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反派看上了女主她妹》 第1页 《吸血鬼反派看上了女主她妹》作者:潜寐 本文文案: 季婳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一朝意外,她穿成一本小说里的恋爱脑炮灰,炮灰爱慕男主,时时刻刻想除掉女主,便抓了女主的妹妹企图威胁女主,却被女主借势弄入监狱。 而此时小姑娘正被她死死掐住按在大桥的栏杆上,满眼惊恐,季婳不喜欢人类,不想和人类相处,对着小姑娘盈盈一笑,自己跳入了海里。 季婳没有死成,在某一天救了落水的温淮月,也就是女主的妹妹,意外发现她的血对自己有很大的吸引力,季婳心怀不轨的把她放在自己身边,小姑娘性情温软,极度害怕阴晴不定的季婳。 季婳没有食慾,温淮月在饭菜里滴了几滴自己的血,季婳生活能力不行,温淮月大着胆子帮她梳发,到后来,有人开始追季婳,温淮月一言不合将那人手打断,季婳却在一旁笑的肆意。 * 温淮月脖颈旁有一处纹身,她姐姐曾问她怎么来的,温淮月捂着脖子没有言语,无人可知,纹身下是年少时那个疯子的标记。 温淮月从没那么讨厌过一个人,也从没那么爱过一个人,昏暗光线里,温淮月把季婳双手扣在墙边,缓声着「姐姐,你赢了。」 你赢了,你成功把我沦为怪物,所以,你不能丢下我了。 阅读指南: 1年龄差相差几百岁 2微养成 3通篇鬼扯,非常扯,现代架空。 4《穿成白莲女配的渣前任》那对会客串几次。 性情温软寡言一不小心被养歪了的年下&又疯又病不知道活了几百年的吸血鬼年上 内容标籤: 年下 血族 相爱相杀 穿书 主角:季婳,温淮月 一句话简介:吸血鬼和温软小姑娘 立意:积极向上 第1章 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冷,裹着雪的寒风肆虐的吹刮进房间里,季婳的耳朵被吹的微微发红,风将她的眉眼吹的更冷了,连带着心都会结冰。 她站在木质窗前,伸出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很快又融成一点冰水,凉意透骨。 真稀奇,她竟然也会感觉到冷了。 多久没有这种感受过这种属于人类的温度了,是因为太久没有吸血了吗。 啊,真够麻烦的。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关上了窗户,迳直走到电脑前,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 20xx年二月一号,距她到这世界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她是个插画师,偶尔会帮人画画小说人设图,一个月前,她接了一份小说同人图,为了更好的了解人设,她去看了这本小说。 总得来说就是嚣张富二代女主和豪门男主的故事,可能人设够苏,事业线清晰—— 男主与女主强强联合创立自己的商业帝国,开启一路虐渣的爽文级模式,这本小说自发表以来,就很有名气。 季婳对男女主不感兴趣,也不反感,而在她看到一半的时候,心里顿时泛起了不明显的膈应。 原因无他,因为里面的一个炮灰女配和她同名。 这本小说是爽文,虐渣是必不可少的,而和她同名的那个炮灰就是那位「渣」,这位「渣」是恋爱脑重度患者,对男主使出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野蛮劲,对女主可谓是咬牙切齿,三天两头找事。 可惜她只是个恋爱脑上头的蠢货,再怎么瞎蹦跶也是跳樑小丑,终于有一天她的恋爱病彻底病入膏肓,竟然抓了女主最宠爱的妹妹,妄图用她妹妹威胁女主。 结果呢? ——还不是敌不过女主,落的个终身的悽惨局面。 季婳那时只简短的说了几个字。 没头脑的蠢货。 人类果然蠢的无药可救,季婳对此嗤之以鼻,她活了几百年,这种为爱要死要活的戏码也看了几百出,季婳每每都当人类无聊的闹剧看了。 没错,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虽然外表和习惯都与普通人无异,但她的的确确不是普通的人类。 她维持的大部分能量来自于人类的鲜血,但不是像人类的一日三餐般顿顿需要,往往一顿的鲜血就能维持几个月,甚至更久。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血源,一滴起码能维持好几年。 但季婳已经一百多年没有吸血了。 她对所有人的血都非常排斥,只能一直去找合适的血源,几百年来,找到的也不过寥寥数个。 而最后一次她找到的血源没多久死了,死人的血没什么用,她便丢弃了,后面就再也没找到合适的了。 不过靠着最后一位血源的血倒是支撑了一百来年。 那本小说被她搁置了几天,后面她出差了,结果当地发生地震,她被砸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穿过来了。 还恰好是原主抓了女主的妹妹,企图威胁她的场景。 季婳到现在还能记得小女孩泪眼婆娑的样子,眼睛瞪的大大的,一脸惊慌,特别是当她对女主妹妹微微一笑的时候,女主妹妹的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以为自己马上要杀了她。 后面在她跳入海里的时候,季婳还听到了小孩的尖叫声。 很吵,又烦。 她没那么容易死亡,从海里安全游到岸上。因为厌恶社交,凭着原主的记忆来到了她的老家,南山古镇。 原主是个孤儿,父母亲在她很早的时候就死了,父母在南山古镇给她留的房子位置比较偏,在一个青巷的尽头,没什么人往来,季婳还算满意。 第2页 她下了楼,随便吃了个面包,懒得做饭,放在桌子上的电话响了,她咬着面包接了。 「餵。」她含含煳煳的开口。 「小季啊,你睡了吗?」电话那头是一个老人的声音,还伴着密杂的雨声,季婳瞥了一眼门外。 下雨了…… 「没。」她说。 「那麻烦你可以来连理桥接一下我和我老伴吗?哎呦,外面下雨了,我们两个老骨头拎着东西走不了。」 说话的人是她隔壁邻居,听说是从小看原主长大的,对自己也颇为照顾,季婳对这位老人还算有好感。 「我知道了。」季婳拿起车钥匙,拎着把黑伞出了门。 外面的雨裹挟着风雪辟里啪啦的往人脸上拍,季婳的脸被冻的苍白,她最近似乎越来越不抗寒了。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拢在纱笼里橘红的灯光挂满了这座古色古香的小镇,在地上的雨水洼里晕出一片斑斓的涟漪。 季婳拿着伞走到桥旁边的亭子里,「林大娘,张大爷。」 「哎呦。」两位面相慈祥的老人站了起来,「太谢谢小季了。」 「嗯。」季婳淡淡的应了一声,想去帮他们拿东西「车在外面,走吧。」 「哎——等等,小季。」张大爷叫住了她,神色凝重的看了看周围「我和老太婆刚刚看到桥下面好像有个人躺那,你说她会不会是溺水了,我们去看看吧。」 季婳轻不可几的皱了下眉,但很快就送松开了,轻轻笑了下「张大爷,天太黑,您看错了吧。」 「我觉得那是个人啊。」林大娘忧心忡忡,「我们还是去看看吧,小季。」 季婳拎着雨伞的手冷的发僵,只想快点回去,根本不想救什么人,这寒冬腊月的,哪个蠢货会跑到河里去。 但是她又不好意思驳了两位老人的善心,扯了扯嘴角,眼神没有什么暖意,慢吞吞道「那就去吧。」 三人来到桥的下面,两位老人的眼神不好,天太黑,下面石头又滑,差点没摔一跤。 季婳皱眉,「你们站在这吧,我去。」 她的视力比普通人好,撑着伞慢慢走到了河边处,这块地方石头很多,季婳眯着眼往前凝视了一会儿,似乎真的看到了石头边缘有一团黑影。 林大娘道「小季啊,那是不是啊。」 「我去看看。」季婳走近了,才看到那团黑影,脸被头髮挡住了,看上去是个小孩。 她蹲下身,撩开了她的头髮,额头一大块破口,正往外流着血,她将手伸到小孩的鼻子下,有轻微的唿吸。 没死…… 没死麻烦,死了也麻烦。 季婳冷着脸用一只手将她抱了起来,走到岸上。 「真是个小孩啊。」两位老人颤巍巍道,「怎么样了这孩子?」 「没死。」 「赶紧先送去医院吧,耽搁不得啊。」张大爷说。 季婳不耐烦的嘆了一口气,她没有常人的生死观念,活了几百年,冗长的岁月将她心里的那份同情磨的只剩散沙,只有荒芜的一片。 但对她好的人,她都会从冰冷的内心留出几分温热来,两位老人对她不薄,她没道理去否决他们的善。 「那你们呢?」季婳道。 「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林大娘说,「命可耽搁不得。」 「那你们把东西放在我车上,我等会给你们送去。」 「哎,好。」 季婳把小孩放在后座上,小女孩满脸是血,看不清样貌,看身形大概七八岁的样子。 车内空间小,血腥味发散,季婳突然感到身体一阵躁动,口干舌燥的,但也没多想。 小孩躺着后座上冻的瑟瑟发抖,牙齿咯咯咯个不停,季婳嫌吵,干脆利落的把小姑娘湿漉漉的衣服脱了,从车里拿了一条自己的长款卫衣,直接给她套了上去,然后拿出了一条厚厚的毯子,动作粗鲁的盖上。 小孩本能的想找热源,便无意识的靠近了季婳,额头上的血沾了一点在季婳的手上,季婳厌恶的想擦掉,却发现自己对她的血不排斥,身体里没有平常接触旁人血液那种刺痛的感觉。 她直直的看着手里的血,慢慢的,那抹红色仿佛化成了吸人的妖怪,让她全身血液的渴望因子蠢蠢欲动,她舔了舔嘴唇,产生了一种极度渴望吸血的欲望。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渴望了。 每次有这种渴望,还是遇到了合适的血源。 季婳心里一动,涌起了一股久逢甘霖的贪婪,她看着发抖的小孩,眼神晦暗不明。 南山古镇发展不算太好,只是个旅游小镇,没有大医院,医生将小孩检查了一遍,将她的伤口包扎好,对季婳说「整体无大碍,只是后脑勺受到撞击,可能有中度脑震盪,醒来的时候可能会有短暂性失忆的情况,为了保险起见,建议你带去大医院再检查一下。」 季婳漫不经心嗯了一声,注意力全在小孩身上。 脸上的血被擦干净了,露出了一张完整的脸,她刚刚就觉得有点熟悉感,现在总算知道了那股熟悉感来源何处。 眼前这小姑娘分明就是女主的妹妹,温淮月,那个在她印象里只会哭唧唧的小孩。 南山古镇离兰城南辕北辙,温淮月一个小孩怎么会到这里来,还跟个落水狗似的,她那位姐姐捨得让她宝贝妹妹经歷这种遭遇? 第3页 不过,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小姑娘慢慢的醒了,眼睛眨了好几下才睁开,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凳子上双手抱胸的季婳,微睁的眼睛勐然瞪大,猝不及防的哭了出来。 季婳:「……」 这小孩有病吧。 季婳最讨厌小孩哭了,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冷声开口「闭嘴!」 小姑娘恐惧似的往后缩,被她一喊懵了几秒,而后哭的更凶了,哭哭啼啼道「你……你是那个掐我脖……脖子的坏女人。」 季婳提了提嘴角,笑的有几分冷,小姑娘看了更想哭了,眼看着小姑娘要扯开喉咙哭,季婳不耐烦道「再哭我就把你扔出去。」 这句话奏效了,小姑娘顿时不哭了,眼睛可怜兮兮的张大了,一抽一抽的打着哭嗝。 「你姐姐呢?」季婳开口了。 小姑娘茫然的眨了眨眼,她长的很漂亮,即使额头上包了一圈纱布,也不能掩盖她粉雕玉琢般精緻的外貌,水润的眼睛微微睁大,看起来非常可爱,让人有保护的欲望。 季婳不是普通人,没有所谓的保护欲望,见她跟个二傻子似的,啧了一声,烦躁的抓了抓长发,「问你姐姐呢?在哪?」 「不知道。」小姑娘小声说。 「什么叫不知道。」 小姑娘被她厉冷的语气吓的又一缩,带着哭腔道「我不知道我姐姐是谁?」 季婳愣了一秒,想到了什么,问「连你姐姐叫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你父母呢?」 小孩想了一下,委屈的摇了摇头。 季婳想到了刚刚医生说的关于失忆的事,没想到,还真的发生了。 「那你怎么记得我?」季婳翘着腿,歪了歪头问。 「不知道。」小姑娘老老实实道,语气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季婳嗤笑了一声,「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倒记了一个外人。」 「你可真孝顺。」 第2章 在医院呆了一会儿,季婳就受不了了,医院里若有若无的他人血腥味压抑在她的感官,毛孔像涌入密密麻麻的虫子一般噁心。 小姑娘在这谁也不认识,季婳只能带着她,而且这小孩的血似乎不一般,或许可以研究一下。 季婳心怀不轨的构思自己的阴谋。 小姑娘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知道自己本能的害怕这个看起来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因此在季婳拉着她出院的时候,小姑娘尖声哭叫起来,奋力挣脱开她的声,「我不要和你走,你是个坏人,我不要!」 医院里来往的人目带审视的盯着季婳,那样子仿佛在看一个人贩子。 季婳本就没多少的耐心都快告罄了,这么多人面前又不能大发脾气,只好蹲了下来,轻轻摸着小姑娘的脸,微微一笑,放轻了语气「小孩,你要是不愿意和我走,那你就自己呆在这,万一被人拐了我可不管。」 小姑娘眼睛还挂着泪珠,眨巴着眼睛,很努力的在理解她的话。 小孩心性容易动摇,季婳见她有松动,勾起唇笑了一下,语气带着厉「所以你再跟我哭,我就直接把你丢到河里去。」 小姑娘不傻,眼下她谁也不认识,只认识眼前这个坏女人,她害怕一个人呆在人群里,只能含着泪一路哭哭啼啼的跟着她走,又不敢放声哭,可委屈坏了。 青巷里一落了雨,石头就起滑,路灯昏黄,小姑娘穿着湿漉漉的鞋子,撑着把比她大多了的伞一歪一扭的走着。 季婳在前面一手插兜的往前走,头脑微微发晕,视线都有点模煳。 这是她接触太多他人血腥味的后遗症,以前吸了血不会有这种毛病,但是将近一百多年没有吸血了,自己的抵抗力开始慢慢下降。 她想,必须快点找到合适的血源了。 「啪嗒——」后面响了一声。 季婳回头,小姑娘摔在了地上,嘴巴一扁,又要哭了出来,季婳开口阻止了他「闭嘴,不许哭。」 她走过去,皱着眉「就知道哭,连个路都走不好,废物。」 雨下的有点大,季婳不想耽搁,直接一只手抱起了她,一只手撑着伞,小姑娘冷的要死,季婳的脖子温热,她想也没想到搂住了她。 「冷死了,拿开。」季婳不耐烦道。 「不要,我冷。」小姑娘委屈的撇着嘴,很小声的开口。 季婳懒得理她,大步走到了自己的家。一到家,季婳直接把她丢在客厅的沙发上,转身去倒了一杯热水。 小姑娘眼巴巴的看着她。 季婳瞭然,「想喝水?」 小姑娘点了点头。 季婳没好意的笑了声,「自己过来喝。」 小姑娘慢慢的从沙发下来,可能太久没吃东西了,下来的太勐,眼一花又给摔在了地上,手还不小心打翻了茶几上的仙人掌。 小姑娘手指被仙人掌刺了一下,流出了几滴血,忍住没哭,笨拙的爬了起来。 季婳懒散的往她那看了一眼,握着杯子的手攸地一顿,先前那股渴望的欲望又涨了上来,欲望灌着往喉咙里灌,枯弱的细胞攒动着想奔去欲望的源头。 极度口干舌燥。 她放下杯子,想也没想的冲到小姑娘身边,一把握着她的手指,吸吮着不多的血液。 小姑娘都被吓傻了,眼睛睁的老大,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季婳。 第4页 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季婳想,像是枯败的骨骼涌进了万千花朵,死沉衰苦的血液被填进了甘甜的水源,脉络缓缓的染上活气。 犹如游人倦疲时,遇见前方的一座白塔,生机顿生。 季婳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没有想到就几滴血液能让她如此疯狂。 她抬起了头,餍足的舔了舔唇,眼睛贪婪的看着温淮月。 毫无疑问,这小孩的血液十分契合她想要的血液,甚至比之前自己找的几个还要相配。 千载难逢啊。 这么错过了未免太可惜了。 左右这小孩失忆,不如先留几天,不给她姐姐送去,先缓过她这段时间的不适。而且—— 也当是给她姐姐一个小小的教训。 睚眦必报是季婳刻在骨子里的基因,冷漠是她的保护色,她素来没有所谓的正义与恶的区分,她只知道随心做事。 原主被女主打压的很惨,即使错在原主身上,那又怎么样呢?自己难道就应该替原主原谅她吗? 怎么可能。 她仅仅是觉得,自己占了原主的身,多多少少要替她稍微打抱不平一下,不然凭空占了人家的身,没点表示,多不好意思啊。 再者…… 季婳直勾勾的看着温淮月,自己或许也算是救了女主的妹妹,索点报酬不为过吧。 怎么看,自己都有理,季婳很满足的算出了自己是个好人的事实。 有人敲门,拉回了季婳的视线,她去开了门,林大娘手里端着一个碗「小季啊,这是我熬的姜汤,你和那小孩一起喝了吧。」 「谢谢林大娘。」季婳接过了,林大娘问「那小孩没什么事吧?」 「没事,好的很。」季婳微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林大娘没有孩子,因此对小孩总是格外喜欢,「我明天要和老头子去我老姐妹的家,小季你先照顾好这孩子,然后带她去找家人,我就不能陪你了。」 季婳:「没事,您去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季婳将姜汤放在茶几上,给了她一个勺子「自己喝。」 小姑娘不安的瞧着季婳,不太敢喝的样子,季婳被她那怂样乐的扯了一下嘴角「怎么,不想喝?那就别喝!」 「不,我要喝。」小孩坐在布满毯子的地上,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被辣的直皱眉头。 「不许吐。」季婳坐在对面沙发上,垂眼冷声命令着,「没喝完你今晚就别睡觉了……」 小姑娘也算知道了季婳的凶,不敢有所反抗,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喝到一半,终于忍不住,本能的哭喊着委屈「阿姨,真的好难喝。」 阿——姨? 虽说季婳活了几百年,这个年纪或许都可以当她祖宗了,但是她的外貌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 没哪个女人喜欢被叫阿姨,季婳也不例外,她大言不惭的让她改口「叫姐姐。」 「啊……」 「不叫就给我滚出去。」季婳很不讲理。 小姑娘别扭了好久,才小声道「姐姐。」 第3章 「记得你名字吗?」温淮月喝完了以后,季婳带她去洗了个澡,家里没有小孩穿的衣服,只找到了一件较长的毛衣,让她自己套上。 小孩正努力的把长毛衣给套进去,闻言想了一会儿,说「记得,我叫温淮月。」 「嗯。」季婳没情绪的应了一声,折腾了半天,她想休息了,指了指对面的房间「你睡那,晚上没什么事别来烦我。」 季婳走到自己房间,裤子就被小孩拽住了,季婳低头看她,眉目压着一股不耐「干什么?」 小孩鼓起勇气,软软的说「姐姐,你认识我家人吗?你会带我回家吗?」 季婳笑的温温柔柔,「我就是你家人啊。」 「你不是!」小姑娘叫道「你是坏女人,你不想送我回家,你是坏人!」说着还用拳头去捶季婳的大腿。 季婳懒的理小孩的情绪,她只是觉得聒噪,动作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脸上却是面无表情的,「再吵我就真的掐死你。」 小姑娘脸都白了。 季婳很满意她的反应,指了指对面的房间「滚去睡觉。」 小姑娘终于相信了季婳不会送她回家,眼睛愤愤的瞪着她,小拳头握的老紧,忿忿的转过了身,进了自己房间。 终于安静了。 季婳躺着床上,看了看自己的手,原本之前这双手是冰冰凉凉的,自刚刚喝了几滴温淮月的血,手心的温度顿时成了温热,头脑的晕胀也消了很多。 这小孩的血果然好用。 半夜,雷鸣电闪。 对面房间传来了一声尖叫,房子隔音不太好,季婳勐的被惊醒。 对面房间传来陆陆续续的哭叫,在打着雷的三更半夜显得毛骨悚然,拍鬼片似的。季婳被惊醒,心情差到极点。下了床,一脚踹开了门。 「鬼叫什么!」 季婳打开了灯,温淮月正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说着什么「不要……不要抓我,救救我。」 说了些什么玩意儿。 季婳将她拽了起来,「你还睡不睡了?」 小孩正不安的发抖着,一看到有人,也不管是谁,下意识的抱住了她声音颤抖着「姐姐,我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季婳将她的手扒拉了下来,拎着她的领子把她丢到床上「我又不吃人,给我睡觉,别吵!」 第5页 说着就要走人,温淮月迅速的抱住了她的腰,哭喊着「不要,姐姐,我不要一个人睡,我怕……」 季婳简直头疼,怎么捡了个这玩意回来。 「自己睡,别烦我!」季婳不想理她的话。 小姑娘死死的抱着她的腰,她虽然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但记忆里存在对某种事的惧怕依然没忘,她隐隐约约觉得也是在这种黑夜里,有几个坏叔叔似乎抓了她。 温淮月不记得那些人是谁,她只是害怕,她不过一个七岁小孩,之前一直被娇生惯养的,骨子里还是软弱的。 季婳头疼似的抚了抚额,沉声道「烦死了,滚过来!」 温淮月亦步亦趋的跟着她走到了季婳的房间,季婳指着她「你要是再哭,就滚回你房间睡。」 季婳掀开被子躺了进去,小姑娘小心的躺了下来,看着季婳后背的长髮,似乎还有淡淡的香味,温淮月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好闻。 身边终于有了人,虽然对她来说是个坏女人,但起码不害怕了。 一夜无梦。 第二天早晨,季婳睡到了十点,她有睡懒觉的习惯,没什么事绝对不会起床。 温淮月一个落了水的小孩精力十足,她很早就醒了,起来先上了个厕所。 上完了厕所发现肚子很饿,但又没那个胆直接叫醒季婳,只能趴在床边,大眼睛眨巴着希望她能快点醒过来。 季婳睡得很沉,完全没有想醒的想法,小姑娘撇撇嘴,有点不开心。 「咚咚咚——」院子有人敲门。 季婳烦躁的翻了个身,敲门的声音不停,她啧了一声,勉强睁开了眼,一眼就看到趴在床边的温淮月,轻蹙着眉「不睡觉干嘛呢?」 「姐姐,有人敲门。」温淮月小声说。 季婳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她,「你,去开门。」 「哦。」小姑娘乖乖去开了门。 敲门的是林大娘,手里拿着碗,用盖子盖住了,看到是温淮月开门,慈眉善目的笑着「你是昨天那位小姑娘吧。」 温淮月点了点头,礼貌道「奶奶好。」 「哎,你好。」林大娘笑呵呵的,「这小姑娘真俊,来,这是奶奶做的包子,你拿去吃吧。」 温淮月连忙断用手端着,甜甜的笑了「谢谢奶奶。」 林大娘心里对这小姑娘又喜欢了几分,看了看里面,自言自语道「小季这孩子又睡懒觉了。」 林大娘赶车,没时间进去,让温淮月记得叫季婳吃饭。 温淮月暗暗想,才不要给她吃。 然而事实是她也不敢吃独食,她把碗端到房间去,季婳坐在床上看着平板,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收回了视线「一个奶奶给你的吗?」 温淮月点头,将碗放在桌子上,咽了咽口水「姐姐吃吗?」 季婳瞥她,看她一脸要馋坏了的模样,又不敢吃的小表情,嗤的笑了「你自己吃吧。」 小姑娘不相信,「真……真的吗?」 季婳放下平板,「让你吃你就吃,哪那么多废话。」 小姑娘才放心的拿了一个包子,大口吃着。 季婳下床洗漱,她的头髮很长,又懒得扎,就这么散着,从衣柜里拿了一件高领毛衣套上。 温淮月吃的有点急,不小心噎住了,眼泪都咳出来了,季婳看白痴一样看了她一眼,拿了瓶牛奶给她「真蠢。」 她不敢反驳,委屈巴巴的喝着牛奶。 「赶紧吃。」季婳说。 「为什么?」 季婳对她一笑,「吃完把你拉出去卖了。」 小姑娘眼睛一瞪,怕了。 季婳觉得她还挺好玩。 温淮月吃完,季婳让她自己去个脸,小姑娘的衣服都湿透了,显然不能穿了,她又不能一直穿自己的衣服,季婳难得好心的要带她去买几件。 小姑娘心里忐忑不安,坐在车上慌乱的眨着眼睛,终于忍不住了,颤声问「姐姐,你真的要把我卖了吗?」 「是啊。」季婳看着前方,随意道「害怕吗?」 温淮月叫道「你果然是个坏女人!」 「嘁——」季婳满不在乎的吐了个音节,任小孩在座位哭喊,整个人无动于衷。 小姑娘渐渐的哭累了,很兇的说「我以后一定要狠狠的欺负你,你等着!」 季婳觉得好笑,微弯了眼,「我等着。」 她停在了商店,让她下来。 小姑娘缩着肩膀不敢下来,季婳又不耐了,直接把她拽了下来「磨磨唧唧。」 温淮月踉跄了一下,攥住了她的衣服,抽咽道「不要把我卖了,姐姐。」 「行了,骗你的。」季婳懒得跟她开玩笑了,「把眼泪憋回去。」 这座商店是南山古镇最大的商店了,季婳带着她来到了儿童区,挑了几件衣服让服务员包起来。 温淮月拉了拉她的袖子,指着一件黄色棉袄,小心的商量着「我不喜欢这件,能不要吗?」 「你这么那么多事?」季婳皱眉,「我买什么你穿什么,别挑。」 小姑娘不说话了,眼里分明还存着几分埋怨,心想这个人真的太兇了。 服务员看见了,笑着说「您女儿不喜欢这件,那让你女儿看看这件怎么样?」她拿出了一件兔子耳朵的粉色棉袄,可可爱爱。 果然,小姑娘看到这件衣服眼睛都亮了亮,到底还是个小女孩,摆脱不了对可爱事物的渴望。 第6页 季婳呵了一声,也无所谓,全买了,离开的时候想到了什么,说「她不是我女儿。」她低头睨了一眼小孩,「我可没那么蠢的女儿。」 温淮月撇了撇嘴。 季婳又带着小姑娘去买了一双鞋。 小姑娘简直受宠若惊,对季婳突如其来的好意吓得有些懵,但是新事物又让她转移了注意力,眼睛瞧着脚上的新鞋。 「呆这别动。」扔下这句话,季婳去柜檯付钱。 温淮月坐在凳子上乖乖的等她,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小孩好奇心重,偷偷探出去看了一眼。 走廊处一群人背着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沖了过来,他们身上也都带着点血,一边跑一边喊道「让开!都让开!」 看热闹的人还挺多的,陆续有人攘了出来,温淮月被人群推到中间,心里一慌,想回去,但是她一个小个子难以从人群脱出来,又被人一推,整个人被撞到在地。 那群人看起来很急,这条走廊不宽,温淮月被人撞到了路中央,那群人叫喊着「哪来的小孩,走开!」 温淮月一慌,急匆匆的想起身,一只手蓦然拽住她的手腕,将她近乎是粗暴的往一边拉,那群人从季婳身边推搡而过。 「姐姐。」温淮月小声道。 「不是让你在原地别动吗?」季婳冷声开口,「听不懂人话?」 温淮月抿了抿嘴,手讨好似的晃了晃她的衣服下摆,「对不起。」 季婳一把抽出了自己的衣服,想说点什么,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突然传到脑海里,剧烈的渴望泛在喉咙里,唿吸都急促了起来。 刚刚那群人和季婳擦肩时,一些人身上的血蹭在了季婳的手上,衣服上,她瞬时间就起了排斥反应。 想要血…… 温淮月看她不对劲,不安的叫她「姐姐,你怎么了?」 季婳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压住自己的不对劲,抬了抬下巴「去把你的衣服拿过来。」 温淮月登登的蹬去把衣服拿了过来,季婳一路上都压住自己的渴望,漂亮的眉眼越发的冷,瞳孔里带着不明显的红。 温淮月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哑巴,不敢多说话。 一回到家,季婳立马关上了门,双腿支撑不住的软倒在地。 奇怪,明明昨天吸了血,按理来说可以稳定一段时间的,对他人的血也能保持一定的免疫,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不成这小孩的血没用吗? 不可能。季婳很快就否决了,昨天几滴血带给她的效果是明显的,不可能没用。 季婳不懂,但是很快她就没心思去懂了,那股欲望再次捲土重来,甚至带着更大的风暴,风暴中心是贪婪的渴望。 想要血…… 温淮月被她这幅模样吓到了,站在远处不敢过来,哆哆嗦嗦的开口「姐……姐。」 季婳抬眼盯着她,那种露骨的眼神让她漂亮明艷的脸冷了好几个度,她喘了口气,轻声道「你过来。」 温淮月僵在原地,不敢过来。 季婳加重了语气,「过来!」 温淮月抬着腿机械的走过来,刚要开口,季婳握着她的脖子往前一送。 眼前一黑,温淮月感受到脖子一阵刺痛,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那股刺痛并没有因为她的尖叫而停下来,只是慢慢放缓了动作,季婳脑海里是一片雾,她被甜美诱人的味道包围了,脑子里只有无穷无尽的欲望。 她从来没这么失控过。 像个重度患者极度渴望救生药一样贪婪。 大概一分钟过后,季婳才慢慢移开,舔了舔唇角的血,低低的喘了口气。 温淮月满脸的泪,季婳一松开,她便脱力般瘫倒在地,眼神满是惊恐,跟看怪物似的看着季婳。 「你……你是妖怪吗?为什么要咬我?」温淮月嗓音带着哭腔。 妖怪? 季婳觉得这个词还挺好玩的,可能和人类比起来,她真的是个妖怪吧。 吸血,又活了几百年。 她拍了拍小孩的脸,笑眯眯道「是啊,所以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吃了你。」 季婳很少笑,就算是笑也得不怀好意的笑,每次都让温淮月怕的要死,像这么明媚的笑似乎还是第一次,但那效果和之前的差不多,温淮月夜还是快被吓死了。 短短的一段时间,不记得自己家人,还和记忆力的掐自己的坏女人待在一起,这坏女人还咬她,无知的恐惧与几重压力一起压在小姑娘身上,她彻底崩溃了,一扁嘴又哭了。 季婳:「……」 她不是没有见过小孩,但是这么会哭的小孩倒真的是第一次见。 第4章 小姑娘哭的撕心裂肺的,气都匀不上来,看着可怜巴巴的。 季婳没有说话,完全没有点愧疚,只是面无表情的静静的看着她哭,等她哭完了,在那一抽一抽的打哭嗝,季婳才开口。 「哭完了?」 温淮月哭的眼睛红彤彤的,鼻头都泛着红,也不说话,只是瞪着她。 季婳不知意味的笑了一下,从茶几下拿出了一个医药盒,朝她勾了勾手「过来。」 小孩没有动。 季婳轻轻敲了敲桌子,「快点。」 小姑娘到底还是怕的,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季婳看着她那被逼迫的小碎步,心里想笑,拉着她坐了下来。 第7页 「别动,我给你换药。」季婳的语气依旧是冷冷清清的,带着不容分说的坚决。 小姑娘又打了个哭嗝,乖乖不动了。 季婳先处理了一下温淮月脖子的咬痕,小姑娘瑟缩了一下,显然是后怕了。 季婳没有理她,依旧自顾自的给她上药,然后又把她额头上的纱布拆了,重新给她上药,小姑娘被疼的躲了一下。 「别动。」 季婳良心发现,动作放柔了一点,给她换上新的绷带。完成了以后,小姑娘垂着脑袋,表情恹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很伤心难过的样子。 连背影都写着「不想说话」。 季婳活了几百年,很可惜,没有修炼出安慰人这一技能,她现在心情倒很好,良心蹭蹭的往上涨,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小孩,想吃什么,姐姐给你做。」 小姑娘不想回答她。 季婳也不在意,起身去了厨房,扔下一句「自己看会动画片。」 温淮月缩着肩膀坐在沙发上,肩膀一抖一抖的,脖子传来微微刺痛感,她不知道季婳为什么要咬她,是因为讨厌她吗? 以后还会咬她吗? 小姑娘觉得自己好苦,对季婳的怨恨不免又重了一分。 季婳不知道小孩心中的恩怨纠葛,她厨艺不错,虽然很少做,但手艺还在。做了几个适合小孩吃的。 叉烧,艇仔粥,虾饺等。 端到饭桌上,见小姑娘还缩在沙发上,叫了她一声「过来吃饭。」她顿了顿,「别让我来拉你。」 温淮月本来坚决不吃的,但是闻到香味,加上的确有点饿了,还是乖乖认命的坐在饭桌上。 季婳不想吃,刚刚喝了血,自己可以好长一段时间可以不吃人类的食物。因为无聊,就撑着下巴看着温淮月吃饭。 温淮月的吃香很斯文,小小年纪就有了点优雅矜持的感觉,很有古代富家千金的矜雅。 看来她的姐姐把她教的很好嘛。 温淮月被她看的毛骨悚然,吃一口就要看一下季婳,小心翼翼的样儿。 「看我做什么?吃你的饭。」季婳漫不经心道。 温淮月立马垂下了头,默默的吃着自己的饭。 不得不说,季婳的手艺真的很好,小姑娘虽然很讨厌她,但是很爱吃她做的饭。 「会洗碗吗?」季婳问。 温淮月摇摇头。 季婳只是随意的问一下,可不是跟她商量,无视了她的摇头,站起身「把碗洗了。」 说完就坐到客厅里去了。 温淮月可怜的把自己的碗拿到院子里洗了,然后季婳就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响。她放下板绘笔,来到了院子里。 温淮月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地上是碎裂的碗,看到季婳,睫毛不住的颤抖,想蹲下去捡碎片。 「捡什么。」季婳眉头微蹙,说不清是气还是烦,可能大概是被无语到了,「过来。」 温淮月走到她身边,「对不起,姐姐。」 「蠢货。」季婳淡淡的吐出来两个字,抬了抬下巴,「进去。」说着自己去院子里把狼藉给收拾了。 小姑娘不安的坐在沙发上,看她进来,以为她又要发脾气,嘴一噘,没忍住又想哭。 季婳看她那哭唧唧的样就烦,「不许哭。哭有什么用,小废物,给我憋回去!」 「哦。」温淮月抹了一把眼睛。 晚上睡觉的时候,温淮月抱着枕头来到了季婳的房间,眼巴巴的看着她。 「要和我睡?」 温淮月点头,她现在依旧怕一个人睡,只有身边有人她才能睡着。 季婳无所谓,她可不想再被这小孩半夜吵醒了。温淮月身体一直很凉,忍不住想去抱季婳。 季婳说了她几次,也没用,而且她发现小孩的身体软软的,像个软糰子一样,那感觉很新奇,季婳也不厌恶,就随便她了。 温淮月就在季婳家里住下来了,她发现季婳并不是一个很会照顾自己的人。 赖床,懒得整理床,长长的头髮只是把它梳顺了就完事了,而且因为她头髮太长,温淮月每次睡觉都会压到她头髮,被季婳又是一顿骂。 温淮月小小年纪,就有了强迫症的意识,有时候实在看不下去了,只能帮她整理房间。 季婳不喜欢出门,可怜温淮月一个小孩,无数次想出去玩,但都不敢出去,只能缩着院子里和那些花花草草玩。 最重要的一点,季婳似乎不用吃饭,温淮月每次都快被饿死了,又不会做饭,只能去催她。 季婳被她催的不耐烦,就会去厨房做一大堆吃的,让她一下子吃个够。 她原本想让温淮月学会做饭,但她一个小孩差点要把厨房炸了,季婳被气的不轻,放弃了这个念头。 小孩又在长身体,饿的快,季婳简直烦不胜烦,很不情愿的开始做起了一日三餐。 温淮月也在和她相处的过程中,发现季婳的脾气是真的不好,性情又恶劣,喜欢骂她,让她做这做那的,也特别喜欢搞她,每次都要把她搞哭,还不让她哭,非要看她憋屈的样子。 渐渐的,温淮月哭的次数慢慢减少了。 除此之外,季婳每隔几天都会咬她脖子,好像没以前那么疼了,但温淮月还是害怕,咬完以后还要把她脖子上的血都舔了干净。 温淮月每次都想,血很好喝吗? 第8页 她有一次试了一下,舔了一口自己的血,被噁心的吐了出来,一点都不好喝。 为什么季婳喜欢喝她的血呢? 季婳发现这小孩好像越来越乖了,哭的次数少了很多,虽然还是喜欢哭,但比之前好多了。 季婳的耳根子也清静了许多。 天气越来越冷,季婳躺在床上看平板,手里拿着板绘笔画着什么,温淮月坐在房间的榻榻米上,好奇的想看看季婳画了什么。 她只看到了一个没有穿衣服的女人,不对,好像穿了衣服,但穿了跟没穿一样,抬头咬着一个男人的脖子,那男人的手贴在女人的后腰处,那男人好像也没穿衣服。 「他们在干什么?」温淮月歪头问。 季婳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在做快乐的事。」 温淮月不懂,眼睛里装满了天真。 季婳懒得和小孩讨论这种事,她在平板上又添了几笔,让整张画显的朦朦胧胧,只能看出个轮廓,让色与情的欲望张狂又禁慾,透出几分让人心痒难耐的渴望。 她讲这张图片发在了一个网站上,这个网站是海外网站,里面汇集了很多画手,剪辑手,大触等很多娱乐与艺术者,里面风气开放,是一个各种奇形怪状的艺术集合地。 季婳是里面的一个up主,最近刚登进去,因为其涩气的画风吸引了一众粉丝。 这只是她的一个爱好。 有点变态,又充满欲望。 温淮月看不懂,又去看自己的电视了。季婳画了一会儿,打算起身去上个厕所,刚从厕所出来,听到一阵尖利的叫喊。 温淮月眼睛惊恐的盯着电视,仿佛电视里有什么吃人的怪物。 季婳看了一眼电视,那是一则财经新闻,上面的主播正在报导一片新闻「近日,广茂地产集团被爆出非法集资,名下多处资产被查封,而作为合伙人之一的遥望投资也被监察局纳入监察对象。」 遥望投资是这本小说女主和男主的公司。 电视上又放了广茂地产的老总图片,温淮月一看到他,就尖叫道「啊啊啊,坏人,打我的坏人,他抓了我!把我绑了起来,坏人!」 季婳把电视关了,走过去握住她的双肩「别叫!」 温淮月整个人被沉浸在了自己那段恐怖的记忆里,身体不受控制的发抖着,极度恐惧的叫着,眼泪流了一脸。 可见这个男人带给她的阴影。 季婳想,说不定温淮月的落水都与这个男人有关,是因为这个男人和她姐姐的企业纠纷吗? 季婳不是很清楚,但是眼下还是镇定小孩的情绪为主,但小孩显然被吓到了,一直抱着头哭喊着。 季婳加重了语气「温淮月,别哭!」 温淮月完全听不到,眼泪流的更凶了,像落水的小狗。 季婳又叫了她几声,没什么用,气急之下,季婳反手给了她一巴掌,不重,但是足以让小姑娘安静下来。 温淮月呆呆的看着她。 季婳一手握住她细嫩的脖子,往自己怀里一拉,逼视着她「听着,哭完全解决不了问题,这是懦夫的行为。你害怕什么,厌恶什么,都不能哭,你要站起来去解决它。」 季婳的语气很冷,但是有力「你讨厌那个男人,就给我收回你的眼泪,有朝一日狠狠的把他踩烂,而不是在这给我没命的哭!」 温淮月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只是愣愣的看她。 季婳粗暴的擦掉她的眼泪,「以后再让我看到你哭,你就少吃一顿饭。」 小姑娘皮肤嫩,被她的粗暴擦的满脸通红,她委屈的抿了抿唇,一把搂住季婳的脖子,将脸埋在她的头髮间,找安慰似的一直喊着姐姐。 季婳任她抱着,良久才皱眉问她「听到我说的话了没?」 温淮月擦了擦脸,可能刚刚受到惊吓,话都结巴了「我……我不会哭的。」 「最好是这样。」季婳冷嗤了一声,「别让我看到你哭,小废物。」 第5章 转眼之间,除夕快到了。 最近古镇很热闹,连带着青巷子也喧嚷非常,季婳的家后房间是一条小河,对面是黑瓦白墙的古宅,挂着红红的灯笼,这几天一直有乌篷船在河上荡来荡去,吆喝声不断。 小孩子爱热闹,几乎一天的时间都趴在窗台看那些船,有卖小零食的船看到窗台边有个极可爱的小女孩直直的看着他们,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让人看了不免心生喜爱。 有些小贩从船里拿了几包小零食,幸好船和窗户之间离的不远,小贩将零食递给了温淮月。 温淮月开心的接了,但又苦恼道「可是叔叔,我没有钱啊。」 「小姑娘,这是叔叔送你的,不用钱。」小贩笑呵呵道。 温淮月眼睛笑成两弯月牙,「谢谢叔叔。」 小贩给她的零食是几包糯米□,外面软软白白的,里面一层红豆酱,温淮月最喜欢糯糯的小零食了。 她走到房间,季婳刚刚起床,睡眼朦胧的坐在镜子前,看到温淮月,随口问了一句「哪来的?」 温淮月怕季婳不让她吃,抿着唇,小声说「一个叔叔给我的。」 「看你那样。」季婳对她的小心翼翼嗤了一声,「我又不跟你抢。」 她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过来给我梳头。」 这些天里季婳意外发现了温淮月梳发的技术还行,她头髮很长,睡一觉醒来偶尔会打结,她又没耐心一缕缕去顺,通常都是暴力梳头,头髮掉了一根又一根。 第9页 而温淮月就和她完全相反了,梳的很仔细,小孩力气也不大,劲刚刚好,季婳就物尽其用了,每天都让她代劳了。 温淮月放下零食,去洗了个手,然后用梳子慢慢的梳顺,也不说话,安安静静的。 季婳原本闭着的眼突然睁开了,问「脖子还痛吗?」 温淮月想了想,摇了摇头,季婳每隔一两天就会咬她的脖子,除了最初几次会痛以外,后面的每次似乎都没感觉了,不过还是有点酥痒感。 而后颈则留下了个不大不小的牙印,一直消不了,季婳不让她涂药,说会臭。 后颈也只有洗澡的时候,碰到水会微痛,其他时候但是没感觉。 温淮月从最开始的惧怕,到现在的勉强接受。毕竟一个小孩,总是莫名其妙被人咬脖子还是多少接受不了的,要不是因为季婳不喜欢她哭,温淮月也不能形成现在的稍微麻木。 季婳梳完头髮以后,蹲着身看了看她后颈的痕迹,心情莫名很好。 她就是喜欢在自己的血源上留下标记,丑陋的一块痕迹却是季婳不为人知的自私慾。 说来也奇怪,往常她找到合适的血源,一般都是一个月吸一次血,而眼前这个小孩却有种神奇的魅力,让她根本等不了那么久。 只要隔几天没喝,全身就会泛起炽烈的渴望,像是被安上了无法自控的欲望。 季婳也没多想,以为是自己太久没喝血的后遗症,而且她已经活了几百年,年龄越久,对血的渴望也越会越需求。 正常…… 「如果让你姐姐看到了,她会是什么脸色呢?」 季婳自言自语的说,似乎预想到了什么,勾起一个莫名的笑容「估计会很好玩。」 「姐姐,你说什么?」温淮月被她摸的头皮发麻。 「没什么。」季婳站起了身,「自己玩去,别烦我。」 「哦。」温淮月乖乖去了院子里看花了,季婳院子种了很多花,叠叠簇簇的,特别好看。 季婳喜欢在院子里的躺椅睡觉,在大多时候,季婳是不管温淮月的,只要不出去,不在房间闹,其他随便她怎么搞。 温淮月手里摘了一把白梅,将枝桠上的白花握在手心里,悄悄走到季婳身边,打算恶作剧。 反正她睡觉了。温淮月天真的想。 季婳闭着眼躺着一丛花下,穿着黑色高领毛衣,衬的她皮肤素白,冬日的阳光稀疏的落在她脸上,将她脸上的凌厉消淡了几分。 温淮月有时会觉得这个兇巴巴的女人长的很漂亮,连电视上的一些姐姐也没有她好看。 她光顾着看季婳,这么一犹豫,季婳已经睁开了眼睛,狭长的眼睛像冬季的一缀冰凌,凉而透,「干什么呢你?」 温淮月心虚的赶紧把花藏在了后背。 她这点拙劣的小动作完全瞒不过季婳的眼睛,「手里藏着什么?」 温淮月沉默了。 季婳一把从后面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心掰开,里面是一些白花,皱巴巴的。 她嗤了一声,捏着她的脸「想干嘛呢?嗯?」 她的力气很大,没轻没重,温淮月的脸都被她捏红了,嗷嗷直叫「啊,好痛。」 眼睛下意识的想流出生理性泪水,季婳语气一冷「哭一个试试?」 温淮月本来也没想哭,她这几天被季婳摧残的有点惨,泪水又被她强制性禁止了,骨子里隐藏的倔强就冒了出来,一声不吭的瞪着她。 季婳觉得她好玩,又捏了几下,松开了她,将那些白花恶意的丢在她脖子里,顺着脖子滑了下去,面色攸地一敛「你太闲了是吧?去给我绕院子跑五圈。」 院子不大,跑五圈也不会很累,这是季婳新发明的折腾她的方式,动不动让她跑圈。 季婳只是单纯的觉得温淮月的身体素质太弱鸡了,娇生惯养的小千金,娇弱的她看不下了去而已。 温淮月似乎想咬她,但又不敢,撇撇嘴,去跑圈了。 季婳慵懒的躺着躺椅上看她跑,不时还要点评一下。 「快点,你走路呢?」 「停下干什么,还有两圈呢。」 「别踩到我花,不然没你饭吃。」 温淮月小小的胸腔积累了几朵白花大小的怨。 等跑完以后,温淮月也不敢做什么了,老老实实的坐在藤椅上喝着季婳泡的花茶。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嬉闹声,还夹杂着鞭炮的声音,小镇没有城市那么严格,依旧保留着过年放鞭炮的习惯。 温淮月很少出去,虽然她大多时候好像都是乖巧的,很少表露出自己内心的渴望,但是小孩爱玩的天性总是掩盖不了。 她眼巴巴的看着大门,里面的渴望比冬日的阳光还要盛。 她试探性的看了一眼季婳。 季婳大发慈悲,随意的摆了摆手「想去就去,别给我惹事。」 温淮月蹭的一声从凳子跳起来,放下了手里的花。 「谢谢姐姐。」 说完就跑向了大门,季婳提醒了句「把门带上。」 季婳的注意力又放回了手机上,微信上的界面是一个群,这个群是女主和男主公司员工的群,原主当初为了得到更多他们的消息,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进了他们公司。 这个群里的人都异常八卦,知道很多的女主和男主的消息,季婳平常不登微信,当初觉得它吵,设了消息免打扰,忘记删了。 第10页 这次难得登了个微信,被突然发出来的「温淮月」三个字吸氧注意力,便点了进去。 【哎,最近温总和孟总好像很少来公司了哎。】 温总叫温遥,也就是女主,是温淮月的姐姐。 孟总叫孟望,是男主。 【据小道消息,听说是温总的宝贝妹妹失踪了,两人正没日没夜的找呢。】 【温淮月吗?那个长的超级可爱的小妹妹啊,好像是哦,以前还经常看到温总把她带来公司的,最近都没看到了。】 【哇,说到温淮月,我上次跟她玩了一会儿,真的好乖好可爱,想rua。】 【她怎么了?为什么失踪了?不会是季婳那个疯女人干的吧?】 「疯女人」季婳挑了一侧眉。 【也有可能啦,谁不知道季婳那个傻逼一直看温总不顺眼呢,温淮月又是温总的宝贝妹妹,这不是人尽皆知嘛,狗急了跳墙也不是没有可能咯。】 【不能吧,我朋友上次看到她跳海了哎,这时候她估计都死了,不大可能。】 一群人扯天扯地,一个都没猜对,季婳冷笑了一声。 一群蠢货。 这时候有个人弱弱的发了条消息。 【我倒是觉得会不会是广茂地产老总干的,他前一段时间不是公司资金鍊断了吗,听说还非法集资了,要温总帮他融资,温总不同意,两方一直僵持,广茂地产老总以前可是混的啊,他被逼急了抓了温淮月威胁温总也不是不可能的……】 群里又爆发了,众说纷纭。 最后集体得出结论。 【总之,不管谁抓了温淮月,温总估计都不会放过他。】 季婳心想,怎么个不放过法? 她恶意扣住了温淮月,不让她回家,让她一个小娇花做这做那,还喝了她的血,这一桩桩,一件件,不仅是温遥不会放过她,估计小姑娘哪天恢復了记忆,大概也会仇视她。 不过,哪有怎么样呢? 季婳无所谓的想,反正杀不死我。 她伸了伸懒腰,打算让温淮月回来,刚起身,就听到不远处一阵喧闹,还伴着几声小孩的尖叫。 她皱了下眉,推开了门,往左边走去,左边有个空地,一直是小孩的玩处。 那几声尖叫不是温淮月传出来的,温淮月正站在一旁,眼睛兇狠的瞪着对面的小胖墩,小胖墩也同样的怒瞪着她。 仔细看,温淮月的羽绒服上破了几个洞,拳头握的紧紧的,头髮有些乱。 「怎么回事?」季婳面无表情的问。 温淮月听到季婳的声音,眼睛勐的看向她,表情还有点委屈,硬生生的憋着没哭。 「问你呢?」季婳拍了拍她的头。 温淮月不回答,只是沉默。 有个大一点的小男孩说「是胖胖对她摔炮仗,把她衣服都烧坏啦,还骂月月是捡来的小狗,没有爸爸妈妈,然后月月就抓他的脸。」 又有个小女孩说「月月还没抓到,胖胖还想打她,我们不让胖胖打。」 「这样啊。」季婳恍然道,半蹲着平视着温淮月,「是这样吗?」 温淮月表情很倔,一声不发,默认了。 季婳拿起了地上的炮仗,放在她手心里,轻声说「没哭,很好。现在,他怎么欺负你,你就这么欺负你回去。」 温淮月抬头看她。 季婳神情很淡,「只要你有理,就不是你的错,没必要忍着。」她拍了拍温淮月的脸,「去,别让我失望。」 说着站了起来,站到她身后。 温淮月捏紧了炮仗,眼睛瞪的凶凶的,一把对她扔了几个炮仗,这种儿童炮仗危险性不大,摔到人身上也不会有什么伤口,但是摔在衣服上就另当别论了,毕竟还是有火的,容易把棉质衣服烫出小洞来。 温淮月一直往他棉袄上摔,小胖子体型胖,动作倒挺灵活,躲了一两个,但衣服还是被烫了几个洞。 小胖子哇的一声哭了。 他的妈妈听到儿子哭,连忙跑了出来,看到衣服的洞,忍不住喊道「你这丫头怎么回事?炮仗怎么能往人身上丢。没人教……」 「闭嘴。」季婳清清淡淡的开口,语气带着漫不经心的冷「先教好你自己的儿子再说,轮不到你来教我妹妹做事。」 季婳很少住在这里,她的家长年都是无人居住的,这次回来住了一个多月,又不出门,也不和邻居交往,独来独往的。周围的人都给她贴上了「怪人」的标籤。 她今天穿着黑色毛衣,浅色牛仔裤,个子很高,眉眼又过分的精緻凌厉,冷着脸看人时五官都充斥着一股高高在上的漠然。 女人心道这人估计不是好惹的,不说话了。 季婳懒的看她一眼,抱起温淮月掠过了她。 回到家,季婳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自己去换一件衣服。」 温淮月不安,揪着她的毛衣下摆「姐姐,我是不是很没用。」 季婳想也不想道「废话,没用的要死。」语气里的绝情突然又转了个弯,「不过,你今天没哭,还算有点用。」 温淮月呆呆的看着她。 季婳看不下去她那可怜样,流浪狗似的,一副失败者的表情,粗暴的揉了一把她细软的头髮「以后记得我的话,别让自己受委屈,谁惹你,你就踩回去,别搞得跟只会哭的废物一样。」 第11页 她今天难得的话多了起来,虽然语调还是平冷平冷的,听着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嘲讽「那小胖子的话都是假的,你可别像傻逼一样想太多了。」 「谁惹我不开心了,我就可以狠狠的踩回去吗?」温淮月突然问。 「当然。」季婳摘了一朵花,「前提是你要够狠,够强,不然也是白痴一个。」说着将那朵花夹在她耳边。 「赶紧去换衣服,这件衣服丢了。」 季婳走进了客厅。 温淮月眨了眨眼睛,不知想什么,她摘下了耳朵的花,看了许久,而后抿着唇将花捏在手心里。 花被揉碎了,红色的花汁从指缝间流落。 第6章 除夕的前一天,古镇的集市比以往更加热闹,温淮月从别人口中知道了集市有很多好吃好玩的,小孩爱闹的心憋不住了,在给季婳梳头髮的时候,她小声的开口「姐姐,听说今天是集市。」 「嗯。」季婳语气平平的应了一声,完全没有听出小孩口中的期待。 温淮月不死心的咬了咬唇,继续道「姐姐,你不想出去看看吗?」 季婳睁了睁眼,从镜子看向温淮月期待的小脸,不解风情的扯了扯嘴角「人多,不去。」 温淮月的表情顿时萎了下去,「为什么啊,我们都好久没有出去了。」语气里还投着几分委屈。 她拉了拉季婳的袖子,最近她的胆子没有刚开始那么胆小了,可能是被季婳骂习惯了,她都免疫了,反正也不怕骂,胆子也就稍微的放肆起来了。 「姐姐,我们出去看看吧,好不好?」 季婳拽出了自己的袖子,冷心冷情的打断了小孩的撒娇「都说了不去,人多有什么好玩的,臭死了。」 小孩彻底不开心了,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听到外面的嬉闹声,眼睛里都是羡慕。 这也难怪,自从和季婳住在一起,她就很少出去,属于小孩子的娱乐都少的可怜,每天就只能坐在院子里看花,不然就是趴着窗户上看着往往来来的船只。 这样独来独往,无趣死寂的生活,季婳已经活了几百年了,她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的,而对于一个只有七岁的小孩,正是爱闹的年纪,硬生生把她压在这里,不允许她闹,不要说小孩了,大人也受不了每日每夜的孤寂。 温淮月活像个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被恶毒姐姐一直关押着,小脑袋瓜里还祈祷着有白马王子来救她,可惜她脑子里除了个季婳,其他人士什么都不记得,哪来的白马王子。 这里只有恶毒姐姐。 「恶毒姐姐」季婳看着温淮月一整天跟个小怨妇似的,饭也不怎么吃,洗个碗还洗碎了好几个,季婳还没骂她,她就摆出了一副伤心委屈的样,小表情老可怜了。 季婳被她无语的不知道说什么。 她没养过小孩,不知道小孩心里都是些什么东西,家里养了个活人,对她而言就是餵一顿饭的关系,其他的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现在这个活人摆着一张怨妇脸,跟她大眼瞪小眼,看着极其碍眼又欠揍,季婳给气笑了, 「行了。晚上带你出去。」季婳不耐烦的妥协了,温淮月一改之前的丧气,一把抱住了她的大腿,眼睛亮闪闪的,难得的黏煳她「谢谢姐姐,我不讨厌你了。」 季婳冷嗤了一声「你讨不讨厌关我什么事?」动了动腿「起开,你很烦。」 温淮月嘻嘻的笑着,一双漂亮的杏眼月牙一般,透亮纯净。 季婳那一刻突然生出一个想法,原来人类小孩的眼睛那么漂亮。 晚上吃完饭,温淮月就迫不及待的想拉着季婳出去,季婳满脸都写着不耐烦,心里是真的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期待的。 小孩子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临近过年,整个古镇都挂着各种颜色的灯笼,街上很热闹,什么都有,吆喝声与小孩的嬉闹声此起彼伏。 温淮月一出来,笑容就没断过,拉着季婳看这看那,跟没见过世面似的。 相比起她的激动,季婳眉眼都是冷的,嘴唇抿起薄薄的线条,与这街上的人格格不入,看着不像是逛街的,而是来受刑的。 「姐姐,这是花环吗?」温淮月拉着季婳走到一处卖花环的小摊,上面摆着很多外表精緻的干花花环,小巧玲珑的。 「嗯。」 「我们买一个吧。」温淮月仰头看她,灯光洒在她的眼睛里,亮亮闪闪的。 季婳啧了一声,「有什么用。」 温淮月今天太开心了,以至于得意忘形,完全不怕季婳眼里的不耐,「买嘛,买一个,不,买两个,我们一人一个吧。」 小贩也道「这花环都是纯手工制造的,安全的很,你看你妹妹那么喜欢,你就给小姑娘买一个呗,也不贵。」 季婳想赶紧逛完回家,不想把时间荒废在这无意义上,就买了手环,温淮月不满意「再买一个嘛,你都没有。」 「我不戴。」 「不行。」温淮月执着道,「你也要买一个,一起戴。」 季婳无语,越来越不懂人类小孩子都在想什么,这有什么好执着的。但为了防止温淮月烦她,又买了一个。 温淮月笑了起来,非要现在戴上,季婳觉得带她出来是自己脑子进水了,她怎么可以那么多事。 小孩子都是烦人怪成精吧。 第12页 她看着手上的花环,觉得自己蠢透了,温淮月倒是很满意,一路上都是蹦蹦跳跳的,后面的马尾一甩一甩的。 街上还有很多杂技,温淮月看的眼睛都直了,季婳兴致缺缺的站在她身后。 温淮月玩累了,季婳带她去吃元宵,温淮月一口一个,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季婳百无聊赖的看她吃东西,腮帮子鼓鼓的。 季婳恶劣的笑了笑「可别撑死了。」 温淮月没什么杀伤力的瞪了她一眼。 手机响了,季婳看了一眼,对她说「我去安静的地方打个电话,你老实点,在原地别动。」说完就去一个角落接电话了。 「季婳,你果然没死,终于接我电话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 「你谁?」季婳不客气道。 电话那头梗了一下,随后嘲讽道「装什么不认识啊,当初我们可是一起联合起来夺了温遥项目的合伙人啊。」 季婳恍然,想起这男人是谁了,这男人叫连尚,是书里的一个配角,是遥望投资的死对头,当初他的公司和遥望投资正在争夺一个度假酒店的项目,那时候原主正为了接近男主,正潜伏在男女主的公司里。 连尚听说了原主和温遥不对付,主动找到她,一番引诱让原主配合他,原主那时候已经非常厌恶温遥了,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听说可以让温遥吃瘪,还能让认识到温遥的无能,答应了。 在进行招标的时候,原主刻意拖住了温遥,温遥是公司的重心人物,招标没有她不行,男主去找她被连尚安排的人拖住了。 于是乎,他们错过了招标,正和连尚的意,这项目就被他抢入手中。 「哦,然后呢?」季婳浑不在意。 连尚又沉默了,显然被她不按套路的反应怔住了,半晌道「你应该了听说温遥和孟望最近都在忙找她妹妹的事吧。现在她公司都松懈了不少,我们再联合一下,把她公司的项目都夺过来,怎么样?」 季婳能想到连尚为什么要找她合作,因为原主够蠢,日后好甩锅。 「没兴趣。」说完就挂了,电话那头哎了一下就没声了。 季婳将手机放回大爷口袋里,突然发现天空下雨了,过了几秒,雨毫无徵兆的大了起来,辟里啪啦的打在人身上,路上的人都跑了起来。 季婳眉头皱了一下,快步走到元宵的摊贩处,因为下雨,人都四处跑窜,一片混乱,她穿过人群,发现温淮月不在原地了。 季婳那时候想掐死她的心都有了,不听话的东西。 雨太大了,季婳的头髮很快就淋湿了,还好她不怕冷,她淋着雨满大街找她,眉眼冰的像雪。 一路上跟无数逆行的人擦肩而过,雨水流过她长长的睫毛,打湿了唇,半眯着眼搜寻小孩的影子。 雨大,人也多,密密叠叠的杂在一起,扰乱了她的视线,温淮月今天还是穿黑色衣服的,在黑夜里难找系数又添加了一个层次。 很快,她的大衣就湿了,冰冷的雨水滑进了她的脖子,她全然不觉。 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平静,心里却是翻涌着火,燃烧着要找个泄头。 她也不知道找了多久,在一处桥的旁边停了下来,目光扫过去,都是不认识的人。 眼睛往桥洞下一瞥,似乎看见了一团黑影缩在桥洞下,她走了过去,那团黑影突然站了起来,温淮月惊慌的看着她,「姐姐。」 「啪——」季婳面无表情的给了她一巴掌,温淮月愣住了。 「啪——」季婳反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想死就早点说!」季婳不带情绪的开口,「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废物,还敢乱走,嫌自己命太长了吗?」 温淮月也知道自己错了,彻底没忍住哭了,想去拉她「对不起,姐姐。」 季婳退后了一步,温淮月的手落了个空,季婳的音调仿佛带着雨水的凉郁,「不听话的东西,滚过来!」 说着就转身往前走,迟迟没有听到后面的脚步,季婳转头,温淮月还站在原地,不知意味的看着她。 「站那要投河吗?还不过来!」 温淮月立马跟上了她,季婳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温淮月刚刚在桥洞底下躲了会雨,倒是没怎么淋到雨,只是后脑勺碰到雨,刚刚受的伤隐隐作痛。 但她不敢说,只能加快步子跟上她。 季婳身上都是低气压,温淮月从来没看过她这么凶冷的一面,吓的成了个哑巴,在车上一动不动。 回到了家,季婳懒的去问她为什么不在原地,没意思,她只是冷着脸将她衣服找了出来,扔在了客厅,「自己换,以后别和我睡了。」 说完就上楼了,温淮月知道季婳是真的生气了,彻底慌了,衣服也不换,登登的跑上楼,季婳已经把门锁了。 温淮月拍着门,哭喊道「对不起,姐姐,我错了,不要……不要让我一个人睡,我害怕……」 温淮月虽然怕季婳,怨恨季婳,但也依赖季婳,她害怕季婳以后不理她,虽然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她的的确确是怕季婳不管她。 季婳平常对她很兇,但也只有她会管自己了,如果季婳真的不管她了…… 温淮月一想起这个,就怕的不行,眼泪流了一脸,「姐姐,我以后听你的话,不要不管我,别让我一个人睡,姐姐……」 第13页 房间一点反应都没有,温淮月都哭累了,最后终于死心了,不情不愿的将湿哒哒的衣服脱下来,换上了干净的睡衣。 她缩在自己最开始睡的房间,后脑勺很痛,只能侧身睡,眼睛瞪的大大的,脑子里胡思乱想。 她什么都想。 想明天季婳会给他做饭吗?会不理她吗?以后自己还能和她睡觉吗?季婳还会咬她脖子吗?她要生气多久?会把她丢出去吗? 还想自己晚上看到的那个短髮女人是谁,自己看到那个人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些记忆,她叫那个短髮女人叫遥姐姐。 遥姐姐…… 很熟悉的名字,很熟悉的人。 她追了上去,没追到,自己还摔到脑子了,又下雨了,只能躲在桥洞底下。 兜兜转转她又想到了季婳,只不过这次脑海里她是和那个短髮女人一起存在的。 她脑子里闪过了片段,她看到了短髮女人狠狠打了季婳一巴掌,嘴里还说着什么,说「季婳,再对孟望有什么心思,我保证让你吃够苦头。」 而季婳的表情很恐怖,抓着短髮女人的衣领很兇的说「你可以试试,大不了会让孟望我一起死。」 季婳为什么说这种话? 孟望又是谁? 啊,好像是她姐夫来着。 她似乎有个姐姐,叫温遥。 那季婳呢?她为什么要打孟遥呢? 「阿月,记住,离这个女人远一点,她是抢你姐夫的坏女人,不要靠近她。」那个短髮女人抱着她,缓缓的说道。 坏女人? 是季婳啊。 温淮月的脑子想了很多很多。 想: 她好像被人抓了,自己上完补习班回来,被一群坏叔叔抓了,把她关在了一个漆黑的房间,有个人还打她,别人叫他什么老总。然后有一天她逃了出来,不小心落水了。 还想:原来她有家人,有个姐姐,她叫她遥姐姐,有个姐夫,妈妈死了,爸爸瘫痪了,姐姐很疼她。 遥姐姐有个很讨厌的人,她曾经不止一次看到那个女人骂遥姐姐,那个女人还抢她的姐夫,遥姐姐说这女人是坏女人,疯女人。 这个疯女人叫季婳。 把她捡回来的季婳。 第7章 半夜,温淮月迷迷煳煳的睡着了。 季婳从房间里出来,脚步声很轻。 她走到温淮月旁边,静静的看着她,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窗户泄下来的月光流淌在温淮月的脸上. 她似乎做噩梦了,眉头紧紧的皱着,口里呢喃着什么,季婳听不清。 温淮月翻了个身,后脑勺碰到枕头,没忍住轻轻的嗯哼了一声,又给翻了回去。季婳拧了一下眉,什么动作都没有,转身回自己房间了。 第二天季婳是被敲门声惊醒的,温淮月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姐姐,你醒了吗?」 季婳坐起身,她有起床气,现在的心情有点烦躁,胡乱的抓了一把头髮,不是很想理她。 温淮月还在坚持着敲门,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姐姐?」 「进来。」半晌,季婳冷冷道。 温淮月端着一碗面,她虽然还是不太会做饭,但是简单的面条还是会做一点的,她将面放在房间的桌子上,抿了抿唇,待着几分讨好「姐姐,吃饭吗?」 季婳想说不吃,但是空气里突然有一股甜美诱惑的味道,很淡,但是也足够让季婳口干舌燥。 温淮月在面里加了自己的血。 季婳晦暗不明的看她,温淮月不安的绞着手指,对上季婳的视线,轻轻的抿唇笑了一下。 那笑容还有点不明显的僵硬,季婳以为是小姑娘怕她,不太敢笑出来。 不过算来,她好像已经好几天没有喝她的血了,那碗面里的淡淡的血腥味一下子勾起了她的欲望。 她下了床,慢条斯理的吃了那碗面。温淮月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吃完。 「手给我看看。」季婳用纸巾擦了擦嘴巴,温淮月哦了一声,慢慢伸出手给她看。 她的食指处有一处很小的针孔,蚂蚁大小的一个点,隐隐能看出点血腥,看来小姑娘是用针扎自己的食指,挤出了点血。 季婳莫名笑了,「痛吗?」 温淮月垂着睫毛,轻轻摇了摇头。 想来肯定是痛的,毕竟一个小孩对疼痛的耐受力本来就低,季婳心情不禁好了一点,对昨晚的事也没多计较了。 她从自己房间找出医药盒,抬了抬下巴「坐沙发上去。」 温淮月疑惑的歪了歪头,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她也也不敢多问,乖乖坐到了沙发上。 季婳找出消炎药,动作终于像个人了,轻柔的往她后脑勺涂抹,温淮月本能痛的想缩脖子,但是硬生生的忍住了。 季婳不说话,只是安静的涂着药,温淮月也不说话,良久她先忍不住了,小动物似的,软软的温度「姐姐,你还生气吗?」 季婳没理她。 温淮月急了,动了动身子,「姐姐……」 「动什么。」季婳语气平平的开口,「我不想知道你昨天为什么走了,总之这事没有第三次。」她顿了顿,说; 「听到了吗?」 温淮月连忙点头,不小心触动了后面的伤口,季婳冷声道「不要动。」 温淮月又想到了什么,试探性的小声开口「姐姐,你……你认识我家人吗?」 第14页 季婳的手顿住几秒,而后收回了棉签,将药盒放回柜子里,随意的敷衍了句「不认识。」 她不太想告诉温淮月真相。 可能是怕这小孩非要死缠着她,让她带自己回去,挺烦人的。 温淮月表情呆了一会儿,描上了点微许的茫然和不解,但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昨天晚上真的想了好多好多,那些记忆她不知道哪来的,但莫名的很熟悉,好像这就是她的一部分。 今天看到季婳的时候,那些记忆又清晰了许多,一帧一帧的往小脑袋瓜里钻。 她觉得季婳应该是认识自己家人的,可为什么要骗她,还不带她回家。 为什么呢? 季婳家里的食物快没了,她要出去买点,临走前告诉温淮月让她在家里别走。 她去超市买了一堆的食物,经过零食架的时候,看到有很多小孩在挑糖和糯米□。 季婳轻描淡写的掠了一眼,直接经过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折返回来买了几包糖和糯米□,丢在了推篮里。 街上堵车了,季婳懒洋洋的在这里等,目光随意一瞥,看到左前方的车身旁站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咖啡色风衣,短髮,露出的正脸嚣张明艷,眉头紧紧的压着,而后便利店又走出来一个男人,对她轻轻摇了摇头,女人泄气似的瘫了瘫肩膀。 温遥,孟望。 季婳挑起一侧眉毛,手指轻轻的敲了敲方向盘。 他们两怎么到这来了。 不妙啊…… 季婳一路上怀着各种心思回到了家,拎着东西进门的时候,温淮月在看电视。 不是小孩子喜欢看的动画片,是财经新闻,上面正回播着温遥之前的企业新闻,温遥自信漂亮的脸显示在屏幕上。 温淮月的眼睛直勾勾的,眉头还轻微的皱起,很苦恼的样子。 季婳眼神暗了下来,将东西放在冰箱里,温淮月一看到她,心虚的立马将电视关了,喊了声「姐姐。」 「怎么关了,不看了?」季婳关上冰箱门,把买来的糖和糯米□拿了出来。 温淮盘腿坐在沙发上,老老实实道「不想看了。」 季婳从鼻腔轻轻的哼了一声,有点嘲讽的意味,把零食放在了茶几上,「吃吧。」 温淮月看到那些零食眼睛亮了亮,季婳很少给她买零食,虽然她自己做的东西都比外面的好吃多了。 温淮月喜欢吃甜食,但是季婳很少做甜食,看到这些花花绿绿的水果糖和糯米□眼睛都笑成月牙了。 「谢谢姐姐。」温淮月心里都是被糖果灌满了的开心。 「姐姐对你好吗?」季婳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撑着额头笑着看她。 温淮月只犹豫了一秒,点头「好。」 「那你以后找到你家人了,会不会忘了姐姐呢?」季婳状似苦恼,眼睛却是一点情绪都没有。 温淮月眨了眨眼睛,季婳坐到她身边,摸着她的头髮,动作轻轻柔柔,仿佛透着满腔的温柔,用缓而轻的语气说「如果你发现姐姐是个坏女人,你会不喜欢姐姐吗?嗯?」 温淮月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孩子本来就不太擅长交际,更何况她现在被一大团记忆绕的头脑发晕,季婳的话明明很简单,但她的脑子就跟卡壳了,不会动了。 眼睛呆呆的。 跟个傻子似的,季婳想。 心里冷笑了一声,也没逼她回答,粗暴的将她的头髮揉的乱七八糟,站起了身「糖少吃。」 说完就上楼了,她转头看了一眼温淮月,突然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啊,真是不爽呢。 —— 「晚上要和姐姐睡吗?」季婳洗完澡意味不明的问客厅里看动画片的温淮月。 季婳眼睛一直在观察着温淮月的表情。 小孩子不会掩藏情绪,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被季婳收在眼底,冷冷的扯起了嘴角。 「要。」季婳本懒的理她了,温淮月突然开口,垂着眼皮小声说「要和……姐姐睡。」 哦? 季婳略微意外的挑起一侧眉,没说什么,「随你。」 晚上睡觉的时候温淮月似乎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敌不过本心,缩在了季婳的怀里。 季婳睁开眼,眼睛没眨的盯着天花板,又低着眼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孩,眼睛睁着不知在想什么。 小孩应该想起了什么吧。一副别别扭扭的蠢样。 要不了多久,这种生活应该差不多要结束了吧。 想想,不怎么开心啊。 第8章 季婳发现小姑娘最近总是出神,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看她的眼神也掺杂着一抹复杂,不太敢看她。 有好几次季婳看见温淮月在电视上看温遥和孟望的财经视频,而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对这种感兴趣呢? 显然,当然是这两人对她有什么意义。 季婳冷着眼看她一系列的不对劲,没说什么,但她心里已经有个大概了。 小姑娘已经知道了温遥是谁了,这么一想,小姑娘估计也记起原主来了。 在小孩印象里,原主估计真的是个坏女人,但是现在这坏女人又捡了她,每天还和她睡在一起。 和抢自己姐夫的坏女人一起生活,季婳还挺好奇小孩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天自己刚洗完澡出来,就发现小姑娘拿着她手机点着什么,看到她时慌急慌乱的放下了,脸上是不会遮掩的心虚。 第15页 季婳玩味的挑了一侧眉,她拿起自己手机看了一眼,翻出刚刚的浏览记录,最新显示是通话记录,只不过还没播出去。 那个电话号码季婳在原主记忆里记得,是温遥的。 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温淮月,:擦着头髮,闲聊似的问「动我手机做什么?」 温淮月穿着粉粉的睡衣,眼睛慌乱的眨了眨,结结巴巴的狡辩「玩……玩游戏。」 「呵——」季婳从唇齿间嗤笑了一声,逼近了她,盯着她的眼睛,「打电话也是游戏吗?」 温淮月不知道怎么开口,狡辩的功能还不到家,只能无措的绞着衣服,半天憋不出一个字来。 季婳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带着微淡的笑音问「记得温遥吗?记得孟望吗?」 温淮月勐的睁大了眼睛。 季婳恍然的啊了一声,「看来记得啊。」她用手指轻轻的磨蹭着小姑娘下巴白嫩的皮肤「那你也记起我了吗?你的遥姐姐应该提起过我,你也见过我的吧?」 温淮月一声不吭,身体微微发抖。 「讨厌我吗?」季婳笑的温柔。 温淮月勐然一把推开了季婳,小孩子多日积压的情绪终于撕开了口子,各种复杂的情绪从里面迸溅出来。 她记起了自己的家人,也记起了季婳,知道了季婳是她印象里的坏女人,甚至打算要掐死她,她以前虽然很少见季婳,但每次见她都是处于一种季婳发疯的状态,不然就是他人口中那个坏的彻底的女人。 不可否认,在以前,她是害怕季婳的。也是讨厌季婳的,她的心思很简单,谁叫季婳欺负了她姐姐呢? 可现在季婳每天和她睡在一起,给她做饭,即使大部分时间都在骂她,但是对于一个刚被绑架过的小孩来说,任何一个人都是自己的安全舵,只会死死的抓稳它。 季婳冷漠,偶尔恶作剧般的温柔都让她的防心一寸寸崩塌。毫无疑问,她是依赖季婳的。 但骨子里还是惧怕的,特别是知道季婳在自己过往的记忆里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有明明认识她的家人,却一直将她扣在这里,枉顾一个小孩急切想回家的渴望。她在惧怕的同时心里不免无理的起了怨气。 于是,她愤怒的喊道「你是坏人,你明明知道我姐姐是谁,你就是不让我回家,你还咬我——」 季婳揪起她的马尾,没怎么用力的往后一拽,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语气平平「哦?你这是在埋怨我吗?小孩,可别忘了,是我把你从河里捡回来的,你这些天可是吃我的,住我的,没有我,你死在哪里都不知道。」 「现在埋怨我——」季婳很轻很轻的开口,话语里是挡不住的冷,「姐姐可是很伤心啊。」 小孩子不懂人情世故,做什么都凭自己的随意,天真又残忍的往他人身上捅刀子,温淮月也一样,什么也不想的全说了出来以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苍白的想解释「姐姐……我。」 「算了。」季婳收回了手,「养不熟的东西。」 温淮月刚想去拉她袖子,季婳又猝不及防的咬住了她后颈。 「啊——」 温淮越本能的叫出了声,季婳比之前的还要用力,尖齿在疤痕上反覆啃咬,布满欲望与私慾的标记一次又一次烙下,刺痛伴着酥麻流泛在神经里。 痛,痒,恐惧,无限蔓延。 温淮月不復之前的沉默,她拍打着季婳的肩膀,哭着喊着叫姐姐。 过了一分钟多,季婳才缓缓移开身,像往常一样,餍足的舔了舔嘴唇,笑的颇为盈朗「哭什么?我又不是要吃你。」 温淮月长长的睫毛泛着泪珠,扑蔌的颤抖着。 —— 那天晚上季婳和温淮月依旧睡在一起,但是温淮月却没有抱她。 季婳心里烦躁了一会儿,但很短暂,很快就又是那副不在意的样。 温淮月没她那么冷情,一晚上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昏黄的夜灯。 看了一整夜。 她们的关系又开始僵硬了,季婳好像懒的理她了,除了基本的三餐以外,其他时间都不和她见面。 同住一个屋子,碰面的机会却是少了很多,温淮月心里很慌,她潜意识知道可能是那天晚上说的话惹到季婳了,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季婳和好。 季婳不和她说话,眼神都懒得吝啬她一个,小姑娘跟条小狗似的,活急活燎的想去找机会,但死活追不到急季婳,在原地急的团团转。 越追不到,她就越沉默,寡言成了她这几天的常态。 这种日子很快就结束了,那天季婳在客厅画画,温淮月缩在沙发里沉默的看着她,眼神直勾勾的,整个人像好看的一个木头人; 门外有人敲门,季婳头也没抬「去开门。」 温淮月一言不合的去开了门,看清了门外的人,愣住了。 门外是温遥,和孟望。 「阿月。」温遥立马蹲下身,急急的抱住了她,「姐姐终于找到你了,还好你没事!」 温淮月愣了半晌,道「遥姐姐?」是姐姐啊,对不起,姐姐现在才找到你。」 温遥声音带着不可控制的哭腔,孟望摸了摸她的头髮,安抚她「阿月找到了,没事了。」 温遥又忙去观察她的身体,想看看她哪里受伤了没,发现没伤,安心的吐了口气「阿月,你真的吓死姐姐了,是这家人救了你吗?」 第16页 温淮月突然想起里面是季婳,遥姐姐最讨厌的人,如果她们两碰面,会不会…… 孟望道「先进去感谢这家人吧。」 温遥连连点头,拉着温淮月的手走进院子,温淮月心里有点不安。 温遥推开客厅门,看见沙发上坐了一个女人,长发垂在脸侧,看不清样貌,她微俯身「你好,我是温淮月的姐姐,很感谢你——是你?」她的嗓音陡然提高了; 季婳撩起脸庞的头髮,放下画板,好整以暇的抬头看着她,手臂撑在扶椅上,微微一笑「感谢我什么?继续说啊?温小姐。」 孟望也微怔了一下,他们一路找到这,只知道这家人是个年轻女人,但他们没有想到是季婳。 她没死吗? 孟望的眉心不易察觉的皱了一下,代替温遥回答「我们很感谢你救了阿月,作为报答,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们都会给你。」 温遥看到她脸色很不好看,脸上充斥着惊讶与一丝厌恶,但她也不是那么不懂明理的人,毕竟这次的确是她救了阿月。 不管她是什么居心,起码就凭这一点她就不能任意用事,这次是她欠了季婳一个人情。 无关过去的恩怨。 她点了点头,「对,很感谢你收养我们阿月一段时间,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们会尽量帮你。」 温淮月的手还被温遥紧紧的牵着,眼睛一瞥一瞥的丢向季婳,季婳掀了掀眼皮,懒懒的看了温淮月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她将目光放在温遥身上,撑着额头,似笑非笑道「想要什么都可以给我吗?」 「对,如果我们能做到的。」温遥说。 季婳转着画笔,笑了一下,说「我要——」她顿了顿,才一字一句说「你的——妹妹温淮月。」 温淮月瞪大了眼睛看她。 温遥眉头一吊,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你在搞我吧!!」 孟望也愣了一下,理智的开口「季小姐,这个恐怕不现实,你能挑一个正常一点的吗?」 「哪里不正常。」季婳不理解,摊了摊手,很无辜「要个人而已,我又不是要害她,怕什么?」 我怕!温遥恨恨的想,这女人跳了一次海,脑子进水了吧,这是抢她身边人抢上瘾了吗? 还把主意打在了她妹妹身上。 她咬着牙,克制住自己的暴脾气「季婳,你做个人吧,能不能想点正常的,这他妈是我妹,不是物件!」 温淮月挠了挠她手心,温遥低头,温柔的小声道「别怕,姐姐今天一定会带你回家的。」 她们两这温馨的小动作被季婳收进眼底,心里冷笑了一声。 妈的,不爽。 温遥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发怒,「季婳,我很感谢你救了我妹妹,你的那个条件我不能应允,我今天一定要带她回家,她快开学了好吗?!」 「那你问个屁。」季婳毫不留情道。 孟望安抚的捏了一下温遥的手背,对季婳说「除了这个,你就没有其他想要的吗?」 季婳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们一眼,冷冷的扯起一个笑「现在还没想到,以后再说吧。」 「现在,你们滚吧。」 温遥看起来要炸了,被她硬生生的压下去了,「那就以后你想到了告诉我们,再次感谢你救了我妹妹,就不打扰了,先走了。」 说着就要拉温淮月出门,温淮月停住没动。 「怎么了。」 温淮月看了一眼季婳,下定了决心说「遥姐姐,你明天来接我好吗?我今天……」 她抿了抿唇,「我想在这里再待一晚,好吗?遥姐姐,姐夫。」 温遥: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懵了,她记得以前一直告诉温淮月离季婳远一点,毕竟这女人疯起来她都怕。 现在什么情况,她妹妹这是不舍吗?竟然要和这女人再待一晚。 她脑子也进水了? 温遥的表情像吃了满满的苦瓜,孟望刚刚就看到温淮月一直有意无意的望季婳方向瞥,心里顿时瞭然。 温淮月恐怕对季婳产生了依赖性。 他拍了拍温遥的肩膀,「明天再来接她吧。」 温遥瞪他「你脑子也进水了?」 孟望无辜,「是阿月要求的,你别管太多了。」 在温遥印象里,温淮月很乖,很少和她要求什么,眼下好不容易有个要求,她也不好否决了。 无奈之下,瞪了一眼季婳,又对她妹妹说「那我明天来接你。」 说着就要出去,季婳在后面懒懒道「把门带上。」 温遥:「带你——」 最后一个「妈」字还没说完,孟望眼疾手快的把她带了出去,转头对季婳道「麻烦你再照顾阿月了。」 第9章 「你怎么不走?赖上了?」季婳抬眼瞥她。 温淮月在原地跟个矮柱子似的杵了半天,才抿起唇走到季婳对面,试探性的拉着她的袖子,用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对着季婳。 「姐姐……我不讨厌你。」温淮月小声道。 「哦?」季婳很有兴致的挑眉,「我可是不让你回家的坏人啊,还咬你,不讨厌我吗?」 温淮月抿起唇笑了笑,唇边还有个小小的梨涡,「姐姐也救了我,还给我做饭,我就……喜欢你一下好了。」 第17页 「我还得感谢你?」季婳扯起嘴角,神情并没有所谓的温情,瞳孔深处藏着不易发觉的厌恶。 季婳厌恶分离。 厌恶身边任何人的分离。 甚至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 不知道几百年前了,自己的父母在她六岁那年就死了,那时候她是什么感受?。 ——极其痛苦,悲望; 她才六岁,身边就一个人也没有了,最喜欢的人全都以死亡的方式和她分离了。 人间烟火,温情浓意,都像被凭空砍断了,将她与人间一分为二,分离出一个空荡荡的世界给她。 她一个人茕茕孑立的活了几百年,杜绝了与任何人的交际,冷眼的排斥所有人的好意。 她厌恶分离带来的孤寂,绝望。 像是原先的温情都一復不在,最后只留一张皱巴巴的白纸给她,上面布满了丑陋的空白压痕。 噁心…… 所以她干脆将所有的致因硬生生的隔离在外。 除了必不得以的交际,她一概将自己存于独身的空间,温淮月是这几百年来唯一和她接近的。 同床,共屋,拥抱。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独例的「唯一」总是让人莫名在意,这种短暂的共处生活让她稍微闻见了人类的烟火味。 少见,新奇,虽然不大喜欢,但好像也不赖。 她在自我良好的享受其中,猝不及防的有人要将她抽离出来,丢回以前那个空间。 啊,怎么说,大抵就是非常不爽。 又是人类无聊的游戏。 真糟心…… 温淮月不知道季婳又发什么脾气,虽然她知道季婳心情一直阴晴不定,但是她依然不适应季婳的多变。 「姐姐?」温淮月不安的开口。 烦躁犹如涨潮的海水,在季婳的四肢百骸蔓延,翻滚,卷绕着负面因子。眉眼压着冷意,她满脸阴郁的看着温淮月。 她要离开。 要离开…… 和她父母一样,离开她。 该死…… 倏地站起了身,季婳居高临下的看她,语气平静的像冬日的冰水,「可惜了,我挺讨厌你的。」 我讨厌我身边的人都要试图离开我。 温淮月,你也和他们一样,一样讨厌。 所以…… 「你赶紧滚吧。」季婳上楼前扔了一句,「越快越好。」 滚远点吧。 无趣的人类。 温淮月可能是被话里的锤子敲懵了,站着久久没有回神,良久,她才慢慢反应过来。 温淮月素来是只乖巧的小猫,但是她骨子里也有一股不服输的傲气,小孩子的喜爱一直被打击,受挫感一寸一寸加深,她终于不满了,大声道「我也讨厌你了,我不喜欢你了。」 留给她的只有一个长发清瘦的背影。 温淮月很生气,她不明白,季婳为什么总是看不惯她,她明明也在尝试着喜欢她了,为什么季婳不能呢? 她难道一直是在讨厌自己吗? 为什么啊? 温淮月怎么想都不明白,一直以来每个见到她的人都喜欢她,她也很喜欢和她们交朋友。 只有季婳,偶尔对她好,然后又说讨厌她,小孩子一颗热枕炽烈的心被反覆煎熬,烙下了细细小小的疤痕。 在不懂事的年纪里,她第一次尝到了忿怨哀恨的滋味。 那双漂亮天真的杏眼充斥着淡淡的火苗。 这天晚上,两人没有睡在一起,季婳是不想看到她,温淮月是心里有气,也不想看她。 两人在最后一晚,都闹起了小孩脾气。 第二天,温遥来接她,温淮月走出客厅的时候,心里还期待着季婳会不会来送她,但是季婳一直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温淮月失望的咬了咬唇,更生气了。 刚想进车,身后传来一道懒散的声音。 「等一下。」 季婳缓缓踱步,温遥如临大敌「你干什么?」 季婳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朝温淮月勾了勾手指,「小孩,过来。」 温淮月心里还气,不想过去,但是又抵挡不住心里最本能的渴望,不情不愿的走过去,满脸写着不开心。 温遥被孟望拉着没动。 季婳在她身前蹲下,从身后拿出了一小束的黄风铃,用白色带子绑了一个蝴蝶结,精緻又漂亮。 「你不是喜欢这种花吗?给你。」季婳将花递给了她,轻轻的笑着。 温淮月很意外,犹豫了会儿才接了。 温遥可能要去投胎了,在那边一个劲的催着,季婳勾起嘴角,拍了拍她的头,凑近她的耳边,缓声细语的呢喃着「去吧,小淮月。」 「我会再去找你的哦。」 温淮月眼睛微微瞪大,在上车前看了一眼季婳,她双手抱胸倚靠在门前,笑意盈盈。 笑的很漂亮,像危险的食人花。 温淮月身上莫名泛起了冷,她昨天觉得自己可能很难再和季婳见面了。 而现在,她想在以后的日子里,恐怕会一直有季婳了。 「怎么了?阿月,脸怎么那么白。」温遥注意到了温淮月的不对劲,摸了摸她的脸,「很冷吗?」 温淮月怀里抱着黄风铃,摇了摇头,「没有。」 温遥将她的脑袋贴在自己的胸口,安抚的摸了摸她的髮丝,「阿月啊,这次是姐姐的错,没想到那个畜生竟然绑架了你来威胁我!」 第18页 温遥的脸有一丝狰狞。 孟望开着车,从后视镜了看了他们一眼,对温遥说「没想到让自己人给举报了。」 温遥冷笑了一声,「结果害他的计划没法实施,就把错放在了阿月身上,要不是阿月聪明逃了出来,恐怕——」 「我没事,遥姐姐。」温淮月安慰她。 「算了,反正欺负你的人姐姐已经收拾了。」温遥想到了什么,问「你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姐姐呢?姐姐找了你好久?」 温淮月不好意思道「我那时候不记得了。」 「所以一直住在季婳家?」孟望问。 温淮月点头。 温遥皱眉,对孟望道「这女人到底搞什么鬼,之前对你,然后又抓了阿月,跳海还没死成,又阴差阳错的救了阿月。她明明是知道阿月和我们的关系,但她一直没说。她到底想干什么?」 温遥突然问,「阿月,她对你好吗?有虐待你吗?伤害你吗?」 温淮月下意识的想起了季婳在她脖子留下的痕迹,但她不能说出去。摇了摇头,「没有,遥姐姐,季婳姐姐对我挺好的。」 「真的?」温遥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温淮月说,「她每天给我做饭,她做的饭比你和姐夫好吃多了。」 温遥脸上有点挂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几顿饭就把你收买了。」 「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孟望说,「我们还欠别人一个要求呢。」 「唉。」温遥嘆气,「不知道那女人会提什么要求,我真的怕了这个女人了。」 温淮月看向外面古镇的风景,烟柳画桥,亭台楼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再来。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空落落的,一惊,又摸了几下,还是没有。 「怎么了?」温遥问。 「我的手环掉了。」 「很重要吗?」 「嗯。」 那是季婳买给她的,两人都有的花环。 唯一一个共有物品。 另一边,季婳手里拿着一花环,小小的一只,一看就是小孩戴的。 赫然就是温淮月那一只。 季婳趴在沙发上,手里把玩着花环,转来转去,不知在想什么。 家里又恢復了安静,孤寂的味道扑面而来,泄进来的阳光都描上了苍白的色彩。 她昨天想了一会儿,温淮月不可能就此和她分道扬镳,互不见面是不可能的。 她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血源,轻易放弃不太现实,更别提她的血比之前的血源还要有诱惑力,让她沉迷其中。 如中毒一般。 光凭这几点,季婳就绝对不会放开她。 她本来就是个利己的自私鬼。 在之前的几百年,她都是建立在厌弃的基础上才会丢掉血源。 显然,温淮月还没到那个地步,她对她的血依然存有极高的沉迷。 基础还没搭建,怎么就可以放掉了呢? 第10章 温淮月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了,正在别墅里熬汤的柳妈听到开门的声音,立马从厨房里跑了出来,看到温淮月好生生的被温遥带进来,如释重负的哎呦了一声。 上前摸着温淮月的肩膀,「小小姐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柳妈自小照顾温淮月,对温淮月颇有几分对自己女儿的态度,这一下子消失了将近一个多月,她的心也跟着一悬一悬的。 温淮月朝她笑了笑「我没事的。」 「这怎么会没事呢?」柳妈忧心忡忡的,「一个小孩在外多危险啊,外面坏人那么多,我们小小姐要是被……」 眼看她没完了,温遥打断了她,笑说「柳妈,阿月回来就好了,你做了吃的吗?我们坐了一天的飞机,饿死了。」 「哎呦,我这记性。」柳妈懊恼的一拍掌,「我在厨房熬了乌鸡汤,很快就好了,等一下。」 「行。」温遥拉着温淮月的手,「我先带阿月去洗个澡。」她戳了戳孟望,「去找几件阿月的衣服给我。」 孟望点头,「行。」 温淮月回到家还存着几分不知名的茫然,神经还是处于迷茫中,温遥看着可心疼了,将她抱了起来,「阿月,看,我们回家了,不需要害怕了好吗?」 温淮月眨了眨眼,闭着嘴没说话,只是抱紧了她的脖子,来宽慰自己迟来的不安。 「走,带你去洗澡。」温遥抱着她去楼上,疑惑的哎了一声,「阿月,你是不是胖了?感觉重了很多啊。」 她又自言自语道「是季婳那女人养的吗?」她似乎是不相信,「太扯了吧。」 温淮月依旧是不说话,也可能不知道说什么,她像是被框在了一种近似于近乡情怯的无措框架里,语言都卡没了。 直到温遥要脱她衣服,她才从框架里跳出来,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衣服,「姐姐,我自己洗。」 她脖子上还有牙印,如果让遥姐姐看到了,肯定会问自己,她又不知道用什么理由来搪塞。 最主要的是,如果让遥姐姐知道了是季婳咬的,肯定会讨厌季婳的吧。 温淮月对季婳的情感很复杂,但是她知道一点,她不想让遥姐姐讨厌季婳。 她只是觉得,季婳好像也不是特别特别的坏。 「为什么?」温遥不解,「姐姐以前也帮你洗过啊。」 「我……我要自己洗嘛。」温淮月软软道。 第19页 「好吧。」温遥宠溺的笑了笑,「还有自己的心思了,那你有事记得叫我。」 迟迟没有等到孟望的衣服,温遥啧了一声,提高了嗓音「孟望,你是做衣服去了吧你,还没送过来!」 温淮月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大嗓门,下意识的往后仰了仰; 正说着,孟望推开门,无奈道「你能不能把你音量降低一点,我还没聋呢。」 温遥接过了衣服,笑着瞪了他一眼,「你敢说我?」 孟望无辜的摊了摊手,「没啊,我感觉我做什么都是错,你讲点理吧。」 「就不讲。」温遥把她洗澡水放好了。 孟望似乎是习以为常了,纵容似的笑了,「行吧。」 温淮月歪头看着他们两,孟望注意到了,低头温声问「怎么了?」 温淮月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姐夫,你和姐姐感情真好,好羡慕哦。」 孟望摸了摸她的脑袋,「你以后也会遇到了,不过现在还是小孩,就别想那么多了,去洗澡吧。」 姐夫的动作是温柔的,温淮月突然想起了季婳,季婳从来不这样摸她的头,她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头髮揉的乱七八糟,害她要重新去扎头髮。 温淮月摸着脖子上的牙印,微微的凸起,不疼,却又时时刻刻提醒它的存在。 晚上睡觉的时候,温遥执意要和温淮月睡,温淮月的失踪让她不安,这是她唯一的妹妹,是她血肉至亲的家人。 温淮月一直在说自己可以一个人睡,温遥选择性不听,孟望虽然不太开心,但能理解。 温淮月劝说不得,妥协了。 那一晚上,温遥一直在和她柔声说着话,温淮月似乎也感受到了她姐姐心里隐藏的不安,亲了亲她的脸,小声道「姐姐,我真的没事了,我在季婳姐姐过的挺好的,你不是说我都胖了吗?」 温遥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开玩笑道「阿月,好像挺喜欢季婳的啊,还叫季婳姐姐啊?嗯?」 温淮月不好意思笑了,「遥姐姐,她也不是很坏的坏人啊。」 温遥摸着她的脸,嘆了一声,「希望吧,姐姐是真的搞不懂她,只要她不招惹我们家,我就无所谓了。」 温遥太累了,连续一个月不停歇的找人,对付广茂集团老总非法集资的事,把自己择干净,还要处理公司的事,精神压力受不住了,没和温淮月说几句话就睡着了。 温淮月突然很愧疚,毕竟她是因为自己那么累的,她上前抱住了温遥。 遥姐姐身上的味道和季婳不一样。 季婳是有点冷的。 温淮月临睡前这样想。 之后几天,温淮月一直呆在家,孟望去处理公司的事了,公司堆积了太多业务。温遥偶尔会去公司帮孟望处理,也会挑时间陪温淮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感觉温淮月好像变了一点。 虽然也很乖,但是现在乖的过于沉默。 她以前很爱玩,别墅旁边有好几个小孩都是她的伙伴,以前经常结伴闹着玩。 而现在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家里,除了柳妈和她,孟望,基本上她也不和其他人说话。 也不是不说话,只是说的少,简洁明了。晚上睡觉也只是一个人睡。基本生活事物也是自己做,明明以前都是有佣人来做的; 好像长大了一点。 温遥不知道该欣慰还是担心,她想可能是阿月受了惊吓,还没缓冲过来,等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而温淮月只是觉得不知道和那些人说什么,自从被绑架了以后,她就开始有点怕生人,怕黑暗。 在季婳家住的一个月,没人和季婳来往,季婳也不允许她出去,她大多时间也只是一个人默默的在花园里看花。 那一个月的习惯使然,让她不觉得一个人相处有什么不好的。她当然也还能和那些小朋友玩,只是单纯的没兴趣。 她的头髮很长了,温遥想带她去剪头髮,温淮月拒绝了,说自己想留长髮。 温遥宠她要命,自然没意见。 很快就到了开学的日子,温淮月今年上二年级,在当地的一所贵族小学读。 温遥把她送到了学校,帮她整理外套,蝴蝶领结,「好好上学,中午不要乱走,陈叔叔会来接你的。知道吗?」 温淮月点头,「知道。」 温遥拍了拍她的头,「去吧。」 上学的日子也就那样,温淮月一直是别人家的孩子,听话,学习好,不惹事。 因为长的可爱漂亮,还被一些幼稚的小男生喜欢着,虽然以他们这个年纪,估计也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有些恐怕连个喜字还要磨磨蹭蹭半天才能写完。 他们只是觉得温淮月很漂亮,又乖,忍不住想接近她。贵族小学的孩子都被宠惯了,做事随心所欲,看到温淮月,几个小男生凑了上来。 「温淮月,我有很漂亮的糖果,很贵的,你要不要。」 「糖有什么好的,我有超酷的玩具,比你的糖好多了。」 温淮月握着书包带子,她现在不太喜欢和人过于接近,便沉默着越过了他们,迳直走到了自己的位置。 几个小男生都傻了,开始怪对方,把温淮月吓跑了。 读书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温淮月开始慢慢步入以前的正轨,话多了起来,虽然比起以前还是有点沉默,不过比起刚刚回来那几天的寡言,已经好很多了。 第20页 温遥后怕似的给她买了手机,让她一有危险就打电话给她。 温淮月拿着手机,第一想法就是想给季婳打个电话,但是不知道电话号码。 有一天她趁温遥不注意,拿着她的手机想找季婳的电话,可惜温遥手机里密密麻麻全是不知名的电话,这个总那个总的,翻了半天也没翻到。 只好放弃。 她有点不开心。 月份轮到了四月,学校外的潮生街樱花与黄风铃萦绕了一整条街,粉粉白白,黄灿灿的一串,风一吹,捲起了漫天的花瓣。 行人,车头都铺了一层鲜明的颜色,地上像摊了一幕巨大的粉黄画布。 季婳上次给她的黄风铃已经枯萎了,只有干巴巴的枯枝立在花瓶里,温淮月让陈叔偷偷摘了几枝黄风铃。 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季婳了,季婳说会来找她,温淮月觉得她是骗人的。 小孩子的心复杂又简单,和她在一起时又讨厌她又喜欢她,多日不见,讨厌就被埋上了层灰,只有喜欢清晰可见。 她只是有点想季婳了。 在睡不着的黑夜里,在那些不合口味的吃食里,在夜晚身边空荡荡的寂静里,没有熟悉的冷,温度,味道。 她现在过得很顺遂,不会有人动不动骂她废物,蠢货,让她做这做那的,也不会有人限制她的哭泣。 无数段在古镇的记忆被她搬弄在这个熟悉的城市里。 陌生,熟悉,怀念,染成颜料晕染在她过于简洁的记忆里。 浓墨重彩。 今天他们班放学放的比较晚,温淮月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她像往常一样,想走到街角对面便利店,陈叔在那等她。 刚要过马路,一辆车突然停在了她的身前,车轮卷了好些花瓣,拦住了她的去路,温淮月被吓了一跳,想绕过车。 车窗缓缓被摇下,季婳扎着长发秀丽的侧脸暴露在她眼前,她歪了歪头,淡淡道「上车。」 第11章 温淮月表情怔怔的,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季婳敲了敲方向盘,「没听到?」 温淮月回过神,摇了摇头,支支吾吾道「可是……有人来接我了。」 「谁?」 「陈叔叔。」 季婳啧了一声,不容拒绝道「去跟他说,今天中午不回家了。」 「啊?」 「啊什么啊。」季婳很强权,眉毛一挑「还不去?」 说实话,看到季婳瞬间,温淮月心里是雀跃的,泛着酸酸甜甜的激动,她本身也不会很拒绝季婳的话,便乖乖的去和陈叔说了。 陈叔很担心,但是温淮月执意如此,他也不好说什么,开着车走了。 温淮月坐上后坐,季婳从后视镜看她,小孩今天穿着校服,英伦风,西装小外套,格子裙,头髮被扎成双马尾,脸上圆润了一点,很有肉感的可爱。 温淮月双手撑在座椅上,歪着头盯着季婳,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姐姐,你为什么一直不来找我?」 季婳勾起唇,用那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干嘛?不是讨厌我吗?」 温淮月不太会掩藏情绪,脸上是明显的喜悦,哼了一声「谁说你讨厌我的。」 季婳哼笑了一声,没说话。 她之所以一个多月没来找温淮月,是发现自己隔了一个星期多没有吸温淮月的血,就开始产生了不良反应。 晕胀,寒冷,嗜睡。 全身没有力气,他们吸血鬼如果没有血来补充一定的体力,就会陷入昏迷。 与普通的昏迷不同,他们是有意识的,只是没有力气爬起来。 相当于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她昏迷了将近半个月,才慢慢恢復过来,她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这种情况,但那都是发生在自己没有找到合适的血源下,几十年或者更久没有吸血才会有这种情况。 而在找到自己合适血源的这段时间内,几滴血都能维持几十年,在这期间就算不吸血,也不会有异常。 除了温淮月,明明才一个星期没有吸血而已,就开始产生了不良反应。 季婳有点不安,找到合适的血缘是好事,可是如果太过依赖血源,成为血的奴隶,好事就变质了。 不过季婳的担忧很短暂,她向来是个及时行乐的人,活一天是一天。 就算出了什么意外…… 她活了几百年,人间杂事早就感受了个透彻,目光所至,人间只有一片虚白。 活着,死了,都是一瞬间的事,最后也不过是白花一朵,人人都一样。季婳一直是怀着无所谓的态度来对待。 所以,即使知道这是砒?霜,季婳也能若无其事的化成糖,吞入腹中。 一路上,温淮月话多了起来,叽叽喳喳的,季婳眉头微蹙,她显然是不耐烦的,但没有多少凶气,任温淮月叽喳个没完,偶尔也会应和一下。 开到一半,季婳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接通蓝牙。 温遥暴躁的声音从那边传过来「季婳!你他妈把我妹带去哪了?」 季婳觉得耳朵都快聋了,偏了偏脑袋,妄图躲掉她的声音,等她安静下来,才悠悠然道「放心,她安全着。」 「季婳!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对我妹几个意思?」温遥简直要炸了。 季婳有时候挺意外,没想到女主是这种性格的。 第21页 「温小姐。」季婳不紧不慢开口,「你们不是还欠我一个要求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不安道「所以呢?」 季婳笑了,用眼尾扫了一眼温淮月,缓缓道「我要你妹妹的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的更久了,而后她彻底炸了,嗓音几乎要穿透了蓝牙,「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没有说第二遍的习惯。」季婳的语气依旧是缓而慢的,「那就这样咯,拜拜。」 说完就挂了。 「是遥姐姐吗?」温淮月问。 「嗯。」季婳说,后知后觉的啧了一声,「你姐还挺能吼,以后可千万别学她。」 「不学她难道学你吗?」温淮月很小声的说,放在往常,这点声音季婳听的一清二楚,但是迟迟没有吸血,让她感官能力下降了许多,因此并没有听清她的话。 季婳将车开到了一个高档小区,不得不说,原主还是挺有钱的。 「下来。」季婳说。 温淮月背着书包跟在她身后,这里她从来没来过,一路上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看东看西的。 季婳泄气似的坐在了沙发上,唿吸微喘,显然很累。没有吸血就是这样,有时候身体素质比人类还差。 温淮月走近了她,「你怎么了……啊!」 还没说完,季婳的眼睛一暗,像藏不住的狐狸,掀开她的衣领,对着结痂的疤一咬,血液从疤痕溢出。 温淮月的惊吓退去,转为习惯性的温顺,她紧紧的捏着季婳的袖子,一声不吭。 熟悉的疼痛再次涌来,温淮月没有多害怕。 这次比之前更久,足足过了两分钟,季婳才松口,眉眼都是餍足的慵懒,用手指抹了抹唇上的血液,勾着唇笑了。 仿佛活过来了一样。 温淮月表情静然,她咬完以后,静静的拿着纸擦了擦,把毛衣掀了上去。 季婳满意的挑起了眉「很上道嘛。」她靠在沙发上,「你姐看到了吗?」 温淮月知道她在说什么,「没有。」 季婳薅了一把她的头髮,把她的双马尾都给搞歪了,眼里带着笑「做的很好。」 温淮月无奈,认命的将自己的双马尾给搞正了。 季婳伸了伸懒腰,去电视下的柜子里拿出了花环,丢给了她「你的花环。」 温淮月接住了,眼里一亮,立马给戴上了,想到了什么,凑到季婳身边,垂眼观察着她的手腕,眼睛四处乱瞥。 季婳按住了她歪来歪去的脑袋「看什么呢?」 「你的手环呢?」温淮月抬头不开心的问。 季婳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放起来了。」 温淮月一撇嘴,不满了,摇着她的手腕「不行,你也要戴。」 季婳看傻子一样看了她一眼,「无不无聊。」 温淮月最近胆子大了很多,没有古镇里那么拘束,她不依不饶的摇着她的手「不行,你也要戴,这是我们一起买的。」 季婳给她乐笑了,半威胁半开玩笑道「小孩,你在和我撒娇吗?」 温淮月抬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晶晶亮亮的,差点没闪瞎季婳的眼。 季婳觉得好笑,扯了扯嘴角,「你胆子大了不少。」 季婳现在心情好,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温淮月感觉到了,得寸进尺道「姐姐,戴嘛,戴嘛,好不好。」 季婳扯了一把她的马尾,面无表情道「事多。」 温淮月哎呦了一声,朝她傻傻的笑,梨涡若隐若现。 「笑的真蠢。」季婳嫌弃道。 一个月没见,越来越蠢了。 季婳忧心的想。 吃饭的时候,季婳的手上戴上了那个花环,环在她清瘦的腕骨上,衬的她皮肤素白。 温淮月吃的很开心,季婳没什么食慾,看着她吃饭,越看越觉得这种校服穿在温淮月身上很好看。 矜贵漂亮。 闲的无聊,问了她怎么掉河里的,之前一直没问,现在她有了点兴趣。 温淮月愣了一下,告诉了她。 她是在上完钢琴课被两个人拖进车里的,那个钢琴私人机构偏远,外面没什么人。 后面她就没意识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在一个很黑暗的房间里,手脚都被绑着。 有人会定时给她送吃的喝的,也有一个人时不时会过来打她,温淮月后面才知道,这个打她的人是广茂集团的董事长,企图用温淮月威胁温遥为他融资。 他给了温遥三天时间,温遥还没表态呢,自己就被公司的人举报了,引来了监视局的查办。 因为公司长年逃税偷税,做假帐,骗股,名下项目多处有法律纠纷,迅速落套,监狱是逃不掉的。 疯狗乱咬人下,他让自己属下将温淮月找个没人的地方杀了,下属将温淮月拉到了南山古镇,温淮月设计说自己想上厕所。 两个下属在外面等她,那时候恰好是半夜,下属在一旁抽菸,悄悄说着什么,似乎还起了纠纷,吵了起来。 温淮月藉着自己小个子,用黑色来遮挡,迅速逃了,两个人很快就注意到了,忙去追她。 温淮月怎么可能是两个成年人的对手,眼看着就要追上她来,温淮月急了,拼命的往前跑。 经过一座桥的时候,因为太累了,想扶着栏杆,结果没想到那块栏杆是缺的,手一空,整个人摔进了河里。 第22页 然后就没意识了,醒来就发现被季婳救了。 季婳听完以后,撑着下巴,煞有其事的点评道「还行,没那么蠢。」 温淮月咬着筷子,很满意她的夸奖。 「不过……」季婳话锋一转,「你体力果然不太行啊。这一个月是不是没有跑步?」 温淮月心虚的吃着饭。 季婳嗤了一声,「我给你先报一个跆拳道,等你大了一点,去给我学拳击。」 温淮月睁大了眼睛,「啊?」 「别想着拒绝。」季婳语气不容置喙,「给我去。」 温淮月嘟着嘴,耷拉着一张小脸,小声埋怨着「我也太可怜了吧。」 季婳给了她一个脑瓜蹦,嗤笑着「没用的人类。」 第12章 季婳将温淮月送回了学校,临走前问了一句「明天下午有几节课?」 温淮月眨了眨眼,「两节。」 季婳点头,「明天下午我来接你。」说完就不等她回答开车走了。 留下温淮月在原地摸不清头脑,不知道明天来接她有什么事。 不过也没想太多,她一个多月没见季婳了,心里还是很想再见见她的。 晚上回去的时候,温遥也回来了,孟望还在公司,一看到温淮月,火急火燎的抓着她问「阿月,季婳中午接你干嘛去了。」 温淮月笑着说「遥姐姐,季婳姐姐就是想我了而已,给我做了饭。」 「想你?」温遥不可置信,脸色古怪,「她?真的假的?」 「真的啦。」温遥说,「遥姐姐,季婳姐姐不是坏人啦。」 温遥是彻底被季婳的操作搞煳涂了,完全不明白她到底有什么意图。 算了,反正不会害阿月就好了,左右也欠人人情,也没办法,就算自己心里有再多不怨还是得憋着。 温遥摸了摸她的脑袋「吃饭吧。」 —— 温淮月站在校门口,她已经提前和陈叔打了招唿,让他不用来接。也告诉了温遥,温遥虽然不满,也无可奈何。 季婳的车停在她眼前,温淮月坐到后座,季婳扔了一小包糖给她,「别人给我的,你吃。」 温淮月接住了糖,喜笑颜开着「谢谢姐姐。」 季婳瞥了她一眼,「一包糖而已,有什么好开心的,跟个傻子似的。」 可能是太久没见季婳了,之前对她的恐惧都消淡了一些,胆子越发大了起来,用小拳头捶了一下季婳的后背,不开心道「不许骂我。」 季婳嗤笑出声,没理她。 下车的时候,温淮月一路挑着袋子里的糖,低头跟在她身后,季婳见人迟迟不跟上来,转身看她。 温淮月还在很后面的位置,季婳叫了她一声,「快点。」 温淮月被她猝不及防的提醒吓了一下,没注意前方的地面路障,给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面摔去。 这片小区种了很多樱花,昨天晚上风很大,在地面堆了一层厚厚的粉花瓣,温淮月摔下去的时候,花瓣被她扑的漫天飞了起来,混着五颜六色的糖果,盈了她一脸。 季婳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迅速给她拍了一张照,恰好拍下了这一幕。 等拍完以后,才慢悠悠的踱步走到她跟前,双手抱胸,毫不留情的嘲笑「蠢货,谁让你不看路的。」 温淮月穿的厚,又有花瓣作铺垫,没摔的太重,对季婳的嘲笑很不乐意,撅着嘴爬了起来,很有脾气的不想理她。 温淮月只顾闷着头往前走,季婳双手插兜跟在她身后,眼神玩味。 哎呦,还有脾气了。 季婳不会安慰人,让她安慰人,想都不要想,她也懒的理小孩子的心思,她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怪物,对这种人类幼童的心思完全没兴趣,这不是她涉及的范围。 她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盒精緻的瓷盒,这是几百年前她从一个官家嫡女骗来的,是生血去疤的好物,是皇帝赏给她的,听那位嫡女说,这东西的保质期有好几百年。 季婳一般都是给自己血源用的,她拿着瓷盒,坐在了温淮月旁边,温淮月耷拉着脸,不想和她说话。 季婳可不管那么多,往手上抹了点膏药,不由分说的涂在她后颈上,温淮月本能的往后躲。 「别躲。」 季婳掀下她的毛衣领子,一把涂在了那处疤痕上。 「凉。」温淮月小声说。 「忍着。」季婳说。 那股凉慢慢转变成了舒适的温凉,温淮月渐渐从中享受了起来,季婳的手指是微热的,指腹很软,按压在后颈上像按摩一样。 涂完了以后,季婳把瓷盒塞到了她书包里,说「以后我每次咬了你,你就记得涂。」 温淮月:「哦。」 季婳抬头静静的盯了她几秒,眼里带着淡淡的好笑意,「怎么?还气呢?」 温淮月哼了一声,「我摔倒了,你都不扶我,还拍照,坏人。」 季婳扯了一把她的脸,温淮月吃痛的叫了一声,季婳挑着眉,绕有兴致道「温淮月,我发现你越来越爱和我撒娇了,不怕我了?」 「啊,好痛……」温淮月哭丧着小脸,季婳放开了她,声音微冷「没大没小。」 对她阴晴不定的性格,温淮月已经习惯了,朝她吐了吐舌,季婳嫌弃的转过了头。 「真丑。」 第23页 晚饭季婳没给温淮月做,因为温遥来接她了,说她爸爸想见温淮月。 季婳晚上也还有事,没留她,让她自己一个人下去,主要是她不想见到温遥,以温遥那个性格,两人一见面估计得吵起来。 屋子安静了下来,季婳坐在电脑桌前,桌子上还放着手机,手机里刚刚给温淮月拍的照片呈现在她眼前。 她最近接了一部儿童杂志的内页插画,主编说最好和春天联繫在一起。 季婳没怎么画过儿童治癒风的,不知道儿童该怎么画,这几天一直在观察着各种小孩。 今天温淮月摔倒的姿势给了她灵感,她在平板上现简单的勾出轮廓,又停顿几秒,眼睛放在温淮月的照片上,直盯着她看。 这张照片拍的很好,花瓣与糖果扑在空中,五色彩斑斓里透出温淮月稚嫩漂亮的脸,两侧是一树又一树的樱花,整个人像是被春天包围了。 她被春天给绊倒了。 季婳手上动作没停,勾线,上色,流畅无比,一直画到晚上,季婳放下笔。 整个色彩以颜色张扬的水彩为主,水粉居多,一个小孩抱着糖果摔倒在堆叠的花瓣里。 扑着的樱花花瓣,五颜六色的糖,包裹住了画里看不清脸的小孩。 她没有很仔细画小孩的脸,借用色彩和花瓣的遮挡,简洁清晰的画了一个笑着的唇,还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小孩是天真的,烂漫的像是被春天的花晕染着,笑起来又是甜的,瀰漫开来都是津甜。 季婳没和小孩接触过,除了温淮月。 她用温淮月来形似一个整体。 是漂亮的,天真的,如同一个幼稚曼丽的春天。 季婳在最下角写了一行字,取名——扑倒春天。 明天再细化一遍,差不多就完成了。 她伸了伸懒腰,轻松了不少。 她拿起手机,发现越看越好看,心里很佩服自己的拍照技术,脑袋一抽,把温淮月的照片弄成了锁屏。 —— 温淮月和温遥,孟望来到了一家私人疗养院,她们的父亲早些年出了车祸,下半身彻底瘫痪,身体也很差,一直在这家疗养院休理。 温淮月其实对她爸爸印象不怎么深,她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父亲因为太伤心,精神一直不太好,没过多久,在开车的时候没注意,出了车祸,而后一直在这里待着,平常又很拒绝家人来探望。 温淮月看他的次数不多,但每次看他的时候,他爸爸虽然看起来很嫌弃,但是她知道,爸爸是很喜欢她的。 被带进去的时候,看到床上苍老衰败的中年男人,有点愣神,她记得上次来看他的时候,还没有那么老。 温爸爸看到了温淮月,伸出枯瘦的手指想去拉她,温淮月忙拉住了他的手,「爸爸。」 「哎,月月啊。」温爸爸忙道,嗓音粗哑,扯起一个笑容,他的右脸有一块很丑陋的疤痕,笑起来的时候疤痕被堆积,显得极为恐怖。 但是温淮月不觉得恐怖,她将温爸爸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撒娇道「爸爸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你瘦了哦。」 温爸爸又笑了笑,那块疤痕让他笑的很难,但他还是笑着「爸爸以后多吃点,月月也要多吃点。」 「不许骗人。」温淮月抿起唇笑着说。 温遥没告诉温爸爸温淮月被绑架了的事,他身体太差,受不住惊吓。 温淮月和温爸爸絮絮叨叨说着,大多时候都是温淮月在说,温爸爸在听。 许久,温遥拍了拍温淮月肩膀,「阿月,去楼下超市买点水。」 「哦。」温淮月站起身,等她买回来的时候,她听到了里面在争吵,温遥的声音很烦躁,孟望的声音很无奈,温爸爸沙哑的声音无力。 温淮月不太懂他们在吵什么,推开门进去的时候,里面的争吵声停住了。 温遥眼眶很红,温爸爸脸上是一派的绝望,孟望紧皱着眉,看到她进来都没说话。 温遥抹了抹眼睛,平静道「爸,这事我是不会同意的,你不能那么自私。」 她出去了,孟望也出去了。 温淮月怔怔的看着他们,温爸爸叫了她一声,她放下水,坐在他身边,「爸爸,遥姐姐怎么了?」 「没事。」温爸爸低低道,「月月啊,我想你妈妈了,我真的太想了。」 不知道为什么,温淮月好像看到了他爸爸身上铺天盖地的难过。 因为她妈妈。 为什么…… —— 季婳之后几天都没来找温淮月,温淮月失望了好几天,那几天都闷闷不乐的。 又是一个星期五,下午放学。今天外面人很多,温淮月被人群推搡,差点要摔倒。 一个中年男人急心找他儿子,不小心撞了一把温淮月,前面就是大街,温淮月下意识的往前摔去,情急之下,她的领子被揪住了。 温淮月回头,眼睛一亮「姐姐?」 季婳把她提拉进来,「好好走路。」 温淮月很聪明的去和陈叔说明了情况,让他先走。 「姐姐,你这几天干嘛去了?」温淮月坐在车上问。 季婳道:「忙。」 她这几天又帮那家杂志设计了尾页,上次那张稿子主编很满意,又让她设计了好几张内页,忙都忙不过来。 「我还以为你又不找我了。」温淮月小声嘟囔着。 第24页 季婳笑了一下,「哟,你现在很缠我啊。」 温淮月转头不看她,「才没有。」 今天天气不好,外面下雨了,车里只有一把雨伞,又小,根本遮不住两个人。 季婳皱眉,一手撑着伞,一手直接把温淮月抱了起来,温淮月抱紧了她的脖子。 「不要乱动。」 季婳抱着她快步走到小区里,雨太大,温淮月头髮和季婳的头髮都湿了,季婳肩膀处都是水。 她走到自己的楼层,发现房间门外站了一个男人,黑色长风衣,黑裤,低着头玩手机。 季婳觉得他侧脸有点眼熟,男人听到脚步,转头,朝她挥了挥手「好久不见啊,季婳。」 季婳终于知道他是谁了,连尚,上次在古镇给她打电话的男人。她对这个男人印象一般般,说不上好。 将温淮月放下,走到门口,冷冷的睨了他一眼「在我门外干嘛?看家呢?」 连尚嘻嘻笑道「哎呀,这不是等你嘛。」他注意到了小孩,弯腰「哎?哪来的小孩,你生的?」 温淮月抬头平静的注视着他。 「我操。」连尚吓了一跳,「这他妈不是温遥的妹妹吗?怎么在你这?你干嘛了?」 季婳打开门,对他道「闭嘴。」 说着就拉着温淮月进来,刚要关上门,连尚就按住了门,「不请我进去坐坐嘛,我可是有事求你呢?」 「滚。」季婳面无表情道…… 连尚偏不。 这时温淮月打了个喷嚏,季婳要去帮她擦头髮,懒得理他。 连尚偷熘了进来。 季婳没管他,带着温淮月去房间吹头髮,自己换了套衣服。 「姐姐,他是谁呀。」温淮月坐在床上问。 「一个坏人你少理他。」季婳穿着衣服。 「姐姐讨厌他吗?」 「有点。」主要是不喜欢被人利用。 「那我也讨厌好了。」温淮月天真的说。 季婳扯着嘴角笑了。 「你在这里看电视,不要出来。」季婳提醒她,带上了门。 连尚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玩着手机。 「有话直说。」季婳坐在他对面,翘着退冷眼瞅她。 「不要那么严肃嘛。」连尚吊儿郎当的,扯了另外一个话题「温遥她妹怎么在你这,你对她做什么了?」 「你觉得我能做什么?」季婳冷笑了一声。 「我怎么会知道。」 「你要是没什么屁事,就赶紧给我滚出去。」季婳不想和他周回了。 连尚耸了耸肩,回归正题「我上次看到你为心真杂志做的内页封面了。」 心真杂志就是上次那家儿童杂志。 「画的不错嘛,底下都是一色的夸奖,连销量都涨了很多。」 连尚转着手机,眼睛冒着精光「你有这个技术,难道不考虑一下——入个正规的工作室吗?」 「哦?」季婳似笑非笑,「你来挖人来了啊。」 「是啊。」连尚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们都是生意人,我和我合伙人新开了一家游戏公司,想特聘你作为我们的游戏人物设计。」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我自己也可以接到活,并不差你那一单吧。」季婳说。 「季小姐,我们公司会给你最好的优待。当然,在此期间,你也可以接别的活,除了游戏人物方面的,其他我们不会太限制你。」连尚不紧不慢道,「插画师的名气也很重要的,我们可以为你打造名气,让你的事途更宽阔,你是聪明人,优势劣质,你不会分不清吧。」 「人不要太执着于过去的恩怨嘛,当下才是最重要的,你觉得呢?」连尚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季婳不傻,其中的利弊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和连尚的恩怨说大也不大,说白了都是原主和他的恩怨。 利益在前,自私如季婳,利才是当头。 「好啊。」季婳勾着唇笑了一下,「合作愉快。」 第13章 连尚走后,因为雨太大,季婳让温淮月给她姐发信息,说晚上在这里睡。 温遥果然毛了,温淮月很无奈,再三保证自己第二天一定会早点到家,温遥才稍微平息下来。 季婳像往常一样,又咬了她,不过很短,温淮月拿着上次季婳给她的药往自己脖子上涂,这药很管用,疤痕都淡了一点。 季婳一般都是在同一个地方咬,温淮月觉得涂了也没什么用,不都是会留疤的吗? 但她没说出来。 其实季婳本来就没想用这个去疤,只是这玩意有生血的效用,季婳怕温淮月人虚了,才给她涂的。 睡觉的时候温淮月还是抱着季婳的,季婳反正也习惯了,随她了。 「姐姐。」安静的夜里,温淮月突然开口。 「嗯。」 「你有爸爸妈妈吗?」 季婳睁开了眼,沉默了几秒,才说「没有,他们死了。」 温淮月抱紧了她,闷闷的说「我没有妈妈,只有爸爸,爸爸上次说他很想妈妈,想去陪我妈妈,姐姐,我爸爸是什么意思啊。」 季婳睁着眼睛看天花板,她好像陷入了某种回忆里,眼神难得的茫然无措,良久才冷冷的开口「睡觉。」 温淮月听出了她的不开心,乖乖道:「哦。」 日子囫囵着过去,季婳最近忙着签合同,偶尔有时间会去学校看看温淮月,接她回自己的家,温遥给季婳打了几次电话,后来也渐渐躺平了。 第25页 温淮月的同学都好奇的问她季婳是谁,温淮说是自己姐姐,她的小同学都很羡慕她有两个漂亮姐姐。 温淮月很得意。 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温淮月依赖季婳的程度也上了一个层次。 很快,天气热了起来,有了点夏天的意味。 六一到了,温淮月的生日是六一。 她提早几天告诉了家人和季婳,但很不巧,六一前天温遥和孟望出国办事了,根本回不来。 她很委屈,和季婳诉苦,季婳不能理解,「一个生日而已,至于吗?」 温淮月气的半天没理她,眼看着小姑娘嘴巴噘的可以挂个月亮了,自己又看不得她那怂样,不耐烦道「过过过,人类真是烦。」 那天温淮月一直呆在季婳家里,季婳正在家里准备蛋糕的材料,温淮月一直跟在她屁股后面,偶尔偷吃一点。 季婳被她烦死了,「滚滚滚,自己去看动画片,别烦我。」 「不要。」温淮月笑吟吟的,「我就要跟在姐姐后面。」 季婳被她气的无语。 这时候,门被重重的敲了几声,温淮月去开门,门外的连尚急匆匆的进到屋子里。 「季婳,你设计的一个游戏人物被人指控抄袭,我们花了点功夫把网上的消息压了下来,现在这个据说是原创的画手正在我们公司呢,你现去看一下。」连尚喘着气,「打你电话又打不通,累死我了。」 季婳眉眼一冷,放下了水果,「有这种事?」 「是啊。」连尚说,「我感觉她就是来讹钱找事的,你先去看看。」 艺术创作的人最怕的就是抄袭,一旦被按上了抄袭的帽子,名声就毁的差不多了,这是最忌讳的。 况且这次还牵连着连尚公司的名誉和游戏的运营,不是件好事。 季婳皱着眉,往门口走去,温淮月跑了过来,不安道「姐姐。」 季婳烦躁的抓了抓头髮,拍了拍她的脸「我很快就回来。」说完就拉开门想出去,连尚也想跟着去,季婳点住他的肩膀。 「你别走,在这里陪温淮月。如果……」季婳顿了顿,「如果我一直没回来,你帮我订个蛋糕,然后送她回去。」 温淮月呆呆的站在原地,连尚也懵了,抓了抓后脑勺,一转身就看到温淮月眼眶红红,慌了「我去,你怎么了?」 「都是你!」温淮月大声道,「把我生日破坏掉了!」 连尚尴尬的要命,他也不太会哄小孩,两人只能大眼瞪小眼。 温淮月哭了,她已经很少哭了,但这次太委屈了,自己生日,竟然跟个不认识的男人过。 她委屈的不知道怎么办。 连尚也不知道怎么办。 温淮月缩在沙发上,眼睛朝着门的方向,一眨也不眨的,连尚看的心里很尴尬。 两人一直等到晚上九点,中途连尚订了一个蛋糕,温淮月看都没看一眼。 九点多的时候,季婳给连尚发了条消息,让连尚送温淮月回家。 温淮月听了,没什么反应,沉默着拿着自己书包,面无表情的坐上他的车。 连尚快崩溃了都。 妈的,这都什么事。 温淮月一句话也没说,像个不会说话的木头人,只有最后到家的时候,才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连尚一直看着她的背影,这段时间她也多少知他们两人的关系,季婳对温淮月是不一样的。 不然,也不会那么伤心。 温淮月回到家,今天家里没人,柳妈回去陪她的孙女了,家里除了几个佣人,空荡荡的。 她一言不发的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灯,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被子里一片闷热,温淮月出了汗,也不想出来。 她有点想哭,今天明明是她生日,可没有一个人来陪她过。 她觉得很烦。 又难过…… 温淮月迷迷煳煳睡着了,半夜又被一声惊雷惊醒了,外面雷雨交加。 温淮月害怕打雷,她尖叫了一声,整个人疯狂的往角落里缩,她哆嗦着摸出手机,想给季婳打电话,刚接通,又一声闪电,温淮月吓的直接把手机扔了出去,缩在被子里动也不动。 雨声绵密,雷声几乎没断过,白炽的闪电照亮了黑暗的房间,一闪而过的光亮却足以让温淮月吓的够呛。 她缩在被子里,像条颤抖的小狗。 不知道过了多久,雷声小了一点,温淮月隐隐听见楼下有人在叫她。 错觉吧…… 但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像有人开门了,谁开门了,佣人吗? 谁来找她了? 「温淮月!」季婳粗暴的推开了门。 温淮月勐的从被子里钻出来,又是一道闪电,将季婳阴冷潮湿,苍白的脸照的清晰可见。 「姐姐——」温淮月想也没想的跳下床,一把抱住了季婳,忍不住哭道「姐姐,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季婳深深的喘了口气,她好不容易解决了那件事,所谓抄袭完全就是乌龙一场,那个所谓的原创者也不过是个抄袭者,还试图倒打一耙。 季婳花了点时间处理,心急的赶回来,试着赶上她的生日,打电话给她,结果不接! 等温淮月打过来时季婳就听到了一阵尖叫,然后就没有声音了。季婳没有多想,开着车就赶了过来。 第26页 现在是一点了,她的生日早就过了。 温淮月一直死死的抱住她,眼泪煳了她一条大腿,季婳拉都拉不开。 「行了。」季婳拍了一把她的脑袋,「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温淮月抱着她的腰,黏黏煳煳的蹭着她,一抽一抽的说「姐姐……我的……我的生日过了。」 季婳把她抱了起来,放在床上,自己把外套脱了下来,开了灯,「不就一个生日吗?以后还有,别搞得跟这是最后一次一样。」 温淮月从床上站了起来,又去抱她,闷闷道「你以后还会给我过生日吗?」 「过。」季婳无奈的没脾气了,「你们人类真的很烦。」 雨还是没停,季婳陪着她睡,雷声间歇的响起,温淮月不再怕了,她搂着季婳的脖子,迷迷煳煳的开口,「姐姐,你不能骗我。」 「知道了,别烦了。」 外面是暴雨,温淮月沉在自己的世界里,靠着她黑暗游海里的小舟。 季婳就是她的白舟。 此后每一年,季婳都尽量不错过温淮月的生日,但是偶尔也有不能避免的因素会错过,温淮月难免会抱怨。 季婳脾气是不怎么好,也只有对温淮月会留出几分耐心,虽然这份耐心外表还是裹着不耐烦的皮。 季婳虽然活了几百年,但骨子里的恶劣性子源源不绝,可怜的温淮月不知道被她搞哭了好几次。 季婳没有人类正常的道德,经常带着温淮月搞一些常人不能理解的事,包括但不限于让一个小孩独自去鬼屋,美名其曰锻鍊胆子,不避讳让她看男女交?欢的图片,小姑娘吓的要死,季婳在一旁哈哈大笑…… 小姑娘大部分时间都跟季婳呆一块儿,温遥永远也不会想到季婳都教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给温淮月,温淮月的某些三观都快被季婳带偏了。 温淮月惧怕季婳,但又很黏季婳。 温遥很忙,孟望也很忙,有时候算起来,季婳陪她的时间反而更多,温遥也逐渐放下了成见,四个人有时候还吃了几顿饭。 虽然中途温遥时不时会和季婳吵起来,主要是被她气的,但也勉强算是和谐。 温淮月的同学也都把季婳当成了她姐姐了。 季婳每个星期会吸一次血,因为那盒膏药,疤痕不算很深。 温淮月越来越黏季婳了。 几年时间,她们一直在一起,不是家人,不是朋友,她们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关系。 反正是不能分开的关系。 温淮月很快就上六年级了,个子高了很多,容貌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圆润,身形瘦立,眉目秀美。 她的生日又到了,同时也差不多要期末考试了,她要为初中学校准备。 她气势汹汹的对季婳说,这次一定要给她一个很漂亮的礼物,无论做什么都要推了,一定要给她过生日,不然就不和她说话了。 季婳被她催促的烦不胜烦,不耐的应着。她的脾气一直都是这样,几年了,都是这么不耐烦的脾气。 在旁人看来,她这个性格实在不好相处,温淮月却适应的很好。 六一前一天,季婳把公司的事都完成的差不多了,公司的一个游戏被一家动漫影视公司看中了,希望用里面的人物制作一部动漫,让季婳来监制。 现在她和连尚去那家公司签署意向合同,季婳一路上手里都拿着一个小盒子。 「这什么呢?戒指啊,你要结婚啊。」连尚随口问了一句。 「没。」季婳说,「平安符项鍊,给小姑娘的。」 「你对她还挺好啊。」连尚揶揄道。 季婳哼笑了一声,「小姑娘非要让我送她礼物,太烦了。」她扭了扭脖子,「快点吧,我还要回去给她做个蛋糕。」 「啧啧啧,你可——」连尚的声音顿时消失了。 「彭——」一俩巨大的卡车迎面撞上了他们的车,连尚勐打方向盘,也来不及了! 季婳眼睛瞪大,视线一黑,无边的黑暗与痛苦朝她涌来…… —— 六一这天,温淮月很兴奋,她很期待季婳会给她送什么礼物,她在自己的房间待不住,去了门口,心急的走来走去。 季婳说今天会来接她的。 她不会骗她的。 她从早上等到中午,白皙的脸被太阳晒的通红,热的一直出汗,就是在原地不肯走。 她像个萎了的花朵,低垂着脑袋垂头丧气,远处传来车声,温淮月勐的站起来,发现不是季婳的车。 是遥姐姐的车。 温遥和孟望从车里出来,脸色都有点古怪。 「你在这干嘛呢?」温遥勉强笑着说。 「我在等季婳姐姐。」温淮月认真的说,眼神亮晶晶的,「她说今天会给我做公主蛋糕,还会给我很漂亮的礼物。」 温遥表情不太好,她张了张口,不知道说什么,孟望捏了捏她的手,在温淮月面前蹲下「阿月,我们先进去吧,天气太热。」 「不行。」温淮月摇头,「我要等她的。」 孟望摸着她的头,「听话,姐夫……有话跟你说,我们进去好吗?」 温遥也说「先进去好吗?阿月。」 温淮月咬了咬唇,「好吧。」 三人进到别墅里,温遥让佣人和柳妈都回房间去,客厅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第27页 温淮月不解的看着他们。 温遥深唿吸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带血的盒子,温淮月眨了眨眼。 温遥蹲下了身,温柔道「阿月,这是你……季婳姐姐给你的礼物。」 温淮月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带血的盒子,歪着头疑惑道「这是血吗?季婳姐姐为什么不来送我?」 温遥清楚季婳对温淮月的意义,就是因为知道,才更难开口。 她该怎么和她妹妹说,她可能来不了呢。 车祸,大面积毁容,大出血,检测不到合适的血型,对所有的血都产生排斥反应,听说上担架的时候,血染满了一整个担架。 没法止血,不能补血,内脏多处受损,不管怎么看,她根本就活不了了。 她该怎么用温婉的语言和她妹妹说。 温淮月紧抿着唇,脸色发白,依然用那种天真的语气说着「遥姐姐,我要去外面等季婳姐姐了。」 孟望拉住了她,残忍道「她不会过来了。」 温淮月表情迷茫,怔怔的问「那她什么时候过来?」 温遥艰难的开口。 「可能……永远不过来了。」 第14章 温淮月已经一天没吃饭了,她根本感觉不到饿,她坐在花园的鞦韆里,手里紧紧的握着那个盒子,盒子的血蹭到了温淮月的手上,她仿若未觉。 那双有神的大眼睛像是蒙了层重重的灰,一片阴霾。 温遥看的很心疼,摸着她的脸,柔声道「阿月,我们去吃饭吧好不好。」 温淮月呆滞的抬眼,声音低的近似没有「遥姐姐,我能去看看季婳姐姐吗?」 温遥摇头,「我们已经把她送去国外了,国外有个医疗科研小组,是专门研究这种的,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好的。」 整个医院对季婳完全束手无策,这是第一次他们检测不到血型,甚至对所有血都排斥,如果不补血,她的生命很快就会垂危。 温遥见迟迟没有办法,只能先送到国外一家高级私人医院,那边有最先进的设备,温遥只能先把她的血止住,用仪器维持生命活动。 其他的只能等以后研究。 温淮月想到了什么,抓着温遥的衣服,急道「姐姐,我的血可以,我的血一定可以,用我的血好不好?」 温遥悲悯的摇头,「不行的,阿月,她对所有血型都排斥,你也不例外,而且你还是小孩,不能献血的,你身体会受不住的。」 积压在温淮月心里的难过塌了,崩出源源不绝的哀痛,她嘶声哭喊着「遥姐姐,我想要季婳姐姐……她说要给我做蛋糕的,她又骗我……」 她哭的满脸泪水,这是温遥第一次看她哭的那么痛苦,像是条悲伤的河流。 温遥紧紧的抱着她,不停的安慰她。 温淮月只是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是记得季婳不喜欢她哭的,但是她太难过了,真的太难过了。 难过的忍不住了。 怎么可以那么难过呢? 好像喘不过气来了。 温淮月哭了很久很久,哭到最后昏厥。 温遥和孟望守了她一晚上。 温淮月病了两天,昏昏迷迷的,口里不断喊着姐姐。 如无用的悲号。 病好了以后,温淮月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更沉默了,有时候可以一天不说话,她像往常一样读书,做作业,背书,考试。 循规蹈矩,像是季婳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她的脖子上挂着季婳给她的平安符项鍊,她每天晚上都要握着它才能睡觉。 只有这个才能提醒她,她是有个姐姐的,只不过回不来了而已。 她是存在的。 她的食慾变的很差,极度不爱说话,整个人阴森森的,刘海很长,遮住了那双很漂亮的杏眼。 她和那些学生一样,进行最后一次期末考试,考完以后,温遥和孟望来接她,去看爸爸。 到了医院,发现大部分都挤在一个地方,三个人要挤进人群去温爸爸的那栋楼。 好不容易挤了进去,入目是一个男人倒在地上,脑浆迸裂开来,和血混成一团,凹凸狰狞的眼珠直直的对着温淮月的方向。 温淮月眼神彻底呆滞,一双手遮住了她的眼睛,耳边温遥嘶吼的声音钻进耳朵里。 「爸——」 那天的事温淮月已经记不清了。 嘶吼,哭喊,尖叫,血液,脑浆,暴凸的眼珠,疯狂,寒冷,颤抖,唿吸艰难。 像是各种色彩杂糅在一起,构成了她爸爸的死状。 她爸爸是自杀的,跳楼。 他去找她妈妈了。 姐姐哭的很崩溃,孟望一方面要安慰她,一方面还要处理后事,下颌骨线条蹦的很紧。 温淮月好像从那天开始,就陷入了一种做梦的虚幻里,她感觉什么都不真实。 哭泣,花朵,阳光,人脸,仿佛都是灰色的。 她感知不到自己的情绪了,她不会哭,也感受不到痛苦,在切水果的时候,手被狠狠的切了一口,血液汩汩的流出,温淮月冷冷的看着鲜血,一直看到血液流完干涸,才漠然的随便洗了个手。 遥姐姐大病了一场,躺在病房里不省人事,温淮月帮着孟望照顾遥姐姐,孟望也很累了,有次洗脸洗着洗着就睡着了,头重重的磕在坚硬的洗手台上,弄出了好大声响。 第28页 温淮月听到了,进来看他,孟望朝她苍白的笑了笑「怎么不去睡觉?」 温淮月默了半晌,机械的开口「现在去。」 温淮月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自季婳出事以后,她就经常做噩梦,梦里季婳死了,被埋葬了,现在又梦到爸爸的死亡。 那双眼睛出现在她梦里,痛苦不堪。 她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只能在梦里出现了。 她常常睁着大大的眼,眼眶里装满了吊灯苍白哀芜的灯光,照的她惨白的脸像个白骷髅一般。 可能是压力太大,她这几天反而抽高了很多,她一边照顾姐姐,一边帮着孟望处理爸爸的后事。 很累,哪里都累。 温淮月空下来就会摸着平安符,自言自语着「姐姐,我好累哦,有点想哭,你会骂我吗?」 「姐姐,爸爸死了,你会和她一样吗,不要好不好?」 「姐姐,我考的很高哦,可以上一个特别特别好的初中了。」 「姐姐,我长高了。」 「姐姐,遥姐姐和姐夫看起来好累,可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好没用。」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你会回来的吧。」 葬礼那天,温遥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她瘦的厉害,下巴很尖,温淮月也很瘦,脸上的婴儿肥完全没有了。 那天下着雨,温淮月一身黑色裙子,静默的站在一旁,耳边哭嚎生此起彼伏。 温淮月哭不出来,她心里是难过的,只是巨大的痛苦将难过压的麻痹,渗透在五官的是一片麻木的冷漠。 温遥又病了,她的身体变的很差,温淮月有几次偷偷看见孟望在不停的抽菸。 姐夫是难过的吧。 温淮月想,没有打扰他。 温淮月渡过了有生以来最难熬的一个暑假,那个暑假是苍白的,苦痛与麻木作伴。 整个暑假,只有两朵白花。 温遥终于振作了起来,只是身体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但是她好像比以前更拼命了。 温淮月上了一个很好的初中,她一进去,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漂亮,学习第一。 无数个青春期刚探了个头的男生朝她示好,温淮月也只是冷淡相对,她不和人交往,很少说话。 她是礼貌的,也疏离的可怕。 她好像在成长,也好像在退缩。退缩到人际关系的最角落里,沉默着发芽,加速腐烂。 她开始学习拳击。 因为这种性格,自然招惹了人,温淮月从小就学跆拳道,底子不差,毕竟年轻,不是那些大男生的对手,虽然把对方狠狠的揍了一顿,但自己也受了伤。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去一个人家。 「你怎么又打架了?」说话的人是连尚,那次车祸受伤最重的是季婳,连尚只是肋骨断裂,也大出血过,但补回来了,勉强捡回来一条命。 为了救回季婳,他和温遥一起把她送到了国外。很神奇,她受了那么重的伤,血止住了,生命体徵竟然也慢慢趋向正常,只是一直醒不过来。 可能是愧疚吧,毕竟是自己让季婳和她去的,这些时间里他一直在试图向温淮月赎罪。 他也算是看温淮月长大的,温淮月小时候很爱撒娇,又爱笑,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 现在呢? 阴沉,长发从来不扎起来,眼珠漆黑,黑压压的看不清情绪,很少笑,也不爱说话。 还是很漂亮,也和小时候一样礼貌,只是过于沉默寡言了。 明明才初一,完全没有这个年纪人的热情了。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又常常受伤,她不好让温遥看见,每次都会来这里涂药。 温淮月嗯了一声,自顾自的涂上了药。 连尚嘆了口气,突然道「你想不想去看……」 「连叔叔。」温淮月站起了身,「我先走了,感谢您的药。」 是了,她还很排斥关于季婳的话题。 算来,自季婳出事,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三个月了,可季婳完全没有甦醒的状态。 她是在怕吧。 怕更坏的事情。 索性不提。 温淮月走出门,接触到外面的阳光,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手摸上了脖子上的平安符,寻求安慰似的摩挲着。 她不想听到关于任何季婳的事,谁知道那些事是不是好事呢。 她很胆小,她没有勇气接受坏事。 她相信季婳会回来的,在某一天里。 第15章 南方的初夏总是潮湿而闷热,乌云堆积在天空,榨出令人喘不过气的闷燥来。 又是一个四月。 温淮月随意的扎了个低马尾,遮挡住后颈的疤痕,学校不允许散发,她只能扎个低马尾稍微遮一下。 低头洗脸,抬眼对上镜子中的少女,眉目秀丽青涩,脸上的幼稚气虽然消了大半,但仍存些许。 眼珠漆黑,将原本杏眼的活泼天真感压的冷而沉,肤色白皙,唇色淡红。 十五岁的温淮月,五官已经刻画出所谓美人的骨感。 穿好校服,背着书包急急的下楼,温遥和孟望在下面吃饭,温遥看到她在玄关穿鞋,叫了她一声「阿月,你不吃早饭吗?」 「不了,遥姐姐。」温淮月穿好一只鞋,「我快迟到了,先走了。」 第29页 说完朝他们点头,拉开门匆匆走了。 温遥和孟望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就没了,温遥嘆了声气,「唉,怎么感觉这孩子越来越沉默了,越大反而越不懂了。」 孟望将牛奶递给她,「小孩子总会长大的,有自己都心思很正常。」 「我也知道啊。」温遥还是忧心忡忡,「自从爸和季婳那女人出事了以后,阿月就沉默寡言的。什么话也不爱说。」 温遥想到了什么,皱着眉,「这都将近三年过去了,季婳还没有醒过来,阿月也从来不提她。说她对季婳不关心,可脖子上还一直挂着那个平安符。」 她支着下巴,「唉,我都不知道阿月心里在想什么,真怕她憋出事来,季婳也一直没消息。」 「别想那么多了。」孟望安慰她,「顺其自然吧,季婳没死,就肯定有醒过来的那天,倒时阿月或许会开心一点。」 「希望吧。」温遥无奈,苦笑了一声,「没想到有一天我还期待着季婳接近我家人,真是太离谱了。」 温淮月到了学校,飞奔进教室,喘着气才赶上打铃的前一秒,班上的人都在早读,夹杂着几声笑闹的闲聊。 「哎,你今天差点迟到了呢。」邹年年从赶作业的间隙里抽空看了一眼温淮月。 邹年年是温淮月的同桌。 「嗯。」温淮月冷淡的应了一声,抽出英语书,「睡过了。」 「难得哦。」皱年年调侃她,「我们的大学霸还会睡过了,我还以为学霸都是不用睡觉的神仙呢。」 邹年年爱开玩笑,特别喜欢逗沉稳持重的温淮月,可惜温淮月每次都懒得理她,不接她的梗。 「这是什么?」温淮月指了指桌上的奶茶。 「你穿越过来的啊。」邹年年又忙去补她的作业,「奶茶呗。」 「我是问——」温淮月顿了顿,「谁送的?」 「鬼知道啦。」邹年年漫不经心,「每天给你送东西的人那么多,都不带重样的,我咋知道。」 温淮月微不可几的皱了下眉,眉心浮现出烦躁,对这些讨好觉得烦,她将奶茶往邹年年方向一推。 「给你了。」 邹年年表情纠结,「别吧,我都从你这捞了多少东西了,别人给你的,给我不太好。」 「那我丢了。」温淮月说着就要拿去丢了。 「哎——」邹年年拉住了她,「算了,给我吧,不好意思就不好意思吧,总比丢掉好。」 「你以后干脆在桌上贴一张纸条。」邹年年给她出主意,「上面就写如有再送,一律丢掉之类的,写礼貌一点。」 「你来写。」温淮月垂着眉眼,眼睛盯着单词,懒散的丢出了一句。 「来真的啊。」邹年年觉得好笑,眼睛往温淮月方向瞥了一眼。 她第一次见到温淮月,就觉得温淮月长得很漂亮,比她见过的所有女孩子还要漂亮。 成绩又好,长的漂亮,简直完美。可惜就是不爱说话,也不爱交朋友,对一些小男生的搭讪也只是冷淡相对。 大多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做她的事,自动隔离出一个维度,少年人的炽热闹意都被她隔绝在外,自己只清清冷冷的做个孤僻的独居动物。 从初一到初三,一直如此。 今天是星期一,大课间要举行升旗仪式,马上要中考了,校长在上面激情昂扬的鼓励这初三的学生。 邹年年站在她后面,用手挡着太阳,闲聊似的问她「哎,温淮月,高中你打算去哪个学校啊。」 温淮月低头碾着地上的碎石子,没把这话太放在心上,随口道「不知道。」 「你成绩那么好,肯定去兰城一中吧。」 兰城一中是兰城重点私立高中,里面的人非富即贵,教学基础设施极高,除了特别有钱的会花钱进去,其余学生都会削尖了脑袋,耗尽自己的脑容量摸进门槛。 温淮月家境很好,就算没有成绩优异这个性条件,她百分百也能进去。 温淮月没有理她。 邹年年心大,丝毫不在意,刚好校长总结了一句初中三年即将过去的感慨,邹年年情由景起,也有模有样的感慨了一句。 「三年真的好快啊,刚开始一心等毕业,别说三年了,一年都极其难熬,后来发现,熬着熬着就习惯了,等着等着好像也没感觉了。」 邹年年笑了一声,「等这种东西真的好奇怪哦。」 温淮月指尖一动,抬起了头,目光扫向远方的天际,几只白鸟一闪而过。 「怎么了?看什么?」邹年年循着她的目光看去。 温淮月目光平静如水,仔细看,能瞧见如水的瞳孔里波澜为动,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五秒后的沉默后。 温淮月才很浅很浅的勾了勾唇,弧度很小,她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 「时间过得很快啊,好像什么都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变。」 候鸟南迁来往几回,身边人在渐渐盛或衰,日子不慌不忙,温淮月麻木而冷静的跟着日子走。 春叶荣衰,已经过去了三年。 三年,季婳睡了三年,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一辈子可能就是个植物人。 总之,在那些人漠不关心的碎嘴里,她没有醒来的可能了。 温淮月只是觉得他们在夸大其词说假话。季婳不会死,她怎么会死呢? 第30页 她之前学了一句话,祸害都会遗千年,所以季婳这个坏女人怎么会轻易死呢? 她会醒过来。 季婳陪了她将近四年多,她不知道自己对季婳是什么情感。 这个女人恶劣,老喜欢捉弄她,又不礼貌,不讲道理。 很多人说她有两个姐姐,但遥姐姐的性格比季婳好的太多太多,季婳有什么好的,总是对她兇巴巴的。 温淮月时常会以这种反讽方式来缓解自己控制不住的压抑。 可大多都是无济于事的,幼年时对季婳的依赖已然深入骨髓,不知不觉化成一颗酸酸甜甜的水果糖,酿成她天真的童年。 四年的时间里,陪伴早就酝成一柄软而温吞的刀子,潜移默化的融进温淮月的骨肉里,与血液相融,再抽出来,就是深苦的疼痛。 季婳这个影子已经在一个年幼的孩子纯真的思想里蛮横的刻上清晰的印记,难消的很。 那个暑假温淮月被迫无可奈何的成长,被迫懂事,在外人眼里,她过分早熟,好像都不会犯错。 但她执拗,执拗的近乎愚蠢,怀着青涩的心性,天真的等着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刚开始第一年过去,季婳没醒,温淮月很崩溃,整个人幼稚的发着不知名的疯,大喊大叫,温遥都快急死了。 那时候她太想季婳了,又不知道怎么办好。像锅上的蚂蚁焦躁的癫狂,四肢百骸都叫嚣着溃意。 而后是第二年,第二年零一个月,第二年零两个月…… 第二年零三个月,温遥突然执意带她去看了一次季婳。 她看到了季婳。 病床上的季婳满脸丑陋的疤痕,看不出原本漂亮的容貌,露出来的皮肤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让温淮月想到了路上的白色桔梗花,白的刺眼,眉眼深阖,看着像个死人一般。 她静静的躺在那,仿佛没有生息。 温淮月呆呆的看着季婳,一言不发,眼泪流了满脸。 而后温淮月终于不再发疯,她收敛了第一年的傻逼样,她比之前更静,早早就过渡到所谓理智懂事的边缘,整个人都扑到学习上。 喧闹的少年因子,酸而涩的少女情怀,她都不曾拥有,她太静了,静的有些漠然。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样。 而其实,温淮月只是有些绝望了,但她骨子里不愿相信,那份「她会回来的」的执拗几乎是走火入魔了,让她整个人陷入了更为偏执无理的等待里。 而后,又是一年过去。 她以为等季婳醒来会很艰难,但在不经意间,发现三年已经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一直在长大,可她的季婳姐姐却迟迟没有清醒的未来。 第16章 梦里仿佛霜雪吹满头,楼阁亭台纷纷落雪。 扎着双髻,披着羽锻斗篷的小姑娘踏着雪,小心翼翼的停在一门前,小姑娘面容稚嫩明媚,满脸的好奇心,她推开了门。 ——咯吱。 门被风雪推开,一个玄衣男人出现在小姑娘睁大的眼睛里。 男人生的俊美无俦,长眉剑目,唇线薄而利,和小姑娘有六七分像,他被绑着无法动弹,半跪在床前,瞳孔猩红,抬起阴鸷疯狂的眼盯向小姑娘。 他的脸色很苍白,像个没有理智的疯狗,渴望着血腥,在看见小姑娘的那一瞬间,眼里有微弱的怔松,但很快因为极致的痛苦侧翻在地,低声痛吟着。 小姑娘手里拿着的白梅攸然掉落,呆愣半晌,喃喃了一句「爹爹。」 「娘亲,为何要将爹爹绑起来?」小姑娘青涩稚气的脸很是不解。 穿着雪青色云锦烟罗衫,眉目温婉秀矜的女子,弯着腰,温柔的摸着小姑娘的头髮,笑容温秀苦涩。 「因为爹爹爱我们,他爱娘亲,也爱着婳儿。」 入春,江南柳岸花已开。 小姑娘穿着白镐,静静的看着爹爹的墓碑。 「大晋忠侯季茫之墓。」 身侧的娘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她抱着季婳,用绝望的,悲戚的声调说「婳儿,你为什么是血族?」 「婳儿,你绝不能和爹爹一样,不能遇见像娘亲一样的人,是娘害死了你的爹爹。」 白鸟乱鸣,像乱糟糟的嚎叫,压在小姑娘的神经上,她觉得难以唿吸,如坠入不见底的潮。 季婳睁开眼,入目是一片白,过于烈的白光让季婳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耳边传来一道清亮的男声,季婳转头看向声音来源。 男人懒懒散散的靠在门前,一头银髮,眉骨突出,瞳孔偏蓝,因为混血的缘故,五官十分深邃英俊。 季婳觉得他有点眼熟。 男人插着兜慢慢走过来,勾着笑,「看这眼神,你是不认识我了啊。」 季婳皱着眉,慢吞吞的开口,因为昏睡了将近三年,太久没说话,嗓音沙哑的像刮在粗纸上,「你谁?」 男人拉过来一条凳子,反坐着,手搭上椅背,状似伤心,「唉,不过百年没见,你就记不得我了吗?亏我还养了你那么久呢?」他停顿了一下,歪着头,「小季婳。」 季婳沉默了,半晌不可置信的挑了挑眉,「莱尔?」 莱尔很贴心的提醒她,「是莱尔叔叔,不要乱了辈分。」 季婳似乎是不相信,上下扫了他好几眼,最后皱着眉,仍是不相信,「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31页 这里是书中世界,莱尔怎么到这来,难道自己又穿回去了? 真的假的。 莱尔知道她想问什么,耸了耸肩,很随意道「我也不知道,我在国外登山,摔下悬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到了这个世界。」 莱尔很不在意,「这也没什么,世界本来就有好几个维度空间,我不过是从一个到了另外一个。」 他朝季婳笑了笑,神情掩盖不住的激动「幸好这个人类和我长的差不多,这个世界好像也不赖的样子。」 莱尔对人类世界很好奇,曾经钻研天文学和物理学,一直相信着宇宙有多个维度空间,因此穿过来的时候可把他激动坏了。 季婳依旧沉默,对他算得上惊世的话也无动于衷,她活了几百年,什么惊骇的事没经歷过,早就练成了见怪不怪的壳子。况且她都能穿书,别人自然也能,想来也没什么好奇的。 左右都是活,只是换了个地方活而已,至于他口中什么维度空间,季婳并不当回事。 她没说话,昏迷了太久,没有多少力气让她说话。 莱尔还在自顾自的说着,眉目浮现一丝疯狂「这个宇宙很神奇不是吗?」 季婳嗯了一声,莱尔见她不感兴趣自己的爱好,放弃倾诉,转了话题「我到了这,听说这医院有个人睡了好几年,还对所有的血都排斥,我无聊,打听了一下——」 莱尔沖她眨眼,「没想到是我们小季婳啊,怎么混成这样了,要不是我的血,你都不知道你要睡几年了。」 季婳无语,不想和他说话,冷冷的开口「不要这么叫我。」 「怎么啦?」莱尔不听,「我都叫了你多少年了,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第17章 莱尔是季婳父亲的好友,比她大概大了两百多岁,她父亲在几百年的大晋是位将军,莱尔是北疆送过来的质子,和父亲一样都是吸血鬼,二人相谈甚欢,成为知交,莱尔还撮合了父亲和母亲。 她母亲叫兰虞,是京城最受宠的郡主,温婉贤淑,一直倾心于季婳父亲季茫,但一直羞于开口,而父亲也心悦兰虞,心性羞涩,一直没敢宣明。 莱尔见自己的好友为此困苦,看不下去,千方百计的为两人创造机会,最后终成眷属,才有了季婳。 后来季茫死了,兰虞伤心过度,成日郁郁寡欢,没过多久也死了。 季婳那时候还很小,父亲死去那一年,大晋国势衰微,被后起之国一举覆灭。 莱尔将季婳带去了北疆,替好友照顾她,在她二十多岁的时候,北疆政势诡谲多变,到处是暗刀血影,莱尔怕伤到季婳,将她送了出去。 后来季婳还是被人追杀,和莱尔失去了联繫,季婳调整好自己时,又前去北疆寻莱尔,但北疆已经换了个朝代了,前朝的王公贵族都鸟作云散,留下的被杀了个干净,莱尔也不知道去哪了。 季婳幼时失去双亲,莱尔算是她另外一个家人,后来莱尔也没有消息,最后一个家人也离开了她。 偌大的人间,她一个家人也没有,孤独冷漠填满了她整个世界,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人间太大了,要找一个故人真的太难了,兜兜转转着错过,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人。 后来她见证了无数朝代的陨落新生,但都和她没什么关系。 她脱离在人间外。 莱尔见季婳迟迟不回她,又自己说了起来,「你是不是在怪叔叔把你送出去?那时候我也没办法,你留在那一天,危险也就多一分。我答应了季茫和兰虞,要把你安全抚养长大,我不能食言。」 提到季茫,季婳的神情茫然了一瞬,好像有很久没有听到他父亲的名字了。 那个骄傲的,很宠她,很爱母亲的父亲。 「后来呢?」季婳有了点兴趣,淡淡道。 过去的记忆太久远,但吸血鬼记忆总是很好,莱尔语气有点空落落的,「后来我二哥篡位,发现了我是吸血鬼的事,在大殿上公然的将我的身份捅了出去,我被当成妖怪,关了起来。」 「也不知道那些蠢货听了什么鬼话,说吸血鬼的血能包治百病,他们开始放我的血。」 季婳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 吸血鬼的血对自身很重要,但他们和人类不一样,没法自动生血,记载里有说除非放光了所有的血,才能自动生血。 但不可信程度太高,一旦放完了所有的血,吸血鬼基本上活不了。 只听莱尔继续说,「我被绑着,失血过多,又没力气吸人类的血,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是昏迷不醒着,那群人见我快死了的一副模样,让我休息了几天,没继续放我的血。 我存了点力气,在送餐的时候,使计吸了一个人类的血,恢復了力气以后,我逃了出去。后来我想去找你,找不到了。」 季婳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总觉得要说点安慰的话,但卡在喉咙里,绕不出一句安慰。 莱尔是他唯一的家人了,是唯一一个和他有着共同记忆的人,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在几百年的岁月浮华里,她总是觉得虚无缥缈,那些故人像是蒙着纱的花朵,总看不清面目。 如今又遇故人,万千语言都是苍白的。 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过莱尔全然不在意,「这都几百年的事了,也没什么提起的必要了。倒是你——」他眯起了眼睛,「你又是怎么回事?」 第32页 「什么?」话题转的太快,季婳没跟上他的速度…… 「别装傻。」莱尔收敛了笑意,「我可是听说了,你出了车祸大出血,对所有人类的血都排斥,没法补血。」 季婳抬眼看他,目光冷静晦暗。 「我知道你排斥大部分人类的血,我们族类不是没有这种人,季茫就和你一样,但是——」 莱尔语气沉了下来,「所有吸血鬼在自身受到生命危险时,其保护机制可以吸收所有人类的血液,即使是你这种也可以,没有例外。 但你——却偏偏排斥了所有人类的血,如若不是我给你输血,你觉得你会睡多久?」 吸血鬼不乏有和季婳一样的人,他们对大部分人类的血液都排斥,但是这种排斥在自身机制遭到破坏时便消失了,因为其保护机制可以自动接受所有人类的血液,用以补充血液,保障自己的安全。 但季婳却失去了这种保护机能,到了生命威胁的时刻,她仍然对所有人类血液排斥,除了同族。 吸血鬼同族也能为同类补充血液,但一般吸血鬼不会这么做,太耗体力,吸血鬼心性冷漠,没有多大的共情意识,他们高傲自大,不屑吸取同族的血液,也懒得为同族贡献良心。 ——他们是彻彻底底的高傲利己者—— 莱尔心性也冷漠,没良善到哪里去,如果是普通的吸血鬼,他也只是觉得关他屁事。 但是意外的,他很重情,对自己看重的人格外仗义,不然也不会为了两位好友,将他们的孩子抚养长大,甚至给她输血。 季婳哦了一声,含煳不清的掩饰着「可能我和他们不一样。」 莱尔嗤笑了一声,显然不信,他逼视着季婳的眼睛,非要从她口中问出什么来,「是吗?我突然想起来,你这次的情况和你父亲一样。」 季婳脸白了一分,她记得那时候的父亲。 那时父亲在战场被人暗杀,流了很多的血,所有的军医都对此束手无策,不得已将父亲送了回来,父亲的血已经用药停住了,但是伤情一直不见得好,始终补不了血。 连宫中的御医都毫无办法。 母亲那时送塞北公主回国,没个四五天回不来,季婳那时候很小,什么也做不了,趴在父亲床前一直哭。 莱尔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将她父亲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后来季婳才知道是莱尔用自己的血补给了父亲严重不足的血液。 季婳听到莱尔质问她父亲,为什么他在危难时突然开始排斥所有人的血液,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父亲那时没有回答。 季婳也不知道原因,母亲回来以后,万分责怪自己的失责,后面全心陪着他父亲,连打战也陪在他身边,一刻也不分离。 但是父亲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差,脸色越来越不对劲,有好几次差点死在了战场,皇上最后撤了他的军职,让他好生修养。 「是遇见你的过敏源了吗?」莱尔缓缓的抛出了答案。 季婳神情很冷,没有说话,无意识的默认了。 莱尔笑了「果然,如果不是吸了过敏源的血,也不会在这种危急时刻排斥所有人的血液,和当初的季茫一样。小季婳,你遇见了和你母亲一样的人了吗?」 季婳脸色失去了血色,她的思绪不可控制的回到了几百年前。 她父亲从战场回来以后,精神一直不太好,经常待在房间里不出来,母亲也一直陪着她。 季婳好几次看到母亲的脖子上血淋淋的一片,脸色白的吓人, 后来,不只是脖子,连手上都是血淋淋的,有用刀割的,也有用牙齿咬的,母亲虚弱的仿佛的被风一吹就倒。 父亲不知什么原因,越来越渴望母亲的血,他以前也渴望,但从来没有那么疯狂,疯狂的想要时时刻刻都吸她的血,像个瘾君子一般,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吸血欲望。 母亲很心疼父亲,不忍心看到他挣扎的模样,便一直让父亲吸她的血,怕他不够,甚至去割自己的手腕。 可父亲怎么也不满足,到最后仅仅只是半个时辰没喝,理智就会湮灭了一样,困兽一般嚎叫着,不管不顾的去咬母亲的脖子,不惜伤害母亲。 他彻底成了血液的奴隶。 而母亲不断的割自己的手腕给他血,脸色越来越苍白,原本柔夷一般的手伤痕累累,父亲清醒的时候见到了母亲的手,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伤害了母亲。 他让母亲将自己绑起来。 两人互相折磨,谁也不比谁好过。父亲清醒的时机越来越少,母亲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最后父亲死了,母亲没多久也死了。 莱尔对此也没有办法,季茫和季婳一样,排斥所有人的血,除了兰虞,他只喝兰虞的血。 他渴望血液,渴望兰虞的血液。 而同族的血液只在自身机制受到破坏时才能有用,而且只能在一个人身上用一次,莱尔已经在他身上用了一次,再不能用了。就算他想帮季茫,也无能为力了。 「兰虞是季茫的过敏源。」莱尔说,「你知道什么叫过敏源。这是吸血鬼的毒品,有极大的诱惑力,也有致命的摧毁力。 吸了过敏源的血液,便会对所有人类的血液都排斥在外,除了过敏源本身。这也是你为什么在严重失血的时候对所有人血液排斥的原因。」 第33页 「而吸血时间越久,和过敏源待的时间越长,到最后只会彻底沦为过敏源血液的奴隶,没有丝毫理智可言,像人类口中的牲畜一样,只知道喝血。」 莱尔敲了敲椅背,审视着她「季茫怎么疯的,兰虞怎么死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季婳,趁着现在你还没有对你的过敏源血液彻底上瘾,叔叔劝你赶紧离开,和她保持距离,同时找寻新的血源。」 「别重复你父亲的遭遇。」 第18章 季婳沉默了半晌,迟迟没有说话,也不给他回应,莱尔感觉到不对劲,不安的皱了下眉,「怎么?有情况?」 季婳唔了一声,将耳侧的头髮撩到耳后,语气平静的开口,「没有,我会的。」 「那就好。」莱尔松了口气,「你父母很恩爱,但他们在一起就是悲剧,吸血鬼怎么能和过敏源在一起呢?」 季婳嗯了一声,垂着眼,「叔叔,谢谢你。」 莱尔知道她在感谢自己给她输血,笑了笑,摆摆手,无所谓的开口「多大点事,我马上能补回来的。」 他将脑袋搁在椅背上,「唉,我可能是欠了你们一家的。」 有风吹来,季婳侧头,外面的花开的正好,簇拥在一起形成明艷。 是个有风的好日子。 今天晚自习上的很晚,老师拖了会课,放学的时候学校学生都走的差不多了,她最后一个出门。 学校很安静,早夏的蝉已经开始聒叫了,刚刚下了点雨,空气里有香樟树的味道,很淡,不浓。 温淮月提拉着书包带子,沉默的走着,走到大门要经过一栋废楼,原本是想做食堂的,不知道为什么停工没做了,砖红色的建筑幽森森的矗立在一列西府海棠后面。 拐过一个花坛,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肩膀,「学姐,聊聊呗。」 废楼里没有灯,只有手机电筒的光一闪一闪的落在幽暗的空间里,白光照的那群女孩子的脸有些狰狞,一副「老娘最酷」的中二气质,试图遮掩住自己还是个初二的小学鸡。 温淮月沉默并无语,对这群初二的小妹妹很烦,也不知道什么风气,他们学校低学级的学弟学妹总是比高学级的学姐学长们拽出好几个层次,拉帮结派,不好好学习,满脑子有的没的。 他们学校是贵族学校,教学质量很高,除了靠成绩进来的,还有靠钱砸进来的,鱼目混杂。 温淮月都不知道被她们找了多少麻烦,左右都是那点「自己喜欢的男生喜欢温淮月」「温淮月太漂亮」「温淮月有钱」「温淮月好拽,看她不顺眼」的屁事。 温淮月怀疑自己和这群学妹有很深的代沟,真的不理解她们神奇的脑迴路。 好烦…… 无聊…… 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女生,长发,末尾微卷,没有穿校服,短上衣,短裤,长鞋,大晚上的好像还化了点妆,温淮月觉得她是化给鬼看的。 「哎,温淮月,你对林宇几个意思啊。」她气势嚣张,说话的嗓音也是凌厉的很,但又只是个初二的学妹,有种打肿脸沖胖子的感觉。 温淮月早熟,自觉自己过了中二的那个时期,才不想和她们有过多交流,怕传染,音调平平的说了句「林宇是谁?」 「装什么啊。」女生很生气,「星期四体育课,在超市你俩不聊的很好吗?你还对他笑了。」 温淮月仔细想了一下,上次体育课她的确和一个男生说了会话,似乎也笑了一下。 温淮月记得这个林宇,和他同级,家里有钱的富二代混混,不学习,小小年纪只知道装大人泡妞,对温淮月表白过,经常一下课就骚扰她,背地里带着他那群混混兄弟开她的黄色玩笑,温淮月找了个没人角落揍了他一顿。 林宇第二天鼻青脸肿的,又不好意思说让一个女孩子打了,只能骗兄弟说摔了,之后没再骚扰她,温淮月的家境不好惹,他也不能做什么,只能用杀人的眼神时不时的瞪她。 温淮月无视了他。 「啊,你说那个寸头啊。」温淮月说,「我和他说话是因为他踩到了我散开的鞋带,我让他滚开。」 温淮月说话清清淡淡,缓缓如至,「他说我是故意散开吸引他注意力,说我假清高,婊?子样,我笑他癞样,不自量力。」 自己喜欢的人被说成癞,女生多少不开心,「你放屁,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又当又立,表面谁也不爱,鬼知道你背后做了什么,最讨厌你这种装的要死的人了。」 温淮月看了看手机,很晚了,司机还在外面等着她,她懒得理这群不学无术的学妹,抬起眼皮,冷冷的看了她们一眼,手电筒的光亮晕的她眉眼漆黑,秀丽漂亮的脸冰冷寡淡。 「莫名其妙。」 温淮月扔下这句话就想走,女生见她无视自己,高傲的心性收到了歧视,本来就厌恶温淮月,这下彻底恼了,大步上前,想也没想到去抓她脖子,因为天黑,背着光,看不太清,长长的指甲勾到了温淮月脖子上的项鍊。 女生没多想,想拽着项鍊把人拽回来,结果温淮月像是被触碰到了某种禁忌一样,狠狠一甩手,拍开了女生的手,直接上前一把薅住女生的长髮,把人按在了墙上,女生被迫抬头。 「不要动我项鍊。」温淮月略微稚气的音色冷而凉,像水面上的薄冰,「我会生气的,学妹。」 第34页 女生的同伴想凑上来,温淮月轻轻的睨了她们一眼,同伴莫名不敢动了。 女生咬着牙,「放开。」 温淮月没有说话,眼神薄凉,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配着青涩的脸,有点违和诡异,让女生毛骨悚然的。 温淮月慢慢松开了手,「不要烦我。」 她懒得废话了,直接转身而走,女生气不打一处来,没处发泄,突然上前狠狠推了她一把,温淮月没注意,整个人往墙面踉跄而去,墙面没修葺好很粗糙,温淮月脸嫩,被磨破了一块皮。 温淮月沉默,没有说话,擦了擦脸上的湿润,空气里寂静了几秒。 ——啪; 温淮月狠狠的给了女生一巴掌。 ——啪; 又是又一巴掌。 季婳以前教过她,一昧退让是对手嚣张的增长剂,是无能者的自我安慰,是软弱版的息事宁人,她警告过温淮月,不能去做那个畏缩的退让者。 要做让人生畏的强者。 即使孤独。 结束,温淮月看也没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哎呦,小小姐,你脸怎么了?」陈叔一看到温淮月的脸,急了。 「没事。」温淮月说,「摔了一跤而已。」 「这让小姐看到了,估计又得心疼了。」 温淮月想到温遥,温遥这几年身体很差,又忙于工作,每天都很累,温淮月不想让姐姐替她担心,便道「陈叔,去连叔叔那。」 「你可真行,大晚上还来叔叔这。」连尚给她拿了药,「这又是跟谁打架了?」 温淮月一声不吭,自顾自的上药,连尚都已经习惯温淮月寡言的性子了,嘆了口气,「淮月啊,别老打架,女孩子家家的,这脸又破了相,季婳回来会不会骂死你。」 温淮月动作顿了顿,这些年虽然她很少提及季婳,但是从别人口中总是能听到季婳的名字,像风,无处不在,却没有实体。 「反正她也看不到。」温淮月闷闷着开口,郁闷的很,在季婳这方面,她总是会显现出同龄人该有的心性。 「不一定哦。」连尚挑眉笑笑,给她拿了一杯牛奶,「听医院的人说,季婳醒过来了——哎,你干嘛!」 温淮月在听到季婳醒过来的一瞬间,整个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凑到他眼前,巴巴着问「真的吗?!姐姐醒了吗?不要骗我,叔叔!」 第19章 「没骗你。」连尚无奈,把她按回了原位,给她上药,「是真的,医院那边的人告诉我的,过不了多久应该会回来的。」 温淮月白净净的脸因为过于激动,满脸红晕,她很少这么激动,「连叔叔,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呢。」连尚放下药,对温淮月高昂的激动很无奈,笑了笑,「肯定会回来的,以后就别摆着一张脸啦,你才多大,多笑笑。」 温淮月一颗心脏如淋上了一勺滚烫的沸水,烧的她的四肢百骸都躁动的很,有种虚无的不真实感,像个跋涉千里的旅人寻到归处的恍然如梦感。 心脏飘飘然的,对于连尚的话,也没了平日的沉默少言,开始有了点少女的俏皮,「我才没有摆着脸呢。」 连尚失笑,心想也只有季婳能让这个初三少女找寻一点属于这个年纪的明媚,而不是一派死气沉沉的沉默漠然。 本来嘛,少年人就该是热烈的。 温淮月回到车的时候,脸上也是抑制不住的兴奋,陈叔也是看着温淮月长大的,自从她父亲和季小姐出事后,温淮月就变的不爱说话了,总是沉默寡言,好像一直很难过。 像今天表情那么生动,还是很少见的,看的陈叔也开心了起来,「小小姐,遇上什么开心的事了。」 温淮月毕竟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女,虽然那份少年人炽烈好动的心性被她掩埋在心脏角落里,在大众面前脱离出一个孤僻独往的形象,但在某些时候,被风一吹,还是能显现出躁动天真的轮廓。 她的嗓音带着很淡的笑,「陈叔,姐姐要回来了。」 陈叔先是想了想温淮月口中的姐姐是谁,「哦,季小姐啊。」 「对。」 陈叔也笑了,「醒了好啊,没事就好。」 温淮月自连尚家里出来以后,整个人都仿佛飘在了上空,走路都觉得像踩着棉花,回到家时也没有消减半分。 温遥坐在沙发看文件,一看到温淮月那张带着笑意的脸,心里好像知道了什么,嘴上还戏嚯的问「哟,阿月,捡到钱了啊,这么开心。」 温淮月放下了书包,惊讶道「姐姐今天怎么在家?」 温遥支着额头,笑眯眯的瞧她「今天没那么忙,回来陪陪你。」 温遥心里装着事,都忘了脸上的伤,迅速蹭到温遥的身前,眼巴巴的看着她,「遥姐姐,季婳姐姐醒过来了,对不对?」 温遥看到她的脸,愣了一下,皱眉「你脸怎么回事?」 温淮月全然不在意,「摔了而已,姐姐快告诉我,季婳姐姐醒过来了吗?」 温遥没理,她凑近了温淮月,仔细看了看她脸上的伤,还好,已经上了药,不算太严重,温淮月急死了,捏着她睡意袖子晃了晃,不满道「遥姐姐?快告诉我嘛。」 难得的撒娇让温遥很受用,又有点吃味,「就这么喜欢你的季婳姐姐?还撒起娇来了。」 第35页 温淮月抿唇不好意思一笑,软声道「我也喜欢遥姐姐的。」 温遥不禁失笑,好笑似的挠了挠她下巴,「醒来啦,过几天就回来了。」 温淮月像猫一样黏在她身边,眨巴着眼睛「遥姐姐,我可以去看她吗?」 温遥摆起脸,「不行,你快中考了,好好复习为主。」 温淮月恹恹的耷拉着眼,「好吧。」 温遥啧啧了几声,「小白眼狼,姐姐在这等了你那么久,你倒好,左一个季婳姐姐,右一个季婳姐姐。」说完,还痛心的摇了摇头。 温淮月大窘,抱着她脖子,将脑袋搁在她肩上,亲昵的蹭了蹭,「谢谢姐姐。」 她们很久没有这么亲昵了,自爸爸死后,家里气氛一直不太好,温遥比之前更忙了,几乎很少在家,温淮月上了初中,学业比小学忙多了,在家的时间也很少。 两人在家机会本就不多,温淮月又不爱说话,步入青春期的少年人有了自己的满腹心事,不愿和大人交流,因此姐妹俩仿佛突然有了代沟,说来说去都是一些没什么意义的日常琐事,亲密接触也没有多少。 所以两人难得的亲昵便显的异常温馨。温遥在享受的同时,出神的想,让阿月一提起她的名字就喜笑颜开的季婳,对阿月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温淮月将脖子上的平安符取了下来,放在手心里,像揣着她最珍贵的宝贝。 平安符带着她的体温,温温热热的,上面已经没有血迹了,很漂亮的一张平安符。 是季婳给她的平安符,是保护她的花朵。 温淮月将平安符挂回脖子上,手一直摸着它迟迟没有放手,她的心脏还处于一种余热的躁动中,平息不下来。 她站在阳台上,月光覆了她一身,梧桐叶子婆娑,花园里满墙的黄色月季酝酿了一个少女心事。 ——少女马上要见到她的月亮了。 身为温淮月的同桌,邹年年发现温淮月这几天不太对劲,好像心情很好的样子,脸上虽然还是那张爱答不理的表情,但是她的眉眼却柔和了好几分,有时候还会对邹年年笑一笑,那张漂亮的脸笑起来简直要闪瞎邹年年的眼。 这一套反常把邹年年看的一愣一愣的,温淮月什么时候那么温和过,假的吧。 她是个藏不住事的人,就那么问了出去,温淮月刚做完一张物理卷子,开始做数学卷子,闻言不解的皱了下眉,「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最近咋了,什么事那么开心,我差点以为你转性子了呢?」邹年年趴在桌子上歪头看她。 「有吗?」温淮月自顾自的写着试卷,嗓音虽然很淡,但有明显的悦色。 「当然。」邹年年说,「遇上了什么开心的事吗?」 温淮月眼珠子转了转,唇角抿起了点笑意,「有一个我很想念的人要回来了。」 「自然开心。」 今天是星期五,学校老师开会,提前放学了,还不用上晚自习,一群学生一放学就飞速窜了出去。 温淮月和邹年年要去班主任家拿资料,班主任家在繁花路,离这里比较远,两人坐地铁到了那。 繁花路是个復古风的建筑区,环境很好,只是地势错综复杂,高高低低的阶梯横立在白墙红砖之间,这个季节蓝花楹开的正盛,在红砖地面的阶梯上铺了一层薄薄的蓝色色彩。 风一吹,满眼的蓝。 温淮月最近感冒了,一路上都在咳嗽,一张白嫩的脸咳的红彤彤的,眼圈都湿了,看着可怜兮兮的,邹年年颜控,看不得漂亮的人受苦,哎呦了一声,「哎,你在这等我好了,反正老师的家也就在这附近,你别走了,瞧你咳的。」 温淮月又咳嗽了几声,声音有点哑,「没关系,我和你一起去。」 邹年年按住她肩膀,「没关系啦,我很快的,你到下面的藤椅坐着。」 说完登登登跑了。 温淮月哎了一声,邹年年就拐进了一个十字路口,没影了。温淮月咳了一声,转身,想下去等她。 今天风很大,蓝花楹花瓣扑了她一脸,温淮月不禁又开始咳嗽,弯着腰咳的满脸通红,差点要将肺都要咳出来,眼泪流了一脸。 好不容易停住咳嗽,她直起身,起的太勐,眼前一花,满眼的白晕,脚步一踉跄,整个人即将从阶梯上滚下去。 突然,一双手扶住了她,温淮月倒在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她反应过来,立马脱离了怀抱,低着头,微微欠身,礼貌道谢「谢谢。」 面前的人没有回答,温淮月疑惑抬头,眼前的人穿着黑色卫衣,牛仔裤,戴着卫衣帽子,黑色口罩,看不清脸。 但是看身形,帽子边缘露出来的长髮,能看出是一个女人。 女人的眼睛垂下来,半敛着眼皮睨她,温淮月莫名觉得她的眼睛很熟悉,很像…… 「长大了啊。」女人开了口。 温淮月的眼睛攸然睁大,张着嘴,不可置信的喃了一句「姐姐?」 第20章 她勐的攥住女人的袖子,语速很快,带着躁动的焦急,「是姐姐你吗?」 季婳脱下了帽子,露出了清晰的眉眼,蓝花楹的花瓣落在她的肩头,被风一吹,吹向了远方。 「叫喊什么?」季婳嗓音一如温淮月的记忆,清淡,冷凉。 第36页 她露出来的肤色似乎比之前更为苍白,眉眼之间倦气很重。 温淮月感觉心里充盈了满满的花瓣,芬芳馥郁,心情斑斓的要开出一道彩虹,她下意识想去抱季婳,谁知季婳伸出细瘦苍白的手指抵住了她的肩膀,微小的动作传达着拒绝靠近的意味。 温淮月灵动的眼浮着疑惑,「姐姐?」 季婳的眼神是令温淮月心凉的平静,瞳孔漆黑,如浸在冬日寒泉里,寡淡凉薄。 和温淮月眼里的激动色彩不同,她的眼里只是一片虚无的黑。 「我还有事,走了。」季婳似乎不怎么在意久别三年的重逢,她戴上帽子,越过温淮月就想走。 温淮月眨了眨眼,色彩斑斓的心脏突然被蒙上了一层灰色,她想也没想拉住了季婳的手,不安的询问着,像个失去了最爱物品的孩子,她本来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姐姐,你不认识我了吗?」温淮月不能理解季婳的淡薄,以为她只是没认出自己。 季婳却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像被什么不好的东西触碰了一样,侧身看她,「我还没蠢到这种地步。」 「那你为什么对我那么疏远,你讨厌我了吗?」温淮月放软了嗓音,哀哀戚戚的。 季婳蹙了下眉,眼睛里情绪不明。 「没。」许久,她才冷冷淡淡开口,「我现在有点事,别烦我。」 温淮月微微一怔,她不耐烦的疏离太明显,态度仿佛在对一个不怎么重要的生人。 可明明她们并不陌生。 好不容易见面的人当场给她泼了一勺冷水,重重的浇灭了她一直以来的灼热,温淮月不理解。 ——她为什么像变了个人一样,温淮月隐隐觉得季婳似乎很不待见她,怎么会? 好不容易想见的人,给了她一场生冷漠然的相遇,她茫然且难过的很。 好像就她一个人一直期待来着。 太不公平了吧。 季婳不想和她多话,抬脚就想走,温淮月又去牵她的手,季婳瞥了她一眼,温淮月悻悻的收回了手,垂着的睫毛微微颤抖。 天色渐晚,一天里归家的时刻,这条阶梯上的人多了起来,温淮月急着追季婳,不管不顾的去追她。 在马上要碰到季婳的后背时,被拥攘的人一推,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一绊,温淮月条件反射的拉住季婳的袖子。 一声闷响。 两个人都被推到在地,幸好已经是最后一个阶梯,落地时是平坦的地面,不然两人估计就得跟下饺子似的往前滚。 旁边有人扶起了温淮月,有人想扶季婳时,被季婳拒绝了,她自己站了起来。 「你没事吧。」一个年轻女人扶着温淮月,好心的问,「看你小腿流血了,这附近有诊所,要我带你去看看吗?」 温淮月的腿被最后一个台阶磕到了,台阶是水泥制作的,边缘很粗糙,她皮肤嫩,剐蹭出一个血流不止的口子,脸色微微发白,垂着眼轻声说道「不用了。」 「怎么不用呢?」年轻女人说,「看你腿都流血了,去包扎一下,别感染了,我扶你去吧。」 身边看热闹的人有点多,季婳很烦,黑漆漆的眼睛一片幽凉,她倒没受什么伤,只是这么多人围着看让她恼火,冷着眉眼不说话。 温淮月心虚,也不敢看季婳,季婳的低气压让她只想从这里逃走,垂头小可怜似的,一直在拒绝,「谢谢姐姐,但我真不用……」 一个大娘凑过来说,「哎呦,这腿都这样了,别逞强了小姑娘,赶紧去看看。」 温淮月刚想开口,季婳清清冷冷的声音传到耳边,「过来。」 「啊?」温淮月有点茫然,季婳不耐烦道,「去诊所。」 诊所里的味道不太好闻,季婳不怎么喜欢这种味,皱着眉头靠在一边,一言不发。 温淮月默默的让医生帮她的腿上药,医生给她缠上绷带,提醒她「这几天注意不要碰水,别做剧烈运动。」 温淮月点头哦了一声,「谢谢医生。」 「没事。」医生站起身,对季婳说,「你是她家人吧,跟我来拿药。」 季婳想说不是,但医生已经走了,她也没法说。偏头瞥了一眼温淮月,温淮月缩着肩膀,像个小动物似的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季婳,清透的杏眼极其透澈无辜。 这种眼神让季婳责骂的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突然觉得有点糟心,冷着声音丢了一句,「别乱走。」 温淮月眼睛一直追随着季婳,等到看不到人了,才收回了视线。 她捧着脸,眼睛里盛着一点晶晶亮的喜悦,她原本还为季婳的冷淡而伤心,以为三年过去了,季婳已经不喜欢她了,一颗心脏灰淡淡的。 但是又一转眼,季婳把她送到诊所,是不是也算是变相的在意自己。 她果然还记得我。 温淮月为这个结论喜悦不已。 连带着腿上的伤也不怎么痛了。 手机响了一声,是邹年年问她在哪,温淮月说在诊所。邹年年连发了好几个感嘆号,急急的问她出什么事了,那模样活像温淮月出了什么大事,马上命不久矣。 温淮月不同她的咋咋唿唿,脸色平静的给她发了消息。 【moon:我没事,还活着。】 【年不年:我来找你,你别乱走。】 第37页 我能走哪去。 温淮月心情还算好,心里不禁吐槽了一句。 季婳拿好药出来了,丢给她,「自己看上面的用药方法。」 温淮月揣着药袋子,抬头问她「姐姐,你有哪里受伤吗?」 季婳带着口罩,看不清脸上的情绪,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有。」 她的言辞太淡漠,话题都聊不下去,温淮月千方百计的找词,「姐姐,我不是故意拉你的,我只是……不小心。」 季婳轻轻嗤了一声,音色极轻,很简单很不礼貌的点评了两个字,「蠢货。」 温淮月有点恍然,完全不生气,反而生出了点熟悉的感觉——季婳以前就很喜欢说她「蠢货。」 刚开始温淮月很生气,也很不满,后来被骂的多了,她都产生了免疫力,现在反而跟个受虐狂似的,只觉得满足。 她觉得自己有点毛病。 但她乐意。 「你不走吗?」季婳突然问。 温淮月有点不开心,她想和季婳多待一会,但是看季婳的态度,仿佛是不太愿意和她多待,很不愿意的样子。 她又受挫了。 「我腿很疼。」温淮月说,眼巴巴的看着他,「休息一会,你陪我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 季婳想…… 第21章 季婳不喜欢诊所的味道,也不想和温淮月待在一起,一看到她就想到她是自己的过敏源,是在将来很可能会毁了她的过敏源,那股没来由的膈应感便在心里翻涌起来。 或许也不算是膈应,只是是一种微妙的排斥,很本能的一种对于危险事物的提防,让她情不自禁想远离。 虽然温淮月陪了她好几年,但也改不了季婳吸血鬼骨子里对过敏源的挣扎纠结。 排斥与吸引相生的纠结。 这种相生矛盾让她不想和温淮月有过多接触。 「随你。」季婳看了看手錶,「我可没时间陪你。」说着就要走,温淮月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的袖子,不让她走。 「不能陪陪我吗?」温淮月的嗓音有点软,「我好久没见姐姐了,想和姐姐说说话。」 少年人的心意一片真诚热烈,可惜季婳是个瞎的,看不见这一片炽烈,活像个不懂人情味的冰块。 「你有病?」季婳不轻不淡的嘲了一声,「在这种地方聊,什么趣味。」 「姐姐,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凶。」温淮月耷拉着眉眼,「明明我们三年没见了,你都不想我的吗?」 温淮月的精神里似乎活了两个人格,在大部分人面前,呈现出一个寡言少语的孤僻人格,而在重要的人面前,则显现的是一个真正少女的人格,会不满,多话,温软娇俏,因人而异,待遇极为不同。 两种人格没有冲突的活在体内,安稳的各自安分着。 季婳作为这种「特殊」待遇对象,并不领情这份「不一样。」 「才三年而已。」季婳说,她对时间概念显然和人类不一样,「又不是三十年。」 「干嘛那么在意。」 她一个人活了几百年,有时都不知岁月短长。偶尔思索,几十年,一百多年可能就这么过去了。 三十年的流年,在季婳眼里只是可能就一朵花枯萎的短暂时间,并不值得多痛惜。 她话里那份冷漠的不以为意,像一冰锥,轻轻的在温淮月心口上锥了个小小的口子,寒气簌簌的往里灌。 她觉得不公平,自己苦涩长久的三年,在季婳的眼里只是一段不甚在意的短暂时光,是她口中无所谓的岁月。 她有种自己是小丑的感觉,好像这三年都是她自己独自痛苦着岁月的冗长。 不…… 温淮月自我调解着,季婳可能是因为睡了三年,所以对时间没多大概念,她并不是不以为意,只是昏迷了三年,没感觉而已。 并不是冷漠的无所谓。 一定是这样。 这么一想,心口泛着的冷意又温热了起来。 「行了。」季婳漫不经心道,「小孩子真是矫情,你自己打电话给你家人来接你,我走了。」 「不行。」 温淮月死死拽住她的袖子,「你送我回去不行吗?你以前也经常送我回去啊。」 「你也说了是以前。」季婳拉开她的手,「今非昔比,你不懂吗?」 「不懂。」温淮月执拗着。 季婳被她这份执着气的笑了一下,从她手中抽回自己的手,并后退了几步,她暂时是真的不想和她多接触,「爱懂不懂。」 「姐姐,你为什么对我那么不耐烦,明明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温淮月突然开口。 明明你以前即使对我很不耐烦,但是不会推开我。 以前…… 季婳的记忆力其实不算多好,除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事,其他的事她都忘的很快,几百年来她能深刻记得的事也不过寥寥。 但她莫名就想到了三年前。 属于温淮月的童年。 太奇怪了,自己竟然还记得这种无关的事。 「我就这样。」季婳蹙了下眉,语气已经不耐烦了,她拉上兜帽,「反正你腿也没多大伤,自己想办法回去,走了。」 眼看温淮月想起身跟着她,季婳冷冷的警告她,「别跟着我。」 季婳上下扫了她一眼,没理少年人溢出来的难过,冷酷无情的走了; 第38页 温淮月被她的话定在了位置上,表情是茫然无措的怔然。 她在原地看着季婳的背影。季婳的背影消瘦秀立,她瘦了很多,是没有吃饭吗? 还是没有吸血? 她应该没有吸别人的血吧。 她为什么突然对我那么冷情,我有做错什么了吗? 温淮月漂亮圆润的杏眼默然的睁着,眼珠幽黑,像是不会眨眼一样,直直的盯着季婳的背影,直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像是一场离别。 而后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半晌没有说话,整个人似乎不会动了一样。 握着扶手的手却是渐渐用力,像是想把某一种脆弱物品狠狠掐断。 「你怎么啦?」邹年年抱着资料,走近诊所,看见温淮月垂落着头,很丧气的样,浑身沉沉的低气压,「是腿很痛吗?」 温淮月缓缓抬头,沉默的看着她,脸上是没有表情的平静,「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邹年年觉得她脸色平静的有几分诡异,纵然温淮月一直以来都是静默寡言的表情,但没有现在那么…… 邹年年想了想,搜颳了肚子里全部贫瘠的措辞,也没有找到合适的,那种感觉简单点来说,就好像是恐怖电影里藏在深处的坏人角色; 虽然有点夸张,邹年年不太会形容,但她只是觉得温淮月那种秀丽清致的脸不应该出现这种神情,那不是简简单单的平静,偏向于某种藏在风雨后的阴冷缓静,与那张清丽稚气的脸过于不符。 但她没说出来,她觉得自己想多了,她的心性比温淮月简单的多,脑袋瓜里装到都是吃喝玩乐,偶尔装个学习。她想肯定是自己恐怖电影看多了,看谁都恐怖了起来。 「我们走吧。」邹年年说。 「你先走。」 温淮月喉咙发痒,捂住嘴咳了几下。 「你要干嘛?」邹年年不懂。 「有事。」温淮月言简意赅,朝她歉意点头「麻烦你先把资料带回去了,抱歉。」 说完起身要往外走,邹年年拉住她,「哎哎哎,有什么事啊,现在多晚了都,不一起回去吗。」 温淮月慢慢拽开她的手,「我真的有事。」 「那我扶你去吧,你腿这样能行吗?」 「不用。」温淮月眼睛看向外面,不知道在看谁,「我没事,你先走。」 邹年年还想说点什么,温淮月漆黑的双眼直直的瞧着她,她的态度那么坚决,邹年年也不好说什么,主要是她的眼神看起来很兇的样子,邹年年便没说什么了。 温淮月微微点头,「辛苦你一个人把资料拿回去了。」 话音刚落,她便瘸着个双腿,推开门走了。 第22章 「你的东西。」季婳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直接扔给了莱尔。 莱尔刚午睡醒,头髮乱糟糟的,懒散的打了个哈欠,「谢了。」 莱尔是和季婳一起回国的,他穿的原主是一所大学的天文系教授,很巧,莱尔原本就是这个职业,前几天去季婳家里时,把教学资料的u盘落在了季婳家。 他懒,非得让季婳给他送过来,季婳被他烦的头大,不得已给他送过来了。 季婳摘下了口罩,左脸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鼻樑骨附近延伸到下颌处,幸好痕迹不是很深,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只是衬的那张精緻昳丽的脸多了点不符的怪异感。 「脸上的伤好很多了啊。」莱尔给了她一杯水。 季婳坐在沙发上,摸了摸自己的脸,「差不多了。」 莱尔靠在窗户前,享受着外面吹来的风,眯了眯眼,「过不了几天,脸上的伤就该好了。」 吸血鬼有自我修復功能,不管因为什么伤留下疤痕,都会癒合,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季婳原本毁的面目全非的脸,在三年的昏睡里,慢慢癒合了很多,但是因为身体太虚弱,有些痕迹深的一直没有痊癒的迹象。 自莱尔给她输了血,癒合速度飞快,过不了多久就能恢復如初。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莱尔忽然问。 「什么?」季婳心不在焉道,视线放在手机上,她昏迷了三年,太多的变化要接受,手机上很多消息要回,连尚的,合作人的,还有温遥的。 【你回来的时候记得去找一下阿月,她很想你。】 季婳看着这条温遥给她发的消息,心情复杂,她没有回,只是放在那。 温淮月…… 那个小孩长大很多了,人类长的真快啊。 「嘿!问你呢?」莱尔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走什么神?回答长辈的话,不礼貌。」 「啧。」季婳推开了他的手,「别用长辈压我,我又不是小孩了。」 莱尔嘻嘻笑着,曲起手指弹了她额头一下,「什么话?辈分有别。别扯开话题,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季婳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关于新血源的事,虽然目前没有多大吸血的欲望,但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她终究还是要吸血的,而温淮月这个血源是绝对不会再用的。 在没有对她的血液彻底上瘾之前,季婳要切断所有让自己失智的来源,她不想和她父亲一样,成为一个没有理智的疯子。 她能接受死亡,却不能接受无理智的自己。 她不想沦为父亲的悲剧,不想当一个只会吸血的牲畜,也不想有人和她母亲一样为了「给身边人吸血「的由头,心甘情愿的给自己落了个狼狈的死亡。她想如果换做父亲,肯定也不愿意沦为苟且之兽,父亲一生骄傲肆意,是不愿有人为他献祭般献上自己的生命与鲜血的,何况这人还是他的爱人。 第39页 他也不愿悖逆人性,为自己的私慾去害人,所以最后剑走偏锋,终人毁骨灭。 但季婳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单纯的不想成为人类血液的奴隶而已。 或许还有其他的原因。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找一个血源,放弃自己的过敏源,离他们越远越好。 季婳心里比谁都清楚,一直以来她追求的都是利益最大化,至于人情,都是烂花一朵。 人是矛盾的生物,吸血鬼在人间待久了,也多少沾染了点。 季婳感觉自己的理智悬着一根线,一头是利益,一头是温淮月,来回拉扯割据,季婳只觉头疼。 而莱尔不愿季婳遭遇季茫和兰虞的悲剧,季茫和兰虞死前都嘱咐过他,绝对不能让季婳和他们一样。 兰虞死前交託他一定不能让季婳遇见她的过敏源,一旦遇见,拜託莱尔让季婳远离她。 莱尔重情重诺,绝不违逆。因此对季婳这一事格外在意,比她还急,见她不回答,心里微微下沉。 「怎么?你不愿意放弃你那个过敏源?」莱尔双手抱胸,微眯起眼睛看她。 季婳烦躁的喝了一口水,压着眉,凌厉漂亮的眉眼像绷紧的玉帛,平而压抑,连带着脸上那道疤痕一同染上晦暗的色彩。 气氛僵滞。 莱尔的脸色越来越沉,正当他想开口说话时,季婳张了张嘴,吐出了几个字「我有分寸。」 「什么分寸?你在犹豫?」莱尔不信。 「叔叔。」季婳抬头,目光直直的对着她,面色沉静如水,「父亲和母亲怎么死的,我从来没忘过。我是个利己主义者,我只在乎我自己。」 莱尔默然,良久笑了,「几百年没白活啊。本来嘛,人类和吸血鬼就不能有其他多余的关系。」 他仰起头,神情仿佛带着某种无奈,「当年我很后悔,后悔撮合你父母,我要是早点知道就好了。」 「那就没我了。」季婳打破他独自悲伤的情绪,冷淡无情的扔了一句。 莱尔耸了耸肩,散漫一笑,「开个玩笑。」 两人又随意聊了几句,楼下传来一阵喧闹声,莱尔是独立公寓,建在一条小道旁,小道尽头是十字路口,车比较多,一天里琐碎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在二楼,莱尔随意的往楼下瞄了一眼,这个视线刚好能将小道的路况看的一清二楚。 「怎么了?」季婳问。 「哦,没什么。」莱尔收回了视线,不甚在意道「一个学生被摩托车撞了,被人揪着领子,大概是在骂街吧。」 季婳心里一动,「学生?」她意味不明的反问,「女孩吗?」 莱尔又看了一眼,「嗯,还穿着校服呢,看那校服,是初中的学生吧。」 季婳站起了身,走到窗户前,往外一看。十字路口一个穿着黑白校服的女学生被一个一米八几的男人揪着领子,男人表情很兇,不知道在说什么。看那神情,应该也不是什么好词。 女孩背对着她,看不清脸,后背一抖一抖的,她侧了一下脸,勐烈咳嗽着,男人嫌弃似的放开了她,女孩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 「人类喜欢欺负弱小这个毛病还真是保存的很好啊。」莱尔看热闹不嫌事大。 季婳垂着眸子,没有回应他的话。 「我先走了。」季婳突然转身,拿起手机往外走。 「哎,不在这吃吗?」 「不了。」季婳在玄关换好鞋子,推开门走了。 「走那么快。」莱尔嘟囔了一句。 温淮月抚着自己的胸口,试图缓解剧烈咳嗽带来的胸闷,她小腿上的伤有丝丝血迹从纱布里露出来,是面前男人的摩托车蹭到所造成的,虽然她躲的很快,但挡不住摩托车的速度,不小心还是被蹭到了。 男人一身腱子肉,脾气火爆,今天应该是心情不怎么好,温淮月刚好撞上了枪口,不管不顾的逮着温淮月开骂。 温淮月这几年一直在学跆拳道和练拳,但她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少女,在一个一米八几的肌肉男面前显得不够看。 男人还在骂骂咧咧着,「真是操了,一出门就遇见一个瞎子,妈的!」 温淮月慢慢站了起来,眼神冷冷的盯着他,可惜眼神再凶,也摆脱不了脸上一个初三学生的稚气。 因此眼神虽然凶,但在男人眼里,看着就像猫一样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很好笑,「还有脾气了,乳臭未干的臭丫头,没长眼睛的东西。」 旁边时不时有人经过,温淮月没有反抗男人,只是默默的垂着眼,她脸生的温软秀丽,抿着唇,眨着眼皮时,显得极其无辜可怜,再加上穿着校服,小腿落伤,激起了一众旁观者的怜爱。 一个个都看不下去男人的态度,对他指指点点,男人被千夫所指,脸都气红了,指着温淮月,「妈的,自己瞎了眼,还他妈都怪上老子了!」说着就要拨开人群,朝温淮月走来。 还没走几步,膝盖弯被人狠狠一踹,男人当场趴到在地,他恼羞成怒,骂了一句,转头就想看哪个傻逼踹他。 结果对上了一双漆黑沉沉的眼。 是个女人,他被一个女人踹了! 男人本就燥郁的心情彻底不好了,当即要爬起来,被季婳又一脚踹了回去。 男人又吃了个狗吃屎。 季婳懒得理他,拎着温淮月的校服衬衫后领子,将人一拽,穿过人群直直走了。 第40页 而男人被一众好心人围着不让走,纷纷对他进行做人的教育。 而这一切都被莱尔尽收眼底,那个女孩是谁? 温淮月吗? 莱尔调查过季婳,了解到季婳前几年和这女孩关系很亲密,莱尔怀疑过温淮月是不是季婳的过敏源,但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季婳也不肯说,只是个猜测而已。 但是现在想想,在他记忆里,季婳一直以来就是个不喜欢和人类有过多交往的吸血鬼,除了吸血和非不得已的关系,她是不会和一个人类相处太久的,即使是血源,也是一两年就换了。 她太冷了,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以前小小年纪就初显端倪,她不爱和宫中的人闹,对什么都没兴趣,珠宝胭脂,当时闺阁女子都爱的玩意,她看也不看一眼。 她能一天坐在宫殿里发呆,一天不说话,从日出檐角坐到星子明亮,如一个好看的木头人一动也不动。 她是真的也懒得和人类交往。莱尔以前觉得她是不愿和人类有关系,说不定可以接受同类的人际交往。 但世界上吸血鬼不多,分散在世界各个角落,很难遇到,季婳身边也就只有莱尔一个同伴。 他以前是这么以为的,可后来他才发现,她压根就不是什么种族歧视,她完全是懒的和任何活物有过多的交流,即使对方是吸血鬼的莱尔,是同类,季婳也不喜欢和他有过多交流。 莱尔觉得这没什么不好的,他是吸血鬼,对人类也没多大热情,自出了季茫和兰虞那种悲剧后,更是排斥痛绝人类和吸血鬼有任何情感关系。 所以季婳的孤僻,在莱尔看来,是保护自己的利器。 他们是吸血鬼,不需要人类的情感交往。 可是现在,季婳竟然和一个人类小孩待了好几年,刚刚还为了人类出头,如果这个女孩是季婳的过敏源…… 莱尔蓝色眼珠幽幽暗暗,不管这个人类女孩和季婳什么关系,总归是麻烦的。 温淮月被揪着领子,乖乖的不动,视线有一眼没一眼的瞥向季婳,季婳身上的气压很低,温淮月不敢说话。 刚刚季婳为她出头时,温淮月感觉小腿都不疼了,高兴的能在原地来个连连跳。 姐姐果然还是喜欢她的。 温淮月单纯天真的想。 季婳走到太快,繁花路阶梯很多,温淮月小腿受了伤,走不了太快,跟不上季婳的速度,但她一直没说出口。 季婳察觉到了,停了下来,温淮月一头撞在了季婳的后腰上,抬起头,懵懂的问「姐姐?」 季婳突然弯腰,脸凑近了温淮月,只有几厘米的距离,温淮月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 她摸了一把温淮月脸上那块不明显的擦伤,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差不多也快消淡了。 「你成天被人揍吗?」季婳直起了身,嗤了一句。 温淮月长高了很多,现在已经到了季婳的手肘处,她捏着手肘那块的衣袖,朝她一笑,「没有,是我揍他们。」 两人离的太近,季婳的血液微微躁动着,她一把推开了温淮月,淡淡的嗯了一声,再没有其他的回答了,抬脚就要往前走。 温淮月被推开,脑子一空,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以前她也这么和季婳接触过,季婳虽然烦她,但从来都不会推开她。 温淮月觉得全身有点凉,她想也没想忍着痛,追上了季婳,想去握着她的手,季婳不动声色的躲过了。 温淮月表情怔怔的,多次的闪躲让她完全束手无策,她不明白她的季婳姐姐到底怎么了。 「姐姐。」温淮月叫了她一声,嗓子发痒,偏过头咳嗽了几声,才道「你……你能不能走慢点,我追不上你。」 季婳脚步顿住,温淮月白嫩的脸通红,橘黄色的夕阳在她后面铺上大朵大朵的色彩,髮丝都晕着濛濛的光,清凌凌的杏眼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季婳面无表情,渐来的暮色笼在她的眉眼,沉沉蔼蔼的一片朦,温淮月抿着唇不说话。 两人面面相觑了好几秒,季婳觉得她俩这样站着像个傻子,将手插进卫衣口袋,清淡的嗓音随着她转身扔在了后背,跳到了温淮月耳朵里。 「快点。」她的步子果然放缓了。 温淮月一笑,慢慢的下阶梯,跟在季婳的后面,忽视了刚刚在诊所里发生的不愉快,和她说着话。 「姐姐,你刚刚去了哪里?」 「姐姐,你为什么要戴着口罩,你脸还没好吗?」 温淮月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话痨过了,家里常年没有人,和保姆也说不上什么话。 久而久之,她在家里都是一个哑巴的角色。偶尔会和姐姐姐夫说多一点,但很少,毕竟他们太忙啦,温淮月不想说废话打扰他们休息。 而在学校,她觉得那些人叽叽喳喳的很烦,没有说话的欲望,于是又做了一个哑巴。 在季婳面前,温淮月的沉默寡言机制自动转换成话痨模式,虽然都是她一个人在说,季婳根本没有理她。 温淮月心里挫败,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嘴里还在说着,「姐姐,我可以去你家找你吗?」 这句话让季婳有了反应,她脚步微微一顿,很快就恢復步子,很是冷酷无情的拒绝了她,「不可以。」 「啊?」温淮月不解,「为什么?」 两人到了大街,季婳停住了,温淮月也跟着停了。 第41页 季婳转过头,微垂着眼,对着她一字一句道「小孩,别来找我。」 「我不是你姐姐,也不是你的谁,我只是你口中的坏女人,没有来找我的必要,现在是以后也是。」 「我们以后不见面了。」 温淮月语文很好,老师以前经常说她的理解能力不错,温淮月觉得她在骗人,不然现在她怎么理解不了季婳的话。 季婳见她神情呆呆的,啧了一声,粗暴的薅了一把她的头髮,「快中考了吧,理解能力没那么差,能理解吗?」 温淮月摇摇头。 季婳觉得闷的慌,摘下了口罩,左脸上那道疤痕直直戳进了温淮月的眼里,她的眼睛当场红了,颤声道「姐姐,你的脸……疤痕还没有消吗?」 「小事。」季婳抓了抓长发,皱着眉,「你不是小孩了,你能听懂的。」 「别来找我了,我以后也不会找你的,我们本来就没关系,要离开彼此了哦,小孩。」 温淮月嘴巴微微张着,眼圈湿了,不愿意相信,着急起来又想去拉她的手。 这时,一辆车停在了她们身边,是季婳打的车,她没顾温淮月伤心的眼,一把打开了车门,将人塞进了车里,对司机快速道「去兰溪别墅园。」 温淮月挣扎起来,情急之下,不管不顾的闹了起来,「姐姐,我不要……我不要回家,我想陪着你,姐姐……」 季婳冷漠的将人塞了回去,手里的动作在尽量避免着触碰到温淮月腿上的伤口。 她的力气很大,温淮月不能动弹,只能泪眼婆娑的看着她。 她很慌,她知道季婳是什么意思,她不想理自己了。可潜意识里总是不相信,不愿相信。 到底还是个十五岁的少年人,正是个情绪自我的年纪,平常披了一层大人冷静成熟的皮,可骨子里还是有青涩天真的少年人任性的血液,不能完全控制自己崩掉的情绪,随时都能伤心难过, 温淮月眼泪哗哗的,司机都看傻了。 季婳一脸八分不动的漠然,粗暴的擦了擦她的眼泪。 「听话,我不重要,好好长大。」 ——啪。 车门将少女的难过彻底关进了车里,留下一地的空寂在季婳身边。 车开走的一瞬,季婳仿佛看到了温淮月趴在车窗上,红着眼眶,说着什么。 季婳听懂了。 「姐姐,我不要。」她说。 不要什么? 季婳懒得猜,她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不近人情了,听连尚和温遥说,温淮月这些年很想她。 戴着她的平安符,听她的话,去练跆拳道和拳击。 是个听话的小孩。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不过一个人类小孩而已,难道自己要替她的想念买单吗? 季婳的心脏冷了太久,很难热起来了,几百年里有太多人对她示好,然后见识到她冷漠的卑性,热情不了多久就走人了。 「你怎么是这种人?」 「你太自私了,没有人会喜欢你。」 「季婳,你这辈子只能孤寡一生。」 无数人和她这么说。 这是她自己造成的,季婳很有自知之明,她是个什么货色,没人比她更清楚。但她乐意,也不想改变。 她自我,傲慢,自私,阴冷无情,在人类的世界观里,她是不被接受的一种存在,是令人唾弃的怪物。 温淮月心性天真,接触不到她真正的不堪面目,误以为她是好人,单纯的念着她,季婳觉得她太愚蠢。 几年前她一时兴起,看中了温淮月的血液,又觉得她好玩,不免在她身边待了许久。 结果玩脱了,和自己的过敏源玩在了一起,太不妙了。 季婳打心底里厌恶过敏源,与其说是厌恶,不如说是一种恐惧般的膈应。 父亲的疯狂,母亲的抑郁死亡,都是因为吸血鬼和自己的过敏源有牵扯。 季婳恐惧,厌恶,膈应,她真的不想自己沦为和父母一个下场,她不想疯。 可能还有一个理由,她不想把温淮月牵扯进来。她是没有良心的冰块,旁人的死活她从来不关心,但是温淮月在百里年里对她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温淮月陪了她将近五年,是唯一一个陪了她这么久的活物。 可能是是孤独久了,发现有人陪着的感觉不是很糟,日久岁月里多多少少有了点感情,虽然这份感情薄弱,但也足够能勾出她泯灭已久的良心。 温淮月还小,如果自己真的失去了理智,成了个痴迷过敏源血液的疯子,后果恐怕不是好玩的。 人类不是吸血鬼的对手,吸血鬼有着绝对性的力量压制。也就是说,如果自己真的想吸温淮月的血,她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的,只能认命的被吸血,一步步被榨干生命。 而一旦被失去理智的吸血鬼吸血,一个脆弱的人类小孩又能坚持多久呢。 人类血液何其珍贵,一旦被吸血鬼吸了大量的血,她还能活着吗? 季婳觉得不太可能。她曾亲眼看见父亲红着眼眶,野兽一般疯狂的咬着母亲的脖子,而母亲没有丝毫力气反抗,就算有,她也不愿反抗,母亲心疼父亲。 小时候的她想推开自己父亲,被母亲用眼神逼退了回去。 她看见母亲的脖子都是血,像被一把刀割了喉咙一样,脸色苍白的比院前的白梨还要白上三分。 第42页 父亲恢復理智以后,完全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死死的用手挡住自己脸,无力的嘶吼着,如困兽绝望的悲号。 母亲惨白着一张脸,想去抱抱他,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季婳有时候想,母亲的早逝想来也是因为过度失血而落下了一堆的身体毛病,加上心疾压身,彻底病入膏肓,在父亲死后的一星期内也撒手人寰。 这是双方的悲剧。 她绝对,绝对不要变成这样。 温淮月一个小孩,还陪了她这么久,还是放过她吧,季婳想,别作孽太深了。 而防止的办法自然是远离,她不能过多接近过敏源,过敏源对吸血鬼有天生吸引力,即使不吸血,但相处时间久了,吸血鬼骨子里的吸血因子会越来越躁动,想要血的渴望会越发剧烈,完全不随自己的控制,到最后只能跪服于自己的吸血本能。 待的时间越久,吸血时间越长,距离自己毁灭的程度便越来越近。 在他们这一族里,即使对血的欲望非常勐烈,也不会去吸过敏源的血,甚至更狠的,还会杀了自己的过敏源,以防万一。 毕竟吸血鬼自认高贵,在他们眼里,人类只是血液粮食。他们绝不会屈膝于人类,更别提沦为卑劣的吸血牲畜。 季婳一时失策,没想到温淮月是自己的过敏源,明明当初见到她时,那股莫名的吸引力已经在提醒她的不普通,后面的异常也都被她忽视了过去。 是她的一时疏忽。 不过还好,还有挽救的时机,她也还没到非常依赖的地步,只要和温淮月保持距离,重新找个血源就好了。 季婳戴上了口罩,离开了这里。 温淮月失魂落魄的回了家,家里没有人,只有柳妈。 柳妈一看到温淮月的哭眼,哎哟了一声,过来捧住她的脸,心疼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哭?」又看到她的腿,更心疼了「这腿又是怎么回事?」 温淮月眼泪已经干了,随意抹了一把眼睛,面无表情的开口,「我没事,柳妈。」 「怎么会没事?」柳妈不信,「谁欺负你了吗?告诉柳妈,我跟小姐说去。」 「别……咳咳——」温淮月咳了几声,平淡着语气,嗓音微微发哑「别告诉遥姐姐,我就是考砸了,不开心,腿是不小心磕到的。」 温淮月不想让遥姐姐替她操心这些琐事,遥姐姐已经够累了。 柳妈嗐了一声,「这有啥的,不就考砸了一次吗?以后还能考回去。」 温淮月恹恹的点了点头,柳妈说「坐到沙发上去,柳妈帮你换个纱布,血都流出来了。」 温淮月沉默的坐在沙发上,任柳妈给自己涂药换纱布,表情很淡,仿佛不知道痛。 完了以后,柳妈想给孩子做点雪梨汤,温淮月说不了,她想睡觉了。 房间只留着一盏夜光灯,昏昏暗暗的。 温淮月是骗柳妈的,她根本睡不着,脑子里都在想季婳。 她不明白,为什么季婳不理她了,她做错什么了吗?她什么也没做错啊。 温淮月是真的不能理解。 她那么想念季婳,听她的话,去学跆拳道,练拳击,连哭的次数都少了很多很多。 她在听着季婳的话长大,她在一日又一日里期待着她的季婳姐姐能回来。 她回来了,可为什么这人又不理她了,她脸上的伤又为什么还没好? 温淮月心里难受,感觉自己受了好大一个伤。 纵使温淮月心性在小学时被季婳摧残的已经足够云淡风轻,大有一种「任西风摧残,我亦不动」的冷静气质。 但是这技能在季婳这人身上崩了个彻底。她狂躁,她不安,她不理解,那份挣扎在她那颗尚未完全成熟的心脏里浇了满满一瓢滚烫的烈水,冒着咕噜咕噜的躁动气泡。 她很气…… 为什么自己什么都没做错,却要承受这种没来由的冷暴力欺负,小学也是,现在也是,季婳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对她。 她那么想念她的季婳姐姐,以为季婳回来肯定会回来找她,肯定又能陪她很久很久。 结果呢? 季婳完全不要她了,为什么为什么? 她是个坏人。 她在骗我。 她讨厌我。 温淮月在簇拥出来的想念里,冒出了几朵不合时宜的黑色花朵。 ——她太坏了,我好生气,我也能欺负她吗? 但花朵很快又被想念挤回了心脏。她不信,季婳肯定在说假话,她那么喜欢骗人,肯定在骗我。 我才不会相信她。 温淮月手里紧紧握着那枚平安符,手劲很大,指骨泛着白,清晰的眉眼晕在窗户流下来的惨白月色里,晕的瞳仁更黑,肤色更白。 温淮月在家里度过了极其艰难无聊的一个周末,这几天温遥和孟望一直没回来,温淮月松了口气。 不然腿上的伤和自己微肿的眼,肯定会让她们操心的。 她的咳嗽也好了一点。因为身体不舒服,她这个周末都没去练跆拳道和拳击。 于是一个周末她都闲在家里,思考着要不要去找季婳。 怕季婳不在家,她找连尚要了季婳的电话号码,惴惴不安的给她打了电话。 刚开始第一通电话她没接,温淮月又打了第二通,季婳才接。 第43页 「姐姐?」温淮月小心翼翼的开口。 电话那头的季婳沉默了几秒,说「我现在忙,别给我打电话。」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平平的补了一句,「以后也不要。」 然后后面几通电话季婳都没接了。 温淮月很气,她在气季婳后面那句话,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每个音节都让温淮月眉目阴郁好几分。 她面无表情的将手机狠狠的摔在了床上,心脏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淮月的脾气在某些方面会异常极端,极其易怒,但这些她都很少表现出来,这些毛病也不常出现。 在三年的时间里,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出现过几次,每次温淮月都会把这些让人抓狂的阴郁躁动压回心底,让自己面上又是那副冷静自持的沉默好学生形象。 没有人发现她这个毛病,她自己也没在意过。 温淮月闭了闭眼,深唿吸了好几口气,才让心中那股躁郁平息了下来。 真烦…… 星期一的时候,温淮月摆着一张脸坐在了自己位置上,那张冷漠脸把一个即将过来给她送奶茶的男生硬生生吓走了。 邹年年心道有情况,温淮月今天心情很差,非常差,和她坐了三年的同桌了,邹年年已经深知温淮月脸上细微的表情。 温淮月心情一般般时,神情很淡,五官柔而冷,稍微不好时,眉心会微微蹙起,不怎么明显。 而心情非常不好时,就不是皱眉头了,而是整个五官都是凌厉的,眼尾下压,嘴唇抿的很紧,整个人都是大写的「我很烦,别来招我!」 连她咳嗽时,眼眶微微湿润,鼻头泛红,本该是可怜兮兮的样子,结果还是一副不开心样。 邹年年混乱了,明明前几天心情还不错的,怎么突然晴转阴了。 邹年年看着她脸色平静的写坏了好几张草稿纸,想问问她怎么了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默默的转过头背自己的书去了。 漂亮的女生果然脾气都不好呢。 晚自习的时候,温淮月第一个跑出教室,不顾自己残存痛楚的小腿,飞冲出了校园门。 她气喘吁吁的,让陈叔把自己送到季婳的公寓里,到了以后,她让陈叔先回去。 「那小小姐怎么办?」陈叔担忧道。 「我可以住在季婳姐姐家。」温淮月提拉着书包肩带,「您先回去吧,遥姐姐回来了,记得帮我告诉她一声。」 「好吧。有事记得打陈叔电话,陈叔随时来接你。」 温淮月微微欠身,「谢谢陈叔。」 温淮月其实心里也很不安,她不知道季婳在不在家,全凭自己的冲动来到这。 季婳家里没人,温淮月按了好几遍门铃也没人应,她靠近门,想仔细听里面有没有声音,什么也没听出来。 给季婳打电话,关机了。 温淮燥月很丧气,蹲在季婳门前,像条小狗,这一层楼就两家人,对面一家看到季婳家门前蹲了一个人,差点没吓到。 「你是这家人的孩子?」对面一家的女主人问道。 温淮月抬起头,想了一想,点了点头。 女主人可能是新搬来的,不知道温淮月和季婳的真正关系,看温淮月长的漂亮可爱,温和的笑了笑,「那你可能要等一会儿了,你家大人好像每次都回来的很晚,要不要去我那里等一下?」 温淮月摇了摇头,礼貌的拒绝「谢谢阿姨,我在这里等就好了。」 女主人也有孩子,和温淮月一般大,但是她的孩子闹腾的要命,让她头疼,像温淮月这么懂事沉静的孩子,让大人很有好感。 她给了温淮月几颗水果糖。 「谢谢。」 「没事。」女主人笑呵呵的,「你家大人真有福气,有你这么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 女主人走后,温淮月握着水果糖在门外蹲着。 等了二十几分钟,水果糖的纸壳被她捏的嘎吱响,最后熬不住睡意,头一点一点的,磕在膝盖上,像摆锤的小种表。 「你蹲这干嘛?」 熟悉的嗓音让温淮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手反射性的一甩,手里的水果糖甩在了季婳的脚边。 季婳瞥了她一眼,将水果糖捡了起来,随口一问「大晚上吃糖?想得蛀牙啊。」 温淮月睡得脸色泛着红晕,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大脑懵懵的,没怎么听清她说什么,看清了她手上的糖,迷迷煳煳的说了一句,「给姐姐吃的。」 「哦。」季婳漫不经心,「让我得蛀牙啊。」 温淮月还没从刚睡醒的懵圈中回过神来,闻言傻不愣登的点了点头,重重的嗯了一声。 季婳:「……」 嗯个锤子。 睡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温温委屈,后果很严重:) 预收《渣前任表里不一》求收藏呀 第23章 季婳觉得头疼,明明已经告诉了温淮月不要再来找她,结果温淮月左耳进右耳出,把她的话当耳边风。 白说了…… 「来我这做什么。」门是指纹锁,需要季婳的指纹才能开门,她没有开门,只是站在门前,垂眼看她,没有要将人领进去的意思。 温淮月心里伤心,面上乖乖的回答她「我想姐姐了,想过来看看你。」 第44页 季婳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唇边笑意极其浅淡,面上依旧罩了一张冷淡的皮。 没理她,兀自开了门,温淮月看着时机,灵活的钻了进去。 五月份的天气,热意骤显,季婳随手拿了个皮绳,一边扎着头髮,一边对温淮月漫不经心的开口「没什么事就回家,明天不是还要上学吗?」 温淮月站在原地,眼睛凝视着她的背影,语气不怎么开心,「姐姐在赶我走吗?」 「听不出来?」季婳甩了甩头髮,自顾自的倒了杯水,声线疏离寡淡,「我以为前几天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温淮月快步走过去,本想去拉她的袖子,但是上次她的一番拒绝让温淮月不敢妄动,只能不甘的站在她后面,距离很近,季婳一个转身,两人就能来个近距离的四目相对。 「我不懂,姐姐。」温淮月小声道,音调带着不明显的郁气,「你是不想再见到我了吗?」 少女的声音清鸣如水,像夏日浓荫下流过鹅卵石的潭水,清清凌凌的,没有一丝杂质。 季婳不是特别擅长从人类的言语里揣测情绪,人类就是别扭的生物,什么都喜欢藏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 但是她莫名从温淮月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难以理解的委屈,掺杂着微弱的怒意。 季婳不理解,就是因为让她不要和自己见面,她就委屈上了? 委屈什么?这有什么好委屈的。 季婳一颗冷酷无情的大脑自然不能理解少年人的情绪,她就是个没感情的冰块。 转过身,逼视着温淮月,后背靠着大理石吧檯,浑身一股慵懒散漫的劲儿,「很难理解吗?我说的是人话吧,你也不是天真的小孩了,应该懂我的意思。」 「你在骗人。」温淮月木着脸,心里执拗着坚守着的一腔孤勇,言简意赅的四个字带着几分自我安慰似的欺骗。 季婳静静的看了她半晌,突然笑了,是真的在笑,眉眼弯起,眉梢染上几缕放纵随意的风情,左脸上那道浅浅的疤都不能遮掩这张脸笑着时的昳丽。 温淮月绷着脸,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季婳用长长的指甲勾了勾她耳边的碎发,嗓音带着笑,「你们人类很有趣啊,为什么总是喜欢自欺欺人呢?」 「你十五岁了吧,不是开始懂事的年纪了吗?」 季婳歪了歪头,表情很是苦恼,「为什么还是那么蠢?我明明说的那么清楚了,还要我再说一遍吗?」 温淮月指甲抠进了手心,语气微沉,掺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抖,「姐姐。」 季婳大人模样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用语重心长的调调来进行家长式的教育。 「温淮月。」 她没叫小孩了,这个措辞多少过于亲昵,过去的岁月里,季婳总是用这种称唿唤温淮月,仿佛是对自己的所有物的态度,嘴唇一张一合,就与某个人突然有了羁绊。 但是现在不行了,她们没关系了,小孩要长大,不是她的所有物了。 温淮月睫毛一颤,只听季婳扔出了下一句。 「我们以后不要见面了,我不陪你长大了,别把我当成你的姐姐了,我不是,这辈子都不是。」 季婳将落下来的发撩到而后,面色平平,为了让温淮月彻底死心,不禁多说了几句。 「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依赖我,唔,你还没成年,不懂的事太多,错以为我是你眼中的好姐姐,可我不是——」 季婳朝她一笑,「我没把你当妹妹,也没把你当成我的家人。更多时候,我只是因为太无聊,把你留在我身边,但我现在不需要了……」 温淮月眼眶红红的,嘴唇抿的很紧,眼神兇巴巴的,像被惹急的兔子,下一秒就要咬人了。 季婳视若无睹,完全不顾自己这一番话会给温淮月带来什么阴影,她只是觉得既然要彻底远离,不如断了个干净。 季婳不想给她们之间有任何靠近的理由,她性子直冷,很多处事原则都非常偏颇,不懂得周回。 或许有明明更好的理由,不然也可以干脆把事实告诉她,更省事。 但是后者不行,她不能让温淮月知道她是吸血鬼,吸血鬼的存在越少人知道越好。 她不知道温淮月这些年有没有察觉她的身份,但是未雨绸缪,她要保证自己绝对不能暴露。 以前温淮月还小,不懂事,尚且不懂她为什么吸血,不当回事。 但现在不行了,她长大了。 季婳不能让她知道。 其实还有最重要一点,温淮月是她的过敏源,对于吸血鬼来说,过敏源就是自己的弱点,没有人会对自己弱点热情相待。 过敏源虽然弱小,但也能反咬一口吸血鬼。 季婳记得,莱尔痛恨过敏源的原因除了她父母以外,还有一个原因,他被自己的死敌,也就是他的过敏源用此特性诱惑过他,企图在他失去了理智时杀了他,但他的意图很快就被莱尔察觉,反手杀了。 莱尔说这是他的黑歷史,从来没提过。 过敏源过于可怕,是把锋刃,如若让过敏源意识到自己是吸血鬼的弱点,刀尖便会永远向着吸血鬼,谁知道人类会不会用此将吸血鬼踩着脚底,虽然这些愚蠢的人类都忽视了自己的弱势,却还妄图站在吸血鬼的高端。 季婳冷漠多疑,不相信任何人,她高傲的过于自负,在几百年里,人类的噁心阴狠她比谁都清楚。 第45页 她对人类没什么热情,骨子里一直秉持着人性是贪婪的,她对所有人,即使是她的血源也是冷冰冰的。 温淮月是季婳寒霜处事交往里,唯一的温暖对待,但这点温度不足以让她卸下百年的多疑高傲。 说到底,她依旧孤独,不信任何人。 她把温淮月归到了贪婪的贬义词里,不相信温淮月是真的无害软弱兔子,也在提防着以后她会不会践踩着自己的弱点。 但如果真的有一天,温淮月知道了她是自己的过敏源,心怀不轨,季婳想,她会杀了她。 所以,季婳什么都不能让温淮月知道,温淮月一无所知才是最安全的,她只是一个人类小孩,不需要知道,也不能知道。 不过,季婳好歹勉强算是半养了她四年多,就这么杀了也有点可惜,还是彼此老死不相往来算了,谁也不知道谁就是最好了,即使最后给温淮月留下的印象不太好。 但季婳最是不在意这些表面礼节了,讨厌她的人太多了,不缺她这一个。 至于言语体面什么的,就是个花拳绣腿的无用功而已,狠话才是利器。 分开就分开的利落些。 季婳微微俯身,平视着温淮月的眼睛,唇角勾出一个温和大姐姐的微笑,「我是个真正的坏人,你以前不是说我是坏女人,讨厌我吗?」 「那就继续讨厌下去。」 温淮月脸煞白煞白的,手里捏着的糖掉落在地,与地板接触发出短促的声响。 她脑子一片乱闹闹的,季婳说的话在她的脑子里绕啊绕,绕出密密匝匝的死结,温淮月不能完全消化。 季婳不喜欢她,她不在意自己,她一直都是在玩弄我。 她真的在骗我。 温淮月想起了三年前,那时候她在读小学,一年里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季婳在一起。 季婳脾气很差,很恶劣,经常以捉弄自己为乐,她不是没有讨厌过季婳,也偶尔觉得季婳是不是真的不喜欢她。 但是将近五年相处里,温淮月知道季婳虽然人很坏,但是大多时间里她对自己其实不算很坏。 她会给自己做好吃的,会在节假日时,熬不住自己的撒娇,带她去游乐园,虽然是摆着一张脸。 她不喜欢有人欺负自己,总是会带着自己去找那人报仇,嘴上还要骂上她几句,说她废物,但是温淮月习惯了,还嘻嘻笑着,季婳总要白她好几眼…… 季婳对她很坏,又对她很好,温淮月很喜欢这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她一直相信季婳是真的喜欢她的,把她当成家人的那种喜欢。 但是现在,季婳告诉她,其实我没把你当家人,你对我也没那么重要,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了。 少年人灼热的心脏仿佛爬上了大片大片的冰霜,冷漠无情的将她的炽热都冰封碎裂。 没有人喜欢被欺骗,也没人喜欢自己的一腔真心被狠狠否决忽视,更没人愿意心心念念的身边人把自己当成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 成年人尚且都不能介怀,遑论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她存留的单纯不能接受成年人的谎言,这让她委实痛苦不堪。 在此之前,她以为季婳是骗人的,并不断给自己找藉口,圆自己心里的那份不安。 但其实,那并不是谎言,是无可奈何的事实,是她傻逼。 少年人总是天真的近乎愚蠢。 「你怎么这样?」温淮月闷闷着嗓音,语气满满的委屈,她上前一步,突然抱住季婳的胳膊,将自己的脑袋贴近她的手臂,感受她温凉的温度,轻轻蹭了蹭,像条小心翼翼讨好的猫。 「姐姐,我不信你的话,你肯定在骗人。」 温淮月靠近她的那刻,血液里涌起了莫名的躁动,她感到有点渴,下意识的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但是温淮月抱的太紧,没抽动。 「温淮月,你想多了。」季婳的声音沉沉的扔过来,有点冷,「别给我装傻了。」 温淮月身体一僵,情绪终于波动了起来,愤愤的推开了她,朝她不甘的提高了音调,「为什么?」 「我做错什么了吗?你一直以来都是这样,没理由的冷暴力,我总是要去揣测你的想法,思考我哪里做错了,可我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温淮月眼睛红红的,一激动,没痊癒完全的咳嗽又犯了,动作勐烈的咳着,眼睛更红了,泛着一圈水意。 季婳手指微蜷了一下。 温淮月摸着自己的胸口,眼泪朦胧的剜着她,满眼的难过,像受了委屈的小猫,又有点兇狠,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了一堆的词,「你知道吗?姐姐,这三年我很想你,我爸爸跳楼自杀了,死在我眼前,脑浆流了一地。 我很害怕,我害怕我重视的人一个个离开我,我害怕姐姐和爸爸一样,永远醒不过来……」 她喘了口气,将脖子上的平安符拿了下来,季婳瞳孔微缩,没想到这条平安符她一直戴在她身上。 这条平安符当初沾了她的血,已经不是很吉利了,季婳以为温淮月不会戴的。 她的目光在平安符逗留了几秒就移开了,掀起眼皮瞥了她一眼。 温淮月吸了吸鼻子,稍微调整了一下情绪,瞧着没刚刚那么崩溃了,神色平静了些许。 「姐姐送给我的平安符我一直戴着,因为我当姐姐是家人,家人的东西我会一直保留着,我每天晚上向平安符祈祷姐姐可以醒过来,我不想姐姐死,我是讨厌您,可我也喜欢您,您一直是我的家人,我的第二个姐姐。」 第46页 季婳面无表情的看她。 温淮月将平安符戴回脖子上,抬起头直直的和她对视,「我期待着您醒来,期待了三年,您说您没有把我当家人,我是可有可无的,不想见我——我不接受,姐姐。我拒绝您的要求,我相信您是有难言之隐的,对不对?」 最后的询问带着微弱的试探。 季婳和她对视了很久,她的长相实在漂亮的过于凌厉,平平看人时眼尾上挑,气势是不近人情的冷,有种威慑人的意味。 温淮月捏着拳头,脸色如常。 良久,季婳扯了扯嘴角,笑了,「自我催眠,蠢货一个。」 温淮月那一长段的长篇大论最后几句其实是瞎说的。她只是在孤注一掷,用最后一点自我欺骗的瞎话,妄图得到季婳真实的想法。 而那个真实的想法自然是温淮月的心里所想——季婳在骗人,她有把自己当家人,不想见面都是骗她的,其实她很想念自己。 这只是季婳的一个恶作剧而已。 温淮月多天真,旁人都认为她懂事知理,是个好孩子,可其实呢,她只是个偏执认死理的小狗。 她愚笨,所以被冷漠的成年人欺骗了。季婳到底还是无情,毫不客气的戳穿了温淮月话里欺骗式的「自我以为」,也没去思虑这番话在一个等了她三年的十五岁少女身上,是否是一把裹霜挟寒的刀刃,残忍的切在温淮月骨骼上。 无情如季婳,她才不会瞻前顾后。 她不明白温淮月为什么哭,为什么难过。分别不是人类的常态吗?这是两相互益的事,为什么伤心。 季婳空荡荡的活了几百年,人类的行为处则她都懂,但是理解并不意味着感同身受,大多时候她都只是站在规则这一端,孤寂凉薄的看着另外一端人类的悲欢。 她不能懂温淮月溢出来的悲伤。 忌恨,埋怨,怒意,三管齐下在温淮月心脏重重扎根,生出阴森的芽。 她觉得胸口闷的慌,那股熟悉的狂躁有一下没一下撞在她心口,她想发泄,狠狠的发泄,想撕碎这让人糟糕的一切,但都被温淮月死死的压回了角落。 「行了。」季婳和温淮月僵持了那么久,自觉自己已经说的够清楚了,有点累了,摆了摆手,「很晚了,回去吧,以后别来了。」 「我不。」温淮月木着一张脸,「我腿有伤,走不动。」 「让你的司机把你背下去。」 「他回家了。」 季婳眯了眯眼,「温淮月,你故意的?」 温淮月耷拉着一张丧脸,阴沉沉的瞧着季婳。 季婳很少从她脸上看见这种阴郁的表情,觉得还挺好玩,牵起嘴角笑了一下,眼睛没笑。 「所以,你今晚非得赖我这了,是吗?」季婳用手指轻轻敲了敲大理石柜檯,缓着嗓音问。 温淮月点头。 季婳心想小孩可真是长大了很多,小心眼一个一个的,出息了。 现在将近十点了,这个点小区很难打到车,季婳这几天很忙,落下了太多工作,都没时间睡觉,没有那个闲情送温淮月回家。 「随便你。」季婳伸了个懒腰,「自己去客房睡,明天一早就走,以后都别来了。」 「这是最后一次了。」 季婳转身,没有发现后面温淮月沉沉冷冷的眉眼。 季婳洗完澡换好睡衣,门被敲了两下,季婳不太想开门,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温淮月。 季婳觉得温淮月变的比之前更难缠了,心眼很多的样子,不太想见她,糟心的很。 敲门声隔几秒敲一下,不知道还以为敲什么摩斯电码,还挺有节奏,季婳烦躁的啧了一声,开了门。 「大晚上给我奏乐呢?」 季婳不客气的说了一句。 温淮月没生气,只是说「姐姐,我房间热水器坏了,可以在你这用一下吗?」 季婳坐在床上,在画板上勾勾画画,温淮月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 「姐姐,能给我一套睡衣吗?」 季婳翻了个白眼,心想真烦,她在柜子里翻翻找找,温淮月留在这里的衣服大部分都小了,也没法穿了,她找了一条稍微小点的睡衣睡裤。 又翻了一套新的内衣内裤出来,这是几年前季婳给她买的,那时候赶时间,没怎么仔细看就买了过来。 后来才发现买了一套内衣内裤,明明自己只是想买一条内裤而已。 温淮月还小,又发育的晚,那套内衣内裤用不上,一直搁在这,现在刚好派上用场。 应该适合的吧。 季婳把衣服给她送了进去。 温淮月洗完澡出来,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发,季婳给她拿了一套浅灰色的睡衣,衬的她皮肤净白光滑。 「洗完就回自己房间。」季婳看了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视线放回画板,头也没抬道。 季婳穿了一件暗红色真丝睡衣,将她的身材勾勒的极其完美,如墨的长髮随意的披在肩头,脸上的疤痕已经消了。 皮肤泛着一层釉质的白,鸦羽般的睫毛垂着,在眼睑下落下一片扇形的阴影,唇色深红,她的眼眶微微凹陷,眉骨略突出,眉眼间有种异域风情的英气美。 曲起一条腿,秀致的腿部线条柔美流畅,靠在床头,姿态懒散,整个人靠在那不说话,就是一副美人图。 第47页 温淮月微微一怔,欣赏美色是人天生的本能,她也不例外,季婳美的让人不敢直视,只可远观,却没有让人亵玩的恶念。 「我能和姐姐睡吗?」她状似平静的开口。 季婳想也没想,「不能,滚回你房间。」 虽然猜到结果了,但她过于冷漠的态度还是让温淮月很不好受。 遭受了一晚上的冷落拒绝,她毕竟也是人,还是会有满腔忿忿的不满怨气,心脏深处的恶念因子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姐姐想要吸血吗?。」温淮月突然转了话题,表情没什么情绪。 季婳动作微顿,有了反应,抬眸眯眼看她。 温淮月微微一笑,笑的无辜可爱,她拉下了一边肩膀的衣服,让那块不怎么清晰的咬痕暴露在季婳面前。 这些年温淮月一直没用那盒药膏,她想留下点痕迹,证明季婳在她过去的记忆里存在过。 白嫩脆弱的脖颈直直的露在眼前,过去吸血的记忆在季婳眼前显现。 她知道,在这薄嫩的皮肤下,有着人间最美妙的血液,她曾不止一次咬破肌肤,让血液如绽开的花从皮肤迸开,她可以享受着最极致的甜美。 那是让季婳痴迷的血液。 季婳眼神有点发直,欲望慢慢充斥着她的瞳孔。 温淮月走了过来,慢慢爬上床,用哄骗的,轻柔天真的语气缓缓的说着,「姐姐,您以前不是经常咬我的脖子吗?您应该对我的血有渴望吧,我可以给你哦。」 「只要不赶我走,我能每天都给你。」 随着她的距离越来越近,青柠味的沐浴露味道松松散散的环绕在季婳的身边,像是某种毒烟,带着季婳的血液纷纷躁动狂烈了起来,欲望挣扎着要冲破骨肉,想要一举吞噬躁动的源头。 季婳喉咙滚动着,眼神逐渐发直,陷入了某一种不自知的渴望里,她想要血。 她渴望血。 「婳儿,不要变得和你父亲一样。」 朦胧意识里,季婳脑海里突然冒出了她母亲的话,顿时从欲望清醒过来,狠狠给了温淮月一巴掌,抓着头髮将她的头往上怼,直直怼向季婳冰冷的眼。 「温淮月,不许这样。」 「我不喜欢,我觉得膈应。」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口嗨在以后都将化成悔恨的泪水:) 第24章 温淮月回到客房去了,摆着一张阴沉沉的脸转身就走了,关门的时候还故意的重重一关,大写的「生气。」 季婳冷冷的瞥了一眼门,心想脾气越来越大了。 她起身从桌上倒了一杯水,缓解自己的口干舌燥,冰凉的水液滑过喉咙,让季婳情不自禁想到了温淮月的血液,想咬破白嫩的皮肤,品尝诱惑至极的甘美; 又燥了起来。 季婳连喝了几大杯的水,将心里那股强烈的渴望硬压了下去,欲望的余温尚存在骨肉里,季婳的心性迟迟缓不下来。 真是不妙。 季婳原本的打算,是不再吸她的血,让温淮月逐渐忘了她吸血的记忆。 她想的很好,几年前的温淮月尚为年幼,对吸血认知不清晰,中间又过了三年,这么长的缓冲时间,说不定温淮月就忘的差不多了。 然后自己在此期间不再吸她的血,并放狠话,让温淮月恨她,两人彻底不再往来,有关于吸血的记忆也就在岁月流年里忘却了。 哪有人会一直记住另外一个人呢?过不了多久,温淮月慢慢长大,也就忘了这个人。 季婳会有自己的生活,重新找一个血源,温淮月和人类一样,学习交友,两人互不相干。 季婳是这么想的。 但温淮月竟然没忘,她还记得。 季婳以前和血源都是利益关系,自己给他们足够的金钱利益,她们提供血液,并要给季婳一个属于她们的秘密,这样彼此都能心照不宣的保密着对方的隐秘。 吸血鬼的存在绝对不能让更多人类知道。 如果一旦有血源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按照协议,季婳会杀了她。 吸血鬼太强,要想杀一个人类何其容易,不过这些年她倒没杀过人,那些血源还算听话。 当初吸温淮月血时,没想那么多,毕竟她太小,说了她也不懂,签订协议也没什么用,就给落下了。 后来昏睡了三年,这件事便一直搁着,季婳忙忘了,都给忽视了。 人类虽然有关于吸血鬼的记载,但是他们都把这当做一种传说,并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吸血鬼存在。 而吸血鬼一直遮掩的很好,伪装的和人类无异,这么多年来吸血鬼都没在人类里真正大规模暴露过。 也就只有部分年幼愚蠢的吸血鬼被人类见过,甚至部分丧心病狂的人类还用吸血鬼做实验,这些见过吸血鬼的人类把吸血鬼这个存在记载了下去,一直流传至今,不过中间经歷了太多时代变迁,早就越来越扯了,荒诞色彩居多,早就不可信了。 人类一直把吸血鬼当做一个纸面形象而已,没人会真正的相信。 而现在温淮月知道她有吸血的渴望,有朝一日她看见并相信了人类记载里吸血鬼的传说,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好事,难保以后她会不会说出去,难道要杀了她吗? 没辙…… 还是怪自己当初一时贪图。 季婳又头疼了起来,觉得温淮月可能真是来克她的,怎么那么烦人,竟然还知道自己的弱点,用血来示好威胁她。 第48页 她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心机多端了,三年而已,之前那个乖乖听话的小孩去哪了,她未免变的太快了点。 人类小孩都那么难搞的吗? 另一头的温淮月也没好到哪里去,她靠在门上,没有开灯,眉眼和夜色染在一起,黑□□的瞳孔阴暗暗的,像两眶泛着雾气的无底洞。 季婳膈应她的血液,四捨五入,膈应不就是厌恶吗?她讨厌自己竟然讨厌到这种地步了吗?连血都不喝。 温淮月一直以来都没能忘了几年前都吸血记忆,三年里因为太想季婳,时不时会摸摸脖子的疤,那块疤痕很难消。 她不知道季婳为什么有吸血的欲望,和人类不一样,以前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吸血鬼的小说,但是里面太假了,除了吸血以外,和季婳几乎没一点像。 而且那本还是玄幻小说,里面的吸血鬼一个个青面獠牙,兇狠无常,和现实太扯了,跟季婳完全不一样,温淮月觉得有点荒唐,就没看了。 她那时候没放在心上,温淮月是那种除了对自己重要的,其他一概都是事不关己的态度。 那三年里,她的心思都放在季婳什么时候醒过来上,其他什么也没在意过,包括季婳是什么她也不在乎。 只要是个人就行了。 温淮月没心思猜季婳是个什么玩意,她只知道季婳有吸血鬼的欲望,而且她记得季婳很依赖她的血,除了她的血,她就没见季婳吸过别人的血液。 她是唯一。 现在她身上的「唯一」却要被打破了,季婳厌恶她的血液,这份「唯一」便一点意义也没有了。 她总归是要吸血的,但是她不会吸自己的血,那肯定是去吸别人的血。 温淮月脑海里想起季婳咬着别人的脖子,迷离的沉浸其中的画面,顿时一个咯登,寒意缓缓爬上后背。 不…… 季婳不能吸别人的血,温淮月不能接受,冷冷的想着,她的季婳姐姐只能吸自己的血。 只能是自己的。 可她到现在依然不知道季婳的真实想法,不明白她多变的情绪,以及为什么执意不想见到她。 季婳太难猜了。 温淮月索性不猜了,在季婳没有给她一个没有可信的理由之前,她不会听季婳的话。 她偏要固执到底,季婳是她的第二个姐姐,是她童年时期酸酸涩涩的糖果,她依赖着,喜爱着她的季婳姐姐。 执拗的小孩最是不听话,她才不会被大人的三言两语欺骗。 毕竟大人都爱骗人。 第二天温淮月很早就醒了,季婳还没醒,温淮月站在她房间门外,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想了想还是算了,只是说了一句,「姐姐,我走了,我还会再来的。」 门被打开了,季婳一脸起床气,沉沉的垂着眼,冷冷道「昨天我都白说了吗?不许来,你来了我也不会给你开门。」 她是认真的,嗓音发沉肃冷。 「我不。」温淮月也是认真的,脾气倔起来也是个难惹的主,对于季婳不客气的话,脸上没有生气的神色,很淡很静。 季婳表情冷的要冰死人,一字一句道「温,淮,月。」 温淮月撂完了话,就想走人,她朝季婳微微欠身,礼貌又懂事的说着「姐姐,我要迟到了,再见。」 说完嗖的一下跑出了门外,顺便还细心的给她轻轻关上了门,不带走一片云彩。 季婳:「……」 真够糟心的。 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烦人。 季婳胡乱的撩了撩头髮,她昨晚一直口干舌燥,失眠了半夜,大早上被温淮月吵醒,搞了这糟心的一出,心情可谓是不怎么美好。 她狠狠甩上了门,今天没有工作,她又爬到床上睡觉了,不想理乱糟糟的现实。 温淮月赶到学校,坐在了自己位置上,邹年年拎着一张卷子刚好也回到自己位置,想到了什么,说「你昨天晚上走那么快干嘛?」 「有事。」季婳头髮还披散着,随意扎了个马尾。 邹年年从桌肚里拿出一张空白卷子,啪的一声放在了温淮月的桌子上。 温淮月:「……」 邹年年说,「你昨天走太快啦,班主任放学以后来了一趟教室,重新发了一套数学卷子让我们晚上做,今天要讲,我帮你留着呢。」 她看了看手錶,「唔,还有半个小时早读,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的课,你要快点咯。」 邹年年嘻嘻笑了几声,「如果你做不完,我给你抄一下吧,我和他们对了一下,差不多都一样呢,放心抄。」 邹年年成绩也不算差,就是爱玩,懒懒散散的,成绩很不稳定,现在快中考了,才开始收心,平常都会拿着温淮月的卷子对一下答案,毕竟温淮月的正确率和答案几乎差不多。 「不了。」温淮月拒绝了她的一番好意,拿出笔,言简意赅,「我能做完。」 「还有半个小时哎。」邹年年有点吃惊,「这张卷子听说很难呢,我昨天花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做完,你别逞强。」 温淮月轻轻咳了一声,「嗯。」 嗯个啥呀,这是能做完还是不能做完啊。 温淮月低头看题目,不理她了。她做题的速度很快,有些选择题她只看了几下,就给选出来了。 邹年年不解,「你都不打草稿的吗?」 第49页 「心算。」温淮月头也没抬道。 其实是因为她刷的题多,数学这科就是这样,刷的多了,总能见到类似的题型,温淮月已经彻底熟悉了每种题材的公式套路,在心里演算一遍就差不多了。 邹年年就眼睁睁的看着温淮月流水一般做完了一张卷子,刚好卡在半个小时。 她看的简直一脸咂舌,她知道温淮月成绩很好,一直都是第一,也知道她做题目速度快,但没想到快的离谱。 服了…… 温淮月放下笔,懒懒的打了个哈欠,眉眼散漫倦懒。 「昨天熬夜了吗?」邹年年拿出英语单词手册,开始准备背单词。 「唔。」温淮月喉咙干涩,喝了一口水。 「哎呦,你走的那么快就是去熬夜啊。」邹年年开玩笑似的,「还是见人呢?是见哪个小帅哥了吗?」 温淮月瞥了她一眼,「你有病?」 邹年年哈哈笑了几声,耸了耸肩,「哎呀,你前几天不是说有个很想念的人要回来了吗?我就这么以为咯。」 温淮月的脸色微微黯淡了下来,眉眼郁郁的,沉默的将自己桌子上胡乱的卷子整理整齐,没理邹年年的话。 邹年年见她神色不对,小心的问「怎么啦?你做什么这副表情,难不成没回来吗?」 温淮月用手将她脑袋转了回去,面对黑板,不带情绪说了一句「背书。」 邹年年撇了撇嘴,识相的不说了,张开嗓子背了起来。 早读课很吵,背英语单词的,背古诗,背公式的,嗡嗡嗡的环绕在温淮月耳边,让本就心烦的温淮月更烦了。 该背的她都已经背了,反覆背也没什么意思,乱糟糟的声音让她睡意都上来了,昨晚心情因为季婳差的要死,半宿都没睡着,现在冒出了几只瞌睡虫。 她支着额头,眼睛假模假样的对着书本,眼睛微闭。 一闭眼她的脑子里又想起了季婳,想起季婳无情狠绝的话,冷漠疏离的态度,一件件催的她心里泛起了狂躁恶狞的潮,不停息。 像长着獠牙的兽,面目丑陋的要吞噬着她。 好吧,她真的有点不甘心,不甘她的季婳姐姐就这样没理由不要她了,简直莫名其妙。 太糟糕了。 「咚咚咚。」 温淮月被声响弄醒,睁开眼就发现班主任站在她身边,语重心长「温淮月同学,我知道你学习很好,但还有几周就中考了,不要松懈啊,现在是早读时间。」 班上同学的目光陆陆续续放在了温淮月身上,她有点发窘,瘫着脸哦了一声。 「你那么困吗?」邹年年背着班主任偷偷和她说话。 「还好。」温淮月又打了个哈欠。 「下课再睡吧,班主任最讨厌有人在学习期间睡觉了。」 「知道了。」温淮月眉心拧了一下。 睡意是完全没有了,温淮月觉得这不行,目前还是考试学习为主,强制性的把季婳抛在了脑后,专心背书。 之后几天,温淮月一有时间还是会去找季婳,但是几乎都扑了个空,要么季婳不在家,要么在家,不出声音,季婳不是跟她闹着玩的,说不给她开门就真的是不开门。 温淮月也是认真的,她本来想耗在外面,硬耗到季婳给她开门,可惜她没那么多时间,中考越来越近了,她每天有试卷要做,不能耽搁。 只能垂头丧气的背着书包走了,临走前照例在她门外放了一颗水果糖,也不知道她咋想的,突然喜欢上了每天给季婳一颗糖。 季婳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的站在在窗户前看着温淮月的背影,温淮月似乎察觉到视线,转头往上看着季婳的方向。 窗帘材质特殊,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的风景,外面看不见里面,温淮月看了几秒,可能什么也没看到,垂着头默默的上车走了。 最后车的影子都没了,季婳才收回视线,慢慢踱步到门外,把地上那颗橘子味的水果糖捡了起来,放在了盒子里。 那盒子里装的都是温淮月送过来的糖果。 季婳很是佩服温淮月的坚持,看样子,温淮月根本就没搞清楚她前几天都说了些什么,她有点同情温淮月的理解能力。 她哪来的精力?不是快中考了吗? 这个时间段还一直过来找她,温淮月的学校和季婳的公寓有点距离,开车要半个小时,废时的很。 温淮月也不怕辛苦似的,隔一两天就来。 季婳骂也骂了,狠话说尽了,脸色也甩了,就差动手了,小孩还是强的很,她都不知道该说温淮月是脾气好还是死心眼。 可真行…… 季婳没和这个年纪的人类打过交道,难道都是这么缺心眼的吗? 季婳头又疼了,因为温淮月,她一天头要疼八百回。 克星…… 第25章 温淮月也是个人,每天花大量精力学习,晚上有时还要熬夜,偶尔还花半个小时时间去找季婳,废时废力,但大部分都是无功而返。 这么一折腾,她的精神气便严重萎靡了下来。 离中考就两个多星期了,班上气氛很紧绷,温淮月成绩很好,但这并不代表着她没有压力。 因为学校很看好她,一直希望她能得到今年的市状元,过于早早的把她捧到一个高台上,身边的人也一直认为她可以,所以她不能失败。 第50页 而温遥虽然对她是放养,只要她开心就好了,成绩什么的不用太在意,但温淮月做不到这么豁达。 他们家在家族里位置有点尴尬,她母亲早亡,父亲瘫痪在床,那时候家里的事都是温遥来操办的,温遥那时也还未成年,要照顾一个路都不会走的妹妹,和一个瘫痪父亲。 亲戚都不想和他们一家往来,幸好温遥聪明,天生的商业头脑,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创业,后来遇上同样爹不疼娘不爱的孟望,两人一起创业,越做越大。 亲戚见状,开始巴结他们,但他们心里依旧瞧不起温遥一个女人可以把事业做的那么大,嫉妒心让他们喜欢和温遥做比较,但是温遥太强,他们比不过,就把目光放在了温淮月身上,用自己的小孩成绩成天和温淮月对比。 温淮月不想让他们看轻,也想给温遥争一口气,便拼命的学习,狠狠的打他们脸,看到那些亲戚尴尬的嘴脸,姐姐得意的笑容,温淮月便觉得非要有价值,于是更拼了命学习。 可没人知道,她其实是有点怕的,怕对自己期待的人失望,她很怕失败,失败就意味着白眼失望。 即使她的能力足够优秀,但是从小自己给自己强加的压力,也能让她喘不过气。 尤其她知道,季婳喜欢强者,不喜欢没用的废物,为此,她更是不能放松。跆拳道,拳击,学习,都是他人希望自己做好的。 多重压力下,温淮月一直没敢懈怠,中考被她搞出了高考的压抑来。 那种莫名的压力提拉着她的神经,催促她用光自己所有的精力,不断往上爬,再加上花时间找季婳,浪费休息时间,眉眼倦气很深,脸色都苍白了几分。 这种变化温遥不可能没有注意到。温淮月上完晚自习回来,吃着柳妈给她做的鱼汤,温遥和孟望也在桌上。 温遥直接问她「这几天学习很紧吗?」 「嗯。」温淮月默默的扒拉出汤里的香菜,「快中考了。」 「这样啊。」孟望把鱼刺挑出来,夹到温遥碗里,温和的对温淮月说「阿月,你不用太有压力,就一个中考而已。我和你姐姐对这个都不太在意,你放松点就好了。」 孟望和温遥一样,都注意到了温淮月的不对劲。 他们太忙了,都没时间回来,都忘了快中考了,忽视了温淮月。 温淮月朝他们笑笑,「我知道。」 「不过——」温遥缓缓的说,「我怎么听陈叔说,你这几天一放学就去季婳那,她家离你学校挺远的吧,你哪来那么多时间?」 温淮月沉默喝着汤,一言不发。 温遥似是不解,「好像季婳回来了以后,我给她发的消息,她从来没回过我,这都多久了。」 「别人忙吧。」孟望说。 「按你那么说,别人忙,那阿月还去找她?」 话题又扯到了温淮月身上,她用纸擦了擦嘴巴,说「姐姐,我吃饱了,我先上楼了。」 温遥一眼就看出她不想聊季婳,前一段时间听到季婳的名字还乐呵的很,现在倒是摆着一张脸,两人指不定又闹问题了。 「等一下。」温遥叫住了她,「柳妈还做了冰糖雪梨汤,坐这喝了。」 温淮月的咳嗽好的差不多了,就是晚上还会咳嗽,影响睡眠质量,温遥让柳妈多做了点雪梨汤,给她润润。 温淮月表情有点纠结,似乎不太想喝。 孟望帮着温遥,「听你姐的,不然你姐要闹了。」 「哎,我哪闹了,我又不是小孩。」温遥很不满,她今年刚好三十岁,和孟望一个年纪,岁月没在他们脸上留下痕迹,女人面目英气秀气,浑身一股女强人的气质,男人五官清俊成熟,端正温和。 很相配…… 孟望宠溺的笑着,「我可没那么说。」 温遥掐了一把他的脸,「欠。」又转向温淮月,「阿月,你咳嗽还没好,喝完再睡觉。」 「你到时候也喝一点。」孟望说,「你偶尔咳嗽也挺严重。」 「遥姐姐也咳嗽吗?」温淮月突然问,她知道温遥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太好。 「没。」温遥毫不在意,「偶尔会,小毛病了。」 「还是喝一点。」孟望哄她。 「哎呀,知道知道了。」 温淮月看着姐姐姐夫恩爱的样子,心情好了一点,姐姐和姐夫是她生命最重要的亲人,看他们开心,温淮月也觉得开心。 天气燥热,绿浪翻涌。 「你真的要上去啊。」孟望坐在车上,帮温遥解开安全带。 「当然。」温遥好玩似的捏了捏孟望白皙的脸,「我要知道季婳和阿月到底闹什么,听陈叔说,阿月有几次从她家出来,脸上都带着泪。」 「我得去问个清楚。」温遥拿着包,亲了亲孟望的脸,笑嘻嘻的,「你在这等我,别上去,我很快就下来。」 孟望勾起唇角笑,「行吧行吧,快去。」 温遥很少来季婳的家,差点走错楼层,在门外按了很久的门铃,她都快踹门而入了,门才被打开。 季婳刚睡醒的样子,脸色很不好,看到温遥,微微一怔,「是你?」 温遥看到她的脸也一怔,吃惊道「你脸上的竟然疤全消了?还有这皮肤,我靠,你整容了吗?为什么你的脸都没变化。」 三年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也足够让人的容貌有岁月的变化,像温遥,她的脸就已经没有那种娇憨少女态了,取而代之的是干练飒爽的精英气质。 第51页 反观季婳,三年前她可是亲眼见到那张脸毁成什么样的,哪有那么容易消,可她不但消了,容貌反而跟三年前一样毫无变化,只是头髮长了些,皮肤又白了些。 怎么保养的。 季婳被人莫名其妙指着问有没有整容,有点无语,压抑着烦躁,「有事吗?」 「想和你聊聊。」温遥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关于我家阿月的。」 「喝什么?」季婳打开冰箱,问她。 「红酒,或香槟。」温遥故意道,她和季婳的关系还是处于一种水火不相容的局面里,只是外面罩了一层和谐相处的皮,因为温淮月的关系,勉强维持表面平静。 「喝西北风吧你。」季婳冷冷的嗤了一声,给她倒了一杯不知道是啥的液体。 那杯子看不清里面,温遥口渴,也没怎么看里面装的什么,喝了一口,当场吐了出来,「什么玩意?这是人喝的吗?」 「苦瓜汁。」季婳微微一笑,在她面前坐下。 「你有病吧。」温遥没忍住骂了一句,重重的放下了杯子。 季婳耸肩,「想聊什么?」 温遥嘴巴都是苦味,瞪了她一眼,自来熟的去冰箱里拿了一罐橙汁,灌进去了一大口。 等到嘴巴里都是甜味,她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抬脚坐到沙发对面。 「阿月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去找你了。」她说。 季婳懒散道「嗯。」 温遥不喜欢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我听我家司机说,她有好几次都是哭着从你家出来的。」 她眯了眯眼,「你做什么了?你打她了?」 季婳记得那几次,最初几天温淮月一直来找她,季婳是个冷酷无情的girl,说到做到,不见面就是不见面,中途说了她几次,温淮月就眼泪巴巴的。 季婳也不撒谎,「我让她走,别来我这。」 「啊?」温遥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很吃惊,也不解「为什么?」她想到了什么,「哦,是因为她要中考了吗?」 「也是。」温遥贊同的点点头,「她这几天的确太累,一直来找你是挺费力的。」 季婳:「……」 我没那么想。 「我不是那个意思。」季婳语气平静,闲聊似的随意,「你理解错了。」 温遥一言难尽的看着她,「你在搞什么?就不能说人话吗?」 季婳沉默了几秒,用清晰缓慢的语调说着「我的意思是,让温淮月以后都别来找我了,我不想见到她。」 空气寂静了。 温遥原地默然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提高了语气「你在说什么?什么叫不想见到她,当年跳海脑子进水还没好吗?」 「字面意思。」季婳坦然自若,「我不想陪她长大了。」 温遥很激动,炮仗似的,辟里啪啦的开口「什么叫不陪她长大?阿月很喜欢你,你应该知道吧,她等了你三年,这三年你知道她怎么长大的吗? 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根本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但我知道,她提到你的时候是开心的。」 「那又怎么样。」季婳眼皮微抬,不关我事的表情看的温遥恼火,她站了起来,指着她,「你在说什么屁话!你既然不在意阿月,为什么要陪她四年多,我挺感谢你的,这些年我太忙,几乎没什么时间照顾阿月,都是你来帮我照顾。」 「我以为你是真的把阿月当妹妹,不是居心不良,所以放心把阿月交给你,让你陪陪她长大。可你现在在说什么?」 温遥逼视着她,「不想见到她?你要丢了她,是吗?」 她很生气,季婳的话不难理解,简而言之一句话,她要丢弃温淮月了。 温遥不能接受,她知道季婳对自己的妹妹的意义,阿月是真的很依赖她,她其实也知道,季婳相当于是阿月的第三个姐姐,她当然也很感激季婳能在她忙的时间里,陪着温淮月安安稳稳的长大。 所以就算再讨厌季婳,温遥也不好意思拉下脸给她甩脸子。 毕竟阿月喜欢她,季婳对阿月有多重要,温遥一清三楚。 正是清楚,所以她格外不能接受季婳的话,她不要阿月了,那阿月怎么办,她那么依赖季婳的一个人,能接受这个现实吗? 季婳静静和她对视,她的神情永远平淡,好像都不会发怒激动,什么都进不去她心里。温遥突然想起,季婳原本是个什么人。 自私自利,唯利是图,疯狂神经,薄情寡义,可能这些年她对阿月的态度,逐渐模煳了温遥原本的偏见,以为她并不是那种人。 可她就是这种人。 不讨喜的人。 温遥眼神冰冷,她的面相不如温淮月柔美,是有刺的那种美,沉着表情时自带霜寒。 「我为什么要陪她长大?」 良久的缄默后,季婳慢吞吞的开口,翘着腿,微微歪着头,「我又不是她的谁,我有什么义务陪她长大?」 「你——」温遥被她这话惊到了,不可置信的开口「你从来……从来没有把阿月当成妹妹吗?你当她是谁?」 季婳眨了眨眼,神情有点茫然,她好像被问住了。 我当她是谁? 我能当她是谁? 左右一个不重要的血源而已。 季婳在心里冷漠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但她面上没有这么回答,依旧冷漠「一个和我没什么关系的小孩。」 第52页 温遥扯起嘴角,冷笑了一声,「季婳,不愧是你,你还是那么垃圾。」 季婳勾起嘴角一笑,「谁说不是呢?」 温遥还是生气,冷冷说着「你既然知道你是个不负责任的垃圾,当初就不应该讨取要求,去接近我的阿月。而不是让她依赖你,然后抛弃她。」 「你不觉得你很残忍吗?对一个十五岁的小孩。」 温遥很不理解。 「她做错了什么,她只是一个依赖你的小孩。你却突然要扔了她,你不会愧疚吗?」 季婳觉得心脏深处一角,好像被人捏了一下,不痛,有点闷闷的感觉,她对这种没来由的情绪感到异常烦躁,不耐的甩了一句。 「闭嘴。什么依不依赖的,也就你们会搞这些莫名其妙的牵绊。」 季婳神情冰冷,「我是有多重要,没了我她能死吗?我不想见谁,这不是我的自由吗?」 温遥无言了半刻,突然笑了,「季婳,你很可以。」她深唿吸了口气,「我说阿月为什么一直不提起你。除此之外,好像也一直开心不起来,明明你都回来了。」 「搞半天,原来她被一个大人耍了。」 温遥拿起包,「季婳,我依旧感谢你当年救了我妹妹,也很感谢你过去那些年陪在我妹妹身边。 这其实也有我的错,我太忙了,没时间陪她,你虽然讨厌,但我觉得你对我妹妹还算可以,便把她交给你,希望你能陪她长大。」 温遥低声自嘲的笑了一下,「到底还是我的错觉,早知道最初我就不该答应你的要求,平白让我的阿月伤心……算了,说这些没意义。」 她起身想往外走,到了门口,说了一句,「阿月最近精神不怎么好,很累,如果她再来找你,你狠点心,别让她来找你了,别废力了。让她好好中考。」 「她挺听你的话。」 房间又恢復了安静。 季婳坐在沙发,一直没有动,也没有任何表情,整个人仿佛被冻住了,又像座漂亮的雕塑。 半晌,季婳殷红的唇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妈的。」 人类一堆屁事。 中考还剩最后一个星期时,温淮月挤出了上午的时间,去练习拳击。 她挺喜欢拳击的,每次心里烦躁困苦的时候,她都喜欢练拳,利用力量感的爆发和沉浸的击打,获得短暂的心脏安稳,将心里那只阴鸷的野兽压回去。 拳击教练姓蒋,单名一个授。三十多岁,性格温和,对人很有耐心。 「手肘伸直,拳直线击出,别弯。」蒋授微扶着她的手。 「出拳时利用蹬地力量的配合。」 「速度要快,发力要狠,左拳出拳速度明显慢于右拳,冲力要大。」 温淮月享受力量和汗水的爆发,那种没有束缚的撕碎裂感,深藏在心底的恶仿佛在这些勾拳直拳里都尽数张扬了出来。 无形的压力,被季婳冷漠相对的冷暴力,化作密密麻麻的网,罩住了她。 内心狰狞的兽在狂叫,而温淮月则在拼命压回那只躁郁的戾兽。 杏眼幽沉,汗水从额头流下,沿着额角的碎发缓缓滴落,落在长长的睫毛,又滑过秀挺的鼻樑,从鼻尖滴落而下。 练了将近一个小时,温淮月就停下了,蒋授给了她一杯水,笑呵呵的「练的不错。」 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的,他的手心微贴着温淮月的脖子,温淮月正热着,心思还没从剧烈的运动缓过来,因此没注意。 蒋授很快就把手收回了,不经意的问「下次准备什么时候来?」 温淮月喝了一口水,垂着眼,「再说。」 手机响了,温淮月解了锁,是连尚给她发的消息。 【连连看:小淮月,你的季婳姐姐在我公司哦,想不想见见她?】 温淮月立马打字。 【moon:嗯。】 很快,页面就出现了几张图片,都是季婳。 季婳穿的很简单,白色t恤,黑裤,白鞋,长发散在肩头,没有化妆,连尚拍照手法极其直男,什么滤镜也没用,有几张还是死亡角度。 但是季婳依旧漂亮艷丽,她坐在重金属风的办公室沙发上,翘着腿看着一叠叠文件,手指细长白皙,低头看文件时有几缕头髮垂至精緻的锁骨处。 她的后面是大片的落地窗,阳光透过窗落下来,在季婳身上切割处明暗的阴影。 简单,漂亮,明艷。 温淮月看的有几分呆,打字。 【moon:姐姐在你公司吗?】 【连连看:对啊。】 【moon:我来找你。】 【连连看:真的假的?作业写完了吗你。】 「呃……」温淮月抿了抿唇,又打字。 【moon:写完了。】 连尚最后还是同意了,温淮月迅速起身,对蒋授说……「教练,我先走了。」 蒋授有点不愿,「不继续练一会吗?」 「不了。」温淮月将丸子头散了下来,往更衣室走去,「下次。」 季婳在办公室看完了一堆的画稿,这是公司一款游戏软体的新人物,是设计部前一年画的,连尚追求完美,让季婳帮忙把关一下。 季婳选了几张,「这几张不行,五官比例有点不协调。」 又选了几张,「脖子与下颌线连衔不顺畅,还有这张,这个主角是狂野人设的,脸部线条太柔,没有稜角感。」 第53页 连尚让设计部的人都改了,等全都选完了以后,连尚看了看时间,三十多分钟过去了,也不知道温淮月来了没。 前几天温淮月来找她,问季婳一般都什么时候去公司,连尚说不清楚,季婳一般是在家里办公,很少来公司。 温淮月那时候的表情很丧气,连尚好奇,问了她几句,温淮月沉默着不肯说,连尚就猜想两人是不是闹事了,可她不说,他也不好去问季婳。 不过温淮月的表情瞧着着实有点可怜,连尚是独子,没有妹妹什么的,这些年也算是看着温淮月长大的,多多少少带了点哥哥看妹妹的意味。 知道温淮月很喜欢季婳,一时兴起,便发了几张图片给温淮月。 「最近你的小跟班怎么没跟着你了。」连尚给了她一瓶冰饮料,调侃她。 她们之前就是这样,那时候温淮月还很小,常常喜欢粘着季婳,季婳的表情看起来很烦躁,明显很烦她的腻歪,但最后也没说什么。 季婳皱眉,「小跟班?」 「温淮月啊。」连尚说,「她不老粘着你吗?那三年她可想你了,虽然她没说,但是就那失魂落魄样,太明显了。」 他有点好奇,懒散的背靠在办公椅上,「怎么感觉自你回来,都没怎么看到你两呆一块儿,你骂她了?」 季婳:「……」 她长的是有多凶,一个认为她打了温淮月,应该认为她骂了温淮月,她是虐待狂吗? 怎么到哪都离不开温淮月,前几天是温遥为她骂了她半天,这次又是连尚,为了温淮月质疑她,没完没了。 「闭上你的嘴。」季婳揉了揉太阳穴,冷冷的扔了一句。 连尚无辜摊手,「我就问问而已。」 季婳懒得理他,「我走了。」说着就要站起身,连尚立马叫住了她。 「哎,先别走啊。」 「还有事?」季婳拧眉。 连尚嘿嘿一笑,「别走嘛,温淮月快到了。」 「呃……」季婳默了一秒,语气转了又转,「谁?温淮月?」 连尚觉得情况似乎不妙,「对……啊。」 季婳烦躁的抓了抓头髮,「谁让她来的。不对,她怎么知道我在这?」她的目光冰刃一样的朝他砸过来。 连尚干巴巴的笑了一下,她对季婳有很深的愧疚,之前那场车祸如果不是他执意要去那个地方,也不会出事,这份愧疚到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转化成了不明显的怂。 「怎么这个反应?」连尚生硬的开口,尴尬的撑起笑容,「她又不会吃了你。」 「呵。」季婳冷酷的扯了一下嘴角。 连尚:这两人怎么回事? 「把她送回去。」季婳冷着说,「我走了,让她滚回去学习。」 说完就想走人,门突然被推开,莱尔站在门后面,愣了一下,他和连尚不熟,两人只是礼节性的点了点头,莱尔把季婳手机给她「你有电话。」 他今天是和季婳一起来的,正准备和季婳一起吃个中饭。 刚刚一直在休息室等她,季婳的手机在休息室充电,有人打电话给她,莱尔给她送来。 季婳看了一眼,是一家大型文章杂志编辑的,前几天她帮这家杂志设计了封面插画,现在应该是催她交稿的。 可能觉得没人接,已经挂了,季婳打算出去再打,对莱尔道「先出去吧。」 连尚见她真的要走,怕温淮月扑空,拉住她手腕,「温淮月都快到了,别人一个中考生不容易,你稍微等等她。」 「温淮月?」莱尔的语气不知道是在问还是在陈述。 季婳不想给温淮月有见面的机会,既然选择老死不相往来,断就断的彻底一点,拖拖拉拉的像什么样子。 没理连尚,抬脚要走。 连尚怕温淮月一来没看见季婳,到时候又是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有点于心不忍,便死活不让季婳走。 莱尔心里对温淮月有点芥蒂,不想让季婳和人类,甚至很可能是过敏源的人类有过多牵扯,也抓住她手腕拉着她就要走。 季婳手腕各被拉着,场面颇像两男争一女的狗血场景,然而事实却是为了让季婳见不见小屁孩。 季婳简直被气的无语,甩开了他们的手,气急败坏「你们有病?傻逼会传染吗?。」 她的力气用的大,刚刚办公室又拖了地,地面很滑,莱尔鞋子不耐滑,整个人踉跄着往后倒,靠在了艺术摆架台上,架台高处悬挂着一水生盆栽,架台收到撞击,水生盆栽一摇晃,里面全部的水都倾倒下来。 莱尔躲的快,没被淋到。 这时,温淮月刚好进办公室,被勐的浇了一头水,脖子冷的一缩,几枝碧青色的百合竹精准无误的掉了下来,温淮月下意识一接,抱在了怀里。 变故有点快,温淮月看着手里的百合竹,纤长的睫毛湿漉漉的,结成一缕一缕的,无措的眨了眨眼,水珠滚落下来。 温淮月表情微显呆滞,和办公室的三人面面相觑。 季婳:「……」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 第26章 气氛一度有点尴尬。 连尚哎呀了一声,走到温淮月身边,语气略微干巴「小淮月,你来的可真是够巧的。」 温淮月没有回应他的话,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季婳,抿了抿唇,喊了声姐姐。 第54页 季婳没说话,莱尔眯了眯眼睛,状似不懂,意味不明的开口「季婳,这小朋友是谁?我怎么不记得你有个妹妹?」 温淮月这才注意到季婳身边的男人,生的很是俊美,和季婳站在一起时很养眼。 温淮月不关心这个男人长什么样,她只是觉得男人语气和季婳的那股熟稔让她觉得莫名不爽。 温淮月用眼尾阴郁的扫了一眼莱尔,转瞬即逝间就收了回去,快的让人看不清。可莱尔却看清了,微挑起眉,泛了点兴味。 「你不知道的事多了。」季婳淡淡道,她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看温淮月,自温淮月进来,她就没怎么用正眼瞧过温淮月,只是偶尔一掠,轻如羽毛。 温淮月满脸湿漉漉的,心里涌起郁郁的难过来,连尚见气氛僵硬,开口打圆场「好了,别耗这了,小淮月头髮都湿了,走廊角落有个休息室,那里面有干燥的毛巾,季婳,你带她去擦一下。」 「她手断了吗?还是不认路?」季婳微蹙着眉,语气毫不客气。 连尚啧了一声,「你说话怎么那么欠呢?别人大老远跑来找你,莫名其妙被泼了一脸水,让你带她去擦个头髮又不过分。」 季婳嗤了一声,「你在教育我?」 连尚无辜的摊了摊手,「没有啊,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季婳懒得和他争,视线又瞥回了温淮月身上,她微垂着眸子,似乎是注意到她的视线,有一眼没一眼的抬眼看她,眼神湿漉漉的,带着天真般的清透。 季婳觉得自己应该无视她的眼神,直接走出这个门,但是温淮月的眼神里是清凌凌的期待,给季婳一种「自己如果走出这个门,她就不是人「的该死错觉,让她抬不动脚步。这时莱尔把手搭在季婳肩膀上,「我们得走了,我订的餐厅有时间限制。」 温淮月脸色一变,口中无声的喃了一句,「姐姐。」 季婳看见了,无师自通的读懂了她的唇语,更烦了。这个蠢透了的小孩,三番五次的不听话,执拗着来缠她,也不嫌累似的,明明快考试了,还要抽出精力干这种无聊的事。 季婳是真的觉得她太缠人,她没被谁这么缠过,感到很莫名。她不懂,不懂这个人类小孩在执意什么。 季婳思索半晌,似乎被烦的不想思考了,推开了莱尔的手,「先等等吧。」 她抬脚,经过温淮月身边时,拍了拍她的肩膀,「过来。」 温淮月原本丧气的模样顿时一扫而空,兴巴巴的跟在了季婳身后。 莱尔的眉头皱起,连尚以为他是不懂季婳和温淮月的关系,好心的和他解释。 「你是季婳的朋友吧,那小孩很喜欢季婳,两人的关系应该是……唔,算是姐妹那种吧,季婳也挺喜欢这小孩的。」 莱尔当然知道季婳和温淮月什么关系,他只是惧怕,惧怕温淮月是季婳的过敏源,两人关系那么近,对季婳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尤其是季婳,莱尔从她的神情里,感知到一种稀寥的温情,表情看似厌烦倦怠,但眼睛深处分明是一种藏的极深极深的无可奈何的纵容,恐怕季婳自己都没感觉到。 「胡言乱语,季婳可不会喜欢人。」莱尔冷冷的撩下一句,走出了门。 留下连尚一脸懵逼,「这人有病吧。」 季婳从休息室里拿出毛巾,让她自己擦头髮,又找出了一个吹风机,温淮月的后背湿了,她一个人擦不到,季婳让她坐着,自己帮她吹后背衣服。 「你过来干什么?」季婳在吹风机的嗡嗡声里问她。 「想姐姐了,便来找你了。」温淮月诚实道。 「不是快要考试了吗?你很闲啊。」季婳语气凉凉的,完全没有被那番话感动到。 温淮月抿起唇笑了一下,语气很乖「我有在复习,我也没有很闲。」 她微微仰起头,想看看季婳的脸,「只是姐姐一直不见我,我又很想你,所以情不自禁来找你。」 季婳知道她时间其实不闲,温淮月皮肤白,黑眼圈显得很重,眉眼间也带着微弱的疲态,一副睡不好的样子,难得有个清闲时间,不好好待在家里睡觉,跑来这地来找她,还被淋的一头水。 季婳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她。 为什么会有人这么执拗,还是为了她。 「坐好。」季婳把她的脑袋推了回去,扯了扯嘴角,「哦,还怪我了?你自己不听我的话,怪谁?」 温淮月眨了眨眼睛,眼睛微微下压,语气有点沉「我就不听话,我就要来找你。」 「蠢货。」季婳吐出了两个字,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无奈的。 吹风机吹的有点热,温淮月把长袖挽了上去,露出了几块大大小小的淤青。 「手怎么回事?」季婳随口问了一句。 「练拳击练的。」温淮月说,邀功似的,又补了一句,「不是姐姐说的吗?因为我太弱了,让我去学拳击和跆拳道。」 季婳微愣,倒是没想到自己随心的一句话,就让她记住了; 微妙的感觉。 「这方面倒是听话,其他的怎么不听话?」 季婳冷冷的嘲讽了一句。 后背的衣服差不多干了,季婳放下了吹风机,温淮月转过身,抬眸直直的瞧着她,眼神直白认真,「因为姐姐很喜欢骗人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假话。」 第55页 季婳无语,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算是明白了,温淮月完全是选择性听话,不合自己心情的自主性忽略,她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她也懒的再说了,口头话没什么用,只是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没骗你。」 语气随意,也没什么真实性。 「明明就有在骗我。」温淮月不依不饶,「你从回来就一直在说谎。」 季婳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想和小屁孩争这些无用的,摆了摆手,「和你说不清,赶紧把衣服弄干,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温淮月噌的一声站了起来,「我大老远来找你,淋了一身水,你连陪陪我都不行吗?」 季婳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你自己自作主张来找我,问过我意见了吗?还要我负你的责,什么道理?」 温淮月表情一下子阴了下来,几秒后又恢復了平静,不和她讨论这个问题,换了个话题「那你要去哪?」 她突然想到了学校里的小情侣的用词,皱着眉问「约……会吗?和刚刚那个蓝色眼睛的人?」 季婳:「……」 「约什么约。」季婳冷淡道,「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 「那他是谁?」温淮月逼着问。 季婳刚想开口,莱尔就敲门了,他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季婳,我可以进来吗?」 因为温淮月后背衣服湿了,为了避嫌,莱尔一直在外面等着。 季婳走过去开门,莱尔没有进来,两人在门口说着什么,温淮月看不到季婳的脸,不过倒是能看到莱尔的脸,他脸上露着随心散漫的笑容,手还摸了摸季婳的头髮。季婳也没有立马推开他。 温淮月看的眼睛都睁大了,在她的印象里,季婳很不喜欢和人有过多接触,更不喜欢有人随便触碰她,她会很反感。 但是莱尔摸了季婳的头,季婳也没有拒绝的反应?! 为什么? 他们关系很好吗?是什么关系? 是恋人吗? 温淮月在小学的时候,因为季婳的压迫,很小就知道了男女关系,但她那时候毕竟小,男欢女爱也只是薄于一个很浅的理解,后来大了以后,身边的人陆续早恋,温淮月也没什么感觉。 但是她知道一点,恋人都是很亲密的,可以做些和其他人没有的行为。 季婳不喜欢有人触碰她,但是那个男人却可以。季婳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那个男人又和季婳是什么关系? 温淮月突然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有种自己的心爱玩具被人抢掉了的不爽感。 那个蓝眼男人似乎很不喜欢自己,温淮月也不喜欢那个男人,□黑的眼睛像两潭幽幽的泉眼,平静的望着莱尔。 没有丝毫波澜,却足够郁暗。 莱尔接收了她的眼神,心想这个人类女孩可不简单,够虚伪。 「行了,关于她的事,我以后再和你说。」季婳不耐的开口,「先别烦我。」 莱尔勾唇,「季婳,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吗?这个人类女孩对你不简单吧。至于哪种不简单,我们心里都清楚。」 季婳抓了抓长发,眼神沉沉「叔叔,你很烦。」 温淮月看见季婳朝她走了过来,眼睛的情绪由暗转亮,季婳在离温淮月不远的沙发上停住了脚,拿了自己的手机,没走近她,随意道「我走了。」 温淮月想也没想,快步走到了季婳的身边,拉住了她,不安的问「你想把我丢这?和那个蓝眼睛的人去约会吗?」 「约个屁。」季婳说,「我们不是哪种关系……算了,和你一个未成年小孩说什么。」说着就要走,但是温淮月一直拉着她不让她走。 季婳无语了几秒,「你到底想做什么?跑过来就想见我?然后呢?」 温淮月沉默了,半晌说「我生日快到了,陪我过生日吧,你不是说过吗?会陪我过每一年生日的。」 季婳记得自己似乎是这么说过,不过只是随口的一句话,没想到温淮月还当真了。 该当真的话不当真,蠢死了。 她太缠人,季婳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顺她的心,恐怕自己就出不了这个门,胡诌了一句「看情况吧,不过等你考完试再来。」 「啊。」温淮月不开心,「可考完试我的生日就过了。」 「推迟过又不是不行。」季婳完全不能理解她在不开心什么,「总之你先好好考试,考砸了别来我这哭鼻子。」 季婳好不容易退了一步,温淮月见好就收,「好吧。」 「对了。」季婳突然想起温遥那个女人斥责拜託的话,拧着眉纠结了一会儿,快速的说「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也不用来找我,考试为主。」 这番话破有一点大人教导自己小孩的意味,带着大人特有的别别扭扭的关心,温淮月心里雀跃,「好的。」 季婳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理解人类小孩这种生物了,是有代沟了吗? 也是,自己这个年纪恐怕和她不知道相差了多少个代沟了,怪不得自己一点都追不上温淮月的思路了。 莱尔和季婳走出门外,看着他们的背影,温淮月心里那股不爽又冒出了个头,好奇怪。 「那个人类小孩是你的过敏源吧。」坐在车上,莱尔问了一句,语气却是陈述。 「嗯。」季婳闭着眼假寐,承认了。 第56页 「没想到竟然是一个小孩。」莱尔说,「我还以为是大人呢。」 季婳没说话。 「为什么还有联繫。」莱尔近乎是咄咄逼人,「不是说的好好的吗?远离你的过敏源,你不会忘了吧。还有,那个人类小孩似乎很喜欢你啊,你呢,也一样吗?」 「你很吵。」莱尔说了一连串,季婳只是懒懒的回了三个字。 莱尔急了,「什么叫我很吵,我又不是在说废话,有你这么和长辈说话的吗?简直不懂礼貌!」 「叔叔。」季婳睁开了眼,「你是进入更年期了吗?为什么这么啰嗦?」 莱尔气的想跳车,「没大没小,季茫和兰虞的优点你是一个都没继承到……别扯开话题,好好回我的话!」 「我有分寸,叔叔,你相信我。」 莱尔冷笑,「你有个屁的分寸,满口谎言,有哪点值得相信。」 季婳无奈,她哪里满口谎言,为什么个个都认为她在说谎,她懒得和莱尔说话,闭上眼又假寐了。 莱尔气的不知道怎么说她,良久的寂静之后,他冷不丁的说「如果你自己做不到,我会帮你一把的。」 可惜一不小心睡着了的季婳没有听到。 温淮月自那以后,果然就没找过季婳,为了保存精力,她这几天强制性让自己放松下来,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压抑情绪。 温遥看到温淮月脸色终于没有前几天那么差,心里很宽慰,她本想找个机会和温淮月好好聊聊关于季婳的事,但是又觉得这个关头还是别让小孩烦心了,就给搁置了,让小孩安安心心准备考试。 有些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在紧张里不经意就来临了,温淮月在考试前一天给季婳发了消息,想让她给自己加油,但是季婳一直没回。 她有点伤心,但是很快就整理好了,她不能让这种负面情绪影响到她的考试。 虽然心里一直安慰自己,但是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颓然的。 在考试的那一天早上,温淮月不带希望的看了一眼手机,发现季婳给自己发了消息。 【哦,加油吧。】 虽然话里那份敷衍很明显,但是温淮月还是很开心,怀里揣着这份开心上了考场。 考试分为两天,在最后一场考完以后,班上在酒店里举办了毕业典礼,温淮月原本想直接去找季婳的念头被打破了,只能跟着车去了酒店。 酒店很无聊,很吵,温淮月在自己位置上默默的吃着菜,同桌的人都去敬酒了。 当然,未成年人不能喝酒,这群毕业生都用果汁来代替酒,菜也不吃了,纷纷敬酒去了,桌上就只有温淮月一个人。 她没有什么毕业的哀伤,也没什么朋友,唯一一个稍微好点的邹年年,不知道敬酒敬到哪里去了。 除此之外,谁也不熟,自然也不需要去向一堆不熟的人敬无所谓的酒,但她不敬,自然有人来向她敬酒。 温淮月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家里有钱,到哪都是风云人物,总会有人来走近她。 几个女生走过来,端着果汁,有点不好意思,一个短髮女生说「温淮月,能碰一杯吗?你之前教了我好多题目,一直没来得及感谢你。」 温淮月眨了眨眼,可能是料到会有人向自己敬酒,转头四处看了看,从别桌上拿了一杯没打开的橙汁,倒在了自己杯子里,和她碰了一下,喝了,说「小事,没什么的。」 短髮女生挺开心,温淮月给她们的印象一直是寡言少语,又有点不太好接近的高冷气质,之前她大着胆子向她请教了一些题目,温淮月没有拒绝,给她讲题的方式干练简单,除此之外一点废话也不讲。 很礼貌,但又疏离。 短髮女生虽然一直不太敢接近她,但意外的还是挺喜欢她的。 短髮女生身边几个女生见状,也想和她敬酒,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没有多大心机。 虽然她们都对温淮月不太熟,但是好看,气质又好,成绩顶尖的人,总是会让人莫名有好感。 温淮月没有拒绝,都和她们敬了酒,其中一个女生可能偷喝了啤酒,略微有点醉,笑呵呵的开口「温淮月,你真的好漂亮啊,比我见过的女生都好看呢。学习又好,性格虽然古怪,但我觉得你超酷的,很有个性呢。」 温淮月不太能习惯这么直白的夸奖,耳尖微红,「谢谢。」 短髮女生笑了笑,「不好意思,她好像喝醉了。」又转头对那喝醉的女生说,「干嘛喝酒啦,我们还未成年哎。」 几个女生拉着醉酒的走了,后面又有几个人对她敬酒,有男生有女生,一个和她曾经告白过的男生也喝醉了,大着嗓子,说「温淮月,我肯定会和你考一个学校的,等我!」 「等你个头啊。」一个年轻女老师拍了拍他的头,「在我面前搞早恋呢。你喝酒了对吧,未成年不许喝酒,不懂吗?果然一喝酒就说胡话,在这给我演青春片呢。」 旁边的人都笑了起来,温淮月情不自禁也笑了,这三年她一直隐在人群后,已经很少感受到这种热热闹闹的场景了。 「温淮月!」邹年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找到你啦!」 「你不会也喝酒了吧?」温淮月闻见她一身的酒味。 邹年年嘻嘻笑道,「哎呀,就喝了一点点,都毕业了,放纵一下嘛。」 第57页 正是最热烈的年纪,还没到繁重的高中,心里只有大片大片的热闹,和自以为是的成熟,三三两两的在酒店大厅里胡闹,个别大胆的还背着老师喝酒。 温淮月被邹年年拉着,会客似的见了一堆人,还被怂恿喝了几口酒,她的酒量不怎么好,喝了几口就有点晕,白净的脸泛着红晕。 可能喝了太多饮料,温淮月去了一趟洗手间,从隔间出来的时候,酒精上头,晕乎乎的,恍惚的视线里,温淮月看到洗手台有个穿着白色刺绣衬衫,黑色长裤的高挑女人,她觉得这背影有点熟悉。 温淮月脚步有点不稳的走到洗手台,地面很滑,脚步一滑,她整个人直接扑向白衬衫女人,抱住了她的腰,防止自己掉下去。 季婳勐的被人一抱,当场要将人直接一丢,后来发现这个满脸红彤彤的女孩是温淮月,丢不下去,说「给我放手。」 温淮月垂着脑袋,晕晕乎乎的,嗯哼了一声,手抱的更紧了,迷迷煳煳道「不行,我会摔死的」 「摔不死。」季婳冷冷丢下一句,「赶紧给我撒手,发什么疯。」 温淮月不听,季婳给了她不痛不痒的几巴掌,「放,手。」 温淮月被打醒了,放了手,耷拉着肩膀,微眯着眼睛看她,发现她是谁以后,考拉附身,勐的抱住了她,「姐姐!你是特地来我的毕业典礼的吗?」 季婳刚脱离拥抱,又被虎抱住,火气上头,拉开了眼前这粘人的玩意,看了看她的脸色,道,眯起眼「你喝酒了?谁让你喝的,到年纪了吗?」 温淮月理智被酒精微微煳住了,眼前只有季婳,歪着头,朝她呵呵傻笑,「我就喝了一点点,就一点点。」 季婳被她的傻气扑了一脸,简直糟心,嫌弃的用手指点开了她的脑袋,不想看到她的蠢样。 她今天是来这里谈一个插画项目的,刚到酒店的时候就发现酒店二楼大厅很闹,叽叽喳喳的,跟养了一群麻雀似的,倒是没想到那里面是毕业典礼。 温淮月被她一推,很不开心,眼神一沉,嘴角一压,「不要推开我,姐姐,我很不喜欢。」 「你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季婳直接回了一句。真是越想和一个人保持距离,事情就越不如她的愿。 哪里出错了。 温淮月漂亮的眉眼阴沉沉的,配上脸上的红晕,反而有种莫名的可爱憨态,像个拼命装凶的小猫。 她拍了拍温淮月的脸,「别喝酒了,像什么样子,自己打电话给你姐,让她来接你。」 温淮月反握住她的手,将脸搁在她的手心,轻轻蹭了蹭,小动物似的,笑了一下,「姐姐不能送我回去吗?」 温淮月今天穿了一件黑色t恤搭一件橙色背带短裤,衬的她极为青春俏丽,及肩的黑髮散散的落在两边,肤色如玉,灵动的杏眼亮晶晶的,微醺的眼神显得异常无辜天真,像块浸透在水里的水晶。 季婳一个哆嗦,抽出了手,「发酒疯了你?」 温淮月歪着头看她。 季婳头疼抚额,心想喝醉酒的小孩真是恐怖,未成年人不能喝酒不是没有理由的。 过了一会儿,洗手间又进来一个人,邹年年看到温淮月抱着一个漂亮女人的手腕,歪着头,眼巴巴的盯着女人,神情又软又甜。 邹年年下巴都要惊掉了,同桌三年,她从来没有见过温淮月这么…… 软的一幕,原来温淮月也会这样吗?她一直以为温淮月看破红尘,都没什么表情了。 这个漂亮姐姐是个神奇人物啊。 「你是她同学吗?」季婳见邹年年直勾勾的盯着她们,问了一句。 「是。」邹年年忙点头,心想漂亮姐姐声音也好好听。 季婳松了口气似的,「把她拉走,她发酒疯了。」 「啊。」邹年年没懂,她酒量不错,已经醒了,只是没能理解季婳的话。 「把她从这里拉走,照顾一下她。」季婳一字一句的开口。 「咦,姐姐不认识温淮月吗?」邹年年不解。 季婳耐心有限,忍着不耐,慢慢道「认识,但我还有事,要走,懂?」 「哦。」邹年年听懂了,总感觉这位漂亮姐姐好像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她想去拉温淮月,但是温淮月死活不放手,执意道「不行,要姐姐送我回去,不然我就不走了。」 邹年年相信温淮月是真的醉了,不然不会这么小孩子气的,她拉不开温淮月,有点尴尬。 季婳:「……」 洗手间的人陆陆续续进来,看到三人,都奇怪的看了她们好几眼,季婳丢不起这人。 「算了算了,我来。」季婳屈服于面子,「你和你们老师说一下,我先带她回去了。」 「哦哦,好的。」邹年年说。 「喝什么酒啊。」季婳喃了一句,拎着她走了。 一路上温淮月都抱着她的手臂,她醉的没那么死,理智也稍微回来了一点,但是她就是想黏着季婳,因为酒精,自己的胆子都大了不少,放纵的赖着季婳。 季婳庆幸自己项目谈完了,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一个醉鬼。她给温遥发了消息,温遥没回,看来在工作中。 外面天气很热,季婳放弃让温遥来接她的想法,懒得等她。 把温淮月丢在了后面的座位上,开车往温淮月家的方向去。 第58页 温淮月酒清醒了一点,但是脑子很重,想睡,却又想和季婳说说话,艰难的爬了起来,将脑袋搁在前座上,视线放在了季婳身上。 「姐姐,我觉得我这次考的很好。」她说。 「是吗?恭喜。」季婳语气平淡。 可能是脑子微醉,她没听出季婳的敷衍,依旧兴沖沖的絮叨着。 「你答应要给我过生日的,不许骗人,不能和上次一样。」 「啰嗦,闭嘴。」 「上次姐姐出了车祸,我很担心你呢。我一直在想,如果姐姐醒不过来,我怎么办,毕竟你可是我除了姐姐姐夫以外,最喜欢的人了。」 「我不会死。」季婳说。 最喜欢的人。 季婳恍惚,「最」这个措辞本身就是一种明晃晃的偏爱,是一种极致的用词,也是情感宣迸的极端。 几百年来,她已经很少用「最」来形容某一个人了,总觉得他们都不太适合。 也几乎没有人用「最」来向自己表达情感,大部分人口中形容自己的「最」,后面都是添加厌恶的措辞。 最讨厌,最噁心,最无情,最孤独,最冷漠。 可能是少见,温淮月是第一个用「最」字后缀喜爱措辞向自己表达情感的人,稀有度让季婳恍惚。 偏偏是一个人类,还是未成年的人类,是该死的过敏源。 温淮月还在说着。 「姐姐送我的东西,我一直有戴着,也听姐姐的话,去练跆拳道,练拳击,我明明很听你的话,可姐姐为什么一直在躲着我,我分明那么喜欢你。」 少女的声音微微发哑,像是在哭,又像是委屈,掺杂着酒意,酿成朦胧苦涩的糖块,季婳尝到了那份苦涩,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喉咙似乎也涨着苦水。 「姐姐,不要躲我,我没有做错什么,你不能对我这样,你一直在远离我,让我很难过。」 「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当你是我的家人,请您也让我成为您的家人。」 温淮月坐在车上,酒劲上来了,呢喃着说着话,有了睡意,说完最后一句话,就倒回了后座,睡过去了。 季婳一直没有说话,眼神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到了温淮月家时,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后座上的温淮月。 「傻子。」她轻轻的说着。 傻子般的热烈,傻子般的天真,傻子般的情感,全都傻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ps:未成年最好不要饮酒哦。 啊啊啊我要快点结束未成年的温温,未成年小孩太难写了,啥都不能搞。 这章挺多的吧,明天要出去玩一天,可能更不了,请个假qaq,抱歉。 感谢订阅。 第27章 喝醉酒的后果总是不太好。 温淮月醒来的时候,头微微发痛,她捶了捶脑袋,企图清醒自己,她记得自己昨天好像偷喝了点啤酒,脑子晕晕乎乎的,中途似乎还抱了一个人。 有点像季婳,温淮月不太确定。 柳妈这时候进来给她送醒酒汤,「小小姐,把这个喝了,你昨天喝了酒,小姐先生很生气,让我盯着你喝掉醒酒汤。」 温淮月微扯了扯嘴角,神情有点不好意思,「昨天是遥姐姐送我回来的吗?」 「不是啊。」柳妈把碗放在桌子上,「是季婳小姐送你回来的。小姐昨晚半夜才回来,今天一大早又走了。」 「季婳姐姐?」温淮月不可置信,「是她送我回来的吗?」 「是的。」 温淮月的记忆回溯了些,昨天朦胧的记忆里渐渐清晰,仿佛是有一个人带她回了家,原来真的是季婳吗? 温淮月抿了抿唇,唇角溢出点无法控制的喜悦来,柳妈没看见她表情,絮叨了一句「小小姐,小姐让我告诉你,以后可不许再喝酒了。」 「嗯。」温淮月说,「我知道了。」 「那记得喝。」柳妈撂下嘱咐的话就开门走了,温淮月趴回床上,兴奋的在床上滚了几圈。 喜悦之下,她的想像力大张大合的扯开了来,不禁想季婳能送她回来,是不是说明两人关系有了復甦的徵兆,四捨五入,就是季婳不讨厌她。 温淮月的想像力极其美好,她就是有一种这种本领,自我安慰与自我欺骗能力练的炉火纯青,并对自己的一番自我想像信以为真。 这未必不是一种自愈能力。 手机响了,温淮月从被子里钻出来,在床柜旁扒拉着手机,划拉着屏幕,是邹年年的。 【年不年:醒了没。】 【moon:嗯。】 【年不年:哎,昨天送你回来的那个漂亮姐姐是谁啊,你亲戚吗?和你不怎么像呢。】 温淮月趴在床上,微抿着唇。老实说,其实她也不清楚她和季婳到底是什么关系,季婳陪了她整个童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颇像家人。 虽然这个「家人」性情诡异,温淮月时常不能真正搞清楚季婳的意图,总会给她来个措手不及的惊吓,让她三番五次陷于一种燥郁乖戾的莫名境地。 但是除却这些表面因素,本质内因上,季婳依旧是她不能泯灭的记忆深处的人。 有些人过于深刻,是很难忘记的,即使这个人给了自己一身难过,却依旧是犯贱般想着这个人。 季婳于温淮月,是一抹特殊的颜色,在她十五年人生里晕染成斑杂的浓墨重彩。 第59页 她抬手打字。 【moon:是我重要的人。】 考完试以后,温淮月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先前的压力也都消散了不少,一身空荡荡的松然,时间多了起来。 时间一多,温淮月仿佛冲破了某种无形的束缚,越发随心所欲了起来,一有时间就去找季婳,她可是还记得季婳说过,会陪她过生日的。 生日这种事情,温淮月并没多大热情。自季婳在那天出事,父亲也紧跟着出事,她对生日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那一片无声的哀亡里,满目黑白,期待感如温度,骤然下降,热情凉薄。 虽然这三年温遥姐姐一直在重视她的生日,但是生活里总有一些不可避免的意外因素,多多少少会错过她的生日,事后温遥后悔的无以復加,觉得自己忽视了心爱妹妹的生日。 温淮月知道温遥很辛苦很累,并不想她因为自己的生日劳心劳力,一直在安慰她,说还有下一次。 但是事实上,她是真的不在乎过不过生日,她觉得自己已经过了会为生日满脸期待的年纪了。 上次事出突然,她用生日作为一个藉口,借一个和季婳接近的机会,说来奇怪,明明已经对生日没什么期待了,但是被季婳上次一说,期待感又回来了一点。 她朋友很少,同学自己组织的聚会,她也没怎么去,因此很闲,这几天都去找了季婳。 可惜她运气不怎么好,季婳去另外一个城市忙工作了,将近一个星期内不会回来。 温淮月一听,眉眼立马沉了下来,吃了几次闭门羹,心情原本就不太好,结果莱尔的出现让她心情郁凉的要漏出冰来。 季婳家里钥匙是密码锁,季婳老早换了,但一直没给温淮月说。 所以温淮月这几天吃了个好几顿实打实的闭门羹,在门外压根进不去。 而莱尔却能轻易进去,并把她拦在了门外,倚靠在门口,挑起眉问「你是温淮月?」 温淮月面无表情,语气是疏离的,夹杂着一股平淡漠然的礼貌「是的。」 莱尔把季婳的家当成自己家一样,用很自然的主人口吻,说「你来找季婳干什么?」 温淮月本能的排斥眼前这个叫莱尔的男人,心里虽然不怎么想回答他,但是教养让她维持表面的礼貌,只是语气有点平「找她有事。」 莱尔意味不明的长长哦了一声,闲聊似的,说「你一直找她做什么?你不和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去闹,每天来找一个和你没什么关系的成年人——」莱尔双手抱胸,「什么趣味?」 温淮月皱眉,总感觉眼前这个坏叔叔好像话里有话,但她又不明白他到底想说什么,语气微微警惕「您问这个做什么?您是姐姐什么人?」 「你看不出来我们什么关系吗?」莱尔笑笑,那双蓝色瞳孔里深不可测,「那你和季婳什么关系?我记得季婳好像和你说过,别让你来找她了吧,你这个小孩怎么不听劝啊。」 温淮月年毕竟年纪小,在可以称的上是老妖怪的莱尔面前,显得有点不够看,不是他的对手,轻而易举就被绕了进去。 温淮月的脸色几乎瞬时间变了,这件事她以为只有她们两个人知道,没想到会有第三个人知道,还是这个让她莫名不喜欢的男人。 温淮月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年纪的人还是好面子的,季婳的确一直说过让自己别去找她,但是自己一直不听劝,非要缠上去,多多少少有点热脸贴冷屁股的尴尬。 虽然当时没什么感觉,但是这份尴尬被莱尔一举说了出来,对自己不轻不重的指责了一句,这让温淮月微微发窘。 在困窘的同时,又不可避免的生了点怨恨,怨季婳为什么要让莱尔知道这事,这不是她们两个的事吗? 为什么要让一个外人知道,莱尔这个人,对季婳好像真的很不一样。 温淮月自己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怨气背面,都是因为自身所受到的偏爱被人割去了一半,心里隐秘的小小的独占欲似乎遭受到了伤害,毕竟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季婳是很特殊的存在呢,可偏偏冒出来个莱尔。 单纯的,小孩子心爱的宝物被人抢走了的不满怨戾。 「这是我的事。」温淮月神情寡淡,用词简单的结束了对话「先走了,再见叔叔。」 虽然她撂话离开的方式很潇洒,但是她的内心是很气的,和莱尔的对话并不美好,她被影响到了,心脏深处那只凶兽叫嚣着又要挣扎,想要冲破皮肉,撕碎的阴暗欲望在尚未成熟的骨肉里缓缓流淌,温淮月的胸口有隐隐的郁燥。 她深唿吸了几口气,才将那股烦躁晦暗的气疏散了出去,将躁动的兽又给压回了角落。 这几天她一直又给季婳发信息,但是季婳基本没怎么回,温淮月的脸更黑了,家里的佣人看到温淮月面无表情的脸,都在谨慎着别惹怒她。 在佣人眼里,温淮月是一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少女,对其他人的态度不冷不热,总得来说,不是特别难相处。 但是当温淮月冷下脸时,就说明她心情很差,这时候的她脾气会显得很异常暴躁,容易动怒。 所以,这个时候别墅里的人是不会触这个霉头的。 天气太热,温淮月放弃了主动去吃闭门羹的打算,开始在手机里一通狂炸,给季婳发信息,质问她不是说好了给她过生日的吗? 第60页 骗子…… 这么一连续不知道发了多少,季婳可能被烦到了,终于给她回了消息,说自己忙于一个动漫影视分镜设计,实在走不开,生日过几天再说。 而后就没发了。 温淮月感觉自己又被骗了,心情有点茫然,自己总是在相信季婳,可季婳一直在欺骗她。 说话不算数的坏人。 温淮月闷闷不乐了好几天,别墅里的气氛一连几天都是低气压,温遥和孟望去国外谈项目,一直没回来,这下就没人能治治温淮月的低气压情绪。 这份低气压又保持了几天,季婳一直没回来,手机消息也没回,温淮月很闲,有时能天天守着手机看消息,虽然什么消息也没等来。 季婳家里也一直没有人。 温淮月考完试的喜悦心情都快被耗没了,等到她中考成绩出来了,季婳也一直没和温淮月联络过。 而温淮月不负众望,考的很好,市第一,她将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发给了温遥和季婳。 温遥乐的给她发了个很大的红包,说回来给她带礼物,孟望也挺开心,说在国外这里给她买了一栋别墅,以后给她用。 温淮月都谢了过去。 但是,季婳还是一直没有给她发消息,仿佛没看到一样,温淮月被莫名其妙冷落了那么多天,不开心都快酿成了深不见底的深渊,心脏的兽成长的越来越快,温淮月觉得这几天胸口总是非常烦闷,很想—— 撕碎什么东西。 季婳看到了温淮月发的每一条消息,但是都没回,彼时她正在南城帮一家动漫公司设计作战分镜,来南城工作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找房子。 上次和莱尔商量了一下,觉得既然要彻底分开,同住一个城市,凭温淮月那个缠人的性格,肯定是免不了碰面的。 而季婳又不能杀了她,口头语也没用,想要动手,恐怕也是无济于事的,而且她最近还发现,可能是前段时间和温淮月接触了,自己想要血的欲望加重了一点,虽然还能接受,但依旧是一个不好的徵兆。结合各种因素,思来想去,也就搬家这个选择了。 她想悄无声息的搬家,离开兰城,也不打算和温淮月说,虽然这样做,小孩肯定会难过一段时间。 不过,也只是一段时间,人生那么多「一段时间」,也没什么的,伤心一下就过去了,之后她的人生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还是能好好长大的。 季婳自认为非常理智且完美,心性凉薄的在南城这边挑选好房子,对于温淮月的消息,为了让事态更绝情一点,冷漠无情的季婳一般都不回。 她不回,不代表心里没有感觉。 她看到那些消息里,温淮月委屈巴巴的一遍又一遍问她在哪里,为什么不回她消息,又说她是骗子,说好给自己过生日的。一大片一大片的消息,都是炽烈的言语。 季婳第一次觉得有点遗憾可惜。 可惜什么呢?季婳想,但想不出来,她很少会有这种遗憾情绪,并不是太懂。 大概是遗憾不能陪这个人类女孩长大吧,毕竟——她也陪了自己好几年呢,唯一一陪了自己那么久的人类,怎么说,还是有点可惜的。 各方面的可惜。 有一天,她又看到温淮月邀功似的发自己成绩,季婳原本想打字回她,抬起了手,又放下了。 还是算了,别拖泥带水, 温淮月考的极好,校长也班主任都乐呵呵的,邹年年也很开心,她也考的不错,超常发挥了,虽然和温淮月差的有点多,但是勉强可以和温淮月同一个学校了。 邹年年开心,老师也开心,都说想带温淮月去聚会,温淮月都拒绝了。 她要去一个地方,南山古镇。 她软磨硬泡的从连尚叔叔那里套出了季婳最近去了哪里,连尚叔叔说,季婳前几天突然从南城回到了南山古镇。 温淮月要去那里,找她的骗子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今天爬了一天的山,太累了,现在忍着睡意刚赶完这一章,久等了。 感谢订阅! 第28章 盛夏热烈,蝉鸣在枝桠上聒噪个没完,小溪上的乌船晃晃悠悠,载着满船的燥热,吆喝声三三两两的蹦在空中。 季婳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就收回了视线,她有怕热的毛病,这毛病即使穿过来了,也还是没变。 和她合作的那家动漫公司最近出了点事,她暂时不用着急这个项目,至于找房子这件事,莱尔替她找,季婳也懒得在大热天里和一群陌生人周旋,全权交给了他。 南山古镇气候较为温凉,自己索性便到南山古镇这里休息几天。 外面的灼热温度随着白天的即将落幕,已经降了下来,院子起了点风,吹落了几朵粉白的木芙蓉,季婳走过去给清理了。刚想进到客厅里,敲门声随之响起。 季婳以为是隔壁的大娘,开了门,看到门外人时,微微一愣。 「温淮月?」 温淮月站在门外,身姿秀挺,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伸出来跟她打了个招唿,抿起唇笑「姐姐好啊。」 「呃……」季婳并不觉得好。 「你怎么到这来了?」季婳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有点明知故问的意味,温淮月在这没什么家人朋友,来到南山古镇,也只能是来找她。 第61页 真是缠人。 季婳觉得自己就算飞到天上去,温淮月也能分分钟窜上来。 「来找姐姐。」温淮月诚实的开口。 「你是不是真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季婳非常不解,「我那些话真的都白说了吗?」 温淮月耸了耸肩,神情是平静的,眉眼从容,看着很乖的样子,理直气壮的陈述一个事实「姐姐,你不是说过要给我过生日的吗?」 她微微一笑,白玉般的脸蛋颇为清纯,「我只是来向你讨要我的生日礼物而已啊。」 季婳的反应是面无表情,心里想:你不是来讨要礼物的,是来讨要我命的。 生日礼物是季婳随便说说的,刚开始只是敷衍她而已,让她安心考试,因此并没怎么上心,哪来的礼物? 她对温淮月已经很无奈了,好像在她身上,什么办法都不管用,季婳不明白,明明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为什么自己和一个人类小孩会耗那么久,太不可思议了。 哪里的问题,这件事很有难度吗? 不,有难度的应该是温淮月吧,这小孩总是不按套路来,完全偏离季婳心中的轨道,打乱了季婳几百年来对人类心性的自我了解,扭都扭不回来了。 鬼知道这小孩为什么这么与众不同。 季婳头又疼了,扶额,冷冷的说「忘了准备了,一个礼物而已,你也别太上心了。」 季婳说完这句话,原以为温淮月会不满的怨恨她,没想到温淮月没什么激动的反应,漂亮的脸平默静然,似乎早有预料。 「我说对了吧。」温淮月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季婳皱着眉看她。 温淮月站近了一步,离季婳很近,她用一种微微得意,又裹挟着隐秘的阴郁森然口吻,缓缓的,一字一句说「姐姐果然一直在骗我,不停在说谎,您还不承认。」 「胡言乱语。」季婳冷着脸,「我要睡觉,关门了。」 温淮月扶住了门框,撇着嘴,「现在才几点,姐姐就睡觉了。」 季婳冷冷一笑,「人老了,嗜睡。」 其实季婳一点都不显老,看着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不过和人类岁数比起来,她的确很老了。 温淮月没放手,「你不陪我过生日,没有生日礼物,没关系姐姐,我不生你的气。但是姐姐,能不能让我今晚在你这里睡。」 自然是不能的。 让她在这里睡,按她那粘人缠人的性格,今晚肯定没个安分。 在温淮月靠近她的时候,她就已经感受到了平息的血液有躁动的趋势,这可不太好。 还是保持距离为士,让她在这里睡,指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不行。」季婳冷酷无情,像个坏姐姐,「外面有一家你连尚叔叔投资的名宿,你打电话给他,去住那。」 「你是认真的吗姐姐?」温淮月咬了咬牙,不死心的问。 季婳微微一笑,脸上的冰冷褪去,换上了一张温柔笑容,「当然,快到晚饭时间了,你现在去还能赶到吃饭,小孩子要注意身体,不是长个子的时候吗?」 季婳的心果真够狠,说一不二,果断决绝的关上了门,留温淮月一个人站在门外。 温淮月静静的站在门外,眼神幽寒,复杂难辨,不知道站了多久,最后似乎是极轻极轻的笑了一下,也可能没笑,转身走了。 季婳听到门后的动静,知道人终于走了,烦躁的抓了一把头髮,烦的揪了几根头髮出来。 她总感觉自己进入一个死局,怎么都没有出口的样子。 明明只是个简单级的模式,硬生生被温淮月造成了变态极模式。 第一次,季婳被一个人类小孩搞得束手无策。 进到客厅,季婳给连尚发了消息,温淮月能找到这来,也不是多难的事。 她以前一到夏天,就喜欢到南山古镇住一段时间,偶尔还会带着温淮月住几天,已然是一个习惯了,更何况还有连尚,连尚似乎很喜欢把自己和温淮月拉在一起; 可能在他印象里,自己和温淮月真的是家人吧,也没什么其他想法,温淮月一问,他就热情的把自己的行程都告诉了她。 季婳懒得和他解释,只打算以后当面警告他一下,给她留点行程隐私。 不过现在,她只是给他发信息,让她给温淮月安排一个房间,连尚不懂,发了一连串的信息轰炸,季婳选择性眼瞎,一个没回。 当天晚上,温淮月住到了连尚安排的房间,她心情不太好,对于连尚叔叔八卦似的疑问,一个没回。 温淮月站在阳台上,眼神涣散,瞳孔里装着阁楼明灭的橘黄色碎光,漫不经心的走神着。 在这之前,心脏那只兽控制了她的理智,她没忍住,已经在房间里发了一通神经,被子枕头乱了一地。 反反覆覆的欺骗,忽视,冷眼相待,涨成潮水,几乎要将她溺毙在郁暗的潮里,如有无形的手,轻轻的攥住了她的心脏,闷燥让她唿吸微微发难,一直以来被她藏在深处的病态,随着心脏的那只兽的欲动,一起被挑了起来。 自季婳回来以后,温淮月就越来越不对劲,外人眼中平静寡言的形象,在季婳一次又一次的捉弄下,仿佛被烫出了一个洞,郁气发散了出来,在没人看到的地方,留下暗淡的灰烬。 温淮月有种错觉,总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什么一样,包括她本身。 第62页 她现在在坚持什么呢。 眼里的碎光淡了下来,原来已经是半夜了,万家灯火也已不通明了,树梢的风颳在她耳边,她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从耳边唿啸而过。 ——「姐姐,为什么要一直这样,我真的很不开心啊。」 季婳昨晚失眠了,第二天睡到将近下午两点才起来,随便套了一件衣服走到院子,睡太久,脑子有点发蒙,便坐到梧桐树下的藤椅上面无表情的发着呆。 过了几分钟,季婳听到一声响,她以为自己听错了,过了一会儿,院墙那边传来响声。 季婳侧头看。 大片大片黄月季的红墙上,探出来一只手,紧接着又是另一只手,然后温淮月的脑袋冒了出来,白净的脸在一簇蹙的黄月季里若隐若现。 季婳:「……」 刚醒来就发现一个人头出现在自家墙上,季婳不知道用什么措辞来形容这一刻的心情。 温淮月朝她露出一个笑来,身形利落的扶墙单手一翻,跳到了地面上。 「我有让你进来吗?」无语了片刻,季婳才开口。 温淮月可能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羞赧的咬了咬唇,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强装镇定,开口「因为姐姐肯定不会给我开门的,我只好……」 「你只好翻墙?」季婳微微挑起眉,神情略微有点习以为常的无语,「你可真行,你怎么不干脆在我家地上凿个洞,随时随地都可以进来,住那都行。」 温淮月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到底年纪轻,脸皮薄,脸色微微发红,被盛夏的阳光一照,更红了,待楞楞的杵在那,一动也不动。 季婳是真的对她束手无策,心里烦躁的嘆了口气,天知道遇见温淮月,她嘆了多少气,迟早有一天,她会被温淮月气没了。 「站那干嘛?享受日光浴呢。」季婳没好气的说,脸色冷冷的,「滚过来。」 温淮月眼睛一亮,快步坐到梧桐树底下的竹椅上,季婳拎起石桌上的茶壶,给她倒了一杯水,很不耐烦的递给了她。 温淮月勾唇,眉眼弯成月牙,笑的可爱,「谢谢姐姐。」 季婳现在一看到她的笑容,就觉得糟心,刚睡醒的那点茫然都没了,双手抱胸,审视着她「温淮月,你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听我的话了?你到底有完没完?我觉得我说的够清楚了,我不想反反覆覆的提醒你,我相信你也能听懂,全市第一的成绩,智商没那么蠢吧。」 季婳的语气是不客气的,像冬日凌冽的寒风,刺骨没有温度,她是认真的,没有在说笑。 温淮月垂着的睫毛掩住了瞳孔深处的阴郁,她缓缓的放下杯子,静静的直视着季婳,斑驳的树影落在她白玉般的脸上,一部分的眉眼隐隐暗暗,晦暗不清。 「姐姐,为什么一定要赶我走?」杯子落在大理石石桌上,磕碰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随着温淮月清灵的嗓音,「您从回来以后,就莫名其妙说不再见我,为什么呢?理由是什么,你全都不告诉我,您只顾自己的情绪,完全没有思考我会是什么感受,我能不能接受,会不会有意见,是不是会难过。」 温淮月的语气是平静的,好像不会生气一样,「我等了您三年呢,意义在哪呀。您毫无理由就反驳了我三年的期待,倒显的我极其不自量力,小丑一样。您说我不听话,责怪我,那也是因为您先做错了,不是我的原因。」 季婳的眉眼彻底冷了下来,这些天里,温淮月一直呈现的是乖巧妹妹的模样,虽然和以前不太一样,但是本质上还是那个温软粘人小姑娘,季婳一直是这么想的。 但是她今天突然发现,人类是会长大的,长大就意味着稜角与锋芒,变化暗生。温淮月一直在长大,也未能脱离成长变化怪圈。 她是有刺的,已经不是她想像中那个爱哭,绵软胆小的小姑娘了。 她不爱哭了,胆子也不再畏畏缩缩的,现在已经能面色平静的坐在她对面,从容的指责着她的不是。 十五岁的人类小孩,已经有了点长大的凌利。 季婳没怎么正经养过孩子,不知道孩子一直长大是什么感受,但现在倒是勉强有一点感知。 ——有种恍然如梦的可惜。 原来自己当年很随心捡回来的一个孩子,真的在慢慢长大了,也越来越不可爱了。 「你知道什么?」季婳语气凉薄,「什么也不懂的小屁孩,左右才一个刚中考完的小学生,在这里跟我装大人口气。」 季婳用眼尾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世界上有很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理由有时候也只是一种冠冕堂皇的藉口,你想听我的藉口吗?」 她还是不打算说出真相,在她的打算里,温淮月一无所知的远离她,才是最好的。 温淮月握着杯子的手微微用力,表情沉沉,一言不发的盯着她。 「人的痛苦,很多时候都是因为傻逼似的想知道「为什么」背后的真相,这是咎由自取。我希望你别犯那个蠢,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心里多少要有点谱。」 季婳什么表情也没有,语气也很淡,但是警示意味十足。 冰冷,寡情。 「太过好奇可不是好事,同样,钻牛角尖也不是好事,温淮月——」 季婳顿了顿,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人要为自己而活,为了不相干的人劳心劳力,很蠢。」 第63页 不相干的人自然是指季婳,她自我贬低,企图让温淮月这个傻子清醒过来。 温淮月大概是清醒不过来了,季婳说了长长一段,她一句话也没回季婳,只是沉默。 死寂般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五分钟,也可能是十分钟,温淮月知道季婳是真的不想说出背后的原因。 但没关系,不管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温淮月都不会就这么放弃她的季婳姐姐。 她愿意做季婳口中的蠢人。 温淮月换了个话题,不想再和季婳聊这种让她不开心的话,转变成小可怜模式,她拉了拉凳子,想离季婳更近一点。 「姐姐,就让我陪在你身边不行吗?」 温淮月软声的开口,「一个人过是很难过的,让我陪你好不好?」 季婳不知道这话题怎么扯到这方面上了,看温淮月的模样,分明是不想回答她的话。 「一个人就怎么过不好了?」季婳不解风情,冷冷的打破了温淮月构造的温馨气氛。 「我们每个人都是要有人陪的啊。」温淮月神情很认真,「谁会喜欢孤独啊。没人喜欢空荡荡的屋子里,陪着我们的,只有自己声音的感觉。」 她的眼睛极其真诚,不掺杂一点杂质,「姐姐,让我陪陪您,我不会让您感到孤独的,我会一直在您身边,您是……我的家人啊。」 季婳没说话,少女的声音在蝉鸣里汹涌躁动,像冒着气泡的橘子汽水,在无尽的炎热里,是一味炽烈的甜。 她的眼睛直白,真诚,有一种介于孩子般天真和少年般热烈的意味,是一重纯粹的,透亮的情感。 季婳觉得那情感是有温度的,在她凉冷的胸腔处烫了个很小的洞口,暖意从里面钻了进去。 季婳孤苦伶仃一个人,寡独了几百年,对陪伴这种亲密举动已经没多大兴趣了,孤独是她活着的常态,她已经习以为常了,并没觉得哪里不好。 但事实上,也还是有一点点不好的。原来有人陪的感觉是这样的,意外的不赖,季婳觉得还能接受,偶尔想想,多个人在自己身边,好像也不是不行。 这个人类女孩,无疑是她遇见的最傻,最炽热的人类,像个活太阳似的,满脸真诚的非要待在她这种人身边,都快把她身上的冰块儿融化了。 人怎么是这样的,为什么她遇见的人里,没一个像温淮月。 灼热的几乎要将人烫伤。 季婳心里发怔,面上还是凉薄一笑,「我不需要,我讨厌有人陪。」 温淮月内心受挫,但是她的心脏已经被季婳锤鍊的坚硬如铁,这点小打小闹根本不算什么,她在某些时刻,是个很自我的人。 「姐姐,您真的很喜欢说谎,您不会讨厌的,我相信,您会喜欢我陪着你的。」 温淮月笑的真诚,将碎发撩到耳后,有股孩子气的纯真,「我不会放弃的,就像你所说的,我可能就是个蠢人,做点蠢事也很正常。我现在就是为我自己而活,为我自己的情绪而活。」 「您说的也没错,世界上很多事是不需要理由的,我所做所为,都不需要理由,只是因为我喜欢,我甘愿。」 温淮月巧妙的利用了季婳的话,把季婳气的不轻,她竟然说不过一个人类小孩,翻了几个白眼,沖她举了举大拇指,一脸无语,「温淮月,你行。」 温淮月甜甜一笑,漂亮的脸温软如玉。 之后几天,温淮月果然做事没有理由,全凭自己的心情做事,找了她好几次,自己不给她开门,就爬墙,墙都要被她翻烂了。 当事人笑的一脸纯良无害,乖乖女孩的样。 季婳一脸麻木,麻木的同时,心脏又有种热热的异样感。 她不知道,那是心脏茕茕孑立的孤感,被灼热日渐融化,最终融和成簇拥温暖的春日花朵。 简单的,孤独被驱散的热感。 不过,温淮月只坚持了三四天就走了,似乎发生了什么急事,临走前,还紧紧的抱了一下季婳,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她走了以后,屋子又安静了下来,突然的孤寂感降临,让季婳微微有点不适的怪异; 她想,可能是温淮月平常太闹,这下突然安静下来,有点不习惯而已而已,很正常,没什么的。 温淮月急急赶回去,是因为温遥住院了,她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连气都没喘匀,就往温遥病房跑去。 「遥姐姐!」温淮月推开了门,扶着膝盖,气喘吁吁的。 孟望正给温遥削苹果,被温淮月的声音一吓,差点要割到自己的手。 「你跑着来的吗?」孟望温声说,「不要急,慢慢来。」 「阿月,你不是去南山古镇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温遥皱着眉问。 「都这么晚了,你吃了饭没有?」 温淮月没说话,跑上前,直直的攥住了温遥的手,急道「遥姐姐,你没出什么事吧?为什么突然住院了?!姐夫,遥姐姐没什么大事吧?」 孟望拍了拍她的后背,宽慰她「你姐姐只是胃出了点毛病,是最近饮食不规律造成的,没什么大事,不要担心。」 「对,我就一点小毛病而已。」温遥笑笑,捏了捏她的脸,「不要害怕,别丧着一张脸,不吉利。」 话是这么说,但是她的脸色白的像纸,唇也是一点颜色都没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嗓音微微发哑,没气似的。 第64页 温淮月眼圈有点发红,埋怨她,「为什么饮食不规律啊,遥姐姐都不好好吃饭的吗?」 温遥和孟望对视了一眼,孟望摸了摸她的脑袋,「放心阿月,医生说了,只是一点小毛病而已。以后姐夫会好好催促你姐姐吃饭的。」 「我去给你买饭,顺便买点水果回来,你好好陪陪你姐姐。」 「辛苦姐夫了。」温淮月小声道。 孟望又拍了拍她的头,出去了。 「干嘛呢?」温遥调侃她,「一副丧气耷拉的样儿。」 温淮月上前抱住了温遥,轻轻在她肩膀蹭了蹭,闷声说「遥姐姐,你是不是很累。」 「嗯?怎么说。」 「因为太累,就说明姐姐很忙,所以就没时间吃饭了啊。」 温遥笑出了声,捏了捏她的鼻子,「忙点才好啊,不忙姐姐就没钱赚啦,就没法养你了啊,傻不傻。」 温淮月很愧疚,心里不是滋味,这几天她的注意力一直在季婳身上,温遥平常几乎都是待在公司里,温淮月也就没什么机会了解温遥平常的生活。 温淮月的家人很少,满打满算,也就温遥,孟望,加上一个季婳而已。 这三个人陪她长大,都是她重要的人,谁出事,自己都会极度伤心。 温淮月似乎又陷入了某种自我压抑的情绪里,面色不太有精神,温遥有心逗她,说「姐姐还没找你算帐呢,自己一个人就敢去外地,胆大了啊。」 温淮月小声说,「我又不是小孩了。」 「在我这,你就是小孩,一辈子都是小孩。」温遥靠在床上,吃着孟望削的苹果,「又去找你的季婳姐姐了是吧,你知道你的季婳姐姐心里在想什么吗?」 温淮月垂着头,恹恹的。 温遥嘆了口气,「我上次找了季婳,聊了关于你的事。」 温淮月勐的抬起头,「您去找了季婳姐姐?」 温遥咬了一口苹果,「是啊,她说了一堆让人火大的话。」 温遥实话实说,没打算隐瞒「她说,她不想见你。阿月,姐姐也不知道你是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她太古怪了,你要……小心注意一点。」 温遥是想让温淮月远离季婳的,但是看到自己妹妹这样,感觉不大可能,只能希望温淮月能明理一点。 温遥其实不怎么喜欢太管孩子,她喜欢放养孩子,让孩子有自己的思想和快乐,她不想把温淮月管教成一个没有士见的乖孩子。 因此,很多事,温遥都会让温淮月自己来办理,错误也让她自己来尝。 温淮月微不可几的皱了下眉,眉眼森森,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知道的,遥姐姐,我有自己的想法,我会保持理智的。」 温遥一笑,「那就好,到时候不要被她欺负的哭鼻子哦。不过也没关系,她欺负你,姐姐会帮你还回去的。」 温淮月也笑了,绕开了这个话题,「遥姐姐有想吃的东西吗?这里离家不远呢,我可以做给你吃。」 「想吃辣的。」温遥说。 温淮月摆起脸,摇摇头,「不行,不能吃,你现在的胃受不了。」 「唉,什么也不能吃,太惨了。」温遥假装可怜兮兮。 「遥姐姐,身体要紧,这几天都让我来照顾你。」 作者有话要说:马上要到一个高潮了,到了高中,离成年就不远啦。 今天整理后面剧情的时候,发现我的年下好像都不太正常的样子:d; 感谢订阅! 第29章 温遥这次病情挺严重,除了胃方面的毛病,其他大大小小的毛病也都冒了出来,迟迟不见好,温淮月这一个暑假大半时间都在照顾她。 温遥说让她自己去玩一会儿,别一天天的在她身边,医院味道太难闻,温淮月强的很,不听她的话,全心全意照顾着她,每天医院,家里来回跑,瘦了一圈,个子抽高了许多。 等到温遥身体痊癒,也差不多开学了,温淮月去了兰城一中,因为不习惯和人住在一起,她选择了走读。 开学那天,温遥亲自送她去学校,「听说高中累呢,阿月,要注意休息,合理安排时间。」 「好的。」温淮月说。 温遥嘆了口气,「唉,本想说暑假带你去旅游的,结果姐姐身体太差,旅游没去成,还害你一整个暑假都耗在医院。」 温淮月知道温遥心里愧疚,她看不得遥姐姐愧意的模样,朝她笑了笑,「没关系的遥姐姐,以后还有时间。」 温遥一笑,空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欣慰的开口「我们阿月真的长大了呢,姐姐很开心。」 温淮月乖巧的笑笑,等红绿灯期间时,转头随意往外面看了一眼,发现这里离季婳的小区不远,心绪顿时又飘远了。 这个暑假她几乎都忙着照顾遥姐姐,因此从南山古镇回来以后,她就没怎么和季婳联繫过了。 她们两个人的交际往来都是温淮月主动的,如果温淮月不联繫她,两个人基本上就和陌生人差不多。 温淮月忙着照顾温淮月,会忘却和她发信息,而季婳是压根不会主动发消息过来。 这样一来,两人自南山古镇以后,就真的没多少联繫了。 其实温淮月也发过消息的,只是都打了水漂,季婳一个没回。 温淮月当时心思放在温遥身上,抽不出多余心思来感伤怨愤。 第65页 现在闲下来,搁置的怨气后知后觉捲土重来,她当然还是不开心的,只是季婳让她不开心的次数太多了,温淮月都能自动性免疫了,负面情绪进行短暂化,没有了最初激烈的作天作地的哀恸。 那些堆积的最深刻,最阴郁的负面情绪,尽数压在了她心里,面皮只是敷了一层轻浮的难过。 温遥把她送到学校,嘱咐了她几句就走了,温淮月独自进到学校里。 学校很大,人特别多,叽叽喳喳的闹成一团,温淮月不喜欢喧闹,微蹙着眉走到自己的班级。 温淮月抬头,高一三班,她的班级。 她今天来的挺晚,班上的人都来的差不多了,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结成新的朋友圈,班主任还没来,班上也吵的不行。 温淮月推门进去的时候,班上的人以为是班主任,条件反射的都往门口看去,看到她的时候,班上安静了几秒。 几秒之后,才有几个声音响起。 「我靠,这女生错班了吗?这么漂亮的人在我们班吗?」 「我听说市第一在我们班,是个女生,长的特别好看,是不是她啊。」 高一三班是学校的重点班,里面的人几乎都是全校前四十名。 「是她。」一个可能和温淮月同校的男同学,小声的在八卦里插了一嘴,「她就是市第一,也是我们班的人。」 教室短暂的安静之后,又慢慢吵闹了起来,其中多数都是在讨论温淮月的。 学生时代就是这样,让人得以好奇的,除了成绩,就是谁谁的颜值,谁谁的花边八卦。 像温淮月这样,占了两个八卦点,成绩与颜值并存的人,多多少少肯定会让人好奇。 温淮月对他们悄咪咪的讨论视若无睹,她懒散的垂着眉眼,在教室找空位置,来的太晚,教室好位置都没多少了。温淮月随意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坐下她旁边的是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留着刘海,脸庞下方有一块不大不小的青色胎记,她一个人坐在这,垂着头没什么存在感。 看到温淮月和她坐在一起时,面色有惊讶,温淮月微侧头,就对上了她瞪大的眼睛。 「看什么?」温淮月冷冷淡淡的问。 女生不好意思笑笑,「没什么,就是你能和我坐,让我很惊讶。」 温淮月没怎么听懂她什么意思,哦了一声就算是回应了,女生大概是注意到了温淮月沉默的性子,又朝她笑了笑,转过头去了。 温淮月没兴趣建立新的朋友圈,她趴着身子,看着窗外的风景,兀自发着呆,打断了周围想和她说话的个别男生。 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的女性,叫李清,教英语的。 一进教室,随便说了几句,就让班上的人自我介绍。 温淮月一点兴趣也没有,撑着额头,情绪平平的看着讲台上的人,视线没有聚焦,明显在走神。 倒是旁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温淮月侧头,她的同桌腿似乎在抖,手不停的撕着书的边沿。 温淮月平静开口,「你紧张?」 女生紧抿着唇,机械的点了点头。 温淮月只是随口一问,也做不了什么,只是看女生畏缩的样子,好心的安慰了她一句,「别紧张。」 她显然不怎么会安慰人,那句话跟废话似的,没什么用处,但奇异的让女生平静了下来,她可能是没想到温淮月会安慰她,虽然见面没多久,但是温淮月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疏离寡淡,不好接近。 因此突然的安慰,让女生惊讶了一把,注意力被分散,果然不怎么紧张了。 温淮月说完那句话,就转过头了,只留给女生一个秀挺毓秀的侧脸。 女生深唿吸好几下,咬着牙,在班上议论她脸上的胎记声音中,红着脸,忍着羞耻,迅速讲完了,下一个就是温淮月,女生挺期待温淮月的演讲。 不只是女生期待,班上的人都在期待着,温淮月完成任务似的,言简意赅的说道「我叫温淮月,性别女,初中毕业于兰城华清中学,谢谢。」 全程一分钟也没有,短的可以,李清顿了顿,问,「没了?」 温淮月点头,「嗯。」 「不再说点吗?」李清说。 「就这点了。」温淮月脸色认真,语气没什么情绪,「没了。」 李清是想让这全校第一多说点的,但是当事人都说没了,她也不能逼着别人说,只好温和的开口,「那你先下去吧。」 李清在温淮月下去以后,对全班同学说道「温淮月同学是我们学校的第一名,以后大家多向她学习,好好相处。」 温淮月下去以后,无视了班上传来的眼神,转头又去看外面的风景了,女生原本想说点什么,看她这样,只好作罢了。 高中的日子和初中的日子明显不一样,时间都是紧紧的,仿佛从慢速地带过渡到了高速地带,密密匝匝的课程噼头盖脸砸下来。 兰城一中学习气氛紧张,特别是重点班,是重点训练对象,她的时间被压缩,温淮月都没多少休闲时间了,本想着抽个空去找季婳的,一下子也抽不出来。 邹年年也跟她在一个学校,只不过温淮月在五楼,邹年年在一楼,为了找温淮月,还得爬个五楼,差点没把她累死。 第66页 「你教室真的太高了,我每次找你,累的半死。」邹年年在食堂和她吃着饭,天气太热,温淮月懒得回家吃饭,中午的时候一般都和邹年年一起在食堂吃。 「还好吧。」温淮月说,「是你太废了。」 邹年年痛苦的摇摇头,「真的太累了,不在同一个班真不好。」 温淮月轻轻一笑,嘲笑她的弱鸡,笑意很淡,很快就没了,邹年年一边吃一边跟她抱怨着高中的痛苦。 温淮月没什么表情,沉默的听着她讲,邹年年想起了什么,突然说「哎,我前几天看到上次送你回家的那个漂亮姐姐了。」 「哦?」温淮月手一顿,「在哪里?」 「一家酒店吧。」邹年年说,「上次我亲戚在那边请人吃饭,我去了,然后就看到她和一个男的走在酒店走廊里。」 酒店? 「和谁?」温淮月意味不明的开口。 邹年年耸肩,「这我怎么知道,不过——」她的神情激动了起来,「那个男的好帅啊,混血呢,眼睛超漂亮,和漂亮姐姐关系看起来很不错呢,是她男朋友吗?」 「卡嚓」温淮月咬碎了一块排骨,她慢条斯理的挑着菜,抬起头,缓缓道「当然不是。」 邹年年没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哦了一声,「我还以为是漂亮姐姐男朋友呢。」 温淮月觉得邹年年说的话怎么听,都不太顺耳,用筷子敲了敲碗,「吃饭。」 吃到一半,旁边传来一声惊唿,两人本能的顺着喧闹的方向。 只见他们的左边,一个较矮的女生不小心把汤都洒在了前面的蓝色校服女生,矮个子女生不停的道歉,蓝色校服女生微微皱着眉,用手指挑起湿漉的校服下摆,轻轻甩了甩。 「咦,那个不是高三很有名的学姐吗?」邹年年看热闹不嫌事大。 「嗯?」温淮月不解。 邹年年发挥自己八卦属性「那个穿校服的女生是高三文科重点班的,成绩特好,长的还很好看,在学校很有名呢。」 「这么一看,她果然很漂亮,跟你有的一比哦。」邹年年贱兮兮的说。 温淮月懒得理她,只问她「有纸巾吗?」 邹年年给了她几张纸,温淮月突然站起身,邹年年问「你干什么去?」 温淮月已经往她们方向走了,邹年年也只得跟着她。 「学姐。」温淮月把纸递给了蓝色校服女生,「擦一下吧。」 蓝色校服女生抬眸看她,她果然生的很漂亮,温淮月是精緻秀气,眉目如玉的长相,而这个校服女生的五官颇有几分古典美人的温婉,是雅致疏秀的美。 蓝色校服女生接过了纸,朝她轻轻笑了笑,「谢谢。」 温淮月礼貌道,「我同学撞了你,不好意思。」 矮个子女生就是温淮月同桌,叫杨安,温淮月原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她的同桌对她还不错,时不时给她零食,偶尔帮她打水。温淮月自然做不到冷眼相待。 蓝色校服女生不在意的一笑,也没怎么生气,嗓音有点冰凉的冷感,「没关系。」 说完就越过她们走了,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收回了她们视线,吃自己饭去了。 「谢谢你。」杨安垂头,小声说。 「没事。」温淮月随意道,「吃饭吧。」 邹年年看完了全场,总算知道这矮个子女生是谁了,她去找温淮月的时候,总是能看到她在和温淮月说话,虽然看样子,都是她一个人在说。 杨安想和她们一起吃饭,但是温淮月和邹年年都已经吃好了,只好随便找了个位置吃饭,目光掠了好几眼温淮月。 「那个女生是你同学啊。」邹年年走在路上,说。 「嗯。」 「右脸稍微有点吓人啊,青色的一片。」邹年年随口感嘆了一句。 「别对她面说。」温淮月提醒了她一句,虽然她对皮相一直不太在意,但是也知道脸对于一个人有多重要。 「我知道啊。」邹年年笑嘻嘻的,「我没那么缺德。」 自邹年年提起了季婳,温淮月就一直留了份心思,在学习空余,思考季婳。 她知道莱尔和季婳不是那种关系,她只是有点不太爽,那个男人轻而易举就可以待在季婳身边,而自己却费了老大一番劲,还是没有改变,季婳依然想和她保持距离。 大概是一种挫败感吧,演变成了一种莫名的烦躁,危机感也随之而来,她想,会不会有一天,季婳的身边就真的没有她的存在之地了。 太不妙了。 温淮月烦躁的趴在桌上,杨安又递给了她几颗糖,她随意道了一句谢,又趴会桌上独自阴郁去了。 好不容易熬到星期五,因为是第一周,高一高二周末可以不用补课,也不用周考,下午上完两节课就可以走了。 但是温淮月老师拖课了,拖了起码有十来分钟,李清又过来,让他们现在去搬试卷和校服,班上哀嚎一片。 等弄完了以后,学校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就只有高三的学生还留着学校进行周考。 温淮月急着赶去季婳的家,她前几天就给季婳发信息,问她最近在不在家,当然都没回,她去问连尚,连尚不知道为什么,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她。 最后自己软磨硬泡,才套出了话,季婳最近生病了,一直待在家里,好几天都没出来。 第67页 温淮月心里一慌,急急的想赶着去季婳家,结果下楼梯走太快,眼一花,踩空了一个阶梯,温淮月一个踉跄,摔了,后背重重的磕在阶梯上,手也不知道扎到什么了,划了一个口子。 温淮月扶着腰慢慢爬起来,然后发现书包忘记拉拉链了,包里的卷子资料飘了一地,屋漏偏逢连夜雨。 这时,一个人影走了上来,帮她捡起了卷子,整理好给了她,温淮月抬头,是先前的被淋了汤水的学姐。 她把卷子递给了温淮月。 「谢谢。」 「学妹,手流血了哦。」女生淡淡的笑了一下,从校服口袋里拿了一个创可贴给她,「记得贴上。」 温淮月微微一愣,接过了,垂着眉眼,又说了一声谢。 「裴雾,考试要开始了,快点。」一个短髮女生跑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裴雾朝温淮月点了点头,跑着上了楼。 温淮月急着去季婳家,裴雾走后,她也飞奔着赶去了季婳的家。 等到气喘吁吁到了季婳家时,温淮月跑的脸色通红,连按了好几声门铃,都没有人开门。 温淮月只好打电话给她,不知道打了几个电话,人没接,门开了。 温淮月一喜,「姐姐。」 季婳表情沉的吓人,脸色苍白,眉眼一片寒霜,说出来的话也是冰冷的,「滚回去。」 温淮月执拗着,「不,您是生病了吗?」 季婳现在感觉不太好,前几天因为吸血的欲望没有得到缓解,身体一下子垮了几分,无力疲乏,只能一直待在家里。 现在看到了温淮月,控制不住的欲望即将躁涌了起来,强烈的占有欲,吞噬欲,吸血欲,狠狠的占据了季婳的脑子,让她现在看到温淮月,就是满脑子的渴望。 但是尚存的理智又让她不住的挣扎,她要压抑住自己的渴望,她要熬过去。 两方胶着,季婳都快疯了。 温淮月看出她脸色的不对劲,硬生生的闯进了门,还把门关上了,去扶季婳,着急道「姐姐,您到底怎么了?」 季婳勐的甩开了她的手,冷冷道「说了给我滚出去,听不见吗?!」 「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滚出去?」温淮月也急了,平日一直压抑着的郁怨冒出了个头,提高了嗓音,「您到底是什么意思?非要让我远离您,又不说理由,您真的很无理取闹!」 「你说什么?」季婳拼命压住血液的躁动,语气冷的要结冰。 「我只是想要关心您而已啊!」温淮月的神情浮现着崩溃的委屈,「能别推开我吗?让我照顾您不好吗?您现在到底怎么了?」 「谁需要你的关心?」季婳冷声开口,嗓音发哑,「温淮月,你要是真的想关心我,现在,立刻,马上,从这里滚出去!」 温淮月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极其僵硬。 半晌,温淮月仿佛突然知道了什么,恍然道「姐姐是想要血了吗?」 季婳眼神冷的要冰死人。 温淮月知道自己猜对了,乖乖一笑,抬起手,慢慢撕开了创可贴,当着季婳的面,手在刚刚划的口子狠狠一压,血又流了出来。 「是想要这个吗?」温淮月语气有点沙哑的病态。 季婳看到鲜红的血液时,眼睛瞬间失去了焦距,只有明晃晃的渴望,血液的味道网一样的围住了她,将季婳变成猎物。 身体血液如沸腾的热水,疯狂躁动,欲望终于占据了季婳的意志。 她控制不住不了了。 季婳勐的上前,狠狠的吸吮着划口上的血液,如饥渴许久的人一般,贪婪的吸吮着,不放过一滴血液。 可还是不够。 她想要更多。 温淮月看出了她的欲望,微微拉下衣领,扶着季婳的后脑勺,她的唇角有血,眼神还有未散去的疯狂,温淮月一笑,将迷离恍惚的季婳贴近自己的颈子,在她耳边轻轻说道「姐姐,不要压抑自己,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季婳眼睛一直,俯身,跟随自己的渴望,尖齿瞬间咬破了白嫩的颈,温淮月半跪在地,手心一直贴在季婳的后脑勺上,轻扶着她的长髮。 熟悉的疼痛传来,温淮月有种病态的满足感,她闭着眼睛,唇角似乎有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订阅。 第30章 温淮月一时放纵,虽然自己心里是愉悦了,之后的后果可就不怎么快乐了。 季婳清醒过来以后,想也没想,直接给了她一巴掌,揪着她的领子,将人重重的往沙发一靠,温淮月的后背再次受创,极轻的痛哼了一声。 「你什么意思?」季婳气极而笑,唇畔的鲜血欲滴,眉眼裹挟着未散去的痴迷,夹着风霜,极冷极冷的一张脸,连带着嗓音都是冰的,「你故意的?」 温淮月微微一笑,神情还是乖巧的,反握住季婳的手,「姐姐在说什么呢?你想要血,我给你血,不是很正常的吗?」 季婳简直气的冒烟,自己拼命压抑的欲望,轻轻松松被温淮月给弄垮了,当事人还一副清纯无辜的天真样,季婳心里糟心,没忍住,又给了她一巴掌,「别给我装疯卖傻,都让你给我滚出去了,你聋了吗?」 温淮月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眨了眨眼,歪着头,「所以,姐姐是在怪我?为什么,我可是给你了想要的,我做错什么了吗?」 第68页 季婳深知温淮月的理解能力有问题,和她讲道理行不通,一肚子的火气都散不出来,简直想把温淮月原地砍头。 她的头髮凌乱,唇角血迹斑驳,眼尾沾着一点红,冷冰冰的眼神,让这张脸莫名带着某种令人变态的欲色,是挣扎着的美。 温淮月很想用手替季婳擦一擦她唇角的血,但是她知道,现在的季婳恐怕分分钟想把她丢出去。 她其实是有点心虚的,毕竟季婳是说过让她滚出去的,只是自己不听,全凭自己的意志来处理事情,季婳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温淮月这份心虚太微弱,不足以在她心里翻出什么波浪来,某种程度上,她也是个极其自我的人,脑子很极端,里面只有浓墨重彩的怨与爱。 她不理解,只是吸血而已,明明以前她也吸过自己的血,为什么她有那么大的反应。 温淮月脑子一偏,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季婳是因为讨厌我,才膈应吸我的血」方面上,眉眼一沉,缓缓将季婳揪着自己领子的手扯开,低声问「姐姐,你在生气什么?」 季婳扯起嘴角,没温度的一笑,「你觉得呢?」 「就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让你吸我的血,所以你就生气了?」 温淮月语气古怪,「为什么啊,明明以前我们不是这样的,你真的在讨厌我吗?甚至到了这种地步?」 季婳站了起来,用眼尾斜了她一眼,语气像个陌生人,「明知故问,既然知道,就给我乖乖听话啊。」 温淮月暗暗咬了咬牙,心中那只兽?欲动,看着季婳白皙如玉的脖颈,突然很想咬死她,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刚想说点什么,有人按门铃。 季婳想去开门,温淮月大步上前,直接将门反锁了,靠在门后,颇有几分无理取闹,「你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不让你开门!」 季婳用看傻逼的眼神看着她,「你有病,别耍小孩子脾气,赶紧给我滚开!」 温淮月理智出走了部分,脑子灌进了癫狂,不依不饶,口吻是平静的,话语掺杂的偏执却是实打实的,「不行,告诉我理由!」 门外的铃声停了,季婳袋子里的手机却响了,她冷冷的剜了一眼温淮月,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莱尔的声音响起。 「季婳,你在家吗?给我开个门,我给你送南城房型资料,最近找了几户还不错,你挑选一下。」 房间是安静的,因此莱尔的声音很清楚,温淮月都听到了,脸色顿时一变,不安的说「什么房型?你要干什么?」 她的心里隐隐不安,「你要搬家?」 季婳没否决,坦然道「是啊。」 温淮月温软乖生的神情顿时泯灭,冰霜爬上了她的五官,心里的恶兽吞噬了理智,然后转身迅速直接挂断了季婳的电话,当机立断的把手机一抽,丢在了沙发上。 季婳又给了她一巴掌,「发什么疯!」 温淮月的脸已经肿了起来,但她全不在意,仔细看,她的面目微微狰狞了起来,季婳想去开门,温淮月一把拽住了她的肩膀,把人狠狠的往墙上一压,她的身高在暑假已经高了很多,现在几乎都快和季婳齐平了。 季婳电光火石间被人拽着肩膀往墙上一按,脑袋磕在瓷砖墙壁上,一下子没回过神来,紧接着就看见温淮月的手,揪着她的长髮往后轻轻一拽,她的脸被迫往后一仰,对着温淮月。 温淮月的神情已经有点不正常了,她似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将脸上那张素来沉默寡言的表皮撕了下去,露出狰狞怪异的脸。 「就这么讨厌我吗?」温淮月嗓音轻轻的,气息滚烫,「到底为什么呢?姐姐,我真是很不明白啊。我是有多让您厌恶啊,竟然想要搬家,让我很难过啊。」 季婳觉得温淮月好像有点不对劲,不过她也没多想,她活了几百年,被人揪着头髮按在墙上还是第一次,还是个未成年的人类女孩,真是稀奇。 季婳面上冷冷一笑,「温淮月,你这是对大人说话的态度,礼貌教养呢?你姐没教你吗?」 温淮月揪着她髮丝的手劲更大了,季婳没忍住,轻轻低吟了一声,温淮月定定的看着季婳。 突然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季婳沾血的薄唇,音调带着少女特有的柔,温度却是冷的。 「别扯到我遥姐姐身上,是姐姐您的态度太差,我才这么对你的,是您的问题。」 外面按铃的声音不停的在响,手机也在响,催命似的,莫名让温淮月更火大。 「姐姐,你想远离我,不可能的。」温淮月认真的说,「您可是我第二个姐姐啊,是当年把我从河里捞出来的恩人啊,我还没报恩呢,怎么可能就远离您了呢。」 季婳调整了一下姿势,仰头的姿态不显卑弱,勾着唇的模样反而更显高傲骄矜,红唇艷目,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气质。 「是吗?」季婳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早知道一开始,就该让你淹死在河里。」 「季婳!」温淮月一气之下,连姐姐也不叫了,「你真的就那么绝情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 话音刚落,季婳勐的甩开了她的手,一个反身,攥着温淮月的手腕狠狠往后一拧,只听轻微的卡嚓一声,温淮月弯着腰,手腕被人扭在后背,神情痛苦。 第69页 「没大没小。」季婳丢出了几个字,冷漠的将人往前一扔,温淮月一个趔趄,半跪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一只脚踩住了她的后背,季婳冷清的声音在后背响起。 「温淮月,今天我很生气,不希望有第二次,我是会搬家,过不了多久就搬了。我是真的不想见到你,你能相信了吗?」 季婳想了想,说,「可能我真的很讨厌你吧,至于理由——讨厌一个人不需要理由,我就是不想看到你了,腻了。」 她脚上的劲用力了一些,苦恼的抓了一把长发,有几根掉了出来,显然是被温淮月拽的,「别惹人厌了,现在给我滚吧。」 温淮月半跪在地,手上死死的揪着羊毛毯,眼眶拉满了血丝,她像条被惹怒的小狗,咬着牙想撕碎猎物。 季婳没看清她的脸色,独自去开了门,莱尔抱怨「你干嘛呢?一直不开门。」他走进客厅,「我都以为——」 他看到温淮月从地上慢慢站起来,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莱尔,眼眶血红,一边的脸微微肿着,脖子还有血迹。 莱尔知道了什么,心里一沉,下意识去看季婳,季婳散漫的伸了个懒腰,指着温淮月,「很晚了,回去。」 温淮月一声不吭的沉默着,背上自己的书包,在经过季婳的身边时,偷偷的在她耳边低语着「我不会听你话的。」 季婳的眉心拧起。 温淮月旁若无人的越过了莱尔,走出了门外,还把门狠狠的一摔。 莱尔不解,「她怎么在你家,刚刚那是什么表情?」 季婳揉了揉眉心,「别问了。」 「你吸了血。」莱尔用陈述的语气说,「谁的?刚刚那人类女孩吗?你的过敏源。」 季婳冷着表情,默认了。 「怎么会这样?」莱尔脸色严肃,「你们非但没有保持距离,还——」 「把资料给我。」季婳打断了她的话,「搬家的事早日解决了,早点离开这。」 温淮月回到家,避开了人,偷偷回到了房间,随便在脸上涂了点药,就没管了。 她的心情很不好,眉目阴郁,摔了房间好几个杯子,清脆破碎的声响让躁郁的心脏微微缓平了下来,但还是不够,她的胸腔处犹如灌进了岩浆,沸腾滚烫的要灼烧她的内脏,吞噬她的唿吸。 她快被怨气烧死了。 握着拳头的手背发白,不停的用力,用力,疼痛也未能阻挡,渐渐的,手开始发麻,而后是脚,最后全身都因为发麻而动不了。 温淮月维持着一个动作,僵硬的沉默着,过了几分钟,发麻感渐渐退去,身体才慢慢恢復知觉。 迟滞的动了动手指,后背都出了点冷汗,寒意在心里蔓延,心情极度不美妙。 她抬起僵硬发冷的手指,摸上了脸上的巴掌印,神情是冷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因为疼痛的神态,只是一种沉沉的郁气。 温淮月心情极度烦躁的时候,就喜欢练拳,平常练拳的时间都是工作日,她不怎么喜欢在周末练拳,对于她而言,在工作日练拳可以大幅度提高自己精神,防止自己在上课时间睡觉。 因此,在周末练的次数比较少,除了偶尔心情极度低落的情况下,才会去练,今天也是一样。 可能因为今天的心情烦躁到了一个新高度,练了很久她都没有停下来,直到快将近傍晚才停了下来。 蒋授像往常一样递给她一杯水,温淮月打了一天的拳,心情也没平息下来,思绪一直在走神中,对于蒋授给的水也没多大在意,因为口渴,喝了一大半下去。 她没注意到蒋授脸上的不对劲,以及他眼神里的疯狂。 「要再练一会儿吗?」蒋授问。 「等等吧。」温淮月心不在焉道。 「好。」蒋授极力压住心中的亢奋,「那你先休息一下,等会继续练。」 温淮月随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默默的发着呆,后来觉得有点累,去休息室换了衣服,想回去。 刚换好衣服出来,她觉得非常困,眼皮一直在打架,很想睡觉,全身也很乏力。 她以为是自己累困了,想快点出门,结果撞上了蒋授,温淮月说自己先回去了,蒋授意味不明的说「我送你吧,现在挺晚的了。」 温淮月想说自己可以回去,但是她连说话的语气都没有了,全身无力,视线模煳不清,脑子昏昏沉沉的,只能无意识的任蒋授扶着自己,进了一辆车,而后就彻底睡了过去。 蒋授贪婪的勾起唇,眼角笑出褶子,狼一样猥琐的眼神令人作呕。 头很晕,特别晕。 除了晕之外,身上还很疼,密密麻麻的疼,从来没感觉过这种疼,温淮月艰难的睁开眼睛,迷离朦胧的视线里,看到一个人影。 「醒了吗?」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 温淮月奋力睁开眼睛,昏暗光线里,她看到前方有个坐着的男人,温淮月勉强看清楚了那人的脸,不可置信道「教练?」 「是啊,是我。」蒋授兴奋的说着。 温淮月大脑完全茫然,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她环顾了四周,发现周围杂货很多,像个仓库。 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更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被绑着坐在一张凳子上,身上还有密密麻麻的伤痕,看着像鞭子抽打的。 温淮月心里涌起强烈的不安,儿时被绑架的记忆侵袭了她的大脑,让她的脸色瞬间惨白,一点血色也没有。 第70页 「教练……为什么……这是干什么?」温淮月因为恐惧,说话都结巴了。 蒋授手里拿着一根鞭子,鬼知道他哪来的,一边走,一边变态的说「淮月啊,你长的真是太漂亮了,叔叔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小孩。」 温淮月底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唇角在微微颤抖,她想大喊,奈何被绑着,只能瞪大了眼睛,「你……你想做什么?」 蒋授已经走近了她,用那双满是粗茧的大手摸着她细滑的脸蛋,懒蛤?蟆的脸满是痴迷,「你知道吗,淮月,我每次看到你,都有种莫名的欲望。你这小孩太漂亮了,让我觉得,在你这么漂亮的女孩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肯定会很美——」 说完,扬起鞭子,不轻不重的甩在了她后背。 「啊——」 温淮月忍不住痛叫了一声,额头冒着冷汗,唇都发白了,蒋授更激动了,「对了对了,就是这个声音,太美妙了。」 他的神情疯狂的恐怖,「让我给你极致的痛苦吧,相信我,在你这么漂亮的小孩身上,留下受虐的疼痛痕迹,绝对是最极致的享受,你会爱上的。」 温淮月想吐,疼痛感让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用阴鸷的眼神死死的盯着蒋授,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谁知蒋授似乎看到了什么漂亮的东西,眼神冒着作呕的绿光,「这个眼神太美了,天吶,这是神赐予你的美好,是我的荣幸,不如让这它更美一点。」 温淮月心脏狠狠一跳,下一秒脖子就被狠狠的掐住了,大手死死的禁锢着她脆弱的脖子,唿吸被卡住,温淮月的脸色瞬间涨成青紫色。 她张大着嘴,眼角滑下泪来,眼神越发恐怖,她挣扎的喊叫着,可惜被掐住的喉咙只能发出垂死的卡卡声。 窒息感淹没了她,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遭遇这种事情。 为什么?为什么? 阴鸷的戾气在心里涨成剧烈的潮,某种杀人慾望浮现在她眉间,但是现在,只有无能为力。 温淮月迷离的视线里,只有蒋授狰狞的脸,唿吸越来越难,意识仿佛在离她远去。 该死,都该死! 温淮月的眼睛死死的瞪着,绝望困苦,极致的痛苦里,生的意志占据了大脑,她忍着窒息的痛苦,发现自己的脚没有被绑,她提起全身所有的力气,抬起脚,她的骨头很软,且有力,狠狠的踹在了蒋授的后颈上。 蒋授吃痛,放开了手,后退了几步。温淮月大口唿吸着,眼角泛着泪,不停的咳嗽着,极其难受。 蒋授暗骂了一句,气的直接将她踹在了地上,温淮月被反绑着手,连人带椅的摔在了地上, 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脖子依旧很痛,唿吸没能调整过来,艰难的倒在地上,低低的喘着气。 蒋授抽起鞭子,甩在了她的身上,温淮月外面穿了一件外套,那鞭子教细,但是抽在身上依旧很痛。 「啊啊啊——」 温淮月被绑着,身体很乏力,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缩着身体,企图减小被挨打的面积,但是没用,还是很痛。 温淮月从来没这么绝望过,她想有人来救自己,非常想,可惜没有。 蒋授听到她撕心裂肺的叫声,更兴奋了,不停的发出笑声,温淮月察觉到了这点,死死的咬着牙,绝对不发出声音。 真的很痛,唇角被温淮月咬出了血,脸色如死人一样的惨白,她趴在地上,视线一片朦胧,恨意充斥着她整个胸腔。 阴暗的绝望,恐怖的笑声,不停的疼痛,绕在温淮月的身边,她的眼睛一片漆黑,一点温度也没有,也没有任何情绪。 像个冰冷的死人一样。 蒋授还在笑,温淮月觉得那笑声真的太他妈刺耳了。 真是想撕烂那张嘴。 她不知道哪里的力气,突然窜了起来,蒋授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淮月倏地逼近,被她的脑袋狠狠的一撞,顿时眼冒金星。 这还没完,温淮月神情已经是自暴自弃的疯狂,招式都是粗暴害己的,她勐然的咬住了蒋授的肩膀,带着他往前一冲,蒋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咬着肩膀往后带着后退。 温淮月太勐了,蒋授一时都停不住脚步,只能被迫往后退,一边骂着「妈的,放开老子!」 温淮月红着眼睛,癫狂一样的往前沖,蒋授想到了什么,往后一看,果然快到了栏杆那,这可是二楼,那栏杆中间还缺了一大块,温淮月想做什么,一目了然。 蒋授慌了,想将人拎开,但是他的姿势原本就不太有利,很被动,加上温淮月的力气不知为什么,突然变的异常勐烈,带着一股兽一般的疯狂,即使自己用拳头捶着她的后背,温淮月也一直没松口。 很快,就到了栏杆缺口处,蒋授眼睛瞪大了,就见温淮月松开了嘴,抬起脚,以迅雷之势死死的踹在了他的肚子上,蒋授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被踹了下去! 「彭——」 蒋授大字型的倒在了一楼,一楼很乱,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都有,蒋授不知压碎了什么东西,后背淌出血来,昏死了过去。 死一般的安静。 温淮月腿软,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的唿吸着,唇角还沾了血,外套上也都是血,脸上沾满了灰尘,脸色惨白的像个死人。 整个人简直狼狈的不像样。 第71页 她的眼神还是涣散的,里面没有焦距,像两潭死水,身体后知后觉的剧烈颤抖了起来,牙齿都在咯咯作响,抖的像风中破碎的叶子。 满脸都是惊恐,圆而润的眼勐的瞪大,眉眼都是骇人的惊惧。 似乎回到了什么令她恐慌的场景。 勐烈的恐惧里,仅存的一点理智让她站了起来,因为被下了不知道什么药,刚刚又用了太多力,身体极度疲软,她差点又要摔回地上。 她忍着酸软,在仓库里找了一块尖利的碎玻璃片,用别扭的姿势,割了很久才把绳子割断,满脸都是汗,手也软的不行。 很想睡觉。 但还不行,她要找自己的手机,她不知道这是哪里,凭自己现在的体力估计连门都出不了。 找了满仓库,好几次都差点要昏过去,靠着不停的掐鞭痕才能得以维持清醒。 终于在一个垃圾桶里找到自己的手机,她也顾上脏不脏,拿着手机就要开机,手一直在颤抖,温淮月艰难的维持清醒,忍着身上的剧痛,哆哆嗦嗦的开了机,点开了开机页面的通话记录里,在朦胧的视线里,随意点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很久,温淮月差点没坚持住要昏过去,最后终于接通了。 「喂,你又干什么。」季婳冷淡的声音响起。 温淮月顾不得那么多,快速的说「救……救我,我被……被绑架了,请救救我……」 季婳顿了一秒,而后沉声道「什么意思?你现在在哪?」 温淮月无力的坐在地上,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在刚刚搜寻手机的过程时,找出来的信息告诉她「是……是一个荒废的玻璃厂仓库……」 「更具体一点,喂!餵——你有没有在听,温淮月!回答我的话!」 温淮月支撑不住了,未失效的药效,过度使用的力气,疼痛感,让她的精力渐渐失散,她慢慢倒在了地上,手机落在一旁,彻底失去了意识; 作者有话要说:感觉温温和季婳以后的相处估计都是「我算计你,你打我」-_- 感谢订阅! 第31章 电话那头一直没人说话,无论季婳怎么叫,都没有反应,季婳暗骂了一声,挂了电话。她拿起包,就要从家里出去。 「你去哪。」莱尔问她。 「温淮月出事了,我要去找她。」季婳语气急促,眉眼是肉眼可见的慌然。 莱尔握着住了她的手臂,皱眉,「她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要你去找她,她家人呢?」 季婳没兴趣和莱尔周回,甩开他的手臂「不知道,别拦我。」 莱尔比她镇定,「既然出事了,先打电话给她家人和报警,你知道她在哪吗?」 季婳稍微冷静了一点,「一个废弃的玻璃厂仓库?」 莱尔摊手,「就这一个消息,知道的太少了,你要去哪里找她。」 季婳拧了下眉,刚刚听到温淮月被绑架时,一下子慌乱了起来,理智几乎也都被她抛在了脑后,现在冷静下来,的确很多点都不明确,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温淮月。 莱尔安抚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先找她家人找出一起找到她的位置,然后报警。」 温遥在公司里收到季婳的消息,蹭的一声,当场站了起来,会议上的人都不解的看着她,温遥脸色苍白,把手机给孟望看,孟望脸色也很沉,对会议上的人说「今天会议先到这里,相关项目评估让策划部做好方案给我,会议结束。」 会议上的人一头雾水,不过总裁都发话了,各自都散了。 「阿月怎么又出了这种事?」温遥的声音抖的不行,孟望紧紧的拉住她的手,「别怕,我们会找到她的,她会没事的。」 孟望也没犹豫,立马让助理根据手机定位,找出温淮月的位置,温遥也从慌乱中恢復了过来,助理速度很快,温淮月的位置就被找了出来。 但是这个位置离她现在很远,要到达那里起码要两个多小时,倒是季婳很近,季婳说自己先去,为了防止引起匪徒的注意,别打草惊蛇,自己独自先去,让她带着警察后到。 季婳交代完以后,就和莱尔开车去了目的地,一路上车速飞快,差点要飞起来,莱尔多次提醒她「慢点!超速了!红灯红灯!有车!」 季婳一言不发,只是开着车,她的表情看起来很正常,和往常一样,没什么情绪,但是仔细看,就能看到瞳孔深处不明显的紧张,连带着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是在隐隐发抖。 是的,季婳慌张了。她很少有这种情绪,活了几百年,她的情绪一直以来都非常淡,大悲大惊的情绪更是寥寥无几。能让她感知到慌乱情绪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她的确是因为温淮月而有了这种情绪,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慌乱。 在她自我感知里,温淮月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类小孩,在将来不久,这个人类小孩就是远距离的陌生人,她向来看的随意,也不觉得可惜,满打满算的,温淮月实在是一朵平平无奇的花朵而已; 但是情绪是骗不了人的,季婳那一刻的慌乱是真情实意的,是明明确确的。 她在担心温淮月,担心那个缠人的小孩。 温淮月儿时被绑架过,季婳深知绑架对她的阴影,如今再经歷一次,温淮月能承受的住吗?绑架她的人又对她做了什么…… 第72页 季婳一想,心里就浮现闷闷的烦躁,握着方向盘的手更紧了,车速快的飞起,莱尔仿佛经歷着速度与激情,那感觉简直不要太美妙。 前方的路泥泞不堪,车开不进去,季婳只能把车停了,风一样就跑了出去,莱尔还没回神,季婳已经跑出去老远了。 季婳一打开仓库的门,就看见一个男人躺在地上,血迹晕染了一片,她的心里一沉,环顾了四周,喊了一声,「温淮月!」 没人应…… 季婳没空理地上的男人,满仓库寻找温淮月,仓库不大,东西很杂,光线也不太好,但是她的视力还算不错,能看清周围。 她上到二楼,目光瞥到地上有一小团类似液体的东西,季婳心里隐隐不安,走近了才发现那是干涸了的血迹,瞳孔骤缩。 那是谁的血迹,是…… 季婳不敢想,沿着血迹的分布,在晦暗的光线里看到了一个人。 天窗上的光漏了下来,筛在地上穿着白色外套的女孩身上,女孩髮丝凌乱,蜷缩着一团,显然是怕极了,像条受伤的小动物一样。 白色外套血迹斑斑,是刺眼的红,紧阖着双眼,一动也不动,整个人脆弱的仿佛下一秒就会碎。 季婳当时只觉得唿吸漏了一秒,有那么几个瞬间,她陷入了一种茫然中,身体温度都冰凉了几分。 「温淮月!」 季婳赶紧跑过去,去看她的伤势,结果摸了满手的血,黏腻的令人噁心,温淮月无力的倒在她的怀里,只有浅浅的唿吸能证明她还活着,脸色惨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季婳只觉得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疼感蔓延在骨肉里,温淮月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就算自己讨厌她,季婳也不能忍受有人在她身上施虐。 「温淮月,温淮月……」季婳又叫了几声,温淮月没有一点反应,季婳想把她抱起来,用哄人的语调轻声说着「别怕,我带你回家。」 「季婳——小心!」 莱尔突然大喊道,季婳转头,发现刚刚躺在地上那个男人举着一把水果刀朝她们刺来,狰狞的吼着「给老子去死——」 季婳抬起冰冷的眼,放下了温淮月,在男人话音刚落的瞬间,死死的踹出一脚,狠辣的踢在他的腹部,季婳是吸血鬼,力度比一般人要大,这一脚又带着怒气,男人当场喷出一口血,手一松,刀子落在地上,男人痛苦的跪伏在地,拼命的咳嗽着,眼泪都出来了。 季婳的脸色阴沉的吓人,她缓缓蹲身,薅主男人的头髮往上一拽,轻轻开口「是你做的吗?她身上的鞭痕是你干的吗?」 男人的精神显然有问题,非但没害怕,反而神经质的大笑道,「是我干的,漂亮吗?被凌虐的漂亮小孩,身上带着血,真的太美好了,哈哈哈——」 季婳缓缓勾起唇,眼里仿佛结了冰,状似在贊同他的话,「很不错的爱好呢?玩的很开心嘛。」 男人还想再笑,季婳脸色顿时一收,薅着他的头死死的往地上一撞,男人眼前一花,还没抬起头来,又被季婳揪着头往地上一砸。 砰砰砰—— 蒋授不知道被砸了几次,额头上的血哗哗的流个不停,莱尔在一旁冷眼旁观。 蒋授眼前一片金花,却还是不知死活,一直嘴贱,说着让人噁心的话语。 「那小孩……就是被人虐才好看啊。」蒋授痴迷的笑了笑,他的脸上都是血,笑起来的模样像个恶鬼,极其恐怖。 季婳的神情冷的要冻死人,她彻底怒了,掐着蒋授的脖子,直接将人拎了起来,蒋授身体被腾空,脸色顿时惊恐。 季婳像丢垃圾似的,把人往一旁的碎玻璃地上狠狠一丢,蒋授大叫了一声,想要爬起来,季婳不给他机会,又把人拎起来,拎的很高,然后又是勐的一摔,莱尔都能听到骨骼碎裂的声音。 蒋授忍不住了,像被宰的猪一样,痛苦的哀嚎着,季婳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她走过去,掐住蒋授的脖子,来到了窗户旁。 蒋授想要挣脱,但是季婳的力气真的太大了,蒋授一米八几的男人,弱鸡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拎出窗外,虽然这是二楼,但是楼下却是说不清的朝天横立的钢筋,尖锐的大块瓦砾,密密麻麻的碎玻璃,自己如果这么一摔下去,肯定会死。 他害怕了,唇都抖了起来,「不要……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放……放过我,求求你……」 季婳冷冷的勾起唇,「不是玩的很开心吗?不是喜欢看人受虐吗,你也来尝试啊。」 「不——不要,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蒋授语无伦次的求饶着。 季婳冷道,「闭上嘴,安静去死。」 说着就要慢慢松开手,蒋授惶恐的瞪大了眼睛,做垂死的挣扎,眼看着季婳的手指慢慢松开,他的面色瞬间惨白如纸。 「够了,季婳。」莱尔握着她的手腕,「他不能死,不能被你杀死。」 「你在拦我?」 莱尔沉声道,「季婳!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法制时代,杀人都会坐牢的时代,可不是战争四起,随便死几个人都无所谓的时代了。」 「我要杀了他!」季婳不听劝,口吻疯狂。 「季婳!」莱尔加重了口吻,「你现在杀了他,你会坐牢的!你打算让温淮月一醒来就发现你坐牢了吗?」 第73页 季婳被风吹起的长髮,遮住了她阴冷的眼神,她咬了咬牙,将人拎进来,狠狠的摔在墙上,蒋授以为自己得救了,不顾身上的疼痛狗爬着想逃。 季婳用脚尖挑起了他丢落的水果刀,慢慢逼近了他,在他狗爬的姿势里,蹲身,说「这双手真是没用,废了吧。」 说完就干脆利落的把刀尖扎进他的手背,狠狠的刺穿了整只手,男人发出杀猪一般的喊声,这还没完,季婳拔了刀,又刺穿了另外一只手,还来了个三百六十度旋转。 男人被疼痛折磨的痛不欲生,眼泪狂流,口水停不住的往外吐着,眼白外翻,最后终于熬不住了,彻底痛昏了过去。 季婳将他的手筋都给挑了,这双手算是彻底废了。 莱尔看着这血腥的一幕,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说来,季婳的功夫都是自己教的,以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她杀人,那时候时代混乱,朝堂诡谲,到处都是人杀人,季婳身处宫中,杀人不可避免。 但是自从分开了以后,莱尔就再也没见过她杀人了,这个时代也不允许轻易杀人了,如今再见,季婳一如既往的狠。 以前杀人是为了防身,现在差点杀人,却是为了一个人类女孩。 还是过敏源。 莱尔觉得,当真混乱的很。 没过多久,温遥和孟望也到了,警察跟着进来,温遥看到满身是伤的温淮月时,简直当场要疯,恨不得要将罪魁祸首撕碎,好在是孟望拦住了她。 后面的事,季婳就没管了,季婳把温淮月抱了出去,和温遥他们去了医院。 …… 医院手术室门外。 此时已经也夜晚了,医院今日人少,很安静,季婳和孟遥守在门外,孟望和莱尔出去买饭。 两人都没有心情说话,僵默了半晌,季婳才哑着嗓音问「那个男人是谁?」 温遥听懂了她的话,说「是她教练。」她咬着牙,「该死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他!」 意外来的猝不及防,谁也没想到温淮月的教练对她抱有这种龌龊的心思,温遥心里填满了满满的愧疚,她几乎是痛苦的说道「为什么我的阿月每次都要经歷这种事情,我这个姐姐根本就没什么用,一点都没有保护到她……」 季婳倚在墙上,没有安慰温遥,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不过看她在那不停的责怪自己,季婳有点看不下去,扯了个话题「温淮月每次都是今天练拳吗?」 温遥摇了摇头,「不是,她一般不在周末练拳,大多都是在工作日练拳。偶尔心情不好的说话,也会选择在周末练拳。」 季婳眸光一沉,手指不可制的蜷缩了一下,温遥说温淮月心情不好的会去练拳,这让季婳想到了在这前一天,她和温淮月的不愉快,温淮月走的时候,那神情分明是极其不悦的。 是因为这个吗? 季婳心里是没底的,毕竟温遥的话,也不能说明温淮月真的是因为这次的不愉快去练拳的。 但是一旦出现某种可能性,怀疑的方向便脱了缰的往这种原因上跑,季婳并不是那种心思多敏感的人,也没有自怨自艾的基因,她是孤僻的,心中只有自己的对错。 但是人在慌乱的情况下,并不能十分保持百分百的冷静,季婳再怎么冷漠,也有人的烟火,在一种慌措下,总是会不自觉的失去某些特性理智。 温淮月练拳是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这次呢? 是不是和温遥说的一样,因为和自己闹了矛盾,心情不悦,所以选择在今天去练了拳? 后者似乎没多大确实性,毕竟她不是温淮月当事人,可万一呢? 如果这种不可能转变成了事实呢? 那她算不算是间接的导火索? 季婳在温淮月身上体会了太多从前没感知过的情绪,愉悦,慌乱,不明显的愧。 都是温淮月一个人带给她的。 走神间,医生出来了,两人立马凑了上去,医生说「没什么大伤,多的是皮肉伤,还有一些皮肉软组织挫伤,这段时间好好休息。」 医生走后,温遥腿软的往后踉跄了几步,季婳好心的扶住了她,温遥推开了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声尖叫,两人对视一眼,同步沖了进去。 只见温淮月整个人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不停的在发抖,嘴里神经兮兮的喊着「离我远点……滚,给我滚……」 护士在一旁被吓到了,束手无策。 温遥一个箭步上前,想去抱温淮月,但是现在的温淮月恐惧任何人的接近,躲的更远了,「不要碰我,不要碰我……」 温遥极其心疼,「阿月,是遥姐姐啊,是遥姐姐啊,没事了,没事了。」 温淮月仿佛没有听到一样。 季婳对着护士说,「你们先走吧。」 护士离开了,温遥正和温淮月僵持着,温淮月似乎被困在了某一种黑暗的场景里,整个人极其排外,恐惧的不行。 温遥也是无计可施。 季婳走近了她,温淮月本能的让她滚,季婳不听,强硬的靠近她,然后抱住了她,嗓音换成了一直温和的语调「温淮月,是我,季婳姐姐。」 温淮月被人触碰,彻底疯狂,不停的尖叫,崩溃而绝望,像困兽一般,季婳死死的抱住她没有松手,温淮月疯了一样,大幅度的挣扎起来,但是季婳的力气比她还大,温淮月这点力气根本不够看。 第74页 温淮月或许是累了,见挣脱不开,狠狠一口咬在了季婳手腕上。 温遥惊道「你的手——」 「没事。」 温淮月神智不清,把季婳当成了要害她的人,死死的咬住她的手腕,血很快就冒了出来,季婳表情动也没动,只是让她咬。 季婳的手放在她背上,动作算是轻抚,温淮月咬了一分钟,不咬了,只是哭喊着「我要杀了他!让我杀了他!啊啊啊——」 少女尖利的声音响彻在病房里,像绝望的花朵,野蛮生长在病房的各个角落里。 温遥眼眶都红了,伸出手摸着她的脑袋,「不要怕,阿月,不要怕。」 季婳用血迹斑斑的手,粗鲁的替她擦了擦眼泪,「别哭……」 温淮月缩成一团,呜咽声断断续续,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压抑的很,她的精神太不稳定了,只能让医生给她打了镇定剂,让她睡过去。 医生说这可能是创伤性应激障碍的表现,病人精神恢復期不确定,这段时间最好慢慢治疗,暂时别接触外人。 莱尔和孟望都听说了温淮月的病情,脸色都不太好,莱尔是觉得温淮月出了这种事,怕季婳会心软,改变主意,孟望是单纯的关心温淮月。 当天晚上,温遥和孟望守在医院,季婳和莱尔先回去。 季婳的精神很疲惫的样子,坐在副驾驶上,闭眼假寐,莱尔多次想说点什么,都说不出口。 「季婳,南城那边的房东问我们什么时候去看房。」莱尔假装闲聊似的问。 季婳沉默了半晌,说「先拖几天吧。」 莱尔皱眉,「季婳,你是不是犹豫了?因为温淮月吗?可是——」 「叔叔。」季婳睁开眼,「我现在不能走。温淮月现在的情况很糟,我暂时走不了。」 「为什么?」莱尔沉着声音,「她有自己的家人会管她,你也帮她教训了那个男人,之后的事只要交给他们一家就好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季婳微微一怔,想到了什么,自嘲似的一笑「那小孩当我是她家人呢?你觉得我和她什么关系。」 莱尔没说话。 季婳没告诉她,温淮月遭遇了这种事,自己可能也算是间接的兇手。 「总之,先拖着吧。」 车沉默的开着,在把季婳送到家的时候,莱尔突然说「季婳,那女孩真的太危险了,你真的会废掉的。」 季婳说「我知道。」 说完关上车门走了。 第二天季婳接到温遥的电话,说温淮月找她,季婳赶到医院的时候,温遥站在门口,她看起来一夜没睡,黑眼圈很重。 看到季婳,警告着说「阿月今天喊了你的名字,但是她的精神依然不好,你别给我乱说话!」 季婳也不知道有没有应,迳直进了门,温淮月依然蜷缩在角落里,长发垂下来,深深的遮挡住了她的面容,听到脚步声,她缓缓抬起头,苍白秀丽的脸,干燥青白的唇,灰暗如尘的眼眸,宽大的病服遮不住脖子的掐狠,刺眼血腥。 她歪了歪头,似乎没认出来季婳是谁,眼神懵懂天真,直到季婳喊了她一声,她才逐渐清醒过来,极小声道「姐姐。」 季婳坐在床上,想去摸她的头,但是温淮月依然是反射性的一躲,只好收起了手,「还疼吗?」 温淮月的眼神顿时一变,突然爬了过来,拽近了她的手腕,眉目癫狂「姐姐,你替我杀了他,我讨厌他,他用鞭子抽我,想把我掐死,你替我杀了他,好不好……」 季婳沉默着没有说话,温淮月神情又是一变,想起了什么,又倒退了回去,指着她,嗓音是挡不住的怨恨,「不对,你不会帮我,你讨厌我,你讨厌我……」 她精神又乱了,抱着自己脑袋,自言自语似的「为什么要讨厌我?我真的那么惹人厌吗?为什么一个个要来欺负我,打我,为什么,为什么,啊啊——」 眼看着她要把自己头髮都拽光,季婳握住了她的两只手,沉着语气「够了,温淮月,那个男人会过的很惨很惨,和死人差不多,不要纠结了!」 温淮越显然不信,直摇头,「你骗我,姐姐,你总是在说谎,你一直在骗我!你是个骗子,骗子!!」 她又发疯了。 季婳起身,想去外面找医生,温淮月勐的抱住了她的腰,颤声道「不要,姐姐,别离开我,你不能走,你不能走,不能丢下我……」 季婳转过身,「我没有走。」 下一面就见温淮月的脸色瞬间惊恐万分,指着病房里一处虚空,抖着嗓音「姐姐,是……教练,他又来打我了,你杀了他。不,你在我身边,你别走,我害怕,不要走……」 她出现幻觉了。 季婳抱住了她抖个不停的身体,眼睛望着窗户外不知名的白花,呢喃着细语「我不走。」 作者有话要说:晚点捉虫。明天一天都是课,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更新了,苦恼。 感谢订阅! 第32章 季婳几百年前的生活过得安稳如水,没什么大矛盾,很多事情都是顺风顺水的,想要的都会得到,过得颇有几分如死的平静。 而最近发生的事,对她而言,的确是几分跌宕的,很多事情也不如她的愿。 比如她想离开温淮月,明明很简单的事,但就是死活完成不了。 第75页 温淮月的情绪极度不稳定,儿时的阴影作祟,将她的病情推入某一种深渊,她经常出现幻像,幻像那个教练,儿时那些绑匪,都出现在她眼前,面目狰狞的要杀她。 温淮月恐惧,半夜里大喊大叫是常事,她经常在哭,哭的眼睛都睁不开,甚至神经质的去加重身上的鞭痕,用长长的指甲抠烂了伤疤,证明自己还活着,提醒自己这是幻觉。伤口反反覆覆的结痂,温遥将她指甲都剪了。 蒋授的手废了,全身肋骨断了好几根,温遥和孟望找了关系,蒋授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因为双手被废,以后在监狱的生活也不好过。 温遥将这件事告诉温淮月时,温淮月的精神稳定了些许,但是病情难愈,非一时就能痊癒。 温淮月害怕见生人,除了家人和季婳以外,一概不见,她像个见不得光的蝼蚁一样,只敢待在自己的房间里,甘心蜷缩在自己的一耦之地。 温遥和孟望为了她,已经很久没睡好一个好觉了,季婳也没好到哪里去,温淮月时不时在半夜会叫季婳的名字,极度不安的找寻季婳。 一旦没有找到人,就会发病,开始疯狂尖叫,自残,温遥这时候也顾不得和季婳的恩怨了,拜託她住在自己家里,安抚温淮月的情绪。 温淮月因为精神不稳定,已经很久没有去过学校了,只能在家里慢慢调理。 因为温淮月离不开季婳,季婳原本想搬家的计划便一直搁置,这一搁置,就搁置了一个多月。 莱尔有一天问她,「你已经不想搬家了吧。季婳,你心软了。」 季婳在夏日燥热的风里沉默了很久,久到莱尔都以为她不会回答他的话了,她才低低的开口「我不知道。」 「什么叫不知道?」 季婳皱了下眉,漂亮的眉眼带着微不可几的茫然,就像一个人遇到了两条路,她明明是想选其中一条康庄大道,可是她却选了那条荆棘玫瑰的小路,走上这条路以后,才想:我为什么要选这条路呢,明明这条路极其恶劣。 季婳耸了耸肩,无所谓的笑了笑,「谁知道呢。」 莱尔无语,「你在跟我绕口令?」 季婳仰了仰头,扭了扭酸涩的脖子,伸了个懒腰,「总之,等温淮月痊癒了再说吧。」 「季婳,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莱尔脸色严肃。 季婳松松的笑了笑,神情漫不经心的,她总是这样,随性所欲,做事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捉摸不透。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明明现在是离开温淮月最好的机会,只要自己现在一走,日后温淮月清醒过来,她绝对找不到自己。 但是,季婳只要一想到温淮月夜晚的疯狂崩溃,找不到自己的慌乱无措,像条失措的小狗,季婳就迈不开那个步子。 是不忍吗?还是心疼。季婳已经不想去思考了,她做事素来随心,凡事凭自己心意过活,只听从自己的意愿。 况且,季婳有个不好说出口的点,她觉得温淮月变成这样,似乎多多少少是有一点自己的原因的。 如果不是她,温淮月不会去练拳击,也不会因为和自己吵架,在周末这天去练拳。 虽然这里面的因果和她其实并没有多大关联,她是清白的,但是她的意志在看到温淮月绝望癫狂的神情时,总是会忍不住往这点偏。 因为这个原因,季婳一直都没离开她,这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小孩,她是大人,小孩受伤了,受伤的背后还有一点自己的错,陪伴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季婳用她几百年学来的处事规则,学来了这种蹩脚的规则。 季婳和莱尔分开了以后,就去了温淮月家,和别墅里的人打了个招唿,就去了温淮月的房间,温遥去医院开药了,孟望还在公司。 温淮月呆滞的坐在阳台的鞦韆上,垂着头,恹恹的模样,这些天她的癫狂状态已经差不多好了,现在只是每天都处于一种没精神的呆滞中。 她脖子上痕迹早就消了,她最近瘦了太多,露出来的脖颈消瘦脆弱。 季婳坐在她旁边,温淮月听到声响,手指轻微的蜷缩了一下,头依旧低低的垂着,神情有些滞缓,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季婳散漫的靠在鞦韆上,懒懒散散的晃悠着,大人一样和她慢慢讲着话,语调虽然很平,但不冷酷,「你姐姐又去给你买药了,这是几次买了呢?你姐夫一个人忙着公司里的事,他们都很辛苦呢。」 今天太阳很淡,稀疏的阳光透过枫树,影影绰绰的拓在阳台的木质地板上,有风吹来,季婳帮温淮月撩了下头髮,露出憔悴死寂的眉眼。 「你已经多久没去学校了?有两个月了吧,你的同桌还来找过你呢,问你为什么不去学校。」 季婳的嗓音和今天的阳光一样,淡而平,「我怎么回答?我都没法回答,毕竟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痊癒。」 温淮月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季婳极轻极轻的嘆了口气,似乎是知道她现在理解不了自己的话,不禁放纵了些,「你是来克我的吧,我迟早有一天会毁在你手里,和你待的越久,我真的会死的啊。」 季婳的手突然被握住了,温淮月握着她,动作僵硬的抬起头,对上季婳的视线,很艰难的开口,像刚学会说话的小孩一样,「不……姐姐,你……不会死,我会保护……你。」 第76页 温淮月的手很冷,即使是在夏季,也是冷的,季婳感觉一块冰覆上了她的手背。 她嗤的一笑,「就你这样,还保护我,蠢货。」 她曲起手指,给了她一个脑瓜崩,「那就快点给我好起来啊,每天跟个木头一样。」 温淮月缩了下脑袋,表情有点委屈,季婳心累,仰起头靠在鞦韆背上,温淮月歪着头静静看了她几秒,可能是因为没什么理智吧,她凑上前,很轻的在季婳的脸颊亲了一口,很快就收回了。 季婳一个激灵,不可置信的盯着温淮月,「你干什么?有病?」 哦,忘了,她本来就有病。 季婳母胎solo了几百年,别说亲了,亲密距离都没有,她自然不缺追求者,但她对于这种欲望太低,也没什么兴趣和人谈恋爱,亲吻这种亲密距离可以说是没有,就算是以前和温淮月待在一起,温淮月也从来没亲过她。 这种感觉简直毛骨悚然。 而温淮月像个乖乖女一样,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似乎刚刚做了那种事的不是她,极其无辜的一张脸,季婳都怀疑她是不是已经病好了。 楼下传来鸣笛声,应该是温遥回来了,季婳走到阳台,温淮月下意识的,也跟着她走过去。 温遥从车里出来,拎着一堆药,因为最近忙于照顾温淮月,她也消瘦了许多,t恤都松松垮垮的,因为昨天落了雨,花园里的鹅卵石很滑,温遥身体不知道怎么的,晃了一下,整个人被鹅卵石一绊,摔在了地上,幸好摔的不怎么重,很快就爬了起来。 温淮月怔怔的看着温遥的方向,看到温遥摔下去的时候,身体条件反射的前倾了一下,明显是想去扶她。 季婳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淮月,看,你姐姐为了你很累啊,多辛苦。别退缩,从痛苦里走出来。」 温淮月怔松的神情破了一个口子,空洞的双眼回笼了微弱的光亮。 温遥把药拿上来,季婳接了,温遥去看了看温淮月,对季婳道「阿月刚刚没发病吧。」 「没有。」季婳说,「你摔了?」 「哦,没事。」 温遥蹲在温淮月身前,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阿月,今天想吃什么吗?」 温淮月眼皮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做水蜜桃雪媚娘吧。」季婳把药放在桌上,「她很喜欢吃这些软糯的甜点。」 「行。」温遥笑,「就做这个吧。」她站了起来,因为起的太勐,眼前一片花,季婳扶住了她,问「你是不是得休息一下了。」 「没法休息啊。」温遥无所谓道。 「温淮月我来照顾,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别到时候两姐妹一起病了,我可不想照顾你们一家人。」季婳的语气毫不客气。 温遥对她翻了个白眼,想了想,最近的确很少睡觉,怕自己后面没有精力照顾温淮月,便同意了季婳的话。 温遥走了后,季婳给温淮月做甜点,温淮月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看着厨房里季婳的背影。 季婳将水蜜桃切好,刚想把刀放起来时,胸口突然闷痛了几秒,季婳拿刀的手一偏,在指腹划了一个口子,紧接着身体一阵虚弱,像是凭空被人抽走了力气,口干的要冒烟; 她知道,是因为自己身体缺血了。 她撑不住,慢慢蹲了下去,想缓解异样,不舒服的闭着双眼,手抚在自己的胸口,企图缓胸口处的闷痛。 温淮月看见了这一切,手也摸向自己的胸口,似乎那里面也盛着满腔的痛苦,让她唿吸不过来。 迟滞的思绪慢慢回神,她本能的站起身,慢慢走向季婳。 季婳的不对劲很短暂,很快就没了,她蹲着缓了一会儿,刚想站起来,一双秀长白净的小腿站立在自己的眼前,季婳眼前一黑,被人抱住了。 温淮月抱住了她,手圈住季婳的脖子,在她耳边轻轻的说着「姐姐对不起。」 「说什么呢?」季婳被人紧紧的抱着,差点没法唿吸,「你又发病了是不是?我没法唿吸了,让我起来。」 温淮月不放,缺乏安全感一样环住她的脖子,亲昵的蹭了蹭,「姐姐,我是不是让你痛苦了,唔,我好像也让姐姐姐夫痛苦了。」 季婳心里一动,「你清醒过来了吗?」 温淮月稍稍远离了她,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季婳啧了一声,「什么意思呢?」 温淮月手又环住她的脖子,不确定道「应该吧。」 其实这段时间,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她能感知到外面说话的声音,但是外界总是和她隔了一层膜,隔出两个世界,她有时能听懂她们说的话,但是都提不起力气去回应。 有时候是听不懂,也不太能看清楚外界人的外表情绪。 她和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温淮月是自己世界里的病弱患者,虚弱的喘着气,眼睛茫然的盯着另外一个世界的悲欢,像看黑白默片一样,安静的令人不解,也提不起丝毫兴趣和力气去和他们交往。 现在那层隔膜似乎破了,斑斓的色彩透了进来,悲喜喧闹也跟着萦绕在她身边,温淮月觉得自己的活气在慢慢回来。 季婳拉开了她的手,站了起来,温淮月也跟着站了起来。 「算了,醒来就好了。」季婳说,抬起手想摸摸她的头,又放下了,「你姐姐也能放心了。」 第77页 温淮月看清了她的动作,眸光一暗,上前粘人的抱住了她的腰,怀着深深的歉意道「姐姐,对不起,因为我让你们替我劳心了。」 季婳对她的搂搂抱抱都免疫了,拍了拍她的后背,心里流泛着不知名的暖,「行了,好了就行,你姐姐在睡觉,等会记得去看她。」 不得不说,看到温淮月醒过来,季婳是开心的,虽然面上平平静静的,八分不动的冷静,但是心里那份悦动是真实的。 季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现在的情绪在慢慢为了一个人牵动着。 季婳在做甜点,温淮月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还是有点僵硬的,不能多动,也不好帮季婳做些什么,温遥在睡觉,温淮月不想打扰她,闲着无事,只能静静的盯着季婳。 「姐姐。」她突然说,「你会搬家吗?」 季婳打奶油的手一顿,温淮月逼着问「你会吗?」 季婳是低着头的,自然没有看见温淮月阴森森的眼神,漆黑的眼珠一眨也不眨的凝视着季婳。 季婳冷着眉眼,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温淮月的话,温淮月感知到了,慢慢走过去,然后从背后抱住了季婳,小孩依赖大人似的蹭了蹭,撒着娇「姐姐,别远离我,求求你了。」 「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做梦,我梦见我教练拿着刀想要一寸寸扎进我的皮肉里,他在笑,我一直在求他……放过我,但是他没有放过我,他还是把刀扎进了我的皮肤里。」她停下来喘了口气,刚刚醒过来,说多了话就很累。 「我一直在哭,希望有人来救我,可一直没有人来救我。姐姐,我很害怕,我害怕没人救我,我害怕我身边没有人。」 温淮月嗓音里带着微弱的哭腔,「不要离开我好吗?姐姐,我有哪里做的不对,我会改的。」 季婳感到自己的手很无力,不光是手,还有心脏,一种未知的惶然不解像柄利刃扎进心脏里,让她无法忽视。 「啧,腻不腻歪。」季婳嫌弃道,「我还在做东西呢,别捣乱。」 温淮月不舍的松了手,还是没放弃,「姐姐,不要离开我,我会疯的。」 这句话突然戳中了季婳,温淮月疯的那段时间,是季婳感知心疼情绪最重的时段,深刻的镌在心里,留下淡淡的痕迹,不能泯灭。 她没有怎么心疼过什么人,温淮月这几百年来唯一一个,这个人真的太特殊了,浓墨重彩的出现在她匮乏的生活里,季婳根本就无法忽略她。 季婳可能骨子里藏着一份吃软不吃硬的特性,对于温淮月略带绝望和崩溃的表情,生平第一次,她有了犹豫的念头。 温淮月是个精神有伤的病人,如果自己真的走了,她会不会真的疯了? 「再说吧……」季婳没什么情绪的说,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这段时间我不会走的。」 温淮月笑了,苍白的脸有了血色,细碎刘海遮住了眼睛里病态的满足欲,如贪婪的狐狸,满心等待着自己的猎物。 温遥醒来以后,就发现温淮月已经甦醒过来了,心中大喜,一把抱住了她「阿月,你终于清醒了,姐姐担心死你了,知不知道!」 温淮月也回报住了温遥,安慰她「对不起遥姐姐,让你为我费心了。」 「什么话。」温遥因为喜悦,止不住的笑,「姐姐一点也不辛苦。」 温遥喜悦之下,晚上特地办了个宴会,就邀请了一些和他们关系好的人,季婳本来不想去,但是受不在温淮月软磨硬泡,季婳看在她刚痊癒的份上,只好去了。 宴会人不多,但是季婳都不熟,也和他们聊不到一块去,因为无聊,季婳松散着眉眼,有一下没一下挑着鱼刺,权当打发时间。 挑出鱼刺的鱼都给了温淮月,她不怎么喜欢海鲜,温淮月简直受宠若惊,为了回报,剥了一堆小龙虾,螃蟹放在季婳的碗里。 也难为她刚刚痊癒,就有精力干这种细緻活。 季婳嘴角抽了抽,温淮月凑近她,悄悄话似的说,「姐姐,快点吃,这是我给你剥的,你要吃完。」 说完朝她抿出一个笑来,脸色虽然苍白,却极其真诚。 季婳很不解风情的说着「我不喜欢海鲜。」 「好吧。」温淮月颓唐了下去,「那姐姐喜欢吃什么,我都可以帮你夹。」 「别了。」季婳说,「你刚醒过来,自己吃自己的,补充营养。」 温淮月丧气了,默默的垂着脑袋,剥了一些虾给温遥和孟望。 季婳似乎觉得她有点不开心的样子,还挺好玩的,起码比死气沉沉的模样好多了。 季婳很缺德的欣慰着温淮月的郁闷。 吃完饭以后,季婳觉得太闷,便去了花园唿吸新鲜空气,温淮月和温遥说了一下,温遥今天太开心,一不小心喝醉了,孟望正照顾着她,对温淮月道「没关系,你去花园散散步,不过你身体还不是太好,别待太久了。」 「知道了,姐夫。」温淮月说,看了好几眼温遥,「那麻烦姐夫照顾好姐姐了,别让她喝太多酒了,她胃不好呢。」 「没事,我知道的,你去吧。」 温淮月走到花园里,季婳坐在木质藤椅上,抬头望着天上的星星,她穿着湖绿色t恤,黑色短裤,双腿往前延伸,一只腿散散的曲着,长腿匀称细緻。微搭在椅背上的手腕消瘦白净,黑色腕錶矜雅华贵。 第78页 她的头髮又长了,发尾微卷,留出一卷散在肩膀上,其余的都随着她仰头的姿势,散在椅背后面,如昼的月光将她的红唇,深目,耳朵上缀着的黑色十字架耳钉,白玉般的脸照的清晰明艷。 她的后背是大片大片的粉白色月季。 温淮月心里一跳,坐在了她的旁边,季婳收回了仰头的姿势,瞥了她一眼,「你吃完了?」 「是的。」温淮月说,「姐姐在看什么,星星吗?」 「随便看看。」 温淮月将头搁在季婳的肩膀上,「姐姐,我总觉得这段时间像一个梦,一个噩梦,可是每次我摸到身上的疤痕时,又告诉我,这不是梦。那个男人坐了牢,可还不够,我根本就不解气!」 温淮月的神情阴鸷,「我想亲自杀了他!姐姐会不会觉得我太恐怖了,可是……」 温淮月话里带着不明显的委屈,「我只是太害怕了。我为什么非得遭受这种事,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会那么倒霉?就好像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这辈子光来惩罚我了。」 温淮月说着说着,神情又疯狂了起来,季婳拍了拍她的头,啧了一声,「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婳搜颳了自己脑海里相应的鸡汤,半天抠抠索索的才勉强找出来一句。 「不是说,大悲之后就是大喜吗?将所有的苦难过完了,你就能拥有一个糖果味的明天了。」 这句鸡汤说的季婳自己都一个哆嗦,太矫情了。 温淮月却是听进去了,「真的吗?」 「应该吧。」 「我想要的明天,是有姐姐的明天,有我的家人,还有您。」温淮月眼巴巴的看她,手又握住了季婳的手臂。 「姐姐会给我明天吗?」 季婳觉得自从温淮月清醒过来,她就变的异常黏人,越发大胆,动手动脚的。 「为什么你想要你的明天有我?」季婳不解。 「因为您很重要。」温淮月羞涩的笑了笑,「最好的明天,不就是重要的人陪在自己身边吗?」 季婳有点恍惚,说来她重要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在无数个日子里,她是没有明天的。 她也不会成为他人的明天。 她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温淮月总是能打碎她的念头。 她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季婳不太懂,一直以来,她都将自己视为一个独立的怪物,没人接近自己,也没人重视自己。 她也觉得无所谓,一个人过很好啊。但温淮月简直蠢透了,非要野蛮的将自己拉入她重视名单里,也不问季婳同不同意。 蠢货…… 温淮月又问她,「姐姐,可以给我一个明天吗?」 季婳回过神,抓乱了她的头髮,冷冷的开口,「自己慢慢等你的明天吧。」 作者有话要说:不知道有没有人注意我没有打甜文的标籤,也就是说后面还有虐点(我觉得。),不知不觉都快写了十四万字了,我的预想是在20万字以内完结的,争取在这个月完结它(握拳); 感谢订阅! 第33章 温淮月有一段时间没去上学,高中不比初中,进度很快,温淮月耽搁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落了很多进度,靠自己自学也不是个事,就打算暂时请个家教。 兰城一中学习很紧张,特别是重点班,每周都要周考,上午还要比平常班多上一节课,晚上晚自习要上到九点,时间很紧迫。 温淮月家离学校有点距离,每天来来返返,时间实在是很紧,更何况最近她还要搬出大量时间把落后的进度都补回来,两者都不能很好的权衡,累的不行。 而她又不想住校,综合考虑了一下,其中还掺杂了自己的私心—— 她想住在外面,刚好季婳的家离兰城一中近,温淮月想住在那。 她把这事告诉温遥时,温遥想也没想到拒绝了,说到度,她还是担心温淮月的精神,自从温淮月出了那种事,温遥恨不得把人放在自己眼皮底子看管着。 「遥姐姐。」温淮月缓声和她商量,「你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不行。」温遥的语气坚决,「这事没商量。」 温淮月走过去,在沙发背后,讨好似的按摩她的肩膀,「遥姐姐,我落了太多进度了,学校给的时间太少,我要抓紧时间补回来。特别是傍晚,我回到家起码要半个小时,等我再回学校,都差不多要上晚自习了。」 见温遥还是不放心的模样,温淮月继续道「遥姐姐,我是住在季婳姐姐的对面,离得很近呢,她会照顾我的。而且——」 温淮月稍微迂迴了一下,「我也不是一直住在那,我上完晚自习就会回家的。」 「好吗,遥姐姐?」温淮月软声道。 温遥神情微微动摇,她对妹妹太心软啦,几乎是百依百顺,温淮月一撒个娇,她就没辙,她也知道温淮月是个对自己要求很高的人,对什么事都是追求一直完美。落下学习进度那么多,温淮月肯定不愿意一直落后。 她家离兰城一中是有点远,温淮月每天都要起很早,匆匆吃个早饭就得出门,中午和晚上也是随便扒拉了几口就走了。 似乎……是有点不方便。 温遥也不捨得让孩子住校,出了这种事,温淮月估计更不愿住校。 但是让她一个人住在外面,她还是怕的。虽然季婳住在她对面,但是季婳那女人靠的住吗? 第79页 ……应该靠的住吧。 温遥想到温淮月精神不稳定的那两个月里,季婳的担忧和用心也不像作假。想来……对温淮月不是没有感情的。 温遥勉勉强强道,「那你每天中午放学和傍晚放学都要给我打个视频电话给我,听到没。我也会时不时去看你的。」 「听遥姐姐的。」温淮月轻轻的笑。 温遥拍了拍她的手,动作柔和,「阿月,你一定要好好的,别再出事了。」 温淮月俯下了身子,贴了贴她的脸,「我知道的,姐姐。」 季婳听到温淮月要住在自己斜对面时,心里是有点拒绝的,她虽然答应了温淮月,一时半会不会走,但也不是就代表每天都要见面。 要她命呢。 温淮月可不知道季婳的心里想法,她兴沖沖的搬到这座小区,将行李放进自己房间以后,还没收拾,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季婳。 「姐姐,我中午可以在你这里蹭饭吗?」温淮月双眼清凌凌的看着她。 季婳脸色无奈,温淮月的病情在家里恢復了几天,幸好这次病情不是很严重,吃了几天药,看了几次医生,差不多好了。 脸色也红润了一点,但是看着还是苍白脆弱的。 季婳觉得自温淮月病好了以后,自己的原则似乎都慢慢动摇了,某些坚守的底线也在无意识的下有了崩塌的趋势。 比如,对着那双直白透澈,瞳孔里满满当当都是她的眼神时,季婳拒绝的话都被堵住了。 毕竟是个精神有病的人,脆弱着呢,季婳怕她一个不满又发疯,懒散的撂下一句话,「进来。」 温淮月在她背后轻轻勾起唇,跟着她后面进到客厅里。 温淮月帮她洗菜,不知道是不是她错觉,她总感觉季婳一直在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太明显,她做的太顺畅,让人很难觉察出来。 自那件事以后,温淮月的心思便极度敏感多疑,很容易草木皆兵,也喜欢想些有的没的,她在心里暗自扯了很远,每个想法都往不可控制的阴暗方向去。 是她的错觉吗? 季婳是一直在躲着她吧。 怎么会这样?温淮月阴郁的想,不是说好不会离开自己,这难道不算是恢復成以前的关系了吗? 她是被我逼的吗? 想法一旦开了头,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扯个十万八千里,拉也拉不回来,温淮月为了一件小事,沦为怨妇般的自我臆想,毛球似的越想越乱,理智的思绪都快被自己脑海里莫须有的阴森念头淹死了。 「虾被你捏烂了,蠢货!」季婳狠狠的拍了拍她的头,「发什么呆啊。」 温淮月一个激灵回了神,眼眸一垂,发现手里的虾被她狠狠一捏,都捏成了一团碎肉,她压抑住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不好意思的沖季婳笑了笑。 「对不起,姐姐。」 季婳白了她一眼,曲起手指敲了敲脑袋,「要给我打下手就给我专心点,怎么越来越蠢了。」 「姐姐,你再敲我脑袋一下,像刚刚那样。」温淮月语出惊人,眼神明亮,丝毫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鬼话。 季婳用看傻逼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没听她的话,嘲了一句「看来病还没好啊,改天和我去看看医生。」 温淮月知道她在说笑,也不生气,她只是觉得被季婳触碰,会让自己郁暗烦躁的情绪平缓下来而已。 温淮月朝她一笑,有点蠢,又有点可爱。 她今天穿的是校服,白色衬衫搭蓝白色外套,黑裤,季婳以前一直觉得这种校服过于宽松,学生穿起来显得很臃肿,不大好看。 但是温淮月穿起来很漂亮,干干净净的漂亮,天蓝色的校服将她脸上的病弱气散了些许,很有朝气。 学校不允许披头散髮,温淮月把头髮扎了上去,露出光洁秀气的额头和眉眼,女孩子皮肤白净,唇色淡红,笑起来时唇角还有个梨涡。 很青春洋溢,像夏天冰柜里的桃子汽水,外表纯的漂亮,里面却是清透炽烈的。 像每个少年人一样,都是夏天野蛮生长的风与花朵。 季婳觉得很好看,不禁多看了几眼,直到温淮月叫她一声,「姐姐,水热了。」 季婳这才回神,哦了一声,急忙去关火。 温淮月在原地很轻的挑了下眉,摸了摸自己的脸。 姐姐刚刚一直在盯着她的脸看呢。 温淮月两个月没来学校,班上的人都对她没缺席的原因众说纷纭,但都没猜对。 温遥和孟望把这事压了下来,没把这事弄到网上,除了她们几个,也没什么人知道背后真正的原因。 班上的人只知道,回来以后的温淮月更加沉默寡言了,起码刚开学那几天,温淮月虽然高冷,但多多少少会和他们说一点话,总体来说,也没有很让人觉得非常的不可接近,最多只是觉得她似乎不太喜欢和人交往,逼退了一群本想和她交朋友的心思。 这次休学两个月回来,她几乎把高冷又修炼了一个新阶段,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别说话了,连个眼神都懒的给他们,孤僻寡言的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两个月的时间里,班上的人已经混熟了,显的温淮月像个格格不入的外入者。 她这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高中正是自尊心极高的年纪,学生也不太想热脸贴冷屁股,即使温淮月长得再漂亮,成绩再好,就这种爱答不理的狗性子,也是不讨喜的。 第80页 除了个别觉得好玩,想把温淮月搞到手的混混富二代,基本上也没什么人和温淮月说话了。 但是那些混混也坚持几天就放弃了,据他们自己所言,温淮月根本就是一个神经病,自己稍微碰一下她,她下一秒就能给你来个过肩摔。 这么一传,温淮月暴力不好接近的传言彻底流了出去。于是,就更没什么人和她说话了。 像被孤立了一样。只有邹年年常常来找她,见她自己不提,邹年年也默契的没有提她为什么休学了两个月。 温淮月倒是没这种意识,反而觉得挺自在。老实说,她完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更别提无聊的友情交往了,简直毫无意义。 跟季婳一样格格不入的,还有杨安,自温淮月回来,杨安便一直想找机会问问她这两个月去哪里了。 但是温淮月的表情太冷了,一点都不想说话的样子,一张好看的脸带着一种冰霜感的美。 杨安咬了咬唇,在她没有看到的地方,看了她好几眼,欲言又止了不知道几次,最终都没有说出来。 温淮月安安心心做自己的孤僻人士,每天的日子极其规律,学习,午休时间家教来补课,晚上回去。 当然,不学习的课余时间都用在了季婳身上,蹭饭都是常事了。 季婳饮食不怎么规律,经常吃了上顿不吃下顿,但是来了个蹭饭的小猫,还是个需要长大的猫,季婳面上不知道白了温淮月几眼,但是还是给她乖乖做了饭。 有时间自己没食慾,温淮月还得拉着人,一副为她好的大人模样。 「姐姐,要记得按时吃饭啊,不然胃会不好的。」 季婳想说,自己又不是人类,哪有那么脆弱,就算不吃饭,也不会死。 但是温淮月可能从温遥上次胃病住院的事上有了阴影,非得要求季婳按时吃饭。 「我自己会吃。」季婳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绘画板还是涂涂画画,头也没抬,「吃你的。」 「不行,姐姐。」温淮月轻轻和她撒着娇,「你总是不吃饭,胃会出毛病的。」 「我又和你们人类不一样。」季婳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下意识抬头看温淮月。 温淮月神情没变,依旧让她吃饭,季婳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理解刚刚那个意思,最好没有理解。 「行了,我吃。」季婳不耐道,「你还挺烦。」 温淮月抿出一个笑,双手拖起自己的下巴,手指在脸颊侧轻轻敲着,有几分唇红齿白的可爱,很开心的样子。 季婳也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温淮月很享受和季婳在一起的日子,她面上带笑,心里却在思忖刚刚季婳的话。她不是聋子,自然听到了她刚刚说了什么话。 温淮月很早就怀疑季婳可能不是正常人了,哪有正常人会喜欢吸血。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季婳是不是正常人,对她意义不大,她只要知道眼前这个人叫季婳,是她重要的人,她还在自己身边,她没有走,就足够了。 其他的,温淮月真不是很在意。 反正世界上所谓的正常人,也没正常到哪里去。 其实还有一点,温淮月之所以不敢去问,是觉得季婳一直以来都瞒着她,她想季婳是有她自己理由的。 她不敢多问,怕一问,这份季婳瞒着的秘密会导致两人分开,温淮月也不知道自己念头怎么来的,就是很本能的,突然而至就有了这个念头。 她不想让突发因素破坏原有的局面,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班上原本还有人好奇温淮月休学的两个月到底去哪里了,但是这份好奇迟迟没人解答,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在乎了。 但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光天化日下没有秘密,温淮月背后的原因还是让人知道了。 大课间的时候,温淮月被准许可以不用去操场做操,她一个人在教室里刷完了一张化学试卷,拿着水杯出去打水,打完水一转身,迎面就撞上了一个男生。 温淮月觉得这个男生有点眼熟。 「哟,温淮月,你来学校了啊。」男生阴阳怪气的开口,温淮月这才想起来这男生是谁。 林宇,初三时经常找她事的小太妹喜欢的男生,超市骂她婊?子的寸头男生,没想到他会花钱到这来。 温淮月眼皮都没抬,冷冷的开口「滚开。」 林宇双手插兜,语气很欠打「凭什么,这条路你开的啊。」 温淮月知道林宇一直和她有过节,她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多呆一会儿鬼知道他又会找什么事,温淮月觉得烦不胜烦。 他这么傻逼,温淮月懒得和他交流,想绕开他直接走。 「你竟然还敢来学校啊,遭遇了那种龌龊事,心态很好嘛,果然是个婊?子呢。」 林宇挂着笑,意味不明的看着她「难不成你天生喜欢被——靠!」 温淮月将杯子里的水都洒在了他身上,眼神冰冷,林宇被洒了一身水,恼羞成怒,想也没想迅速的狠狠推了她一把,温淮月身形瘦弱,这一推往后踉跄了几步,在她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林宇握着拳头上前。 温淮月一个擦身,但是脸颊还是被他的拳头剐蹭到了,白嫩的脸颊立马红了一块,林宇是用了很大劲的,温淮月的唇角火辣辣的,用指头摸了一下唇,还好,没流血。 第81页 温淮月抬眼,缓缓放下杯子,然后反手也握拳直接了当的给了他一拳,虽然蒋授是个禽兽,但是他教拳击的技术是实打实的,温淮月的拳头经年训练,非常有爆发力。 林宇顿时眼冒金星,鼻血都流了出来,温淮月看着手上的血迹,在原地皱了下眉,似乎是很嫌弃。 林宇哪受的了这个,当场要炸了,挥起拳头又要上前,忽然一只清瘦秀立的手握住了林宇,林宇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开。 他转头,想看看哪个多管闲事的,看到来人,愣了一下,「裴……裴雾学姐。」 裴雾唇角带着点笑意,眼神没有温度,「学弟,这可是学校,你要做什么?」 林宇面目狰狞,「管你屁事,滚开。」 裴雾在他手上按了一下,林宇顿时痛苦嚎叫,「学弟,这里可是有摄像头的,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是一清二楚的。听说再被记过一次,就要退校了是吧……」 林宇眼神一变,他被记了太多过,如果再被记过一次,就要被退学,他老子会砍死他的。 他心虚的很,毕竟是自己先嘴贱的,阴狠的瞪了她们好几眼,狼狈的走了。 「谢谢学姐。」温淮月欠身,礼貌的谢道。 「没关系。」裴雾整理了下袖子,朝她笑了笑。 「学姐为什么要帮我?」 温淮月心里戒备,所有莫名其妙对自己好的人,她都觉得不真实。 「这是什么问题。」裴雾温秀毓美的脸很平静,一派温和良善,「你是我学妹,帮一下不是应该的吗?」 温淮月皱眉,她其实是想问裴雾有没有听到林宇说的话。 裴雾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坦然道「前几天不小心听到林宇在谈论你的事,意外知晓了。我只是觉得你和我在某方面上很像,所有帮了你一把。」她善解人意一笑,「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温淮月没怎么听懂她前面几句话,只好面无表情的当哑巴。 裴雾也没管她寡言的性子,摆了摆手,自顾自的乱扯了一句。 「这个世界上该死的人真多呢。」 放学以后,温淮月顶着一张微肿的脸回到了小区,季婳刚下楼准备丢垃圾,就看到温淮月一边低着头走路,一边摸着自己的脸,神色阴鸷。 季婳在原地静静的等着她,温淮月一直低着头,也没看到前方的人,等撞上去了,下意识想道歉,季婳伸出一直手指点住她的额头。 「不好好走路,干嘛呢。」 等人抬起头,才看到她微红的脸,有点肿,皱了下眉,「脸怎么回事?」 「我……」 「你先上去。」季婳打断了她的话,「我先下去丢垃圾,等会再和我说。」 温淮月听话的哦了一声。 等季婳上楼回家,温淮月已经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着她了,见有人开门,视线转了过来,瞳孔明亮。 季婳有时候不太能受得住温淮月过于热情明亮的眼神。 「脸怎么回事。」她问。 温淮月也不撒谎,小孩犯错似的,一字一句道「一个同学知道了我的事,过来骂了我一句,我把水洒他身上了,他就打了我。」 季婳关注点清奇,「你没打回去?」 温淮月:「……」 她还以为季婳会关心她呢,温淮月很郁闷,但还是乖乖回答了她的话「打回去了。」 季婳坐在她对面,无声的嘆了口气,「学校已经有人知道这件事了吗?」 温淮月摇摇头,「不多。」 「学校生活过的还好吗?」季婳问出了迟来的关心。 温淮月心里顿时满满当当的,笑了起来,眉眼完全没有在学校阴森寡言的气质,她好像只有在季婳和重要的人面前,才像个真正的少女。 「老实说,没什么感觉。」温淮月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季婳,直白的很,「学校很无聊,每天的快乐就是见到姐姐,和姐姐一起吃一顿饭。」 季婳扯了扯嘴角,心里莫名有些沉重,幽幽道「就这点出息。」 聊了几句,连尚来了,一进门就抓着温淮月问,「小淮月,你没出什么大事吧。」 温淮月被连尚触碰的那一瞬间,面色倏地一变,脸色有些惨白,几乎是条件反射的甩开了他的手臂,缩在了沙发的一角。 连尚懵逼,将茫然的眼神投向季婳,季婳头疼,温淮月自清醒以后,就落了毛病,她排斥任何异性的接触。 季婳觉得这样不行,她现在才高中,每日忙于学习,也接触不到什么异性。 可是以后呢,以后的社会交往里,人际情感里,肯定会有异性,难道她要一直就这样躲避下去吗? 不大可能。 季婳想帮她改了这毛病,但一时半会又改不掉,这可能是个长活,需要很多很多时间。 季婳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多问,连尚接受到了她的意思,心里有些难受。 温淮月出事那几天,他在国外考察项目,等知道了这件事以后,都是一个月以后,自己这边又走不开,好不容易回国了,立马过来看看温淮月怎么样了。看样子,并不是很好。 连尚是真的把温淮月当妹妹看的,难受也是难免的,但也不会蠢到揭她的伤疤,便聪明的坐在了温淮月对面,温声问「小淮月,中午我带你去吃饭怎么样?」 第82页 温淮月从刚刚的失态恢復了过来,面色平静的朝他摇头,「不行,我没空。」 「啊,你要干什么。」 「做作业,补课。」温淮月认真道。 连尚对学霸的生活嘆为观止。 「好了。」季婳对他说,「你没什么事就走吧,我还要给她做饭,她要补课了。」 「我也饿呢,在你这里吃了。」 「随你。」季婳站起来,对温淮月道,「你先过来我房间,我帮你涂药。」 「好的。」 房间里,季婳慢慢的帮她涂着药,语气平冷平冷的,「你害怕你连尚叔叔?为什么,他对你很好不是吗?」 温淮月垂着眸一言不发,半晌才缓缓的开口「我不是怕他,我只是,只是……」 「只是害怕他男人的身份?」季婳替她回答了,「你害怕和异性接触,是吗?」 温淮月紧抿着唇,压抑着阴狠说「我不知道,我就是排斥,我讨厌他们接近我,我会很不舒服。」 季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那你以后都找不到男朋友了。」 「我才不需要找,姐姐不也是没找吗。」温淮月小声说。 季婳无语了,「我和你能一样吗?这是两码事。」 温淮月不管不顾的抱住了她的腰,颇有几分理想当然,「那我就不找了,一直陪着姐姐和家人好了。」 季婳嫌弃的用手指移开了她,「可别了。」 温淮月只知道笑。 温淮月学习很紧,在季婳家待的时间也没多少,她要补落后的课,还要做落下的习题试卷,时间紧巴巴的。可就算这样,她还是每天会抽时间去季婳家待一会儿。 季婳都不知道她哪来的精力,用温淮月的话来说,姐姐这里是她充电的地方,她在这里蓄满体力才有精力去学校。 季婳觉得她在扯。 温淮月的精神慢慢稳定,除了个别病情的副作用还没痊癒,外表看样子已经和正常人差不多了。 但是她在不经意间出现的精神错乱,有时还是会让季婳心里一跳,过山车似的。 期间温遥也时不时会来这片小区,然后都无一例外的在她家蹭饭,季婳原本冷冷清清的家,被这一个两个填的热热闹闹的,之前死气沉沉的氛围都没了。 季婳被逼习惯了,偶尔也能从这里面尝出点乐趣,被烟火味沖斥的乐趣。 季婳原本觉得这种生活会很烦躁,毕竟她一直以来都是住在冷僻无人的圈子里,猝不及防被人拉进了熙攘里,怎么说肯定也会排斥。 排斥是有的,但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这种过于安和的日子里,季婳偶尔思索,也觉得迷茫,和温淮月多待一天,迷茫就会加重一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是为了谁呢? 莱尔注意到了季婳和温淮月的来往密切,有一天来找她,开门见山的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搬家,彻底离开她。」 对于他的话,季婳没有再搪塞他。 「我暂时不打算走了。」 季婳平静的说出这句话,莱尔不平静了,提高了嗓音「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季婳也不知道是考虑了很久,还是一时冲动就说出了这句话,她的脸上没有丝毫情绪,任谁也看不清她深处真正的人格。 她缓缓的说着,「两年,我再陪她两年,等她成人以后,我就离开。」 莱尔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季婳,深深的看了她好几眼,「你知道你再说什么吗?」 「我知道。」 「那你还说!你陪她两年,她是谁啊,你以为她是普通人吗?她是你的过敏源啊,是摧毁你的人,你陪在她身边越久,你会毁的越快!」 莱尔简直气炸了。 而季婳,依然是漫不经心的,慵懒散漫的态度,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 她用那双深邃漂亮的眼睛,直直的对着他,言语清晰「叔叔,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怕我沦为父亲和母亲的下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父母亲的悲剧是因为彼此生活了十来年,时间这么长,所以过敏源和吸血鬼会影响到对方。可我和温淮月才一起没几年,我也还没有到那种非她不可的程度。」 「两年时间是很短的,只要我和她保持一定距离,减少见面的机会,并不再吸她的血,我相信两年后,我可以安全脱身。」 她的音调很稳,很平,也冷。 「只是两年而已,很快就过去了。给我两年,让我……看她长大,她成长为大人的时候,我就离开这里,不管她是死是活,我都会离开,不会回来了。」 「叔叔,让我任性一次吧,那小孩还不能离开我。」 莱尔脸色沉沉,季婳一直以来都是利己主义者,心里只有自己,她做事虽然都凭自己心意,但是那都是考虑在对自己无害的基础上任性的。 季茫和兰虞的确是生活了十来年,才出现了吸血鬼意识自我毁灭的徵兆,但是那只是个特例而已,又不是一种真理,谁能保证这种自我毁灭徵兆会不会因人而异呢。 季婳怎么可能想不到。 她是在赌,是在猜。 季婳太强了,表面是在和他商量,可莱尔知道,她是在和自己说一个事实,她已经决定好了,不会再变了,这点和她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第83页 一样的在关键时刻,喜欢赌。 「你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莱尔苦笑,「还问我干什么?」 季婳耸肩,「你是我叔叔,于情于理,还是要问一下。」 莱尔沉沉的嘆了口气,揉了揉太阳穴,「两年,就两年,两年以后你必须和我离开,和我去国外生活。」 「国外?」 「不行?」 「没。」季婳随意的开口,「可以。」 「如果两年后……你没走。」莱尔眼神犀利,「我会千方百计的,让温淮月意外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按这个每日更新的字数,完结不远了:d; 这篇我之前就说过是短篇了呀,不会很长的。 感谢订阅! 第34章 季婳又陪了温淮月将近一年,这一年多里,季婳虽然一直没有搬家,和温淮月一直有往来,但是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也从来没有吸过她的血。 一年来,自己时不时会因为缺血犯些毛病,或者因为温淮月在身边,自己会忍不住有想喝她的血的念头,但这念头都会在萌芽初期就被她掐死了。除此之外,身体也没有到那种很坏的地步。 季婳觉得,自己是可以安全脱身的。 她不知道温淮月有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小姑娘越来越大了,早就不是当初懵懂的小孩了。 季婳有时候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比自己稍微高一点的个子,褪去大半青涩的面容,独立孤僻的性格,无不恍然意识到她真的快长大了。 很奇妙的感觉。 高二那年,学校进行文理分科,温淮月选了理科,邹年年选了文科。 温淮月的成绩一如既往的领前,直到高三了,成绩依旧是蝉联第一,和初中一样,还是个妥妥的风云人物。 只是因为她古怪的脾气,在学校里一直都有她各种各样的评价。 有好有坏,但温淮月都漠不关心。 高三自然比高一更忙,温淮月上完上午的五节课,赶着时间回到了季婳家,季婳平常如果没有去外地,通常都是会给温淮月做好饭的。 像是一种很正常的习惯一样。 今天电梯坏了,温淮月只好走楼梯,幸好季婳所住的楼层不高,温淮月的体力比普通人好,这一年她没去练拳击,只松松散散练了些散打,个子拔高的很高,步子也快。 温淮月边走边给季婳发消息,但季婳都没有回,温淮月苦恼的皱了下眉,没上几层,温淮月听到了一阵吵闹声。 温淮月不想多管闲事,打算低着头,做个透明人从吵架人中间穿过去。 那吵闹声绝大部分是男声,看那语气似乎是爱而不得,被人抛弃了一样,吵闹声中间只偶尔会冒出几声冷淡的女声,温淮月觉得这女声很熟悉。 怎么那么像季婳的声音? 但很快,她就否决了自己的念头,季婳怎么可能会和男人有交缠。 这一年多里,季婳几乎没有任何恋爱交际,她冷冰冰的,像块不会恋爱的冰块一样,谁靠近她,都落的一身凉。 可以说,这一年多里,温淮月反而更像个情人一样,每天都会和她黏在一起,搂搂抱抱是常事,尽管季婳多次警告她,不要抱来抱去,温淮月不听。 温淮月心里有个不为人知的阴暗念头,她不希望季婳有男朋友,她厌恶所有除自己外,能得到季婳亲密的人,她觉得自己会发疯。 这念头不知缘由,来的莫名其妙,但是像刺一样,融进温淮月的骨肉里,无法忽视。 不过还好,季婳这些年没有恋爱的欲望。 但是季婳毕竟也是人,人都有七情六慾,以前没有欲望,不代表这现在没有。 温淮月的脑子一拐,刮向了季婳可能要谈恋爱的路上,眉眼一沉,黑□□的双眼像掺了冰的墨,阴森森的。 她快步走向了吵闹声的源地,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季婳对面,他微微蜷着背,神色带有几分讨好,「季婳,我们试试不行吗?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我会对你很好的。」 季婳双手抱胸,懒懒的靠在栏杆上,姿态是漫不经心的随意,掀起眼皮没温度的瞥了他一眼,勾了下唇「可我不喜欢你啊,你要强人所难啊。」 男人语气恳切,「季婳,我会让你喜欢的,只要你肯跟我试试——」 季婳笑出了声,「你觉得你有什么让我喜欢的?是你背地里藏着的小美人,还是微信里的大胸妹妹?」 男人脸色一变,「你怎么——」 「把妹之前,先把自己身上的骚给祛祛。」季婳毫不客气的嘲讽他,唇角勾起玩弄的弧度,吐出了两个字「垃圾。」 男人显然没被人这么嘲讽过,眼神一冷,想发火,但是看到季婳那张漂亮至极的脸,心里发痒,很想得到她,便装着深情款款的样,「季婳,我和他们没关系的,只要你和我成了,我保证和她们断的干干净净的。」 「啧。」季婳脸色不耐,眉眼带着冷感的戏弄,「漂亮话说的不错嘛,但是还是遮掩不住身上的垃圾味啊。」 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讽刺,自尊收到伤害,恼了,「季婳,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也不过是个有点名气的插画师,装什么清高!」 说着不再顾虑绅士风格了,想握着人家的手再好好商量,可还没碰到季婳的手,一只手突然攥主了他的手腕,狠狠往后一拧。 第84页 男人嚎叫了一声,「痛痛痛——」 温淮月面无表情,听到男人自以为是的话,狂躁的心情一触即发,心里那只兽顿时面目阴狠,咆哮着某种不可言语的暴虐。 温淮月秀气的五官冷而淡,玩玩具似的,把男人的手一折。 卡嚓—— 男人觉得自己的手骨折了,陆续的人从楼梯上来,怪异的看了一眼他们三个,被温淮月阴沉沉的眼神一瞥,尴尬的走了。 男人心里有苦,又不好意思叫出声来,只是握着自己软趴趴的手腕,咬牙死盯着他们两个人。 男人原本精英样被毁,成了现在这狼狈的样,季婳觉得有趣,竟然捂着唇,笑了出来,眉眼弯起,笑的颇有几分肆意张扬。 温淮月没什么情绪的扔下几个字「别缠着我姐姐,滚。」 说完,也不管男人要杀人的眼神,拉着季婳的手上了楼,最后还转头看了男人一眼。 冰冷,幽黑。 唇角还扬起了一抹极浅极浅的弧度。 满是嘲讽。 男人:「……」 等进了门,温淮月拉着季婳的手还是没有放开,她的眼神沉沉,逼视着季婳「姐姐,刚刚那人是谁?他喜欢你吗?」 温淮月的个子已经比她高了一点点了,五官张开了,精緻秀丽,唯有那双杏眼,一直没怎么变,透澈清润。 季婳知道,自己在她那双晶石一样的眼里住过,两人在一起时,那双眼睛一直都是看着她的。 季婳想抽回自己的手,一时没抽动,季婳不想用力,随便她了,道「可能吧,谁知道呢?」 「姐姐。」温淮月加重了语气,对她不以为意的态度很不满,「你不能喜欢他,他看着就不像个好人。」 季婳用空着的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你还管起我来了,我自己有数,行了,把你的手收回去。」 温淮月贪恋着季婳手里的温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就开始痴迷季婳的温度,享受和她亲密接触的喜悦。 喜欢的快要疯了,但这份疯意都被她埋在了深不见底的心脏角落里,只偶尔窥一窥光。 在过去的一年多里,季婳果然遵守了她的承诺,没有搬家,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经常暗地里和她保持距离,一星期里也有三四天也见不到面。 但是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依旧很多,而和季婳待的越久,温淮月就觉得自己越发离不开季婳。 随着青春期的来临,少女开始发育,开始慢慢因为成长而不断变化着。 温淮月没有青春期的叛逆,但也有了某种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她发现她不能像以前一样,能心安理得的触碰季婳了。 总觉得每次的接触,都让她非常脸红心跳,甚至过渡到了一种迷恋的地步。 温淮月心里是迷茫的,这种怪异的感觉前所未有,她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现象,书里也没有明确相应的症状。 她想不通,她想她可能只是单纯的喜欢触碰季婳而已。 「又走神了你。」季婳挣脱开了她的手,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最近总是觉得很困,「过来,帮我拿个东西。」 「哦。」 季婳让她拿的东西是柜子最上面的被子,柜子很高,季婳的身量在同龄人里算是高挑的了,但每次拿上面的被子时,总是有点累。 温淮月比她高一点,长手长脚,季婳懒的使力,直接让她帮自己拿了。 温淮月向来听季婳的话,帮她把上面那层薄被拿了下来,边问她「姐姐不是有被子了吗?为什么还要拿。」 季婳瘫在床上,嗓音极懒,「冷。」 「怎么会?」温淮月把被子放在床上,「现在才初秋,也没那么冷吧。」 季婳将手放在自己眼睛上,挡住光,「不知道,大概我老了吧。」 冷不丁的,季婳的手被人拿开,温淮月的脸显现在眼前,直勾勾的瞧着她看,两人离的极近。 「发什么疯呢。」季婳蹙眉。 温淮月眼睛四处转,在她脸上扫了一遍,歪着头,说「奇怪,姐姐为什么一直没有变化?」 「什么?」季婳有点不舒服,主要是温淮月离她太近,近的彼此的唿吸都能互相感受到。 「姐姐一直没变呢,从我小时候起,到现在,姐姐一直都没变,好奇怪。」 季婳心想,废话,我当然不会变。 吸血鬼寿命很长,几百年都是小事,活的久的,能活到一千年。 衰老的速度也非常慢。 「你离我太近了,起开。」季婳压着嗓音说。 温淮月没走,她的手还压着季婳,一只腿曲在季婳的膝盖间,两人的距离实在是很近,以温淮月这个角度,都能看到季婳纤密的睫毛。 红唇,艷目,乌黑的发铺在身后,冷感的眉眼,白净的脖子如玉一般,五官有一种极其禁慾的秣丽,像是一副美人画。 温淮月眨了眨眼,那种熟悉的心跳又窜了起来,眼看着季婳越来越冷的神情,她作死一般抱住了季婳的腰。 「温淮月。」季婳凉凉道,「你是不是想死?」 温淮月粘人,季婳是知道的,这一年来粘人的程度更上一层楼,季婳其实都免疫了,不然也没办法,骂也没用。 但是她现在都那么大了,还那么粘人,真的正常吗? 怎么感觉怪怪的。 第85页 温淮月像缠人的猫一样,乖巧的在她身上蹭啊蹭的,抬起眼,「姐姐,你既然怕冷,那我晚上和你睡好不好?」 季婳懒洋洋的躺着,被温淮月这只粘人的猫缠的不行,又软绵绵的蹭个没完,季婳渐渐有了点逗猫的兴趣,动作粗鲁的抓乱了她的头髮,嫌弃的开口「你多大了,还要和人睡。」 温淮月被她抓乱了头髮,也不生气,见季婳没有凶她,动作更放肆的搂紧了她,温温软软的开口,「这有什么的,姐姐又不是别人,我不嫌弃你呢。」 「我嫌弃。」季婳推了推她,「太缠人可不好,起来,我要去厨房了,真是,还得给你做饭。」 温淮月不情愿的起身,等季婳出去了以后,自己在她躺过的地方躺下来,床上有淡淡的味道,已经残留的温度。 那气味很淡,有种青柠香,温淮月将脸埋在床上,感受着季婳的温度。 是一种香水吗? 感觉很好闻呢。 高三的时间简直飞一般的流速过去,今天晚上要考理综,自分科以后,原本高一三班的班级便打散了,学校实行踢人制,重点班倒数的学生会被踢出重点班,而下面的班,如果能考进前四十,也可以进入重点班。 走走换换了一些人,温淮月也没怎么记住那些人,不过这一年多里,杨安倒是一直和她一个班。 温淮月过于孤僻,看着不太好接近,都没人敢和她坐,只有杨安和她一起坐,从高一到高三一直都是。 考试时间比寻常晚自习时间多一点,温淮月考完以后都九点半了,今天是周考,只有重点班的人考,寻常的班级九点就放学了,这个时间段学校早就没人了。 温淮月考完了以后,背着包直接走了,杨安忙收拾了下东西,去追她。 温淮月走的很快,杨安气喘吁吁的跟上了她,「温淮月。」 温淮月停下脚步,转身。 「有事?」 杨安扶着膝盖,浅浅的喘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小瓷人,递给了她。 温淮月蹙眉,不解的看着她。 杨安心跳的很快,小声的说道「送你的。」 「我?」温淮月指着自己,「为什么?」 温淮月走的是小路,这条路人很少,枫叶飒飒作响,风有点大,温淮月将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 杨安脸色通红,「你……你能接下吗?」 温淮月沉默了一下,不明白她的同桌搞什么,但还是接了,杨安眼睛一亮,笑了起来,脸颊下的青色胎记随着她的笑,牵动成一块跳跃的色彩。 那小瓷人做的还算精緻,穿着蓝色校服,扎着马尾,面无表情。 「这是我?」温淮月问。 杨安点头,「对,是我自己做的,做的不好,不要嫌弃。」 「为什么突然送我这个?」温淮月记得自己和她关系没有那么熟络,顶多只是比班上的人多说了几句话而已。 杨安看起来很紧张,手一直在揉搓着书包带子,犹豫个不停,温淮月都看的有点不耐烦了。 「你到底——」 「我很喜欢你呢。」杨安突然开口,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她脖子都红了,整个人害羞的不行,在温淮月迷茫的眼神中继续道「我……我知道你肯定接受不了,毕竟我们都是女生,我也觉得很奇怪……」 温淮月半晌说不出话,她内心是懵逼的,但她茫然的时候不会表现出来,只是化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杨安鼓起勇气说出了这句话,结果一看到温淮月漠然的脸,困窘的不行,但她只有这一次机会了,以后就没有了,她想将自己青春懵懂的爱意告白出来。 杨安紧张的咽了咽口水,咬了咬牙,继续道「但是我就是喜欢你,你肯定接受不了我,会觉得我噁心,一个女生怎么会喜欢同性,太奇怪了吧。」 有一片枫叶落了下来,落在杨安缩着的肩膀上,她的嗓音很低,让人很难注意到,一如她的存在。 「但是我也没有办法,我没法控制自己,我一直很喜欢你,但是一直没敢说出来。」 杨安抬头朝她笑了笑,「我觉得……这都最后一年了,再不表白,我……可能没有机会说了。」 温淮月面无表情的脸下是龟裂的平静,她不是没有被人表白过,但是被同性表白还是第一次。 温淮月没接触过同性恋,她觉得这种人群离她很远很远,因此并没多在意,但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被同性表白了。 除了惊悚之外,还有一丝莫名的好奇。 她沉默着,杨安还在说着话「我也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和你说一下而已,你别放在心上。请你不要觉得我噁心……」 杨安顿了顿,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这个世界上……同性恋还是挺多的,我们学校毕业的裴雾学姐就和我一样。」 「她也是?你怎么知道的?」温淮月觉得今天遇见的惊异事有点多。 「一种感觉。」杨安说,「看到她第一眼,我就觉得和我是同类,你看,裴雾学姐那么优秀的人,也和我一样,这应该……也没有那么不堪吧,希望你别嫌弃我噁心。」 杨安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自信,和骨子里冒出来的自卑。 温淮月沉默了几秒,说,「我没有觉得你噁心,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喜欢我?我的性格很糟糕,几乎没人喜欢。」 第86页 杨安轻笑几声,「我也不知道,可能喜欢本身就是那么莫名其妙吧。」 杨安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喜欢她了,可能是开学时,所有人因为她的脸,拒绝和她坐在一起,只有温淮月选择了她。 杨安知道,温淮月完全是随便选了一个位置,并不是因为她,她只是刚好坐了那个位置而已。 但是那时候她并没有考虑到这个,她向来自卑的要死,甚至不敢接近看起来过于完美的人。 温淮月就是那种完美的人,漂亮,有才能,她太耀眼了,偶尔的光芒照到她的身上,杨安便觉得自己仿佛触碰到了太阳。 杨安是苟且生活的人,她嚮往温淮月的耀眼,温淮月不经意对她的善意,让杨安的嚮往杂糅成了爱慕。 但她太完美了,也足够冷,杨安知道自己是走不进近她的。 杨安朝她扬起笑,用轻松的语气的说着「其实我也没想得到什么结果。暗恋哪有成真的,何况我还只是个卑劣的同性恋。」 「温淮月,我只是你的同学,忘记我没关系的,不过能别丢了我送你的瓷人吗?好歹我喜欢你,做了很久的,就这么丢掉,好像不太礼貌呢。」 温淮月抿了抿唇,嗯了一声。 杨安弯起眉眼,「谢谢,很感谢你哦,让我的青春像个青春,祝你爱有所得,再见啦。」 杨安朝她挥了挥手,越过她往前走了,没有回头。 温淮月想,她有点怪怪的,好像在和她离别一样。 今天晚上遇见的事太过惊奇,温淮月脑子还是有点懵的。 同性恋…… 温淮月这是第一次接触这个名词,心里并没有多大噁心感,只是很好奇,单纯的对于一种新事物的好奇。 原来女生也是可以喜欢女生的吗? 神奇…… 这是怎么定义的?是要喜欢同性吗? 温淮月好奇,没忍住拿起手机查了一下,意思也差不多,温淮月关了页面。 她坐在车上,心里莫名燥热了起来,一种莫名其妙的亢奋蔓延在心脏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什么。 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一样,温淮月有一种直觉,她想,自己之前的那些异状,可以在这个被打开的新世界得知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下本,我要写个正常点的年下-_- 感谢订阅! 第35章 温淮月第二天到学校的时候,发现杨安迟迟没有来学校,等第一场数学考试考完以后,杨安的位置一如既往的空着。 温淮月原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杨安,来学校的时候总感觉很尴尬,有点害怕见到杨安。 但是第一场考试考完以后,也没见到人的影子,杨安是个安分守己的好学生,从来不缺席任何考试。 温淮月疑惑,拿着笔点了点前面的女同学,女同学是他们班的班长,温淮月觉得她应该知道点什么。 「你知道杨安,今天为什么没来学校吗?」 班长被温淮月问话,惊了一下,要知道,温淮月虽然一直坐在她后面,但两人几乎都没说什么话。 「你不知道吗?」班长说,「她退学了啊。」 「退学?」温淮月吃惊,「为什么?」 班长嘆了口气,「听说是她母亲重病住院了,她父亲老早就逃了,家里就一个病弱的母亲和一个四岁的弟弟。 不过她妈妈的病好像已经治不好了,家里也没钱了,杨安为了陪她母亲最后一段日子,还要照顾她弟弟,回老家去了。」 温淮月突然知道了杨安昨天哪里不对劲了,她那副离别的架势,原来早就知道以后都不会再来了,所以才会和她表白。 「老师允许吗?」温淮月皱眉问。 「肯定不允许啊,现在多重要啊,高三哎。」班长感慨着,「学校也去问了情况,但是杨安已经决定好退学了,怎么劝都没用,太可惜了。」 「好了好了,别聊了。」老师从门外进来,「把东西收收,开始考英语。」 班长转了过去,温淮月侧头看了几眼身边空着的位置。 她和杨安关系不熟,如果不是昨天那场表白,温淮月都快忘了这个人,因此对于她的退学也没有很深的情绪。 只是觉得很突然,一个人的告别原来那么悄无声息的吗? 温淮月还没来得及更深的接触同性恋这个群体,就已经戛然而止了。 教室播放听力,温淮月收起自己的思绪,专心听力。 今天季婳不在家,温淮月随便在学校吃了点,邹年年坐在她对面,絮絮叨叨的说着学校的八卦,温淮月垂眼默默的听着。 「哎,你知道吗?」邹年年用悄悄话的语气说,「你的那个同桌好像是个……那个呢?」她朝温淮月挤眉弄眼。 「什么?」温淮月装傻。 「你知道同性恋吗?她就是。」邹年年仿佛知道了某种新奇的东西,很激动,「有人看到她去我们学校附近的情人瓷店里,做了一个女生瓷人。哎,要知道,那里面的瓷人都是给自己喜欢的人做的,你说她是不是那个……」 温淮月慢慢的吃着饭,「太片面了,别人说不定只是做个瓷人而已。」 邹年年想了想,「是吗?但那个瓷店本来就是为情侣服务的,我还以为她是那个呢。」 这个年纪的好奇心过盛,过于无聊,听风就是雨,邹年年每天被学习压迫的无聊到爆,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八怪很热情。 第87页 「不过,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生也可以喜欢女生的,之前一直以为只有男女呢。」 邹年年表情惊奇,「怎么会有人喜欢同性啊,好奇怪。」 温淮月鬼使神差的回了一句,「很奇怪吗?」 「挺奇怪的。」邹年年随口道,「不过,都是是两个人谈恋爱啦,也没差。」 温淮月静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季婳在外地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温淮月每天都垂头丧气的,恹恹的小猫似的。 季婳将家里的密码告诉了她,温淮月随时可以进来,对于她而言,这就是她第二个家。 季婳不在家,温淮月每天中午会过来帮她打扫一下卫生,季婳的房间很简单,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装扮,一如她这个人,冷淡无趣。 可温淮月就是很爱粘着冷淡无趣的季婳,即使这个人坏脾气一堆,温淮月也从没变过。 房间的书桌上有一堆画稿,温淮月走过去想帮她房间柜子里,但是看到上面画的是什么时,动作顿住了。 季婳画的很潦草,可以看出她只是随便画了几下,但是从那些线条里,依稀能看出上面的人形。 看身形是两个女人,互相依偎纠缠着,潦草的线条里勾勒出拥抱暧昧的姿势。 温淮月觉得手不收控制了一样,捨不得放下,的眼睛一直盯着那几张画,心跳怦怦跳个不停,那几张画像有魔力似的,让温淮月迟迟不肯放下。 季婳为什么会画这种画? 有风吹来,窗户发出来一声响,温淮月意识回笼,忙放下了画稿,手忙脚乱的将画整理好,放在一边。 心跳依旧躁动,这份躁动一直保持着,直到夜晚躺在床上时,也没能完全平息。 温淮月最近接触的新事物太过勐烈,她不知道为什么惊慌,心脏深处总有一股莫名的心虚和欲望。 温淮月辗转反侧,睡不着,便拿起了手机,转移注意力似的,看着她和季婳聊天界面的消息。 季婳回话很简洁,放眼望去,都是她一个人在聊。 最后的消息是她问季婳什么时候回来。 季婳只回了她一个「不知道,快了。」 这时,一则更新通知出现在消息栏里,温淮月点开了,发现是一个网站up主的更新。 那个up主就是季婳,温淮月不知道哪里得知了季婳的id,偷偷关注了她。季婳很少发作品,即使是这样,关注她的人也很多。 很简单,她的画直白,热烈,欲望赤?裸,人都是怀着欲望的生物,季婳的画直接戳中了大批人对欲的追求与刺激。 温淮月也看过,但每次看都觉得脸红耳赤。没办法,这个年纪的温淮月青涩,对还是懵懂的,并不是特别能接受季婳的开放。 季婳时隔几个月又发了一条作品,是两张画,这两张图不像之前的画露骨,反而很隐晦。 背景是黑夜,月光,大海,一个灰蓝色的长髮女人抱膝坐在沙滩上,她的眼尾带着红,眼角有泪流过,泫然欲泣的美,而另外一个黑色大波浪卷的女人,站在在她身后,弯着腰,从背后拖住她的脸,微微抬起,给了她一个很深的吻,猩红的舌尖若隐若现。 而第二张,那个吻似乎是结束了,在如华的月光下,一抹淡淡的银丝牵连在两人之间,灰蓝色长安女人眼尾更红了,眼神迷离,松松垮垮的衬衫滑下肩膀,欲到极致。 温淮月顿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热源传到四肢百骸,白天隐秘的欲望再次涌现在心脏处,温淮月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面的心跳飞快。 温淮月不知这心跳为什么而跳,仅仅只是看了这两张图片而已。 这算是她第一次稍大尺度的接触到同性恋这个群体,季婳画的是两个女人在接吻。 两个同性的人。 温淮月不觉得噁心,只是躁动,难以言喻的躁动,仿佛知道了某种答案一样的躁动。 温淮月不禁想,季婳怎么会画这个,为什么? 难道她也是…… 不,不会的,只是画了一下而已,这能代表什么呢? 温淮月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通,睡着了。 晚上她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梦里那张画,幻化成了现实,她梦见季婳坐在沙滩上,月光如连,把她的眉眼照的清晰昳丽,她朝自己笑着,细长的眼尾带着春潮般的媚,唇色艷红,仿佛在索吻。 她浑身像是浸染在春意里,像朵糜艷的花朵,笑着要将人勾走,妖精一样。 温淮月情不自禁的走近她,她是被妖精蛊惑了的俗人,她蹲下了身子,手放在季婳的后颈上,手心是一捧细滑的髮丝。 她被惑住了,去吻她的眉,吻她的眼,温她的耳垂,吻她嶙峋的锁骨,最后手攀附着她的唇,薄而艷的唇,温淮月慢慢凑近了,距离缩减,下一秒就要吻上那馥郁…… 温淮月勐的睁眼,张大了眼睛瞪向昏暗的天花板, 她全身发热的要烧起来了,骨肉里像是灌进了岩浆,灼热的烫人,连带着脸都是红而烫的,额头冒着汗,唿吸急促。 温淮月坐起了身,双手捧着自己害羞发烫的脸,羞涩的红意也晕上了她的脖子,睫毛颤个不停。 温淮月被那个梦吓醒了,那梦太惊悚,自己怎么会想去亲季婳呢? 第88页 季婳又怎么可能会有那种表情。 她疯了吗?做这种梦。 季婳可是她姐姐啊。 大逆不道。 温淮月给了自己这种评价。 可是…… 温淮月害躁的用被子将自己蒙了起来,可是亲吻季婳是什么感觉呢? 好想知道啊。 温淮月舔了舔唇,眼里裹挟着森然的欲望,可见她害羞是真的,放肆也是真的。 她有了大人的某种欲望了。 季婳在外地和某一个美国分公司的人谈了一个合作,美国分公司打算和本地一个影视公司联合,制作一个百合向动漫,准备把市场放在国外,在设计人物和分镜时,录用了季婳。 季婳是第一次做这种,刚开始有点不太适应,她不是不能接受,过去她也见过很多同性的恋爱,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都有。 季婳早就见怪不怪了,但这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分镜设计,季婳不太熟,在家里画了很多草稿,还在网站上先画了两个女人试试水,打算从评论身上获得一些经验。 忙了好几天,终于和主管敲定了主要角色和设定,之后的设计,季婳会画完统一发给相关人员。 等回到兰城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了,兰城已经深秋了,气候异常冷凉。 季婳刚打开门,差点没吓一跳,温淮月卧在沙发上,闭着眼睡着了一样,茶几前上一对乱七八糟的卷子,她的手里还握着一只红笔,虚虚的搁在沙发沿上。 季婳走近了,发现她一脸倦容,黑眼圈都出来了,季婳静静的看了她半晌。 心情有点微妙,说不清多少次,她从外面回到家,家里永远是孤零零的,只有满室的灰尘和空气。 猝不及防,家里有个睡着了的小孩,等着她回来,季婳有种真正回到家的诡异念头。 出差的这两个星期里,温淮月每天都会问她什么时候回来,不知疲倦,再说些黏黏腻腻的话,诸如「我很想你呀」「我想你做的饭」「你不在家,我感觉学习好累哦」的啰嗦话。 季婳简直不知道说她什么,那时候她正心烦意乱,自己总是画不出合适的人物,主管也不满意,她都快要暴走了。 温淮月的消息及时雨一样,虽然很烦,又没营养,但是却能让季婳转移一下注意力。 即使季婳每次都被她黏腻的撒娇无言以对,但又觉得她很好玩,从中得了点乐趣,烦躁的情绪也能慢慢平息下来。 昨天和她说,今天自己会回来。没想到,她就在这里等了。 她记得今天是星期六来着,温淮月一个星期里只有这短暂的半天假,明天一大早又要去学校补课。 不回去好好休息,在这里等我吗? 季婳心情复杂,站在原地默然了半晌,最后嘆了口气,走上前,原本想把她叫醒,想想还是让她睡了。 结果自己没走几步,温淮月就醒了。 「姐姐?」 她慢吞吞的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发现眼前的人真的是季婳,眼睛一亮,顿时从迷离里脱离了出来,一个箭步,勐的抱住了季婳。 季婳被她抱的后退了几步,啧了一声,「你能不能轻点。」 温淮月化成黏人的猫,脑袋搁在季婳的肩胛处,轻轻的蹭了蹭,感受着熟悉的味道,在季婳看不见的地方,眼神有一种病态的痴迷。 「姐姐,我很想你呢。」 温淮月软软的撒着娇,甜味扑季婳一脸。 季婳很淡的一笑,嗓音还是平的,却带着不自觉的宠溺「别腻歪。」 温淮月抱着她的手不觉用劲了,鼻尖在她肩膀处磨来磨去,小狗似的,季婳拧了一下眉,总觉得有点怪异。 还没说什么,温淮月已经松开了她,乖乖道「姐姐,你饿了吗?我做饭给你吃吧。」 「随你。」季婳刚回来,是有点累,「我去洗个澡。」 温淮月盯着她的背影,轻轻舔了下唇,太久没有见到季婳,心里对她的念想长成森森的藤蔓,将她整个人捆在了里面,目光所至,都是痴想生的花朵。 「你怎么不回家?」季婳边擦头髮,边问她。 温淮月正在切菜,「今天考试时间延长了,作业也多,明天一大早还要去补课,时间太紧,就不回了。」 「哦。」季婳漫不经心的应了句,「志愿想好了吗?」 温淮月想了想,说「可能往传媒专业靠吧。」 季婳对这些专业也不太懂,随意说了一句「也行。」 温淮月切菜的手顿住了,她想问季婳那些画是怎么回事,但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 「姐姐,你到客厅等我吧,我很快的。」 那天晚上,季婳看温淮月学习辛苦,顺便奖励她帮自己打扫了房间,带她去外面吃了饭。 温淮月当然开心,能和季婳多待一秒都是开心的,一路上温淮月都在看季婳。 季婳瘦了,下巴更尖了,眉眼散漫,和温淮月待久了,她身上的冷气都淡了很多,当然只是在温淮月面前。 这一年来,她好像懒了很多,全身都带着股慵懒倦怠的劲儿,像只懒散的狐狸,让温淮月看的每每怦然。 今天外面风很大,金黄色的银杏叶铺了一地,被风一吹,飘飘洒洒的落在空中,飘在行人的肩膀上。 季婳怕冷,手插在了大衣兜里,温淮月心里挣扎了下,一把将自己的手伸进了她的兜里,握住了季婳的手。 第89页 「做什么?」季婳瞥了她一眼。 温淮月只觉那淡然的眼神极其勾人,心脏不安分的兽都快被勾了出来,面上还是那副乖甜甜的样子,「我看姐姐冷,温暖你一下。」 说完还朝她眨了眨眼。 季婳嗤的一笑,「傻子。」 温淮月又是一怦然。 今年的冬天来的格外早,初雪那天,季婳和温淮月一家他们吃了饭。在某些不知不觉的岁月里,他们好像成了一家人。 季婳偶尔思索,总会有一种家的错觉。 温淮月每日忙的昏天黑地,黑眼圈就没怎么消过,因为高三是关键时期,温遥觉得她每天回来太麻烦,早上要起那么大早去学校,干脆让她住在季婳家了,放假的时候再回来,自己也会去看看她的。 于是季婳每天晚上都能看到,温淮月半夜十一点还在房间里做试卷,偶尔还睡着了,季婳被迫担起家长的责任,催促她早点上床。 冬天的早上,温淮月天还没怎么亮就要出门,为了不吵醒季婳,得轻手轻脚的出门。 季婳有一次很早从房间出来,看到温淮月小心翼翼的在客厅收拾东西,还打着哈欠,看到她出来时,不安的问她有没有吵醒她。 季婳忍不住问,「这么麻烦,为什么不住校。」 温淮月的病情已经控制到很好了,怕人怕异性的毛病也逐渐好转,也能像个正常人一样交往了,住校应该也不是大问题。 谁知,温淮月只是很傻很认真的说「因为我想每天都能见到姐姐啊。学习很累呢,只要靠近你一点点,我就有动力啦。」 季婳微微一愣,倒没想到是这种理由,又觉得她简直蠢透了,又无语又无奈,心情可谓是复杂。 「真蠢。」最后只说了两个字。 等温淮月考完期末考试,兰城又下了一场大雪,温淮月放假放的晚,没几天就要过年了。 过年就不能待在季婳家了,离开前一天,她问季婳,「姐姐,你过年和谁过?」 季婳顿了一下,这是个好问题,因为她也不知道和谁过,莱尔有一场学术交流,要出国几个月,过年回不来。 按照寻常,她都是一个人过的,即使是在温淮月小学那几年,她也是一个人过的。 其实也不是那几天,几百年以来,她都是这么过的。 过年不过年的,对她意义不大,她有没家人,也没朋友,更没有岁数的担忧,过年的意义完全是没必要的。 去年,她和莱尔去了国外,并没有在国内过年,今年…… 估计也是一样。 「一个人过呗。」季婳毫不在乎道。 「一个人太孤独了吧。」温淮月将脑袋搁在季婳的肩膀上,「不如姐姐和我们一起过吧。」 「别。」季婳想也没想到拒绝了,「你让我一个人清净一会吧。」 温淮月撇了撇嘴,她家过年是去父亲老家过的,离兰城有点远,她不想让季婳一个人过年,还想再劝说一下,季婳已经冷酷无情的推开了她。 「还在这跟我聊呢。」季婳语气懒懒的,背靠着窗,往下看了一眼,「你姐来接你了,快下去。」 温淮月抿了抿唇,不情不愿的拿了自己的行李,有一眼没一眼的瞧她,眼睛湿漉漉的,瞧着可怜兮兮的。 在临走的时候,温淮月放下了行李,勐的抱住了她,猫儿似的蹭了几下,女孩子软软的身体拥住了季婳的身体,只听温淮月清透的嗓音传来。 「姐姐,我不会让你一个人过年的。」 季婳没忍住勾了勾唇,觉得她在说笑。 一个人过年是很无趣的,以前季婳没怎么觉得,自从温淮月在她家里住了半年,突然一走,热闹也就萧然,可能是习惯了吧,一时半会适应不了。 季婳除夕那天,在家里躺了一天,期间收到了莱尔,连尚的祝福。当然,还有温淮月。 温淮月这傻子给她连发了好几个烟花视频,冻得通红的脸蛋全是笑意,和她甜甜的说着新年快乐。 还给发了红包。 季婳想忍没忍住,漠然的神情崩不住,被她逗的一笑,哪有后辈给长辈发红包的。 季婳大手一挥,给她发了个二百五的红包。把温淮月气的连发了好几个小猫生气的表情包。 这个年,因为温淮月,过得也不是太无聊。 大年初二这天晚上,季婳睡得迷迷煳煳的,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她不耐烦的开门,温淮月的脸骤然出现在她眼前,笑意明媚,围着一件灰粉色的围巾,白里透红的脸隐在围巾里,露出一双笑眼。 季婳微愣,「你怎么……」 「姐姐,新年快乐哦。」 温淮月说着,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带着风雪。 此时明明是严冬,冬日枯枝还未逢生,但她却好像被一枝春樱拥抱了。 作者有话要说:就问你们甜不甜! 总感觉20万字以内写不完…… 感谢订阅! 第36章 季婳还穿着睡衣,被抱了个满怀,冰凉的风雪意扑了她一脸,季婳打了个哆嗦。 温淮月注意到了,忙放开了她,不好意思的朝她笑了笑,「是不是我太冷了。」 「还行。」季婳说,转而疑惑道「你怎么会过来,你不是去老家了吗?」 温淮月走进客厅,把围巾摘了下来,转头,扬起一个笑来,「我说了啊,我不会让姐姐你一个人过年的,我没有骗你吧。」 第90页 说完还得意的朝她眨了眨眼,杏眼弯成两轮月亮,唇红齿白的模样,煞是好看。 季婳面上状似不近人情,朝她直摇头,「你可真不怕麻烦。」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是冒着暖意的。 温淮月将沙发上的大衣给季婳穿上,不满的撇了撇嘴,「姐姐,我可是求了我遥姐姐好久才能过来的,明天晚上我还得走呢,我冷的手都僵了,你都不领情。」 季婳轻声笑了一下,没说话,习惯性的薅乱了她的头髮,温淮月垂着头任她弄,表情乖的不得了,她眼巴巴的瞧着季婳,说「姐姐,你开心吗?我来陪你过年。」 外面突然升起了一团锦簇的烟火,斑斓的光撒在落地窗前,折射进客厅里,切割成碎裂的光斑,眼前的少女笑容明媚,眼里满满当当都是季婳,她身上还裹挟着风雪,却带着满腔春意缓缓而至。 季婳莫名想起了几百年前古蕴旧制的朝代,每个人都在等着自己的「风雪夜归人」。 寒霜雪夜,小年,烟火,灯笼,身边有归人。 这是人的嚮往。 那时候季婳是没有自己的故人的,她在自己的阁楼里,眼神漠然,看亭台楼阁的喧闹,满城烟光,稚子嬉闹。 风雪夜里,她一直都是茕茕孑立的。 她觉得她已经习惯了,井对此冷漠,嘲笑人类所谓的热闹,可事实上,在某些时刻,她井不是真正的无所谓。 可能是烟火太漂亮了,又可能是客厅的暖气开的太足,季婳难得没有拐弯说话,态度可以称的上是平和,她笑了一笑,眼角生艷。 「还不赖。」她说。 人间热闹的春节,还不赖。 那天晚上,温淮月非要和季婳睡觉,季婳又恢復成了生冷的态度,嫌弃道「多大了你,还要人陪着睡?」 温淮月丝毫不害臊,弯着眼,「我就要和你睡,今天很冷呢,一起睡嘛,姐姐,好不好?嗯?」 季婳看她大老远跑来这陪她过年,不答应的她的话,怪可怜的,犹豫了一下,心想就破一次例算了,就当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便没多想,随她了。 温淮月睡觉的姿势很不老实,总是喜欢抱着她的腰,季婳虽然允许她和自己睡,但是因为过敏源的关系,还是不太能接受过于亲密的接触。 拍了拍温淮月不安分的手,嗓音倦懒的警告她,「别抱我,睡自己的,不然就把你踢下去。」 「哦。」温淮月丧丧的应了一声,季婳的脾气她是知道的,她是真的能做到的,便勉为其难的松了手,慢慢的和她说着话。 季婳背对着她,懒懒的应几声,到后面被温淮月的絮絮叨叨给搞困了,自顾自的睡着了。 温淮月说着说着,就没人应了,微微撑起身子,看了一眼季婳,季婳深阖着双眼,唿吸平稳,头髮随意凌乱的披散着,英气漂亮的眉眼显得的温和平静,没有寻常的冷感。 温淮月又叫了几声,季婳都没有应她,沉沉的睡着,温淮月勾起唇诡异的一笑。 她撑着身子,眼神炙热的盯着季婳,似乎要将她的眉眼都深深的镌刻进自己的瞳孔里,唇角的笑意在白净秀美的脸蛋上,显得森然郁郁,和那张无辜清纯的脸极度不符,怪异的像是披了两层皮一样。 她用手仔细的描摹着季婳的五官,动作轻柔的如同羽毛,像是抚摸自己最爱的收藏物一样。 温淮月觉得心脏那只兽日益膨大,不可言喻的欲望愈发强烈,而这欲望的源头是季婳。 她觉得狂躁,某种渴望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控制不住的欲让那只兽在心里勐烈的撞击着。 好想好想得到什么。 温淮月一直盯着季婳,盯的越久,心里那只兽就又不安分了,郁躁又现,温淮月伸出细长的手指,缓缓的伸向季婳的脖子。 上次那两张图片让温淮月突然觉醒了某种变态爱好一样,她想看季婳哭,想看她那双冷淡的眼,眼尾泛红的模样,想看清孤如季婳,疯狂依赖自己的模样…… 在碰到季婳脖子的前一秒,温淮月勐然惊醒,在发现自己有什么念头时,瞳孔一缩,心虚的躺回了床上,背对着季婳。 她摸向自己的胸腔,企图将心脏阴暗的兽压回去,她怎么会有这种恐怖的想法。 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疯狂跃动着,警示着她刚刚的阴郁。 虽然想法很恐怖,但是…… 温淮月缓缓勾起一个笑来,眼神莫名灼热,病态畸形,笑容怪异如小丑。 总感觉很不错呢。 她的季婳姐姐依赖她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呢? 有点期待啊。 年过完了以后,温淮月就要开学了,刚开学没几天,她就要代表学校去外省参加一场物理竞赛。 比赛这几天,为了让学生更好的全心全意考试,手机都被没收了,因此温淮月有几天时间都不能摸到手机,等考完了以后,刚好赶上学校高三老师的高考进度会议,这周不用周考。 温淮月好几天没见季婳了,放完学就直奔季婳的屋子,她刚输入密码进去,就看见季婳在和一个女生说话。 那女生一头短捲髮,娃娃脸,年纪看起来比季婳小,比温淮月大,她坐在地板上,在茶几前画着些什么,季婳坐在沙发上,神情冷淡的看着手里的画稿,时不时对着娃娃脸说些什么。 第91页 娃娃脸一脸崇拜,季婳说什么,她只管点头,整个人跟迷妹似的,激动起来还握着季婳的手。 温淮月原本喜悦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脸色发绿,唇角抿的很紧,她故意撞到柜子,发出声响,季婳和娃娃脸女生这才注意到有人进来了。 「你回来了。」季婳看了她一眼,眼睛又放在了画稿上,对娃娃脸女生说「这几张身体不协调,线条凌乱,你回去多练习。」 娃娃脸女生忙点头,眼睛亮闪闪的,「谢谢老师!很感谢您能教我画画,我会多加练习的。我以后可以再请教你吗?」 不可以。 温淮月在心里冷漠道。 但季婳只是随便回了一句,「有空再说,你先回去。」 「好的。」娃娃脸女生站了起来,背起自己的包,朝季婳点头,「那老师我先走了,再见。」 转身看到温淮月时,对她的脸微微一愣,而后礼貌性的朝他点了头,温淮月此刻把自己的礼貌教养都丢了,阴侧侧的用眼尾睨了她一眼,眼神极其冰冷,没回应她的问好,迳直往客厅走。 娃娃脸女生莫名其妙。 「姐姐,她是谁呀?」温淮月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戾气,装作不经意的问。 「公司新来的小姑娘,喜欢画画,让我教她来着。」季婳漫不经心的开口。 「为什么非得你教啊。」温淮月也坐在地上,将脑袋搁在季婳的大腿上,闷闷的问。 「唔……」季婳避重就轻道,「都是一个公司的,无所谓。」 「可是……」温淮月还想再问,季婳揪了揪她的耳垂,「问题怎么那么多?十万个为什么呢你。」 温淮月听出了季婳的欲盖弥彰,眼神像是生了场阴霾,幸好这个角度季婳看不到。 温淮月也没逼问了,抬起头,神情无害,绵绵的和她撒着娇,「姐姐,好几天没见我,你想不想我?我很想你哦。」 「你腻不腻歪。」季婳嗤的一笑,心里对玩温淮月粘人的劲儿觉得好玩,「都快成年了,成熟一点。」 「我哪里不成熟了。」温淮月不满的回怼她,「我很厉害的好吗。」 「哦,哪里厉害?」季婳觉得有点困,倦倦散散的和她聊着天,整个人放松的靠在沙发上。 「我成绩好,打架也还行,就没有我不会的……」温淮月大言不惭,可以意识到了自己的自大,睫毛略微羞涩的一垂。 季婳被她这孔雀开屏似的自恋逗笑了,一只手撑着额头,姿态散漫,回了一句「你倒是自信。」 「姐姐困了吗?」温淮月问。 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季婳这一年多很总是很嗜睡,温淮月都担心她是不是得了什么毛病,不然怎么那么容易困。 「有点吧。」季婳打了个哈欠,「你明天还去学校吗?」 温淮月摇头,「明天放假。」 「刚好,你今天晚上回去吃吧,我就不做饭给你了,我要睡觉。」 温淮月:「……」 那天以后,那个娃娃脸女生又来了几次,这让温淮月有了点危机感,虽然她不知道这危机感哪来的,但是总觉得很不爽,非常不爽。 季婳身边朋友很少,她也很少会和某个人走的太近,温淮月可能是唯一一个,敢和季婳撒娇,对她搂搂抱抱的人。 那个娃娃脸女生不知是哪里的货色,和季婳走的很近,还能光明正大的和她有一些在温淮月看来,是亲密的接触。 而季婳呢,不知在想什么,素来对外人没热情的她,对这认识没多久的人容忍程度还挺高,有几次还会忽视了温淮月。 温淮月气的差点要炸了,恨不得将那个娃娃脸女生撕碎,直接扔外面去。 因为娃娃脸女生的出现,温淮月气的不知道掰断了几只笔,摔了几个杯子。 她很气,气季婳身边有人,气季婳除了她以外,和其他人有过多接触。 季婳是她姐姐,是她一个人的姐姐,乱七八糟的人别给我凑上去啊。 真是让人心情不悦。 温淮月阴郁的想。 即使心里狂躁的要发疯,面上依旧是那张乖巧的可爱的脸蛋,季婳又没看出来她的不对劲。 这天晚上,温淮月在房间里做一张去年的高考模拟卷,中途不小心睡着了,迷迷煳煳醒来,想去客厅喝水。 走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季婳的房间门没锁近,虚虚的掩着一条细细的缝。 里面还有讲话声。 温淮月看了一下手錶,快一点多了,她想去提醒季婳早点睡,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季婳提起「血源」两个字,脚步顿住了。 季婳应该是在和一个男人打电话,房间很静,温淮月能听到季婳叫电话那头「叔叔。」 她在和莱尔打电话。 温淮月鬼使神差的在外面没走。 季婳的声音很轻,「我应该没猜错,我找到新血源了。很奇怪,我好像不排斥她的血液…… 可能是我太久没有吸那小孩的血液的关系,我暂时还能接受其他人的血源。」 电话那头又说了什么,温淮月没听清,只是皱起了眉。 就听季婳又道,「唔……就是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叫沉思量的女孩,我对她的血不排斥,我觉得可以用一下她的。」 温淮月脸色一变,沉思量就是那个娃娃脸女生。什么叫对她的血不排斥,她在说什么? 第92页 温淮月唿吸沉重,怕动静太大,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放心,我已经很久没有吸温淮月的血了,没问题的……什么时候离开?」 季婳的嗓音松松散散的,懒到极致,而温淮月的身体紧绷的像是一张帛,僵硬无比。 离开? 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为什么要离开? 温淮月心里极度不安,惶惶然的等待着着季婳下一句话。 季婳犹豫了很久,才缓缓道「那孩子差不多要成年了。想来,我很快就可以走了。」 「叔叔,相信我,我不会再拖了,我已经找到新血源了,意外的还不排斥,我自然不会作死待在温淮月身边了。」 季婳的话像是一柄柄利刃,四面八方的钻过门的缝隙,扎进温淮月的骨肉里,那利刃是钝刀子,在她的骨骼慢慢的切割,留下绵长的痛苦。 她的脸色铁青,唇色惨白,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到自己的房间里,整个人像是踩着棉花一样。 她满脑子全都是季婳的话。 虽然她不知道血源是什么,但也不难猜到,是可以让季婳吸血的人,这一年多来,季婳从来没有吸过她的血,温淮月天真的以为是她不需要血了。 但是听她的语气,她还是需要吸血的,只是不想吸自己的血而已。 温淮月突然想,季婳在她小学的时候,是不是就把自己当成所谓的血源了。 而现在又不想吸自己的血了,是因为厌倦了吗?所以重新找了一个,就是那个该死的沉思量吗? 怪不得季婳会和她走的那么近。 但是……季婳口里的离开是什么意思?她要走?在自己成年以后就要走? 温淮月觉得难过,她还以为季婳不会再离开她了,原来还是要走的吗? 骗子! 温淮月觉得自己像个小丑,每天都在欣欣然享受季婳的陪伴,怀着季婳不会离开她的喜悦度日的她,简直像个蠢货! 别人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她还是要走,是她自己自作多情。 她以为她的血是特殊的,其实呢,一文不值。 温淮月坐在书桌前,硬生生的又掰断了一只中性笔,温淮月不知道痛一样,碎片扎进手心也没察觉,等到手心流出血,她才回过神来。 面无表情的用纸巾擦掉手心的血,心中的怒躁依旧平息不下来,那只兽又开始冒头,面目狰狞的在胸腔横冲直撞。 温淮月觉得心脏闷的不行,唿吸都快被那只兽剥夺,她狠狠的按压着胸腔,死命的要压抑住那股暴躁。 但是不行,按压不住。 温淮月唿吸急促,眼神癫狂如蛇,幽黑可怖,瞳孔间又出现了一丝迷离,心脏过于郁躁,她缓缓的将手移向自己的脖子。 而后,慢慢收紧,脆弱的脖子被掐紧,骨骼被狠狠的挤压,喉咙犯起深重的噁心,唿吸慢慢窒息,大脑渐渐一片空白…… 在窒息的前一秒,温淮月勐的放开了手,躬起身子,拼命压抑自己的唿吸,大口喘着气,大脑嗡嗡嗡的响,理智在窒息后的放松里慢慢回神。 她像个重病已久的患者,蜷着身子艰难的喘着气,眼角泛着泪,瞳孔里是一片幽黑。 她怪异的笑了一下,慢慢坐起了身,松懈的靠在椅背上,目无焦距的盯着天花板,双手泄力般垂在两侧。 她的嘴角依旧挂着一抹极浅极浅的笑,在黑夜里,布在纯净秀气的皮相上,渗人的很,像是黑夜里的郁色都融进了她的五官里。 季婳对她是特殊的,她可是很喜欢很喜欢季婳的。 所以,怎么可能让她离开了自己呢? 季婳觉得温淮月最近不太对劲,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一股古怪的情感,季婳说不出来那是什么情感,瞧着怪悚然的。 季婳看的眼睛不舒服,在温淮月偷偷用那种森森然的眼神瞧她时,季婳给撞见了,当场给了了她一个不轻不重的巴掌,冷声警告她「你那什么眼神,人不人鬼不鬼的,给我收回去。」 温淮月挨了一巴掌,也不气,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朝她微微一笑,笑的甜美又乖巧「对不起嘛,姐姐,我最近太累了,精神有点不太好。」 「别那么拼命。」季婳皱着眉头,「身体要紧。」 「听姐姐的。」温淮月乖乖道。 季婳觉得她更怪了,又说不出哪里怪。 只当她是因为最近学业压力太大,精神状态不怎么好,又警告了她几句,温淮月垂着眼睑,听话的应了。 春雨来的绵密,淅淅沥沥的,连尚谈成了一项大项目,心情愉悦,邀请公司的人去聚一下。 季婳本来不想去,但是连尚豁出一张老脸,非得让她去,沉思量也想去,问季婳能不能和她一起。 季婳对沉思量这个人很复杂,在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体内的血液涌动,她就知道这个人是她的血源。 本来是一件好事,毕竟她一直以为吸食了过敏源的血液,自己便会排斥所有人的血液,包括自己的血源。 莱尔抱着微弱的希望,让她找新血源,季婳根本没抱什么希望,觉得就算找到了血源,也还是会排斥。 但是很惊奇,自己竟然找到了新血源,还不排斥。 很意外的一个发现。 她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太久没有吸温淮月的血,所以自己依然能接受其他人的血液。 第93页 这样一来,自己吸血的渴望便能解决了,也就不需要温淮月了。 他本来是想和沉思量多接触,以后好在她身上下手,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好像突然失去了某种兴趣。 沉思量身上的味道和温淮月不一样,季婳有点不太适应,接触她的时候,季婳也觉得很不习惯。 哪哪都不对劲。 但没有时间让她过多犹豫,温淮月已经快毕业了,成年的日子也越来越近,她和莱尔的约定也快到了。 趁着现在体内血液还没有大幅度受到过敏源血液的影响,她应该抓紧这个机会,吸食新的血液,满足体内越发渴望的吸血欲望,维持身体机制的健康。 最近一段时间,她能明显的感觉到劳累,嗜睡,怕冷,这都是因为缺血的关系,目前还能接受,可如果再不吸血,自己又能坚持多久? 温淮月这个血源是万万不能用的,和她待的越久,自己体内的异样便越来越明显,她也不能久待。 沉思量的出现,无疑解决了她的难题。 季婳觉得自己得利用好这个新血源,就算以后和温淮月分开了,有了这个新血源,也足够了。 这么一想,季婳也就去了。 结果去了以后立马后悔了,人太多,太吵,季婳看的直皱眉,在角落里一个人喝着酒,连尚跟个交际花似的,满场乱走。 沉思量凑过来,问「老师,你不和他们一起去唱歌吗?」 季婳淡淡道「不了。」 「好吧。」沉思量在她身边坐下,和她聊着天,「老师,一直没问你,前几天一直来你家的女孩是谁,你妹妹吗?」 季婳想了一下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勉强算是家人吧,嗯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酒。 「你妹妹很漂亮呢,只是和老师你一点都不像。」沉思量顿了顿,原本想说,你妹妹看起来很古怪,但又觉得这么说不太好,便换了个委婉的说法,「你妹妹很有个性呢。」 包厢太吵,季婳没怎么听清她在说什么,心不在焉的说了一句,「哦。」 沉思量看出了季婳的敷衍,问「老师,你是不是不太习惯这个场所。」 「有点。」 「啊,怪我不知道,还让老师来陪我。」沉思量难为情道,睫毛微微颤着。 沉思量温软的态度,莫名让季婳想到了温淮月,温淮月也是这样,在她面前脾气很软,又容易害羞。 季婳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想到了温淮月,看着沉思量猫一样的神情,莫名有点心烦,摆了摆手,「你别管我,自己玩去。」 「没关系,我可以——」沉思量接收到季婳冷淡的眼神,识相的哦了一声,「那我去唱歌了,老师你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季婳喝着酒,手指轻抬,示意她离开这里。 沉思量走了,这角落就只有季婳一个人了,她心情挺乱,离温淮月毕业的时间越来越近,她也差不多要离开。老实说,她还不知道怎么和温淮月说这件事。 温淮月对她离开这件事总是极度恐慌,季婳想如果自己一声不响离开了,温淮月会不会发疯? 毕竟她的精神状态和寻常人不一样,极其脆弱,自己离开,她能承受的住吗? 她会哭吧。 但也没办法,她和温淮月本来就不适合在一起,这两年都是她强行要来的岁月。 而现在这岁月已经快结束了。 那小孩肯定会难过吧。 真烦啊…… 温淮月在季婳家等了很久,一直没有等到季婳回来,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温淮月从房间这头走到那头,从那头走到这头,来来回迴绕了好几个圈,突然有人敲门。 温淮月快步走过去,开门。 「是老师的妹妹吗?」沉思量托着醉酒的季婳,问。 温淮月连忙从沉思量接过了季婳,皱着眉问「姐姐喝酒了?」 「是啊。」沉思量喘着气,「今天公司聚会,老师喝多了。」 「嗯。」温淮月冷淡的应了一声,掀起眼皮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谢谢你送我姐姐回来,你可以走了。」 沉思量好歹比她大了几岁,被一个学生用这么不客气的态度对待,多少有点不忿,「小妹妹,我可比你大了几岁,这种态度不太好啊,不能礼貌一点吗?」 温淮月牵起嘴角笑了一声,语气没什么情绪,轻描淡写的瞥了她一眼,一点也不真诚道「知道了。」 说完就关上了门。 沉思量气的在门后指指点点,对温淮月的态度莫名其妙。 温淮月将季婳放在了床上,季婳喝的醉醺醺的,眼角染着红,唇色鲜红欲滴,白玉般的脸颊泛和红晕,漂亮的桃花眼晕着迷离朦胧之态,黑色毛衣衬的她皮肤净白,髮丝乌黑,整个人诱的不行。 温淮月口干舌燥,想帮她把衣服脱了,换上睡衣,季婳动作不安分,握住了她的手,即使是醉酒了,声音也是冷冷的,「别动我。」 温淮月无奈,「姐姐,是我,我帮你换衣服。」 季婳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迷离的眼微微睁着,啊了一声,「是你啊,小孩。」 好久没有听到季婳叫她小孩了,久违的称唿让温淮月一阵激动,「是我,姐姐。」 「你别接近我。」季婳嗯哼了一声,嗓音带着醉态的哑,「所有人都可以,独你不能接近我。」 第94页 温淮月眼神顿时阴森森的,她用手掐着季婳的下巴,长发散乱的垂了下来,清丽的脸蛋微微狰狞,「为什么我不能接近你?我是外人吗?」 季婳不回答。 连日堆积的郁气彻底爆发,温淮月撕开了表面的温软,露出可怖的脸,「为什么我不能接近你?这就是你要离开我的原因吗?那你要接近谁,那个沉思量吗,因为她是你的狗屁血源,我难道不是吗?为什么要丢下我?!」 温淮月一连串的质问,惹恼了季婳,季婳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她的神情还是醉醺醺的,眼神又冷又媚,她因为醉酒,理智被掩藏,胡乱的说。 「你不行,我不能吸你的血。」 温淮月被打的一偏,眼神阴鸷的吓人,「为什么?我的血很噁心吗?」 季婳摇头,含煳不清的道「我不能……沉迷你的血,你的血诱惑性太强,我不想依赖……」她说着就没了后半句,醉酒太厉害,睡着了。 温淮月却是抓住了什么,神情亢奋,「什么意思?我的血对你有沉迷的作用吗?」 季婳不回她了。 温淮月心里独自激昂着,季婳是什么意思?她不想依赖什么? 依赖我的血吗? 我的血可以让她依赖我吗? 温淮月仿佛得知了某种宝贵的消息,这消息让她在荒芜里瞥见了花朵,整个人不管不顾的激动着,双眼有一种诡异的情绪,她的理智道德在自己欲望面前,已经湮灭成了碎枝。 她疯了…… 温淮月缓缓俯身,看着那张艷丽生华的脸,掐着季婳下巴的手收紧,唇有意无意的在季婳唇角徘徊,用缓慢的,压抑的,病态的语调说着。 「姐姐,没关系,那就依赖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妈呀,怎么感觉温温是我写过最疯的一个年下了,比我上一本的年下还疯。 事先说明一下,温温真的挺疯的,以后轻点骂她:d; 感谢订阅! 第37章 季婳第二天醒来,头晕胀的要死,又犯噁心,她下了床,去洗手间催吐,吐了半天,什么也没吐出来。 站在洗手台前洗脸,冰凉的水洒在脸上,让季婳稍稍清醒。 她很少喝醉,昨天晚上因为烦心事,不知不觉就喝醉,谁送自己回来的? 哦,沉思量。 季婳脑子里除了沉思量送自己回来的记忆以外,其他什么记不得,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洗漱完,走到房间,刚想趴回床上,门被敲响了,温淮月的声音传来。 「姐姐,你醒了吗?」 「进来。」季婳躺回床上。 温淮月端着一碗面和一杯柠檬水,「姐姐,你昨天喝醉了,早上吃点清淡的吧。」 「你怎么没去学校?今天不是周末吧。」 温淮月将端盘放在桌子上,「上午都是自习课,我请了两节课的假。」 「这个时候还请假?」季婳没动那碗面,把柠檬水喝了。 温淮月眼波微动,乖巧的说「我要照顾姐姐啊,我走了,就没人照顾你了。」 「我还没脆弱到这种地步。」季婳说,「我只是喝醉了而已,你赶快去学校。」 「不要,我要看着姐姐吃完面再去学校。」温淮月执拗道。 季婳奇奇怪怪的看了她一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还要让人看着吃饭?」 温淮月坐在床上,抿起唇笑,软软的缓着嗓音「因为姐姐总是不喜欢按时吃饭,还喜欢骗人,我当然要看着你吃完。」 季婳:「……」 季婳对她这幅老妈子态度没辙,当了她的面把西红柿清汤面吃完了,最后觉得味道不错,把汤也喝完了。 温淮月全程眼睛也不眨的盯着季婳吃完了。 「厨艺突然长进了啊。」季婳用纸巾慢条斯理的擦着嘴唇。 「是吗?姐姐喜欢吗?」温淮月意味不明的开口。 「还不错。」季婳表情是满意的,神情微微焕发了起来。 「那我下次再做给姐姐吃。」温淮月微微一笑。 「好了,我也吃完了,你可以去学校了。」季婳吃完就开始赶人了。 温淮也没说什么,帮她整理了一下桌子,朝她微微点头,走出了房门。 在房间门被关上的那瞬间,温淮月缓缓笑了起来,眼神是某种得逞的喜悦色彩。 刚刚那份面加了她的血,怕季婳看出来,她没放的那么多,看季婳的神情,分明是满意的,季婳对食物没有多大爱好,对大部分食物说不上多爱。 而温淮月的厨艺一般般,季婳嫌她做的难以下咽,很少吃她做的饭。 今天她也是按照平常做的,唯一不同的是加了自己的血,但是季婳很喜欢。 看来是成功的。 温淮月有个阴暗疯狂的念头,她想让季婳彻底依赖自己,既然自己的血能让季婳依赖自己,温淮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季婳以前不吸她的血,是不是就是因为害怕她沉迷自己的血液,想来也是,季婳那么清高孤冷的一个人,怎么会愿意去依赖谁。 可温淮月却拼命想让季婳依赖她,她以前疯狂的想留住季婳这个人,但一直没有足够的筹码和诱惑,只能无力的用卑微讨好的姿势,换得季婳的垂怜。 如今,她又要走,温淮月不可能放她走,她不明白季婳为什么又要离开,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温淮月已经有足够的诱惑能将她的神困在她的身边了。 第95页 自己的血能让季婳依赖自己,无疑是温淮月绝境逢生的机会,她也不管这其中的原因,只知道这张王牌可以帮她留住季婳。 病态如温淮月,她的理智几乎都是用在了学习上,在季婳面前,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是个蠢的无可救药的傻逼,她的眼前一片阴暗,心里只想留住要离开的季婳。 摆在她面前的一条荆棘的路,前方是死路还是大道,她一概不管,只知道这条路上有她想要的人,所以她偏执的走上了这条路,企图将她想要的人拉回来。 她要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一步步让季婳依靠自己,再也离开不了她。 她绝对绝对,不会像小时候一样,无能懦弱的眼睁睁看着季婳离开。 她想的多美好,她要把季婳留住,不让她吸别人的血,她会一辈子爱着季婳,照顾着她,她想要血,自己就给她,想要多少就要多少。 季婳不知道温淮月这几天发什么疯了,经常给她带吃的,不是颜色鲜艷的甜品,就是各种小吃,美名其曰说顺便买的,给季婳尝个鲜。 季婳对这些小零食不感兴趣,这时候温淮月就会可怜巴巴的看着她,音调也是委委屈屈的,「姐姐,我给你排了好久的队才买的,这些都是很有名很健康的小吃呢,你不吃,我不就白排了吗?」 季婳受不住她那样,搞得是自己欺负了她一样,便勉为其难的尝了几口,意外发现还不错,上瘾似的多吃了几口,后面温淮月每天都带,季婳说了她几遍也没什么用,随她了。 主要还有一点,不知道温淮月是从哪里买的,这些小零食竟然意外的很合她的口味,季婳有时都不能控制自己的食慾。 除此之外,温淮月一有时间,也会给她做点吃的,季婳不清楚她的厨艺是怎么突飞勐进的,每种事物几乎都让季婳上瘾。 而且自从吃了那些零食和温淮月做的事物,季婳觉得这段时间嗜睡的毛病都好了不少。 而这些变化,温淮月都看在眼里,那些小吃和事物,都是加了她血液的,为了掩盖血液的味道和颜色,温淮月挑的都是颜色鲜艷,重口味的小吃,包括自己做饭,也是重口味。 幸好季婳对这种口味不挑,也没说什么。 就这么耍着心机,矇混了过去,至于结果,温淮月也明显感觉到了。 比如,季婳最近不会太排斥和她接近了,可能她自己都没感觉到,温淮月偶尔胆子大了起来,想和她睡一起,如果是平常,季婳肯定百分百的拒绝。 但是有几次季婳犹豫了一会儿,最后深深的皱着眉,似乎是臣服了某种欲望一样,随便她了。 虽然大多数季婳还是保持理智,拒绝睡在一起。 不过有了例外,就是突破了一个口子,温淮月心里大受鼓舞,自觉这个方法很可行。 便偷偷的瞒着季婳,继续像小偷一样,慢慢犯着不知名的罪。 这几天天气慢慢热了起来,温淮月得了一个好消息,温遥怀孕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温淮月那天没有去季婳家,回了自己的家。 还没到家,就激动的喊着温遥「遥姐姐,遥姐姐。」 「这呢。」温遥坐在花园里,姿态懒散的看着书,听见温淮月的声音,朝她勾了勾手,「过来。」 温淮月快步走过去,在她身边转了好几圈,施法似的,最后蹲着身,摸向她的肚子,止不住的开心「遥姐姐真是怀孕了吗?里面真的有个小宝宝吗?」 「当然啦。」温遥眉梢带着笑,「本来你姐夫是不想要的,说我身体太差,让我放弃,但是我好想有个和他的孩子,以后也能陪陪你,就执意要这个孩子。」 温淮月的神情如泼冷水,她忘了温遥的身体很差,温遥已经三十多了,现在生孩子有风险,温淮月担心的问「可是……遥姐姐,你的身体能受得住吗?你底子太差了,我怕……」 温遥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怕什么?我只是生个孩子而已,没那么恐怖。而且,你要当小姨了,不开心吗?」 温淮月觉得自己担忧的心多余了,看着温遥期待喜悦的脸,她也忍不住笑了,「很期待呢。就是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你姐夫都已经想好名字了,不管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叫那个名字。」 「什么名字。」温淮月好奇道。 「孟有遥,你姐夫好俗哦。」温遥话里虽然是嫌弃的,但是弯着的眉眼都昭示着她的喜悦。 「说我什么呢?」孟望坐在了温遥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笑了一笑,「我可是听到你在损我啊。」 「说你取名字很俗。」温遥调侃他。 「哪里俗?」孟望好脾气道,「明明那么有深意,是吧,阿月。」说完对温淮月挤眉弄眼,让她站在自己这一边。 温淮月唇角泛起笑意,果然站在孟望这一边,「姐夫取的名字很有意义呢。」她捧场似的竖起了大拇指,「可有文化了。」 孟望哈哈一笑,「说的好,回去姐夫给你发个大红包。」 温遥啧啧啧了几声,「你还有私房钱吶。」 孟望故作惊讶,「怎么会?。」 温遥在他肩膀上捏一把,「继续演。」 跟孟望闹了一会儿,温遥想起了什么,「阿月,快高考了吧。」 「对,还有两个多月。」 第96页 「不要紧张。」温遥将手放在温淮月的脸上,「也不要有压力哦,姐姐就希望你开心就好了,有姐姐和姐夫在呢,你不需要那么累。」 温淮月在温遥的手心里亲昵的蹭了蹭,「姐姐,我以后赚钱了,会给你和姐夫买很多很多东西的,我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哎呦,就给我们两买啊。」温遥戏嚯道。 「啊?」温淮月没理解。 温遥眨眼,「你的季婳姐姐呢?不孝顺她啦?」 温淮月抿唇,不知道说什么了。 「哈哈哈。」温遥开怀大笑,「姐姐说说而已,你在季婳家里住了快两年了,这两年她照顾你的时间都快比我们长了,她人勉勉强强,还算不错吧,以后对她也好一点。」 不知道为什么,温淮月莫名心虚。 「不过现在你还是做好你的学生,不用顾虑那么多。」温遥又说。 「是啊。」孟望也附和道,「轻轻松松活着笑就好了,你在我们这里,永远是不需要长大的小孩。」 「谢谢姐夫。」温淮月真诚道。 温淮月在家呆了几天,后来因为学习太忙,温遥让她先应付高考,暂时住在季婳家,别操心她了。 温淮月想了想,微微不舍的应了。 五月份的天气接触到初夏的尾巴,有点热意,温淮月回到季婳家时,空气寂静。 她有点疑惑,季婳出去了吗? 季婳房间传来微弱的声响,温淮月轻轻推开门进去,入目一片幽黑,房间的窗帘紧紧的拉着,只透出稀薄的光亮。 「姐姐?」温淮月试探的出身。 床上传来翻身的声音,温淮月走到窗户旁,想拉开窗帘,刚拉了一个小缝隙,季婳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别拉。」 温淮月收回了手,打开了灯,走到床沿,俯身,轻轻的问「姐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一阵窸窣声。 季婳从被子里慢吞吞的坐起了身,眼神沉沉的瞧着她,她的髮丝凌乱,眼神里带着不正常的欲望。 温淮月觉得她有点奇怪,只听季婳道「你去哪了?」 「呃……我最近回家了,我姐姐怀孕了,我没和你说吗?」 季婳没说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她好像只是单纯的问了一个问题,但是对答案并不感兴趣。 温淮月觉得她有点不对劲,伸出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奇怪道「难道生病了吗?也不像啊……」 她狐疑的收回手,倏地被温淮月握住,温淮月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整个人被季婳往前一拽,贴在了季婳的怀抱里。 温淮月微愣,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搞懵了,欣喜还没跃上头,脖子就被勐的一咬,刺痛随之而来。 温淮月的愣怔短促,反应过来以后,回抱住了季婳,将两人的距离拉的更近,更近。 疼痛感是真实的,温淮月却感受不到这份苦楚,甚至享受其中,季婳拥抱她的力度很大,像是要把她融入骨肉里,带着某种不可知的独占欲。 几缕温热的液体滑过温淮月的肩膀,爬过一阵湿润而冰冷的黏感,温淮月抚摸着季婳的髮丝,用一种亲昵的姿态怀抱住她,季婳失了理智一般吸食着血液。 像贪婪的蛇,永远满足不了。 几分钟之后,温淮月觉得身体的精气神仿佛都被流了不少,有点发晕,所幸,季婳结束了。 她缓缓的松开了温淮月,失神的看了温淮月好久,眼神没有一点焦距,整个人还在一种迷离恍惚中。 「姐姐,你还好吗?」温淮月扶住季婳的肩膀,担忧的问了一句。 「不许……」季婳喃喃的吐出了两个字,手想摸向温淮月的脸,但又垂了下去。 「什么?」温淮月没听清。 「不许……离开我太久。」 会很饿,很难受。 季婳慢吞吞道,嗓音虽然很轻,有点哑,但是依旧带着熟悉的不可拒绝的冷感。 她说完这句话,就泄力般倒了下去,睡过去了。 温淮月一只脚还搁在床上,神情没从季婳刚刚那话回过神来,被惊住了似的,反应过来以后,心脏暗暗掀起一股不大不小的兴奋风暴。 一直以来,都是温淮月求着季婳别离开她,诉说着「别离开我」这几个字,季婳什么时候说过。 她总是那么冷情,好像永远都不会挽留人,像不识人间的神仙一样,施捨般留在她身边。 她多想将她的神捆绑在她的方圆几里之内啊,企图能从她口里听出眷恋的措辞。 而刚刚季婳说了什么——别离开她太久。 是因为她的血起作用了吗? 温淮月在心里将这几个字反反覆覆辗磨,碎成看不见的糖果,埋在阴冷的角落,泛着甜津意。 漂亮的杏眼因为激动,清润透亮的逼人。 「姐姐,我不会离开你的。」温淮月换了个姿势,双手托着脸搁在床沿,抿起唇笑起来的模样既好看又可爱。 一派纯真。 之后几天,温淮月明显能感受到季婳的变化,她没有像以前一样,一直和自己保持一定距离。相反,她总是会不自觉的离自己很近。 温淮月发现,季婳做这些的时候,是情不自禁的,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渐渐在违背当初一直遵守的某条界线。 第97页 与此同时,她的吸血欲望也增多了起来,不过大多都是在晚上,每当这个时间段前后,季婳对她的掌控欲就格外明显,不允许她脱离自己的视线,吸血的力度也很疯狂,带着某种深重的标记似的,脖子上的咬痕越来越明显。 只有奇怪的一点,季婳每次将要吸血的那段时间前后,是没有意识的,全凭本能放纵,吸血时候的季婳,是阴狠可怖的,没有什么理智一样,只有满腔的吸血欲望,虽然温淮月一直没觉得她恐怖。 而且,每次吸完血以后,她都会昏迷,等她恢復意识,清醒过来,什么也不记得。 完全不记得昏迷之前她做了什么。 温淮月也没提醒她,一直瞒着这件事。 然后又是一种反覆,无意识的离温淮月更近,对温淮月做的事物和买来的小吃欲罢不能。 当然季婳也感受到了异样,她总感觉最近身体很轻松一样,嗜睡,怕冷的毛病都在慢慢的痊癒,除了半夜,或者清晨醒过来,头会晕,有种茫然的感觉,但其他的毛病都消了很多,虽然还存在,可都不严重。 她心大,也没放在心上。说到底,她不相信,也绝对不会想到胆大包天的温淮月会对她做了什么。 温淮月将她的情况看在眼底,她装的很完美,没有让季婳看出来一点不对劲,心里对当初这个想法暗暗得意,她能感受到,季婳这段时间对她的依赖。 温淮月对季依赖她有种病态的执着,她一直相信,季婳一直想离开她,是因为自己留不住她,没有什么可以让季婳留下来的原因。 所以,她剑走偏锋,用了这个险招,不道德的妄想用这种方式留住季婳。 只要能依赖她,离不开她,季婳就不会走了。 温淮月天真愚蠢的想。 效果自然是好的,温淮月一日復一日的对她依赖,时不时的亲密接触,吸血时季婳对她的占有欲,都让温淮月极度满足。 她相信,只要一直坚持下去,即使等她毕业了,季婳……也离开不了她了。 她不能让季婳得知这件事,所以在发现季婳吸血以后,会不记得她吸了血时,温淮月瞒住了这件事,将脖子上的咬痕遮掩的很好。 她像个看不得光的老鼠一样,偷偷的实施着自己的阴暗。 温淮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疯的,她漠视痛苦,享受被心爱的人管制。 比如,这段时间季婳对她的占有欲,就让温淮月很痴迷。 今天下雨,温淮月没带伞,有个男同学和她同一段路,可以遮她回家,温淮月不想被淋湿,同意了。 季婳站在窗户前,看到了这一切,眉目黑沉沉的,眉头紧紧皱着。 很奇怪…… 看到温淮月和人走的太近时,她竟然能感受到一种……不爽,很不爽。 她不想看到温淮月和任何一个人走的太近,总觉得很反感,像是自己的所有物沾染了臭味,心情极度不悦。 她不知道这股奇怪的感觉是怎么来的,来的莫名,又让人难受。 「姐姐,我回来了。」温淮月走到玄关处开门,脱下了校服放在衣架上。 季婳双手抱胸,脸色很差的逼近了她,在她身上轻轻闻了闻。 「怎……怎么了吗?」温淮月不清楚她什么意思。 「臭死了。」季婳很嫌弃道。 「啊。」温淮月抬起手,闻了闻,「怎么会?我都没有闻到。」 季婳冷冷的瞪了她一眼,直接了当的说「以后别和乱七八糟的人离的太近。」 温淮月恍然,明白了季婳是什么意思。季婳最近很不喜欢她和其他人有过多接近,总是觉得很臭,温淮月今天忘了这茬。 她突然笑了起来,很乖很甜的应了一句「好的,听姐姐的。」 季婳脸色好了一点,但还是很差,她心情很乱,不知道在乱什么,就是很乱,哪里都乱,莫名其妙的乱七八糟麻线团在心里滚了一圈,可季婳都不知道这麻线团哪来的,乱缠缠的一团。 她转过身,「去给我洗澡。」 温淮月眼睛一转,上前抱住了季婳的腰,她知道季婳不会拒绝她的拥抱,应该来说,季婳现在不会拒绝和她接近。 温淮月放纵的将脸贴在她的后背,秀挺的鼻尖黏煳煳的蹭了蹭,嗓音也是软软的「姐姐,你饿了吗?需要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吗?」 「不了。」季婳心情莫名乱七八糟,不大想吃,「你洗完澡就去睡觉吧。」 温淮月想到了什么,抱着她没松手,「姐姐,我遥姐姐怀孕了,你改天和我一起回家吧,和遥姐姐一起吃顿饭吧。」 「再说。」 季婳的吸血欲望很强烈,温淮月一直被吸血,脸色肉眼可见的差了下来。 学校奶茶店里,温淮月和邹年年坐在奶茶店里做试卷,现在是午休的时间,班上的人要睡觉,邹年年数学太差,想让温淮月教她,为了不打扰班上的人午休,便去了奶茶店。 「此时存在k等于4符合题意,你选2同理可得,然后算出结果,得知它为递减数列,所以不存在正整数k符合题意,再是选3同理……」 温淮月垂着眼皮给她慢慢讲着题,邹年年认真的听着,一题讲完,邹年年突然说「宝贝儿,你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啊。」 「嗯?」温淮月抬眸。 第98页 「你看看你的脸色,白的没有血色,营养不良一样,怎么回事啊你。」邹年年说了她几句。 温淮月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不在焉「有吗?没有吧。」 「有。」邹年年横过桌子,捏了捏她的脸,「你看看,这脸白的可以分分钟吓人了,鬼屋里的鬼见了都要给你跪下。」 温淮月面无表情的给她捏着脸,眼神凉凉的,「邹年年,撒手。」 邹年年恶作剧似的又捏了几下,才放手,「我说真的,你脸色很差,回去吃点好的,大宝贝儿,你家应该没穷到这种地步吧。」 「啰嗦。」温淮月没情绪的扔了两个字,「现在看离心率这道题。」 邹年年挺聪明,一点就通,一张试卷讲完了,距离上课时间还早,两人在奶茶店又待了一会儿。 「你真的准备选传媒专业了吗?」邹年年喝着奶茶,和她慢慢的闲聊着,两人难得有休闲时间可以聊聊。 「嗯。」温淮月默默的嚼着果肉。 「有想好的学校吗?听说f大的传媒专业不错,我们学校以前的裴雾学姐就被保送了那个学校。」 「可能吧。」 「那个学校分数太高了。」邹年年仰天长嘆,「光凭文化分我肯定进不去,只能走艺术生这条路了。」 邹年年是音乐艺术生,成绩还可以,但是想进到f大,有点勉强,为了能和温淮月一个学校,只能曲线救国就选了这条路。 「你可以的。」温淮月抬起眼,眼神平静的看着她,「我会帮你的。」 邹年年激动的横过桌子,抱住了她,「宝贝儿,你太好了。」 「我有名字。」温淮月木着脸认真道,「不叫宝贝儿。」 「哈哈哈,温淮月你太可爱啦。」 温淮月无语,不想理她。 「哎——」邹年年注意到了什么,惊讶道「你脖子怎么有纹身啊。」 温淮月脖子旁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纹身,图形繁琐,隐隐约约能看出两个字母。 j和h…… 温淮月捂住了那块纹身,淡淡道「因为酷。」 其实是因为季婳咬的太勐,脖子的咬痕很明显,以前被咬过的咬痕没有完全消掉,加上现在的咬痕,便怎么也消不了,很明显,季婳之前给的那盒膏药被保姆打碎了,也没法用。 温淮月怕季婳看出来,便去纹了个身。之后吸血的时候,都是让季婳换一边咬,不然就是自己割手指,餵给她血。 邹年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这纹身有什么意思吗?看你好像纹了两个字母。」 「随便纹的。」温淮月含煳不清的煳弄道, 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高三重点班的学生,被压榨的气都快没了,温淮月每天都被试卷淹没,考不完的试,放假时间几乎没有。 温淮月因为缺血,脸色本来就差,因为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更差了,邹年年每天都要催促她吃很多饭,看上去是想把她撑死。 其他班一样,累的要死。有几个学生因睡眠不足,加上高强度的训练,晕倒了。学校终于大发慈悲,给他们放了两天假。 今天上午上完课就可以放假了,邹年年一放学就来找她,说难得放假,让温淮月和她一起去吃新开的韩式料理店。 温淮月想拒绝,邹年年眼神一瞪,大有一种「不去就自刎给她看」的架势,温淮月没辙,随她了。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一辆车开到两人面前,连尚摘下墨镜,「小淮月,今天放假对不对,叔叔带你去新开的度假山庄玩两天。」 「是城北那家吗?」邹年年激动道。 「是啊。」连尚懒懒道,「那边还有温泉呢。」 「哇,我一直很想去呢,叔叔可以载我一程吗?钱我自己出。」 「没事。」连尚很豪气,「你两一起去吧,怎么样,小淮月。」 「我不想。」温淮月兴致缺缺。 「季婳也会去哦。」连尚很懂她。 「好吧。」 车上,邹年年很激动,一路上都在絮絮叨叨说着话。 「连叔叔,为什么突然想到我们去那,还带着季婳姐姐?姐姐怎么会同意?」温淮月沉默了半天,问。 连尚挑了挑眉,「因为我在追人啊,我怕就这么邀请她,别人以为我图谋不轨,所以就拉上你和季婳一些人给我当个幌子,你可别提季婳了,老子求了她好久。」 「你有喜欢的人了?」温淮月不可思议,也不怪她诧异,实在是这些年温淮月都没见过连尚谈恋来着。 连尚啧了一声,「很奇怪吗?」 「没有。」温淮月摇头。 「反正你们就好好玩,到时候有点眼力见,别来打扰我,钱什么的我会报销。」 「哇哦,叔叔你好酷哦。」邹年年很自来熟,「有钱人的大气。」 温淮月按住她坐不住的身子,「你安静点。」 「不要这么无趣啦。」 很快就到了度假山庄,这家山庄很大,装扮的极其古风味,邹年年是个爱玩的,激动的拿出手机拍照。 「我把房间号发给你了,你自己先玩,我去接你叔母。」连尚说着就要掉头。 「哦哟。」邹年年调侃,「帅叔叔,你就叫上了啊。」 连尚挑眉,不置可否。 「等一下——」温淮月叫住了她,「姐姐呢?」 第99页 「她在房间呢,我把她房间号发给你。」 「宝贝儿,你看你看,那里有摩天轮呢,我们晚上去坐摩天轮吧。」 「怕高。」温淮月头也没抬,眼睛看着手机。 「那边有好多玫瑰啊,好漂亮。去看看吗?」 「蜜蜂多。」 邹年年太能逼逼,温淮月耳朵嗡嗡个不停,终于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山庄太畅销,房间几乎都快没了,连尚因为投资了一点钱在里面,有几个固定的房间,但不多。 于是温淮月就和邹年年一个房间。 邹年年趴在了床上,「这里真的好漂亮,太会玩了这些有钱人。」 「我先去找我姐姐,你自己先玩。」温淮月说,邹年年窜了起来,「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我也想跟漂亮姐姐说说话呢。」 温淮月一字一句,「不,可,以。」 「啧啧啧,你真小气,没爱了没爱了。」邹年年痛心道。 温淮月没理一个花季少女受伤的心,拿着手机走了。 邹年年趴在床上百无聊赖玩着手机,刷到了一个纹身的视频,不禁想到了温淮月的纹身。 那两字母是什么意思。 j,h,什么呀。 jh,季婳? 邹年年一个激灵,这不是她姐姐的姓名字母吗?温淮月怎么会用这个纹身。 邹年年喜欢看小说,小说里的纹身都是主角喜欢的人的姓名字母。 邹年年想像力丰富,她知道温淮月和季婳是没有血缘关系的,而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的名字拼音纹在身上,怎么感觉那么暧昧呢。 温淮月来到了季婳的房间,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人开门,看到来人时,温淮月的脸色顿时不好了。 「是你啊,小妹妹。」沉思量说,态度也没多好,「你找老师吗?」 「不然找你吗?」温淮月不客气的刺了一句。 沉思量一哽,心觉温淮月白长了一张脸,这什么臭脾气,老师有个这种妹妹,真是家门不幸。 「她在里面呢,自己找去。」沉思量转头说了一声,「老师,我先走了。」 季婳懒散的嗯了一声。 温淮月进门,不满道「姐姐,她怎么也来了啊。」 季婳坐在阳台上的藤椅上,手里哗哗的画着东西,她看起来很忙,头也没抬,「她是连尚喜欢的人的妹妹,来了也很正常。」 温淮月坐在她对面,用手撑着脸,「那她来找你干什么呀?」 季婳终于抬起眸,「你好像对她很不满?」 「没有啊。」温淮月改用双手托着脸,眼睛湿漉漉的,眨巴着眼睛,很清纯很可爱,语气委委屈屈的,「我只是问问而已嘛。」 季婳呵的一笑,「她来给我送充电器。」 温淮月沉着的心微放,拉着凳子坐在她旁边,下巴搁在她肩膀上,「姐姐在画什么?」 「啧。」季婳动了动肩膀,「别靠着我,忙着呢。」 「哦。」温淮月知道她在忙工作,移开身子,目光看到了阳台有吉他,「姐姐,我弹吉他给你听吧。」 「可以。」 温淮月给她弹了首曲调轻缓的曲子,季婳看了她一眼,温淮月扎着丸子头,眉眼清晰漂亮,皮肤白净,季婳微皱了下眉,感觉她好像过分白净了点。 她外面还穿着蓝白色的校服,神情很认真。 还挺养眼的。 微风,树影,花香,音乐,少女,很安静的一副画,季婳的灵感大增,手上的速度更快了,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连尚中午把心上人带过来了,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温淮月觉得她有点熟悉,被邹年年激动的科普了一句,才知道是一个演员。 她看起来有点冷,但是性格不错,能看的出来,她也是喜欢连尚的,只是两个人都不好意思互相点明,只能一直暧昧着。 温淮月觉得他们过来纯粹是多余的。 「哎哎哎,小淮月,这个给你们吃,这是我和半夏一起烤的鸡翅,必须吃完!」 半夏就是那个女演员的名字,连尚放在她们碗里,威胁她和季婳,「季婳,你也必须吃完!」 彼时他们在烧烤,季婳懒得动,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烤,邹年年和沉思量两个人都是坐不住的,去河里捞鱼了。连尚觉得他们这群人是电灯泡,拉着半夏去另外一边了。 而温淮月就专心给季婳烧烤。 温淮月看着烤的看不出原本样貌的鸡翅,沉默了,季婳看了一眼,毫不犹豫「连尚,你让我们吃黑炭呢,这是人吃的?」 连尚给自己打着gg,「当然可以吃了,只是烤的太丑了,味道还是可以的。」 两人一脸无语。 连尚没说几句,又屁颠屁颠的跑去半夏那了。 「这……要吃吗?」温淮月指着那鸡翅。 「放那。」 「哦。」 「我给你烤吧,姐姐。」温淮月说。 「随你吧。」 「温淮月!看,我们钓了好大一条鱼呢。」邹年年拎着一条鱼,和沉思量走过来。 「来来来,让我来烤!」沉思量接过那条鱼,对季婳道「老师,你喜欢吃鱼吗?」 「她不喜欢。」温淮月替她回答了,季婳绕有趣味的挑了一侧眉,眼尾扫着温淮月。 「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第100页 「因为我们住在一起很久了,自然知道。」温淮月平静开口,瞥了她一眼,「和你不一样。」 沉思量看她那云淡风轻,拽的不行的模样,气的不行,冷笑了一声,「小妹妹,你这什么态度,真不礼貌。」 邹年年忙过来打圆场,「干嘛呢,不就一条鱼吗?」 连尚和半夏也走了过来,半夏对沉思量道「思量,在吵什么?」 沉思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没吵呢。」 「都没饮料了,去个人拿饮料吧。」连尚说,看了看烧烤,「不然会渴。」 「我去拿吧。」季婳站起了身,温淮月立马道「姐姐,我和你一起去。」 「那个……温淮月,你陪我去一趟洗手间。」邹年年拉住了她。 温淮月皱眉看她。 邹年年难为情道,「我找不到厕所啦,这里太大了,你陪我,快点,我不行了。」 「思量,你和她一起去。」半夏说。 温淮月脸色一沉,邹年年死死的拉住她,脸憋的青紫。 她瞪了一眼沉思量,和邹年年走了。 「你能快点吗?」温淮月在门外催促道。 「哎呀,好了好了。」邹年年从洗手间出来,快速的洗了个手,「急什么呢,走吧。」 温淮月和邹年年往烧烤草坪走去,邹年年拉了拉她的袖子,指着远处「那个是你姐姐吗?」 温淮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天光渐暗,夕阳垂落,温淮月看到两个人影。 其中那个个子稍高一点的拎着一打啤酒,个子较矮的拎着几瓶饮料。 温淮月对季婳的身形很熟悉,一眼就看出了那个人是季婳。 「我们去帮我姐姐拿东西。」温淮月话音刚落,就看到季婳的身形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啤酒一松,全部滚落在了地上,紧接着整个人脱力般跪倒在地,沉思量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温淮月瞳孔一缩,想也没想的跑向季婳的方向,邹年年也紧随其后。 「老师,你怎么了?老师?」沉思量嗓音慌乱,不明白季婳怎么突然这样了。 季婳全身无力一样,她的唿吸很急促,握着沉思量的手腕力度大的吓人,眼神在慢慢失去焦距,她的意识和理智在逐渐脱离她的身体。 她已经没有任何感觉和想法,只想吸血,只有吸血的欲望,季婳能感觉到身旁是她的血源,她想去喝血,但是鼻尖刚碰到沉思量的肩膀,一种排斥随之而来,像是一排看不见的刺,将她逼了回去。 季婳心底的渴望几乎要将她烧成熔浆,一阵口干舌燥,她太想吸血了。 快疯了…… 沉思量彻底慌了,手足无措,猝不及防又被季婳推了出去,懵了,「老师……」 她刚想再去扶季婳,一道人影沖了过来,一把将季婳打横抱了起来,快速对邹年年道「我先回去了。」 沉思量和邹年年两脸茫然,彼此相看懵逼。 温淮月疾步进到季婳房间,刚把季婳放在床上,季婳已经失去理智,哑着嗓音道「血,给我血。」 说着也不给温淮月犹豫的时间,想也没想的咬住了温淮月扶着她的手腕。 尖齿咬破手腕錶皮,鲜血顺着手腕,流向白床单。 温淮月咬着牙,忍着疼,完全不反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婳终于停了,垂着眼皮眨了几下,又昏过去了。 温淮月大脑一片空白,有几分疲倦般的失神,她缓过大脑的晕乎,晕晕然站了起来,唇色因为缺血,微微发白。 血迹在白床单上染红了一小片,温淮月沉重的眨了眨眼,她去了浴室,将手腕上的血沖洗干净,随便贴了个创可贴。 等恢復了力气,又去房间慢慢将床单抽了出来,她打开门,抱着床单走到走廊尽头的洗衣房,将床单丢了进去。 沉思量站在季婳的房间门外,敲了敲门,没人应。 她咬了咬牙,不死心的又敲了敲门,依旧没人应。 「你在做什么。」 一道冷冷的声音冷不丁的从背后传来。 沉思量吓了一跳,一转头发现是温淮月,后怕似的拍了拍肩膀,「你怎么走路都没声的。」 「你站在我姐姐门外,想干什么?」温淮月的音调很低,又很哑。 她的面色很白,白的不正常,连唇都是青白青白的,衬的黑□□的瞳孔如墨一般,她是杏眼,眼珠子占了绝大部分,眼白很少,冷冷的看着人时,漆黑的眼珠便显得很渗人。 在那一刻,沉思量莫名对这少女感到心惊,「我只是想……想看看老师,她身体不舒服吗?」 「她很好。」温淮月拿出房卡,瞥了她一眼,「你可以走了。」 沉思量抿紧了唇,心知温淮月不会给她开门,转身走了。 温淮月在她背后冷冷的盯着她,眼神如暗处的毒蛇,阴森冰冷,她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开了门。 就是沉思量是季婳的血源又怎么样,不足为虑的人。 房间一片漆黑,季婳已经睡的很沉了,温淮月帮她唇角的血都擦干净了,她坐在房间的沙发上,静静的盯着季婳。 季婳的意外失控让温淮月有些许茫然。 她有点累,奇怪,自己的体力什么时候变的那么差了。 她看了季婳很久很久,脑海里乱七八糟想了一堆。 第101页 总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事情似乎在脱离她的掌控,奔向不可知的黑暗。 手腕上的疼痛让她保持着轻微的清醒,夜色如水朝她密密麻麻的涌来,她的神经被冰冷的夜色淹没,脑海里只有突如其来的无措。 她想,当初自己一意孤行做了这个决定,真的是完美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温温,你就作吧,以后有的你哭。 每次写这种疯批主角总是很纠结,怕太疯,又怕疯的不带劲,来来回回犹豫个不停,累的不行,然后就想写正常一点的主角。 但是每次一写,又会写歪。唉,我註定对正常的主角无缘了。 感谢订阅! 第38章 六月,温淮月高考完,彻底结束高中三年的学习生涯,考完以后就是乱七八糟的班级聚会,毕业聚会,温淮月忍着无趣参加了一些推辞不了的聚会。 高考成绩出来那天,温淮月依旧是全市第一,被f大录取,她选了传播学。 刚放假那几天,温淮月心情很郁闷,完全没有毕业的喜悦,很简单,她成年了,也毕业了。 按照季婳那晚说的话,她会在自己毕业以后离开,温淮月很恐慌。 虽然现在季婳还没说要走,自那天从山庄回来以后,季婳就不太愿意出门了,身体也毫无徵兆的疲累了下来。 她对吸血的欲望一日比一日的强烈,温淮月只能源源不断的给她血,渐渐的,她觉得自己快瞒不住了。 季婳有好几次都问她脸色为什么那么差,温淮月都用没有休息好的藉口来搪塞她。 可现在毕业了,休息时间一大把,这个理由也站不住了。 季婳一天里失去意识时间越来越长,整个人也越来越不对劲,她对温淮月的占有欲很深重,有时自己在家里待的时间长了点,季婳会立马发信息,让她过来。 自高考以后,她就从季婳家搬了出去,温遥身体差,怀孕了以后小毛病很多,温淮月担心那些保姆照顾不周,便回了家照顾温遥。 温淮月知道季婳缺血,也不能不管不顾,只能每天两个地方来来往往的跑。 她是享受季婳对她的依赖,喜欢季婳的占有欲,这能让温淮月觉得自己是被季婳需要的。 但是这份依赖让温淮月恐慌,这井不是她想要的依赖,季婳对她的依赖,背后是不正常的身体缺陷和精神异样,她太不正常了。 温淮月内心恐慌,她想要的依赖,是季婳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依赖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毫无意识,只知道索取血液,时不时的精神紊乱,莫名其妙的的身体脆弱。 温淮月是希望季婳平平安安的。 她很害怕,虽然因为这些异样,季婳迟迟没有说要离开她,但是不安的刀尖一直悬在她头上,日日惶然着,担心季婳再出什么状况。 她这几天都放弃了在季婳的食物上放血,她隐约觉得是自己血液的问题,她害怕是自己害了季婳,因此除了季婳失去意识,主动向她索取血液以外,温淮月其他时间都不再利用自己的血液去蛊惑季婳。 她好像走入了一个死胡同里。 f大开学那天,温淮月是和邹年年一起去的,邹年年也被录取了。 f大在兰城,温淮月觉得自己已经成年了,一直住在家不太好,加上邹年年软磨硬泡,让她一起住学校的双人宿舍,温淮月想了想,反正学校都兰城,自己随时可以回去,便同意了。 f大很大,温淮月走在里面都犯了点路痴,因为人太多,邹年年和她走散了,只好和她发消息,去宿舍等她。 她跟着学校发的地图找宿舍,途径一片紫藤萝园,这里人很少,温淮月看了看地图,发现已经偏离方向了。 天气太热,她拎着行李箱,在藤椅上休息了一会儿,行李箱放在一旁,一个没注意,被飞奔过来的熊孩子带了一下,行李箱往阶梯下滚去。 温淮月凉凉的瞥了一眼那熊孩子。 那熊孩子心知自己做错了事,往翻方向跑了,大概是去找自己家人了。 温淮月只好站起身,想去捡行李箱,这时下坡的一个女生帮她拿起了行李箱,给她提了上来。 温淮月有点近视眼,不太能看清那女生的面容,等走近了,觉得她有点眼熟。 「是你啊,今年的理科市状元。」女生朝她微微一笑。 「裴雾学姐?」温淮月后知后觉才发现眼前这个人是裴雾,她都忘了裴雾也在这个学校了。 「还记得我啊,没想到你也到这学校来了。」裴雾的面容比高中更为温秀,气质清然。 「是的。」温淮月不知道说什么,干巴巴的说了一句,她接过行李箱,「谢谢学姐。」 「你在这里干什么?」裴雾问,「这里离宿舍和教学楼很远呢。」 温淮月抿了下唇,不好意思道「我想去宿舍,走错路了。」 裴雾笑了一下,「哪栋宿舍。」 「三区b栋。」 「从这条路尽头出去,左拐,经过一道桥,再右拐,就行了。」裴雾慢慢的说。 「谢谢学姐。」温淮月微微欠身。 「裴雾——」两人正说着,一道清亮好听的女声从左边传来,温淮月看见一个穿着酒红色衬衫,黑色裤子的女人朝她们走过来。 那个女人生的很漂亮,留着短髮,五官明艷凌厉,浑身都自带着一种嚣张慵懒的气场。 第102页 裴雾看到她,眼睛明显一亮,那女人径直走过来搂住了裴雾的肩膀,笑吟吟道「你等很久了吗?」 「姐姐,你来的太慢了,我等了很久。」裴雾撇嘴,不满的抱怨了几句。 温淮月还是第一次见裴雾这种表情。 「对不起嘛,我的错。」短髮女人宠溺的笑笑,贴近裴雾想做点什么,眼光一扫,看到温淮月,问「这是谁?那么漂亮的女孩子。」 「是我以前高中的学妹,今年被录取到这了。」裴雾说。 短髮女人哦了一声,似乎除了裴雾以外,对谁都不感兴趣,朝裴雾一笑,「学妹好啊,我叫商蔚清,前年刚从这里毕业,也是你学姐。」 说完就搂着裴雾就要走,对她挥了挥手,「那学妹我们先走了,再见。」 温淮月平静的点头,刚想离开,发现地上有一张学生卡,温淮月捡了起来,看到上面裴雾的名字,她追上前,想把这卡还给裴雾。 追了几步,眼睛看到了什么,顿时停住了脚步,躲在柱子一侧。 她看到裴雾和那个叫商蔚清的女人在接吻,裴雾圈住商蔚清的脖子,白玉般的脸似乎微微发红,也不知道是被晒的还是怎么样。 商蔚清抱住裴雾的腰,很珍惜轻抚的亲吻着她。 温淮月眼睛微微瞪大。 她们两没有亲吻太久,商蔚清对裴雾说了什么,裴雾傲娇的撇过了头,两人走远了。 温淮月还没从刚刚那画面回过神来,刚刚那是两个女人在接吻,温淮月突然脸红心跳起来,捂住自己的脸。 原来两个女生真的可以在一起吗? 温淮月觉得自己的心脏某处角落突然见了光,被风一吹,深藏的面目露出轮廓,渐渐显出真面目。 回到宿舍的路上,温淮月也在想这件事,这画面对她冲击力太大,这是她第二次接触这个群体。 之前杨安只让她懵懵懂懂,裴雾却让她有种恍然的感觉,醍醐灌顶一样。 她沉浸在两个女生也可以在一起的事实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到了宿舍,邹年年已经把床铺好了,看她进来,说「哎,你也到了,要我帮你铺床吗?」 温淮月没回她,还在走神,直到邹年年叫她,「你干嘛呢?怎么老神在在的。」 「没。」温淮月回神,「我自己来吧。」 「行。」邹年年刚来到新地方,很激动,「等会一起去外面吃个饭吧。」 之后几天,温淮月又碰过几次裴雾,把她的学生卡还给了她,她发现裴雾没什么朋友,在学校也是很孤的一个人,也不常笑,而那个商蔚清时不时会过来接她去外面,而裴雾在商蔚清面前,仿佛是两个人一样,又甜又乖,偶尔发脾气,商蔚清也对她宠的不行。 不过,学校的人似乎没发现她们是情侣,只是以为她们是单纯的友谊。 她不是故意要这么细緻观察裴雾的,她只是很好奇,两个女人谈恋爱是怎么样的。 接触的越多,温淮月心里的绮念便越来越重,她有时看到裴雾和商蔚清在一起的画面,脑海里会疯狂的臆想自己和季婳。 刚开始臆想季婳时,温淮月都被自己吓到了,心想自己疯了吗? 但是疯归疯,她依旧控制不住的臆想。她经常会去季婳家,季婳吸血欲望强烈,温淮月必须满足她,不让她失控。 每次季婳睡过去时,温淮月的臆想便像野草一样,肆虐的生长着。 她幻想和季婳有更多的亲密接触。 普通的接触已经满足不了她,她想和裴雾商蔚清一样,和季婳进行亲昵暧昧的举止。 想的快疯了。 季婳醒来,依旧如往常一样,头会不自觉的发晕,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看了看周围,温淮月已经走了,桌子上还有一张纸条。 「姐姐,我给你买了饺子,在冰箱里,你记得热热再吃。」 季婳放下了纸条,面无表情的盯着被子上的花纹,眼神微微涣散。 最近一段时间,她总是觉得自己活的很迷茫,似乎忘记了很多事,但又不知道忘了什么,身体也是慢慢疲乏下来,不喜欢去外面,外面的人类身上气味太噁心。 身体出故障了一样,也不只是身体,各方面都有,最明显的就是关于温淮月。 温淮月已经毕业了,按理来说,她可以走了,莱尔也催了她几次。季婳心知不能再拖,自己应该干脆利落的离开。 但是…… 但是她有点不太想看到温淮月满眼难过的脸,她一直在烦躁这件事。 她都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答应为什么要陪她两年,时间拖的越久,内心深处属于人类无用的情感,将冰冷的心脏浸染的更深,都不像她了。 她本来觉得自己不在乎任何一个人,包括温淮月。但好像估算错误了,两年多的陪伴,让那个真诚,满眼都是她的温淮月一不小心填进了她空荡荡的骨肉里,和血肉黏在一起,拔不得。 季婳难得失误,心里迷茫又懊悔,她现在活像个婆婆妈妈的废物。 除此之外,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渴望接近温淮月,只要一靠近她,自己内心的莫名焦躁都能平息,春风拂过一样,轻柔舒意。 季婳没法控制自己这一渴望,这念头把她困住了,人都是臣服在欲望里的动物,明知这份欲望是,也心怀侥倖,自我欺骗的享受着,将危险抛在脑后。 第103页 季婳也沾染了人类的特性,她困在一种前所未有的乱麻里,未知的状况让季婳每天绕在其中。 所幸自己手里还有一个动画项目还没做完,起码要完成了这个项目,自己才能去国外,这也给了季婳更多的自我思索时间。 今天她和沉思量去了一趟外地取景,住酒店的时候,两人分开住,晚上的时候,沉思量想和她一起去吃中饭。 季婳不想去外面接触任何人,即使是沉思量,虽然沉思量是她的血源,但是季婳也不是太想和她接触,总感觉不舒服,就拒绝了。 沉思量看起来不怎么开心,季婳已经拒绝了她很多次了,一直和她保持距离,她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那我先走了老师,你有什么事叫我。」沉思量闷闷道。 「嗯。」季婳关上了门。 身体又开始沉重了起来,她躺在床上,手机响了,是温淮月。 「餵。」季婳恹恹的吐出了一个字。 温淮月那边沉默了,而后急切道「姐姐,你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有点。」季婳昏昏欲睡。 温淮月慌了起来,「你在哪。」 「xx市。」 「你怎么去那么远的地方?」温淮月语气很急,「具体位置。」 季婳报了酒店名,温淮月匆匆的扔下一句「我来找你。」 季婳想说让她别来,f大离这里挺远,坐飞机要几个小时,自己也没什么大事,让她别小题大做,但人已经把电话挂了。 她嘆了口气,说了句「蠢货。」熬不住昏昏欲睡的沉重,渐渐睡过去了。 温淮月刚挂电话,就立马订机票,让邹年年给她请个假,一下完课就走了,行李都没有。 「什么事啊,这么急。」邹年年皱眉道,可惜人已经走了。 温淮月这么急不是没有理由的,季婳身体容易产生突发情况,且吸血没有一定时间,她怕季婳突然缺血,发生意外。 等赶到酒店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已经因为季婳提前和酒店的人说了,温淮月拿到了门卡。 温淮月开门,房间一片漆黑,她打开了一盏灯,季婳躺在床上睡过去了,神情平静,唿吸安稳,井没什么大事。 温淮月松了口气,累极了似的,直接坐在了地上,因为是跑过来的,额头都是汗。 她没吵醒季婳,像无数个夜里一样,安安静静的凝视着季婳,看的久了,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又出现了。 季婳睡得很稳,衬衫松了几个扣子,露出嶙峋精緻的锁骨,白玉般的颈子,黑髮垂落在脸颊,面容宁静漂亮,艷红的唇微微张着,很适合接吻的唇。 鬼使神差的,温淮月凑过去,轻轻的,试探性的在她唇上碰了碰,柔软犹如有魔力,温淮月的唇压紧了季婳的唇。 她伸出舌尖,舔了舔。 季婳的唇是冷的,雪一样。 温淮月的眼神极其贪婪,像得到了某种梦寐以求的东西,神情光彩,眼神有种不正常的色彩。 温淮月没吻太久,她的勇气似乎用完了,快速的抽离了自己,双手捂住自己烧的通红的脸,企图降降温。 她的耳尖红的滴血,那层羞意的红逐渐蔓延在了脖颈上,心跳躁动的个不停,温淮月能听得到自己心跳,每声振动都化成了让人亢奋的鼓点,隔着皮肉钻进她的耳朵里。 她亲了季婳,她真的亲了季婳! 温淮月不可思议,梦中的幻像成了事实,她有种自己还做梦的错觉。 温淮月脸红的发烫,唇角还挂着傻乎乎的笑,她像个对糖上瘾的小孩,觉得不满足,想再去索一枚糖果。 她小心翼翼的凑上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跳,颤抖的吻在了季婳的眉间。 一声惊唿冷不丁的出现在卧室里,沉思量不可置信的看着温淮月,捂住了唇,指着她,小声的抖着嗓音「你……你……」 温淮月缓缓偏头,竖起一根手指,立在唇间,「嘘。」 沉思量眼睛都瞪大了。 温淮月慢吞吞的站起身,安然自若的帮季婳盖好被子,自顾自的走到客厅,沉思量反应过来,轻轻的关上了房间门; 「你刚刚在做什么?」沉思量质问她。 温淮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脸上的红晕还没传下去,发烫的吓人,敷衍的回了一句,「你觉得呢?」 「你亲了老师!」沉思量压低了嗓音,神情很是不相信「你……这是你们特有的接触方式吗?」 沉思量自己都觉得那话太假,温淮月亲吻季婳的姿势过于虔诚,那种神情,怎么看都暧昧。 像是亲吻自己爱人的神情。 「你自己都不信,还来问我?」温淮月冷冷的嗤笑了一句。 沉思量指着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你对老师什么想法?」 温淮月挑了挑眉,心道这是个好问题,她对季婳是什么想法? 她也不知道呢。 「居心不良的想法。」温淮月不紧不慢的回答了她。 沉思量震惊,她早就觉得温淮月对季婳的态度过于奇怪,完全不像是妹妹对姐姐的态度,以前她没多想,但没想到事实太惊悚。 老师的妹妹……喜欢着她,不是亲人一般的喜欢。 「你……是同性恋?」沉思量颤抖着问出了灵魂级别的问题。 第104页 温淮月一怔,她不觉得自己是同性恋,她对男人没兴趣,对女人也没兴趣,她只是……只是喜欢着季婳而已。 是的,她喜欢季婳,喜欢亲吻季婳,喜欢看季婳眼里有她,喜欢她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一切都是喜欢。 温淮月以前不懂这种喜欢,但是接触事物多了,心里的轮廓渐渐清晰,露出了季婳的轮廓。 这种喜欢什么时候变质的,温淮月已经无处查清了,或许在无数个有季婳的日日夜夜里,在那些旖旎的梦里,就已经慢慢变了。 只是她以前不知道这份喜欢该往哪种情感归类。 现在,她依然喜欢季婳,却不想成为季婳的妹妹了,她想和季婳往另一种方向发展,像裴雾商蔚清一样,能够亲吻对方。 「我不是。」温淮月喝了一口水,「我不喜欢女人。」 「那你还……」 「我只是喜欢她而已。」温淮月瞥了她一眼,她踱步慢慢逼近她,在沉思量不明所以的目光里,停住了脚步,朝她微微一笑,笑容干净清纯。 「不要告诉我姐姐哦。」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 第39章 「姐姐,早上好啊。」季婳刚醒来,就看见温淮月凑在自己眼前,弯着眉眼和她打招唿。 季婳扶额,「你还真来了,不嫌远啊。」 温淮月耸耸肩膀,提着笑「只要是去见姐姐,怎么会嫌远呢。」 季婳啧了一声,没理她,自顾自的去了浴室洗漱,等洗漱完以后,温淮月已经买了一堆早餐放在桌子上,看到她出来,说「姐姐,我给你买了很多早餐,你看看你喜欢吃哪些。」 季婳将长发随便扎了起来,瞥了一眼桌上的早餐,用一种无语的眼神看了看温淮月,「买这么多干什么?吃的完吗。」 温淮月抿起起唇笑,掀开盖子,「多吃点嘛,姐姐最近身体很不好呢。」 季婳坐了下来,实在没什么食慾,随便吃了点,温淮月还想让她多吃点,季婳真吃不下了,都推给了她,「你自己吃,也不看看脸色差成什么样了,你有好好吃饭吗?」 温淮月眼神闪躲了一下,恢復成毫不在意的态度,「我有的。」 「你什么时候回去。」季婳转开了话题。 温淮月不开心了,耷拉着眉眼,「干嘛?要赶我走啊。」 季婳看她那受气的小媳妇样,嗤的一笑,「你不上课了?你也是够闲的,我什么事都没有,你就巴巴赶过来了,电话挂的挺快。」 温淮月很认真的直视她的眼睛,「因为我担心姐姐啊,不管姐姐在哪里,只要需要我,我肯定会跑过去的。」 外面一缕阳光穿透玻璃,切割成一道方方正正的光条,落在温淮月的眼睛上,那双清透的双眼被灌进了金黄色的碎光。 纯粹,毫无杂质。 季婳心里一动,转过了头,「我能有什么事,你想太多。」 她站起身,「你吃完就赶快回去,别耽误上课。」 「姐姐。」温淮月也站起来,严肃的开口「你如果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季婳没忍住笑了,「你怎么回事?期待我有事啊。」 「姐姐。」温淮月不满的拖长了嗓音,上前将额头贴着她的后背,偷偷的抬起下巴,用唇有意无意的摩挲着季婳的后颈,轻轻的道「不要以为我在开玩笑,你一定要告诉我,一定,必须,绝对要告诉我。」 季婳知道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身体的异常,让温淮月心里不安,所以她才罗里吧嗦起来,心里觉得她挺烦,又觉得怪可爱的。 「行行行,我知道了。」季婳说,很不能理解「别粘我了,你属粘糕的吧。」 温淮月咬了一口她的肩膀,撒娇似的的哼了一声,怪凶的,季婳突然被咬一口,本来挺气,又被她小猫一样兇巴巴的态度逗笑了。 「真蠢。」 温淮月待了一天就回去了,这一天里沉思量一直没有来找季婳,温淮月怀疑她是被吓到了,不过和她也没关系,别来打扰季婳更好。 临走的时候,她抱着季婳黏黏煳煳的撒着娇,人形考拉似的,季婳又嫌弃她的粘人,又享受她的磨人,矛盾的很,最后终于捨得走了。 温淮月站在酒店阳台,视线一直放在下面的温淮月的背影上,看的眼睛生疼,才收回了视线。 她很烦,温淮月真的太能缠人了,看那个态度恨不得将自己放在她眼皮子底下,季婳没被谁这么重度缠人过,意外的,她不讨厌。 就是因为不讨厌才烦,不讨厌意味着接受,甚至享受,季婳显然已经过渡到了后者。 季婳受不住她的她一腔热情,温淮月的热情是熔岩,不管自己在哪里,总是能感知到她灼热的温度。 她冷了太久了,猝不及防撞上炙热,一身的冰块都在慢慢融化。 她这是什么情感?季婳不知道,也从来没感受过。因为以前没有过,她没有经验,所以她是迷茫的。 她一直被困在人类情感的乱麻里,怎么也走不出来。 真不妙…… 大学活动比高中多了很多,温淮月被强制性的参加了一堆活动,烦的不行。 在不知第几次被学姐拉着,问她要不要参加校庆,温淮月用要回家看孩子的藉口拒绝了她,搞的学姐用奇怪的眼神一直盯着她,自言自语「这才大一就有孩子了,现在的学妹都那么勐吗?」 第105页 温淮月:「……」 她回家是看孩子,只不过看的是温遥的孩子,温遥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温淮月每次回去都能看见那肚子比上次大一点。 温遥因为怀孕,就没怎么去公司了,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办公,温淮月每次都要让她少看点,多休息。 温淮月在花园里帮温遥剪花,温遥懒懒散散的和她聊着天,眼睛看到了温淮月的脖子上的纹身,问「你纹身了?」 温淮月用手挡住那块纹身,「嗯。」 「怎么突然想纹身了,是有什么契机吗?」 温遥漫不经心的和她聊着天,温淮月捂着脖子没有说话。 什么契机? 温淮月想那个契机应该是季婳吧,没人知道纹身下是季婳吸血欲望的标记,怀着某种疯狂的占有欲。 温遥见她不说话,也不逼她了,「姐姐随便问问,不想回答没事。」 温淮月突然问,「遥姐姐,如果我一辈子不结婚,你会怪我吗?」 「嗯?怎么问这个问题。」 「问问。」温淮月摘了几枝玫瑰,插在花瓶里。 温遥轻轻一笑,「没关系啊,结婚不是我们活着的意义,人开心才最重要,如果你觉得结婚让你痛苦,那就不结。」 「不过——」温遥话题一转,有点担忧「不结婚很孤独呢,姐姐怕没人陪你。」 「怎么会呢?」温淮月坐在草坪上,将头搁在温遥的腿上,避开了她的肚子,「我有很多人陪我啊,有你,有姐夫,还有季婳姐姐呢。」 「我不会孤独的。」 温遥柔柔一笑,摸着她的头髮,「还有一个人哦,你的外甥。」 「对哦,我忘了。」温淮月调皮一笑。 今年秋天来的很早,夏天还没过完,有人已经换上了秋衣。 季婳在公司里处理一些事情,她在办理离职手续,最终她还是决定要走,近几日身体异样太严重了,总是昏厥,对旁人的接触极度排斥。 以及,时时刻刻想要吸血。 她都快不能正常生活了。 沉思量的血液也没用了,季婳已经排斥她的血液了,她想,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和温淮月走的太近,被影响到了。 她不能再待在温淮月身边了,只能以后去国外重新寻找血源。 虽然心里有点遗憾,但也没办法。 就算她再喜欢温淮月这个人,最后还是分开的命运。 只是这个人类小孩对她太特殊,季婳都不知道能不能遇见第三个温淮月。 但也不大可能,温淮月就是温淮月,几百年也只有一个温淮月。 蠢笨又可爱的温淮月。 「你真的要离职?」连尚反覆确认。 「嗯。」季婳带着口罩,离连尚很远的距离。 「为什么这么突然。」连尚皱眉,「是我给你的待遇不好吗?」 「挺好。」季婳淡淡道,犹豫了一下,说出了一半事实,「只是我有点事,要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 「别问。」 连尚换了个问题,「那什么时候回来。」 季婳缓慢的眨了眨眼,最后冷淡道「不知道。」 可能不回来了。 连尚不知道说什么,嘆了口气,「淮月知道吗?」 「别和她说。」季婳嗓音很哑,喉咙很干,血液突然开始躁动了起来,像沸水一样灼热的要命,口很干,很渴,很饿,非常饿。 「她不知道?」连尚提高了嗓音,「你没和她说吗?」 「没有。」季婳忍耐着异样,眉心紧紧的拧起,「合同好了没有。」 「没呢。」连尚没注意她的异常,「人力资源部那边出了点状况,还在处理相关手续呢,再等等。」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给温淮月发信息。 温淮月正在寝室做ppt,收到连尚消息时,她刚喝了一口水,看到上面的消息,狠狠一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邹年年忙走过来,「慢点喝呀你。」 温淮月咳嗽的眼泪都出来了,满脸通红,她抓起手机,急促道「我出校门一趟。」 季婳坐在办公室里,手心死死的掐着自己的手心,维持着微弱的清醒,欲望快剥离了她的理智,她的眼前一片片发白,那股想要吸血的躁动快把她逼疯了。 烦躁不安,精神紊乱,怒气,欲望满满的填着她的骨肉,她忍的眼圈发红,额角冷汗直流。 「季婳!季婳!」连尚终于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你怎么了?」 连尚刚碰到她,季婳狠狠的推开了他,力气极大,连尚被推的直后退,后腰磕在了桌角,连尚痛叫了一声。 季婳岌岌可危的理智也坚持不住了,屋子人类的气味让她抓狂,她抓着自己的长髮,眼神癫狂,毫无理智可言。 她太想要血了,想要的整个人如同精神病病人,暴躁不安。 连尚不敢再去碰她,只能隔着一定的距离,慌乱的问「季婳,要我叫医生吗?你回个话给我啊!」 「滚——」 季婳的嗓音低哑的吓人。 沉思量突然沖了进来,还有几个拿着合同的人也进来了,看到这个场景一时都有点蒙。 沉思量快速的将手放在季婳背上,「老师,你——」话还没说完,季婳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往后一拧,沉思量的手腕被别在背后,痛的面目狰狞。 第106页 「季婳——」连尚试图叫醒她。 可惜季婳已经没有理智了,她的双眼赤红,神情冰冷又阴森,她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她只知道这些人的味道臭死了,季婳一点都忍受不了。 她将沉思量往旁边一扔,沉思量倒在一旁,痛苦的捂着自己的手腕。 「滚出去——都给我滚——」季婳嘶哑的喊着,将茶几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嗓音很冷,冰碴子似的,眼神如刃,狰狞又吓人。 很快,她又坚持不住,半跪在地,痛苦难耐的捂着头,低声的痛喊着,嘴里很轻的呢喃着「给我血……给我血。」 外面的人都看傻了,连尚拉起沉思量,把一些人都赶了出去,自己也出去,把门关上。 季婳现在精神不稳定,厌恶有人和她共处一室。 「天吶,季老师怎么了?」一个女生小声道。 「好吓人啊,她是有什么精神病吗?」 一个男人偷偷的说着,连尚冷道「闭嘴,做你们自己的事。」 一些人讪讪的走了。 沉思量没走,她颤声道「老师到底怎么了啊。」 连尚脸色很不好,里面动静很大,季婳在发疯。 「叔叔。」温淮月气喘吁吁赶来,「我姐姐呢?」 「小淮月。」连尚沉声道,「季婳现在出现了点突发情况。」 「什么?」温淮月愣住了。 「现在最好别进去,你会受伤的。」 温淮月满脑子都是季婳出事的话语,至于连尚后面的话完全忽视了,她心慌的不行,想也没想的推开了门,连尚拉都拉不住。 温淮月看到里面的场景时,唿吸都停了。 季婳半跪在地上,长发散乱的垂在脸颊,身边都是乱七八糟的物品,其中还有碎玻璃片,季婳的手心被扎进了几片碎片,血流了出来。 她抬起眼,瞳孔里拉满了红血丝,脸色苍白,眼神里没有一点正常人的理智,神情狰狞,又带着不明显的茫然无措。 温淮月没顾地上的脏乱,冲过去抱住了季婳,季婳接触到熟悉的血源,救命稻草似的抱住了她,温淮月都能听到自己骨肉的卡嚓声。 「血……给我血。」季婳毫无意识的喃喃着,尖齿已经贴近了颈侧白嫩的皮肤。 「我先带你出去。」温淮月抱起了季婳,对着进来的连尚道,「叔叔,我先带她走了。」 温淮月快步走到停车场,将季婳放进了车里,刚放下那一秒,季婳已经狠狠的咬住了温淮月的脖子,拼命的吸着血。 温淮月咬着牙,慢慢进到车里,关上了车门,抱住了季婳,让她肆意的吸着自己的血。 季婳这次吸血欲望比之前更为强烈,她像个久别逢甘霖的旅客,拼命的吸饮着,一滴也不放过。 温淮月明显的感受到身体越来越无力,眼前都开始发白,可她一声不吭,只是默默的没有丝毫动作。 她抱着季婳,手渐渐发凉,耳边鸣笛声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罩布,朦胧的听不真切。 也许是十分钟,也许是更久,季婳结束了,一如既往的昏过去了。 温淮月脱力的仰躺在驾驶座上,涣散的视线在慢慢聚焦,无力的手指微蜷,她从车里拿了一颗糖,扔进了嘴里。 狠狠咬碎,甜意迸发出来,温淮月回了点神,她转头,描绘着季婳的五官,眼神茫然。 「姐姐,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是我的原因吗?」 季婳是被手机信提示音吵醒的,她烦躁的拿起手机,想看看哪个傻逼。 是连尚,给她发了一连串的消息,还有沉思量的,越看越心惊,从连尚发的消息来看,她刚刚可能发了一场疯,谁也不理的那种。 季婳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身体不太好,经常会昏厥,醒来的时候,之前的事情也记不太得。 因为这毛病,她都很少出门,今天难得出门了一趟,自我良好的以为今天不会发病,她想只是出一趟门,运气没那么差吧。 事实上,运气还真挺差。 沉思量发的信息和连尚差不多,季婳狐疑,自己什么时候发疯了,她只记得那时候身体很不舒服,意识也不怎么清晰了。 然后……然后就不记得了。 季婳突然想到了什么,脸一白,问连尚有没有视频,连尚把监控发给了她。 季婳看完监控以后,脸色几乎白的没有血色,手指都在发麻,瞳孔骤缩,仿佛看到了某种骇人的东西。 她从发疯的自己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不知道多少次,父亲也是这样,排斥所有人的接近,暴怒,像条发疯的野狗,除了母亲以外,没人可以接近他,父亲随时都可以伤害除了母亲以外的人。 而那个时候的父亲,已经被过敏源影响了。 难道自己也被影响了?怎么会? 明明之前都是好好的,明明自己还能接受深思量这个血源,明明……自己应该没有被过敏源影响到的。 为什么?哪里出错了?什么时候的事? 季婳勐的想起温淮月给她送那些吃的的日子,因为她记得,自那时候起,自己的身体就开始渐渐出现异常。 是温淮月的问题吗? 她勐然记起,也是从那天起,温淮月的脸色就格外差,有几次季婳还看到她的手腕上有很像咬痕的疤,但都被温淮月搪塞过去了。 第107页 当时她没多想,现在她惊然的意识到,那疤明显是咬痕,联繫上温淮月极差的脸色,季婳突然猜测,难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吸了温淮月的血吗? 正想着,温淮月进来了,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一张脸苍白的很,神情也是一副极累极累的模样。 季婳记得,她的母亲被吸血了以后,就是这幅模样。 季婳眼尖的注意到,温淮月衣领处一小快暗红色的痕迹。 是血…… 「姐姐,你身体还会不舒服吗?」温淮月嗓音软软的,单纯的因为无力而造成的软。 季婳视线冰冷的看着她,似乎想看透她真正的面皮,温淮月给她看的毛骨悚然,牵起嘴角笑了笑,「姐姐,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温淮月。」季婳冷冷的开口,不打算和她绕圈子,「你做了什么?」 「什么意思?」温淮月干巴巴道。 季婳音调清晰,「我吸了你的血,不止一次,应该有很多次,可你一直瞒着我,是不是?」 季婳每说一个字,温淮月的脸色就白一分,到最后一张脸白的吓人,唇都白了。 季婳看到她这样,就知道她猜对了,她的心脏狠狠的一沉,说出来的话裹挟寒霜「我不会毫无意识的吸食你的血,两年来都是这样,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欲望。可不像现在这样,即使我吸食了你的血液,我也不记得。」 父亲原本也是可以控制自己欲望的,只是吸食了太多次母亲的血液,最后才会渐渐失去意识,沦为血液的奴隶。 刚开始父亲只是微微失控,醒来后也忘了之前的事,母亲觉得不重要,就没说。 后来他身体异样越来越严重,失控的程度也逐渐加重,父亲从下人口里听说了这件事,几乎是崩溃的,责怪母亲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是自责的。 而母亲怕他自尊心受挫,一直没有说。但她越来越差的脸色,与日俱增的伤疤都在告诉父亲,他失控的程度。 季婳已经很久没有吸食温淮月的血液了,她控制的很好,这几年身体除了些不痛不痒的毛病,其他都很正常,没什么异样,自己也一直没有失控的徵兆。 而自从温淮月给她送了吃的以后,就越来越不对劲了。 「是因为你送来的那些吃的吗?那里面有你的血,是吗?」季婳冷静无比的替她回答了。 温淮月身体抖了抖,长长的睫毛颤个不停,心跳如鼓,她握紧了双拳,抬起眼,直视着季婳。 「是。」 「啪——」 季婳狠狠给了她一巴掌,她没有留情,温淮月被她的打的往后踉跄了几步,唇角泛出血来,脸立马肿了,季婳还嫌不够,光着脚下床,踹向她的肋骨。 温淮月当即摔倒在地,紧紧的捂着自己的胸口,剧烈的咳嗽了几声,眼眶痛苦的流出泪来,整个人看着狼狈无比。 「温淮月,你疯了吗?你想干什么?」季婳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很不解的问。 温淮月虚虚的喘了几口气,撑着地,慢慢的爬了起来,她靠在墙上,唇角的血染红了下巴,她是痛苦的,手一直捂着自己的肋骨处。 但在这痛苦里,她竟然缓缓笑了起来,用轻柔的嗓音说:「我想你依赖着我啊,要你无我不能,要你圈在我的身边,一刻也走不了,要你啃食我的骨肉,吸吮我的鲜血,要你彻彻底底吞噬我。」 温淮月轻轻的说,眼神真挚,裹着脆弱的病态,她胆大包天的拉起季婳的手,贴着自己的脸,亲昵似的蹭了蹭,抬起眼,讨好而天真的诉说自己的心意。 「当然,只要姐姐你肯在我身边,我永远是姐姐的小孩,是你的狗,最听你的话,对你俯首称臣,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温温绝对是我写过的主角里,被打的最惨的一个主角了。 感谢订阅! 第40章 季婳疲惫的闭了闭眼睛,抽回了手,没有再说话,她转身,冷冷的扔下一句「你滚吧。」 「姐姐。」温淮月不安的吶吶。 「滚,别让我再揍你。」 温淮月抿了抿唇,自顾自的说「姐姐,我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我只是……我只是……」 温淮月卡了半天,才垂着头,哽咽道「我是没有办法了,我不想你离开我,我不想你走。」 季婳已经没兴趣知道温淮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后面的所有实情她都不想知道了,都没意义。 听到温淮月的话,冷冷的嘲讽了一句,「所以你就用了这个蠢路,温淮月,你真的蠢透了。」 「我能怎么办?」温淮月突然绝望了一样,嗓音悲切,「我太喜欢你了啊,可你总是想离开我,离开什么的,这种事……我根本不能接受。」 季婳转过了身,突然问「你的喜欢是指哪方面?」 温淮月一愣,眼泪挂在眼眶里,脸红了起来,也不想再瞒了,自暴自弃道「不是家人的那种喜欢。」 「是想亲吻你的那种喜欢。」 季婳表面并没什么反应,前几天沉思量总是有意无意的说起这个事,虽然说的很委婉。可季婳听出了她的意思,当时只觉得她在胡言乱语。 她知道温淮月很粘她,也很喜欢她,但是她一直不觉得温淮月那份喜欢是恋人的喜欢,因此对沉思量的话嗤之以鼻。 第108页 现在看来,倒是她想错了。 她心里觉得不可置信,温淮月竟然对她抱着这种情感,季婳想都没想过。 震惊之后,又觉得可笑。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人,却是一步步毁了她的人,面上还是深情款款的模样。 温淮月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吗? 季婳疑惑,也就这么问了,回应她的是温淮月茫然的神情。 果然,温淮月根本不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她不会蠢到这种地步,她可能只是单纯的想留住她,然后不明所以的用了这个方法。 季婳做的一切都是白费的。 事到如今,怪谁呢?怪自己当初执意留在她身边,还是怪自己瞒着她的身份,将过敏源的种种都避口不谈。 亲手给了自己祸端。 还是说,怪温淮月所谓的喜欢? 季婳觉的很累,不只是身体的累,哪里都累,像是她处心积虑的构建了一条路,可温淮月选择了另外一条路,自己修筑的路便完全失去了意义,最后也只是徒劳的疲累而已。 季婳这辈子就这么累过,无力感压满了她的身体,对于温淮月的感情,她连张张口斥责她的力气都没有,她什么也不想说。 「滚。」季婳最后还是只说了一个字。 温淮月对季婳漠然的态度一慌,她本以为季婳会再给她几巴掌,并冷嘲热讽她的感情,可季婳什么反应都没有,没有反应才是最让人心惊的,她下意识想解释几句,但是季婳一个眼神都不给她,周身都是霜意。 「姐姐,对不起。」温淮月轻轻的颤声着,嗓音带着微微的哭腔,「是我……居心不良。你别……觉得我噁心。」 风将窗棂拍的微微作响,一室寂静。 温淮月走了,季婳仰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走神着。 她觉得荒唐,太荒唐了。不管是温淮月的感情,还是她病态的想法,都极其荒谬。 她怎么会是这种人。 我心里乖巧的小孩,正要将我杀死,季婳冷漠的想。 明天该怎么办,之后该怎么办,她已经被过敏源影响到了,她没法继续继续吸食任何人的血液了。 难道以后要靠着温淮月的血液吗,季婳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不是让自己死的更快吗? 温淮月…… 季婳在唇齿间狠狠的辗转着这三个字,每个音节裹挟的情绪都是狰狞的恨意,是阴暗的郁气,是苍白的无奈。 之后几天温淮月依旧每天都来找她,季婳如非不必要,绝对不出门了,她也不能出门了。 过敏源对自身血液的影响日益剧增,季婳经常在失去意识醒来,就会发现温淮月身上的咬痕和苍白至极的脸色。 「你以后别来。」季婳光着脚站在窗户前,背对着温淮月,冷淡的说。 温淮月立马道「为什么?」 「你觉得呢?」季婳转过身,「你自己看看你的脸色,你是准备打算吸血过多而死吗?我是兇手?」可能觉得后面的话好笑,她还嗤笑了一下。 「不会的。」温淮月近乎慌乱,她上前想去抱抱季婳,但是被她冰冷的眼神定在原地,认认真真的开口「如果我走了,姐姐怎么办?姐姐不是要吸血吗?我可以给你的,不管你要多少,我都会给你——」 她顿了顿,嗓音艰涩「别赶我走,姐姐你身体太差了,让我……让我照顾你,求求你。」 季婳有时候真的极其厌烦温淮月的强脾气,怎么说话都不听,不管是好话还是坏话。 女孩脸色惨白,一边的脸颊还是肿的,可见上次季婳的力度有多大,露出来的一边脖子咬痕很重,上面还有些许干涸的血迹,温淮月可能还没来得及清理。 真像那时候的母亲。 虚弱,残缺。 「温淮月,有什么意义呢?」 「有意义。」温淮月眼睛眨也不眨的直视着她,目光虔诚「因为我爱你。」 季婳不知意味的笑了一声,笑容有些涩,她靠在窗台上,摊开手,状似很苦恼「可我整个人已经废了,不管怎么救,也救不回来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血。」 季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管不顾的说出了这种冰冷无情的话语,似乎是给她的惩罚似的,带着某种快感,扯起嘴角一笑。 「是你,杀了我。」 温淮月全身顿时一阵发寒,她瞪大了眼睛,神情极其惶然,犹如听到了极其骇人的话,声音都是抖的。 「我……我杀了你?怎么可能!你在说什么啊!」 她大步上前,双手握住季婳的肩膀,急促的开口,「姐姐,什么叫……我杀了你?」 她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你变成现在这样,是要因为我吗?因为我的血?」 「是不是,你没法正常出去,不能见人,有强烈的吸血欲望,都是因为……」温淮月艰难的吐出一个字,「我?」 季婳一笑,却不说话了,只是含煳不明的道「温淮月,你真的太蠢了。」 温淮月表情僵硬,惶恐而茫然,她不懂,不能理解季婳的话。 不,温淮月可能已经知道了什么,但是她不相信,不敢相信。 还在怀着侥倖心理质问着季婳,企图从她嘴里挖出什么话,平缓自己的不安。 可季婳已经不打算说,神情厌烦的让她滚。 温淮月没得到确切答案,但是心里的猜忌和不安日益膨胀,如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她每日每夜都在猜测这件事,整个人都有了点魔怔的趋势。 第109页 她在害怕。 害怕真的是自己害了季婳。 她不能接受。 但是季婳迟迟不说出口,一种惩罚一样,温淮月每日都活在自我猜忌里,她快被未知的恐慌淹死了。 季婳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久没出去了,她每日都待在自己屋子里,像个废人一样,等待着温淮月的血液苟活着,维持正常人的清醒。 温淮月也没好到哪里去,日益缺血让她看起来极其脆弱,却还是每天强撑着过来。 季婳有种可笑的悲凉感,她和温淮月两个人似乎都是在慢慢走向死亡。 怎么和她父亲母亲一样了呢? 季婳今天难得起来化了个妆,莱尔回国了,等会就要过来,她的脸色太差,怕莱尔看出什么不对劲来。 虽然莱尔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这么做也是无济于事,不过,季婳还是做了。 莱尔一进门,就对她一通骂,季婳脸色平静的承受了,毕竟……是她的问题。 莱尔很久没有这么气过了,他都不知道上次这么气是什么时候了,气已经不足够形容他现在糟糕心情。 「妈的,早知道最开始我就不该听你的屁话。」莱尔脸色阴沉的坐在沙发上。 季婳坐在她对面,她似乎没有一点愧疚惶恐的样,姿态闲散,看起来真的像个正常人一样,谁也不会想到昳丽的皮相下,是一身渐渐垂暮的骨肉。 「真应该早点找个机会,悄无声息的解决了温淮月,不知死活的东西。」莱尔语气发狠。 「叔叔,杀人犯法。」季婳冷静自若的提醒她。 「她不已经杀了你吗?」莱尔咬牙切齿,「现在你已经完了。」 季婳没说话。 莱尔气的连声逼问她,「所以你为什么当初要犯蠢待在她身边,那个温淮月就是一条毒蛇,随时随地都会要了你的命,事到如今,你做这一切的意义在哪里?」 季婳闭上了眼,沉重而绵长的嘆了口气,又缓缓睁眼,冷静的神情透出一点茫然的倦乏。 「我不知道。」她低低的开口,「叔叔,我活了几百年,这些年我也做过称的上是无意义的事,可我……都不会后悔,很多事情,都不是可以用有没有意义可以来评价的。」 季婳坐直了身子,垂着眼,语气没什么情绪「温淮月她毁了我,但是——」 「她也毁了她自己。」 吸血是两个人的痛苦,季婳因为吸血,会沦为没有意识的疯子,而温淮月,因为不知节制的输血,会落的一身虚弱。 长此以往,两人基本都得玩完。 温淮月一时犯蠢,大概是不会想到会有这种结果。 「这不是她活该的吗?」莱尔没好气的说,「自作自受。」 季婳笑了一下,很淡,没有情绪的笑,「可能吧,她看起来很不好呢。」 莱尔泄气的倒在沙发上,伸直了双腿,「我失言了,愧于季茫和兰虞。」 「和叔叔没关系。」季婳道,「不必自责,都是……命运。」 莱尔苦笑了一下,嗓音有点绝望,「难道你们一家都逃不开这个结局吗?」 季婳也想知道,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有个看的顺眼的人类,竟然是自己的过敏源,这个过敏源还亲手毁了她。 季婳心里那团乱麻更乱了,她说不清现在是什么感受,各种情绪都杂一点,恨不到位,厌不够劲,怨气不足,无奈有余。 对于温淮月,她总是一次次违背自己的本心,婆婆妈妈,磨磨唧唧,一身都是拖泥带水的情感。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似乎在温淮月身上,丧失了某种排斥情感,总是不够狠绝。 两人正说着,有个人开门进来了,温淮月今天和往常一样,来给季婳血。看到莱尔时,微微一怔。 莱尔自温淮月进来时,便一直用冰冷的眼神盯着她,温淮月莫名心虚,表面还是平静的,朝他礼貌的点点头。 「姐姐。」温淮月想走过来,季婳突然道「今天不用,你回去。」 「什么。」温淮月愣怔道。 可能是莱尔在这,季婳不想让莱尔看到自己吸血的狼狈样,而且看莱尔的眼神,似乎是想把温淮月大卸八块,季婳真怕他会这么干。 「听不懂吗?」季婳冷道,「今天别来,现在就回去。」 「不行,姐姐,你——」 「闭嘴。」季婳打断了她的话,直接起身,「回去。」 说完也没给她说话的时间,自顾自的回了房间。 温淮月身体颤了颤,支撑不住似的,扶住了身边的桌子,睫毛颤抖的像风中破碎的叶,紧紧抿着唇不说话,眼睛眨个不停,想流泪一样。 她深深的看了一眼季婳的房间,胸腔起伏了几下,咬着牙,红着眼圈,动作僵硬的转过了身,如坏掉的机器人一样慢慢走出了房间。 莱尔眼珠转了转,跟上了她。 「小姑娘。」莱尔在电梯前叫住了温淮月。 温淮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好像很难过。」莱尔讽了一句,「你有什么可难过的,杀人兇手。」 温淮月冷冷道,「你说什么?」 莱尔双手抱胸,冷笑了几声,「很难理解吗?你毁了季婳啊,不知道吗?温淮月。」 「你说的再清楚一点!」温淮月唿吸急促,急切的想知道答案。 第110页 「在这给我装傻呢。」莱尔看见她那无辜样就觉得厌恶,上前掐住了她的喉咙,恶狠狠的说「温淮月,我真想杀了你!季婳遇上你,算是她倒了八辈子的霉!」 温淮月是可以反抗莱尔的,但她没有,她没有丝毫动作,只是眼神空洞的看着他。 「叔叔,放手。」 关键时刻,季婳突然出声,莱尔放手,温淮月躬着腰,低低的喘着气。 季婳眼神复杂的瞥了温淮月一眼,对莱尔道「进去吧。」 转身的一瞬间,温淮月叫住了她,表情很茫然,看起来有点无措的可怜。 「我真的……害了你吗?」 「你刚刚干脆让我掐死她算了。」莱尔在房间里暴躁的走来走去。 季婳撑着额头,闭着眼道「叔叔,别说傻话了。」 「季婳,为什么我总是觉得,你好像还在维护她?」莱尔眯着眼。 季婳睁开了眼,定定的看了他几秒,笑了,「叔叔,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觉得杀了温淮月,也没什么用啊。」 她的态度散漫,无所谓的摊了摊手,说谎一样,「她死了有什么用,能挽回什么吗?况且她死了,谁给我血啊。」 「我还得靠着她的血,多活一段日子呢。」 温淮月自上次莱尔说了那番话,心里一直揣着一颗重石,压的她心总是发闷的痛,她太想知道莱尔什么意思了。 她想打电话给莱尔,可惜没有电话,不过很意外,莱尔打电话给了她,说要和她谈谈。 咖啡厅里。 温淮月和莱尔的位置很偏。 莱尔也不说废话,将她和季婳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包括吸血鬼,过敏源的事,反正瞒着也没什么用了。 莱尔也没什么意思,他只是想让温淮月知道这件事,让她为之愧疚。 做错了事,就得受点罪。 但他还是有点忐忑的,怕自己说了这么一推听起来很荒诞的话语,温淮月会大声质疑他。 但是等他说完了以后,却迟迟没有听到她开口,他有点疑惑,然后她就看到了温淮月满脸泪水的脸。 她张着毫无色彩的眼睛,空洞没有焦点,不知道在看哪里,泪水不断的从眼眶里流出来,不要钱一样,落在苍白的皮肤上。 「你……你怎么哭了?」莱尔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回应,一时有点蒙。 温淮月像是从某种悲伤里回过神,她茫然的擦了擦眼睛,「我……哭了吗?」 「是难过吗?」莱尔冷冷道,「你的季婳姐姐亲手被你毁掉,感觉怎么样?」 温淮月心里的重石大面积的压迫在了心脏里,心脏传来一潮潮的苦楚,头上悬着的刀落在头顶,扎进了神经里,有那么一瞬间,温淮月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的迟缓了,耳边一阵阵嗡嗡响。 她整个人仿佛被浸染在了一块潮湿的水棉里,周身的所有都是透着苦水的沉闷。 她死死的捂着唇,不让自己因为哭发出声响,眼泪决堤一般的流了下来。 她想说话,想说对不起。但她哭的太厉害了,喉咙里卡着一把刀一样,唿吸都是刺疼刺疼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莱尔不知道她会哭的那么厉害,有种自己欺负小孩的感觉,他都有点后悔说了。 温淮月哭个没完,他烦了,起身就想走,温淮月断断续续的嗓音冒在空气里。 「没有……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的嗓音很哑,很闷,带着浓浓的哭腔,「救姐姐的……办法。」 「我也想有,可事实是,没有。」 莱尔离开以后,温淮月的肩膀彻底垮了下来,剧烈的颤抖着,四肢皆僵硬,她死死的攥着自己的胸口,薄薄皮肉下,是一颗痛的发闷的心脏。 自责是一座熔岩,融化成一捧痛苦的熔浆,倾倒在她的皮肤上,烧光了她整颗心脏,徒有一地悲怜的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 第41章 季婳发现温淮月这几天有点不对劲,眼神总是闪闪躲躲的,不敢看她一样。 除此之外,还不敢接近她,除了吸血以外,都是和她保持距离,搞的季婳以为自己是什么勐虎野兽。 这可太稀奇了,粘人精突然改了性子。 今天外面很冷,淅淅沥沥下着雨,温淮月进来的时候,一身的雨水,头髮也是湿漉漉的。 「姐姐,我先洗个澡。」温淮月小声的说,离她两米远,匆匆撂下一句话,躲也似的进了浴室。 温淮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温淮月的背影。 温淮月洗完澡出来,去了季婳的房间,没有进去,就只是站在门口,说「姐姐,你现在要吸血吗?」 季婳放下了画板,缓缓抬起眼,「站门外干什么?进来。」 温淮月沉默了几秒,表情很纠结,像是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进来,直到季婳强硬的又补了一句「快点」,她才咬着唇,慢慢走进来。 「你最近为什么一直在躲我?」季婳语气平平,「我让你很害怕吗?」 「怎么会?」温淮月慌慌然解释。 「那是什么原因。」 温淮月跟个木头似的,杵在季婳面前,垂着头,不敢看季婳,肩膀微微发抖,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了,是吗?」季婳慢慢的说着,眼神一直注视着温淮月。 第111页 她看到温淮月嘴唇抖了抖,长而浓密的睫毛剧烈的颤着,眼角向下垂,要哭不哭的样。 季婳知道自己猜对了,嘆了口气,「莱尔和你说的吧,那傢伙就是小肚鸡肠。」 温淮月终于坚持不住,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一直垂着脑袋,哽咽道「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犯蠢,我没有想到会是这样,我……对不起。」 温淮月语无伦次,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因为难受,一只手紧紧的抓住另一只手,双手都在颤抖着,像个做错了事的小孩一样,一直在道歉。 她太难受了,在知道是自己害了季婳以后,她整个人简直快被愧疚和痛苦折磨疯,心脏一直闷痛的无法唿吸。 这要她怎么接受,自己亲手害了自己喜欢的人,因为她的一时贪念,将季婳置于救不回的亡途。 季婳明明是为了她好,自己却狼心狗肺的害了她,她就是蠢的无可救药的傻逼。 温淮月不敢去见季婳,她太害怕了,胆子也小,不敢再光明正大的粘着季婳。 她知道自己的接近会让季婳病情加重,所以她一直保持距离。 多可笑,明明以前是季婳一直和她保持距离,现在轮到了自己。 可即使是隔着距离,温淮月只要视线一扫到季婳,铺天盖地的悔恨和悲意便化成密密麻麻的针,毫不留情的扎在身体每个角落。 皮肉泛着疼,骨骼也疼,哪里都疼。 可疼又有什么用,即使是自己死了,一切也无济于事,她真的太后悔了。 她为什么是季婳的过敏源,为什么偏偏是她,她只是想和季婳在一起,不想和她分开而已啊。 为什么季婳不是正常人。 她真的只是想和季婳在一起,但是都被她搞砸了,她是杀人兇手,是个蠢货。 是她杀了季婳,温淮月心里茫然的想,我真该死。 心里是难过的,她毕竟年轻,情感脆弱,眼泪一直在流,哭的泣不成声,口里还断断续续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是她的错。 季婳不知道听了多少个对不起,女孩的头一直没有抬起头来,眼泪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晕出一小片水圈,季婳觉得她流的泪可能比外面的雨还要多。 她怎么那么能哭。 季婳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温淮月哭了,她都快忘了温淮月哭起来是怎么样的了,原来和其他人一样。 狼狈,伤心,全身一直在抖。 「别哭了。」 许久,季婳才开口,走到她身边,在她呆然的眼神里,粗暴的将她眼泪擦去,白皙的皮肤红通通的一片。 「哭有什么用。」季婳冷冷道,「憋回去。」 温淮月眨了眨眼,将眼泪尽数憋了回去,眼睫毛颤个不停,想说点什么,又都说不出来,只小声的叫了一声「姐姐。」 「所以,这就是你这几天一直躲我的理由?」 季婳开口,语气听起来没什么冷意,有点平,但不凶。 温淮月紧了唇,默认了。 季婳嗤笑了一声,「没用的蠢货,不管你再怎么和我保持距离,都无济于事了。」 「难道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温淮月急急然道,嗓音带着微散的哭腔。 季婳耸肩,「不知道,大概没有。」 温淮月脸上披上了一层灰色绝望的色彩,她没忍住,泪意又冒了上来,事到如今,她除了哭和对不起也不能做什么了。 「姐姐,怎么办啊……」温淮月绝望的哽咽着,「我该怎么挽回啊,我……我真的不想这样啊。」 季婳也不知道怎么办,她现在每天都是茫无目的的活着,靠着温淮月的血,活一天算一天。 怎么那么累,季婳这辈子没那么累过,似乎人生所有的无力在这段时间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连恨一个人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面前的女孩绝望,哭的可怜兮兮的,脸色苍白如纸,她好像真的很难过的样子。 后悔吗?她想问温淮月,答案想来是肯定的,可做都做了,她人也废了,后悔也是白花,毫无用处。 她哭的太伤心了,季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缓缓的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简短的说了两个字。 「别哭。」 温淮月寻求安慰似的,不管不顾的抱住了季婳,在她耳边用哭腔闷闷的说着「姐姐,我不会让你死的,不是说我是你的过敏源吗,我可以给你很多很多血,即使吸干,我也毫无怨言……」 季婳被她搂住,温度相贴,姿势亲密,滚烫的泪水一滴滴砸在她的肩膀,几乎要将她烫穿,绝望可能会传染,季婳内心也不可避免感到悲凉。 她疲倦的闭上了眼睛,「蠢货,你这样做,你也会死的。」 「我不在乎。」温淮月坚定决绝道,「我爱你,愿意为你去死。」 季婳唇角扯了一下,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无奈,真的太累了,几辈子的疲累都在这几天经歷了,她抬起手,也搂住了温淮月。 温淮月说要给她血,不是闹着玩的,她每天只要没课都会去季婳家,季婳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温淮月给的血也越来越多。 她们像是疯狂的赴死。 眼看着她和温淮月马上要赴她父母母亲的悲剧,季婳觉得没来由的恐慌,她不想变成这样。 第112页 为了对方死什么的,季婳觉得太蠢,她也非常厌恶有人为了她死。 每次清醒过来,季婳是有一点记忆的,她记得自己是多么疯狂的咬着温淮月的脖子,眼神贪恋,没命的吸着温淮月的血液,温淮月从来不反抗,即使是被吸的眼神失焦,唿吸都慢了下来,也从来不反抗。 看着还真像死了一样。 季婳厌恶这种,她真是的非常不喜欢有人为了她害了自身,但温淮月却是下了决心,几乎是魔怔了一样,大有一种要为她献出命的架势。 怎么会有这么倔的人。 可季婳不想她要的命。 在压抑的日子里,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莱尔来看到时,说了她的想法。 莱尔一听,当场要炸了,「你说什么?你想和季茫一样,用那个办法?」 「是的。」季婳冷静道。 「你疯了吧!」莱尔气的当场站了起来,「你想把身体所有的血都放掉,放弃当吸血鬼?!」 「不行吗?」 「当然不行,说的什么屁话!这个方法有多不靠谱你知道吗?你父亲就是这么死的!」 是的,她父亲是这么死的,相传吸血鬼歷史里有个记载,只要将吸血鬼的所有血都放光,身体便会自动生血,但是这之后生的血就不是属于吸血鬼的血液了,以后只是个只能活几十年的人类。 一个正常的人类,不需要吸血的人类。 父亲当初因为过敏源深受遭害,厌恶极了自己吸血鬼的身份,为了摆脱自己吸血鬼的身份,不用再吸血,也不让自己再次伤害到母亲,只想和母亲做个普普通通的恋人,他剑走偏锋选了这个方法。 当时他说出这个办法时,莱尔和母亲都是极力抗议的,但无人劝的动父亲,他决心如此。 母亲根本拦不住。 为了让同是吸血鬼的莱尔帮助他,父亲甚至要给莱尔跪下,可莱尔一直不同意这个办法。 先不说这只是个记载,有没有人成功过都不知道。 要知道,血对吸血鬼很重要,一旦放光所有的血,活着的可能性是极小极小的。 如果真如记载可言,放完血以后没有死,还有唿吸,那也得在十年里完成自动生血,而在这十年里,一旦失去了唿吸,那就是真的死了。 可如果十年过去了,身体依旧没有完成生血,身体机能便会彻底烂掉,还是会死亡。 死亡系数太大,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性,怎么看都是死,可季茫已经走投无路了,即使是死,他也不想那么活着了。 他跪在地上,绝望的让莱尔帮他,堂堂一介将军,跪在地上求人,莱尔几乎是耗上了所有的心软,终于答应了他。 刚开始放完所有的血以后,莱尔很紧张,惊奇的是,他还有微弱的唿吸! 莱尔喜出望外,心里在想是不是有希望,但没有,父亲生血过程很慢,一年之后,忽然停止了生血,死了。 后来莱尔便将这记载视为狗屁。 如今季婳要和她父亲一样,莱尔说什么都不可能答应的,季婳早就猜到了,并不意外,平静的开口,「叔叔,既然有这个记载,说明肯定有人成功过,我为什么不试试呢?」 「谁成功过?你忘记了你父亲吗?一年之后就死了。你呢,你觉得你有多特殊,能够成功?」 季婳笑了一下,「万一我就是那个特殊的呢?我啊——」 她顿了顿,耸了耸肩,轻松的笑道「已经厌倦了当吸血鬼了。」 莱尔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当吸血鬼有什么好的,看不到的死亡尽头,该死的吸血欲望,无边无际的生命,都让我觉得……很累很累。」 季婳的嗓音很淡,她好像很少展示自己的脆弱和心理想法,这是第一次,她脱去了外表那一层冷漠不催的皮,显示出了灰暗溃烂的骨肉。 「之前的几百年,我总是觉得活着很无趣,我没有朋友,没有家人,也没有爱人,我也没爱过什么人。 我很无聊,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无趣。当然,我也没想去死,我还没那么蠢。只是觉得活着也可以,死了也没必要。然后就这么兴致缺缺的活了几百年。」 季婳停了下来,深唿吸了一口气,「有时候只要一想到我还要再活几百年,甚至更久,就觉得很……烦躁。我真是不知道活了那么久,是为了什么? 然后,我遇到了温暖月,她挺好玩的,让我没那么无趣,也有了那么点热闹的滋味。」 房间很安静,只有季婳的话,她抬眼直视着莱尔,「叔叔,我说那么多,只是想告诉你一点,我对活着的欲望不大,也没那么恐惧死亡。 我只是……不太想那么活着而已了,我不想再有几百年的乏味生活,我也不想靠着别人的血过活,更不想——」 她顿了顿,换换道「死在温淮月手上,我不想像个疯子一样死去。」 莱尔唿吸很沉重,他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季婳自顾自的说着,说到了什么,笑了一下「温淮月那孩子很喜欢我呢。」 莱尔看她。 季婳提到温淮月,神情有了点色彩,「很奇怪吧,那孩子说爱我,情人之间的那种爱。我还是第一次被别人这么深重的爱着,虽然是个女人。」 莱尔不可置信。 季婳瞥了她一眼,勾了下唇,「就是因为她爱我,所以给我输血什么的,也丝毫不客气,连自己身体也不顾了。」 第113页 她用手揉着太阳穴,视线涣散的看着地板,「和我母亲一样呢,总有一天,她会死,被我杀死。」 「叔叔。」季婳叫了他一声,用决绝的语气说「反正我已经废了,我无法正常出门,一天里清醒的时间很少,和死了差不多。 不如铤而走险,万一我成功了呢? 如果我成功了,我就能重获新生,即使是作为一个普通的人类,我也是新生。 而且,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和我父亲那个时代没法比,我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莱尔表情微松,神情痛苦,「这根本不可能,死亡系数太高了。」 「凡事都要试试。」季婳平静道,「如果什么都不做,我真的会死。」 「叔叔,请你帮帮我。」 莱尔最后什么也没说,没说代表着他在考虑,季婳送她出去以后,就来到了阳台。 她在看小区梧桐树下的人影。 那个人影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树下藤椅上坐很久,像等人,又像保护谁一样。 季婳知道那是谁,温淮月。 自那天以后,温淮月除了每天会来她家照顾她。当然,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季婳对她很无语。 除此之外,她每天晚上都会在树下坐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季婳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她怕季婳出什么问题,又不敢太接近她,只好用了这种方式。 蠢死了…… 已经是深秋的季节了,温淮月穿着一件大衣,那大衣有点薄,晚上风大,季婳都怕她感冒。 不得不说,温淮月是她见过最傻的人了,没有之一。 季婳有让她别晚上来,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实属艰难,温淮月表面乖乖的应了,然后第三天又坐在那。 风簌簌作响,季婳觉得冷,但她没进去,只是站在外面,看着梧桐树下的人。 看了很久很久。 后面几天温淮月还是每天晚上坐在梧桐树下,她冷的全身发僵,手腕内侧的被刀割的伤口好像发炎了,她也没注意。 那伤口是之前给季婳血割的,本该早就好了,又被她狠狠的抠压,一直也好不了。 其实也没什么的,只是每天晚上总是很痛苦,心里那只兽吞没了她,她每晚都胸口闷的发疼,连唿吸都是一种痛苦,心脏的血肉仿佛都快被那只兽啃咬殆尽,胸腔里只有空荡荡的一片风,唿啸着发疼。 神经郁躁的很,大脑似乎要爆炸一样,只能用更深的疼痛来缓解。 今天风也很大,温淮月觉得冷,便坐在藤椅上,左手搓右手。她知道坐在这里很蠢,但是她只想离季婳更近一点而已。 她没那个脸面和季婳正面相见。 说到底,太愧疚了,深知自己做错了事,不敢冒头。 身体很睏倦,头也发晕,这几天一直都是这样,全身被卸去了力气一样。 她很困,坐着坐着,不知不觉陷入一种昏昏欲睡的意识里。 就这么保持了不知道多久,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阵阵惊吼嘈杂,温淮月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半睁眼去看季婳的方向,瞳孔距离一缩。 只见季婳住的楼区冒起了大火,季婳住在六楼,而火势则刚好集中在四五六楼间! 一阵寒意从脚底窜到嵴椎骨,温淮月四肢僵硬,眼神惊恐,她想也没想的沖了过去。 人太多,四周一片哭喊,温淮月的心跳都快停了,她用尽了最快的速度往季婳的楼层走去。 来来往往的人从楼下跑下来,消防员还没来,楼层间一片混乱,温淮月从拥挤里拼命的往上跑,菸灰铺天盖地的朝她涌来。 温淮月捂住了口鼻,也顾不了那么多,不要命似的往上沖。 电梯没法用了,温淮月只能跑楼梯,等好不容易跑到六楼,自己的手心被铁栏杆的温度烫红了一片,她无暇顾及。 「姐姐!姐姐——」 温淮月一边跑一边叫,季婳手机没人接,温淮月的一颗心提的老高,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被菸灰呛的满眼泪水。 终于跑到了季婳的房间,温淮月手忙脚乱的输密码,一推开门,就是灼热的温度,勐兽一般几乎要将温淮月吞噬! 她躲开了火焰,「姐姐——」 没有人回应她。 温淮月心慌的要死,季婳身体很差,清醒的时间也少,万一…… 她想都不敢想,加快了脚步冲进了季婳的房间,季婳的房间火势没有客厅大,但是烟雾极重,温淮月咳嗽的不行,在烟雾里,她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季婳。 温淮月连忙扶起了她,季婳没有彻底昏过去,还有意识,她虚弱的开口「温淮月?」 「姐姐,你没事吧!」温淮月眼神一亮,将她扶了起来,「姐姐,我带你出去!」 温淮月去浴室将毛巾打湿,把大衣也打湿了,披在季婳身上,情况紧急,她也没时间再去找其他衣服。 季婳虽然虚弱,但是手上还能拿点东西,将温淮月给她的湿毛巾捂住口鼻,她被温淮月扶着出去。 客厅火势太大,一大片一大片的蔓延着,灼热的温度将人烫的要失去意识,烟雾一缕一缕的飘过来,模煳了视线,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 温淮月还扶着季婳,咬着牙从火势小的侧边走,她只穿了一件卫衣,火势烧在了她的衣服上,被温淮月一一拍灭了。 第114页 季婳被烟雾呛的连声咳嗽,温淮月更慌了,「姐姐,我马上带你出去。」 短短一截路,两人走的很艰难,温淮月的手一直紧紧的扶着季婳,自己被呛的眼圈通红,手背被烫伤,也没有一点松动的迹象。 温淮月眸光扫到了什么,瞪大了眼睛,电光火石间,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将季婳压在了身下。 彭—— 冒着火的吊灯砸在了温淮月腿上,瞬间将腿上的裤子烧没了,皮肉被火烫出吓人的「滋滋」声。 温淮月没忍住,痛叫了一声,这一声把季婳从迷离里拉回了现实,她睁眼就看到温淮月的腿,惊唿道「温淮月——」 她想去帮温淮月推开那吊灯,温淮月叫住了她,「别动,我来……」 话音刚落,她死死咬着牙,用手卷着湿毛巾,奋力将那吊灯没有着火的边缘一推,腿上是轻松了,但是被烧焦的皮肉却是血肉淋漓,几乎整个小腿都是血肉模煳的一片。 季婳心里一沉,目光慌乱,温淮月不怕疼似的,咬着牙站了起来,喘着气说「姐姐,……我们……我们得快点出去!」 「你还能走吗?」季婳语气急促。 「可以,别管我了,姐姐,走!」温淮月拉着季婳,刚走了一步,腿部间剧烈的疼痛让她叫出了声,但很快她就拼命忽视了这股疼痛,又拉着人往外走。 季婳的眼睛一直不受控制的往温淮月腿上瞥去,心里渐渐发凉,大脑也是一片空白。 温淮月拉着季婳往逃生通道走,逃生通道人也很多,黑暗里混乱不堪,她死死的拉住季婳的手腕,白着脸往前走。 她的眼前一片模煳,烟雾进入鼻腔里,一阵窒息,小腿的疼痛几乎快剥夺了她的意识。 不能放手。 要把季婳带出去。 不能松手。 绝对不能松手。 周围是一团迷乱,烟雾缭绕,哭喊不断,季婳的视线一直放在温淮月身上。 这个一直没有放开她手的温淮月。 来救她的温淮月。 周围是喧闹,但季婳耳边,眼前只有温淮月,仿佛是两个维度一样,她和温淮月自成一个维度。 只有她们两个人的维度空间。 温淮月最近身体素质不太行,在跑出楼道门口的那一刻,她终于坚持不住,倒在了地上。 昏迷前,她想,幸好她的姐姐是平安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 第42章 温淮月睁眼时,是一片白,她缓缓的眨了眨眼,不知道这是哪里,消毒水的味道窜至鼻间,不太好闻。 「阿月,你怎么样了?」温遥看到她醒来,连忙问道。 温淮月侧头,看到温遥坐在她的床边,眼神担忧的看着她,孟望则站在她身后。 「遥姐姐……」温淮月的嗓音沙哑的不行,她微微咳嗽了几下。 孟望立马给她端了一杯水,温遥接了,亲自餵给她,「喝点水,慢点。」 温淮月喝了几口,才觉得嗓子润了一点,她环顾了四周,才发现这是医院。 医院? 温淮月后知后觉,忙问「遥姐姐,季婳姐姐呢?」 「她没事。」温遥说,转而又皱着眉,「阿月,你太莽撞了。」 听到季婳没事,她松了口气,又看到温遥挺着大肚子来医院看她,很不好意思「对不起遥姐姐,又让你担心了,下次不会了。」 「阿月,你以后不能再这么莽撞了,万一有什么好歹怎么办?你姐姐怀着孕,别让她担心。」孟望温声说着。 温淮月愧意一笑,「我知道了,遥姐姐,姐夫,对不起。」 温遥嘆了口气,担忧道「你这两条腿可能要留疤了,以后都不能穿裙子了。」 温淮月并不在意,反过来安慰温遥「没关系,以后肯定会有办法去疤的。」 温遥没待多久,她怀孕已经有八个多月了,大着肚子在外面实在不方便,医院味道也不好闻,对温淮月叮嘱了几句,被温淮月催回家了。后面都是由孟望来照顾她的。 她的小腿伤的很重,丑陋的疤痕一块块布在上面,每次疼起来的时候简直要命,特别是晚上,又不敢翻身,只能咬着牙挨过这一身痛苦,大冷天里,经常疼出一头冷汗。 这都不算什么,她也不后悔。她只是有点失望,从自己住院到现在,季婳都没来看她。 季婳难道不需要自己的血吗?可是,不需要自己的血,她会很难受的吧。 温淮月忧虑着,很想去看看季婳,但因为受伤,心有余力不足,打电话给她也不接。 温淮月后来从新闻知道那场火灾的来由,是季婳隔壁一家邻居电器着火,从阳台上烧到了季婳家。 这天晚上,她死死的咬着被子,试图捱过双腿的疼痛,手背青筋都露出来了。 等好不容易缓过去了,视线被冷汗煳住,一片模煳,朦胧意识里,她仿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剪影,穿着黑色大衣,头上戴着大衣帽子,长发披散在背后,一只手插兜,一只手拎着一盒东西,朝她缓缓而来。 她眨了眨眼,汗水滴落,视线清明,看见了她想见的人。 温淮月惊喜道,「姐姐!」 季婳将盒子放在桌子上,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苍白秣丽的脸,她的脸颊似乎瘦了一点。 第115页 「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那家甜点。」她朝那盒精緻礼盒抬了抬下巴,「有时间记得吃。」 「谢谢姐姐。」温淮月很开心,又问她「姐姐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季婳靠在凳子上,翘着腿,「我没事,倒是你——」 她的视线在温淮月腿上逡巡了一遍,「你的腿很严重吧。」 季婳是记得那时候她的腿,血肉模煳,表面都是被烧焦了的皮肉,看着极其恐怖。 可温淮月此时仿佛不怕痛似的,看到季婳就满脸的喜悦,朝她摇了摇头,「不严重,只是看着严重而已,就是烧掉了表面一层皮,稍微骨折了一下而已。」 这么重的伤,在她嘴里就是简单的「而已」,季婳不知道说她是心态好,还是足够坚强。 「突然冲进来,你不要命了吗?」季婳淡淡的说道。 温淮月抿唇一笑,眼神真挚,「我不是说了吗?不管姐姐在哪里,我都会跑着去保护你的,我不会食言的。」 季婳沉默了几秒,不知怎么想的,突然问「你到底有多喜欢我?」 温淮月可能没想到季婳会问这个问题,一时有点蒙,眼神呆呆的。 季婳觉得自己可能问了个蠢问题,给她一个台阶下「我随便问问——」 「很喜欢。」温淮月已经说了,脸颊发红,还挺不好意思的,「我很喜欢姐姐,不,是很爱你,可能你觉得我说的是漂亮话,但我的的确确很爱你。」 温淮月说着说着,莫名有了点告白的意味,意识到这点,更不好意思了,耳垂都泛着红,「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可能很早吧,不记得了。当时只觉得你对我很重要,是并肩于家人的那种重要。后来,越开越喜欢和你在一起,喜欢抱着你,粘着你,这算不算是爱你呢。」 「我太喜欢和你在一起了,十分不能接受你离开我。所以……才有了后面的那件事。」温淮月的表情顿时瑟缩了下来,灰暗无比。 可能觉得自己跑题了,迫不及待的想说点什么,挽回后面那段话的不美好,「我真的……特别爱你,我甚至可以为你献上我的所有,在无数个日夜里,我总是最爱你。」 说完这段话,她抬起眼小心翼翼的看了季婳一眼,心里很忐忑。 季婳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却又无数的蝴蝶在簌簌飞舞着,那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的心脏原本只是个废屋,长年只有空荡荡的回声,猝不及防的塞进了一簇糖果味的花朵,逼仄的唿吸骤停。 好听的话季婳听了太多了,她早就过了会为了几句漂亮话就动心的一塌煳涂的年纪了。 但温淮月的话太真诚了,她带着满腔的热忱,不管不顾的塞进她心里,炙热迅速蔓延了整颗心脏。 季婳觉得心脏发热。 迟迟等不来回话,温淮月心跳的快要蹦出喉咙,因为紧张,总感觉腿又疼了起来,终于,季婳张了张口。 「太喜欢一个人是很痛苦的。」她说。 温淮月表情一下子颓丧了下去,颤着睫毛,「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喜欢你吗?可是……谁会放弃一个喜欢很久的人啊,我已经喜欢你很久了,你说忘就忘,你以为我是金鱼吗?太强人所难了吧……」 季婳不是那个意思,好吧,可能也是有点那个意思,毕竟自己活不了太久,如果温淮月可以活酒一点,这份情感是累赘吧。 但是看温淮月可怜巴巴的样子,仿佛受了极大委屈一样,季婳难得有点不知所措,她抓了抓头髮,「我不是……这个意思。」 「唉,算了。」季婳意识到越说越乱,干脆不说了,「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等等,姐姐。」温淮月下意识想拉她,但意识到自己不能离她太近,默默的收回了手,「姐姐,你最近不需要我的血了吗?是因为不能出来吗?你现在住在哪里,我可以把我的血装在瓶子里给你。这样……我既可以不用靠近你,也可以给你血了。」 想的挺周到。 季婳想。 「别废力气了,先把自己身体修养好。」季婳站起身,就要走,温淮月又叫住了她,卡了半天,才犹犹豫豫道「姐姐一直不来看我,是讨厌我吗?」 「姐姐,我害了你,你是不是很恨我?」 季婳表情愣怔,她不会告诉温淮月这几天因为严重缺血,昏迷了好几天,今天才刚刚醒过来。 可是自己恨她吗? 这个不管不顾将自己从火海救出来的人,说着爱她的人,间接杀了她的人,这是她看到大的小孩。 是她数百年荒芜岁月里,唯一的一朵玫瑰。 可能是恨的吧。 但也不全是恨。 还有其他的情感,可季婳形容不出来。她只知道,她恨这个人,可不想让她死,想她活着。 不管是恨意,还是其他的不可言状的情感,季婳心里都不能否定,大多时候,她是需要温淮月的。 各种方面的需要。 她需要温淮月这个人,填满她的情感,让她能稍微有点乐趣的活在这个无趣透顶的世界。 季婳拉开门,微微转身扔了一句。 「我恨你,但我还要靠你渡过每一天。」 温淮月住院了一个多月,在住院期间,因为太担心季婳,有一次竟然偷偷背着护士,熘出了医院。 第116页 瘸着一双腿走到酒店,季婳住的地方需要重新装修一番,这段期间一直都是住酒店。 彼时季婳因为严重缺血,意识极度不清醒,正痛苦在床上翻来翻去,手腕都是因为缺血的痛苦而咬向自己的伤疤,枕头和被子狼狈的落在地上。 即使听到有人按铃的声音,依旧是无动于衷,后来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整个人似乎有了精气神一样,满脸渴望的打开了门。 温淮月看到季婳这这幅模样,还被吓了一跳,而后知道了什么情况,一脸慌张的关上了门,「姐姐,是想喝血了吗?」 说着,就拉开自己的衣领,凑到季婳眼前,季婳早就等不及了,一口咬了上去,温淮月的腿有伤,撑不住,只能靠在墙上。 吸血的时候,温淮月眼睛注意到了季婳手腕上的疤痕,一瞬间如坠冰窖,一股疼意蔓延全身。 等季婳清醒过来,发现温淮月坐在床前的沙发上,腿还包着纱布,满脸失神的看着自己。 季婳皱紧了眉,「腿还没好就四处乱蹦,你疯了?不想要你的腿了是吧。」 温淮月眨眼,思绪慢慢回神,她牵起嘴角笑了笑,「没关系的姐姐,我是来给你送血的,我很快就回去的。」 「简直胡闹!」季婳气急,「我都说了,现在你给我好好住院,别来关注我!」 「可我如果不来,姐姐你今天怎么度过去?」温淮月冷静的说,「你有看你的手腕吗?你知道你给我开门的时候,你是什么样子吗?」 季婳面无表情的盯着她。 温淮月突然崩溃了似的,双手捂着脸,从掩面的缝隙里冒出来几句闷哑的话「姐姐,你的病情是不是越来越重了。」 季婳闭了下眼,「没有,你想多了。」 「姐姐!」温淮月抬头直视着她,满脸难过绝望,微微带着哭腔道「你……不要自欺欺人了,你身体已经越来越严重了,因为我,因为我的血液……」 她瘫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的盯着自己的双手,喃喃自语「是因为我,是我……害了姐姐。」 她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眼神毫无对焦,嘴角下垂,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泪水涌出眼眶,一直重复着「是我害了姐姐,是我的错」这几句话,机器人一样,整个人像是被浸在了某一种幻像里。 季婳眼神一暗,下了床,拍了拍她的脸,「温淮月?」 温淮月没有一点回应,依旧只是重复着那几句话,季婳似乎是痛苦转过了头,神情极其疲累悽苦。 「温淮月,你看看我,我没有怪你。」 她蹲在温淮月的身前,轻轻的说,温淮月失常的神经因为季婳的话,慢慢回神。 等意识回笼,又是一场无力的绝望。她想抱季婳,又不敢抱季婳,只能无力的耷拉着肩膀,哽咽着说「姐姐,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我想……救你啊,我想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啊。」 「我不想你变成这样,也不想你死,我会疯掉的,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该怎么办啊……」 女孩的肩膀一直在抖,因为动作有点大,牵连了腿部的伤口,温淮月满脸泪水的去碰自己的腿,可能是腿太痛了吧,她受不住了,泣不成声的说着疼「姐姐,我好疼,腿……好疼,心脏为什么也疼……」 季婳像个雕塑一样,蹲在她身前,沉默而僵然的听着一声又一声的「我疼」,她想抬手抱抱温淮月,可双手犹如灌了铅,完全抬不起来。 可能是这几年温淮月太独立,让季婳都忘了,温淮月不管表面再强大,本质也只是个随时会难过的小可怜鬼。 她只是个脆弱的爱哭精而已。 季婳想,如果她不是自己的过敏源,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难过,连带着自己也会难过。 造化弄人。 季婳最后强硬的把温淮月送回了医院,并警告她安心住院,不然自己就不理她了。 温淮月顶着哭肿的脸,极其勉强的答应了。 可即使是住院,她也不安分,她还是不死心,心里太想救季婳了,所以情急之下,她打电话,问了莱尔。 莱尔难得没有嘲讽她,听了她的话,只是问了一句「你很喜欢季婳吗?」 温淮月没有丝毫的犹豫,说了喜欢。 莱尔嘆了口气,把季婳的那个计划告诉了她,他想让温淮月劝劝季婳,虽然他最近一直在找合适的医院可以实行这个计划,但是真的太危险了,莱尔根本不相信这个计划可行,但是又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被迫先用这条路。 可莱尔还是不想让季婳用这个办法,这根本就是送死。所以他告诉了温淮月,希望她能劝劝季婳。 温淮月在听完莱尔的话,在病房里呆坐了很久,她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垂着脑袋,双眼无神的盯着空空如也的手心。 仿佛那手心里是一捧希望。 她是想让季婳成为一个正常人,这样就不用遭受必须吸血的折磨,自己也能心安理得的待在她身边,但是…… 但是这背后的代价太大了,是死亡,活着的希望几乎渺茫,可季婳如果不选这个办法,过不了多久,她也会因为自己的血液,彻底失去意识,对清高孤傲的季婳来说,无异于死亡。 怎么选都是死。 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好不容易有个生机,背后却是死亡系数极高的希望。 第117页 她只想和季婳在一起而已,哪怕不在一起,季婳活着也足够了,偏偏两个都不行。 为什么她和季婳会那么难呢。 做错事的代价原来那么残忍的吗? 温淮月出院那天,先去了一趟季婳的酒店,一进门,她就直接开门见山了,问季婳是不是准备用那个方法。 季婳也不惊讶,平静的嗯了一声。 「姐姐——」温淮月不能理解,语气是急促的,「你会死的。」 「我这样什么都不做难道不会死吗?」季婳说,「都是死,为什么我不能自己选择呢?况且,万一成功了呢?」 季婳用哄小孩的口吻说「我成功了,就是一个正常人,从此以后,我也不会有吸血的欲望,我和你就不会那么累了,不好吗?」 「可这个办法……太危险了。」温淮月还是觉得不可行,「万一……万一你失败了,就真的是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啊。」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嗓音颤抖的不行。 「新生的代价都是残酷的,很正常不是吗?」 季婳完全不慌,「我只是给我自己找了条生路而已,你也不用那么悲伤。」 「不行……姐姐,我还是不想你用这个办法,太危险了。」 「这是我的事,我不会变的。」季婳语气不容拒绝。 「姐姐——」温淮月提高了嗓音,眼眶拉满了血丝,「你能不能也稍微听听我的话,我爱你啊,如果你死了,有没有想过——」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温淮月接了,季婳眼睁睁看着她的脸色一寸寸苍白了下去,不明所以。 温淮月手无力的一松,电话掉在了地上,她喃喃的对着季婳道「姐姐,遥姐姐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 第43章 温淮月和季婳匆匆赶到医院,去见温遥最后一面,温遥提前早产了,因为羊水栓塞导致的大出血,温遥身体一直很差,生孩子本就是一件很难的事。 这次产后大出血直接要了她的命,医生用仪器勉强维持她最后的一点活力。 温淮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医院的,每走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脚步虚浮,还要靠季婳扶着才能正常走路。 她推开了医院的门,孟望坐在温遥身前,紧紧的握着她的手,嵴背佝偻着。温遥全身插着管子,带着唿吸器。 「遥姐姐。」温淮月的嗓音极轻,她都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叫了她姐姐。 孟遥看她来了,让出了位置,他应该是哭过,眼圈通红,「你来了,和你姐姐说说话吧。」 温遥朝她伸出细瘦苍白的手,艰难的喊了一声「阿月。」 温淮月立马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扯出一个笑来,「遥姐姐,我在。」 「阿月,我的阿月。」温遥气若游丝,手指轻轻的蹭了蹭温淮月的脸,「姐姐好像不能陪你了,我可能是要去找……爸妈了。」 「不行……」温淮月哽咽道,「遥姐姐,你不能走,你要继续陪我一辈子,遥姐姐,你……别走好不好……」 「人都是要走的呀。」温遥轻轻喘了口气,「姐姐只是很遗憾啊,没能看我的阿月结婚生子,我还没……宠够你啊,我的阿月。」 温淮月哭的说不出话来。 「阿月,听话,没有姐姐,也要好好活着,不要……不要为了姐姐的死难过,姐姐会很伤心的。」温遥说的很艰难。 她的目光一转,移到了季婳的方向,季婳接收到了,走了过来,说「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有。」温遥缓缓的说,「虽然……你有时候很讨厌,但我想拜託你,照顾一下我的……阿月。」 季婳沉默了一秒,「好,我答应你。」 温遥似乎是笑了一下,「谢谢啦。」她又转向温淮月,温温柔柔「阿月,要开心。」 「下辈子,我们还做姐妹。」 温淮月抱住了她,红着眼,弯着眉眼「好啊,下辈子我来做姐姐,很辈子我还没好好宠姐姐呢,下辈子换我来宠你。」 温遥也笑了,「好。」 她将手指又伸向孟望的方向,孟望上前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问「怎么了?」 温遥用尽所有的力气,抱住了孟望,「孟望,怎么办啊,要留你一个人了。」 孟望闭紧了牙关,将泪意都狠狠的压了回去,极其勉强的撑起一个笑来,「不是还有我们女儿陪着我吗?」 「也是。」温遥很累很累,眼皮都快合上了,「孟望,我真的好想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啊,我还想再……再和你去看一次极光。」 她已经快说不出话来了,身体的活气往外流窜,眼皮慢慢合上。 「我真的好不想死啊。」 她的眼睛如闭合的死蝴蝶一样,彻底合上,抱着孟望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垂落在床侧。 心电图最终形成了一条直线。 温淮月身体一软,半跪在地,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遥姐姐——」 可再也不会有人回应她了。 孟望将她慢慢放好,极其温柔的在她眉间亲了一口,「我的遥遥,一路走好。」 「我爱你,一辈子。」 季婳耳朵里是温淮月绝望的哭喊声,温遥死了。 温遥怎么可能会死?她可是士角啊! 第118页 不对,季婳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记得这本书的作者风评极其不好,原因无它,这个作者很有实力,但是极其喜欢在正文里将结局设定是美好的,但是在番外,会一律把士角写死。 而且是双死。 因为这个,作者被骂的很惨,但是依旧我行我素,季婳穿过来时,只是粗略的看了一下正文,番外还没来得及看,也就忘记了这件事。 可现在—— 季婳瞳孔一缩,既然温遥已经死了,按照作者的恶趣味,身为士角的孟望也会死。 孟望会死吗? 如果他也死了,温淮月还能承受的住吗? 温遥生了个女儿,叫孟有遥,温淮月没去看,她不敢见任何关于遥姐姐的事物。 那几天,温淮月都是浑浑噩噩过的,她跟着孟望处理温遥的后事。 人死了什么感受,最亲的人死了又是什么感受? 温淮月第一次直面见到死亡,是她的爸爸,那时候和爸爸关系还算好,因为长年失陪,不是很亲密,但他死了,自己的某块骨头好像掉了一块。 这是第二次直视死亡,是她最亲密的遥姐姐,她死了,自己的心脏被挖了一个角,成了个残缺的心脏,勉强维持着心跳,但是胸腔里面时时刻刻都是苦楚而悲伤的。 有几天时间里,她都忘记她还活着了。 季婳怕温淮月出事,这几天一直住在温淮月家,有天她告诉眼神呆滞的温淮月,「留个心眼在你姐夫那,别让他……出事。」 季婳委婉提醒她,温淮月缓慢的点头应了,「我会的。」 但是季婳一个角色抵不过剧情之力,孟望自温遥死后,整个人变的极其沉默,甚至开始抽菸酗酒,温淮月阻挡不了,只能每次注意着他会不会做傻事。 可能孟望太想温遥了吧,在一个晚上开着车去了温遥的墓地,他在温遥的墓前喝了很多酒,喝酒坏事不是没有道理的。 孟望心情太糟糕,在酒精的作用下,竟然飙车,想去温遥最喜欢的那片大海看看。 结果开的太勐,冲进了海里,连人带车。 温淮月接收到警察的电话时,听完以后,她突然觉得喉咙和肺部有一种撕裂的感觉,很想吐,她挂完电话,立马去了洗手间,痛苦的干呕着,倏地呕出一大口的血。 她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前方,低低的喘着气。她没有休息太久,很快就起来了,她不能休息,她要去接姐夫回来。 季婳从房间出来,看到她惨白的脸色,有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了?」 温淮月仿佛不会难过了一样,表情是一种死一般的平静,「姐夫出车祸,死了。」 季婳倒吸了一口凉气,凉意直窜头顶,孟望还是死了,作者还是把他写死了! 「姐姐,你在这等我,我去接姐夫回来。」温淮月说完,四肢僵硬的下了楼,行尸走肉一样。 她走后,季婳大脑突然一阵发晕,她扶着栏杆慢慢蹲了下来,那股吸血的欲望好像又快显现了,温淮月这几日还是一直给她血,可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真的越来越差了,再这么下去,她离死也不远了。 如果自己死了…… 温淮月该怎么办?她的家人几乎全死了,如果她也死了,季婳不敢想这件事。 她摸向自己到胸口,那胸口装了一种感觉,密密麻麻的,按季婳所学的人类情感,叫心疼。 温淮月冷静的可怕,她处理了孟望的后事,将孟望和温遥葬在一起。 事到如今,她最亲的亲人已经全部死了,在这一年里,温淮月成了个孤儿。 公司的事温淮月不太懂,索性有连尚帮衬,孟望也没有亲人,他和温遥都事先立好了遗嘱,如果自己死了,将他们所有的股份都留给温淮月。 其他亲戚都想分割了孟望和温遥的股份,奈何有遗嘱,他们也做不了什么,温淮月成了公司的最大的股东,她全盘接了,这是她姐姐姐夫的东西,不会让其他人有抢夺的机会。 今天别墅没有人,柳妈在温遥死后就辞职了,家里的佣人看士人死了,也都走了,照顾孟有遥的奶妈今天临时有事,让季婳看着小婴儿。 小糰子很会哭,季婳住在三楼,她在房间里只换个衣服的时间,小糰子又在下面哭了,季婳只能随便套了一件,但是刚想下楼时,眼前突然一花,意识瞬间被剥离,晕晕沉沉间,季婳脚步踩空,整个人从三楼滚下去。 彭—— 季婳滚到二楼楼梯口,脑袋狠狠往中间的木质雕塑一撞,整个人昏死了过去。 温淮月处理完公司的事情以后,就回到了家,她先上二楼去看小婴儿,结果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季婳躺在地上,血迹在她身下晕开。 温淮月目眦尽裂,「姐姐——」 她几乎是踉跄的冲到季婳身边,双手抖的厉害,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扶起季婳,「姐姐,姐姐。」 好像苦难的没有尽头的,一件接一件的接踵而至,不给温淮月半点喘气的机会。 季婳已经昏迷了几天了,医生也看不出什么毛病来,温淮月每晚都守在她的床前。 她也不说话,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空洞洞的双眼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什么表情也没有。 她已经没有力气做出任何的表情。 一整个晚上,她都待在季婳床前,无声无息,像个没有生机的木头人。 第119页 一种不真切的死亡感包围了她,温淮月总觉得自己现在根本不像活着,身边的所有都是虚假的,自己好像在做一个梦。 一个让人很难过的梦。 一声婴儿的哭啼将温淮月拉回了现实,她跑到隔壁房间,小糰子正哭个不停。 温淮月没有带孩子的经验,站在旁边手足无措,奶妈从楼下赶紧上来,抱起了小糰子,「哎呦,这是尿了,要换尿布。」 温淮月赶紧去拿了尿不湿,奶妈帮小糰子换上,抱着她哄了一会儿,小糰子才睡着。 「谢谢林姨。」温淮月微微欠身。 「没事没事。」林姨说,「小孩的衣服还没洗呢,我先下去把衣服洗了,你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说着就转身走了,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声的喃喃着「唉,这么小就没了父母,命运啊。」 温淮月垂眸盯着小糰子,刚出生的婴儿可丑,小脸红皱皱的,温淮月都看不出哪里像姐姐姐夫。 她抬手碰了碰小糰子的脸,小糰子睡梦里还张开了嘴,咬了一口温淮月,可惜没有牙,温淮月只感受到一阵湿黏。 她突然崩不住了,痛苦的弯着腰,慢慢蹲了下去,双手死死捂着唇,歇斯底里的哭了出来,眼前一片模煳,整个人剧烈的颤抖着。 她太难过了。可她不知道该难过什么,亲人一个接一个的死亡,喜欢的人昏迷不醒,一桩桩堆在一起,她不知道该难过哪件。 哪件都让她难过的近乎窒息。 她太难受了,铺天盖地的悲伤淹过来,温淮月的唇齿,眉眼,都是死寂一般的空洞。 寂静的房间里,有的只是被压抑到极致的哭声。 眼前模煳一片,完全看不清东西,她的心脏泛起了密密麻麻的疼,肺部也疼,手脚也疼,这些数不清的疼痛压迫着唿吸,温淮月急促的喘着气,似乎唿吸不过来一样。 人真的太难了。 季婳是在一天晚上醒过来的,睁眼就看到了身旁的温淮月,她坐在自己床前,头趴在床上睡着了。 季婳没有叫醒她,她忍着后脑勺的疼痛,静静的凝着温淮月。 温淮月的脸瘦了一大圈,下巴很尖,即使是在昏暗的夜里,也能清楚的看到她脸色的惨白。 她可能是在做噩梦,眉头紧紧的皱着,呢喃着什么,季婳靠近了,才能听清。 「姐姐,遥姐姐,姐夫……别走,别走,别走——」她突然从梦中惊醒,季婳被他吓了一跳。 「你醒了?」温淮月张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快扑到季婳身上了,「姐姐,你终于醒了!」 季婳扶着后脑勺,「我怎么了?」 「姐姐从楼上摔下来,昏迷了五天。」温淮月的嗓音带着后怕般的抖。 季婳微怔「我昏迷了五天?」 这么长吗? 果然,身体越来越不行了。如果一直继续这样,她可能过不了多久就不行了。 「姐姐,你要吸血吗?」温淮月说着就要拉开毛衣衣领,季婳抓住了她的手,「不用。」不需要吗?」 温淮月疑惑,「姐姐不是每天都要吸血吗?不吸血……真的可以吗?」 老实说,季婳的确很想吸血,但是看着温淮月的脸色,仿佛被风一吹就能倒,自己吸血肯定会吸很多,她的体力肯定遭不住。 在吸血的时候,她总是没法控制自己,她也清楚现在的自己对血的欲望有多强烈,温淮月是个傻的,也不会拒绝,自己就算把她的血都喝光了,温淮月恐怕也心甘情愿。 按照温淮月现在这个情况,恐怕自己一吸完血,温淮月病恹恹的身子估计当场得倒。 她看起来很累,还要照顾那小婴儿,如果她有什么事,这别墅里就乱了套了。 季婳便忍着欲望拒绝了。 「那小孩呢。」季婳坐起了身,问。 「睡了。」温淮月欲言又止,「姐姐,你疼吗?」 季婳沉默了几秒,「脑袋吗?还好,就摔了一下而已。」 温淮月手指微蜷,躬着背,一声不吭着,季婳不知道她又怎么了,下一秒就见温淮月起身抱住了她。 「姐姐……我没有家人了,你是我最后一个家人了,求你……不要有事。」温淮月极度不安,语气裹着掩不住的哀苦。 她紧紧的抱着季婳,恨不得要将人融入骨子里,她又忍不住哭了,颤着嗓音「姐姐,为什么……我的家人会一个个离我而去,我是灾星吗?我好想遥姐姐,也想姐夫。 我只有你了啊,可是……可是你……最终还是会离我远去的,但我不想你走,我真的只有你了。」 季婳怔怔的看着雪白的墙,心里好像漏了个洞,风雪簌簌的往里吹,四肢百骸一阵发寒。 说实话,季婳也不想走,也想陪陪这个脆弱可怜的人类,但是很多时候,愿望都是无能为力的自我幻想。 她回抱住了温淮月,故作轻松的说「说什么呢,你还有外甥女呢,她也是你家人。」 温淮月只是抱紧了她,哭的更凶了,眼泪沾湿了她肩膀的一小块布料。 两人都没有说话,季婳只是拥抱着她,安抚她的小可怜鬼。 屋外寒风唿啸,屋内悲伤凛冽。 季婳头受了伤,只能在房间里静养,已经是二月份的季节,温淮月已经放假了。她很少出去,邹年年叫了她几次,她都拒绝了。 第120页 她只是全心的待在别墅里,照顾小糰子和季婳,季婳经常失去意识而发疯,温淮月身体的血液一天比一天流的多,她又没食慾,吃的也少,季婳眼睁睁的看着温淮月一天比一天瘦。 偌大的一个别墅,住的基本都是废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一个只知道吸血的吸血鬼,一个身体日益残败的女人,唯一强一点的还是奶妈。 季婳有时候觉得挺搞笑,她和温淮月两个废人互相折磨着,谁也不肯放弃谁,都想让对方活,可自己身上都没有什么活的希望。 温淮月的腿没有完全好,走路时有点别扭,看着不明显,加上每天看着都没有力气的样,季婳都怕她出事。 一天晚上,她又过来偷偷看季婳,没看多久,小糰子哭了。 温淮月连忙去看小孩。结果起的太勐,她脚步踉跄了几下,整个人彭的一声摔在了地上,久久没有起来。 季婳从她进来就一直听着她的动静,立马睁开了眼,刚想叫她一声,温淮月已经摇摇晃晃的起来了,甩了甩头,转身看了季婳一眼,季婳又马上闭着眼。 她又偷偷的掀了掀眼皮,看到温淮月步子不稳的走向门外,结果因为没看清,啪的一下又撞到门。 季婳:「……」 她躺在床上,心想,温淮月好像越来越病弱了,短短几步路,就撞了几个伤。 果然是因为大幅度输血。 这样有什么意义?温淮月会和她母亲一样,身体逐渐失血过多而死,而自己呢,本来就离死不远了。 搞什么?殉情吗? 季婳嗤的一笑,谁要搞这个。 她暗暗下了决定,拿起手机,给莱尔打了电话。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了,可温淮月一点想过年的兴趣都没有。 奶妈回去过年了,家里只有季婳和温淮月,加上一个小糰子。 在温淮月再一次偷偷来看季婳时,季婳睁开眼,温淮月微怔,「姐姐,你没睡吗?」 「没有。」季婳说,打开了灯,「我在等你。」 「等我?」 「嗯。」季婳将手里的白玉戒指慢慢摘了下来,这个戒指是她母亲给她的遗物,季婳不由分说的将戒指套进了温淮月的无名指里。 温淮月满脸茫然。 「这是我母亲给我的,现在送给你了。」季婳语气平平。 「什……什么?为什么要给……给我戒指?」 温淮月吓的话都不会说了,心里欣喜之余,又莫名不安起来。 季婳冷静无比的丢出一句话「怕以后就没有时间了。」 温淮月苍白无措的看着她。 季婳突然笑了一下,「我啊,不想做吸血鬼了,打算做个正常人。」 空气里可能有一分钟多的死寂。 温淮月勐的反应过来,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凳子腿在地上划拉出刺耳的声响,语气发抖「你说什么……你要用那个办法吗?」 季婳「唔」了一声。 温淮月嘴唇剧烈的颤抖着,眼眶瞬间湿润,拉满了血丝,她死死的咬着唇,血腥味从唇齿间冒出来,指甲掐着手心,用疼痛维持着理智和清醒。 「你……真的这么决定了吗?」良久,温淮月听到自己沙哑空洞的声音。 「嗯。」季婳看到她这样,心里不好受。 「什么时候走?」 「大后天。」 温淮月苦涩的笑了一下,「刚好是除夕呢,姐姐,你为什么总是在离开我呢?」 她瘫坐在凳子上,眼神涣散「姐姐,你上次和我说。将所有的苦难过完了以后,就是糖果味的明天……你骗人,根本不是糖果味的明天。」 「哦?」季婳在苦涩里和她开着玩笑,「那是什么味的。」 温淮月怔怔然,「苦瓜味。」 季婳牵起嘴角笑了一下,这笑根本不算笑,只是个表情而已,没有一点笑意。 「你会死吗?」温淮月僵硬的转着眼珠。 「我觉得我不会。」季婳安然自若,「我会有一个崭新的新生,我会来见你。」 温淮月眼角滑下泪,轻轻一笑,「那很好啊。我会等你的,十年是吗?我会等的。」 季婳朝她露出一个笑,「蠢货。」 两个人只字不提其中的危险,就好像季婳只是去了远方,不久之后还是会归家的。 温淮月看着季婳的笑,心里的不舍喷涌而出,她上前握住季婳的双肩,咬住季婳的唇,兇勐的撕咬着,和她唇齿相依。 季婳一愣,她没被谁这么吻过,一时被温淮月占据了士导,被她夺走唿吸,彼此咬破嘴唇的血液相融。 温淮月的动作很不温柔,看样子是想把季婳吞噬进自己的唇齿间里,津液从季婳唇角流下,又被温淮月尽数舔去。 唿吸粗重,暧昧不断。 温淮月的眼泪哗哗的掉下来,落在两人唇齿间,季婳尝到一嘴的苦涩。 亲吻是喜悦的,但在她们这里,亲吻是绝望的,酸涩的。 温淮月抱住了季婳,带着哭腔道「姐姐,你知道我很爱你吗?」 心脏仿佛飞过了一群蝴蝶,煽动着翅膀从她心房经过,季婳听到了蝴蝶掠足在她心尖的扑簌声。 怎么会不知道呢。 季婳离开的那天,太阳很好,她是悄无声息走的,这是她和温淮月的约定,走的那天不用告诉她。 第121页 这不是离别,不需要说再见。 温淮月说,只当她去了一次远方。 而自己是守家的人,等归人的候鸟。 除夕夜,大雪。 别墅里邹年年和连尚他们自告奋勇的来给她过年,别墅很闹。 温淮月在一个安静的阳台上,给季婳打电话,今日过后,季婳就要开始施行那个方法,莱尔在国外联繫好了一家私人医院,他来负责放血。 「姐姐,新年快乐。」温淮月看着天空的烟花。 季婳正在国外,在房间里和她打着电话。 「新年快乐。」她说。 「姐姐,你有什么祝福的话给我吗?」温淮月忐忑不安道。 季婳沉默了几秒。 在一簇烟火升上天空那瞬间,温淮月听到了季婳的话。 「岁岁平安,我的月亮。」 岁岁平安。 我的淮月,我的过敏源,我的花朵,我的骨骼,我的心上人。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订阅! 第44章 季婳走后那几天,温淮月和往常一样吃饭,睡觉,照顾小孩,看起来和寻常一样。 她一个人在家时,可以一天都不说话,她是沉默的,内心是海啸般的难过。 总感觉做什么都没劲,也没有任何食慾,她总是在发呆,眼神呆滞,似乎自季婳走后,她就突然丧失了某种活着的能力。 不会感到飢饿,不知时间的流逝,神经很麻木,失去了任何情绪的感知能力,一天浑浑噩噩的发着呆,就过去了。 整个人仿佛被抽了魂,剥了骨,套了一层漂亮死气的壳子。 她经常半夜起来哭,哭的眼睛都睁不开,喉咙发痒,去厕所吐,又吐不出什么来,只能拼命的干呕着,眼泪不住的流,怎么也停不了。 她的情绪太悲观了,脑海里没有一点可以称的上乐观的想法,孤独侵蚀了她的骨肉,很多瞬间,她总觉得自己一个人活着没有必要。 可也只是想想,她还有温遥的孩子要照顾,要等季婳,她必须活着。 但活着真的太难了,温淮月想不通为什么唿吸都是那么难受。 某天晚上,她躺在浴缸里,无边无际的绝望和孤独吞噬了她,她的理智被剥夺,只有满脑子不正常的悲观。 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越流越多,像盛开的玫瑰,种满了整个浴缸,温淮月被染在一片红里,鲜血顺着浴缸缓缓往外流,流下长长的一条红线,血液将手上的白玉戒指染红。 她仿佛躺在一片轻柔的花朵里,周围是惬意的风,身体很轻,眼皮很重,唿吸不是痛苦的。 她觉得自己被温柔的海水抱住了…… 小孩的尖叫划破温淮月的幻像。 温淮月勐的睁开眼,一眼就看到了满浴缸的血,精神终于恢復正常,她慌慌然的起身,用毛巾紧紧的包住伤口,踉踉跄跄的跑到了小糰子的房间,血流了一地。 奶妈今日身体不舒服,温淮月便让她先回去休息一天。她虚弱的看了小糰子一眼,已经睡着了。 她松了口气,很快她就支撑不住的倒在了地上,大脑在渐渐失去意识,她的手机还放在房间沙发上,一种求生欲望让她奋力爬向沙发。 好不容易拿到手机,她下意识的想打电话给家人,突然发现他们都已经不在了。 在昏迷的前半分钟内,她给邹年年打了电话。 「喂,宝贝儿,怎么了?」 「救我。」 温淮月看着天花板发呆,身边邹年年已经训了她半个小时了,温淮月仿佛没听到一样,眼神空洞。 她的手腕还包着一层厚厚的纱布。 「你是不是有病?」邹年年没好气,「如果我再晚点去,你就死了啊知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温淮月!」 温淮月转了转眼珠,缓缓了看了她一眼,慢慢坐起神,邹年年连忙扶起她。 「谢谢。」温淮月的嗓音沙哑的几乎听不见。 邹年年心里一阵难受,「温淮月,你有什么难过的,告诉我好吗?别憋在心里,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还有有遥,还有我们陪你,你不是一个人。」 温淮月张了张口,轻声的说着「我心里……爱着一个人,我特别特别喜欢她,想和她一同入棺,成为双手相牵的两具白骨。可我们很可能没有明天,我没法和她在一起。」 「年年……」温淮月眼圈湿润,神情是藏不住的压抑,「我很难受,我喜欢的人一个个离开了我,我真的……坚持不住。」 邹年年抱住了她,轻轻的在她肩上拍了拍,「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漂亮姐姐吗?」 温淮月微怔,「你怎么……」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你的纹身都是她,很明显不是吗?」邹年年说,「温淮月,你不是说漂亮姐姐会回来的吗?你要等她啊,万一她回来了,见不到你了怎么办?」 温淮月眼神微微发直,「对,我还要等我姐姐回来。」 「所以,好好活着。」 自那以后,温淮月就没寻过死了,她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读书,吃饭,毕业。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养成写日记的习惯。 【姐姐,你离开我没多久,我就已经很想你了,我拿了学校的奖学金,是不是很厉害。】 【我最近总是心脏疼,半夜总是被疼醒,想你的时候也疼,有时疼的厉害,整夜睡不着,蜷着身子缩成一团,会好受一点。】 第122页 【我对什么事都不太感兴趣,都提不起劲来,自你走后,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了。】 【我最近太怕冷啦,七月份的天气,手也是冰凉冰凉的,太冷的时候,总是想抱抱你。】 【我好像越来越不爱交际了,和谁都聊不到两句,经常会忘记一些人的名字,他们的面容也记不住,模煳的一片。他们终究是和你不一样的。 【我经常哭,半夜哭的吐苦水,眼睛肿的厉害,怎么也消不掉。我真的太容易哭了,想到你们都不在我的身边,我就崩不住哭,哭的头疼,第三天就起不来了。】 【有遥那孩子越来越大了,她的眼睛很像遥姐姐,嘴唇很像姐夫,有时候看到她时,我总是忍不住崩溃。我真的……好想好想再见见遥姐姐和姐夫,我太想他们了,也很想你。】 【不知不觉,我已经等了你四年,看着莱尔叔叔给给我发的消息,告诉我你还有唿吸,我都觉得可以高兴一个星期。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前几天和电视台的人去录制北极纪录片,中途遭遇雪崩,我被埋在雪下,总觉得自己会死在这,想想也挺好的。 但是只要一想到你还在等我,我就不是很想死。我还想……还想再见你一面。】 【有遥已经上学了,那孩子很闹呢,不知道遗传了谁,她总问我她爸爸妈妈去哪了,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那孩子后来就不问了,她很乖。】 【连尚叔叔和半夏阿姨结婚了,她们生了个儿子,总是缠着有遥,有遥老欺负他,真兇。】 【我太难受了,活着难受,唿吸也很难受,想你也难受。不知什么时候我就迷上了喝酒,难受的时候会喝很多很多,大冬天里,冰酒也是一瓶一瓶往肚子里灌,好几次都胃出血了,医生提醒了我好几次,至于是几次,我也忘啦,不记得了。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有时候我总觉得我会死的很早,残缺不堪的身体,烂掉的胃,没劲的精气神,都在告诉我,我没法活下去了。可我又不能死,我做错了事,我的惩罚还没结束呢。】 【无数个黄昏夜里,我坐在飘窗上,云朵是大片大片的,白的失真,我想让云淹死我,骨骼化成水蒸气,挑个日子,融化在你的身体里,当然最好是心脏处。】 【这是你离开我的第六年,我的惩罚还没结束吗?我明明……已经知道错了啊,我真的知道错了,姐姐,难道没有让我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我太累了,姐姐,我好想睡个好觉。】 【姐姐,你什么时候来见见我,我真的太想你啦,总感觉快撑不住了。】 温淮月写完这句话,放下了笔记本,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跑进来抱住了她,甜甜的喊「小姨,陪我出去玩嘛。」 温淮月将孩子抱在怀里,「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啦。」孩子的嗓音脆生生的,手搂住了温淮月的脖子。 「不许骗人。」温淮月说,「前几天老师可是给我打了电话,说你又不写作业,怎么回事?嗯?」 孩子摇头晃脑,「那些作业太简单啦,我才不要做。」 「那也得做。」温淮月曲起手指,轻轻的点了点孩子的额头,「下次老师再和我说,你没做作业,我以后就不带你去玩了。」 「不行。」孩子不满了,「不可以不带我出去玩。」 「那就记得做作业,行吗?」 孩子点了点头,又笑嘻嘻的撒娇「那现在小姨可以带我出去玩吗?」 「去。」温淮月一把将孩子抱起,「想去哪。」 「樱花公园。」孩子欢唿了一声。 温淮月带着孩子去了樱花公园,这个季节樱花开的正好,入目是大片大片的粉。 天气还有点冷,温淮月将手放在大衣兜里,六年时间里,她整个人看起来成熟了很多,秀丽的面容装饰着岁月流过的蕴味。 只是眉目总是带着一种淡淡的阴郁和丧气。 她慢慢的走在孩子后面,身边的行人越过她身边,视线一瞥,温淮月看见一个穿着黑色大衣,长发的背影,很熟悉…… 她想也没想,上前握住女人的肩膀,「姐姐——」 可转过来的面容是一张陌生人的脸,她微微一怔,歉意道「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小姨,你又认错人了吗?」孩子走在她身边说。 「嗯。」温淮月拉着孩子的手。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认错人了,她太想季婳了,没一天都在想,可每天都是空无,莱尔每年都会给她发信息,告诉季婳的事。 幸好,季婳的运气很好,到现在也没出什么大事,只要再坚持四年,离成功就不远了。 温淮月心里揣着这一念头,撑起精神活着。 六年,她等了季婳六年。 温淮月每一年都是靠着季婳和温有遥活着,她总是觉得很累很累,经常会梦到温遥和姐夫,也梦到季婳,她们在梦里问她为什么不来陪她。 温淮月每每被惊醒,心跳的飞快。 那些梦总是围绕着她,像镜子一样,照出她颓败死亡的一面,温淮月困于此,不堪忍受。 六年时间太长了,温淮月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 还要再等几年呢? 她真的好累,好想睡觉。 孩子嘻嘻闹闹的在公园里玩,温淮月静静的坐在藤椅上,默默的看着她闹。 第123页 孩子突然跑远了,温淮月连忙跟上她。孩子被绊了一下,温淮月叫了一声「有遥。」 紧接着,一个穿着卡其色风衣的女人从拐角走出来,她蹲下了身子,扶起了有遥。 「哪来的小孩,怎么和我家那小孩一样,蠢兮兮的。」 女人缓缓站起了身子,有风吹来,樱花落了女人一肩膀,在一片艷光春日里,她抬起了头。 红唇,深目,微勾着的唇。 温淮月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呆呆的说了一句,「姐姐。」 季婳朝她勾了勾手指,「过来,让我抱抱。」 温淮月迎着风向她奔去,狠狠的抱住了她,急切的问着「姐姐,真的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吗?你成功了?」 季婳都不知道该回答她哪个问题。 她抬起手,也抱住了她,「很幸运,我成功了。所以,我回来见你了。」 温淮月眼眶顿时流出眼泪,将她抱的更紧了,「你还会走吗?」 季婳摸着她的长髮,凑近她耳边,轻轻的说「不走,我来陪你白头偕老。」 「我的小孩。」 樱花簌簌飘落,落了两人一身,春日野穹里,一对恋人在樱花的风里拥抱彼此。 今天是春至,久别重逢的好日子。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拜。 第45章 番外 季婳刚回来那几天,温淮月有种不切实际的做梦感,半夜总是会惊醒过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整个人仿佛做了某种噩梦。 直到季婳的温度传过来,温淮月疯狂不安跳动的心脏才缓过来。 季婳被她的动作弄醒,问她干嘛呢。 温淮月搂住季婳的腰,将脸贴近她的后背,喃喃道「姐姐,我总是在做一个噩梦,梦里你明明已经回来了我的身边,但是没过多久,又离开了我。我在后面一直追你,可你总是不等我,然后渐渐消失在我的眼前。」 「姐姐,你是真的……回来了吗?」温淮月哽咽着。 季婳反身过来搂住她,「你感受到我的温度了吗?我在你身边,我回来了。也不会走,这不是你的噩梦。」 温淮月身体颤抖个不停,季婳能感受到自己胸前一片湿润。 她理解温淮月的不安,那六年她是怎么等的,温淮月从来没和她说过,只是从她脆弱的胃,身上的疤痕,包括那个日记本,都在告诉季婳,她过的并不好。 甚至是绝望。 长达六年无望的等待,每天都在不安着季婳会不会出事,为此惶惶不安。 缺乏安全感的心脏,极度悲观的情绪,活着的欲望几乎是无。 一桩桩的苦楚充斥在落寞的生活里,温淮月的骨肉里扎着这些痛苦的刀刃,满怀痛楚的活了六年。 如果不是微薄的希望,和孟有遥那孩子,温淮月或许早就崩溃了。 季婳心疼吗? 当然是心疼的。 那六年对温淮月来说,是两千多个日子的磨难,可对季婳来说,只是睡了一场而已。 等醒来以后,就等来一个残缺破败的温淮月。 她的月亮,她的小孩,很痛苦的活着,可为了她,一直活了一个又一个灰暗的明天,她可能在等待着一个有季婳的明天。 再也没有比这更强烈的爱了。 季婳的心脏彻底融化,融化进了月亮里。 她捧着温淮月的脸,轻轻的吻着她的眼睛,她的吻技很拙劣,但很有情绪。 她吻过温淮月湿润的眉眼,吻过她秀挺的鼻樑,然后是冰凉的唇,温淮月整个人濛濛的。 季婳没亲过人,都是循着本能,她轻轻的吸吮温淮月的唇瓣,暧昧而呢喃着「想要我吗?」 温淮月的脸顿时红了,眼泪都不流了,呆愣愣的看着季婳。 季婳心里也很慌,但是她活了几百年,如果现在一慌,岂不是显得很没面子,相当于那几百年都白活了。 季婳又去吻她的锁骨。 温淮月的脸红的快熟了,身体一阵发热,勐的将季婳压在身下,将季婳拉到自己眼前,更为兇勐的去吻她。 季婳微微一愣,而后搂住她的脖子,和她接吻。 气氛越来越灼热,暧昧的气息滚滚发烫,融入两人的皮肤里。 「姐姐,我想要你。」温淮月在亲吻的间隙里,黏煳煳的说了一句。 季婳被亲的大脑发昏,没怎么听清她说的话,下意识说了一句「随你。」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事后想起来,季婳只有后悔两个字。 第二天,季婳是被温淮月叫醒的,她端了粥上来,让季婳吃。 季婳坐起身,神情看起来很不爽。 温淮月一脸满足,整个人仿佛活了过来,「姐姐,你饿不饿,我给你做了粥,要我餵你吗?」 季婳瞥她,温淮月的眼睛还有点肿,是昨天哭的,她也不知道昨晚温淮月哭什么,眼泪砸了季婳一脸。 搞的是季婳欺负了她一样。 昨晚只要季婳一皱眉,温淮月立马不安的上来问她,是不是难受,问着问着又哭了。 季婳简直一脸木然,还得分个心去安慰她。 现在倒是笑容灿烂的很,乖的不得了,昨天让她停也不停。 「不饿。」季婳想下床,发现自己还不太适合下床,身体有点点怪怪的。 第124页 「多少吃一点。」温淮月笑着,给她舀了一勺粥,「我餵姐姐。」 季婳看她那明媚样,有点牙疼,昨晚要不是觉得她可怜,怎么会让她为所欲为。 温淮月用那双无辜的杏眼湿漉漉的看着她,「姐姐是生我气了吗?因为昨天晚上我……」 「闭嘴。」季婳揉了揉额头,「我自己会吃,放那。」 「好吧。」 「有遥呢。」季婳问了一句。 「上学了。」温淮月从柜子里把衣服递给她,昨晚的衣服不能穿了。 穿好衣服,季婳去洗漱,刚洗好脸,温淮月进来了,从后面搂住季婳的腰,鼻尖小动物似的在她颈后蹭个不停,闻着她的味道,让她六年来深存的不安感奇异的平息了下来。 季婳觉得她像某种猫科动物,有点好笑,「你腻不腻歪,你干脆一整天赖我身上得了。」 温淮月认真想了想,闷着语气,小声的说着「也不是不可以。」 「差不多得了。」季婳从镜子里看向两个人紧紧依偎的姿势,然后放松的靠在她肩上,「你真赖我身上,我还要不要出去了。」 「就要粘着你。」温淮月无赖的说,她把季婳的身子转过来,又和她接吻,没完没了,季婳背靠在洗手台上,和她接着吻,温淮月像是要把这六年缺的亲密一一都补回来。 季婳只能用这种方式来弥补她的不安。 粥凉了,温淮月重新做了一份,她这几年的厨艺突飞勐进,季婳夸了她一句,「厨艺见长啊。」 温淮月坐在她对面,撑着下巴直勾勾的看她,说「有遥那孩子挑食,嫌我做的难吃,我就去和别人学了一下,以后我也做给你吃。」 季婳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自两人有了更亲密的接触,温淮月终于有了点活气,每日粘着季婳,季婳虽然烦她,但也没拒绝她。 季婳现在已经是一个正常人,不需要吸血,她和温淮月去了很多地方,什么情侣打卡地都去了,当然这些地方都是温淮月软磨硬泡让她去的。 温淮月太粘她了,除了工作以为,其他时间肯定会粘着季婳。 像是要把过去分开的六年都补回来。 家里住进了一个人,有遥那孩子也没觉得不自在,她还挺喜欢这个季姨姨的,和她小姨一样漂亮,虽然看着凶,但对她很好。 更重要的是,自这个季姨姨住进来以后,小姨就开心了很多,孩子是由温淮月带大的,温淮月对她很重要。 以前总是觉得小姨好像每天都不开心,她年纪太小,不知道小姨在难过什么,只知道小姨一直在等一个人。 而那个人就是季姨姨,小姨也开心了很多,孩子也很开心,她也很喜欢让小姨开心的人。 今天温淮月和季婳一起出去吃了饭,和莱尔。 莱尔已经知道了她们两个人的关系,心里虽然对温淮月还是心有芥蒂,但是她能等季婳六年,让莱尔稍微对她有了一点好感。 况且,她们两在一起,季婳也是开心的。莱尔已经接受了季婳是一个普通人的事实,她现在过的比她当吸血鬼的时候还要轻松,莱尔觉得季婳开心就好了,其他也不在意了。 但还是有点在意的。 比如她们两太黏煳了,其实黏煳的只是温淮月,季婳只是习惯纵容了。 餐桌上,温淮月和季婳坐在一起,温淮月可能是觉得季婳手断了,不停的给她夹菜。 「姐姐,这个听说是他们的招牌菜,你多吃点。」 「还有这个……」 季婳握住了她的手,「停,我有手。你别夹了。」 温淮月哀怨的看着她,「我想给你夹,不行吗?」 莱尔,季婳:「……」 季婳甩甩手,「行行行,随便你。」 莱尔用古怪的神情看着温淮月,「你怎么光给她夹,她又不是没手。」 莱尔的本意只是想让她停手,他看的头疼,可温淮月却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是不满自己光给季婳夹,温淮月本着孝敬爱人的家人的心态,给他夹了一筷子虾,语气平平「叔叔,你吃。」 莱尔的表情一言难尽,他的年纪或许都可以当温淮月祖宗了,被一个不过二十几岁的人类叫叔叔,怪怪的。 季婳哧的一笑,「叔叔,吃啊,后辈的心意呢。」 莱尔木然的看了她一眼。 中途温淮月去了一趟洗手间,包厢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莱尔问她「成为一个普通人类感觉怎么样?」 「还不错。」季婳说。 「你现在开心吗?」 季婳看着她,笑了一下「当然。」 「唉。」莱尔嘆了口气,「我也不管你了,你过的好就行了。」 「叔叔,以后我可能会死的比你早,你别太想我。」季婳跟他开玩笑。 莱尔笑骂道「滚,你以为谁都会和你一样,我可是要长长久久的活着。」 「活那么久有什么意思。」季婳朝他挤眉弄眼,「就你一个人活着,不无聊啊。」 季婳在嘲笑他到现在还是单身。 莱尔冷笑一声,「你很得意啊。」 季婳不置可否。 等温淮月回来以后,就发现莱尔不见了。 「叔叔呢。」温淮月坐在她旁边问。 「走了呗。」季婳正无聊的剥葡萄皮,随手给温淮月餵了一个。 第125页 温淮月就着她的手吃了,还舔了舔她的手指,季婳挑眉看了她一眼。 「为什么走。」温淮月假装正经的坐回了位置,帮她擦着手指。 季婳想了想莱尔发绿的脸,有点好笑,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可能……被我们气走了吧。」 她站了起来,「走吧,接有遥那孩子放学吧。」她朝温淮月伸出手。 温淮月很自然的握住她的手,和她走出门外,一边说「有遥说让我们带她去吃好吃的」 「行啊。」 今天是芒种,小雨。 温淮月和季婳带着小孩去了温遥和孟望的墓地,今天是温遥的生日。 今天下了雨,温淮月将孩子抱在怀里,季婳撑着一把黑伞给她们遮雨。 「遥姐姐,姐夫,我来看你了。」温淮月将一捧山谷百合放在墓前,山谷百合是温遥和孟望喜欢的花。 季婳将手里的花也放在他们墓前,拍了拍小孩的后脑勺,小孩也把手里的花放在墓前,叫了声「爸爸,妈妈。」 「在那边过的好吗?」温淮月轻轻的说,抿起一个笑来「我过的还不错,在那边不用担心我。」 她将小孩拉在自己身边,「有遥是不是长的很快,她太皮了,老闯祸,都不知道是遗传了谁。」 「我才没有。」孩子听懂了她的话,小声嘟囔了一句。 温淮月笑了笑,蹲下了身,拉着她的小手「来,跟爸爸妈妈说声生日快乐。」 孩子没感受过父母的爱,一出生就没见过他们,温遥和孟望按理来说,应该对她是陌生的。 但是这几年来,温淮月一直在传输着他们的所有给孩子,不让孩子忘记他们,孩子看过他们很多照片,也知道自己的名字由来。 墓碑上的照片和孩子在家里看的照片一模一样,这是她的爸爸妈妈。 孩子从自己的小书包里拿出两个小瓷人,这是手工课老师教他们做的,孩子心很灵,只是手不太巧,看着别别扭扭的。 「爸爸,妈妈,这是我自己做的,我捏的是你们哦,我做了好久的。」孩子得意洋洋的炫耀着。 季婳和温淮月没忍住一笑,几人又说了几句,雨下的越来越大,她们得走了,季婳让她们先走。 「你……」温淮月疑惑道,「要干什么?」 季婳拍了拍她的脸,「和你家人说点话,下去等我,乖。」 温淮月似乎是不太愿意,但是季婳好不容易回来,温淮月对她可珍惜了,基本上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吧。」温淮月勉强道,「那姐姐快点,雨下的越来越大了。」 「知道。」 「季姨姨怎么不和我们走啊。」小孩在温淮月怀里歪头问。 季婳捏了捏小孩的脸,「我很快就来。」 墓地里很安静。 「我也不知道和你们说什么。」季婳站在他们墓前,「有时候我感觉我和你们关系也不是很好,但你却把温淮月託付给了我。」 「你让我好好照顾她,但说实话,我食言了。」季婳语速很慢,「我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离开了她,离开了六年。这六年……她可能过的并不太好,你要是还活着,指定得过来骂我一顿。」 季婳耸了耸肩,「我不是来和你道歉的,我是想说,往后我和温淮月就不会再分开了,她六年来受的苦我都会补偿回来的。」 「对了,不知道温淮月有没有告诉你,我们两在一起了,你和孟望的那种在一起。你生气也得忍着,毕竟我们在一起,才是明天。」 「她是我的小孩,我会给她最想要的明天。这是你也想要的吧,我们的愿望都是一样的。」季婳勾起唇笑了一下。 「所以,放心把你妹妹交给我吧,有遥那孩子我也会替你和孟望照顾好的。」 「在那边安好,你和孟望。」 季婳说完最后一句话,转身离开了。 墓碑上的男女很相配,他们很年轻,永远不会老去,也永远相爱。 她们在笑,可能是同意了季婳的话。 季婳刚下山,温淮月已经凑了上来,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姐姐。」 季婳挑起眉,「不是让你在车上等我吗,有遥那孩子呢。」 温淮月上前和她十指相握,慢慢的往前走「车上呢。姐姐,你和我家人说了什么。」 「没什么。」季婳漫不经心,「只是告诉他们,我们在一起了而已。」 温淮月的脚步陡然一顿,季婳停住了脚步,「怎么了?不行?」 「怎么会?」温淮月连忙否认,「我只是……只是很诧异,姐姐会说这个。」 「你之前难道没有和他们说吗?」 温淮月沉默了一下,「你离开我的第一年,我就说了。」 她的神情莫名又灰暗了起来,分开的那几年是她痛苦的心结,只要提起便是哀意。 季婳握紧了她的手,啧了一声,「干嘛呢?这什么表情。」 温淮月垂着头,小声的说「姐姐,你不能再离开我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坚持了,我好累的。」 两人走到停车场,季婳在心里嘆了口气,抱住了她,「放心,我不会走的。」 温淮月还是很不安,紧紧的抱住了她,力气之大,几乎要将她的骨肉揉碎。 季婳拍了拍她的脑袋,「行了,这在外面呢,不嫌丢人,走了。」 第126页 「去哪。」温淮月闷闷道。 「回家。」 回我们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他妈的……老锁我; 本来不想写番外了,但好像这个结局不太甜,就写点番外甜一下吧。 第46章 番外(二) 算来,两人已经在一起很久了,摩擦肯定是有的。说白了,大部分时间都是温淮月太缺乏安全感,季婳虽然很宠她,但毕竟是第一次和人在一起,又孤独的活了几百年,对于人类的处事规则并不是太懂,难免会有没顾及到温淮月的地方。 比如今天。 温淮月前几年莫名喜欢上了拍电影,一直在暗暗学习和筹备,好不容易她和另外一名很有才华的共同导演的一部文艺电影要上映,温淮月很激动,想邀请季婳去她电影的首映式。 结果,季婳说今天要交稿,根本凑不出时间来,说下次再去。 把温淮月气的一整个电影发布会都是阴沉沉的一张脸,虽然她平时给人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不太好接近的形象,但是像现在一副臭脸不开心的样子,还是挺少见的。 「你怎么啦,心情不好吗?」后台里,电影的女士角突然问她,女士角是她大一时遇见的那位裴雾的恋人,商蔚清。 是个很有实力的影后,前几年演技特别受人诟病,后面突然息影,而后又復出,演技突飞勐进,简直达到了影后级别。这几年她已经很少接作品了,偶尔会接几部。 温淮月摇头,「没。」 商蔚清剪着利落的短髮,眉眼魅力温和而瑰丽,同时又有着岁月独有的知性,像壶烈酒,艷丽而醇厚。 「今天是你士导的第一部 电影发布会,开心点。」商蔚清的嗓音温和而随性。 可温淮月根本开心不起来,但是对于商蔚清的好意,她也不好不能回应,对她点了点头,短促的笑了一下「谢谢。」 正说着,休息室进来了一个人,这间休息室只有商蔚清和温淮月两个人,突然进来一个人,两人的视线都往门外看。 商蔚清眼睛一亮,「阿雾,你怎么来了,下班了吗?」 来的人是裴雾。 温淮月看到她时还有点惊讶,不是惊讶怎么会在这里见到她。 她记得前几年裴雾和商蔚清已经分手了,至于什么原因,没人知道。 温淮月只知道,分手后的裴雾突然进了娱乐圈,性情大变,她在电视台曾经见过她一眼,满脸阴郁,一身的戾气,和当初的温和漂亮的裴雾截然相反。 似乎后面她还成了个精神病患者,被送回了老家。 结果没过几年,商蔚清就在网上当众出柜,宣布和裴雾在一起了。 温淮月很好奇,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裴雾进来以后,看也没看温淮月一眼,迳直走到商蔚清面前,抬起了手錶,神色不虞「姐姐,快七点了,说好和我一起吃晚饭的呢。」 「咦,这么快的吗。」商蔚清还真看了一眼手机,「哦,好吧,对不起宝贝儿,我忘了,现在就带你去吃饭。」 她站了起来,牵住裴雾的手,对温淮月道「那我们先走了,以后见。」 说完就拉着人了,裴雾经过温淮月身边时,冷淡的沖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唿,而后头也没转的去粘着商蔚清了。 温淮月看着他们两紧紧相依的背影,更郁闷了,商蔚清对裴雾的宠溺让她莫名感受到了落差,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温淮月脸色很差的整理了下东西,回了家。 到了家以后,孟有遥刚做好做完作业,她已经上初中了,个子拔高的很快,亭亭玉立。 见到温淮月,连忙凑上来问,「小姨,你吃饭了吗?」 「还没。」温淮月摇头,「你呢?吃过了吗?」 「吃啦。」孟有遥上前抱住她手臂,「季姨姨做给我吃的。」 「她吃了吗?」温淮月说。 「还没有呢,季姨姨说她很忙,等会再吃。」 温淮月的脸色在郁闷的底子上添了一层不虞,她臭着一张脸,打发孟有遥「快去洗澡,早点睡觉。」 「哦。」孟有遥很听温淮月的话,「那我先回房啦,小姨记得让季姨姨吃饭哦。」 温淮月嗯了一声,脸色虽然不好,动作是诚实的,她把饭端了上去。 打开门,季婳还在赶稿,低着头,听到来人也没抬头,只是说「你回来了?」 温淮月沉默不语的把饭放在桌上,硬邦邦的说「吃饭。」 季婳正专心的绘画,没注意到温淮月语气里的不对劲,「放那,等会吃。」 温淮月见她真没一点稍微愧疚的意思,更不开心了,气气的哼了一声,很生气道「不吃算了。」 然后故作愤怒的关上了门。 季婳若有所思的看了那门一眼,挑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淮月进道另外一个房间,气唿唿的坐在床上,久久不见季婳来找她,撅了撅唇,眼角丧气的耷拉着,活像个失去了宠爱的小猫。 温淮月躺下床上,掰着指头在数季婳什么时候来找她,结果数着数着把自己数睡着了。 等第二天醒来,一个翻身,发现季婳躺在她身边,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滚在地下。 季婳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做什么?不睡觉了你?」 「姐姐……你怎么到这个房间来了。」这个房间并不是她们的房间。 第127页 季婳冷笑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昨晚等你半天,不知道回房,结果在这睡的正香,我要走,你还抱着我不让我走,不然就要哭。」 温淮月脸有点红,但是马上她又从季婳的语气又得知,季婳根本就没把她的生气当回事! 自己只是生了个没人知道的闷气。 季婳如此不解人情,温淮月整个人垂头丧气的,肩膀颓了下来,没精打采的瞪了她一眼,不理她了,独自下了床。 季婳觉得好笑,「你那什么眼神。」 温淮月的语气闷闷的,「暂时不想和你说话的眼神,我要先不理你一天。」 季婳只当她在闹小孩脾气,随便她了,又趴回床上睡觉了,温淮月气的牙痒痒,突然上前咬了一口季婳的肩膀。 季婳「嘶」了一声,「大早上发什么疯。」 温淮月给她留了个高傲且生气的背影,独自去洗手间了。 季婳气的好笑,和温淮月待的时间久了,她便能从温淮月那层丧气阴郁的表皮下,揭出一张幼稚粘人的的小孩脾气。 季婳觉得还挺可爱的。 温淮月说一天不理她就是不理她,虽然还会帮她洗碗,切菜,但就是一句话不和她说。 季婳刚开始没什么感觉,后来觉得有点不适应,挠挠她下巴问,「干什么呢你,发什么脾气。」 温淮月木然的看了她一眼,幽幽的问「你觉得呢?你难道不知道吗?」 季婳笑了一声,「因为我没去你的首映式?」 温淮月幽怨的盯着她。 季婳捏着她下巴,哄人「我不是都说了吗?我太忙了,根本抽不出时间。」 温淮月依旧是一副委屈巴巴又强装冷淡的表情,季婳啧了一声,「行了啊,没完了你,多大了还发小孩子脾气。」 温淮月扭过了头,「你果然一点都不在意我。」 季婳觉得她这样属实有点可爱,忍着笑,揉揉她耳垂,「我以后又不是不能去。别气了,再作就不可爱了。」 温淮月也不是作,她只是太缺乏安全感,恨不得让季婳将她的所有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 而且,因为过于缺爱,她总是会一次又一次在对方底线里来回折腾,以此试探自己在对方的重要性。 季婳虽然没爱过什么人,但因为觉得自己一直处于年长着的地位,加上温淮月过去的苦楚,总是会很大限度的去宠溺她。 但她毕竟第一次谈恋爱,有时候还是不能做到两全其美。 季婳的这一番话安慰指数近乎于无,反而让温淮月更郁闷了,用湿漉漉且兇巴巴的眼神瞪了她一眼,人又走了,进了早上的房间。 季婳牵起嘴角笑了笑,心想脾气还挺大。 是自己把她宠的无法无天了吗? 臭小孩…… 那天晚饭,温淮月沉着一张脸,也不说话,孟有遥见了,偷偷问及季婳,「季姨姨,小姨怎么啦……」 「没什么。」季婳安然自若,「女人嘛,都会有几天不开心的日子的。」 她这话颇有点几分直男语录,孟有遥半知半懂,「哦哦哦,这样吗?那我们最近最好还是别惹小姨了。」 「嗯。」季婳控制住唇角的笑。 温淮月:「……」 气的她都饱了。 季婳艰难的挑着碗里的香菜,温淮月一把拿走了她的碗,快速的帮她择出了香菜,又木着脸给她送了回来,一句话也没说。 季婳唇角的笑意都快憋不住了。 口是心非的小孩。 当天晚上,温淮月还是没回两人共同的房间,季婳士动去找了她,温淮月似乎已经等她很久了,她一开门就看到温淮月坐在床上,巴巴的看着她。 季婳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还生气呢。」 「才没有。」温淮月嘴硬。 季婳哼笑一声,「别气了,再气——」 「就怎么样?」温淮月干巴巴道。 「就拖出去,埋了。」季婳假装正经,和她开着玩笑。 温淮月:「……」 她脸更木了。 季婳也不逗她了,掐住她两边的脸,往两边一挤,温淮月的脸被挤成一团,嘴巴撅起,眼神怨怨的盯着她。 季婳笑了笑,「这样吧,下次你的每场电影发布会我一定去,外面下着刀子,我顶个锅都去,行了没。」 温淮月还是不说话。 季婳把玩着她脸上柔嫩的肉,玩的不亦乐乎,甩了甩她的脸,「问你呢?回个话。」 温淮月一把睁开了她的手,问「真的假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啊。」 「你明明就有骗过人。」温淮月小声的说。 「你够了啊。」季婳拍了拍她的脸。 温淮月搂住她的腰,将脸贴在她的小腹上,「姐姐,我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我只是想让你多多关注我,多多重视我。」 「我知道。」季婳摸着她柔顺乌黑的头髮,「没怪你,做你自己就好了,我只要你开心。」 温淮月将她的搂的更紧了。 季婳觉得自己的腰都快被搂断了,「好了,别腻歪,你是不是还没洗澡。」 「嗯。」 「快去洗澡。」 「一起洗吗?」温淮月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盯着她。 被那双漂亮湿润的杏眼看着,季婳拒绝的话就卡在嘴边,洗澡不算什么,士要是每次洗澡,温淮月都不安分。 第128页 温淮月抱着她的腰,使劲撒娇,「姐姐,一起洗嘛,求求你了。」 季婳最受不了温淮月撒娇,「烦死了,总感觉你没断奶,随便你了。」 温淮月站起身,亲了她一口,「谢谢姐姐。」 今年过年,温淮月她们一家是和连尚还有邹年年一起过得,连莱尔也来了。 连尚进来时,身边还跟了个长相极其昳丽的少年,那少年肤色雪白,看着有点病弱,神情很冷淡,孟有遥一看到少年,立马下了楼,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笑眯眯道「连域,你是不是又瘦啦?」 连域是连尚和半夏的孩子,比孟有遥小两岁,从小身体就不太好,孟有遥可喜欢保护她这个青梅竹马的弟弟了。 连域冷淡的神情看见孟有遥便松了片刻,身体被她拍的微微抖了一下,抿了抿唇,「姐姐好。」 「有遥,都说不要这么拍你弟弟,她身体不好。」温淮月走了过来。 「知道啦,太久没见了嘛,有点激动。」孟有遥摆摆说,「连域,我带你去看我养的鱼,可漂亮了,走吧。」 两小孩走了,屋子里就只有大人了,温淮月和连尚半夏打招唿「叔叔,叔母好。」 「你越来越成熟了嘛,小淮月。」连尚笑道。 半夏嗔他一眼,「别人都多大了,还叫别人小淮月。」 「习惯了呗。」连尚毫不在意,「她可是我干妹妹,这么叫咋啦,是吧?」她对着温淮月道。 温淮月笑了笑,看了看他们身后,没有沉思量,她从季婳口里得知,沉思量去了国外进修美术,一时半会不回来。 幸好不回来,温淮月想。 温淮月对他们道「你们先进来吧,我给你们泡茶。」 「季婳呢。」半夏说。 「她和我朋友一起出去买东西了。」温淮月要去厨房,半夏没事干,也去帮她了。 过了一会儿,季婳和邹年年拎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妈呀,累坏我了。」邹年年抱怨道,「比我写词还累。」 邹年年毕业以后,因为音乐细胞不错,去做了作曲家,专门给人写歌,有点名气,这么多年下来,交了几任男朋友,可惜没多久都分了,邹年年就放弃谈恋爱,以事业为士。 「你们回来了。」温淮月上前帮她们把东西拿进去,季婳看见连尚,打了个招唿「呦,来了啊。」 「当然。」连尚给半夏剥橘子,「难得我们聚在一起过个年呢,多不容易啊,肯定得来。」 半夏笑笑说「季婳,你好像变漂亮了。」 「是吗?」季婳挑眉,「谢夸奖了,今天我多做点好吃的给你们。」 「教教我吧。」半夏说,「他们老说我厨艺差,小域看都看不敢看我做的菜。」 「也教教我。」邹年年也凑上来,「漂亮姐姐,我做的东西老鼠都不吃,这样下去,我就找不到男朋友啦。」 「说的好像你会做就能找到一样。」温淮月无情的嘲讽了她,把热水递给了季婳。 邹年年朝她竖起一个中指,「鄙视你。」 没多久,莱尔也来了,他和这些人关系一般般,简单的打了个招唿,通季婳说了几句话,去院子里和两小孩玩了。 一时间,别墅热闹了起来,厨房里季婳和温淮月,加上半夏坐着饭,邹年年简直是厨房杀手,差点要将锅给炸了,温淮月把她赶了出去。 邹年年只好和莱尔,连尚一起去院子里,和两小孩闹,两小孩嫌大人烦,去了别的地方,三个大人只好打手机游戏。 温淮月一直粘着季婳,半夏看了,笑道「淮月,你都快和季婳融为一体了。」 温淮月脸一红,有点不好意思,朝她一笑。 季婳直摇头,「太粘人了,烦。」 「说什么呢?嫌我烦,姐姐你一点——」 季婳塞了一块西红柿在她嘴里,「乖,做事。」 温淮月没什么气势的瞪了她一眼。 半夏看的想笑,「你们两感情很好嘛。」 「谢谢叔母,你和叔叔也是。」温淮月含煳不清的说着话,朝她弯了弯眉眼。 晚上吃饭,整整摆了一个长桌的菜,八个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次年夜饭。 这里面最会说话的就是邹年年和连尚,孟有遥也闲不住,一边给连域夹菜,一边给自家两个姨姨夹菜,嘴里还叽里哌啦的说话,和邹年年连尚一起,说相声似的。 温淮月不喜欢说话,季婳也不太喜欢,不过她这几年已经变了很多,自从变成正常人以后,整个人也终于有了点人情味,偶尔也能开个玩笑。 莱尔老喜欢和温淮月对着干,把温淮月气的瞪他好几眼,人又委委屈屈的粘在了季婳身上。 季婳以前不太能理解人间烟火味,总觉得只是一场过于喧嚷的闹剧,并不是很能理解其中的意义。 但现在想想,爱人在旁,朋友嬉笑,门外是风雪夜,门内是暖热的春天。 这正是人间活着的意义。 很庆幸,她也能遇见这份意义。 因为某个人。 看烟花的时候,温淮月在大衣袖子下握住了季婳的手,朝她狡黠一笑,笑容明媚生辉,烟火盛进她眼里,是她最漂亮的花朵。 季婳也一笑,握住了她的手。 自此,再不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啦,没了哦。 第129页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