,可是对方只是面无表情的闭着眼睛。 俞景平静的样子,让络腮胡更加不爽,他有太多办法折磨这小子,可是林家大小姐交待过,不能伤着对方,不然那里需要这样麻烦。 尤其自己不能好好解个馋,不过,还有几个时辰呢。 络腮胡对自己有信心,他对付过太多这样的,最后还不是都屈服了,当然也有几个禁不住折磨的,不过那种都是对方的主子让下狠手的。 “现在倒是硬气,等会可不要哭爹喊娘啊小子”,络腮胡拿起一把剃刀,“先收拾干净,咱们慢慢来”。 阿暖看到刀子时,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其实他并没想好要怎么做,现在有了想法,他焦急的想着要如何将刀子拿过来,突然他看到梃子端着茶壶和杯子进来。 “胡子,先喝杯水”, 他对蹲着正准备扯俞景衣服的络腮胡说道,然后接了托盘走过去。 但络腮胡站起来后没接, “阿暖,相识一场,劝你别多管闲事了,你也是风月场的老手了,可别忘了规矩,看你这心疼的表情,别做飞蛾扑火的事。 这小子,看不上你的,等你胡子哥把他收拾老实了,你们俩还能少了快活吗”。 络腮胡隐隐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毕竟认识阿暖两年,对方现在的表情,是他没有见过的紧张和慌乱。 不过他只以为,对方就是心疼地上的小白脸。 而他劝阿暖,也不是出于什么好心,只是在拿了林家大小姐银子的同时,给对方留个人情。 毕竟阿暖的滋味也是不错的,说不定还能不收银子,让自己再来一次后山那种享受呢,那次,可比去小倌馆那种花了银子、还要守规矩来的刺激。 想到当时对方脆弱的样子,络腮胡兴奋了。 他低头看了俞景一眼,大小姐说不能伤着,可是让对方咽下去点东西,完全是可以的。 “带他出去”, 络腮胡对熟识的梃子吩咐道。 阿暖看到对方涨红的脸,知道自己必须行动了,可是刀子拿不到,文弱的他,对上有武艺在身的胡子,根本伤不到对方。 梃子已经过来拉他,阿暖心慌意乱的思索着。 “等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阿暖将托盘递给梃子后,端起了烫手的茶壶。 “你不要管我,出去啊”, 在滚烫的茶水泼到络腮胡身上的时候,察觉不对的俞景大声吼道。 “啊”, 络腮胡的惨叫,惊动了院子里所有的人。 第27章 酒品太差了 “跑啊”,俞景撑起头、怒目圆睁的大喊道。 而阿暖看到茶水泼了络腮胡满脸、满身后,慌乱的刚退了一步,对方骤然暴起, “贱人找死”, 狂怒的络腮胡,挥舞着手里的剃刀,快速向阿暖横劈过去。 一道血色的喷泉,瞬间在俞景眼前,高昂低落。 恼怒的络腮胡自己都没想到,那一刀居然恰巧划到了对方的脖颈。 “不”,俞景狂吼一声。 阿暖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的他,身子缓缓向后倒去。 “阿暖,阿暖,啊”,俞景奋力的挣扎着,虽然软骨散的药效还没完全过去,但他仍然疯狂的想要挣脱铁链。 倒地的阿暖一直抽搐着,口中涌出一股股的鲜血,脖颈处,高溅而出的血,渐渐变成了潺潺细流。 他瞪大的眼睛,定定的望向俞景。 “啊,放开我,混蛋,啊”, 俞景猛然挣开了一只手上的锁链,可是,他离阿暖还有几步的距离,俞景手腕的皮肤已被磨破, “啊、啊”, 虽然他狂暴的挣脱着,却再也没能将另一条铁链拽开。 奋力挣脱中,他看到阿暖染了鲜血的唇动了动,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 “阿景”, 他似乎听见了那道温柔的声音。 “阿暖,傻瓜,你答应不管的,骗子,傻瓜,……阿暖,阿暖哥哥,哥哥,呜,不要啊,呜,不要,呜,啊~”。 俞景侧身趴在地上,他的手虽然努力伸向阿暖,却还是碰不到对方一丝一毫,可他仍然竭力挣扎着想要过去。 短暂的大脑放空后,阿暖最后的意识,让他看向了俞景,一直坚强的少年,看起来是那样痛苦、那样愤怒。 他看到对方骤然爆发、挣脱了一条铁链,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在滴落鲜血,他听到对方狂暴的怒吼声,已然染上了哭腔。 他的少年,一定很难过吧, ‘阿景,对不起,让你伤心了’, 他努力的动了动唇。 他知道,不管俞景对自己是不是有意,都会因此伤心的,从对方一直拒绝自己的帮助,阿暖就知道。 他爱上的少年,是个心底纯良的男子汉。 俞景嘶吼的那些话,像是从远处传来般的飘渺空灵,但阿暖还是听清了, ‘阿景喊我哥哥了呢’, 他无神的双眼,蓦然闪过一抹光亮,在那道星芒消失时, ‘真舍不得你啊’。 阿暖最后的意识,彻底涣散,他的世界,就此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俞景还在嘶吼挣扎,可是,当看到几步外那具抽动的修长躯体,渐渐趋于安静。 那双总是温柔看着自己的朦胧水眸里,突然闪现出的那道光亮、如烟花般瞬间陨落,完全归于一片黑寂后。 俞景愤怒而痛苦的嘶吼,也沉寂了,柴房里只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梃子跑出去找人,络腮胡骂骂咧咧的扔下剃刀,被烫伤的地方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他哀嚎不止。 当林永娇跑进了柴房,在看到血泊中的阿暖时,她抓起旁边的茶杯,就砸向了络腮胡。 而脸和胸前已经被烫红一大片的络腮胡一边嗷嗷叫,一边解释,是阿暖突然用热茶泼向自己,他疼极了就挥了一刀,也没想要对方的命。 可只是一刀,恰巧就划到了对方的脖颈。 林永娇虽然也气恼,可看到对方确实被烫的满脸是泡,而且络腮胡是父亲那边的人。 所以她只是狠狠训斥了对方一顿,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而当她看到俞景挣开的铁链,尤其是对方凶狠的眼神里,已经带上了杀气,林永娇彻底打消了、将这个倔强少年驯服的念头。 那样嗜血的眼神,她自然看的明白,对方已经将阿暖的死,记在了自己的头上。 她就是再渴望得到对方,将这种一只手就能掐断自己脖颈的人留在枕边,林永娇可不敢试,她自问,还没傻到那个程度。 林老大知道女儿这里的事情后,立刻安排她第二天去乾州城相亲。 对于俞景,他准备等两天后老黑一过来,就让对方将人带走,这小子居然将那样粗的铁链子都能挣开。 他让护院给对方多加了一副脚镣后,又给俞景戴上了沉重的铁枷。 俞景在那些人来之前,就停止了哭喊,除了阿暖的尸体被搬走时,他喃喃了一句“哥哥”外,没有再说过任何话。 但是他那双本显娇媚的桃花眼,已经充满了滔天恨意。 晚上,梃子给俞景拿来了晚饭,见对方一动不动,他这段时间从阿暖那里拿了不少银子,想到以后没这样的好事了,就对俞景冷嘲热讽起来。 “怎么,没肉就不吃了? 臭小子,如果没有阿暖那个傻子自己掏银子,每次让厨房单独做,你其实和我们吃的是一样的,以为林家庄的仆从能顿顿大鱼大肉吗。 放着好日子都不过,真是两个傻子”。 梃子骂骂咧咧的走了,过了一会儿,俞景拿起馒头慢慢吃了起来, “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抗争呢”, 耳边似乎又响起阿暖的声音。 俞景在心里发誓,阿暖的仇,自己一定会报的。 所以,当镇北王世子梁骁对他说出“想报仇,就去做”时,俞景再次发誓,以后他就是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对方。 多年后,俞景成了西北大营赫赫有名、官至二品的镇军大将军,他是镇北王梁骁,最为倚重的心腹大将。 不过现在的俞景,还是个15岁的少年,他办完阿暖的后事,就回了乾州府衙。 以后,自己的主子就是梁骁,自然是要一直跟着对方的。 梁骁对这个眼缘颇好的少年很是满意,他没让对方跟着自己,而是给对方做了其他安排。 他吩咐阿贵带着对方做一些审讯的事,这个少年资质非常不错,但还要试试对方的秉性和意志。 才过了三天,梁骁已经非常满意于他的表现,所以决定将俞景编入自己的侍卫队。 对方除了体格天赋过人外,性格坚忍不拔,秉性纯良却不愚善,他不光嫉恶如仇、明辨是非,而且聪慧过人、头脑冷静。 这样意志力强悍的人,具有极高的忠诚度。 当初在林家庄后山,俞景疯狂殴打6个壮汉时,已然暴躁的少年,在自己一句话后,就能迅速的冷静下来。 那个时候,梁骁就发现了,俞景是个适合军营的好苗子。 而对方,虽然自始至终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在林家庄一个月的经历,但在审讯了那么多人后,梁骁他们自然知晓,对方都承受了怎样的磨难。 所以15岁少年的种种表现,除了让梁骁因此更加欣赏之外,还多了些疼惜。 俞景跟着阿贵审讯案犯时,没有对那些仇人私下报复,但只要对方不老实交代,他就会请示阿贵后亲自动刑。 对这些毫无人性的恶徒,他没有什么下不去手的,心软是面对好人,对待坏人,不需要仁慈,他非常赞同自己主子的话。 几天下来,俞景对梁骁,除了想要报答对方外,更多了满心的感激,甚至对梁骁这些人已经产生了依赖的感情。 世子和太子这样的身份,以前对他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可是这些天,不但没有人问过他和案情无关的事情,而且世子他们对自己都是关怀备至的。 他的父母,第二天就被世子派人接来了乾州,一番抱头痛哭后,父母自然同意了儿子从军的决定。 能跟着镇北王世子,不说县令家,就是知府家的相看,他们也有底气拒绝了。 当他们被罗小猛手下的士兵护送回去后,俞景就跑去和东宫侍卫们先住在一起。 因为世子虽然没有直接说,同意他跟着对方,但告诉他,那200两银子,以后就从他的俸禄里扣,当时俞景就兴高采烈地跪下了,然后给对方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这段时间,梁骁和太子都在忙各自负责的事,梁嘉言坐镇府衙,负责统筹调派和案卷梳理,还要暂时担起知府的职责。 而梁骁安排审讯、抓捕和守备军营的事,对一些势力大的团伙,他都亲自出面。 有镇北王世子在,关系再大的涉案人员都只能乖乖配合。 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梁骁和梁嘉言二人再是蜜里调油,也只能偶尔亲热一次。 有一天,俞景听说世子他们准备离开乾州了,但自己还没得到任何的安排,所以他急匆匆去找他主子。 当俞景来到府衙后院的时候,眼前惊世骇俗的一幕,让毫无心理准备的他立时呆若木鸡。 世子和太子殿下两个人,面对面拥坐在秋千上,后者双手捧着世子的脸颊,正充满激情的亲吻着对方。 而世子仰着头,也在积极的回应对方如火的热情。 他双手握着秋千的绳索,脚尖时不时点着地面,带着梁嘉言一次次荡向高处。 白墙青瓦、绿树红花中,二人衣袍翻飞、乌发纠缠,呈现出一副舞动、飘扬的美景。 其实,梁骁在俞景踏入院子的时候,就听到了脚步声,只是他确认是俞景后,就继续沉浸于和言儿的亲吻中。 梁骁信得过对方,而且对方以后要做自己的贴身侍卫,自然是要知道这些的。 尤其这个个性强硬的少年,心里有着怎样的伤痛和阴影,梁骁一直都是心知肚明的。 亲吻结束时,他脚尖一顿、停住了秋千,双手搂住了抬头间、露出迷离之色的言儿,然后向旁边看了一眼。 梁嘉言这才发现了站在一旁、如石化般的俞景,他瞬间明白了阿骁的所思所想。 但这样突兀的场面,让性格内敛的太子立时面红耳赤,他羞涩的将脸埋入了梁骁的脖颈处。 梁骁愉悦的笑起来,然后亲昵的托住对方站起身,在将言儿轻轻放下后,薄唇又蹭了蹭对方红透的脸颊, “言儿先进去,阿骁和小景说会儿话”。 见太子殿下走向房间,呆愣的俞景才回过神,他慌忙低下头, “对不起,主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打扰您和殿下的”, 少年意识到,自己还是不够稳重,心里不禁有点懊恼。 他虽然一直觉得,太子殿下和世子一样都是天姿绝色,但殿下只是性格温柔和善,并没有一丝女子姿态。 之前看到对方和世子关系亲昵,他还感叹,这二人以后会是君臣关系,都能这样好吗。 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这两位,竟然是一对亲密无间的情侣。 以后要当皇帝的太子殿下,会是集所有权利于一身的最高统治者,居然愿意雌伏于世子之下吗? 不过看着那样强悍的世子,和矮他大半头的太子殿下在一起,倒是非常般配。 而梁骁听到俞景的话,只是摆摆手,就走过来揽着少年的肩,向后院的花园走去。 因为身高超过一米九的他,身边的大多数人都是矮于自己的,所以对关系亲近的人,他已经习惯了这个动作。 而且,他对归入贴身侍卫的俞景,存有一些怜惜的情绪,自然而然就做出了这样的动作。 俞景当然不会觉得,主子会对自己有什么想法,但还是不自觉的挺了挺胸膛。 他才15岁,与同龄人比已经高了不少,以后,肯定还会长高一些的。 等几年后,俞景的个头和他主子已经差不多的时候,梁骁还总是要与他比一比。 虽然只是高出俞景一指的优势,已经是镇北王的梁骁,还是在开怀大笑之后,愉悦的将手,搭在了心腹爱将的肩膀上。 梁骁带着俞景来到花园的凉亭中,一个侍卫按他的吩咐,送来了酒和小菜。 那是俞景第一次喝到来自西北的烈酒,他迷迷糊糊的与已然在心里当成亲人的梁骁,说了很多从来没有吐露过的话,最后更是趴在对方怀里哭的肝肠寸断。 从那天之后,俞景解开了这些天一直让他痛苦万分、且看似坚不可摧的心结。 那晚梁骁的话,深深刻进了他的脑子里。 “感激,也是一种情感,对方为我们做出了奉献甚至牺牲,是因为他们自己的信念和意志。 就像在战场上,有多少为了保家卫国付出了生命的人,他们英勇无畏、奋不顾身的冲向敌人,都是为了守护这个国家所有认识、不认识的人。 只是因为很多人没有亲身经历,所以不像切身体会时,那样震撼人心,但本质是一样的。 所以,我们对不同恩人的感激之情,其实也是一样的,只是报答方式可能会不同”。 “就像你口口声声说要报答我,要做我的侍卫,所以感激的方式是有很多种的,要在你能做到的合理范围内” “喜欢还是不喜欢,遇到想要厮守终生的人时,你自然会明白,而且,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由心不由人的”。 不过,那次谈话到了最后时刻,梁骁愤然起身,单手将昏昏沉沉的俞景扔给了阿贵后,气恼的咆哮道: “臭小子,酒品太差了”, 然后黑着脸冲去了浴房。 第28章 求您了父皇 第二天中午,醒来后的俞景又风风火火去找了世子,因为他隐隐记得,昨晚主子好像让他留在乾州城。 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所以简单洗漱后,他又冲向了府衙后院。 院门口值守的东宫侍卫一如既往,直接就让他进去了,因为梁骁交待过,俞景和阿贵一样是他的贴身侍卫。 这次俞景进来后,倒是没见到什么刺激眼睛的画面。 但他坐下后,刚想问也坐在石桌前的阿贵、主子在不在时,就听见房里似乎有点奇怪的动静。 俞景疑惑的对阿贵眨了眨眼睛,就见对方示意无事后,然后接过小福子递过来的茶水喝了几口。 俞景知道主子应该是在的,他拒绝了小福子问他喝不喝水的好意,但对方却坚持将一杯茶水放在了他面前。 “一会儿喝”, 然后小福子笑了笑,看了阿贵一眼后就离开了,时间差不多了,他去看看厨房那边,还要让侍卫准备送热水过来。 “阿贵哥,我想见主子”, 俞景想起自己的事,有点烦闷的说道。 “那你一会过来吧,主子他们没结束,一会儿还要洗澡”。 “哦,那我一会儿过来”, 他站起身,停了一下又问道: “现在洗……”, 这时房间突然响起一阵哐哐当当、类似桌椅碰撞的声音,然后俞景见阿贵朝远处的侍卫招了招手,对方立刻扭身,向伙房那边跑去。 他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问问,是不是需要自己做什么的时候,房里清晰的传出几声舒畅的呜咽,接着他主子浑厚的闷哼声骤然响起。 “……” 阿贵抬头,看到了小景瞬间红透的脸颊,就将小福子留下的那杯茶水递过去,看到对方一口气喝完,扭过身同手同脚的走了几步,然后快速跑向了院外。 小福子走过来, “他回去了?” “跑了,看把孩子吓的,都同手同脚了”, 阿贵说完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刚笑完,就听房间里传出主子的声音, “阿贵,喝几壶茶了,不憋吗,哈哈哈”, 梁骁一语双关的笑话起自己的侍卫统领。 “……,回主子,憋”, 阿贵红着脸说完,见小福子低头打开了房门,他接过侍卫送来的水桶进了房间。 经过小福子身边时,看到了对方红彤彤的耳朵。 “主子,俞景说想见您”, 阿贵将水兑好后,和走进了浴房的梁骁回禀道。 “让他等着,那个臭小子,昨晚居然吐了我一身”, 想到昨晚的情景,梁骁的脸又黑了。 因为梁骁和太子二人这些天忙的焦头烂额,而且案子里有些令人心情沉重的事,让他们也因此有些情绪低落。 所以已经三天没亲热过了。 昨天终于结案后,二人如释重负,就打算好好尽兴一番。 可是他和太子正在秋千上浓情蜜意的时候,那小子来了,知道对方心结过重,为了开解这个自己十分欣赏的少年,就让言儿等了那么久。 没想到,最后那个臭小子,竟然吐的自己浑身臭气熏天的。 等他回来洗了几遍后,才感觉身上的味道终于消散了,可是言儿因为连日里劳心费神的,等他上床的时候,已然睡的香甜。 兴冲冲的他只能偃旗息鼓,轻轻将对方搂进怀里一起睡了。 早上,睡醒的两人都是精神抖擞的状态,梁骁享受了一会儿对方灵巧的抚摸。 等对方柔软的舌尖,在他喉结处湿湿一舔后,早已按捺不住的他,立刻就翻身压了上去。 府衙那边,今天只是些收尾的事情,也都提前吩咐下去了。 所以二人劳逸结合,亲昵了一上午,将屋子里搞的,跟龙卷风刮过似得。 这天,直到晚上,俞景才得到了世子同意见自己的消息,看到侍卫们已经收拾好行装、准备明天一早就出发。 一直坐立不安的他听到通传,简直是用飞一般的速度去见主子。 等听到世子说,让自己在乾州城先待半年,他立时就不乐意了。 可他主子严肃的说,侍卫也是要通过考核才能任职的。 让罗小猛训练他半年,是因为对方御前侍卫的出身,自是有能力尽心尽力教他的。 俞景虽然没说什么,但一直用桃花眼看着他主子,还带上了委屈的眼神。 梁骁一见本是英武勇猛的少年,现在偏用娇媚的眼睛盯着自己,立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所以黑着脸的镇北王世子一拍桌子, “如果不愿意,就到西北大营去参加训练,等以后我回去了再说”。 梁嘉言还是第一次见到阿骁炸毛的样子,倒是颇有点以前臻王爷抱怨儿子时的神情,顿时忍不住笑出声。 从来都是梁骁气别人,这几天居然一而再的被俞景给气黑了脸,这样可乐的事情,如果让臻王爷知道,指定是解气的吧。 他又看看还在委屈巴巴的俞景,他明白,这个少年在最痛苦无助的时候,被梁骁他们救了回来。 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尤其,阿骁对少年不露声色的关怀和开导,自然会让对方起了不舍之意。 梁嘉言思索了一下, “小景,想给阿骁做侍卫,本事一定是要够的,你跟着小猛好好学,半年后如果能过考核,到时候不管在哪里,你都可以直接来找我们”。 “是,谢谢太子殿下”, 俞景见太子殿下已经发话,又看主子真的生气了,只好乖乖跟着罗小猛去了乾州守备营,只是走的时候还一直瞄着他主子。 当然他不敢再摆出委屈的姿态,毕竟镇北王世子梁骁的脾气有多大,他还是听过的。 所以,本来已经说好的事,第二天太子一行人出发的时候,梁骁见俞景又跑来了,就没好气的说了对方两句。 罗小猛知道,世子是看重小景的,就急忙解释清楚。 梁骁上马后,俞景没有跟着骑马,而是低头给他主子牵着马。 等出了乾州城,梁骁就不让罗小猛他们再送了,刚要出发,俞景突然喊道: “主子,如果我提前通过了侍卫考核,能不能去找您?”。 “可”,梁骁打马而去,阿贵朝俞景挥了挥手后,也驾着马车跟着侍卫们出发了。 5个月后,通过了考核的俞景,赶往了都城,与回去过中秋节的梁骁他们汇合。 然后正式以镇北王世子侍卫的身份,陪着主子他们继续在各地巡查。 梁骁和梁嘉言一年多的时间,走遍了梁国除西北外的大部分城池。 除了江东人口拐卖案,他们还查出了越州官员强占民田案、崇州守备军空饷案、旬城大桥贪腐案和月白山门派灭门案在内的众多案件。 也因此对都城及各地的官场,进行了一次肃清。 而这对情投意合的恋人,也度过了他们一生中,最为自由、畅快的甜蜜时光。 众山之巅他们笑看日出,蓝天碧海他们牵手漫步,崇山峻岭他们追逐嬉戏,江河湖畔他们泛舟畅游。 春天,漫山遍野、杏雨梨云,有他们欢愉的纠缠。 夏天,江海湖泊、琴瑟和谐,有他们炙热的悸动。 秋天,农田牧场、硕果累累,有他们香甜的拥吻。 冬天,街市巷道、火树银花,有他们深情的呢喃。 一年的欢快时光过的很快,这天,在江州的太子和梁骁二人本打算按计划、继续向西北出发,这将是他们最后的一次巡查。 二人将西北放在了最后,是因为担心在梁骁家人面前,他们可能会掩饰不住两个人亲密的关系。 但是两个人又忍不住想去镇北王府,梁骁早都想家了,而梁嘉言,则想去爱人长大的地方看看。 但此时来自皇宫的一封急诏,让他们只能立刻启程回都城,因为皇帝病了。 当他们一回到都城,就被带进了皇宫。 梁骁带着阿贵和俞景,被御前侍卫领到御书房,他见到了早已等着自己的父亲。 梁嘉言则直接被带去了皇帝寝宫,小福子和东宫侍卫们都被禁军带走了,看到这个场面,两个人都明白,他们的事被发现了。 皇帝确实是病了,几天前,晋王梁乐成呈上来一份资料,里面是关于太子和镇北王世子两个人关系异常亲密的多份情报。 这是他一年多时间里、通过各种渠道搜集来的,虽然没有最直接的证据,但是所有的蛛丝马迹都表明了。 这二人的关系,确实超越了正常的君臣情谊。 这让皇帝一直自我安慰和自以为是的面纱,被撕破了,他终于相信了,儿子和梁骁两个人之间产生了违背世俗的感情。 这种感情,和自己与梁臻的情谊是完全不一样的。 所以,震怒的皇帝病倒了,他先召了梁臻回都城,然后思虑再三,以生病的理由给太子他们发去了急召。 那个胆大包天的梁骁,如果知道了召他们回来的真相,可能会直接将梁嘉言带去西北,那样,情况将变得更加不可控制。 看着跪在床前的爱子,虽然满怀愧疚、却无比坚定的眼神,皇帝恼羞成怒的砸了药碗。 但这是他最喜爱的儿子,也是自己寄予了厚望的太子,所以冷静下来的皇帝,稍稍平复了心绪。 他敞开心扉和对方讲了许多心里话,包括梁骁绝不会接受做儿子的男宠,还有他们二人以后的子嗣问题。 甚至儿子如果不当太子、不能登基,会出现什么后果,以及西北如何重要,蛮族如何狼子野心。 但这次,他自幼聪明懂事的爱子听完后,只毅然的说,他自己这辈子是离不开梁骁的,为了对方,他什么都可以不要。 如果二人的感情不能被接受,他可以心甘情愿的抛去姓名和地位,与梁骁一道,镇守在西北。 皇帝没想到,自小培养的儿子,居然是这样的念头,他急火攻心中,第一次动手打了根本晕了头的儿子,然后喝令对方跪下反思。 头痛欲裂的皇帝暴怒中,甚至将闻讯后匆忙赶来的大儿子梁文信,头一次严词厉喝的赶出了寝殿。 两个时辰过去了,梁嘉言跪的脸色苍白、浑身是汗,但他依然声泪俱下的、苦苦哀求着自己的父皇。 只要成全他和梁骁,他哪怕不当太子,隐姓埋名跟着梁骁去西北。 当皇帝愤怒的告诉他不可能的时候,梁嘉言一边对他的父皇重重的磕着头,一边哭喊着: “父皇,没有了阿骁,儿臣活不下去啊,父皇,求求你啊,父皇”, 青砖上立时砰砰作响。 皇帝急忙让几个太监拦住他,看到那张绝色而苍白的脸上,额头处已然流下了鲜血,明睿帝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 “父皇”, 看到父亲气急攻心的昏倒,梁嘉言此刻也是心如刀绞。 自小对自己疼爱无比的父皇,因为自己的事,已然面容苍老而憔悴,想来这几日都是忧心劳神、夜不能寐的状态。 太子跪在龙床边失声痛哭。 皇帝经历了短暂的昏厥后,慢慢醒了过来,他看着摇摇欲坠,却仍然不知悔改的爱子,也是痛心至极。 他将太子禁足在了东宫,让他考虑清楚、不要再心存妄念。 对外,皇帝则让人宣布,太子处事不知轻重,任性妄为,禁足一个月。 而镇北王世子梁骁,也被他的父亲镇北王梁臻,关在了位于都城的镇北王府的卧房里。 那天刚一进御书房,他就看到了表情极度愤怒的父亲,对方在一声怒吼“逆子”后,直接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这次,不是以往那种虚张声势的教训,这次,梁骁没有像以前那样调皮的躲闪,这次,是父亲第一回亲自动手打他。 他看着眼眶发红的父亲,低头跪了下去,他不后悔与太子做的这些事。 如果让自己重新来过,他依然会选择与对方在一起的。 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这回的事,对不起自幼宠溺、疼爱自己的父母。 镇北王梁臻看着一言不发的儿子,如此安静的跪下,这是对方第一次这样沉默的面对自己的怒火。 了解儿子的他立刻明白,对方这是打定主意不回头了。 他愤怒的同时,更是心痛不已,会发生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是他始料未及的。 现在皇帝已经被气病了,晋王爷那边也一直是虎视眈眈,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对镇北王府,甚至整个梁国都会造成巨大的影响。 他和皇帝商量后,现在最好的办法,是这俩人立刻斩断情丝。 一个好好的当太子,以后登基当皇帝,一个回到镇北王府将功补过、建功立业,所有人就当此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尤其是爱子,如果能悔过自新,让太子也不再执迷不悟,那他还能和皇帝求情,继续保留梁骁的镇北王世子之位,这个儿子,就是他的命啊。 第29章 又不舍得了 梁臻感叹,自己早该知道,他这哪里是养了个儿子,分明是供了个祖宗。 但看到儿子现在,明显摆出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梁臻忍不住暴跳如雷。 但梁骁只是默默低头的跪着,什么都不说,偶尔抬头看着自己,眼神里,也是义无反顾的倔强和执着。 梁臻悲愤欲绝的想,都是自己宠过了头啊,才将儿子养成了这样胆大包天、任性妄为的性格。 面对父亲痛心疾首的斥责,梁骁虽然心怀愧疚,但他相信,太子和自己一样,是绝不会放弃彼此的。 他们现在最希望的结果,就是皇帝能让四皇子当太子,然后梁骁带梁嘉言回西北。 对方告诉过自己,等处理好都城的事,就隐姓埋名在西北陪着自己,每每想到这些,梁骁就眼眶发热。 太子对自己如此深情,他发誓,这辈子绝不会辜负对方的情意。 可是,这对虽然身处高位、却过于年轻的恋人,此次并没有得到老天的眷顾。 在焦躁的等待了十天后,都城镇北王府,镇北王梁臻步伐沉重的走进了儿子卧房。 他神情悲伤的告诉对方,四皇子已经不在了。 梁臻除了伤心活泼纯真的梁博容、如此年幼却突然横死之外,更心疼的是,他的骁儿,这次再没有任何的选择了。 ………… 原来,太子被禁足后,晋王感觉那个一直偏心的父皇,居然还是没有放弃明明有断袖之癖的太子。 于是,彻底走火入魔的二皇子决定铤而走险。 他安排私下已豢养多时的私兵接近东宫,通过他在东宫费尽心思安插的卧底接应,秘密潜入进去。 这些人于三天前的晚上,行刺了太子。 卧底事先给那日东宫侍卫的夜宵里添加了少量软骨散,那是验毒查不出来的份量。 等药效上来,刺客通过接应的人进入了太子寝宫,侍卫们因为软骨散导致实力大减,只能匆忙发出信号弹。 而就在刺客向太子砍去的危急时候,偷偷来看太子的四皇子梁博容,奋不顾身的冲了上去。 14岁的他,虽然读书不行,却一直喜欢舞刀弄枪,自小和太子就亲近的他,和梁骁的关系也是非常好的。 这几天,因为皇帝的病情一直未见好转,所以整个皇宫,似乎都被一种沉重的气氛所包围。 当听到微服私访的两个哥哥都被禁足了,他根本想不明白,那样优秀的两个人,为什么同时被处罚。 去问母妃,对方却也不清楚原因,只是知道他们做错了事。 但是他觉得,两个哥哥都是那样聪明、厉害的人,能犯什么让父皇这几日都愁眉不展的错呢。 在父皇那里还是没得到答案的他,因为担心太子,所以他忍不住半夜偷偷打点了侍卫,然后溜出来想找太子问问。 因为梁嘉言对他一直疼爱有加,只要不是镇北王世子在的时候,都是可以直接进来的。 所以,虽然是半夜,侍卫们并没有阻拦他见还未安寝的太子殿下,因此梁博容比刺客,早了半刻钟来到了太子寝殿。 死士们接到的命令,是对太子格杀勿论,见到有人冲出来阻挡他们,自然是毫不留情、刀刀致命。 梁博容这两年,虽然经过梁骁的指点,武艺有了很大进步。 可是和武艺超群、训练有素的刺客比起来,怎么可能会有胜算。 但是因为他的阻挡,加上侍卫们虽然中了软骨散、却还在拼死保护太子,刺客们一时半会并未得逞。 等看到信号弹的其他侍卫迅速赶到后,终于将刺客们拿下。 不过对方这些人早就提前服过毒药。 而此时四皇子梁博容,已浑身是血的倒在了梁嘉言怀里。 当梁博容倒在最喜爱的哥哥怀里时,他对泣不成声、大喊着传太医的太子,说的唯一一句话是, “三哥,别惹父皇生气,容儿看到他,偷偷,哭,了”。 梁嘉言搂着弟弟逐渐冰冷的身体, “容儿,容儿,啊”, 怎么会这样,他们到底做错了什么啊,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辗转半宿才刚入睡的皇帝得知消息后,猛地吐出一口血,不用查他都知道,想对太子下死手的是谁。 到底是他过于仁慈,低估了那个看着清高、实则狠毒的二儿子。 对方心里的权利欲望,居然已经到了如此丧心病狂的程度了。 乾州人口案时,晋王梁乐成,被皇帝禁足了半年,随后,皇帝还申饬了礼部尚书胡年庆治府不严,给了他罚俸一年的处罚。 那次在御书房,这个性格偏激的二儿子,在自己痛心疾首的训斥中,毫无悔改之意。 还声泪俱下的指责自己过于偏心,自小就对大皇兄和太子疼爱有加,却对他总是严苛冷漠,远不及对其他二人那般亲近。 皇帝当时看着对方歇斯底里的癫狂模样,气愤的将对方这么多年里,印象最为深刻的失望之事一一道来。 多年前,皇帝听到大皇子病重,就急忙赶了过去,所以没有陪二儿子过生辰。 8岁的梁乐成后来跑去信儿那里,言词尖锐的讽刺对方因为没有母妃,才靠这种龌龊手段争夺父皇的宠爱。 那次皇帝知道后,狠狠责骂了他。 可是在父皇面前痛哭流涕的梁乐成,扭过头,却更加在神情间露出对梁文信的嫌弃。 而梁嘉言未当太子前,只要被梁乐成看到照顾大皇兄,就会讽刺对方是借此拍父皇马屁。 而且还暗示对方,大皇兄已然是废人,眼睛可不能瞎。 尤其是信儿16岁突然晕倒后,梁乐成是如何躲在远处,无动于衷。 还有言儿被封为太子时,对方就开始四处拉拢朝臣,直到皇帝申饬了几次后,才有所收敛。 皇帝并不是没想过将对方放到封地去,可是这个儿子到底没做过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对方的小聪明,都用在了打擦边球上,子嗣并不丰裕的皇帝,还是希望随着年纪增长,二儿子能不再钻牛角尖。 但在皇位一事上,他也彻底放弃了考虑对方。 明睿帝一直认为,对方是性格有缺陷。 但这次他终于明白了,随着年纪增长的梁乐成,不但没有变得成熟明事理,反而是更加阴狠毒辣。 等皇帝从昏迷中醒来,第一道圣旨,是封锁了晋王府。 第二道圣旨,是命令大理寺立刻彻查此事。 两天后,事情就全部查清楚了,然后皇帝让人将太子梁嘉言,带到了小儿子梁博容的灵位前。 “言儿,朕现在给你两个选择”, 看着伤心憔悴的儿子,同样悲伤的皇帝黯然神伤的说道。 “一,如果你选择不当太子,朕可以不逼你,你愿意和梁骁去西北,朕对外会说,……说你和容儿一起被刺客暗害了,以后,你改名换姓过自己的日子”, 皇帝说到这里潸然泪下。 “但是,你也知道,这皇位,必须要有人来继承,你一走了之,那这次的刺客案,也只能不了了之。 朕,会册封梁乐成为太子。 至于丧心病狂的他,以后会如何对待镇北王府,对待你和信儿,朕也只能在活着的时候,尽力保全” 。 梁嘉言闻言,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父皇,梁乐成派出的人杀了四弟,可是却要当太子了? 他还没说话,皇帝又开口了。 “言儿,你还有第二个选择。 继续当太子,只要你能留下子嗣、定下继承人,父皇就不管你和梁骁的事了。 你以后就是为他清空后宫,那也是你的事。 如果你能答应,朕一定对梁乐成严惩不贷,给容儿一个交代”。 说到这里,皇帝终于忍不住掩面而泣,如果他能再有多一个的选择,现在的事,都不会让一国之君的他如此憋屈。 他最小的儿子,虽然笨了点,却对他一直是孝顺和亲昵的。 那天,他的容儿来为言儿他们求情。 当自己忍不住落泪的时候,对方也流着眼泪安慰他,说太子哥哥是一时糊涂,自己一定会劝他听父皇的话。 当时皇帝只是疼爱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并没有当回事。 谁知道这个小傻瓜,居然真的去了东宫,更是因此丧命,从此离自己而去。 皇帝心里,自然是恨不得将梁乐成立即处死。 可是那样梁国怎么办? 心力交瘁的皇帝,只能逼着太子做出选择,反正只要留下皇嗣,儿子还是可以和梁骁在一起。 他们俩不是情比金坚吗,等这些事都处理好,以后他们俩想如何,反正自己也看不到了。 皇帝想到这里,心里忍不住怒火中烧。 如果不是这两个人肆意妄为,让梁乐成觉得有机可乘,现在的情况何至于此。 他那个纯真贴心的小儿子,又何至于因此丧命。 一个是梁国未来的皇帝,肩负着梁国苍生社稷的重任,一个是未来的镇北王,担负着镇守边疆、保家卫国的职责。 却不知廉耻,如此不管不顾,无视君臣礼仪、伦理道德。 不说置皇室颜面于何地,就说已经因此连累了容儿,造成对方无辜枉死,更导致现在皇位无人继承。 都已然将梁国置于如此不堪的境地,二人却依旧执迷不悟。 看到梁嘉言一直沉默无语,明睿帝终于失控了。 他严厉呵斥着死不悔改的儿子,当他暴怒的问到, “你是不是要逼朕将梁骁弄成太监,让你们以后在宫里朝夕相对,是不是一定要这样,你才会满意,说啊”。 言毕,明睿帝忍不住再次吐血,太监总管急忙上前搀扶住皇帝,其他太监赶紧去传太医。 跪着的梁嘉言扑过去抱住自己父皇的双腿,绝望的嘶喊道, “父皇,不要,放过阿骁,儿臣,愿意,呜,儿臣选二,父皇,呜”。 皇帝和太子之间发生的这些事,镇北王梁臻并不知道。 他告诉梁骁的是,皇帝下旨将二皇子贬为庶人后,已经和参与刺杀太子的所有人,一起被处斩了。 他的两个女儿还不到2岁,所以交给长公主殿下抚养。 经过审讯后,晋王府的其他人,包括王妃在内,全部流放。 同时皇帝下了传位诏书,太子梁嘉言会于三个月后,在20岁生辰那天登基。 梁臻又告诉儿子,皇帝已经决定,不再追究梁骁与太子的事,所以他会带梁骁回西北。 梁骁听到梁博容的离世,也很是伤心。 那个喊他世子哥哥的四皇子,虽然被纠正了很多次,却依然这样喊他。 14岁的纯真少年,是梁骁在都城里,除了太子外最亲近的人。 等得知太子准备继位,他急切的想知道对方的打算,所以他苦苦哀求父亲,让他去见对方一面。 镇北王沉默良久,说太子启程去了避暑山庄,皇帝已经让人安排登基的事情,而且通知他们父子俩,等太子登基后再走。 梁臻其实隐隐察觉到了,皇帝用梁骁威胁太子的事,但是他在很大程度上也能理解皇帝。 这事如果换了别人,惹出这样可以说是差点动摇梁国根基的乱子,皇帝完全可以直接处死对方。 这样不但能出口恶气,还能让太子彻底断了念想。 现在,皇帝只是让他好好管教儿子,而且还没有褫夺骁儿的世子之位,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这段时间,宠儿成魔的镇北王梁臻,生怕皇帝对梁骁动手。 可是对着满面病容和倦意的皇帝,他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求情。 而对方只是拉着自己掉眼泪,让他回了西北就好好教导梁骁,其他的不用多想。 看到大自己3岁的皇帝已显苍老和疲惫的面容,梁臻也是心疼不已,恨不得将自己的逆子狠狠抽几十鞭子出出气。 可等他怒气冲冲的回来,一看到憔悴颓废的儿子,又舍不得了。 就在镇北王苦口婆心的劝慰着仍然固执己见的儿子时,皇帝突然让人传来旨意。 太子在避暑山庄,因为四皇子的事,哀思过重、日日悲痛不已,所以让镇北王世子梁骁前去陪伴开解。 而镇北王梁臻立刻回西北,因为蛮族那边又不安生了,登基大典由镇北王世子梁骁代为参加即可。 梁骁听完旨意,当即欣喜若狂。 他让父亲保重身体后,立即沐浴更衣,还吩咐侍卫收拾东西送到避暑山庄。 他自己拿着这几日雕刻的白玉发簪,就兴冲冲的打马离去。 心情激动的他,没看到父亲梁臻在自己离开后,暗自露出的忧伤表情。 第30章 未免太便宜 阿贵和俞景这几天,也被梁臻关在了镇北王府。 儿子和太子的事,这两个人肯定都是清楚的,不过,他也没有过多为难二人。 侍卫如果不忠于自己的主子,那还能用? 太子梁嘉言前几日答应了父皇的第二个选择,又在父亲的要求下用梁骁发誓,此事绝不反悔。 皇帝因此解除了对他的禁足,但却不允许儿子去见梁骁。 等信王终于见到太子弟弟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虽然梁文信对梁嘉言说,天无绝人之路,自己一定会想办法帮他的。 可是梁嘉言想到自己的毒誓,只能苦笑着点了点头。 而在梁乐成处斩的前一天,信王去见了他最后一面。 梁乐成在知道梁博容死了后就知道,自己现在的生死,都系于太子身上了。 他在心里咒骂着已经不在了的四皇子,如果是太子死了,那他还有机会。 可是现在,如果梁嘉言决定舍弃梁骁,那自己肯定会被父皇严惩的。 但是等知道自己被贬为庶人、即将被处斩后,梁乐成根本不敢相信。 他总认为,子嗣单薄的父皇,不会对自己下死手。 但这次,他低估了皇帝对他的恨意。 梁乐成在咒骂和哀求中,没有等来他热切盼望的父亲,而是他一直瞧不上的大皇兄,梁文信来了。 对方在听了他自以为是的愤怒、和痛哭流涕的哀求后,只是面容冷漠的对他说: “呵,其实,梁乐成,你本来是有机会登上那个位置的。 言儿在事情被发现后,对父皇提的请求是,他愿意舍弃皇位,只要能和阿骁一起去西北,哪怕一辈子隐姓埋名、无名无分。 可惜,你一贯的所作所为,让父皇对你失望透顶了。 但凡你能多一些仁善和情谊,也许,三个月后登基的人,就是你”。 说完,信王扔下呆愣的梁乐成,离开了天牢。 半晌后,那间牢房里,传出了一声绝望而疯癫的嘶吼声, “梁文信,我恨你”。 卫禹良扶着信王一起上了马车,刚坐好,对方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阿禹,容儿他,呜,是大哥没用”, 梁文信陷入了深深的自责,这一年多的时间,他几次周旋,打击了梁乐成在朝堂的结党意图。 而太子在巡查时,更是将对方勾连的关系网彻底扫除干净。 却没想到,梁乐成明面上看着乖顺了很多,也不再私下接触官员。 可是背地里,居然养了20个武功如此高强的死士,并且还在东宫安排了卧底。 虽然事后得知,两个卧底都是胡年庆早在十年前就布的棋子。 但总归,是他们大意了。 就这样让对方去死,未免太便宜了。 所以信王今晚杀人诛心,既然梁乐成最在意皇位,那就让对方知道,他最在意的东西,却是别人根本想要舍弃的。 虽然稍稍出了口恶气,可是太子和阿骁以后要怎么办。 知道了父皇的要求后,梁文信也犯难了,自己已然是这样,言儿,要如何面对这样的死局呢? 梁文信哭泣中,轻轻呢喃道, “我们再想想,要如何帮他们吧”。 梁嘉言接受了父皇的继位安排,只是提了一个要求。 他登基前这三个月,就待在避暑山庄,而且梁骁要在那里陪他,等到登基那天,他会让梁骁心甘情愿回西北的。 皇帝在他启程的最后一刻,同意了。 明睿帝虽然对这次的事无比恼怒,但他其实也心疼梁嘉言。 这个儿子从来没有对谁动过情,可此次对梁骁种种情意的表露,都说明儿子根本放不下对方,一次动心,可能就是一辈子。 尤其性格稳重的他,居然宁可不要皇位,也想无名无分的陪在梁骁身边。 现在做出这样的选择,肯定是令他痛不欲生的,但身为太子,他必须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而皇帝本就非常喜欢梁骁,他知道自己没有一个儿子比得上对方。 如果梁骁不是镇北王继承人,也没有那样突出的才能,皇帝可以考虑让他留在皇宫陪着太子。 甚至,梁国如果不是现在这样皇室子嗣凋零的情况,镇北王府也有其他人能支撑。 等言儿当了皇帝,他们的事,自己也不想再操心那么多了。 可是现在,只能让言儿当皇帝,而且必须留下皇嗣,镇北王府也只有梁骁坐镇,才能真正让朝廷安稳。 蛮族对梁国一直虎视眈眈,经常发生骚扰边境的事,西北一旦被撕开口子,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的梁国,经不起任何动荡。 所以,为了安抚两个人,皇帝同意了太子的条件。 他知道,现在只有言儿,才能让性格执拗的梁骁,安安稳稳的回到西北。 那个孩子的能力和脾气成正比,如果不能安抚好他,镇北王府势必要乱。 朝廷里没有比梁骁镇守在西北,更能让皇帝放心的人选了。 他还知道,不管两个人以后会怎么样,以梁骁的脾性,是无论如何,也会为儿子守好西北的。 皇帝对皇室以后的血脉延续,也是忧心忡忡,太子明显就是留下子嗣,也不会多了。 所以他和皇后,也就是梁嘉言的母后,说起此事也是潸然泪下。 而皇后,既心疼儿子,也心疼皇帝,这样的事,她就是作为母亲,也解不开儿子的心结啊。 梁骁到了避暑山庄,直接去了太子寝宫。 一如两年前第一次见面,水池里,梁嘉言除了比那时憔悴消瘦了些许,一切都和当初一模一样。 他披散着满头乌发,看到冲进来的梁骁时,倾城之姿的脸上,露出绚丽夺目的笑容, “梁骁”, 他温柔的喊出了爱人的名字。 梁骁看着太子时,也笑了,他炙热的眼神直视着对方,然后慢慢解散了发髻,脱去了衣服。 太子动情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一直看着爱人进入水池,走到自己面前。 “梁骁,你大胆”, 太子亲昵的搂上了梁骁的脖颈。 “太子殿下,你说什么”, 梁骁低头,紧紧揽住对方的腰。 “没有本宫的命令,不许动”, 梁嘉言将额头与对方抵在一起。 “太子殿下,我可以动了吗”, 梁骁吻上了对方贴上来的唇。 伺候的人早已退出了太子寝宫,这里安排的人,都是知道太子和镇北王世子关系的。 小福子和随太子巡查的9个侍卫(还有一个被二皇子晋王买通的侍卫,已经被皇帝下令处死了),在20天后,也来了避暑山庄,梁嘉言将他们都保了出来,以后就是贴身伺候的亲信了。 而避暑山庄的其他人等,都已得了命令,只能守卫在太子寝宫外。 虽然只是分开了十天,但是梁骁和梁嘉言,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离别。 尤其看到太子白皙的额头上,还留有未散去的青紫和疤痕,梁骁恨不能将对方揉进自己的心里,从此不再让他的言儿受到任何伤害。 两个人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用他们彼此热情洋溢的缠绵方式去心疼对方,仿佛只有二人如翱翔般的炙热融合,才能抚慰对方心里经历的那些伤痛。 等他们从水池又纠缠到床榻上,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在空无一人的太子寝殿里经久不息,两个人仿佛都有发泄不完的精力。 不过彼此的激情根源,此时却是背道而驰的。 梁嘉言不敢告诉对方,自己已然对父皇做出的承诺。 那样骄傲的梁骁,怎么可能接受自己和其他女人留下子嗣的事,他的阿骁如果知道了,将会是怎样的剜心之痛和愤怒啊。 所以梁嘉言的眷恋和邀欢,都带着深深的愧疚和心疼。 而梁骁的激动来自于,他以为皇帝认同了自己和太子的亲密关系,以为他们的一切劫难都过去了。 以后他会和言儿相伴一生、白首偕老,所以他吻着梁嘉言的泪水轻声呢喃着, “言儿,阿骁永远都陪着你,好不好”。 “……好,呜,阿骁,阿骁,永远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梁嘉言心如刀绞,他猛然换了彼此的位置。 “好”, 梁骁扶住了对方。 当两人沐浴完又紧紧拥在一起的时候,梁嘉言告诉梁骁,自己现在只能先接过皇位,在登基后,梁骁先回西北处理那边的事。 最近,朝堂因为皇子接连出事而人心惶惶,让梁国的局势也出现了些许动荡,因此,一直伺机而动的蛮族那边,似乎也有所动作。 所以他们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将局面稳定下来。 等自己在都城安排好一切,是禅位去西北、还是梁骁索性来都城,都可以根据情况再定。 梁骁也知道现在的形势严峻,不允许他们再不管不顾,反正只要忍耐过这段时间,自己和言儿就可以朝夕相对、陪伴一生了。 所以他答应对方,等举行过登基大典,自己就先回西北。 两人定下来后续的安排后,梁骁将头埋在梁嘉言的颈窝处,沉闷的说: “不知道需要多久,言儿以后一定要好好补偿阿骁,走之前,要把阿骁喂饱,好不好”, 说完,他轻轻啃咬着对方细嫩的脖颈。 “好”, 梁嘉言强忍着泪水, “阿骁,你一定不要忘记,回西北的时候,你就会带着我的心,我会一直等着你、将这颗心重新装进这里”, 他将梁骁的手,重重压在自己的胸口。 梁嘉言的心里,充满了凄苦和悲伤。 但他还是强颜欢笑,与憧憬着未来的梁骁,如同夫妻般,甜蜜的度过了三个月的时间。 离开避暑山庄的前三天,看到太子给自己准备的礼物,梁骁有些啼笑皆非。 衣服、配饰、鞋袜、手帕、汗巾,甚至熏香、皂角液、蚊香这些,什么都有。 当看到绣着略显粗糙的连理枝手帕,上面还有两个人的名字时, “言儿自己绣的?”, 梁骁惊讶的问道,看到对方点头, “言儿过几天就是皇上了,不怕大臣笑话吗”, 梁骁调皮的问道。 梁嘉言依偎在对方怀里, “不怕,这不都是伴侣应该做的吗”, 他仰头温柔的看着梁骁。 对方拉起他满是针眼的手指,心疼的放在唇边吻了吻。 “言儿,阿骁回西北前有个请求,你答应我,可好”, 没等对方说话,他握住梁嘉言的双手,跪在梁嘉言面前。 “阿骁,你”, 太子惊慌失措的想要将他拉起来。 “言儿,你娶我可好”。 梁嘉言愣住了,看到对方俊眸中炙热的光芒,他颤抖的跪下后,搂住了对方。 “好,阿骁,好”, 这是他三个月以来,一直想说又不敢说的话。 阿骁,这辈子,我只想与你结发为夫妻啊,阿骁,对不起,对不起。 太子殿下吩咐人立刻去买来了凤冠霞帔、红烛鸾绸。 第二天,在寝宫的院子里,他们简单的拜了天地。 “委屈言儿了,等以后,阿骁一定要给哥哥补一个举世无双的婚庆典礼,好不好”, 说完,梁骁看到太子搂着自己,哭得止不住。 以为对方是舍不得自己离开,梁骁安慰对方,说自己会一直等着对方安排好都城的事,也会一直想念对方的。 当他郑重的说出, “言儿不用担心阿骁在西北会耐不住寂寞,我梁骁对天发誓,此生只会有梁嘉言一个人”, 梁嘉言,却哭得愈加伤心。 梁骁急切的问对方,是不是有什么事时,梁嘉言又满脸泪水的搂紧他,然后笑着安慰起他来, “言儿只是太舍不得阿骁了,真是一天都不想和阿骁分开,此生能成为阿骁的妻子,是言儿此生,最大的幸福”。 太子让梁骁一定相信自己,以后,定会给两人一个生死不离的未来,梁骁这才打消了心里的疑惑。 感觉紧紧搂住自己的太子,似乎还是有些伤心。 其实想到过几天就要回西北,梁骁的心情也是十分烦闷,但是想到以后,他又充满希望的开始开解对方。 他打趣的说道: “以后见了言儿就要下跪了”, 梁嘉言闻言,急忙说不会让阿骁跪自己的,梁骁哈哈笑过后,含住梁嘉言的耳垂说道: “言儿只管受着,那是阿骁跪媳妇的”。 梁嘉言闻言,一口咬上了梁骁的肩膀,太疼了,他的心,真的要受不了了。 梁骁温柔的抚摸着爱人柔软的发顶,他的媳妇,还是这样害羞呢。 第31章 带刺的鞭子 晚上,太子殿下吩咐厨房上了一桌席面,小福子和9名侍卫都被邀请上了桌。 他们这些人一起相处了一年半,太子和梁骁觉得,必须向这些一直替他们隐瞒的人表达谢意。 9名侍卫刚回到都城,就受到了严刑拷问。 但他们坚持说,太子和世子二人虽然关系亲密,但是否有其他的事,就一概不知了。 后来,因为太子很快就承认了和梁骁的关系,所以,皇帝只是下令杖责了他们50大板后就关了起来。 而小福子因为是贴身伺候的东宫太监总管,被皇帝下令杖责100大板,这是要命的惩罚。 梁嘉言恳求父皇,说小福子是自己最亲近的心腹,登基后,还要贴身伺候自己的。 皇帝本来是改为杖责50大板,但梁嘉言还是苦苦哀求,看到太子痛苦的表情,皇帝最终下令改为20大板。 等这些人养好伤后,就被皇帝派来伺候太子殿下了。 今天,他们也是为主子高兴的,太子和世子是怎样的感情,他们一直都清楚。 那样刻骨铭心的感情,却阻碍重重,虽然他们不能为主子做些什么,但现在,他们放下规矩、高举酒杯,真心实意的奉上了自己的祝福。 回到寝殿,太子将两人的头发编织在一起,然后剪下来两绺,装进了两个红色的锦囊。 在互相给对方戴上脖颈后,梁骁一把抱起他的妻,走向了喜庆的红帐。 都城的皇帝,收到了避暑山庄置办凤冠霞帔的消息,沉默了很久后,他提笔写了两道圣旨。 在避暑山庄的最后一天,梁骁带着他的太子媳妇,来到附近的一处山坡。 两年前,梁骁在那里发现了一块巨大的岩石,从南边的角度看,很像一个人将另一个人蜷着搂在怀里。 当年,初尝禁果的他们,在一天晚上偷偷去了那里。 梁骁一边吮咬着对方漂亮的后脖颈,一边对撑着石头、逐渐陷入迷离的梁嘉言说道, “言儿,以后,咱们就像这块岩石一样,永不分离”。 对方喘息着回答他, “阿骁,言儿定然与你,生死不离”。 两年了,这里还和他们当初来的时候一样,看着饱经风雨、也未能改变丝毫的岩石,梁骁对怀里的梁嘉言说: “言儿,等咱们百年后,就葬在这里吧,好不好”。 太子抚着爱人的脸颊, “好,言儿都听夫君的,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回都城的那天,梁骁陪着太子坐进了马车。 一大早就出发的他们,本来中午能到的路程,因为太子与世子在马车里的缠绵和眷恋,最后赶城门关闭前一刻,才进了城。 梁嘉言站在皇宫门口,坚持要看着梁骁骑上马离去后,才肯进去。 梁骁虽然心里百般不舍,但是想到现在短暂的离别,是为了以后的长长久久,他咬牙跨上了马。 宫灯下,眼前俊朗出尘的面容强颜欢笑,让梁嘉言看得心都碎了,但是他用最后的意志说道: “阿骁,明天见”, 对方微微笑了一下,深情的回答他, “明天见,言儿”。 知道太子明天肯定是要早起的梁骁,为了让对方早点休息,他毅然调转马头、挥鞭离去。 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心如刀绞的梁嘉言,在极度不舍的转身后,终于泪如雨下,阿骁。 皇帝今晚安排儿子睡在自己寝殿的偏殿,他还有很多事需要给他交待。 等他将该交待的事都告诉了一直郁郁寡欢的梁嘉言后,又将两道圣旨拿给对方看。 看到儿子震惊的表情,他说: “你再怪父皇,这次也要担负起你的责任,他们的安危都在你一个人身上。 言儿,你马上就是皇帝了,记住,你不是梁骁一个人的,你肩负着梁国的苍生社稷,不要忘记你发的毒誓,不要逼父皇”。 “……是,父皇”。 第二天的登基大典,镇北王世子代表镇北王府和西北军营,向皇帝陛下宣誓效忠。 与其他人的待遇不同,高台上,新皇亲自上前扶起了他。 景和帝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阿骁,记住,你是带着我的心,回的西北”, 冕旒后,是梁嘉言通红的双眼。 “阿骁记住了,哥哥、今天真好看,让阿骁的心都醉了”, 梁骁安抚的说道,直到下一个准备宣誓的人上来,两个人才松开已然握到骨节发白的双手。 台下的人,自然听不到台上的说话,但他们都知道,这对年轻的君臣,关系一直是亲密无间的。 所以大典上,除了极少数知道内情的人外,其他人都觉得,皇帝和未来的镇北王,能够保持这样亲近的情谊,对梁国是很有益处的。 因为最近西北的局势多变,梁骁下午就要启程回去。 所以当着满朝文武大臣,万般不舍的他,只能和皇帝无奈告别后,就启程。 临走前,太上皇送了一把汴国出品的弓箭, “骁儿,像你父亲一样,好好守卫西北,不要怪我”, 看着对方苍老的面容, “是,骁儿会的”。 看到梁骁不舍的眼神,梁嘉言一边替他整理了一下世子服,一边抬头说道: “一路保重”, 然后,他默默做了一个“等我”的口型。 梁骁跪下行了一个叩首礼, “是,皇上,微臣告退”, 他大声说道,起身后,镇北王世子露出一个、让景和帝差点崩溃的笑脸。 只有同样压抑着忧伤的梁嘉言,看到了梁骁眼里闪烁的泪光。 龙袍下,两只玉白的手上,青筋暴起。 镇北王世子梁骁走了,景和帝梁嘉言的心,空了。 梁骁怀着满心的希望回到了西北。 自此后,他一改贪玩不羁的性子,努力帮他的父王处理各项军政事务。 尤其是狠狠打击了几次蛮族的好战部落,让一众将领和官员纷纷赞叹不已,朝廷那边,也送来了大量的赏赐。 而镇北王梁臻倍感欣慰的同时,却也暗自担忧,他知道儿子现在的动力,是因为什么。 可是,已经见过太上皇在退位前,给自己发来的两道圣旨,结合一些让人打探的消息,他明白,现在的皇帝,肯定是答应了太上皇的某些要求,才能保自己儿子的平安归来。 而这个要求,也肯定会让儿子知道后,不管不顾的彻底爆发。 所以太上皇才会未雨绸缪,发出那样两道旨意。 梁臻大概能猜到,那会是什么样的要求。 自己亲自带大的儿子,他知道,是万万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情,所以梁臻明白,儿子最大的劫难还没过去。 他暗里多次和妻子哭诉,表达出自己的担忧和对儿子的心疼。 同样了解儿子的王妃,因此也是忧心忡忡。 她知道,这次最大的问题,不再是他们同不同意二人厮守一生的愿望,而是儿子能不能迈过去心里的坎。 可是他们作为父母,却根本无能为力。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也试图给儿子重新找个人,只要儿子能看上,男女都无所谓。 可是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儿子只是跪着默默无语,甚至一直磕头,以此来表达对父母的愧疚。 臻王爷只好拉起自己的宝贝疙瘩,嘴里一遍遍念叨着: “祖宗,这是祖宗啊”。 梁骁每个月,都会给他的言儿写一封厚厚的信,里面都是他的日常生活,和对朝廷一些事的所思所想。 而最大的篇幅,都是讲述饱受相思之苦的自己、对远方爱人入骨的思念。 “言儿,吾妻”, 这样的开头,每次都让同样相思成疾的景和帝,泪如雨下。 梁嘉言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他让自己置身于繁杂的朝堂事务里,借此麻痹自己的焦虑。 他害怕面对那个,需要向父亲兑现誓言的时候,太上皇虽然心急,却并没有催促他。 因为他知道,梁骁的每一封来信,都是一把带刺的鞭子,他了解自己的儿子,对方兑现誓言的时间,不会太长。 梁嘉言每个月,最期盼和喜悦的事,是看他的阿骁给自己的信。 而最痛苦和纠结的事,则是给他的阿骁写回信。 如此过了半年多,在梁骁写信说要来都城看自己的时候,梁嘉言知道,最痛苦的时候到了。 父皇说了,只有完成那个承诺,才能收回之前的两道圣旨,才能让梁骁来都城。 看到母后流着泪苦苦哀求,说父皇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难道真的在养育多年的儿子心里,只有梁骁,没有父母、和梁国的安危吗? 梁嘉言痛苦的放声大哭,为什么这些艰难的选择都给了自己,他和阿骁,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梁嘉言甚至想过,和梁骁一起殉情,但是,这件事现在牵扯了太多人,他们如果那样做,才是真的自私了。 景和帝将自己关在寝殿三天后,给镇北王府下了两道圣旨,并且附上了一封他给梁骁的信。 几天后,梁骁收到了皇帝的信,一起送到的,还有两道明黄色的圣旨。 看到小福子宣旨前愁眉不展、和踌躇不前的样子,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而看到父王安排的几十名侍卫,已将王府大堂团团围住后,梁骁知道,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会让自己愤怒的事情。 他默默无语,跪下接了旨。 可是,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将两道圣旨听完后,梁骁还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道圣旨,是景和帝将于一个月后大婚的旨意,上面册封了内阁赵阁老的孙女赵佳曼为皇后,同时册封了户部李尚书的女儿李玉琴为贤妃。 另一道圣旨,是给镇北王世子梁骁的赐婚旨意,女方是御史大夫黄克勤的女儿黄雅芝,婚期定在三个月后。 从两道旨意的婚期上,梁骁就能看出,这是早几个月都已在筹备的事情。 随即,愤怒的他,拆开了那封自己期盼了一个月的信。 信上,虽然满篇都是‘夫君阿骁’和‘卿卿吾爱’,却字字、句句,都是令自己肝肠寸断的话。 梁嘉言让梁骁不要怪自己,现在皇室血脉凋零,为了梁国的稳定,也为了完成他们二人对父母的孝道,所以希望梁骁能冷静下来。 等这些事都处理好,自己定然会和阿骁厮守一生、不离不弃。 他让对方再忍耐些时日,等皇子出生后,他会立刻召梁骁去都城,到时候,他任由对方处置。 最后,梁嘉言说,自己与梁骁已经是结发夫妻,其他的都是迫不得已。 他求梁骁原谅自己,说他此生对爱人的情意至死不渝,但这次的事,他真的没有办法了。 信纸上斑驳的泪痕、和伤心欲绝的语气,如果是其他事,也许还可以安抚到梁骁,但是现在,只能深深的刺痛对方心高气傲的秉性。 镇北王世子梁骁突然大吼一声,他扔了手里的圣旨和那封信后,瞬间暴起。 早有准备的梁臻和安排的几十名侍卫立刻上前,拦住了双眼通红往外冲的梁骁。 阿贵和俞景这些世子侍卫,虽然知道自己主子受到了如何锥心刺骨的伤害,却都明白,此时万万不敢放任对方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不过他们也绝不可能对主子出手,9个人只能哀伤的守在门口,同时,阿贵一只手紧紧拽着俞景的胳膊。 在一番打斗后,满院狼藉,还是因为梁骁仍保留的最后一丝清明,让他不会对自己的父亲动手,众人这才制住了暴怒中的世子。 “梁嘉言,为什么,明明我回来的时候你不是这样说的,啊,梁嘉言,骗子,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梁嘉言,啊”。 看到儿子因为愤怒而狰狞的面容,听到儿子因为痛苦而狂躁的嘶吼,梁臻再也忍不住了,他拿起鞭子,狠狠的抽飞了一旁只剩半张的桌子。 铁链捆住的儿子,已被哭泣的妻子紧紧搂在怀里,脸上露出那样发指眦裂的表情,嘴里声嘶力竭的嘶吼、咒骂着,旁边,惊慌的二女儿和小儿子一直哭喊着哥哥的名字。 见父王拿起鞭子盯着自己, “来呀,打死我啊,爹,你打死我吧,打死我啊,爹,我受不了,爹啊,儿子受不了了,啊”。 在梁骁句句疯狂的言语中,梁臻颤抖的扔下了鞭子, “骁儿,呜,祖宗啊”, 英武不凡的镇北王爷,终于在众人面前,嚎啕大哭起来。 半个时辰后,已经嘶哑到发不出声音的梁骁,终于埋头在母亲的怀里哭泣起来。 那样悲伤、脆弱的镇北王世子,让稍微平复下来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又忍不住伤心起来。 “不会的,言儿不会这样对我的,我不相信,呜,言儿怎么会,呜” 骄傲、耀眼的镇北王世子,披散着头发,衣衫凌乱、浑身是土,哭得那样肝肠寸断,也让王府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哭出了声。 阿贵他们,更是跪在主子周围泪流不止。 一直令镇北王府所有人引以为傲的天之骄子,梁骁,从小到大,何曾这样悲伤过。 第32章 到大婚那天 小福子在一旁也是哭的泣不成声。 皇上和世子之前相伴的每一天,是怎样的柔情蜜意,而这半年来,皇帝又是如何的伤心欲绝,小福子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主子的苦,他是最清楚的。 所以,这次景和帝让他来宣旨,也是希望能安抚到性格刚强的梁骁。 临来之前,小福子陪着皇帝,在被砸的一片狼藉的寝殿里,哭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早上,当寝殿的大门关上时,他听到了皇帝撕心裂肺的吼声, “阿骁,不要怪我,阿骁,阿骁,啊啊”, 以往温润的声音,已变得嘶哑不堪,里面充满了悲愤和绝望。 镇北王府,今天,注定是让所有人都无法安眠的夜晚。 哭过的梁骁,平静了半个时辰后,又开始狂暴起来。 他嘶哑着声音,求他的父亲让自己去都城,他要去当面问问,梁嘉言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他的言儿,为什么能这样对自己。 看到疯狂的儿子挣扎着用头撞着地面,梁臻又气又心疼,他只能让人将梁骁打晕后锁在了床上, 他知道,这事还有的折腾,所以叫来府医开了镇定安神的药,又让人备了软骨散。 他虽然大概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但也必须等儿子彻底冷静下来。 然而,这一等就是六天。 期间,小福子将皇帝让他带的话、和对方目前的状态,翻来覆去的说了无数遍,可梁骁只是满脸阴郁、一言不发。 而父母劝他,如果现在去都城,也许还没见到皇帝就可能会丧命。 但是梁骁却冷笑一声,说自己不在乎,真是那样,自己倒不会这样痛苦了。 梁臻问他,就如此狠心看着父母难过吗,梁骁垂眸片刻后说道: “爹,娘,骁儿对不起你们,以后,就当没有梁骁这个儿子吧”。 见到儿子如走火入魔般的固执,梁臻高高举起了巴掌,可在看到对方眼角滑落的泪水后,又无力的放了下来。 他到底不忍心,在儿子的心已是鲜血淋漓的时候,再去施加作为父亲的怒火。 到第四天,依旧被父亲拒绝了让自己去都城的请求后,梁骁开始绝食,甚至连一口水,都不肯喝。 第五天,忍无可忍的梁臻带着人,准备强行给儿子灌稀饭和水的时候,梁骁的眼里一片冰冷,了解对方性子的老父亲,又放弃了。 第六天,已经无计可施的梁臻,面容憔悴的坐在床边,让人解开了锁着梁骁的脚链。 “骁儿,你先喝些粥,为父将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等你清楚了这些事,是去是留,骁儿,爹都随你,好不好,儿啊”, 像是一下老了十岁的镇北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他端着碗,看到儿子终于张开了嘴,于是小心翼翼的,像对方小时候那样,给儿子喂了些稀粥。 快吃完的时候, “爹,对不起”, 梁骁自小被父亲带在身边,父子感情不可谓不深厚。 其实,看到父母因为自己的事,被折腾成这样,梁骁伤痕累累的心里,也是如泼了热油般的灼痛。 “骁儿,但凡爹有一点办法,都不会让你如此痛苦啊”, 梁臻泪如雨下,看到放在心尖的爱子这样备受煎熬,他怎能不心如刀绞。 当儿子抬起满是擦伤的手、轻轻抚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时,梁臻将儿子紧紧抱住,像安慰小时候哭泣的梁骁一样,抚摸着对方的发顶。 “骁儿,呜,爹生平第一次后悔了,呜,如果当初不送你去都城,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啊,呜,如果当初没有自请来西北,如果当时争下这个,呜,我儿现在,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梁臻本是性格坚毅、雷厉风行的人,尤其多年征战沙场,让他从来都是奉公正己。 可是梁骁这个儿子,是他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对待的心尖尖。 所以,梁臻再理解太上皇,但在看到爱子现在生不如死的状态时,终是让他产生了怨气。 梁骁听明白了父亲的话。 他的父亲,这几十年在西北一直是兢兢业业、不畏生死,将保家卫国,当作毕生志向的镇北王爷。 现在为了自己的事,如此哀怨、如此痛苦,甚至有了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埋怨。 这让梁骁除了深深的愧疚外,是对父亲满腔的心疼和感恩。 “爹,是骁儿任性妄为,让你和娘担惊受怕了,对不起,爹,对不起”, 梁骁终于恢复了一些理智。 梁骁因为之前服下的软骨散,又绝食了三天,身体还有些虚弱。 梁臻拥着他靠在床头,一边像小时候哄儿子睡觉那样、轻轻拍着对方已经比自己还要挺拔的肩背,一边轻声细语的讲了自己打探的所有事情。 当梁骁听到皇帝可能用四皇子的死、和立二皇子当太子的事,逼迫梁嘉言做出选择,他气得浑身发抖。 等梁臻将太上皇禅位前,发给自己的两道圣旨给儿子看了后,梁骁沉默了很久。 第一道圣旨,是嘉奖镇北王世子梁骁英勇善战、保家卫国,于梁国有不世功勋,允许镇北王梁臻提前将王位传给梁骁,享亲王双俸。 并封镇北王二女儿梁静为静贤公主,封三儿子梁永为武平侯、世袭罔替,并且自此减免西北每年税赋的一成。 同时,镇北王府和西北军营所有五品以上将领,均官加一品。 另,西北的安危为梁国重中之重的国事,镇北王世子梁骁,无召不得回都城。 第二道圣旨,则是完全相反的意思。 镇北王世子梁骁,犯上忤逆、肆意妄为,做出动摇梁国国本之事,镇北王府众人,有失察放纵之罪,着,查抄、撤立镇北王府。 因先皇有令,凡臻王爷嫡出一脉、均罪不至死,故,梁骁处以宫刑后,余生都囚禁在查封后的王府地牢,遇赦不赦。 梁臻及其妻子、儿女皆贬为庶人,与镇北王府在册众人一并流放西北荒漠之地,遇赦不赦。 原来,太上皇也给了自己两个选择吗,梁骁突然笑了。 听着他沙哑的笑声,梁臻慌了,他急忙给儿子顺着气,怕对方怒急攻心,气出个好歹来。 “爹,骁儿没事,你放心”, 梁骁微微侧身,将头靠在了两鬓斑白的父亲颈窝处。 片刻后, “骁儿想自己呆一会儿,你去陪陪娘,就说儿子没事了,让她也放心吧”。 看到他爹还在踌躇着不想走, “梁老头,你能不能别磨磨唧唧的,快走,不然我可哭了啊”, 看到儿子终于恢复了一些往日的皮猴样,梁臻连声答应着走了出去。 梁臻现在担心的是,儿子在得知一切后,失去了支撑的动力、或者干脆破釜沉舟,但是对方的心思,他一点都掌控不了。 所以他只能赌,赌儿子对父母这些年的感情,赌自己和妻子,是儿子心里最后的牵挂。 看到父亲对自己唯唯诺诺的样子,梁骁又是一阵心疼。 过了片刻,他面容冷冽的吩咐阿贵他们,让厨房再送来些吃食。 这次随同一起来宣旨的,还有带着5000将士的辅国大将军张卫忠,他是领了太上皇的劳军旨意,带了一批物资来西北慰问的。 但是镇北王父子都知道,这样的举动,隐含了恩威并施的意思,同时,也是监督梁骁的一举一动。 梁骁终于恢复了正常,但熟悉他的人都发现,曾经爽朗的世子身上,多了些焦虑不安、和郁郁寡欢的情绪。 其实梁骁这个时候,还对他的言儿抱有一丝期待,对方肯定知道,自己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安排。 所以,现在远离都城、又因为家人的掣肘做不了什么的他,将最后的一丝希望,放在了对方身上。 然而,直到皇帝大婚的那天,一切都风平浪静。 那天,愤怒的他,不顾侍卫的阻拦,在草原上策马狂奔,将带的几坛烈酒,都喝空了。 那天,哀伤的他,躺在草原北方的那片寂静、黑暗的荒漠里,放声大哭,一遍遍喊着,梁嘉言的名字。 那天,冰冷的他,静静的看着远方的太阳冉冉升起,吐出第一缕光亮。 然后,梁骁摘下了脖颈一直戴着的,那枚鲜艳、喜庆的结发锦囊。 小福子回宫的那天,先被太上皇下令召见,听了梁骁的反应后,虽然禅位、却只放了少部分权利的他沉默片刻。 “知道你是个忠心的,但是再心疼你的主子,也应该知道,如果他们肆意妄为,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 只要有了皇嗣,他们还是可以在一起,仅仅是这一项而已,该怎么给言儿回禀,你考虑清楚”。 看着太上皇阴郁的面容, “是,奴才告退”, 小福子磕头离开了。 百般纠结的小福子,还是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景和帝,只是隐瞒了梁骁在他临走时说的一句话, “告诉言儿,我等他,到大婚那天”。 小福子知道,皇帝现在,其实连走出皇宫都办不到,也隐约明白,梁骁一旦得到皇帝的回应,会如何冲动行事。 所以,他再是心疼这两个人,也无法将梁骁的话,转告给皇帝。 如果太上皇真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候,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情,他预计不到。 那时,会是怎样地动山摇的局面,甚至会不会引起整个梁国的动荡,小福子实在无法判断,要怎么做才能最好。 所以,他选择了隐瞒。 梁嘉言流着泪听完了小福子的禀报。 在听到梁骁发狂、大闹镇北王府,被臻王爷带几十名侍卫捆起来的时候,他心疼的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心口。 等小福子说道,他的阿骁声嘶力竭、怒斥他是骗子的时候,他脸色苍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片刻后,他摆手示意停下来的小福子继续讲。 在知道对方被镇北王命令喂下软骨散、又锁在床上,并且开始绝食的时候,这些天一直伤心忧郁、焦虑不安的他,在一阵心慌气短后,终于支撑不住昏厥过去。 “阿骁,呜,阿骁,对不起,呜,对不起”, 醒来后的梁嘉言,捂住抽疼的心口痛哭不止,他的阿骁,那样风光霁月的天之骄子,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缓过来后,景和帝去了太上皇的寝宫,他苦苦哀求父亲,让自己去看看阿骁,说自己一定会劝对方顾全大局、忍耐克制的。 听着儿子撕心裂肺的哭求,太上皇知道,小福子没说那句梁骁托为转告的话。 这个还握着梁国大部分权利的老父亲,背过身说道: “言儿,目前梁骁已经冷静很多了,你现在去只会再次刺激他。 所以,有了皇子后,你们就可以在一起,到时候你如何补偿他,父皇都不会干涉。 长痛不如短痛,言儿,你已经是皇帝了,还不能拿出魄力吗,你们还这样年轻,以后还有很多的时间,可以过自己的日子”。 等梁嘉言失魂落魄的离开后,太上皇对着太后,还是流下了眼泪。 梁骁的话,他是明白的,那个小子因为自小就固执,他多次听到梁臻在对自己儿子赞不绝口的时候加上一句, “就是太傲气了”, 阅人无数、身居高位的太上皇,怎能不清楚,这样的人对于底限的坚守,那曾经,是他极为欣赏的品质。 可是现在,这样的品质,注定会给自己的儿子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自己这个梁国最高的掌控者,却也只能因为皇嗣的事,任由情况恶化,甚至还要推波助澜。 “言儿以后肯定会怨我的,我也不想啊,以后皇室一定要多些皇子,言儿,父皇实在也没办法啊”, 年老的太上皇夫妻这晚相拥哭泣,他们明白,这次做的事,无疑是剜了爱子的心。 大婚当天,景和帝自己一个人,坐在偏殿一言不发。 他的阿骁,今天会做些什么,他知道自己的心也是在滴血吗,自己寄给对方的信,一直没有收到回信,阿骁,肯定还在生气吧。 两个月后,镇北王府举行了世子的婚事。 梁骁在揭开世子妃黄雅芝的喜帕后, “皇帝还真是用了心啊”, 看着对方娇艳妩媚的容貌,他面无表情,在暗自冷哼一声后,走出了房门。 梁骁不是会迁怒于人的性格。 所以,他给与了黄雅芝作为镇北王府世子妃、乃至后来镇北王妃的所有权利。 但独独,没有亲近过她一次。 第33章 各自安好吧 因为太上皇的两道圣旨,让梁骁对都城充满了怨恨。 但是从现在起,他必须对镇北王府负责,对自己的家人负责。 因为,他只有他们了,不是吗。 21岁的他,决定像自己的父亲一样,一辈子守卫在西北,为了这里的百姓,也为了那个,自己此生唯一爱过的人,梁嘉言。 以后,各自安好吧。 ………… 半年后,皇后有了身孕。 看着手里景和帝让人送来的信,镇北王梁骁将它放进了箱子,让它和里面几十封未拆过的信,堆在了一起。 梁骁在成亲后一个月,已经接任了镇北王爷的位置,朝廷来主持授封仪式的,是吏部侍郎闻庆。 作为景和帝曾经的四个侍读之一,他一直在吏部担任主簿一职,皇帝在大婚后,让他接了因前任致仕而空出的侍郎之职。 闻侍郎这次,是带着皇帝的嘱托来的。 可是一年多时间未见,那个开朗大气的镇北王世子,已经变成了他面前冷漠、锐利的镇北王。 当他对着面无表情的梁骁,说完了皇帝嘱托的那些话后,对方只是冷冰冰的说道: “辛苦闻侍郎了,本王还有公务,恕不奉陪”, 然后,就跨门而去。 梁骁回了书房,想到皇帝还在说着等有了皇子后、就让他回都城的话,他的薄唇勾起了一个嘲讽的笑容。 都城吗,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去,那个人,自己也不想再见了。 梁骁经过这一年多的心性磨砺,性情收敛了许多,却,也冷漠、凌厉了许多。 现在,他只关心自己的家人、和西北的百姓,其他的人和事,不归他操心。 他的父亲梁臻退位后,在王府里和妻子,过起了半隐居的生活。 老王爷说,年轻的时候太忙了,现在终于可以轻松些,和老妻过上悠闲的生活了。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忐忑不安的看了儿子一眼。 不过,梁骁已经笑着揽上了父亲的肩,真诚的说道: “爹,儿子看到你和娘这样恩爱,高兴”。 第二年初,皇后生下了龙凤胎,就是后来的大皇子和二公主。 第一时间,皇帝就下旨急召镇北王梁骁回都城,名义是参加皇子、公主的满月礼,但梁骁以蛮夷骚扰边境走不开,拒绝了。 随后,都城发往西北的急召,又来了几次后,梁骁索性带着部队去了边境巡防,这一去,就是半年,都城的急召停了。 在镇北王梁骁巡查边境的时候,五品的尉德将军俞景,去都城接收军备时,皇帝召见了他。 俞景知道皇帝的意思,但他也只能告诉对方主子现在的一些情况,至于其他事情,自己是无能为力的。 因为梁骁根本不和任何人谈及与皇帝的私人感情,但凡有人想要劝上两句,对方就会立刻翻脸。 就是老王爷,都不敢再提皇帝的事。 梁嘉言伤心之余,喃喃道: “阿骁,我这样做,是让他难以接受,可是,我只能这样做,否则他,父皇如何能放过他”。 听到皇帝的话,俞景沉默片刻,然后跪下说道: “皇上,微臣觉得,王爷除了认为您背叛了二人的感情外,还伤心于您对他的不信任,和您的,自以为是。 微臣言语无状,还望皇上恕罪,微臣告退”。 俞景说完,就磕头离开了。 这两年,梁骁不管是人前、还是人后的痛苦,俞景都是明白的。 骨子里和主子有着类似刚强和傲气的他,就是再能明白皇帝的处境,也只会更加理解自己主子心中的怨恨。 景和帝慢慢瞪大了眼睛,俞景的话,他听明白了。 对方当年的遭遇,梁嘉言都清楚,所以他知道,俞景比别人,更能理解梁骁心里的伤痛。 皇帝没有再往西北发急召,半年后,镇北王结束了巡防。 而巡防期间,还发生了一件突发军情,镇北王梁骁的巡防部队,在荒野上遭到了伏击,那是几个蛮族部落早已计划好的联合围剿行动。 那次的冲突,持续了20多天,西北军紧急出动了多支部队。 这次战斗,虽然最后被梁骁以出奇制胜的方式大获全胜,可是皇帝在收到第一封军报、到最后捷报传来的煎熬等待后,心力交瘁的景和帝,病倒了,随后由太上皇代理了一个月的朝政。 夏末时节,身体恢复一些的皇帝下旨,准备册封大皇子梁允德为太子。 这次,太上皇以\\u0027镇北王身为梁国军队最高级别的统帅\\u0027为理由,要求镇北骁王爷必须到场参加。 同时,还有召老王爷梁臻一同回京的旨意。 终于,镇北王梁骁带着父王,在两年后,第一次踏入了都城。 城外迎接他们的,是兵部新任尚书焦文昌,和梁骁认识的潘彬,对方是当年的太子伴读,现在已经是兵部侍郎了。 当梁骁他们跟着对方进了皇宫,才知道,皇帝并没有住在太和殿,而是依旧住在与皇宫开了一道门的东宫。 兵部尚书带老王爷梁臻去了太上皇那里,而潘侍郎遵照皇帝的旨意,领梁骁去了东宫。 一路上,和梁骁关系一直不错的潘彬,言辞恳切的给对方讲着景和帝这两年来的情况。 其实,他们四位曾经的太子伴读,作为皇帝的心腹之臣,都已经猜到了梁骁和皇帝的关系。 这两年,看到郁郁寡欢的皇帝,和镇北王梁骁一次次抗诏不归,他们对这二人的事情,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上次,闻庆回来说了梁骁情况,他们就明白,傲气的梁骁,不能接受皇帝的这些安排。 可是,之前的情况,他们也是能理解太上皇的。 现在已经要册封太子了,所有的症结,都在梁骁的心里。 所以,潘彬话里话外,都是皇帝这两年来的艰辛和不易,以此希望梁骁解开心结。 可是看到对方无动于衷的冷漠表情,他也只能暗自祈祷,希望皇帝的深情厚意能有效果。 潘彬将梁骁送到了东宫门口,本来还想多说几句,但是对方已然冷漠的向他表示了谢意,就直接转身进去了。 潘侍郎无奈的摇摇头后,只能离开了。 梁骁进去后,那些他熟识的侍卫们,都兴高采烈地向他参拜,这些人都很敬佩这位战功赫赫的年轻镇北王。 梁骁和他们简单的聊了几句,脸上终于褪去了几许冷漠。 当他进了寝殿的院子,看着熟悉的宫殿,想起以前在这里与梁嘉言的那些过往,居然生出像是做了一场梦的感觉。 但片刻后,回过神的梁骁,又恢复了冷酷的表情。 在梁嘉言大婚的那天,一切就彻底结束了。 一进寝殿, “阿骁”, 带着哽咽的声音响起时,一具熟悉的身体扑进梁骁的怀里。 景和帝梁嘉言,已经脱去了龙袍,披散着头发,只用了与梁骁拜堂时、对方戴在自己头上的那只白玉发簪,在头顶束起了一个发髻。 只着寝衣的他,无比亲昵的搂住了对方的脖颈。 然而,满心激动的梁嘉言还没说出那些迫不及待的思念之情,对方就将他一把推开,然后不顾景和帝的阻拦,坚持行了跪拜大礼。 等梁骁站起身,那张让梁嘉言朝思暮想的俊颜上,除了冰冷,再无其他。 梁嘉言看到冷漠疏离的梁骁,并不感到意外。 想到对方的痛苦,承受了同样痛苦的皇帝,只有更多的心疼。 他迫不及待的将两年来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说了当年在四弟灵前时,父皇给他的两个选择。 说了从避暑山庄回来、自己登基前一晚,父皇给他看的那两道给梁骁的圣旨,那是给对方的选择,同样也是给自己的选择。 还说了他向父皇发的那个毒誓,如果他违背了当时的第二个选择,就让梁骁万箭穿心,而他和梁骁这辈子,生不同衾,死不同穴。 甚至说了,自己就像饲养的牛、马、羊一样被逼着配种,但是和皇后只有一次,就成功了。 知道对方怀孕后,自己在太庙跪了一晚上,感谢列祖列宗的保佑。 他说完这些,梁骁脸上的冰冷表情,却没有一丝改变,仿佛皇帝说的事情,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的梁骁,梁嘉言从来没有见过,冷漠、无情。 不管他如何苦苦哀求,都得不到对方的任何回应。 其实,梁嘉言虽然和梁骁是最亲密的爱人,可是他对这个两年前处处对他疼爱、和包容的男人,了解的程度,其实是比不上太上皇和老王爷的。 因为梁骁一开始就知道,他们二人会面临重重磨难,所以格外珍惜和爱人在一起的时间。 那两年,他收敛了所有的脾气,对他的爱人,完全敞开了最柔软的心扉。 那两年,他们之间的蜜语柔情,掩盖了梁骁的固执和傲骨。 虽然梁嘉言知道,对方很难接受自己与其他人有亲密的行为,哪怕是毫无感情那种,但他总觉得,等对方知道了一切,就会慢慢解开心结,因为两个人的感情,是那样炽烈和深刻。 但是让他想不到的是,正因为如此,梁骁对这份感情,投入了全部的专情和执念,让他更不能接受对方一丝丝的背叛,就是被逼迫的也不行。 尤其还是,对方明明有机会告诉自己一切。 而现在,梁嘉言所说的是为自己考虑,更加让他无法接受。 这对他而言,是比死都要难以接受的事,这样的说辞,只会让他感觉更加屈辱。 他的生命,需要对方自始至终欺瞒自己,并且用对方的身体去交换。 心高气傲的天之骄子梁骁,如何能接受,他又怎么会接受。 所以,看到对方撕心裂肺痛哭的时候,他红着眼睛说道, “皇上,真的没有选择了吗?嗯?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看到对方不敢置信的表情, “其实,在避暑山庄三个月,那怕是你我结发之时,你将所有的事情告诉我,那你说的那些痛苦就都不会存在了”, 他冰冷的直视着对方。 看到对方似乎明白了什么后, “所以,你说依赖我,离不开我,还说是为了我,哈,梁嘉言,那样的屈辱和背叛,你觉得我会感动吗”。 “阿骁,不是的,不是的,我想过的,可是如果那样,其他人怎么办,梁国怎么办”, 梁嘉言痛苦的说道。 “如果梁国需要你像自己所说的那样,让皇帝像家畜一样的去配种,才能维持下去,那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你说啊”, 梁骁愤怒的吼道。 “呜,阿骁,可是镇北王府的人呢,我知道你有多在乎他们的,阿骁”, 梁嘉言浑身颤抖的问着满脸通红的梁骁,他第一次看到发怒的爱人,现在的梁骁,让他心疼,也让他惶恐无助。 “呵,如果我们俩都不在了,你真觉得太上皇会为难他们吗,梁嘉言,你说啊。 威胁是给活人的,如果那天你我二人殉情了,他还能去威胁谁,你说啊,梁嘉言,回答我啊。 你明明就是懦弱,不要再说是为了我。 而且,梁嘉言,就算是你为了所有人、为了梁国,大婚那个名义上的仪式后,难道不能再多忍耐几年吗。 一个是皇帝,一个是镇北王,大权在握时,谁还能逼迫这样两个位高权重的人,你就如此急不可耐的去兑现那个誓言吗。 呵,连忠贞和信任都做不到,却惦记着死同穴,梁嘉言,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将我放在第一位? 你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现在你有妻有妾,儿女双全,是想向我这个傻瓜炫耀吗,说啊”。 一声巨响,梁骁彻底爆发了,他一掌拍散那张承载了他们多次欢爱的桌子。 门外的太监和侍卫进来了,都是梁骁认识的,小福子和当初的9名侍卫。 “退下”,梁嘉言哭着喊道。 “阿骁,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都是我的错。 可是阿骁,我只是为了以后能相伴一生啊,只有一次,而且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没和她有亲密的事。 我今生只爱你一个人啊,梁骁,你相信我啊,梁骁”。 景和帝崩溃了,可是更加让他崩溃的是,面前一脸冰冷的梁骁,跪下了。 “皇上,事情已经这样了,只因为一句口头的誓言,在大婚前半年的时间里,您对此只字未提。 其实那个时候,皇上就已经将我,放在了您做的决定之外,不是吗。 既然皇上已经担负起了这样的责任,今后,就好好做梁国的皇帝吧。 微臣现在,只想守护自己的家人,只想保卫西北那块地方。 而且,一次和百次,有何不同。 皇上,各自安好吧”。 说完,他起身向殿门走去。 第34章 任由你处置 梁嘉言急忙跑上去,紧紧搂住了梁骁。 在梁骁冷着脸掰开了他的手后,梁嘉言还是死死抓住他不放。 “阿骁,你相信我,我只属于你啊,那晚,我没有和皇后亲昵,不是你想的那样”, 手足无措的景和帝,感觉头痛欲裂。 “皇上说的微臣不明白,太子难道不是您的儿子?”, 梁骁怒目而视,对方的话,让他觉得简直可笑至极。 “德儿,他是的,可是,阿骁,我”, 梁嘉言对此,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话。 “哈哈哈,皇上还真是喜欢逗弄微臣啊”, 梁骁彻底推开了对方,直接飞跃出了寝殿的大门。 景和帝面如死灰的站在门口,片刻后, “梁骁”, 梁嘉言昏了过去,东宫顿时一片混乱。 第二天,是太子的册封礼。 王公大臣们纷纷夸赞小太子天庭饱满、地阁方圆,还有人拍马屁的说,半岁的小太子,和皇帝真是长的一模一样,以后,肯定也是天人之姿、人中龙凤。 梁骁闻言,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肥头大耳的小太子,虽然五官是都不丑,可是和梁嘉言相比,就差远了。 想到昨晚梁嘉言的话,他又仔细看了看那个胖小子。 虽然没有皇帝好看,但眉眼间的相似,也明晃晃的摆在脸上,梁骁心里不禁暗自冷哼一声。 老王爷梁臻和太上皇坐在一起,二人时不时笑言几句,而皇帝自始至终端坐一旁,一言不发的等册封礼结束。 见根本没给过自己一个眼神的梁骁,也是全程抿着唇,梁嘉言想到对方昨晚的话,心如刀绞。 皇帝今天没有让皇后参加册封礼。 那是个不安分的女人,阿骁已经这样怨憎自己了,梁嘉言不想再让对方受到任何不好的刺激。 那天,梁骁一个人回了都城的镇北王府,因为太上皇留梁臻在皇宫陪他。 本来打算第二天回西北的梁骁,只能将计划延后。 而对传他去东宫的小福子,梁骁一句身体不适、不宜伴驾,就让阿贵直接将对方带离了王府。 昨天从皇帝的话里他明白了,小福子并没有将自己大婚前给梁嘉言带的话,转告对方。 虽然对事情并没多大影响,却也让他对小福子没有什么耐心了。 不过,对方与阿贵的关系他自然清楚,所以对同样饱受相思之苦的二人,他并没有干涉什么。 甚至给阿贵放了一天假,但是对皇宫的所有人,梁骁已经有了强烈的排斥。 昨晚的谈话,不但没有解开他的心结,反而让他对梁嘉言的怨中,多了一丝恨意。 而之后发生的事,更加剧了梁骁对皇帝的怨恨。 第二天早上,梁骁一个人去兵部办事,遇到了镇南将军的儿子廖北。 对方现在是卫都大营的左骑将军,几年不见,对方热情的邀请他去茶楼聊聊。 廖北性格耿直爽快,梁骁对他印象一直不错,以前也是经常一起喝酒的,所以他欣然同意了。 两个人聊了各自几年的状况, 听到梁骁还没有子嗣的时候,对方打趣着说,梁骁这样英武不凡的体格,是不是太忙了没顾上啊。 梁骁笑了笑没吭气。 这时,对方突然神神秘秘的说,还是咱们皇帝厉害。 看到梁骁怔愣了一下,廖北说,因为皇帝的伴读潘彬在兵部当侍郎,两人关系很好。 有一次喝酒时,对方愁眉不展的说,皇上大婚后,根本不去后宫,后来好像还是用了药,才去了皇后那里。 可虽然只去了一次,却是一箭双雕。 梁骁知道对方性格耿直,但没想到,居然能耿直到这个程度。 可对方说,这个事,在都城不是什么秘密,皇帝说了,不喜欢女子。 其实廖北和大多数人一样,虽然也猜测皇帝是喜欢男子的,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皇帝会和镇北王梁骁有什么事。 而且,梁骁自皇帝登基两年来,才第一次回都城。 就算多年前有过风言风语,但那个谣言的根源,在已经砍头的梁乐成身上。 谁不知道他是想抢当时的太子之位啊,为了刺杀太子,居然将四皇子梁博容害死了。 所以他说太子和梁骁有亲密之事,那肯定是不可信的啊。 梁骁听完对方的话,久久不语,梁嘉言,你觉得这样有用么。 下午,梁骁去皇宫接父亲,等他被带进了太上皇的寝宫,父亲正和太上皇下棋。 那个已经白发苍苍的太上皇说,最亲近的兄弟如今难得来一次,他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见几面。 所以还是留梁臻,在这里多陪陪他。 梁骁知道,自己如果跪着不走,除了让心疼自己的父亲更加难受,对铁石心肠的太上皇,不会有任何用处。 他和父亲说了几句话,准备离开的时候,太上皇笑眯眯的说,他和梁臻这两天秉烛夜谈,想起了不少以前的快乐时光。 梁骁以前和皇帝,也是亲密无间的。 好不容易回一次都城,何不也像从前那样,与皇帝彻夜长谈,以加深君臣的情谊呢。 梁骁瞬间明白了太上皇的意思,如果不让皇帝满意,父亲就会被太上皇一直留在都城。 又想要逼迫自己吗? 梁骁咬紧牙根, “是,微臣告退”。 太上皇扶起他, “骁儿不用如此拘谨,去吧,找言儿好好聊一聊,这些年,他除了处理朝堂上的事情,就是自己一个人待在东宫,唯一的出行,就是去避暑山庄,你要,多劝解他”, 太上皇说到最后,有些哽咽。 梁骁低头,说自己一定会开导皇帝的,然后就离开了。 只会用家人威胁自己吗。 但是对活着的镇北王梁骁来说,这一招却是管用的。 以死明志吗,对现在已经担起镇北王府和西北重任的梁骁来说,已经是不值当的事了。 如果是当年在避暑山庄,梁骁会毫不犹豫。 但是现在,所有的痛苦都已经承受过了,已经被狠狠伤害过的父母,梁骁不会让他们再经历一次、一年前那样锥心刺骨般的痛。 梁骁刚从太上皇那里出来,又被太后叫了去。 虽然对方声情并茂的讲述了对皇帝的心疼,可是听了对方隐含指责的抱怨后,梁骁更加愤怒了。 他渴望的时候,这些人各个死命阻拦,现在自己放弃了,又一个个的逼迫于自己。 呵,梁嘉言,既然你这么想要,那我就给你。 当愤怒的梁骁气冲冲的来到了东宫,得知景和帝之前因为有点中暑了,泡了个温水浴后才好一些。 可是对方静静的待了一会儿,就让人通知大臣去御书房议事,才刚离开东宫。 这几年,梁嘉言将全部精力都投入了朝堂。 太子出生后,太上皇已经将全部的权利都给了他,那时,他以为终于可以与梁骁长相厮守了,可是对方却一次次的拒绝了自己。 还心存希望的他,只有处理政务的时候,才能暂时忘记心里的疼痛。 除此之外,他就待在东宫,一遍遍回想着和梁骁之间的甜蜜过往。 今天他回了东宫,却又让人通知内阁议事,因为回去看到那张还没拼好的桌子,只会让他更加难过。 他的阿骁,根本不理自己。 中午下了朝,他就让人找梁骁,可是几个太监回禀,对方去了兵部后,不知道又去了哪里。 等几波去找的人都无功而返,也只带回王爷下午去了太上皇那里、就一直没回来的消息,等让人去父皇那里问过后,才知道对方早就离开了。 精神恍惚的皇帝茫然无措的待了一会儿,干脆召集大臣去议事。 傍晚,烦躁的景和帝正在御书房发脾气。 此时的他,虽然人在御书房,但心里一直想的都是梁骁。 看着下面争论不休的大臣们,他毅然下定决心,如果梁骁执意立刻就要回西北,那自己这次就跟着一起去。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继续忍受这种没有梁骁的日子了。 可是这么多的政务,大臣总是办的不尽如人意,父皇那里,又怎么会让自己轻易离开,他要尽快让自己脱身。 所以烦躁的他,听到这些人讨论半天,却对一项亟待解决的条陈还是找不到解决办法时,景和帝的怒火和烦闷,终于爆发了。 就在大臣们惶惶不安的时候,心腹太监进来了。 对方在皇帝耳边低声禀报了镇北王已到东宫的消息后,立时就欣喜若狂的皇帝,丢下跪了一地的大臣,急匆匆的赶回了东宫。 刚到大门口,侍卫就禀报他,说太监已经带镇北王进去,现在应该是去寝殿里等皇帝了。 景和帝马上喊停了轿撵,不等停稳,他就急忙下来,向着寝殿跑去。 “阿骁,阿骁”, 他惊喜交加的进了寝殿,看到只穿了亵裤的梁骁,披散着一头浓密乌黑的长发,正盘坐在软榻上。 对方一只胳膊撑在腿上,修长的手指支着偏着的脸颊,烛光柔和了那张比两年前更加成熟的冰冷俊颜。 健壮的肌肉,弧线流畅而优美,挺括的胸肌,块块肌肉饱满、匀称,彰显着这具躯体蕴含的狂野。 那是他熟悉、而又带着一丝陌生的梁骁,景和帝顿时痴痴的看着对方。 梁骁唇角微微勾起,然后向皇帝伸出手。 对方突如其来的主动,让梁嘉言简直难以置信,等快步走到软榻旁,他激动的拉住对方那只熟悉的手。 而梁骁突然发力,一把将他拽入怀里,两人落在榻上。 梁骁将皇帝的双手摁在了对方的头顶上方,另一只手开始慢慢解着龙袍上的盘扣,然后轻轻在皇帝耳边说道: “皇上可是让微臣等的好生心焦啊,今晚,微臣一定好好伺候皇上,您满意了,明天让太上皇放父亲回来,可好”。 梁嘉言闻言,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阿骁,我不知道的,你相信我,阿骁,我马上去父皇那里,你”, 他急忙解释道。 “知不知道,有区别吗,皇上不就是想快活吗,只要答应了刚才的话,今晚,微臣一定做到让皇上满意,好不好”。 梁骁打断了对方,然后粗暴的扯下了景和帝的衣服。 听到梁嘉言急促的呼吸, “皇上还是和以前一样热情呢”。 梁骁沿着对方轻颤的肌理,缓缓抻下了那条丝滑的龙裤。 梁嘉言满心期盼了两年的亲密动作,令他异常兴奋。 可是对方明显戏谑的语气,也让他此刻心如刀绞。 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这样对自己,但浓浓的思念之情和渴望的本能,又让他此时充满了激动。 “皇上都已经这样兴奋了,快点答应吧”。 “……好”, 梁嘉言不知道自己还能解释什么,也不想再解释什么。 他想,不管怎么样,阿骁终于肯亲近他了,不是吗,他想要搂上对方的脖颈。 然而,梁骁却突然将他转过身。 “皇上既然喜欢男子,不愿意进后宫,不如干脆选几个男妃入宫,一解皇上的寂寞,又何必如此苦了自己呢”。 梁嘉言听到如此剜心的话,立时心痛难忍。 他想让对方不要再说了,自己再是愚笨,不管对方接不接受,当年自己那样做,都是为了两个人的以后。 可是,他想起了小福子所说的那些事,当年的梁骁,是如何痛彻心扉、生不如死的度过了那段时间。 而且,昨天见到梁骁,他彻底明白了,对方现在,已经对自己充满了怨憎。 皇帝痛苦的呢喃道: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只喜欢你啊”。 阿骁,我就在这里,只要能平息你的恨,怎么样都可以。 阿骁,我知道你有多痛苦,我都了解的,因为我也同样承受了你经历的一切痛苦啊。 “阿骁,我说过的,等你来了都城,任由你处置”, 梁嘉言继续痛苦的哽咽道。 “哈,皇上,扣留我父亲,就是任由处置吗,梁嘉言,你是不是还要骗我,好玩吗,啊,说话啊”, 梁骁红着眼睛吼道,接着一把拽掉了对方脖颈戴着的红绳,上面鲜红的结发锦囊,也一同被他丢弃在地上。 梁骁第一次对他视若珍宝的人,不再有怜惜。 “阿骁”, 梁嘉言将脸埋入软枕,他疼的大汗淋漓,却保持着这样羞耻的驯服模样,一动不动。 极度愤怒的梁骁,被忍耐了两年的火、和死死埋藏的思念,刺激的愈加狂暴。 他一边用那些难堪的言语羞辱着梁嘉言,一边疯狂的\/释放着心中的怒火。 景和帝死死咬着自己的唇,承受着对方的愤怒。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欢爱也能这样伤人。 原来,曾经令自己无比渴望的激情,也能带来如此悲伤的痛苦。 第35章 痛苦的嘶吼 东宫所有人都被责令,不允许进入寝殿的院子,除了小福子、阿贵和镇北王侍卫大琅三个人。 殿内的动静,对于守在院门口的小福子来说还好,可是耳聪目明的两个侍卫,已然面面相觑。 主子的痛苦和愤怒,他们自然明白,不过,这样真的不会出事吗? 阿贵有点担心,两年没见过皇帝,对方居然如此消瘦了。 殿内,梁嘉言紧紧咬住下唇,努力不发出声音,只要他有痛苦的声音溢出,耳边就会听到梁骁嘶哑的嘲讽。 “皇上还是如此放浪,这样都能享受”, “皇上的声音真是销魂,让微臣简直欲罢不能”, “皇上这样配合,微臣现在真是快活极了”。 梁嘉言听到这些话,悲痛欲绝,一切到底是回不去了吗,他的阿骁,竟然是这样恨着自己的。 但后来,这样的锥心之痛,让他渐渐感觉不到身体的疼,渴望已久的亲昵,让他开始迷离。 阿骁,将你的愤怒和怨恨,都发泄出来吧。 梁嘉言不去在意对方的话了,被鲜血浸染的红唇中,溢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两年了,彻骨的思念和愧疚,无时无刻不折磨着自己,他已经压抑了太多的痛苦,都发泄出来吧。 终于,梁骁不再说那些侮辱性的话,两个人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他们这两年的痛苦、压抑、悲伤、愤怒,还有已经深入骨髓的,眷恋。 经过两次短暂的平静,终于,在梁骁第三次低吼后,他停住了。 寝殿内的烛火早已燃尽,在一片漆黑的寝殿中,只有两个人粗重的喘息声。 在梁嘉言也逐渐平复后,他感觉到对方汗湿的脸,贴在了自己的耳畔。 然而,不等他陡然升起的悸动过去,对方嘶哑冷漠的声音,就划过了他伤痕累累的心, “微臣可让皇上舒服了?不知道,这样可够”。 梁嘉言颤抖的闭上了眼睛,刚才的三次,阿骁都只是无比冷漠的发泄着,不管如何酣畅淋漓,都自始至终,不曾给过自己一个亲吻。 阿骁,总归是厌弃了自己,阿骁已彻底嫌弃自己脏了吧。 所以梁骁,你已经将我彻底赶出曾经柔软的心了吗,也从此冰封了我们的一切过往,连一点机会,都不再给我了吗。 梁嘉言品着嘴里的血腥味、和身体的疼痛,片刻后,他沙哑着说道: “两年了,这样怎么能够呢,来吧,梁骁,你不是又有状态了吗,你放心,这里没有被碰过的”。 梁嘉言的话,更加刺激了恼怒的梁骁。 在痛苦的纠缠、和扭曲的宣泄下,已经分不清是多少回,景和帝终于脱力般的陷入了意识昏沉的状态。 他在仿佛与世隔绝的安静里,麻木的想着,原来,以前的阿骁,不但收敛了脾气和傲气,还克制了如此充沛的体力啊。 阿骁,终归是我让你伤心了,对不起,阿骁。 因为这样的状态,已经毫无克制的梁骁,并没有发现对方的异常。 终于,在阳光已经穿过门缝和窗户透进来的时候,安静的寝殿里,最后一次响起他痛苦的嘶吼。 昏沉中的梁嘉言,也因此渐渐清醒过来。 梁骁起身下了软榻,静立了片刻,软榻上响起一声痛苦的声音。 他扭头,看到梁嘉言侧过身体,用颤抖的手拖过衣服,盖住了自己,那双看着他的眼里,一片黑寂。 梁骁咬牙向浴房走去,没有说任何话。 等他穿戴整齐的回到寝殿,见到皇帝已经盖上了薄毯。 那张苍白而憔悴的脸,对他展露出一个凄美、而破碎的笑容, “阿骁,小福子会带你去接臻王爷的,话我已经交待给他了”, 已经沙哑到快发不出声的低语,如粗糙的砂纸般摩擦着梁骁的耳膜。 他转身离开后,几许痛苦的表情,在那张冰冷的脸上,一闪而过。 正因为他爱梁嘉言已经入骨,对方的欺瞒和背叛,无异于将他丢下了万丈深渊,所以他的恨,也是入骨的。 明明,在避暑山庄和随后的半年里有无数次机会,但对方没有对自己透露一丝一毫的消息。 等他知道的时候,已经回天乏术,失去了所有再也不可能有的机会,这些,都令梁骁彻底心灰意冷了。 梁嘉言,是你亲手埋葬了我们的未来啊。 但是,本以为不会再被对方影响的那颗冷硬如冰的心,在看到沾染的斑驳血点时,他似乎听到了心里一丝咔嚓的声音。 而对方眼里的破碎,更是犹如一捧锋利的琉璃渣子,死死摁在了他用尽全力,才艰难拼凑起来的心上。 梁嘉言,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们之间变成这种不堪的样子,为什么还要见面。 梁嘉言,你还想要强求什么,我们,放过彼此吧。 来到太上皇的寝宫,太监说太上皇和老王爷去了御花园散步,小福子看到梁骁点了点头,就快步向御花园跑去。 过了片刻,一队浩浩荡荡的人,来到了还在等待父王的梁骁面前。 皇后赵佳曼,缓步来到他跟前,她似乎并不在意镇北王一动不动的无礼表现,摆出皇后的气派和对方打过招呼。 在梁骁依旧没搭理她后,赵佳曼转身接过了奶娘怀里的太子。 她亲了亲太子肥嘟嘟的小脸,笑着对梁骁说, “听说,骁王爷昨晚和皇上秉烛夜谈了一晚,肯定是聊了很多年少时的过往吧,想来昨晚,皇上肯定是龙颜大悦啊”, 见对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潭水般的眼睛里平静无澜,皇后有点怔愣。 “不知道皇上有没有提起太子啊,骁王爷不知道,太子出生的时候,皇上有多高兴,一个人跑去太庙跪了一晚上呢。 皇上对太子,简直就是视若珍宝、呵护备至,生怕有一点磕碰的。 看来,对皇上而言,谁,都没有自己的儿子重要啊”, 赵佳曼眼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隐隐的愤恨。 梁骁虽然怨恨景和帝和太上皇,但对皇后,除了一点隐隐的抵触外,其实并没有什么其他情绪。 对方根本,就是个与他毫不相干的人。 但是现在,对方既然跑到眼前挑衅,镇北骁王爷虽然不屑于和女子计较。 但战场上养成的不屈傲骨、和瞬间燃起的怒火,让他不想看到对方在自己面前,摆出如胜利者般的姿态。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所谓的胜利者,根本就是假象。 “微臣确实应该恭喜皇上,一箭双雕,只一次,确实值得高兴”, 梁骁冰冷的看着对方,薄唇里吐出如刀子般的话。 对方会难堪,梁骁预料到了,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呆愣了一下,立刻面色苍白、汗如雨下,赵佳曼哆嗦的唇, “你,你,大胆,我”, 就在梁骁以为对方要喊人,然后摆皇后的威风,可是对方并没再说什么,她突然将怀里的太子交给旁边的宫女, “回宫”, 一行人赶紧小跑着跟上已经毫无仪态、疾奔而去的皇后。 等后来,梁骁知道了那一次的经过,才明白,对方当时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周围所有的太监和侍卫,心里都暗暗佩服。 皇后娘娘带着太子威风凛凛的赶来,只一句话,就被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骁王爷,怼的丢盔卸甲了。 如果不论性别,单轮品貌和才能,骁王爷简直甩了皇后几条街。 太上皇跟前的人,都知道皇帝和镇北王的关系,也知道大婚后,皇后是如何千方百计的通过太上皇,去向皇帝施压的。 尤其因为皇帝只一个皇子,而且肯定会册封为太子,并且不会再充盈后宫了。 所以对方在皇宫里上蹿下跳,几次都牵扯到前朝的事情。 皇帝不愿与她过多纠缠,尤其现在,太子还不到一岁,所以皇帝对她没有过多压制,还是太上皇和太后训斥了几次后,才安分了一点。 但那样跋扈蛮横的人,一旦得势,还不知道要将这皇宫,折腾成什么样子。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这些太监和侍卫,在皇宫多年,对温文尔雅的皇帝和开朗大气的梁骁,也是经常接触的,也见到过两个人亲密无间的样子。 那个时候,只以为他们有着很深的君臣情意,后来知道两个人居然是亲昵的伴侣关系时,每个人好像又都不意外。 似乎这样两个人,就应该如此一般。 所以,虽然他们什么都影响不了,但是心里,对这些事还是有判断的。 他们知道,太上皇也是没办法,但一对佳偶、壁人的深情厚意,受到如此无奈的阻拦和磋磨,尤其这两个人,还是梁国举足轻重的皇帝和镇北王爷。 所以,怎能不让这些人,在心里感慨和惋惜。 一名太监悄悄离开,向东宫的方向而去。 梁骁还是面无表情的站在殿门口,等梁臻过来后,父子俩低语了几句,就离开了皇宫。 而太上皇回到寝殿后,太医院王院使过来禀报了皇帝的情况。 悲愤的太上皇砸了茶碗后,才反应过来,刚才小福子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说,只有骁王爷安好,他和太子,还有梁国才能安好”。 太医刚一离开,愤怒的太上皇突然大喊一声, “梁骁,竖子安敢,竖子安敢啊”。 他知道梁骁的愤怒和怨恨,可是儿子这几年的痛苦,他也都看得见。 本想着现在弥补还来得及,自己都已经努力在促成。 可是梁骁他,居然对言儿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梁骁,他怎敢如此,他怎能忍心如此啊。 言儿,父皇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4年前,同意了梁骁来都城。 最终,太上皇还是没有追究什么,只是屏退了所有人,一个人待到了太阳落山。 第二日中午,镇北王父子离开了都城。 自此,太上皇代理了近半年的朝政,因为景和帝卧病在床,恢复了三个月后,才走出了寝殿。 随后,景和帝去了避暑山庄养病,在那里闭门不出,待了三个月才回到都城,连过年,都没有回都城。 而镇北王梁骁离开的当天,皇帝下了两道旨意。 第一道,因为皇后对朝廷重臣言语无状、德行有亏,恐教坏太子。 故,即日起,太子梁允德交由太后抚育,公主梁唯凝交由贤妃抚育,皇后禁足两年,月俸减半。 第二道,内阁赵阁老德隆望尊、兢兢业业,是梁国股肱之臣。 然,已年迈体弱,为体恤老臣,故特许其提前致仕。 大臣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圣旨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根本就是皇后惹镇北王爷不高兴了,赶上皇帝生病心情不好,不但教训了皇后,还罢了她爷爷的官。 不过后来,他们就不这样想了, 因为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查出赵家的不少事情,包括任人唯亲、买卖官职、结党营私,尤其还参与了科考舞弊的事。 赵家几名在朝的子、孙辈都被大理寺和刑部定罪处理,赵阁老因为年事已高不予追究,但皇帝下旨收回了一切嘉奖。 他回了德州老家,据说,临行前责令赵家人,不许再进宫探望皇后。 后来大家提起此事,都说赵家自作孽不可活,但起因,还是皇后脑子不清楚,惹了镇北王。 那是梁国最没人敢撸的胡须啊。 而太上皇代替皇帝上朝的时候,颁布了一条令所有人都震惊的懿旨。 这条政令,对皇帝、对朝堂乃至梁国,都产生了重大影响。 说回梁骁去接父王的那天早上,梁嘉言在他走后,就彻底晕了过去。 之前,看到梁骁低头在榻前的沉默背影,他就知道对方发现了那些印记。 但他还是拉过衣服,遮挡了自己不堪的身体,给他们之间,留一点最后的脸面吧。 东宫通知了太医院,王院使听到皇帝昏迷了,赶紧带着李太医来到皇帝寝殿。 然而,眼前的情况,让两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虽然小福子已经将皇帝挪到了床上,也让人收拾好寝殿,更将软榻搬走了。 但皇帝的情况,让两个人面面相觑、胆战心惊,这一看,明显就是受到了长时间的疯狂对待。 这是皇帝啊,谁敢这样狗胆包天的将皇帝折腾成这样。 可是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东宫这里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啊,他们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医,就是再震惊,也知道先要处理眼前的状况。 第36章 还真是自愿 一番检查后,他们发现,皇帝除了下唇的咬伤和撕裂的伤口,倒是没有其他的伤了。 男子间如果太过匆忙,确实容易出现这种情况。 不过,看那处的肿胀情况,时间也太长了,除非这是搞了几个时辰,这东宫的人都死绝了吗? 而皇帝都将下唇咬破了,难道皇帝已经如此难以忍受了还是拼命压抑,没有喊人? 可是福公公说,皇帝的嗓子已经沙哑的说不出来话了,难道侍卫听到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反应? 两个太医对视了一眼,这个情况,只能说明皇帝是自愿的。 不过按出血量,也不至于这么久了还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看到皇帝面容忧郁、脸色苍白,两个人又轮番把脉,片刻后,两个人又对视了一眼。 得,皇帝还真是自愿的。 这是多激动啊,那处都伤着了,还能兴奋的泄那么多次,都彻底空了。 难怪昏迷不醒,这根本就是伤了元气吗。 皇帝根本不进后宫,明言只中意男子,这些太医都是知道的,只是他们都不知道皇帝到底中意的是谁。 皇帝虽然看着文质彬彬,但是自幼,也会学习一些强身健体的功夫,而且每天早上都专门有人督促晨练,加上饮食有专人调理。 除非是像大皇子信王爷那样,娘胎里带的不足所以养不好。 其实,皇帝这几年除了瘦了很多、还有忧思过虑太甚外,身体一直还是硬朗的。 能将皇帝搞成这样,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是皇帝对那个人,简直是宠到骨子里了,才能放纵到这个程度。 二是对方够雄壮,体力还异常旺盛。 诊断清楚后,两个人总算稳住了心神。 他们商量着开了药,又对皇帝最近的饮食做了安排。 因为还要向太上皇禀报,所以李太医负责熬药和调制药膏,王院使则去了太和殿。 这个事不好回禀啊,王院使懊恼的想,可他是太医院的头儿,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他全程低着头讲述了皇帝的情况,说到皇帝下唇的伤口还好,但是那处撕裂伤,因为长时间摩擦所以失血过多时,太上皇手上的毛笔,摔到了他身前三尺外的地砖上。 而对方听到皇帝昨晚太过冲动、不知节制,连续欢愉了几个时辰,导致精元彻底泄空了,所以伤了元气,一个茶碗,碎在了他面前一尺外。 在王院使战战兢兢地说出,皇帝的身体需要静养三个月,才能基本恢复时,膝盖前,落下来一个玉镇纸。 王院使有点后悔,刚才跪的太近了。 如果能跪的远点,照太上皇扔东西的准头估算,应该还能撑一个问题,那个时候,基本都讲完了。 其实王院使的医术还是不错的,但太医院的人都是真才实学,他能坐上这个一把手的位置,是因为除了医术外他更机灵一些。 就像这次,他知道太上皇听到皇帝的事情肯定会激动,所以他想着,在对方不舒服的时候,自己能快一步上前处理,表一下忠心。 谁想到,以往脾气还算温和的太上皇,今天竟然如此暴躁。 听到太上皇问到他们对皇帝的治疗情况,已经头皮发麻的王院使,赶紧说都安排好了,李太医一直守着皇帝,他这里禀报完也回东宫。 恰巧此时太监来报,皇帝醒了,太上皇没再问什么,就让他立即回去伺候。 王院使终于松了一口气,出来的时候,看到太上皇手边的笔洗,他暗道了一声侥幸。 可是随后,太和殿里传出太上皇清晰的一声怒喝, “梁骁,竖子安敢,竖子安敢啊”, 他汗毛一炸,哭丧着脸下了台阶,今后,再不敢喝多酒了,祸从口出啊。 景和帝醒来,一开始,只是静静的躺着。 身下火辣辣的疼痛,带着一丝凉意,闻见殿里飘着的浓浓药味,他知道,太医来过了,父皇应该也收到了太医的回禀吧。 不过,阿骁去沐浴的时候,他已经给小福子都交代清楚了,所以,父皇应该不会为难他的。 阿骁今天是不是就回西北了,他有没有消了点气呢。 阿骁说我放弃了他,可是,阿骁,明明不是这样的,这世上,我唯一舍不得放弃的,就是你啊。 阿骁,我一直都没放弃过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记得吗,两年前你答应过,永远不会放弃我啊。 下午,梁臻来了东宫。 早上,小福子向太上皇禀报的时候,他也在,所以知道,儿子昨晚是在皇帝寝殿留宿的。 当时太上皇心情不错,还和自己说,两个孩子的事,虽然不被世俗所接受,但做父亲的,也不能看着他们彼此折磨,以后怎么相处,看他们自己。 但是现在,言儿是皇帝,骁儿也已经镇守一方,所以长相厮守,目前肯定还不行。 可以后让骁儿多来都城住段时间,却是可以的。 过些年,让太子接了位置,他们俩也不过40岁,还有大把时间呢。 太上皇又提醒梁臻,镇北王府也得有个继承人,骁儿这样优秀,以后的孩子,肯定也是出类拔萃的。 梁臻知道,对方这个话是真心实意的。 而且他明白,太上皇除了希望镇北王府后继有人外,其实也是想着等梁骁留下后人,是不是就不会,再介意皇帝与他人有染的事情了。 最后,对方握住他的手落下了眼泪,说不要怪他了,这梁国,都是靠着君臣一心和镇北王府守卫西北,才能一直安稳的。 梁臻想想情况,确实也是这样。 因为梁国国力弱,和蛮族连年的冲突一直不断。 还是他和太上皇携手后,西北那边有了更大的决断权,也得到了朝廷更多的支持,这些年对上蛮族,才能越来越强硬。 不像以前,隔几年,都要将国库掏空一次,以换取后面几年的安生,而且就算是那样,也都骚扰不停。 而这样的妥协,也让朝廷没有充足的资金去更好的发展民生,如此循环,导致梁国始终强盛不起来。 梁哲登基后,给了自己最大的支持,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法彻底根除边境的冲突,但已经少了很多大规模战斗。 尤其,不用再将百姓们辛辛苦苦交的税收,再填进蛮族那边的无底洞。 所以他们二人,也算是携手打造了梁国自太祖后,再次称得上鼎盛的时期。 这些梁臻都是知道的,可是他也不确定,儿子会不会接受这样的安排。 所以他和太上皇分开后,立刻找到太和殿门前的儿子,看到儿子冷峻的表情,他就觉得昨晚的事,是太上皇想的太好了。 当他急切的低声问对方,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儿子只是说可以回西北了。 他看了看周围的太监和侍卫,就跟着儿子先回了王府。 可是路上不管他怎么问,儿子都不吭气,只说以后不会再来都城。 一直等进了王府,被问急了,才说昨晚的事,可以问阿贵他们。 等听了整晚在寝宫院子里的阿贵和另一名侍卫大琅的讲述,老王爷还是没弄清楚皇帝现在的情况。 因为院子里的两个人,只知道房里惊天动地的声音响了整整一个晚上,直到天亮后小福子进去了,没一会儿,就带着王爷去接老王爷回来了。 除了动静实在太大,和王爷说了一些大逆不道的话,好像没什么异常了。 梁臻听完,想到儿子那个体力,估计皇帝是下不来床了。 不然以皇帝对骁儿的情意,今天应该是一起去太上皇那里的。 再想到儿子说的那些、他都听不下去的话,皇帝昨晚,应该是很不好过的吧。 这两个人,就算不能和好如初,但总要维持基本的体面吧。 所以,梁臻训了梁骁几句,就备了些补品去看皇帝了,而梁骁,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 等梁臻见到景和帝,大吃一惊。 对方虽然强撑着打起了精神,但脸色煞白,眼下青紫的皇帝,只能虚弱的躺着,眉间,是掩饰不住的痛苦之色。 而且满房子浓烈的药味不说,连皇帝床榻上,都有浓重的薄荷味。 老王爷猜到,昨晚,可不只是皇帝和儿子欢愉了一个晚上这么简单。 听着皇帝嘶哑到只能用气声说话,梁臻心里很不是滋味。 其实对于他来说,梁嘉言的选择是对的,不然,他可能就会失去那个宝贝儿子了。 因为梁骁在皇帝大婚后,就不再听任何关于对方、除了公务之外的所有事。 但梁臻是知道一些的,加上太上皇为了让他劝解骁儿,和他说了当年两个人回到都城后,发生的所有事情。 所以他比儿子更清楚,梁嘉言自从登基以来,这两年,过得有多痛苦。 梁嘉言看到梁臻眼里的泪光后,急忙说,都是因为他把事情搞成这样,阿骁生气是正常的。 他让臻王爷不用担心,自己对阿骁的情意都是真心实意的,此生只会将对方一个人放在心里。 他还说,感激臻王爷帮阿骁撑过了最痛苦的时期,对阿骁的亏欠,他会用一辈子去偿还的,让他们一定好好照顾阿骁。 最后他黯然的说,自己除了皇嗣的事,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阿骁的事,他发誓,今生不会再发生那样的事了。 梁臻心里也很难受,皇帝的话,让他也是很是心疼对方。 可是儿子那边劝不了,也不敢劝,儿子那颗才拼凑起来的心,经不起任何逼迫,只能让他自己想通了才行。 而皇帝这边,明显也劝不了,梁臻觉得这两个人的事,只能靠时间去化解。 离开东宫前,梁臻去向李太医询问皇帝的情况,可是对方肯定不能告诉他的,而且也说不出口啊。 而王院使现在已经知道,罪魁祸首,根本就是对方的宝贝儿子,所以更是像鹌鹑一样一气不吭。 不过李太医在太医院几十年了,和梁臻也是熟识的,所以他借着给弟子讲熬药的事,就多说了几句。 他让弟子记住每副药和药膏的效果,比如绿色药膏的功效,是消肿镇痛的,黑色的,是活血化瘀的,都是涂抹的。 还有一种褐色的药贴,是针对腰肌劳损的。 至于需要熬制的药,加了阿胶的是补血益气的,有刺五加的是舒肝解郁的,有黄芪和熟地黄的是补肾的,有鸡血藤的是壮腰的。 他还拿出一些品质上乘的人参、灵芝、雪蛤什么的,吩咐送到御膳房,按方子准备药膳。 末了,李太医又拿出一个小瓷瓶,神神秘秘的说,那是他秘制的药,就是碰到精尽人亡的情况,只要还有一口气,也能救回来的。 老王爷梁臻瞠目结舌的听完后,木着脸走了出去,而弟子嘟囔着说,这些明明自己早知道了。 一回到王府,梁臻就气急败坏的冲进梁骁的房间,看到坐着发呆的儿子, “骁儿,你,你到底把皇帝怎么了,啊”, 梁骁见父王脸色都变了,立刻明白梁嘉言的情况,应该是不太好。 他努力想压下心里的不安,可却感觉胸口越来越闷。 “皇帝还说不怪你”, 梁臻似乎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皇帝会成那样了, “你,你就算忍耐的太久了,也不能就,就那样不知节制,他如何能与你相比,说话啊。 你,你把他折腾成那样,心里就舒坦了吗”, 老王爷真是,都不知道该怎么教训这个胆大妄为的儿子了。 ‘舒坦吗’, 梁骁的心里,终于平静了一些,他想到昨晚两个人的疯狂,好像是舒坦的。 那个人总是能让他激动、满足,当年第一次见面,就让自己起了冲动。 所以每一次的纠缠,都是舒坦的。 但昨晚的舒坦,又与以往不同,带着锥心刺骨的痛苦,对方拼命忍耐着自己的粗暴和羞辱,那样的梁嘉言,也让自己更加狂躁。 为什么要让以往很快活的事,在两年后,变了滋味。 他昨晚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纯粹的发泄上。 因为想要亲吻对方的欲望,似乎要盖过了自己的愤怒。 每一次的酣畅淋漓,都令他差点控制不住,那种想要吮咬对方每一寸肌肤的渴望太过强烈,让他只能更加放纵自己的行为。 停歇的时候,自己与对方的肌肤平静的贴近时,他越是控制自己想要亲吻的动作,心里就越是愤怒和痛恨。 最后一次,对方那样脆弱、安静的匍匐着,不再发出任何声音,让他一瞬间,不想再恨这个曾经视若珍宝的人了。 当时,那阵带着悲伤的激动,仿佛冲进了自己的心里,化成了一道声音。 ‘不要再怨恨了,放下就轻松了,可以尝到他甘甜的唇舌,可以看到他欢愉的笑脸,可以听到他销魂的呢喃,还可以不再独自哭泣着舔舐伤口。 梁骁,放下吧’。 第37章 骁王爷来了 “骁儿,骁儿,你听到了没有,去看看皇帝,为父知道你难受。 可是,他,这些年也是痛苦的,骁儿,听爹一次劝”。 梁臻有点哽咽,他知道皇帝的痛苦,其实也会加诸在自己儿子的心里。 否则,骁儿嘴上说着要回西北,现在却是这副明显魂不守舍的样子。 “……好”, 梁骁沉默片刻,终于答应了父亲的要求。 晚上,景和帝虚弱的躺在床上,脑子里一如既往,都是在想着梁骁。 对方明天就要回西北了,此去,就不知何时还能再见面,对方明显根本就不愿意来都城。 至于自己去西北,想到梁骁对自己的怨恨,想到太上皇对自己的逼迫,这些痛苦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梁嘉言越想、越心灰意冷。 尤其想到那样风光霁月的阿骁,如今却对自己说出那样羞辱不堪的话,梁嘉言心如刀割。 盼了两年,却是现在这样的状况,虽然他早就知道他的阿骁会愤怒、会怨恨。 可是对方居然能说出那样羞辱自己的话,是梁嘉言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 不论对方如何的指责,甚至怒骂,他都不意外。 但是二人明明做着最亲密的事,耳边却是他从未听过的尖锐之词,那些话,像刀子一样凌迟着他的心。 他的阿骁是怎样的恨着自己啊,对方已经彻底丢弃了自己。 梁嘉言想到这样的痛苦,将会无穷无尽的折磨自己时,心里苦苦支撑的信念崩塌了。 心里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他抚着胸口大口的喘息着,眼泪夺眶而出。 “皇上,皇上,传太医,快点”, 一旁伺候的小福子,看到主子痛苦的样子,惊慌失措的赶紧让人去叫太医。 “呜,阿骁,呜,我的心太疼了啊,呜,阿骁,我好后悔啊,是不是离开了,就不会这样痛苦了,呜,阿骁,是不是,呜”, 梁嘉言压抑了几年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他好恨啊,他恨自己的懦弱,他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有直接做出了断。 那样,他的阿骁至少还记得自己的美好,还记得他们之间的刻骨铭心,而不是现在这样的厌恶和怨恨自己。 是自己亲手毁掉了这一切,阿骁所有的痛苦,都是因为自己啊。 “来人,送我去避暑山庄,小福子,下去安排,我要去避暑山庄”, 梁嘉言太痛苦了,既然这样,还在坚持什么,彻底失去了爱人,只有痛苦和懊悔的话,他还在留恋什么。 “呜,我要去那里,阿骁,我去岩石那里等你,你以后每次回都城都去看看我,好不好,呜,我不脏的,啊,所以只有我错了,是不是,啊”, 梁嘉言已经彻底绝望,也许,自己不在了,阿骁就会原谅自己了吧, 他沙哑的嗓子经过医治,本已经好了一些,但现在因为再次的嘶喊,又快发不出声音了,但他仍然歇斯底里的喊叫着。 放弃吧,等自己离去后,就再也没有这些痛苦了。 他的阿骁已经厌弃了自己,是自己亲手将那个如此美好的人推下了深渊。 阿骁,我用命来偿还,不要恨我啊,好不好,你原谅我吧,没有你,我还如何活得下去,阿骁。 他拒绝了太医的诊治。 “出去,都出去,出去啊”。 看着皇帝这样,小福子哭着去扶皇帝时,梁嘉言猛然坐了起来, “阿骁,你不用这样,明明只有我错了啊,呜”, 说完,他转身趴下,对着床里面放声大哭。 彻底陷入歇斯底里的皇帝,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了。 寝殿中一片兵荒马乱。 突然, “骁王爷,呜,您,皇上,骁王爷来了,皇上”, 小福子在突然看到门口的梁骁时,惊喜的喊道。 因为东宫的侍卫都知道,皇帝下过镇北王面圣不用通传、和无需跪拜的命令,所以,梁骁一路畅通的来到了皇帝寝殿的门口。 梁嘉言刚才的话,他都听到了,尤其听到皇帝说要去岩石那里等自己,对方居然起了寻死的心思吗。 梁骁的大脑似乎空了一瞬,缓过神, “明明只有我错了啊”, 梁骁更加震惊了,这是当年他赶回避暑山庄时,梁嘉言的哭诉啊,对方难道已经痛苦到思绪错乱了? 寝殿里绝望的哭声,撕扯着他的心。 跨进门,看到景和帝背对着他哭泣的瘦弱身体。 梁骁眼前浮现的,是昨晚匍匐于下的玉白躯体上,凸起的脊骨清晰可见,一对精致的蝴蝶骨清晰可见,高耸着像是要突破对方颤抖的躯体,当时,就深深刺痛了他的眼。 只有自己知道,当时,随着汗水一起滴落在对方白皙肌肤上的,还有他极度痛苦的泪水。 而这,也让昨晚的梁骁更加狂暴,似乎只有一次次的占有,才能让自己感觉那个已经不能朝夕相对的人,再次短暂的属于了自己。 突然,梁骁瞳孔一缩,对方白色的亵裤上,渗出了点点鲜红。 当时听到父王说起皇帝的情况,自己那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再次袭来,伴随而来的心疼里,又夹杂着无尽的愤懑。 梁嘉言,如果你能不要那样懦弱,我们就会是天底下最甜蜜的人啊。 为什么,他们一个是梁国至高无上的皇帝,一个是位极人臣的镇北王爷。 却要陷入如此的凄凉、和悲惨的境地,搞的彼此伤痕累累。 这些,到底要怪谁,难道真的要怪这个已经痛苦到想要放弃生命的人、他的爱人、他的言儿吗。 他死死咬住牙根,控制住自己滔天的恨意,慢慢走向那个让他怨、让他恨、让他感到耻辱、又让他感到躁动,还让他独自一人时,因为无法忘怀的刻骨铭心、而失声痛哭的人。 梁嘉言猛然转过身,像是根本感觉不到身下剧烈的疼痛。 他布满泪水的脸上,立时涌现出令梁骁心里愈加悲愤的表情,欣喜、惊愕、绝望和,浓浓的眷恋。 “阿骁”, 几乎听不到的嘶哑声,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惊喜。 可梁嘉言看着对方带着凛冽的气势,一步步走近,脸上依旧是那样冷峻的表情,让悲痛而绝望的他,突然惶恐不安起来。 生怕对方柔软的薄唇,再次说出昨晚那样尖锐的话。 当梁骁轻轻将他揽在臂弯的时候,梁嘉言如木雕泥塑般,怔愣了片刻。 梁骁感受到对方的僵硬,臂弯处瘦骨嶙峋的触感,令他再也绷不住汹涌澎湃的心绪。 “言儿”, 终于,他轻轻的呼唤声,飘入了梁嘉言的耳中。 “呜,阿骁,呜呜”, 梁嘉言顿时侧身搂住了梁骁的腰,将脸紧紧贴在对方的胸膛上。 听到里面强劲的心跳声,起了死志的他,激动的失声痛哭。 嘶哑的哭声,宣泄着已经承受不了的一切,锥心的痛苦、彻骨的委屈和死寂般的绝望。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将自己深深的埋入那个温暖的怀抱,似乎想要和对方彻底融为一体、融进对方冰封的,心里。 小福子擦去眼泪,将其他人都带出了寝殿,关上殿门后,小福子和看着他的阿贵一起守在了门口。 殿内,梁骁一直隐忍的泪水,还是情不自禁的流了下来。 想到对方刚才的话,手握着梁国最高权利的皇帝,已然起了去地下等自己的心思。 想到以后,不管自己恨也好、爱也罢,都再也不可能见到这个、此生爱进了骨子里的人。 梁骁心里的悲伤和恐惧,终于,盖过了心里的怨憎。 他收紧了双臂,下巴贴上了对方抖动的发顶。 “不哭了,言儿,对身体不好,听话”, 他柔声的劝慰对方。 在他温情的抚慰声里,梁嘉言终于停止了哭泣,却还是紧紧圈着对方的腰。 梁骁搂着对方骨瘦如柴般的身体,又是一阵心疼。 在对方终于听话的收回胳膊、靠在自己怀里后,他喊了门口等待的太医。 对方把脉后,说皇帝身体太虚弱,情绪激动、心绪不稳。 这两年因为忧思过虑,其实一直在服用舒肝解郁和开胃的药,但效果并不好。 所以还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尤其情绪不能再起伏太大了。 而且,皇帝每天只是伏案忙碌政务,身体越来越瘦弱,等恢复了,必须每天晨练半个时辰。 李太医最后磕磕绊绊的又说道,皇帝刚才挣裂了伤口,需要重新换药,尤其这段时间,万万不能再有房事。 老太医把脉的时候发现,虚弱的皇帝,居然又出现了激动。 现在,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想起五年前太子醉酒的事,当时他看到还是镇北王世子的梁骁,怎么可能会想到,让当年的太子出现气血翻涌的罪魁祸首,会是他呢。 而皇帝根本不进后宫的事,还曾让他一度想不通,明明对方有过那样兴奋的时候。 不过现在他明白了,原来皇帝的情动,只是对着骁王爷,才会有的啊。 景和帝苍白的脸上,染上了几抹红晕,可是他依旧埋首于那个朝思暮想的怀抱。 他舍不得梁骁,但是他也不想对方看到那处的狼狈,就拒绝了太医说的重新换药,只说感觉好多了,其他人都下去吧。 “言儿,阿骁帮你换药”, 梁骁怎能不明白对方的想法,在对方坚决不同意后, “那阿骁回王府了”。 “不要走,阿骁”, 梁嘉言慌忙喊道,嗓子的肿痛,让他猛烈的咳嗽起来,下身被带动的疼痛,终于让他忍不住眼泪汪汪的将手死死摁在大腿上。 但他依旧急切的抬头看向梁骁, “别走,求你别走”。 “言儿先换药,阿骁就不走,好不好”, 说完,梁骁将颤抖的唇,印上了对方大汗淋漓的额头。 梁嘉言一怔,阿骁终于亲吻自己了,他的心里,顿时涌起了铺天盖地的悸动,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热烈。 “好,都听阿骁的”, 他哽咽着露出了和以前一样的绚烂笑容。 梁骁了解哥哥,所以这样难堪的场面,他也没有坚持亲自换药。 他按照太医说的,将梁嘉言轻轻趴着放在床榻上,又将一个软枕垫在了对方的胯下。 白色的亵裤,还在继续渗出点点滴滴的鲜红色,梁骁有点担心,怎么还在出血吗。 他看了李太医一眼,对方明白了他的意思。 迟疑了一下,说,伤口的出血量其实还好,只是刚才伤口又扯开了,按说,不应该再这样。 他停顿了一下,婉转的说了一句,皇上年轻气盛,还是要保重龙体。 梁骁看到景和帝慌忙将脸转向了里侧,只露出一只通红的耳朵,他明白了。 而梁嘉言听到太医的话,就知道自己的情况瞒不住了。 所以赶紧将脸转向里面的方向,但还是听到了梁骁轻轻的笑声。 他虽然羞极了,但心里又欢喜异常,这一切像梦一般,他一动不动趴着,生怕打破现在的美好。 直到对方坐在了床边,一只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头发。 熟悉的动作,让梁嘉言心里一暖。 他本来想握住那只手的,可又担心,如果那样做,耿直的李太医又会让他保重龙体了。 梁骁正心绪万千的看着梁嘉言,然后发现,对方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后,慢慢蹭过来,然后轻轻揪住了自己的衣袍。 那只白皙的手,比以前,多了一层苍白,比以前,也少了一层珠润。 梁骁心里涌起一阵揪心的痛,他紧紧将那只手握在了掌心里。 一开始,李太医给皇帝换药的过程中,确实没说什么,敏感处的疼痛,到底是驱散了梁嘉言一些激动。 虽然他努力忍耐着,不想让握着自己手的梁骁发现,但身上一阵阵的冷汗、和不经意的抖动是瞒不过对方的。 尤其梁骁看到李太医擦拭过的白色棉布上面血迹斑斑,和药膏的颜色混在一起,更加让人触目惊心。 感觉到耳畔贴近的呼吸声, “对不起,言儿”, 对方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梁嘉言连忙扭过脸,急切的说道: “不要紧的,阿骁,我是欢喜的,你知道,所以你没错,我,我一直都是欢喜的”。 梁骁水润的黑眸里,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他将皇帝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又用高挺的鼻尖在那张消瘦的脸颊上,轻轻蹭了蹭。 “阿骁以后会好好对言儿,不会再这样了”。 梁嘉言听到对方的话后,瞪大了眼睛,随后他激动不已,他的阿骁愿意原谅他了吗,巨大的喜悦,让他喜极而泣。 梁嘉言将对方的手拉到了唇边,一边激动的蹭吻对方的掌心,一边抽泣着呢喃道: “阿骁,你,你原谅我了吗,阿骁,呜,我太高兴了,阿骁,我们好好的,永远都好好的”。 “那言儿要听话”, 梁骁用鼻尖怜惜的,再次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第38章 您保重龙体 “好,都听阿骁的”, 梁嘉言将对方的手枕在脸下,趴着的他,只能通过这样的动作,表达心里的欢喜。 此时,他完全感觉不到换药的痛苦了。 梁骁坐在床边,俯身半趴在梁嘉言身后,因为一只手被对方垫在脸下,所以就将那只胳膊完全垫在对方胸前,另一只胳膊撑在对方里侧。 然后将脸贴住对方的耳朵,温柔的说道: “那言儿要安心养病,准时吃饭,还要坚持晨练,让身体健壮一些”。 “好,我一定会养胖一点的,以后就不会硌到阿骁了”, 梁嘉言知道自己现在太瘦了,他不想阿骁搂着这样的自己感觉不舒服,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做出承诺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似乎太露骨了。 “阿骁不会嫌弃言儿瘦的,但健壮一点,体力也会更好的”, 梁骁悄声打趣着满脸通红的景和帝。 忍无可忍的李太医,脑门上青筋直跳。 从刚才皇帝突然激动的时候,他就想插嘴,可是看到两个人浓情蜜意的模样,他还是忍住了。 不说两个人的身份,就说已经听了半天的情况,他略一思索也猜了个大概。 两个明明都是位高权重的人,也是太不容易了,尤其两年没见面,难怪搞出这样惨不忍睹的场面。 虽然能理解,可是并不提倡啊。 尤其现在,这血擦了又渗出来,没完没了了不是。 皇帝也真是,都已经搞成这个样子,心里面激动激动就得了,怎么还老是身体力行呢。 当然这些说出来就是忤逆的话,李太医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罢了。 不过,李太医看到还在卿卿我我的两个人,再看到刚擦干净的地方,又隐隐染上了几丝红色,胆子一壮,说道: “皇上,您保重龙体啊皇上” “……” “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 梁骁站起身,略僵硬的向门口走去。 等他端着药进来时,皇帝已经换完药了,李太医正在给他做腰部的推拿。 梁骁将药晾在旁边的柜子上,走过去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对方的手法。 李太医看到骁王爷好像有想学艺的心思,立刻主动说,这样的推拿,能缓解酸痛和劳损。 听到对方确实想学,就详细的边讲边、示范手法。 自此,后来两个人每次欢爱后,梁骁都会给他的言儿做推拿,还让太医将配制的药油添加了不会影响功效的香料。 虽然经常推着推着就进了,但对梁嘉言的腰力,确实起了不错的效果。 等李太医又给皇帝贴了两副膏药、准备退下的时候,皇帝急忙让对方给梁骁把一下脉,梁骁愣了一下,没吭气。 李太医想想也是,皇帝都这样了,骁王爷那个出力的,虽然看着没事,但还是得确认一下。 把完脉后,李太医乐了,骁王爷真是英勇无比、名不虚传啊,根本一点事都没有。 但皇帝听完小声说道,还是开副药喝着,就当调理了。 他的阿骁虽然健壮,可到底是操劳了整整一个晚上,补补精元也是好的。 李太医领命下去了,梁骁揽着皇帝喂药的时候,贴着对方耳朵说道: “言儿不会是担心,以后阿骁不能带你快活吧”, 梁嘉言急忙解释,说只是想让对方恢复些精元,因为太医说了那些是有量的,不能太过损耗。 又说,阿骁这样厉害,自己怎么会做杞人忧天的事。 “阿骁没事,言儿放心”, 梁骁放下碗,躺下后,将对方揽在自己半边身子上卧着, “每次言儿,可是都比阿骁泄的多”, 说完,梁骁笑着扭头轻轻咬住了对方的耳垂。 听到对方“呜”的一声低吟,梁骁顿时感觉一阵火烧火燎。 但他也立刻想到对方现在的情况,暗道一声糟糕,只要和对方太亲近,自己就忍不住起了撩拨的心思。 虽然梁嘉言说没事,他还是赶紧起身,然后喊来了小福子和阿贵。 他让小福子照顾皇帝,又告诉阿贵,回去转告父王,自己今晚陪皇帝留宿在东宫。 看着梁嘉言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他撂下一句 “我去沐浴”, 就朝浴房跃去。 皇帝轻笑出声,阿骁,你终于回来了,真好。 等小福子伺候完皇帝洗漱,梁骁也回来了,他披散着头发,一身白色寝衣。 皇帝一直都给他的阿骁,备着可能会用到的物品。 见梁嘉言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魅惑的美目里,释放着流光溢彩的情意, “言儿,要不,我还是去偏殿睡”, 两年的忍耐,梁骁和梁嘉言一经和好,就如同干柴烈火般,些许接触,就根本无法压制自己的渴望。 两个人现在都满怀着深深的懊悔,一个自责,自己昨晚怎么就像个疯子一样。 一个气恼,自己的身体怎么就这样脆弱不堪。 “阿骁,我会控制的,你不要走”, 梁嘉言挪了一下,梁骁赶紧过去,将对方轻轻抱起往里面放了放。 他知道两个人不能太亲昵,想了想,今晚还有很多话要说,他不再提去偏殿的事,挨着对方躺下了。 两个人头挨着头,聊起了今后的打算。 梁骁告诉对方,他刚才考虑过在都城待几天再走,可是这次出来前,已经约了几个友好部落商议过冬的事,现在已经耽误了两天。 而且父王这次出来,提前约了几个江东的好友相聚,从都城离开就过去,难得老头有兴致,所以他不想让父王失约、再替他回西北处理那些事。 而且言儿现在这个状况,两个人天天在一起,也只会让对方恢复的更慢。 梁嘉言知道,梁骁陪着自己,确实会出现那样的情况,自己已然这样了,还控制不住情动。 而且,太医说需要三个月的时间恢复,这期间两个人在一起,实在太折磨人了。 尤其那个部位,自己干什么都不方便,让对方看到自己那么多的难堪,梁嘉言想了一下,实在难以接受。 所以虽然万般不舍,他还是同意了梁骁第二天回西北的事。 不过,他实在不能再次忍受等待的痛苦了,才和好就要分别,这让皇帝心里如烈火烹油。 他说了自己的打算,将皇位传给太子,由太上皇辅政,这样,自己就可以去西北和梁骁长相厮守了。 梁骁想到固执的太上皇,知道对方肯定不会同意。 他明白太上皇的打算,既需要言儿当好这个皇帝,又想让自己安安稳稳的镇守西北。 如果言儿执意和自己回西北,那个已然不是几年前的太上皇,难保不会又搞什么事。 不过,因为他与梁嘉言已经和好如初,解开了很多心结,而且现在的梁骁,又全权担负起了西北的军、政事务。 所以他少了一些冲动,多了一些理智。 他考虑过,就算太上皇同意了,可是等以后,太子有什么事、或者其他什么意外情况,他的家人和言儿会怎么样,都很难说。 与其将命运放到别人和不可控的事上,那还是他们自己抓住主动权,才更有保障。 所以,目前最好还是维持现状。 他在西北还有很多事要处理,言儿除了养好身子,也继续当好这个皇帝。 不能因为现在不顾一切的在一起,给以后留下隐患。 梁嘉言没想到,对方和昨天完全判若两人。 其实一个人钻进牛角尖,虽然不容易出来,但一经想通后,就会打开很多结,也就是常说的,退一步海阔天空。 梁嘉言这两年,已经受够了两个人的分离之苦,他闷闷不乐的问梁骁,如果这样,他们要如何才能相伴,对方侧身揽着他的腰, “阿骁只要有时间,就会回来看言儿的。 而且,都城和镇北王府之间的晟州,有我的一处庄园,我骑马日夜兼程两天就能过去,言儿骑马和坐车交替赶路,也只需两天。 所以言儿要好好养身体,咱们就能经常见面了”, 梁骁挪过去将对方搂进了怀里。 “那我们每个月都要见面,好不好”, 梁嘉言依偎着对方,抬起头充满期待的看着对方。 “言儿知道西北的情况,一个月一次肯定不行”, 说完,梁骁看到对方眼里的失落和心疼,他笑着用鼻尖蹭了蹭对方。 “言儿想一想,西北的战事基本都是发生春季,冬季次之,那个时候我经常会去西北各处巡视。 但是每年的夏季和秋季,草原那边水草丰茂,蛮族不会大规模过来。 夏天的时候,镇北王府的事务,可以带过来处理,三个月的时间,那时,你我二人林间纳凉、泛舟湖上。 秋天的时候,阿骁来都城给言儿庆祝生辰,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以陪哥哥去都城周围巡游。 到时候,晨间漫步、欣赏漫山红叶,日暮并行、观看彩霞余晖。 到了入冬时节,晟州的温泉庄园,初雪落梅时,阿骁在那里等言儿,可好”。 梁嘉言眼里的光亮越来越夺目,笑靥如花的脸上泪眼朦胧,他一只胳膊搂住了对方的脖颈, “好,你怎么能这样好,阿骁,我太高兴了”。 看到那张绝色容颜,已经一改之前的黯然和凄美,容光焕发,一如初见。 梁骁将额头与对方抵在一起。 想到明天早上就要回西北了, “言儿,一定照顾好自己,好不好”, 他低沉的说道。 “好,阿骁,也要照顾好,自己”, 梁嘉言明白对方的意思,心里一阵阵的抽疼,他抚上梁骁精致的脸庞,不舍的回答对方。 梁骁被太医打断的渴望再次被激起。 他的唇,在对方的耳畔、眼帘、脸颊、下巴上亲昵的厮磨吮吸,最后,深深落在了那双颤抖的淡粉唇瓣上。 依旧柔软的唇,依旧滑嫩的舌,一阵战栗的满足感,像是冲破了他全身闭合的毛孔一般,让他无比舒畅。 “言儿,阿骁一直都很想你”, 梁骁压抑了两年的思念,一经挣脱了怨恨的桎梏,就让他再也不愿收敛自己炙热的感情。 他呢喃着,一遍遍亲吻着对方的,两个激动的人,唇与舌久久痴缠着。 直到甘甜间,染上一丝咸腥味,才让他们骤然清醒过来。 虽然梁骁一直注意,但梁嘉言下唇的伤口,还是再度出了血,让他更加自责自己头一晚的粗暴。 现在两人都已经是气喘吁吁的情况,这让他急忙下了床,想看一下对方的情况。 但梁嘉言坚决不让,他的阿骁已经回来了,自己不想再给对方添任何一点点的难过。 所以他一直说没事,让梁骁不要过于紧张。 梁骁看到那条白色亵裤上倒是没有什么,放心一些了,但也不敢再靠近对方。 压抑许久的思念,让他已经胀痛难忍,刚才激动间,梁嘉言亲昵的想帮抚自己。 可是现在的言儿如此虚弱,他怎能忍心那样做。 梁骁安慰了皇帝几句,就去了浴房。 梁嘉言知道对方是去冲凉了,心疼之余,他想到对方总是强悍的激情和傲人的体力,不禁低笑出声。 他的阿骁,怎么这样厉害呢。 等梁骁回来,他们在宽敞的床上隔着半臂距离,面对面躺下。 然而说了一会儿话,两只握着的手就慢慢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半个时辰后,梁骁又去了浴房。 小福子有点诧异的看向阿贵,对方扭捏的说: “憋太久了,就王爷的体力,再来一晚上都没事”, 小福子才反应过来,他悄悄问阿贵,不会有事吧,毕竟,皇帝那个部位他见过了,万万不敢再发生点什么了。 可是现在两个人才和好,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主子为了骁王爷,是什么都肯忍受的。 不过阿贵很肯定的告诉他,自己家王爷绝对能控制住的。 头一天的情况,是因为王爷压抑了太多的痛苦和愤恨,现在都解开了,肯定不能再做出会伤到皇帝的事,让他放心。 想到骁王爷临睡觉前,已经火急火燎的去过一次浴房,所以到现在为止,已经去过三次浴房。 小福子有点发愁,这还有半夜呢,两个人这样激动,了解皇帝的他,其实最不放心的,是为了王爷什么都肯做的皇帝。 现在,明显骁王爷已经是箭在弦上了,皇帝如果主动求欢,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纠结半天后,小福子赶紧去找了李太医。 第39章 收获的季节 李太医迷迷糊糊被叫了起来,因为皇帝的情况,他这段时间都要住在东宫。 听了福公公的话,李太医半天没吭气。 今天给骁王爷开了温补的药,同时里面也加了去火的药材。 可是对方这才半夜,都已经去冲了三次凉,后半夜,还真是不好说会发生什么。 皇帝就算不干什么,可是老这么激动,也对身体不好啊。 思索片刻,李太医拿着药膏,去了寝殿门口。 听到小福子说太医要换药,这样好的快一点,皇帝和梁骁倒是没怀疑什么。 其实,李太医也确实没什么别的心思,就单纯为了皇帝的龙体考虑不是。 等给皇帝又仔仔细细的换药、推拿,半个多时辰后,扶着老腰的李太医出来了。 为了皇帝的身体,已经60多岁的老太医,也是不容易啊。 推拿最是耗费体力,可是他拒绝了骁王爷帮忙的提议。 对方都已经冲了三次凉水,他哪里还敢让体魄强悍的骁王爷、在皇帝白嫩的腰上摸来摸去啊。 就是对方能忍住、或者再去冲个凉水澡,可是还不能碰水、却极易冲动的皇帝,可怎么办。 因为李太医说皇帝又有点出血了,所以房间里,两个人现在已经努力平静下来,他们干脆聊了一些朝堂的事。 因为之前两个人一直卿卿我我,期间虽然小福子提了几次,可是情绪激动的两个人只是随便吃了点晚膳,所以现在都有点饿了,就安排小厨房准备一些好消化的粥和小菜。 而他们聊完才发现,因为彼此之间缺乏沟通,所以之前有几件事在处理上,出现了一点偏差。 虽然都没有太紧要的影响,但其中一件,是牵扯西北人员调配的事。 当时几个人员的安排,一直让梁骁不满意,但考虑到事情不大就没追究。 可是他们现在才知道,当时皇帝批复的,是将此事全权交给镇北王处理。 可梁骁接到的虽然也是这样的批复,但后面还有一份人员推荐名单。 因为皇帝这几年整顿六部,所以人员变动的事情并不少。 梁骁就没多在意,将这几个人安排进了西北,可现在他才知道,皇帝压根没有做过这样的安排。 皇帝立刻让小福子着人调取档案,梁骁想着这个时候,各处都落锁了,为这个事,没必要半夜折腾。 小福子却说档案都在东宫,因为皇上登基后,经常难以入睡,就将这些奏章什么的都搬到了东宫。 这样一直忙到彻底困了,才去睡觉,有时候干脆就在东宫书房待一晚,早上直接去上朝。 梁骁这才明白,难怪皇帝虽然饮食已经很丰盛了,却瘦的这样厉害。 至于为什么夜不能寐,他都不用看小福子可怜巴巴的眼神就知道。 因为他也经常这样。 只是他体格很好,而且因为怨念和家人的支撑,所以他不会像皇帝那样出现明显的消瘦。 他的言儿,这几年的痛苦,一点也不比自己少。 甚至因为和太上皇留下隔阂,所以在这偌大的皇宫里,并没有自己那样体贴的家人陪伴。 和他最是亲近的大皇子,也因为太医的建议,去了江东那边调理身体,已经离开了一年。 所以他的言儿,只能用繁忙的事务,麻痹心里的痛苦,将自己搞成这样憔悴的程度。 梁骁想到这里,更加懊恼自己太过心高气傲,没能早一些来陪对方。 “言儿尽快养身体,好不好,你这样,阿骁心里难受,回了西北也会不安心的”, 他将对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吻了又吻,纤细的手指,让他又忍不住眼眶发热。 “好,阿骁放心,以后我一定好好养身体,不会再那样不爱惜自己,你也是,在西北,照顾好自己”, 两个人的话题,带上了几分即将离别的伤感。 突然,景和帝欢喜的说道: “阿骁,我想好了,等养好身体,就到了初雪时节,我可以去西北找你,好不好,阿骁,我们一起过年,可好”。 他激动的想要起来,梁骁赶紧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躺好,俯下身,眼里也带上了激动的光亮, “好,阿骁到时候,提前去晟州等哥哥,然后带你回西北”。 他们两年前就想一起去西北,但是因为被当时的皇帝紧急召回了都城,梁嘉言一直都对没有去看过爱人出生和长大的地方而遗憾,这次他打定主意,要去那里陪阿骁几个月。 想到对方曾经说过,带他去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策马疾驰,冬天的时候万里冰原,那会是怎样苍茫的景色。 还要带他去广袤的沙漠看日落,那是一种天地浑然一片金橘色的壮丽。 他们还会去漫漫戈壁,在茫茫一片黑寂时,仰望那条横跨天空、璀璨夺目的星河。 想到那里将会留下他们依偎、陪伴的身影,那片广阔的天地,会像以前到过的山川河海一样,见证他们的人生和爱情,梁嘉言怎能不激动。 他颤抖的伸手勾着梁骁的脖颈,听到对方答应后,满心欢喜的他,搂紧对方就抬头吻了上去。 看到又激情的吻在一起的两个人,小福子赶紧出来,过了一会儿,骁王爷果然又去了浴房。 他看着阿贵,给了对方一个果不其然的眼神,对方笑了,那双眼里灼热的光亮,让小福子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但随即,他又抬起头,看着对方露出一个喜悦的笑脸。 两个人一直陪着自己的主子,其实两年前就明白了对方的情意。 搂搂抱抱、卿卿我我也是有过的,可是还没等两人走到最亲密的那一步,就出了那些事。 除了小福子去西北传旨那次,阿贵来过都城两次,两人虽然见面了,但主子变成这样,让他们也暂时歇了自己的心思。 现在皇帝和王爷重归于好,他们也看到彼此间的希望。 二人挨着坐在台阶上,虽然没有说话,但脸上都是甜蜜的笑容,马上快入秋,要到了收获的季节呢。 等梁骁第四次冷静后回到房间,他和梁嘉言对视了片刻,都忍不住笑出声。 梁骁看着对方明媚的笑容,踌躇片刻就走了过去,他们已经失去了两年相伴的时间,以后,他们会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不过,两个人都为了对方而克制着,不再说些容易激动的话。 而作为皇帝和镇北王,他们能聊的话题太多了。 他们游历梁国的时候,就共同办理过很多事务,都熟悉对方的思路,又各自手握大权历练了两年。 所以朝廷的这些事,两个人能很快的达成共识,商议出解决的思路、和应对的措施。 吃过宵夜后,他们兴致勃勃的将皇帝这段时间头疼的问题都梳理了一遍,景和帝感觉,效果比开十次朝会都有用。 看着梁骁谈论这些事时运筹帷幄的气势,他想到父皇经常夸赞阿骁才能出众、聪慧敏锐的话,这样好的阿骁,自己差点就失去了他。 以后,他再也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了。 梁骁看到对方含情脉脉的眼神,不自觉又深情的吻了上去。 他的言儿,虽然性格过于仁和,却是个励精图治、为民谋善的好皇帝,这几年,苦了他了。 两个人温存片刻,情况又快有些控制不住了,还好这时小福子进来,说去查档案的人回来了。 看到当时的记录,他们发现,这几个人是赵阁老最后传达的时候加进去的,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了今天赵佳曼挑衅的事。 景和帝慌忙说,他从来没有和对方多说过一句话,就是看太子,也是让人抱到太上皇那里。 他说此生只承认与梁骁结发的亲事,还泪水涟涟的说,就是百年后,自己也是不会进皇陵的,他只会与自己的夫君生死相守。 梁骁想到今天梁嘉言崩溃时,说要回避暑山庄的事,沉默片刻,就在对方急的涌出泪花的时候,梁骁回过神,温柔的给他擦去眼泪。 “言儿放心,阿骁没有多想,只是考虑几个问题,过去的那些事,我们都不要再想了。 阿骁以后,只想和言儿携手一生、白头偕老,那些不相关的人,阿骁不会计较的”, 梁嘉言看到对方说话的时眼睛里带上的坚定,这才平静下来。 “不过,赵阁老的事,咱们要好好商议一下”, 接着梁骁和梁嘉言对了一下各自知道的事情,发现除了往西北私自安插人手在内,还有好几件事情。 赵家在各地安排亲信,把控了都城的几个关键位置。 尤其是京畿戍卫营统领,一般这个位置都是皇帝亲信之人。 但皇帝安排的人选资历不够,太上皇安排的人又接连出了状况。 当时因为皇后的关系,就任命了赵家的女婿蒋冲,对方资历各方面倒是符合要求。 但梁骁对此人的印象并不好。 他几次听到西北的将领抱怨,他们派人去都城办事,和京畿戍卫营那边经常起摩擦。 虽然不是所有事都不好办,可但凡需要对方最高统领批复的事情,就总是困难重重。 他们都知道,赵家这几年收了很多门生。 还有一些关乎民生如农田、矿产、商贸都有赵家的参与,尤其每年军粮这一块的供应,出过几次问题。 因为梁骁手下的武将与各地的部队,也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这些事也听他们说起过。 但因为与西北无关,而且私下也处理好了,当地的守备知府都没有报过朝堂,所以梁骁也没太关注。 后来西北也发生过一次,但对方重新补了不说,还多送了一些,将领就没把这事禀报梁骁。 还是后来,对方的副将和他发牢骚的时候,才说过这个事。 西北和各地扯皮的事不少,事情又过去了,梁骁只是警告了那名将领,就没再追究。 都是和他一起上过战场的,他还是信任对方的。 但是现在听了皇帝说起几次言官对赵阁老及赵家几个人的弹劾,二人均感觉,赵家胆子越来越大了。 还有去年的科举考试,他在西北也是听到了一点风声,大臣也有议论过的。 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将这些事联系起来,赵家搞小动作的事,就不难确定了。 皇帝想到那个一直不安分的赵佳曼。 当初自己大婚前,让人安排见过她一次,他告诉对方,自己对女子无意,现在只是因为梁国需要继承人,才迫不得已如此。 甚至还告诉对方,就是死后,他的皇陵里虽然只是衣冠,也不会有她一席之地的。 所以让她考虑清楚,可是对方坚决表示愿意进宫,眼里是炙烈而狂热的固执。 想到赵阁老一直任劳任怨,既然他们想要这个殊荣,就这样安排吧,对梁嘉言而言,谁都一样。 但梁嘉言有些后悔当时让赵佳曼进宫,那是个想法太多的人。 她除了对皇帝有爱慕之心外,还有不该有的野心,可是但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 为一点小事就打骂宫人的事时有发生,怀孕后倒是收敛了几个月,可生下太子后,赵佳曼更加肆无忌惮,动辄就集体惩罚宫人。 一次,她说宫女给她梳头将自己扯疼了,就让人把对方的手,夹的筋骨寸断。 太后知道后,严厉训斥了她,她眼泪汪汪的说,是因为生了孩子后,一直感觉心绪忧郁。 太后让太医诊治了一段时间后。 可是后来,她又将一名奶娘打了20大板赶出了宫,只因为皇帝看太子的时候,夸赞对方将皇子照顾的很好。 太后这次更加生气,训斥她不知所谓,又下旨将赵佳曼的母亲叫进宫训诫了一番,赵佳曼才安稳了一些。 可没多久,一次皇帝在御书房,半天等不到小福子。 等问了其他人才知道,因为皇后说小福子见了她礼数不周,所以罚他在自己殿门口跪两个时辰。 小福子说皇帝那边等着他,等办完事就来跪,对方却说,皇帝离了他还有别人可以用,不要把自己太当回事。 景和帝没想到赵佳曼如此嚣张,他知道对方这次对小福子下手,是因为之前的一件事。 大婚后,皇帝一直不进后宫,有一次他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看到太监送来的银耳汤就喝了几口。 片刻后强烈的气血翻涌,让他立刻反应过来,中药了。 第40章 拖出去跪着 赵佳曼这时突然进来就想抱住他,梁嘉言气急,他甩开对方。 可是强烈的冲动让他难受至极,赵佳曼已经开始撕扯他的衣服,他忍着不适让人进来。 可外面的太监和侍卫,因为听到皇后娇媚的喊着: “皇上别急,臣妾马上就伺候您”, 这些人一时搞不清楚情况不敢动,但被赵佳曼支开的小福子,及时赶来带人闯了进去。 皇帝咬牙说了一声: “拖出去,跪着”, 就进了里间,小福子看到皇帝的情况,立刻明白了, “皇上,臣妾是真心喜欢你,您不是需要皇子吗” 小福子一边让人将哭喊着的赵佳曼拖出了御书房,一边传太医,然后让人去查这件事。 过了一个时辰,皇帝站到跪在太阳底下的赵佳曼面前,当场让人杖毙了她身边的两名宫女。 而给皇帝端来银耳汤的御书房太监,虽然不知道此事,但给皇帝的吃食,没有好好查验,就是死罪。 所以皇帝让人将他送到了宫刑局。 皇帝虽然气愤,但因为想到对方如活寡般的状况,就算对方当初是自愿的,但还是有些许同情的。 他只是让痛哭流涕的赵佳曼跪了两个时辰,但下旨,以后皇后不许踏出后宫,如若再犯,就永生禁足在对方的寝殿。 想来那次之后,对方就记恨上了小福子吧。 于是他第二次踏进了皇后的宫殿,没想到进去后,里面除了只着一件薄纱的赵佳曼,再没有其他人了。 当对方想要抱皇帝的时候,梁嘉言一声怒斥, “跪下”, 他明白,对方这是用小福子引自己来,而皇后跪下后,还想上前拉他的时候,景和帝见她如此大胆, “来人”, 门外的太监宫女们得令,立刻都进了寝殿,赵佳曼惊呼一声,跑进里间。 穿好衣服出来后,却没有一丝羞愧。 当梁嘉言问她为什么处罚小福子,不要用礼数不周的说辞。 对方却说,小福子伺候皇帝,却不知道督促皇帝进后宫,担不起总管这个位置。 而且对方还整天都能和皇帝待在一起,让她如何能不恼怒,明明自己才应该是皇帝最亲近之人。 梁嘉言气笑了,他儿子的娘,居然是如此愚蠢狂妄之人,这就是父皇逼着他伤害了梁骁后选择的人。 大婚前和有太子的那晚,自己明明已经将所有情况都说清楚了,是对方义无反顾坚持可以接受,但现在却又开始耍心思。 那次皇帝只说了一句,再敢耍这样的心机,自己不介意给太子和公主换个母后,就带着小福子走了。 这样的人,不值当他浪费一丝一毫的精力。 后来有一次宫宴,礼部侍郎的夫人,是出了名的贤惠之人,不知道哪里惹了皇后,竟然在去偏殿休息的时候,被赵佳曼命人掌掴了20巴掌。 当时因为宴会,那位夫人悄悄回去了。 等后来知道这事,是因为对方受不了这样的羞辱,寻了短见,还好被及时救了下来。 等太后问赵佳曼原因,对方哭着说,因为礼部侍郎夫人出言不逊,自己作为皇后教训她,并没有错。 可是太后让人调查后发现,原因竟然是因为对方极得夫君的疼爱,皇后讽刺对方是不是会什么狐媚子的手段。 侍郎夫人也是大家闺秀出身,如何受得了这样的话,就说了一句请皇后自重,然后赵佳曼就怒了。 因为这次的事影响恶劣,太上皇发了很大脾气,让皇帝赏赐了不少东西给礼部侍郎夫人,还封了对方三品诰命。 又将皇后禁足了三个月,赵阁老也进宫和赵佳曼谈了一次,她自此才老实了一些。 其实太上皇那个时候,觉得赵佳曼有些心机,想着说不定能让儿子尽快留下皇嗣,所以才挑选了她。 而对方确实也是一直为此谋划,但是太上皇也没想到,对方能这样愚蠢无知,以为当了皇后,就能不带脑子的为所欲为。 真以为有了太子,就高枕无忧了吗。 太上皇已经将所有的权利都给了景和帝,只不过,梁嘉言还照顾赵佳曼作为太子生母的颜面。 这次阿骁回来,他的精力都放在对方身上,忘记了还有这么个喜欢无事生非的女人在宫里。 不过,他倒是不担心梁骁会吃亏,那样愚蠢的女人,对上威名赫赫的骁王爷,能占到便宜才是怪事。 本来,因为对方作为太子亲娘的关系,梁嘉言是愿意给她体面的,不过对方这样作天作地的性格,以后对太子,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所以梁嘉言决定,将太子交给母后抚养,一国储君,不能让一个品德败坏的人带歪了。 而且赵家肯定要查,看来,作为皇后娘家和太子外祖家,他们的心思和胃口,都变大了。 那个看起来敦厚敬业的赵阁老,还真是让自己和父皇都看走了眼。 所以,阿骁说这几年要把所有的隐患都消除是对的,为了以后,他们现在必须忍耐暂时的分离。 梁嘉言又想到,如果是贤妃生了太子,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但自己确实不愿意伤害秉性纯良的她,对方和赵佳曼,是完全不一样的。 那是一个柔和文静的女子,才华横溢却也极度固执。 对方自14岁见过同岁的自己,就暗暗做了进宫的准备。 从太上皇有了选太子妃的时候起,对方就求劝她的父亲去求皇帝,说哪怕做最末的妾,都愿意。 她说只想陪着梁嘉言就好,那个时候就说了,哪怕太子一次都不碰自己,也不会后悔。 所以几年前,太上皇就将对方添到了太子妃嫔的名单里。 等定了对方贤妃的位份时,他反对过,但太上皇说,李玉琴是自己去求的太后。 太后一直知道对方对儿子的迷恋,所以讲了只是为了皇嗣,以后皇帝不会再碰她的事。 而李玉琴说,那样就足够了,已经是超过她的预期。 后来,梁嘉言本打算只同意李玉琴一个人入宫,但太上皇说,其实赵佳曼才是最佳人选。 因为太医检查过,确认她适合生养皇子,李玉琴的机率只有一半。 而且两个人机率更多,不然,一直没有皇子的话,以梁骁的性格,此事只能彻底解决后,才可能让他重新接受梁嘉言。 否则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还要一再与其他女子有染,太上皇让梁嘉言自己想想,那样可能吗。 最后,梁嘉言只能接受了太上皇的安排。 不过当时太上皇安排了四个女子,但梁嘉言坚决不同意。 他问太上皇,自己已经背负了太多的愧疚,还要这样逼迫自己吗。 对方见此也怕过犹不及,只能同意了。 而让梁嘉言去了皇后寝殿的起因,是因为梁骁在一次与蛮族的冲突中,受了箭伤,让梁嘉言想到那个誓言。 他害怕了,也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分离。 太上皇的话,他再是抵触,可是有一句是对的,早点结束这一切,才能尽快得到梁骁的谅解,才能早日和他的阿骁相聚。 所以他让人做了准备,但那晚的情况,与所有人想的都不太一样。 也因为那样的方式,让梁嘉言不忍心伤害到一直安分守己的贤妃。 所以,他没有让人安排贤妃侍寝。 后来太医确认赵佳曼怀孕了,他一个人在东宫喝下了两坛烈酒,然后两天没有上朝。 大臣们都以为他是因为高兴,只有他知道,除了所谓的高兴外,他有多悲伤。 因为他的阿骁知道后,会是怎样的伤心和愤怒啊。 等皇子和公主出生后,梁嘉言觉得他和梁骁的苦难终于熬出来了,那次是两年来他第一次真心的高兴。 他去太庙跪了一晚上,只有小福子知道,那天皇帝是如何又哭又笑的念叨了一夜。 第二天,朝会停了一天,第三天开始,太上皇代替儿子上了五天朝,因为梁嘉言病了。 发着高烧的他,一直说着胡话,太上皇陪了他两个时辰后,回到太和殿,和太后伤心了半个时辰。 后来,皇帝发的让梁骁回都城的急召,都被拒绝了。 等其中一封急召,是通知西北,今年的劳军,皇帝会亲自来西北,让镇北王准备接驾事宜,梁嘉言已经不想继续等待了。 可是那次,梁骁只回了一句话,意思就是西北有冲突,没空接待皇帝。 然后就带着队伍去了边境巡查,一去就是半年,这期间的军、政事务,都由老王爷代理。 梁嘉言没有再让人发急诏。 他每天只是忙忙碌碌的处理朝堂上的事务,而每个晚上,他都将收到的各类有关西北的奏折、翻来覆去的看过几遍,才昏昏沉沉的睡一会儿。 而但凡有梁骁确切消息的奏折,他则会看一晚上,然后一脸疲惫、或者喜悦的去上朝。 其实自从皇帝登基后的这几年,大臣都知道,只要骁王爷立了功,皇帝就会去太庙祭拜。 他们以为,皇帝是为镇北王的英勇而欣慰。 可实际上,梁嘉言是因为每次收到这样的消息,他就明白,自己的阿骁,又经历了一次凶险。 两个人隔了千里之遥,自己的关心和嘱咐,从来得不到对方的只字片语。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梁家的列祖列宗保佑对方。 现在,梁骁终于重新接受了自己,这几年自己的祈求,到底是感动了列祖列宗吧。 梁嘉言没有告诉对方,自己在大婚祭拜太庙的时候,摆在皇帝旁边的玉牒,是梁骁的。 并且他对着列祖列宗,立下了生同衾、死同穴的誓言,太上皇知道后并未阻止,反正除了几个心腹之人,也不会有其他人知道。 不过后来,梁骁还是从父王梁臻那里,知道了此事。 因为这次回都城的时候,太上皇酒后对梁臻感慨道,不知道列祖列宗对这样惊世骇俗的事,会不会接受。 会不会怪他们这两个做父亲的。 不过,同样喝了酒的梁臻说,如果要怪就冲他们来吧,不要再给两个已经为梁国承受了太多的孩子,增加痛苦了。 就是为了梁国,列祖列宗,也应该好好保佑他们才是。 太上皇沉默片刻后,说他这个父亲,当的不如梁臻。 天快亮的时候,皇帝和骁王爷商议完对皇后和赵家的处置,才终于拥着睡下了。 太上皇昨晚知道梁骁去了东宫,就一直让人注意那边的动静。 他担心儿子因为愧疚和痛苦,对胆大包天的梁骁过分容忍,从而再次受到更大的伤害。 等知道两个人已经和好如初,才终于放心一点了。 不过听到儿子居然产生过寻死的心思,太上皇伤心之余,更加觉得作为父亲,自己实在不如梁臻。 可是那个时候,他是梁国的皇帝啊,这样的身份,让他在儿子的幸福和梁国的稳定之间,只能选择社稷为先。 但是作为父亲,他对儿子心疼之外,也有深深的愧疚。 现在,梁骁能比他想象中,还要快的与儿子重归于好,他心里终于轻松了一些。 但是因为不知道两个人今后的打算,他还是产生了隐隐的担忧。 自己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 如果儿子直接跟着梁骁走了,不到一岁的太子,还不知道能不能健康长大,今后的变数还有很多。 所以忐忑不安的太上皇,想找梁臻商量一下,希望在两个人执意想撂挑子的时候,对方能帮他劝阻一下。 这几年,他愈加明白了,梁骁虽然桀骜不驯,但很重视家人,所以梁臻的话,对方应该会考虑的。 太上皇知道,现在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逼迫儿子和梁骁了。 但他不知道,两个人才和好,自己就又将梁臻叫进宫,会不会让梁骁再次产生怨恨。 所以,他让人继续注意皇帝那边的一举一动,而自己先看看情况,再决定什么时候找梁臻来吧。 而老王爷听到儿子让阿贵带回来的话后,心里是五味杂陈。 两个人冰释前嫌了当然好,儿子不可能会将皇帝从心里彻底剔除,这一点他一直都知道。 所以现在两个人终于和好如初,儿子也不会再那样痛苦,自己也能放心一点了。 不过,这两个人以后要如何相处,他和太上皇有着一样的担忧。 但他并不打算阻拦他们,因为他怕儿子才回头,如果再受刺激,后果会怎么样,他不敢想象。 尤其在儿子第一次去见皇帝的时候,听到阿贵回来说的话,儿子居然说,如果在避暑山庄两个人殉情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痛苦。 这样的话让梁臻胆战心惊,如果真是那样,何苦去逼迫他们,还不如放他们自由呢。 第41章 还能这样吗 所以梁臻只是默默的待在王府,准备等儿子第二天回来,再谈这个事。 因为儿子让阿贵带的话,并没有说第二天行程会有变动的情况。 说明儿子应该已经有了安排,等骁儿回来了,他们父子俩商议后再说吧。 第二天,太上皇上朝宣布,因为皇帝生病,自己将代理朝政三个月。 早上太监来报了东宫的消息。 皇帝和镇北王昨晚一夜没睡,中间让人查了一次档案后,命人送来了两份草拟的圣旨和一些条陈。 然后二人直到天快亮才去就寝,看着已经十分亲密要好。 而骁王爷没对皇帝做什么,只是去冲了四次凉水澡。 太上皇心里顿感安慰,等大致看了一下送来的东西,他终于露出了笑容。 尤其在看到对一些事务的规划后,太上皇开怀大笑起来。 他已经几年没有这样高兴过了,就是太子出生时,都没有这样欣喜若狂的感觉。 因为他明白,儿子他们送来这些,意味着儿子会好好当这个皇帝。 而他一直欣赏的梁骁,除了继续守卫西北,还会竭尽所能的辅佐骁儿处理朝政,这是他现在最为期盼的事。 没想到只一个晚上,在他还惴惴不安的时候,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心想事成了,让他怎能不为此欢喜雀跃呢。 列祖列宗保佑,这是梁国之幸,万民之幸啊。 大臣们见皇帝生病都不能上朝了,可太上皇今天居然如此和颜悦色、眉开眼笑的。 以前皇帝不上朝的时候,太上皇都是阴沉着脸,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太上皇想重新掌权? 可是对方自小对皇帝有多喜爱,大臣们都是知道的,他们在朝堂上面面相觑,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等下朝的时候,他们都明白了原因,难怪太上皇高兴。 据说,昨晚皇帝带病和骁王爷彻夜长谈,对目前很多问题,都商议出了可行的对策,并且对今后几年的事,也做了一些规划。 这些都说明,皇帝的身体问题不大。 而皇上这几年瘦的也太厉害了,看来情况确实如太上皇所说,对方只是过于操劳亏空了身子,需要休养调理。 而经过太上皇和群臣商议后,对皇帝和骁王爷决定的这些方案,都非常赞同,也让他们对镇北王梁骁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以前只觉得对方骁勇善战、胆略过人。 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太上皇总是夸年轻的梁骁惊才绝艳呢,果然是少年英雄。 退朝后,太上皇颁布了一条懿旨,让大臣都无比震惊。 懿旨上,对镇北王梁骁给予了极高的赞誉,特许其即日起,见驾不跪。 为人尽其才,特令以后每年五到八月份这四个月,和每年元月的时间,镇北王梁骁回都城任职,并在此期间,授予其协理辅政之权。 大臣们都感慨,镇北王这回真是风光无限,这样的赏赐,可是梁国从未有过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梁国以后也没有任何一位镇北王能得如此殊荣。 毕竟除了其卓绝的才能外,他也是唯一一个,将皇帝压在身下的镇北王。 不过几十年后,梁骁有一个比他更彪悍的后辈,更是改写了梁国的历史。 太上皇之所以下这个懿旨,是因为梁嘉言给父皇的条陈里,还附了一封信,上面写了他和梁骁以后见面的安排。 现在的太上皇,已经不会再阻止儿子的事,只要他们各自担当起肩负的责任。 现在的局面,已经是最好的了。 所以太上皇考虑后,为了两个人以后能够正大光明的相聚,也能以此激励二人,故而就顺水推舟的给儿子他们送了一个人情。 大家都高兴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懿旨到了东宫的时候,皇帝和骁王爷刚起来。 因为东宫的人都知道,他们二人昨晚没睡,天快亮时才入睡。 所以为了让皇帝和王爷补眠,他们都退出了院子,直到现在听见吩咐,才都进了院子和寝殿开始忙碌起来。 看到神采奕奕的骁王爷、和眉眼含笑的皇帝,他们都暗暗觉得,主子们的补眠效果看来很好。 可是门口的阿贵,却知道两个人飞扬的眉眼是因为什么。 里面在辰时的时候,曾经有过动静,大约持续了两刻多钟。 刚才,小福子第四次过来看皇帝起身没,对方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自己。 阿贵知道,对方是埋怨自己没去休息。 今天就要回西北,小福子心疼自己一晚上没睡觉,都在守夜。 其实王爷临睡前,已经让自己去休息了,可是阿贵心里的高兴劲,令他没有一点困意。 到了辰时,他刚准备去眯一会的时候,就听见房里传出了暧昧的声音。 阿贵一开始听见,还有点诧异,他有点不相信,自己主子会真的忍不住。 不过,耳力灵敏的他,在发现只有王爷一个人压抑的声音后,已经听过两年墙角的他,就明白了,看来王爷还是有原则的。 等听到主子忍耐着低吟出“言儿,呜”后,里面出现了片刻的低语,后来渐渐没了声音。 阿贵一直等着主子出来沐浴,可是许久都没动静,看来里面又睡了。 阿贵因为想着要第一时间进去收拾那一片狼藉,不然那个老太医,不敢对皇帝和王爷说什么,却会和小福子碎碎念一天。 而且他刚才精神了一下,那点困意早都消失无影踪了,所以他干脆就靠在殿前的柱子上闭目养神。 后来听到主子喊人了,他立刻冲进去。 看到两个人都没在床上,似乎去了恭房。 他本来想赶紧将床单那些撤下来,可是却发现床榻上除了压痕外,再无其他。 他瞪大眼睛愣了一下后,突然一笑,皇帝是疼自己家王爷呢。 “言儿别动,阿骁帮忙扶住就行”, 阿贵听见了主子的声音。 “我自己来,阿骁,别,你,呜”, 传来皇帝略带慌乱的声音。 “……,对不起言儿,是阿骁疏忽了”, 阿贵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知道主子肯定做错事了。 “……不怪阿骁,你先出去,好不好,我自己可以的”, 皇帝有点喘息的说道。 其实经过休息,梁嘉言已经好很多了,太医说的休养,是要调理自己亏空的身体,并不是有多重的伤。 本来想小解的他,又不是要做什么体力活,可是听到对方想要帮忙,想着他们这样亲昵无间的关系就答应了。 可才站好,对方就帮忙掏了出来,还轻轻咬着自己的耳垂低语道,两年未亲近小言儿,为夫甚是想念。 只轻轻捏了一下,这个没出息的东西就噌的一下,摆出了朝气蓬勃的架势。 “那阿骁出去了,言儿小心,有事就喊我”, 梁骁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自己总忍不住想撩拨对方,他知道,现在这个情况,言儿肯定是不舒服的。 “好”, 梁嘉言看着梁骁难得一见的窘态,忍不住笑出声。 梁骁也笑着退出了恭房。 他让小福子准备上午膳后,用眼神示意呆立着的阿贵,是不是有事。 看到对方摇头,就让他回王府告诉父王,一会午饭后,自己就回去。 让他们先收拾好,等自己一到,就出发离开都城。 等两个人准备吃午膳时,太上皇的懿旨到了,梁骁听完,在心里暗道,真是一只老狐狸。 不过看到皇帝喜笑颜开的模样,他没说什么。 他们经历了那样痛苦的磨难,现在终于敞开心扉、重归于好,以前的事情,没必要再去纠结了。 午饭后,梁骁又帮着太医给皇帝换了药。 看到梁嘉言脸上浓重的不舍之情,他将放在床头的锦囊拿过来,装进了自己的袖袋。 他轻轻抚了抚皇帝脖颈上那道红痕,那是自己之前暴怒中扯下红绳时留下的伤。 “言儿先戴着,等去了西北,阿骁给你重新做一个”, 说着,梁骁将自己脖颈上戴着的小琉璃瓶取下来,递给了皇帝。 那只精致小巧的蓝色瓶子里,仔细看过,发现里面赫然蜷着一缕打结的发丝。 梁嘉言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拿着瓶子的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之前看到对方脖颈处的瓶坠,他只是觉得,对方丢弃了结发锦囊。 那样怨恨自己的阿骁,抛去了两人的结发情意,似乎,并不会令自己感到意外。 可是现在,梁嘉言终于醒悟了,难怪他的阿骁这两年会那样愤怒。 因为自己竟然是真的,没有给到对方足够的信任啊。 这些年,自己总是害怕阿骁会受到伤害,怕面对阿骁的失控。 可是真正伤害对方的人,根本就是自己,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骨子里的懦弱。 梁嘉言也明白了俞景对他说的那句, ‘自以为是’。 “阿骁,呜,对不起,对不起”。 这次,他不再觉得自己有那么多无奈的理由,这次,他是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自始至终,梁骁从来在意的,都是自己的所作所为,而不是父皇的威胁。 自始至终,对方心里的伤,都是自己一刀一刀插上的。 梁嘉言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当时的太上皇,并没有过多的逼迫自己履行誓言。 其实是因为,对方早已经看清楚了自己的弱点。 如果,没有大皇兄给自己筹谋的最后一丝余地。 现在,自己还有何面目,去请求阿骁的原谅。 还有何面目,再重新得到对方真挚的情意。 两个人之间,除了热情如火的炙热情爱,更要有能为了对方而坚守和忍耐的决心。 阿骁,到底是我辜负了你啊。 “阿骁,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了,再也不会了,原谅我,原谅我阿骁,好不好”。 梁嘉言泪如雨下,他趴在梁骁怀里,瘦弱的胳膊,紧紧箍着对方的腰背,这样好的阿骁,是自己不配。 梁骁本是见皇帝因为即将分别、而开始愁眉不展,所以想宽解对方的离愁之情。 就将自己的结发瓶坠交给对方,准备将对方的那只锦囊带回西北的。 现在见对方哭得这样悲拗欲绝,瘦削的身体如痉挛般不停抖动,而呢喃的话语,断断续续也不甚清晰,梁骁心里一惊。 急忙抚拍上对方的后背,又连声安慰着皇帝,而收到他眼神的小福子,立刻去找太医。 “言儿,不哭了,有什么事慢慢告诉阿骁,一切都过去了,言儿听话,身子还没好,不哭了,好不好”。 梁骁拉过后背那只抖动不停的手,发现已然蜷缩着僵成拳状。 他心疼的贴上自己的唇,亲了亲后,用脸颊轻轻将它揉开。 梁骁知道,这是对方哭得过狠导致的,而他从对方呜咽的话语,也慢慢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言儿,咱们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了,那些症结,阿骁都放下了,以后只想与言儿恩爱一生。 我们还有几十年的相伴呢,言儿”。 见对方仰起的脸上,虽然立时激动起来,却仍带着愧疚的神色。 梁骁用薄唇蹭着对方的泪水,然后轻轻吮咬、厮磨起梁嘉言的粉唇,直到两个人面红耳赤、气喘吁吁时,他哑声说道: “言儿总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阿骁以后如何敢再做亲昵之事,多疼疼阿骁好不好”, 然后梁骁将皇帝往自己身上压了压。 “这也是个没出息的呢”, 梁骁的话,让皇帝终于展露了笑颜,两人又吻在了一起。 在寝殿门口的李太医,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时。 早听见动静的梁骁,结束了亲吻后,就让对方过来给皇帝诊脉。 李太医表示一切都还正常、刚才只是因为心绪起伏太大导致的。 看到皇帝盯着骁王爷的急切眼神,李太医知道,自己现在就是多余的,反正一会儿骁王爷就要离开都城回西北了,那些注意事项根本不用提。 所以,善解人意的李太医匆匆退下了。 “阿骁,你真好,言儿一定会养好身子的,你等我,还有,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你相信我”, 梁嘉言见阿贵在门口张望,急忙对站起身的梁骁说道。 “好,言儿说的,阿骁都信”, 对方又将他抱在了怀里。 马上就要出发了,梁骁心里也是百般不舍。 至于梁嘉言要说什么,突然在自己准备走的时候,如此急迫想告诉自己,那肯定是和两人密切相关的。 梁嘉言其实有点说不出口,但他必须让阿骁知道这件事。 所以他贴着对方的耳朵,悄悄说了一个秘密。 慢慢的,梁骁瞪大了眼睛后,一脸惊讶的看着皇帝。 “居然还能这样吗?” 第42章 那张老虎皮 “是大皇兄得知父皇的要求后,就派人四处打探,才找来这个方法的,所以,我真的没碰她。 而且,当时一切准备就绪,可是我一个人在偏殿,总是没有、没有状态,就让人将那张虎皮送了过来。 那个时候,我脑子里想的都是与你在一起的……” 梁嘉言越说声音越小,这种事情,他除了被皇后下药那回,还是第二次做。 梁骁知道,对方虽然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是热情奔放的,可除此之外,因为自小森严刻板的教养,所以梁嘉言是个脸皮极薄的人。 难怪对方之前那样难堪的说,自己是像牲畜那样配种的话。 这也是对方太思念自己,万般无奈下,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吧。 梁骁心里也是感慨万千,将不安的皇帝往怀里搂紧了一些。 已经知道具体的过程的他,又问道: “她也愿意?” “嗯,她说只要能怀上皇子,用什么方法都可以。 而且,她还让赵府的人找了什么药吃,太医说不会影响身体,只是会加大几率” “难怪她当时那样反常”, 梁骁想到了昨天皇后赵佳曼的反应。 “有一次,我和父皇提出去西北看你,惹恼了他。 当时父皇大发雷霆,说,如果不是因为没有皇嗣,就是我为你清空后宫,都可以。 后来小福子说,当时赵佳曼来找太上皇,虽然被太监拦住,但应该是被她听到了。 所以,如果能生下皇子,她自是想着能保住皇后的位置。 也因为这样,我才一直放任她在宫里上蹿下跳。 不过这次处置了赵家,又将德儿交给母后抚养,她该是能安分些了。 阿骁,我知道,这事总归是不太光彩。 德儿无辜,他以后是要继承皇位的,可到底是因为我,才会有这样不正常的出身。 所以我没有及时告诉你,以后,无论何事,言儿都不会再瞒着你的,你不要生气好吗” 梁嘉言其实在前天梁骁大发雷霆的时候,就想过说出这件事,但是当时对方一句 “太子难道不是皇上的儿子”, 就让他无言以对了。 “好,这样总也是个办法,既然赵佳曼自己也是乐意的,从那样慌乱的反应来看,她自己也不会说的。 太子只要不知道,就没什么问题了,言儿不要再思虑这些了”。 梁骁既然已经决定与皇帝和好如初,就不再纠结这些事。 现在又知道了皇帝并未做背叛自己的事,至于留下骨血,对他而言,已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梁骁搂住梁嘉言,拿起那只瓶坠。 “阿骁这只是蓝色的,言儿先戴着,等回西北,我将这个锦囊也做成瓶坠,咱们再换回来。 阿骁想把你的这只做成红色的,言儿这样的冰肌玉骨,戴上肯定是极漂亮的,可喜欢”, 他在对方的发顶蹭了蹭下巴。 “自然是喜欢的,阿骁,三个月后,你在晟州等我”。 两人虽然依依不舍,但皇帝知道,梁骁回西北,还要赶好几天的路,所以现在,必须让对方离开了。 梁骁又嘱托了梁嘉言几句,起身后,瞅着旁边眉眼纠缠、表情不舍的阿贵和小福子,他突然拍了拍自己的侍卫统领。 “交给你个任务,三个月后,护送我媳妇去晟州”, 说完,梁骁对已然激动不已的梁嘉言,笑着眨了眨眼睛。 “那,我,您的意思,可是您”, 见主子摆摆手, “卑职领命,谢王爷”, 阿贵高兴的一个劲瞄小福子。 梁骁禁不住又打趣道: “三个月后,你得骑马回来,可别被马车拉回来就行”, 说完,他哈哈大笑,摆摆手示意那两个已经面红耳赤的人先出去,然后附身看着、正深情望向自己的梁嘉言。 “言儿,养好身子,阿骁等你”。 等阿贵送走了从寝殿匆匆出来的主子,他到底还是有了点低落的情绪。 毕竟这些年,都是他贴身伺候主子的。 不过对方刚才跨上马后,撂了句话, “你这是娶进来,又不是嫁出去,苦个脸给谁看,这段时间,我把哥哥交给你了,要比对我更尽心,到时候,让他给你个恩典”。 说完,梁骁爽朗一笑,让侍卫大琅拿给阿贵一个银袋子, “置办个院子,就当是贺礼了”, 梁骁对自己的人,从来都是大方的。 “回去接父王,走了”, 梁骁一扯缰绳,对向自己行礼的阿贵招招手,就带着几个冲阿贵挤眉弄眼的侍卫,打马离开了。 阿贵回去后,看到殿门口眉眼含笑的小福子,也是灿烂一笑。 对方已经二九年岁,他的福儿,终于长大了。 ………… 太上皇一下朝,就让人将三道旨意发了出去,然后召了梁臻进宫。 他心情极好的和梁臻一起用了午膳,连连感叹梁骁明事理、顾大局,全然忘了昨日傍晚时,他明明在心里无数遍,想把对方揪到面前狠狠打一顿板子的愤怒。 老王爷听太上皇讲了昨晚以来发生的事情,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 骁儿能度过这样的劫难,什么子嗣、什么名声,自己是通通不在乎的,不过,就是有些对不住王府现在那位名义上的镇北王妃。 镇北王妃黄雅芝,自入府以来,一直是安安稳稳、尽心尽力的对待骁儿。 后来和梁臻的妻子说起过,对方当年在都城,就对梁骁一见钟情。 就算偶尔在一些场合遇到、儿子待她与其他人并无任何不同时,对方也一直将骁儿放在了心上。 后来,太上皇给镇北王世子挑选世子妃,黄雅芝也进了初选的名单。 那次的考核是一道题,据说是皇帝出的, ‘对成为镇北王府世子妃,会有怎样的期待’, 当时,20多名高门贵女都有些怔愣。 不过她们都是自小受过良好教养的,所以只一会儿,就都落笔疾飞。 这个题目似乎并不难,不管是从建功立业、股肱之臣,还是从举案齐眉、后继有人方面,都有太多能罗列的了。 在太监收了一摞洋洋洒洒写满字的纸笺中,黄雅芝只写了短短一段话。 她说,她希望能看到,梁骁永远保持第一次来都城时、脸上那样绚丽夺目的笑容。 十天后,她收到了赐婚的旨意。 当黄雅芝欣喜万分的踏上嫁往西北的花轿前,太监总管福公公,来传达了皇帝的口谕, “好好照顾他”。 自成亲以来,梁骁从来没和黄雅芝亲近过,偶尔一些场合上,对方虽然从来不曾给过她难堪,但却也一直敬而远之。 渐渐的,她明白了,对方心里是有人的,但是王府的人,对此都是讳莫如深的。 黄雅芝也琢磨过,能让梁骁如此尊贵的身份惦记至此,却不能娶回来的,梁国就没有符合条件的女子啊,难道是别国的吗? 不过,既然是皇帝赐婚,就说明王爷心里的人,应该不能与他长相厮守的,所以,自己还是有机会的。 而且,王府的人,对黄雅芝都是礼敬有加,因此她尽职尽责并且满心期盼着,等梁骁化解了心结后,他们就可以夫妻恩爱、举案齐眉。 直到后来,镇北王府秘密接待了皇帝,她无意见到了那个与自己丈夫亲昵的人。 对方转过头的瞬间,她看清了那个满头乌发披散的绝色美人,居然是皇帝。 那个时候黄雅芝才明白,自己面对的,根本就是完全无解的局面。 梁臻知道,儿子一直存着与儿媳妇合离的念头,也知道那个看着文静的女子,一直倔强的不肯答应。 看现在的情况,一切,只能等回西北了再说吧。 而在梁骁他们离开都城的时候,后宫里,正闹的鸡飞狗跳。 当皇后接到‘即日起太子梁宇德交由太后抚育,公主梁唯凝交由贤妃抚育,皇后禁足两年,月俸减半’的旨意后,整个人立刻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况。 赵佳曼是个有权利欲望的女人,眼高于顶的她,一直盼望着能入宫。 尤其当年宴会上她见过了太子,那样俊美温润的男子,还是梁国未来权利最大的人。 所以,她在知道祖父会安排自己进宫的时候,简直欣喜若狂。 她不同于贤妃的想法,赵佳曼对皇帝充满了势在必得的野心和欲望。 就算大婚前,皇帝无比冷漠的告诉她,自己只喜欢男子,不会与后宫之人亲近,可是赵佳曼,却对此隐含着自以为是的自信。 当时太上皇并未放权,而且看到皇帝总是愁绪万千的样子,必然是心仪之人不能长相厮守。 那等对方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皇帝总不会一直不进后宫吧。 母亲说过,男子但凡沾过荤腥,就会寂寞难耐,都说日久生情,她有的是时间谋划。 大婚后,赵佳曼因为接连被皇帝拒绝和申饬后,她对皇帝心里的人,起了强烈的嫉妒。 一开始,她也像其他人一样,根本不会想到这个人会是镇北王梁骁。 后来因为迫切的想有皇子,所以在急火攻心了一年后,当皇帝向她提出,可以给她一个孩子,但是方式,却那样不可理喻时,她答应了。 她知道,如果等太上皇不在了,那个时候,还有谁能逼皇帝必须有皇嗣呢。 到时候,自己还能不能留在皇宫都不一定,还遑论能保住后位。 所以她同意了,并且吃了进补的药。 不过,当羊肠里代表希望的液体,被推进来的时候,她除了身体上的猛然一疼,心里也是羞恼的。 皇帝宁肯用这样闻所未闻的羞辱方式有皇子,也不肯碰自己这个明媒正娶的妻子,再是心甘情愿、甚至是满怀期待的她,也是有怨的。 而第二天,她从被赶到寝宫门口的心腹宫女那里得知,头天半夜的时候,皇帝让人将一张虎皮,送到了偏殿。 在家努力学习过如何伺候皇帝的赵佳曼,自然知道皇帝当时在偏殿做什么。 突然,她灵光乍现般反应过来,为什么那个时候的皇帝会需要虎皮,睹物思人吗? 那张虎皮,是镇北王梁骁几年前,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梁嘉言的。 据说那年梁骁猎虎失联后,太子带着兵,连夜亲自去邯城找寻对方。 她那天自己一个人思前想后,终于想通了,为什么作为一国之君,还能爱而不得了。 皇帝和镇北王,居然有这样违背人伦、纲常的行为。 难怪,自己之前还疑惑过,就算是男子,只要皇帝喜欢,那也是能入宫的,为什么却一直没发现皇宫中有这样的存在。 原来,那根本是不可能被接受的丑闻。 她震惊之余,甚至有点暗自庆幸,皇帝中意的居然是镇北王梁骁。 那样桀骜不驯的骁王爷,如何能接受做皇帝的男宠呢。 对朝堂并不是一无所知的赵佳曼,又开始打自己的如意算盘。 贤妃明显是个不争并且愚昧的人。 在一些必要的场合,就是见到皇帝,对方也只是温柔的注视着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其他行为。 所以皇后觉得,自己还是有希望的。 虽然受孕的过程,是那样难堪,但知道有了身孕后,赵佳曼觉得,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要有了子女,那她的地位就稳固了。 尤其后来生了龙凤胎,皇后彻底安心了。 因为皇帝并不管她的事,让她有一次见到坏过自己好事的小福子,就有些肆无忌惮的罚对方跪两个时辰。 虽然皇帝之前下旨不让自己出后宫,可是有唯一皇嗣傍身的皇后,仗着对方一直对自己的容忍,觉得只要她扣着对方的心腹,那皇帝就会亲自过来。 后来皇帝真的来了,并且没有惩罚自己,但离开前,对方一脸嫌恶的说: “如果再这样不知天高地厚,朕不介意给德儿和凝儿换个母亲”。 这话是赵佳曼的死肋,自己那样忍辱负重生下的孩子让别人养,那自己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所以她老实了很多。 在知道镇北王一次次抗旨不遵、拒绝来都城,皇后心里不由的畅快起来,越是这样,自己的机会就越大不是吗。 所以,她经常带着儿子往来于太上皇和太后那里,以期能遇到脸色愈加愁苦的皇帝。 可是册封太子前,居然是太上皇下旨召梁骁父子进宫。 在知道对方去了东宫时,赵佳曼心急如焚。 第二天,她得知了镇北王去太和殿接老王爷的消息,急忙带着太子也去了那里。 然而,当她企图用太子打击和羞辱对方的时候,却被梁骁一句话就怼了回来。 难道对方已经与皇帝和好了?这个男人也知道了那晚的事? 皇后顿时感觉异常难堪和愤恨,所以她仓皇而逃。 赵佳曼一方面,将孩子当成自己的护身符,但另一方面,又对这两个一看到就会感到愤懑的孩子感到厌烦。 不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系于孩子、尤其是太子的身上,所以在人前,她还是做出了一副慈母的样子。 第43章 一命抵一命 可谁曾想,就只是去镇北王面前念叨了一下,被怼的哑口无言不说,皇帝居然因此还下了圣旨,要将两个孩子带走,给太后和贤妃抚养。 这个时候,皇后还不知道赵家的事,所以她不允许宣旨的那些人带走两个孩子。 双方就这样,一直僵持到太后和贤妃来。 “怎么,现在倒是稀罕起他们了。 因为皇帝没有让你参加册封礼,就对两个孩子碎碎念了一晚上,真当哀家什么都不知道? 说皇帝不喜欢他们,说他们就是你的不甘和羞辱。 哈,赵佳曼,这些难道不是你自己求来的?” 太后愤怒的呵斥着皇后,赵佳曼骤然看向了自己身边的奶娘。 她以为,自己已经将对方收拾的服服帖帖了。 却不知,她之前将另一位奶娘杖责20大板,生生打断了对方的腿骨时,这位被吓到的奶娘,表面做出了驯服的样子。 可转身,就向经常来看皇子和公主的太后,寻求了庇护。 太后让宫人们将两个孩子带走,听到皇后还在声嘶力竭的狡辩时,她居高临下的告诉对方,赵阁老已经被免职,而且赵家面临彻底被清查的局面,让她好自为之。 然后就带着一直默默无语的贤妃,离开了皇后寝宫。 犹自气恼的太后,想到太上皇说的那些赵家涉及的问题后,心里冷哼一声。 ‘仗着有了太子,就想对这江山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才恃宠而骄了多久,就忘记皇权的残酷了吧’。 梁骁再是胆大妄为,那也是有功之臣,是踏踏实实在边境甘洒热血、保家卫国的一军统帅。 尤其镇北王府的忠心,和这些年的功劳,岂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赵家可以比拟的。 可是随后,太后又愤懑的想道。 这个梁骁,当年胆大包天,居然与儿子做下那般惊世骇俗之事,后来还是儿子不顾一切保全了对方。 这两年,看到儿子那样的忧思和痛苦,太后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儿子振作起来。 对方后宫就两个人,一个是让人不省心,可是另一个,明明这样贤良淑德,但这事根本就不能提,儿子已然是走火入魔的状态了。 好不容易梁骁来了都城,却更加桀骜不驯了。 前两天,自己落下面子、苦口婆心的劝解对方。 对方虽然看着礼数周全,可是以前那样讨人喜欢的俊朗模样,现在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凉神色。 明明自己这个当娘的,还没怨他教坏了自己知书达理的儿子呢。 尤其看到今儿一直喜笑颜开的太上皇,太后简直觉得,对方是不是老糊涂了。 虽然现在两个人和好了,可是儿子身为一国之君,以后要一直这样雌伏于人,当娘的如何能不气恼。 可是她身为一国之母,却偏偏束手无策。 “太后您别生气了”, 贤妃见太后一直皱着的眉头,柔柔的安慰道。 自她入宫,闲暇只是去陪陪太后。 其他时间,就只待在自己的寝宫。 因为对太后尽心尽责的伺候,让对方也是常常怜惜的埋怨说,自己的儿子,就是一根筋。 不过,李玉琴从来都是维护皇帝的。 她说自己知道,如果面对的不是自己心爱之人,那她也是不会与对方亲近的。 还说,自己就是想明白这一点,才宁肯进宫。 她只愿能经常见到中意之人,也不愿找个自己不乐意的夫家。 现在这样的生活,对自己而言就很好,皇帝与她虽然不亲近,但也是和颜悦色的。 自己能经常见到对方,就已是心满意足。 太后因为对方这样恬静的性格和心态,也更加喜爱李玉琴了。 “你现在也是有盼头了,好好带凝儿,亲娘不如养娘亲,等你老了以后,也是有子女孝敬的,不然哀家如何放心的下你啊。” 贤妃接过奶娘怀里的小公主,眉开眼笑的对太后表示,自己一定会好好养育凝儿的。 她对皇后一点也同情不起来。 这一年多的时间,对方不但性格狠毒无容人之心,更是通过太上皇施压,对梁嘉言加以逼迫。 尤其对方竟然敢给一国之君下药,简直是放荡无耻之徒。 看到以往风光霁月的皇帝日渐消瘦,李玉琴心疼之余,更是对赵佳曼厌烦至极。 其实,她发现皇帝的意中人、竟然是梁骁的事,比皇后还要早。 每次宴会上,只要谈及镇北王,对方眼神里的光亮,别人发现不了,可是同样满含情意的贤妃,在几次之后就感觉到了异样。 尤其在一次晚宴上,武将们聊到镇北骁王爷在一次战斗中受了箭伤。 虽然军报上说并不严重,可是他们却知道,那次如果不是对方快了那么一点点,就可能会射中脖颈处。 当时皇帝眼眶发红,忧虑的说道: “竟是如此凶险吗”, 都知道骁王爷得皇帝的爱重,可是贤妃那次,却看明白了对方眼神里的伤心和恐惧。 李玉琴再一想,皇帝的情况,明显是有意中人的,顿时就明白了,竟是如此啊。 可这两个人如何能朝夕相处呢,爱而不得的滋味,她是知道的。 更何况他们二人,明显是因为身份,被棒打鸳鸯拆散的,那岂不是更加痛苦。 不过,李玉琴也看的清楚,皇帝和镇北王,只是如今被太上皇所逼迫。 等日后二人大权在握,只要还有情意,谁能挡的住呢。 所以,她更加用心侍奉太后,这是她心爱之人的母亲。 对方注定是享不到‘儿媳妇’的伺候了,那自己就多做一些,也不枉此生,对梁嘉言有过一段情意。 ………… 深秋时节,距窦城5里处的一条官道上,三个身材健壮的劲装男子,正在策马疾驰。 领头的男子二九年岁,看着威猛高大。 虽然戴了半幅面巾,可露出的一双眼睛,却是明耀惑人。 尤其眼尾的一颗红痣,更添了一丝娇媚之色。 别看此人年岁不大,可已经是西北军的四品归德中郎将了。 俞景升职后,就请假回老家越州探亲,离家三年了,本打算待10天的他,却提前3天就往西北赶了、 倒不是因为有什么紧急军情,而是家里提亲的太多了,很多都是与父母熟识的亲朋好友介绍来的。 虽然现在没有人敢逼迫于他,可是也让他不胜其烦。 所以干脆说王爷那边有急事,就匆匆离家而去。 反正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父母是有人孝敬的。 而且这些年,自己的俸禄和赏赐都给了家里。 因为光王爷给他的零花钱,就足够他日常花销了,甚至还给了他中卫城一套离镇北王府不远的院子。 不过,父母这次在他回来后,给他看了几套铺子和房产,都是自己的名字。 这是儿子用命换回来的,他们如何忍心能心安理得的用在其他地方。 而且因为儿子现在有了大出息,所以日子自然好过了很多。 俞景让父母将这些产业都租出去,因为自己以后,定然是要留在军营的,就算真的成家了,也是回不来。 租金就都孝敬父母,自己不能照顾他们,已是心中有愧,父母如果安好,自己也能少一些内疚。 走的时候,俞景告诉父母,以后会接他们去中卫城住一住,顺便看看儿子现在是怎样威风的将军呢。 却不想二人闻言,却是泪水涟涟的。 说儿子官越大,说明这几年就越是凶险,军队里靠军功升职,儿子肯定受了不少罪。 不过,他爹又欣慰的拍了拍儿子高出自己一截的肩膀,说好男儿保家卫国,儿子是给俞家光宗耀祖了。 但是想到父母又在催促自己的婚事,俞景眼神暗了暗。 王爷说自己的缘分没到,等遇见了那个人,自然知道对方是不是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所以,他不急。 可是,王爷他们几个又总是笑话自己冲凉水澡是几个意思。 正当俞景一脑门子黑线的时候,突然听到马蹄狂奔和呼喊的声音。 “救命啊,马惊了,救命啊”, 一道撕心裂肺的声音传来。 俞景看到疯狂疾驰过来的马车,正准备下马拦车,没想的,气势汹汹的马车,却向路边的农田跑了过去。 已经收割过的田地,坑坑洼洼,倒是让马车的速度慢了一点。 俞景立刻策马赶上,其余二人也紧随其后。 他离近后,一个飞跃上了马车,刚要把车夫扔给旁边策马的两个人,对方却抱着他的的胳膊不撒手。 “……”, “公子,快出来啊,公子,呃”。 俞景干脆利落的一个手刀,将这个拎不清的人砍晕后,扔给了旁边策马接应的侍卫。 然后就看到从车厢里摇摇晃晃出来个眉清目秀的男子,对方虽然也是惊慌失措,倒是立刻就将手递给了自己。 俞景刚抓住那只白净的手, “主子,快跳,是落崖,快”, 是两个侍卫焦急的声音。 他来不及考虑,直接将对方拦腰勾到怀里的时候,脚下这时已经传来失重的感觉。 俞景这几年功夫进步很快,虽然事发仓促,但他还是从容的借力在车顶蓬上一点,然后抓到了崖边的树。 可却不曾想,抓住的树干居然是截朽木,于是两个人又快速向下落去。 他急忙一个转身,蹬到崖壁上的一根树干,可是在他准备再找借力点,就发现底下是一片广阔的江面。 其实到水面,也就二十米左右的落差,就是直接落到地面,以俞景的功夫,也是可以安全着陆的 可是下面,偏偏是水。 “糟糕,将军晕水,快,找地方下去”, 侍卫慌乱喊出声的时候,俞景和那个男子已经直直落入了水里。 两名侍卫的功夫可不如俞景,当下就将那个车夫放到地上,赶紧想找缓点的地方下去救人。 可是眼见着落下去的人,瞬间就被水淹没了,等再看到,他们已经被水冲出去几丈开外了。 他们只能又返身骑马追了上去,心里祈求着自己家将军,千万要撑住啊。 俞景虽然是在靠水的越州附近长大,却晕水。 幼年时,一起玩耍的伙伴下水被淹死了,当时那两个熟识的玩伴被捞上来时,惨白发青的脸,被利物划出的伤口已然泛白,并且还狰狞的翻开了,让才4岁的俞景留下了心理阴影。 后来,他一看到大的水面,就会发晕。 所以俞景觉得,自己天生就适合待在西北。 这边都是小河、小溪,所以他不容易出现晕水的症状。 但是现在,偏偏事与愿违,今天似乎有些点背的他,好巧不巧的,居然落在了位于西北南界的窦城水库。 这里刚好是一处两条小河汇合的低洼地带,所以水面比其他地方宽了几倍。 俞景在落水那一刻,已经开始出现了眩晕的症状,不过勉强还能保持几分清醒的意识。 可等他整个人全部进了水里后,虽然憋了气,却在看到自己整个被包围在水里时,他立刻晕的更厉害了。 手脚出于求生的意识,倒是开始滑动,却还是有些浮不上来,不会游泳的他,猛然被呛了几口水。 突然,一个人影靠了过来,然后对方一只手紧紧抓住他,昏昏沉沉不知多久,俞景感觉自己被费劲的挪上了岸。 已是深秋时节,虽然脑子有一丝清醒,但手脚还没恢复利索的俞景,浑身彻底湿透的他,被凉风一吹,感觉身上一阵阵发冷。 他努力想睁开眼睛,却只有迷迷糊糊的一丝缝。 然后就见一个人影从旁边慢慢坐了起来。 “这位公子还真是够健壮的,不才刚刚差点都推不动你了”, 对方又喘了几口气, “这样说来,你救我一次,我也救了你一次,一命抵一命,帐平了”。 虽然是带了点喘息的声音,却依旧清亮悦耳,是刚才马车上那个清秀男子。 “还真是冷啊,咱们居然被水冲了这么远”, 打着牙颤的话音一落,俞景感觉对方在打量自己。 “打个商量吧,他们肯定会来救咱们的,不过现在也实在太冷,不才想和公子应急取个暖,如何”。 俞景听见对方愈加带着颤音的话,心想,带的火折子肯定都湿了,不过对方如果有办法取暖,那当然是极好的,还商量个什么劲。 自己现在动都动不了,自然也是冷的不行。 俞景可不希望带着风寒回王府,不然定会被自己家那个恶劣王爷笑话的。 ‘小景,让你少冲点凉水澡吧,看看,这下受凉了不是,哈哈哈’。 俞景似乎都能听到主子那道明明磁性动听、却带着张扬戏弄的声音,对方自两个月前从都城回来,俨然是恢复了两年多前爱逗弄人的恶趣味。 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掰着手指头算日子,搞搞清楚,到底是谁急啊,哼。 俞景正在心里吐槽梁骁,就感觉旁边那具同样湿漉漉的身体动了一下,然后径直趴进了自己怀里。 还把那张冰凉的脸拱了拱,蹭到了自己尚且还有点热气的颈窝处。 “……” 第44章 初雪落梅时 像是和自己解释一般,对方打着冷颤的说道: “这位公子体格魁梧,尤其看之前的身手,定是武艺高强之人,想来,也是不容易得病的。 不才自幼身体弱了点,所以委屈阁下,先忍耐一会儿,毕竟两个人总要暖和许多的”。 俞景感觉,自己这不像是救了个人,倒像是惹了个麻烦。 片刻后,俞景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然后听到了不远处侍卫的声音。 感觉到自己怀里的人浑身热乎乎的,他想,两个人抱着,倒确实挺暖和。 算了,自己好歹也受益了,就不计较对方的无礼行为吧。 可是他推了推对方,却没任何反应,明明颈窝处的呼吸挺有劲,总不会是睡着了吧。 突然,俞景觉得不对,这呼气温度,似乎有点高啊。 他立刻搂着对方坐了起来,看着对方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脸上是不正常的潮红。 得,这位病的可够快的哈。 恢复过来的俞景,已经换上了侍卫从马上取来的衣服。 看着被披风裹住的男子愈发潮红的脸色,他让两名侍卫用带的薄毯子,在两棵树间搭了个简易帐篷,然后嘟囔一声,真是麻烦,就抱着对方进去了。 刚才给对方把了下脉,除了风寒,还有点脱力的症状。 这是军中训练时,新兵经常会出现的情况,所以俞景对此还是熟悉的。 难怪刚才对方感慨自己身材魁梧,他想想,如果之前这个男子真的丢下自己,等侍卫来了的时候,估计也晚了。 水流汇集的地方本就湍急,对方这样文弱的身板,将自己已然快赶上王爷的健壮体格捞起来,确实是有些难为人了。 虽然之前男子说,一命抵一命,可俞景自然不能任由对方一直穿着湿透的衣服。 侍卫倒是也可以帮忙,但毕竟是自己和对方接触过,而且男子间,没那么多讲究。 所以他进去后,三下五除二,就将躺在披风上的人脱了个精光。 俞景正专心拿布子给对方擦着身上的水。 “你,你,无耻”。 “……,搞错没有,我” 俞景刚想发脾气,就发现对方又晕了过去。 “……” 得,真是惹了个麻烦。 俞景将自己的干净衣服给对方换上后,看着男子还是没醒,摸了一下对方依旧滚烫的额头,他给对方喂了点水。 让侍卫收拾好东西,今天本来想先赶到雍城,现在看来,只能在窦城这里停留一天了。 “驾”, 俞景将怀里仍然昏迷的男子,用披风裹严实后,就向城里策马而去。 这人烧得太高了,必须尽快找大夫看看。 等他们到了窦城一家医馆,对方倒是迷迷糊糊醒过一次。 只是轻轻呢喃了一句“冷”,然后往俞景的怀里缩了缩后,那张滚烫的脸,又贴在了他的颈窝处。 俞景不自禁的将对方往怀里搂了搂,就快步走进了医馆。 等大夫看完病、开好药,他留了一个侍卫照顾男子,自己带另一名侍卫,去附近找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 吃完饭,他们又去了医馆,却没见到留下的侍卫,而那位俊秀的公子已经醒来,正靠坐在榻上。 “不才在这里有间铺子,所以就请那位兄台帮忙去传个话,让铺子那边的人来接我,还要多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靠在榻上的男子,脸色看着似乎好了一点。 “无事,谈不上救命之恩,咱们都帮了对方,就像你说的,帐平了”。 俞景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打开带来的食盒,将里面的山药小米粥端了出来。 “先吃点东西吧”, 见对方笑眯眯的道谢后,就接了过去,俞景暗道: ‘这人的性格倒是挺爽利’。 不过,看到对方用勺子慢慢舀起已经温凉许多的粥,然后一小口一小口优雅的喝着,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容, “就是吃饭秀气了点”, 他又忍不住吐槽。 见对方套着自己明显十分不合身的衣袍下,露出白皙瘦弱的胳膊,想到对方为了将自己救上岸已然累到脱力,俞景还是有点感动的。 不过,既然已经说过扯平了,他也就不再提起这事。 不过, “你游泳很不错,是自小学的吗”, 俞景见对方时不时抬头,然后眉眼含笑的看自己一眼,便真心夸赞了一句。 “不是,是因为有一年掉进河里,当时突然呛水往下沉,被随从救了上来。 当时感觉狼狈至极,然后就下了决心,定要学会游泳,不然被人七手八脚的捞起来,也太难堪了。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公子莫怪”。 男子突然反应过来,对面这个俊美健壮的人,好像怕水,并且还不会游泳,之前才被自己死拖硬拽的从水里捞上岸。 “……,无妨”, 气氛似乎有点尴尬。 “不才乐世杰,来自江中乐家,敢问公子大名”, “在下俞景,在西北军中任职”, “我们将军虽然只18岁,现在已经是四品归德中郎将了”。 旁边侍卫刚才见俞景吃瘪,心里有点不爽,主子虽然年纪轻轻却英勇无畏,才入军营两年,就已是战功累累、屡屡升职。 而且谁不知道,骁王爷最器重的人,那就是自个家将军。 只要休沐日无事,主子势必要去镇北王府待一天。 所以,见主子并未隐瞒姓名,侍卫就赶紧说了俞景的官职。 乐世杰听后怔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久仰俞将军大名,未曾想,你我今日有缘一见,冒犯之处,望将军海涵” “乐公子客气,之前形势所迫,唐突的地方,也望莫计较”, 说完,两人都微微一愣,相视无语。 然后俞景赶紧起身去找大夫,说是要问问乐公子的情况,而乐世杰,则是默默低头喝了几口茶。 两人都想到了之前换湿衣服的事情,脸上不约而同的,都染上了一丝红晕。 当天,乐家商行的人来接乐二公子,不过他只是交待了一些事情后,就与俞景他们一起去了客栈。 因为对方之前就给乐世杰也订下了房间。 ………… 梁骁彼时,正在和幕僚们商量过冬事宜。 现在,多家商行派往西北的主事人,都已经赶到了中卫城,在和他们一一谈过后,现在只差一家还没到了。 两天后,俞景带着乐世杰一起到了镇北王府。 在窦城的时候,乐二公子说了自己此行来西北的目的,就是要来参加镇北王府举办的商贸会。 以前他也是来过一次的,只是那次梁骁去巡防了没在,是和代理政务的老王爷议的事。 所以,当他和俞景提出一起去镇北王府,对方利索的就同意了。 自梁骁接任镇北王这两年多时间,他除了像老王爷梁臻一样主抓西北的军、政事务外,还将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在了商贸发展上。 因为蛮族的骚扰和环境条件艰苦,西北虽然占据了梁国四分之一的国土面积,却在民生方面一直发展不起来。 当年梁臻担任镇北王的时候,正是西北连年遭受蛮族大规模侵犯之后,那个时候,西北人口流失严重,商贸往来基本处于自给不足的状态。 后来老王爷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才让西北的局势逐渐趋于稳定,减缓了人口流失,与其他地方的商贸,也开始恢复了一些。 但现在的西北,相较于梁国其他地方,物资匮乏、盗匪不绝,人口虽然流失少了,但还远远未达到该有的水平。 人少,自然各方面就会人力不足,所以提高人口数量,是重中之重。 民以食为天,想要留住人、促进人口数量增加,就要解决粮食匮乏问题、和促进商贸往来,而这些的根本,就是要让百姓们都先宽裕起来。 中卫城作为试点,一年前就开始颁布促进贸易发展的优惠措施,效果看来还是不错的,已经吸引一些大的商行,开始在这边加大了投入。 今年,梁骁希望能将这些措施推广到整个西北,所以亲自邀请了梁国各大商行,来参加西北的商贸会。 乐世杰现在,已经正式接手了乐家商行的生意。 他自四年多前见过梁骁后,一直都在关注对方的消息,甚至在得到对方和太子在越州的时候,他还过去寻找过,可是却没有见到人。 不过,自从对方两年前娶了王妃,乐世杰倒是慢慢放开了自己的心结。 但因为得到过对方似乎性情大变的传闻,所以他还是会时不时打探镇北王府的事。 去年他来参加商贸会,就是想亲眼看看对方的状态,可是只见到了老王爷,还见到了镇北王妃。 那次,虽然他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但见不到梁骁,他也不能确定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对。 经过这几年的岁月蹉跎,他对梁骁的情意已经不是当初那样火热。 但是因为对方似乎与王妃之间并不算和谐的婚事,让乐世杰还是会有一点隐隐的挂念,那样好的人,怎么就会没有找到中意的人呢。 在窦城的那天晚上,因为他和俞景都有点睡不着,所以索性聊起了西北的事。 聊天中,俞景才知道了当年对方和自己家王爷的事。 对方倒是很坦然的表示,确实对风姿卓绝的骁王爷一见钟情,只是对方根本对他无意。 这几年,自己也已淡了心里当初稚嫩的念想。 俞景考虑了片刻,告诉乐世杰,自己主子是有情投意合的人,虽然有过波折,但现在,两个人已经冰释前嫌,那些坎坷都过去了。 乐二公子没有多打听什么,只是很欣慰的告诉俞景,骁王爷能找到心仪之人,自己也就彻底了了一桩心愿。 等到了镇北王府,他在时隔四年多,再次见到他曾经放进心里的梁骁。 乐世杰知道,情况确实和俞景说的一样,因为对方神采飞扬的神态,让他明白,梁骁和传言里郁郁寡欢的状态完全不同。 不管是不是和王妃情深义重,但对方明显,是心有所属、情有所依的。 梁骁自然还记得乐家二公子,他当年其实也并不是太讨厌对方。 尤其和梁嘉言心意相通后,他对男子间的情意,不会再像年少时那样,感觉是受到了冒犯。 所以他才会在三年前开导俞景时说出: “喜欢还是不喜欢,遇到想要厮守终生的人时,你自然会明白,而且,对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由心不由人的”。 梁骁和乐世杰,像故人见面一样聊了几句,感觉到对方心里已然释怀,梁骁也是感觉轻松不少。 他对乐家的印象,也和老王爷一样是非常不错的。 对方虽然是商贾大家,却能心怀天下,就是对西北的经济发展,也一直颇为上心,在商贸行业牵头做了不少实事。 他们甚至无偿在西北办了十几家免费学堂。 所以他和乐世杰之间,能心无芥蒂的妥善了结,自然是最好的。 这次,乐家带了满满的诚意,他们准备在西北再多开办20家免费学堂,而且已经做出计划,将西北八城现有的12家商行增加至20家。 乐家的商行,全部是综合性贸易,都有自己的商队。 他们将西北需要的物资运进来,再将这边收购的商品,贩卖到梁国其他地方。 因为西北这边有棉花和粗麻,梁骁之前上了折子,奏请允许西北军需物资可以自给自足。 其中,将西北的军服,由每次朝廷下拨,改为西北本地采买。 所以乐家在以最实惠的价格,拿到了为期五年的军服订单后,就按照骁王爷本着带动西北纺织、和成衣行业发展的提议,在西北这边筹建了三家制衣坊。 镇北王府与这次来的商行签订了所有协议后,就安排了相关官员协助执行。 给乐二公子这边安排的时候,俞景凑到梁骁跟前,说最近除了练兵,也不是很忙,军服的事情,他可以帮忙对接。 看着心腹爱将脸上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旁边虽是喝茶却隐露喜色的乐二公子,梁骁敏锐的观察力,几乎是立刻感知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苗头。 他对这两个人的情况都是清楚的,想想,似乎也是合适的。 别看梁骁平常老是拿俞景打趣,其实只是担心对方三年前的心结会有后遗症。 现在看到对方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倒是让他心里一喜。 所以梁骁爽快的答应了,未显露出一丝一毫的异常情绪。 他还将俞景未用完的三天探亲假给了对方,让他可以协助乐世杰,去给制衣坊选址。 镇北王府统领西北军,下辖18营,制衣坊女工以军属优先,这是梁骁当时提出来的。 这样不但成衣品质有保证,还能鼓励军属来西北,只是制衣坊要建在那三个营地,还没确定。 结束了商贸会的事,梁骁接到了梁嘉言要来西北的信,时间就在10日后。 “初雪落梅时,晟州,言儿与夫君不见不散”。 第45章 我爹逗趣呢 自从这次镇北王梁骁从都城回来,似乎两年来都笼罩在整个镇北王府上的乌云,立时就烟消云散了。 王府的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阴郁冷漠了快两年的少主子,突然就恢复了以前那般阳光开朗的模样。 一直以来,梁臻和儿子对身边得用的人,甄选都是非常严格的。 所以不管是侍卫、随从、仆人,还是王府里任何一个哪怕是洒扫、养鱼的,都是经过精挑细选、对镇北王府忠心耿耿的人。 而梁臻自儿子接任了镇北王位后,就将太上皇早年间安排在府里的两名暗探,清理出了王府。 这两个人的存在,对梁臻和太上皇而言,其实一直都是心知肚明的事。 皇帝在很多臣子家里有暗探的事,于皇家而言,并不是什么秘密。 但是,因为看到宝贝儿子经历了那样痛不欲生的磨难后,心里有了怨气的梁臻,毅然将已经算是过了明路的两个皇家暗探,调离了王府,那是他二十多年来,头一次忤逆了梁哲。 这次在都城的时候,太上皇流着泪拉着梁臻的手,让对方不要再怪自己,暗探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的镇北王府,可以说是铁板一块,所有人都把自己知道的事,深深藏在心里。 这几天,因为王府上下收到了要接待都城贵客来西北过年的命令,所以,到处都是一片忙忙碌碌的景象。 镇北王妃黄雅芝,去年已经接下了老王妃王郁琼给她的管家权。 现在作为内宅的管事人,私下从婆婆那里已经知道了贵客身份,竟是皇帝要微服私访,秘密来西北巡视。 所以她与老王妃一起,开始安排府内的接待事宜。 梁骁从都城回来后的明显转变,令镇北王府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只有黄雅芝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 她见自己名义上的夫君一改之前冷漠的面容,如今天天都是眉眼含笑的模样,明显是心里不再有郁结的神色。 她虽然也是倍感欣慰,但她隐隐察觉到对方这样喜悦的状态,似乎是与那个神秘的意中人有关。 而梁骁回来一个月,一直都在忙与友好部落结盟的事情。 之后空暇时,他再次与黄雅芝谈了和离的事情,说自己此生都不会与对方有任何情意的。 留在王府,对于才二九年岁的她,只会白白蹉跎了大好年华。 他们虽然是赐婚,却是可以随时和离的。 梁骁承诺,和离时,镇北王府不光会补偿双倍的嫁妆给她,以后但凡合理范围内的事情,黄雅芝也都可以向镇北王府寻求帮助。 梁骁还告诉她,此事他已经禀明了皇帝,对方为了当年一念之差的错误,也会做出补偿。 允诺在和离后,给她一个郡主的封赏。 可是黄雅芝在长时间沉默后,只是哽咽的对梁骁说: “如果有一天,王爷告诉妾室,您的心仪之人需要镇北王妃这个位置,那妾身定然离开,不会需要您一丝一毫的补偿。 但在此之前,还请王爷成全妾身的心愿”。 这次,轮到梁骁沉默了许久,他知道对方的话,是带有试探的目的,但对方这样说,除了满腹委屈外,到底还是对自己没有恶意的。 两年来,不管是日常接触,还是在自己偶尔情绪失控、抑或醉酒昏沉之时,这个温柔的女子总是规规矩矩。 从未有过任何让自己不满的行为,也从未说过任何多言的一句话。 梁骁在都城,就已从梁嘉言那里知道了,当初黄雅芝、为什么会被选为镇北王妃的原因。 有时候他觉得,如果当初选出的,是一个类似赵佳曼那样的女子,那自己解决这件事,倒是不会像现在这般为难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梁嘉言这样做的目的。 当时,已经伤痕累累的自己,在性格温和的爱人心里,必然是希望被所有人温柔以待的。 其实当年去乾州的路上,当自己提出想看对方女装的样子时,梁嘉言就因为担心自己心有遗憾,提到过镇北王府以后子嗣的问题。 虽然自己立刻打断了对方,没有让梁嘉言将话说完,但那样明显的意思,梁骁自然是听懂了。 他从来都没怀疑过梁嘉言对自己的深情厚意,哪怕就是暴怒时说的那些伤害对方的话,也只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愤怒。 现在的梁骁,虽然已经打开了自己的心结,可是黄雅芝的事,实在是让他无所适从。 “你这样,又是何苦”, 梁骁知道,对方的前提条件是自己办不到的,可是对方想要的,自己也是绝无可能会给她。 “王爷如果实在讨厌妾身,就给黄家一封休书,其实对王爷来说,也并不是很难解决的事”。 黄雅芝印证了自己之前的猜想,但也只能苦笑道。 两年的时间里,虽然对方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是冷漠疏离的,可是她却更加觉得,对方是磊落坚毅的真君子。 除了对自己无意外,镇北王梁骁对黄雅芝而言,在各方面,都令她根本无法割舍自己的情意。 到底是怎样出尘绝世的人,才能俘获对方的心呢? 因为梁骁要去秘密迎接皇帝,所以今日卯时刚过,他的副将杨泽,就带着人的队伍在中卫城的南门口,以巡防的名义整装待发。 梁骁卯时带着亲卫营的人,准备离开王府,他出发前,先去了老王爷和老王妃的院子。 父母都知道,儿子要和皇帝在晟州待十天,然后绕道去天昭关开始巡防任务,等过年前几天,才会带对方回到镇北王府。 而且,儿子已经安排好了此次皇帝在西北的一切行程,所以他们只是叮嘱苦尽甘来的儿子,多注意身体。 不过,看着儿子隐藏不住的兴奋劲,梁臻还是隐晦的表示,不要因为皇帝这次是带着李太医一起来的,就失了分寸。 虽然李太医确实是医术了得,却万万不能因为有那瓶灵丹妙药,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老王妃不明所以,问他们父子,太医还带着药,是不是因为皇帝身体还没恢复。 然后就提醒儿子,可不能任性妄为。 梁骁难得面红耳赤和母亲扭捏着说道: “他自然是恢复好了,我爹逗趣呢,骁儿会有分寸的,娘放心吧,儿子这就出发了”。 和皇帝一个月两封信的梁骁,自然知道对方的恢复情况,而且太上皇肯定是在太医诊断情况良好后,才能同意言儿出远门不是。 说完,将满22岁的镇北王梁骁转身准备离开,却又突然扭头,向父亲做了个鬼脸。 那是他小时候调皮捣蛋后、常向父亲挑衅时做的事,看到儿子这样开心,老王爷夫妇,也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 “走,陪夫君去习武场”, 看到儿子满面笑容的离开后,47岁的梁臻牵着妻子的手,也往外走去。 当年,都知道的是,梁臻为了保家卫国、镇守边境,所以连都城的富贵王爷之位都不留恋,毅然请愿来了西北。 其实这也是一个主要的原因,不过他心里其实还有一个小秘密,就是在此之前一年,他就相中了镇北大将军王崇民的女儿,王郁琼。 对方是将门之女,虽然也是按大家闺秀养出来的,但性格,还是偏重于直爽利落。 二人当时在都城偶然一见,就已经互生情意,臻王爷当时还是世子,本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只是他本身经常在军营待着,那几年又参加了不少与蛮夷的战斗。 所以看重他的先皇,因为养子无心此事,就没给他自作主张的安排枕边人。 梁臻此前虽然也是去过西北的,但并未见过王郁琼,此次动心了,就想将对方娶进门。 可是没多久,对方却开始回避他,这让性格豪爽的梁臻,有点摸不着头脑,后来干脆偷偷去见对方问了个明白。 等知道这个貌美如花、却头脑清明的女孩子还是心悦自己的。 但是因为他以后会留在都城,而她自小在西北长大,所以不想离开那里生活,所以才打算快刀斩乱麻,回避梁臻的情意。 梁臻在军营这几年,也已经习惯了那样大刀阔斧般的生活,况且他本也不喜欢皇宫和朝堂里那些规矩和权谋角逐。 听到心爱女子的想法,他只留下一句话,等着我去西北娶你,然后将定情的玉佩塞给对方就走了。 后来梁臻得偿所愿的去了西北,娶了自己心爱的女子,而且当时的镇北大将军王崇民,知道臻王爷对女儿的情意。 这个年轻的异姓王居然是如此重情重义的人,他这个老丈人自然是在西北全力以赴的支持女婿。 梁臻接手西北军、政事务后着实是繁忙,尤其梁国不再给蛮夷那边提供物资供给后,对方的骚扰就愈加频繁,差不多整整打了三年时间,边境才稍微稳定下来。 所以王郁琼在成亲快四年的时候,20岁的她才终于怀上了梁骁,梁臻自然是欢喜极了。 儿子不负所望,除了胆子过大和性格执拗外,根本是哪里都远超了臻王爷的预期,这让至情至性的梁臻怎能不疼爱进了骨子里。 去习武场的路上,夫妻二人想到儿子现如今已能独当一面,而且又度过了那样大的坎坷,心情终于彻底放松。 两个人牵着手相视一笑, “终于可以好好享受咱们俩的幸福时光喽”, 梁臻感慨的说道。 夫妻俩这个时候可想不到,这甜蜜的幸福时光,给他们后来搞出个措手不及的大事。 一身铠甲的梁骁来到门口,见黄雅芝一直注视着自己,不同与往日里总是恬静的目光,此刻饱含深情的双眸里,满是依依不舍。 “我们过年前回来”, 他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后,跨上马做了个出发的手势,就率先离开了。 ‘看来,应该让她知道了’, 梁骁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而黄雅芝直到看不见队伍的最后一个人,还是一动不动的,望向对方离开的方向。 ………… 都城西北500里的晟州,位于梁国的中心位置,这里是西北物资供给和兵源的中转站。 虽然不属于西北,却因为位置的重要性,明睿帝早在10年前就授予了镇北王对这里的协管权。 刚入冬,本来晴空万里的天空,到了下午的时候已经乌云密布,有经验的人都知道,这是入冬的初雪要落了。 六辆马车在路上疾驰而过,因为是微服私访,所以第一辆豪华马车只套了四匹马。 车队在5000名禁军和晟州5000名守备军护送下,停在了晟州城南边的一处山林间,这里有一座低调却气派的温泉山庄。 那是先皇时期在西北修建的一处临时行宫,后来赐给了臻王爷。 而梁骁接手镇北王的位置后,他爹就将这里重新修缮后,给宝贝儿子作为了别院。 在儿子奉旨成亲后,梁臻本来希望对方能带着儿媳妇来这里住一段时间。 如果能令满心伤痛的骁儿重新振作起来,忘记和梁嘉言的过往肯定是最好,就是一时半刻无法忘怀,但能让儿子恢复一些正常生活也是好的。 但梁骁根本不接受父王的安排,只是自己一个人来这里待了半个月,后来,他基本半年就会来这里住一段时间。 这里和都城附近的避暑山庄非常相像,因为都是皇家别院的修建风格,所以当时的梁骁来这里后,看着熟悉的院落和景色,反倒是愈加思念他的言儿了。 刚抵达的队伍一到这里,禁军统领就安排一半人出列,与山庄外已有的西北军士兵一同值守在高墙外围。 而另一半禁军与所有守备军一起整编,向守卫在外围山林的士兵附近迅速穿插站位。 而车队已经停在了温泉山庄大门口,第一辆豪华气派的马车旁,阿贵和御前侍卫统领庞伟各站一边,小福子将景和帝扶下了马车,等候在那里的镇北王府侍卫已将红绸铺到了脚踏边。 梁嘉言被白色的狐狸毛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低下头时,只露出了精巧白皙的下巴。 他抬头打量了一下张灯结彩的大门口,看到入目是一片喜庆的红色,粉嫩的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明显。 梁骁身边的侍卫大琅被皇帝叫起后,恭恭敬敬靠近两步,低声说道: “王爷说他在里面接驾,请您踩着红绸进去就可以了”。 梁嘉言微微点头,示意小福子不用跟着后,他走进了敞开的红色大门。 第46章 重重的罚你 当梁嘉言在红绸上一步步走过时,天空落下了星星点点的雪花。 他面带微笑,每一步都走的很稳。 路过的每个院子里,种植的梅花颜色也各不相同,争相斗艳、赏心悦目,一看就是用了心思打理过的。 红绸两边,梁嘉言看到树上挂着的红色同心结成双成对,窗纸上寓意美满的囍字帖、屋檐下火红的灯笼,似乎这些都不同于常见的那般样式。 等他看清楚那些龙飞凤舞的字迹后,终于明白了,这些都是阿骁亲手做的。 他知道,他心爱的阿骁如此煞费苦心,就是希望自己能感受到对方真挚灼热的情意。 心潮澎湃间,喜笑颜开的梁嘉言突然轻轻说了句: “傻瓜”, 然后向铺着红绸的尽头跑去。 ‘什么能比得上,你在我身边的情意呢’。 虽然这样想着,可是梁嘉言却按捺不住喜极而泣的激动,他越跑越快。 被提起的白色斗篷下摆起伏着向两边展开,露出了里面的红色衣袍,顷刻间、襟飘带舞。 红绸尽头,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慕言池。 眼前院落牌匾上的字迹,熟悉的令此刻心跳如鼓的梁嘉言暂缓了脚步,也令他泛红的眼眶愈加艳丽。 轻轻走到玄关处,他脱去了鞋袜,抬手掀起帘子后,赤脚踏进了水雾缭绕的里间。 看到水池里那个充满了无限诱惑的男子时,梁嘉言慢慢走了过去。 “镇北王梁骁,竟敢不起身接驾,朕今天要,重、重、的、罚、你”, 温润的嗓音隐隐带着一丝颤抖。 坐在温泉池里的梁骁,薄唇微勾,带着邪魅的笑容斜靠着池壁。 满头乌发被一根红绳高高束在发顶,包裹着精壮肌肉的皮肤微微泛红,那双灿若星辰的黑眸,一瞬不离的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爱人,里面流转着魅惑而野性的光芒。 走到池边的梁嘉言,虽然还是隐隐只露出下半张脸,但玉白的手指已轻轻扯开了斗篷的带子。 梁骁眼神微动,说道: “微臣明明起身了,只是皇上离得这样远,自然感受不到微臣的赤诚之心”。 略带低沉的性感嗓音,如羽毛般划过梁嘉言悸动不已的心尖。 “郎君的赤诚之心,娘子自是要亲自检查的” 话音刚停,斗篷落地。 一身火红飘逸的纱裙,衬着里面若隐若现的冰肌玉骨,让梁骁瞳孔猛然一缩。 他没想到性格内敛的言儿,竟会带给自己这样大的一个惊喜。 对方两缕长发从额角垂下,红色簪花固定的松垮发髻下,两侧簪花同款的流苏与如瀑乌发一同披散而下,耳垂上各有一枚红色珠扣。 那双艳丽夺目的明眸此刻顾盼生辉,荡漾着似水的柔情,白皙的眉间,点睛般描着一抹红色水滴的妆花。 雾气朦胧中,梁骁深情款款,看着对面仙姿佚貌的佳人衣带渐宽,衣袍滑落间,一双修长润白的腿缓缓踏入水中、翩翩而至。 散发着狂野、邪魅之色的梁骁呼吸愈加火热,浓密睫毛下,眸色也越来越暗沉。 玉指翻飞,腰带、抹胸、裙衬一件件飘浮于水面后,他眼前的妖娆身姿上,仅着了一身红纱覆体。 “夫君,唔”, 梁嘉言略显暗哑的嗓音,被一双炙热的薄唇封在了微启的殷红软瓣中,嫩滑的舌立时被对方强劲的勾缠住。 梁骁一只手掌住他的脖颈,同时另一只手将对方托起,牢牢挂在自己精壮的腰间。 霸道热烈的亲吻,令早已激动不已的梁嘉言椎骨酥麻、浑身发软。 突然间的一股雷霆之势,池水翻滚着拍打在池壁上。 “唔,阿骁”。 对方身体力行展现出的赤诚之心,如此滚烫和强悍。 青丝在风雨中飘摇,颈弧曲仰。 朦胧妩媚的水眸半阖着,入目是水汽缭绕、悠悠荡荡的屋顶,似梦似幻间的浮沉,令他如入仙境般迷醉其中。 风雪已至,星星点点的碎雪随着夜幕降临,早已变成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不消片刻,整个温泉山庄已然是银装素裹。 初雪浩浩荡荡而来,预示了来年的丰裕。 几许巫山云雨飞,几许醉生梦死间。 “娘子,夫君喜欢”, 耳鬓厮磨,唇齿纠缠。 “姐姐,弟弟还要”, 扶着对方的腰弧,在对方乌发如瀑布般垂落中,他仰面轻语。 “言儿,阿骁都给你,好不好”,修长有力的手指描绘着不再高耸的蝴蝶骨。 低沉磁性的呢喃与宛转悠扬的呜咽,声声入耳、交织跌宕,如袅袅余音、回味悠长。 在澎湃激荡的池水声中,渴望的激情经久不息,酣畅淋漓的翻越过耸入云霄的连绵高峰。 入夜后,屋外的阿贵和小福子收走了慕言池台阶上的食盒后,知道漫漫长夜难熬的他们,已经在满园炫目的火树银花中堆起了四个雪人。 两人看着彼此已然是风雪白首的模样,甜蜜的相视一笑。 在都城的时候,皇帝就已经将梁骁离开时说的恩典给了他们,就是让人给阿贵和小福子办了婚书。 只是因为梁骁不在都城,所以二人还未举办婚宴,这次,等他们回镇北王府过年的时候,就可以正式结为夫妻了。 皇帝也征求过二人婚后如何相处的意见,不出意料,他们都不希望离开自己的主子身边。 因此,以后每逢皇帝和镇北王相聚,也是这对夫夫团圆之时。 慕言池的里间,梁骁搂着梁嘉言慵懒的靠在池边的矮榻上,对方布满绯色的脸微微仰起,正与他说着阿贵和小福子的事。 梁骁对他的安排都是同意的,也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对方。 因为性格和处事风格不同,梁骁对阿贵的安排,与俞景是不一样的。 二人虽然都是他的心腹爱将,但阿贵的性格敦厚、敏锐心细,更适合跟在自己身边,做一些执行指令的事务。 而俞景则心思灵活有谋略,自两年前放到军中,已是取得不少战绩,不光梁骁自己,就是军中众多老将,都对俞景赞不绝口,说其颇的骁王爷真传,是块军中做统帅的好料子。 …… …… …… 因为审核问题,以后每天还是更新同样的字数,但会分成两章,不然真的要抓狂o(n_n)o哈哈~ 感谢一直支持本小说的家人,爱你们么么哒。 梁骁和梁嘉言的故事本来是一个番外,只是写了十万字都没完,就单独作为了一篇小说了,正文故事会作为第二部发布出来的。 刚开始故事立意本来是虐文,可是对亲儿子实在下不去狠手啊o(n_n)o哈哈~ 第一次写小说,有人看就倍感欣慰了,所以本小只的感谢是发自肺腑的,希望家人们幸福快乐哈。 第47章 这是推拿吗 之前梁骁巡防途中遇袭,就是被蛮族五大好战部落伏击的那次,因为时间仓促、信息闭塞,所以没来得及和增援部队沟通。 他和随行将领们,只能凭借日常的训练模式和战斗习惯,仓促部署了反伏击计划。 但那次,训练有素的西北军不负所望,在与统帅处于失联的紧急状况中,成功的完成了多支部队间的战术配合。 尤其是俞景仅凭推演,就预判了梁骁的作战思路和蛮族的包抄路线。 他与自己主子出其不意的部署,配合默契,整个增援过程中的战术协同,简直是严丝合缝、大放异彩。 最后的战斗结果,彻底令蛮族4万多人的伏击安排功亏一篑,残余的1万多人只能落荒而逃。 此事不止是梁骁,就是军中其他高级将领,也对与王爷脾性相像的俞景更加欣赏。 所以西北军将领商议后,梁骁奏请皇帝,升了对方为四品归德中郎将。 阿贵在那次战斗中也表现的英勇无畏,而且他在第一时间就清理了军中的内奸,在跟主子回到西北大营后,立刻就揪出了通敌之人。 梁骁心里,一直将阿贵当成兄弟般亲近,自然不会对二人厚此薄彼。 所以阿贵现在虽然只是镇北王的侍卫统领,却也是四品官衔了,以后,梁骁还是会让他继续留在自己身边。 聊到这里,梁骁自然而然的将俞景与乐家二公子的事告诉了皇帝,然后打趣般说道: “小景如果能与乐世杰两情相悦,那可是为西北做出了大贡献,有乐家牵头,西北在商贸方面必然会受益良多的”。 梁嘉言知道,虽然阿骁嘴上这样说,其实能带着这样轻松的语气,是因为对方欣慰于,俞景不会出现他们一直担心的情况了。 “如果他们二人都认定了此生非对方莫属,那我就给他们赐婚,好不好”。 “我看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遇到言儿这样的皇帝,也是他们修来的大福气”, 梁骁搂紧了对方,言语里却隐隐透出一丝落寞。 他们身为皇帝和镇北王,想得到那一纸婚书,却似乎比所有人,都更加困难。 梁嘉言如何能不明白对方心里的烦闷,虽然他们二人已经拜过堂,也在祖宗跟前摆了玉牒,但只要是阿骁想要的,自己势必会做到。 经过太医们三个月的精心调理,皇帝已恢复了两年前的体态。 不过两个人经过几次激情四射的欢愉后,为了缓解爱人的腰酸背痛,梁骁让阿贵安排人,去随行的李太医那里要来了药油。 他上次在东宫的时候,就想帮哥哥做推拿的。 但因为李太医坚决不同意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已是难以控制的状态,所以只能作罢。 今日他摩拳擦掌,本以为能得偿所愿,却不料,虽已从傍晚亲密到半夜,竟又被这样暧昧的互动行为,挑逗的二人再次兴致盎然。 当微凉的药油倒在梁嘉言后背的绯色肌肤上时,立时被激起的酥麻感,让敏感的他忍不住身体微绷、低吟出声。 此时的梁骁虽然已经畅快了几次,可是他这两年多来一直艰难压制的火气、和近乎茹素的强悍体魄,如何能经得住这样的诱惑。 尤其是,梁骁似乎又发现了一种新奇的体验。 倾斜瓶口,药油滴滴答答,落在对方渐渐升温的肌肤上,随着对方唇齿间溢出的声音越来越急促。 看着榻上玉白的背影开始微微颤抖,梁骁深吸一口气,径直将半瓶的药油,自上而下都倒在了对方的身上。 在对方极力忍耐时,水往低处流的自然规律,让那些加了冰片的药油带上一丝清凉,而这些丝滑的液体,顺势而过、穿山越涧。 在梁嘉言陡然感知到一阵陌生而新奇的刺\/激后,他禁不住发出一声销魂蚀骨的颤音。 被健壮的怀抱一拥而入,清凉与炙热的对峙。 “言儿,卿卿”, 对方带着粗喘的呢喃在他耳畔响起时,天旋地转间,彼此的悸动直冲云霄。 屋里热火朝天的动静,让廊下正赏雪小酌的阿贵和小福子迷茫的对视了几眼。 “这是推拿吗?”, 已经有了肌肤相亲的两个人,在阿贵一声惊诧的问话后,很快就反应过来了是怎么回事。 小福子将脸埋在他的傻阿贵怀里后,笑的浑身都在颤抖。 阿贵也忍不住笑出声,然后低头俯在对方的耳边轻轻说道: “一会儿换班,他们快来了”。 有骁王爷的贴身侍卫在,小福子晚上本是不用值夜的,但他自然是想要陪着心爱的阿贵。 廊下被帘子隔去了风雪,四角各有一个烧的通红的火炉子。 微醺的二人紧紧依偎在一起,额头上已有些许汗湿。 小福子的性格温和、灵动,对于二人的相处关系,他几乎所有的事都会依着阿贵,但只除了一样。 每次二人亲昵时,他都不愿意与对方面对面欢愉。 阿贵知道,对方因为身体的缺陷,而一直放不开,可是无论他怎么开解,小福子都做不到坦然面对。 其实两年前,阿贵就想听王爷的话,试试能不能刺激一下小福子长快点,但他们跟在主子身边,自由的时间并不多。 偶尔的几次失控行为,却都在最后关头,因为小福子的羞怯没进行下去。 直到两个月前,得到了皇帝赏赐的婚书后,休沐的小福子,被阿贵满怀喜悦的带回了他们自己的家,那是梁骁临回西北时,让他置办的院子。 在异常艰难的第一次过后,他们二人,虽然也浓情蜜意的过了几次亲密的夫妻生活,但小福子始终无法坦然面对他的亲近。 阿贵知道,对方不愿意让幼年留下的伤疤,与自己有任何一丝触碰。 只要他想开解自己的爱人,对方就会哽咽的说出: “太丑了”。 阿贵明白,那道伤疤,不仅仅是在小福子的身体上、也是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看着此时柔顺的、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清秀脸庞,上面明明都是幸福和甜蜜的神色。 再想到对方每次的激动,也都透露出那样热情的渴望,阿贵心里除了心疼,也有些许遗憾。 做那样美好和愉悦的事时,他不希望自己的爱人束手束脚,尤其在对方心里,还存有深深的痛苦和自卑。 第48章 不是赏景吗 本来阿贵是想这次回西北后,先问问他家王爷,毕竟对方总比自己有经验,而且也更加明白男子间的事情。 不过现在,听见屋里主子们明显已经放飞了的声响,阿贵似乎有了点灵感。 ‘药油还能这样用的吗’, 他暗自决定,明天先找借口问李太医要一瓶试试。 温泉山庄因为是临时行宫,当年只是接待过一次先皇,所以占地面积并不大,只有避暑山庄的十分之一。 而且除了六处院落,其他都是皇家风格的园林景观。 这次,梁骁只安排了自己的亲卫营在庄内守卫,所以,这里现在没有皇帝和镇北王,有的,只是一对久别胜新婚的爱侣。 在天将亮时,大雪就停了。 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碧空万里下,一派白雪皑皑的美景。 花园里,琼枝玉叶、粉妆玉砌,放了火盆的亭台内暖意盎然。 梁骁靠坐在软榻上,将盖着狐裘的梁嘉言拥在自己怀中。 两个人虽然是在低语,但时不时的唇舌缠绵、和眉眼间春意盎然的神色,都透露着二人此刻的浓情蜜意。 虽然二人只是在卯时睡了一个时辰,却在辰时初就清醒了。 用过早饭后,他们神清气爽的边散步、边欣赏雪景,等梁骁带着梁嘉言逛完庄子后,就来到了花园的亭子小憩片刻。 你侬我侬的说了一会儿话后,就两人都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样惬意的时光。 可是片刻后,梁嘉言想起了昨夜的放浪,就感觉脸上一片火烧般炙热。 尤其后半夜时,那般硬朗霸气的阿骁,却罕见的露出娇憨的模样,一边蛊惑般“姐姐、姐姐”的喊着,一边各种方式的闹腾自己。 不知道是因为渴望被压抑太久,还是因为阿骁完全不同以往的、惹人怜惜的模样,都彻底扯断了梁嘉言脑子里最后那根矜持的弦。 以前在房事上,梁嘉言再是热情难耐时,除了火热的动作,都是极少用言语表述情意的。 但昨晚激情澎湃时,对方故意厮磨着寸步不前、或是隔靴搔痒般的亲昵,耳边又是那样勾魂摄魄般的磁性嗓音, “姐姐不哭,想要怎样都告诉弟弟,可好”。 被这样蛊惑着的梁嘉言,如中了情药般的彻底沉沦。 “阿骁,我受不了了,给我吧”, 类似这样他从来无法说出口的羞人话语,就那般脱口而出。 虽然一经想起,就令他满脸羞红、心跳加速。 但如此极致的快乐,也让梁嘉言感到了无比的满足和愉悦。 而同样满足和愉悦的梁骁,因为顾虑爱人才恢复的身体,所以毅然带着对方出来赏景。 但逛完园子后,两个人只依偎了片刻,就又勾起了他的欲望。 对方在山庄的这十天,都会穿着裙装,他的言儿,说这是备给自己的礼物。 所以,虽然对方被自己送的雪狐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但头上艳丽的红色丝带和露出的纱裙下摆,时不时就令他的脑子里闪现出昨晚的画面。 尤其是浮现出对方泪眼朦胧的邀欢模样时,让梁骁几乎是毫无招架之力。 看着远处跟着的李太医,梁骁只能咬了无数次牙根后,告诉自己要节制。 所以他将对方揉进怀里,打算闭目养神静静心。 可是颈窝处越来越火热的呼吸、和对方愈加急促的心跳,令他根本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梁骁突然侧过身, “言儿在想什么”, 看着怀里明显已是心猿意马的爱人,他眼眸黝亮的问道。 梁嘉言看着对方暗潮汹涌的眸色,感觉浑身似乎更加热了。 “言儿在想,我的阿骁怎么这样厉害呢”, 每次只在心里想想的话,在他搂上对方的脖颈时,终于情意绵绵的说出了口。 “言儿还想,要你”, 他将盖着的狐裘拉高罩住二人,然后吻上了微微怔愣的爱人。 不过片刻后,狐裘又被掀开了。 “来人,放帘子”, 呼吸急促的梁骁用带着嘶哑的嗓音,对不远处的侍卫吩咐道。 顷刻间,远处的李太医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亭子被垂落的帘子围了起来,隐约间,一黑一白,两件狐裘开始纠缠跌宕。 “这,不是赏景吗,皇上和王爷”, 李太医有些茫然的站在那里,还没嘀咕完, “啊”, 一声不加控制的惊呼,在寂静的雪景中听的如此清晰。 李太医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猛然醒悟后,他忙不迭的向花园外走去。 之前跟着皇帝他们散步,与三个月前完全不同,对方今天面色红润、神采飞扬,虽然步伐微微有点缓慢,但也是身姿稳健的。 尤其骁王爷还连声夸赞药油好用,让人给自己封了个500两的大红包。 这让李太医暗自欣喜,看来自己这段时间的调理和配制的药油不错,成效显着。 所以现在看到二人有些不知节制,他倒是也不太担心,只是考虑着等会儿做了药膳后,一定要记得再取瓶药油一起送去。 因为太上皇的叮嘱,所以李太医出了花园,也不能离开太远。 等阿贵找到他的时候,对方正在避风处晒太阳打瞌睡呢。 皇帝给孟统领和福公公的恩典,李太医是知道的。 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带着对方,去取了一瓶药油,而且坚决不收对方的银子。 其实这药油,也就是里面的香料值钱。 皇帝才不到23岁,只是推拿用的药油,哪里用得着诸如红花、麝香这样药效强烈的成分,不过是薄荷、甜杏仁、茉莉等温和植物加冰片调制出来的。 而真正关键的,是推拿的手法和力道。 所以,热心的李太医拉住了一脸喜色的阿贵,给他详细讲解和演示了自己的独家推拿技巧。 而阿贵这次还得了个意外之喜。 李太医对小福子印象不错,所以给对方推荐了一款补身子的药丸。 他告诉阿贵,因为太监都是遭过大罪的,所以一般寿数不会太长,越年轻越容易补回来,但绝大部分太监没有这个条件和财力。 而福公公作为御前总管,阿贵是骁王爷的心腹,这两个人肯定花的起这些银子的。 等听到阿贵出手阔绰的一下预订了五十盒,李太医自然高兴坏了。 这一盒都是他当太医一个月的俸禄了,骁王爷对心腹果然是大方的。 李太医当即表示,一盒药还多送三瓶药油,然后双方愉快的各归其位。 第49章 他们欺负我 艳阳高照,西北北境的官道两旁,零散的几棵秃树上,几只鸟被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惊起。 随着声音而来的,是漫天飞扬的尘土。 两万多人的骑兵队伍,护卫着几辆马车匆匆而过,正向着北边天昭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在晟州温泉山庄,度过了悠闲、甜蜜的十日后,骁王爷带着皇帝的御驾离开了那里。 三日后,他们途经了西北第二大城池,通城。 这里四面环山,但是山道却平坦、开阔,还有两条河流的四个分支环绕而过,因此水、陆交通相对便利,也较西北其他地方发达一些。 所以一直是连贯东南与西北的枢纽、及物资转运重地。 因为皇帝此次出行,名义上是去了避暑山庄休养,来西北是秘密行动。 所以他们一路行军,依然是按照巡防的规定,避开城镇,在野外安营扎寨、风餐露宿的。 不过昨晚,梁骁答应了梁嘉言想在通城住一宿的提议。 对方说怀念以前二人私访时的美好时光,所以希望这次来西北,他们能如寻常夫妻般,逛逛这里的集市。 本来出于安全考虑,梁骁并没有同意,而是犹豫了片刻,开始给皇帝逐条分析这件事牵扯的诸多问题。 可是,等看到他的言儿楚楚动人的坐在行军床上,玉白的手上捧出一套粉白搭配、绣着梅花图案的纱裙,尤其上面还有一双精美的绣花鞋后,意志一向坚定的骁王爷,立时就幽怨的咬紧了牙根,然后从齿间挤出一个字, “可”。 露宿的这三晚,虽然是由他的贴身侍卫和西北军亲卫营的将士轮值,严密守卫在帐篷四周。 但久旱逢霖、如胶似漆的两人在军营内,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解解馋,完全不能尽兴。 而每次亲昵结束后的推拿,更是让精力充沛的梁骁备受煎熬。 偏偏李太医之前得了他的大笔赏银后,有点过意不去,本着无功不受禄,又积极的送来了三瓶香味各不同的药油。 …… 第二天一早,王府侍卫副统领大琅就领了主子的命令,带着100名亲卫营的将士换了便装,他们要先赶到通城安排相关事宜。 中午时分,大部队驻扎在了距离通城10里地的山下。 午饭后,几十名身着劲服的王府侍卫整装待发。 随着梁骁出发的手势,和主子眼里有着相同光彩的阿贵一抖缰绳,被护卫在队伍中间的两辆马车,立时欢快的向通城方向驶去。 位于通城繁华地带的一处优雅院落内,此时因为主人难得回来一趟,到处都是忙碌却有序的随从。 匆忙赶路回来的主子们要午休,所以主院的房门,直到一个时辰后才重新打开,只不过,却是先要了热水进去。 等玄袍墨麾的梁骁神采飞扬的打开房门,牵着粉裙白裘的梁嘉言缓步出来后,满院都是向公子和夫人请安的声音。 “真香,果然还是梅花的味道最适合娘子”, 梁骁低头在对方耳畔轻声说道,然后将高挺的鼻尖在对方粉嫩的耳垂处蹭了蹭。 “那其他两瓶,夫君还要不要试了呢”, 梁嘉言笑着搂住了对方的脖颈。 “当然,等晚上回来,阿骁都要试一遍”, 说完,梁骁将手伸进斗篷里,在对方的腰身处揉了揉。 “言儿答应的事,可不许反悔的”。 眉心点着一抹粉梅妆花的梁嘉言,泛红的昳丽眉眼微微一弯,转盼流光。 “好,都听阿骁的” 先行赶到的大琅和带来的人,都分布在安排的路线附近,阿贵带着10名贴身侍卫已经换了随从的装扮,其他侍卫则便装混入了人群。 “夫人,咱们走”, 大门内,戴上面巾和兜帽的二人相携而出。 华灯初上,梁嘉言平生还是头一次见到西北集市的繁华景象。 梁骁从13岁起,每年都会在西北的八城四关之间往来数次。 有时候是跟着他父王,有时候只是带着几名侍卫。 所以,对西北的一城一县、甚至一镇一村,梁骁都已是了如指掌。 他带着梁嘉言去了经常光顾的酒楼,喂爱人一一品尝了通城的特色吃食,闲谈间,梁骁告诉对方,自己第一次醉酒就是在这里。 阿贵想到那时的情况,忍不住笑出声,在皇帝好奇的追问和梁骁的默许下,他说起了8年前的情况。 梁骁那次和父王闹脾气,一个人不顾劝阻,喝了整整两坛的烈酒,阿贵和其他7名侍卫,对着亢奋异常的小主子,简直是一筹莫展。 而脱去了外袍的梁骁,乌发披散,只穿着一身红色的里衣,粉面朱唇的稚嫩少年坐在窗沿上对月当歌。 如此倾城之貌,立时引的楼下众人纷纷夸赞道,好一个俊俏儿郎。 这样的美色,也很快就引来了一群登徒子。 酒色壮胆,那些人几句放荡之言后,双方毫不意外的打了起来。 等四处寻找儿子的镇北王梁臻闻讯赶到时,梁骁正双手叉腰、赤着脚,站在已然趴在地上的十几个大汉前,口齿不清的骂道: “瞎了狗眼,敢调戏小爷”。 梁臻看着酒气熏天的儿子如此衣冠不整的形象,两条剑眉拧的更紧了。 可不等发作,就见宝贝儿子跌跌撞撞的走向自己,望过来的迷蒙双眼,突然泪如雨下。 “兄弟,他们欺负我,呜”, 那张美如冠玉的小脸上,满是委屈。 “……” 看到一天像个小老虎似得宝贝疙瘩一反常态,此刻对着自己如此撒娇,梁臻心里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他立刻把呜咽抽泣的儿子搂在怀里,早就将来之前准备收拾小兔崽子的心思,都抛到九霄云外。 “骁儿不哭,爹来了” “兄弟,你是我亲兄弟,呜” “我是你爹” “兄弟,我要回家,呜” “……” 阿贵他们赶紧上前禀明了情况。 “来人,将这些人拉到府衙,简直是胆大包天,抽20鞭子再关十天”。 “兄弟,你真好”, 梁骁说完,身子就是一软,梁臻急忙将儿子抱了起来,见对方已经开始微微打鼾了。 “小祖宗,回家”。 那次,梁臻没带儿子骑马,而是让人找了辆马车。 片刻后,马车里传出镇北王的咆哮声。 “兔崽子,酒品太差”。 第50章 深藏不露呢 阿贵说完时,一向温润如玉的皇帝已经颤抖着笑倒在爱人的怀里。 梁骁唇角微勾,抬手轻轻擦去梁嘉言粉色眼尾处笑出的泪花。 “希望娘子晚上回去,也能如此妖娆多姿的才好”, 他眯着黑眸一笑后说道。 “那夫君,要将你的事都告诉我,好不好,言儿喜欢听”, 梁嘉言握着对方的手贴在脸侧。 这件事他听臻王爷大致提到过,并没有详细的过程,所以远不如现在坐在梁骁身边,这般有鲜活的画面感。 仿佛那个一身红衣的小小少年,酒气上头、憨态可掬。 发丝飘扬间,嘟嘟红唇中委屈的呢喃着 “兄弟、兄弟”, 而那双雾气朦胧的黑眸,像是穿过八年的时间,看向了现在的自己。 梁嘉言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融化了。 等听到梁骁在耳边低语: “好,夫君都告诉娘子”, 他兴奋的抚上对方的脸颊说道: “把这些记忆都画下来吧,夫君,卿卿,好不好”。 这次在温泉山庄,梁骁神神秘秘的带他去了书房,里间什么摆设都没有,只是在墙上挂满了画轴。 每一幅,都是梁骁亲笔所画,每一幅,都只有他与他。 梁嘉言从来不知道,他的阿骁居然有着那样精湛的画功,每一幅画,都是那样惟妙惟肖、灵动逼真。 第一次避暑山庄见面,他惊慌失措的推了对方。 晚宴后发热,寝宫中,梁骁抬起他的下巴,二人额头相碰。 经历噩梦后,梁骁与他头回拥抱时,颤抖的亲吻。 梁骁返回避暑山庄,他俯耳倾听对方的心声。 藏书阁顶层,二人的偷香窃玉。 阅兵时,一身铠甲的梁骁与太子盛装的他高高举杯碰撞。 猎虎失联,两人一怒一喜、相视无言。 县城屋顶上,月朗星疏下,梁骁带着他飞跃而起。 马车里两个人相向而坐,衣带渐宽、曲颈微仰的他,齿间紧紧咬着袍角。 乾州府衙高高荡起的秋千上,拥吻的二人发丝纠缠、轻舞飞扬。 登基那天,宣誓台上双手紧握的君、臣。 还有山巅观日、泛舟湖泊、花海嬉闹等等,都是他们曾经甜蜜的过往。 房间中间最大的一幅,则是二人喜袍加身、互戴结发锦囊的画面。 而最新的一幅画,是东宫寝殿里,梁骁给他戴上结发瓶坠的场景。 梁嘉言不自禁的握住了胸前的红色瓶坠。 在他到了温泉山庄的第一晚,一蓝一红两个瓶坠,就被他们戴在了彼此的脖颈上。 看完画,梁骁埋首于他的颈窝间,然后闷声说道,自己每每想念他的言儿到无法忍耐时,就以此一解相思之苦。 那天,梁嘉言哭了又笑,他紧紧搂着梁骁,诉说着自己同样痛彻心扉的眷恋之情。 那天,缠绵悱恻时,喃喃之人换成了梁嘉言,那些以往难以启齿的所思所想,都如泣如诉般的、撩动着梁骁的炙热之情。 那天,他们一直在书房没有出来,直到三天后。 而皇帝和王爷身边的人都惊讶的发现,以前总是矜持温润的皇帝,如今似是向所有人宣告他的幸福般,总是一脸甜蜜的对王爷“夫君、卿卿”的喊个不停。 甚至兴起时,不管有没有人在,搂住他的阿骁,就是一个令周围所有人都面红耳赤的亲吻。 而梁骁打趣他的言儿,这样不担心被大臣们知道吗。 梁嘉言动情的捧着对方的脸颊、眼眶泛红的回答他, “我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最在意的事情,就是做你的妻”。 离开温泉山庄前,梁嘉言研墨,梁骁腕若游龙、一气呵成,将二人在暖亭间的场景画了下来。 而梁嘉言在所有的画上,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梁骁听到皇帝的提议后,心里一动。 “那言儿也要有来有往,以后每个月我们都讲述一件自己的事情,还要将当时的模样画出来送给对方,可好”。 两个人因为身份和责任,相聚总归是少于分离的,这样的传情方式,对他们二人也是一种抚慰。 “好,夫君想要,言儿一定努力好好画的”, 想到每年只有五个月的相守时光,梁嘉言垂眸,默默品味着心里的凄苦。 “娘子,你夫君当年对月当歌时哼唱的塞外小曲,想不想听”, 看到对方眼里隐隐掩饰不住的忧郁之色,梁骁将爱人搂坐在自己腿上,喂给对方一杯酒后,温柔的问道。 梁嘉言闻言,立时眼神一亮。 以前,他偶尔自弹自唱时,阿骁虽然听的很开心,却一直拒绝自己的同唱邀请,只说,以后回西北会唱给他听。 当时,看到对方带着落寞的神情,梁嘉言知道阿骁是想家了,所以再没提过这样的请求。 现在爱人主动提起,他自然是满心欢喜的。 梁骁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让怀里的人靠在自己的颈窝处,然后拿起一只木碗,开始在桌子上轻轻叩击节拍。 他和着韵律,薄唇开启,用低磁的嗓音哼唱起了一支塞外名曲。 此曲是军中经常传唱的小调,描述了在荒漠、草原这样艰苦的环境中,那些英姿勃发、不畏艰险、奋勇杀敌的戍边将士形象。 唱到曲调高昂激烈的地方,阿贵他们或拿起木碗叩着节拍、或抚掌击节的跟着哼唱起来。 梁嘉言在这样壮怀的气氛渲染下,只觉心潮澎湃。 他虽然没有亲自参加过战斗,但自封太子后的每一次战报和军情,他都仔仔细细看过不止一遍。 他的阿骁,难怪不唱那些歌舞升平的曲子,只有这样荡气回肠、铿锵有力的曲调,才配得上对方那样浑厚磁性的嗓音。 突然,梁嘉言感觉到梁骁对阿贵微微点了下头,就见阿贵走到门口,打开了包间的门。 然后他听见了从走廊由远及近、传来几声男子的合唱声。 梁骁轻轻的拍了拍怀里的人,示意他无事。 一曲唱罢,一双薄唇贴了贴梁嘉言的脸侧, “娘子,夫君唱的如何”。 “余音绕梁、动人心弦,夫君真是深藏不露呢”, 被曲调的气势所感染,加上喝了一些西北的烈酒,梁嘉言已然有些飘飘然的模样。 那双水润妩媚的弯眸,带着眼尾的一抹艳丽,看向梁骁时,直让他感觉心痒难耐。 这时,门口跨步进来个人,似乎愣了一下后,就扑通一声跪下了。 第51章 都是犟种啊 “末将俞景,叩见二位主子”。 本是从酒楼外路过,但在听见自家王爷的歌声后,俞景立刻应和而来。 谁知他兴冲冲的刚一跨进门,却猛然看到向来洁身自好的主子此刻面带绯色、眉目含情不说,怀里居然还光明正大的抱着个妖娆多姿的女子。 ‘天爷嘞,今天这是见鬼了?’, 俞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场面。 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三年多前的莽撞少年了。 所以俞景只微微怔愣了一瞬,就镇定下来,他向来胆大,并不怕鬼。 但现实却像和他过不去似的,直接将阎王爷级别的惊吓砸向了他。 那个稍稍转头看他、带着微醺的粉装绝色美人,竟然会是皇帝。 …… 俞景几乎用尽全身的蛮力,才将自己差点蹦起来的双腿牢牢定在了原地,甚至因为用力过猛,他“咚”的一声直接跪了下去。 这是怎么个情况啊?像是感觉不到膝盖处的疼痛,现在的俞景,只有一脑门子的问号。 他自然是知道皇帝要来西北的,但是具体行程安排,都是王爷一手操办,所以俞景只以为,皇帝就是去镇北王府过个年。 可是现在,皇帝众目睽睽下,在通城最繁华、热闹的酒楼,不但就这样千姿百媚的腻在主子怀里,甚至还堂而皇之的打扮成这样娇滴滴的女子模样。 俞景好歹陪着主子和对方相处过一年多的时间,那样文雅持重的皇帝,似乎不会这样行事吧。 不过,突发状况也容不得俞景多想,所以他决定,顺势先给主子们磕头问安,之后再见机行事吧。 而他明白,这样的场合下,肯定是不能喊出对方的身份,而一身女装的皇帝,也让他仓促间找不到合适的称呼。 所以他灵机一动,用‘二位主子’一带而过。 “小景,起来吧,平常也没见行这么大的礼啊”, 梁骁戏谑的语气,显示出他此刻轻松愉悦的心情。 俞景眼角一抽, “末将是见了主子们太激动”, 他乖巧的说道。 “激不激动先不说,诚意倒是听出来了,楼板都差点砸了个坑”, 梁骁是满意对方应变能力的,但还是忍不住想继续逗弄一下自己的心腹。 “……主子,您饶了我吧”, 俞景换上了哀怨的眼神。 “去去去,赶紧把那个眼神给本王收回去”, 梁骁搂紧了怀里的爱人,同时微不可察的抖了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 梁嘉言本来兴致勃勃的听着两人的逗趣,恍惚间,他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两年前、他们出巡的畅快日子。 而随后异常难熬的两年,有多少次,他在午夜梦回时,都梦见了那段自由自在的光景。 又有多少次,清醒后的他,以为自己,再也找不回那样美好的时光了。 那样绝望到窒息般的感觉,让他每每不经意的想起,还是会有如坠深渊般的恐惧。 而现在,几杯烈酒更是加剧了他突然涌上的剜心之痛。 所以在梁骁又被俞景看的起了鸡皮疙瘩后,他忍不住抚上了对方的脸颊。 “夫君,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梁嘉言突然语带哽咽的说道。 所有人都安静了,他们以为皇帝是有些醉了,可梁骁却是瞬间就读懂了对方泪眸中,被酒气放大的悲痛之色。 “言儿,娘子,放心,没事了”, 梁骁将已然显露出脆弱的梁嘉言深深拥进怀里,然后一摆手,示意所有人都出去。 “阿骁,呜,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呜,我不要回去了,好不好,阿骁我舍不得你啊,我不走了,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呜,你是我的命啊,夫君,呜呜”。 梁嘉言毫无征兆的情绪失控,令梁骁心里咯噔一下。 他此刻对爱人心疼极了,对方如此痛苦的哭泣,让他想起了三个月前,记忆里那个脆弱到似乎一碰就碎的瘦弱身影。 再想到自己三个月前刚离开都城时,父王在去江东前,对自己说的关于言儿的情况,那些都是太上皇希望自己知道的事情。 还有才回到西北,他就收到了阿贵以紧急军情形式发来的信,里面也是皇帝的情况。 太医那句, ‘皇上的心上人就是最好的药’, 当时就让读信的梁骁,潸然泪下。 两年的时间,自己都差点扛不过来的精神折磨,最终还是给哥哥温和而脆弱的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别不要我,阿骁,求求你,呜,我什么都给你,命都给你,啊,太痛苦了,阿骁,我受不了啊”。 梁嘉言越来越迷乱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向了梁骁的心。 看到爱人开始痛苦的挣扎,他一咬牙,将爱人抱上了里间的罗汉床。 包房门口,俞景这些人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听不清里面皇帝那些含糊不清的呢喃,但也明白了,情况似乎有点不对。 而小福子在阿贵怀里轻声的抽泣着,皇帝的情况,他们二人是知道一些的。 皇帝在皇子和公主出生后,去太庙跪了一晚上,只有小福子知道,当时皇帝是如何又哭又笑的念叨了一夜。 那天,小福子第一次发现,主子出现了短暂的失忆。 当时他急忙将太上皇请来了,可是皇帝除了对梁骁的记忆,居然连自己的父亲都不认识了。 当晚皇帝还发起了高烧,他一直说着胡话,时而是小时候的童言稚语,时而是对梁骁的入骨思念。 太上皇陪了他两个时辰,直到太医检查后,确定儿子已经恢复了神智,这才疲惫不堪的离开了。 不过这样的情况只出现了一次,后来太医又检查了很多次,说皇帝是忧思过虑,调养好就不会有事,但对方并不配合。 所以太医才说,最有效的药,就是令皇帝相思成疾的意中人。 而太上皇在梁骁几次都对回都城的急诏抗旨不遵后,曾经让小福子打探过对方的情况。 小福子自然不会知道,太上皇这样做,是因为梁臻将镇北王府的两个皇家耳目都调离的缘故。 因为此事是为了皇帝考虑,所以他依照对方的意思向阿贵打探了几次,但得到的消息都一样,就是,骁王爷对皇帝的事根本一字不许提。 等太上皇知道了,在默默不语很久后,说了一句 “都是犟种啊”, 就没有再说过这件事。 不过小福子猜测,太上皇很可能是因为骁王爷明显对皇帝还有怨恨,所以担心逼迫对方来都城后,会让精神已经极度脆弱的皇帝,受到更大的伤害。 第52章 过分了不是 在骁王爷准备离开都城的前一晚,皇帝就已经隐隐有了精神恍惚的迹象。 不过因为骁王爷的意外到来,接着对方就打开了心结,二人也终于和好如初,所以并没有出现上次那般失智的表现。 这些事在骁王爷离开都城的当天,他就私下都告诉了阿贵,让对方写信转告了骁王爷。 这次,在温泉山庄的所有安排,小福子能看的出来,骁王爷对皇帝尽了最大的心思。 对方私下问过多次主子的情况,还将镇北王府的急报传递方式,告诉了自己。 看着主子自三个月前就放晴的面容,和这十几日来,天天都是喜笑颜开的甜蜜模样,小福子他们都以为,皇帝应该是完全好了。 可谁能想到,在刚才那般轻松愉快的气氛里,皇帝的病突然就发作了。 阿贵和小福子知道,皇帝的情况是高度机密的事情,所以他们虽然心里忧虑万分,却不能向俞景这些人透露一丝一毫。 现在,他们除了在心里默默祈福,就是希望骁王爷能安抚到皇帝。 因为之前已用王府令牌和500两银子把整个三楼清空了,就是酒楼伙计都不许上来,所以还不清楚情况的这些人,都守在了门口待命。 屋里,梁骁将失控状态的梁嘉言拥上罗汉床上,然后一次次霸道的亲吻着对方。 空隙间,“言儿”、“卿卿”、“娘子”、“姐姐”,他又极尽温柔的呼唤着爱人。 还好,片刻后,梁嘉言就开始热情的回应他了。 两人气喘吁吁间, “夫君,你是言儿的药,我们快活吧,好不好”, 已然情动的声音后,他屈膝蹭了蹭,就扯开了梁骁玄袍上的扣结,同时,湿润的唇含上了他耳垂。 因为包房经常会有醉酒、或是突发情况。 所以这家服务和价格一致的酒楼,将所有包房都做了极好的隔音措施,而且设施齐全。 不过除了小福子,其他人都是耳聪目明的武功高手。 所以,在突然传出一声宛转悠扬的颤音后,还处于担心中的众人,都不自禁的打了个激灵。 不过,立刻反应过来的这些人马上戴上面巾,又招呼部分暗中守护的侍卫进来,将天字一号包房团团围住,就连窗户外面都隐蔽了二十名侍卫。 王爷在的时候,一人顶几十名高手,现在王爷明显在忙,他们可不敢掉以轻心。 只有小福子茫然的看着这些只露出眼睛的侍卫,不知所措,阿贵将他拉到旁边的包间,然后端来了点心和茶水。 看到小福子瞪大的眼睛,阿贵轻轻耳语了几句后,又体贴的说道, “时间还早,困了可以去里间休息一会儿”。 虽然下午的时候,被主子放了半天假的二人也午休了半个时辰,不过,他们试用新品的效率一点不比主子慢。 “阿贵哥,我,担心”, 小福子轻轻哽咽道。 “……应该没事的,福儿,两位主子对彼此的心是一样的,所以,王爷一定不会让皇上有事”, 阿贵俯首低语道。 安慰好小福子,二人整理好主子们一会儿要换的衣物后,阿贵出来和俞景站在了一起。 “小景,腿要不要紧,听着都疼”, “……没事,有点激动了” “嗯嗯,可是你确定不是因为吓到了” “……哥,过分了不是” 两人轻笑着碰了碰肩膀,然后聊了几句,这时俞景的一名侍卫过来了,他是回禀主子之前吩咐的事。 阿贵才知道,俞景本来是和乐家二公子在逛集市,后来听到了自家王爷的声音,一直喜欢黏着梁骁的俞景自然要来看看。 所以就让乐二公子先去了不远处的茶馆等着,自己过来和巡防途中的主子见一面。 没想到,皇帝似乎出了点状况,所以俞景让侍卫通知乐世杰,自己会耽误些时间,让对方可以先回客栈。 不过侍卫回来转告了乐公子的话,对方说虽然也来过通城一次,却没逛过晚市。 所以准备在茶馆歇一会儿就在附近转转,如果俞将军忙完了可以去找他。 俞景的这两个侍卫跟在自家将军身边,这二十多天,见到时不时就羞羞答答的主子和乐公子,尤其这俩人手都牵过了。 他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开始他们也是有点懵逼,不过倒是也能想得通,毕竟对方除了没有武功外,在各个方面都是配得上他们主子的。 而且他们将军,最近明显斗志昂扬,已经开始教对方一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了。 “在外面护好他就行”, 每次出门,主子必然会叮嘱他们这句话。 所以两名侍卫,一个陪在乐世杰那边,这一个过来回了话还要过去的。 反正主子是来见骁王爷,周围的高手多的是,可不会缺他们两个普通侍卫。 阿贵四年前也见过乐世杰,这次在温泉山庄,也听王爷私下提过俞景和对方的事。 不过主子既然都装傻,那他干脆也充愣。 阿贵和俞景关系很好,几个月没见了,本来也想好好聊聊的。 可是屋里热火朝天的声响,虽然在夜市嘈杂的环境里没有那么清晰,却也更加令人浮想联翩。 阿贵倒是没事,可俞景现在正是心火高涨的时期,没一会儿,他突然拉高面巾,然后闪身向楼下而去。 见大琅疑惑的对自己眨眨眼,阿贵摇头示意无事。 然后让一名侍卫去吩咐酒楼的伙计,送些菊花茶上来,还要了些红枣糕。 包房的里间,虽然没有点烛火,但白色窗纱外就是灯火通明的夜市。 那些透进来的光,将罗汉床上如火如荼的热情,都清晰的投射到了对面的墙壁上。 因为远近不同的光线,所以映照出了大大小小、虚虚实实的几道影子,层峦叠嶂的斑驳浮影,节奏一致,如浪花般交错、起伏。 不分彼此的黑影,摇曳多姿,满室如浮光掠影般、一阵顿顿挫挫,尽显旖旎。 而销魂的呜吟、伴着蚀骨的闷喝,也抑抑扬扬几息后,被餍足的二人封进彼此火热的唇舌间。 又一个酣畅淋漓的深吻结束后,梁骁满目柔情的看着、仰在自己臂弯处的爱人。 对方还未褪尽迷离之色的眼神,妩媚动人。 “言儿,夫君这味药,可有用”, “自是有用,夫君是言儿唯一的药”。 第53章 乖的像兔子 不过,慢慢平复下来的梁嘉言,在对方疼惜的目光中,还是发现了那抹藏不住的担忧。 “阿骁不用担心,言儿没事的,相信我,会好的”。 “对不起言儿,都是阿骁不好,原谅我吧,对不起”, 梁骁将脸埋在对方的颈窝处,闷声说道。 他现在除了深深的懊悔,还无比庆幸于在离开都城前,自己终于听父王的话,去了东宫。 那次,如果自己依旧固执己见,也许他真的就永远失去了此生唯一的挚爱。 这样的设想,在知道了更多关于言儿的状况后,一经想起,就会令他后怕不已。 感知到颈窝处的湿热,梁嘉言慌忙搂紧了对方,他一边轻轻拍着梁骁的后背,一边焦急的说道: “不是你的错,言儿怎么会怪你呢,阿骁,是我不好,是哥哥太脆弱了,以后不会了。 这些天我就是太过喜悦,因此更加害怕失去你,所以开始患得患失,阿骁,相信我,一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状况了”。 “哥哥,不要再患得患失,好吗,我们以后都会生死不离的,你永远不会失去阿骁,我发誓”。 梁骁抬起头,剑眉下,那双黝黑却迸发出光芒的星眸中,是一片坚定不移的深情。 “言儿知道,都知道,阿骁,有你在,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能有言儿相伴一生,阿骁也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卿卿、吾妻”。 梁骁吮咬着对方红润的唇瓣,低声呢喃道。 但片刻后,梁骁就吩咐门口的侍卫送了热水进来。 “答应过夫君的事可不兴耍赖,现在这里环境不好,所以阿骁先带娘子去逛夜市”。 梁骁抚慰了梁嘉言的情绪后,并不敢闹腾的太狠,所以他轻声哄着又起了兴致的爱人。 如果不是顾忌对方现在才好转的状态,不说酒楼,就是荒郊野外,他也是狠不下心拒绝言儿的。 皇帝沐浴后恢复了男装,因为梁骁说对方的女装太娇媚,那样的情趣,给他一个人看就好。 走在夜市上,琳琅满目的特色商品,让皇帝和镇北王没再像之前那样你侬我侬。 虽然两个人还是情意绵绵的牵着手、依偎在一起,但话题却是梁骁现在最在意的商贸问题。 一旁的俞景时不时提到的乐家,让皇帝起了兴趣。 在得知对方现在的主事人就是乐世杰,而且因为对方和俞景在为制衣坊选址、也准备去天昭关的时候,皇帝笑着看了骁王爷一眼。 梁骁立刻明白,对方这是想让俞景他们结伴而行,于是他微微点头,表示认可。 听到主子说也会去天昭关,所以让他们一同前往时,俞景立刻乐不可支的点头。 不过随后,他又开始犯愁,带着乐世杰呢,那秘密出行的皇帝,该怎么介绍身份呢。 偏偏主子根本不提这茬,而皇帝明显只顾着和王爷卿卿我我了。 俞景,“……”。 他偷偷问阿贵,可是对方茫然了片刻,就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告诉俞景,就是皇帝带来的禁军,除了正副统领,也是没人知道他们护送的是皇帝,一直以为是皇帝的某个亲信。 来西北,是秘密与镇北王商量国家大事的。 当初从都城出发后,景和帝一直没有公开露过面,所有事务,都是庞伟带着30名御前侍卫和小福子一手操办的,而且此次出行,侍卫和禁军全都是身着普通士兵的服饰。 这是王爷给皇帝制定的行程安排,因为西北就是防范再严密,也不可避免会有蛮族的奸细或是心怀叵测的人。 于公于私,皇帝来西北的消息,都必须保密。 俞景觉着也可以按照王爷的安排,就告诉乐世杰说,他们会和王爷一起去天昭关,同行的还有皇帝派来的亲信。 可是不曾想,梁骁听到俞景对阿贵的嘀咕后,直接搂着皇帝说: “就告诉他,这是你家主子的爱人,言公子”。 “……是”,这么明目张胆,真的可以?俞景心里有点打鼓。 “咱们去天昭关,就是以巡防的名义,言公子带的人都是普通士兵的打扮,而且周围守卫的都是王府的人,所以这样的介绍,是最安全的”。 到底阿贵跟着梁骁的时间长,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主子的用意,他悄声提醒了俞景一下。 恍然大悟的俞景忙向阿贵道了谢,然后来到主子跟前嘿嘿一笑, “还是主子英明”。 那般乖巧的模样,根本不像个征战沙场的将军。 其实不光镇北王府的人、就是西北军中很多将领都知道,战场上不畏生死、英勇过人的俞小将军,虽然一直的口碑都是果敢刚毅、雷厉风行,可是但凡到了自己主子骁王爷跟前,立马乖的像兔子。 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而朝堂上那些个风闻言事的御史,各个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所以,皇帝虽然一直在都城,却也是听过一些关于俞景的传言。 因为俞景升职过快,对方再有实打实的战绩,但还是架不住一些人传些八卦的小道消息。 有的说,因为他性格行事和镇北王相像,所以得到了梁骁的器重。 还有的说,是因为俞景长得好,镇北王自己就是天姿国色之貌,当然会惺惺相惜。 更甚者,说俞景就是因为会拍马屁,才得了镇北王的看重。 最后一个说法,皇帝自然是嗤之以鼻的。 当初俞景去都城公干的时候,可是敢当面指责他这个皇帝,直言自己处理与梁骁的事情时,根本就是自以为是。 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溜须拍马之人。 旁边,梁骁抬手在一脸乖巧的俞景肩膀上拍了拍,后者立时露出了欣喜之色。 阿骁身边,有这样忠心耿耿、又能力出众的心腹之人陪着对方镇守西北,只会让梁嘉言觉得心里多了一些欣慰。 想到御史为这件事弹劾过俞景,尤其带头之人,还是镇北王妃黄雅芝的父亲黄克勤,皇帝觉得,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关联。 而且他记起一件事,半个月前,担任江中巡查副使的李迅给自己上了一道密折,说浔州今年的库银账目不清。 就在皇帝来之前三天,他与太上皇商议后,着户部派人前去查帐,目前还没有消息。 而浔州知府,就是黄克勤的二儿子黄宗麟。 皇帝觉得,这件事有必要问问梁骁的意见。 第54章 倒是不害臊 亥时过半,夜市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收摊,西北这边的宵禁时间,是子、丑两个时辰。 王府的别院就在闹市附近,离这里并不远,所以梁骁一边牵着梁嘉言的手缓步走着,一边对俞景叮嘱了一些去天昭关同行的事项。 因为有皇帝在,俞景和乐世杰二人,只需带两名侍卫即可。 而随行的其他人,就安排直接去与天昭关一山之隔的雍城那里等候。 闲谈间,梁骁问起了乐家筹备新增商行的进展,见俞景回答的头头是道,就连乐家在西北的资金运转情况,对方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静静听着,冷不丁说道: “看来,乐世杰对你小子确实是上了心的”。 见到主子眉眼间的调侃之色,俞景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主子,小景永远都是您、和镇北王府的人”, 那双桃花眼里,熠熠生辉。 听到这样的话,梁骁并不意外。 一年前,就是他被暗箭擦伤那次,当时其实还有一支箭,是被俞景飞身挡住的。 后来,自己斥责对方缺乏应变、小题大做时,已是军营将领的俞景却一脸倔强,然后说了类似的话, “小景是主子的人,让您受了伤,就是属下万死不辞的罪”。 但现在的这个问题,对方给到自己如此答非所问的回答,却是梁骁没想到的。 思索了片刻, “西北的事,还用不到你考虑那么多”, 他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气恼。 “主子,小景不会委屈自己的,对他,我自然是喜欢的”, 俞景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他低头揉了揉自己的鼻尖。 半晌后,没听见主子的声音,俞景抬头瞄了对方一眼,正对上梁骁眯着的双眼。 “……”, 俞景抿唇,眨了眨桃花眼。 “喜欢?”, 对方剑眉微挑。 “……,是,主子,喜欢”, 似是受到了鼓舞,俞景大声回答道。 “呵,声音这么大,倒是不害臊”, 梁骁舒展了眉头,恢复了一些往常戏谑的语气。 “嘿嘿,主子说过,如果遇到那个人,心里自然就会明白的” “看到出,小景很真诚,你遇到知心人,阿骁也是欣喜的”, 依偎着梁骁的梁嘉言笑着说道。 “是,属下明白” “乐世杰呢?”, 梁骁又问道。 “回主子,他已经给乐老爷去信了”, 俞景又挠了挠头。 “你们俩动作够快的,行了,不管乐家什么态度,都有言儿在,他还惦记着给你们个恩典呢”, 梁骁不清楚乐家能不能接受俞景二人的事,所以安慰他道。 “是,主子,多谢言公子”。 俞景平复了刚才激动的情绪,又恢复成在主子前乖巧的模样,然后向梁骁说起了乐家最近做的一件重要事情。 乐家在江中那边,是商贾里的翘楚。 因为西北现在给了商人不少激励措施,所以不久前,乐家掌门人乐佟、也就是乐世杰的父亲,召集那边的商会,专门根据这些措施进行商议,已经给西北这边牵了不少引资项目,等开春了,就会来镇北王府洽谈。 因为目前还在商定一些细节问题,所以还没给王府这边送书函,不过乐世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已经告诉了俞景。 梁骁和梁嘉言对视了一眼,乐世杰对俞景的心思之深,可见一斑。 和商人谈合作,本来就是一个博弈的过程,现在对方的底都被他们提前知道了,后面谈判的牌要如何出,主动权已然在西北这边。 “既然喜欢,就好好相处”, 梁骁将胳膊搭在了俞景的肩膀上。 “会的,主子,他对属下很好,小景知足的”, 俞景喜笑颜开道,他喜欢主子对自己的亲近举动。 “小景又长个子了?”, 梁骁突然说道。 梁嘉言闻言,抬手比划了站在一起的两个人, “小景现在到阿骁的眉毛了”。 “半年前还勉强在眼睛下面,可是他都二九年岁了,居然还能长?”, 在十七岁时个子就稳定了的梁骁,有点诧异。 旁边的阿贵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他家王爷说道: “主子,您忘了吗,言公子这个年纪的时候也长了的”。 “这我当然记得,可那是因为被你主子我刺激多了……”, 梁骁还没说完,突然看向梁嘉言,然后收了声。 “什么刺激”, 对方一脸茫然的问道。 “……,哥哥,是这样的”, 梁骁将梁嘉言拉到怀里,轻轻耳语了片刻。 听完后,梁嘉言不禁微愣了一下。 突然,他搂上了爱人的脖颈,眉眼弯弯的注视了梁骁几息后,贴近对方的耳畔柔声说道: “那这次,夫君要再刺激刺激,看能不能让言儿多长点肉呢”。 “……,娘子现在,愈发会勾人了”, 梁骁声音带上了一丝沙哑。 “回府”, 他突然将梁嘉言抱起,然后大步向几丈外的别院走去。 俞景自然是要将主子他们送进府后,才离开的,所以他快步跟上了对方。 不过,前面传来了主子二人愉快的交谈声,却让他听的一头雾水。 “那小景他们要是嗯嗯那样之后,还会不会长呢”, “?” “不会吧,他是出力那个,你那个时候就一直没再长啊” “也是,嗯,言儿那段时间好像长了两指,就小景那个体魄,乐世杰不知道能长多少,就是不长个子,总会长点肉吧” “……” “要不然先量一下,对了,明天就安排,就说要给他们做衣服,等记下身高和尺寸,一年后比较一下就知道了,可好” “……” “娘子,你夫君要努力了,可不能让这小子比下去,对吧”, 梁骁似乎被激起了好胜心。 而他怀里的梁嘉言,在爱人这般幼稚的话语中已然笑的浑身颤抖。 梁骁眸色一闪,直接几个跨步,进了早已打开的别院大门。 还想问主子,为什么会说到长个子问题的俞景, “……”。 唉,主子您高兴就行。 ………… 俞景和阿贵他们匆匆打过招呼,就离开了。 他还要去夜市那边,去找等了自己一个半时辰的乐世杰。 到了已经没多少人的夜市附近,对方一看到他,就带着欢喜雀跃的笑容向他快步而来。 看到乐世杰急切的步伐,俞景想到了之前主子们的话,在过来的路上,他似乎琢磨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俞景笑着牵住了对方微微有些凉的手,然后将对方搂进了怀里。 这是二人第一次在人多的地方,有这样亲密的动作。 “冷了吧,我们回客栈”, 他对眸色发亮的乐世杰低声说道。 第55章 承受会痛苦 西北这边冬季非常寒冷,虽然也有风和日丽的时候,可但凡起风就会带起沙尘。 所以这里的人总是戴着面巾,是习以为常的事情。 而这里的夜晚,气温下降的很快,所以街上的人都是裹的严严实实。 不过已经摘下面巾的乐世杰,此刻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俞景的手,厚实而温暖,刚才那个突然的拥抱,让他此刻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乐世杰心悦俞景,他认定了对方就是自己想要厮守终生的伴侣。 那天在医馆,乐世杰醒来后,本可以直接回乐家在窦城的铺子,只要将自己的姓名这些告诉守着自己的侍卫,他和救了自己的人也算是扯平了。 但他却不想就这样离开,奋不顾身救了自己的健壮男子,不但侠肝义胆,那张艳丽俊美的容貌,也让乐世杰心生向往。 尤其对方昏沉中的怀抱,竟然也能令自己感到无比安心,而对方颈窝处隐隐的体香,让从来没有和别人如此亲近过的他,怦然心动。 后来,迷迷糊糊间,身体传来异样的感觉,他发现自己居然身无寸缕的躺着,羞恼之下愤然呵斥时,才发现对方是准备给自己换干衣服,看到对方清澈明亮的眼睛里,毫无一丝杂念后,乐世杰放任自己陷入了昏睡。 后来对方送自己去了医馆,进门前,他清醒了片刻,被对方主动抱着的感觉,让乐世杰产生了眷恋。 所以他将脸,再次贴上了那个对他充满了诱惑的脖颈。 而对方将自己往怀里搂紧了一些的动作,让乐世杰感觉到,对方似乎并不反感男子间的亲昵行为。 当时身体的高热,掩盖了他激动的心跳和愈加潮红的脸色。 20岁的他,自几年前年对梁骁动了心,却落了个痴心妄想、无疾而终的结果,这些年,他再没有对什么人有过异样的感觉。 在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居然就是传言中与镇北王梁骁性格肖似、也同样强悍而俊美的俞将军后,乐世杰更加开心了。 镇北王梁骁,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惊艳,就是明白此事绝无可能,但却构建了他心目中理想的爱人形象。 虽然对方于他而言,只是遥不可及的存在。 不过,这样高的心理预期和标准,也让乐世杰对别人很难再起心思。 而俞景,虽然没有梁骁那样的身份,可除了对方在一开始就令自己感到心猿意马外,还在各方面都最符合自己的心理标准,况且对方还是他已经真切触碰过的人。 而身份,是乐世杰从来都剔除在自己标准外的东西。 不说对方仕途明显是一帆风顺的,就是俞景根本一无所有,乐世杰也会毫不在意。 所以,当二人因为谈话间,想起换衣服时的尴尬后,俞景匆匆去找大夫时,他则端起了茶杯,心里已然在暗暗感谢老天爷。 这样的缘分,不是老天爷的恩典,又会是什么呢。 乐世杰虽然看着文质彬彬,但性格却是干脆利落的。 他在与俞景看似闲聊的过程中,得知了对方未有婚约。 虽然在谈到是否有中意的人时,对方沉默了,但片刻后还是摇了摇头,乐世杰随即就提出了与对方同行的请求。 当晚在客栈,他直言不讳的说了当年仰慕镇北王梁骁的事,而对方倒是没有太明显的反应,只是笑着说了句: “主子那样风华绝代的人,谁能不仰慕呢”。 “那,你会排斥男子间的情意吗”, 看到对方喝了酒后略带迷蒙的桃花眼,乐世杰忐忑不安的问道。 “适合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无论对方是男、是女”, 俞景低声说完,乐世杰顿时心里一喜,他知道,对方应该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尤其对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 第二天,乐世杰只带了一个随从乐天,就是那个被俞景打晕的车夫。 当时因为惊了马,真正的车夫之前已经跳车了,这个随从是个忠心的,所以还在试图拉住马车。 乐世杰身边其实还有20名随从,只是那天,他本来只是带着乐天在窦城里闲逛。 后来看到天气很好,所以临时起意,打算租辆车,去城门外3里亭那边兜兜风就回来,却没想就出事了。 现在跟着俞景一起去镇北王府,心里有了盘算的乐世杰,可不想带那么多人,所以只带了乐天。 而路上两天,俞景也一直非常默契,只要乐世杰需要,他就会亲自帮忙,从来不让两个侍卫参与二人的互动。 所以到了镇北王府的时候,二人已经隐隐明白了对方眼神里的情意。 当天晚上,俞景带乐世杰逛中卫城时,因为人多,他们不经意间牵上的手,一直到回了客栈时才松开。 在王爷给的三天假期结束后,因为俞景必须回军营安排几件事、而乐世杰则要去庆城,所以情意绵绵的二人分开了5天。 等二人在位于通城西南方向的庆城见面时,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让乐世杰激动的抱住了俞景。 但是,第一次的亲吻,在彼此的舌尖轻轻触碰了几下后,俞景却突然推开他,然后带着隐隐痛苦的表情,说了三年前的事。 然后, “我不想瞒着你,希望你能考虑清楚”, 说完,对方离开了他的房间。 这样的事情对乐世杰而言,确实是有点不知所措,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身上,居然发生过那样痛苦的事情。 但半个时辰后,思绪万千的他,等满腹惆怅褪去,对已令自己情根深种的俞景,就只剩下了深深的心疼。 所以乐世杰毅然敲开了对方房间的门。 那天之后,每次两个人独处时,都会热情的亲吻,不过到了最后,俞景都会控制住。 看到乐世杰带上委屈的眼神,俞景明显也是异常难耐的。 “我自小就力气很大,所以怕万一控制不住,伤着你,阿杰要再壮实点才行”。 虽然跟着主子听了一年墙角,但俞景其实对男子间的情事,还是似懂非懂。 他只是想到太子自幼习武,而且体型明显比乐世杰更紧实,可每每欢愉后,似乎还有点吃不消。 加上未经人事的俞景,因为那年留下的阴影,对这类事情,根本没有求知欲。 所以两年前,在听到太子无数次的哭泣声,尤其对方当时言语羞涩,每每在梁骁故意厮磨停顿后,只是用“阿骁,不要”这句话来邀欢,让单纯的俞景以为,那是痛苦的表现。 但凡当时梁嘉言能说出后面的那个“停”字,可能俞景都不会留下\\u0027承受会痛苦\\u0027的印象。 第56章 严公子安好 乐世杰属于纤瘦的体态,听了俞景的解释,他觉得对方原来是心疼自己,心里自然是欣喜的。 所以,在俞景提出教自己一些强身健体的基本功时,他立刻就兴奋的答应了。 两天前,乐世杰把江中商会的事告诉了俞景,又将自己给父亲写信的事也说了。 因为这次制衣坊选址结束后,他就要回江中的湖州。 但是他和心上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所以乐世杰干脆给父亲说明了自己的事情。 他告诉俞景,父亲必定会同意他们的事,但是骁王爷那边会如何,却令乐世杰有些担心。 所以,当他们正在夜市闲逛、俞景突然说要去见王爷,他隐约感觉,对方很可能会提到二人的事情,心中一直不安的他不愿意回客栈,所以在夜市焦急的等着心上人。 在俞景牵着他的手向客栈走去时,告诉对方,说王爷已经同意他们的事了,乐世杰这才终于安心了。 不过,他担心俞景是不是私下受了什么处罚,才换来了骁王爷这样利落的态度。 可是俞景闻言,立刻说王爷很好,而且还是对方先问起他们之间情况的。 至于为什么会一点意见都没有,俞景神神秘秘的说,明天和主子他们一起出发去天昭关的时候,他就会明白的。 今晚的俞景异常激动,一度让乐世杰以为两人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但是当他们几乎坦诚相对时,对方还是没进行下去,只是哑声说明天要早起赶路,陪着主子时,他们不能出现失态的状况。 不过,激动的两个人,还是向前迈了一小步,厮磨缠绵间,终于纾解了彼此的难耐。 在那阵直冲云霄的畅快席卷二人后, “阿杰,到了雍城,小景一定要你”。 第二天一早,乐世杰给乐天吩咐了几件事后,就让他和20名随从,先去了离中卫城200里的雍城。 当乐世杰看到从别院走出来的那两个姿态亲昵的男子后,立时就明白了俞景头天晚上的意思。 虽然骁王爷揽着的人,已经被白狐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甚至带上了面巾,但他直觉,那是个男子。 虽然乐世杰也忽然冒出过、对方因为出远门才扮作男装。 但对方温润、却明显是男子的嗓音,让乐世杰知道,原来,已经娶了王妃的骁王爷,私下的爱人,居然也是一位男子。 在听到俞景对那个男子的身份介绍后,他恭恭敬敬的向对方行了礼, “严公子安好”。 乐世杰是个聪慧通透的人,虽然对方只露出了那双勾魂摄魄般的眼睛,但已能说明对方必然绝世出尘的容貌。 而那份骨子里浑然天成的气势,更让他明白,对方的身份绝对大有来头。 能令大名鼎鼎的镇北骁王爷宠溺至此,步步呵护又亲自抱上马车之人,肯定是需要像对待王爷一样恭敬有加的。 这个时候,乐世杰自然还猜不到对方的真实身份。 像来时一样,一行人向通城外的部队驻地赶去,唯一不同的是,队伍中多了俞景和由两名侍卫驾驶的一辆马车。 通城到天昭关,距离280里路,梁骁计划两天赶到即可,时间绰绰有余。 所以今天,大部队赶路的速度并不快。 中午休息时,俞景带着乐世杰与阿贵他们一起用饭,而梁骁和皇帝都没在。 当一身西北军服饰的禁军统领,过来请示下午的行军安排时,阿贵告诉对方,还按上午的速度即可。 一起吃饭的这些人,除了乐世杰不明所以,其他人都知道,昨晚,他们王爷肯定是把皇帝又闹腾狠了。 马车里,梁骁和才睡起来的梁嘉言一起吃完饭,就靠着软垫准备小憩一会。 梁骁昨晚在对方睡去后,一直在考虑帮助哥哥恢复的办法。 常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梁嘉言心里的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害怕失去爱人。 之前两年中那种绝望的无力感,让他在面对爱人时,缺失了几乎全部的自信心。 梁骁决定,现在最主要的是建立起言儿的自信,让对方觉得,是被自己深深爱怜和需要的。 所以,梁骁开始收敛张扬的个性,凡事都询问对方的意见,他要努力让言儿感觉到被需要的满足。 现在二人依偎在一起,梁骁埋首于对方的怀里,温柔的告诉梁嘉言,自己这些天是如何的欢乐。 “言儿,阿骁很幸福,你真好”。 娇憨的语气,让梁嘉言欢喜不已,他一遍遍亲吻着对方的额头和眉眼,那样视若珍宝般的神情,引的梁骁忍不住在他怀里偷偷红了眼眶。 他的言儿,如果不是皇帝,该有多好。 但随即,梁骁又在心里暗暗鼓劲,他们只要尽快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那么两人相濡以沫、如影随形的日子,终归会来的。 梁嘉言已经在马车上睡了一上午,所以毫无睡意的他,只是想陪着梁骁休息一会儿。 对方今天这样乖巧的模样,倒是没让他感觉出异常,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如胶似漆般的甜蜜,让彼此总是忍不住就亲昵起来。 虽然早上把脉时,李太医眼神带上了一些哀怨,不过,对方只是说他有点气虚之症,调理之后问题不大。 而自己换完衣服后,跟着阿骁的李太医已经没有了哀怨之色,在离开前说道: “皇上还年轻,忧思过虑最是伤身,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皇帝瞬间就明白,他的阿骁还在为自己担心。 现在看着对方软软糯糯的神情,似乎连脸部硬朗的线条都柔和了许多,梁嘉言心里简直软的一塌糊涂了。 对方贴在自己颈窝处的呼吸,带着酥酥麻麻的感觉,如同温暖的春风般,抚慰着皇帝心里最后的一丝不安。 那些患得患失的情绪,似乎也开始慢慢烟消云散。 阿骁镇守边境、抵御蛮夷,已是不易,还要治理西北的所有事务,甚至为了自己,又肩负起摄政王的重任,对方再是能力出众,却也还是个差两月才满22岁的人啊。 在自己自哀自怨的时候,阿骁明明也承担着同样的痛苦。 所以,自己只有彻底振作起来,才会减轻些许对方的压力。 想通了这一切的梁嘉言,像是瞬间就卸去了千钧重负。 他要扛起自己的责任,等所有事情安排好,自己与阿骁,就能朝朝暮暮、白首偕老了。 所以, “阿骁,黄克勤带头弹劾俞景的事情,你怎么看”。 第57章 对方不简单 第二天,本来下午他们就可以抵达天昭关,因为在半路有事,耽误了时间。 所以直到傍晚时分,天昭关的守将于明带着副将王宝等人,才迎来了自己的统帅一行人。 见到镇北王下马后,先去马车上亲自扶着一个男子下来,等候的众人,除了于明和王宝知道皇帝的身份外,其他毫不知情的人,都是暗暗吃惊。 等他们听到王爷说话的声音明显是愉悦的,再看到神采飞扬的王爷,已不是他们几个月前见到的深沉模样时,就知道,最近关于王爷似乎春心萌动的传言,应该是确有其事的。 而实际上是破镜重圆后的梁骁,牵过旁边皇帝的手,只说了一句: “向严公子问安” 这下,虽然众人的问安声都是干脆利索的,可包括于将军在内的绝大部分人,却是更加震惊,知道皇帝身份的于明,还不免多了几分惶恐的心情。 就算皇帝和他们王爷的关系很亲密,也不用手牵手吧。 而王宝之前,是梁骁身边的侍卫,两年多前,皇帝的赐婚圣旨到西北,他主子大闹王府时,在场的他和所有人,都知道了那个惊世骇俗的秘密。 而且他是三个月前跟着主子从都城回来后,才调到天昭关的,所以自然清楚王爷和皇帝的事。 梁骁二人牵着手走进了守将府,而于明接到王爷安排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乐家二公子调派人手。 对方第二天有重要的事,就是去探测地下水位和丈量土地面积,位置就在他们来时路过的几块荒地。 乐家的生意,主要以商品贩售和买卖为主,所以他们的商队水平和运输能力,随之也相对发达。 前年,他们一支去西边的远途商队,带回来了一些棉花和种子,因为感觉比梁国现在的棉花品质好,所以乐家就试着种了一些。 然而去年秋天,收获的棉花虽然量大了一些,可品质还不如本地的。 尤其是棉绒短、还颜色发乌,虽然也勉强能用,却卖不上太好的价格。 后来商队又去了西边,带回的消息是,棉花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环境过于潮湿、而且日照时间不够导致的。 所以乐家就安排在西北这边种了一些,今年果然收获了洁白且绒长的高品质棉花。 乐家今年已经拿下了西北军服的五年订单,又要建三个制衣坊。 所以这种高产优质的棉花,他们自然希望能在西北大面积种植,甚至他们考虑,以后能供应整个梁国的军服和棉织品。 可是在决定种植地点的时候,却出现了问题。 西北因为蛮夷的侵扰和连年不绝的冲突,所以百姓大部分都生活在西北南部地区。 可是这里却多是荒山,耕地面积并不多。 西北民生重中之重的首要问题,是食物。 所以连自给自足还不能完全做到的时候,大面积占用粮食、蔬菜的耕地,镇北王府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西北北部,倒是平原地带多一些,却大多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而且越靠北,越容易受到蛮族的骚扰。 漫长的边境线,哪一个国家也做不到彻底封锁。 所以在这样的地区进行种植,投入和维护的成本太高了,如果再遇到蛮族的烧杀抢掠,那根本就是得不偿失的事。 后来,乐世杰和俞景因为制衣坊选址,谈及此事时,俞景提到了天昭关。 这里是一处隔绝蛮族的天然屏障,地势凶险、易守难攻,这里从来没有被蛮族踏入过。 但这样安全程度很高的地方,周围却一直人烟稀少。 主要原因是,这里北边山高险峻、交通不便,而南边土地贫瘠、地下水位低,不适合很多农作物的生长。 因为周围没有人居住,就算这里还驻扎了2万多名士兵,可为了防止对天昭关深恶痛绝的蛮族使用诡计,所以除了这里进出异常严格外,所有将士都是按规定,驻扎在关防工事内。 导致天昭关,是个连小商小贩都不会来的地方。 因为乐世杰一直在主导棉花试种的项目,所以他对棉花种植的要求,了解甚多。 在俞景将那里的土壤情况介绍完后,他就已经觉得,天昭关附近,应该是他们最理想的种植地。 所以来到路上,乐世杰和俞景商量后,在第一晚露宿野外的时候,他们和主子们说了这事。 梁骁听完,自然是乐意的。 天昭关这样安全的地方,如果有了大面积的棉花种植和制衣坊的存在,肯定会成为一个新的人口聚集地,从而促进这里的贸易发展。 到时候,这里与一山之隔、有塞外小江南的雍城之间有了互动往来,日后肯定是会繁荣起来的。 所以第二天,他们一路走走停停,乐世杰找到了适合的几个地方,梁骁他们在进行了现场商议后,基本定了四块开阔的土地。 等后续派人进行地下水位深浅探测后,就可以丈量面积了。 当时皇帝听完略一思索,就对梁骁低语了几句,对方立刻点头, “哥哥这个主意可行”。 然后骁王爷告诉乐世杰,如果确定了这里符合种植要求,那么镇北王府,可以和乐家签订一个为期15年的土地无偿使用协议。 就是乐家想要买下来,只要在3000亩地范围内,都可以按官府定价的一半买入,并且是按荒地的价格。 乐世杰当然知道,如果这里真的能建起一定规模的人口聚集地,那这边的土地自然会水涨船高的。 而种植过三年以上的土地,再卖出时就是耕地了。 对镇北王府而言,这里的发展如果被棉花种植和制衣坊带动起来,以后与西北外的地方也多了一项商贸往来的途径。 这事对双方,都是合作共赢的。 而那位被骁王爷一直捧到手心里的爱人,能对土地这样的大事一锤定音,也愈发印证了乐世杰认为、对方不简单的猜想。 天昭关守将于明,因为关防工事内地方较为狭窄,只能给皇上和骁王爷安排了相邻两处最好的卧房,本来,他还因为将二人安排在一个院子而忐忑不安。 可是还没到院子,就见他们王爷将皇帝抱了起来。 “哥哥腰可是酸了,这里依山而建,景色虽然看着错落有致,就是台阶太多”。 “只是有一点而已,阿骁不必担心”, 皇帝说着,将头靠在了梁骁的肩膀上。 于明!? 等骁王爷一进院子,抱着皇帝就去了主卧房, “阿骁给言儿揉揉”。 于明!!!??? 第58章 手可摘星辰 来的路上,梁骁还给乐世杰安排了一个事。 就是打听一下,江中浔州知府黄宗麟为官如何,是否在当地有官商勾连的事。 还有第一批种出来的乌色棉花,贱卖后的去向。 这是梁骁和皇帝之前商议过的。 朝廷已经派了人去浔州,现在让乐家去打探,除了因为对方是江中商贾之首外,还要试试乐家到底可用不可用。 因为里面牵扯的事情,目前看似乎与乐家有点关联,但到底有意还是无意,仍需要调查。 自古以来,官商或多或少有些往来,也很正常。 但如果乐家私下与权贵沆瀣一气、徇私舞弊,那梁骁,自是不会将西北商贸发展的领军身份交给对方。 一开始,皇帝说了御史大夫黄克勤带头弹劾俞景的事,而弹劾的理由,是说俞景靠长相行溜须拍马之事。 闻言后,梁骁倒是想到一件事,就是自己拒绝黄雅芝时,说过自己喜欢男子、而对女子无意的话。 难道就是这样,所以让黄家误会了自己身边关系亲近的俞景? 但是,等皇帝说了李迅的密折所奏之事后,梁骁冷笑了一声。 朝廷每年给西北调拨的物资,都是由各州、城运送到晟州后,再由西北军营派人,和晟州知府衙门对接。 账册明细一式三份,双方确认后各留一份,物资直接运送西北,还有一份账册,则会送到都城的户部备案。 户部据此,将物资换算成银两后,再从相关地方上的税收中按金额扣除。 西北军营每年对这些物资都会进行抽查,而抽查的将领,是随机抽签选中的。 半年前,浔州送来的物资被检查出了问题,棉被里的棉絮问题其实也不算太大,就是混杂了一些颜色发乌的棉花。 而那次抽查的西北军将领,就是俞景。 虽然浔州府衙那边回复说,只是因为雨水太多、导致棉花颜色不好看,并不影响使用。 但俞景认为,朝廷核算的是高品质棉花的钱,加入了有瑕疵的棉花,就是在以次充好。 因为棉被还是可以用的,所以这件事最后的处理结果,是浔州府衙按折算金额,又补偿了总数量四分之一的棉被。 而晟州和西北军营当时进行物资交接的三名官吏,被处罚俸三个月。 等俞景将结果禀报给梁骁时,作为西北军方面,此事的处理是妥当的,所以,梁骁并没问太多,只说了一句: “可”。 现在,从皇帝这里听到浔州府衙库银账目不清的事,尤其知道了乐世杰说过的,乐家之前那一批发乌的棉花是以六折贱卖的。 将府衙库银和使用低价棉花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梁骁他们知道,不管有什么内幕,都无论如何,也是与一州知府脱不了关系的。 看来,这个浔州知府黄宗麟,梁骁名义上的妻兄,肯定是有些问题。 天昭关内,休息片刻后,因为骁王爷的命令,所以只有于明带着王宝二人,设宴款待主子一行人。 那是两天来,乐世杰第一次见到皇帝的样子。 他只一眼就觉得,那样绝艳之姿的人,确实是与骁王爷般配的。 晚宴上,因为梁骁待属下都是开朗和气的,所以众人相谈甚欢。 皇帝和乐世杰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因为都是饱读诗书之人并且性格温和,所以也都与其他人相处融洽。 只有于明,心里有点惴惴不安。 主子和皇帝的关系,已经显而易见的是自己最不敢相信的那种,可是除了乐家公子不知道外,在座的其他人,一看就都是心知肚明的。 难怪两年前,来天昭关的主子性格大变后,还在这里留下了那样的地方。 而之后每次再来,都会酒气熏天的在那个地方待半宿后,被眼眶泛红的俞将军扶回房间。 酒足饭饱后,梁骁遣散了众人,然后带着他的言儿,去了天昭关工事内的最高处——虎牙峰,那里,有他为对方准备的一份惊喜。 他们从通城出发的那天早上,梁骁就安排人先行赶往了这里,现在的他,对梁嘉言所有的情意表达,就一个字,宠。 天昭关最高的了望台在第二高峰,而不是在虎牙峰上。 因为这里实在太高,站在这,反而看不清下面的地况了。 但上去峰顶的路一直都有,因为,不管是白天俯瞰大地,还是夜晚仰望星空,这里的景色,都是极美的。 现在,冬日的初雪,在这里留下了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色,但道路和台阶上的冰,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西北冬日的夜晚,本来就非常寒冷,越往高处走、越是寒风刺骨。 不过踩着阶梯走上去后,自然会浑身发热,所以梁骁带着裹得只留出眼睛的皇帝,从半山高的住处出发,慢慢一步步往上登去。 等已经微微冒汗的梁嘉言来到峰顶,看到只有一个靶场大小的空旷之地,被粗壮的木头栏杆围着。 这里没有树,只有低矮的几丛灌木,顽强的生长在石头缝里。 璀璨夺目的星空下,空地中间,一个用木头搭建的凉亭里,已经布置好了四个火炉。 而上面三个大字,苍劲有力,思言亭,令梁嘉言瞬间思绪万千。 刚才在登山路上,但凡陡坡处,都有坚实的护栏。 他深知如此险峻之地,必然是花了大功夫的,可是在问到阿骁时,对方却说,这些都是俞景和阿贵他们装的。 “之前,主子经常突然就来虎牙峰,而且每次都会喝下好几坛烈酒,属下几个实在是担心,所以就装了这些栏杆”, 俞景低头闷声说道。 这两年,虽然梁骁在人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可每每身处虎牙峰顶时,在这看似漫无边际的空旷环境中,风云变幻和繁星闪烁带给他的,只有空灵和死寂般的感觉。 以前,梁嘉言不知道,在自己内心尚存希望的时候,那两年的梁骁,却是彻底沉沦于绝望中。 可对方却一直如饮鸩止渴般、痴迷于来到这里。 他一遍遍撕开心中的伤疤,好像只有一次次的鲜血淋漓,才能在似烈火焚身的痛楚中,彻底宣泄自己心中那股、想要撼天动地般的愤怒和怨憎。 来到西北后,梁嘉言也不知道,在他心满意足搂着学会撒娇卖萌的梁骁时,对方却曾如遍体鳞伤的稚子般、无助而脆弱的,埋首在俞景的怀中,痛哭不已。 但是现在,梁嘉言,听懂了俞景的意思。 他颤抖着唇,刚要说什么的时候,却突然被梁骁抱起转了几个圈,然后就陷入了对方热情的亲吻中。 “之前每次来这里,再亮的星空,都只令阿骁觉得入目苍凉。 今天有言儿陪着,我才终于品味到了手可摘星辰的意境,哥哥在,果然是不一样的”。 “阿骁,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言儿也只要你,一颗心”。 “言儿要的,阿骁都给”。 两人相视一笑,满天星辰,只摘一颗,天地再大,有你、足矣。 ----------------- 宝子们七夕快乐,愿有情人终可相守! 第59章 可悠着点用 “慕言池,思言亭,言儿都很喜欢,夫君之前说的惊喜,就是这座亭子吗”。 梁嘉言心里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分开的两年里,阿骁看似冰封的心中,从来都是装着自己的。 “这里两年前建的,今天的惊喜,在亭子上面”, 梁骁微微一笑,向对方抬头示意。 面前是西北最常见的平顶亭,因为西北大部分地方,都是干旱少雨的,所以很多建筑物,并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是尖顶的。 梁嘉言抬头看了看,似乎没发现上面有什么。 “这上面吗”, 他扭头之际,却被对方用黑裘斗篷揽在怀里。 “言儿搂紧”, 梁骁带着他猛然一个跃起,等梁嘉言再看时,二人正在亭子顶上,落脚处一片柔软,然后对方温柔的拥着他,坐在了已经铺好的软垫上。 天气再好,山巅陡峰上,依旧是寒风凛冽。 但被爱人从身后整个搂进怀里的梁嘉言,此刻只觉得暖意融融。 “阿骁是觉得,这样离星辰更近吗?” 喝了一口对方喂到唇边的酒水,梁嘉言扭过头,用鼻尖轻轻蹭着爱人微启的薄唇,同时弯眸问道。 对方唇间那般魅惑的酒香味,让他感觉到了岁月静好的甜蜜。 梁骁但笑不语,只将梁嘉言扶靠在自己肩膀上,然后用身上宽大的斗篷把二人裹紧。 “娘子,看”。 四周浑然一色,梁嘉言微愣。 突然,似驽箭离弦般的声音,于寂静中接连响起。 浩瀚广袤的夜空中,如流星雨般的光亮刹那间划过,骤然绽放出一朵朵绚烂多彩的烟花。 那片接踵而至、如洒满了天地的斑斓色彩,层层璀璨、动人心魄。 “阿骁…” 梁嘉言被这样的美景,彻底震撼了,四周如梦如幻般的流光溢彩,令他仿佛翱翔于繁星闪烁的星河之中。 心潮澎湃间,漫天华彩、悄然落幕。 虽说烟花易冷,可此时灿烂星空下拥吻的两个人,却是心心相印、热情洋溢。 ………… 三天后,镇北王和皇帝结束了对天昭关的巡视。 在赶往一山之隔的雍城时,他们没有去以前经常走的官道,而是选了一条山上的小路。 乐世杰已经确定,天昭关南边的土地,是适合种棉花的。 所以这两天,梁骁带着他们对这里以后的构想进行了商议,草拟的文书和计划,都让人送去了王府,由那里的官员们论证后续方案。 而计划中有一条,就是建立天昭关和雍城之间民生往来的提案。 要想富、先修路,所以梁骁和皇帝商议后,决定亲自去看看,那条能缩短将近一半路程的小道。 因为天昭关以往的物资供应,都是从通城运输过来的,所以几乎相等距离外的雍城与这里的官道,是从山脚绕路修的。 当天傍晚时分,等他们一路通过山道来到雍城的东门时,梁骁与皇帝在马车上几番商讨后,已经完成了对这条路的初步构想。 他们决定将这条地势较为平坦的小路,修成一条驿道,并且在半山处设立驿道守护队。 那里以后常年会驻守1000名士兵,还会修一个烽火台来传递消息。 几十年后,梁骁二人现在的这个决定,救了数以万计的雍城百姓性命。 梁骁他们今晚不会待在雍城,而是会在距雍城西门10里外的一处河边安营扎寨。 因为主子将此次天昭关的事情,都交给了俞景,所以他带着乐世杰先与主子们辞行了。 之前已经看好了两处制衣坊位置,现在最后一处也确定了,而且棉田的事,也已经先行送了消息去镇北王府和乐家。 所以他们今晚要留在雍城整理一些资料,明天一早就赶去中卫城,争取在年前,将这些事都定下来。 等明年春天的时候,就能将田地开垦出来,只要赶上了播种季节,那等明年秋天,乐家就能在天昭关那边,收获第一批高产棉了。 俞景知道,主子目前将与乐家的合作交给自己,一个主要原因,是希望自己与乐世杰,能有一个圆满的结果。 “主子放心,您希望的事,小景自是会做到”, 在与梁骁告别的时候,他低声和对方说道。 但在对方审视的眼神里,俞景眯了眯桃花眼后, “小景也是快有家的人了,主子自然是该放心的”。 直觉眼前的俞景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梁骁突然揽着对方的肩膀,走到了一旁的树下。 “小景,你之前说喜欢,本王能不能信你”, 梁骁顾虑到乐世杰还在不远处,虽然压低了声音,可还是用隐晦的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意思,他知道对方能听明白。 俞景心里一紧,然后眉眼含笑的对自己主子说道: “王爷,是真的喜欢,小景可以发誓”, 眼尾处那颗红痣,似乎因为这个问题,愈发红艳。 见对方还没完全舒展的眉毛,俞景突然笑着说: “主子,最合适自己的,就是最好的,阿杰,就是最合适小景的”。 梁骁拍了拍俞景,没说什么,但缓和的表情还是带着些严肃。 “主子,以后,属下也快是有家的人了,可是,一切都不会变的,小景这辈子,都是您的亲信之人,您可不能因为有人疼属下后,就撒手不管了”。 俞景用撒娇般的语气,向往常那样和主子逗趣起来,甚至还抓着梁骁的斗篷袖子晃了晃。 这般神情和作态,立时让梁骁被身上的鸡皮疙瘩驱散了最后一丝疑虑。 “赶紧走,本王亲信多着呢,可不缺你一个”, 梁骁嫌弃的抽回了袖子。 “我们十天后回王府,你回去了先给我爹说一下”,说完,他抬手帮俞景系了系对方有些松了的面巾。 “走了”, 梁骁还是没骑马,依旧上了皇帝的那辆马车。 不过在马车路过俞景身旁时,又停住了,窗帘被掀起后, “接着”。 俞景下意识急忙将主子抛过来的东西接住,是一个瓷瓶。 他茫然的看着面带戏谑之色的王爷,可对方只留了一句话,就让大琅驱车走了。 “可悠着点用,等我们回了王府,你自己和后面车里的大夫要吧”。 “……”,李太医觉得这是在说自己。 “?”, 俞景还是不明白,主子给的这是什么东西。 阿贵哈哈一笑,过来附耳给他低语了几句后,就留下已然脸红脖子粗的俞景上马而去。 追上第二辆马车时,接过了小福子从窗户里面递出来的面巾。 第60章 陪阿骁跑马 “小景说,最合适的,就是最好的,而乐世杰是最合适的,他说的喜欢,不知道是什么程度”, 马车内,梁骁将皇帝搂进了怀里,向对方表示了自己对俞景的担忧。 梁嘉言闻言,沉默了片刻。 “阿骁,不是所有的感情,都像咱们之间一样汹涌澎湃,有些是细水长流那种,小景既然说最合适,就说明,他对与乐世杰的事,必然是深思熟虑过的”。 “而且,以前的那件事,对他可能还是有些影响,所以小景不会一下就敞开心扉,但他愿意去尝试,自然是因为喜欢乐世杰”。 “我知道,你担心他是考虑乐家的情况和你对西北商贸发展的重视,可是你想想,他当年在那样困顿的情况下,也没有利用过阿暖,所以,他是不会因为你担心的那些事,而强求自己的”。 “对乐世杰,小景肯定是喜欢的,才会确定自己的终身大事,他不需要用这样的事情委屈自己,他的个性你是了解的,对吗阿骁”。 听完,梁骁想了想,以俞景的性格,这种事情,对方确实是不会做不情愿的决定。 “可能经历过当年的事情,所以他比较慢热,乐世杰倒是个通透的性子,对小景的心意又这样重,应该不会对他逼的太紧”。 梁骁没想错,乐世杰在看到俞景一直绷着的脸后,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也不会提起对方说的雍城之约了,只是安静的带着俞景,去了他让人收拾好的乐家别院。 不过梁骁他们没想到的是,在乐世杰他们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反倒是俞景,来到了对方的卧房,手里,拿着自己主子给的瓷瓶。 “唔,小景”。 乐世杰猛然闭紧的眼尾处,滑落了一颗晶莹的泪水。 俞景来的时候,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在他轻声询问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时,对方却将他突然搂进了怀里。 乐世杰随后在俞景充满霸道和热情的亲吻中,感觉到了对方的急切,一直怀有期待的他,自是迎合而上。 “阿杰,我要你”, 浑身酥软时,他听见了耳边勾人心魄的低吟。 “好”, 情意绵绵的呢喃。 乐世杰将自己交给了心爱之人。 烛火摇曳,几番云端浮沉后, “小景,我们成亲吧”。 绵软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喜悦和向往。 “好”, 干脆果断的回答,令乐世杰喜笑颜开。 他已经收到了乐老爷的回信,意料之中的答复,让他心情愉悦。 只是因为之前对方似乎情绪不对,所以乐世杰还没告诉俞景这件事。 现在听到了自己期待的回答,他急不可耐的想要告诉对方那封信的内容。 但此刻的俞景,却似乎更加急切,他埋首吻住了对方的脖颈后,绷紧了肌肉。 “唔”,销魂的颤音,再次脱口而出。 ………… 雍城西10里处的一片冰面上,一些穿着军服的人,正在热火朝天的忙碌着。 每年初雪后,西北大部分的河面,都会被厚厚的冰层覆盖,这里的一些人在冬季闲暇时,就会来到河面捕鱼。 一般三三两两的人来了之后,就是将坚硬的冰面凿开几个洞,或钓、或网。 但镇北骁王爷是带着两万多人来尝鲜的,壮观的场面,自然是非比寻常。 一大早、天刚亮,冰面就被士兵们开了个大洞,将从雍城借来的大渔网抛到水里。 到了中午,四匹马把渔网拉了上来,里面已经是活蹦乱跳、收获满满。 西北才有的鱼——草棒,是每年春夏时,被融化的雪水汇流成河后,从高高的雪山上带下来的。 这种鱼个头大,虽然是刺粗、肉厚,却别有一番口感,而这里草原盛产一种拳头大小的蘑菇,把二者炖在一起,鲜美无比。 网子里其他一些体型小的鱼,与准备好的一些蔬菜和面饼一起,或烤或炸。 西北因为与外域接壤,香料种类较多。 经过配制的调料,一把把豪迈的撒在滋滋冒油的酥焦食物上,苍茫而辽阔的天地间,辛香扑鼻。 下午时分,风和日丽,梁嘉言坐在厚厚的地垫上,手里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 砖茶熬煮出来的浑厚茶香、混着周围食物烹制的香气,令他感觉到无比的安心和愉悦,这,就是西北特有的滋味吧。 心里爬上几丝酥麻的感觉,他眉眼弯弯地望向了不远处那个神采飞扬、高大健壮的男人。 梁骁正在和雍城知府李志明说话,对方带人送了300只羊和一些粮食蔬菜过来。 虽然王爷只是让人通知他说有事要吩咐,顺便过来参加巡防队伍的篝火晚宴,但李知府还是带着劳军的慰问物资,提前来拜见了主子。 西北是军、政自主治理,所以各城知府和守备,都是直接隶属于镇北王府。 在二十多年前,西北只有镇北大将军府,当时是设在雍城的。 后来梁臻来西北后,以雍城位于西北腹地、不便于迅速应对边境冲突的名义,将镇北王府选址建在了中卫城。 因为先皇将西北政务也交由镇北王府管理,所以配套的军事和行政机构都搬去了中卫城,接着很多商行,也陆续在那里开始设点开店。 经过这些年的发展,中卫城替代通城成为西北最大的城池,但论起繁华程度,倒是处于西北中心地带的雍城更甚。 塞外小江南的称谓,自不是白叫的,这里是西北地区与通城唯二两个可以自给自足的地方。 甚至因为这里气候、环境在西北是最好的,农作物收获稳定,所以,雍城还担负着向雍城城西和城北外三城二关的粮食供给。 梁骁把与雍城相关的事吩咐完,又对李志明讲述了日后对天昭关与雍城互通的规划,就将驿道和对天昭关帮扶的事交待给了对方,而军营这边对接的负责人,自然就是俞景。 谈话间,梁骁见皇帝一直含情脉脉望着自己,就时不时向对方眨眨眼睛。 这让梁嘉言想起第一次和爱人见面,当天晚宴上二人互生情愫而不自知的别扭互动。 那段青涩而甜蜜的回忆,令他的眼神,愈加温柔和热切。 被皇帝这样魅惑的眼神看着,梁骁的眸色也越来越暗沉。 终于和李志明说完了事情,他向旁边的阿贵低语了几句,就大步向那个令自己心浮气躁的人走了过去。 梁嘉言笑着抬手将杯子递给他,梁骁接过灌了几大口后,猛然将对方拉起来,然后向阿贵那边走去。 “哥哥撩拨的倒是带劲,那就陪阿骁跑马去”。 第61章 再去跑一圈 来到梁骁那匹高大的坐骑前,直到看见了对方黝黑的眸色、和眉眼间染上的艳色,还在迷蒙的梁嘉言才终于反应过来。 居然是这样吗?随即他的脸上也是红霞密布。 可是,想到阿骁居然就这样被自己撩起了火气,羞涩之余,梁嘉言又禁不住弯了弯眸。 他贴在对方颈窝处,低低笑出了声。 “阿骁的火气,也太大了呢”。 明明自己来西北后,二人每天或多或少都是会亲昵的。 “哥哥现在就可劲笑,一会儿谁的火气大,还不一定的”。 梁骁微微挑眉,话语间似是带上了一丝邪魅。 把梁嘉言抱上马背,梁骁翻身也上了马。 将对方用自己的斗篷包进怀里后,他一抖缰绳,马儿随即如离弦之箭般,向西边而去。 远离了河岸,二人继续策马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荒野。 听到耳畔爱人带着粗喘的呼吸,尤其是二人之间已经异常明显的火热,梁嘉言渐渐被一阵阵纷沓而至的兴奋感,扰乱了心绪。 下午天光大亮的时候,在马背上亲密,是不是有些太大胆了? 尚存的一丝清明,令他还是有了点纠结。 但随着马背的颠簸、畅快的驰骋和爱人贴紧的炙热,他的身体,也越来越诚实的表达了自己强烈的渴望。 可是,梁骁除了紧紧搂住呼吸愈加急促的梁嘉言,再没什么其他动作。 不过,在马儿突然高高跃起、跨过了几道沟壑后,梁嘉言咬紧的齿间,隐隐溢出了几声低哼。 梁骁搂住他的胳膊,终于有了动作,随后一只手隔着那件厚重的冬袍滑落,紧紧压住了已然生机勃发的渴望。 这样的刺激,令梁嘉言虽然感觉到一丝畅快,但却远远不够,更加高涨的需求,让他的声音在急促中带上了柔弱。 “阿骁,阿骁”。 然而,对方的力道,还是那般不急不躁、云淡风轻。 梁嘉言只能紧紧搂住对方紧实的臂弯,他死死咬住牙,想要忍耐这样酥麻蚀骨的折磨,但马儿却又如撒欢般,加速了。 “唔”, 随之加重的力道,如火上浇油。 似有若无的圈圈绕绕,轻重缓急的磨磨蹭蹭。 “给我吧,阿骁”, 被面巾掩着的声音里,是已然急不可耐的颤音。 梁骁对爱人的忍耐力和反应,自然是了如指掌。 所以,等梁嘉言开始迷乱般呢喃着火热的情话,并且仰头向后、枕在自己肩膀上时,梁骁才带着爱人,终于来到了一直等候在出发位置的马车旁。 赶车的阿贵看到主子抱着皇帝跃下马的时候,立刻将厚厚的门帘掀了起来。 二人滚落在绵软的绒垫上。 “哥哥说说看,到底是谁的火气大呢”, 车内响起梁骁嘶哑的嗓音。 “好阿骁,言儿错了”, 泪眼朦胧的梁嘉言呜咽间,扯下了彼此凌乱的阻隔。 玉白的肌肤,立时就贴上了对方已是坦荡的胸膛。 “那阿骁要狠狠的罚你,言儿可认?” 梁骁咬着那双殷红的唇,握住了对方白皙的脚踝。 “都由夫君,好不好,唔~” 阿贵一甩缰绳,四匹骏马蹄下生风,向广阔的荒野间奔跑而去。 终于,绷到极限的两个人紧紧相拥,彻底沉沦。 马车外,冬日暖阳。 马车内,热情似火。 周围几十名侍卫,策马奔腾、戒备森严。 阿贵将两条面巾拉了拉,又将厚厚的棉帽拽了拽,这样在擂鼓般的马蹄声里,终归能不那么刺激人不是。 终于,在隐隐听见皇帝似哭泣般的低吟时,阿贵将马车掉头,向驻地方向奔去。 晚宴应该准备的差不多了,很久没吃到炖鱼了,那样鲜美的热汤,似乎已经被福儿盛了出来,就等着自己呢。 突然,安静了片刻的马车里传来主子的声音, “阿贵,再去跑一圈”。 “……是,主子”。 几十人齐齐调转马头。 “言儿,这个是兰花的,阿骁喜欢”。 …… 等阿贵终于喝到福儿给他端来的心心念鱼汤时,天已经黑了。 部队驻地,燃起了熊熊燃烧的篝火,人声鼎沸中,镇北王带来的众位将领,与雍城这里的官员谈笑风生。 统帅帐篷里,梁骁和梁嘉言两人亲昵的吃着晚饭,小福子在旁边伺候,王爷的侍卫时不时送来新烹饪的食物。 因为皇帝和小福子只有全副武装时,才能出现在不明真相的众人面前,像今天晚宴上这种场合,他们不宜露面。 “言儿贵为一国之君,委屈你了”。 看到梁嘉言小心翼翼剔去了一块鱼肉的刺,然后眉眼弯弯喂到自己唇边,梁骁不免有点心疼。 “怎么会,这样愉快的日子,言儿已经朝思暮想很久了,现在的每一天,都比在都城要快活万分,言儿很喜欢”。 梁嘉言来了西北17天,完全明白了为什么阿骁喜欢这里。 这里,没有那么多朝堂上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也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捧高踩低。 蛮族经久不息的骚扰,让这里的人,都有了团结一致、保家卫国的凝聚力。 这样的地方,虽然没有都城的繁华,而且条件艰苦,却让他感觉到了祥和与宁静的心境。 可是他却不能不顾一切的来这里,长长久久的陪着自己的心爱之人。 以前,他们以为二人之间最大的阻力,是自己的父皇。 可是现在,禅位的太上皇已经不再反对他们的事,但繁重劳心的国事、暗潮汹涌的朝堂和虎视眈眈的蛮族,都让他们依旧只能继续忍耐彻骨的分离之苦。 梁嘉言想到已现苍老的父皇,自己现在能来这里陪阿骁,也是因为对方还能代理朝政。 否则,一国之君如何能抛下国事,千里迢迢,奔赴这苍茫大地与爱人相聚。 就算梁骁能去都城陪自己,可是在都城的日子,如何能比得上像在西北这般畅快。 太子还不到一岁,距离继位还有十几年。 一直以来,自己仿佛被戴上了无形的枷锁,无论如何都难以挣脱。 而阿骁,也因为二人的情意,困苦不堪。 终归是自己,在第一次见面时,将本可以自由翱翔的阿骁,拖入了这沉重的桎梏当中。 “对不起,阿骁,都是哥哥不好”, 梁嘉言忍不住难过道。 突然转换的话题,没头没尾,令梁骁心里陡然一惊,脸上立时带上了担忧之色。 第62章 军爷辛苦了 “言儿,你”,梁骁拉住了对方的手。 “我没事的,阿骁,言儿很好,放心”, 意识到自己这样让阿骁担心了,梁嘉言赶忙安慰道。 “不要想那么多,我们现在很幸福了,不是吗,言儿,别让阿骁担心”。 “好,能有阿骁,言儿知足了”。 看到梁嘉言脸上的表情,带着浓浓的甜蜜,梁骁这才略感安心。 “哥哥多吃点,这个蘑菇是不是喜欢,这次时候不对,只能吃到干货,等以后天气暖和了来西北,阿骁带你去草原挖新鲜的”。 “好啊,这样的蘑菇,言儿还是第一次吃,也是下雨后长出来的吗”。 “对,春、夏两季,草原下过雨后,地上就会鼓起一些土包,挖开就是蘑菇了”。 两人聊了些轻松的话题。 “阿骁用不用去晚宴上露个面,毕竟还有雍城这里的人”。 “不用,事情都交待完了,让他们自己乐就行,有言儿在,阿骁哪里都不去”。 梁骁埋首,轻轻咬了咬对方脖颈下的红色瓶坠。 ………… 十天后,银装素裹的中卫城里,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之色。 时不时响起的爆竹声、和孩童的嬉闹声,给北地中的边城,更增添了几分要过年的热闹气氛。 “军爷们辛苦了”, 城门口,镇北王巡防队伍刚进来,就响起了周围人此起彼伏的招呼声。 “柱子,回来了,这次能多待些日子了吧”, 中年女人的声音。 “是啊,王大娘,等年后再出去,给楼子说,过两天去帮他捕鱼”, 年轻爽朗的声音。 “大强啊,昨天见你弟弟,他还说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你娘可给你相了个女娃,这次,可不兴再像个木头似得了”, 带着笑意的苍老男声。 周围响起一片打趣的笑声。 “……张散(三)爷唉,泥是额亲爷爷,嘚成”, 浓郁的西北口音后,又引起一片哄堂大笑。 “爹,爹,娘,是我爹回来了”, 孩童兴奋的喊声。 “小虎,等爹回去了抱你,哟,又掉了颗牙,漏风不,哈哈哈,先和你娘回家,杏儿,晚上我就回去了”, 浑厚的声音伴着些许的兴奋。 “咻咻咻”, “喔喔喔”, “东哥想媳妇喽,哈哈哈”, 立时,一片口哨和起哄的声音,铺天盖地,将所有的声音都掩了下去。 队伍里的禁军统领张鹏和副统领姜铭,对视了一下,彼此的眼神,都是淡定而满含笑意的。 来西北之前,他们都知道,镇北王治军严格,西北铁骑威名赫赫、战斗力强悍。 这里的将士们,征战沙场、英勇无畏,各个都是铁血男儿。 来西北之后,他们没有看到预想中冷面、肃杀的铁甲战士。 面前这支镇北王亲帅的精锐队伍,反而更像是一支由朴实、憨厚的汉子组成的工兵部队。 不管路经哪里,老百姓都是热情招呼、笑脸相待。 禁军们跟着这支西北军队伍,除了抓过一个几十人的土匪团伙,其他时间不是在修路、填坑、除冰、护渠,就是补屋、凿井、砍树、拓荒,甚至还有狩猎、捕鱼、宰羊。 而那次抓捕土匪的事,更是令人啼笑皆非。 年关将至,一群犯了事的人逃窜到西北。 他们以为这里地广人稀,可以肆意妄为,他们想要通过打家劫舍,在这里当无法无天的山大王。 可都说了地广人稀,所以这些人奔波了一天,才终于截住了一辆马车。 可是,打劫的话术还没说完,就见到两万多全副武装的骑兵忽如天降。 铁蹄震天响的场面,让几十个土匪目瞪口呆,个个如被雷劈了般定在原地,没一个想起来要跑的。 地广人稀?肆意妄为?土匪们对西北,根本一无所知。 这几年,镇北王骁王爷为了促进西北的人口增长,对土匪、路霸的打击,从来都是毫不留情的,每次剿匪,都是调派大部队出动。 二十多天的相处,都城来的5000名禁军,在这次的西北巡防过程中,做的大部分事,目前为止都是以前没接触过的。 但是,只经过了两天的磨合期,禁军们就适应了这样的行军方式,现在,他们各个是干劲十足、喜笑颜开。 这些天,他们和西北军相处,最大的感觉就是充实与祥和。 现在,张鹏和姜铭终于明白了,西北军的冷面和铁血,只是在面对敌人的时候。 在自己人跟前,他们和所有人一样,就是别人家的儿子、父亲、叔叔、伯伯。 而这支队伍,就如他们的统帅一般,看着张扬不羁,但骨子里的铁律,从来都在。 就像眼前,看着热闹喧嚣的将士们,积极、热情的与周围的百姓回应互动,可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的步伐乱了,也没有一个人的装备歪了。 马车里,皇帝正靠着骁王爷,一边津津有味的听着外面热闹的动静,一边和对方低语着什么。 他脸上带着兴高采烈地神情。 马上就要到镇北王府了,那里是阿骁从小长大的家,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陪伴着爱人一起成长的。 镇北王府的人,已经做好了接驾的准备,因为皇帝行程保密,所以梁臻和妻子带着众人,都只是在大厅等候。 这里所有人都知道梁骁与皇帝的亲密关系,除了王妃黄雅芝。 刚才王爷的侍卫大琅先回来了,他带来了皇帝的口谕,住在王府这些天,众人不必以君臣之礼相待,只需当皇帝是来这里过年的家人即可。 ‘家人?’, 黄雅芝暗暗吃惊,皇帝与镇北王府、与王爷的关系,居然如此亲厚吗? 不过,她见所有人的脸上都是淡定的,并没有露出什么惶惶不安的表情,就是王爷的弟弟、妹妹,除了期待的神色外,也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她觉得,这两年来,自己收到家里的那些消息,并不准确。 父亲他们说,王爷屡屡忤逆圣意、君臣关系紧张,现在看,根本不是这样。 黄雅芝对娘家的关系并不亲近,她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当了镇北王妃,父亲和兄长他们,根本不会挂念自己。 亲娘过世的早,父亲一直偏宠的姨娘被扶正。 对方的三个儿子都比自己大,自从自己成了没娘的孩子,在那个家里,黄雅芝就再也没有开心过。 唯一让她欣喜若狂的日子,就是接到赐婚圣旨的那天。 第63章 我们回家了 镇北王府的大门口,大红灯笼高高挂起。 门楣、廊下、石狮甚至地面,都被覆上了鲜艳的红布,入目之处,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镇北王的队伍刚一停下,大琅他们立刻点响了几挂鞭炮,同时,礼花漫天飞舞。 热闹、欢快的迎接仪式,让周围人都以为,今天这般不同以往的隆重场面,是在迎接巡防归来、回府过年的镇北骁王爷。 但知情的人心里都清楚,这是自家王爷在告诉皇帝,他一直都在期盼这一天。 “阿骁,你真好”, 皇帝下马车时,激动的对牵着自己的梁骁说道。 虽然裹着斗篷和面巾,那双露出的眼睛里,柔情似水、璀璨夺目。 “言儿,我们回家了”。 梁骁握紧了爱人带着微颤的手,低磁的声音,情深意重、铿锵有力。 虽然皇帝说免了君臣之礼,但礼不可废,梁臻他们自然还是要向一国之君参拜的,只是不用隆重的叩拜而已。 不过,满心欢喜的皇帝急忙侧身,避过了梁臻夫妇的动作。 梁嘉言与梁骁二人,有夫妻之情、亦有夫妻之实,拜过天地,连太庙里,都早已供上了二人的玉牒。 所以梁嘉言这次来西北见梁骁的父母,是抱着见家人的心思。 因此,他温声说道: “臻王爷、臻王妃,言儿来看你们了”。 所有人都是一愣,再是不讲君臣之礼,‘言儿’这个自称,似乎都太过谦逊了。 不过梁骁听后,却笑的更开心了。 “看到皇上龙体安康,微臣夫妇也安心了”, 梁臻淡定的直起身子,然后在对方扶着自己的手上,轻轻一拍,以示认可。 上次去都城,那个兔崽子胆大妄为,把皇帝折腾成那般凄惨的模样。 但也由此可见,皇帝对自己的宝贝儿子,是如何情深意切的,梁臻自是心里有数。 现在不过是一个晚辈的称呼,能算多大个事。 “皇上一路舟车劳顿,先坐下休息会儿吧”。 臻王妃王郁琼一脸温和,她跟着梁臻去过几次都城,梁嘉言自小就精致的容貌和沉稳的性格,令王郁琼印象深刻。 当年,知道了儿子与对方竟然成了异常亲密的关系后,她自然是极为震惊的。 但她也隐隐觉得,那般风姿卓绝的人儿会吸引儿子,似乎也不是特别难理解。 从梁臻那里,她知道了皇帝和儿子的所有过往,甚至在二人关系几近决裂的那段时间,她与皇帝还一直都有联系。 因为在都城的两年,梁骁一直拜托她,按时给太子寄去梅香制品,而对方也会给自己寄来一些礼物。 所以,就算梁骁后来拒绝一切与梁嘉言有关的事情,皇帝在逢年过节的时候,还是会给臻王妃送来问候和礼物。 而其中相当一部分,王郁琼一看,就知道是给儿子的。 吃、穿、用,方方面面的物品都有,尤其还有一些明显绣工笨拙的腰带、鞋袜。 见过儿子一直视若珍宝的手帕,老王妃立刻明白了,这些绣活,居然都出自日理万机的皇帝之手。 但那个时候,看着天天面容冷漠的儿子,她并不敢将这些给儿子送去,这些物品连自己都能看出来端倪,何况是聪慧的骁儿。 不过有一条黑色腰带,绣工精进了许多,看起来倒是没那么明显。 所以她在梁骁生日那天收到后,就交给了儿子。 虽然梁骁当时没有说什么,但后来,对方最常戴的,就是这条腰带。 那段时间,看着儿子依旧冷漠的神色,王郁琼私下对着夫君抹了无数次心疼的泪水。 儿子爱而不得、加上心里的怨恨,性格变得如此沉默寡言,梁臻夫妇自然忧心忡忡,却也对此一筹莫展。 所幸,儿子上次从都城回来后,就一脸喜色的来自己的库房,让人将大大小小十几个箱子,都搬去了他自己的院子。 那些箱子里面,自然就是之前皇帝送来的东西。 梁骁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娘给的很多物品,都是皇帝让人送来的。 每次逢年过节,那一个个送到母亲院里的箱子,自然会有人给自己禀报来处。 那些皇帝亲手做的腰带、里衣和香囊等等,多少次夜深人静时,都被思念爱人的梁骁紧紧捧在怀里。 与皇帝冰释前嫌后,在提到虎皮那次,梁骁就哼哼唧唧的搂着对方,然后撒娇道: “言儿给夫君绣件斗篷吧,回西北后,阿骁想念言儿的时候,也能借此慰藉一下相思之苦,那些手帕之类的,总归是不得劲”。 “……好”, 梁嘉言面色通红的答应了他。 这次来西北,他亲自绣了里衬的白狐斗篷,就是准备送给梁骁的。 不过对方却让他这段时间一直穿着,等离开西北的时候,梁嘉言会换另一件斗篷回去。 那是梁骁去年冬天,亲自去雪原上狩猎了几只雪狐,等皮毛处理好后,缝制成斗篷,一直放在府里绣房,让人精心养护着。 梁嘉言现在身上这件,到时候就留给对方。 因为梁骁说,这样每次将斗篷搂在怀里,就能感觉到心爱之人的气息。 话音刚落,皇帝突然一反常态,霸道的将对方摁倒,每一个亲吻和迎合,都带上了些许咬牙切齿的力度。 等到完事后,梁骁对着铜镜打趣他, “今天怎的这样凶狠,言儿是想吃了为夫吗”。 梁嘉言沉默片刻后,抚上那些痕迹,眼眶红红的说道: “那样,倒是再也不会分开了”。 看着带上忧伤之色的爱人,梁骁轻轻咬着对方的脖颈。 “不知娘子,想先从哪儿开始吃,这里吗?” 他拉着对方的手一压。 “……,阿骁你,调皮”。 梁嘉言艳色的眉眼处有了些许弯度。 “娘子不乐意,那就给阿骁尝尝,好不好”。 说完,梁骁往对方怀下拱去。 “啊,不要”。 二人又嬉闹起来。 虽然每次谈到这样的话题,梁嘉言最后都会被梁骁哄开心,可是,二人目前聚少离多的局面,明显还是不可避免。 多少次,皇帝心里,都恨不得把爱进骨髓里的梁骁,打包带回都城,一步都不让爱人再离开自己。 ………… 因为被锁了,只能修改很多地方,两天处理了十章,还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 这几天可能更新会慢一些,不过会尽量保证每天两章的节奏哈。 第64章 还得是我娘 皇帝给镇北王府的所有人都准备了礼物,包括侍卫、仆从,甚至马夫、花匠。 晚饭前,梁骁带着梁嘉言先去换衣服。 可是,一回到自己的院子,堂堂镇北骁王爷,却立刻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 “言儿,今日都没给阿骁礼物”。 “在晟州的时候,不是将那些箱子里的礼物,都给你了吗,怎的还这样贪心”,梁嘉言逗他。 “今天可是言儿进家门的日子,自然是不一样的”。 梁骁一语双关,继续耍赖道。 “夫君,这一天,言儿期待很久了”, 梁嘉言明白对方的意思,动情的说道。 “娘子,回房” , 梁骁猛然将对方抱起,大步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房间里的陈设,古朴而低调,但现在,却铺上了艳丽而张扬的大红绸缎。 而这里所有的摆饰,让皇帝看着眼熟不已,那些,全是他安排人送到镇北王府的东西。 这里现在的布置,就好像梁骁的一切,都已经染上了自己的气息。 百感交集间,梁嘉言拿出了一张对折的红纸。 “阿骁,今天的礼物,打开看看”, 他的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梁骁本来只是想闹闹对方的,却没想到,梁嘉言居然真的给自己准备了礼物。 打开后,只一眼,梁骁瞬间看向了对方。 梁嘉言深情款款的眸色里,熠熠生辉,脸上带着明媚动人的笑容。 二人对视了几息后,梁骁低头,将那张纸郑重其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眼睛里的光芒,似乎越来越亮。 “阿骁,喜不喜欢”, 梁嘉言兴高采烈地问道。 但是, “你居然瞒着我,做这样的事,这么多人都知道,可只有我,对此一无所知”, 梁骁突然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 梁嘉言顿时有些呆愣。 可随即,梁骁又一把将他拉进怀里,脸埋在梁嘉言的颈侧后,就是一通乱拱。 嘴里轻轻的嘟囔道: “坏言儿,你怎么能这样,你居然瞒着我,坏言儿,我要罚你,一定要狠狠的罚你,坏言儿”。 说完,他抬起头,那张俊脸上,神采奕奕,可深邃的黑眸里,已然是泪光闪烁。 “……,阿骁”, 梁骁这样一系列带着反差的操作,令梁嘉言猛然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对方。 “言儿,阿骁要罚你了”, 梁骁目光炯炯的说道。 “好,言儿认罚”, 梁嘉言不知道爱人要做什么,但是对方的喜悦,他已经知道了。 梁骁一手拿着红纸、揽住他的腰,一手轻轻掌住了他的后颈。 那双薄唇慢慢向他贴近,这样的动作,一如几年前二人的第一次亲吻。 “一罚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两人轻轻地,一碰、即离, “二罚你,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两人慢慢地,辗转、厮磨, “三罚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生死不离”。 两人深深地,唇舌、勾缠。 梁骁手里紧紧攥着的那张红纸,赫然是一份婚书。 上面,写着三媒六娉的所有事项和时间节点,皇帝登基前二人当时成亲缺少的步骤,上面都详细罗列。 而那些签好的名字里,除了信王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外,父母高堂的位置上,笔画工整的留下了太上皇、太后和臻王爷、臻王妃的亲笔签名。 一吻毕,额头相抵。 眉眼间,皆是喜悦。 “卿卿吾妻,晚上,夫君带你飞,可好”。 “好,言儿要与夫君,比翼双飞”。 这时,门外响起了阿贵的声音, “主子,老王爷让人来通知,晚饭快准备好了”。 “告诉父王,再过一下我们就到”。 梁骁将婚书放进了床头的柜子里。 “言儿,换衣服,咱们去陪爹和娘吃饭”。 “好,陪爹和娘吃饭”。 …… 镇北王府晚上的家宴,只有梁骁、皇帝和梁臻夫妻二人。 这样的安排,皇帝知道,是因为整个王府里,还有一个不知情的黄雅芝。 梁骁之前,和他说过想要和离的事情,梁嘉言很是后悔,当初自己没有极力劝阻太上皇此举。 之前刚到镇北王府的时候,皇帝和众人只是短暂的聊了一会儿,就被梁骁带走换衣服。 不过,他当时还是留意了一下这个名义上的镇北王妃。 其实皇帝并不介意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只是他和阿骁都不想这个安分守己的女子,如此孤独的过一生。 阿骁说,这次会将他们二人的事情告诉黄雅芝,这样,对方就不会再对自己抱有幻想。 而且,他们二人的关系,以后必然会被越来越多人知道,到时候,黄雅芝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这件事,越早解决越好。 饭厅里,皇帝进门,就和梁骁一起喊了爹、娘,让一直淡定的梁臻,终于淡定不起来了。 “皇上,这,老臣虽然签了婚书,可,这如何使得,老臣惶恐”, 一向利落的梁臻,到底是有点慌了。 直到皇帝说,今日特殊,又只是在饭厅这个方寸之地,能将爱人的父母、当成自己的父母般亲近一次,也算是给他们二人这桩得之不易的婚事,添上了圆满的一笔。 梁臻这才受了皇帝的那声“爹”,只是答应的时候,还有一丝扭捏。 反倒是老王妃王郁琼,利索的答应后,微微一笑,招呼道: “言儿,饿了吧,娘亲手做了几道小菜,来尝尝”。 皇帝闻言,立时激动不已,拿起筷子开始品尝对方放进餐碟里的菜,边吃、边夸赞不已。 而梁骁则笑着说道: “还得是我娘啊,一看就颇具将门风范”。 然后又带上一丝揶揄的口气,对梁臻说道: “爹,我应该是像我娘多一些”。 “胡说,凡是见过你的人,谁不是说你继承了当年你爹我的风采”, 梁臻瞪了儿子一眼。 “那你怎么答应言儿一声,还扭扭捏捏的”, 梁骁嘟囔道。 “臭小子,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爹不成”。 “啊,哈哈哈,爹啊,哈哈哈”。 梁骁笑倒在梁嘉言肩膀上,笑完后,他尝了尝对方夹过来的小炒牛肉。 “这个不错,娘手艺真好”。 闻言,梁嘉言用布菜的筷子给梁臻夹了一些牛肉。 “爹,尝尝”。 “艾,言儿也吃”。 这次老王爷梁臻的回答,倍儿响亮。 第65章 最大的骄傲 这顿饭,四个人吃的轻松而温馨。 梁骁和父亲都喝的很尽兴。 前两年,梁臻每次与儿子喝酒,都是带着一丝担忧,生怕儿子沉迷于醉生梦死中、不可自拔。 今天终于能开怀畅饮了,一时间不知是感慨万千、还是酒气壮胆,倒真是像个老父亲般,对儿子夫夫二人唠叨了一番。 先是训儿子之前在都城的任性妄为,之后又提起儿子痛不欲生的那段日子。 不过等说到对西北目前的发展很满意时,梁臻搂着儿子说,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骄傲,就是有了梁骁这个儿子。 酒喝完后,四个人又开始喝茶聊天。 见天色不早了,老王妃想着,儿子和皇帝今天才长途跋涉回来,就让二人早点回去休息。 可是,梁臻却意犹未尽般的拉着儿子不放。 “不是说心疼儿子吗,那还不让你的宝贝疙瘩早点回去休息”。 “宝贝?我跟你说,错,这就是个祖宗,连皇帝他都敢娶进门,这不是祖宗是什么”。 梁骁大着舌头嚷嚷道,倒让人听不出来,他到底是埋怨呢、还是自豪呢。 梁骁闻言噗嗤一声,然后乐不可支的扶起梁臻,要送他爹回去,没想到对方却拒绝了,只是喊来侍卫搀着自己回去。 不过出门的时候,他又扭头道: “马上要过年了,你天天忙个不停,这几天好好休息、陪媳妇,王府的事,有爹呢”。 “儿子知道了,爹”。 梁骁和梁嘉言将父母送出了饭厅,然后听见梁臻又嘟囔道: “喊我爹,哼,明明他是我祖宗好吧,我早都知道”。 “……” “爹没事吧” “放心,咱爹的酒量,喝这些,顶多有些上头,睡一觉就好了”。 “那阿骁呢”, 梁嘉言说着给对方喂了杯茶水。 “你夫君当然更没事了,言儿,咱们院子的汤池,已经准备好了”。 说话间,梁骁已经吻上了对方的耳垂。 等二人从热气腾腾的汤池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丑时。 两个过于激动的人,倒是没有任何困意。 “言儿之前说比翼双飞,阿骁现在就带你去飞”。 梁骁想起之前说要带对方飞的事。 因为夜晚寒冷更甚,所以,他像在天昭关那次一样,给皇帝的斗篷外又裹上了自己最厚的一件斗篷。 在将对方整个都包在里面后,就兴致勃勃的带着梁嘉言出门了。 梁骁抱着梁嘉言,在偌大的镇北王府、连绵不绝的檐顶廊橼上,起起落落。 已是半夜,周围,除了偶尔能听到大街上巡逻队伍的马蹄声外,鸦雀无声。 就连王府里巡夜的侍卫们,都安静的没有一丝响声。 今日的一轮弯月,悬在天边,月华并不耀眼,反而看着是朦朦胧胧的。 虽然两人泡了热汤后浑身发热、冒汗,但等飞完整个王府的屋顶时,被西北夜晚的刺骨寒风一吹,梁骁一直抱在怀里的梁嘉言,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回去吧,言儿”, “夫君,言儿想喝酒,好不好”, “回去有酒,夫君陪娘子喝”, 梁骁知道对方想的是什么,今天是言儿第一天进王府大门的日子,和父母喝的时候,言儿肯定是放不开的。 “言儿想在外面喝,这是阿骁自小长大的地方,言儿想祭拜一下这里的天地”。 “……好,夫君带娘子去个地方,肯定让你满意”。 梁骁搂紧对方,快速的几个起落后,他们来到了一处高塔,这里是王府的了望台。 当两名侍卫看到突然从天而降、怀里还抱了个人的闯入者时,差点敲响了警示用的铜锣。 等反应过来,对方竟然是王爷,他们拿着手上的酒壶,讪讪的看着自家主子。 虽然骁王爷允许他们值夜的时候,喝点酒御寒,可是两个人刚才为了鼓起精神,所以正猜哑拳呢。 就这样被自己家王爷给碰了个正着,场面难免有点小尴尬。 不过,梁骁哈哈一笑,在西北值夜的滋味,可不好受,小动作,无伤大雅。 所以他打趣了几句,就带着皇帝坐在了了望台中间的火炉旁,还与两名侍卫聊了聊对方家里准备过年的闲事。 而大琅和庞伟不用吩咐,没一会儿就提上装着小菜和酒水的食盒过来了,他们一直是跟着主子们的,王爷和皇帝二人的悄悄话,他们就是想不听见、也做不到啊。 因为皇帝在这里,梁骁让了望台的两名侍卫提前下值了。 不说现在的镇北王府,已经被几千名士兵团团围住、府内布置着200多名侍卫精锐。 就是皇帝和梁骁身旁,还有20名御前侍卫和20名王爷贴身侍卫隐在附近。 更何况,是梁骁本人守着皇帝,所以他才会带爱人来了望台喝酒。 梁嘉言先虔诚的跪拜了天地,默默低语了片刻,他才敬了酒。 在与梁骁喝了交杯酒后,就喜笑颜开的窝在梁骁怀里轻声说着话。 后来梁骁带皇帝玩起了猜哑拳,还故意在旁边放了几坛子西北烈酒,想吓唬酒量极差的皇帝。 梁嘉言是第一次玩,一开始都是输,倒是让他起了争强好胜的心气。 后来慢慢偶尔能赢了,他更是玩的兴致勃勃,梁骁看对方今天如此开心,而他自己也是欢喜无比,就由着对方和自己闹。 两人输输赢赢、打打闹闹间,梁骁发现对方捧着个酒坛子,然后一口一口的喝个不停。 四年前的梁嘉言,可是连喝果酒都能醉的,可是现在,这样烈的酒喝下去也能面不改色了? 见言儿喜欢喝,一向酒量惊人的梁骁并未在意。 等他发现皇帝开始有些酒气上头后,才惊讶的发现,对方今晚居然喝了整整两坛的西北烈酒。 “想不到,言儿现在的酒量,倒是练的这般厉害了”, “阿骁不知道,言儿在都城,可也是经常喝西北的烈酒呢,言儿喜欢这种酒,因为,每次喝上两坛后,就能看见阿骁了”, 梁嘉言话里已然带上了一丝醉意。 闻言,梁骁想起来小福子说到皇帝这两年遇到的大事时,都提起过对方喝酒的事。 他以为是果酒,现在看来,喝的竟然是西北这种烈酒吗。 想到以前二人在一起的时候,皇帝都是喝的果酒,自己知道的唯一一次喝西北烈酒,是自己当年和父王离开避暑山庄的时候。 梁骁心里一紧,他自然明白,言儿这样做,是因为思念自己。 这两年多的时间,他的言儿,是喝空了多少个酒坛子,才能变成现在的酒量。 看到梁嘉言醉意朦胧的看着自己,眼里是化不开的浓情,面上一片绯色,未束起的乌发丝滑飘逸,更衬的对方柔美娇媚。 而那双细白的手,已然在自己的衣襟处游走。 “这样喜欢醉酒的感觉?那夫君今天定会让娘子醉上三天下不来床,可好” “那夫君也要三天不下床,陪着言儿才好”, 看到对方半醉半醒的娇憨模样,梁骁眯了眯渐渐暗沉的黑眸,他猛然抱起对方,就向主院方向掠了过去。 梁嘉言的酒气,被忽高忽低的感觉,刺激的更加兴奋。 当梁骁抱着他到了院子门口的时候,刚一落地,梁嘉言就搂着对方亲了上去。 听到言儿唇齿间时不时溢出的情动低吟,又感觉到怀里人的腰、腿也已经越来越软,梁骁的吻,越来越激烈、霸道。 突然,一阵不属于二人和侍卫们的急促呼吸声,落入梁骁耳中。 不过,他并不理会,依旧与爱人热情的拥吻着。 他猛然将对方托在腰间,然后埋首在对方的脖颈处、急切的吮咬起来。 梁嘉言的呜咽声也越来越大。 然而,又是一阵惊呼声传了过来。 第66章 需要装柔弱 “王妃,请回房间吧”, “我只是想知道,与王爷如此亲密之人是谁”, “属下不能告诉王妃,您请回”, ………… 镇北王妃黄雅芝的院子与梁骁的院子,离得并不远。 她今日与王府众人一同接驾时,并没有感觉到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觉得皇帝与王爷的关系,确实是非常好。 后来在收到了皇帝赏赐的礼物,她就离开了大厅。 皇帝这次来镇北王府,所有的安排都很低调,除了会和王爷一起巡防外,就是会在王府待十天,与他们一起过年。 只是有一点,皇帝来王府后,居然是安排住在了王爷的院子里,这让她有点奇怪。 不过,想到让皇帝住客房,似乎也是不妥的,而且王爷的院子里,房间是足够多的。 黄雅芝自然也知道,王爷和皇帝以前的关系是非常亲密的。 只是这两年,王爷不知为何,与对方生分了许多,而且还屡屡忤逆皇帝的旨意。 父亲和哥哥们只是说,他们二人现在的关系不好,让自己要多劝着些,让王爷不要与皇帝对着干。 还叮嘱自己,如果王府有什么异常的事情,一定要告诉他们。 想到自己离开都城的时候,那个扶正的姨娘赵珍珍,还假模假样的,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女子出嫁了,也要和娘家亲近些,这样才不会被夫家看轻了。 黄雅芝明白对方的意思,她自亲娘走后,一直忍辱负重般的,当黄家所谓的嫡小姐。 而之所以没被随便嫁出去,只是因为自己的长相出众。 如果不是自己被赐婚给了王爷,当初,父亲和姨娘可是打算将自己嫁给一位快30多岁的吏部侍郎。 据说对方在现任吏部尚书致仕后,是最有希望接任的人选。 黄雅芝知道,家里只是将自己当成了他们联姻的工具。 后来被赐婚后,父亲高兴的天天都会来看自己,说他最喜欢、最宠爱的子女就是她。 黄雅芝低眉顺眼的听着,可心里,却是嗤之以鼻。 喜欢和宠爱吗,那自己被姨娘磋磨的时候,这个父亲,在干什么呢。 确实,父亲从来没有亲自对自己做过一点可以指责的事情,甚至不管在外人、还是自己面前,都是和颜悦色、关怀备至的。 可每次黄雅芝提起姨娘的那些手段,父亲在答应主持公道后,她都只会受到姨娘更加恶劣的磋磨。 尤其有一次告状后,大冬天的,她在祠堂院子里被罚跪了一夜,到半夜的时候,天下起了雪。 那次黄雅芝得了风寒,病了整整一个月,大夫说以后一定要注意保暖,而她自此,总是会小腹和关节疼痛。 作为御史大夫,父亲自然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可以被人抓住的把柄。 可是,他根本只喜欢姨娘和他们的三子、一女。 所以,他没有对自己做什么,却放纵了他心爱女人对自己的折磨。 黄雅芝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父亲,是个真正道貌岸然的小人。 娘走的时候,自己才8岁,那个时候,是外祖母将自己接走了6年。 直到父亲说要开始给自己议亲了,她才回到了都城。 回来之后,遭遇的种种事情,她并没有告诉过外祖母,因为对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而且和大儿媳妇的关系并不和睦。 二舅舅一家虽然对自己很好,但因为惹了官司,一直都没解决,自是没有多少精力管自己的事。 所以黄雅芝知道,自己不能再让年迈的外祖母操心挂念了。 不过她不明白,就算是有了后娘,父亲做为御史大夫,天天弹劾别人,可是怎么就能对自己这样狠心呢。 在她16岁,也就是来西北之前两年,终于处理了官司的二舅舅和二舅妈,到都城办事的时候,顺道来看了自己。 在知道黄雅芝生活的并不太好时,只是个普普通通生意人的舅舅虽然气愤,却也是爱莫能助。 对上朝廷三品大员,他到哪里去找能说理的地方呢。 而且那个阴险的姨娘赵珍珍,从来只是用罚跪、减餐、受冻或者关柴房这样不留伤的手段。 可是有一次的事情,给黄雅芝留下了伤害,但却根本无法宣之于口。 因为对方觉得她总是不服管教,大夏天将她关到了柴房,里面什么都没有,连睡觉都只能躺在地上。 可是那次,是黄雅芝来小日子的时候,每天只有一点吃食和水,其他什么都没有。 被关了三天后,她几近崩溃。 在柴房的门打开后,赵珍珍扔给她一件破旧的披风, 然后嫌恶的捂着鼻子,让她赶紧回房沐浴换衣服,不然这样狼狈的样子,简直是丢了御史大夫家的脸面。 黄雅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花园水塘边的,只知道当时她感觉万念俱灰,然后就跳了进去。 在她半梦半醒间,听到了一男一女的谈话声。 “你这次做的有点过了,这要是没救活,传出去我还怎么做这个御史大夫”, “我还不是为了老爷,这丫头性格这么执拗,你想结门好亲事,她这样不听话的性子,就是嫁过去,也是胳膊肘往外拐。 所以我就想让她性格乖顺些,以后才会有什么事都想着娘家啊”, “那你也不能用这样羞辱的方式吧” “这样才更容易让她骨头软一些,之前的方法都没什么用,就她看我时那个眼神,老爷啊,如果不收拾老实些,你敢给她找个权势大的人家吗,而且这样的方式,她还敢说出去吗,呜,我还不是为了你”, “……好了好了,我也没说你什么,就希望你手上还是有些分寸” 呵,原来,是这样啊。 想到她唯一的朋友,在一次宴席上给她讲过,高门大院里的腌臜事和手段多的很,很多女孩子,都需要装柔弱,才能活得稍微好一点。 想来,虽然自己从来没有表露过什么,对方其实也已经发现一些端倪了吧,所以才会提醒自己。 可惜,对方已经嫁到外地了,不过,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谢谢她呢。 黄雅芝又睡了过去。 那次以后,她比以前乖巧了很多,对赵珍珍开始唯唯诺诺,也慢慢不会再反抗了。 不过那次的落水,还是伤了她的肺。 只是,父亲和那个30多岁、打算续弦的吏部侍郎,已经开始秘密沟通婚事。 所以倒是舍得花银子并且用了一些珍贵的药材,将黄雅芝的病养好了一些。 但她还是比正常人要弱一点,时常容易出现咳嗽。 舅舅虽然对外甥女的事无能为力,但却告诉了她,为什么黄克勤,不喜欢自己的女儿。 第67章 如着了魔般 黄克勤是在20岁的时候,娶了黄雅芝的母亲莫兰。 他当时还在翰林院,而黄雅芝的外祖莫廉,刚升任了御史中丞。 有一次,在由莫廉主导、将御史台近十年文档按新条例,重新规整一番的事务中,黄克勤被借调了过来。 莫廉对这个年轻人印象非常好。 尤其对方在帮忙整理的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件异常的事,后来因此查清了多年前的一桩悬案。 莫廉为此受到了嘉奖,所以他对一表人才的黄克勤就更加喜爱了。 而莫廉当时,正为家里小女儿的事烦心。 莫兰是他最小的女儿,今年刚满17岁,花一般的年纪,加上花一般的容貌,莫廉一直觉得,对方的婚事应该不用自己太费心。 可是一个月前,他的妻子在自己刚进家门的时候,就屏退了所有人,然后向他哭诉了一件事情。 莫兰居然与花匠老孙的儿子,有了私情。 八个月前,老孙的儿子来府里帮父亲送些花土。 那次,俊俏帅气的16岁少年在阳光下腼腆而灿烂的笑容,让莫兰在第一眼时,就心跳如鼓。 而花容月貌的莫兰一出现,也让本来大方开朗的孙小旺,顿时变得手忙脚乱起来。 那次以后,莫兰经常会要一些府里没有的花植品种,而孙小旺每次,都会将三小姐要的东西送到对方的院子。 两个身份有天壤之别的人,就这样心意相通了。 甜蜜而羞涩的秘密交往中,他们也知道,二人之间困难重重,可却依然如着了魔般的不可自拔。 二人偷偷摸摸相处的时候,青涩的少年不是没考虑过那些听来的事。 女子只要有了肌肤相亲的亲密事,在有些人家里,是会同意女儿低嫁的。 可是对如仙女一样的兰儿,他根本做不出那样、像是会玷污了对方的事,哪怕莫兰主动与他说起过。 在一处隐蔽的废弃杂物间,当二人迷醉在唇舌缠绵的甘甜间时, “小旺,要了我吧”, 轻柔的呢喃,带来了铺天盖地般的诱惑,让少年急促的喘息,愈加沉重。 莫兰知道,自己的父亲性格死板、清高,是绝对不会让自己与孙小旺在一起的。 因为莫兰自小身体柔弱,所以父母并不着急她的婚事,想着多在闺中养两年再说。 可是现在已经17岁的她,自然是已经面临了相看婚事的局面。 她现在天天被母亲劝着相看婚事,如果哪天父母给自己相中了合适的人家,那他们二人,就彻底没希望了。 孙小旺温香软玉在怀,气血方刚的年纪,被心上人这样撩拨,立时就激动万分。 可是最后,他还是离开了。 因为他知道,不是所有人在有了肌肤之亲后,就能如愿以偿。 还有很多女子的结果,是去做了续弦或者妾室,亦或是送去了姑子庙,甚至还有的,被沉了塘。 孙小旺知道,莫家是他高攀不起的,但也许,他们这样疼爱女儿的人家,会给他们一次机会呢。 稚嫩的少年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可是在第一步,他就被拒绝了。 他爹在听到儿子让自己去莫大人家里提亲的时候,直接就给了对方一巴掌。 倒不是气的,因为孙老头根本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需不需要生气。 他只是觉得,儿子是不是被日头晒魔障了,所以试图让他清醒一下。 等他弄明白,儿子居然是真的和莫大人家的宝贝千金有了情意后,知道利害关系的孙老头,没再扇孙小旺巴掌了,而是直接抄起了扁担。 三天后,孙小旺偷偷从家里跑出来,去见了莫兰。 那次,在莫兰心疼的搂住满身是伤的心上人时,被莫夫人院子的一个老嬷嬷发现了。 对方当然明白此事不敢声张,只是在故意弄出点动静、惊走了那个男子后,回院子里悄悄告诉了夫人。 随后,莫兰被母亲叫了去。 四下无人的房间里,看到母亲一脸羞愤的表情,莫兰就预感到了什么。 在母亲泣不成声的质问声里,她说,自己非孙小旺不嫁。 莫兰被关在了闺房里,10天后,母亲来告诉他,孙小旺收了她父亲2000两银子,已经和老孙头离开了都城。 此后,父母并没阻拦她四处打听孙小旺的消息,因为对方确实被他父亲带回了老家。 2000两银子,完全够孙家六口人在老家买地、盖房,过上富裕的过日子了。 父亲告诉莫兰,老孙头说了,回老家后,就立刻给儿子娶媳妇,不会让孙小旺再来都城了。 不过他父亲没说的是,孙小旺是被捆回老家的。 那个少年,但凡家世能稍微般配点,莫廉都觉得,自己是有可能会同意二人在一起的。 他去孙家见到了孙小旺,对方居然比自己想象中还要俊朗、端正。 尤其对方的人品,从执拗的女儿那里,他已经知道了二人详细的相处经过,性格本也还是刚正不阿的莫谦,心里多少是有点触动的。 哪怕是莫兰主动,对方都没有做出那样的苟且之事来胁迫他们。 在他拿出银子的时候,被绑住的少年,完全不愿意接受这样的安排。 对方一遍遍苦苦哀求自己,说今生今世,他一定会将莫兰当成珍宝般捧着,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的。 莫谦本是带着满腔怒火而来,可是在那个少年砰砰作响的磕头声中,他那些想要咒骂的话,并没有说出来。 他只是看着对方额头上的鲜血,告诉孙小旺,此事,绝无可能。 孙老头在对方撕心裂肺般喊出莫兰的名字时,用布子堵住了儿子的嘴。 在和孙老头交待清楚事情、准备离开的时候,莫谦听见了孙小旺的房间里,传出了带着愤怒的呜呜声,随之,还有那撞向墙壁的咚咚绝望声。 半年后,心灰意冷的莫兰,嫁给了已经调入御史台的黄克勤。 五年后,一直没有子女的莫兰,像往常一样,被婆婆带到了都城郊区的一座观音庙。 等对方离开后,要在这里虔诚祈祷十五天的她,走到庙里精心种植的一片桃花林时,看到了一个瘸腿的人,正在修剪枝叶。 转头之际,那张让她魂牵梦萦了五年的俊朗脸庞,让莫兰瞬间泪如雨下。 “小旺”。 第68章 请大师收留 莫兰激动万分的向孙小旺走去,然而,对方在短暂的惊喜后,却扭头就跑。 周围还有几个僧人和香客,带着贴身丫鬟的莫兰,在悲痛中追了几步后,只能伤心的停住了脚步。 莫兰的两个丫鬟,是和她自幼一起长大的,都知道自己家小姐和孙小旺的事。 当年她们本来是要被发卖的,但是莫兰说,如果因为自己连累了自幼一起长大的丫鬟受到处罚,那她就去姑子庙。 后来嫁去黄家的时候,看着郁郁寡欢的女儿,她的父母也同意了将这两个丫鬟一起带过去。 两个丫鬟扶住莫兰缓了一会儿,想到孙小旺既然能在这里,那肯定是有人认识他的,所以主仆三人开始打听情况。 后来她们得知,两个多月前,庙里一位大师带着徒弟去化缘的时候,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被人打断腿的孙小旺,所以就将人带了回来。 孙小旺并没说为什么挨打,只说自己是来都城寻人的,现在没找到人,也不想回家了,请大师收留他。 大师觉得对方不是一个已经了却尘缘的人,所以没有答应,但让对方可以在庙里养伤。 而孙小旺腿还没彻底好利索,就开始帮庙里收拾那些花花草草了。 当天晚上,莫兰偷偷带着丫鬟去找了孙小旺。 一开始,对方是抵触和她相认的,可是在看到莫兰哭得泣不成声时,他终于同意,第二天在后山那里见面。 二人那天一直从早上谈到了傍晚。 五年前,孙小旺被家人绑回了位于都城北边300多里的蓬县,在他们一次次苦苦哀求和老孙头生病的情况下,小旺终于妥协了半年。 等他终于无法忍耐对莫兰的思念,准备偷偷来都城时,得知了对方已经嫁人的消息。 那是莫廉让人带来的一份喜帖,他知道这个倔强的少年,肯定会回到都城找兰儿的,只是早晚的问题。 所以他要断了对方的念想,而且不能让女儿的婚姻,因此受到影响。 那次家人说,莫兰的夫君年轻有为,已经是五品的御史了,让孙小旺莫要给家人招灾惹祸啊。 莫大人能不追究那件事,可如果让莫兰的夫君知道了,那收拾孙家这些人,还不是轻而易举,就是小旺不心疼自己的哥哥、姐姐们,可是侄子外甥和他这个小叔如此亲昵,怎么能忍心让他们遭受无妄之灾呀。 孙小旺痛苦了几个月后,跟着自己的哥哥,去了西北的青木关。 那里的关卡建筑需要全部翻修,因为历时三年的工程所需劳力众多,而且官府给的酬劳也比较高,所以北方的很多青壮年都去了那里。 等工程结束,还是忘不了莫兰的孙小旺,忍不住来了都城,可他终于在黄家附近远远见到莫兰的时候,却看到对方被她的夫君亲昵的扶上了马车。 那次之后,孙小旺又偷偷去看过一次对方,不过却没能得偿所愿。 只是听见莫兰的夫君在下马车时,吩咐下人去给大公子和二公子买蓼花糖,因为他早上离家的时候答应过两个儿子。 孙小旺想到莫兰现在的生活是幸福美满的,自己已经没有出现的必要了,就回了老家。 家里给谈的亲事,都被他拒绝了,孙小旺知道,自己这辈子,都是忘不了莫兰的。 半年前,孙小旺给父亲办完了丧事。 因为自幼就没了娘,所以孤身一人的他,拿着父亲给自己留下的500两银子到处游荡,终于在三个月前,他还是遵从本心来到了都城。 孙小旺隔几天,就会偷偷去黄府附近,以期待能看一眼莫兰。 他知道自己这样是错误的,可是五年的相思之苦,到现在居然还是灼烧着自己,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见到昔日爱人的心。 甚至他想,如果见到莫兰,自己一定不能哭,现在对方已经有了夫君和孩子,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而难过。 可是两个多月前,他虽然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对方,但这次,那张依旧美丽的脸上,满满哀思之色被他看的清清楚楚。 后来一次,当他还想去看看对方时,却被人套上麻袋,拉到荒郊野岭打了一顿,对方说,夫人不想再见到他。 所以,孙小旺彻底伤心绝望了,被庙里的大师带回来后,他就萌生了出家的念头。 莫兰流着泪听完对方的话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扑到对方怀里悲痛欲绝的哭起来。 她告诉对方,自己根本不知道他来了都城。 她说,自己这些年一直都在思念他。 她说,与黄克勤,根本没有夫妻感情,只是配合对方在外面时的脸面。 她说,成亲时,自己就与对方说了心里是有爱人的。 因为自己对黄克勤有愧疚,所以她主动将对方因为公婆不喜欢、而无法迎娶的青梅竹马纳进了府,所以黄家的孩子,都是那个赵姓姨娘生的。 那天晚上,莫兰偷偷将对方,带到了自己包下的院子。 两个饱受相思之苦和棒打鸳鸯折磨的人,在激动和生涩的激情中,一切水到渠成。 事后,当孙小旺震惊的看到单子上那抹红时,莫兰紧紧搂住他,说自己今生今世,都只是他的人。 分开了五年的爱侣,又是初尝这般美好的滋味,所以那十五天,他们一直在院子里没出来,所有的事都是两个丫鬟在打理。 莫兰准备离开这里的时候,告诉爱人,她半个月后就会过来,有些事她必须先办好。 半个月后,她回来了,常年包下了这里的院子。 还在附近买了一处农庄。 莫兰知道,派人打孙小旺的人,肯定是黄克勤。 当年自己与他谈过,对方想在御史台发展,想靠自己父亲的关系往上爬,那就答应自己做假夫妻的要求。 而且自己还同意将对方父母不喜欢的赵珍珍,纳进了府里。 她告诉黄克勤,自己是没什么活下去的支撑了,如果对方新婚就死了妻子,肯定会影响他的官运。 两个人本也是沟通好的,可是对方现在偷偷对孙小旺下狠手,那自己就要多筹谋一些了。 她回去后就天天精神恍惚,后来大夫说需要静养,父母担心自己,就同意了自己想去庙里常住的请求,而黄克勤现在是父亲的下属,自然是岳父说什么就听什么。 这样,除了逢年过节回府住一住的莫兰和孙小旺,私下如夫妻般的过了快三年的时光。 第69章 都在恭喜他 黄克勤是个官欲极重的人,这几年为了升迁,天天都忙忙碌碌,除了当值,就是各种交际应酬。 加上他对赵珍珍确实是喜欢的,尤其重男轻女的他,在对方给自己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后,更是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夫人一般。 他娶莫兰,本就是因为岳父的原因,不过这个如花似玉的妻子,也是让黄克勤起了些心思的。 他现在只是怕惹急了对方,落个鱼死网破的结果,那就万万不值当了。 等他再升两级,就与岳父的品级一样了。 那个时候,妻子还不是自己的掌中之物。 黄克勤是知道孙小旺这个人的,一是因为新婚夜,妻子对他的拒绝,对方明言是有心上人的。 二是,当他面带痛苦之色,对耿直的岳父哭诉妻子对自己的冷淡时,酒气上头的莫廉因为愧疚,将莫兰的事就说了出来。 后来,因为感觉女婿受了委屈,所以在对方的仕途上,也愈加出力。 黄克勤在随从禀报说、有可疑的人在府前转悠,对方长相倒是俊俏时,就让人留意此事了。 等他在马车里,见到路边那个虽然衣着寒酸、却长相出众的男子时,几乎立刻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他安排了几个人将对方带离都城,在打断对方一条腿后,还构陷成是莫兰的安排。 后来,见到妻子天天疯疯癫癫的样子,黄克勤是愿意送对方去庙里的,不然留在都城,去参加那些大大小小的宴会,还不是给自己丢人。 但是在第三年的时候,莫兰过年陪他参加皇宫的晚宴时,突然晕倒了。 太医诊断后,恭喜他道,夫人有孕了,虽然刚一个月,但是脉象已经很明显了。 当时所有的人都在恭喜他,皇帝还哈哈大笑的说,过年出了这样的喜事,是好兆头。 处事圆滑的黄克勤,当场喜笑颜开,对夫人表现的是呵护备至。 莫廉夫妇不知道事情真相,自然也是欢天喜地的。 等回到家里,莫兰就向一路沉默不语的黄克勤索要休书。 而黄克勤不论从哪个方面考虑,都不可能会答应,所以他和莫兰第二天达成了约定。 维持现在的状态,莫兰还是可以以静养的名义住到庙里去,自己不会再干涉对方的事。 对这个孩子他会视如己出,毕竟顶个私生子的名声,这孩子长大以后,要如何面对周围人的鄙视和排斥。 他说希望莫兰考虑清楚,这件事如果传出去,虽然自己的名声会有影响,可岳父还是御史中丞呢,女儿却犯下婚内私通的事。 所以,此事对谁更不利,并不难衡量的。 而且,等他做到岳父这个位置的时候,两个人就可以正常和离,那个时候,对他们每个人都不会再有影响了。 考虑了一个晚上,莫兰答应了。 过完年,她就去了农庄常住,这次,已经不用再拿庙来做掩饰了。 秋末时节,分娩前夕,莫兰因为怕黄克勤会暗地里对这个孩子下手。 所以她提前和父母说,自己因为怀孕,所以心绪烦躁,想在娘家住。 因此,当年莫兰是在娘家住的时候,生下了黄雅芝。 对孙小旺来说,他虽然没有娶到莫兰,但是现在这样的日子,他已经非常知足了。 其实二人一直是避免有孩子的,可是百密一疏中,还是有了黄雅芝。 可两个情投意合、情深意浓的人,对自己的孩子怎么会不喜欢呢。 他们二人一年有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带着黄雅芝在农庄生活的,只是因为他们处处小心隐瞒,所以一直到7岁的时候,黄雅芝的记忆,都只是很喜欢庄子里的那位孙叔叔,而不知道对方和自己、同母亲的关系。 庄子不大,除了两对干活的长工夫妇和几个孩子外,就是他们一家三口和两个丫鬟。 后来,一个丫鬟嫁给了跟着莫家二公子的随从,就离开了农庄,另一个丫鬟后来一直跟着黄雅芝,直到对方的外祖母给她寻了一桩婚事。 莫兰这些年,过的非常幸福,孙小旺对她,确实如当初的诺言一样,视若珍宝。 两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惬意而甜蜜。 他们商量过,等黄雅芝长大嫁人后,莫兰就与黄克勤和离,而他们二人,就可以正式结为夫妻了。 在黄雅芝7岁的时候,一天,母亲带她看望完外祖父和外祖母后,就回了庄子,可是却没有见到孙小旺。 莫兰到处让人去找,五天后,府衙派出去的人终于在十几里外的河边,找到了对方的尸体。 她根本就不相信,小旺那样好的水性却会溺水,但仵作说过去五天了,而且又被冲了那么远,什么线索都没有了,只能判定是意外溺水身亡。 莫兰那次昏迷了一天,醒来后如疯了般的带着女儿去找莫廉,可是却发现,家里人已经被下了大狱。 黄克勤说岳父牵扯到了一个案子里,自己正在努力帮他洗涮冤情。 莫兰那段时间,感觉连头上的天,都是黑的。 她浑浑噩噩的只是守着自己的女儿,一个月后,等莫廉他们终于被放出来的时候,看到接他们的莫兰,已经是瘦骨嶙嶙、憔悴不堪的样子了。 那次的案子,莫廉虽然因为洗涮了嫌疑,被无罪释放,可是因为其中几个签字,确实是他的亲笔,从而导致御史台办错了案子,更有两名无辜被牵扯的人因此丧命。 所以皇帝让他提前致仕,并且剥夺了莫家人的所有功名。 而黄克勤此次查案有功,还替莫廉洗涮了冤情,所以皇帝任命已经是从四品的他,接替了空出来的正四品御史中丞之位。 一年后的一天,莫兰回到了已搬去都城附近的父母家,那次,她平静的将自己和孙小旺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们。 当时,因为受父亲之事牵连而无法入仕的莫兰二哥也在。 然后,莫兰说了自己对黄克勤的怀疑,可是她,却没有任何证据。 最后她哭着的求父母,帮忙照看女儿黄雅芝,因为自己已经是油尽灯枯了。 晚上,莫廉和夫人伤心的送走了女儿,两天后,他们接到了黄府的丧报。 黄雅芝无比震惊的听完了二舅舅的讲述后,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她相信母亲最后的感觉,自己亲生父亲的死和外祖的事,与那个道貌岸然的黄克勤,必然是脱不开关系的。 但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所以只能先默默忍耐。 后来,那位吏部侍郎并没有升任吏部尚书,所以黄克勤也暂时先将议亲之事缓了下来。 因为当时的朝堂上,还有两个最位高权重的人,已经到了相看亲事的时候。 黄雅芝因为也会参加一些皇宫的宴会,所以她见过镇北王世子梁骁几次。 不说对方有着那样绝世出尘的容貌,就只说梁骁张扬果敢的气势和豪放不羁的笑容,就已经让她倾慕不已。 后来,黄雅芝得到了太上皇的赐婚,她觉得自己,终于可以摆脱黄克勤那一家人了。 来镇北王府后,虽然王爷并不与自己亲近,曾让她一度伤心和绝望,但是这里的生活,却是愉快和舒心的。 而且王爷的家人,对自己都很好,甚至因为王爷的疏远,婆婆对自己更加是关怀体贴的。 渐渐地,黄雅芝觉得,就是能这样过一辈子,身边有这样好的家人,还能与仰慕之人有夫妻之名,就已经是很好的了。 今天看到皇帝后,黄雅芝心里想了很多,她不敢和王爷说自己家里的事,是因为担心本来就想和离的王爷,会因此更加厌烦自己。 所以她默默思索着,如果将这些告诉皇帝,对方会不会让人去调查当年的事实真相呢。 思绪万千的黄雅芝,一直到半夜都睡不着,所以,在戒备森严的王府里,她一个人慢慢的散着步,竟然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王爷院子的附近。 【啊啊啊,黄雅芝这里居然写了三章,已经收缩着写了,o(n_n)o哈哈~,因为审核的要求,本可怜将所有章节都改了一遍,有兴趣了可以看看,增增减减了一些内容,希望这两天能解封啊,改到头都要秃了┭┮﹏┭┮,这两天误了更新,今天加更一章哈】 第70章 而是在梦游 当黄雅芝到了梁骁院子附近的一棵树旁时,一名王府侍卫拦住了她。 此时她才猛然惊觉,皇帝这些天也会在这里安寝,自己如此冒冒失失的过来,如果引起什么误会,就是个惊扰圣驾的罪名了。 院子里除了地灯,似乎一片黑暗,王爷和皇帝他们,应该是睡了吧,黄雅芝暗暗想道。 可是,当她正准备转身的时候,却见院子门口的石灯旁,一团黑影突然从天而降。 黄雅芝怔愣了一下,立时瞪大了眼睛,见旁边的侍卫并没有任何反应,她又连忙向那边看去, 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和一个全身都被斗篷包裹住的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梁骁虽然是正对着她,但却因为与皇帝亲吻的动作,让黄雅芝根本看不到两个人到底是在做什么。 但那样亲密的行为,还是让她隐隐感觉了什么。 一个亲吻刚刚结束,已经摘掉斗篷兜帽的梁骁,将皇帝托着抱了起来。 此时,黄雅芝看清了那张微微带着醉意的俊脸,上面因为情动而满是邪魅之色。 这样野性而魅惑的梁骁,自然是黄雅芝从来没有机会见到过的。 她心里陡然一抽,是王爷,她的手不自禁的抚上了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传来了如鼓的心跳声。 黄雅芝来镇北王府已经快两年的时间了,她从来没听到过,王爷与那个女子有什么瓜葛。 可是现在,对方却将一个女人这样呵护在怀中。 难道,在无数个夜深人静时,王爷都会像这样,将人带进王府吗,她,到底是谁? “王妃,请回房间吧”, “我只是想知道,与王爷如此亲密之人是谁”, “属下不能告诉王妃,您请回”, 侍卫冷漠却有礼的阻挡了她想要继续靠近的步伐。 而那边浓情蜜意的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听见这边的声音。 随即,二人亲昵的托抱姿态,让黄雅芝立刻羞红了脸,她终于明白了,对方是在做什么。 但顷刻间,她也感觉到了心里深深地刺痛和揪心。 梁骁继续着狂野而激烈的亲吻,热切的动作,透露出他对怀里那个人,有着如何热切的渴望和迷醉。 寂静无声的黑夜里,那一声声似唇齿间溢出的呜咽,和令人脸红的急促喘息声,让黄雅芝的脑子里只剩下一片茫然。 可是在她心里,却是在执着的呢喃着,那是谁,能被王爷这样迷恋的,到底会是谁。 不远处,二人的动作越来越激烈。 在王爷怀里的那人突然抬颈时,对方的斗篷滑落在了地上,满头青丝飘逸着,立时如瀑布般的披散开。 “唔”, 那道声音,竟是个男人? “啊”, 震惊中,黄雅芝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慌乱的瞪大了眼睛。 这声惊呼,终于打断了梁骁和梁嘉言二人的亲昵。 醉意蒙蒙的皇帝闻声,慢慢转了过来,那双满是迷离之色的艳丽眉眼,在看到黄雅芝的瞬间,微微一愣。 “……,啊~”, 黄雅芝自己捂住了的嘴,还是没挡住第二声惊呼,拖长的尾音,显示她甚至比刚才那次更加慌张。 与王爷在夜色下缠绵悱恻、情意浓浓的绝色美人,居然会是一国之君的梁嘉言。 黄雅芝猛然间觉得,自己应该不是清醒的状态,而是在梦游。 不然,她怎么会遇到这般只可能在梦里、才会出现的荒诞场面。 梁骁暗沉的星眸一闪,在看了黄雅芝一眼后,将斗篷掉落的爱人又紧紧扣在怀里。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迅速闪身进了院子,只几步,就消失在已被侍卫打开的房门里。 呆呆愣了半晌,黄雅芝才终于缓过了神。 原来如此,王爷心悦之人,是皇帝啊。 她慢慢转身,然后向自己的院子缓缓走去。 原先所有想不明白的地方,现在,都通了, 所以,现在皇帝来西北,根本就是因为两个人已经可以在一起了。 太上皇应该是同意的,不然皇帝现在怎么会出现在西北? 而且,之前都城发来的那道懿旨,是太上皇授予王爷协理辅政之权,还让王爷每年去都城待五个月,想来,就是给他们二人相处的机会吧。 公公和婆婆,也应该是同意的,因为今天皇帝来时用了那样亲昵的自称,他们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 难怪,会用到\\u0027家人\\u0027那样的词。 梁臻对儿子梁骁有多放任和宠溺,黄雅芝清清楚楚的看了快两年时间,她自是明白,只要梁骁自己愿意,公公他们根本不会干涉对方。 当初,虽然是太上皇下旨赐的婚,但是,皇帝不但出了那道题目,还让人告诉自己,‘好好照顾他’,想来,他们应该是希望自己能给王爷留下血脉。 而来这里后,明显王爷根本不愿意与自己亲近,他是想要告诉皇帝,除了皇帝,他谁都不会要吗。 黄雅芝想到刚才的场面,对自己从来都是疏离和冷漠的王爷,面对皇帝时,却有那样狂热和奔放的激情。 她的心里一阵阵抽疼,梁骁刚才如此令人心生向往的样子,只有皇帝,才能看见吧,也只有皇帝,才能拥有吧。 哪怕自己如此情愿,只盼望能给对方留下血脉,可每次,都是被无情的拒绝了。 所以,自己是真的没有任何希望了,黄雅芝眼里的泪水,终是流淌下来了。 她就这样木木呆呆的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一夜无眠。 …… “唔,阿骁”, 如诉如泣的低吟中,空虚逐渐被激情填满。 热情洋溢的两个人,并未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已经完全陷入了彼此充满爱意的纠缠当中。 梁嘉言尽情放纵着自己的欢愉之情,对梁骁的每一个动作,他都热烈的回应着对方。 梁骁院子里畅快的呢喃和低吟,在侍卫们重重守卫中,时隐时现。 侍卫们三班轮值了几轮后,院门处才在大年夜的上午,出现了王爷和皇帝的身影。 离镇北王府晚上的年夜饭,还有四个时辰,梁骁要带皇帝在城里逛一逛,感受一下这里的年节气氛。 而且他们还有一件拖了很久的事,要去办。 第71章 信王有心了 这两天,梁臻和妻子都感觉到了黄雅芝精神恍惚的状态。 而儿子那边,只是吩咐让人每天将饭食和用品送进去,需要处理的事务,也都是将几个心腹侍卫叫进去安排。 除此之外,唯一进去过的人,就是每天必须给皇帝请平安脉的李太医。 这个老太医,来西北这段时间,跟着骁儿他们东跑西颠的,居然一点没有疲惫之色。 尤其对方不但红光满面不说,居然还比在都城的时候,看着要健壮一点了。 哈,所以他说嘛,西北别看条件艰苦,可却是很养人的嘞,梁臻在心里得意洋洋的想着。 不过想到儿媳妇黄雅芝,他心里不免又有几分唏嘘。 对方肯定是知道儿子他们的事了。 不然,以往,对骁儿生活上的安排,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的她,如何能像现在这样,一字不问、沉默不语。 梁臻当然能想到,皇帝来了王府后,那件事,对方早晚都是能知道的。 他只是有点担心,对方明显魂不守舍的样子,可别真有点什么事。 妻子和他提过,对方在娘家的时候,肯定是过得不好的。 哪一个在家里被疼爱的女孩子,膝盖上,会有那样严重的跪痕。 而那样柔弱的身子,来王府才几个月,就经常较别人要容易生病些。 当时她还以为对方是水土不服。 可是在让几个府医轮番诊断过几次后,得出的结论居然是,对方因为有很长一段时期是营养不良的,所以导致身子骨虚弱。 尤其对方每次的腹痛,根本是后天造成的,应该是受过极其严重的寒气入体,侵入了根本。 而对方的体态,虽然看着和平常人区别不大,但很可能只是在来西北之前,才充养起来的。 哈,性格纯良的王郁琼知道后,简直气极了。 难怪,雅芝每次面对别人的关心,这个可怜的孩子,虽然面上还算镇定,可是眼里的光亮、和言语的磕巴,都显示了对方内心的激动。 王郁琼自然知道对方嫁过来之前的情况。 雅芝的亲娘走的早,家里是后娘管家,可是明明从都城那边送来的消息,说对方的父亲黄克勤,从来都对这个女儿是疼爱有加的。 再说这个赐婚来的儿媳妇,相处下来,也是个聪慧懂事而且知书达礼的好孩子。 看来这个黄家在背地里,可是有些腌臜手段啊。 一个后娘敢长期虐待嫡小姐,没有御史大夫黄克勤的默许,那怎么可能? 所以这两年,王郁琼对黄雅芝,是真正将对方当成了女儿一样。 得知对方坚决不愿意与骁儿和离,她劝过儿子,就是黄家对雅芝不好的情况,她对儿子也都说了。 当时,骁儿沉默了片刻,说可以给对方重新找个彼此情投意合的人家,以后黄雅芝的事,都由镇北王府来负责。 而且从都城回来后,儿子还说,皇帝会给对方一个享受食邑的郡主封号。 她为此也去开解过黄雅芝,毕竟对方和儿子这样的夫妻关系,实在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但对方听完后,只是悲伤的说,她舍不得镇北王府,舍不得懂事的弟弟、妹妹,更舍不得待自己如亲娘般的婆婆。 尤其是她的心里,只有骁儿,就是像现在这样过一辈子,她都是满心欢喜和知足的。 这几天,王府因为接待皇帝一行人和准备过年的事,所以王郁琼只能简单的安慰一下心事重重的黄雅芝。 等忙过这些天,她一定要和对方好好谈一次。 中卫城喜庆热闹的街头,到处是大包小包、熙熙攘攘的路人。 其实,很多小商小贩在这一天,都早早的关了店面、或者收了摊子。 不过,所有的地方,都已经贴上了寓意美好的红色福纸。 梁骁和皇帝今天穿着厚实的棉服,走在人群中,倒是没有太过显眼。 二人走走停停、悠悠闲闲的在街上逛了一会儿,就到了今天的目的地。 这里距镇北王府,只隔了一条街,所以,为了让言儿多走走、以缓解一下酸痛,梁骁带着他还缓步绕了一段路。 眼前这个雅致的小院,是阿贵新布置的家,过两天,他们会在这里,参加对方和小福子的婚礼。 阿贵在都城待了三个月,回来后就跟着主子们巡防,所以回到中卫城这几天,他和小福子都在这里布置新房。 所幸,这两年阿贵但凡有时间,就会给这里细细添置物品。 虽然那个时候,他和小福子的未来,看似前途渺茫,但是准备一个他们自己的家,是阿贵心里唯一的念想。 看到主子们来了,阿贵和小福子连忙迎接他们进去。 因为主子们说了,今天就是来闹气氛的,让大家都不用拘着。 侍卫们和禁军统领这些人,都与对方二人相当熟悉了,所以小院里一时间,满是热火朝天的气氛,起哄、笑闹的声音此起彼伏。 梁骁和皇帝笑着看这些人闹腾了一会儿, “阿贵给他们安排一下,看看还需要做些什么,这里的人今天都归你使唤”, “谢谢主子,属下这里基本都收拾好了,您二位能来,阿贵很高兴,福儿已经准备好了酒菜,一会儿,我俩陪主子们和各位弟兄好好喝几杯。” 因为梁骁和阿贵之前已经说好了,所以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就入席了。 不过开席前,皇帝突然递给阿贵他们一个礼盒,说是信王托人送来的。 梁骁昨晚看到礼物的时候还夸赞了一句, “信王有心了”, 对方这些年对皇帝一直都非常好,就算因为身体不能参与朝堂的政事,但也是力所能及的为皇帝做一些出谋划策的事。 尤其在梁嘉言面对当年的困局时,还帮他们寻到那个方法,让皇帝对此感激万分。 梁文信前段时间回到了都城,虽然他说是因为离开了一年多的时间,想念父皇了,不过皇帝他们都明白,现在是最寒冷的季节,并不是信王回来的合适时候。 对方应该是因为弟弟来西北了,担心父皇一个人孤零零的过年,毕竟,太上皇现在就他们两个孩子了。 第72章 还能忍得住 这次信王一回到都城,就安排人送来了给阿贵和小福子的贺礼。 昨晚皇帝和梁骁谈起大皇兄时,有些神色黯然的说了对方的一些情况。 梁文信两年前,身体时不时会有些小毛病,虽然不像以前那样严重,但也因为他经常感到身体不适,而令自己和父皇一直忧心忡忡。 不过太医说,对方除了肺弱的老毛病,没发现有其他什么要紧的病症。 后来父皇听了太医的建议,送信王去了江东疗养,可是一到那里,对方就生了一场大病。 太医说是因为长途奔波导致对方有些疲惫,加上气候变化和水土不服,所以引发了信王的陈年旧疾。 太上皇得知消息后,恨不得将当时提建议的那位太医叉出去,打上几十大板,可是对方这次是跟着信王一起去了江东的鄚州。 所幸,后来信王转危为安,而且还是那位太医出了大力。 半年后,信王身体大好,并且在太医的调理下,一直没再出现之前那些小毛病了。 太上皇这才收起了要打那名太医板子的心思。 而最近一年,信王甚至开始在江东那边时不时的出行游历。 不久前,鄚城那边一桩防洪堤出现漏水的事,还是对方抽丝剥茧,将事情查探清楚的。 当时,这件事还牵扯到了老关内侯乌维的小儿子,工部主事乌澜。 因为大理寺和御史台共同审理此案后,认为他在这次事件中,有渎职行为,已经将人下了大狱。 后来,信王经过一番调查,将当地官府几个借以推卸责任的漏洞找了出来,还找到了当年乌澜去督建防洪坝时的一些劳工,证明了对方当时克己奉公、身先士卒的种种行为,这才令此案能够得以重新审理。 最后,乌澜被无罪释放、官复原职。 皇帝之所以提到这件事,是因为后来大理寺寺卿辩解时说,他们本来是想多核查一些情况的。 可是那段时间,此事却被御史大夫黄克勤屡屡催促,将大理寺逼的时间太紧,所以才只以手头现有的证据了结了此案。 当时皇帝还在休养,太上皇对此事的处理,是将大理寺寺卿郭宝瑞和御史大夫黄克勤,做出了申饬和罚俸一年的处理。 梁骁思考片刻后,给皇帝提了母亲说的情况,就是黄雅芝很可能在黄家遭受过虐待的事。 皇帝也听过一些黄克勤的事,对方确实一直有疼爱子女的名声,却没想到,对方在背地里,居然会做出这样阴狠的事。 现在李迅去浔城调查的事情,一直还没有结果。 所以今天早上,皇帝派人向都城送去了一道秘密手谕,让直接隶属于皇帝管理的稽查司,对黄克勤展开调查。 而梁骁则去向母亲拜托了一件事,就是等忙过这几天后,和黄雅芝好好谈一谈。 对方在黄家长大,就是不知道什么重要的事,但总是会对那些人了解的更多一点,说不定就能找到什么异常的情况。 ………… 梁文信离开都城快两年,为了调理身体,太医建议他去江东的鄚州常住,那里的气候相较于都城,要潮湿和温暖一些。 他带着卫禹良和侍卫们,住在了鄚州城外一座优雅的庄园,那是父皇让人挑选的地方。 信王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身体考虑,对方是无论如何都舍不得让自己离开都城的。 不过走之前,因为皇后刚刚诊断出身孕,所以父皇难得开心的说道: “信儿好好在那边养身子,过几年,等言儿这边情况好了,父皇也可以经常去陪你住一段时间的”。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会养好身体,皇帝他们的事,定是会好起来的,父皇不要太过操心劳神,万万要保重身体”。 最后,梁文信依依不舍的与父皇他们道别,去了江东鄚州。 本来他是想等身体一好,就立刻回都城,陪伴自己已经日渐苍老的父皇。 可是却没想到,刚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病倒了。 虽然卫禹良一路上都是小心翼翼、关怀备至,可就算每天只是慢慢悠悠赶三个时辰的路,但对自幼体弱的梁文信来说,路上走了十几天,还是让他感觉到疲惫,所以引起了旧疾发作。 好在经过三个太医的精心调理、和卫禹良的精心呵护,半年后,他终于恢复了,但却不敢再轻易远行了。 在皇子出生和册封太子的那两次,虽然他是想回都城的,可是最后,都在卫禹良通红的泪眸注视下,妥协了。 他知道,之前半年病情的反反复复,吓到了自己的爱人。 就是自己现在已经好了,对方都还是如惊弓之鸟般的紧张自己的任何一点不适。 哪怕自己完全康复了,可是那个强壮的男人,却坚决每个月只肯同自己亲昵一次。 梁文信每每想到这个事,简直就是气鼓鼓的,他都不想再搭理对方。 明明太医都说过很多次,自己的身子,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可是阿禹依旧是只在每个月十五那天,才会激动的将自己揉进怀里,然后一遍遍‘信儿、信儿’的,在自己耳边嘶哑的呢喃着。 也只有在自己泪水涟涟的羞恼、难耐时,那如龙卷风般的力量,才会铺天盖地的将自己从暗潮汹涌的浪花里捞起来,然后抛向那处高高的云端。 可是自己每次提到这件事,对方除了沉默,就是低沉的说一句: “阿禹这辈子,哪怕一直这样忍着,只要能与信儿厮守一生,都是心满意足的”。 这样的话,令梁文信也无法再继续与自己的爱人闹腾了,他当然知道,对方有着何种担忧。 他的阿禹对自己是怎样深沉的情意,自己,又如何会不明白呢。 所以几次谈判后,梁文信乖乖接受了对方的安排。 只是加了一条,逢年过节的时候,要加餐。 卫禹良在被他几次委屈巴巴的的纠缠下,终于同意了。 可就是这样,按照梁国的节日来算,一年到头,也才多了区区六次,和隔靴搔痒也没多大区别。 梁文信气恼的同时,也更加心疼对方,多少次,他都看到对方强压住了如狼般的目光。 从自己19岁生辰那天开始与阿禹有了亲昵行为后,已经八年了。 梁文信自然知道,对方在情事上,一直都是努力克制的,克制到经常向太医询问自己身体状况的父皇,都从来没有为此担心过一回。 回都城的前三个月,为了让阿禹放心,那段时间,梁文信没有再为这个事抱怨过。 哈,现在已经回到都城一个月了,太医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阿禹,今晚我就要看看,你还能忍得住? 梁文信在偷偷拿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回到卧室后,得意洋洋的想着。 第73章 你这个憨憨 卫禹良比梁文信大了六岁,自从成为了信王府的侍卫统领,这些年,他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了自己主子的身上。 而外人眼中看着文弱、缄默的梁文信,也只会在这个令他倍感甜蜜和安心的男子面前,才会展现出自己灵动、热情的一面。 从初识那天,二人已然是互有好感,再到他们暗生情愫、心意相通,只是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但到他们真正的跨出那一步,却是煎熬般的等待了快三年。 终于,在梁文信十九岁生辰的那天晚上,信王府内一片张灯结彩,在布置的如婚房般的主卧里,那顶艳丽的红帐中,已二十有五的卫禹良第一次与对方坦诚相对。 那晚,在得偿所愿、意乱情迷中,他用低哑的嗓音,在对方的耳畔和脖颈处热切的亲吻和吮咬时,他粗重的喘息声里,夹杂着闷声的呢喃, “信儿,永远都陪着我,好不好”。 而在那一阵狂风巨浪中,回答他的,是飘摇在风雨中、断断续续的呜咽: “信儿,一定、努力的、陪着、阿禹,你别、担心”。 ………… 第二天上午,太医来请平安脉的时候,卫禹良忐忑不安的表情,让信王忍不住依偎在对方的腰侧。 卫禹良在短暂的怔愣后,弯腰揽住了他的肩膀。 而太医搭在信王腕部探诊的手指,立时不自禁的抖了一下。 在所有人都在感叹大皇子这几年身体越来越好,已经撑过了太医的那个、活不过十八岁的诊断时,梁文信却是在无比庆幸,自己脆弱的人生中,竟是能有与卫禹良相识相知的运气。 在与对方日见情深的日子里,他的身体,确实慢慢的有了起色,但骨子里的虚弱和顽疾,让他还是经历了几次痛苦不堪的病痛折磨。 可是因为有了卫禹良的陪伴,他的心里有了比以往更加渴望活下去的信念和力量。 在对方来到他身边三个月的时候,梁文信有一天突然发了高热。 当时,滚烫的温度让太医们都是束手无策,他们想尽各种办法,却怎么都降不下来信王的体温。 尤其是那些汤药虽然喂给了对方,可是没有任何反应的梁文信,根本就没有吞咽的动作。 而所有人都不敢硬灌,因为但凡呛着对方一点,那引起高热的肺部顽疾就可能会更加凶险。 可是不吃药,又怎么能将高热退下去呢。 突然,在梁文信一直如风箱般嘶鸣的喘息声中,守了他已经一天一夜的侍卫统领卫禹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看上去似乎毫无意识的信王殿下,义无反顾的搂进了自己颤抖着的怀里。 这根本就是犯上忤逆的行为,如五雷轰顶般的震惊中,当时在场的几个太医和太监,瞬间呆愣在一旁。 当然,他们并没有说什么。 这个时候,皇帝领着三皇子已经去上朝了,还没过来,这里现在职务最高的人就是卫禹良。 而梁文信此时,虽然看似陷入了疲惫而无力的昏沉状态,但头脑尚存有一丝清明的他,依然还是感觉到了那张紧贴自己的脸庞上,已然布满了带着些许凉意的泪水。 他心里清楚的知道,这是他心爱的阿禹,正搂着自己在伤心的哭泣。 对方不再压抑的哽咽声中,带着那样浓郁而直白的温柔。 “信儿,要撑住,你一定会好的,这些苦难都肯定会过去,你说过的,自己再也不会放弃了”。 “你想想我们今后打算要做的事情,那些才刚刚开始进行啊,信儿,阿禹此生再没有别的心意,只愿能与你将上面罗列的所有事情都一起做完,好不好,信儿”。 “你明明说过,要与我此生相守、不离不弃的,不是吗,信儿这样信守诺言的人,必定是不会骗阿禹的,对不对。\\\" \\\"振作些,信儿,你不是最喜欢阿禹抱着你吗,等这次好起来,咱们就做第二项,你肯定会更喜欢的”。 “要不然,现在也可以,阿禹这次不会再羞怯了,你相信我,信儿,你醒醒吧,求你了,醒来吧信儿,我求求你……呜”。 卫禹良说完,哭得更加伤心,如果梁文信这次挺不过去,那他还会在乎皇帝因为自己犯上而产生的愤怒吗。 这样的想法,让卫禹良愈加无所畏惧。 之前,来到大皇子身边才几天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对看着秀美柔弱的主子有了异样的心思。 而随着二人的相处,卫禹良更是看懂了对方那双明媚的大眼睛中、越来越明显的情意,令他在欣喜万分的同时,也有点惶恐不安。 如果皇帝知道了自己居然敢肖想大皇子,会不会将自己赶出皇宫呢,那样他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令自己已经开始魂牵梦萦的主子了。 不过梁文信自然明白,对方心里的忐忑来自哪里,他直言不讳的告诉对方,父皇说过,只要自己想做的事,就不会反对。 自此,二人算是确定了彼此的心意,只是大皇子因为身体原因,看着还是少年的模样,所以卫禹良顶多除了牵牵手外,也就是在对方撒娇耍赖时,将人温柔的拥在怀里。 梁文信虽然经常霸道的说对方是自己的人,可那是因为每次说完,卫禹良都会面染红霞,让他看着欢喜不已。 但让他主动做那些亲昵的动作,他在憧憬了无数次后,还是因为心里的羞涩而犹豫不决,可是阿禹那样的性子好像确实没比木头强多少。 后来他突发奇想,将所有想做的事情都写了一个册子,当时卫禹良看到第二条时,脸上立时潮红一片,再往后,更是连脖子根都红透了。 然而梁文信没想到,那样腼腆内敛的阿禹,此时不顾太医这些人在场的情况下,就这样将对方从来羞于表达的情意堂堂正正的宣之于口了。 他的阿禹,一定被吓到了吧,平常自己一点点的不舒服,他都是那样小心翼翼。 不过这样私密的话,听着似乎也太让人羞涩了。 卫禹良感觉到怀里的人似乎在动。 “信儿,你,太医快来”, 他布满泪水的脸上,立刻涌现出慌乱的神情,看到梁文信似乎在说什么,他喊太医的同时,赶紧将耳朵凑近了对方带着一丝干裂的泛青嘴唇。 “不怕,阿禹”, 卫禹良眼里又涌上了泪水,一只滚烫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颊,一道娇嗔在他的耳边响起, “你这个,憨憨”, “……” 【开学忙两天,更新晚了一些,但还是两章不变哈】 第74章 让他喝高兴 这些年,二人已经亲昵过无数次,可除了偶尔的放纵外,卫禹良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激情。 梁文信感动之余,也是深深的心疼着这个谨小慎微的爱人。 但是,经过最近两年的清心寡欲,他终于决定,要好好调教一下这个太过理智的男人。 回到都城后,卫禹良就发现,信儿有几次都是偷偷摸摸的避着自己,不知道在做什么。 可每次自己问起时,对方都一脸傲娇的冷哼一声,根本不说一个字。 至于得了吩咐出去办什么事的太监,一边说着主子交待过,不能告诉卫统领,一边用‘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自己。 卫禹良百思不得其解,信儿到底想干嘛? 今天他来到了老关内侯乌维的府邸。 回都城一个月,对方和儿子乌澜已经几次三番的请过自己了,但因为怕信儿突然会有什么不舒服,所以他一直都婉拒了对方。 不过今天这次,是信儿让自己来的,说哪个男人像他一样,天天就只和媳妇腻歪着,连一点交际应酬都没有呢。 当然,对方看到他沉闷的眼神后,又立刻拥着自己撒娇,说只是希望爱人也偶尔和人出去聊聊天,不然总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让他也忍不住会受影响。 想着信儿确实较之前好了太多,而且乌澜的事,如果不给对方一个感谢的机会,那对正直的父子确实会心有不安,所以,卫禹良今天再次接到乌老侯爷的邀请时,就欣然赴约了。 不过,酒席上的父子二人实在过于殷切,而他因为很久没有这样开怀畅饮过,所以在离开乌府的时候,卫禹良已经有点多了。 但惦记着回去要陪信儿呢,所以他基本还能保持着清醒的状态,然而,直到他坐上了马车,却也没发现乌维父子二人眼里狡黠的光亮。 乌维前段时间,因为小儿子无辜蒙冤之事四处奔走,可是因为大理寺和御史台的迅速结案,让他根本来不及找到什么转机。 万般无奈下,他想到了刚好在江东的卫禹良。 他将此事详细写信告知了对方,请求对方能让信王帮个忙,从太上皇那里给此案寻求一个重新审理的机会。 没想到,信王竟然直接安排人将事情调查的清清楚楚,小儿子无罪释放、还官复原职,甚至得到了太上皇的亲自安抚,给了不少的赏赐。 这样的恩情,他们自是要向信王殿下和卫禹良二人表达感谢之情的,不过信王只一句,都是阿禹的功劳。 他们立刻就明白,对方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都在一定程度上,是为了感谢当年乌侯爷对卫禹良的举荐之劳。 信王和他的侍卫统领是怎样的关系,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事了。 所以今天随卫禹良来的一名随从,突然悄悄的告诉乌维,信王殿下让他带了一句话来, “今天,务必要让他喝高兴”。 立时,二人就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只是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是这样偷偷摸摸的方式呢。 信王因为身体,平常肯定是不能过多饮酒的,今天想让卫禹良喝多一点,应该也就是想搞点小情趣之类的,乌家父子当然会全力配合了。 “为父当年,只觉得阿良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如今看来,倒是给咱们家结了个大善缘哪”。 乌老侯爷看着离去的马车,一脸欣慰的对儿子说道。 卫禹良那边,回到信王府后,才得知梁文信有点不舒服,已经睡下了。 他顿时心里一惊,在向后院快步走去的时候,听到太监回话说还没让府里的太医看过诊,当即立刻就恼怒的他,在听到了对方说是因为信王不允许的解释后,飞身就去了二人的卧房。 看到盖着被子、脸色微微发红的爱人,卫禹良在不住埋怨对方任性的同时,也自责的让人现在就去喊太医过来。 可是梁文信坚决不让,然后说自己没事,只是心情不好。 卫禹良愕然了一下,这还是自己这么些年,头一回听到对方说心情不好的话。 他赶忙问对方,到底出了何事。 “阿禹先去沐浴,浑身的酒气,熏死人了”, 可梁文信却摆出的嫌弃小表情,像是完全忘记了那个让乌维父子劝酒的人就是自己。 看到卫禹良似乎有点犹豫的样子,他眼眶一红,脸上摆出了郁郁寡欢的表情,心里却是哼的一声,今晚可休想躲过去。 卫禹良见此情景,立刻去了浴房。 他似乎隐隐感觉到了对方的小心思,也明白这两年确实是有些委屈信儿了,既然今天都有了这样的小脾气,就安抚一下自己的爱人吧。 只是卫禹良感觉自己今天因着多喝了几杯,所以仅仅只是信儿的几个撒娇,他就似乎有点急不可耐了,这让卫禹良暗暗告诫自己,等一会儿,可得悠着点劲。 谁知,他刚一上床,就被对方用一条精铁细链将双手缚在了床头, “呵,这可是信儿专门让人打造的,用来绑阿禹最是合适不过了”, 那双水润柔情的大眼睛里闪烁的灵动之色,让卫禹良控制不住的酒气开始翻涌。 他对这样的小情趣虽然惊讶,但自己本也想要控制些的,似乎也不错。 可在对方一边用魅惑的神情看着他,一边利落的扯下了外袍,露出一身玄色的薄纱,黑白相映、若隐若现的肌肤和线条,让卫禹良的眼神陡然就是一暗。 信儿,居然想要这么火爆吗。 他咬紧牙根的同时,不自禁的弓了弓身子,汗珠从额角悄然滑落。 梁文信今天所有的动作,都是异常轻柔的,他可是要将这两年受的憋屈都还回去。 所以哪怕是亲吻,都只用舌尖与对方点点厮磨,两个人明明近在咫尺的身体,也一直是若即若离的暧昧姿态。 卫禹良虽然一直在拼力忍耐,可面对心爱的人这样前所未有的刺激和撩拨,已然是脸红颈粗、呼吸急促。 就算他将所有的声音都强忍着,闷在那双抿着的薄唇里,可那身绷紧的肌肉和一直丁零当啷的链子声,都表明了这具身体已经彻底沸腾的热情。 “信儿”, 在那声嘶哑的呼唤声响起时,梁文信给了他更刺激的感受。 “不要,唔”, 他蓦然出声道。 可随即卷卷缠缠的新奇,令他愈加弓起身来。 第75章 去库房看看 梁文信也是头一回这样做,虽然今天看着是在调教刻板的卫禹良,但实际上,是他想补偿那个令自己无比心疼的男人。 二人相处这么久了,他自然知道自己在体力方面与对方有着天壤之别的差距,阿禹从来都只根据自己的损耗来判断,还要不要继续下去。 在梁文信身体状况好的时候,二人也是有过不止闹腾一次的情况。 但大多数时候,卫禹良都只是跟着自己的节奏,匆匆畅快那么一次就不再继续了。 既然他的阿禹担心自己亏耗多了会影响身体,那梁文信这次就换一种方式。 他实在不愿对方老是夜深人静时,总是半夜偷偷出去待半宿后,再若无其事般回来拥着自己入睡了。 现在这样的方式,可是他找了书来看过的,那些画面和描述,让梁文信充满了期待。 以前怎么就不知道还能这样呢,不然,自己定是不会让爱人总是忍得那样辛苦了。 “信儿,解开,让阿禹来,好不好”, 卫禹良暗哑的嗓音,显示出他已然快控制不住了,刚才新奇的欢好滋味,带给他完全不同以往的冲击。 可是对方每次的蓦然一顿,虽然带给自己的是销魂蚀骨的飞腾,可信儿因着根本还是生疏的动作,那一次次涌上的泪花,让卫禹良只想将对方一把捞上来,然后好好的疼一疼同样情动不已的信儿。 而梁文信听见爱人的请求后,只是用绯色一片的双眼传递着浓浓情意,循序渐进中,越来越娴熟。 在铁链猛然被拽起的时候,卫禹良畅快的低吼声毫不掩饰。 梁文信这才泪眼朦胧的上来将对方紧紧搂在怀里,接着深深的吻住了对方。 这次不再像是之前那样的轻描淡写,滚烫的体温燃烧着彼此的冲动。 “信儿乖,给阿禹解开” , 在卫禹良再次绷紧身子、低语出声时,玄纱半遮半掩下的朦胧体态骤然沉落。 “哗啦、哗啦”, 清脆而铿锵的金属碰撞声,和两道交织在一起的欲仙之音,立时回荡在信王府主寝殿中。 那两条制作精良的链子,直到第二次发出如金戈铁马般的动静后,才终于被仍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摸索着打开了。 “信儿玩的如此高兴,现在该换阿禹了”, 摆脱了束缚的卫禹良闷声说完,两条拇指粗细的链子,已经盘绕在了对方的腰间。 殿外,天寒地冻,雪积石台,路难畅。 殿内,帘层帐叠,珠落玉盘,人易欢。 纷纷扬扬,嘈嘈切切,一直持续到半夜。 经过那晚,如重温热恋般心满意足的梁文信,在年前给皇帝的信中,难得写出了一段放浪之言。 而这些话,被梁嘉言身旁的梁骁接过来仔细看过两遍后,那双微微瞪大的眼眸,黝黑发亮。 “言儿,陪阿骁去库房看看,可好” “……”。 大年初二,阿贵和小福子的成亲宴上,因为他们都是孤儿,所以二人拜的是梁骁和皇帝。 阿贵他们只请了知情的一些人来参加,之前梁骁问过他们,过一阵可以好好办一次酒宴,现在这样,到底是匆忙了些,那些军中将领们知道了,定是要罚阿贵不够意思的。 但阿贵和小福子二人却是坚持如此,说他们的喜事,谁不在都可以,唯独不能缺了二位主子到场。 不过今天来的人虽然不多,可大部分都是军中任职的,所以气氛也是相当热闹。 而俞景这次也带着乐世杰来了,因为他主子说,皇帝的身份可以不必再隐瞒对方了。 俞景明白,这说明主子们对乐家的态度,是满意的。 之前,梁骁和皇帝给乐二公子交待的事,对方办的十分利落,从乐家报过来的消息,也说明他们与浔州知府黄宗麒关系从来没有亲近过。 乐家在江东鄚州,虽然离浔州不算远,也有不少生意在那边,但自从四年前的浔州知府调任后,几次接触后,他们与新任知府的关系,就一直只是面子上的往来。 乐家的生意遍布了整个梁国,在都城也有不少熟识的官员,所以虽然与黄知府发生过几次不太愉快的事情,不过双方倒是一直没有撕破过脸,但也仅限于一些场面上的交道。 乐老爷让儿子告诉镇北王,虽然这位黄知府在浔州口碑还不错,但做得一些事情并不是很合理,比如与几家商行都解除了契约,转而就和一些小作坊定下了合作,而他们去讨要回的说法,根本就是些牵强附会的理由。 所以江东商会里,有不少掌柜的在私下聊起来,都直觉对方是有点问题的。 不过,无凭无据的事,作为商人,他们自是不会主动去招惹官府的人。 尤其对方的身份可不一般,不光在朝堂上有个任御史大夫的爹,更是有个位高权重的镇北王当妹夫。 对那批劣质棉花的去向,乐家附上了当时买卖的留底文书。 上面显示,确实是买给了一家小作坊,而对方平常只是加工些低档次粗布和棉褥,也不是官府的供货商。 因此乐家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棉花最终,会出现在那批军需物资里。 此外,乐佟还说了一件事。 在之前鄚州发生的防洪堤事件里,因为被信王发现了鄚州府衙存在推卸责任、和篡改证据的行为。 后来经过他派人调查发现,因为县衙的工事主簿任人唯亲,导致修坝过程中使用了以次充好的材料、从而导致堤坝漏水。 在信王将这些情况禀报了太上皇,对方大发雷霆,要求大理寺立刻重新审理此案。 而这次,大理寺在信王殿下提供的证据协助下,重新审理了此案,最终是以处斩三个人、革职两人结的案。 鄚州前任知府刘劲,就是被革职、押送回了都城,后来因为并没有证据说明他参与了此事,就以失察之罪降为了娄县县令。 而乐佟之所以提到刘劲,是因为对方与黄宗麒的夫人是表亲。 这让梁骁和皇帝想到了这次案件中御史台的态度。 都城的稽查司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在他们当晚回到王府的时候,见到了等在梁骁院子里的老王妃王郁琼,旁边,还有情绪激动的黄雅芝。 第76章 很喜欢嫂子 听完了黄雅芝对当年那些事的讲述,皇帝与梁骁商量后,又向都城发去了几道手谕。 一,让刑部调查当年孙小旺的死因; 二,由大理寺复查前御史中丞莫廉渎职一事; 三,命令稽查司探查鄚州防洪堤案件中是否还有隐秘之事。 皇帝告诉黄雅芝,这件事一定会给她一个公正的处理结果。 本来,黄雅芝是希望皇帝他们以自己的身世为由,给黄克勤定罪,让私生女以御史大夫的嫡小姐与镇北王婚配,这明显就是欺君之罪。 前几日,她思前想后的纠结了几天,既然王爷对自己是绝无可能了,那她至少在离开镇北王府前,一定要给自己的父母和外祖家伸冤报仇。 她知道,如果黄克勤的欺君之罪被坐实,那自己和王爷的婚书,也就变成了一页废纸,而皇帝他们,也根本就不需要再给她任何补偿了。 等她离开王府后,就只剩下别人眼里背负着轻视眼光的弃妇和私生女,但此时的黄雅芝,已经不在乎那么多了。 对梁骁的期待已经彻底落了空,这令已然对他一往情深的黄雅芝,产生了心灰意冷的决绝。 而除了对自己夫君的留恋之情,唯一会让她感到难过的事情,就是离开镇北王府后,自己不能再孝敬公公和婆婆,不能再听到弟弟、妹妹亲昵的话语, “我们很喜欢嫂子的”。 但黄雅芝面对王郁琼的关心时,因为自己的身世、而一直满怀愧疚的她,终于下定决心,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不过皇帝和王爷两个人只是对视了一眼,就告诉自己,这些事如果是真的确有其事,那他们自会主持公道,但却不会用欺君之罪的名义。 因为这件事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确凿的证据。 不说能不能确认他们二人是不是有血缘关系,就是黄克勤,只要他坚持否认知情,只做出一个被妻子背叛而倍感屈辱的受害者模样,就能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 王爷说,黄克勤作为官居三品的朝廷大员,必须要做到铁证如山,才能定对方的罪,不过这些事,他们都已经安排人去做了。 至于黄雅芝的事情,梁骁说,还是按照他之前说过的解决办法。 不过,如果对方担心就是有了郡主封号,也逃脱不了名义上父亲一家的纠缠,那可以等事情查清楚,如果黄克勤确定是有罪的,等都处理完,再来解决他们的事。 如果对方是无辜的,不管和离之事如何解决,他们都不会让黄雅芝再落入对方的掌控中。 这一点,不管是有摄政之权的梁骁、还是一国之君的皇帝,都是完全可以保证的。 黄雅芝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夫君,她本以为,对方该是急不可耐的想要解除与自己的夫妻关系。 看着眼前这对眉眼间情深意浓的君臣,清醒过来的她,当然不会认为对方这样做,是回转了心思。 黄雅芝的眼眶,忍不住有点发酸,她明白,对自己冷漠、疏离的王爷,将本可以顺水推舟的事搁置了下来,也是因为对自己的处境有一些顾虑。 不管对方是因为同情还是愧疚,亦或是看在婆婆的情面上,其实这都是王爷对自己的关心。 而梁骁这样做,也确实是几方面的原因都有。 后来,他和皇帝也聊过关于黄雅芝的事,其实有没有这个镇北王妃,二人并不在意,所以他们把选择给了对方。 不过,梁骁对此事是有盘算的。 所以他虽然是宽限了时间,但想让对方离开的决定,并没有丝毫动摇。 他和皇帝的事,要不了几年,必然会是人尽皆知了,所以梁骁索性就摆出孑然一身的姿态,到时候,他坦然面对就是了。 而且,既然母亲那样喜欢黄雅芝,等和离后,对方也可以不用离开王府,母亲收下对方做个义女,也是没问题的。 所以,他觉得此事不急。 可是没想到,两年后,黄雅芝却因为梁臻夫妇瞒着梁骁的独断专行,一辈子都冠着镇北王妃的名头,再也没有离开过王府。 黄克勤和他二儿子的事,还在调查中。 所以梁骁一过完年,就带着梁嘉言出发,继续执行之前的巡防任务。 一个月后,烈焰关,毛素鲁沙漠。 一望无际的金橘色沙漠,壮丽辽阔。 晴空万里的时候,每到落日余晖之时,这里就是一片如火焰般的色彩。 烈焰,由此而得名。 在沙漠的边缘,有一处早已面目全非的城池废墟。 这里,如果不是还有零零星星的断壁残垣、和几座残缺不全的高大建筑,很多人都想不到,几十年前,这里曾经是边陲重城——烈焰城。 当年这里居住了三万多人口,虽然不大,却因为在边境贸易中举足轻重的作用,从而在梁国极负盛名。 可出乎意料的是,在一次蛮夷大举入侵的突袭中,这座沙漠边缘的绿洲之城,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屠城,梁国朝堂所有人都想不到,蛮族会不顾这里是一直给很多部落带来通商贸易的枢纽之地,仅仅为了短暂的利益、而放弃了长久的考量,居然将如此重要的口岸之城,一夜间夷为了废墟。 虽然附近的三处驻军在发现了异常情况后都紧急出动,当时的镇北大将军府在得到紧急军报后,也立刻调派大部队进行增援。 可是因为消息的封锁、和蛮族周密的计划,当第一支部队在两天后赶到时,这座以往喧嚣热闹的金色城池,几乎是陷入了死寂一般的安静。 此时的城内,已然成了一处令人睚眦欲裂的血腥之地。 经过清点,除了极少部分人幸免于难外,将近三万居民和守备军,都已罹难于此。 就算没有亲眼目睹,可到处惨不忍睹的景象,让增援的将士们都清楚,那些野蛮的侵略者,当时在这个繁华的城池里,是如何肆无忌惮的烧、杀、抢、夺。 那个时候,虽然梁国军队一年四季都会与蛮族发生小规模的冲突,但像如此凶残的事情,虽然看过记载,可是在梁国建立百年来,还是头一次。 后来,梁国调派了超过四分之一的军队,与蛮族进行了一场耗时三年的战争,可是双方都有输有赢。 甚至因为对方四处游牧的习性,令梁国军队经常找不到对方的确切位置,而蛮族,却可以对西北甚至周边的城池、县镇时不时搞些定点偷袭。 本就处于艰苦的生活条件,如今的西北百姓,还要面临着生命随时可能朝不保夕的状况,这让西北的人口急剧开始下降。 第77章 进贡的耻辱 当时的皇帝——惠文帝,才堪堪稳定了朝堂上人心惶惶的混乱局面。 因为当年激烈的五子夺位,令众多王公大臣牵连其中,从而引发了全国范围内剧烈的局势动荡。 在三年艰苦支撑、却无甚成果的战争消耗后,无奈之下,登基三年的惠文帝对着日渐空旷的国库、和堆满龙案的奏折,艰难做出了与蛮族部落议和的决定,同时废弃了当时已经空无一人的烈焰城。 不过他也下旨,北边距此地50里外的一处隘口,开始扩建数十倍,皇帝将它命名为——烈焰关。 自此以后,梁国每隔一年,都会以友好结盟的名义,将当年税赋的三成折算成物资,然后运送给蛮族的部落联盟。 而这个时候,很多人才反应过来,难怪对方之前会以那样惨无人道的方式进行挑衅。 蛮族根本就是看准了梁国当时内忧和困顿的处境,他们一开始做的就是想一劳永逸的打算。 二十年后,梁臻到了西北。 那个时候的梁国,局势稳定、同仇敌忾。 所以经过三年上下齐心的严防布卡,又与蛮族进行了近十年的拉锯战,梁国终于摆脱了向蛮族进贡的耻辱。 之后几年间,双方的冲突虽然一直没有停止过,但蛮族已经极少能侵入梁国的边境。 尤其是这些年,在一次次人员损失较大、却总是无功而返后,蛮族基本只是在物资极度匮乏的时期、也就是冬、春两季才会过来,而且主要目标是那些商队。 而今,在镇北骁王爷下令颁布、关于鼓励商贸发展的西北贸易令里,就有一项是针对这种情况的。 凡是符合贸易令中规定条件的商队,都可以在一定距离内得到西北军队的免费护送,这让蛮族更加占不到多少便宜了。 这样的措施,不但能刺激西北社会经济的发展,也能促进与友好部落的紧密关联。 因为大部分的商队,都是与友好部落在进行贸易往来。 蛮族部落联盟那边,近年来虽然看着行事有所收敛,但梁骁知道,对方掠夺成性的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这次他带皇帝过来,一是希望对方看看西北的真实情况,二也是能够与对方在现场进行沟通,让皇帝了解整个西北的军事联动和布防。 他告诉梁嘉言,饥饿的豺狼一直都在蠢蠢欲动,目前相对平静的状态,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假象。 果然,一年后,蛮族纠集了几十个好战部落、近二十万人,对梁国发动了掠夺战争,他们的突袭位置,是位于西北地区东北角的青木关,如果攻破那里,他们就可以直接进入梁国的腹地。 这是近几十年来,双方爆发的最大规模的一次战争, 无论从兵力、物力的投入,还是从战斗地区分布和激烈程度,都远远超过了当年烈焰城引发的那次战争。 青木关地处荒僻,周围除了几个村镇,方圆300里内并没有城池。 所以青木关相对其他三个关,防御和预警的作用更大一些,所以只有不到1万的驻军。 而且那里的东南面都是大片的草原,却因为地势低洼,有很多或明或暗的沼泽地,所以连常规驻扎的营地都离的比较远。 那次蛮夷是在刚入冬的时候,对这里发动的进攻。 之前几年,他们对上西北军已经占不到什么便宜了,所以经过对梁国各处的秘密勘察,最后选择了青木关。 从这里往东、南方向,只要行进380里,就是梁国西北之外的密集村落和城池,不用与镇北王的大部队正面硬刚。 蛮族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这次他们二十万大军,一定要满载而归。 正值入冬时节,往年这个时候,蛮夷进入休养生息的时候,所以西北军只是按照惯例进行防务。 所以当蛮夷首批3万骑兵冲到这里的时候,青木关才发出了预警。 但只有一万驻军的关卡,在准备充分的蛮族士兵强攻下,只坚持了一个时辰,就彻底被攻破。 不过这里往山上还有层层隘口,所以溃败的将士们都退到了山上。 不过蛮夷的目的是冲过这里,去东南面的方向。 所以他们一边通知后方的大部队,一边向东南方向穿关而过。 这里的地形通过奸细的打探,蛮族联盟已经提前进行了路线规划,沼泽地在冬天,对他们并不算多大的事,因为这里已经上冻了。 不过梁国军队的反应速度还是及时的,侵略者终于在一处山坡附近被拦截了。 但此时,蛮族又有3万人的骑兵队伍赶了过来,几支都是几千人的梁国军队只能撤退,这也是几年来蛮族最痛快的一次。 他们分散包抄,打算将这些来自不同方向的增援部队逐一歼灭,好好出出积累了几年的怨气。 而这些紧急出动的队伍一时间被切断了彼此的联系,开始慌不择路的四处突围。 蛮族大部队扩大了包围圈,将几只梁国部队开始逼向了一处洼地,而这时,一支打着‘俞’字的约1万人的部队赶来支援了。 蛮族部落的几个头领一看到军旗,立时兴奋起来。 他们知道对方是西北军的俞将军,这几年的风头可不小,不少部落在对方身上都吃了大亏。 这次他们一定要将对方的头颅砍下来,挂到最近的城池上,给那个一直让联盟头疼的镇北王梁骁一个狠狠的下马威。 几次交锋后,俞景带的1万多人加上1万多零散部队,对上6万的蛮族大军,到底是有些吃力。 所以他让人发出了撤退的信号后,就带人踏着沼泽地的冰面向西而去。 斗志昂扬的蛮族人也立刻集结队伍,迅速沟通后,他们开始了对俞景队伍的围追堵截。 可是,当他们跑过那片俞景队伍才过去不久的沼泽地时,很多骑兵的马蹄,却意外的陷入了泥水之中。 蛮族头领们在短暂的慌乱后,反应速度倒是不慢。 先头部队突然陷进沼泽地时,虽然造成了几千人的踩踏,但他们立即下令向四周分开。 这样的天气里,正常情况下,沼泽地根本不会化冻的,一定有诈。 第78章 青木关大捷 不能落入梁国军队的包围,蛮族头领们反应过来后,立刻指挥其他人兵分三路。 所幸,周围并没有出现梁国部队,蛮族人开始仓皇逃窜。 然而,分开的队伍在看似正常的地面跑了几息后,就又踩到了化冻的沼泽地。 事情不言而喻,他们现在的状况,必然是梁国军队事先布置好的。 所以他们如临大敌,到处寻找可以走的地方以寻求生机。 可是半个时辰后,如无头苍蝇般的胡冲乱撞,却让情况越来越糟糕。 蛮族部队仅仅在冰冷却不再结冻的沼泽地里,就损失了几千名士兵和一万多匹马。 而就算还有5万多士兵,可是连冻带伤的四处逃命后,现在只有一半的士兵还有作战能力。 等这些蛮族人终于在一处没有沼泽地的山坡下聚集时,已经有些惊慌失措的入侵者还未来得及休整,突然,似蜂鸣般瞬间响起的箭弩声,让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御,漫天乌云般的箭矢,就突如而至的向他们压过来。 几个蛮族头领在一片兵荒马乱中,看到了坡上骑着白灰色汗血宝马的镇北王梁骁,虽然铠甲之下只露出了一双不甚看得清的眼睛,但他们仿佛都感受到了里面杀气腾腾的凌冽气势。 几天后,正在上朝的景和帝,收到了西北军大捷的军报。 等福公公读完了捷报上的内容,朝堂上立时响起一片欢欣鼓舞的喝彩声。 青木关之战,镇北王梁骁带领十万大军,设伏全歼了袭击关口的6万蛮族人。 并且乘胜追击,与蛮族跟在后方观望的大部队十四万人,进行了数次的追击战斗后,又歼敌五万。 现在,镇北王梁骁带着八万人一鼓作气,追击溃败的敌人出了梁国边境,而戍卫大营的五万名士兵按计划,与对方在追击前就已汇合完毕。 还有事先安排的后勤补给队伍,都依照部署各就各位了。 梁嘉言下朝后,立即去了太上皇的寝宫,他知道父皇定是会与自己一样喜悦的。 到的时候,太上皇梁哲正在给快两岁的太子梁允德喂鱼肉羹。 在梁骁半年前正式来都城肩负起协理之权后,太上皇就真正的开始不问世事,天天过着悠闲的养老生活了。 等他看完儿子带来的捷报后,这位已经白发苍苍的太上皇立时喜极而泣。 他的父皇惠文帝,当年忍辱负重的与蛮族签订了议和协议后,一直因此郁郁寡欢,心里就如压着一块巨石般、憋屈的做了二十多年皇帝。 直到临终前,他最放不下的事,就是梁国何时能一雪耻辱。 惠文帝嘱咐还是太子的梁哲要任人唯贤,对镇北王梁臻,一定要给予足够的信任,他希望儿子与对方能做一对明君贤臣,让梁国尽快发展壮大起来。 “父皇已经没机会了,只希望从朕手上签下的协议,能由我儿亲手废除”。 后来,梁哲做到了对父亲的承诺,他知道,如果没有梁臻在西北冲锋陷阵,这件事不一定能那么快解决。 所以他对梁臻和梁骁的信任和感情,都是发自内心的。 因为儿子他们的事,他不是没有怨过梁骁的肆意妄为,但是经过前几年的种种,太上皇已经化解了心中的怨气。 而现在,梁骁取得了梁国自建立以来与蛮夷作战的最好战绩。 太上皇从皇帝的表情里就知道,儿子和梁骁对此事定是筹谋已久,但他什么都没问,只是高兴的擦去眼泪,对劝慰自己的儿子说道: “言儿,你和骁儿,无愧于列祖列宗,父皇倍感欣慰”。 然后就带着梁嘉言去了太庙,他要告诉先皇惠文帝,西北大捷的喜讯。 而这次的歼敌行动,确实是梁骁和皇帝从一年前开始私下筹谋的,甚至梁骁早在接任镇北王时,就已经对此事有了初步设想。 梁骁知道,蛮族一直以来的优势,就是分布零散、队伍机动性极强。 他这些年虽然与蛮族的每次交锋都没有败绩,但却也没有真正把对方打疼过。 那些众人夸赞的战绩,对蛮族来说,其实并不算是伤筋动骨的胜利。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骚扰,耗费了梁国太多的财力和精力。 西北的现状需要提升,只要给自己几年时间能实施完成贸易令,那这里的民生水平,势必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这里的百姓太苦了,可是却英勇顽强、积极向上。 梁骁希望能让蛮族彻底安生几年,只有西北稳定了,自己才有更多的精力去协助言儿,让梁国日渐强大。 当然,越快的解决问题,他们二人也才能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 所以梁骁一直在考虑,如何才能让蛮族不敢再踏入西北。 了解蛮族部落联盟秉性的梁骁知道,蛮族也不愿意与梁国大军面对面较量。 因为不论从士兵数量、军事装备还是后勤补给、战术运用方面,梁国军队都是优于他们的。 但把这些优势放到广袤无垠的荒蛮之地时,就会被稀释至没有任何优势的程度。 甚至因为蛮族居无定所的生活习性,让远没有对方那样无所顾忌的梁国军队处于被动,经常被对方牵制。 所以,如何将这些蛮族好战部落聚集在一起,就是最关键的一环。 蛮族也是有不少温和友好的部落,他们也希望能和平共处,提高部落的生活水平。 梁骁私下与这些部落多次商议后,决定引蛇出洞。 他从多个方面切断蛮族部落联盟的掠夺渠道,让对方越来越得不到任何好处。 从知道青木关附近经常有人探查地形时起,早有打算的梁骁就明白,恼怒的蛮族人想干什么。 地处海边的蓬县在几个月前,就接到了镇北王的密令,开始秘密往青木关运送大量的粗盐,皇帝也下旨,让沿海几个县城秘密将粗盐送到蓬县,然后统一从那里运到镇北王梁骁指定的地方。 蛮族攻打青木关那天,守关主将带领士兵装模作样抵抗了一会,就下令所有人退到了他们王爷安排好的山上。 那里的隘口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而蛮夷的目的只想冲关而入,自然不会多加纠缠。 在俞景带领部队与蛮族交锋时,且战且退,将蛮族人都吸引到既定位置附近,这时的陷阱之地,已经提前被撒上了大量的粗盐。 后面事情的发展,一切尽在掌控中。 在后来持续了一个月的追击战中,蛮族又损失了4万多人,这让蛮族部落联盟恼羞成怒,他们向梁国全面宣战。 第79章 瞬间妥协了 都城,东宫寝殿。 桌案前,皇帝微皱着眉,正在给梁骁写信。 自对方去年九月初离开都城后,因为与蛮族的这场战争,二人已经有整整半年没有见过面了。 梁骁和梁嘉言国事当前,只能靠半个月一次的书信,聊以慰藉彼此的相思之苦。 可现在,本该半个月一次的信已经迟来了两天,这让皇帝不禁有些焦虑起来。 因为蛮族的全面宣战,朝廷几乎天天都能收到来自西北的军报,依照目前的统计,现在双方大大小小的战斗已经多达二十多次,几乎两、三天就要兵刃相接一次。 虽然梁国部队明显是赢多输少,而梁骁更是驰骋沙场、无一败绩,可也是多多少少的受了些轻伤,这让梁嘉言很是心疼和不安。 可是他却只能在信里千叮咛、万嘱咐,让阿骁务必要谨慎小心。 皇帝自然知道,对方要在此次难得的机会里痛击蛮族,为西北争取几年安稳发展的时间。 他也是全力以赴在调动全国的资源和人力、对西北进行各方面的支援。 可是战场上瞬息万变,虽然梁骁手下得用的将领也不少,可是身为一军统帅的他仍然是处处身先士卒,这令皇帝每次看军报的时候都是绷紧了神经。 前几天,梁嘉言在得知对方又受了一处刀伤后,头一次在朝堂上因为镇北王而大发雷霆。 而等他气冲冲的提前下朝后,更是直接下旨申饬了镇北王,说对方如果再轻易涉险,就派持节监军去西北。 今晚,已经迟了两天没有收到阿骁向来准时的家书,梁嘉言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都城距离西北,千里之遥,除了等待外,他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福子,给朕更衣,去太庙”。 他的阿骁一定不能有事,一想到这,梁嘉言感觉心里更加慌乱了。 不等小福子进来,皇帝已然扯下了寝衣,他此刻心急如焚,似乎只有去太庙为梁骁向列祖列宗祈祷,才能让自己心安一点。 突然,梁嘉言被搂进了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 “言儿还真是和夫君心有灵犀,已经连衣服都脱了呢”, 在耳边响起梁骁温柔的笑语时,梁嘉言瞪大的眼睛里,瞬间就涌出了泪花。 他猛的转身搂上了对方的脖颈,仰脸给了梁骁一个梨花带雨般的灿烂笑容。 “阿骁,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梁嘉言一边激动的说着,一边抬手抚上了对方的脸颊。 虽然寝殿里温暖如春,梁骁却因为雪天连续赶路,就算已经在殿外就除去了外袍、兜帽和面巾,但额角散落的几缕发丝上,还有星星点点的冰碴子,未来得及彻底融化。 可是见到爱人欣喜若狂的表情,梁骁感觉浑身都开始发热。 “言儿,我,嘶” 满腹的相思之言还没说出口,他的脸颊上却突然被重重的一拧,梁骁刚痛呼出声,眼眶通红的梁嘉言就强势的封住了他仍带着冰凉的薄唇。 在几下带着力道的吮咬后,让梁骁朝思暮想的柔舌如期而至,终于与他紧紧勾缠在一起。 “言儿,等一下,我去沐浴”, “不要,阿骁,我好想你”, 梁骁的衣袍已经被扯开。 “阿骁也想你,但是一身的汗,很快回来,好不好”, 梁骁艰难的喘息道。 “言儿喜欢,阿骁的一切,都喜欢” “可是,唔”, 梁嘉言根本不给梁骁反对的机会,突然抚住了对方的热切。 半年的离别之苦,梁骁如何还能忍得住,所以他瞬间妥协了,再次深深的吻住了爱人,动作凶狠而霸道。 今天在殿外守卫的是镇北王的侍卫李虎,梁骁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侍卫,如今只剩他和阿贵还留在身边伺候,大琅他们这几年都陆陆续续被梁骁放在了军中任职。 而侍卫统领阿贵,才进入东宫寝殿的院子,就被主子吩咐自由活动,所以对方毫不意外的对寝殿门口的小福子一招手,两个人就离开了。 而御前侍卫们看到骁王爷来了,都识趣的退到了院子门口。 几个太监开始忙碌起来,他们分工明确,吩咐小厨房准备夜宵的,让伙房准备热水的,去茶室准备镇北王爱喝的毛尖,还有人给李虎送来了点心和热茶。 李虎守在了殿外的暖廊下,那里还有刚刚送来的被褥。 去年镇北王来都城,在东宫寝殿住了四个月,这里所有的人,都已经知道要如何伺候两位主子了。 此时,殿内的场面,是意料之中的火热。 那张被梁骁前年夏天劈散架的桌案,已经被皇帝让人重新修理好,现在正砰砰砰的发出杂乱无章的撞击声。 梁嘉言乌黑的长发自案边散落,却随着叮叮当当的清脆声摇曳生姿。 他白皙的脚腕上,一串金色的铃铛正激烈的摇晃着。 “阿骁”, 梁嘉言迷离的声音,再次带上了浓浓的鼻音,那双弯翘的眼睛已泛起了泪花。 黑眸里如酝酿着风暴的梁骁,捏住了肩头上的那串铃铛后猛然向一旁拉开。 在他愈渐粗喘的声音中,桌案“哐、哐、哐”也发出了与地面越来越急切的摩擦声。 “啊”, 在那声激扬的颤音陡然响彻寝殿的时候,一道低沉浑厚的嘶吼也畅快而至。 “来人”, 四名太监急忙从门口向殿内走去,李虎提着热水直接去了浴房。 只片刻后,他们就急匆匆的退了出来。 第二天早朝,皇帝宣布了一个消息,因为西北大雪封山,所以和蛮族那边暂时休战一个月。 其实每年的这个时候,蛮族也都不会过来的。 因为这样的天气,根本不适合出远门,更何况是打仗。 蛮族部落联盟那边本来的计划,就是冲破青木关大肆掠夺后就撤回去,等和梁国部队周旋一段时间后,冰天雪地的荒原气候极其恶劣,自然会逼着梁国的镇北王梁骁下令撤兵。 可结果却是,此次对方周密部署,势如破竹般的灭了他们十五万骑兵。 等部落联盟气急败坏,重新纠集了更多的士兵,准备绝地反击,将突进到他们地盘的梁国部队悉数围剿时,对方却利用天气的掩护,迅速撤退了。 第80章 为夫都由你 前一晚,听了梁骁对这次青木关战役的讲述后,梁嘉言搂住爱人兴奋不已道, “阿骁太厉害了,这次计划如此缜密,蛮子这些年来,可是头一次吃了这样大的亏,明天在朝会上,言儿一定要嘉奖阿骁和西北的所有将士”, “是要嘉奖的,不过现在,先把给为夫的奖励给足了,可好”, 梁骁说完,就咬住了对方微微红肿的唇。 忍耐了这么久,梁骁又开始蠢蠢欲动,却不曾想,梁嘉言突然抬手狠狠揪住了他的耳朵。 “嘶,疼,言儿,为夫错了,你别生气”, 梁骁看到对方已然变了的脸色,已经摆出一副横眉冷对的表情,就知道,梁嘉言心里的火气还没消呢。 他当然知道对方在气什么,也确实无法理直气壮的向对方解释原因。 依据王府幕僚们对天气的预测,给他们留的时间,并不充裕,机会稍纵即逝。 梁骁思前想后,自己和西北军几个高级别将领筹谋了这么久,眼看胜利在望,他如何能一直安坐帅帐。 所以他在这次战斗中,自始至终都与先锋营的将士们一起,冲在了部队最前方。 梁骁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作为一军统帅,确实是急功冒进了些,虽然成果也是显着的。 如果从皇帝的角度看,自己这样做,虽然有一定风险,但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但是从爱人的角度看,梁嘉言肯定是气恼极了。 所以,等撤离了蛮族的地盘,梁骁带领大军回到青木关,在收到了皇帝申饬的圣旨时,他就知道,这次言儿是真的恼了自己。 考虑到休战一个月,这之后的作战计划早已提前部署过,只需要根据现实情况及时做出调整即可。 所以梁骁对俞景等高级将领交待好一切事项后,就带着贴身侍卫和几十名亲卫营将士,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了都城。 青木关到都城的距离,和晟州到都城差不多,虽然雪天路滑,但是梁骁马不停蹄,终于在第二天晚上回到了都城。 阿贵他们这些人,自然也知道皇帝发怒的原因,看着王爷火急火燎的往都城赶路,一个个心知肚明,主子这是着急回去哄媳妇呢。 梁嘉言这次是真的被气狠了,所以异常难哄。 梁骁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令对方脸上的冰化冻,直到他用两条精铁链子锁住了自己,委屈巴巴的说道: “言儿怎么解气怎么来,为夫都由你,可好”。 梁嘉言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他打定主意,这次一定要好好惩罚对方,所以他极尽撩拨之事,却就是让对方吃不得。 虽然梁嘉言自己忍的也极其辛苦,可就是对梁骁那些火热的情动之语,无动于衷。 殿外的李虎感觉挺纳闷,听王爷的动静,居然能忍了这么久还没开始,这不正常啊,不会是受了几次伤,影响了主子的发挥? 不过,皇帝让信王帮忙打造的链子,对梁骁而言似乎细了点。 所以当他满脸通红、突然挣开束缚的时候,梁嘉言顿时愣住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是被泰山压顶般的动弹不得了。 在梁骁听起来像是情意绵绵的嘶哑嗓音中,梁嘉言承受的,却是如疾风暴雨般的雷霆之势。 “啊”, “言儿、真是、体贴,为夫、玩的、很、开、心、呢”, “……,唔,坏、阿骁,唔” 殿外操心的李虎,听到皇帝这样激动的声响,终于放心了。 第二天,只眯了一会儿的皇帝坚持揉腰、挪步的,去上了早朝,因为听了梁骁对后续的预测和部署,那有些事,他就需要尽快安排、督促。 梁骁是秘密回来的,所以皇帝面对大臣们,尽量不露出一丝一毫的异常,只说是染了风寒,借以掩饰自己沙哑的嗓音、和潮红的面色。 半年前,镇北王梁骁在都城待了四个月,每天都是住在皇帝寝宫,两个人虽然人前还保持着君臣之礼,可是个人都明白了,原来这俩人几年前的传言不虚,是真的有猫腻啊。 凡此种种,皇帝三年来的异常行为,这下都解释得通了。 以前也有大臣进谏、希望皇帝扩充后宫,但都是小打小闹不成气候,毕竟皇帝那个时候的状态和身体情况,实在是不好。 这一年看着皇帝已经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模样,一些人就开始心思活泛,已经有过几次对充盈后宫的谏言。 但现在,这些人终于知道了真相,原来霸着皇帝的人,居然是镇北骁王爷,他们也就偃旗息鼓了。 毕竟再继续进谏,得罪的可不光是皇帝,还有那个胆大包天、杀伐果断的镇北王。 得罪了梁国权力最大的两个人,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看看以前的御史大夫黄克勤,他女儿当了镇北王妃后有多得意,可是后来,不但没捞着什么好处,还被骁王爷大义灭亲,除了镇北王妃黄雅芝和黄克勤的小女儿,其他人不是杀头、就是流放。 虽然对方的所作所为根本还是罪有应得,不过这件事的发生,可自始至终都是骁王爷处理的。 再想想之前皇后的事,到现在还让大臣们记忆犹新。 因此,谁还敢用全家人甚至全族人做赌注,去打后宫的主意呢。 而且,现在骁王爷可真正是梁国最不能得罪的人了,本就位高权重,又是皇帝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尤其还给梁国立下这么大的战功,举国上下还有谁能在百姓中有这样高的威望。 所以今天的朝会上,绝大部分人都支持对蛮族采取更加强硬的措施。 蛮族连年对梁国的骚扰和侵略的行径,本就让绝大部分人深恶痛绝,自然对镇北王一次将蛮族打趴下的想法都是赞同的。 皇帝对西北大军的各项支持措施一经宣布,大臣们都积极响应,就是有一点不同意见的,也无非是担心梁国被拖入连年的战争不得脱身。 不过这些极少数的顾虑,在朝堂慷慨激昂的气氛中也没多少影响了。 而皇帝对西北将士们的嘉奖,也都被大臣们高呼皇上圣明。 晚上皇帝带着梁骁去了太庙,他让对方必须去向列祖列宗保证,再不许因为急于求成而置身险地。 而且太庙里还有梁骁的祖父梁巍的排位,当初对方为惠文帝登基,立下了汗马功劳,皇帝感念他的忠心,赐给对方尊享太庙的恩典。 梁骁当然明白爱人的意思,不光要让他以皇帝伴侣的身份被历代先皇管着,还把他爷爷都搬出来了。 “言儿放心,阿骁再不会如此了”, 三天后,梁骁回了西北。 第81章 主子我错了 梁骁回西北后,先去了天昭关,俞景按约定的时间应该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 今年这里种植的棉花喜获丰收,乐家在对棉花品质做完评估后,事先规划好的织布坊两个月就完成了修建,然后立刻开始投入使用。 冬季正是农闲时期,和这里的制衣坊协作,第一批西北军营需要的成衣已经完成了。梁骁来这里看看情况。 还没到地方,梁骁就看到俞景来接自己了,他的脸色顿时一沉。 前段时间,西北大军按计划从蛮夷之地撤退时,俞景本该先行向西行进,然后从雁回关进西北,可是却在出发后不久,绕道去了更北边的荒原——月落滩。 当时距离暴雪到来的时间已经很紧迫了,可是俞景却一直带领部队盘桓在月落滩附近。 直到追击梁国部队未果的蛮族大部队,因为天气恶劣往回撤退时,俞景带着三万人以少搏多,伏击了对方的五万精兵。 虽然这次的战斗,以几千人的代价换取了歼灭对方三万人的战果,可是俞景他们撤退的时候,正赶上暴风雪来临。 当时他们如身处迷雾般已经分不清方向、找不到路了,俞景下令部队在一处土丘连绵之地扎营。 能将人和马吹得东倒西歪的大风呼啸而过,裹挟着大片团状的雪花漫天飞舞,这种天气,没有任何遮掩物的庇护,将士们连帐篷都支不起来,更何况生火热饭。 还好那次的暴风雪仅仅持续了两天,可就这样,等俞景他们回到雁回关时,很多人都被冻伤了。 梁骁带领先锋营比俞景他们还要晚一天入关,但是因为提前做好了安排,炭火和补给都有准备,所以他们只是在做完掩护战斗后,就在一处山坳避风处安营扎寨了。 等梁骁回到青木关,却没有见到本该在这里等自己的俞景时,才得知了此次消息,当时听完军报后,他立刻暴跳如雷。 虽然俞景这次带人打了大胜仗,可是这样靠运气下注,无异于拿所有人性命去赌的事,怎么都是要按军法处置的。 梁骁安排完手头的事情,就准备去都城,走之前给俞景留的话就一句, “先去领50军棍,这事没完”。 所以现在看到明显棍伤未愈的俞景居然还骑着马来接自己,梁骁心里的火,‘噌’的一下就起来了。 “看来50军棍还是打少了,让你还能这样活蹦乱跳的不安生”。 梁骁没好气的对俞景说道。 “主子,我错了”, 俞景老老实实地认错。 梁骁冷哼一声,就打马先行了,俞景见状急忙跟了上去。 往常不到两刻钟的路,今天走了快半个时辰。 耀县,是四个月前才新设立的县城,就在距离天昭关南10里的地方。 这里现在除了种植棉花的大片农田,还有一个大型的织布坊和制衣坊,而由此引发的商机,也令一些商贩和劳工都拖家带口的来了这里。 俞景带梁骁直接去了乐世杰在这里的庄园——锦绣庄。 乐二公子一年前就与父亲谈了自己和俞景的事,半年前,二人也得了皇帝的赐婚圣旨,正式结为了夫夫。 因为俞景在西北军中任职,乐世杰自然是不愿与对方两地分居,所以他在与父亲几次三番的恳求中,推去了乐家总掌柜之职,只一门心思留在西北,做了这里的地区掌柜,还担负起了乐氏棉纺织产业经营的责任。 耀县是梁骁寄予厚望的地方,他的规划是将这里经过5年时间建设成耀城,这里除了新兴的棉纺织产业,也将成为与梁国内地商贸往来的重要枢纽。 这里的县令,梁骁没有选择经验老到的人来担任,而是给了自己弟弟、武平侯梁永一纸委任状。 梁永和姐姐梁静是一对龙凤胎,比梁骁小了4岁。 当初因为胎位不正,王郁琼足足疼了两日,才终于生下了这对儿女。 当所有人终于放心了的时候,稳婆将新生的二小姐和三公子抱出了产房,等她欢天喜地的告诉一直守着妻子两天的梁臻,说母子三人平安时,对方却绕过了他们,直接冲到了王郁琼的床边。 他红着眼睛告诉对方,以后再不生了,如果知道妻子这次会如此凶险,他有梁骁一个就足够了。 梁永自小在各方面,似乎都远远不及梁骁出众,不过他的性格憨厚沉稳,这让梁臻虽然对小儿子没有寄予什么厚望的同时,却也谆谆善诱,给了他极大的包容心和自由。 所以梁永少年时期,只要不是超出梁臻底线的事,他都得到了父母的支持,哪怕经常只是三分钟热度。 后来,梁臻发现小儿子对律法、经贸这类的事情很有兴趣,就专门让人进行了教授和引导。 而梁骁担任镇北王后,就将弟弟放到了主管刑律和贸易的衙门轮岗学习。 现在,梁永已经快20岁了,哥哥梁骁亲自考察了对方的学识后,将自己极为看重的耀县交给了他。 梁永四个月前得知此事后,欣喜若狂,从来都十分敬佩哥哥的他,觉得自己终于能给辛苦的大哥帮上忙了。 梁永和乐世杰这次一起在锦绣庄等待梁骁的到来,他们在介绍了各自负责的事情后,梁骁因为俞景而气黑的脸色,这才有了缓和。 他又嘱咐了对方一些事后,就对着俞景一挑眉: “说吧,之前违抗军令的事”。 “属下没什么可辩解的,但凭主子责罚,不过,能不能等小景和蛮族打完这次仗,再处罚,主子,俞景不会再犯了”。 俞景话说得极其诚恳。 “先说清楚,为什么”, 梁骁没接他的话茬,但口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严厉。 “属下就是想多灭些蛮子,这么好的机会,放过就可惜了”。 俞景的表情看着十分乖巧,可是梁骁却没信对方。 他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接到了一份军情报告。 那支在月落滩被俞景伏击的蛮族队伍,本来的计划是追击梁国军队未果后,就直接赶往青木关附近。 因为那里,很有可能是镇北王后撤的必经之地。 第82章 心疼小景了 俞景越是不为自己辩解,梁骁心里就越是气闷。 按当时的情况,如果俞景事先得知了消息,按消息传递速度,他们一来一回商议此事,确实可能会错过伏击的时机,但定是能让梁骁提前有所准备。 可是俞景一气不吭,偏偏选择了对主子梁骁最有保障,对他自己却最是凶险的决定。 那次的暴风雪天气如果持续超过五天,那俞景他们大概率,是回不来多少人了。 梁骁直视着俞景的眼睛,目光带着审视、疑虑和气恼。 “呵,是对你主子的能力有质疑?” “……属下不敢,主子英明神武,小景最佩服的就是您,从来不曾有过质疑的想法,为了主子,属下定当是万死不辞”, 俞景愣了一下,他明白,梁骁都知道了,所以言语里带上了一丝沉闷。 “啪”, 梁骁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那你还做出这样抗命不遵的事,明明将事情报给我就可以了,偏要去做那般剑走偏锋的决定,简直是肆意妄为,俞景,你能耐大了”, “属下知道主子定是能对付的,可是,您,属下猜测,在得到消息后也是会设伏的,所以,与其让您同时与西、北两个方向的蛮子们周旋战斗,干脆就由属下带人拦下来一支,属下不能看着主子置身险境”。 既然王爷已经知道了,所以俞景也就说了自己的想法,虽然他心里清楚,主子气的就是自己的自作主张。 梁骁知道对方说的是有些道理的,当时部队身处周围都是蛮族队伍的地方,俞景也确实很难确保一定能将此事报给自己。 因为天气恶劣和时间紧迫是一个,最重要的是他的计划一旦被蛮族所截获,那伏击行动很可能会被对方来个反围剿。 而且梁骁知道,俞景还有一点担忧没说出来,就算自己提前安排了接应的队伍,可是一旦暴风雪提前到来,那他们都很可能被困住,虽然部队早已有所准备,但俞景却将这样不确定的风险,也一并担了过去。 看着眼前低眉顺眼的俞景,梁骁很久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他的余光注意到了一旁乐世杰脸上不安的神色。 “你不用跟着我去天昭关了,就留在此地待命”。 说完,梁骁无视了俞景抗议和急切的眼神,带着人离开了锦绣庄。 不过上马前,梁骁让阿贵交给了俞景两个瓷瓶。 看着对方瞬间通红的脸和扭扭捏捏接过去的动作,一直严肃的镇北王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少想美事了,这是太医院新研制的伤药,效果很不错,只是里面成分难得,今年统共才制了6瓶,我带了5瓶回来,你小子运气好,先在这里好好养伤,等着将功补过吧”, 说完,他轻轻在对方同样宽厚的肩膀上拍了拍。 “等我的命令”。 梁骁扭头上马就离开了。 从镇北王的立场,他不后悔处罚了俞景,但是从主子、战友、朋友的角度,梁骁还是心疼对方了。 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些和他出生入死多次的心腹们,只要自己陷入危险,他们各个都能做到奋不顾身。 但俞景这样完全抗命不遵、置之死地甚至根本不管不顾的行为,这份已经可以说是偏执的忠心,经常让梁骁感到头疼的同时,也日趋无奈。 锦绣庄内,主院卧房。 乐世杰面色潮红,水汽蒙蒙的双眼,满是浓情的看着大汗淋漓的俞景。 娇艳欲滴的唇里一遍遍呢喃着爱人的名字, “小景,唔,小景”, 对方垂落在他颈肩处的几缕发丝,发端轻柔的拂来拂去。 终于发丝飘摇飞舞着,越来越愉快、激动。 在那声带着颤音的“小景”突然高昂的响起时,俞景紧紧捞起他,同时吻住了那双开启的红唇。 片刻后, “阿杰的声音真好听”, 俞景满足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嘶哑。 “小景就是不听话,伤还没好,就这样任性”, 虽然乐世杰神情是愉悦的,但他还是忍不住埋怨起爱人。 他知道今天俞景心情很好,这些天王爷没在,可是去都城前留下的那句话,应该还是让对方有些担心,因为他主子这次明显是真的火大了。 以前顶多就是训几句,最严厉的一次是在操场上罚跑了30圈,这回还是第一次下军令打了他。 俞景的侍卫刘小天偷偷告诉乐世杰,行刑的时候,将军一声不吭,但那天晚上,对方的眼眶一直是通红的。 乐世杰知道,俞景不是不服气王爷的处罚,对方只是在自责自己居然让主子生了这样大的气。 还好今天王爷来,没再追究之前的事了,临走时给的药,让惴惴不安了8天的俞景终于喜笑颜开。 乐世杰本来只是要给对方抹药,可还没结束,就被兴致颇高的俞景给摁到了身下。 “阿杰不气,你也知道,我喜欢听你喊小景的,刚才上药的时候,你还要吹着气,弄的我背上就痒极了,耳边再听你一直问,小景这样可好,小景痛不痛,小景忍一下,那我还怎么受得了,阿杰说,是不是”, 俞景趴在对方怀里,一边耍赖说着,一边用唇轻轻蹭着对方带着粉色的肌肤。 “你,别,小景”, 乐世杰慌忙用手捂住了对方不老实的唇。 “安生点,背上的伤还没好呢”, 他有点羞恼的说道。 “说不定过几天王爷就给你来命令了,我知道你心里其实着急呢”。 “主子最快,也会等10天后才找我,不过这几天肯定会把一些事情先交待下来”, “你怎么肯定是10天,现在西北已然是厉兵秣马的状况”, 乐世杰自然是知道现在的局势有多紧张,于是他松开捂着对方的手,想听听俞景为什么这样肯定,可对方什么都没说,那双薄唇突然就吻住了他。 乐世杰尚存的一丝清明,让他想拒绝对方,可是说不了话,推也推不开,又担心动作太大引起对方扯到伤口,最后他只能顺从的接受了。 ‘因为主子心疼小景了’, 耳鬓厮磨间,俞景心里默默想着,然后持枪实弹投入了火热的战斗。 一个月后,边境的冲突,愈演愈烈,镇北王梁骁带着俞景他们出发了。 第83章 顿时惊呆了 梁国这次与蛮族的战争,断断续续的打了整整一年,直到将蛮族部落联盟打的四分五裂,镇北王梁骁才接受了蛮族的议和请求。 这一年冬天,在梁国的天昭关外100里的地方,驻扎了一个叫塔塔的部落,这个部落的人肤色比一般的蛮族要白很多,据说,他们是从遥远的雪山那边过来的。 这个部落虽然只有5000多人,但他们已与梁国签订了正式的友好盟约,就是梁国需要给他们提供庇护和物资交易,相应的,他们会力所能及的为梁国帮忙守护好天昭关的大门。 这样的约定实际上,就相当于将梁国在天昭关附近的边境,向北推了100多里,后来,这个部落也确实为梁国抵挡了一次较大的祸事。 因为梁骁对本次与蛮族的战争做了充足的准备,加上皇帝全力以赴的支持,所以梁国这次集结了近30万的部队向好战部落发起了全面的进攻,而不再是像以前那样,打出边境几十里就收兵。 有了后方强有力的支撑,他们这次一直打到了雪山附近,几乎横扫了北边所有的好战蛮族部落。 战争进行到四个月时,耀县县令、武平侯梁永,作为临时押粮官去了北境,当时梁骁就带部队驻扎在这里的玉河山口。 可是返回时,梁永却遇到了蛮族队伍,等梁骁带部队赶到时,虽然歼灭了蛮族人,可却发现弟弟不见了。 当消息传到镇北王府时,老王爷梁臻和妻子王郁琼担心不已,只祈祷小儿子能遇难成祥、逢凶化吉。 而他们也因此,做了个艰难的选择。 三个月后,梁骁通令全军寻找的梁永,被两名蛮族人送到了一处军营驻地。 又是三个月后,梁臻收到了梁永附在哥哥家书里的一封信,上面说他要娶亲了,对方是一名蛮族女子。 在信上,小儿子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了父母。 梁永在部队遇袭后,被王府的四名侍卫护卫着,来到了旁边的一处山坡。 可是当蛮族骑兵冲过来时,他在战斗中退向了一旁的树丛,却不想,那里居然是一处落崖。 所幸他踩空的时候,侍卫毛炎护着他一起掉了下去,途中,对方拉着他利用灌木和茅草减速,才不至于让他摔出个好歹来。 而蛮族那边虽然不知道梁永的身份,但是有几个侍卫保护的人,肯定是不简单的,所以发现他们落崖后,立刻有蛮族士兵开始寻路下来想抓他们。 梁永和毛炎在荒原的沟沟壑壑里跑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摆脱了追兵。 两个人仔细辨认了一下方向,就打算避开来时的路,从东面绕过去再往南走。 不曾想,没一会儿他们就又被遇到的几个蛮族探子发现了。 毛炎在一番打斗中抢了一匹马,他让梁永先走,自己留下来断后。 情况紧急,梁永也没磨叽,上了马就向西边跑。 梁永第一次来荒原,对这里并不熟悉,马跑到了灌木丛里也没注意,在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马头突然猛地一落,随即,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后来,他在昏昏沉沉中醒了过来,却发现四周一片漆黑,自己似乎是在马车上,头部隐隐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哼出了声,然后就感觉到一只微凉的手伸过来,摸了摸他的额头, “你醒了?” 一道清脆的女子声音,听着是标准的汉语。 梁永想说什么,却感觉一阵昏沉,于是他又晕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被一个人抱在怀里喂了些水,似乎好了些的梁永微微抬头,却发现抱着自己的人,居然是一个蛮族打扮的女子,对方脸上还涂着几道油彩。 最让他吃惊的,还是这名女子竟然毫不设防的将自己的头搂在怀里,那绵软的感觉就在他的脸侧。 梁永大惊失色,慌忙挣脱了对方的怀抱,他这时才发现,自己是在一辆停住的马车里。 他后来才得知,这是一支在寻找栖息地的队伍,现在停下来的位置,是对方新看上的居住地。 对蛮族,梁永自然是有很强的警惕性。 虽然他知道,有些部落也是比较友好、和善的,可是现在梁国和蛮族正在打仗,到底友好不友好,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尤其他是镇北王梁骁的亲弟弟,如果被人拿去威胁哥哥,那必定会是很麻烦的事。 马车上的女子并没有多和他说什么,只是笑眯眯的给了他水和食物,又告诉他,经过检查梁永并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只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有点狠,好好休息两天就没事了,然后她就离开了马车。 过了一会儿,梁永感觉舒服些了,就也下了马车,他发现这里是一片小型的绿洲,一个蛮族长相并不太明显的中年大叔走过来,随意的问了他一些情况。 面对询问,梁永只是说自己来自梁国,家里是做布匹生意的小商贩,还说自己是第一次出门,和商队走散了。 梁永对商贸之事还是很熟悉的,他不担心对方再继续盘问下去,不过对方却只是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就是让他好好休息。 四处走动后,梁永发现自己还是自由的,除了那个女子外,没有人关注他。 不过他也知道,在荒漠里,就是没人看着,自己也是跑不了的。 当天晚上,梁永和一名年轻的汉子住在了一个帐篷,对方也是一口流利的汉语,不过他和其他人一样不爱吭气,只是面对梁永的问题,对方倒也简单回答了几句。 这时梁永才知道,那个总是找他的女子,居然是这些人的头领,名字叫塔塔。 和他一起住的这个名叫哈木的人,是对方的侍卫。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汉语说的这样好,哈木说,因为他们以前的部落,本来就有很多人与梁国人是同一个民族,只是因为过了很多年,而且因为与蛮族通婚,几代下来,自然就有了蛮族的一些面貌特征,但他们说蛮语和汉语是一样的。 梁永有些好奇,但对方却不再说什么了,只是告诉他,有不明白的地方,都可以去问头领。 接下来两天,梁永在这里过的倒算平静,只是头领似乎对自己很感兴趣,总是和他待在一起,不过这个女子爽朗利落的性格,让梁永也感觉到耳目一新。 到了第三天,塔塔突然告诉他,自己和三个长老商议决定了,要让他做自己的丈夫,梁永顿时惊呆了。 第84章 不知道羞耻 梁永自然是不能接受这样的事情,不说自己看没看上对方,就是蛮族的身份,也根本不适合啊。 而且他心目中构想的妻子模样,和对方简直是天壤之别。 所以梁永立刻就拒绝了对方,不过他说等回了梁国,一定会让人送来丰厚的谢礼,以报答对方的救助之恩。 当时塔塔听完,只是用那双带着些许灰蓝色的眼睛水汪汪的看着他,这让梁永终于感觉到了一点不自在。 虽然对方身上没有他心目中喜欢的温柔贤淑那些品质,但他周围女子都少有的开朗大气的性格,其实也是让梁永非常欣赏的。 塔塔就这样看了梁永一会儿,突然笑着说, “阿永,没事的,我猜到了”。 梁永在这里用的名字是王永,所以大家也都喊他阿永。 接下来,塔塔像没事人一样,还是经常找梁永聊天、散步,所有的表现都让梁永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是蛮族的身份,就真的让梁永对此事只能望而却步了。 自己就是不能给父亲和大哥帮什么大忙,可也不能给他们搞些麻烦出来不是。 “你是很不错的,只是我们俩的情况,真的不合适”, 有一天,塔塔突然问梁永为什么拒绝自己的时候,他这样回答道。 一个月后,七月的天气,已经非常炎热了。 傍晚的时候,梁永又到小湖里洗了个澡。 梁永来这儿的一个月里,蛮族部队也来过几次,对方只是随便看看,又问了问情况,还说了些蛮族人应该团结起来和梁国部队抗争之类的话。 梁永和塔塔聊过这些,说了梁国为什么和蛮族打仗的缘由。 塔塔告诉他,自己的队伍不会参加蛮族部落联盟的,因为像他们这样和善的族群,以前也是经常会受到对方欺负的。 她还说,最近周围都在打仗,这里是蛮族地盘,让梁永千万不能胡跑,现在很多蛮族士兵经常在附近巡逻,看到梁国人就会抓走的。 所以梁永忍耐了一个月,但是他知道必须尽快和大哥取得联系,不然对方和父母肯定非常担心自己,他觉得是时候问问自己要怎么回梁国了。 他打算和塔塔谈谈,看看什么样的条件,能让这里派人将自己送到梁国军队驻扎的地方,到时候,自己一定让大哥安排人和塔塔他们协商一下友好相处的事,比如双方可以建立稳定的贸易通商。 待了这些天,梁永知道,塔塔他们的日子其实过得挺艰苦的。 他一边在心里琢磨,一边上了岸,可是刚站到岸边,就发现塔塔坐在不远处,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 梁永急忙捡起衣服挡住了自己的身体,幸好他还穿着短裤,想想好些年前,还因此被大哥笑话过,问他这样能洗干净吗? 还好自己没受影响,不然今天,岂不是被人都看了去。 梁永心里愤愤的想着,手上赶紧动作利落的穿上了衣服。 等他再抬头,想教训一下那个性格大大咧咧的女子时,却发现对方已经不在了。 晚上,梁永被叫去了塔塔的帐篷。 难道对方还不甘心?可是自己是真的不能答应,要怎么和塔塔解释清楚呢,这段时间以来,他觉得对方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 但一想到傍晚的事,梁永心里有点气恼,蛮族女孩子就这么不矜持吗,就可以这样随便看男子洗澡的? 想到他和塔塔聊天的时候,对方问梁国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当时梁永说完诸如什么贤良淑德、蕙心兰质的话后,对方看着应该是理解了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敢明目张胆的看自己洗澡。 梁永气鼓鼓的来到了塔塔的帐篷,其实他一开始拒绝了,可是哈木说如果他不来,头领就会亲自来请。 大晚上让男子进自己的帐篷,这蛮族女子真是根本不讲礼仪,梁永觉得自己必须严厉的告诉对方,女孩子这样做是有伤风化的。 可是等他进去的时候,却顿时呆若木鸡。 塔塔平常扎起的满头发辫都拆了,一头带着波浪的褐色长发披散下来,脸上的油彩也都已经洗去,那张明眸皓齿的小脸上,向梁永展露了一个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梁永一直都知道对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不过这样的塔塔,只一眼就让他心跳如鼓,等再看清楚对方居然只穿了一条白色的纱裙,他顿时感觉自己的呼吸似乎都停了。 梁永这样手足无措的样子,令塔塔感到很开心,这样看起来,对方也并不是对自己没有反应的。 她搂上了梁永的脖颈, “阿永,我知道你不愿意娶我,但我很喜欢你,不管能与你做多久的夫妻,塔塔都愿意”。 梁永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就因为这样,本来温香软玉在怀的他还羞涩局促,现在却立刻火冒三丈。 “你,蛮族女子就这样不知道羞耻吗,我不会答应的,你放手”, 梁永感觉自己心里极其不舒服,他甩开了对方的胳膊就想离开,塔塔这样的行为不知为何,让他非常生气。 塔塔呆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说出那样指责自己的话。 不过,她认定的事,已经不想再拖下去了,谁知道这个让她喜欢的男人什么时候就会离开呢。 梁永虽然不那种绝世出尘的长相,但也是十分俊朗的,比大哥梁骁看起来倒是清秀一些,虽然比对方矮了点,可也是一米八几的精壮身材。 塔塔在救起他的时候,就觉得对方很适合做自己的男人,尤其相处了这一个多月,对方的品貌都令她非常满意。 所以在梁永准备转身的时候,塔塔突然将对方制住压在了地垫上。 梁永这个时候是真的后悔,当初怎么就没好好练功呢,现在居然被矮了自己快一个头的女子轻轻松松的就压制住了。 他挣扎着想起来,却突然被塔塔灌了一碗酒, “塔塔,咳咳,你,唔”, 又是一碗,这种高度酒,让梁永当场就懵了。 塔塔见过对方喝酒,知道这个有点憨厚的心上人虽然健壮,可酒量却不怎么样,所以她今天是有备而来的。 浑身开始燥热的梁永再次被塔塔扑进怀里,当两片柔软的唇吻上来时,他的本能立刻被释放了。 那晚,梁永只知道自己很舒坦,其他的似乎都不记得了。 只是在畅快的瞬间,梁永迷迷糊糊的想着,这样跟狼嚎一样的吼声,是自己发出来的? 第85章 然后送你走 第二天中午,清醒过来的梁永气恼的坐在湖边谁都不理,塔塔跟着逗了半天,他就一直黑着脸一气不吭。 只是在看到塔塔步履蹒跚的回帐篷时,梁永眼神暗了一瞬。 连着几天,梁永每天白日里就离塔塔远远地,可是一到晚上,不管他在哪里,对方都会温柔的将他拽回帐篷,然后被强灌两碗烈酒。 而那些天,塔塔的帐篷里也总是会传出畅快的吼声。 这天,梁永一个人远离营地,向南边的荒漠走了很远,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 直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离开了驻地这么远。 茫茫荒野,梁永有点辨别不清楚方向。 一瞬间,他因为连日里的气闷,突然生出想要干脆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的念头,也许就能找到大哥的人了,于是他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 梁永对意中人也是有过憧憬的,但他从来没想过会是塔塔这样的,尤其郁闷的是他还被对方用酒夺取了清白。 而真正让他最在意的,是自己其实在心里居然感觉到的是愉悦。 这样明明羞耻的事,却令自己暗自欢喜,梁永觉得,自己简直是太没出息了。 所以现在的他,每天都陷入了恼羞成怒、别别扭扭的状态。 “阿永”, 在他依然纠结的时候,塔塔带人找了过来,看到梁永的时候,她立刻扑过去紧紧搂住了对方。 “阿永,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做的太过分了,你不要生气,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会让人打探消息的,然后送你走,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塔塔自小在蛮荒之地长大,这里的气候反复无常,如果梁永就这样离开,只会是一个黄沙埋骨的下场,她在焦急寻找对方的时候,已经被这样的可能性给吓到了。 她是非常喜欢梁永的,但如果这样逼迫对方,会造成那样可怕的后果,那她宁愿放弃,还给对方自由。 塔塔一边哭泣,一边请求梁永跟自己回去,她脸上的油彩被泪水浸过后,已经成了一张小花脸,这个模样如果是以前的梁永看到,必然是会觉得对方作为女孩子也太不端庄了。 可是现在,却让梁永感觉到心里一阵阵抽疼。 片刻后,他拍了拍对方抖动的肩膀, “走吧,回去了”。 塔塔带了十几个人是骑马来的,她刚想让人腾出来一匹给梁永,对方却跨上了她那匹枣红色的马,然后向她伸出了手。 回去的路上,梁永一直没有说话,塔塔靠在他的怀里也是安安静静的,只是依然紧紧搂着对方的胳膊。 等梁永洗漱完后,他在湖边静静的待了一会儿,就走到远处一直看着自己的塔塔身旁, “回去吧”。 进了帐篷,塔塔脸上一直带着忐忑不安的表情,片刻后, “你放心,我不会再那样了”, 塔塔用略微红肿的双眼看着梁永,然后轻轻说道。 梁永坐在矮桌旁的垫子上,看了一眼规规矩矩坐在不远处的塔塔,对方现在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乖巧模样,洗去油彩的小脸上是小心翼翼的神色。 那些油彩是塔塔父亲要求对方涂抹的,他说女儿这样漂亮,在蛮荒之地不能张扬,因为这里的野兽太多了。 第一天问梁永话的那个中年大叔才朗,是塔塔父亲留给女儿的侍卫,他告诉梁永,塔塔脸上的油彩,只有在面对自己的丈夫时,才会洗去。 他还说,塔塔自始至终,只喜欢过梁永一个人,那些大胆的事,也只对梁永一个人说过、做过。 所以今天梁永在意识到自己心里的喜悦时,也更加苦恼了。 他要如何处理与塔塔这个蛮族女子的事情,似乎怎么做都不合适。 不过现在,看到对方这样脆弱而温柔的模样,他似乎什么都不想考虑了。 梁永突然拿过桌子上的酒坛子猛灌了几口,然后将一脸惊讶的塔塔搂在了身下。 当晚,所有发生的事情,他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带着水雾的柔情眼眸,一直向他传递着对方心中的欢愉和激动。 尤其当珠润的红唇娇艳欲滴,一遍遍迷醉般呢喃出自己的名字。 在那具玲珑有致的身体彻底瘫软时,梁永确定了,自己果然是能发出那样狼嚎似的嘶吼声。 那天起,梁永没有再拒绝过塔塔任何事,但塔塔,也再没对他提过什么事。 两个人就像新婚夫妻一般过了一个多月,只是二人除了日常的事情外从来不聊其他的,而塔塔也一直关注着对方每每望向南边的落寞眼神。 有一天晚上,塔塔告诉梁永,刚回来的侍卫回禀她,在南边80里的地方,来了一支梁国的军队,和蛮族打了一仗后现在驻扎在那里。 “阿永,明天我安排哈木和格里尔带你去找梁国军队”, 塔塔笑着对他说道,眼里却有了些许水汽。 梁永点了点头,随后吻住了面色已带上悲伤的塔塔。 两个人心里对以后的事情,都有着各自的担忧,但一个不问,一个,也不答。 只是在两个人几番抵死缠绵后,塔塔依然勾缠着他, “阿永,就这样,别出去好不好”, 那张小脸上满是泪水。 梁永闻言又紧紧拥住她, “好”。 一直到天蒙蒙亮时,他突然吻了吻一夜未眠的塔塔, “不要再涂油彩了”。 梁永和两名蛮族侍卫一路还算顺利,并没有遇到蛮族军队,所以躲过了两拨蛮族探子后,他们碰到了梁国的巡逻队伍。 梁骁自弟弟失联后,向全军发了紧急搜寻令,所以梁永报出身份,再扯下面巾后,对方立刻带他们去了军营。 这里的将领,是梁骁以前的侍卫大琅,他自然和梁永也是熟识的。 哈木他们得知头领的意中人阿永,居然是梁国鼎鼎大名的镇北王梁骁的亲弟弟后,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大琅陪着梁永,带着哈木二人一起去军营吃饭。 吃饱喝足后,梁永让他们带话给塔塔,说自己必须先去找大哥,等一些事情处理完,自己一定会回去找她的。 “告诉她,我一定会给你们找一个合适的栖身之所”。 战争时期,虽然梁永将事情写了信,已经送给了梁骁,但是他找大哥的过程并不顺利,整整用了二十天。 因为梁骁当时已经开始部署全军,组织对蛮族部落联盟的大围剿。 等梁永总算和对方见面了,可还没说几句话,阿贵就送来了一封大琅那边发来的紧急军报,梁骁看过后,默默递给了弟弟。 梁永惊讶之余接过来一看,上面的消息对他而言,犹如惊天霹雳一般。 第86章 狡诈的特伦 塔塔他们的栖息地被蛮族一支叫猛士的部落袭击了,现在那里一片狼藉。 哈木是发生战斗时被塔塔派出向梁国军队求援的,但是等他带着大琅他们回到那片小绿洲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不过大琅根据斥候的消息,立刻组织人马向北追了几十里后,歼灭了猛士部落的一支队伍,这些人是留下来押送俘虏的。 大琅他们从对方手上救下了1000多名哈木的族人,但塔塔却没在里面。 一位中年大叔告诉大琅,猛士部落袭击他们的原因有三个: 一是因为,塔塔他们一直拒绝参加蛮族部落联盟,而猛士部落是联盟的五大首领部族之一。 二是不久前,大琅的军队在附近打败了猛士部落的精锐,当时塔塔他们没有回应对方需要支援的要求。 三就是因为部落里有个梁国年轻人的消息,被猛士部落的人知道了。 塔塔部与其他部落偶尔有物品交易,所以猛士部落无意间打探到王永的长相后,感觉这个年轻人与梁国那边要找的人很像,但他们来要人的时候,梁永已经走了,而塔塔对此没有任何解释,只说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猛士部落当时撤离了这片地区,所以塔塔部的人没想到,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对方居然会偷偷折返袭击了他们。 塔塔当时将族人兵分两路突围,双方在战斗中失散了,但是对方也有两千多名族人跟着的,所以应该可以找到他们,前提是没有被猛士部落俘虏。 而这位名叫才朗的大叔还告诉了大琅一个秘密,塔塔头领,已经有了两个月左右的身孕。 孩子是谁的自然不言而喻,所以大琅才用了紧急军报向主子报告了此事。 梁骁因为弟弟来之前发的信,大概知道了事情是怎么回事,现在看到对方一副急迫的表情,立刻下令让各路军队都重点留意,看有没有一个叫塔塔部落的消息。 经过梁骁他们的推算,猛士部落目前的大概位置,应该是靠近沙河地区,那里现在是俞景的部队在驻守,于是梁骁决定计划提前,准备围剿猛士部落。 这个部落一直都以好战、凶残而臭名昭着,梁骁本来就计划要收拾对方。 就是不说弟弟的事,梁国现在已经与一些友好部落结盟,就肯定要给这些部落一定的庇护,塔塔部明显是可以结盟的,梁骁为了大局考虑,这次也必须帮他们。 经过半个多月的围追堵截,梁骁带领部队终于歼灭了猛士部落的驻地。 不过对方狡兔三窟,将部落分成了四个部分,虽然都被一一拿下,但还是有些漏网之鱼,部落头领的10个儿子跑了2个。 目前的情况,通过之前的打探和后面战场的清理,也只陆陆续续找到了800多塔塔部的族人,却仍然没有塔塔的下落。 梁永一直跟着大哥,以便最快得到塔塔的消息,这段时间他心急如焚,但大哥已经尽全力在帮他了,所以他面上一直尽力保持镇定。 而这些天从未有过的焦虑和思念,让他每时每刻脑海里都是塔塔,梁永现在清楚的知道,他自己到底有多在乎那个、之前总让他觉得与自己格格不入的蛮族女子了。 梁国军队救下来的塔塔部族人,都已被梁骁安排去了天昭关外,这是梁永和大哥商议后决定的,那里离耀县100多里,他在塔塔部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事情。 才朗和哈木没有离开梁永,他们和对方一样着急。 过了几天,经过各路斥候打探和部落内的线报,梁永终于得到了塔塔的消息,是一支前往雪山附近的部队救了塔塔部已经被俘虏的族人。 当时塔塔的两千多族人衣衫褴褛,被五千多蛮族人胁迫着向雪山进发,而塔塔则受了伤,被关在了一辆马车里。 塔塔的父亲也是一支部落的头领,只是他们常年生活在雪山附近。 这支部落的前身,是一个在百年前到雪山避世的家族,他们和雪山上的当地土着共存,经过百年的群居生活,最终以部落的形式延续至今。 塔塔本来的部落叫雪狐部,她有三个哥哥。 虽然是大哥继承了头领的位置,但是因为三个兄弟相处的并不好,所以父亲去世前,将塔塔和其他两个哥哥的母族精锐队伍都分给了他们个人,从而建立了他们各自的族群。 后来她的父亲在去世的前几天,狠心的将三个儿女都逐出了雪狐部,因为他对自己那个虽然有能力、却性格冷漠的大儿子并不放心。 可是对方因为母族过于强大,已经占据了部落超过一大半的势力,老头领对此根本已束手无策,因此他只能安排其他子女离开,以保他们周全。 塔塔按照父亲的嘱咐一路向南,他们走走停停的在蛮族的地盘过了半年,也受了不少欺负。 不过因为他们有三千多人而且基本都是精兵强将,再加上梁国和蛮族的战争,让好战部落为了拉拢人心而收敛了很多,所以他们的生活虽然艰苦,却也还算安稳。 但是临走时父亲说的话是对的,荒漠上的野兽太多了。 这次塔塔他们遭遇猛士部落袭击,带队的是对方头领的第六个儿子特伦。 他在袭击中看到了漂亮的塔塔后,就想将其抓回去,但是塔塔的族人拼死抵抗,最后保护自己的头领逃走了。 在双方进行了一段时间的追逐战后,传来了梁国军队正在围剿猛士部落的消息。 特伦知道自己回去也没多大用处,他这段时间通过审问俘虏,已经知道了塔塔他们的情况,狡诈的特伦突然有了个想法。 既然猛士部落很可能回不去了,梁国军队肯定也不会放过他们这些、以往经常袭击梁国人的蛮族,所以特伦想找个栖身之所,而雪山因为地理位置特殊,梁国军队肯定不会打去那里。 如果能作为塔塔的丈夫,带着对方现在这两千多人和自己的五千多人,那他可以去和对方的大哥好好谈谈。 毕竟和雪狐部头领有矛盾的人,主要是塔塔的两个哥哥,塔塔只是被牵连而已。 如果猛士部落这次能逃过一劫,那自己办成了与雪狐部落的结盟,他的父亲不但不会因为没有及时回去救援而惩罚自己,还会因为和雪狐部落3万多人结盟的事奖励他,这事怎么看都不亏。 【今天还有一章哈】 第87章 跟阿永回家 打定主意的特伦,安排他的人刻意将塔塔他们往雪山方向驱赶。 在一片沙漠里,已经极度缺乏食物和水的塔塔部,终是被特伦带人俘虏了。 特伦将塔塔带到了自己的帐篷,然后将那些想法都告诉了对方。 塔塔本来想虚与委蛇答应与对方合作,既然阿永已经让哈木给自己带了话,说会回来找自己,那她坚信对方是一定会来的。 可是特伦本就对塔塔垂涎欲滴了很久,而且要让这个女人乖乖听话,自然就应该将对方驯服于自己。 塔塔的功夫并不弱,但是特伦人高马大,又常年参加战斗,她根本打不过对方,很快就被对方压制在身下。 情急之下,塔塔一口咬掉了对方的半只耳朵,而气急败坏的特伦站起身后,恶狠狠的对着被他打倒在地上的塔塔踢了几脚,踢的位置就在对方的腹部,塔塔当即就昏死过去。 特伦带的人给他做了包扎,而这时他们才发现,塔塔身下的垫子上已满是鲜血。 特伦因为自己的打算,知道对方还不能出事,所以让人带来了塔塔的奶娘和侍女照顾对方,不过赶路的条件本就缺医少药,塔塔因此生了一场大病。 还好梁国那支去雪山方向的部队发现了他们,2万多人轻松的将已经疲惫不堪的特伦队伍歼灭了,还俘虏了伪装成普通士兵的特伦,因为塔塔部的人都认得他。 梁骁为了弟弟的事,已经给所有将领发了搜寻令,所以这支部队的主将杨斌,自然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他一边向王爷发了紧急军情,一边让军医对塔塔及其族人进行了救治。 五天后,梁永在镇北王侍卫李虎带领的一万士兵护送下,与杨斌的队伍终于在青草湖汇合了,这里就是最初塔塔部救了他后,暂时居住的地方。 在梁永急匆匆的想要进入塔塔的马车前,杨将军拦住了他的动作,对方将梁永带到了远一点的地方,然后让军医向他详细的讲述了塔塔的情况。 塔塔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虽然她的身体素质很好,可是这次耽误的时间太长了,因为没有及时得到诊治,塔塔当时已经是高烧不退了。 直到两天后,军医通过药物和推拿将死去的胎儿清理干净,塔塔才慢慢好转,但是以后,她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 梁永对这些事懂的很少,不过他听明白了军医的意思。 “她,知道吗”, “塔塔头领从醒来,就一直在追问这件事,属下已经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军医有点忐忑的回答了梁永的话。 “没事,她应该知道的,多谢李军医”, 梁永说完,又向对方道了谢。 杨斌在旁边的几次补充回答,让梁永明白了,塔塔当时的情况定然十分凶险,所以他是真心感谢这位医术应该很不错的李姓军医。 车内的塔塔在三天前就知道了自己的情况,这两天她思前想后,越想越心灰意冷。 不管是梁国人还是蛮族,子嗣从来都是大事,更何况梁永竟然是那样高贵的家世。 当初本来就是她强迫的对方,现在自己已然是这样了,就算秉性纯良的阿永不会不管自己,可是两个人之间并不深厚的感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自己之前还觉得等找到合适的居住地,就可以将头领的位置给阿永,可是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幼稚啊。 梁国的武平侯,镇北骁王爷的亲弟弟,这样的身份,比一个小小的蛮族部落头领,不知道风光了多少倍。 尤其对方除了身份,长相又那样好,对方不是也说过,他喜欢的是那种温婉贤淑的女子吗,以阿永的条件,肯定有很多这样的女孩子希望嫁给他。 梁国和蛮族一直以来都有冲突,塔塔知道,大部分梁国人都是对蛮族很厌恶的,难怪当初阿永说他们不合适呢。 确实是不合适,对方是保家卫国、英勇杀敌的王侯世家,而杀的这个敌,不就是蛮族吗。 塔塔现在对于和梁永的事情,已经根本不抱任何幻想了,对方就是还愿意对自己负责,也无非是因为阿永性格憨厚、讲信用,甚至可能是因为同情。 这样会令两个人都痛苦的事情,塔塔不想做。 如果不是对方说给他们找到了合适的栖息地,她真的不想再见到阿永了,自己现在如何还配得上对方呢。 当塔塔透过车帘看到梁永急匆匆的下马过来时,立刻就忍不住掉下了眼泪,可是在对方被军医带走后,她又开始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觉得,等对方知道了这一切,那这段一厢情愿的情意,就该彻底结束了。 等梁永上了马车,塔塔虽然眼眶有点红,却努力做出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他。 塔塔是个爽快的性子,既然清楚的知道自己与对方已经没有什么可能了,她就准备坚强的面对一切。 我不用你负责, 我们好聚好散还可以做朋友, 我会和族人一起生活,他们对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阿永,我们真的,不适合。 面对梁永平静的眼神,塔塔在心里默默打着草稿,她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要坚强的将这些话都说出来,让她在对方的面前,还能维持些形象吧。 可是梁永看着脸上带着坚定神色的塔塔,什么都没说。 他只是抬手抚上了对方明显瘦削了许多的小脸,动作轻柔而缓慢。 每一下,都带着浓情, 每一下,都带着思念, 每一下,都带着心疼, 每一下,都带着自责, 当他温暖的手指从眉毛、眼尾、鼻尖、脸颊轻轻拂过,最后在那双微微颤抖的粉白唇瓣停留了片刻后,梁永开始缓缓贴近,他轻轻在对方已经被无声的泪水打湿的唇上,印下了一个吻, “塔塔,我很想你,跟阿永回家吧”。 十五天后,梁永带着塔塔和其他四个人,回到了镇北王府。 ………… 景和帝四年,冬,蛮荒之地,镇北王梁骁带领梁国30万大军,对蛮族部落联盟发起了最后的围剿,梁国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结果。 不过,比围剿战绩还要快一步到达朝堂的情报,来自镇北王府。 据说连在战场上挥斥方遒的骁王爷,都还没得到这个消息,镇北王府对此事的处理,是极为低调的。 镇北王妃黄雅芝,在三天前,为镇北骁王爷生下了第一个儿子。 第88章 自然会知道 当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脸上除了惊讶外,倒是没有其他的反应。 与蛮族的仗打了快一年,梁嘉言虽然与梁骁只见了三次面,但是他根本不会认为,爱人会背着自己做什么事。 他知道,黄雅芝私底下已经是梁臻夫妇的义女,想当初,自己与阿骁几乎到了情断义绝的地步,可性格坚毅的爱人再是气恼和痛苦,也没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更何况是现在二人已是如胶似漆的关系。 这件事既然已经公开,而镇北王府并未有任何异常的情况,就说明梁臻夫妇肯定是知道内情的。 皇帝相信,不管真相是什么,他的阿骁,必定不会做出伤害二人情意的事。 不过梁嘉言思索片刻后,还是决定去西北与对方相聚,又是三个月未见面,按照最近的军报,这场战争快结束了。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自己在战场上英勇无畏、所向披靡的爱人。 十天后,在距离天昭关50里的官道上,六辆马车在5000名官兵的护卫下,往天昭关疾驰而来。 突然,一支几十人的队伍向他们迅速靠近,御前侍卫和禁军们立时警戒起来,不过等他们看清楚领头的人后,都松了口气。 策马飞奔的镇北王已经摘下面巾,他的言儿来了,梁骁心里一阵激动。 等离马车队伍还有一丈多的距离时,他一个跃起,直接翻身上了马车车辕。 小福子见状立刻打开了车门,等对方进去后又迅速关上,然后喜笑颜开的对已经跑在马车旁的阿贵招了招手。 马车内,在梁嘉言情意满满的注视下,梁骁黝黑的眼眸里,已然带上了明晃晃的急切和狂躁之色,他干脆利落的将沾染了寒气的衣物都褪去后,就直奔主题的向对方扑了过去。 肌肤相亲,青丝共舞。 马车外,披坚执锐的几千铁甲兵,车驰马骤,胯下马蹄前追后赶,如雷贯耳。 马车内,耳鬓厮磨的一对有情人,抵死缠绵,足腕金铃高唱低吟,欲语还休。 赶车的是御前侍卫统领庞伟,当他意识到手上的缰绳越甩越快时,突然看向了一旁骑着马的阿贵。 他想起了几年前,那次镇北王世子梁骁上了马车后,对方也是将马车这样越赶越快的,当时,他们一干东宫侍卫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是现在,原来如此,他眼里露出一抹终于了然于心的神色,接收到信息的阿贵,只是云淡风轻的给了庞伟一个表示肯定的傲娇眼神。 皇帝和梁骁在天昭关待了五天后,让人快马加鞭将梁国的停战条件,送给了正在与蛮族部落联盟谈判的俞景和兵部尚书焦文昌。 十天后,俞景他们送回了对方已经盖印认可的议和协议。 蛮族部落联盟代表大大小小49个与梁国有过冲突的部落,承诺自此以后,都不再踏入梁国边境向北300里的范围内。 这样就意味着此范围内以后居住的,都是签订过友好盟约的部落,梁国的边境不会再受到好战部落的侵扰。 而且这些地区丰富的矿产资源,都将由梁国挑选合适的部落共同开采。 还有每年的秋季,梁国会组织一次与蛮族部落联盟的交易大会,地点就设在距离天昭关外300里的通兰湖。 大会将对粮食、盐、布匹、瓷器等物资,均按照梁国当年市场的平均价换算,与对方的马匹、牛羊牲畜、毛皮及矿产等进行易物贸易。 历时一年,梁国与蛮族的这次战争,最终以大获全胜而昭告天下,梁国上下一片欢欣鼓舞。 虽然很多人都知道镇北王梁骁和皇帝的事,可就算是有传言说他胆大妄为、惑主犯上,可却根本不影响镇北骁王爷在百姓心目中的威望。 三天后,梁骁接到了父亲梁臻的来信,对方让他回去参加儿子的满月礼。 这个时候,外界已经对镇北王喜得贵子的消息议论纷纷,可他自始至终都没对梁嘉言解释过一句,只是带着对方立刻启程,一起回了镇北王府。 对于梁永的事,皇帝自然是知道的,现在的事情发展,似乎处处都透露着不寻常的气息。 可是阿骁压根不提这事,这些天与自己的相处,还是一如既往的浓情蜜意,丝毫没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难道,因为臻王爷眼看镇北王府陷入了后继无人的状况,所以领养了一个孩子?为了将来这个孩子能名正言顺的继承王位,就对外宣布是阿骁的亲生儿子吗? 快到中卫城的时候,梁嘉言终于忍不住问了对方一句,可是梁骁在沉默了片刻后, “等回去,言儿自然会知道”。 其实就连梁骁,都是回到天昭关的那天,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这也让他的心里充满了愧疚和烦闷的。 他知道言儿是信自己的,但这件事必定会带给对方不小的震惊,一切,还是等见到父母再说吧。 而此时的镇北王府,王妃黄雅芝正抱着一名婴儿与婆婆王郁琼说着话。 她自从黄家的事情了结后,就私下认了梁臻夫妇为义父、义母。 能够为自己的父母和外祖家报仇,黄雅芝万分庆幸,她感谢上苍当初让自己能够嫁到镇北王府,就算是不能与王爷两情相悦,可此生,她都只会做镇北王府的人。 除了不能作为妻子与梁骁琴瑟和谐,她愿意顶着镇北王妃的名义一直孝敬公婆、照顾弟弟妹妹,也甘心一辈子只以名义上的身份,侍奉王爷。 两年前,黄克勤和黄宗麒父子被大理寺以贪赃枉法、结党营私下了大狱,经过多方查探审理,证据确凿,而黄克勤的大儿子虽然是在翰林院任职,却也是参与其中的。 后来,大理寺和御史台还对多年前莫廉的案子重新调查,发现此事确实是黄克勤一手策划,于是大理寺给他又定下了一条构陷忠良的罪名。 虽然莫廉已经去世多年,可是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还在,因此黄家罚抄的家产里,有一半用来对莫家进行了补偿,皇帝还恢复了莫家的所有功名和荣誉。 不过黄克勤否认自己与孙小旺的死有关系,事情已过去太久,刑部一直找不到证据。 可是没想到,黄克勤的夫人赵珍珍为了将功补过不受牵连,供出了黄克勤对她说的事实真相,当年就是黄克勤买通了族里两个关系亲近的堂兄弟,将孙小旺摁在河中溺毙的。 刑部当即派人去黄克勤的老家,得到了这两个人的供词,终于定下对方买凶杀人的罪。 黄克勤和黄宗麒被斩首示众,他的大儿子和赵珍珍发配到了烈焰关。 但黄雅芝保下了黄克勤14岁的小女儿黄雅清,因为她没有任何过错是其一,其二是黄雅芝在黄家的时候,这个妹妹是唯一对她好的人,甚至因此被赵珍珍处罚过多次。 黄雅芝的事情解决完后,她只想安稳的在镇北王府过一生,却不曾想自己此生居然会有了一个儿子。 梁骁和梁嘉言到了镇北王府,就先去了梁臻夫妇的院子,因为管家说王妃自准备生产,就住在了这里的偏院。 主院的客厅,他们见到了等在这里的梁臻和抱着襁褓的黄雅芝。 眼前的黄雅芝,比两年前似乎圆润了些许,神色镇定的她,除了喜悦,倒是看不出来有其他的情绪。 但是等梁骁接过孩子,他沉默了片刻,就面色严肃的将这个儿子抱给了皇帝,梁嘉言仔细打量后,瞬间愣住,现在的他,彻底被震惊了。 睁着黝黑双眼的婴儿虽然只有一个月大,可是那样熟悉的眉眼轮廓,居然无一处不是与梁骁相像的。 第89章 也许是天意 梁嘉言不知道自己该做何种反应,他相信梁骁,也许,这个孩子和太子的出身是一样的? 可就算这样,对方也应该不会瞒着自己才对。 正当皇帝有些不知所措时, “皇上,老臣有罪”, 梁臻突然开口了,他面色平静,不等皇帝回答,又说道: “老臣犯了欺君之罪,还望皇上恕罪”, 说完,梁臻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红晕。 “这孩子,其实是老臣的”, 此话一出,梁嘉言顿时惊呆了,他慌忙看了沉默的梁骁一眼后,又看向了已经接过孩子的黄雅芝。 不过皇帝很快让自己镇定了下来,这事让他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又不能不说什么,毕竟臻王爷已经告诉自己了。 “……”, 梁嘉言的舌头有些打结,他茫然的看向了梁骁。 “爹,你把话说清楚,之前送去的信,也是这样的开头,吓的儿子手都抖了”, 梁骁终于忍不住说话了。 就是没有后人又怎么样,何必一定要如此行事,其实这些天来,梁骁心里一直是憋着火气的。 可是,他知道父亲为什么这样做,也知道父母这段时间承担了多大的凶险,因此,指责的那些话梁骁说不出口,从父母的角度考虑,似乎也是无奈之举。 梁骁没再对父亲说什么,只是向皇帝继续说明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在开春的时候,梁骁的母亲王郁琼,发现自己居然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本来他们夫妻二人不打算留下这个孩子的,毕竟王郁琼已经43岁了,可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发生了小儿子梁永失踪的事情。 在焦心、忧虑的等待中,王郁琼对体内的这个孩子越来越舍不得。 她一开始并没有考虑什么子嗣问题,只是作为一个母亲,面对可能会失去小儿子的恐惧感,让她无论如何也无法下决心拿掉这个孩子。 梁臻因为妻子生龙凤胎的时候被吓到了,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注意不让对方再有身孕,但没想到,在这个关头居然出现了漏网之鱼。 他百般劝说已经有了华发的妻子,不能做这样冒险的事情,可是对方已然对这个还没成型孩子有了感情依托,每次面对丈夫的规劝,性格爽利的王郁琼都少有的露出柔弱姿态, “我舍不得啊”, 她每每这样哭着说完,梁臻也会眼眶发酸,几次三番后,等终于得到了梁永的消息时,王郁琼的肚子都已经显怀了。 她每天只是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几个贴身的丫鬟和嬷嬷自然全力遮掩,毕竟大儿子还在前方与蛮族作战,如果让骁儿知道已经这个年纪的母亲居然怀孕了,他自然会是极为担心的。 所以梁臻和妻子除了各自的心腹,一直都瞒着主院外的人,而黄雅芝与义母关系非常亲近,当然也是知情人之一。 等王郁琼怀孕八个月时,他们知道了梁永和塔塔的事情。 “这也许是天意吧”, 王郁琼说完这话后,梁臻将妻子轻轻拥在怀里,对方现在每天有多辛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以前为了西北的事忙忙碌碌,对方两次怀孕的时候,自己都没有陪伴过几天,现在看着妻子疲惫的神态和浮肿的腿脚,梁臻心疼极了。 王郁琼生产前五天,梁永带着塔塔回来了,他在见到母亲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等父母说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后,他立时跪下向他们磕了三个头, “是儿子让父亲、母亲担忧了,永儿对不起你们”。 七个月没见的小儿子,似乎突然间成熟了许多,他告诉父母,自己与塔塔已经是夫妻了,此生都会不离不弃、相守一生。 梁永还说,他们已经得到了塔塔两个哥哥的消息。 塔塔的二哥和三哥是同父同母的兄弟,他们被驱逐出雪狐部落后,就一起在蛮族地区游牧。 可是在一次误闯了黑鹰部落的领地时,双方发生了冲突,塔塔的二哥被对方一箭射中了心脏。 虽然塔塔的三哥带人逃离了那里,可他们仅剩下了一千多人。 因为这些人没有做过骚扰梁国百姓的事情,梁骁同意了这些人加入塔塔部、一起在天昭关外生活的请求。 梁永说这些,是因为他和塔塔已经决定,将她二哥的一儿一女都收养过来,这事已征得梁骁的同意,现在就看父母的表态了。 对以后的生活,梁永打算继续当耀县的县令,塔塔带着两个孩子会办理梁国的户籍,然后和他一起生活,至于塔塔部,则交给对方的三哥和哈木那些人。 事已至此,梁臻夫妇同意了儿子的决定,但他们为了镇北王府以后的安稳,为了堵住朝堂那些御史言官的嘴,也必须做一些表面的措施。 第二天,镇北王府传出消息,因为武平侯梁永执意要娶蛮族女子为妻,所以被父亲梁臻责令,从镇北王府脱离出去,以后梁永一家人与镇北王府,再无瓜葛。 之后,梁臻和妻子又考虑了一件事,小儿子有了名义上的子女,可是大儿子怎么办,就梁骁的性格而言,自是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以后他岂不是连个养老的人都没有。 以前梁臻夫妇的考虑是,等小儿子有了子女,就过继一个给自己的大哥,这样镇北王的位置也有了继承人,可现在明显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王郁琼再次感叹道: “这真的是天意吧”。 梁臻夫妇决定,将即将出生的孩子,放在大儿子的名下,因此他们和黄雅芝商量了此事。 能为镇北王府出力,尤其以后自己也有孩子了,这令黄雅芝当即欣喜若狂。 已经到了战争的最后关头,为了不影响大儿子,梁臻他们一直没有将此事告诉对方。 至于皇帝那边,梁臻知道,哪怕这个孩子真的是骁儿的,对方和太上皇都不会因此而怪罪他们。 不过既然皇帝现在亲自来了,那梁臻告罪的姿态,肯定还是要摆一摆的。 梁骁说完情况,就进去看望自己的母亲了。 而梁嘉言此刻,心里的感触颇多,阿骁的子嗣问题,他也是考虑过的,只是对方并不与自己谈论这事。 现在这样的情况,对他们来说,是最好的局面了。 所以,后来除了这几个知情人和太上皇外,梁国所有人都以为,那个取名为梁宇轩的孩子,是镇北王梁骁的亲生儿子。 第90章 何必当初呢 景和帝十年,初冬,皇宫。 镇北王梁骁到了都城,自然第一时间就去见他的言儿。 只是他在跨进东宫大门的时候,先朝身后挥了挥手,阿贵明白主子的意思,立即带人离开了。 梁骁现在除了去西北巡防,其他时间与爱人都是相伴左右的,不过这次因为轩儿的事,他耽误了些时间,所以二人也有两个月未见了。 言儿肯定也等急了吧,梁骁兴冲冲的朝寝殿走去。 片刻后,御花园内, “太子殿下到”, 一声唱喝,所有人都对着一个明黄色服饰的少年行了礼。 “你叫什么名字,本宫从来没见过你”, 太子梁允德今年九岁,他才下了学堂,准备从御花园绕路走走,然后回太后那里,却看到一个小孩在御花园里飞奔。 太子饶有兴趣的打量着面前额头已经微微出汗的小孩,对方粉妆玉砌的小脸上,一双黑黝黝的大眼睛,正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 “回太子殿下,我叫梁宇轩,镇北骁王爷是我父亲”, 小人儿脆生生的回答了太子的问题。 梁允德这才发现了对方旁边跟着的阿贵等人,这些人他自然是认识的,每次骁王爷来的时候,都是带着他们。 “骁王爷到都城了?太好了,父皇可是惦记骁叔叔很久了,德儿也很是想念他”, 什么都不知道的太子欢喜的说道,他很喜欢梁骁,对方从来不像皇宫其他人那么多规矩,每次来都城,都会带太子参加很多有趣的活动。 仔细看看,面前这个漂亮的孩子和骁王爷,还真挺像的,太子立刻就喜欢上了对方。 “你刚才跑那么快作甚,御花园的路都铺了石子,小心摔倒,再磕破了膝盖”。 “多谢太子殿下关心,轩儿无事” , 梁允德自小没有什么玩伴,只一个同胞的妹妹。 虽然太后和贤母妃经常带他们一起玩,可是妹妹的性格十分文静,和精力旺盛的太子自然是玩不到一块。 景和帝给太子找了四个伴读,但他们因着各自家里的约束和太傅的教导,每天就是学习,其他时候,梁允德感觉似乎也并不比和妹妹玩更开心。 所以看到虎头虎脑的梁宇轩跑的那般畅快,立时就勾起了太子的玩心。 “父皇说过,咱们俩是好兄弟,所以轩弟弟都喜欢玩什么,哥哥陪你”, 九岁的太子一直都知道梁宇轩的存在,父皇经常会用“你轩弟弟”这个词讲述对方的趣事,所以梁允德自然而然的,以哥哥的身份自居起来。 不过景和帝虽然每年都会去镇北王府待一阵,可是却忘记了告诉太子,梁宇轩虽然只有六岁,但在军事方面是非常有天赋的。 所以当瓷娃娃般的小人儿,兴高采烈地提出玩沙盘的时候,梁允德立刻斗志昂扬的答应了,最近他对这个正着迷呢。 可是,十局结束后,太子的脸已经皱成一团,他连一局都没有赢过啊。 被对方这样小的年纪打的一败涂地,梁允德觉得自己真是太丢脸了,没想到那个小人儿年龄不大,却是个知道讨喜的。 “哥哥居然可以这样,轩儿都没想到”, “哇,这里布置的好厉害,如果粮草能跟上,轩儿肯定会输的” “真可惜,哥哥的骑兵少了些,不然轩儿定是逃不了”, 诸如此类的话,让太子心里舒坦了不少,这个弟弟还真是个小机灵鬼呢。 等太后一再派人催促后,梁允德才依依不舍的与对方道别,他今天玩的十分开心,也愈加喜欢这个机敏聪慧的弟弟了。 ‘明天定是还要和弟弟好好耍一耍的’, 他在心里下了这样的决定,却不知,这次是梁允德第一次与梁宇轩玩耍,也是最后一次。 回到皇祖母的寝宫后,太子兴高采烈地讲述了自己与梁宇轩的事情,可是面对的却是皇祖母一脸担忧的表情。 太后之前已经历过一次儿子情事的打击,种种前因后果她都一清二楚。 如果梁宇轩是个普通孩子,给德儿当个玩伴是可以的,可那是梁骁的‘儿子’,以后会不会也是个胆大包天的,太后可不敢赌。 所以她告诫太子,梁宇轩并不是他合适的玩伴,以后不许再与对方亲近。 想不通的梁允德一肚子委屈,他气冲冲的打算去找父皇,但在半路,他遇到了自己的母后赵佳曼。 对方听说太子和镇北王的儿子玩了一个下午,据说二人已十分亲近了,与太后想法一致的赵佳曼大惊失色,立刻就来找梁允德了。 她这个儿子可是梁国唯一的继承人,如果再重蹈覆辙,这江山可怎么办。 皇后被禁足了两年,再加上赵家的覆灭和这些年的独处,她现在比以前,已是收敛了许多,所以景和帝并没有阻止太子与皇后的母子往来。 但虽然过去了这么久,可赵佳曼骨子里对梁骁的嫉恨,却是一点都没少,对她而言,骁王爷已经霸占了她的丈夫,难道对方的儿子,现在还想霸占自己的儿子不成。 所以她声泪俱下的要求梁允德,不许再去找梁宇轩,他二人,今后只能维持淡淡的君臣之交。 太子简直是莫名其妙,自己只是与父皇口中的轩儿弟弟玩了一个下午,皇祖母和母后居然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 他闷闷不乐的答应了皇后,只是转过身,太子就去了东宫,他要问问自己的父皇,太后和母后这样激烈的反对自己和轩弟弟玩,到底是为什么。 梁允德来到东宫的时候,皇帝和梁骁刚沐浴完。 他们下午刚见面,就被几个有急事的官员打扰了好事,二人见确实都是紧急的事情,所以只能先处理正事,一直到傍晚的时候,才终于有了卿卿我我的时间。 现在,心满意足的二人正聊着梁宇轩的事。 因为这个儿子在西北一直闹腾,嫌父亲陪自己的时间太少,而对方真正的父亲梁臻,无奈之下就和大儿子商量,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梁骁只能将这个异常喜爱自己的‘儿子’带来了都城。 梁嘉言知道,阿骁对于将弟弟当儿子养的事,一直是有点别扭的。 而梁骁除了别扭,他也一直认为,自己的父母,自然是能比他更好的照顾梁宇轩,可是那个小子就离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兄如父的原因,对自己一直都十分亲昵。 只要梁骁一回到镇北王府,对方就要赖在他的主院,甚至还自以为没被发现似得,好几次半夜偷偷钻进他的被窝。 第91章 太上皇薨了 而最令梁骁啼笑皆非的一件事,是有一回,梁宇轩在梁臻夫妇那里,可能是半夜做了噩梦,等被梁臻搂进怀里时,泪眼朦胧的小人儿“爹、爹”的叫个不停,把老王爷喊的心都化了。 没成想,梁宇轩一清醒过来,立刻推开了梁臻。 当他扯着喉咙,大哭着要找自己的父亲时,梁臻瞬间黑着脸,然后对同样无奈的妻子念叨了一句, “又是个祖宗啊”。 后来,梁骁大半夜被梁臻叫醒,接着怀里就被丢进个眼泪汪汪的小人儿,等知道了事情经过,看看已经缩在自己怀里熟睡的梁宇轩,再瞅了瞅一脸郁闷的父亲梁臻,梁骁忍不住奚落对方: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梁嘉言对此,倒是没有梁骁的别扭,他很是喜欢梁宇轩,毕竟对方就像是缩小版的梁骁,尤其还对自己的爱人那般亲昵,简直是比亲儿子都亲。 而梁宇轩也确实是相当依赖梁骁。 之前大臣们一离开,梁骁就扑住了梁嘉言,可火势刚起,梁宇轩就来找父亲一起出宫,阿贵他们不管谁劝,都没用。 后来还是梁骁气呼呼的套上衣服出去了,连皇帝的面都没让对方见,一通威逼利诱,心急火燎的将对方赶回了镇北王府。 “你一来都城,就把轩儿扔给了李虎他们,晚上他闹起来怎么办?不然还是接他来东宫吧,我也很久没见轩儿了”。 “就让他在镇北王府待着,来之前他都答应好的。 再说,如果带来东宫,那他晚上就敢爬咱们俩中间睡,你信不信,要是不让他进来,那臭小子能扯着嗓子吼半宿”, 梁骁一想到这样的可能性,就坚决不能同意梁嘉言的建议。 看着言儿被自己的话逗笑后,脸上的绯色愈加艳丽,两人贴紧的肌肤,似乎又带上了火热的感觉。 之前的一次欢愉对他来说,只是如开胃菜一般,梁骁自然是不会让爱人如此轻松就得了清闲的。 “言儿”, 他轻轻咬住了对方微微弯起的唇,强劲的腰线猛的一拱。 而一声令他愈加激动的低吟,立时从对方殷红的唇里溢出声。 可突然,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嚣声,有人敢闯皇帝寝宫?这让已如脱缰野马般的梁骁只能先收了些力道, “本宫要见父皇,你们快去禀报,说我有急事”, 皇帝听见太子的话,看了看梁骁,对方刚嫌一个臭小子碍事,这就又来了一个,见今天一再被打扰的爱人,此时脸都如木了一般做不出任何表情,梁嘉言忍不住闷笑出声。 梁骁听到外面的梁允德已经“父皇、父皇,儿臣有急事”的喊了起来,对方还是头一回这样失了礼仪。 他拧着眉,牙根一咬,无奈的退了出来。 “我去书房回几封信”, 梁骁起身穿好寝衣,就去了书房,只是临走时他愤愤的对梁嘉言说道: “今天黄历上明明是诸事顺利”。 “……” 皇帝穿上寝衣后,就靠在床榻上,然后让人传了太子进来。 “父皇是哪里不舒服吗,可要传太医来看看”, 在太子心里,父皇似乎经常会不舒服,就如此时,对方眼尾一抹红晕,烧了地龙的寝殿里明明温暖如春,可父皇还是将被子盖的严严实实的。 “无妨,德儿不用担心,这般急切的赶来,到底发生了何事”, 太子觉得父皇除了声音略有点暗哑,其他都还正常,于是他将今天下午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一遍,还特别提到了太后和皇后的阻拦。 皇帝听完后,沉默了半晌。 他没想到两个孩子之间的玩耍,会令太后那般紧张,想来太上皇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这件事他和梁骁确实没有多做考虑,之前偶尔聊起两个孩子的相处问题,只觉得他们长大后,对自己的父亲居然是这样的关系会不会心里有抵触,两个人以后的君臣关系会不会紧张。 因此一直以来,梁嘉言和梁骁的潜意识里,都是希望促进两个孩子能好好相处,不要因为自己父亲的事而心生隔阂。 梁嘉言思索了片刻,两个孩子以后肯定会知道他与阿骁的事情,如果真的成为亲密无间的挚友,也许对二人并不是好事。 所以他只是讲了一些为君之道的理由,又说了梁宇轩以后会一直待在西北,与太子见面的机会不会多了。 至于太后她们那样激烈的反应,皇帝告诉儿子,皇祖母应该是担心太子与臣子的关系过于密切。 梁嘉言知道,这样的话并不一定能说服对方,但目前他也只能先这样劝解了,毕竟以后对方知道了真相后,现在所有的谎言,都会不攻自破。 与其刻意拉近两个人的关系,不如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梁允德回去后,虽然并不完全能接受太后、母后甚至父皇的说辞,不过却没有怀疑什么,毕竟,他自小不管爱吃的、爱玩的,似乎都有很多声音会提醒他,作为未来的一国之君,自己必须要克制喜好。 太子走后,梁骁给侍卫们下了死令,今晚不管谁来,东宫的大门都不许开。 第二日,皇帝没去早朝,虽然这样的事并不多,不过大臣们立刻就知道,这是骁王爷回来了。 这次梁宇轩跟着梁骁,在都城待了三个月。 他和太子虽然在宴会和一些活动中都见了面,甚至有时候也会兴致勃勃的参与其中,但像第一天那般无忧无虑的玩耍,他们之间再也没有过。 很多年后,梁允德与梁宇轩的关系,其实也是十分融洽和亲昵的。 但因为他们父亲的事,这对日后的君臣,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而且二人也一直默契的只在私下里,保持着如兄弟般的情谊。 从这次梁宇轩离开都城,到梁允德后来登基,他们只在景和帝十二年见过一面,那次是镇北王梁骁带着他来都城奔丧。 因为太上皇,薨了。 而太上皇在临终前,下发了最后的两道懿旨,一是正式任命镇北王梁骁为梁国的摄政王,二是封永安伯卫禹良为永安侯。 第92章 梁哲的愿望 太上皇梁哲走的时候,平静的脸上,带着一丝微微的笑容。 这些年,梁国在皇帝和镇北王的治理下,各方面都发展的不错,尤其是西北现在的民生状况,比以前有了明显的提高。 梁国因为政治架构和地理环境的因素,除了皇帝就是镇北王最为重要,如今这二人也都有了继承人,这是最让梁哲最为安心的地方。 太子梁允德自小因为皇后被禁足,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太上皇和太后生活的,所以梁哲对这个皇孙自然是了解的。 对方虽然没有什么经世之才,但也不是个愚笨之人。 梁哲对他最大的愿望,是将梁国的皇室血脉发扬光大,后来梁允德倒是不负所托,九子五女的他在每次祭祖的时候,都会将此事对自己的皇祖父念叨一遍。 而镇北王那一脉,梁哲从见了梁宇轩后,就倍感欣慰,梁臻这一脉,的确是很不错的。 这个长相肖似梁骁的孩子,在能力上看来也同样肖似对方,虽然年纪还小,但看的出来,是个有勇有谋的好苗子。 作为一代君王,梁哲认为自己终是无愧于列祖列宗,他可以体面的离开了。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所以梁哲也有一件遗憾的事,就是他到底没能见到那个几十年间如兄弟般亲密的梁臻。 因为他这次病的太过突然,又刚好赶上梁骁去参加通兰湖的交易大会,西北暂时由梁臻代理日常事务,而梁骁一接到皇帝的急召,就彻夜不眠,直接从蛮荒之地赶回了都城。 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梁哲相信,梁臻虽然也有过埋怨自己的时候,但对方与自己,是真的情同手足。 梁哲弥留之际,最先见的是卫禹良,对方在太上皇寝殿里,待了足足半个时辰,一直到信王进去。 那天,卫禹良得到了太上皇的两份赏赐,其中一样,是他一直想要、却迟迟未敢开口请求的婚书。 而另一样东西,在太上皇红着眼眶让人给他后, “阿禹,为父谢谢你”, 卫禹良听见太上皇如此自称,一直忍着的眼泪也终是落了下来。 “父亲,阿禹也多谢您的成全”, 说完,他对着太上皇磕了三个头。 等梁文信进去时,这对感情深厚的皇家父子泪眼相对,并没有说太多的话,因为梁哲只是拉着对方的手,嘴里轻轻重复念叨着: “信儿,不怕,不怕啊,信儿”, 而伤心欲绝的梁文信跪在床边,将父亲干枯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也一直哭着回答着: “父亲,不怕的,信儿不怕的,父亲”, 在梁文信已哭得脸色一片青白上不来气时,他被卫禹良抱出了太上皇的寝殿,梁哲努力睁开昏黄的双眼,含泪目送着被自己强令离开的大儿子。 那一刻,老父亲在心里对这个自己最为喜爱、也最为疼惜的儿子说的最后一句话, ‘信儿,为父先去,等我儿再去时,就不会怕了’。 连梁文信可能都不记得,小时候并没有表露出多少求生欲望的他,在一次噩梦惊醒后,一反常态的哭着告诉梁哲,说梦见自己去了一个漆黑一片的地方,那里死寂般的感觉,让他感到非常害怕。 他痛苦的说自己不想去那个地方,说自己舍不得离开父皇。 自那时起,梁哲就记住了儿子的恐惧,而这也成了他内心深处一直散不去的担忧。 终于,梁哲此生最欣慰的事,就是他最害怕的事一直没有发生,他的信儿还安安稳稳的活着,没有让他的担忧噩梦成真。 而梁文信在几天前,竟像是有所感应般,突然自鄚州回到了都城,也算是给他们这对虽然身处皇室、却极为难得的父子情深,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镇北王梁骁披星戴月、快马加鞭,终于在太上皇临终前一刻赶来了,而对方一见他进来,就让人将册封摄政王的懿旨给了他, “言儿和梁国,为父都交给你了,骁儿,当初你能放下执念,是梁国百姓之幸,我都知道的”。 梁骁明白对方的意思,他经过这些年的成长,虽然依旧对太上皇没有了年轻时的亲近,但也没有了当年的怨恨。 尤其对方当年不管出于什么考虑,并没有真的对自己下过狠手。 当年梁骁接任镇北王的位置时,其实是有秘密打算的,而梁哲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了。 但深思熟虑后,他给梁臻私下去了一封信,上面写到,股肱之臣还是乱臣贼子,他愿意以梁骁对言儿的感情和梁国的苍生百姓为赌注,看对方到底要如何选择。 太上皇还对梁臻说,只要梁骁没有真的走到那一步,自己就不会以防患于未然的理由,毁了他们之间的君臣义和兄弟情。 这件事,除了梁臻外,梁文信也是知道的。 “父亲放心,骁儿当年就说过,对梁国,一切当以言儿马首是瞻,此生,绝不会变”。 “好孩子,父亲是明白的”。 梁哲突然有了些精神,他朝梁骁微微点头后,对已泣不成声的梁嘉言说, “你们做的很好,为父心里很是欣慰,言儿,当年但凡有一点办法,父亲都不忍心那样逼你啊,我儿受了那样多的苦难,其实为父早就后悔了,好在后来还有弥补的机会”。 随即,梁哲眼神渐渐昏暗,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他们都是顶好的,对你们兄弟,为父放心了”。 太上皇梁哲、梁国第五代皇帝,走了。 一年后,皇帝与摄政王搬去了太和殿,而东宫经过翻修后,已满11岁的太子梁允德,正式住了进去。 景和帝十五年冬日的一天,信王府派人向皇帝报了梁文信病危的消息。 其实自太上皇走后,梁文信的身体状况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太医们说,三年前信王匆匆忙忙自鄚城赶回都城,路上就已旧疾复发,后来又因为先皇离世太过伤心,引发了心、肺的疾病,所以对方本就虚弱的身体已很难再恢复。 现在支撑了三年之久,已是极限。 经过三年来太医们无数次的禀报,梁嘉言知道,大哥真的已经到了回天乏术的程度。 第93章 信儿无憾了 十天前,梁嘉言去信王府看望了从温泉山庄回来的梁文信。 往日里玉树临风的大哥,如今看着愈加形容枯槁,那双灵动有神的大眼睛里,似乎也少了许多曾经的光华。 而卫禹良虽然面色平静,可是通红的双眼和已经雪白的双鬓,让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的伤心和绝望。 那天,梁嘉言握着大哥的手根本说不出来话,等梁骁和卫禹良都出去后,他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伤,将瘦骨嶙峋的梁文信搂在了怀里,就像多年前,对方还是曾经那个瘦弱的少年时一样。 “言儿,不要难过,大哥这副孱弱的身体,能多活这些年,而且能够如此幸福,我已经非常知足了”, 梁文信青白的脸上,只是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大哥,太医又调配了新药,肯定会有用的,你不要放弃,好不好”, 听到梁文信的话,梁嘉言明白,对方心里知道大限将至,他心里一阵抽疼,只能用自欺欺人的方式安慰对方。 “言儿,不用再折腾太医了,大哥清楚,这次的病不同以往,留给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温柔的擦了擦对方如断线珠帘一般洒落的泪水后,又轻轻捏了捏对方挺立的鼻尖,一如小时候那般亲昵。 可是梁嘉言仍然不想放弃,毕竟多年前的大哥,曾经也在这样万分凶险的状况下,顽强的挺了过来。 “不是的,大哥,你相信我,太医院又查到个方子,过几天就可以试试的,你”, 他急切的说道,但梁文信打断了他的话。 “言儿,我想父皇了,前天还梦见了呢”, 梁文信说的平静,却让梁嘉言更加心如刀绞。 “大哥,父皇定是希望你再坚持下去的,你,想想卫禹良,就这样放弃了,他有多伤心,大哥,他怎么舍得啊,你那么喜欢他,一定舍不得他,对不对”, 梁嘉言试图让对方振作起来,卫禹良对大哥有多重要,他们都清楚。 “阿禹,是啊,他肯定是伤心的,言儿,曾经我有多庆幸自己能遇到他,现在,我就有多后悔,言儿,我真的后悔将他拉入了我的人生”。 一直平静的梁文信,此时情绪显得逐渐激动,一直低沉的喘息声也开始急促起来。 “如果没有遇到我,他又何必受现在这样的折磨,每次听到他说,他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能与我两情相悦、携手一生,大哥的心里就很疼,真的好疼啊言儿。 他这样好,可我却注定要失信于他了,言儿,我当初为何要那般自私,如果一直无欲无求的话,现在的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痛苦呢,到底,是我毁了他啊”, 两行清泪划过他消瘦的脸颊,那双如少年时的大眼睛已是一片通红,里面装满了心痛的泪水。 突然,梁文信握紧了弟弟的双手,黑眸中迸发出急切的光芒, “言儿,大哥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答应我好不好”, 可刚说完,他就剧烈的咳嗽起来,脸颊也染上了不自然的潮红。 “我答应,大哥你别急,言儿一定都答应”, 梁嘉言急忙给梁文信轻轻拍着后背,这时门开了,卫禹良瞬间到了床前。 他躬身将梁文信搂进怀里,让对方的下巴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边拍边顺气,同时贴在对方耳畔的唇里,轻轻说着安慰的话, “没事了,信儿,放松些,慢慢缓下来,一会儿喝了药,信儿就不会难受了”。 片刻后,看梁文信终于安静下来,卫禹良将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拿起手帕轻轻擦去了爱人唇角渗出的血迹,那双通红的眼眸似乎黯了一瞬。 “阿禹,我想和言儿说说话”, 梁文信说着,用额头亲昵的在对方的颈窝处贴了贴,似乎丝毫不在意刚才手帕上的那抹鲜红。 “好,阿禹去看看太医把药熬的怎么样了”, 卫禹良扶着对方靠在软垫上,然后向皇帝行了一礼,就离开了,手里还紧紧握着那块手帕。 门口的梁骁看了梁嘉言一眼,也转身出去了。 房门关上后,梁文信似乎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等他再看向弟弟时,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纠结。 “大哥,不管你说什么,弟弟都答应”, 梁嘉言抬手开始给梁文信顺着气,对方的脸上看着是多了一丝血色,可是嘴唇却愈加发乌了。 “言儿,有梁骁照顾你,大哥走,也是放心的”, 看到弟弟瞬间红了眼眶,梁文信拍了拍对方的手,转而神情带上了几丝悲伤说道: “我唯一放不下的,是阿禹,认识他之后,我一直努力活着,因为我舍不得离开他,这些年,大哥和他在一起,真的很欢喜、很知足。 可是,这三年来我努力活着,不光是因为舍不得,还因为我很担心阿禹。 多年前,我一直的希望,是如果有一天离开了人世,他能喜乐无忧的过完后半生。 可是现在,我的愿望仅仅是阿禹他,能好好活着,言儿,你懂大哥的意思吗”, 梁嘉言听完,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因为这件事对他而言,也并不难理解。 看到弟弟了然于心的神情,梁文信平复了一下呼吸,接着说道: “所以,大哥这次要求你帮个忙,做一次恶人了”, 他脸上带上了一丝笑容,可是眼里的伤痛之色,却更加明显。 “等我走后,信王陵不许任何殉葬之人进入,等阿禹百年后,如果还想陪着我,不管何时,都将我们合葬吧”, 说到最后,梁文信已然泣不成声。 他的阿禹,人生超过一半的时间都是陪着自己、照顾自己,二人想要共同做的事里,因为自己的身体,至今还有一些没有完成。 阿禹的人生,不能只为他而活,自己对阿禹已经有了那么多的愧疚,如何能让对方为了自己,将命都舍弃呢。 阿禹,没有我的日子,不要再悲伤痛苦了,去好好看看这个广阔的天地吧,崇山峻岭、江海湖泊、荒原戈壁,还有人间烟火、世间百态,就当替我去看一看,好不好。 不管多久,奈何桥前,信儿都会一直等着你,等你告诉我,在那些信儿错过的岁月里,你替信儿看到的、听到的,点点滴滴。 阿禹,我的爱人,此生有你,信儿无憾了。 ………… 【e\\u003d(′o`*)))唉,自己虐自己啊】 第94章 满地的梨花 信王病危的消息一送到皇宫,御书房内正在议事的皇帝和摄政王,立刻赶了过去。 进了信王府,一切都异常的安静。 等到了主院,他们也没有看到焦急、忙碌的太医,除了门口站着几个表情哀伤的仆从,栽满了花草树木的院子里,正逢花开时节,微风阵阵袭来,芬芳四溢、轻舞飞扬。 眼前明明是春意盎然的景色,却令梁嘉言的心里,愈发感到悲戚。 “太医呢,人都去哪里了?”, 皇帝的声音,带上了慌乱与紧张,梁骁紧紧握住了他已有些颤抖的手。 “言儿,不要急,大哥的事情已然如此,强求不了的,你冷静一下,他痛苦了这么久,言儿,真的该放手了,离开对大哥才是解脱,对不对”, 梁骁劝解道,梁文信这段时间以来,天天服用那么多止痛、助眠的药,所以对方到底承受着多大的痛苦,他自然是明白的。 “阿骁,我,好舍不得大哥,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可是”, 梁嘉言还想要坚持,可被梁骁搂进怀里时,他终于失声痛哭,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时,闻讯赶来的王院使与几名太医,也匆匆忙忙赶到主院,白发苍苍的他一看皇帝和摄政王在这里,立刻带头跪了下来。 “启禀皇上,微臣等有罪,信王爷的身体,实在已是油尽灯枯之像,所以卫侯爷这几日下令停了药,不让微臣等再开那些除了缓解病痛的方子。 侯爷他,他说信王爷太痛苦了,早离开也能早解脱,微臣等斗胆进谏,卫侯爷此举,实是为了信王爷考虑,并不不妥,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说完,王院使等几名太医也纷纷落泪,和皇帝一起痛哭起来。 梁骁看了房门一眼,里面隐隐约约有点动静,他让太医们都先起来,在房檐下待命, “言儿,大哥想见你,坚强些,再去看看他吧”, 梁骁又拿出一块手帕,擦去了梁嘉言脸上的泪水,同时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背低声说道。 果然,一个仆从红着眼睛过来,请皇帝和摄政王进去。 梁嘉言死死盯着那道门,却迟迟迈不开步子,仿佛只要他不动,大哥就会一直在里面等着一般。 “阿骁,我,不”, 梁嘉言摇着头,哽咽着不愿意面对这样生死离别的场面。 “言儿,阿骁陪你一起,冷静些,不见大哥并不能改变什么,走吧言儿,他在等着你,现在这样,只能让你和他都更加难过”。 梁骁牵着对方的手,慢慢向房门走去。 房间里,所有的窗户关的严严实实,这样生机勃勃的季节,带给梁文信的,却是病况加重。 如果不是他执意坚持,信王府内外所有能开花的植物,一个都不会留下。 房间里有点昏暗,因为烛火之物,也早已尽量不用了。 不过,正午的太阳,刚好照在雪白的窗纸上,房间里比平常要亮了很多,所以梁嘉言他们稍微适应了一下,就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卫禹良一脸温柔的坐在床上,已是骨瘦如柴的梁文信,被他抱坐在自己的腿上,见梁嘉言他们进来,将头侧靠在爱人肩膀上的梁文信没有动,他只是微微一笑。 该说的话都说过了,最后的离别,何必再徒增伤悲呢。 所以,他对自小一起长大、情深意重的弟弟,只说了一句话, “言儿,大哥很是欣慰,去吧,以后,保重”。 “……大哥,放心,你,一路走好”。 说完,强颜欢笑的梁嘉言,看到了梁文信眼里突然升起的光亮。 他知道他们要离开了,剩下的时间,该是属于卫禹良的。 他努力保持镇定,深深看了大哥一眼,转身出去了。 梁骁停了一下,看到梁文信笑着朝自己用口型说了句: “多谢,保重”, 他郑重的一拱手,微微点头后,也离开了房间。 他知道对方除了感谢自己照顾言儿,还谢他之前劝卫禹良的话。 十天前,捧着染了鲜血的手帕,卫禹良忍不住偷偷落泪,而梁骁过去轻轻说道:“这样,他只会更痛苦的,放手吧”。 不过,梁文信不知道的是,那天梁骁沉默许久后,还答应了卫禹良的嘱托, “小猛已经是镇南骠骑大将军,我会看顾他们一家的”。 卫禹良的母亲杨氏,已经去世五年了,梁骁知道,卫禹良在母亲临终前,再一次拒绝了将妹妹的三儿子过继到膝下的提议,想来那个时候,卫禹良就下了现在的决心吧。 …… 梁嘉言精神恍惚的离开了大哥的房间,然后步履紊乱的往外走去,他穿过院落、长廊、水榭,渐渐的越走越快,当他跌跌撞撞跑到信王府大厅前的那棵槐树下, “大哥,呜”, 痛哭间,他绊倒后摔向了地面,紧紧跟着他的梁骁,一把将伤心欲绝的爱人拥进了怀中。 树上大片的槐花正当时,满园飘香、争奇斗艳,却不知白驹过隙、岁月流逝,转眼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宋,李清照,《武陵春·春晚》)。 片刻后,梁嘉言突然急切的看向梁骁, “我想再看看大哥,最后一眼,阿骁,就一眼”, “好”, 梁骁立刻带着他飞身上了屋檐,然后快速向主院方向掠去。 不过,他们只是停在了一处屋顶上,因为在不远处,花园的那片梨树林里,卫禹良将梁文信紧紧搂在怀里,宛如多年前,御花园的落日余晖中,两个命定有情人第一次叠在一起的影子。 他们长发披散,都是一身白衣,而同样洁白的梨花,漫天随风起舞,两人纠缠、飘扬的发丝上,星星点点的缀着几片花瓣。 虽然只能看到梁文信仰起的侧脸,但面上染着的笑容,却依然灿烂夺目。 在他青色的唇轻轻动了动后,与他额头相抵的卫禹良,慢慢吻住了自己的爱人。 一阵风带着花香吹过,梁嘉言泪眼朦胧的双眼里,那只抚上卫禹良脸颊的手,突然间,落了下去。 那天,梁骁搂紧默默流泪的梁嘉言,二人站在屋顶,迟迟没有离开。 那天,卫禹良将脸埋在爱人渐渐冰冷的颈窝处,坐在满地的梨花中,一动不动。 信王梁文信,殁了。 …… 【信,一路走好,有和我一样伤心的吗,呜呜呜】 第95章 命都是你的 信王府的丧事,办的低调而有序,永安侯卫禹良的表现,也一直很正常。 皇帝遵照梁文信生前的托付,在灵前亲自念了那道写着对方遗愿的圣旨。 卫禹良听完,只是沉默片刻后,就磕头接旨了。 “大哥说,会一直等着你,这是他唯一的遗愿,你该是明白的,去替他到处走走、看看吧,除此之外,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告诉我和阿骁”。 梁嘉言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对方,因为卫禹良的表情,实在太过平静了。 “谢皇上和摄政王,微臣无事”, 卫禹良沙哑的嗓音,也是平稳的没有一丝波动。 七天后,到了信王下葬的日子。 信王陵就在明睿帝的帝陵旁边,先皇下旨修陵墓时,它是最先建成的。 这一天似乎一切都很正常,只是等所有仪式都完成,在最后一项装入棺椁、上钉封棺之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卫禹良,突然上前阻止了。 他走出地宫,径直来到皇帝面前,然后递给了对方一样物品。 梁嘉言打开后一愣,等他仔细看完,只神情复杂的看了卫禹良片刻后,凄然一笑,心里暗道: ‘大哥,言儿大抵是帮不了你了’, 不过他没有直接答应对方,而是想再最后努力一次, “卫禹良,你,一直都知道大哥的想法,所以才早有准备,可是你这样,大哥如何能安心呢”, 梁嘉言红着双眼问道,对方的做法他完全能理解,可是他又不忍心看着大哥想要保全爱人的心愿落空。 “皇上,信儿这样做,真的太狠心了,他居然真的能置我于不顾”, 七天来,卫禹良第一次在人前落下眼泪。 “可是我不能,就是信儿知道了会生气,那这七天生不如死的惩罚,应该也是够的,他怎能忍心,再让我承受如此痛苦的折磨,还是那么多年呢。 此生,没有了信儿,这人世间对我来说,只有一片死寂般的颜色,我宁可他怪我,恼我,也受不了这样的剜心之痛。 皇上放心,微臣下去后,定会和信儿解释清楚的”, 说完,卫禹良跪下磕了三个头。 “希望皇上,能体谅微臣的心意”, 他知道,虽然有之前向太上皇求的懿旨,可如果皇帝坚持要按信儿的遗愿办,那他就是能葬入信王陵,也只能等到自己不在人世之后。 可是,他还有必须要做的事。 “言儿,既然先皇有旨意,就成全卫禹良的一片真心吧,这样活着,对他也许真的是一种彻骨的折磨”。 梁嘉言本就犹豫不决,失去爱人的痛苦,他只是想一下都受不了,何况卫禹良已是亲身经历,只是大哥生平只求过自己做这么一件事。 听了梁骁的话,梁嘉言终于做了决断,他擦去眼泪,让人宣读了先皇的懿旨。 那上面其实并没有提到殉葬的事,只是写到,信王的棺材放入棺椁后,封棺的事全权交给卫禹良负责,在此期间,地宫只出不进,由礼部在第二日吉时带人封闭地宫。 想来,先皇临终前虽然被卫禹良的苦苦哀求所感动,但还是给了对方一个机会,出与不出,都看卫禹良自己最后的选择。 宣旨后,礼部立刻安排了地宫内剩余的事项,等向皇帝禀报一切就绪后,卫禹良接过了仆从一直带着的包袱。 他对皇帝和梁骁行了一个礼,不是君臣之礼,也不是上下级的礼节,而是一个家人之间的寻常礼。 “我去陪信儿了,放心,他和父亲,我都会照顾好的,你们多保重”, 那一刻,性格木讷、羞涩的卫禹良,脸上是爽朗、张扬的笑容。 “阿禹哥,你,你们在一起,我们放心的,你告诉父亲和大哥,我们都很好”, 梁嘉言虽然已经泪流满面,可是他努力微笑着对卫禹良说道。 梁骁对卫禹良也行了一个家常礼, “卫大哥,梁骁答应的事,必会做到,你一路走好”, “多谢言儿和阿骁,咱们后会无期”, 说完,卫禹良点点头,转身大步走进了地宫。 信儿,卿卿,阿禹来了,等见了面,要打要罚都随你,可好。 信儿,吾爱,只要能和你在一起,阿禹什么都愿意,命,都是你的。 …… “阿骁,你知道的,是吗”, “不知道,但我猜到了一些”, “那你知道,阿禹哥带进去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但你忘记了吗,先皇三年前给了卫大哥一份婚书,后来他们一直没办仪式,想来病重的大哥是不想他有执念,可是执念那么久了,挡不住的”, “之前宣旨的时候,我就觉得阿禹哥不对劲,可没想到他早做了这样的准备,不过为什么有父皇的旨意,他不早点拿出来呢,那样还能早做些准备,合葬陵的地宫按规制,要摆两个棺椁”, “傻言儿,你觉得他为什么不早点说,所以,他们会想要两个棺椁吗”, “……阿骁”。 晚上,皇帝和摄政王没有回皇宫,而是带着所有人在皇家陵园外安营扎寨。 夜幕下,二人依偎在一起,看着不远处漆黑一片的陵墓,久久不语。 第二日,吉时已到,永安侯卫禹良如所有人预料的一样,没有再出来。 “封~陵”, 在一片哭声中,地宫被巨大的千斤石封住了,自此,信王陵陷入了久远的沉睡。 直到若干年后,一支考古队发现了这里,在被洗劫一空的古墓里,虽然到处已是一片狼藉,可是那座已经外部腐朽的棺椁,却依旧严丝合缝的盖着。 经过鉴定,确实棺椁是被打开过的,只是又重新盖了回去。 在考古队慎重其事的将其打开后,里面所有的陪葬物品都已经没有了,但却有两具尸骨,从未被动过一丝一毫。 只见一具小一些的骨架,被另一具明显高大一些的紧紧搂在怀里,他们面对面额头相抵、十指相扣,千百年来,一直保持着这样亲昵的姿态。 古墓里找不到任何能说明身份的物品,只能依据墓葬的规模和制式,猜测这应该是一位王爷的墓。 几天后,很多人都知道了一个新闻,那个王爷墓里下葬的,居然是两个男子。 一人是因为重病,另一人则是完全健康的,虽然不知道他们是谁,是什么关系,但这样的姿势,人们很容易猜到二人因何葬在了一起。 一世如驹过隙,世间变化无常,但他们,是一对生死不离、至死不渝的有情人。 第96章 儿臣说想他 这段时间,太子梁允德过的很是忙碌,两个月前皇帝下旨,让15岁的他正式参与朝堂政务了。 因为摄政王去了西北,最近梁允德都是住在太和殿的偏殿,每日里除了跟着景和帝上朝、议事,晚间还要和对方学习经史、策论。 太子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他的资质一般,不过却很认同摄政王对自己的评价,这是他小时候听到的,可能梁骁都忘记了自己无意中劝解皇帝的话,却被太子一直记在心里了。 那是他五岁时,因为父皇考察他的功课,当时几位老师虽然都说自己很努力,可是面对太子磕磕绊绊、丢三落四的回答,景和帝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 尤其在梁允德哭着找皇祖母时,皇帝气的要让人打他手板,还是梁骁过来拦住了,他先是告诉太子为什么他的父皇会生气,又点明了对方在这件事里耍的小心思,然后就扭头劝皇帝不要着急。 “太子到底还小,虽然不是天赋过人,但也是心思灵透、胸有沟壑,而且,太子的性格仁厚、豁达,皇上还是要多一些耐心才是”。 当时梁允德听完,觉得这些话都是夸自己的,立刻嗯嗯嗯的直点头,皇帝看着他眼泪鼻涕还挂着呢,就急着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讨好模样,倒是也笑出了声,随后他撇了梁骁一眼,又对太子说道, “勤能补拙的道理,他们都与你讲过,德儿,莫要老想着偷奸耍滑,可明白”, 梁允德看着眉眼带着笑意的父皇,马上乖巧的说道: “是,父皇,儿臣记住了”。 后来,他倒是比之前用功了一些,父皇虽然也时有训诫,不过倒是没再提过打板子的事了。 只是偶尔还是会忍不住念叨一句, “你啊,哪里是胸有沟壑,根本是有八百个心眼子,好在你秉性倒是淳厚”。 一直以来,皇帝对太子的教导,都是循序渐进的方式,如今这样突然就加重了课业和日程安排,让梁允德顿时有些猝不及防。 他能感觉到,父皇最近的情绪明显有些急切,不明所以的太子从其他人那里虽然找不到答案,可是在一次看望母后的时候,对方在问起了他最近的情况后,告诉了他一个猜测的答案。 梁允德和这个似乎总也亲近不起来的亲娘,其实很少说什么,不过他这次实在有点不理解父皇的做法,关键是自己也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赵佳曼在听完太子讲述了最近焦头烂额的状况后,脸色越来越冷,最后更是哼了一声, “你父皇这是迫不及待的想禅位给你了,摄政王才去了西北三个月,他就受不了了?呵,两个人还真是离不得呢”。 太子听到这个回答,虽然对禅位的事有些震惊,不过对方阴阳怪气的口气和措辞,令他微微皱了下眉,随后就以还有学业未完成离开了。 对于父皇和摄政王的关系,梁允德并没听过什么流言蜚语,只是偶尔在皇后这里听到过几句模棱两可的话。 其实,梁嘉言和梁骁从来都是坦坦荡荡的面对二人的亲密关系,所以并未明令禁止过有关的言论,只是因为二人位高权重的身份,令大部分人都对此绝口不谈,就是少部分人的议论也都是私密的。 不过在皇宫里,连私下的谈论都是不敢有的,因为但凡太后发现有人提起,就会严厉处罚,几次之后,自然所有人都将此事当成了禁忌。 赵佳曼也从来不敢直接对太子说什么,只是偶尔忍不住心里的愤恨,会貌似嘲讽的说上几句。 久而久之,梁允德似乎多多少少明白了,父皇和摄政王之间的亲昵关系,并不是普普通通的君臣,但因为自小对二人过于亲近的相处模式已经习惯了,他居然没觉得心里应该有什么不舒服的情绪。 梁允德非常喜爱自己的父皇,因为对方实在是容颜绝世、温文尔雅,所以他也同样喜欢俊朗不凡、气宇轩昂的梁骁,这位被父皇下令让他尊称为叔父的摄政王,一直都是太子心里偶像般的存在。 因此他觉得,这样风光霁月的两个人彼此这样亲昵,根本没什么不正常的。 梁允德的长相虽然不如他父皇,但也称得上是英俊潇洒,自恋的他从骨子里就是个颜控,而且非常严重,后来梁允德的几十个嫔妃各个貌美如花,用百花争艳来形容,都毫不过分。 皇帝经常对梁骁感叹,太子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随了谁,说大气似乎也不合适,倒更像是有些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过好在是没有皇后身上的那些坏毛病。 而梁允德也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因为对方看自己的眼神,让他完全感觉不到任何母爱,反倒是有点厌恶的意味。 而对方每次说起摄政王时,虽然不敢用什么尖锐的语言,但是脸上愤愤的表情,随着太子年纪的增长,自然也越来越明白了是为什么。 梁允德边往太和殿走,边想着,整个皇宫的人都不喜欢母后,妹妹更是从来不去看望她,明明只有自己惦记着这个亲生母亲,可对方却总是用嫌弃的目光看着他,尤其言语间还暗示自己对摄政王不要那样亲近, ‘呵,本宫又不傻,不和父皇的心尖尖、梁国的顶梁柱亲近,难道和不喜欢自己、还人见人烦的母后亲近?幸好本宫没随她,不然父皇肯定也不会这样喜欢我’。 等有着小心思的太子一进寝殿,在看到他俊美温润的父皇笑着对他招手时,就更加觉得自己是个顶聪明的。 而梁嘉言一见儿子欢天喜地的颠颠跑过来,然后一把搂住了自己的腰,脸上带着似乎有点谄媚的笑容,他就知道,这个‘胸有沟壑’的儿子应该在皇后那里又受了憋屈。 “父皇,儿臣才离开一会儿,怎么就这么想您呢,所以儿臣是万万离不开父皇的,父皇有没有想儿臣啊”, 梁嘉言是真不明白,儿子这样赖皮的性子,到底是从哪里继承来的,不过这话里的小心思他明白了。 “说的什么浑话,哪里像一国储君的样子”, 梁嘉言虽然说着嫌弃的话,却笑着抬手在对方还有点婴儿肥的脸颊上轻轻拧了一下。 “父皇,像不像的,这储君不也只有德儿了吗”, 闪着星星眼的少年,在绝色姿容的父亲这般亲昵的动作下,似乎有点得意忘形了。 “……” 梁嘉言手上突然加重了力道, “啊,疼啊,父皇,儿臣错了”, 梁允德连忙揉着脸,然后退了两步,见父皇脸色已然有些暗沉,他心里一转,脸上却摆出真诚的表情说道, “父皇,如果是叔父听到儿臣说想他,您猜会得到怎样的回答”。 第97章 咱们去猎鸟 梁允德的话,似乎成功的转移了梁嘉言的注意力,本就对爱人牵肠挂肚的他愣了一下,脸色平缓的同时,问道: “德儿问过你叔父?” “问过的,就是之前父皇您去打猎回来那次,儿臣来请安,可却得知您已经休息了,后来是已经四个月没见的叔父出来了”, 梁嘉言自然记得,今年二月的时候,梁骁去东、南两个地域视察新修的水坝,直到六月才回都城。 那天,梁骁一见到在宫门内等待多时的爱人,一身黑色劲装的他并没有下马,而是轻轻扯着马的缰绳,慢慢绕着梁嘉言转了几圈。 微染薄汗的脸上,明明是那般恣意张扬的笑容,却让梁嘉言根本挪不开眼,这样不羁中带着狂野气息的梁骁,对他的爱人来说,从来都是充满蛊惑的。 皇帝微微愣了下神,又听见太子说道: “父皇,叔父当时夸德儿越长越清秀,比小时候还要俊俏许多呢”, 俊俏吗?曾经皱着眉头的阿骁,说的似乎可不是这样的话, “我的言儿明明是这样秀色可餐的姿容,可这小家伙怎么长得如此清汤寡水?” 想到这,梁嘉言不禁笑出了声,阿骁还真是会哄小孩子啊。 梁允德一看父皇笑了,心里一喜,他就知道父皇最爱听叔父的事了,于是这傻孩子接着说道: “后来儿臣就说,很久未见叔父了,德儿甚是想念,不知叔父可也想念德儿呢”, 说完,梁允德故意停顿了一下,而梁嘉言果然问道: “那你叔父怎么说?” “叔父当时笑了,父皇,叔父可真是好看啊,德儿当时看到他的笑容,简直用如沐春风四个字,都不足以表达儿臣心里的喜悦之情”, “少油嘴滑舌了,快说吧”, 看着儿子咕噜咕噜的小眼神,梁嘉言在对方脑门上轻轻一弹。 “是,父皇,叔父说儿臣如此乖巧,他自然也是十分想念德儿的,父皇,您看叔父多直白,每次儿臣问您的时候,从未听过父皇说这样的话呢”, 梁允德知道自己刚才惹了父皇不高兴,赶紧打出了感情牌。 而梁嘉言对梁骁的回答,一点都不意外,德儿说的不错,直白,确实是阿骁的风格,就像宫门口那次一样,当着那么多侍卫、宫人的面,骑在马上的阿骁突然说道: “言儿,可有想念阿骁”, “……,自然是想的”, “哪里想?有多想?” “……,阿骁你” 脸上微微一红,在梁嘉言有点不好意思说下去的时候,梁骁突然将他捞上马,然后搂进了怀里。 “阿骁很想言儿,每日里都相思成疾、夜不能寐”, 如此直白的情话,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急忙低下了头,包括他怀里已是面红耳赤的梁嘉言。 “言儿,我很想你,哪里都想,陪阿骁去打猎吧”, 一双薄唇轻轻蹭了蹭梁嘉言发热的耳朵,腰间立时发酥的他,急忙搂紧了对方的胳膊,而梁骁更是顺势将他贴紧了自己。 熟悉的感觉,让梁嘉言突然愣了一下,他瞬间扭头看向对方,明明已是剑拔弩张的状况,为何还要这个时候去打猎? “现在?打猎?” “对,阿骁现在就要带言儿去打猎,咱们今天,猎鸟”, 梁骁眯着黝黑的双眸,在对方耳边轻轻说道,然后他一抖缰绳, “驾”, “……” 随行的一百多名摄政王侍卫,立刻列队跟上了上去,阿贵一把将小福子也抱上马后,扬声喊道: “东郊,龙吟山皇家猎场”, 庞伟赶紧招呼一部分御前侍卫们去取马,另一部分准备皇帝出行要带的物品。 等二百名御前侍卫和一千名禁军着急忙慌的赶到猎场时,摄政王已经毫不意外的带着皇帝进山了。 皇家猎场有专门的部队看守,而庞伟和禁军统领都心知肚明现在的状况,他们已熟悉了摄政王时不时心血来潮的举动,所以默契的开始部署守卫和侍驾的安排。 而梁嘉言一被梁骁带到猎场里,跟着的侍卫们就开始向四周分散。 在那匹高大的纯黑色大宛马突然被缰绳拽停时,梁骁左手将已然开始急喘的爱人拥紧,右手在抚住对方满面红霞的脸颊后,就深深的吻了上去,片刻后,一条腰带掉落下来。 “父皇,父皇说嘛”, “……,什么”, 梁嘉言的回忆被打断了,只是微微泛红的耳根,让他一时还有点精神恍惚。 梁允德并未注意到皇帝的走神,依旧兴致勃勃的问道, “德儿想知道,那次父皇去猎到了什么”, “鸟,……,咳咳”, 梁嘉言觉得自己一定是太过思念爱人了,居然会给出这样昏了头的答案,被自己脱口而出的话呛住后,他不禁有些羞恼。 “父皇打的什么鸟,定是异常凶猛的吧,隼?雕?还是鹏?打了多少?”, 梁允德睁大眼睛问道,父皇和摄政王带着上千人去打猎,总不能只是打了些麻雀、燕子吧,其实他本来以为的答案,应该是狼或者鹿、甚至熊之类的。 “……”, 皇帝觉得自己想休息一会儿了,只听过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的话,今天才知道,原来半大小子也能问死老子啊。 “德儿,莫要再插科打诨,今晚回东宫去,将那篇‘为君者,当谦逊’的策论抄三遍,你当明白,没有哪个朝代是亘古不变的,万不可觉得这梁国,日后就一定是你的”。 之前儿子那句随口而出的心里话,让梁嘉言还是有些介意。 “……是,儿臣知道了”, 没能蒙混过关的梁允德,在看到父皇微微皱起的眉头后,只能乖乖的回去了。 多年后,梁允德对自己的小儿子说道: “小九啊,如果为父当年老老实实地抄了那篇策论,可能你就不会被那个臭小子欺负了,哼”。 …… 太子走后,梁嘉言的心一直有些静不下来。 他的阿骁来信说,最快还要两个月才能回来,蛮族那边的一些部落,似乎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自从先皇走了后,皇帝就再也不能轻易离开都城了。 之前那些年与梁骁几乎形影不离的他,这几年越发难以忍受如今这种时常离别的折磨。 所以皇后的猜测是正确的,梁嘉言确实想早日将皇位禅让给梁允德,不管风里来、还是雨里去,他只想与自己的爱人,寸步不离。 辗转反侧的皇帝迟迟不能入睡,想到儿子明显还担不起这样的重任,心中烦闷的他连着灌下了两坛酒,却依旧无法入睡。 出现在他脑海里越来越清晰的画面,是龙吟山的那处猎场。 第98章 言儿凶的很 龙吟山上的皇家猎场,已经存在了许多年。 那里地势平缓,经过这些年的修葺和维护,整个猎场内风景秀丽、芳草连天,每年休猎期,没有放出飞禽走兽的时候,完全可以当成一座跑马场。 太和殿里,微醺状态的梁嘉言侧身躺在宽大的龙榻上,微弱的烛光中,寝殿一片寂静,显得空空、荡荡。 对爱人的彻骨相思,让他控制不住的回想起那天猎场里种种的火热行为,却也令他愈发感觉到孤苦的痛楚。 他并不记得当时和梁骁都去过那里,脑海里的景象一直跌跌宕宕,如浮光掠影般忽隐忽现。 但他记得,怀着满腔相思情的爱人,一直狂野的眼神、充满火热的呢喃和持续高昂的斗志。 半跪在马背上的梁嘉言,被对方稳稳抱在怀里,他扭头与爱人激动的亲吻着,阿骁有力的臂弯牢牢箍着他已不安分的腰线。 微风带起的一丝清凉,随着散开的层层袍襟,轻浮的抚过他的肌肤。 而相贴时若即若离的灼热,令梁嘉言愈发迫切的勾缠住爱人滚烫的唇舌。 一直慢慢踏步的黑色大宛马在缰绳一抖后,猛的跨了出去。 “唔…~”, 记忆里的销魂蚀骨,令梁嘉言难耐的弓了弓身子。 他咬紧了殷红的下唇,试图平缓一下那道盘桓于椎骨间的酥麻。 可耳边却依稀传来了‘哒、哒、哒’的马蹄声,每一声带来的回忆,都令他如蚁蚀骨的感觉更加钻心。 眼前越来越快闪过的,是如在水镜中晃动的黑眸、薄唇。 “阿骁”, 终于,痛苦的呢喃从他的唇中溢出,梁嘉言再也受不了了,他迷乱的扯开了自己的寝衣。 他此时的脑海里,是爱人骨节分明的手,修长有力,耳畔处则隐隐响起了低沉的喘息声, “这样,言儿可喜欢”, 愈加急躁的喘息间,晶莹的泪珠从他紧闭的眼角处,接连滑入鬓角的发丝中,太和殿里压抑的呜咽声,时断、时续。 “阿骁,我好想你”, 额角和脖颈的汗水渐渐浸湿了泛红的肌肤,梁嘉言微微仰起的脸上满是泪水,他在骤然停顿时,猛的咬紧了那只爱人用过的枕头。 似是痛苦的闷哼后,寝殿内只剩下了轻轻的抽泣。 ‘今天的狩猎,言儿可凶的很呢’, 梁骁低哑的嗓音言犹在耳,那时,心满意足的他软软的靠在爱人温暖的怀中,昏昏欲睡,在对方的薄唇蹭了蹭自己的鼻尖后,他轻笑着将脸贴紧了那处汗湿的胸膛。 远处的巍巍青山、重峦叠嶂,眼前的绿树成荫、摇曳生姿。 …… 这几天朝会的主要议题,都是关于两个月后汴国使团来梁国的事项。 目前已确定了此次是由汴国太子岳泽轩亲自带团,皇帝今天下了旨,安排镇西大将军林默在西境迎接对方,然后一路护送到都城。 林大将军是当年皇帝的伴读之一,和现在的兵部尚书潘彬是挚友。 当年梁骁第一次来都城后,梁嘉言因为与对方要游历全国,所以将四个伴读都做了安排。 闻庆去了吏部,潘彬到了兵部,叶亭芝进了太学院,而武功高强的林默,被他放在了西南军营里历练。 汴国就位于梁国的西南方向,国土面积相比要大了四分之一,虽然对方不像梁国与蛮族有那么长的边境接壤,但其北边也是与蛮荒之地毗邻的,所以汴国与蛮族,也时有冲突发生。 而汴国在开朝立代时,就设立了镇北王府,第一任镇北王爷是当年开国皇帝的生死之交。 因为汴国与蛮族的边界线相对短一些,只有梁国这边的三分之一,且国力一直都比较强盛,所以蛮族对他们的骚扰相对梁国这边要少很多。 不过两个国家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关系又一直比较和谐,因此时常会有一些军事方面的互动。 尤其前几年,虽然梁骁将这边的蛮族部落联盟打的签订了停战协议,但在安稳了十年后,终于有部落开始不安生,但因为之前到底伤了些元气,所以只打压了几次友好部落,而且动作都不大。 直到两年前,几大好战部落与汴国那边的蛮族联合,吞并了很多友好的小部落。 那次,梁骁派了三品归德大将军俞景,与汴国镇北王李茂的二公子李文渊两次出征,将蛮族一直打到了雪山,还斩杀了对方三个联盟首领和二十多个部落头领,这才让蛮族又安生了这些年。 梁骁以摄政王的身份,代表梁国出使过两次汴国,对方的皇帝也是个性格较为爽朗之人,又自幼喜武,故而对梁骁极为欣赏,与他签订了不少西境贸易发展的合作协议。 这次汴国使团来访,是因为梁国的邀请。 梁骁临去西北前,与皇帝说了自己的一些考虑。 蛮族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大,而梁国南边的吴国明显也有异常举动,二人商议后,觉得有必要提前采取些措施。 吴国是个富庶之地,气候适宜、土地肥沃,而且有三分之一的边界都是海岸线,虽然也有南蛮的骚扰,但却有位于他西边的月国做缓冲,故而吴国是这片大陆上最安稳的国家。 自两年前吴国新皇登基,就开始与梁国不断发生小的摩擦,因为事情都不大,两个国家倒是都协商解决了。 不过前段时间,镇南将军廖北给梁骁发了一封密信,说抓获了一个吴国的细作团伙,这53人做的事,是摸清楚梁国南境7个城池的军力调配和布防情况。 梁骁早已从得到的情报里知道,吴国年轻的皇帝是个极有野心之人,且心狠手辣,之前的继位就有很多传言,说他将老皇帝和太子软禁夺权后,弑父杀兄,而对方任用的心腹之人,也都有着手段凌厉的名声。 为防吴国和蛮族有勾连举动,梁骁与梁嘉言安排了此次对汴国的邀请,希望能在蛮族的事情上签订一个守望相助的盟约。 不过当时梁国的邀请函写明,是希望汴国的镇北王爷李茂父子前来,现在来的人为何会变成了太子,汴国那边并没有解释,而是说太子亲自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商议。 两个月后,摄政王梁骁先于汴国使团一步,回到了都城。 【今天这章有点不好过关啊,菜都有,肉就各位自备了哈,本小只锅碗瓢盆敲起来,给大家助助兴,o(n_n)o哈哈~。李文渊的故事在另一个小说里,本来想这篇结束就更新的,看来一部分剧情只能先剧透啦哈哈哈】 第99章 刺杀摄政王 这次梁骁回来,提前给皇帝发了消息。 十天前梁嘉言让人送来的信里,虽然没有任何催促的之词,但隐隐透露的伤感语气,让他知道这次离开了五个月的时间,他的言儿是真的是等急了。 而来自皇宫的消息,更是让他禁不住有些担心对方。 二月第一场春雨后,气温还带着一丝寒气。 今天皇帝一上完早朝,就安排太子和诸位大臣去东宫议事,而他自己则急匆匆的赶回了太和殿。 兵部尚书潘彬跟在皇帝后面几乎小跑起来,看到对方的额头已微微染上些许薄汗,他虽然知道着急的理由,但还是忍不住劝道, “皇上,摄政王最快还有一个半时辰才能到,咱们去五里亭迎接,只需要半个时辰,时间明显宽裕的很,您别这么着急”, “呱噪,去偏殿等朕”, 皇帝连头都没回,三步并两步的就跑向了寝殿,而进门的时候,他已经将腰间的扣带都解开了。 潘彬偷偷捂嘴一乐,与太子相识二十多年了,只有在与摄政王梁骁有关的事情,才能看出来一直沉稳持重的一国之君,其实还有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那张总是清冷神情的脸上,只要对着梁骁,就会是眉飞色舞、喜形于色的。 虽然在众人的面前,皇帝和摄政王还是保持着基本的君臣之礼,可经常是他们二人仅仅几个眼神的传递,就令周围人都感觉撑的慌。 姑且不提那些经常令人面红耳赤的场面了,就最近居然发生了一件让大臣们感到惊悚的事。 有一次几位大臣对皇帝批复的奏折不甚明白,争论不下后,就一起去面见皇帝。 可等他们匆匆忙忙赶到御花园的时候,对方坐在一处凉亭,正眉头微颦、眼神幽怨的看着一条手帕。 皇帝那只往日里做惯了御笔朱批的手,正捏着一根绣花针,旁边还站着一名面色平静的绣娘,正在教导一国之君该如何绣制双面锦。 这几人一时面面相觑,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将需要皇帝决断的事情讲了一遍,还没说完呢,就见对方玉白的手指突然被针扎了个血珠出来。 皇帝如吃痛般的一缩手,大臣们赶忙让太监去喊太医,没想到面色淡然的皇帝,只是将伤口轻轻一抿, “爱卿接着说”, 然后就继续摆弄着手上的绣活。 等皇帝和他们议完正事后,几人刚如释重负般的准备退下,可对方却将一旁的手帕拿了起来,还说让他们都看一看,可有什么想法和意见。 这下可把几人给难住了,说不懂吧,担心皇帝多想,毕竟绣花什么的根本是他们府里夫人的事。 可要真的提建议,那也得能看的出来眼前那一坨五颜六色的,它到底是个什么花鸟神兽啊。 最后还是吏部尚书闻庆上前一拱手,然后笑呵呵的说道, “皇上的这份心意,想来摄政王是极为感动的,如此喜庆的寓意,臣等看着,就能感受到您对摄政王的关怀”。 其他人顿时茅塞顿开,也急忙连声附和,皇帝闻言,沉默了片刻,他用手指轻轻在艳丽的图案上摩挲了几下, “爱卿说的不错,确实是喜庆的”, 随后皇帝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而面上,已然显露出了心神恍惚之色。 这段时间,几乎所有大臣和亲信都知道,皇帝非常思念摄政王,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但这些人里并不包括御前总管福公公。 潘彬来到偏殿,只一杯茶的功夫,就看见一个太监过来喊他,等他快步走出来时,就见皇帝已经换上了一身骑马装, “皇上,您不会是要骑马去吧?被几位阁老和御史们知道,您这本来就是偷偷出宫的,到时候”, “无妨”, 眉眼一片喜色的皇帝伸手,接过旁边小福子拿过来的大氅、兜帽等, “出发吧”, 他边走边将自己包的严严实实。 潘彬无奈的揉了揉鼻子,只能跟着皇帝去了皇宫的西鉴门,庞伟他们已经在那里备好了马匹。 …… 正午时分,从西北提前回来的梁骁,只带着三十名侍卫一路策马疾驰,这已是在各个官驿换马的最大极限了。 多年前,皇帝曾经有过癔症的表现,小福子因为是仅有的几个知情人,所以这次感觉到主子的异常后,就通过以前梁骁告诉他的秘密渠道,给阿贵递去了消息。 而梁骁知道情况后,立刻安排了西北的事情,然后心急如焚的往都城赶路,一定不能让他的爱人有事,这几天,他脑子里出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已经到了都城西边的栖霞山,还有30多里就可以见到言儿了,归心似箭的梁骁,终于放松了一点绷紧的神经。 可突然间,在听到连发弩声音的同时,连续几道绊马索出现在他们的马前。 在梁骁他们准备跃起的瞬间,闪着寒光的上百支弩箭,已经射向了他们队伍的范围,甚至包括了可能会离开马背的高度。 而紧随其后的,是十几只顶端被换成石灰粉包的箭矢呼啸而来,在队伍上空经过猛烈的撞击后,白色粉尘立时呈现出烟雾状,然后劈头盖脸的向他们洒落下来。 眼前明显是一次精心设计、意图刺杀摄政王的行动,对方选择了在梁骁的队伍快回到都城时动手,就是想要利用他们日夜兼程、即将抵达时难得的机会,因为这个时候,应该是这些人警惕性最放松、也最是人困马乏的状态。 他们已经提前一刻钟制造了看似偶然的突发状况,以确保来、去两个方向不会再有人进来这段官道。 摄政王梁骁是整个梁国的中流砥柱,这是任何人都承认的事实,除去了他,梁国各方面的实力必然会大打折扣,尤其是军事方面。 所以这次的200名刺客,各个都是武艺高强、装备精良的死士,而最重要的是像今天这样只有三十名侍卫跟随的情况,简直是千载难逢。 此刻风和日丽,几乎都没有一丝风,连石灰粉可能被吹散的差池都不会出现了,所有的刺客和幕后黑手顿时信心倍增,他们似乎已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然而,突如其来的巨变,虽然在电光石火间发生,但已处于重重包围的梁骁这些人,自他们身经百战中历练出来的应变,也在瞬间就改变了局势。 “遁”, 在摄政王梁骁如炸雷般的口令带起山间的回声时,几十匹马的嘶鸣声同时响了起来。 第100章 一个都不留 作战口令,是西北军日常训练和战时必须牢记进骨子里的。 ‘遁’,这个口令因为对武功和反应力要求极高,知道的人并不多,但贴身护卫梁骁的阿贵等人自然都是知道的。 只见口令一出,队伍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单手发力,将缰绳猛然用力一拽,马蹄仰起、马身直立的瞬间,他们双脚松开马镫,迅速向马身隐蔽的一侧翻身。 长刀出鞘,马腹处的盾牌也被抽了出来,一时间刀光剑影、戛玉敲金,铿铿锵锵间,低处的几十支箭矢瞬间纷飞。 而队伍里弹出的几枚烟雾弹在四周炸开时,一枚信号弹也随即射向天空,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是梁骁根据瞬间的判断做出的指令,他们还有一种应对更加复杂情况时的口令,叫做“匿”,但那个举动会完全置战马于不顾,这次的情况,还不足以让他们做出那样的牺牲。 马匹没能如对方预料中被绊倒,摄政王他们也没有向上跃起,高处的箭矢纷纷落空后,掉在了远处。 “退”, “破”, 梁骁第二、三道指令接踵而至。 几十人立刻上马,一边挥舞盾牌驱散石灰、一边急速退出正逐渐被粉尘笼罩的区域,而所有人脖颈的面巾都掩住了口鼻。 这时刺客已经冲了出来,梁骁一马当先就迎了上去。 死士们武艺都是不错的,他们意图明确,就是对梁骁的队伍采取以多欺少、各个击破的战术。 但历经多次战争洗礼的侍卫们配合默契,一收到主子的指令,他们立即策马结阵,驱使铁蹄、挥刀舞盾,然后英勇无畏的向涌来的刺客们冲撞过去,这就是“破”。 对方一些人见状,也施展轻功向马背上的侍卫发起攻击,梁骁胸有成竹,立刻将一把把铁丸甩了出去,应声而落的死士接连砸向了他们自己人。 如此几番过后,刺客已然有些乱了章法,而梁骁手里那把汴国皇帝送的宝刀——慕铮,所到之处均是刀刀见血、招招致命,更是让对方的人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不过二百多名刺客虽然倒下了五分之一,但这些死士依然不要命般的冲过来。 经过几个回合的厮杀,他们中一些人调整了战术,已经将攻击重点放到了马的身上。 失去了马匹的很多侍卫,开始与对方短兵相接,这让梁骁这边的人体力耗费越来越大。 阿贵几人一直围绕在梁骁身边,将刺客们的包围打破了一次又一次的缺口,但其他侍卫在敌众我寡的缠斗中很难再跟进, “主子”, 阿贵的意思梁骁是明白的,想要带所有人离开,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路的前、后是否还有陷阱,都很难说。 尤其是去前方探路的两名斥候,一直未见有回应,目前看官道上明显也只有他们双方,要采取怎样的应对措施,是非常关键的。 阿贵他们一心护主,自然是想要掩护梁骁先离开,毕竟这里没有刺客能牵绊住对方。 他们也明白,留下掩护的人,必然是没有离开的机会了,可是主子身先士卒的与刺客厮杀在一起,就算他再如何强悍,面对这么多武功高强的敌手,也终有精疲力竭的时候。 但梁骁并没有回应阿贵的询问,都城郊外驻扎的京畿戍卫营接到信号后,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这里,也至少需要一刻钟。 现在的情况明显只能等待,梁骁在推算自己人的存活率。 他还推算了刺客的损耗情况,梁骁想要尽力保全与自己多年出生入死的下属,只要自己还在这里,就定然能分担他们很大一部分的压力。 随着侍卫人数开始减少,阿贵他们看向梁骁的眼神,也越来越急迫,几个人自然不愿意主子拿自己的安危来做赌注,刺客那边到底还有没有后手,现在根本还难以预测。 而这些刺客此次的行动,确实是有后续准备的,不过他们自以为占尽优势,却似乎没有多少运气。 梁骁在劈开一个刺客后,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容,虽然只过了半刻钟,但增援的队伍,已经来了。 几息后,所有人都听见了一阵如雷贯耳的马蹄声,随即一片黑压压的队伍如乌云压顶,急速向他们冲了过来。 “摄政王在这里”, 一声熟悉的喊声,让梁骁黑眸一亮,他猛然冲破了包围圈,然后向快到跟前的队伍掠去。 阿贵等人迅速补位断后,而增援的队伍里弓声四起,一片密集的箭矢,瞬间向摄政王周围的刺客飞驰而去。 梁骁身姿轻盈,向空中一个高跃后,足尖点过三名将士撑起的臂膀,在连续几个借力后,最终一个利落的转身跨坐在一匹白马上,他张开双臂,兴奋的将骑马的人抱了个满怀。 “言儿”, 而梁嘉言也激动的侧过身,紧紧搂住了对方的腰。 “阿骁,你没事吧,我还是慢了些,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虽然从爱人依旧敏捷的动作来看,对方应该是无事的,但那身黑袍上的几道伤口瞧着如此狰狞可怖,令他忍不住心有余悸。 这是梁嘉言第一次亲眼目睹梁骁受伤,之前只见过几次淡淡的疤痕,就已经让他心痛不已,现在见衣袍下露出的伤口还有鲜血流出,再闻到那股浓郁的血腥味,梁嘉言有些慌了,嗓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颤抖。 “没事,别担心,言儿明明来的正是时候,阿骁欢喜的很,多谢卿卿的救命之恩,区区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好?” 现在的场面根本不用梁骁再操心什么,所以他将下巴搁在梁嘉言的肩窝后,就开始和对方逗起趣来。 “你这身子本来就是我的,……,咳,咱们先下去,让我看看你的伤”, 梁嘉言面上焦虑的神情,终于因为爱人的调笑之言缓和了一些,随即面色微红的他又心疼的对梁骁说道。 庞伟此时已经拿了伤药和纱布过来,刚才大喝一声的就是他,而皇帝接过东西时,目光一凛, “一个都不留”。 第101章 给我安生些 皇帝带着摄政王坐在一张软垫上,那是禁军统领张鹏让人布置的,而且还用毡布围住了三面。 二百名御前侍卫和八百名禁军的到来,宣告了刺客本次的行动彻底失败,虽然这些人还在做着垂死挣扎,但在京畿戍卫营的威远大将军邓川、亲自带着5000将士提前赶来后,死士们无一漏网、全军覆没。 战斗结束时,小福子安排人给受伤的摄政王侍卫先做了紧急的伤势处理,阿贵的伤自是由他亲自包扎。 潘彬本来跟在皇帝旁边想帮忙,不过等邓川几人禀报完战况离开后,没一会儿他也走了。 他一边暗自埋怨自己简直是不长眼,一边去摄政王的侍卫们那里嘘寒问暖了,皇帝这边你侬我侬,很明显是不需要自己的。 此刻梁嘉言还在给爱人上药包扎,一开始他的脸色极其难看,眼神中满是心疼和自责,连手指都禁不住在微微颤抖。 而梁骁已经脱下了染上石灰和血渍的衣服,就披着梁嘉言的那件大氅,他像是根本不在意身上的伤痛一般,除了眉眼间带着明晃晃的撩拨外,还时不时耍赖般的凑近梁嘉言的耳边低语些什么。 渐渐的,梁嘉言的面色越来越柔和,有几次还突然面红耳赤的瞪梁骁一眼,可眼神却毫无气势可言,只让人感觉到了他心里的羞涩与情意。 等潘彬转了一圈后,在不远处见摄政王的伤已经包扎好了,就过来请示皇帝,看对方是否现在就与摄政王先回皇宫。 这里他和邓川他们已经安排了人处理后续的事情,可没想到刚走到跟前,就受到了一通突如其来的暴击。 “这几天,你、给我安生些”, 不知道摄政王说了什么,皇帝似乎有些羞恼,嗓音中隐隐还带上了些许的哽咽,对方再是以插科打诨般的方式安慰他,可那几处刀伤和这次如此凶险的刺杀行动,都深深刺痛了梁嘉言的心。 “可阿骁想你啊,言儿”, 梁骁亲昵的将头靠在眼里已起了水汽的爱人肩头, “那也不能……动”,皇帝的声音有点无可奈何。 “我不动,言儿动总可以吧”, “……你,根本就说话不算数,也不知道是谁,以前可是将铁链都挣开了”, “哈哈哈,原来言儿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啊,难怪呢,上次去你的小库房,那么粗的铁链,阿骁可都看见了”, “……,那阿骁,可看清楚了有几条”,皇帝的情绪明显好了很多。 “哇,言儿,你好凶残哦”, “哼,如果这次再不好好养伤,言儿就让你知道,可有比这更凶残的呢,比如,以后就换你在下面”, 皇帝故作蛮横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戏谑和愉悦。 而潘彬瞬间瞪大了双眼,自己这都听到些什么虎狼之词啊,关键是,皇帝和摄政王私下里居然玩的这么野吗? 潘尚书一时间不确定,现在到底能不能进去,看了看旁边面无表情的庞伟等人,他犹豫片刻后,决定还是过一会儿再来。 而耳聪目明的梁骁,根本不在意有没有吓到毡布外的潘彬,根据言儿目前的反应来看,一切都是正常的,所以心情转好的他突然吻住了爱人,直到二人都已气喘吁吁,才终于松开了对方,在薄唇蹭着对方通红的耳垂时,他低哑的说道: “都依言儿,反正是我在里面”, “……”, 刚抬脚离开的潘彬猝不及防,顿时一个趔趄。 梁骁在回去的路上,知道了梁嘉言一行人来的时候,也遇到了刺客的事,他们还救下了两名探路的斥候。 本来梁嘉言是准备在西门外的五里亭接梁骁,可是因为到的有些早了,有些坐立不安的他,等了一会儿实在待不住,就带人顺着官道来迎对方。 到了离都城25里的一处隘口,发现这里居然被落石堵住了,一直高度警戒的庞伟和张鹏心知情况不对,立刻安排人清理道路并向四周查探,果不其然抓住了三个鬼鬼祟祟的人。 虽然有两个见势不妙自尽了,但还有一人被眼疾手快的禁军副统领姜超及时制住了。 虽然一时从这名死士口里得不到什么消息,但这明显是针对摄政王的阴谋,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了。 梁嘉言让人发了信号通知京畿戍卫营后,立刻不顾劝阻带人向梁骁回都城的方向赶去。 而梁骁队伍的两名探路斥候,在突然发现了地上的绊马索和地刺后,周围埋伏的死士立刻现身准备灭口,却被梁嘉言派出的三百名禁军先行队伍遇到了。 这里是为了拦截斥候和从前面埋伏里脱身的人,所以死士相对并不多,大概有50多人。 等皇帝他们到了的时候,其他禁军立即投入了战斗,这次他们接到了命令要抓活口,所以最后制住了5名来不及自戕的死士,其中一个貌似是这群人的头领。 所以找到梁骁他们后,梁嘉言毫不犹豫就下了‘一个都不留’的命令,而且京畿戍卫营也比预计时间提前了几分钟到来。 威远大将军邓川一来,梁骁就吩咐他派人去自己来时的路上搜查刺客余党,果不其然又找到了一处防止摄政王他们后撤的埋伏,这里也安排了50名死士。 “阿骁,以后不要再做这样冒险的事,你只带着三十人就长途跋涉,太过凶险了,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有你,言儿必定不会再出现以前的情况了,好不好,阿骁,我真的不会有事的”, 回皇宫的路上,梁嘉言心里满是后怕的对梁骁说道。 今天发生的事,梁嘉言略一思考就明白了,他的爱人肯定是担心自己,所以这样匆匆忙忙的提前赶回来,才给了心怀不轨的人难得的机会。 这些年来,太医院一直都会对皇帝禀报对方的病情,以前自己身上发生的种种异常行为,他都是知道的。 “阿骁,你相信我,言儿都好了,为了你,我一定会坚强的”, 太和殿里,层帘叠帐中,梁嘉言搂紧爱人的脖颈喃喃说道。 “好,我信”, 亲吻中,梁骁握住那串已微微抖动的金色铃铛,猛的沉了下去。 第102章 要知道节制 三天后,梁国都城张灯结彩,因为是汴国太子岳泽轩亲自带使团来访,所以礼部安排的欢迎仪式,比往届都要隆重一些。 皇帝将这次接待的事交给了太子梁允德,委派礼部尚书孟琛协助太子处理相关事项。 而另一名参与这次接待的,还有太学院祭酒叶亭芝,他是皇帝当太子时的伴读之一,自幼便有神童的美誉,是梁嘉言他们五个人中年纪最小、学问却最好的一个。 因为这次汴国来的一项议题,就是关于太学的合作,所以皇帝才会委派一向无心政事的叶亭芝出面。 而对方和梁嘉言自小一起长大,执拗的性子从来没变过,极其不喜参与应酬的叶亭芝,自是百般推脱的。 理由是,关于学术交流方面的合作,可以交由内阁大学士田阁老带着太学院的司业、博士们去商议,自己最近要忙科考和文史教材编撰的事,实在不得闲。 不过等梁骁说出: “这次汴国使团来访,除了学术方面,还有军事合作,所以只有汴国的事谈好了,皇帝和本王才能腾出更多的精力,和廖北商议吴国那边的问题”, 说完,梁骁似笑非笑的看着叶祭酒,果不其然,对方立刻就答应了。 叶亭芝,人如其名,亭亭玉立、芝兰玉树,看着比皇帝还要秀气、谦和一些,在梁嘉言还是太子的时候,就经常对梁骁说,对方名字取的极为贴切。 可梁骁在被叶亭芝纠正了几次礼仪规制后,每次称呼对方就是“小学究”,意思是小了他们三岁的叶亭芝,虽然学问是极好的,却太过迂腐和刻板。 可是梁骁怎么也想不到,在梁嘉言第一次去西北的那一年,“小学究”叶亭芝不吭不哈、一鸣惊人,能在都城搞出那样一件轰轰烈烈的事。 对方毅然撂下了在太学院教书的差事,居然和人私奔了,而私奔的对象,就是当年在都城以一根筋和纨绔头子出名的廖北。 那次,梁骁本来情意绵绵的看着爱人回都城后寄来的家书,正是心潮澎湃的时候,却冷不丁读到这个消息,立时一口热酒没忍住,直接就呛了出来。 这两个似乎各方面都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居然能私奔,对他们二人都极为熟悉的梁骁,简直都惊呆了。 廖北,是镇南大将军的二公子,以性格豪爽、不拘小节在都城一直颇有名气,和梁骁算是一见投缘的朋友。 梁骁因为自己和梁嘉言的事,对男子间的感情自然能理解。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那两个每次见面根本就水火不容的人,怎么会生出如此亲昵的情意。 等他后来回了都城,在听见梁嘉言红着脸在他耳边说了两句话后,就更加震惊了。 “是亭芝追的廖北”, 梁骁用眼神表示了自己的怀疑,不过并没说什么,可梁嘉言说的第二句话,他根本就不敢相信。 “亭芝,他是上面那个”, 这句明明是悄悄说的话,可带给梁骁的,却是五雷轰顶的效果。 而这件事至今,除了他们几个关系异常亲密的人,对外界而言,一直都是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其实廖北性格虽然直爽,但长相完全称得上是眉清目秀的,只是自幼习武、而且说话是个大嗓门,给了别人一种较为粗犷的感觉,而且他的身材看着就算不是十分魁梧,却也是健壮挺拔的。 在梁骁的印象里,叶亭芝相对就要文弱许多,虽然武功并不差,但一身文人气质的他和廖北放在一起看,怎么也不该是出力的那个吧。 不过那一次,他在都城并没有见到这两个人。 叶亭芝出身于名门望族的叶家,是叶家掌门人的嫡子。 自幼天赋极高的他,被叶家人寄予了厚望,所以叶家自然是不可能同意下一任继承人的他与廖北的事,所以叶亭芝根本没和家里人说过一句自己的事。 况且梁嘉言和梁骁的遭遇让他知道,如果自己的事一旦暴露,那叶家多年来刻板迂腐的家族观念,是绝无可能接受的。 太上皇承诺皇帝的,是只需要有个继承人就能得偿所愿,可叶家定是要棒打鸳鸯的。 所以叶亭芝与廖北一商量,直接来个先斩后奏,有皇帝在,本着背靠大树好乘凉的想法,他们立刻开始行动。 叶亭芝找皇帝说明了所有的事,因为叶家也有不少在朝为官的族人,而叶亭芝的父亲还是一位较有名望的大儒,所以皇帝自是不能拿赐婚来硬逼叶家。 但同命相连的梁嘉言听取了对方的请求,立刻批了一张调令,将廖北从卫都大营调到了他父亲镇南大将军廖忠的部队,当了一名前锋营将军。 一切准备就绪后,出发前一天,叶亭芝去太学院请了几天假,就偷偷跟着廖北去了镇南大将军府所在的越州。 他一开始并没给父母和所有人留下只字片语,只是在三个月后,等叶家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开始大张旗鼓寻找的时候,叶亭芝才给家里寄了信,说了自己与廖北两情相悦、心心相印的事,还说此生非对方不嫁。 而同样的意思,也以请辞折子的形式,发往了太学院。 这下不光叶家,就是整个都城,都被这耸人听闻的消息给震惊了。 叶亭芝的父亲简直是火冒三丈,他立刻给镇南大将军廖忠写了一封言辞犀利的信,要求对方必须就此事给叶家一个交代,并且立刻将自己的儿子送回来。 镇南大将军收到叶家专人送来的信时,还在巡防途中,他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吆五喝六过,文人如何,没听过一句话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吗。 更何况,廖忠他自己还一头雾水呢,谁给他先交代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啊。 廖北是了解自己父亲的,不然也不可能带着爱人私奔,却跑来对方的眼皮子底下啊。 等廖忠几天后结束巡防,来到了儿子在越州城的那套宅院时,一看眼前二人面色潮红的模样,他就知道,信上的事该是八九不离十的了。 “跟老子出去说”, 廖忠把儿子提溜了出去,只是看到对方一改往日大步流星的模样,走起来似乎还有点磨磨蹭蹭。 “再是年轻力壮,就叶公子那样文弱的身板,你也要知道节制,懂不懂”, “……知道了,爹”。 第103章 由着你一次 廖北委屈,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 其实不光梁骁他们,就是廖北自己,在那个迷乱的夜晚之前,就是已经惊讶的发现那个风姿卓绝的‘小学究’,居然有一身精壮的腱子肉时,已经意乱情迷、跃跃欲试的廖北也没觉得,自己居然会是下面的那个啊。 “北北,乖,放松些,再分开一点”, 想到当时对方明明做着如虎似的动作,却人畜无害般说着蛊惑的话,廖北顿时脸上一红。 “过来,给老子说清楚,你是怎么把叶公子拐到手的”, 廖忠的一声怒喝,打断了他的思绪。 廖北只能委屈巴巴的看了他爹一眼,您老人家也太自信了,就这么确定是儿子掌握主动的? 可这个秘密打死他,都是不会说的,虽然他现在一心只想与自己的亭芝永结同心、长相厮守。 所以廖北对父亲干脆利索的说了他们之间两情相悦的事,还说叶亭芝放弃了叶家继承人的身份,也辞了太学院的职务,真正是抛家舍业的跟随自己,他们二人的事情,如果不能为自己的家人所接纳,就算是去浪迹天涯、隐居山林,自己和亭芝此生也定是不离不弃的。 “呵,小北,和你爹玩以退为进,你们还嫩了点”, 廖忠哪里看不明白自己儿子的小心思,就皇帝那一纸调令,他自然清楚,小北他们根本是扯了虎皮拉大旗,早就已经有了应对的策略。 皇帝和镇北王的事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可私底下廖忠自然也有耳闻,就凭着叶公子和皇帝、儿子和镇北王的关系,有这样两座靠山,他会怕叶家那个满口之乎者也的老头闹事? 而且廖忠对儿子找了个男子要共度一生的事虽然吃惊,但却没那么多想法,不说廖家还有两个臭小子,尤其大儿子那边都有孙子了。 就说最主要的,这个以前以纨绔出名的二儿子,这两年如改头换面般,还是很长出息的。 尤其这个被儿子金屋藏娇的人,居然是名动梁国的那个才高八斗、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叶亭芝,廖忠心里居然还有点小自豪,除了性别,儿子在这事上,还是非常有眼光、有能耐的。 廖忠其实心里还有一点感到熨帖的地方,就是儿子遇到难事了不是逃避,而是来自己这里寻求庇护,可见自己这个当爹的,还是相当称职呢。 所以在儿子面露难色的说出他们的忧虑时, “我现在就是担心叶家那些人来越州,如果他们非要带亭芝回去,就有些不好办了,毕竟都是他的家人,拿出家法、族规的来,亭芝要如何应对呢”, 廖忠略一思索,确实是这么个事,如果对方一群人真的跑到这里闹腾,就算儿子他们闭门不出,但也难看不是,尤其叶亭芝那样面皮极薄的温润公子,被逼狠了难保不会出什么事,所以廖大将军干脆利索的说道: “你和叶亭芝搬去军营住,我还不信了,叶家敢跑军营闹事,哼,没有我的命令,除非他们请来圣旨,否则别想从我们廖家把人要走”。 对着已经护上犊子的廖忠,廖北立刻大喜过望, “爹,您真是儿子的亲爹,简直是威武霸气极了”, 同时他也暗自唏嘘,如果自己像爹多一些,可能那个晚上的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 后来梁嘉言告诉梁骁,叶家当时确实闹的相当厉害,当时不少文官和御史都上了弹劾廖忠父子的奏折,一时间朝堂上因为此事闹的沸沸腾腾。 因为皇帝的事,这些人的折子还是写的比较婉转的,只从私奔一事上着重笔墨。 可皇帝一句话,这是亭芝自己的事,叶家有意见就去找对方好好商议,实在不行就是按家法、族规办,都完全没问题。 叶家倒是也想这样办啊,可是他们连叶亭芝的面都见不到,每次去镇南军营,立刻就有一群看着气势汹汹的官兵来驱逐他们,就是镇南大将军廖忠也软硬不吃,压根就不见叶家的人。 叶家家主,叶亭芝的爹叶韵文连太上皇都找了,可因为自己皇帝儿子的事,观念已经转变的太上皇自然也不愿意插手此事,还话里话外的说明,自己的儿子不也是这种情况,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呢,让叶韵文只能目瞪口呆的离开了。 这样过了半年,叶家最终妥协了,毕竟这事可不单纯是叶亭芝和廖北两个人的事,还牵扯了皇帝、镇北王和镇南大将军,说叶家识时务也好,还是说舐犊情深也罢,反正他们终于接受了此事。 只是在见到叶亭芝带着廖北和他爹来送聘礼的时候,叶老爷子还是忍不住念叨了一句:“芝儿,你,就如此以妇人之礼嫁去廖家,此事今天定下来,就再无反悔的余地,你要考虑清楚”, 叶亭芝眉眼含笑、轻声细语道:“此生能与阿北结为夫妻,芝儿绝不后悔,以后只愿一心照顾好自己的夫君”。 而廖北见叶老爷子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拱了他们家白菜的猪一样,不禁感觉腿更软了,暗道,明明你女婿才是白菜啊好不好。 等他们二人成亲那天,廖北悄悄拉着梁骁吐槽着自己的委屈,可对方突然一改往日勾肩搭背的亲近姿态,严肃的说两个人型号不同,以后要注意保持距离。 廖北当时差点哭了,这还是兄弟吗,他也没想改型号啊。 没想到梁骁哈哈大笑后,一把揽上了他的肩膀, “逗你的,既然认了兄弟,那就是一辈子的事”, 那天廖北追着梁骁要灌对方酒,一坛对三坛的情况下,最后是新郎官被扶进了洞房,而镇北王笑眯眯的搂着皇帝回了皇宫。 然而让廖北猝不及防的是,当见到笑靥如花的夫人,在他气血翻涌已经准备当白菜的时候,眼尾染上娇媚的叶亭芝对他轻轻耳语道: “夫君心里一直对此耿耿于怀,那阿芝今日由着你一次,可好”, 廖北一听,大喜过望,立刻一个猛虎扑食,就将看着乖巧柔媚的爱人压在了身下。 第104章 却之不恭了 往日里,在二人独自相处时的叶亭芝,一直都是异常霸道的,完全不像今日这般温柔小意的模样。 这让廖北似乎有点不习惯,可是想到自己今日终于能做主了,所以他的眼神越来越热切,也越来越主动。 洞房花烛夜,两个人自然是无比激动的,不消一会儿,他们就已是赤诚相待了,但是在剑拔弩张的那刻, “北北看着很是凶猛的样子,可要对阿芝温柔些才好”, 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时,对方如玉般的手指似抚上琴弦般,在廖北滚烫的肌肤上柔柔划过。 当那抹轻弹般的撩拨,在掠过他总是敏感的耳后、脊骨等部位时,熟悉的感觉蓦然而起,令廖北在火热的唇舌纠缠间,晕晕沉沉的轻哼了一声,不自禁的蜷了起来。 “北北好乖,既然这样主动,那阿芝就却之不恭了”, 面色通红的叶亭芝,此刻的嗓音已然变得暗哑而低沉。 话音刚落,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起了攻击,同时压住了廖北劲瘦的腰线。 和那晚一样,一招定胜负,一败涂地的廖北顿时就毫无还手之力了。 在他迷迷糊糊看向头顶摇曳的红帐时,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从他玫红一片的眼角欢愉的滑落。 习惯还真是个可怕的事啊,不过好歹自己终于在上面了不是。 廖北在自己难耐而迷醉的低吟中,匆匆自我叹息了一句后,就被带上了那处如梦如幻的云端。 帐外的那对红烛,火苗妖娆、热泪滚滚。 ………… 那天在回皇宫的马车上,梁骁虽然没说什么,却时不时就轻笑出声,在梁嘉言的威逼利诱下,终于俯在对方的耳边说道: “阿骁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们二人在一起时,到底会是怎么个场面”, 梁嘉言愕然的看了爱人一眼,突然貌似恶狠狠的将对方压着后说道: “那言儿和阿骁也试试,不就知道了吗,想来,阿骁这样的大美人,滋味也是极好的”, 说完,他就蛮横的拽开了对方的扣袢。 “哈哈哈,阿骁怎么舍得言儿做这样辛苦的事情,还是为夫出力的好”, 说完,他猛的搂住对方就是一个深深的吻,接着二人滚做一团。 片刻后,已经抚上对方白皙腰线的梁骁,对明显酒气上头的爱人沙哑的说道: “阿骁觉得,虽然谁主动不是一定的,但在遇到自己的心仪之人时,一切就是注定的了,言儿还是乖乖从了为夫吧”, 在车身突然发出“哐”的一声闷响时,阿贵立刻一抖缰绳, “王爷有令,在皇宫外围绕一圈后再回去”。 正是花好月圆时,夜,还很长。 ………… “北北,夫君,乖,听话”, 当廖北鼻尖微红的将脸颊贴上枕头时,对叶亭芝再次霸道的摆弄,他几乎立刻就顺从了对方。 因为自己的小机灵鬼虽然凶悍,却从来没有伤过他一次。 在这床榻之上,对方潜心钻研的劲头,简直比对学术还要热衷,每每他的阿芝兴致盎然的时候,自己这个所谓的纨绔头子,根本就只能甘拜下风。 尤其对方一到最后关头,总是一边满眼水雾的呢喃着: “北北好厉害,阿芝喜欢的,北北,夫君,你是想要阿芝的命啊”, 一边又挥汗如雨、策马奔腾,如挣脱了缰绳的野马般狂浪。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就是听墙角,怕也是没人能想象出这样的画面吧。 阿芝,就这样一辈子吧,反正北北与你,都是如此的欢愉呢。 后来廖北又回了卫都大营,因为叶亭芝也回了太学院,两人这些年琴瑟和谐、恩爱有加。 直到三年前,廖忠因年事已高,致仕回了都城,而廖北就接任了父亲的镇南大将军一职。 现在,叶亭芝也只等完成今年的科举、和文史教材编撰的事,就会卸任归隐,以后就待在越州与自己的夫君长相厮守。 叶亭芝自然知道,这两年吴国对梁国南境时有骚扰,廖北经常为此烦闷,这也让他更加迫切的希望能守在自己的爱人身边。 此时听到摄政王提到了此次与汴国合作会牵扯到军事方面,就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微臣自是愿意参与汴国使团接待一事的,请皇上和摄政王放心”。 ………… 汴国太子岳泽轩今年23岁,梁骁对他的评价不错,皇帝见了之后也觉得对方是个人品贵重的磊落性格。 岳泽轩为人看着谦和有礼、文质彬彬,而他的武功是连梁骁都真心称赞过的。 他见了梁嘉言和梁骁后,等说完官面上的话,就解释了这次为什么是自己前来出使梁国的原因之一。 原来汴国镇北王李茂家里最近有喜事,他的二儿子、一品怀化大将军李文渊,要成亲了。 岳泽轩知道梁国皇帝和摄政王的事,所以详细介绍了李文渊的事,他先说了对方的未婚夫人是一名蛮族混血的男子后,梁嘉言和梁骁均有些许吃惊。 等知道了对方的身世和成长经历,他们也不禁赞叹李文渊不愧是汴国的战神将军,就冲这份情意、心胸和气魄就非常难能可贵。 而梁嘉言和梁骁不知道的是,李文渊向皇帝请求赐婚后,在他的爱人担心不已时,他就用梁国皇帝和摄政王的事情开解过对方。 说因为皇帝对梁国摄政王印象极好,对赐婚的事必定会同意,而结果也确实如此,虽然中间发生过一个插曲。 皇帝和摄政王随后让人备了贺礼交给了汴国使团,请他们转交给李茂父子。 此次两国交流的项目,都是事先商议过的,所以都有条不紊的安排了下去。 叶亭芝虽然不喜欢参与政事,但其实真的做起来是极其漂亮的,此次两国间太学的交流和合作都进展的非常顺利。 而军事方面的合作,自然是梁骁亲自出马,其实这方面,因为梁国和汴国这些年,也都一直保持着互惠互利的关系,几次合作的效果令双方都比较满意,所以此次签署守望互助的盟约非常顺利。 不过在当晚的欢迎晚宴上,汴国太子岳泽轩向皇帝提了一个请求,这是他来梁国的另一个原因。 第105章 对梁国宣战 如果岳泽轩的请求是在签订盟约前提的,皇帝还好拒绝,可是对方一来,就将那份双方沟通多次的盟约交给了梁国这边,上面赫然已经印章齐全。 不过岳泽轩这样的作派,倒是令皇帝他们对这位汴国未来的一国之君印象愈加好了。 可是对方的请求也确实令皇帝左右为难,因为岳泽轩希望求娶他二八年华的女儿,梁国唯一的公主梁唯凝。 当时岳泽轩说完后,整个晚宴顿时鸦雀无声,皇帝只有两个子女,虽然他和摄政王的关系人尽皆知,不过梁嘉言对子女一直关爱有加、疼爱非常。 而梁唯凝因为一直养育在贤贵妃膝下,对方本就是梁国才貌双全的女子,所以公主性格娴静温婉、蕙质兰心,是早已传遍梁国的事了。 虽然皇帝从来没有明确提过,但几乎所有大臣都知道,这个女儿应该是要留在都城的。 而这两年已经有人开始往这方面努力了,很多王公大臣家优秀的儿郎,但凡感觉有机会的就不会着急相看亲事。 而汴国太子今年二十三,已经有了太子妃和两位孺人,当然就算没有太子妃,别国和亲公主一般也是不能当太子妃的。 所以岳泽轩的请求,除了皇帝,没有人可以插嘴。 梁骁也没有说话,只是看了太子梁允德一眼,而对方眨巴了一下眼睛后,扭头对岳泽轩说道: “泽轩,你都没见过我妹妹,怎么知道自己会喜欢呢”, 今日的晚宴,并没有女眷们参加,只是由贤贵妃出面代表身体不适的太后来参加,以示对汴国的重视。 汴国太子求娶梁国公主的原因,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但这个话并不好说出口,梁允德的话看似有点幼稚,却也不好回答,而且十六岁的太子毕竟还未成年,说点貌似不合礼仪的话,倒也无伤大雅。 不过岳泽轩只微微一笑,便答道: “虽然没见过公主,但见了允德的风姿,就不难看出,公主定是天姿国色,泽轩已是倾慕不已”, 梁允德和梁唯凝虽然是一母同胞,但其实二人也不是十分相像,明眼人都觉得公主明显更像皇帝一些。 可太子自然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没有妹妹好看,双胞胎妹妹每次被夸赞是倾城之貌时,梁允德都是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除了皇帝因此打趣过他几次,别人哪里会多说什么,而太后她们自然也只会捎带夸一下小孔雀一样的梁允德。 所以他一听岳泽轩的话,心里就是一乐,不过叔父给自己示意,定然不是想要这个结果,而且妹妹给对方做妾室的事,自己也不乐意啊,虽然汴国太子看着人还是很不错的。 正当梁允德还想说妹妹身子弱,不如换个人,不是还有两个郡主呢。 梁允德想的郡主,是以前梁乐成的两个女儿, 一年前长公主去世后,她们就被太后带在了身边教养,目前正在议亲。 但这时,一直默默不语的贤贵妃突然开口了, “皇上,臣妾斗胆建议,这事先让凝儿见一见汴国太子殿下,再议如何,既然是两个孩子的事,让他们自己先了解一下”, 见皇帝沉默片刻并没反对,而是轻轻颔首示意可以考虑,梁骁当然明白皇帝心里的纠结,于是对岳泽轩说道: “皇上只有唯凝一个女儿,又有言在先,婚事由她自己相看,所以此事结果怎样,且看你们二人的缘分,如此这般,太子殿下认为如何”, 岳泽轩当即表示自己没有异议,他本也不是想要逼迫出想要的结果,否则也不会在梁国急需要结盟的当口,先拿出盟约后,才提出这样的请求。 不过他也确实想要求娶梁国的公主,因为这样做,汴国和梁国的结盟在朝堂上才能更有说服力,毕竟和蛮族打仗的事,也是需要真金白银和兵力的投入,尤其后面可能还会牵扯到吴国。 三天后,公主梁唯凝跟着贤贵妃一起去了御书房。 对于女儿的选择,皇帝一点都不意外,其实在听到李玉琴当时的建议时,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凝儿,你真的决定了?这是你的终身大事,父皇希望你再慎重的考虑清楚,莫要想其他的”, “父皇,儿臣已经考虑清楚了,汴国太子殿下,是一位品行端正之人,对他,儿臣是满意的。 而且,作为梁国的公主,自然是有为国家分担压力的责任和义务,父皇,能有这样两全其美的选择,凝儿是高兴的,您不用担心”, 说完,梁唯凝扶上了皇帝的胳膊,这位父亲向来疼爱自己,这样的决定,对方肯定是会难过的。 “凝儿,你父皇不希望看到你因为朝堂上的事委屈自己,这一点你须明白”, “叔父放心,凝儿都明白,以后您和父皇要多保重身体”。 梁唯凝虽然是公主,可是自幼在贤贵妃的谆谆教诲下,是个极明事理的性子,她对梁骁的尊重,更多是来源于对方为了梁国殚精竭虑、保卫家国的赤诚之心,而不仅仅因为对方是父皇的心爱之人。 梁嘉言对女儿的决定没有再多说什么,作为公主,对方的话是有道理的。 梁国现在的情况,迫使他心里再是不舍,但多方权衡利弊后,也只能同意了对方的选择。 吴国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上次对梁骁的刺杀行动,已被证实就是吴国所为,南境的局势现在明显动荡不安,战事随时都可能爆发。 女儿的性格和想法,对父女关系一直亲近的梁嘉言来说,自然都是了解的。 那天,在贤贵妃和梁唯凝离开御书房的时候,皇帝对眼睛微微红肿的李玉琴说道: “朕谢谢你,这些年,凝儿被你教导的很好”。 三个月后,梁国的科举结束,叶亭芝辞去了太学院祭酒一职,去越州找廖北了。 半年后,太子岳泽轩以迎娶之礼,亲自来到梁国,将羲和公主梁唯凝接去了汴国,虽然是侧妃,但因为太子妃身体柔弱,后来太子府所有的家政事务,一直都是由梁唯凝掌管。 而此次一别,是梁唯凝最后一回见自己的父皇,而她一向敬重的叔父,却因故未能来送她。 几天前,吴国以本国商人无端被抓捕为由,正式对梁国宣战了。 第106章 先放开为夫 梁国鄚州境,琰县。 镇南大将军廖北,此时正貌似对着眼前的景色发呆。 秋初时节,这里到处是一片片金黄色的稻田,自开战以来,吴国派出了九十万大军,妄图对梁国进行闪电战,可却明显低估了梁国军队的战斗力。 因为北境漫长的边境线,就算最大调动兵力的情况下,梁国也只有五十万的军队参加了南境作战。 可虽然双方一直是冲突不断,但在摄政王的指挥下,将士们英勇无畏、团结协作,一次次抵御住了对方的进攻。 到目前为止,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半年,却让吴国的铁蹄从未踏入过距离梁国边境30里以内的地方。 梁骁自担任摄政王以来,就安排了西北军与各地军队进行将士们的轮值训练,西北军在与蛮族常年的战斗冲突中,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 这场仗对梁国来说实在不好打,北境虽然有汴国军队的协助共同防范蛮族的骚扰,但在那里的布防,却也是不能彻底松懈的。 国与国之间,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纵使汴国皇帝和太子都与梁国较为亲近和友好,但谁也不能保证,汴国朝堂上的风向不会突然改变。 虽然岳泽轩是太子,可汴国皇帝还有七个皇子,其中更是有三个能力都是较为强悍的,假设其中有人与吴国偷偷勾连,最后促使他们两个国家私下达成某种协议,那梁国就将会是三面受敌的困境。 在几十年前,吴国与梁国也经常有摩擦,只是到了上一任吴国皇帝继位才安稳下来。 这位皇帝的性格比较温和,对国家的治理理念,就是安居乐业、歌舞升平,所以吴国在他当政期间,民生水平一直是稳定增长的。 而吴国的老皇帝可能因为心态平和的缘故,少年登基的他在位了五十多年,选定的太子人选,也是个温良谦恭的皇子。 却不曾想,他四十岁得的第十一个皇子——祁蒙,却是个狠辣的角色,而背负恶名得来的皇位才坐了两年多,就已经野心勃勃的想要开疆拓土了。 对梁国来说,还有第二个难打的地方,就是与吴国要打到那种程度。 目前双方的攻、防策略,已经从最初的短、平、快节奏,逐渐形成了拉锯战的冲突模式。 虽然处于胶着的状态,而且大部分的战斗看着也是梁国以少胜多,可是这样持续下去,自然对富庶且休养生息几十年的吴国更为有利。 摄政王将南境的军事力量分成了三个主力部分,镇西大将军林默率领二十万大军在西南方向,那里除了梁国和吴国接壤,汴国也与吴国有一段不算长的边境线。 镇南大将军廖北,与守卫东边海岸线的海防军共计二十万将士,驻守在东南方向。 而梁骁自己,则带着十万西北军守在了梁国正南边境的位置。 廖北知道,摄政王现在貌似克制的打法,是因为对方一直想部署一次性痛击吴国的谋划。 长时间的消耗战,对梁国是极为不利的,而将吴国彻底打败,不说输赢无法保证,就是真的赢了,也会令梁国自己元气大伤,现在最快结束战争的手段,是令吴国出现内忧外困的状况。 内忧这块,梁骁早在两年前就有所布置,吴国原太子的儿子祁晏,当初被父亲安排人带出吴国的皇宫后,就一直下落不明。 经过梁骁派人多方打探,一年前终于开始有了私下的接触,对方暗地里已然发展出不小的势力。 外困,自然是指将这场战争拖入对吴国不利的局面,目前处于拉锯战的状态,明显还达不到这个程度。 所以梁骁的目标,是歼灭吴国军队的最高统帅马钺,对方不但是祁蒙的心腹大将,也是吴国朝堂上策划和发动这场战争的核心人物。 吴国军队目前最大的隐患,是不够团结,两年前祁蒙登基时名不正言不顺,自然也是搞出了一片腥风血雨,或许现在的这场战争,就是他为了转移本国诸多矛盾的手段之一。 但是经过排除异己的清理后,军队的磨合并不到位,所以配合、协作也达不到最佳的效果。 如果不是梁骁为了尽最大可能保全梁国的军队、以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那目前的结果,就是不能打进吴国的腹地,也是能将对方的伤亡比例提高一些的。 马钺其人,与祁蒙一样是个手段毒辣之人,目前吴国军队中不少新任的将领都是他的手下,如果灭了马钺,这些人群龙无首,再加上与原先很多将领的矛盾,到时候吴国军队的战斗力,势必会大打折扣。 而且马钺不在了,吴国朝堂上被他打压的停战呼声定会高涨,继而对军心、民心也会有影响,如果这个当口,吴国军队再节节溃败,那祁晏能做到什么程度,就拭目以待了。 而结果如何,对梁国都是有利的。 可是马钺作为一军统帅,哪里有那么容易歼灭的。 虽然对方和梁国军队也遇到过几次,却都没有太好的时机,而摄政王告诫过他们,不能让对方发现梁国目前的谋划,在没有合适的机会时,万不可打草惊蛇。 廖北想的正出神,突然被搂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夫君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叶亭芝说着绵软的话,手臂上的力道却不小,廖大将军愣是几下都没挣脱出来。 “阿芝,这是军营,都是人,你先放开为夫”, 廖北有点心虚的说道,虽然对方的武功比自己其实并不差,个头也是一般高,但叶亭芝有其他人在场时,都一直是文弱的姿态。 尤其在谁主动的这个问题上,给自己这个当大将军的留些威严,一直是他们夫夫长久以来的默契。 现在周围都是自己的下属,谁家的夫君会被自己的夫人扑过来就是一个熊抱啊。 “那夫君答应阿芝之前的那个请求,可好”, 叶亭芝笑眯眯的看着廖北, “……好,阿芝先回去” 他们来了琰县半个月了,因为与将士们同吃同住,所以叶亭芝没有住在军营里,而是在附近的山上,租了套因为主人躲避战乱而空置的宅院。 没想到,那里的后院,居然有一口温泉。 第107章 那样的虚名 “北北,想、阿芝、了吗”, “……,嗯”, “说你、想我,北北,乖”, 温泉里一直荡漾的水花,猛的溅起后拍向了池边, “唔~,我、想的,想、阿芝”, “阿芝、好、喜欢、北北”, 二十多天没有亲近了,叶亭芝要的凶狠,廖北也给的放浪。 等终于睡去后,在天刚蒙蒙亮时,廖北正在迷迷糊糊间,又被熟悉的感觉激的一声闷哼。 虽然他在外人面前会保守些,但私下里对这个小了自己四岁、精力旺盛的磨人精,是极宠溺的。 不过最后时刻,当爱人将满是泪水的脸颊贴在他后脖颈,而廖北也彻底在云端放飞时,耳边传来哽咽的呢喃声,却并不是往日里令自己愈加欢畅的情动之言, “北北,别丢下阿芝,不要离开我”, 轻颤的语气里,已然带上了浓浓的伤感。 廖北稍微平复了一下后,就急切的转身问叶亭芝可是发生了什么,那个私下里一向威武的小爱人,此刻却面容忧伤的扑在他的怀里,说自己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可不管他再是如何追问,对方只是垂着泪却不愿意说到底梦见了什么。 不过廖北从对方这样的举动,隐约也是明白了一些,现在正是打仗的时期,爱人担心自己的安危,日有所思、夜有所想也是正常的。 “别担心,我会注意的,阿芝不要这样难过了,好不好”。 这是廖北第一次见他的爱人如此脆弱的模样,平常私下里姑且不用说,就是在外人面前,一向看着温润乖顺的阿芝,他似乎也总能看到对方眼底藏着的那一抹狡黠的光。 片刻后,见对方还是一副悲悲戚戚、惹人疼惜的模样,廖北心里一悸,然后突然吻住了那双水润殷红的唇,同时紧紧勾缠住对方还染着薄汗的窄腰。 为了哄自己的小夫君,不就是明天少走点路吗,北北认了。 ………… 十天后,镇南大营收到了摄政王梁骁的密函。 吴国的辅国大元帅马钺,以九十万军队却对梁国几近半数的兵马久攻不下,面对皇帝的雷霆之怒和朝野的一片奚落,对方终于坐不住了,计划亲自带领二十万大军、及左、右翼各五万前锋营骑兵,并与南境所有吴国部队联动,准备以此大举突破梁国的边境。 目前虽然还不知道对方将会以哪里作为切入口,但摄政王急令,所有高级将领暗中严阵以待,立刻按计划部署、实施歼敌策略。 两天后,廖北所在的镇南大营,收到了东面50里的紧急军报,那里驻扎的镇南军所辖海防部队,遇到了来自海陆两方面的进攻,领头的正是马钺。 现在统领海防军的将领、镇南骠骑将军罗小猛,已经按计划向镇南大营诱敌而来。 廖北闻讯后,立刻带领十万大军向预定地点进发,果不其然,他们遇到了马钺的部队。 此时对方带领的吴国军队,因为一路上貌似披荆斩棘的胜利,已经是斗志昂扬的姿态。 而廖北他们在混战后没多久,就开始撤退,马钺虽然知道梁国军队一直诡计多端,但这样的平原地势,他们二十万大军,对上只有自己一半兵力的镇南大将军部众,只要多加注意即可。 因为梁国耕地少,所以多年前摄政王颁布了毁田惩罚令,在梁国,所有人都是不允许踩踏农田的。 吴国将士们看到撤退步伐已是杂乱无章的梁国军队,居然因为避开稻田而放慢了速度,并且还发生了踩踏情况。 敌人已然兵荒马乱,又正处于如此开阔的地势,马钺如何肯轻易放过机会,他下令全面追击,力图在此重创梁国军队,然后一鼓作气,将边境向北推上个百里地,也好痛痛快快出一口半年来郁结的恶气。 这一路,马钺带人踏过了无数片稻田,就是这对吴国来说平平无奇的稻米,每年却能给梁国带来大批的矿产、马匹甚至珠宝玉器。 而吴国因为被梁国和汴国彻底挡在了南边,所以就算谷仓爆满积压,除了做饲料甚至田肥,都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一界之隔的粮食,每年换来的都是吴国稀缺的物资。 所以吴国的军队,一点都不会在意他们践踏粮食的行为,可是这样的行为,却让他们此次吃了大亏。 随着稻田的坍塌,远处密集的箭矢如乌云般,铺天盖地的向他们袭来,虽然中间有2-3秒的时间间隔,可是对于此刻根本组织不了防御的吴国士兵来说,大部分人都如毫不设防的靶子般被击中。 马钺这些人如今终于反应过来,他们已经掉入了梁国的陷阱。 这是摄政王梁骁让人根据北方地区的窑洞而设计的,经过几年来在南境的气候和土壤环境下的测试,又做了些许的改进,此次战争还没开始的时候,这些部署安排就已经完成了。 在局势已然一边倒的情况下,廖北发现马钺一行人已经开始向左翼方向逃窜,因为吴国右翼前锋营的队伍,已经被罗小猛的部众设伏拦截,所以现在马钺的意图非常明显。 于是他急忙带着轻骑营追了上去,在左翼接应方向,他已经将能安排的三万将士都派出去提前拦截了,但如果让他们双方汇合,等吴国其他军队再赶到增援,那这次的诱敌计划就算是失败了一半。 摄政王花了这么多心思和铺垫才结成了这张大网,廖北怎么都不能让马钺跑了。 在对方几万人终于被事先布置的绊马索拦住后,双方立刻兵刃相接。 廖北和马钺从马背打到了地上,虽然有多名亲卫从旁协助,可是廖北的侍卫也屡屡将这些人挡在决斗外,你来我往、虚虚实实,在双方的混战中,廖北虚晃一刀,然后劈开了对方的脖颈。 看着对方惊愕恐惧的眼神,廖北心头一喜,摄政王的计划,终于成功了。 可是电光石火间,吴国一名亲卫突然一刀劈向了他,而刹那间的对视,廖北就从对方的相貌和阴狠的眼神里确认了,这才是真正的马钺,对方从一开始就备了后手,一直用的是面容相像的替身。 而之前的厮杀,马钺假扮侍卫一直都是在藏拙,而替身的武功并不如他,难怪廖北觉得以武功高强、阴险狡诈而得到吴国皇帝宠信的辅国大元帅,今天似乎弱了那么一点点。 只是胜利那一刻的巨大喜悦,令他在瞬间的突发状况中来不及思索。 此时,廖北虽然急忙向后退去,但明显是比不上对方已经挥出的刀快。 可马钺虽然想拉梁国镇南大将军来垫背,但天不遂人愿,风驰电掣的一刻,旁边一只锋利的剑骤然刺穿了他的喉咙。 吴国的辅国大将军马钺被一招致命,而他脖颈处的鲜血立时喷涌而出,溅了面前持剑之人一身,此时吴国的士兵见势不妙立刻开始逃窜,而梁国的将士们自然是奋起杀敌。 “北北,你的英雄称号,似乎被阿芝给抢了呢”, 调皮的语气和面前熟悉的背影,当叶亭芝扭头看向廖北的时候,哪还有往日里芝兰玉树的温润形象,脸颊被溅上的鲜血正粘稠的往下淌,可是如流光溢彩般的眼里,却满满装的都是浓浓的情意。 廖北听见爱人在这个时候,居然用的是二人只在床榻上用的亲昵称呼,立时就红透了脸。 “说的什么浑话,我才不在乎那样的虚名呢”, 但廖北虽然说着呵斥的话,脸上却是带着明媚的笑容,他的这个黏人小夫君,原来一直都偷偷跟在自己后面呢。 “我的北北,你此刻的样子,真好看呢,阿芝看不够啊,夫君,你一直都是阿芝的英雄”, 说完,叶亭芝慢慢转过脸,回了他的北北一个灿烂夺目的笑容,鲜血衬托下的如玉脸庞,似乎比往日更加白皙、娇艳,那是廖北此生此世再也忘不了的绝美容颜。 当廖北惊愕的发现不对时,他的阿芝已经缓缓倒向了地面。 虽然那只剑刺中了马钺的喉咙,可是叶亭芝却做不到,避开已经快速劈向他家北北的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 他在闪身出招的那一刻,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手里的剑根本挡不住如此锋利的刀。 叶亭芝想,那个噩梦终于不会成为现实了,只是北北,阿芝舍不得你啊。 ………… 【向所有英雄致敬】 第108章 言儿可想我 辅国大将军马钺的死,果然令吴国军队陷入了一片群龙无首、各自为政的状态。 就算各路兵马还在进行着抵抗,但等皇帝任命副统帅代理一切军务的圣旨到达前线时,梁国和汴国的联合部队以锐不可当之势,已经全面向南推进了300多里、攻下了吴国的五座城池。 马钺之前之所以选择从镇南军驻防的位置突破,就是因为半年来的无数次失利,让他心里对梁骁怀有了深深的顾忌。 而梁国西南方向虽然是实力相对较弱的镇西军,但在开战半年来,汴国虽然没有直接介入战争,但却派了他们的战神将军李文渊带领二十万大军驻守在汴、吴两国边境。 所以马钺投鼠忌器,选择了向镇南大将军的军队发起了攻击,而在那里,最终他和二十万吴国军队作为侵略者被一举歼灭。 在朝堂一片哗然之时,祁蒙倒也是当机立断,立刻启用了在吴国威武颇高的严老将军、及其之前被打压的部众。 虽然严老将军和这些将领在之前两年多时间里,一直受到了诸多的磋磨,但在此国难当头之际,他们还是在一个月后义不容辞的奔赴了战场。 不过等严老将军到了正处于战事的吴国郾城,两军对峙时,他私下里却是在与梁国摄政王进行和谈。 今天结束了和严老将军的私下会面后,寅时已过半了,梁骁行色匆匆的回到了帅帐,因为梁嘉言不顾他的劝阻,坚持己见来了前线,刚才阿贵私下里兴高采烈地告诉他,对方在傍晚时分已经到军营了。 九个月都没见过面了,虽然之前梁骁言辞坚决的几次拒绝了爱人要来找他的提议,但在二十天前对方再次发来家书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就回了急报,上面只有一个字,‘可’。 现在爱人已是近在咫尺、触手可及的时候,他的心里满是不可抑制的激动和狂热。 跨进帐门的时候,守卫在这里的御前侍卫统领庞伟悄悄告诉他,按皇帝的吩咐,浴桶的热水已经备好了,梁骁闻言哈哈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后,就快速闪身进了帐篷。 “阿骁”, 随着意料之内的兴奋呼唤而来的,是梁嘉言热情似火的拥抱。 梁骁在朝思梦想的爱人搂住自己的那一刻,就托住对方的腿盘在自己的身上. 他满含笑意的眼神炙热而又温情,在眼前这张令自己魂牵梦萦了无数个日夜的面容上贪恋的描绘一番后,久别重逢的两个人在彼此的灼灼目光纠缠了几息后,同时将额头亲昵的抵在了一起。 “言儿可想我”, 梁骁低语的嗓音带着化不开的浓情,一只手已然紧紧抚上了爱人的腰线。 “想,很想……”, 还没说完,梁骁已经深深的吻住了他。 一个缠绵悱恻的亲吻后,衣袍散落的两个人已经到了屏风后的浴桶旁。 “哗啦”, 在帐篷里响起了一声水花声后,压抑不住的旖旎之声立时响起,抑扬顿挫间,满是二人对彼此的思念和渴望之情。 ………… 在天边已经吐露了一丝光亮的时候,蜡烛早已熄灭的帐篷内, “那这样说来,战事已经快结束了,阿骁,我要等着和你一起回都城,可好”, 梁嘉言听到爱人对现在战况的讲述后,兴奋的跨在对方腿上坐了起来,太和殿那张虽然宽敞却冷冷清清的龙榻,远不如现下这张狭窄的行军床对他来说有吸引力。 但话音刚落,梁嘉言就又俯下身,立刻抿着的红唇中却已溢出一声闷哼, “唔”, 而梁骁此时已然感觉肌肤上一片温热,看着对方瞬间绯色更浓的面容,他目光一暗后,猛的揽过了对方的腰线, “好” , 弓起身的同时,梁骁眯起黝黑的眼眸说道。 “那这段时间,要辛苦言儿照顾这没出息的东西了”。 ………… 吴国的严老将军——严宽,是先皇时期对国家忠心耿耿的镇国大将军,一直以来也是为国呕心沥血的铁血男儿,可他却不是个愚忠之人。 新皇当年是怎么登基的,又有他多少的熟识、旧部惨遭构陷,严宽自始至终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他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并不能贸然有所行动,但在太子的儿子、皇长孙祁晏暗中谋划的事情上,他一直都在私下协助对方。 可是面对已经大权在握的祁蒙,严宽和祁晏一直苦于力量悬殊和无机可乘,但这次吴国居然对梁国发动了侵略战争,他们在感叹祁蒙将把安居乐业的吴国带入战火硝烟的漩涡急流中的同时,也意识到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果不其然,马钺对上梁国骁勇善战的摄政王,根本连对方的边境都过不去。 在这样的情况胶着了三个月后,祁晏的人收到了一封密函,上面只有两个字,“换帅”。 他们虽然不知道是谁送来的,这个两年里一直在关键时刻协助他们,可也与他们仅仅保持着若有若无联系的神秘人,此刻的身份却是呼之欲出了。 他们并不可能完全相信梁国摄政王梁骁,但基于他们对梁国状况的了解、和对梁骁为人的敬佩,尤其是对祁蒙当下残暴统治的深恶痛绝,都表明了,眼下的情况明显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所以严宽与祁晏等人深思熟虑后决定,先将祁蒙身边助纣为虐的头号心腹马钺除去,等兵权到手后再与梁国那边谈判。 而现在,他们终于与梁国的摄政王面对面开始协商,对方所有的条件并不是狮子大开口,而且最大的目的与他们是一致的,就是将祁蒙赶下皇位。 梁骁知道,这样好战的人做皇帝,只会给梁国带来无边无尽的祸乱,但吴国其实是个强盛的国家,现在梁国和汴国联合,看似取得了很大的胜利,可那只是因为吴国正处于人心不稳、朝局动荡的时期。 而祁蒙根本就是误判了之前的局势,所以才会出现吴国军队斗志低迷的状况。 梁骁和部众推演过很多次,如果真的打到要灭了吴国的地步,一旦保家卫国的凝聚力让所有人都团结起来,那这场战争的最终结果,也根本是难以预料的。 打的太狠也是同样的道理,难保什么时候就出现反弹的情况,对于夹在吴国和蛮族之间的梁国来说,两个做法都是会埋下隐患的。 而梁骁的这个决定,让这两个国家后来确实又和平相处了几十年。 第109章 别让他死了 景和帝十九年,初冬。 梁国、汴国与吴国签订了停战协议,不过,虽然吴国现在是新皇祁晏继位,但对于此次侵略战败的责任也是要承担的。 除了赔付战争的所有损失和补偿款项外,今后二十年,吴国每年还需按四分之一的军费比例,向与蛮族接壤的梁、汴两个国家分别提供抚边的物资。 而两个月前,祁晏还私下答应了梁骁的一个条件,不久后他就秘密兑现了承诺。 在祁晏夺取皇位后十天,一辆从吴国皇宫里驶出、由重兵护送的马车,一路来到了与梁国的边境。 在一个僻静的院落里,狼狈不堪的祁蒙被带到了大厅,惶恐不安的他,此刻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狠辣和藐视。 之前,当他在睡梦中根本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就被身边的侍卫拖拽出来押到了侄子祁晏的面前, 那一刻他以为对方会立即杀了自己,但却除了被一脸恨意的祁晏唾骂了几句后,就被关了起来。 “我不会杀你,何必脏了朕的手呢”, 这是他被拖下去的时候,听见对方说给自己的话,而后,他这个看着温润雅致的侄子又向侍卫们吩咐了一句, “别让他死了”。 对于有着杀父之仇的自己,祁晏难道不想亲手报仇吗,在被捆绑了十几天后,在这个陌生的小院里,祁蒙才终于明白,对方自然是要报仇的,不过是换了个人来做。 看着眼前虽然长相俊秀,却满眼通红并且面带憔悴之色的男子时,祁蒙是真的想不起来,自己和对方有着怎样的深仇大恨,因为他确定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拿剑对着自己的人。 当他惊恐的问出心中的疑问时,对方低声冷笑了片刻, “没见过就没有仇了?知道这场战争中,有多少没见过的人被你害死了吗”, 随后,这个男人又沙哑着说了一句话,就一剑刺中了他的喉咙, “我是廖北,今天来,是要给我的夫君报仇”。 ………… “北北,记住要守好家,阿芝会,等你,的”。 这是三个月前,叶亭芝倒在已泣不成声的廖北怀里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在这几天前,他的阿芝才买下了琰县那座带温泉的院子, “夫君,我们以后老了,就在这里安家吧,不知道为什么,我很喜欢这里,看着远处的稻田,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意境,是不是北北”, “好,我也喜欢这里,喜欢看那些稻田”, “北北,等那个时候,咱们夫夫天天看完稻田,就回来泡温泉吧”, “……好”。 廖北本来想将爱人葬在这个院子里,以后自己只要回来,就可以时时刻刻都陪着他黏人的夫君。 可是其他人却提出了异议,这里的地下是有温泉水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渗到墓里,就会腐蚀棺椁的,所以他才改变了主意,以后自己定是要进去陪爱人的,怎么能允许那样的情况发生呢。 最后,廖北将他的阿芝葬在了院子后面的山上,那里能看到更加广阔的稻田。 后来,在廖北手刃祁蒙的时候,梁骁陪着梁嘉言亲自来琰县拜祭了叶亭芝,这次他能同意爱人来前线,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发生了叶亭芝的事。 当天,皇帝下了一道圣旨,追封叶亭芝为忠义公,并将琰县改了名字,自此后,这里的地名变成了,越州亭芝县。 廖北用来结束祁蒙生命的,是爱人保护过自己的那把剑,而当时马钺手上那把夺走了叶亭芝生机的刀,廖北将它一直带在了自己的身上。 与梁骁那把削铁如泥的宝刀慕铮一样,这把名叫莫阖的刀是几十年前汴国送给吴国皇帝的。 在马钺此次攻打梁国的时候,祁蒙将它赏赐给了对方,以期吴国的军队能无往不利,而这把刀之前作为吴国的国宝利器和皇帝的珍藏品,从来没有见过血。 只是在马钺狗急跳墙、妄图暗算梁国镇南大将军时,这把锋利的宝刀将叶亭芝永远的带离了廖北。 梁骁能明白自己这位好兄弟的想法,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起过廖北对这把价值连城的刀会如何处理,后来绝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把宝刀在战乱的时候遗失了。 而梁国那个仅仅用了一个月时间,就连着攻下吴国三座城池的镇南大将军,很多人都知道其英勇无畏、一马当先的原因,是对方在这场战争中失去了挚爱的夫人,可他们并不知道的是,这位大将军自此后常年绑缚在背上的那把被红绸包裹的兵器,就是莫阖。 后来回到都城,廖北去见了叶家老爷子,对方悲痛的让他将这把夺去了儿子性命的刀毁掉时,廖北将它搂在怀里后低沉的说道, “爹,阿芝只是换了种方式陪着我,他说,他会等我的”。 几年后,廖北去了西北,在一次与蛮族的凶险战斗中,对方偷袭的箭矢被他背上的刀挡住了。 等战斗结束后,廖北一个人在僻静处搂着这把刀痛哭失声,良久后, “阿芝,你放心,北北会一直守卫我们的家,我知道,你会一直等着北北的”。 不远处,廖北的亲卫们虽然已经习惯了自己家将军对着这把刀的自言自语,却仍然忍不住潸然泪下,明显变得沉默寡言的将军,是将所有的话都留给了他的爱人啊。 “北北,你一直都是阿芝的英雄”, 廖北当然明白小夫君最后话里的意思,是啊,他怎么会忘记第一次见到7岁阿芝时的情景呢。 “哼,男孩子却长的如此娘气,和本殿下那个弟弟一样,看着就让人讨厌,来人,掌嘴,帮他加点阳刚之气”, 御花园的一处偏僻角落里传出的骄横又傲慢的声音,11岁的廖北一听,就知道对方是二皇子,13岁的梁乐成。 他偷偷望去时,看到了一张虽然带着隐忍却平静而冷漠的小脸时,不禁有些担心,对方是他见过一次的三皇子伴读叶亭芝,这样惹人怜惜的小模样当时就让廖北对他印象深刻。 和三皇子虽然不熟悉,但廖北知道对方是个温润的性子,而眼前的二皇子却是个心胸狭隘、狂妄自大的人,性格爽利的他一直都尽量避着对方的,而因为自己父亲是皇帝的心腹大将,所以二皇子倒也从来没有找过自己的麻烦。 今天因为有中秋晚宴,所以他只能跟着父亲来了皇宫,其他时候,廖北并不喜欢来这个规矩繁琐的地方。 当他看到叶亭芝那张粉嫩的小脸在被梁乐成的太监一巴掌就打的肿了起来后,脑门立刻一热的他当即就冲了过去。 “住手,当皇子的就可以如此随意打人吗”, 等挡在叶亭芝身前的时候,廖北又觉得自己似乎有点冒失了。 【阿芝和北北的故事不想单独写番外了,就顺着写了哈,不感兴趣的可以等一天再看】 第110章 不能欺君哦 梁乐成没想到有人会出来阻拦自己,而他此时的心里其实是有点慌的,不说父皇可能会因此责骂自己,就是梁嘉言那个绵里藏针的性格,日后也定是会暗戳戳报复回来的。 可今天就是因为那个惺惺作态的小人,自己才会被父皇当众责备。 在他正是一肚子怨气的时候,刚巧遇到了匆匆赶去宴会的叶亭芝,而这个被所有人称赞为神童的小孩,明明就是一肚子心眼,跟着梁嘉言狼狈为奸,已经让自己吃了好几次亏。 所以梁乐成终于忍不住一改以往阴阳怪气的作派,直接让人动手打了对方。 他在第一巴掌打下去的时候,其实已经开始后悔了,对方的父亲在读书人中也是颇有名望的,自己以往也是以读书人自居,怎么今天就偏偏没忍住呢。 所以在廖北冲出来的时候,梁乐成心里顿时微微的松了口气,可是居然有人敢指责自己、维护梁嘉言的人,让他又开始恼火起来。 “呵,没想到愣小子廖北,居然也是个怜香惜玉之人,怎么,你确定要和本殿下作对?” “……,二殿下恕罪” 梁乐成阴阳怪气的话让廖北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但在感觉到背后轻轻抚上一双小手时,他似乎瞬间又有了底气。 “殿下,他不过是个小孩子,您这样做,未免过分了”, “廖北你大胆,叶亭芝冲撞了本殿下,如何惩罚不得”, 梁乐成有些恼羞成怒了。 背上的小手似乎抖了一下,叶亭芝心里觉得有点无语,难怪对方有愣小子的称呼,这确实是有点愣啊。 梁乐成明显是一时冲动,给个台阶就好了,怎么还硬碰硬了呢,却不曾想,这一抖让廖北更加觉得背后这个小可怜是在害怕, “殿下如果觉得只有这样才能解气,那廖北愿意替他”, 说完,背上的小手突然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袍,廖北没转头,却将张开的双臂向后拢住,小可怜定是被打疼了的,而自己皮糙肉厚不碍事的。 梁乐成没想到自己虚张声势的几句话,对方就提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请求,倒让他更不知道要如何下台了。 “好、好,既然你自己要求的,可别一会儿去告状”, “廖北自己愿意的,必定不会去做那样的事”, 梁乐成本来只是教训一下叶亭芝,对方家里没有什么实权人物,晚宴上也坐的远,谁想到廖北这个有靠山的来了,不但没搬梯子,还把自己抬的更高了。 他气恼之余也犯了二,向自己的随行太监示意动手,只要不告状,就是镇南大将军的儿子又如何。 “如果晚宴上被皇上问起来,哥哥你要如何解释呢,不能欺君哦”, 被这两个二货惊着了的叶亭芝,从廖北身后探出了小脸,他貌似惶恐的问道。 “……” “……” 想到廖北跟着他爹坐在皇帝能清清楚楚瞧见的地方,梁乐成心里就是一抽,父皇问起的话,就是自己都不敢说瞎话糊弄啊。 “算了,本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走”, 虽然叶亭芝的梯子不是很合适,但聊胜于无,所以憋闷的二皇子只能勉强让自己跳了下来,然后就灰头土脸的离开了。 廖北这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做法并不聪明,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向他的时候,廖北对上里面狡黠的灵动,突然明白自己其实是多管闲事了,所以他闷闷不乐的说道。 “你,去宴会吧,我先走了”, 看着廖北显得有些沮丧的表情,今天故意惹怒梁乐成的叶亭芝突然拉住他说道, “哥哥真勇敢,见义勇为、不畏强权,哥哥以后定会是个大英雄的”。 那次见面后,廖北很久都没进过皇宫。 两年后,他的母亲生下三弟后血崩去世,廖北和大哥被父亲带到了镇南大营,走之前,他在太学院见到了叶亭芝。 两个人只是匆匆聊了几句,他就被给自己办理停学的老师叫走了,长大一些的叶亭芝,看着还是一副柔弱粉嫩的样子,对方说来太学院的书阁查点资料,在廖北转身离去时他追上来说道: “哥哥这样坚毅的性子,等去军营历练回来后,必定更加厉害了的”, 很多年后廖北才反应过来,对方其实一直都在关注自己。 等他再回到都城做了卫都大营的一名校尉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以前留在都城的朋友们都是青春少年正当时,廖北自然而然的和他们混在了一起。 没人约束的他因为性格豪爽、做事张扬,渐渐的有了点名气,却是在一根筋上又加了个纨绔头子的称呼。 他和叶亭芝也见过几面,不过对方虽然没有任何品级,却是太子身边的红人,偶尔因为公务来了大营,那也是和高级将领们议事。 廖北觉得自己和对方明显已是两个阶层的人了,虽然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在看到自己时,还依旧会眉眼弯弯,但他却总是匆匆行了礼后就大步离开了。 “那个时候的北北,看着还真是无情呢”, 后来在两个人亲昵完的时候,他的阿芝一边轻轻的咬着他的脖颈,一边充满哀怨的说过这样的话。 “就应该更无情一点,要不然现在也不会被你这样摆弄了”, 内心有着小傲娇的廖北刚喘息着说完这话, “啊”。 就立刻被那再次的蛮横之势凶狠的推入了仍然火热的深处。 一番疾风暴雨下,他只能哑着嗓子惨兮兮的哄自己那个已然双眼通红的小夫君。 “我,以为,阿芝,唔,北北,只喜欢,你的”, “阿芝不会让你找别人的,北北这辈子都别想”, 叶亭芝突然停下后,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廖北,说完这话后,他愈加霸道了。 对方的话,让恍惚间的廖北明白了阿芝在介意的那件事。 第111章 搂住他就亲 十九岁的廖北在与镇北王世子梁骁熟识后,经常与他们一起聚会,每次太子殿下在的时候,被好兄弟梁骁打趣称为“小学究”的叶亭芝就会跟着。 而几次之后,廖北发现自己每次见到叶亭芝,似乎就跟被草绳扎住了嘴的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可对方不在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他郁闷的和兵部尚书家的大公子李迅聊起了此事,因为多年以来他们父亲之间关系亲厚的缘故,所以对方是他自小玩到大的至交好友,且素有风流才子之称。 李迅当时听完后,诧异的看了他半晌,然后面色古怪的说道, “阿北,你莫不是喜欢上了小学究?”, “哈?你在逗什么闷子,怎么可能,简直是胡说八道”, 廖北涨红着脸,表情由惊讶变成了气恼。 “别急眼啊,你看看,阿北你都这个年纪了,连个同房丫鬟都没有,你爹可是和我家老爷子念叨了好几次,说一给你提娶亲的事,就被你顾左右而言他的搪塞过去了”, 李迅急忙安抚着好友已经看着异常急躁的情绪。 “我们家里就我爹带着三个汉子,老头说此生就我娘一人足矣,为了避免麻烦,你去看看整个大将军府里可有一个丫鬟? 而娶亲的事,你要不要去试试我爹的眼光?就春天那次的事你忘记了,他一个副将的女儿,比我都高了快半个头,腰比我还粗,老头却说这样的身体好,以后生孩子顺利”, 说到最后,廖北的声音越来越小,爹的心思自己如何能不知道呢,带着三个儿子生活在军营,小弟弟是奶娘养大的,这几年个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们爷四个自己知道。 廖北后来其实一直都明白,爹能那样利索的同意自己和阿芝的事,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对方至少不会因为生孩子这件事离开自己,可是世事无常,这天底下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而听了廖北略带伤感的话,李迅连忙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别看对方性格爽利,却是个极重情义的人,李迅的爹也是这样评价挚友廖忠的。 虽然李迅的红颜知己很多,但廖北的事,缺乏此类经验的他一时也判断不了,思索了片刻, “既然你觉得是不喜欢的,现在都到这个年纪了,你还是清白之身,也实在是白瞎了纨绔头子的称呼,不如这样,咱们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吗”。 青楼,廖北一点都不陌生,只是他除了喝酒并没做过其他的事,也许是父亲以身作则的影响,所以廖北从来不觉得自己在成亲前可以随便留宿在这里。 这次是他第一次独自面对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孩子,李迅说如果他能过了这一关,应该就不是对小学究有了异样的心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这样的心理压力,廖北觉得自己是真的没什么兴趣,就算李迅又给他换了几个从来没有接过客人的女孩子,他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而脑海里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也似乎越来越清晰。 等他气恼的离开时,却在楼梯口遇到了此刻最不希望见到的叶亭芝。 “呵,原来小学究也是好这口的”, 跟着梁骁的廖北对叶亭芝也一直是这样的称呼,说完,在对方瞪大的眼睛中,廖北愤愤离开了。 而自这天起,梁骁他们都发现,廖北与叶亭芝两个人似乎有些水火不容般,每次见面都会极其别扭和呛火,只有李迅觉得,事情似乎越来越有意思了。 自此,廖北有了一个最大的转变就是开始积极向上,只两年时间就当上了四品的左骑将军。 而梁骁与梁嘉言游历时期,有一次回了都城,正在东宫书房里与叶亭芝议事,等对方走后,他们又说了些后续的安排,不过没一会儿这二人就腻到了暖阁中。 可正当沉浸在情深意浓的极致欢愉中时,梁骁却陡然退了出去,然后拉过榻上的薄毯,将绯色面容上带着愕然之色的爱人严实的盖住后,又扯过了自己的衣袍,而这时叶亭芝已经跨进了书房。 虽然书房与暖阁之间有一帘薄纱,但却也能看的清楚里面的情况,不过叶亭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打扰了,然后拿起书案上遗忘的东西就平静的离开了。 “言儿告诉小学究了?” “没有,但他应该是猜到了,放心,亭芝是可靠的”。 没想到过了几天,叶亭芝突然问了梁骁一个问题, “世子您和太子殿下,是如何确定上下的?” “……”, 这是两个人因为礼法规制的分歧进行了无数次交锋以来,梁骁第一次卡壳。 “或者说是,里、外?” 梁骁确定自己没听错,而对方此时清澈的眼神,似乎正在问一个极其平常的问题。 “到了那一刻,自然就知道了”, 梁骁认真的思考了一下,给了对方一个并不明确的答案,而此时的他觉得,对方不愧是小学究,还真是什么事都好奇。 廖北终于肯正视自己可能喜欢叶亭芝的问题,用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还是因为知道景和帝明言自己喜欢男子的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叶亭芝,当时的他瞬间就被这样的猜想给砸懵了。 不过与兵部侍郎潘彬喝酒闲聊时,他知道了皇帝对自己的爱人似乎是求而不得,那自然不会是叶亭芝,将心放回一半的廖北几天后又去找了李迅。 因为皇帝的事情,叶亭芝经常去伴驾,而廖北在遇到对方的时候,在二人默默无语的对视中,他似乎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欲言又止和一抹哀伤。 在御史台任职的李迅见到魂不守舍的廖北后,给了他一个建议, “如果你亲他的时候有激动和喜悦的感觉,那就肯定是喜欢的,而做不到的话自然就是一切正常”。 虽然他似乎也看到了叶亭芝眼里的情意,可总不能直接上去搂住他就亲,那怎么可能啊,所以这句话让廖北愁眉苦脸了两天,最后终于让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老天爷作证,廖北那次真的只是想试一试与对方亲亲的,绝对没有想发生那样火爆的事啊。 第112章 对阿芝负责 廖北头一次去太学院找叶亭芝,之前两年除了呛火的时候,只要见到对方就说不出话来的他,那次直截了当的说自己想喝酒,却找不到人陪,所以来问问对方愿不愿意跟自己去痛饮一番。 当对方眉眼弯弯的点点头后,廖北暗自松了口气后,就准备一起去自己定的包间,可是叶亭芝却说最近包了一条船,今日天气正好,可以一起去游玉锦湖。 当时廖北看着对方眼里耀眼的光芒,立刻就同意了,只是在去的路上,游泳技术欠佳的廖北想到那片水域宽阔的玉锦湖时,又有点犯愁,万一对方到时候恼了自己,他可怎么上岸呢。 这是一条双层的游舫,因为湖面平静,驾船的是他们二人的四名贴身随从,等定好的酒菜一送到,游舫就开动了。 不过酒菜送来前,叶亭芝去冲了个凉后,换了身舫上常备的衣服,说炎炎夏日,这样喝酒才舒服,廖北推辞不过,也去换下了官服,果然是清爽了许多。 只是披头散发的二人相对而坐时,他始终不敢正眼看着对方,那张明眸皓齿的如玉脸庞上,一直带着温柔的笑容,这让他感觉自己开始有些坐立不安,好在酒菜片刻后就来了。 廖北今日的目的是将叶亭芝灌醉,那样迷迷糊糊间亲对方一下,应该是不会被发现的。 似乎一切进展都很顺利,虽然自己很少说话却频频敬酒的行为极其明显,不过叶亭芝似乎也不甚在意,等两壶酒喝完时,对方已然是晕晕乎乎,然后吵闹着要去二层的卧房赏月。 廖北自然是乐意的,二层没有人,自己总算是可以行动了。 等他扶住对方一同躺倒在铺上了软垫的榻板时,心里已经抑制不住的兴奋起来。 看着旁边似乎睡着了的叶亭芝,廖北顿时感觉自己的心跳如擂鼓般在跳动,不过在他扫过对方半敞的衣领时,倒是暗自惊讶了一下,他知道小学究是练过武艺的,但这样精壮的胸膛明显与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啊。 但机会难得,自己今天的事还是要办的,虽然二层没有点烛火,但皎洁的月光透进来时,那张俊美的脸庞在他火热的目光中一览无余,随着砰砰作响的心跳声,他附身慢慢贴上了对方柔软的唇瓣。 只一下,廖北就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叶亭芝啊,这样欣喜而渴望的感觉,对他而言是陌生却充满诱惑的。 于是他再次吻住了对方,可是却只敢轻轻厮磨着,但仅仅是这样,那股火似乎就已经烧遍了他的全身。 可是廖北并不敢再做进一步的动作,这样的亲昵行为已经让他很是开心了。 片刻后,当他感觉到对方居然和自己一样呼吸急促时,才反应过来情况有点不对,但对方这时已然以泰山压顶之势按住了他,随即就是一个吻封住了他还没说出口的解释。 这是与他完全不同的亲吻,急切的几下吮咬后,在对方的舌尖缠入他齿间的时候,意乱情迷中的廖北也热切的迎了上去。 二人虽然在不熟悉的动作间磕磕碰碰几次,但却被这样无法言喻的欢愉带进了愈加迷醉的状态,在他们散乱间赤诚相待时,廖北只来得及迷迷糊糊感叹了一句,阿芝的身材居然这样健壮啊。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叶亭芝将计就计、引君入瓮的时候,也以为自己是可以包容对方的,但在难耐的唇瓣厮磨时,他在自己一激而起的狂躁中彻底明白了梁骁之前的回答,此刻,他只想完全占有他心心念已久的北北。 不过对方还需要慢慢引导,而且今天着实有点仓促,似乎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过已经详细搞明白要如何进行的他,知道接下来要怎样才能顺利的进行下去。 都是生平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所以在叶亭芝与他只是火热间的纠葛与缠绕时,跃跃欲试的廖北已经抑制不住的哼出了声。 二人今天喝的其实都不少,只是明显叶亭芝的酒量要强一些,而廖北此刻的酒气在这样猛烈的刺激下,已让他对带给自己如此愉悦的心悦之人充满了渴望,只片刻的磋磨后,他就交给了对方。 “北北,答应阿芝吧,好不好”, 处于神魂颠倒状态的廖北只觉得腰弧一紧,听到耳边令人发苏的低哑而魅惑的嗓音时, “好”, 此刻的他如风雨中迷失了方向的船,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那个在奋力掌控一切的舵手。 在灼烧和迷离的感觉越来越清晰时,廖北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对。 可叶亭芝已经没有给他留任何反转的余地。 头脑昏沉的他,此刻如同结网的蜘蛛却彻底失去了对蛛网的控制般,只能爬在蛛网上被更加凶悍的猎物随意摆弄, “北北没事的,慢慢就好了,真乖”, 霸道的亲吻,耳鬓厮磨间,捕猎者在被彻底击垮时,才知道自己居然如此软弱。 一开始貌似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终于飘飘摇摇的开始了愉悦的低吟。 “啊,北北,给我吧”, “好~”。 小船突然又开始了剧烈的摇晃,而一层的四名随从如石化般看向泛着涟漪的湖面,心里不约而同的感慨着,将军真是威武啊。 那晚,游舫在湖面上掀起了一次又一次的水花。 那晚,那个游泳不好的廖将军浮浮沉沉却好像总也上不了岸。 第二天,游舫虽然靠了岸,却一直到傍晚时分,上面的人才终于离开了。 而叶亭芝温柔小意的扶着想努力好好走路的廖北上了一辆马车,后面四个木着脸的随从只听见面色艳如桃李的叶公子轻轻对廖将军说道: “北北会对阿芝负责吗” “……会”。 三个月后,廖北悄悄去了一家小倌馆,他看着面前三个涂脂抹粉的男子后,心里似乎升起了一丝委屈,自己和他们居然是一个位置? 可是在房门突然被打开,看到那双更加委屈的水眸转过去时,廖北心里暗暗叫苦的同时,立刻跟了上去。 他的小夫君可是不好哄的呢,实在是太费体力了啊。 第113章 阿骁有些冷 梁国崇州郊外的官道上,昂首阔步、队列整齐的十万大军,正威风凛凛的前进着。 同行的几辆马车看起来尽显豪华和张扬,从车队明晃晃摆出的天子仪仗,显示了这些将士们护卫的马车里,正坐着此次打败吴国、凯旋而归的摄政王与亲自来接他回都城的皇帝。 在距离崇州30里的地方,几封从都城来的书信被呈到了皇帝面前,那是太子殿下让人按时送来的。 梁嘉言一边看着信,一边和旁边正伏案写着什么的梁骁时不时说上几句。 “德儿这个性子,还是缺了些沉稳,李迅信里说,十天前他们去御书房议事的时候,匆匆而来的德儿一脸怒气,然后口不择言的说,怀疑他自己不是皇后亲生的,简直是太过任性,好在李迅作为御史大夫,立刻指正了他话里的不妥后,德儿倒是知道认错了”, 梁嘉言有些气恼的说道,这样的随意之言,怎可当着大臣的面就愤愤脱口而出。 “他肯定又是被皇后给气狠了,言儿不必生气”, 梁骁安慰道,太子的性格和脾性自己都是了解的,可是梁国现在就这么一个独苗苗,除了多教教外,还能怎样。 见对方仍然有些生气,梁骁靠近了一些后,一边用手揉着梁嘉言的腰,一边一本正经的问道, “明明给言儿推拿了那么长时间,怎地这腰身看着还是不利索”, 话音刚落,他就被羞恼的爱人压在了身下, “呵,那样的推拿,阿骁要不要享受一下?” 昨晚他们住在了很多年前去过的客栈,当二人重新在屋顶对酌了两坛桂花酒后,看着当初月色皎洁、秋景怡人的县城,今日里却是黑云压顶、寒风萧瑟的清冷场面,梁嘉言突然喃喃道, “已经很久没有喝过梨花白了,阿骁,你记得大哥府里的那棵槐花树吗,虽然我一直都安排人在照料,可前年春天的时候,它就没有再发过芽了”, 当他转过头说完这些话时,充满哀伤的双眸中已然溢出了泪水。 昨晚和多年前一样,梁嘉言是被梁骁抱进三楼客房的,虽然不是阿贵和小福子等在门口,但所有的御前侍卫都是极有眼色的,在他们进去后就轻轻关上了门。 在今日不同于往常、节奏缓慢的碾磨中,伴着桂花酒的醇香,二人虽然带着粗喘的气息,却一直在温柔的亲吻着,仿佛过去了这些年,彼此依旧是对方当初充满了新奇和诱惑的恋人一般。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方式和过程,他们最终都是大汗淋漓的到达了那处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 在梁嘉言睁开艳丽的朦胧水眸时,他将爱人紧紧搂在自己的脖颈处, “阿骁,我打算这次回都城就传位给德儿,那张孤零零的龙榻,我已是厌烦至极,天涯海角、大漠孤烟,以后不论你去哪里,都带着言儿一起吧”。 这些年来,梁国从各方面都有了明显的提升,而这次与汴国的结盟、和与吴国签订的停战协议,都在很大程度上给梁国创造了一个愈加有利的局面。 所以在听了爱人的这番话,梁骁也觉得他们二人已经完成了对国家、对百姓的使命,多年前的愿望,应该是可以去实现了。 “我答应言儿,等咱们将这些事处理完,就去晟州的庄园住一段时间,以后想去哪里,阿骁就带着言儿去哪里,咱们彻底归隐田园”, 梁骁说话间已经带上了喜悦的语气,而这些话终于驱散了这段时间以来梁嘉言心里莫名的伤感, “阿骁,我以为你会让我再等一年到德儿十八岁呢,言儿太高兴了,等咱们离开都城后,就是一对普通的夫妻了,只带着阿贵小福子他们,咱们也去过过无拘无束、快活逍遥的日子”, “都听言儿的,阿骁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我以后每晚都会给言儿暖床的,可好”, 就像乌云突然散去后的万里晴空,二人如多年前来到江东时一般,开始畅想起即将开始的隐退生活,那是他们二十年前就憧憬了很多次的愿望。 似乎终于有了将要卸下重任的轻松,梁骁突然拿过一个瓷瓶,然后将满眼激动的爱人揽在了自己身上, 在淡淡的梅香自椎弧蜿蜒而下、积水成潭时, “长夜漫漫、寒风萧瑟,阿骁有些冷”。 屋外依旧是阴沉冰冷的黑夜,但眼下再是萧瑟的寒风,也吹不进春光一片的屋内,更凉不了梁嘉言此刻已然火热的内心。 早上离开客栈的时候,梁骁一把抱起眉眼弯弯的皇帝,然后一路不停的将对方抱上了马车,在给梁嘉言摆放腰枕的时候,他突然嘀咕道, “李太医离开了太医院,虽然年事已高不再给人看诊,但这药油,却是做的更加好用了”。 说完还像是确认般的问了句, “是不是,阿贵”, “……,主子说的对”。 当时梁嘉言实在没精神反驳他,现在看到调皮的爱人得了便宜还卖乖,立刻忍不住和对方闹腾起来。 “阿骁要不要也感受一下那样推进推出的滋味呢”, 梁嘉言边说边认真的在对方身上找那个瓷瓶。 “言儿不用摸来摸去了,昨晚都用完了”, “……,只一回就没了吗”, “言儿是埋怨为夫没尽全力吗,可垫着的枕头都浸了那么大一片,没有李太医的药在,阿骁哪敢过于放肆”, 听到梁骁的话,再看着那双黑眸里浓浓的笑意,梁嘉言立时就红了脸。 他无奈的看了一眼爱人,然后坐回了矮桌旁,接着拿起了一张略显花哨的信纸,片刻后, “哈,他倒是知道打铺垫,信里还提到这个事了,说是因为皇祖母身体不适后,将管理后宫的权利交给了贤贵妃,在皇后去处理一些琐碎之事时,阴阳怪气的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当时他刚好在场,就替贤贵妃说了几句话,然后皇后指责他不像是自己亲生的,倒像是从他的贤母妃肚子里爬出来的”, “砰”, 梁嘉言说到这里,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矮桌上, “简直是无理取闹,回去就废了她的皇后,不然迟早会闹出乱子”。 第114章 当外祖父了 梁骁知道,梁嘉言对李玉琴是有一些愧疚的,赵佳曼这样的话,对独守空房十几年的人来说,算的上是诛心之言了。 而且他也明白,二人已经决定要离开都城,爱人自然是担心赵佳曼再闹出什么幺蛾子,不过,梁骁心里倒是不甚在意, “言儿不气,以贤贵妃的性子,想来是不会将这样的话放在心上的。 至于皇后,除了这个虚名,又能做些什么,德儿的心思灵透,必定不会让她翻起什么浪的。 而且,虽然德儿从来不表现出来,但如果他不在意自己的母亲,又怎么会被经常气到失了分寸呢,言儿,就算为了他,皇后这个虚名也还是留下吧,德儿这边终是要考虑几分的”, “我担心的就是德儿会受皇后的影响,尤其是牵扯到朝堂的事务,他啊,到底与凝儿不同”, “德儿对亲娘有感情也是正常的,不过却不用有这些顾虑,他的魄力虽然不足,可心思这块也是游刃有余的”, 见梁嘉言渐渐舒展了眉头,梁骁又说道, “保险起见,等咱们走的时候可以给他留一道旨意,让赵佳曼余生一直待在出云山的护国寺,为国运祈福即可,德儿自然会明白怎么做”, “倒也是个办法,那就这样办,母后的身体虽然还硬朗,但精力已大不如前,以后还是由贤贵妃掌管后宫,她和德儿的关系一直也很是亲近,倒不用担心什么”。 “言儿说的是,而且朝堂上现在也是人才济济,闻庆、潘彬和几位尚书都是恪尽职守、心怀天下之人,焦阁老、杨阁老这些个老臣也是忠心耿耿、鞠躬尽瘁,由他们辅佐新皇,咱们不需要担心什么。 还有,李迅这些年来御史大夫做的不错,尤其他的人品刚正不阿、直言不讳,言儿可以考虑让他进内阁,有他们这些人看着,德儿必定不会闹出什么离谱的事。 要不就任命焦文昌和李迅做德儿的辅政大臣,这样朝堂上的事,应该是没问题的。 至于边境的安排,西北有俞景、大琅他们,西边的林默性子冷漠,却将与汴国的关系处理的很好。 至于南边,廖北的事情咱们还是要商议一下,他现在明显是性格大变,虽然守护边境的职责不会有问题,只是吴国的局势已经安稳下来,那边短期是不会有什么战事的,这倒令我有些担心他。 要不然将他调去西北,将三品云麾将军于明升个从二品去统领镇南大营”。 其实这段时间,梁骁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与吴国的战事已停,廖北也为叶亭芝报了仇,性格已完全变成了沉默寡言的人,这不禁让他担心在寂静下来的日子里,对方很可能会被心中的悲痛压垮。 而西北就是没有大事,但却是小冲突根本停不了的地方,也许处于那样杂乱却忙碌的节奏里,反倒能安抚对方空了的那颗心。 梁嘉言自然是明白梁骁的考虑,叶亭芝的离去让他也痛心不已,自幼的玩伴和好友,明明是个心思极其聪慧甚至带了些狡黠的人,却不爱牵扯朝堂的事。 这十几年来对方除了廖北,只关心太学院的事,可是谁能想到,温文尔雅的前太学院祭酒,居然会在战场上殒命。 不过想到叶亭芝还葬在越州的亭芝县,梁嘉言觉得廖北可能并不想离开,但梁骁却对此似乎有些把握。 离开亭芝县的时候,他与对方在酒宴上曾经聊过类似的话题,廖北当时一手端着酒杯,一手轻轻抚在那把被红绸包裹的刀上,说他此生都会遵循阿芝的愿望,为梁国保卫家园, “虽然阿芝葬在了这里,可以后我必定是会来这里守着他百年、千年的,而且,阿芝他其实一直都是陪着我的”, 说完,他低头看向那把刀, “是不是,阿芝,我知道你从来没有离开北北的”。 等梁骁将这些告诉了梁嘉言,对方叹了口气后,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既然已经安排好了重要的事情,梁骁就开始拟定条陈,而梁嘉言又看了几封信后,突然有些怔愣的对梁骁说道, “阿骁,我居然,要当外祖父了”, 两个看着依然风华绝代的人,瞬间睁大眼睛、面面相觑对视了片刻,在看到梁嘉言拿来铜镜仔细端详、而眉眼已是带上了些许忧愁的时候,梁骁忍不住笑着将对方扑倒在软垫上,等深情的注视了几息后,就温柔的吻住了自己的爱人。 在二人情意绵绵的亲吻后,梁骁又挠着痒闹了一会儿梁嘉言,对方这才终于散去了眉间的愁绪。 因为和爱人一直以来都是充满激情的相处模式,令梁嘉言心里多少有些不适应这件事带给他的冲击,明明自己和爱人腻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还是青骢岁月时的感觉,可现在他却猛然意识到,在岁月无情、韶华易逝的转瞬间,自己居然已经步入了老爷爷的行列吗。 “阿骁,怎么就过的如此快呢,我真不想就这样老去啊,咱们才要开始新的生活,而阿骁现在看着还是这样英姿挺拔,我却已是垂垂老矣的外祖了”, “说的是什么话,言儿明明一直都是光彩照人的,怎就如此自哀自怜上了。 生老病死,不过是这世间的最常态,不管到了什么年纪,言儿都是阿骁最心爱的人。 就算真的到了垂垂老矣的时候,也有阿骁永远陪着你一起”。 “那以后就是满头白发时,阿骁也要这样哄着我了”, “那是自然,阿骁会哄着我的言儿一辈子的”。 看到爱人彻底平复了情绪,梁骁将那封字迹秀雅的信拿过来看了一遍,果不其然,这是嫁去汴国的梁唯凝寄来的。 之前她来的那封信上,说自己似是有些水土不服,所以总是晕沉倦怠,令当时刚到南境战场的梁嘉言担心不已。 这次梁唯凝言语羞涩的告诉自己的父皇,原来她已确诊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最后还愧疚的说道,是她思虑不周让父皇和叔父担心了。 “这个傻孩子,有什么可愧疚的,没事就好了”, 梁嘉言正与梁骁说着话,突然马车外响起了阿贵急迫的声音, “报主子,西北紧急军情,汴国镇北王李茂遭到蛮族的伏击,生死不明”。 第115章 有点不对劲 梁骁闻言,心里顿时一紧,立即将阿贵呈上来的军报认认真真看了一遍。 因为汴国怀化大将军李文渊带领大军参与了梁国对吴国的反击战,汴国镇北王李茂就亲自驻守在与蛮族接壤的北境。 在此期间,他与梁国的三品归德大将军俞景一起,与闻风而动的蛮族进行了三次较大规模的战斗。 七天前,蛮族部落联盟对梁国烈焰关方向发动了一次突袭,俞景带部队从正面迎了上去,而李茂带人从西边向蛮族包抄时,却发生了疑似情报泄露和内奸接应的情况,造成李茂带领的汴国5万军队被伏击,而汴国除了收到请求增援的信号,之后李茂那边再未有其他消息传来。 随后突降暴雪,前去增援的部队四处搜寻,但至今也没有找到李茂队伍的踪影。 而俞景率众去迎击的蛮族队伍,只虚张声势的在烈焰关外盘桓了半天,等梁国大军一到,这些人立刻向沙漠方向撤退了。 而俞景带人谨慎追赶了三十里后,在并未发现异常的情况下撤回了境内,直到汴国那边的情报传来,才知道对方的目标居然是伏击李茂的部队。 此事明显是有目的、有计划、有内应的一次暗算行动,而不管目的是什么,梁国这边都必须要有所动作。 梁骁等梁嘉言也仔仔细细看过那封急报后说道, “言儿,这事是针对汴国还是想要瓦解梁、汴结盟,咱们都势必要将此事搞清楚,目前的局势才稳定下来,到了崇州后,你先回都城,我就出发去西北”, 说完他拍了拍已经搂住自己的爱人, “禅位一事你先等等,这个关头让新皇继位,难免引起很多人的不安,尤其我担心汴国那边有人和蛮族勾结,那定是会从两个国家结盟的事情做文章”, “好,阿骁此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奸细可能不止汴国那边有,大军你带走,如果汴国那边确实是有人妄图勾结外族祸乱他们的朝堂,那他们与咱们梁国之间很难保证不会出现冲突”, “目前看还不需要调动卫都大营的人,我先去看看情况,如果发现有异常,阿骁会用虎符直接调兵的,言儿放心,你回去后,立刻安排稽查司对朝堂上这段时间以来出现的异动进行严加排查”, “知道了,但你不能只带着200名侍卫走,就算着急,先调拨名骑兵,如果汴国真的有人起了狼子野心,这件事还不知道已经谋划了多久,这次听我的好不好”, “好,我一定多加小心,只要不起战事,阿骁一定尽快回都城”。 等他们到了崇州后,来自各个方面的情报又陆陆续续送来了一些,汴国怀化大将军本来在汴京向皇帝汇报此次吴国之战的战况,现在已经紧急赶回了北方军大营。 而汴国太子岳泽轩,给梁国发来了一封厚厚的密函,看完后梁骁和梁嘉言基本确定,这次的事确实是针对汴国朝堂的,因为汴国皇帝被检查出来体内有毒,只是份量较少。 但因为此毒的药效之一是麻痹神经,所以现在汴国的皇帝已经卧床不起,意识也是昏昏沉沉,每日不过也、两个时辰是清醒的,目前太医院在全力救治中。 岳泽轩将此毒所有的信息也都发了过来,希望岳父这边也能让太医院研究一下治疗的方案。 而现在因为镇北王李茂失联的事情,朝堂上已经出现了各种声音,不过因为吴国此次战败,梁、汴两国结盟取得的利益让一些质疑结盟的声音还没有太大的影响。 “看来汴国会有一场动乱了,岳泽轩作为皇储发来这些消息,应该也是感觉到了压力,我去了西北会和他保持私下的联系,朝堂之上暂时先不要提及此事”, 梁骁知道此刻除了对局势的担忧,梁嘉言自然最是担心女儿梁唯凝的安危。 “好,如果局势严峻,就先让泽轩将凝儿送回来,还有对汴国内部消息的打探,我会安排人尽快去办,阿骁先将边境的事处理好,这枚私印你带走,以便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这次梁骁没有推脱爱人的随身信物,汴国与梁国一直以来对相处和睦,现在又结为了盟约关系,而吴国现在国君以后的态度也未必会一成不变,尤其汴国此次的事情牵扯到勾结蛮族,梁国势必不能让暗中通敌之人得逞。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梁骁带着亲卫和一万名卫都大营的将士们,与皇帝的御驾分道扬镳,快马加鞭的向西北赶去,而梁嘉言也下令全速回都城。 四天后,梁骁刚一到西北大营,汴国的消息就传来了。 经过梁、汴两国军队这些天的搜寻,只找到了三千多名突破陷阱的汴国士兵,而李茂带领将士们冲出包围的时候,就带着十几名贴身侍卫与其他人失散了,唯一知道的情况,就是李茂受了伤,除了被石块砸中外,似乎还中了两箭。 目前两国军队与蛮族处于大大小小不停的冲突中,但一直没有李茂的下落,而从蛮族俘虏那里也未曾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太子岳泽轩目前已经代理朝政,但朝堂上的呼声纷纷杂杂,而唯一众口一词的措施,是先清理兵部、还有北方军和镇北王府里隐藏的奸细,毕竟汴国北境的布防和人力调派、行军规划这些情报,都只有这里是最全的。 岳泽轩给梁骁发来的密函里,还包括了汴国朝堂上目前的派别情况以及其他皇子的表现,这次汴国的事已经让他意识到暗中有包藏祸心之人妄图颠覆朝政。 而后,在与俞景等几名西北的心腹商讨时,他们告诉梁骁,汴国的将士貌似有些人开始与梁国这边的人有了疏离感,而在北境坐镇的汴国大将军李文渊,目前一直都未派人与梁国军队互通消息,就是对俞景他们发去的信函,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复。 与太子岳泽轩完全不一样的行事作派,令梁骁他们都感觉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 第116章 汴国的震荡 三天后,蛮荒之地终于传来了李茂的消息,对方和侍卫们在蛮族的围追堵截中,居然一路去了雪山的方向,还恰巧被一队路过的队伍救了他们,对方领头之人,就是从雪狐部落回耀城的梁永妻子塔塔。 塔塔的大哥铎延这些年与妹妹一直都有联系,部落里头领继位后就将手足赶出去的事情,在蛮荒之地并不少见。 不过二弟的死,还是令他有了一些后悔之意,在得知三弟居住在天昭关外后,他让人送了一些珠宝过来,等知道小妹的事情后,铎延又立刻将包括雪莲在内的一些珍贵药材安排送到了耀城。 这些年塔塔与部落的人建立了一支商队,专门与雪狐及雪山上的其他部落做货物交易。 而这次来雪山,就是因为春日里却突降暴雪让塔塔有些担心雪狐部落可能会出现物资匮乏的情况,所以一路急行给大哥他们送些粮食物资。 蛮族虽然会抢夺梁国和汴国的商队,但对蛮族自己的商队却不会轻易动手,毕竟他们很多必需品还要靠商队到部落来交易。 不过蛮族会对这些商队进行检查,尤其现在是战争时期。 塔塔向已经半昏迷状态的李茂和他的侍卫们表明了身份,还叫来了梁永的侍卫统领毛炎,这才让对方勉强相信了他们。 塔塔和李茂的侍卫统领闫通商量后,他们不敢冒险向梁国或者汴国方向前进,所以决定去雪狐部落,蛮族队伍一般情况下也不会在这个季节去雪山的。 然后塔塔安排人立刻向最近的烈焰关报信。 梁骁一得到消息,立刻安排在烈焰关附近驻扎的5万将士,在大将军俞景的带领下向雪山开拔。 而这个时候,汴国镇北王府又传来消息,镇北王世子李泽源在带人搜寻父亲李茂的时候,被人暗算。 所幸他的侍卫反应迅速打偏了那支从汴国队伍里射出的三支利箭,但其中一支还是击中了李泽源的膝盖。 那是一支经过特殊冶炼的箭头,锋利无比,据说镇北王世子的腿,以后很难再恢复如常了。 而三名行刺世子的人居然都是北方军中5年以上的老兵了,他们都是在准备射箭前一息就服用了毒药,所以不管任务成败,幕后之人都不会留下活口。 梁骁根据这些和汴国太子发来的情报一起分析,就明白这是一场汴国内部有人策划了很多年的阴谋,接下来势必还有事情要发生。 果不其然,两天后他就接到了俞景的紧急密函。 俞景带人去雪狐部落接到了塔塔和李茂一行人,虽然头领铎延让部落的大夫给一直昏迷不醒的李茂进行了救治,但对方的情况却明显不太好。 李茂身上最重的伤,是被几块大石头砸出来的,所幸这次李茂身上有一件刀枪不入的软猬甲,不但抵御了几只锋利的箭矢,还减弱了一部分石块的冲击力猛烈的撞击。 但就算这样,也还是让他五脏六腑或多或少有些出血,腹部已经隐隐有了胀鼓的硬实感。 雪狐部落将最好的药都用上了,但李茂自始至终都没有醒过来。 俞景他们去的时候也是带着几名军医和药品的,可面对这样重的伤,军医的几番救治都收效甚微。 眼下的状况,俞景他们自然是不敢将李茂带回梁国,而汴国那边大将军李文渊已经带人往雪狐部落来了。 俞景与李文渊自然是认识的,二人一起合作过几次对蛮族的战斗,尤其在追击蛮族部落联盟首领那次,他们配合默契、战术运用巧妙,让两个人见面都是称兄道弟般熟络。 可是这次李文渊到了后,只是冷漠的和他打了个招呼,俞景倒是能理解对方见自己父亲这样,必然心里是不好受的,尤其这次还是李茂赶来支援自己的队伍。 就是李文渊对雪狐部落和塔塔他们表示感谢,却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时候,俞景也没多在意。 但是后来,李文渊带人将父亲安置在特殊防护过的马车,俞景上前提出一同护送他们到梁国边境时,对方却面色阴沉的拒绝了,而几名侍卫更是用俞景这些人能听见的声音抱怨,说如果不是因为梁国的事,他们的王爷又怎会如此。 俞景闻言也有了些火气,战场上的事瞬息万变,哪里有绝对的情况。 而且这次汴国发生的事情,明显是对方朝堂上有人勾结外族。 但因为梁骁之前已经叮嘱过梁国所有将领,尽量不要与汴国的人起言语上的冲突,但如果对方先动手就另当别论,梁骁从来也不是会让自己人吃亏的性格。 压下火气后,俞景还是耐心的解释了一下,但李文渊却只在他说完后冷冷一笑, “难道我的侍卫们说错了?当时我父亲不是去支援你俞大将军的?”, 说完,李文渊愤然就扭头而去,只有他的侍卫统领娄川倒是向俞景端端正正行了个礼后, “我们将军这段时间心情不好,还望俞大将军莫见怪”, 见俞景点点头后,对方就急忙向他们将军方向追了过去。 梁骁在吴国签署战败协议时,见过这位汴国的战神将军李文渊和他的夫人一次。 对方是个开朗豁达之人,而李文渊的伴侣,那位有着蛮族血统的男子,看着虽然较为文弱,但对方眼神灵透清澈,一看就是个单纯敦厚之人。 现在通过俞景的汇报,梁骁直觉李文渊如此反常的表现,定然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不是因为汴国镇北王府接连发生状况而导致的,他还不能确定,但他能确定的是,与汴国的军队近期内非必要,不宜再有合作。 所以梁骁下令,所有的边防队伍都收缩回边境内,汴国的震荡一时半会势必结束不了。 梁骁接着给皇帝去了一封信,将这里的情况都说了一遍,同时告诉对方,对与汴国的贸易方面要做好应对。 过了几日,他接到梁嘉言的回信,除了说这些事都安排妥当,还送来一条消息是关于汴国朝堂的。 第117章 最坏的打算 汴国皇帝中毒的源头,经过司刑监、大理寺和刑部共同调查,最终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太子岳泽轩。 而此次更有人指出其自从娶了和亲公主梁唯凝后,就一直与梁国方面关系过于密切。 岳泽轩做了六年的太子,手底下自然也是有人的,但这次其他三名势力较大的皇子摆出了同仇敌忾的姿态,带着自己的人纷纷将暗害皇帝和勾结外族的矛头指向了他,朝廷之上已然是乱成了一锅粥。 中立的王公大臣虽然还在观望和等待更多的线索,但太子的威信和做的决断,此时已经明显压不住朝廷上的乱局。 梁嘉言给梁骁的信中除了对与汴国盟友关系的担忧,更加担心女儿现在的处境,尤其梁唯凝还有四个月的身孕。 所幸这个时候太后出来主持大局,虽然她和皇室宗亲商议后,委派了内阁四位老臣共同辅理朝政,却并没有采纳很多大臣联名上的折子中要求收押太子的奏请。 不过现在没有证据能说明太子就一定是清白无辜的,所以太后不管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最终还是下了懿旨将太子府一干人等都禁足在了东宫。 而处理了朝朝堂的事,太后和内阁又立刻督促对兵部、北方军和镇北王府肃查的推进,由司刑监和大理寺、刑部调派的三队人马已经开始进行了有关的调查和审讯。 这个消息对梁骁来说,虽然不算意外,但却是他最不希望发生、也是最棘手的事态。 汴国镇北王府无疑是此次阴谋的首要目标,但不管其目的在于夺取兵权、还是削弱皇帝的心腹力量,梁骁并不会这样担心。 因为汴国如果仅仅是单纯的出现类似政变的情况,对梁国势必还会有所顾忌,毕竟有吴国的前车之鉴。 但有了勾结外族的因素,幕后之人到底在图谋什么?对梁国又有怎样的企图?如果汴、梁两国真的发生战争,那吴国是否还会甘心履行战败协议,会不会趁火打劫?还有月国,虽然相对各方面都较弱,但在可能出现的乱世中,是否会因此生出了非分之想? 这些都是梁骁现在需要推演和思虑的事情,而不管结果如何,都需要做最坏的打算。 一个月后,汴国军队突然向蛮族进行了多次的围剿战争,对梁国军队虽然保持了距离,但却相安无事,梁骁随即下令,也向蛮族进行了大举进攻。 不管汴国现在事态如何,先将外族势力狠狠打垮,成了梁、汴两国之间的默契。 又过了两个月,汴国皇帝已经慢慢开始好转,但却一直不能上朝主政,而太子因为还未洗清嫌疑,虽然被皇帝解除了禁足,却未被允许参与政事。 现在汴国朝堂的事,都交由了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燕王和内阁共同辅政。 而镇北王府经过一系列清查后,因为李茂一直还未恢复,镇北王世子李泽源也在养伤,所以朝廷下了旨意,王府和北方军都由大将军李文渊统领一切事务。 此时已到夏季,蛮族很多部落都迁徙到了更加靠北的草原游牧,李文渊下令让所有北方军都退回了边境地区。 目前梁唯凝在东宫一切都还好,自从皇帝清醒后,就下令不许妄议汴、梁盟友关系,所以对梁国敌视的情绪现在已经基本销声匿迹了。 而梁骁和梁嘉言经过商议,也决定暂时不接梁唯凝回梁国,现在这样敏感的时期,汴国皇帝又让人送来一封信,表示绝不会因为之前的事而对两国结盟有所动摇,给幕后之人以可乘之机。 现在的局势似乎日趋缓和,但梁骁知道,幕后之人定然还在筹划更大的阴谋。 而梁嘉言安排稽查司查探的消息显示,梁国虽然也有少量的异动,但都是对朝局影响不大、也都是一些梁骁预料到的事。 梁国此次有人通过贿赂官员,试图在朝堂掀起与汴国对立的情绪,但因为两个国家结盟后才在对吴国的战争取得胜利,而且汴国此次的协助,确实是支援了梁国腹背受敌的困局,大部分王公大臣还是分得清利弊的,所以这样的呼声并没有在朝堂上引起什么风浪。 而稽查司通过这件事,将受贿的官员和意图不轨的三名商人查了出来,但根据这些线索只查到暗中联络他们之人来自汴国。 现在知道的是,三名商人六年前都是默默无名的小商贩,后来被人扶持起来做了明面上的傀儡。 稽查司据此顺藤摸瓜一路查下去,但幕后之人极其狡猾,线索到了牵扯之人为汴国皇室成员后就彻底断了,不过这件事幕后的怀疑范围本来就在梁骁的预期内。 六年前汴国发生最大的事,就是皇帝立了四皇子岳泽轩为太子,很明显,至少在那个时候,想要有所图谋的布局就已经开始了。 不过这三名商人中有一户姓张的,梁骁对他们家印象颇深。 五年前,这家出了个进士,梁骁和梁嘉言看过对方的卷子后一致认为,这名叫张钰的人博学多闻,是个可用之才。 当时的主考官闻庆对此人也是颇为推崇,说对方虽然出身商贾之家,气质却清新脱俗,不但才华横溢,而且长相俊秀,点个探花极其合适。 可是殿试那天,张钰却没来,因为闻庆对他的印象极好,就安排人去他家看看发生了何事。 然而闻庆手下一名小吏去了后,却看到了张家才布置好的灵堂,难道是因为家人突然过世所以耽误了今日的殿试? 可是经过询问才知道灵堂就是给张钰摆的,至于年仅19岁的人为何就过世了,他却从表情支支吾吾的下人嘴里问不出来原因。 还是张家大公子见小吏是官府的人,急忙过来亲自招呼,期间对方悲悲戚戚的说,自己的二弟是突然染了急病没救治过来,父亲也因此事备受打击,已经卧床不起了。 小吏回去给闻庆一说,这事明显透着古怪,所以闻庆将此事报给了皇帝,让知府衙门派人去调查此事是否别有内情。 三天后,朝会上,景和帝听完调查结果,又看完张钰留给好友的一封绝笔信后,罕见的愤怒到了情绪失控,还是摄政王将对方扶离了朝堂。 随后,皇帝让人发出了两道圣旨,其中一道的内容,是令刑部对律法中涉及此案的有关内容进行修改。 第118章 过来烤火吧 张钰自幼聪慧好学,那个时候,他爹张超还是都城东边利县的一个酒坊的老板,他家酿酒的技术是祖传的,味道还算醇香,所以生意一直不错。 张家两个儿子、两个女儿,除了张钰外都是张超大老婆生的,这一子二女的样貌资质皆是寻常,多年前张超买回了一名虽然瘦弱无比却容貌秀丽的女子,在养了一年后,他就将对方收为了妾室。 大老婆虽然看着泼辣,却是个心软的人,已经生育了三女的她,对这个看着楚楚可怜的女孩子还是颇为照顾的。 可是因为对方身体实在柔弱,在生下张钰后没多久就离世了。 而大老婆也在对方临终时立下了誓言,此生定会将张钰视如己出,她后来确实做到了。 而且因为张钰读书极有天赋,长相又清秀俊逸,所以张超和大老婆对他都是疼爱有加,酒坊生意还算可以,大老婆一直都让张钰上着私塾,虽然她在生下一个儿子后每天更加忙碌,却也从来不曾疏忽过张钰。 可在张钰十二岁时,大娘也离世了,而张超却突然发迹了,没多久就娶了一名叫秦艳红的女子续弦,对方是个寡妇,带了一个15岁的儿子,因为她之前的夫家也姓张,所以这个叫张蓝生,就理所当然的做起了张家的大少爷。 张钰对张蓝生印象极差,对方骄横跋扈、心思狡诈,但他的父亲因为对秦艳红异常疼爱,甚至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所以对这个便宜大儿子反倒比对自己的四个亲生子女还好。 但张超听了私塾先生说张钰只要好好读书,以后考取功名的问题不大,因此对这个儿子倒还是多有照顾。 张钰自小是大娘带大的,与弟弟和三个姐姐关系都很好,因为大姐在亲娘在的时候就定了一户人品不错的人家,婚后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也常有照应,这样日子还算平静的又过了三年,张家也因为张超生意发展的突飞猛进,搬去了都城。 张钰到了都城后,因为之前私塾先生的推荐,进了家都城郊区的一家颇有名气的书院。 他最好的朋友,是住在张家隔壁的沈家大公子沈墨石,对方家里虽然是开镖局的,不过沈墨石习武却更喜文,两个人年纪相当也相处的不错,就一同住在了书院同一间园舍。 两年后,沈墨石的父亲给他安排了一个护卫名叫沈毅,对方其实是沈家的家生子,因为根骨资质很好,所以被安排自幼习武。 刚满十八岁的沈毅身材高大、相貌英俊,颇得沈老爷的喜爱,想让他过两年做个镖师先锻炼一下,以便日后能担起更为重要的职务。 只是因为沈毅不识几个字,就被派来先跟着大公子做护卫,每日里还能读书认字。 在张钰第一次见到沈毅的时候,突然就明白了什么是怦然心动的感觉,因为当朝皇帝和摄政王之间已是公开的伴侣关系,梁国社会对这样的关系包容了很多,所以张钰在私下里对沈毅没有过于隐藏自己的心意。 沈毅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虽然貌似对他的言语无动于衷,但张钰明显从对方的眉眼中也看到了那一缕炙热的光芒。 沈毅如张钰一般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有了同样的心思,但他知道自己明面上看是个护卫,其实从身份和身契上来说,就是个沈家的仆人。 所以在明白了张家二公子的情意后,他无数次都死死压住心里的火苗,每每看到张钰一双水眸里的流光溢彩和欲语还休,自己配不上对方的事实都令他备受煎熬。 半年的时间,二人对彼此的思慕就在这样似乎只隔了一层纸的相处下日渐浓郁,虽然彼此心知肚明、时时挂念,却又若即若离、毫无进展。 张钰因为沈毅的克制和回避而伤心不已,却也更加欣赏对方的品行,他认定了沈毅就是此生与自己相知相伴的恋人。 对方拒绝自己的原因,张钰当然想的明白,对此他暗暗思考过,只要沈毅愿意,就和好友沈墨石商量给对方一个自由的身份,而自己中了进士有了自立门户的底气,就会离开张家,到时候他们二人完全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了。 可是在没有表明彼此心意的时候,这些打算张钰还无法告诉沈毅,在自己的心意迟迟得不到回应后,他也没有放弃,从对方同样隐藏着痛苦的眼神中,张钰明白他们二人只是缺少一个契机,只是相思的滋味到底还是令他有些心焦。 直到有一次张钰和沈墨石带着沈毅参加书院的远足游历,这对有情人终于有了进展。 书院活动的第一站来到了清原县,那里有一座清源山以风景秀丽而闻名。 沈墨石因为要跟着自己心仪的一名大家闺秀献殷勤,就让沈毅看护着文弱些的张钰。 山上的天气易变,刚才还是万里晴空,可不久后就突降大雨,山风裹挟着倾盆大雨,令所有人带着的伞具都失去了用武之地,大家急忙四处寻找避雨的地方。 等沈毅带着张钰找到一处可以避雨的山坳时,二人都已经浑身湿透,虽然沈毅之前用雨布将对方护在怀里,但风夹着雨水无孔不入般通过每一处缝隙钻进了张钰的衣袍。 荒郊野外,仿佛与世隔绝的山坳间,两个彼此心生情愫的人又是头一次有了刚才那样亲密的接触,暧昧的气氛令他们都有些手足无措。 等沈毅取出了火折子用山坳里干燥的枯枝生了一堆火后, “张公子,将湿衣袍脱了吧,烤干后再穿,不然容易生病”, 这里是由一大块岩石遮掩而成的,虽然淋不着雨却漏风,只穿了一条亵裤的沈毅见对方已经瑟瑟发抖,却只脱下了外袍,就知道对方在自己面前是害羞了。 张钰当然明白应该脱去湿衣服,可是面对自己心仪之人,他却下不了手,余光里那具极为健壮的身体让他心里泛起一阵阵悸动,可是对方冷静的面容,又令张钰只能面红耳赤、打着冷颤的站在火堆旁。 “阿毅也过来烤火吧,太冷了”, 在感觉到沈毅走向了自己时,张钰心跳如鼓,他既隐隐在期待着又担心结果会如以往那般落个失望的结果,在脑子似乎陷入一片空白时,张钰被搂进了一个温暖宽厚的胸膛。 心如擂鼓的二人彼此滚烫的肌肤此时只隔了一层薄薄的衣料。 沈毅虽然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已经沸腾,却紧紧咬住牙只是将对方颤抖着的身体搂在怀里,心里告诫自己,不能让这样娇软的人儿病了,可是想完后他就觉得火苗愈加膨胀了。 在沈毅慌乱的想要松开对方时,怀里一直安静的张钰突然转过身搂紧了沈毅的腰,一双炙热的掌心立时贴在了对方的腰窝处。 沈毅被突如其来的兴奋和渴望激荡的椎骨发麻时,一双唇轻柔的吻住了他。 第119章 我心悦你啊 火热的相拥,唇与唇的触碰,都如浇上了油的干柴遇到火星般,立时熊熊燃烧起来。 在本能的吮咬、厮磨间,当彼此的舌尖终于纠缠在一起时,二人一直以来隔着的似乎坚韧无比的那层纸,彻底焚烧殆尽化为了灰烬。 “阿毅,我心悦你啊”, 在一个接一个热烈的亲吻后,搂紧沈毅脖颈的张钰面色绯红、泪眼迷蒙的说道, “我也心悦你,钰儿”, 不同与以往看似冷静自持的沈毅,终于目光坚定而炙热的贴着张钰的唇说道。 那日外面狂风肆虐、大雨磅礴,可这山间小坳里,一对有情人心意相通、热情似火。 虽然只是缠绵悱恻的亲昵和说出彼此的情意,但张钰却永远都忘不了那刻的甜蜜和欣喜。 回到书院租下的客栈后,张钰似乎微微有点发热,在喝了先生给染了凉意的学子们准备的汤药后,沈墨石对面色潮红的张钰说道, “今晚让阿毅过去守着你吧”, “好,多谢阿墨”, 张钰低头喝了几口热茶,自己执意不带书童,就是因为好友经常会让阿毅照顾自己。 所以出来之前,在自幼陪伴自己长大的书童阿九幽怨的眼神里,他以磨砺自己的理由再一次拒绝了对方要跟着来的请求,对不起阿九,这是你家公子唯一的小甜蜜哦。 沈墨石接过茶杯时,有着小心思的张钰悄悄抬头看了旁边的阿毅一眼,见对方虽然依旧面色平静,但瞬间的对视里,那双黑眸里灿若星辰,传递过来的情意仿佛立时点燃了张钰的期待一般,让他感觉心里一片滚烫。 晚上,等沈墨石离开后,头发披散带着一丝潮气的沈毅,虽然低头在整理地铺,但明显有些手足无措的状态,令坐在被窝里的张钰忍不住脸颊发热,他偷偷一笑后低低说道, “阿毅,我冷”, 似乎听明白了张钰言语里的笑意,沈毅站起身后目光灼灼的看向了对方,在二人情意绵绵的对视中,他缓缓除去了自己的衣物。 在最后一件挂在衣架上后,张钰已经如煮熟的虾子一般红透了脸,可是看到眼前的野性和热切后,他不经意的动了动手掌。 白天的时候,这里已经体会过那是怎样的滚烫和霸道了。 终于两人倒在了榻上,坦诚相对、情事初开,又压抑了一天的激情,张钰只在几个回合的亲昵后, “阿毅,唔”, 张钰就交给了自己心爱的人,平复间他禁不住心情愉悦,他的阿毅是很温柔的呢。 经过轻柔的纾解,张钰终于不再紧张, 一点一点的试探,张钰似是哽咽的声音从二人勾缠的唇里零零星星的溢出。 “别怕,钰儿”, 在对方令人耳畔一酥的嗓音中,他急促的喘息,随着慢慢睁大的双眼突然间又紧闭,终于化声成难耐的呢喃,阿毅自此就是自己的伴侣了。 当沈毅终于将泪水涟涟的张钰从枕间抱起时, “钰儿,可是哪里不舒服”, 张钰搂紧对方汗湿淋淋的脖颈,眉眼弯弯的他,只是贴着对方的耳畔说了一句话, 沈毅在听完后忍不住笑了,满含情意的俊眸里闪着绚丽的光芒, “钰儿喜欢,那阿毅自然都给你”, 说完,他薄汗轻染的肌肉顷刻间绷紧,然后深情的吻住了对方柔软的唇。 耳鬓厮磨间, “唔”, 一切顺其自然。 几天后,沈墨石感觉好友最近的状态有些奇怪,明明总是一副姿态倦怠的模样,眉眼间却又看着神采飞扬,尤其对方似乎不想将阿毅还回来了。 沈墨石当然不是不愿意让护卫照顾自己的好友,而是这明显有悖于对方平常的风格啊。 张钰自然是不想让沈毅回去的,除了自己每晚与对方的甜蜜时光外,他也舍不得让爱人回去睡那样坚硬的地铺。 在面对沈毅犹犹豫豫的提醒自己是不是该回去沈大公子房间的时候,张钰坚决的回绝了。 他知道沈毅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撇开自己主子却与爱人每晚卿卿我我的,虽然这样的幸福让对方也是深陷其中,但似乎总觉得这样对不起一直对他很好的沈大公子。 随后张钰在沈毅未做好任何准备的时候,就将二人的关系告诉了沈墨石,然后在对方眼睛瞪的如铜铃般的目瞪口呆、和爱人面红耳赤的羞涩中,说了自己今后的打算。 等听完张钰的话后,沈毅深情的看着他,而大了张钰半岁的沈大公子只说了一句, “哥哥祝你们幸福,人我就交给你了”, 他后半句话是给沈毅说的,一直以来沈墨石都是将对方当成兄弟一般,如果对方不是身份限制,凭这样的样貌和气势出去,根本不输任何大家公子。 线条似乎有点粗的他,猝不及防的知道了自己最要好的两个兄弟,居然成了这样亲昵的关系,一时虽然有点懵逼,但他心里还是为这二人高兴的。 书院的游历活动历时半年,所有人都知道,沈墨石还有那个俊朗的护卫,不管去哪里都会带着张钰,他们三个人形影不离,偶尔有人打趣,也是说沈、张二人情同手足。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到了夜晚的时候,沈墨石就是多余的那个,粗线条的他在这个年纪,似乎也开始有了孤枕难眠的感觉。 无忧无虑的生活过的很快,终于他们结束了游历回到了都城,还有半年就要参加会试了,书院的考生们都紧张起来,只有张钰胸有成竹,每天和沈毅每天还是浓情蜜意的。 为了方便与爱人厮守,张钰和沈墨石一回到书院,就将沈毅和阿九调换了一下。 过了一段时间,见别人都在秉烛夜读,沈毅觉得自己影响了爱人的学业,就提出晚上和阿九换回来,他还是到沈大公子的随从房间休息,随即就遭到了张钰的坚决反对, “阿毅,我一定会考取功名的,你放心,那是咱们的希望,我定是会认真对待的,不信你看我到时候在书院的考试成绩”。 等张钰接连都取得书院考试第一后,沈毅终于放心了。 第120章 阿毅你走啊 随着会试的临近,沈墨石也向自己的父亲提了放沈毅自由身的请求,但却被拒绝了,因为沈老爷非常欣赏这个家生子,以后是打算委以重任的,而且开镖局自然要用自己放心的人。 张钰知道后思索了片刻,沈老爷和自己父亲的关系也是亲近的,尤其张家做贸易的,是沈家的大主顾,如果自己去提出要买下沈毅,这件事势必会被父亲知道。 就算父亲不反对,可是如果爱人的身契被父亲握住,那自己以后的打算就难以进行了。 三个人为此商议了很久后,决定等张钰取得功名后,再去向沈老爷提这件事,到时候成功的几率更大。 张钰在心里更加下定决心,这次会试不光要中了进士,还要争取进殿试,尤其能中前三名就有机会向皇帝提出赐婚的请求,那样所有的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了。 沈毅知道了爱人的决定后,自然是全力以赴支持他,二人终于不再成日里卿卿我我,而会试放榜后,张钰以第五名的优异成绩令身边的人都欢喜雀跃了。 沈墨石中了进士,面对喜笑颜开的父亲问自己可有想要的礼物时,他说只希望能给沈毅一个自由的身份,这次沈老爷同意了,只是因为沈毅的身契文书是在镖局崇州分局的,所以沈老爷只能安排人去那边办理手续。 得到了沈墨石的消息,张钰欣喜若狂,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和爱人美好的未来,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突变发生的令他根本猝不及防。 殿试在会试放榜后一个半月进行,无奈回到张家备考的张钰,已经与爱人将近一个月没亲近过了,在张家为他如此耀眼的成绩大肆庆祝后,他提出要静心备考殿试,还邀请了沈墨石协助自己做答辩练习。 他的父亲为了儿子能安静的读书,安排他们去了郊外张家的一处小农庄,还将庄子的农户都放了假,只留了一个厨子和马夫,一切准备就绪后张钰和沈墨石、沈毅就带着阿九去了那里。 当天是个十五,天上一轮皎皎明月寓意着花好月圆,张钰和沈毅久别胜新婚,痴痴缠缠,直到几番云雨欢愉后,他们对今后的生活充满了无限美好的期待。 打开窗纱,二人紧紧依偎着看向那轮悬于天边的淡黄, “阿毅,殿试后不久就是中秋节了,钰儿定会与你度过一个属于咱们自己的团圆日,前两个月咱们去看的那处雅致的院子,钰儿已经买下来了,那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喜欢吗”, “喜欢,谢谢你钰儿,阿毅很喜欢”, 沈毅激动的将张钰抱起放在窗沿后,深深吻住了对方,这样才华横溢、俊逸温润的爱人,从来不曾嫌弃自己卑微的身份,事事都以自己为先,此生此世,钰儿就是他生命的全部啊。 “阿毅,永远都不要离开钰儿,我只要你一人”, 在对方灼热的情意缓缓填满他的渴求时,张钰颤着的嗓音在爱人耳边呢喃道。 半个月后,沈墨石突然接到父亲护卫送来的信,里面说沈毅的身契已经办好了,于是他跟着来的护卫回了都城,而沈毅自然留下来陪着张钰。 阿九和厨子去了菜园子里摘中午的食材后,张钰和沈毅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享受着温馨的闲暇时光, “等殿试过后,再来这里就可以闻到桂花香了,阿毅,咱们的院子里也种一棵桂花树吧”, “好,以后每年我都给钰儿酿桂花酒”, 浓情蜜意的两个人说话间,畅想着未来的美好,这样愉悦的情绪让他们情不自禁的吻在了一起, “阿毅,唔,回,房间”, 在沈毅将面色绯红的爱人抱起准备向卧房走去时,突然闯进来了一群人,同时几名护院打扮的人冲向了他们,这些人身后跟着走进来一个中年人。 “父亲?”, 张钰脱口而出的称呼,让沈毅在打倒了两名来势汹汹的护院后停住了动作。 “抓起来,给我打这个敢祸害二公子的混蛋”, 张老爷没理会儿子,直接下令将已经放弃抵抗的沈毅按在了地上,一旁满脸阴沉的张蓝生向护院一招手。 “阿毅你走啊,快走啊”, 可是在几名彪形大汉钳制下,沈毅已经来不及反抗了。 张钰被死死摁住后,一根根手臂粗的棍棒如雨点般砸在了沈毅的身上。 “不,阿毅,你们放开他,爹,是儿子的错,都怪我,放了他,呜”, 在张蓝生的示意下,一名护院用布子死死捂住了张钰的嘴。 沈毅自始至终没有喊过一次,但沉闷的击打皮肉甚至伴随着骨裂的声音,都如锋利的刀子般凌迟着张钰的心,尤其爱人压制不住的声声痛苦的闷哼,更是如一只无形的手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张钰被压住的手在青砖上艰难的向前攀爬着,在疯狂的动作中他的指甲劈了、指腹破了,可是已经陷入了极端痛苦的张钰如歇斯底里般,在一次次徒劳的行为里拼命想要去自己爱人的身边。 他的阿毅,他坚强的爱人,一声都不出,是不想自己担心吗,是怕吓到自己吗,可是眼前发生的事情自己怎能受的了啊。 现在的张钰心急如焚,如果能解救阿毅,他愿意放手,他什么都不要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受到这样残酷的折磨,如果他知道会这样,那所有的事情他宁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啊。 张钰被捂住的嘴里不停的求着自己的父亲,停下来啊,求求你父亲,我都听你的,我离开他,让他走吧,我错了,我后悔了。 都怪我啊阿毅,是我害了你,对不起,阿毅,是我没用,老天爷啊,求求你,有谁来救救阿毅,我愿意用命换他平安啊,求求了,啊,我受不了,受不了,啊,我好恨啊,呜,阿毅。 突然,张钰透过已经被泪水模糊的双眼,看到阿毅只能勉强睁开的一只眼睛看向了自己,里面只弥漫着自己能看懂的浓情。 拳脚棍棒还在凶狠的砸向阿毅,可是他在摇摇晃晃中努力的用被鲜血染红的薄唇做出了一个口型,钰儿,没事。 啊~,张钰的心犹如被扎如了一把铁钉般痛不欲生,他文弱的身体猛然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瞬间挣脱了两个护院的钳制向沈毅猛扑过去,但是随即,他却又被一名张蓝生的随从拖住了双腿, “爹,放了他,儿子求求你,我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放了他,求求你,我听话,我什么都听你们的,放了他,爹、爹,求你啊”, 张钰边说边在地上磕头,额头的鲜血立时流了满脸。 张老爷见此情景,终于心软了一点,在他那声“住手”说出的同时,还在不要命般磕头的张钰,被突然爆发的沈毅扑过来紧紧搂在了怀里。 在被拉进那个熟悉的怀抱时,张钰骤然心里一喜, “阿毅你”, 可他还没来得及回抱住自己的爱人,却立刻感觉到拥紧自己的爱人猛然身体一震。 第121章 阿毅等等我 “钰”, 这是张钰听到爱人最后一次喊他,一根手臂粗的棍子狠狠砸在了沈毅的脑后,力道之重令棍子已然飞了出去,刹那间他看见了张蓝生如恶魔一般的眼神。 “阿毅”, 张钰不敢相信般搂住了已向他倒下来的爱人, “阿毅,你,你”, 他浑身颤抖的想要将压着自己的沈毅搂进怀里,但对方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身体却是那样沉重,惊慌失措的张钰急忙抚上了爱人的脖颈,可是大片炙热的液体立时就染满了他的手,被强烈的不详感笼罩的张钰,瞬间心里一阵抽紧,随后巨大的恐惧让他的心跳都如停止了一般。 “阿毅,没事了,阿毅,你别吓我,别吓钰儿,好不好”, 周围似乎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静,张钰突然像是有了力气,他终于将爱人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可是在他急切的目光下,却见到了此生最为崩溃的一幕。 沈毅的双眼虽然是半睁的,但那双总是对他盛满笑意和浓情的黑眸中,却再没有了往日里炫目的光华,在他的眼角处,赫然流淌着两行血水,而他的口、鼻、耳也已是涌出一股股刺眼的鲜红色。 “阿毅,你看看我,好不好,求求你,不要吓我,不会的,大夫,快找大夫,不要,阿毅你醒来,啊~~,你醒过来啊好不好,阿毅”, 张钰一边哭喊着一边想要擦去爱人脸上刺眼的红色,仿佛只要没有这些,他的阿毅就会好起来一般,可是他满手都是在爱人后背上沾染的鲜血。 但脸上同样满是鲜血的张钰依然摩挲着沈毅的脸庞,突然他紧紧将沈毅搂在颈窝处,大声向张超喊道, “爹,找大夫,救救他,儿子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找大夫啊,快啊,只要他活着,儿子什么都听你的,爹,快啊”, 张超也没想到,这个张蓝生居然真的敢下这样的狠手,此刻看到儿子满脸满身的血,他急忙让人去找大夫,可是一名叫项骞的护院已经过去探了沈毅的鼻息和脉搏, “老爷,这人已经没气了,二公子,您”, “……不可能,胡说,你在胡说,阿毅不会的,他不会丢下我的,你们滚开,找大夫来,快去啊,阿毅,你看看我,看看钰儿”, 张钰疯狂的嘶吼着,然后抱紧沈毅一动不动的身体,将脸贴在对方似是满含不舍的脸颊上, “阿毅,别丢下钰儿,求求你,回来,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呜,回来吧,夫君,你还没娶我呢,我等着你娶钰儿啊” , 他痴痴的在爱人的薄唇、眉眼处不停的亲吻着,可是唇下渐渐冷下去的肌肤终于让他明白,沈毅真的去了,自己的爱人从此以后,再也回不来了。 “啊~”, 张钰绷紧的神经终于在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下,崩塌了。 两日后, “阿毅,等等我”, 在嘶哑的呢喃声中,张钰睁开了满布泪水的双眼,他神情迷茫了片刻,自己做噩梦了吗? “公子,呜,公子你总算醒了”, 耳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般,但他听的出来,那是阿九的声音。 突然张钰向床旁朦胧的身影扑去, “阿毅呢”, “……公子,他,他,你先喝点水吧”, 张钰摇了摇头,眼前的景物清晰了很多,他又急切的问了阿九同样的问题, “他,他,公子,呜,您别想这些了,还有十天就殿试了,您离开这里吧,不要再回来了,呜”, 原来,不是梦吗,张钰茫然的眼睛里终于慢慢开始清明起来,可是随即,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后来,都发生了什么”, 张钰冰冷的眼神让阿九停止了哭泣, “公子,我,我都告诉你”, 那天张钰昏厥后,张超痛骂了张蓝生一顿,可是对方却只用阴狠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继父,而张超居然渐渐闭嘴了。 他吩咐人将儿子送回都城的家,又安排人通知沈老爷来了庄子。 等张超带着张蓝生和对方密谈了一个时辰从房间出来后,眼眶通红的沈老爷让自己的护卫用棉被将沈毅包住带走了,期间看着孔武有力的沈老爷曾经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你们怎么下的了手,小毅,呜,可怜的孩子啊”。 但后来这件事,沈家还是以家生子沈毅作奸犯科、被家主以私刑杖毙的理由,匆匆了结了。 张钰听到这里,心像被人狠狠跺在了脚下一样,他猛然捂住胸口急促的喘息起来。 阿毅明明已经脱了奴籍,这些人还真是手眼通天啊,放心阿毅,这世间虽然有着诸多的不公道,可是钰儿定然会让你清清白白的得到一个公道。 “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张钰压下心里滔天的恨意问道, “是项骞偷偷告诉我的,他,他”, 看着阿九突然涨红的脸,张钰突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 “是不是你告诉他了什么”, 张钰猛地揪住了阿九的衣领, “没有,公子,呜,我没有,我还没答应他的,公子,我真的没有,您相信阿九,呜,我怎么可能会说出去。 是三公子啊,他告诉大少爷说您殿试后会离开张家,大少爷知道后就让人偷偷去庄子打探,然后那个马夫告的密。 而且项骞早上又偷偷告诉我,说张蓝生昨晚去向老爷求娶您,说他早都心悦公子了,只是想着不要影响您读书,他本来是准备殿试后再提的。 他还说,如果您参加不了殿试也没关系,他以后会照顾您一辈子,甚至他现在根本就不希望您参加殿试的,但是老爷还没答应,可是夫人一直在逼他。 呜,所以阿九没有做过背叛主子的事,阿九死也不会的,公子。 项骞还让我劝您一定要参加殿试,然后离开这里不要回来了,公子,他说自己对不起您,他们都以为只是一顿教训而已,根本没有想到,张蓝生竟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他们几个人其实都很后悔”。 听了阿九的话,张钰放开了他,原来,是那个看着憨厚纯真的三弟张劲吗。 第122章 中秋月圆时 放榜后,十六岁的张劲问自己,如果高中了是不是就能做大官,还问自己是不是会住进皇帝赏赐的、比张家还大的院子,当时自己说不管会不会高中,都会住在一处小院子,那是自己以后的家。 “哥哥有喜欢的人了?”, “以后你就知道了,现在不告诉你”, 是因为这个吗,自己一向照顾的弟弟去告诉了张蓝生? 张钰不知道对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样做,不过,结果都一样,自己知道该怎么做了。 而项骞,张钰记得他是父亲的护卫,也是他一开始按住自己,但后来又放开了手,给阿毅探脉的也是他,以前自己是见过对方来找阿九的。 “沈墨石呢”, “沈公子被沈老爷关起来了,不过”, 阿九从怀里拿出了一张纸条,这是沈墨石让人偷偷送来的,上面只有一段话,而看完纸条,张钰冰冷的脸上终于落下了两行清泪。 “阿钰,就是现在我也没怨过你,可如果我带他走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他不开心,却能活下去啊,是我太懦弱了。 此仇不报,我沈墨石誓不为人。” 原来如此,好友从来都不是粗线条的人,他,居然也是喜欢着阿毅的啊。 张钰哭着哭着,突然擦去了眼泪。 阿毅,你真的离开钰儿了吗。 可是阿毅,钰儿是离不开你的啊,我定会让他们血债血偿,如果一条命不够,那就两条。 张钰重新躺下了,这世间如此冰冷,阿毅,没有你的世界,让钰儿如何待的下去呢。 第二天,张钰开始读书了,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 张超来看他的时候,突然哭着说道, “钰儿,爹不会让人再欺负你,殿试你一定要去,以后,不要回来了,张家已经不是爹的张家了,爹当时也不想的啊,孩子”, 张钰听完后,只是跪下给他爹磕了三个头, “父亲,以后您多保重”, 张超只以为这是儿子听自己的话,殿试结束就会离开了,所以他老泪纵横的拿出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 “收好,以后不够用了爹再给你”, 张钰接过来后没有再说话,张超见儿子这样,就走了出去。 这个浑浊的潭水,到底没有将自己最喜爱的儿子牵扯进来,他在心里暗暗想着。 殿试前三天,张钰将自己与沈毅的事全部写成了两封信,一封里面夹着那张银票,他让阿九去悄悄送给了沈墨石,在收到对方的回信后,他看完后放在了蜡烛上烧了。 ‘阿钰,见了他,什么都别说。 放心,银票定会转交给他的家人了,后面的事交给我,哥哥祝你们永远幸福’。 殿试头一晚,张钰将一个匣子交给了阿九,里面除了一封信,还有一张身契和房契,另有一千两银票, “阿九,身契我已经签过字,去府衙办理即可,这封信交给吏部闻庆闻大人就可以了,他是个不错的官,至于房契和银票,是公子最后能给你的了”, “呜,公子,阿九知道您受不了,可是”, “阿九,我已经决定去找阿毅了,走吧,项骞的事你自己考虑”, “公子,呜,阿九会在院子里种一棵桂花树的,每年的中秋节,阿九都会在树下摆上桂花酒,您和沈大哥一定要来啊,阿九舍不得你,公子,呜,公子不要忘了阿九,好不好”。 “好,阿九,你一定要幸福啊,我们会一直祝福你的,每到中秋月圆时,院子里纷纷扬扬飘满了桂花,那定然是我和阿毅来看你了”。 当晚,悲伤不已的阿九被张钰推出了房间,然后被项骞和两个那天都在场的护院偷偷送出了张家,他们这段时间以来,一直被张老爷安排在张钰的院子里做守卫。 明白了张蓝生的图谋后,张超到底是用心护住了自己的儿子,眼看着殿试在即,张钰已经是在吏部挂了名的进士,张蓝生也不敢太心急,除了时不时久久望向张钰的房间外,张超连院门都没让他进去过。 第二天,三名护院就辞去了张家的活。 夜深人静,张钰换上了一件自己让阿九买来的大红喜袍,他还在屋里点了一对龙凤蜡烛,突然锁着的房门被轻轻敲了几下, “钰儿,怎么还没睡”, “爹,准备睡了”, “怎么点上了红蜡烛?” “讨个彩头,看着多喜庆啊,您去睡吧,爹,年纪大了,要多保重身体”, “好好,钰儿啊,爹如果知道,那天定然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的,儿啊,爹错了,你,原谅爹吧”, 张超隐隐觉得有些不好的感觉,却没想过儿子会这样离开自己,但他知道,这次的事是真的伤了钰儿的心。 “爹,都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钰儿今后,一定会幸福的”, “行,那爹回去了”。 原谅吗,张钰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原谅对方,但是对一个才失去了儿子的父亲,皇帝应该是不会太过追究的。 爹啊,这辈子的生恩,儿子还给您了。 阿毅,这么多天了,你可有等着钰儿,放心,不管你去了哪里,钰儿都一定会找到你的。 张钰划开了自己的手腕,他一边呢喃着沈毅的名字,一边用鲜血在墙上写满了字,阿毅,你听见我在呼唤你吗,钰儿来找你了。 第二天,怎么都敲不开的房门,终于被打开了,只见满屋都是猩红的喜字和写在一起的张钰、沈毅两个名字,而张钰已是毫无生机的躺在床榻上,他苍白的脸上虽然布满泪痕,此刻却是带着欢喜的表情。 阿九和沈墨石手上的信连同刑部的结案奏折,在殿试的三天后就呈到了朝会上,看完这些后,已然红了眼眶的景和帝彻底愤怒了。 他从那封字字流泪、句句泣血的信里,似乎也感受到了张钰在看到爱人毙命于自己怀里时的绝望和崩溃。 梁嘉言颤抖着手,然后表情痛苦的看向了自己视为生命般的爱人,他眼里浓重的悲伤和瞬间涌出的泪水,令梁骁猛然心里一紧,他立刻起身将对方搂进了怀里。 第123章 一直都在啊 被梁骁抱回寝殿后,梁嘉言紧紧依偎在爱人的怀里, “言儿,案子正在全速审理,张蓝生已经被刑部收监,三名徇私舞弊的官吏也都革职查办了,你放心,阿骁不会有事的”, 说完,梁骁亲了亲爱人光洁的额头。 了解对方的他如何不明白爱人此刻的想法,共情心极强而且异常敏感的梁嘉言,在对张钰和沈毅这对苦难情侣报以深深的同情时,也陷入了臆想出来的幻境中。 “阿骁,你说他们会见面吗”, 良久后,终于缓过神的梁嘉言目光急切的看向梁骁, “会的,言儿,你想想,张钰最后的表情是喜悦的,他定是如愿以偿了,言儿放心”。 “那他们现在一定是幸福的吧”, “是,一定会幸福的”。 ………… 那晚,张钰静静的躺在床上,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他和沈毅的甜蜜过往。 阿毅,钰儿好想你啊,这些天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阿毅,你是不是在怪钰儿当时说不要你了呢?可是你相信我,并不是这样的,虽然你告诉我说,钰儿,没事,可是看到你受到那样残忍的对待,钰儿怎能受得了。 落在你身上的每一棍,都像是砸在了我的心上啊,阿毅,只要能救你,就是命,钰儿也愿意给他们。 阿毅,你怎么还不来接我呢,不要留钰儿一个人啊,求求你,不要让钰儿找不到你。 呜,阿毅,带我走吧,已经碎了的心如何还能活的下去,阿毅,你在哪里啊。 张钰手腕上深深的伤口已经不再有鲜血流出,面色煞白的他,半阖着黯淡失神的双眸,在意识昏沉间,似乎感到了阵阵寒意的他,微微蠕动着白粉色的唇瓣,说出了自己在这人世间最后的一句话, “阿毅,我冷”, 没有你的世界,除了黑暗就是一片冰天雪地啊。 弯翘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终于覆上了他似乎在刹那间闪过了一丝光华的双眼。 “钰儿,阿毅一直都在啊”, 似乎在一片白色刺目的光亮中,一双健壮的臂弯温柔的将他搂进了那个熟悉的怀抱,以后,再也不会冷了呢。 ………… 中秋月如芳,又闻桂花香。 漫山火红的枫叶林中,一座官家墓园里,阿九站在一处新修葺的坟茔前,这是皇帝下的旨意,将张钰和沈毅合葬在了此处, “公子,你们的仇报了,张蓝生被砍了头,他的随从也被发配去了西北做劳工,老爷他将所有的事都交给三公子后就回老家了,走的时候老爷带了你们二人的灵牌,说要供奉在家庙里。 公子,沈大哥,阿九好想你们,我在院子里种了桂花树,明年就可以开花了,还有你们的房间我天天都打扫的,不会有人打扰你们了。 阿九今天带来了桂花酒和这些桂花枝,你们定是会喜欢的”, 落日西沉,在漫天洒落的金色余晖下,一阵秋风悠扬摇曳的吹过,卷起了遍地的片片红叶,也扬起了篮中的朵朵桂花,一时间满园芬芳、乱花迷人眼, “公子,是你们吗,呜,公子”。 ………… 沈老爷因为沈墨石的原因,只是被训诫和交了罚金,当初在张家威逼利诱下终是妥协的他,在此事结束后心绪才安宁了一些。 在沈家私下给沈毅设的灵堂前,当双眼通红、面容憔悴的沈墨石对他爹突然问道, “如果是我,爹会怎么对阿毅?” 沈老爷怔愣了片刻,在看懂了儿子眼里碎落的悲伤后,他蓦然闭上的双眼已是老泪纵横, “爹不知道,但爹,定然不会让他落得这样的境地啊,呜,小毅,老爹对不起你”。 整个沈家的仆从里,只有沈毅被沈老爷要求称呼自己为,沈老爹。 沈墨石告御状的事发生后,被刑部带走的沈老爷面色平静地对儿子说道, “石头,你比爹强,以后,也定然比爹有出息的”。 五年后,已经在御史台任职的沈墨石,带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来到了自己父亲跟前,看到对方眉眼间似曾相识的神采中带上的那一抹羞涩, “你和石头先坐,老爹去让人准备晚饭”。 ………… 梁骁没想到经历了五年前的事,张家居然又出现在了这次与汴国有关的图谋中。 现在张家主事的人,是张老爷小儿子张劲,已经被下了天牢,刚开始他虽然对通敌之事百般狡辩,但最终在证据和严刑拷打下还是都承认了。 而对张钰和沈毅的事一直耿耿于怀的皇帝,让人问起了当年张劲向张蓝生告密的原因。 已经一心求死的张劲毫无隐瞒,说他知道张蓝生对哥哥的心思,他因为惧怕于阴狠毒辣的张蓝生,所以担心张钰离开后,自己在张家就再也没有人护着了,而他又舍不得跟着张钰一起离开家产丰厚的张家。 如果张钰能嫁给张蓝生,那在张家自己就会一直有可以依靠的人,但真的没有想到会发生后来的事情,这几年他心里也是备受煎熬。 梁骁心里冷哼道,张劲根本就是个自私自利、贪婪狡诈的卑劣之人,否则在得到了张家偌大的产业后,又如何会为了更多的利益做下今天这样通敌之事。 想到自己的爱人可能又会因此难过,梁嘉言当初的悲伤神情似乎浮现在了他的眼前。 梁骁思索片刻,让阿贵通知所有高级将领前来参加议事,在将里里外外的事情都做了安排后, “你们就按这些去做,一定要提高警惕,对军营内所有可疑的事情务必严查,还有不管是北境还是与汴国的关卡,都要密切注意反常之处”, “主子放心,现在汴国那边虽然混乱,但军队还是比较稳定的,有任何消息我们会马上送去都城的”, “你小子又知道了,行了,这里就交给你们,帅印还是由你二品镇军大将军俞景代管”, 梁骁确实是准备回都城,现在梁、汴两国都收缩了兵线,蛮族退回了更北边的地方,汴国北方军的代理统帅李文渊已经去了汴京,他自然也是该回去陪陪自己的爱人了。 等梁骁回到都城的那天,还没见到梁嘉言的他,就接到了俞景让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急报,汴国的汴京出现了一场二女争一夫的闹剧。 最后的结果,是詹王爷之女岳玲珑得到了大将军李文渊的青睐,将以平妻之礼嫁入镇北王府。 汴国的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梁骁唇角微微勾起时在心里暗暗想道。 第124章 还不快撒手 梁骁在都城西门看到排列整齐、声势浩大的御辇仪仗时,微微愣了一下,接自己也不用搞这么大的阵仗吧,言儿是想干嘛? 事实是,梁嘉言还真的想。 上了豪华宽敞的御辇,外间的坐榻上并没有人,梁骁看着拉上帘子的内室,眉眼间的笑意就更浓了,几个月前还因为要当外祖父而自哀自怨的爱人,今日的路子可有点野啊。 果不其然,梁骁刚拉开帘子,就被爱人搂了个满怀,入手是一片薄纱下温热的肌肤,随即在急迫的亲吻中,二人倒在了厚厚的软垫上。 “出发,避暑山庄”, 随着御辇的在九匹枣红马的带动下缓缓而动,辇内压抑已久的思念和热切,也准备启航,可是, “言儿,就这般想阿骁”, 突然发现阻挡了自己的那个玉石物件,虽然从来也没使用过却明白其作用的梁骁,怔愣了一下就知道梁嘉言的用意,毕竟每次久别后的第一次亲昵,他都不敢过于放浪。 “当然了,而且我不想阿骁忍的那样辛苦”, 满眼魅色的梁嘉言轻轻喘息道, “难道阿骁不喜欢吗,嗯,你,唔~”, 突然拔出去的玉件还没让他反应过来,那炙热而浓烈的滚烫情意就猛的取而代之, “阿骁,很,喜欢”。 激动万分的梁嘉言没有说话,他紧紧吮住爱人的脖颈处,只有那如泣如诉般时不时高扬的呜咽声,畅快的传递出他此刻的欢愉和满足。 一个时辰后,御驾一行来到了玉带河码头,眉眼飞扬的皇帝又带着神清气爽的摄政王换乘了豪华气派的龙船, “不说春日里去避暑山庄,阿骁只想知道,言儿这次去避暑山庄怎的如此招摇”, 二人慵懒的靠卧在顶层的软榻上时,看着漫天的繁星闪烁,梁骁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梁嘉言从来不是这样铺张的性子,今天这般声势浩大的出行方式,还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 “因为这会是你我二人最后一次以皇帝和摄政王的身份出行,所以是极有纪念意义的。 言儿资质愚钝,却万幸能有阿骁的鼎力支持,算是当好了这个皇帝,阿骁别急,让言儿说完,如果没有你这些年的呕心沥血,梁国如何能这样快速的发展起来,这个事实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言儿知道,虽然自己没有什么建树却也一直是兢兢业业、恪尽职守,所幸没给阿骁造成太多的负担,也是我时感欣慰的事,这些都是我的心里话,阿骁,这些年辛苦你了”。 梁嘉言深情的吻住了爱人,虽然自己是一国之君,可其实在所有的事情上,一直都是他在依赖着对方,而这个深深爱着自己的男人,也永远都宠溺着自己。 “阿骁,虽然汴国的事目前还没了结,但对梁国的影响已经在控制范围内了,所以我已与内阁和六部尚书做了禅位的准备,不过为了政局的稳定,还要辛苦阿骁继续担任监国摄政王。 至于言儿,今后就只做你如影随形的爱人,好不好,我们经历了那样多的分离,以后再也不会了,阿骁你会同意的,是么”, 梁嘉言激动的看着梁骁,这次的事自己确实没有提前与对方沟通,可他真的不想再陷入苦苦的等待中,那样的日子太过煎熬,现在该做出决断了, “言儿安排的很好,阿骁怎么会不同意,分离的滋味我也受够了,这次回来本就想商议此事,咱们俩明明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阿骁也再不想与言儿分开了。 对梁国、对百姓,就是对父母、对子女,我们都是问心无愧的,就是等汴国的事情解决后,梁国也不需要再有什么摄政王。 以后,阿骁就只是你梁嘉言的夫君,言儿也只是我梁骁的爱妻,你我自此再也不用背负什么,往后余生,我们只有彼此”。 二人就此定下了禅位的事,等他们三个月后回到都城,盛大的禅位典礼正式进入了倒计时。 皇宫的人都知道皇帝退位后就会离开了,就算摄政王还会继续协理朝政,太上皇也定然会看望自己的母亲和儿子,却再不会住进皇宫里了。 太后成了太皇太后,身体还算硬朗的她,对儿子的决定并没有多说什么,梁国这些年的发展比以往任何时期都要好,列祖列宗怎么会不满意,其实除了子嗣的事,儿子的眼光根本是极好的。 皇后赵佳曼这次也安生了,就算心里再是嫉恨,可除了有个名头外,她还有什么可以叫嚣的资本。 在册封她为宁平太后的仪式上,这个总是愤愤不平的女人,眉眼间头一次带上了平静的气息,宁平吗,既然这是她此生唯一爱慕的男人和虚名丈夫对自己最后的提点,在最后的离别时刻,就听一次话吧。 贤贵妃李玉琴被册封为孝德太后,有了对女儿梁唯凝的牵挂和主持后宫的责任,这个知书达理的女人对皇帝说道, “我会照顾好他们的,这样的生活,玉琴很满意,您和摄政王多保重”。 禅位大典在一片祥和的气氛中顺利进行,只出了一个意外,就是新皇,明睿帝梁允德,搂住自己的父亲嚎啕大哭了一场。 所有人都劝不住嗷嗷的皇帝, “德儿已是皇帝,如何能这般意气用事,还不快撒手”, 梁嘉言嘴里训斥着鼻涕眼泪蹭了他一肩膀的儿子,可微微发红的眼眶里也已泛起了一层水汽,这个喜欢黏着他的儿子虽然惯会耍滑头,可对自己的感情从来都是真挚的。 “父皇,你真的不管德儿了吗,呜,可儿子舍不得您啊,要不然德儿跟您一起走吧,呜,这皇帝谁爱当谁当,儿子压力太大了,父皇,啊,叔父,呜,叔父啊,您也不要德儿了吗”, 梁骁看到场面明显有些失控,他实在忍不住上前一把拎住了梁允德的后领襟,可没想到,刚将对方扯离了他的言儿身上,梁允德又赖皮一般的扑进了自己的怀里。 “……”, “叔父,要不然您来坐这个位置,这样父皇也不会走了,德儿做个闲散王爷就好,大不了德儿多生几个儿子,也不影响皇室血统啊,对,就这样,哎呦”, 梁嘉言终于忍无可忍的一巴掌扇在了梁允德的后脑勺上,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儿子,阿骁何须还要当这个劳心费神的摄政王。 “……皇帝说的是什么胡话”, 梁骁脑门上的青筋都忍不住抽了抽。 第125章 张钰的布局 梁嘉言之前被儿子惹出来的泪花花,现在已经彻底消散了,这个儿子简直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呆子, “去你的龙椅上坐好,今天再要惹出什么事,我和你叔父就立刻离开都城”, “父皇,我说的是真心话,叔父当上二十年,直接传给我儿子,哎哎哎,父皇,叔父,回来啊,德儿错了,德儿今天不说话了,呜,父皇您回来啊,皇祖母,帮帮德儿啊,父皇”, 看到父亲拉着叔父的手扭头就走,梁允德赶紧跟上去拽着他们的衣袖,见一向都是偏着自己的叔父此次也不搭理自己了,他知道自己认为可行的事,根本就没任何希望。 “言儿,德儿也是舍不得你们,回来吧,不过他说的这些个浑话简直儿戏,让哀家都想揍他一顿”, 太皇太后对这个孙子也是有些发愁,自己明明前几天已经给他说过,这种事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哪怕所有人都同意,梁骁首先就根本不可能会接受的,如果不是为了言儿,对方其实并不喜欢参与朝堂上的事,先皇梁哲很多年前就说过了。 先皇私下和她说过很多次,他当年对梁骁的事是赌对了,至于逼着儿子必须有子嗣,也是因为他根本就知道,梁骁虽然是自己嘴里赞赏有加的天生统帅,可在他的内心一直都确信,对方根本就是个做皇帝的优质苗子。 梁哲不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以言儿的性子会不会让皇位落入梁骁的手上,但是梁骁为了言儿,很可能此生都是不会留下子嗣的这件事,是梁哲手里最大的底牌。 当初在梁骁对言儿充满了怨恨的两年多时间里,对方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与其他人亲密的事情,这也是梁哲能放心促使他们二人和好的原因之一。 只要最终皇室血统还在延续,梁骁能将梁国发展起来,对这样殊途同归的结果,梁哲觉得就已足够。 后来对梁骁有了儿子梁宇轩的事,他们自然是知道真实情况的,这件事后来一直是一个秘密,连明睿帝梁允德都不知道。 太皇太后的话终于令梁嘉言停住了脚步, “言儿,给新皇一个改过的机会吧”, 看到梁骁眉眼含笑的样子,梁嘉言无奈的与对方一起回到了太上皇的位置上,不过, “李迅,以后皇帝的言行举止,御史台定要严加督促”, “是,微臣遵命,日后我等定当恪尽职守、铁面无私,请太上皇和监国摄政王放心”。 已经进了内阁并担任了辅政大臣的李迅,仍然兼任着御史大夫。 若干年后,当梁允德交出玉玺时,脸上虽然看着愤愤不平,但说的话却带着轻松的语气, “就说我不想当这个皇帝,早知道这样的结果,何必还要这样麻烦绕路呢,皇祖父啊人算不如天算,你可别怨我”。 ………… 三个月后,被明睿帝梁允德千方百计纠缠着不放的摄政王梁骁,终于找到了离开的机会,一句汴国局势有变,就带着梁嘉言离开了都城。 其实汴国现在的局势已经明朗多了,所以他们在处理完西北大营的事务后,又去晟州的庄园度过了一个怡然自得的秋季。 汴国的情况能有突破口,其实还要说回半年前,就是梁骁接到梁嘉言的密信,里面关于有商人贿赂官员案件的调查,线索就在张家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中找到的。 张家的突然发迹,与张超突然娶了那位叫秦艳红的女子有关,梁嘉言让稽查司调查后发现,秦艳红确实是汴国的细作,但是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却查不出来。 就是去张家的老家找到了当事人张超,对方也只说了自己一直受制于人的情况,却也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不过张超提到了一件事,虽然一开始他是听命于秦艳红,可是在张蓝生二十岁的时候,张家决断和生意上的事,就控制在了这个阴狠毒辣的人手上。 只是张超作为张家明面上的掌门人,张蓝生一个名义上的继子,只是负责私下的事情,所以张家从内到外,除了张蓝生的几个心腹,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样的内情。 皇帝听到这个消息时,突然灵光乍现。 当初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张钰不干脆在殿试的时候亲口将沈毅的事说出来,而要绕一个看似不必要的弯子,就算他要去陪沈毅,为何却偏偏要在殿试当天,原来这些都可能是当年张钰的布局吗。 现在想来,张蓝生对张超越来越狂妄的态度,让一些人察觉到了些许异常,这其中就有张钰。 但是张钰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他是能进入殿试的进士,自然是学过律法的,他在殿试前十天看似在读书,实际上一直都是在琢磨,他要如何最大程度给自己的爱人复仇。 殿试当日出事,给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也让自己的事直接呈到了皇帝的眼前。 张钰并不知道皇帝会如何处理沈毅的事,所以他将所有的事,都把控在律法的范围内,他用自己的命,将沈毅的事提到了刑部出面、而不是交由府衙审理的高度。 其实就算是府衙出面审查,张蓝生判斩的结果是一样的,但张钰给他背后的势力留了一个后招,没有这个势力的存在,张蓝生如何敢如此猖狂。 虽然张钰不知道张蓝生背后的势力到底想干什么,他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确实有这样的一股势力,甚至这个势力到底是不是在做什么违法的事,他都一无所知。 但如果对方为了张蓝生的事敢做出买通六部之一的刑部,那必然说明这个势力做的事是见不得光的,张钰也是在赌,他如果只是想要张蓝生一个人的命,根本不用这样复杂的筹谋。 扰乱了张家是令自己失去爱人的根本祸因,而对方此次只要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让刑部做出徇私的事,就总会留下痕迹。 张钰应该也假设过在殿试上直接告状的结果,却完全无法确定结果会如何。 毕竟张钰无法把控皇帝对此事的态度,如果只是吩咐一声甚至认为他扰乱了殿试,从而让人将张钰逐出皇宫,那他就再没有了说话的机会。 到时候可能所有的痕迹都会被立刻清理掉,甚至张蓝生什么都未说就会死于非命, 就算最后府衙审理了此事,自己最后也去陪了爱人,可是结果却是极不理想的。 第126章 我才是考生 最后张钰选择了自己认为最为稳妥和万全的方式,如果没有什么高深莫测的势力,那张蓝生罪有应得,还能还张家一个安宁。 如果有,那进了刑部的张蓝生会守口如瓶吗?在所有人都以为只是一桩人命官司但却被皇帝所关注的时候,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否则就可能会自露马脚。 张钰的这个做法在一定程度上,确实炸懵了张蓝生背后的势力,他们虽然担心张蓝生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却无法立刻在刑部重地介入此事,刑部可不是府衙那种级别, 尤其此事发生的太过突然,而皇帝的介入,令可能两个月才能了结的事被压缩成了两天,这种程度的措手不及,让汴国的细作就算最终捂住了内情,却如何也不可能清理干净留过的印记了。 甚至,张钰布的局对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故意为之的张劲,都留了一个自行选择结局的审判契机,父亲已经对张家有了心灰意冷的念头,自己的事极有可能让他离开。 所以对张家日后唯一的儿子张劲来说,善则活,恶则毙,而结局正如梁骁对张劲的评价。 通敌的事情,都是由大理寺和御史台共同在查办审理,在皇帝与李迅、大理寺寺卿商议此事时,君臣三人可谓是连番感叹,张钰这样心思灵透的大才之人,却遭遇了如此凄惨之事,实在是让人痛惜啊。 等梁嘉言带着梁骁在避暑山庄的时候,稽查司已经开始秘密调查五年前审理张蓝生案件的相关人等,经过细密的梳理和审讯,居然真的找到了一条极为重要的线索。 当年张蓝生为了活命,想要用自己知道的事情做筹码来交换一线生机的,其实他所知道的事并不能查明主谋,但却会影响到对方布置了几年的线。 而幕后势力在都城的耳目早已因为他入狱而密切关注此事,察觉到张蓝生的意图,他们必然要毁掉张蓝生已经写进笔录里的一部分供词,尤其更不能让他再说出任何事情。 但是想在刑部动手脚难度很高,所以他们动用了一条比张蓝生知道的情况要多很多的暗线,最终才将此事解决了。 而这才是张钰五年前布下的局所得到的最大收获,是连他自己都根本没有想到过的收获。 因为张蓝生的案件是皇帝极为关注的,自然不能暴毙在行刑前,虽然让他一直到行刑那一刻都开不了口是可以做到的,但也因此留下了更多的痕迹。 这件事在当年并未引起注意,可是现在严查起来就找到了足够的线索,等皇帝和摄政王回到都城的时候,这条被汴国幕后之人买通多年的暗线,终于被挖了出来。 刑部侍郎王大人突发疾病,半个月后虽然被太医院救了回来,却只能卧病在床待在家中休养。 等到汴国方面将那个意图谋逆之人揪出来的时候,梁国的人才知道,原来这个刑部侍郎王大人,居然是个通敌之人,而那次因为五年前的徇私舞弊案处理了十四名官吏,梁国范围内揪出了一百六十七名细作。 如此级别的人就算不知道幕后之人确切是谁,却知道对方大概的身份范围和图谋,不然如何能被打动做出这样株连三族的事。 张钰实在是一个极其聪慧之人,他布下了一个以张蓝生必死为诱饵且光明正大的阳谋之局,里面最终所有网获的,根本都是心有恶念、自找死路之人,是他们自己将脖子上的活扣扯成了死结。 而这个局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考验了梁国的司法和吏治,这是梁骁对梁嘉言说的,梁嘉言当时沉思片刻后, “阿骁,那天的殿试,我才是考生啊”。 梁骁辅政后已经在律法里加了取消了民间私刑的条款,而这次张钰的事后他和梁嘉言商议后加了一条,对于卖身契的家奴也不允许做出对其身体的永久性伤害,所犯之事必须经过官府的审判,给予律法内的惩罚。 而这件事的连锁反应也终于呈现出来了。 汴国那边通过一些部署和筹划,已梳理出了本次妄图颠覆朝政的大体轮廓和节点,梁国这次的消息一经送到汴国皇帝手中,如同点亮了脉络图的灯,一个月后就得到了对方确认的密函。 不过汴国的幕后之人筹划多年,人员涉及也比较广泛,光私下拔除和人员清理就耗时了四个月。 直到梁骁和梁嘉言离开晟州的温泉山庄,在准备回镇北王府过年的途中,他们才接到了汴国方面准备收网和蛮族方面最新的消息。 梁骁接到密函后,迅速下令俞景等人准备北线全面警戒。 汴国的幕后之人居然已经与一些蛮族私下建立了近十年的关系,而之前几次大的战役,这些蛮族方面的力量一直都是隐忍不发、隐瞒实力的。 这五个暗通沟渠的部落,表面上一直表现的较为友好和低调,实际上却是暗中建立了多支精锐部队,人数虽然还不知道,却定然是可以与汴国北方军相抗衡的。 如果汴国方面的事情没有妥善解决,对方情急之下很可能会做出破釜沉舟的举动,梁国对此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一旦与蛮族勾结的人把控了汴国朝堂,梁国如何还能置身事外,而且这样对关内虎视眈眈的敌人不铲除,日后必成大祸。 回镇北王府的路上,梁骁仔细思考着这些问题,而他在见到一旁的梁嘉言一直看着手里的画轴愁眉不展的时候,忍不住打趣起来, “就是言儿的一个心意,唯凝自然明白,不愁了,好不好”, “可是这样,怎么看都有点奇怪”, 这是一幅已经裱好的画,上面是梁骁和梁嘉言依偎相靠的场景,要说画工完全是没问题,二人看起来栩栩如生、姿态亲昵,只是梁嘉言怀里抱了个看不到孩子的襁褓。 这是梁骁在晟州的温泉山庄画的,本来只是随性画了一幅他们散步的情景画,可正是心潮澎湃的梁嘉言,却非要将这幅画作为送人的礼物。 因为才接到了女儿梁唯凝的信,说她生下了汴国太子岳泽轩的第三个儿子,梁嘉言闻讯后激动万分。 可他虽然立刻安排人送了不少东西过去,却在看到爱人还未完成的这幅画时,突然让梁嘉言觉得自己应该再给外孙送幅画,好让那个小家伙知道一下外祖父和外叔祖父到底长什么样。 而他提的唯一要求是,画里加上那个未曾谋面的外孙。 第127章 说话要算数 梁骁那天一个人在画室,却握着笔半天下不了手,他觉得自己的爱人自从禅位后,可是比当太子的时候还要青春活泼了。 “我的言儿还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这是梁骁自言自语的话,也是万万不敢在梁嘉言面前说的,否则自己的爱人定然又要伤怀了。 明明还是那样明艳动人,也不知道在担心什么,尤其那样滑嫩的肌肤,在带上微微的粉色时,总是带给自己勾魂摄魄的激动,梁骁想着想着就开始感觉有些燥热, “阿骁,怎么这么久,该安寝了,画好了吗?” 推门而入的梁嘉言披头散发的刚一进来,就猝不及防的被梁骁一把搂住,在一片天旋地转中已是按在了地板上,烧了地龙的画室里暖意融融, “等阿骁先画完言儿再说”, 一支未曾用过的毛笔随即在梁嘉言白皙的肌肤上轻描淡写起来,描过了那双精美的蝴蝶骨,描过了那条弧度优雅的脊线, “痒,阿骁”, 梁嘉言忍不住随着描绘的急转直下喃喃出声,而满室弥漫起来的花香令他瘫软了腰线。 “阿骁这样着急,不是要画言儿~”, 梁嘉言话还没说完,眉眼弯弯间突然一眯, “嗯~”, 居然是这样的画法吗? “阿骁不急,言儿这样的美人,须是要里里外外慢慢的画,对不对”。 耳边响起爱人满是诱惑的嗓音,画师沉醉于自己的奋笔疾书中,而屋里传出了越来越急切的呢喃声, “阿骁,呜,是言儿急,你疼疼言儿,呜”, “言儿可喜欢阿骁的画”, “喜欢的,嗯~,阿骁,给我”, 终于,屋里一阵清脆的金铃声在不急不缓的叮叮当当响了几声后,突然像是被卷入了龙卷风般,比屋外房檐下那串置身风中的风铃舞动的更加欢快,更加多姿。 不过第二日,梁骁还是在爱人威逼利诱下完成了那幅送往汴国的画。 “阿骁什么时候画好,言儿什么时候才陪你做画”, 梁骁看着自己挑出来的几支大小不一、材质不同的毛笔后,咬牙道, “好,言儿说话要算数”, 梁嘉言立刻兴致勃勃的看着爱人摆出了挥毫泼墨的姿态,可对方只几笔勾画出个襁褓后就如饿虎扑食般与他滚落在地板上, “这,就画完了?” 梁嘉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一双美目, “完了,现在该言儿陪阿骁画了,咱们今天完成一幅崇山峻岭图,可好”, “不对,阿骁,那个,呀”, 衣衫扯落间,梁骁温热的气息已经扫过梁嘉言通红的耳畔, “没错的,月子里的娃娃不都那样包着的,言儿看,这支顶着玉葫芦的湖笔甚合我意,言儿一会定是欢喜的”, 梁骁似是有理的话和指指点点的动作,令梁嘉言没有再分心思考那幅画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了。 此时在马车上,梁嘉言突然说道, “阿骁,你忘记画头发了,就算包着也应该露出一点头发吧”, 梁嘉言终于找到那丝不对劲的地方了,这样怎么看,都像是自己抱了个包裹似的。 “说不定这小子是个光头,还没长头发呢”, “……”, 对小孩子并不熟悉的两个人瞬间陷入了沉默。 梁允德和梁唯凝出生后,梁嘉言只一门心思的盼着召梁骁回都城,两个孩子寒冬腊月里都是戴着一顶软软的小帽子。 而梁骁第一次见梁宇轩,对方已经被剃去了胎发。 不过梁骁有一点没说错,梁唯凝收到画后,看到父亲和叔父在林间小道上喜笑晏晏的亲密模样后,禁不住热泪盈眶。 画上俊逸的小楷写着这是在晟州的温泉山庄,可见禅位后的父皇如今过得很是开心, “父皇终是得偿所愿了,我知道,他自遇到叔父起,最大的愿望就是二人能如影随形、厮守一生,殿下,凝儿很是为他们感到喜悦”, 被汴国太子岳泽轩搂进怀里安慰的时候,梁唯凝如此说道。 而岳泽轩在看到那个包裹一样的襁褓后,终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看到落款果然是梁骁后,他搂紧了梁唯凝, “等乾儿大一些,爱妃带着他去看看外祖父和外叔祖父,不过到时候,定要让你叔父再送他一张三个人的画像,哈哈”。 随即岳泽轩又吩咐道, “来人,将这幅画细细处理好收存起来”。 很多年后,这幅画被一位私人收藏家展示了出来, “哇,难道古代的时候已经可以整容了吗,这两个人怎么能长的如此好看啊”, “只是一幅画而已,谁知道是不是画画的人特意美化过的呢,不过,他们肯定是一对深深爱着对方的恋人”。 已经看不清楚字迹的画上,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两个貌若天仙的男子精致的脸庞上,都带着对彼此充满眷恋的浓情蜜意。 “咦,他怀里抱的是什么呢”, “一个包裹而已吧”。 “……” ………… 回到镇北王府后,俞景告诉梁骁,廖北请假回了都城,因为他的大哥让人发来了一封廖忠病危的急信。 廖忠临终前,看着儿子正值壮年却已是花白的发, “小北,这几年,爹知道你心里苦”, “爹,小北不苦,其实,他们一直都等着咱们呢,是不是”, “是,小北说的对,他们都等着咱们呢,小北啊,我好像听见你娘在呼唤我呢,琳儿,你终于来了吗,阿忠已经等你太久太久了。 小北,爹走了,你今后照顾好自己”, 看着父亲突然染上一丝红润的面色, “放心吧,爹,看见了我娘,就告诉她儿子很好,是有人疼的,让她不要担心”。 给父亲办完后事后,廖北又去了叶家老爷子的墓前拜祭了一番。 “阿芝,边境可能又要有一次大的仗要打了,摄政王已经下令全军进入战时状态,应该是与汴国、蛮族有关。 等这次的战事结束,北北就回亭芝县陪着你,以后我哪里都不去了,就等着你来接我,好不好”。 五年后,亭芝县后山,一座整洁的墓园里, “阿芝,北北信守承诺,一直都在等着夫君来接我啊”, 廖北轻声呢喃道,而那双已经失神的双眼中,突然光华乍现,寂静的黑夜里,隐约间似有一道白色的身影缓缓靠近了他, “北北,我的妻,辛苦了”。 第128章 是矮了一些 得知父亲和伯父回到镇北王府的当晚,在西北大营的梁宇轩兴冲冲的赶了回来。 因为摄政王的名号,只是给梁骁一个人的特许王位和荣誉,所以镇北王府的牌匾一直没有变过。 在都城,在梁嘉言打算禅位时,就以赏赐监国摄政王的名义,将一座极为雅致的院落精心修缮后,挂上了摄政王府的匾额。 而梁嘉言退位后第二天,就与梁骁喜滋滋的搬了进去,那里是这么多年以来,他们二人真正名正言顺的家。 15岁的梁宇轩依旧如小时候一般最喜欢的事,就是缠着自己的父亲。 “父王,轩儿回来了,父王,小勇快去问问大管家,我父王他们在哪里”, 刚一下马跨入王府的大门,梁宇轩就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小主子,王爷他们在老王爷的院子呢”, 梁骁了解儿子的性子,早就安排了侍卫李宝在门房等着他。 梁骁带着梁嘉言一回来自然是先去看自己的父母,他们此刻正在和老王爷梁臻在书房里谈论汴国的局势,尤其是谈到了他们现在最担心的事,就是蛮族那批不知道数量的所谓精锐部队。 一直以来,不论汴国还是梁国的部队,与蛮族战斗的最大优势就是队伍的战术训练和装备的精良差异,而蛮族普遍强悍的体格优势却是关内的将士们无法达到的。 这次只知道这批蛮族部队是接受了几年战术特训的,尤其是他们的装备据说与汴国部队并无差异。 “爹,这几项等明天去了大营和他们几个再细细商议一下,今天就到这儿,轩儿回来了,咱们去吃饭吧,言儿饿不饿?” 听到儿子说梁宇轩回来了,梁臻点点头然后笑着看向了书房门口,而梁骁则给爱人喂了口梅花糕,自从梁嘉言退位后,就一直形影不离的跟着梁骁。 半年过去了,对方身上已经没有了多少做皇帝时的气势,整日里眉开眼笑的,倒像是个进门不久的新媳妇般,与自己的夫君卿卿我我、蜜里调油,而愈加艳若桃李的容颜、和眉眼间那抹美目盼兮的风情也是令梁骁颇为心旷神怡。 “祖父,父王、伯父,我回来了”, 梁宇轩一进门,朝三人行了礼后,就兴高采烈地的搂住了梁骁,不过他只是适可而止的表达了自己的喜悦后,就退后了两步。 小时候的梁宇轩就像个黏皮糖似的,现在已是少年的他,性子倒是内敛了许多,只是看到自己的父亲还是会露出满眼的仰慕之情。 梁骁其实很喜欢梁宇轩,但却要求对方只能称呼自己为父王,爹那样亲昵的称呼,总是让他感觉极为别扭。 不过按照很多规矩来说,父王也是极为正常的称呼,甚至这才是王公贵族和皇室宗亲家里日常的称谓。 梁嘉言了解爱人的心理,其实就是在他二人亲昵的关系中,从来放不下任何人,就像对方一直以来对梁允德和梁唯凝都是疼爱的,却从来不会因为这二人对他的仰慕而有所触动。 说的直白一些,就是梁骁从来不在意自己的亲人密友是否喜欢他的爱人,只要他自己喜欢就没有任何问题,而他也不需要梁嘉言的亲近之人对自己另眼相待。 “我们只要彼此相爱,就足矣”。 梁宇轩小的时候,与梁骁就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可是这些年却少了很多相似的地方,就连性格也与梁骁并不相似。 不过最让王府所有人欣慰的,是梁宇轩在军事方面的才能,还是极随梁骁的,所以12岁的时候,梁骁就让他跟着大琅开始在军营历练了。 对这个名义上的儿子,梁骁是满意的,所以私下里不止一次打趣自己的父亲梁臻, “爹,就轩儿这品质,您可真称得上是老当益壮了”, “你个皮猴,都这个年纪还如此闹腾你爹,以为我不敢收拾你这个摄政王是吧”, 而梁臻虽然嘴里这样说着,可是脸上却挂着神采飞扬的表情。 现在看到小儿子回来了,老王爷梁臻脸上又带上了炫宝般的表情,可是却被梁骁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轩儿的个子好像不如俞景这个年纪的时候高啊,言儿看看,好像差的还不少,是不是”, 梁骁揽住了梁宇轩,又比划着让梁嘉言看了看。 “是矮了一些,但轩儿也许是后长个子,现在也说不定的”, “嗯,不过就是比小景矮个两寸,轩儿的个子也定是比阿永高些”, 梁骁和梁嘉言正说着,就见梁臻过来拍了拍梁宇轩后嘀咕道, “明明是按以前给骁儿用的方式养的啊,怎么能差这么多呢”, 等晚上吃饭的时候,梁臻一边给梁宇轩夹菜,一边对自己的妻子又念叨了一遍这件事。 俞景在和乐世杰成亲后,梁骁专门给他量了一下,居然真的长了一公分,后来就一直都是身高191,比梁骁矮了1公分。 梁宇轩后来确实是没有他们二人高,等停在185再不动了的时候,白发苍苍的老王妃王郁琼,在夫君梁臻的墓前和对方唠家常的时候, “夫君,轩儿他好像是不长了呢,还真是让骁儿说着了,可不就是比俞景矮了快两寸,咱们的骁儿可真是心细如发,可就是心思太重了啊,过几天我就去看他和言儿了,轩儿会陪我一起去的,你放心吧”。 王郁琼那次,是最后一次去都城。 ………… 梁骁和梁嘉言回到镇北王府的第一顿晚宴,可是颇为热闹,梁永带着塔塔也回来了,而梁静经常都是在娘家的,因为她的夫君就是梁骁从前的侍卫、现在的三品归德大将军大琅。 俞景带着乐世杰,阿贵和小福子,还有其他几名梁骁的心腹爱将都来了。 不过这样热闹的场面却少了一个人,摄政王妃黄雅芝。 “你母亲的病还是没有起色吗”, 梁骁经常不在王府,但黄雅芝的病他一直都在安排太医诊治,不过效果却不好。 那是对方成亲前的一次落水留下的病根,来镇北王府后,虽然老王妃王郁琼一直都吩咐府医给她精心调养,但随着年纪的增长,顽疾也是越来越难以控制了。 “父王,母妃的病不太好,太医说因为是肺上的顽疾,本就一直无法彻底治愈,而西北的风沙和严寒并不利于养这样的病”, 梁宇轩有些伤心的说道,母妃对自己向来疼爱,可是这两年却只能日日待在房间,只有在风和日丽的夏季才会偶尔出门。 第129章 被言儿锁着 “骁儿,雅芝前几天和我说了,想去她妹妹那里住段时间,太医也认为去越州会对她的病好一点,所以我们打算过完年就安排送她过去”, 老王妃王郁琼其实是舍不得黄雅芝走的,太医私下说对方的情况不是太好,根本没有治愈的可能性,不过越州的气候定然是能让对方舒服一些的。 其实一年前太医就建议过让黄雅芝去南方调养,只是对方却坚决不同意,王郁琼如何能不知道她的想法,这些年他们亲人般的相处,尤其有了梁宇轩后,对方时常说她此生感念上苍的怜悯,已经非常知足了。 黄雅芝此刻面对来看望自己的梁骁,也是这样说的,对方明天就要带着他的爱人去边境巡视了。 “妾身一直以来对王爷,都是万分感激的,如果不是遇到王爷,像我这样一个身份卑微的私生女,又如何能有今日这一切。 如果没有王爷和义父义母及王府众人的照料,甚至没有那些珍贵药材的常年调养,妾身早已是归于黄泉的人了。 尤其您和家人还给了我一个像轩儿这般好的孩子,妾身所有的感激,都是真心实意的。” 黄雅芝知道,自己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下去了,她不希望给自己这些最亲、最在意的人带去诀别那刻的悲伤和痛苦,所以在知道皇帝禅位后,她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她的夫君,以后不需要自己的照顾了,此时离开,是自己最好的选择。 梁骁听完这些话,沉默了片刻后, “这次去越州住些日子,我已经安排让轩儿跟着一起送你,你妹妹夫家的人秉性良善、知书达理,我们也是放心的。 好好养身子,想回来了就让人通知王府,于明和罗小猛他们都在越州,也是可以安排人直接送你回来,还有杨太医,会一直跟着继续给你诊治的,莫要再多想”, “王爷,来王府二十年了,看到您还是如当初那般英武不凡,妾身心里很是欣慰,其实此去就是无期了,生缘将尽时,希望王爷满足妾身一个愿望可好?” 见梁骁看着自己的温和目光,黄雅芝青白的脸上突然泛起一抹红晕, “我,能让妾身、抱抱您吗””, 面对自己爱慕的人,黄雅芝终于大胆了一次,不管结果如何,就让她最后放肆一回吧。 梁骁听完没有说话,只是几息后他站起身,向黄雅芝走了过来,在对方满是希翼和忐忑的目光中,他缓缓张开了臂膀, “王爷,谢谢,您真的,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夫君啊”, 只是,却与我无缘,黄雅芝颤抖着搂紧了对方的腰身,自己今生唯一的愿望,终是圆满了。 “此生,到底是我有愧于你,等到来生,雅芝,不要再认识我了,那时的你,定是会有个美满人生的”, 梁骁慢慢收了收手臂后低沉的说道,而怀里那副瘦削的身体在愣了一下后,一抹温热染上了他胸前的衣襟, “是,妾身都听王爷的”。 片刻后,梁骁向后退了一步, “你在路上多加注意,保重”, 梁骁说完,转身走出了房间,不过当他来到院子的时候,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梁骁,你也要保重啊”, 梁骁扭头看向了已经被丫鬟用斗篷迅速裹住的黄雅芝,对方的眼神如同无数次送自己离开王府时一样, “好”, 轻轻说完,他对这个做了自己名义上二十年的妻子笑了笑后,就大步离开了。 而黄雅芝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梁骁,今后的你定然是极为幸福的,应该是不用自己再担心什么了,那样灿烂夺目的笑容,就像自己一如初见时那个意气风发、俊逸洒脱的少年般。 自己当年写在婚选答卷上的希望,也是达成了呢,夫君,珍重啊。 ………… 此次梁骁带队的边境巡视,除了自己的爱人外,梁永一家也在,他们兄弟这些年聚少离多,这次也是难得能一路同行。 俞景自不必说,他主子但凡在西北,只要没有重要的安排,已是二品的俞大将军一向都是跟着的,除了商议战事和执行军务外,从来都是做着与阿贵他们一般贴身侍卫们负责的事。 这一路他们聊了很多,说到汴国的事情时,塔塔告诉他们,汴国的大将军李文渊为了表示对他们救助镇北王李茂一事的感激,在给了塔塔部落一份与汴国自由贸易的通商文书后,还与他们及雪狐部落签订了友好同盟的协约。 “这次等汴国的动荡结束,我就不再当这个摄政王了,以后带着言儿天南地北任逍遥去了,放心,我们定是会时不时回来看看你们的,阿贵急什么,你和福子自然也是一起的”, 梁骁一说完,在阿贵和小福子的欢呼中,俞景立刻就缠上了他, “主子,还有我呢,世杰的事可以交给他在耀城的侄子,我们也要一起,主子可不能偏心,反正您去哪儿小景就跟着”, 看着俞景涨红的脸,梁骁哈哈大笑后突然认真的说道, “俞大将军也走了,那西北大营谁坐镇?轩儿现在可是离不开你的协助”, 不过在看到俞景瞬间红了的眼眶,梁骁拍了拍他的肩膀, “急什么,过几年轩儿就二十了,就像当年一样,到时候我们会等你的”, 梁骁温柔的语气,终于安抚住了俞景心里的暴躁。 “那说好了,等小主子承袭了镇北王的位置,小景就去找你们,世杰到时候也处理完乐家的事情了”, 乐世杰此时在一旁也连忙点头,他一直都明白,自己的爱人对他主子有着怎样的依赖。 到了雍城的时候,在梁骁他们又在那条宽阔的冰面上声势浩大的捕鱼时,从都城奔丧回来的廖北也来了。 那天似乎所有的将领都喝多了,包括以往千杯不倒的梁骁。 梁嘉言在俞景帮忙下,终于将昏昏沉沉的爱人搀回了大帐,可在他们刚给梁骁收拾好准备盖上被子的时候,梁嘉言猝不及防的被对方一把拉到了榻上,随即梁骁吻上他瞬间通红的耳畔时,沙哑的说道, “言儿,你就是阿骁心上的那把锁啊”, 梁骁突如其来的情话,让本来因为俞景还在旁边所以急忙想要起身的梁嘉言停止了动作,俞景一看主子已经如八爪鱼般将面红耳赤的太上皇卷入了怀里,他立刻退出了帐篷。 “那言儿要锁阿骁生生世世,好不好”, “好,阿骁生生世世都愿意被言儿锁着”, 帐篷内的二人此时的情话间,已经带上了急促的喘息, “阿骁,言儿永远都是你的人,唔~”。 俞景在那声低吟响起时,对周围的侍卫们做了准备热水的吩咐后,就快步离开了。 他用略带醉意的步伐慢慢走到了河边,虽然仍是寒风肆虐的季节,可是微微上头的酒气却令他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主子,小景也想要生生世世都跟着你啊。 第130章 吃一个大瓜 梁骁曾经告诉过俞景,遇见喜欢的人,自然是会知道的。 当年被梁骁搂着的醉酒少年俞景,其实他趴在还是镇北王世子的他怀里痛哭失声时,除了对自己当时的遭遇外,还为自己突然间明白的心意而羞愧。 在柴房中第一次见到这个俊朗不凡而且威武霸气的男子时,少年俞景的心就猛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悸动。 在此之前,俞景在柴房的那两天本有些许的迷茫,阿暖的离去是令他伤心的,所以十五岁的他在回忆起与对方那些超越寻常的亲近行为时,也一次次问过自己是不是也有点喜欢阿暖。 可是随即这样的念头就被推翻了,在猝不及防见到梁骁的第一眼,俞景当时狼崽子一样的外表下,却突然出现了他第一次的春心萌动。 原来,这种怦然心动的渴望之情,才是动心的感觉啊。 所以他当时的眼里只有那个瞬间令自己心跳加速的人,在知道了对方根本就是自己仰望也无法企及的镇北王世子时, “让我跟着您吧”, 在心甘情愿甚至万分期盼间,他跪下的双腿,显示的是自此以后彻底的臣服。 后来梁骁和梁嘉言他们知道了俞景的遭遇,都有点担心这个少年会不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的时候,而这个喜欢跟着梁骁并且完全乖巧下来的少年,却在偷偷隐藏着自己心里已经熊熊燃起的火苗。 主子,这个称谓是俞景极其喜欢的,梁骁的属下虽然都是如此称呼于他,可是每当他自己这样喊倾慕的人时,心里都带着满心的欢喜,因为自己是属于对方的呢。 俞景小心翼翼的守护着自己心里的秘密,他清醒的知道,自己的喜欢只是一厢情愿,主子怎么会喜欢男子呢,可是那样年轻的他,偶尔还是会燃起点不切实际的妄念。 但没过几天,当他看到梁骁与太子在秋千上亲昵亲吻的场景时,主子真的会喜欢男子的这个发现,却无法给他带来巨大的喜悦了,因为主子的伴侣居然是太子的残酷事实,当场就彻底击溃了他偶尔曾迸发出的雄心壮志。 那日直到被梁骁揽着肩膀带去花园喝酒时,俞景那颗稀碎的少年心才勉强的拼凑了起来。 那日酒后失声痛哭的俞景带着隐隐的伤心,他将自己此前的遭遇都对暗暗心仪的主子说了,而对方一改往日的强硬作风,将欣赏的少年揽在了自己宽阔的胸膛后,说了许多语气温和的话语。 俞景那次酒气壮胆,头一回对梁骁做了个极其亲昵的动作,他突然把满是泪花的脸贴上了对方的颈窝,虽然梁骁并没有意识到对方这样是有意的举动,却在后背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后呵斥了一声, “俞景”, 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大胆的晕沉少年,顿时心里一惊,腹中翻涌的酒水张口而出,虽然他急忙扭头却也溅湿了梁骁胸前的衣襟,随即俞景就被气恼的梁骁扔进了阿贵的怀里。 当时俞景索性让自己睡了过去,只是在夜深人静突然清醒后,却处在了难以压制心里欢喜和失落交织在一起的矛盾中。 到底你们会是怎么个玩法,当初那个男宠说他和阿暖的话,之后两年中俞景独自一人时经常会想起来,虽然他越来越明白自己的爱慕之情根本是看不到任何希望的,但也越来越坚定的想要永远跟着梁骁。 梁骁所有的事情,俞景都会尽心尽力的做好,只除了一件事,就是在有太子的时候给主子守夜,那是他实在无法忍受的事情。 在梁骁他们离开乾州的前一天,俞景刚安抚好自己知道对方和太子的事后隐隐作痛的心,就又因为无意中听到二人那日在房中激情澎湃的动静而备受打击。 可是在他茫然失措的离开后,耳边却似乎总是响起主子欢愉的闷哼和情动之语,而这才是俞景无法给主子他们守夜的真正原因,他怕自己隐藏很好的心思在这件事上露出破绽。 不过因为年纪的原因,这件事阿贵根本也没有给他安排过,只是偶尔帮忙送热水之类的,可就算这样,屋里暧昧的气氛也不止一次的令俞景满脸通红,只是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他年纪小的缘故。 俞景对自己的心思确实隐藏的很好,那几年,梁骁也确实没有发现这个逐渐与自己一般高大健壮的心腹爱将,居然对自己有着这样深沉的想法。 在梁骁和梁嘉言的事情被发现的那次,俞景和阿贵被镇北王梁臻关了起来,俞景在担心主子的时候,问了阿贵一句话, “如果皇帝坚决不同意,那主子怎么办?” 阿贵在沉默良久后,忧心忡忡的告诉他, “主子的性子,认准一个人后就再也不会动摇了,这件事,难办。” 之后俞景陪着梁骁度过了一段极为矛盾时期,他几乎寸步不离自己的主子,在皇帝大婚那天,他一直紧紧跟在策马狂奔的梁骁后面,纵然被赶了无数次,依然倔强的不愿意像阿贵他们一样保持一段距离。 梁骁最终落下马的时候,是俞景最快过去扶起了他,而在对方突然暴怒之后,他一气不吭的忍受了对方骤然间挥舞的马鞭。 那晚梁骁喝下了几坛子烈酒后,终于在痛哭间靠在了俞景已经与自己一般宽厚的怀里。 那晚脆弱的梁骁哭到筋疲力尽时,看着对方胸前被马鞭抽破的伤口,低沉的问他, “疼吗”, 俞景通红着眼眶说, “小景没事,这些都没有主子心里的伤口疼”, 梁骁沉默了片刻,在轻声笑了一下后,他突然坐直身子将俞景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膀处, “小景,放心,你主子不会有事的,那个人,永远都是我梁骁的,呵,皇权又怎么样,景和帝,哈哈哈,惹了我梁骁,以为用两道圣旨就能压住我了吗?” 那次听到了主子满含深意的话,俞景只是静静的闭上了眼睛后搂紧了对方的腰,然后同样轻轻的说道, “主子要做的事,小景都会支持的,只要能跟着主子,小景的命都可以不要了。” 【本来准备写成番外的,感觉这样也能通顺就写了,这几天正文就准备上了哈】 第131章 倒是真的想 他们就这样一直坐到了天边露出第一抹亮光,突然,梁骁起身拽下了脖颈处的锦囊,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说道, “太上皇,既然凤冠霞帔你不接受,那就试试金戈铁马的诚意,看你们是否能受的住。” 梁骁那段时间做的所有图谋,俞景都知道,对方做这些的目的,他也都清楚,看到主子脸上重新恢复的神采,俞景觉得只要主子高兴,怎么样他都是支持的。 后来知道了皇后怀孕的事,梁骁心里对梁嘉言最后的一丝信任似乎彻底崩塌了。 天昭关的虎牙峰,梁骁在歇斯底里的狂躁中将自己灌的酩酊大醉,那样的主子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令俞景担心。 在那片广袤浩瀚的星空下,梁骁嘶哑的一遍遍大喊着, “梁嘉言,你这个骗子,是你锁住了我的心,现在却背叛了我们的誓言,我恨你梁嘉言,” 那次的梁骁最后倒在了手忙脚乱的俞景怀中,对侍卫们的呼喊一直置若罔闻,只有死死咬着的牙关表明了他那一刻还存着一些意识。 当俞景瞪着通红的双眼将面色青白的梁骁送回房间的时候,阿贵他们已经喊来了军医,可是面色稍微缓和后的梁骁却怒吼着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只有死死抱着他双腿哭泣哀求的俞景,最终被允许留了下来。 等其他人都出去后,梁骁在俞景的搀扶下昏昏沉沉的躺在了床榻上,可是迷迷糊糊的他嘴里时不时还在重复着对梁嘉言背叛行为的绝望和愤怒。 俞景跪在床前,他对着这样的主子根本束手无策,只能一遍遍劝解着主子, “主子,您别伤心,等以后成了事,我们给您办个梁国最大的仪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您的,您的媳妇,好不好,主子,您保重身体,就让他天天伺候您,到时候主子一定是这天下最幸福的人了,主子您别难过,一定会成功的”。 “他和别人都有孩子了,呵,小景,我不要他了,我以后再也不要他了”, 梁骁喃喃说道,闭着的双眼却忍不住留下了两行热泪,他的鼻翼微微颤抖着,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庞时,肩膀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从主子指缝流出的泪水深深刺痛了俞景的心,他终于大胆的躺在梁骁的对面后,将脆弱的主子紧紧搂进了臂弯里, “主子说不要了,那就不要了,主子以后想找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只要主子开心,怎么样都好”, 俞景说完,并没有听见主子的声音,于是他就这样静静的拥着梁骁,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对方的后背。 等怀里响起了轻轻的鼾声时,心绪不宁的俞景慢慢抬起了头,已经散开了发髻的梁骁此刻就这样安静的枕在他的臂弯处,只是面色恢复如常的俊颜上还带着些许的泪痕。 俞景心里一疼的同时,越跳越快,他压抑了几年的情意似乎已经有些控制不住,浑身躁动、血脉喷张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梁骁的话仿佛给了他一些勇气,主子,就算以后您的身边有再多的人,可小景永远都是对您最死心塌地的那个。 俞景今晚陪着梁骁也喝了不少酒,只是之前被对方的情况吓的清醒了许多,此时他却感觉酒气刺激的自己越发躁动不安,那双妩媚的桃花眼中终于泛起了一丝水汽,他慢慢贴近了梁骁微微抿着的薄唇。 主子,小景也是可以伺候您的,更愿意为了主子您雌伏于下。 可是就在即将触碰到那一刻, “言儿,卿卿”, 俞景被主子的一声呢喃突然惊醒,他骤然离开了几寸后,看着依旧沉睡的梁骁,心里漫上了浓浓的苦涩,他就知道,主子嘴里再是说恨对方,可又怎么会放弃他送出了整颗心的梁嘉言呢。 片刻后,恢复些清明的俞景心里感到了一丝侥幸,毕竟刚才的事如果被主子察觉,可能他今生今世就只有彻底被对方所厌弃了。 但看着放在心里的人近在咫尺的睡颜,俞景又觉得也许试一试结果会有意外呢,皇帝已经娶了两个女人,倒是日日温香软玉在怀,可主子回西北这一年过得如此凄苦,就是多个暖床的人又有何不可。 十八岁的年纪本就是血气方刚,他心里对梁骁的心疼和渴望持续升温,尤其心爱之人就在怀里,让俞景又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不过此时梁骁似乎睡的并不舒服,那条硬实的胳膊令他微微皱了皱眉头,俞景见状轻轻将胳膊抽了出来,而在想到刚才主子青白的脸色,他终于是歇了心思,梁嘉言不心疼主子,可自己却是将主子当命的。 那夜俞景拼尽全力控制住了自己,不过他也做了一件今生唯一与梁骁算的上是亲密的事,当他靠在对方怀里时,第二次将脸贴在了对方的脖颈处,在鼓足勇气后,轻轻的吻在了对方的脖间。 主子,不管什么时候,小景都是你的人。 第二天早上,睡梦中的俞景突然被梁骁一脚踹下了床, “什么情况,俞景你怎么睡在这里了”, 俞景睁开睡意朦胧的桃花眼后,委屈的看了主子一眼, “主子,您昨晚喝多了闹腾的厉害,小景一直陪着您,然后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喝多了?” “是,不信您问阿贵他们”, 听见动静已经进来的阿贵等人急忙点头, 梁骁似乎回想了一下,空白一片的记忆让他意识到,自己还真的是喝多了,所以他朝阿贵他们挥了挥手, “都出去吧,我再躺会”, 看到俞景似乎还有点委屈,在被对方看的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消退后,梁骁又说道, “也不是嫌弃你,可大早上你离的那么近,是想和主子我斗剑吗”, 俞景唰的一下就红了脸,这次他没再用委屈的眼神看着梁骁,而是默默的走了出去, “呵,臭小子还害臊了,行了,你也再回去睡会,下午陪我去关外转转,随便咱们去打只黄羊回来。” “是,主子”。 梁骁只以为俞景是被自己那一脚踢的伤心了,至于那句荤话,是他们平常说惯了的玩笑话,他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俞景低头退出去的时候,其实脸上露出了一抹遗憾,主子,小景倒是真的想呢。 第132章 光靠嘴说吗 那日之后,一切都风平浪静。 但是等回到西北大营的时候,梁骁却将俞景安排了新的职位,六品的校尉,这让俞景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主子察觉了什么,可是梁骁却只是拍着他的肩膀说, “你小子是个有军事才能的,去给自己好好拼个前途,也能给我办更多的事”, 俞景虽然有些忐忑不安,却怎么都不愿意,现在主子的情况其实是让他担心的,可是梁骁在他百般耍赖后,却严肃的说道, “俞景,跟着我最重要的一条是什么,连这都做不到,主子我已经对你足够包容了,这次不是和你商量,而是命令,如果还耍小性子,那我以后要如何用你?你说要替主子做的事冲锋陷阵,不想去历练,难道就光靠嘴说吗?” 俞景当然知道,听话,一直是其他侍卫们都能做到的,只有他,已经三番五次的违逆了主子的意思,俞景自然也记得对主子立的誓言,那是他会一往无前去做到的。 “是,主子”, 等俞景红着眼眶离开统帅大帐后,阿贵看着对方已经落下的大颗眼泪,片刻后,终于忍不住劝自己一直沉默的主子, “主子,小景其实才十八,也不用这么急”, “阿贵,他已经不小了,你主子对他很有信心,两年时间,这西北军营必定有他俞景响当当的名号,而且这小子那双眼睛太让人发毛了,你主子实在受不了了,这一天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哎,我就奇怪了,你们被那个臭小子看着的时候会这样吗?” 阿贵和大琅对视了一眼后,都摇了摇头。 “我这估计是落下毛病了,就见不得那样带着魅色的眼睛,小景哪儿都好,就是怎么长了那样一双勾魂眼。 嗯,说不定去战场上历练一段时间,等带上些杀伐之气就好了”。 梁骁那段时间也是暗暗思考过俞景的事情,不过因为第一眼的时候就被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而当时俞景眼神里包含的情绪太多了,尤其是里面深深的恨意,令他自此认为,那就是俞景一惯的眼神。 俞景是梁骁最满意的心腹之一,对方所有的仰慕之意都被他归为,忠心。 也许梁骁潜意识里也不愿意认为,这个他极其欣赏的爱将,对自己是有着不一样的心思吧。 不过俞景确实是争气的,他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凭着出众的才能做到了四品归德将军。 虽然军营的事务忙碌而且机动性强,但他只要有机会就跟着他主子,慢慢的梁骁也就由着这个战场如罗刹、却在自己面前还是如那个十五少年般带着娇憨的心腹了。 后来梁骁被太上皇召回了都城,那次他的所有心腹将领都做好了以防万一的准备,其中俞景秘密带着五万军队以拉练的名义驻守在距离都城最近的青木关,似乎一场大战已经迫在眉睫了。 可是却不曾想,梁骁在太上皇的积极督促中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事情已经这样了,对都城行动的命令是下还是不下,他陷入了苦苦的思索。 而梁嘉言那晚所有的顺从和痛苦,终于让梁骁做出了兵不血刃的让步。 虽然这给他留下了此生不能将自己心爱之人以明媒正娶之礼昭告天下的遗憾,却令梁国的局势进入了新的阶段,不但避免了爆发一场惨烈的内战,也让梁骁名正言顺的握住了梁国的统治权。 那次梁骁回到西北,在与俞景他们喝酒后,突然神色复杂的对俞景说道, “虽然你主子从来不喜欢参与那个朝堂上的事,可是只有将权力牢牢握在手中的时候,才能达成自己想要的目的。 呵,太上皇对人心真是看的透彻,只是出了四皇子的意外,不过当初能狠下心砍了梁乐成的头,也是盘算好了一切吧”。 “主子的意思是现在才是太上皇想要的结果?” “太上皇说来算是个不错的皇帝,可是四个皇子却都不尽如人意,信王可惜了。 这些年虽然发生了一些不可控的事情,但太上皇却一直在调整他的筹划,对他来说,现在这样就是最理想的结果,不过也确实要夸他是个敢赌的人,毕竟这也是我最好的选择。” 俞景明白主子的意思,但对方和皇帝重归于好的结果,令他内心五味杂陈,最后他对自己说,只要主子高兴,就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那段时间他的情绪还是异常烦躁,可是被梁骁几人几次打趣他冲凉水澡后,俞景每次都压着心里的苦闷低头不语,最后干脆请了探亲假,就在那次,他认识了陪伴自己一生的伴侣乐世杰。 在窦城的那次长谈,俞景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情意后,就下了与对方在一起的决定,他觉得此生没有人能比乐世杰更适合当自己的伴侣了。 温润俊雅的品貌,有利于西北发展的家世,曾经仰慕过主子的念想和对自己包容疼惜的那颗心,这些加在一起,俞景心动了。 在河边冷静下来的俞景觉得,乐世杰多多少少应该是明白自己对主子的心思,但对方却从来不问,就像现在, “送王爷他们回去了?” “嗯”, “别不高兴了,王爷他们不是说了以后还是会让咱们跟着的,放心,王爷怎么会不要小景呢,阿杰觉得,王爷是明白的,他在心里也是对小景有一份偏爱的,你都这个年纪了还要耍性子啊,回去吧好不好,这里有点冷”, 说话间乐世杰搂住了俞景的胳膊,一直仰头温柔的看着他, “好”, 俞景说完揽着对方转过身,突然,他将对方紧紧抱起来后大步向帐篷走去, “阿杰冷,小景回去给你好好暖一暖”, 乐世杰听完将脸埋在了对方温热的颈窝处,在露出一个甜蜜的笑容后轻轻咬了俞景一口。 “阿杰很喜欢小景,你对我真的很好”, “小景也很喜欢阿杰,更会对你一直好下去的。” 多年后,俞景去世被永德帝追封为一品辅国大将军,就葬在了耀城与天昭关附近的山上,他生前让人在那里修了一处合葬墓穴。 半个月后,乐世杰突然对自己的侄子说道,小景来接我了呢,然后溘然长逝。 第133章 比兔子还快 t 第134章 是骁王爷啊 梁骁彻底明白了蛮族的意图,战场上隐藏实力的行为,目的不外乎就是想要出其不意、一招制敌,看到地图上主要兵马的走向已经在逐渐远离岳泽轩的队伍,梁骁此前心里的疑问都在瞬间有了答案。 能够让蛮族此次做出类似于不死不休甚至鱼死网破的行为,必然是有巨大的利益目的,对方所图的,根本就是整个汴国。 之前对岳泽轩亲自出征蛮族,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明白了蛮族的意图后,他意识到在汴国朝堂上,势必还有与蛮族里应外合之人,才能左右了皇帝的决策。 将最能名正言顺接任皇位的太子调离汴京是其一,现在看来汴京那边一定会有异动,而此举其二的目的就是除掉太子,那样就能顺理成章的成为储君甚至直接登基。 对方的身份范围,此刻梁骁的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所以他让人送消息给汴国。 虽然他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但消息必须先放出去,有了对汴国朝堂的预警,就算汴国皇宫发生了异变,可能还有机会,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必须救岳泽轩,否则汴国势必会发生一场动乱,从而给梁国留下巨大的隐患。 此次如果让幕后之人得逞,一个与蛮族勾结的人登上了汴国统治者的位置,怎么看都对梁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梁骁安排人一连发出了几封紧急密函后,又让人通知所有军队在增援绿河湾的同时,尽全力拖住蛮族队伍,但是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对方布了这么久的局,必然是在各方面做了充分的部署。 战场上情况错综复杂,信息传递本来就不易,自己发出的消息并不确定能有多少能够送达,现在唯一的转机就是自己察觉了对方真实的目的,其他的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此刻最令梁骁担忧的,就是蛮族此次伏击岳泽轩到底安排了多少人马,而这同样也是梁嘉言在知道了梁骁的决定后,最放心不下的情况。 “阿骁,我知道这次你定然不会带言儿一起去,但是你要听我的,烈焰关的八万队伍你都带走,这里可以通知关内来增援,边境外消息并无法保证能够畅通,而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不可,你还在这里,我都带走了,万一我的推理错了,可能就是另外一种局面,言儿,听话”, 梁骁考虑过,对方的目的到底还只是猜测,如果自己离开后,蛮族将目标对准了梁国的太上皇,那也是极为有可能的。 “那我离开这里往南边的北六营去,好不好,阿骁,我是在梁国的境内,这几个月方圆上百里的地方都是探查过的,你放心,我定然不会有危险的”, “……好,我听言儿的,岳泽轩那边的事一解决我就去接你,这次汴国的事应该能彻底解决了,言儿,这是阿骁最后一次离开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说完,梁骁将梁嘉言紧紧搂进怀里,禅位后自己答应过对方,以后不管去哪里都一定不再与爱人分开。 可这次情况过于紧急,尤其是如果猜测无误的话,此去情况定然万分凶险,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带爱人一起去。 而且梁骁在明白了蛮族的目的后,还有一个猜测,幕后之人至少短时间内不能让汴国的人发现私通外族的事,那对方要如何将此次设计太子的阴谋做一个圆满的收尾,那么在两国协作上做文章,是对他们最有利的保障。 此举不但能洗清私通的嫌疑,还能切断两国之间的友好联系,给对方留下牢牢掌控汴国政权的时间。 “阿骁,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是你答应我,不管任何时候,保全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一定不要急于求成,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言儿,你也照顾好自己”, 梁骁抵着梁嘉言的额头说完,深深的吻住了爱人,片刻后,他转身戴上头盔快步走出了房间。 梁骁对蛮族的行动所做的猜测是正确的,而幕后之人的盘算也被他言中。 在太子岳泽轩在一处地势复杂的荒山险壑中遭遇到蛮族十五万精锐的伏击时,还出现了身着梁国士兵服饰的五万私兵队伍。 这些冒充梁国士兵的私兵按计划本来应该是十万,只是因为大将军李文渊之前提前部署,识破了那十万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计划,将向蛮族地区偷偷潜入的私兵都一网打尽,现在这五万人马都是几年前就放在蛮族部落里暗中训练出来的。 岳泽轩带的人本来和对方势均力敌,二十万大军,可在屡战屡胜的战果和蛮族时不时送上门对他们的频繁骚扰下,太子和随行将领渐渐被温水煮青蛙的诱敌模式所麻痹,派出了五支队伍十万人马与一战即退的蛮族持续缠斗。 “梁国军队和蛮族一起伏击我们,他们是一伙的”, 当被伏击的太子军队里有人这样大喊后,本来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大军更加自乱阵脚。 太子岳泽轩却反应过来蛮族的意图,虽然他还不知道梁骁分析出来的那些猜测,但这明显是想要栽赃嫁祸、挑拨离间,他立刻向侍卫统领示意, “太子有令,这是敌人栽赃嫁祸之举,如有扰乱军心者,立斩不赦”, 传令兵将太子的话迅速传达了下去,但是岳泽轩知道,如果这次他们闯不出包围,那今天的事势必会给两国盟约带来毁灭性打击。 现在他也大概明白了,私通蛮族的人并没有清理完,此人除了有足够的份量能够在汴京接盘,而且布了一个挑拨离间的局。 十万人马对上有备而来且占据天时地利的敌人,岳泽轩的队伍损伤严重,他只能一边与随行的将领商议如何突围、一边将分析的情况向全军传达,就算自己今日不能活着离开这里,也要尽力让人把消息带出去。 岳泽轩他们按照周围的部队分布情况分析后都清楚,就是有人增援也来不及了,而且外围肯定也有埋伏阻击的蛮族队伍。 随着人员伤亡越来越多和发出去的求援信号毫无回应,汴国军队陷入了苦苦抵抗和绝望的境况,突然,在蛮族攻势骤然减弱的同时,外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厮杀声。 在一处蛮族设伏的军械装备高地猛然扬起一面梁国的军旗时,上面大大的‘骁’字让汴国所有被围困的将士们都发出了欢呼声, “是梁国的摄政王,是骁王爷啊,他带兵来增援咱们了”。 第135章 我的好兄弟 梁骁知道,他们这一路肯定不会轻松,敌人如果真的设伏,必然会在外围派出阻击的队伍。 所以这次的行军阵势,他将三万前锋将士分成五支队伍呈伞型急行,两两间隔三里左右的距离。 他自己则带着五万人马跟在五里之后,按五支先锋队伍发出的信号,随时调整路线,选择没有遇到敌袭的队伍继续跟进,以避免被小股蛮族部队将大部队拖入缠斗。 出发前梁骁下令,后勤补给等关内增援部队到达后一同出发,八万将士每人只带伤药和一天的口粮,除了军械装备外一律轻装上阵。 而对五支队伍的将领,梁骁更是头一次下了死命令, “这次的战斗至关重要,关系到梁、汴两国今后的稳定、百姓的安危,你们都是梁国的热血男儿、精锐之师,此去,凡遇到蛮族队伍,不管对敌人数寡众,都以歼敌为目的,除非敌人逃了,否则就是不死不休。 而且本王必须告诉你们,咱们六支队伍之间,不到目的地就没有增援一说,你们应该明白本王的意思。 此去凶险万分,本王希望与诸位置之死地而后生,不管结果如何,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是梁国的好儿郎,我们此举不论成败,都无愧于国家、无愧于百姓。” 与梁骁预想的一样,路上遇到的两场战斗,他的队伍一开始打的十分艰难。 之前遇到的蛮族部队都是按半数精锐半数普通士兵隐藏实力,令他们一直没真正与敌人十年磨一剑的精锐部队正面交锋。 现在一经交手,这些在雪山以北更加恶劣环境中训练出来的蛮族,就显示出来了他们的优势,强壮的体魄和蛮横的作战模式。 而且他们终于卸下了伪装,不再用弯刀、长矛和圆盾,而是个个手持巨斧和重盾,令普通梁国士兵中少有人能抵挡住那样的奋力一击。 不过来之前,梁骁对所有人说,在战场上,任何优势都不是绝对的,那些蛮族精锐最大的不足在于,封闭式的训练虽然残酷,却定然不如连年征战的梁国士兵更具有实战经验。 对于个体强悍的敌人,梁国将士们更需要加强配合作战,而实战中磨砺出来的默契,比千篇一律的训练要有用的多。 此次与蛮族遇到的两支队伍将领都知道面对敌人,他们只能前进没有退路,在面对强悍的蛮族精锐,他们虽然开局不利,但及时调整了战术配合。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第一支队伍最后全军覆没,但是他们也将对面一万名蛮族精锐歼灭的所剩无几,漫漫荒漠中这里匆匆一战,留下的却是一片赤胆忠心、保家卫国的悲壮场面。 第二支队伍面对的是两万多正在向绿河湾增援的敌人,所幸在双方战斗不久,一支约三万名士兵组成的梁国队伍突然从外围出其不意包抄了过来,两边的将领在迅速沟通了摄政王的指令,经过浴血奋战全歼了这两万名蛮族精锐。 不过虽然偷袭的梁国队伍打了敌人一个措手不及,但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还是让他们损失了近万人。 这支从天而降般的队伍是由廖北带领的先锋营,他们是在消灭了另外一小股敌人后,斥候发现了那支两万蛮族队伍。 廖北根据情报,察觉到对方似乎在紧急赶往某个地方,所以他带人一路悄悄尾随而来,这件事还没来得及报给统帅大营,却没想到在这里意外增援了梁骁的前行队伍。 廖北在知道了目前的紧急事态和摄政王的部署安排后,立刻率领合并后剩下的两万多人奔绿河湾方向而去,经过刚才激烈的战斗,他们都清楚摄政王对敌人的判断是正确的,对方确实一直在隐藏实力。 廖北等人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去增援汴国的摄政王队伍,因为在敌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他们才勉强出奇制胜,但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那梁骁他们面对的又会是多少数量做了防范的敌人呢。 伏击岳泽轩他们的地方,周围的几处高地上都有蛮族的了望哨,梁骁他们确实无法做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所以在定下先攻占高处和蛮族部署了投石装备、弩弓地点的目标后,梁骁不到七万人的部队立刻分散成十支队伍开始行动。 “契”, 是梁骁对队伍做的战术命令,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蛮族精锐的优势,所以针对敌人个体强悍做出了这个指令。 梁国士兵都接受过这种名为“契”的训练,就是任意两名士兵结为战术配合的契约,一人主导一人协助,每个士兵不一定谁是主导,根据战斗二人自行调整,因为每名士兵都对主导和协助做过很多次训练和实战。 而任何一对契约失去了一个,就会迅速与其他落单的人重新结契,如果没有,就以协助的身份加入到其他契约的战斗中,直到再与落单的士兵结契,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不允许单独面对敌人。 汴国的部队此时在伏击后已经损伤严重,仅剩两万多伤兵和一万名还能战斗的将士,而蛮族在大举军械和陷阱的助攻下只损伤了一万多人。 尤其梁骁的部队都是长途奔袭而来,可蛮族超过半数的人马本来是准备最后收割战场的,还未完全投入战斗,完全是以逸待劳的状态,这场仗极其难打,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个残酷的事实。 梁骁沿途派出了十几名传令兵,但是按估算,最快的增援也在两个时辰后,兵力相差悬殊,他们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撑到那个时候。 他下令外围的战斗以灵活机动为主,尽量不硬碰硬,而自己则带着二千亲卫营精英和一万名轻骑寻求突破口与岳泽轩他们汇合,目前看蛮族对包围圈内的猛烈攻势,岳泽轩暂时应该还无事。 对于可能出现敌人冒充梁国军队的情况,梁骁提前让人做了准备,所有士兵来的路上都在脸上涂抹了统一的彩虹图案。 这种油彩不溶于水,而且材料极其难得,是梁骁为了以防万一,一直在军中秘密准备的,可以任意挑选颜色。 因为情况严重所以将七种颜色都用上了,这也确实避免了在与冒牌军陷入混战的时候出现失误。 看到蛮族的军械装备的攻势已经结束,大量蛮族士兵开始向岳泽轩的队伍涌去, “隐”, 梁骁立刻下令,这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下的令,但现在他们已经到了破釜沉舟的地步,除了死死撑着护住岳泽轩就是等待增援了。 【今天大结局,第二部与这篇隔了一代的跨度,不会有多少联系,是相对独立的故事哈,浮生之二:离,明天上】 第136章 言儿来了啊 听到摄政王的命令,所有将士们都以盾牌掩护隐于马腹处,然后紧紧跟着自己的统帅向包围圈撕开的缺口内冲去。 这是完全利用战马作为掩体的突进方式,虽然训练过很多次,却极少在实战中用到。 而外围占领了高地的弓箭手也立刻向统帅冲去的前方进行箭矢开路,在蛮族向弓箭手位置攻来的时刻,梁骁他们终于一路披荆斩棘来到了汴国军队跟前。 在梁骁带着阿贵等侍卫一连砍杀了几百名蛮族手持巨斧的士兵后,终于与岳泽轩汇合了。 “叔父,劳烦您亲自前来相救,泽轩感深肺腑,来日有机会,必定全力以赴报答叔父此番舍命之恩。” 现在的局势根本不容乐观,可是那种处于绝望却有人舍命来助的感动,令岳泽轩和汴国将士此刻都已热泪盈眶, “坚持住,我已经传了增援命令,只要能撑到援军来,就无事了”, 梁骁现在只能先安抚住已经被打的找不到东西南北的汴国众人。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在这片广袤的荒漠之地,大部队都离的太远,而小队人马就是来了,面对蛮族十几万的精锐,作用也不大。 半个时辰过去了,经过梁国和汴国军队的誓死抵抗,抵挡住了蛮族精锐一次次的进攻,可是双方的人员损伤也都很大,蛮族还有七万多人,而两国一共只有三万多人了,唯一让他们稍感安慰的,是敌人的大型军械不是被毁坏就是耗尽了补给。 梁骁此刻体力也亏耗严重,更不用说其他人了。 他们被逼到了一处隘口,虽然岳泽轩已经几次劝梁骁带人尽快突围出去,不用管他了,但梁骁只是咬紧牙根奋力厮杀并且将岳泽轩紧紧护在身旁,廖北和阿贵等人也死死守着他们。 这时周围响起一阵冲锋的号角声,蛮族将所有人马召集起来收缩了包围圈,而外围仅剩的梁国将士也都努力向他们的统帅靠近,疲惫的两国士兵都红了双眼,这次就是最后的决战了。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军号声,随之而来扬起的一面梁国军旗,上面是一个醒目的‘俞’字。 “主子,是小景啊”, 已经伤痕累累的阿贵几人兴奋的对梁骁说道。 原来,梁嘉言在爱人离开后,又派了一些传令兵紧急调动增援队伍,等他按照与爱人的约定带着一千名禁军和五十名侍卫准备去北六营,却在出发的时候收到了俞景的急报。 对方在追赶一支蛮族队伍的时候,也发现了敌人的异常,经过与随行将领和幕僚的商议他们认为对方必定有阴谋,不过他们没想到蛮族的目标是汴国太子。 俞景担心烈焰关遇袭,所以想尽快赶到主子身边,他发了军报的同时,就带着十万大军向烈焰关赶来。 梁嘉言和烈焰关的留守将领略一推算,俞景部最新的位置和绿河湾、烈焰关基本呈三角形,而梁骁走的时候从烈焰关发出去的指令是按照之前的位置,梁嘉言担心俞景收不到爱人的消息,就更加忧心爱人此去的安危。 他在路线和时间节点推演出来后,立刻安排庞伟等几名武功高强的侍卫分三批按照不同的路线给俞景送信,约定与对方赶往绿河湾的路线上汇合。 安排就绪后,梁嘉言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带着自己的侍卫、禁军和烈焰关最后的三千人向汇合地点奔去。 蛮族部落联盟所有能动用的军事力量,现在都放在了对绿河湾的围剿行动上,梁嘉言一路畅通无阻,终于和俞景的大军汇合了,之后他们迅速向梁骁这边增援而来。 此刻局势瞬间扭转,梁国大军以包围之势向蛮族发动了猛烈的进攻,俞景一马当先向梁骁这边疾驰过来,主子,小景来了。 俞景的眼眶通红,现场惨烈的战况令他心有余悸,如果不是自己带着大军赶到,主子这次简直太过冒险了。 看着远处飞奔而来的心腹,梁骁心里终于放松了一些,然而他扭头的瞬间,突然看到岳泽轩附近的一名侍卫快速向旁边跑去,随即手起刀落砍向了一处隐蔽的机关。 “有陷阱”, 岳泽轩身边有奸细,这个想法一闪而过后,梁骁抓住岳泽轩扔给了阿贵他们,而手中的慕铮已经飞出去将那名奸细牢牢定在了山石上,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间,而等梁骁如闪电般马上就要避过那块飞向他们的巨石时,却胸口一疼,猛然顿住了身形,轰,一股鲜血自梁骁口中猛然喷出。 “不~,阿骁”, “主子”, “王爷”, “叔父”, 在大军迅速在战场上开辟出一条通道后,梁嘉言看到爱人平安无事,满心欢喜的他刚要呼唤梁骁,就发生了眼前令他肝胆俱裂的一幕。 巨石带着千斤之力将梁骁撞向了对面的岩石,这时俞景和廖北、阿贵等人奋力向巨石侧面撞去,而李宝也扑向了梁骁的背后。 梁嘉言不顾一切拼命向自己的爱人跑去,不管几次险些摔倒被侍卫扶住,也不管发髻散了和身边呼啸而过的箭矢,他在一片恍如天崩地裂般的眩晕中,被带到了已经面色发乌的梁骁跟前。 “阿骁,我来了,言儿来了啊”, 梁嘉言不敢乱动被巨石重伤的梁骁,他俯在被浑身颤抖的俞景半抱起的爱人身旁紧紧捧住对方的脸颊,看着对方口鼻处满是鲜血,梁嘉言的呼吸都停顿了, “阿骁不会有事的,太医,快啊,阿骁,没事的,太医在的,一切都会好的,阿骁,不要有事,你一定要坚持住,别吓我好不好”, 梁嘉言痛苦的嘶喊着,他看到梁骁泛上水汽的目光里满是对他的不舍之情, “言儿”, 梁骁在艰难的说出这两个字后又吐出一大口鲜血,而两名太医在迅速的检查了摄政王的伤势后,神色黯然间叩头匍匐在地,已经伤了五脏六腑,回天乏术了。 梁嘉言脑子里如闪过一道霹雳般,他突然搂紧了梁骁嘶吼道, “不可能,要是救不了阿骁,你们就通通陪葬,起来,快想办法,快啊”, 可是两名太医只是抬头垂泪道, “太上皇,如果臣等的命能换回摄政王的命,我等甘愿赴死”, 说完两位太医哽咽着将头重重磕在地上,他们又何尝不希望能救回摄政王呢。 第137章 辛苦了大哥 见此情景,梁嘉言浑身颤抖,他惨白着脸将爱人紧紧搂在怀里,一只手慌乱的抚摸着对方已经失去了往日神采的面容。 “不会的,不可能,阿骁,你坚持住啊” “言儿,对不、起,原谅我,阿骁、要失约了”, 梁骁微弱的说出这句话,眼神逐渐开始涣散,在最后时刻能见到自己爱人一面,他知足了。 听了梁骁的话,梁嘉言心如刀绞,他失声痛哭, “阿骁你就这样丢下言儿了吗,呜,不要啊,阿骁,一定有办法的,阿骁,你说过要陪言儿生生世世的,呜,言儿等了二十一年啊,不要走,求求你,阿骁,不要啊,呜”, 周围的人都没想到胜利在即时,居然会发生这样的巨变,顿时都如五雷轰顶般呆愣住了,而岳泽轩突然跪在梁骁旁边, “叔父,是泽轩连累了你啊,呜,叔父”, 俞景瞪大的双眼里露出了滔天的恨意,可是他只是一动不动浑身颤抖着握住主子的手。 “主子,呜,你不能有事啊,主子”, 阿贵等人都失声痛哭起来,李宝刚才垫在了梁骁背后,也是伤的不轻,已经昏迷了过去,而军医正在给他喂药丸。 突然,梁嘉言瞪大眼睛后怔愣了一下,随即慌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盒, “阿骁,这个药,吃了这个,以后我们不会分开了,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他说着从盒子里取出一颗药丸,而梁骁此刻情况已经到了危急关头,梁嘉言急忙贴住对方的唇,用舌尖将药丸送了进去。 梁骁在咽下药丸后,只片刻就恢复了一些神志,不过他看向梁嘉言的黑眸里突然瞳孔一缩,言儿,我的爱人,你。 众人见梁骁居然奇迹般的救了回来,都惊喜不已,两名太医也立刻开始诊断摄政王的情况,而俞景在看到梁嘉言怀里的主子情况有所好转后,起身就怒目冲向了战场,半个时辰过后,此次设伏的蛮族精锐被全部剿灭。 过了一个时辰,增援的队伍陆陆续续又来了十几支,岳泽轩征得了梁嘉言同意,在附近的小河边安排所有人安营扎寨。 经过清理战场,发现汴国部队被伏击的地方,仅有的三处出口都有类似的巨石机关。 而岳泽轩身边的那个侍卫并不是贴身之人,因为除了太子身边的侍卫严密防范外,梁骁他们增援后又一直在跟前,所以奸细找不到对太子下手的机会,他一直在等这些人走到必经之路提前设置的机关跟前。 岳泽轩根据这些情况,也排查出引导他们来这处地方的内奸,居然就是一直随行的将领之一。 梁骁服药后一直处于沉睡状态,在梁嘉言守了他一夜后,终于在第二天早上清醒了。 看着守了自己一夜的爱人,梁骁伸手抚上了对方憔悴的脸颊, “言儿,这药还真是神奇,阿骁现在感觉像是没事一样,对不起,这次是阿骁错了”, “阿骁,别这样说,我都明白,这样就很好了对不对,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言儿是欢喜的”, “好,以后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阿骁陪着言儿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在帐篷外守了一夜的俞景等人听见里面的动静,知道现在不是他们能进去的时候,就都离开了,只是俞景走的很慢很慢, “言儿,我刚才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从咱们刚认识的那天一直梦到了你喂我吃药的那刻,言儿,其实我们这一生已经很幸福了,是不是”, “只要有阿骁,言儿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以后我们也一定会是最幸福的夫妻,阿骁,你就是言儿的命,知道吗”。 “言儿和阿骁以后就是一条命了,没有什么再能分开我们,放心吧”, “阿骁,你给我讲讲梦里的那些事吧”, “言儿难道都忘记了吗”, “当然不会忘记的,可是我想听你讲啊”, “好,言儿喜欢,阿骁就讲,第一回,镇北王世子调戏太子殿下……”。 随着俞景走的越来越远,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而他通红的双眼突然流下了泪水。 第三天,梁骁与岳泽轩密谈了一会后,双方就此分道扬镳返回了各自的国家。 头一天跟着后勤补给一起到的,还有梁嘉言的马车,这次梁骁自然老老实实地与爱人一起躺在了舒适的车厢内,太医说了,就算这药再神奇,摄政王也必须静养十天。 在岳泽轩回程的路上,将领们都在议论那颗神奇的药丸,他们都惊叹于世上居然也有这样的灵丹妙药, “那是梁国皇室的秘药,每代皇帝,都只有一颗”, 说完,岳泽轩神情凝重的对贴身侍卫吩咐道, “等回去处理完这次的事,将我的那块本命玉牌送去梁国的镇北王府,到时候我再写封信一同送去。” 梁骁带着梁嘉言回到了镇北王府,但只待了两天就启程去了晟州的庄园,他们离开的时候告诉梁臻夫妇,等在那里休养一段时间后就会去都城,汴国的事情还有一些需要回朝堂上处理。 “臭小子,这次如此凶险,才回来就要走,真是儿大不中留了,哼”, 梁臻他们只知道这次战斗的情况和梁骁受的那些皮外伤,却都不知道梁骁曾经遭受过那样的重创, “爹,我都多大了,还臭小子、臭小子的叫,给儿子留点面子,好歹我还是这梁国的监国摄政王呢”, 梁骁和自己的老爹逗起了闷子, “臭小子、臭小子,我管你是什么摄政王,你就是七老八十了,也还是我梁臻的儿子,喊你臭小子怎么了”, 梁骁一把搂住了父亲已经有些佝偻的肩膀,又将给他整理衣襟的王郁琼也揽在了怀里, “行,爹爱叫什么啊儿子都爱听,这次去都城时间可能会长一些,娘,你和我爹要多保重身体,儿子不在,轩儿可就交给你们了,爹,轩儿也快十六了,有些事该让他学着处理了。” “行了,有我们在,放心,你和言儿也照顾好自己”。 梁骁又和父母说了几句话后,走到梁宇轩身边说道, “轩儿,父王和你说的话都记住了吧,你是个男子汉了,以后镇北王府的担子落在你身上,可别让我们失望啊”, “父王,放心好了,轩儿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梁宇轩坚定的说完,就像从前一样扑到了梁骁的怀里, “辛苦你了,大哥”, 梁宇轩的脸埋在梁骁胸前时突然轻轻说道,然后他抬起头眼眶通红的看着对方,里面满是忧伤和心疼。 【三章了,居然没写完啊,呜,下一章应该差不多了(?﹏?)】 第138章 已经习惯了 梁骁顿时明白了,这次梁宇轩去送黄雅芝,一直待到对方离世,看来是她将真相告诉了自己的这个小弟弟。 “轩儿,谈不上辛苦不辛苦,在其位、谋其政,当权者多一些作为,国家就会更强盛一些,百姓自然也能更安居乐业,记住,守好这片土地和这里的百姓,父王定是会以你为傲的”, 梁骁笑着拍了拍梁宇轩的肩膀,他突然将对方紧紧搂住, “轩儿,好好照顾父母他们”, 低声耳语后,他走到马车前牵起了梁嘉言的手,在与众人道别后上了马车。 “这臭小子都知道了”, 看到梁嘉言惊讶的目光, “黄雅芝都告诉他了,所以臭小子刚才偷偷喊我大哥”, 梁嘉言听完后,轻轻叹了口气,黄雅芝离世后,就按她生前的嘱托直接在越州下葬,因为她说不想回来再让义父义母伤心一次了。 “她,也是用心良苦了”。 第十天,晟州,温泉庄园。 “言儿,太医说十天就差不多养好了,现在已经入秋,陪阿骁去泡泡温泉吧”, “不行,太医今天把脉可是说了,就是不用静养,也不能有剧烈的行为,而且你最近喝药搞的胃口也不好,看着都瘦了些,再养养”, 梁骁突然将对方压住后,眯着黑眸低沉的说道, “可是阿骁很想你,言儿不想吗”, 看着爱人绯色的面容,梁骁轻轻咬住对方红润的唇,厮磨片刻后开始一点一点的勾缠吮咬,而在临军对垒之时, “言儿,你看这两个没出息的都这样了,答应阿骁,好不好”, 他一边在爱人粉色的耳垂处轻咬,一边用带着蛊惑的声音哑声说着。 梁嘉言此时已经在眼尾处带上一抹艳丽之色,肌肤相亲时,他却又翻身将对方扑在床榻上, “阿骁现在不能做幅度大的动作,要不然今天让言儿出力,如何?” 梁嘉言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还学着以往梁骁的动作轻轻一拱。 梁骁在怔愣了一下后突然展颜一笑,温柔的对调皮的爱人说道, “好啊,言儿既然想试试,那阿骁定然要满足你”, 梁嘉言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说,看到爱人居然真的安安静静的躺好后,他顿时红了眼眶,然后紧紧将对方搂进怀里,自梁骁醒来这么多天,他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阿骁,我逗你的,你干嘛要这样由着我闹呢”, “只要言儿高兴,我以后什么都由着你,阿骁真的很爱很爱你,言儿,这里的锁,是阿骁心甘情愿戴上的啊,所以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的”, 说完,梁骁扣住爱人的脑后深深的吻了上去,片刻后,梁嘉言满面通红的喘息道, “可是阿骁,言儿已经习惯了呢”, 听到这话,梁骁那双黑眸中骤然燃起了火花,梁嘉言起身后,在二人满是激情的目光中,缓缓拥入自己的深情火热。 今日的金铃声,没有了往日的急促,也没有了往日的霸道,却悠扬悦耳、绵长起伏,在缠绵悱恻的花香与呢喃的几番交融后,才终于欢快的摇响了乐曲的终章。 当梁骁心满意足的将脸颊埋在爱人满是汗水的脖颈处时,他温柔的说道。 “言儿今日真是如春风化雨般令人愉悦”, 这些天梁嘉言心里的伤痛一直都在,梁骁知道,爱人什么都没问,但自己一直瞒着的事,定然已经被对方知道了。 俞景忙完西北大营的事后,回了一趟耀城,在被乐世杰激动的抱住后,他紧紧拥着对方放声大哭,等他终于被对方安抚住失控的情绪,只说了一句话, “我要去都城一段时间,等我回来了,咱们先搬到中卫城去住,等过几年忙完主子交待的事,咱们再回来吧”, 乐世杰一愣,但他虽然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却还是什么都没问, “好,阿杰这就安排”。 俞景说自己先要去晟州的温泉庄园,那天晚上他和乐世杰没有久别胜新婚的激情,二人只是紧紧拥抱在一起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第二天,乐世杰红着双眼送自己的爱人出了门。 俞景到了庄园后,只是守着那处挂着红灯笼的大门,晚上就在守卫士兵的帐篷里歇息一会儿。 三天后,侍卫来请他进去,在一处偏厅里,等他的不是预料中的主子,而是太上皇梁嘉言。 俞景进去,怔愣了一下后就低头不语,带着些许憔悴的脸上面无表情。 “小景,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恨我的,阿骁的事情我从太医那里都知道了”, 梁嘉言脸上是哀伤和痛苦的表情。 “你错了,我以前并不恨你,主子喜欢你,我也会把你当主子,就是在你给镇北王府发了赐婚圣旨和你大婚后,我都没有恨过你,因为我知道这些都不是你自愿的,甚至还有为了主子考虑的缘故。 可是在皇后怀孕的消息传到西北的时候,我开始恨你了,尤其在主子去虎牙峰喝醉那次,我就更加恨你”, 说到这里,之前语气一直平缓的俞景突然激动起来, “那次是主子第一次犯病,我们还是在他第二次出现相同的情况后才知道,主子的病只有我和阿贵还有秘密给他诊治的大夫知道。 谁能想到,骁勇善战、刚毅果决的主子因为你,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肯定会抗过来的时候,却将自己生生逼出了心疾。 你明明可以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却自以为是的擅作主张,你只看到了他的强悍,却为什么不去考虑他也有软弱的时候,为什么不考虑他也有力不能及的时候。 呵,你口口声声说爱他,要与他生生世世,却给了他最痛苦的打击和折磨,太上皇,梁嘉言,你说,你说我到底该不该恨你。” 说完这些,俞景突然捂住了双眼低声抽泣起来, “本来主子的病不算严重,这些年你让他很开心,我们也都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可是之前的那场战斗,主子他,太疲惫了,呜,他的体力严重透支了啊。 那块巨石放在平常,主子他那样高强的武功怎么可能会躲不过去,可是,偏偏在那个时候,他的心疾发作了,呜,你说,我怎么能不恨你。 我不但恨你还恨我自己,所有人都说我和主子像,说我和主子在战场上有默契,可我根本就不能和他相提并论,如果我也能和主子想到一起,提前去了绿河湾,那主子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呜”。 第139章 我们该走了 听完俞景的话,梁嘉言已经是泣不成声,所有人都以为以前的事都过去,连他自己也以为二人在经历了那场磨难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却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么多年后再次落入了深渊。 在梁嘉言搂住受伤的梁骁时,处于肝肠寸断痛苦中的他,当时并没反应过来俞景眼里的恨意。 但在太医告诉他梁骁应该已经患了多年的心疾后,一直隐隐察觉到俞景对自己爱人有不一般心思的他,顿时明白了一切。 突然,俞景擦去了眼泪,他平复了情绪后对梁嘉言低沉的说道, “不过这三天我想清楚了,主子喜欢你,我就不应该恨你,他说过,是他心甘情愿被你锁住了心,你们以后一定要幸福,才对得起你们将彼此当成自己生命般的付出,这次,小景会送你们回都城的”, 说完,俞景转身离开,他此刻只想去主子的身边。 梁嘉言看着俞景快步离去,突然他轻声一笑,小景啊,你其实真的和阿骁很像呢。 “小景,谢谢你们”, 如果不是你们,我的阿骁就连服下那颗药的机会都没有了,尤其谢谢你小景,你对阿骁,真的很好。 俞景听到梁嘉言的话后,微微停顿了一下。 他明白对方的意思,摆摆手,俞景一个闪身去了后院,,主子,小景一切都想通了,您呵护备至的人,小景都不会伤害的。 晚上,当房间里激情澎湃的金铃声终于安静后,梁骁突然将头拱进梁嘉言怀里开始撒娇般闹腾起来, “阿骁,哈哈哈,痒啊” 二人嬉笑间立时闹做一团,等他们气喘吁吁的拥在一起时,梁骁略带委屈的说道, “明知道我现在喝不了酒,小景吃饭时居然咣咣灌了两坛子下去,言儿,阿骁馋酒了,小景他肯定是故意的”, “再忍忍吧阿骁,十天后,咱们就可以了,到时候言儿陪你痛痛快快喝个够,可好”, “还是言儿最好了,那卿卿到时候想和什么酒”, “嗯,梨花白,桂花酿,西北烧刀子,都想喝”, “好,对了,言儿,小景他知道了?” “应该是知道吧”。 过了几天,俞景被梁骁赶到了前院去住,不过这次在被那双桃花眼看的又是一身鸡皮疙瘩时,梁骁一反常态,他走过来揽住了对方的肩膀, “小景,你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啊,就是遇到了乐世杰,一生,其实真的很短,有这样一个从各方面都愿意包容你的爱人,你小子就乐一辈子吧”, 说完,梁骁起身离开花园的时候, “……主子,明天让小景过来吧,求主子了”, 俞景说完,桃花眼已经泛出了水汽。 “不可,你主子我,怕蚊子”, 梁骁说完,突然扭头对愣住的俞景露出了一个璀璨夺目的笑容, “小景,和乐世杰好好过日子吧。” 等梁骁已经走出花园后,俞景才明白过来,他瞬间脸色通红。 那年的虎牙峰,醉酒后第二天梁骁带着他们去打黄羊的时候,突然问阿贵,为何这么冷的天气,还会有蚊子,尤其还叮在脖子上了。 等回去后阿贵找来了药,可是主子却说自己抹就行。 原来,主子一直都是知道的。 这天晚上,俞景拿了坛梅子酒,那是他在越州的弟弟托人捎来的,以前每次收到酒,他都是等着带去和主子一起喝,因为梁骁也十分喜欢这个味道。 今晚他坐在一处屋顶上,一直看着后院那处亮着烛火的窗户,自从服了药后,主子现在已经武功尽失,是不会发现自己的。 终于在房间里尽显璇旎的声音安静后,俞景对着那边捧起了酒坛,主子,就当这是小景陪您一起喝的吧,还有一坛我已经交给阿贵了,泪流满面时,他一饮而下。 第二天是绿河湾那场战斗发生后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已经到了漫山红叶的时节,梁骁的心腹们都来了庄园院,今天是摄政王和太上皇准备回都城的日子。 不过所有人都被通知在前院等着,而梁骁此刻与梁嘉言拥靠在花园暖亭中的软榻上, “阿骁,需要带回都城的东西我都让福子安排装上马车了,光那些画就装了两车,你给爹和娘他们写的信我都安排给阿贵他们了”, “这样就行了,其他的事咱们就不操心了,以后只管逍遥快活就好”, 说完梁骁搂紧怀里的梁嘉言后就是一个热切缠绵的吻,良久后,二人纠缠的唇舌染上了咸涩的泪水, “阿骁,对不起,是我当年太懦弱,呜,对不起”, “傻言儿,我一直都明白,你是为了我啊,如果要怨,就只能怨我们都太爱对方了,一个因爱相思成疾,一个因爱困守心锁,言儿啊,难道我们要怨这个吗”, “不怨的,言儿感谢上苍,能让我遇到阿骁,能与阿骁相知相爱、永世不离”, 梁骁温柔的给梁嘉言擦去脸上的泪水,二人同时看向了绚烂晚霞笼罩着的那轮残阳,在落日余晖迸发出最后一抹耀眼的光芒时,梁骁拥住了爱人的腰和背,而梁嘉言的胳膊也搂紧了爱人的脖颈,他们额头相抵, “言儿,我的妻,跟紧夫君,我们该走了”, “阿骁,言儿永远都会跟着夫君的”, 贴近的一吻,自此,定格成了永恒的情意。 暖亭内软榻旁,打开的几坛酒浓香四溢,随着晚风飘向了前院,在每个梁骁和梁嘉言熟悉的人跟前流连盘桓几息后,便隐匿在了浩瀚的天空中。 片刻后,后院响起了阿贵和小福子的哭声,随着一道悲凉的声音, “太上皇、摄政王,你们一路走好”, 余晖散去的夜幕下,温泉庄园里里外外所有人都在跪下的同时,潸然泪下。 “此生,无需再见,以后,各自安好”, 这是来庄园的人在求见摄政王和太上皇时,梁骁和梁嘉言留给众人的最后一句话。 梁骁,当年水池中的梁嘉言轻轻一声的呼唤,从此定下了他们二人间生死相随的缠绵和眷恋。 第140章 一切结束了 三旬仙,梁国皇室秘药,祖制规定,每位皇帝只炼制一颗且随身携带,只在性命垂危时使用,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却也是剧毒,不管何种情况,一个月后都会毒发身亡,而这个药每人只服用一次有效,而唯一的解药,便是最普普通通的酒。 梁嘉言带的药盒里有两颗,另外那颗是先皇梁哲临终前交给他的, “言儿,父皇知道弥补不了当年对你和梁骁造成的伤害,你们二人情比金坚,想来日后不管你们中的哪一个都是不愿意被丢下的,这个药虽然不能长久活命,却是可以没有任何痛苦的携手而去”。 梁哲对梁骁和梁嘉言的预测果然是准确的,一语成谶。 在梁骁咽下那颗药丸时,梁嘉言也一同服下了另一颗,而这样的动作被俞景看到后,以前听主子提过这个药的他,在看到梁骁立时好转的情况后,瞬间就明白了。 而岳泽轩作为汴国太子,自然也是知道实情的,不管是感念梁骁和梁嘉言的恩情,还是确实对梁唯凝情有独钟,后来的汴国嘉丰帝岳泽轩对宁贵妃梁唯凝偏宠了一生,虽然没有立对方的儿子为储君,却是保了他一世富贵周全。 俞景、阿贵、廖北他们随着梁骁和梁嘉言的侍卫、禁军一同将一个双人的灵柩秘密送往了都城。 因为梁骁和岳泽轩的私下约定,及太上皇因为顾忌梁臻夫妇和太后的情绪而发的旨意,他们二人的事暂时秘不发丧,对外只是说摄政王和太上皇归隐田园了。 而他们的棺材到了目的地后,在永德帝梁允德撕心裂肺的痛哭中秘密下葬,地点就位于都城附近梁骁和梁嘉言初见的避暑山庄,在那处巨石旁的陵墓,是梁嘉言多年前就让人开始修建的。 永德帝随后下了一道圣旨,封俞景为护国公、孟阿贵为关平侯、廖北为镇南侯、李宝为忠义侯。 后来,梁允德与岳泽轩这个妹夫的关系一直平平淡淡,对方登基后虽然频频示好,可是性格圆滑的梁允德却一直保持着面子上的关系,私下根本不愿意与对方有亲厚的接触。 他自然知道绿河湾的那场战斗不是岳泽轩有意为之,可是以梁允德的观念来看却是不能原谅对方,明明有二十万兵力,战场上不好好守着自己的命,却派出去了十万,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何至于连累叔父,还牵连自己的父皇再也回不来了。 梁臻和王郁琼后来每个月都能收到梁骁从都城发来的信,一年后,梁臻病逝,临终前他对妻子和梁宇轩说, “我要去找骁儿了”, 看到对方二人惊讶的表情,梁臻突然老泪纵横, “我的骁儿啊,呜,爹如何猜不出来,这一年来的信虽然都是他亲笔写的,可墨迹都是同一个时候的,而且从来没有提到过一件实时的事情。 呜,我的骁儿最后离开王府那次,就是此生永别啊,臭小子,你瞒的爹好苦啊,儿子,等爹见了你,定要狠狠收拾你,祖宗,你怎么就能狠下心啊”。 梁宇轩是王府最早知道大哥他们离世消息的,因为回去就做了汴国皇帝的岳泽轩,让人送来了一个本命牌和一封信,上面说以后但凡梁骁后人有难,不管多大的事,汴国必定全力以赴哪怕是以举国之力。 梁宇轩自然不敢接这样重的承诺,就给皇帝梁允德发了一封急报,而在对方泪迹斑斑的回信中,他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也是那次他的异常情绪被王郁琼发现后,被追问出了梁骁和梁嘉言的事情,伤心欲绝的王郁琼和梁宇轩不敢告诉身体状况不太好的梁臻,所以一直瞒着他。 可是当了几十年镇北王的梁臻哪里是轻易能欺瞒的呢,他在儿子走后几个月,就已经基本确定了心中的猜想,只是他以为妻子不知道。 而在临终时从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让梁骁他们回来的事,梁臻就明白,原来妻子早已经知晓了。 梁臻又怎么会不知道儿子不告诉自己的苦心呢,他句句埋怨中也只是表达着对儿子的心疼和悲伤。 王郁琼每年都会去看望骁儿和言儿,在梁宇轩21岁那年,她最后一次去和走了五年的大儿子夫妇说了说话,回西北后两个月也离世了。 梁宇轩后来一直是在俞景和大琅的辅佐下,成为了一位出类拔萃的镇北王。 梁允德登基后,因为有梁骁和梁嘉言留下的几位尽心尽责的辅政大臣,所以朝堂没出过什么大事。 皇宫里也是一片太平,虽然有宁平太后时不时给皇帝找点麻烦,可是在对方有意露出太上皇留过一道对宁平太后的懿旨后,皇帝的耳朵就清净了很多。 阿贵和小福子二人,自从送两位主子的灵柩去了避暑山庄的陵墓,就再也没有离开过,避暑山庄已经被永德帝彻底划入了父皇的陵园,阿贵他们就一直生活在那里守着自己的主子们。 多年后的一天,已经七十多的阿贵在送走小福子两年后,见到了一对拜祭他们主子的男子,等他们走后,阿贵也去给梁骁和梁嘉言上了最后一次香, “王爷、太上皇,今天来的那两个人,和主子们当年一样甜蜜,他们应该也是会一直幸福下去的吧”。 梁骁和梁嘉言所有的物品,都随他们一同埋入了陵墓。 “阿骁,每张画的回忆,你都讲给我听,好不好”, “好,言儿想做的,阿骁都答应”。 【一晚上,终于赶完了啊,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个人觉得梁骁和梁嘉言是he的结局,虽然经历过磨难,当他们相伴这么些年,都是非常甜蜜的,相知相伴、生死不离,也是得偿所愿了,本来最初的立意是妥妥的be,只是写了一半实在下不了手了,浮生之二:离,是he ,除了第一章有个彩蛋和对梁嘉言为什么会有那样柔弱的性格有少量解释,其他的基本与本文联系不大,就是梁允德和梁宇轩会出现的多一点,感谢所有支持本人处女作、一路相伴的友友们,此篇到此为止,咱们后会有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