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少爷被小天使给降住了》 第1章 我们不熟 初春傍晚，京都一连旱了几月的天色难得暗了下来。 林听雨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寝室楼下，弯腰深吸一口气扯了扯碍事的半身裙。 害她不能跑。 下意识抬头，刚刚还黑云压城的天空竟又拨云见日的倾了几缕霞光下来。 这雨怕是又下不了。 真是叫她气笑了。 缓了片刻，才爬到了顶楼宿舍520，四人寝里几个女孩都在，室友张晓一见了她，调子拔高 “哟！咱们京大摄影系学霸兼系花荣誉参赛回来啦！” 林听雨摘掉颈项的参赛名牌，应 “嗯，回来了，怕你们太想我。” 这话让张晓一一噎，嘴里一箩筐打趣的话都止住了。 一旁的苏宁周沐两人一阵笑。 张晓一呐呐“听雨我发现你现在反弹调侃越来越有一套了。” 说罢给她递了张宣传单“南校区那边的音乐会，参与乐队有最近很火的星空乐队哦！” 林听雨简单扫了眼，时间定在下周六。 苏宁走到几人中央，有些神秘“听说，陈迟会参加表演哦！” 林听雨卸下书包的动作一停，不等她诧异，张晓一就立马质疑了 “你消息准不准的？他从来不参加这些活动的，入学到现在大三，就连他们建筑系都一个请不动。” “论坛都有人开始发帖了，特邀嘉宾，千真万确。” 张晓一瞳孔瞬间放大“那传单上怎么不写！写上去这宣传效果不就顶峰了嘛！谁不想看高冷校草表演！” 周沐摊手“能去就谢天谢地了，这回音乐会真的下血本了。” 几人讨论着好好准备凑个热闹。 林听雨性格安静，不怎么参与这些话题，没吱声，想到什么，温声提醒“音乐会后一天，有易老师的考试。” “什么？不是说到6月吗？！” 说完张晓一连忙去查，两分钟后，一声生无可恋的哀嚎发出 “老师也太坑了，这距离期末还远着呢，居然提前这么多考试，疯了，全疯了！上课听不懂就算了，还要熬夜复习！” 苏宁直言“高中如果有人说，到了大学就解放了，千万...” “别信。”隔壁周沐接话。 张晓一摇头“就是咯！我当时那么努力学习，我妈说考上了给我放鞭炮，以后随我怎么玩，可谁知道京大有游泳课，还得夜跑挣学分，大一那会高数微积分把我搞死了。而且现在这学习能力根本就没有高考的三分之一，高三那会多拼啊，要有那股子劲，什么数学题不会啊！” 林听雨笑了笑，换了裙装回来定了个半小时的闹钟，抽出本字帖，坐正身体，正要下笔，女声突然高昂 “听说系里有学姐拍到了他的照片！不仅有他，还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男生，也巨帅！体大的，啧，身材一级棒哦！” “赶紧发过来看看啊！陈迟很难拍的好不好！” 默声听到这，林听雨笔触一停，再落笔墨色却淡，拉开抽屉，才发现笔盒里只剩了透明空芯。 字练不了了。 时间还早，她点开电脑找了套高考题，打算给补习的家教学生备课。 寝室里，话题没结束，苏宁翻着手机，显然里面内容很吸引人，激动“学校论坛上有人爆陈迟这次是和人表演，你们猜猜搭档是谁？” “别卖关子，谁？” “钟婷啊！” “噢！”对这消息并不太意外，周沐耸肩“一个高冷校草，一个风云女神，那的确搭，而且还一个专业的。” 张晓一补充“除了年龄差，就是感觉两人都太有攻击性了，想看点不一样的东西。”想到什么，她眼珠一转，唤了正低头写东西的女孩一声。 “嗯？” 女孩茫然回头，一张鹅蛋脸骨挺肉匀，那双眸子清莹明亮，轻轻眨睫都好似灿星闪烁。 张晓一心里默默叹了一句基因彩票怎么没落到自个身上啊！ 不忍美人蒙尘，为她指路“听雨你不是南城人吗？陈迟也是啊！老乡话题一定很多，以后都不用考虑毕业异地恋，多好！而且这种场合最合适你了，天天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太浪费了！” 苏宁也附和“对啊，太低调了你。” “这个真的很绝，比你之前那些追求者都绝！放眼整个京大都没有比这更出类拔萃的了！” 张晓一想到这，很是感慨“别的不说，我要是找到这样一个贼帅的男朋友，我做梦都能笑死。” 林听雨停下笔，平缓“我那天晚上没有空，得补课。” 聊到这，苏宁问“我上回听隔壁系的说他是南城三中毕业的，你们是老乡，那听雨你有没有听说过他高中的事情啊?” 她认真摆好尺子，语调温和“嗯，听了一点，那年的高考状元。” 这答案明显让人不满意。 “这个早知道啦，他从小到大都是学霸啊！论坛早扒出来了，没别的？比如说什么早恋？特别的事之类？” 周沐突然偏头出来，觉得自己刚错过了什么重要信息，赶忙说“等会，南城三中？听雨，你不是...” 画圆柱体的铅笔笔芯不经意一断，线条也拦腰斩断，跟着林听雨眼皮也一跳，拿过橡皮擦，用力擦拭未按轨道走的线条。 她语调冷淡“我们，不熟。” 张晓一摊手耸肩，其他人更是偃旗息鼓。 因为她们这位室友，冰肌玉骨，温和柔润，但对帅哥和活动，毫无兴趣。 见她认真，张晓一凑近看了一眼，见人在算题，评价“呐，这刚比赛回来，就在这算立体几何了，你这心思啊，全放兼职和学习上了，难怪没心思想别的。” 苏宁闻言想到微信余额，叹气“诶，我也想兼职了，真是摄影穷三代，单反毁一生啊！” 备完课，林听雨正要合上电脑，看到右下角彩色小企鹅在闪，犹豫两秒，点开。 画面往上滑。 照片里，两个男生并排走，都出众，一个健硕，一个高瘦，但面容更为出挑瞩目。 那是一张走到哪都能被人津津乐道的脸。 高鼻白肤，深人中薄菱唇，山水墨画般的眉，却配了一副西方深邃的骨，融合而成的轮廓端正到极致，而最具辨识度的，是那长了双单眼皮的狭长冷眸，似乎是发现了拍摄者，轻抬眸眼的一个凝视，眼底的冷冽就仿佛穿透了照片，直击人心，更勾魂摄魄。 看了一会。 关机前，林听雨想到室友的描述，弯了弯唇角。 的确是做梦会笑。 星期六晚。 残留灯影的老城路，忽然响起了几声猫叫，凄厉异常。 林听雨往回走的步子一停。 随后她折返了一段，再次回来，走到花圃旁，静待了片刻。 夜幕里，有只纯黑色的猫沿着屋檐走来，一双淡绿眼睛在夜里莫名渗人，却在见她时伸了个懒腰，轻快跳下来。 林听雨会心笑了笑，将刚买的火腿肠拿出来，剥开，递过去，猫咪咬了几口，便粘过来，在她掌心蹭着。 她轻轻顺着它的背，摸到猫身上残缺的一块毛发时，林听雨想到刚学生家长的谈话，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得懂，还是自顾自柔声 “小家伙，以后，我不过来了。” 女孩轻抚那片伤疤，微叹，小声叮嘱“晚上少点叫，会吓着人，要是再遇到上次那个阿婆，你运气可没这么好了，知道吗？” 黑猫喵了一声，回过身舔了舔姑娘指尖。 她轻轻笑，恬静动人。 “那，当你听懂了。” 回到寝室，室友们正打算出门，见她回来都有些意外。 “你不是说晚上得去补习吗？” 林听雨放下书包，解释“学生高三最后一学期了，压力大，不用补了，正好歇歇。” “那刚好，跟我们一块去放松放松，走！” 林听雨温笑推却“我想在寝室放松，顺便复习。” 苏宁惊讶“你没看群通知吗？易老师那天临时有事考试推迟到周五了诶。” 张晓一难得见她有空，扯她手臂“去去去！我们三都去了，没理由落下你！” 音乐会在南校区露天广场上办。 京大校区很大，后来又经历了一次扩建，扩建部分多在北边，戏称了北校区，但大部分办公和活动还是在老校区南校区这边办。 她们来得早，挑了还算靠前的位置，林听雨去了一趟卫生间。 音乐会人多排起了长队，等的间隙，一个身穿拖地礼服的高挑女生从换衣间里走了出来，颇引人注目。 她抬头一看，愣住。 那女孩似乎没看见她，小心提着裙摆往外面走，还接起了一个电话。 “哎呀~有陈迟陪着我呢，您就别担心了...” 第2章 江湖救急 “这不是等会要跟陈迟一块表演的钟婷吗？” 有人低声。 “是啊，好漂亮啊！” “那可不，听说人本科的时候就是京大出了名的校花。” “合体表演，等会有好戏看了。” 一女孩嬉笑，推了同伴一把“你刚刚没听到嘛，人家话里话外...”那女孩挤眉弄眼，“啧！这叫集体吃狗粮！” 话音像是夏日傍晚那股无处可躲的热风，拂面而来。 林听雨轻眨眼，回过头往前走了一步。 回去尚未落座，张晓一就递了她手机过来，“听雨你可回来了！你手机一直有电话打过来。” 屏幕的备注是音乐系一个学姐，两人偶然认识，聊得还算投缘。 林听雨记得她是一个乐队的大提琴手，似乎就在今晚参演，只是现在这个时候，打她电话干什么？ 想着应该是有事，刚接过，那边急躁的声音就传来 “学妹，不，听雨！听雨！江湖救急！！” 彭颖真的着急上火了！ “刚刚主唱被送去医院了，说要住院观察，我太着急了，只能打电话过来麻烦你了。” 乐队想尝试新的民谣风格，唱的是莫西子诗的《不要怕》，是彝族曲目，一般人根本唱不了。 可节目已定，他们乐队压轴，也准备了很久，断然不可能放弃。 彭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林听雨，得知她会说一点彝语。 林听雨听了个大概，第一反应是拒绝。 “学姐，你看看能不能找找别人，我不太行，而且...” 电话那头立马传来肯定的声音“不会的，听雨你唱歌保准没问题！算是帮学姐一个忙行不行？不着急我真不会打扰你的。” 随后她语气十分恳切“听雨，这个表演真的花了我们很多心血，我真找不到人比你更合适，算我求求你了。” 现场人多，声音嘈杂，手机开了免提，几个女孩也听了差不多。 林听雨还想推辞，张晓一在一旁小声“去呗！多好的机会，而且来都来了，星空乐队好多人期待的。” 苏宁也扯她“对啊，救救急嘛！” 周沐更是直接肯定“我们觉得你上去肯定没问题。” 彭颖知道她在现场直呼真是找对了人，路上，简单介绍了乐队。 碰到这种情况，乐队已经打算放弃，有点死马当活马医，对她的到来没抱什么期待。 林听雨朝大伙微微点头“大家好，我是彭颖学姐找来的临时替补。” 没等彭颖开口，角落站起一个红发男生，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轻嗤“彭颖，不行就算了，得对观众负责。” 林听雨听出来了，觉得她不行，但也无可厚非，如果节目烂，那确实没必要。 彭颖赶忙介绍“听雨，这个是乐队的鼓手，时憬。” 林听雨看过去，男生红色长发挽起，皮肤有些过分的白，按理说红发难以驾驭，但这人却相当合适。 五官不似一般男生的硬朗，十分英气。难得的男身女相中好看且不娘的那一挂。 不过未免太傲慢。 “我来是帮你们的，既然可以帮，那也可以不帮。” 彭颖上前，眼神示意这家伙收收臭脾气，小声“时憬你干什么呢？我好不容易请来的，保准行。” 时憬睇了一眼，没再说话，坐回架子鼓的位置。 那首歌林听雨的确会唱，但还是要和乐队磨合，毕竟这不是她一个人能完成的作品，神色缓和些“没多少时间，我们开始吧。” 乐队见女孩柔和温定，试探性开始了前奏。 等人一开口，众人除了彭颖皆是一愣，拍都卡了一下。 唱完，几人又面面相觑了好一会。 因为，这个女孩的音色实在太漂亮了。 清透干净，还有着一股不似人间的空灵。 歌就被她这么清浅一唱，竟丝毫不亚于原版，甚至配上这透彻的声音，曲目更加的空灵，真有如临其境之效。 诧异的片刻，时憬先站起来带头鼓掌，一改之前的质疑“唱得不错。” 彭颖一脸傲娇，哼了一声。 林听雨答应过来，她就知道这事保准不愁了。不过有生之年居然能听到时憬夸一个女生，也是活久见。 练了几遍，乐队一改原来的死气，安心休息。 彭颖从现场回来，又顿时有点担忧了，她刚刚见了候场区的人，一个个争奇斗艳似的，他们这群压轴的，倒随意的像是下个楼喝茶。 她看这几个糙得不行的男生，皱脸“要不我们化个妆吧！”好歹正式一点。 见她一副发愁，林听雨想着节目效果或许可以更好点，认真“我们唱的是少数民族的歌，我见过一些少数民族的花脸妆容，效果很好。” 彭颖眼睛一亮，感觉真请对人了，连忙应“对对，可以可以！” 林听雨外婆是少数民族，她学过花脸妆容，提议可以试试给他们看看效果。 彭颖给她拿了材料，等她处理好妆容几人又一愣。 白色油彩虽覆盖了女孩大半张脸，但在眉心形成完美的弧度，露出的那双鹿眼灵气淡然，只瞧一眼就如梦似幻。 真如神女。 彭颖连忙让她帮忙，送佛送到西，林听雨点头答应。 音乐室。 女孩专心给人上妆，手法娴熟，彭颖越看越欣赏，侧头跟时憬说话“怎么样？我请的人可以吧！摄影系系花，啧，真挺漂亮，那眼睛真的像精灵，声音也像。” 见人不为所动，彭颖轻哼，继续说“别看对着你们不笑，她要是笑起来，那可比现在好看得多啊！” 吉他手画好起身，彭颖推人“到你了，别不给我留面啊！” 时憬过去坐下，刚想开口，被人先一步温声问“对什么过敏吗？” 新开的油彩气味有点浓烈，有些东西成分林听雨不太明白，她周末在摄影馆兼职，也替人化妆，有些人会比较敏感，所以下意识问。 时憬一愣，随后笑答“芒果。” 她手一顿，温和“那就好。” 微凉的油彩在脸上划过，时憬注视着对面，油彩几乎遮住了她所有轮廓，可那一双眼睛，很大很灵，还纯净得不像话。 宛如森林里走出不食人间烟火的—— 他不由想到刚刚彭颖的形容，的确是，像精灵。 时憬的红发给这妆容增了不少色，彭颖直点头“可以啊，挺妖孽，等会保护好自己啊，别被迷妹扯下台了。” 闻言时憬下意识皱眉，拿过一顶鸭舌帽戴上，脸挡了大半。 “诶，这咋还挡起来了？” “麻烦。” 林听雨见状，心念一动，问“我也想挡一下，还有帽子之类的吗？” 彭颖好笑“你们两个人怎么回事，约好的？最好看的一个个都藏起来啊？” 她有点无奈“不是，不想露脸。”见人好奇，随即补了一句“不习惯。” 彭颖怕她上台紧张，还真给她找了一下，但最后摇头“没有诶，之前有，应该拿回去了。” 林听雨正想说算了，一件帽衫外套递至她身前。 “不介意的话，可以穿。”男生声音不符合他的长相，很厚实。 林听雨有些料想不到，接过道谢，说话的间隙，她真心实意笑了一下。 那一瞬，好似细碎的星星从眼睛里倾泻出来，散了一地，刚刚安静的清灵都顷刻间变成动人到心扉的一种甜美。 时憬竟看得呼吸莫名一滞。 宽大的帽檐刚好挡住她眼睛，侧面还能遮住些许轮廓。 林听雨满意点头，撞上男生目光，似乎觉察出什么，敛了些笑，往彭颖那走去，距离他们的节目还远，彭颖提议“我们去现场看看呗！” 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人拉过手臂往外走。 被拉着的间隙，她想到今晚被动的一系列，无奈摇了摇头。 舞台下人满为患，刚落座，彭颖在一侧仰头，语气激动 “看！那是陈迟和钟婷。” 第3章 避之不及 林听雨抬头。 此时，一男一女正从舞台侧面上台。 女生提着裙摆，颈脖上的宝石项链流光溢彩，朝后面男生优雅一笑，明艳大方。 而男生身着白衬衫黑西裤，左手一把小提琴，右手执琴弓，灯光打在他修长挺拔的身上，投射出半张英挺的侧脸，淡漠神情透着股贵公子的慵懒与漫不经心。 她坐得近，看见男生脚下的一双白色板鞋。 本该不搭，又莫名和谐。 彭颖适时说“怎么样，般配吧？他们可是一对金童玉女啊！啧，建筑系招到这俩人，真是太值了。” 她微低视线，平静应“嗯，般配。” 大概是台上的人太耀眼，原本躁动的人群都在此刻安静下来。 台上女生微侧头，优雅示意，一阵和谐古典的钢琴声先一步响起。 在最微弱的节点，一直闭目而立的少年手上弓弦突然极速来回，一阵高昂悦耳的琴音响起，连贯的高昂如潮水涌来，磅礴又极为流畅，丝毫不拖泥带水。 除了声乐，台上少年的姿态更吸引人。 如此急促的调子，少年却一直闭目淡然专注演绎，呈现给观众的，不止精湛深厚的艺术水准，还有那一身耀目的魅力和修养。 彭颖看得入迷，忍不住叹“不愧是小提琴十级的天才，就连那手都是老天爷赏饭吃一样。” 聚灯光下，那只拉弓的手白而瞩目，指节长直，顺如上好的白玉笛，就连用力隆起经脉都仿佛是悦目的琴弦，根根分明。 林听雨不由笑了笑，的确是好漂亮的一双手。 一曲罢，台下掌声雷动。 周围的躁动让林听雨慢半拍回神，也跟着鼓起了掌。 舞台上，男生似乎觉得灯光炫目，微眯了眼睛，礼貌弯腰谢幕后朝女伴绅士扬了手，让人走在前头，两人相继离场。 观众的目光仍恋恋不舍追随过去，林听雨视线也不由跟着那两人，直到两道身影消失在远处的黑暗里，方才轻眨眼睫收回目光。 音乐会质量不错，节目都可圈可点，到他们已经过了大半个钟。 乐队提前站上了舞台，身上宽大帽檐挡住了大部分光线，还依稀可以看到台下散乱的荧光。 众人驻足仰望的感觉，让一向蜗居在自己世界的林听雨有些恍惚。 旁边传来一道厚重的男声，是时憬。 “别紧张，你唱得很好。” 林听雨握紧话筒，微点头，乐队伴奏响起，酝酿了一会，开口 “风起了，雨下了 荞叶落了，树叶黄了 春去秋来，心绪起伏 时光流转，岁月沧桑 不要怕，不要怕 ...... 无论严寒或酷暑” 从场上退下来，林听雨闪身去了卫生间。 她还是不太习惯热闹。 洗漱台很安静，可她脑海还停留着刚刚那阵狂热的掌声。 看着镜子里的模样，陌生又熟悉，仿佛是习惯自己呢喃，她浅轻 “你比以前，棒很多啊。” 卸完妆出来，她得去还衣服，刚走近操场，一道低沉急促的声音在静夜里响起—— “林听雨！” 竟还能听见回音，可见叫得用力，刺激着周围人的耳膜。 名字更像是刻进骨髓的记忆，下意识就被牵动。 林听雨脚步定住， 寻声看去，正好见乐队一行人，朝着她的方向转过身来。 而在她前方不远处，站着一个高挺的男生。 挺直着背，身形微微起伏，一身深灰色睡衣，发似乎还湿着，微弱灯光下滴着水珠。 乐队几人回头，这才瞧见人。 但男生还欲往前的步子却猛地一停，急躁也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 只僵停在原地。 几秒的安静里，乐队一伙人神情各异，不知作何反应。 因为他喊的人—— 此刻就在他身后呢！ 林听雨起伏的心口在这刻立马反应过来什么，站稳，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抬手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朝着乐队摇了摇头，目光恳切看向彭颖和时憬，示意人不要讲话。 可随即，那道低沉克制的男声又响了起来—— “那位女同学，刚刚唱歌的，是你吗？” 林听雨心里一紧，深吸一口气，随即双手合十，用力点头。 彭颖想起刚刚林听雨拒绝留下合影的举动，她也一向不喜欢出风头，林听雨帮了她大忙，她没有理由不帮这个小忙。 犹疑跟着点了点头。 时憬盯着不远处的女孩，若有所思，问“你找她有事？不过，她并不叫刚刚那个名字。” 沉静两秒，男生微颔首，声音恢复了几分平静。 “抱歉，认错人了。” 说完抬起腿往侧边走，高大身躯都隐在夜色下，更看不清神色。 林听雨拢起帽子，往旁边的树干靠了靠，目光不自觉随着那道远去的身影，这一个瞬间里，竟然觉得那道一贯傲人的身影，此刻却沾上了几分颓圮。 她被这个冒出的想法一惊，低头没再看。待人走远，她脱掉下外套朝乐队走去，朝人道谢。 平静得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刚刚——那是陈迟，你们认识?”彭颖还是忍不住好奇。 林听雨清浅笑了下，回 “高中同学，不太想见面。” 这下一票人更好奇了，有人问“那你是他高中学妹啊？” 她摇头“不是，同一级。” “啊？那你复读了啊？” 她很浅应“嗯。” 京大是一流学府，一般人还真考不上。 彭颖也没太大意外，点头“这样啊！”，低下头时却发现地面有血，压在新划的白线上，挺醒目的，思索两秒，还是说“他刚刚还挺着急的，光着脚，你们看，地面上有血。” 吉他手也说“是挺着急的，跑着过来的，看那样应该刚洗完澡。” 那道新画上的斑马线，染上了鲜红的血迹，刺眼夺目。 林听雨心尖微颤，片刻，应 “不是什么大事，走吧，不早了。” 第4章 生日聚会 大学考试基本上都靠突击，林听雨平时也算用功，但也不敢懈怠，在图书馆熬了两天，从考场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想着等会吃顿好的，包里手机一响，点开看【学妹，明天我生日，一定过来啊！饭不吃，蛋糕尝一块？】 本来以为音乐会的事也算告一段落了，结果那天晚上过后，彭颖一直说要请她吃饭，推脱了几回。 思考了一下，她回了个好。 几个室友走上来，见她等着，苏宁问“大忙人，今天晚上没补习了吧？” 没等她应，周沐补充“但她保准还有别的活。” 林听雨笑“嗯。” 张晓一揽过人“走啦走啦！考完奖励一下自己。” 颐园大众窗口。 林听雨前面有个男生，趁这个间隙，拿手机写了几条文案素材。 那个男生端了餐盒，转身时看见女孩低着的一张素脸，皮肤细腻白净，五官秀气柔和，嘴唇天然饱满红得更漂亮，垂着浓密睫毛下是一双干净的大眼睛，停住。 原是要走，却暗暗转了过去，在调料区慢慢加了两勺辣椒，余光不动声色打量着女孩。 不远处。 三个女孩点的东西快，看见这一幕，话题又来了。 周沐好笑问“你们猜那个男生会不会上去要联系方式？” 苏宁想都不用想“肯定啊！” “我猜得不错，他肯定——”周沐补充到一半。 其他两个女孩相视而笑接上“没戏。” 张晓一昨天跟林听雨一块去的图书馆，也插了一嘴“昨天，有个红发的男生，就那天晚上那鼓手，那风韵没谁了，也看都没多看一眼。” 苏宁往人那扬头“啧啧，呐，那男生被拒绝了，还依依不舍看着呢！” 几人都忍不住笑了。 林听雨长相水灵精致，气质温润，脾气又温和，说话都跟这边人不是一个调，典型的南方温婉灵俏美人，在这座北方城市里吃香得很。 林听雨端着餐盒过来，见她们这么开心，问“考得不错？” 几个女孩想到那变态考题，笑均是一卡。 张晓一讲出实话“易古董的课，只有你考得不错。” 她一时哑然，温声“...没有啦。” 苏宁看向她的餐盒，上面是一只鸡腿，黄灿灿，看着是食欲不错，但配菜就几片上海青，比起其他几个人的，着实单调。 直言“你的奖励就一只鸡腿啊？” 听她这么说，张晓一瞥了一眼“她就一名副其实的鸡腿姑娘，吃不腻那种。”说到这，她摇头“诶，不像我，吃多一个都胖两斤。” 林听雨有些失笑，认真“你不胖的，很健康。” 张晓一看她，四肢纤细，轮廓骨相漂亮得分明，顿时有种闺蜜说你不胖然后她自己偷偷瘦的赶脚。 “你知道刚刚那男生为什么停下来找你吗？” 林听雨用纸巾裹拿鸡腿，正拿起来准备咬，知道她要讲什么，眼睛一转，编“他找我借个饭卡。” 张晓一看她，身上是纯白t恤加牛仔裤，外套还是宽大的班服，就连现在，也没包袱的啃着鸡腿。 她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白了她一眼“别看你穿得朴实无华，但脸实在艳压群芳啊！如果你不是扎马尾把那张脸露出来，而是留个厚重的齐刘海，戴副眼镜，跟高中部里闷头读书不修边幅女生一样，无人问津知道吗？” 苏宁插话“但她高中的时候肯定特别招老师同学喜欢啊，成绩和脾气都好，长得嘎嘎水灵。” 林听雨拿鸡腿的手一顿，一时有些愣怔，张晓一则笃定人站着说话不腰疼，接茬“那不是，不然现在面对那么多男生追，一点起伏都没有，肯定高中什么都见过了！所以现在这都是小场面！” 听到这，林听雨放下鸡腿，也没藏着，解释“我高中有点胖，成绩也不太好...” “听听，多么熟悉的开头！” 张晓一睇她“上次我们问她考得怎么样，她说不太好，结果全班第一，还有还有，那摄影比赛，说没什么把握，又是第一，金奖啊！” “就是就是，摄影不是我们学校重点学科，我们系谁拿过啊！最多出了一等奖。”苏宁也忙跟着说了几句。 周沐笑出声“你们别酸了，听雨这是谦虚。” 知道说了她们也不信，林听雨也没再解释，但一想到她们的言论，还有些啼笑皆非。 ...... 彭颖生日地点定在附近大学城一家有名的餐馆，林听雨到时，广场到处是学生，想着快点结束回去，直奔了目的地。 她身后不远处，几个高大男生勾肩搭背走着，欢笑声格外爽朗。 一男生笑着说“行啊，行哥，你这个牛逼了啊！进了国家队。” 其他人附和“这是，能进国家队，多牛啊！” 陆羽行感觉这群人只见光华，没体会辛苦，骂“切，到时候教练骂得你狗血淋头，你看行不行，你以为压力不大？” 杨远笑“哈，行哥，你这就谦虚了啊，不说你们体大，就我们三中，那么多特长生有谁能被选进国家队的？就你一个，等会必须搓你一顿大的！” 能为国争光，怎么样都是件好事，他乐道“成，就欠你们的。” 进了包厢，陆羽行看了时间，不满“啧，几点了，还不来？” 同伴知道他说谁“行哥你还不知道吗？来了叫赏脸。” 陆羽行大手拍他“老子脸不够大？” “够够！” “不管他，我们先喝着。” 开了酒，几人一阵寒暄，菜刚上来，包厢被哗然推开，众人看过去。 一道挺拔身影先映入眼帘，踩着一双白色板鞋，简约干净的白衣黑裤，冷峻清隽的面容不见情绪，只轻抬眼皮，微点头，以示礼仪。 偏偏这身矜贵淡然，又叫人不敢轻易还礼，生怕怠慢了去。 只有场子里的主人公轻笑“哟，陈大少来了啊？真是难请啊！” 少年深窄的眼皮掀起，英俊而凉薄。 “不挺是时候？” 第5章 好久不见 “喔！听雨！听雨！” 刚刚林听雨见时候差不多，想回去，被彭颖拉住，说等会有惊喜，别人生日，她也不好扫兴，谁知一开门，竟然是时憬捧了一束玫瑰花出来。 得，真惊喜。 众人连忙起哄，林听雨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时憬语气赤诚“林听雨，我想认认真真追求你，给个机会？” 这两天他来找过她，她以为自己说清楚了，没想到还是没让人放弃。 想到今天她被叫来的意义，林听雨微皱眉。 再次抬头。 就这么猝不及防，直愣愣的，看到隔间门口站着的一个人。 侧光打在那人冷峻的脸上，被高挺鼻梁挡住一半，只清晰看见半张冷白的脸，挺拔身形背靠米色的墙，臂展上的青筋从腕有力蔓延至插兜裤口，笔直长腿下是一双纯白的白鞋。 整好以暇的姿态。 那双眼睫，映着光，眸底却冷然，就这么穿透人群分不清浓淡看着她。 林听雨脑子刹那间一片空白。 “听雨?” 林听雨回神，羽睫微颤躲过，看着面前的花束，她缓了缓。 有必要讲清楚。 认真道“时憬，我不喜欢你，很抱歉。” 她侧了身不去看那道身影，但从那一个瞬间开始，注意力就被诡异调动了起来，哪怕隔着人群，感官都敏锐。 林听雨压住心底的异样，转头看向彭颖，冷声说“学姐，我先走了，抱歉，打扰了你的生日。”说完往门外走。 大伙目送女孩身影。 却瞧见外头立着的人，半倚着墙，暖光打亮的半边眉骨优越，眼底深邃，从眉心延伸的鼻梁高，鼻翼却窄，下颚线条刀锋一般利落。 而哪怕只是展露了光影之下的半张脸，也不难想象全貌的精绝。 那道凝聚过来的视线带了几分审视，又藏着股危险，摄人心魄得让人莫名紧张。 惊诧之余。 彭颖摇摇头，上前拍拍兄弟的肩膀“没戏了，咱们换个人吧。” 倒不是时憬差劲，这个，还真抢不过。 时憬：“……” 不到十米的距离，林听雨走的每一步竟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煎熬又心悸，出到门口，喉咙里的那句“好久不见”都说不出来。 下意识的，她想逃。 可下一刻，腕上一紧，身后一只骨骼分明的手直接用力拽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再走不了半步。 林听雨晃动手腕，微蹙眉回看他，迎来的，是对方居高而下的凝视。 见人不打算放开，她咽了咽发干的喉咙 “放手。” 他表情淡得似乎没情绪，形状好看薄菱唇只微启 “不，放。” 林听雨挣了挣手腕，那道力道不减反加，她连名带姓喊他 “陈迟。” 还是没反应。 她拔高了点声音，冷声“陈迟！” 乐队几人看见两人纠缠，没什么意外，当时就觉得这两人有事，人不想谈也识趣不多说。 眼下，这相遇，着实是被逮了个正着，时憬也跟着掺和了一脚，火药味都起来了。 其他人看着这一幕，则是有点瞧热闹的意思，不清楚两个人是什么关系。 在京大，没什么人不知道校草陈迟。 校草长得自然是没话说，还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甚至撇开容貌不论，才华都极为出挑，更别提家世了。 十足的，人中龙凤。 林听雨看着这局面，今天真是赶巧了，深吸了一口气 “你先放手。” 回答她的，只是握得更紧的力道，他垂着的睫毛都没动。 时憬上前，林听雨是拒绝了他，但并不代表有人可以欺负她。 当着他的面。 也没多少客气“先放开她。” 少年只眉目轻抬，凉意就不言而喻，似乎根本就没把对面的人放心上，开口都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散漫 “她不会喜欢你。而我放不放，你说了不算——” 修长指节收紧，他将那只挣扎的皓腕轻松抬起，唇角扯了一个轻佻的弧度 “她，也不算。” 一句话，既轻飘飘打击了人，又嚣张至极的霸道宣誓了态度。 走廊里，众人静默无声，空气更是沉凝。 “够了！” 男生占有欲作祟，这种一个两个不问她意见的事，林听雨下意识反感。 再次甩了甩手，还是没甩开。 只想快点摆脱这人，伸出另一只手去掰开掣肘，奈何他死死钳住，她不但掰不开，甚至感觉骨头都要裂开，疼得眼泪直在眼眶打转。 对面的人沉得像座冰山，又冷又硬，不可撼动。 看着这一触即发的场面，林听雨放弃了。 “时憬，很抱歉，这不关你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说完带着人往外走。 出了饭店，外面广场。 入夜的凉风从她宽大的袖口直钻进身体里，但她此刻顾不上冷，举起手腕，定了定神“你放开，我手疼。” 闻言，那只指骨分明的手顿时松开桎梏。 不过，白皙皮薄的漂亮手背上，带了一道指甲盖留下的红痕，刚刚姑娘急忙扯他，破了皮。 林听雨也不好到哪去，腕上一圈红痕明显，还暗暗透着红紫，按压松开后肤色才渐渐回笼。 注意到这点，他下意识伸手 “我看看。” 完全没有刚刚的盛气凌人，可听到这话，林听雨几乎是一瞬间泛起不适，快一步收回手 “不用。” 陈迟撩起眼皮，淡声里有一丝嘲讽。 “怎么，这次又改主意了？” 询问句，听着却像在陈述事实。 林听雨蹙眉，这个人太聪明了，很多事一猜一个准，她音乐会这点小伎俩在他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垂下眼眸“嗯，不想见面太尴尬。” “尴尬?” 陈迟重复，咬的探究，显然是有些讥讽，看向她，冷眸锐利逼人。 林听雨触及他目光莫名慌乱，逃开，又退了两步，强迫自己平静 “好久不见，没事，我先回去了。” 她说完，根本没等他应，就往反方向走。 “林听雨！” 他似乎是在咬着牙喊她名字，克制又低沉，浓烈的情绪压抑着。 林听雨身形略微停顿，没回头。 陈迟看着那身影，视线浓稠。 往日的熟悉一扫而光，全是陌生。 女孩这个身影，如果不是正面看见那双眼睛，他认不出来。 手背被冷风吹得伤痕处微微发疼，陈迟抬起手腕收了收，他回想起刚刚的触感。 硌人且纤弱。 寒夜里一道声音低沉得不像话。 “没好好吃饭。” 第6章 初遇少年 空旷大道，一道铃声响起。 停在原地的男生从裤兜里拿出手机，目光触及手上痕迹，唇角微动，似乎是笑了。 “怎么？”语气不算好。 电话那头语气更不好“你去哪了？我安排好这边事情了，过去找你，诶我说你刚一直挂我电话干什么？” 他凝视着远处，那个瘦弱身影背后，隐约可见一个类似镜头的图案，中间的字却逐渐模糊不清。 “人见到了。” 陆羽行没听明白“什么？见到什么人？” 人没再蹦出半句解释。 “我说你就不能多说一个字？” 陆羽行真觉得这人一个字都不舍得多说的性子折磨人。 他寻思了刚刚的事。 时间还得倒回半小时前。 当时人齐了，陆羽行同学客气给陈迟递了一根烟，人点了火，在角落里坐着。知道这人就那冷淡样，陆羽行也没管，只是酒过三旬，见人抽了不下三四根。 他因着训练极少抽，压力大会抽一下，倒是他这自小都板正的兄弟，什么时候，瘾这么大了？ 高中一根不抽，现在大学烟不离身。 陆羽行别有意味多瞟了两眼，人回看过来的眼神明显不耐。 哟，看来大少爷心情不太好啊。 中途有人出去接了个电话，话里话外宝贝宝贝的叫着，几人热闹了，纷纷调侃有了女朋友就是不一样，不像他们这群单身狗，没人管，嗨到几点就几点。 热闹里，唯独最为有资格吹牛讨论女人的人没吱声，席间都没开几句金口。 杨远看着对面同性来看都极为养眼的一张脸，故作神秘 “不对，他肯定有女朋友。” 陆羽行跟他是高中同桌，关系不错，都在京都，一块叫了过来。 这人这几年性子收敛了不少，口无遮拦的毛病一点没变，喝大了，张口说“陆羽行，你这兄弟知不知道当年林听雨居然没考上南大，她这成绩不应该啊！” 陆羽行听了一阵头皮发麻。 什么玩意？ 林听雨不在南大难道在京大不成？ 桌边微低头的清冷男生，长指瞬时收住了作势要抽的动作，就着酒杯灭了烟，冷眸横扫了过来，隔着层弥漫的白烟，也渗人的凌厉。 陆羽行也觉得事情不对劲，放下酒杯追问“怎么回事？” 杨远原本醉着酒，触及那道冷沉的目光，顿时清醒了不少，语气怯怯“我有个表哥在那也学摄影，我有一回说我同学也在那学摄影，大家是老乡嘛！就说认识认识，林听雨这名字也好记，我就递了个话，结果他说他们那一届根本没有一个叫林听雨的，倒是有个叫凌烟雨的，不是双木林，而且看了照片也不是她啊。” 陆羽行觉得事情不妙了，追问“那有没有可能是学了别的专业？” 杨远下意识反驳“不可能！林听雨的成绩选摄影系那完全没问题，全班第一诶，自然是比不上你兄弟，但你还不知道吗，林听雨在学校天天抱着她那破...那相机，怎么可能不学摄影啊？而且我听说，她那一年根本就没去读大学。” 最后一句，让桌上气氛从莫名诡异的凝重直接降到了冰点。 喝醉了的杨远还在喋喋不休“说起来我还挺对不住她的，可她高考之后跟班里人都断联了，我以为你们知道的。” “想来她也不愿意跟我们联系，诶！” “咣当！” 桌角一道高瘦挺拔的身影陡然站起，碰掉桌上酒瓶，发出一阵玻璃响声。 几人皆是一愣。 只见一只指骨分明的大手突然伸出，捏住醉酒男生的衣领，他下颚绷紧，声音冷得不像话 “说清楚！” 杨远一阵愕然，对面人气势吓人，他话都讲不利索“听说的，没求证…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情况?” 陆羽行见状不对，站起身从身后压住他肩膀，人没动。 他用了几分力道“不关他的事，陈迟！” 人松了手，半句废话都没多说出了包厢门。 其他人面面相觑，有人问“那妞是谁啊？能让迟哥急成这样？” 陆羽行当时浓眉一抬，语调戏谑“他死要面子不敢碰的祖宗。” 当时人就走没影了，然后一直挂他电话。所以，现在这人该不会他那位祖宗吧？ 他直接问“是林听雨？” 没回复。 得，是了。 他正要开口，对面沉声“帮我办件事。” 电话挂断，一阵凉风突如其来吹来。 习习刮过陈迟轮廓分明的脸庞，不出片刻，豆大的雨倾盘而下，砸得他无处躲藏。 而他似乎，也不想躲，甚至抬头看向满天雨幕，伸出掌心去接那雨。 然后，用力握紧。 ...... 林听雨压着心慌往回走，刚到校门，一缕混杂着尘土的风拂面而来。 将夏的天气说变就变，前一刻还是静谧的夜晚，忽然之间就雷声轰鸣，雨点从远到近噼啪砸下来。 她下意识想拿伞，动作却莫名一停。 想起不久前的见面，和某些场景奇妙的重合起来。 或许有些相遇，就是从一场雨开始的。 你有没有一样很喜欢的东西，把攒了很久的钱都花光，然后抱着它还是开心得像个傻子一样。 林听雨有。 她高二下学期，买了人生中第一部相机。 一部二手索尼相机，配置不算多好，但依旧欢喜，课间休息都忍不住拿出来捣鼓。 路过的男生见到了，好奇问“林听雨，这是你的相机？” 她不太好意思，还是点了头。 他惊讶“真的假的？你兼职买的？给我看看！” 男生根本没管她是否同意，直接扯了相机袋子，拿着跑得老远，还磕到了桌角。 林听雨听到那一声响，心都跟着疼了，从最后一排站起身来，气恼 “你还给我！” 男生拎着相机袋子，还两头晃，嬉笑“不还，略略！就看看，这么小气！” 他走到一群人身边，那些男生平时都跟他玩得好，也在看笑话。 有人好奇“杨远！你拿的这什么啊？” 杨远丢过去，扬头“啧啧，林听雨新买的相机！瞧瞧？” 那同学听到这话，惊得语调都拔高“什么？！她能买得起相机？” 一男同学仔细瞧了一下，惊呼“这哪里是新相机啊！是旧的，你看，这都坏了一角！都用得包浆了都！” “哈哈哈哈，原来是二手的啊。” “我说呢，林听雨怎么可能买得起相机啊，都差点读不起书了，还能买相机啊？” “就是，收银小妹那点工资能有多高啊？” 教室响起了一阵不小的嘲笑声。 林听雨暗暗握紧拳头，走过去，隐忍“还给我！” 一男生玩味将女孩打量了一番，意味深长“啧，虽然读不起书，但是长得还挺...” 这时，走进一个高个男生，常年打球皮肤呈现小麦色，高了一群人一个头，一把拍了那男生脑袋“关你屁事！” 瞪了一眼杨远，指使人“还给人家，你一天不捉弄人会死是不是？” 是陆羽行。 班里的体育特长生。 相机被男生悻悻递过来，林听雨拿过跟人说了谢谢，仔细看了相机轮廓，除了那个破损的角，其他没有被磕坏，开机确定没问题，才松了一口气。 她没敢再在学校拿出相机，等放学了才到校外的沿江路试手。 得来不易的东西总是格外珍视。 第一张照片的画面林听雨找了很久，都没发现很满意的。 没一会天空更飘起了雨，她没带伞，躲进了一座凉亭，雨越下越大，也没拍找到什么称心如意的角度，她心情也跟着低落了点。 忽而，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林听雨下意识看过去。 是一个高瘦的少年，在屋檐下躲雨，身上是一件白色衬衫，干净冷冽，年纪和她差不多，没见过。 距离有点远，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男生冷白立体的侧脸轮廓，看不清人脸上的表情。 墙边是住户养的绣球花，开得正盛，粉白漂亮，就开在少年身侧。 花团锦簇之上，是一个站得挺拔的白衣少年。 这场景，不自觉的，林听雨轻轻举起相机，放大了画面。 透过镜头，天光下的少年随意甩了水珠，仰头撩开湿发，半倚在斑驳脱落的墙头，抬头看向天空，他菱唇微扯了一瞬，俊冷而淡漠。 雨滴顺着亭角滴落。 画面中央，少年一截喉结凸出，从颈脖到眉骨，线条高挺错落，轮廓流畅得无可挑剔。 这个时刻。 她只觉得周遭磅礴的雨声和世界都在寂静着。那些剔透雨滴仿佛在此刻都沦为了这个冷寂少年的幕景。 一时之间，林听雨呼吸都轻缓，舌苔不由顶住上颚，没想到，竟然无意窥见了这么完美的模特。 更想不到什么贴切的形容。 明知不可为，却像偷吃到糖果的小孩，贪心想要再抓一把。 屏住了呼吸，趁着雨声，迅速按下了快门，画面定格那一瞬，心跳都漏了一拍。 做了坏事，怕被发现，立马躲到柱子后。 再探出头，那个少年却仿佛是乍现的抚光，消失不见。 她低头看相机里的影像，刚刚失语的脑海映出听过的一个词。 惊鸿一瞥。 第7章 我赌你，这次来不来? 林听雨拖着沾湿了的鞋爬到5楼寝室，拿出钥匙正打算开门，里面人先一步拉开了门，三个女孩齐刷刷看过来，张晓一最先出声 “听雨，你上次唱歌的事被扒出来了！” 苏宁也补充“对对对，不知道哪个人偷拍了你没化妆的照片，上传到论坛上去了，然后就传疯了！而且你上次参加的比赛不是拿奖了吗？热度一下就上来了。” 论坛。 之前音乐会结束，室友跟她说过这事，当时就着是谁的话题，讨论格外火热。 因为上传的视频，拍摄距离远，加上晚上灯光不亮，她画着白色油彩妆，帽檐也压住了大半张脸，所以看不出长什么样。 也许是因为她不习惯被过分关注，当时跟乐队和寝室的人都说了不要张扬。 没想到没过几天就被曝光了。 “有人还贴出你之前的照片，有些褒贬不一，不过素颜照也有人说你可以评选校花了。” 听到这个消息，林听雨觉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见她这样子，苏宁安慰说“没事啊，论坛上大多都是夸你的，说你唱歌好听，还是学霸呢！” 张晓一挤眉弄眼“是啊，好评如潮，你现在炙手可热哦！” 周沐认真“就你平时太低调了，我们怕你不习惯而已。” 事已至此，明白室友替她着想，她扬了一个笑容“他们知道就知道吧，我没事的，就是有点累了，先去洗个澡？” ...... 南边，也是四人寝的寝室。 一男生撑着伞回来，甩了甩头，抱怨“喔！今晚这雨邪门了，下了足足两个小时，撑伞也没用啊！老子除了胸口没湿，其他地方跟泡水有什么区别？” “有人比你更惨，你好歹有伞，陈迟淋着回来的。”一角落里的男生说。 另一男生则耸肩“而且老样子，一句话也不说。” 季朔低嗤了一声，评价“他最近简直可以叫哑巴了。”还是关心问“怎么回事？迟哥不回公寓好端端淋什么雨？” 角落黑色科技座椅位上的挺拔男生根本没搭理。 “迟哥？” 问怎么回事也不出声，戴着耳机面对着电脑发什么愣？ 他凑过去看。 季朔这才注意到是上次音乐会的视频，眉毛一边翘起，声音都带着惊讶“哟！这不是上次你临时回来洗澡，结果甩了毛巾跑下去找的那个妹子？” 说到这个女生，季朔一拍手“论坛爆出来了啊！是我们学校摄影系大二的学妹，叫...叫什么？名字还挺特别。” 他想起刚刚那场大雨“哦~林听雨！” 端坐在电脑前的男生却浑然一顿，耳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猛然扭头，声线都不复平时的沉眷“我们学校大二？” “对，对啊！” 季朔对他突如其来的惊诧有点莫名其妙，只当人是好奇，补充道“论坛上是这么说的，最近在摄影大赛上得了金奖的学霸，长得那典型的南方美人，笑起来贼甜。” 另外一室友也插话“对对，一双眼睛又大又纯，看着可乖，又漂亮，我一老乡还追过，结果没戏。” 讲到这，那男生打趣“说不定你上就成了呢，京大你可算翘楚，这也看不上，那眼睛长天上了。” ...... 林听雨洗完澡，简单护理了皮肤，爬上床将薄被盖过头，闭上眼睛，脑子还一片混乱，最后还是没忍住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那边没回复，但她盯着天花板，思绪有点飘。 “怎么？这次又改主意了？” 那句嘲讽的话又在她脑海里回荡，就连语调都一点没变。 她跟陈迟，说不熟，也不算。 不由回想起，两个人唯一的一次通话。 不记得当时接到陈迟电话是什么心情，但看着那一串老人机界面上放大字体的电话号码，她迟疑了好一会，才接。 “是我。” 那道声音外放得很大，听得真切，清朗好听。 沉默片刻。 他一向耐心很好，向来她也僵持不过。 林听雨握着手机，呼吸都清浅，缓声说“陈迟，我考得很好，应该可以去南大了。” 电话那头传来两个字“恭喜。” 听着诚恳，想着，也是为她高兴的。 再见两个字压在她嘴里，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为什么没来？”他到底是问了。 两秒后，她应“我改主意了，不想去了。” 电话两头，都是片刻的安静。 正当林听雨想挂掉电话时，听见他沉声喊她名字。 “林听雨。” “你听着。” “我也改了主意，去京大。” 林听雨第一反应只当他是在开玩笑，故作轻松说“陈迟，别闹了。” 电话那头，少年笑声低沉而动听。 “只许你改不许我改？林听雨，你什么时候，这么霸道了？” 她问“为什么不去留学？” 听见一声低呵，语调是一贯的胸有成竹。 “我赌你，这次来不来。” ...... 手机传来振动，林听雨回过神，点开看。 【同一所学校，不见面的确挺难。】 虽然知道大概率有这么一天，但林听雨宁愿哪一天偶然碰见，也好过这样当面被拆穿的尴尬局面。 【虽然不该问，但好奇他见了你是什么反应。】 许是见她不回复，信息还在不停发过来。 【还是说你...碰见他跟别人在一块？这就有点尴尬了。】 林听雨打字解释：也没有这么尴尬，相反，是他撞见有人跟我表白了。 电话那头。 身上无袖短t高腰裤的女生看见这条信息，坐沙发上翘了二郎腿，笑有兴致阑珊，问【然后？】 她一五一十解释【之前参加了一个音乐会，不想见面太尴尬，就躲了一下，见面的时候刚好跟乐队在一块，就被揭穿了，应该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 林听雨分析了陈迟的举动，继续发【然后他应该有点生气，刚好又碰到别人跟我告白，男生之间占有欲作祟这种，就拽走了。】 另一边。 有人走过来，花色头巾，膝上系了条同款花巾，有些嘻哈，面对女生却恭敬“杨钰姐看啥呢？那个男生的hiphop跳得不错，你要不要看看？他好像专门来找你的哦！” 杨钰看了一眼远处，视线微凝，应“你们先玩，我有个美人等着我回信息。” “什么什么美人？”那男生来了兴趣，坐过来。 她瞥了一眼“什么德行？” 男生笑得痞坏“能让钰姐这么说的，肯定带劲。” 这倒是。 杨钰视线回到手机，莫名期待后续，继续【and？】 问到这，林听雨睫毛轻颤【and，没什么好说的，我就走了。】 有人实话实说【我怎么嗅出了一丝余情未了的感觉。】 林听雨闭上眼睛，似乎还能回想起那个赌约的最后。 松开掐紧的手心，她回【了了。】 第8章 你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隔着屏幕，杨钰哼笑 ，笃定【他肯定会找你，说不定，还会追你。】 林听雨看了这条信息，掀了被子，坐起身来，有点好笑。 按照她对陈迟的了解，他只会抓着她那回音乐会上躲着他，以及让她承认他赌赢了的事，或者嘲讽她。 最后，还不是来了？ 【找我信，追倒不至于。】 手机那头。 杨钰侧了屏幕，微信界面上是两人的合照，她直接问“美吗？” 男生凑过去，女孩浅笑着看镜头，朱唇皓齿，一双眼睛灵韵动人，温柔眉眼又透着股子甜到心坎的美。 他当即“我靠！”了一声。 “姐，你什么时候交了这么正的甜妹啊！这个是真美啊！”男生凑得更近，看到备注，嘟囔“还有你怎么给人备注木头美人，这种自然美，哪里木了？” 看他那哈喇样，杨钰收回手机，回【那等着吧，不过，别丢我的脸，也别丢自己那张脸，争点气。】 林听雨觉得有必要，给她科普一下陈迟在京大的受欢迎程度。 【他不缺女朋友...也有女朋友应该。】 杨钰不以为意，瞥了一眼旁边的男生，一条语音发过去【见你在京大，又靓得不行，心痒难耐又有什么稀奇，而且他想吃回头草，还不一定能吃到。】 男生听了，有些诧异“喔！京大的啊，那都是学霸啊，还长这么正，是不一定能吃得到。” 说罢他趁热打铁“不过好端端吃什么回头草啊，姐，把她联系方式给我嘛！我认真的。” 杨钰睇他，直言“你还不配。” 男生:“......” 林听雨听了，直摇头失笑，解释【他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不会有女朋友还纠缠我的。】 电话那头。 练舞室一阵欢呼声响起，人群中央，走出一个冷痞的男生，丝毫不理会女孩的崇拜花痴，径直往这来。 男生低落的情绪顿时一扫而光，扬头 “就这哥们！” 人看都没多看两眼，见她反应冷淡，他摸摸下巴，揶揄“啧，姐，这又是你哪一个前男友？” 杨钰冷笑，敲字【见不得前任好，男人普遍有这点毛病。】 林听雨无奈，发【我不是他前女友，他也应该没有这种毛病。】 现在的陈迟跟印象中的差了多少，她不太清楚，但这点她还是可以肯定。 没两秒，对面回【？？你站哪头的？】 她正想解释，一条信息又迅速弹出来。 【发现你老是见色忘友。当初那只九尾狐，你不就让给他了？】 怎么还翻旧账的。 正想说，那头回【得了，收拾前男友去了。】 林听雨也没再多说，放下手机，不过翻来覆去还是睡不着。 她大学很忙，基本上沾床就睡，已经很久没有失眠了，这次清醒到了3点，反复间还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梦见自己被丢进了汪洋大海里，触目皆是汹涌的海水，不过居然没被淹死。 醒了只留了些许的片段，想要记起中途经历了什么，片段又更碎了，捡不起来。 今天她没有课，上午有一个摄影的经验交流会，她作为嘉宾出席。 之前参加的摄影比赛虽然用了不少功，但真没想到最后摘得了头筹。 提起精神，下床洗漱发现黑眼圈有点重，化了个淡妆，又重新整理感言练习了几遍，确保状态在线，才收拾好材料出了门。 到会展厅，她签了到，坐在前排，认真听一位师兄谈拍摄的心得。 “当太阳照耀在雪山之上，日照金山来临的那一刻，屏住呼吸把那些美好定格的那一刻，所有的努力都没有白费...” 林听雨也想起了自己的拍摄经历，不过她没能去很远的地方拍摄，她擅长处理小场景，大场面还得多去历练。 旁边坐了一位学姐，见她这么认真在做笔记，低声说“你是大二的林听雨学妹吧？” 林听雨点头，浅笑着礼貌问好“学姐好。” 女生和善说“我听老师说起过你，那张照片拍得很巧妙啊，真的没想到是利用倒影微观拍出来的，得奖理所当然。” 女孩谦和摇头“我的作品比起前几届的学长学姐的获奖作品，还差很多。” 女生看她那双剔透的眼睛，诚心“你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同时，它也很美。” 林听雨一笑，笑容暖人真挚“谢谢学姐夸奖。” 台上有人发言，她不好再低语，扬了扬头看向台上，那学姐点点头，没再说话，却不由自主的开始打量起女孩。 微施粉泽就明丽动人，体态举止也轻盈得体，桌上的笔记本，笔记铺满了整页，可字迹工整，漂亮得竟然像是印刷体。 心里暗暗钦佩。 最后轮到林听雨上台发言，她没有完全按照稿件念，而是做了一个大纲，按照自己理解进行讲述。 女孩声音经过话筒传播依然舒缓动听，温和里又不失力度，底下听的人明显增加了不少。 她对获奖的作品做了讲解，当放出周围的环境时，观众皆是感叹。 她在一片狼藉的垃圾堆里通过角落里的一滩污水，找到了一片蓝天。 透过那片废墟，一个倒影的世界映入眼前，残破在边，美好在心，仿佛穿透了局限看到了未来庞大的地球。 “并不是所有美都需要壮阔的暮景，有些景色只需要等一束恰到好处的光，一阵不期而来的风，一个偶然回眸的瞬间，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或者，一点点运气。” 最后总结，她很放松“我想，如果努力没有得到想要的成果，那就再坚持一会，别太急于求成。摄影我是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的东西，但喜欢不一定擅长，所以很费劲，也曾经怀疑过自己，但每次丢了相机，还是忍不住的又想重新捡起来拍，大概因为——” 林听雨想了想，说“渴望和喜欢可以让人完成很多意想不到的事吧。” 发言结束，台下掌声雷动。 最后是观众提问。 音乐会的曝光一发酵，台下举手提问的人很多。 主持人点了一个女生，女孩站起身腼腆问“学姐刚刚说你在摄影馆兼职，那这算不算是在实践里提升拍摄技巧的一种？” “算，摄影馆的工作多是人物证件照和艺术照的拍摄，捕捉微表情和人物摄影的能力确有一部分提高。对于人物表情的捕捉很有帮助。” 女孩明显对这样的事很感兴趣，继续问“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进行锻炼？不仅拍摄技巧得到提升，还能兼职挣钱学业两不误。” 林听雨浅笑“适当的锻炼实践是可以的，挣钱只是一部的回报，但是我并不是很鼓励大家在这个时候过于追求兼职挣钱这个事，以我的经历而言，我并没有很好能平衡两者，高中的时候，我甚至有过一段时间的舍本逐末。” “不过比较幸运，有个人他告诉我，在你没能力改变现状的时候，最应该做的，先蓄好改变的力量，以后才有可能彻底改变。” 她讲完，捏紧本子，看着台下的女生，分外认真凝重的语气“所以，我在这里也劝告大家，要以专业学习为主，先学好课程知识，再谈其他。” 主持人点下一位提问，一个男生站起来，语气激动 “学姐，那你有男朋友了吗？或者喜欢的人？” 第9章 牵连 闻言底下一片起哄，气氛热闹。 林听雨不由多看了眼台下，目光越过后排时，一顿。 最后一排，角落的男生戴了一顶鸭舌帽，因着个高气质冷冽的缘故，还是出挑。 深邃的眉眼被遮住半分，看不清他的眼神，隔着距离只瞧见了那帽子轮廓。 顶端有一个小动物图案，是一只小猫，托室友的福，她见过照片。 当时室友还猜测是女朋友买的，因为陈迟衣装一向简约到极点，衣服几乎没有图案，一个大男生身上出现这些小动物的元素，总免不了被怀疑。 或者，不是怀疑。 林听雨想起那天末了，室友的言论 “钟婷身上就很多猫的元素啊！” 主持人看出她为难，轻敲话筒“我们本次交流会只涉及拍摄经验交流，私人问题不予解答，同学还有什么其他问题吗？” 林听雨朝那位男生微微一笑，甜得让人难以说不。 男生脸红挠挠头，找了一个问题“那学姐你迄今为止，最满意的一张照片是怎么拍出来的？” 林听雨一愣。 看向那个方向，长睫微动。想来，他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开口答“我拍了很多照片，也见过不少风景，最满意的却反而是买了人生中第一部相机后，拍的第一张照片，称不上运用了什么技巧，用摄影师萨姆·阿贝尔的一句话说——是我最好的作品，常常是无意识的，且超出我理解能力之外的。” 她笑了笑“而用我的话说，单纯是运气好，刚刚好记录了惊鸿一瞥。” 像是无意得以窥见的天光，只捕捉到了一个瞬间，却偷偷摸摸藏了好多年。 而有些景色只存在一个瞬间，像烟花，盛放时热烈灿烂，却在乍然亮眼后转瞬即逝。 她想，摄影于她的意义，是定格每一个瞬间的美好。 交流会结束人员陆续离场，林听雨跟学长学姐和老师交谈了会。 工作人员清场时，她看了台下，缓了一口气，收拾东西时看了手机上的信息，之前补习家长给她推荐了下家。 补课对象是数学不太好的一个初二女孩子。 林听雨加了家长的微信，浅聊了一会，说是有空今天就可以去过去看看。 今天难得没课，她同意了，刚走出会展厅，一抬眼便见一道高大身影倚在墙上。 少年大半张脸藏在帽檐下，只露出高挺鼻尖，利落下颚，鸭舌帽衬得他更冷淡，却更引人探寻。 撇头看向她，目光淡而捉摸不透。 林听雨不确定这人是不是来找自己，别自作多情的清醒让她抬脚就想走。 可下一刻，他转了一个身，在她面前站定。 平静开口“给我看看手腕。” 再次听到这个问候，林听雨还是下意识蹙眉，手往后放，连退了两步，摇摇头，她没敢很正视这个人，连讲话也尽量克制着 “没事，找我有别的事吗？” 女孩一系列动作甚至是语言都充斥着抵触。 陈迟微皱了眉。 看着她，两人就这么安静了片刻。 林听雨却觉得难捱，见他不说话，她捏紧书包背带，抬起步子往外走。 “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身后传来一道沉声，唇齿吐出一字一句的语调，好似从未改变，她听得熟悉，心里都忍不住的一颤。 停住，两秒后，她平和应 “没有。” 姑娘头都未回，语调跟那通电话里平静答改主意了一样，听不出半分情绪。 帽檐下，薄唇扯出弧度，他竟是笑着说了声“好。” 任由她离开。 ...... 下午，林听雨根据新补习学生的情况认真做了一份简要的补习教案，傍晚，坐上地铁，她给家长发了信息，说是半小时后到。 那边回复很快，说到了找不到的话叫人出来接她。 在京都的文澜路那边，文澜路。 她倒是听本地的室友苏宁说过，京都有名的私家别墅区。 不过这别墅区也太大了，走了挺远，还是分不清方向，难怪说怕她找不到。 地址是b区7栋，但林听雨在f区，看了手腕上的表，已经快到约定的7点。 第一次见面不宜迟到。 跟人说了情况，那边让她等着，让人过来接。 林听雨找了一个交汇口等着，也无聊，观察附近的建筑，别墅都是复式三层 ，轻欧式风格，看着很大气，单单整齐划一的绿化就看得出来，这里的确富庶。 没几分钟，周围响起一阵滑轮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 林听雨看过去，隔着距离，看见一个清瘦少年戴黑色鸭舌帽，手拿着滑板，似乎是在跟谁招手。 她看向招手的方向。 一个背影落入视线，黑色外套带帽，帽子罩住头，身形笔直高大。 林听雨的呼吸无意就屏住了。 像，但也许是自己看错。 再看时，那道挺拔的身影不见了。 反而是那滑板少年转身，放下涂鸦板往这边滑来，林听雨往路边靠了靠。 不曾想少年在她面前一个利落的收尾，手持滑板站定，扬头，帽檐下，是一张白皙偏瘦的脸，十六七岁的样子，个子却已经很高。 男生客气问“林老师吗？我是过来接你的家属。” 林听雨愣着点头“你好，我是过来应聘的家教。麻烦你带一下路。” 男生点头，语调很寡淡“嗯，我是你学生的哥哥，楚卿。” 林听雨跟着人走，大概五六分钟路，才是到了。 亮堂的别墅客厅里出来一个女人，微胖身材，声音听着很和气，看见男孩走在前面，半责怪“小卿你怎么回事？戴你小迟哥的帽子干什么？也不怕吓到老师！” 林听雨这才注意到，男生头上那顶帽子跟今早陈迟的一样，正面有一只猫，迟字更是进一步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没想到，新的一份兼职居然跟陈迟有关联。 第10章 为什么不让他来教你? 楚丹这才看清新来的老师，个子娇小，长得极为水灵，俊俏里带了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就讨人喜欢，清声 “你好，我是楚丹，楚嫣妈妈，你是林听雨老师吧！进来进来。这是我儿子，我刚刚让他送人出去，顺便接你了，诶，他话少，见谅见谅！” 林听雨点点头，扬了一个笑“没事，多谢他带路。” 楚丹看着女孩极为柔和温暖的笑容，心里的担心消下去不少。 原本她是没想过找京大学生的，学校数一数二，成绩可以但经验不足，可请了好几个金牌老师都教不好，小姑娘闹起脾气来，自己都劝不住。 这看着是个脾气好的。 楚卿摘下了帽子，点头“我回去了，有什么叫我。” 楚丹招呼人坐客厅，给女孩倒了杯茶，她也不是含糊的人，开门见山 “是这样，我女儿自小啊，这个数学最令人头疼，请了好多老师都不见效，她就是学不下数学，快中考了嘛！老师你是不知道，现在竞争多激烈，为了孩子上个好学校，我们这些家长争得头破血流的，寻思着找个年纪小一点的老师，有共同语言，看看能不能有点效果。” “她现在在房间，闹脾气不肯下来，等会我带你上去看看，要是她实在不喜欢，今天晚上还是按两个小时的课程付钱给你。” 她说完喝了口茶，看女孩反应。 林听雨一直坐得很直，这不是她第一回辅导学生，经验是足的，温声“没事，我以前也不喜欢学数学，后来也学好了，得下点苦功夫，在知识储备方面您可以放心，我会尽力的，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你们都可以提出来。” 楚丹原也是不放心的，但朋友介绍的，说是效果很不错，给人个面子，试试。 和善说“我听我朋友说过，林老师把她那熊孩子给教的服服帖帖的。” 两人多说无益，楚丹带她上了二楼。 刚刚敲门，里面就传出一声少女歇斯底里的叫喊“妈！我都说了不喜欢数学了！怎么都学不会！” 林听雨没想到女孩情绪这么激烈，温和的微笑一僵。 楚卿也听到声了，从隔壁开门出来，声音冷硬“还闹脾气，就让陈迟哥来教你，他数学最好，看你怕不怕。” 这话似乎勾起了什么回忆，林听雨一时停住了敲门的动作。 楚丹也附和“对，你小迟哥也数学好，要不是他没空，我就让他来教你！” 女孩红着眼眶开了门。 跟他哥哥一样很瘦，皮肤白得不像话，有点过分单薄了。 十几岁的孩子，脸上满是不被理解的委屈和可怜。 林听雨见状，柔声说“没事，我以前数学考了十几分而已呢！” 女孩擦擦眼泪，有些不可置信“十几分？我最低都考…都考二十几分呢！”话到最后，意识到自己考二十几分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瘪了瘪嘴。 “对啊，所以你比我棒多了。”林听雨温笑。 “那你…你还来教我？”女孩诧异。 楚丹看了一眼女儿，严厉“楚嫣，你林老师高考成绩那是差点就是状元了，数学满分，怎么会差劲呢！” 林听雨温声安慰“我像你这么小的时候，数学老师见我的都头疼，但没事的啊，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慢慢来。” 楚嫣看着面前浅笑的女孩，一双眼睛干净漂亮，温润得让人不想苛责。 火气一下消了。 林听雨楚嫣聊了一会天，她不着急教东西，问了女孩的基本情况，大概是同病相怜，楚嫣也配合，说了好几件在班里的糗事。 楚嫣不忿道“他们说我是数学白痴！哼，我英语能考满分呢！” 这个称呼和女孩的遭遇都让林听雨有些感慨，她认真“我以前也是个数学白痴的，不过我语文也和你的英语一样，还不错哦。” 楚嫣撑着脸“那你后来数学怎么考满分的？我怎么都学不会，也不想学。” 林听雨脸上笑一缓，随后轻柔 “后来啊，也很难。” 意识到楚嫣的低落，她劝慰“别担心，我们尽全力就好。” 随后她问了女孩一个老套的问题，关于她以后想做什么的，楚嫣放下介怀，认认真真说“我想跟我爸爸一样当警察，保家卫国，像个大英雄！” 说到这，她语气低落“但我身体不好，应该实现不了了。” “而且爸爸也不在了。” 林听雨心中咯噔一下。 本来想用这个用作激励，居然是伤心事，她看着女孩微微发黄的头发，轻柔摸了摸“没关系的，还有很多事我们可以做，你英语不是很好吗？可以当外交官也保家卫国，不过我们不靠身体，靠言行，都是一样的，或者你以后会碰见自己更喜欢的事情。” 楚嫣抬起头，笑了。 “嗯，我哥哥也这么说。” 看着房间里逐渐热络起来的气氛，站在走廊的母子俩面面相觑。 感情小暴躁鬼遇到克星了。 楚丹听着补习老师说话的调都不一样，无奈叹了一口气。 她原本也还算得上是个温柔的母亲，但这么多年下来，那点耐心早被磨掉了，儿子成绩倒是不错，但跟着人学得又冷又硬，也不知是好是坏。 林听雨大概看了小姑娘做过的试题，基础太差，又有厌学情绪，自然学不会，没有成就感，更没动力学。 所幸提前准备了一套极为基础的习题，让小女孩试试，她做到一半，碰到一题咬着笔表情皱了好半会，做不下去了，苦着脸“姐姐我还是不会。” 林听雨拿起笔点下一道，还是那样温柔的语气“你想考满分吗？” “不想。” 她笑笑“那不会就跳过啊，终点不是满分的话，那我们不用都会的。” 最后做了七七八八，不算太糟，劝劝能写下去。 大概了解了学生的底子，心里有数了。 九点准时下课，楚嫣立马“欧耶！”一声，这一副解放了的样子。 林听雨看着无奈摇摇头。 这个女孩，跟曾经的自己，很像。 收拾好教案，林听雨想了想，开口问“我刚刚听你们说有个数学很好的哥哥，他…” 闻言楚嫣从桌上啪一下立起身来，挤眉弄眼问“姐姐你喜欢小迟哥对吗！你们是一个学校的，你肯定听说过他对不对？” “……” 她也就再想确认一下，怎么一提他，都是喜欢他的吗？ 她摇头“不是，我有点好奇，你们不是说他数学很好吗？为什么不让他来教你？” 有陈迟，真没必要请她来补习数学。 楚嫣想到母亲和哥哥的威胁，有点沮丧“小迟哥数学是好，但我怕他，而且他也不教人。” 林听雨看向她，女孩眼底澄澈，莫名的，从同学那听来的对话，又一次记起来。 “陈迟，这道题我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不能。” “为什么，你数学这么好。” “我不抢老师饭碗。” “……” 楚嫣见状笑嘻嘻“小迟哥他长得帅吧，比我哥帅多了，我都听说了，学校里有好多喜欢他的，听雨姐你要是真的喜欢的话，我可以帮忙哦！” 林听雨下意识认同，可过了一会，她轻轻摇头。 “不用的。” 第11章 少年初识 \\u003cheader\\u003e\\u003c\/header\\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p idx\\u003d\\\"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u003e楚卿送林听雨出了小区，临走前还谢她安慰楚嫣，她从楚卿口里得知，原来楚嫣有先天性心脏病，难怪看起来这么瘦弱。\\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u003e回到寝室，微信上有几条新信息，楚丹发来的，一笔转账，比正常课时的价钱多了不少。\\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u003e还有两条信息。\\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u003e【我刚刚问过小嫣了，她说很喜欢老师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u003e【林老师，我们就按照之前的课程安排，来补课吧！】\\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u003e林听雨没有马上回复，也没敢收那笔钱。\\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u003e今天这个补习家庭既跟陈迟有牵扯，就连补习学生惨淡的数学都跟自己相差无几。\\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u003e像是一面镜子，照见了自己。\\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9\\\"\\u003e林听雨不由回想起了曾经。\\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0\\\"\\u003e她出生在南城的乡下小镇，跟大部分乡下孩子一样，在镇上读中小学，高中寄宿就读于市区一所不上不下的中学，南城三中。\\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1\\\"\\u003e高中过得虽偶尔有磕绊，但也算平淡没太大波澜。\\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2\\\"\\u003e就在她高二那一年，非市重点的南城三中竟然转学来了一位全市第一的学霸。\\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3\\\"\\u003e一如这人的盛名，一来就霸占了年级第一，再不久后，年纪轻轻更是拿下了国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金奖，一战封神。\\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4\\\"\\u003e仿佛平静的湖水被投入了一颗宝石，泛起的涟漪将湖面扰了个遍。\\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5\\\"\\u003e林听雨当时在文科3班，好朋友杨钰在理科实验班，刚好跟陈迟一个班，托好朋友和同学的福，她没见到人之前，就先听说了他不少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6\\\"\\u003e比如容貌的帅气，数学的造诣，背景的显赫，不缺的仰慕，课业上的出众等。\\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7\\\"\\u003e林听雨则和他，恰恰相反。\\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8\\\"\\u003e她高中发胖，数学极差，父母大字不识，家庭更是因为有个常年生病住院的父亲而举步维艰，同学不喜老师不爱，学习中游普普通通。\\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19\\\"\\u003e不是每一个人的青春都像陈迟那样光亮，黯淡和自卑才是她的代名词。\\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1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1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0\\\"\\u003e所以林听雨一开始也只当是听听，对这个人的第一印象，是优秀，和自己，并没什么太大关联。\\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1\\\"\\u003e可好像，那颗宝石落下的涟漪，一开始就无意触及到了她。\\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2\\\"\\u003e在一个戏剧又平常的傍晚。\\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3\\\"\\u003e她赶着上自修，在楼梯拐角一头撞上个男生。\\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4\\\"\\u003e林听雨惯性没缓过来，往后退了两步，捂着眩晕的额头，下意识的出口“你没事吧？”\\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5\\\"\\u003e少年个子很高，站得挺拔，人影未见半分动弹。\\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6\\\"\\u003e他没说话。\\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7\\\"\\u003e林听雨放下手来，目光慢慢往上抬。\\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8\\\"\\u003e蓝色长裤，有领蓝白校服，露出的那一节手臂白皙，隐隐可见皮肤下暗青色的血管，清晰脉络延伸至手腕处，常年磨得光亮转角扶手上，修长手指微屈，指骨明显。\\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29\\\"\\u003e那是一只极其养眼的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2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2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0\\\"\\u003e林听雨视线有片刻凝滞，不由自主往上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1\\\"\\u003e恰在此刻，上课铃声的最后一个尾音敲停，楼道里传来一道嘹亮的男声。\\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2\\\"\\u003e“上课了，两个人在这磨叽什么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3\\\"\\u003e是教导主任。\\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4\\\"\\u003e她来不及多看，瞥见少年那双长白板鞋上落了一道黑色鞋印，更连忙低头弯腰道歉。\\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5\\\"\\u003e当时赶得急，匆忙道了歉就走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6\\\"\\u003e林听雨当时并没有认出那个男生是陈迟，只记得那双极为漂亮的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7\\\"\\u003e但陈迟应该是从那会，才见到自己的吧。\\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8\\\"\\u003e又或许，他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记得她。\\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39\\\"\\u003e两人第一次打照面，是在超市。\\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3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3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0\\\"\\u003e她的确是同学口中的收银小妹，会在自习课结束后在学校超市帮忙收银。\\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1\\\"\\u003e但令林听雨没想到的是——\\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2\\\"\\u003e自己雨天偶然偷拍的那个少年竟然是陈迟。\\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3\\\"\\u003e她当时正和老板娘说笑，见到少年英挺的一张脸，笑都一僵。\\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4\\\"\\u003e挺直高大的少年则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目不斜视往冰柜那走，拿了一罐可乐，似乎又犹豫了一下，眉微蹙，神色淡而凉。\\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5\\\"\\u003e和他一块的男生却截然相反，笑嘻嘻“陈迟，我的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6\\\"\\u003e是她们班的陆羽行。\\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7\\\"\\u003e之前就听说他跟转学来的学霸是好朋友。\\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8\\\"\\u003e原来是他们。\\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49\\\"\\u003e少年丢了一瓶给他，重新拿过一罐，陆羽行笑了一声，转头朝她喊“同学，再帮他拿杯绿豆沙冰。”\\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4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4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0\\\"\\u003e她收银的地方底下就是卧式冰柜，她时常帮人拿夏天最畅销的绿豆沙冰。\\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1\\\"\\u003e林听雨压过心里的慌张，拉开冰柜门拿好绿豆沙冰，放上了吸管。\\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2\\\"\\u003e陈迟对她说的第一句是\\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3\\\"\\u003e“多少钱？”\\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4\\\"\\u003e那张林听雨只能用相机放大才能拍到的脸，那会儿就与她隔着一个冰柜的距离，更何况相机里反复观看的照片还是偷拍的，她讲话都底气不足\\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5\\\"\\u003e“可乐3块一瓶，沙冰2块钱一瓶，一共是5块钱”她讲到这，停了一秒，补了一个称谓“同学。”\\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6\\\"\\u003e他们应该算同学吧。\\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7\\\"\\u003e“8块。”他反手屈起食指点了点两罐可乐。\\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8\\\"\\u003e林听雨霎时有些语无伦次。\\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59\\\"\\u003e“对...对不起...是我算错了。”\\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5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5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0\\\"\\u003e少年没吭声，也似乎没在意，单手从裤兜里拿出质感很好的一只黑色钱包。\\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1\\\"\\u003e和其他人不一样，他在用钱包。\\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2\\\"\\u003e皮夹层里有一叠红色的钞票，一张崭新的被递过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3\\\"\\u003e姑娘低头，却认认真真伸了两只手出去接，最后找好钱又数了一遍才递过去，她双手拿着钱，却不太敢看他。\\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4\\\"\\u003e不为别的，就心虚。\\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5\\\"\\u003e意外的，少年松了拿可乐的手，也两只手接过那叠纸币，甚至都没数，就放进了皮夹。\\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6\\\"\\u003e淡声“谢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7\\\"\\u003e那罐可乐和绿豆沙冰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捞过，这个少年又像一开始来时清冷淡漠，如隔山海般走远。\\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8\\\"\\u003e她想起刚刚他的举动。\\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69\\\"\\u003e觉得，他是个很有礼貌的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6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6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0\\\"\\u003e这是林听雨对这个少年的第二个印象。\\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1\\\"\\u003e但林听雨并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她又在商超见到了这两人。\\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2\\\"\\u003e买的东西跟前一晚一样，甚至以后的每一晚都会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3\\\"\\u003e两人个高晃眼，一个爽朗一个冷淡，都很出众。\\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4\\\"\\u003e说不清那会是什么感觉，期待但又克制的一种小心思，只是有一天晚上，他们没有来，她有点怅然若失。\\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5\\\"\\u003e第三个印象是他话少，但热心。\\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6\\\"\\u003e陆羽行话很多，而他并不怎么说话，只淡淡嗯，出口也颇为简短，她那段时间听到他说过最多几个字是“照例。”“谢谢。”\\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6\\\"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6\\\"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7\\\"\\u003e他每次都会对她说谢谢，拿钱都是双手接钱。\\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7\\\"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7\\\"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8\\\"\\u003e虽然沉默，但他教养很好。\\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8\\\"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8\\\"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79\\\"\\u003e有一天，他说了“照例。”林听雨连忙伸手去拉冰柜门，结果太久没开，冻住了，她使了好些力气，都没松动的迹象，想拿把刀撬一下，有点歉意“冻住了，你稍等一下哦。”\\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79\\\"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79\\\"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0\\\"\\u003e对面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0\\\"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0\\\"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1\\\"\\u003e“我试试。”\\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1\\\"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1\\\"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2\\\"\\u003e她一愣，止住了动作。\\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2\\\"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2\\\"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3\\\"\\u003e少年一手拿住可乐罐，一手扣住水平冰柜的暗扣，往前推了推，大手经脉隆起好看的弧度，没等林听雨多看，冰柜门哗啦一声被打开，他长臂一揽，取出一瓶，又干净利落拉上玻璃门。\\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3\\\"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3\\\"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4\\\"\\u003e她认真说了谢谢，对面声音依旧很淡“不用。”\\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4\\\"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4\\\"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5\\\"\\u003e看着他走远，给下一位同学拿绿豆沙冰时，林听雨这才发现冰柜推拉窗留了一条间隙，很好拉。\\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p idx\\u003d\\\"85\\\" p_idx\\u003d\\\"\\\"\\u003e\\u003cblk p_idx\\u003d\\\"85\\\" e_idx\\u003d\\\"0\\\" e_order\\u003d\\\"86\\\"\\u003e她心里一暖。\\u003c\/blk\\u003e\\u003c\/p\\u003e\\u003c\/article\\u003e\\u003cfooter\\u003e\\u003c\/footer\\u003e 第12章 再次碰到 偶尔，也会在别的地方见。 要怪只能怪，他太像个光源，过分出众。 去杨钰班级找她时，会发现他坐最后一排，或者站在走廊，要么在陆羽行身边，而那些女孩可比林听雨大胆多了，明目张胆的打量，他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好似没情绪。 但越是这样，越是引人注意，那份冷厌让当时三中的女孩集体狂热了好一阵。 有一次是在文具店，他又一次帮了她。 林听雨那天在笔芯区徘徊了许久，最后还是放下了那只带着竹筏书签的笔，拿过一排圆珠笔笔芯，正想转身结账，一道清朗的声音响起 “小心。” 没等她反应，一只大手扳过她肩膀就往外扯，与此同时，身后货架上的文件袋噼里啪啦掉了下来。 抬头便看见少年喉结一动 “有没有事？” 很平静淡然的语气。 他这个人，语调是冷的，行为却是暖的，就像外表是冷的，心底的教养和友善却是热的。 只是一触及那双狭长淡然的眼睛，林听雨心跳就莫名加速，感觉周遭温度都刹那间燥热了起来，她下意识躲开，往旁边退了点。 两人动静不小，书店老板赶过来连忙问“小姑娘没事吧，幸好幸好，这位同学眼疾手快，不然砸到人就不好了。” 林听雨思绪被牵引着，浑身不自然，双手紧张抓紧书包被带，她低头道谢“谢谢你，没事的话，我...我先走了。” 说完她又重重鞠了一躬。 矛盾而胆怯的心理作祟。 这个少年，总是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瞧一眼，但又，又不敢再多看一眼。 而且林听雨见了陈迟就有点心虚，因为自己一时没忍住偷拍了他。 她听杨钰说过，他们班里有人拿手机偷拍他，结果被人冷冷的抢过删了...而且还被厉声警告了。 她其实没法想象这样礼貌的人警告人是什么样，应该是很反感这样的事。 这也的确做的不对。 她从小到大即便是受委屈了也没想过干什么坏事。 算起来，偷拍陈迟真算第一件。 但那张相片她真的特别满意，生怕陈迟知道让自己给删了。 因此，林听雨是有点躲着陈迟的。 但真应了那句，怕什么就来什么。 林听雨那周返校班车晚点迟到了，路上遇见两个在池塘摘莲蓬的男孩，正想劝阻，不料其中一个当着她的面就掉了进去。 另一个小男孩哪里见过这场面，直接吓傻在原地。 林听雨忙跑过去，站在护岸上喊了几声，当时没什么行人，没人听见，也顾不得许多，弯腰将男孩一把拉上来，慌张说“去叫人，快点！去啊！” 看着底下男孩扑腾挣扎，她一身寒战，动作比脑子快一步下了护岸，试图伸手将人拉上来。 可湖里的小男孩因为害怕，慌乱挣扎得更远。 眼看着人没过水面，林听雨当时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硬是一咬牙跳了进去。 所幸那池子不是很深，她站直能露出肩，压着慌张深吸了一口气，闭眼整个人探入水下，用力压住男孩的挣扎才勉强将人拖出了水面。 男生被呛晕靠在她肩头，但两个人的重量太大了，底下淤泥承受不住开始往下沉，刚过肩的水已经漫到了脖子。 恐惧跟着水面的升高，一点点侵蚀着她本就发慌的心。 林听雨看着肩头昏迷的男孩，陷入两难。 该放。 可又不想放。 一抬眼就看见了陈迟。 记不清当时是什么心态，救命两字居然紧张得说不出口，只直直盯着人。 陈迟反应迅速，眼疾手快翻过护岸，他手长，一伸手已经差不多能够上她，求生的本能让林听雨几乎是在一瞬间，就用力握紧了那只大手。 随后肩上一松，男孩被人一手抱了过去，刚想松手，那只大手猛的一拽，将她拉了过去。 “咳咳咳！” 她呛了好几口水，急忙爬上去，顾不得自己的狼狈，也没在意还牵着的手，看着男孩惨白的脸色，甚至紧张扯他手心，焦急“快看看他怎么样了！” 他拧着眉“这危险，先上去。” 陆羽行也了跑过来，从上接过男孩，陈迟想跟上去，步子抬起却一顿，侧头 “先放手。” 林听雨这才发现自己过于紧张死死掐住了他手，猛然松开。 她在湿滑的岸边看着上面毫无生机的小男孩，慌不择路，一时忘了刚刚的提醒。 陈迟在检查男孩的咽喉，似乎是见她没上去，微皱眉，从岸上再次朝她伸出了手。 那只递过来的手有力而宽大。 如果不是他伸手她可能就...那一刻林听雨恍惚了一瞬。 “别怕，上来。” 第一次，林听雨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情绪。 “快点，呼吸停了！”陆羽行疾呼。 迟疑的手心被一只温热的大手完全握住，她跟着上了水泥地，他迅速松了手，俯身下去，清隽的面容没有丝毫犹豫，开始嘴对嘴人工呼吸。 他手法娴熟，似乎是专门培训过。 这一会儿另一个小男孩已经叫了不少人过来，人群骚乱，有人说“没呼吸了，会不会...” “脸都紫了！有可能啊！” “孩子还这么小，老天爷啊！” 林听雨越听越心惊，然而看见中央的少年有条不紊在做心肺复苏，却莫名的，生出了一股安心来。 那紧张的片刻，时间既漫长也短促。 直到男孩吐出一口水，转醒了过来，林听雨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下来，落水的经历到底是后怕，见人没事提前走了。 事情虚惊一场，也只当是碰巧。 除了偷拍他的事在林听雨心里藏着，她跟陈迟真的就认识。 不，是她单方面认得这个人。 ...... 手机传来振动。 林听雨回过神，是林母给她发了几条语音。 林母：夏天了虫子多，记得多注意点，一定要挂蚊帐。 林母：还有，别贪凉去玩水知道没！ 南城夏天湿热，蚊虫多，那边习惯挂蚊帐睡凉席，京都这边不兴这些，她觉得没必要特立独行，母亲不肯，还给她寄了一副过来。 她用家乡话回了过去。 【知道啦，别加班到太晚，累了就要好好歇歇，还有，要舍得吃好的，别什么都省着。】 想到什么，她转了一笔账过去，是上一个学生家长给她结的补习钱。 林母打了语音电话过来，刚接通，那边担心的话就传到耳边“阿妈有钱，你留点自己花，我听说大学里生活费很高，你摄影器材也贵，你这孩子怎么回事？” 她无奈“嗯，知道了，我没操心，那是比赛得的奖金，我花不了多少的，我自己有数的，有钱花有书读，比您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那边又唠叨了几句，林听雨适时转移话题问“对了，阿今怎么样，学习状态可以吗？” 林听雨有个弟弟叫林今昭，今年高三。 林母想到这，心情轻松不少，自己儿女都争气，学习成绩一个比一个好，自然开心，乐呵道“阿今一模成绩挺好，上回放月假听他说了几句，他说想考宜州大学。” “那可以啊！” 一流大学，离南城也不远，城市近几年发展也很快。 又聊了几句近况，挂断电话，林听雨看着屏幕上楚丹的消息，想到陈迟当时应的那个好字。 他应该，不跟她计较了吧。 就算她拿捏不定他的想法，却可以很相信他的为人，而且也没必要跟钱过不去。 思量一会，林听雨收了那笔转账，回复了个好字。 第13章 离我太远 林听雨完全没想到能在摄影课上见到陈迟，而且还是老师正儿八经邀请来的模特。 不大的摄影棚里响起了不小的起哄声 “我靠！老师是陈迟亲戚吗？有这种模特谁还逃课啊！” “啧！这怎么拍都不会出废片！” 老师清了清声音，开口“咳，这堂课是对人物光影的一个实践运用，为了教学效果明显，这是我请来的模特，陈迟，接下来由他随堂展示。” 少年微点头，目光淡然，不羁清冷的眉眼让他这样姿态都显得桀骜。 也许是错觉，林听雨觉得那道目光，若有若无瞥了一眼自己。 要找一个人打光，老师助理这几天没见，他看了一圈 “林听雨，你来打光吧！” 旁边张晓一听了立马戳戳她，明显是替她高兴。 林听雨：“......”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也没办法推，她是学委。 不过，她特意跟陈迟站得远。 “不对，这个打得不对。” 老师过来调整，偏偏林听雨怎么都打不对角度，椅子上的人一直很配合，将一张冷峻脸的面无表情演绎得淋漓尽致，这时淡淡说了句 “离我太远。” 老师点头“对，听雨你靠近一点。” 林听雨微笑点头，挪了一步，大大的光板举在身前，就差把自己挡了。 那只白板鞋懒散点了点地，“太高。” 姑娘蹲低了一点点。 紧接着，她又听人说“太矮。” 她好脾气的又举高了一点点。 几个来回下来，发现一个诡异的现象，老师还不如模特精准，然后就由着陈迟指挥。 于是她听到，这位模特大人，一本正经说“太远。”“还远。”“远。” 林听雨瞥了眼旁边笔直修长的大腿。 不远了，就差坐他腿上了... 课间铃响，林听雨叹了一口气，正要走，听到一句淡声“说的不对？” 她一下没反应过来，一寻思才明白是刚刚自己叹气人不满，应“挺对。”说完直接出去了卫生间。 林听雨不习惯跟他待在一个空间，整个人都不自然，想到刚刚那句类似责问的话，心里一哂。 记仇。 这一点没变。 但女厕也挺热闹。 “真不愧是校草，那脸没谁了！” “听说我们系之前就有人想请他过来做模特，人都没答应过！” “对对！有报酬那种都不来。” “人家父亲是着名企业家，缺个屁钱！” 一女生激动说“那张脸和气质绝了啊，想泡啊！” 同伴睇了她一眼，无情戳破人的幻想泡泡“这种一看就是高冷挂的，他对你不感兴趣你连毛都摸不着！” “可太诱人了啊！” 她还碰见了张晓一，见了她直笑，问“怎么样？近距离欣赏盛世美颜的感觉如何？” 林听雨摇头“累。”腿累，心也累。 陈迟的举动让林听雨有种看不惯她躲着他，故意在她面前晃，并且指挥她心情不错的感觉。 下半节课。 林听雨站得腿有点酸，换下一个大块的光板时，坐着的人突然起了身。 老师见状问“怎么了？” 人动了动大长腿，语气平淡“坐着有点累了，打算站会。” 林听雨:...她才累好吧... 正当林听雨抬起光板时，另一端被固定住，对上一张深邃英俊的脸，人薄唇微启，说 “麻烦换一下？” 他讲话，真不像求人。 倒像个老大爷拿西瓜换芝麻，十分亏了的样子。 老师适时点头“嗯，你们配合不错，换换正好。” 林听雨松了手，提着腿坐过去，不过她明显拘谨了不少，双手放在膝上，两只腿合得端庄，表情也绷着。 有一部分是侧头，林听雨表情不够放松但动作很到位的，老师看着镜头的女孩，三庭五眼哪都端正，顺口表扬了一句“听雨也很有做模特的潜质啊！” 底下有人起哄“学委是我们的招牌模特！” 习惯使然，林听雨朝人笑了笑，标准的八颗牙齿。 只是下一个动作她刚侧头过去，明显感觉对面的气场凝了几分，表情也冷肃了不少。 林听雨不太清楚这个人的情绪变化，但刚刚，自己好像笑了一下。 他这是，见不得自己笑？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林听雨赶忙回到座位收拾好书包，跟室友打了声招呼“我不跟你们一块吃饭了，先过去给人补习了，拜拜。” 一道意味不明的视线落在女孩身影上。 女孩似乎在赶时间，三两步跑走，没一点停留。 教室里。 还逗留着几个女孩，羞怯看着教室中央英挺的男生，相互推搡，最后推出来一个女孩，高个白瘦，面容姣好，也不再扭捏，走过来，声音娇怯“你好，你有女朋友吗？没有的话...” 陈迟眉微拧，兜里手机适时震动，他拿出扬了扬，说了声“抱歉”，礼貌跟老师点头后就径直往外走，步子迈得一点留恋也不剩。 苏宁作为班长留了会，刚好见这一幕，心里不由感叹，这梁嫣可是系里有名的初恋脸，虽然没有系花林听雨五官这么精致灵动，但这也太高冷了点吧。 梁嫣脸微白，她怎么也是算是长得不错的那一挂，不缺人追，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主动，没想到人却根本没给她机会。 走廊外。 陈迟看了一眼信息，回想刚那姑娘公事公办的神情，轻抬唇角，回了一条【没。】 对面立马发来【那赶紧过来，哥们给你出出主意。】 附带了张包厢里昏暗的图片。 但指骨分明的食指微抬，直接熄了屏，显然是对这种局，不感兴趣。 季朔在包厢里正玩得嗨，跟人打赌掷骰子又输了，郁闷喝了口酒，抬头瞧见那头红发，想到什么，又急忙打了一条。 转身打算离开的男生，看着屏幕上的几个字，眉梢微挑。 单手敲【报个地址。】 第14章 玩不起就别玩 文澜路。 今天是楚卿给她开的门，楚嫣今天显然开心不少，笑着拉过她手臂“听雨姐你来啦，我等你好久了！”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林听雨已经摸清小姑娘的脾气，喜怒哀乐都放在脸上，被保护得很好，下意识，也想呵护这份纯真，笑问“怎么了这么开心？” 她吐舌搞怪“今天哥哥回来，妈妈又出去了，可以小小放纵一下。”说罢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薯片，撕开包装，偷着乐。 楚嫣身体不好，平常她妈妈对她管得很严，吃食也千叮咛万嘱咐着。 林听雨拿出批改好的作业，小楚嫣看到本子，脸一下就垮了“听雨姐，我们就不能歇会吗？” “所以我等你吃完啊！”她好笑，跟她一样，每回数学作业布置下来都头痛，抄作业这事她干得可不少，都是去抄杨钰的。 小姑娘不知道想到什么，咋呼呼从书包里拿出一本《瓦尔登湖》。 摊开扉页，放到她面前，献宝似的“听雨姐，你看这是我赌小迟哥玩游戏赢我哥，他送我的！” “诶，让他给我买吃的他不肯，让他给我画上杀生丸大人也不肯画，结果给了我一本书，还是英文的，不过我让他写了杀生丸大人的一句台词话上去，哼！谁让他写字这么好看！” 扉页上写了一句“只有愚蠢的半妖才会喜欢上人类，玲，我们走。”（而玲就是杀生丸的人类伴侣） 林听雨看过，顿笑出了声。 上面字迹刚劲有力，她视线却落在了最后话尾的一个小点上，表情敛了些，点头“嗯，我知道。” 陈迟的确写得一手好字。 第一次见到他字迹，是在市里不分文理的一次摸底考后。 最令她头疼的数学课上，试卷发下来，圈圈叉叉最后就28分。 老师发话“这次联考大家考得都不是很好，特别是有些同学考得一塌糊涂，学校为了让大家相互学习，拿各科分数最高的试卷来相互传阅，大家好好学习一下别人做题方法。” 台上人说完，那道目光有意无意往林听雨这边看了看。 她低了低头。 前排的女同学递过来一张试卷“林听雨，给你，理科一班陈迟的数学试卷，考了148呢！差两分就满分了，听说老师是因为他答题太简洁了所以扣了两分。还是全市第一，跟你语文一样诶。” 她同桌杨远好笑“一什么样，她就语文好，人家除了语文不是第一样样第一好吧。” 那女孩冷哼“那你还一样都不是第一呢！” 林听雨接过试卷，入眼就是那醒目的分数。 和她整整差了120分，一个a+的差距。 人有参差，他们的确不一样。 她下意识看向试卷侧面的署名。 黑色水性笔力透纸背，落笔的那一点很重，跟这个人一样，浓墨重彩。 陈迟。 当时，这个人像是一个传说，好奇心使然，林听雨将试题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字迹非常工整，而且看得出来底蕴很深厚，落下的每一笔都带着苍劲，比模板还漂亮的一张卷子。 唯一扣掉的两分，是最后一道大题少写了一步解释。 后来林听雨研究明白了那道题，其实不用写，思路早已足够清晰，无需拘泥于形式的答题步骤。 那份试题，应该满分。 不过她当时看不明白，反复了几遍，发现陈迟写字有一个特点，喜欢在字尾落下一点。 时至今日，还是没变。 楚嫣以为她是在学校听人说的，急切解释“不，听雨姐，你不知道，小迟哥说他的字一开始不是这样的，是练书法练了好多年才变得成这样的。” 林听雨听得有点愣，回过神认真说“嗯，那他很棒。” 楚嫣看她在错题上写的注释，工整得不像话，跟自己略显幼稚的字体一比，真是立竿见影，老实说“听雨姐你也很棒啊，你写的字也很好看诶。” 她笑了笑，脱口而出 “多练就好了。” 楚嫣眼睛却一亮：“听雨姐你怎么跟小迟哥说的一样！” “他也这么说！” 林听雨笑凝了凝，说了句字都是练好的，便拿过习题开始讲题。 ...... 季朔见人过来，乐得酒杯也不拿了，起身迎人，低声说“那红发男生掷骰子还挺厉害的，老子输了好几回，你赶紧过来撑撑场子。” 陈迟掀起眼皮一扫，径直对上时憬，他眨睫间带起一丝愉悦的兴致，拍了拍兄弟的肩。 季朔拉人入座，介绍“我室友，陈迟，来来，我换个人，这酒他喝啊。” 时憬没半分退让“行啊。” 包厢昏暗，有几缕彩光打在刚刚落座的少年脸上，淡得看不出表情，他坐得也随意，舒展了身体，平缓开口 “怎么玩？” 季朔解释“梭哈，看运气。” 人似乎听到什么趣事，勾唇淡淡“那我运气不太行。” 季朔想着他是不太想玩，高人一般不怎么喜欢显山露水，他旁边这位，更是看心情的主，开了一瓶啤，直接摆到了桌上，道“啧，迟哥你可别谦虚啊，酒我可都准备好了，输了老子买单，够有诚意没？” 季朔刚刚见人玩得不错，想试试，结果一败涂地，又死不认输，倔上劲了。 时憬冷笑“玩不起就别玩。” 那瓶新开的酒被人单手拿过，陈迟直接对瓶喝了一口，舔着舌尖的酒回看过去 “那点破运气，对付你，还够用。” 季朔听了，不久前愿赌服输的苦脸立马生动起来。 别的他不知道，但陈迟说这话，能让人输得裤衩都没了。 输的一方有一次重摇的机会。 第一局。 陈迟摇出了一二三五六，单个，最小。 时憬摇出了四个五，一个六，牌挺大了。 看热闹的人起哄“这真运气不行啊，第一回就最小！”说罢将酒瓶递过去，十分嚣张。 季朔低嗤一声。 得，今天这单用不着自己买了。 时憬没说话，示意人重新摇。 陈迟眉峰微扬，抬手用蛊盅将那个一挑了出去，盖住了其余。 见状，四周看笑话的人焉地静了一个度。 一阵细碎声停，他冷眸抬起，看了一眼场上，玩味至极。 黑色蛊盅缓慢打开，一柱擎天映入眼帘，不等众人惊诧，长指慢条斯理将那串骰子一颗颗拿了下来，每颗骰子的点数都是一。 连着之前的那个一，五个一，天王。 最大。 就算时憬能把那四个五都摇出六来也大不过陈迟的。 周围顿时鸦雀无声。 季朔压住笑，将那瓶酒递过去。 愿赌就得服输，时憬喝了个精光。 几个来回过后，时憬终于发现了这个人根本就是在吊着自己玩，每回都是先输，而后总能摇出比他大的点数来。 差不多七八瓶下肚，季朔拿手肘碰了碰人，示意差不多得了。 陈迟摊手起身，声音依旧听不出起伏，不咸不淡 “今天运气好点。” 时憬几个同伴都不说话了，尴尬陪笑。 时憬本来就因为林听雨当众拒绝自己的事郁结于心，现在更是一盆凉水浇在了头上，冷声“的确厉害，不过，在这赢算不得什么。” 众人摸不着头脑的静默须臾。 听见一道轻笑，他应“你要能把她牵着，领到我跟前，你赢，今天这酒，我双倍奉还。” 说完他提步往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冷厌的黑眸兴味阑珊 “不过，你——”人痞混的摇了摇头，眼神轻傲，语气更是嚣张到欠扁 “赢不了。” 季朔听出来了，敢情是情敌，他说怎么这么不留面呢，到底上不好得了便宜还卖乖，抿唇压着笑跟人出了包厢。 出了那道门，季朔不憋了，笑得老大声，发现这哥弄人真心一把好手，记仇又黑心。 “你刚刚故意的？” “运气好。”少年耸肩。 又来！季朔打他肩。 第15章 别有图谋 补习结束回去的路上，林听雨收到了室友发过来的一张图。 是今天摄影课上她和陈迟的合照。 只拍了上半身，她侧着脸，瘦下来的线条流畅了，鼻子又随了父亲的直挺，光也补得好，拍出来效果不错。 关注点更多的，是站在旁边的少年。 挺直高大，平常瞧人都冷淡的眸子垂下看她，竟投下一片柔和。 张晓一还发了几句话过来 【他看你眼神好溺啊！】 【你们俩站一块真的很配！】 看到这，林听雨又翻了翻那张图，两个人都是纯白的上衣，一个有领一个没领，这么站一块，的确是像—— 几乎是一瞬，她就摇头撇掉了这个荒谬的想法，回【角度而已，人家有女朋友的，不要别乱组cp啦！】 那头也很快回【传是这么传啦！但我都没见过他带一次钟婷的！也没见他们很亲密啊！】 林听雨顿了顿，但理智和教养让她没多余想法去了解探究，只回了条 【...人家私事，我们管不着，也别这样臆想别人。】 谁知回到寝室张晓一还跟她一通理论“就那种哪哪都很互补的感觉！” “一个双眼皮大眼睛，一个单眼皮眼睛也不算小，但属性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你一看就特别温暖，他一看就特别冷然，身高差也是，哇！他比你高好多啊！” “对对，你才刚刚到他肩膀诶！” 林听雨哭笑不得，说“你们直接说我矮，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周沐从椅子背靠仰头，丢了个耐人寻味的眼神过来，并问“听雨，你说陈迟这次怎么突然就为摄影系献身了？” 苏宁点头“对啊，之前有不少学姐甚至是老师去请他来做模特，都肯不赏脸呢！” 张晓一是个机灵的，反应过来，问“哦~听雨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幕？” 林听雨忙摇头。 但女孩嗅出一丝猫腻，紧追不放“你这人就是喜欢憋着，我们不说出去就是了！快说快说！” 林听雨她不是没想过，倒是有一个，怕不是来试探她还喜不喜欢他的吧，但念头一出，又立刻止住了。 陈迟不是这么幼稚的人。 她被缠得心虚，将想法说了出来 “老师真没跟我说，可能是心血来潮吧！” ...... 周六，张晓一难得早起，刚下床就看见林听雨在座位上收拾东西了，应该是要去摄影楼，想到什么，低声说“听雨，你要不要试试也支个摊啊！你拍得肯定比他们好，这样也不用跑去南北街那边，挣死工资。” 最近京大附近的照相馆都非常火热。 因为教务系统更新，允许学生上传新的证件照，这可把京大学生给开心坏了，直呼学校终于知道改善一下学生被耽误的颜值了。 所以这段时间摄影系的都十分吃香，还有人专门支了个摊，拍摄证件照之类。 林听雨摇头“不固定就有单子，我得补课，忙不过来。” “好吧。” 人家周末都是睡懒觉去哪吃喝玩乐，这姑娘倒好，比上课还无休，忙得不都见人影，真是让你躺着都不能安心。 林听雨拿好书包，走前不忘问“对了，你要我给你带奶油泡芙吗？” 南北街有家做得味道好，她懒，路程远，偶尔趁林听雨过去那边，会让她带。 张晓一闻声立马起劲了，一点困意也没有 “要！” ...... 午后。 四个男生并排走着，清一色高个，颇为扎眼。 季朔边走边念叨入学照的黑历史“我跟你们说拍照真得是门艺术，我好歹也算眉清目秀一小帅哥，拍出来跟个傻憨憨一样。” 京大的入学照，都是军训拍的，像赶鸭子上架，一溜烟人排队，随便一拍就算了事。 除了没闭眼，其他丑得没话说。 他们男生对这些不是很在意，但那时候傻，根本没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后面学校每次考试，准考证都会印上这张照片。 堪称一杀。 几人也附和，最高个的陈迟走边上，兴致缺缺。 到了南北街，季朔嘴上一套套，对附近哪一家摄影馆拍得好根本不了解，陈迟平常画图素描最擅长，也许有点心得？ 他侧头“去哪一个?迟哥，听你的，你今天难得赏脸啊！你那准考证都被人当珍宝收藏了，再拍得正经一点，不给别人留活路是吧。” 陈迟这人就没丑照。 那准考证上的照片表情这么冷，每次考完试要是没来得及揭掉，都有人直接去找的。 有次选修课最搞笑，禁止进考场的时间都到了，硬是没找到陈迟的座位，最后一查监控发现，有人把他准考证给撕了下来。 说到这季朔就笑“诶，你们知道吗？那监考老师看见陈迟直接原谅了那个女生了，哈哈哈，花痴也不分年龄啊！” 其他男生直接笑疯了。 陈迟睇他，冷声“跟你床头的梦露一个待遇，我倒也是三生有幸。”随即指腹滑动照片，对了对，指向一家二楼的摄影室，黑白的招牌，规模挺大。 “那，别的地，你们自己拍。” 季朔望了一眼那家影楼，略微有些冷清，有个中年男生坐在沙发上，往里面看。 得出总结，人少，主要是女生少，果然挺符合他要求。 觉得这人临时改主意出来，已经很给面了，自然首肯“得得得。” 几人进相馆，里头一中年男人迎了上来，定了拍摄套餐，男人往拍摄室里喊“听雨，过来，有几个男生要拍证件照。” 听到这个名字，大伙闻声往里看。 女孩正坐着调试相机，银色手表宽大，滑落至细弱的手腕下很多，扎着丸子头，蓝色条纹衬衫，扎入同色牛仔裤，腰身细窄，背脊挺直。 闻声回头，露出一张柔美皎洁的鹅蛋脸来，一双纯净的水汪大眼见到他们，似有一秒怔愣，静静瞧着却更让人心口一悸。 众人不由暗暗打量着女生，季朔睨了眼陈迟，眼神更是微妙。 丢，敢情他们才是来拍照的，人家是过来泡妞的。 第16章 占我便宜? 林听雨迅速收了情绪起身，温和询问“先一个一个来吧，先简单的上个妆，谁先来。” 陈迟不平不淡盯着人，姑娘好似没瞧见，不急不缓从化妆柜里拿出工具，一样样细腻摆好。 气质分明不张扬，却温润得让人挪不开眼。 季朔推了他一把，人没动，就平时那副冷淡样。 看着女孩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陈迟能扛，他不能，十分配合“我来吧。” 林听雨看了男生轮廓，拿过修眉刀，俯身伸手固定男生的额头，正要动手，人动了一下。 季朔表情明显就绷不住了！ 不是美色，而是通过镜子看到后面沙发投过来的一道寒光。 “别动，刀片很锋利。”那只素白的手用了些力气。 季朔看了对面翘着二郎腿的爷，心里默念了两声失策，默默闭上了眼睛。 男生五官不错，皮肤也没什么大瑕疵，将杂毛修好后林听雨没花什么大功夫，她不喜欢妆容过重，遮掉本来的容色，自然就好。 “好了，看看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季朔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没什么太大变化，但又说不出的干净，整个人英气了不少，出言赞赏“啧！小美女你化妆技术可以啊！一点妆的痕迹都没有。” 他瞧得乐滋滋，又说“下回教教我呗！” 夸奖见了不少，要她教的男生，他倒是第一个，她笑笑，应“是你底子好，早睡早起养好皮肤勤打理爱干净，就很好了。” 这却给季朔看得心头一跳。 难怪陈迟上心，这姑娘笑起来，是真难顶啊！ 他瞥了一眼身后，轻咳一声“好嘞！” “那我们去拍照吧。” 林听雨起身扫过对面，目光微顿，让其中一个脸上痘印比较多的男生上了乳液。 从头到尾都没一个多余的眼神。 外头沙发，一男生打完一局，见旁边人还淡定坐着，八卦“诶我说，陈迟你眼光可以啊，这个女生真挺好看，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对，气质如兰。” “对啊，之前网上说的一句不差，你这是发现宝了啊，之前都没风声的，太低调了这个。” 陈迟盯着里间，眸色微暗，随意嗯了一声。 今天就林听雨一个摄影师，轮到陈迟时，已过了大半个钟。 她理了理思绪，开口“下一个。” 少年抬腿站起身，身上一件黑外套，内里立领白衬衣，灰色运动裤搭一双白色板鞋，黑白灰色系的冷淡穿搭，配合高大清瘦的骨架，冷厌脱俗的气质，眉眼间淡淡的压迫。 好不瞩目。 “坐着。”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一点。 人轻轻哼笑了声，配合敞腿坐过去。 这是林听雨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陈迟的眉眼，他眉毛浓密但不杂乱，走势也好，过分的规整反而失去了自然。 只有眼下一点乌青，肤白衬得明显。 这个人，昨天没睡好吗？ 手上刀片一顿，随即放了下来。 看着桌上的工具，一时竟不知从哪下手。 “下不去手?”人抬眸问，掐着慵懒的调，听得人耳根发痒。 林听雨心微起伏，压过异样老实道“你长得太好了，不用这些已经够好看了。” 这些都是修饰辅助的东西，他这张脸太出挑了，根本用不上。 陈迟目光沉了些“呵，倒没见你欣赏。” 她的确对陈迟没有犯过花痴，顶多，被惊艳过。 林听雨低过头，没答，拿过毛刷刚刚想沾遮瑕，想起什么，拉开抽屉又重新拿了一只，抬头见了那双幽深的眼睛，心止不住的乱。 “闭上眼睛。” 人凝视她，两秒后，睫毛终是垂了下去。 林听雨动作却莫名一停。 他合上冷眸，攻击性少了一半，更多是长相的英俊。 林听雨没想到，这样的场面，竟被她这样光明正大看到了。 她定了定神，点涂了遮瑕后，那块皮肤很薄，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指尖，很是小心翼翼，点了上去。 只一瞬，林听雨就撞进了那双情绪复杂的眼睛里。 离得近，她看见自己也映在这瞳孔中央，如汪洋大海，幽深旋涡不知觉吸着她往里跳。 心跳刚漏了一拍，就听见一道低笑 “让我闭眼然后占便宜？” 林听雨:“.....”这样也算？ 知道人漂亮，她解释“帮你遮一下黑眼圈。” 那走势极好的眉峰挑了一下，显然是不可置否，但也没再找她麻烦，又合上了眼。 林听雨屏住呼吸，手上动作加快，眼妆弄好，她看了他的唇色，偏淡。 思索几秒。 还是拿了棉签蘸取口红，棉签压下去的一刻，林听雨顿时懊悔这下意识上手的习惯。 看着那浓密的长睫微颤，她快一步说“还没有好，你先别睁眼。” 两道羽睫又落了落。 林听雨细吸了一口气，再次解释“我给你上一点口红，这样拍照有气色一点。” 少年闭着眼很轻嗤了一声，极具磁性的声音缓缓 “借口挺多。” 林听雨:“......” 给这样的人上妆，着实难熬，落下最后一点，她如释重负说了句好了，便偏头收拾材料。 陈迟睁眼，看向镜子，唇红深眼，比起平常的冷峻，此刻多了几分妖冶。 视线往右，可以看到姑娘。 低垂着头收眉笔，耳边有几缕头发落下，耳垂缀了颗浅蓝色树脂宝石，透出柔润的光泽，柔和又别致，很配她。 她还生了一张略厚的唇，唇色偏深，不用上口脂都艳丽，更像是，清丽洁白里生出的一抹妖异朱红。 他不由想起刚刚室友的谈话。 三年不见，她漂亮到了人人称赞的地步，依旧安静，却更加坦然温润，柔和精致中带着十八岁的娇俏，又暗暗藏着股倔强倨傲。 沉默许久，人凉凉落下一句 “不太满意。” 第17章 忘了说，它叫男科医院 她也没干什么，这人是对自己不满意，还是对她不满意？ 客人至上，林听雨压着想法问“哪里不满意?”。 “太娘。” 林听雨看着他英挺勾人的眉眼:“……” 哪里娘，分明就是妖了点。 “那我们重新画?”她试探性出口，打算这回给他画个重重的眉，壮汉的不行那种。 他盯着她，也不答，似乎要看出个洞来。 林听雨被看得心里慌乱，偏了头，轻咬下唇，耐着性子等他回复。 两秒后，他淡淡“就这样，有人不高兴了。” 林听雨:“......”是他先找茬的好吧？ 两人挪到摄影室。 “头低一点，不是，不用动作那么大。” “往右，太右了！” “眼神平静一点，不用那么冷！” 那双眸还是如同在盯死物一般。 “……” 林听雨深吸一口气，觉得陈迟就是在故意搞她，她一贯好脾气，大多数顾客也不会为难这样一个温柔的南方姑娘，就算有喜欢她的，也不会在拍照这件事情上为难她，调整了好几遍，陈迟还是很不配合。 所幸现在店里顾客就他一位，不然她真的会生气。 索性起身过去，直接伸手抵在他太阳穴处，调整姿势。 像是看她炸毛很高兴，他这会儿很配合由着她动。 “保持住，别动。”她吩咐道。 而等到了相机前，这人又偏了一点，她忍下暴躁，皮笑肉不笑又去调整了一次。 刚想说话，坐着的人开口了 “你走了就保持不住，怎么办？” 林听雨手一僵，带些探究回看他。 可回应她的，竟是一个勾人又乖张的挑眉。 缓了片刻，她说“出门右拐，250m有个医院，可以去看看。” 坐着少年似笑非笑敞开腿，缓缓问 “没了你不行的病也能治？” 如果说之前那句还有歧义，那这话实在意味太明显。 林听雨没被撩到，反而听得直皱眉头。 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 她蓦地松手，也不客气 “忘了说，它叫男科医院。” 说完往相机处走，又听见身后沉闷笑了一声。 林听雨复而深吸一口气，看向镜头，直接吩咐，声音极为清冷“闭上眼睛，然后我喊321你就睁开眼睛，想点美好的事，眼神柔和一点。” 透过镜片，清晰看到少年表情微动，窄而深的眼皮往上一抬。 他居然，又挑衅的朝她看了一眼。 “……” 这下林听雨手指都出了汗，浑身不自在，压住快门，数数“3，2，1。” 这张照片捕捉得很完美，略带笑意，眼神直勾勾的，不是太娘，是太妖，虚拟动漫里棱角分明到勾魂摄魄的那种。 几人看了成片，细微处修缮一下，都很满意，到了最后一个，那张照电脑放大了许多倍都无可挑剔。 “陈迟，你这照片拿去当出道照，那简直框框乱杀啊！你不去北电亏了亏了！” 季朔也痛心疾首，但他话就逗趣多了“那不是，证件照都能照成这个样子，你这姿色去不当牛郎真太可惜了。” 林听雨本来坐等他像之前一样挑刺，听到这也忍不住笑出声，刚刚抿唇想压，听见背后一道磁性十足的声音 “未尝不可，主要想卖的对象，她不吃这一套。” 听懂了的几个人意味深长“哦~”了一声。 林听雨:“……” 满足客户需求，她默默吸了一口气，问“要改吗？” “看你。” 又是起哄的一声“哦~” 林听雨:“……” 他照片根本不用修，林听雨把成片分别发到他们邮箱。到他，收了键盘上的手，不带什么感情“输入一下你的邮箱。” 他俯下身的那刻，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往侧面挪了过去。 鼻尖还是嗅到这个人身上淡淡的一股薄荷味，跟他也很像，扑面的凉，靠近就变得格外清新。 一双冷眸淡淡扫过她这躲避的样子，勾唇低呵了一声，长指利落敲出一串数字来。 林听雨看着那qq头像，一个恍惚，记忆又倒回了最开始。 当时刚加上号，她不是个喜欢问别人隐私的人。 但陈迟这个头像真是太丑了。 那会并不流行搞怪，在一众非主流甚至是周杰伦的年代，他那只眯着眼被迫掰过头的一脸嫌弃脏猫头像简直一绝骑尘。 接触多了，她才很是委婉问“你的头像怎么是一只这么脏的小猫啊？” 那只猫看得出来本来是奶黄色，但浑身毛发都脏兮兮的，不符他本人形象，更不符他爱干净的特点。 她记得陈迟宁愿给陆羽行买10瓶可乐，也不愿意去捡他踢进水沟的篮球，甚至笔墨沾到了手，都会洗干净才继续提笔。 “你对它有意见?” “没有，就是...”太丑了。 “你觉得它跟我本人差别太大了?” “嗯，你把你大头贴当头像都比它好看多了。” 任谁也想不到，这头像背后是个顶级大帅哥... “你拿我跟一只猫比?” “不是，我想说你长得好看。” “那只猫挺像你的。” “?” “胆子小，长得也八九不离十。” “……” 说她丑也不用这样委婉。 …… 照片打印了一板出来，林听雨封好袋子拿给他们，开口就是“欢迎下次光临。” 说完转身进了摄影棚，一秒都不想多待。 季朔明显有点看笑话，揶揄“啧，迟哥~我怎么觉得这女孩有点不太待见你啊？按理说，你们没什么过节的话，不应该啊？” 另一个室友也笑应“就是，那些女生哪一个见了你不是贴上来的，就算有高冷的，那能有你高冷？” 陈迟指腹摸索那沓照片，目光往摄影棚瞥过去，姑娘一个侧影都没给他留。 不太待见，那还真是。 ...... 摄影馆陆续来了几个学生，忙碌时间过得也快，一转眼外面太阳已经落得差不多了。 下班前，林听雨照例要删除电脑上的底片。 点开那张图，无论是五官还是其他的什么，都无可挑剔，算得上她兼职以来拍得最好的一张证件照。 又是最不可预料的方式，拍出了最满意的一张。 林听雨一时不知道，该说自己是运气好，还是别的东西给这个人加了分。 旋即，摁住ctrl，电脑探出对话框，询问“是否永久删除图片。” 鼠标停留在确定两字上。 推开玻璃门，外头霞光正好，街道笼罩在一层暖融的昏黄里。 她肚子有点饿，想着等会吃点什么，没几步，瞧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脚步一停。 少年背靠着倚在天桥底下。 路灯把他影子拉的得老长，大半张脸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情，只勾勒出侧脸轮廓，一如既往的迷人。 注意到她，看过来。 那道目光难以琢磨。 这个人无论穿着还是气质甚至是气味，都跟以往好像没什么变化，但有些什么东西变了。 林听雨又说不上来。 随即她脑海里翻起不久前那几句意味十足的话。 对了，以往的他，不是这样的。 这一刻，林听雨才恍然发现，她对陈迟的认识，其实只是停留在了他十八岁。 那时的少年热枕而温良，话少但有尺度有礼貌，而不是现在这个，随口就能说出这样轻佻的话的人，依旧悸动，却很陌生。 或许，现在只是残留的一些习惯而已。 林听雨看向那座横在马路中间的天桥。 有人称京大之大，南北一分为二，用一座天桥连接着。 不知怎的，想起两人一南一北的泾渭分明，其实唯一的天桥早被她亲手毁了。 也不用，再建立起新的连接了。 想明白这点，她径直往上走，没一点停留。 可有人朝她走来。 第18章 你被人耍了知不知道? 一堵高大的身躯挡在前面。 夜色笼住少年神色，月光洒在他高挺的鼻梁，哪怕是看不清轮廓，这个人身上的冷冽也让人不由沦陷。 但林听雨刚下了班，真没什么很多精力再应付他，没等她问出口，听见对面语气温和 “赏脸吃个饭？” 她下意识蹙眉。 一开始杨钰这么说，她真没觉得陈迟会这样，可思及今天他在摄影馆的言语，还有一系列摸不透的举动。 不确定他是在给自己找不快，还是想试探些什么。 看看她是否还喜欢他，然后嘲讽一番？ 音乐会那天的事，林听雨不是没听到没看到，无论什么原因，理智都在提醒自己得离这个人远一点，她尽量平静 “下次有机会吧，我今天晚上有事。” 她还得帮张晓一买奶油泡芙，不算说谎，说完也没等人回应，直接错过身。 林听雨赶到泡芙店，正走出来一位身着浅色旗袍的女人，浅笑柔说“还有最后一屉，后面的不要排了哦。”说罢让人挂了已售完的牌子。 林听雨站在队伍最后，缓了口气，幸好来得早，称完张晓一的分量，还剩了一点。 这里泡芙按斤卖，前面有一个人临时说要不了这么多。 空气里飘着香甜的奶油味，看着橱窗里一个一个棉花团似的小泡芙，林听雨心里柔软泛了几分，温声说“剩下的也给我称了吧。” 女人一颦一笑都透着江南的小意，说“没关系，卖不完留给店里吃就好。” 林听雨难得在京都见到这么温柔的女子，语气都不自觉跟着柔了，解释“不是，我刚刚好没吃饭，那份是帮同学带的，这份全当是我晚饭吧。” 她提着两份泡芙走出店时，外面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京都温差大，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快步往北校区那边走，不过京大实在太大了，走了一会，又冷又饿。 路上没什么人，也没顾忌，她停在路灯下，敞开袋子拿了个泡芙，丢进嘴里。 她并不喜食甜，大概是饿急了，真心觉得好吃。 正想再尝一个，附近突然传来来往学生的玩闹声，林听雨下意识收了手，本无意一看，却在触及一道身影时，视线一凝。 就在不远处。 夜幕很暗，她分明看不清他的脸，却能感觉得到那道无形深重的目光。 仿佛被烫到，林听雨撇了头，捏紧包装袋，压着星点冒出头的情绪离开。 ...... 烘焙店品质好不愁没销路，每天限量，今天也正打算早点打烊时，来了位帅哥。 极品帅哥。 老板娘笑意盈盈推荐店里的几款蛋糕。 来人清浅巡视了一遍橱窗，最终在一排展示窗口前站定，冷寂的眼眸泛起波澜，指着招牌上的奶油泡芙宣传图片 “这个还有吗？” “这个卖完了喔，最后一个女生买了两份，刚刚好没有了。” “穿了蓝白衬衫吗？” “对啊，她还说自己没吃晚饭，把剩下都买走了。” 说完，老板娘看到少年高大的个子低下身来，盯着陈列窗，语气很低呢喃 “这样吗？” 这样英俊冷然的人突然脆弱起来，着实让人不忍。 她猜测两个人是不是分手了，不忍说“你如果想吃，后厨里有些卖相不好的，不影响口感。” ...... 陆羽行托了人查了林听雨去哪复读，包括复读的成绩，七七八八了解了差不多。 信息发过去，人没回复。 两个学校离得也不远，他打了个滴过去找他，刚下车，隔着几十米的距离，看见人倚着墙，抽着烟，还诡异得往嘴里塞东西。 他吓了一跳，走过去，发现这人在吃的是奶油，才缓了一口气，换上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问“你这是什么操作，一口烟，一口蛋糕？” 还是一字不吭。 陆羽行踢了他一脚，问“啧，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没有？丢魂了？” “嗯。” 一个不清不楚的嗯。 陆羽行又啧了声。 得，他操个屁心，只怕是有人比他上心得多。 见他吃得那么香，也伸手拿了一个“我说你这平常不沾甜的人吃什么泡芙啊？” 陆羽行一尝，看着其貌不扬，味道居然不错，还想再拿，结果被人躲过，见他这副护食样，他嗅出点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八卦问“难道林听雨给你的？” 沉默了半响，陆羽行终于从这人嘴里得出一句话。 “她不太想跟我有瓜葛。” 而且这几天下来，陈迟发现这姑娘真挺忙，找她还真得费点心思，也并不待见他。 陆羽行努力忍住想笑的表情。 “要是想，你用得着现在才见？我当初还说你给她灌药了，说不定她能考上京大，得，还真考上了。一个灌迷魂汤，一个灌上进汤，哈，你们真行！好坏互传是吧？” 陈迟灭了烟，声音哑得不像话“是我的错。” 陆羽行看得开，好笑“这事分什么对错，你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过她在京大不找你，简直是隔岸观火，你被人耍了知不知道？” 陈迟笑了一声。 “头一回，她厉害。” 陆羽行讪讪“的确够厉害，也藏得好，说在南大，又考了班里第一，谁能想到她跑去复读了。” 见人情绪不高，陆羽行安慰他 “起码有一点跟你一样，闷声干大事的料。” 第19章 我们算是朋友吗? “我没预定啊？” 星期天，林听雨刚到照相馆就收到了烘焙馆送来的奶油泡芙，分量很大。 服务员递上单子，看她“林听雨是您吧，我们老板娘说眼睛很漂亮那位，肯定没错，估计是谁送你的呢!” 提过泡芙，她隐约猜到是谁送的。 林听雨现在有点拿不准陈迟的意思，朋友的话又一次在脑海盘旋。 “说不定他还会追你。” 她当时真没觉得有这个可能，现在事情的发展明显脱离了自己的预期。 甚至和从前一样。 陈迟对她，脱离了预想的轨道，逐渐驶向一个光亮无比的前方。 当时三中在办校园十大歌手，但那个时候，林听雨胆小自卑，哪怕真的唱歌好听也不敢展示。 杨钰则一直鼓励她可以。 像是要证明自己，她试着报了名。 偷偷去沿江路练歌，有一回一次回去的路上还撞见了陈迟。 不过最后，还是落选了。 好不容易积攒的勇气被打了个彻底。 说不难受，是假的。 那天决赛在剧院外，她独自在角落蹲着哭了一小会。 没一会，听到一道沉稳的脚步声靠近。 林听雨视线一抬。 少年身上是学生最平常不过的蓝白校服，却凭着高瘦挺拔的身形和出尘的气质，穿出几分矜贵，插着兜，居高临下望着她。 “没选上?” 似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询问。 她没吭声，因为这没什么好光荣的，擦掉眼泪刚想起身，听见他很轻哼笑了一声。 林听雨默默低了低头。 然而下一秒，他却说 “也没什么大不了。” 一墙之隔，剧院隐约传出歌声。 少年在月光下微垂眼眸，似笑非笑 “他们唱得，还不如你。” 林听雨愕然瞪大眼睛。 好似觉得她这样好笑，陈迟的声音一改之前在超市的淡漠，有点愉悦 “不是说，要有眼高于顶的自信？” 不过这句话，却让林听雨一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因为之前练习结束回去的偶遇，并不美好，她当时一个拐角碰见陈迟倚在墙角，被吓了一跳。 除了惊吓，更多的是心虚。 林听雨不是一个人前话多的人，但她喜欢一个人自说自话。 比如，不久前，她就对练完曲目的自己加油打气说“加油！要自信点，像陈迟那样，目空一切，眼高于顶。” 不久后，话都没凉，就和当事人撞了个正着。 她那时，直接就跑了。 后来回去更是百爪挠心，因为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 林听雨窘迫了两秒，急忙解释“我...我不是故意那样说你的，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就是...我就是...” “阿听！阿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唤。 是杨钰出来找她了。 林听雨急忙站起身，连忙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你就当我是在乱说，别放在心上。”想到他的那句安慰，又小声说“谢谢你。” 那次，林听雨只当，陈迟是一时兴起。 但后来，少年的再次找上门却让尚且稚嫩的她心里一阵慌乱。 那年暑热许久都未退，冷饮畅销，林听雨兼职延长了时间，得很晚才能回寝室，导致上课老是打瞌睡，她本就不受老师待见，这下更是被当众训斥了几回。 状态不好，便想着散散心。 但她不知道为什么总能遇见陈迟，仿佛越是想躲的东西，越是逃不过。 她拿着相机拍了几张照，在沿江路常坐的那张长椅上看成片时。 再次听到了一道脚步声。 一个回头就又见了陈迟。 紧张把相机藏到了身后，正准备走。 人一句话就堵住了她的去路。 “见了我就跑，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林听雨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她还真干了。 她又听说，又有女孩忍不住偷拍陈迟，这回陈迟硬生生把人给吓哭了... 抱紧相机，她连忙摇头，磕磕巴巴 “没，没，没有。” 陈迟看她，冷眸锐利 “那你老是跑什么？” “......” 她不敢跑了，两个人坐长椅两头，一个忐忑不安，一个慵懒闲适。 然后，林听雨听见他说 “听说你上课睡觉？” “？” 林听雨的不安立马变成了诧异，没两秒又成了羞愧。 她的糟糕，都已经...传到他耳朵里了吗？ 地面发出轻响。 是少年翘起的白色板鞋轻点地面，她看过去，见他双手交叉，姿态慵懒随意，却侧头认真跟她说 “你现在兼职改变不了什么，别舍本逐末，丢了西瓜捡了芝麻。” 高三了，谁不知道这是个紧要关头。 可，陈迟居然会来提醒她别因为兼职弄丢了学习？ 林听雨有点不可置信。 “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他交握的手指根根修长无暇，左手食指轻点骨节，语调淡然“友情提醒。” 不等她答，食指指尖抬起，话音仿佛没情绪，说“当然，不重要的话，你可以当没听见。” “不是，我们...算是朋友吗？”她突然问出这句话。 如果是友情提醒的话。 南城三中，林听雨真心朋友只有一个，就是从小镇中学一块到高中的杨钰。 没什么人愿意跟一个被老师排斥的人做朋友，仿佛知道她负担不起，那些活动没人愿意叫她，讨论的话题她插不上话。 有些时候看她更像是在嫌弃一个东西。 林听雨很多时候喜欢装傻，但她很清楚那些人目光里的善恶。 而他们，其实根本算不上朋友，只能算同学，一个在商超兼职，偶然帮了几下的同学。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他抬眼问“想跟我做朋友?” 她可以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吗？ 林听雨这么问自己。 她听他们说，陈迟是企业家的儿子，甚至他的父亲陈延，是名震整个江南的实业企业家。 两个人有交集的，是林母所在的工厂是陈延的企业之一，剩下的，就是，他们的孩子都在同一所学校读书。 可也天差地别。 仿佛两个极端，一个站最顶，一个站最底。 林听雨小心看向他。 少年坐在铁制长椅上，江面的风从远处掠过，带了一阵树梢的沙沙清响，那阵风吹散他额角的发，露出整个完美的侧脸轮廓。 一如初见，惊艳了一方天地。 压着心里冒出头的渴望，抿了抿嘴唇。 “不太想。” 到底是明白，跟这样的人做朋友，太奢望了。 说完察觉失言，她急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觉得你不好的意思，就是，我们，我们不熟的呀！” 一双漆黑幽深的双眼打量了她半晌。 随后少年长指松开，指了一个方向“看到那边的船了吗？” 林听雨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不远处的江面上停着几艘货船。 “看到了。” “里面装了东西，就会沉下去。” “嗯。”她不明白这人想说什么。 “你的眼睛，刚刚说谎。” “我…”她潜意识想反驳，却被少年的清亮淡然的眸子一盯，讲不出了。 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她默默低了头。 片刻，一阵顺滑的拉链声响后，一只黑色方盒出现在视线里。 “那个男孩，给你的，多谢你救了他。” 林听雨有点惊讶，不敢接，摇头说“是你救了他。” 也救了她。 她想到那天提前溜了也没跟他道谢，认真“谢谢你那天伸手救我，这个我不能要的。” 礼盒推过来，他冷声 “拿着，你挽救了他的生命，但别让自己的人生在下坠。” 林听雨抿着唇，伸出双手去接，可那只大手却捏住礼盒不放。 她又不明白他想干什么。 正想松手，少年再次从书包里翻出一条片装的绿箭口香糖，放在礼盒上。 “你好，林听雨同学，我是陈迟，交个朋友?” 林听雨一愣。 他知道她的名字。 她看向礼盒上面的口香糖，开过了。 只是知道她撒谎，他临时在用这样的方式，真诚跟她说交个朋友。 这个少年，真的很有教养和礼貌。 林听雨看着那盒口香糖，心底有什么东西化开，认真“你好，陈迟同学，我是林听雨，很高兴认识你。” 大手倏地放开，礼盒一下往她怀里偏，上面的口香糖差点滑出，林听雨连忙伸手护住。 可听见他低笑了一声。 林听雨不由得想看他笑，她从来没见过他笑。 一抬头，少年又已似以往，眉目冷峭，恍如远山。 握着那盒绿箭，她最后呐呐问出这个问题“为什么提醒我啊？” 还是不敢相信这样的人，会朝她伸手。 少年随意摊开手 “因为我这人，喜欢乐善好施。” 第20章 不用你们捐款，我不稀罕 没等林听雨多回忆，店里来了人，她收好泡芙，开始认真投入工作，随着一波人流高潮，今天这八个小时过得很快。 走出店门，看着手里的一大份泡芙，她有点无奈，今天晚上她有楚嫣的补习，不方便提过去。 天桥上。 陆羽行摸着下巴，出声“她不会是要退了吧？” 旁边的人不吭声，寂冷的眸子盯着那道身影。 果不其然，女孩空着手出来。 陆羽行见状心里一个咯噔，林听雨这油盐不进的性子，高中就是了，忍不住幸灾乐祸“别气馁，路还长。” 陈迟睨他。 陆羽行打趣“要不你换一个也成，上次那个我看着就挺知情识趣，跟你还有话聊。” 打火机金属盖一声脆响，对面人嘴里含着烟，对着他那张俊朗的脸吐了口烟，话又沉又闷“你要你上。” 陆羽行:“......” 他上个屁啊！ 这他妈惦记自己兄弟呢，他给自己找绿帽戴？ 陆羽行知道这人心情不好，也没再找怼，跟着点了根烟。 没多久，手里的烟吸到了烟头，他训练有要求，不能多抽，正想灭了，瞥见人又重新点了一根，红光在暗夜里明明灭灭。 他瞧人这状态，寻思着再给他出点什么主意，成不成就往下看了，反正他兄弟情尽了不是？ 正打算开口，一道铃先响，人叼着烟接过，应了两个嗯字，挂了电话，也简言意骇“得去接人，走了。” 陆羽行知道这人性子轴，叹口气拍人肩膀“我最近训练有点忙，但你有什么问题跟我说，别老自己闷着。” “成。” ...... 林听雨到文澜路时，别墅里面灯亮着，但她按了三回门铃，都没人开门。 再按，才是开了，是楚丹，脸色不太好看。 对她倒也没有隐瞒，一开口就是母亲的无奈“林老师啊，你说现在的孩子都怎么回事？年纪轻轻的搞什么早恋，才见过人家几面，就说喜欢人家，还给人家写情书！” “哎呦，把我给气得呀！心肝疼！才放点心思在数学上了，又给我搞这出来！” 她问了缘由，原来是附近搬来一户新人家，有男生跟楚嫣同岁，一块上下课没几天，写情书就被母亲发现了，刚刚在训话呢。 楚丹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水润嗓，苦口婆心说“林老师你真的得帮我劝劝她，小小年纪不学习，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她懂什么是喜欢？长大了喜欢哪一个都不知道！” 楚丹丈夫去世了，带着两个孩子不敢更是有闪失，偏偏楚嫣又有心脏病，整天更是提心吊胆的。 有什么动静，的确反应大了点。 林听雨点头，她当了补习老师，更能理解做父母的不易，他们只是想用自己的经历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也许有时候会弄巧成拙，但本心永远是好的。 楚丹找到个倾诉的对象，话明显就多了，眼眶也湿润，语气凝重“这孩子不知道以后人生有多复杂，我就是担心她以后像我，哪有父母希望儿女吃自己受过的苦呢？” 这句话让林听雨心口一酸。 宽慰她不用太过担心，上楼轻轻敲了楚嫣房门，柔声说“小嫣，是我。” 里面喊“你要是跟我妈一样，我就不给你开门了！” 她有些失笑，声音轻轻的“嘘，等会你妈妈知道了会骂我的。” 楚嫣这才慢慢吞吞开了门。 小姑娘见了她，抽抽搭搭的“听雨姐姐，我...” 她抬手帮她擦眼泪“没事，有喜欢的人很正常。” 她理解她，也理解楚丹。 楚嫣看向垃圾桶，里面是楚丹撕得碎碎的情书，委委屈屈说“我就是想告诉他我喜欢他。” “嗯，小嫣很勇敢啊。”她安慰道。 比起她勇敢得多。 她陪人坐着，楚嫣难受趴着不讲话，而林听雨看着桌面的试题，思绪却拉远。 那年她也有做不完的试卷，五花八门，堆得很高，密密麻麻的看得人头晕。 高三誓师大会后，压力和焦虑一股脑朝大伙袭来，订购复习资料的风潮很火爆，学校给他们定了一套，各科老师有好的资料也会让学生自主选择订购。 她在学习方面主要靠自己总结，摸索，没有买很多资料。 林母对自己很节俭却对孩子很舍得，对孩子教育更是毫不吝啬。 但家庭的拮据让林听雨从小就养成了不浪费的习惯，觉得买的资料不写，丢在那积灰，是浪费。 课间，被数学课代表拦住，女生有点不耐烦“林听雨，你不买那套高考真题吗？” 林听雨点点头“我不买啊，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她底子太差了，用不着高考真题，得从基础慢慢练。 女孩明显的不乐意，这种东西，老师会用试题来讲课，布置作业，她不买是什么意思？ “可是全班就你一个人没买！” 这样的语句，林听雨很熟悉。 就她没去。 就她没给老师买礼物。 就她老是搞特殊不买。 那些话像是从回忆里长了翅膀，直往林听雨耳里钻，她其实很是难为情，但平常装傻无所谓的防御机制让她选择了不吭声。 但那女同学见她无动于衷，脸上挂不住，提高声音不快道 “每次都是你不买资料！” 林听雨有些难堪，怔怔说“可老师说大家可以自由选择。” 课代表嫌弃说“你是不是又没有钱买，我们大家每个人给你捐一块总够了吧！” 这话一出，四周零零散散的同学视线交错在她身上，有人脸上轻蔑嘲笑，更有人窃窃私语。 但没有一个人为她说句话。 周围同情的眼光让林听雨觉得委屈。 捐钱，又是捐钱！ 她是穷，是家境比他们糟糕，可父母没让她饿过肚子，没让她辍学！ 父母更没教育她要靠别人的同情和施舍，林听雨第一次没忍住心里的愤怒 “我有钱！我不需要所以我不想买！” 平时温吞的人突然发脾气大声说话，教室里的同学都是一诧，随后投过来的眼光不乏打量。 那些目光意味着什么，林听雨无比清楚。 打量，质疑，嗤笑。 她说了他们也从来不信。 “不用你们捐款，我不稀罕！”她忍着眼泪吼出这句话，跑出教室。 一抬头。 就看见了陈迟双手插兜在走廊站着。 刚刚那样难堪的场面，他应该...也看到了吧。 那点敏感的自尊心驱使，她几乎是下意识就低下了头，想逃。 但她脚步往左，他也往左，生怕自己会当场哭出来，红着眼眶压了压声音 “麻烦让一下。” 白色板鞋没再动，但明显感觉到头顶一道视线落下来。 林听雨不想去看他那些跟别人一样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提起步子侧过人，跑了。 第21章 那陈迟是喜欢她吗? 那天后来的事情，林听雨回去听同学说陈迟和陆羽行替她出了头。 陆羽行还退掉了买真题的钱，跟她一样成为了班里没买真题的。 她想跟人道谢，等到周一，陆羽行还拿了一个本子给她，直接丢在了她桌面。 “陈迟给你的，年级第一的数学笔记，比那套破真题可强多了。” 她顿时红了眼眶。 那会，这两个少年在所有人都漠视同情打量的时候，给自己带来了最诚恳的善意。 牛皮封面，很厚，质量很好。 她以为只是陈迟借她的数学笔记，等她翻开第一页，发现里面竟安静放着她当初没舍得买的那支竹笺书签，笔袋卡槽里，正是那配套的黑色磨砂笔。 林听雨缩在壳里的心在那一刻—— 全化了。 她不得已像只刺猬，可有人发现了她的逞强，不仅劝她不要瞻前顾后往前跑，还给她递过来了一颗想要已久的软糖。 林听雨依旧清晰记得当初翻开一张张淡黄色页面，看见上面落满了少年工整字迹的心情。 像是不敢肖想，又忍不住偷偷仰望的一颗星星，暗暗的掉进了手心。 滚烫而发亮。 漂亮苍劲的字体铺满了半本笔记本。 就算是木然如她，也能从工整有力的字迹里感受到主人的用心。 她认认真真一点点复刻到自己的本子。 其实那本笔记本更像是连带着书签和笔一块送给她的。 但她想来想去，还有点不敢收，有种东西太好了，自己配不上也还不起的感觉。 抄录完，她看着那本子心里挣扎了许久。 怎么办？ 她开始有点贪心。 不想还给他了。 在迟疑的时候，无意间在厕所隔间听到了同学的对话。 “林听雨？是你们班那个贫困生吗？” 是一班的李越，她认得。 有人低到尘埃，就有人高在云端，就像陈迟，又像这个女孩，一张漂亮脸蛋，一份羡慕背景，站在那，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收获很多喜欢，很多的优待。 “是啊，微胖大眼睛那个，陈迟还帮她说话呢！听说陈迟还借了笔记本给她。” “你说陈迟不会喜欢她吧？” 外面安静两秒，一道轻蔑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怎么可能呢？谁看到这样一个困难到连本真题都买不起的人，都会同情的。” “也是，我也挺同情她的。” 卫生间又走进一个女孩，也跟着八卦“是林听雨吧，之前她们宿舍的人说去唱ktv，跟她同桌的那个女孩说她唱歌好听，结果她就推脱说不去，然后十大歌手不也落选了吗？根本就是唱得难听又没钱吧，越越，还是你厉害，还拿了名次。” “那不是，她那种苦哈哈的就会让人觉得可怜，陈迟什么人啊！伸手帮帮可能，喜欢？想都别想了！” “人家要出国留学，越越你这种才跟得上他的脚步，而她那种，觉得可怜同情一下而已。” “就是咯，灰姑娘攀上王子的故事这年头还有人信啊！” 有人问“她同桌不是转学了嘛！” “对啊，好端端的，把人家弄转学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议论声逐渐减小。 隔间里，林听雨死死攥紧了衣角。 回到教室，翻出那本笔记本，里面的笔和书签她没动过。 心情一点点沉重。 因为她从来没想过陈迟会记得。 记得她当时在文具店舍不得买的一支笔。 就连她自己，也只是犹豫了一会，便将那支附带书签的笔放了回去。 她不是买不起的。 她只是觉得自己不应该为了书签好看，而去负担那只笔，因为其他笔也能写字。 就像班里的很多娱乐活动，那点虚荣和玩乐，她不该拿父母的辛苦钱去买单。 脑海里闪过刚刚同学说过的话。 同情，这个词。 她最是熟悉不过。 所以他也和别人一样，认为她买不起这些东西对吗？ 所以看到她兼职时，看到她舍不得买书签，看到她被人要取笑捐款买真题的时候... 他这样家境优渥的人，是不是也抱着这样的心思呢？ 那些混乱的想法在林听雨自卑敏感的脑子里盘旋，最终扎根。 因为她打心底，找不到陈迟对她这么好的理由。 最后，林听雨选择了小心翼翼维护自己的自尊。 她托陆羽行将东西给还他，可陆羽行不肯，说让她自己找陈迟。 但，林听雨有点愧疚，不太敢当面还给他，就算是同情，是怜悯，陈迟也是好意，和那些人不一样的。 之前陈迟提醒她别因为兼职而弄丢了学习后，他就再也没来过买绿豆沙冰了。 直到那天晚上，她再次见到了他和陆羽行。 少年一如往常拉开立式冰柜，拿了一罐可乐。 林听雨依旧不敢明目张胆看他，又是总被吸引。 他捏住可乐罐走过来，正当她以为他要说照例时，陈迟却神色很淡，狭长眼眸盯着她，冷声 “不用了。” 林听雨弯腰替他拿绿豆沙冰的动作一僵。 随后起身，掩过心里的一丝低落报了可乐的钱数。 少年一只骨骼脉络养眼的手伸进校服裤兜，拿出三张一块钱，放在冰柜上。 没再看她一眼，径直离开。 倒是一旁的陆羽行笑个不停，直弯腰。 林听雨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莫名难受。 她知道，陈迟在生气。 以前，哪怕他有零钱，也总会让她找钱的。 其实陈迟的提醒，林听雨不是没有听，她提出辞职后，老板娘让她提早了一点回去休息，并且说过了天热那一阵忙后，再走。 糟糕里，一点点好就可以记很久。 比如陈迟，陆羽行，又比如待自己宽厚的老板娘。 而且那会林听雨父亲病情有复发的迹象，情况不太稳定，住了院。 那周末，林听雨不放心去医院探望，想到那个冷寂的身影，跟父亲问出了心里的疑虑。 “阿爸，要是有一个同学他很优秀，数学很好，人也很好，他一直帮你，然后说想和你交朋友，还给你带数学笔记，怎么办？” 父亲打针的手浮肿得厉害，还是抬手摸了她脑袋“阿听想跟他交朋友吗？” 她老老实实说“想。” 如果可以的话。 “那就好好做朋友啊！” 林听雨长长舒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但是，阿爸，要是他只是同情我们怎么办，就是觉得我们比较穷那种。” 或许就像陈迟说的，他只是喜欢乐善好施。 林父听了这话，也沉默了。 这样的情况，一家人都不少见。 林听雨压下难过，拿着消肿的薄土豆片往父亲肿胀的手上贴，没再说话。 良久，林父抬起另一只手来，拍了拍她肩膀，语重心长“阿听，阿爸不知道你那个同学是什么样的人，但阿听想交他这个朋友，说明他的确不错，阿爸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知道一个理。” “日久见人心。” “偶然帮你可能是，但一直帮你就不是，像你姨夫那样，你觉得他是在同情我们吗？” 林听雨摇头。 父亲的话，让她打消了不少疑虑。 但如果不是同情的话，那陈迟是—— 喜欢她吗？ 第22章 她在妄想什么啊? 回去路上，林听雨坐在公交站最后一排，停站时无意抬眼。 透过玻璃，她又一次看到了陈迟。 在一群蓝白校服学生里很是高挑扎眼，单肩书包随意斜挎着，他在低头单手玩手机，长白的指节微动，凸起的经络很漂亮。 他并不喜欢热闹和拥挤，只在边角等着最后上车，前面有个老人挑着鸡蛋的担子，偻着背，上车的动作缓慢。 后面的学生不耐烦催促了两句。 老人小心翼翼卸下担子，让后面的人先上车，那几个学生连忙走了上来，面对老人的礼让连头都没回，她看得心酸。 下一刻，见那个少年利落将书包背好，手机揣兜里，弯腰一把提起了那筐鸡蛋，就往车上搬。 少年上了车还不忘将那两筐鸡蛋细心安置在一个座位底下。 老人坐下擦汗说“谢谢小伙子啊！” 他声音依旧很淡“不用。” 这一刻，林听雨觉得这个看着冷冰冰的少年比谁都热忱。 车上不止她一个人看着这一幕，不少女孩都在打量那个少年。 她看见前排两个女孩默契对视了一眼。 欣赏不言而喻。 从林听雨的角度，少年的头快要顶到拉杆，侧颜专注，下颌利落。 车继续往下一站开。 可若有所感般，少年忽而扭头看过来。 林听雨几乎是一瞬间就低下了头。 躲闪的动作简直快得不可思议。 低头那个时刻里，林听雨才发现，自己好像害怕又期待陈迟。 害怕，是不自觉牵引后，怕被发现的躲避。 期待，是她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多看一眼。 有过，但未探究的一种情绪，察觉之后，慌张，不安，甚至对自己的反应下意识有些抵触。 那个混乱的猜测在此刻换了箭头，汇聚成一个无法逃避的答案。 原来，不是他喜欢自己。 而是，她喜欢上了陈迟。 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舍得还那本笔记本，明白自己曾经对他那些说不清的小心思。 但联想陈迟随手的善良，她陷入了一个反复怀疑的怪圈里。 那些喜欢，变得有些苦涩。 也正因为发现这份感情，那些原本关于他的点滴都变得不一样。 会不由自主偷偷去看他背影，想到之前的接触晚上会胡思乱想，听到同学课间关于他的讨论也会不自觉关注。 “你听说了吗？隔壁卫校的校花下课路上等陈迟诶！” “这有什么奇怪的！喜欢他的人还少啊！你难道不喜欢？” 那女生脸红推人“不过听说是陈迟将她养的猫给救了。” “喔，所以就喜欢上人家了？” “不过人家也有资本啊，虽然成绩不好，但长那么漂亮。” 心底有一个喇叭不停在唤他的名字，外界的风吹草动又一次次令她患得患失。那些林听雨原本不在意的东西，此刻却无形之中撕扯着她的心。 也像是想摆脱这样的困境。 林听雨没多久就将那本笔记本原封不动还给了陈迟，也干净利落辞掉了兼职，两人唯一的交集点也就此断掉。 还笔记本那天，陈迟明显气压很低。 而且那本笔记本真的是送给她的。 因为那天他说“送出去的东西，在我这，没有收回来的理由。” 但林听雨不敢收。 她还在妄想什么啊？ 那不过是一个少年绅士礼貌，善良热枕的优秀品格而已。 ...... 过了一小会，楚嫣情绪好点了，14岁的少女该懂的都懂了，也有心事，林听雨也不多说什么，见她缓和够了，开始给她上课。 温声鼓励“有喜欢的人了，那我们可得努力一点。” 小姑娘反驳“我又不是为他学习的！” 林听雨倒是喜欢她这股清醒劲，认同点头“嗯，没错，为自己学习的。” 停顿了片刻，她说“如果他优秀，那你想靠近他就不能太糟糕，如果他糟糕，那你可以帮他变得优秀一点。” 怎么样，好一点总是更坦然而自信的。 “对不对？”她浅笑嫣然。 楚嫣一时间被这柔润的笑怔住，平时话里的横冲直撞都散了不少。 “听雨姐姐，我说不过你，我学行了吧！” 林听雨笑着，笔尖点点习题。 楚嫣点头，圆溜溜的眼睛仍忍不住偷看旁边的人，灯光下，那道侧脸白得透光般，眉眼带笑，仿佛遗光。 她这个补习老师，真的好温柔啊。 中途楚丹不放心，拿了一盘切好的西瓜上来，看见女儿专心写作业，笑眯眯的“你啊！小操心鬼！” 楚嫣碎碎念，然后做了一个鬼脸“哼，我会好好学习的！你放心吧母亲大人！” 林听雨在一旁笑，母女两不吵架时还挺和谐。 课程快要结束，楼下传来声音，像是楚卿回来了，平常他住校。 楚嫣也听到了，眼睛一亮，丢下笔“应该是哥哥回来了！”欢快跑出房间，朝楼下喊“哥哥！” “诶？小迟哥？你这么也来了！” 第23章 还没到重新认识的地步 林听雨心口一紧。 她还来不及消化会碰面这个消息，楚嫣便跑回了来，拉过她手臂，热切“听雨姐，你快出来！我小迟哥可帅了！”说到这她神秘兮兮“还单身哦！随便欣赏！” 单身？ 听到这个消息，加上这两天陈迟的举动，林听雨一时有点慌乱，放下笔，说“我见过他的，别急，我收拾好东西一会下去。” 楚卿高中部离京大不远，今天学校出了一起高三跳楼事件，楚丹担心自己儿子受什么影响，托陈迟接回来。 楚丹看着手机上报道的新闻，摇头说“现在这些人真的是，压力大是大，怎么能想不开呢？” 楚卿放下书包解释“听说是抑郁，估计是真的扛不住了。” 陈迟不喜参与这些话题，听到这话，抬了一下眼，淡淡嗯了一声。 楚嫣听到这个消息，害怕躲到母亲身边。 楚丹脸色凝重，语气难得柔和“你们两个啊！老妈是要求你们好好学习，但是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要，听到没！” 楚嫣乖乖应“知道啦！” 楚卿也点头。 经过父亲去世，他们兄妹俩还是明白这点的。 林听雨明白自己不好一个人在人家房间久待，收拾好东西，刚轻合房门，就听见下面少女的喊声—— “听雨姐！” 在沙发上翘腿而坐姿态慵懒的男生眼皮一下抬起，看向楼上站着的女孩，马尾辫纯蓝色布书包。 是她。 林听雨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也没躲底下的目光，顺着中央楼梯，一步步往下走。 心境却和往常截然不同。 其实她选了这份兼职，就知道有这样一天的。 可每每面对陈迟，总是心乱。 楚丹见人下来，热络介绍“林老师啊！来，给你介绍一下，我朋友的儿子，也是在京大读书的，说起来你们是校友呢！” 林听雨将书包放在一旁，咽了咽嗓子 “你好，我是楚嫣同学的家教老师。” 陈迟没有起身， 长腿交叠坐着，整个人极为冷冽，目光对上去，见她这副新人相见的样子，更似笑非笑 “我们还没到得重新认识的地步吧，你说呢？林听雨老师。” 最后的称谓明显咬着字，腔调深长。 楚嫣虽然有点怕自己这个哥哥，但平常相处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见状惊讶“啊？你们认识啊！” 即便是最不关注这些事的楚卿也愣住了，停下手里动作看过来。 林听雨从小到大遭人白眼的日子不知道过过多少，这点程度的交锋根本算不上什么，温声 “嗯，高中同学。” “差点忘了，你们都是南城人！真的是巧了呢！”楚丹想到这层。 楚嫣性子单纯，有什么说什么“难怪，之前听雨姐姐还问小迟哥呢！” 越解释越说不清，林听雨抿紧了嘴唇。 陈迟眼尾微扬，打量意味深了些。 楚嫣新来的补习老师他听说了，之前也问过他，但他没什么空，楚嫣也怕他，就没答应。 后来听楚卿说新来的补习老师很有一套。 的确有一套。 在他眼皮子底下不动声色藏着的本事很有一套。 “看来我还算令人印象深刻。” 林听雨站得直，为了当家教老师，上台发言，领奖，她练过很久的仪态，一遍遍在镜子面前练，直到改掉之前自卑低头的习惯，她回看过去，坦然 “的确，你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本事。” 也不得不承认。 这个人不算张扬，行为举止也不喜欢高调，偏偏属于坐在角落都令人忍不住神往的那类人。 就像刚刚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在意的屈着腿玩手机，身上存在感却分毫不减，让人总想多瞧两眼，视线落过去又明显察觉出一股淡淡的疏离感。 分明是拒之于人的高冷姿态，但一副谁见了都挪不开眼的容貌，让觉得这人就该这样高傲神秘。 他有这样的资本。 而这，才是陈迟。 林听雨转头，朝楚丹极为柔顺的一笑，温声说“楚嫣妈妈，楚嫣今天的课程就到这了，没什么的话，我先回去了。” 楚丹也瞧出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太对，但见小姑娘一副温温柔柔细声细语的样子，她话到嘴边一时说不出来了。 这个补习老师的温柔刀，别说女儿，自己都挡不住。 她只得点了点头，扫到自己世侄的眼神，笑着连忙补充“小迟你不也要回去了吗，反正顺路，送林老师回去吧！小姑娘家家的，注意安全。” 林听雨刚想说不用，一道低沉的声音落下来 “的确得注意。”随即高大的身躯站起身，作势就要走。 她正欲开口，对面又是一句“走吧。” 见状她也不再多言，背上书包往外走，两人到门口，别墅里面再次传来楚丹的声音。 “等会等会！” “小迟，差点忘了，快端午了，这有我刚刚做的凉粽，你拿两盒回去，给林老师一盒。” 他站她身后，淡声“等会。” 像是发号施令。 她转头，人已经转身往客厅里走了。 楚丹从冰箱里端出一大盆凉粽，脱离支撑点她差点接不住，一旁的人眼疾手快伸手接住底座，楚丹松了一口气，这孩子就是面冷心热，爽朗说“小迟啊，喜欢吃跟我说啊，有空就再做，不然闲着也是闲着。” “嗯。”陈迟将东西放到台面。 母女两打包，说什么也不让人帮忙，让在外面等。 楚嫣拿了一盒出来，她这会怕呀都不管不顾了，凑过来好奇问“小迟哥，你们真的只是高中同学而已吗？” 他们这一看就有猫腻！ 少年接盒子的同时落下一句 “她是你未来嫂子。” 楚嫣瞪大双眼:“！！！” 这猫腻也忒…令人诧异了，嫂子这两个字可不是说说而已的。 她可是清楚的很，她这位哥哥说话，向来言出必行。 但又一转念想到自己补习老师一直以来对他都不是很感兴趣，还有刚刚对他的言辞态度，目光怀疑。 瞧着这小姑娘的表情，陈迟眼底浮了一丝玩味。 呵，看来有人对他评价不高啊。 他看了一眼门外，空着的手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仿佛外头是一只闹了脾气的小猫 “她跟我闹别扭呢。” 楚嫣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这个给听雨老师，小嫣？”厨房传来喊声。 小姑娘可积极，跑过去拿过母亲手里另一盒，急忙递过去，低声说 “快点啊！去把我嫂子哄回来！” 陈迟有点诧异“这么快就认了。” 之前他有次来，有个女孩见了跑到别墅门口要联系方式，被楚嫣这个小姑娘一阵输出，连隔壁邻居家的哈士奇都拉来坐镇了，硬是给人逼退了。 楚卿问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平时不都怕他，她直接说这个女生她看不上，白瞎了他这张脸。 她见不得暴殄天物。 楚嫣哼了一声“那肯定啊！我跟你说，要不是我哥还未成年，哪轮得到你啊小迟哥！” 听到这话，陈迟眼睛微眯，平时的冷淡又恢复了不少，淡声 “你亲哥，成年了，也轮不到。” “......” 不久后，楚卿从房间拿了滑板打算出去练习，见自己妹妹还在门口笑，问 “嘴巴脱臼了？合不上？” “哥！” “哦，还以为你只会傻笑不会讲话了呢。” “……” 她想到什么，拉住人“哥哥哥！你觉得听雨姐怎么样啊？” 楚卿头一回琢磨不透楚嫣这古灵精怪的脑瓜里在想什么，老实说“还不错。” 气质纯净，容貌出众，脾气也不错。 楚嫣眼睛一亮“那你试试呗！我想让她当我嫂子。” 楚卿:“？？？” 随即想到什么，楚卿耸肩“不过，她有可能是你另一个嫂子。” 楚嫣热切“我比较想让她当我亲嫂子。” 楚卿:“？？？” 第24章 不可抗性过敏原 如果可以，林听雨很想直接走掉。 她不想去面对那些多出来的情绪，也不想去思考陈迟那些刻意还是碰巧举动背后的意图。 总之，她想逃。 离得远远的，像之前，不碰面什么都可以压住，那些无法克制的牵引，太难受了。 但考虑到楚丹妈妈的好心和自己补习老师的身份，只能老实等着。 陈迟提着两盒凉粽缓步走过去，他一米八八的身高在北方也算高人一等，个子比她高了30公分，看她还是下意识低头。 只见了一截白细颈脖。 刚刚楚嫣在他身边，个子和她也差不了多少。 她没长高，而且变得很瘦了。 见第一面就知道，这姑娘变化很大，想到她应该吃了不少苦头，他平时的冷调一下变了 “走吧。” 他刚刚也不应该跟她计较。 明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像流浪的野猫，面对善意也不敢轻易接受，总要试探后才敢从草丛里探出头来。 林听雨还是不习惯他这样的语调，低低嗯了一声，先一步走在前面。 陈迟向别墅车库的步子一停，盯着女孩身影，余光扫及别墅，收了话，缓慢绽开唇角，随后提步跟上去。 她走得比平常快，但陈迟步子本来就大，跟她齐肩轻而易举。 晚上小区很安静，泛暗光的油柏路面上有两道拉长的身影，隔着几十公分。 林听雨埋头走，默默开始觉得这段路很长，一会儿，才舍得抬起头来。 一道沉缓的声音也在此时落下 “还以为你这只缩头乌龟不会伸头了。” 她心里总是没着落，没接话，继续走。 “林听雨。” 姑娘终于停下来，微蹙眉，刚想说什么事，对面人扬起他那只漂亮大手一本正经—— “我手受伤了。” 这时他正好走到路灯下，光亮很足，亮白的手背上面有道划痕。 应该是见面那天自己弄的。 虽然一道指甲痕在他那只美玉无瑕的手上，是有这么一点有碍观瞻，但他一个大男生居然为了这小点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伤口，跟她算账？ 林听雨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可人站得笔挺，眼神平静。 “你这伤口都结痂了！”她强调。 人不为所动，“你动的手，仔细瞧瞧。” 手递过来，林听雨很认真看了，的确是结痂了，但没结好被碰掉了，细嫩的新肉透了点血红。 怪只怪，这手太好看了。 平白里添了一道痕迹，是让人觉得有这么一点不落忍。 那只手还觉得不够近，又往她前面伸了点。 林听雨退了一步。 看着那冷白的指尖，她想到自己受伤时不小心碰掉了结痂，新长的肉碰到东西很疼，像是认输了一般，取下书包。 她匆忙，包里准备了不少急需的东西，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从夹层里拿出一张创可贴来，递过去。 人看着她却不接，她再是好脾气也有些无奈 “你到底…”要怎么样？ 礼盒在她面前晃了晃，他理所应当 “没手了，帮个忙？” “……” “你就不能放下吗？” “脏。”他居高临下，淡淡丢了这个字。 “我帮你拿。”她知道他爱干净，提出解决方案。 “我没让女生拿东西的习惯。” 林听雨没觉得自己这么娇气，耐心“你可以把我当男生。” 她不介意。 陈迟视线落下来，看着这小个子，随后，目光扫过她胸部，一点没忌惮。 “当不了。” “......” 林听雨连忙退了两步，这人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你不能乐善好施一下？”他挑眉看着她，似乎是在谴责她不热心助人。 “……” 乐善好施？ 这活不是一直都是他在干的吗？ “你弄伤的，本来就该你负责。” 说完，他步子又往她这跨，林听雨深吸了一口气，出言制止“停！” 背好书包，撕开贴纸，认真看了看那道伤，不长，这点程度的伤口，放她身上两天都好了。 算了，他不能跟自己比。 陈迟低头瞧她，只是越瞧笑越有讽意。 他是会对她造成过敏吗？ 贴个创可贴连一点皮肤都不碰，对着横向的伤痕，比划半天位置。 就在姑娘要贴下去的时候，那只大手动了一下。 创可贴贴歪了。 她抬眼看他。 “手抖。”他大言不惭。 “……” “你吃饭的时候怎么不抖？”她下意识问。 少年眉梢一挑，应“不是没抖过。” “……” 这人耍起嘴皮子来，她能称二，他绝对能称一，言辞不多，寥寥两句，就能让人接不住。 想快点结束，林听雨一把拉过他的手，顾不上皮肤相触的异样感，想将创可贴从边边揪下来。 但事情越急越办不成。 那创可贴像是涂了520胶水，粘在手上牢牢的，又怕揪到他的皮肤，等会又抵赖说疼，试了几遍都没扯到边角，正打算换另一头。 少年从头上落下一句话。 “急什么？小笨蛋。”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称谓，在低沉的尾音下都带了勾引。 林听雨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不疼，那块地方的温度却被带了起来，升起一片滚烫。 怔神间，晚间冷风吹了过来，她细吸了一口气，随即用指甲夹住另一端的布料，还算轻柔的撕开，然后麻利重新贴好。 “好了。” 说完她转头就走，步子像逃。 小笨蛋。 没人会这么喊她。 除了，那个十八岁的陈迟。 算一算，将近三年了吧，林听雨以为过了三年自己的那点情绪已经压得够好了，到现在才荒唐发现，根本于事无补。 这个人于她而言就是不可抗性过敏原，一旦靠近，浑身细胞都在亢奋，理智的免疫系统根本就起不了什么作用。 她有点烦恼这样的自己，明明对别人都练了一副温柔假面。 怎么到他这，就都失效了？ 第25章 而我，赌赢了 路灯下，陈迟抬手。 宽大手背上横贯了一道创可贴，温热好似还在上面停留。 他望向那个小背影，浅勾了唇，倦懒的音调带了几分兴致 “胆小鬼。” 地铁这个点没多少人，林听雨随意挑了个位置，人默不作声跟在身后。 两个人坐得不近，也不远。 看到放地面的礼盒，林听雨想起刚刚这人的矫情，说 “不嫌脏了？” “嫌，所以等会都给你。”人应得面不改色，有理有据。 “……” 得，她跟他斗什么气？ 林听雨拿出手机，平时有点时间她都会写点稿子，给杂志社投投稿，有灵感就写，不多，总能写出一个片段，现下她反反复复就是敲不出一个字。 一抬眼，见两人身影印在对面的玻璃上。 陈迟高大挺拔，坐着也比她高一大截，单看轮廓，都觉得这人是个十足的帅哥，但又不仅限于此，更多是本身透出的淡然从容。 他风华没半分折损，甚至因为年龄的渐长，更盛。 而林听雨再度审视自己，扎着马尾，一身素色。 或许比起从前，她如今已然算蜕变，但比起身边这位的沉稳，还是差的多了。 比如眼下，她心里一阵复杂，眼睛依旧不太藏得住事，镜子里的少年则是一如既往的目光锐利，坦然自信。 室友说两人般配，她只听未信，现如今，哪怕两个人就留在同一张画面里，她仍然生不出这种感觉。 他这样明华的人，注定登高望远，身边站着的，也必定优秀明丽。 出了地铁，两人校区方向相反，一南一北。 沉默了这么久，她终于说了句话，伸出手“给我吧，不顺路。” 人压根没动。 只眼皮微抬，语气轻狂“顺不顺，我说了才算。” 见状林听雨也不管他，径直往泡芙店走，去取寄存的泡芙。 店长在收拾货架，见她身后跟了一个男生，笑说“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原来是跟男朋友一块过来了啊！” “他不是我男朋友。”林听雨平静解释。 “小情侣闹别扭就是这样的，暂时不是，暂时不是。”说完，老板别有深意看了一眼俊冷的男生。 陈迟以为这姑娘把他订的泡芙给退了，没想到是过来取，面色稍缓的跟店老板颔首示意。 陈迟原先的态度让林听雨对他们这一唱一喝，有了预期，干脆沉默。 女人从冰柜里拿出泡芙，笑着说“这泡芙就是他给你订的，昨晚特意让我给你多留一点呢！” 林听雨没什么意外，拿过泡芙，回眸看向人，人回视过来，语调平和 “想吃可以，下回别当饭吃。” 这话让她不适应，脱口而出的抗拒“我没让你送。” 空气登时沉凝。 老板娘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呀，你男朋友怕你没吃够嘛，他看着冷，实际上很关心你的，给你预定了每周周末都送呢。” 林听雨道了一声谢。 泡芙里面是奶油，不重，此刻拎着，林听雨却觉得沉重不少，她将泡芙放就餐桌上，手指轻敲了两下，确保他可以看到，姑娘声音温和，态度却疏离 “我没动过，你拿回去吧，下次别送了。” 本来是找不到他，正好，现在物归原主。 陈迟冷沉盯着她。 还真让陆羽行说对了。 油盐不进。 林听雨没那能耐跟他僵持，转身离开。 一阵若有若无的玉兰花香散去。 老板娘见状，赶忙道“愣住做什么，追啊！” 他拿过那盒泡芙，追了上去。 林听雨听着那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无意识握紧了手心。 “谈谈。”沉声两字。 林听雨转身，站定，望过去。 夜色下，少年身形挺拔。 他好像又高了一点，体格也比高中健硕，褪了青涩，锐利了些，也更耀眼了。 她抿着唇，等他开口。 陈迟不跟她绕弯子 “我在追求你，很认真。” 林听雨不是没察觉，陈迟这几天的举动，指向什么，她已然并非以前那个单纯的女孩，之前如果说误以为是对她的试探，那现在无比明晰了。 他这样的人。 想要什么女孩没有。 何必将时间浪费在她身上，是因为看见她在京大然后躲着他，又看见她不称他心意，想要征服，还是说 “是因为知道我复读了？” 她之前尽量避免见到他，多半也有这个因素，怎么看，自己复读来京大，都跟陈迟脱不了干系。 陈迟扬了眉，反问“不是说没什么要对我说的，林听雨？” 晚风微凉，轻轻拂过少年衣角，还是有领白衣，黑裤白鞋，干净清新。 姑娘脚上还是一双磨到破边的黑色帆布鞋。 旧的习惯或许没变，但新的东西早已悄然滋长。 自从她做了那个决定发了那条短信后，他们早就该形同陌路。 根本回不去了。 缓了缓，喊他“陈迟。” 陈迟目光与她交汇。 她字音平静“我不是因为你而复读的。” 许是知道他可能不信，她补充 “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他眸光锐利，只问“那来这呢？” 林听雨抿了抿唇，看了看周围，平缓说“如果可以重选，我不会来。” “可你来了，林听雨。” 陈迟走近，冷然的脸上浮现了一丝胜意，趁着姑娘答不上来的间隙，偏头在人耳畔，音字缓缓 “小笨蛋，你出尔反尔的功力退步了...” 像是要撕开她的表面，廓形好看的菱唇微勾，对着姑娘微尖的耳吹了一口热气。 “而我，赌赢了。” 林听雨吓得连退了两步，耳廓烫得不行，磕巴道“你…” 他这是在干什么？！ “不是么？” 她答不上来。 任何抉择都可以事后后悔，可唯独当初做下决定的一瞬说明了什么，谁也不能质疑。 那张每每见都精绝的脸，此刻扬唇肆意笑得颠倒众生，甚至踩着一双白鞋缓步朝她走来，分明是少年的打扮，却生出不符年纪的压迫和强势。 她本能地往后退，却踩到后面的绿化带。 退无可退。 “你看到我跟别人表演了，不敢面对我，所以让人骗我。” 他轻轻一呵，有些惊喜的诧异 “林听雨，三年不见，你长进了不少。” 微弱灯光下，少年一双细长的眉眼一抬就锋利如刀，摄人心魄，暗藏着的侵略更不加掩饰 “可你该知道，你既上了我的勾，想走，可没这么容易。” 第26章 你忙你的，我追我的 记忆里，那个少年从来都是温良的。 她没见识过陈迟这副样子。 也没想到陈迟会揪着不放，表情愕然。 陈迟见她这反应，显然是被吓得不轻，收了收神色，语气也平常起来 “没吓你，认真追你。” 还是没能得到回复。 “不说话，当你答应了。” 这下直接让林听雨回过神来，拒绝的话顺嘴就来“我很忙，我没有空，我可以不可以现在就…” 明显听出了她后面想讲什么，陈迟眼神一凛，身上骇人的气场又来了，直接打断 “不可以。” 话卡在这。 她往旁边撤，理智也上来，知道他这强势固执的性子，认真“这不是借口，你见到了，我的确是没什么空考虑这些。” “你忙你的，我追我的。”他应得自然。 她无奈“你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他又应得坦然“浪费了不少，不差这点。” 林听雨一时语塞，知道说不过他，没再回话，自己一个人走前头。 陈迟跟上去，静默将人送到了宿舍楼下，把东西都丢给她。 林听雨不收那盒凉粽，楚嫣妈妈的心意她代人接受了，算怎么回事？ “这我不能要！” 姑娘真有点生气了，最后给他丢了两个选择 “你要不选你的泡芙，要不选那盒凉粽。” 陈迟有点惊讶，平时冷寂的脸上都有些探究。 因为三年不见，曾经那个温软的姑娘现今不仅能跟他脸不红心不跳抗衡几句，就连脾气也见长。 他伸手去拿那盒凉粽，姑娘躲闪般抱着箱子，一点触碰的可能都不留。 他点头轻呵，“成，林听雨，脾气也见长。” 这东西他不吃，拿回去也是分别人，给她还不要。 林听雨微拧着眉，平静陈述事实 “陈迟，我不是十七岁了。” 陈迟看着人一步也没回头，神色微冷，抬起手背，肉色创可贴比皮肤暗了一个色。 漆黑的眸色在黑夜里不可分明。 流畅的下颚微扬，他音调暗哑“小笨蛋，你都脾气见长了，我又怎么能，没点长进呢？” ...... 回到寝室，周沐见她提了大份的泡芙，好奇问“你今天发工资了？这么舍得一下买这么多泡芙？” 林听雨平时就特别节俭，什么漂亮衣服，包包甚至是零食吃的都极少买，唯一舍得大手大脚的只有摄影和书籍。 “朋友送的。”她简单概括。 一听这话，苏宁明显不信，看她手上提着的两份东西，揶揄“朋友？暗戳戳追你的朋友也有啊，隔着十几公里的人...” 林听雨无奈，一个泡芙堵住了她嘴，给大家分了大部分，自己留了几个。 递到张晓一床前，见人没什么反应，问“怎么了？喜欢的泡芙都不下来？” 张晓一瞬间垮了脸，歪头咬了一口“诶，别提了，我来大姨妈了，不想动。” 林听雨见她像霜打的茄子，好笑又心疼，踮起脚尖喂了她好几个。 凉粽也给大家分了，她不太喜欢吃。 拿出教案，里面有楚嫣的作业，她一向不喜欢拖着，改了两道还是静不下心，给人发信息，想起今晚陈迟的坚决，敲【被你说中了，预言家。】 消息劲爆，一秒回【陈迟真追你了？】 林听雨看向旁边的泡芙，应【嗯。】 手机那头，女生不由笑出声，并问【你怎么想？】 林听雨实话实说【有点乱。】 杨钰说话向来直击痛点，直接问【关系乱？】 林听雨没觉得陈迟会在这种事情上没分寸，解释【…心情乱。】 良久，那头回复【喜欢可以考虑，但劝你先摸摸底，如果他想玩，别傻。】 玩？ 林听雨倒没觉得陈迟能拿感情来玩，只是有些无奈误打误撞造成了这样的局面。 其实，这两年她没有很刻意躲人，只是太忙了，也不想自己的出现，让他翻起旧事。 他们都在往前走了。 没必要揪着过去的事了。 晚上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林听雨梦到了高三。 高中那本笔记还回去后，两人没再见过。林听雨以为一切都回归平静了，她藏好自己的喜欢，陈迟依旧高高在上。 说起来，还要多谢那位将一封投诉信递到教育局的无名英雄。 南城所在是省份是高考大省，完全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早上6点起床，晚上11点才能下课休息，几乎一周无休，寒暑假还得补课。 那一年，教育局下了减压通知。 晚自习取消，可以自行安排时间。 高压之下，平常拥挤的教室弹指间空无一人。 林听雨那会开窍晚，想好好利用这段时间补补，不过没几天，便瞧见陆羽行晚上早早到了教室，长吁短叹，见她抱着书进来仿佛看见了救星 “林听雨啊，你可算是来了。” 陆羽行和陈迟都是外宿生，不住学校，但这两个人反差有点大。 一个学神，一个学渣，一个性子冷，一个性子热。 陆羽行平常都恨不得逃课，这个点不回家，反而来学校自习了？ “啊，怎么了嘛？” 陆羽行翻出一本习题，诚恳“这题我不会，刚刚都没人，正好你来了，你帮我看看呗。” 原来是这样。 但看着空白一片的习题，她的疑惑又冒出了头。 找她请教数学题？可谁不知道她数学十分惨淡啊！ 这跟家伙是认真的？ 陆羽行煞有其事，认真道“我要跟你一样天天向上。” 尽管数学是她的命门，但看着陆羽行这么诚心，又帮过她，也不忍拒绝，认真研究了好久，但实在水平有限，有点愧疚 “抱歉啊，陆羽行，我不会的，我数学不太好，但语文你可以问我的。” 放下习题，刚想走，听到陆羽行夸张到惊喜的开口 “陈迟，来的正好，正巧这有道题不会呢！” 第27章 这题可难了 林听雨身体一僵，一扭头，便见少年从教室后门缓缓走来。 两人视线在半空中对上。 他身量高挑，步履沉稳，每一步，都不偏不倚踩在了她的心尖上。 林听雨心头发颤，一颗心像是被人拽住，本能想逃，刚想开口，被陆羽行抢先一步 “林听雨，来来，学霸授业，难得，你说是吧。” 她一嘴想跑的话都熄了火，被人一把拉过外套，坐了回去。 明显预谋而来的人一副淡然，长腿一跨，坐在了她对面，抬眼问 “哪里不会?” 林听雨眼睛闪躲，低头不吱声。 陆羽行则热络指试卷上最后一道大题。 教室里，只有少年清朗的声音。 语调淡，声音缓，没情绪，但又本能知道他在很认真耐心。 但林听雨完全听不进去。 心跳和思绪无一不乱着，那点慌张和羞怯，仿佛下一刻，就会在少年一个不经意的对视中泄露出去。 她低着头，冷不丁被轻轻弹了一下脑门，愕然抬头对上他一句 “该，难怪不会。” 他一板一眼训人，完全没一点对她这样动手的僭越。 陆羽行在一边笑出声。 林听雨觉得他们半斤八两，差不了多少，刚刚都见他玩手机了...明明自己也没在听！ 但陆羽行这货完全没脸没皮站在了陈迟那边，还跟着数落她“林听雨，这就是你不对了啊，怎么能开小差呢！” 两人一个鼻孔出气。 林听雨不情不愿“哦。”了一声，乖乖坐好。 讲完，笔尖点了点题目，他这么问 “我讲清楚了吗？” 林听雨心口莫名被一敲，老师讲题从来不会这么说，一通讲完了也不管底下能不能听得懂，只会说，这么简单应该没有人不会，下一道... 对于刚刚的走神，她有点愧疚，不敢看人眼睛，连忙应 “清楚，讲得很好。” 知道自己跟不上，她也不想多浪费人时间，补说了句“懂了懂了”就拿了草稿想开溜，谁料一只张开的大手一把摁住了a4纸。 少年狭长锐利的眼睛仿佛洞悉她心事一般，言辞更逼人压迫 “那就做一遍，加深印象。” 铅笔还被他利落转向，递到她面前。 林听雨整个人都愣住。 一边的陆羽行又笑出声，站起身，语调揶揄“我就不用了，林听雨你得趁机多学一点，这个人数学虽然也就那样，但对付你，那绰绰有余不是。” 国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金奖得主，那的确是绰绰有余。 林听雨欲言又止接过笔。 她心里慌张，坐下颤颤巍巍写了个解字，再绞尽脑汁补了两个背的公式，小脸就皱做一团，没了下文。 “不是说，懂了？” 这题可难了！ 后来林听雨才发现是零几年的一道高考真题，当时没几个人做的出来。 话虽如此，陈迟却没再数落她，又耐心讲了一遍，讲得极慢。不仅讲解题思路，还把每一个知识点的原理从头到尾都讲了一遍。 林听雨从来没听陈迟说过这么多话。 她对他在学习上的了解程度，除了一张数学卷子带来的惊诧和佩服，其他都是道听途说。 个个名头听着都遥不可及。 林听雨没想到一个放言不抢老师饭碗的人，会这么有耐心给她讲数学题。 后来，林听雨也不敢想，她一个数学白痴会去教别人数学。 不过她这个半道出师的数学老师，远不及他的一半，无论是耐心还是知识层面。 而耐心，这个放她身上常被夸奖的词语，在他面前，根本就小巫见大巫。 那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面对她说一不知三的榆木脑袋，最多的，也只会盯着她不说话，亦或是无奈摇头，喊她—— 小笨蛋。 这回认真了，思绪跟着他走，可盯着他那双漂亮的大手写出的一个个字符，心还是悬着，不在重点。 再次讲完，不等人说，林听雨立马拿过纸，演示了一遍刚刚的计算步骤。 林听雨是数学不行，但她语文行，别人觉得复杂繁琐硬记都难啃下来的文字，在她眼里却如数家珍。 背道题难不倒她。 “你看我都懂了，那个我回去了，谢谢你的辅导啊。” 说完她偷瞄了陈迟脸色，想着，这回总没话说了吧... 陈迟没张嘴，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听到这个回应，林听雨小心翼翼抽回草稿本，然后回到坐位捞两本书就回了寝室，一分钟都不敢多待。 第二天晚上她更是躲在宿舍里没去教室自习，但女寝里叽叽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两天后，体验到女寝根本不是自习的地，她跑去找杨钰，闷闷问“阿钰，学校附近有没有什么安静的自习好去处啊?” 杨钰见她一脸愁苦，问“你不是在教室自习得好好的嘛，教室也吵?” 一想到陈迟的严厉，她委屈“我…我不想去教室自习。” 杨钰最看不得她这样，以为她不习惯跟班里的同学相处，维护道“那你过来跟我自习。” 林听雨听了，更是摇头摇得厉害。 这不是往枪口上撞？ 杨钰思索了半响，响指一弹 “诶，我怎么没想到呢，教学楼三楼的会议室晚上的时候肯定没有人，不过那是教师会议室，不知道锁门了没有。” 就这样，教师会议室成了她新的自习地，林听雨有惊无险躲过了陈迟几天。 那周星期天上午最后一堂课上完，同学们都因为短暂半天的放假而离校。 “林听雨你关灯关门啊！”一个女同学临走前交代。 林听雨站起身应“嗯，我知道了。” “不是她关谁关！”另一个人低嗤。 “你这么凶干什么，等下陈迟找你算账！”那个同学开玩笑。 说到这那女生更肆无忌惮“算个屁啊，她还有那本事？不过因着陆羽行平时帮她嘛，觉得她可怜啊！” “你别这么说！”那个同学没想到同伴会这么当人面说。 那女孩平时就看不太惯她，更大声“本来就是嘛！平时就一副可怜样！没钱去兼职就去咯，还假清高，装给谁看啊！就陆羽行曾奕看不懂，我们还不懂吗？利用别人同情恶心死了！” “走了走了。”那女同学连忙拉过同伴往楼梯下走。 林听雨捏紧手里的笔，过了好一会，眨了眨眼睛，静静的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去把窗户关好，黑板擦干净。 回座位看见地上有本本子，弯腰去捡，凑近才发现刚好是那个女孩的。 那句话又浮现出脑海。 “觉得她可怜啊！” 其实，她也没说错的。 捡起来，放回那女生桌面，正想去关门，回眸又见一道高挺的身影站在门框下。 是陈迟。 第28章 没事你就不要来找我了 林听雨停住了往那扇门走的脚步。 因为她连走过去说“让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她转身往前门走，打算一会再过来关，可那道身影也不疾不徐跟着绕到了前门。 林听雨抬起头看他，甚至带了些审视。 他也不是第一次不给她让路了。 她当时不太明白，这人老是找她干什么？ 直到后来，也陆续有男生喜欢她，她这才知道，原来一个男生有意无意去接触一个女孩子，目的性很明确了。 门口，足足高了她一个头的男生，淡淡插着兜，一点也不差时间的慵懒样。 僵持了一会，她又往另一个门走去。 这回用跑的。 陈迟亦跟了过来。 身后脚步声越发近，林听雨慌忙加了步子，教室桌椅之间的间隙并不大，在拐角时，她一个着急，腰就撞上了桌角。 痛呼了一声摔在地上，一旁桌上的书还噼里啪啦砸了下来。 “林听雨！” 白鞋跑过来，伴随着外头走廊传来一阵女孩的嬉笑。 林听雨吓得一躲，脚腕霎时钻心一疼，却也顾不上，低声制止 “你别过来！” 少年却充耳不闻，快步冲来。 林听雨忍着疼刚踉跄站起来，便被人扶住了手臂，她下意识想摆脱，这个人反而抓得更紧。 “我没事，你放开我。” 被人看见什么都说不清了。 陈迟明显不信“扭到了？我看看。”说罢，蹲下身去查看她的伤势。 她急得抬脚退了一步，一阵疼意再次传来，林听雨疼倒吸一口冷气，想推开他，可这个人力气大得很，她根本挣不开，有些恼，不复平时的温和 “你放手啊！” 迎来的，却是少年冷沉的低喝 “你逞什么强？” 林听雨看着地上散落的课本，想到刚刚同学的奚落，眼眶闪着泪，倔强偏过头。 陈迟没再跟她闹脾气，扶她站好，蹲下。 林听雨不明所以，扭过头看他“你干嘛，我没事。”说完脚后跟又不争气痛起来。 半蹲着的少年扭过头冷眸微凝，语气不容置疑，生硬的很“上来，带你去医院。” 明白他好心，但她一口回绝“我自己可以去。” 一道肃冷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来，格外压迫。 “林听雨，我不跟你开玩笑。” 说罢径直拉过她手腕，林听雨被陡然一扯便往他背上靠，没来得反应，就悬空了。 正想反抗，又被人一句又冷又硬的话给堵了回去。 “抱紧了，等会摔下来，我不负责。” 不负责。 像是一个牵制她的好理由，往后也常用。 陈迟背着她下楼梯，一步一步踏得很稳，林听雨窝着脸，看着那道少年近在咫尺宽阔的肩膀，心里闪过很多想法，乱糟糟的。 找不到一个答案。 意外的，两人遇上了班上的曾奕。 算是班里除陆羽行之外，时常对她施以善意的同学，关系好一些，最近一块在教室自习，偶尔也会一块回三中的寄宿寝室。 “林听雨，你怎么了？” 陈迟像是没瞧见人一样，背着她直接躲过了。 林听雨扭头解释“那个，我脚扭了，他...他送我去医院，我没事的。”说完暗自吐了一口气，庆幸是星期天，大家都走了，不然被更多人看到，就麻烦了。 而后，她听见少年气息加重了起来。 林听雨那会青春期发育，有点胖，但好在胖得匀称，也没什么人强调她胖这件事，顶多开玩笑说她胖得可爱，本来她听多了嘲笑，多一条也无关紧要。 她觉得陈迟是背不动了。 林听雨从来没一刻觉得这件事变得这么难以启齿，很小声说“是我太重了，你累了吧，放我下来吧。” 少年两只有力的臂弯收了收，他应 “不是，很轻。” 阳光照在少年身上映出一层暖黄，微凉的风仿佛生了灵，恰在此时吹来，夹杂着一种很舒心的薄荷味。 少女本就加速跳动的心脏一如这阵疾风，振动得飞快。 到了医院，所幸没扭到筋骨，见她在医生查看腰时难为情，陈迟出了诊室，扶她在长椅坐下后，还去拿好了药。 他回来时，她正弯腰看扭伤，穿着低帮黑色帆布鞋，露出一截腿腕红肿明显，没等她将裤腿放下，少年竟直接蹲下身，半跪着在她身前。 拆了领的药水，棉签沾湿。 林听雨刚想制止，冰凉的触感先一步从脚腕传来。 “别动。” 为了防止她乱动，少年单手压住了她的鞋面。 他低着头，涂得认真，垂下的睫毛细密纤长，白净立体的一张俊逸脸，从哪一个角度，都夺目。 其实，他什么都不用做，光站在人群里，甚至是无人的角落，都有种沉静的吸引力。 此刻却像一个信徒，蹲下身，为她拭药。 “陈迟。”她小声。 “嗯?” 他抬头，眼底没有平常的冷意，狭长的眼尾微微扬起，眼皮很薄，眼眸却干净。 她被这清澈的目光击得心中一软，抿住了唇。 两秒后，还是说“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他目光带上了几分思索，反问道“没事不能找你？” 林听雨目光不再敢看他，声音提高了些，平常温吞的性子却带着少有的肯定。 “嗯，没什么事你就不要来找我了。” 第29章 因为我觉得你很好 “啪嗒！” 陈迟手里的棉签被折断。 “因为刚刚那个男生？” 林听雨没听明白他这话的意思，诧异看向他。 陈迟冷然的目光对上来。 “你喜欢他？” 虽然觉得没必要解释，但莫须有的事，林听雨还是习惯说清楚 “不是，我们只是朋友，因为我想好好学习。” 像她这样的贫困差生，被他这样的优等生随手一帮，仿佛在枯燥氛围里找到了一点解闷的话题，时不时被拿出来说道，甚至连同学间那点仅有的友善，都会被人说是在利用同情。 又似乎觉得她平常不计较，好欺负，肆无忌惮在她面前讨论自己。 林听雨没有铜墙铁壁，做不到对别人的议论全然无视。 她只是没办法反抗。 反抗自己的家境，也没法反抗同学，将本来糟糕的关系变得更尖锐。 就连悲愤之下朝数学课代表喊了之后，她那天下午便被班主任约谈了，说不买也没法强迫，但别跟同学起冲突。 言外之意，是她，错了。 闻言，少年神色缓了缓，声音清朗 “不巧，我学习不错，可以帮你。” 林听雨撑着板凳的手一紧。 陈迟提醒她别舍本逐末，带笔记本，讲习题，来教室找她，包括刚刚那句话，都透露着别的东西。 林听雨虽然温吞，有些事情却很清楚，陈迟偶尔帮她也许是出于善意，那现在呢？ 可以帮她，是什么意思？ “那你为什么想要帮我呢？” 她第一次鼓起了勇气问这个问题。 还是乐善好施吗？ 陈迟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问，默了一瞬，反问“我们不是朋友？” 林听雨想到他的半盒口香糖，有些愧疚 “对不起，陈迟，我们还是做同学吧。”她轻摇头，压下那些苦涩“朋友，我跟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太相同，做不来朋友的。” 喜欢的人，不能做朋友。 不喜欢，他们也注定做不了朋友。 怎么做朋友？ 如果说她能和别人一样的话，那或许有可能，但她的家庭和出身，她的糟糕和自卑，只能让他同情和施舍罢了。 帮她？ 虽然她很感激，但她从不想让人这样帮她。 他蹲着，却能和她平视，语调有些好笑“不是一个世界？我难道生活在火星?” 林听雨解释“不是，像你这样的人应该和…和陆羽行那样的…” 或者跟李越那样的，他们都能跟上他的脚步，而她只能在身后卑微仰望。 他接过她话，径直反问“该和谁打交道？是不是在你们眼里，我就只能和跟我这样的人打交道?” 是的。 她想说。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交朋友也不过如此罢了，就像没什么人愿意跟她这样的人交朋友。 “没有谁该和谁在一块。林听雨，别拿世俗的标准和教条去臆想别人。” 窗外有光透进来，他与她平视，眼底一片清亮，眉眼间尽是少年的朝气和温热。 “这就是你为什么躲我的原因?” 少年的世界，其实本该如此。 但很可惜，她的世界，充满世俗和教条。 林听雨眨眨发热的眼眶。 “是，你上次帮我说话，谢谢，但我并不想成为大家讨论的对象，变成舆论的中心，陈迟，我不想这样。” 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她没说。 一开始她的确怕他知道自己偷拍他，到后来却更怕他发现自己的喜欢。 自卑、敏感、怯懦、小心维护的自尊，包括本就暗淡的自己，让喜欢，都仿佛是暗地里滋生的心怀不轨。 生怕被戳穿，无地自容。 陈迟漆黑的瞳孔直视她片刻，他难得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林听雨，我和你们也没有什么不同。” “这个世界，很多人会给你贴上他们所谓的标签，试图去定义你，他们对你的关注，仅限于，认为你该是这样的人。” “你做出了符合他们预期的事，这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 “可你得明白，这是你的世界，不是他们的，你该是什么样的人，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走什么样的路，你自己才能定义，选择权在你手上，是让别人来选，还是你自己来定。” 尽管林听雨那会，还没成长到可以抵挡大家审视的眼光，还没有正视自己自卑和不堪的勇气。 那段话，她却记了很久很久，一直都记着。 见她不说话，陈迟合上药酒瓶，识趣“如果因为我的出现让你很困扰，以后，我不会打扰你。” “抱歉。”他说完起身。 视线里，少年点地的膝盖蹭上灰尘，又转过身去要消失不见。 一念之间，林听雨伸手扯住了他衣角。 “不是因为你。” 少年回过身，她松开手，低头不敢对上他的眼睛，酸着鼻腔低声 “是...因为...我...不太好。” 在喜欢的人面前承认这条，她已然用尽了勇气，头低得只能看见自己脚尖。 那个响午，社区医院外的大马路有公交抵达了终点站，正在停靠，刹车的汽音闷响。 那个她下车后只能看着渐行渐远的少年，却再次为她蹲下身。 “林听雨。” “嗯？” “抬头。” 她抬起头来，第一次没躲避他的目光。 那个屈膝而立的少年竟然对她乍然一笑，抬手轻弹了她额头。 “别这么说自己，因为，我觉得你很好。”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笑。 平时的冷然化成了一种至今都难忘的温柔，真的耀眼。 林听雨怔在了当场。 时间一分一秒都过得缓慢。 陈迟不知道。 那阵短暂的静默里，少女的心底却在滚烫翻涌着，如同一阵海啸，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退无可退，她甚至，想张开怀抱去拥抱这无法承受的一场灾难。 好半响，她挤了一个笑，轻声说“谢谢你啊，陈迟。” 少年耸肩“所以我想帮你。” 如果因为觉得她很好的话。 “那你，你对别的同学也这样吗?” 还是说，只是对她这样而已？ 鬼使神差的，林听雨问了句心里话，出口又感觉失言，抿着嘴唇，暗自后悔。 陈迟默了一秒，而后短促笑出声，看着她，眼底似乎有星光“你比他们待遇好一点。”随即他放下撩起的裤管，帮她整理好，抬头问“饿了吗？” 其实陈迟笑起来，很好看，比她偷拍的那张照片好看多了啊。 林听雨看得有些发愣，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本来是午饭时间，被他们这一折腾，已经过了饭点。 “坐着别动，我去买饭，很快。” 少年刚走两步，又意识到什么，转头盯着她说 “别跑。” 没多久，两人坐在长椅上吃起了盒饭。 林听雨打开发现饭菜分量都很足，还有一只油亮的鸡腿摆在上面，不由得看向旁边，问“你给自己加鸡腿了吗？” 他看她“加了，不然背不动你。” 她并不是个太介怀体重和样貌的姑娘，很老实应 “嗯，因为我有115斤...” 陈迟当时是真没忍住笑了，应该是没想过她会直接报体重，见她低了头，轻咳了一声 “那比我轻。” “可你有一米八五。”她听说的。 “那你吃多点，争取争取。” “......” 一百八五有可能，一米八五指定没戏了，她阿爸才堪堪一米八，而她也没遗传到一点，因为她只有一米五八... 也许见她低落，陈迟又说“不胖，背得动。” 林听雨认真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还是谢谢你。”没说她胖。 陈迟也的确背得动她。 因为原先到了医院，她想要下来，陈迟不同意，愣是在柜台让她伸手去拿单号，把她背到了医生诊室。 放她下来，气都不喘一下。 她才真的信了陈迟能背得动这件事。 沉默两秒，他应“不用谢，是我该向你道歉，对不起。” 林听雨咬着鸡腿，脸颊鼓鼓“嗯?” 他看向她脚，回“害你扭伤了脚。” 她放下鸡腿，摇头“没事的啊，陈迟。是我...比较莽撞，就...”她正想着怎么解释自己面对他的怯懦，然后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我可以帮你补习数学。” “啊？” 陈迟看她“不是说想好好学习？” 反应过来，她连忙摇头“不用，不用的，真的不用，你不是带我来医院了嘛，也道歉了啊，够了够了。” 闻言他放下筷子，双手环臂，语调懒散“28分的数学，啧。” 这算是他第一次嘲讽她数学差劲。 虽然没有很鄙视，但跟他的满分来比，是差劲。 还是拒绝“不用你给我补习的，我看你给我的笔记，已经进步一点了我可以自己学的...” “在办公楼的三楼会议室自己学？” 闻言，林听雨一脸诧异“你怎么知道我在那里自习?！” 少年嗓音带着淡淡的谑意“最近打算找个僻静的地方学习，我看那就挺——合适。” 林听雨听得圆眼微瞪。 “顺便再乐善好施好施，帮人补补课。” 她急切“我不要！” 她真的不用！ “也行，陆羽行最近也缺人补课。”少年勾起了唇角，最是漫不经心的语调。 这句让林听雨立马反应过来人想干什么，他又想像上次在教室一样，拿陆羽行当挡箭牌。 她挪了一点距离，还将那饭盒推回去，认真“你...你别这样了，我不要你帮我的。” 少年悠闲翘起二郎腿，空中的白板鞋轻晃，身上的冷淡和强势丝毫不敛，一句定论 “让你受伤，我负责到底，带你到医院是理所应当，给你补课是额外补偿，至于地点，你倒可以自己挑一个。” 她瘸着腿不说话。 那鸡腿饭被推过来。 “饿了，我也负责。” “......” 那饭林听雨怕浪费还是给吃完了，但那鸡腿却明显的，没这么香了。 第30章 他去哄别的女孩了 星期一，文澜路别墅。 “听雨姐，你觉得我哥哥怎么样？” 林听雨照例晚上去补习，楚嫣见她第一句问。 虽然直觉上，感觉这个小姑娘问这问题不简单，她还是老实说“挺好啊，滑板很厉害，也很有礼貌。” 小姑娘闻言眼睛都亮了，乐滋滋“那听雨姐你喜不喜欢弟弟啊，我哥哥比你小三岁，刚好可以抱金砖了哦！你考虑考虑当我嫂子嘛，我和我妈妈都很喜欢你的，你以后绝对没有任何婆媳姑嫂的问题。” “？？？” 林听雨吓得连忙摇头，一双亮眸都抗拒着“我不喜欢的，不是那种喜欢，而且你哥哥还未成年，小嫣你这个想法别让你妈妈知道了，不然她肯定会担心的。” 楚嫣见她这反应，脸上闪过一丝低落，借口去卫生间，给人发信息 【小迟哥，我哥没戏，你加加油吧。】 随即她发了一条补习的时间表过去。 古灵精怪的女孩眼珠一转，又发【不过我可是你的小帮手啊，必须要有点回报！】 那头很快回复【成功带你回南城过冬。】 卫生间发出一声尖叫！ 楚嫣没去过江南，因为身体的因素，楚丹不怎么给她出远门，北国的雪见多了，想去看江南的四季如春，就稀罕没享受的。 【一言为定！】 楚嫣回来很是兴高采烈，十分热络“听雨姐听雨姐！那你喜欢哥哥是吧，我小迟哥比你大一岁，刚刚好。” 林听雨一脸震惊，这姑娘今天怎么回事，一个劲给她介绍对象？ 小姑娘叭叭“而且他可厉害了，像各种各样的奖啊，家里都摆不下，我跟你讲哦，小迟哥还多才多艺，他会拉小提琴，会画画，会写书法，还有踢足球也厉害，我哥可崇拜他了。” 林听雨不置可否，陈迟的确优秀厉害，这点毋庸置疑。 见她不回应，楚嫣捧着脸八卦问“听雨姐，你是不是生小迟哥哥气了啊？” “什么？” 楚嫣还是很看好这两人的，拉着她的手，道 “听雨姐，你原谅他吧，当我嫂子。” 林听雨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 这是什么话？ 见她越说越离谱，林听雨捡起老师的威严，清了清声音“小嫣，你再不认真，我让你妈妈上来了。” 楚嫣撇撇嘴，默默坐好。 只是这样，她什么时候才能叫上嫂子啊？ 小迟哥怎么还不过来哄她嫂子啊？ 京大足球绿茵场。 一只队伍正在场上做踢球训练，季朔踢了一会，朝休息区看了一眼。 一身黑衣的男生，此刻两腿敞开，坐得随意，一截冷白臂展懒散垂下，臂上肌理分明，单手长指舒展滑动手机屏幕。 他沉默坐着，却是那一片的视觉中心。 旁边女生止不住侧头，甚至有人假装路过，频频回头。 季朔嗤了声：“啧，真校草，天天招蜂引蝶！” “那不是，幸亏是没主的，要有主女朋友不得凶死！” 这家伙交了个暴脾气爱吃醋的女朋友，有次接错水，是个女生递的，那天被他女朋友叉腰骂了一下午，话一出，队里笑做一团。 见人迟迟不回来，季朔仰头“阿峰，给我个球！” 一只黑白足球飞到休息区。 听到动静，陈迟微抬眼，站起身，碎发湿着，皮肤拢着一层薄汗，透出细密的光泽，蓝白钉鞋勾了球，一个回踢轻松踢了回去，捞起换下的10号球服径直往外走。 “迟哥怎么走了？” 季朔以为人开个小差，见状纳闷“队长还带头提前溜？”朝一边喊“再传个球给我。” 那人喊“来个你招牌头球啊！” 季朔笑得得意，预判了陈迟的步数，用力一顶。 结果耍帅不过三秒，他起跳时脚下一滑，踢歪了，球往隔壁跳远的沙坑里飞去了。 不巧，正有个小女孩在里面玩沙。 丢，完犊子了！ 刚暗道不妙，一道身影便像离了弦的箭冲了过去。 太快。 以至于周围人都没反应过来。 等注意到动静时，只听见了一个倏地击球声，空中划过一只飞速球，旋转着跨越了整个绿茵场，目光顺着过去，竟然是往尽头的球门里射去。 守球员触不及防一个飞扑。 但为时已晚，球飞速窜进了球门。 完美的一记远射。 场上队伍纷纷吹起口哨，有人明显惊讶得声调拔高 “我靠，这也行！” 甚至有人在球场朝他大喊“陈迟，你他妈牛逼啊！” 踢出这一球的人，站在小女孩前面，灯影下轮廓英挺，浸湿的黑衣贴在胸膛，一条完美沟壑可见内里紧实垒块的发达，钉鞋上的腿部肌肉并没有运动过量的凸起，线条流畅有型。 看台上有几个女生本来就是来看人踢球的，激动 “酷啊！” “这他妈太帅吧！果然是校草！” 另一女生斜她一眼“这叫高岭之花，而且还是那种外表气质冷，但内里热心的！贼拉带劲！” 同伴拉她手臂摇“好想看他解扣子啊！那衣领扣到最上面一颗什么都不露，真是一点福利都没有！” “你看到那衣服下的胸肌没有？好性感，要是能摸一下...进警局也值了！” “哇~” 突如其来的动作还是吓到了小女孩，哇的一声吓哭了出来。 季朔跑了过去。 陈迟甩了球服到肩上，带出一阵风，看向人，拧着眉，声又冷又沉 “不会看人？” 身后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季朔心虚摸了鼻子“失误失误，这不是主要有你在，才敢这么踢的嘛。” 陈迟轻嗤“我还得谢谢你信任？” 季朔默了默，看着后面张嘴哭个不停的女孩，蹲下身拍了拍她身上的沙，做和事佬“别老这么凶嘛，小女孩都哭了，也不哄哄先。” “自己哄。”又是一句冷声。 季朔：“......” 季朔一边安慰这女孩，见人又要走，问“干啥去？” “接人。” 他走了两步，又下了一个通知 “一三五七，我只踢到八点，剩下你们自己练。” “？？？” 季朔一时没反应过来，侧身时手肘的沙直接抹到了女孩嘴上，小女孩又哇了一声，他注意力一下转移了，哄“哦哦，不哭了不哭了，哥哥不好哥哥不好。” 小女孩尝了一嘴的沙，哭个不停，季朔安抚了好久，好了还不忘拉踩 “都是刚刚那个坏哥哥的错！” 事出反常必有妖！ 最近陈迟反常的只有一样。 季朔还有啥想不明白的，看着女孩圆嘟嘟的脸，又捏了捏，幸好是没砸到这小脸蛋，蹲着跟小女孩讲 “让我来哄你，他自己倒好，去哄别的女孩了！” 指着远处道，又补了一句“你以后见到他就哭知道吗？看他还凶不凶！他对你这种圆脸姑娘哭啊，最是扛不住了。” 想到什么，他咂砸嘴 “最近也不知是不是转了性，竟然换了口味。” 第31章 顺路 9点补习结束，林听雨走时给楚丹道了谢，说那盒凉粽味道不错。 楚丹乐得合不拢嘴，还说“陈迟这小子也难得夸我手艺好呢！下次再弄多一点，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林听雨现在听到这两个字，心就突突跳个不停。 辞别楚丹，她一个人往外走，没两步，见一道身影立在不远处。 身上还是简约干净分明的黑白配，疑似等了很久，嘴里还嚼了东西。 林听雨想到今天楚嫣的一边倒，长吁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继续走。 陈迟松了站姿，咬碎嘴里的薄荷糖，熟稔平静 “走，送你。” 林听雨真有种他把自己当她男朋友，在她下班路上接她的错觉，包括楚嫣今天的话，感觉他们两像闹了别扭的小情侣。 她不知道三年不见，这人去哪里学了这套收拢人心的高招。 她淡淡反问“又顺路？”，讽意不言而喻。 陈迟怕她尴尬，在这等，没想到还被人讽刺，只看了她一眼，一向寡言的人解释说“晚上一个姑娘回去不安全，以后，我送你。” 不安全？ 林听雨有点好笑，那不安全的事她干过好多回，之前补习的地点比这偏多了，治安也没有这好。 压了压情绪，她很是冷静，话也鞭辟入里 “陈迟，我不需要你送，有些东西，不是你觉得需要，别人就需要的。” 这些出于好心，可她并不需要，她不是瓷娃娃，也不是该他送的那个。 陈迟口中的凉还没散完，将人又重新审视了一遍。 这姑娘，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沉默几秒，他收了身上的懒散，深窄的眼皮一抬起来就是凉薄，话也强硬。 “林听雨，是我在追你，所以方式按照我的来，你知道我，劝不动，当然，你想顺路，可以，以后我可以都去楚嫣家一趟，你自己选一样。” 听到这话，林听雨简直气结，没理人，走前面，不管他跟不跟。 她虽闷头走着，却越想越气，什么叫她自己选一样？ 这不明摆着跟高中那会儿一样要挟她吗？！ 一个没忍不住踢了路上的小石子，结果那石头滚到护路阶又反弹回来，落地声在夜里挺清脆。 “你倒可以不用拿石头出气。” 她扭头，人唇角有笑，还朝她招手 “来，你，我不还手。” 这家伙比高中更让人没法子！ 选一样，从来都不是由她选，在他这，她都是被迫选择了退而求其次的选项。 而这选项本就是为她准备的！ 简直算无遗策。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像猛地上了发条，什么都紧迫，这种时候就算学校没强制自习，家长也紧张着，哪有什么减压，个个都想挤破头往上爬，晚自习又恢复了。 至此，他们每晚的补课算是到了头。 一周只有星期天下午半天的休息，这短暂的闲暇里，住得近的同学回家，林听雨和杨钰住镇上，路程远，一般都是在市区逛逛。 那回，她们身后却不紧不慢跟了人。 到了公交站，林听雨看向不远处的两人，这是顺路？ 她拿出手机，给陈迟发了信息。 【你们俩去哪?】 陈迟：市区。 林听雨：哦。 陈迟：你呢？ 林听雨：一样。 陈迟：顺路。 杨钰可没她这么胆小，直接问“陆羽行，你们不回家?” 陆羽行脸上嬉嬉笑笑，应“诶，今天打了会球，拖了一会，你们两个要去哪呀？我们做个伴嘛！” 杨钰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怎，午后等公交的人少，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四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我们啊，去买内衣。” 陆羽行：“……” 陈迟：“……” 林听雨一整个呛住，连忙拉过人，虽然是事实，但也不用那么坦荡吧！ 四人一块上了公交，林听雨一路都在当缩头乌龟，直到她们进了一家内衣店，没见了身后的两个少年。 挑了蛮久，杨钰先她一步出来，在店门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看着外面的大道，摇头感叹 “他们两个脸皮挺厚，刚刚还在这磨蹭了好一会，要是够胆进来，我算他们牛逼，姐带他们体验体验什么叫内衣店一游。” 林听雨听得脸一红。 正想拉过人走，就瞧见了旁边两个在隔壁店铺门口蹲着的男生。 这种时候对上视线，尴尬到极点。 杨钰察觉回头，她就胆大多了，一句话替人总结到位 “哟，原来搁着蹲点呢！你们还挺牛逼啊！” “是想看我们挑内衣还是对女生内衣有什么...” 林听雨急忙抬手捂人嘴巴，红着脸问“你们...你们跟着我们干什么，还是说有什么事啊？” 她不由看向陈迟，却听见陆羽行咳了一声，将陈迟拉起来，义正言辞“我们...我们只是顺路而已！谁想看你们...我们没那癖好！刚好无聊不行啊！” 无聊到内衣店旁边蹲着？ 杨钰要不是挨捂住了嘴笑都憋不住了。 林听雨也多看了两眼陈迟，她发现人脸色有点发红。 这还是林听雨第一回见平时淡漠冷然的陈迟有这种时候，她还听见一道哑得不行的声音“嗯。” 大抵是觉得他有些奇怪，林听雨顺着他视线一看，发现看着的正是自己手上拿的袋子，从她的视角，还可以看见粉色的内衣布料… 意识到什么，她脑子一片亮光，急忙将袋子收到身后。 他在看什么啊！ 林听雨拉着杨钰想赶紧走，背后又传来一道声音 “等等！” 店里服务员跑出来，连忙说“等等，那两个同学，码数找到了。” 林听雨预感不妙，不管不顾扯着人要外走，偏偏高个的杨钰停在原地，还回了头。 服务员见了她却直摇头“大一码的，不是你。” 杨钰:“......” 那个服务员可贴心，完全没看到外头两个男生，忙抢过林听雨藏在身后的袋子，一连串劝说“这个不合适的，肯定小了，你正发育呢！以后还会长的，而且这胸型多好看，不能为了显小选不合适的，我给你换大的。” 林听雨一张圆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其他人:“......” 换完尺码出来，两个女孩走在前面，两个男生走在后面，一路上都很沉默。 诡异的沉默。 林听雨一想起那道视线来，还有服务员的话，浑身发烫，整个人臊得慌。 杨钰缓过那阵尴尬来，轻咳了声，转头问“你们刚说找我们玩，去哪玩？” 陆羽行摸了摸鼻子，试探性回复“游戏厅?” “那可以。” 杨钰显然对这结果很满意，她玩游戏很擅长，那却是林听雨是第一次去游戏厅，林母对这些反感，管得严，她虽不热衷，但没玩过总归是好奇的。 陆羽行跟陈迟去取了币，一筐的币，分成两篮，陆羽行不知说了什么把杨钰给扯走了。 剩他们两个。 陈迟递上游戏币，问“想玩什么。” 林听雨看着周围的人群熟练自然，拉着书包背带有点失落“我没玩过这些，只会夹娃娃。” 小镇娱乐少得可怜，项目跟市里差很多，她接触少，也不舍得将钱花在这上面，夹娃娃还是过年的时候才玩一下的。 陈迟却摊手，语气轻松“我也没玩过，走，我们去夹娃娃。” 林听雨诧异看向他。 游戏厅里炫彩灯光交织，光束略过少年轮廓分明的脸，冷淡又贵气。 哪怕陈迟表现得不像撒谎，但她还是不太信。 他这样有钱人家的孩子，身上每一样东西都看得出来很贵，按理说应该什么都玩过。 看着那满满一筐币，林听雨抿了抿唇，认真“那个我，我去买币，等我一下。”她说完往柜台走。 一只大手却伸了过来，握住她小臂一圈。 第32章 骗子 林听雨下意识挣扎，可人不放，将篮子推到她身前。 “我也不会玩，这些币买了不能退，留着浪费，不用自己去买。” 林听雨不想花他们的钱，犹豫为难着。 对面又落一道温和的声音过来。 “没骗你。” 彩色光影里，少年平静而认真。 思索片刻，她提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好吧，但我可以教你夹娃娃。” 他低声笑“好。” 那天林听雨很认真在教陈迟抓娃娃，但她试了好多次皆以失败告终，最后那只粉色的小兔子，又摔回了原点。 林听雨：“……” 一旁的少年还低低哼笑了一声，鸦羽般的睫毛垂下，一向冷然的脸上多几分暖意。 林听雨张了张口，小圆脸鼓了鼓，解释的话到嘴边还是止住了。 算了，她跟这样一张脸计较什么呢？ 递过币“到你了。” 陈迟按照教的步骤一步一步来，结果也没成功。 她心里平衡了。 如果他第一回就成功了，那不是显得她这个老师很low？ 第二次，第三次…依旧没成功，又一只小兔子落下来，她憋着笑安慰“没事，术业有专攻，手指有长短，你夹娃娃不好，我数学不好嘛。” 人闻言，扭过头看她，脸上没什么变化，也看不出多次尝试失败的沮丧，递过篮子“我留一枚，够了。” 林听雨以为他被是打击到了，接过正要看下一个目标，听见他平静补充“书包给我。” 想到里面还有内衣，她脸一下热了，退开，还不忘急迫说 “我不要！” “对不起。”他看她，哑声。 说完这句，他还想说什么，见她抗拒，没走近，平缓解释 “帮你拿着，好好玩 ，把我浪费的补回来。” 林听雨听了才明白自己反应过激，知道他为她好，怕他再误会，红着脸将书包递了过去。 少年只伸了指尖勾住书包提耳，还问 “这样可以吗？” 他这举动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磕巴解释“我...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你...不用道歉的。也不用这样。” 陈迟看她，薄唇下透着若有似无的笑 “哦。” 他在学她讲话。 补课说她笨，或者她不太情愿的时候，她喜欢闷闷应这个字。 这个人，好像很喜欢逗她。 林听雨热着脸正要走，又听见他轻咳一声 “小笨蛋，衣服要穿合适的，不用遮掩，很正常。” “......”他还记得呢... 林听雨羞得面红耳赤，看都不敢看他，赶忙低头转身走开，可陈迟没见她应，掂着她蓝色书包跟过来，高大的身躯微倾下来，清澈的眸子盯着她，低沉鼻音 “嗯？” “听到了吗？以后都不许再穿...” 姑娘急忙应“知道了！”别说了... 闻言，他很低声在笑，又想说什么逗她。 林听雨干脆恼了，红着脸瞪了他一眼，抱着币跑了，根本不管她的书包了。 她当时第一回可以这么毫无顾忌的夹娃娃，那会年纪小玩心没收，明显很开心。 最后夹了三只，分别是一只小狗狗，一只兔子，还有一只九尾狐。 那只白色的九尾狐狸她实在喜欢，用了好多币，成功了那一刻，乐得差点直拍手。 林听雨抱着胜利成果，正打算去找杨钰，半路看到一个半人高的绿色小恐龙，奶凶可爱，就走不动道了，在橱窗那多趴了两眼。 “喜欢?” 极为蛊惑人心的声音。 她焉的一愣，转头刹那撞进一双摄人心魄的眸子里，咫尺之间，心跳飞快。 少年掂着她小书包，不太和谐，姿态却一如既往的慵懒。 他总是这样淡然，不像她，胆怯拘谨。 没两秒，她怯怯躲开那双眼睛“可是我没有币了，而且这个公仔这么大，还是用切割线的方法，很难很难成功的。” 这种难度系数的夹娃娃，基本上不会成功，只不过商家摆出来引人尝试，跟中彩票一个道理。 以小博大，噱头。 他看着里面的公仔，拿出手里仅剩的那枚币，在指尖反转，灯光下折射出一道光来。 食指骨节敲了敲透明橱窗。 “要是我夹成功，答应我件小事。” 林听雨看他，这个少年身上，总是有股稳操胜券的自信，没有他不会的题，没有她问不出的答案。 就像眼下，他明明屡战屡败，却依旧有去赢的勇气和自信。 这个少年眼里，似乎，没什么不可能。 就这么一个瞬间，她忍不住想要给他再试的机会“好啊。” 陈迟挑眉，目光深沉“说话算话？” 林听雨抿了抿唇，想到陈迟技术差劲，大恐龙也难夹，而且他还说是小事嘛。 那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点头。 陈迟将她书包单肩背起来，币投进洞口，还转了转手腕，那阵势仿佛要大干一场。 林听雨抿住唇，没敢笑，摸了摸那只九尾狐的尾巴，她倒要看看这中彩票的概率，陈迟能不能做到。 少年欣长漂亮的手操控杆子，两道剪口缓缓朝那根线探去，差不多时，扭头看了一眼她。 林听雨那会还是十分笃定剪不断的。 她试过，很难。 想赢正常，但也得有输的觉悟，陈迟这么聪明，也应该知道吧。 可少年抬起睫，眸光锐利，干脆利落压拍了按钮。 紧接着—— 哐当一声响。 那只挂着的恐龙重重掉了下来。 林听雨瞳孔放大。 陈迟俯身拿出，他抱着这么童趣的玩具，终于有几分学生气，但更多是胜利得意的少年朝气。 那只恐龙递被至她面前，她半响都没回过神来。 “傻了？拿着。” “你...” 她不由怀疑。 陈迟是中彩票了？ 还是本来就这么厉害？ 绿色大恐龙朝她晃了晃脑袋。 林听雨愣愣接过，看着怀里快要拥不住的公仔，喜悦不可抑止的溢满了心底。 而没等她从喜悦里跳出来，听见对面少年清朗说 “每周周天下午2点会议室，这个学期的补课时间到了，说话要算话，林听雨同学。” 林听雨这会才反应过来刚刚许诺的那件小事… 所以，没什么赢不赢的，是他在这故意等她呢？ 后来回去路上，林听雨在手机上问出了她那天想问了很多遍的话。 【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明明夹娃娃很厉害对不对?】 对面回复得很快，三个字映入眼帘。 【运气好。】 林听雨看着聊天界面，撇嘴。 因为对话框的上一条，是他今天说顺路的回复。 骗子。 还说不骗她。 ...... 因着气恼，林听雨一路都没开口，安静到寝室楼下，看着那道需要折返的身影，到底是，南辕北辙，索性说个清楚。 “陈迟，你听着，我不是在刻意躲你，没有欲擒故纵，我没想过再跟你有什么交集。” 陈迟站得笔挺，视线落下来。 触及那双冷眸，林听雨一点没躲，回看过去，话滚在舌尖，终是说了出来 “是，你赌赢了，但我...放下了，所以没想打扰你。” 她几乎有点逼自己说出这句话 “如果你要我为出尔反尔而付出代价的话，我很抱歉，成了吗？” 安静几秒后，他看着姑娘，轻缓应 “我没怪你。” 林听雨对上他的眼睛，眸光清亮。 她其实是个极为清醒的姑娘，有些东西现在往回看，总是能看出点什么的。 高中陈迟为什么注意到自己，林听雨自诩不是个出众的姑娘，不过是因为她特别一点，不像其他女孩子，给他送礼物，向他表白，热烈勇敢的靠近他。 “要是我和其他女孩子一样，不躲着你，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理智客观“陈迟，你还会这么做吗？其实你只是觉得这个女孩难以征服，占有欲作祟吧。” 从一开始重逢就是了，音乐会上的躲避多半也刺激了他。 只是她一直未如他愿罢了，他这样骄傲的人。 第33章 这人简直霸道 陈迟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想，先是默了两秒，而后展唇低笑了一声。 这个姑娘倒有一样没变。 依旧喜欢要个理由。 “林听雨，你跟她们不一样。” 这回他直接敞开话讲。 “你是我陈迟喜欢的姑娘”，他每个字都咬得很重，补充“别怀疑自己，在我这，喜欢就是喜欢。” 占有欲是，也难以征服，可都不够准确，有两个字够说明一切。 喜欢。 林听雨完全愣住，她根本没想到陈迟的答案—— 是赤裸坦荡的喜欢。 又或者，是她一直都—— 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自己，更不敢相信这个耀眼的少年还喜欢她这个事实。 那些曾经的自卑一直将她裹挟着，时至今日，她都难以置信，她能拥有这样热烈的喜欢。 喜欢两字此刻滚烫得直灼人心。 林听雨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姑娘的反应陈迟看得细致，他也向来善于捕捉细节，清楚她会退怯，语气肃冷切断她任何退路 “林听雨，你对我撒不了谎，就算你想放——” 他抬了抬下巴，侵略不言而喻“那也得，看我答不答应。” 听了这话，林听雨红着脸一口气没上来 “你...！” 这人简直霸道。 他走近“没精力可以想办法，除了这条，你还有什么理由？” 拿这些来让他退步，不可能。 林听雨下意识答“有，我…” 但又一如隐晦难以言明的心事般，不知从何说起。 陈迟轻呵，语调嘲讽“说不上来？” “林听雨，我既然赢了一次，就会赢第二次，这次，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刚好，耐心这东西，对你，我多的是。” 说完，他转身离开。 看着那一道挺拔的身影渐行渐远，林听雨那点表面的平静顷刻崩塌，呼吸都紊乱燥热。 脑子反反复复滚过刚刚他的话，一通混乱。 回到寝室。 周沐见了她，指了她座位“听雨，曾奕给你寄了包裹，让人送到宿舍了，刚刚我们从宿舍门口拖进来，还挺重。” “对啊，幸好是送件上门了，要不然就你这身板搬上五楼，累死你。”苏宁刚刚也帮了一把。 林听雨放下书包，不确定人给她寄了什么，看了快件上的物品名，备注上写的是特产。 她这才想起什么来，微皱了眉，用了一点力气推到一边。 周沐见她这样，惊讶“你不拆开看看是什么吗？” “对啊，这次送的是什么啊？” 林听雨诚恳“南城的那边特产。” 之前偶然谈起南北饮食差别大，她只当是南方人的共鸣，没想到特地寄了过来。 苏宁一听，打趣“呀！去训练还不忘给你带特产，听雨，两年了，你的追求者里没有谁比这更深情专一的了。” 说到这她仰头，敬了个礼“而且兵哥哥多酷啊！他们公安大那出来的个个都英姿飒爽。” 周沐点头，认真“你们是高中同学，又一块复读，还一块来了京都，算起来挺有缘的。” 这样的话林听雨听得扶额，强调 “我们只是朋友。” 看着那箱子，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样的物件，实在受之有愧。 张晓一瞥了一眼周沐，搭话“就是咯，那总不能因为一个人喜欢你很多年，而去喜欢他吧，心没有第一选择，后面都是权衡利弊，一点不纯粹。” 周沐看得出她为难，小心问“那这箱东西你要退回去?” 按往常林听雨拒绝人的冷漠程度来看，苏宁真觉得人能干出这样的事来，惊呼“不是吧！好歹是人一番心意啊。” 几个女孩因着林听雨，都跟曾奕混得不错，多少有点为人说话。 见她不说话。 女孩们面面相觑，苏宁补充“送个特产怎么了，那个刚刚是我多嘴了，你们是朋友嘛，那作为好朋友送你就要，又不是你伸手去要的。” “别退别退，我们还想吃呢！我们没吃过，上次你带的米饼都没尝够。” 周沐说罢还扯了一下张晓一。 张晓一瞟她，无奈轻咳了一声“那个，退回去是挺寒人心的，他就是想着去南方训练顺手给你带一箱嘛。” 在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势下，那箱特产到底是被拆了，林听雨将东西大半都分了出去。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苏宁直言“听雨，其实曾奕真的挺好的，你说当朋友，他二话没说当朋友，他肯定好多人追，但心思一直放你身上啊，比你那些三分钟热度的追求者强百倍。” 林听雨本来就因为陈迟的事格外混乱，这又来一个，更是听得头疼，连忙拿吃的去堵人嘴，将话题引到她们身上 “好好，你们喜欢去追求我双手赞成，成功热烈祝贺，但别念我了，好不好？” 闻言张晓一眼睛一亮“真的？” 林听雨有点失笑，认真“这是你们权利啊。” 张晓一刚刚想说话，被旁边周沐拿过一个米饼塞住了嘴。 “你干嘛？”她呜咽。 周沐将人扯到一边，简言意骇“我们没戏，别想了。” 她鼓着脸，含糊“不试试怎么知道？” 周沐无奈“他不喜欢你，卫精填海也没用。” 张晓一:“......” 要不要这么悲观啊？ 话茬到这停，林听雨拿过剩下的米饼，咬了一口，微甜绵软，满口米香。 她拿过手机道了谢后，还给人发了一个小红包。 那边很快回复过来，林听雨还挺意外，实训好像不给带手机啊。 【顺手的事，红包就见外了。】 正要回复，一条信息弹出来 【训练快结束了，再过段时间回去，也有点想吃你推荐的驴打滚了。】 林听雨看了旁边的箱子，想了想，回 【那我给你寄点过去吧。】 第34章 你躲什么? “就得在她附近转悠，让她觉得遇见你有缘分，但咱们又不能太掉价，遇见了就面无表情，说一句好巧，暗搓搓的引起人注意，然后不经意制造一点偶遇啊，送点小礼物啊。” 季朔这小子为了答谢陈迟给他省酒钱的事，联合室友给他出了几个追妞的招。 “对对，到时候你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聊天，吃饭，电影...” 当事人一贯的沉默，没做什么回应。 季朔以为这人肯定是被女生追多了，人又高傲，拉不下脸，跟个知心哥哥似的叭叭“你靠女生主动一定是不行的，别的女孩你这样的也许可以，但我看那女孩不是个缺人追的，论坛上说那姑娘把他们系的追求者都给拒了，跟你有得的一拼啊，而且上次你去摄影馆人不连话都没跟你说几句吗？” 想到这，季朔贱兮兮说“我觉得她对我比对你温柔多了。” “因为你跟别人没什么两样。”有人淡淡。 听到这季朔顿时不服气了，指着他不满“啧，就你特别是吧！”说罢出其不意就揪走了他整洁桌上的一样东西。 那是一只九尾狐。 一个大男生居然在桌面摆这玩意，还仔细呵护，都不给他们摸，不知道还以为是女朋友送的定情信物呢，不过这狐狸还挺好看，两只大眼睛，真有九条小尾巴。 陈迟只冷声数秒数“1、2...” 没到第三声，季朔连忙丢了过去，嘴上还是不饶人 “我说你一向不都挺man的吗？一个大男生怎么都喜欢这种小猫小狐狸这么卡哇伊的东西？上回那只帽子，我们都说选个酷的，就你选了一只猫的图案，好端端的宿舍集体帽，你戴上了，人家都说是不是女朋友送的。行啊，你这个心机boy！” 那只白狐被人一把接过，陈迟掐着它的后颈，眯眼不自觉打量了会。 狐狸通体白色，九条尾巴毛绒绒的垂绕在他手腕，上翘的狐狸眼灵气逼人，美中不足的，是那圆圆的鼻子着股憨劲，却又显得格外可爱。 难怪那时候夹到了，这么高兴。 旋即，少年抬手食指点了点那小鼻子，薄唇轻启，吐了三个字，像是无声的默念。 季朔自然没听见他在说什么，但他点评 “啧，真是像看女朋友一样，肉麻。” ...... “等会想吃什么？诶？听雨你还跟我们一块吗?” 林听雨往常不怎么跟她们黏在一块，这两天破天荒干什么都跟她们一块。 “跟的。” 周沐侧头“听雨你最近发现集体行动的好处了?” 林听雨点点头“嗯嗯，我决定弥补当初单人行动的错误。” 张晓一笑“那你最近真是赶上好时候啊，我们这几天在北校区都看见陈迟哦！” 苏宁想了想，也附和“对啊，你看啊，我们下课碰见，去食堂吃饭也碰见，以往两个校区离得那么近，都没见过，啧，传闻中的大人物照进现实了。” 张晓一谈起帅哥总是激动“我发现他真人比照片更有气质诶！那散漫的步子和高冷的气质，没谁了，帅哥我见多了，但这么帅，又衣品气质绝佳的真太稀缺了，搞得我也好想跑去南校区看他踢足球啊！” 头一回，林听雨听八卦听得心虚。 她们习惯去颐园吃饭，离宿舍近，一行人在路上商量好了，吃拌面，林听雨排最后，低头戴耳机写稿子正专注，前面苏宁突然用手肘戳她，示意她往后看。 她纳闷扭头。 先是高她半截的挺拔身躯，然后是那张斐然出众的脸。 林听雨拿耳机的手一松，刚不自然地回过头，手机就震个不停。 是宿舍qq群。 张晓一：！！！我感觉校草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苏宁：我也觉得！过几天是不是我们就可以一块坐着吃饭了?！ 周沐：（摸下巴）我觉得你们的愿望应该很快就会实现了。 周沐：@林听雨。 其他两人没看懂这暗搓搓的提示，以为只是林听雨没说话，纷纷跟着@林听雨 林听雨看到一连串的@，眼皮直跳。 林听雨：...要不我跟你们换一个位置？@张晓一@苏宁@周沐 张晓一：过于刻意了，会弄巧成拙的！ 苏宁：加一。 周沐：大可不必。 林听雨:...... 没一会周沐端面路过，意味深长看了一眼她。 林听雨没太明白，寻思着几个室友稀罕人的心思，长吁了一口气，往前走了点。 不一会，前面苏宁的拌面也做好了，她凑上去，止不住解放的喜悦 “师傅，我要酸辣凉拌面！” 是个老师傅，面目慈祥，很不好意思扶正他那顶高高的厨师帽 “酸辣啊？那得等一会哦，很少人吃这个口味啊，没醋了，一会让人拿过来哈。” 林听雨还想说点什么，师傅又喊“后面那位帅哥你要什么呀?” 一道磁性十足的声音懒懒传来 “跟她一样。” 师傅乐呵“那正好，一块等一会啊！” 不远处。 三个女孩看着他们话题不止。 周沐听着她们叽叽咕咕讲不到重点上，决定再给点提示“你们不觉得，我们最近碰见陈迟的频率太高了吗？” 张晓一：“难道他搬到北校区了?” 苏宁：“还是说，他选修了这边的课?” 周沐：…… 没室友，身后还有陈迟，林听雨心里跟挂了秋千似的，一直荡，似乎是怕身后的人跟她搭话，带上耳机音量开很大。 等了五分钟，一瓶陈醋终于从后厨拿了上来，师傅拿起小锅问“小美女，要多辣?” 她摘掉耳机，应“微辣，微微辣一点就好。”她吃不了多辣，这里师傅理解的微辣，其实已经到了中辣的地步了。 师傅又问“后面的小帅哥呢?” 沉雅的声音再次响起，连说辞也没变。 “和她一样。” 像是误会了些什么，师傅笑应“好好，那就一块拌。” 林听雨：“......” 拌面很快做好，她在单肩布包里掏了掏，意识到什么，顿时暗悔。 居然在这种时候，没带饭卡！ 不等她想法子，一只修长干净的手衔着饭卡扣了一声，收款机提示 “刷卡成功！欢迎下次光临！” 人还侧头，狭长深邃的眼底一片清明，问“你在躲什么？” 明知故问。 可又仿佛看透她躲避背后的情绪，叫她答不上来。 林听雨错开视线，将那碗面推回去“师傅，我忘记带饭卡了，我去找室友借一下！很快！” 反正两个是一样的，想到这个，她急忙补充“他刚刚刷的是他的，不是我的。” 这句话说完，旁边那道视线一瞬变得冰冷。 但姑娘根本没理会，径直往室友那边跑。 等她拿着饭卡回去，窗口却没了人，师傅探出头来“同学，你后面那男同学帮你刷了哦，还加了一个鸡腿呢！” 她看着碗里多出来的鸡腿，心情有些复杂，在调料区加了几勺醋回到坐位。 新开的陈醋味有点冲，苏宁皱鼻子，好奇问“你不怕酸加醋就算了，怎么还加了一个鸡腿?” 京都算大半个北方城市，这里饭菜分量挺足的，林听雨个头小，长得就南方，小意温婉，口味也很南方，吃这么点就饱了，平常她们加餐，人都说吃不完。 怎么这回倒不嫌弃浪费吃不完了？ 张晓一捧着小脑袋发出疑惑“难道是见到陈迟，觉得运气太好决定犒劳一下自己?” 其他人：“……” 林听雨看着那只鸡腿，说了句想吃，没做多余解释。 苏宁也没做多想，随口“哦，不过听雨你真的好喜欢鸡腿啊！” 林听雨筷子一停，垂眸“吃习惯了。” 周沐吃着吃着觉得配汤咸了，起身去买了杯红茶，回来时好似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到林听雨桌前，直勾勾看着她。 林听雨被盯得心里发毛“怎么了？沐沐。” 周沐娓娓道来“我刚刚去刷卡的时候发现，你没刷我饭卡哦，听雨，也就是说——” 林听雨被这句惊得呛了起来“咳咳咳！” 张晓一冒出头“什么？那刚刚谁帮她刷的？她后面不就是陈迟嘛？” 林听雨顺了顺自己的胸口，急忙出声“不是，你听我说，不是你们想得那样，是我刚刚又找见自己饭卡了，自己刷的！” “也是，你前脚走了陈迟也走了。” 张晓一捧脸，认真“不过你走他好像一直看你哦，你们两体型差真的绝了，我以前一直体会不到，你们站一块真的...啧，有种养成系小小只的感觉。” 林听雨轻咳“我没刷钱嘛。” 周沐盯她碗里多出来的鸡腿，没吭声。 啧，有好戏看。 第35章 告白 但总有落单的时候。 一门选修课后铃响，林听雨想等人流少一点再走，不一会，便听见门口传来一阵议论，看过去。 外头下课的女孩们都停下了脚步，低声交谈间频频偷瞄路过的挺拔男生，还有女孩激动抱着小姐妹手臂直晃，俨然一副小迷妹。 迎面而来的少年一身纯黑与纯白的极致撞色，挺直修长的身形惹眼，冷然从容的气度和少年感相互杂糅，又更叫人心折。 有人问“陈迟诶，他来这做什么？” 男生睫毛都没动一下，不徐不疾往教室里踏。 林听雨合书的手不自觉一松，一枚书签在这时掉了出去。 落在前方。 她垂下眼眸，温顺的眉眼中多了点烦躁，没等她上前，有人便捡起递到了她面前。 两指轻夹着纸质书签，好看温雅。 “谢谢。” 她声音听起来不带一丝情绪。 林听雨拿过想放回去，却像是找不到它原来的位置了，压过烦乱随手夹了回去，背上书包要走。 可前面停了双白色板鞋。 她低头抿唇“让一下？” 少年居高临下，手指轻敲联排座位厚重感的桌面，两声轻响后，低磁的声音接上 “也行，一块吃饭。” “……” 分明无理的话，被他用这样有礼的姿态说出来，竟让林听雨一时觉得—— 拒绝都是在不识好歹。 他偏冷淡的眼睛对上来“刚不是要谢我？” “带路吧。”她低声。 人收回手，似有笑意，还评价一句 “这回倒挺乖。” 林听雨简直被他这回复气笑，回“你耍无赖还能这么义正言辞，也是挺厉害。” 人耸耸肩，眉梢挑挑，无所坦荡 “主要有人不吃绅士那套，是得耍耍流氓。” “……” 林听雨真说不过他。 陈迟带她去了一家私房菜，她看了招牌，江南风味，她没吃过，他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不大的地方，跟他一样简约干净，人也少，安静。 菜单递过来，附带一句 “无赖不点了，等会有人不高兴。” “……” 这人说他一句能记半个世纪。 她点了两个酸甜口的，两道平常点的，不咸不淡“那你不该来找我。” 南方吃饭讲究热水涮碗，陈迟正抬手拆碗筷，瓷勺被平缓放下，却还是发出一声脆响，他回看过来，嗓音缓而沉 “那你也不该来京大。” 旋即也不等她应，拿过她的碗筷开始涮。 话总能被他绕回来。 林听雨睫毛轻颤，片刻，盯着他自然的动作，那句酝酿好的—— 我后悔了。 竟然卡在喉咙里。 跟当初那句再见一样，都难以开口。 菜上来，陈迟自然接过菜盘。 他从来礼貌绅士，更多的，还有体贴，根本不用她动手。 席间林听雨拿了手机给人回复信息，今晚她是有修图任务要交的。 她的兼职不止两份，还有线上的。 第一次尝试说了延迟交图的时间，对面回复很快【啊！你一向都很守时的啊，我都已经跟业主说了9点了，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林听雨不由看向旁，他吃饭礼仪很好，坐得端正，执筷手势极为正规，举止间都有种赏心悦目的美感。 视线对过来。 她垂下眼，敲字回复【好，9点，我准时发给你。】 放下手机，感觉口渴，拿过杯子，发现刚刚空掉的杯已重新续上了温热的酸梅汁。 林听雨动作一顿。 她没有过男朋友，不知道别的男朋友怎么样，也有过不少追求者，但她基本上没给过他们什么机会。 但陈迟真的在把她当女朋友在照顾。 她有心事，陈迟的好又让她多有不适应，基本上没动多少。 陈迟说了吃饭以来第一句话 “你是小鸟？” 她头一抬“啊？” 对上他目光，然后那张历来会怼人的嘴说“长了个小鸟胃？” “……” 说罢人执筷夹了一块糖醋排骨，正要放进她碗里，意识到什么，丢回自己碗里。 正当林听雨以为他又要说她两句时，见人重新拿双新筷子干脆利落再夹了到她碗里，没几秒，堆得老高。 林听雨还是抵触，伸了手挡在碗口。 那只手停在半空两秒，随后收回。 一顿饭吃得沉默。 下楼，陈迟掏出手机利落结了账，林听雨这才注意到他一路上都没有拿手机出来过，反倒是自己偶尔还会看手机信息。 她想到刚刚自己的回复，低垂了视线。 是家新店，老板问“新店开业，南方菜做得正不正宗啊？” 人不吭声。 林听雨抬眼，发现人在等她开口。 真像是个男朋友陪女朋友来吃饭的，评价也由她说。 按着他性子能等到店关门，林听雨微叹了口气，认真评价“挺好的，酸甜调整得很好。” 糖醋排骨就挺不错，酸甜口味的菜讲究酸甜比例，入口适度才算好。 “那欢迎下次光临啊！”老板笑着说。 “好。” 这是陈迟应的。 有了上次泡芙店的经验，林听雨不想面对老板的打趣误会，先一步出了店门。 没走多远，听到身后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林听雨想到他今天的态度，话到嘴边的不用送她了，一时之间也说不出口。 不用想，陈迟也能找到理由，她辩驳不过，也强硬不过。 脚步渐近，但她细细长呼了一口气，冷着声音 “陈迟，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清楚了，你非要这样吗？” 她可以陪他吃这顿饭，可多的，她给不了，她也不想让人三番几次过来找她。 因为在陈迟看不见的地方，她也得忙碌着，所以没什么精力去应付一个人的好，别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他呢？ 她不希望这么浪费彼此的时间。 将这些耐心分给她，然后得不到回报。 不值得的。 即便他愿意，可她不愿意。 陈迟脚步一顿，脸上闲散的表情收拢。 “林听雨。” 林听雨深敛了气息，回过头。 男生依旧白衣黑裤，暮色下依稀可辨俊朗眉目，记忆在倒退，面前的人跟曾经那个少年再度重合。 一道沉声落下“我没说清楚。” 陈迟目光一错不错对上来，他向来话少，却难得解释 “笔记本，补课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现在追你，也不是想征服你，更不是看见你复读觉得愧疚，我没这么幼稚，只是因为——” 少年一贯清冷的目光竟有几分柔和，一字一句叙得认真 “我喜欢你，很喜欢。” 他顿了顿，补充“这句话，我当初也说过，但没让你听到—— 是我不够勇敢。” 第36章 不够勇敢的，从来不是他 林听雨心头一颤，一抬眼睫却尽是酸涩，看人都带了水光。 终是无奈摇了摇头，竟不知道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 “陈迟，我想，你可以试着去喜欢别人，而我...很抱歉。” 陈迟收了脸上的柔情，又复那股冷俊的原貌，眸底是化不开的执拗，沉声 “试不了。” 知道他的固执，林听雨没再多说，转身离开。 身后的人没再跟上来，她走在寂静的校园里，眼里水雾早按捺不住，凝结成泪一颗颗簌簌而落。 她抬手擦了擦，想起他刚刚的话，泪抬睫间又涌了上来。 其实不够勇敢的，从来都不是他。 而是，那个自卑的自己。 记得很清楚，是春日周天的下午，日头很好，不冷不热的天，分外舒适。 她早早在会议室等待那个少年的到来。 仿佛是在沉闷晦暗里定时出现的光华。 2点15分。 习题，草稿本，课本早已一一摆放好，唯独旁边椅子空着。 往常准时的人还没来。 她等了一会，最后放弃了给陈迟发信息的念头，拿出课本默写背诵诗歌。 刚默完一首《桃花源记》，少年推门而进，像密室里乍然拉开窗帘涌进来的光，让人眼前一亮。 与平常的慵懒冷淡不一样，他跑的有点急了，胸膛起伏，冷白脸颊淡淡泛红，外套被一手甩在肩上，长身玉立，生动又朝气。 真是好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抱歉，我路上有点事，迟了。” 见他额头有细密的汗，林听雨摇摇头“没关系的，下次不用这么急。”随后拿出纸巾，想给他，又像是一只触角，小心探出又一瞬收回，最后只轻轻推到他桌前。 陈迟缓了一会，从书包拿出数学书，不轻缓的动作让里面掉出一样东西来。 一封粉色信封映入两人视线，上面还认认真真写着——给陈迟。 茫然愣住的一刻，林听雨脑海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今天迟到是因为这个吗？ 陈迟动作一顿，随即伸手拿过那信封，三两步走到垃圾桶旁，竟丢了进去。 她愕然“你不拆开看看吗?” 好歹也是别人一番心意。 陈迟耸耸肩，稀松平常，看着她，淡淡问“看了然后怎么办?” 林听雨怔了怔，接着话茬“喜欢的话，就很开心，不喜欢——”她说到这话有些犹疑。 是啊，不喜欢的话怎么办。 闻言他走近，居高临下，笑极淡，看她问“不喜欢，怎么办?” 她答不上来。 “我要是一封封去看，去回应，现在你看到就不是一封了。” 少年轻轻笑了一声，他勾唇 “而是一书包。” “……” 一书包情书？ 他怎么对自己这么自信？ 少年长指勾起纯黑书包提耳，看她，眉眼带笑，颇有几分少年意气 “说不定，里面也有你一封。” 林听雨像是听到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一般，立马摇摇头。 真不是怕他发现自己的心思，而是向来喜欢伪装隐藏的自己是真干不出写情书这样的事来。 但见到她这副反应，陈迟英俊无两的脸即刻就沉了下来。 知道他自信骄傲，林听雨偷偷看了一眼他脸色，试图转移话题“你可以先看看是谁写的，然后如果不喜欢的话再丢了。” 能被别人真诚的喜欢，也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她想。 起码，她都没什么人喜欢。 那个少年没应声，将书包别在座椅后座，坐下来，长指翻开书，指着一道经典例题，那是她之前没理解透的一道题。 冷冷道“笨。” 明白他的小情绪，林听雨怕再顶撞他惹他不开心，乖乖应“哦。” 课本被翻得用力。 她抿了抿唇，还是说“小心点。” 他睨她，捏着纸张没一点放松。 林听雨很小声为自己辩驳“你上周拿错了，这本是我的。” 陈迟默了两秒，道“难怪这么多错。” 林听雨:“......” 陈迟那天也许真的有事，中途还接了一个电话，让她先写试卷，林听雨写完有些累了，她中午没午休好，趴桌面眯了会。 “吱呀！”推门声响起。 她正要抬头，听见少年原本的步子收了收，变得轻缓，抬起的睫毛怯而隐晦的复落了下去。 几秒后，一件外套轻缓落在她了身上。 少年在旁边坐了一会，似是有些失笑，声音压低，呢喃一般 “小笨蛋，是不是因为叫你小笨蛋，所以笨的都不知道” 一声微不可叹的叹息过后，他落下一句 “我喜欢你，很喜欢。” 少年声音里是极少有的温柔。 那个日光流转的午后，他不知道少女睫毛在轻轻颤动。 他更不知道，少女隐秘的心底迎来了一场盛大而灿烂的烟花，却在绚丽落尽后，慢慢溢满了苦涩。 因为那个少年，一如初见般惊艳，又更像是一个看不到上限的宝藏，越挖越看不到底，总会有宝石倾泻出来，带着耀眼的光亮。 放在远处可做灯塔，握在手心却会灼人。 她终究，握不住的。 可又一如那篇她一字一句默出的《桃花源记》，有幸见过世外桃源的美好，都想要贪心拥有。 时隔多年，像是肌肉记忆，林听雨至今还记得那句诗。 “寻向所至，遂迷，不复得路。” ...... “咚咚！” 宿舍门被敲了敲。 一个女孩递过来一把花束“你好，我找一下林听雨，这个是别人托我送给她的。” 周沐开的门，看着花束有些兴味，大声喊她“听雨，有人送你花。” 其他女孩凑上来，张晓一感叹“哇哦~这花送的可以啊！见过送花到楼下的，送到宿舍的倒是头一回见！” 林听雨正在赶东西，刚按了保存，就被人拉着去接。 入目是一大束粉色玫瑰，很新鲜，没等她说谢谢，那女孩就开心摆摆手“他已经谢过我了，谢礼很重喔！还有他长得超级帅！又冷又酷！” 苏宁也好奇“哪一个帅哥，我们见过没？”随即联想到一个可能，激动“是不是曾奕？人没回来，花先到了对不对？” 林听雨抱着花束，玫瑰花娇艳欲滴，包装精美，隐约都可以嗅到浓郁的芬芳。 她摇头，温和肯定。 “不是他。” 只有一个人送过她粉色玫瑰，这是第二束。 女孩们见她这反应，连忙追问。 “是谁是谁啊！” 林听雨觉得说出来人肯定炸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周沐心里有猜测对象，轻咳了一声“你们想一下最近出现在听雨身边的男生嘛！” 苏宁想不明白“还有谁啊？不是曾奕，系里的基本上都拒绝了。” 张晓一寻思说“说不定是上次那个红头发的鼓手，他看着就很懂女生，而且这花居然粉色的，好少女心啊，听雨听雨，这回这个有心了啊，送到宿舍了都!” 林听雨抿着唇，陈迟的确有心。 “你们没想过是...最近出现的陈迟？” 周沐觉得很明显了。 苏宁听了，却直摇头“怎么可能嘛？” “你想一下，身高188，拿奖拿到手软，帅到掉渣，企业家陈延的独生子，人都说钱、权、才、貌，占一样就可以要，他样样都占，别说他送人粉色玫瑰了，女孩送他粉色玫瑰差不多。” 张晓一也认同“就是就是，也不是说听雨差劲。他那样的人女生疯了似的往上凑，拿束玫瑰往人面前一站，什么样的不到手啊，哪里用这样？” 周沐扶额:“......” 不信拉倒。 林听雨看着桌上的玫瑰，难得应了一句八卦 “嗯，他不用这样。” 第37章 我不喜欢，你会不送吗? 苏宁和张晓一完全想不到打脸来得这么快，第二天下课就瞧见往日目不斜视的陈迟，倚在教室门口的栏杆上。 看过来的冷淡目光，可不清白。 几人面面相觑后，识趣离开，走前张晓一还不忘推了把林听雨。 林听雨稳住脚步，站原地，收了东西，礼貌让她无法无动于衷，提了点情绪“谢谢你的花，我收到了。” 陈迟走过来，他不知道她喜欢什么花，按照自己意愿买的，直接问“喜欢吗？” 林听雨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掐紧。 她很难说不喜欢，热烈美好的东西大家都喜欢，她也喜欢，就像他一样，凭借那样的才貌，也很难让人说不喜欢。 像是知道他做题带的固执脾气，她问“我不喜欢，你会不送吗？” 他看她，一句话表面态度“不会，但你可以挑。” 见她反应平淡，陈迟也没再提，直接开口“走，吃饭。” 林听雨想到昨晚，下意识就摇头。 “我不太习惯。” 她一直都对他有所躲避，甚至接触也拘谨，陈迟凝视她的眼睛，似乎要从里面找什么熟悉的东西。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 林听雨低垂眸，片刻，像是有感而发 “陈迟，我们都不一样了。” 林听雨不知道隔着他们的究竟是这几年的变化，还是自己身上的繁重，还是陈迟身上的光亮。 亦或是，更多，别的东西。 她昨晚想了很多很多，理智和感情相互打架，扯不出个所以然。 而他答“没人跟从前一模一样，去哪，送你。” 两人肩并肩走着，林听雨走得不快，但陈迟明显的在压着步子，他话少，偶尔问她一两句近况，林听雨避重就轻回答了一些。 很奇妙，她也学会了他曾经的少言寡语。 单字音回复一个嗯，再多的，是礼貌的还好，这样听不出好坏的词。 可哪怕这样，她还是不习惯再跟陈迟单独相处，心总被吊着。 想时间过得快一点，但心底又偷偷有一个声音在说慢一点。 还是矛盾。 不知不觉走到寝室楼，林听雨情绪不是很高，低声“我先回去了。” 他声音低沉，语气却温和“给你点了餐，送上寝室楼，记得吃。” 林听雨愣在原地。 她原是想着说回去点个外卖的，没想到这他也帮她点好了，转头想说些什么又压住了话，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到5楼，跑楼栋的兼职女外卖员刚好到，见她要开这个寝室的门，拿着单子，有些不确定问“是小笨蛋吗？尾号1010为你定的特快外卖。” 小笨蛋，这个称谓，她笑了一下，接过来“是，麻烦您了。” 很大份的量，拿着很重，打开才发现里面有好几个菜，差不多都是昨晚的菜色，还附带了四份小零食，其中有一份略大。 她拿起来，发现上面竟然写了字—— 小笨蛋的。 意思是大份的给她，她朋友也有份。 很面面俱到。 林听雨心被那几个字轻轻戳了戳，拆开饭盒，才发现里面还有一只玻璃瓶装的酸梅汁。 她想到自己昨晚觉得酸甜适中，多喝了两杯。 这他也记得了。 掌心下的饮料还有余温，连带着也暖到了心坎。 其他三个女孩还没回到寝室就闻到一阵饭菜香，苏宁老京都人了，闻着味就知道哪一家的，刚刚吃的油泼面不正宗，现在馋虫被勾了出来，嗅着鼻子 “喔，这香味好像陆记的糖醋排骨啊，还有鱼香茄子。” 一开门，发现林听雨在吃外卖，几个人都有点诧异，不应该跟陈迟一块吃饭了吗？ 苏宁看见包装，惊讶“听雨，你这真是陆记外卖诶！” 林听雨捧着饭盒，她不太清楚是哪一家店的，但味道极好，唇齿留香。 她指了那小盒东西“陈迟给你们带了零食，放你们桌面了。” 周沐笑，说“前天要是我们也没带饭卡，说不定还可以吃鸡腿。” 苏宁一拍手“当时我就说，陈迟怎么刚刚好就排她身后，还在她走了之后看她背影呢！还有之前摄影棚，都是猫腻啊！” 张晓一跑到桌面，拎起来看“真是陆记家特有的柠檬鸡爪诶，又酸又辣，我吃过一回，味道超级好！” 大伙想尝鲜，林听雨也吃不完，于是分了她们几双平常攒的一次性筷子，几人你一口我一口吃了起来。 苏宁尝了一口心念已久的糖醋小排，乐得脚尖都在点地，给她科普 “听雨，你不知道，陆记的饭菜从来不送外卖的，而且就算去排队也得预定了好几天，我们京都人年夜饭上陆记吃饭那都叫有面了！” 张晓一也说“是啊，还有这个鸡爪，别看它这么一小份，可贵了！” “啧，真不愧是红色资本家的太子爷！” 张晓一好奇劲上来了，忍不住问“哇哦，那陈迟岂不是根正苗红？” 这事苏宁从父母那听了不少。 “那可不？陈迟的爷爷陈守原本就京都人，开国大将，上当时京都赫赫威名军区总司令，而且他爸陈延也参过军，不过后来从商了，那也是老大啊！资助了很多灾区和军事工程呢！这可不同于普通商业资本家，是国内名望很高的红色企业家哦！” “诶，听雨你闭着眼答应也不亏啊！”张晓一感叹。 有些名头林听雨并不陌生，她很早就知道陈迟生活环境优越，吃用都比平常人好一些。不过关于陈迟父辈的没听这么仔细，也没想到一顿饭还能有这么多来头。 微叹了一口气，她其实加个鸡腿就觉得算奖励自己了，根本用不上这样的奢侈。 第38章 我背不背得动，你不是最清楚? 像是有了开端，后面就不收着了，陈迟的追求势头愈加猛烈。 更拜他出名程度所赐，小到寝室，大到整个摄影系都知道了，只要人来，不用林听雨瞧，就会有人挤眉弄眼朝她看。 有个素质拓展，520四个人一块报了名，挣点文体分。 路上，有同系女生明目张胆往林听雨身上扫，窃窃低语 “看，那是不是林听雨啊？” “是啊，我们系的系花，陈迟最近追的那个女孩，有一段时间了，不过这学姐好高冷啊，有一回，我见人直接丢下人，就跑了，连花都没收。” “啧，虽然她也很漂亮，面对这种才貌双全的，是怎么高冷得起来的？该高冷的不应该是陈迟吗？” “何止才貌，还有钱啊！就是低调而已。” 张晓一好笑，暗搓搓扯室友的手臂，语调都带转弯“这种——是怎么高冷的起来的呢？” 她们觉得林听雨实在是太镇定了。 陈迟几乎每天都来，不是送花，就是往宿舍里送吃的，可送的对象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像点头之交一样。 也难怪有人这么说。 相较其他女孩的激动，当事人羽睫微微颤了两下，出声“你们别打趣我了，挺忙，真的不想考虑这些。” 苏宁知道人要去当家教，平时还接活，忍不住说“你啊，就是太励志了，不像大三那学姐，孙芳知道吧，交了个男朋友，徕卡相机好几部，就连包也是爱马仕，那叫一个炫耀。” 张晓一出声“这谁不知道啊，就上次跟听雨抢奖学金那个呗，整天耀武扬威的，在ins上秀的那叫一个优越，她男朋友是个富二代好像，但听说人不咋样，一股子地痞流氓气。” 京大名头太响，不少有钱的富二代都以交个京大女朋友为荣，甚至不惜豪掷千金。 周沐皱眉，说“靠男朋友这条不值得提倡。” “也不算吧，人家男朋友愿意送啊主要是，要是听雨想要，陈迟送多少都可以啊。”苏宁说完，跟张晓一递了一眼神，这妞就一及时行乐的主，直应“就是就是。” 随即一双黑色眼眸默不作声看向她，瞳孔黑如水晶，眸里的一泓水如载日光，不经意闪睫间泛起的涟漪又如染烟雨，柔柔沁入心扉。 她什么都没说，又仿佛道尽了所有。 张晓一忙举手投降“不说了不说了！” 到了训练场地，人群零散，张晓一明显眼尖“诶诶，最高那个！” 几个女孩看过去。 男生高个挺拔很抢眼，一身黑，工装中裤，干爽内敛，单手插兜，露出腕上黑色机械表，衬得肤很白，正侧低头跟拿着训练卡的老师讲话，唇动着，脸上表情却一贯冷淡。 旁边还跟了一个男生，不同的是，他格外开朗，和老师相谈甚欢。 注意到她们，冷清那人的视线淡淡扫过来，却宛如穿透云雾，锐利十足。 苏宁拍当事人肩膀，笑说“追得挺紧啊！” 张晓一也暗笑，往场上一扫，又发现什么“诶？右手边那个，那个不是鼓手吗？怎么剪了短发啊？” 林听雨这才认出来，是时憬。 他剪了短发，还染了黑，往常趋近女生的柔和一下没了，变得十分清秀。 也其他有女生注意到了，低声说“听说是医学院的跨界高材生，同时修了乐理和临床医学。” 张晓一嗅到了什么，贼贼补充“之前说的那红发鼓手，陈迟情敌来着，这下有好戏看了。” 果然，不远处时憬见到她们走了过来，扬了一个笑，礼貌打招呼 “听雨，好巧。” 张晓一激动扯她手臂，林听雨轻缓拉开，平静应“不巧，刚好赶上。” 时憬很自然摊了手笑笑，见四个人挤一块，问“你室友？” 她点头，几人简单打了招呼后，老师吹哨集合，拓展分10个人一组，男女各一半，四个女孩拉了一个熟的女生，时憬拉了他两个同学。 还差两男生，苏宁正想再找两个落单的，被张晓一拉住，扬头一看，人群中央的两男生正往这来，领头高个挺拔的男生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盯着人 “组个队？” 林听雨对上人视线，却抿唇不应。 一道爽朗的男声适时接了上来“对啊对啊！北校区这边人都不欢迎我们，诶，可怜落单了，美女们人美心善，收留一下？” 周沐苏宁:“......” 张晓一没忍住笑出声，鬼！他们刚刚拒绝了多少女生了！ 明摆着睁眼说瞎话。 季朔面不改色，继续“诶~美女笑了，说明欢迎，那这位白面小哥，不会小气到有意见吧？” 林听雨:“......” 陈迟这个朋友怎么跟陆羽行一个货色？ 念头一出，她又立马反应过来。 诶，也是，都是他朋友。 一些团队配合的小项目，平衡木，拉网攀岩，还有一项纸上叠罗汉。 一项项来，但林听雨格外煎熬。 团体项目总免不了肢体接触，她从平衡木下来，左右各一边伸出了一只大手。 最后谁也没扶，自己踉跄下来了。 有人先一步蹲下身扶她手臂，却被姑娘一手甩开。 时憬见状，轻笑一声，跟上去。 季朔凑上来，不怕死说“这家伙来真的了啊，剪了个头来追姑娘，是像这么回事了，但迟哥，我相信你！” 陈迟斜他一眼“你信他，也不是不可以。” 季朔面色一僵，那他还有活路吗？ “是嫂子人美歌甜，这不惦记的多了嘛。”他马屁精说。 人唇角微抬，没吭声，往姑娘那去。 季朔在原地摸鼻子，心里一晒。 得，一声嫂子，比什么都管用。 最后一项叠罗汉，已经有队伍开始了，垫子小，一群人挤在一块有些摇晃，还有女孩差点站不上去被挤出来。 小组正商讨对策，一道高大的个子霍然在林听雨面前蹲了下去，冷声仿佛是在命令人 “上来，坐我肩上，省地方。” 林听雨愕然，正恼他的强势。 苏宁却一拍手“对啊！这个可以诶，但...”他能将人这样举起来吗？ 挺考验体力的吧。 陈迟转头，看向姑娘，似笑非笑，语调更是婉转 “我背不背得动，你不是最清楚？” 一句话就表明了两人的亲密。 林听雨当场就说不出话来。 大伙明显吃瓜了，眼神揶揄，语气起哄。 季朔暗暗给人比了一个大拇指，也蹲下来支持兄弟“我也行，我们呀，平时踢球锻炼得多，一百多斤都没什么问题！不知道这位小...白面小哥你行不行啊？” 时憬个子虽然不单薄，但白瘦，明显不是力量型那一挂。 但他学医的，轻嗤“普通女生比较娇小的，体重在一百斤以下，一般普通成年男生都可以承受女生坐肩上。” 说罢也蹲下来。 季朔侧头，也不甘于人后，冷笑“过一百的你行吗？” 张晓一可管不上季朔拉仇恨，惊讶“真的假的？” 季朔这点能力还是有的，嚷嚷“还骗你不成？上来带你领略一下高人一等的待遇。” “我一百零一斤，不骗你。”张晓一认真说。 “上来，单身，有体力，没忌讳。” 张晓一在几人搀扶下，真被人背了上去，好比见到了新世界，惊呼“可以诶！听雨你也试试，你个矮，感受一下高人一等是什么滋味。” 时憬回头柔和笑，带着春日的和煦，认真“听雨，我可以，放心。” 另一道高挺宽厚的肩膀也立在她面前，熟悉，有力，甚至很安心。 她一点都不怀疑陈迟有那样的实力。 但她一个都不想选。 第39章 你想拒绝他 可没等她开口拒绝—— 一只有力的臂展一把将她拉了下去。 林听雨一个趄趔差点倒下，又被人稳稳扶住肩，耳边还传来压迫的低语 “林听雨，你敢上他的肩，试试。” 他这么说，林听雨还真敢。 正要推开他，见他微抬唇角，笑有股子游戏人间的坏劲，说“游戏我可以陪你玩，也可以，不让你玩。” 林听雨愕然，但显然还不信他有这本事。 又欲起身，手腕霎时被一扯，靠近的一瞬只见少年原本清冷的气质倏然变得乖戾，低哑的声音更带了几分嚣张 “教练他听我的呢。” 姑娘一双漂亮眼睛瞪大，猛的推开他，气结“你...！” 怎么可以这么霸道？！ 人挑眉笑笑，拍拍肩膀，语气变亲昵悦耳 “上来，小笨蛋。” 林听雨气死了！ 其他人也瞧出什么了，连忙说游戏而已，推另一个相对娇小的女孩过来，让时憬试试。 一阵起哄下，林听雨不情不愿跨上了人肩膀。 到底是第一次让人这样背，手都不知道放哪，冷不防，腿背被人一把拉住，往他腋下勾，姑娘轻“啊！”了一声，失衡往前扑，手下意识搂住他有力的颈脖。 陈迟就她这劲站起了身。 那一瞬，还听到人很哑的闷笑了一声。 颈脖处的震颤透过手心格外清晰，但林听雨又不敢松手。 直想骂他混蛋。 陈迟固定好姑娘脚背，将她带出人群，喉结贴着她温软的小手上下滑动，问 “怕？你要上去他肩——”说到这，又别有意味啧了一声，“不是更怕？” “你...！” 林听雨气得脸都红了！负气松开手，鼻尖都在出气。 陈迟勾唇无声笑，肩上的重量仿佛不存在般，稳稳背着她往那块海绵垫上走，手背轻轻拍姑娘腿侧，在嘈杂里低声 “别怕，小笨蛋，高人一等了。”都比他高了。 林听雨心头乍然一动。 入目是俯视的景色，底下是仰望的人群，面对众人的打量，更不由低了头，耳根发烫。 因着陈迟的缘故，林听雨是全场最高最瞩目的，张晓一到她身边的时候都比她矮了点。 苏宁瞧着感叹“这俩男友力可以啊！” 周沐看了一眼，认真“陈迟是我见过追听雨最有办法的。” 苏宁也有同感，直点头“对对，你还别说，还真是，别看她温和脾气软，但倔起来谁也搞不定，之前那些人就连送个东西都被原封不动还回去了，这个她拒绝是拒绝” 她望向不远处，跟人对视一眼 “但好像，拿他没办法呢。” 因为这个招，他们组，站上去的最多，也最轻松。 不过游戏一结束，姑娘就鼓着脸叫“放我下去。” “下哪？”有人淡淡。 “地上！”还能上天吗？ “哪里的地上？”他勾唇慢道。 “......” “那里！！”她咬牙。 “哪里？”他往反方向走，还咬着调问。 无赖！混蛋！蛮不讲理！ 她气得想拍他那颗脑袋。 陈迟明显感受到肩上的姑娘呼吸在起伏，笑极淡，问“想打我？” “......” 见她不应，他声调愉悦，“打我的姑娘，要负责。”毕竟还没有姑娘敢打他。 林听雨简直服了！ 到底是放下来了。 走前姑娘手心掐紧，回头不甘瞪了他一眼，鼻子都在哼气。 可人还肆无忌惮的冲她挑了个眉。 把姑娘看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项目结束大家交流，林听雨闷着没说话，张晓一有点庆幸说“刚刚听说一个女生的肩带都被扯掉了，太挤了。” “对啊，我们组还好。” 林听雨想到刚刚自己什么都没被扯到，在高处还跟张晓一说话，可安逸，气消了一点点。 几人悄悄话，苏宁暗戳戳“陈迟好绅士哦！别看面冷，但我刚刚差点站不稳，他反手用手背搭了我一下，手还一直背着。” 林听雨想到他也是用手背勾自己小腿，气又消了一点点，但还是不应声。 张晓一也小声“话说陈迟可以啊，这么背人一点不带喘的，我怎么感觉他不想放听雨下来呢！” 苏宁和周沐又相视一笑。 好了，这下林听雨那点刚刚消了的气又上来了。 老师巴拉巴拉两句以后多参加些活动，队伍解散，这时，时憬走上来，语气诚恳“听雨，上次的事是我唐突了，想认真请你吃个饭道歉。” 女孩们闻言不由多瞧了两眼陈迟。 人微眯眼，眉宇的凌厉便顷刻聚拢，一句话更犀利点评到位 “你的本事就是事后道歉？” 时憬只淡看了他一眼，心平气和等女孩回应，他虽然看人眼界高，但态度却一直认真。 姑娘朝人浅浅一笑，别提多小意温婉 “时憬，我们走吧。” 话音一落，众人都有点拿不准林听雨的意思，见两个人有说有笑走远，也识趣没再看热闹，各自散去。 季朔有点忍不住，问“不上去掺和掺和？” 这个家伙，平时懒得去应付，但听到人在局里，都赶过来挫人威风。 现在这原地不动是什么情况？ 陈迟伸手到裤兜去掏火机，摸到什么，指腹一停，再探。 指腹滑过光亮金属壳，一声叮响火苗窜出来，烟被点燃，弹指一挥间，菱形薄唇吐出一口烟 “点到为止。” 季朔知道人心里有谱，也没做声，招呼“走，踢球去。” 走到一半季朔肚子叫，看着旁边的人，叫唤“看来背人真费点体力，迟哥，给点补给吗？” 怎么说他也做了助攻。 人淡淡来了一句“虚，补了没用。” 季朔拍他“你他妈，你兜里不是有巧克力？德芙的，老子看见了，我真饿了，尝一块。” 人身侧一只漂亮的手腕插着工装大裤兜，分明摸到什么，却散漫叼着烟，平静 “你眼瞎。” 季朔上嘴就骂“你他妈！” ...... 两人走出场馆，林听雨停下脚步，话头一转，认真说“时憬，如果你只是为了那天的唐突而道歉的话，饭可以吃，但如果有别的，我很抱歉。” 时憬哑然，这个女孩界限太分明了。 他没喜欢过别人，他要求高，人也高傲，这个女孩一开始的确没什么感觉，但从歌声的惊艳，到笑容的打动，时间很短。 但男生确定心动就这么几秒。 他喜欢她。 第一次，想要认真对待。 得知她在拒绝陈迟，他把长发剪了，换一个新形象，想再次争取。 “听雨，一开 始对你的质疑和后面的唐突，是我方式错了，但我很认真。” 林听雨刚刚的确是在赌气，也只是想要再次把话说清楚，声音温和，话却是冷的“那天拒绝你的话，我就不多说一次了，谢谢你的喜欢和帮助，我先走了。” 时憬僵住，没想到这个姑娘还是这么决绝。 他不甘心走上前，极为诚恳“我剪了头发，方式可以按你想要的来，给我一点时间，别这么急下定论可以吗？” 给他一点时间，而不是，全然拒绝。 林听雨要走的步伐一顿，柔和一张脸严肃起来，却很冷情 “时憬，我们认识不久，你或许觉得我值得你喜欢，歌声也好，容貌也好，可我如果没了这些，你还喜欢吗？” 试问她只是一个台下默默无名的观众，而不是让他鼓掌的替补歌手，他会喜欢吗？ 时憬没有立刻回答。 姑娘却很坦然“当然，我不是奢求你去喜欢我糟糕的一面，因为我也不喜欢，我只是想说，我没你看到那样值得喜欢，而且我给不了你时间，这样对我们都很累赘。” 她很烦扰，自己尚且自顾不暇，没时间去应对其他人。 路灯下，女孩一如他们初遇那个晚上，拒绝他的接送般，平静独自往前走。 仍不甘，喊“那陈迟呢！你会给他时间吗？” 是他比不过，还是他赢不了？ 林听雨向前的脚步一停。 时憬追上去。 将想法说出来“你想拒绝他，我可以帮你，像刚刚。” 第40章 她又一次的冷漠 沉默片刻，林听雨回过头，软而动听的声音像是在呢喃。 “然后呢？” 对着那双透亮的眼睛，时憬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他的确不甘愿认输，如果她愿意，帮她也是在帮自己。 他想后续徐徐图之。 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反应，女孩转而极为清明，说“时憬，除了你，我还可以利用其他喜欢我的人达到这个目的，可然后呢？我再告诉他们，我不喜欢你，给不了你别的，多谢你的帮助？也许有人还甘之如饴。” 这个姑娘是冷静而分明的。 “可时憬，喜欢很珍贵，我觉得它没被珍惜已经很可惜了，它不该被利用。” 讲到这，林听雨摊手，真心实意“祝你好运，下次遇见个珍惜你喜欢的人。” 她回身要走，想到什么，歪头笑 “还有，一直没说，你一头红发的时候，挺好看的。” 时憬怔在原地。 520几个回到寝室见林听雨在边修图边吃泡面。 张晓一又一次失策，感叹“听雨，你可真是...太不按寻常路走了！” 周沐是个看得透的，问“听雨，你这是将计就计吧？” 林听雨笑，应“沐沐每次都很聪明。” 张晓一丢了包纸袋在她桌面，摇头“听雨，我赌输了，这包板栗我请客。” 苏宁解释“我们打赌你会选谁，刚刚好路过一家新开业的板栗店，就说赌一包板栗，她说你选时憬，我说选陈迟，周沐还是支持曾奕。”说罢苏宁给她比大拇指“结果你谁都没选，你赢了，板栗该你的。” 林听雨:“......” 有这么赌的吗？ 多少还是又心疼又好笑，拿出板栗，拨了一个“来，你先尝。” “没我家种的粉。”张晓一幽怨。 张晓一家里有果园，山上一片板栗，来京大就带了一大包，粉而清甜，但很多，大伙吃得腻，最后都是林听雨吃完的。 一问，是喜欢吃。 张晓一见人喜欢，有时候会叫家人寄过来。 林听雨也尝了一口，是，炒太久了，外面硬了，口感没这么好。 认真“下次我给你带锥栗，那个口感会好很多的。” 张晓一眼睛一亮，但又小声说“那个贵很多诶。” 林听雨笑了笑，又给她剥了一颗 “没关系，我以前经常买。” 张晓一嚼着乐“你真好，一点都不欠人的。” ...... 周五晚，文澜路。 楚卿周末回家，陈迟跟他要好，通常会跟他一块在房间里玩游戏。 出乎意料的，今天没见陈迟。 林听雨暗自松了一口气。 下课她收拾好东西，一身轻松走出别墅，步调刚加快，便又撞上那道等待的身影。 脚步一缓。 隐在夜色里的人手机屏幕亮了下，映出他暗淡的神色。 陈迟看了眼，抬腿往别墅里走，路过她时，冷声丢下两个字。 “等我。” 林听雨不由回头，透过别墅大门，可见里头那道挺拔身影，在华丽的水晶灯下，一身贵气，举止自如。 而自己多少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华贵，无论看多少眼，来了多少回，表面多从容淡定，骨子里，还是觉得这些富丽堂皇和自己半分不相干。 愣了几秒，林听雨才恍然想起两个人的身份和处境。 其实他一直都是在这样环境下生活的大少爷啊，而她只是来这兼职的一个穷学生罢了。 他是主人，随时可以为她亮灯，可她是过客，或许可以留宿。 但迟早，都是要走的。 “小迟哥小迟哥！” 楚嫣稚嫩欢快的声音从里传出，人听着就让觉得欢喜纯真。 下意识的，林听雨浅浅的笑了一下。 其实他该喜欢的，是那样的女孩，就连她也喜欢。 多好，简单而真诚。 不用像她，一层层壳裹着，甚至筑起高墙城堡，里面却还遍地荆棘。 爱她，很累吧。 随即那双磨破的黑色帆布鞋转了一个向，往远处走。 楚嫣从厨房拿出一盒东西，献宝似的“小迟哥，这个糕点，我吃过了，很好吃，你拿去给听雨姐呗，我给她，她说不能要。” 为了去南城过冬，楚嫣表现得可积极。 盒子没包装，他问“是什么馅。” “板栗板栗。” 陈迟勾唇接过，不过这个舒缓了片刻的好心情只维持了不到十秒钟，便被别墅外的空无一人打破。 他盯着那个方向，抬手看了眼腕表。 林听雨没有走很快，她只是想让陈迟知难而退。 但没一会，夜里空荡的油柏路，一道沉重而急躁的脚步声从远到近踏来。 有些人，就算是跑步声，也觉得心悸。 她还是没忍住回头。 白衣少年背逆着不远处的光朝她跑来。 他跑得很快，快到那阵风都夹杂着一股薄荷味朝她袭来。 这样的场景，十七岁的林听雨从来不敢想，可没满二十岁的她，却垂下眼睫说 “算了吧，陈迟。” 林听雨尽力让自己眼睛没这么酸涩，因为她一点也不擅长扮演一个对他很坏的人。 陈迟干渴得滑了滑喉结，黑眸里的情绪一闪而过，将盒子递过去 “板栗糕。” 他再次表明态度。 看着那只经络突出的手背，她其实还可以听到他的低喘。 或许比起贪心拥有，她一直都只是更希望那个少年站在高处，热烈肆意罢了。 她摇摇头，转身继续走自己的路。 姑娘又一次的冷漠。 可身后的少年，又一次的跟上。 除了偶尔的八卦和热议，林听雨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不同，她照常奔忙着，对他的出现接送视而不见。 陈迟不知从哪弄了她的新qq，想着以他做事不喜欢通知人的性子，和那些送到寝室的东西，还是同意了好友申请。 陈迟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很简短。 【有事联系。】附带他的电话号码。 看着那串似曾相识的号码，林听雨压过情绪，最后敲了一个嗯字，随即又补充 【那些东西麻烦你以后不要送到寝室了，我需要的我会自己买。】 回过来一条【不吃丢掉。】 这个人真的是！ 上次的板栗糕也是，最后问她，确定不要，一个抛物就丢进了垃圾桶。 也不嫌浪费。 没两秒，对面发来一个微信码 【微信加一下。】 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她直接打了【不用。】过去。 大学了开始用微信，但微信传文件不方便，平时还是多用qq。 有了qq平常联系没什么问题就行。 她并不想两人交互更多。 信息不到一秒就发了过来，陈迟下意识皱了眉头，随即也不勉强，干净利落回了个行字。 季朔在旁边看着，急忙制止“啧，你怎么能这么利落就答应了呢！好歹说一下平时联系方便啊！撤回撤回！快点快点！” 陈迟按熄了屏 ，情绪平淡“不用，慢慢来。” 他有的是耐心。 季朔这下算是看明白了，以往都是陈迟拿捏别人，这回明显是被拿捏的那个。 他翻白眼“慢，你慢吧，到时候有你急的时候。” 第41章 该高冷的，是陈迟 没想到，第二天，520其他女孩也收到了陈迟的加好友通知。 如果说之前的小零食是预告，那现在无疑是收网的时候了。 人在追求林听雨，几人东西也没少吃，她们这点分寸还是有的，跟人说了。 林听雨哑然，还是表态“这是你们的权利啊，想追求他我也没任何意见。” 几人均是摇头，表示“我们明显没戏。” 苏宁拿出手机，给她解释“ 你看加好友的备注写了啥？”给她念“你好，我是陈迟，别误会，我只对她感兴趣，有事麻烦通知，必有重谢。” 其他几人都是一样。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而且京大校草的联系方式多少人想要都要不到，主动加的，自然都同意了。 又同时收到一句——其他时候不用。 苏宁感叹“有些男生就是傻，跟自己女朋友的朋友混得好，还不知道自己错哪了？这搁谁愿意看到自己好朋友喜欢上自己男朋友，或者男朋友跟闺蜜搞一块啊！陈迟这话摆明了他加我们是为了你，听雨，啧，这种是真的会啊！” “就是就是，又有分寸，拿捏了！”张晓一觉得校草的形象在心中又高大了不少。 周沐笑笑不说话。 张晓一想到什么，又补充“而且听雨，陈迟居然知道你喜欢板栗诶，连送你的蛋糕和牛奶都是酸奶味的，这可以啊！口味了解的那叫一个明白。” 苏宁也说“是啊，晓一你家板栗不用寄过来了，以前都惦记，现在有人给她买咯！而且我们都有份。” “他买的板栗明显比那家新开的好吃！就是听雨你给我带的锥栗。啧啧，沾光了沾光了！” 林听雨对他这招真是没话说，这收买人心的本事她见识到了。 也没想到，自己的喜好他到现在都还记得。 只不过林听雨觉得自己的冷淡，像是打在了棉花上，毫无用处。 因为陈迟一如往常接送，面对她的冷待，也没什么脾气，静默不言在一旁守着，像是一个任劳任怨的骑士。 有些时候，让林听雨觉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坏事。 路上静得只有两道脚步声，林听雨走得有点心不在焉，脑海里无端回想起那天听到的八卦。 该高冷的，不该是陈迟吗？ 是啊，这样的少年，样样出类拔萃，有一身高傲的资本，也养了一身高冷的脾性。 偏偏，对她耐心至极。 该得益于瘦下来的样貌，林听雨在这两年有过不少追求者，口头的拒绝不行，她也不是没试过用这样的法子劝退过别人。 也有不舍退场死缠烂打的，可谁会傻到持续去敲一扇不会开的门呢？ 她的不为所动，甚至还被人说过清高。 所以想着既然说了几次他不听，那行为上疏离表明态度，长久下来，也应该放弃了吧。 但陈迟的锲而不舍远出乎她意料。 “陈迟。”她开口。 “嗯。”他停下，目光平静垂眸看她。 姑娘咽了咽喉，声音是少有的软糯 “你能不能...别这样了。” 她在变相求他。 可人一针见血“你怕我这样？” 这个人总能直击要害，让她一时慌乱。 不等她答，又步步紧逼“还是说，你已经动摇了？” 姑娘猛摇头“我没有！” 人居高临下打量了两秒她，舌尖撩过门牙，分明有笑却松散挑逗 “哦。” 他又学她讲话！ 林听雨争不过他，剜了他一眼走前面。 身后的少年，这才十分闷的笑了一声，想到姑娘刚刚那一眼，活脱脱一只炸毛的猫，没什么杀伤力却莫名勾人。 望着远处，他挑眉 “野了。”瞪他不是一两回了。 ...... 周天，是林听雨时间利用得最紧的一天，两份兼职衔接着。 中午12点刚过，她正打算去吃点什么好，玻璃门就被敲了敲，陆记的外卖员还认出她来，喊“那位同学，您的外卖到了！” 林听雨拿包的手一顿，哭笑不得。 因为陈迟在这方面，真的很有办法。 很多时候许是知道她会拒绝，直接下了单，不是送到宿舍就是送到店里，又是外卖员送配送的，她总不能为难第三方。 这下，拒绝都没法拒绝。 老板也发现最近陆续有东西送过来，凑过来，狎昵问“听雨，是你男朋友？” 话语间男人又靠近了些。 林听雨皱眉不动声色退开一点，连着话到嘴边的不字止住了，点了点头“老板我中午在这守着，你回去陪老板娘吃饭吧！不然她又得担心了。” 中年男人听到这，脸上有点不快，刚想说话，电话就响了起来。 他不耐烦接了，表情分明嫌弃，语调又和善得不像话“好，马上回去。” 林听雨不多管闲事，默不作声回到了里间。 正拆着包装盒，仿佛是女生的第六感，潜意识回了一下头，发现男人已经站在了她身后，惊得立马站起身来，差点打翻了酸梅汁。 男人伸手扶起滚着的玻璃瓶，笑说“听雨啊，我回去了，你中午在这有事给我打电话啊！” 林听雨退了一步，忙应“好的，您去吧，等会老板娘又打电话催了。” 男人终于走了。 林听雨松了一口气，继续拆饭盒，看到里面丰盛的菜色，无奈。 她又不是没钱吃饭，哪有人天天大鱼大肉送过来的，好像她在这是受苦了一样。 她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外卖收到了，但下次真不用送了，我真的不需要，而且太奢侈了，吃不完很浪费。】 手机很快一震。 【养小鸟，得金贵点。】 林听雨：...... 又是忽略重点，捡边际的回复，而且她不就跟他吃饭的时候，少吃了一点嘛，都过去这么久了，还记得？ 真记仇。 林听雨看那份外卖，回顾了陈迟的追求。 大学有个好处就是，肆意的恋爱自由，大家也乐于见到各自谈恋爱。 如果说高中陈迟还有顾及，那现在根本无需隐藏，追求一个女孩该有的一样不落，人前明目张胆的花束礼物，人后细腻入微的体贴照顾。 而且像是知道林听雨不喜张扬，没在众人面前给她很大压力，送她回来也尊重她的安静，不刻意制造话题，亦不会自降身价谄媚讨好，做事周到，分寸把握得极好。 连旁人都挑不出一丝错来。 想到这，她深叹气，不知道这样的状态还要维持多久。 她还是，不习惯他的那些好。 下午另一个摄影师青哥过来了，多了一个人，林听雨终于觉得待在摄影室的时间没这么难捱。 六点拿过包，打算出去将就吃点就去楚嫣家。 星期天傍晚，陆续有学生从外面回来，南北街很热闹，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烤红薯的香甜味。 京都很多小吃喜欢沾酱，像烤冷面，煎饼果子之类的，她吃不太惯，倒是像烤红薯板栗这种原汁原味的东西很喜欢。 想起今天在店里老板有意无意的接近，她皱皱眉，买了一个烤红薯，啃到一半甜到腻，想去买瓶水，刚走两步，听见一道熟悉男声。 林听雨看过去。 是陈迟和陆羽行。 时隔三年，两个人和往常一样，一个高大健硕，另一个清瘦挺拔，在人群里很好认，背对着她，不知低声说些什么。 陆羽行见他拿了两包板栗，皱着眉头，拿过几颗，边吃边说“诶，大少爷，以前你不是嫌弃死了剥这东西，还嫌手脏，现在怎么这么喜欢，每回见了都买。” 陈迟神色微凝。 闻言，林听雨也身体一僵。 第42章 不是人人都像你 两个人第一次吃糖炒板栗，是因为补课闹了别扭。 陈迟做事很有规划性，给她写了几张卷子，已经清楚她的弱点，分模块给她一点点讲原理，一点点磨，她思维方式跟不上，一遍遍给她刷题，讲题型。 但也许是她脑子真不太合适学数学，很认真很努力去学，也没见多少成效。 同样的知识点，换道题就做不出来，想不通，理解不了。 她有时候会着急，怪自己笨。 那天晚上有一道函数题，半小时过去她还是解不出来，很是气恼，又想放弃。 被陈迟一双漆黑的眼睛淡漠一扫，她委屈开口“可我明明很努力了，它就是解不开啊。” 她赌气丢了笔，趴在桌上，不理人。 “林听雨，你这样只会止步不前，尽全力了吗?”陈迟做事理智，说的话也客观。 但那时候林听雨真的听不进去大道理，她努力将数学提高到及格线后，一直都没什么进展，仿佛那点进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闷头气道“不是人人都像你！” 不是人人都像他，有这么好的天赋，更不是人人都像他，有这么好的条件。 “林听雨。” 听见他叫她全名，而不是小笨蛋，林听雨心一紧。 一道冷声落下。 “你以为别人的成绩都是轻而易举的对吗?” 她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可听见他上纲上线，也不愿意低头，倔强着。 陈迟见状面有冷色，只撂下一句 “你好好想想，要不要还放弃一回！” 说完便留她一个人走了出去。 林听雨听到门合上的声音，趴桌上，委屈哭了。 一来，她的确不知道，表面轻松的陈迟在背后用了多少功，二来，质的差距，让她扭曲的臆想冒出头。 她脱口而出的话，是那个意思，却也，不完全是。 之前陈迟也有过对她数学没有半分天赋的无可奈何，但不过都是恼了她两句笨，便又耐心至极继续了。 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也许，不会替她补课了。 这个念头在她脑子里乱转，明明这才是她一开始想要的，可就是说不出的难受。 到了补课时间结束，人没回来。 林听雨心里一涩，擦干眼泪收拾东西回去，走到门前，不舍回头看了那两张靠近的椅子。 心酸得厉害。 谁知一拧门把手，竟直直撞进了一双狭长眼睛里。 那双眸子漆黑深不见底，却映出了整个自己。 廊道传来脚步声，那一刻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林听雨一拉住人手腕往里拽，眼疾手快关上了门。 反应过来怯生生松开。 少年高大，遮住大部分光线，阴影下深邃的瞳孔和平常一样，看不出什么表情，衬着出众的五官，淡淡的凝视着人，轻微厌世的冷意淡然。 仿佛，下一秒就会对她笑，长睫落下，单眼皮平添高级，一种惊艳至极的暖意温柔夹杂其中。 但那会的林听雨，并不敢肖想他会对她这样笑。 垂下眼，压着心跳，昏暗里闷闷道 “对不起。” 她错了，她知道的。 没谁取得成绩轻而易举，比起其他，分数已然是最纯粹的东西了。 “我知道你一定很努力，比我努力得多，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听她这么形容自己，陈迟竟低低嗤笑了一声 “你说的对。” “啊?” 林听雨仰头看他，不明所以。 他低头，长臂抬起倚在门上。 林听雨脸红心跳退了一步，书包后面却碰到门，退无可退，被他困在一隅之地。 陈迟盯着她的眼睛，像是思考片刻，薄唇微启，音色撩人 “不是人人都能像我一样。” 她看他“嗯？” 他垂眸带笑，勾唇缓缓 “长得那么帅。” 林听雨心猛的一跳。 话，是，是这么说，但倒也，不用...不用这么自信... 觉得她有异议，那张俊脸靠过来。 林听雨呼吸一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但人没听到她的回应，又低头贴近了点，高挺鼻尖差点碰到她。 “嗯？” 林听雨从来不知道一个鼻音节的蛊惑力能这么大。 她毛孔都在颤栗，侧头磕巴 “是...是...很帅。” “呵。” 他胸腔微颤出一道清晰的笑，潮热气息一下又一下扫过她脸颊，如同燎原，掀起一片炽热火海，浑身细胞都在被炙烤。 “那为什么—— 不敢看？” “！” 慢条斯理却直击人心的一问。 两人对视的一刹，林听雨脑子嗡的一声响。 实在顶不住...也生怕露馅，仓促从他臂弯下逃开，去开了灯。 陈迟悠哉悠哉坐回座位。 她偷偷拍拍自己发烫的脸，轻咳一声走了上去，小声问 “那你是不是...不生气了?” 人不吭声，脸色却好看很多。 林听雨觉得嘴上道歉诚意不够，脱下书包，拿出里面的纸盒，有点小心翼翼 “我这有板栗，你要不要吃点？” 少年淡淡的嗯了一声，漂亮长指认真拨了颗丢进嘴里。 板栗已经凉了，他平常给她带的牛奶都是进口的，她怕他吃不惯，再问 “好吃吗？” 闻言他剥了一颗，递过来，声音平缓好听 “尝尝。” 林听雨脸一红，小肉手飞快拿过丢进嘴里。 陈迟抬眸问“好吃吗？” 她低头嚼着，老实“好吃。”她很喜欢，买了没舍得吃完。 “那就挺好吃的。”他应。 后来，多半为了感谢他，她给他买了很多。 ...... “你说你人也真是的！” 陆羽行好不容易找着机会数落人，边吃边好笑说“一遇到林听雨就什么原则都没了。高中那绿豆沙冰你还喝不喝你说？还有那个蛋糕，我看你不是挑食，你是挑人！” 林听雨握着红薯的手不自觉一紧，竟挤掉出来一些，赶忙蹲下身来用纸巾裹住，不等她收拾心口慌乱，不远处的一道低呵雅声落入耳中—— “我还以为你跟她笨的一样不知道呢。” “...得，大少爷，你就憋着吧。” 陆羽行想到什么，摇头“还有你们班那杨钰，真不愧是跟林听雨姐妹两，前段时间老子大老远去她学校打联赛，她一个劲给对面的加油，那喊的，好像上场的是她亲儿子，得亏老子厉害！赢了回来！” 声音陆续变小。 她木木蹲着，没敢起身。 小孩子的高度，更多是看见人的脚腕。 他头身比好，背影落拓，身边同伴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膝盖去碰他腿腕，人依旧冷淡的没理会，白色板鞋沉稳有力一步一步往前踏。 那两个少年好似，从未改变，一个热闹，一个冷清。 一个瞬间，林听雨仿佛回到了三中那个商超。 他每晚，都会从她手上接过她找补的钱，再跟嬉笑不止的同伴从她的视线里离开。 原来她真的...很笨啊！ 良久，林听雨站起身，却一阵晕眩，差点没站稳，缓了一会，从包里拿出块巧克力，正要撕开，看见上面“德芙”的字样，动作一停。 手机在这时一震。 她点开【我在附近，下班送你去楚嫣家，顺路。】 巧克力在嘴里化开，过分甜却莫名酸楚。 终究是软下了心，给他发了一个定位。 陈迟本就走了没多远，点开定位，停下往照相馆走的步子，朝旁边人说“她在附近，走了。” “成，去追你那胆小鬼去吧。” 高大男生想了想，叫住人，语重心长“你没脸没皮一点，别端着。” 他这样的，什么姑娘不上手？ 街头熙攘，清瘦男生闻言微微转头，失笑“我在她这，挺没脸没皮的。” 陆羽行心里一晒，看着那道身影还是忍不住瘪了一嘴 “真是自找苦吃。” 偏偏看中，用尽心思还不朝他走的人，但又偏偏，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 第43章 给我一点时间 “就吃这个？” 林听雨看了手里的红薯，挺大个，点头“都吃不完。”而且她一下子不能吃太多。 陈迟眉拧得更紧，递过纸袋“刚刚路过买的。” 她没接，看着他眼睛问“陈迟，你喜欢糖炒板栗吗？” 少年神色自若点头。 林听雨眼眶却一下就湿了，喉咙发紧 “我刚刚...听见了，你骗人。” 从来不是他喜欢，只是她喜欢而已。 这个傻瓜，还每一次都把她给他买的，吃完了。 陈迟想到这地，自己和陆羽行走过，了然，轻松接话“没能骗得了你。” 林听雨忍着泪，问“陈迟，你累吗？” 追她这段时间累吗？ 因为她，喜欢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累吗？ 陈迟心思细腻，敏锐她情绪不太对，听了这话，更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语气沉肃 “林听雨，我没听说哪个男生追自己喜欢的女生喊累的，要是有别的男的对你这么说，你让他滚，知道吗？” 知道吗？ 这是他以前，教她数学题和道理的时候，喜欢说的一句叮嘱。 林听雨眼眶里蓄满的泪，再也挂不住，一颗颗往外冒，下意识伸手去擦，只是手背刚抹完一串，又有两颗更滚烫的跌落。 这是林听雨第一次在陈迟面前哭。 姑娘哭陈迟不是没见过，但他一向都比较冷淡，没怎么哄过人。 而这个姑娘哭，从一开始，便像是隔空射来的一支无形箭，看着没一点杀伤力，回过神来，才发现早已正中靶心。 正是因为抓不到箭身，根本拔不掉，所以一旦击中，逃无可逃。 见姑娘倔强在用力擦眼泪，眼尾都泛红，陈迟心脏猛地收紧，撒手就丢了板栗，拉过她手，盯着那双红眼睛，脱口而出的话却像是在命令人 “别哭。” 说完意识到自己有点凶，又缓声补充“我不累，你才累，跑上跑下。” 姑娘听了，哭得更甚了，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努力抽着鼻子，也不说话。 陈迟眉拧紧，怎么还越哭越凶了？ 抬她下巴，带茧的指腹碰到姑娘湿热的泪，那点温热，让他平时的冷音转了个调，真在哄人，一听就化—— “小笨蛋，听点话，嗯？” 林听雨带着哭腔嗯了声，往后躲了躲，她就是一下没忍住，不是故意的。 靠。 陈迟听得心头一紧，分明自己也没干什么，但听她这一声嗯，他就感觉对不起她。 见姑娘泪渍晕了一滩，陈迟伸手到兜里，却只摸到打火机和烟，暗骂了一声自己，又缓声问“有纸吗？” “包里。” 大概因为哭过，她每说一句都听着万分委屈。 听一句陈迟就觉得愧意深一分，心里堵得慌。 从她包里翻出一包纸巾，太用力将封口扯坏了，也不管了，一把扯出来，替她擦拭面颊上的泪痕，擦完无奈 “这可怜样，我欺负你了？” 姑娘摇摇头。 望着地上那袋掉出来的板栗，她刚想弯腰捡，被一只温热宽厚手掌稳稳扣住了肩膀。 陈迟看了一眼，沉声“脏了，不要了，我给你重新买。” 姑娘眨眨湿润的眼睛，软声“没脏，我想要。” 陈迟看着那双泪眸。 他还真是拿她没办法。 少年挺拔的个子屈膝下去，捞起那袋板栗，拍了拍，正要递过去，抬眼却见姑娘眼眶红红，温和的声音透着一丝难明的情绪 “陈迟，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他幽深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这个眼下蹲下身的少年，一板一眼教育她“林听雨，一个男生如果连追你的时候都对你不够好，那以后也别指望了，明白吗？” 她抿着唇笑。 他又来当老师那一套了。 姑娘接过来，拿出一粒，还温着的，不由握紧掌心，锥栗的尖头扎着手心，有些疼意，可挤了一个笑，很认真 “陈迟，以后你不喜欢的东西，就不用勉强自己了。” 陈迟站起身，语调平缓“没勉强，习惯了。” 她长睫微颤“对不起，我之前还以为你喜欢。” 少年轻哼了一声，伸手轻弹她额头。 林听雨心下一惊，听到他说“只变漂亮了，脑子一点不长，你刚刚——” 他看她，冷眸眼底的炽热仿佛一团滚烫的岩浆。 “不是听到原因了。” 林听雨顿时明白什么意思，却不敢看他眼底的灼热，微低了头，手不自然绞着。 陈迟到底是看那红薯不顺眼，直接道“走，吃了饭再过去。”单手拿着那小布包就往附近的餐馆走。 姑娘捧着手里的板栗，急忙上去扯他衣角“我真吃不下了，还有板栗。” 吃过饭，时间也不够了。 陈迟停下，侧头，视线在姑娘月牙一样的锁骨处停留，想到她上次也是去买了泡芙当晚饭吃，觉得这个人现在这么瘦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语气颇有些无奈 “这些当零食吃吃可以，正餐少吃。” 感觉这姑娘就要人训才听话，他冷了脸“胃很重要，明白吗？” 暮色四合，晚风微凉，林听雨心头又是一股暖流而过，认真点头，扯扯他白衣，乖乖的应“知道了。” 她这样听话，陈迟只能舍了带她去吃饭的念头，说晚上给她点个外卖。 从楚嫣家补习完回来，两人到学校门口时，陈迟接了一个电话，姑娘在一旁等着。 四周寂静无声，隐约听到些内容。 “图纸在弄。”他想到什么，唇角勾起弧度，淡声补充“最近很忙。”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哀嚎和催促“哥咧！你忙啥？最近课也不多啊？还是说你要靠家里，不挣了？研究院这边没了你一群人都头大，项目组的人都忙开花了...” 对话这头，人根本就没过耳朵，还拿手机离了点距离。 余光却扫过一旁安静等着的身影，橘黄路灯给姑娘胧了一层光晕，乌黑发梢都透着微黄，娴静而柔美。 舌尖轻撩过牙，陈迟轻扬下巴 “挣，两周。” 伴随着一声激动的声音，电话被挂断。 到寝室楼，往常林听雨一贯只礼貌点个头就往里面走，今天却停住了脚步。 少年高大的身躯背着灯，落了很长的影子在地面，看着两个人交叠的影子，林听雨深吸了一口气，转过头 “陈迟，我真不用你这么麻烦，就下课过来找我之类的，你忙你该忙的，行吗？” 他回看过来，沉声驳回“我没觉得是麻烦。” 林听雨抿了抿唇，仿佛做了很大的决定，她往前走了一点，让那道影子与自己重合更多。 “你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第44章 起来，带你浪 这句话落下，那双冷眸恍然点起了一室光亮。 两秒，他平静接话“晚上我过来接你，其他时间我看着办。” 那道小身影消失在拐角。 他没走，在原地点了一根烟，抽得很慢，是瘾犯了，又更像是舒缓的享受。 间隙里，一对情侣楼下，女孩在闹别扭，男生哄道“宝贝，别生气了，我对你真的够好了。” 女生听到这话轻嗤“你这叫正常男朋友的标准好嘛，那我问你我现在对你够好了吗？你想不想再好一点？” 男生答不上来。 “没有人会嫌有人对你太好。” 女生说完，甩开男生的手往里走。 陈迟撩起眼皮，唇角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还真有一个。 而且不止现在是，以前也一样。 刚开始给林听雨补课那段时间，扭伤了脚，行动不便，却一直都没怪过他，这姑娘很怕疼，根本没按照医嘱揉一揉活血化瘀，那脚腕一直肿着。 陈迟强制给她揉了一回，结果都没用力便想哭了，眼睛跟原先哭了一个样，水红一片，抿着红唇，好似下一秒就会落泪，像只受伤的小鹿，叫人不忍。 分明疼，最后还说“陈迟，别对我太好了，我挺不习惯的，我好像不太习惯接受别人的好，就像现在，我也没什么可以还给你的。” 陈迟当时闻言就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让人还。 陈迟拉过她缩回去的脚，给她边系鞋带边认真讲“别人对你好是出于真心对你好，从来没想过要你什么回报，做人不要老想着不要麻烦别人，觉得亏欠别人，这样会吃亏的。” 那会，陈迟给她带笔记本她会还他可乐和绿豆沙冰，买饭她会给还他钱，他不过生气撇不下来脸，吃了一回板栗，她周周给他买。 总之，给她一样东西她总想着还你一样。 不找点借口，不强硬点，还真难以下手。 她愣愣的听着，讷讷道“你怎么知道会吃亏?” 瞧她一副傻乎乎样，他无奈道“因为客气的礼貌就等同于拒绝别人进一步的好。” 觉着她不太能理解，他又耐心补充“你和家人之间会有这种想法吗？觉得要还他一样东西才会心安。” 姑娘看着是想了想，随即轻轻摇摇头。 “所以，只有适度的麻烦才会让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更加牢靠。” 她好像听懂了一点，转而天真发问“那你是想让我多麻烦你一点的意思吗？” 这角度虽然刁钻但也算得他心，跟人一样，笨是笨了点，但瞧着，就该死的顺他眼。 “还不算太笨。” “哦。”她鼓着圆脸应。 说她笨，她也从不反驳，只低头闷闷说个哦字，像只水豚，圆润一团，软得没脾气。 闲适的男生抬眼，看向楼栋亮着的某处，灭掉了烟。 哑着嗓，好似深夜电台里开讲的主持人，一开口就叫人忍不住侧耳 “小笨蛋。” ...... 今年端午节来得早，放假三天。 节日林听雨兼职都暂停了下来，放假前一晚，陈迟给她发了信息。 【端午有什么打算。】 这算是他头一回问自己的行程，估计想要趁端午约自己出去。 林听雨实话实说:睡觉。 她忙到一定程度，要歇歇。 【好，好好歇会。】 放假第一天，林听雨难得睡到了自然醒，有光从阳台门透进来，时间已经不早了，她翻了一个滚，又赖了会床。 没一会，张晓一开门进来，动作有点大，见到她还在床上，立马蹑手蹑脚起来。 “我醒了，晓一。”她坐起身来。 “也该醒了，11点了喔！对了，听雨，你要不要跟我们一块？” 苏宁回家，周沐和她打算去露营，已经在联系露营地了，节假日比较紧张。 林听雨也很久没有去户外活动了，接话“订不到的话我就不去了。” 周沐回来，摇头“我问了幺山的露营地，他们说订完了，可惜了，那看日出一绝啊！” 周沐一直想去幺山看日出，那里可以俯瞰整个京都，绝佳的一个位置。 张晓一对地点没有什么执着，反正能出去玩就行。 “那订别的吧！” 林听雨也同意，洗漱完，坐在椅子上，啃着一片吐司，拿过手机刷了qq动态，点回消息框，看见那只眯眼的脏橘猫头像。 是陈迟。 想了一下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晚上跟室友去鹿山露营。】 陈迟刚合上电脑，正打算去吃饭，看见信息，收了步子，坐回去，长腿闲适搭着，眉峰一抬，透着股肆意。 自从姑娘说认真考虑，这算是她第一次告诉自己去干什么了。 指腹轻敲【不去幺山？】 林听雨没想到幺山名气这么大，让人直接问出口，解释【节假日，位置紧张，订不到。】 【几个人？】 他这是要帮忙的意思？ 林听雨:？ 陈迟:问问。 是问问她，还是帮忙问问？ 陈迟发信息简短得很，有些时候真的得揣摩了一下他意图。 没等她回，那边再传来一条【朋友在那块开了露营地，营业额惨淡，帮他增加点收益。】 林听雨显然不信，周沐找了好几家都说订满了，估计是陈迟想帮她。 想了想还是委婉拒绝了。 林听雨:我们已经预定好了鹿山的... 对面回得很快，没怪她。 【成，让他找别人帮衬。】 林听雨笑了，打了两个字过去。 【骗子。】 看着那个称谓，陈迟轻笑出声。 这姑娘喜欢叫他骗子，他也的确在行骗，打算骗个小笨蛋，不过 【骗术太差，骗不到人帮衬生意。】 陈迟这人就是被戳穿了也能坦坦荡荡的。 林听雨：...... 下意识问:你呢？端午去干嘛？ 陈迟见到这条笑更甚，继续敲字，将他这不太行的骗术继续发扬光大。 【去帮衬朋友生意。】 林听雨：...... 看向旁边的周沐，她还在为订不到幺山的露营地遗憾，问“沐沐，你真的很想去幺山吗？” 周沐感叹“嗯，去很久了，好不容易有空，谁知道露营地这么紧张。” 林听雨抿了抿嘴，尝试开口“嗯，陈迟朋友可能有途径。” 周沐闻言有点犹豫，一边的张晓一听了就来了劲，跑过来晃她“听雨~听雨~拜托拜托！我也好想去拍那的日出啊！” 说罢又踢一脚周沐“沐沐，赶快说句话！你都惦记多久了！机会是要努力争取的！” 周沐：“......” 林听雨：“我问问他。” 如果是帮衬的话，应该不太难。 【我室友想帮衬帮衬你朋友生意。】 那头本来手机都收了，看见她这条反转，几乎是没半分犹豫，回【巧了，我室友也想。】 信息刚发出去，人从座位站起身，抬手就拍了隔壁铺躺着的季朔。 “起来，带你浪。” 那一下还用了不少力气，季朔梦中噢了一声，有点懵，下意识出口 “浪？以前你怎么不浪？” 他顶着鸡窝头一问，丢，果然是去泡妞了，这家伙现在重头戏就是去追人，几个设计堆着结果跟人说忙，球也少去踢了。 季朔坐地起价“老子我仗义，舍弃假期陪你一块追嫂子，迟哥不得意思意思？比如，午餐改个牛排？期末课设帮衬帮衬？” 陈迟心情好，见他这赖床样，双手交叉，瞥了眼腕上机械表 “5分钟。” “得嘞！” 季朔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 天大地大，嫂子最大。 第45章 你老逞什么强 事成张晓一开心得不行，拉着两人去采购东西，想到男生估计不会买零食什么的，林听雨都多带了几份，有不少面包干粮之类。 张晓一见状吐槽“陈迟去，你缺什么他在山顶都能让直升机过来空投你信不信？” “......” 另一边。 季朔吃了个饭饱酒足，热情洋溢说个不停，说是时候表现表现，带着人去买物资，走了没两步，发现人没跟上。 扭头一看，陈迟停在超市门口的一个酸料小摊那。 新开的，空气弥漫一股刺鼻醋味，季朔脸皱起来，嘟囔“你个大老爷们吃什么酸啊，走走，哥们带你买点用得上的。” 一张校园卡递过来。 “自己去挑，我买个东西。” 季朔眼睛都亮了“大方啊！迟哥！”拿过卡麻溜走了。 站在原地的挺拔男生不自然动了动鼻子，却拿过夹子每一样都夹了一点，称完还一块块尝，只是冷淡脸上的表情逐渐难看。 最后一块是青芒，尝完人神色稍缓，“其他不用，帮我削一份青芒，生的。” 摊主在旁边削皮，正打算腌制，没想到人看中手里的芒果，这是她从南方进过来的货，知道口味，解释“同学，这青芒没腌过很酸喔。” “嗯，没关系。” 新开的摊，见人都尝了一遍，她问“那其他的做得不好吃嘛？” 季朔拎着大包东西回来就听到人说“不够酸。” 怀孕了他？ 吃那么酸。 幺山在郊区，过去得转几趟车。 5点出发。 陈迟说在宿舍楼下等她们，到了楼下，没见人，她放下书包正打算等等，听见一声鸣笛。 三人扭过头。 是一辆黑色suv，款式车型都很亮眼。 张晓一一股子猜中了的得意“说什么来着，肯定有车，租也租一辆啊！” 车稳稳停在三人面前。 黑色车门打开，夕阳光随着流畅车身线条滑过，两个少年从两边车门下来，各有不同，一个冷冽沉稳，一个张扬浮动。 陈迟穿了件黑色冲锋衣，一身黑，比起黑白的干净简约，冷而沉的黑色调将他锋利的一面完全展现了出来，配合清冷厌世的单眼皮，攻击性很高，也更扎眼。 季朔显然也打扮了一番，骚包戴了一墨镜，摘下来耍了一波帅，热络打了声招呼，然后看着林听雨眼神揶揄 “好久不见了，听雨小美女。” 林听雨礼貌点头，想拿起放地上的书包，一只修长宽大的手先一步提了起来。 书包里面的饮料往下坠，重量很足，陈迟眉头微皱 “背这么重，也不怕长不了个子。” 林听雨听得一愣，手僵在半空。 季朔也殷勤接过女孩们的包裹，嚷嚷着“对对，帅哥在，用不着美女们动手。” 女孩弯腰笑出声来，这季朔真是个活宝。 林听雨回过神，跟着上车，在后座靠窗坐下，思绪还飘着，前头又传来一道沉声 “系上安全带，过盘山公路危险。” 季朔坐在副驾，听见这话没忍住笑了一声，那语调怕人不知道似的“对对对！注意安全！” 其他两个女生笑着应好。 林听雨对这样的起哄有了免疫力，安静扣上安全带暗扣，想到什么，顺手掏了掏马甲口袋，摸到圆硬的薄荷糖缓了一口气。 她晕车。 张晓一明显对这车很感兴趣，打量车上布置，很新，问“你们这车是租的还是...” 季朔刚想说话，旁边人轻描淡写 “租的，方便。” 他是个会看眼色的，连忙应“对的对的，临时出去方便。” 京都限号，能在京都上牌照也难，除了本地人，外地学生基本没能力买车，她们摄影为了方便采景也会选择租一辆。 几人没多想，张晓一摸着车门，质感和配色都十分到位，感叹“不过这车好酷啊！” 季朔瞄了一眼后视镜，嬉笑“接几位美女，那肯定租一辆好的嘛！” 车缓缓驶出去，清凉的风吹得人惬意不少，林听雨难得放松，轻合上了眼睫毛。 刚刚那句居高临下的 “背这么重，也不怕长不了个子。”还在耳边回响。 很似曾相识。 又或者他其实从未改变。 她想起了三年前的寒假。 高三得补课得到春节前夕，最后一堂课上完，校外陆续有家长来接放学。 回清河镇得坐三个小时的车才能到，这个时候一贯堵车，杨钰被接回宜州父母那过年了，林听雨捡了一堆书，一个人等到了最后，背着书包外加一个手提布包往公交站走。 走着走着感觉肩头一轻。 她诧异回头，少年手指勾着她书包提耳，姿态慵懒看她。 “你…”她有些惶恐。 这个人不是应该早走了吗？ 陈迟住市里，应该很快就能到家了。 他居高临下，骨节往上抬了抬，语气戏谑“背那么重，也不怕长不了个子。” 林听雨知道他是在关心她，低声说“我可以的。” 歇一歇就好了，以前也是这样，父母没有车，哪怕行李很多也不方便过来接她。 “放下来，我帮你拿。” “不用不用...”她有些着急想躲开，但肩上书包被牵制着。 “林听雨，你老逞什么强？” 他眉眼带了愠色，大手往后扯，姑娘被迫往后一靠。 下一秒，提着包的手被一只大手附上，温热从手背传了过来，林听雨受惊般松了手，那布包被人稳稳当当接了过去。 “书包脱下来。”他直接吩咐。 陈迟一直都很强势，说一不二的脾气。 知道拧不过他，林听雨乖乖卸了肩上的书包，小声解释 “我...我不想麻烦你了。” 那段时间她腿受伤了，陈迟帮了她不少忙，不仅给她补课，还给她带饭带吃的，她要给他钱，他也不要。 后来腿好了，课还一直补到了期末，那以补偿为理由的补课，补得多少有点多了。 陈迟听了，提书包的手一个用力，经络毕现，唇线微抿给她丢下两个字“跟上。” 他好像是生气了。 走在三中正月的寒风里，背脊挺直，蓝白校服翻飞，看着比冬日要冷寂。 林听雨有点怕他生气，跟了上去。 第46章 我不是故意的 学生走完了，赶上下班，公交站积攒了不少工人。 一直沉冷的少年开口就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等会你先上去，我在你身后。” 林听雨犟不过人，上车时将手里的硬币，换成了两块，清脆的投币响起，她跟司机示意说“我和他，我们两个人的。” 转头指向身后的少年时，才发现他站车下，提着东西的两手还往两边摊开，默不作声挡住了后面拥挤的人海。 而一直冷肃的脸缓了缓，还朝她挑了一下眉峰。 很难形容这个时候的陈迟。 更像是，一种神态的，勾引。 和平时的冷淡完全不符，但又隐隐觉得，这个少年就该是这样恣意鲜活的。 她怔了怔，不自然转头，没敢多看。 车上没位置，陈迟两手都提着东西，她温声跟他商量“给我拿那包吧，它不重的。” 陈迟却挪过，掂了掂她蓝色书包，手背上盘踞的青筋隆起延伸至小臂，力量感十足。 “可以背吗？” 或许是平时写字，她只注意到那只手的修长和漂亮，从未发现它的这一面。 林听雨脑海下意识浮现了一只跟他一样漂亮的手，指节修长有力，经络微显，血管恰到好处的彰显着出男性的阳刚。 一时有点呆愣“啊？可以啊。” 少年利落背上，只是他个子高大，清瘦却不单薄，那两道蓝色的女式书包带在他宽厚的肩上，有些不配套，像个家长。 冬日朦胧车窗映出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一样的蓝白校服，少年站在她旁边，长臂展开更像在她身后护着她。 她盯着那两道身影出神，心在扑腾，没注意公交车拐弯，一个失衡往侧倒。 本能伸了手想固定些什么东西。 一道与众不同的温热从掌心传来。 她猛然望去，自己一双手竟鬼使神差的，捞在了陈迟侧腰上！ 而要命的是—— 少年校服里的那件衬衫因为抬手拉杆上扬，所以她的一双爪子直接握住了那截温热而紧实的劲腰。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陈迟俯视而下的眼神。 电光火石间，手上那块肌理还绷紧了一下... 林听雨完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乌龙给整懵了，愕然松开手，急忙往后退。 结果又发现一件事。 她刚刚还踩着人了，现在少年白色鞋面上，还有半只整齐排列的菱形黑色帆布鞋鞋印。 而这一幕真是太眼熟，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林听雨脑子炸开。 有天傍晚她赶上课撞上一个高个男生，她当时还没有注意到是谁，只记得那只手了。 那天林听雨才知道那是陈迟。 愣神间，刹车的闷声响起，傻乎乎站着的姑娘瞪着一双眼睛扑了上去... 她又又... 一头撞上那个男生了。 林听雨真的尴尬死了，急忙用力扯着他衣服想要站稳，但与此同时—— 少年白衬衫上一颗白亮的扣子顺着林听雨的视线，先是落在地板上，在拥挤嘈杂的车厢里，发出滴答声，然后随着车门开合滚落下去，彻底消失不见。 “......” 呆滞抬头，又对上陈迟幽幽的目光，那突出喉结动了动，他问 “还不想松手？” “......” 林听雨弹的一下松开，手足无措磕磕巴巴解释 “那个...我...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真的。” 陈迟低头看她，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腰，沉默片刻，他说 “两回，不像。” “......”它真是乌龙啊！ 林听雨简直要把脸贴在胸口上，可少年那衬衫因为没了最后一颗扣子，大片分明的腹肌落进了她视线里。 最后，她烧着脸闭眼，嗫嚅 “我...我可以赔。” “赔？” 姑娘抬头，鼓起勇气“嗯！多少钱，我都可以赔的。” 她不知道那件衬衫多少钱，也许，很贵，还有他的鞋...是耐克的，她上次也踩脏了。 长臂拉杆的少年闻言俯下身来，有些兴致阑珊“那你得赔我挺多。” 林听雨连忙低头躲开些，看着他那件成色上好的衬衫被她揪得皱了一角，埋头揪着衣摆，有些窘迫 “我...我可以借。” 上方没再传来声音。 几秒后，他轻呵，语气愉悦“小笨蛋，逗你的。” 她诧异仰头，却看见少年笑着呵出白气，如隆冬里暖人肺腑的一碗热汤。 遇到点善意就会开花，觉得欠人就会拼命归还的傻姑娘，认真讲“扣子没了，还有，你的鞋也脏了。” 这下陈迟真的笑出声了，清朗而动听。 “鞋本来就是要脏的，但扣子——” 他看着姑娘，眸里有星光 “你帮我补一颗？” 听到这个，姑娘捡回了一点自信，看着他十分认真“这个我会的。” 她还会补衣服，杨钰的衣服她也帮忙补过的。 “哦。” 他也学她那样应她，不过却是似笑不笑的闷着嗓子，很是勾人。 林听雨又低头了。 她那天又羞又臊，直到坐上了回小镇的班车，平常坐车那故难受劲都破天荒没发作。 陈迟把她行李安置好在车上，班车等人够了才走，林听雨下车跟他道别，想到他帮她拿东西，还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她有点过意不去。 还是脸红磕巴“那个，衣服...我...” 她想说她可以春节帮他补，也可以收假回来帮他补，鞋她也可以帮他刷。 “上车，等我。” 没等她反应过来，陈迟已经往车站大厅那走了。 莫名的，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听他话。 也许因为喜欢，也许因为他是她某种意义上的老师，又或许，是这个少年身上那股让人不自觉信服的魅力。 乖乖挑了一个窗边的位置，看向他离开的方向，不知道陈迟想干什么？ 没一会，班车陆续上满了人，就要开走了。林听雨犹豫要不要下车等他，车窗被敲了敲。 一件白色夹棉的衬衫递了上来。 林听雨在车上第一次居高临下看他，少年敞开的校服外套被拉上了，仰头看她，少了些压迫感，依旧冷峻逼人。 南城冬天温度不低，但有十几度，他脱了里面的衣服，鼻尖微微发红，她不确定要不要接，忙问“你冷不冷啊？” 汽鸣声闷响，车窗开始颤动。 他答非所问，语气是少有的温和 “小笨蛋，回家注意安全。” 林听雨心里被轻柔一击。 那件衣服被丢上来，车往前，她不由探出头，距离拉开，少年招手的身影逐渐变小。 回家过年的喜悦，却在这一刻染上别离的不舍。 车驶向郊区，林听雨想，她不该问他的，让他还得冻着回家。 小心叠好带着少年温度的衬衫，给他发信息【对不起，太冷了你就去买一件，回学校我给回你钱，这件我也会好好补好的。】 发完阿姨收车票钱，到她时，准备好的钱正要递过去，阿姨摆摆手，吐着一口流利的白话 “刚刚那个靓仔替你给了。” 这时，手机传来信息。 【倒不冷，就是腰有点疼。】 第47章 一语双关，也是陈迟的特色 林听雨当时看到那条信息，一路红着脸回了家，而且没晕车。 青春期对于异性的体验感，除了视觉上的，陈迟是触觉上的第一个，也是最多的一个。 她打记事起，家境就不好，父母辛苦，一直以来都很听父母话。 除了家境因素，不太讨老师同学喜欢外，实在算得上一个很循规蹈矩的学生，男生接触也少，也没有对哪个帅哥很崇拜，生过什么迷恋的想法。 她至今都还记得当时触碰到的触感。 结实有纹路，而且硬硬的，特别是陈迟绷紧肌肉的那一下，林听雨真的太难忘怀了... 想到这，不由看向前座。 男生骨节分明的长指搭在黑色方向盘上，却并不握得规矩，像他这个人，漫不经心，又引而不发。 前方转弯处，人单手利落的一个打转，动作优美有型。 也不知道自己当时脑子想什么，这么好看一双手，居然都没反应过来是陈迟的... 车里，季朔和周沐张晓一聊天聊的很热闹，陈迟和林听雨则很安静。 两挂人分得格外清楚，各自的朋友又都习以为常。 林听雨不是主动找话题的人，她很多时候是被动回答的那个。 陈迟更不用说，他话少，不感兴趣的事眼神都不多给一个。 几人把京大吐槽个遍，比如繁重的课程，一节课堪比半本书，比如学校太大，跑上跑下上课累得要死。 季朔生无可恋摇头“我高中的时候可比现在潇洒多了，保送了天天翘课去打球。” 林听雨:“......” 这凡尔赛式发言，又开始卷了。 “你这潇洒啊，我老老实实啃书考进来的。” 周沐也点头。 张晓一扭头问她“听雨，你呢？” 她脸上笑意淡了一点，淡应 “没考好，复读了。” 季朔见前面直行，也没什么车了，拍了一下隔壁肩膀，问“迟哥你呢？” 车速度慢了下来。 少年抬眸看后视镜，也淡淡 “想赌一下，就来了。” 季朔听了，只当他是谦虚，语气调侃“嗨！迟哥，谁不知道你是当年状元啊，赌个屁啊！招生办没打爆你电话都算好的了。” 张晓一也纳闷“对啊，听雨你复读的话，都是南城人，那你也知道的。” 林听雨嗯了一声。 周沐坐在她旁边，却听得心里发虚。 她无意中发现了林听雨有本南城三中的笔记本，说起来，两人还都是一个学校毕业的，林听雨又复读了，那不就是同一级的？ 反正怎么算，都不可能不认识啊。 她识相没吱声，车辆陷入了安静。 没多久，路过高速收费站，两张百元大钞从车窗利落递了过去。 收费员是个年轻的小姐姐，见车里的大帅哥，脸一下红了，愣是没找对钱数，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慌的，探出身来，面带羞涩，语调那叫一个娇 “帅哥，等会啊，没有五块零钱了，我去拿一下零钱。” 季朔对此见怪不怪，打趣“啧，迟哥，你可真是行走的女生脸红机啊！” 周沐对他这形容:“......” 林听雨没忍住笑了一声，的确是。 张晓一一直非常认脸，说“这正常啊，你不知道我们摄影系的很多女生都想请他做模特，请不到还偷拍他照片呢！” 季朔是个有八卦就上头的性子，扭头揶揄问“那你们有没有拍过？” 林听雨:“......” 她还真拍过一回。 张晓一神秘兮兮笑“有哦，还有合照呢！” 季朔激动“什么，合照？有我吗？” 陈迟出现的地，他十个不在，八个总在吧，而且话说他长得也还算在帅哥行列吧！ 张晓一服了他这自恋样，嗤了声“屁，没你！” 说完朝林听雨扭头。 季朔长长哦了一声“我说呢！原来是听雨小美女啊，我以为谁呢！” 想着人这回的大方表现，他叭叭给人树立起深情人设“我跟你们说，这个人一见到有女生靠近脸就黑得不行，躲苍蝇似的，诶！真是可惜了这么多靓女，一个都不为所动，不过还得是听雨小美女不一样，见陈迟脸不红心不跳的。” 林听雨:“......” 所以她是死了吗？ 季朔给她扬下巴，卖兄弟那叫一个快“这叫一山更比一山高！听雨小美女你得吊吊他，让他也尝尝那些信女的求而不得。” 两个女生见状笑做一团。 林听雨脸颊微烫，降了车窗，让外面风吹进来，散散热。 这会，收费小姐姐拿着零钱探出头，林听雨看过去，女孩面带羞涩，双手递过钱。 一个恍惚里，她好像看见了曾经的自己。 也是这样双手递钱，带着紧张，不敢看又羞怯想看。 开了窗没视线阻挡，林听雨看得清楚，那找补的钱上面还放了一张纸条，离得近，上面内容——是一串电话号码？ 陈迟伸手接了，还是不数钱的习惯。 栅栏升上去，车开出去，林听雨刚寻思着这姑娘比她勇敢时，听见人说 “求而不得，那的确是。” 林听雨：“......” 类似一书包情书，没人长得像他这么帅，还有不抢老师饭碗，如今这个人身上又多了一句狂傲的发言。 信女的求而不得。 等会，刚刚季朔说的是让他尝尝别人的求而不得。 所以是在说自己求而不得？ 还是别人求而不得？ 过了匝道，前方是高速直线，得了空，陈迟把那沓钱连带纸条，一股脑都丢给了副驾驶。 季朔瞧见上面的电话号码，笑得更欢，识趣将那张纸条递过来。 林听雨摇摇头，不接。 周沐拿过纸条，看了看隔壁的女孩，一如既往的淡然，有些好笑“这没什么稀奇的啊，以前听雨收到得比这多的多。” “对对，我们听雨也是别人的求而不得呢！” 两人为了维护小姐妹说了几件林听雨追求者的事，张晓一如数家珍“除了你们上次见那个，还有一回，那男生长得也老帅了，在ktv听到听雨唱歌，一直等到了我们唱完，守在门口要微信，最后没要到，那表情可委屈了，搞得我们听雨是渣女抛弃他一样。” “还有，隔壁公大一个准警官，标准的一阳光大帅哥，还是跟听雨一块复读的高中同学，从听雨入学就开始追，说不定高中就喜欢了，还跟她一块复读来了京都，现在更混成了好朋友，跟沐沐混的也熟，我们宿舍前段时候还吃到了他寄过来的特产，怎么样？体贴吧！” “还有，系里一个学长，当时闹得可大了...” 季朔明显感觉旁边人的气压在一点点下降，他寻思着这人能做出什么反应来，嘴里的话憋了又憋。 林听雨听得越来不像这么回事，多少有点夸大其词了。 轻咳了一声。 这时，车前头来了一句 “看来，不是我一个人求而不得。” 听懂了的几人眉色飞舞起哄。 林听雨:“......” 她算是体会到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一语双关，也是陈迟的特色。 季朔适时出来缓和气氛，神秘兮兮“说到唱歌，听雨小美女的嗓音没话说啊，那天晚上整栋男生寝室里的人都跑到阳台听，我去叫他出来听，这家伙一开始还不以为意，结果没两句，毛巾摔了就跑下去了...” 陈迟侧头淡淡看了人一眼。 季朔立马把后面人光脚回来的话咽在了嘴里。 得，让人在嫂子面前留点脸。 张晓一笑嘻嘻“哦~那敢情又是一个迷倒在我们听雨嗓音下的男人！” 林听雨：“...迷倒倒不至于。” 前头又落下一句“嗯，不至于，因为有人还不识趣。” 得，就没见过比他更记仇的。 第48章 反正，他漂亮就得了 上山得过一段之字型的盘山公路，陈迟开得慢，但时常转弯，缓慢颠簸下林听雨多少还是有点难受，好不容易到了山顶停车场，刚停稳车，她忙开了车门出去。 周沐跟着下去，她刚刚见人吃了几块糖，忙问“没事吧？” 她透了口气，摇摇头。 陈迟蹲下身查看她状态，见她脸色发白，问“晕还是想吐？” 几人察觉不对也过来问，林听雨感觉那股难受劲过去不少，起身扬了个温笑，“没事了，就刚刚那段路有点颠，走吧，不是说晚上想烧烤吗？” 季朔摆手，热络“包在我们身上，东西我们来弄。”说完扯兄弟要去后备箱。 陈迟没吱声也没动，那双冷眸就这么盯着。 张晓一是个有眼力见的，拉过姑娘手臂连忙应“我看着，有事肯定叫你。” 人这才去拿东西了。 露营地的负责人开观光车过来接他们，是个中年男人，留的络腮胡很有型，戴着顶牛仔帽，很欧洲西部牛仔的糙野味。 下车就给陈迟一个胸口碰，爽朗笑“平常叫你来都不肯，稀客稀客。” 陈迟丢了包过去“看你生意不太行，带几个朋友过来帮衬一下。” 郁也硬朗的眉梢一抬，反应极快，错了个身就跟大家打招呼“大家伙好，以后要是想过来，给我打个电话，友情价，友情价！” 林听雨挑了个靠边的座位，身后跟着的人坐她身边。 山顶风景和空气都很好，观光车在林荫小道上跑，微风拂面。 季朔性子热，跟老板客套了两句就开了话匣子，说等会怎么弄烧烤好吃，谈到就得一口肉一口大蒜时，两人都有点相见恨晚。 林听雨难得出来玩，看了一会忍不住闭上眼睛，听耳边山野的风。 陈迟心思显然不在上面，注意到人一直闭眼，直接抬了手摸着下颚骨，光明正大的看。 他仔细临摹了姑娘五官。 不得不承认，这姑娘瘦了之后，的确羽化成蝶。 不由想到她室友列举的事迹。 美丽的蝴蝶，总有人想捕捞，而且她性子温和，有些特质一露出来，就会让人痴迷，有很多追求者，不奇怪。 可莫名的，陈迟怀念从前那个胆小鬼。 圆圆润润，一双眼睛亮着，笑起来叫人欢喜，也傻乎乎的，更没这么多人跟他抢。 他并不对女性身材有条框的要求，所以不明白女孩子对身材的执着。 如果真要追求，也没必要像现在这样瘦弱。 要是没有，像以前一样就很好，瞧着心喜，要是再没心没肺点，真胖得不行了，不漂亮就不漂亮。 反正，他漂亮就得了。 没一会，车过弯，林听雨身体刚往外歪了点，便被人扯住手腕一把往回拉。 睁眼四目相对。 夕阳侧打在少年的脸上，随着车不停往前开，淡金光线在他高挺鼻梁流转，光辉笼罩之下，他眉头微皱，淡然的表情带了点不悦。 但这一点都不妨碍观赏，反而很是增色，厌世的冷清感，冷冽的攻击感，禁欲的引诱性，都恰到好处。 她或许明白季朔说的，信女的求而不得打哪来的了。 这个少年，资本太足了。 “山路绕，扶好。” 林听雨回过神，动了动手腕，可上面的温热没离开。 扶好把手，不是扶他。 她觉得这人就是故意的，蹙眉看他。 对面的人又像以前一样抬了左眉峰，透着股肆无忌惮的邪气嚣张，松手还不忘耍无赖 “忘了。” “......” 陈迟明显听到姑娘重重吸了一口气，那点肆意的笑绽开，脉络分明的手腕递了过去 “来，不服咬一口。”让他看看她现在长进了多少。 “......” “放心，这次咬伤了不用你负责。” 两女孩听了，起哄“喔~”，原来高冷校草撩起人来这么坏的啊。 林听雨直接扭头，腿都挪向一边。 人很轻哼笑，将手收回来，长指伸展后，又收拢，最后蜷一个弧度。 那是刚刚握紧姑娘手腕的大小。 再一合上仿佛细得像是没有。 不久前对女孩身材还有三种选择的少年，此刻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给她增肥。 ...... 到了露营地，林听雨觉得陈迟这朋友的生意根本不用帮衬。 这绝对是幺山看日出最佳的观赏地。 不止有专门的看台，草地更是一片青绿，全无踩踏的痕迹，不用看山下风景，这都是个极为漂亮的小型度假村，还清净。 张晓一也不由感叹“这也太漂亮了吧！” 老板笑笑“刚刚营业，都是新的，久了就不好看了。我给你们拿材料，店里该有的都有，有什么叫我就成。” 张晓一小声侧头跟人偷偷说“陈迟哪里来的这朋友，让我也交交吧！这明显就是vip待遇，刚刚我们进来过了一道铁门，那是私人区域，其他人都进不来的。” 林听雨心里一晒，难怪这里人这么少，下意识看向人，人回看过来，从来淡然。 男生搭帐篷，女生摆桌椅，弄得差不多，已经晚上7点，这里设施齐全，老板更是大方，食材水果都一一备好。 季朔跟人已经开始烤起了鸡翅。 林听雨不太饿，拍了几张照分享给杨钰，坐在看台看底下亮起的城市。 没一会，一旁椅子被拉开，人长腿一跨，默不作声坐下。 林听雨想起老板的大方，歪头问“这个露营花了多少钱？” 陈迟偏头，声调玩笑似的“不知道，他说算友情价。” 林听雨笑了一声。 这个友情价，也不知道折了多少倍。 她没再多问，回头看夜色。 乌云飘走，隐约见着几颗不太亮的星星，京都常年雾霾大，一年到头都见不了几回星星，这已然算好景。 不像南城小镇上，盛夏夜晚，缀满了繁星，很漂亮。 不过，她也三年没回去了。 良久，他说“小笨蛋。” 林听雨回眸。 姑娘这双漂亮的眼睛，纳闷和天真的时候，不含任何杂质，如同上好的树脂琥珀，剔透莹亮。 她今天坐上观光车后，心情就不错。 背对着光影，陈迟眸底情绪不明，喉结滑了滑，话止住了。 “怎么不说了？” 他抬眼，淡然“有流星。” 林听雨回头，夜空很平静。 她不觉得他在骗她，只遗憾“躲得真快。” 他听了嘴角上扬。 小笨蛋，骗术这么差，还信。 安静了片刻，旁边清冽的薄荷气息随晚风吹来，熟悉，清新。 林听雨不由浅笑。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魔力。 哪怕只静静在你身边，注意力总有一部分放在这人身上，空气都能品出不一样的气息。 是不比一人自在，却多了几分隐隐的期待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 第49章 也不是完全没看到 坐了大半个钟，林听雨站起身，下意识伸了一个懒腰。 陈迟目光跟了上去。 不巧，姑娘马甲下搭配的薄衬衫随着她往后拉伸，泄露了一丝弧度。 一道非常漂亮的圆弧出现在他视线里。 陈迟先是一愣，随即侧头轻咳了一声。 林听雨闻声转过身来，手还在往后仰着，纳闷瞧他。 而陈迟又瞧见了。 眼睛像是追随雄性本能，不自觉往那道缝隙里钻，教养又叫他撇头，手不自然搭在了鼻尖。 见他又不说话。 林听雨觉得他这会话都讲一半，舒展了筋骨，也看够了风景，说 “我过去他们那了。” 他喊住她“小笨蛋。” “别伸懒腰了，嗯？” 姑娘回头:“？” 她伸个懒腰也招他了？ 看她这样，陈迟觉得不敲打敲打她，这姑娘真能笨到什么都察觉不到，长腿摆过去，挡在她身前，好似在说一件无关要紧的小事 “走光了。” 林听雨:“！” 她下意识低头查看自己的衬衫扣子，完好的，蠢话脱口而出 “你刚看到什么了？” 他低低笑了一声，指腹摸着鼻尖，目光轻轻扫了她的白衬衫，带了点谑意，话却一本正经 “粉色。” 林听雨:“！！！” 她将自己穿在外面的马甲捂好，抬脚踢了他一下，红着脸跑了。 有这么一个小插曲，林听雨在进帐篷前，都没敢再靠近陈迟半步。 粘着两个室友，像个小尾巴，周沐觉得她有点怪，问她怎么了，林听雨说不出口，张晓一瞥了一眼不远处，递过旁边的碟子 “给你，喜欢的鸡腿。” 林听雨咬着鸡腿，夸人烤得不错，可见了陈迟又鼓着脸躲到一边去了。 因为这个人还给她发了信息—— 【躲什么，反正都看到了。】 要不要脸啊，什么叫都看到了？ 他就不会自动删除记忆吗！ 想着明天早起看日出，林听雨没有玩很晚，因为靠张晓一和周沐早起，明显没指望，这俩典型的不到最后一分钟不起床选手，上课都掐点。 很早进了帐篷，她们来之前就洗了澡，穿套睡衣就能睡了，解衬衫扣子时林听雨想起来今天的走光，一阵懊恼。 大概是青春期发胖，她的胸发育得很好，时常为穿衣而烦恼，室友们却羡慕得不行，但她们只见其表不知其辛苦，穿有钢圈内衣很辛苦啊。 莫名的，想起有人不要脸的回复和信息，耳根又一阵发烫。 露营地准备的帐篷不怎么遮光，怕自己动作太尴尬她没开灯，可黑溜溜的，摸索了好一会，刚拿出来的小背心愣是找不到。 这时，外头突然响起一道沉吟的男声—— “小笨蛋？” “！” 陈迟刚给人发了信息，没见回复，过来发现帐篷灯黑着，以为她不在，刚要走帐篷动了。 “小笨蛋？” 他走近，浅色布料又动了一下。 蹲下身来，声音很低缓“睡着了？” 但这响动，应该是没有。 “小笨蛋？” 林听雨本就被吓得不轻，现下一想到自己光着上半身，又想起他今天也这么喊她，然后脸不红心不跳说了她内衣的颜色.... 整个人都臊得慌，声低低的“别叫了，没有！” 陈迟听出她有点恼了。 觉得她这举动奇怪，继续耐着性子问“怎么了，为什么关掉灯？” 要她怎么说啊！ 怎么都在这种时候遇上陈迟啊？ 衣服估计被自己踢到角落里了，陈迟在外面，她又不敢找。 “别问了！”姑娘这会是带了一点求饶的意味了。 但她越是躲着，陈迟越觉得她有事。 帐篷被男生手背指骨压了压。 “林听雨。” 林听雨埋着脸，有点恼了，捂住自己“你干嘛！我没事！” “开一下灯。” 开个屁灯，开了他全看见了！ 她不肯。 陈迟以为她为今天走光了的事而别扭，开了手机灯。 察觉到光亮，林听雨将自己捂得死死的。 隐约见到里面姑娘蹲坐在一团，他软了声“怎么了，跟我说，嗯？” 林听雨从来没有一刻这么希望陈迟是个直男，这人不说个清楚他根本不会走，心细得不行，再这样下去，能把帐篷掀了，十分委屈 “我在换内衣啊。” 陈迟:“......” 手上倒是反应过来，迅速将手机反扣在了地上。 想到她刚刚的样子，多半是没穿好。 被自己吓的。 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侧过了头。 静默里，看台处传来周沐张晓一和季朔打牌的说话声，还有周围蟋蟀聒噪声... 之前所有被忽略的声音都清晰起来。 只须臾，林听雨感觉自己呼吸都不畅了。 陈迟清楚她害羞，这事也是他错了，哑声 “抱歉。” 礼貌温和的性子让林听雨刚想接话说没关系，又听到人补了一句 “这回没看到。” “......” 什么叫这回没看到？ 他这是很遗憾的意思吗？！ 不得不说男女思维还是区别挺大。 陈迟是真想解释来着，也是事实。 林听雨头埋得更低，更是不愿搭话。 陈迟迟迟听不到她回应，两人隔着一道帐篷，场景和心跳声都在较劲。 片刻，他收了些躁动，侧回头，认真“给你拿了驱虫药，涂身上，夏天晚上多蚊虫，别过敏了。” 林听雨没想到他是来给自己送药的，一时间那些羞恼褪了些。 “谢谢，你放在外面就行。” 姑娘声音小得像蚊子。 要不是他离得近，听力也不错，还真听不到。 陈迟扬唇笑了笑，叮嘱“嗯，注意安全，有事给我发信息。” “嗯。” 林听雨感觉说每一个字都在冒热气。# 陈迟瞥了一眼四周，多问她一句 “给你守着？” 因为他还挺不放心的。 姑娘几乎一瞬间就疾声拒绝道“不要！”随即又反应过来自己有点过激。 得，彻底蔫了。 陈迟:“......” “你快走吧！” 算她求他了！ 再待下去，她就要被煮熟了。 陈迟闷哑低低笑，也不再为难她。走了段距离，怕有人打扰她，站在不远处守着。 林听雨听见脚步声远了，平复了好一会才找到那件背心套上。 看台方向还有声音，想着应该没人了，偷偷拉开一点点拉链，伸手去拿东西。 陈迟真老实站着岗，但他显然没想到姑娘能做出这举动来。 晚上有点月光，朦胧里看见姑娘从帐篷里探出一只洁白手臂，小手怯生生探了探，真像只猫，没人的时候，偷偷探出小爪子。 那只素手碰倒药瓶，又探出了一点，伸展间，婀娜的玉指，如精似灵，魅惑不自知。 他目光停滞了一瞬。 竟还不自觉顺着那细瘦手臂往上。 可下一秒，姑娘拿到东西一下收回了白嫩的手臂。 像撩拨了人又戛然收了攻势。 直叫人欲罢不能，意犹未尽。 陈迟理智告诉自己不能继续往下想了，但脑子根本不听话，又浮现了她今天伸懒腰那一幕。 真，挺勾人的。 教养良好的少年心里暗骂了一声自己。 帐篷灯亮了起来，姑娘背对着他坐着。 陈迟压着躁火，正打算提起步子离开，又见姑娘在灯影下双手反扣，解开发绳，一个轻缓甩头，一头乌发散在肩头，窈窕的身姿透着薄薄一层布料，若隐若现。 他脚步定住了。 姑娘不知道，她这样，很撩人，如话本里灯影摇曳下散发的女妖精，而透过纸糊的窗棂，叫人更想窥见其中魅影。 有人只多瞧了一眼，就有异样了。 陈迟垂眸，低咒了一声。 衣服兜里手机一响，他隐忍扬了扬头，额头青筋微隆，分明有些不耐。 看到备注，脸上僵硬的神情明显减缓。 小笨蛋:谢谢你的药。 陈迟抬手敲字，看了一眼手腕，才这么一小会，冷白腕上已经有了几处小红包。 回【睡前检查一下帐篷有没有飞虫。】 小笨蛋:好，知道了。 她这样乖巧。 偏偏让人想捉弄。 望着那道正襟危坐却引人遐想的身影，陈迟喉结难耐的一滑。 他敲了一句话过去。 而这句话，让原本安静坐着的姑娘直接翻了一个滚。 陈迟:也不是完全没看到。 第50章 好看 周沐和张晓一回来已经10点半，季朔性子热，人也不矫情，她们玩得开心，回来还止不住说笑。 林听雨第一次睡气垫，睡不安稳，拉开拉链拿药水让她们也涂一点，防止蚊虫叮咬。 张晓一倒了在手上冰冰凉，味道也好闻，不由说“哇，听雨你真是周到，这都带了。” 林听雨摇头，解释“陈迟带的。” 两个女孩相看一眼，张晓一娓娓道来“那盒青芒你不是吃了很多吗？我们刚刚听季朔说，陈迟一大老爷们居然买这么酸的东西，还专门去尝了，一直说不够酸，我们当时一听就知道了，这不是你喜欢吃酸嘛！还有当时你躲着他，那个鸡腿是他让我给你的。” 陈迟没怎么参与他们的活动，林听雨根本没想到这些都是他准备的。 张晓一经过这一晚，更是被人俘获，一个劲拉着她说“听雨听雨，别的不说，就冲他那张脸，都必须冲啊！真的太帅了啊！” 林听雨有些招架不住，时间也不早了，跟人说早点休息，进了帐篷。 她身上还有淡淡的草药味，侧过身，摸到那瓶药。 刚刚的谈话再次浮现在了耳边。 林听雨记得那盒酸芒，大家都嫌弃太酸，所以大部分都进了自己嘴里，陈迟一块都没动。 她喜欢吃青芒，但并舍不得买，因为京都偏北，没有南城的气候，热带水果很贵。不像南城，绿化都是芒果树，到了盛夏，芒果会挂满枝头，熟透了落下来，满街都是芒果的香味。 那盒削好的青芒她以为是老板送的，因为陈迟说不用带什么东西，到了再买，根本没想过那盒芒果是他特地带的。 她喜欢吃的口味，她会对飞虫过敏。 陈迟都记得。 人真的会在某些被照顾关心的时刻，突然止不住的泪流满面。 这个觉睡得并不安稳。 林听雨5点就起了，天色还暗，她穿好衣服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来之前查过天气，今天是个大晴天，远处依稀可见一点淡橘黄色的积云压着山头。 距离日出还早，还没有人起来，她下意识望了一眼看台。 布椅上的男生长腿随意搭着，天色给人笼上了一层朦胧。 竟然起得比她还早。 听见脚步声陈迟扭头，眉峰微抬“怎么起那么早？” “睡不着了。” 清晨寒气重，她抱着手臂下意识搓了一下，拉开椅子，坐过去。 刚坐下，就被蒙了个劈头盖脸，萦绕着淡淡的药草味。 林听雨扯下那件黑色冲锋衣，露出头看他。 陈迟身上就一件黑色有领t，她还有两件衣服，她不想他冷。 递过去“我不太冷。” 他做的已经够多了。 陈迟环臂不接，撇头“你就是这么拒绝别人的吗？” 分明冷，嘴硬什么。 林听雨抿唇，她的确这么拒绝过很多人，甚至是在别人看来很正常的事，比如帮忙拿重物，开个口等等，能自己动手的事她都自己干，张晓一说要是她但凡示一下弱，想帮她的人多的是。 但林听雨讨厌受人恩惠的日子，那些好仿佛是一种无形的重压，叮嘱你除了感恩，更多的，是要还的。 父母的教导也是有恩报恩，所以她还是学不会欠人，也不喜欢麻烦别人。 陈迟教她的，她都有在好好学。 唯独这点，她始终都没学好。 随口换了一个问题“你也是这么照顾其他女生的吗？” 一开始，他就是绅士且有教养的。 林听雨不禁想，他这样细腻优秀又绅士善良的男生，能跟他走到一块的女孩都很辛福吧。 陈迟看着她，呵了一声 “你比她们待遇好点。” 林听雨垂下眸子，很低声释然的笑。 是啊，他给她的待遇一直都好些。 没再拒绝，披好衣服，但他衣服对她来说过于宽大，袖口长了不少，得挽起来。 陈迟盯着她动作，昨晚那只芊手伸出来颇为撩人，现在细看，也的确小巧，腕骨有一颗小痣，随着女孩认真来回摆动。 他看了一会，得出一个结论。 还是以前可爱，现在细得像是一掰就会断。 “吃醋了？”他心情好就喜欢逗她。 “什么？” “别的女生？”他一字一句复述给她听。 见陈迟面上揶揄意味很足，她下意识解释“不是，随口一说。” 陈迟注意到她的反应真挚得不像话。 包括昨天那张字条，她表现得像个看热闹的，或许，她根本不在意。 “不太符合你嗜酸的特点。”他冷了一点语调评价。 南城口味偏酸辣，那会她脚伤了不好去食堂打饭，给她带了不少吃的，陆羽行说他带的东西太中规中矩了。 他多带盒饭牛奶这种。 然后有一天给她带了酸料，他闻着都觉得刺鼻，陆羽行怂恿买的，说班里女同学都喜欢吃这些，结果这姑娘吃的牙都不软一下，可欢快。 京都没有这种口味的东西，他找了几家，都不是那个味道。 “......” 这酸有什么好吃的。 关于她喜欢吃酸的事，是有一条晚上，他带了一袋酸料过来，说是陆羽行买的，他不喜欢吃。 陈迟表情第一次这么狰狞，一张俊脸皱得不像样。 反正后来两个人，一个带板栗，一个带酸料。 有时候林听雨想让他尝尝，但每一次，陈迟都嫌弃死了，一块都没动，跟那盒青芒一样。 想到这她笑了。 姑娘嘴角上扬的弧度不大，也没露出洁白贝齿，可笑得很祥和，干净眼睛里都盛满柔意。 陈迟竟有点看愣。 林听雨是个笑起来，极为动人的姑娘，他注意到她时就知道了。 但她并不常笑，她只对一个人常常笑。 而且是一个女生。 他见过她对着她满心欢喜的笑，浅然的淡笑，狡黠的偷笑。 哪怕想方设法混熟后，也见过她对自己不设防的笑，后来甚至是假笑。 可至今，陈迟没见过她这样柔和的笑。 仿佛是洗尽铅华，是岁月沉淀出来的东西。 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从山头斜照过来，打在姑娘脸上，暖而耀眼。 她站起身来看向远方，笑容更甚“陈迟，太阳要出来了。” 他看那抹笑，喉咙发紧，应“嗯。” 那轮红日就要擦过地平线，姑娘小跑着去帐篷处叫了几个人，回来时还带了相机，一蹦一哒的，脸上都带着雀跃。 陈迟不动声色看着，没说话。 她该是这样开心的。 无忧无虑笑着，会有人给她捧上一切。却笨得厉害，什么都要强。 陆续有人起来看日出，看台一时热闹起来。 云巅之上，远处有浮云飘着，金红太阳的余辉晕染了大片的天际，河流山川蜿蜒而去，城市沿着河岸两边建起密密麻麻的建筑，壮阔恢宏。 周沐拍到期待已久的景色神色激动，众人也感叹着日出的壮阔。 林听雨拍完了照，回头见人没看日出，下意识问“不好看吗？” 人声嘈杂里，陈迟侧头垂目。 “好看。” 第51章 病号吃好点 看了日出，幺山一行算是完成了最重要的一环。 早餐季朔从营地冰柜里拿了两袋速冻饺子，没多久端着一锅出来，招呼“来来，尝尝我的手艺，主要这没擀面杖，要不老子能给你们露一手，什么叫东北饺子！” 几个女孩都乐开花了，没想到一个东北大老爷们居然这么居家。 韭菜馅，恰到好处的新鲜热乎，张晓一尝了给人竖起了大拇指，几人忙着分饺子。 陈迟没动，嗅着空气里的韭菜味，不自然皱鼻。 林听雨见状从包裹里拿出一包吐司“吃这个吧。” 季朔见人对他的劳动成果不买账，轻嗤“行啊你，不吃我的，吃小美女给你的独食是吧！” 人咬了口吐司，抬起薄深的眼皮，语气淡得不行 “我重色轻友你有意见？” “......” 饺子分量有点多，吃了小半会还剩了不少，季朔捞了一碗递过去，一个劲推销“尝尝，我跟你说，吃多了就觉得好吃了！” 陈迟起身躲开，看他像是在看傻逼。 林听雨给人解围“我吃吧，我还可以吃。”，正想接过，站远的人伸手捧过了那碗饺子，端着离得老远，顺带捞了双一次性筷子，径直往据点那走。 没两步，转头问“去拿点饮料，还想吃什么，顺带。” 林听雨看着那锅饺子，想着吃多点，别浪费了。 摇摇头“没了。” 季朔听见这话，刚被打击的那口气顿时顺了，还贱兮兮凑到人跟前，压腔拿调说“哎呀~听雨小美女，我想喝雪碧诶，但迟哥不顺我的诶，这怎么办啊？” “...额。” 林听雨有点顶不住，正欲开口，前头都没回的人丢了一句话 “顺，我还能顺你回东北老家。” 周沐也忍俊不禁，张晓一老早就发现了这两的特性，捧腹大笑“你们两太般配了！一个冷酷毒舌，一个油嘴滑舌。” 季朔又吃了一瘪，加上自己喜欢的东西没被接受多少有点郁闷，见人走远，不满嘀咕“他不会拿我的饺子去丢了吧！大少爷嘴真刁啊！得，嫌弃我自己吃。” 一旁的姑娘温和笃定则说“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闻言季朔有些惊讶，这是第一回听林听雨替陈迟说话，这姑娘他接触得不多，但总有种他们两个早就认识很久的感觉。 昨天的牌可不是白打的。 陈迟对她喜欢什么了如指掌，现在女孩这话摆明了也了解陈迟。 想到这，他带了点心思，说“听雨小美女，你是不知道，这家伙的胃那叫一个贵族胃，吃的都是些什么牛排，大众餐是没吃过几回的，嫌吵，都是去吃菜馆的小炒，你说这是不是挑剔？” 张晓一小声感叹“诶，不愧是大少爷，就连吃的也这么讲究，不像我们，还得靠食堂才能过活啊。” 季朔有心眼附和了两句，余光看向人，果然女孩没一点意外，还是那副温声替人解释的样。 “不是，他只是吃不太惯而已，没别的意思，差的他也能吃的。” 季朔抬眉，得，这是个了解的。 陈迟跟他三年室友了，他平常是挑，但真忙起来，开水泡饭馒头榨菜吃起来眉头都不皱的。 周沐也嗅出点不一样的味道了，问“听雨，你怎么知道？” 林听雨含糊“一块吃过饭嘛。” 再问，姑娘只强调原话，别的一点没套出来，只得作罢。 饺子吃头几个是好吃，没什么蘸料，越吃就越不想吃了。 林听雨放下筷子，打算缓缓，看着营地的方向，想起刚几人的盘问，心里泛起点旧事。 其实在很多方面，陈迟的家境都支持他挑剔，就像他给自己带的东西没有一样是廉价的。 但陈迟不会嫌弃比他差的人和事。 这一点，林听雨很清楚。 具体时间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她去找杨钰，碰见有个女生向陈迟表白，给他送了简单的小块巧克力，正巧那天，他们班的李越也送了。 那礼盒包装精致，上面还有看不懂的法文。 遇到这种事，大伙就喜欢往上凑，青春期总免不了攀比，有人说“李越送的是进口巧克力，管英你这是什么牌子啊？都没见过，这也拿得出手？” 还有人笑“可不是，送人也看送谁啊！小卖部几块钱的东西拿出来丢人现眼？管英，你谢人，也好歹送点好的东西吧！” 林听雨站在人群外，瞧见那女生的背弯了下去。 而另一个女孩，骄傲站着。 心意是一样的，只是因为她送的东西不够好，被当众嘲笑了。 大家都在等陈迟的反应。 少年在最后一排坐着，林听雨看不见他的神情，只透过人群，看见他将那巧克力倒了出来。 “看，说不定陈迟会嫌弃丢了。” 但下一刻，少年拆了一块不起眼的巧克力，当着全班人的面丢进了嘴里。 “巧克力，挺好，我收了。” 众目睽睽下，那盒包装精致的礼盒被原封不动还了回去，原因也很简单。 “无功不受禄。” 李越心高气傲，将那盒昂贵的巧克力丢进了垃圾桶，冲了出来。 林听雨并没有很意外，因为印象里，陈迟一直都很尊重人。 不过那会，她并没想到，后来，她也跟那个女孩一样，能被这个少年体恤，甚至更甚。 是在扭伤补课后一个晚上，陈迟看见了杨钰给她打的食堂餐。 他外宿，不吃学校食堂，大概是第一次见食堂的菜色。 三中并不比其他市重点中学，饭菜并没什么选择的余地，荤菜没什么肉。 陈迟盯着看了好一会问“就吃这个?” 其实比起小镇中学的伙食，三中的伙食已经算好的了。 但眼前这个耀眼的少年，怎么会有那种经历。 林听雨小心翼翼挪了饭盒“嗯，学校伙食就这样了，应该比不上你之前的学校。” 陈迟没转学前在南城一中，是出了名的重点高中，无论是师资还是其他什么方面，都是最好的。 自然是比不过。 他没说什么，不过第二天，他给她带了一份鸡腿饭。 没跟她说，陈迟给她带东西都不会询问她意见，好像知道她会拒绝一样，霸道，又总让人心里一暖。 那段时间，杨钰见她受伤都给她带饭，导致一下有了两份。 陈迟推了他手里那份过来。 “吃这个。” 林听雨犹豫“可是我手里...还有一份。” 丢了也挺可惜的，不能浪费粮食，她小时候还跟父母去种田插秧过，顶着烈日收割稻谷，知道每一粒米饭都来之不易，家里吃饭都不允许剩饭的。 她当时想了想，顶着陈迟会生气的压力，还是将那句话说出了口 “不能浪费。” 谁知陈迟径直拿了她手里的那份，换了筷子，坐下掀开饭盒，打算自己吃。 她一惊。 刚刚想抢过，因为就算要吃也应该是他吃好的，可少年已经眼疾手快尝了一口，抬眼一句话截断她的动作“病号吃好点。” 盯着她手里的那份鸡腿饭，又说“不是说不能浪费？” 那顿饭，林听雨现在还记得。 她一直在注意陈迟的表情，想着说吃不下就不要勉强了，浪费就浪费吧。 这个少年，从来都不用跟他们一样。 他本就是暂时落入这市井的一颗宝石，迟早都要去更宽广的天空。 但全程，陈迟眉头都没皱一下，光盘了那盒饭，然后撂下一句 “明天晚上不用打饭了，以后我给你带。” 林听雨先是摇头，然后小声问“是不是很难吃？” 他应该见她吃得不好，好心说给她带饭吧，却还因为自己一句不能浪费，吃完了自己那份。 少年动作细致合上洗得发白的饭盒，神情淡然 “太素，等会你扭伤还瘦了，负责不起。” 第52章 但没到靠卖的地步 露营地据点，陈迟端着那碗饺子敲了郁也的房门。 郁也明显没睡够，平常十分有型的头发，乱得像一个不修边幅的中年大叔。 倚在门框，眯着眼，都没多看人一眼，“要什么自己拿，你也叔没空。”说罢就要合上房门。 那碗充斥着韭菜味的饺子一晃而过。 郁也鼻腔一个激灵。 他能跟季朔相见恨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饺子抢过来，还不忘吩咐“拿瓶醋。就得沾醋吃才给够味啊！” 换往常，郁也是不指望的，但今天这小子特别听话，真给他找了瓶醋。 看他这样，陈迟问“不去楚家过端午？” 郁也提起这事就有点郁闷，吹了一口额上的头发“你小子又不是不知道，我去了，你楚姨肯定忙上忙下，觉得挺麻烦人家。” 老战友的遗孀，不照顾心里过不去，但老是麻烦人家也不是个事啊。 陈迟想了想，楚丹那性格的确是爱折腾，但不折腾就真有事了，沉声“不是麻烦，是人有盼头乐意忙，你不去也成，我晚上过去。” 郁也明显没想到这一层，看着面前这比自己还小上一轮的小崽子，笑了一声 “啧，你小子懂得还挺多啊！” “给个话？”陈迟不跟他贫。 郁也倒醋拌了拌饺子，思索两秒 “行，我去。” 陈迟得人话，也不再多废话，转身走人。 郁也尝了一口，觉得醋少放了，一瞧，哪还有醋的影子，纳闷“这臭小子拿我醋干什么？老子这最后一瓶！难得的陈酿好醋！” 想到什么，大声喊 “过节记得给你老子打个电话啊！” 季朔见人回来真给他带了雪碧，乐了，直念“还是我迟哥惦记我。” “惦你妹。” 那瓶顺过来的陈醋递到姑娘面前。 季朔：“.....” 几人正吃到腻的阶段，问道那醇香的醋味，眼都亮了。 有了醋的加持，林听雨吃了好多。 吃完几人玩得差不多打道回府，这回下山那段盘山公路陈迟明显开得很慢，后面有好几辆车超了他的车，人也不急。 张晓一一直在旁边暗搓搓的说人贴心，好话一箩筐。 露营回来，两个人聊天的内容明显多了一点，陈迟照例从楚嫣家接她回来，知道他最近要忙，林听雨星期天只让他接到北校区，让他回去了。 她得去北教楼拿个材料，不顺路。 正巧遇到系里新来的老师，之前摄影大赛的评奖老师，当时这个老师挺对她的作品很欣赏。 没想到后来来京大任职了。 林静也挺意外，没想到自己带的这一届还有熟人，叫住了她。 林听雨礼貌叫了声老师好。 两人说了几句，林静知道这个学生的能力，便开门见山问“是这样，我最近得参加一个摄影项目，缺几个学生助理，想问问看你有没有兴趣。” 林听雨有点为难，认真解释“老师，我可能精力不太够。” 林静笑着说“没关系，这个不着急，你也问问其他同学有没有兴趣，后期会有去西北实景拍摄的内容，教研室也会出资，我觉得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 林听雨的确心动，她一直没能去拍大的一些景，而且能跟老师一块出去实地拍摄比在学校能学得多。 点了点头，说回去认真考虑。 辞别了老师，林听雨往回走，想到兼职的确占掉了大部分课余时间，很多时候有些学习机会都挪不开身，还有最近陈迟的因素，都让她有点矛盾。 小路响起一道娇嗔的女声 “哎呀！你轻点！都扯坏了！” 男生浑浪调笑应“不就是要坏？” 林听雨思绪被打断，她寻声看过去。 一个男人手正往女生裙摆下探。 赶时间抄了条近路，没想到居然碰上了这种事，但这也不算偏僻，好歹，钻钻小树林啊！ 两人站人行道中间，她犹豫要不要往前走。 衡量了路程远近，林听雨轻咳了两声。 但她显然没想到人能这么毫无顾忌，男人正热火朝天，恼“没看见办事呢！” “回去啦...” “回个屁，这才够味！” 既然如此，林听雨决定硬着头皮从旁边走，企图让自己忽略男人嘴里的荤段子，以及女生半推半就的娇声。 “操，这胸不够大！” 第一次碰见这种场面，林听雨多少有点脸红羞臊。 石板路不宽，她尽量撇头快步走，谁知旁边女生突然扭捏躲避的扭了一下腰，她一时不察，被撞到跌了下去，手还伸进了绿植树杈里。 女生看过来，脸上先是诧异，而后是嘲笑“林听雨？” 林听雨没想到这个女生竟然是孙芳，不算熟，比她大一届的学姐。 但这人跟她不对付。 原因是抢了她一个奖学金的名额，倒也不是抢，她绩点太高了，有人举报作假，林听雨排第二被顶了上去。 作案对象自然怀疑到了她身上，说了不是她，人不信。 听说交了个富二代男朋友，那人很舍得为她花钱，在学校里很高调。 今天一见，果然高调。 那一下真有些猝不及防，林听雨单肩包都摔在了地上，掌心也划了一道小口子，有点火辣辣。 也不想跟这种人计较，拍拍手站起身弯腰下去捡包。 孙芳推开男人的手，现在这个点了，看样子是从外面回来的，快一步捡起那本半掉出来的本子，看到上面教案两字，嗤笑了一声。 林听雨拍了拍包，伸手出去。 可人并不打算还给她，虚晃了一下又抽走，孙芳嘲讽“自己东西被别人拿着的感觉怎么样啊？” 男人也收敛了动作，目光打量起女孩。 林听雨今天穿了衬衫紧身牛仔裤，扎腰，标准的老师打扮，却让曲线很完美展示了出来。浓密黑发扎了丸子头，露出一张俊俏脸蛋，此刻还有点泛红，乖得不行。 胸大腰细，气质又好，典型的身段辣，脸蛋纯。 这妞不比自己旁边这个带劲给力？ 想起刚刚弯下去的那一束巴掌大细腰，男人心里低骂了一声操。 林听雨被男人色情的眼光打量得很不适，本来就烦闷，眼下更是没了耐心，也不解释，直接道“还给我。” 孙芳看了眼教案上的字迹，工整得不像话，心里一股火起，甩出老远 “果然缺钱，什么都干，什么都抢。” 说到这，瞥向她老旧有点褪色的布包，扬了扬手腕的表，语气轻讽 “不过缺钱，学什么摄影啊？” 林听雨对奢侈品不感兴趣，认不得她这什么破表，只觉得碰见这样的事情晦气，走过去捡起教案，拍掉灰。 她也不是什么都好脾气。 淡淡“是缺，但没到靠卖的地步。” 说完，就转头走了。 “你！”孙芳气急。 她可不就是靠卖吗？ 男人在一边听着，搂着人腰，连忙说“宝贝别生气嘛！跟我说说是谁，我帮你给她点教训！” 第53章 我没抢你的东西 回到寝室，林听雨跟几人说了学生助理的事。 周沐对这种能出外景的摄影机会感兴趣，举手“我想去，这个老师是国家纪录片的特约摄影师，拍大场景很厉害。” 苏宁没有空，但有点意外“居然来京大当老师了，她根本不缺这份工作的好吧！” 林听雨点头，这个老师的资历，来京大摄影系是有点屈居了。 张晓一小声“听说是因为家属在这哦！数学系的特聘教授是她爱人！” “爱情的力量真伟大！” 说着说着，张晓一想到老师既然主动问起林听雨，应该是很看好她才对，怎么听着她的讲法倒像是替老师找人的。 “听雨，你不打算去吗？这种包经费还有大佬带的机会可太少了啊！说不定各种相机的配置都是顶级的。” 她们这些学摄影的，除了各种各样的摄影器材烧钱，取大景和经费也是一大难题。 系里不少人家境都是不错的，对一些奖助学金都没什么兴趣，相比之下林听雨算是比较差的了，各种奖学金都要去争取。 这种机会对她来说太难得。 林听雨长吁了一口气“我没想好。” 楚嫣的课程不能停，摄影楼周末还得兼职，她真不一定能抽出身来。 周沐闻言给她看了几个林静拍摄的片段，画面壮美辽阔，故事感很强。 张晓一也劝她“这个说不定还可以去玩一下无人机拍摄，这可溜了！大西北沙漠听着就很令人动心！你真不去的话可惜了啊，反正我心动了，加我一个啊！” 林听雨目光从界面上收回，温声“那我替你们跟老师说。” 那天晚上和孙芳短暂的碰见，林听雨没放心上，谁知没两天下课竟然又见了那个社会男。 男人走上来，吹了一记调戏的口哨 “美女，去哪啊？” 林听雨微皱眉，转身想走，男人又痞里痞气拦着，只能喊人“沐沐！” 几人听到声音转过身，认得出来是孙芳男朋友，来学校接过几回人，高调得很，刚刚还以为来接人，没想到，竟然是来找林听雨的。 男人见几个女孩挤一块，也不再上前，朝林听雨抛了一个媚眼，走了。 几人问怎么回事，林听雨将那晚撞见他们的事说了。 那男的是京都的一二世祖，苏宁知道些，不放心说“听雨，以后你跟着我们。” 果然骚扰不间断。 那个男人掐准了她下课的时间和地点，下了课三番五次来找她。 有次就在她们下课路上等着，来往都是学生，那男人被堵了几次不耐烦，张口就来“钱我也给了，你也答应了，怎么能不作数呢？同学你们京大学生可不是这样的啊！” 这话一出，周围人都看了过来。 林听雨显然没想到人这么无耻，走出去，语气严肃 “我没收你钱，没答应你什么，行得端坐得正，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男人看了一眼人群，瞧着女孩那张在阳光下透粉的俏脸，意味深长 “报啊，明明是你勾引我在先。” 张晓一简直服了！ 她脾气那可没林听雨这么好说话，看不惯直接上去大骂 “勾你妈！天天来骚扰要不要脸？癞蛤蟆披上人皮长了张嘴就以为可以吃天鹅肉了？你咋不说你恬不知耻胡口乱诹死不要脸呢？” 那男人显然没想女孩这么狠硬，一时接不上话。 张晓一还没说完，知道男人利用人群，字字珠玑“让人家看上你没问题，可你有本事让大伙看看你浑身上下哪一块地方这么牛逼啊！而不是上来就信口雌黄污蔑人啊！” 有同学瞧出来了，说“就是，人放着出类拔萃的校草不要，要他干什么？不就是有点钱吗？人陈迟也有钱啊！” 男人被骂得一句话也应不上，众目睽睽下灰溜溜走了。 张晓一觉着这样下去也不是事，出主意“这个孙芳也是绝了，听雨要不你跟陈迟说说，让陈迟找人收拾他算了！” 林听雨觉得没必要牵扯到别人，摇摇头。 最近陈迟找林听雨的频率少了，瞧着又不像是不追了，几人有点猜不透这高冷校草的意思。 周沐不由担心“没人教训他，他迟早还会来的。” 林听雨也很头疼，认真“我找个时间跟他讲清楚吧。” 第二天下课，林听雨已经想好了怎么跟那男人对质，却意外的连续几天没再见。 估摸是被张晓一骂退了，松了一口气。 周二下了课就没跟她们一块，临走前，想到什么又问“你们有快递吗？我有个快递到了总驿站，去拿，回来可以顺路。” 周沐摇头，苏宁则探出头，憨憨笑“我有一个，最近没空去拿，很小件的，你回到北入口帮我拿一下呗！” “好的。你记得发取件码给我哦！不要像上次一样忘了。” 苏宁吐舌“记得记得，有听雨在真是太好了，吃的一块吃，还包各种叫醒提醒服务，还有期末重点笔记分享，一抓一个准。” 林听雨笑，认真“你们对我也很好啊。” “她赖上你了知不知道？上次害她给你找了快一个小时。”张晓一说到这，纳闷“不过总驿站在南校区离我们这这么远，你怎么寄去那了呢？” 林听雨也有些失笑。 是林母给她寄了几盒中药，说是找以前小镇经常给他们看病的医生配的，治过敏。 哪有过敏还能喝中药喝好的？ 说了不用，还是大老远寄过来了，没填对地址，只填了京大，分到那了。 领到东西，她正打算打个电话给林母，一抬头又遇见了那个男人。 男人叼着根烟，笑了一下，肆无忌惮将人扫了一遍“同学真巧啊，这都能遇见。” 这女孩还挺聪明，一直都跟着同学，晚上出去又有人送，他守株待兔了几天，又碰了一鼻子灰，今天终于是逮到了。 林听雨忍着刺鼻的烟味，声音很冷 “说吧，孙芳叫你来找我麻烦的？” 这姑娘，身段和脸蛋是真的不错，男人越看越上头“不是，老子早甩了她了。” 林听雨听了只觉得好笑。 “听说你四处兼职，而且你们学摄影不是烧钱？缺钱？跟了我吧，我不差钱。” 男人话讲得很直白，还想凑近。 林听雨往后退，站到光亮处，看向男人“这段时间是孙芳告诉你我在哪上课的？” 见他吸烟不答，林听雨猜到了大概，继续说“学姐知道你的心思吗？她知道了会不会同意啊？” 甩了孙芳，来找她，孙芳这么喜欢出风头的人，已经丢了一次奖学金，怎么舍得再丢这个人。 男人明显有点烦闷，挠挠头“她同不同意是她的事，你同意就成。”说完将烟头插进一旁树洞，听着女孩口气，以为有戏，笑得色眯眯“你放心，有我在，她能把你怎么样，都是老子养她的，还敢跟我横？” 林听雨看着男人，只说“那你叫她当面给我道个歉，那天晚上她推我了。” “我一定让她给你道歉！”男人以为得逞，信誓旦旦保证。 “那她什么时候跟我道歉，我就再考虑看看。” 男人摸摸鼻梁“妞，咱们先...” 林听雨冷声打断“怎么？连这都做不到了？” 男人见人好不容易松口，提起了几分气势“我很快就让她给你道歉！我保证...” 一道尖利的骂声传来。 “成冒！你这个混蛋！” 孙芳从角落里跑出来，上来便对男人一顿撕扯，嘴里还骂“你还说帮我收拾她，感情你看上这个贱人了！要不是同学跟我说，我还被你蒙在鼓里！” 男人脸上被抓了一道口子，愤怒粗鄙的话张口就来“你这个泼妇，妈的，居然敢打到我头上！” 林听雨没想到狗咬狗来得这么快，看着两人这架势，避免殃及池鱼，赶忙跑了。 到底是第一次这么处理这种事情，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忐忑，跑了一段，才松了一口气。 想到刚刚自己的推诿，这下算是彻底得罪孙芳了。 她正要往寝室楼里走，想到什么，一拍脑袋，折回去拿苏宁的，领了出来刚放进书包要回去，却被回来的孙芳堵住了。 应该是哭过了，头发凌乱，脸上还有巴掌印，恶狠狠盯着她。 孙芳一贯光鲜亮丽，哪里有这种时候？ 当时觉得这两人一个心怀不轨，一个记恨在心，没多想，使了点小伎俩。 不过孙芳到底是女孩子，哪里打得过那个牛高马大的男人，小心询问“你没事吧？” 孙芳听了直冷笑“林听雨，你很开心是不是！” 刚刚明明就是被她故意摆了一道，现在又假惺惺来问自己有没有事？ 她被打了，气哭了跑着回来，没想到居然又看见了林听雨，一身没处发泄的气，自然要找个出口。 林听雨解释“我只是不希望你们来缠着我！” 孙芳被抓伤的脸上有几分狰狞，厉声“抢别人东西很高兴是不是！” 抢她的奖学金，抢她的男人，她最讨厌林听雨这副都不争不抢，却什么都拿了的清高样。 “我说了我没抢你东西！” “没抢？你现在不也连我男朋友也抢吗？” 林听雨觉得这个人解释不通，想走，被人拦在身前。 “想走，门都没有。” 她个子比林听雨高，此刻怒气冲冲的，有点吓人。 林听雨无奈“你没看清那个男人的真面目吗？还有不是我举报的你，说了很多遍了。” 孙芳现在一句话也听不进去，扯着她书包，不让人走。 “你再这样我叫人了！” 晚上这地没人，孙芳一点没怕，不松。 林听雨扬起手里的手机以示警告，却被人一把拍摔在地上。 她顿时冷了脸。 书包被牵制着，她松了手，正要过去捡，人却快一步补踢了一脚，黑壳手机飞出老远。 林听雨没想到人这么无赖，温和的眉眼透出一股凉。 孙芳见状更得意了，扬了扬手里的书包，跑去捡起手机丢进夹层，晃了晃 “想要，过来拿啊！” 第54章 怕水 晚上10点半，林听雨还没回来，苏宁有点纳闷，不是去领个快递，怎么去了这么久？ 以为是临时有什么事，也没多想。 等到11点熄灯，几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打了qq电话，电话，微信都没有回复。 “她有跟你们说去干吗嘛？” 周沐摇头“没有，而且她给你领东西，就算不回来肯定跟你说啊。” 林听雨平时做事很妥帖，晚归都会跟寝室报备。 张晓一联想到最近那男人的纠缠，脱口而出“她不会被那个男人缠住了吧！” 话一出，寝室里安静了一会。 “找辅导员！”周沐急忙说。 苏宁先跟老师说明了情况，老师不住这边，已经赶过来了，让他们先不要着急，说不定是暂时没看到信息。 怎么能不急？ 苏宁一想到那个男人的坏名声，心里就七上八下的，几人打算下楼去驿站那边找找，张晓一想到什么，一拍脑袋 “总驿站在南边啊！找陈迟还快点！” 周沐连忙找出之前加的联系方式，开了免提。 陈迟这会正在赶最后的附图，看见备注，眉心一拧。 陈迟何其敏锐。 周沐不会无缘无故给他打电话。 下颚线绷紧，沉声“喂，我是陈迟，什么事？” 室内其他人闻声看过来，只见人挺直端坐着，神情肃冷。 “哐当！” 桌椅发出一阵声响，好几张图纸打落在地。 人却仿佛置若未闻，疾步往外走。 “诶...” 季朔追问的话卡在喉咙里，呐呐“什么...情况？” 不对，是什么事能让陈迟反应这么大？ 这家伙就是前一秒丢了上场比赛的材料，下一秒也能从容不迫的站上去空口白造。 除去那次失心疯从寝室跑下去，剩下就这次了。 陈迟跑去找人的路上，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一个姑娘家大晚上的，人联系不到，所有可能的结果都恐怖，心口被死死揪着。 在驿站找了一圈没见人。 问了人，值班人对这事有点印象“有一个女学生跟一个男人打起来了，好像是那个男人看上了别的女生。” “哎呀，也不知道那个同学图什么，大好青春浪费在这种人身上，图人家那点钱，自己挣的花不安心吗？手心朝上，难怪被人抛弃。” 周沐跟陈迟说了一个大概，他已经明白是怎么个情况，让人过去孙芳的寝室问问。 几人过去问时，人说不知道，可脸上有伤，她们不相信，不肯走。 孙芳没地去了，才回的宿舍，现在又被烦，气急了，怎么什么人都帮着林听雨，老师也是，就连这群人也是！ 她冷笑“她在哪关我屁事？你们去找别人别来找我！”说罢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陈迟这会已经到了寝室楼下，冷着脸让宿管叫人下来。 宿管阿姨不以为意，以为是去图书馆了，京大学生多晚归都有的，安慰他“没事的，过一会就回来了。” “砰！” 一双大手用力锤向窗口，不锈钢发出一声闷响。 “我让你现在就去叫人下来！出了事你负不起这个责任！” 孙芳是不怕学生，但宿管叫也不能不配合，被几人推搡着下了楼。 陈迟表情冷硬，平时那抹生人勿近的冷此刻更是冻得渗人，开门见山 “人呢？” 孙芳虽然被他这气势吓得心里一慌，面上还是嘴硬“我怎么知道，你们都找我干什么？” 夜里，那张冷然的脸笼罩了一层阴暗，音色淡凉 “我只说一遍，人呢？你最好不要后悔。” 几个女孩也是义愤填膺说了几句，可孙芳还在死撑。 陈迟等不了她多加考虑，双目森冷，一字一顿道“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你以后别想好过，我陈迟有这个能力，你最好说实话。” 孙芳不自觉对上他眼睛，那双漆黑的瞳孔锐利而洞察人心，居高临下直视过来，像是从万米高空俯视而下的鹰，利爪一伸就会划破她的脸，她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她不是不知道陈迟的背景，南方那一片有名企业家的儿子，人又出众。 还出了名的不好惹。 之前踢足球联赛，有个学校踢的球太脏了，将陈迟铲倒后，陈迟室友看不惯上去还了一下，那人气不过恶意踢人，陈迟室友当场就骨折了。 结果一向不计较的陈迟作为队长当场撞了上去，踢进三个球后将比分拉得没法超后，专门去铲那男生，连人带球的踢，根本不管裁判出了几张黄牌，最后是太狠了，被红牌罚了下来。 但这还没完。 后来听说那男生赛后不久两条腿都被人弄骨折了，被丢进巷子里，爬不出来，硬是疼到了天亮才被人送进了医院。 那男生笃定是陈迟干的，可拿不到半分证据，硬是吃下了这个亏，也来找过茬，被陈迟揪出来，连带着搜罗了人的前科，最后那男生因为打架斗殴被退了学。 至此，没一个人敢给京大的足球队踢脏球。 本来她心里也忐忑，万一真出什么事，追究起来她还真不一样兜得住，衡量后终是服了软。 “她在新游泳馆。” 陈迟冷眸一寒，明显知道人没说完，再度一扫，阴郁渗人。 孙芳怯怯应“被锁在里面了。” “什么！”张晓一惊呼。 “你疯了！”周沐急起来。 一道冷喝声落下来 “钥匙！” 陈迟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跟人在这磨蹭了。 孙芳心一横，硬着头皮说“丢进湖里了，我没想把她怎么样...” 苏宁截断她话“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没等几人多言，站在原地的高大男生像一柄利剑般窜了出去。 往游泳馆的方向。 宿管不明所以，见那个气场最强的人走了，才嚷嚷“你们这小打小闹的，搞得跟什么似的，你也是，好端端锁人家干什么？” 张晓一真是服了这些人，气愤“阿姨！我同学不会游泳，对深水有恐惧！什么叫小打小闹，你没想把她怎么样，可你明明知道她怕水还故意把她锁进游泳馆，你可真是善良！” 说完不想跟她们扯皮，也往新游泳馆跑，其他两人也跟上去。 京大有游泳要求，毕业之前必须学会50米游泳。 一开始几人都有去游泳课，可林听雨拖了很久，后来才知道，她怕水，也劝过她试一下，大二第一学期那会，林听雨跟她们大着胆子报了一次游泳课，但她一看到游泳馆里深蓝色的水，腿直打颤，吓得整个人面色发白。 老师也见过怕水的，但没见过这么怕的，抱着他手臂死死不肯下去，讲话都抖。 后来实在见她一个南方小姑娘，人也温软，几个来回下来，也不忍再逼她，让她去看看心理医生。 几人就不敢再劝她去学游泳的事了。 第55章 迟早会被淹死 夜阑人静。 一道脚步声却踏得一下比一下急，一步比一步重。 陈迟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得知她被锁在游泳馆，他的确松了一口气，但更深层次的害怕却又浮了上来。 要是她掉进水里怎么办？ 知道林听雨怕水，在一个意外里。 那天傍晚陆羽行游戏玩上瘾，磨磨蹭蹭，陈迟逐渐没了耐心，正打算撇下人，突然冒出一个小男孩，见了他慌张喊“哥哥，有人落水了，救命！救命啊！” 他喊了一声身后的人，就着跑了过去。 拐了个弯，一抬眼便看见林听雨抱着小孩在池塘里，水已经没到了脖子。 一双圆亮眼睛看向他的那一刻，很复杂。 他至今还记得那种神情，害怕，祈求，他甚至看到了女孩身上的一种固执。 不肯松手的固执。 她要是松开那男孩，完全可以自己爬上来。 小男孩救上来，他学过急救常识，人工呼吸后，没大碍，处理好事情，人群散开，想找人，看了一圈，没见。 问陆羽行“人呢？” 刚刚不还扯着他手问那小男孩吗？ “走了。”陆羽行摊手。 陈迟眯起眼睛，那一刻他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双眼睛，清亮又固执。 “胆子挺大。” 他手上有点疼，扬起了看，上面还留了女孩不肯放手的抓痕，那种战栗和胆怯，他能体会得到。 “那可不，游泳都不会呢，而且我听杨钰说她怕水，高一春游，差点被人挤掉进湖里，那会哭得叫一个惊天动地，全身上下就那双眼睛最好看，硬是给哭肿了，刚刚你没看见她整个人都在发抖。” 他当时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有点愕然。 那会陈迟喜欢叫林听雨胆小鬼，因为她见到自己不是躲就是怕，跟兔子见到狐狸似的，一个眼神过去，还没逮到就溜得没影了。 那会，陈迟发现一个事。 这胆小鬼也不是什么事都胆小，这种时候，胆子真挺大。 ...... 林听雨被孙芳引到游泳馆，说书包丢在了更衣室，馆内设施建设没完工，黑乎乎的没什么人，她一咬牙跑了进去。 压着恐惧去找，找了一圈还没找到，出来时门已经锁上了。 这才明白是孙芳是故意的，看来真是对自己了解得够透彻，连她怕水这条都知道了。 她喊了很久，最后累了，想找一个亮的地方待着，场馆中央天花板透明，她摸着黑往那走，可地板湿滑，差点脚下一滑。 如果自己一头栽进游泳池里... 林母嘱咐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话犹然在耳，还担心自己寄过来了药，冷静下来，林听雨越想越觉得自己不应该跟人硬碰硬，要真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她顿时不敢动了。 不敢靠近那泳池，背对着水坐，但偌大的场馆里，只剩了她和一池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水。 久而久之，独处在最惧怕的环境里，那些心里的害怕就冒上来了。 她不会游泳是因为对深水有恐惧，也尝试过克服，但每一次都失败了。每每面对深绿色或者深蓝色的池水，就会回想起小时候溺水的经历，像是一种阴影，驱赶不掉。 林听雨那会刚从外婆家回小镇上小学，两地语言不通，家里也寒酸得不像样，除了弟弟，并没有什么朋友。 老师说要好好跟同学相处，所以哪怕被嫌弃，她也只是安静跟在大家身后，希望混熟一点。 那一天晚上放学，同学们去小卖部买零食，她买不起只能等在外面。 “穷鬼！” “连泡泡糖都买不起！”小孩子鄙夷的眼光，玩笑间夹杂的嫌弃。 “哈哈哈哈！也不会游泳！” “就是，有一天会迟早被淹死。” 女孩低头跟着，没反驳，因为林听雨出生的地方河网遍布，三岁小孩都会游泳，她却学不会。 而那里老人常说不会游泳的小孩，迟早会被淹死。 “不如我们把她推下去！反正也不会有人知道！”有一个女孩嬉笑说。 她从小到大面对的恶意太多了。 林听雨至今都分不清，那句话是恶作剧，还是，她们本来就想淹死她。 这会正巧路过回家的一个池塘，说话间，有个女生作势推了她一把。 随口的玩笑一下竟变成了真实的谋害。 林听雨没站稳，就这样在同学的目睹下，跌了进去。 她惊慌失措，扯着岸边水草，挣扎着叫救命，希望同伴们能救救她。 有人想过来，随即又慌忙退开，接下来，竟然是一群人无比快速的逃离。 一句施以援助的救命都没有喊。 哪怕所有人都会游泳，可没有人来救她，哪怕她是被人推下去的，也没有一个人肯救救她。 那池塘好深。 林听雨时至今日都还牢牢记得。 飘着小小的浮萍，墨绿幽深，看着很平静祥和，却只差一点，就夺走了她的生命。 她被呛入水，渐渐往下沉，也不知道要闭眼，眼看着浑浊的水把自己淹没。 寂静无声。 水从四面八方灌进她耳朵，鼻子，气泡从她嘴里吐出来，缓慢升空。 林听雨胡乱伸手去抓，却一个都抓不住，连带着水面上的刺眼光亮都离她越来越远。 她那会还不知道什么叫绝望，孩童的世界，只觉得，天要黑了。 “会被淹死！” “迟早会被淹死！” “就是，淹死活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间，林听雨脑海里全是当年的嘲笑，一字一句看似玩笑的话却像是恶毒的诅咒，在往后的生活里缠绕着女孩的脖颈。 那些水看似温和无害，却一寸寸将她覆盖，侵占，无法呼吸，无法呼叫，甚至挣扎也无济于事。 昏暗更是将她裹挟，曾经惶恐、压抑、窒息的感觉再次重现。 ...... 新游泳馆门外。 最外面一层左右开的不锈钢门被人上了锁，陈迟往场馆里喊了几声，可没人回应。 他扯过锁头，那是一把长柄的安全锁，笨重又粗实，一双漂亮修长的手硬是用蛮力扯得不锈钢折叠门都弯曲了，还是没断。 到底是心急，陈迟急躁拍了拍铁门，一阵刺啦刺啦响。 “林听雨！林听雨！”他一声声喊。 依旧没有回应。 一片漆黑的偌大场馆回给他的，只有回声。 “嘭！” 不安占据了他的心太久，少年握紧的拳头竟猛地砸向了那折角处，锐利扎进肉里，却无感一般，又再次扎入更深处。 夜里亮着白光的不锈钢浸上了一层暗沉的红，一簇簇缓慢往下淌。 这画面，诡异又血腥。 片刻，手上血肉翻飞的疼意传来，让陈迟理智有点回笼，路上打她电话一直没人接，又试着打了一遍，夜里静，他听力好，细微听见了一点响铃声。 寻着声跑过去，发现她的蓝色书包被丢在了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拿过又飞快跑回门口，用力喊她 “林听雨！” 第56章 那道光，又一次来救她了 那道声音，用力急躁，低沉却不间断。 仿佛骤然伸来的一只手，精准抓牢，然后一把将她从漫无边际的黑暗里拉出来。 林听雨猛然抬头，抽泣一下停住。 是陈迟。 酿在眼眶里抗争不肯落的余泪，在那一刻，全砸在了地面上。 “林听雨！” 她张了张口，抹了一把眼泪，朝那个方向喊“我在这！陈迟！” 哭过的声音哽咽，不大，低哑着。 林听雨吸了吸鼻子，她挣扎想起身，但蹲久腿麻了，一时使不上力气，只能大着声用力喊—— “陈迟！” 折叠门里还有一道卷闸门，陈迟听到她微弱的回应，心里一松，又忙问“怎么样？” 姑娘嘶哑应“我没有事。” “等我，很快！” 带血的手划过手机屏幕，给人打电话，废话不多说，他直接吩咐 “过来游泳馆，拿把锤子！” 季朔接到电话人都懵圈了，人不说一句话跑了，现在让他拿把锤子过去是什么意思？ “等会，你是要去打人？” 他去，也得搞清楚自己是不是帮凶啊！ 陈迟咬着牙吼 “我让你过来，拿把锤子！你听到没有！” 季朔被震的耳朵一阵鸣。 这是他头一回听寡言少语的陈迟这么大声疾呼，也头一回见稳如泰山的人发这么大脾气。 估计事情有点严重，跟人说了一声，真去保安室找了把锤子。 理由是凳子松了。 陈迟应该不是去锤人的。 林听雨也听到了声音，想往那去，不过腿已经麻木没有知觉了，走了两步就不听支配，倒下了去。 “啊！” 陈迟在外面听见声了，刚刚喊她时声就不对劲，急躁又冒了出来，用力拍着铁门 “林听雨！” 林听雨撑起身，是磕到膝盖了，她扯着嗓子喊“我没事，你别急！” 陈迟话止在嘴边，缓了缓，应“好，不急，你别动，待在原地，知道吗？” “我知道了。”她应。 血手松开铁门，陈迟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给她室友回信息说人找到了，没事。 周沐几人在半路上了，看到信息，松了一口气，想到林听雨怕水，还是一块过去接人。 季朔赶到时，陈迟冷着一张脸上前抢过他手上的锤子，还没等他问，人回过身，一个用力，一锤头猛然锤向铁门上的锁头。 那柄拇指粗的锁头旋即当啷落地。 季朔愣在了当场。 认识这么久，他还从来没见过一向引而不发，善于操控局面的陈迟这么发起狠过，刚刚那气势汹汹的样，真像是去打人的。 有这么一瞬，他觉得，如果拦着他的是一个人，陈迟也会，毫不犹豫的锤下去。 林听雨一直看着门口的方向，只见卷闸门被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用力拉起，光亮从门口透进昏黑的场馆，生了一室希望。 而置身光芒中的人，背逆着光，那些线条投射出一道沉稳锐利的身影。 欣长的影子落在洁白瓷砖地面上。 就落在她的前方。 仿佛，她一伸手，就能碰到。 这一刻，林听雨心猛烈震荡了一下。 锤头被丢弃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季朔上前查看是个什么情况，见到冰冷的不锈钢门有几道血手印，而那锤子的木制手柄上也粘了血。 下一刻，他听见男生柔声道“林听雨。” 季朔心里一晒。 敢情是一怒为红颜。 陈迟手被过度的用力震得发麻，抬手一看，上面血迹骇人，瞥过旁边挂着的抹布，止住步子，擦了一把，这才继续往里面走。 立在刺目光亮的人，正朝她走来。 那道光，又一次来救她了。 只这一个念头，就让林听雨发声都哽咽着。 “我在这，陈迟。” 他快步走上去，看见姑娘倒在湿滑的地板上，屈膝蹲下身，开了手机灯，身上看着没受什么伤，脸上凝重的表情稍缓 “有没有受伤？” 林听雨摇摇头，看着他蹲下的身形，心里酸胀得不行，轻声“脚麻了，刚刚摔倒了。” 陈迟见她眼睛红着，问“哭了？” “没事。我...”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但有点想哭。 “不想说就不说了。”他缓声。 “嗯。” 她更想哭了。 陈迟将手机反着，从口袋里拿一包纸巾，拆开轻柔帮她擦泪渍，她刚刚明显哭得厉害，眼睛微微肿了一点，他擦着，姑娘眼尾又渗了一点湿意出来。 大拇指指腹轻抚过那片温软，他轻声“别哭，嗯？” 姑娘听话努力将眼泪忍回去，不停眨长睫的动作像扫地，一下又一下，挠痒痒般扫过他指尖。 这让陈迟想到小时候他长得像女孩，不熟的长辈给他送了十分洋气的一样东西，就挺像她。 开口“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姑娘立马不明所以怔神看他，哭腔低软“嗯？” 都是圆圆脸，大眼睛，长睫毛，还不会累一样机械的扑闪扑闪着。 陈迟真有点像在捧着他那只洋玩具，他笑很淡，指腹点她眼下皮肤，一点一字道 “芭比娃娃。” 泪睫轻闪，她抿唇“哦。” 总算是顾不上哭了。 见姑娘缓得差不多了，陈迟将她腿并拢在一块，牵扯到膝盖，林听雨嘶了一声，知道她这忍着的坏脾气，他立马推高她裤子。 果然，膝盖上磕了一块红印，衬着白嫩的皮肤有点触目惊心。 这是是刚刚姑娘摔的。 他盯着那道红痕，眼底复杂不明。 林听雨从轻轻扯下裤腿，温声道“没事的，就是一点点疼而已。” 下一秒，那双大手轻轻探到她腿腕下，半跪着的男生，竟然轻而易举的一把就将她抱了起来。 林听雨轻呼了一声，悬空的不安让她下意识将手搭在了他颈上。 昏暗里，右侧膝盖点地的少年收紧手腕，稳稳当当抱着他的姑娘站了起来。 “小笨蛋，没事了。” 第57章 小祖宗 场馆门口，女孩们也到了，季朔往里面瞅了一眼，笑说“啧，陈迟进去了，给小两口单独相处相处？” 张晓一看了那落下的锁，点头。 也是，有人比她们着急呢。 不一会，陈迟抱了人出来。 林听雨见着几个室友，鼻子就一酸 “沐沐，晓一，阿宁，我没事。” 有了那样的经历，她也不再强求交朋友，除了杨钰外，直到遇到这几个室友，她才明白，交朋友， 从来不需要用力。 原来从来不是她不够好，只是那些人不好而已。 只是她没到好的环境，没接触到更好的人而已。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几人安慰她。 陈迟走近了几个女孩，但手上没松开，见她缓和够了，余光扫过地下的书包，冷着脸“她腿磕伤了，书包也被人丢进了垃圾桶。” 苏宁作为班长和寝室长，点头认真“这件事我已经跟辅导员说了，后续会有答复的。” 张晓一对这种来阴的行为真心看不惯，还是不平“这种人就应该被记过！她之前还污蔑听雨举报她，明明是自己作弊！垃圾！” 周沐看了时间，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送听雨回去吧，现在很晚了，有什么明天再说。” 林听雨正想开口，从上头落下来他沉缓的声音 “我先带她去校医院看腿伤，再送她回去。” 说到这，他顿了顿，朝几人点头，认真“谢了，各位。” 分明还不是她男朋友，却像是一个守护着小姑娘的大家长。 大伙连忙摆手，识趣回去了。 林听雨红着脸，扯着他衣摆说“你放我下来吧。” 刚刚大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反倒是她有点不适应，而且这么一直抱着也不是回事。 陈迟低头睇了她一眼“能走？” “能。”她没觉得这是什么严重的伤。 人不吭声。 姑娘也不说话，只用一双水亮的眼睛看着他。 那双眼睛央求起人来，真是得天独厚。 陈迟眼睫轻阖一秒，随后放她下来，见她能站好，一把捞过地上的书包，三两下反着背在前面。 蹲下来。 “上来。” “我不说第二回。”他语气沉了一点。 林听雨着看身前少年宽厚背脊上那两道蓝色书包背带，不合规的滑稽。 熟悉得让她一时红了眼眶。 陈迟背着姑娘往医务室走，步子沉稳。 “为什么不跟我说？”他问。 那人纠缠她的事居然还是通过她室友知道的，陈迟想到最近自己忙项目听了她话没怎么去找她，心里骂了自己，也骂了她 “蠢！” 见她不吱声，他手力道收了收，继续说“还笨！” 林听雨抱着他的脖子，哽咽的说不出话。 这个人明明是在骂她，可为什么总是让人想哭？ 陈迟听见了。 姑娘在轻泣，声音像小猫咪，软软的，克制着显得好委屈。 他无奈，哄小孩的语气 “行，不蠢不笨，聪明又可爱，还漂亮，别哭了成不成？” ——小祖宗。 陈迟不知道，他其实，挺会哄人的了。 不过，只哄了一个罢。 林听雨空出一只手，用手背擦干眼泪，闷闷“嗯。”了声，随后想起什么问 “怎么这么着急啊？” 刚刚他吼人的时候，她听到了，陈迟向来都沉稳，这是第一次听他这么急躁。 陈迟没答。 他怕她在里面出事了。 隔着一道门，近在眼前却无能为力的感觉，简直是一种酷刑。 叫他怎么稳得下来？ 见状，姑娘低低说“没事了，陈迟，别生气了。” 大概是姑娘不希望人为这种事烦恼，语气颇有几分软糯。 他听得心口发痒，无奈应“不是怕水？” 林听雨显然没想到陈迟知道她害怕水，心中又酸又涨，问“她们跟你说的吗？” 陈迟一想到高中那会她跳进去救人，就觉得这姑娘蠢得不行，训人语气就上来了“陆羽行说的，高中你胆子倒是大哈，明明怕水还敢下去救人？” 林听雨想了想，大概是自己也曾被绝望缠身，不希望别人陷入和自己一样的境地吧。 见她又不说话，陈迟摇摇头，叹 “小笨蛋。” 林听雨听了眼眶更是湿得厉害，搂紧人颈脖。 杨钰也喜欢说她笨笨的。 可他们嘴上说她笨，却一直都在保护她。 到了医务室，陈迟放她下来，见她眼睛红红，又哭成个小可怜样，压住嘴里的话，从兜里掏出纸巾，瞥了一眼手里的伤，换了只手，继续擦。 这里灯光亮，林听雨这才注意到陈迟拿出的那包纸巾，和他本人极简黑白的风格很不符，那包装是粉色的，还带了卡通女孩。 这是林听雨常用的纸巾款式。 她一下绷不住了，泪又想淌下来。 看她眼底水光又泛起来，陈迟微躬着身，问她“在哭什么？” 姑娘摇头说不出来。 似乎也不指望她能讲什么，他道“那娃娃比你强，不会流眼泪。” 即便他把它丢进了地下室，长大后收拾，它还傻乎乎给他眨眼睛。 “哦。”她闷声。 就这一个委屈巴巴的字音，让他没了话说，直接气笑了。 晚上值班是个女医生，以为是急诊，结果只是磕到了膝盖，医生瞧了说“没什么大问题，开个药酒擦一下就行。” 陈迟盯着那红肿问，问“平常走路会不会疼？” 女医生知道人小情侣紧张，抬眼看女生，像是哭过了，直言“前几天疼肯定是疼的，哪有磕到了不疼的？” 林听雨体质有点特殊，磕到碰到身体反应会表现比较明显，小手敷上去盖住，软声“陈迟，没事的。” 医生无奈道“没事的是你，不是你男朋友，他伤可比你严重得多！” 刚回去拿手套，才发现这男生背着右手，手心一片暗红，可人好像不疼似的，给这小女朋友忙前忙后。 林听雨惊得站起来。 这才注意到人背着右手，上前一把拉过，手背依旧白皙漂亮，可手心处却血迹斑斑。 他刚刚一直都藏着。 “怎么弄的！”她急声。 他不答。 “快点给医生看看啊！”她恼。 女医生给他清理了伤口，看着那双十分修长漂亮的手，丢下镊子，看了眼旁边的女孩 “差点就得缝针了，到时候留疤这手可就不好看了。” 林听雨听得眼眶都红了。 女医生心道这男生傻，处理了大半，收尾说了要点，让女孩帮忙。 拿好药，林听雨倒了点，在手心搓热，顾不上青瘀的疼，在很认真揉自己膝盖。 他瞧她这小手下得力道一点没收，问“不怕疼了？” 林听雨咬着下唇，不理他，迅速处理好自己，严肃说“把手拿过来。” 陈迟配合摊开掌心。 划痕挺深，有好几道，皮肉都翻了出来，最严重的在小指往下掌短肌处，明显是重复创伤了。 是他用力捶的。 医生的话还在耳边，他手生得好看，是该好好保护好的。 林听雨愧疚得无以复加，喉咙一阵发紧。 忍着泪意，仔细拿过棉签，轻轻擦掉上面的血迹，重新换了棉签，粘了碘伏，没敢直接下手，声音很轻“疼的话就说，别忍着。” 陈迟倒没注意这点伤，但他一贯会拿这种来做文章。 “心疼了？” 林听雨看他，不说话。 她琥珀般的漂亮眼睛蕴着水汽，明明什么都不说，却像是在无声控诉，让陈迟话头一止，那些逗弄她的得心应手，都没了。 林听雨见人将那些轻佻收了回去，轻轻涂上去，触及那伤口还是于心不忍，手都有点发抖，表情都替他心疼着。 她不与他生气，也不看他，注意力全在那手上。 “疼。”他这么说。 那双秋水瞳眸愧意更深，水光闪闪，叫人心口一软，她还软声“那我轻点。”说完姑娘又低头很认真吹了吹。 其实她能有什么力气，姑娘家做这种事又细心。 疼个屁。 手上有气流轻轻扫过，轻飘飘的，却无比厉害，蔓延到心尖，很痒，他目光落在姑娘脸上，声音蛊惑低沉 “有个法子比这管用。” 林听雨抬头，好奇看着他，能减缓他的疼痛，什么方法都可以的。 姑娘本就哭了好一会，眼底水光闪闪，彼时那对睫毛自然颤动，像雨后悄然落在树梢的一只蝴蝶，翅膀轻挥，叫人不忍惊扰，但又想贪心捕捞。 其实，这蝴蝶早落在了他的心上，但陈迟想要它，心甘情愿飞过来，哪也不要去，就落在他的掌心。 他轻扬唇角，答案不假思索。 “答应当我女朋友，立马不疼了。” 第58章 小笨蛋，再教你一个道理 林听雨一愣。 的确，精神高兴也算一种减缓伤痛的办法。 他眸底诚挚，灼得她只看了一下就躲闪低头，继续认真涂药。 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睛一直盯着姑娘，连她睫毛闪了几下，陈迟都没错过，见她不答应，也没泄气，认真评价了一句。 “你这姑娘，挺难追。” 他这是实在话，没半点虚的。 送花送吃的，说的最多一句是不用，能拒绝都拒绝，独立得不像话。 人又理智清醒，不像以前这么好骗，平常也忙，要不是刚好跟楚嫣家有点渊源，不刻意弄点巧遇真见不着。 林听雨能忙自己的事情根本顾不上他。 就连微信也不肯加，不知在别扭些什么。 你说她对你一点心也不上吧，也不是，这会不愧疚得很，你说她喜欢你吧，除了逗她会脸红，身体很诚实之外，其他真没看出来。 有时候真觉得这个姑娘，不发生点什么，单纯靠点追人的伎俩，她真能嘴硬到他三十。 “......” 她也没让他追。 小心包扎好他的伤口，林听雨视线落在他脸上，分明该是疼的，表情却很轻松，甚至有点开心。 空气里是股消毒水味，很熟悉，但其实她很讨厌这股味道，场景也分外熟悉，三年前，她也是在医院被他打动。 和他相处的很多时候都在和过去不经意交汇重叠。 但从来不是熟悉，是那过去从来没过去。 看着这个少年，似乎也从未改变。 她只说“把伤养好先。” 如果我当你女朋友，会让你这么高兴的话。 那陈迟，等你伤好了，我就答应你。 就算，我只是你的过客，不能陪你到最后，甚至以后会惨淡收场，将过往都付之一炬。 也，没关系。 陈迟眸光微闪，应“成。” ...... 陈迟送她回去。 凌晨两点多，夜里静，林听雨看着他包了纱布的手，喊他“陈迟。” “嗯。”他单肩背她的包，偏头。 “回去手别碰水，还有，对不起，我...”姑娘讲到这有点哽咽。 陈迟看着她，眉宇微拧着，问“为什么道歉？” 是别人该向她道歉。 她也不应该对他道歉，是他没保护好她。 林听雨真的有点自责，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陈迟受伤了。 “我没保护好自己，还让你受伤了。” 姑娘声音小，但在空旷而寂静的路上，却显得格外清晰。 陈迟神色微顿，安静了两秒，伸手板着她肩膀，半命令式说 “抬头。” 林听雨抬起头，他嗓音低而重 “林听雨，这些不是你的错，你没做错任何事，就算真错了也坦坦荡荡去认错，知道吗？” 林听雨不想对着他哭，抿着唇，鼻头酸得不行。 好半会，她重新扬了一个笑，点头乖巧的像个孩子，声音闷但带着肯定“嗯，我知道了。” 陈迟真觉得这姑娘傻得厉害。 “该向你道歉的人是我，是别人，我现在给你道歉了。” “其他人——” 他话音一顿，眼底带了一丝狠厉“他们很快也会给你道歉。” 林听雨知道他这记仇的性子，摇头“不用，我没事！” 陈迟沉着脸“只是碰巧没事。” 姑娘急忙解释“是我故意激怒那个学姐跟那个男人翻脸的，她被打了，所以才来找我的，而且她没把我怎么样，我们算是扯平了。” 陈迟还以为她不会还手，没想到还有点自我保护意识，大掌轻轻拍了拍姑娘肩膀，似有笑意 “小笨蛋，再教你一个道理。” “什么？” 他唇角的那丝笑意漾开，却带着一股冷 “你无故流了血，就得让人断掉一条腿。不然，他们会爬起来把你咬得骨头都不剩。” 林听雨愣住了，水润的眼睛都带着诧异。 这是她第一次见陈迟的狠厉。 她只知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却从没想过让人付出更大的代价。 陈迟却一直都是这样的人，睿智又锋利。 但林听雨不想这件事情变得激进。 再解释“是她误会我了，之前有个奖学金她绩点作假，被人举报了，然后我就评上了，她这才记恨我的。” 陈迟一点没意外，看着那一双干净的瞳眸，藏起眼底那些寒湛的幽暗，笑极淡 “小笨蛋，忘了跟你说，这个道理不是用说的。” 林听雨没觉得孙芳有多坏，顶多识人不清，心高气傲，有些虚荣了。 想了想，鼓足勇气拉住他手臂，轻轻晃了一下。 像是无声的撒娇，亦是姑娘柔软的表达。 不过姑娘第一回对陈迟这么干，多少有点不熟练，心态也没这么稳定，触及的皮肤迅速滚烫。陈迟手臂筋肉很紧实，她感觉那块皮肤只有隆起的血管是软的。 小手想松可见人不肯松口，又不敢松。 林听雨善于用软刀子。 只需软下嘴，撒下娇，抿下唇，对下眼，扯下衣角，晃下手臂，这样不费一兵一卒的法子，就轻易换来对方的让步，何乐不为？ 而且她屡试不爽。 柔软好似触及心底，陈迟舌尖舔了一下虎牙尖，轻拍人肩膀，安抚“回去好好睡一觉，那个女生我可以不插手。” “不过那个男人，是我的事，追的姑娘被人缠着，我可没这么大方，这点面子还是要的。” 林听雨的确没办法处理那个男人，如果他再来的话，不过分的骚扰的确让人无可奈何。 思索了一会，换成扯着他衣摆，认真说“那你别冲动。” 陈迟看向那被姑娘捏住的衣角，两根细软的手指怯生生揪着。 这姑娘以前也爱这样。 有时候补课他恼她笨，她也不说话，见他还恼着，也不敢碰他，那小爪子一点点伸过来，小心翼翼扯他衣袖。 那双眼睛，好似在说话—— 陈迟，你别生气了，好不好呀？ 他不自觉就会心软。 现在胆子大了点，会晃他手臂了。 陈迟低低哼笑，问“我是会吃亏的人吗？” 闻言姑娘抿唇笑，松开手，语气肯定 “不会。” 陈迟很聪明，一直都是的。 闻言他笑扩大，带着股这个年纪该有的意气风发。 焉的，他喊她“小笨蛋。” 陈迟扬起小臂，轻转手腕，提醒姑娘刚刚的举动。 “但以后这招，不许对别人用，嗯？” 林听雨微张了嘴，而后哑然。 因为这招，她不仅对他用过，还对家人朋友都用过... 陈迟看着人回了寝室楼栋。 寂静月光下，他抬起自己的手，纱布包裹的掌心分明有疼意，人却轻哼扬了个笑 “这伤，还挺值。” 第59章 姑娘怕我吃亏，不让 大早上，郁也是被一个电话叫醒的。 他在幺山山顶看着那串号码，脑子浮现一句——无事不登三宝殿。 坐起身，一身腱子肉很是喷张性感，中间几道横贯的伤疤却尤为醒目骇人，直接问 “哪阵风把你小子吹来了？” 陈迟此时站阳台，左手把玩着打火机，一簇橘黄色火苗窜出来，在晨光里不停摇摆，他轻点手机壳，声音听不出情绪 “最近混得怎么样？” “？？？” 郁也直接笑了“不怎么样，露营和酒吧生意都不太行，稀客也不来。” 陈迟松开拇指，灼灼火光霎时灭得无影无踪“行，挂了。” 粗狂男人一下清醒了，急忙补话“等等，等会，大少爷有事说事，你这是什么招数啊？” “看你混得行不行，不行，我自己解决。”陈迟简言意骇。 郁也浓密的眉一挑，听着这声就感觉人心情不太好，来了兴趣“哟，遇着事了？什么事？你也叔混得，也还行吧，说吧，不过得说明啊，混账事不能替你干。” 陈迟哼笑了一声，勾唇“好事，收拾个人渣。” “啧，那成，你要收拾到什么程度啊？” 陈迟抬眼，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冷眸，声有点冷“说了你能办？” 郁也想了一下，应“不犯法是能。” 那道火苗重新燃起，可随即连同幽蓝的底色都被吹散。 “进去蹲着。” “......” 电话这头少年眼底玩味溢出，说“办成，你以后混得不好，我给你养老。” “......” 郁也嗤了声，压想笑问“养老都拿来当条件了，那人惹你什么了？” “骚扰我姑娘。” 郁也这下直接笑出声，这小子睚眦必报的性子，就这条，够那人喝好几壶的了，还来找他当枪使？ “那你不亲自动手？” 陈迟扬了手，上面是姑娘一圈圈包裹的纱布，绑成了蝴蝶状，他勾唇道 “姑娘怕我吃亏，不让。” 郁也：“......” 这臭小子，敢情为了哄妞拿他当枪是吧？！ ..... 另一边，林听雨起床洗漱好，等几人一块去吃早餐上课。 张晓一见人没什么大事，笑嘻嘻说“听雨，陈迟昨晚好酷啊！你不知道，他昨晚叫宿管请孙芳下去，把孙芳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对啊，他一听你被锁在游泳馆，窜得跟箭一样！” 她们已经将孙芳的事跟辅导员说了，没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林听雨也明白估计是把人叫过去“严厉批评”一下，这事算是这么过去了。 也不想计较，浪费心情。 几人说笑去颐园吃早餐，走到一楼瞧见几个工作人员搬出一样展品。 那新开了家学校纪念馆，专门卖各种京大的纪念品。 今天第一天营业，张晓一好奇过去看，连忙招手“快过来，是学校大门的刺绣诶！” 林听雨走过去，有人这么高，得花挺大一番功夫。 苏宁透过玻璃去看上面的纹路，细细的针线漂亮又秀雅，越看越精巧。 “哇，这真是巧夺天工啊！我们这些糙人就干不出这种细活来，估计是哪个细腻美女绣的。” 林听雨点点头，看向落款。 建筑系研二钟婷。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不好在人面前再多夸，张晓一打哈哈“这有什么的，听雨说不定也会绣！” 周沐点头“听雨上次帮我改的裤腿，跟学校阿姨改的没什么区别呢！” 林听雨咳了一声，实话说“我不会。” 张晓一高举室友跟陈迟这对cp，话题迅速扯回昨晚陈迟的表现来。 一行人往二楼走，林听雨只要了一碗白粥，外加一个鸡蛋，很快领了到桌上等她们。 张晓一一路上绘声绘色，吃的间隙还止不住话头，她轻咳了一声，有模有样“她要是出了什么事，你以后也不会好过，我陈迟有这个能力，你最好说实话。” 林听雨被她这装得半像半不像的样子逗笑了。 张晓一见她这样，啧了一声，又讲“季朔当时说他从来没见陈迟这么急过，他都以为陈迟要他去帮忙杀人，直说他这回是真栽了。” 苏宁也跟着起哄，姑娘低头喝粥不语，脸却跟这热粥一样散着热气。 这两天那个男人果然没再来骚扰林听雨，她星期五下午只有一节课，下课刚铃响，手机就传来振动。 是陈迟。 刚好，林听雨也想问他那个男人的事，起身对室友说“沐沐我不跟你们回去了。”怕她们担心还是补了一句“嗯，陈迟找我。” 苏宁还是嘱咐了一声“那你要注意安全啊。”张晓一连忙扯人往外走“注意个屁！有陈迟这个护身符在，谁敢动她。” 出教室没多远，见陈迟背着斜挎包走来，估计也是刚下了课。 离得远，林听雨看不真切他面容，跟平常没什么两样，走得懒散，身上疏离，到底是担心更甚，快步朝人走过去。 陈迟追这姑娘这么久，这是第一回，姑娘朝自己走来。 他停在原地，盯着人小跑过来。 除了人清瘦不少，其他的，倒像极了高中，背着个蓝色书包，见了他，握紧背带，跑得跟只小兔子似的，马尾一跳一跳。 陈迟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有点暗，似乎又在凝聚一场雨了，不由勾唇。 林听雨在他面前站定，马尾一晃，气息未匀，却先将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认他身上没什么异样，稍稍放下心，开口问“你刚刚下课吗？” “嗯。” 怕她等，他其实提前溜了。 晚上有楚嫣的补课，陈迟说吃饭然后送她过去。 两人安静走着，林听雨话酝酿了片刻，侧头一对上他目光，变成了 “那个...等会你想吃什么?” “看你。”人应得顺口。 林听雨哑然，觉得自己以后要是真当他女朋友的话，还挺不称职的，好像连他喜欢吃什么她都不知道，反倒是自己喜欢的他一清二楚。 “你没有喜欢的吗？” 陈迟回看她，语调淡淡“没有。” 不喜欢的挺多，但都是她爱吃的... 姑娘下一句便问“那不喜欢的？” 陈迟又看她。 但林听雨真不太明白他眼神想表达什么东西。 对视片刻，陈迟说了一个折中的“太甜太腻的。” 这姑娘即便是喜欢奶油蛋糕，也不喜欢太甜腻的，高三他生日见她多吃了两口，后面给她买了个小蛋糕，吃了两口就没再像以往那样欢快了，问了支支吾吾说太甜了。 算是唯一一个共通点，哪怕他也很少碰这类东西。 林听雨听了微弯眼睛，和她一样呢，也不喜欢太甜腻的。 陈迟侧眸，不动声色勾唇。 小笨蛋，哄你的。 第60章 圆润，好亲 “带女朋友来吃饭呀！” 还是那家江南菜馆，老板还认得他们，擦了擦手，笑问。 陈迟点头。 林听雨跟在身后，张了张嘴，最后没出口。 甚至还是那张桌，不过这回主动的，明显换了一个人。 姑娘递过菜单“到你点了，我不挑的。” 陈迟抬眼“小笨蛋，你今天开窍了？” 这待遇，他头一回。 对她好一点，反而更加拘谨，让他真有点不知从何下手。 姑娘瞅他手上完好包扎着的纱布，答得理所当然“你受伤了啊！” 陈迟嘴角笑意下去一点，也没再多问。 林听雨见他利落点完，拿起菜单正想去一楼叫人上菜，多心看了一眼。 “你怎么都点我点的呀？” 说罢拿过笔划掉了两道菜，认真“不行，你起码得点一样自己经常吃的！” 最后陈迟点了一道龙井虾仁，一道油焖茭白。 姑娘噔噔跑下楼，马尾消失在拐角，陈迟看向受伤的右手，唇角扯了一丝微妙的弧度。 怎么能忘了，这小笨蛋心善呢？ 以前就善良得像个小傻子。 手机在这时响了下，他瞥过去。 是陆羽行。 【咋样啊，英雄救美有没有点效果？】 季朔这个嘴不严的，第二天三两句就将事情抖落了出去。 陈迟盯着旁边的布包，回 【她下去点菜了。】 陆羽行看见这消息，正吃饭呢，直接给笑喷了。 【哟，人陪你吃饭了？咋听着这么暗搓搓呢，陈大少，就陪你吃个饭，这算个屁啊！给你亲，我算你牛逼！】 陈迟想到今天姑娘跑向他的那一幕。 【早晚。】 陆羽行也不是个顺着人意的。 【话不要说太早。】 陈迟直接静了音，将手机丢进书包，看向旁边小布包，印胶图案是一只龙猫，撑着伞，身体圆嘟嘟的。 莫名想到什么。 他伸手点了点那龙猫的鼻子，一贯寡言的人竟是不知学了谁，跟那猫道 “争取把她喂成跟你一样。” 几秒后，人又说 “圆润，好亲。” 姑娘回来见他涮碗，忙挪过来，自己涮，“不用不用，你坐着就行，等会手痛了。” 陈迟空着手，头一回觉得自己没用。 “我是划了手，不是废了，懂？” 姑娘正倒水认真烫碗，似是没注意他仔细讲了什么，点点头颇为认同 “没废没废的。” 陈迟:“......” 跟没出息的林听雨不一样，陈迟心安理得享受她的照顾，姑娘给他添了几碗饭，他就吃了几碗饭，吃得那叫一个满意。 席间，林听雨吃了两口他点的菜，最后得出两个字，清淡。 这顿饭，陈迟就结了个账。 去楚嫣家的路上，林听雨试图找切入口，说“那个男人这两天没再找我了。” “嗯。”一如既往的简约。 她试探问出口“你是把他怎么样了吗？” 人耸肩，语调很淡，好似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 “没怎么样，断了腿住了院。” 林听雨听了一阵愕然。 这人说话一向都说到做到，她真觉得陈迟把人打住院了，又将他从头到尾仔细瞧了一遍。 今天还是黑白配，纯色立领短袖黑长裤，他向来不喜穿清凉，纽扣都系到最上面一颗。 虽然表面看着没伤痕，但万一藏在衣服里？ 想到这，姑娘声音都有点不可置信 “你打他啦？” 陈迟睇她一眼，觉得姑娘这一惊一乍的有点没出息。 呵，打了又怎样？ 他会输吗？ 瞧着她关切，人淡淡说“嫌弄脏手。” 林听雨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你怎么...” “找人收拾了一下。”他简言意骇。 苏宁说那个男人在京都还挺横的，她其实也不是怕陈迟会吃亏，就是觉得为这种人浪费心情不值得。 姑娘还是担心追问“那会不会追究到你身上啊？” 正巧有学生往这走，姑娘忙着问他没注意，陈迟伸手扯她书包后提耳，往自己边上靠，冷声道“看路。” 林听雨这才注意到人群，哦了一声，老老实实走路了。 良久，头顶传来一道沉声 “他没这本事，不用担心。” 林听雨惊讶抬头，见少年清隽脸上是尽在掌握的从容。 她刚还想着，他不想说就不说了。 但他这么说了，她就信。 一直都如此。 认真点头“嗯。” 两人继续走，旁边那道不徐不缓的脚步声，很像他这个人，不动声色又自信坦荡。 陈迟身上一直都带着超脱年龄的沉稳。 林听雨并不清楚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经历了什么，又或许他的家庭本就给他带来不少底气。 她没有细想，因为他的世界，她大概—— 一辈子也接触不到吧。 想到这，林听雨不由握紧了掌心。 星期五下班地铁上人多，两人站着，都习惯了沉默，林听雨扶好立杆，找了本电子书看。 “帅哥，介意加个微信吗？” 林听雨闻声抬头。 这才注意到陈迟对面坐了一个女孩，短裤露出大长腿，一双球鞋看着很青春洋溢。 大大方方将微信码递过来。 加好友的。 林听雨眼睛刚刚对上人，便见人朝她微扬下巴落下二字 “问她。”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我...” “她介意。” 干脆利落三个字。 林听雨：“......” 女生原先看见两个人没什么互动，没想到是一对，还，挺般配的，失落收回手机“好吧，抱歉。” 这会儿，站口上来一对母女，女孩母亲有点站不稳，林听雨下意识让了扶杆的位置出来，没等她找好其他扶手，车厢里有人赶忙要下车，提高的行李包带了她一把。 几乎是同一瞬，林听雨看见陈迟眼疾手快伸出手，可没等那只大手揽住她，她便先一步惯性先扑了上去。 那一下明显是有点重了。 林听雨清晰感知胸前抵到一堵坚硬的胸膛，然后被重重一压，连带着心都突突一敲。 部位太敏感。 林听雨浑身温度一下窜高。 陈迟英俊的脸也僵了片刻。 可见她要往旁边走，大手比脑子快一秒扣住她腰，不让人逃。 这种蠢笨又巧合的事，这姑娘总能干的出乎意料，又毫无痕迹。 但他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性子。 微弯腰，低头凑近姑娘泛红的耳尖，声音不大，却处处透着股挑逗的坏意 “这么快，就宣誓主权了？” 林听雨：“？！” 那这种谁能说得准？ 还有，她怎么每次都往陈迟身上撞啊！ 因着这个小插曲，林听雨下了车，脸上温度还高着。 今天楚丹开的门，见到两人一愣 “你们俩一块过来的啊？” “楚姨好，过来找楚卿，顺路就一块了。”陈迟自然接过话，带着后辈的谦和礼貌。 林听雨微低着头，心里一暖。 她并不想被雇主家多问两个人的关系，陈迟在众人面前，一直都很考虑她。 也应“嗯，大家都认识，一块玩玩放松也好。” 话音刚落，旁边人又道“楚卿有什么问题不会的，也可以问我。” 楚丹闻言那叫一个喜笑颜开，连忙招呼人进来“哎呀！哪有什么教不教的，他肯跟你玩我不知道多省心，就得让那小子跟你学学！” 她可喜欢死这两人了，一个搞定儿子，一个搞定女儿。 又揽过姑娘，乐道“也得让小嫣跟林老师好好学学，你们啊，都是好榜样！” 楚家兄妹俩站在客厅，相看一眼。 也就他们老母亲觉得陈迟最近来得这么勤快，是因为楚卿了。 第61章 还知道叫他老师 楚嫣今天明显发现一个好玩的事。 一提到她小迟哥，林听雨脸就红，往常多淡定，任凭她怎么说都不为所动。 休息间隙，跑到她哥哥房间，甜甜笑“小迟哥，听雨姐说有一道题她不会，请你过去看看。” 陈迟拿着遥控的手一停，淡看人，他在考虑她这话的真实性。 因为林听雨复读总分720分，只差一分，就是那年的文科状元，而数学是150分，满分。 对付楚嫣，绰绰有余。 “真的，而且她还说有点口渴！”小姑娘补充 。 楚卿闻言头都没回，屏幕里冲关正到最后关头，他快速按了冲刺，赢了。 反倒是陈迟因为这一会的停顿，输了。 楚卿心情不错，瞥了眼自家妹妹，开口“冰箱有切好的西瓜。” 楚嫣听说有好吃的，喜不自禁，如意算盘打的飞快“那就说好了，我去拿西瓜，小迟哥去教听雨姐！” 林听雨等了一会，还没见楚嫣回来，一扭头，便见陈迟倚在门侧，环着手，肩平挺拔，几乎要顶到门框，姿态极为闲适。 他懒懒道“有不会的题？” “啊？你怎么...”，话一出又想到楚嫣这个精灵鬼，没回来，原来是去通风报信了。 “有一道，不是不会，还没想好。” 花点时间也可以做出来，复读磨出来的，不会先放放，再重新换了思路去磨。 随着人三两步走近，一截经脉漂亮的手臂拉过凳子坐下，她心率节节攀高。 少年抽掉她手里的笔 “有老师也不会利用，笨。” 老师？ 林听雨被这称呼吸引。 她还没这么叫过陈迟呢。 他也的确算是她老师，哪怕后来她数学也提高了，但跟陈迟比，根本是小巫见大巫，有些题就算是参考答案，也没有陈迟做的漂亮。 再次坐一块，他还教她数学。 这种感觉，很奇妙，也很圆满。 酝酿一会，她用手压了压脸上不自然的烫，轻声 “陈老师，这个，网上说还有第三种解法。” 端坐的姑娘高马尾白t恤纯真乖巧，声音清润甜软。 陈迟眸光微闪，勾唇 “还知道喊老师。” 林听雨脸更红了。 目光落回本子，陈迟这才注意到姑娘的字迹，工整形似字帖行楷。 林听雨高中的字不长这样，反而是像有点幼稚的圆幼体，跟姑娘挺像，圆润没什么棱角，看着挺可爱。 “字怎么变这样了？” 林听雨低头盯着他写的那个解字，笔力劲挺，甚至还跟高中一样，字尾多落了一点。 视线挪到他手上，很难想象，那只漂亮的手现在又在她的身边执着笔。 陈迟，是因为你写字好看。 心里话在脑海里脱口而出，但又习惯了怯懦，矛盾的不敢向他说明。 “之前的太丑了，练习了一下。” 陈迟练了不少字，看得出来，姑娘这字练了蛮久，挑不出错，一板一眼跟印刷体一模一样。 还是她之前写的字看着顺眼。 笔点了点她脑门，他问“谁说丑了？” 林听雨低头。 没有人说她字丑。 她只是下意识想跟他一样。 少女很幼稚很小心思的靠近，只是后来，痕迹难消而已。 “没有，是我自己觉得。” 陈迟没觉得练字有什么不好，将那句解释画出来，指导“现在这字练得不错，但缺点东西，没个人风格，太板正，写的时候随性一点，嗯？” 听到他这么说，林听雨心里偷偷开心了一下，点点头，乖乖的 “嗯，我知道了。” 这是林听雨从语文那学来的笨方法，死记硬背，分毫不差的临摹。 费力，但有效。 练了一年多后，她的卷面分数总能拿到最高分，犹如印刷体的文风让她的语文作文轻而易举拿高分。 但比起陈迟的，仍差了不少。 他是真正的见字如人。 一撇一捺都一气呵成，字里行间又暗藏锋芒。 林听雨想到楚嫣之前说的，陈迟一开始也没练好，好奇问“陈迟，你的字练了多久，很好看。” 陈迟握着笔，下意识摸了中指的茧，已经很厚。 “没算过，不记得了。” 小孩刚学会写字那阵都不好看，但陈迟父母从很小就让他特地去练字，甚至还请过书法大师来教过一阵，费了不少功夫，他性子沉，耐得下心，从控笔到临摹，一点弯路都没走。 后来练多了，笔锋下去就刚正工整，除非刻意潦草，不然很难写丑。 林听雨哑然，不记得了是多久，下一句呢喃出口 “难怪这么好看。” 她高中也说过他字好看。 他利落转了笔头，抬眸问 “喜欢？” 姑娘感叹“喜欢啊，看到就很赏心悦目。” 闻言人眼睫垂下，眼尾微扬，目光触及楚嫣书桌，想到什么，腔音懒洋洋 “那送你一副？” 姑娘眼睛一下亮起“好啊！” 他盯着那两扇乍然抬起的长睫，薄唇上扬。 一副书法，开心成这样。 楚嫣让两人多待一会，结果被老母亲逮到开小差，戳额头被训了一顿，端着一盘西瓜上来了。 刚站门口，听见她一向说话都冷淡至极的小迟哥语气耐心说“小笨蛋，思维别太死板，知道了吗？” 楚嫣头一回觉得“小笨蛋”这个形容人不太聪明的外号，听着这么顺耳。 要是小迟哥能这么对自己？ 也不用请别人了。 美颜攻击加温柔炮弹，她一定痛饮数学这杯苦酒！ 林听雨认真点头，余光看见楚嫣清咳了一声。 “咳咳，西瓜来啦！快尝尝！” 楚嫣欢快走进来，用牙签戳了一块张嘴一咬，谁知温度太低，冰碴凉到牙齿，顿时龇牙咧嘴。 陈迟起身将坐位让了出来，也尝了一块，微皱眉。 林听雨说了不少话，也渴了，只是手还没伸过去，就听见背后人沉声道 “不做出来，都不许吃。” 林听雨：“......” 楚嫣：“......” 楚嫣怯怯放下了手里的牙签，刚刚是她的错觉，还是林老师好，起码让她尽情吃东西，不做出来不能吃东西，实在太难受了。 两个女孩都不是他的对手，只能乖乖服从。 林听雨讲完，有点口干舌燥，目光在桌上的水杯和西瓜间来回。 她也想吃西瓜。 可一只绑着纱布的手径直端过盘子，又懒散尝了一块，声音低醇，却暗暗压迫 “小嫣做一遍，你看看有什么不对。” 楚嫣不敢说话，林听雨看过去，也噤住了声。 他虽平时慵懒，但不耐和严肃时，眼皮一抬，就是渗人的凉薄。 楚嫣低头在草稿本上画了一个苦脸。 等她做完，西瓜都不冰了... 林听雨知道西瓜无望了，老老实实喝了一口温水，不过好在楚嫣写完陈迟就走了，西瓜她们最后还是吃上了！ 晚上回去林听雨没忍住好奇，问“陈迟，你为什么不教楚嫣啊？她还挺乖巧的，而且你又认识。” 陈迟垂眸，意有所指“教了一个，挺闹心。” 林听雨：“......” 知道了，她数学差嘛! 想到什么，顺口应“不过也是，你说过不抢老师饭碗。” 陈迟明显对这句话有点印象。 他高中的确说过这么一句话，那会那些女孩一个比一个生猛，见他数学好，打着请教问题的旗号，眼睛就没从他身上下去过，他喜清净，觉得烦闷，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后来用习惯了。 姑娘从哪听来的？ 不过既然听了，怎么这么笨？ 真觉得他是个无私奉献的好老师？ 他目光沉沉。 姑娘却语调欢快“不过，你那会还是抢了我老师饭碗呢！” 林听雨数学老师是她班主任，对她有点意见，后来她数学偷摸变好了，知道是陈迟给她开小灶才好的，脸黑的不行，也没给过她好脸色。 说到这，姑娘有点窃喜“不知道他知道我后来当数学家教老师，是什么反应。” 陈迟脚步一缓，心底涌起许多情绪。 曾经那个连集合都算不明白，他无奈到扶额叫她小笨蛋的姑娘。 后来，不用他教，就考了满分。 他看着姑娘纤细的颈项，目光暗了暗，嗓音少有的温柔认真 “很厉害。” 也长进了。 刚他才讲了开头，姑娘像是开了窍，刷刷接下去。 哪还有当初那蠢笨样？ 得到他的肯定，林听雨总是开心的。 厚重的云层散开，本该下雨的天色却透出了淡淡的月光，洒在姑娘柔美动人的脸上，还能看见她眉梢的欢喜。 他总是忍不住想逗她玩。 “得意收回去，还有不会的。” 林听雨正想辩解，可一抬头见他一脸严肃，话到嘴边又变成闷闷的一个 “哦。” 姑娘拉着书包背带埋头往前走。 她不知道。 身后那个刚刚还极为板正的少年，盯着她背影笑得好开心。 第62章 谢我占了你便宜? 到宿舍楼，林听雨回过身道别，她站灯下，陈迟瞧见她纯白色t恤胸前那块地方，沾了一点红。 是西瓜汁。 一时间，他思绪回到那柔软撞上自己的那一刻，夜里本就明暗不定的眸子顿时变得幽深。 林听雨注意到他视线，低头，是西瓜化了冰，汁掉上面了，说起来都怪他，不是他一直拖着，也不会... 霎时，反应过来的姑娘捂住胸口退了后两步，干巴巴说“我...我回去了。” 陈迟瞧见那抹马尾慌张甩至空中，又是一记无声笑。 回到寝室是张晓一给林听雨开的门，见人脸蛋红红，像极了高原地区脸颊一抹红的俏姑娘，没忍住伸出手摸了一把，又软又滑，还烫。 眼神戏谑“呀！刚刚干什么了？脸这么红。” “...太热了！”姑娘心虚用小手扇风。 苏宁也歪头“看情况就不对劲，说说，打算什么时候让大校草请我们吃饭？” 闻言，林听雨很认真“你们想吃吗？我明天就可以请你们的。”她也想好好谢谢几个室友之前的关照。 “啧，我们对你的饭不感兴趣，你们说是吧。” 几人点头，苏宁继续“背也背了，抱也抱了，啧，看这样子说不定还有别的...还有，沐沐你转告一声曾奕，他再不回来，他守的白月光要被校草撬走了！” 周沐探出头，认真“应该就这周。” 林听雨真是怕了她们了，急忙脱下包从里取出一片东西，说“我去换姨妈巾了！” 跑进卫生间，正想拆开，白色包装让她想到什么，手上一顿。 吃饭时她怕陈迟伤到手，席间一直很主动，帮忙盛饭时碰掉椅子上的包，掉了东西出来，当时就有这张姨妈纸，她捡的快，没当回事。 现在想来，今天陈迟不让自己吃那冰西瓜... 是因为，知道她生理期？ 林听雨记得讲解完那道题后，陈迟又尝了一块，然后无情下了让楚嫣再做一遍的命令。 所以是，觉得西瓜还冰？ 出了卫生间，她洗了手刚拿出手机编辑信息，张晓一就八卦凑过来“哟哟，手都没擦干就着急回信息啊！” 林听雨连忙躲。 再次看手机，半截话已经发出去，而一条意想不到的回复却映入眼帘。 【谢我占了你便宜？】 林听雨刚刚消下去的红，迅速又浮了上来。 时间倒回傍晚那班地铁上。 距离实在尴尬，林听雨顾不得跟他辩驳，想离得远点，可连包带人被人扣住，又跟以往一样动弹不得。 她抬头，见人一挑眉峰，带着少年的恣意妄为。 心里猛然一跳。 下一刻，少年盯着她慢慢俯身，在她耳边很轻哼笑，他鼻息温热和自身薄荷冷交缠在一块，矛盾又撩人，叫人呼吸都凝住。 他很自信，动作语态不故意都撩人心弦，更何况刻意？ 林听雨是一个羞怯的姑娘，自然扛不住，刚要躲，听见人用气音将不久前的意外触碰，毫不畏惧，大大咧咧的，扯了出来—— “那我也不算占便宜了。” “毕竟，挺软。” ...... 周末，摄影馆。 早上有人预约了拍摄，化好妆，林听雨正要拍摄，没找见镜头，找了一圈没见。 她出去问“青哥，你看见我镜头了吗？就我之前拿过来用那个，我自己的。” 男人看着手机里孩子的照片发笑，回过神“啊？不是在抽屉里吗？我昨天还帮你收回去了呢。” 说罢还去拉了抽屉，空的。 纳闷“会不会老板拿去用了？等他过来你问问他，现在将就用着吧。” 用店里的拍完她又找了一圈，青哥也帮忙找。没多久，一首凤凰传奇的荷塘月色响了起来。 林听雨知道那是他老婆的电话，开口“青哥你先去接电话呗，我自己找。” 男人接过电话，很是耐心“诶，别急别急。”挂了男人拿过钥匙，有点歉意“听雨啊，我女儿发烧了，我得过去看看，你等会帮我跟老板说一声呗。” 林听雨知道青哥孩子刚出保温箱，忙点头“孩子的事要紧，你先过去。我等会跟老板说。” 连沙发底都看了，还是找不到，林听雨坐在沙发上一时有点烦躁。 其实她想辞掉这份兼职了。 之前人多，她忙，顾不上，现在人少，中年老板的眼神老往她身上瞟，不动声色躲过几回肢体接触，只是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而且她准备答应陈迟。 林听雨没谈过恋爱，但周围不是没有例子，她能给他的本就不多，总不能连周末都在忙碌。 10点半，老板过来看店，她说了青哥的事，问“老板你有没有见我的那个镜头，不见了，我也问过青哥，他说放抽屉，但是我们没找到。” 男人目光一闪，凑过来“没有啊，我陪你再找找？” 林听雨连忙摇头后退“不用了，还有个事，就是我最近学习有点忙不过来，就想专心学习，所以以后就想不过来了，您看能不能...” 男人听了，脸上不太好看。 “听雨，我知道学习重要，但你这么突然，本来你也说要到学期末的，你也知道青哥那边又忙不过来，我有点为难啊！” “但我...” 见她执着，男人继续说“这样吧，到月底，也得给我一点时间找人是吧？” 这倒也合理。 她只能答应下来“那好吧，但老板，那我的镜头，毕竟是在店里不见的。” 中年男人收敛了色眯眯的眼神，笑着说“听雨，估计我儿子调皮，拿回去玩了，我下次回去找找，一定给你找回来。” 林听雨点头，面对男人过度炽热的眼神，她不好当场发作，转身回到里间。 坐在电脑前，她有点懊悔当初没发现这个人暗地里是这么个货色。 中年男人结婚了，有个五岁大的儿子，老婆她也见过，脾气不好，一脸横相，最近回娘家了，少过来店里。 男人人前一副怕老婆的样子，人后背地各种撩骚。 现在镜头不见了，一时间有些得不偿失。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点，林听雨正想走，中年男人迎上来，一脸谄媚“听雨，前段时间辛苦你了，上次说请你们一块吃饭，没请成，下周六店里整修，那天放假，所以晚上我在店里请客，记得过来。” 林听雨防备开口“青哥也会来吗?” 男人搓搓手“会的，我顺带回去找找你镜头，一块给你带来。” 她犹豫了一会，还是应“好，那老板我先走了。” 第63章 一语中的 周末林听雨过得忙，陈迟没怎么来找她，只是她没想到，陈迟的一语中的来得这么快。 星期二上完选修课回去时，不少路过的同学都多看了她一眼，正纳闷发生了什么事。 一女生声有点大“就是她啊？” “难怪！追她的那个陈迟也是富二代，在学校挺低调的，但背景贼硬，很有钱，听说，局里最不怕输的那种人。” 有人悻悻“真专门对有钱的下手呢！” “那不是，听说学摄影挺烧钱，还去兼职，难不成是想靠这个走捷径？” 林听雨大概猜到了是陈迟追她的事，因为她最近在论坛热度很大，那首歌，摄影奖，还有陈迟的追求，样样都话题不减。 只是还没点开室友的帖子内容，标题几个大字就格外刺眼难看。 ＃摄影系系花水性杨花，脚踏两只船，专门勾引富二代＃ 是那个男人纠缠她的事。 第二条，意外的，关于钟婷。 ＃心疼女神被抢男朋友，还是个拜金花瓶货色＃ 之前一直有传言陈迟和钟婷是一对，这两天，不知道哪个好事者扒出来之前陈迟生日，钟婷帮忙举办了盛大的生日宴会，陈迟没去的事。 发帖人刻意带了风向，还贴了那男人缠着她的图，发酵很快，讨论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 有说林听雨专门勾引有钱人的，有替钟婷鸣不平的，也有说她不配陈迟的。 一时间各种言论四处乱飞。 林听雨认真看了帖子，讲的有模有样，之前那男人来闹又有同学见过，跟风说了两句，更是百口莫辩。 知道的这么清楚的，除了孙芳，她想不到还有谁。 空口无凭，证据，需要证据，得在事情进一步扩大之前，及时制止。 正要去找老师，手机先一步响了起来。 是陈迟。 接过，刚想说话，调笑似的语调落入耳中。 “小笨蛋，这个道理够深刻吗？” 林听雨捏紧手机，行人路过窃窃私语的讨论让她分外不适，但她站得挺直，声音清冷“够。” 他声冷了点“认识到就成，最迟今晚，我让人亲自给你道歉。” “陈迟，我想亲自处理这件事。” 道理她知道了，可没有躲在陈迟身后的道理。 “监控录像，孙芳绩点作假。”这是她能想到最有效扳回一城的法子了。 “思路还挺清晰。” 那边似乎有键盘敲击的声音。 她正要开口，被人冷如冰的声音打断 “视频等会发到你手机里，记得别太心软，我是说过不插手，但看心情。” 这事是季朔通知了陈迟。 他看见帖子时，那叫一个诧异。 就陈迟那送人连个车都不用的，出去耍也说车是租的，外头精装公寓也不住了，天天住宿舍，一点不露富，低调得要死。 再说就他这种脑子，他不肯，谁能他讹半分？ 他性子热，人也正直，在寝室边敲键盘边开骂“靠，这些人真瞎啊！听雨小美女那脸蛋要真是靠富二代，哪里还轮得到陈迟？” 说完看了一眼陈迟那边，今天回来发现人拿着一本《原生家庭》在看，正纳闷一看，诶，规整的书架上新摆了好几本心理书，在一群专业书里书名格外引人注目。 要说陈迟自己看，他季朔一万个不信。 这人能看的就不是这种书，都是那种让人翻一页就觉得生涩难懂的数学书、专业书，这种科普性的，真头一回。 为了追个妞，还看起了心理书。 真绝了。 “迟哥，你大展身手的时候到了啊！看书有个屁用，你上去实名给嫂子证一下清白比这强多了！” 陈迟挂了电话，看他嫌弃闭了闭眼。 室友也听说了，脑子倒清醒“他要是出面，其实作用不大，本来就是去追人家的，肯定带主观喜欢，这说了反而说不清楚。” 是这么个理。 平常这人都不管，可上面一堆讨论他的，季朔揶揄“是哦，大意了，那些人要是见你出面，估计话题热度又涨了。” 他话音刚落，冷峻男生的黑色电脑亮起。 是几个待接收文件。 有人的办事效率还挺快。 东西发了季朔一份。 紧接着一个电话打进来，见到备注，陈迟眉头微蹙，从椅子上起来，偏头淡声丢了一句 “做事用脑子，不是用嘴。” 季朔看那道英挺的身影，悻然，他哪有陈迟这高智商的脑子。 阳台。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年轻男声。 “你小子想好了？” 陈迟轻呵“你什么时候见我改过主意。” 男人明显好笑“知道你说一不二，不过多嘴问一句，因为刚刚视频里那个女孩？钟老可是不太开心啊。” 一双骨节清晰的手轻敲台面，男生英俊精致的脸上淡淡不耐 “他高不高兴是他的事，我只管我高兴。” 闻言人呵笑了声，也不多废话“那行，材料我交上去了，挂了。” “等会。” 反讽一下传来“怎么？反悔了？” 陈迟搭在阳台的手停顿，腕骨微动掌心收拢将未愈伤口遮住，他冷声 “事别扯出去。” 男人哼笑“行~，小师弟。” 季朔替人水了几波军，有点小收获了，想着跟人汇报成果，走到阳台，瞥见屏幕的备注“成哥啊？” 陈迟敛了神色“嗯，怎么样？” 季朔老实说“现在两边倒了。” ...... 林听雨将帖子跟视频一块打包发给了辅导员，她当时知道内情，不过还差一环。 如何证明帖子是孙芳发的。 如果她不承认，甚至是反咬一口，事情可就说不准了。 林听雨记得孙芳有个社交账号，可能有点蛛丝马迹，快步回了寝室。 几人见她回来，都有些担忧。 话题炒得太热，连系里都有同学开始发空间阴阳了。 张晓一上前说“这个估计是孙芳找人搞你的，我们没有证据，事情发酵这么快，可能真得吃这个哑巴亏了。” 林听雨放下书包，冷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想了想，这些室友比她清楚得多，开口问“之前不是说她有个社交账号吗，喜欢炫耀名牌什么的。” 张晓一连忙道“对对，上次还看到了。” 几人翻了她社交账号上的动态，最后找到两个账号都有的一张图，是只爱马仕鳄鱼皮包摆拍图，姿势都一样。 林听雨将两张图片看了又看，还是觉得说服力不够大。 想到孙芳对她积怨已久，灵光一闪。 去找了当时孙芳被举报那段时间的动态，果然都有一条阴阳怪气的发言，词句标点都不改，只不过当时没多少人回复，时间一前一后，明显看得出来同一个人所为。 林听雨一时间有些庆幸孙芳没这么聪明，要是她做事再机敏一点，她还真不一定能把她怎么样。 “诶诶，有新进展！”张晓一滑到新动态急忙说。 “孙芳绩点作假的事被爆出来了，还有当时教务处下的处罚通知，这下石锤了！” “还有还有，她跟那二世祖腻歪的照片也爆了出来，惹~辣眼睛！这反转的黑料来得真及时啊！” 闻言林听雨不由想到挂电话前，人撂下的一句 “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伤口在长肉，手有点痒。” 动作还挺快。 第64章 棉里藏针 没等林听雨找老师，电话就打了过来，让她去办公室一趟，苏宁说陪她一块，好歹做个证人。 刚进门，就瞧见孙芳红着眼眶站里面。 林听雨淡淡扫了她一眼。 辅导员站起身来“听雨啊，我看了视频，这件事的确是你学姐做的不对，论坛的事我也知道了，如果是你学姐恶意造谣，我们一定严惩，但事情不能这样处理，你学姐之前的处罚是不公布的...” 林听雨打断“老师，我原本并不想追究她游泳馆的事，没想到学姐怀恨在心，蓄意报复。” 她拿出手机，将那张图和发帖人的动态做了对比讲解。 孙芳越听脸越白，还是强装镇定“你凭什么认定是我，说不定根本就是有人看不惯你，而且本来就是你勾引我男朋友！” 林听雨淡淡笑“如果说那张图说明不了什么，那学姐不如解释一下当时被举报的时候，那个贴主为什么跟你说了一模一样的话？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吗？而且学姐激动什么，不如登陆一下账号，我记得贴吧都是要有手机号验证的对吧？” 苏宁也应声“对啊，验证一下就知道了，还可以去查查手机电脑的浏览记录，如果不是学姐，我们也不能冤枉好人不是？” “你们！”孙芳气得说不出话。 她本来想小小惩戒一下人，没想动真格，反正，她攀高枝大把人看不惯，只需要引导一下，自然有人往下继续扒。 那天晚上陈迟的确吓人，不过后来，不也没把她怎么样？ 但孙芳没想到，同样的招数，被用在了自己身上。 甚至更狠，证据实打实，陆续有人开始爆她的黑料，大火俨然烧到了自己身上。 刚想着过来倒打一耙，结果林听雨居然拿到了游泳馆的监控录像和处罚公告，这种东西，学校不同意她是怎么拿到的？ 事情到这已然真相大白了。 辅导员冷着脸将孙芳的辅导员和班主任叫了过来。 孙芳大她一届，两人辅导员不是同一个人，孙芳辅导员了解了事情始末，热络招呼她“听雨啊，你学姐也是一时糊涂，她给你道歉，这件事就差不多了...” “老师，话不是这么说的。” 林听雨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不复温和“道歉，她的确得道歉，她丢了我的书包将我锁在游泳馆是其一，污蔑我跟她前男友纠缠是其二。” “但老师你有没有想过，我怕水辅导员乃至是游泳老师都知道，如果我一不小心失足落水就是一条生命，论坛里的污蔑辱骂有可能毁掉我的一生。” 看向那个老师，林听雨问出这句话“老师，您现在让她跟我说声抱歉，就完了？” 女人面露尴尬，孙芳听了觉得林听雨根本就是在将事情严重化，愤愤道“你不好好站着吗，我都给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林听雨冷笑“我今天好好站在这，是因为室友及时叫人开了锁，并不是因为你的一句道歉。你都给我道歉我还要怎么样？学姐，你这可不是道歉的态度，道歉的态度是认错改正，而不是咄咄逼人问我还要怎么样？学姐没体会过被人无故泼脏水，被人关进幽暗的场馆当然说的轻松。” 孙芳班主任和辅导员想着大事化了，但没想到人不肯作罢，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林听雨班主任和院系老师也到了。 林听雨拿出之前保存的记录，上面的几条恶评触目惊心。 女孩礼貌跟各位老师颔首，一番话说得极为利落“各位老师好，我不知道作为一个具有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做事情会不考虑后果。做了错事就该收到相应的惩罚，就像我们考试有人作弊那就得按校规校纪办事，轻飘飘一句道歉，事情就过去了，校规校纪，法律法规又有何用？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教人逃避责任的地方，教书育人重在以身作则，京大是一流学府，理应更加严守纪律，给大家做表率。” 一席话说得那老师满脸羞臊。 林听雨班主任也清楚自己学生，严肃道“李老师，这件事的确严重，影响也恶劣，我的学生是受害者，没理由忍气吞声，这件事我们会上报学校，除此之外，个人方面还得看听雨的想法。” 林听雨淡睨了眼角落面色发白的女孩，继续说“在处分上，按照校规校纪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在个人方面，她得删除帖子，并附上事情来龙去脉，公开承认错误，当众向我道歉，我是怎么被推到风口浪尖的，就得怎么堂堂正正下来。” 这话说完，她语调变得有几分柔和“学姐，这就是我要的。你既然想认错，那就得有认错的态度，对吗？” 孙芳脸色难看，却一个不字都说不出口。 然而紧接着，姑娘又说“如果以上两点做不到的话，我不接受她的任何道歉，我将会报警上法庭，我相信法院会给我一个公正的结果。” 这话顿时将人吓得脸色惨白，哭着认错“我会讲清楚，道歉...对不起...你别报警...老师我知错了，你们别让她报警...” 留了案底，京大学生这个招牌的前途就别要了。 苏宁在一旁看着，心里一晒。 几个老师宽慰了林听雨几句，她只对事不对人，事情解决好了，跟老师道了谢，两个人出了办公室。 出了那扇门，苏宁回看室友，女孩只长吁了一口气。 重新认识一个人，只需要看见他的另一面，就行。 而她们对林听雨最深的印象，是温柔。 具体点的，是一个南方姑娘，脾气极好，没跟谁红过脸。 女生宿舍少不了摩擦心机，但不是原则上的问题她从不跟你计较，吃多两块水果，拿她点东西用用，不过分的，她很大方，甚至，她会默默做很多事，比如清理卫生，提醒你要紧事。 其次，是漂亮。 漂亮的人有点骄纵，有点毛病，都容易被谅解，但林听雨却反着过来，那点漂亮从来没被拿来当优待的资本。 甚至有点美而不自知，也许是因为家境，朴素到极点，一颗心全扑在学习和兼职上。 张晓一一开始是跟她不对头的，觉得她有点温柔到假，独立到大可不必，后来硬是被折服了。 但她们却从来没想过，温柔的表象下，还有这么锐利的一面。 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她不由说“听雨，我又对你刮目相看了。” 林听雨笑着摇摇头，拉着人手往回走“谢谢阿宁帮我讲话，没办法，兔子逼急了也得会咬人才行啊。” 苏宁侧目，女孩面容清丽，又恢复了平时那份温和的样子，任谁都不会想到刚刚掷地有声，据理力争的女孩是她。 她摇头点评“你可不是什么小兔子。” 认为她是小兔子的人才危险。 这个姑娘看着柔，但这块棉里，暗藏了针。 第65章 少年十八 最后孙芳被记了大过，留校处分，论坛上置顶了学校的处分公告，还有孙芳道歉声明。 不过让林听雨意外的是，钟婷的一条实名跟帖评论。 【不信谣不传谣，学校不是法外之地】 意在站在她这边。 相当于以受害人的姿态说这番话，加上那幅刺绣的展出，一片称赞。 林听雨没细看，知道那是苏绣，可惜她绣不出这样好的作品来。 晚上寝室谈起这件事，林听雨只淡淡笑，没什么别的情绪，见她不介意谈及，话匣子一下打开。 苏宁日常科普“钟婷他爷爷是民国着名的建筑设计师，京都好几处名着都参与了设计，而且她伯父钟岱是学校建筑研究所泰斗级的元老，父亲在隔壁与大新开设的建筑学院当院长，可以说一家子都是建筑领域的牛人。” 张晓一又一次感受到了人类的参差，感叹“这家世背景也太厉害了吧！这不是典型的书香门第吗？我以前就听说她本科的追求者很多！但没想到家境这么好，保研是学霸，还会刺绣，真的好优秀啊！” 苏宁瞥她一眼“听雨也很不赖啊。” 张晓一这才反应过来，网上还一堆为钟婷鸣不平的，自己再在人前多说不合适，拉过人，撒娇“哎呀，青菜萝卜各有所好，陈迟看上听雨那也是不亏的啦。” 林听雨浅笑，认真“那个学姐我见过，的确很优秀。” 不过张晓一想到这样的人也有吃瘪的时候，心里有点平衡了，轻咳了一声 “听说，当时那生日宴会办得可大了。” 苏宁耸肩“好像是请了他们整个系。” 周沐听到这撇头，她们两个跟季朔混熟了，算是知道一点，她本来就对陈迟和林听雨高中有猫腻的事存疑，便问“听雨，你猜当时什么情况？” 林听雨收了手机，直接说“陈迟不会去的。” 陈迟不可能去，特别是这么盛大的生日会。 周沐心里的猜想又被证实了几分，张晓一听了也惊讶“你怎么知道？陈迟跟你说的？” 林听雨不想说太多她和陈迟高中的事，也不太喜欢拿自己的事情来分享。 “没有，猜的。” 张晓一神秘兮兮的“我们可听季朔说了啊，陈迟每一年过生日都不在学校，每次都请假。” 林听雨听了一怔。 接下来她只听，没再发言。 事情处理好，她也松了一口气，打算睡个好觉。 洗漱好吹干头发，伸手去拿护肤乳时注意到角落的那棕色小瓶，隐约还有一点草药味溢出来。 那是陈迟给她的驱虫药。 刚刚室友讨论陈迟生日的事还在她心里挂着，看到这个，她一时陷入了回忆。 陈迟生日很好记。 三月惊蛰生。 后来她查了惊蛰的含义，万物复苏，大地回春，寓意着新的希望。 高三那一年他十八岁。 林听雨隐约知道陈迟生日临近，还跟陆羽行打听了，想着以他的背景应该还会办一场大型的趴，结果陆羽行讳莫如深，说他不过生日了，还提醒她别提这事。 可十八方成人，该是很隆重的一场成年礼才对。 林听雨思量再三，还是怂恿陆羽行去买了个蛋糕，那天刚好是星期天，趁着补课陈迟一定会来，她跟杨钰陆羽行三人一块布置了会议室，等人来。 陈迟拉开门，步子凝住，呆滞两秒后，看过来的眸光微凉。 林听雨鼓起勇气碰了旁边两人，先一步开口唱“祝你生日快乐...” 整个过程，都是在三人引导下完成的，寿星本人，更像是重在参与，走个过场。 或许是有心理准备，也都知道他这寡淡的性子，都没敢过度，陆羽行只敢往杨钰身上抹奶油，也许是相处多了，林听雨觉得他心情还好。 “陈迟。” 少年刚转过头，鼻尖就被抹了奶油。 即便是微诧异，他配上这造型也比平常生动不少。 “生日快乐啊！”她小心笑。 陈迟抬手，拇指摸了鼻尖，撩起眼皮淡淡看她，林听雨立马不敢笑了，咧开的唇抿回来。 正当她打算道歉，鼻头一凉。 人扬手还了给她。 开了头，陆羽行见他不恼，也加入了战斗，这个生日终于有了几分该有的热闹。 闹完陆羽行和杨钰都说不习惯跟他这个大冰山在一块回去了。林听雨从卫生间洗完脸回来，见人坐着，背脊挺直，静默不言。 他又恢复了平常那股冷寂，仿佛刚刚那些喧嚣与他毫不相干。 林听雨其实还是有点怕陈迟生气的，两个人经过一段时间接触算熟了，但以陈迟清冷的性子多少都有些惧怕他，来往，也在刻意小心拿捏着分寸，生怕惹他厌烦。 那天算是她自作主张了。 取出准备好的礼物，小心翼翼推至他身前“陈迟，给你的礼物。” 陈迟目光对过来，停驻，淡淡“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她心里一咯噔，还是老老实实道 “我...我问陆羽行的。” 见她这副害怕的样子，少年低下眸，狭长眼尾上扬。 他在十分柔和的无声笑。 室内昏暗，那个少年在熹微光影里，笑得恍如颠倒众生的清冷神仙。 林听雨失神片刻，知道他笑多半是开心的，才敢凑过去，小声说“想给你一个惊喜啊，十八岁，成人生日要过得隆重一点的。” “嗯。”陈迟淡淡应了一声。 知道他不喜多话，她安静坐到一边，吃没吃完的蛋糕，不甜腻，林听雨挺喜欢。 没一会，教室传来少年朗声。 “过来。” 林听雨乖乖凑过去，以为他有什么事。 人却没再开口，抽了张纸，便往她嘴角抹，唇角的感官冷不丁放大。 林听雨这才意识到那沾了奶油。 尽管平时两人补课总免不了接触，但这样的举动，实在过界。 而他动作自然认真，好像她只是一本脏了的课本。 让她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这样不对。 僵硬又发烫两种矛盾交织的唇角最后被隔着纸巾一带，少年用略带授课的语调，说“吃东西要张嘴。”说完他眼皮微抬，似是瞧了一眼她嘴唇 “算了，张了也不大。” 林听雨几乎是一瞬回神，惊得直往后退，碰到身后的椅子。 刺耳的一声嘶鸣，打破了这暧昧气氛。 林听雨看都不敢看人，脸颊热得厉害，赶忙去开窗透气，拉过窗帘，一只飞蛾倏地窜了出来。 “啊！”她吓了一跳，叫了一声。 陈迟闻声走过来“现在知道怕了，刚刚抹我奶油的时候，胆子不是很大?” 林听雨闷头不语。 因为那只虫子比他可怕多了。 见她害怕，陈迟很轻哼笑了一声，也不再数落她，抽了几张纸往飞蛾掉落的角落里去。 她怯怯跟过去，见他用纸巾盖住那只飞蛾， 竟然抬脚要踩下去，急忙拉住人的胳膊 “你要干嘛？” “它飞不起来了...” 那只飞蛾体积不小，残了一只翅膀，活不多久了。 “所以你要踩死它?” 陈迟想说什么，见她死死搂着他手臂，目光有些意味深长，林听雨弹地松开，正想解释两句，听见他愉悦说“得，今天寿星不杀生。” 她忙不迭应“对啊对啊，你今天生日，不宜杀生。” 那只飞蛾虽然被覆盖住了，但还在挪动，她刚冲上来的那点勇气顿时没了，手足无措。 陈迟又笑她，笑过了吩咐“怕就站远点。” 他蹲下身隔着纸张将飞蛾捏了起来。 应该是之前飞进来，被困住了，林听雨见过几回动物撞玻璃的画面，有点心疼。 “将它放出去吧。” 陈迟有些趣味睇她，她手背着，害怕，抿唇两秒又鼓起勇气解释“就...就算活不长了，回到原来的世界也比这好啊。” 也许是瞧见她这副害怕的样子好笑，也许是男孩子逗女孩子的一时玩心兴起。 少年执着那只飞蛾，陡然在她面前一晃。 “啊！” 她急忙往后仰，但实在是有些气恼，第一回大声喊他名字 “陈迟！” 然而—— 少年竟然歪头开朗一笑，露出上下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仿佛万年不化的冰山消融，又似一夜冷暗后的日出破晓，玩闹的姿态更带着风华正茂的一股朝气。 那是他头一回笑得这样肆意。 那刻的陈迟，跟那些盛夏里打闹嬉笑的少年一般无二。 正当年华，青涩稚嫩，浑身透着一股冲撞不懂事的张扬，但又无比热烈迷人。 第66章 这么笨以后怎么办? 林听雨当时就怔住了，呆在原地。 少年回过身，眼神戏谑，少有的孩童行为还没结束。 那只飞蛾又被拿过来。 林听雨一秒回神，战略性后仰，觉得这只飞蛾再待一会，不仅小命不保，下一个遭殃的就是她了，急迫说“你快把它放出去吧！” 关上窗，他脸上笑还没停，提过桌上的礼盒，像抓住她什么小尾巴，语调都变了 “送了我什么？” 她想到他的捉弄有点小气，又想到他刚刚的笑又有点矛盾。 也不吃蛋糕了，掏出练习题来写，小声嘟囔“自己看。” 她送他了一支钢笔。 因为，他写了一手好字。 林听雨写了会，觉得脖子痒，挠了挠，但渐渐的，陈迟也发现了她的动作，俯身过来查看，沉声问“你脖子怎么了?” 林听雨暗叫不好“是不是起了红疹？” 陈迟扯过她的衣襟“嗯，怎么回事?” 林听雨捂着脖子，她会对一些虫子过敏，会起一片红肿，吓人得很。 “过敏了，应该是那只飞蛾。” 闻言陈迟脸色顿时变得严肃，连声音都带了训斥人的冷厉，让人听了一个战栗。 “会过敏怎么不说！” 林听雨被他吓到了，有点委屈“谁知道你会吓我...”而且她也没碰那只虫子。 陈迟拉下她捂脖子的手“起来，带你去医院。” 林听雨想推开，腕上的力道却加重，陈迟眸色冷了几分，声音更低得可怕“过敏会死人的知不知道！” 林听雨急的快要哭了。 “不是，你...你别牵着我的手！”这样出去她不哭才怪！ 陈迟无可奈何深吸了一口气，松手拿过书包，冷声催促“走，快点。” 到社区医院打了针，那片红疹才没有蔓延。 还是他去拿的药。 她还是坐在那个木质长椅上，听着少年由远到近朝她走来的脚步声。 颈脖的红疹跟心口一样又烫又热，她忍不住的将掌心贴上去。 高挺少年见状皱眉啧了一声，蹲下身再次扯过她的手，冷声 “别挠！” 林听雨咻一下抽回手。 “忍着。” 少年又是沉声，随后默不作声拿药膏，眉眼也蕴着股生人勿进的冷意。 林听雨敏感察觉他情绪不对，支起身体，嗫嚅“你是生气了吗？” 人不答，用力药膏盖的尖头开着药膏。 林听雨想到因为自己过敏多少有点毁了他生日，柔声 “陈迟，没事的啊。” 生活在小镇，她其实过敏过很多次了。 陈迟动作一停，抬手扯她衣领，盯着那片红疹，音色又冷凝了几分“那只飞蛾会让你过敏怎么不说，还要救它?” 林听雨知道那红疹挺难看的，小心用衣领盖住，温声解释“可是它也没犯什么错啊，我过敏是我的原因，不关它的事。” 后来她也想明白了，说不定，它们还对她过敏呢。 陈迟是又气又笑，他极为头疼扶了扶额头，无奈至极的语气 “林听雨，你这么笨，以后怎么办，嗯?” 见他这样，好像她笨得以后不能过活了一样，林听雨那根为自己辩驳的脑筋一下就起来了。 她是脑子不够他好使，可—— “我哪里很笨了?” “除了数学。”她很小声补充。 少年跟平常她做不出题一样，弹了她额头，一副无可救药的神情“上次不会游泳也跳进去救人，这次过敏还救那只蛾子，得不偿失，这还不笨?” 见她抿住嘴唇不说话。 片刻，那个少年微叹，很认真跟她说 “以后要先保护好自己，再去考虑别人，知道吗?” 少年清朗的声音像是夏天的冰块砸进透明杯，穿透杯子清脆地钻入耳朵。 像是一种魔力，让林听雨明明没用脑子去体会这话深意前，就下意识愣愣点头。 陈迟不经意间，教了她好多东西。 以至于后来林听雨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 这个少年好得过分，他不止是她的数学老师，更是黯淡里偶然碰到的一束光。 带着温热，充满力量。 可这道光，披着冷的外衣。 那一年的陈迟冷然得不像话，哪怕隔着人群能感受这人身上的寒意。 别的同学打闹欢笑，而他，不喜欢笑，不喜欢多说话，身边不是一个人，就是跟着陆羽行，可即便是跟着陆羽行这样热烈个性的人，也让人明显感觉到两人个性上巨大的反差。 十八岁的少年应该是恣意的，欢快的。 陈迟太冷了。 可他原本就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而已啊！ 那一刻，一向胆怯的姑娘竟像个小勇士，立起身体，看着他，语气坚定 “陈迟，我不怪你吓我的。你应该多这样，开心一点。” 林听雨想到他那个歪头笑，但又一时着急，形容不出来，只能特别认真强调说“其实你笑起来，特别特别好看的。” 陈迟半蹲着，就这么瞧她不说话。 听不到他回应，那点勇气被用光，林听雨低头，没敢再说话了。 陈迟比她明白很多东西，说不定就喜欢这样，也许只是她在一厢情愿希望他多笑。 可几秒后，她听到他缓声说 “你也是。” 林听雨猛然抬头，却撞进少年一个温柔至极的笑里。 但那一年的林听雨，并不知道—— 少年是觉得她笑起来也很好看，而是把这句话当做是礼貌的祝福，也希望她开心一点。 所以，她也朝那个少年笑了一下。 又总是不敌他的淡然，先低了头。 “把头抬起来，扣子解开，我给你上药。” 有了前几次被按着揉脚的经验，林听雨那回学乖了，乖巧仰头让人涂药。 棉签轻轻滑过皮肤传来凉凉的触感，日光从格子窗洒进来，也落在少年挺直的背上，莹润光华。 这么一瞬，林听雨觉得，过敏好像，也是一件好事。 过了会，陈迟手上动作一顿，焉的站了起来。 不知道他怎么了，林听雨手撑着长椅抬头好奇看他。 “啪嗒！” 是木质棉签断裂的声音，那只很美观漂亮的手，此刻骨节突出，甚至在更用力。 但怎么，突然这样了？ 林听雨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是因为什么，可想到根掰断的棉签，有点不敢说话，动作都没敢多一个，仰着头用一双还算剔透明亮的眼睛看着他。 时间就这么过了几秒，林听雨见人还保持看她不说话的状态，忍住心跳想问他怎么了，又听到一道断裂声。 她话一下止住了。 幸好下一秒，陈迟轻咳了一声，立马蹲下身，将手里那断成三截的棉签丢向一边，平时稳健漫不经心的动作一下变得急躁，用力扯那包医用棉签。 “你怎么了？”她很小声去问他，眼睛也试探着。 陈迟第一次躲了她的目光。 偏头“应该是那只飞蛾身上有粉末，以后离远点，知道吗？” 虽然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听到他这么说，还是乖乖点头，应“嗯，我知道了。” 一会，人说“对不起。”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又止住了话。 “嗯？”她看他。 少年微垂眸“不该捉弄你。” 知道他的教养和礼貌，林听雨没再解释，轻松说“我原谅你啦！”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我不过生日?”他笑有些淡。 “嗯，有一点，但你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啊。” 见陆羽行讳莫如深，她当时是有一点点好奇的，但总归是他的隐私，问怎么多干嘛？ 她又不是稽查大队的。 陈迟似是想到什么痛苦的事，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哀伤，但又转瞬即逝。 他很是平静。 “因为昨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第67章 她第一次绣嘛 林听雨浑身一凛。 那句话仿佛是一道伤疤，他淡淡揭开，又若无其事盖上遮掩的外衣，继续手上的动作，好似刚刚的一瞬低落从未发生。 那些安慰的话酝酿到嘴边，又觉得过于苍白，随即，她也静默没再说话。 药膏涂完，林听雨低头正想扣好扣子，两只修长的手自然将她校服衣领一提。 扣子被一颗颗细致扣上。 他说她笨得不知道他喜欢她。 怎么会不知道呢？ 这个少年，就算什么都不说。 行动，也会证明的。 林听雨只是怕，戳破了，眼前这个少年的热烈，自己没法给予同样炽热的回应罢了。 他眸光对上来，触及时她下意识慌乱，伸手想自己扣，却碰到他指尖。 两人俱是一僵。 温热还在停留，林听雨飞快收回手，撇过头一把抓过书包，磕巴留了一句“我...我先回去了，会议室等你。”就跑了。 陈迟回去时，会议室只留了微弱的灯光。 “怎么不开灯?” 林听雨朝他招手，桌上蛋糕被重新整理过，有几颗蓝莓做装饰，像蛋糕店里三角方块的小蛋糕，她打开火机重新点燃了那两支刻着十八的蜡烛。 林听雨不知道自己这样有没有做对，但还是认真说了自己的想法 “陈迟，你妈妈，她一定也希望你过一个快乐的生日的，今天你十八呢，成人啦，你妈妈也一定很高兴，之前是我们替你过的，这个的话算是她补给你的。” 没有父母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女，长大成人。 她拉过他僵硬的手臂，催促道“快过来许愿。”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林听雨很认真给他唱完了一首生日快乐歌。 陈迟许愿吹灭蜡烛，姑娘用力鼓掌，下意识高兴说“生日礼物的话...” 她一时顺嘴，发觉说错话时已然来不及了，少年那双眼睛平常都将情绪保持得很好，冷静，淡然，现下却暗了下去，仿佛落进了无边黑暗。 她想他笑的。 “你先转过去好不好？” 没等他应，她推着他转身。 几秒后，姑娘小心翼翼扯他衣角“可以了。” 蛋糕一旁，多了一个用奶油画的小爱心。 她认真又很小心说“是这个。” 林听雨爷爷奶奶很早便去世了，但林母说他们不是消失了，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就像他们一家还在想念他们一样，他们也还在继续爱着他们，甚至在不知道的地方保佑着他们。 “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她爱你，祝福你，希望你收获很多很多美好的东西。” 陈迟盯着那个爱心，眼瞳渐渐亮了起来。 很久之后，才慢慢扬了一个笑，很轻很轻。 他把那个三角蛋糕都吃完了。 “林听雨。” “嗯？”林听雨转过头来。 少年高大，坐着也比她高了一个头，因为补课，她有幸见了很多他的侧脸。 细小到脸上的绒毛，下颚的小痣，记得很清楚又很小心翼翼，忍不住多瞧总怯懦先躲开。 这回，这个少年侧头正正瞧她，还带了笑，他单眼皮看人天生带着冷淡，笑起来却有种截然不同的反差，有种很溺人的温暖，就这么看着她说 “今天生日，我过得很开心，谢谢你。” 林听雨对上那双眼睛，再次鼓起勇气“生日，应该开心的，陈迟，以后也是。” 那漂亮的菱唇动了动，却没出声。 但林听雨知道他在说什么。 大概是喜欢已经蔓延到少年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笑容，甚至是他的字迹，他写自己名字的样子，很细微的东西。 都因为是他，而变得值得铭记。 他在念—— 小笨蛋。 ...... “听雨听雨！你快看网上！” 林听雨刚回过神，张晓一已经抱着电脑过来了，激动“那些黑你的言论现在全不见了！已经有人开始讨论是谁动作这么快了！前脚钟婷刚发言，后脚替她鸣不平的全被删了！” 苏宁摇摇头“还不止，包括之前的，现在整个论坛上都找不到一句你的不好，像是禁忌一样！” “是陈迟吧！你跟他说什么了？” 林听雨也是现在才知道，摇头，女孩们不信，她拿出聊天记录，上面问他是怎么拿到游泳馆监控记录和处分公告的。 还没回过来。 看着上面内容，她隐约猜到了，心口微烫，避免室友八卦太厉害，说“可能，是学校肃清了一下网络嘛！” 大伙根本不信，也毫不怀疑 “就算是这样，那也肯定是陈迟出面干的了，不然谁有这么大本事。” “就是就是，你看监控和不公告处分都让学校调出来了。” 林听雨：“......” 怎么越解释越说不清啊。 张晓一感叹：“从来听说过他这样护过哪一个女生呢！” 周沐看热闹不嫌事大，又问“听雨，你高中的时候听过吗？” 问的真好。 林听雨当下就哽住了。 几个女孩见状更缠着要她讲，她被闹得说也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肤都顾不上护了，趴上床说要睡觉了才作罢。 薄被盖过头，她悄咪咪点开手机，思索了一会，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她问【你又替我出头了？】 等待回复的间隙，林听雨想到了那幅刺绣，也想起了很多事。 她不会精巧的刺绣，但简单的，会一点。 当时一模结束，她数学有了质的飞跃，为了感谢陈迟，给他带了礼物。 那周周天，补课快要到点时，她小心递过去“陈迟，我给你带了礼物，感谢你的辛苦辅导。” 陈迟看到礼盒，却皱眉“不是说，不要觉得亏欠别人？” 看着他不悦的脸色，林听雨轻声解释“不是的，是我真心想感谢你的。” 少年脸上并未有缓和，说“我没想过要你感谢我，明白吗？” 林听雨没错过他脸上的表情，轻轻收拢好盒子，努力掩下失落，平静说“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不送了。” 想来他应该也不缺这些东西。 即将离开的少年却拉开椅子，朝她伸出了手。 “嗯？” “不是送我的吗？” 她重新扬起笑意，递过去，还将黑色的盒子打开，陈迟揪起一角，然后有些诧异看向她。 姑娘小声说“你可以先看看，不喜欢的话，我还可以送你别的。” 那是一副十字绣书法画。 林听雨觉得送陈迟再合适不过了。 她不能买很贵的东西给他，只能送他一些比较有心意的东西。 陈迟明显笑了一会，摊开长方形黑白字画，四个工整有型的小篆字展露。 “前程似锦？”他念出来。 林听雨点头“嗯，前程似锦！你回去用表框装订一下，像壁画一样挂着就行。” 陈迟端详着上面的纹路，伸出手摸索了会。 又问“你绣的？” 她呐呐点头“对啊！” 陈迟见她如此言之凿凿，像是不相信，认真看了上面的针脚，目光又扫过她那拿着礼盒的小肉手，好一会都没说话，看她止不住促狭。 林听雨以为他嫌弃丑，软声解释“我第一次绣嘛！” 那阵十字绣很火爆，她从小跟着母亲缝缝补补，外婆母亲那辈又是少数民族，针法刺绣自然没话说，她没学到七八分，但总归皮毛是懂的。 说实话，这种程度的刺绣，她绣得比一般女孩好太多。 陈迟听了脸上笑意更甚，她没想这么多，以为陈迟觉得她绣工不好，然后陈迟问她 “林听雨，你这次语文考了多少分？” “138。”她老实交代。 还是第一，但她粗心了，有道选择题没做对。 少年声线干净清亮—— “那你不知道，女孩子送男生刺绣是什么意思吗？” 讲真，林听雨是知道的。 但她家庭拮据很多东西其实没教得这么细致，接触的杨钰也是个随性爽朗的，不讲究，所以她的认知里，没这么多弯弯绕绕，觉得合适就送了，根本没想这么多。 见他这般，她虚心求教“这个是十字绣，还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他将那幅刺绣抖落空中，一字一句 “无论什么绣，历来女子送男子，都有着特殊含义，在古为定情之物，放在现在，就是喜欢你的意思。” 这话说完，他还戏谑看她。 “！！！” 林听雨呆住了，急忙解释“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说罢伸手就去抢“你还给我，我送你别的！” 可少年眼疾手快，抬手便将那幅十字绣举过头顶 “我就要这个。” “陈迟！我真的没那意思！你...你不要过度解读！” 林听雨努力踮起脚尖都够不到，就急了，说“而且你原来不是不喜欢吗？我不送了！” 少年低头，逗趣看她，淡淡应“送出去的东西，在我这，没有收回，也没有不要的道理。” “……” 记仇鬼！ 陈迟就是在记恨她当初把那本笔记本还给了他！ 陈迟头一回凭借身高优势耍无赖，林听雨掂了好几次脚，又跳起来，怎么都够不到。 陈迟当时185而她158，真的比她高太多了。 平时不太敢靠他太近，那会急了也没想这么多，林听雨拉过椅子，扯住他胸口衣服不让他跑，刚要站上去，会议室的门却被一下打开，一道浑厚的声音尤为嘹亮 “你们在干什么！” 第68章 维护 那天在办公室的事，细节林听雨记不太清了，只记得陈迟一直都很镇定自若。 而她不安里又隐隐有预感。 因为迟早，他们都会有这么一天的。 就算他们补课没被发现，高考之后，也会分道扬镳的。 陈迟会去留学，她运气好点的话，顶多能去一所一本大学。 他们本就云泥之别，注定不同路。 陈迟班主任语重心长开口“陈迟，你一向不用老师操心，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做这种糊涂事！” 少年表情淡淡，不卑不亢 “什么叫糊涂事，帮同学补课也算?” 教导主任高声“你们当老师的眼睛是瞎的？你们两个...” “老师看到什么了？打闹也算？我们一没越界二没违反校规，何来逾矩?” “你！” 林听雨抿了抿嘴唇，站上去 “老师，是我要陈迟给我补课的，这件事错在我，跟他没有关系，我甘愿接受学校的任何处分。” 陈迟拉过她，低喝“林听雨！你没错认什么错！” 林听雨班主任也闻讯赶来，她也一贯不讨喜，有什么总是她的错，她还记得当时第一句是 “李老师，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班的林听雨做错了，我马上叫她家长过来。” 林听雨认了。 她父母虽然学识不高，但不讲古板的东西，算得上开明，而且她学习也没下降。 但陈迟并不买账。 那是她第一次见陈迟在别人面前维护她。 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陈迟也从未退怯，甚至替她反问一直都对她有意见的老师“老师，我倒是不知道，你以什么理由？” “她小小年纪早恋影响学习，这个理由还不够大?” 少年嗤笑一声，似乎听见什么笑话 “早恋?我作为当事人都不知情，老师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有影响学习，老师作为林听雨的班主任难道不是最清楚学生的学习情况吗？您来说说，她的学习哪里被影响了？” 陈迟虽然平时话少，但一直都善辩，班主任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你！” 陈迟回看过去，一声冷笑 “我怎么？不如说您在为人师表上不够公允，故意为难一个家境不好的学生吧。” 那番话换别的学生只敢在私底下讲，却被陈迟堂而皇之说了出来。 她看着站身前的少年，笔直挺拔，身上没半分怯懦，那道肩膀分明还不够强壮，却担得起一切责任。 那一刻，陈迟真的令人安心到极点。 纵然陈迟据理力争，可他们还年轻，涉及这种事情又哪里是他们能决定的。 两人被推脱说先回教室。 “别怕。”走前，他在她身后压低声音说了这两个字。 林听雨没回头。 重重呼了一口气，浅浅的笑了笑。 “对不起，陈迟，是我连累了你，我们补课就到这了，我以后也会好好努力学习的，你相信我。” 或许是知道陈迟会反驳，她紧接着说 “你越是帮我，他们会越认为是我在害你，你明白吗？” 陈迟对她的维护，只会让一切都变得更糟。 这样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在她身上。 林听雨当时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朋友，有个女孩，跟她做了很久的同桌，成绩一直不错，也会偶尔教她数学题。 可有一天女孩成绩下降了，她父母问原因，想着说换个座位。 那女孩不肯。 反倒是那些维护让事情更糟糕。 林听雨还记得那个家长说的话。 “听说她爸去过赌场还进过戒毒所，现在染了一身病，她妈也是没什么教养，见钱眼开，才多大年纪让孩子去兼职，像什么话，你看看那数学成绩能看吗？真是爸妈什么样孩子就什么样！也就我们家的孩子善良，还帮人补课，被拖累不说，现在都被带坏了，真是晦气，换，一定要换坐位。” 自己糟糕的数学和不那么体面的父母变成了理由。 后来她才明白，这世上很多事情其实并不用什么理由，因为不够优秀，就是理由。 没人知道是那个女孩偷偷谈了恋爱。 因为女孩要她保密，所以那天林听雨什么都没说。 她换成了单人座，坐教室最后一排。 后来女孩状态一直不佳，父母发现后给她转了学，不过从此，便有人说，是林听雨害的，再没什么人愿意跟她坐一桌了。 靠近她更像是沾染了什么脏的东西。 有时候她想，如果没有杨钰的鼓励和陪伴，没有陈迟陆羽行的善良和帮忙。 那三年真的会很难捱吧。 她谢他都来不及，怎会让他受牵连？ 但在办公室见到父亲，林听雨是意外的。 班主任见人来齐了，不耐出声“听雨家长，这种时候两个人单独在教师会议室拉拉扯扯，你说这叫什么话！万一真出了一个好歹，怀孕什么的？三中的脸面往哪搁？” 林父拉过女儿，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讲“老师好，我们家阿听是个好孩子，事情没这么严重，那个男孩，成绩没下降吧。” 提到陈迟，班主任更是脸色不好看，言语不善“没有，但出了这样的事，肯定是要检讨反省。” “是，是我们当父母的没做好，以后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咳咳...” 林父常年服药不见导致脸色发白，说的话更是透着虚弱。 一个父亲拖着病体，拉着女儿的手，朝那个老师弯下了腰。 林听雨至今依然清晰记得父亲鞠躬道歉的场景。 高瘦直挺的背弯下来，仿佛舍弃了所有为人的自尊。 为了自己的女儿，父母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她眼眶泛红，拉过父亲，声音低颤 “是我要反省。” “我林听雨，跟男同学...举止不当，破坏学校风气，造成不良影响，违反校规校纪，我甘愿受学校处分，深刻反省。” 第69章 别管她了 学校下了回家反省一周的处分。 林听雨当时哭着跟父亲认错“阿爸，对不起，是阿听错了，害您替我操心。” 林父没有怪她，语重心长嘱咐“答应阿爸，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这段时间不要想别的。” 她急忙解释“阿爸，阿听很努力在学习，真的，我没有早恋，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们真的就是在补习而已。” 不是他们没当好这个父母。 是她一直都不够努力，她只选了自己擅长且好走的路，难的，没尽力去试。 林父看着女儿，一个乡下人，却难得说了一番道理 “那就好，阿听，南城很小，外面很大，阿爸的人生就到这了，但我们阿听的人生还长着呢！要走出去看看，知道吗？” “嗯，知道了。”她认真保证。 林母下班回来接到班主任的电话，脸色难看，一把拉过她厉声问“说话！是不是那个男生缠着你的！他是不是...” “不是！”林听雨红着眼眶连忙摇头。 “还撒谎！你知道你们班主任怎么说的你，说你勾...” 那两个字林母一想到心头就跟扎刀一样。她自己养的女儿是什么脾性，林母清楚的很，老师说是自己女儿不自爱，让她如何不恼火。 “说你...破坏学校风气。” 林听雨握住拳头，不被理解的委屈爆发 “他本来就是看不起我们，我做什么都错的！” “我没早恋就是没有！我学习哪里下降了，没下降，反而提高了不少呢！” “陈迟帮我补课被老师撞见了，他们以为我们谈恋爱，我们没有，我们什么都没做，没有就是没有！他不是你说的那样！” “你还敢顶嘴！” 林母气不打一处来，抄起鸡毛掸子，可看着女儿一双像极了自己的眼睛，手抖了又抖，掸子落在了桌上“去家祠前跪着！没想清楚自己错在哪前，不准吃饭！” 林父坐在客厅，看着这一幕，无奈道“差不多行了，阿听知道分寸。” 林母正在气头上，厉声道“好啊，等她长大，像你这个父亲一样不务正业？” “够了！” 林听雨跪在小祠堂案桌前，听见门外茶盏哐当一声摔碎。 林母歇斯底里，连日积攒的怒气到达顶峰 “不够，一点都不够！我不允许我的孩子跟你一样！” “我不要她上名牌大学，不要她知书达理，要她尽自己所能，去学习，去努力，以后能自食其力，不要连一份生计都谋不上！” 林父给女儿说话“阿听是个好孩子，她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你知道她班主任打电话说她在学校里干了什么好事吗？你想她以后长大了像我们一样，做苦力，靠力气，靠卖血吃饭是不是！你想她以后跟镇上那些女孩一样年纪轻轻嫁人，带小孩伺候公婆，听人家闲话一生都要困在这个鬼地方是不是！” “她要是嫁了一个像你一样的，不顾家，不务正业，中看不中用...” 祠堂外又是一场不久就爆发一次的夫妻争吵，这次触及到孩子变得更为激烈。 林听雨咬牙听着，眼泪顺着脸颊一直淌。 吵闹渐停，林母怒气未消，推开隔间的门“林听雨，对着你爷爷奶奶说，你这些日子在学校干了什么事！我有没有说过不用管家里的事，好好学习，你倒好，偷偷去兼职，还天天胡思乱想！你觉得我们做错了是不是？！” 林听雨磕在家祠前的冷地板上，哽咽 “是我错了，阿妈，我错在没有好好学习，舍本逐末。” 林母眼泪也跟着掉。 “知错就好，高考结束之前不准再和那个男生有接触！” ..... 母亲严厉的训斥让林听雨彻底明白，当初陈迟的提醒是多么有先见之明。 返校后她再也没有去1班过找杨钰，以往除了补课，都是这样顺便见到他，打那之后，她开始了三地一线的生活。 相机和手机都被没收了，陆羽行那段时间也去训练了，两人算是断了联系。 再次见面是体育课上。 一个学气排球，一个学足球，场地很近。 那天出了一点小意外。 组队练习时一只黄色的排球直接砸在了林听雨的脑门上，她没反应过来，踉跄中磕到阶梯，视线一个旋转，整个人都往后倒... “没事吧？” 路过的曾奕眼疾手快接住了她。 气排球软，也没什么重量，林听雨站定，缓了缓心神，习惯性脱口而出说“没事。” 随即一道冷声却响了起来 “谁砸的她？！” 在场的人都是一愣，闻声看去。 是陈迟。 少年两件球服叠一块，抱一只足球，湿发往上撩开，露出的整张脸轮廓线条流畅，一双眸子冷而利，只站那便自带了逼人的压迫。 但陈迟素来清冷，不管事。 他这样说，可见对林听雨的维护。 林听雨看着人摇了摇头，重申 “我真的没事。” 陈迟没应声，看她额头红了一片，眸色一深，带着寒意的审视投向了拦网对面。 一个高挑女生站出来说“是我发的球，没掌握好力度，抱歉。” 林听雨这才知道发球的人，是之前追求过陈迟的李越。 心里一团乱，只想趁着老师没发现这件事前快点结束，站出来“我没事的，打球难免有这种时候，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大家继续练球吧。” 话音刚落，一只白色足球从众人面前飞速略了过去。 正好落在人高的排球网上，球网弯出一个剧烈的弧度，又反弹回来，不偏不倚被少年用钉鞋压住。 大伙都看呆了，又听见少年凉凉说 “我也没掌握好力度。” 陈迟当着众人的面给了李越一个下马威。 事情虚惊一场。 林听雨事后头有点眩晕，跟老师说明了情况，提前离开了，走了没多远，身后传来一道温声 “林听雨。” 林听雨当没听到，加了步子往学校走。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温热的大手从后握住她手腕，姑娘却一把甩开，拉开些距离“你干嘛，被人看到怎么办！” 陈迟看着她额头，认真“带你去医院。” 说完又不管不顾拉过她的手，就要往医院带。 “我不去，我回去躺躺就好了。” 林听雨拧巴着，不肯。 她拧对面更拧。 “你别老逞强成不成！” 林听雨红着眼眶，执拗“我没逞强！我只是不想再把你牵扯进来，你别管我了行不行！” 第70章 她喜欢你 林听雨喊完，泪都要飙出来，想甩开人手，又挣不开，索性蹲了下来，埋着头，不理人。 因为林听雨一点也不想连累他。 两人都回家反省了一周，回校后风言风语像无孔不入的风，哪怕林听雨表面伪装得再好，私下总免不了难受。 她不想他被别人说没眼光，不想他变成别人茶余饭后的闲谈，不想他跟她一样被停课，差点被记过。 他该像以前一样，高高在上的。 她本来就是在低处的，现在更像是又一次让她认清了自己的位置。 提醒着她别去攀扯那些站在高处的人，甚至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 沾到的都会晦气。 “不行。” 少年淡然笃定的应，也蹲下身，说 “是我扯上你的，要错错在我，而且小笨蛋，我乐意。” 陈迟真的像她老师，教她，护她。 可她怕了，怕他跟之前的同桌一样。 “可我...不乐意。” 林听雨还推了推他，让他赶紧走。 半晌，人都没动，最后林听雨又犟不过他，抬头露了一双眼睛。 陈迟就在对面，一身蓝白色运动装，穿着钉鞋，运动后有种少年的朝气，瘦长的腿蹲下长出她好多，在她两侧敞开，差点将她包围。 他看着她眼睛，缓声问“哭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见到陈迟就想哭。 之前，那些难过慢慢积攒成一个硕大的气球，鼓着闷着难受着但都忍住了，可在他面前，委屈不知怎的成了倍膨胀，从里面破了。 小半会的功夫落了好多颗眼泪。 林听雨听见他说这话，又埋头躲了起来，他见状低笑了一声，商量道“那我们不去医院，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好不好？” 她从来都犟不过他。 补课是，什么都是。 闷闷的问“哪里？” 陈迟淡定说“起来就知道了。” 林听雨擦干眼泪，刚站起身却一阵眩晕，差点站不稳。 陈迟一把揽住了她的肩膀。 她扶了扶脑袋，皱着眉头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昏眩感才消失。 陈迟皱眉，拉着她手立马改了口“去医院。” 林听雨拉住他衣角，摇摇头“别，是低血糖，吃点东西就好了。” 没长胖之前就有的毛病。 她是早产儿，出生时只有4斤多一点，从小一直瘦弱，体质又特殊，晕车过敏低血糖样样都占了，关爱比第二个孩子多了不少，平时都仔细叮嘱着。 后来长胖了，大概父母看孩子，多胖都不是胖，更希望孩子长点肉结实些，这才放心不少。 还是偶尔会发作，但看着父母开心，林听雨一直都没说，哪怕的确因为发胖而被说过样貌，但她也没动过减肥的想法。 “上来。” 少年弯下腰。 很简短的两个字。 那道背脊她记了很多很多年。 少年宽阔平直的肩膀，修剪得干净利落的后脑勺，黑白纯粹交融的10号球服，背着手臂如同起跑的姿势，低得她再也不用抬头甚至是垫脚。 还是担忧“被人看见怎么办？” 她当时觉得这个人怎么胆子越来越大了。 “没人看，看见了我来解决。” 这个少年总是有一种定力，说了就会做到。 林听雨知道自己不该答应。 但那天，她听见自己心口不一的应了一声“好。” 为了怕她担心，陈迟背着她，找了条僻静的路，中途路过超市，还给她买了一盒德芙的巧克力，他拿出一颗，拨开包装纸，露出半截巧克力，递过来“拿着，吃了。” 林听雨眼眶微热，接过，苦涩的嘴张了张，没说话，咬了一口。 真甜。 见她吃得差不多，陈迟继续弯腰打算背她。 “我可以走的。”她也没那么娇气。 “等会晕了我不负责。” 陈迟背着她，走得很慢。 那个午后很是寂静祥和，只有少年白色钉鞋在石板路上发出一声又一声微响，辉光勾勒出他高低起伏的侧脸，光泽诱人，就连少年因为打球而湿掉的发，也亮得厉害。 那道浮光也掠过她的手心，却像影子般抓不住。 那时候她想—— 要是自己也能光亮点就好了。 她说不定，能抓住他。 陈迟说没人的地方，是离三中不远处的一个废旧码头。 货轮已不在那卸货，附近长满了野草，夹杂开着不知名的小花，阳光落在宽广江面上，波光粼粼，是一个很好的散心地。 他把她放下来。 陈迟转身抬起了手，像往常一样想轻轻弹她额头。 林听雨摇摇头。 那是她高中最后一次听他那样透着点无奈的喊她 “小笨蛋。” 陈迟先一步往上走，挺拔身影折射出的欣长影子，从她身上一点点撤去。 身后清风拂来，裹着江浪打在码头岸边的水声，过往货船的鸣笛声，四周分明嘈杂，耳畔却只剩了一道声音 “林听雨！” 少年一转身，像是高处灯塔投来的一束光，亮了她整个世界。 林听雨热着眼眶抬腿往上，仿佛预感了些什么，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看了看前面，还差一只脚的距离，那是能跟他齐肩的地方。 可她顿住了脚步。 她站在那个少年身后一点点的位置。 “陈迟，陪我坐会吧。”她说。 两人坐在码头上，吹着江面吹来的风，看来往的船只，听鸟儿与夏蝉的鸣声。 许久，林听雨递给他一颗巧克力 “很甜。” 陈迟咬了一口，逗她“巧克力没酸的。” 她笑，也咬了一块，嘴里分明甜，说出的话总觉得苦。 “陈迟，你认真听我说。” “我想这段时间我们保持好距离，你不要管我，我也不去找你，我们等高考过后再联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我们都努力一点，争取考个好分数，好不好？” 陈迟沉默了一会。 “好。” “我会好好听你的话的，我们都要好好的。” 最后，林听雨想到那天，她惊慌失措松开了抓紧他衣角的手，可少年却迅速收将那幅刺绣握在了掌心。 她回望少年，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这么认真，仿佛要把以后的可能都用光。 “那幅刺绣...我送你了。” 这个少年。 就祝他前程似锦。 如果他想要的话，她不会不给他的。 即便一开始没有抱着这样的心思，但也算吧。 陈迟，林听雨承认她心思了。 她喜欢你。 第71章 我们谈谈 手机屏幕一震。 他用四个字回了过来—— 【乐善好施。】 林听雨不由轻笑出声，回 【那我也据理力争了。】 【有点长进了。】 姑娘暗自笑了，给他回了一个 【哦。】 思量了一会，又补【不过以后，你当没看见就行，那些话我不在意的。】 【没了？】 林听雨想了想，认真【没了。】 陈迟滑动屏幕，静待了片刻，没见人再发信息过来。 看样子，是不打算问他了。 网上关于他和钟婷评论他不是没看到，从前陈迟没管，也不甚在意，教过她别管外界的看法，现在看样子是听进去不少。 但似乎，她从头到尾都没在意过他跟哪个女孩有牵扯。 这个认知让他有点闷。 屏幕久久未熄，季朔提点自己该跟人说清楚点比较好的话，在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往常，他做什么事情从来都靠自己判断，随心随性，外人的话，听得极少。 可在追求林听雨这件事上，他还真破了例。 像是怕，漏掉了哪一环，对她的诚意不够。 11点到，寝室准时熄灯，林听雨刚想放下手机。 屏在黑暗里亮起。 【生日我没去，刺绣我只收了一个人的，合作表演节目是欠了人人情，别信网上的东西，信我信自己，想问什么，来问我。懂？】 他极少说这么一长场段话。 这也是陈迟第一次跟她解释他和钟婷之间的事。 即便她根本没有问。 陈迟这个人，从来不喜欢多说什么东西，也从来不管别人的看法，所见即他，概不辩驳。 但只要他想，可心细如发，处处周到。 对一个人最高的评价是什么，大概就是—— 有他在，就心安。 即便是父亲，林听雨也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 没多久，陈迟收到回复。 【嗯，你高中教过我，自己定义自己，别在意别人的看法，我知道了。】 他又等了一会，姑娘没再发信息过来。 哪怕她再多问一句，他都能体会到一点其他情绪，可除了一如既往的乖声我知道了，再无其他。 她真什么都不打算问他。 陈迟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就是不爽，随手将手机丢向了桌面。 暗下去的屏幕又再度一亮。 他眼眸倏地一抬，人却并非所想 【客气什么，举手的事。】 ...... 第二天，周沐从林静老师那给她带了一张摄影展的票。 林听雨有点惊讶。 周沐之前就听说了这个京都艺术馆的展览，现下无疑是正中下怀，开心之余想到什么，问 “听雨，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当林静老师的助理吗？她真的很喜欢你的，同学的摄影展都记着你。” 拿着那张门票，林听雨觉得自己有点对不起老师的看重，压过心里的失落，轻声说“嗯，感觉自己精力不够，去了浪费名额。” 经历了网络上的一场骂战，她心情也有点影响，正好去放松一下。 两人抽了空去摄影展。 入口有几幅壮阔的风景展，周沐激动站过去，止不住话头“听雨，我以后也要满世界去拍照，记录那些美好。” 林听雨点头“可以的，而且你平常寒暑假都去旅游拍照了啊。” 周沐去过的地她都数不上来，而她假期都是繁忙的，最奢侈的，不过在附近取点小景，也没多少时间。 周沐摇摇头，看向画报的眼里满是对远方的新奇和幻想 “那不一样的，周游世界才是我的终极目标。” 林听雨一愣。 有时候，她真羡慕这样的女孩，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瞻前顾后，更无所顾忌。 有一幅微观图构思精巧，她多看了一会，以为旁边还是周沐，下意识拉了人手臂，女孩转过头来，惊诧看着她，个子跟周沐一样高挑，但不是她。 而是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钟婷。 身着一袭缎面白色连衣裙，材质很好，衬得人高贵明丽。 林听雨惊得弹开手，连忙为自己的鲁莽和大意道歉“对不起，认错人了，没吓到你吧。” “没关系。”很平缓的语气。 那就好。 不过这样的关系，多少尴尬，林听雨礼貌点了头，便侧身去找周沐。 周沐见了她，偷偷说“刚刚那是不是钟婷？我看见她径直往你那走了，但又安静看展，就没去提醒你。” 林听雨没想到这人又暗戳戳给她小绊子，使佯装生气，去摸她手臂“丢下我自己跑了，让我认错人。” 周沐忍不住那种异样感，恼“听雨你明明知道我怕痒！” “不然呢！” 那幅微观图前。 钟婷余光瞥过去，瞧见矮个女孩一张端灵的脸绽开，暖得能融雪原上的冰川。 她脸上表情逐渐凝住，手指也不由陷入掌心。 这个笑，晃眼。 她不止在这见过。 在一本笔记本里，也见过，甚至，不止一张。 临近闭馆，两人也逛得差不多，林听雨去了一趟卫生间。 刚进去，看见一抹白。 钟婷轻轻甩掉指尖粉钻上的水滴，对着镜子微微一笑。 “我们谈谈？” 第72章 你不值得陈迟的喜欢 林听雨跟周沐说自己还有事，让她先回去了。 馆外的休闲区。 林听雨拿不太准钟婷找她的用意，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论坛的事，温声问“学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钟婷再次打量这个女孩。 那一双眼睛尤其漂亮。 眼白分明，水洗一般干净明澈，睫毛随意一抬，都如同在闪光。 的确出挑，一般的人追被拒绝倒也合情合理，但按理说，如果是陈迟，应该没几个人能拒绝，而且追了也有一段时间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拿下？ 这个女孩在想什么？ 开口问“你不喜欢陈迟？” 林听雨微蹙眉，她不怕和钟婷碰面，因为她从未没做错什么。 第一次见面她就知情识趣躲开了，后来也是确定了陈迟单身才有接触，而且也一直都是陈迟主动。 如果她不甘心，那大可去尽力争取。 只要陈迟喜欢，她二话不说，干脆利落抽身。 钟婷她了解不多，但如她的外貌一样明丽，她对陈迟的在乎，也很明显。 林听雨却并不是这样的人，她习惯将自己的情绪藏得隐蔽，带了些笑意，摇头说“学姐，我喜不喜欢其实对你来说，并不重要，我们还没在一块，你要是喜欢，甚至是任何一个其他的女孩，都可以去争取。” 宣战也好，示威也罢，她从来不喜欢霸道控制谁，不是她的，她从来不抢。 将话说开也好。 对于这个回答，钟婷显然一愣，回过神，冷艳的眼底浮了一丝自嘲 “难怪啊，难怪陈迟对你念念不忘。” 像她们这些前仆后继的，哪里又比得过这个得不到，又如此不在意的女孩来得更有征服欲。 从来都是，爱而不得，得而不爱。 林听雨听到这，大概能临摹出一个什么样的故事，两个人也就陈迟那点事，说清楚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信陈迟，一直都是，陈迟也坦荡，不处理好他们之间的关系，不会来追她。 她起身，礼貌“学姐，话我说到这，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对我而言的确不重要，但于陈迟而言，你不值得他的喜欢。” 背后又冷又肯定的一句话落下，像是玫瑰花里暗藏的尖刺，不经意便会扎出血来。 林听雨脚步一停，回过头，手心微收。 “学姐有话直说。” 钟婷目光再度落在女孩身上。 许多美丽，都是需要时间和阅历去沉淀的。 她彼时眼底澄澈，安静站着就美得仿佛洗尽铅华。 哪怕是说出那样的话来，从一个旁人的角度，她都该向这个姑娘鼓掌。 实在是落落大方又进退有度。 偏偏这样的态度，让钟婷皱眉，她语调笃定 “喜欢你是他的不幸。” 林听雨眉头紧蹙。 不幸？ 她是处处不及陈迟，却也从来都问心无愧。 清灵的眼睛淡淡回看过去。 对面这个女孩的淡然，钟婷只觉讽刺 “因为你，他一退再退，却换来你一句谁都可以。” 一退再退几个字眼，让林听雨心猛地一沉。 “你不知道吧，他大二就可以去宾西法尼亚大学做交换生了，你现在可以看到他在京大，那是因为他一直都在延期，他说他要在京大等一个人，我猜，是在等你吧。” 以往，陈迟向来不管外界评论，这次为了她，出面让人翻出了不公示的处分公告，监控也托人调了出来，这还不够，甚至请了她这个看似受害者的人帮忙。 或许这些都算不上什么。 钟婷摇头。 陈迟啊陈迟，你究竟还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 “还有，不久前，他刚刚拒绝了大四的交换生申请，意味着，他彻底失去了去宾大的机会，甚至将来毕业优先去宾大读研的契机也就此断送，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钟婷轻嗤“原因多半，也是因为你吧？” 林听雨脑袋一阵轰鸣。 风突然狂躁起来，卷起地面的粉尘，直直朝人袭来，生生吹进姑娘漂亮的眼睛里。 涩而疼。 顾不得眼睛里的涩痒，她湿着眼眶问 “那学姐，当初，为什么说他是你男朋友？” 钟婷轻笑了一声，姣好傲人的面容竟然透露出了一股难掩的哀伤。 “为什么，因为我足够喜欢他啊！” “如果换做是你，你一直喜欢的人会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抢走，而你的陪伴，你的付出会变得一文不值，你会甘心吗？” 钟婷说到这，心里的不甘愈发浓重。 没人能接受自己无比珍爱的人，被人轻描淡写夺走。 她这样一路胜意的人更不允许。 “是我一直陪着他，我能帮他拿到建筑大赛的金奖，我能让他去到任何想去的设计院，甚至他想要，我身后整个家族都可以为他铺路。他会鹏程万里，人人羡慕，实现他的任何理想。” 钟婷字字珠玑。 “而你，不能。” 这些话一字一句像是一柄柄利刃，无比锐利扎进林听雨最脆弱的心底。 因为她根本无法反驳。 钟婷当时见她的第一面，就知道了。 这个女孩会轻易打破她和陈迟的所有平静，那句宣誓的话，是试探也是攻心。 但她赌赢了。 甚至利用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轻易击垮了一个女孩的靠近。 林听雨跟别的女孩没什么区别。 抢她钟婷看中的东西，哪有这么简单。 看着女孩面色惨白，钟婷逐渐找回些快意，淡笑着为自己喜欢了多年的男孩鸣不平“学妹啊，你连问他的勇气都没有，怎么配站到他身旁？更别提以后能帮他。” 林听雨听出来了。 是，她是不配，是不能，但陈迟不需要。 她看上的少年从来都不需要依靠谁来完成自己的人生。 林听雨掩过翻涌的情绪，冷声 “他还不至于需要你，来成就他的人生。” “我是不配，也不能，但学姐未免也太自信了？倘若他下次遇见比学姐更加优秀的，不知道学姐是否还有今天的气魄？” 她理解那样的心情，但并不认同这样的作为。 可更讨厌的，那样怯懦的自己。 钟婷神情一凝。 而对面的女孩却仿佛失去了刚刚的气魄，没再看她一眼，转身木讷往前走。 看着女孩离去的背影，钟婷用尽力气喊 “你不信可以试试！等他为你牺牲的时候，你该如何自处？！” 第73章 她会来的 林听雨身形一顿，掐着手心往外走。 天色已经昏暗得不像话，京都繁华，灯光亮起，魔幻得像梦一场。 林听雨想起来这的第一天。 她来找他了，她会来的。 哪怕她最后说了那样的话，这个傻瓜还是向自己走了这一步，舍弃了留学这么沉重的一大步。 她就算用尽全力也会去找他的。 林听雨做到了，来京大找他。 建筑系是陈迟负责迎新，这是林听雨打探到的小道消息，满怀愧意和期待跑到南校区找他。 想给他一个惊喜。 没顾得上在北校区放行李，拖着箱子和布包，东西那么多也不觉得重。 走到迎新点，见心心念念的人领着一个新生走出来，那新生胆子很大，开口就是一句 “学长，你有女朋友吗？” 当时她就在陈迟身后不远处，滑轮停住，发出微响。 她忍不住竖起耳朵听，脸上却有片刻呆滞，复读的那一年，林听雨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陈迟会不等她了，他会喜欢上别人。 可陈迟说了等她，他说的，她都信。 她一直都很听他话的。 他说过的话也一直都算数的。 不巧，林听雨看见少年点头，还是那样淡漠的语气。 “有。” 短短一个字，让她心头几经翻滚的血凉了个彻底。 林听雨没想到一年前的承诺消散得这么快，又或者，陈迟信了她的鬼话，以为自己不喜欢他，在往前走了？ 那为什么——还来京大？ 可如果他，早就忘掉了呢？ 林听雨那天站了不知道多久，大暑的天，身体却在发冷。 直到有人提醒她挡路了，迟钝躲闪间，见陈迟往回走时，身边跟了一个女生，低声交谈间，女孩笑得很是明媚。 那郎才女貌的画面真的太晃眼了。 她不想看的。 酸涩的眼睛还是抑制不住朝那里看。 似乎谈到什么，少年侧头垂眸的样子，熟悉而刺眼。 那样的柔和也分给别了的女孩。 林听雨眨了眨睫，涩得发疼的眼睛竟然流不出泪。 不等她转身离开，那女孩出来从她身边路过，还多看了她一眼，见到她愣愣站着，柔声问“学妹你要帮忙吗？” 她木讷摇摇头。 女生看向她两手提满的行李，笑应“我可以叫我男朋友帮你拎一下。” 林听雨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什么心情问出那句话了，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的吧，她抱一线希望在小心试探 “学姐，是刚刚...跟你一块的...那个男生吗？” 那女孩五官明艳，身形高挑，身上自信浑然天成，闻言更像是有些意外，笑了笑，言语自然 “是啊，怎么了?” 心里最后一道防线被狠狠撞开，呼啦啦吹进好多生冷的风。 女孩觉察出什么，居高临下看向她，眼底的敌意和高傲，更是将她击得溃不成军。 此刻的林听雨，跟那个问他的新生，又有什么区别？ 只不过，没有当面问出那个问题罢了，只不过，刚刚问到了正主上而已。 得到了这样的答案，还有什么不够明白的。 她缓了缓心神摇摇头，拉过半人高的行李箱，里面还有她买的板栗，还有她准备给他的道歉和回应。 她低声说“谢谢学姐，没事了。” 已经，没她什么事了。 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满心奔赴变成了满心失望的退离。 京大于林听雨，的确是鲤跃龙门鹏程万里，却也是繁华落尽一切归零。 后来她时常听起两人的一些事迹。 般配，她这么想。 不过心口还是像被重重剜了一刀，夜里不断流着血，裂开的口子反反复复不肯愈合，脑海里仅存的理智和自尊，又在提醒自己别想了。 他的确是陈迟，但早就不是那个十八岁的陈迟了。 他不喜欢她了。 时间过得久了，也没什么想不通的，没有人会站在原地等她的。 林听雨无比清醒，甚至过分冷静。 林听雨不是不相信陈迟，她从来只是—— 不敢相信自己。 不信自己能让人等在原地罢了。 甚至重逢后这段日子的相处，陈迟的举动，习惯，所有的一切，都在逐渐凝聚成一个她不敢相信，又隐隐有猜测的答案—— 陈迟在等她。 甚至一直在等她，他什么都没变。 这个认识，既令人觉得欣喜，但又无比沉重。因为她无法面对自己的那些可笑，愚蠢，敏感，自卑... 那些东西让他的等待像是一场笑话。 钟婷的话犹然在耳，或许横在他们中间的，从来都不是别人，是她自己的胆怯和懦弱，是那份埋藏在心底难以开口又不得不承认的—— 刻在骨子里的自卑。 林听雨麻木走着，一阵疾风过，雨飘了下来。 身上被一点点淋湿，她却浑然不觉的走着。 来往有人好奇看着这姑娘怎么失魂落魄的在淋雨，有人路过好心说了一句“红灯了，别过去啊！” 闻言林听雨抬头看向路口，可是她来得太慢了，上个绿灯倒数几秒后，转换成了长达100秒的红灯。 雨陡然来势迅猛，豆大的雨点砸在她身上，也在路上砸出一朵朵透明的水花。 她突然间就笑了，像是在痴笑。 100秒的红灯足够将她淋得湿透，正当她提起步子，身后一柄大伞递过头顶 “听雨，你怎么了？” 第74章 一直都没勇气 闻声已知人。 时机更恰逢其时，林听雨想到什么，恍然笑出声，摇摇头。 姑娘整个人都湿透了，发丝贴脸颊，不止狼狈，更有种苍白无力的脆弱感。 曾奕揽过她肩膀，担忧问“到底怎么了？” 她不说话，僵直站着，任由雨水从身上一滴滴往下落，失神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灯。 像是着魔了一般。 这个女孩打认识来，都是坚强得不像话的，现在这副脆弱的样子，更让人心疼。 由不得人木讷抗拒，曾奕拉过她手臂，“我带你去换套衣服。” 服装店。 曾奕叫服务员给女孩拿了套简单舒适的，换了出来，她整个人还是很低落。 曾奕叹了口气，取出毛巾附在女孩头上“你不自己动手的话，我就帮你了。” 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瞬，林听雨连忙退开，躲避的动作快到自己都惊讶，反应过来，她眼睫颤了颤 “我自己可以。” 服务员敌过吹风机，不由打趣道“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 她张了张口，看着男生那双眼睛，平静淡然，没一点多求的情绪，竟是不忍心说出那样的话来。 男生却已经见惯了这一幕，温和解释 “不是，她是我朋友。” 回去路上，两人肩并肩走着，安静却和谐。 林听雨思绪飘着。 她想到自己刚刚潜意识的躲避。 礼貌和界限感使然，所以林听雨下意识抗拒男生的触碰，除了弟弟父亲，其他人像是条件反射，会避开。 但回想起来，自己却会不由自主扯陈迟衣服，拉他手臂。 没什么比肢体反应更能代表自己。 她止不住会依赖陈迟。 见女孩状态依旧失魂落魄，曾奕不由担心，酝酿了一会，开口 “我刚刚回来没多久，正好路过，发生了什么事？” 她垂下眼睫，喃喃“曾奕，原来...我真的很笨啊。” 闻言，曾奕神情诧异，下意识出口“怎么会？” 林听雨摇摇头，侧头看男生，说“你也是。” 这么说，曾奕就明白了。 静默了一会，看着她微湿的发尾，他认真“听雨，别把自己弄成这样。” 林听雨将手伸出伞外，入夜微凉的雨打在手心，一滴又一滴。 她不过是淋了一场雨，有人却连前途都不要了。 她红着眼睛笑“你啊，看不到别人的喜欢吗，守着我又有什么用？”怎么也跟他一样，像个傻子停在原地等着。 少年站得笔直，手中伞却倾斜。 雨点砸在伞面，嘀嗒嘀嗒的响，他听着雨声，偏头看女孩。 她看向前方，羽睫轻眨。 “没用，但我们都没回头，不是吗？” 送到寝室楼下，林听雨正要道别，旁边人先一步开口“听雨，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但需要帮忙，你别客气，真的。” 曾奕看见女孩回过头来，挥了挥手，脸上还是不让人担心的柔笑。 “你也是。” 回到宿舍，周沐注意到她的装束，脸色僵了僵，有点不可思议 “听雨，你怎么...换了一身衣服了？” 这话听在张晓一耳朵里，立马就变了味，惊呼“什么？！回来换了衣服？你们都进展到这步啦！” 苏宁也留意到人散开的长发，眼神也八卦起来“咳咳，虽然这是隐私，但是那啥，冒昧一问，校草...咳咳，你懂的，怎么样啊？” “对对对！还有身材，咳咳，怎么样啊？！” 几个女孩一连串发问，见人没像往常一样急忙辩驳，周沐脸色一白。 知道解释没有用。 林听雨从包里取出湿衣服，将事实摆在她们眼前，才有气无力说明 “淋湿了，就换了一套。” 两女孩一脸失望，周沐呐呐应“这样啊。” 张晓一：“我说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呢！” 苏宁：“...你的意思要是真的，她今晚回不来是吗？” “那肯定啊！她这小身板怎么够陈迟折腾！” 苏宁周沐:“......” 见两人笑，张晓一坚定解释她这么想的种种依据，正要跟当事人寻求更有利的证据，姑娘已经默不作声进了浴室，她这才想起一事来，纳闷 “诶，听雨你今天出去的时候不是说怕下雨，带了伞了吗？” 冲了个热水澡，林听雨坐在桌前掏出手机，幸好放包里没淋湿。 点开对话框，可反反复复，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 毫无实际意义的三个字。 陈迟舍弃的东西，她能用这句迟来的歉意弥补吗？ 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可为了等她什么也不要了。 没等她想好，握紧的手机一震。 【收获？】 今天她有空，怕陈迟找她，跟他说了去摄影展的事。 林听雨看着那条信息，本就红了的眼，一下没忍住，泪直接砸在了屏幕上，指腹去擦，又有一滴落了下去。 就着泪翻到他给自己解释的那句聊天记录。 屏幕上那句令人安心的话，更像是他的个人说明。 ——想问什么，来问我。 那句轻飘飘又重如千钧的话再次响起来—— 学妹啊，你连去问他的勇气都没有，怎么配站到他身边？ 林听雨一直都没勇气。 没勇气承认自己的喜欢，没有勇气相信自己，分明可以去问他就能解决的事情，她却连这一步...都踏不出去。 她真的，如陈迟所言。 笨。 周沐坐得近，明显听到了啜泣声，探过头来“听雨，你怎么哭了？你没事吧？” 林听雨瞥头，抬手抹掉眼角的眼泪，摇头“没事，就是看到一个很感动的视频。” 周沐还是感觉林听雨回来之后情绪不太对劲，继续看着。 “没事，没事，真的。” 林听雨将人推回去，拿了手机上床，怕被人看见异样，薄被盖过了脸，一个人侧躺着对着墙面偷偷掉眼泪。 最后，她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对面很快回复【好。】 第75章 意外横生 林听雨一夜没睡好，准确的说是失眠了，思绪绷着，眼皮又老是跳。 这份等待的背后太令人沉重，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迟，怎么开口说自己的怯懦。 早上满课，她坐第一排，却第一次发起了呆，直到桌底传来手机的振动声才回过神。 电话备注是表姐高意。 林听雨大姨的女儿，比她大几岁，小时候一块在外公外婆家长大，两人感情不错。 但平常没有什么事，高意不会联系她的。 她心口焉的被一提。 老师还在上面讲课，林听雨按了拒接，但没一会，又打了过来。 到底是猛涨的不安压过了一切，姑娘猛然站起身来，旁边人都被她这举动一惊，看过来。 林听雨也被自己的紧张弄得有点窘迫，低了头“老师，我去一下洗手间。” 过道楼梯。 她滑过屏幕，电话那头的女孩有点小心翼翼问 “听雨，你现在上课吗？” 林听雨瞥了眼教室，只思量两秒便说“下课了，表姐，怎么了？” 对面却沉默了。 林听雨预感不太好，温声说“有事就说，没关系，表姐。” 高意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 “外婆站不稳摔倒了，估计是中风了，二姨和我妈过去想领人去医院，小舅舅不肯，现在吵起来了。” 开头一句就让林听雨心口一紧。 “阿姆摔倒了？什么时候？” “好几天了，我打电话过来就是想让你劝劝小舅舅，他以前跟你最好了，小舅妈这些年耳边风吹多了，小舅舅谁都不听，这样耽误下去，老人怎么办啊！” “二姨和我妈不让我跟你说...但我真的想不到还有谁能帮得上忙了...”话到最后，一向爽朗的女孩居然哽咽着。 林听雨深呼吸，冷静说“表姐，你别哭，我会打电话去劝舅舅的，现在具体是什么情况？” 高意前后说了大概。 老人摔倒在家几天了，神志不清，吃不下饭，现在已经是不得已的时候了。 挂掉电话，林听雨刚刚的镇静顿时崩掉，泪一刹砸了在楼梯瓷砖地板上，又习惯擦干，思考片刻，翻开通讯录，打给林母。 过了很久，被接起来，那头先一步传来一道尖锐的女人喊声 没来得及听清，林母仓促说“喂，阿听？阿妈有事要处理，等会再说。” 说罢电话直接挂断。 不放心又试着打了几遍，都被挂了。 最后换了一个号码拨过去，是外公外婆的老人机，老人年纪大了手抖，也不知道哪一个是接听键，时常接不上电话。 她握着手机焦急等待。 “嘟！”的一声后，接通了。 但听不到有人说话，不确定是不是老人按错了键盘。 没直接挂断，那头声音杂乱，听到了林母的，还有几道熟悉的，以及隔着电话都能听到的刺耳吵闹。 “住院！住院能好吗？！她年纪这么大了根本治不好！” “不试试怎么知道？” “中风就可能瘫痪，瘫痪了谁来照顾！” “还有钱，钱怎么办？你们出吗？” “你们一个个说的好听，我们哪里来这么多钱！” …… 林听雨蹲在走廊的阶梯上，默声听着。 争吵维持了几分钟，尖利的话语已然让人明白原委。 年事已高的老人摔了一跤，几个子女为老人后续治疗的问题争执不休，外嫁的女孩主张治疗到底，继承的儿子不肯，想放弃治疗，任由老人就这么耗下去，也算寿终正寝。 最后争执停止在外公一声摔杯中。 “人还没死，你们吵够了没有！” 隔着电话，都能体会到老人隐忍的悲凉。 老人家脾气很好的，她从来没见过老人发脾气。 林听雨忍着泪，第一回没去上课，又打过去给林母，又被挂掉，试了好几遍，一直打不通，小舅舅电话也是。 踹踹不安了半小时，再打过去，终于是接了。 “舅舅，是我，阿听，阿姆摔倒了吗？”她急切问。 “阿听，你应该知道了，我不多说什么了，你阿姆年纪大了，村里大夫说医不好了。” 闻言，林听雨尽量克制自己平静 “舅舅，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能放弃，阿姆一定要送去市区医院住院治疗！” 男人只当女孩天真，语气嘲讽“阿听，你想得太简单了，住院要多少钱？阿听你不是最清楚吗？这样花费钱根本就是打水漂！” 但彼时的林听雨，早就不再是当初那个遇事算了，只会背地哭的女孩了，她甚至知道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柔声说“舅舅，我记得小时候阿姆养了鸡，她是疼我这个外孙，可她有什么都第一时间想到你，鸡蛋都是留给你放学回来吃，现在检查情况还没出来，不一定要花很多钱，将阿姆放在家里也不是一个好办法。” 男人叹了一口气“阿听，阿姆接近90岁了，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之前也有毛病，你该知道，老人到了这个年纪，总是...难过的。” 听到这，林听雨已经明白人是个什么心态，厉了点声“可是阿姆还没到那个地步，舅舅，你在想什么？如果阿姆真没救了，我不会打这个电话给你，现在没到最后关头，你怎么忍心放老人家在家难受？” 分明就是等死！他怎么忍心？ 男人冷声说“阿听，我又何尝忍心，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事没商量！” 林听雨不知道当初记忆里那个良善的舅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现下山高皇帝远，也只得软了声“舅舅，算我求求你了，让她们带阿姆去医院吧！” 电话那头男人声音响亮“不是我不同意，是根本就是无用功，何必让老人过去受罪！” 她听出来了，就是不想花冤枉钱。 林听雨呵了一口气，戳破男人冠冕堂皇的理由“舅舅，你是舍不得花钱吧？” “怎么可能！她是我阿妈，我怎么不舍得！” 男人急躁起来，呵斥“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说话！” 姑娘深敛了口气 “就算钱都打水漂，就算检查结果说阿姆没救了，我也要救，我来出钱，我让人请护工。” 说到这，林听雨撕破最后一层温情“舅舅，你不希望我这个外孙女大老远回去处理这件事吧！” 人要脸树要皮，何况是小镇，林听雨以为自己可以劝得动，结果还是低估了人性的冷漠。 男人大声喝道“你，好啊！你上了京大出息了是吧！” 林听雨忍着心里的苦涩，哑声 “舅舅，我考上京大，也有你一份功劳啊？” “难道，舅舅忘了吗？” 第76章 你不用管 男人听到这话，沉默许久，最后说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阿听，舅舅也不想的。” 林听雨冷笑“舅舅，治病救人，也天经地义啊，你说呢？” 平常感情多深厚都是假的，牵扯到利益，吸引够大，所有伪装都会撕破，露出一张可怖的面孔来，平日的熟悉都变成了满口獠牙，咬人最是疼的。 这个道理她早就知道了。 男人喊“我看看你哪里来的钱，进了医院这个血窟窿哪有不出血的，我让她们带你阿姆上医院，不过要是没救了，就不用浪费时间了！” 挂断电话，林听雨又陆续联系了人，确定老人被带去了医院，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来些。 从昨天到如今，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至，陈迟等待背后的沉重，家庭困苦背后的挣扎，桩桩件件都压得她喘不过气。 林听雨将头埋在臂弯里，一个人偷偷哭了。 没多久，下课铃声响，这才擦干净眼泪，整理好情绪，折回去拿书包。 周沐见人迟迟未归，方才要打电话，便瞧见林听雨红着眼睛回来，眼下乌青很重，昨晚她半夜起来，发现人静静蹲坐在床上，像是在发呆，一早上起来又沉默得不行，还少见的穿了裙子化了妆。 刚想问怎么了，女孩捡了书，似乎是强撑着，声音也低落“沐沐我先走了。” 第一次，周沐见林听雨的背影这么脆弱。 以往，这个姑娘下课跑去兼职，也形色匆忙，但身上总是带着一股力量。 向上而坚韧。 思量片刻，她摸过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林听雨下了楼梯，林母的电话这才打了过来，声音带着微怒“喂，阿听，你阿姆没事，你给你舅舅打了电话了？不是说不用管家里的事，好好学习吗？” 似乎是不想让她插手这件事，林母一个电话都不接。 林听雨一下没忍住“阿妈，表姐不给我打电话，你们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阿姆把我带到了小学，你知道的，阿姆最疼我了！” 林母叹气“阿听，阿妈不是不想让你知道这件事，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不用管...” 你不用管... 听到这句，仿佛是触及什么沉痛，她停住脚步，几乎是哭着喊出来 “你们每次都是这样！” “阿爸是这样，阿姆是这样！都瞒着我，等到事情无可挽回了，像通知我去看人最后一面一样！我有好好学习，我长大了！我可以帮忙，难道就连这点都不能做吗！” 路人听到嘶哑喊声，纷纷看过来，林听雨握紧手机，快步走到角落。 电话沉默几秒，林母一句哽咽的“阿听，我们是为你好。” 让林听雨心里涩得再接不上一句话。 林母狠下心来，继续说“阿听，你听话，阿妈会照顾好人的，你别管家里的事，阿妈不想再对不起你一次，还有你阿爸，你跟他保证过的，你要好好读书！你现在重心是管好自己！不许跟你舅舅再打电话，听见没有！” 电话被人挂断，嘟的一声隔断下一秒未尽的话。 林听雨虚脱蹲下身捏紧手机，喉咙发紧，终是无力说了那句话。 “可是阿妈，我不想像失去阿爸一样，失去阿姆。” 林听雨还记得最后一门考完，走出考场，抬头看向天空，虽暗，但心底是亮的。 那天，所以考前的压抑都变成肆意的放松，那些做不完的试卷，一看到就头疼的课本，像是雪花般落下来。 所有人都在为高考结束而狂欢。 教室里一张张稚嫩的脸都写满了雀跃，考得好与不好，都已经是定局了，此刻，更多的，是什么都不想管，去他妈的高考，疯一把。 有人问考得怎么样，也有人笑应“考得差又怎么样！努力了就行，跟爸妈说尽力了，就这样咯！晚上毕业晚会嗨个够，几个班都在一块想什么成绩真是！” 杨远顺嘴问，一贯的揶揄“林听雨，你考得怎么样？能不能上南大啊？” “虽然她数学提高了不少，但除非她超常发挥，不然啊，悬！” 林听雨抿着唇摇摇头。 “哈哈哈，你看吧，她自己都没信心！” 这次，林听雨依旧让他们笑了个够。 因为陈迟帮她补课的事传开后，那些人一开始轻蔑说难怪她的数学提高了，她努力想证明自己可以，更加努力。 可哪怕实打实的成绩出来，依旧没人觉得，那是她努力的结果，连老师也明里暗里说要靠自己别老是指望别人。 曾经的黯淡让她后来的改变和提升都充满了质疑。 她也不算太笨。 更不需要她们的认可。 短暂无法摆脱，那就伪装成他们嘴里那个不行的女孩，听着质疑更为奋力。 陈迟从来没说错，无法改变，就先蓄力，迟早有一天，她羽翼渐丰，定要撞破这层灰暗的玻璃，飞去更大的世界。 安静收拾好课本，背对着他们，浅笑着离开。 林听雨开了手机，打算等会给父母打个电话。 因为，她如果没估计错的话，大概有七成把握，也就是说，南大，她大概率可以去。 一条短信弹出来。 【小笨蛋，毕业快乐，我在晚会大堂等你。】 林听雨会心一笑，打了毕业快乐，想了想又删掉。 亲口跟他说吧。 她回【好。】 比报喜先来的，却是一通病危通知。 一路惊慌失措赶到医院，在医院手术室门口坐立不安，跟昨晚一样，林听雨睡不着，精神紧绷到极致，真的困意全无。 亲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林父明明有很多地方做得不好，他或许不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即便有千万条不是，但别离开。 只剩这一条要求。 第一次那么害怕失去一个人，害怕到手都抑制不住的一直发抖，想哭却压抑得不敢哭出一点声。 医生推开那道灰白色的门出来，摇头“情况比想象中更糟，只怕是过不了今晚了，拔掉呼吸机，神志清醒的话，还能回光返照跟家人说几句话。时间不多了，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他们用无比冷静的话，宣告生命的尽头到这了。 只剩下，沉寂，冰冷，客观的气氛。 空气里都是消毒水的味道，熟悉，却异常难忘，最后她厌恶，甚至是害怕。 病床前。 林清泉已然是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说话都极为费劲，虚弱的喘气 “阿听，别哭，阿爸没事，是阿爸...一直都在拖累你们。” “阿梅，是我对不起你，苦了半辈子...以后...找个人...过得...好一点...千万别再嫁给...我这种人。” “阿今，照顾好...你阿姐阿妈，以后...别像我。” “阿听，你记住了，要好好读书，大胆往前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林父对每一个家人都说了最后的遗言，然后目光逐渐涣散，听着家人一室的悲泣，仍固执的不肯合眼。 失去的那一刻，才发现所有言语都苍白无力。 林听雨竟然连那句“我考得很好。”都哽咽得说差点不出口，直点头，泣不成声“阿爸，我记住了，我...考得很好。” 病床的男人听到了，却已无力再发声，发白的唇动了动，苍白泛青的脸露了最后一个笑。 第77章 失约 不知过了多久。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笔直的身影四处搜寻，直到在墙角里，发现女孩蹲着的身影。 小小的一团，肩头止不住的发颤。 步子加快，男生弯腰，伸手时又焉的下意识不敢触碰，两秒后，才轻拍她的肩膀，温煦问 “听雨，怎么了？” 林听雨抬头，一双泪眸通红，嘴张了又张，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又下意识低头不敢让人看见这份脆弱。 几秒后，他叹气“难受就哭吧。” 女孩听到这句，压抑的哭声慢慢变大。 到底是有人在旁，林听雨缓和过来，想抹干眼泪，发现身侧一只小麦色的大手递着纸巾，一愣，接过擦干刚站起身，两眼却一黑。 “听雨！” 林听雨再睁开眼时，看到周围一片白，混沌晃了晃脑袋。 “醒了？” 一旁守候的男生温和解释“你刚刚低血糖晕倒了，抱你来校医院了。” 姑娘撑起身，声音有点哑 “曾奕，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来的挺及时？”他笑笑。 的确，他每每出现，都很恰逢其时。 林听雨一时语停，看到他一身暗绿色的训练服，声都带着歉意“又麻烦你了。” 界限分明的话让他话一止，正要重新开口，一旁的手机一响。 林听雨拿过点开，鼻头一酸。 是杨钰的转账信息，没问理由，直接转了过来。 她手里零零散散加起来不够两万，没人比她更清楚住院需要多少钱，如果动手术的话，这点钱杯水车薪。 曾奕见她这状态又要哭，从旁边又拆了一张纸出来，递过来“还难受？” 除了杨钰，曾奕也算她多年的朋友了。 林听雨摇摇头，看着男生，一时有些张不开口，鼻子酸得不行，握紧手心，声音低低的 “曾奕，我…我能不能…找你借...一点钱？” 说完，她不安抿着嘴唇，心里更是酸涩。 原来开口求人，这么难啊！ 曾奕听了先是一怔，随后从训练裤兜里拿出手机，轻松“小事，你要多少，数目不是很大，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转过去。” “5000...可以吗？”她试探报了一个数。 他失笑，“当然，我现在转你一万，不够我还可以问问朋友。” 听到他乐意帮忙，林听雨没忍住，边擦眼泪边说“谢谢，我有急用，我阿姆...外婆她生病了，我怕不够钱。” 曾奕没想到事情是这样，松了一口气，安慰“听雨，生病了就治病，会好的，你还吊着葡萄糖，情绪别太激动。” 许多苦并不能感同身受。 但经历过，多少能体会几分，林听雨想起以前，林父几经悬在鬼门关，林母肯定也有这么求人的时候，顿时就哽咽得说不出话。 “嗯，我就是...就是没忍住。” 知道她的个性，曾哥劝慰“事情总会解决的，我们是朋友，有事就说，凡事不用太逞强。”见她黑眼圈严重得厉害，说“你刚刚才休息了两个小时，再好好休息一下。” 闻言女孩猛的抬头“什么？！” 没等他答，女孩就拔了手上的针下床，连忙解释“不用，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完，我跟人约好了，迟到了。” “谢谢你曾奕，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我得先走了！”说完女孩说罢提着裙摆，急躁跑了出去。 曾奕想开口应的话咽在了喉咙里。 一如病床上晃荡的药瓶，尚未输完，便被丢弃了。 ...... 林听雨边跑边抬起手机，透过屏幕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狼狈，但更让她心急的是，显示的时间已然下午。 她和陈迟约好，在江南风味吃饭的。 但她又一次，失约了。 手机上没一条陈迟的新信息。 很像曾经，陈迟在她负约后，没有一句问责，甚至在自己说了那样的话后，也固执僵持在原地等她。 意识到什么，她停下，径直输入了那个没变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铃声响了一声，被接起。 “喂。” 陈迟知道是她，林听雨换了一个电话号码。 旧的，他还可以背出来。 新的，现在头一回打过来给他，跟人一样，有时候觉得陌生，但又该死的好记性，牢牢记得。 陈迟看着桌上的菜，摆的整齐，秀色可餐，都是点了她爱吃的，还有上次她要求自己点的那两道。 但从热气腾腾到彻底凉掉，没动过一筷子。 一个听不出情绪的字音后，他没再开口。 在等着她说话。 林听雨咽了咽喉咙，强迫自己哭过的声音正常点，问“陈迟，你...还在...等我吗？” 短暂两秒沉默后，他不平不淡 “菜凉了，林听雨。” 听到这句，林听雨视线一片模糊。 那头只有细微噪声，陈迟没再听见回复。 这算是她第一次主动约自己，说不上来，该高兴，却总有种，不对劲。 从来都是他陈迟不给别人赏脸，讽刺的是，他也有今天。 更可笑的是，他居然一点都不意外。 陈迟想着。 如果自己不问，她是不是会跟以往一样，没有任何解释，甚至是一条临时毁约的通知都没有。 他倒要看看，她是否还能这么狠心，这段时间的努力都没有任何用，对吗？ 但渐渐的，陈迟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因为林听雨出尔反尔的行为。 从来都不是第一次了。 而他，偏偏次次蠢到待在原地，就这么跟她较劲，跟自己较劲。 电话两端都沉默着，那点骄傲让他没法再问她为什么。 这样可笑的问题。 耳边有窗口吹来的风声，老板让人收拾碗筷的声音，杂乱无序，过了将近一分钟，陈迟听见姑娘问 “以前考完那次，沿江路那次，你也是...这样等我的吗？” 陈迟攥了攥手心。 他没答。 可沉默，就是他的答案。 须臾，姑娘闭眼淌着泪低不可闻的说 “陈迟，我很坏，是不是？” 包厢内，坐着的人冷淡分明的一张脸上没什么变化，长睫却垂下，眸底微不可察闪过一丝情绪。 “对我，是很坏。” 陈迟没说的是，他不意外是因为—— 高考结束那天，他在晚会大堂拿着给她的毕业礼物等到了散场。出成绩第二天，他抱着一束花想跟她告白等到了天黑。如今这里三年，他用放弃前途守着高傲等到了人被表白。这次她主动约，他满心欢喜点她喜欢的菜等到了都变凉掉。 而那个小笨蛋，一次都没来。 一次都没有。 第78章 哭了? 片刻，电话那头传来姑娘低而略带祈求的声音 “那你...下次...可以不可以...” 陈迟听不太真切，跟她平常的温和不太一样。 像是哭过了。 喉结一滚，正想问，姑娘未尽的话再次响起 “别这么傻等我了。” 他又一次的等待换来这么一句话。 利落的下颚线骤然绷紧，他一向沉稳的语调也变得急迫 “下次？林听雨！你就不能朝我走一回吗？！是不是非要我等到散场，等到事后问你，你才会给我一个答案！” 讲到这，他不由轻呵“又是这种答案，我在你这里，就是这待遇。” 或许，她根本不打算来见他。 甚至不是碰巧遇到，她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躲着。 他到底是个众星捧月的大少爷，却在她这，不值一提。 似乎是在自贱，陈迟闭上眼睛问出这句话 “林听雨，你仗着我喜欢你所以这么耍我，对吗？” 另一端又是沉默。 他究竟哪里对她不够好？！ 分明对别人善到极致，怎么都舍得次次把他晾在一边，陈迟知道自己不该因为她一个毫不意外的失约这么情绪化，但等待的负面情绪积攒得太久了，被姑娘又一次的丢弃彻底点燃。 旁边空置的椅子更像是一种讽刺，他抬腿一踹，凳子撞到墙上，嘶鸣声刺耳。 谁他妈想等下去！ 可不等，他可能连这个电话都接不到，仿佛知道她不会朝自己走一样。 他何其聪明。 却在用这样愚蠢的方法等她朝自己走一回。 这是陈迟第一回克制不住对她发了脾气。 他向来都不轻易动怒。 听着他的质问，林听雨涩得喉咙都在刺痛，眼泪一直止不住，滑到嘴角苦得无边。 “陈迟...” 姑娘尾音泄了一丝哭腔。 那只捏着手机的大手经脉因为用力而隆起，却听见一道哭着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后，指腹微松。 “哭了？” 被他说哭了还是怎？ 她抽着气，哽咽摇头“不是...不是的。” 一声止不住抽泣的急促，夹着风声，再次传到他听力极好的耳朵里。 那些郁结都被放一边，他认命般合上眼睛，认真辨认她的声音，然后睁眼问—— “你在哪？” 话音刚落，挂在椅子上的斜挎书包，被人一把拿起。 听见他这么问，林听雨更哭不能自已，松开捂住口鼻的手，泣得喘不上气，话断断续续 “不是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太笨了。” 二楼楼梯，那道急躁的脚步顿住，陈迟捏着手机，耳边是姑娘几乎断掉的抽泣。 他嘴跟不上脑子，沉默着，而手机里姑娘啜泣还在继续“我现在...过去...找你了，不会...很久的，我很快。” 陈迟没听她这么说过话，这个人哪怕是受苦了，也习惯忍着的，现在话都说得抽噎。 肯定是出事了。 “别哭，在哪？停在原地，我过去找你。” 说完，少年几乎是跳下了楼梯。 老板见人急忙跑下楼，刚想开口，见少年急忙翻开包里的钱包，没半分犹豫，抽出了全部的钞票，放在柜台处“不用找了，赔凳子的钱。” “诶，你...” 老板刚刚听到响声了，想着一个人坐上面等不到人不太开心，没敢直接过去问。 他拿起那一沓钱，很厚，小几千了，看向桌面的菜单，喃喃道“就算把我那桌都砸了，这赔的也够了啊。” 另一方。 午后的盛夏燥热至极，连穿过耳旁的风都是热的。 林听雨眼睛被刮得生疼，仍不管不顾提着裙摆用力往前跑。 恍惚里，好像回到高三那年夏天。 毕业晚会那天毁约是她没办法。 经历了父亲骤然离世这个噩耗，久久都缓不过来，林听雨那段时间吃不下饭，情绪消沉，青春期的圆润一下消减了不少。 陈迟陆续给她发过信息，他这样话少高傲的人，却一直主动尝试跟她聊天。 但她心情低落，没怎么回复，也不敢，回复得太热情。 林听雨知道的，陈迟就要去留学了。 她注定赶不上，也从不敢奢求更多。 处理好父亲后事不久后，成绩出来，她真的做到了，全班第一。 她可以去一直梦寐以求的学校了，那个少年也要去更大的世界了。 那天，陈迟发了一条见面的信息过来。 该好好跟他道别。 不过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好好告别。 在去三中的班车上，林听雨的手机在急刹车时意外飞出了车窗，她着急下车，书包又落在了车上。 辗转波折，到学校的最后一班公交车已经过了点，手机更是被行车碾得七零八碎。 林听雨也不记得自己当时，跑得有多快，跑了究竟有多远。 她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想说自己考得很好，想说他也很棒，考了状元，想认真谢谢他一路的帮助，她以后也会很努力的。 然而最后到了沿江路，她弯腰扶着膝盖粗喘气，看着夜晚灯下空无一人的小路，眼泪合着汗水滴下来。 却喉咙发紧，说不出一句来。 而那个林听雨曾经偷偷练歌的长椅上，安静放着一束粉色的玫瑰花。 第79章 迟来 这条路就算再长，一人从头，一人从尾，只要有人脚步不停，总会有相遇的一天。 炎夏树影斑驳，林听雨透过泪光看见拐角出现的那抹身影，白衣黑长裤白板鞋，肩上是黑色斜挎书包，依旧是那副少年干净分明的装扮。 他迎着骄阳与风跑着。 这个瞬间里，那些曾经的画面都在林听雨里脑海倒放。 烈日下的操场。 高三跑步的队伍呼啦啦窜出去，发胖不起眼的姑娘尽量隐藏自己的存在，自卑含胸低头跑着。 只见了地板的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白色球鞋。 不等她侧头，白衣少年带了一阵清风从身边掠过。 她抬头望去，少年背脊挺直，身形高瘦，向前的步履不停，酷暑里带来一股凉，又胜似骄阳，热烈肆意。 有些人就是这样。 分明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擦身而过，却留下一场心事的暗流汹涌。 从前，她只敢这样偷偷打量少年的背影，在后面暗自加了步子想跟上他脚步，但眼下，少年这样朝着她跑过来。 不可思议，又忍不住的热泪盈眶。 林听雨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这么狼狈，放下裙摆，抹了眼泪，一步一步朝人走去。 还像那一年，心跳如鼓。 不知道是因为喘息而加速，还是少女悸动的怦然。 陈迟微喘着气在她面前停下。 只看她一眼，眉就拧得厉害。 姑娘面色潮红，汗沾湿了发，通红眼睛还蕴着水汽。 一副可怜样。 林听雨抿了抿嘴唇，知道现在解释很无力，还是说“我临时出了一点事，耽搁了，没有耍你。” 她刚刚哭哑了，变了点声。 陈迟目光在她脸上定格了许久，她真的生得双很好的眼睛，瞳孔纯净得能溢出星光，笑起来卧蚕会弯成月亮，睫毛浓密纤长，安静微抬都尽是不经意的吸引。 就连陆羽行也承认的一双灵气十足的眼睛。 如今这双眼睛泛着红血丝，眼皮微肿，卧蚕变成了黑眼圈，像一只耷拉眼的猫头鹰。 光亮已然失了大半。 陈迟扯开书包魔术贴，从里面翻出纸巾，直接问“你哭了多久？” “一会。” 她也没哭多久，就是哭狠了。 陈迟一听便知她说了一半，语气冷硬“一会是多久，你把眼睛哭瞎了才会来找我，对吗？” 出了事总是学不会找他。 话是重的，纸巾拂过姑娘脸颊却是轻的。 “对不起。”林听雨垂下头。 她这样，即便陈迟心里有千万个气恼也发不出来。 大太阳底下太晒了，他刚擦掉的汗珠，转瞬又冒出，陈迟深吸了一口气，牵过姑娘细手腕便往附近的教学楼走，由不得人说一句不。 林听雨踉跄跟在身后，抬头他，少年颈脖线条修长，肩宽平直，高大令人安心，手腕触及一片粗粝。 是他手上伤口结的痂。 她压下的泪意顿时又涌了起来。 陈迟带人进了一间空教室，踢上教室门，径直将后面的姑娘拽过来，林听雨整个人他怀里扑，下巴磕到他胸口，心尖一颤，一仰头就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睛。 “林听雨，为什么哭成这样？” 这个距离让姑娘不适应，扶着他肩站定，温声解释“没事的，陈迟，我处理好了。” “撒谎。”他手腕收紧。 她摇头，认真“真的，我能处理好。” 来之前，林听雨已经给舅舅转了钱过去，其他人应该不肯收自己的。但能救命钱，能起作用，在谁手里不重要。 舅舅还没良心溟灭到连这点钱都贪，顶多会说是自己出的钱，装装孝子，林听雨不在意这些虚名。 这是她自己的事，没必要让陈迟插手。 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 姑娘泛红的眼眸微动，水光盈盈透出一丝祈求。 这个姑娘带了股天然的长相优势，湿漉漉的大眼睛朝人一看，就让人心头一软。 陈迟真是自觉无可奈何。 松手，帮她将后背那只蓝色书包卸下来，太热，姑娘又跑了一圈，白t恤湿了贴在后背。 陈迟下意识瞥了一眼。 两道蝴蝶骨好似要从透白的衣服飞出来，还有粉色的内衣若隐若现，往下，是顺着脊骨腰线的一条迷人凹陷，活色生香。 他喉结一痒。 但，真不能多看了。 将人从腋下一提。 林听雨完全被他这毫无预兆的动作吓了一跳，忽而的腾空让她下意识握紧那两只有力的手臂，回神已经坐桌面上了。 陈迟松了力道“坐着。” 她较他太矮，这个高度，勉强面对面。 正想放手，又扫到一截白皙，姑娘今天穿了一条开叉黑色半裙，眼下被拉了起来，白嫩的大腿顺着开叉往上，又是半遮半掩，引人又不自知。 真是难躲。 他撇头“裙子。” 姑娘闻言，连忙松手，整理好裙摆，膝盖并拢。 陈迟摘下书包，擦干了她的汗，将纸巾丢到一边，俯身下去，两手撑着桌面，鼻尖贴近。 四目相对。 林听雨还是不习惯跟人这么近距离相处，头后仰，双手往后撑，桌面不宽，她手放空了，吓得啊了一声，半截身体失衡往后倒。 意料之中的倒下，并未到来。 一只大手快一步揽住了她的腰肢。 林听雨被人用力往怀里扣，一股冷冽的薄荷味顷刻溢满鼻腔。 这一刻的相拥，隔了三年，太久。 两人心底翻涌，却都默契的静默着。 良久，林听雨磕在他肩头，想到他分明生气，却还对她关怀备至，便又湿了眸。 “对不起。”她哽咽。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叹后，他说“林听雨，我后悔了。” 陈迟将人拥得更紧。 “后悔自己死要面子，后悔自己在这苦等你来。” 他早就后悔了，知道她在京大，知道她的成绩，那一刻，他就后悔了，看见她哭成这样，他也悔。 不该守着自己的高傲跟她僵持。 山不来见我，我自去见山。 也许他早点放下那点没用的骄傲，认清自己，这个姑娘早就在他怀里了。 这话，让林听雨眼眶里的泪霎时决堤，砸在他肩上，身体哭得轻颤，摇头哑声 “陈迟，我不值得你这样的...” 他该后悔的，放弃了那么多东西，换来的，却是她一次次的辜负。 陈迟抬头，认真说明 “值。” 姑娘不知道，她真的已经很厉害了。 “因为那个只会低头数学28的小笨蛋，变成了十分厉害还会穿裙子的漂亮——” 指腹拭去那些泪滴，他失笑，缓缓道 “笨蛋。” 第80章 差点 听见这个答案，林听雨泪意更甚，刚想说话，小肚子突然发出一声 “咕~” “......” 这个姑娘有时候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陈迟一边笑一边替她擦眼泪，还问 “哭饿了？” 林听雨早餐吃不下，中午又一直在忙着打电话处理事情没吃饭，还晕倒了，针都没吊完就跑过来见他，不饿才怪。 被人听见这个本来就窘迫，还被取笑，姑娘低过头泪也不给他擦了，唇抿着，也不说话，委屈巴巴的。 陈迟见状又笑了一会。 姑娘小嘴撅得更高了。 陈迟见好就收，拿过她书包，极为熟练背在肩上，朝姑娘伸出手 “下来，带小哭包去吃饭。” 这次，少年带着姑娘回了那家菜馆。 老板正擦着桌子，见到人，连忙说“正说你下次来退回给你呢，你刚刚给的钱太多了，那凳子没坏，用不了这么多钱。” 陈迟回头，缓声“不用，把刚刚的菜再上一遍吧。” 老板这才看见他身后跟了一个女生，一双漂亮眼睛红红，想来是吵架了。 现在过了饭点，店里人少，又来了一单生意，小情侣吵架也和好了，老板丢了抹布，乐呵说“啊，你去找女朋友了啊，我说怎么这么着急呢。刚刚没吃，都饿了吧，等会啊，很快。” 老板招呼后厨的人开始做菜，让人快点。 二楼，林听雨坐下，想到刚老板的话，问“你踢了人家凳子？”她在电话也听到响声了。 陈迟放下两人的书包，替她拉开椅子 “看它不顺眼。” 姑娘笑，问“现在呢？” “还行。” 她又笑，温声“心情好点了吗？” “我还想再好一点。”他回。 像是对他这得寸进尺的行为司空见惯，林听雨咯咯笑出声，瞥过身上的裙子，深吸了一口气“陈迟，我...” “叮铃铃~” 一首铃响陡然间响起。 林听雨止住话，看向手机界面，表情微凝，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我先去接个电话。” 看着那道瘦弱的背影，陈迟神色一暗。 接完电话。 林听雨看到洗手台的镜子时，大概了明白陈迟刚刚的态度。 里面的人一脸疲态，早上化的淡妆都散完了，更压不住眼下的浮青。 自己这样子肯定让人担心了。 她洗了把脸，整理好仪表，重新扬了一张笑脸才回去。 已经上了两道菜，陈迟倒了一杯酸梅汤“正好，可以吃了。” 姑娘将手机设静音放进书包，坐下认真吃饭，她这次吃很多，一直夹菜，见离自己近的菜都是自己喜欢的，抬手挪了一下“你尝尝别的，味道也好。” 他看过来，眸底深黑 “刚刚想说什么？” 林听雨手一顿。 她刚刚想让他心情再好一点，答应当他女朋友的。 本来今天，她也做好了这个准备。 糖醋排骨轻缓放进碗里，她转头，脸上是一贯的柔笑，话也柔和“想看看你手上的伤。” 人闻言配合松了筷子，两只手摊开，林听雨仔细查看了一番，浅的结痂已经掉了，除了有两道深褐的还有些狰狞 ，但应该很快就能好。 也不差这一段时间。 等她处理好外婆的事，再好好陪他吧。 “应该很快好了。” 林听雨将桌面上的菜挪了挪，仔细叮嘱“这个糖醋排骨和油焖笋不要吃，这些重口。” 姑娘难得管人，陈迟双手交拢，眼底带了一点笑，跟她谈条件。 “听话有什么奖励？” 姑娘圆亮眼睛回看他，一手托着腮帮子，一手轻点着桌子，歪头笑着就是不说话。 这姑娘就算憔悴着，笑也像是在开花。 陈迟看了会，微扬下巴，傲气里带了无奈的哼笑。 成，会拿捏他。 吃饱下了楼，老板见他们，笑盈盈迎上来，两手递过那沓钞票“这钱还是多了不少，你拿着吧。” 林听雨这才看到那沓钱，她以为估计几百块，没想到这么多，估计得两三千。 陈迟停下，微颔首“那凳子还是赔给您，多的这些算是您对我们的照顾。”又补了一句“上菜很快，分量很足。” 说完朝姑娘扬头，示意往外走。 姑娘乖巧听话走出去，没想到老板拿着钱追出来“诶诶，同学，这真的太多了！你们还在读书能有什么钱，都是父母的辛苦钱，拿着吧。” 林听雨知道陈迟想谢谢人，温声“他下次过来，多的就从里面扣吧。” 老板是个实在人，觉得手里的钱来得明明白白没再拒绝“那行，那下次记得过来啊！可以吃很多顿哦！” 陈迟点头，低眸缓缓“她过来，也记上，不够我下次补。” 老板闻言一愣，反应过来这个男生真是大方，笑应“好咧好咧！” 林听雨对上他平静的神情，又是无话可说，早知道她不多说这一嘴了。 下午没课，陈迟送她到宿舍楼，眯眼瞧了她眼下的黛青，一贯的强硬“回去好好睡个觉，晚上不用去楚嫣家了，我跟她说。” 林听雨连忙拒绝“不用，我没事，下午睡好，晚上可以过去。” 陈迟拧着眉“你这状态能教好？” 姑娘认真“我回去会好好休息的。” 她得去一趟，找楚丹预支补课的钱，现在得急用了。 见她执着，人缓了声“有什么跟我说，别老是自己硬扛，嗯？” 林听雨点头。 这是她家里的事情，不用牵扯别人。 第81章 赔礼 见姑娘走远，陈迟停在原地，瞥了眼楼栋，掏出手机，指腹轻滑，发了条信息。 周沐看到这条信息时，林听雨正回来，情绪已经比中午那会平静不少，沉思片刻她回【上课的时候，她出去了一趟，其他没什么异常的，应该不是学校的事。】 林听雨坐下给高意发了几条信息，那头回复说老人在医院被照顾得还行。 刚刚是舅舅打电话过来，说已经送人去拍片了，有可能是脑血栓，情况不太乐观，言辞里多是透露钱不够用的意思。 曾奕又给她转了一笔账，她道了谢没敢收，想着将两个兼职的钱凑一凑，不够再说。 为了晚上的补课，林听雨强迫自己睡了一个钟，起床后又化妆遮了黑眼圈，这才看起来气色不错。 6点，收到陈迟的信息。 【送你，一块吃了饭过去。】 知道他担心自己，林听雨乖乖应了个好字。 到了别墅，楚嫣开的门，见到他们两个笑嘻嘻“你们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楚嫣经历了上回不做完不能吃东西的教训，连忙拉过林听雨，说“小迟哥你快去找我哥吧！他跟人组队又输了！” 说完拉着人往楼上带，低头悄悄又道“听雨姐，我妈不在，这下我可以放肆吃了！” 林听雨还想找人预支工资，没想到人不在，问“你妈妈今晚都不在吗？” 楚嫣摇头“不是，临时有事出去了。” 补课补到一半，楚嫣突然想到什么，拿过手机晃晃 “听雨姐，我发现我们老师推荐的一款软件特别好用，你不在的时候我用这个拍照搜题很棒诶，你也下载一下嘛。” 小姑娘自从有了喜欢的人，学习热情一下上来了，最近都很努力。 林听雨有些欣慰，配合拿出手机下载软件，安装的时候却失败了，系统提示内存不足。 林听雨这部手机是录上京大的那个暑假买的，算不上很好，只是现在电子产品更新速度快，又时常得下载软件，内存用着用着就不够了，上次被孙芳踢了两脚也没坏，已经算很耐用了，卡顿常有的事。 “等会，我删掉一点东西。” 林听雨打算给几个不常用的应用来个大数据清理。 楚嫣用的是最新版iphone，内存很大，完全没有这个毛病，凑过来“听雨姐那你这个手机内存太小啦！用起来很卡顿诶，屏幕也小，不然你换一个吧。” 林听雨不打游戏，也不用手机拍照，对手机要求不高，摇头“等我攒攒钱先，现在将就着用着吧。” 楚丹临近9点终于回来了，林听雨跟人说了急用钱，楚丹很通情达理，立马给她转了楚嫣整个补课排期的钱。 晚上回去，林听雨想着明天周六去摄影馆顺带可以拿另一笔兼职的钱，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过了一下午，她也想通了不少，船到桥头自然直，慢慢来吧。 陈迟明显感觉姑娘情绪好了点。 他今天问了她室友，在学校没被欺负，开口“楚嫣给你灌了什么药，脸都不苦了？” 姑娘闻言，焉的朝人扬了一个大大的笑，小虎牙都露了出来，有点小得意 “甜了吧。” 他们都说她笑起来很甜。 陈迟看着那抹笑，又答不上话。 甜，他也没法违心说不甜。 ...... 星期六，林听雨一大早就坐在电脑前修图，她技术不错，之前怕时间安排不过来，偶尔接接单，昨晚给业主发了揽任务的信息，今早就来了不少单子。 为了省时间，她让张晓一给她顺便带了午饭，不过人回来的时候，还带了别的。 张晓一放她桌上“陈迟刚刚在宿舍楼下，让我给你带上来的。” 今天林听雨跟陈迟说了没去摄影楼的事，怕他让人送外卖过去，没想到还是送了东西过来。 她以为是吃的，没立即开，处理完最后一张，伸了个懒腰，有点疲惫打开盒子，不重，正纳闷，拆开才发现是手机。 苹果的logo。 张晓一刚就好奇，一眼便看出是最新出的iphone，惊呼“哇哦！这是最新款诶，刚出才多久，陈迟这也太大手笔了吧！这个有钱也很难抢的。网上炒得可贵了！” 苏宁摇头“听雨，你真是的，怎么还不答应啊？” “就是就是，而且你们这么般配！身高差气质差简直了！” 张晓一想到什么，补充“对了，还记得上次接我们的那辆suv吗？” “陈迟也太低调了吧，还说租的，是陈迟赢了比赛，品牌方送的，听说还没上市，市面上都买不到。” 苏宁听了深深感叹“别的富二代都是靠爹，陈迟他居然靠才华，完全可以靠脸好不好！188的身高，人见都夸的脸，还多才多艺，拉小提琴的时候闭眼睛站台上禁欲又深情，运动更是不在话下...” 这部手机新出没多久，周围都没什么人开始用，几人第一次看见，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反倒是当事人最沉默。 看着崭新的手机，林听雨联想到昨晚跟楚嫣说自己内存不够用的事，才过了多久，陈迟就给她买了一部新手机。 太贵重了，她不敢收。 大家图一时新鲜，摸了两把也放好给人，林听雨认真收好，放在一边，情绪不高，张晓一见她这样，问“你怎么了嘛？你那部手机早就应该换了啊，耗电那么快，陈迟给你送这个多贴心啊！” 林听雨叹了口气，不知道怎么接话。 周沐知道人心情不太好，扯了一把，让人别说了，张晓一不愿意了，嘟哝“本来就是啊，她就是太有原则了，什么都不要，搞这么厉害干什么？人家想对她好都没地使！” 林听雨真的没办法收，她潜意识里总觉得要还，没着急吃饭，想问问陈迟为什么送自己手机，手机上已经有了一条他的新信息。 【赔礼。】 第82章 给你就拿着 林听雨不明白，问【你没做错什么，赔什么礼？】 陈迟正吃着饭，看到信息，放下刀叉，楚嫣这姑娘很喜欢林听雨，昨晚跟他说了她手机内存不够用的事。 郁也谢他端午那天的提醒，送了他一部。 他手上这部还能用，原先是打算还回去，现在正好送她，物尽其用了。 但估摸着直接送她，人不会要，回【不是朝你发脾气了？】 那也是自己失约在先，林听雨没觉得那算什么，打了“那是正常情绪，陈迟，不用这样的。”又删掉，思量再三，重新编辑了一条 【我没生气，陈迟，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陈迟锁眉，他有能力送她好的，为什么不送？ 难道要给喜欢的人不好的东西吗？ 季朔跟他坐一块，见人盯着手机也不说话，脸上冷得厉害，偷摸夹了一块人的牛排。 这家伙不仅家里有矿，而且自己也挣钱，学生个个都吃大众餐，人吃现煎的牛排。 嘴是真的刁。 陈迟注意到他动作，瞥了一眼，抬手将卡丢了过去。 “想吃自己去刷。” 季朔开心接过饭卡，咬了一口牛肉，嚼得老香，感叹“啧，迟哥，你这心情不好就让人蹭饭的习惯，是我见过最吊的！没有之一！” “要不是你是男的，我...” 正所谓花钱消灾，陈迟就不一样了，花钱消聒噪。 一只大掌伸过去，作势要收回。 季朔识趣闭嘴，手在嘴巴上拉了一个拉链，生怕下一秒牛排就不见了。 陈迟见人乐滋滋去窗口点餐，又扫了眼手机，只觉胸口发闷。 对面的兄弟都心大，舍得蹭他东西。 偏偏最想给那个，什么都不肯要。 好半会，林听雨收到一条信息【给你就拿着。】 言辞里都透着股强硬。 林听雨知道自己拗不过陈迟，没再回复，打算找个什么合适的时候还给他。 只是看着那价值不菲的手机，她趴在桌上心情有些低落。 相处的点滴，其实能看出来很多东西。 这一次，林听雨再一次真真切切感受到了自己跟陈迟之间的差距。 而且自从知道陈迟的等待和舍弃后，她心口就堵得厉害，总有一种愧疚感，分明都是自己做错，可哪怕这样他还每每都在包容自己，甚至说她值得。 那些好堆砌在心头，又甜又重。 下午3点多，医院检查结果出来了，情况不太乐观，脑血栓，治疗不及时，溶栓和介入治疗都晚了，只能靠药物治疗，还很可能会丧失一部分人体功能，留下后遗症。 老人年纪大了，后遗症有多严重谁都说不准。 林听雨跟林母通了视频，视频那头老人还是神志不清，但见到她，却一直阿听阿听的喊，她忍着眼泪回应，没多久，护士进来要带人做检查，林母转了镜头“阿听，别担心，我们去做个检查，一会给你回电话。” 挂了电话，林听雨想起老人刚刚躺在病床上脸浮肿得厉害，看着情况真算不上好。 心底担的忧让她有点想回去看老人。 她点开软件，看了最早回南城的机票，两千多块钱，来回一趟大几千。而她现在除了饭卡里还剩两百块钱，一分钱都没有了。 其他的转了出去。 一种无力感再次席卷了林听雨，她p图都p得走神，脑子乱得不行。 半小时后，林母打了电话过来。 之前那通电话林母知道自己有点过激，这回语气轻柔不少“阿听，别担心，你阿姆只是没清醒，情况已经在好转了，阿妈之前就是担心你在那边乱想，安不下心思学习。” 林听雨鼻子一酸“嗯，我知道的，有什么情况记得跟我说，不然我会更担心的。” 林母也抹了一把眼泪“你啊，管好自己就成，阿妈的阿妈，阿妈会照顾好，阿妈老了你再照顾阿妈。” 林听雨想到春节时，给母亲梳发，里面藏了好多白发，闷闷嗯了一声。 两人又聊了几句，林听雨适时问“舅舅，他有去照顾阿姆吗？” 林母一愣，转而笑着说“你舅舅还没这么狠心，本来我和你大姨想着凑一凑医药费，没想到你舅舅自己交了医药费，来了两趟，在老人面前也没说什么，就待不久，一坐下你舅妈的电话就打过来，诶，算了不说了，这不关你的事。” 林听雨缓了一口气。 想到什么挂电话前又嘱咐“嗯，对了，阿今快要高考了，这件事先不要跟他说，别让他分心。” 放下手机，林听雨颇有些感慨，当时她还不明白父母做的决定，后来轮到自己，竟也做了跟一样的选择。 选择隐瞒，希望人能安心考取一个好成绩，博一个未来。 傍晚，摄影楼老板提前给她发了信息，说是之前丢失的镜头找到了，让她准时过去吃饭。 林听雨原本就答应了人，定了定心，打算趁机结算工资，情况特殊，现在每一分钱都很重要。 还没进门，老板已经出来迎她，过分的热情让她莫名不安。 茶桌上摆好了菜，还有酒，但她没见着其他人，看了时间，警惕问“青哥呢?” “他等会再过来，我们先吃。” 男人关上玻璃门，搓搓手眼神也开始乱飘。 林听雨站起身，显然不相信这话，眼眸微冷“那我的镜头老板你可以先还给我吗？” 男人目光扫过女孩，她今天穿了一条牛仔裤，白色t恤，简单又不起眼，但真正的美人又哪里是这些能掩盖的。 朴素纯净，清水出芙蓉，叫人更心痒难耐。 他凑上前来，笑眯眯“听雨，我们先吃饭，镜头的事等会再说，来咱们坐下...” 林听雨忙退开，语气冷清“青哥不过来了对吗？把我的镜头还给我。” 男人闻言一笑，平常随和的脸上闪出丑陋的凶光，像是逮住什么猎物，伺机上前。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冷冽的声音。 “林听雨！” 第83章 为这些不值 玻璃门被一脚踢开，发出刺耳的声响。 陈迟走上前，一把拉住姑娘护在身后，冷冷扫了一眼男人，带着人要往外走。 林听雨没想到陈迟会过来，脚步没动，解释“我找他有事，陈迟你先放开我。” 回应她的是少年加重的力道。 林听雨有点急，朝桌上指了指“真的，你看，我们本来是要吃饭的。” “对啊！” 中年男人此刻又恢复了平常招待客人的温和虚伪样“听雨过来吃个饭而已，同学你这是干什么？” 陈迟是男生，不会看不出来这个男人的色心贼胆。 他站近男人，高大的个子压迫感十足，轻嗤“吃饭，那眼睛往哪看？手往哪放？” 男人狡辩“她是我这兼职的员工，我关照一下怎么了？你别污蔑人，我告诉你，人都没说什么呢，你在这瞎管什么闲事，你是她男朋友？” 陈迟眼底寒意渗出，松开姑娘的手，抬手动了动腕，作势要动手。 男人咽了一口口水，害怕往后退，大声“你干什么？想打人我会报警的！” 林听雨连忙上前把人拽住，拉着人往外走。 出门转身时，一双深冷的眸子往里凉浸浸的扫了一眼，店里的男人心底一凉，差点没站稳。 出摄影楼没多远，陈迟回过身微冷声问“不是说不过来了？” 林听雨解释“我之前答应了过来吃饭，还有其他人，不是过来兼职。” “把这兼职辞了。”陈迟没跟她商量，要求的语气。 “陈迟...” “辞了。”他打断她的话，态度很强硬。 林听雨知道他的担忧，软声说“陈迟，我要去...” “不准去。” “你能不能...” “不能。”又是一个干脆利落的打断。 “你听我讲，我要...” 陈迟知道姑娘对兼职的依赖，所以一直都尊重她意见，周末她忙都没敢打扰她，想让她好好休息。 可现在那男的摆明对她不怀好意，见她执拗，低喝“林听雨，看不出来那个男人对你图谋不轨?” 林听雨一句一句都被堵了半死，她从头到尾都在很认真跟他解释。 但这人强势得让人生气。 她又不傻，能不能让她把话讲完，一句解释也不听。 从来都是自己一句话想要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是他做的一道数学题，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林听雨委屈上来，忍着眼泪，朝人喊“我知道！陈迟！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我要去拿回我的东西，书包、镜头，还有我兼职的钱！” 温和的姑娘第一次对他大声喊。 说完，姑娘转身往摄影楼走。 陈迟被喊得一怔，那双隐忍带泪的眼睛朝自己看几秒，而后一闪而过。 他心窝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得刺痛，下意识伸手去抓，指尖刚刚碰到姑娘后背的长发，又被晚风吹起，柔顺的发从指尖溜走。 几步的距离，陈迟追了上去，从身后握住姑娘手腕。 “别去。”脱口而出两个字。 林听雨没有回头，眨了眨眼睛，到底是在这人面前容易哭，视线里，远处的路灯光亮都变得模糊，她缓了缓声“你不放心就在这等我。” 少年消了冷硬的声音温和，跟她商量“东西我陪你回去拿，拿不到不要了，我们重新买，钱我有，我挣的，嗯？” 姑娘听到最后，却苦笑 “陈迟，我不需要你的东西来做弥补，那是我的东西，我要拿回来。” 她辛苦挣的，没理由不要回来，更何况现在林听雨需要这笔钱。 林听雨想到今天她收到的手机，其实陈迟并不屑于那点钱的吧，又或许，他根本就不希望自己为了那点东西回去跟人周旋，更希望自己要他给的。 反正，他从来不缺。 她想甩开身后人的禁锢，偏偏那只手力气大得惊人，死死扣住。 “我陪你过去。”他缓声。 “那个男人不会把我怎么样。” 顶多算是有色心没色胆，她不是没准备，陈迟跟她过去，硬脾气上来什么根本没有回旋的余地，刚刚就差点打了人。 见她固执要自己过去，陈迟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冒了出头 “林听雨！为这些不值，你明不明白！” 林听雨不想跟他吵架，转头想掰扯他手，又担心牵扯到他手上的旧伤，扯着他小手指。 可扯不动。 像这个人一样，说什么做什么劝不动，做事有主见又霸道至极。 姑娘执拗的扯着，一直隐忍的眼泪就这么砸了下来，落在人手上。 陈迟手背触到滚烫的泪滴，心底一下慌了，松开人手腕正想去擦她眼泪，但姑娘松了桎梏，连忙退了一步。 林听雨微摇头，眼底一片湿润，自嘲又无奈 “陈迟，我们不一样的，你不会明白这些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是，是不值，可林听雨不甘心。 陈迟不会明白自己为了不让家里负担重，连逛超市货架下意识都是看特价两个字，都是看价格而不是品质，不会明白她为了喜欢的摄影费了多少功夫，摄影器材贵，那个镜头她攒了多久的钱才买的？这份兼职自己从开学到现在付出了多少时间？ 举步维艰的家庭，她要多努力，才可以看起来跟别人一样。 仅仅，只是一样而已。 而陈迟随手一个礼物就抵她来回几趟去看阿姆的机票钱，随手一顿饭就是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随手一甩一沓钞票就可以说不用找了。 那是林听雨怎么努力也无法企及的东西。 当她在为了那点钱去挣扎，家里因为没钱而放弃人命的时候，那些于陈迟而言根本微不足道的东西，究竟有多重要。 面前的少年清隽矜贵，姑娘却一步步往后退，最后更是丢下一句话就转身跑掉。 “别跟着我！” 第84章 打人犯法 林听雨一口气跑进拐角，倚在楼梯转角的墙上，月光洒进来，微弱的光亮照在她身前的阶梯，而她刚刚好隐在昏暗里，连影子都没留下。 后面没有脚步声。 林听雨躬身，在黑暗里抹了一把眼泪。 是啊，他怎么可能明白，而她又怎么敢奢望他明白？ 敞亮阳光哪里知道阴暗角落里的寒冷。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遇见之前如此，遇见之后也是，哪怕再度重逢亦是，她依旧上下课为兼职而奔忙，拮据节省，而陈迟一如既往的光芒万丈，出手大方。 她怎么会忘了呢？ 手指嵌入手心，疼痛感让林听雨清醒了几分，她收拾好自己，抬起步子往上走。 中年男人见女孩折返回来，语气讥讽“哟，刚刚不是走得挺傲气?你那男朋友呢？丢下你了？” 林听雨看了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没被动过，拿起解锁后，离了点距离，声音很冷“我已经跟你说了辞职的事，你欺骗我说青哥会过来，单独约我出来想干什么?” 没了别人，中年男人笑得猥琐“想干什么，自然是好好款待你啊！” “将我在这丢失的镜头，和我兼职的钱还给我，不然我就报警告你骚扰。” 林听雨将屏幕朝人扬了扬，110三个数字已经按好。 男人嗤笑一声，肆无忌惮“你报啊，我结婚有家庭，报警我可以说你这个学生来这兼职心术不正，勾引我，甚至还报警诽谤我，就是想要挟我要多点钱。” 林听雨没想到人这么无赖，气的咬牙。 男人见她独自一个人来，胆子又大几分，目光在女孩身上来回扫荡，拿出放在桌子底下的镜头，朝人晃晃，轻佻 “缺钱？你这张脸这身段拿去卖钱不是来得更快？” 林听雨忍着恶心，捏紧手机问“是你偷偷藏了我的镜头？” 那男人粗短的手伸过来“是又怎么样，要还给你也不是不行，让我摸…” 下一字未落。 一只拳头猛地砸在了他脸上，男人轰然摔倒在地。 是陈迟。 他扭头微微恼怒的看了姑娘一眼，随即把男人拎到一边。 男人惊恐尖叫着“你干什么？打人犯法！” 陈迟冷笑，抬腿就是一脚，眉眼都是张狂“呵，打你就算犯王法，又怎样？” 那双手可不止是好看，揍起人来，更是拳拳带狠。 见人倒地更是直接拽起来，一拳拳往死揍，男人是软蛋，哪里有什么还手的力气，只能抬手去抓那只手，去挠人下巴，对面的少年却毫无反应，落下的力道一次比一次重。 店里只剩了男人痛苦的哀嚎和一声又一声拳头捶打的闷声。 男人叫喊声太大，周围店铺陆续有人过来查看情况，瞧见一个高大少年在揍人，看着少年凶狠的样子，都不敢上前。 陆续有人报了警。 林听雨从来没见过陈迟这么狠厉的样子，一时六神无主，急忙喊“别打了，陈迟，陈迟！” 陈迟挥拳的动作一停，眼底的凶狠收了点“离远点，不关你事。” 他火气多少发了点在这人身上，更何况敢碰他的人，哪有这么容易罢休。 林听雨见男人倒在地上，好像是昏厥了，脸上猩红一片，脑子里那根弦一下断掉，急得冲过去抱住他。 “陈迟！” 悬在空中的拳头被这声带着哭意的叫喊停住。 陈迟身体一时僵硬，转头看见姑娘惊恐万分，泪一颗颗往外流，一张俏丽的脸上挂满泪珠，急忙摇头祈求道 “我没事...我没事的，我什么都没事，东西我不要了...都不要了，别打了...求你别打了。” 那些凝聚在心口的狂暴和嗜血在这一刻都散去。 大手陡然松了男人的衣领，想去擦掉她的眼泪，意识到什么又收回来，带血的手蹭了蹭白衣，确定指腹没了血，擦了她的脸。 “别哭。” 林听雨死死抱住人，不让他再上前，声音还带颤“嗯，我不哭，你别过去。” 真怕他把人打伤或者致残，那该怎么办啊！ 那么光亮的一个人。 陈迟缓了声“会有警察过来的，我没事。”随即低头看向躺在地上的男人，男人刚刚是装的，现在直往墙根退，声音冰寒如铁“把她的东西还给她！” 男人哆哆嗦嗦爬到桌上，刚拿了那个镜头，被陈迟猩红的眼眸一扫，又一个战栗踉踉跄跄拿出一沓钱递过来。 陈迟拿过镜头和钱，就着手背的血递过来“拿着。” 林听雨鼻头一酸，抖着手接过来，意识到她害怕，人背过手，挡住身后的人，温和“别怕。” 陈迟安抚好人，姑娘一只手还是不肯放开，分明平时没多少力气，此时却攥得极紧，他看了一眼自己手臂上的血，哄“脏，乖，放开。” 林听雨生怕他又伤着自己，下意识摇头，声音都带了急迫“我不要！” “我不打了，嗯？”他保证。 姑娘这才松开手，陈迟扭过头，眼眸霎时变得狠厉，揪住男人衣袖的手青筋凸起，姑娘见状急忙扯住他衣角，带着泣声—— “陈迟。” 他回过身，又缓声哄了两句，等到姑娘怯怯松开，方才蹲下身扯过人，唇角勾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全然没有丝毫刚刚抚慰姑娘的温润公子样，完全的一副阴鸷狠绝的骇人样 “你以后，胆敢动她一根毫毛，我下次，会你送进icu。” 男人看得听得都浑身一凛，后背阵阵发凉。 外面警笛声越来越近，中年男人见了警察来，丑恶的嘴脸又暴露出来，瘸着腿喊“警察，他入室打人，我被打得都站不起来了，他们都证人，我要告他。” 林听雨急忙解释“不是，是他先…” “是我打的人。” 陈迟拉住姑娘，抿紧嘴唇，示意她别说话。 领头的警察见少年不卑不亢，不像是无理的样子，看了眼女孩，问“为什么打人?” 陈迟扫了眼外头看热闹的人群，目光转向地上的男人，只说“他拖欠我同学的工资。” 半句没提她被骚扰的事。 林听雨要站出去讲话，手腕被陈迟死死牵住，还没等她开口，又是一句 “是我打的人，我负全责。” 刑警看了男人的伤，示意手下“事出有因也不能成为打人的理由，跟我们走一趟吧。” 之前网上关于女孩的恶评刚刚消停，这件事情闹大了总免不了被议论，他无所谓，可姑娘是无辜的，脏水泼多了，有些事情就说不清楚了。 陈迟被人擒住前，低喝“听话，别出声！” 林听雨急得眼泪直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意这些。 警局里。 中年男人一口咬定陈迟故意伤人，摄影室里没有摄像头，外面瞧热闹的又亲眼见了陈迟打人，陈迟更是承认了是自己打的人。 局面都对他很不利。 第85章 你最好考虑清楚 林听雨进店之前就做了准备，偷偷用手机录了音，可也录下来陈迟执意要打人的话，算不上一个很有利的证据，而且男人被打得不轻，狡辩自己只是说说而已，一直嚷嚷着追责。 她比陈迟提早做完笔录，坐在外面长椅上听着审讯室里男人夸张的声音，心乱如麻。 没多久，学校来人了，是一个年轻男人，应该是他辅导员。 她看过去，那人身量高大，穿了一双英伦靴，衣服略微紧身，显得人很瘦，嘴上衔着根烟，气质英痞，如果不是自报家门，很难想象这人是个老师。 几人攀谈中，她隐约听到一些，似乎是听到什么，那人夹着烟语调戏谑 “打架斗殴？” “陈迟出息了，要是被记过，别说去当交换生，以后保研都算是彻底泡汤了，正巧如了这小子愿了。” 林听雨听得心头一紧，急忙站起身来，又听到一道中年女人嘹亮的声音。 中年男人的老婆也过来了，嘴里骂骂咧咧。 她脚步一顿，看向那个中年女人，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快步朝人走过去。 一脸横相的女人见她一副嫌恶，恶狠狠骂“你们打我男人！赔钱，我会追查到底，狐狸精，说不定是你勾引他的，你们都是一路货色。” 女人娘家有点小钱，所以特意挑了这么个没什么能力的男人，没想到也一肚子花花肠子。 林听雨冷冷看她，掏出手机“我这里有录音，你不想他坐牢或者拘留的话，可以试试。”，说着她放出录好的音。 中年女人听到自己丈夫的声音，连忙拉人到角落。 林听雨在陈迟冲进来打人前，适时掐断了录音，收回了手机。 女人脸色难看。 “你老公涉嫌骚扰和盗窃，证据确凿，不想坐牢或者拘留，你可以去追责。” 知道对付恶人不能仁慈，林听雨凉凉补充“不过我告诉你，那个男生不缺钱，下一次打得再重一点，他也赔得起。” 女人气得发抖“你们这是欺负人。” “老板娘，欺负人的是你那花心的丈夫，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林听雨从包里拿出那笔钱，放在椅子上“这是你男人给我的工资，算我给你们的赔偿，不想事情闹大，就息事宁人。” 中年女人显然看不上这钱，正要说话被女孩眼底的冷意镇住。 林听雨看了眼审讯室，声音冰得没有一丝温度“你如果不按我说的去做，甚至敢偷偷报复那个男生，我就把录音曝光到网上，让你丈夫名誉扫地，生意做不下去。 而你的儿子，会有一个性骚扰女孩的父亲，你最好考虑清楚。” 中年女人闻言，挂满横肉的脸上露出骇然，竟是后退了两步。 打蛇打七寸，花心的丈夫或许可以教训，可孩子是她心头肉，涉及到半点名声问题都会让孩子以后的人生改变方向。 就看谁比谁更豁得出去了。 最后男人被他老婆揪着耳朵领走了，没追究，这场斗殴也算和善解决。 林听雨处理好女人这边的后续，走到年轻男人跟前，礼貌点头后说“老师好，我是摄影系的林听雨，陈迟，他是因为我才打架的，是我的原因，很抱歉，但他是在见义勇为。” 成一鸣看向女孩，很是俊俏的姿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极具灵气。 陈迟平时做事沉稳，都很得系里老师认可，少有这么冲动的时候。 但如果，是这个女孩的话... 男人行事作风也不太像老师，耸肩，语气轻描淡写“没事，正常，就是下手重了点。” 林听雨哑然，多少还是担心，问“他没有被处分吧。” 成一鸣想起刚刚那男人鼻青脸肿的样子，嘴角玩味一扯，能算个轻伤，但人心虚不敢追责，这回倒是像个老师了，正色道“对方不追究，主要不是陈迟的责任，应该没什么问题。” 林听雨松了一口气，还是补充道“这个录音，是我之前录下来的，大概记录了事情的经过，如果那对夫妻反悔，或者闹到学校，老师你可以随时联系我出面作证。” 两人加微信留了联系方式。 只剩陈迟还没出来，林听雨打算去买点外伤药。 出了派出所，很快在附近找到一家大药店，冲进去，气都没喘匀 “你好，帮我拿一下治外伤的药！” 店员拿出碘伏和云南白药，林听雨缓过来，看着那棕色瓶子，想到上次在校医院里陈迟说疼，下意识问“有没有涂上去不会疼的？” 店员想了想，从柜子里拿出一盒药“最近新出了一个药，这个喷了不会这么疼。” 女店员看向女孩近乎褪色的书包，客气补充了一句“不过价格会比较贵。” 林听雨想到了，是应该会价高一点，但想到陈迟猩红的拳头，她没片刻犹豫“要一盒。” 她应该能负担。 店员利落打包好，伸手指向了旁边的收钱码“一共188块钱。” 听到这个数，林听雨心里一揪。 没想到，这个新药，价格这么贵。 她身上没有一分钱了。 只能用借呗额度。 女店员看见人犹疑，顿时就不满起来，明明说了贵，现在装好，又不想要了？ 林听雨没空理会店员的打量和鄙夷，拿过包装，温声应“好，等会，我要。”试了支付，界面却弹出“对不起，您的额度不足！” 林听雨指腹一紧，重新点开页面去看消费记录，一笔记录赫然在目。 这才想起她前段时间借钱买了一部相机。 迟迟没有到账提醒，女店员表情逐渐不耐烦，嘀咕“买不起就早点说，硬装什么！没钱就疼点咯！” 林听雨捏紧药盒，点开微信框，闪着泪光收了曾奕转的那笔钱。 之前她没敢收。 付了钱，姑娘拿好药又冲了出去。 只不过，每跑一步，眼泪都止不住顺着脸颊淌下来，一阵风更是裹挟着白日留下的温度从皮肤上拂过，又闷又热，一眨眼便黏腻得厉害。 ...... 陈迟已经出来了，办完手续扫视了一圈，姑娘不在。 成一鸣知道他找谁，吹了一记口哨“刚刚那女孩去买药去了。” 他以前在京大建筑系读研，两人的导师都是钟岱，算起来，陈迟是他小学弟。 成一鸣看他身上染着的血，啧了一声，笑着问出了口“这回怎么这么冲动？把人打成这样?” 陈迟回看他，凉凉“你下次遇见一个，估计会比我狠。” 成一鸣笑了，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上扬，风情又勾人。 他二十七八，没个女朋友时常被导师念叨，皮囊不错，桃花是年年开，不过都是烂的。 陈迟抬手看了掌中红褐色的血迹，目光暗了暗。 他已经做好拘留赔钱的准备了，结果这么轻易就出来了，有点意外，刚刚羁押在审讯室里，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 问“那男人这么不追责了?” 成一鸣想起刚刚女孩那副不卑不亢，做事妥帖的样子，也没瞒他，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姑娘很聪明啊，录好了音，我估计是威胁了几句那男人的老婆。” 陈迟一愣。 没想到姑娘早早就已经察觉了异样，还心思细腻的提前录了音，反倒是自己一想到那人会对姑娘动手动脚就理智崩塌，冲动不说，还令人害怕担心。 他冷峻的脸上登时阴云密布。 成一鸣见了笑得更欢，瞥向不远处，拍人肩膀。 “姑娘回来了。” 第86章 再伤 陈迟快步走过去，刚想张口，见她盯着自己手眼底泛红，扬了手，上面还有大片血痂，不是他的，但看着吓人，缓声说“等会，我洗个手。” “嗯。”林听雨点头。 陈迟回来见姑娘在座椅上低着头，拆好的药瓶，都一样样摆好，握着棉签的手攥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睫毛却一直在眨，她忍着不哭的时候就是这样。 他脚步一顿。 总是这样心善。 一点小伤，急得不行。 他也见不得她哭。 那双纯净的大眼睛泪光闪闪看着人，什么话都不用说就足以让人投降。 而且他真有种—— 这个小笨蛋在自己面前哭了，什么都是自己错的心理。 她也没错，她只是想拿回属于她自己的东西而已。 他三两步走近，蹲下身，拉过她抓得紧紧的手。 林听雨抬头看他。 少年站起来高大挺拔，此刻却在她身前屈下膝，都不用她抬头，她听见一贯冷傲的人说“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 从来都是他先道歉。 分明都是自己的错，是自己敏感自卑，怯懦胆小，让他一舍再舍。 也从来都是他低头。 惹他生气还低下头回来给她继续补课，再度失约后仍低下头打电话说在京大等她。 甚至，在京大重逢后不问她一句为什么，还跟以前一样处处教她道理，不动声色对她好，在她出事的时候第一个站出来，保护她包容她，替她打架，为她受伤。 “松开！” 陈迟用破皮的手使劲掰开她攥紧的手指。 姑娘太用力了，掌心掐出一道道指甲痕。 他揉了揉那凹陷，大手跟姑娘的小手不成比例，却有着跟外表相反的柔软。 “我没事，事情过去了。嗯？”他缓了声轻柔说。 林听雨看着他下颚被抓挠的伤，哽咽出声“动手不好，会受伤的，你下次别这样了，好不好？” “好，不这样。” “不要有下次，好不好？” “好，没有。” 何止她听他话，他也从未对她说过一句不。 即便是她说了那样的话，他居然，也做到了。 “陈迟，我想...看看你的伤。” 说罢，姑娘没等人应，拉过他大掌。 泪在她眼眶里悬着，透过水光却还依稀可见男生手背十指关节处都破了皮，有些皮肉不见了，薄可见经脉的手背上还有被人抓挠的血痕，清晰可见底下的血肉。 林听雨几乎是颤抖着翻开他的手心。 不久前留下的伤痕还没好透，才长好的结痂又掉了，还能看见血丝，甚至又添了许多道新伤。 他手好看。 他手很好看的。 还要画画，还要拉小提琴的。 可如今，手心手背都受了伤，又为保护她受了伤，冷白漂亮的底色被烙上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红。 陈迟将手翻过来，刚想说话，姑娘一颗晶莹剔透的泪就落了下来。 正好砸到手伤处。 温热微咸的泪先是滴在凸起的指节上，到底是挂不住，而后顺着凹下划过指缝，缓缓淌到手心。 他下意识收紧掌心，不想让它落下去。 那颗硕大的滴泪却先一步跌至地面。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许久，痛感已然不怎么明显。 但陈迟此刻觉得，生疼。 “没事了，会好的。” 他近乎是在用哄新生婴儿的姿态来安慰她，指腹轻缓摸着她指尖。 那样小心翼翼。 林听雨抬手抹了一把眼泪，抽着鼻子吸了很大一口气，拿过药瓶，用力拔那盒盖，太着急了，瓶盖都飞了出去，落在地上打着旋。 陈迟眉心紧锁。 一手按着她的手，一手抬起她下巴，强迫她看向自己，强调“我没事！” 林听雨对上那双眼睛，生怕自己下一秒会哭出来，强忍着泪意，止着自己的手忙脚乱，嗯了一声。 她在手腕上试了一下新买的那盒药剂，凉凉的，才敢朝他的指节喷了药剂。 “疼吗？” 林听雨没错过他脸上一点表情变化。 陈迟摇头“不疼。” 比起刚刚她那滴泪，这点伤算什么。 “那就好。”她眼底湿润，微微浅笑。 上完药，姑娘合上瓶盖，注视着人问“陈迟，其实再来一次，你还是会冲进来的，不管会付出什么代价对吗？” 陈迟看着那双眼睛，他没法说谎。 林听雨不意外，只是笑着摇摇头。 “如果是我，你会这样吗？”他反问。 “不会，因为太傻。”她如实评价。 陈迟勾了嘴角，不置可否。 处理好伤口，两人回去打了车，车停在路边，陈迟刚想伸手，姑娘便急忙去拉车门“上去，我来就好。” 他手悬在半空，再一次生出了懊悔。 车上，林听雨开了窗，她庆幸这段路到学校不远，不然自己晕车的毛病又会在这个时候出来作怪。 晚风将她长发吹得飞扬，有几缕扫过陈迟肩头，他视线不自觉落过去，姑娘长而浓密的睫毛反复垂下，望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司机瞧见男生脸和手上都有伤，想着从派出所出来没什么好事，也识趣没说话，车上气氛有些过分的安静。 下了车，两个人肩并肩走着，一路安静，姑娘跟往常接她一样，不说话，甚至面上都看不出什么情绪。 陈迟还是敏锐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林听雨变化很大，以前，很多事情藏不住，心思浅显，但现在，有时候明明藏了很多事，却总能看起来平静。 陈迟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两人的隔阂，他奉行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开了口“林听雨，我知道，我们家庭环境不太一样，抱歉，是我没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 林听雨回头，神色微顿。 随后那些情绪一闪而过，看着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陈迟，你不用站在我的角度考虑问题，你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的就好了。” 不用为了她而退步将就，他这样优秀善良的少年，闪着光，本就该随性张扬。 而且相处总是会有矛盾的，多契合的人都有，林听雨一直都知道，父母是，朋友也是，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另一个自己，完全懂得自己呢？ 陈迟做得很好了，没人做得比他更好。 她笑了笑，知道他听不明白，还是说 “陈迟，我没怪你，从来都没有。” 哪怕他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往前走了，她都没任何怨恨。 只觉得，那个少年本来就是光束。 万幸为她停留了一年。 以后去照亮别人，也是很正常的。 第87章 大概，不合适吧 “可你有心事。”他一语道破。 林听雨垂下眸子，缓了缓“只是事情有点突然，我...我心情有点乱，不是你的因素。” “兼职？” 她摇摇头“我很早就想辞职了。” 见他还想说什么，姑娘静静看着人，尚且青涩的一张脸浮现出了一种少女没有的柔笑。 陈迟止住了询问。 罢了，她不想说，就不说了。 到寝室楼临要分别，陈迟正想让她回去早点休息，有事别藏着，姑娘却忽地回头说“等我一下。”说完就跑向不远处的商铺街。 回来时，姑娘给他递了一个小袋子，怕他不清楚，从里拿出一小瓶药，认真说“这个是液体敷料，要洗澡或者沾水的时候，刷在上面会形成一层膜，防水的，不然会疼的。” 说到这，她顿了顿，似乎是觉得不够，再叮嘱“还有，不要吃酱油腥辣的，平常小心一点，结痂的时候别再碰掉了，痒也不能挠，要按时上消炎药，这样才会好的快一点，留疤了就不好看了，手要好好保护，要做很多事的。” 她不是个话多的姑娘，更难得对他讲这么长一段话。 大概是姑娘之前也很紧张他受伤，陈迟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 “知道了，小笨蛋。” 他还晃手笑着逗她“全当是被狗咬了几口，吃个教训，很快会好。” 姑娘唇角微弯，应得极柔和“嗯，会好的，陈迟。” 挥手道别后，林听雨踏着虚浮的脚步爬上五楼，路过楼梯窗户，往下看了一眼。 他还站在那，一个人。 跟那年一样，挺拔笔直。 底下的人似有察觉，微抬了头，目光即将触及的一瞬，林听雨闪着泪光瞥过了头，滚烫的泪顷刻间抖落在地板。 瘦弱的身躯更是背靠墙壁缓缓蹲了下来，最后蜷缩成一团，肩膀压抑不住的颤抖。 等林听雨整理好情绪回到寝室已经八点半，只有张晓一在，见她回来惊讶 “这么早回来了？周六晚不应该约个会再牵牵小手亲亲小嘴，再在楼底下磨磨蹭蹭不肯回来的吗？” 林听雨没心情应付她的热切，放下书包。 张晓一见她还是这副什么活动都不感兴趣的孤僻样，直念“哎呀，连周沐都知道去看球赛，苏宁都去约她青梅竹马吃饭了，你这样怎么行呢？这得什么时候才能喜提校草啊。” 这话让林听雨一愣，这样类似的话，杨钰也说过，知道陈迟给她补课，杨钰也让她胆子大一点，把人搞到手，哪怕最后黄了，也不算亏了 。 须臾后，她摇摇头，莫名平静“不会的。” 就连答案，三年后的自己竟然也说出了一样的。 张晓一听这语气，立马意识到人不是在开玩笑，惊丢掉手机，急忙问“什么意思？陈迟诶！这你都不动心？我就没见过比他还帅还牛逼的了。” 林听雨没再说话，知道人要刨根问底，打开衣柜拿衣服准备洗澡。 张晓一站起身来，追问“不喜欢？可陈迟追你也追得很用心啊！我一个旁观者都动心了，你居然打算拒绝人家？” 依旧没回应。 她光脚追上去“听雨，如果算难度系数的话，陈迟可以算是最高不可攀的那颗星了啊！这都...都明摆落你手里了，居然不要，你脑子瓦特了？！” 合上浴室门前，林听雨解释了一句。 “大概，不合适吧。” 这个澡林听雨洗了很久，她其实在里面哭了，明明已经平复了的情绪，在没人的时候又像开了闸的洪水，往外冒个不停，开着花洒掩盖抽泣声，蹲着哭了很久。 她不敢在室友面前哭，好像坚强惯了，连哭都习惯性藏起来了。 周沐回来时，张晓一连忙去凑过去，严肃“跟你说个事，听雨打算拒绝陈迟。” 周沐放下篮球的动作一停“认真的？” 张晓一一副看傻儿子的神情“人已经在浴室待了很久了，你赶紧劝劝啊！且不说错过陈迟有多可惜，你跟曾奕怎么办？” 往常林听雨洗澡总是最快，可这回洗了足足快一个小时了还没出来呢。 周沐看了一眼浴室门，只有水声，沉默两秒，认真说“认真的谁也劝不动，而且我单恋有什么的，又不关人听雨的事。” “你是不是傻！”张晓一低声。 她给人讲“曾奕见到人有男朋友了自然放弃了，你不就有机会了吗！而且林听雨这明显是有点动摇的，要是实在不喜欢就算了，而且她的倔脾气，陈迟做到这份上还追不到，别人就更别提了，难道你让曾奕跟以前一样一直守着吗？这大家都好的事，怎么能泡汤了呢！” 见她还不为所动，张晓一也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 “你就说刚刚你是不是看人打球赛了？” 周沐眼眸焉的暗了一度，看着浴室门“我试试。” 水声又响了小半小时，林听雨再次开门，周沐看她眼眶红成一片，忙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人只是摇头，有气无力走回坐位。 张晓一给她使眼色，周沐轻声“上次你不是上课突然出去了吗？下午回来，陈迟给我发了信息，他问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情绪不太对，没别的意思就是担心你，然后我给他回复了说你上课出去了，在学校没出什么事...” 林听雨听到这，刚止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趴着桌面泣不成声。 这下两个人都慌了，怎么劝都劝不好，头一次见林听雨哭成这样，往常出了什么事这个姑娘看着娇小，却比谁都沉静，什么都不敢说了。 林听雨跟楚丹请了两天假，她没回复过陈迟的信息，直到星期三晚上，从楚嫣家出来，跟往常一样，见到了等在不远处的少年。 橘黄灯下，身影落拓，傲然挺秀。 分明可以拥有别人不计其数的喜欢和陪伴，却像个傻子为自己奔波和付出。 林听雨深吸了一口气，在他面前停住脚步。 “陈迟，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第88章 拒绝 意识到有些什么不对劲，陈迟脸上的闲散敛了敛。 “嗯，你说。” 姑娘在昏暗里一双眼睛亮而认真，似乎是酝酿了很久，一番话说得流利。 “陈迟，我一直欠你两句话，一句是谢谢，谢你一路以来的帮助、照顾、体贴以及喜欢，一句是对不起，为我所有未能赴约，让你失望的瞬间而向你道歉。” 陈迟认真听着，眉头却越拧越紧，仿佛已经预感到接下来她会说什么，他盯紧那双漂亮的眼睛，直问 “林听雨，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她那天晚上回来情绪就开始不对，这几天更是冷淡到极点，信息不回复，找也总是推脱。 林听雨话一时卡在喉咙里。 有时候觉得这个人真是敏锐得过分，明明看着面上都不在意，心思却比谁都细腻。 缓了缓，无奈喊他名字“陈迟。” 他冷下声调“那天是我不对，但你不要在这种时候给我答案，我不接受。” 林听雨唇线微抿“不是，你没错，是我想了很久。” 她有在很认真说自己的感受。 “还是有必要再次跟你说明，我复读不是因为你的因素，你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是我自己的事。复读一年后，我改变了很多，来这像是一个执念，但那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我很抱歉，让你放弃留学来到这，来到京大我不后悔，但我…” 林听雨讲到这有些哽咽，垂下的视线落在他手上的伤痕，眼眶渐渐发热，压着心里的苦涩强迫自己说下去。 “渐渐的，发现自己不是那么喜欢你了，后来我听见你和研究生学姐的绯闻，我觉得，你应该也将我忘得差不多了吧。” 他心跟着她的话起伏，解释脱口而出“没别人，只有你，我只要你一个，你知道的，我对这些不在意，我以为你在南大...” 陈迟说着说着，语气渐低下来，像是在祈求她原谅自己的无心之失。 “抱歉，让你造成了这样的误会。但我不后悔放弃留学，无论你来没来，你明白吗？” 他这副诚恳而卑微的样子，看得林听雨眼泪狂飙，急忙摇头 “不是的，不是你的错！你很好，真的，陈迟，是...” 是她不够好，是她怯懦自卑，习惯逞强又喜欢伪装。 她这样的姑娘，从来都配不上他这样的少年。 “是这段时间，我还是不能适应你对我的好，陈迟，是我...” “不喜欢你了。”她艰涩说。 没什么比不喜欢更好的理由了，她想。 这段路跟往常一样，漂亮的绿植分布在两旁，夏日虫鸣低低掺杂在其间，暖黄的灯光下，树影斑驳。 地面零散枯黄的树叶，晃动片刻后又停留在原地，闷热的风也在此刻消失，时间如同停止了一样。 寂静片刻，陈迟锁住她剔透的眼睛，声音缓而清明“林听雨，有没有人告诉你，你撒谎的时候，眼睛会说真话。” 一直都是这样。 这姑娘漂亮的眼睛是她逞强外壳下，唯一真诚的地方。 林听雨闭上眼，咬着牙，咽了咽喉咙，再次睁眼，清润的眼睛竟是拢了一层冰冷的霜。 她说得慢，却清楚。 “我不喜欢你送我东西，不喜欢你来接我，不喜欢你为我受伤，也...不喜欢你。” 话说完，她从书包里拿出那部手机，轻轻放在旁边修剪得整齐的绿化带上，逼着自己说出这番话来 “谢谢你的喜欢，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真的...很烦恼，因为我根本就...不需要。” 林听雨一直有一个能力，平时话少，但心里一旦做好决定，有准备的话，能让人一句话也接不上来。 姑娘一字一句凝成一股绳，将陈迟的胸腔缠绕，情绪压成一团，憋闷得说不出话。 他付出的一切都被赋予了—— 我不喜欢的主观意识。 甚至是满腔诚意和喜欢被人亲口说了不需要，这样带着厌恶的判定。 林听雨转身微微停顿，提着书包的手一紧，终究是不敢回头看着他说出这句话—— “不是，算我求你，求你别来找我了。” 求？ 这样的字眼。 让陈迟愣在了原地。 看着姑娘身影要远去，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抓，但动作一向敏捷的他，居然一下没抓住，那片白色带着风从他指尖溜走。 竟眼看着姑娘就这样离开。 那只伸出的手，用力攥紧拳头，过分绷紧的皮肉使得指节处的伤口又裂开，鲜红的血很快滴了下来。 凉风拂过，分明看着疼，少年却仿佛感知不到半分般，由着那血往下淌。 陈迟不知道哪里出现了问题，明明自己这段的时间的努力已然见了成效，她会关心自己，会跟自己靠近，会舍不得自己受伤。 可一转头，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唯一的问题是自己冲动打了人，但林听雨跟往常一样见他受伤也很着急，眼底的关心是骗不了人的。 陈迟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喜欢的东西用尽全力也要拿到手。 可京大这么小的地方，他竟也找不到她。 过了一个周末，星期一晚上，陈迟照例在楚嫣家门口等人，想跟人再把话说清楚，等了许久，依然不见人出来，给楚嫣发了信息，女孩有点诧异。 【今天听雨姐调了课时，将晚上的课都调到周末了，她没跟你说吗？】 陈迟划到qq界面，带伤的骨节纱布已经泛黄，那点不甘心让他敲了三个字过去。 【讲清楚。】 一条系统提示转瞬弹了出来“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像是一个冰冷的浪再一次狠狠的打了过来。 陈迟这才发现一个可笑的事实。 他追了人这么久，除了qq，竟然关于她的什么联系方式都没有，就连电话号码也是通过她室友那得知的。 像是要验证什么，绷紧的手拨了那个号码。 一道机械的女生再次迅速传出来“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路过一个遛狗的男人，恰巧柯基对这片地方很是新奇，不肯走，便逗留了片刻。 除了狗，便剩了他们两人，男人下意识多瞧了几眼。 看见面容出众的青年固执的捏紧手机，那个号码拨了又拨，这地方安静，提示音不大，但响了又响。 见人这副执拗失落的样子，他出言安慰“诶，打不通就不打了吧。” 陈迟用力按下侧边的按键熄了屏，冷峻的脸上浮现一丝苦涩。 这个人不论是什么，都跟三年前如出一辙。 高中的电话号码，拨过去那么多回，接通的只有两回，一回是让她来京大找他，第二回，是他在京大打过去的。 但电话那头冷漠的一句“你打错电话了吧。” 击垮了他所有高傲。 他以为，林听雨也许真的就这么把他丢下了吧。 也是，也不是没发生过。 如今，不就又来了一回？ 新的电话号码，竟然也没能逃脱无法接通的宿命。 这个姑娘真是狠心啊。 陈迟不由回想起高中自己认真准备了她需要的东西送她，她倒好，没两周就让陆羽行想还给他，被陆羽行挡了回去，他生了点小气，去小卖部不买绿豆沙冰，也不让她找钱了。 结果没几天陆羽行支支吾吾跟自己传话，说林听雨要见他，约在沿江路。 跟这回一模一样。 姑娘先是跟自己道了谢，然后将笔记本原封不动还了回来，让他给有需要的人。 有需要的人？ 陈迟就是为她准备的，看出他生气，人直接跑了，接下来的日子，像是在故意躲着自己。 这个人现在，又一点点退出自己的视线里了。 那只柯基在草丛里转了转，迈着小短腿跑到男生跟前，前爪搭上他的白色板鞋，许是刚刚去刨土坑了，爪子带了泥，将人鞋踩出两个泥印。 主人见了暗叫不妙，连忙跑过来道歉“对不起啊，踩脏你鞋了。”说完小狗还想往上凑，他尴尬笑笑“这狗就是这样，见了好看的就往上凑，它是喜欢你呢！” 陈迟怔愣，瞥向脚上的泥印，嘴角扯了一瞬，蹲下抬手摸了摸小柯基的脑袋，柯基见他不排斥，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人的指尖。 少年声线低沉，无奈又嘲意满满的话在夜里响起 “连你，都知道靠近我，而她，却始终避之不及呢。” 第89章 再拒 陈迟早查清楚了林听雨的课表，到底是逮住了下课跟着室友的姑娘。 开门见山“谈谈。” 女孩们面面相觑，前两天她们没课，陈迟守在寝室楼下，见到她们便问林听雨，但她一大早就出去了，跟她说了，结果她当晚没回来，住在了外面。 陈迟硬是连着两晚都站到了灯灭。 林听雨没什么意外，让几个室友回去了。 陈迟刚走近，姑娘就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抵触让他心里一窒，却还是缓了声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你骗人技术很差劲。” 知道他不会轻易放手，林听雨冷下语调“陈迟，这件事我没骗你，我想我说得够明白了。” “我不信。” “那是你的事。” 觉得这句不够，她冷声补充“你过来找我一次，我就不上课一次，陈迟，我不开玩笑，我有的是办法躲你。” 陈迟快步逼近，几天不见，平常干净整洁的人已有了些许疲态，加之本身自带了股冷意，淡淡看人就逼人，如今更像是冷戾压抑不住的临界点。 “林听雨！” 听着他情绪翻涌的念她名字，姑娘低下泛酸的眼，闭眼长吁一口气后，硬下心肠 “陈迟，我都求你了，还要怎么样？你要我说多明白？” “别让我...讨厌你。” 有些话讲出来，真的会很残忍。 下一瞬。 她整个人猛然往前扑，手腕被擒住，来不及反抗下巴又被钳住，被迫看向他。 陈迟眼底发红，凝视着她 “所以那一年对你来说，算不了什么对吗？” 姑娘笑了一声，不复往日的暖人治愈，浮现出嘲弄 “对啊，陈迟，我没去赴约，没去找你，甚至不答应你，哪里还不够明白。” 林听雨看着他，缓缓问 “你还记得我给你发的那条短信吗？” 陈迟眼底波澜起伏。 她声音却平静，一字一句如同诛心 “陈迟，其实我挺烦你的，一副公子哥的清高样，觉得人人都该喜欢你，自以为是插手我的生活，一直都是，但你好歹救了我，补课也补得用心，之前我不好意思说，但现在毕业了你又这样，真的挺讨人厌的。我去南大了，你留学也好，去京大也行，我不会去找你的，但麻烦你，这次别再来打扰我了，谢谢。” 陈迟没想到。 那条让他固守着最后一丝高傲与自尊的短信。 过了三年，竟然被女孩亲口，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可分明在知道她复读来京大那天已经愈合的伤口，竟隐隐又疼了起来。 林听雨到底还是有几分了解他，知道哪伤人最狠。 “那段话不是赌气，陈迟，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可你还是固执没听进去，你来了京大，你知道我，从不欠人，所以我来了。” “现在...也麻烦你别再这么霸道不讲理的来打扰我了，行吗？” 陈迟讽刺呵笑了一声。 好一个不欠人。 他的确霸道固执，但从来都给了她选择的余地。 是她，亲自走了过来。 他掌心用力，注视着这张脸，圆润的脸颊已然消瘦，露出利落的轮廓，可笑起来还是灿如骄阳，三年来日日夜夜折磨他，不久前将他拉出泥潭，如今再度将他丢下深渊。 “我做了这么多努力，你都没有半分动心？” 肃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回荡，林听雨闭上眼 “没有。” 下一刻，她瞳孔猛然放大。 陈迟居然吻了她！ 带着裹挟的压迫，林听雨惊讶的微张嘴竟然还方便了人夺取，舌尖直接毫无顾忌探入，搅得她一阵愕然，从未被人如此对待的姑娘一时又羞又慌。 回过神时，唇舌的酥麻异样已先一步抵达脑海。 顾不得羞涩去抵推，但没有用，这个人身上哪个地方都是霸道的，见她反抗更是强势猛烈缠过来，退都被勾起，叫人没法摆脱。 姑娘急促含糊喊“你…你放开我！” 陈迟怎么会如她愿，力道收得更紧，不允许人躲。 他很早就想这样了。 纯净里一抹朱红，早就惦念着。 可他装得太好了，也理智照顾她感受。 她宁愿撒谎说狠话，也要拿刀子划自己心口。 林听雨用力拍他，却被人单手握住反剪到了腰后，还将她一把扣过去，胸口压在他胸膛上，体力和身高都悬殊，她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又羞又气。 陈迟似乎是有些疯狂，密不透风的吻里藏了浓重的喜欢，还有狂乱的恨。 恨她那颗始终不肯靠近自己的冷心，恨她哪怕在自己丢城弃甲也这般努力后，仍始终如一的答案。 但更恨的是，自己竟然到此刻，还他妈想要她的—— 那愚蠢喜欢。 舌尖一阵疼意传来，伴随着咸腥的铁锈味，以及这个人身上磅礴冷冽的气息，明白什么抵抗都无效，林听雨放弃了挣扎，只僵硬站着，困在他怀里被迫承受这个交织着爱恨的吻。 陈迟毫无章法亲了许久，直到高挺的鼻梁触及一股温热的湿意。 是姑娘晶莹剔透的泪水。 他一顿。 姑娘什么都不说，一双大而纯净的眼睛却在簌簌落泪。 他终究，见不得她哭，松了手。 摆脱禁锢的女孩，脚下一软，慌忙推开他，止着喘息间理智回笼，扬手—— “啪！” 那道耳光在昏暗寂静的暮色里，尤为刺耳。 陈迟侧着头，没管脸上的疼意，无事发生一般，淡淡扫过她抗拒的眼神。 已经，讨厌他，到这个地步了吗？ 暗下来的天色遮盖了些许绯红，林听雨唇角都是麻的，声音破碎喊 “你疯了？！” 少年闻言，似笑非笑，呢喃 “我是疯了，才会非你不可。” 转而他说“可笑吧，你迟到了三年，或者根本就没打算来找我，可我竟然还是高兴，高兴你来了京大。” 陈迟何曾如此卑微过。 他一直都是高傲的。 林听雨看得心如刀割，咬着嘴唇，张了张口，试图找回一点理智，虚软退了两步，可一触及他那样的神色，心口好似被什么狠狠揪住，她害怕逃离般，转身往外快步走。 姑娘走着走着竟变成了跑，急促的踏步声在静谧校园里响起。 陈迟嘴角溢了血，看着那道身影。 跑得那样快。 多像刚遇见时，那个姑娘快得让他躲闪不及，后来更是见了他就跑，看着笨笨一团，却窜得飞快，连笑，也不敢在他面前笑。 明明对别人，笑得这么开心。 更可笑的是，一开始，他的确想见她笑，到后来，却害怕见到她哭。 他不知道。 姑娘刚刚一转身，两颗豆大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林听雨边跑边哭，耳旁呼啸刮过夏日的热风，大口呼吸的喉咙干涩发痒，情绪溢满脑海，却酸涩憋闷得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比起说出心里藏了这么多年的喜欢，对着喜欢的人说违心的不喜欢，这么难。 放弃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这么难。 第90章 各自安好 寝室几个女孩多少期待着事情有转折，结果只等到了林听雨回来的一句“说清楚了。” 几人都有点惊讶，毕竟这样优秀的人屈指可数，对林听雨大方又痴情。 如此，也拒了。 看来，高岭之花不是别人，而是这位看着比谁都温顺的南方女孩。 之后陈迟彻底在北校区消失了踪影，林听雨跟没事人一样忙碌。 几人有分寸没再提起这件事。 林听雨将注意分在了老人那边，情况比想象中乐观，或许是儿女照顾得尽心，老人已经能讲清楚话了，精神头也越来越好。 她总算放心不少，只是她晚上开始睡不好，睡眠质量很差，时常会做梦。 苏宁消息灵通，闲谈带了最新关于陈迟的动态“最近那个什么建筑设计竞赛开始了，论坛炒得很热，我们学校估计又是夺冠大热。” 张晓一接茬“是霍普杯国际大学生建筑设计竞赛，听说陈迟也在参赛队伍里哦！” “那肯定啊，他参加建筑设计的比赛就没有失手过的，建筑系老师爱死他了！” 周沐见话题扯远，正要岔开，听见旁边女孩温婉带笑的一句 “嗯，他一直都很优秀。” 天之骄子，不过如此。 往常，大家也喜欢左右各一句讨论时事八卦，但林听雨从来不参加，温软的静静听着。 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大伙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不知所以，不明她话里的意思，是认可了陈迟这个人，还是别的什么？ 姑娘浅淡说完，提步走往前走，见人没跟上来，摊手 “走啊，不去颐园抢那家的牛肉饭了？” ...... 季朔这天跟人去教务处那拿新到的设计稿，走到楼栋附近，见一群人在楼下集合，多瞧了两眼。 注意到其中几个女孩，他暗暗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人。 冷淡垂眸的男生懒懒抬眼瞥他，一副散漫不过心的样，季朔啧了一声，往那指。 其中一女孩站边上。 却格外扎眼。 纯白t加黑牛仔裤，搭一双黑白帆布鞋，扎高马尾，一副纯到底的学生装。 站的很直，跟人讲话眼睛会对上去，淡淡顾盼间沉静又灵动，背对太阳映出一身柔光。 她跟几人挥挥手，扬了一个笑，有种溢到心尖的甜，还有一股少见的真，好似撞见春日微风里一朵悄然盛开的桃花。 队伍也热络回应。 看得出来。 那群人对这姑娘很是喜欢，有几个男生见人走了还不止多看。 季朔知道林听雨那样貌也不缺追求者，今天一瞧，才算是清楚人多受欢迎。 同样男的哪里看不出来，那些男生眼底是什么东西，就算没到那份上，只要那姑娘点个头，那群男生会觉得自己中大奖。 谁能拒绝这么一个温婉纯情，笑起来更甜到心坎的姑娘，就连... 陈迟不也栽了？ 最近也不去泡妞了，烟也抽得越来越狠，估摸着是在姑娘那碰了壁，人本来性子就闷，这下更是什么也不吭。 活脱脱一冷哑巴。 见周沐张晓一还等着在那，季朔笑嘻嘻走过去问“哈喽美女们！你们在这干什么呢？那个，听雨大美女去哪啊？跑这么快。还想找她呢！” 张晓一一见他就觉着乐，应“我们去西北参加一个拍摄，开短会呢。”她瞥了一眼他身后高挺的少年，小声“老师原本是想让听雨去的，但她拒绝了。” “去西北？”季朔有点兴趣。 张晓一点头“是啊，我老家大荒漠那地，风景贼拉溜！” 季朔没忘兄弟，鸡贼问“那个，听雨小美女怎么不去啊？” 说到这，张晓一悻悻“她陪我们一块最好啦，她都会做很多功课的，又可以教我们，不过她已经推掉很多这种机会了，好像是兼职挤不出时间。” 林听雨太忙了。 除了上课，睡觉，宿舍几个人约她吃个饭都得提前订好时间，怕撞档。 张晓一瞟了眼不远处，笑嘻嘻“怎么，高冷校草还没死心啊？那他得努把力咯，看见我身后那一群没？” 季朔看过去，有几个男生刚刚面对林听雨的笑收了个干净，只剩雄性之间不动声色的打量。 至于打量的是谁，不言而喻。 她笑“都是后备军。” 季朔也忍不住，轻咳“听雨大美女是看不上他还是...” 周沐经历上回林听雨哭，头一下大了，拉过人，遮掩“老师叫我们了。” 两人跟着队伍一块走了。 季朔回头，凑近人笑得可贱“啧，迟哥呀，泡妞呢！被拒绝一次就试试第二次嘛，咱们这也不是舔狗，我刚刚可听说了啊，嫂...听雨小美女是去忙兼职了，不是去找男人去了，还有机会！” 陈迟凉凉应“让我尝尝求而不得不是你说的？” 他早就尝到了，只是现在更加清晰而已。 姑娘话说到那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骄傲与教养使然，他陈迟再怎么样求而不得也不会去缠着人。 季朔摸摸鼻子，心虚“主要是蹭了你的饭，有点不忍心见你往死里抽烟不是？” 陈迟睇他那咧到后脑勺的嘴角，淡声 “不忍心？” 不忍心，笑这么开心？ 季朔收了收笑，鬼精说了刚刚打探的情报“我刚刚可听说了啊，听雨小美女去忙兼职，将去西北拍摄学习的机会推掉了，我来猜猜啊，会不会因为她觉得自己没功夫跟你谈恋爱，不想耽误你将你给拒了...” 陈迟抬眼，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有这种可能嘛！” 随即季朔摸了摸下巴，寻思“不过女生啊，除了不喜欢那其他都是借口。” 陈迟眸子冷下去。 哦，她就是不喜欢，说得那叫一个清楚。 余光看向刚刚女孩离开的那个方向。 而且似乎，没了他的打扰，她过得 好极了。 陈迟嘴角扯了一瞬，插兜面无表情往反方向离开。 第91章 酒吧 时间一晃，又到了6月高考那几天。 各大高校纷纷为高考学子加油，校园里拉起了红底白字的宣传横幅，仿佛又将人拉回那个紧张压抑的教室里，吊扇在头顶吱呀作响，黑板上倒计时一天天少，4、3、2、1，绷紧的弦一下窜出去。 把所有努力都压在一场考试的感觉。 哪怕过了两年，林听雨还是感怀很深，她甚至还记得教室里高高那排标语。 “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争其必然。” 记了很多年。 她得争，不争，就什么都没有了。 今年轮到林今昭高考，林听雨没敢给他压力，只在考前打电话简短说了几句加油的话，让人放松心态。 姐弟俩一个偏文科，一个偏理科，但林今昭的偏科没她这么严重，一路上成绩都不错，考进了南城重点一中。 不像自己，一点优势进了三中，又没拼尽全力，高中的后半场疯了一样的学。 这三天总是出奇的快。 林今昭考完给她打来了电话，声音明显愉快“阿姐，我考得不错，暑假去打暑假工，挣点学费。” 林听雨听到这个微蹙眉，压了声“不用去，去考个驾照。” 电话那头少年下意识不同意“我不要！” 林听雨深吸了口气，语重心长“阿今，学费你不用操心，阿姐会给你准备好，而且现在有助学贷款了，没必要去挣那些苦力钱，以后有的你辛苦。” 林今昭反驳“我成年了，又不像以前了！” 听到这话，林听雨冷了声“我讲话你不听了是不是！” 少年话头一止，沉默片刻，认真道“听。” “去把驾照考了，名我已经给你报好了，还有，去看看阿姆，她现在生病在医院住着，你去换一下阿妈，让她歇会。” 姐弟俩牙牙学语时，林父欠了大笔赌债，为了还债，林母将两个小孩交给了自己父母照顾，所以后来长大两人还是对外公外婆很亲近。 林今昭听到这个消息，皱眉“阿姆生病了？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怎么都不跟我说？” 一样的境地，只不过这次，林听雨站在了姐姐的身份去考虑。 “现在不是知道了？这段时间去认真想想选什么专业，不是说想去宜州大学？考得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那边优势科目是临床医学，你好好斟酌一下，学医不是说说而已。” 到底是比同龄人更懂事成熟些，少年认真应“知道了，我会照顾好阿姆，驾照也会好好考。”想到什么，林今昭捏紧手机“还有学费，我不要你给我准备，我有奖学金。” 林听雨还想说什么，那头传来少年一声冷哼 “不像你，什么都不给自己留。” ...... 京西酒吧一条街。 高楼林立下开出的一条巷子，不大，却格外热闹，三三两两站在闪烁酒名的广告灯下嘻谈，甚至有人拿着酒瓶脚步虚浮，嘴里还不忘念叨自己没醉的蠢话。 转角最好的位置，牌匾挂着“再来一杯”的门下，走进一个身姿健硕的男人，戴着一顶咖色牛仔帽，分外瞩目。 有服务生瞧见，连忙过来，恭敬颔首“郁哥好，过来巡查？” 郁也点头“刚好得空。” 小哥心领神会，说了几句酒吧近况，郁也听了大概，挥手让人忙去了。 郁也随意坐在吧台，轻呷了口酒，低噪的场子莞尔传来一道声音，清透如林中鸟。 他想起刚刚手下的话，往台上扫了一眼。 舞台中央，女孩扎着丸子头，白 t 恤牛仔裤，光影之下有点违和的纯净。 的确是天赐的嗓子，瞧着也漂亮。 一个尾音停，女孩一直闭着的眼睛睁开。 真是好一双漂亮的大眼睛。 郁也这才记得是端午那会，陈迟带来露营同学里的其中一个，当时他没太在意，想着人年轻追求个妞这有啥的。 后来叫他去收拾了一个人，提及原因，原来是骚扰他妞了，才意识到人认真起来了。 只是这小子，舍得他妞卖唱？ 他有些兴味，随手拍了张照。 【这是不是你妞？】 平时看心情回复的大少爷，这会儿倒是回得快。 陈迟大少爷：不是。 郁也乐了，这是被甩了还是闹别扭了。 正想回过去，一条信息发过来。 陈迟大少爷：在你那小破酒吧里？ 郁也更乐了，直接怼了一句。 【有本事别来。】 叫人上了一杯酒，晃着酒杯，翘腿坐在高脚凳上，还一副吊儿郎当西北牛仔的糙样，不羁享受，任谁也想不到是这家在京西规模挺大的酒吧老板。 郁也还真得好好看看，能让大少爷在意的姑娘，有什么特别的。 听了两首歌，都是别人点的，这专门点歌要钱，似乎还有人前仆后继。 调酒师见他难得来久坐，得了空，朝台上扬了扬头“郁哥，好听不？” 郁也笑“你们盛哥这从哪招来的？” 这歌唱得，显得他这小店容不下这小天使了。 调酒师解释“哪能呢，她找上来的，说是过来兼职，盛哥刚刚开始看她像个学生，不太像混这个的，还没不太信，结果人唱了两首歌就留下来了。” “你盛哥耳聋了？”他笑着问。 调酒师也笑，平时郁也不怎么来酒吧，盛沉严厉，相比之下郁也比较和蔼可亲，人又爽朗，多说了两句 “那不是，来了酒吧底下人都不肯走了，点歌的就没停过，就上周，有个喝醉酒的差点扑上去了。” 郁也往台下一看，心里一晒。 在酒吧混的，多少得有点东西，这小姑娘纯洁跟什么似的，底下一群狼，虎视眈眈的。 他觉得等会，可以和大少爷喝一杯酒了。 递过去杯子，笑“满上，等个人。” 半小时不到，一道高挺身影出现在酒吧门口。 郁也哼笑，端过酒杯，揶揄 “稀客稀客啊！” 调酒师也闻言看过去，见少年插着兜，白衬衣黑长裤一双白板鞋，干干净净学生样，与周围亦真亦假的灯红酒绿格格不入，但又生出不符一身淡然。 越发走近才看清少年面容。 无可挑剔的五官，一双冷眸格外出挑，窄深眼皮随意挑起一瞥就如冷刃映出的一道寒光。 这模样气场的，还真是稀客。 陈迟伸手接过酒杯，一口喝了，杯子放回吧台，发出一声脆响，扫了一眼台上“上去说。” 郁也摸着下巴剃得十分有型的胡子，闷笑了一声。 看来，这大少爷是被小天使给降住了。 郁老板刚在二楼卡座坐下，调侃就来了“迟子，你这稀客来我这都是为了一个妞，啧，行啊，我这么不招你待见？” 这小子跟他老爸吵了一架，不去留学来京都混，连带着他这个叔叔辈的人也不理了。 真记仇。 结果他老爸又让他帮忙看着点，得咧，这父子俩，他郁也就是欠他们的。 陈迟倚在看台，侧头瞥人，语调有点冷“你差我钱了？” 郁也不差钱，他这人最是会享受作乐，还奢华弄了个二楼看台，这为酒吧加了不少看点。 有钱人来的地。 当然，比有钱，是比不过陈迟大少爷，小破酒吧这个形容词，也就他陈大少讲得出了。 郁也叫人上了两杯酒，递过去，言语间还止不住看热闹的笑意“小破酒吧差啊，这不，生意不太好，来了个小美女，唱歌唱得好听，像个小天使，揽了不少生意。” 陈迟接过，低过人杯沿碰了一下。 “什么时候来的。”他问。 “估计几个星期了吧，我可不怎么管这的事，你盛哥管，怎么回事？你这人也舍得妞过来这地唱歌？” 镇了冰的酒入口又辣又凉，陈迟微微皱了一下眉，仰头一饮而尽。 舍不得，但现在不是他舍不舍的问题。 他没资格管她的事。 想来按照这个人的脾性，也不希望自己管。 林听雨不仅嘴硬，做起决定来，行动更是硬，晚上不去楚嫣那上课，还逼自己别去找她，直接退出了自己的视线。 可哪怕这样，他陈迟依旧做不到袖手旁观，脑子里全是这个人那天的决绝，曾经的蠢笨，还有现在的逞强。 真他妈像是中了蛊，心智全无。 郁也见人不说话，又加了一把火“底下都是等着点歌的，这个小天使啊，抢手得很呢。” 他难得见人上心，忍不住的想看人反应。 良久，旁边落下一句话。 “让盛叔帮我看着点，算欠他一个人情。” 第92章 小姑娘不适合这里 台下。 一首罢，服务小哥忙不迭递过单子，林听雨咽了咽喉咙，看了曲目。 这里点歌的人多，小费不少，老板也阔绰，短短两周，便已抵过之前林听雨一个月的兼职工资。 唯一不好的，就是台下时常有几个男人明目张胆对她进行打量，让人很不适。 林听雨也不习惯将自己置身在舞台中央。她大多数时候是合上眼睛的，尽量忽略底下的人群。 伴奏开始，或许符合心境，她闭眼唱得投入。 “离开你我安静的抽离 不忍揭晓的剧情 我的泪流在心里 学会放弃...” 二楼看台。 郁老板跟人你来我往拌了几句嘴，隔壁有人喝大了，听着底下空灵清透的声音，嘴里就开了黄腔。 “妈的！这妞在床上叫一定好听。” “对对，那身段也不错，别看穿的简单，真辣啊！” 男人摇摇欲坠站起身来，笑得流氓“等会等那女的出了这个门，嘿嘿嘿！” 郁老板越听心里越忐忑，瞧了旁边人的脸色，本就看着淡淡不快的男生郁色明显加重了不少。 他现在有点担心大少爷把他小店给掀了。 这年头，除了担心喝酒闹事，还得担心熟人作案。 开店不易啊！ 男人往下面走，路过他们的卡座时，一只长腿大大咧咧伸了出来。 “咚！” 男人本就没站稳，直接一个狗吃屎扑通一声倒了下去，呲牙咧嘴骂 “妈的！你不长眼是不是！” 弄这事的人像是没听见，懒懒散散翘着腿，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后面跟着的男人看出来这个男生找茬，能上来二楼的都是些有点钱的，看着男生年纪比他们小，男人气焰一下上来 “你他妈找事是不是！” 人端着酒杯，又搭了另一只腿上去，闲适动了动鞋尖，淡色酒带着冰块在杯里慢慢悠悠旋转，抬眸玩味应 “是，又怎么样？” 嚣张至极。 男人正要上前来，是那个扬言要下班找人的，却被人一个用力踹了下半身，倒地痛呼。 “我操！” 郁也见状朝旁边招手，人骂骂咧咧站起身来，一个服务员下意识拉住了他，却被人一把推开，那人吼道“你们这什么态度！没见人故意找事吗？！” 林听雨正巧唱到了低音部分，听见一声叫喊，睁眼看了一眼楼上。 只见一顶棕色西部牛仔帽帽檐往看台外倾了点出来，旁边的，看不太清。 倒是有个人也戴这种帽子，之前去露营，幺山的那个老板给人印象颇为深刻。 酒吧多的是这种声音。 她没多想，继续投入唱歌。 郁也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冷声出言警告“我们这正规酒吧，底下那小姑娘是我们罩着的人，你们要找事我们奉陪。” 那人暗暗淬了一口，明显不服。 或许是觉得这样不够，英挺男生抬腿不急不慢站起身来，高人一截的个子压迫感十足，他不耐扬了扬颈脖，关节咔咔作响。 有人紧张的咽了咽喉咙。 果然，下一秒，少年竟又一个抬腿补了一脚到那人的致命要害，可这回，男人还来不及哀嚎，就被一双大手掐住下颚。 修长指骨用力后男人醉酒后泛红的脸扭曲丑陋。 可掐的人脸上神色极淡，仿佛在捏死一只蚂蚁，无关紧要。 空气静可闻针落。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又听见一道冷声 “你敢碰她，我会让你再也硬不起来。” 他手上继续用力，似乎下一秒将要捏碎那脂肪堆满的下颚，一字一顿问 “听，见，了？” 男人面露惊恐，连忙怯怯点头。 另一个人见状吓得腿软站不稳，一句话都不敢出。 两人连滚带爬走了。 陈迟瞥了一眼手腕，不耐说“洗个手，脏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下意识让出一条道。 这个少年可不好惹。 郁也点头，吩咐下去让底下人注意一点，别让人闹事，关注一下酒吧外的醉汉。 人回来，郁也重新递了杯酒过去，倚在玻璃扶手看底下的人海，邻近午夜，酒吧才算嗨起来，混杂里，姑娘空灵般的声音格格不入但又有种蛊惑的意味，叫人更想探寻。 “小姑娘不适合这里。”他老实提醒。 他们能管一回，不一定能管第二回，这地总免不了被觊觎，没点底子，难混。 陈迟眯着眼睛看底下，一个高音过后，人海随之沸腾，他神色暗了暗。 中场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这酒吧生意很好，人很多，林听雨不喜欢这种嘈杂的氛围，一般都待在休息室里。 唱了半场，几小时的开口，喉咙有点负荷不过来，她喝了不少水，去了趟卫生间。 出来时，洗手台有人喝醉酒站不稳，一个小手提包落到她脚下，她下意识弯腰捡了起来。 对面人见她抬头，诧异“学妹？” 是彭颖。 很久没见了，没想到在这见到了。 她身边还有一个女孩，看着有点眼熟，大概是嘴角上那颗痣过分显眼。 林听雨一下认出来了。 高中同学，文理分班后在一块的，不算熟，记不清名字了，倒是有个称谓还记得，高三的数学课代表。 那人也认出了她，似乎是不敢认，试探性说了她名字 “林...听雨？” 林听雨跟她有过矛盾，递过去包包，只礼貌说了一声“嗯，好久不见。” 彭颖接过，她就要毕业了，听说这来了个歌手，唱歌一绝，便约了人组局过来瞧瞧，没想到自己堂妹还认识林听雨。 “佳佳，你也认识？” 彭佳点点头“嗯，高中同学，跟我同一班呢！没想到来了京都。” 彭颖提议“那行啊，你们一块叙叙旧？” 上次瞒着林听雨让她过来自己生日，人明显有点生气了，回去她再也没能约人出来了。 林听雨摆摆手“不了，我等会有工作，先走了。” 彭佳似乎回味过来什么“姐，你刚刚叫她学妹？她在京大吗？” “对啊，说起来比你小一届呢！她说她复读了好像。” “啊哈？！” 第93章 差别 两个人回到卡座，瞧见台上的人，这会儿才明白那歌手是林听雨。 坐在高脚凳上，微低着头，昏暗光束只勾勒出隐约轮廓，但额头饱满，鼻尖挺翘，长睫熠熠，任谁都瞧得出这是个大美人。 刚刚略看是大变样，现在细看是不仅歌喉惑人，人也出落的落落大方。 彭佳依旧不太敢信上面的人，是高中那个时常被同学排挤的微胖女孩。 彭颖以为她被人歌喉给沉醉了，问她“好听吗？” “好。”她实话说。 这种被天使吻过的声音，哪怕不在调上，也不能违心说难听。 彭颖想到堂妹跟人是高中同学，一拍手“说起来那个陈迟你认识吧！听了她唱歌鞋都不要了，光脚跑过来问是不是她唱的，然后在我生日会上碰见了就开始疯狂追人。”说罢她看了台上，悻悻点头“不过也是，长得那么漂亮，高中的时候也一定不少人追。” 彭佳先是一愣，然后轻笑了一声，把玩着酒杯说“她高中的时候，不算好看，也没什么人喜欢，说句难听的，连老师都不喜欢。” 谁会喜欢一个连学费都差点交不起的穷学生？更别提教师节礼物都送不起。 “什么？不是吧。”彭颖纳闷。 林听雨大学的追求者真挺多的，时憬那心高气傲的家伙从一开始嗤之以鼻到后面倍加赞誉，真是令人啧啧称奇，后来估计是碰了壁，消停了，现在还念念不忘呢，给他机会估计还想上去试试。 彭佳也不多说，听到有趣的，问“陈迟现在还追人啊？” “应该吧，前段时间闹得挺风风火火的，女神不要了，要这朵新冒出来的白玫瑰。” 同桌的人也听说了这事，补充“追啊，前段时间听说还打人了，事情闹得不太大，不过那天我同学刚好路过，碰见人被押上了警车，好像是因为那人拖欠学妹的工资。” “真的假的，可以啊！英雄救美都救上警局了。”旁边人笑。 “那可不，听说打得挺狠，直接干净利落承认了打人。” 一女孩数学系的，关于这也有话说“是该打，不过长得也是真的帅啊，啧，有钱有颜还有才，拿了不少设计大奖，而且数学也贼牛逼，之前我们系一教授说是想保送人过来的，来了直接本硕连读，人不来，考了状元选了建筑系。” 另一个女孩也凑热闹“我有一个朋友，建筑系的，他们系的女生从来不要人电话号码也不追人。” 彭颖有点好奇了“为什么？那气质那脸就算再高冷，也有人去追吧！” 同伴笑“刚刚开始有，后来有人坚持不懈了小半年，陈迟硬是跟个哑巴似的，话都不多说一句，正眼都不多给一个！那叫一个高冷啊！渐渐的没人去化这座冰山了，怕被冻死。” 几个笑起来，干了一杯酒。 “佳佳，高中他是不是也这样？” 周围混杂，她大了点声说“是，冷得没话说，不过他那会有个早恋对象。” 大伙好奇看过来。 彭佳朝台上仰头“喏，她就是！谁能想到企业家的独生子，什么都出众的人会看上这样一个什么都不出挑的女孩。” 有人疑惑“这算出挑的啊，摄影系系花，唱歌也好听。” 彭佳解释“那会她跟现在差很多，有点胖，长得一般般，而且平时也话少，没什么朋友，家里比较贫困，大家不愿意带她去玩，怕她出不起钱。” 彭颖想到之前网上的评论“啊，难怪出来兼职。” “我也在摄影馆也见过她兼职，人挺温柔，没想到现在在这唱歌了。”有人搭话。 彭佳继续看台上，林听雨看到她了，女孩眼睛里不再是怯而自卑的躲避，而是坦荡自然的回视。 彭佳心里一晒。 当初三中所有人都说，陈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这么一个不起眼的贫困生，还给她补课。 后来这姑娘高考考了全班第一。 现在人竟然还复读考上了京大。 就连容貌气质比起当初风头无两的李越也不遑多让。 谁说陈迟眼瞎？ 这分明就是眼光毒辣得很。 彭颖陆续说了几件事，想到那天音乐会晚上林听雨说不想见面的事，有点搞不明白“那后面是不是闹掰了，那天都不想见陈迟呢！” 彭佳摇头“也不算吧，就被人举报了。” 当时觉得人有心机，利用男生那点同情让人可怜，现在回想起来，不得不说还是挺服气这女生。 平时一声不吭，数学差就找了个拿国内奥林匹克竞赛金奖的数学大佬补课，高考更是一鸣惊人，之后便直接断联了，复读这件事她都没听说，如今更是不用说，直接让人眼前一亮。 桩桩件件都出乎意料。 但又，干得漂亮。 有人八卦刚要问，酒吧大厅突然暗了下来，人群发出一阵惊呼。 “什么情况？” “停电了。” “好像整条街都停电了。” 郁也好笑，拍拍人肩膀“甩手老板难得下来视察，结果什么都碰上了。下去了，那妞你自己管啊，我得管管我的小破酒吧了。” 陈迟朝底下扫了一眼，放下酒杯，应声“一块。” 林听雨眼前一黑，下一句压在嘴里，场面躁动了一会，没多久开了几盏应急灯，服务小哥上来说“听雨啊，音响没电唱不了歌，你先下来吧。” 林听雨点头，她没带手机，摸着黑，往休息室走。 没想到刚走两步，踩到了人，那人叫了一声，是个男人，身上有酒气，开了手机灯直射过来，光亮刺目，林听雨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男人发现是台上的歌手，眼神变得意味深长，正想伸手去扶，姑娘却被人一把拉过。 昏暗里，男人对上少年眼底渗人的寒光，怯怯收回了手。 林听雨还以为是刚踩到的男人，没睁眼一股熟悉的薄荷味沁入鼻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人扯着走，他步子大，她又甩不开，只能踉跄跟在身后。 她有点恼“放手！” 又是霸道的不放。 到过道尽头，人才松了手。 林听雨没想到人会找到这来，往后退了一步，可身后是一堵墙，无路可退。 陈迟脸色微沉，那份兼职才没了多久，这么快又重新找了一份，除了缺钱他想不到什么理由。 到底是心疼，语气没有很硬“缺钱？” “不关你事！” 他不跟她计较这些，言语笃定“这地方不合适你。” 林听雨抬眼，眼底酿了很多情绪。 她很想告诉他，比这更糟糕的地方她都待过，甚至，她就是从糟糕里长大的。 “缺多少？”陈迟直接问。 缺多少？多么轻易的一句话。 林听雨低头无奈苦笑，看着这进退两难的距离，冷了声“陈迟，我缺钱我会自己挣，不需要你的钱，我说的很清楚了，你能不能...别老过来烦我！” 陈迟对她这种话有了心里准备，轻嗤了一声“当做是银行借给你，烦你，还没那闲工夫。” 林听雨回看过去。 姑娘那双眸子在黑夜里依旧明亮，声线却冷静的不带一丝温度。 “陈迟，你是不是觉得我依然在舍本逐末？然后跟高中一样又想乐善好施？” 对上她眼睛，陈迟沉默了。 理智上来说，他的确认为为这些得不偿失，感情上来说，他舍不得人这么忙碌，特别在这种地方。 林听雨却明白，这个人一直都太优越了。 三年前就明白了，陈迟随手一掏便是一百一百的零花钱，平常吃穿用度都高一个阶层。而且真要算下来，他父亲是南城首富，这样的名头，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所以，陈迟可以永远不用考虑金钱，可以轻而易举跟她说—— 你别舍本逐末，先好好学习。 他可以在能力范围内能去享受更好的，甚至给她最好的。 她却不能回馈对等的东西，甚至好一点点的，她都难以负荷。 他不是别的普通少年，家境优渥，品貌优秀，人人羡仰，走近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就连相处都得将自己拔高一截，怕怠慢了他。 因此板栗她挑了最好的买，哪怕她平时都舍不得，他生日送他的钢笔，在橱窗看了又看，最后怕拿不出手选了最好的，哪怕那昂贵到她自己根本没法负荷。 她在用力踮起脚尖去对得起这个少年的好。 但踮起脚尖又怎么能够站的稳？ 更可况林听雨从来都只是一个生长在闭塞小镇的贫苦女孩，一直为三两钱财挣扎，为爬出泥泞困苦。 拮据窘迫节省自卑才是她的主旋律。 该怎么样去靠近这么一个人人都得道一句大少爷的少年？ 从来都是—— 他身披华服，骄阳炙热，而她深陷泥沼，荆棘丛生。 一时间，林听雨心头万般苦涩，千言万语堵着，有口难开。 她无力跟面前的人讨论争辩，也不该将人牵扯进来，想从侧边走。 陈迟抬手压住墙壁，拦住人去路。 她拒绝自己无可厚非，甚至厌恶他都行，但陈迟见不得人将自己的人生走废。 这里太乱了，她是不傻，但即便是在他的地盘，也总有他护不住的时候。 “林听雨！有些道理不用我教你了！晚上来这，白天去补课，浪费学习机会不说，刚刚那个人心里怎么想的你知道吗？如果出了事，你以后人生怎么负责？！” 林听雨含泪闭了闭眼。 这个人说的话从来都没有错，真是十足像极了位良师。 甚至为了劝她，小题大做，那人她不过踩了一脚而已。 不过也是，他的世界比她轻松多了，根本没法也不用体会她的无奈。 正要开口，过道外传来一声喊。 “佳佳！” 第94章 旧事重提 彭颖顺着彭佳瞧的方向看过去 “那不是陈迟吗？” 林听雨听见声音弯腰从人手臂下逃脱，见两人站在出口，敛了敛脸上的情绪 “让一下？” 彭佳倒是很坦荡，摊开手“刚刚听说供电局在抢修，估计得大半个小时，一时半会你也唱不了歌了，难得碰见，一块喝杯酒？” 换以往，林听雨宁愿自己待着也不愿意去，但想了想独处身后的人可能会找上来，她点头说了一声好。 三人回到卡座，大家见人将林听雨带了回来，纷纷起身说了句学妹好。 林听雨礼貌打了招呼，在彭颖旁边坐了下来。 酒吧秩序维持得不错，昏昏暗暗的氛围更让夜场暗流涌动，甚至为享受这一刻的意外，酒都没停。 彭佳给人递了一杯朗姆酒，林听雨接过来喝了一口，入口微甜，下了喉咙辛辣感就上来了，烧嗓子。 彭颖问“学妹，怎么想到过来这当主唱了？” 林听雨细细用酒润了润喉咙，慢慢喝，音色跟唱歌时不太一样，温和清润“唱得还行就来了。” 几人听了皆是笑。 这叫唱得还行？ 说到这，彭佳纳闷“我记得你高中的时候还参加过十大歌手的比赛，怎么那会居然落选了？没发挥好？” 到底是老同学，见面寒暄都带旧事。 林听雨笑笑，没即刻答。 其实初选那天，林听雨并没有搞砸，她发挥良好。 只不过在她唱完走出教室时，发现自己放口袋的头绳掉了，便折回去捡，那是间有小过道的教室。 她无意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这个林听雨唱得很不错，声线很特别，现在只剩最后一个名额啦，李老师您看呢，越越也唱得可以。” 越越，是李越。 她跟那老师是亲戚。 “你们觉得呢？这姑娘是有点天赋，但是我看啊，还是让越越上台会好看一些，毕竟上台得买礼服，听说她领着补助，估计有点困难，没必要给人增加负担，是吧。” 南城三中的升学率的确不如重点，但因为介于差和好，多数富家子弟成绩不太好的会交大笔择校费在这读书，类似杨远，也有很多特长生，靠着艺术体育的特长升学，譬如陆羽行。 是以活动有学生家长赞助，一向举办得盛大，样样要求够排面，就连老师也崇尚奢侈。 她这么阴差阳错的，听到了真相。 时过经年，有些事情忘的忘，释怀的释怀，再谈不过一笑而过，林听雨耸耸肩 “是啊，没发挥好。” “你去混乐队吧，当主唱，保不齐能签约。” “没想法。” 她喜欢摄影，不是喜欢唱歌，虽然相比而言，自己在唱歌上面算有是天赋。 彭颖看着那张精灵般的俏脸，还想劝，彭佳端了酒杯，自顾自碰了碰她的杯沿，补充“她喜欢摄影。” 林听雨还是记不起人叫什么名字，只好礼貌地也喝了口酒。 彭佳刚听了两人的对话，越发好奇起来，按理说一个没去留学，一个复读去了京大，怎么算也算一段佳话来了，怎么还吵上了？ 陈迟跟高中一模一样，甚至更加出色，随便站人群里都扎眼得很，林听雨没理由看不上，结果偏偏还是身边这位不领情，也不知是欲擒故纵，还是真心不喜欢了。 若论起这位老同学有什么令人印象深刻的，有几条，语文好，家境差，跟年级第一早恋，高考一鸣惊人，剩下的，就是极为热爱摄影，一台老旧的相机天天不离手。 彭佳看向人，意外问“你当时不是想去南大学摄影？” 林听雨闻言神色微凝，脸上还是淡笑，眼底分明透着股冷意。 林听雨数学很差那段时间，语文和英语的好被一平均，成绩不上不下，在数学课答不上来问题。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可班主任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厉声问她“你这样以后能考什么学校！有什么前途？难道回家种田？” 就连回家种田也成了一种带颜色的歧视。 教室里一道道目光看过来。 玩味，揶揄，看笑话，她记不清了。 低头的姑娘双手紧握，想反驳。 回家种田又如何？ 人立于世，各有所求，有人为扬名万里，有人赏星光三两，但只要不偷不抢，堂堂正正，又有何可愧？ 又明白在这个攀比虚荣的环境里，根本得不到应有的正视。 局促间，她记起了少年补课教她的第一趟课。 林听雨那会知道自己数学落下太多了，为了让陈迟做好心里准备，给人打了预防针，将自己数学一路以来的惨烈战绩说了个明明白白。 陈迟看着她，只说了一句话 “没尽力，就没资格说不行。” 他的第一堂课，不是教她数学，而是告诉她。 “学不能漫无目标的学，定个目标。” 她说了一个学校，堪堪能考上的那种。 陈迟摇头。 “太容易实现，配不上尽力。” “南大？” 她小心翼翼说出这个渴望已久的学校名，南大摄影系创办于五四运动时期，至今已有百年历史，去南大学摄影，对林听雨来说真的一件很望尘莫及的事。 他勉强点头，鼓励她“可以。” “但林听雨，如果你够努力，更好的地方，又何尝不可。” 那堂课上，贯来只会在数学课上低头听训的女孩，第一次抬起了头，声音坚定 “我能考南大，去学摄影成为一名摄影师。” 彭颖至今还记得那堂课上，林听雨说了那句话后，班里响了小半分钟的嘲笑。 以至于后来，高考成绩一出，平日成绩中游的贫困生一举跃居榜首，一片哗然。 但没人再谈起这事来。 因为，大家谁都不想承认自己啪啪打脸了。 理所当然都以为人黑马逆袭了。 结果人去复读了，还考上了远比南大高了多少个档次的京大，三中建校以来，除了陈迟那种天资聪颖半路打岔来的，能有多少个考上京大的？就连能够得上南大这种985的都寥寥无几。 如今，不知道谁笑谁。 彭颖同伴微微皱眉，到底是京大光环太盛，言辞多少透着股瞧不上的意味 “南大吗？也还行那所学校，不过离京都挺远，离你们南城挺近的啊。” 林听雨点头，温温柔柔附和了一句 “嗯，还行。” 彭佳直接将那杯酒干了。 酒壮怂人胆，反正都被笑了，而且人家有这实力，现在看往事看法不一样，彭佳也只是好奇，没别的意思，继续问 “那你怎么复读了啊？” 话音刚落，一旁有人不小心摔了酒杯，玻璃砸在地板上，噼啪碎掉的声音连带着这句话，将林听雨拉回了往事里。 第95章 变故 林听雨记不清那天的场面有多混乱了。 家里被砸得面目全非，装裱相册玻璃也是这样碎了一地，林今昭清瘦的身板跟几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抗衡，被推倒在地，鼻青脸肿仍不肯低头。 那时候林清泉的葬礼举办完没多久，尸骨未寒这个词，没想过有一天也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一病真的会倾家荡产。 那些年大大小小的手术医药费等花销，早已使得家里入不敷出，林听雨知道家里欠了不少钱，但具体并没有多少概念。 没想到，最先拿他们开刀的，是一向疼爱她的舅舅。 林伯母一家听到动静也过来了，她以为他们是来帮忙的，急跑过去，刚刚想说话，舅妈尖锐的声音先一步响起来 “你们来评评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有钱不还，怪得了谁！” 林母立马保证道“还的，我们会还钱的！” 一个母亲为了子女匍匐到辈分比她矮一截的人面前，双手合十，卑微求人“弟妹，求求你，过半年，这钱我们一定会还！先让阿听去上大学好不好！她考得很好，她可以去很好的学校了！” 林听雨被林母保护得很好，她并没有过多参与那些人情冷暖，一时间手足无措。 女人冷笑“她上大学关我们什么事！上个大学要花多少钱？谁家没有难处？我不管，人死了报销回来好大一笔钱吧？必须还钱！” 上个大学省吃俭用的确不需要很多钱，但学摄影，却意味着需要很多钱。 林母不是不知道女儿爱好，女儿这么努力能上理想院校，又从小到大都喜欢，自然竭尽全力想满足。 但林伯母听到这一句，脸色立马变了 “对啊，说起来，当初林清泉刚刚生病那会，还欠我们一万块呢！” 他们不是来帮忙的，他们是来落井下石的。 林听雨每每回忆起来，仍觉得伯母那句话像一柄利刃，狠狠划开她从未见到的阴暗面。 成长，或许真的只需要一个瞬间。 “啪！” 一把木椅用力摔在了地板上。 众人都看过来。 林听雨扶起母亲，深吸一口气 “还，现在就还，欠你们多少我们一分不少都还给你们。” 林母怕他们翻家里的东西，将存折藏在了她身上，就是知道他们不敢动一个女孩。 林听雨从口袋里拿出存折，几人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阿听你干什么！”林母急忙扯住女儿，想收好那存折。 她拉住母亲的手“阿妈，你信我，我有办法的，我一定会去读大学的，先还钱。” 林今昭什么都没说，只是第二天，偷偷收拾东西去了电子厂。 不满16岁属于童工，顶着别人名号偷偷代工，挣差价，林今昭为了多挣一点钱晚上熬夜加班，十根手指都磨破了，也不肯回来。 她认真解释自己考得不好，想从头再来，劝完母亲，又一个人去找弟弟。 那个曾经抱怨爸妈偏心，时常跟她拌嘴打架的弟弟，为了他姐姐能好好上大学，本来就偏瘦的体型，熬夜加班只剩一把架子，捧着3000块钱，说有钱可以去读大学。 父母瞒着她手术，瞒着她家里很好，让她安心去考试。 他们把最好的爱留给她，可她没好好把握那三年，陈迟打那个电话更像是压在心里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要复读，要上大学，她得争气，去更好的地方，离那些人远远的。 甚至，她还想要找那个光亮的少年。 ...... 响声吸引人看过去。 有人瞧清那边情况，眉色飞舞 “那不是陈迟？往这边看呢！这学弟长得真正啊！” 男生背靠卡座，交叠长腿随意坐着，一个胆子大的女孩从隔壁坐过去搭讪，可人姿态娴熟捏住酒杯，漫不经心晃着杯里的酒，和旁边女孩的笑语嫣然截然相反，清冽沉寂又游刃有余。 注意到她们的视线，淡淡的目光清浅扫过来。 暗淡里，对上那道目光，林听雨视线没有半分停留，撇头将杯里的朗姆酒一饮而尽。 辛辣直往喉咙里钻，却一点没够疼。 随即扯出一个不及眼底的笑，答“想要去更好的学校，复读了。” 彭颖扯她，示意她回看“学妹，他不是追你吗？这个都追到这了啊！” 林听雨没动，拿了瓶啤酒往杯里倒。 那边的动静陆续从几个八卦的女孩嘴里说出来。 “看，那女生真有勇气，还跟他赌。” “啧，那只手摇骰子真他妈帅啊！” “瞧那女生表情，输了输了。” 有人感叹“这种极品，有实力又不是花架子，难怪旁边那女生输了还不肯走，眼睛都要黏上去了。” “那肯定啊，傍上了那豪门大少奶奶。”说完那人碰了碰林听雨杯，眼底意味深长。 林听雨微皱眉，不回应。 见她兴致不高，接下来话题也没怎么往她身上扯。 彭佳越看越摸不透人在想什么，话到嘴边，几次都被人清清浅浅的目光止住。 没多久，酒吧灯光亮了起来。 时间也差不多了，林听雨起身说去个卫生间，不陪他们了。 彭佳跟了上去，见人从卫生间出来，刚刚她听了一半，还是没忍住好奇“既然都复读来京大了，怎么不再聪明点跟了陈迟？他怎么算都是有钱人的儿子，你也不用来这卖唱。” 林听雨洗手的动作一顿。 她抬头看向镜子，里面的自己，有些东西，的确不复从前，但有些，却一直都没变。 又回看女孩，很浅的笑了一下，甚至听不出是在自嘲 “我不是很笨吗？数学没学好。” 一直都不会算。 说完，她抽了纸巾慢条斯理擦干净手，转身前还点头礼貌的走出了卫生间。 彭佳愣在原地。 林听雨把曾经的那些嘲笑一一都还了回来，用这样淡然的方式，根本不屑于和他们这些—— 永远赶不上她步伐的人做证明。 她只是，默不作声的，用力甩开了所有嘲笑她的人。 第96章 黎明未至 林听雨回到舞台，扫了眼下面的人群。 陈迟没在。 她缓了口气，工作还得继续，下半场被停电一折腾，时间没剩多少，到凌晨4点半，清场做了交接，算是结束。 唱了一晚上又喝了酒，林听雨喉咙疼得慌，回到休息室喝了点温水，还是感觉有一把刀子在不停地在割着，她握紧杯子，有点庆幸。 无意间见了这里招聘歌手的信息，想着试试，京西地铁停运一般是11点，她周一到周五时间调不开，大晚上回去也麻烦，所以只周末过来。 真该谢谢爸妈给了她一副好嗓子，不然一周来两天，还真拿不到这么丰厚的报酬。 现在这个点，打不到车，她正想着这回该怎么回去，进来一个服务生，跟她还算熟 “听雨啊，老板说今晚奖励一下大家，吃个凌晨4点的夜宵，快点过来！” 这老板还挺阔绰的，林听雨来了不久，时常见人请客。 看了手表，她咽下干涩，轻声说“应该算早餐了。” 到卡座发现桌面上一堆水果，还有各式粥点包子。 林听雨有些诧异，酒吧里多数是男生，吃的东西重口下酒，烧烤之类居多。 这回是换换口味？ “还真被听雨说中了，提前吃早餐了。” 她端了一杯豆浆，入口很香甜，许是温度刚刚好，灼痛的嗓子也舒服不少。 大伙闲谈，隔壁小哥说“听雨，你不知道，今晚二楼有两个醉鬼喝醉了耍酒疯，妈的...” 男人正要说完，旁边人拿手肘戳了戳他，那人反应过来，看着女孩一脸无邪纯净，软了语调“这种话还是不要在你这小姑娘面前讲了，就是想在你下班的时候堵你干坏事，你以后注意一点啊！” “对对，小姑娘家家的，出门要注意一点。” 林听雨听得有些心惊肉跳，她是缺钱，但真要是因为这样出了什么事，不仅得不偿失，而且母亲和弟弟能急疯。 里面属她年纪最小，又刚来没多久，大伙挺照顾她。 握紧豆浆，认真点头“嗯，我以后注意一点。” 小哥安慰她“不过不用担心啊，有人替你收拾了他们俩了，有个客人看不惯直接给人打了，把那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老板也吩咐来下注意一点这种事。” 想到二楼的那声叫喊，原来是这件事。 说到这，小哥感叹“那男生真他妈帅啊！” “打完了还冷冷说手脏。我一男的都自愧不如，这人是真帅。” 林听雨有点惊讶，酒吧里其实什么话都有，但有人直接开干的，少。 许是这个场景太熟悉，她下意识想起那天傍晚，问他是不是把孙芳前男友给打了，人淡淡也说嫌手脏的样子。 刚刚以为陈迟小题大做的想法一晃而过。 只瞬间，她就明白了，他刚刚说—— 出了事怎么办？ 开口问“那个人是不是长得很英俊？单眼皮很年轻？” 小哥点头“对啊，贼英俊！别看年轻，打人来那叫一狠厉。” “你认识啊？听雨？” 林听雨了然，摇摇头。 大家继续七嘴八舌谈论今天遇到的奇葩客人和趣事，她默默吃着，心口却像是压了一团棉花，闷的透不过气来。 一会，她留意到老板不在，便问“盛哥呢？” “他怕我们吃不好，回办公室了。” 吃完，林听雨上了二楼，她想过来谢老板。 但连敲了三声门，里面都没回应，也没再继续，跟值班的人打了声招呼，出了酒吧。 天刚蒙蒙亮，外头空气清新，那些吵杂热闹褪去，街道也格外冷清。 林听雨一抬眼，便瞧见门口不远处侧立着的人，似乎是见到她一下没反应过来，呛了一口烟，躬身轻咳，拧着眉灭掉了手里的烟。 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不等人来，她走过去，压着心里的酸意问“你今天又替我打了人？” 陈迟往嘴里丢了一颗薄荷糖，硬糖咬出一声脆响，低嗤“没那功夫。” 嘴硬。 偏偏心软。 林听雨低下眼，看向他的手，关节上还带着结痂，没有新伤。 只是不知道下一刻，又会添上什么新的伤痕。 而且陈迟状态算不上好。 他一般都将头发修剪得利落，如今发丝已经长到眉目，盖了一半少年的朝气，虽然因着轮廓太好，这样的发型看着依然英俊，但多少还是多了几分阴郁，有种渐渐蔓延的败坏感。 他压着情绪问“林听雨，你执意要这样是吗？拿自己人生来赌？” 林听雨对上那双眼睛，逐渐模糊了视线。 她其实可以说“高中送你的板栗是我兼职攒下来的钱买的，生日送你的那只钢笔我是借钱才买得起的，你现在看到的林听雨就是靠这些兼职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所有人前的光鲜我得花光所有力气，我需要这份兼职，我外婆生病了，现在每一分钱于我都很重要。” 她还可以将那些苦全部倒出来，告诉他自己走到今天不容易，告诉他自己需要很多钱，告诉他自己背后还有家人要护。 她甚至可以表现得柔弱一点，像孙芳一样靠男朋友，或者像高中同学说的。 聪明点，跟了陈迟。 靠他这个最有可能能帮她处理好一切的人，就像他说的，缺多少，只要她说，陈迟一定会帮她的。 可最后，姑娘只静静说“陈迟，这是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不用你来插手。” “我会小心，下次别多管闲事。” 多管闲事？ 陈迟觉得这个人嘴里能吐刀子。 他将口腔的碎糖一股脑咽下去，喝过酒又吸了烟的嗓子哑得不像话，低低呵了一声，却在看向那双眼睛时，压住了嘲讽的话。 昏暗清晨里，姑娘白到可见血管的眼下皮肤淡淡泛着青。 他终究是忍不住骂了一个字。 “蠢！” 姑娘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转身往地铁口走。 不过她一回头，硕大的泪无声就沿着面颊坠了下来。 没错，林听雨就是太蠢了。 就像当初，她单纯以为将钱还给那些欠债的亲戚，便可以摆脱困境，远离那些争吵和无力。 事实却是，一只猎狗拽住了食物的一角，怎么可能再松口？ 它们想要的是一整头羚羊，甚至是嗷嗷待哺的羔羊。 但它们没有任何错。 因为没有食物。 就得死。 悲哀的是，这场盛宴引来了四面八方各式各样的狩猎者，带着凶狠的目光，恶狠狠盯着流血的地方，都恨不得冲上去撕咬上一口，分上一杯羹。 陈迟给她打了那通电话，她试过联系他。 但陈迟在跟她僵持。 陈迟就是这样，太聪明了，很多事情预判就知道结果。 也太霸道固执了，他只留给她一个答复，会在京大等她。 他要赌她的真心。 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条信息最开始的版本，是—— 陈迟，你等等我。 他说，我赌你，这次会不会来。 可陈迟，她这样怎么找你？ 她就要被这些丑陋掩埋了，喘不过气了。 最终几经思量下，那条原是奔向少年的回应，竟变成了最伤人的利器。 同样是喜欢，钟婷她可以以整个家族作为他的靠山。 她林听雨呢？ 她什么都没有。 她不能陪他到人声鼎沸，不知道自己还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就连他为自己受伤了，想给他买好一点的药...她都买不起，甚至现在这种时候，她都不能分更多的时间给他，答应他的事情一次次做不到。 这种感觉太令人难受。 就算两全，她为家人奔忙，满足两个人拉扯的喜欢，要一个结果，但陈迟是什么人，他会让自己这样吗？ 不会。 他只会想着法子怎么帮自己罢了。 他何须如此？ 况且她身上背负的太多了。 她要还清家里的欠款，她不想外婆被病痛折磨不得善终，她不想母亲辛劳一辈子，她不想弟弟跟自己一样面临前途和现实的考验。 不要像她一样，在兼职和学习之间来回奔忙，在本该肆意的年纪，四处见风景的年华里，纠结那点钱。 在生活的拮据里变得自卑敏感。 渴望被现实拉扯的感觉，林听雨尝过一次，真的太苦了，她不要爱的人也这样。 她林听雨可以淋雨，可以辛苦，可以忙碌，甚至可以烂在泥地里。 可她爱的人，不可以。 包括他，也要好好的。 黎明未至，前路昏暗，林听雨没想到，到最后，远离他，竟然成为了—— 她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 第97章 咱们换一个嘛 林听雨回到寝室还早，吃了几片润喉糖，却迟迟难以入眠，脑子仿佛是在自我折磨，一闭眼全是那个人的脸。 最后只能翻身下床，从抽屉里翻出一盒药，看着上面的包装，掐了掐手心，倒出两颗就着水一口吞下。 中午苏宁回来，一开门，见人趴在桌面上睡着了，床头灯还亮着。 走近关灯发现这姑娘长睫下一片黛青，侧趴着，下颚线条收得流畅，骨骼也明显。 她似乎，又瘦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她甚至，有些瘦弱的破碎美感。 拿了薄毯盖上去，苏宁轻叹气 “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偏偏比男生还要拼，真是可惜了这身资本。” 林听雨醒时，揉了揉僵硬的脊椎，拿过手机查看时间，有一条周沐的信息。 【听雨，周六不是曾奕生日吗？你过去吗？】 他跟自己说了。 林听雨想了自己行程，楚嫣的课和晚上酒吧的驻场都衔接着，回 【晚上我没空，可能不去吧。】 【啊？我还想你顺路帮我个东西送给他呢，上次不小心玩坏了他一只篮球，算是当生日礼物赔给他啦！】 林听雨知道周沐去了西北不方便，想了想，应【那我顺路帮你拿过去。】 周六从楚嫣家出来，林听雨找了家精品店，打算挑个礼物顺带拿过去。只是看着那些物件，多是精致不实用，挑不出来。 无意抬头，看见一只八音盒，愣了愣。 她也有一只。 是那个她没救成功的小男孩送的。 不得不说，一个小男孩挑的东西还挺讨女孩喜欢。 那是一只木质的八音盒，有两只一深一浅的木色猫咪在两侧，中间小篮子里还装着两只小猫，外头还有一只，一家五口，很温馨。 配乐是ephemeral memories，一首纯音乐，中间小提琴部分，随着调子往上，有一种柔和但不失力量，向上坚韧的感觉。 她也很喜欢。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像她一样留下阴影，最好，学会了游泳，没被影响吧。 下意识的，拧了那旋转按钮。 猫咪开始旋转，放出来的音乐，却不是那首熟悉的ephemeral memories。 林听雨一愣，心里有些想法模糊不清，又渐渐凝聚成一个方向。 跑去前台问“老板你这个八音盒，配乐是固定的吗？还是可以换？” 老板摇头“一般来说出厂了就是不可以的，里面的构造已经固定了，但可以定制，选择曲目。” 出了店面，林听雨捏紧手机，她刚刚在网上搜了同款，配乐全是一阵简单的叮叮铛声。 也就是说，那礼盒的音乐，是陈迟专门去定制的。 她想到那天，陆羽行说的话。 “得，陈大少爷，你就憋着吧。” 也许，那小孩并没有感谢她，可那个少年却为她那份救人的勇敢，买了礼物。 他还善意提醒她—— 挽救了别人的生命，别让自己的人生在下坠。 外头六月夕阳依旧闷热，林听雨一时间，也分不清，究竟是阳光刺眼，还是眼底酸涩，却都还没眨眼，泪便滚了下去。 到了地，曾奕出来接她。 林听雨将情绪提上来点，道了一句“生日快乐啊！” 便将礼物递过去“生日快乐啊！周沐给你的礼物，你常打篮球，应该用得上，我来的匆忙，挑的不太用心，一个小帆船，扬帆起航吧。” 里面有人走出来，高兴问 “是不是嫂子？” 曾奕皱眉，回头啧了一声。 “哦哦，不是不是，认错了。”麦色皮肤的男生挠头，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解释“我说的是另一个，刘哥，刘哥的嫂子，不是曾奕不是曾奕。” 林听雨摇头温笑“我不进去了，等会还有工作，先走了。” 曾奕知道她忙碌，不做强求“没事，你忙就去忙，礼物收到了，谢谢。” 那男生以为是自己的原因让人误会，说什么也让人吃块蛋糕再走。 林听雨推脱不过，跟着人群留了一会。 “下手真重，你们看曾奕被抹成什么样了？纸巾呢？” “找不到了！” 闻言林听雨放下蛋糕，翻了书包，里面好几本初中课本，难找，只好先拿了部分出来。 递过去包小抽纸“给。” 曾奕看着女孩伸手的动作，莫名些怔住，正欲开口。 一道铃却先一步响起来，林听雨一个醒神放下纸，拿过书包，有些歉意 “我时间到了，先走啦。” 包厢里。 有人开始不顾及“啧，曾奕，这个女孩有点难搞啊，看着温温柔柔的，但其实主意可大。” 曾奕喝了杯啤酒，不置可否。 有人附和“是啊，诶，你看，另一个女孩送了什么。”说罢看向那礼盒，透明方盒中间是一只红色篮球，包装得精美，还带了小灯，在室内亮眼又特别。 “哇哦，这篮球可以喔，威尔胜 solution，用心了啊，这个球曾奕最喜欢。” 那男生劝慰“我就是说这个才是那嫂子嘛，奕哥看看别人啊！” 中央俊朗的男生神色微变，冷了声“你当挑菜，换着吃？” 那男生心里一哂，人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不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转身回去时，在沙发下踩到了什么东西，他蹲下捡了起来 “诶，谁的笔记本？好不容易聚一下，你们来还搞学习啊？” ...... 这周，林听雨没在酒吧见到陈迟。 这让她松了一口气，起码，他不用浪费时间大晚上跟她在这耗。 新的一周开始，随着西北拍摄项目结束，张晓一和周沐也跟着林静老师的团队回来了，之前没上的实践课，也补了回来。 课题综述讲完，老师让同学自行分组，商量去哪取景。 520基本上都组一个组，几人没什么想法，林听雨倒有一个地方挺想去，提议“我想去凤凰镇，拍点比较原始的。” 京都开发程度太高了，遍布林立的高楼和浮华灯光让置身其中的人都开始虚幻，她怀念小镇那些不要钱就美如画的山云了。 苏宁点点头“可以啊，不过凤凰镇离我们这里挺偏远的，我们还是得做足准备，各自确定好拍摄内容，安排好过去比较稳妥。” 周沐外出的兴奋劲没过去，迫切想试试手“那我们做一下方案再回去?” 几人达成一致，讨论到一半，林听雨搁一旁的手机一震。 是曾奕。 【上次你落了个本子在我这。】附带了一张图片。 苏宁瞧见了，起哄“哟~这不是流水的追求小兵，铁打的守护教官吗！” 这调侃连张晓一都直呼精准。 林听雨真是无奈，拿过手机，想到少了的确不方便，她回【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过去拿。】 一条语音弹了出来 【今天过来你们南校区打球，拿过来了，一块吃个饭？你们在北边吗？】 苏宁一听南北都没分清便急呼:“在在在！” 张晓一:“...对对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周沐:“......” 见她们这样兴奋，林听雨想了想，应【我们在南边行知楼一楼。】 ...... 行知楼二楼。 一道下课铃敲响，台上半花白发的老师放下厚实的一本《走向新建筑》，声音浑厚硬朗 “考试时间到了，交卷。” 底下没人愿意动，他站起身催促“快点。” 有学生抱怨“钟老师，你这考卷超纲了啊！” 台上的男人已年过半百，却依然精神抖擞，一身笔挺的中山装，扶了扶眼镜往台下一扫，冷哼“没超纲，是你们这些懒虫，觉得是个选修课不上心，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对了，别忘了写上学号，你们认得我，我可认不得你们，对不上号。” 学生唉声叹气起身交卷，季朔也苦着张脸站起身。 瞧见前排的人，眉一挑。 他刚刚都没注意，陈迟这个往常都提前交卷的家伙，居然老老实实坐到了最后一分钟？ 季朔上去拍他“诶，等会一块吃饭啊，什么时候考完你跟我们吃过一顿饭，必须去。” 一张卷子丢过来，背影落拓的男生起身往外走，只撂下句话 “过道抽根烟。” 季朔捧着卷子，偷瞄了一眼，看到上面的字迹，啧了声。 人家都是答卷，他这是来练书法来了？ 过道。 季朔看着垃圾桶上插着的数根烟头，悻悻然。 这家伙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 ，平时球也踢得不在状态，烟抽得也越来越狠了。 楼栋传来一阵女孩讲话声，英挺男生吸了最后一口，利落灭掉手里半截没燃尽的烟，随手推了过道的窗，从烟雾里走了出来，冷然的脸上虽有几分不耐，骨子里的质感却并不会让人厌烦。 几人一块走，室友最近没怎么见这人，多嘴问“对了，最近没见你去研究院，你是去追摄影系那女孩了吗？” 又是一阵沉默。 季朔跟身后两人对看了一眼，摸了摸鼻子，凑上去，还是斟酌了语气 “那啥，她要实在不喜欢你，咱们换一个嘛，跟她相似的女孩也不是没有，我看房雅就挺...” 男生薄窄的眼皮掀了起来，声极淡“饭不吃，可以说。” 季朔心里一哂。 这人从追一姑娘就开始反常，最近更是烟酒局频繁。 季朔能不知道他？ 他不是去追姑娘了，而是去麻痹自己去了。 这情伤，怎么说呢，不严重，但放陈迟身上，挺严重的了。 因为到了大学，多少人没了高考父母老师的约束懒得不成样，可陈迟不一样，比赛、学习、运动，样样一丝不苟到令人自愧不如，极其自律的一人。 要不是突然对一姑娘感兴趣，季朔觉这个人搞学术研究，那真是没话说。 季朔给室友递了一个眼神，追上去，却被人焉的一个停顿磕到了脑门 “嘶，咋不走？” 男生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几人顺着他视线一看。 真是巧了。 陈迟追的那姑娘跟一个男生正有说有笑。 第98章 决绝 教室内。 几人确定好拍摄计划，正收拾东西，门口被敲了敲。 周沐看过去。 男生一身黑色训练服，站姿笔挺，头发剃得很短，轮廓和五官都带着军人的硬朗，皮肤呈现小麦色，多了几分野性。 季朔看到人穿着印有徽章的警服t恤，小声补充“那是人民公大的，好像是上次听雨小美女室友说入学就一直追求她的那个。” 想起什么，他补充“哦，就一块复读那个。” 同伴有人是篮球队的，京都几个一流学校经常有联赛一块打，见人也脸熟，也随口“是比我们小一届，球打得不错，挺招女生喜欢。” 人站前头，一言不发。 季朔见人脸色越来越难看，暗叫不妙，手肘戳了室友，连忙说“这人哪有你吃香?我觉得听雨小美女看不上他。” 但接下来，季朔在一旁听得看得都直冒冷汗。 不远处。 曾奕将本子递过去“生日会落在沙发底下了，被踩了一脚。” 木色笔记本落了一个鞋印，挺明显。 苏宁一看，插话“人家特意去给你庆生，结果丢了笔记本不说，还被踩了一脚，过分了啊！” 人和煦笑笑，竟从身后拿出了本一模一样的 “嗯，是怪我，给，赔你本新的。” 苏宁看热闹不嫌事大，暧昧的眼光直往他们俩身上扫，张晓一见多不怪，周沐脸上也没有什么变化。 林听雨对她们这种揶揄还是不太习惯，不好在大家面前不接，道谢接过笔记本。 而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却像是女孩被同学打趣后娇羞的场面。 碰见她跟曾奕在一块，陈迟脸上有片刻空白，连带着那些往事也一一浮现。 当初林听雨将笔记本还了回来，人也刻意避免跟他接触。 他从来骄傲，真心得不到重视倒也不必再低头。 直到有一天，陆羽行给他带了一个消息。 胆小鬼也是有人喜欢的。 少年骄傲，可又放不下。 陆羽行拽着他目睹了两个人一块下自习，除了杨钰，陈迟还没见她跟谁关系好，他以为，林听雨当初是喜欢上了别人，跟他避嫌。 到底是执着求终的性子，想要问个清楚，没想到这傻姑娘因为别人讲两句就要跟他划清界限。 呵！ 他看上的人又岂是别人随便能抢的。 不远处的几人谈论到什么，陈迟听见姑娘温和的声音，她笑着跟人说“芋儿鸡，上次吃过一次，很不错。” 却在转身看见他的片刻，凝住了脸上的笑。 画面熟悉到他觉得有些讽刺。 因为从前，那个胆小鬼，也是如此，见了他，笑都戛然而止。 众人也是没想到这么巧，瞧见对面那面色冷沉的少年，谈笑都不自觉停了下来。 时隔三年，曾奕看了一眼身侧的人，随后不平不淡对看过去。 四周分明安静，空气里却隐约嗅到硝烟味。 几个女孩不由看向林听雨，人只温和说“你们先去吃，我还有一点事，很快。” 剩他们三人。 陈迟眸底一层冷霜，他想到姑娘之前拒绝他的理由，她有别的理由。 他声线都轻颤“因为他?” “你把我丢下，然后选择了他？” 他走近，眼底发红，阴鸷得骇人“还是说，你跟着他来到了京都？” 室友的话他不是没听见，两个人都复读了，所以，复读来这，或许真的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也许真像人说的，不想欠他的，仅此而已。 给他的，只有沉默。 他红着眼眶吼“说啊！” 曾奕拉过人，正要上前开口，被人拦住。 林听雨站在两个人中间。 陈迟死死盯着她护人的样子，本就疼得厉害的心更是泛起一阵阵苦涩。 原来，她也会为另一个男生庆生，送他礼物，甚至轻松收下另一个男生送的笔记本。 自己不是例外。 她的世界里，自己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那一个，甚至是，不需要讨厌的那一个。 “我们之间的事跟他无关。” “无关？” 他讥笑了一声“是我跟你们无关，还是他跟我们无关？” 林听雨知道人要打破砂锅要个答案。 那就，让他对自己失望得彻底一点吧。 咽了咽喉咙，她说“陈迟，你究竟要我给你什么答案呢。是告诉你我们回不去了，还是说——” 林听雨从来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害人。 但陈迟说的一点没错，对他，她一直都很坏。 “你看到我身边站着别人而觉得不甘，跟一开始一样，过来质问我，我不知道你以什么身份来过问我的事？也对，你这个人，从来都是霸道不讲理，以前没看错，现在也一样，一样狂妄自大。” 陈迟看着她，就这么听着。 沉寂几秒，突然就笑了起来，整个人不羁又危险。 眼前的人陌生而冰冷。 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像一盆刺骨的冰水，从头到脚，扑灭他最后一点希望。 甚至是那些温暖，都在逐渐凝结成冰，成为刺向他胸口的一道冷刃。 他咬着牙，迸出的每一个字都嘶哑 “狂妄自大？看错？林听雨，你变了，变得足够冷血，也足够...令人失望。” 那个曾经一句重话都没说过的人。 被他说这么笨，以后怎么办的人。 而今过得可比他好多了，考上京大，漂亮又锐利，一堆人喜欢，怎么会笨呢？ 三年时间足够改变一个人了，只有他还在原地踏步。 甚至是，那些执着和坚持，都可笑而荒唐。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又觉得毫无意义，扭了扭头，扯着笑低嗤了声。 往后退步。 男生背影依旧挺拔，但周身的落寞和绝望却令林听雨眼睛一疼。 她闪着泪光转身，缓了缓神色，轻声 “走吧。” 曾奕看她，他知道两个人这算是彻底闹僵了，却说不上来高兴。 林听雨很擅长伪装。 像高中被人非议，也可以伪装得很好，面上无所谓，但一个人的时候，细细密密的破碎好似下一刻就会从眼睛里都跑出来。 她分明是借着他，故意说的这番话。 恰恰相反，说明在意。 “不后悔？” “应该会吧。” 她遇不上这么好的人了。 曾奕没应声。 几个学校离得不太远，他也听说过陈迟，依旧是众人追捧，除了性子太冷，样样都挑不出错。 听说陈迟追求林听雨的时候，他有些意外，但又意料之中。 只等着一个结果。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林听雨亲手借着自己的手，推开了他。 他对陈迟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今天一见，对林听雨还有多少感情不得而知，但眼底的在乎是骗不了人的。 他也许是疯了，看了眼远处 “只要你把刚刚那句话说给他听，他就会回来找你。” 林听雨笑了，白净的脸上笑出滚烫的泪来。 “算了。” 短短两字，曾奕听得心里一紧。 季朔不放心等在外面，看见陈迟微垂着头走出来，平日里从容不迫闲散淡然的人，此刻却身影落寞步调虚浮。 他走过去，却看见男生红了眼眶。 整个人都愣住了。 季朔有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目光涣散失魂落魄的人...是陈迟。 自从认识这个人开始，陈迟身上的拽劲就没下去过。 开学那天，每一个室友都热络打招呼，就这人一脸淡漠，只报了他名字，眼神都不多一个。 他想，这谁啊？ 帅是帅，怎么拽得跟暴风雪里的一头雪狼似的。 但渐渐地，发现这人是真他妈牛逼，什么事都胸有成竹，不动声色就能掌握全局，仗义大方，性子也像狼，执着和耐心没话说。 有一条倒是不像，他有头狼的本事却喜欢独行，格外冷淡。 这一瞬间，季朔觉得，陈迟的牛逼症，失效了。 而且独行的雪狼仿佛受了致命伤，眸子里的幽光—— 灭掉了。 第99章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出了教室，林听雨收到周沐的信息，说她们已经提前到颐园了，回复了一会到，手机又弹出来一条消息。 林听雨看了，轻轻扬了嘴角。 曾奕见人心情有所好转，便问“什么开心事？” 林听雨揉了揉眼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我外婆过两天可以出院了。” 曾奕听了，也为老人高兴“挺好，老人年纪大了，要好好休养。我爷爷奶奶到了这个年纪也时常身体不好，常事。” 两人浅聊了这个话题，林听雨想到自己欠人的钱，认真说“曾奕，欠你的钱我过一段时间再还给你，最近真的是麻烦你了。” 曾奕摇头，诚恳“不麻烦，能帮到你，挺好。”接着，他试探问“我听周沐说你去酒吧兼职了？” 林听雨知道身边的人有些不太能理解，但也没避讳“嗯，在台上唱歌，挺合适我的。” 瞧着她越发明晰的轮廓，曾奕开口劝“听雨，酒吧有点乱，别去了，不够钱的话，我还可以借你。” 女孩连忙摇头“不用了，已经麻烦你好多了，而且酒吧的人挺照顾我的，别担心。” 知道这姑娘要强，曾奕微叹“晚上要唱到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倒是得到了解决。 之前酒吧4点半就关门了，林听雨会找个24h便利店吃了早餐，又待一会，才回来，但最近酒吧值班的人，都会守到早上7点。 “我一般会在酒吧等到第一班地铁才回来。”知道人担心，补了一句“很安全的。” 就是走到地铁站的有一段路，要自己一个人走一走，也没什么。 颐园。 周沐看见两人出现在门口，跟人招手“快过来，芋儿鸡好了！” “沐沐，你...”张晓一看人这副热络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卷了回去。 她觉得周沐真没谁了，别人见到喜欢的人都是去抢的，结果这个人闷着不说也就算了，还上赶着撮合，还撮合自己好友。 心真大啊！ 苏宁看林听雨还跟平常没什么两样，摇摇头感叹 “看样子，陈迟真踢到铁板了。” 张晓一也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个室友实在是定力太高 “那可不！还以为陈迟跟别人不一样，结果在听雨这都一样，啧啧，这事以后毕业了都能吹10年，拒绝校草，还是那种一看就人中龙凤出类拔萃的，牛啊！” 五人六人位，林听雨先一步坐在了苏宁旁边。 周沐有些诧异，往常林听雨都跟她坐一块，还没反应过来，男生已经自然落坐在自己旁边。 黑色训练t恤衫下，一截手臂垂下，肌肉精干利落，没有一丝累赘。 张晓一注意到周沐的拘谨，连忙开口“曾奕，你实训几个月干嘛去了，是不是去山里搬砖了？黑成这样？” 曾奕抬起手臂，的确有点黑，想到那些在大太阳底下暴晒，在泥潭里翻滚的日子。 温朗笑“差不多。” “你这叫有男人味！”苏宁替人辩解。 曾奕说了几件训练的趣事，他为人温煦，好说话又绅士，让人没有距离感，跟大伙都玩得很开，把几人逗得哈哈大笑。 林听雨不怎么参与，跟着乐了一会，今天周五，晚上有楚嫣的补课。 之前她把课程都推到周末，楚嫣妈妈觉得女儿吃不消，已经跟她反馈了，思量再三，还是换了回来。 她不能吃很久，一直在埋头吃饭。 话题扯到女兵的事上。 苏宁好奇问“你们那的女兵是不是个个都一米七，剪了短发，巾帼不让须眉那种，像你这种大帅哥，肯定有兵姐姐追你对不对？” 曾奕不动声色看着女孩，似乎是赶时间，席间看了好几次手表，不太像其他女孩子，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跟学校里那些爽朗大气的女孩也不一样。 温柔又强韧，让人忍不住的想呵护，可靠近又带着礼貌。 好像，怎么也走不到人的心里。 “追倒没有，不过她们的确巾帼不让须眉。” 周沐握杯的手一紧，她知道他说了谎，掩下情绪，低头喝了一口凉茶，有些凉到心里。 曾奕之前没晒黑前，在国防科大那群准兵哥哥面前都算气质清朗的大帅哥，现下练了一身野回来，真是有糙汉兵哥那味了，能不招人喜欢？ 苏宁下意识反驳“不信！你这样怎么可能没有？” 大伙正等着回答。 一直少话的女孩却先一步站起身来，有点不好意思“抱歉啊，那个，我得去文澜路那边，家教时间快到了。” 林听雨心里有点急，6点40多了，她不能再等了。 苏宁止知道她忙，连忙摆手“林老师，去吧，晚上回来记得注意安全啊。” 她点头，朝几人摆手“那我走了啦。” 曾奕站起身，手臂徽章磕到了桌上，力道太大，别针扣不住，然后滚落在地上。 但人根本没管。 刚想开口，女孩已经背过书包往外跑走了。 他脸上表情淡下来。 三个女孩相视一眼，知趣没说话。 这两年纵然她们有意撮合甚至替人说话，可林听雨真就跟木头似的，说是朋友就是朋友，多的一点都不给。 到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随着人离去，话题下去的兴趣也不大了，浅谈了几句，三个女孩打道回府。 走到半路，周沐顿然停住了脚步，两个人回头“怎么了？” “我落了东西，回去一趟！”说罢往回跑。 “她包不拿着了吗？”苏宁纳闷。 张晓一想到刚刚那颗没找到的徽章，揽了室友肩膀“走吧，她去找该找的东西去了。” 周沐回到食堂，服务员已经收拾了桌上的餐盘。 她弯下腰在桌底下找了好久，最后在另一张桌的凳脚下，找到了那枚掉落的徽章，玫瑰金色，泛着亮。 人的注意力都是最先放在最感兴趣，最喜欢的人身上。 她想起那自己刚刚下意识看向徽章掉落方向的举动，笑了一声。 “你看，其实他和你也不过一样而已。” 第100章 不用为她而将就 林听雨紧赶慢赶终于掐着点到了楚嫣家。 楚嫣给她开的门，见她这副没喘匀气的样子，又看了一眼门外，今天周五，还有人，没来。 已经没来几周了。 她也大概明白两个人闹了矛盾，一提到陈迟，林听雨直接就回避，然后给她加题... 一个做不完不许吃，一个写不完不下课，两个她都惹不起... 林听雨缓了一口气，走上来，见到楚卿也在客厅，简单点头，跟着小姑娘回了房间。 “不错，提高了不少。” 林听雨看着那张模拟卷子，有些欣慰，楚嫣学习态度端正后，补课变得轻松不少，肯学是第一，教学只是辅导，学习是自己的，多少还是靠自己钻研。 楚嫣见人心情还可以，小心翼翼说“听雨姐，上次我不是说让你换个手机吗？是我告诉小迟哥的。” “我是想让他买个礼物哄你开心的。你们是不是因为这个闹别扭了啊？” 林听雨早猜到这件事是楚嫣通风报信，没想到小姑娘心思单纯，以为自己好心办错事，柔声说“不是这个因素，不关你的事。” 经过这段时间接触，楚嫣多少知道这个老师的为人，送她东西不要，楚丹觉得她教得好，拿一些礼品给她，她也连忙拒绝。 现在林听雨用的还是那部旧手机。 她解释“那个手机是我的一个叔叔送给小迟哥的，他其实用不上，小迟哥说谢谢我告诉他，因为正好可以送你了。” 林听雨一愣。 她以为，那是陈迟特意买给她的。 楚嫣忍不住为人说话“我之前还提议让他开车送你的，但小迟哥说，别给你压力。” 林听雨这才想起每次陈迟来接她都跟她一块挤地铁，还有之前露营说车是借的。 是了，她怎么会想不到，陈迟这样的条件，怎么会没有车？ 可为了让她没有差距感，为了照顾她的自尊，怕她不适应，希望她能接受，就连送东西都在照顾她感受，明明有车却跟她一样坐地铁来回。 一时间，林听雨心底五味杂陈。 低头缓了一会，到底是将心里的翻江倒海压了回去，挤了一个勉强的笑，说“我们只是很普通的朋友而已，就像你的隔壁班同学一样，只是认识。” 或许更糟糕一点。 她现在，应该算是一个很令他讨厌的人吧。 9点刚过，林听雨走下楼，楚卿从隔壁出来，喊了她一声，以为有什么事，回头“怎么了，楚卿？” 楚卿带上帽子，简言意骇“走吧，送你。” 林听雨下意识拒绝“不用，很快就到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没什么。” 这段路治安挺好的，没什么可担心的。 楚卿一怔，嘴角明显的扬了扬，顺手取了立在墙壁的一个滑板 “我妈让的，顺便练练滑板。” 林听雨没再推脱，楚丹的安全意识很强，平常饮食和常识教育上，的确都是嘱咐安全第一。 楚卿送到了地铁口，看着人下了地下，压低帽檐，掏出手机，发了一条简讯。 陈迟没回宿舍。 季朔回去跟室友说了这事，几人劝他去他公寓看看，怕出事。 季朔拎着压箱底的茅台敲了他公寓的门，敲了半天人不开门，他喊“你再不开门我就跟钟老告状啊！” 密码锁啪嗒一声，陈迟看都没看他，转身坐回沙发。 茶几上的烟灰缸，全是烟头。 季朔贯彻执行没了女人还有兄弟这条准则，一屁股坐过去唠嗑唠了半天，人跟冰山一样，沉默得不可撼动。 季朔有点醉了，劝“兄弟，难受就喝，你这样我那茅台白费了。” 这时，手机响了。 陈迟捞过看了一眼，将手机随手丢了回去，起身点了根烟，往17层高的全景阳台走。 季朔到底是不放心，过来查看，见人闷着在抽烟，叹了一口气，他话里话外虽然都是劝人放宽心，换个什么样的没有。 但多少还是了解一点陈迟，好不容易对一个人上心，结果是块比自己还硬的骨头。 按着陈迟这不服输的性子。 放下，挺难。 “虽然这事吧，我不太好说，但感觉听雨小美女也不喜欢那男的，你也不是没见过听雨小美女那受欢迎的样子，不是说追了两年成了好朋友吗？要成早成了。” 季朔明白他什么脾性，也从来不觉得他有什么不比过。 “再说，你要真想要，去抢又怎么样？他有本事就守着，守不住也只能怪自己玩不过你。” 烟雾中央的俊逸脸庞，露出一道极为讥讽的笑。 晚风裹着白色烟雾吹向远方，男生利落的轮廓在阴影里，竟然看不清。 开口“回去吧，还没到跳楼的地步。” 季朔看着那道冷寂的身影。 不禁想，或许自己那天根本就不该去拍浴室的门，让陈迟听到那道声音。 ....... 林听雨回寝室楼层，看见周沐站外面，好像在发信息。 刚刚走近，见她吓了一跳，连忙熄了屏，然后又将放在走廊过道一枚类似是团章的东西收了回去，藏在身后。 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听雨一下猜到了大概，温声问“给曾奕发信息啊？” “不是，我不是...”说到一半，她看着人泄了气“听雨，你什么都知道，对吧？” 姑娘笑得很温柔，说“知道你喜欢曾奕呀？” 周沐低下头，520都是通过林听雨才认识曾奕的，她喜欢上了追求自己好友的男生，说起来没什么大不了，毕竟说到底，他们也不是男女朋友。 但女孩子的友谊来得快，变质也轻而易举。 有些东西不讲，界限模糊还可真真假假继续伪装下去，可一旦说破了，事情摆在明面就不一样了。 周沐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对不起，听雨，我只是控制不住想要去靠近他，但是我没有偷偷背着你。” 林听雨平时忙也顾不上这些，觉得也是时候跟人说清楚。 她摇头“该说对不起的，从来不是你，喜欢上一个人，你没有错，哪怕我喜欢他，你也没错的，沐沐。” “我跟你抢你也不介意吗？”周沐问。 林听雨有些好笑“抢？他并不是我的所有物啊，本能以为这是共识，但还是疏忽了你的顾虑，沐沐，你的喜欢很善良，而我很抱歉。没能跟你说别顾忌我。” 听到这话，周沐略微惊讶。 她以为林听雨会多少有一点点诧异，然后起码有点不乐意。 因为人性都是自私的，有些东西哪怕不是自己的，可跟在身边久了，就是有私下不允许有人去抢，去碰。 但她居然在向自己...道歉？ 又一时了然这是个什么样的姑娘，为什么自己会愿意，让喜欢的人和她在一块。 但真这样面对时，周沐羞愧的红了眼眶 “听雨，你这样，真的让我觉得自己更加...比不上你了。” 林听雨听了她这话，有点无奈，认真“傻瓜，我没你高，没你勇敢，没你热烈，你比得上，可以跟别人学，但别跟别人比。” 好半会，周沐揉了揉眼眶，认真说“听雨，你配得上陈迟那样的人。” 林听雨笑一下卡壳，随即认真 “我跟陈迟不合适，跟曾奕更不可能，从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可听雨，你喜欢陈迟。”周沐看着她眼睛，很笃定。 林听雨有点意外。 她以为自己藏得够好了，就连其他室友都调侃说自己究竟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很早就知道了。” 她接着说“你不知道吧，听雨，旁观的人看得很清楚的，你虽然平时嘴上不说，对谁都温和淡定，但你跟陈迟在一块的时候明显不一样，我从来没见过你会对谁紧张。” “但对陈迟，你会。” “我记得陈迟来摄影课当模特的时候，你下意识就低头握紧了笔，我当时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讨论起陈迟的时候，你总是轻描淡写，不是因为你不感兴趣，而是，你在下意识逃避。” “可听雨，所有刻意的避开，都是在意的证明，就像你藏在电脑桌面上不命名文件夹里的那些照片。” 周沐不是有意，当时她用林听雨电脑拷贝ppt，点错了那个角落的文件夹，本来以为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谁知里面，竟然是所有陈迟在网络上流出的照片，包括她们曾经讨论的照片，拍到他们的合照，最后一张，应该是她在照相馆拍的大头贴。 她看似不在意，却都偷偷珍藏了起来。 林听雨默了默。 总有些自己都没法说清的东西，在某些时刻被人一语道破。 周沐抿唇苦笑“也像我。” 说完她摊开掌心的东西，手心已经被硬质金属压出了一道痕迹。 林听雨终于看清她那是什么，她记得，曾奕肩上的徽章，此刻被人小心翼翼藏着。 她心里为这姑娘一酸。 抱了抱女孩，安慰“沐沐，我试过了的，也希望你试试，别留遗憾。”还是不放心说“你该争取就去争取，别顾忌我，如果需要帮助，我还可以帮你的，我们是朋友啊。” 林听雨想，除了没能拥有那个少年的以后，她其实并没有遗憾了。 只是恰好，她没能得偿所愿。 不过也好，他没再失去什么。 再也不用，因为她而将就委屈了。 第101章 算我求你，也不行吗? 那天过后，陈迟情绪明显更加走低，话极少，耐性只剩了一个眼神，甚至课也不上了，老师问了几回，季朔帮着打了几个马虎眼。 但钟岱一科学院院士什么风浪没见过，沉声戳破问 “陈迟人呢？”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嘀咕“他最近都没来上课。” 他老人家的课多少人旁听都想去，没想到自己最钟爱的学生没来。 钟岱课上没说什么，课后，一个电话将人叫了过来，见人眼下一片乌青，一副颓废样，他也不是没听说，将课本摔过去。 怒其不争“昏够了没有？！你这样人家不选你也对！” 少年手臂瞬间红了一片，却仿佛没知觉，弯腰下去捡起那本书，恭敬递过来。 到底是年轻气盛，钟岱叹了口气“把心思提上来，去做事，忙到没空想，事情也就过去了。” 季朔在外面守着，见人出来，凑上去“陈迟，你这样下去真不行，听我的，喝一顿发泄一下。哥们陪你，正好球队有个局，去去，我带你去。” 往常，都不太叫陈迟，因为陈迟不怎么去，而且他去，喝不醉，赌还赢。 喝着喝着球队里的人都瞧出了不对劲，到最后，甚至不敢陪人喝了，几十度的白酒，人一杯一杯跟喝水似的。 表情都不带皱。 季朔截过那杯酒 ，看他泛红的脸，拦“差不多得了，陈迟。” 再这样下去，钟岱会把他拎起来吊着打，再判他个监管不到位的罪名，毕竟这位爷可是建筑系的香饽饽啊。 陈迟拧着眉，无可挑剔的脸冷厉到看人都心底一凉，推开人。 “别管。”说完，抄起酒瓶就对嘴灌。 没人能拦得住。 酒精度数太高，人又喝得急，最后一滴白干空掉，俯下身趴着，趴了会，肩膀一直抖，像笑又像在哭。 季朔都不敢抬起他的头来看。 过了小半会，人才抬起头来，面色发红，眼神也有点迷离，对着季朔说“陆羽行，你说的对，她就是丢下我了，可我竟然丢不下她...” 季朔听到这，头更是一疼。 室友找陆羽行打球，碰上公大那小子了，结果听到有人喊嫂子怎么没来，多嘴问了一句。 还真是他们京大的，嘴一下没封住。 得，这下玩完了。 陈迟明显是醉了，叨完又开了一瓶，闷头喝。 都开始认错人了，还喝，这铁胃也顶不住啊，这不得酒精中毒？ 季朔嘴瘪得不行，头一回见他喝得这么疯的。 男生之间喝酒吹牛常事，就连宿舍里都屯了好几箱啤酒，陈迟能喝但不爱喝，他们几个北方糙老爷们喝得烂醉，最后都是陈迟收的尾，为此几个人吐槽过他一阵，不解风情。 今个儿是解风情了，但这种自杀式的自我麻痹，多少有点过了。 “别喝了！”他摔过酒瓶，打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其他人过来劝。 人似乎被这声音惊醒了一会，看着那玻璃笑，笑得癫狂。 平常冷面阎罗，现下笑得像是花开到茶糜。 不祥。 大伙都不敢出声，陈迟是里面的哥，说一不二，他这样，头一回。 隔壁几桌听到响动也看过来，人视若未闻，踢开凳子踉跄起身，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平常挺拔傲人，如今走起路来，驼着背，拖着步子，狼狈不堪。 “那姑娘这么厉害的吗？”有人嘀咕。 出类拔萃稳操胜券如陈迟，哪个姑娘能让他这样？ “英雄也难过美人关不是？” 季朔叹气，跟球队说自己看着，跟在人身后，想着等会人发起酒疯来，自己可能捞不回去，打电话让人过来接他。 可他少看了一会，人就不见了。 “祖宗诶！” ...... 林听雨今天刚从凤凰镇回来，拍摄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很多，原计划四天的行程，第三天就拍完了，几人提议出来吃个饭。 中途她去了一趟卫生间。 洗手时，倏地，腰上一紧，紧接着一个高大沉重的身躯倒下来，伏在她肩膀上。 浑身的酒气。 正想喊人，听见少年低沉沙哑的声音，他说 “小笨蛋。” 林听雨一僵，放下了反抗的手。 往常冷淡高冷的人，此刻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呢喃 “小笨蛋，你不要选他好不好？” “他哪里比我好，比我优秀？比我帅?” 他没有得到回应。 “你说话啊！林听雨！” 见她不说话，那手臂收得更紧，下颚骨蹭着她的肩膀，吃不到糖的小孩，闹着脾气恼怒 “选我！选我！你听到了吗？！” 少年平时的沉冷不复，竟有些委屈 “你不是都很听我话吗？为什么这回不听？” 林听雨僵直站着，那只想要掰开人禁锢的手停在半空，指尖水珠一滴滴往下淌。 下一刻，她听见那个一向清傲的少年，用一种极为低述的声音，竟然向她说—— “不听的话” “算我求你，求你好不好？” 水龙头未关尽水流沙沙声，大排档附近嘈杂的人声，烧烤滋滋冒油的声音，都在这刻消失。 林听雨浑身僵硬，视线模糊。 而没有听到回应的人蹭着她颈项，低语“求你，也不行吗?” 话说完脑袋便一倒，磕在她肩上，不省人事。 两臂却还是不忘将她搂紧。 清新薄荷气息混合着烟酒味将她包裹，温热的呼吸更是一下又一下扫过林听雨的脖子，他脸上温度也很高，似一块沉重烙铁用力的磕在她肩颈，不可撼动。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定定看向洗手台的镜子。 刚刚的话却犹然在耳。 这个人将这一身的高傲都折掉，从万人敬仰的高台走下来，为她指点迷津，为她一退再退，舍弃前途，甚至醉酒后这样卑微来求她。 她未言一语，泪却早已决堤。 不知何时，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哎哟，我的祖宗诶！” 林听雨闪着睫毛，抹了眼泪，慌张收回自己的情绪。 “抱歉抱歉，他喝多了，没恶意。”，季朔跑过来，发现是林听雨，顿时松了一口气。 差点以为陈迟又认错了人。 连忙过来接过人，似乎真的睡着了，也没挣扎，便由人揽过肩膀，神志不清的站着。 偏偏迷糊里又抬头嘟囔喊了一声 “林听雨...” 像撒娇似的。 季朔：“......” 不是，这反差有点大了啊，平常哪有这个调的？ 到底自己兄弟这扑上去的举动不太礼貌，季朔赶忙替人擦屁股“冒犯了啊，我替他向你道歉，他真不是故意的。” 林听雨摇头“我没事，他没做什么。” 季朔见人没生气，有些纳闷，不过好歹陈迟没有撒酒疯，要是死死抱住人不放的话，场面那就难看了。 陈迟面色通红，甚至蔓延到了脖子，林听雨不由担心他的情况，刚想上前问他喝了多少，听见一道女声 “季朔，陈迟！” 季朔仿佛看见了救星，连忙喊人“钟婷学姐，你来得正好！你们快来，这家伙看着瘦实际重死了，肉都硬得很。” 林听雨脚步一顿。 随后，看着那画面，竟然退了一步。 季朔脱了身，一回头 “诶，人呢?” 第102章 没出息 “听雨你干嘛去了，这么久。” “呐，你的鸡腿，小哥烤得很不错哦！”苏宁推过去。 林听雨看着色泽金黄的鸡腿，心里更酸得厉害。 “还有酒吗？我想喝点。” 几个人都是一愣。 四人寝，南北方各占一半，除了林听雨很少喝，其他人都是豪爽的性子，喝点啤酒算常事。 但她一喝酒，不说话，就一定有事。 “你刚刚干嘛去了?”周沐问。 “没事。”她摇头。 苏宁认真看她，神情跟平常一样，但眼眶发红了。 “真想喝?” 最近林听雨格外安静，整个人少了一股精神气。 几人不太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林听雨情绪维持得很好，很少有急眼或者崩溃的时候，遇事也只是看着比平常沉静。 人只点头。 苏宁想着发泄一下也好，递过杯子，给人倒了一杯“喝吧，倒了我们给你扛回去，小胳膊小腿的，一个人抬一边也没什么难度。” 其他人点头，这得承认。 林听雨接过那杯酒，淡黄色的液体，酒味不重，和她刚刚闻到的差很多。 一杯一杯往肚子里灌，脑子却愈发清醒。 少年祈求而低声下气的语气“算我求你，也不行吗？” 她闭上了眼睛，忍着慌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口下去。 “咳咳咳咳。” 喝得急，她被呛得难受，不知是被刺激了，还是真的想流泪，泪滴湿掉了眼角。 林听雨最后还是没喝多少。 只是半夜做了噩梦，被惊醒，猛的尖叫一声，整个人大汗淋漓，把寝室几人都吓了一跳。 ...... 季朔真怕把陈迟送回公寓会出事，说送他回寝室，路上，人神志不太清楚，平时惜字如金，却少见的说了一堆胡话。 到了寝室，趁着他醉着，钟婷也回去了，几人说话顿时没了忌惮。 “诶我说，摄影系那女孩可以啊，一出手就将人迷得神魂颠倒的。” “两个人之前就认识！老相识。”季朔言之凿凿。 “诶我说呢，他这几年怎么见一个拒一个，原来心有所属啊。” “你说按这情况他们两成不成?” 打篮球的同伴瞪眼“成啥成？人都找了下家了，看着也不比陈迟差多少。” 季朔不以为意道“狗屁，陈迟追不到那女孩，那男的也追不到。” 他就不信林听雨眼瞎。 放在这块金子不要，去要银砖。 另一个室友不信“陈迟现在都不去找人了，追个屁啊！人家那起码还有说有笑。” 季朔也摇头，原来见钟婷也在，没好提这茬，现在将刚刚的事倒了出来“这摄影系学妹可真够绝情的啊，陈迟刚刚喝醉了还抱着她呢，结果，我一转头，人都不见了。” 同伴纳闷“那他是认错人还是咋？” 季朔想到这就觉得神奇，强调“他没认错！嘴里还喊她名字呢。” “那他把我们都认错了?” 刚刚陈迟就一个个对不上号，还把钟婷认成了别人，叫什么名字来着，一下忘了，姓杨好像。 季朔扶着人，有点无语凝噎。 丢！ 感情除了最喜欢那个，其他人都认错了？！ 想了想季朔还是为自己不值，要美人不要兄弟是吧，又想到刚刚人说的那些胡话，什么放不下人家，什么自己输了之类。 陈迟什么人，就一头狼，不咬到猎物死不放弃。 他能认输，活久见。 季朔大着胆子拍了拍人红润光滑的脸，评价 “迟哥，为爱低头认输是吧，你牛逼啊！” 男生仰躺着，轮廓分明，精致俊隽，平时淡淡瞧人都深冷的眸子合上，少了几分攻击，面容又因为发红而显得莫名引诱。 季朔一大老爷们看得都不自然。 但实属是机会难得，忍不住继续占了两下便宜。 啧，这手感真他妈好。 “啧，喝醉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追到手啊，我季朔名字倒着念。” 陈迟宿醉到第二天10点多才醒，下床时，季朔他们已经上完一堂课回来了。 “起来啦，我们给你请假了，看你那醉样，还以为你会睡到下午呢！” 季朔丢了书包，凑过去，调侃 “啧，对昨晚还有印象吗？” 陈迟揉着太阳穴，喝断片了，没记忆，但看着人这副表情，估摸着是干了点蠢事，脑子还疼，睨他，语气更算不上好 “你把我弄弯了？” 季朔一口气憋胸口“滚！” 什么叫把他弄弯了? 虽然一直欣赏他的美貌，但也没这么恶毒吧！再说把他搞弯，自己一世英名还能留吗？ 季朔强调“你昨天认错了人!” 他懒得陪他回忆，淡漠“把你当女生给强了？”说完又轻飘飘扫了人一眼，就差把我下不了嘴写脸上了。 “滚！”季朔一阵狂吼。 其他人听了，也狂笑。 季朔觉得这个人清醒了，嘴里就没一句好话，还不如昨天晚上乖巧，拍小脸蛋也没反应。决定搞一下他，故意藏着一半“你把我们都认错了，结果去抱了一个女的。” 说罢给其他两人递了一个眼神。两人点头，表示确有其事。 “......” 陈迟闭眼缓了缓，嗓子还烧得厉害，接了杯水，他没喝很醉过，不知道喝醉了什么反应，但想到几个室友喝醉了干的蠢事都不少。 拧着眉心问“她要我负责？” 季朔直接笑喷了，唾沫星子都差点溅到陈迟身上。 “你对自己还挺自信啊，迟哥！” 人离远他几步，又回了一个淡淡的眼神。 简直不可理喻！ 季朔难得找到机会打击他，嘲笑说“那女孩挺漂亮，但人家鸟都不鸟你，我把你接过来，一个回头，人都没了。倒是你一个劲冲上去将人搂住，还靠着人家小肩膀上，那叫一个殷勤！” 陈迟:“......” 他真干了这样的事？ 陈迟看他像是看傻子，这个人喝之前还信誓旦旦说醉了他负责，结果还给自己搞这么一出。 “你不拦着？” 季朔明显不服气了，直接埋怨，捏起兰花指 “小祖宗，我就少看了那么一小会，你那跑得跟猎豹似的，两下没影了，我拦个屁啊！” 陈迟：“......” 不是，他喝醉了还能像猎豹？ 他以后信他季朔的话他就是蠢。 喝醉了冒犯了别人，多少让陈迟有点脑仁疼。 另一个室友看不下去了，开口“没事，人你还认识。” 陈迟看过去。 “昂，你还喊人家名字呢！”季朔摊开手。 喊人名字，除了林听雨，没别人了。 所以自己喝醉了，人也没管？ 搂住，靠肩膀，所以“还干了什么？” 季朔换了一种戏腔，演得有模有样，娘里娘气“没干什么，就是说自己放不下人家~” 陈迟：“......” 不想再看人夸张的表演，陈迟转身走进了洗手台，往脸上泼了一把冷水，宿醉的混沌在这一刻彻底清醒。 他往唇上吹了口气，伴随着细小水珠落下，深敛黑眸看着镜中的自己，胡茬长出，湿发零乱，轻呵，讽刺不言而喻。 “没出息。” 第103章 形同陌路 这周末，林听雨跟酒吧提了请假的要求，以为可能会有点难度，没想到老板出乎意料的好说话。 地铁口。 一个高挑女生走出来，工装高腰黑裤搭无袖短t，齐肩发，一眼望去的英飒。 林听雨跑过去，伸手就抱住了女孩。 “我好想你啊，阿钰。” 女生下巴磕着她肩膀，嗓音是少见的烟嗓，带着粗粝而又迷人的沙哑 “好久不见，木头美人。” 杨钰俯身起来，瞧这姑娘，一双大眼睛配微尖小下巴，像极了迪士尼公主。 下意识抬手捏那脸颊肉，都揪不起来，问“怎么越来越瘦了？以前多可爱，小包子似的。” 她摇头“不是，最近有点忙，也没睡好，而且我又不是以前了，没这么多肉给你捏了。” 杨钰哼笑，拉过人手“说过考过了审计带你吃大餐，你选个地，晚上带你唱k怎么样，很久没听木头美人唱歌了。” 她笑“好呀，我也想听你唱粤语歌。” 周末傍晚，南北街热闹，学生来来往往，两人正商量等会吃什么，几米处，有个外卖员急忙喊“让让让一下哈。” 杨钰下意识拉着人躲到旁边。 林听雨抬头，还是比她高了大半个头，一直护着她。 心里一阵暖流过。 外卖员匆忙走过，石板路上又人来人往。林听雨正想拉着人往前走，一抬眼，停滞片刻。 杨钰也顺着她目光一看。 远处街道上空一排排复古式红灯笼，灯景笼罩着青石板路，人流如潮，古旧与现代融合的繁华。 而底下，有个高个少年插着兜，正停在熙攘的街道中央。 光影可见那少年五官英挺，轮廓利落到有种雕刻的立体感，一双单眼皮厌世却艳绝，让人止不住想要寻觅。 没来得及多看，一道欢快女声响起 “学长学长，这边这边！” 男生提起步子朝女孩走去。 他跟着人海，清浅的目光毫无任何情绪的浮动，不知是在看来往的人群，还是看自己身边这位，或者，根本就没看。 太淡漠了，杨钰分不清。 有这么一瞬间，她回忆起陈迟来到南城三中的第一天。 老师领着人进来，少年一张谁见都叫绝的脸上半分表情都没有，单肩背着一个包，眼皮都懒得抬。 老师让人做自我介绍。 结果那个少年下巴微低点了个头，算是了事，话都不屑多说一句，就往座位上走了。 何其冷清傲然。 隐约还可以听到刚刚那女孩欢脱的声音“最近那家日式料理不错，我们待会可以试试啊！” 那女孩个子不高，却很是活泼开朗，跑过来，跟在人身侧，叽叽喳喳跟小鸟似的。 杨钰回神，神色微凝，然而没等她说话，手臂一道温热收紧，一旁女孩婉丽一笑，牵着她往前走。 他们擦肩而过。 杨钰目光不平不淡扫过男生，但他从头到尾也没有看身侧人一眼，甚至夹杂着无情的淡漠。 混乱里，杨钰有种错觉。 那个清冷少年那些对林听雨的柔和在此刻，全都没了。 他又变回了那个，人人仰望的天之骄子，高冷孤傲，从不缺仰慕，也从不屑屈尊。 杨钰被牵着走到尽头，手上一松。 她看见刚刚面色无恙的女孩，回了头。 而人潮汹涌，那道高挺的身影淹没在人海里，再也看不见了。 不及她问，姑娘笑说“我想好了，吃火锅吧，很辣的那种。” 吃了大半，大半红油还在锅里翻滚。 杨钰才问“陈迟真跟你玩？” 前段时间杨钰问过她，说是追她送各种东西，拒绝不掉，然后就是她外婆病了，再没提过。 现在这是另寻别家？ 林听雨想起刚刚两个人见面，像陌生人，没有一点关系。 甚至，他身边还有了别的女生，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人。 明明是自己期望那样了，如今他的冷漠和身边有人也意料之中，真正面对，还是难受，难受到她一口口辣往胃里吞，烧得慌，却还挡不住那些如潮水般的苦涩。 林听雨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里面的水静静平缓，缓了缓情绪说“是我拒绝他了，彻底的，再无瓜葛。” 杨钰看人这状态，继续问“想清楚了？” 人点头。 杨钰到底还是对这个人有几分了解，林听雨不会倾述太多事情，她会等到熬过，甚至是消化完负面情绪，然后轻描淡写说有过这么一件事。 吃一顿辣菜，喝点酒，算是她情绪最明显的反扑，然后第二天，好似没发生过，再没提及。 想起刚遇见那个女生，她问“虽然你不一定会说，但还是多嘴问一句，理由是什么，你自己还是他的因素，如果是他的话，那拒绝理所应当。” 林听雨浅笑。 她在杨钰这，从来都是好的那一个。 她摇头，温声“阿钰，他很好，特别优秀善良的一人，是我想清楚了，是我的因素。” 杨钰睇她一眼，想到什么语调淡淡“你发好人卡也不是第一回了。” 姑娘认真回看着她 “阿钰，真的，特别好。” “没人，能像他这么好。” 见她想开口，林听雨解释“说起来挺戏剧的，也挺愚蠢的，他一直在等我，没别人，是我不够勇敢，也...让他失望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杨钰继续问“那你不喜欢了？” 看样子也不太像，不然吃什么火锅。 林听雨低头，盯着茶杯里悬浮的茶叶，吸足了水一点点往下沉，低声 “阿钰，我大概是走不动了。” 姑娘湿润的眼睛抬起来，柔笑着依旧暖人，眼底却尽是破碎 “欠他还不完，更不想，欠更多了。” 她不能朝他走了。 兜兜转转，发现最根本的东西自己还是没法摆脱。 杨钰啧了声，话也带了情绪 “你们两谁欠谁啊？” 一颗泪砸进了杯里，如雨滴滴答作响。 杨钰话到嘴边一下说不出来了。 她这人也不多话，带人唱了会歌，还夹了娃娃，又买了板栗。 晚上回去，林听雨看着比自己高小半截的好朋友，莫名酸了鼻子。 她舍不得她走。 杨钰抱了抱她，捏捏她瘦下去的小脸，微叹“木头美人，难受咱们不要了，还有大姐大呢！” ...... 周一，林听雨意外收到了舅舅的转账。 是如今住院报销比例提高了，出院结账时没花费多少钱，她打过去的钱，原本都当是治病花了，没想过退回来。 或许是舅舅的愧疚作祟，居然大半都退了回来。 只是老人身体大不如前，腿脚不太利索，但好在还能吃能睡，神志不太清醒了，偶尔会像个小孩子。 没有谁的生活是容易的。 如果有钱，有些问题根本就不会有，谁不想家庭和睦，父母健康，长命百岁？ 思量了一会，林听雨转了一些回去，说留给他们照顾老人。 接近六月底，林今昭高考分数也出来了，考的挺不错，应该也能录上理想院校和专业。 事情一件一件都比较顺遂，林听雨又跟以往一样，在学习和兼职之间来回奔忙，酒吧的兼职也逐渐熟悉。 治安似乎在老板的管控下安全不少，起码，她没在下班路上遇见过醉汉了。 第104章 梦境 期末将至，林听雨收到了两条银行的短信，是国奖和励志奖发下来了，加起来有小两万，将手里的钱做了一个汇总，给自己留了点生活费。 林听雨将钱转进了一个银行账号。 放下手机，拉开抽屉，她拿出了一个记账本。 翻开，灯光下的页面字迹工整，右侧，很多个小斜杠整整齐齐罗列了下来。 她看了一会，抽了笔认认真真往上添了一个。 仿佛卸下一点重压，林听雨松快不少，起身洗漱打算好好睡个觉。 因为事情都进展顺利，但唯一不好的，是她睡眠状态不好，还是难以入睡。 她吃了药很早躺上了床。 没过多久，寝室门划拉一下打开。 “听说了没！”张晓一激动。 “uia我们学校的作品拿到了特等奖，是陈迟出的理念，评委说当之无愧，外网都在传，杀疯了！” 周沐连忙嘘了两声，小声“听雨上床了，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哦哦。” 林听雨听到声音了，她没睡很熟，探出脑袋“没事，你们说吧，我戴了噪音耳塞。” 张晓一摆摆手“睡吧睡吧。” 林听雨盖回薄被，闭上眼睛，想到刚刚听到的信息，唇角弯了弯，药效上来意识逐渐模糊，却始终睡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游离的意识极为清楚。 她做了一个很凌乱的梦。 梦里，回到大一期末，那次是林听雨去南校区交国家奖学金的申报材料。 仿佛是一种不自觉的牵引，人潮人海，总能第一眼看见那个人。 这是她第二次碰见了陈迟，脚步一停。 陈迟好像变化不大。 一如既往的黑白配，黑色夹克衫露出白衬衫的立领，一条黑色直筒裤，脚腕腕骨明显，就连鞋子也没变，纯白的板鞋。 一张英俊冷逸的脸上，还是往日的冷淡。 他身边还有一个男生，跟陆羽行一样，说话都逗趣，两个人在办公楼里不知道谈论到什么趣事。 那男生声音有点大 “刚刚钟老那孙女可爱吧！那小脸蛋肉嘟嘟的！要你抱，结果还摆张臭脸。” 林听雨看见陈迟冷峻的脸上，浮现了淡淡的一丝笑意，如冰川在悄然融化。 下意识的，她跟着弯了唇角。 那男生讲了几句，见他依然散漫悠哉，啧了一声，拍他肩头 “快走吧，学姐还等我们呢！” 人步调依旧，声音不急不躁 “没到点。” “也是，就算迟到也不怕，谁让你们俩这一对一上去就所向披靡呢！” 陈迟停了一下，插兜看他。 男生双手合十“行行！哥！我的老大哥！不说了行了吧！” 身影渐行渐远到消失不见。 林听雨回过神，低头看手里的材料，有些发愣，复读之前，她因为偏科从来没有拿过奖学金，就像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考上京大。 阿爸知道了会很高兴吧。 她抬头看向那个方向。 如果回到当年，他知道了，也一定会夸她的吧。 她真如他所言，更努力去到了更好的学校。 甚至，还可以在离他不是很远的地方看着他。 可林听雨眼眶一酸。 因为她还是想听那个十八岁的少年，微皱着眉头，嫌弃却悦耳的喊她—— 小笨蛋。 那个她希望前程似锦的少年，他现在也很好，依旧拿了很多奖，有了新朋友，新生活。 他的世界，依旧耀眼如初。 林听雨，她也在努力变好。 而后，她干净利落转身上了楼梯，一步步往上踏。 画面一转，回到高三毕业，虚拟的场景有些不真实，但又带着光亮，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盛夏骄阳灼热，树梢蝉声至沸。 是那条沿江路。 林荫下，她看见自己并没有失约，她跑得够快，最后陈迟还在，站在尽头。 梦里的少年依旧一袭白衣，领子扣到最上一颗，一双白板鞋，干净清隽，幽深眸子见了她，似乎笑了。 这次，林听雨终于为那个少年找到了一句很合适的形容——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那天，她和陈迟好好道了别，他们分别朝各自挥了挥手。 再见，陈迟。 再见，林听雨。 后来，舅妈也没有催着他们还钱，她去了南大学摄影，学费很贵，也艰难，但最后都熬过去了。 陈迟去了国外留学再也没回来。 一切都跟曾经想象的一样，他们人生的轨迹顺着原来的轨道一直往下走。 多年以后。 林听雨对高中同学的歧视和刁难已经释怀，她去参加了一次同学聚会。 梦里大家还是老样子，不过话语里谈起曾经都满是遗憾，遗憾没好好读书，遗憾当初不懂事，可遗憾遗憾着就长大了。 席间有人谈起陈迟，林听雨坐在角落，心还是下意识被牵引。 “听雨，就是你当初那个早恋对象啊！” 时过境迁，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只剩了这一个青春时期不懂事叛逆的称谓。 “对啊，他当时还给你补课来着。” 有人打趣“要是你们没被举报说不定现在都修成正果了。” 林听雨有些不敢想，笑笑没搭话。 同学们陆陆续续讲陈迟的近来。 “听说他留学读研了，回国创办了公司，结婚了都，年纪轻轻成家立业，现在是三中那一届里混得最好的。” “那可不，人家本来就是一中里顶尖的，只不过转学过来了，这叫什么？” “鸡窝里生出来黄金蛋！” “诶，人家本来就是从金窝里蹦出来的，半途在我们这三中这鸡窝短暂落脚了一下而已，怎么可能跟我们一样？” “听说娶的女孩漂亮温柔，跟人很般配呢，恩爱得很。” 人人都感叹他们郎才女貌，幸福美满。 画面渐渐模糊，虚无缥缈般散去。 自己像个旁观者，听闻了他的美好结局，甚至清醒的意识都该道一句 真好。 心底却仿佛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从手心溜走，她想抓，但那东西飘得老远，她跑过去，一伸手，又飘更高了。 她怎么跳，都抓不住。 光怪陆离间，那些曾经的片段竟都一一浮现了出来。 那年盛夏冰凉的绿豆沙冰，写满笔记的本子，热乎的糖炒栗子，少年宽厚的肩膀，宽大的掌心，那双微冷的黑眸… 回忆和场景的交叠转换，不肯放手的情绪交织，她想要靠近。 游离的清醒意识又矛盾的想要退。 混乱和不安最终导致，她一步步往后退，似乎又怕深陷其中而转身跑掉。 她跑着跑着，竟有一道声音在身后响起来，低哑而沉眷 “小笨蛋...” 陈迟。 睡梦里的姑娘下意识默念。 “小笨蛋。” 明明只听见了声音。 林听雨脑海里却异常清晰的浮现了那个少年拿着笔垂眸无奈又气笑的神情。 她终究忍不住回了头，却一脚踏空。 如同跌进没有尽头的深渊。 第105章 负重前行 “啊！” 坠落深渊的恐惧让林听雨瞬间惊醒，撑着床榻，粗喘着气。 刚刚那阵失足的感觉。 真实得不像话。 隔壁的周沐起身，见她这副心悸的样子，说“你又做噩梦了。” 林听雨有点愧疚“吵到你了，抱歉啊。” 周沐叹了一口气“听雨，你最近做噩梦的频率越来越高了，是不是因为周末晚上没睡好啊？” 林听雨换了一份兼职，周末白天回来补觉，要不是就是睡不醒，要不就是会做噩梦，有时候还会挣扎，她们见过几回，这人却一直强调自己没事。 见她又摇头，周沐劝“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你越来越瘦了，我们去看看医生吧。” 林听雨已经骨骼感很明显了。 漂亮是漂亮，却像只易碎的娃娃，叫人看了总觉得过于脆弱。 林听雨安抚好人，动作轻缓下了床。看了时间，凌晨四点，想到最近越来越严重的症状，她翻出了一盒安眠药。 别说看医生，就连这个，似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了。 想到刚刚的惊醒，还有周末颠倒的作息，的确是影响室友，她没了睡意，在手机上找了附近的一些房源。 她得提前搬出去了。 一般放暑假她是不回南城的，得利用好这段时间兼职。 林听雨怕又做噩梦影响室友，很快选了一个老城区的老破小，没两天就搬了出去。 期末京大学生都有些焦头烂额，考试一结束，林听雨就回了一趟南城，看望外婆。 她时间有限，只能买了机票短暂看看，下了机直接坐上往周家寨的班车，一路颠簸，下车又吐了一阵才往寨子里走。 林听雨只买了些水果，走到寨角，想到之前跟舅舅在电话里的争吵，有些忐忑，也有些近乡情怯，深吸了一口气提着东西往里走。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见到人站起身，佝偻着背，距离远背着手又认不出来。 有小孩认出她来，用普通话喊“是小表姐！是小表姐！” 老人连忙拖着有些颤巍步子出来迎。 林听雨眼眶顿时红了，走过去，用当地话说了句“阿公，是阿听啊！” 老人喜笑颜开应了一声诶，连忙往矮屋喊“老家伙，阿听来了！”说完又拉人进屋，周外婆从老式床榻上起来，见到外孙女，老斑布满的脸先是笑，而后是更皱，直低语 “我的小阿听哦，咋的瘦成这样子？” 她放下东西，笑应“没瘦，阿听现在多漂亮。” 老人一双粗糙褶皱的双手轻拍她“漂亮啥？没福气！” 林听雨陪老人说了会话，才知道今天舅舅舅妈没在家，看到两个老人状态不错，松了一口气，临走时又不放心拿出一沓钱来，知道老人不肯要，偷偷放在了老人米缸里。 林听雨怕林母担心，说有个学习项目要跟进，暑假留校，没说她突然回来。 在外地求学，一年到头的少见。 还是回了南城阳光小区那一趟，那是林母租的一厅两室。 一开门就见林母在沙发上纳鞋垫，旁边垒了好高一叠，林听雨鼻腔顿时酸了。 林母手工好，一双能卖五块钱，可她年纪大了眼睛不好，穿针都得用穿针线，一针一针缝，又有工厂的工作，林听雨说过她几次。 林母也是一惊，放下手头的活计“怎么回来了？” 林听雨简单说了原由，林母见到她又比之前瘦了不少，心疼坏了，她笑笑岔开话题说最近流行减肥，林母也立马驳了回去，叫外出练车的林今昭回来买菜，晚上给她炖酸姜猪脚。 林听雨连忙拦住“不用了阿妈，我明天就得回京都了，订好机票了。” 林母愣了片刻，收回些怅然“是，学习重要。”说罢不顾女儿反对去买了好多菜，又打电话叫了林今昭回来，两个人忙活一阵，给她做了好几个菜。 一张折叠的小桌子，难得丰盛，林母止不住给两个人儿女夹菜 “吃多点，吃饱了才有力气读书。” 晚上，林母给林听雨捡了很多东西，打算给她带去京都，她刚走进房间，见林母拿着林今昭的录取通知书止不住抹眼泪。 看见女儿又连忙低头擦干眼泪，笑着说“阿听，阿妈真的很高兴，你们两个都考上了好学校，以后不用跟阿妈一样了。你们好好读书，什么都不用管，等阿今去了大学，阿妈就把钱都还给他们，不够再攒攒，总是能还完的。” 林听雨眼泪直掉。 第二天，林今昭送她去机场，登机前认真嘱咐“阿妈眼睛不好，那些鞋垫让她少绣点，欠的钱，我来想办法，别跟她说。” 林今昭不比林母好糊弄，直接问“你是不是...” 根本不是去学习。 她看着面前比自己高上许多的少年，她不抬手都摸不到他脑袋了。 柔笑打断“阿今。” “考上宜大，很棒，但到了大学，还要努力，别偷懒。” 林今昭掐紧手心，最终又听话点头，少年的样子，却已经有几分沉稳“嗯，我知道，你在外面照顾好自己，别太拼，钱，我也会挣的。” 姑娘笑，应“好。” 林听雨回到京都，在单间出租房里休息了半天，开始了酒吧的驻唱。 她跟老板说了暑假可以继续驻唱，还可以加场，盛沉怕她应付不过来，还给她绍了一个之前在酒吧驻唱的老歌手，说可以在唱歌方面教教她。 偶尔两个人合唱，效果很不错，林听雨松快了些，还学到了不少东西，包括曲风的转换和一些真假音的技巧。 中场休息两个人交流心得，他坦言“听雨，你这音色多锻炼锻炼甚至去进行专业的学习，还可以有很多惊喜。” 林听雨喝了一口润喉茶，认真说“对得起听众就可以了，我对这个没有很大要求。” 男人看向女孩，一双透亮的眼睛，轮廓五官即便是在高清镜头的放大下都十分出众，直言 “你条件很好。” “不仅仅是唱歌，如果你缺钱，这样的酒吧兼职来钱太慢了，如果你可以接受网络的曝光的话，就算不走这条路，也完全可以拍翻唱视频，如果关注够的话，配音甚至是上节目接广告，钱来得很快。” 林听雨倒是没想过这个，却下意识有些犹豫。 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赚钱方法，但她并不是个特别自信的姑娘，对别人议论和曝光也多有抵触抗拒，将自己全然的袒露在网络之下的后果，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 她婉言谢了他的提醒，说自己考虑考虑。 男人闻言摊手，颇有些知心大哥哥的姿态“这里不是很好的地方，很多东西你没接触，赚钱方式有很多种，得看什么最有发展前景和收益性。” 他摇头，认真说 “女孩子来酒吧不是个好选择。” 林听雨一愣，不知怎的，这番话，让她想起那天在酒吧过道，他也跟她说“这里不合适你。” 甚至这个人也像个老师一样，在教她东西。 不对，相似却不相同。 压下心里的涟漪，她咽了嘴里的茶，透亮的眼睛轻眨，笑笑“有选择的前提下，才可以选相对好的。” 而她没得选择。 不来这，她也会去别的地方，赚钱的方式千千万万，但只要靠自己双手光明正大，就还算好选择。 想到这，她补充“这里算好的，你们很照顾我。” 林听雨一路兼职以来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有好，也有不好，甚至会在包里放小刀，但在这个最可能出现不好的地方，却出乎意料的被照顾。 男人挑眉，也笑，却不再做声。 第106章 善良如天使 林听雨也跟楚丹说了暑假留京都的事，楚丹乐意之至，并说给楚嫣多加些课时，利用好这个暑假。 林听雨尽量调开楚嫣和酒吧的时间，她睡眠质量不好，两个雇主都对她多有照顾，更不想用不好的状态去工作。 难得睡了一个下午觉，差点睡过头，匆忙捡了东西出来遇上隔壁的老阿姨，她打了声招呼。 “去工作啊！”这个阿姨颇为热情。 林听雨点头应“嗯，阿姨去买菜啊。” 女人笑应“是啊，年纪轻轻的就工作，辛苦了，辛苦了。” 一个亲切的问候让她心里一暖，也回了一个笑。 下了楼，林听雨才发现忘了拿手机，回头时发现那阿姨还在门口停留，正想问，听见人说“晚上去工作能做什么？看着这么漂亮没想到竟然去做些不干不净的事！真是晦气！” 女人全然换了一副面孔，甚至朝她房门吐了一口唾沫。 林听雨脚步一顿，随后收回那些柔和，迎了上去。 那阿姨面色尴尬，怯怯走了。 林听雨不太在乎别人的看法，只当是个不好的插曲，没想到刚到酒吧没多久，房东就给她发了信息，委婉说别带些乱七八糟的人回去。 被人一而再再而三揣测，林听雨心情不免受影响。 这天她没在休息室待到早上，也许是最近下班的治安都令人放心，她也没害怕，凌晨四点半刚下班就一个人走进了一家24h便利店。 她想买点零食填补一下不开心，一向节制的姑娘看着琳琅满目的货架竟都不知道买些什么，最后只买了些润喉糖和巧克力泡面这些必需品。 泡面接了热水，在高台上坐着，林听雨撑着腮看橱窗外逐渐亮起来的天空，有些低落。 缺觉的后遗症，松懈时容易犯困，没多久眼皮就开始打架。 橱窗外，隔壁店铺的卷闸门前立着一道身影。 发黄的长指夹着烟，随着男生颤动烟蒂，烟灰在晨曦里抖落，又被风带走，连带露出烟雾里那张出众冷淡的脸。 他侧头看向那家亮着灯的便利店。 隔着一道透明的玻璃，里头姑娘细白手臂撑着的小脑袋一点一点。 可见不可触。 陈迟看得胸口发闷，刚吐出烟圈又复吸了一口。 有些人犹如吸入肺里的尼古丁，明知有毒，可就是—— 戒不掉。 脑袋从掌心滑下，林听雨一下醒了。 晃了晃头，打开泡面盒，正低头想尝，瞥看外面马路旁有几只猫，正在翻着垃圾桶。 瞧着外头天亮得差不多了，她捧了泡面盒，从货架上拿过两包香肠去结账。 “加餐吗？”服务员问。 “嗯，有剪刀吗？我想剪开。” 服务员见十几根都开了口，正纳闷人怎么加这么多，女孩已经用纸巾擦拭了剪刀，递了剪刀尾过来，温声“谢谢啊 。” 她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见她拿着香肠往外走，伸出头看了一眼，才明白是喂要流浪猫，提醒“那个，那些猫没打疫苗，身上还有病菌，你小心一点喔！” 姑娘回头，白净的脸上露了笑，浅淡却温柔，水一般“好，谢谢你啊！” 服务员一下被这笑打动，都不知道怎么回话好。 林听雨刚刚走近，那几只猫就警惕跑开了，她也没急，靠近垃圾桶，空气里没什么奇怪的味道，淡淡一股烟味，皱了皱鼻子，也还好。 她就着高一截的石板地面坐下。 将那些火腿肠都拨开放在地面，最后丢了一根进泡面里，看向远处几只瘦弱的猫，轻声“给你们加餐，也给我加餐。” 静待片刻。 一只猫大胆些，试探过来叼走一根又一下跑开。 她浅笑了一下，端起泡面碗，也开始吃起来。 那些猫儿，从一开始叼去远处吃，到后来集聚在姑娘身边肆无忌惮争抢。 “喵~！” 林听雨侧头去看，是有只小橘猫过于瘦弱，抢不过其他猫，被大只的竖起毛警告。 她瞪了最大那只，语气却温和“明明都有，干嘛这么霸道？”说到这，她顿了顿，睫毛轻颤，低声“弱肉强食，怪不了你。” 姑娘用一次性叉子插了碗里那根没吃完的香肠，轻轻丢到那只小橘猫面前，小猫却跳开，过了两秒才又过来，见她盯着，还露出了小尖牙看她。 一点好歹都不识。 林听雨看着它白黄的毛发，连傲娇的性子也觉得有些熟悉，愣了一下，呢喃“以前，也有一只像你，但后来我再次见它的时候，已经很胖了，不过竟然不吃我的了。” 想到这，她低低哼笑“这么挑食，也不知道是怎么胖的。” 她太专注，这个点周围也没什么人，一点没发现身后的身影。 不远处，陈迟手指衔着灭了的烟头，心被轻轻一蛰。 寂静微凉的街头巷角，姑娘背对他，就这么坐在垃圾桶旁边，小口小口吃着泡面。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下来，那姑娘乌发乃至身上都带了光晕，那一对蝴蝶骨明显，仿佛晨光里振翅欲飞的一只精灵，旁边，是几只流浪的猫。 他手里烟的星火都已灭得干脆，但似乎，那心底的瘾，还没完全扑灭。 ...... 之后林听雨偶尔的，也会在这个便利店吃东西，服务员认得她，见她吃泡面还给她带了烤鸡腿，她一开始不敢要。 服务员直递过来，似乎知道她的顾虑，讲“放心好了，我妈妈是专门卖这个的，我值夜班晚上饿了就吃两个，给你一个嘛！” 林听雨还是有些受宠若惊，提议“这样啊，那我给转鸡腿钱吧。” 服务员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生意不好卖不完的，丢了浪费的！” 她推辞不过，认真“那下次我给你带我妈妈做的红薯干，可以吗？” 服务员是真心喜欢这个有礼貌又善良温柔的漂亮姑娘，也不拒绝“那就这样说定咯！” 林听雨点头，咬着香嫩的鸡腿坏心情更是一扫而光，蓄满力气一个人跑上跑下，日子过得很充实，一转眼，新学期又快开始了。 再次听到陈迟的信息，是在楚嫣家，她想过，可能会在楚嫣家遇到，但意外的，整个暑假，她都没见过陈迟。 是楚卿的房间传来响声，打游戏激动的声音有点影响她们，林听雨想了想问“是你哥哥跟小迟哥在打游戏吗？” 她想着开学陈迟也该回来了。 楚嫣皱着眉头“不是，是我哥的同学，小迟哥暑假没回南城，好像去参加什么夏令营吧，也在京都办啊，都不来找我哥，搞得我哥老是跑出去找他，留我一个人在家，我妈就可着我管，放假也不能松懈！烦死了！ ” 林听雨一愣，猜到可能是自己的因素，有些歉意，安抚了一下楚嫣。 她不想让自己影响到别人，但陈迟不想见她理所当然，她不知道怎么说，说什么？ 当个陌生人不用避讳？ 也许他根本不想跟她有牵扯而已吧。 想了想，林听雨没再纠结了，打算用心给楚嫣补习好，到时候不需要她，也算彻底没了瓜葛。 ...... 郁也这个甩手老板最近来酒吧来得很勤，周天，他的小破酒吧又迎来了一位稀客。 陈迟大少爷。 此刻正在二楼卡座，见人已经又续了杯龙舌兰，好笑开口“最近啊，靠你真挣了不少，这酒量真随你爸，我都赶不上。” 陈迟品着嘴里的酒，闻言一口往下咽，凸起的一截喉结翻滚，闲适里裹着淡意。 “你不是差我钱？” 郁也笑出声。 他听底下的人说了最近的事，小姑娘在酒吧里倒没什么，为人也谨慎，但时间长了有什么意外谁也说不准。 好言相劝“把她领走吧，缺钱你应该有办法。” 陈迟低嗤了一声。 “她不要。” 他也领不走。 郁也：“......” 随后反应过来，也是，不然不会找到这。 只不过能让这小子头疼的，小姑娘头一份，毕竟连他老子这么铁血手腕的都搞不定的人，居然也有这种时候？ 见人这副在背后不出面的样，郁也再也压不住笑意，但郁老板是个实在人，笑过了问“她喜欢别人？是有个小子过来了几趟，但我瞧着，像是单相思呢！” 杯壁外的长指收紧，陈迟扯了个讥笑“大概吧。” 郁也继续问“那她就对你没一点关心的？” 不说这小子这张脸，即便是品性家世也无可挑剔，哪一家姑娘看了不花痴？ 闻言，陈迟眼帘垂下，晃着杯里的酒，神色不明。 那是她的本色，如同这琥珀色液体透过水晶杯依旧漂亮动人。 只不过，不是他一个人能尝罢了。 第107章 见义勇为 林听雨开学没多少课，腾出了些时间，但一有松懈，她失眠多梦的情况就更严重了，她没敢回学校住。 没办法只能用别的东西填满，接手了学校的一个摄影展。 摄影展工作繁琐，林听雨周末没什么空，平时就下课了赶过去看进度，这天从侧门进展区，没跟下面的人说，顺路看看展品。 旁边两个工作人员估计是没见她，低声讨论“负责人不是林听雨吗？” “对啊，听说拒绝了校草陈迟，看着人温柔礼貌好说话，没想到眼界这么高，这都看不上。” 那女孩笑，也讲“那可不，不久前国际建筑节刚给陈迟颁布了霍普杯的一等奖，现在又代表学校出国参赛，建筑系百年历史出了这么多研究生博士，人才济济，学校让一个本科生代表京大去参赛，多看重啊！论坛上都传疯了，说人有眼不识泰山，现在一堆表白的。” “切，表白有什么用，这被拒了肯定得伤感一下不是，而且我觉得得记很久，听建筑系的说陈迟好不容易追求一个女孩呢！” 林听雨翻预览本页面的动作变慢。 还是，不自觉听着关于他的话题。 听到这，指腹用力。 记得的话，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以后运气不好的话，再遇见像她这样的女孩，就别再这样傻了；忘掉的话，他这么光亮的一个人，总有人追光而来的，会有人爱他胜过自己，行至人声鼎沸吧。 正愣神，外头走进来一个学妹，见到她，连忙说“学姐，那张海报挂不上去，他们折腾了很久，你要不去看看呗？” 是一幅入场门口的大型海报，很重要。 “嗯，我过去看看。” 海报篇幅很大，为了美观加了木棍，几个人用梯子好不容易固定好，林听雨叮嘱“我下去看看正不正，你们注意好自身安全。” 她站在海报的正前方，看了几个细节，点头“可以了，那边固定好，注意安全。”说完，背过身正打算去另一个展区看看布置得怎么样。 突然，几道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林听雨！”“学姐！”“小心！” 没等她反应过来，周围陡然暗了一度，是巨型海报遮住了光线。 林听雨正想转过身，紧接着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从身后揽住肩膀，猛地被压着蹲了下来。 慌乱中，一道木棍重重砸到了地面的声音哐当作响。 随后背后更是一道沉闷的声音传来。 林听雨冲愣还没缓过来，竟然有几滴鲜红的血滴在了她面前的地板上。 猛然回头，猩红的流血正顺着一截笔直有力的颈脖淌下来。 周围人群的声音都模糊，林听雨耳边嗡嗡的，浑身血液仿佛都在倒流。 “陈迟！” 京南医院。 林听雨看着手中干涸的血迹，想起刚刚的场景，依然觉得后怕。 是为自己，也为陈迟。 那根木棍本应该是砸在她身上的，陈迟替她挨了一棍。 伤的不轻，后脑勺裂开一道大口子，血当场就流了一地，她吓得惊慌失措，慌乱里只顾伸手捂住那道伤口，别让血流出来，话都说不出来半句。 一路上难以言喻的恐慌，不安，害怕全都涌上了心头，和父亲住院时一模一样。 因为太害怕失去了。 陈迟做了手术，麻醉劲没过，人还没醒，后脑勺被纱布包裹着，白纱布隐隐透出些许血色来。 两个多月没见，他瘦了不少，皮相骨相都优越，因此轮廓还是好看的，只是棱角更为明显了，锐利而攻击。 第一次见他这幅苍白又虚弱的样子，林听雨只觉得心口被人狠狠凿了一刀，钝钝地生疼，抿住唇不敢出声，泪却一颗颗砸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哭丧？” 姑娘猛然抬头，担心又惊讶，脸上挂着泪渍，小可怜样。 “我还没死。” 林听雨根本没理会他语气里的嘲讽，呐呐问“你醒了?” “疼不疼?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帮你去叫医生。” 心急脱口而出一连串的追问。 陈迟眸光微动，随后敛去那点情绪，摇头，牵扯到脑后的伤口，嘶了一声。 林听雨见状着急忙起身，按着人肩膀“你别动，你后脑勺缝了针的。” 她哭过了，声音带着难掩的哭腔。 陈迟抬眼看她，轻嗤了一声，扬唇笑都颇有些讽意。 林听雨注意到他这不甚在意的神情，出口就是责怪“你笑什么？都这样了还笑！” 她习惯了温和，骂人也顶多声音冷几分，此时泣哑了，更没什么威慑力，倒像是微恼后的娇嗔。 有人那点笑扩大，盯着她脸，口气分不清是轻嘲还是不屑。 “不笑，难道像你一样哭？” “你...！” 他在杠什么？ 看着他这副受伤了还不以为意的样子，林听雨握紧手心，恼怒的情绪平了平，红着眼眶，问“你过来干什么？” 平常那些智商都喂了狗了，这么危险还冲过来。 “救人。”人淡淡。 “我不要你救！” 她恼，就算自己受伤，也不希望他过来。 他轻哼“我倒是想救别人。” 那底下就她一个，站的地可真准。 林听雨被这句话堵得无话可说。 得，什么都是他有理。 姑娘一双放在两侧攥紧的手，依稀可见血迹，趁着细瘦凝白的手臂，醒目。 陈迟挪过视线，轻弹刚刚姑娘压住那片衣襟，又是那样低讽的语气“把手洗一下，脏。” 林听雨动了动有些黏腻的手，当时太着急了，根本没顾得上，知道他爱干净，转身去了洗手间。 撮干净手，看着洗手池一盆的血水，撑着手，鼻头又是一酸。 这个笨蛋，怎么这么笨！ 每次对他说了重话，却总还是在她危险的时候冲过来。 成一鸣也来了，作为辅导员，学生出事他总是要忙前忙后的，只不过，从来没让人操过心的陈迟，前后让他跑了两趟。 理由都很简单，为一个女生见义勇为。 一次把别人打伤，一次把自己搞伤。 见人醒了，灭了烟，踩着马丁靴进来，上扬的一双桃花眼扫过病床上的人，直接说明来意“你这需要人照顾，我给你爸打个电话?” 陈迟抬眼“不用劳烦他老人家大老远赶过来。” 成一鸣眉梢微挑，还想说什么，林听雨从卫生间出来，温声“老师，我可以暂时照顾他，是我的责任。”停顿两秒，又补充“直到有人过来接替。” 一双冷眸回看过来“呵，还没废，勉强大可不必。” 林听雨真的对他这受伤的轻松反应感到一阵头疼，强调“是你需要照顾，不喜欢的话，我给你找个护工。” 陈迟似乎听到什么笑话，低嗤“呵，让讨厌的人伺候就挺让人喜欢的。” 林听雨知道自己讨人嫌，但现在也顾不上他言语里的刺，不跟他这个病人计较，认真“老师，我跟医生说一下情况，让他过来看看。” 姑娘离开，成一鸣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自家师弟，冷峭的脸浮了丝意味不明的笑。 点评“追人靠受伤，路子挺野啊！” 回答他的是不耐的四个大字。 “慢走不送。” “......” 第108章 他就是怕走了你们没可能了 林听雨回来时成一鸣已经回去了，看了时间，5点多，嘱咐“我去买饭，你一个人别乱动，有事叫护士，或者等我回来。” 到底是这位爷尊贵，系里怕女孩子不方便，让成一鸣叫他室友过去看看，季朔是个人精，说自己有点不方便，于是就把锅甩给了陆羽行。 他赶到医院的时候，见人在病床上躺着，第一句就讥讽到位。 “哟，又英雄救美？” 走近看人裹了头，继续输出“人家有男朋友，轮得到你冲上去逞能？而且人不是拒绝你拒绝得干净利落了吗？” 他这段时间封闭训练，之前季朔跟他说了几句，又在球场上碰着了曾奕，这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想着死心了也好，结果暑假不回去陪他老爹，在京都守着位祖宗，这倒也罢。 没成想守着守着进了医院。 陈迟知道人担心自己，让他说了两句。 “差不多得了。” 陆羽行坐在床边，运动员的体格占了大半地方，将人从头到尾看了一眼，瘦得跟只猴子似的，也就还有那破力气冲上去逞英雄。 才多久没见，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也不知道值不值。 冷哼“你应该庆幸自己还有命，在这跟我犟嘴，那砸的要是不根棍子，而是把刀子你是不是也要冲上去？” “这回运气不错。” 他就差把没死这两字再说一次了。 陆羽行见他反应像是割破了手指一样，小事一桩，气不打一处来，到底是对着病患，语气没很冲，劝道“我说你怎么想的？你当初放弃去留学，结果她呢，杳无音讯就算了，对，她复读了，但这两年在京大都没去找你不就摆明态度了吗？你追我不说，你放不下我也可以理解。” 陈迟什么性子，认准一件事不撞南墙不回头。 但感情不是强求的，她不朝你走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一直追人家身后。 陈迟是谁，从来只有别人追他的份。 高傲丢了还算是陈迟吗？ 更何况那人根本就不值。 想到这陆羽行恨铁不成钢，话更是没收敛“她跟了曾奕这事我是不是跟你说过，你不是还见到了？所以你现在他妈脑子坏掉了？在这装什么英雄？” “够了。” 陈迟沉声打断“我心里有数。” 林听雨拎着盒饭在房门口外，提着塑料袋的手攥紧，正巧医生过来巡房，见人站着问“怎么不进去?” 她摇头，让人先行。 医生检查完伤势，说晚上有个检查，嘱咐了几句便走了，病房里只剩三人。 陈迟的秉性，需要一剂猛药，所以她亲自又送了一副。 上次故意说了那样的话后，以为两个人算是彻底划清了界限。 可这个人，总是因为她，把自己弄成这样。 打破寂静“他刚刚说得没错，你没必要为了我这样，陈迟，你不欠我什么。” 陈迟回看她，还是那样淡讽的语气“乐善好施你也管？” 他还能硬看着她出事不成？ 林听雨看他现在这个样子，情绪没再隐忍，红着眼眶喊“可我不乐意！不乐意看到你这样，你明不明白！” 空气随着姑娘隐忍的控诉而陡然安静了下来。 陆羽行也怔了怔。 病床上的人只一道视线直直对过来，似乎要从她眼底看出些什么。 僵持不下，林听雨看着他头上的纱布，无可奈何垂下头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他们在这里争辩有什么意义？ “先吃饭吧，身体要紧。” 架起桌板，她解开塑料袋，看着里面的盒子，只顷刻，就给陆羽行递过去一双筷子，解释 “你陪他吃吧，我在外面吃过了。” 陆羽行再有气也不好当着陈迟的面发，刚想接，病床上的人先一步开口 “你倒大方，扯谎也张口就来。” 陆羽行一下明白了，手停在半空。 她正要说话，病房外头有人推着餐车喊“快餐快餐，10块钱一份。” 陆羽行真的服了这两人，往外走“行，我去买我自己的，行了吧大少爷！” 林听雨将最底下的那一份放在桌面上，饭盒盖压实了，她一下掀不开。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给我。” 姑娘拒绝“不用，你是病人，我可以。” 发白的指尖压住盒面，他语气有些不耐烦“我伤的是脑子，手还没废。” 陆羽行端着盒饭回来，听见这话，直接翻了一个白眼。 挺对，的确是脑子伤了。 被扎刀了还上赶着替人挡刀，还跟高中一样见人开不动去帮忙，这大少爷简直是大圣人，不然那高智商丢哪里去了？ 喂狗，狗都不吃，估计是嫌太他妈蠢！ 林听雨拗不过他，只好乖乖放手。 长指将盒子转了一圈，在一个翘起的边角处轻易被掀开，丰盛但口味偏清淡，似乎怕太清淡，给加了只鸡腿。 吃完，林听雨打算跟陆羽行说说怎么照顾他的事，问了主治医师一些注意事项。 医生见她这么上心，笑问“那是你男朋友啊？看着挺帅啊，就是这个后脑勺缝了针，那块地方很难再长头发了，以后剃短发看得挺明显的。” 林听雨心被狠狠揪住，憋闷得开口都声音哽咽 “不是，本来应该受伤的，是我的。” 她去给人买了点生活用品，之后送陈迟去做了拍片。 两人在外面等。 长椅上，陆羽行打量了几下林听雨，说起来，三年未见，这姑娘变化挺大，不仅是样貌，其他方面也很不一样。 他说不上来，行事说话都和以前，很不一样。 他还记得以前陈迟总叫她胆小鬼。 胆小鬼？ 他觉得人胆子挺大的，把陈迟耍得团团转，表面上还如此云淡风轻。 直接开口“你既然来了京大，为什么不去找陈迟？而且他也没想让你复读。” 陆羽行说到这，语气有些心疼 “他就是怕走了你们没可能了。” 林听雨知道两人要好，也做好了被陆羽行责备的准备，可每次从别人那听到他为自己做的一切，心总酸胀，咽了咽喉咙，她轻声“我知道，我复读跟他没关系。” 听到这句，陆羽行心里骂了脏话，见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被人耍，他心里就是不舒服，说的话也狠。 “我说，他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吧，三年苦巴巴等你，他那么高傲一人，却一次次为你破例，你跟他玩呢？玩他早说啊！把他搞成这样。” 陆羽行觉得有些话陈迟说不出来，自己可没什么可顾忌的“你选了曾奕，就不要去惹陈迟，现在，我宁愿你再狠一点，别给他希望。” 到底是十几年的朋友了，只要还有可能，陈迟不会放手的。 林听雨红着眼眶，手指因为太用力指甲陷进手掌心，筋骨突出，缓了缓“他这伤，是因为我而弄成这样的...” 陆羽行也问了医生，陈迟后脑勺喇了一道十公分的伤口，挺深，不过所幸没出什么大问题，不然砸脑袋的后果谁都难说，而且他后脑勺这个疤，就算好了也估计挺难看。 嘲讽“你还知道他这伤是为你而受的啊，我记得上次还进了警局是吧？” 良久，林听雨起身低了低头，认认真真鞠了一躬“对不起，这句话也帮我带给陈迟吧。” 她往外走，停了一下。 “医生说他头不能沾水，不能吃辛辣的，睡觉侧着睡。麻烦你照顾他了。” 话说完，女孩抬腿往出口那走。 竟是一步都没回头。 第109章 是我死不了那条心 陆羽行看着那道羸弱的背影，愣在原地。 他是气不过，试探试探，但真没想到人直接就走了。 也罢，走了也好，这样折磨下去，林听雨他不知道，陈迟能少半条命。 陈迟拍完片出来，只见了陆羽行，皱眉问“人呢？” 陆羽行耸耸肩“走了。” 陈迟漆黑的眉眼紧紧盯着人“什么都没说？” 陆羽行想起女孩走前说的那几句叮嘱，有些欲言又止，随后又狠下心来 “倒是有，托我跟你说声对不起。” “你跟她说什么了？”这句话明显带了几分冷意。 陆羽行觉得人执拗得很，啧了一声，劝“走了说明对你根本不上心，你死了这条心成吗？” 毫不迟疑的一句“死不了。” 陈迟推开人，往外走。 陆羽行扯着他胳膊，语调也严肃起来“你看看你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不是她的错，可多少是因为她？” 陈迟穿着病号服，眉宇冷厉，对着他低吼“你以后遇到一个也会这样，有些东西你根本就控制不住！不是她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死不了那条心！” 他曾经也以为自己自制力很好，也压得住，但他根本就错了，哪怕她那样，他还是控制不住想要护着她的那颗心。 是犯贱，可心甘情愿。 少年轮廓消瘦，哑着声喊人“行子！” 陆羽行显然一怔，手一松。 这是他小时候的小名。 长大了，陆羽行觉得矫情就没让人再喊了。可到底是一块长大的兄弟，这个称谓勾起太多回忆了。 他这么喊他，无疑是在恳求他让步。 陆羽行沉默了两秒，无奈“我真是欠你的！”说罢往医院外跑。 ...... 林听雨走到门诊部，一辆救护车刚好响着鸣笛声进来。 “快点快点！病人心脏骤停了！” 医护人员拿着除颤器往人胸口上按，患者身上还穿着外卖服，都沾了血迹，年纪不大，身体猛得扬起，又反复。 看似有条不紊的急救，却都暗藏了生死的争分夺秒。 几次下来，护士摇头说“还是没反应。” 林听雨心下一惊。 医生拿着仪器，不放弃“再试试！” 伴随着一阵猛烈震颤，心电图终于是有了反应，一群人悬着的心松了片刻，便赶忙将人推入手术室。 林听雨看得心惊胆战，压着慌张往门口走，却越走越慢，前脚踩上医院大门的减速带，后脚去迟迟跨不出去。 停着，感情和理智在撕扯。 那些情绪像是止不住的泪水，一颗颗往外溢。 她根本放心不下。 但像以前那样偷偷看着，应该可以吧？ 反正，他好好的就好了。 刚想收回那只往外走的脚，听见后面传来一声喊“林听雨！等等，先别走！” 以为是有什么事，她猛转过身。 陆羽行停住脚步，他从十几楼跑下来，就算是运动员的体质，这么急，也带了点微喘。 到底是平时就嘴皮溜，借口张口就来“我教练刚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明天早上有点急训，等会我得回去，你能不能...照顾一下陈迟？刚刚那话...” 姑娘眼泪都没来得及擦，声音却坚定 “好。” 陆羽行这才注意到女孩鼻尖和眼眶都发红，脸颊还淌着泪。 刚刚的决绝竟变成了脆弱。 解释的话一下止住。 林听雨思量了两秒，擦了眼泪补充“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跟曾奕只是朋友，你放心，我会和陈迟讲清楚，一定没有下次了。” 陆羽行面色稍缓。 人找回来了，他留着也没什么意义。 “我先走了，等会你跟他说一声。” “嗯，我会照顾好他的。” 陆羽行往外走，又想到什么，回头，面前的女孩，大眼小脸，哪怕哭着也楚楚动人，跟当年那个只算顺眼的女孩大相径庭。 可有人，却从始至终，都是天之骄子。 冷声丢下一句话。 “林听雨，陈迟对你，我无话可说，但如果你不珍惜，就放过他。” 林听雨往前的脚步顿住，手缓缓攥紧。 陆羽行走了没多远，给人发信息。 【人已经回去找你了。】 【谢了。】 陆羽行呵了口气，谢得未免也太早了点。 【刚刚她跟我说跟曾奕只是朋友，还说会跟你说清楚，没有下次，你自己看着办，再把自己弄成这个样，你叫我爸爸，老子也不帮你了！】 陈迟盯着信息，眸底微暗，随即再次抬眸，看见姑娘出现在门口，只占了门的四分之一，很是纤细。 林听雨抱了抱手臂，解释“陆羽行说他明天有训练，得回去，我留下来。” 一双冷眸锁住她微红的眼眶，他问“他要没事，你找到接替的人，想走？” 林听雨垂下眼眸“嗯，留两个人没什么必要。” “呵，还真冷血。” 她没反驳，话题停在这。 没过多久，护士推车进来“打两瓶消炎药，还有这个药，一会睡前记得服下。” 他血管明显，手背上皮肤也薄，扎针容易，不像她，血管不明显，抽血体检常挨很多针也扎不中，但看着那血从针头逆流到导流管里，姑娘心里还是紧张，急忙说“血逆流了。” 护士压住针头，麻利上胶带“正常。” 陈迟瞥了眼，低嗤 “她是打针，不是注射毒药。” 林听雨愕然抬头，又是一个“你...！”字卡在喉咙。 这个人是有多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护士忍不住笑，床上的男生帅是帅，但高冷得不像话，而女孩细心温和，长睫下是一双动人心弦的大眼睛，一瞧就让人心里一软，多灵动一姑娘。 在走前为她说话“她关心你啊！” 林听雨看着这张惨淡得毫无血色的脸，都这种时候了，还开得起这种玩笑，深吸了一口气。 反驳“也就这张嘴硬。” 原本闭目养神的人，听了这话，睁眼，低低哼了一声，似乎要顶到床头的脚背往外一摆，大大咧咧敞开腿。 分明是个正经又虚弱的病号，话却流里流气。 “别的地方你还试过？” “......” 林听雨服了！ 就没有他说不出来的话！ 直接背对人，拿出手机跟室友交代了几句，也跟展览那边说明了情况，一一回复完，又玩了一会俄罗斯方块，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扭头看点滴，按了床头的呼叫按钮，护士过来见她还在，问“守夜吗？” 姑娘点头。 护士提醒她“现在放家属躺椅的后勤部下班了，估计借不到休息的折叠椅。” 林听雨轻摇头，温声“我知道的，没事。我可以...” 护士瞥见旁边床位的床头卡“啊，隔壁铺刚刚出院，今晚你可以在这张床上休息一下，我等会给你拿床棉被来。” 林听雨止住话，跟人道谢。 护士出去，一直沉默的人开口 “要是隔壁床有人，你打算去哪？” 她刚刚想说，找个空的地方趴一会就好。 她这种乡下孩子，丢哪都活下去，也就看着娇，其实什么都能忍。 而且家里有个常年生病住院的病人，林听雨对医院可以说熟门熟路了，流程怎么走，晚上怎么解决食宿问题。 她比他清楚得多。 到了晚上，就连室外的座椅都会成为睡觉的地。 医院从来都不是一个宽容的地方。 知道他这人就这样，话冷但心热，温声“睡觉吧，有什么需要叫我。” 陈迟扯了一下嘴角。 也是，向来她不想说的事，他从来都问不出来。 林听雨见人侧躺着合上了眼睛，仔细关好门窗，轻手轻脚走出病房，在尽头找了张长椅坐下。 那些照顾人的冷静一下散掉，她低垂下头。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她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她还能回想起，那道口子不停往外冒温热刺目血液的画面。 害怕。 害怕到手抖，可理智又告诉自己不能慌乱，事后腿都是软的，整个人仿佛失去主心骨。 在手术室门口等着的时候，她想起自己也曾这样等父亲。 每一分每一秒都煎熬，凝重到压抑，甚至是麻木。 最后，她没能等到父亲。 父亲之前骗自己说他很好的，让她好好学习，高考了他说不定就好了，都是骗人的，都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所以说谎。 陈迟也喜欢骗人，她都看到了，那道口子深可见骨。 林听雨对医院始终都是排斥的。 鲜活的人在这里变得虚弱，甚至有可能消失，这种恐惧经历过一回，像是阴影，又来一回，难免惧怕。 昏暗病房内，少年在姑娘出去的一刻便坐起身，良久，人迟迟没回来。 被子被一双大手抓得起皱。 随后他起身往外走，在走廊的尽头，发现姑娘蹲抱着自己，肩头微颤。 她在哭。 陈迟忍不住想抬脚走过去。 他其实很想咒骂这样丝毫没有控制能力的自己。 自作自受，愚蠢至极，甚至，根本没身份。 忽而，他脚步一停，注视着那一抹身影，苍白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弧度。 第110章 梦魇 林听雨回去时，窗外月光淡淡洒进来，他还是侧躺安详睡着。 被子翻开了。 轻手轻脚弯腰替人盖好，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冷峭脸庞，才多久没见，竟然有几分陌生。 看得出来，他最近过得不好。 林听雨宁愿他真像自己看到那样，跟钟婷在一块了，将年少轻狂的一句承诺当耳边吹过的风一样，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了。 而不是现在这样，为了她这样一个处处让他失望的人冲锋陷阵。 她眨眨眼睛，收回泪意，几乎是用气音低语说了一个字。 回到隔壁床位，还是心乱，睡不着。 就这么坐在凳子上，头靠着棉被，借着月光看着他。 像是在偷窥。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不动声色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林听雨觉得自己和三中里那些争相追求陈迟的女孩子，其实也并无差别。 面对陈迟时，既仰慕又胆怯，自卑滋长的同时，克制不住的喜欢就像是墙缝里生长的一棵榕树。 明明是没有土壤的，却凭借顽强的根系，将裂缝挤宽，探入更深处寻找养分，并且愈发茂盛。 很是野蛮。 很久之后，静夜里，传出均匀而清浅的呼吸声。 一双合着的眼眸悄然睁开。 陈迟掀开薄被，缓慢挪步到她身后。 姑娘小脸搭着手臂，侧趴着，高马尾侧向一边，乖乖巧巧。 恍惚间，陈迟想起给她补课的某一天。 姑娘一双大眼睛幽怨，圆脸鼓着“陈迟，这真的好难啊！我觉得我会算加减乘除，以后会数钱就好了。” 会数钱就好了？ 这的确是没什么毛病。 他压着笑，板了脸，笔尖指了一道三次方程，严肃“想数钱，先会算题。” 她跟他相处久了，也有小性子。 姑娘脸一撇，趴桌面上，扎起的长发柔顺垂下。 她不知道，那发梢落在了他的指尖，一下下不经意扫着。 那个小笨蛋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还小声控诉 “明明就是嘛！谁用三次方程数钱？” “哼！我以后顶多用净利润公式算！” 她喜欢自己一个人碎碎念，与平时人前的安静客气不同，很是俏皮可爱。 那才是她真实的样子。 指腹被发梢蹭得发痒，忍不住的想要触碰碾玩，见他不说话，小脑袋动了动。 她闷声“知道了知道了，整天板着个脸凶什么凶嘛！” 这小笨蛋。 要是扭头，大概不会说他凶了。 如今，还是低头看她脑袋，哪怕她此刻安静睡着毫不知情，那个少年却还是一如往昔的笑了。 须臾，伸出还带着针管的手，抚上姑娘脑袋，随后指尖轻轻触碰了两下。 又过了片刻，他去解她的发圈，姑娘发丝柔顺，取下轻易，及腰长发散开，铺了整个后背，乌黑亮丽。 一如他曾经想象的，那样美丽。 大掌在空中微伸，随后轻缓顺着发丝，揪住一缕，在指尖把玩。 那些他曾经想要的亲昵在此刻全都付诸行动。 哪怕卑劣。 可他还想要贪心拥有她。 人前的胆怯、伪装、安静、温和、礼貌，人后的灵动、善良、温软、恼怒、娇嗔，什么样，他都想看，都想要。 弯腰那一瞬间肌肉牵扯到伤口，带着撕裂的疼，少年咬着牙，硬是没发出一点声。 姑娘被稳稳抱上了床。 他侧身去解姑娘凉鞋的系扣，刚刚脱了一只下来，借着暗暗的光影，陈迟竟发现那脚腕细得不像话，脚背的经脉也明显。 这脚丫细瘦小巧，脉络微凸，精致漂亮，无论是穿起高跟鞋，还是凉鞋，都是极为养眼的。 可，他手上一顿。 从前，替她上药的时候，小脚上分明还有些肉，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脚背可爱圆润，脚趾莹白如藕节，不安蜷缩都分外灵动。 如今竟然瘦成了这样。 静谧里，只听见一声微叹。 又细致解另一只，替人盖上棉被，做完这一切，陈迟就在她刚刚的位置。 坐着。 姑娘小脸朝他的方向，下巴似乎又尖了一点，刚抱她也觉得轻得厉害。 看来，也不是他一个人过得不好。 但陈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自己的因素。 因为遇见这姑娘以来，她从来都是匆忙的。 他的确不希望人去兼职，除了觉得不值，更多的，是舍不得，是心疼。 姑娘又不想自己插手帮忙，只能在背后守着。 说起来，竟觉得好笑。 他一贯坦荡，哪怕习惯了做事不动声色，做了就是做了，有什么不好承认的。 这回，居然怯懦躲到了人身后，害怕自己的出现让人切断最后的牵连。 陈迟一路还算顺遂的人生，唯一难以下手的居然是个亲手教出来的小笨蛋。 真是叫他气笑。 良久，姑娘平缓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两手突然攥紧了被褥，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灯光暗，看不真切，陈迟一边抬手开灯，一边伸手去探姑娘额头，竟探到了细细的汗，他猛地掀开薄被，发现她已经躬身成了一个小孩的样子。 伸手去松她手，姑娘不肯，死死握住枕头，整个人蜷缩得厉害，似乎在害怕什么。 想着应该是做噩梦了，陈迟退一步，顺着人细瘦的手腕 “没事了，别怕，嗯？” 没什么用。 他又试着摸了摸人脸颊，去顺她的眉，也没什么效果，姑娘看着还是害怕难受得厉害。 陈迟真是没招了，也不知道人做噩梦的时候该怎么办。 “林听雨。”他轻声喊她名字。 想着把人喊醒也好过惊醒，现在就呼吸急促了，等会不知道怎么样。 姑娘依旧在梦魇里，却应了一声。 陈迟见人有反应，连忙继续“是我，陈迟。” “陈迟...” 姑娘跟着呢喃起来，声音小小的，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他却听了个清楚。 一双大手停在了姑娘脸颊上，置身在黑暗里的冷峻男生神情微动，发出一道轻声 “对，是陈迟。” 这回姑娘只是低低嗯了一声，没再出声了。 他听着呼吸平静了，也没再喊。 只是那一声下意识的呢喃，像是久久期待的回应，不敢信但又喜而不自知。 陈迟盯着她因为急促而憋红的小脸蛋，那些熟悉再次浮现，微微俯身，蛊惑般对着姑娘，又说了那两个字。 还是没回应。 反应过来自己贪心了，扯了唇角，拿过纸巾，将姑娘的汗慢慢擦掉，触及她浮肿的眼皮，他声线带着一丝暗哑 “这回，你还把我推开的话，我真拿你没有办法了，林听雨。” 他认输，他没赢。 他的确失望透顶，这人或许真如她说的那样，但又克制不住自己。 那副海报落下，他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朝着人跑过去。 有时候的确身体远比嘴巴诚实。 要是她被砸了，那该怎么办才好，这么怕疼的一个人，会哭吧。 可他害怕啊，一直都，害怕她哭啊。 陈迟无奈低唤了一声“小笨蛋。” 昏暗里，姑娘嘴唇动了动，像是吐气，又像是说话，但声实在太小，听不清。 陈迟联想到刚刚姑娘的反应，将耳朵靠过去，又试着低低叫了那三个字，说得很缓。 “小笨蛋。” 你听到了对吗？ 这回，他终于听清姑娘那声低语里说的是什么了。 这个寂静夜里，姑娘微微皱眉，依旧沉浸在梦魇里，却下意识低唤二字。 ——陈迟。 那是他的名字。 第111章 她和别人最根本的差别 次日早，林听雨睁眼猛然一惊，以为自己是在出租房，扭头看人，这才缓了一下。 他没醒。 她轻缓坐起身，棉被余温传到皮肤，长发也落在胸前。 只是昨晚，自己上床了吗？ 她刚伸出腿，低头便看见那双凉鞋整整齐齐摆在床下，方向朝外。 她有个坏习惯，摆鞋，鞋头会朝向里。 看向对面熟睡的人，长睫下有淡淡的乌青。 下去买了早餐回来，见人醒了，林听雨将东西放好，说“我从今天起不守夜了，我会给你请一个护工，好好养伤。” 陈迟没想到，昨晚还喊他名字的人第二天醒了，第一句话，竟然又是要把他丢下。 “林听雨！你究竟有没有心？！” 似乎觉得问了等于没问，他打掉她买的豆浆，白色温热液体洒了一地。 空间有片刻凝滞。 林听雨挪过视线，不去看他冷硬的表情，弯腰去捡豆浆盒，声音平静“我不想麻烦你，但我有空就会过来看你，直到你伤好。” 陈迟扯过她手臂，让她回过身来，别躲。 “我还得等待你的光临对吗？” 他遇事都极为沉静，此刻却连声音都温怒着。 林听雨不想去看他眼底的东西，多看点自己就忍不住心软，抬手却扯不掉，回看他，声音艰涩 “陈迟，我照顾不好你。” 她晚上有楚嫣的补课，周末有酒吧的兼职，还有课要上，就连晚上都会失眠，得吃安眠药。 昨晚没有惊醒他，已经是好的情况了。 明明是他为她受伤住院，到最后被照顾的却是自己。 陪他，照顾他，她一样都做不到。 陈迟看着这双隐忍带泪，什么都不说却从来都不用说的眼睛。 暗咒了一声该死。 “护工不用请，微信给我。” 他几乎是在下命令，手上收紧。 林听雨点头，她没想无声无息的来，他不想她来，她也不会来。 “好，有什么需要的你跟我说。” 打扫好狼藉，加了他的微信，看他吃了药，林听雨离开了医院。 她今天上午有一堂课，老师点名很严，得过去。 只是这堂课她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听雨，老师叫你呢。” 她被同学推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起身，所幸问题不难，答完，才收了点心。下课她跟着室友往外走，半路被老师叫住。 林听雨心里一个咯噔，上次她交的作业没弄好，得了很低分。 这个老师为人比较严肃，但对林听雨是极为欣赏的，师生俩私交也好，看着女孩叹了一口气，一贯严厉的语气变得语重心长“听雨，你最近状态怎么回事？上次交过来的作业明显就是打折了，这不是你的水平，上课也总是发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面对老师的关心，林听雨有点愧疚。 “嗯，最近心情比较混乱，没休息好，老师下次不会了。” 老师提点了几句，她走出教室时，发现室友们还等在门口。 “易古董说你了？” 这老师是系里出了名的老古董，板正又严格，历代学长学姐挂在这门课上的就不少。 “没有，就是跟我聊了几句。” 张晓一显然不信，轻嗤“他那叫聊？简直就在在判刑，板着个脸谁都欠他似的。” 其他两个女孩忍俊不禁。 “没有啦！易老师人很好的。” 林听雨连忙拉着人往外走。 昨天的事大伙都听说了，今天好不容易见到一个当事人，自然好奇。 张晓一八卦“诶诶，听雨听雨，陈迟怎么样？没伤得破相了吧？” 到底是颜狗，关心颜值。 她解释“后脑勺缝了针，没破相。” “啊，缝针那是有点惨，听说缝针都会留痕迹的。” 每每想到这，林听雨就很难受。 他这么自信漂亮的一人，留了疤会难过吧。 苏宁搭话“不过，陈迟这也太man了吧，诶，听雨你都拒绝人家了，还是把你给救了，你不知道论坛上都讨论疯了，一片都是校草痴心不改的称赞。” 说罢翻出帖子，递过来，林听雨往下翻，看到一条的评论停住，点开 【那代表出国比赛不就去不了？】 【偷偷爆一下，学校已经换了人去了。】 【可惜啊！一个本科生能代表学校去参加这么重量级的比赛，听说霍普杯拿了一等奖后，暑期夏令营本来学校是举荐人去国外的，人没去，现在出国比赛又放了陈迟做排头兵，这明显的有意栽培啊。】 屏幕上的信息，仿佛是又一记重锤，将林听雨的心猛的往下砸。 不确定问“陈迟出国比赛是最近这几天吗?” 苏宁对这些事都是熟的，应“是啊，过两天带团队去美国吧，说起来，陈迟这回英雄救美代价可大了，学校换了人去，他一向都是主心骨，站上台就赢了一半了，不知道这次临时换了人还能不能拿奖回来。” 得到答案，林听雨将手机递过去，没再开口。 张晓一在一旁察觉人情绪不对，换了口风“那又怎么样嘛，陈迟也不差那个奖，说不定丢了奖换了一个女朋友呢！” 几人听了这话，起哄“对对，听雨，你这回真不动心啊？” 女孩一声不响。 周沐知道人愧疚心重，出声安慰“那个听雨你别自责啊，这种意外谁都不想的，碰巧嘛！” 她跟室友说了一下，还是不放心去了一趟医院，顺路带了点水果，刚刚到11楼，突然想起忘买水果刀了，折返到电梯口，迎面遇到了一个人。 一双米色连衣裙，一双浅色凉鞋，提着一个果篮，高挑明丽，贵气逼人。 林听雨一愣，下意识问“来看他吗？” 这样自然熟稔的语气，钟婷本想皱眉，却被女孩的平缓温和怔住。 按理说，该是嘲笑。 甚至最好的报复，是像当初自己一样，假装熟悉，然后不经意透露点亲密。 但怎么这女孩还跟朋友一样毫无芥蒂跟她这样子讲话？ 钟婷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点头。 林听雨目光不自觉扫过钟婷带的水果，一个很大的果篮，包装很好，每一个都有小透明纸袋仔细包着，扎出漂亮的果型，种类齐全丰富，看着精致又漂亮。 下意识的，她拿着水果袋的手就往后躲了躲。 思索两秒，语气尽量温和“刚好，11号病房，我有课先走了，麻烦学姐。” 钟婷刚想说什么，见人微微点头，将手上的东西抱住，背着书包进了电梯。 林听雨没回出租房，她不想回去面对那些简陋和陌生，也不想回学校再听到任何有关陈迟的话题，也不知道去哪，在附近找了个躺椅坐着。 敞开红色袋子，看着里面的苹果，她眼眶一点点红了。 每一个她都很认真挑了，包括给他买的东西，在她能力范围内选了最好的。 到底还是，不敌别人随手的好。 这就是，她和别人最根本的差别。 但这点好，她平时都舍不得，忍着泪，眨了眨眼睛，收好，放进书包，想拉上拉链，可书包用得太久，链牙早就不顺了，她使了点力，却把金属拉头扯坏了。 糟糕的时候，好像感觉什么都跟自己作对。 林听雨固执捏着那断了的链头，用力将书包闭上，锐利划破了手指，指腹溢出血滴来。 她看着那道口子，远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疼意一点点清晰起来，她却像是自虐般用力捏紧指尖。 那点情绪彻底崩塌。 林听雨弯下腰，抱着书包，压抑的抽泣。 良久，传来一道下课铃。 她僵硬抬头，看过去，远处不大的牌匾上，印着第三中学几个字眼。 学生们从校门鱼贯而出，门口很是热闹，有个女孩似乎是赶公交，跑得有点急，差点撞上了前面的男生，连忙弯腰道歉。 抬头露出一张青涩的脸庞，竟也和曾经的自己一样，圆脸高马尾。 看着那一幕，她又哭了。 其实，陈迟要是没遇见她的话，会过的很好吧。 只是，自己就没能这么幸运了。 第112章 他需要的，是一把刀 钟婷停在原地，愣了好久。 自从那天说了那番话，她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就是那个女孩将自己鸠占鹊巢的事跟陈迟一说。这样陈迟跟她算是彻底完了，可陈迟见她竟跟往常一样，没什么异样。 后来听说陈迟被拒绝了，再次见面，就是她跟陈迟室友去接陈迟那回，那晚她居然将陈迟丢给季朔就走了。 刚刚居然还在麻烦她？ 好像，她从来都没有怪过她一样。 到11号病房，她果然看到了陈迟，却有片刻惊讶。 陈迟瘦了很多。 开学钟婷去国外参加了一个学术论坛，刚回来，就听说陈迟为了救那个女孩受伤进了医院。 她没多少意外，问了他室友是什么情况，季朔说那个女孩在医院照顾她，让他们别去打扰，到底还是想来看他。 她先开口问“给你带了水果，怎么样？” 陈迟抬眼，视线又再次落下。 扫过手机上那张图片。 画面里，是两个女孩着看镜头自拍照，一个灵动甜美，眉眼带笑，一个量感高级，气质御姐。 长按保存后，退出界面，底下留了一条评论—— 嗯，一直有大姐大。 他收了手机，耸肩“还行。” 她看着那纱布，意有所指“怎么想的？” “没来得及想。” “你没跟她说交换生的事吗？”钟婷试探问出口。 因为她不确定，陈迟是因为性子淡漠不想跟她计较，还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病床上的人淡应“犯不上。” 听到这个回答，钟婷心下一惊。 见人不想多言，压过惊讶，话题转到出国比赛上，想到学校的安排，如实说“学校那边决定派我去参加，本来是今早的飞机，因为你的缘故，推到了晚上。” 陈迟没什么意外，钟婷参赛经验足，参赛情理之中，简言意骇跟人说了几句设计的要领。 钟婷还是没忍住惋惜“本来应该是你去参赛的，还可以跟各国设计大师和顶级团队交流，有点可惜。” 可回复她的，又是平静得看不出喜悲的一句“看个人。” 钟婷想到刚那个女孩的举动，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那个女孩，她...” “学姐。” 他两个字就将她击的溃不成军。 陈迟继续说“我没什么大事，小伤，谢谢你今天过来看我，以后，不用常来。” 又是一句界限分明的提醒。 对上那双眼睛，钟婷闪了闪神色，明艳的脸上迅速敛去僵硬换上了然，笑应“怕她误会呀？我就在比赛前过来看一下你，之后可就没空了。” “比赛顺利。” 礼貌的一句结尾。 出了病房门，钟婷无力倚在墙上，昂贵连衣裙蹭上墙灰，人却一点不在意，冷艳的脸上尽是苦涩和嘲讽。 ...... 直至下午6点，陈迟都没见到人过来，他手机上有她的课表，下午没课，瞥向旁边的果篮，点进那个在果园里拿篮子的摘果小女孩卡通头像。 【来的话，带把水果刀。】 林听雨看到信息，整理好情绪回复了一个好字，想到什么，又打了一条 【想吃什么，我顺便带饭过去。】 陈迟看到那条信息，退出了订外卖的页面，勾唇 【鸡腿饭。】 她刚想回复，紧接着对话框又弹出一条 【没吃带两份，我还没到让人饿着肚子照顾这种地步。】 他从来不会让她饿着肚子。 她眼睫轻颤，应【好。】 到病房时，新搬来了一个老爷爷，林听雨跟人打了一声招呼，两人安静吃完了这顿饭。 林听雨照顾人很得心应手，不用说，就会去找事坐，扔完包装盒，从书包里拿出那把新买的水果刀，碰到里面装苹果的塑料袋，有些声响。 随即压了压袋子，没拿出来。 去洗了刀具出来，下意识问“要帮你削吗？” 人单手玩手机，没什么反应，淡声“削两个。” 林听雨拆了包装，苹果很大，也很好，红润光泽，就连上面的纹路都很好看。 她低头认真削着，却不自觉削断了皮，动作一止，随即将那截水果皮丢进垃圾桶，继续削。 看不出什么情绪。 病房里，只有电视在播放抗日剧的声音，老爷爷看得津津有味，陈迟这种年轻人自然看不下去，多是看了削苹果的人。 姑娘很安静，有时候觉得过于沉默了。 陈迟不是没见过其他女孩，是有安静的，但多数是欢脱的，热烈的，叽叽喳喳有时候觉得吵闹。 但他从来没见过林听雨吵闹。 不逗，能一个人静静的什么表情都没有，她的随性生动藏着，一般不会给他看，只会在没人的时候露出来，亦或是，在那个女孩面前展露。 陈迟有时候掐不准这姑娘的心思，总觉得，藏了好多事。 有时候也想，会不会这个人，已经跟以往不一样了，真的不喜欢他了。 林听雨削好，递了过去，看了上面的纹路，补充 “应该很甜。” 阿姆说过，竖纹的苹果才甜。 陈迟松开手机，正要接，瞧见她大拇指上的划痕。 “削个苹果把自己也削了？” 他刚刚没见她伤了。 林听雨蜷了手指，推过去“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 他问“你还能再不小心一点？” “能。” 她真没觉得这算什么。 陈迟下颚连低两下，唇角微扯，应 “行，你真行。” 讥讽不言而喻，但姑娘听了，也没什么情绪，拿了张纸将另一个苹果垫着放他身侧，看他头上的纱布，淡淡说了一句 “你比我行很多。” “......” 但凡她不气恼害羞，理智在线，那还是很牙尖嘴利的。 没多久，连败两局的大少爷就将那咬了大半个的苹果一个抛物丢进了垃圾桶，发出一声闷响，林听雨注意力被吸过去，打字的动作停下，听见这位爷不耐说 “酸，那个不吃丢掉。” 林听雨看了他一眼，拿过那个苹果，用刀削一块尝了一口。 她软下性子，耐心照顾病号，递过去 “这个甜的。” “你吃过。”人嫌弃。 林听雨又退一步“那再给你削一个？” “不想尝。”人挑剔。 林听雨:“......” 第113章 你别乱动 周末，林听雨跟酒吧提了请假，郁也以为是有什么事，跟人说了，结果大少爷说姑娘是陪他在医院了。 到底是被嘱托帮忙看着点，提了果篮来了医院，碰上他室友。 季朔那嘴就没严实过，两人露营一晚混的老熟，三两句就将事情抖落了出来 “那天我说人在举办摄影展，这家伙表面上不在意，哼，还不是趁着比赛前，偷偷去看了，还来了一出英雄救美，这下好了，比赛不用去了，人也见到了。” 想着两个人应该有点进展了，问 “对了，怎么没见听雨小美女，你们现在怎么样，你都这样了还没追到手，过分了啊。” 郁也笑，也搭话“小天使心疼没有？” 是心疼，但没了，除了那晚会喊他名字，其他捂得严实。 见人这沉默的样子，几人又乐了一阵。 季朔感觉郁也也知道这事，问“小天使？郁哥你也认识？” 郁也耸耸肩，不认识，但见了不少，他一个甩手掌柜连着被盛沉吐槽终于干正经事了，陪人喝酒都喝了不少，看着床上的人，笑说“听过唱歌，挺像。” 说起这事来，季朔可有发言权了，一拍手“那的确是啊，那声音没谁了，学校里的人也管那叫天使之音呢，呐，这家伙就是听了那小天使一样的声音就开始疯魔了，先是丢了双鞋伤了脚，啧，说起来，迟哥你怎么一路都在受伤？” “你看啊，先是是伤了脚，然后是伤了手，现在是后脑勺，你下次打算伤哪？” 郁也浓眉一扬，戏谑溢出深邃眼眶。 出息了，追妞靠受伤，还追不上。 不，丢人。 一点没学到他真传。 也白瞎了这张脸。 陈迟眼皮都不抬，直接送客“说了笑了，可以滚了。” 季朔戏谑道“别那么无情嘛！我们这是关心你的个人情感问题，毕竟你这身残志坚的。” 他还没见陈迟对谁这么着迷过。 啧啧，现在不得了了，为爱挡棍。 陈迟打算起身送人，瞥了一眼门外。 来得倒是巧。 他径直过去开了门，几人就看见了立在外面的姑娘。 林听雨刚从楚嫣家赶过来，不是热络的性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愣愣说了句大家好。 一旁的人手则往外摆“不送。” 林听雨听到这话，连忙解释“不用不用，我去外面待会，你们再聊会。” 陈迟伸手将人扯进来，不耐“你还安静点，他们吵。” 季朔直接笑出了声。 几人看人没什么大毛病，也识趣没再过多停留。 季朔自来熟惯了，走之前还冲她眨眼睛，嘱咐“听雨小美女好好照顾一下这位病号啊，我们先走了。” 郁也落最后，他身上装扮瞩目，皮靴牛仔裤，工装背心，看着粗狂张扬。 林听雨一下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好像在酒吧里见过，难怪说听过自己唱歌，但一想也挺正常的，礼貌点了点头。 郁也看向送客的两人，高矮气质截然相反，还挺互补般配，笑了笑，拍拍人肩膀，意味深长“走了。” 转头看了眼姑娘，尧有意味“小天使，麻烦照顾一下，这小子虽然闷，但能靠。” 林听雨明显对这个称谓有点突然，愣愣应了一声。 隔壁老爷爷去做检查了，病房剩两个人，真如陈迟所言，眼前这个姑娘竟然比那一群男生还安静。 他看向桌台，几份水果有点放不下，有些香蕉已经生出斑点，淡声“水果拿去丢了。” 林听雨觉得他有点浪费，那些果蓝她不洗不削，他就不动，放不久的都坏了。 忍不住问“你为什么都不吃？” 人坐床上，拿着电子笔在平板上画图，菱唇微启“没人削。” “可我削了，你也嫌这嫌那。” 一定要削两个以上，只吃一个，其他也挑，买的牛奶不喝，动不动就不想吃，一个行动不便的病人，大少爷毛病还挺多。 最后都是林听雨跟吃剩饭一样吃掉了。 陈迟闻言，放下平板，他刚拆了纱布，病娇的伪装散开，又回归冷峻的原貌，一抬眼就是英俊到凉薄的神色。 “你觉得，我是在矫情？” 林听雨抿唇，是，有那么一点。 看她这反应，陈迟闭了闭眼，笔在画好的结构图上，补了一个大大的叉。 似乎又觉不够，在旁边潦草写了一个蠢字... 再图也没心情了，他起身，从储物柜拿出一样东西，向人招手“过来。” 姑娘乖巧走过去。 这些天，姑娘对他有求必应，事事都顺着。 “帮我剃个头。” “啊?” 好端端的剃什么头？ 做不擅长的事，她没把握，更何况这个人还带着伤，她不敢。 “我不会，没帮人剃过头。” “那你挺荣幸，有我给你当实验对象。” 林听雨看向那张颠倒众生的脸，还真是。 “去理发店吧？”她提出折中的办法。 陈迟侧头“买了不用，吃亏，我不吃亏你不是知道？” “这个以后可以用，你觉得亏，我还可以给你转钱。” 闻言他淡淡“我自己来，伤到了麻烦帮我叫一下医生，这倒不为难你了。” 这话一出，立马掐住姑娘七寸，连忙“别，我帮你，我帮你。” “不过先让我看看伤口。” 姑娘小心翼翼拨开那片头发，看着上面的缝合线，几乎横贯了整个后脑勺，触目惊心，心口顿时疼得厉害，什么话也说不上了。 之前缝针剃的头发面积够大，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挪到卫生间，陈迟拿起推头，给她演示了一遍“按这个键是启动，往头一推头发就剪掉了，知道吗？” 姑娘没碰过这玩意，开了开关，轻轻往人头上发尾处试了试，看见头发少了一块觉得神奇，她又推了一下。 “真的要剪吗？” 陈迟一错不错看着。 拜姑娘所赐，现在镜子里的自己，发顶中央没了一个角，像被雷劈了一样，尧是他颜值再高，也顶不住这个中间没了一道的杀马特发型。 他睇了一眼镜子里的姑娘，问 “你觉得我这样能出去见人？” 林听雨这才看向镜子，一下笑出声但又识趣憋了憋，小手安抚似的摸了摸他硬茬的头发，又将旁边的归过来点。 想到他那些自信发言。 她说“自信点，你可以的。” 陈迟：“......” 言归正传，通通剃短没什么技术难度，姑娘看头顶处理得差不多，还差两边，看了他耳朵，没耳垂，却有反耳，廓形很好。 看着那耳侧剩下的发，姑娘试探性动了一下他的耳朵。 于是主治医生来巡房时，见病床没人，前脚刚想走，后脚就听到了这番对话。 卫生间里传出的声。 “你别动。” “别乱动。” 女孩声音逐渐失控，从温声变成了气恼。 “呀~我叫你别动了！” “你坐着别动，我扶着，然后我来动就好了！” 言语十分有画面感。 年近半百的男人老脸一红，从医生涯这么多年，头一次遇到胆子那么大的。 只不过，他现在是不是该走了？ 这时，病房门被人推开。 是隔壁床爷爷做完检查，被陪护护士推着轮椅回来了！ 他见状赶紧大咳了一声。 “咳咳！” 林听雨怕推头伤着他，叫他别乱动，可人不听，她正有些恼，听见声响探出头去，瞧见医生“医生你来啦！我给他剪个头，很快就好了。” “哦...这...这样啊。”医生欲言又止，随后尴尬摸了摸鼻子。 姑娘将碎发扫去“先出去，让医生检查一下，等会再剪。” 医生给他看了伤势。 “恢复得不错，过两天可以出院了。” 姑娘听到这自然是开心的，然而紧接着她问了一个，那医生职业生涯至今都无法回答的一个问题。 “医生，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她刚刚就发现了，觉得人有点异样，怕人不舒服，但问了人脸更红了。 那医生看了一眼陈迟，连忙摆手“咳咳咳，没事，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天真如林听雨，聪明如陈迟，哪里不知道刚刚医生在想些什么。 继续刚刚没剪完的头，姑娘看着那双红得滴血的耳朵，还纳闷 “你的耳朵怎么也那么红啊?” 她不就压了一下，顺便吹了一下那落在里面的头发吗？ 陈迟:“......” 这话他也没法应。 陈迟抬眸看向镜子，姑娘脸上表情平静，动作认真，完全没反应过来什么。 也是，这个姑娘傻而不自知，做出这种又笨又萌的事来，才正常。 比如在公交车上一双爪子无比精准握住他的腰，过敏去个医院还毫无不知情的给他瞧了干净，在会议室又误打误撞傻乎乎的给他送了副刺绣。而到了大学，无意伸个懒腰都走光又刚好被他看到，偏偏又撞见她在帐篷换内衣，坐个地铁绵软也直往他胸膛上撞。 现在，还无比自然的动他耳朵吹气。 桩桩件件都毫无痕迹，叫他没法招架。 姑娘细心清理碎发，认真的时候，纯净得像一滩清澈见底的湖水，可正因为过于纯净，总叫人忍不住的想去扰乱，泛起涟漪。 “你知道刚刚那医生为什么脸红吗？” 林听雨冷不丁听见他发问，但她注意力在理发上，没听出来这声音暗藏的低哑，抬头 “嗯？” 好奇的时候，最天真懵懂。 陈迟舌尖顶了一下右侧脸，已经初具寸头模样的男生轮廓透着股痞气，话也如出一辙 “他以为我们在卫生间做。” 这天真的姑娘还顺着话尾接了一下“做...” 什么？！ 林听雨呆住。 推头的声音还在继续，可卫生间里静得也就只剩这一道声音了。 然后。 他还幽幽来了一句解释 “你在上面，还叫我别动，你来动。” “挺厉害。”他又说。 “......” 陈迟看镜子，姑娘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得滴血，侧头，将那只耳朵往上扬，坏劲十足 “来，再吹多两口，你看还是不是以为。” 总不能都是他一个人被撩拨。 “......” 她，她就是，抠不下来那一根头发...下意识的...补了一个口气... 这是禁区她真不懂啊！ 林听雨一想到自己还傻乎乎问了医生那个问题，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干都干了，她也不想多解释什么了，就立马想逃离这狭窄的空间，已经剪得差不多了，将推头丢在洗手台，也不管它滚进凹槽，抬腿往想走。 陈迟瞥了眼镜子，没多看的兴趣，通过镜子看向姑娘背影，那簇马尾晃得厉害，勾唇角提要求“再洗个头？” 被喊住的姑娘：“......” 人又道“刚医生说不能沾水。” 林听雨无奈，的确他自己洗不好。 有前车之鉴，动手前，姑娘特意提了要求“你配合一点，我不碰你耳朵。” 似乎觉得不够，她红着脸又补充 “还有，你，你不许讲话。” 他意味深长“刚刚我也没讲。” “......” 当然，因为这句话，他一周多没洗的头差点没洗成。 第114章 你以后不用来了 怕沾湿了衣服，林听雨抬手理了理他后颈的衣领。 一块拇指大小类似斑痕的东西暴露在视线里，衬着白色皮肤，还挺晃眼。 不过也没什么特别，她没多看。 倒是觉得陈迟真的很喜欢有领的衣服，哪怕是高中踢足球，很热的天，也喜欢穿有领校服然后套一件球服。 室友常常说这个人将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配上厌世眉眼，禁欲又正经，更让人忍不住得想去沾染。 剪了洗也快，冲干净泡沫，她让人先出去了，留下冲洗地板残留的碎发。 陈迟刚走到病床前，桌上蓝色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瞥见上面的备注。 刚刚因为姑娘细心照顾而明亮的眸光顷刻暗了下来。 林听雨听到铃声，迅速清理好，甩甩了手里的水珠，匆忙去拿，看到显示，停顿了下随即往外走。 她背后，一道目光晦暗不明。 林听雨回来已经5点多了，正想说等会问人想吃什么，推开病房门却并没有见到陈迟。 她没多想，有分寸安静等着。 老爷爷见她一个人，跟她搭话“小姑娘，那是不是你男朋友啊？” “不是，是同学。” “这样啊，但那小子明显喜欢你嘛，你不在，都不说话，把我这老爷子给闷得哟！” 陈迟除了心情好时多说两句，其他时候的确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 见老爷爷这副苦闷的样子，她解释“他是不太喜欢说话，但是人很好的。” 老爷爷难得有个倾诉对象，憋着的话吐了个畅快“这倒是，经常帮我拿药水瓶子，不过我看啊，就看人，哪有什么人不喜欢说话，只有不喜欢说话的对象，你就不一样，你来了他哪怕不说话都心情好了不少，你走了，这小子真是寡淡，长得这么俊，身上可冷了，不像你，长得也俊，但瞧着笑着，都暖人心。” 林听雨顿了顿，认真说“爷爷，他笑起来也很好看的。” 老爷爷明显不相信，撇开脸嫌弃道“刚刚你接了电话出去，他明显就不高兴了，那脸冷着，冻人啊！” 林听雨话止了止。 多半是看见了自己的电话备注。 看了时间，她拿过书包出去找人，刚想发信息，路过楼道转角，余光瞥见了一个身影。 脚步顿住。 站在门后，林听雨有些不敢相信。 底下站着的人，是陈迟。 如果不是看见他后脑勺上那一道醒目的疤痕。 男生斜背对着她，笼罩在一圈烟雾里，看着身形依旧挺拔，却寸头痞气，伤疤狰狞，抖落烟灰的动作更透着股社会的放荡与熟练。 此刻的陈迟，跟街头巷尾那些流连酒吧夜场的不良少年，没什么两样。 只不过，这副皮囊好了些罢。 如今，那张不用远到需要相机放大的侧脸，却笼着白烟，看不清了。 失神间，林听雨想起那个记忆里的少年。 高中的陈迟，从来不抽烟，他大概算得上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好学生，成绩拔尖，品行端正，天赋和智商都让人难以企及，除了清冷寡言这一个不算缺点的美中不足。 而最有资本去玩乐的人，却是最克制的。 按陆羽行话说，过于板正，那些男生课余的耍帅装酷行为，陈迟从来不屑，他没有陋习也不钟情娱乐，有自己的思想和爱好，也从来不管别人眼光和说法。 他属于真正意义上，被教育得极为出众优秀的上层孩子，家世的确养出了那一瞧就矜贵自信的气场，但良好的家教又叫他保留了谦卑和豁达，明亮却从不刺眼。 她静静的站了一会。 陈迟已经抽了两根，弹开烟盒，又拿出一根，衔住低头正想点，听到身后一道柔声。 “陈迟。” 他躬身点烟的动作一停，随即打火机金属壳啪嗒一声合上，在这医院苦闷角落里，还有回音。 陈迟转过身，黑眸看向站在阶梯上的姑娘，郁色稍纵即逝。 他走上来，在离她一个阶梯的地方，停住。 还是初识时，一双白色板鞋，一双黑色帆布鞋。 但对面的人，寸头拿烟，熟练慵懒，神色也带了三分吊儿郎当。 或许是在她面前，陈迟从未袒露过这样的一面，所以林听雨并未察觉。 其实陈迟变了很多。 无论是接触下来，还是道听途说，那些人一边说他优异一边说他会玩，依旧高不可攀，却更声色犬马游刃有余。 甚至更多的，她无从得知，也无需多言。 只是，那个少年，他早不再是那个什么都板正的学霸了，而是什么都沾染又什么都熟练的成人了。 到底是没立场，她只轻声道“你伤口还没好，少抽一点，对身体不好。” 陈迟直视那双眼睛，这姑娘的眼睛当真灵动美丽，淡淡的担忧都泛着柔光，关心起人来，更会让人无法克制的深陷。 不过他不确定，这份关心，换成刚刚给她打电话那个，是不是也一样？ 帮他剪头洗头，从楚家赶过来，一天跑两趟，对他言听计从，像是把那些愧疚都补给他一样。 其实那天救她的是曾奕，她也会很紧张的吧。 也是，她的底色一开始就是善良。 这个认知从他脑子里冒出来，然后毫不质疑的迅速占据了整个脑海。 不甘，恼怒，到最后，是逐渐沉寂的失望。 但如若他不提这件事，不撕破这些东西，分给别人一样的关心，也总好过，她将自己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 她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这比隔着大半个国家的南大更令他难捱。 还是被牵引，见到还是心里有波动，又该死不能控制。 执着也罢，难捱也罢。 他想赌上一赌。 身上烟味没散，他第一回没管。 “别人你也会这么管吗？换成他你也会像今天这样？” 林听雨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问，沉默了几秒“我只是想照顾好你，等你出院，不会这样了，很快。” 医生说他伤口恢复得很好，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消瘦和寸头让他棱角尽显，锋利的眼睛紧锁住姑娘。 “然后呢？” 她还是沉默。 他口气又冷了几分“你单纯就是想报恩而已?你就是不想欠我的对吗？” 林听雨回看他。 她其实，并不笨。 明白他想要什么，她什么都懂。 的确，见他这样，她心软了。 却还是步步发现自己的局限，无力。 而自己究竟还要拖累他到什么时候呢？ 就连旁人都看出来了，靠近她的路上，他一直都在受伤。而他受伤住院这件事，伤得不轻不说，更是直接让他失去了出国参赛的资格。 哪怕他做到这份上，她还珍惜不了他的好，别人能给的，她样样都给不了。 除了那—— 毫无用处的喜欢。 对峙几秒，姑娘还是温声细语，却依旧清醒得可怕。 “一部分。” “但陈迟，无论怎么样，我都希望你好好的，你不用这样，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什么改变，这样我会很愧疚自责，你明白吗？” 没什么伤害值得原谅，她也从来都不原谅伤害，那些话半真假说出来，她都觉得恶毒至极。 可每一次。 她说了那样的话，这个人却还总是在为她考虑。 这种用爱意来抵挡伤害的笨蛋行为，也就他这个聪明傻瓜能干得出来。 陈迟看着她这副分明柔美却刀枪不入的样子，自嘲笑了一声，将烟头转了向，闲适叼进嘴里，冷痞邪肆。 他侧过姑娘，站上一阶，与她平行，又与她朝向相反。 “如果对我只是愧疚自责，那你以后，不用来了，全当是我在犯贱。” 话音一落，冷冽的薄荷味散开。 林听雨回头。 离开的人一步都没回头。 第115章 是他赌输了 老爷爷见男生一个人回来了，问“诶？小伙子，刚刚那小姑娘去找你了，怎么没见啊？” 陈迟取下嘴里的烟，烟被弯折。 “也许不会来了。” 见人落寞，老人问“吵架了？” 人没说话，烟进垃圾桶。 老爷爷过来人的姿态，劝人“那个姑娘她就是嘴笨，但一个人的关心是藏不住的。你看一个人，不能看她说了什么得看她做了什么。” 道理他何尝不知，可他做到这个份上，竟也得不到她一句真心话。 真如她那晚偷偷说的那个字。 笨。 他何止笨，简直愚不可及。 老人也习惯了人闷着不说话，继续说“那多好一个小姑娘，长得水灵人又和气，那天我去问我这腿什么时候可以出院，碰见那小姑娘去问医生你这伤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医生说可能有脑震荡的风险，小姑娘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追着医生问可能性有多大，硬是把那医生啊给吓怕了，说这担心得太过了，刚刚还等你，等不到就出去找你了，还说帮你买饭，她是在乎你的。” 陈迟清冷的眸子泛起波澜。 她一直都是关心自己的，见他受伤会很紧张，剃头怕伤到自己，什么事都抢着帮他做，也会为自己哭，就连眼底的关心也做不得半分假。 就是那张嘴够硬，心也够狠。 他沉默着，病房门突然被敲了敲。 少年暗下去的眸子倏然抬起。 外卖员见一老一少齐刷刷看过来，有点摸不着头脑，拿着单子问“你们好，是谁叫的陆记外卖？” “我的。”陈迟拿过。 “用餐愉快啊！”说完他正想走，随即一拍脑袋，赶忙从保温盒里拿出两样东西“差点忘了还有餐具，两份，你拿好。” 陈迟看着手里那两双筷子，扯了嘴角。 外卖员收拾东西，拍拍身上的水珠，嘟哝“好端端居然下大雨，什么破天气！” 京都今年大旱，入夏来，许久都没有迎来一场雨。 老爷爷问“下雨啦！” “是啊，从京北那边一路下过来，很大，追在我身后，现在应该到京南这了。” 刚说完，倾盆大雨正逢其时砸了下来，落在窗户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上面的灰尘也被冲刷，迎来了一场新的洗礼。 老人说“这么大的雨，开车也难啊，你等雨停了再走吧。” 外卖员正要应，只见高挺少年丢下筷子，拔腿一阵风似的往外跑。 “诶，跑这么急是去干吗？” 老爷爷看着落在床上的两双筷子，忽而爽朗一笑“好！好！这雨下得好，去追该追的人去了！” 楼梯间。 良久，林听雨擦干眼泪，顺着阶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仿佛是在一点一点撤离他的世界。 也是在楼梯口，她一句你没事吧匆忙错开，他一句多少钱再次开场，后来那束只在相机里记录了一刻的光，不可思议再次照进她的世界。 “你好，我是陈迟，交个朋友？” “别这么说自己，因为我觉得你很好。” “但林听雨，你够努力的话，更好的地方又有何不可？” “小笨蛋，回家注意安全。” “以后要保护好自己，再去考虑别人知道吗？” ...... 一阶又一阶，画面在脑海倒放。 那些回忆真的太好了。 好到她做梦都死死记得，甚至反反复复走不出来。 最后一阶，出口一阵大风拂来，伴随着豆大的雨点垂落，铺天盖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手机也在这时响，林听雨看向备注，麻木接过。 一道女声传过来。 “阿听，我等会得跟同学回去了，老师安排了车过来接我们。” 林听雨挪步到旁边走廊，蹲下身有气无力，应了个好字。 杨钰听见雨声，问“你那也下雨了？” “嗯。” 杨钰没察觉什么不对劲，继续说“过两天真不过来？还有曾奕也是，刚刚跟他扯了几句，瞧着对你还不死心，要不你们...” 姑娘温和打断“阿钰，别让人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不值得。” “嗯？这有什么值不值...”意识到什么，那头语气变得无奈“你听我的，把你家里的事放一放，以后他们巴不得你欠他们的。” 林听雨鼻子一酸，接不上话。 杨钰知道她什么事都自己扛，直骂“木头美人，你真是...木死了。” 林听雨听了，很淡在笑，声也很轻“所以，没人会像他那样喜欢我了，现在，他也不会了。” 他？ 杨钰一秒反应过来，问“陈迟？你...你们没完还是怎么？” 那些情绪找到一个发泄口，姑娘闭上眼睛“没人会像他这么傻，喜欢一个笨蛋，为了我放弃留学，推迟交换生，还为我打人，现在为了救我，还受伤住进了医院，他…” “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却这么愚笨的喜欢着我...” 林听雨说不下去了，泪像这雨啪嗒啪嗒往下落，不见停。 信息量太大，杨钰有点没缓过来。 半响，问“你说过不来，是因为陈迟受伤了？” 林听雨吸吸鼻子，却越讲越哽咽“但没事了，我现在...能去你那了...” 杨钰直觉不太对，再问“你这叫没事？哭得都比那雨声大了！你跟陈迟吵架了？” 电话那头，只能听到淅沥雨声。 杨钰觉得这个人真是只闷葫芦，拧得慌，拔了正在会堂充电的数据线，收拾材料，歪头接着电话。 “算了，在哪呢？我过去找你。” 林听雨缓了缓，再次开口，对面却没了声音。 屏幕一片漆黑。 是手机早就有了耗电过快的毛病，没电了。 林听雨一直无法摆脱的窘境，再次，将她击得粉碎。 陈迟没在走廊里找到她，跑下来，外头是漫天雨幕，下颚线绷紧，笔直高挺的身体一停。 她是不是已经走了？ 从裤兜里拿出手机，划到那个备注，指尖有片刻迟缓。 望着满天的雨，还是，点了下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随着机械女声的消失，那只修长手臂垂下，连同平宽的肩头，也低了几分。 大雨还在下，滴答雨声似乎要掩盖一切。 正当他抬脚往前，一道难以抑制的轻泣声从右侧传来。 扭头看。 那个姑娘蹲抱将脸埋着，似乎是哭得喘不气了，刚打了个哭嗝。 看着这个场面，陈迟有片刻恍惚。 如果问陈迟，清晰反应过来自己对这个姑娘上心是什么时候？ 是听见她哭的时候。 一开始他的确动了恻隐之心，但渐渐的，他总忍不住的，想朝她伸手。 乐善好施？ 他可从来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人。 不过是少年那点傲娇和别扭罢了。 那个被同学欺负了放学躲到沿江路偷偷哭的姑娘。 曾经，一声泣就毫不费力的，揪住了他的心。 如今，那双白色板鞋，还是朝她探出了一步。 可莫名，又停住了步子。 因为，陈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靠近她了。 他是在赌，希望她能认清自己，别走。 但万一，她还是要走，怎么办？ 而姑娘似乎哭够了，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抬腿就往雨里走。 她真的要走了。 年少的傲娇，甚至是那些要她走一步的骄傲。 都毫无用处。 少年步子猛往前一踏，只一个瞬间，姑娘就被他用力抓住。 林听雨惊诧失声呵了一声，檐外雨点砸在脸上，冰冷，却又顷刻消失，她被扣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里，一股冷冽的薄荷气息顿时溢至鼻尖。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她下意识挣了挣手腕，却怎么都挣不开。 “陈迟，你干什么？” 他直接问“是不是打算走了不来了？” 姑娘眼睫微垂，温声“我会跟陆羽行说，让他过来照顾你，没什么我先...” 他直接强硬打断 “走不了了。” 她挣了挣，还是没用，深吸了一口气，水红的眼睛倔强 “陈迟，你不要无理取闹。” 他盯着那双通红湿润的眼睛。 下一秒。 “呜...” 人掐着她下颚，俯身狠狠的压了下去。 林听雨被人死死堵住，丝离开合换来肆无忌惮的深入，丁点反抗就会迎来加倍的惩罚。 推不动，扯不动，霸道又无理。 她被气哭了。 哭着打他胸膛，可陈迟不管她，那只钳住她微尖下巴的手收紧。 他恨她，恨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姑娘本就哭得难以抑制，又被压制得根本喘不上气，泣得面颊全是泪，身体都在颤抖。 她这样。 让人觉得他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但他并不放开，只变温柔了，吸吮那厚而红润的软唇，留了点她呼吸的余地。 哪怕她抖着哭着，可他脊骨都在战栗。 放开，怎么可能。 他甚至还，去尝她滑到嘴角的泪。 随后，他薄唇就被咬了一口，再然后，他白鞋被踩了一脚。 人却纹丝未动，倒是姑娘反而被扣得死紧，整个人献上去，贴得严丝合缝，还像以前一样，她不如他意就强亲她。 林听雨抬起手。 陈迟呵笑。 “我的确该打，来，往这打。” 他侧头，露出那道狰狞的疤痕。 林听雨气得说不出话，眼泪却直掉。 钳着她下颚的指腹探到那些泪滴，他盯着那双眼睛，只说“你在为我哭。” 姑娘想扭头，可没用，倔强“我没有，你放开。” “骗我，你从毕业就开始骗我！” 见面，骗他，去南大，也骗他，喜欢别人也通通都是鬼话！ 缓了片刻，她又是一针见血的回复 “你够了！陈迟，你这么聪明，难道不明白，说谎也是答案吗？” 陈迟圈紧她的动作一僵。 他要的答案，昭然若揭。 是他赌输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赢过。 像室友说的，就算是她真选择了别人，只要他想，抢又怎么样？ 他不差，不孬，有能力有才貌，有的是办法和心计，凭什么抢不过。 但他始终抢不赢的。 是她那颗时至今日都不肯靠近自己的心啊！ 第116章 真赢 言尽于此，林听雨推开他。 姑娘的抗拒，却让陈迟瞳孔一缩，动作比想法更快一步拽住了她手腕。 “放手。” 他不放，僵持着。 雨开始变大，雨幕下天色暗沉，犹如浓墨般化不开，一道闪电划破昏暗天空，映出的乌云骇人。 他眼底的郁色本就蛰伏已久，如今汹涌得像这场大雨，顷刻就要摇摇欲坠地洒出来。 “是你在逼我。” 究竟是谁在逼谁？ 他给了她选择，她选择走，一转头又反悔不许她走，她话说尽又固执不肯放。 林听雨无奈摇头，泪滴悬在眼眶，无异于哀求。 但对面的眸子冷得没任何动容，甚至一把将人拽过来，盯着她那双泪眸，一字一句将她藏在心底的东西用力扯出来。 “你愚笨而怯懦，狠心且嘴硬，可林听雨—— 你喜欢我。” “那是从前...” “那晚上，你做了噩梦，可你知道喊的，是谁吗？” 那天晚上，林听雨的确跟做了那个梦，不过没像往常一样被惊醒，醒来没任何记忆了，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小笨蛋。” 这三个字，如同梦里反反复复循环的无形牢笼，在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他低头，唇瓣似有若无擦过姑娘发烫的耳廓，气息和语气都让人致幻。 “你在喊我的名字，陈——迟。” 林听雨耳膜震颤。 下意识想逃避，被人死死禁锢住。 那只大手不想放，她又怎么可能逃脱。 陈迟棱角分明的脸低下来，目光触及姑娘固执清冷的眼睛时闪过一丝晦暗。 他不想再装那个帮她补课的三好少年，不想慢慢来用耐心来叫她心甘情愿认输，更不想在暗处做个清醒的失败者。 循循善诱？徐徐图之？ 那些东西既然没有用，那就按照自己的方式来。 “林听雨，我本可以带着你躲开那道横幅。” 他声音沉冷甚至过分平静，只浅勾了一个唇角，就将苍白里诡异的病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但那一刹那，我突然想看看，那个连只飞蛾都舍不得伤害的你，看到我受伤的反应。” 林听雨泛红的星眸瞬间瞪大。 他在干什么？！ 是在故意把自己弄伤？！ 林听雨就这那只手用力攥紧他衣领，声音都是压抑不住的喝责和惊讶。 “你疯了！” 陈迟身形笔直未动，声音缓缓，分不清，是在淡淡讥讽还是在一字一句陈述事实。 “果然，你只是话说得难听，行动无比真实。” 话音一落，他的手顿时松开。 如同是狡诈的猎人，给了猎物致命一击，知道它跑不了了，不再追逐。 只等，那只小兽，在某个角落无力跌倒。 然后，被他带回家。 林听雨看着他，曾经笑起来恍如冰雪消融的眉眼尽是戾气和偏执，寸头伤痕更让人显得阴冷。 她简直不敢信眼前这个人，是曾经那个教自己要保护好自己，再去考虑别人的温良少年，被他这阴郁的样子惊恐得连忙摇头。 看见她眼里的害怕，陈迟眸色微暗。 因为如果那只小兽伤得不重，那么，换来的，就是它奋力的逃离。 但他已伺机预谋良久，又怎会让这种事发生？！ 他抬手就想抓牢她。 可这回，他被姑娘猛一把推开。 林听雨踉跄退了两步，滚烫泪珠簌簌而下，那些理智此刻全然丢到一边，她声音嘶哑，几乎是模糊着视线哭喊 “陈迟，你不要命了是吗？！” 如果那横幅再挂得高一点，如果那根木棍再重一点，如果真出了什么事？！ 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林听雨不敢想，一点点可能都觉得后怕，但这个人这副不当回事的样子，简直有恃无恐。 居然拿这样的事情来赌，拿命来赌，利用她的心软。 竟然只是为了——让她投降。 “还走吗？” 他目光没离开她，径直问。 林听雨听到他这句，泪意更甚，一颗颗顺着面颊往下落，砸在地板跟雨混在一块，分不清。 陈迟没再走近她。 走的话，他这次让她走。 他就再赌，这一回。 是输是赢，他都认了。 对望着，皆是红了眼眶，忽然，一道下课铃声模糊响起，但又因为经年不变，脑子不自觉补得清晰。 一时间，陈迟好像回到初遇她的那个傍晚。 那个姑娘掐着铃声一头撞了上来，个子很小，身体却很软，踩了他新买的鞋。 那时他想，哪里来的莽撞鬼？ 到后来，觉得像是在人人都想用尽心思捕获猎物的世界里，发现是个只知道用直钩钓鱼的小蠢货，根本没想着钓他也就罢了，偏偏他这尾鱼还心甘情愿上钩，还耐心教她捕猎技巧。 现在却发现，这姑娘其实根本就是聪明到极致，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既是愿者，又何愁会脱钩？ 熟悉的尾音铃声敲停，学校广播站传来少年的播音，刻意的字正腔圆难掩青涩稚嫩，一开口就叫人回到下课课间。 “...在这世界上终有一个人对你来说与众不同，一首《天外来物》送给大家。” 夹杂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分外应景。 “...我在，不远又不远近处，用明天换你靠近我 你就像 ，天外来物一样 ，求之不得 反正，我隐藏的人格是非你不可...” 陈迟紧紧盯着那道身影。 雨哒哒往下落，他又想起重逢那天，也下了一场大雨。 她的出现如同那场将他砸得无处可逃的大雨，他想用力握紧。 但徒手接雨，到底是痴心妄想。 到后来，她也从自己手里逃开了。 可这次，一首歌的时间未到，那个姑娘就握紧了拳头哭着朝自己跑了过来。 甚至，气恼的用脑袋撞了他的胸口。 陈迟身体有一瞬间僵硬。 而那个姑娘恼急了，两只小拳头还手用力打他的胸膛，也抽泣得厉害，气都喘着，上气不接下气骂他 “你个混蛋！大混蛋！” 姑娘力气没怎么收敛，少年却仍跟以往一样站得笔直稳健，身形没一点动弹。 画面在重叠，又在新生。 姑娘后背的蓝色书包依旧，还是跑向他，这回却没匆忙道歉跑走，而在他怀里哭着。 恍惚里，他听见那歌词。 “只有你是天蓝色，我开始找你了 会像，天外来物一样，失而复得” 姑娘无助的哭声，胸前温软的震颤，都在反复提醒他。 他真的失而复得了。 这个认知如同一股电流，从头到脚过了一遍，最后击中心脏，僵着的手臂才猛地将人扣进了怀里。 所有缺失都在这一刻得到圆满。 姑娘脸埋在他胸膛，哭更大声，还边哭边骂“你混蛋！你混蛋！你仗着我心软，仗着我见不得你受伤，仗着我...” “喜欢你。” 所以以自己来拿捏她。 果然，一击必中。 面对她的指责，陈迟一一认下，听到姑娘最后一句哽咽，心头乍然一颤。 “混蛋！你这个大混蛋！”她还骂。 他顾不得回味，搂紧人哑声“谁让我，拿你没办法了呢？” 最后的筹码，只能是他自己了。 但陈迟这会什么解释都没用了，拿自己的安危来做赌注，就是该骂。 姑娘这回还抬手打他，边打边骂“大笨蛋！你这个大笨蛋！” 这个猎人，拿了自己当武器，的确愚钝。 因此他也不辩解，站着给人打，还失笑应“嗯，配小笨蛋。” 林听雨听了更抽搭得厉害，呼吸都不畅，颤声道“我不值得，不值得！别人能给你的，我都给不了，甚至没了我，你才可以过得更好！” 而不是每次都在退让，在舍弃。 一道高大的身躯微微躬身，他磕在姑娘单薄的肩膀，音色低哑 “可我过得不好，林听雨。” “没你，好像越来越糟糕了，学会了抽烟，喝酒，赌博，还有很多，小笨蛋，你是不是也挺讨厌这样的陈迟啊？” 那些他以前从来不碰的东西，苦闷烦躁时竟然一样样都学会了，渐渐的，成为了一种麻痹的瘾。 林听雨愧疚眼泪直流，沾湿他衣服，额头抵着他胸口，哽咽“你...别这样，你该飞得更高，越来越好的。” 陈迟空出一点距离，刚想擦她的眼泪，晶莹泪滴就顺着姑娘下巴落到了他掌心。 那颗他曾经没能捉住的泪，此刻躺在他手心里，烫得惊人。 “我该？你怎么不问我想？” “你想...”姑娘带着哭腔的话被截断。 陈迟用力攥紧手心，那颗眼泪晕在他掌心，与他不分你我。 “我想你陪在我身边。” 第117章 成，那再给我亲会 面对他的一腔赤诚，林听雨泪眼婆娑，颤着唇艰涩问“陈迟，哪怕我分不了那些时间给你，哪怕我能给你的少得可怜，也没关系吗？”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他在向她要什么，她能不能给，一开始她就给了他答案。 “林听雨，人都是贪心的，我自私希望，你的世界都是我。” “你的忙碌我知道，我明白你在为更好的将来做努力，不用停下脚步来顾我。” “我希望，我的存在，能让你走得更快，而不是更慢。” 他没说那些让她暂时别考虑太多的说辞，也没说自己什么都可以不要的虚言。 姑娘泪砸下来。 而他一直都是她往前走，不，是跑得更快的存在。 陈迟伸手，指腹轻拭她晶莹的泪滴 “没关系，因为如果要我选没有你的世界，倒不如再伤一次，反正，也过不好。” 掌心下的姑娘抽搭着摇头。 他笑，想起什么，补充“但我不吃亏，你以后得补给我。还有一条，打了我的姑娘，得负责。” 姑娘原是想骂他傻，听到最后，那根傻神经一下起来了，瘪着嘴说 “可你也亲了我！还是强吻！两回！” 他骗她，害她从头到尾哭这么多，都没道歉，自己不就发泄打了他几下，人都没动弹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记仇又小气。 这姑娘就是有种一逗就可爱的特质，陈迟闷声笑了会，不过有一说一 “我从来没说，不负责。” “...可你还骗我！” “你也不赖。” “......” 这姑娘跟他讲话就没占过几回上风，应不上来，一双红眸倔强着，厚唇也抿着。 分明委屈极了。 少年唇角却勾起一丝愉悦的弧度。 他忽而的一个低侧头。 傻姑娘愕然瞪大眼睛。 他吮着软唇，问“负责了是不是可以亲了？” 姑娘羞得脸颊通红，明眸更是不敢瞧人，揪着他衣角躲着，是女儿家独有的羞怯。 全落他眼底。 那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子，也从不想让别人看见。 最好，只是他的，只为他羞。 压过眼底翻涌的情绪，他低声“小笨蛋，我不算好人，比这更恶劣的事我也干得出来。你扑过来那一刻，就跑不掉了。” 话音刚刚落，姑娘整个人都被往上提了一点，腰身贴紧他，一只大手还探到她后颈，一点没给她挣扎和逃跑的余地。 唇齿贴近后，一道湿滑径直探了进来，她浑身一僵，前两次感官和情绪都混乱，来不及多思考，而这次，交缠的酥麻和刺激不停传至脑海，陌生，悸动，更令人贪迷。 外头雷声大作，滂沱大雨不停。 他们的世界此刻，只有彼此，多的，是怦然的心跳声。 久久，姑娘推他。 她喘不上气了。 他才是松了些，姑娘刚刚想躲又无处可逃的触感还清晰着，红着脸扭头躲开，甚至有点难以启齿 “你...你干嘛直接就...那样啊！” 她喉咙眼都被他扫了一遍。 陈迟轻挑眉头，侵略性十足。 半途而废亦或是蜻蜓点水他都不喜，做就做完头尾，要就要到全部。 见她这样好笑，低头轻轻啄了她红润的侧脸颊。 “想这样？” 那皮肤细软光滑，压下去又反弹，细小绒毛都透着微光，泛着红，分外可爱。 见她不应他抬手去捏那脸颊的软肉，触感让他眼底漾笑，又问“这怎么也这么软，嗯？” 明明都瘦成这样了。 姑娘直接侧脸也不给人留了，揪他腰侧衣服将脸都埋着，十足是害羞了，不过少年胸膛砰砰直跳，她听得耳朵更热，挪开点，问 “要是我走了，你是不是也会来找我？” “你说呢？” 想到事情的导火索，陈迟微眯着眼睛，抬起姑娘小下巴，眸光冷凝，直接问 “选他还是选我。” 姑娘解释“那电话不是曾奕打的，是杨钰借了他电话打过来的。” “你又把我拉黑了，林听雨。” 记仇的人不翻旧账那是不可能的。 姑娘小声“是我手机没电了。” 他还没得到答案，黑眸冷未散。 姑娘老老实实说“我没想过选别人。” 她只选了他一个。 人冷眸微闪，却淡淡“成，那再给我亲会。” “......” 正当姑娘想拒绝时，旁边传来一声轻咳。 一个高挑女孩拿手提电脑倚着墙，旁边一柄长柄黑伞，滴着水。 大气耐看的脸上一点尬都没有，说“你们不介意有个旁观者的话，继续。” 闻言姑娘猛地推开了他，一点没管刚刚还心疼死的人，小跑往女孩那去，磕巴 “阿...阿钰，你怎么来了...来...来了多久？” 杨钰看她通红的脸蛋，也淡淡“不久，刚好看你们亲了一场。” 林听雨:“......” 杨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男生，又看了一下表“10分钟？” 她再不开口，又得看10分钟的接吻... 说罢杨钰瞧了瞧姑娘，面若桃花，潮红如霞，这么个纯情娇怯的美人，看来真是很好亲。 林听雨真是臊得慌，急忙帮忙拿伞，拉过人往远处走，一边解释一边问人比赛要不要紧。 杨钰只关心一个问题 “你们吵着吵着好上了？” 姑娘点头，沉默了一会，问“阿钰，你说我其实力量很大，那我能...不拖累他吗？” 杨钰啧了一声“你要不要跟他？这么没自信我给你找别人，就算不是曾奕，别人也让你分分钟觉得自己是天上仙女。” 林听雨摇头，反应过来赶忙说“要。” 他过得不好。 她放心不下。 杨钰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开伞“那行，我自己回去，你回去给他再亲会。” “......” 想到什么，补充“也是，伤得不轻，是得亲回来。” “......” 送人到门口，杨钰脚步一停，转过头，语重心长“阿听，他看上你不是没有理由，我只希望，你别把自己放得太低，委屈自己。” ...... 陈迟站走廊，凝望着雨中撑一把小黑伞的姑娘。 她正在一步步朝自己走来。 那些渴求，终究是成了真。 不自觉的，他冷寂的脸上表情都舒缓，心头也仿佛被这场大雨洗涤，那晦暗的角落腾出一片光亮。 姑娘刚收好伞，手腕就被他牵住带着走，下意识问“去哪？” 少年不说话，脚步却加快。 她被人拐进了楼梯走廊，刚抬头，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压下，专属于少年身上冷冽的薄荷气息再一次覆盖了鼻腔。 林听雨没学会接吻要闭上眼睛，愣神看着这么近距离的人。 他闭着眼，羽睫根根分明，表情认真得竟有些沉迷。 一时间有点呆滞。 陈迟没错过她的反应，睁眼将她手搭上自己肩，教人似的 “搭着，张口，闭眼。” 一套流程下来，没有任何问题。 姑娘被教育得一愣一愣的。 陈迟也没再管她学没学到半点，反正以后多的是机会教。 现在，此刻。 他疯了的，想吻她。 第118章 我想要的，就是最好的 无人的楼梯间，两道一高一矮的身影相拥，影子交叠成一体。 唇舌的缠绕摩挲，鼻翼面颊的肌理相贴，奇妙和异样都让林听雨脑子一片空白。 似是察觉她不专心，陈迟轻咬了她。 姑娘刚怯退了一下，颈后微凉的大手又瞬时扣紧，让她无处可逃。 但如果，他这么想亲她的话。 下一秒，姑娘微踮脚尖，按照他说的去做，甚至在尝试回应。 不过她的配合无异于一把烈火，将陈迟彻底燃烧殆尽，唇舌掠夺外，拥她的动作也加剧，似乎要把人嵌入骨血。 皮肤紧贴着，陈迟明显感到姑娘在发烫，呼吸也慢慢变重，最后喘不上气呜咽了一声。 小猫似的一句叮咛。 陈迟一下没反应过来。 姑娘见他不放开，她被困得难受，又喊了一声 “陈迟。” 婉转娇软。 他充愣停下动作，那声娇嗔还盘旋在脑子里，反复回荡。 她声音好听，但这种时候的，这种语调的，真会让人听了脑子炸开。 失神里，一个想法冒出来。 这伤，真他妈值到家了。 林听雨这会儿，鼻子短促吸气呼气，心脏一下一下在打鼓，浑身燥热。 原来接吻，是要这样啊。 对面也在翻涌，但到底是不能在这小笨蛋面前太失态，僵着。 只是，陈迟没开口喉咙就发痒得紧，他暗骂了一声。 哑声问“还不会？” 姑娘红着脸乖巧摇摇头。 看得人欢喜，更让一向喜欢逗弄她的人心生坏意，他薄唇上扬，说 “小笨蛋，这个得好好学，嗯？” 姑娘被亲的晕乎，竟像个小孩被说教据理力争一般，应他 “我又没学过，肯定不会啊！” 陈迟先是被她这傻乎劲逗笑，而后眸色顿冷了几分，掌心扣住姑娘脖颈，一道极具威胁意味的话落下 “只能跟我学。” 真是霸道。 想到他第一次吻她，就直接强迫她张开嘴，知道这人懂得比她多，姑娘还是忍不住问 “那你，从哪学的？” 他答：“有人太笨，被迫成才。” “......” 一点没谦虚。 姑娘手搭在他棘突上，明显感觉那凸起明显，探到他短而硌人的发茬，小手不敢往上，有些哽咽 “陈迟，命是最重要的，你下次别做那么危险的事情了。” “好。”他勾唇应。 姑娘听着那语调，感觉他不是很认真，压了压鼻音，严肃“陈迟，说话要算话。” 陈迟下意识笑了。 其实，他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算数，甚至，只要她开口，他就会缴械投降，俯身贴着她额头，他认命闭上眼睛，贪婪嗅着姑娘身上的玉兰味，回 “算。” 经历过父亲生病离世，林听雨觉得什么都没有平安健康重要。 她也从来都不喜欢医院。 来这就意味着疾病，就连消毒水都让人不安。 姑娘小手搂紧他，软声道“那你快点好起来好不好？我不喜欢这里，一点都不。” 陈迟一滞。 其实住院以来能感受得到姑娘的紧张，这回的确是赌得有点大了，害姑娘不喜欢的地方还一天跑两躺。 的确辛苦了。 他郑重“好。” 陈迟肖想已久，好不容易尝到，趁着人这会乖巧，又想亲，姑娘却推了推人，温柔“别亲了，该吃饭了，我给你买饭，好不好？” 他都瘦了，得好好吃饭。 人有些失笑，点了她鼻尖，说“点了外卖。” 两人去坐电梯，陈迟按了按键，姑娘才扯了扯他的手，看着自己小肚子，低头小声“我也饿了。” 陈迟反应过来，简直要笑出声 “小笨蛋，我会缺你吃的？” 林听雨这才反应过来，他也买了自己的份，心里酸酸的，摇摇头。 他一直都在投喂自己。 高中带饭带牛奶带酸料，大学也给她带她喜欢吃的，就连在医院，他的水果好多都让她吃了。 想到这，姑娘将被他握着的小手摊开，每一根都严丝合缝搭上，收紧，抬头看他，笑容明媚，声音清脆 “那我们，一块去吃饭呀！” 尾音都带着俏意。 陈迟听得看得心里都痒，抬了另一只手捏姑娘脸颊，问 “怎么这么会撒娇？嗯？” 姑娘晃晃那只大手，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对你管用嘛！” 陈迟吃软不吃硬，她很早就知道了。 陈迟：“......” 真是他教出来的，专门对付自己。 老爷爷见两人一块回来乐开了花“诶，回来了，我就说嘛，这么大的雨走不了，你看小两口都手牵手回来咯！”连护工阿姨也直点头“瞧着真是合适呢！” 姑娘脸红，想再次挣掉那只手，还是没用。 两人挤在床头柜台上吃饭，姑娘看着他线条锋利的下巴，没动筷就夹了好几块排骨到人饭盒，心疼道“多吃点，瘦了。” 陈迟这段时间的确过得不好，心情不好多少酗了点酒，又得兼顾参赛。 他抬了手臂，上面肌理紧实，不过手腕上的线条比从前明晰了些，问“喜欢壮？” 姑娘认真答“健康就好。” “那回去练练。” “伤好才能练！”她强调。 他轻飘飘应“哦。” 林听雨扭头看他，鼓着腮，秀气眉眼带了些恼怒，俏皮极了。 陈迟将一块比较肥的红烧肉丢进她碗里，勾唇 “我喜欢壮。” “......” 姑娘不理他，用筷子夹断那块肥肉，挪到了角落里晾着，只吃了瘦的。 陈迟不是没察觉到她这些小动作，他高中就知道了，这姑娘不挑食，但有一点，不吃肥肉。 但他就喜欢看她炸毛，又丢了一块红烧肉过去，还是带了肥。 “陈迟！” 挑食的小奶猫抗议了！ 声有点大。 不止他笑，连隔壁看热闹的老爷爷都说“小情侣就该打情骂俏的嘛！” 姑娘听到立马跟个鸵鸟似的低下头来，又气又羞。 老爷爷让护工阿姨推他坐上轮椅，乐悠悠说“我们不要在打扰这些小年轻，刚好吃完饭想出散散步。” 人走了，林听雨拍他肩膀，将罪责全推到他身上“人都被你赶走了！” 陈迟闷笑，没再逗她了，这回给她夹了好几块瘦的。 分量有点大，林听雨吃得有点撑，也渴了，拿过一瓶酸梅汤，顺手就拧瓶盖，噗呲一声，盖已经开了。 “你当我是空气？”他睇她。 姑娘呐呐“习惯了。” 她的确是不习惯让人帮忙。 陈迟执筷的手一顿，开口仿佛潺潺溪水，这样强迫性的话，听起来却极致的顺耳。 “那就改改。” 姑娘心口发软，唇角一弯，应“好。” 陈迟见她不动筷了，问“饱了？” 她点头。 陈迟皱眉，跟她一块吃饭没吃多少顿，食量明显比高中减少了，她忙，多是给她点外卖，想来也没吃进去多少，冷了语调 “饭量怎么变这么小？” 真像只小鸟似的，就吃这么点。 姑娘一时答不上来，只好应“少食多餐嘛。” 其实是因为她太忙了，不像高中一样吃得规律，多是给自己准备点面包零食之类的，饿了就解决一下，两年下来，养成了胃口小的毛病。 他捏了捏她的小手腕，感觉那骨头都要凸出来“晚上给你点个宵夜，太瘦。” 犟不过他，姑娘还是小声说“嗯，不用太多。” 每一次都好大份，她吃不完的都浪费了，也不好让室友吃她剩下的。 想着让她吃多点，还不用太多，陈迟点点人额头“要求不少。” “浪费啊，我都吃不完。” 她脱口而出的话，甚至的一些习惯，都让陈迟觉得她之前过得不好。 甚至，是在苛待自己。 一个书包能背三年，手机用到内存不够也不肯换，吃的也将就。 他心疼又无奈，明白她这习惯一时改不了，陈迟只好搬出自己 “跟我，不能这么节俭，嗯？” 也的确是，陈迟一直都养尊处优的，相比之下，自己当他女朋友是不能太磕碜。 想到这，姑娘有点低落，声音很小“陈迟，我真的不能给你很多，很多东西我负担不起，其实你可以去选择更好的，不用...” 话又被人强势截断 “我想要的，就是最好的。” 第119章 没哪一个人能这么光亮 林听雨捏着玻璃瓶，没再说话。 但其实，她知道很多，也很清醒，明白他是从未得到，而对她念念不忘，汲汲所求。 或许，没多久，他会发现她根本没他想象中那样值得喜欢。 就会不想要她了。 她知道的。 陈迟不知道姑娘在想什么，只是觉得这个问题是得好好解决。 姑娘要是还跟之前一样，一样东西都不肯收，负罪感这么重。 那么谈这个恋爱也没什么意义。 筷子被整齐放在盒饭右侧，他语重心长，一字一句教她“你平常消费什么东西就给我什么东西，我也一样，不要觉得有什么亏欠感，也不用在自己承受范围外去爱人，真正爱你的人不用你踮脚，不会因为你跟他在某一方面有差距、不一样而放弃爱你，既然选择了你，那你原本的样子，糟糕的样子，他都会做好了接受的准备，明白吗？” 姑娘还没说话眼泪先一步落下来。 她生长在一个极为困难的家庭，父母不识大字，这么多年来，都在为生活为生命挣扎，因此，学会了节俭，学会了努力，更学会了要争气。 但这样的家庭，并没教会她如何自信坦荡去爱人。 不想哭给他看，姑娘埋在他肩上，一番话说得艰涩“上次，你学姐给你带了那篮水果，我碰见她了，我也给你带了水果，可她的很精美，相比之下我的...真的太不起眼了，然后我觉得...你值得去享受更好的，当时想，其实你...没遇见我，应该会...过得很好吧。” 会跟那样优秀自信的女孩谈恋爱，会跟那个梦境一样。 她喜欢的人，会过上人人都羡慕的生活。 陈迟听得心口一阵疼。 难怪那天她下午没来，来了也安静得过分。 他一直知道这姑娘因为家庭因素有点敏感，自尊也小心翼翼维护着，但他没想到姑娘会傻到这个地步，侧过身将人搂着，微叹，一字一句与她讲 “那些东西只有物质价值，可林听雨，一个人内心渴求大于一切外在赋予，有人会爱一件草衣胜过一件华服。” 陈迟将姑娘头抬起来，凝视那双眼睛 “我喜欢你，所以你给的东西，哪怕在别人那里一文不值，却在我眼里远胜千金。” 他不知道。 一向寡言的自己，其实在很多个时刻里，对这个笨蛋姑娘耐心说了好多话。 他也不知道。 那些话彻底改变了一个女孩的人生轨迹，让她走到了他身边。 那些隐忧，被他一次次用耐心和爱意包裹。 甚至，他在用那些别人穷极一生也听不到的话，告诉她，她能给的东西，并不糟糕。 而是——他的至宝。 像是所有的语言都苍白，姑娘泪腺彻底不听话，一个劲往外冒眼泪，不想对着他哭，可酸意愈发止不住。 陈迟不会和别人一样，觉得她跟那些家境好的孩子有不同，不会像那些人一样，嫌弃她是个收银小妹，更不会说她胖。 现在哪怕自己变好了一点，再没人说她哪里做的不好。 可这个少年依旧会教她接受别人的好，让她别自卑，教她爱人。 她真的从来没觉得哪一个人能这么光亮过。 陈迟听到她哭，无奈，他也没干什么，怎么还把人弄哭了？ “这些话，即便不是我对你说，真正爱你的人也会说，哭什么，小笨蛋。嗯？” 姑娘抽抽搭搭的，讲话都不利索，解释得磕磕绊绊“我就是...忍不住...想哭，你怎么会...偏偏喜欢我呢？” 是别人，根本就不用说这些，也不用教这么多道理。 看着姑娘睫毛湿成簇，眼底眸光水润，陈迟没即刻答。 这双眼睛，曾经也闪着泪光，在剧院下好奇看他，他心就隐隐被弹了一下，不痒不痛，后来，这姑娘真哭得不能自已时，才发现，那颗心竟被羁绊住了。 说不清楚，讲不明白。 怎么偏偏，就对她动了心。 也许，是他前世在哪一个佛祖下许过愿，就见不得她哭，倒也像是她前辈子对他施了咒，让他就没法抗拒。 抬手去擦她泪，指腹在她眼尾停着，若有所感 “遇见你，的确意料之外，喜欢你，却是不可抗拒。” 姑娘听了，闪着泪光笑。 “我也是。” 吃完饭，陈迟收拾，姑娘坐在床上找不到事干，反转有点大，她是个有计划的姑娘，在寻思以后该怎么办，过于专注，听到动静抬头才看到人在身后一直看她，话有点卡壳 “那个...我们...接下来该干什么啊？” 陈迟见她这傻样，戏谑开口 “听我的？” 姑娘点头，她没意见。 “接吻。”他不假思索。 “......” “换一样，等会隔壁爷爷回来多尴尬不是，比如聊聊天什么的。” “不想换。” “......” “那谈谈，以后我们这恋爱怎么谈的事？” “谈下一次什么时候可以接吻的话，那可以。” “......” 这怎么谈？他是有多想亲她啊! 姑娘对这人还是有点担心，他想要自己怎么样，不过分都行，但有些话她还是觉得得说清楚。 谈恋爱，也要好好谈。 她拍拍隔壁床沿，“你坐这，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陈迟坐过去，侧头看向姑娘，语调有点轻佻“说吧，你男朋友听着。” 姑娘抿唇笑了笑，随即清了清嗓子，温声问“我送你的前程似锦你还收着吗？” “嗯，在我房间。” 被他完好挂在书桌上，加了框不好携带，只带了那只九尾狐和钢笔来京大。 林听雨看着他，声音都带了心疼“你因为我拒绝交换生的事，还有你因为受伤不能出国参赛的事，我们认真谈谈。” 陈迟神色一凝，过了两秒，正色“交换生的事谁跟你说的？” 林听雨没想跟他说钟婷找她的事，她听室友说陈迟跟钟婷是一个团队的，肯定有课题接触，不想因为自己的因素让陈迟跟人闹翻。 “无意间知道的。” 事已至此，陈迟也不再深究，认真“我自己的选择，不关你的事，不要有负罪感，嗯？” 这傻姑娘给她一点东西都想还回来，生怕欠人，不跟她说，也多是了解她的心性。 他不是小孩。 做决定，会有什么影响一直都清楚，既然做出了选择，就说明他可以担得起后果。 可姑娘扯着他衣角，眼眶又渐渐湿掉 “陈迟，可我不喜欢有人因为我而牺牲，而舍弃，这种感觉很难受，一直以来，我都是希望你真的像那副刺绣上的字一样的，前程似锦，陈迟，这是我对你真心的祝福。” 他揽过她肩“我知道，前程没丢。” 林听雨没想去纠结这些事，过了就过了，认真说“嗯，这些就当是过了，以后你该走什么路，该往哪走，先把自己放在前面考虑，可以吗？” “可以，但有个前提。” “什么?” “陪我。”他说的淡然，眸底却带了认真。 闻言姑娘沉默了半会。 讲心里话，她不知道以后能不能跟得上他的脚步，甚至不知道这个恋爱他们能谈多久。 大概率，以后他们会争吵闹矛盾，更有甚的，还会撕破脸皮，惨淡收场。 可看着眼前的少年，心头还是一烫。 因为他又何尝不是，她的求而不得。 “好。”她很轻应。 只要他不说分开，她就陪着他，她会用力抓住这段关系。 直到，她再次抓不住为止。 姑娘顺势也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嗯，我没当过别人的女朋友，不太知道该怎么做，你对我有什么问题或者觉得不好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说，我尽量做好。” “还有吗？” 她又想了一下，没了，暂时想到这么多。 陈迟见她这认真样，笑了笑，轻抬眉峰 “女朋友，那男朋友现在可以提几点要求吗？” “当然可以啊！” “别逞强。” 他说完一条看向她，要人回应。 姑娘认真点头，温声应好。 “别嘴硬。” “好。” “有什么事跟我说，凡事有我。” “好。” “还有，好好吃饭，太瘦了不健康。” “好。” “还有，听到你说喜欢我，很开心。” 姑娘正认真听着他的下一句，意识到他在说什么，一愣，随后嘴角又不自觉扬起。 这句话的回应。 是姑娘撑着床铺，仰头亲了一口少年的脸颊。 第120章 官宣 陈迟脸上温热和暗香一闪而过。 他是完全没想到一向害羞的姑娘会做出这番举动，僵了片刻。 大概是一路上，都是他在向她走，如今姑娘的主动和回应，击得他久久不能回神。 那些喜欢一个人求而不得的难受，情绪被牵动不受控的煎熬，她不朝自己走的苦闷。 在此刻都散得一干二净。 被一声小猫似的娇嗔，一句撒娇似的陈迟，一个轻轻的献吻，轻易抚平。 林听雨这么干之后，害羞低了头，正想着按照这人逮到她一点就逗她一句的脾性，肯定又跟往常一样说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 可过了几秒，发现人好像愣住了。 这人怎么回事啊？ 不是一直都很老练的吗？ 她现在这么亲了他脸一下，还怔住了？ 刚开口，旁边手机响了一声，是陈迟的，姑娘轻轻推他，提醒“有新信息。” 陈迟没管，一个用力，姑娘就扑了上去。刚抬头，落入一双情绪翻涌的眼睛里，他问 “怎么这么乖？嗯？” 她其实一直很听他话啊。 到底是羞怯，刚想躲，就被人低头回亲了一下，他压着那两瓣唇瓣，声音沉雅而蛊惑 “下次亲这，亲得好，想要什么都给你拿来。” 别说前程似锦，就算是日暮途穷又何妨？ 陈迟刚刚想撬开人牙关，就被姑娘猛的推了一把，她惊慌失措从床上站了起来，连忙退了两步。 外头传来护士推医疗车的声音。 她下意识往病房门口看去，想到陈迟刚刚的举动，说不定还被人看见了，羞得结巴“有人...有人来了...” 滑轮声又越来越远了。 他直接说“过来。” 往常姑娘在医院什么都听他的，叫做什么都照做，这会却坚定摇了摇头。 他铁定想又亲她。 等会老爷爷回来碰见了多尴尬，她打死也不要，她没陈迟这么厉害的承受力。 “不亲，嗯？”他哄道。 控诉说来就来“你...你骗人！” 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 姑娘见他哑然，心里的想法更是被证实了，又退了两步。 跟躲病毒似的。 “......” 陈迟知道这会说什么也没用了，姑娘警惕性高了，骗不赢，得等人迷糊天真点才好骗，还是嘴上不输阵，淡声“你亲我，还不许我亲你，霸道这条倒是学得快。” 姑娘学聪明了，不跟他理论，哼了一声。 陈迟拿过手机，季朔给他发的信息，例行询问进度似的 【怎么样啊，迟哥，今天有什么进展没？】 人这回扬了嘴角，朝几米外的姑娘招了招手，声音有种极致的温柔 “乖，不闹了，嗯？” 这么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她提要求“那你不能亲我了，等会老爷爷回来了。” 陈迟舌尖不动声色扫了一下牙床，答应得干脆利落“成。” 底是有教训在前了，姑娘这回没坐很近。 陈迟也没戳破她这小心思，抬手递过去，修长的手指张开，动了动。 那只手在灯光下白亮修长，骨节分明，漂亮得过分。 姑娘愣了两秒。 牵手，她还是可以答应的。 一大一小十指根根交互，再一次严丝合缝。 陈迟将那只小手拉到自己的大腿上，拍了张照。 林听雨只当他想留念一下，没当回事，见陈迟单手打字也没什么问题，想起来，很久没查看他手上的伤了，扯过来。 人很配合，这会像是管不上她，这只手听话得不行。 姑娘很认真细细查看那些伤疤，手背上的痕迹差不多都不见了，掌心伤得重的地方，颜色还有些，随着时间推移，应该都会淡。 看完，手上陌生而温暖的触感让她莫名愣神。 从前，只觉得陈迟这双手着实漂亮，令人神往，现在，真实到可以触摸，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只要她想，怎么样都可以。 一想到，心口都在发热。 手心被轻轻挠过，酥麻直达脑海，陈迟单手打字的动作一顿，侧头，看见姑娘微低头，鼻尖挺翘，睫毛纤长，轮廓很是柔美。 这会儿拉着一只大她许多的手在放在膝盖上，像是有了什么喜欢的玩具，这也好奇那也好奇，两只小手认真比划着，一副好奇样，微抿上扬的唇角更显娇俏，可爱急了。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他的手。 他丢了手机，掌心收紧，问“喜欢？” 姑娘扭头，长睫抬起，一双眼睛亮而干净，重重点头。 人听了嘴角噙笑，指腹点着她腕骨那颗小痣，说 “以后，是你的了。” 没一会，老爷爷和护工阿姨回来了，姑娘克制了距离，拿过充好电的手机才发现有了好多条信息。 第一条就炸了。 季朔的朋友圈，配文“为爱冲锋陷阵的勇士，终于赢了嫂子！撒花撒花！！！” 张晓一:【大拇指，撒花撒花！恭喜我方校草苦尽甘来，赢了女朋友！】 苏宁:【听雨，你终于答应了！我们都看不下去了！】 周沐:【恭喜恭喜，喜提京大校草！】 张晓一:【高冷之花有主了！泪奔！不容易啊！】 ...... 消息轰炸还在继续。 林听雨终于明白刚陈迟拍照用来干什么了，她点开人微信，往常一条常态都没有的朋友圈，有一条新的动态。 一张手牵手的照片。 配文只有一个字。 赢。 页面里，那两只手差距颇大，一只纤细，腕骨上有颗小痣，点缀得小巧玲珑，一只血管凸起得漂亮，看着力量感十足。 姑娘按了保存，看到那个字，失声笑了，看向人，少年只抬眸回看过来，张扬挑了一下眉峰。 尽是胜意。 林听雨没着急回复信息，而是去发了一条朋友圈，配图一样，配文也只有一个字。 输。 第121章 不安 送姑娘回去。 下着小雨，两人手牵着，入夜那点凉被心里的热扫了干干净净。 到了进站口，天空还飘着细雨，见他收伞给她，姑娘看他湿了的肩连忙拉住“别，等会我到了...” 林听雨顿了下。 她住老城区的事，还是不跟他说了，不想让他担心。 “我到了学校出站就重新买一把，这把你撑回去，别着凉了。” “好。” 他难得在照顾她这件事上松口。 看他消瘦的脸庞，又不放心嘱咐“照顾好自己，少抽一点烟。” “好。” “那我回…”她正要转身，被人一把拉住。 背后一道高挺的身体靠过来，滚烫的胸膛透过薄衣传来温热。 “小笨蛋，记得你今天答应我的。” 少年语气里，是少有的低软。 哪怕她也跟自己一样公布了，承认了他的身份。 可到底是，被这姑娘出尔反尔的前科给弄怕了。 陈迟觉着自己那身高傲真折在这姑娘身上了，从要什么有什么，变得患得患失。 那些从来没有过的情绪，都在这姑娘身上尝到了。 林听雨微怔，听着那道有力的心跳声，吸了一下鼻子，转身用力回抱过去。 “我记得的。” 她记得，所有关于他的时刻，她都牢牢记得。 两人拥得难舍，半晌，姑娘想到什么，扯着他腰侧的衣服，像是撒娇也像是下命令。 “陈迟，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她深吸一口气“如果...如果你做不到，那我今天晚上说过的话通通都不算数了。” 陈迟背一僵，手收得更紧。 “这么严重啊。” 姑娘揽着他，眼眶含泪，微微颤抖。 “别伤害自己好不好，我好害怕，我害怕你出事。” 夜幕静谧，入口外陆续有雨落下，在灯光一颗颗飘落像是下雪。 他似乎是笑了，又似乎没有。 “好。” ...... 坐上地铁，林听雨给人发了信息。 【有坐位，很快，10分钟就到了。】 微信界面上一直停留着“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 最后没等到回复，来了语音电话。 这个点地铁安静，划过屏姑娘压了点声“喂，怎么了。” 没听见他的声音，隐约听见了行人抱怨在下雨。 她试探性叫了他名字，尾音拖了拖。 “陈迟~”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沉稳的男声。 “嗯，我在。” “怎么啦？” 姑娘语调耐心，听着十分温柔。 陈迟喉咙一痒，话到嘴边变成 “想听听你的声音。” 其实，陈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的心思。 按以往，就算是追求她那阵，他也不太跟她聊天，他的性格也不会去烦人，拉下脸皮去跟她扯些什么话题。 现在，姑娘走了，只是短暂的离开，他就有点后悔了。 不该让她走。 怕她像以前，明明前一刻还很担心他受伤了，一转头，又把他推开。 除了想念，现在倒更像是在反复确定。 要证明，她真的答应待在他身边了。 林听雨以为是有什么事，听到这句话，先是有两秒呆住，而后想到刚刚人的不舍。 第一回见他这样，像是欠缺安全感的小孩。 心头酸涨，深吸了一口气，软软说“那我等会给你发几个录音，我之前录的，练习唱歌的，明天，明天我过去陪你的时候，再唱给你听，好不好？” 车厢里，只有列车穿越轨道的轻响和姑娘的温声细语，透着股极致的温柔和耐心，宛如春日里树梢间响起的清灵鸟鸣，让人不自觉侧耳。 附近不动声色听着的人，都看了过去。 另一边。 雨幕下的香樟树投射出一片阴影，底下的男生鼻梁高挺，棱角明显，浑身透着距离感，仿佛与那片阴影重合。 少年原本淡漠的神情却在此刻舒缓了起来，透着奇异的温柔。 “好。” 有风来袭，树梢停留的水珠砸下来，发出一阵布料滴答的闷声。 林听雨本来就觉得这家伙没很注意自己的身体，听着那声，担忧问 “是不是雨大了？” “嗯，但有伞。” 说罢撑着伞的少年，从树下的阴影里走出来，往远处的光亮走去。 “那你记得回去换掉衣服。” “好。”音声带着罕见的温顺。 “洗澡的时候小心一点伤口。” “好。” ...... 林听雨回到寝室，刚收好伞，敲了一声门，从里立马开了。 几个女孩一脸探究和兴奋。 差点忘了这茬了。 张晓一赶忙提问“来来来，讨论一下认输过程！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自从陈迟受伤了，这姑娘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她们就知道这回“高岭之花”肯定栽了。 林听雨脸微红，又难得认真说自己的情况 “嗯，我有男朋友了，是陈迟。” 几人刚想再问，门口又响了起来。 “同学，你的外卖到了。” 林听雨连忙去拿，刚陈迟跟她说了，给她点了零食，刚接过，女孩提醒“里面还有烤鸡腿，趁热吃。” “好的，谢谢啊。” 关上门，周沐看向她手里的东西，依旧看穿一切。 “狗粮说到就到。” “我们又可以蹭两口校草送的吃的了！这下心安理得了，谁让他女朋友是我们好朋友呢！” 张晓一不仅被人的颜值俘获了，早在人送的零食里开心的找不着北了！ 苏宁撩开袋子一角，摇头“还是那家板栗，还有你天天吃的鸡腿！”摇头感叹“啧，追到手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林听雨有点羞。 拿出来，板栗跟以前一样，多备了三小份。为了避免被八卦得太厉害，连忙分了过去。 虽然零食好吃，但现下有更重要的事，周沐剥着壳，直接问“你们高中是不是就有猫腻，之前都没有接触过，但他看见了你，眼神就从你身上没下去过。” “对啊，对啊，我也觉得！感觉你们很熟悉。” 张晓一补充“他没追你那阵，我以为他本来就那样呢，没传闻中那么高冷，结果看多了才发现陈迟只是对你不高冷，那隔壁班梁嫣去要联系方式，人连话都没多说一个字，直接走了，班上传了好几天，追你的时候，对你跟对别的女孩差别可大了，简直变脸大师，他垂眸看你的时候好宠啊！可是一看别人，那副厌世高冷的感觉就出来了。” “对对，那阵我们说到这个就好笑，而且他对你喜欢什么怎么这么清楚？他也没问我们，听雨你们两肯定有故事！不然他对你一见钟情啊？” 林听雨拿了一颗板栗，还温热着，脸红小声道“不是一见钟情，我们是高中同学，高二认识的。” 苏宁显然不信“就这么简单，没点故事?” 她想了想，说不上来，但按别人口中的，那“应该算早恋对象？” 这个女孩拒绝了多少表白的，就连陈迟也差点没戏，苏宁好奇“听雨，那你一直都对别人没想法，是不是因为忘不掉高中早恋对象？” 林听雨心里一晒，这群室友真是太敏锐了，但现在没什么不好承认的，点了头。 张晓一想不通“那你干嘛不早上？你要是主动，还有钟婷什么事啊！” 姑娘想了想，觉得少说些为妙，一个两个涉及八卦热情得不行，解释“也不全是，比较忙，原因很多。” 苏宁又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等等等，曾奕不是和你是高中同学?” “同班同班。”张晓一补充。 “什么什么？！” 这下几人又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周沐早知道了，其他两个女孩可是吃到了大瓜，一脸热切，林听雨招架不住，说了七七八八。 听完苏宁非常惋惜“怎么办？虽然你们在一块很好，但是我怎么觉得曾奕有点儿惨兮兮的。” 林听雨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没结果的事，早点放下，挺好。 转而，她走到周沐身边，拍人肩膀，笑 “说不定，他的缘分在这啊？” 第122章 被他领走了 这话一出，话题立马转移了。 林听雨回了信息【外卖拿到了，好吃，室友也很喜欢。】附带一张照。 陈迟刚冲了凉，看见消息，点开图，那只鸡腿被咬了很小一口。 似乎还能想象她鼓着脸咬的画面。 冷然的脸上浮了一丝淡笑，再上一条，是进浴室前姑娘发的。 【我回到宿舍了。】 姑娘做事很妥帖，虽然不会跟自己说烦恼的事，但送她回去送她东西，总会跟他说到了。 他瞥了一眼手上的毛巾，指腹点了屏幕几下。 姑娘正咬着鸡腿，屏幕弹出一条 【换了衣服，刚洗了澡。】 她有点诧异，因为陈迟很少跟她说自己的生活琐事，他寡言，也不喜欢解释。 同等的回应，她回【等会我也要洗了（俏皮）。】 这回弹了条别人的信息出来。 是林今昭。 【他？】 一个字简明要害。 林听雨心里一哂，简单说了，那头只回过来四个字 【死性不改。】 林听雨:【......】 似乎觉得不够，少年又补了一条。 【下次再次犯傻，你跟我说一声，这次我还拦不住，就让阿妈来。】 林听雨怎么没发现这弟弟威胁起人来，一套一套的。 回【别闹了，他对我特别好，别担心。】 林今昭低嗤，丢了手上篮球，敲 【特别？你倒是对他挺特别。】 分别扯了点有的没的，时间不早了，她给人发【洗澡啦！】 陈迟看着那条信息，勾起唇角。 有种参与到了姑娘生活里的感觉，知道她在干什么，往常那些虚无缥缈的猜想起码有了构想的轮廓，知道该往哪临摹。 林听雨收好手机起身拉开衣柜拿衣物，不大的铁皮柜里，入目是蓝白黑三个简单色，一边白t恤，一边牛仔裤，只有角落里两三条半身裙，还是因为有些场合需要才去买的。 对比其他女孩子的衣柜，她的的确太单调。 拿了睡衣，合上柜门，她侧头认真“你们下次去逛街买衣服叫上我一块吧。” 张晓一听见这话好笑“买什么衣服？往常你不都直接网购吗？还千篇一律都是白色t恤牛仔裤，样式都没换。” 姑娘脸热，解释“想买点裙子嘛！” 苏宁听见这回答，也惊讶“什么情况?往常你什么时候想过买裙子，说什么买了也穿不了。” “对啊，我们去逛街买衣服啊，你要不就是没空，要不就是不买帮我们杀价，啧啧，现在有狗就是不一样了啊！想要穿漂亮的裙子了。” 林听雨也不反驳，就是有些羞赧。 周沐闻言也看向女孩，经年不变的白t恤牛仔裤高马尾，朴素却美得自然。 以往，这个姑娘过于朴素，裹得严实，也不喜欢高调展示，现在这样，难得。 几人说好下周逛逛。 她刚进了浴室，女孩们后脚就起哄 “陈迟这下赚大了啊！” “那可不，上次让她去试那裙子，拉链我帮她拉的，那叫一个前凸后翘！就是觉得平常穿不出去不要，穿了给自己欣赏也值啊，现在居然想穿给别人看了。” “啧啧，校草有福气了。” ...... 洗完澡，到点准备睡觉，林听雨看着桌上的安眠药，有点歉意跟大家开口“那个，如果我晚上还做噩梦，吵到你们的话，你们记得跟我说哦。” 她最近或许是因为医院学校两头跑，没再做噩梦了，但说不准。 大伙明白林听雨怕吵到她们出去住了 ，女孩们对视一眼，苏宁领头开口 “没事的啊，谁都有做噩梦的时候嘛！别担心，而且你搬出去了，张晓一天天最后一分钟起床，赶得跟狗似的。” 张晓一不服，跑过去捏她“你说什么？！让你叫我们，你不叫！” 苏宁不满“我叫了！谁有听雨这么耐心，叫两三回，而且你还有起床气呢！” 两个女孩又打又闹，让人忍俊不禁。 周沐也安慰“听雨，别担心，说不定你谈了恋爱，就不做噩梦了，我们理解的。” 张晓一躲着跑过来“对啊对啊，是我，肯定笑醒！” 林听雨眼眶微红，那些她因为落水而不奢望交到的朋友，在京大，却得到了。 见大家包容，她说了自己的另一个想法“我还想拍一点唱歌的视频，尝试尝试线上运营，曝光到网上的话，可能有点影响你们，先问问你们的想法。” 苏宁点头“可以啊，而且我们又会剪辑又会拍摄，其实很合适你啊。” 张晓一也如实说“对啊，你这嗓子，加上这张脸，火得肯定很快，以前你就是太低调了，你要是发展发展这特长，早红半边天了！” 周沐总结“我们没意见。” 上床前，她还给陈迟发了一条晚安的信息，那头很快回 【晚安，小笨蛋。】 下意识的笑，晚安啊，陈迟。 放下手机，林听雨还是不放心的服了药。 却意外的，一夜好眠。 次日早，从楚嫣家结束课程出来，林听雨没有直接去医院，而是顺路去了一趟京西“再来一杯”酒吧。 站在办公室门前，林听雨有点忐忑。 盛沉听到敲门声，沉声“进来。” 他见到女孩诧异了片刻。 不是说请假了，怎么现在这个点过来了？ 大概是之前摄影馆留了点不好印象，看着面前轮廓硬朗的男人，林听雨生了点怵。 但其实，这个老板还是很正气的，对员工虽然严厉但公正大方。 她深吸了一口气，认真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老板好，是这样，我过来是想跟你提辞职这事的，因为一点个人原因，我以后不能过来了，很抱歉，不能按之前的约定过来完成好这份工作。” 盛沉微诧，看向女孩，二十岁的姑娘，跟往常的朴素不一样，打扮了，白衣黑裙，明眸皓齿，柔美动人。 却尚且青涩。 一开始，他并不想找未经世事的学生，但奈何声音太特别，姑娘态度不错，挺需要钱的，试了一周，的确不错。 说来也是碰巧，后来就把陈迟招来了，让他多番照拂。 郁也说让人领走，那小子说领不走，怎么现在主动提出请辞了。 见他面色探究，林听雨急忙补充“我知道这么突然可能给店里带来麻烦，所以没结清的工资就当是抵扣，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您也可以说，但是我不能再来了。” 盛沉站起身，脸上放缓了些“正想跟你说，店里考虑了一下，还是想要找一个常驻歌手，是之前跟你一块的谢远。” 林听雨松了一口气，老板和店里的人都挺照顾她的，如此再好不过。 “那就好。” 盛沉听了几嘴郁也的说道，自己这段时间接触下来，觉得这个姑娘脾气不错，人也礼貌温和，再度开口 “没事，你辛苦所得，该结的一分不少，这段日子，店里生意不错，有你一份功劳，所以给大家涨了工资，你到财务那边结一下工资吧。” 姑娘礼貌带上办公室门，盛沉拿过手机给人发了一条信息。 陈迟这才明白姑娘今早给自己发的信息，是什么意思。 说处理好兼职的事过来陪他，他当时以为是楚嫣的补课。 没想到姑娘是去辞了酒吧的兼职。 原本他想找个时机好好跟她说说这件事，她实在需要，他明目张胆护着倒也无妨，但打心底，他舍不得。 舍不得，他姑娘这么辛苦。 姑娘现在主动这么做，陈迟自然高兴。 但他这么给人回【被我领走了。】 办公桌。 男人看到信息，笑了一声。 硬朗眉宇看向桌上的一张合影，画面中央，男人一袭军官服，英朗挺拔。 盛沉摇头，浑厚的声音透着无奈 “你们陈家，真是一脉相承，都是情种。” 第123章 吃软饭 从酒吧出来，林听雨整个人都轻松不少，看着手机里的转账，弯唇，给人发信息 【等会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刚刚发了工资（开心）。】 对面回【我长得像吃软饭的？】 姑娘在地铁上噗呲一声笑出来。 她甚至都可以想象他用一种什么样的语调讲出来，眼皮微撩，口气漫不经心，话听着又带了危险。 想到他那张无可挑剔的脸，她回 【还挺像的...】 陈迟:【......】 随后，他敲过来一句 【有人倒挺软，挺想吃。】 姑娘看着界面，脑海瞬间浮现了昨天他亲她面颊时问的那句 “这怎么也这么软？嗯？” 连带着，那块被亲吻过的皮肤都开始发烫，一点一点蔓延到整张脸。 到了医院，今天老爷爷家属过来看望，病房里难得热闹。 陈迟放下平板，拍了拍床边。 姑娘理了理裙子坐下，见他挂着点滴，软声“忙完了，下午到晚上都可以陪你。” 陈迟摸了摸她的脑袋“很乖，等会带你去吃饭。” 姑娘乖巧点头，看向他输液的那只手背，不似她昨晚看那只，关节粉白，气色好，这只固定了针头，已经有了一片暗痕。 她不敢碰，小声问“疼吗？” 陈迟附上姑娘小手，轻抚 “明天早上出院。” 姑娘点头，应他“明天我没课，我们一块回去。” “好。” 有旁人，两人安静规矩，隔壁有个三四岁的小女孩，是个混血宝宝，湛蓝的眼睛看到生人好奇探头，又害羞躲在大人身后，很可爱。 姑娘不由多看了两眼。 见小女孩跟她躲猫猫，还侧了身去逗。 她腿得体并拢着，开叉裙摆透出的皮肤却白得慌人眼。 陈迟视线微凝，认得是上次跟他吃饭穿的那条。 林听雨很少穿裙子。 起码，他只见过这两回。 而且，姑娘今天应该是刻意化了妆，瞧见她第一眼，就知道涂了口红，往常就红润的唇瓣，现在更是惹眼。 焉的，姑娘唇角一扬，整个人像是亮了起来，明华动人。 叫人心痒难耐。 趁着姑娘被隔壁小孩吸引，有人抬手就滑了点滴控制速度的齿轮。 没一会，呼叫铃响。 姑娘听到声音，回头看到吊瓶，诧异“这么快吗？” 人说“不快，我等了很久。” 知道在病房无聊，她认真“护士很快来了。” 他还若有其事点点头。 护士过来拔了针，拿着处方单“今天的药水打完了，明天早上出院对吗？” 姑娘连忙应“对的。”又十足像一个小家属“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那没有药水打了，拆了针孔，后脑勺上的伤口注意别拉扯，不能做剧烈运动，正是长肉的时候。” 她瞧了一眼男生，又看姑娘“家属也监督一下。” 姑娘很认真听着，听到这，耳根红了几分，声也羞得紧。 “...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人还笑着逗她，说“嗯，家属知道了。” 姑娘耳根更红了。 棉签压了许久，确定真止住了血，她才转身去丢棉签，这间隙，身后的人利落穿上了鞋，姑娘还没有回身，手腕就附上了一道温热。 人风轻云淡，说“带我们小家属去吃饭。” 可陈迟把她往楼梯口带。 “有电梯。” “不是走楼梯。” “啊？那去干吗？” 没等她想明白，已经被带到楼梯过道里了。 下一秒。 被人反手压着了在墙上，姑娘没反应过来，疑惑嗯了一声。 急躁而炽热的吻就落了下来。 到底是经验少，又没抵抗力，姑娘三两下就被亲得脑子转圈圈。 看他眼睛迷糊又氤氲雾气，带着种半帘幽梦的引诱。 陈迟垂眸，姑娘唇上嫣红被蚕食殆尽却依旧红得热烈，润得勾人，他喉结翻滚，低头俯下身前回答了刚刚急躁没应的问题 “吃你。” ...... 亲了两回，终于是满足了些，舒缓的片刻，他哑声“很漂亮。” “什么？” “穿裙子，化妆。” 姑娘心里一动，还以为他没注意到，补课的时候，楚嫣都夸她了。 但被他这样夸，她总是羞的，刚想躲，扣着她后脑勺的指尖缓缓探入她发间，异样的触感让林听雨呼吸都一停。 随即，缠绕两圈的粉色发带一松，姑娘及腰的长发如瀑落下。 掌心发绳松成一个圆，他五指微伸，发绳卷直那冷白的腕上，禁锢着。 又取过姑娘一缕长发，缠绕着把玩，垂下的眸子缱绻温情。 “还有这样。” 林听雨看着今天自己特意挑的那只粉色发圈，现在圈在他白玉无瑕的手腕。 纵向有力经脉掩上了一道不符的粉色，又与指甲关节处透出的粉白相得益彰，此刻可供赏玩的长指，还极具挑逗性碾玩着她的乌发。 她脑海顿时翁的一下，燥热顷刻间又上了一个度。 陈迟自然注意到她反应，眸中的姑娘黑发披肩，霞红娇面，伸手去抚她通红的脸颊，温热传过来。 傻姑娘只有在害羞时温度高过他。 感受着指尖的微凉被姑娘的滚烫驱得全数尽失，他习惯性点了两下。 那道音色沉眷透着股愉悦，缓缓勾人 “这么羞啊。” ...... 两人手牵手往外走。 这一片林听雨不太熟悉，只去过几家附近的饭店打包饭菜。 但知道陈迟对吃的还是要求挺高，也喜静，她问“等会想吃什么?” “看你。” 又是一样的答案。 姑娘哑然了一会，才应“都可以啊，别太辣都可以。” 于是，陈迟带她到了一家四合院菜馆，店面装修古风老牌，进去风格也很京味，是家底蕴很不错的老菜馆。 服务员出来迎，一袭黑色中山装，面容清秀，很年轻，瞧见人，一瞬间诧异，随后极为迅速换上了恭敬，微躬身 “爷，十居吗？” 陈迟微点头，身上的压迫和寡淡微收，温声“嗯，照例。” 两人到了一间雅间，视野很好，可以看见底下的方桌和戏台。 见他这么轻车熟路，那服务员对他也很恭敬，姑娘问“你常来吗？” 他直说“别人带来吃了不少。” 菜单递过来，姑娘翻开，竟然是镂空的展览，第一面就栩栩如生。 然而，当她一眼看见上面一壶铁观音的标价，心里就一晒。 让陈迟吃软饭，真的，不是一件易事啊！ 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差别，人长指漫不经心敲着梨花木桌子，冷眸看了过来 “吃软饭的？” “......” “你太贵了。”她实话实说。 他双手交叉立于桌上，贵公子慵懒样。 “给你折价。” “......” 那得折挺多。 想着他的伤，多点了清淡的，她点完把菜单递过去，陈迟补加了一道。 菜上来，林听雨才发现是芋儿鸡，人夹了一块到她碗里，目光沉沉“不是喜欢?” 姑娘纳闷“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她没在他面前点过这道菜。 人回看过去，语调淡淡 “之前不是说要跟他一块去吃?” “……” 这事过了多久了，得好几个月了吧？ 还记得？ 姑娘握着筷子，呐呐“我发现你还挺记仇的。” 对面似乎听到什么笑话，问她“才发现?” 上好的筷子啪嗒一声触到白玉瓷碗边，发出轻响。 的确不是现在才发现。 趁着筷子还没用，姑娘非常识趣给他也夹了一块芋头，含糊不清 “挺好吃的，你也尝尝。” 芋头粉糯清甜，她吃了好多，肉到没动多少，陈迟微微皱眉，夹了几块鸡肉到她碗里。 “吃肉。” “哦。” 姑娘吃了好几块，味道很好，但她咬得牙痛，鼓着腮帮子，嘟哝 “我吃了好多了。” “也不见长。”他淡淡。 “又不是养猪。” “养着。” “......” “要这么多肉干什么？” “喜欢。” 他回答得没一丝犹豫。 林听雨侧头，他真喜欢她胖？ 那双漆黑的眼眸将她意味深长的扫视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她高耸的胸脯上，目光幽幽，丝毫不避讳。 “肉不够多。” “......” 第124章 你不花，他白挣 从菜馆出来，姑娘拉了拉他的手，抬头认真说“我把酒吧的工作辞掉了。” 她能为他做不多，可但凡有一点，她都想给他。 陈迟在等她说这个事。 “嗯，没有这个，我们还有其他的赚钱方式，但小笨蛋，你男朋友，他有钱吗？” 这个问题，让姑娘下意识笑。 虽然陈迟在她面前一直避免优越，但她太清楚了，陈迟是怎样的存在。 就像刚刚那顿饭，他习以为常，而她从来不敢奢望，也没那样的能力，就连多花一块钱的东西，她都会懊恼一阵。 她尽量掩盖那些酸涩，温笑接过他话茬“他很有钱。” 他收紧她的掌心，语调沉稳 “所以，你就算只会亏不会赚，都有我给你兜底，嗯？” 跟他，陈迟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 掌心的温度，一如这个人，温暖。 林听雨浅浅的笑。 明白两个人的消费水平不在同一个频道，明白他的责任和慷慨。 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 姑娘摇头，声音温和却坚定“不用，陈迟，那是你的钱，我不能要。” 陈迟不意外。 但他也为她想好了后路。 侧头看她，声音缓缓“可小笨蛋，你不花，我白挣了。” 白挣？ 林听雨意识到不对，看他。 姑娘黑裙白衣，长发及腰，眼底的澄澈一如既往，亮得动人。 这是他的女孩。 他想给她更多。 陈迟合拢她掌心，十根手指交握，融为一体。 “怕你有一天需要，这几年攒的。” 他的确是外人眼中的大少爷，有钱有背景，可享受了父母提供的条件，有些决定，并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而因为来京大，陈迟跟父亲陈延吵了一架。 陈延权柄极盛，雷厉风行说一不二。 陈迟不是没想过忤逆父亲的后果，最糟糕的，无非是陈延会切断他的经济来源，甚至连母亲留给他的股份也收回。 但他又何尝是任人拿捏的主，钱没有就自己挣，多一个他咬牙也养得起。 陈延拧不过他，也没做什么实际动作。 但陈迟本身就有一笔钱，是一路上拿的比赛奖金，真靠自己努力换来的。 他的确幸得眷顾，不用为钱财发愁，可又何尝不知道她的困难和辛苦。 一开始遇见这个姑娘，就在为兼职忙碌，和家境做斗争。 他想着，她朝她走一步，剩下的路，他为她铺。 就算真到那一天，陈迟也不想被父亲掣肘，他要的东西，要的人，他自己才说了算。 一开始他想，就算没了家里支持，起码，不能连高中的鸡腿饭都买不起给她了。 后来做投资，做设计，那些钱越来越多，却发现人都根本不想花他的，送个贵点的东西，都不敢收，这着实难受。 大手摸到姑娘肩膀，骨骼感明显，他俯身，凸起喉结压在她肩颈，哑声“小笨蛋，别过得这么辛苦，我心疼，嗯？” 林听雨完全没想到。 他那三年的等待里，还有对她的谋划。 唇齿张了又张，良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是眼泪说来就来，一低头就簌簌而下。 那些艰难总忍不住回头看。 父亲去世，又经历变故，她以往没能理解父母的良苦用心，让父母操心了，希望自己也能为父母分忧些，所以能揽得都揽上，久了也都习惯自己担着。 林听雨一路没想过靠谁，没想过依赖谁，遇事自己解决，报喜不报忧。 历练历练着，人人都说她办事利落妥帖，懂事温柔有礼貌。 但有些时候。 她不知道多羡慕别的女孩，羡慕楚嫣那样单纯美好，羡慕周沐那样勇敢热烈。 要是有人可依，谁想独挡一面？ 可一直有人为她心疼着。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陈迟为她筹谋好了一切。 她细白的颈侧低着，在克制着不哭出声，陈迟将姑娘低着的头抬起来，果然脸上两行清泪，眼睛又红了。 指腹抹掉眼泪，问“怎么还哭上了？” 姑娘摇了摇头，自己胡乱擦了一把，还是止不住，也不管了，又低了头。 模糊里，低头瞥见两个人的脚尖。 还是一双白色板鞋，一双黑色帆布鞋。 只一步之遥，甚至都是向着对方。 想起两人只隔着一个校区的距离，让陈迟等待的那些日子，自己刻意去逃避的喜欢，万般情绪交织着，眼睛更是宣泄口，泪一个劲往外洒。 要是那天——她没遇见钟婷就好了。 要是那天——她再勇敢一点，站在他面前就好了。 就这么一步的距离。 明明这么近了，每一次都很近了。 这次，没等陈迟去扶，姑娘先一步抬起头，带着泪笑，像是苦尽甘来，又像是海浪抹平沙滩的坎坷般，往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 黑色帆布鞋轻轻踩了纯白板鞋，留下一个浅浅的鞋印。 如同烙印，又是相交，更是开局，情节蔓延开来，一切刚刚开始。 只是接下来的每一笔，都不再是他们独立的描写，而是对他们共同历程的叙述。 陈迟低头看脚下的痕迹，也笑了。 小习惯一点没变，就爱踩脏他鞋。 “小笨蛋，这回，是在盖章？” 姑娘眼含热泪点头，小手搭上他颈“陈迟，以后，我会勇敢一点。” 陈迟勾唇，眼底精明一闪而过。 道“成，那你亲我一下？” “......” 陈迟见人迟迟没有反应，刚想开口，被姑娘一个出其不意压了他后颈，软唇压在他唇上重重亲了一下。 空气里，那一声“啵”声格外清晰。 此时拐角刚好走过一对夫妻，撞见这一幕，止住了脚步。 两秒后，夫人感叹“年轻真好啊。” 好不容易勇敢一次姑娘：“......” 顿时像只怯生的兔子丢了嘴里的胡萝卜想跑。 不过陈迟可没什么好怕的，抬手就将人按在了怀里，见人走远，才松了手，姑娘露出一张绯红的脸，瞧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怎么这么乖？” 这姑娘没跟他之前，什么都嘴硬。 现在跟了他，都不用他说，什么都自己做了，教什么也乖极了。 这样羞怯的姑娘，居然能光天化日之下亲他。 真是孺子可教也。 姑娘剜了他一眼，推开人。 明明都是他要求的，她听话，还用那样的语气...撩拨她。 陈迟抬腿跟上，回归正题。 “不花男人钱的女人是蠢货，虽然叫你小笨蛋，但跟我，不能这么蠢，嗯？” 他的姑娘，不花他挣的钱，他失败到家了。 听他这么说，姑娘靠近点，扯他的衣角，认真跟他商量 “嗯，那我少花一点点行不行？” 其实在他身边，陈迟从来没让她花过钱，哪怕她想要自己花钱，也会被人找各种借口挡了，就像高中那盒游戏币一样。 对于她的少花一点点，陈迟不可置否，评价“你的消费力，老了能给我省出一个金骨灰盒。” “......” 跟他比那是不能比。 但她想过了，跟他一块，是得注重一点品质。 “我会努力提高的。” 陈迟见姑娘一副认真样，知道人听进去了，好歹先观念改改，别委屈自己，其他的，慢慢来。 说不定，养着养着，就刁了。 “成，哪一天，你花比我挣快，算你出师了，我回家要点老婆本。” “......” 那会，应该是她丢人丢到陈迟家了。 不过话说到这，姑娘适时说“我有个新的赚钱方法。” 随即说了自己想要在网络发布视频的想法，知道他不喜欢被人过度关注，最后还补充“如果你不喜欢我这样的话，我可以试试别的。” 陈迟比谁都清楚，他的姑娘，光芒远不止于此。 对此，他一句话表明态度。 “想做，就放手去试，摔了，我给你兜底，赢了，我为你骄傲。” 阳光下，姑娘展露了一个明媚的笑，比起当初不掺杂质的纯粹，多了几分自信和向上的坚韧。 当真是光华。 “好，争取让你骄傲。” 第125章 胖点，亲着带感 林听雨说的陪他，潜意识的地点是医院。 但有人可不想回去了。 硬带着她去了附近商场看电影，买票时陈迟下意识指纹支付，另一只手上的柔软又让他瞬时反应过来，食指挪了点距离。 垂眸看向身边的姑娘。 两人手牵着，只能单手搂着刚出炉的大桶爆米花。 没手了，傻乎乎的，也没想过松开，更像是趁着他没注意，低头偷偷张了小口衔住顶端的两颗，正要要往嘴里送，结果爆米花沾一块了，苦了一下脸，可随后，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一转，直接张大了嘴巴咬，这回全部送进嘴里了，像只好不容易吃到大颗松果的小松鼠，脸颊鼓鼓的，眼角眉梢都透着乐，好不灵动。 陈迟心一动，指腹微抬，先付了款。 现场买票的人少，就他们两个。 他牵着姑娘的手没动，就着原来的姿势，不动声色看她小口小口嚼着，见她心满意足吃完那偷尝了一团爆米花，才喊她 “小笨蛋。” 姑娘抬起头“嗯？好了吗？” 一副天真憨样。 他笑，侧低头在她耳边低声“**1010” “什么？” 林听雨一下没反应过来，觉得耳熟下意识默念了一遍。 这不是自己常设置的密码吗？ 倒不是什么很重要的，就是一些教务处账号之类，怕记不清，挑了个最简单的。 “你生日，是这个吗？” 他记得她身份证号，但不确定是不是真实的生日，毕竟还有农历新历这些个说法，怎么样，都要是真的她生日才算数。 姑娘纳闷“你怎么知道？” “看过你身份证。”他简单概括，对服务员说“再拿两瓶水。” 服务员报了钱数，手机低了低，递到姑娘面前，切换成密码支付，道“看着。” 那只骨节分明的长指，在页面上不疾不徐输了一串数字。 地下影城信号不太好，转了几圈后，页面显示——支付成功。 后面来了人。 没等她反应，少年一手揽过两瓶水，牵着她往检票区走。 林听雨步调比他慢一些，又矮他许多，抬头只能看到他侧背影。 画面仿佛回到那间会议室。 她也曾这样偷偷注视着他。 少年轮廓依旧，高挺的身影也一如既往的令人觉得安心。 可又有不同，少年寸头上是他为她而留的伤痕，而那只执笔教她的手，此刻挽着她粉色的发带，稳稳牵着她往前。 她有点想哭。 直到坐上影厅，陈迟抽掉她手里的爆米花，才是开口“微信、支付宝都是这个密码，屏保是，下次想要什么自己拿我手机去买，嗯？” 这个人向来说到做到。 影厅昏暗，她眼底却闪着泪光，哑声问“如果我是女骗子怎么办？” 将他的钱都骗光。 他侧眸，对上那双眼睛，缓缓 “认了。” “笨。” 她像极了少年曾经的模样，这样说他。 陈迟低声笑。 听姑娘声就知道想哭，将爆米花递过去，还是更喜欢她耍小性子，生动些，不经意的举动就可爱极了。 “刚不是喜欢？小松鼠。” 他又给她取了个外号。 姑娘笑。 选了最新上映的科幻片，开篇场景血腥，涉及到一些场面林听雨不太敢看，学摄影对画面感体验感很重，会记很久，刚想撇头，一只温热的大掌覆了过来。 “假的。” 他声音跟人一样也带着股沉稳。 听得姑娘心口温软。 掌心一直不松，她听着越发递进的背景乐，又忍不住的想透过指缝去瞧，睫毛轻扫。 手心传来痒意，陈迟目光从荧幕上撤下来，偏头。 他掌心宽大，盖住了姑娘大半张脸，只露了挺翘的鼻尖和小下巴，红润的嘴唇，此刻紧张抿起来，微动。 哪怕看不见她的眼睛。 陈迟脑子里还是自动闪过了某个姑娘干净眼眸愣愣看着他的模样。 补课时，那个姑娘悄悄侧头，明明举止试探小心翼翼，但眼睛却透亮好似会说话。 “陈迟。”她小声。 小笨蛋，肯定又不会了。 “嗯。” 少年语调分明淡，却莫名心情好。 姑娘细软白嫩的手指点点习题，鼓起勇气“这里，我不会，这个我也不会，还有这，我...我也不会。” 五题有三题不会。 他问“你哪里会？” 面对他的质问，姑娘低下头，小爪子收回去，摆好，也不说话，厚而红的软唇抿了又抿。 不用想，陈迟都知道她肯定在心里嘀咕他。 见他默不作声，姑娘圆溜亮晶的眼睛瞥了一眼他，又迅速收回去，委委屈屈又可怜兮兮为小声自己辩驳 “我会抄公式。” “......” 其实，少年那些表面维持的沉冷，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出现了裂痕。 画面已经过很久。 他却有点舍不得松开手。 “陈迟？” 姑娘这声叮咛，比往日多了不可言喻的娇软和亲呢，更像是催化剂，将少年本就要沸腾的东西燃了个尽。 下一刻，大掌收拢，菱唇附上。 唇上触感让林听雨猛地瞪大眼睛，长睫细密颤动。 出其不意的登门造访，让他只能在门口辗转着，一下一下轻敲着，扫荡着，希望姑娘能打开一条缝隙让他进去尝那诱人的清甜。 但很快，他耐心没剩多少了 “小笨蛋，张口，别让我教你。” 透过指缝，她的世界只有分寸。 心怦然间，她不知怎的，又想起曾经默的那篇《桃花源记》。 她偶然发现的那片世外桃源，曾经一误再误以为再不复得路，如今，竟为她敞开了大门，还蛊惑人心般唤她—— 与他共缠绵。 底下还有芸芸众生，她定是鬼迷了心窍，竟胆大张开了唇齿。 ...... 片刻，画面陡然一转，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沉沦中的姑娘这才猛然回神，小手推了他一把，但毫无用处，腰却被搂着，动弹不得，人只亲得放缓了一些，拉过她手，十指交缠，音色浸了一层沙 “没人看。” 但一想到底下有人可能会瞧见，姑娘就很紧张，浑身感官都被放大，她无力抵抗伸进来搅得一阵翻江倒海的湿滑，结果勾缠间却发出羞涩的微响。 过于羞耻。 “陈迟…”她在低声求饶。 他低笑，声音沉如磁石，一开口就会引起共振。 “还早。”说完长指从她下巴开始滑动，力道似有若无，带茧的指腹拂过她战栗的皮肤，带起一片片酥麻。 姑娘心口一点点悬起来。 忽而，少年低头舔舐了那道弯月似的锁骨。 林听雨感觉世界都寂静了！ 大概是这两天亲密了，又可以抱又可以亲，陈迟越发觉着这姑娘太瘦了，腰盈盈一握细得不像话，锁骨也凸出的厉害。 高中见她有点肉肉的甚是可爱，啧了一声，抬起头来，换上指尖，轻点姑娘那道锁骨，在她耳边说着荤素不忌的话 “小笨蛋。吃多点，长点肉，摸着才舒服，嗯？” 姑娘脸颊红得透透的了，接不上话。 陈迟就喜欢她这不经逗的样子，闷笑，又低头去吸吮姑娘颈侧软肉，嗅着玉兰味不依不饶反反复复，最后还非常坏的轻嘬了一口，放下那一瞬，那软肉又弹回去，莹润的湿和红在细微震颤，一片春色好不撩人。 是以，他享用完还附带一句不要脸的评价 “胖点，亲着会反弹，带感。” “......” 第126章 有且仅有 这就是养猪的快乐吗？ 她真臊得慌。 而且陈迟这么一个高冷清傲的人，怎么说起这种话这么信手拈来的？ 耳朵早不听使唤了，电影究竟讲到了哪，姑娘哪还记得？ 直到出了影院，空气中的粘稠感才散去，吹着室外的凉风，林听雨才感觉脸上的温度恢复了些正常，还是没忍住发问 “我发现你...你...怎么...这么会说这种话啊?” 一开始她听他在摄影馆说话，还以为他是交了女朋友才这样的，结果他一直等着她呢！ “哪一种？”他吊着。 “就...让人脸红的！”姑娘讲不出来，有点气急败坏，心里话也说了出来“你...你对别的女孩也这么说话吗？” 比如什么挺软的，吃你之类的... 陈迟眉梢一挑。 他倒不是喜欢说这种话，就是一开始发现这么逗人，姑娘会脸红，看到这反应，觉着心情不错。 男生那点坏就是这样，喜欢捉弄人，开心时想看她瘪瘪嘴，不开心时想看她笑一笑。 而且这姑娘过于安静，他喜欢她生动点，一来二去习惯了逗她。 他没对第二个人说过这话。 那点对别人的不屑和懒得，在她这，全都反了，算起来，这姑娘得天独厚了。 但这姑娘带着醋味问这话，陈迟心情挺不错的。 他心情不错，坏心思也多。 坏笑了一下，低头凑近姑娘，缓缓 “数学上有个词，我教过你。” 他这样姿态，让姑娘莫名紧张咽了咽喉咙，下一秒，耳廓一道温热气息袭来，与此同时答案落下 “它叫有且仅有。” “！” 这就是数学大佬的浪漫吗？！ 姑娘瞳孔猛缩，耳垂刹时浮满胭脂色。 少年笑意深了几分，垂下的眸光微闪，对着那嫣红的精灵耳又补了一口带着致命诱惑的幽幽长气，话音更蛊惑着人的心智—— “阿——听。” 他很早就想这么叫她了，她那朋友一这么叫她，这姑娘开心得像只投网的傻麻雀似的，圆鼓鼓一团跑过去，傻乎乎又欢快得让人挪不开眼。 “！！！” 阿——听？ 除了家人亲人杨钰，没人会这样叫她第二个字，这个是她小名，很亲近的人才会叫。 外面顿起一阵大风，在酷暑里带来一阵清凉。 但林听雨此刻却觉得热。 热极了。 陈迟很满意这个昵称给姑娘带来的反应，低吟 “阿 听？好听。” 想来总不能老叫她小笨蛋。 “以后，在别人那，叫阿听。” ...... “回去啦！” 吃过晚饭，姑娘拉他手臂温声催促。 小包厢里，人敞开腿坐椅子上，一副不急不慢的慵懒样。 体力悬殊，她扯不动，只好软磨硬泡“陈迟...回去啦，我们出来很久了！” 陈迟看她“还有一件事没做。” “我没刷牙！”姑娘立马答。 这个人遇到没人的地，就想亲她，没尝过一样。 随即想松手，却被人先一步扯过去，直接扑到人胸口，姑娘有点闹脾气，推他就要起来可裙子不好走动，磕磕绊绊间一双长臂径直捞过她腿腕。 姑娘一个回身就侧坐到了他腿上。 黑裙上，一只白玉无瑕的大手牢牢固定着姑娘纤细的大腿，无声宣誓着霸道。 姑娘人生第一回这么坐人腿上，想下去又下不去，也不敢乱动，但又害羞，扯了扯裙摆，知道他强势，可又忍不住委屈，头偏向外，不满 “今天亲了好多了！” “我舌头都麻了！” “也喘不过气！” “学也不能一日成才啊！” 陈迟抬眸。 那个在课桌上怯生生小声咕哝他的笨姑娘。 如今，坐他腿上，为他装扮，为他娇羞，还一声一声娇嗔般控诉他亲得太狠。 他喉结翻滚，抬手拢着姑娘脑袋，以示安抚。 姑娘呢？ 傲娇学了几分，哼了一声。 他失笑“昨晚答应要唱歌给我听，忘了？” 姑娘闻言刚想答应，又想到他的拖延，扭过头，明眸狡黠 “唱了，就回去。” “好。”他应得爽快。 姑娘眼珠一转，又补充“不好听的话，不许笑。” 陈迟淡笑，实话实说“好听，他们唱得不如你。” 他高中也这么说。 想到什么，姑娘微扭了腰，抬手搂着少年有力的颈脖，声音娇软“高中那会有人跟你说了一样的话。” 陈迟眯眼问“谁？” 姑娘仰头，眼眸亮亮的“阿钰。” 他脸色稍缓“嗯，她对我们小笨蛋很好。” 两人高中形影不离，杨钰一直很护着这姑娘。 “嗯，我当时觉得，你跟她一样，认真把我当朋友。” 陈迟摸了摸她小脑袋，毫不客气 “是他们耳聋。” 听不见她这小天使一样的声音。 姑娘被他这安慰给逗笑。 她联想到音乐会，下意识看向他的脚，愧疚 “陈迟，对不起，那天晚上我看见你来找我了，但我没勇气面对你...脚还疼吗？我看见血了。” 那天陈迟的确受伤了，他跑得急，回去地板沾了血才发觉小脚趾被刮了一道口子，挺深。 “不疼。” 细腻跟她解释“音乐会是欠了举办方人情，抱歉，伤我们小笨蛋心了。” 姑娘摇头，然后将脸埋在他宽厚的肩头，声音虽听着闷，但语气却各位认真 “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陈迟轻抚着姑娘的背，嗅着她的玉兰味，莫名心安。 “好。” “你想听什么歌？” “生日歌。”他不假思索。 姑娘立起身来“哪有人想在不过生日的时候听生日歌的？” “有。”他答得认真。 姑娘也认真跟他商量“那你生日的时候我再给你唱生日歌，我现在给你唱那天那首好不好?” 陈迟扶着她腰，眸底翻涌，哑声应了个好。 姑娘酝酿了一会，红唇微张，认认真真给他清唱那首《不要怕》。 陈迟其实听了很多遍。 在大学城见到她后，就知道那晚自己没认错她的声音，回去找人发了一份录像给他。 姑娘很棒，一开口就宛如天籁。 其实，她只是欠缺了点勇气，他们没发现她的优秀和潜力。 可他看见了。 如同璞玉，未经雕琢，就足够无暇了。 如今，更是玉琢成器，璀璨夺目。 如此美玉在怀，他又何不迷恋？ 第127章 迷信 晚上送完姑娘回去，返程路上，陈迟手机上已经有了不少新信息。 季朔：迟哥，虽然你受个伤像是去度假一样，风景不太行，胜在有美女作陪。但作为好哥们，明天要不要过去给你接风洗尘啊？ 陆羽行：明天不过去接你了，这回真得急训，给你留点热恋空间。 郁也也发了信息过来。 郁也：这事我没跟你老子说，你欠我啊! 郁也：小天使陪你，我一把老骨头不去凑热闹了。 小天使。 再次看到这个称呼，他脚步微停，旁人都叫姑娘听雨，陈迟却喜欢喊自己给她取的外号。 这个，却是别人取的。 却莫名合适，嗓音婉转空灵不似人间，脾性也相像，善良到傻，甚至是长相也颇有几分观音相。 明眸善睐，端丽灵动，笑如生花。 焉的，他脑海里浮现刚刚姑娘害羞依偎在自己怀里，只露出的那双泛红软耳。 有耳垂，不贴耳，挽发很好看，耳尖微尖，他蓦地又想起男生玩笑间说过的某个词—— 精灵耳。 还真是。 他回复完熄屏丢进裤兜，指腹探到什么，微动，可随后意识到什么，最后只丢了颗薄荷糖进嘴里，嚼得清脆作响。 郁也在酒吧里收到消息，当下酒就差点没端稳。 陈迟大少爷：欠你，下次，叫侄媳妇。 这他妈真是，小气！ 而季朔在宿舍看到的消息是【开那辆车过来，接你嫂子。】 当场就靠了一声，站起身跟两个室友叨叨“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是人说的话吗？我好心好意说去接他，结果一心想着新到手的女朋友，还嫂子？啧！撒狗粮也不用这样带上我是不是？” 室友答“谁让你老是动不动说他追不到人，那成了狗粮第一个不是喂给你喂给谁？” “而且陈迟这死磕记仇的性子，你应该早有预料啊！” 说罢他记起这茬来，别有意味喊 “朔季...” “......” 季朔啧了一声，然后拍了拍自己这不争气的嘴。 还有陈迟赌不赢的东西？ ...... 林听雨回到宿舍，整理好自己，将寝室背景用遮光帘遮住，立好脚架，跟室友说了一声，拍了一条唱歌视频。 弄账号名称时，她认真想了片刻，最后在界面输—— 听一场雨。 她出生时，刚好下了一场大雨，父母没什么文化，听见早产的女儿一声响亮的啼哭，心里担心卸了大半，护士说这孩子哭得好听，于是非常实在的给她取了听雨这个名字。 视频发布完，走出第一步，她合上电脑，拿过那本账单，轻轻说 “加油啊，小笨蛋。” 她不习惯大张旗鼓做事，思来想去，没让室友宣传，只给很亲密的家人朋友分享了视频，反馈都是些鼓励赞美的话，陈迟则给她回 【很棒，很漂亮，很好听。】 他不怎么夸人，却连用了三个很字，表示对她的肯定。 睡前，林听雨看着天花板，跟以往参加大赛，去当家教，尝试未知事物害怕失败，害怕落空的心境不一样的是，这次她莫名安心。 被爱，好似，有靠山。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简单收拾好自己，就去了医院。 陈迟显然没想到姑娘来这么早。 他刚刷了牙，回身就见人已经在摆早餐了，微拧着眉“怎么来这么早？” 姑娘有条不紊摆好粥，应得自然“有很多手续什么的要办，今天是你的小跑腿啊 。” 陈迟知道这姑娘体贴，摸了她脑袋，从京大过来得大半个小时，现在才八点，问“困不困？” 林听雨摇头，她这两天睡眠很好，也许是心病了了，竟然都没再做梦，递过豆浆，眼睛亮得不行“我买了两人份，我们一块吃。” 陈迟她神采奕奕，也没再执着，接过拉凳子坐下，轻点姑娘鼻子三下，一下一个字。 若有所指“小，笨，蛋。” 吃完，姑娘摇摇他手臂“等会，你洗个澡，别洗头，好不好？” 陈迟有轻微洁癖，不明白她的用意，还闻了一下自己，没怪味，他也没抽烟，解释“昨晚洗了。” 姑娘软声解释“不是，出院嘛，沐浴迎新呀。” 陈迟不信神佛不讲运气，理解这种东西，但这话从一个当代大学生嘴里说出来，还是觉得有点好笑。 “什么时候开始迷信？” 姑娘拉着他手臂晃晃，声音软极了“没有没有，是好兆头，你洗一个嘛！” 陈迟抵不过她撒娇，乖乖去洗了。 浴室里，温热水流淋下来，他还是忍不住好笑。 这姑娘，这么善良是随了菩萨？所以信这些？ 趁着人洗澡的间隙，林听雨已经叠好被子，原本是想着帮陈迟收拾东西，但想了想这是陈迟的私人物品，就没动。 老爷爷见小姑娘忙上忙下收拾，乐呵呵问“今天出院啊？” 林听雨浅笑应“是啊，爷爷，您的腿伤怎么样？” 爷爷摇头，无奈笑笑“老咯，身子骨没这么硬，你们啊，年轻的时候要爱护好自己的身体，别熬夜啊，放纵啊，老了会后悔的喔。” “嗯嗯，我们知道了。” 陈迟出来没见着人，老爷爷乐悠悠说“那小姑娘去帮你问医生开药去了，让我跟你说等一下她。” 陈迟点头。 老爷爷想起自己的孙女，金贵又娇蛮，摇摇头，感叹“小伙子，你福气很好啊，这女孩多关心你，忙上忙下的，别的女孩子啊，估计都娇气，这不干那不干的。” 陈迟这才看到被子方方正正在床铺上，垃圾也被人清理过了。 点评“傻姑娘。” 老爷爷没听出来，纳闷“什么？这个姑娘很聪明懂事嘛。” 陈迟解释“这些不用她干。” 他又不是废了。 让一个女孩跑上跑下，于教养他做不来，更何况还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姑娘？ 老爷爷想了想，道“诶，是，女孩子不能什么都自己干，会不招人疼的。” 话音刚落，傻姑娘就回来了。 “你洗好啦？” 她走过来，还乖乖汇报了刚刚询问的情况“我问过医生了，过两周来复查伤口，平常注意一点就好，拿一点消炎外涂的药，不用吃药的。” 真是太乖了。 “嗯，乖，坐床上等我。” 见他在拿衣服，姑娘过去“我帮你吧？还有什么没收拾的吗？” 陈迟真是觉得这姑娘傻乎乎的。 “小笨蛋，去那待着。”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在一旁看着。 陈迟冷了点口气“没有可是。” 老爷爷见状出口“哎呀，小姑娘，你让他干呀，一个大男生有手有脚的，你坐不下，就在一边指挥就是了。” 他淡淡睇她“听见了？” “哦。” 她就是想对他好点嘛。 见他这样，林听雨乖乖在一边看着，小声说“嗯，那你把受伤那天的衣服丢了，不要了，留着不好。” 虽然知道以陈迟爱干净的习惯估计早丢了，但她还是想提醒一下。 陈迟叠衣服的手一顿，真觉得姑娘有点迷信，出个院在他认知里真没啥好讲究的。 “这又是从哪听的。” 姑娘老老实实说“阿姆说的。” 陈迟眉梢一挑，这是哪个仙姑？ 见他不懂，她解释“外婆。” 不是仙姑，是他外婆。 “苗族习惯？” 她身份证上的确写姑娘是苗族。 林听雨看他这样不忌讳，心里涌了些情绪，其实，家里被病痛折磨过，什么都信过的。 她温声“不算吧，老人讲的，图个吉利嘛！” 陈迟虽然不了解，但明白姑娘哪怕迷信也是为他好。 失笑应“成。” 第128章 为爱戒烟 朔季过来时，见林听雨在办手续。 和娇俏灵动的长相不符，这个姑娘做事细心又体贴，一个人流程熟得不行，哪里办理缴费，哪里拿药门清，他说帮忙，人连忙摆手说不用不用。 忍不住揶揄“迟哥，嫂子可以啊，瞧把你给供得，什么也不让你干，啧，看来你住院，这小日子过得很舒适嘛！” 陈迟看着姑娘在窗口跟医务人员熟练交涉，脱下双肩包丢给他，不做多余解释 “去开车。” 朔季眼疾手快接住，看人背影，笑哎呀一句“我迟哥也宝贝嫂子呢！” 窗口，林听雨收好票据，看着手里的钱，一时之间感慨又欣慰，转身看到人在身侧，扬了一个笑“好了，我们可以回去啦，这个是报销回来的钱，拿着。” 姑娘一双细长的小手捧着那沓钞票，乖巧又真挚。 陈迟没想过还有报销这回事。 大概是自己身体素质好，他没住过几回医院，父母对他不算放纵，但也的确比旁人优渥，消费也是一次性习惯了，不满意重新买，没想过退回。 难怪刚姑娘还问他缴了什么保险，原是为了报销。 都还没花他的钱呢，先替他省上了。 真是个傻姑娘。 陈迟将姑娘肩上小蓝书包拿下来，抬手去拉却一卡，发现书包两个开口拉链明显不一样，触及磨损严重的书包边缘，他眉更是拧得更紧。 林听雨下意识上前，小声“我来...” 她刚刚换了一个链牙，是不太好使。 陈迟迅速收回僵住的动作，退回去又试了一次，这才轻易拉开，接过姑娘手里的东西，都放了进去。 细心慢慢拉好，递过去，林听雨正要拿过，人补充“拿着，小跑腿今天的工钱。” “啊？” 姑娘反应过来，下意识拒绝“我不能要的。” 小红包之类她可以接受，这医药费都应该是她出的，她怎么还可以要他这些钱。 陈迟盯着姑娘，沉声“没有你，这钱没了，别傻，嗯？” 知道他这强硬的性子，很多事不容她拒绝，林听雨也没再执着，也不想这时候让他不高兴，乖乖点头。 两个人手牵手走出去，一辆车型流畅的黑色suv停在出口。 车窗降下来，朔季扬头，笑“迟哥，嫂子，上来，今天我当一回你们的司机。” 嫂子？ 林听雨脸一下有点热，连忙松手。 陈迟拉车门，两人坐后座。 人热心过来送，姑娘没好意思说自己晕车，早准备了薄荷糖，吃了一颗，一股冰凉直接窜满口腔，提神醒脑。 侧头见人瞧着“要尝吗？” 陈迟看着她手心的绿色包装，问“喜欢这个糖？” 她并不喜食糖。 她抿唇“嗯，凉爽，不腻。” 朔季听到瞥了一眼，说“诶，嫂子，迟哥也喜欢吃这个糖哦，其他甜的都不沾。”想到什么，接着说“不过，还有一个他也吃，德芙的巧克力，素质拓展那回，我问他要他不给呢！” 他补刀“明明买了，说我眼瞎，嫂子你得说说他，睁眼说瞎话怎么能行呢？” 林听雨顿时明白了他记得自己低血糖，不由看他，可人一副淡然。 一时心里酸涩，从书包掏出糖包来，趁着红绿灯的间隙，递到前座“下次给你带巧克力。这个可以吗？” 大嫂的东西，朔季哪有说不的，瞥了一眼后座坐得矜贵的大哥，小心翼翼接过一颗，赔笑“不用不用，有这颗糖，就好了。” 姑娘小手又递到旁边“你要不要？” 听到他也吃薄荷糖。 宽大后座，只见男生黑裤下的长腿交叠，翘了个二郎腿，环抱双臂，脚尖和指尖都在漫不经心微点着。 他什么都没说，但又很明显表达了不满。 林听雨有点想笑，将一颗硬糖推到一半，捏着塑料糖纸递过去，哄“剥好了，可以吗？” 季朔顿时觉得嘴里的糖，是酸的了！ 吃到了糖的大哥还不够，睨了一眼前座，拿过手机给姑娘发信息 【想抽烟时吃的，下次，不想我抽烟，自己尝一块，顺道，也给我尝尝。】 林听雨一下明白他什么意思，心门被猛地敲了一下，嘴里的淡淡甜突然糖甘甜得厉害，薄荷凉又充斥在舌尖，鼻腔，甚至是脑海里。 这个人总能调动她的注意，无比精准。 到了学校南北街，陈迟说带姑娘去吃饭。 车门被干脆利落合上。 季朔心里一晒，瞥了眼并肩一块走的两人。 往常那头独行的雪狼向来一身轻松，目不斜视，高冷孤寂，如今却背着不合规的蓝色小书包，不时侧头，顾着旁边娇俏的小兽，连带着，那道伤疤瞧着，也没这么狠厉了。 他哼笑，升车窗。 “真兄弟，用了就丢。” 不远处，姑娘提议“我们吃顿好的好不好？接风洗尘。” 陈迟抬手捏去她的小脸蛋，轻揪起一坨软肉，捏了捏，眉梢微动 “好。” 去吃了火锅，本来她想点清汤锅，陈迟点了番茄锅，还给她配了很好吃的酸梅酱。 很合她口味，她也给人推荐了一道菜品“这个，红糖糍粑，很好吃。” 陈迟尝了几块，外酥里软。 一顿火锅杂七杂八下来，陈迟终于摸清了这个姑娘的特点，牙口不好，难怪喜欢板栗红薯芋头这些软乎乎的东西。 吃过饭，人竟带着她往外走。 “不回学校吗？” “出去逛逛，嗯？” 他想，她都乐于配合。 陈迟带她到了附近的商场。 商场很大，林听雨来过没什么好奇的，而陈迟注意着她的神情，也发现觉得姑娘对这些不感兴趣，各式各样的店铺，包括路过橱柜上漂亮的衣服，都没什么反应。 “有什么想买的？”他问。 倒是有，之前想着给自己买几条裙子，不好在他面前太素，但让陈迟陪她买衣服，这个考验耐心的工作，她觉得有点劳累陈迟这个刚出院的病人了。 见姑娘摇头，陈迟拉着她进了一家店。 姑娘很温顺，乖乖被带着，看见人好像在找什么，才问出口“你要买什么吗？我帮你找？” 陈迟没应声，往里走，在书包展览区下停下，扬头，话语还是很简短 “挑一个。” 林听雨抬头，入目是满墙各色各样的书包。 一时全然明了，又一时说不出话。 “不是有了工钱？不够，再发。” 原先收下那钱，是想着留着，两个人一块出去，或者哪天给他买东西用的。 一个眨眸，眼眶就湿得厉害。 过了几秒，姑娘低头释然般笑了一声，收紧手里的大掌。 “陈迟，我想要蓝色那个。” 最后还买了新手机，也是蓝色的，陈迟看出来了，姑娘很喜欢蓝色。 回去已经下午7点多，朔季回来见到人坐椅子上懒散玩着手机。 他刚得了一个不太好的信息，加上几天不见这冷淡兄弟，颇有点想念。 “诶，迟哥，你没去比赛输了。” 陈迟头都没回，淡声“没输过？” 这个比赛京大准备充足，夺冠本是胸有成竹，结果到手的鸭子居然飞了，朔季强调“啧，咱们也不是输不起，就是遗憾，遗憾懂不？” 陈迟不懂。 见人无动于衷，朔季知道人还沉浸在赢了个女朋友的喜悦中呢，轻嗤“哼，也是，迟哥赢了个嫂子嘛，那肯定春风得意。” 几人又就这个事扯了几句，朔季想到错失的冠军总是觉得遗憾，这会烟瘾又犯了，从兜里掏出烟，结果打火机打不上火了。 问陈迟要，宿舍里就他们两个抽烟。 “借我个火。” “丢了。”淡得不行的一句回复。 朔季走过来问“弄丢了？” 陈迟撩起眼皮，还是那副不欲解释的冷淡样，朔季看他这样，知道人不是在开玩笑，就字面意思，音都拔高几个度 “你把zippo那款打火机给丢垃圾桶了？！” 陈迟听得耳根发疼，抬腿转了个向，正脸都没给人留。 几个室友也看过来，陈迟烟瘾挺大，这架势是打算戒了？ 朔季直接问“你别告诉我你打算戒了啊？” 陈迟指腹滑到屏幕一张相片上，画面是姑娘在透明玻璃台挑手机的场景，偷拍的，姑娘察觉什么抬起头来，微微上扬的眼眸大而明亮。 最勾人心弦，也最致命。 见人大惊小怪，应“没见过戒烟的？” 朔季本就靠得近，瞄见那照片上是谁，联想人比赛输了也不在意那样，竖起大拇指。 “陈迟，你真牛啊，为爱戒烟，还要美人不要江山是吧！” 说完瞧了几眼那张瘦了也极为养眼的俊脸，摇头评价 “啧啧，你行，你真行，一张浪子脸，却是一个深情种。” 第129章 太乖了 林听雨回到寝室整理东西时，看到那张住院发票单。 思绪一停，片刻，提笔落字。 从抽屉里拿出一本笔记本，翻开，上面也有两张票据，有些泛黄，可被长时间夹着，平整得看不出折叠过的痕迹。 随后将那张发票认真抚平放了进去，如同珍藏的糖罐里，又添了一颗。 合上前，她轻点上面二字“大笨蛋，不要有下一次了呀！” 整理完，她这才记起今天是杨钰街舞决赛的日子，赶忙看了手机，给人发信息，对面很快回复过来，就听着一股酸味 【记起我了？】 姑娘好笑，回：当然啦，阿钰好棒！拿了第一名！ 杨钰：虚伪的女人… 扯了几句她好言提醒:你那男朋友出门就一招蜂引蝶的性质，把自己捯饬捯饬，别让人看着觉得他傍了个富婆。 林听雨：富婆？这个名头我喜欢（喜滋滋） 杨钰：...鲜花插牛粪上，你想当哪个？虽然我觉得你是那朵花，但估计别的女孩想当牛粪。 林听雨想了想，陈迟那张脸的确是当鲜花的料，乖乖回复【知道了，我会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一定争取当鲜花。】 杨钰：真乖。 看到这两个字，林听雨竟然下意识想到什么，抿着唇笑默默打字 【...你这语气真像我男朋友诶。】 被莫名其妙洒了狗粮的大姐大【……】 随后，她发来一张合照，画面中央是一帅气逼人的男生正笑着亲她脸颊。 可林听雨左看右看，诧异 【你又换男朋友了？！】 赛后聚会中央，一袭紧身黑色短衣酷飒的大姐大翘着大长腿，轻描淡写 【这个听话，说亲就亲，啧，真乖。】 大姐大果然是要强的... 国庆前调课，两人时常撞课，节前陈迟送她去楚嫣家补课，楚嫣见他们一块来可激动，惊讶“你们和好啦？” 楚卿瞥了两人牵着的手，戳戳傻妹妹的小脑袋“眼瞎？” 楚嫣乐滋滋拍他“啧，快叫嫂子！” 林听雨羞怯，想松手，可人不放。 楚嫣还发现陈迟换了发型，好奇“诶，小迟哥，你怎么还剪了头发？” 有人淡淡“你嫂子给剪的。” 楚卿个高，明显注意到他脑后的伤痕，问“那你后脑勺怎么回事？” 他也淡淡“为了将只猫骗到手，磕的。” 楚嫣听不懂，上前去看，见到那伤口，有点吃惊，好奇问“这个看着好严重，那只猫有这么重要吗？” 陈迟垂眸，哼笑“是挺重要。” 这下姑娘听不下去了，连忙拉着女孩走，路上，楚嫣还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嫂子这个称谓叫得可顺溜。 林听雨还是听不惯“小嫣啊，你还是叫我听雨姐吧，我不太习惯。” 楚嫣不乐意，一股脑将事情给倒了出来 “小迟哥让我这么叫的，你们第一次在我家见面的时候，他就说你是我未来的嫂子，他说话一向言出必行哦！” 林听雨倒没想到是这样，愣住了。 小姑娘越想越觉得没叫错，继续补充“而且我这么叫也没错，小迟哥爸爸是我爸爸的好朋友，算起来小迟哥就是我哥哥，那你就是我嫂子。” “对了，嫂子，国庆你们打算去哪玩？我妈见我成绩提高得不错，国庆给我放假，她跟你说了吧！” “嗯。说了。” 楚嫣激动“我们打算去看阅兵，可壮观了！你们呢你们呢？” “在京都玩玩吧。” 国庆小长假历来人多，陈迟喜静，而且他得去复查，一来二去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在附近玩几天就好。 晚上回去，林听雨想起楚嫣的话，陈迟真的将她放在很重的位置，心里甜但又有点心疼。 因为相比之下，自己对他差了好多。 姑娘拉着他手，软声“国庆楚嫣放假，我都有空了，复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好不好？” 陈迟侧低头“没有想去的？” 她摇头。 姑娘太乖了，一心想着自己。 “看不看阅兵？” 她眼眸一亮“我可以去吗？” 现场阅兵得被邀请才能去，楚嫣是烈士家属能去，陈迟父辈也极具贡献，估计是可以去。 可她并没有身份，学生代表她当时也没有申请。 他笑，捏她鼻子“小家属可以。” ...... 国庆这天林听雨起很早，睡意朦胧爬起来洗漱，捧着水杯去阳台看天气，外头朝霞渐起。 正欲转身，无意瞥见楼下，有人，揉了揉眼睛定睛看。 还真是陈迟。 似乎是看了她很久，视线交汇时她差点将嘴里泡沫咽了下去，又惊又喜，急忙轻掩口鼻向他摆了手，才回了洗漱台。 漱完口，一把冷水浇在发烫的脸上，还散不去那股热意，就连镜子中自己的嘴角都止不住上扬着。 最近真的笑了好多，就连室友都调侃她认输之后，全是快乐，就连噩梦都没再做了。 林听雨不敢让人等太久，刚拉开衣柜，手机震了下。 【别急，你男朋友等得起。】 她心里一甜，发了个俏皮的表情包过去。 刚刚的心急顿时变得有条不紊，想了他的装扮，结合节日，找了件严谨的白色衬衫，又小心思跟他一样搭黑色长裤，认真化好了妆，收拾好必备的东西，细细检查了一遍才下去。 到楼下，看着不远处的挺拔男生，她心跳总止不住加速。 陈迟注意到她的打扮，舌拱了下牙，上前牵过姑娘手 “好看。” 彼时京大夏意虽已进入尾声，大道两旁依然绿意盎然，偶清晨鸟鸣，晨光透过树稍星星点点落了一地。 她侧头，光斑下，白衣少年笑意正浓，堪比骄阳。 林听雨觉得这个夏天，好似美梦成真，又像是夏日小镇里，蟋蟀作响的夜晚，仰天看漫天璀璨繁星。 而最亮的那颗，朝自己落了下来。 好不梦幻。 吃过早餐，陈迟带她到了那辆suv面前，原是他想开车送她楚嫣家，但考虑到她兼职的身份，缓了缓，没贸然。 现在是姑娘是自己的了，有些东西需要坦诚。 解释“赢了比赛品牌方送的，开车去，方便。” 姑娘知道，比了两个大拇指，由衷夸赞“嗯，很棒。” 陈迟见她这小夸奖样，笑“以后想去哪，都开车送你，不用挤地铁公交，嗯？” 可姑娘看着车，有些欲言又止，他敏锐察觉，问“不喜欢这车？不喜欢重新买。” 她听了，连忙摇头“不用重新买的，如果你想的话，就可以买，我觉得很好了，挺喜欢的。” 他摸她脑袋“好，之前送你是我乐意效劳的事，现在是我应该去做的事。” 他这样，林听雨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她一时之间有点懊悔自己身体上的毛病，就连高高兴兴坐在他副驾驶也是个问题。 开车前他问“听歌吗？” 林听雨拨了颗糖含着，声音有点闷“听。” “想听什么？” 她笑，狡黠“想听你听的。” “可以，过来。” 姑娘不疑有他，侧头。 陈迟哼笑，真是傻姑娘。 最近没像之前在医院一样黏着了，平常在学校人也多，姑娘脸皮薄，他想念得紧。 车窗被升上去的瞬间，有人俯身就亲了下去，湿滑撬开牙关，如同两道烈焰在交织。 那颗没化开的薄荷糖，竟然莫名成了一种趣味。 交缠，共品，升温，热烈。 须臾后，少年拇指轻拂那一抹水润的唇瓣，哑声“想亲我，不用吃糖。” 林听雨喘息未定，听到这句捂着嘴反驳 “我才没有！” “哦。”他勾唇轻飘飘应。 “......” 但他说到做到，听了两首，林听雨觉得这人品位挺高雅的，都是些小提琴曲目和英文歌，也顺带说了账号视频的事，虽然这两年网络视频盛行，但反响没很大。 他专注开车，根根分明的手指搭在黑色方向盘上，脉络从骨节延伸到小臂，赏心悦目。 闻言，手指不自觉敲着鼓点，理智分析“慢慢来，持续性输出优质内容，才会有好反响。” 她也想过，不能急，认真应“嗯。” 车窗吹了不少风进来，舒缓的旋律跟着音符滑出来，外头红旗飘扬，唇齿间的薄荷糖也早已只剩下了一点清凉。 却莫名舒适。 往常，林听雨在车上总时刻注意着自己的感官，但好像，每次和陈迟在一块，注意力就不在上面了，不短的路程，她没晕车的任何征兆。 这么想着，姑娘不自觉笑了。 第130章 亲得不错 太阳彻底从朝霞里露出全脸来，街道也焕然一新，处处飘扬着热烈的中国红。 注目着列阵庄严肃穆的的军队和武器，林听雨很难形容现在的心情，震撼，激动，敬畏，热爱，甚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百年荣辱兴替，他们何其有幸，生逢盛世，得以观国家盛况。 仪式结束，有序离场后姑娘看到路上站岗的特警都忍不住趴窗看，一脸崇敬。 “这么喜欢？” 林听雨真觉得保家卫国的军人很崇高很伟大，认真点头“特别伟大，特别酷，也很帅。” 听到这几个加重的前缀，有人眼皮微撩，不应声。 她压了压笑，看他挺拔的身形，认真“你穿上军装那也很帅啊。” 她在心里给他满分。 只是话音刚落，旁边人的情绪顿时没了刚刚散漫的逗弄，脸色莫名暗了暗。 “嗯？” 怎么夸他还不开心？ 他神色微敛，平缓问“等会想看什么电影？” 这么一说，她眼睛亮了亮“看国庆贺岁片好不好？” 他提前看过，都是些军旅题材，看来真是被迷住了。 少年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轻点方向盘，应了声好，却在下一个路口拐了弯。 车开进地下负一楼，姑娘没多想，因为他妥帖，约会什么从来不用她操心，她也信赖不挑剔。 进了电梯，才发现他按了17楼，旁边的广告橱窗里写着雅居，一个京大附近的小区，私密性很高，因此价钱也高得离谱。 她小声问“这里有电影看吗？” 他侧头，笑得有点坏“有。” “......”好记仇啊！ 电梯左手直达，陈迟开密码锁，那点逗人的笑敛了敛“我住的公寓，带你来看看。密码是你生日，想过来随时都可以。” 她闷笑“哦。” 入目是大面积的黑灰色调，他弯腰，拍拍软凳，姑娘乖巧过去坐着，问“你常住这吗？” “嗯，课少的时候。” 陈迟爱干净，也不喜欢多说话，住寝室，于他而言，多少有点烦扰。 他从玄关给她递了双粉色拖鞋，温声“基本的洗护用品都有备了你的份，但有些东西我不是很清楚，缺什么跟我说。” 她没着急脱下鞋，软声“陈迟，抬头。” 他半蹲着仰头。 他体贴和照顾她一直都知道。 姑娘撑着手，低头。 第一回居高临下亲了他。 温软停留两秒后离开，玄关的暖灯打在少女长睫，轻眨都泛光，那双动人的眼睛，看他虔诚而温柔。 陈迟舔了唇角，又蛊又坏，问“我是这么教你接吻的吗？” 林听雨脸上熹微的明媚一下变成局促的羞臊，因为，他一开始就强亲她，还教她接吻要伸舌头。 这个坏人！ 可这个坏人现在正蹲身为她解鞋带。 见他又要开口，姑娘原本撑着软凳的小手抬起来，捧着他英俊的脸，将往日那些娇羞丢一边，覆上去。 陈迟头一回没闭眼，目光紧紧盯着她。 那双灵气十足的眼睛闭着，睫毛微颤，软滑试探到他又收回。 像她，一开始总是怯怯生的。 胆小鬼一个。 不过这回，努力证明自己学得不错的姑娘，两秒后，竟热情大胆的缠了上来。 周遭的温度陡然剧增。 主动权在她手上，她刚离开，银丝都没断，就听见一向沉稳的男生压了压微喘，低哑说 “学的不错，硬了。” 真的很别样的肯定。 “.......” 姑娘还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功力，羞耻感直往脑门上冲。 “我...我” 她也没干什么... 姑娘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目光也不敢往下看，最后干脆放弃面对，捂住了羞红的脸。 陈迟似乎还停留在刚刚她的主动里，有些意犹未尽。 但这真是他教的，只能认栽。 他扫了眼身下，丢下一句话“自己玩。” 在原地就要爆炸的姑娘听到一声闷响，她挪开手偷偷看向声源，是他进了浴室。 脑子里都是刚刚那句话，浴室里细微的水声又无时无刻不敲打着她的神经，缓了好久，才换好拖鞋去看公寓陈设。 开放吧台厨房，落地窗的房间，跟他干净整洁的习惯一样，这里很规整，也很简约。 房间的书桌很大，上面有不少建筑稿件，还有一些素描画，清一色的铅笔画。 听楚嫣说陈迟会画画，她没见过，拿过一副，上面铅笔线条流畅，黑白极简色，却将建筑的轮廓塑造得优美，明暗关系清晰。 正看得入迷，背后传来声音。 “好看吗？” 他倚在门框，穿了一身大地色的休闲亚麻居家服，上衣还是有领的，看着精神正经，又因为寸头环臂，夹杂着一丝痞气。 “好看。” 他挑眉“那电影还看不看？” 她看他，狡黠“两个都要看。” 人低头闷笑。 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的投影电影，晚上姑娘在公寓过的夜，想到他克制不住的反应，她一开始还有些紧张，但陈迟表现特别正经，反倒显得她有点多想了。 他洗漱后坐桌前开了电脑，不忘叮嘱“困了先睡，我赶个设计，嗯？” 她坐床头，侧抬头看他，身影落拓。 那点紧张被抚平，她笑“好。” 林听雨等他等了半小时，但挨不过眼困，睡着了。 良久，忙完的人轻缓坐到床边，看着睡的姑娘，凝神了很久，最后心满意足勾了一记笑。 林听雨第二天睁眼时看见旁边的人睡得正安详。 轻缓侧躺着，安安静静的认真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样子。 一点点慢慢看，从额头到眉宇到鼻梁，再到好看的菱唇，利落的下巴，真像是不可置信拥有了仰望多年的一颗星星，欢喜得厉害，更忍不住想要去触碰，又怕吵醒他，收了手。 心里还是想要摸。 挣扎了片刻，姑娘小手很轻很轻的去描绘他的眉毛，眉心，一条线从男生脸上轻轻划过，轻缓至极，最后食指落在他鼻尖上。 也像他点自己一样，轻点了两下。 陈迟。 她默念。 随即小手又枕了回去。 可没两秒，那狭长眼眸突然睁开。 “怎么不摸了？”他问。 林听雨脑子嗡了一下，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动作，佯装控诉“你...你都醒了还装睡！” 陈迟侧过头来，伸手就去捞人的腰，清晨的声线慵懒性感。 “那不是，有人摸我了？” “......” 姑娘将脑袋埋人胸口，红着脸小声 “我想摸。” “所以，这不是没醒？” “......” 人贴近她，坏得不行，又补 “下次摸摸别的地方。” “......” 第131章 满分男友 京北医院。 “没有感染，恢复得不错，但暂时还是不能做剧烈运动，平时保持干燥...” 林听雨一条条认真记好，然后忍不住的问“那它真的不能长头发了吗？还有还有他这个伤口疤痕能不能去掉啊？” 虽然姑娘很热切，但医生实话实说“毛囊受损是不能恢复了的，还有受过伤不可能完全没疤痕。” 听到这，姑娘顿时蔫了，嘴扁扁的。 陈迟正想开口见人眼睛一亮又问“那可以不可以植发挡掉那块疤？” 医生:“......” 直到被陈迟牵出诊室姑娘还在讲可行性“我要去问问别的医生，说不定有别的法子...” 陈迟知道这姑娘关心他，拢她脑袋“没事。” 那医生隐约还能听见那女孩嘟囔说“可这样就不漂亮不好看了呀！” 一个大男生要这么漂亮好看干什么？ 这个国庆，陈迟还带姑娘去了趟迪士尼。林听雨难得好好玩乐，玩了个够，而且这回可以光明正大拍他，更是拍了不少。 不过几回下来，发现人脸上的表情都少得可怜。 “陈迟，你怎么都不笑呀？” 其实相比平常的冷淡，跟她在一块他神情已经柔和很多。 但像他姑娘那样笑，还差得多。 陈迟失笑，将伞递给姑娘，拿过相机。 “换换。” 他耐心很好，也不会多说什么，合适就拍，各种童话场景都试了，姑娘觉得够多了，找了一个休息椅看照片，看着看着她有点不可置信。 拍得很好。 画面的角度光线甚至是构图，没有哪一张是浪费的。 惊讶“你拍得好好诶！” 他轻哼，眉宇间又溢着少年骄傲。 林听雨不想给人助长气焰，抿唇幽幽说“我们还没有合照呢！” 说完人长臂一展，将镜头反向“看这。” 姑娘刚侧头快门就闪了一下，急忙扭头看向他，有点恼“我还没做好准备呢！” 姑娘表情娇嗔里带着笑意，生动欢快。 陈迟瞧着不自觉勾起唇角，又使坏长按了快门键。 听见快门声，她又恼了，小手直拍他肩膀，两个人，一个人在闹，一个人在笑。 正经的，生气的，都拍了个遍。 闹够了，陈迟低头一张张翻阅，除却一些没聚焦的，像是ppt电影，将姑娘坐他旁边，靠近他时，恼怒的，娇嗔的，调皮的，又气又笑的画面一帧帧定格。 最后一张。 画面停留在她捂着脸害羞不敢看镜头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场景。 和姑娘的羞怯不一样。 少年那张素来情绪淡漠的脸，此刻因为逗弄姑娘，盛放的笑着。 反复了几遍，他才递过相机，压了笑“回去都发我一份，我拍的，不许删。” 姑娘还在恼怒他刚刚的恶作剧，不买账“哼！不好看我就删！” 他认真“好看。” 她不信，自己看，里面画面谈不上构图，角度，意境，单纯算自拍，但却胜在两人标志上镜，又真情实感，有些画面哪怕是虚化了，也能看出来氛围美好。 越往下翻，刚刚的打闹场面在重现，而作怪的人也从标准的八颗牙欢笑到勾唇的浅笑。 陈迟笑了。 跟她的合照都笑了。 那些她曾经未能捕捉的惊艳笑意，此刻，与她定格在同一画面里。 甚至，更加灿烂。 林听雨越看脸越红，最后，她战略性咳嗽“咳，看在你拍照技术不错的份上，这次不删了。” 一旁翘着二郎腿的少年忍不住笑出了声。 玩到晚上，姑娘兴奋劲下去，腿有点酸。 陈迟看出来她累了，将东西放好，书包背前面，俯身下去“上来。” “医生说你的伤，不能拉扯。”她不肯。 他侧头，失笑“就你现在这重量，拉不了。” 姑娘趴在他背上，想了想这几天的点点滴滴，说是陪他，其实陈迟都在以她为主，带她去看阅兵，去公寓看电影，带她吃好吃的，来迪士尼玩。 事无巨细。 其实他在身边，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玩和开心就好。 她心里甜但又觉得有点酸，开口问 “陈迟，你开心吗？” 他一顿“怎么了？” “跟我在一块，你开心吗？” 无论是细枝末节还是重大决定，都是在为她付出，林听雨还是觉得自己有点不太值得一个这么好的少年对她这么好。 好到她觉得心疼。 陈迟慢下步子。 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开心，她答应自己，承认对自己的喜欢时，他有多开心。 是得偿所愿，是求得心悦之人，怎么能不开心？ 看见她为自己打扮，为他而唱歌，在自己身旁笑，她给自己拍照，他其实很开心。 他只是习惯了，不笑。 少年不自然抬了唇角，说“很开心。” 姑娘脑袋埋在他背上，闷声“你开心就好，我也很开心。” 他将人往上颠了颠，脚步很稳，缓缓说“小笨蛋，别想这么多，嗯？” 姑娘小手圈着他颈项，软声“好。” 收假回去，林听雨在寝室导出图片，真的一张都舍不得删除，她不喜欢事事分享，有意义的会发发，这会发了一张合照给杨钰，画面里，是她看着男生笑得很灿烂。 回复调侃【哟，又洒？】 她回【咳，你也可以洒。】 【分了，太黏，不好玩。】 【......】 思索了两秒，林听雨斗胆说了句实话【你结婚的时候前男友都可以坐两桌了诶！】 那头回【份子钱还可以多收两桌不挺好？】 【......】 还是大姐大格局大。 聊了一会，林听雨正打算去看看账号视频播放情况，后面传来一声尖叫。 张晓一拿着手机给寝室里的人展示了一遍，最后才来到她这，揶揄 “哟哟，这谁啊？你让他换的？” 林听雨一看，才发现陈迟的qq里那只猫头像换了。 竟然是自己。 是姑娘双手挡脸靠在他肩膀的那张。 只截取了她。 陈迟没跟她讲。 见人这反应，大伙一下明白了。 苏宁直言直语“啧，人家一看到这个头像，就知道有女朋友了！” 张晓一也感叹“追到朋友圈官宣，头像女朋友，陈迟真的好直接好有安全感啊！” 林听雨滑到对话框，发现陈迟微信上的头像也换成了她。 陈迟原来的微信头像是一个漫画男生的背影，撑着一把伞，身姿挺拔，很像他。 他一直都给够了她明目张胆的承认。 朋友妹妹前是嫂子，他自己是朋友圈官宣，支付密码是她生日，现在，头像是她。 几人说想看原图，结果更激动。 “谁跟我说这是禁欲系冷面校草，我跟谁急啊！” “啧，这种分明就是美男惊艳一笑啊！笑得真勾人！” 林听雨被说得脸红，不知道怎么回话。 张晓一推她“陈迟也好会选照片啊！只把你娇羞挡脸靠他肩的露出来，让人知道这是他女朋友，还不给看。” 几人给她出主意让她也换一张。 可张晓一看了又看，一拍脑袋“不能换这张！笑得太他妈帅了！等会弄巧成础！” “对，太招人惦记了，等会个个想撬你墙角！” 最后，林听雨换了一张他的撑伞照。 和他之前撑伞的背影头像有些相似，只不过是正面，伞柄被一只修长的手握着，骨节分明有力，往上是凸起的喉结，以及一截利落的下巴。 峻脸被伞挡了一半。 而哪怕看不出来是谁，张晓一还是说“我觉得这张也很帅怎么办！” 林听雨抿唇，如实说 “我没有他的丑照。” 就连证件照，也是拍了这么多人里面，最帅的一张。 众人:“......” 就，真的很校草。 换了头像，她忍不住的，再次翻看那些图片，看一张笑一张。 照片的长存远胜过脑子里逐渐模糊的记忆。 摄影是这样。 他。 她更想，多保存一点。 林听雨不知道别的男朋友是怎么做的，也不知道除却基本品质外，细节怎么样算合格且标准，但世事哪有完美，恋爱也不全是开心，她甚至都做好了糟糕的准备，可陈迟，在倾尽全力给她好的体验。 这个男朋友，真的，很满分。 这天，林听雨相册里，多了一个列表。 小笨蛋和她的满分男友。 第132章 生日快乐 另一边。 隔壁体大的陆羽行刚做了一组引体向上，休息间隙看见这意味性十足的头像也靠了一声，打了电话过去，放在一边开免提，继续做。 体育生的日常，不是兄弟游戏就是运动训练。 人绷着筋，调侃“哟，陈大少洒粮呢！” 陈迟挑眉“你也行。” 他不看就成了。 陆羽行骂了他一声，说“幸好你是成了，不然老子去宜州都担心你哪一天没了半条命。” 陈迟听了也没反驳，岔开话题“什么时候去？” 陆羽行得去宜州参加培训，在那待上半年。 “下周一。” 他敲了敲手机，报“10号。” “怎么？提前给我送客啊？” “也算，那天她生日。” 陆羽行:“......” 得，感情他是顺带的，有了女朋友，他这兄弟也不香了是吧？ 他下颌过杆，呵了一口气，问“你什么时候这么穷了？多一顿都请不起？” 陈迟指腹在一家国外购物app界面上滑动，闻言，眉都不抬一下 “有女朋友那天。” 现在多一个小笨蛋要养，之前在外面苦着了，现在好不容易捞回来，得养刁一点。 陆羽行:“......” 妥妥的—— 没女朋友前剩半条命，有女朋友后没身家。 他从杆上跳下来，拿过手机，就差没吐口吐沫过去。 “你行，真行，我看这饭也不用你请了，你干脆给我寄一包狗粮算了。” “我不养狗。” 电话里人语调淡淡，还裹着股嫌弃的意味。 猫可以养，狗不行。 “......” 陆羽行完全黑了脸，旧账说来就来“陈大少，你能有今天，一半都是我的功劳，你他妈忘恩负义是吧？信不信我跟你那新到手的女朋友说说你高中那点小心思啊？” 陈迟摸了摸鼻子。 思索两秒，讲“你要是遇见个，那一半我包了。” 投桃报李，这事他陈迟还真干。 那头轻嗤。 “我可没你这么长情，看中了一个几年都忘不掉，我都没看对眼的呢。” 他淡声问“你缺吗？” 陆羽行耸肩“觉得没意思。” 他也不太明白陈迟的执着，有几个看顺眼的，但就那样，没意思。 “像你，我还是算了吧，闹心。”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懒懒散散的声音。 “不闹心，闹什么？” “......” 他跟陈迟这个诡辩选手扯个屁扯！ 随即肌肉猛男看了自己硬实的上半身，骄傲“老子肾好，闹肾，不像你瘦得跟猴子似的，小心点，哪一天别被嫌弃了哭着叫我爸爸！” 陈迟微眯冷眸，撩了自己衣服下摆，露出一层精瘦的肌理。 但跟他这位体育特长生的兄弟比，那的确是，小了点，抬手摸了摸下巴，眸子溢着股思量。 “我不跟渣做兄弟，你自己看着办。” “......” 得，这人是真他妈要美人不要兄弟。 陆羽行咒了声直接挂电话。 季朔从足球场训练完回来，就看见人坐椅子上，半撩衣衫，一副若有所思的样。 这人有了女朋友整个人都变了，往常他们哪有这种福利，这个人就是大热天也不脱上衣露上半身，裹得严实。 “哟，迟哥，你这是自我欣赏还是打算给嫂子露一手啊？” 陈迟将衣服放下去，只淡回看了一眼人，没吭声。 季朔最近可是练出效果了，也撩了衣服，但他就比较骚包了，用嘴咬着衣服，骄傲极了 “腹肌这玩意就跟脸上贴了块金一样，那谁不眼馋呢？” “......” 看他这嘚瑟样，大少爷十分平静陈述了一件事实—— “我的脸倒不用贴什么金，因为我比较多金。” “......” 季朔骂骂咧咧放下了衣服。 …… 10号0点这天，林听雨收到了杨钰和林今昭的生日祝福还有红包。 一一回复完，却没见陈迟发来信息。 她躺在床上盯着那个头像。 他是不是忘了？ 等到林听雨上完上午的课，都没有收到他的信息，就连林母都给她打了电话。 她下午没什么安排，刚好寝室几人一下课就提议去逛街，之前说好了，她不好拒绝，想了想给人发了信息。 【等会，我跟室友去逛街。】 没像往常那样回得很快，她心里有点拿捏不定。 室友见她坐着那半天不动，疑惑“听雨你不收拾收拾？就穿这身吗？我们都化了妆诶！” “除了见陈迟打扮，你见她什么时候打扮，走啦走啦！” 她再看了手机，才是回复了一条【好好逛，我报销。】 那点情绪过了这么久，林听雨反应过来自己贪心了，这个人什么该给的都给了自己，自己居然因为这个而失落。 太不应该了。 收回多余的情绪，跟室友出门。 “这条很好看！等会就穿这个，把你那一身丢了！”张晓一强调。 但林听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实在穿不出去，皱着小脸“太紧身了吧...而且很短诶！” 是一条方领黑色短裙，很合身，就是太贴肉了，比较火辣。 苏宁也觉着这姑娘穿衣服过于保守，别的女孩小吊带什么的那叫一个清凉，这姑娘身材这么完美结果人都藏着，真暴殄天物。 也劝 “不紧，刚刚好合适！特别好看，你穿这身出去，亮瞎一大片！” 周沐也附议“好看，真的很漂亮。” 店员在一旁也说“是啊，这身材多好，该瘦的地方瘦，该有肉的地方一点没少呢！” 张晓一忍不住摸了一把，脸上都是羡慕“还有你这腿，又白又直，一点疤都没有，我们羡慕死了！真人不露相啊！在寝室都没见你露过！” 林听雨有点不好意思，大概是以前有点胖，她不怎么习惯露肤。 苏宁看这勾勒出来的前凸后翘，直问 “啧啧，听雨，你除了矮点，什么毛病都没有，这是怎么长这么到位的？” 林听雨想了下“额，可能因为，我高中的时候比较胖？” 所以营养到位了，该发育的发育了？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苏宁试图脑补了一下，感觉不是太过分胖，应该也还好。 “那也应该很可爱啊！” “还好吧，不是很胖，但挺一般的。” 因为没人注意，她也不太在意，只有人说她胖得可爱，没人说她漂亮。 张晓一想到两人高中就认识了，惊讶“那你那会都胖了，陈迟都喜欢你的话，哇！那他对你真的很喜欢啊！而且我听说陈迟从小帅到大诶！肯定不缺好看女孩子追求。” “啧，这种不在你好看的时候的喜欢，真的很难能可贵啊！” 林听雨听得心里一阵热流而过，不由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大眼小脸，腰身纤细，相比之下，以前的自己也只能说一句可爱了。 “嗯。” 陈迟在没人喜欢她时，就喜欢她了。 就连她也不喜欢自己的时候，那样光亮的人说喜欢她。 何其有幸，何其珍贵。 周沐看向旁边的女孩，顿时明白为什么她这两年对那些追求者都视若无睹。 遇见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少年在你未曾盛放的时候说喜欢你。 那以后，还有谁能比得过呢？ 试了好几件，被吹捧得太高，林听雨都不太好意思不买，但习惯了朴素，也没太夸张，除了那条其他都是选了长款的。 最后还抵不过室友的起哄，换了套新衣，没敢换那短款紧身的，选了条长至腿腕的浅蓝色连衣裙，几个女孩为了配合她还都换了一身行头，一出店门，好多人回头。 几人今天特别兴高采烈，采购完拉着她说去吃饭，林听雨看着几个朋友，心里暖暖的。 等走到了一栋气派的建筑下，她才看到那家店的牌匾。 陆记饭店。 见几人就要进去，她连忙拉住苏宁，小声“不是说很贵吗？我们吃得起吗？” 苏宁大手一挥，豪迈“吃得起吃得起，我们有优惠券！” 姑娘一脸蒙圈被人往里带，几人在顶楼一间古色古香的的包厢门停下。 几个女孩看着她笑意盈盈。 那些有猜想又不清晰的东西呼之欲出。 下一秒，门从里开了，里面有好多人，包括料想不到的杨钰还有陆羽行，还有，她的满分男友，以及齐声的一句—— “生日快乐！” 第133章 聚会 看到场子里的少年，林听雨一步一步走过去，声音都开始哽咽 “你怎么...”不跟她说。 陈迟将那顶生日皇冠戴到姑娘头上，认真整理好，才俯身在她耳边，声音沉雅 “生日快乐，小笨蛋。” 话音一落，一股巧力将姑娘推往布置好的会场那去。 林听雨迎面就是一个两层的大蛋糕，有一个美轮美奂的小天使站上面，羽翼下是她的名字，背后还用气球精心布置了场面，无不用心。 她眼眶发热。 众人也知道此行目的，给人唱生日歌，起哄着人吹蜡烛许愿。 许愿前，林听雨透过烛光，直直看向对面。 灯影昏暗，那个少年站在人群身后，眉眼漆黑，轮廓隐约，却沉稳挺拔，从来令人安心。 她双手合十，许了一个很奢侈的愿望。 吹灭蜡烛，吃蛋糕的间隙，几个室友才全盘托出“听雨，你男朋友可以啊！国庆回来就托我们今天带你来这，还消费全报销，够大方。” “那可不，包了陆记的顶楼，全场他买单。” 大伙听了起哄不断，杨钰听了则是很轻哼了声“也算对得起你曾经给他办的那场生日了。” 看到远道而来的老友，林听雨拉过她，撒娇似的晃她手臂，杨钰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将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姑娘一套浅蓝纯色裙，温丽如浩海，甚至眼角眉梢漾着一种自然而夺目的娇丽。 点评“我们木头美人终于有个美人样了。” 她好笑“那你不是说要我捯饬捯饬吗？” 陆记顶楼休闲区玩的东西很全，开完生日趴过后，大伙好奇去各自找乐子。 林听雨看着桌上收到的一堆礼物，开心又不敢置信，这是她20年人生以来过得最盛大的一次生日。 “小笨蛋。” 她回头，见人抱了一个纸箱，跑过去才看见纸箱里有三份礼盒。 “谁送的？” 他们刚刚都给她送了礼物了。 “陈迟。” 听到这个回答，林听雨怔愣了一秒，随后无意识笑起来，又有些不明所以。 为什么有三份？ 陈迟垂眸，姑娘还戴着皇冠，身姿窈窕，端丽大方。 三年时光，她已然出落得美丽动人。 他眸底闪过许情绪，换上认真“补回小笨蛋十八岁，十九岁的那两份，以后小笨蛋每长大一岁，都有陈迟送的生日礼物。” 这个人，真的满分到极致。 林听雨鼻子一酸，说不出话。 知道这姑娘对她好一点点就想哭，他将东西放一边，姑娘忽然从背后揽住他腰，闷声“我也会陪着你的。” 陈迟抬唇刚想应，后面姑娘继续说“给你唱生日歌，送生日礼物。” 他一僵，话止了止，背后的温软传来时，他方才应 “好。” 两人出去时，人群分了两拨，女生打麻将，男生玩桌球。 身边人看了表，缓声“还早，跟她们好好玩玩。” 姑娘点头，但她对麻将一知半解，也不会玩桌球，因着她父亲的因素，林母一概不许他们姐弟两接触这些东西。 四个女生刚好凑一桌，林听雨在一旁看也没事做，拿了碟水果一个一块喂给朋友吃。 张晓一推了个二筒，她对帅哥感兴趣，咬着西瓜含糊问“那男生长得老高了，得有接近2米吧，你们南方人都长这么高吗？” 杨钰接话“没两米，198。” “豁，站听雨身边听雨跟拐杖似的。” 谈到身高，林听雨蔫了，她交的这几个朋友也许是巧合，个个都比她高。 “你们都好高，全场数我最矮。” 杨钰摸摸她小脑瓜“人不在高，我们阿听长得多俊，陆羽行长那么高有什么用，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从隔间拿冰可乐出来的陆羽行脚步一停，也是来了兴致，喝了一口，移步走到女生身后，居高临下看她牌。 几人看他高大的个子，都噤住了声。 林听雨觉得两人一直不太对付，从桌下戳人，清声“咳咳。” 杨钰老早注意到桌上影子，将她的运势挡了个大半，推出块白板，头都没回“哟，行哥什么时候爱听墙角了？” 陆羽行低嗤“杨大班长评价起人也不减当年。” 熟人相见，你一刀我一刀。 “客气客气，实话实说。” “四肢发达那的确。” 伴随他的朗声，还发出了一声汽响，众人看过去，男生手里的可乐瓶被捏瘪了... 而且他今天穿的清凉，一件无袖黑t，曲起手臂肌肉更为喷张，颈脖长直有力，体育生的强壮暴露无遗。 林听雨都忍不住的多瞧了两眼。 “头脑简单这个，不知道你从哪里听来的评价？” 杨钰微抹手指，一个一万出来她差个两万，看着那堵阴影轻啧了一声，推出去，淡淡 “切身体会。” 高中陆羽行跟陈迟这家伙去泡妞，跟这人玩游戏是十有八九输，但除了玩游戏这点，她还从哪里体会出来了？ “那的确有失偏颇。” 杨钰皮笑肉不笑，直言“我这个人讲话一直很中肯。” 陆羽行：“……” 几人在一旁都想笑，但碍于两人暗涌的气场，忍住了。 林听雨当他们这是许久未见，耍一下嘴炮，过过瘾，插上牙签，端果盘递的陆羽行这，真得抬头说话 “不要这么认真啊，大家开玩笑的。” 又低头给杨钰叉了一块。 两头都沾了。 杨钰瞧她这副端水大师的样子，轻哼。 一首《梦醒》响起，是苏宁的铃声，张晓一闻声侧头“是你那个青梅竹马啊？他舍得给你打电话了？” 苏宁脸上笑淡些，起身“我去接个电话，你们玩呗！大帅哥接上，听雨不会玩。” 第一把，周沐自摸，新局开始，麻将机在洗牌，杨钰往椅子后仰，两只细长的手轻摆，说“我们这样玩没动力，行哥上场得加点砝码，不如赌点东西。” 陆羽行硬朗的眉宇淡淡睇她，明显的掐准了他不行，突然笑了。 “行啊！” 杨钰看他，弯唇一笑，侧头推人“那阿听去去陪陪你男朋友，等会有靓仔看上。” 她话说到这，细长的眼尾上扬，一抬就是风情，笑“有些男生，你还真比不过。” 这话一出，女孩们热闹起来。 “就是就是，现在这年头男人骚起来都没女人什么事了。” 几人说到几个猛男穿高跟鞋扭胯跳舞的事，林听雨这个甜妹只说世界越来越多元了，但她那朋友直接翘了个二郎腿，极有调戏韵味啧了一声。 “很想看行哥那样呢！” 几人憋着笑不敢应话，但当着人面这么说，心里直呼勇。 林听雨这个朋友她们见过几回，但印象深，不是那种一眼看去的漂亮，而是外国审美里那种量感骨相美，很有张力，而且个高人拽，站人群里就是大姐大的气场，一言一行都透着股毫不客气的狠劲。 陆羽行：“......” 林听雨去桌球区，刚到门口，传来几个男生说话声音，还伴随了一阵沉闷的击打声。 “喔！陈迟，你这犯规了啊！” “就是就是，这也能进，我只能信是他妈你说的运气了啊！” 她听到这，直想笑，高中夹娃娃，陈迟也是用这种运气论来哄骗她的。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男生一贯低沉散漫的声音。 “运气好。” 第134章 它们不识货 敲了敲门，林听雨清咳了一声，礼貌温和。 “大家好，我过来学习一下。” 几个男生见状收敛了下姿态，季朔瞥了一眼陈迟，递过去一根杆子“给嫂子，让迟哥教你。” 陈迟朝姑娘招手。 他戴了那顶黑色小猫鸭舌帽，帽檐压低，只露下半张脸，冷淡痞雅。 姑娘乖巧过去，接过球杆，老实说“我不会玩。” 季朔搭腔“简单，跟小时候玩弹珠一个性质，把球弄到桌洞就行。” 陈迟摸了摸她头，语气跟冷淡形象不太相符，温和勾人“想学？” 她点点头“想。” 她的世界内容太少了，得学更多东西，变得更好。 男生俯身，长指在暗绿色桌面摆出一个姿势，手背经络微动如琴弦，适时开口“放好手，身体放松，杆放在虎口处，找好目标，把握力度，一推。” 两球轻敲，前面一只缓慢精准进了桌洞。 见他这样轻易，姑娘也拿起杆，手跟着摆了一下，却怎么摆都摆不好。 陈迟低头，出手调整“别急。” 林听雨看不见他的眉眼，帽檐阴影下只见一截线条利落的下颚，他这样隐匿的样子跟平时白衣明华少年不一样，但又一样。 教人很耐心。 认真试了一次，力道掌握不好，没击着球。 季朔安慰“没事，刚开始都是这样的。” 陈迟单手拿过巧克擦杆头，没再去指导她动作，平静“发力要顺畅，再来。” 姑娘认真试了几回，终于有点感觉了，但力道还是不够，没进球。 人收了杆，不急于求成，缓声“可以，得多练，看我们开局，讲讲规则。” 陈迟用官方语言讲解，季朔则在一边用通俗易懂的土话解释。 林听雨越听越觉得这两人莫名搭，有种矜贵少爷气vs搞怪接地气的反差既视感。 定了球，她主要负责观战，看他们怎么打，打的每一个球有什么考量，也暗自观察他打球的样子。 她没见过。 少年站在桌前，腿比桌高，姿态懒散，举手投足却有很质感，脖颈蔓延到颈侧的线条流畅，臂展长而白皙，力量感的血管隆起蜿蜒至手腕，然后是一只可供收藏的手落在视线里。 莫名的，林听雨脑海响起张晓一偶然说过的一句话。 “京大谁不想睡陈迟啊！” 从容貌到气质再到细节，都太漂亮了。 陈迟注意到姑娘出神，收了作势要打的动作，扬起身。 “阿听，来一个。” “哦。” 她一个回神，找了个最近的球，也许是心怀不轨，一下手势没摆好。 这次陈迟走到姑娘身边，弯腰俯身，微抬唇角，缓声“三点一线，注意力集中，别走神。” 分明听着平静无比，林听雨却总感觉那点气流似有若无扫过耳廓，痒到心里。 他好像，是故意的。 手上触感让她来不及多想，凝神瞄准，用力的一瞬身后适时加了一把力。 球干净利落进了。 姑娘漂亮眼睛乍然亮起“进了诶！” 虽说陈迟的功劳居多，但这算是她进的第一个球，这会，林听雨有点小雀跃。 陈迟勾唇，自然勾起她垂落的长发挽至耳后，夸赞也不假思索“不错。” 他换掉了刚沉声教人的严肃，变成平常哄人的语调。 林听雨听惯了自然是没什么，只是其他人哪里见过陈迟对谁这么低声细语，有点小进步就夸的，纷纷各自对看了一眼。 陈迟这人对自己要求高，却从来不对别人做要求，也不做评价，夸人，更是少见。 季朔很快回过味来，啧，也是，这谁啊？ 他迟哥好不容易追来的嫂子。 几局下来，林听雨大概摸清点门道，其他人玩久了想去烧烤，季朔也识趣跟着去了，留下他们两个。 林听雨一旦投入一件事，就有点执拗。 眼下这一球还是没进，不太明白为什么陈迟每回都能无比精准预判球的动向，她怎么都不行。 有点无奈“为什么你能让这些球这么听话？”说完她又闷闷补充“它们都不听我话。” 陈迟在帽檐下低笑，他这么说 “它们不识货。” “哦。” 林听雨又被安慰到了。 凑过去，问“我刚刚听到你说运气好，陈迟，你是真的运气好，还是明明很厉害却说运气好？” 陈迟看着姑娘不动声色舔了后槽牙 “运气好。” 她皱起小鼻子，翻起旧账“骗人，你夹娃娃的时候也这么说的。” 闻言，陈迟摘了棒球帽，露出清冷眉眼，深窄的眼皮微撩 “知道我骗人，为什么还是来了？” 他骗术的确不怎么样，可到底都对这姑娘管用了。 他说补课的事。 林听雨现在想起来，还有点脸红，声音也小小的“因为，我，我开始舍不得你，想靠近你。” 这句话成功取悦他，少年比起当年多了几分邪肆，行为方式更为直接。 抬起她下巴就着姑娘瞪大的瞳孔就吻了下去，霸道撬开就往里探，占据她所有的感官和神经。 有些东西得到了本该褪去那些渴求而逐渐沉寂，可她仿佛是一种瘾，沾上了就食髓知味不知餍足。 身高差让两人接吻，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久了姑娘轻喘着气“脖子…酸了。” 下一秒，臀部被大掌一揽，姑娘心猛地紧缩了一下，悬空不安的一瞬攥紧他腰侧的手用了点力。 听见嘶的一声。 姑娘被抱到桌球台上坐着，他松开手，大手撑台面圈着人，一双黑瞳冷冽幽深。 看着有点兴师问罪。 姑娘以为是刚弄疼了他，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疼不疼？” 他问“怎么这么会挑地方，嗯？” 这姑娘专挑他腰下手，高中也是，掐得他好几天才消了痕迹。 问到这，林听雨就臊得慌，磕巴“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我当时...当时发现一个事。” “嗯？” 陈迟目光停留在她红润的唇上，一张一合，白炽灯下泛着水光，诱人得很。 她认真解释“我之前赶着上课，撞上你了，但是我没认出你来，当时走才发现把你鞋踩脏了，然后在公交车上又把你鞋踩脏了，就记起来了。”说到这，姑娘补上了那句道歉“对不起，踩脏了你的鞋，还，还把你腰掐疼了。” 他笑，逗她。 “莽撞鬼，踩脏了我鞋，还掐疼我腰，得补偿我。” 她乖乖点头，还问“你想要什么补偿？” “你。”他声音嘶哑。 “我？我的什么吗？” 她以为他是有什么未尽的话。 瞧这傻姑娘最是天真不过的眼睛，陈迟压了压笑，认真 “把你赔给我。” 林听雨被这话击的一愣，心跳却不自觉加速，一会她缓过来，闪了闪眼睛 “你有点贪心。” 室内响起低沉的笑声。 陈迟俯身而下，直接问“给不给？” 她想了想说“我有点亏了。” 就这样把自己赔进去。 姑娘难得俏皮，看着怀里绯红娇怯的姑娘，陈迟虽是哄着，但音调却极为认真“跟了我”他顿了顿，一向言出必行的男生开出条件 “你想要的，我有的，没有的，都给你拿来。” 林听雨听得心口发烫，素白的走搭上他颈，羞怯让她声音轻轻的。 “给的。” “不过，我想要的只有一样，有他就赚了，一本万利，万般满意。” “嗯？” 姑娘歪头在他肩上，抿唇小弧度笑。 陈迟耳廓扫过丝丝缕缕暖香，不等他喉结滑回原地，一道甜软的声音落下 “一个陈迟。” 那是她的生日愿望。 第135章 因为像她 室内安静片刻。 “陈迟你耳朵红了诶...” 刚刚她就发现了，那只耳廓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 这样的反应让林听雨想起之前在医院，她就没头没脑吹了一口气，这个一向说什么都脸不红心跳的少年，就红了耳朵，直躲。 陈迟:“......” 见他不应，她盯着那红，想到刚刚他说的话，又说“我可以不可以摸摸啊？” 陈迟:“......” 姑娘说完正想伸手去碰，没碰到被拉了下来。 他眸底分明翻涌，却幽邃，声音也极沉“胆大了。” 敢玩他。 闻言姑娘连眼神都不给他，撇过头，心道刚刚他明明说了想要都给她，那摸摸耳朵怎么了嘛？ 但这姑娘就敢心里说说。 陈迟盯着她的小动作，姑娘分明想说什么又没出口，水润粉红的唇微动。 跟以前委屈时一模一样。 一只大掌倏然抬起姑娘下巴，极具侵略性的少年俯身而上。 软唇微叠的瞬间，一室心悸。 这次她有些招架不住，刚想躲腰后一只手臂猛然收紧，上半身压向了他宽阔的胸膛，软肉直接撞了上去。 呼吸愈发急促。 这时，外头传来一声喊“你们俩再不出来，没烧烤了啊！” 她听到这话，立马惊得推人，但他不肯，力气大得像是要她揉进他骨血，压着喘，哑声 “不是要我？” 外面似乎还有打趣声，说小情侣热恋期黏糊正常，不要打扰他们之类的。 一席话让她又羞又臊。 “陈...” 他咬她耳垂，霸道又低沉 “他们不敢来。” ...... 顶楼户外烧烤区。 竟然是陆羽行在负责烧烤，正烤好了一把鸡翅，几人正眼馋，只见人一把都递给了坐在一旁十分悠闲的杨钰。 季朔盯那鸡翅很久了，嚷嚷“什么嘛！行哥真不愧是跟陈迟一窝里出来的啊，都爱美人不要兄弟？” 陆羽行黑着脸，咬牙切齿“是老子愿赌服输！” 杨钰咬了一口肉，点头“也就这点好了。” 周沐和张晓一这两个知道内幕的直接笑疯了。 当时几局下来，女孩们终于明白了杨钰原先都在放水。 这个人简直是个麻将bug，场场开局没多久就胡，要不就运气好到自摸，要不就是上一个出什么她顺着然后就胡了。 杨钰给女孩都分了一串，还剩一串，她拿过金黄鸡翅在高大男生面前晃“诶，看行哥这么辛苦的份上，想给行哥点奖励。”她话锋一转“但是呢，行哥今天在麻将桌上的表现，实在是不忍直视。” “还是阿听乖巧，喂我们吃水果，赏我们阿听多一串。” 林听雨受宠若惊，有点不敢看陆羽行的脸色，又看陈迟，人眼神淡淡，眼皮都不多动一下。 众人都被这戏码逗笑了。 林听雨得了两串，但她有点饱，看着成色不错的鸡翅，礼貌让她过去跟杨钰商量“阿钰，我吃不完，可不可以给陈迟一串啊？” 杨钰看她。 林听雨试探“要不我给你？” “虚伪的女人。” 姑娘晃晃她手臂“没有没有，大姐大对我最好了最好了。” “拿走。” 想给别人的，她才不要。 姑娘又给人说了几句好话，得人开心才跑过去递过鸡翅“呐！” 陈迟视线在她身上，自然知道她刚刚干什么去了，目光审视 “她对你最好？” 这段时间饭都白吃了，不见长肉也罢，想给他东西，还问朋友意见。 真是他的好姑娘。 林听雨低头，小声“哄她的。” 他没吭声。 姑娘抿唇想了想，一手拿着烤串，一手微拢在嘴边，弯腰靠近他耳侧还小心思吹了口气 “现在来哄你，可以吗？” 庭院下，原先坐在休闲椅上姿态慵懒的英俊冷淡少年忽而侧了头，抬手就掩住了面，胸腔却止不住的微颤，宽大掌心都遮不住笑意。 哪里来小笨蛋，这么会哄他？ 见人吃完，林听雨偏头问“还有想吃的吗，我想自己烤点。” 他不经意把玩姑娘后背长发的手微松，应“没，少吃点，等会吃饭。” 她点头“嗯，我知道了。” 正要走，陈迟瞥了一眼烧烤的方向，季朔这家伙烤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烧烤架因为油脂旺盛烧了起来，一惊一乍的。 又嘱咐“莽撞鬼，小心炭火。嗯？” “好，我会注意的。” 他又补了一句“离季朔远点，他没谱。” “好，那我站陆羽行旁边。” 男生在盯着人背影，勾唇 “真乖。” 听到这话，不远处杨钰正想咬下一口掌中宝的动作一停。 还真是这样... 难怪夸真乖，一口一个好，这可不乖极了吗？ 林听雨烤了几串香肠，陆羽行在一边熟练翻串，看不出来，他烧烤技术竟然不错。 想起刚刚的捉弄，问“你和阿钰打了什么赌啊？” 陆羽行冷哼一声，往掌中宝上猛洒了一把料“包她今晚的烧烤。” 闻言林听雨笑了，提醒道“阿钰玩游戏很厉害的，你以后不跟她比就好了。” 别人她不知道，但杨钰她最是了解，反应快思路也开阔，刚开始玩跳跳棋，每一次杨钰都比她快，久了她没游戏体验，都让着她，其他的游戏，她也很少见杨钰输过。 解释“她只是嘴硬心软，人很好的。” 陆羽行挑眉，不置可否。 没一会，烤肠炸开，已经好了，她正要拿走，旁边人递过一手掌中宝，男生朗笑“帮个忙，有点拉不下脸，按她口味烤的。” “好的呀。” 林听雨都分了一串给女孩们，杨钰盯着她手里留着给人的烤肠，直接问“你不会让你男朋友烤？自己折腾个什么劲？” 几个小时下来，她就没见林听雨指挥过一回陈迟的，反倒是他说什么，她干什么。 整个一夫管严。 “我自己可以弄嘛。” “那你什么都可以自己弄，要他有何用？” 说完杨钰咬了一口串，随后一股刺激直接窜到喉咙，直呛。 “没有，他...” 林听雨见她这反应止住话，连忙递水“这么了?不好吃吗？陆羽行说按你口味烤的呢！” 辣还在窜，杨钰闷了一口水，咬着牙 “呵！好吃！” 林听雨以为她被呛到了，没当回事。 服务员上来说菜上齐了，陈迟起身简言意骇说算两人在一块请人吃饭，大伙跟着去了包间。 京都百年老店的饭菜自然是没话说，席间苏宁还是有点好奇“陆记都不接外卖的呀？陈迟你怎么办到的？” 他们在京都多少听说了陆记的名气，就算有钱，也很难吃得上一回，况且学生也没有这样的消费能力。 陈迟摘了帽子坐姑娘旁边，简言意骇“给他们的新店做了张设计图。” 季朔给几女生科普“陈迟的设计稿，你们还别说啊，很多人想要都要不到呢！” 开了头，桌上热闹起来。 “对对，上次有个公司打电话打到我们寝室里了。” “迟哥靠这个挣了不少啊！” 季朔跟张晓一聊“我们导师钟岱知道吧！” “谁不知道啊，建筑系泰斗。” “有次生气在那骂研究院那群硕博都不如一个本科生，书白读了。” 张晓一笑，朝人仰头“啧，也不看看这是个什么本科生。” 背景不说，这能让着名建筑大师都承认的才华和能力自然不容小觑。 林听雨听着听着扯了他衣角。 陈迟垂眸，见姑娘在桌下给他比了个大拇指，一向对那些夸奖都当没听见的人，难得露了个淡笑。 情侣请客吃饭总逃不过大家的调侃，有人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酒瓶在桌上转了一圈。 不偏不倚转到陈迟，他选了真心话。 季朔看着林听雨，突然笑得有些贱兮兮的，随后大声问“你桌上那只九尾狐是哪一个女孩送的？嫂子这话我替你问的啊，你不知道，迟哥他金屋藏娇，看那狐狸眼神可有猫腻了...” 另一男生也说“对对，还真有猫，他这顶帽子，还有衣服，都是选了猫！” 季朔眼疾手快拿了放一边的那顶黑色鸭舌帽，还转圈向大家展示“啧，看看，不是我们胡说啊？证据确凿。那只狐狸还在他桌上呢！”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起哄，陆羽行和杨钰隔着距离对视了一眼。 座位中央，男生长腿交叠，凝眸抬手，帽子就被人怯怯递过去，他指尖微点那一双猫眼，盯着姑娘，不疾不徐 “狐狸她送的，猫，因为像她。” 第136章 那他有吗 话音一落，局里炸开。 有人注意他动作，惊呼“对哦，都是大眼睛！” “揭秘了揭秘了，我们还以为那些都是哪一个女朋友送的呢！” 季朔想卖兄弟没买成，哀嚎“居然都是因为嫂子！” 嘈杂里，林听雨愣在原地。 她没想到那只九尾狐他现在还留着，甚至猫的元素，后来她猜想可能是他喜欢猫，更没想到是因为自己。 周围揶揄打趣的话让她耳根发烫，不由看向他，可人还肆无忌惮的挑了一眼过来。 那是他最直击人心的勾引。 林听雨心尖猛的一颤。 下一局轮到杨钰，而她转到的对象，是陆羽行，大伙都看出这两人不对头，一阵起哄。 桌上，大姐大双手环臂，细长眉眼看向对面的高大男生，又魅又蛊。 不由她说，陆羽行看过来“真心话。” 一道烟嗓缓缓“那行哥—— 现在，还怕蟑螂吗？” 话一出，周围诧异“什么情况？” “行哥，你堂堂一个身高两米的大男子汉居然怕蟑螂？” 杨钰笑笑:“198” 有人机敏“还有还有，什么叫还怕，那以前不是很怕？” 陆羽行盯着她，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怕。” “哈哈哈哈！” 季朔笑到直不起腰，看起来这么高大威猛的一个男生，居然会怕一只小小的蟑螂，直问“行哥你是南方人又不是北方人什么蟑螂没见过，这也怕？” 陆羽行怒目：“你他妈歧视，这还分南北？！” “哈哈哈哈哈哈！” 季朔话都讲不清楚“人...人之常情，怕也是理所应当的，就是...”他一想到平时陆羽行球场上威猛强壮的样又忍不住的噗呲笑出声。 陆羽行扭了扭青筋毕现的手腕。 季朔见状立马收住了，嚷嚷着下一轮。 这回转到林听雨。 张晓一激动起身“大冒险还是真心话？” 林听雨感觉今晚在劫难逃，想了这些人问的问题，选大冒险。 张晓一更激动了。 “可以，听雨，过来。” 林听雨听完，偷瞄了主人公，光影之下，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冷冽又禁欲。 犹豫“这样不太好吧。” “这可是你选的。” 众目睽睽之下，姑娘坐过去，清咳一声“看着我，别说话。” 林听雨虽然没说话，但却在默默念着秒数，她还没这么直勾勾看过陈迟这么久，一颗心没平缓放下又被挂起来。 有人猜到大半“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肯定陈迟啊，那高冷起来谁能赢？” 就要数到0。 眼前突然一片暗，是一张俊逸的脸压了过来，余光里，姑娘还看见陈迟眼疾手快拿过那本菜单一挡，然后轻啄了她唇。 “不给看啊！” 张晓一早拿好手机准备拍，没想到人还出这一招，直呼“犯规犯规！” 这个大冒险也不难，情侣对视10秒定律，但加了一条，如果10秒内陈迟不吻她，她就得吻上去。 林听雨其实已经做好了亲上去的准备，因为陈迟太耐得住性子了。 和他对视，她从来没赢过。 场面过于令人面红耳赤，他刚移开菜单，姑娘就下意识偏头。 下一刻，她眼前又是一暗。 刚刚那顶猫咪帽子压了下来，宽大帽檐将羞怯的姑娘遮了大半。 顿时又是一阵起哄。 有了这个大冒险的教训，第二回她选了真心话。 “见陈迟的第一印象是什么？”这回还是张晓一问的，她就特别好奇，林听雨是怎么能看着这样一张脸说不的。 “貌美。”她诚实道。 “喔~” 一群人七嘴八舌讨论起这个话题。 “也是，校草不美谁美？” 陈迟侧头，眼底意味不明。 因为，他真没看出来，她为此而神迷。 过了几轮，又轮到林听雨，这回到季朔，他激动到站起身来“有一个必须得问，嫂子之前为什么拒绝陈迟啊！” 知道他们好奇，林听雨也没找借口，虽然有些笑意，却认真 “因为不敢误佳人。” “喔~” “这很般配啊，哪里误了？” “论坛都说是天使之音，精灵美女诶！” “就是就是！” 杨钰听到这个回答，将人从头打量到尾，要什么有什么，怎么看怎么养眼，在起哄声里靠近姑娘耳朵恨铁不成钢，话说得很是顺溜 “不是，75d的胸57的腰？你这叫误？不是亏？就算他有人鱼线有腹肌那他那有二十厘...” 林听雨顿时眼睛都瞪大了！ 急忙转身捂住这个说话真艺高人胆大的大姐大嘴巴，余光都不敢看旁边的男生，拉着人就往外走。 场子里有人问“那后来怎么就敢误了？” 也有人答“佳人心太诚了呗！” “是喔，除了日常接送，还要看心理书打人，这还不行，还得认输受伤。” 闻言，有人面色有趣，应 “啧，什么高冷校草，分明是恋爱脑校草。” 林听雨根本顾不上场上说了什么，她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管好旁边这位姐，离开人群，她恼“阿钰！有些话不能乱说！” 杨钰挑眉，浑然不忌。 林听雨知道她向来胆大随性，无奈“那你私下跟我说行吗？” 她一想到当时陈迟就在旁边，脑子都炸开了！ “那他有吗？” 这话让林听雨耳根烧得慌，脑子也嗡嗡响。 见她还不依不饶好奇，姑娘手都不知道往哪放，特别羞愤 “我...我...哪里知道？” 她又没量过！！！！！！ 再说了这种是能拿来量的吗！ 杨钰看她这副纯情娇怯的样子，又扫了一眼女孩裙摆掐出的细腰以及到从上往下隐约可见的傲人，道 “不用多久，你就知道了，他不行赶紧下一位，这个很重要知道吗？别蠢。” 林听雨：“......” 她想起什么又说“看他像是看见星星一样，捧着护着，没出息。” 林听雨：“......” 第137章 运气不错 闹得差不多了回去，路过家彩票店，季朔来了兴趣，提议进去，他性子热，说话做事讨人喜欢，大家也跟了进去。 林听雨没买过彩票，挺好奇的，大伙买完，轮到她。 拉过陈迟正要买，一只有力强壮的大手抬手将那盒卡片捏住。 是陆羽行。 正纳闷，他一改嬉笑“陈迟买彩票不中奖，别让他买了。” 季朔在旁边一听，乐了，像是找到陈迟什么可抨击的点“对啊，迟哥再来一瓶也没有，那青岛啤酒我们喝了这么多，就陈迟开的从来都没有再来一瓶，还有比赛的时候次次都抽到第一个，要不是作品够硬，还真吃了不少亏呢！这种时候迟哥真运气挺差的啊！” 他说完就被人拍了背，当下就“啊哟”了一声，忙喊“行哥诶！我这细胳膊细腿可经不住你这体育人的折腾啊！” 听他这么说，杨钰也想起一件事来。 的确，陈迟手气挺差的。 高三那会，班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抽签换座位，就陈迟每一次都会抽到最后一个数字，像是什么神奇定律一样。 三中实验班谁想坐最后一排单人座，那是大家最不想抽到的数字，要不是陈迟成绩够硬，坐最后一排也拿年级第一，多少有点倒霉了。 后来老师看不下去了，说给他换个座位，他不愿意，说坐惯了。 杨钰抬眼看陆羽行，觉得人有点过激了。 “他没说错。” 陆羽行回看她，脸有点臭。 杨钰一七八的个子，比起他一九八是矮了一截，但气场可不输，回应他的警告是无所谓的耸肩摊手。 “总不能因为知道结果不好，就不做了。” 季朔听到有人替他说话，小嘴不满叭叭“本来就是嘛，说你们还不信，陈迟手那真的是欠...” 陆羽行真觉得这人得削，居高临下睨堪堪一米八的季朔，跟老鹰看小鸡似的。 季朔越说声越小。 一直没出声的陈迟淡淡开口“得了，是欠。” 从人手上拿过那盒彩票，让姑娘挑。 林听雨没觉得这有什么，这些东西的本质就是极少数的概率，不中是常事啊。 她拿了一张，想着应该是陆羽行怕人不中不高兴，软声“没关系嘛，我运气不错，真的，分你一半。”说完，将那盒子拿过来，让他挑。 陈迟递了陆羽行一个眼神，随手挑了一张。 陆羽行扫了眼他旁边的女孩，没再说话。 几人刮完了，都没中，还剩陈迟。 姑娘递过刮片，声音温柔轻缓“我们已是败局，但你还乾坤未定呢，而且不中也没事啊，我也没中呀。” 季朔怕等会又挨打，躲到杨钰后面。 “你看，嫂子多善解人意，不像行哥你，就会用武力！” 陈迟只当姑娘好心，他不信鬼神，不过洋节，不赌运气，也没抱什么期望，陪姑娘玩玩，根本没一行行去试，一片无所谓的刮。 最后随手带过那张刮刮彩的号码，不痛不痒的表情却有片刻凝住。 季朔察觉不对劲，赶忙凑过来看，一个一个对，看到最后一组数，脸一下黑了。 有人惊呼“我靠！陈迟中奖了！100块！” 最不可能中的人居然中了。 陈迟盯着上面的数字，随后落在姑娘缀满星光的眼睛，声音终于是有点情绪 “运气不错。” 众人催他兑奖，他却牵着人往外走，知道人不缺那一百块，都识趣各自回去了。 杨钰原是要走，路过旁边的高个男生，突然步子一停，侧头 “哦，忘了跟你说，他女朋友说得也没错，她运气的确不错。” 陆羽行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女孩一袭黑色长装，直筒裤到鞋面，整个人冷清又傲人。 头一回没跟她拌嘴。 “遇见陈迟，她运气的确不错。” 杨钰哼了一声，应“他也不亏。” 林听雨也觉得不可思议，随口一句话的事，居然真的灵验了？ “我想看看。” 陈迟盯着卡片上面的数字，是10，又看向旁边的姑娘，忽然，就笑了。 “真的，借了小笨蛋的好运，害小笨蛋没有中奖。” 她看着彩票，左手还在陈迟的大掌下，下意识呢喃出声“没关系啊，因为遇到你，我大概是已经中了人生中很大一笔奖了。” 怎么这么会哄人？ 陈迟笑压不住了，忍不住的抬手点点她鼻尖。 片刻，敛了神色，他沉声“他们说的是真的。我买彩票没中过奖，甚至在很多事情上面，运气都很糟糕，就连那些运气好的讲法，都只是借口。” 他捏着那张卡片，似有嘲意“小笨蛋，这是头一回中奖。” 林听雨听了，又想起季朔的话，有点为他心疼。 握紧他手，认真“陈迟，是真的，我运气的确很好，抽签总是能抽到好签，总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又一村。” 晚风里，姑娘踮起脚尖，小手轻点了一下他眉心，温柔的声音透着股暖意。 “我把这些好运分你一半。” “陈迟，要相信自己好运，才会好运的，希望以后，你的那一半也是好运。” 姑娘下一句并没说出口。 如果不是的话，拿她的抵消了就好。 陈迟听得心头一阵暖意，知道姑娘心善却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好。 最后无奈“小笨蛋。” 送她回去，临了，陈迟拉住正要回去的姑娘，抬指点了她眉心。 “还给小笨蛋。” “为什么？” “你比我更需要。” 他生来就比别人拥有很多东西，可姑娘没有。 他是不信，可万一，灵验了呢？ 林听雨心口一烫，伸手想弹他，但他不让，最后拧不过，往后退两步，学他以前说话，俏皮 “给了，在我这没有收回的道理。” 望着那道小身影渐行渐远，陈迟在原地很轻笑了一声。 他下意识想念那三个字，可转念又想到什么。 最后，他哑声说—— “小天使。” 第138章 更想唱给你听 林听雨回去还收到了一份礼物，是曾奕托周沐带给她的，她简单回复后开始拆礼物。 这才发现陈迟送的那三份礼物，是两部徕卡一部尼康，她们学摄影的，对这些比他熟，陈迟选了最好的配置。 这一部都很贵，还一连三部。 姑娘有些吓到了，发信息问“你干嘛都送我这么贵的东西。” 对面回【我看起来很穷？】 她争不过他，想到之前陈迟在公寓赶设计，又在陆记为她办生日聚会，发【不是，我就是觉得不用这么奢侈，而且你花了这么多钱，现在还有钱吗？】 看到这条，陈迟一瞬呵笑出声，就在刚刚，他寝室那群人趁机敲诈他给他们送了份脱单礼，他心情好，送了套游戏装备，不菲。 季朔搁那乐得合不拢嘴。 人贵不多废话，他发了个余额截图过去。 等姑娘数完那个零，心里默默感叹为什么都是靠自己挣钱，她怎么差这么多... 【我以后，是不是要叫你金主爸爸？】 寝室里，季朔新装备打得正爽，道“哥啊！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这大腿我好想抱！” 这话他头一回听得顺耳，不应人，只回姑娘 【去掉前两字。】 【......】 节假和生日过去，林听雨课程也开始多了起来，除了周末，两人相处模式大多一块吃饭。 这天吃着姑娘手机来了条信息，她看了眼睛一亮，想到什么，去翻了视频的播放情况，优质的视频才经得起推敲，因此是一周一更，前两首是首少数民族歌谣，合适她，经过几周的发酵，点赞都过了十万，有了一些粉，评论也很友好，情况比想象中好得多。 见姑娘滑着屏幕在笑，他问“什么事？这么开心？” 姑娘抬头，乐然说“视频的点赞过十万了，他们都说我唱得不错。还有，之前杂志拖欠的稿费到账了。” 他肯定“嗯，很棒。”随后想起什么，弹她鼻尖哼笑“没想到，小笨蛋现在还是个小作者。” 听到这，她眼睛亮亮的，在他面前露了一丝在旁人那没有的骄傲 “要好好利用我的语文嘛！” 陈迟乐见其成，姑娘的文笔和嗓音都不错，能用来变现，最好不过，到底还是担心姑娘累着自己，声音放缓 “别太累，你有金主。” 姑娘笑着点头，吃了会，她放下手机“我去下洗手间。” 间隙一道盐焗虾端上来，陈迟拿上手套，剥了只，正要丢进姑娘碗里，旁边蓝色手机一响。 他下意识瞥了一眼，视线一凝。 提示音又来了一下。 这回他摘下了手套，双手交叉，幽深目光盯过去。 曾奕：不是说不用着急还回来吗？ 曾奕：我最近不缺钱，你先拿着用。 林听雨回来见人低头玩着手机，没当回事，拿过手机回复了信息，继续吃，等她解决掉碗里剥好的虾，才发觉人有点不对劲，夹了一筷递到他嘴边，张口吃了，但神情总透着一点郁意。 温声“怎么了，陈迟。” 人放下手机，抬眼看她，颇有些深长浓重。 姑娘担忧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到底是她眼底关切太真挚，陈迟掩下神色，重新带上手套，又给她剥了几只。 “吃吧，饱了等会回去。” 林听雨能觉察到他的不对劲。 陈迟一向不喜欢解释诉说，她也不是个喜欢追问的人，安静没再说。回去一路上他都没说什么话，气压比平常低一些。 连带着她也有点不太敢说话，特别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怕自己说多了他心烦。 因着两人心里都有事，车上气氛沉重不少。 良久，他出声“最近缺钱花？” 林听雨想到刚刚稿费的事，以为他担心自己，摇头说“不缺，现在不缺了的。” 陈迟了然，那应该是之前的事了，那会姑娘固执不肯说出了什么事，也不要他的钱，自己一个人逞强着。 她是什么样的姑娘他早就明白，他并不是个揪往事的人，可她出了事，寻求帮助的对象，不是他。 更多的，是自己不在她身边的这三年，那个人，都在。 算起来，他竟然比不过。 声音沉了些“以后有事，记得跟我说，嗯？” “嗯，我知道了。”姑娘乖乖应。 到宿舍楼下，林听雨上前主动拥抱了他，柔声安慰说“陈迟，你还有我呢。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你相信我好不好？” 尽管她不知道他情绪低落的原因，但她是个敏锐而温暖的姑娘。 突然，他就笑了。 回去她还是觉得他心里有事，但除了鼓励和陪伴，林听雨不知道自己还能帮到他什么，她的能力太小了，帮不到他什么。 思来想去，打算沉下心做好自己的事不给人添麻烦，录制视频时想起她给他唱歌的时候陈迟就很开心，灵光一闪，换了录的歌。 这首个的转音部分和歌词她都很喜欢，剪辑好视频发过去后，还附带了一句话。 另一边。 “90，91...” 男寝，一群男生在起哄数数。 季朔从研究院临时回来就看见这场面，陈迟在地上做俯卧撑，旁边一圈全是球队的人，有人过来笑说“朔哥回来啦！看看，还说他回去踢不过你，啧，没想到吧，迟哥搁这偷偷练呢！” 这家伙听女朋友话，受伤不能剧烈运动，出院到现在都没去踢球，结果在他不在的时候偷偷练，真是阴险。 他蹲下去，人滴着汗，但一秒一个的频率却丝毫不减，好笑 “不带你这样的啊，背后一套。” “快一百了！看迟哥还能做几个？季朔你上不上，别怂啊！” “就是就是！” 一阵起哄声中，桌上手机响了。 有人看到头像，认出来，语气激动“迟哥，好像是嫂子！” 闻言，地上的人最后一个起伏，利落翻身起来，抢过手机，冷眸扫了一眼凑过来的人，大伙轻咳两声散开。 陈迟平复了一下呼吸，指腹解锁，姑娘发过来的一句话映入眼帘。 【歌我很喜欢，想先唱给你听。】 众人瞧见人拿了套头耳机就往阳台上走，面面相觑，有人胆大 “是什么不能让我们听啊？” 季朔现在发现人开心了更大方，乐滋滋啧了声“肯定是什么甜言蜜语！” 大伙一阵起哄。 阳台外，少年凸起的喉结有汗滑过，月光下熠熠生光，性感又撩人，带上耳机，手上还带着地面的灰，一向爱干净的人却没管，看着视频页面的姑娘，咽了咽喉咙，点开。 姑娘清灵的声音缓缓展开。 高潮部分，一直微合着眼的姑娘焉的睁开了眼睛，琥珀般的瞳孔诱人深入，分明盯着镜头，却灵动的仿佛就在面前。 一向羞怯的姑娘此刻竟深情灼灼的看着他，甚至和之前的民谣类不同，这次她在唱情歌 “落款你的名字，工整又好看 若把你比作歌，你便是那高山流水 佳人伴舞，天地伴舞 绝弦的美...恒顺众生，牵走我魂，绝弦的美” 富有穿透力又清亮有质感的女声在他耳边无限循环，少年原本没一丝粗重的喘，此刻却加剧成了胸膛止不住的起伏。 晚间的凉风吹了许久，都吹不散他心口的热意。 不过，倒吹散了乌云，展露出了一轮弯月。 ...... 另一边，张晓一追的综艺刚看到一半，屏幕弹出一条信息。 【还有别的女孩来看他打球（枯萎）】 看见小姐妹这消息啧了一声，给予了充分的理论支持 【有啥的？光脚不怕穿鞋的。你那天买的裙子白买了吗，别给我丢人啊！】 周沐握了握手里的水，给自己打了个气。 球场上。 比赛已经打到尾声，7号球服男生一个利落抛投，完美的三分球，结束了比赛，周围一阵欢呼。 周沐也跟着用力鼓了掌，站起身理了理裙摆，往那个方向走去。 队里有人认出来，吹了口哨，喊“曾哥，嫂子来啦！” 男生回过身，球场大灯下，女孩穿了一条白色连衣裙，齐肩乌发，露出的腿笔直修长，高挑靓丽。 曾奕回头瞪了眼队友“让你别乱喊，嘴封不严是吧！” 周沐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点，递过去“给你带的水。” 球队起哄都在看热闹，其他女孩也没敢贸然上前，曾奕没好在众人面前给人下面子，接过水，道了谢，拧开瓶盖喝了两口。 大伙识趣散去，两人一块走着。 那枚徽章被周沐送回来，她时常过来看他打球赛。 曾奕多少有察觉，想着她应该明白自己对林听雨的执着，没好打破这层窗户纸。 但想着该跟人说清楚，他打破沉默“周沐，很抱歉，之前不该找你打听听雨的事，没想到让你误会了。” 亮白灯光下，女孩停住脚步，坦荡 “你没让我误会，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喜欢听雨，是我...自己要喜欢你的。” 话开了头，周沐鼓起勇气，一番话说得真诚“曾奕，如果你和听雨在一块，我真心祝福的。听雨她很优秀，也是我的好朋友，我没想过跟她抢你，但现在听雨有了男朋友，你能不能试着给我一个机会？” 试试吧，她想。 总不能都没争取过。 男生沉默几秒，认真“周沐，谢谢。” 周沐看着男生，无袖球服，外露的手臂肌肉纹理漂亮，结实又不失少年感。 “我在帮我喜欢的人，需要谢吗？你帮听雨，想过要她谢吗？” 出乎意料的回答。 安静的校园小路，男生突然清朗一笑。 这女孩够傻，还跟自己一个傻样。 手里的篮球被利落转向，拍了个反弹后球又熟练回到他手上。 有些东西熟悉了，又哪是这么轻易就能放下的。 “我还喜欢她。” 第139章 爆火 次日早，林听雨刚从老师那拿作业回自习室，路上有人看见她，纷纷多瞧了几眼，看得她眼皮莫名一跳。 赶时间也没多理，等她到教室，同学们更是一道道目光打过来。经历过上次论坛造谣的事，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 张晓一见状拉过人，压不住激动 “听雨，你火了！爆火！！！” 开了头，大家一句接一句。 “全网都是你的视频，还有你的歌声，绝了！” “那首歌被你带火了！现在各种视频都是你配乐！” “还上热搜了呢！” 甚至同学还给她看转载的视频，她发现那条视频点赞数量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数字，评论也上万。 浅浅翻开几条 #真听了一场好听的雨# #开口跪，简直天籁之音# ＃睁眼那一瞬真是磕在我心巴上了＃ #京大学霸加人美歌甜，什么神仙姐姐啊！# 甚至下课走出教室，有人看见她还激动小声“我可不可以找她合照啊！” “真人比视频更漂亮怎么办？” “唱歌真的好好听啊！” 室友也激动“听雨听雨，你现在等于是个小明星了！” 一时间，林听雨的声音传遍了网络，点击率步步攀高，就接下来上课的老师也说唱的不错。 没想到，经过一晚上的发酵，那条视频的效果竟然这么大。 等她消化完这个消息，还是有点不可置信，甚至听到那些赞美，都有些恍然。 陈迟过来找她时，她也不知如何开口。 想跟他说她做到了，但又莫名胆怯。 好像，那些美好的形容落在她身上，那些自卑让她作为主人公，竟然都不敢相信，那些人说的，是她。 陈迟先一步牵过她无意识拉着书包背带的手，合拢，他说 “这么快，就让我骄傲了。” 姑娘一下就笑了。 ...... 但流量也有弊端。 事情在发酵，热度居高不下，一开始是私信疯狂加好友，后来是评论区关于林听雨个人信息也逐渐被曝光出来，包括之前发胖的照片，就读的学校，大概历程，甚至是陈迟，都被炒得沸沸扬扬。 她走到哪都会有好奇打量的目光扫和听不清的低语议论。 潜意识的，林听雨觉得他们不是在说她好，而是不好。 刚下课，又有电话打进来。 张晓一见状摇头“诶！看来红也是有代价的，脑残粉很恐怖啊！” 除了电话响个不停，这段时间还有不少粉丝从校外过来想合照，已经影响到了同学。 林听雨下意识按了拒接，刚挂断两秒，又有一个电话进来。 之前的预想是想靠持续性的播放量，接些广告，平台也会给她一部分视频创作的钱，却从来没想过爆火之后的事。 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又喜又怕。 这回看都没看就按了拒接。 张晓一向来不掖着藏着，心直口快“真的是，从你这没法下手，就从我们这，你不知道有人七拐八绕加把我们都加了个遍，就是为了要你的照片。” 苏宁点点头“对啊，连带我们也出了一把名。” 周沐到底是最明白林听雨的，岔开话题，连忙让人别说了。 等回到食堂，林听雨才发现刚刚挂错了电话，一下懊恼，跟室友说了声，跑到卫生间，回拨过去，小声“陈迟，抱歉，我刚刚不小心挂错了。” 陈迟眉梢微抬，问“不想接谁的电话？” 林听雨一想室友偶尔的抱怨，还有网上言论和不堪其扰的狂热骚扰，眼泪就不自觉掉下来。 听不到回答，他直接问 “你在哪？” 姑娘听到这鼻子更酸，抽泣“我不知道怎么办...会不会影响到你，还有我家人。” 建筑研究院。 手提电脑被递过去，季朔不知所云接过，见人拿着手机倒着走，多嘴问了句 “不去了？” 陈迟丢下手头的事赶过去的时候，姑娘还躲在卫生间里，蹲在洗手台前。 他心一紧。 “小笨蛋？” “陈迟...”她抹了把眼泪。 陈迟刚蹲下身给她拭泪，姑娘手机就一振，她只看了一眼便迅速反扣。 陈迟察觉异样想拿过来。 姑娘不肯，死死捏住。 他缓声“别怕。” 哪怕她拉黑号码，甚至是关闭了评论区，还是有人往姑娘邮箱里发了东西。 姑娘一直摇头，就是不给他看。 陈迟直接抱起蹲着的姑娘上了车，姑娘红着眼眶拉着他摇头“不要去雅居。” 这样，他们也会去找他的。 最后车停在了一家四合院门前。 林听雨一路上心情都乱，看到院落门口的牌匾，急了“你干嘛带我来这！” 这是陈宅。 应该是陈迟祖辈在京都的宅院。 陈迟不吭声，下车伸手抱着人就下来，安抚“乖，老宅没人。” 姑娘一想到都是因为自己，揪着他衣襟直掉眼泪。 走过长廊，陈迟将人放在自己房间床上，又安抚了一阵才从她手里拿过手机。 里面很多未接电话，还有几条邮箱未读信息。 他神色微凉，正要离开，姑娘伸手扯着他衣角“不要理他们，我没事的。”她哽咽“如果...你...你介意的话...我就...” 没等她说完，男生高大的身躯压了过来，俯身拥着她吻。 缠绵片刻，他亲掉她温热的泪。 “不是说有我？” 走出庭院，陈迟端坐在大堂，这才看清那几条邮件的内容。 最新的一条信息赫然在目“你也不希望你男朋友看到吧？听说他家世显赫，家教极严，肯定不会要有这样黑点的女孩。” 是狗仔拿到了姑娘高中的照片，趁机威胁她。 他点开那几张图。 梨花木桌旁晚清的茶盏被人一手甩开，落在地上顿时四分五裂。 他用姑娘手机给人回了条信息，驱车出去了一趟。 他看了记录，一开始姑娘态度很坚决，直到后来那群人开始拿他来做要挟。 难怪姑娘不肯给他手机。 狗仔没想到来的是陈迟，一开始还有些怯意，可看着面前从头到脚都贵气十足的少年，扫了眼隔壁，顿时精明起来 “你是她男朋友陈迟吧？陈家大少爷，幸会幸会。这照片我们也是买的，我们要的不多，一百万，保证这些照片不会流出去，这点钱对你来说是小钱...” 一开始还只是五十万，真是狮子大开口。 陈迟声音冷得渗人“仅凭几张不尊重女性的图片就想敲诈我一百万？” 那人就是掐准了姑娘不想影响陈迟这条，继续不要脸讲利弊“听说你们从高中到现在，也不想因为几张照片影响你们以后，女人最要紧就是名声，而且网络这东西我们比你们懂，听风就是雨，那几张照片谁看到...” 未曾说完，桌下的长腿就抬腿踹翻了桌子，扣到他脸上。 那人惶恐“你干什么？！” 那只踩着桌子的脚用力，少年眼神睥睨倨傲 “你说呢？” 狗仔有些骇然，却也不是头一回干这样的事，道“是你先动的手，你这是故意伤人，我们有证据！” 说罢扫了一眼不远处拍照的人。 不过与此同时，几名精壮汉子破门而入，少年只递了个眼神，那几人就迅速控制了场面。 两人分别被扣住。 他们面前的少年扬了扬头敞腿坐下，纯白衬衫搭一双白板鞋的干净装扮，如果忽略他身上游刃有余的压迫感，俨然一副白衣少年岁月静好的美好景象。 灯光下如同美玉的长指交叠，暗藏野性的经脉延展至腕骨，他姿态慵懒又暗藏着一丝不耐，如同阎罗殿里居高临下掌握生死大权的审判者。 慵懒是因为他生来就身居高位，不耐是因为底下人不太听话不肯臣服。 被扣住的两人冷汗涔涔。 暗悔惹错了人。 “不想死，就把东西交出来。” 话音刚落，座上宾食指微动，两人腿弯齐齐被身后的汉子用力一踹，痛呼跪倒在地。 两人只能乖乖交出东西。 做完一切，陈迟摆手让人松了束缚，正当两人以为可以走时，少年站起身，抬腿，白鞋缓缓压在了领头男的颈侧，鞋底在他肩上轻碾。 男人不明所以，胆怯目光触及见少年尊贵的脸时，见人勾了一个诡异的唇角。 毛孔陡张，可没等他反应。 咚的一声响。 男人头部猛地砸向地板，猩红的血蔓延开来，与鞋的纯白形成反差，可少年没一丝怜悯，继续用力撵那脉搏 “谁给你们的照片？！” 第140章 抱歉，是我们没保护好你们 某所地方艺术学院。 “李鹏，楼下有人找。” 有人眼神狎昵“行啊！李鹏最近大方了，老是有人找！说不定是个美妞！” 男生得意的笑，关掉弹出色情页面的屏幕，下去。 “陈迟？” 李鹏带上眼镜看清人，脸色顿时一变，刚想走，衣领就被人一把揪住，拖着往前带。 公厕，李鹏被一个用力丢了进去，摔了个狗吃屎，里面两个男生见状看过来。 陈迟扭了扭手腕，简言意骇“教训个人渣，挪个地？” 那两人知道李鹏，男生圈里臭得很，也不想惹事走了，走前脸色还有点幸灾乐祸。 真是恶有恶报。 李鹏爬起来，一想到刚刚的狼狈和同学的蔑视，火大“这事是我不对，但陈迟你他妈装什么装？你他妈不就看她变漂亮了才死心塌地的吗？怎么样？现在那身材好吧！脸蛋也纯得不行...” 一拳过去，他眼镜被打落，疯狂乱抓“不就几张照片吗？你疯了？！” 陈迟看了眼手背上的血痕，冷眸一暗，抬腿踹开了人。 “聒噪。” 拿过厕所抹布就往他嘴里塞。 随即全程用腿踹。 最后人倒地不起，他扯开他抹布，混血的臭抹布往人脸上嚣张拍了拍。 “还拍了什么？” 他语调阴恻恻，把李鹏吓得浑身颤抖，直往后退。 因为他永远想不到—— 那个转学来的年级第一，三好学生，全省状元。 打起人来，会这么狠。 “没了，她捂的严实，就...就拍到那几张...，我...我都卖给他们了...” 只前面几个字，就让陈迟眼底寒光如同冷刃，疾声 “还拍了谁？！” 李鹏浑身一震，惊恐得说不出话。 陈迟不耐的扭了扭下颚，旋即，那只沾了血的白鞋踩上他下体 “你爸妈没教你尊重女性，嗯？” 李鹏疼得倒吸凉气“教...教...了。” “是么？” “那怎么，不好好学呢？嗯？” 少年语调懒散缓慢，那张俊美到极致的面容更是缓缓勾出一丝邪肆妖异的笑意。 却让人直冒冷汗，头皮发麻。 李鹏嘴唇发抖，可没等他龌龊的脑子想好答案，无法支配的下半身就让他的哀嚎声先一步响彻了整个厕所。 ...... 处理完，陈迟赶回陈宅时，姑娘睡着了，她这几天被舆论弄得惴惴不安，没睡好，此刻蜷着像个孩子。 陈迟躺在她身侧，轻轻揽着她肩，他赶了飞机，一夜没睡但看着姑娘睡不着，想起离去前姑娘的话，心里一阵阵疼。 她什么都不怕，却怕他介意，怕影响他们的以后。 林听雨醒来看到人，急得爬起来看他有没有受伤，最后在他手背看到一条划痕，眼眶一下湿了。 “对不起。”她说。 “对不起什么？” 她一有什么就向他道歉。 姑娘边落泪边哽咽“如果...如果...我以前...优秀一点就好了。” 这样，他们就不会说她配不上他，说不定，她早在十七岁那年就能抓住他。 陈迟抬起她下巴，逐字逐句 “林听雨以前也很优秀，陈迟会因为她的进步而鼓掌，但不会因为她优秀了才喜欢她。” “在陈迟这，小笨蛋—— 从来不用多优秀。” 姑娘泪簌簌而下，说不出话。 “还有，照片我处理了，不用觉得羞愧，难堪，惧怕，惶恐。” 那几张照片是少女时期，姑娘跑步汗沾湿了校服透出内衣时，是弯腰打水时，是伸懒腰时，被人不怀好意拍下的。 再正常不过的身体发育，再正常不过的平常举动，却在闲暇时成了恶俗的谈资，肮脏的意淫，更在加上世俗对女性的不公与偏见后，变成了捆绑她们的枷锁。 以至于，她们不敢一个人走夜路，不敢站在电梯前排，不敢穿漂亮的裙子，不敢光明正大拿出卫生巾，甚至，她们都不敢在阳光下抬头挺胸... 更可悲的是，她们被觊觎被侵犯被欺辱却被指责是太漂亮，是她们没能合拢腿，是她们生来就是贱骨头。 或许最令人窒息的，是她们从小被教导要好好保护好自己，而他们却从未被教导管束好自己。 如果保护花的方式，是不让花开。 那这世界人类文明的进步，不过是一场虚伪而可笑的谎言。 他说“抱歉，是我们没保护好你们。” 他不止是替自己在给姑娘道歉，更代他们为她们而道歉。 仅凭这句，这个少年心中的丘壑与担当，就比过那些事后只会提醒女孩们注意安全的泛泛之辈强千八百倍。 林听雨直接泪目。 她也害怕的，害怕那些照片爆出去自己被人非议，可更害怕本就底气不足的自己，会跟他隔得更远了。 陈迟抱着人哄，知道她敏感，等人情绪好点，缓声“热度不会一直涨，过阵就好了。嗯？” 平静下来，姑娘觉得自己有点不争气，分明该有这样的预想，还是欠缺面对大众审视的勇气。 明明，他教过她的。 “我...我还是不太习惯。” 而陈迟的世界很宽广，明白这只是开始，认真教她“小笨蛋，欲带其冠，必承其重，你想退出随时都可以，不用勉强自己，还有我。” 姑娘默了一会，看着他又红着眼眶抿唇摇头。 “不，我要这样。” 也有好的信息的，她可以接广告了。 陈迟拢了拢她脑袋，有些失笑。 这姑娘还是跟以前一样。 哪怕难，怎么都不会，也固执去死记硬背，笨拙到令人动容。 “好。” 温存了一会，陈迟带了姑娘出来，林听雨原先不敢乱走动，只在他房间瞧了瞧，老式的雕花窗，檀木床，还有不少瓷器摆件。 她不懂，但应该是真的。 因为没积灰，应该是时常有人打扫。 逛了一圈，她真感觉长了见识。 正房，厢房，大堂，假山，花园一应俱全，还非常讲究的养了一池活蹦乱跳的锦鲤，陈迟还给她讲了不少中式建筑的布局和特点。 姑娘瞧见檐墙外的红砖，小声问“隔壁是故宫吗？” 见她这试探样，他勾唇应“是。” “......” “我爷爷留下来的，其他几间捐赠做了展览。” “......” 捐了几间四合院？ 那陈迟真是过于低调了。 她悻悻“你们好厉害...” 他轻弹她脑门“还知道我厉害？” 这事要不是他察觉，这姑娘估计能闷到那群人找上他。 姑娘低头，小手却一直晃他手臂。 陈迟扶额。 这姑娘。 又撒娇了。 热度持续了两周，林今昭和杨钰也在关注事情动态，那些不安，被家人爱人朋友的鼓励安慰汇聚成坚定。 林听雨适时跟一家音乐网站约了见面。 从咖啡店出来，她抬头看前方，依旧有人目光好奇，但这回，她挺直了身体，坚定往前走。 她已经和平台签订了协议，点击和播放量看数据，如果能够持续性输出这样的曲目，她能拿到很可观的收入。 而这，才是她最终目的。 拿出手机，看着对话框上两人的头像，姑娘缓缓一笑。 她怎么能放弃呢？ 她还要早点卸下身上重担，给那个说以后要补偿给他的笨少年更多啊！ 循序渐进，林听雨也渐渐接受了作为歌唱博主的身份，无视那些不怀好意，学会坦然面对，有空也会回复账号上的评论，而听到那些赞美，似乎真的有一个瞬间，她也被那些光环笼罩了。 那些负面曝光却意外的，将她推到了一个更高的高度。 寝室也不免讨论，张晓一感叹“网上都说你拿了灰姑娘逆袭剧本，减肥成功成大美人，数学学渣变满分学霸，985南大变一流京大，还有个高富帅校草当男朋友，人生赢家啊！” 林听雨对这些言论已经有了适应能力，温和“也没有这么夸张，要努力就对了。” 这时，手机弹出一条信息，她看过去。 是加好友的，备注上写——不加就不加，清高什么啊！ 苏宁听到这，不同意“你没看见吗？听雨小时候的照片也好漂亮，像是混血儿，后来那青春期那点胖顶多算是短暂变成了灰姑娘，但那时她尚未盛装，王子就爱上她了好吧！” 张晓一感叹“怎么比童话故事还梦幻啊！” 周沐心思玲珑，京大是国内顶尖，但摄影系并不是，她笑问 “听雨，你来京大是因为陈迟吧？” 被爆得七七八八了，林听雨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熄灭屏幕，眼底微冷散开，坦荡承认 “嗯，他是我的灯塔。” 哪怕遥遥远望，依旧亮得滚烫。 第141章 那你也会吗? 周沐最近跑隔壁国防科大有点勤。 那天晚上曾奕的回答她并不意外，也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 周五她去给人加油，球队忙完晚了，曾奕送她回来，路上，遇见了陈迟和林听雨，两人走在前面，离得不远，夜里静，还可以听到女孩讲话的声音。 “陈迟，楚嫣她真的很像我，我以前也经常抄阿钰的数学作业，她也教过我，可是后来发现我无可救药，每次我耷拉着脸去找她，她就直接把作业拿出来给我了。” 说到这，姑娘侧头，骄傲“怎么样，她宠我吧！” 陈迟发现了，这姑娘胳膊肘有时太向着她那大姐大拐了。 不满，捏她脸“我不宠你？嗯？” 费尽心力教了这么久。 姑娘笑，开心又调皮。 “宠啊。” 她解释“不过，她是经不住我磨，你我不敢嘛，谁让你都不笑的，看着好...” 看着那双攻击性十足的单眼皮，姑娘改了冷字 “凶。” 陈迟想起补课时对这姑娘的头疼，手上用些巧力 “是有人太笨，怎么教都不会。” “哦。”她鼓着脸还是闷声。 到底是在他面前有小性子，她哼了一声，又为自己反驳“那我一开始都跟你说我数学差了啊！是你自己要教我的，而且我也很努力了！” 说完姑娘侧过脸，不给捏，傲娇着。 陈迟闷笑。 他们身后不远处，健朗男生默不出声注视着这一切。 灯光下，女孩见人不说话，又悄咪咪侧头，漂亮的眼睛里除了欣喜，还有崇拜和欣赏。 那是面对他时，从未有过的东西。 周沐也知道，林听雨很少对其他人这样子说话，甚至姿态的俏皮，也极少。 她是温柔，但是平静礼貌的。 而不是现在这样，依赖而撒娇的，甚至带着被宠爱的调皮。 她轻声“不想看的话，就停下吧。” 有些东西看了，心会疼的。 曾奕看向远处，女孩身影渐行渐远，提起步子，缓声“胆小鬼，当够了。” 前路。 陈迟说了陆羽行去宜州集训的事，姑娘知道两人感情好，好奇问“你们是一块长大吗？” “嗯，我们都是独生，不是亲生但胜似。” 说起独生这件事，她没有体会，却也不是一个人，说“有人陪着一块长大挺好的，我有个弟弟，他比我小两岁，我们也算一块长大的，他跟我长得很像哦。” 这是她第一次谈起她的家人。 他摸摸她脑袋，肯定“小笨蛋是个好姐姐。” 这样善良，都是为别人想着，那个弟弟应该被她照顾得很好。 林听雨想起自己这个弟弟，摇头笑“我们小时候常常打架呢！” 闻言他颇有些好奇，这姑娘心善，受欺负了也只会偷偷哭，打起架来什么样他没法想，又习惯了逗她，问“打赢了吗？” 听到这话，姑娘蔫了一瞬，撇嘴如实招来“小时候赢了，长大了就输了。” 不用猜也知道小时候仗着自己年纪大。 陈迟轻笑出声。 姑娘抬头，眉眼狡黠，说“不过我学了一个小本领。” 他垂眸。 姑娘拉着他手臂，眸底生光 “哭一下，他就会让着我了。” 这回，陈迟笑有些卡顿，盯着她那双美得像星空的眼睛，语调认真 “嗯，小笨蛋哭了，谁都会不忍心的。” 闻言姑娘松开手，步子跳跃的往前走了两步，蹦哒扭过头来，星眸熠熠的看他，声音软而俏问他—— “那你也会吗？” 陈迟盯着前方，姑娘在昏黄灯下，眸底带笑，灿若繁星，却还能回忆起她的一双泪眸。 无声胜有声。 他喉结滑动，说话的声音自己都觉得沙哑。 “会。” 姑娘当这是夸奖了，笑出声，悦耳动听。 陈迟上前牵过她的手，她这几天乐于跟他分享很多事，对他也更依赖。 可他很贪心，想要得到更多。 “小笨蛋，跟我讲讲你复读的事吧。” 闻言林听雨笑微凝，又自然掩过。 “我在一中复读的，就是你转学之前的高中，但跟之前的同学都没有联系了。” 她话说到这，略有停顿。 随着她的出名，一些高中同学想加她联系方式。 林听雨并不想加，而有同学见她这么不买账，说了些难听的话，比如还是清高，飞上枝头变凤凰，看不上他们这些老同学了。 那些伤害，她从来都没释怀。 她只是，记着，然后告诉自己，要远离那些人。 她没遮掩，坦然“我也不太想联系他们。” 陈迟眸子一冷，姑娘说出这话不奇怪。 那个说对不起的杨远，还有偷拍的李鹏，甚至是老师都多以她家境的因素而为难她。 是心疼，是爱护，是为她师，让他像是习惯了给这个小笨蛋讲道理。 “嗯，伤害不是用来原谅的，是用来看清人的，看清楚了那离得远一点，跑得快一点，去见更好的人。” 林听雨认真点头。 “嗯，因为我当年考的分数还可以，所以能去一中，我弟弟也在那。” 她看他，明白他的介怀，也并不避讳 “我在那还遇到了曾奕。” 人鼻音嗯了声。 林听雨压了压笑，坦诚“嗯，我们是朋友。” 有人眼皮撩起，淡淡“哦，所以给他庆生，要他笔记本。” 姑娘又笑出声。 真的好记仇啊！ 没等姑娘顺他毛，人就一把拉她入怀。 月光下少年意气风发，话更是透着股舍我其谁的轻狂。 “他以前没赢，以后，也不会赢。” 旋即，他盯着姑娘，眸光闪烁 “而现在——”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探过姑娘细弱的颈项，利落将人扣过来，霸道的一个掐脖吻落了下来。 唇瓣交叠的一瞬，林听雨心一跳。 脑海还不合时宜冒出一个比较，那就是他和曾奕很不同的一点—— 是很难拒绝，很让人心动的霸道。 别的男生还在尊重问她意见的时候，这个少年已经会先做再说了。 回过神，急忙推他“有人的！” 姑娘边拽人往前走，边捋他那毛“不一样不一样啦！我只是很感谢他的帮助而已！而且复读的时候，大家都在很努力学习，没有心思管别的。” 说到这，她缓了缓，认真“陈迟，没复读之前，我不知道有人居然可以争分夺秒不休不眠的学习，我在那遇见了好多很努力的人，然后我不敢不努力，我怕自己慢下来，就追不上了。” 她也怕，辜负了当时那个在她发了那条短信后，什么都没说，去了京大用行动表态的傻少年。 陈迟也没再逗她，明白她的勤勉和努力。 “小笨蛋辛苦了。” 可姑娘说“但很值得。” 几年的成长让她看清很多事情，也更明白少年当初的教导有多正确明智。 林听雨抬头，不是以女朋友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同学的身份说这番话。 “陈迟，谢谢你，提醒好好学习，给我鼓励，补课，不然我不会考得那么好，也不会遇见这么多努力的人，也不会来到京大了。” 无论怎么样，她都对陈迟心怀感恩。 他听了，有些失笑，哪有什么成绩是靠别人的，都是靠自己。 “是小笨蛋够努力，我没这么大能量。” 姑娘牵着他手，表情格外认真严肃，固执说“你有，真的！” 他无奈“好，有。” 到寝室楼，他没开车，姑娘想让他早点回去，这才注意到不远处的两人，陈迟看过去。 四人两两相对。 有人终得偿所愿，有人仍求而不得。 夜里灯光不够亮，一只大手悄无声息的握紧了姑娘手心。 林听雨轻轻收拢，只温和浅柔朝两人点了点头。 对面，男生安静两秒，随后也如同朋友般摆了摆手。 似乎是，笑了笑才转身离开。 周沐目送那道身影，和以往一样，用朋友的名义守护着那个女孩，什么都不多要，也这样假装乐观的离开。 她突然的，酸了眼眶。 第142章 你不吃醋? 转眼期末，第一门考试林听雨准备得足，提前交卷了。直接来了建筑研究院找陈迟，他最近有个设计要赶。 但看着颇有设计感的楼栋，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导航能力，刚正想找个人问问。 一女孩刚进了阅览室又探出头来“学姐，你是找陈迟学长吗？” 林听雨认得，之前在南北街见到跟在陈迟身边的女孩。 点头。 “你等会啊，学长跟团队讨论天文观测站项目呢！估计得一会了，他们都喜欢找学长问问题。” 女孩很是亲切活泼，但听到熟稔的学长二字，却让林听雨莫名有些不适。 还是礼貌温和“没关系，是我提前来了。” 女孩抱着材料语气有些激动“那个学姐，我可以不可以跟你点个歌啊！” 林听雨有些诧异。 房雅一拍脑袋“哦哦，忘了介绍，我叫房雅，是建筑系大二的，是你的粉丝！特别喜欢学姐唱歌，有首歌学姐唱了肯定好听！” 没想到是这样。 姑娘受宠若惊应了声。 两人说着说着时间过了不少，林听雨看了腕表，正想要不要给人发个信息，一群人就从不远处的会议室走了出来，领头的，正是陈迟。 房雅见了人，激动挥手 “学长！这！你女朋友找你呢！” 女孩热心的一嗓子让那队人都看了过来，林听雨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队伍里，领头高挺英俊的男生抬腿就走了过去。 旁边并排高挑女生跟人的步子一缓。 陈迟看了旁边的房雅，牵起姑娘，一句话点明 “房雅，团队助理，这是你学姐，我女朋友。” 房雅忙应“学姐好，学姐好。” 余光止不住看向两人，一个高大一个娇小，一个冷然一个暖人，互补又和谐。 有外人在，林听雨不想让他被起哄，轻轻挣脱，温和“我们刚刚认识了一下，她听过我的歌。” 队伍往这走，房雅见状赶忙挤进去，补了句“学长学姐不打扰你们啦，溜了溜了。” 大伙一阵嬉笑。 第一回见，众人也忍不住偷偷打量这个让陈迟英雄救美失去没去成比赛的女孩。 长发披肩，五官端丽，鹿眼灵动，白色织衫短外套下是一袭灰色休闲polo衫长裙，腰际c型收腰松紧带勾勒出细腰，纯净又不失曲线美感。 有男生多看了两眼，被人一记冷而幽深的眼神警告，立马悻悻收回了目光。 众人识趣离开，房雅跟上，又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对了，学长，晚上，不不，明天，明天我发一下徽派建筑的那个底稿给你和钟婷学姐看看，你们帮我参谋参谋嘛！” 钟婷收回微妙的表情，出声“嗯，我帮你看看。” “欧耶！” 这让女孩又是一激动，差点没抱稳东西。 陈迟睇了她一眼，淡声“莽撞，自己检查一遍，我不看了。” 房雅脸顿时垮了，随即又灵光极了，连忙喊“听雨学姐，你帮我说说话嘛！” 林听雨站人身边，只浅浅笑，瞧着乖巧又听话。 “走了。” 陈迟牵过姑娘手，林听雨也跟着点头示意，目光触及钟婷也只平缓扫过。 两人离开后，刚刚还略显安静的人群此刻再也忍不住低声私语。 “好好看啊那双眼睛。” “腰也很细，身材好好哦。” “啧，像仙女一样，难怪陈迟着迷。” 房雅忍不住的给人安利“声音也超好听，讲话也是，温柔又有礼貌，你们去看看她视频就知道了...” 钟婷想到刚刚那女孩的姿态神情。 明明什么都赢了却仍然平静淡然，更显得她曾经虚张声势的得意高傲可笑，此刻更是听得越发刺耳。 打断“房雅，尽快发给我，最近没什么空。” 房雅止住话“哦哦，知道了学姐。” ...... “提前交卷了？” 姑娘有点小骄傲，点头“嗯，我都会了，也检查过了。” 陈迟听到都会了这几个字，总是想到她以前什么都不会的闷傻样，勾唇笑。 掌心的温软让他想到刚姑娘的挣开，认真“房雅是我招进来的助理，之前你看到跟我一块，是队里一块吃饭，别多想。” 林听雨点头“嗯，我知道了，刚刚我们相处得挺好的，而且她很好学呢。” 陈迟看人很准。 “钟婷。” 还是怕她多想，他提起这个名字。 “嗯？”她侧头。 “学姐，仅此而已。”他一句话概括。 林听雨还以为是什么事，一下笑了，“嗯，我知道，你跟我说过啦。” 被认真爱着是可以感受到的，他也给够了她安全感。 陈迟看她反应平场淡然，理智告诉自己她这样是好事，可莫名的，他想看她有点情绪。 “你是相信我？” 姑娘点点头，她没理由不相信他，只要他说的，她都会信。 他直截了当问“你不吃醋？” 姑娘一愣，话止了止。 吃的。 听到别人亲密喊他学长她会下意识的不开心。 可从一开始又明白，他很优秀，有人想要靠近很正常。 而且他对自己的坚定和付出，姑娘很清楚，这点信任她都拿不出来，是不是太差劲了。 历来习惯懂事的姑娘也不想拿这些事情来烦他，想多照顾他一点，不能总是他来照顾自己，他也会累的。 她摇头。 继而解释“你跟我解释过了啊，我相信你的，而且如果我老是吃醋，你的醋我估计吃不完嘛！” 闻言人眸一敛。 因为他想到刚刚那几个男生的目光，还有网上的言论。 没想到这姑娘还将罪怪到他身上，伸手去捏她脸蛋“究竟是谁吃不完？嗯？” 林听雨好笑，这个人真的占有欲很重，那些男生就多看了她一眼，身上就冷得厉害，还是习惯扯着他衣角撒娇 “所以我们彼此信任就好啦！” 两人习惯去江南风味吃饭，刚走出研究院，听见一道疾声 “陈迟，你在这呢！正找你呢！” 是季朔。 季朔这才看见旁边的女孩，直起身止住喘，摸了摸脑袋“哦，陪嫂子呢？我找别人吧！” 见他跑过来，陈迟问“什么事？” “不是什么大事，下午不是要开讲座了嘛，运过来的模型因为对榫卯结构不熟悉，装起来慢，刚听人说你在行政楼，想找你帮个忙。” 陈迟知道，那是座古桥，老式榫卯结构，整体建筑不用一根钉子，却牢靠稳固，就是组装起来需要耐心。 林听雨见他跑了一身汗，想来应该挺急的，松开手，温声“你去吧，不用管我，他应该挺需要你的。” 虽然人急，但陈迟不想撂下人走，看了腕上的机械表，思量两秒，吩咐姑娘“行，先去吃着，装完找你。” 季朔跟见人同意松了一口气。 “谢了啊，嫂子，人借我用用哈。” “不用不用。” 林听雨连忙摆手，怕人着急，补充说“陈迟，我等会自己吃就好啦！不用管我，嗯？” 陈迟扬眉。 姑娘推了推他“你们去吧，不用来回跑的。” 路上，陈迟给姑娘发了条【晚上陪你吃。】 到了模型室，见人季朔真把陈迟领回来了，有男生打趣“诶，真让你给捞回来了啊，可以啊！他女朋友也答应？” “我说嫂子很好说话，你不信，不然上次你以为你们那亚军庆功宴陈迟能去是因为什么？” 陈迟一向少参与局，那天问他没抱多大希望，结果人真来了，就是不喝酒，说伤口没好女朋友不给喝。 以为是管得严，没想到是体贴懂事挂。 “可以啊，这体贴劲。” 季朔拍拍兄弟的肩膀，也为人高兴“迟哥，嫂子还挺懂事啊！又听你话，不像阿豪女朋友，可厉害，踢个球都苦着张脸。” 陈迟听着没回话，因为姑娘还发了条信息过来【你不是要忙设计尾声吗？忙完再陪我嘛，我正好去去图书馆（调皮）】 说起这个，季朔哀声怨道“煲电话粥煲到凌晨，出去必定打电话查岗，那管得叫一个严！跟他出去，我们都怕了！” 男生笑，附和“对对，听说了啊，不过陈迟找了个听话还懂事的，羡慕啊。” 陈迟听了，回想刚刚姑娘反应，没跟他商量，推他出去也没一点为难的样子。 回了条【成。】 第143章 撒娇姑娘 这几天林听雨泡了不少图书馆，傍晚跟张晓一出来路过行政楼，听到几个男生的欢笑声，还挺耳熟的，一看，竟然是季朔他们。 不知道陈迟在不在，正想着，听到季朔说“刚刚钟老的脸色看到没，都黑了，被自己的得意门生给气的，不得不说迟哥气人真是挺有一手啊。” 一个男生接话“肯定气啊，这都参与了大半了，成果陆续出来了，现在陈迟想退出，这不是开玩笑嘛！钟岱平时最看重陈迟，这吃亏的事，肯定不愿意陈迟干啊！” “这弃权的事，不情愿你还能强按牛喝水啊！而且陈迟把设计剩下的部分都弄出来了，也算仁至义尽了啊。” “也是，还让出一个空位，不知道便宜了哪一个家伙，直接不劳而获。” 有人仰头“诶，人回来了。” 她顺着几人目光看过去，陈迟从另一个出口下来，不耐的扬了扬头。 几个男生凑上去，话音杂乱，她听不太明白。 张晓一有所耳闻，感叹“大佬就是任性，国家天文观测站的项目说放弃就放弃，履历上写这一条，以后愁什么啊？” 林听雨微皱眉。 因为，这跟陈迟给自己讲的不一样。 几人没注意到他们，一块往外面走了。 季朔拍了拍人，直接问“博览会钟老师要你去吧？” “嗯，他带队。” 季朔一点没意外，这个博览会是国内外几年一度的盛况，之前就听说出国比赛组成员都能去，陈迟虽然没参赛，但核心部分都是他弄的。 几人明显感觉到陈迟情绪不高。 一个推断在季朔脑子里闪过，他觉得还真可能是这样，狐疑问 “哥，你不会跟钟岱说你不去吧？” 人没回话。 季朔见了直呼“靠！” “难怪钟老脸这么黑，你这不是下他面子吗？” 陈迟没去决赛，这明显就是钟岱想给自己学生开后门。 几个人正聊导师的脸色起劲，陈迟手机铃响，季朔凑得近，看见屏幕上的备注，揶揄“哟，小笨蛋？谁啊？” 陈迟睨他一眼，划屏接过“喂。” 林听雨还能听见他室友嬉笑的声音。 “嗯，怎么了。” 他声音温和，听不出什么异常。 “我在行政楼这边，你吃饭了吗?” 吃个饭应该不会占用他太多时间，而且刚刚他状态不太好，有点担心。 “我在附近，过去找你。” 季朔在一边百思不得其解，按陈迟对待学习严谨的态度，怎么突然不思进取了？ 见人挂了电话，知道人要去找女朋友，调侃“我说难怪你这么难才追到人，谁给自己的女朋友备注是小笨蛋，也哥都比你会来事，还知道叫人小天使呢！” 室友搭话“对，小天使可比小笨蛋好听。” 陈迟懒得解释，往回走。 没多久，见姑娘站在桂花树下等着他，套装马甲白裙，纯净婉约，还柔和朝他笑。 那些烦躁转瞬就散了个干净。 林听雨上前拉过他手臂，声音柔柔的“我刚刚见到你了。” 陈迟下意识问“为什么不叫我？” 姑娘柔笑“我不好意思在你室友面前喊你。” 大手替她拿过书包，他逗她“羞什么？不都见过了。” 意识到他误会，姑娘顿了顿，才解释“不是，就，觉得会让你被他们调侃，怕你不喜欢，然后就没说。” 她真不太习惯做明目张胆的事，也不确定陈迟喜不喜欢，她安安静静陪他身边就好，不想给他添麻烦。 陈迟听到这，手上动作一僵。 因为姑娘太照顾他感受了，昨晚他说完成了尾声。 刚想说有空去陪她，结果姑娘一句好好休息堵住了他所有话。 陈迟当时看着那句，压着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删掉了那条编辑好买了电影票的信息。 也没有什么毛病，就是过分体贴了，一点也不矫情。 他微拧着眉，说“想喊随时喊，嗯？” 姑娘很会察言观色，乖乖巧巧应“好。”见他神色还冷着，又晃了晃他手臂。 陈迟微叹，觉着她这样性子，真遇见个不清楚的，不知道要吃多少亏，无奈“小笨蛋，我是你男朋友，不用小心翼翼。” 林听雨听了，笑了会，认真 “陈迟，我对你撒娇最多了。” 重复撒娇，是只有知道那个人会让步，才会做出的举动。 而他很宠她。 虽然霸道，也总由着她。 陈迟真被她一两句就哄得不行。 吃饭间隙，林听雨想到原先从他室友那听来的话，温声问“最近是太累了吗？我刚刚听到季朔说你不参加天文观测站的设计了。” 陈迟几乎一瞬间反应过来她的心思。 察觉他情绪不对劲会想方设法哄他开心，像撒娇，安慰，甚至是唱歌。 问“所以给我打电话？” “嗯，担心你。” 沉默两秒，他答“不是，不差那个设计，里面有不想过多接触的人。” 如果这样的话，她就放心了。 安抚“那不开心就不参加了。” 知道姑娘乖巧，他开口“后天要去宜州参加一个展览会，跟导师去，团队一块。” 看着那双眼睛，他补充“那个学姐也在。” 但姑娘眼睛亮亮的“那挺好的呀，我之前看了一个展，收获也挺大的。” 见她关注点在这，陈迟视线凝了一会，似乎要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企图从姑娘的表情里找出一点破绽。 可她神色自若，还有点为他高兴？ 这姑娘是没听见他后半句？ 她反应真实得不像话，一时之间，陈迟竟分不清这个姑娘是愚钝，还是像她说的，相信他。 林听雨以为他在担心自己，认真“没事啊，正好我过两天也要去京北那边交一个比赛作品。” “林听雨。” 他很久没喊她名字了。 姑娘心里一个咯噔，一下变得紧张，脸上笑也没了，语气更是小心 “怎么了？” 只瞬间，陈迟就明白了她根本没在意自己的解释，只是单纯的希望他去学东西。 可看着她这样乖巧懂事，陈迟一时竟然都不知从何开口。 林听雨则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不高兴，小手轻轻抱着他手臂，软声喊“陈迟。” 他不应。 姑娘又低声细语喊他 “陈迟。” 陈迟空出来的手捏住太阳穴，闭眼无奈“小笨蛋，你吃那么酸，为什么不吃点我的醋，嗯？” 他这样骄傲的性子，原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但这姑娘实在是，过于愚钝。 “啊？” 林听雨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又觉得他说这话，很是好笑，像以前喝醉酒，向来高傲的少年像是小男孩委屈跟她说。 别选别人，选我，选我。 抿唇笑了片刻，她认真解释“那个学姐我知道你们有课题联系啊，我知道的，我相信你，所以没觉得这有什么，这个醋是没有吃。” 他会因为曾奕的存在而吃醋，她却不会。 这个认知让陈迟下意识不满，连着之前压在心底的不快彻底滋长了起来，像是个不大不小的郁结。 不算什么严重的事，但横着在那，总归是不爽。 他脸板着。 见他这样，姑娘继续扒拉他手臂，哄“但别不开心了好不好？我下回一定注意，吃一点点醋，可以吗？” 林听雨哄人还是很有一套的，仰着小脸，眼睛闪着光，声音又软又甜。 但陈迟总觉得这话在哪听过。 哦，跟说花他一点点钱一个样，这姑娘这一点点约等于没有，一时好气又好笑。 姑娘见状更是像只奶猫粘过来，扒拉着人的手臂，不肯走，呜咽叫着 “陈迟，可以不可以呀？” “可以不可以嘛？” “陈迟...” 陈迟:“......” 怎么会有这么会撒娇的姑娘啊！ 第144章 隐瞒 “听雨这纸箱是什么啊？这么多？” 张晓一跟苏宁从图书馆回来，在宿舍楼下碰见她正搬着纸箱。 林听雨喘了口气，擦汗解释“哦，之前在外面租的房子到期了，我整理了一下，带了点东西回来。” 张晓一看着地上的纸箱，又看到她满头的汗，诧异“你一个人搬回来的啊？” 姑娘弯腰抱起一箱“嗯，厉害吧。” 张晓一搭了把手，掂了掂重量，顿时讪讪“厉害。” 整理好，苏宁见她灰头土脸的，替她擦了擦，结果发现人手臂红了一块，衬着白嫩的皮肤，挺明显的。 可人一点没反应。 这姑娘细皮嫩肉的，人又似江南春水一般，她都不敢碰。 “你这怎么回事，不疼？” 林听雨这才反应过来，侧头，不以为意“没事啊，刚磕到了，两天就好了。”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好半晌，苏宁问“你怎么还跟以前单身的时候一样啊？” 样样自己上。 林听雨纳闷“不一样啊。” 她觉得自己变化挺大的了，精致了不少也很开心。 张晓一直叹气“那些东西那么重，你为什么就没想到让陈迟来帮忙呢？” 林听雨一时哑然，解释“他最近忙嘛，而且我一个人也可以搞定啊，多跑两趟就行，不用麻烦他的。” 苏宁觉得这姑娘根本没一点有男朋友后的娇气，而且以陈迟对她的偏爱程度，这点根本算不上什么事。 别人感情她们也不好插手。 只提醒了一句“听雨，可他不一定这么想啊。” ...... 博览会在宜州举办，到了第一天晚上，陈迟叫了陆羽行一块吃饭。 陆羽行最近训练压力有点大，跟人扯了几句，点了根烟，顺手将烟盒递了过去。 陈迟推回去“戒了。” 他不想把人教坏，姑娘也不喜欢烟味。 陆羽行叼着烟，好笑“哈，行啊，又变成高三那会的好学生了是吧？” 人调子懒懒“有问题？” 陆羽行连忙摆手“没，就是以前没发现你这妻管严的属性。” 陈迟什么人，有主见又执拗，说一不二，当然，论特别，林听雨除外。 他话刚说着，一旁人手机亮了。 陈迟扫了眼。 【不用啦，我没什么很想吃的。】 宜州离南城近，陈迟下了飞机听见小摊贩吆喝特产，问她要不要带点什么回去。 随即又弹了一条解释过来【你先看展嘛，看展比较重要，带着重，我自己想吃在网上买就好啦。】 陆羽行见前一秒还看着神色正常的人，轻点屏幕两下，直接熄了屏幕。 “女朋友查岗？”他刚瞥见备注了。 小笨蛋，能让陈迟这么叫的，不就一个？ 陈迟没吭声，抬手拿那盒烟，抽出一根，衔住直接吩咐“火。” 陆羽行心里一哂。 他走的时候，俩不挺和谐的吗？ 也知道这人不多说的性子，打了火，跟人一块抽闷烟。 陆羽行一向享乐的性子，知道处对象麻烦也一直没将心思往上放，说了一句实在话“我爸妈走到现在，还时常吵的不可开交呢，正常。” 但陆羽行越想越觉得搞笑，无情点评“你这是之前得不到想着，现在得到了觉得有点烦了，不像这么一回事了吧，哈哈哈！” 陈迟缓吐圈烟，抬指推了杯茶过去，斜他一眼 “漱漱口。” 句句说不到点上，他姑娘样样都反着来。 陆羽行：“......” ...... 交流学习为期两天，下了飞机，陈迟回到学校刚好5点半，还没下课，给姑娘发了一条信息，随即抬头道“老师，我在南北街下个车。” “那等会你不跟我们一块吃饭？”队里有人问。 陈迟应得干脆“不了。” 钟岱也不勉强，让司机放了人下去。 车门关上，钟岱清了嗓子，对着车里人说“天文观测站的项目陈迟不会跟进了，钟婷你重新在本科的学弟学妹里找人接替陈迟的工作，或者大家身边有什么感兴趣的同学跟我说也行。” 众人纷纷应了声。 钟婷看向车窗外那道挺拔的身影，后脑勺那道伤痕还明显，却再次往那个女孩的方向走。 她苦笑。 钟岱只看一眼，就明了，沉了声直呼其名 “钟婷？” 她收回目光，尊敬“知道了，老师。” ...... “外面全是灰，空气不好的嘞！” 话音刚落，车窗迅速升了上去，林听雨正要开口，一阵鸣笛声刺耳，手机也恰在此时弹出信息。 陈迟:回来了，刚到，在哪，接你等会吃饭。 车里烟味浓重，她忍着难受问“师傅，还要多久？” 师傅发黄的手指拍了下方向盘喇叭“这点肯定堵车呢！没个半小时不行的咧！” 林听雨感觉胃里不太舒服，想了想，压着不适回【刚吃过回寝室了，你刚下飞机去吃顿好的，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再吃吧。】 回复完，温声“师傅，我有点难受，开一下窗吧。” “啊？” 男人侧头，见人面色苍白，一下明白了“晕车啊？” “嗯，麻烦师傅了。” 怕人吐车上，他开了一条缝，又翻出一片药片出来“晕车药吃不吃啦？” 姑娘摆摆手，清浅笑“不用，谢谢师傅，这个对我不管用。” 师傅悻悻收回去，忍不住的嘟哝“晕车你坐什么车嘛？” 林听雨羽睫微颤，温声“抱歉，师傅等会我忍不住的话跟您说一下，您提前放我下去就行，车费按到京大的价钱给您。” 女孩的温和礼貌让男人只是完成工作的脸色有些不自然，开大了车窗。 前头堵车，师傅无聊开口“有些人就不是这个命，不管是地上跑的还是天上飞的，多高科技的，都坐不了，诶，天生的。” 林听雨闭上眼睛。 是啊，她不是这个命。 贫瘠的孩子，坐车更该是高兴的，对她来说却是一种折磨，甚至对她在小镇时常过敏，又怕水的毛病，林听雨伯母也曾经用老一辈封建迷信的语气点评过她。 至今，林听雨还记得那句话 “偏生了这么个娇气的身体，要怪就怪是个贫贱的命数。” ...... 陈迟给姑娘带了东西，他已经走了一段，到女寝门口刚想发信息叫姑娘下来拿，被人叫住。 “诶，陈迟？” 是她的室友，之前见过。 张晓一问“你在等听雨吗？她出去了，不在宿舍呀。” 陈迟盯着屏幕的信息，脸上因为快要见到她的轻松顷刻间消失，眼底更是浮上一层晦暗。 他叫住人，所幸之前请客吃饭送零食他一件没落，姑娘几个室友对他还算卖面子。 “林听雨可能手机关机了，我找她有些事，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吗？” 张晓一想了想，老实说“那可能去赶去送照片了吧，她最近在赶交摄影大赛的材料，4点多的时候跑出去的，那边不通地铁，打车的话，京北一个来回也应该快回来了吧。” 陈迟口气冷了些“之前不是交过了吗？” 他记得这几天时间就截止了，她跟他说过这件事。 张晓一有点惊讶，一时嘴快“你不知道吗？有人抄袭她的作品。” 这两天晚上，林听雨都在图书馆熬夜，没回去睡过觉，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有人跟她撞了主题跟拍摄内容，哪有这么巧的事，涉及抄袭。 林听雨拍摄基本功扎实，又拿过奖，根本就不可能抄袭，可那人提交的时间比她早，又没有证据，她热度又大，主办方不想把事情闹大，把这事压了下来，让她重新交一份作品。 男生单眼皮微眯，冷眸冷意更甚。 张晓一看人这反应，顿时明白了林听雨没跟陈迟说这事。 顶着那深究有凉薄的目光，她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丢下一句话直接跑了。 “这事，你，你还是自己去问听雨吧，我，我先走了。” 第145章 别等我问 所幸堵车一小段后，一路绿灯。 最后几分钟最难熬。 林听雨下车前忍着难受跟师傅道了谢，男人顺嘴“没吐就行。” 说完意识到自己嘴碎，他正要说点什么，车门已被轻缓关上，女孩单薄的背影也快步走远了。 男人含着愧意将那句安慰说出口“坐不了车，可以开车嘛！” 握着那陈旧褪色的方向盘套，他又补充“还可以开跑车嘛！” 林听雨换了新空气，胃里还是翻滚的厉害，恍惚间又闻到刚刚车里的烟味，想吐的熟悉感再次传来。 正欲去找垃圾桶，身后传来一声温热的男声。 “林听雨。” 姑娘扭头看，抿住唇没说话，脚步刚想抬，一股冷冽的薄荷气息将她裹住。 异样也涌了上来，林听雨怕自己会当场就难堪的吐出来，急忙捂住嘴巴，猛的推了他一把，然后跑到路边的绿色大垃圾桶，弯下腰吐了进去。 陈迟见状上去顺姑娘的背。 林听雨吐了个干净。 转过身来，她下意识去捂住口鼻，挡住自己狼狈的一面，却被人拉住手，头顶上传来一个字 “脏。” 是啊，脏，他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 姑娘又抬另一只手，这次，陈迟注意到她手臂上的一块青紫。 “手怎么回事？” 林听雨下意识躲，被人钳住手腕。 一道冷声下来“别动。” 陈迟轻抬她手臂，后边细白的皮肤一片暗蓝色，看着有几天了。 空气里还有异味，林听雨知道现在自己很糟糕，也不是没看过别人嫌恶的目光，轻掩口鼻“没事的，是搬东西的时候磕到了。” 陈迟抬手将另一只手也扯下来，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沉默擦她嘴上的残留物。 知道他脾气，林听雨这回没躲。 他动作细致认真，问“什么时候伤的。” “几天前。” 那时候他还没去宜州。 他口气冷几分“为什么不跟我说。” 林听雨想起那天室友的话，莫名心慌。 她声音虚弱却尽量柔和着“不疼的...过两天就好了。” 陈迟手停顿两秒，手指似有若无摩挲着她水润的唇瓣。 姑娘直往后躲，摇头“脏，你别。” 温热一下脱离，那只大手无声垂下，陈迟看着她，没说话。 她缓过来，下意识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看着姑娘苍白的脸色，陈迟深吸了一口气压过那些情绪，问“还不舒服？” “我不是不舒服，我只是...”她突然有点难以启齿。 “晕车?”他猜了个大概。 “嗯。”她闷声应。 虽然现在说不是好时候，但她没法再看着他撒谎，对着他说了这么多，再一句都不想了。 陈迟眸底越发复杂。 之前出院在车上，她一向不喜食甜，他还以为人喜欢薄荷，甚至还逗她。 没想到是在缓解晕车的症状。 那时候她就有异样了，可后来自己就在她身边，去迪士尼还毫不知情就着薄荷糖亲她，这段时间更是时常接送她。 姑娘也没想过告诉自己。 更别提，现在了。 林听雨有些懊悔，走近温声解释“是有点疼，都会磕碰的，没事的，晕车的事我没想过瞒着你，我当时想跟你说，可我见你开心，而且后来发现在你身边，我没晕车的症状，还有你刚刚回来，我当时比较难受，吃不了东西了，也不想你因为担心我，跑过来。” 换以往，陈迟会理解她，理解她懂事体贴，可现在呢？ 这种不被信任的事实摆在眼前，那些关心反而变成了一种裹着糖衣的药片。 外是诱人食之的甜，内却都是陷阱之下的苦。 而这是药，你更没法对着一个为你好的理由加以指责。 无力感一寸寸侵占了他的心。 一贯话少的人，此刻也忍不住的发出一连串质问 “林听雨，你站在你自己的角度来考虑我，可你想过我怎么想的吗？你把我当什么？你觉得我能在你难受甚至是受着伤的时候心安理得吃饭，能在知道你晕车后还开心让你做坐副驾驶是吗？” 林听雨急忙解释“没有，不是的。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我知道你会...” 不巧，不远处驶来一辆洒水车，突兀刺耳的鸣笛声直接盖过了姑娘的声音。 麻烦？ 他是她男朋友，不是别人，就算是乘客上车也会友善跟司机说一声，她这样小心是把他当做了什么？ 高速水流打到绿化带的声音越发大，洒水车正往这边来。 陈迟被她这话气得头疼，见状抓住姑娘的手往就校区里走。 林听雨被他带着，陈迟背着黑色双肩包，步子迈得很大，她踉踉跄跄，知道自己做错了，乖顺跟上。 陈迟牵着人，默不出声。 一向敏捷聪慧的脑子却将那些曾经未细想又不对的末梢细节串联到一块。 姑娘太顾忌他的感受了。 哪怕过来找他，他有事不能陪她也不会生气，怕他不喜欢不在众人面前喊他，就连想给她带吃的都被在怕他麻烦，甚至搬东西受伤了也不说，反倒是对他的要求有求必应，听话乖顺。 那些在医院的体贴入微在他成了她男朋友之后，依旧没变。 两人走了一段，面前的人冷沉得像座冰川。 “陈迟。”她轻声。 陈迟没应声，他不想在她的软声下先软下态度。 这个姑娘软刀子实在太厉害了。 他一向都顶不住。 林听雨看向旁边的教学楼，跟以往一样晃了晃他手臂，说话比平时小心“我先漱一下口好不好？等会再跟你解释可以吗？” 她嘴里味道很奇怪，她不想这样跟他说话。 陈迟停下步子，松了手。 林听雨整理好自己，回来看见一个女孩正在向陈迟要微信。 他皱着眉说有女朋友了，那女生不相信，靠近了一点，笑着说“借口吧，帅哥，像你们这样的帅哥都喜欢用这种借口。” 她听到这句话，有点愣神。 陈迟直接无视，弯腰从售货机里拿了盒维c咀嚼片，抬头见她站在不远处停着，更是没什么耐心，过来直接牵起她的手走。 到没人处，他将那盒咀嚼片打开，动作有点用力，倒了一堆，又压着急躁覆回去，递过来“吃两颗。” 姑娘眼眶一湿，听话嚼了两粒，迅速换了口气，轻声“没事了，我现在感觉好很多了。” 人没出声，只是面有冷色，甚至比原先更凝重了些。 林听雨想到刚刚那女孩的纠缠，还是那样柔和的语气“那个女孩子是无意的，我们不生她气了好不好？” 陈迟本就气，一下烦得更甚，那些隐忍的情绪此刻爆发出来 “你觉得我是在为别人生气？！” 姑娘被一吓，嚅嗫“不是...我…是我惹你生气了。” 继而她悉心解释“是我的错，我不想你在再因为这个而烦恼。而且你最近忙，有些问题我不想拿来烦你，觉得不值得，晕车的事是我错了，以后不会了，好不好？” 陈迟对这样温柔的她，真说不出一句重话来，只觉得头疼。 他最近是忙，为了推掉那个设计，第一次跟敬重的导师吵了架，因为课题继续下去总免不了跟钟婷有更多接触，林听雨有点敏感也过分懂事，虽说相信他，但毕竟之前误会过他一回了，不想让这些再烦她。 可看这姑娘反应，她其实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吧，这让他有点压抑不住一直暗藏的情绪。 白费功夫的东西让他很不能接受，他这人目的性很强，做了就要有结果，就像做数学题总要有个答案。 哪怕是错的，那就错了。 他第一次带了刺来质问她 “林听雨，所以，我该夸你大方，还是该夸你懂事？在你心里我是你什么人？” 这个姑娘答应做他女朋友以来，听话，乖巧，体贴，温柔，懂事，大方，直叫人挑不出一点错来。 像现在，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要他联系方式，可人呢，一副温温柔柔不在意的样子。 但她越这样，他就越生气。 “陈迟，你有人喜欢是件好事，我不是一个占有欲很强的人，所以有些时候，可能表现得没这么明显，但我...我不是大方。” 姑娘摇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将话说下去。 她不是大方，要是可以，她想把他藏起来，她的初衷却一直都是希望他的光亮更甚，飞得更高啊！ 怎么能将他圈起来呢？ 林听雨不想这么做。 想到这个让他心情变得更差，林听雨更多的是愧疚，又是下意识的道歉 “对不起，我下次应该去跟她们说的，是我没做好。” 陈迟不要她的对不起，两人之间根本就用不上的三个字。 而且她没哪做的不好，这点大方，别人求之不得呢！ 他盯着那双眼睛问“你没回答我的问题，你把我当你什么人？” 她是什么脾性他太清楚，可他看不清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 林听雨握紧那只大手，很认真答“男朋友，非常非常重要的人。” “好，那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别等我问，林听雨。” 姑娘摇头。 那双眼睛却澄澈赤诚。 第146章 失望 果然。 他不问，她就不说。 有不想说的一点事陈迟理解，他不勉强，可就连这样身体上的问题都不跟他说，陈迟真的不明白。 男朋友？ 他真没觉得这个姑娘是把他当男朋友了。 他是哪里做得不够好？ 有些东西知道她原生家庭影响，人也傻，习惯照顾他，所以他费尽心力让她放下防备，尽自己所能给她好的。 平心而论，他已经在努力当她的男朋友。 但这姑娘嘴上答应得自己好好的，行为却背道而驰。 这个姑娘，她会关心你，会对你撒娇，会担心你，你出事了她会着急。 可她不会吃你的醋，不会跟你说她的事，遇到事情她自己一个人就可以处理得很好。 两个人的问题或许一开始就存在着，只是现在都暴露了出来而已。 陈迟一贯奉行有问题就解决问题，决定将事情说个清楚。 哪怕对着她泛红的眼睛，头一次没有心软。 “好，你不说，我来说。” “为什么问曾奕借钱？作品被抄袭了也与我无关对吗？” 姑娘愣住“你...都知道了?” 他看着她，声音沉冷 “是不是我不问，你永远都不会说。” 林听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能处理好的话是不会和他说的，但如果实话实说，她知道，陈迟会不高兴。 “陈迟，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处理好，你在外面，我不想让你担心我，而且我已经解决好了。” 她有些着急，想解释，说出来的话又更令人生气。 还有找曾奕借钱的事，她一下想明白了，那天晚上吃饭的时候陈迟就不太高兴，原来是看到手机信息了，她压了急躁，柔声说“借钱的事，那是前段时间的事了，已经解决好了，我阿姆生病了，我怕钱不够，就问了几个朋友借了一点钱，杨钰也问了。” “可你不问我？” 认识的人里面，他算是最有钱的了，为什么不问他，只要她开口，他会不帮她吗？ 姑娘答不上来。 但下意识就摇头，倦怠的脸上，眼袋下乌青在白炽灯下明显。 “什么时候的事？” 陈迟已经猜出个大概了，但还是想确定。 姑娘低下头来“我，我失约那天。” 陈迟轻呵了声“林听雨，我当时问过你没有？我是不是问你发生什么事了？” 看着面前胸膛起伏的男生，林听雨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她当时真觉得是自己家里的事，自己亏欠陈迟这么多，没好麻烦他，后来也打算拒绝他的。 看着他，想说，可那些话说出来更伤他心。 想了想，姑娘抬手轻轻扯了扯他衣角。 换往常，陈迟面对她这样肯定没辙。 可现在姑娘的沉默，让他有种可笑的感觉。 看吧，他一腔赤诚换不来她的敞开心扉。 哪怕他现在提起来，还是不肯说。 要他怎么做？ 陈迟深敛了口气，攥紧那只小手，力道重了几分 “之前的事我可以谅解你，不想麻烦我，那会我们还没在一块。” “可在一块那个晚上，林听雨，我是不是说过让你不要逞强?甚至后来，我也跟你说有事要跟我说？林听雨你有在听吗？你当时答应得好好的，结果呢？” 林听雨知道这事是自己做错，她太习惯遇事自己解决了，也独立惯了，哪怕对陈迟是依赖的，可因着他这份满分的喜欢和付出不想让他过多操心。 到底是，弄巧成拙。 偏偏姑娘太着急了，话一下说不出来“我...我...对不起，陈迟，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像是独立后遗症。 哪怕再遇到可以依赖的人还是习惯自己撑着。 陈迟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仅存的理智又在搜索着所有可能和细节，试图找出答案。 如果她只是心软了，只是见不得他受伤，只是感谢他高中的帮助才在一块的呢？ 如果喜欢在其中，不是最主要的呢？ 所以不麻烦他，不吃醋，体贴照顾他。 角色切换到恩人。 那么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陈迟松开握着她的手，竟是退了两步，打断她的话 “林听雨，你对我有多喜欢？这段时间我发现，你的喜欢太平静理智了。我看见你跟曾奕在一块会吃醋，会不满，但是你不会，你对我一点占有欲都没有吗？” 她这么一个善良又不欠人的姑娘。 “有时候，我觉得你对我更多是感谢，是见不得我受伤害。” 陈迟觉得这段时间以来的努力，好像都是在做无力功。 像是泄气，又像是失望，他摇头 “林听雨，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都不能完全走到你心里，你不会为我吃醋，也不会跟我说你遇到什么事，不会向我求助，你坚强独立得... 仿佛没有我，你照样也会过得很好。” 掌心的温热脱离，看着两个人越来越远的距离，林听雨一下慌了，急忙摇头 “不是的，不是对，陈迟，你听我说...” 陈迟没靠近她。 这段时间他发现了，她并不是很需要他。 相反，是自己需要她，所以现在才像个小孩感受不到爱而在幼稚哭闹着。 可这爱，一开始就没分给他。 因为他没用伤害自己为代价的话，林听雨不会走到他身边。 所以一直在顺着他。 也不需要他为她做些什么。 他头一次在姑娘面前往后退，安静的夜里，一道极为低哑的声音落下 “小笨蛋，是不是，我还跟以前一样，是在...勉强你啊？” 像那条短信，她说自己。 在自以为是插手她的生活。 第147章 解释 “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林听雨急得的手足无措，连忙摇头，可话到嘴边只剩了这一句。 她有太多想说的了，甚至都不知道从何说起，她怎么没有那么喜欢他，她就是太喜欢他了，所以一直小心翼翼着，珍视着，生怕自己哪做得不好给他带来一点麻烦。 姑娘急得眼泪直掉。 想朝他走，可人又退几步。 林听雨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看着他，一向看着她脸上都会柔和几分的人，此刻都是对她的探究和失望。 换以前，她能看着两个人隔着的距离，压着情绪告诉自己他会过得更好。 但现在，他只退了这么几步，她就难以忍受，摇头哽咽 “你别走，你听我说，别走，好不好？” 陈迟站在她几步远的地方，他向来见不得她哭，却面对姑娘这样的泣求下，没上前。 因为他想看看，自己究竟在她心里占了多少份量，她能不能对他再赤诚一点。 “陈迟...” 姑娘惯性般委屈喊他名字，带着哭腔和抽泣。 只这一声。 那退了的几步，又被人走了回来。 陈迟认了。 因为自己他妈根本听不得她哭着喊自己名字，真的是听一次，心软一次。 林听雨哭着扑上去，抬手就揽住了他颈脖，然后用力踮起脚尖，亲了他。 陈迟一僵。 姑娘傻而固执的将脸贴着，又抽泣得厉害，呼吸和喘杂糅在一块。 顺着晚风传到陈迟耳里。 笨拙，但却真心。 那些问题哪怕都没解决，但在此刻都烟消云散，因为没什么—— 比姑娘亲他这一刻，更真实。 在空中僵停的大掌猛然扣紧姑娘纤腰，他低头压下去，长驱直入，再无阻隔。 只是姑娘哭得厉害，泪沾湿他面颊，身体在他胸口起伏着，纤细手臂更是死死扣住他，不放。 头一回，姑娘在吻里缠着他。 知道她的不安，他缓声顺她背“不走，我不走了。” 有个小笨蛋跟他之前一样，强亲他，也不许他走了。 这才松了口。 还是不肯放手，搂着他哭，边掉眼泪边摇头哽咽说“不是感谢，不是心软，不是勉强，都不是...是喜欢，很喜欢，特别喜欢，喜欢了很多年。” 姑娘一句哭咽的话落下，像一阵倾盆而下的大雨，顷刻间，浇灭了陈迟所有滋长的不甘。 可姑娘说完，却越哭越大声。 陈迟听得心揪，两只大手都附上姑娘脸颊，却怎么擦都擦不完，那一颗颗泪像是决了堤的湖水，更像是要流进他心里，将他灌满，再生不起火苗来。 他哪还有刚刚生气的样？ 急忙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阿听不哭了，不哭了。” 姑娘哭上劲了，停不下来。 陈迟本就见不得她哭，现在害人哭得都颤着，又软了软语气“别哭，小笨蛋我没有怪你，我只是…” 想问问她怎么想的。 他没这么厉害，什么都知道。 姑娘摇头“是小笨蛋不好，她早就该...跟你讲的。” 林听雨真的有太多话没跟他说，一番话说得艰涩“陈迟，高考那天我阿爸病危了，他...离世了，我来不及，出成绩的时候，我没改主意，是我弄丢了手机，那束粉色的玫瑰花...我三年前就收到了。后来...你给我打电话我那样说，是因为你要去留学了，我不想耽误你。但我...我也有努力朝你走的。” “那条短信是因为，当时我家里发生了不好的事，我不能确保我能去找你了，我没丢下你...我...怎么舍得...” 她怎么舍得丢下那个少年呢？ 所有可能里，她都想朝他走的。 姑娘说到这，整个人泣不成声，抱着他一字一句都说得艰难 “我来京大...只有一个原因，是你...是陈迟。” 陈迟知道。 知道她善良，知道她不会欠人，知道她不想耽误自己，以为姑娘是故意说了那样的狠话，所以想退一步，等等她。 但他并不知道。 姑娘失约的背后，是一次又一次的意外，而那些以为未能得到回应的约定，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都曾被奔赴过。 听到最后，陈迟眼眶湿润，俯身拥住人，轻拂她背“不哭了，陈迟他...知道了。” 她来了京大，没什么比这更能说明的了，哪怕她嘴上不承认甚至说狠话，但她是自己教的，他又怎么不清楚？ 姑娘靠在他胸口，泪意更甚，可他不知道的还有好多，他一直在自己心上的，只是她太笨了，没让他知道，她都讲给他听。 “还有入学那天，我来找过你了，可那天，我听到你亲口跟别人说你有女朋友了，然后，我就看见你跟钟婷站一块了，我问过她，她说你是她男朋友，那天晚上，我...我还给你打过电话了，可是是她接的电话。” 那天她想不开，自己一个人跑去找杨钰，打电话的事是晚上喝醉酒干的，迷糊中用酒店电话拨了过去，听到一声女声，像一个巴掌狠狠打过来，立马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慌慌张张挂了电话。 陈迟拧着眉，他迎新是顶替季朔上的，具体记忆有点模糊了，但的确是有个女孩比较大胆，钟婷那天也在。 晚上还有个新生订不到票延迟了，提前联系了他，他负责搬行李时，手机放桌上人保管了一会。 难怪。 他一阵钻心的疼，哑声“对不起，让小笨蛋伤心了，但没别人...” 姑娘哭着摇头打断他的话“不是，是我不敢往前走了，刚刚那个女孩连她都知道，知道有女朋友可能是借口，可是我，我却想不到，甚至不敢问你。” 那些愧疚像是又被重新翻了出来。 “陈迟，对不起...” 陈迟刚想开口，姑娘指尖附上他唇。 “你听我讲完。” “好。” 他认真听着。 林听雨止住了些泪水，缓了缓继续说“后来我们遇见，我的确是没想过要当你女朋友。因为我太忙了，没什么时间陪你，我也不想我们最后闹分手，那样我们就什么都不剩了。” 她不想成为最不可能的关系，而且有些东西拥有过，失去，真的不能承受。 她不能承受再次失去他。 闻言，陈迟将姑娘下巴抬起来，言语一贯的沉稳 “闹的确会有，但分手没有。” 未来的事他不敢断言，但他没想过要分开。 他向来一条道走到黑，他要么得不到她，要么得之守之。 姑娘听了哭得更大声，话断断续续“那天我见你受伤...这么希望我答应，本来想着等你手上的伤好了...就答应你的，后来我去看展览，碰见钟婷，她告诉了我很多事，你推迟了交换生的事，你一直都在等我，是我自己...误会了你，是我让你...多等了两年。” “我约你，是想问你的。” “可...陈迟，我好像...每次都迟了一步，是我每次都让你等到散场...” 擦掉她的眼泪，他哑声“没关系，因为小笨蛋都来了。” 林听雨哭着笑，因为他傻得跟以前一样等她。 “因为你在等我...你还傻到说我值得，那天我也想过答应你，可我想着处理好外婆的事，再好好陪你。” 那些细节被回忆起来。 陈迟记得手伤那天晚上姑娘说“等伤好先。” 那天在饭桌，她本来有话说，可接了一个电话后，他问，她的回答是“让我看看你的伤。” 他说听话有什么奖励，她笑着没说话。 原来是想答应他。 他明明都得到她的答案了。 一想起那些差一点，林听雨还是难过得如同心绞。 “那份摄影馆的兼职本来我是想在答应你之前辞掉的，我想过分出时间给你，我不是想朝你发脾气，是因为我需要那笔钱。那天在警局，我还听到你辅导员说你如果受了处分，你就去不了交换生了，甚至以后也可能无法保研了，可是我当时...” “连你受伤了，想给你买点好药的钱...都没有了，家里情况也不好，兼职还得继续找，你能给我很多很好，可我却什么都给不了你了...我不能像别的女孩那样。 所以后来那些话...都是我故意那样说的。” 那些话何止伤了他的心，自己每每想起都自责万分。 姑娘想起什么，哭着骂“可你这个大笨蛋，还是在酒吧帮我打了坏人，还是不顾危险冲上来救我。” 姑娘说的每一句他都很认真听着，可每听一句心都被揪得厉害，陈迟重重吸了一口气，压着心里的疼，指腹抹去她泪 “为什么不让我帮你？” 他想着她肯定是缺钱了，在酒吧也问过她。 他可以帮她。 那些藏在心里的话，曾经难以开口，如今却在包容真挚的爱意下心甘情愿吐露。 “因为我不想让你什么都帮我，我不想你老是因为我去舍弃东西，老是因为我受伤，而我根本就... 不值得，不值得你用前途换来这样一个自卑怯懦...满身重负的女孩。” 第148章 很笨 一口气说完，林听雨还是想哭，脸贴着人胸口，将他白色的衣服都晕湿一片。 陈迟原先心里沸腾而焦灼的爱意，此刻都变成了对这傻姑娘难以言喻的心疼，他声音都带了暗哑，开口就让人听着心口一颤 “林听雨，你怎么这么笨，嗯？” 姑娘闻言，不搭话，可豆大的眼泪透过衣衫淌进了人胸膛。 陈迟被她整得没法，拢着姑娘脑袋，极其无可奈何的语气 “不是脑子笨，是爱人很笨。” 她委委屈屈低头，最后还是闷声为自己辩驳了一句 “你就是嫌我笨。” 讲数学题的时候，也这么说的。 陈迟撩了姑娘耳鬓的发，无奈“嗯，嫌弃你笨得不会爱自己，只会爱别人。” 什么都为别人想，为他想，为家人想，可唯独，不为自己想。 真是笨。 他缓声“我那个女朋友是有。” “嗯？” 那双通红瞳眸眨了眨，繁星若隐若现，分明可怜，可又勾人更想破坏。 陈迟舌尖拱了腮帮，英挺桀骜的脸有些顽劣的笑意，意味阑珊 “她现在——” 姑娘抿住唇，似乎真信他说的，嘴角一点点往下耷拉。 少年指尖亲点姑娘鼻尖，哼笑“在我怀里哭着呢。” 又逗她！ 姑娘抬手打他。 陈迟这会才解释“的确是借口，但没想过会是别人，这下高兴了？” 这也怪他，为了图省事找的借口，只不过除了她，他倒的的确确没有想过会是别人。 林听雨现在是有那么一点点高兴，但当时听到他那个有字也的确难受。 收了手，低头闷闷说“不怪别人，是我太自卑敏感了，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默了两秒，他说 “抬头。” 仍旧是对着她眼睛，少年一字一句 “林听雨，你要记住，你很优秀，很美丽，很难得，更是唯一，值得任何人对你好，很好，最好，都值得拥有，所以除了我，更好的，你都配得上都担得起，明白吗？” 林听雨听得直落泪，轻眨酸涩的眼睛，叮咛般嗯了一声。 或许知道她还不够相信，陈迟扣紧姑娘，声音磁颤 “我刚刚说什么？” 林听雨心口发酸。 以前补课，她总是记不得的东西，他就让她复述他讲的话，要她记住。 姑娘搂着他带了哭腔说 “我不想要其他人。” 她只想要他，只想配得上他。 “好。” 话音刚落，勾起弧度的唇角贴上来，带着极致的耐心和温柔，一点点探一点点缠，借着吻让她安定。 热烈的拥吻让周遭都淡去，世界只剩两人。 良久，不远处传来人群的嬉闹声，耳力不错的人先一步退开。 一双冷隽的眸子自上而下瞧她。 灯光透过树杈落了零星的光斑在姑娘嫣红脸上，湿透睫毛抬起的一瞬，底下那双眼睛仿佛是宁静原野里乍然跳跃的麋鹿，惊起一众飞鸟与群蝶。 陈迟一时怔住。 因为他不知道，世上还有哪一双眼睛生得如此纯粹美丽，让他初瞧就上了心，后来更是魂牵梦绕，不得心安。 姑娘轻眨眼，好不纯净。 他回过神来，开口有些失笑“傻姑娘，你不值，我不是会吃亏吗？你什么时候，见我吃亏？” 姑娘终于是笑出了声。 轻松了会，林听雨觉得自己还有很多话没说，还要好好说，她哭得乏力，眨眼软声说 “陈迟，我想让你背我，像高中一样。” 陈迟听了，很低声笑。 因为这姑娘，从前还不肯让他背呢？ 脱下书包，背在前面，少年蹲下身，背脊宽阔，能抗起一切磨难和责任，一如既往的令人心安。 “小笨蛋，上来。”他说。 刚刚吵闹的女孩们正巧见了这一幕，嬉笑声都小了不少，忍不住偷偷打量着。 少年胸前是书包，后背是女孩，两拨人不同路，两人就在她们前面这么平稳的走了好一段。 一女孩见人走远，这才忍不住讨论起来“这什么男友力啊？” 同伴接话“好像是陈迟和他女朋友。” “啧啧，真不愧是我们榜样啊！前方学习，后方爱情，正所谓爱情学业两手抓！” “他女朋友也好厉害的，唱歌超好听，而且前段时间我在图书馆见过那女生，很温柔啊，我碰掉她水瓶，碎了，她第一反应问我有没有被烫伤。” “真的人如其名啊，听雨，声音很好听，我当时心里都化了，最后也没让我赔，说是自己没注意。” “这样的小姐姐爱了爱了。” ...... 林听雨趴在他背上，慢慢说“我有在认真听你话，但很多事情我习惯了自己处理，也不想给你添麻烦，没站在你的角度考虑问题，这点是我错了。还有，吃醋的事是因为我那一次没相信自己能让你等我，经历了一次，我不想再来一回了。” 他偏了偏头，蹭上姑娘小脑袋“还有下次吗？” 姑娘凑上去，小脸贴着他颈项，乖巧听话也认真 “没有了。” 陈迟知道这姑娘念着自己，但不带这么傻的，悉心给人讲 “林听雨，我是你男朋友，就算蚊子大的事都可以跟我说，我不觉得你是在给我添麻烦，因为在我这，你跟家人一样，排第一，所以没什么事比你的事更重要，明白吗？” 她又忍不住想流泪，哽咽“明白了。” 陈迟觉得这傻姑娘真得好好教 “人是被需要的，不被需要的人得不到爱，你要是遇见别人，也这样，会吃亏，知道吗？” 姑娘默了默，解释“不会的，我也遇见了对我很好的人，他们也很用心追求我，可我...我只心疼你一个，陈迟。” 心疼他追求自己这么辛苦，心疼他傻乎乎为自己付出。 她只对他才这样。 陈迟被她独一份的心疼击得没法回话，却还是忍不住点评 “笨。” “哦。” 闷头的片刻，她想起什么问“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不去找你。” 连陆羽行都问了，唯独最应该问她那个人没有问。 最该责怪她的人，却一直都在包容她，保护她。 陈迟想起重逢那一幕。 他从包厢走出来，在最心慌的时刻竟听到了姑娘的名字，寻声而去，见姑娘站在人群中，那双眼睛哪怕带着无奈，也流转着柔光。 一抬眸，他寂静的世界又重新翻涌了起来。 “见到你的那一刻，这些就都不重要了。” 这三年，他每时每刻都想问，但好像在看见她的一瞬，觉得理由，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只要她来了，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她说也好，不说也罢，就算真的没来，他也要去找她了。 最差不过重蹈覆辙，最好不过现在，他要的那个小笨蛋，又回到了自己背上。 第149章 心疼 心疼他傻，姑娘纤细柔软的手臂搂紧他的脖子，片刻，抬起头，声音带了好学的斗志 “我以后会好好学习怎么当好一个女朋友的，我会努力的。” 她把欠他的都给他补回来。 陈迟沉声“林听雨。” 他觉得这个小笨蛋不仅数学上笨，感情上也是笨得不行。 “嗯？” 他问“我缺一个合格的女朋友吗？” 她想了想，老老实实说“不太缺。” “我缺的是一个顽皮任性，无所顾忌的小笨蛋，懂？” 姑娘吸吸鼻子，应“懂了。” 见人情绪缓和了，他一句句耐心问“晕车为什么一直都不说？” 她有很多机会说，高中一块坐公交，大学露营，后来他接送，甚至是刚刚他替她擦拭，她的反应，都在躲。 她像高中过敏一样，等到无法遮掩才跟自己解释，分明都是些可以提前避免的事。 姑娘趴在他背上哽咽。 “因为我觉得那样很难堪，你爱干净，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很糟糕的一面，而且有你在，我没晕过车。” 陈迟听到最后，又是不知道该骂她傻还是心疼她笨。 片刻，他说 “可小笨蛋，我见到你的第一反应，是—— 心疼。” “脏了就擦，过敏我们注意，晕车我们想办法解决。不难堪，不糟糕，都只是正常的生理反应。顶多...” 他将姑娘往上掂了掂 “是我们小笨蛋特别点，生来就比别人娇嫩。” 林听雨听到最后，未语泪先流。 从来没人跟她说那是正常的，就连亲戚都是嫌弃的，叹她不是享福的命，而被人嫌弃的体质在他这，是生来比别人娇嫩。 姑娘哭出声，那些委屈变成硕大泪顺着他颈脖流进他胸膛。 “哭什么？” 她哽咽“哭你好。” 陈迟真是被她每一句都击得一时失语，几秒，他应 “的确好，能让你不晕车。” 她哭出笑来。 认真又带着肯定“嗯，你好厉害的。” 他哼笑。 姑娘慢慢跟他讲“长途的密闭车辆的确有点难受，但短途吃点薄荷糖转移一下注意力就好了，这次是我没带书包。” 少年稳步前进，一如既往给她想好后续 “糖和药都给你备着，以后你开车，我坐副驾。” 姑娘闪着泪光应“好。”随后再无隐藏“可我不会开车。” “天下无现成之人才，亦无生而卓识者，这个道理还要我再教你一遍吗？” “不要了。” “不会我们就学，不懂我们就问，哪怕再难，也总有会的一天的，嗯？” “好。” 他看她小手臂“手上过药了吗？” “上过了，苏宁给我上的。” 陈迟微叹“我受伤你哭得不行，怎么轮到你，就不知道我心疼呢？嗯？” “对不起。” “笨。” 她闷鼻音委屈巴巴“哦~” 他气笑了。 “外婆现在情况怎么样，出院了吗？” “嗯，出院了，但身体不像以前这么好了。” “那欠了多少钱，现在还缺吗？” “报销了很大一部分，剩下的基本还清了。” 陈迟心里一滞，难怪这傻姑娘报销这么熟练，正想说话，背上的姑娘突然不安分动了一下，声音也俏了一点“啊，还有阿钰的，但她说让我以后再还她，留着给我买裙子和化妆品。” 陈迟失笑，这姑娘这么向着大姐大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认真“别让她抢我事干，嗯？我给你买。” 她又笑出声来。 别人是吃男生的醋，他连女孩的醋也吃。 陈迟背着她，走得很慢，像是在哄小孩睡觉。到女寝楼下，将人放下来，见姑娘脸上还带着泪痕，原本干净清亮的眼睛混了红，眼下也乌青得严重。 才两天没见，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哭成小花猫了。” 说罢伸手将姑娘黏住的头发挽在耳后，擦她泪痕，林听雨这才看到他手臂是红的，长时间背着她，皮肤上还有她裤腿的边线痕。 一下又有点忍不住。 陈迟见她泛红的眼眶，星眸像是浸在水里，感觉又想哭，自己哄了半天，一点效果都没有，无奈摇头 “爱哭鬼。” 姑娘却嘟哝“你怎么这么喜欢给我取外号啊？” 胆小鬼，冒失鬼，莽撞鬼，小笨蛋，傻姑娘，小松鼠，小花猫，爱哭鬼… 总之，没有一个好的。 “生气了?”他好笑问。 姑娘撇撇嘴“没有。” 姑娘本就哭得可怜，鼻音重，一开口都听着委屈得不行，更别提话里话外都带着不情愿，没有两个字，信不得。 他低头笑，其实他取那些外号还挺合适她的，喜欢就这么叫了。 而且这姑娘，从来没一次反对过。 这会子，少年那股子得寸进尺的风格让他眉梢一挑，只问 “给叫吗？” 姑娘还真思索了会，陈迟很少喊她本名，但这么叫她，她从来没觉得是不好，老实 “给。” 想到什么，嘟囔“但你不能也这么叫别人。” 她曾经一想到，他会叫别人小笨蛋，就难过得哭了很久很久。 陈迟笑，认真“我没这么叫过别人。” 他的世界里，以后也许会遇到，跟她类似的姑娘，但 没有人，会是她。 姑娘终于是笑了。 陈迟指腹附上姑娘眼尾，认真“但以后别哭，嗯？” 他说“让你哭，显得我很没用。” 姑娘摇头维护他“不是的，不许你这样说自己。” 陈迟捏了捏那小脸蛋，红的烫人，纵容得不行“好，不说。” “你收到那束花了?” 她点点头“嗯，粉色的，很漂亮，我把它风干了放在房间里留着。” 她第一次收到他送的花，哪里舍得扔，粉色的玫瑰花风干了并不好看，林今昭嫌弃它好多次，她都不舍得，哪怕在来了京大觉得他在往前走，她也不舍得。 无论后来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得偿所愿，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十八岁的少年永远光亮。 听见她这回答，陈迟又不知是心疼这傻姑娘更多，还是听到她珍视那一束花的感动更多。 他看了四周，认真“等我一会，乖，不许哭了，嗯？” 姑娘听话重重点头。 几分钟后，少年单手背着，朝她跑来，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光影勾勒出他的轮廓。 少年眉眼依旧。 忽而，他从身后拿出那束粉色玫瑰来。 “那束花，我应该亲手交给你，以后，都有新鲜的。” 少年十八岁没能送出的花，在二十一岁的盛夏，再次赠与心悦之人。 林听雨努力想要克制的眼泪在疯狂打转，她闪了闪眼睛，就着泪光接下了那束花，低头轻嗅，有芬芳如约而至。 “很好看，我喜欢。” 陈迟神色微动，问“小笨蛋，知道它的花语吗？” 林听雨想过，为什么是粉色的，所以查过，初恋，告白，还有很多，但她不确定是哪一个。 姑娘轻摇头。 陈迟看她，姑娘一双泪眸依旧，他还听见自己跟以往一样，心止不住的跳。 “喜欢你灿烂的笑。” 他喜欢她笑，纯真的，质朴的，温暖的，欢喜的，灿烂的笑。 让人欢喜，也让他心智全无。 这一回，撇开所有的误会和不安，姑娘抱着玫瑰花笑得分外灿烂，眼底光彩夺目，远胜星华。 他垂眸看她笑了片刻，喊她 “林听雨。” 林听雨下意识紧张些，笑收了收“嗯？” “我喜欢你。” 他补上了三年前最重要的那句话。 少年赤诚从未改变，爱意从未离开。 林听雨心尖一热，笑出声拥上去 她说“我也是啊，陈迟。” 情绪缓和了好一会，她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陈迟下意识想问她那年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但看着人神情倦怠着，摇头。 正想拿出另一份礼物，姑娘拉着他手说“现在换你等我一会，好不好？” “好。” 第150章 回礼 林听雨将花束给他拿着，转身跑向寝室。 她跑得很快，脚步有些虚浮，身体温度也有点高，可都没心底想要奔赴他的渴望翻腾得滚烫。 寝室门被急促敲了敲，苏宁开了门，看见人红着一张脸跑进来，好像是哭过了，径直拉开抽屉找东西，动作急躁。 几人面面相觑。 张晓一一想到傍晚陈迟神情，有点怂，不敢说话。 因为这校草帅是真的帅，但冷也是真的冷啊。 周沐刚想问，见女孩翻出一个文件袋又急忙跑出去了。 张晓一见人走了，小心翼翼开口“我傍晚的时候遇见陈迟，不小心说了听雨被抄袭的事，陈迟好像不知道，现在看样子两个人可能是闹矛盾了。” “陈迟脸可冷了。”她怯怯补充。 苏宁想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个傻妞竟然连这也没说。 “那完蛋了。” ....... 林听雨跑到出口，见人站在那，挺直高大的身影逆着灯光，抱着花束，看过来。 还是一袭白衣。 她笑中带泪。 随即抬起步子朝那个少年跑去。 耳边有凉风掠过，她听见自己的喘息与心跳，还有用力往前的踏步声，场景有些交叠。 但现在，却不是三年前道别的盛夏。 倒像是两年前，她越过那些距离，朝着他，再次奔跑的共赴。 快靠近，少年张开怀抱，一把抱住了他的姑娘。 路过的女孩都忍不住回头多看，神色羡慕，因为场景，比她们看过的偶像剧都更浪漫。 少年一手揽着鲜花，一手抱着女孩，浪漫和喜欢撞了满怀。 520寝室女孩在阳台担心探出头，瞧见楼下这一幕，纷纷起哄“喔，这哪里闹矛盾了？分明就是变相的洒狗粮啊！” 楼下。 “重不重？” “很轻。”一样的答案。 林听雨笑了一声。 她下来，站到地面却有片刻眩晕，陈迟眼疾手快搀住了她手臂，却立马察觉到了异样，姑娘温度竟然比他还高，伸手一探姑娘额头。 烫得惊人。 他刚刚的柔情顷刻消失不见，脸上线条陡然冷硬起来。 姑娘晃了晃脑袋“陈迟，我有点头晕。” 他扶着人，沉声“发烧了。” 该死，刚刚背着她就该注意到的，还以为她是哭羞的。 陈迟抢过姑娘手里东西放进书包，弯腰下去，花放在了墙角，语气缓了缓“上来，我们去医院，嗯？” “花，我想要。”她不舍得。 “乖，以后有很多。”他侧头，本漾着冷的黑眸极为耐心。 姑娘乖巧趴在陈迟背上，温度源源不断传到他身上，头一回，陈迟背她这么不安。 摸到他额角的汗，姑娘抬手擦了擦，轻声“没事的啊，陈迟。” 有他在，她就好安心。 一句话就让陈迟心口又疼了起来，总是这样傻乎乎的，明明是他害她摔倒的，是他害她过敏的，他害她急哭了才发烧的。 姑娘却没一次怪过他。 总是柔声对他说，没事的啊，陈迟。 知道他担心自己，姑娘将人搂得更紧些，自顾自说话，声音软而柔，像极了晚间轻轻拂过来的一缕清风。 “陈迟，这三年，我做了很多很多数学题，练了很多很多本字帖，吃了很多很多鸡腿饭，像你一样，傻乎乎的吃板栗，买小猫帽子。” 有些东西哪怕压着，习惯点滴也会暴露的。 “你说，我们是不是，都很笨啊！” 他下意识喊她“小笨蛋...” 却不知再说些什么，这个姑娘说出来的东西，总让他觉得心疼。 姑娘听了却一笑，说“大笨蛋。” 也像他那样喊他。 陈迟将姑娘搂紧，掩过眼底翻腾的情绪“嗯，因为小笨蛋和大笨蛋都是笨蛋，所以笨...也是一样的。” 陈迟心甘情愿承认。 只是这话要是让季朔听到，智商145的陈迟这么说自己，怕是半天都合不拢嘴。 姑娘轻声笑了。 总在她情绪不好的时候，逗她笑。 夜晚林荫路上灯影交错，前路蜿蜒而去，看不到尽头。两人的身影落在前方，一大一小的脑袋挤在一块。 单单是影子，姑娘嘴角就忍不住的上扬。 看着看着林听雨眼皮开始打架，迷迷糊糊中，仿佛又回到高三，那个少年，他也这样背着她往前走。 安心，温暖。 真好，她想。 39.5度。 姑娘整个人烧得都有点迷糊，浑身滚烫昏睡着。只好先拿来湿毛巾湿敷，温度这才下来了点。 医生扎针，却没能探入血管，尖细拔出，姑娘手背凝了一滴血，俊秀的眉皱了皱。 静默在一旁的少年眸色瞬间冷了几分。 女医生明显感觉到旁边的压迫，第二回推针都慢了一点。 真不是她扎针技术差，见人护得紧，解释“这姑娘血管不明显，幸亏是够瘦，不然更难找。” 陈迟闻言一滞，随即掩下冷意，颔首轻声“麻烦医生。” 医生摇头，处理好针头，起身查看滴液情况，还是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床上的女孩。 她还记得这两人。 上一次，这女孩也是这样被背来的，两人样貌都太出众，令人印象深。 女孩还睡着但那双眼睛漂亮得过分，男生剔了寸头，但这样挑人的发型，放他身上，完全就是凸显了他本身完美的五官轮廓，更衬得英俊。 医生转身离去前，透过门窗，看见少年笔直背脊弯下，伸手轻轻整理女孩的衣角，腕上是一道黑色，是刚刚自然又熟练解开女孩乌发时套在手腕的发圈。 他很在意那个女孩啊，她想。 陈迟坐床边，一直注意着姑娘的温度，确定没再升高，这才松了一口气。 姑娘躺在病床上，散下长发如瀑，一向红润的唇却苍白着，脆弱得像是病美人。 陈迟握着她手，刚刚医生的话又过了一遍，轻缓得不敢抚，因为真太纤弱了，那只曾经绵软带肉的手如今薄可见脉络，淡色血管透过白肤更是明显。 陈迟一颗心起起伏伏，终究是疼得厉害。 姑娘这两天没睡什么觉，药水吊完拔了针，还睡得安详，他跟医生说了情况，搬了凳子坐边上守着。 夜幕低垂，校医院寂静无声，陈迟脑子里却一遍遍回荡着姑娘的哭诉，像海浪一下一下拍在他心上，猛烈而磅礴。 这姑娘，明明一身明华，却一直都在担心配不上他，给不了他好的。 真是傻。 良久，姑娘唇瓣抿了抿，应该是渴了，他拿了湿棉签细致涂抹着，厚唇沾了水，终于润了些色，又观察了一会，确定人不再有异样，才放下水杯，瞥见放一旁的书包。 姑娘给他的东西他还没来得及看。 陈迟轻声拉开拉链，伸手摸到东西的时候，不敢又期待，可更多的是疼。 心疼。 她这样笨拙的姑娘，给他的东西从来都费了很多力。 三个本子类的东西抽出来，微弱的光线下，最上面那赤红色的封面却晃人眼。 是录取通知书。 却不是京大的，也不是南大的，而是—— 京都的一所理工大学。 陈迟眼底一下红了。 他几乎是颤抖着手翻开。 映入眼帘是姑娘的录取信息，赫然在目的专业却是——汉语言文学。 那个姑娘，为他一个赌约，放弃了心心念念的南大。 甚至，放弃了，她最喜欢的摄影。 昏暗病床前，一道宽阔的背脊起伏着，少年利落的下颚绷得死紧。 下一本，才是京大的录取通知书。 硬壳纸质封面后留了一句话，落笔工整却格外用力，字里行间都在纸上留了凹陷。 陈迟压着指尖的颤意去探那道字迹。 ——陈迟，我来京大找你了。 第151章 少女心事 陈迟死死咬住牙，情绪难以言喻。 另一样，是一本淡蓝的笔记本，特别厚，有些页尾翻得太多，都不见了一块。 他小心翼翼翻开。 第一页是姑娘的名字，后面跟着一句落款，是扉页寄语。 但陈迟并没有对姑娘说过，那是陈迟在一中开学典礼时说的。 命运的齿轮，也在后来发生变化。 他转学去三中，在那遇到的姑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他最初开始的地方。 而那句发言也让他的姑娘听到了。 甚至奉为信仰，砥砺前行。 第二页，是一道数学错题，被两种不一样颜色的笔抄写过，尾行下有一张笑脸。 一个圆圈，两只弯弯的眼睛，一张上扬的嘴。 那是他拿送给她的笔记本给她补课的时候。 第一个讲的是集合，难度不高，但姑娘的数学真是惨不忍睹，他一眼就知道答案的东西，傻姑娘花了两天才吃透，将那道高考题讲得头头是道后，陈迟勉强压下嫌弃给了她一个“不错”的鼓励。 姑娘当时可开心了，捧着小圆脸说“陈迟，我会了上面的知识点，就画一个笑脸，算是胜利的标记，怎么样？” 那是她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笑这么开心。 不是拘谨的，躲闪的，更不是触碰到他目光而怯怯收住的，是明媚，真挚，纯粹的， 是少女甜而欢快的笑。 陈迟喜欢她笑，一开始，就被吸引了。 一页页往下翻，蜡黄的笔记本，密密麻麻记了数不清的错题。 有些已被重复抄录得看不到原貌，时间久了更是晕成一团，姑娘字体也从最开始的圆幼体渐渐变成了工工整整的楷书。 每一页都有一张笑脸。 那个笨姑娘，会了好多好多知识点。 到最后一页空白扉页夹了东西。 是三张票据，泛黄的呈色，看得出来很久了，却没一点折角，很是平整，那上面蓝色圆珠笔的字迹已经晕开，内容从薄纸背面透过来。 第一张。 陈迟，还有一个原因我没说。 其实，是因为我怕藏不住对你的喜欢了。 第二张。 陈迟，祝你生日快乐呀！ 以后的每一个生日都要开心一点哦！ 第三张。 陈迟，因为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去。 借着灯光，可见红色开票盖章，前两张是在三中社区医院开的，都是他拿的药开的单，最后一张是在京北医院开的。 这次是姑娘拿的。 落款日期分别是他害她扭伤了脚的那天，他十八岁生日一兴起害她过敏了那天，他故意把自己弄伤害傻姑娘忙前忙后照顾他到出院那天。 这些东西，她都存着，甚至都不是什么好的留念品，就这么小心翼翼的保存了三年。 是姑娘珍藏的心事，是他们共同的回忆。 但这些票据，却全都是—— 因为他的错，才有的。 陈迟眼眸红得充血，反反复复看了又看，指尖一点力都不敢使，生怕弄坏了，也怕吵醒姑娘。 每看一次，心都被再次激荡。 ...... 晚上8点多，医生过来想通知人说交接班，她得回去了，透过玻璃窗，看见少年宽阔的肩头微颤，然后抬手抹了一把眼睛，继续翻一本笔记本之类的东西。 但他—— 这是哭了吗？ 她推门的手僵在了半空。 看了一会，里面姑娘不安似乎推了被子，少年又忙擦了一下面颊，轻手轻脚起身去给人盖好棉被。 透过星点亮光，她看见侧过身来的那张极为出众脸庞，竟泛着一行水光。 女医生怔了怔，终是收回手，转身轻轻往外走。 ...... 林听雨睁眼时，已天光大亮，手感受到一股暖意，她看过去，笑 “早啊，陈迟。” 陈迟看着那道脆弱里生出的柔笑，重重吸了一口气。 他守了一夜，长时间保持一个方向的颈椎早已僵硬，此刻站起身来动作都有点不自然，长臂却稳稳撑着床榻，俯身轻吻了姑娘眉心。 哑声“早。小笨蛋。” 还是不放心又探了探温度，问“还难受吗？饿不饿？” 姑娘轻摇头。 陈迟看她苍白的脸色，沉声“以后身体有异样，要第一时间说，知道吗？” “知道了。”她乖乖应。 陈迟坐下，与姑娘平视，看着那双眼睛，经过一夜的休息，褪了红，干净又明亮。 那些沉重和心疼汇成一句 “林听雨，对不起。” “没有，不是你。” 他将姑娘揽入怀里，闭上通红双眼，一字一句如同诛心 “是我，都是我，是我让你伤心了，也是我，太高傲，低估了你的喜欢。” 他声音听起来都不一样。 “你看了我给你的东西了？” “嗯，看了一个傻姑娘的喜欢和努力。” 她回馈给他的是无比赤诚的喜欢，是奔向他而做的天道酬勤的努力。 “那还差一句话没说。” “什么？” “陈迟，遇见你，我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 姑娘挣起身，抬手放在他薄唇上，止住了他话。 “它还有一半没讲。” 林听雨从前虽然温吞不起眼，却也从未觉得自己特别糟糕，偶尔，老师同学不喜，但家人朋友却总是肯定。 但遇到陈迟之后，这个处处都光亮的少年，那些往常的不足与自卑，被无限放大了起来。 那些喜欢不敢宣之于口，就连本打算写给自己看的情话，也只敢写一半。 可，就算低到自己都觉得卑微，她依然觉得那个少年让她一想起来，就敞亮温暖，欢喜雀跃。 她看向那双狭长眼睛，它天生是双冷眸，可却从未对她冷漠过。 认真轻缓“但我的心是欢喜的，并且在那里开出一朵花来。” 隐晦的心思被她揭开。 陈迟原以为是姑娘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的一句自贬，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含义。 他发现这姑娘心思都藏得挺深，要不是他生气，这傻姑娘还藏着呢。 “小笨蛋，藏这么深，害我生气，该罚。” 她刚张口辩驳就被亲了个正着，吻虽耐心但却一贯得不容抗拒，姑娘很快求饶，推他“够...够了...会被看到的。” 他不放，惩罚性的轻咬了一口，问 “以后还藏吗？” “不藏了。”姑娘乖乖应。 到底怜惜她退了烧，唇瓣贴着，他声音沉哑“不好的事是什么事？” 林听雨被他的细腻打动，却只轻声 “都过去了。” “不乖。” 陈迟知道这姑娘听话乖巧，但是个闷葫芦，一改刚刚的小意温柔，抬手就从姑娘的白t下摆探了进去，摩挲那两个绷紧的腰窝，威胁意味十足 “嗯？” 她急忙摇头“不要...” 见她不肯松口，人又道“医生很久没来了。”说完，那只手往回收，摸到姑娘肋骨，还有往上试探的趋势。 但这是医院！ 姑娘挣扎，但人像块烙铁一样焊在她身上，力气也大得很，扯不动！ 呜咽“你欺负我...你混蛋！” 人哑声应“嗯。” “小笨蛋，我想知道，说给我听听，好不好？” 按照傻姑娘遇事往小了说，习惯把苦往肚子咽的性子，背后还藏了多少他不知道的辛苦？ 陈迟可以预想，但绝对，想得轻了。 所以才用这种方式探她口风。 姑娘还是摇头，知道他担心自己，但不好的事过去了，她不想提了。 而且陈迟知道了也于事无补。 看着那双委屈控诉的眼睛，陈迟微叹，大掌退了回来，食指轻点软滑的皮肤，语调分明温柔，动作却暗含威胁 “下回想说，再说，但以后，不能这样了，嗯？” 姑娘被弄得羞愤，连忙点头，应完想脱离掌控，推他还是推不掉，瞪他。 陈迟知道再玩下去自己讨不到好，将手抽出来前，骨子里的劣根还是没忍住逗了一句 “摸摸，也不可以吗？” “......” 除了笑，陈迟也喜欢看她气恼又无可奈何的样，一瞧，心情就不错。 而他心情不错，心思就多了。 “生气了？那给你摸回来？” 说罢他还自己扯了衣服下摆，露出分明的腹肌来。 林听雨根本没想到这人能干出这事来，瞪大的眼睛下意识就看向了他腰腹，白肤却不瘦弱，肌肉紧实块状分明不过分喷张，中间还有一条略暗一度的纹路往下，好不精壮。 他想起什么，兴味阑珊复述 “貌美？不敢误佳人？” “...比喻。” “那来，刚刚我怎么摸你的，礼尚往来。” “......” 姑娘看着，回想着，脸和耳根都烫完，连忙摇头 “不不，不用了。” 陈迟可没错过姑娘的反应，衬衫被拉更上，痞坏勾人 “那你说说，我是帅还是美？” “帅...” “佳人还是...” 不等他说完，她急切补充“良人！” “有腹肌吗？” 姑娘瞟了一眼，心跳得飞快，羞得低声应 “有。” “有人鱼线吗？” “有...” 这傻姑娘应着应发才现有点不对劲，这不是当时大姐大在她耳边讲的吗？！ 等等！ 下一句是！！！ 她愕然抬头看他，果然见人眼底意味深长，菱唇微动，神情轻佻 “小笨蛋，下一个，有没有——” “...你...你...我...我...” 陈迟轻呵“忘了说，我听力不错。” “......” 他字音缓缓“你应该，亲自来量量。” 林听雨脸蛋瞬间爆红！ 他幽深视线却往下，一个字 “来。” 第152章 结婚吗? “你耍流氓！” 说完这句，姑娘忙往后撤，也没地躲，坐着抱起自己膝盖，撇着头，不敢看他。 林听雨真觉得陈迟太记仇太没羞耻心了，而且那种话他听了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开放啊？还有，陈迟肯定也听到自己内衣尺码和腰围了... 太社死了... 陈迟目光没离开她，此刻躲着的姑娘长发披下，只露了一双粉尖耳，一双莹白脚丫。 他视线凝在那双玉足上，粉白的指甲修剪得整齐，水润匀称趾头局促不安动着，脚背很薄，筋脉线条漂亮得像上好的琴弦，总叫人想拨上一拨。 他看了会，舌尖拱了腮，在姑娘没看见的地方，露了一丝愉悦，见她还躲着，饶有意味 “不是好奇？” “我...我...不是...”她解释不来。 他又笑。 这下，姑娘不说了，抱着自己侧过去，脚丫也不给看了。 他换了话题，问 “低到尘埃里了？” 这姑娘总觉得配不上他，这个真的得教。 林听雨没回话，因为他实在过于优异，很多时候难免自卑。 可对面讲—— “小天使，该活在美好里，尘埃不适合你，嗯?” 听到这称呼，姑娘也顾不上刚刚的羞气了，扭头微瞪了眼睛，这个称呼她听他朋友叫过，还有些愣怔。 可这是陈迟第一次这么叫她。 “小天使？” 见她这反应，他眸光微闪“喜欢？” 姑娘眼珠转了转，灵动又狡黠 “一点点。” 姑娘一贯的谦逊，但可比他给她取的那些外号好听多了！ 不大的病房里，响起一阵低哑愉悦的闷笑。 林听雨是高兴了一点点，但一想到刚刚他的挑逗，低落小声 “你哄我的。” “没哄。”他应得快，语调也平静。 姑娘抬头，一双灵透的鹿眼纯洁极了。 这还没哄？ 这时，病房门响。 姑娘立马坐正，还剜了一眼他，让人收敛些。 那双眼睛又灵又俏，多看一眼都觉得仿佛是误入秘境，撞见从未沾染人间的精灵。 陈迟未尽的话化在喉咙里。 他是没哄。 因为，他的姑娘，的确像个天使。 医生量了温度，离去前看了眼男生，笑说“回去注意休息，现在下午两点了，你睡这么久，之前多半没休息好，而且你男朋友守了你一夜，我都换了一个班回来了，见他还在守着呢！” 林听雨诧异，看他，那张冷峻脸上没什么倦意，只是瞳孔红着。 挪到床边，刚想找凉鞋，少年先一步半蹲身下去，单膝跪地，掌心握着姑娘细弱的脚腕，温热一片。 “急什么，小笨蛋。” 她坐在床头，撑着手愣愣看着底下的少年为自己穿鞋。 乡下孩子娇惯不得，家里负担又重，穷人孩子更是早当家，所以打记事起，就没人为她穿过鞋了，就连系鞋带，陈迟也是第一个。 看得出来，他很熟练，绑带线绳被交叉绕过脚踝，又被轻缓的绑了一个蝴蝶结，最后还细心将鞋头的黑色蝴蝶结理了理。 一双大手有着不合规的细腻。 姑娘浅浅笑了下，却渐渐开始闪泪光。 陈迟一直都很宠她。 高中是，大学是，跟他在一块更多，他没让自己受过苦，甚至一点气都没让她生，见到的享受到的，真的都像他说的，是美好。 除了这些，这个人最令人动容的，是会教人成长，教人爱人，教人爱己。 姑娘动动腿腕，喊他“陈迟。” 陈迟抬起头来。 他有很多个这样的时刻。 少年站起来高大挺拔的身躯，却在她面前单膝点地，虔诚耐心。 不知怎的，林听雨想起他说过的话，她俯视着这个少年，手下意识捏紧床铺，说 “你说我们没有分手，那我们以后...会怎么样？” 停顿片刻，三个字被很小心说出来，话音都很轻很轻。 “结婚吗？” 因为她知道这样很奢望。 更明白，很多誓言，只在说出那一刻赤诚美好。 就像林母，面对林父的赌博，生病，依旧不离不弃，一个人拖着三个人，她这样一个善良坚韧的人也不是没在儿女面前抱怨过，生活足够残忍，丈夫也足够令她失望，所以她再也没信过那些承诺了，每每谈起来都是讽刺和苦涩。 到了林听雨青春期，更屡屡警告女儿，万万不能看一个人长得好看，说得好听。 因为林清泉当初就是这样，将林母拖进了林家这个毫无人情的牢笼里。 她没从哪里见过令人向往的爱情。 现在，哪怕是这样一个轻飘飘的承诺，她也想要。 她其实很贪心，没得到，可以忍着，可得到过，就不想撒手了。 那些昂贵的东西，好玩的娱乐，漂亮的衣服，别的女孩子想拥有的，她很难说自己没一点想法。 可她生于泥沼。 欲望堆砌上来，脚下淤泥就会往下陷，又因向上的光亮让人渴望而更难以忍受失去。 所以她一路以来都无比克俭。 即便是陈迟，林听雨也清醒得很。 一直都明白两个人在一块，极大可能走不到最后。 但如今，她不想这么清醒了，其实糊涂一点，会得到更多，对不对？ 她想要得到他。 可面对姑娘期盼的眼神，陈迟没立刻答。 而是缓了几秒，语气平静客观。 “林听雨，我很想直接了当回答你，会，但我只能很现实告诉你—— 努力经营，才会。” 林听雨柔笑。 他啊，还是那个睿智通透的陈迟。 陈迟将姑娘两只脚摆正，一贯的沉着理智，考量长远“因为现在这个年纪的我对你说出这个承诺，没有保障和说服力，我是存了点钱，但我的小笨蛋，值得更好的。” “而我，还不够好，但以后，陈迟他不会让你失望。” 之前是他错了，他没努力当好她男朋友，以后，他不想当不好她的丈夫。 消毒水未散尽，场景又再次交叠，他们在医院开始羁绊又于此次次纠缠。 病房内，单膝跪地的少年朝他的姑娘虔诚伸出宽大手背 他抬眸，冷眸如有星光闪过 “所以小天使——” “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窗外恰有日光透来，将姑娘眼睫，乌发都缀上光，一身光华里又带着极致的柔，直叫人眼前一亮，心里一暖。 少顷，坠入凡尘的天使缓缓伸出素白小手，笑也遗光 “好。” 第153章 求来的 拿了药，陈迟带人去吃饭。 吃的是砂锅粥，砂锅端上来正沸着，洒了小葱闻着很香，姑娘本来肚子就空，馋虫一下勾了出来，正想凑近，被人拉住，她立刻扭头嘟囔 “我会小心的。” “头发。” 陈迟拢着那一束乌发，不让它落下去。 姑娘自然转过身，让他绑起来。 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她这些无形之中的下意识，都是依托于这个少年一寸又一寸的偏宠。 以至于，她从未发觉他的满分，有什么不妥。 再如果，曾经的那个傻姑娘，再仔细自信点，就会发现，少年一开始就有的那些细腻，体贴，温暖，都只是，仅她一人可享。 姑娘发量多，已久没剪，长到腰际，柔顺铺在脑后，陈迟长指抚了抚那顺滑的乌发。 高中，他没见过姑娘散发。 以前，更多是学生的青涩样，现在，他的小笨蛋，已经变成二十芳华的姑娘了，女性的柔美一步步展露了出来。 陈迟熟练给人扎了一个低马尾，没忍住又多顺了一会。 因为，幸好，她的美丽，他没错过。 思及什么，他清冷的眉眼迸出一丝寒意。 “好了吗？”姑娘侧头。 他眼底的寒光陡然一敛，脸上又是一副温柔样。 “好了。” 林听雨先吃饱，又给人舀了一碗，看人吃得差不多了，想到他问自己的事，拉着他手臂认真解释“抄袭的事，是我的u盘丢过一阵，然后隔壁班一个女孩估计拿到我之前的参赛资料，跟我撞上了，说不清楚，不过我已经重新交了一份过去，没事了，嗯？” 陈迟弹她小脑门，颇有些无奈。 这姑娘就是心太善，别人都欺负到跟前了，还没什么？ 她能忍，他可不能。 见他不出声，姑娘又撒起了娇，继续晃他手臂“真的啊，我也不差那一份作品嘛！你别像高中一样去吓人家呀！” 人不为所动，冷峻的脸不笑就像板着个脸。 “陈迟，陈迟，陈迟~” 这声陈迟真听不得。 陈迟抬手捂住了眼睛，不去看那张让人心软的小脸。 这姑娘撒娇一般人真顶不住。 不巧，他不偏不倚刚好就是里面最顶不住的那一个。 姑娘去扯他的手，逮着他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强调“你笑了，笑了！那你就是答应我了对不对？对不对？” “对不对嘛！” “......” “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我了。” “......” 这姑娘自导自演的本事从哪学来的？ 他可没教啊！ 正要开口，傻姑娘又趁热打铁“还有你学姐她不是跟你一个团队吗？我之前不跟你说，多少怕你们闹翻，对你不太好，这事我不怪她的，是我自己的问题，而且她帮了你很多...” “林听雨。”陈迟收了纵容。 姑娘虽乖乖坐好，但不忘轻声解释“我就是觉得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而且我也有错嘛。” 别人还没认错，这傻姑娘上赶着领错。 这心肠跟活菩萨似的。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小笨蛋，我可不好说话，嗯？” 听到这，姑娘心里还是有愧意，认真“对不起，给你发了那样的短信后，因为我复读情况有点复杂，最后是什么结果也说不好，所以没联系你。” 这话，让陈迟多半猜到了姑娘不肯说的事也跟这有关，眸色暗了几分。 两秒后，姑娘倏尔抬头，眼睛亮亮“但我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陈迟眼睫一眨，多余的情绪一闪而逝，应“他收到了，迟了而已。嗯？” 姑娘乖乖应“嗯。” 可随后又蹦出一句“所以我们就不计较了好不好？” 得，真是个小天使。 陈迟磨不过她，点着姑娘鼻尖意有所指 “好，小天使。” 姑娘这下开心了。 送到寝室楼下，陈迟给她拿了样东西。 “礼物。” 姑娘明显惊喜，嘴角一扬“是什么啊？” 陈迟真是怕了她了，明明开心，还怕他麻烦，将盒子递过去 “紫苏酸枣膏。” 林听雨心口一酸，这个她吃过，她外婆做过，是南方那边才有的特产。 经历过昨晚的事，明白自己不能什么都以自己为人好的角度出发，室友说的对，他不是这么想的。 认真“陈迟，我以后不这样了。” 他早就教过她的，适当的麻烦才会人的关系更牢靠。 而，她想要他，想要他们的关系一直一直都牢靠。 陈迟轻弹她脑门，轻哼，还是不放心嘱咐“药，还要吃，这个酸，过两天再吃。”又从书包拿出药，扯到开药的单子，手一顿，问“为什么，拿药单当纪念。” 姑娘一时哑住。 她家里有很多票据，各种检查单，药单，病历本，林母都收好，厚厚的一沓。 说这么难都过去了，以后什么也不怕。 她下意识留着，是因为家里习惯，也是因为和他在一块的痕迹她都想留着。 她说了一半“因为上面有时间，有地址，还有你给我拿的药。” 的确是。 但这不是什么好的纪念品。 他嗓音低缓温和，“以后不收了，我们留点更好的东西，嗯？” “嗯。” 姑娘认真点头，不要有这些了。 陈迟摸了摸姑娘脑袋，语气倏地低了几分 “小笨蛋，生日你送我的钢笔，被我弄丢了。” 姑娘失落啊了一声，可见他低落，旋即凑过来柔声安慰他“没事的啊，陈迟，以后再送你更好的，好不好？” “傻姑娘。” 目送姑娘回了寝室，陈迟敛了眼底的温情，拿过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往寝室反方向走。 ...... 见林听雨回来，三个女孩昨晚趴阳台见了两人当众洒狗粮，免不了一顿讨论。 张晓一还是最搞怪，绘声绘色“哟！这谁回来了，大伙看看这张娇羞动人的脸，啧，在爱情的滋润下，一点不像生过病的样。” 苏宁解释“陈迟昨晚跟我们说了，之前我们还以为你们闹矛盾了，结果从阳台一看，抱一块了，那叫一个浪漫，还有人拍到论坛上了，讨论得正厉害呢！” 张晓一一拍手，拿出手机来“对对，往常陈迟从来都不管论坛上的话题，这回破例了啊。” 林听雨看向上面的内容。 那张图片很温馨。 侧拍的角度，是她被他一把抱起的画面，晚上橘黄灯影使得页面柔和温暖，她整个人悬空，腰后是一束玫瑰，光影下姑娘小臂搂着少年的颈，两个人对视笑着。 不过四级不改名：什么顶级浪漫啊？ 大学单身很正常：恋爱瘾到达了顶峰... 挂科不活了：爆，见过陈迟背那女孩，哇，也男友力爆棚！看着好般配，慕了慕了。 微分其实不太难：食堂见了一回，陈迟眼底都是那个女孩，平时见他脸上都没什么表情，看那女孩明显的不一样，好宠溺啊！之前钟婷都没这待遇！ 一堂课堪比半本书：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啊！ 天天不想上课：那肯定啊，一个倒追，一个负伤追来的，这叫你跋山涉水去见的人不记得你，人家只记得人家跋山涉水见的！ 工地建筑系1：谁说陈迟跟钟婷在一块了？别将我们建筑系的两位大神搅合在一块好嘛！ 工地建筑系2：对对！没这回事，有早爆了！ 最多评论点赞的一条回复，是一个id叫“等一场雨” 一句【没前任，没别恋，求来的，谢祝福，但要骂，来骂我。】顶到最前面。 这句话信息量不少，不仅简明意骇回应了所有争议，更将自己态度直截了当点了出来。 底下评论炸开了锅。 吃到个大瓜:这是陈迟吧？！！！ 冒泡一号：这活久见啊！求来的？！！ 冒泡二号：这姿态没谁了！ 吃瓜一号：这护得太紧了吧！ 吃瓜二号：真男人。 剖析一号：没前任没别恋不就是初恋加一直恋？！还有等一场雨是不是在等林听雨啊？！ 剖析二号：林听雨视频的账号名就是听一场雨... 剖析一号：杀我！怎么处处是细节啊！ 林听雨没想到陈迟会回应，他一向都是不在意别人评论的，甚至有些遗世独立，就算是她账号底下时常有人谈论陈迟，她也从来不提，怕他不喜欢被关注。 看着那个id，刚刚缓下去的心跳又怦然加速起来。 几人纷纷揶揄了几句。 “啧，求来的。” 苏宁摇头感叹“堂堂京大校草，建筑系大神，红色资本家太子爷说这话，听雨你简直是京大女生羡慕的标杆啊！” 张晓一越看这张红彤彤的脸越喜欢，忍不住上手捏“你们看这小样，害羞也这么可爱，难怪陈迟护得紧，换我，我也怕到手的鸭子飞了啊！” 周沐也笑，想了一下，如实说“对啊，听雨，你跟陈迟谈恋爱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特别漂亮，以前你都没这么开心笑过，真的。” “对啊对啊，穿裙子，披头发，化妆，勇敢唱歌，样样不落，以往那叫美人蒙尘，望而叹息，现在啊，那叫容光焕发，而且眼底都是光亮，真招人稀罕。” 几个人都明显感受到了这个姑娘谈了恋爱后的不一样。 “这叫遇到了对的人！” 林听雨有点害羞，小声解释“那是因为要给男朋友看嘛。” “喔~” “男朋友啊！以往都叫陈迟哦！” 张晓一好笑，这姑娘真是太内敛了，谈了恋爱平时啊开心是开心，但恩爱是从来不秀的，人家都是一口一个我家男朋友，她没说过一回，都喊陈迟。 热议结束，林听雨坐在椅子上，看了眼桌上的梳妆镜，笑还是止不住。 对的人。 她在心口默念这三个字。 她并没有对比的人，也不知未来是否会遇上比他还好的人。 但如果—— 不是他，那就，都不对。 第154章 我只会让你更嫉妒她 研究生院。 一行人从模型室刚开了门出来，迎面见教室外的倚在廊杆的板寸少年，背着书包，白衬衫黑长裤，看着学生，但寸头单眼皮看不出一点热络，而且神情极淡，难以揣度。 似乎是等了很久。 房雅试探问“学长，你找我们吗？” 他没回话，一道冷利目光却径直穿过人群落往房雅身侧。 钟婷心口一跳。 压了压不安，收回跨出教室的步子，开口“你们去吃吧，我们有点事谈谈。” 这气氛，房雅直觉里，总觉不太对，也不好多说什么“那我们先走啦。” 众人离开，钟婷看着外面人的脸色，深吸了一口气，刚开口 “陈...” 没等她说完那个名字，那人的一只大手就用力扼住了她的喉咙，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已被推至墙上，后背被砸得生疼。 对上他视线那瞬，钟婷震惊不已。 但更多的，是惧怕。 因为此刻的陈迟，瞳孔猩红，眼底是毫不收敛的狠厉，不，更像一头嗜血的凶兽，带着浓烈的杀意。 那只欣长的手用力，少年声音寒彻骨 “谁给你的胆子用我的名义去碰她！” 傻姑娘说完，他晚上细想了那天迎新，其他的，记忆模糊了，那天钟婷的确是没做什么逾矩的事，问了几句傻姑娘的事，也难得有空在迎新处待到了晚上。 不巧，她那晚说打了个营销电话进来。 陈迟是什么人，至此，那些当时不甚在意的细节都得到了合理解释。 他的底线本就不能碰，如果是钟婷自己去单方面宣战，姑娘不敌也就罢。 可偏偏拿他来当名头，包括网上他原本不甚在意的议论，如今看来也不是空穴来风，种种无疑都会让那个傻姑娘不再上前。 到头来，竟然是自己造就了这一切。 叫他如何能忍？ 钟婷呛了一声，却没挣扎，她一直在等这一天。 陈迟眸底翻涌，声色俱厉“我以为那些刻意让你知道的东西，会让你明白我们之间不可能，可你竟敢拿来伤她。” 他轻呵，没一丝怜悯，那只手合得更紧。 “钟婷，你在找死。” 这一幕，正巧，被察觉不对回头的房雅看到，她震在了当场。 外界一直有传言，钟婷追求过陈迟。 甚至没进这个团队前，房雅也以为这是对金童玉女。 直到被招为助理，房雅才发现，两个人只不过有学术上的共鸣，其他的，根本看不出来。 队里还有个不成文的讲法，别乱传两个人的绯闻。 因为陈迟很是反感这种误会。 除此之外，陈迟对别有图谋靠近他的女孩，也表现得极为冷漠，就连她被陈迟选为助理，也只是因为，比起另一个女孩，她心思更纯粹些。 而今，房雅从未想过，这位平常寡言冷然，但礼貌绅士的才子，会变得如此阴郁骇人，甚至对一向走得最近的学姐。 都完全没有怜惜的意思。 钟婷喘不上气，明艳的面容发红狰狞，根本说不了话，只能发出气音，泪顺着眼角滑落。 求生的本能让她艰难去抓他的手。 但那只大手却固若金汤。 钟婷更不会想到，曾经一块训练，她瞧着那双拉小提琴赏心悦目的手，有一天，竟然会死死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几近窒息。 房雅就要上前止住时，他陡然松手。 她还看见。 英俊少年阴沉着脸甩了甩手腕，甚至拿出纸巾擦拭腕上的泪滴。 房雅顿时明白了。 他不是心软，而是—— 他嫌脏。 钟婷沿着墙面虚脱倒下，两手撑着地，喘着气，泪顿时砸在地面上。 房雅这个机灵鬼一不小心撞见了自己敬爱的学长学姐反目的场面，慌得不知所措，又不敢走，怕人等下再做出什么更可怖的事来。 随后，她听见那个一直骄傲的学姐嘶哑说 “是，是我对她说你是我男朋友，是，我刻意显示我们很亲近，是，是我将你交换生的事告诉她，是，是我明明知道她就在京大，却什么都没说。” 那些错压在心头压抑也沉重，此时都扯开。 “陈迟，我不奢求你原谅。” 那些不甘在此刻都爆发，钟婷仰头顾不上眼泪和狼狈，歇斯力竭 “因为我嫉妒她！” “嫉妒她明明就没勇气，嫉妒她明明什么不如我，嫉妒她对你一点不珍惜，而你却视如珍宝，甚至不惜用前途生命来换！” 她说完，垂下头来，无比失意，可转而又反常的大笑 “而我，却只能...只能用学姐的名义才能...跟你靠近一点。” 一向高傲的人此刻卑微到了极点。 然而，一声轻讽从少年薄唇里毫无温度滑出。 “呵，我当年说的很清楚，是你在自找罪受。” 他眼底的冷漠，深深刺痛她，钟婷流着泪讽刺笑“是啊，你说得太清楚了。” 陈迟居高临下，满眼不耐，仿佛底下是腐烂的蛆虫 “这是警告，以后离她远点。” 他冷声补充“还有，你最好死心。” 他话音淡，却凉薄到极致“因为，我只会让你，更嫉妒她。你看不惯来找我，但你敢动她，钟婷，哪怕你身后是整个钟家，我陈迟奉陪到底，你放心，我还给你的，只多不少。” 随即，那双冷眸焉的扫向窗外。 冷如寒刃的眸光让房雅浑身一颤，看着里面狼狈不堪的钟婷，身体竟然比思想更迅捷地连忙摇了摇头。 陈迟收回目光，离开那扇门前，侧头 “你比不上她半点，因为如果我听她的话，你今天，见不到我。” 他见过了极致的善，又怎么可能将这些掺了杂质的东西看入眼。 林听雨跟她最大的不同，就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去伤害别人。 ...... 陆羽行训练结束看见陈迟这条信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他跟林听雨闹别扭了，然后人联系不上。 不然这个人要人家闺蜜微信干什么？ 他发了名片过去的同时没忍住多问【你找杨钰干什么？】 【还钱。】 陈大少一如既往的回复简短。 但陆羽行不淡定了，一连三问。 【？？？】 【什么玩意？你已经穷到连杨钰的钱都欠了？】 【不是，这林听雨看着也不像个败家的啊！】 按陆羽行理解，应该挺勤俭持家的啊。 陈迟本来是不想理这一惊一乍兄弟的，但看到后一句，敲了三个字过去。 陆羽行摘了泳帽，刚拿了换衣柜里的毛巾打算擦水，泳裤都没来得及换，看见这信息，两边眉毛各一边高低。 【她旺夫。】 这家伙真绝了！ 前一刻还在桌上跟他一块抽闷烟呢，后一秒回去的路上就去给人买特产去了，还拿他当试验品，挑了几家，问哪一家酸，结果他就给他女朋友买单，他妈让自己付钱... 堂堂一个大少爷抠到这份上也没谁了... 毛巾摔肩上，问【是败家你也喜欢吧...】 两秒后，大少爷回【你有问题?】 陆羽行实话实说【...没有，主要是怕有一天，你找我借钱...】 这就很是让他为难了。 【......】 这人往日寡淡高冷的形象已经在陆羽行心里彻底崩塌了，现在完全就一副又抠又妻管严的没出息样。 但陈迟没兄弟情，他还有点，敲了一句过去【友情提醒你，这杨钰可不好说话，她外号叫大姐大你不是知道，自己心里要有点数，别到时候钱还不上，人还给你告一状。】 【......】 杨钰见这条好友申请的时候，思考两秒，止住了跟林听雨说的想法。 虽然是一年的同班同学，但陈迟这人，是真高冷学霸，极厌烦女生的表白和骚扰，所以在班里的聊天群几乎是条死鱼，同学加他没有一个同意的。 好端端加她微信干什么？ 同意后，对面发过来一条。 【阿听跟我说了她跟你借钱的事，谢了，欠多少，我还你。】 原来是为这个。 杨钰直接报了一个数过去。 账立马转了过来，附带一句【多的是利息。】 多了不少，别人或许不敢收，但大姐大是没什么不敢的。 陈迟这摆明了想自己了了这事，而且他也不缺那点钱，有人想给，她为什么不要？ 看着多出的那点利息，杨钰也不是不懂事的人，直接问【我跟她说一声？】 【不用。】 随即又补了一句。 【以后她的东西我给她买。】 见到这条，杨钰呵了声，一点没客气，回【那你最好能让她别有再次向我开口的机会。】 看着这句，陈迟想起陆羽行的劝告。 果然不好说话。 他应【不会有下次。】 第155章 娶你，我说到做到 晚上，两人一块吃饭，见姑娘吃完，陈迟伸手“手机给我，弄个东西。” 林听雨递了过去。 陈迟滑到微信，看见备注，轻敲桌面“解释下？” 姑娘托着腮，认真说“我喜欢叫你陈迟呀，很好听的，但是我换了密码，跟你一样。” 本来想换他生日的，但想了想，他生日有点敏感，就不换了，两个人一样就好。 陈迟睇她。 姑娘笑着呢喃 “陈迟。” 心底却泛起很多情绪。 他不知道，他的名字，短短两字，却代表了很多含义。 一束天光，一场梦雨，一整个少女的心事。 这姑娘叫他名字，无论是哭着，还是笑着。 陈迟都顶不住。 他收了手。 行，她不改，他自己改。 他弄完姑娘拿过，才发现微信头像后跟着的备注变了，映入眼帘的是—— 将来要嫁的对象。 这个前缀意味着——陈迟不只是她的对象，还是将来要嫁的对象。 她看得心口发烫，想起那句小心翼翼的“结婚吗？” 他在认真给她回应。 不止告诉她要努力经营，也从点滴上认真给她回应。 被爱的人总是在得寸进尺。 她忍不住问“那你给我的备注是什么啊？是将来要娶的对象吗？” 少年单手撑着漆灰色桌面，长指也学着姑娘托了腮，不过比起姑娘的甜美灵巧，长眼尾配合那只毫无瑕疵皮薄可见经脉的修长大手则呈现了一种睥睨人间的姿态，长睫微抬，雅音缓缓“想看？” “想啊。” 她不疑有他，一双漂亮的鹿眼水光熠熠瞧他，天真自然。 啧， 真是让人想戳破。 他眼皮往下低了低，道“那小天使，给我摸一下，反正将来也是要摸的。” “......” 果然，以这样姿态说出的话都是带了陷阱的，没两句，底色就露出来了... 姑娘哼了一声，不接茬，页面往下一划，才发现新来了两条短信。 银行的绑卡信息。 “零花钱。” 等这个姑娘跟自己要钱花，是没戏了，所以陈迟换了卡的预留号码，想到她那节俭的性子，补“花完还有，别给我省。嗯？” 姑娘收了刚刚的小脾气，黏过去。 正当陈迟以为这姑娘要说什么一点点之类的话时，她软声含俏，说 “陈迟，你把我宠坏了，是要负责的。” 他笑出声，手轻抬她小下巴 “跟了我了，零花钱也提前给了，将来也要嫁了，不负责能怎么办呢？嗯？小笨蛋。” 闻言姑娘眼里藏光，看人自带一种直击人心的灵动，压了压笑，补充 “哦~，那可是你自己说的。” 陈迟立马体会过来这姑娘的言外之意。 得，聪明劲上来了。 他眯了眯眼，食指慢慢从姑娘下巴摩挲到厚唇，还探了些进去，暗示性十足 “啧，小笨蛋，摸了，负责更快，不负责的话，你还可以告我，用我给你的钱请律师，怎么样？我还挺希望上这个法庭。” “......” 不经逗的姑娘刚羞红脸躲开，他又道“不愿意，也可以，换你摸我，小天使，尽管摸，我还有钱请律师，以我不吃亏的原则，保证能打到你败诉。” “......” 送完姑娘回去，陈迟回到寝室冲完凉出来，手机有姑娘新信息。 【好多钱！你这是给彩礼还是零花钱啊？】 陈迟唇角微扬，回【我的姑娘，彩礼可不止这点。】 【我有点不敢花。】林听雨实话实说。 刚刚她买了一直不舍得买的口红，付完钱，短信发过来，看到尾数都惊呆了。 相当于高价地区一个女孩的彩礼，陈迟居然给她当零花钱。 虽然知道陈迟有钱，但这是人家的钱，她不眼红也不奢望，自己挣得少就花少点。 而且他给她的，她受益匪浅，从不奢望更多。 一条【不是要我负责？】映入眼帘。 这个大笨蛋。 真把她宠坏了，怎么办啊？ 也没再跟他掰扯，找杨钰说去了，大姐大没什么好意外的，就差戳她脑门了。 【他爱给，你就花，不花蠢蛋！】 【哦...】 林听雨没再纠结了，想着要不要给林母打个电话问问，但按林母的脾气肯定要让她退给人家，还会问她陈迟的事，她其实没做好准备跟母亲说这件事，一下就止住了这个念头。 陈迟刚放下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以后你反悔了，可以找我要回来。】 傻姑娘。 瞥向那备注，他眸光微闪，拉开椅子，在从桌上书架抽出一本笔记本。 被保养得很好，牛皮柔润光泽。 翻开已是尾页，下意识的，陈迟侧头看了一眼寝室阳台，反应过来又摇头无声笑。 取过今天在医院开的单子，他也像那傻姑娘一样小心保存好了，从笔筒里抽了只笔，敛了脸上的笑意，他坐正，背脊挺直。 少年常年握笔，落笔向来都利落，却在此刻酝酿了一会，旋即，才提笔落字，落了最后一点，他收笔的动作微停。 两秒后，竟也幼稚的在页尾描了一个笑脸。 页面合上的瞬间，一行浑厚利落的楷书一闪而过，透过桌灯可窥见半分。 ——小天使，娶你，我说到做到。 与此同时，从少年指尖划过一页页合上的线条纸，一个姑娘的笑容跃然于纸。 划页声渐快。 如同夏日课后空无一人教室里，晚风吹起那本曾被人反复研读的课本，翻飞页面上的内容快得无从瞧清，那本该一眼略过的画面，却反复出现了许多次。 犹似少年时期，冗长课本里，记得最深刻又最浓墨重彩的—— 那一页。 第156章 你好烦啊! 经历这误打误撞的一架，两人明显粘了不少，考试周，多是一块去图书馆。 但林听雨觉得，自己再这样下去就真的学不下了！ 京大图书馆的位置很难占，陈迟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个负二层阅览室的位置，一个大书桌，三面书架，书籍都是些有点年代的冷门外文书，很隐蔽，平常很少有人会过来，简直就是完美的学习场所。 当然，在林听雨眼里是这样的。 两人原本是坐一排的，今天她搬到了对面，隔着一米多的书桌。 “过来。” 一贯霸道的人又习惯发号施令。 姑娘警惕摇头。 陈迟眼皮抬起来“真不过？” 他语气没什么变化，但那双眼里漆黑不见底，复杂又浓稠的情绪似乎要将人淹没。 她最近看不得这样的眼神，一看心头就跳得厉害，半天静不下学东西。 他对她影响太大了。 姑娘有点气恼“谁让你...” 她讲不出来，特别是在这种神圣而庄重的地方。 图书馆，人家是来学习的，他们是来干啥的？ 姑娘讲不出话抿住唇的样子也很可爱。 陈迟哂笑，他擅于直接利落，起身过去 ，可姑娘小动作快得就像条件反射似的，看着那剩一点就剩一截的长椅，声调仍不紧不慢 “等会摔下去，整个图书馆都知道了。” “那你别过来！”她低声强调。 这人有一毛病，特别喜欢抱着姑娘亲。 许是知道她不愿还害羞，直接一伸手捞起坐他腿上，这个姿势让姑娘根本不敢挣扎，却正好如了他愿，仗着自己个高力气大，把她摁在怀里，使劲亲。 亲完嘴就亲别的地方！ 有一回实在严重了，脖子上好几个印，她回去被室友看见了，整个人都要臊死了！ 她今天绝对不能再让他得逞了！ 姑娘嘟厚的红唇抿紧，一副防备的姿态，眼底似乎还有恼意，真像只猫，瞪着大眼睛控诉，毛都立起来，一步步往后退，却让人更想逮住。 想逮猫的人视线往下扫，姑娘脱掉外套后底下是一套织毛衣长裙，贴身掐出细窄的腰，他桌下的掌心微动。 因为似乎，只有他一手长。 思及，少年一个挑眉，配着板寸，轻佻又浑痞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这猫不得再养养？ 她手一指“你...！” 小猫伸爪子了，哪有不逮的道理。 姑娘直接被扯过去，整个人都跟着挪了好一段，还没回神，人已经从膝下探过手，一个捞起，又一次落到他怀里坐着。 但这回她不愿意了。 怀里的小猫暗香浮动，小屁股还在乱蹭，陈迟嘶了一声，手上收紧力气固定小猫腕腿，压着欲望，声音低哑“别乱动，等会就不止亲了。” “......” 林听雨委屈死了！ 苦着脸扯他高毛衣衣领，声音都带了控诉“你每次都是这样！被人看到怎么办？” 陈迟抵着舌尖，坏说来就来，仰头的动作配合着此刻的神态都变得极为乖张。 “有人往这看了。” 姑娘一听，立马将脸埋在他肩上，压着衣衫表情哭唧唧的。 这个姿势，他才是看向来人的方向。 要看也不要看见她反正！丢人丢他的脸好了！ 陈迟感受着怀里姑娘的体温和柔软，唇角勾出愉悦的弧度。 怎么这么好骗啊！ 每次骗都信。 感觉到他的肆无忌惮，姑娘扭头一看，没人！ 骂他“你要不要脸！” “不想要。”有人应得十分干脆。 “可我要！”她气。 “那你配合点。”他淡淡。 “......” “换你亲我也行。”他又得寸进尺。 “......” 她真生气了，扭过脸，不正对他，气鼓鼓的。 姑娘学习很是认真严谨，扎了丸子头，因为扭头，配着方领，肩颈线露了出来，纤细修长的脖颈线条紧致流畅。 白灯下，宛如舞台上圣洁的芭蕾女孩，但往下，勾勒出的起伏，又异常火辣。 纯洁里带了最直击人心的勾引。 他其实，不太忍得住。 故而，看着那一截近在咫尺的白皙细颈，直接低头就是一口。 林听雨心口一烫，动了一下肩膀，可那块皮肉被衔住了，松口还弹了一下。 她简直要哭了！ 灯下，姑娘娇面映红，星眸微瞪，纤手捂住长颈，似嗔般低声 “你轻点！等会又有痕迹了！” 一句话，就让人心痒难耐。 少年没答却再次俯身，甚至探出舌尖舔舐她细白的手背，这下林听雨更是被他弄得慌乱得很，一下收回手。 底下就是起伏，陈迟本就靠得近，自上而下自然是什么都看了清，直冒火气。 感受到怀里的姑娘要生气，他哄骗 “今天就亲这一回，好不好?” 她刚要出声，后腰随即被一只大掌扶住，摁得更加贴近，不字被锁在喉咙里，呜咽了一声。 他这次带了早已压不住的东西，混着哑道“乖点，等会真忍不住了。” “......” 姑娘一阵愕然，过度诧异让她微张了唇齿，又恰好如了某人的意。 两道舌尖触碰的一瞬间，图书馆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耳边只有轰然的心跳声。 本就是不合时宜，不合场地的亲吻，心里的紧张加上少年语言里的隐晦更是让姑娘羞怯到极点，感官放到最大，似乎有细微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 勾缠发出的水渍声格外羞耻。 气得打他胸膛，陈迟不情不愿离了点距离，顺着姑娘耳垂往下亲，嗅着淡雅的玉兰花味，动作缠绵。 林听雨正要推开人，可下一秒，隔着有些厚重的毛衣，有什么在底下明显的动了一下。 她脑子轰隆一声，浑身都僵住了！ 而陈迟又瞧见了那两团靠在一块的棉花，气血全涌到一个地方，亲她的呼吸逐渐粗重，注意到她的僵硬，一股气流洒在姑娘左胸口。 少年垂下的冷眸暗光闪烁，又有千般勾人，他在最靠近她心脏的地方，勾唇问出这句话。 “小笨蛋，知道刚刚那是什么现象吗？” 还问她是什么，现象！ 他当这是个知识点是吧？！ 林听雨根本想不到人能这么孟浪，脑子像是在放烟花，一朵一朵无法克制的炸。 人够坏，挺了挺。 “原理下次教教你。” “......” 他察觉她的僵硬，很闷很闷在笑，笑了很是明智的将人放了下去。 他其实没亲够，但再不放她下去，就真出事了。 姑娘直接趴在桌面上，脸都不露，话也不说，躲着，还可以看见颈侧的玫红印，尖耳也红得厉害，许是刚刚他反应吓着人了，整个颈项都透着淡淡的粉，诱人得紧。 她纯情而娇怯。 陈迟脑海里却不断回想起刚刚那抹风景。 多看一眼，火都大，因为光是想想火就又上来了，低头看了自己立起来的小兄弟，本来是想哄哄人，但硬是咬着牙没动。 深沉的眸又忍不住扫过姑娘腰往上的柔软。 与腰身分明不符的。 怎么能有人把纯和欲这么完美的揉一块了？ 这姑娘简直就是毒药。 而他早就毒发攻心了，致命。 很久后，陈迟反应都消下去了，他姑娘头都没抬，窝着跟兔子一样，他去捏她耳朵“还没怎么样呢？就羞成这样了？” 林听雨今天真的有点生气了，这个人能不能注意一点场合！ 她又说不过，说一句他下一句准让你没法接话，每次都如了他愿，结果反倒变本加厉起来了！ 姑娘将头瞥过一边，耳朵也用手护住，不给人捏。 一道很闷的笑又缓缓响起来，低沉的声线让人听了耳朵发烫。 陈迟舌尖撩过牙，似乎还停留姑娘的柔软和清甜，语调懒散评价 “也是，谁让我们小笨蛋是个纯洁的小天使呢？被混蛋欺负了，总是要羞一阵的。” 林听雨没消下去的红又再次泛了起来，一颗心咚咚跳个不停。 哦！ 原来他还知道自己是个混蛋啊！ 又过了会，那点羞耻过去，她越想越气恼，腾的一下立起身来，果然混蛋就在旁边跟看笑话似的瞧着呢，她拿过包里的小镜子一看，脖子果然又红一片，没个几天根本消不了。 “你好烦啊！” 这姑娘讲话一直注意分寸，能说出这话来明显是气急了。 正在兴头的人没体会出来，依旧不紧不慢看向姑娘，额上压得久了，皮肤嫩，红了一片，到跟高中被砸了一个样，可怜又委屈。 逗弄她“这样啊，那换你来烦我？” 伸手想去探，换来一声“啪！” 他被打回来，空气里那一道拍打声格外明显。 “生气了？” 他是挺混蛋的，因为不知道为什么，陈迟喜欢看她气恼。 就，看了，很开心。 姑娘气得鼻尖都在微微起伏，憋了很久的话带了点气说出来 “我觉得，我们应该以学习为重！而且你亲我的时候应该得经过我的同意！这里也不是做这些的地方！” 陈迟学东西太快了，跟她来学习，他基本上就看半程就完工了，而她要慢慢理解才行。 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比她厉害。 他这样弄她，根本就是事倍功半。 想到这，姑娘眼眶一下红了，怕追不上他，低下头，声音也低着 “你这样我学不下东西。” 陈迟松散的姿势一下收了，揽过姑娘肩拥进怀里。 心意交付后，他的确是太想要跟她绑一块，有些时候又忍不住，没考虑她，这是他错了，态度认真 “错了，没下次。” “嗯。”姑娘闷闷的应。 她也不是怪他，也喜欢跟他亲密，闷声解释“我不是不愿意，不喜欢，就是...就是...等考完试先，也不能在这里。” 闻言，陈迟压了压笑，长调愉悦 “好，我们小笨蛋，是得先进步。” 第157章 哪怕那个人不是我 有人欢喜，也有人愁。 张晓一和苏宁发现周沐最近跑起了步，而且去国防科大的频率也少了，晚上，她们从图书馆回来，发现周沐刚回来正换运动鞋，整个人因为运动而泛红。 两人相互使眼色，最后张晓一被推了出去。 “咳，沐沐，那个，最近，怎么不见你去找曾奕了呀？” 周沐解鞋带的动作一停，平静“被拒绝了。” 知道碰了壁，但被她这么平静说出来，两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晓一看她这样，应该是运动发泄过了，过去安抚 “没事，我们下一个更乖嘛！” 苏宁也凑上来“对啊，趁你还没陷进去，早翻篇早过去。” 周沐一下笑开，认真“我还没放弃。” 两人:“......” 以前怎么没发现周沐这么扛打击？ 反正没很伤心，不气馁也是好的，张晓一组织了语言“额，没事，咱们多试试几回，实在不行就拜拜，知道吧！” 说到这，张晓一摇头，这就有个反面教材。 “你可别学阿宁啊，一个死性子，这么久了都放不下，青梅竹马怎么了，你看他不照样跑去找别的妞，是我就哭个昏天黑地，然后重新做人。” 苏宁：“......” 果然，跟张晓一一块，火总能烧到自己身上。 周沐含糊过去说自己心里有数。 苏宁怕了张晓一，溜了，张晓一还想再灌输点洒脱思想，看见人拿出手机点进了一个马拉松比赛页面。 她站得近，明显看到那是曾奕朋友圈分享的链接，一下觉得自己刚刚推断错了，追问“你这是打算从爱好下手？” 得到肯定答复，张晓一给人举了一个大拇指。 周沐推了人回去。 坐在凳子上，滑回聊天界面，忍住了点进去看的念头。 或许是她去得太勤，几天前，曾奕委婉说让她暂时别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本来她也没想着有多大进展，要是他立马答应了自己的追求，那才叫她惊讶。 为了给周沐打气，张晓一特意抽了空去给她加油。 一群人浩浩荡荡站在起点，周沐抽到了7号，看向站旁边的室友，张晓一早探好敌情了，往队伍后扭了一下头，指着前面的赛道一个比划，示意人上。 她浅笑，看向自己号码牌，深吸了一口气。 哨声响起，队伍呼啦啦往前窜，马拉松不是个短路程，周沐体能不错，高中就是校篮球队的，训练做了不少，后来压力大也会去跑个十几公里。 但42.195公里，这么长距离的，还真第一回尝试。 曾奕军人的体质自然是不用说，没多久，周沐就落了下风，看着那道身影越来越远，只能重新调整了呼吸，先比好赛。 跑到20公里，已经是周沐平时训练的极限，她停了下来，在补给处喝了水，等呼吸再次平缓后，又开始慢慢跑。 张晓一在终点等着，两小时差不多跑完了，陆续有人冲过终点，曾奕跑了第三，但张晓一现在管不上他了，这么长距离的比赛她从来没跑过，平时跑个八百米爬个五楼都喘，知道周沐报了全程而不是半程，她整个人都惊呆了。 真是勇气可嘉。 京都冬季接近零度，零散有人往这跑，个个喘着热气，面颊通红的，张晓一搓着手多少有点担心。 过了二十多分钟，看见7号女孩在拐弯处抚着膝盖往这看。 “加油沐沐！！！” 张晓一发誓，她从来没这么大声为谁喊过加油！ 陡然的大声让人群都往她身上看，但女孩全然不管，用力喊“加油加油！沐沐加油！” 周沐整个人虚脱得厉害，耳边声音都是模糊的，眼睛被汗浸湿，咸得差点张不开，可还是下意识去搜寻那个人的身影。 远处人头窜动。 却还是第一眼，就瞧见了那个少年。 周沐闭上眼睛，世界只有自己的喘息和来这的目的，最后挣开眼，深吸了一口气，忽略那些酸痛，再次抬起步子，开始了冲刺。 踏过终点那一刻，女孩一个腿软就往前倒了下去，一个矫健的身影快一步冲过来扶住了人，人这才没一头扑向地板。 张晓一挤过人群，听到旁边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她听过有些人会承受不了会休克的，语无伦次 “曾..曾奕，沐沐...她...她没事吧？！” 曾奕摸了女孩脉搏，还平稳，一把将人抱起往医疗站那跑。 头被轻晃着，周沐意识有点回笼，睁眼见少年泛着光泽的麦色下巴伴随着湿发在轻晃，似乎那些乏力都没有此刻的悸动来得激烈。 压过喉咙的干涩，她虚弱说“曾奕，我...没事。” 曾奕步子缓了一点，低头见女孩脸红得不像话，拧着眉问“平时跑过吗？” “没有。”她小声。 “没有？你也敢报名？！” 这可不是说说而已，几十公里，他觉得这女孩真胆子太大了。 周沐有点不适应他凶起来的感觉，说话都带了怯“...我练了挺久，想试试。” 曾奕没接话，加了步子。 到医疗站，医护人员查看了没什么异常，给人递了杯温盐水。 张晓一跟在身后，见人醒了，心也放了下来，给人擦汗安慰“歇歇，沐沐你好厉害！这一趟下来，你的人生履历又多了一条可以拿来吹牛的经历了！” 周沐有点心虚，因为后半程她完全是拉胯，跑跑停停，但也说不了什么话，浑身上下都疲软虚脱，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张晓一看对面沉默的男生，热络开口“呀！曾奕，好巧好巧，真的多谢你了，不然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周沐尴尬喝水，不敢抬头看人。 曾奕视线落在低头喝水的女孩身上，透白的皮肤红一直不退。 张晓一可没什么好尴尬，继续叭叭“曾奕，你不亏是军官苗子，跑了这么长距离，抱起我们沐沐一点没虚啊！我们沐沐体育也很好的，50米可是系里第一，你们两可以一块交流一下嘛。” 曾奕回看过去，和身上训练军人带出的刚毅不相符，他长了双圆亮的眼睛，平时看人都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此刻，眼底却闪出了些许沉意。 张晓一本来还想说什么，触及这眼神话茬一止，轻咳了一声，假模假样玩拿了手机玩。 她委屈投诉【听雨，你这朋友跟你老像，平时都温和，一生气那眼神好冷！】 【偷笑，他会不计较的，你放心。】 【等会我给你发信息，你及时给我打电话啊!】 【没问题！】 没多久，又有晕倒的人被背过来，帐篷坐了不少人，周沐下意识起身给人让位可腿一软，又一个趄趔往下倒。 曾奕眼疾手快搀住人。 张晓一趁机开口“曾奕啊，你看她都走不动道了，能不能再你麻烦你背一下，送她回去呗，我背不动啊！” 曾奕没再戳破她拙劣的演技，点头“嗯，我送她回去。” 见人答应，张晓一松了一口气，电话及时响起，她面不改色“那那，沐沐就交给你了啊，我接个电话，走了啊。” 曾奕背着人往马路走，他身体素质很好，哪怕跑了几十公里背她175的个子脚步也沉稳。 不过，一路安静。 周沐想着他可能有点烦，但她没想过麻烦他。 她虽出生在江南，可除了皮肤白皙细腻，性格上并没有没多少江南女孩的小鸟依人，从小因为个高也混在篮球队里，性子多少爽朗，有什么说什么。 算起来，藏着喜欢他这件事，已然算人生头一回。 开口“对不起，但我不是想通过这个来缠你，我只是...” 他脚步一停，打断女孩的话 “周沐，下次别做这样的事。” 曾奕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周沐的喜欢，这个姑娘直白炽热。 和他不一样，和林听雨也不一样。 的确很打动人心，可他没放下别人，让她白费功夫，亦或者用别的法子敷衍，都对这个姑娘不公平。 那些解释的话，停在这。 的士停在校门口，周沐感觉虚软的腿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想到他的冷硬，那些生出的勇气被打了大半，轻声 “我可以自己回去了，谢谢你。” 曾奕见她面色泛白，过量运动导致走路都打着颤，温声“送你到寝室楼下，等会身体有什么突发情况，没人看。” 周沐心里一酸。 他一直是个温朗而善良的男孩。 她走得慢，旁边的人也刻意压着步子，夕阳光线洒在麦色皮肤上，透着细密的光泽，甚至有凉风从他身上吹过，淡淡的汗味。 周沐也不知道什么起，她站他身边心境开始不一样，不自觉会追寻那道身影。 猛然反应时，已经，来不及了。 又是一路无言，寝室楼下，男生摆手跟往常一样就要往回走，似乎知道下次会更糟，她再次鼓起勇气，喊他“曾奕。” 他回过头，眼神平静。 大概，面对不喜欢的人，举止反而是最得体迷人的。 所以她此刻局促不安着，双手不自觉握紧，挣扎两秒，她问“我可不可以...像往常一样去看你的球赛，像个朋友一样，我不会给你造成烦恼，哪怕最后，你还是不喜欢我，也没关系。” 曾奕对她的话下意识皱眉，冷了点语调“周沐，你不用这样。” “可我甘愿这样，你不也一样吗？” 曾奕看着她，接不上话。 想到什么，周沐轻声“她遇到了对的人，过得很开心。” 眉目俊朗的男生一怔，训练带出的刚毅此刻温情不少，笑了笑 “那挺好，她以前过得苦，该甜了。” 周沐松开了攥紧的手，也挂了一个真诚的笑“你也会遇到对的人的。” 曾奕耸肩“但愿。” 那道身影渐行渐远。 她轻声“哪怕那个人不是我。” 第158章 什么叫亲得好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林听雨终于松了一口气，和几个女孩一块吃火锅。 刚沸，苏宁正想叫大伙夹，她连忙拦住“等一下下哈，我拍个照。” “呀，往常怎么没见你这么积极？哼，肯定是拍给陈迟看的！”说到这张晓一抱着周沐皱脸“她现在去图书馆也丢下我们了，沐沐。” 周沐摸摸好朋友的脑袋“你想当电灯泡，也可以啊，听雨肯定没意见。” 张晓一抬头控诉“可是陈迟有意见啊！我怕...上次我漏嘴说了听雨被抄袭的事，喔哟，陈迟那眼神，看得我心里一阵胆寒。” 说到这个，苏宁想起一件事来，看了四周，低头低声“上次跟听雨撞拍摄主题的那个梁嫣，你们不知道，林静老师带她们那门课，老师直接给她挂了！” 张晓一纳闷“为什么？那个课设也不是很难啊。” “我去交暑假去向表的时候，听到她直接交了从网上买的版本，标点符号都没改，老师一眼看出来了，觉得她态度不端正。” “她这是专门靠抄别人的东西才能过活吗？” “那不是，然后最搞笑的是她说自己交的不是那一份，去翻电脑硬是没找到自己做的，老师更生气了，让她跟下一届重修！” 张晓一拍拍姑娘肩膀，乐了 “这叫自作自受！” 吃完回去，林听雨觉得事情不太对，于是晚上禁了许久的人就要亲时，姑娘抬手就挡住了嘴，挣脱了束缚，退到沙发角。 昏暗公寓里，敞腿而坐少年姿势没动，只微微侧头，视线一寸寸掠过她，像一个以绝对力量掌控全局的猎人，打量着出逃的猎物，音色还透了几分兴致 “跑什么？” 她觉着他看中的东西还能跑得掉？ “你...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说？”看看他等会的惩罚能不能轻一点。 “上次抄袭我的女孩挂科重修的事，是不是你弄的啊？” 她越想越觉得就是陈迟干的。 墙面幕布的投影反射到他半张脸上，一半英挺的轮廓隐在阴影里，瞧不清，那只堪比观音的玉手此刻搭在沙发扶手，漫不经心敲着鼓点，懒散 “是，又怎么样？” 见他这般嚣张，林听雨一时话都哽在喉咙，半晌才憋出一句 “你好坏啊！” 一道低缓的笑声传出。 猎人自知自己是个什么品性，却一点都不以为耻。 “小天使，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 姑娘皱眉，认真“下次不许这样了！起码，你跟我说一下，挂科重修挺严重的了。” 挂科意味着不能评奖评优，更不能保研，甚至是以后找工作，都多少会有点影响。 他收了点笑“她害我姑娘只拿了二等奖，我觉得，也挺严重的。” 那组图片大概是因为她临时准备的，没有之前的好，最后只拿了二等奖，奖金少了一半。 姑娘挪回去，扯人衣角，人唇角微弯，这才解释“也有我的原因，之前她找我要联系方式，没给，害我们小天使被记恨上了。” 她知道，但听他这么说，总觉得好笑。 “哦！魅力太大是吧。” 少年哼笑，一个挑眉更是坦荡自信到极致。 姑娘软声“我知道你想为我出气，但我们不要这么不留余地好不好嘛？嗯？” 陈迟这个人，有仇必报，而且向来下手更狠，他说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并没有错。 但现在，有个小菩萨向他许了善良愿。 笑藏了半分，道“成，那亲我几回，不是说你亲得好，要什么都给你拿来吗？” “作数。” “......” 十分钟后。 少年那张绝色的脸拓满了一个个艳丽的口红印，妖冶，甚至，可称姝丽。 姑娘看得脸都不禁发热，抿了抿还停留他温度的唇瓣，心跳如鼓问“可以了吗？”说罢姑娘还给他递了一把镜子。 以示自己的成果显着。 陈迟眉梢微挑，抬手扳了扳自己那截线条利落的下颚，左右各看了一眼，动作神情好不魅惑。 淡淡“还行。” “......” “那你要怎么样嘛！” 人笑，眼神往下瞥，语调深长。 “我以为，小天使应该知道亲好了会有什么反应才对。” “......” 寒假随着京都第一场雪而来，一夜过后，到处都裹了一层厚厚的雪，南方小城冬天温度不低，下霜已经很罕见了，没有这样壮观，姑娘新奇，见了飞雪都忍不住的接，大晚上出去堆雪人。 陈迟拎着夜宵回公寓，见姑娘坐在雪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走过去，姑娘听到声音回头，呼着气，声音清透 “看！我夹的小恐龙，可爱吧！” 她将模具松开，献宝一样，摊开的白色小恐龙有模有样，端端正正坐着。 他蹲下身，联想到高中给她夹的大恐龙，有些失笑 这姑娘什么都没变，性子也是。 他替人摘掉头上的雪花，问“这么喜欢？” 姑娘直点头，止不住雀跃“嗯嗯，南城都没有雪。” 见姑娘喜欢，陈迟带她去滑了两天雪，从滑雪场回来姑娘还意犹未尽，正想说多待几天，结果姑娘说手痒，是生了冻疮，玩多了雪弄的。 陈迟本想带她回南城，见她玩心没收，提议回南方玩。 假期来临，在学校憋了一学期的学生都迫不及待离校，陈迟回去拿行李时发现季朔还在宿舍收拾，不大的地方，搞得跟垃圾场似的，轻微洁癖的习惯让他无从下脚。 “不回去你打算在这拾荒求生？” 季朔啧了一声“要不是抢不到票，你会见到你爷我？” “会给你扫干净的，你懂个屁，哥们这是狂野，有男人味！再说了，要不是你找了女朋友，按你那爱干净又捂得紧的毛病人家都以为你是弯的。” 说完还拿了双陈年老袜出来晃悠。 陈迟嘴角一抽，毫无兄弟情的踩了人球衣回坐位，附带一句评价 “那你应该去卖臭豆腐。” 多有男人味。 “......” 季朔因为要回东北老家那高兴劲要溢出来，也没计较他这刻薄发言，问 “对了，你不带着嫂子一块回南城见家长在这干什么？” 闻言人唇角扬了几分，又一副淡然做派“明天回，先去云南玩几天。” 季朔还能不知道他？ 这家伙凑过来，咧嘴笑趣“哟哟哟！行啊，这回是又看风景又有美人陪是吧。” 刚刚他还真翻出了宝贝，回头拿过来，一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样。 将东西夹在人指间。 还用力拍人肩头，语重心长“啧，拿着，不用谢，缺找哥们要，这东西得备好。” 陈迟：“......” 这还不够。 季朔这小子眼底那兴味就要蹦出来，到底是在这个看心情的哥面前斟酌了语气 “还有，你小心点，我看嫂子跟你在个子上...还相差挺大的，咳，你懂的。” 陈迟:“......” 季朔见人一份淡然样，还怕人不懂，咂咂嘴，摇着人疯狂暗示 “这我没用，那是买大了一点点。” 陈迟手指用力钳住那小块东西，才没让它掉下去。 最后，他压住抽搐的嘴角，道 “那你很光荣？” 季朔脸一下黑了。 消停了。 林听雨跟林母说了去玩，但没敢说是跟着男朋友去的，撒了谎说跟同学去的，林母听了还十分高兴，给她转了一笔钱，说注意安全好好玩，弄得她有些心虚。 林今昭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倒也没拆穿她。 登机前陈迟问姑娘晕不晕机，姑娘摇头，高兴着，多说了句 “我之前坐火车也都不晕。” “以前来京都都是坐火车？” 京都南城一南一北，飞机3个小时不到，高铁起码也得10个小时，火车陈迟都不敢想。 姑娘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软声“不是，偶尔。” 其实为了更省钱，林听雨都是买了火车，不是高铁，不过她一年也就回去一趟，折腾一下也没什么。 “以后坐飞机，我给你买车票。” 见她又要说什么，他口气冷了几分“不用省这些钱，得不偿失，嗯？” 姑娘这才乖乖点头。 落地昆明，出了机场，和京都干燥风大不同，这里四季如春，气候宜人。姑娘很兴奋，路过酒店看到花海，抱着他手臂，声音也带俏 “听说这里花很便宜，那我们是不是可以买很多很多啊。” 她高兴，连带着，他也欢喜。 “嗯，很多。” 陈迟语气里有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柔和。 姑娘笑出声来，眼底璀璨。 一如她在教室外抱着朋友手臂，笑得那般灼灼其华。 身侧姑娘欢喜，前路阳光大好。 陈迟突然觉得。 ——他不嫉妒那个叫大姐大的女孩了。 第159章 陈迟，你别后悔哦! 晚上，陈迟带着姑娘简单逛了一圈，抱了一大束各式各样的花回来。 陈迟试水温先洗，姑娘忍不住发朋友圈分享，忙着回评论，等她进去瞥见下水口有个东西，下意识去捡，看到上面的英文，顿时一僵。 就因为这个姑娘洗个澡都比平常细致了些，洗完也顾不上吹头发，坐沙发给杨钰发了条信息。 毕竟，她的姐妹，数大姐大最亲近，也数大姐大最有经验。 回过来一条 【前提保护好自己，想上就上，记得跟我说他到底行不行就行。】 【......】 她看着那间房门，正纠结，门从里面开了，他一身亚麻色长款棉麻睡衣，问“不进来？” 姑娘攥紧手里的东西，磕巴“额...就是...太热了。” 陈迟多看了她一眼，没吭声转身回去。 没了一会，拿出一只吹风筒。 暖风缓缓扫过头皮，看不见他神情，但可以感觉得到背后人的轻柔。 陈迟真的在把她往宠坏的那个方向发展。 林听雨想到自己刚刚的紧张，突然有些好笑。 他是陈迟啊！ 她跟着他进房间，坐床边，姑娘轻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 “陈迟，那个，我，我来例假了。” 陈迟:“......” 敢情刚刚是不敢上他床。 手里的小包装硌着有些发疼，姑娘心一横，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我阿妈说，女孩子更要保护好自己，可以谈恋爱，但是不能...不能随便，怀孕了就...就...遭了。” 闻言人默了两秒，侧身过身，抬手将姑娘抱到自己腿上，认真 “小笨蛋，男生的确会有这些想法，不想不正常。” 可看着她脸色粉红，又没忍住逗她 “我还挺正常的。” 姑娘摊开手心，脸上烫的厉害“嗯，我知道的，我...我在浴室...捡到了这个。” 陈迟看见他找不到的那小包装此刻安安静静躺在了姑娘的小手心。 “......” 还没等他解释，姑娘又蹦出一句 “就是要...要注意一点。” “......” 陈迟听得心里一个起伏，喉咙滚了又滚，看着那个小方块，清咳一声，迅速将那东西丢下床。 吓着他姑娘了。 酝酿片刻“咳，季朔给的，我没想着要对你做什么，那些话逗逗你，图个开心罢了，傻姑娘，你愿意也有风险，这事起码得等你父母同意将你交给我那天才行，知道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这事他是没什么损失，后果全让姑娘担了。 于教养他觉得不该。 更深层次的，是爱到深处，真舍不得碰。 林听雨想了想，那起码得等到毕业，在他怀里抬起头来，红着脸软声 “陈迟，那你...别后悔哦！” 姑娘表情认真，乌黑瞳孔真挚，完全不知道她讲这话的威力。 陈迟：“......” 这，这哪里是什么纯洁小天使，根本就是来勾他魂魄吸他精血的女妖精！ 还是无意撩人，傻憨却勾人还不自知那种。 这不致命什么致命？ 陈迟浑身血液都在乱窜，抬手就将人放了下去。 头一回真怕了这傻姑娘。 扯过被子盖住姑娘，丢下两个字 “睡觉！” 她再傻乎乎说出什么话来，他不后悔不是男人！ 姑娘红着脸“哦。”了一声，一会又忍不住掀开被子，露出一双眼睛去看旁边的人，发现少年那双耳朵红得厉害，透过灯光还能看见细微血管。 心里好笑，话更是憨傻 “陈迟，你耳朵又红了诶！” 陈迟：“......” 这回陈迟直接关了灯，翻身下床，又丢下一句“自己先睡。”就径直去了客厅找水喝。 灌了两瓶水，陈迟才感觉整个人没这么烧了，瓶子被捏扁，他燥热的扯了衣领扬了扬头，下意识出口 “这姑娘真是...” 得，他头一回点评不出来。 再次回到房间，已过了半小时，姑娘没睡，开了床头灯，暖光映着侧脸格外柔和，看见他温柔得不像话 “你回来啦。” 像他妻子，静待他归。 陈迟觉得人生到这，也没什么不圆满的了。 他坐上去，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额头“嗯，回来了。” 林听雨笑，离他近一点，昏暗里，听着那心跳声都令人安心，这个少年也值得信赖和托付，认真说 “因为是你，是陈迟，我才这么说的” “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的。” “也包括我，也包括林听雨。” 陈迟搂着人，一颗心狂跳，半饷都降不下那心率。 怎么这姑娘，越来越会勾他了？ 他想到什么，有些失笑，在她面前承认 “看来不是你上我勾，而是我被你这小笨蛋勾得死死的了。” 室内响起银铃般的笑，她问 “那我，还挺厉害。” “嗯，你厉害，放的饵，太厉害。” 一个眼神，一次撒娇，一声陈迟，一句要他，一招给他。 那可不厉害嘛？ 姑娘又笑。 揽着她腰，他问“来例假疼不疼？” “不疼了，高中变胖之后，就好了。” 陈迟有些庆幸，他姑娘这么怕疼，不疼最好。 “小笨蛋，那不叫胖。” “她们说微胖。” “我说不胖就不胖。”他强调。 “好。”她软软笑。 他难得不逗她，气氛也恰到好处，姑娘问“陈迟，你以前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没来三中之前。” “学习，比赛，画设计图，拉小提琴，练字。”他简要总结。 “你好努力。” 无论是从别人的言论里，还是从对他的了解接触里，这个少年一直都努力而优异，哪怕他本来就生在罗马。 “阿听也很努力。” 林听雨忽而鼻头一酸，一个眨眼，泪就落了下来。 “太迟了，如果我能早点努力，说不定，就可以和你一块来京大了。” 说不定，他们根本就不用错过那三年。 他认真“别人努力了三年都做不到的事，阿听一年就做到了，很棒。” 他不是没给别人补过课，林听雨虽然欠缺思维，但韧性很好，肯下苦功夫。 姑娘声音哽咽“那是因为，她遇到了陈迟。” 可他应“是陈迟发现了她。” “发现她很漂亮，很勤恳，很善良，很好听，也很笨拙。” 她哭着笑。 最后压着泪，颤声问“在京大三年呢？” “跟之前一样，不过，多了几条，抽烟，喝酒，赌博，踢球，攒钱” “等你。”他说。 “对不起。”她抽泣着。 他轻叹，吻掉她泪“小笨蛋对得起陈迟。嗯？” 她抬手轻轻摸到他后脑勺的疤痕，颤得厉害“大笨蛋！没人像你这么笨。” 陈迟哼笑，拉回她手“所以教出来的小笨蛋也笨的厉害。但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我们都聪明点，知道了吗？嗯？” “嗯。”她吸了鼻子，认真又乖巧。 “乖。” 一时半会也睡不着，两人躺着说话。 说着说着姑娘眼皮渐渐垂下去，声音也低了，陈迟止住了下一句。 黑夜里，他听着怀里清浅的呼吸，声音低不可闻—— “晚安，我的小天使。” 第160章 笨蛋女友 “要不要加冰？” 姑娘刚想开口，旁边人压迫性一句“要温的。”落下来。 知道她来例假，陈迟对她的吃食管得很严，冰的辣的一律不给吃。 “我吃冰的辣的没事的，以前也没什么。”她解释。 “你想以后有？”陈迟睇她。 姑娘像个被训斥的小孩低下头。 服务员见状笑答“特殊时期要注意的。” 后面排队的女孩小声讨论说“这什么爹系男友啊？包帮拿着，伞帮拿着，就连生理期吃的也管着！” “嗯嗯，还长了一张禁欲脸，管人都好绝！” 晚上吃饭，姑娘捧着脸，看着他取下身上不合规的小书包和背带粉色水杯。 笑说“她们说你是爹系男友诶。” 陈迟明显对这种词汇不太了解，但顾名思义也明白个大意，看着她小手腕，想到道理要教，谈恋爱也要。 倒是认了一回别人给的标签“的确像带小孩，笨小孩。” 姑娘哼了一声。 他坐下，徐徐“你说我是什么男友？” 姑娘眼珠子一转，带着股灵动狡黠。 “我的满分男友。” 陈迟淡笑，朝人勾手，愉悦 “笨蛋女友，过来。” “哦。” 姑娘嘟嘴，起身乖乖过去，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网纱半身裙，小步子裙摆都带起俏皮的弧度，坐下时，纱裙蓬松散开，陈迟抬手理了理，发现纱上绣有小蝴蝶，很是别致。 姑娘新买的裙子，晃了晃腿“好看吗？新买的。” 黑色网纱若隐若现映出姑娘腿腕的白，黑白的极致碰撞里夹杂着半遮未遮的诱人。 跟他一块，姑娘多是穿裙子，比起以往的白t更显女性魅力。 他挑唇，从姑娘腿腕探过，将人抱过来，蓬松的网纱裙摆落满了他笔直的腿。 一时蝶影朦胧，春色无边。 “嗯？” 陈迟喜欢这姿势，可以跟她平视，不用顾忌身高差距，更不用担心她会跑，搂着他脖子，依赖的靠在自己怀里，像个没长大的小孩。 哪怕蠢笨点，他也喜欢。 “好看。” 她本就漂亮，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只是以往傻乎乎的，也有些自卑，发育了，小女生害羞，藏得好。 女孩子都是要夸的。 姑娘乐得动了动脚尖。 在室友面前谦虚的女孩，在喜欢的人面前偷偷说出了自己的小心思，透着几分窃喜 “她们也说好看。” 陈迟无奈，这傻姑娘有时候根本就不清楚自己的魅力，他都头疼了，人还不当回事。 教她“她们不说，也好看，自信点，嗯？” 姑娘笑着点头。 林听雨其实很多事情并不喜欢说出来，觉得没人会懂，也擅于以伪装来保护自己。 但很多委屈和心事有一天想说时，不是遇到了相同经历的人，就是遇到了包容疼爱的人。 她够幸运，遇到了后者。 “嗯，刚进三中的时候我在班里个子比较小，我阿妈老是担心我不长个子，然后让我在学校多吃一点，别这么爱美，然后我就...”说到这，她有点羞耻，脸埋他肩上，闷声 “...吃胖了。” 那段时间林听雨从镇上搬到市里读书，林母有一回去接她，看见她比城里小孩矮小了一大截，她又有低血糖，严厉勒令女儿得多吃点。 姑娘窝在人怀里，扁着嘴解释“其实是因为我比他们早上一年学...” 班里人都比她大。 陈迟显然没想到姑娘是这样圆润起来的，笑了一声，意识到姑娘蔫了，抚着人后背 “没胖。” 姑娘以为人哄她高兴呢，闷闷的应。 “胖。”比现在胖多了。 那会还担心陈迟背不动自己...幸好，陈迟说她很轻，背她也轻而易举。 陈迟气笑，若有其事 “高中比现在好看。” 听到这句，姑娘明显不同意了，也顾不上刚刚说自己胖了的难以启齿，立起身来跟他辩驳。 她样貌随了父亲，高鼻英眉，又从母亲那得来一双大眼睛，小时候还被夸过，后来青春期发胖，又因为家境而自卑，不敢抬头挺胸。 “是现在更好看！” 她不止觉得是样貌，还有心态，都是，她成长了，自然是更自信好看的。 见她炸毛，陈迟笑得胸腔起伏，不可置否。 说实在话是现在好看。 但，说心里话是高中好看。 从餐馆出来，姑娘想去夜市，欢快跑前头，陈迟在后面，不过他前脚刚刚踏出了屋檐，外头就开始落雨。 陈迟微眯眼，将人拉了回来，街上商贩都在急忙收拾东西，夜市应该去不成了。 姑娘望着大雨，惋惜“啊？怎么下雨了？明明天气预报没有雨的。” 陈迟看着一张兴致勃勃的小脸皱起来，摸了摸她发，声音低了低 “小天使以后多担待一点。” 她回过头来“什么？” 他望着外头的雨幕，平缓“我出门时常下雨。” 林听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联想到之前买彩票的事，问“所以你说你运气不好吗？” “嗯。” 姑娘很是惊讶，问他“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下雨关你什么事？” 他失笑，确实不关他事，但次数多了就觉得这事还真挺玄学。 看着外头大雨倾盆而下，陈迟没反驳。 看他这样，林听雨真觉得得跟他说道说道“陈迟，你越是这么想事情就往往趋向于这么发展，这个叫墨菲定律，是真的。” “小笨蛋，懂的还挺多。” 眼看这个法子不行，姑娘很是严肃“陈迟，我都分你一半运气了，你要是都抱着这样的心态，我的运气就不灵了！你不能这么想！” 陈迟知道姑娘善心，抬手摸她脑袋“好。” 姑娘瞪他。 他认真重复姑娘以前说过的话。 “相信自己好运，才会好运。” 雨一直下，回到酒店两人沾湿了些，陈迟让人先去洗漱，他去收衣服。 下意识查看是否晾干，目光触及到那浅粉色的胸衣，还是忍着翻涌的思绪，轻捏了那两片布料。 干了，还...很薄... 他想起那天真心话大冒险，听到的那句话。 腰他量过了，的确是够细，胸没碰过，不小心看了一半，压了几回，发现自己在回味什么，一向教养良好的少年暗骂自己混蛋。 他松了手，结果肩带滑落衣架，不大的布料就这么掉在了地板上。 陈迟：“......” 怎么也跟它主人一个样，总是出其不意。 他弯腰去捡，指腹碰到内衣后排扣上的一个小标签，滑滑的。 鬼使神差的，扫了一眼。 还真是75d。 一向遇事都淡定的少年耳根隐隐发烫，随后轻咳了一声，僵硬挪开视线，用其他衣服包住，不敢多碰，也不能再看了。 再看真后悔了。 但这姑娘，是怎么做到瘦身不瘦胸的？ 没等陈迟缓过来，一个回头，又见到姑娘长发披肩坐床上往腿上涂身体乳，动作认真，莹白美腿伸展的曲线曼妙，映衬着灯光，画面柔和，美不可言。 他视线不由自主跟着那双小手在美腿上来回。 理智强迫自己别看了，抬腿就往外走，僵硬磕到沙发角，里面姑娘听到动静，扭头，乌发散落，好不柔美，一双眼睛却天真纳闷，问 “这么急去干嘛呀？”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字“洗澡！” 浴室，脱掉衣服，陈迟往下看了自己腰腹，脑子又莫名想到那句话。 靠！ 不到二十度的天气，他硬是洗了大半小时的冷水澡，才将那股子躁火降了下去。 回去路过浴室镜，他脚步停了停。 他的确生的出众，却从来不怎么照镜子。 反手一抬，将上衣脱下，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一处，神色微凝。 姑娘温和的声音传来“陈迟，你快好了嘛？我的护肤乳放在里面了。” 他回神，套上衣服前，再次多看了回，向来自律的线条纹理紧致，可人巡视了一遍却仍觉得不够，掌心微拢，臂上的肌肉突然绷紧，隔着镜子都溢出男性的力量和有型。 事实证明，他这段时间的俯卧撑倒没白做。 而他，实打实，赚了。 第161章 祝你好运 陈迟提前规划好了景点日程，两个人慢慢玩，有在很认真感受这个城市人文和风景，但玩多了也有累了不想动的时候，休息了一天。 姑娘赖床睡懒觉。 房间开了空调，或许有些热了，她皱着眉头，扯开被子，露出两只细嫩的手臂来。 陈迟坐在床头，靠着床背，看着她眉眼，思绪无端跑回昨天。 姑娘拿着相机跑去拍小松鼠，当时他去买水了，回来见有个老奶奶问她“小姑娘有没有男朋友呀，奶奶给你介绍一个，奶奶孙子很帅的。” 和他不一样，他虽也皮相好，但单眼皮，性子又冷，同龄人或许觉得惊艳，并不怎么讨老人孩子喜欢。 而姑娘明眸善睐，端丽灵动，娇俏得恰到好处，笑起来甜暖，眼里的光更是动人。 网上也总有人说他姑娘长了一张国泰民安的脸。 陈迟伸出手，指腹轻轻拂过姑娘眼睛，一寸寸往下滑，到水润的唇。 触感太好。 忍不住俯下身，亲了会。 他呼吸有些快，觉得自己和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不过贪恋这样的美好。 亲完给她拢上棉被，她不肯，耍了脾气，蹬腿还嘟起红润的唇角呢喃“重，还热！” 这几天降了点温，换了床被子。 他弯腰低声哄“乖，等会感冒了。” 靠得近，他宽厚的肩膀撑开些被子，重量终于没全压她身上，她嗯了一声，侧过身朝他靠近，小脑袋直往他胸口钻。 陈迟低低笑了一声，下巴磕着她发顶，听着清浅的呼吸，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气音说 “小笨蛋，真乖。” 很不可惜，老奶奶没能如愿。 因为他的姑娘当时有模有样说“不用啦，奶奶，我男朋友很帅的，我很喜欢他的，而且我们是要努力结婚的。” 陪她赖了一会，陈迟出来买饭，回头瞥见小卖部的冰柜，想到姑娘的念叨，拐了进去，扫了一圈，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转头问“老板，有没有酸梅汁？要冰的。” “有啊，快过年了有些没上货，我给你进去里面冷库里找找。” 合上柜门前，陈迟想顺手拿罐可乐，目光一扫，罐装货架空了，只有瓶装的。 他不买这款。 收手的间隙，外头来了个送货大叔，肩上扛了两箱货，没码齐，就要掉下来，陈迟眼疾手快去扶住，顺手搬了下来。 大叔黝黑发红的脸上汗津津，拿肩上毛巾擦了擦汗，喘着“真谢谢了啊，小伙子。” 陈迟见到外面的三轮车，摆手“没事，一箱箱扛，两箱不安全。” “诶，是，太急了，还有下一家急忙要货嘞！” 闻言，陈迟帮人搭了把手。 两个人很快搬完，憨厚大叔往店铺里喊“老于！货送到了啊，走了，还有下一家咧！” “好咧！” 走前大叔弯腰向人道谢“谢谢小伙子，祝你好运啊！” 陈迟本是想应没关系，听到这句一愣瞬，随即谦和点头应“借您吉言了。” 大叔摆摆手，露出一个爽朗的笑“那肯定的，这事得信，而且热心人运气都不错的。” 看着人的背影，陈迟不由想到他姑娘那句“相信自己好运，才会好运的。”旋即勾了点笑，姑娘道理懂了不少，有些不用自己教了，反倒是来教自己。 拍掉手上的灰，他瞥向没关上的冰柜门。 货架上的那款可乐，他并不陌生。 他和陆羽行从小喝到大，陆羽行偶尔会中，他一直买却都没中过。 明知道是小概率事件，不中是常事，但联系到自己不大好的运气，都变得失落起来。 而一直买，是因为他不认输。 可后来，他接受了这样的结果，甚至最后，他直接规避了这个选项。 此刻那瓶可乐，仿佛也在凝视着他。 也许是姑娘的提点，也许是旁人的祝福，又或许是心底那点倔劲没死透。 他抬手拿了下来。 既然总有人会赢的，那为什么不能是他？ 少年不甘旋开瓶盖，映入眼帘的几个字，让他背脊一僵。 老板搬饮料过来上货，见人拿着瓶盖愣神，多看了一眼，笑应 “呀，中奖了呀！” “小伙子运气不错啊，最近很少人中奖了，来，我给你再拿一瓶。” 陈迟摊开手心的那枚瓶盖，多看了一会，才递过去“谢谢老板。” 老板呵呵笑“客气啥，刚刚还多谢你帮忙咧！” 这帅小伙看着冷，但热心肠，他也乐于跟人补充“你可以再开一瓶，中了就不用跑一回了嘛，很多人都就是这样的，中了觉得好运就再开一瓶，运气好就再中，不中，那也不贪心不是，拿着。” 闻言陈迟愣神接过。 那瓶可乐瓶身上仍是经年不变的再来一瓶广告。 他却又再次生出了怯意。 他或许是真借了人吉言，就像上次中体育彩票一样，借了姑娘的一半运气。 因为打心底里，陈迟并不相信，自己能靠那差劲的运气中这些概率事件。 所以此刻，他还是如同往常拒绝再试一瓶一样扯了唇角，刚要拒绝，下一秒的脑海里，却浮现了那天晚上姑娘说分他一半运气，他总这么想运气就不灵了的情景。 姑娘当时的音容笑貌犹然跃于眼前。 指腹旋开瓶盖那一刻，又有停顿。 陈迟是在笑自己愚蠢。 明明都中了一次了，还贪心。 哪怕没中，他都认了这么多回了，也不多这一次。 盖子终究是翻开。 少年又是一个愣神。 老板一瞧，也乐了“喔，小伙子运气真的可以啊！这事真讲不准，我再给你拿一瓶啊！”做生意讲个诚信，他也不怕人一直中奖，又从冰柜拿了一瓶。 “你再试试，我做生意童叟无欺，放心，你中我就给你兑，说不定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呢！” 陈迟接过那瓶可乐，摇摇头“谢谢老板，不用了，不能太贪心。” 老板点头“诶，是，太想中了反而不中。” ...... 林听雨起床刷牙，对着浴室镜柜，突然冒出了个想法。 陈迟提着东西回来听到声，也没出声，就这么倚着浴室门，闲适听着。 不得不说，他姑娘音色真是漂亮，隔着浴室门，都清亮得像山间啼鸣的鸟儿。 叫人忍不住想抓一只。 唱完，林听雨看了一遍，觉得质量不及之前，她第一次尝试用手机对镜录，手有点抖，正想着怎么调整，浴室门口被敲了敲。 开了门，一下笑开“你回来啦！” 他也笑，应“嗯，还听我们小天使唱了首歌。” 姑娘撇嘴“可是我录得不好，手拿手机平衡不好。” 他小天使有问题，他还能不出手？ 这回是陈迟给她拿手机，姑娘稳稳当当唱。 不过，她不知道，身侧的人目光逐渐粘稠幽深。 唱完，想看效果怎么样，却被人一把拉入怀里，轻啊了一声，陈迟急不可耐点了结束，一手抬起她下颚，覆了下去。 她越是这样亮眼，他越是想把她娇藏起来。 最好，困在鸟笼里，只为他一人鸣。 浓烈的侵略融在热吻里，力道里，逼仄的浴室里交缠和低喘被放大，最后林听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抱到浴室柜台面上了，迷离里腿被顶开，整个人又被扣了过去，脚上的拖鞋啪嗒落地。 肚皮还触碰到一股坚硬。 下意识想躲，又被藏入他怀。 吻往下，细细密密咬着她喉颈的软肉，她掌心出汗，悬在半空的脚不由蜷缩。 他轻喘“小笨蛋，我不想你唱给他们听，一开始就不想。” 陈迟只是怕说了，姑娘会有顾虑。 其实他很自私。 从始至终，他都只想那个小笨蛋坐他怀里，只为他唱，仿佛他掌心爱不释手的音乐盒，或者是笼中的鸟儿。 哪怕，教养让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晦暗。 林听雨听了，心口意外的，有些酸软，因为她知道陈迟不喜欢听人讲法也不喜欢高调，虽然一直鼓励她勇敢，却是第一次表达了自己对她在网上唱歌的想法。 俯身拥着他颈，认真 “很快好不好？很快就好了。” 她需要这个渠道，也不舍得那群粉丝，等攒够了钱，就只做一些幕后的工作就好。 他问“如果是我，你会不会也这样？” 越交心，他越贪心，想她为他吃醋，想她的世界全是自己。 “那你会唱歌吗？”她笑。 “你想听？”他反问。 第162章 少年远胜星华 “一点点。”轮到姑娘使坏。 他轻哼，真使坏蹭了一下。 林听雨心下一颤，动都不敢动，知道他醋味大，侧过身点开刚刚的配音，打算给他多唱几遍。 红着脸拥着他，姑娘穿透力十足的歌声再次响起 “...i can tell what you\\u0027re thinking 我能猜你心中所想 and you\\u0027ll always be making the worst of it all 而你总会搞砸所有 did you think by now i\\u0027d be crashing 你以为我会就此崩溃 and burning straight through the wall? 为你寻死觅活为你头撞南墙吗？” 到高潮部分，姑娘调整气息正打算开口。 耳侧，一道沉雅的声音缓缓接上，纯正的英伦腔一开嗓就叫人沉迷 “same as i ever was 但我依然如故 i\\u0027d do it all because 只因为 life\\u0027s too short to not live wild 人生苦短就该活得肆意疯狂 same as i ever was 所以我依旧如故 high on a couple d***s 沉沦药物之中 life\\u0027s too short to not live wild 人生苦短就该放肆去活 ” 到这，少年侧头，半隐在姑娘脑后的唇角扬起，对着粉红的耳尖缓缓 “live wild 放肆生活吧” 极具磁性的沉厚音调散散慢慢在耳边咬着，震颤的喉结在她肩颈磨出一片滚烫。随着曲调上扬，甚至有点撩人心似的不紧不慢变调，他本身贵公子的慵懒勾人，更让歌曲旋律和节奏的带感抵达了顶峰。 每一句都像是踩在她心房上。 隐约，还嗅到一丝薄荷凉，与温热和性张力直接拉满的音调交织。 林听雨浑身莫名升起一股燥热。 极致勾人的调又在耳边响起 “live wild 野蛮生长吧 ....” 他真的会唱！还很好听！！！ 特别是他最后唱“live wild”那两句的时候，姑娘脑子都炸了。 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在诧异，陈迟嗅着玉兰味，勾唇咬着调逗她 “这样唱给她们听好不好？” “不要！” 姑娘心直口快，声音还带了急促。 一向讲理的姑娘，过后反应过来自己这样有点霸道不讲理，可打心底，不情不愿，撇嘴 “要是你喜欢的话，唱就唱吧。” 陈迟笑得胸腔起伏。 最后，拥人的力道加重了几分，还道“让我硬着给她唱歌，我们小天使独一份。” 林听雨:“......” “你...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滑雪的时候她就发现了，他教她，根本就是大材小用了，单板滑雪陈迟玩得很溜，还和几个外国友人相互切磋了。 “喜欢吗？” “喜欢。” 他明亮而不刺眼，优异却不优越，自信又懂得谦和，总能给人带来温热的能量。 她的世界里，没有人，能这么像这个少年这样光亮。 想到这，姑娘感叹“就是完美得让我觉得上辈子好像做了很多好事。” 陈迟抬头看向镜子，笑敛了几分，姑娘被他拥住，看不见他表情，他声音有些嘶哑 “觉得我完美？” 林听雨仰头看着他，那张面容英俊至极，她笑意深了些，点头，认真“嗯，有句话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可陈迟——” “你是风光霁月远胜星华。” 姑娘眼睛里都是对他的欣赏和崇拜，陈迟却松开人。 语调冷静了些“乖，先出去，酸梅汤放冰箱里，番茄牛腩煲放外面，等会凉了。” “嗯？” 有些突然。 冷眸往下扫了扫。 “......” 林听雨回到房间看了刚刚录的视频，画面并没有出现陈迟，镜子里只有一只修长的手纵跨了整个手机壳，漂亮经脉伸入腕骨，引人神往，隆起的青筋更透出原始有力的一种血性。 效果好得多，她剪辑好，发布完打开锡纸盒吃饭。 没想到反响快得惊人。 手机没一会弹出张晓一发过来的一条 【听雨！你赢麻了！说说，拥有那双上帝之手是什么感觉？】 【还有下次能不能放多点料？我们吃不到，看看总行吧？】 视频底下评论也暴涨，大多的关注点并不是她的歌，是她满分男友的那只手。 没想到，她辛辛苦苦唱得歌还不如他的一只手的影响力大。 【什么男朋友视角？！！】 【这是什么漫画手？也太好看了吧！！】 【除了给女朋友端手机，这只手干什么不好啊！哈斯~】 【有没有连接啊！博主能不能多来点这种福利啊！】 还有一个关注了她的粉丝，几乎每天都会翻一翻她的主页，这个视频刚刚发布就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不过，奇怪的都没有点赞，也不评论，也没恶意。 林听雨没当回事，去看其他评论了。 大家口径都统一，让她多发点陈迟。 姑娘又喜又觉得自己也跟他一样占有欲重了。 最好，像那张只有她一人知晓的惊鸿一瞥。 偷偷私藏着。 最后两天逛逛停停，拍了好多照，路过一古镇村落时，姑娘突然被一家主题邮局吸引。 招牌不明显，木板上简单有几个文艺大字。 时光邮局。 里面装饰也简约，墙上挂满各种照片和明信片，正中央写着邮局的主题。 写给未来的一封信。 这个想法新奇，林听雨凑近去看。 xxx，3年后，考上x大，好好学习，努力变优秀！ xxx，10年后，一定要实现财务自由，到处旅行，加油！ ...... 大多是对未来自己的期望，心事的陈述等。 看了一会，林听雨也想了一下，她对未来的自己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努力点争取就成。 但对陈迟的，有点好奇，她转头问“陈迟，你对未来的自己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迟看着眼前的姑娘，几乎不假思索说出来两个字 “娶你。” 跟他人一样，带着一股笃定的沉稳劲。 林听雨心口一烫，咫尺的距离，心跳窜得老快。 心房像灌了一整瓶蜂蜜，明明粘稠裹着，心脉却更为有力得泵起，那些甜仿佛是律动的能量，汇至全身。 “还有呢？”她呐呐问。 姑娘长发因为转头落下几缕，一只骨骼分明的大手挑过撩到她耳后，指尖忍不住捻着她的发尾，语气闲闲的 “做自己喜欢的事，完了。” 人一生长则百岁，短则几十寿载，除去懵懂二十多年的成长。 真正活明白不过几十载。 甚至有人活了一辈子也没活明白。 寻一生至爱之人，做一件至喜之事，也不过如此。 至爱之人正在身侧，至喜之事已然寻得。 他陈迟能做到以上二者，已然是上天恩赐。 林听雨笑着点头。 做自己喜欢的事，她也这样想。 侧头看他，面前的人白衬衫黑长裤一双纯白板鞋，眉目俊冷，挺直高大，透过这身装扮，林听雨想起了那个十八岁的少年。 想了想，她认真“陈迟，我也一样，不过，我有话对未来的你说。” 陈迟还没来得及应，门外走进一个年轻男人。 个高，穿着民族服，皮肤晒得黝黑，并不影响帅气，牵着一条金毛，毛发打理柔顺光泽，漂亮极了。 见到他们语气随意“随便看看，要寄信的话叫我。” 那只金毛跟着主人走到柜台，然后乖乖趴下，大概是外出跑了一圈，伸出舌头喘气，棕黑色眼睛直勾勾看着人。 姑娘多看了两眼，才上前问“我想要写一封，未来多久寄都可以吗？” 老板耸肩“可以，我死前会安排好让人送出去。” 林听雨愕然，想到墙壁的内容，认真说“嗯，这封信很有意义。” 陈迟眼睛微眯，抬手就去探姑娘的脖子，让人注意力转过来，可姑娘不习惯人前亲密，将他手挪了下来，还让他别闹。 男人拉过抽屉，对着旁边的金毛喊“1314，去把信封拿过来。” 金毛敛回舌头，起身快步往后一个门口跑去，两分钟后拖出一个包裹，丢在男人面前。 “1314？好名字诶，还很聪明。” 男人摸摸金毛脑袋“有人夸你聪明。” 金毛朝着姑娘晃着尾巴走来。 陈迟神色微冷，眼神警告它别过来。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姑娘下一刻立马松了他手，去摸了一把狗毛。 林听雨不让陈迟看她写，推他出去“我不是写给现在的你看的。” “反正都要看。” 他身高量大，无赖起来谁也没办法。 “陈迟！” 他视线看向里，微微一凝，退一步。 “不许跟那人走太近，那狗也是。” 姑娘忍着笑“哦！知道了。” 第163章 情书 林听雨拿了信纸，扎起头发，坐好，认真思索了许久才落笔。 男人看过去。 看着年纪不大的女孩，此刻端坐桌前，窗外洱海的风吹来，乌黑马尾轻轻晃动。 半小时后，林听雨写完又默读了一遍，才认真折好放进了信封，捏住封口，她问“我可以亲自封胶吗？” 写给他的，这些都应该自己做。 “可以。”男人将钢戳和溶好的蜡一并挪了过来。 姑娘动作很仔细认真，小心滴过蜡油，轻缓压了印章下去。 待蜡冷却，老板接过查看，疑惑 “日期和地址漏了？” 林听雨温声解释“没漏，这封信没有寄出时间和地址。” 那人探究看过来。 这么认真写了，不寄？ “嗯，这封信就先放在这吧，有一天我们结婚”说到这她顿了顿，又柔笑应“或者是分开了，我就会过来取的。” 这种要求倒是少见，不过也不是没有。 有些信，本来就寄不出去。 “可以。” 男人将信封推入一个没有标识的邮筒里，看了一眼门外，诚恳 “希望它会等到你们结婚。” 姑娘笑了，点头“嗯，我会很努力的。” 陈迟在外面长廊坐着等，无聊翻刚拍的照片，笑意渐浓，挑几张，发了条动态。 配文依旧简洁，一个景字。 评论来得特别快。 季朔:哟，你这万年不发朋友圈，一发全是秀恩爱，得，有嫂子就是不一样了是吧！ 陆羽行:脸不露，倒是都秀了，真是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他不舍得将姑娘笑脸放上去，说是景，也大多是他视角下的姑娘，有他足迹的，都是在照片边角，比如他的鞋，还有手，还有肩头。 很是符合他风格的暗搓搓。 杨钰回复陆羽行:...一股子酸味。 陆羽行回复杨钰:洋芋，来来，你讲两句好听的。 季朔这货还没头没脑应了句:洋芋？那不土豆吗？钰姐，你什么时候叫土豆了？ 于是，陆羽行万万想不到，就这句评论两分钟后，他光明磊落的人生有了第一个难以磨灭的污点。 杨钰:陆上有只鸟，羽毛它不长，行到水坑处，不会照镜子，行吧丑八怪。 季朔:一只不长毛的丑八怪鸟，哈哈哈！ 季朔:等会等会！藏头诗来着！ 季朔:陆羽行不行！！！行哥，你不行啊？！哈哈哈哈哈哈！ 陆羽行:...我行不行你知道？ 杨钰:中看不中用也不是没可能，哦，讲得好听吗？语文水平没我们阿听好，就这点本事了。 陆羽行:...... 季朔:钰姐牛逼啊！ 这时，陈迟亲自评论了一句：诗不错。 陆羽行:...... 这什么狗屁兄弟！ 季朔看到这条直接笑疯了。 ...... 林听雨出了店面，蹦蹦跳跳跑到人面前“我写好了！” 陈迟收了手机，兴致不错，问“我什么时候能收到？” 姑娘老实说“嗯，不知道。” 有人本就有点吃味，现在更是轻呵一声 “不知道？你把它丢进洱海里漂流了？还是它进了那狗的肚子？” “......” “不是，寄存在店里了。” 最后姑娘看着人眼睛认真说“陈迟，我给你写了一封情书。” 陈迟眉峰一扬。 这姑娘当初见人给他写情书，他说说不定有她一封，结果她直摇头表示不会给他写情书。 现在，果然是乖了，还开窍了，会给他写情书了。 他站起身，就要往那店门处走。 “你不会要去拿吧？” “迟早也要看。” 而且他现在就想看。 姑娘拖住人“不行！我是写给未来的你看的！” 无赖耸肩，表示“未来的我也是我。” “到时候我念给你听好不好呀！”她撒娇。 “到时候是什么时候？”他不依不饶。 姑娘看着他，眼睛有光，软声 “结婚的时候好不好呀？” 陈迟脚步一停，深看了一眼那家邮局，和那只守在门口的狗。 只应了一个字 “成。” 走之前，林听雨去了一趟精品店，给家人朋友带旅行礼物。 云南这边民族风的小店很多，她看了不少，多是好奇，不实用的东西很少买，这回带着目的认真逛了逛，发现里面的檀木梳颇为雅致。 老板娘走过来，介绍“喜欢可以带几把啊，当礼物送朋友闺蜜寓意对方永远美丽，送长辈希望事事顺意，身体健康喔。” 她想了想，寓意挺不错的，挑了五把，室友各一把，林母一把，阿钰一把，还给林今昭买了一个挂件。 还差一个人没送。 老板似乎对这些事比较懂，她问“老板，有没有什么是象征带来好运的呀？” “玛瑙呀！佛教七宝之一，能吸收负能量避免不好的事发生，还能带来好运，而且玛瑙是生辰石，送人的话，还有祝人生日快乐的意思。” 姑娘眼睛一亮。 这就是她要找的东西。 她挑了半会，还是觉得太普遍了，都有一样的，她想送个独一无二的。 “老板，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设计加工玛瑙的啊，我想自己做一条，送人，很重要的。”她问。 这个老板也热心“有啊，附近有个玛瑙加工店，负责原石加工，不过这个就得需要时间了。” 她记下了“好的，谢谢老板。” 两个人回到南城已经是傍晚，陈迟叫了人过来接。 一辆程亮的黑色红旗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国字脸，面容颇为刚毅，却十分恭敬，上前就要接过陈迟手里的行李箱，注意到他身边的姑娘，愣了愣。 陈迟递过另一只行李箱，语调对他比外人要柔和些“原叔好，这是我女朋友，林听雨，您叫她听雨就好。” “阿听，这是原叔。” 林听雨第一次接触陈迟的家人，有点紧张，压了压，微笑礼貌点头“原叔好。” 原楚认真看了这个女孩，亮晶晶的眼睛，模样不错，看着也和气。 微点头“听雨，你好。” 两人坐后座，原楚看着后视镜的两人，开口“小迟啊，我们是回家，还是...” 陈迟看了眼时间“先送她回家，到阳光小区。” 姑娘跟他说过了，他们现在不回清河镇住了。 原楚点头。 车缓缓驶出，林听雨端正坐着，不由比平时拘谨些。 车里安静，她心有些不定，思绪混乱时一只大手从她的腰后穿过，一股巧力让她往他身上靠了过去。 姑娘心里一紧，紧张注意了前面，侧头看他，人还是平时那副逗她的样，眉峰轻抬，冷冽里一股张狂。 他丝毫不介意人前跟她亲近，只是从来都隐晦得叫人见不着她羞怯的样子。 不过这样一来，她的确安定了不少。 原楚这么多年跟陈延身边风里来雨里去，不知见过多少大人物，一点不对劲都嗅得出来，更不是没有眼色的人，开口打破寂静 “小迟啊，今年没见小行跟你一块回来，他是去训练了吗？” “嗯，在宜州。” 陈迟牵着人，一贯冷峻的脸上松动些许，轻勾薄唇“以后他估计不想跟我一块了，我得陪旁边这个。” 原楚一怔，反应过来“哦，是这样啊，听雨也是南城人，那就方便了，一块回来。” 姑娘扯了扯人，有些羞。 这时，前头人声音和蔼些“听雨啊，不用紧张啊，我这人就长了这么一张凶相，人还算和气，不用怕啊。” 林听雨一愣，连应“好，我知道了，原叔。” 陈迟适时开口“原叔只有对静姨的时候是不冷脸的。” 原楚爽朗一笑，摇头“哈哈，你爸也是啊，对小姐...”男人说到这语调一停，又迅速接过话“不过现在小迟也是了，看女朋友眼神也不一样啊。” 气氛终于是没这么紧张，到小区门口，陈迟下来帮她拿行李，行李落地，林听雨想接过，被人先一步推着往小区里走。 她走上去“陈迟，不用了，我弟弟来接我。” 话音刚落，就看见小区门口一个高瘦少年往这走。 第164章 他不是外人 陈迟看向走过来的少年，十分清瘦，轮廓立体，的确跟姑娘长得很像，眉眼和鼻梁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林听雨见状介绍人。 “陈迟，这个是我弟弟，林今昭，今年大一。” “阿今，这是陈迟，男朋友。” 陈迟点头示意，简单开口“你好，我是陈迟。” 林今昭扫了眼旁边停着那辆红旗，没应声。 见他这样，林听雨拍了他一下。 清瘦少年目光这才对上陈迟，竟是一个礼貌的招呼都没有打，只上前拉过行李箱，对着人说了句“走了。” 就走了。 陈迟眉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姑娘见状有点抱歉“那个，抱歉啊，他平常不是这样的，就耍耍小脾气而已。” 陈迟看了一眼远处，安抚姑娘“没事，我抢了他姐姐，他对我不满，情有可原。” 姑娘失笑，跟人挥手“我回去了，你也快点回去吧，别让原叔等久了。” 陈迟看着人回去，才开了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上。 车往陈家开，两人也有一段日子没见了，楚原照例跟人说了陈延的去向“小迟啊，你爸他去宜州出差了，估计得过段时间才能回来了。” 陈迟侧头看了一眼后视镜小区的牌匾，脸上神色有些难以琢磨，没吱声。 原楚也见惯了人这样，扯开话题“回去，叫你静姨多做两个菜，在外面吃不惯吧。” “嗯，很久没尝静姨的饭了。” 车辆驶入一栋独栋的灰白色别墅，卸下行李，原楚将人送到电梯口，正要回去，被人叫住。 “原叔，我记得您是南城本地人，不知道清河镇您熟悉吗？” ...... “你刚刚怎么回事，见人不会打招呼？” 林听雨觉得林今昭不礼貌的行为有点过分，追上去问。 林今昭按了电梯，声音冷着 “我不跟这个外人打招呼。” 电梯打开，林听雨先一步进去，两人隔着一道电梯门，相互对望，轮廓气质都格外相似，姑娘眼底却极为坚定 “林今昭，我只跟你说一次，他不是外人。” 就算她跟陈迟走不到最后，陈迟于她而言，都不是外人，那些好，足以当恩人。 “他还没成为我姐夫。”林今昭平静陈述事实。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电梯里响起来 “以后，你站他对面，就跟我站对面。” 林今昭站门外，重新审视了这个姐姐。 里面的人，从头到尾都精致漂亮了不少，似乎还，胖了点。 看得出来，她这段时间过得不错。 他推了行李箱进去，英朗尚有稚嫩的脸庞神色微凉，还冷笑了一声。 “阿姐，你要我站在哪？站父亲站家人那边，还是，站你这边？” “不过也是，你也不是第一回，这么护着这人了。” 姑娘微拧着眉。 “我知道你怨他，可他没要我这么做，我自愿的，很多事我以后跟你讲，但我能完整站这，是因为他，而且他对我很好，一直都是，没有他，我走不到今天，所以，阿今，对一个对你阿姐很好的人礼貌点这很难？” 林听雨不是气他的情绪，而是气他见人待物的态度，陈迟家的司机都客气有理，自己的弟弟却这么不礼貌，她这个做姐姐有责任。 “我要求你礼貌，不只是因为他的好，而是要尊重人，知道吗？” 林今昭敛了情绪，认真应“知道了。” 林听雨知道人使小脾气，也没再计较，问“阿妈今晚加班吗？” “嗯，她年前得加班。”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 电梯停在4楼，一厅两房，林母和女儿住大的那间，林今昭住小的那间，林听雨进屋简单打扫了一下。 “茄子你想吃红烧还是鱼香？”厨房里的人喊。 林听雨笑，她这个弟弟就是这样，就跟河豚一样，气一吐，自己就恢复原状了。 从房间里探出头，朝人吐了一下舌，俏皮“红烧！” 她收拾好东西出来，小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个菜，清炒时蔬，红烧茄子，小炒肉。 忍不住拍了照，发了给人。 陈迟这个晚饭吃得丰盛，长条桌上已经五六道菜，家里阿姨于静还从厨房端了鸡汤过来，所以看到姑娘给他发的图片，觉得姑娘吃差了。 问她还想吃点什么，他点了给人送过去。 于静见到人拿着手机笑，诧异了一瞬，旋即温和“小迟啊，尝尝，炖的鸡汤，多喝点。” 他似乎是回过神来，习惯“嗯。”舀了一勺，目光仍不离手机。 于静极少见他这样。 这个孩子可以说从小看到大，聪明，帅气，稳重，善良，做事极为专注，唯一不好的，有时候过于寡言冷肃，从不说笑。 “静姨，怎么？” 陈迟这才注意到于静在一旁看着，端过尝了一口，认真“和以前一样。” 于静摇头笑“不是，小迟，静姨觉得你这次回来大有不同了。” 陈迟一愣，余光扫到一旁屏幕，一点不遮掩 “交了女朋友。” 于静有些意外，但也为孩子高兴“这样啊，挺好，看得出来，那女孩很讨你喜欢。难得见你这样高兴，以前你啊，回来哪怕跟小行在一块脸上都不笑的。” 陈迟没察觉自己这些变化，笑停了停，两秒后续上，点头 “嗯，她很乖，很孝顺，很善良。” 听着是个好孩子，于静也不打扰人，连忙道“好好，你们高兴就成，静姨去收拾厨房了。” 陈迟拿起手机，上面多了一条信息。 【不用啦，我弟弟做的，味道很好。】 陈迟微眯眼，扫了眼桌上的菜，味道也很好，但没一道是他做的。 林母加班结束回来才见了女儿，林母每回见她回来都说她瘦了，这次第一句话却是 “好像是长了点肉了。” “......” 林母可高兴，兴致勃勃说“再给你炖点猪蹄，像高中那样最好了，现在身上都没二两肉。” “......” 见到女儿身上都带了股精神气，林母直点头“以后多和同学去玩玩，注意安全就行。” 林今昭热好饭菜，正打算叫人吃，听到这话，哼了一声。 林听雨心虚推着林母出去，讪讪说“阿妈，吃饭吃饭，阿今做的红烧茄子可好吃了。” 林母看见儿子那高瘦的身板，也嘟囔“阿今也是，好不容易放假，还去给人家补习，回来没一天歇息过...” 说到这，林母想着孩子这几年都没能松快，心里更是愧疚，直念叨个不停。 林今昭扶额“阿妈，你又来了，我又不是去干苦力。” 林听雨听了有些意外，也没多说什么，打圆场“阿妈阿妈我们有分寸的，补习挺好的，还可以学习，而且哪有阿妈踩缝纫机辛苦啊！” 聪明岔开话题“阿妈今天加班累不累，我给你捏捏肩怎么样？” 林今昭接话“等会我给你接泡脚水。” 林母无奈笑“你们啊，从小到大都会忽悠我！” 林母加班辛苦，很早就睡了，林听雨躺床上，抱着那只大恐龙，给人发了条信息。 陈迟洗完澡出来，看见这条信息笑了一下。 【我阿妈说我长肉了！】 他一点没觉得，瘦得就剩那两块肉了，哄她 【没长，身上都没二两肉，高中的时候最好了。】 林听雨:“......” 这人怎么跟自己母亲说的一模一样？ 第165章 我怕，你因为我不好了 新年将近，林听雨在家休息了一天，第二天一早做好早餐，送完两人出门，家里剩了她一个，还是闲不下来，来了个大扫除。 丢垃圾时东西有点多，只能先放下，顶住单元门，转身正想弯腰下去搬，一双大手先一步将纸箱提起来 “小笨蛋，没看见我给你发的信息？” 人突然出现，姑娘有点木愣，反应过来实话实说“没看手机。” 他往垃圾站走。 姑娘跟上去，问他“你不用陪陪你家人吗？” “你不是？” 她笑，小窃喜哦了一声，才抿唇小声“可你还有其他家人嘛。” 陈迟觉得这个姑娘还是不够黏他，丢了东西拍拍手，冷眸微眯，语调里酿了平时少有的傲娇 “小笨蛋，男朋友也不想。” 他想着来找她，她想着他陪别人。 姑娘笑出声，看着人软软说“想~，我昨天晚上想问你，但是觉得刚刚回来，怕你有事，要陪家人。” 有人又一次卖起了惨。 “我父亲出差了，陆羽行在宜州，没有人陪我。” 姑娘:“哦...” 陈迟睇她。 姑娘笑敛了点“那我上去拿手机，我弟弟去给人补习了，阿妈去工作了，我陪你嘛。” 下来得急，只带了钥匙，她作势就要上去。 陈迟扯住她，瞧见她发尾粘了灰色的蜘蛛网，抬手去拨，但蛛丝有粘性，姑娘有几缕头发都脏了。 “大扫除？” “嗯，快过年了，要好好清扫一下。” 陈迟看了眼姑娘刚刚下来的那栋单元，她家人不在，看样子就她一个人在干，有苦力也不用。 “介意我上去吗？” 林听雨知道他想帮自己，摘下袖套，摇头“不用，我已经扫干净了。”又连忙补充“不是，我不是介意，我怕你不太习惯。” 这里只是一个临时的住所，更不算一个完整的家，东西都很简单，甚至有点简陋。 谈恋爱很多事情都可以不看，两个人差距大，有些生活习惯相处点滴她都可以向他靠拢。 可有些根的东西，她是改变不了的。 陈迟见她这着急解释的样子，点她鼻子“小笨蛋，不习惯也得习惯，别担心，我怕你什么都留着自己干，不想我上去就不上去了，嗯？” 林听雨看他，明明矜贵优渥，却没一点贵公子的优越感，反而至诚至善，无尽包容，一身光亮。 “你想上去吗？”她问。 “挺想的。”陈迟老实说。 他挺想看看她这三年住的地方。 他想的话，她从来都予的。 “嗯，那你做好心里准备，比较简陋。” 陈迟轻抬唇角，捏了一把姑娘脸蛋 “我没这么金贵，傻姑娘。” 他父亲的确威名远扬，产业数不胜数，但没把他教成一个连这都适应不了的金贵公子。 上到4楼，林听雨开门前还是做了一番思想准备，最后安慰自己，要走下去，总要面对的。 房门打开。 挺干净整洁的，就是家具很少。 林听雨有点庆幸刚刚大扫除了，解释“嗯，这个是租的房间，之前高中的时候住在镇上，所以就比较简单。” 姑娘待他像个客人似的，拉他坐到小餐桌上，洗干净手，给他泡了茶。 陈迟规整坐着，简单看了周围陈设，这的确算不上一个正常的家，没有电视没有茶几沙发，冰箱也很小，墙体也泛黄，只能算一个出租房。 他压住想问她的话，朝人招手 “过来。” 林听雨将茶递过去，注意到他身量高大，坐凳子上，饭桌看着都小了不少，显得局促，有些歉意 “招待不周，不要见怪。” 陈迟拿过，放在桌上，喊她“小笨蛋。” “嗯？” 陈迟拍拍旁边的椅子，让她坐。 他很敏锐，也善于观察。 “别担心，嗯？我说过的话，一直作数。” “什么？” 他说过好多。 姑娘不确定哪一条。 “哪一句？” 他跟她面对面坐着。 少年一截喉结凸出，轮廓眉眼还是带了点天生的冷意，看向姑娘的眼底却温柔。 “全部。”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 安全感，她真的在陈迟这，得到了。 姑娘眼眶发热，清浅笑。 之前原叔来接他们，姑娘就有些不安，除了是生人，他还漏了一条，两个人生活环境的不一样。 “在怕什么？”他问。 姑娘攥紧手心，睫毛微颤，声音很低“我害怕，失去你。” 他们不是十八岁了。 更何况她，已经被人性和现实打磨过一轮了，不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了。 要想的，要考虑的，有很多。 陈迟抬手就将人抱到自己腿上。 将人腿岔开，挪到怀里扣紧，像哄小孩，轻拍她肩膀，认认真真说 “陈迟他跑不掉了，嗯？” 她泪渐渐涌上来，在他宽厚的肩上埋着头，这话讲得艰涩 “陈迟，我是在小镇长大的，那里也不是一个很好的地方，我一直知道的，我们...隔着很多东西。” 说到底，她始终不敢相信，一个穷姑娘跟一个大少爷能走到最后。 陈迟将姑娘头抬起来，还跟以往一样，悉心教她“林听雨，你记住，是我们需要很多努力，去接受彼此，了解彼此，相互磨合，知道吗？” “嗯。”她鼻腔酸得厉害。 这个姑娘很善良也很懂事更无比笨拙。 他像个老师，极尽耐心，循循善诱。 “小天使，我是你的谁？” “陈迟。” “嗯，还有。” “男朋友。” “嗯，还有。” “将来要嫁的对象。” “所以别怕，有什么害怕的，思虑的要跟我说，嗯？” 姑娘眼睛泛红，认真讲 “我怕，你因为我不好了。” 陈迟这样好，她不敢将他扯下来，自私将他与自己混一块，去接触这些他本来不用经历的东西，甚至是降低生活的品质。 他本来就可以拥有更好的。 “笨。”他又骂她笨。 “因为你，我在变好，林听雨。” 他开始笑得很多，开始中奖，也更加明晰未来的方向。 他认真教她。 “而且好不好我说了才算，你不要总是以自己的想法觉得我该怎么样？” “而是多问问我想怎么样，知道吗？” 她闪着泪光点头“嗯，我知道了。” 陈迟看了一眼房子，补充“还有，别有心理压力，你生活的地方该是怎么样就是怎么样，我说过，无论你糟糕还是怎么样，我都接受，我乐于选择你，也包括欣然接受你身后的一切，明白吗？” 一段话，将她心底的担忧散得彻底。 “明白了。” 她双手拥住他颈项。 没了心理负担，姑娘又跟旅游的时候一样欢快了，简单介绍了家里情况。 陈迟注意到才两间房间，三个人怎么睡？姑娘别不是和她弟弟挤一间。 沉声问“你房间在哪？” 她在他怀里指了靠近阳台的那间房。 “那，你要看看吗，不过，我和我阿妈住一间，两张床有点挤。” 陈迟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心疼起姑娘连个单独的房间都没有。 安慰她“小天使辛苦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嗯？” “已经很好了，现在，有你就已经很好了。” “笨。” “哦。” 反正他聪明就好了。 林母跟姑娘一个房间，没经过人同意，陈迟哪怕想了解，也没去看，跟她说了些话。 没多久，一旁的手机闹钟响起来，姑娘立起身说“我要去买菜诶，嗯，因为他们忙，所以这段时间我承包了家里的煮饭工作。” 他轻咬她耳朵“这么贤惠啊？” “一点点。”她躲着笑。 陈迟笑，将人放下去，站起身“走吧，陪你。” 下电梯间隙，陈迟瞥见里面的招租广告，浏览了片刻，最后目光停留在前面这不过自己肩的小不点，微叹，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嗯？”她抬头。 他面不改色应“觉得你矮。” 大掌还颇有意味从上往下拍了拍。 “......” 哼！ 这人真是又坏又毒舌，但又暖心又体贴。 怎么有人能把这些都赶一块去了呢？ 第166章 大少爷vs小天使 林听雨牵着人到了附近居民区的一个平价菜市场。 但因前两天下了场雨，地板泥泞湿滑得不像话，没固定摊位的商贩就简单用泡沫箱和蛇皮袋垫着货品。 一眼望去，摆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时蔬、水果、便宜衣衫五花八门，用纸片标着价，小喇叭混乱喊着 “特价特价——玉米五元3斤。” 看着这场面，林听雨有点后悔没带陈迟去超市。 但，这就是她的常态。 陈迟的确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他没买过菜，他也没做过饭，顶多会煮个面条。 陈家多在培养他的才和艺，在品性上也多有雕琢，可无需他去做生活琐碎。 因为他的家庭，他的才能创造出的价值完全可以让他避免最辛苦的东西。 可谓，十指不沾阳春水。 林听雨正要开口，陈迟握了握姑娘的手，先一步说“走吧，我还挺好奇。” 反倒是姑娘被带着， 低头无意看见他洁白的板鞋，被路过的车溅上了泥点，她顿时红了眼眶，咽喉黏成一块，说不出话。 那只手，牢牢牵着她往前。 她想起他的话。 林听雨，你记住，是我们需要很多努力。 他没有一味承诺说一切有他，全交给他，哪怕他有这样的能力。 而是，告诉她，需要经营，需要两个人一块努力。 又给够她安全感，让她别一个人扛，悉心告诉她，他是她的陈迟，是她男朋友，是她以后要嫁的人，有什么都可以跟他说。 更有甚的，是让她问问他是怎么想的，别一个人自以为是的为他好。 陈迟真的，很会爱人。 林听雨眼含热泪，抬起头来，扬了一个笑，与人齐肩，一块往前走。 十分钟不到，陈迟发现这个姑娘真的是太会讲价了，别看她长得漂亮，人也和气，可砍起价来一点也不手软。 一共五块2的芒果，他姑娘笑笑，说“五块五块！”五块钱三斤的香蕉，他姑娘笑笑，说“一块五一块五！”他们一路走往前走，那些小贩在身后评价“别看小姑娘年轻，又长那么好看，可会做生意咧！” 而且这姑娘还很会挑东西，完全的货比三家。 比如要买青椒，第一家，陈迟真觉得很便宜了，可姑娘摇摇头，带着他往前走，果然有一家更便宜，但姑娘又摇头，最后发现一家新鲜又便宜，跟中奖一样，高兴了，认认真真挑。 陈迟只负责拎东西和付钱，大叔拿过过秤，东西装袋子里，递过来，附带一句 “靓仔，你女朋友不仅长得靓，而且很会过活嘛！” 陈迟唇角微动，颇为认同点点头，谦虚 “一点点。” 大叔一愣，随后嘀咕“小伙子是长得帅，但也不能这般要求高。” 林听雨:“......” 最后买芥蓝菜心，姑娘看了两家，最后在一个老奶奶那拿了一把，价比别家高，正当陈迟觉得他姑娘又要讲价时，姑娘非常利落从小布包里拿出纸币给了老人，然后才甩了水，小手拨过他手上青椒袋的一边，直接装了进去。 这的人买东西都会给袋子装着，陈迟一下明了，姑娘这是不跟老人讲价，还替人省袋子，他抬手收了收袋子，最后轻弹她鼻尖，评价 “小菩萨。” 他手上沾了青菜的水，姑娘躲了躲，人不肯又弹了弹。 姑娘被水珠溅到，恼了，知道他多有不习惯，也点评 “大少爷。” 林听雨第一回这么喊他，她听过陆羽行这么喊他。 陈迟眉一挑，将手里东西提上来，几个袋子颜色不一样，红的粉的黑的，还有一撮绿色叶片扎出来，配上他这张走哪都养眼贵气的脸，特别违和，也特别搞笑。 他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抬眸 “这样的大少爷？” “是啊，不太接地气的大少爷，哈哈哈...” 姑娘笑完不敢待他身边，跑前头。 陈迟掂了掂手里的分量，看向周围。 商贩仍像日出日落般平常的吆喝着东西，头发花白的老人背手拿布袋慢慢悠悠走着，下班接了小孩的母亲一言一语砍着价...熙熙攘攘各有各的平凡和不同。 一副平淡又缤纷的人间烟火。 其实，是他这个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这不过很多人最是平常不过的一日三餐而已。 陈迟看向远处那道小身影，见他没跟上，转过身来等他，背着小手，唇角有笑，一双眼睛如同透亮的两颗琥珀。 四周仍旧杂乱，唯有她，好似打了光，占了他全世界。 只消一眼，唇角就不自觉细微勾了一丝上扬的弧度。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郁也如算命卜卦般的喃喃一语。 嘈杂的市井小巷里，一道无奈又认栽的愉悦嗓音懒懒地响起来 “小笨蛋” “是大少爷—— 被小天使给降住了。” ...... 回去两人在桌上掐芥蓝菜心，姑娘教他的，不难，姑娘还跟他说了几件以前买菜遇到的趣事，说到兴处，一旁手机忽然响，她下意识看过去 “原叔诶。” 陈迟将手里菜掐好放进篮子，起身“我接个电话。” “嗯，他应该找你有事，我自己弄就成。”林听雨拿了他那一半过来，自己掐。 楼道。 人轻掩上门方才划了屏幕接过，声音没有跟姑娘说话的温和，一贯的冷调 “原叔，怎么样？” “小迟啊，原叔对清河镇也不是很熟悉，那块很偏远啊，不过原叔有个远房亲戚在那，他的母亲住乡下，丈夫是个退休老师，开了间书店，应该知道些情况，而且会说普通话，好沟通，你要原叔帮你去问问吗？” 陈迟回身看向那房门号，神色暗下来，沉声 “不用，原叔下午您带我过去一趟吧，我亲自问。” 原楚只按吩咐行事，没有多问，挂了电话。 陈迟回去，姑娘没在客厅，转身到厨房，发现人系着围裙在洗菜，很是娴静，他走过去，从背后拥住人，喊她 “小笨蛋。” “你要回去了吗？快12点了，我弟弟和妈妈要回来了喔。” 撞见对他印象不好。 他看着老久的灶具，哑着声“嗯。” 姑娘打算送人走，洗手时发现指尖沾了点汁液，变色了，搓了几下都没搓干净。 一只漂亮修长的大手将她柔软的小手指包裹起来 “干净了。” 他的小天使以后不用弄这些了。 “下午我有事，处理好过来找你好不好？以后这些我帮你。” 越接触这姑娘，越发现好多事藏着不说，像今天，是另一个他从未踏足的领域，不论好坏，只觉得他的姑娘，一身明华，值得更好的。 他心疼。 姑娘摇头“不用，我哪有这么娇气啊。” 可他应“小天使，就该娇气。” 第167章 往事 “往前开，然后左拐。” 下午，原楚开车带人去了一趟清河镇，他也很久没来，导航到了镇上，绕了一圈都没找到停车场。 陈迟侧头，看了地形，淡声指挥。 按照他的指示，还真找到了镇上唯一的停车场，这镇偏远，陈家又不是这边的人，原楚略微惊讶，问“小迟来过啊？” “嗯。” 一贯的不做多解释。 原楚记忆还真模糊了，最后找了一户人家问才带着人到了一栋小院前停下。 没等两人敲门，一个老奶奶拎着一个鸟笼回来，用白话问 “揾宾个啊？” 原楚仔细一瞧，记得了，忙用白话应“噢，三姑奶奶，我啊，原楚，小时候被您抱过咧！” 老奶奶看着这国字脸，想起来“楚小子啊，怎么大老远过来了？” “找三姑爷嘞。” 老人凑近看了陈迟，问“这是你儿子啊，不像咧？这么俊。” 原楚笑了，摆手“不是我儿子，是我侄子，过来问三姑爷爷点事咧。” 陈迟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礼貌朝老人点了头，用普通话说了句“奶奶好。” “好，找他什么事啊？” 老人这回用普通话应了，但不正宗，听得懂，但得琢磨。 原楚连忙出来打圆场，两人进了院子，看见一个老人戴老花镜在葡萄架下看书。 “你个老货，听到了不吱声？”奶奶骂他。 老人推了眼镜，眯着眼看过来“你们热闹着嘞，我凑啥子热闹哦？” 原楚知道人有事要问，提过几箱礼品将老奶奶领到一边，两人叙旧去了。 陈迟走过去，温声“爷爷好，我过来问您点事。” 老爷爷推上眼镜，仔细打量了这个年轻小伙，从头到尾都极为出挑，百里挑一的容貌，在这山村小镇里，还真是活久见。 开口就一口标准的普通话 “什么事得问我这个老古董？” “那户人家有个女儿叫林听雨...” 谁料陈迟还没来得及说完，老人手上书本猛然合上，甚至一改之前的嬉笑顽皮，变得烦躁 “我不知道人家在哪里？你们别来问我！” 一阵嘹亮的八哥声在此刻响起来。 是刚刚老奶奶挂在葡萄架的鸟笼，里面是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叫什么叫？” 老人站起身来，拍了拍笼子，鹦鹉扑腾了两下翅膀又叫了一声。 陈迟细听，才发现刚刚那阵声音叫的竟然是—— “阿听！” 他神色微变，微躬着身，恭敬诚恳“您别担心，我没恶意，不是想找他们，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他们的一些事。” 老人投去审视的一瞥，语气没这么冲，“你去镇上的小树根一坐，什么事都知道了，你来问我干什么？” “我想了解得更清楚些，真的没恶意，您放心。” 老爷爷只摇头说“不知道。” 他背过身，逗那只鹦鹉，再不肯多说一句。 陈迟盯着那只鹦鹉，心有疑虑但也不能强人所难，既然老爷爷不肯说，他就去挨家挨户问。 “那谢谢老爷爷了。”礼貌点头致谢。 他想去跟原楚说一声，走到客厅，入目是墙上一排排的奖状，下意识看向名字处。 往前的动作蓦地一停。 竟然这么巧。 思量几秒，他转身折返回去，换了一个角度问“老爷爷，我是杨钰的高中同学，也是林听雨的高中同学，对她没恶意。” 老人诧异“阿钰同学？” 陈迟连忙解释“对，在南城三中，我们认识，同班。” 老人警惕性很高“那你可以去问阿钰，来问我做什么。” 陈迟一时颇有些头疼，一个是傻姑娘不想说，另一个又向着傻姑娘。 他只能将细节联系起来，编谎“听雨她不是复读了吗，我们没了联系，有个调查情况要写同学的家庭情况，想过来问问您。” 老爷叹口气，看人也不像是不讲理的人，缓声“别人家的事我们不好说，知道个大概。” 陈迟见老人肯说，已是感激，躬身“是，您说得对，就了解个大概就好。” 老爷爷摇摇头“你到镇上走走，也能了解个大半，三年前孩子父亲去世了，那些欠钱的来要债，将他们家里东西都翻了个底朝天。”说到这，老人长叹气“这孩子差点还被拉去当人媳妇抵债了，要不是她妈她弟拼死护住，好端端一个姑娘就真毁了，最后书没读成，去复读了嘛，早搬出去了，住哪没人知道。” 周遭空气在这一刹那骤然凝住。 那一道就要碰到葡萄架的高挺身体猛然间站不稳，竟是退了两步。 老人背着手，没瞧见他这异样，点点鸟笼，啾啾了两声，语气舒缓些 “不过这个孩子也是争气，考了京大，虽然命苦但也算看见甜了啊。” 楚原出来时，看见一贯人前都从容自如，像他父亲那样怒形不行于色的少年，居然脸色极为凝重。 心里一惊。 跟两位老人道谢后，两老摆摆手说不用，老奶奶用白话低声问“这个年轻人找你干嘛哦？” 老人也用土白话应“问我阿听的事。” “怕不是来找他们要债的喔？” “看着也不像啊。” 老人小声呢喃。 楚原是听得懂的，一时微诧异，但见旁边的人神情不对，也没多嘴。 出了院子，才斟酌开口“小迟啊，刚刚两个老人好像怀疑你是来找...” 楚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试探性译音过来，重复了那个读音 “阿听？他们家要债的，这个需不需要过去解释一下？” 陈迟猛然回过头，整个人一震，欲言又止。 要债？ 连一个老奶奶也以为有人找他们，都是来要债的了吗？ 所以那个老爷爷一听到他问，就说不知道人在哪，是因为怀疑他们是来追钱的？ 那之前，要债的人有多少？ 才会有这种条件反射？ 那个老爷爷一听到他问，就说不知道人在哪，是因为怀疑他们是来追钱的？ 楚原不知道事情原由，只觉陈迟状态不对劲，正想问，人冷声说“原叔，这一趟麻烦您了，你回车上等我，我有点事要自己处理。” 楚原还是有点不放心。 陈迟喉咙一阵干涩，咬着牙道 “我没事。” 人走后，陈迟无力倚着院落的围墙，深呼吸闭上眼睛回想老人的话，找了一个镇上下象棋的地方坐着，一群老人在那聚集着，他不懂白话，大抵因为模样好，有几个小孩凑过来。 他拿出钱包，让小孩翻译给他听。 孩子们见到一张张钞票眼睛都亮了，个个都凑过来，将打听到信息一句句换成普通话说出来。 “他们说那个姐姐很厉害！” “还说小时候没被淹死，长大了差点被卖了给别人当老婆，眼看着没书读，但又考上了京都大学，说她” 小孩摸着下巴有模有样说“说她命大，绝境逢生。” “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有个女孩眼睛一亮，急忙“不对不对，老师说这叫柳暗花明又一村！” 陈迟表情扭曲了一瞬。 那天他借了姑娘运气中了彩票，姑娘说“陈迟，我运气很好的，总是能柳暗花明又一村。” 只差一点就失去生命，只差一步就人生尽毁，根本就是差一点就要扛不过来了。 姑娘却将之称为好运？ 一道青筋在手上隆起，血管似乎就要爆裂出来，他颤声问“那个姐姐家为什么欠这么多钱？” 答案陆续又浮现出来。 “她阿爸生病花了好多钱！” “对，生了很多年的病，动手术失败了。” “借了高利贷，还有还有，赌博也欠了好多钱！那些人很坏的。” “说她阿爸只是好看，但不中用。” 真像那个老人说的，随便到镇上坐坐都会知道的事。 他时至今日，却才知道。 每个小孩都拿到了一张毛爷爷，可开心，还有想挣钱的，急于表现，“哥哥，哥哥，我还可以带你去那个姐姐家！” 孩子们只见那个帅哥哥摇摇头，拖着高大的身影往远处走。 “那不是去那个姐姐家的路吗？”有个小孩说。 陈迟在一处一层小平房门口停下，院子的大铁门紧闭，甚至有几处不似人为的凹陷。 他双目通红盯着上面生锈的门牌号，站了好久。 一直到天际的蓝，慢慢变了色，暗了下来。 他以为，小笨蛋在南大过得很好。 实际上，是她在经历变故而受苦。 她甚至骗自己，说自己去南大，其实她去不了南大了，只是为了让他去留学，不想拖累他。 他呼吸沉重，现在只觉得四肢百骸的疼。 “啪！” 庭院门口昏暗，村落里偶有狗吠，幽深寂静的村巷，骤然响起一记重重的拍打声音。更似是自虐般，又补了一掌，力道没半分收敛。 一掌是给自己的，还有一掌，是替姑娘打的。 而尝到铁锈味，人似乎还觉得不够，牵动发麻的唇角，低低讥讽吐出两字。 “混蛋！” 第168章 他讲不出来 楚原等人到了天黑，回到车上，开了灯才发现人脸上肿了， 愕然问 “小迟，你这是被打了？” 陈迟滑动手机屏幕，不多解释，直接吩咐“原叔，送我去趟高铁站。” 到底是陈延的儿子，严肃起来一模一样，话不多说，语调和神色都格外冷肃压迫。 原楚压下心里的话，启动车开出去。 还是不由多看了两眼旁边的青年，比起陈延位高权重军人出身的威严，陈迟身上更是带了自小的清冷，甚至说话做事已经堪比盛年的陈延，极为果决。 而他的父亲，当年这个年纪还是个顽皮的公子哥，被送去了军营磨砺。 原楚毫不怀疑，假以时日，旁边这位，会是比他父亲陈延更为出众的存在。 思及此，他松了思绪，安心开车。 陈迟压着心里翻涌的情绪，给姑娘发了条信息。 今晚林母没有加班，闲不下来，林听雨帮着一块纳鞋底，来看到信息放下针，也没多想，不过想到什么，跟人说【阿钰也在宜州，下次有空我也要去找她。】 【下次带你一块。】 【好的呀！（俏皮）】 林母看到女儿看着手机笑，也明显感觉这次孩子回来整个人开心不少，问“是不是同学找你出去啊？” 没等人接话，抢过女儿手里的鞋垫“不用帮阿妈了，习惯了停不下来，你们现在女孩子会这么多干什么，以后自己挣钱，能花钱买的就不要动手，不要这么辛苦。” 放下手机，姑娘看着母亲，鼓起勇气 “阿妈，是我交了男朋友。” 林母有些诧异，瞧着女儿，轮廓还可以看见丈夫的影子，一双儿女都像极了他们的父亲，也明白些什么 ，点头“也好，长大了该谈就谈。”想到孩子是在京都读的书，还是问“是哪的人啊？” 姑娘老实答“南城的，我们是同学。” 林母面色稍缓，教导女儿“那挺好，认真谈谈，但有些话听听就得了，心里要有数，要看他做事踏不踏实，靠不靠得住，有没有担当，知道吗？” 姑娘点头，想了想，认真对母亲说“阿妈，他上进努力，善良优秀，而且会鼓励我保护我，他还教我很多东西，我在他身上学到了很多很多，跟在一块也很开心，觉得自己变得更好了。” 这个女儿从小懂事听话，想来她能这么说，应该是个不错的男孩。 林母仔细跟人说了些体己话，最后还放下手里的活，去拿手机给她转了一笔账，嘱咐“跟人在一块，不能什么都要人家花钱，有些东西想要，自己买，别伸手朝人要，得有骨气，知道吗？” 姑娘连忙应“阿妈，我知道的，钱我有的，有的。” 但说什么林母都要给她转钱，姑娘又不敢说陈迟给了她零花钱，只好收了。 ...... 陆羽行在出站口接到人的时候，觉得陈迟这兄弟当的真他妈可以，大老远跑过来，第一句就是要找杨钰。 瞧见他脸上的巴掌印，笑出声 “你又跟林听雨闹什么矛盾？这回打架了？不是，你地位这么低了吗？而且你们去旅游不挺爽的嘛？” 陈迟深吸了口气，这人想象力什么时候能少一点，睇他，问 “你最近是不是跟杨钰说什么了？” 陆羽行现在提到这个人就不爽，翻了个白眼“那能说什么，拌了两句嘴，我就替你说了句前途不要命不要都到这程度还要怎么样，她倒好，一个劲朝我开炮。” 陈迟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不欲于他多废话“明天跟我去见她。” 什么情况？ 这不会是让他去道歉的吧？ 陆羽行显然不买账，高大的身躯立在原地“你先说清楚为什么带我去，你不会想我跟你一块去道歉吧？我靠，你没骨气，我还有啊！” 陈迟身上沾染着夜露的寒气，简要概括“有些事没弄清楚，她复读的事。” “那你去就得了，我瞎掺和个什么劲？” “她点名要你去。” “......” 靠，这女人早看他不顺眼了，现在杠上了，还他妈让陈迟带上自己。 陈迟一路上闷着，陆羽行心情也不好，没多话带人去了他在宜州的公寓。 陈迟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很久之后，抬头起来，眼眸暗红，哑声问 “有烟吗？” 陆羽行瞧他这样，拉开电视柜，捞了一盒丢过去。 “打火机在茶几下，自己找。” 陈迟很久没抽烟了。 说戒真戒，季朔说他自制力太高，换个人怎么都得折腾，的确，他想做的事，下了决定的事，笃定就这么干，死性子一个，这点瘾算什么？ 但就是个坏毛病，心情不好想抽。 取了根中华，压下火机扣，火苗窜动，明明暗暗，透过火光，眼底映着的是火焰，却仿佛看见一张一笑生花的脸。 姑娘没要他戒烟，只在出院那天说“陈迟，你少抽点烟，不健康，健康最重要。” 他并不明白姑娘对医院的恐惧，对疾病的恐惧，他只当她心善。 他也不清楚，姑娘从那个小山村艰难爬出来，有多难，他只当自己发现了一块璞玉，更不清楚，这块璞玉在浑浊里雕琢成美玉，究竟费了多大劲。 最后那根中华完整躺在烟灰缸里。 只是温度透过金属暗扣抵达指尖，火红在烙铁看着就滚烫，人却像是没痛觉，表情都未动半分。 陆羽行知道人不对劲，坐过来，抬手掰过人脸，上面巴掌印看着挺狠，不像是女生打出来的，问“啧，怎么回事？你他妈能不能多讲两句！” 陈迟扭过头，抬手抚着眼睛，没让人看见他眼底的湿意。 因为他讲不出来。 他没法亲口说出那个傻姑娘自己经历的那些苦。 如果，那年她真的替父抵债，如果，她没去复读，如果，她没扛过来... 他根本不敢想。 陆羽行看人这状态，估摸着是林听雨那年复读有点隐情，按杨钰护短的性子，估计是想为朋友抱不平。 反正工具人，他当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不差这回。 跟人在沙发待到了凌晨2点，陈迟还跟座山似的，坐着不动，叫他去睡觉，他说睡不着。 得，他自己睡。 半夜起来见人还坐着。 烟没抽，倒是平时屯的酒空了。 他踢开地上易拉罐过去，长叹了一口气，开口“你这样，林听雨知道吗？要不我给她打个电话？” 话音刚落，那道身影僵硬站起来，抬起步子就往房间里走。 陆羽行望着合上的房门，直摇头。 “这大少爷以后还真得跪搓衣板。” 次日结束训练陆羽行见到人，抬眼就问“杨钰，点名见我，你想看我行不行？” 大姐大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就想到他给自己取的外号，杨钰，洋芋，还真对上了。 她回敬：“一只没长毛的鸟，不看也罢。” 陆羽行：“......” 杨钰联想自己昨晚接到南城的那一通电话，抬眼看向陈迟，那脸颊上的红痕，衬着冷白的肤色，挺明显。 她直接问“自己打的？” 陆羽行显然没想到她这么问，扭头看人，结果人毫无异样拉开凳子，还点了一个头。 陆羽行：“？？？” 杨钰目光在两人身上逡巡了一圈。 两人还是一个跳脱，一个冷然，一直没变，她思绪一下被拉回高三那年。 第169章 木头美人 谁青春里没几个耀眼的少年？ 陆羽行热烈张扬，三年来弄出的事数数还是能罗列几件，大概了解是个什么人。 但陈迟，让杨钰印象最深的，不是一来的高冷孤傲，也不是人帅成绩好背景深好多人追这些东西。 而是陈迟转学后第一次发脾气。 那会，班里有个女生闷头学习，有点不修边幅，被班里的同学嘲笑“书呆子”“丑八怪” 一贯孤傲的人站起身将一本厚重的新华字典重重砸在了那个男生的身上。 众人皆是一诧，因为这个转学来的学霸，冷淡话少，平时更是懒得管事。 他冷着一双眉眼，扫着众人 “嘴闭不紧，就多读点书。” 样貌好，品行正，成绩高，这样的三好少年，试问哪个少女没产生过几个幻想？ 所以发现林听雨这个姑娘喜欢他，杨钰没什么意外，但知道陈迟帮她补数学。 杨钰当时笑而不语。 只觉得，这人眼光还真挺独到。 高中时期林听雨的确发胖不起眼，但一开始，这姑娘是很漂亮的。 父母离婚，杨钰搬到外婆家，进了那所小镇中学，第一眼瞧见她，都觉得，不像是小镇里能养出来的姑娘。 一双大眼睛灵动，五官又立体精巧，像个混血洋娃娃，在一撮没长开的十几岁孩子里虽然矮了一点，却十分突出，只是性子很安静，身边也没什么朋友，倒很喜欢看书。 哪怕穿着不合规补丁朴素的衣服，都有种沉静精致的美丽。 但一开始，杨钰并不喜欢她。 因为她不久后发现，这个姑娘抢了外公对她的爱。 杨钰外公是退休教师，在镇上开了家不大的书店，生意一般，只当是个消遣，没想到，到了周末老人就十分勤快去看店，回来也时常念叨，甚至家里养的鹦鹉也天天“阿听阿听”叫。 仅靠血缘寄养在外祖家的杨钰只觉危机感一天比一天重。 于是，星期六她专门支开了外公，自己守在书店。 果然，人抱着一摞书来了，看见她有点惊讶，小声“你好，这些是之前借的书，放在这了。” 那些书她应该是看完了，按理说还要借，可她犹豫了一会，漂亮眼睛看了看她“那个，林爷爷不在吗？我想问他...” “他不在！”杨钰直接打断。 见她并不和善，姑娘踌躇了会，想转身离开。 杨钰瞟了一眼桌上放得整齐的书，她就说林听雨为什么书换得这么勤呢！ 喊“喂！你以后别来蹭书了！我们家是卖书的，不是图书馆！借也要钱的。” 那个小背影一停。 可很快，从口袋掏出五块钱，碾平，小心翼翼“我知道了，这个算是这次借的钱，我身上只有这么多，剩下的我以后再还给你。” 杨钰知道她家的条件，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过害怕失去仅有爱的恐惧也没让她生出怜悯，强调“我外公他只是喜欢读书人，但你以后别来找他借书了，我不喜欢你找他，他是我外公，不是你的林爷爷，明白吗？” 闻言那双漂亮眼睛闪过很多情绪，长睫颤动，最后低头，很轻声说 “对不起，我以后不会来了。” 她真的没再来过。 但让同班同学给她送了一百块钱，杨钰丢进自己外公的收银盒里了。 没想到因为人没来书店，老人反倒一直念叨着，外婆听不下去了，提议“诶，你让阿钰去找阿听嘛，不是隔壁班吗？” “我不认识她！”杨钰不满。 老人听见她这暴脾气，板起脸“一个女孩子天天这么凶，你知道那些孩子都叫你什么？” “大姐大！” 杨钰想起那帮熊孩子，不满 “我是老大有什么不好？” 起码是她欺负别人。 老人气的吹胡子瞪眼“你看看你像什么样！” “她叫林听雨，是个不错的女孩，认识认识，多学学人家。也帮忙问问，那副象棋她有没有帮忙弄，没有就算了，不要让人家白费功夫。” 笼子里的那只鹦鹉又“阿听阿听”在鬼叫！ 杨钰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外公你干嘛让人家弄象棋！我们买一副不就好了！” 外婆摇头“她爸爸雕工很厉害的啊，就是不学好，没把心思用在这上面，年轻染上赌，还一身病。” 老人谈到这个，长叹一声“诶，拖累孩子。那副象棋不是我要她弄的，是姑娘说想谢谢我借书，让她爸爸给我打一副，我那些书卖不出去给人看看不挺好的，谢什么啊。” 杨钰想到那天林听雨后面的话被她打断了，还有那一百块钱，又不敢跟老人说是自己搞的鬼，不情不愿应了一句 “我跟她说，让她别弄了。” 杨钰带着这个任务去了学校。 但她心中有愧，头一回怂了。 暗中观察了几天，发现这个姑娘真的是闷得很。 除了会说“对不起”“麻烦让一下”“我知道了”，她就没见过她跟别人说过什么话，两本图集能来来回回翻几十遍都不嫌腻。 安静得不像话。 杨钰觉着，要是真跟她学，自己能变成一块木头。 等到了周五，她才敲了敲人书桌。 “有什么事吗？” 很温和的一句，也没有对她那天的警告有什么别的情绪。 这真让杨钰有点干亏心事的感觉。 嘴上不输阵“我外公说不要你帮忙弄那副象棋了。” 她软声点头“嗯。我知道了。” 又是这句。 杨钰看着那双大眼睛，纯净透亮，心里郁闷又一下发不出来了。 说来也是凑巧，那周放学她又遇见了那几个欠收拾的熊孩子，农村土狗很多，不值钱，这群小孩拿小狗来虐玩，被她教训了几次，仍死性不改。 把那只小狗逼到臭水沟里去了，看笑话似的看小狗在里面挣扎。 也有同学路过想救，但那水沟发出阵阵恶臭，始终没人上前。 杨钰正想破口大骂的时候，看见一个小身影脱了凉鞋，走了进去。 小狗害怕，被她捞起还溅了她一身的污水。 周围人都嫌弃走开。 等杨钰收拾完那群熊孩子，过去查看那只小狗时，在身后听见那个女孩轻声对冲洗干净的小狗说 “抱歉啊，没能早点来救你。” 那句话，仿佛是将杨钰之前的恶行架在火上烤。 她拆开纸巾，递过去，轻咳“给，脸上都脏了。” 林听雨诧异说了谢谢，星期一还她拿了东西。 “这个，是那副象棋，我阿爸弄好了，给你。” 杨钰还是有点抹不开面，多少别扭这个姑娘抢了自己外公的注意。 但两秒后，她解释“我不是要你说是我弄的，你可以跟你外公说这是你自己买的，很好的，放着可惜了。” 杨钰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再矫情真不是人了。 “对不起啊，之前是我不对，那啥，以后，你想去借书就去借吧，是我小肚鸡肠。” 至此，两人算是交了朋友。 越接触，杨钰越觉得这个姑娘脑子不太灵光。 有种笨拙的真心可爱，也有种敏感的小心翼翼。 表现在于，你随口说的一句话，她会记很久。 比如会记她随口说乡下的萤火虫好像也没有很壮观，然后不知道哪一天晚上偷偷带着手电过来说那天的萤火虫最多。也会记得她无心说城里进门都要拖鞋，然后很长一段时间没进过她房间门，因为她得帮家里干农活，鞋底总是脏的。 不过后来，大姐大还发现木头美人傻人还是有点傻福在身上的，运气和声音都很不错。 那会流行一种有刮刮卡的小包瓜子，刮了三等奖就是再来一包瓜子，一般也都是中三等奖。 木头美人很少去小卖部，你给她一样东西，她就回你一样。 有次她借口说中奖得的，送了她一包，说不定会中奖，她开了真中了，还是开一包中一包那种。 于是，大姐大就让她替自己买。 有一次，把小卖部老板气坏了，到最后一包不给她兑奖。 木头美人用一块钱换了一袋子瓜子回来，还一脸歉意说，有一包中奖的，没拿回来。 又比如，外公养的那只鹦鹉，有一天从会叫“阿听！”变成了说“好听好听！” 她只当是那鹦鹉是嘴瓢了，反正平时教什么学舌也瓢，冷不丁喊出来的字节也令人讨厌，没当回事。 谁知有天她带人回家，一个转头听到木头美人在对着鹦鹉哼《外婆的澎湖湾》，那鹦鹉头一摆一摆的，平时可高冷嘴贱了，这会听着小曲那叫一个陶醉。 难怪一天到晚听见阿听两个字就叫“好听” 不怪它，因为还真是好听！ 第170章 要是他能早点放下那点硬气 “叩叩。” 一道沉闷的木质敲击声响起来。 陈迟抬眼看人，淡声“坐下。”随后将菜单推到女生面前“随便点。” 杨钰摊手，看向陆羽行，笑笑“行哥，听你说陈迟对林听雨似乎牺牲很大？我这人呢，护短，叫你过来，是想你让听听，林听雨是怎么对陈迟的。” 陆羽行咽喉一梗，还真让他猜中了。 菜单没动，杨钰看向对面，有些笑意。 以前，她就觉得两个人都是闷性子，要真成了，不知道是不是凑一对闷葫芦挂一块。 结果还真是这样。 这回，她做了木头美人的嘴替。 “故事，还得从一包10块钱的板栗说起，陈迟，你知道10块钱的板栗林听雨多久才舍得买一次吗？你们补课她给你带了不少吧，还有你生日那只钢笔，我还记得派克牌的，花了小一千吧。” “你知道我为什么知道吗？因为是她找我借钱买的。” 林听雨真的很克俭，有时候杨钰都看不下去，就是那种节俭到了生活点滴里那种，她一直都很少用水性笔，只有考试才用，平时都用圆珠笔。 刚刚开始，她以为是她喜欢圆珠笔，后来才发现，是因为水性笔笔芯换得太快。 用圆珠笔，不过因为它很耐用而已。 就连一开始给杨钰那一百块钱借书钱，她后来才知道，她是把攒了很久的废品卖掉才凑齐的。 高中，人人都赶着学习的三年，林听雨每天去超市兼职，凑了整整两年才买了那部相机。 后来陈迟生日，第一次朝她开口借钱，她都有些惊讶，因为之前她想买相机，杨钰也说借她，但林听雨从来都不要。 该怎么形容这个姑娘呢？ 有种特别令人动容的骨气。 “当然，这对你们来说不够一次游戏厅，一次夜场的消费，这不算什么，人各有命，这我不说什么，但后来你们被举报了，你知道那段时间，她是怎么过的吗？在学校走到哪都有人说她两句，那些喜欢你的同学还会在卫生间泼她水，寝室里甚至有人把她晾的衣服都剪坏，只能穿我的。” 她说到这，觉得有些讽刺，因为一开始，来三中的，只有她一个而已，那个木头美人虽偏科，但除了数学，其他门门总评a，是能去更好的学校的，来三中不过是因为三中为了更好的生源出了一招免学费的政策而已。 但没想到，她的拮据和贫穷成了那些人看不起她的根源。 只是因为她付不起那些娱乐，她没能一起出钱给老师送什么昂贵的礼物，那些人默不作声的把她落下。 作为一个旁观者，杨钰觉得，有时候还是那个小山村来得质朴些。 听到这，陆羽行脸色不太好，临近高考那段时间他没在学校，不太清楚林听雨遭遇了什么。 他旁边那道挺直高瘦身躯一动不动，桌底下那双手用力绷紧。 “后来的事” 讲到这，杨钰顿了顿。 “我只了解一个大概，陈迟去了清河镇，多半也清楚了个大概，行哥不知道，我简单说两句，你们以为她高考考了全班第一，去了南大？” “其实她父亲在高考结束那天在医院去世，生病住院借了不少钱，填志愿那几天，亲戚上门追债，当时好像是拿他爸住院报销回来的钱还了，没想到他爸早年欠下的赌债和高利贷的人趁机上门来要。” “她考这么好为什么复读啊？” “你们以为她是想复读去京大找你？你们以为她跟你们一样，都有想重来就重来的机会？” “是她根本没钱上南大学摄影，没办法而已。” “后来一家人躲到哪，我也不知道。” 那些人找不到人，就去挨家挨户问，杨钰外公甚至都被找了几回。 当时杨钰在宜州知道这事时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听说是有人给她们做了担保告一段落。 后来两人也断了联系。 再次听到她的消息，是在杨钰生日，用一个座机打了电话过来，跟她说生日快乐。 两个人隔着电话哭。 杨钰还记得那天，她听见木头美人一向好听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哽咽，她哭着说“没事的，阿钰，我数学考了130分，你看，这么难我也学会了，都会过去的。” 那个曾被她说数学没救了的木头美人，后来数学考得比她好得多。 “复读的事我不清楚，但陈迟有两件事，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比如林听雨从数学十几分到高考满分，需要多少努力，又比如京大不是有游泳课要求吗？他家人一开始不同意她报，可最后你不也在京大见到她了吗？” 有些事，就算这姑娘不说，杨钰也猜到大概。 她那样敏感的性子，察觉到一点不对就会退回来。 “入学那会，应该是撞见你和别人在一块，伤心了吧，可陈迟，她喝醉了还念着你的好。” “再后来你们碰见了，她还跟高中一样到处兼职是吧，你以为她只是困难？” 杨钰笑出声。 “那是因为她既要还当年欠下来的债，又要负担学摄影的昂贵，你追她她没同意，她当时跟我说了一句话。” “欠你的还不完，也不想欠得更多了。” 说完，杨钰站起身，眼眶却泛红，到底是补了一句。 “话，我说到这，但我说这些不是为她鸣不平，陈迟，这是她自己做的决定，你不来问我，我尊重她的意愿，不会说，但你来问我，说明她没看错人。” 说完她往前走，却无端想起陆羽行说的那句话。 “遇见陈迟，她运气是不错。” 木头美人运气的确是不错，但有时候她觉得，木头美人那样又木又笨的人喜欢上陈迟，真是一种折磨。 她宁愿，宁愿她喜欢的是一个没这么盛名的人，像曾奕，不用觉得高攀，不用这么费劲。 但打心底，又希望她拥有更好的。 因为，木头美人她真的配得上担得起。 “但作为朋友，我想多嘴一句，陈迟，你为她做的退步是不少，但她付出的代价也绝不会比你少半分，因为她不是高中的李越，也不是那个你大学的研究生学姐，更不是那些人口中所有能匹配得上你的任何一个。” “她能站到你面前，甚至留在你身边，远比你想象中的，要艰难。” 厚重的门被拉开，包厢里只剩两人。 陆羽行手抬了又抬，却始终不敢像往常那样去拍自己兄弟的肩膀。 因为，陈迟哭了。 两只手死死掐着裤管，宽平的肩膀颤着，那双一夜未合的眼睛布满血丝，暗红得不像话，在此刻簌簌往下淌眼泪。 这是陆羽行第二次见陈迟掉眼泪。 第一次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上，所有人都走了，他不放心，过去看时，少年挺直消瘦的背弯着，沉默跪在墓碑前。 那个从来不落泪的少年，咬紧牙关，眼泪顺着下巴，落在石板上，晕出一片痕迹，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陈迟最后擦干眼泪，腿跪到站不稳，愣是不要他扶，自己一个人踉跄走了回去。 那个一向遇事都从容不迫的人，现在哭着嘶哑道 “要是我当初能放下那点硬气，听你的话去找她...” 他说到这发抖的唇扯出一个嘲讽的笑，话锋一转，说 “是我他妈混蛋。” 陆羽行深吸了一口气，他们两这事，他劝过一回。 当年不知道林听雨跟他说了什么，两人像是闹掰了，他死守着京大，林听雨也撂下一句在在南大。 这人放不下，又不肯低头。 那天好像是林听雨生日，陈迟晚上喝了不少酒，他去收尾，劝 “别硬撑了，感情硬什么气。” 陈迟醉着，听到这话，停在那里，好久没回头。 那天晚风微凉，陆羽行听见那个一身傲骨的人说 “等我认输那天。” 可谁都知道，陈迟，从来不轻易认输。 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执拗，和陆羽行去游戏厅，对那些不感兴趣，只因陆羽行说“你不一定能玩赢。” 陈迟默不作声跟他较劲了一年。 一开始陈迟的确没赢，可后来，陈迟一出手，陆羽行就没得玩了。 他把所有游戏都玩了一个遍，而且每一种都玩到赢。 时常不赢的，就是夹娃娃，这种有点概率的东西，陈迟更是死磕，比如一直不中的可乐彩票，也坚持不懈的买。 有种不信邪的执拗。 于是，一个大男生跟他去游戏厅，天天隔那研究夹娃娃，后来一夹一个准，夹了都送人了，唯一留着的，是后来林听雨将三只小公仔分别送了给他们的。 是他从杨钰手里抢过的那只九尾狐。 陈迟在跟自己僵持。 但那句话说出口，也意味着，一向只想赢的人，提前预设了输的结果。 他迟早要找林听雨的。 第171章 她的人生，只能她自己救 良久，陆羽行将纸巾递过去。 “回去找她吧，我给你订了票。” 静默两秒，补充“以后对她好点就成。” 听到这句，陈迟抬手又抹了把眼泪。 因为那个姑娘，真的是笨得厉害。 她笨到哭着说“陈迟，你不用，对我这么好的。” 那天她有事没有来，却还说“陈迟，我是不是很坏啊！” 他当时说“对我，是很坏。” 其实根本，根本就是他坏。 他坏到拿那点心高气傲一直僵持着，让她一个人去面临这些，而傻姑娘却只得知误会了他之后，说自己坏。 不是她不来找自己，是她在努力推开自己，她把所有的磨难，都留给了自己。 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他以为她是因为家庭困难，以为是学摄影所以四处兼职，却不知道是她身后背负了这么多。 那些节俭，那些小倔强，对金钱的执着，都是有原因的。 还有她的改变，那些成长，都是需要代价的。 ...... 今天林母加班，得挺晚回来，林今昭也去打球了，林听雨收到了网站的年前结算，对账对得忘了时间，弄好才发现一小时前人给她发了信息。 【楼下等你，见了信息下来。】 她跑下去见人在小区楼下站着，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见了她，快步走来，带了以往都没有的急躁。 还没等她说话，高大身躯压过来，林听雨浑身都被人紧紧抱住了，困在他臂弯里。 “嗯？怎么...” 他一双手收得更紧，拢着她脑袋，红着眼眶低头覆了下去。 仿佛要汲取她的所有，很猛烈的一个吻。 只是，陈迟第一次吻她，吻得这么想流泪。 姑娘察觉不对劲，可人强烈霸道，也只能被迫承受，刚刚松开，看见他猩红的眼，扯他衣服问“怎么了？” 陈迟一开口就嘶哑到有股痛意 “不好的事，你就用这四个字概括了，对吗？” 就像那些差一点，居然说是自己运气好。 “你...你...都知道了？” 林听雨不确定，他了解了多少。 他又问“我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对吗？” 那些是别人能讲出来的，那她自己没讲的呢？ 姑娘不知道怎么答。 “我去了趟清河镇，还去了宜州找杨钰。” 那就是什么都知道了。 林听雨张了张口，终究是半句也讲不出来，看他，灯光昏暗，依稀可以看见他脸上的痕迹，伸手去碰，问“怎么回事？” 他牵动嘴角动了那块侧脸的肌肉，又骗人 “叫陆羽行打的，没想到他下手这么轻。” “......” 林听雨心口一酸，踮起脚尖拥住他。 “都过去了，陈迟。”她说。 陈迟咬着牙，抬起她下巴，注视着她，眼底晦暗不明。 到现在她也用这样的话来跟他说。 仿佛那些苦，都像风一样轻飘飘吹走了。 “林听雨，你真的很笨，分明可以让我帮你。” 那年就算没法向他求助，大学分明他可以帮她，却还是怕连累他，将他推更远。 没等姑娘答，一道沉冷的男声先一步响起来 “我们不需要你的怜悯。” 是林今昭。 他在不远处，不知道站了多久。 林听雨松开人，看向林今昭，语调带了当姐姐的压迫“阿今，你先回去。” 那个少年没动，捏紧手里的蓝球，视线不偏不倚落在陈迟身上，依旧是初次见面的不善。 “回去！”她冷声。 再次对持，陈迟这回却没了当时的气场，离姑娘远了点，朝人招手。 “来，我不还手。” 林听雨听得脑子疼，瞪了一眼捣乱的帮凶，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口吻严肃 “林今昭！” 少年在夜色里身影单薄，温朗瞳孔却透着倔强“钱我自己转给姨夫，其他的我也会去还，你不想我跟阿妈说你为他犯的蠢，就别来管我。” 说完他转身离开。 陈迟上来想揽姑娘肩，被人一把拍开。见她气恼，他不怒反笑，手臂抬过去 “说了，你我也不还手。” 姑娘不跟他杠，想着要怎么跟他说，思索两秒后，说“那你背我。” 他没二话蹲下，背着人在小区外的马路灯下慢慢走。 姑娘趴着他肩膀，认真说“他没说错，陈迟，我们不需要你的怜悯。” “不是怜悯。” “我知道，陈迟，但我并不需要你这样做。” 她小手去轻轻捂住他的唇“你认真听我讲好不好？” “好。” 哪怕是在三年前，最至暗的时刻，林听雨也没想过要朝谁伸手。 舅舅没说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她想过先辍学去打工赚钱，然后再复读，学是要上的，她答应了父亲要出去看看。 但最后，是林母去求了姨夫高展。 “陈迟，我有个姨夫，他是个好人，开货车，很辛苦，我父亲做手术的时候，家里穷困潦倒的时候，甚至是走投无路的时候，他一直在很善意的帮我们。” “可他也有家人，有妻子有孩子，那些钱他可以让家人过得好一点，而不是借给我们。其实帮我们是情分，不帮才是他的本分，所以后来他跟我说，如果我们不成长起来，他帮不了我们多少，没有谁能一直帮谁。” 后来，林听雨也明白了那些亲戚的躲避和讨厌。 人人都不想摊上一个落魄亲戚，谁不想沾光而想被拖累呢！ 不过一句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闹市无人知罢了。 “所以哪怕是你，陈迟，也不能。” 陈迟越听心越疼，往常，都是他教他那些道理，教她那些世故。 现在，轮到姑娘给他说。 这个小笨蛋，究竟要经历了多少，才能这样平淡说出来？ 他不管姑娘的手，直接问“还有多少钱没还？” 姑娘松开手，笑了笑。 “我知道你想帮我，可陈迟，你能帮我多少？借钱给我？可我也是要还给你的啊！又有什么区别呢！” “当然，也许你会说你并不缺那点钱。但我并不能像一只吸血虫一样依附在你身边，靠你的善良和感情而达到自己的目的，陈迟，哪怕你心甘情愿，可我的自尊，我的认知，父母的教导，都不允许我做这样的事情。” 陈迟一直说她逞强。 就当是吧。 帮助是别人给的，但自尊和价值，是自己给的 。 如今她做到了，很倔强，很执拗，但，很安心，很痛快。 她看着两个人落在地面的影子，俏皮一笑，晃着腿。 “而你，是我想好好对待的人，带给我的帮助，已经很多了，路，我们可以手牵手一起走，但不用你背着我走的。” “傻姑娘。”他说。 “陈迟，我不想依附于任何人，人生也不需要谁来挽救。” 陈迟可以是她的光，可以是她的力量和信仰，可不用—— 是她的救世主。 她的人生，从始至终，都只有自己才能救。 第172章 礼物里还有你啊，陈迟 姑娘话音刚落。 行人道上路灯恍然亮起，抬眼望去，是一盏又一盏明灯为昏暗前方亮起一条蜿蜒小路。 夜幕之下，侧头周围依旧晦暗如斯，脚下前路从未一马平川，可想要抵达黎明直至天光大亮，总是要点灯朝前走一段夜路的。 林听雨释然一笑，觉得冥冥之中，其实什么都刚刚好。 她说“我今天收到了网站的分成，刚好够还剩下的债。”想到那些奔忙和努力，姑娘也只释怀问“陈迟，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 陈迟根本没法想象一个还在读书的女孩子，怎么还的那些钱。 “小笨蛋，这三年你过得...” 他哽咽到讲不下去。 因为，不用说，也知道。 林听雨也红了眼眶，只摇头说“陈迟，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一切努力。” 是她为自己的单纯和多年没承担的重压而买的一场单。 不过回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涉世未深。 因为直到那些人都以为家里有钱还债了，都追上门来，还有甚者仗着死无对证，仗着孤儿寡母更是肆无忌惮。 林听雨这才知道母亲的良苦用心，为什么不能开那口先还一部分钱。 是她太嫩了，看不穿人性的丑陋。 明白他想知道，姑娘轻叹了一口气，慢慢说“陈迟，那些日子过得苦，但我并不觉得灰暗，因为我有好多爱，有家人有朋友，也有你的，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我弟弟，他其实并不是不喜欢你，只是怕我受伤害，那一年他为了让我去读大学差点辍学去打工，你还没见过我阿妈，她是一个很伟大的母亲...” 林母经历过一次保护不了儿女的场面，怕了。 带着两个孩子躲了起来。 这个小区租金比林母厂房附近的房子贵，林母害怕住外面孩子被找到，不安全，一咬牙还是在小区租了房。 她透支掉仅有的一点亲情，将林听雨送进了一中复读，跟着她弟弟一块，仔细叮嘱，放学也次次来接严格看管，再没允许姐弟俩回过清河镇。 怕什么时候又冒出一个一个债主来，告诉他们是林清泉当初欠了他们多少赌债，父债子偿，拖累两个儿女。 就连最后女儿考了这么好的分数，拿了很多奖金，这样光荣的事。 一家人也只敢吃了一顿比平常丰盛的饭庆祝，不敢声张。 怕像上一年，女儿明明都可以去很好的学校了，又被那些人以为很有钱，过来骚扰。 亲自送林听雨搭上了去京都的车，林母才松了一口气。 但也不敢懈怠，还有一个孩子啊！ 他们不敢透露在南城的住址，就连亲戚也几乎断绝联系。 林听雨是在军训结束后才知道，林母做了两份活，太累，骑车摔倒，小脚趾断了都没舍得去大医院治疗，那个脚趾现在都是弯曲的。 至此，林听雨四处找兼职，一笔一笔钱往卡里汇，忙得没一刻停歇时，她觉得陈迟向前走，跟自己想象那样真的挺好的。 因为，她再也没有想那些奢望喜欢的余地了。 大略说到这，姑娘抬手去擦他眼泪，柔声说 “但陈迟，苦难也是有礼物的。” 她有进步有改观，蜕变和成长的果实，她也得到了，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 陈迟听到姑娘这样说，心都要揪出来了。 因为他想到姑娘那张褪去了圆润的小脸蛋，想到她以前，情绪远没有现在这般内敛，在熟人面前会生气会笑还会有小脾气。 但现在她不会了，外人面前很克制懂礼，甚至在他面前，也鲜少发脾气任性。 她变得理智聪明，谦和内敛。 分明是代价，却被姑娘说成了礼物。 陈迟五脏六腑都透不过气来，闷而疼。 然而，背上姑娘侧头亲他，带了狡黠高兴，声音也窃喜着—— “礼物里还有你啊，陈迟。” 头一次，姑娘主动亲他，他不是高兴。 这个笨蛋，他都让她受了这么多苦，到头来还说自己是她的礼物。 陈迟视物都是模糊的，掂了掂姑娘，嘶哑问“小笨蛋现在多少斤啊？” 她笑“85？现在应该90了喔，你把我养胖了喔！” 他泪流个不停，还装轻松。 “还差25斤啊！” “那我们以后...都补回来，好不好？” 姑娘听了可好笑“好，你也要好好锻炼，等会不像以前，背不动怎么办？” “小笨蛋多重，陈迟都背得动。”他沉声。 她笑应“哦。” 而后问“那陈迟现在可以不可以背小笨蛋回家呀？她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可以，好。” 夜里冷风阵阵，冬日行人道的树梢发出窣窣轻响，姑娘窝在他暖背上缓缓唱 “晚风轻拂澎湖湾 白浪逐沙滩 没有椰林缀斜阳 只是一片海蓝蓝 ...... 澎湖湾澎湖湾 外婆的澎湖湾 有我许多的童年幻想 阳光沙滩海浪仙人掌 还有一位老船长” 唱完一遍，姑娘轻咳一声。 陈迟哂笑，如实“好听。” 小天使唱歌最好听了。 姑娘在他背上笑。 陈迟抬头望向亮起的万家灯火，缓声问 “以后，背回他家好不好？” 姑娘噗嗤一声笑出来，又抿着唇矜持了一会，随后长长“嗯”了一声长调，回 “好吧。但那时候，他不能哭哦。” 他有些失笑，却认真应 “嗯，他背回来个小天使，只会笑。” 第173章 他干了件赚钱大买卖 林听雨回到家，林母已经加班结束回到家，林今昭给林母热好了夜宵，见了她想回房间，被她叫住。 “我有事跟你们说。” 姑娘说完，林母泣不成声，林今昭也红了眼眶。 看着两个儿女，林母竟一巴掌打了自己，哽咽“是阿妈对不起你们。” 林听雨忙拉过母亲，认真“是我们连累了阿妈。” 女人遇人不淑，发现早尚可止损，可如果成了母亲，有了羁绊，那就看够不够狠心了，可林母听着儿女一声声“阿妈阿妈”，没能硬下心肠，如此，便在林家待了半生，甚至丈夫离世后，还得收拾林家的烂摊子。 林母看着两个如今争气懂事上进的儿女，边擦眼泪边笑 “阿妈最不后悔的，就是有了你们两个。” 一家三口在年前，去了一趟姨夫高展家。 说明已经还清钱时，鬓间已有白发的男人满脸不可置信，林听雨知道他们可能不太了解网络博主，让表姐高意解释了一番。 高意直点头“真的，爸妈，现在听雨粉丝可多了！” 几个长辈聊着天，林听雨跟高意也聊了几句家常，临走前高意扯过人小声“听雨，你们过年别去小舅家了，小舅妈那市侩样现在铁定巴不得你过去，前段时间还跟我妈说你现在混得好了，想套我妈话，问你们住哪？说出息了不能忘本，那贪得无厌的样子见了就讨厌。” 林听雨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安抚“没事，我们去看看外公外婆就好。” 高意见她这不开窍的，拍她“啧，说你怎么不明白呢！你现在不是交了一个比较有钱的男朋友吗，她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又要闹幺蛾子！” 林听雨心里微微一沉，回应了几句有分寸，跟着母亲回去了。 高展见人离开，回到房间，拉开抽屉里翻了好一会，才找出一张银行卡，他手有些颤抖，卡片后面。 是他到林家的日期。 也是这张卡的密码。 周家寨老周家，有两个女儿，都秀外慧中，一个嫁财，一个嫁貌，可惜命途多舛，一个家道中落，一个不堪托付。 两家往来不多，不过姐妹俩要好，见一家人困难，以往也能帮的就明里暗里的帮。 直到三年前，妻子唯一的妹妹求到身前，平时哪怕贫苦也鲜少开口的人却泪眼婆娑，跪倒在一家人面前，不用说，就知是出了大事。 但他也是爱莫能助，家底也在早年工厂出了事故赔得赔，用的用了。 到底见孤儿寡母孤立无援不忍心，借了部分钱，出面做了担保。 他何尝是什么菩萨心肠，更不是什么大善人。 那晚，瞒着妻女跟那个女孩说了一番实话。 第二天，女孩敲了家里的门，小小年纪透着股韧劲，带过来一张银行卡，说将来保证定期将钱打到卡上，看着孩子真诚，他也不好打击，收了。 毕竟，有志气是好的。 孩子话哪能信，只当是一时意气，那张银行卡也就丢到了抽屉里，没再拿出来过。 没想到，一年后，那个孩子竟然争气到考了全市第一，寒门真出了贵子，一家人得知这个消息也只是欣慰，起码做的担保，以后有了点保障。 他想到刚刚女孩说的话，叫来女儿“阿意，查查这张卡。” 高意拿回账单时，高展只翻了第一页，就热了眼眶。 钱从两年前，准时每三个月打入一笔。 而那笔本以为很久之后才会还清的债，如今仅仅只是过了三年，就只多不少的出现在了最后的余额里。 高母也红了眼，摇头说 “真是苦了这孩子。” ...... 无债一身轻，今年过年各种年货，林母都制备得很盛大，还给姑娘孩子性的买了很多仙女棒，陈迟也每天都陪姑娘去买菜买那，帮姑娘干这干那，陪完姑娘才回来弄自己的事。 厨房里。 于静正想教教人，发现少年已经系了围裙在择菜，有模有样的。 他最近变化挺大的，不仅会往家里带自己买的生鲜水果，还开始跟她学做菜。 到底是惊诧，问“小迟啊，怎么突然想学做菜啊？” 陈迟看了眼手，平静应“总要会的。” 于静也乐见其成，以前觉得这孩子太寡淡，没点该有的生气。 除夕夜。 小餐桌丰盛的差点摆不完菜，姑娘拍了张照，发了除夕祝福，开始欢欢喜喜吃年夜饭。 陈迟回复完姑娘，端着最后一盘菜回到桌上时，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才拎着公文包从别墅外风尘仆仆走进来。 轮廓和陈迟有几分像，身上除了上位者的压迫，还有当过兵的阳刚和挺拔。 陈迟看着摆好的三菜一汤，不由评价 “回来的倒挺准时。” 陈延目光在儿子身上打量了一圈，又落在桌上 “怎么不去饭店？” 陈家没有过年让佣人工作的习惯，都是去饭店解决。 陈迟拉开椅子落座没应声。 因为别人家都是在家热热闹闹吃团圆饭，而他们更像是一张桌上的陌生人，甚至很多时候，都坐不到一块。 姑娘给他发那些琐碎时，他置身空旷冷清的别墅，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姑娘简单却用心经营的小家，才是家。 这更像是一座偌大而华丽的空壳。 陈延放下公文包，瞧见那几道卖相一般的菜，没多说什么，脱掉西装外套进了厨房，没一会，端出两道菜。 陈迟瞥了眼“够了，吃不完浪费。” 陈延坐主位，看了菜色，尝了口糖醋排骨，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因为他原以为，会下不了口。 两人都不是什么话多的性子，一顿饭吃得沉默。 吃得差不多，姑娘给他发了张照。 陈迟放大图，里头姑娘看着仙女棒窜出的火花，一脸兴奋。 小傻子，这么点烟花就高兴成这样。 陈延也明显察觉儿子的不同，平时性子沉闷，一张俊脸更是冷然如冰，如今竟然会做饭，还边吃边笑？ 见人要离开，放下筷子，分明是关心，开口却是父与子对话一贯的命令 “脑袋怎么回事？” 年前姑娘陪他去剪了发，后脑勺那道疤露了出来。 陈迟回身，意外的，脸上没有平常的冷淡，甚至都没在意陈延言辞里的严厉 他侧头，竟有些骄傲—— “给您换了个儿媳。” 第174章 新年快乐 “我们去哪？” 外头爆竹声声，姑娘在副驾驶格外兴奋，止不住趴窗往外看。 陈迟侧头，没应声，抬唇加了点速。 到了地，人锁上车门，只说“车上等着。” 等他忙完，走到车前，见姑娘戴好手套，趴在车窗瞧他，像只趴在洞口的兔子，不过这只嘟着着嘴，眼睛亮得像星星，好不可爱。 他失笑，说“好了，小兔子。” 林听雨下车，听见咻的一声响，随后愈加密集，不远处郊区几簇小火苗蹿上夜空，又短暂消失，她期待看过去。 一瞬间，一朵朵罕见的蓝色烟花在漆黑夜空里炸开，绚丽无比。 与此同时，一双温热的大手捂住了她耳朵。 少年朗声与人间烟火的鸣响穿透黑夜抵达耳边 “新年快乐，小天使。” 从大年初二起，姑娘就跟着母亲去走亲戚，前几年她们不好去，现在都去了一趟。 还都带了不少东西，其中就包括陈迟给姑娘送过来几样礼盒。 这家伙跟在学校一个招数，让外卖员送到姑娘手上，林母还以为是女儿买的，一向节俭管了的人看到包装就直说钱不该花这上面，一阵心疼，但一想到这些年对娘家人多有叨扰，全当是谢礼了。 或许因为姑娘提的东西有点贵重，私下里老人拉过外孙女低声“阿听你拿那些东西过来做什么？我们两个老家伙用不上的，留着读书知道吗？” “不贵的，阿姆...” 好不容易跟两个老人糊弄了一番，林听雨出来却听见隔间的讨论声。 “你这个外甥女真的出息了，我刚刚扫了上面的码，单单那一盒灵芝就8000多块钱呢，那人参更贵了，两个老人哪有用得上这么好的东西，我看不如卖了，换点钱...” 男人有些恼怒“人家孩子送给老人的东西，你这是干什么?” “我干什么，不是为这个家着想嘛！再说都到这个岁数了能补多少，还想长命百岁吗？” “你要是能挣，我用得着在这跟你计较。” 女人冷哼。 “你不想想，她考上了京大，以后能过得差嘛？长得又跟她爸一样，百里挑一的好模样，以后嫁个有钱的那不容易？她弟弟也是，听说也考了市里第一呢，学校奖学金也挺多的吧！你这个姐姐，得了这两个孩子真是命好，你别糊涂了，你以前不是跟这外甥女挺好的嘛，跟人多联系联系，以后说不定有地方求人呢！” “我这要求也不过分，怎么说我们也帮过他们啊！” “够了！” “我哪里说错了？他们是还回来了，但他们回报回报我们怎么了？就可着两个老人是什么意思？” 林听雨下意识攥紧了手心，一时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往下听。 外公见孩子没回来出来查看，听了两句，没出声，拉着外孙女就往外走。 回到矮房，老人看了一眼老伴，这句话说得极为语重心长 “阿听，你听着，以后我和你阿姆走了，你和阿今就再也不要来这里。”全当断了这门亲戚。 一句话，就让林听雨眼泪啪嗒掉。 ...... 年总是过得快。 正月十五，一家三口正吃汤圆，房门突然一响，阳光小区门禁还行，外卖进不来只能下去拿。 三人都有些讶然。 林母一瞧便知不是孩子的朋友，虽然还清了债，但像是一种应激反应，站起身，吩咐儿女 “先回房间。” 姐弟俩对望了眼，没动。 林听雨出声“没事，也许是物业呢。” 林今昭起身轻压母亲肩膀，他现在比当年的林清泉还要高大不少，走上前去看，透过猫眼，这才瞧清是谁。 “是房东阿姨。” 也住附近，久了认得。 林母松了一口气，开了门，房东手上还拎了袋水果“林婶好，是这样，本来你这个房子不是按合约续租到年底吗？” 林母见人登门，多半有预想，问“是啊，是要涨价了吗？” 房东是个实诚的中年女人，摆摆手“不是不是，是我堂叔突然工作调动回来，房子家里人说挪出来给人住，我也难做，月底这样就得让你们挪出来了，但你放心，该赔给你们的违约金一分不少啊！这个有点突发，抱歉抱歉。” 女人说罢将那袋水果挂门上，补充说“但是你们还觉得这个小区合适，我可以帮问问熟人，换套大的我都一定给你们一个优惠价。” 事发突然，但也没办法，在这住习惯了，一时不知搬去哪，三人商量了会，打算找找附近的房源。 第二天姐弟俩去看房子，路上看到有人在卖玫瑰，林听雨才想到今天好像是情人节。 往常这种节日自己像是看客，现在有了对象，她感觉好像节日，生日，都莫名有了一种期待。 不过陈迟好像不过这些节，高中就听说平安夜好多人送他苹果，他说他不过，那些苹果最后都送给老师了。 两人看了一圈，没太合适的，路上姑娘收到一条消息。 【晚上过来接你。】 【？】 【过节。】 【我还以为你不过呢。】她刚刚寻思着要是他过，是不是她也得准备一份情人节礼物。 【我是不过洋节。】 那他这什么意思？ 正寻思，回过来一条。 【但没办法，谁让我找了个小天使当女朋友。】 姑娘第一次过情人节，挺庄重。 光衣服就试了好几套，最后翻出一条在京都买的黑色方领连衣短裙，当时室友都说好看，她搭配好，看了时间打算跟林今昭说一声，发现人不在房间。 下到一楼，听到一道略微恼怒的女声 “林今昭！” 林听雨寻声看去。 一个高挑女孩站在单元楼下，高腰牛仔裤配皮夹，一头大波浪卷，最特别的，是一双上扬的狐狸眼，极为勾人。 林今昭则是离了人几步远，环着手臂，无奈 “大小姐，你能不能讲点理？” 那女孩眼尾一扬，得意“你都说我是大小姐了，那我不太讲理你有问题吗？” 林今昭:“......” 林听雨听了都一时忍俊不禁。 但，这是他女朋友？ 那个女孩明显也看到林听雨了，上挑的眼睛眯了眯，就往林今昭那走了两步，结果人直往后躲，跟躲瘟疫似的，女孩不肯了，猛地一扑抓着他手臂，死死搂着。 林今昭伸手去扯那只细白手腕，压着微怒低声喊 “许愿！” 许愿这下两只手都抱了上去，还耍无赖般晃了晃微尖的下巴。 林听雨走过去轻咳了一声。 林今昭看见人，深吸一口气“放手。” “不放，哥哥~” 许愿娇滴滴说完还朝人眨了一下眼，不好魅惑勾人。 林今昭从牙缝挤出这几个字 “这是我姐，一个妈生的。” 许愿:“！” 她惊得弹开手，刚刚蛮横大小姐的气势顿时没了，讲话都卡“姐...姐...姐姐好，那啥，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余光偷偷打量刚觉得危险性很大的女孩。 长至膝的米色毛呢外套，圆头小皮鞋，配上一双大而亮的杏眼，清透粉嫩的妆容，公主啾样式的长发。 好不乖巧灵动。 可一阵风吹来，伴随一股似有若无的玉兰冷香佛来的同时，翻飞衣角却暴露了内里的装扮，修身黑短裙掐出勾人摄魄的身段，黑丝袜更透出极具诱惑的一双笔直纤腿。 正与外面的米白形成极致反差。 更撩得人心口直发痒。 这是什么纯欲美人？ 许愿实话补充“姐姐好漂亮。” 林听雨觉得这个女孩挺有趣，这个弟弟跟她不一样，没胖过，所以一直都挺帅的，是有不少小迷妹，但还是头一回对一个女生无可奈何。 点头说“你也是。” 看向林今昭这躲避的样子，她也不多停留“我出去一会，你等会跟阿妈说一声。” 林今昭也注意到她的装扮，只说“10点必须回来。” 林听雨点头，朝女孩浅笑了下，往外走。 许愿怔怔点头，见人走远，才回过神来“那啥，林今昭，你姐姐好漂亮啊，是当时那个复读的学姐对吧，跟黎哥一届，难怪黎哥当时...” 一双清澈的眼睛看过来，眉宇间压着淡如月光般的凉。 许愿话头一止，但多少死皮赖脸惯了，已经有了点免疫力，凑上去，分明是冷艳的气质，却在男生面前很开朗，叽里呱啦说“你要求得不错，她的确是得早点回家，不过你们家基因真的一级棒啊！不仅都是学霸，还都长得这么好看。” 林今昭冷哼“大小姐，我没空跟你玩，黎青山有空，你可以去找他。他基因也不错。” 许愿嘟囔“这家伙毕业了满天飞，而且一堆马仔，缺我一个嘛？” 说到这她眼睛一亮“不过你也好久没见他了吧，我听说他这时间回来了，我们一块组个局吧！还可以带上你姐姐，他们也认识啊。” 球鞋一停。 林今昭瞥向远处，声音很冷 “不需要。” 第175章 混蛋自然干混蛋事 小区外。 停了辆纯黑的库里南suv，方正的车型和程亮的车标赚足了周围人眼球，更令人吸睛的是从里面下来一个英俊挺拔到极致的男人。 酷车配靓仔。 不过没等人多看，就见靓仔上前为一个姑娘俯身弯腰拉开了车门。 姑娘是完全没想到他又换了辆这么高调的车。 虽然看到副驾驶座上的粉色玫瑰花很高兴，但她第一句问 “陈迟，你家没有平常一点的车了吗？” 上次他也开了一辆奥迪去买菜，不巧被一个相熟的菜贩认出来，说开豪车来菜市场砍价，不让人活了。 陈迟大少爷掀了掀眼皮，实话实说 “没有。” 他爸挣这么多钱，就是给他妈花的。 而一个有能力的男人给心爱之人的东西，自然不会差。 他只是托了他妈的福。 要不是怕姑娘觉得招摇，他想重新买辆跑车带姑娘兜风。 “......” 第一个红绿灯停下来，他伸手摸她脸蛋 “不高兴什么？” 看着车上崭新的陈设，林听雨有点低落，也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说她身后有个嫌贫爱富的舅母，怕他被讹上？ “我没有不高兴，就是觉得，有点太高调了。” 闻言，大少爷\/大校草指腹轻点了豪车方向盘，问了一个疑惑很久的问题，那就是 “什么时候，小天使能看上我的钱和貌呢？” “......” 看上他这两样，真的好吗？ 姑娘扯开话题“陈迟，我可能要换一个地方住了，就房东家里人工作调动，不打算租给我们了。” 黑色方向盘上指尖的鼓点未停，他不疾不徐应“那就重新租。” “嗯，所以我这几天在看房子。” 他询问她意见，“让人给你介绍一套？” “我们自己看看就好了。” “好，尽量找配套齐全点的，小区安全性高的，嗯？” “嗯。” 话虽如此，但姑娘没抱太大希望，他们看了几家，户型大的租金贵，户型小的选择余地很少，好一点的住不起，差一点的不安全。 打算去吃鳗鱼饭。 到了日料店，姑娘脱了外面的毛呢大衣。 陈迟原先只当姑娘打扮了一番，没想到姑娘内里的衣服这么贴肉！ 点菜时男服务员多瞟了两眼，被一道冷声呵斥 “出去！” 男生对上人冷如利刃的眸，心虚低头快步退了出去。 姑娘看着菜单也被吓到了，怯生生的 “你干嘛啊？” 陈迟起身，走到姑娘面前，现在他的角度，就是刚那服务员的视角。 只见姑娘蹲立在榻榻米前，腰身盈盈一握，该挺的挺，该翘的翘，那双腿竟然穿了透色的黑丝袜，此刻没一丝多余赘肉的乖巧叠着。 他压着火俯身拿过那双圆头小皮鞋，二话不说拉过姑娘脚腕，掌心下的脚丫小巧到只有他手长，此刻更是透着无法言说的诱惑。 他深吸了一口气。 给姑娘穿戴整齐，将人带出了店，锁在了车里头。 “怎么了嘛？” 林听雨不太明白他的突然。 陈迟侧头，姑娘那双若隐若现的腿在白色毛呢外套下像是一抹禁色。 “想知道？” “肯定啊！” 这傻姑娘还浑然不知，应得可天真。 陈迟呵笑一声，一言不发启动车子。 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问也不答。 直到车开进了一栋灰白色的独栋别墅。 和常见的别墅很不同，外头拱门是希腊风格的两根米色石柱，甚至整个别墅外立面整体都是石砌而成，风格很典雅大气，但也透出了不凡的财力。 “这是哪？”她心里预感不妙。 “我家。” 车往地下车库开，姑娘有点急了，可以来，但不是这样的方式，而且两个人家境悬殊过大，得从长计议，忙问“你这么晚带我来你家干什么？被人看到怎么办！” 人选择性不答，停稳车，扬头解了安全带，又去解姑娘的，觉得姑娘怀里那束玫瑰碍眼，扯过就往后座丢去。 “你...” 一个瞬间，她腰上一紧，人抬手就将她提过岔开坐在了他腿上，裙摆缩到大腿根。 “干嘛！” 他眼底有些不明的暗光，似笑非笑 “给我们纯净的小天使上上课。” 林听雨完全的一个呆住，而男人的侵略才刚刚开始，先是封唇，后是大手慢慢往上探，指腹滑过丝质的裤袜带了阵阵不可言说的暗示。 但这可是陈迟家啊！ 姑娘挣扎，细腰扭得不像话，陈迟看得眼底冒火，大掌扣住那纤腰，吻一点点往下，一只手也顺着腰上来。 最后隔着衣衫附上那绵软。 林听雨浑身一个机灵。 呆滞的瞬间，胸口传来异样，姑娘忍不住轻吟了一声。 这一声，让陈迟心神微怔，甚至不知怎的，脑子里闪过之前在酒吧听到那男人说的那一句荤话。 这妞，在床上叫得一定好听。 真的好听极了。 也让他更难受了。 陈迟暗骂了一声，扣住姑娘乱动的手，将人压在方向盘上。 车灯下，姑娘两个公主揪，一双水雾盈盈大眼睛，好不清纯灵动，可往下，厚唇嫣红晕开透着股魅惑，要命的是腰身细，胸却鼓，一双美腿穿了黑色袜现在更是岔开坐他腿上。 操。 谁他妈之前说要等到她父母同意的？ 他压着人没一点间隙的亲。 姑娘知道继续下去覆水难收，挣扎不肯，可身形悬殊没什么用，最后软声求饶里又带着股执拗 “不要，不要在这！” 更叫人想揉碎，因此人只说“乖点，嗯？” 姑娘委屈死了，无缘无故带她来他家里对她耍流氓。 还在车里... 被他家人看到她还怎么见人啊！ 姑娘真的被他弄哭了。 也不挣扎，微微抽泣。 陈迟听见声，抬头，见了那泪，松开扣她手腕的手。 还没等他说话，姑娘就给了他一巴掌。 没多大力气。 就是有人被打了，还摸着下巴低嗤般笑出了声。 “第二回。” 上一次这么打他的时候，是他强吻她，到最后也不挣扎，然后等他松开，立刻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他陈迟活这么些年，就连他老子陈延都没打过他耳光，这姑娘是头一个掴他巴掌的人。 当真是厉害。 姑娘听到他这话，更是啜泣得厉害，歪了的领口处红梅印微微跟着绵软在动。 “你混蛋！” 他瞧着那玫红，对她的指责也从来不反驳，甚至以身作则教她，透着股嚣张的坏劲 “呵，小天使，混蛋呢，就是专门干混蛋事的。” “......” 姑娘被他弄得气恼，悲愤 “你要怎样！” 第176章 她不会的，他都是会的 “陈迟！” 林听雨想抽手，被人死扣住，她红着眼眶只能急忙摇头。 却被人刻意理解成别的意思。 “没关系，小天使不会，我可以教你。” 她不会的，他都是会的。 “......” 他嗓子像是浸了迷药，引诱“这有个口。” “......” “不是想知道有没有吗？” “来，验验货，免得以后后悔。” 验你妹！ 一个挣扎死命不肯，一个不知道在干什么。 反正不知道怎么回事。 东西就出来了！ 碰到的一瞬间，林听雨都要疯了！ 看了一眼就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看，整个人像锅开水，咕噜咕噜冒泡，恨不得没了那手的感官。 而这混蛋的话更是令她羞愤至极。 因为他问—— “够不够数？” “......” “亏不亏？” “.......” 林听雨简直想一头撞死。 见她不应，低头拱了拱，英挺桀骜的脸上似乎还有些得意 “啧，赚了。” 姑娘也不是好惹的，人嘶了一声。 “轻点，弄坏了，我们都挺亏的。” “......” 这个人真的太坏了！ 车里，姑娘羞愤警告“你...你闭嘴！” 平常话挺少，这种时候话怎么这么多！ 人轻笑，眉峰一挑，咬着调应 “不呢...这挺重要。” “......” 他心思又坏又多，姑娘哪里斗得过？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一副大义炳然的由他去了，陈迟得了趣，姑娘又乖又软，他浑身血都在乱窜，额头青筋都不由跳了跳。 于是，在这种刺激下，没一会，脸红心跳的姑娘，听见一声闷哼，手更是触不及防，一直闭着的眼睛霎时瞪大，又不敢往那看。 她刚想拿纸巾。 紧接着。 听到一声很轻的笑。 再然后。 手被带着，腰上一重，腿上也一重。 重点是，这混蛋事还没完，又精神抖擞开始第二回... 事毕，姑娘趴他肩上，咬他肩颈，声音又娇又软，她开始骂 “你混蛋！你赔我裙子！还有丝袜！” 他拿她的新裙子当抹布使，根本就穿不出去了！ 丢死人了！ 陈迟闷笑“赔。” 但他想起一事，问“但怎么撕不坏？” 姑娘悲愤“里面是肤色加绒的！” 陈迟:“......” 他似乎是想了想，补 “下回我带把剪刀。” “陈迟！！！” 陈迟想带人上去换衣服，但姑娘说什么都不愿，说根本见不了人！再讲一句就当场哭给他看那种，最后他只能自己上楼，从他母亲苏倾的衣柜拿了件毛绒长裙下来。 一看，姑娘没在主驾驶位上。 他多了个心眼拉开后座门，发现姑娘窝成一团，像只没刺的刺猬，看见他两只眼睛写满了你欺负我四个大字。 陈迟真的是哭笑不得。 怎么这么羞啊！ 姑娘身上脏着，又有不属于自己的味道，怕被人瞧见还得躲起来，最后，人还厚颜无耻笑。 好，真有他的。 于是接过衣服后，姑娘把他送的花一把砸回他身上，然后嘭的一声好不爱惜的拉上了他的劳斯莱斯车门。 陈迟:“......” 换好出来，苏倾比她高，那条毛绒连衣裙把姑娘一双美腿宽松遮到了小腿腕。 目的达到，人还不要脸说“以后不能那样穿出去，想穿可以，那就跟刚刚一样再弄几回，嗯？” 姑娘直接说“我要回家。” “......” “这以后也是你的家。” “我不管，10点之前我要回我家！” “......” 接下来任凭陈迟说什么，姑娘一句都没接。 最后是带着人去买酸料买板栗，去夹了一堆娃娃才哄好。 就是夹娃娃时，急于表现又暴露了自己曾经哄骗姑娘的事实，这下有点玩完了，姑娘背着他夹来的小黄鸭书包，假假笑了下，然后小皮鞋一脚踩上他崭新的白板鞋，连骂 “骗子！骗子！” 姑娘虽然哄好送回去了，但又挨自己弟弟说了一嘴。 他当时见她换了身衣服，说 “我暂时不想多一个外甥。” “......” 他还真差点多了个外甥。 因为这句话，陈迟几天了都没能约出姑娘。 城南别墅区。 早上7点，于静到时，看到围栏外那道奔跑的身影，微微皱眉。 早餐，餐桌上只有陈延一个人，于静放好豆浆，思索了会，还是担忧开了口“老延啊，小迟最近变化挺大的，这段时间都是自己做饭，让我教他，你也知道这孩子倔，你不去晨跑他就没去过了，现在这...” 陈延有锻炼的习惯，每天雷打不动10公里晨跑，对男孩子要求也严，从小各种锻炼，以前都和陈延一块跑，苏倾就在餐桌前等着父子俩。 想到这，于静心里一沉。 苏倾离世，父子俩再没去晨跑了。 陈延放下筷子，看向侧位，出声 “他长大了，有这些改变是好事，人总要往前走的。” 于静有些欲言又止。 有些东西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陈延去忙工作，平时都是她和陈迟接触比较多，以往男孩子花钱也大方，小钱什么的没这么在意，现在带回来的蔬菜一看就是很平价的东西，有次她见了这孩子往钱包里加硬币，往常那些零钱，陈迟都会顺手给她，他并不用，甚至还从车库里，翻出了以前高中的自行车。 而且陈迟跟原楚打听清河镇的事，于静当时没在意，也帮忙问了，后来无意中听到这孩子打电话，言语还问欠了多少钱，还提到了那个女孩的名字。 听雨，很好记。 陈家是什么家庭，往上数三代都是将军，就连苏倾也是江南名企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欠钱，只有别人欠陈家的。 陈迟交什么女朋友，她这个外人自然是管不上，可这个孩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苏倾更是于他们夫妻俩有恩，知道不该说，还是多嘴了一句 “小迟女朋友应该是家庭条件不太好，这个孩子似乎是在跟那女孩靠拢，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委屈了孩子，而且万一被那姑娘骗了就不好了。” 这倒令陈延意外。 不过两秒后，开口“算起来，他的确算是大少爷，但没必要比人优越，他性子是淡，但看人看事还有数，他要是被这么个小姑娘骗了，那还真是令我失望，要是因为这个姑娘见见底层人的辛苦，我还得多谢那姑娘。” 话这样说，于静知道人的意思，点头退了出来。 陈延看了一会南城日报，瞥了眼腕表，8点半，外头准时传来脚步声。 迎着晨光而来的运动少年额上一层薄汗，透过浸湿的白衣可见内里紧实的肌理，结实的臂膀几条青筋隆起，强壮不言而喻。 陈延目光一凝，一时间都有些恍惚。 算起来，这个儿子，不可谓不优异。 做事不怕难有毅力，从小到大横扫各种奖，才艺兼备，做事也沉稳，比起自己年轻叛逆混蛋的时候，不知强上多少倍，但唯一遗憾的，是没能送他去军营历练，身上没军人的硬朗。 更多的，是少年骄傲，优异但寡淡。 现在，陈延似乎，从这个身影里，窥见了几分像自己年轻参军时的样子。 陈迟见到人，也是一愣“不去公司？” 陈延则问“跑了滨江？” 陈迟出了一身汗，爱干净的习惯让他微微不适，淡声“嗯，去冲凉了。” 几秒后，桌上的人再度开口 “明天，跟你一块去跑跑。” 陈迟脚步一停，手忍不住的一紧。 陈延放下报纸，继续说“看看是不是老了，不行了。” 两秒后，陈迟嘴角牵动一瞬，提起步子往里走，只丢下一句话 “这回，我也不会等你。” 第177章 免费苦力 林母下班给跟姐弟俩说了个事，房东朋友名下有套两厅三房，就在隔壁，合适的话，搬也容易。 他们看了房子，三居室，采光好，装修很新，只落了浅浅一层灰，桌椅冰箱等家电也都挺齐全。 比看的其他房子好很多。 房东介绍“没人住过，就是空久了，有点灰，原先留着当新房的。” 这个小区物业楼盘都不错，姑娘问“阿姨，这个房子报价多少啊？” 女人摇头，笑说“不贵的，这个临时有事让你们搬阿姨也很抱歉，这个是阿姨老朋友啦，后来工作去别的地方定居了，房子用不上了，你们喜欢租给你们阿姨放心的咯，别的租客租几个月弄得那个房子不像样的咧，你们那套三年了很干净嘛！” 女人看了一眼房子小声“你们要，阿姨按之前那套原价租给你们，但别人可不是这个价喔，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了喔！” 但林听雨看着那些家具还是有点疑虑，“阿姨，这些家具都没用过，我们...” 女人听了连忙摆手，爽朗“你们放心用嘛，这些东西搬不走，不用丢在这也会坏，你们就当自家的用，没关系的！” 林听雨想了想还是觉得有点占便宜了，认真说“这些家具的话，以后我们不租了，给你算折旧费吧。” 林今昭看向多出来一个房间，补充“那这样吧，阿姨，这个租金按原价先租到年底，明年你再给我们一个优惠价吧，多出来一间房，不好让您亏了。” 姑娘点头“嗯，是该这样的。” 女人一听，白话都飙出来了“哎呦！你们妈妈真的会生咧！姐弟俩一个比一个俊，还一个比一个心眼实诚，成咧，优惠肯定最优惠的咧！放心住，放心住，住多久都行。” 事就这么定了。 房子空着没人，房东直接给了他们钥匙，搬完工了跟她说一声就成。 即将拥有自己的一个房间，姑娘可高兴，回去就收拾打包自己的东西。 也跟陈迟说了，他说要过来帮忙。 姐弟俩一块去买纸箱，姑娘适时问“咳，阿今，那个，有个免费苦力你要不要用一下啊？” 林今昭熟练折着纸皮，闻言，大眼睛看过来，颇有些戏谑 “大少爷也算？” “......” 姑娘替人说话“他还是很能屈能伸的，你之前吃的菜都是他挑的。” 林今昭听了，一点不意外，托大少爷的福，小冰箱时常塞不下，淡淡弹了手里的灰。 “我说最近下筷子怎么老是能挑出虫来。” “......” 姑娘默了会，眼珠一转，说“那，我去找那个大小姐，她肯定乐意帮我。” “......” 得，你姐还是你姐。 第二天，姑娘下楼接人。 但这回他骑了一辆山地车过来。 林听雨认得出来，是高中那部黑白配色的山地车。 没想到还能见到。 她不禁拨了车头的那个响铃，心底一阵心事翻涌而过。 以前，下课好多女孩会在教学楼走廊趴着，看着他和陆羽行骑单车回家。 林听雨也不例外，但记得最深的，是他漂亮的手拨弄那车铃铛，发出一阵“丁铃铃”响。 伴随那阵铃声，少年骑车往前的身影，一如烈日炎炎里，穿堂而过一阵清风。 “这么骑单车过来了？”她感怀问。 他把车停好，将礼盒拿下来，解释“过来干活，低调点。” 林听雨鼻子一酸，他记得她说过不好的事，也记得，她随口说的一句不想太高调。 甚至还有好多，他都记得。 看着他手上提的东西，姑娘说“傻子，哪有人干活还带东西的。” “哪里有空手去人家的道理。” “你道理最多。” 他笑，习惯去捏姑娘的脸蛋，想到什么，补“这个是单人车，装后座不安全，以后换个能带你兜风的。” 听他这么说，林听雨想起当时那些讨论。 “谁要是能坐陈迟后座，简直要被羡慕死了好嘛！” 有人望着少年的车尾问“后座都没有，怎么坐？” 一个女孩拖着腮，不屑“这有啥的，他想载，装个后座又有什么难的？” 姑娘会心一笑，开心溢出眼睛 “好呀！好呀！” 陈迟摇头笑，道“傻姑娘。” 坐个自行车乐成这样。 两人上去，林今昭看见陈迟熟门熟路将东西放桌上，意味深长看向自己老姐。 对于之前偷偷把人带进家这件事，姑娘是有点心虚的。 “咳，你们别打架就行。” 打起来她都不知道帮哪一个。 “不会。” 陈迟轻拍姑娘肩膀。 林今昭：“呵。” 东西没多少，主要一些临时买的小家具，姑娘负责指挥，两个男生负责出力，她房间原本只有一张床，但林母怕加班回来打扰女儿，给重新买了一张竹木的折叠床。 她捣鼓了小半会都拆不下来。 另外两人正等电梯。 陈迟哄姑娘有一套，但讨好小舅子可没经验，他这人性子又冷，不屑讨好谁，兄弟都是久处来的，但这小舅子他可没处多久。 几秒后，他打破沉默“听你阿姐说你在宜大学临床医学？” 林今昭扫了一眼电梯，淡应“嗯。” “不错。” 宜大的临床医学国内数一数二。 电梯门开，林今昭先一步进去，抱胸嗤笑 “你也不赖。” 回看他，有些兴味，咬出几个字 “高考状元。” 陈迟耸肩，实话说“我条件比你们好，你们比我顽强坚韧。” 林今昭还能不知道他这么说的目的？ 抬眼“多谢你夸奖？” “实话而已。” 林今昭轻哼了一声，没接话。 两人回到阳光小区，发现门开着，陈迟眉微拧，先一步越过人走进去。 发现姑娘正在房间里背对门口不知捣鼓什么，对他的进来毫无所知。 “怎么不关门？”他声有点冷。 姑娘扭头“你们要回来嘛！” 陈迟有点恼她的安全意识薄弱，蹲下去弹她脑门“别人进来不安全，不能开着，知道吗？” “知道了。” 还敲打她“特别是一个女孩子在家，要谨慎，嗯？” 他高大，蹲下身挡了大半视线，姑娘根本没看见跟在身后的弟弟，蹲着挪步子凑近，像只小企鹅，扯他衣角撒娇 “我下次不会了。” 她知道的，就是他在，心里安定。 “笨。”他无奈。 姑娘刚弄床架不会弄，有点泄气，但他一来就不担心了，反正陈迟肯定有办法。 “那不是要你教嘛！顺便让你传点聪明过来。” 教他可以教，但传“怎么传？” 他好笑。 “亲亲？”姑娘试探问。 听说接吻也可以改变肠道细菌，让两个人越来越像，俗称——夫妻相。 倚在门口的林今昭:“......” 鞋底摩擦地板发出细微的声响，陈迟听力和理智都还在线，轻咳一声，也不是不可，但“你弟弟在后面。” “......” 小企鹅探了一下小脑袋，然后摸着脚背，低头将自己埋起来了。 缓了半饷，姑娘揭过这茬，努力平静说“那个床我拆不了。” 林今昭睇了她一眼，弯腰去看床架结构，当初师傅上门安装，固定住了。 “拿一下扳手给我。” 姑娘十分积极溜去拿了。 陈迟查看了结构，给出解决方案“可以全拆了，好方便运输。” 林今昭看向那整齐排列的细竹条，他可不是什么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小时候更是跟过林清泉玩过木工，这重装得费一番功夫。 他明显不信大少爷能干这事。 “你能，原封不动的，装回来？”他强调。 陈迟指腹摸着竹条，答:“能。” 林今昭松手起身:“那你拆吧。” 第178章 可能太难吃 陈迟真就把那竹床给全拆了。 姑娘看到占地挺大的床最后就一小堆，认同“这样就好搬了。” 林今昭笑笑不说话。 时间差不多，姑娘说他们继续搬，她去买菜做饭。 林母的工厂加工军装，厂里伙食不错，中午一般不回来，劳动力免费是免费，但是饭还是有的吃的。 “想吃什么，今天辛苦啦，不是龙肉都满足哈！” “看着买...” 林今昭看着那张堆竹条,后半句别弄满汉全席，硬是止住了。 陈迟摘下手套，看了时间，应“都行，等会回来过来一趟。” 姑娘回来乖乖拎着菜去看他组装得怎么样了。 陈迟正拧最后固定的螺丝帽，小臂肌肉明显，暴起的青筋荷尔蒙爆棚，一举一动都透露出性感。 林听雨觉得那句—— 干活的男生特别帅，还是很有道理的。 放下东西，跟他蹲一块，托着腮，眼睛亮晶晶的 “你好棒啊！” 姑娘脸蛋被小手托出肉感，像以前，让人很想捏。 但陈迟手脏。 盯着她嘟起来的厚唇，红得像一块西瓜果冻，他换了一个法子。 “亲一下？” 这几天都没能亲她，莫名想念。 姑娘摇头“不要了，等会我弟弟过来...” 陈迟轻笑，跟她说实话“应该不会。” 他这小舅子，自从他开始装床架，就没来过了。 “为什么，他都留给你做吗？”姑娘瞪着眼睛问。 明明眼睛轮廓都有几分相像，但怎么看，都还是姑娘可爱。 “不是，小舅子打算给我们一点亲亲的空间。” 说罢，手臂搭到姑娘颈侧，将人拢到怀里，几天不见，甚是想念，分开前又过分亲密，陈迟越亲越放任，最后姑娘想收都收不回来，呜咽一声，委屈 “腿麻了...不要了...” 陈迟舌尖撩过牙床勾唇笑，缓和少顷，将姑娘拉起来，查看他的工程，掌心力压了压，嘱咐“好了，平时不用折起来，用的话让你弟弟展开。” 过了好一会，才见林今昭正抱着纸箱进来，姑娘可骄傲，坐上去，拍拍 “阿今，你看，装好了诶！” 接着姑娘发现了什么，惊讶“还没有声音了！以往都有一点声音的！” 林今昭:“......” “陈迟，我觉得我也可以学学建筑，研究研究结构，然后靠这个发家致富，不，养家糊口。” 姑娘在家人朋友面前还是很欢脱的，说话都不拘着，而且很可爱。 林今昭:“......” 有人不动声色瞥了眼小舅子，淡笑“养家糊口？还轮不到你。” “那我也是要出一份力的啊！” 他摸姑娘脑袋“嗯，菜买的不错。”捞过那装菜的布袋，补充“剩下我来弄。”然后还上前拍拍林今昭，语气十分温和 “歇歇，等会吃饭。” 林今昭:“......” 这话说得，他倒是像个客人一样。 姑娘听了则很是诧异，但不好在自家弟弟面前发出质疑，也连忙说让人歇歇，跟着人出去了，才问 “你会做饭？真的假的？” 有人忍住上扬的嘴角“技艺拙劣。” 其实陈迟学东西挺快的，于静说他虽然没到家政阿姨的地步，但家常便饭可以了。 但姑娘可单纯，信以为真。 “那你不怕出糗？太难吃你就别勉强了，反正我会就行了。” “......” 两人无时无刻不在相亲相爱，十分刺激着林今昭，加上他让人出糗的想法没成功，还让人装到了，更不爽，于是他干脆回房间打游戏去了。 林听雨全程看着，洗菜择菜什么的她教会了，但炒菜啥的，还是觉得陈迟不行。 她原本想着说，他不行自己补救补救将就吃一顿算了，结果发现陈迟真的会做。 有些注意事项，她都不知道。 三菜一汤。 她闻着那香味，还有点不可置信“你这么厉害的吗？” 有人掂着勺，系着围裙，十分淡淡 “可能太难吃。” “......” 倒也不用这么记仇。 林听雨叫弟弟出来吃饭，小声警告让人等会注意点，因为她觉得陈迟这个苦力做得十分到位了，带东西还免费干活，还得自己做饭。 林今昭收了手机，看她，亲情提醒 “无事献殷勤。” 谁知姑娘顺口就应“那不是图我嘛，人之常情。” 林今昭:“......” 这跟谁学的，怎么这么死皮赖脸了？ 桌上。 陈迟颔首“厨艺不精，有意见可以提。” 姑娘自然是捧场的，但接下来林今昭的画风是这样的。 夹了一块青椒炒肉——“肉老。” 夹了一块豌豆虾仁——“太淡。” 夹了一块清炒西兰花——“过火。” 舀了一勺芥菜汤——“汤咸。” 最后是林听雨买的熟食，蜜汁叉烧，点点头“这个不错。” 林听雨:“......” 她都不敢看陈迟脸色，尝了一口，其实没什么毛病，挺好吃的，觉得林今昭有点在挑刺，筷子一放，一顿输出 “那你上次炒的鸡蛋还带壳，上周炖的猪脚汤忘记放盐，过年把红烧肉烧糊了，去年弄什么啤酒鱼还差点把锅给点了...” 姑娘从今到往，差点把林今昭厨艺生涯的失误都罗列了个遍。 林今昭:“......” 他不夸她叉烧买的好了嘛！他说有意见那可以提难道不是？ 好，真好，护犊子又护到他身上去了。 林今昭冷冷笑，环臂回敬了回去 “那你酸辣土豆丝不熟还酸过头，糖醋鱼差点酸掉阿妈牙齿，板栗鸡柴得下不了嘴，还老是觉得盐不够再加最后导致咸得喝粥...” 他将林听雨嗜酸的臭毛病以及几道着名失败案例导致的后果都讲了一个遍。 林听雨:“......” 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陈迟坐中间，拿筷的动作僵在半空，他自认为还算喜怒不形于色，但此刻也忍不住的笑了一声。 “不许笑！”姐弟俩齐刷刷看他。 陈迟:“......” 陈迟想恢复恢复表情，但失败，轻咳一声，他还没动筷，分别给两人夹一块叉烧。 “将就一下，吃不饱带你们出去吃。” 俨然一个大家长。 林听雨愤愤连肉带饭扒了一口，对于林今昭在陈迟面前揭她短的事，依然不平 “哼，五十步笑百步！” 林今昭将那块叉烧嫌弃埋进饭里，也不甘示弱 “呵，半斤对八两！” 谁也别嫌弃谁。 陈迟不由想到姑娘说他们小时候常常打架。 约摸可以想象，真不愧是姐弟俩，真知己知彼。 最后他总结安慰“都有进步空间。” “哼！” “呵！” “咳！” 第179章 又不是第一回见 有帮手家很快搬好，换了门锁，姑娘入住新家的第一个晚上，拍了张房间照并附文 【嘻嘻，以后我有自己的房间啦！】 陈迟看里面陈设，蓝色猫咪耳床头有只绿恐龙，还有好几只小的坐旁边，是他情人节给人夹的，墙上还挂了以前风干的粉色玫瑰。 她弟弟要她扔了，姑娘不肯。 直接打了视频过去。 姑娘现在有自己独立的空间，也不怕了，小心思跑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才接过，画面却突然窜出了一个女孩 “听雨姐！” “小嫣？你怎么来南城了？” 楚嫣晃脑袋“嘻嘻嘻！南城好好玩！这边的树都不落叶。” 姑娘说有空带她去逛逛，两个女孩越聊越起劲，陈迟无聊去做了组俯卧撑人还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他走近瞟了一眼。 楚嫣这个鬼精灵，立马会意“听雨姐，不说啦，我去隔壁找小行哥玩。” 陈迟回了房间，拉过椅子坐下，随手将手机放桌面，下意识撩起衣摆擦了下颚的汗。 后置摄像头没调过来，半放在桌面的手机就这么将他这个动作记录了下来。 少年紧实的大片腹肌隔着屏幕落入了姑娘眼里。 姑娘也没想到画风突变成这样，看着那两道往下伸的血管，话都卡 “你...你干嘛...！” 她怀疑他就是故意的！ 陈迟低头，才发现画面。 低笑。 揪衣摆的动作没收回去。 “不想看？”他问。 喷张的画面让姑娘看得脸红，将镜头移开，恼嗔 “我不要看你这样！” 姑娘声音娇软清透，像一只百灵鸟，在人前叫了一声，又惊怯飞回林中。 怕吓着这只胆怯的鸟儿，陈迟将手机倚在了未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上。 可鸟儿，还躲着。 “想看我怎样？” 低沉磁性的声音跟着细微的电流传来，似乎还带了点引诱，像极了一块会引起共振的磁石。 姑娘耳烫，但聪明了，选择性不答。 而见她不说话，有人往下扫了扫，翻涌的思绪更是让气血直往下窜，他上手问 “在车上那样？” 姑娘连着脖颈都热了，想到那天的触感和他脸上难以抑制的动情，浑身烧得厉害，恼 “陈迟！” “嗯，多叫两声。”有人动作不停。 姑娘服了！ 拿过手机，骂他“陈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 只是等姑娘看清那头的画面，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她看见—— 座椅上的少年，耳廓发红，脸上表情是难以描述的隐忍。 是那种时候的神色。 一双手更是藏在桌下，瞧不见但又可以预想在干什么。 陈迟听见声音抬眼，勾了一记坏笑，伸手就去拿手机，画面一下失真，姑娘尖叫了一声将手机丢到了床上，还拿过被子捂住头。 很闷的笑又低低传出来。 “又不是第一回见，怕什么？” 这混蛋还不停刺激她。 姑娘臊得慌。 “我挂了！！！” “陪我说说话。”他没完事。 “不说！” 姑娘娇嗔恼怒的声音仿佛是一道催化剂。 没两秒，她听到一道低喘声，夹杂着难明的粗粝性感。 有了一次，知道他的恶趣味。 “陈迟！” 这个人有没有点分寸啊！ “不想看看我房间？”他岔开话题，引诱她。 姑娘想到楚嫣刚刚问她来没来过陈迟家，她说没，楚嫣强烈推荐她去，说一定大开眼界。 但现在她不想给人长气焰，嘴硬 “就一个房间有什么好看的！” 姑娘将自己闷在床上，还是不太敢看那画面，只好伸手去碰，想切换成语音，陈迟看见那只小手，画面感和软如无骨的触感一下上来了，咬着牙哄 “还有。” “什么？” 姑娘那手停了半空，跟她人一样，明明想上前，又总怯生生的。 “猜猜？” “不猜！” 陈迟目光紧紧盯着屏幕，余光扫过房间的陈设，哑声“那下次带你过来。” 姑娘上次的阴影还在，闷声“我不去！”随后，不甘控诉“我偷偷去被你爸爸看见了怎么办，我...你一点脸也不要，我还要呢！” “他很忙。” “那也不行！” 镜头因姑娘的恼怒而倾斜，照出了别的画面，是姑娘的落地衣架。他帮她装的，隐约可以看见姑娘衣架上挂着的粉色肩带，他扯过，而姑娘，他更是此刻都臆想着。 有人手上动作加快，喉结翻滚 “换我去你房间也可以。” “你...想得美！” 人无耻应“嗯，是想得美。” “陈迟！” 陈迟就是要跟她讲话，以变相满足自己的欲望。 这个电话最后在姑娘一声“你混蛋！”的骂声中被挂断。 当然，因着这个放飞自我的电话，姑娘又两天没理他，直到他骑了辆装后座的山地车去接人，才哼了一声不计较了。 姑娘坐单车他后座上，晃着腿，吹着清风问 “我们去哪？” 前头少年背脊宽阔，白衣一尘不染，迎着阳光，勾唇 “我家。” 看着眼前栋辉宏的别墅，林听雨还是有点局促。 陈迟牵她手走进去，姑娘安静跟着，没敢乱看。 但这栋别墅真的很别致，不同于楚嫣家的豪华阔气，这里从布局到轮廓，再细节处处都精致到极点。 让林听雨有种踏入展览馆的感觉。 陈迟给她介绍了大概，一层厨房客厅，二层是父母的房间，书房，三层是他的空间。 正说着，厨房里的于静听到声音，走出来，看见两个人牵着手，连忙擦了手里的水 “这是听雨吧。” 陈迟领着人过去，介绍“这是静姨，原叔的爱人。静姨，这是我女朋友，林听雨，您叫她听雨就好。” 他顿了顿，说“就是以前那个说您做的鸡腿饭好吃的姑娘。” 这么一说，于静记起来了。 “喔~，我说你那时候怎么都不在家吃晚饭呢！还让我多加一个鸡腿，原来是给...给女朋友吃啊！” “嗯，等会再给她加一个，再养养。” 姑娘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层渊源，人现在还倒打一耙，扭头微瞪人。 她什么时候说要加鸡腿了？ 都是他说吃不了，让她吃两个份的！ 人面不改色扬头，让她打招呼，姑娘忍住想骂他的冲动，回过身红着脸扬了一个笑，礼貌“静姨好，我是听雨。” 想到曾经落入自己肚子的鸡腿，窘迫的姑娘傻憨憨补了句 “那个...鸡腿是很好吃。” 这话一出，于静一愣，笑应“诶，好好，等会就做等会就做。” 身侧的人更是哂笑出声。 姑娘：“......” 这个账她迟早跟他算清楚！ 简单说了几句，陈迟想带人上楼，他不习惯多说，抬腿便走向扶梯，但姑娘不好不礼貌，指了指楼梯，简单示意要跟人走。 礼貌又不失女儿家的温软。 短暂的第一印象，是这姑娘一双眼睛灵动，笑起来暖人心，声音也讨人喜欢，看着就不像是会算计的，就是这小子差别有点大，一个冷淡沉寂，一个暖人灵动。 互补，和谐。 于静连忙应“去吧，跟小迟逛逛。” 楼梯口，陈迟自然朝姑娘伸手，林听雨有点羞，也配合搭上去。 往上的步梯，姑娘在里，少年在外，一高一矮齐步往上走。 于静站底下，看着两人身影，竟一时呆在了原地。 三楼。 陈迟牵着人走过长廊，分别介绍“琴室，画室，书房，模型室，四个空间打通了，我房间在尽头。” 知道陈迟家有钱，但一个人掌控一层楼的奢侈感，林听雨还是有点吃惊。 陈迟瞧她表情，带了些笑意，推开门。 入目是一整片联排落地窗，几个空间在室内呈现一个几何型的走向，不封死，既保留了造型的前卫，又不失便捷，偌大的体系，更像是置身于一个科技展览馆。 陈迟领着人进去，简单讲解了一番。 里面还别有洞天 ，比如陈迟推开了一面墙，琳琅满目的书架后面，是一面高到顶的展区。 上面是不知道多少双鞋子，有钉鞋，板鞋，运动鞋，登山靴，滑雪靴，大多白色，按颜色从黑到白深浅排列，还有从小到大的10号球服，以及各式各样比赛奖杯，奖章，奖状。 最为特别的是，模型室，这陈迟不仅收藏了中国从古至今，各种风格派系、世界各地建筑模型，还为展区做了一整套循环系统，各钟生机活跃的绿植萦绕期间，仿佛走进了一个小型博览馆。 就夸张到，姑娘都哑然了，她之前还说他房间有什么好看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瞧见人这模样，就问“还值得一看吗？” 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点点积累，一步步亲自设计出来的，不可谓不用心，而对于他这样严于律己追求完美的人来说，到如今，展现出来的成果，只会处处都合心意。 姑娘说不出，只觉得陈迟真的是豪门大少爷。 带他去菜市场，真太委屈他了。 他知道她惊讶，摸她脑袋，说“投了一个好胎。” 姑娘没说错，不是人人都像他一样，先天拥有创作这些的条件。 林听雨看着那些堪比图书馆的书架，英文原着到发黄老专业书，被他握紧的手尖颤了颤。 的确没有家境做不到。 但这并不是普通的优渥，而是一种底蕴。 书法、书籍、才艺，甚至是爱好，都只是一个从小就受了良好教育少年的基本日常而已。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感想，惊讶，佩服，复杂，甚至到最后，是相形见绌的一种 自卑。 如果说林听雨之前有心里准备，但现实还是，给了她很大的视觉冲击。 她和陈迟，差这么多。 “陈迟。”她低声。 他这样一个顶峰的人。 居然低头成为她亦师亦友的灯塔，甚至是一身清傲都不要，如此渴求她这样一个处处不及又次次伤害他的人，现在，他还褪去华衣，卸下矜贵，只为与她—— 共赴未来。 一时之间，姑娘心头重如巨石悬压，又甜如腻糖裹溺。 私心叫她甘愿溺毙，可心头的愧意让她只道出一句 “对不起。” 少年则是握紧她的手，十指交缠，侧低头，眸光明灼 “小笨蛋，有人在繁华里腐烂，有人在晦暗里开花。但它们并不妨碍—— 我们相爱。” 第180章 因为难 辗转间，可以看到下面的庄园，外部空间布局是中式住宅的围合，内庭结构则是西式园林的浪漫规整，不但富有审美的愉悦，还有中西结合的魅力。 姑娘不由问“陈迟，你们家很漂亮，我是说从设计到美观，都特别棒。你也参与了设计吗？” 陈迟看向庄园，的确美丽典雅，摸摸姑娘脑袋 “我母亲设计的，她是一名建筑设计师。” 姑娘由衷说“这样啊！那你母亲好厉害，能设计出这么漂亮的家。” “嗯。她很有才华，也很善良，会做些慈善。” 姑娘点头，又问“那你是因为你母亲而喜欢建筑的吗？” 她想到刚刚的模型室，还有各种各样的图纸，就连高中补课，她也时常见陈迟书包里有建筑学的书籍。 陈迟真的很热爱建筑。 “嗯，算耳濡目染。” 知道陈迟母亲去世了，姑娘也没再多说。 两人到琴室。 橱窗里摆放了不少精良的小提琴，静静躺着就有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一种魅力。 她看得眼睛亮亮的，家境受限，她小时候也很羡慕别的孩子可以去学钢琴学芭蕾，杨钰说她有天赐的嗓子，放在别家早送去学音乐了。 “这个呢？” 她听说陈迟小提琴有十级，也很厉害。 “因为难。”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侧头。 陈迟望着满墙从小到大的琴，如实说 “因为难学，所以学。” “为什么？”她一脸诧异。 “磨砺性子，我父母替我选的，包括练字，踢足球，也是因为这个，小笨蛋，做事不能选容易做的，走得快，但不稳。” 他认真跟她讲，随后取了一把出来，琴靠在平直的肩上，举止优雅自然，手法熟练拿着琴弓，轻松的拉了一个小调。 一阵悠扬的在室内琴声响起，婉转而不失激昂。 姑娘看愣了也听愣了，好半会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少年那些耀眼的成绩真如他曾经所言，并非轻而易举。 她想了想，说“你父母，很有远见。” 陈迟点头，的确。 拉小提琴难度高，练字枯燥乏味，踢足球一路都不被看好，但他都坚持下来了，父母没让他吃生活的苦，却在才艺上对他处处磨砺。 他执着不怕难的性子，也是从小练出来的。 刚刚那小调，他来的随意，姑娘没听够，还想听，拉着他手臂 “可不可以再拉一次给我听啊？那只八音盒里的那首ephemeral memories，我知道是你改了音乐，小男孩其实没给我买礼物，那个礼物也是你买的对不对？” 陈迟没想到这姑娘知道的挺多，解释“他跟我一块挑的，不过，品味差。” 姑娘笑。 “哦，我很喜欢那个八音盒，上面的猫咪特别可爱，一家五口，还有那首歌也很喜欢。” 见她欢喜，陈迟给她现场拉了一遍。 细腻婉转的音调层叠往上，陈迟自然闭上了眼，真如室友所言，少年侧头闭目，深情禁欲，还散发着沉浸在声乐之中的专注魅力。 姑娘看着他，眼底都是崇拜和欣赏。 头一回，陈迟见她目光这么痴迷。 一向这个姑娘就没对他花痴过，人心情极好，就这拉琴的动作开口 “以后，想听什么，来找我。” “真的？” 他长指压着琴弓，挑眉，坏说来就来 “付点门票费。” 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姑娘背着手往后退，急忙摇头“我不要听了！” 人丢下琴，步步逼近，看她躲手的动作，意味深长 “小天使，我都还没说是什么。” 两个人就这个刚刚尝试的东西，又闹了一阵。 最后是陈迟的房间。 他很整洁，东西全都分门别类放好。 房间中央一张灰色大床，对面棕色实木书桌，放了不少宣纸，毛笔也从大到小挂了一排，墙上还挂了一幅前程似锦的刺绣，与他精简有序的格调有些不符。 姑娘望着那副曾经误打误撞的字画，认真“下次给你绣幅更好的怎么样？真正意义上送情郎的刺绣。” 人睇她，道“啧，让你心甘情愿送副刺绣，挺不容易。” 还真是，高中用了近一年，大学也用了差不多一年。 姑娘又笑出声。 这里是他生活了二十一年的地方，对姑娘而言是未知的又是想知的。 她认真去看他练习的书法，他常坐的那张椅子，他睡觉的地方，桌上的合照，看清上面的女人，又看看他。 陈迟介绍“这是我母亲，苏倾，这是我父亲，陈延，应该在报纸和网络上见过。” “你长帅不是没有理由的，陈迟。” 陈迟母亲，是个很美丽的女人。 他大部分继承了苏倾的轮廓眉眼，精致不失大气，身高体格则是继承了父亲，高挺板正。 “嗯，承她恩赐。” 中午，姑娘跟楚嫣一块在陈迟家吃了饭，餐桌上，楚嫣跟姑娘说了几件在南方的见闻，两个女孩又合拍，说到乐处咯咯笑。 一向食不言寝不语的陈迟只听着，听到趣处，偶尔逗上两句。 平日空旷的别墅多了几分欢声笑语。 于静看着听着，都一阵欣慰。 开学前，姑娘买了不少特产，打算给楚嫣带点，也带点去京都，两人没回到小区，就听一阵机车轰鸣声在街道上呼啸而过。 十分抓耳。 姑娘下意识皱眉，往声源处看，只有一道尾气飘在马路上。 也没做多想，继续刚刚的话题，想到什么趣事说“我弟弟被一个大小姐缠上，躲不掉了。” 姑娘说了几件林今昭被纠缠的事。 陈迟默默笑。 东西重，陈迟给人拎进小区。 他们身后，一辆黑红色机车稳稳停下。 后座的女孩长腿一跨，利落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明艳动人的脸，狐狸眼一勾就是风情 “行啊！黎哥，刚帅爆了！那人下次见你都得改道。” 男生带着头盔，破洞牛仔裤下一双黑色皮靴微点地，语气漫不经心 “呵，你什么时候把他弄到手？” 溃败被人这么大咧咧点出来，许愿有点心理不平衡，辩驳“诶，你也知道，他就是学霸一枚，跟他姐姐一样，难搞得很，等我慢慢磨他。” 说罢人往小区里面看，眼尖“呐！就是那个姐姐，黎哥不是知道？” 皮靴点地的动作一停，黑色头盔微侧过去。 不远处。 姑娘从旁边挺拔高个少年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串山楂冰糖葫芦，边咬边侧抬头说话，少年逗弄了人一句，姑娘气恼哼了一声，往前走。 少年在原地低头笑了会，抬腿跟上去，两手东西换成一边，空出一只替姑娘撩被冰糖葫芦黏住的发。 温馨且羡煞旁人的恩爱画面。 许愿见了几回，感叹“跟她男朋友，啧，巨帅！” 头盔里的发出一声轻呵。 一男一女消失在拐角，没一会，走出来一个清瘦的男生。 许愿看见目标人物，递过头盔，有点怵“黎哥，谢了啊，改天请你吃饭，你快走快走。” 男生松了握车把手的手，抬手去接。 那手接过帽檐，翻过，不同于手心的欣长养眼，手背布满斑白伤痕。 女孩嘟囔“林今昭这家伙最近不知道抽什么疯，对你有点烦。” 男生闻言动作微停，抬眸 “迟了。” 许愿一回头。 少年已经站在身后，身上牛仔裤被洗得泛白，却干净整洁，明朗阳光的长相，此刻眸底一片冷清。 冷言“补课已经结束了，大小姐，你还要怎样？我不是说了别来烦我？” 许愿摸摸鼻子“那个，快开学了嘛，我问问你要不要一块去宜州。” “不要。”干脆利落。 一道讥笑声从黑色头盔传出来，随后机车发动声响起，头盔底下的男人对上少年冷淡的眼神，饶有意味 “下次见。” 轰鸣声远去。 林今昭收回凝着的视线，淡淡扫了一眼旁边的许愿，一言不发往外走。 女孩对着少年背影碎碎了两句，又连忙跑过去，张口喊 “诶，学霸大人，等等我嘛！” 第181章 你真把他当姐夫了? 儿行千里母担忧，开学林母给姐弟俩准备了不少东西，姑娘行李箱塞得满满当当，林今昭的空出了不少，他就往里塞了几套衣服，有些高中穿到现在。 林母说给人买点新衣服，他说不用，磨不过两人软磨硬泡。 林听雨还跟林母毛遂自荐带他去买，等林今昭到了才发现大少爷和他妹妹也在。 林今昭睇他姐。 姑娘清咳“哎呀，他买衣服眼光比我好。”她想他们有空多相处相处。 “那你让他给你买。” 姑娘摇头晃脑“年前就买了呀！”拉过人“差你！” 楚嫣瞧见人也是眼前一亮，凑过来“对啊对啊，阿今哥长这么帅，得好好打扮打扮。” 四人逛街，林今昭觉得自己多余。 两个姑娘噼里啪啦的说，另一个她们说什么他应什么，而他就一工具模特。 买了不少，陈迟开车送姐弟俩回去，还没下车，一阵轰鸣声又再次呼啸而过。 像是有了开端，这两天姑娘老是能听到。 “最近老是听见这个声音，晚上会吵。” 陈迟眯了眯眼，问“吵到你睡觉了？” 姑娘新搬的家光线好，也更靠近路边。 “睡早的时候，不过还好。” 楚嫣趴窗，也新奇“上次我还看到了一队车队好像在比拼，好酷哦！” 后座，林今昭瞥了一眼窗外，出声“刚刚那双球鞋挺好的，有点后悔了，想买。” 姑娘闻言侧头“我都说了我有钱，广告商给的，你又不信。” 他晃手机“帮我走一趟？同学找我，不过去了。” 姑娘自然乐意。 楚嫣不想吃狗粮，趁机开口“听雨姐，我也想自己去玩玩，我会小心的。” 靠边将两人放下。 车内只剩了两人，姑娘微叹气，把担忧说出来“陈迟，我觉得阿今这样不好。” 和她很像，维系着自己的自尊，坚持自己付钱，也不舍得买好的。 经过一段时间相处，陈迟多少了解了一点。 “慢慢来。” 姑娘侧头，少年自然搭着方向盘，冷然却自信，哪怕跟她一块去逛街角小巷，骨子里，还是不属于那些烟火的矜贵。 她思及最近出现在楼下的那个女孩，一看就是家境优渥，宠爱到娇蛮的女孩。 姐弟俩一块生活这么多年，林今昭对什么人特别，她还是能体会得到。 姑娘有些心疼，声音很轻 “我怕他跟我一样，觉得自己不配。” 这番话，按以往，姑娘不会跟他说，她只会想法子给弟弟更多。 可现在，潜意识的，她把他当家人，一块商讨如何解决。 陈迟抬手摸摸姑娘脑袋，姑娘是个好姐姐。 “我们不差，所以那大小姐才看上阿今。嗯？” 这么一说，姑娘开心了。 “那我们去给他买多一点？好不好？” 陈迟笑，真是好姐姐。 “好。” ...... “小囡囡，能不能带奶奶回家啊？” 楚嫣下了车，这窜窜那蹦蹦，买了个青团边啃边走着，没两下一个斑白憔悴的老人，不知从哪个巷子走出来，寻求她帮助。 老人上来就拉着她手，她第一反应警惕的推人“奶奶你先放开。” 老人见她推搡，松开她手，佝偻着背，低头抹了一把眼泪“他们都不帮我，以为我是骗钱的，我看你一个女孩瞧着心善，才问你的，没想到你也...你也嫌弃我...不肯帮我...我就是记不清回去的路了...没骗你们...” 楚嫣见老人头发凌乱，身上也脏着，现下更是蹲下身哭得可怜。 一时有点愧疚，解释“不是的奶奶，我不是不想帮你，你吓着我了。” 闻言老人怯怯收回手“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回家...回家...” 楚嫣听了更是觉得自己刚刚警惕过头，忙递过去手里的东西 “我这有青团奶奶你要不要吃？” 老人见了那糯米团子更是哭得厉害，颤抖拿过边吃边哭“谢谢...” 楚嫣见人情绪好点，问“奶奶你家在附近吗？我也不太懂这的路，我找个人帮你问问吧？” 老人摇摇头，指了指巷尾“不远的，我记得，好像好像往那走一段。囡囡带我去吧，我让我儿子给你钱，我身上没有钱了。他们说搭我回家，找不到就把我的钱都拿走了...” 楚嫣连忙摇头“不用不用。” 楚嫣看了附近，也不远，带着老人起身正要往那走。 一道机车风驰电掣般地冲了过来。 将两人分开。 机车在前方拐弯漂移停下。 楚嫣连忙去扶老人，瞪人“看不看路啊！” 男人摘下头盔，皮衣夹克，长腿高个，脸很瘦但白皙骨相好，混不吝笑了一声 “你奶奶？” 见他这样，楚嫣更炸毛“不是我奶奶又怎么了！” 闻言，黎青山更是有些戏谑，抬腿下车，倚在车前，锐利看向老人 “小姑娘，不要跟着陌生人走不知道？” 老人听了这话，低头委屈抹了一把老泪。 楚嫣看了更是心疼，知道人是好心，还是不满 “她迷路了！” 黎青山看她，问 “那小傻子，那她为什么不找警察找你呢？” 楚嫣一时应不上来，这会子那些不对劲才回味过来，心底的善良让她又觉得老人或许真的只是迷糊了。 试探“奶奶，我们去...去找警察叔叔吧？他们也会帮我们的。” 老人听到这话，看着挡在前面的男人，刚刚走路还颤颤巍巍的人竟然一把推开人一溜烟跑了。 楚嫣愣在原地。 “长点教训，下次别傻乎乎被人骗。” 他似乎是赶时间，看了眼手机就跨上黑红机车，离去前看人这傻乎样，或许觉得刚刚那句话不够，回头似笑非笑 “小傻子，你知道她会把你带到哪吗？” “深山里，给别人当老婆，囚禁你，强奸你，然后怀孕，生几个孩子，不愿意留着，就天天打骂，哦！你长这么漂亮，说不定，还不止一个丈夫。” 这话把楚嫣吓得浑身打颤。 回过神来，机车已经呼啸离去。 “诶！你...” 机车驶向另一头街角，稳稳停在了一个少年面前。 头盔往上扬了扬。 “什么事？” 林今昭没动，话极冷“黎青山，我跟许愿的事轮不到你管，你别在中间牵线搭桥。” 他看向男生头盔下盘绕的桔梗花纹身，警告“她父母知道她跟你混，你没好果子吃。” “呵！是吗？” 言罢，皮夹男生一个利落的后腿翻，长腿交叠立在车前，摘下头盔不经意把玩着，抬眼玩味 “我可没什么好果子吃过。” 林今昭不跟他扯皮，开门见山“你以后别带许愿过来，也别来找我。” 男生一双丹凤眼抬起，分明是深情眼，看人却总是隔着层雾，叫人看不清，此刻更是带着不见底的寒凉，他徐徐 “究竟是因为许愿和你，还是，因为你姐啊？” 见人不言，黎青山冷笑“哦，还有一个。” “你姐夫。” 林今昭上前，俊朗阳光的眉宇间迸一丝冷意“黎青山，我不管你跟他有什么恩怨，但我姐，你敢动...” 一双精瘦的手毫不客气拽住男生的皮夹衣领 “我不会放过你。” 黎青山任由人拽着，抬手拍拍少年肩头，语气透着一丝愉悦 “啧，你们真是不愧是姐弟俩啊。” “除了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还有一点，也一模一样，护短。” 林今昭指骨收紧“我讲的话你他妈听到没有！” 他后靠着机车，戏谑问“兄弟，你真把他当姐夫了？” “他当不当关你屁事。” 人轻笑出声，笑却不达眼底 “也是，开库里南的姐夫，多风光不是？最好，你再把许愿弄到手...” 他话音未落，一只拳头重重砸了过来。 林今昭压扣骨节，发出一拍响 “来，也不是第一回了。” 街角。 两个身形相似的少年扭打在一块，不算往死里打，但也都没客气，最后都挂了彩，看着对方谁也不服谁。 林今昭抹掉唇角的血“不服继续。” 黎青山冷笑“当初我没动她，现在，也不会动。”想到这，他似笑非笑“多亏她有个好弟弟啊！” 男人停在原地，看着少年离去的背影，不知意味的笑了一声。 良久，一道铃声响起，他抬颚接过，痛意蔓延，极为不耐“有屁快放。” 那头语调奉承“哥，来京都玩玩不？之前叫你，你说什么都不肯，现在有个比赛机会难得，来不来？” 男人隐在黑暗的轮廓不明，嘴角却扯了一个弧度。 “好啊。” 第182章 让过，没输过 姑娘拿了一堆东西回来，正说给人试试，发现林今昭半边脸一片青紫，诧异“你被同学打了？” 林今昭拿冰往脸上敷“差不多。” 她追问“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踢他一脚他给我一拳的意思。” “......” 林母下班回来看见还以为是被追债的打了，心里也七上八下的，饭桌上不放心一直问。 十八九岁的少年，自然是没那耐心解释，放下筷子，语气有些不耐 “就是打球起争执了！没事！” 母女俩没再提了。 晚上姑娘安慰了母亲才回到房间，给陈迟打视频电话，说着说着她问 “你说男生是不是都喜欢用拳头说话？” “大多时候是。” 虽然粗暴，却够简单直接。 姑娘闷闷哦了一声，然后翻了个滚。 陈迟停了笔，看向屏幕，姑娘长发散满枕边，只露了侧影，安谧祥和。 娴静没两秒，姑娘就嘀咕 “那阿今可能打输了。” 他脸上的舒缓一瞬绷不住绽开，愉悦笑出声。 他姑娘怎么能又温柔又可爱啊？ 她翻过来，脸压在枕上，护短 “笑什么笑，你说不定也打输过呢？” 毛笔尖一顿，陈迟轻点笔墨，将毛笔搁置笔架，双手交叠，姿态淡淡 “让过，没输过。” “......” 还是忍不住说“哼！就你厉害。” “你觉得我会输？” 姑娘下意识回想起他那与清隽外貌不符的硬实臂膀和腹肌。 的确是，有那么点东西。 但为了挫挫他这天生自带的一股子傲气，姑娘轻哼说“那说不定，你，你打不过陆羽行呢？” 陆羽行比他高大，还比他健硕，又是体育生，理所当然的，打不过也没什么。 一道轻呵传过来。 姑娘顿感不妙。 果然，下一帧，画面随着他移动，照到了浴室门。 “你干嘛？”她急忙问。 他不吭声，将手机放在置物架上，抬手就是一个屈肘。 这画面太熟悉，姑娘这回眼疾手快反扣了屏幕。 陈迟盯着那边的一片乌黑，原是逗她的动作，现一气呵成脱了个干净。 一道暗红在屏幕前一闪而逝。 陈迟侧头瞥了眼，那头也没有声，明白这姑娘是没瞧见，逗她“怕什么？” “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脱衣服...” 一点不正经...而且越来越不正经... 他低头，一条凹陷从胸膛往下，跟着分明的肌理，最后在胯部性感整齐的几缕体毛探入身下，音色欲而沉 “那你说说，哪里会输。” “......” 啊！这男人该死的胜负欲。 那头传来水声。 姑娘闷声“你...你洗澡我挂了。” 陈迟仰头冲着发，想起今天给她弟弟买衣服，这姑娘让人换装，一点羞都没有。 问“今天我看你看弟弟胆子就挺大，现在胆子怎么这么小？” 记仇鬼。 她撇嘴“那是我弟弟。” 有什么好奇的，又不是没见过，而且林今昭的身材也没他的这么...让人脸红心跳... “那按理说，我是你男朋友...” 知道他又要说教，姑娘一鼓作气“看就看！” 最可怕她都看过了！还... 好，拜他所赐，林听雨的羞耻极限又降了降。 说是这么说，姑娘还是咽了咽口水，又拍了拍脸壮胆，才敢将手机慢慢掀起来。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屏幕明显歪了，照出了一截劲腰、两瓣翘臀，以及...一个翘得不行剑拔弩张的丑家伙... 只一秒，屏幕又黑了！ 伴随一声又气又羞的娇声 “你怎么都脱光了！！！” 他低头，是，有这么些许的亢奋，好笑 “洗澡，不脱光怎么洗？” 林听雨想起刚刚那一幕，脑子都炸开，平常温软的调都破了音 “挂了！！！” 姑娘试探去摸手机，那头很闷的声音又传来 “它是有点想你。” 啊！！！ 这个混蛋！ 真不该给他开那个头！ ...... 新学期伊始，而这个学期一开始就注定了不平静。 一年一度的大学生足球联赛再次迎来，今年为了宣传大学生足球赛事，大学生足协和中体协不仅提高了奖项，还将本次比赛的主办场直接定在了京西体育馆。 这意味着，大学生足球赛事不再是比赛球队的队内交流，而是成千上万关注观看的火爆赛场。 消息一出，各大高校纷纷跃跃欲试，去年夺冠大热的两所学校，京大和与大无疑成了话题讨论度最多的。 寝室里讨论这事时，苏宁也给几人带来了京都另一场盛况。 张晓一诧异“真的可以带我们去嘛！这个赛车门票很难抢的！你那竹马是什么人啊？居然能给你开这么大的后门？” 苏宁点头“嗯，他就是参赛选手，邀请我带朋友去看看，我在京都的朋友就你们几个啦！其他都出国留学了。” 几人都应允，林听雨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没应声，张晓一凑到人跟前 “听雨你去不去？你在编什么？手链？” 姑娘点头，侧头认真“阿宁，我要去看陈迟踢球，不去看赛车了喔。” 张晓一瞟了一眼人，小声“少去一天而已嘛！陈迟带队肯定能踢到决赛啊，还远呢，而且这个赛车赛错过一次就没了，阿宁她不是喜欢她那竹马很久了吗？现在喜欢的人好不容易叫她去加个油，我们去给她撑撑场嘛！” 姑娘松了红绳，想了想，应“好吧。” 还没入场，几道发动机的轰鸣声就先入耳，几个女孩都新奇不已，到了场内，看见赛道内预热的几个漂移更是震撼。 “哇！阿宁你这竹马够酷啊！哪一辆是他的？” 苏宁指了指“那辆黑色马自达。” 几人看过去，只见那辆车一个漂移利落停了车，男生刚从车里下来，头盔都没摘，旁边坐席上的几个女孩就连忙冲了上去，有人给递毛巾，有人给摘头盔，热情极了。 男生从头盔下露出一张英痞的脸，耳钉耀目，还跟台上观众吹了一个口哨，好不得意。 张晓一瞅了眼其他两个女孩，心道酷是酷，但怎么瞧着有点渣啊？ 苏宁摊手。 “他就是这样，浪荡惯了。” 话音刚落，那男生往这边走来，于飞见了几人，问“你室友？” 苏宁点头，几人简单打了声招呼。 没一会，赛道传来集结的号令，几个女孩都客气说了加油。 苏宁看着人，只说“注意安全。” 于飞皱了一下眉，摆手应“知道了。” 热身圈后，赛车等待信号灯，引擎震动的躁动感让场上气氛也跟着绷紧。 几乎一刹，赛道上的车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 她们面前只剩了那阵呼啸声。 除了苏宁，其他女孩完全是被这速度惊到了。 等到过弯，林听雨才明白为什么刚刚苏宁说要注意安全了。 太危险了。 车辆碰撞擦出了星火，甚至有辆差点冲出了赛道，看得人心惊肉跳的。 最后一圈，周围不断响起口哨声，呐喊声，一辆黑红色的保时捷944竟然在弯道的时候加了速，从倒数杀到了第一，全场一瞬间振奋了起来。 随着赛结旗挥下，几人真实感受了一把什么叫速度与激情。 于飞拿到了第二，几个女孩跟着人过去道喜，张晓一止不住的兴奋，周沐也觉得刺激，唯独林听雨看着赛道上的擦痕心有余悸。 赛后现场。 于飞松了安全带，头盔都没来得及再就走近那辆保时捷944，拍车身 “你他妈为了辆车连命都不要了啊！” 头盔里的人舔牙尖笑“要命能赢吗？” 于飞见人这疯批样，说了句“疯子”就连忙摇头走人。 几人见到于飞明显感觉人不太高兴，估摸是没拿到第一，也不好多说什么，打了声招呼回去了。 苏宁见人抽烟，问“你跟人赌了什么？” 于飞啧了一声，然后又笑，勾她肩膀，说“阿宁，你真是我肚里的蛔虫。” 只这一个动作，苏宁就闻到了他身上一股陌生的果调香，腻得她推开肩上的手。 皱眉“输就输了，别不认。” 看着人走，于飞掐掉烟，正要走，那辆保时捷开了过来，人扬了个头 “飞哥，刚刚那你女票？” 于飞看他“怎么？看上她了？” 黎青山笑出声，递了个眼神 “跟她过来那个。” “哪个？” “最漂亮那个。” 于飞踹他车身，呵了声“身价不高，眼界挺高。” 车里的人听出嘲意，也不恼 “是，哥帮忙牵个线？” 第183章 陈迟你撇得清吗? 林听雨到足球场时，天际还带着红霞，余晖洒在绿茵场奔跑的少年身上。 高中毕业后，她没再见过陈迟踢足球，哪怕后来在同一所大学，也忙得没到场看过，她准备的齐全，拿出水纸巾面包，举着相机放大画面开始抓拍。 陈迟没发觉她来，他正踢得起劲，截了球，过了几个人，球就运到了球门不远处，一个男生过来拦他，脚法很好的又带着球离了点距离。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传球给同伴时，少年回身一个用力，球出乎意料的拐弯进了拦网。 “迟哥！你这什么操作！”有人喊。 “靠，你这球活了？还带转向的？” 季朔直接冲上去给了人一个胸口碰“行啊你，假意传球是吧！害老子都准备好了，结果全给你拿来出风头了！” 少年平常淡淡的脸色多了股胜意，笑了一声。 一男生走过来拍人肩膀，大拇指往后靠“那，有个妞一直拍你呢！看着挺漂亮。” 陈迟看过去，一眼瞧见到姑娘那只蓝色书包。 朝人扬头“走了。” “谁啊？”不知情的人问。 来看陈迟踢球的女孩可不少，倒是头一回见陈迟主动往上凑的。 季朔脱口而出“他的...”想到什么，贱兮兮笑了声，对那学弟说 “他的小天使。” ？？？ 少年听到声转过身，带汗垂着的手抬起，食指中指从眉往外扬，比了一个致意的手势，眉峰一挑，好不肆意 “你嫂子。” 一堆人“喔！” 声有点大，姑娘听到了，脸上一热。 从远到近，快门一直闪，陈迟知道这姑娘想拍他，本来就心情不错的人，笑意更是止不住，少了单眼皮的清冷，夕阳打在少年运动后的脸上，利落的轮廓泛着淡淡的光泽，很上镜。 只是都到跟前了，还拍。 少年上去一把抢过相机，竟抬起姑娘下巴， 俯身亲了一口，长臂拉远相机也在一瞬间按了快门。 大伙注意力本来就被这块吸引了，看到这一幕，又爆出一阵起哄。 “秀啊！” “秀给我们看也就算了！还用相机拍下来！” 姑娘也猝不及防，连忙推开他，侧头捂住了脸。 陈迟哼笑一声，收回相机看里面的作品。 捕捉得正正好，姑娘腿腕折叠得乖巧，嫩白纤手怔愣立着，小下巴被一只带汗强壮有力的手霸道抬起，被迫仰头的姑娘鼻尖挺翘，鹿眼瞪大，乖愣愣被人亲。 再往前翻了几张，都是他的照片，姑娘本来就是学摄影的，自然也拍得不错，放下相机，见人还埋着头，笑着坐旁边。 “你都不分场合的！”姑娘闷头娇嗔。 陈迟舌尖撩过后槽牙，笑意炽热明朗 “我这，亲你没这种东西。” 想亲就亲了，管他什么场合？ 时光弹指一瞬， 人生蓦然回首，不过追求极致的自由与爱意。 不过，这个人，怎么越来越会哄人了？ 姑娘抿唇脸红笑了一阵，见他出了汗，递过水，又拿过纸巾，侧头看了球场那边动静，才敢为他擦汗。 见他领口扣得紧，刚想问解开散散热，一记哨声响起，刚刚训练的球队已经集合站到跑道上，正往这边跑过来，她收敛了动作。 但有人眼尖，跑着都不忘嚷“哎呀，真是！我们怎么就没人擦汗呢？” 还有人坏心思，往后喊了一嗓子“报告教练！队长他顾着谈恋爱不管我们了！” “对对！还故意秀给我们看！现场屠狗！” 阶梯式的看台一览无余，姑娘特别不好意思，头埋到膝盖，都团成一小坨了。 “喔！嫂子害羞了！” 旋即，一个水瓶子摔了过去。 那人堪堪躲过，还不忘嘀咕“护得真紧！” “......” 跟在队伍后面陪练的教练轻咳了一声，严肃“陈迟，休息完快点归队。” 姑娘微微抬头，推推他。 少年敞开腿坐着，手臂自然垂在膝上，随意不过的姿态，瞅了眼旁边的姑娘，冷不丁说 “教练，我想请假。” 教练：“好端端请什么假？！” 姑娘也诧异，抬头看他，羞红脸蛋配上微微瞪的圆溜溜大眼睛，十足一只小精灵。 他笑出声，应“要陪为我远道而来的小天使。” 拖拖拉拉的众人:“喔！” 姑娘最后实在是羞得紧，说了几句让人好好训练，留了东西在那，提前回来了。 张晓一见她回来，凑上来“听雨听雨，上次他竹马不是拿了第二吗，要开个趴，打算叫上我们，阿宁在准备场地了呢！” 想到什么，她补充“阿宁好像有戏了喔，这两天她竹马都来接她回去，啧，那男生是真的挺酷的，又蛊又帅，难怪阿宁死不了心。” 林听雨对那个男生印象不算很好，但朋友的面子也不能不卖。 问“什么时候？” “星期六，就在学校附近呢！” 姑娘看了时间，点头应了声好。 足球联赛将近，最近球队周末都在加练，去那天，姑娘跟人说了，那头回过来一条 【今天不练，开个动员会，也在那。】 【这么巧？】 人回过来一条【季朔选的地，估计是上次那样没够，想让我顺顺路去你那一趟。】 姑娘笑出声。 几个女孩到了地，场子已经热闹非凡了，很豪气定了附带游泳池的顶层，各式男女的笑声不断。 苏宁从人群里出来接她们。 “都是他的朋友，你们玩，有什么叫我。”说完一个工作人员过来“你们只订了半场的对吗？够不够？因为隔壁的客人等会要过来了。” 苏宁巡视了人员情况，熟练跟人交接“对，之前定好了，半场够了。” 张晓一见状咂了咂舌，说“阿宁不愧是当班长的，完全一合格经纪人，还是稳定大后方的存在。” 周沐摊手“就是不知道那男生懂不懂珍惜。” 几人落座没多久，入口处进来一帮男生，为首的男生高瘦，一张很薄挺的脸，年纪不大，却与学生青涩单纯不同，身上透着股游荡社会的随性，还有几分赛车手的英气。 场上有女孩起哄尖叫了一声。 “领头那个颈脖纹身的男生好帅啊！眼睛痞笑起来都好深情！” 几人回头。 待林听雨看清人，脸色微变，不等她多做反应，那群人已经径直来到她们跟前，高瘦纹身的男生脸上噙着笑，深情眼挑过来 “好久不见，下雨姐姐。” 听到这个称呼，林听雨微皱眉，没应。 张晓一纳闷“下雨？听雨是你的外号？” 于飞也走了过来，注意到两人气氛，谑笑“哟，老相识啊？那不多介绍了，上次赢了我的那哥们，尽情玩，缺什么叫人就行。”说完拍拍人递了眼神，带几个男生走了。 张晓一没想到还能见到本尊，激动问“就是那个最后弯道超车的是不是？” 男生微点头“是，你好，我是黎青山。” 两个女孩刚简单打了声招呼，角落安静坐着的姑娘就忽地站起身来，点头示意“我有事先走了，你们帮我跟阿宁说一声。” 不等她走，一只结满白痕的手捉住她手腕。 “急什么？人都没到齐。” 林听雨扭头，温和的表情变得凝重“你还想再挨一掌，可以早说。” 闻言男生摸了摸脸，竟笑着毫不掩饰“你打人耳光还挺疼。” 林听雨不欲与他多说，用力扯掉那只手腕回过身打算绕路，谁知一服务生也端着酒杯从这走来，姑娘一个躲闪不及竟跌进了那无人的游泳池里。 “听雨！” 众人皆是一惊。 黎青山看着泳池里拼命拍打水面的姑娘，瞳孔一缩，而不等他越过座位去救，两个女孩已经连忙过去捞人，从岸上一人一只手伸手扯过人，见人挣扎安抚 “听雨，别怕别怕，不深的不深的。” 好几人合力才将惊恐的姑娘拉了上来。 张晓一看着朋友浑身发抖，三伏天水更是刺骨，火不打一处来，刚想骂人，就见到一行人出现在了入口。 为首的挺拔男生更是大步走了过来。 见到湿透的姑娘，抬手脱了外套给人披上，冷眸一扫 “怎么回事？” 人群里发出一声调笑。 黎青山摊手，一副肆无忌惮的混痞样 “想让她多留一会，一不小心。” 陈迟微凝的眸光一寒。 闻言，球队也走上来，人群顿时分作了两派，季朔站兄弟这边，也不客气“一不小心就将人弄到水里？” 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一只手透的小手伸出来，姑娘拉过他，只说“陈迟，我们走吧。” 陈迟侧头，京都三月的天，水还冷得冻人，姑娘披着外套都有些发颤。 “我先带人去换身衣服。” 意思这事没完。 陈迟揽住姑娘走，可身后又有一道不明意味的调侃声落下来 “林听雨，你在怕什么？” 于飞赶过来看清来人，闭了闭眼，提醒“别自不量力。” 但闻言，黎青山竟突然笑得疯狂，推开人，上前一把扯过人衣领，随着几颗衣扣落下，少年脖子下方一块暗红色的斑痕赫然暴露了出来。 在场的人都有些诧异，甚至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 黎青山见状，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嗤笑 “你怕他跟这块斑一样，另一面见不得人的东西暴露出来对吧？” 他看着簇拥着的众人，笑讽“你们以为，他像你们看到的那样光亮？另一面，不过是像这道斑一样，藏起来了而已。” “哦，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他不仅有病，还是个间接杀人犯。” 说到这，他看向那个人群中央的少年，似笑非笑 “两条人命，陈迟，你撇得清吗？” 第184章 我选 那句轻飘飘的质问如一枚重磅炸弹落下。 然而少年的静默，更让画面陷入了短暂凝滞。 这又无异于，当众揭开了一个天之骄子的阴暗面，一时间，周围人纷纷看过来，好事者更是窃窃私语。 “难怪他平时打球都穿两件衣服。” “不会是真的弄出了人命，然后被压住了吧！” “有可能啊！毕竟家大业大。” 林听雨听得心口一紧，本能的，握紧了那僵硬的掌心。 陈迟绷紧的线条微松，深目巡视了一圈人群，没什么情绪，却叫众人都能看清他眼底的冰冷和漠然。 随后他挣开姑娘的手。 几乎是一刹那，少年反手扯开衬衣，随着余下衣扣掉落，少年整个上半身坦荡利落的露了出来。 再无任何特意的伪装。 干练精壮，窄腰平肩，这副身骨的吸引力丝毫不暇于他出众的外貌，不过这会，大家的关注点在于，他肩上一大块暗色的色斑。 深红色，几乎占据了他整个右肩，散落的斑点还延伸到了脖子，更渗人的是，有些似乎被挖掉了，剜掉的伤痕衬着冷白的皮肤，突兀得骇人。 黎青山瞧见那疤痕兴味挑了下眉。 众人反应各异，陈迟只回身将那件衬衫披到姑娘身上，开口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将她带下去！” 但姑娘急红了眼不肯，身侧的人也劝不住，张晓一想说她想留就留，然而一个深冷的眼神不由分说扫了过来，配着他身上的红斑，逼人的压迫将她吓了一哆嗦，忙拽着人离开这是非之地。 黎青山唇角勾起一道玩味的弧度，讽刺 “呵，陈迟，你也有怕的时候啊？” 陈迟扭了扭腕骨，眼底寒光如同匕首 “看来让你断一条腿还不够。” 季朔见状不妙，想拦，可有人就是想让陈迟不快，食指挑衅划了颈脖的纹身，顷刻间，一拳就落了下去。 场面顿时不可控起来。 然而，被打得偏头的人抹了一把嘴角的血，竟还笑了出来，衬着那蓝紫色的桔梗花，越发妖异 “怕她知道是你亲手将自己母亲害死，或者患有抑郁症有自残倾向，然后不选你？” 话音一落，果然见少年的动作僵了一瞬。 黎青山笑得更癫狂。 短暂里，众人默不出声却如同抽丝剔骨的道道注视，一道明目张胆讥讽到吞噬一切的放声大笑，两种截然不同又都利如刀刃的东西在空气中交织着。 “我选。” 一个大而笃定的声音骤然打破这凝局，人群被吸引过去，又听到她说 “只要他是陈迟，什么样我都会选。” 周沐和张晓一被震得微怔，被牵制的姑娘狼狈湿着发，冷到发白的脸却异常坚定，看得两人这手都不知是松还是不松。 这时，一手从后伸出，示意她们放人。 是苏宁。 张晓一看这场面混乱得很，不愿。 苏宁望了一眼人群，很是平静。 “她能处理好。” 姑娘拨开众人，平日温软动听的声音此刻铿锵有力 “他能光明正大站在这里，说明他没做错任何事，法律没判他有罪，他就光明磊落，杀人犯这三个字，还轮不到，你来定义。” “抑郁症？好笑，什么时候病症也成为了你攻击一个人的理由？” 矮一截的姑娘站到被众人肆无忌惮打量的少年身前，红着眼眶，握紧拳头，对着所有人厉声 “你们在座的谁没有生过病？！谁身上没有一道疤？！说啊！” 四下皆震，更没人答得上来。 是人，就不过一具肉体凡胎，那就都会病，也无人能完美到无一丝瑕。 屏气慑息的气氛里，一道嘶哑失笑的声音缓缓响起来。 他说“好了，小天使。” 大掌包裹住那握紧的小拳头，陈迟揽回那个为他争辩全然不顾己的傻姑娘。 姑娘气急了。 通红星眸死死盯着那些用异样眼光看过陈迟的人。 知道姑娘情绪上来了，陈迟安抚人“好了，冷不冷？” 不过，瞧着两人情真意切，有人拍起手来，神情好不嘲谑 “别逗了林听雨，他如果没了他爸，没了家世背景，算什么？还能这么狂？还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你还能说出刚刚那番话来吗？” 姑娘毫不意外，甚至接话都极为流利 “没了那些，他还是奥林匹克数学金奖得主，高考状元，小提琴10级选手，建筑设计大赛冠军，书法可以写对联，足球踢得很好，学习名列前茅，他有本事这么狂。” 她剑锋所指 “而你，有什么意见吗？” 黎青山扫了眼血迹下的手背，不屑冷笑“你以为那些，没有一分靠家里？” “林听雨，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天真了？” 这话一出，场上各怀鬼胎甚至是看戏的人心里都有几分认同。 试问，倘若陈迟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就算天赋异禀，可若论到今天的高度，又有几分可能？ 在质疑里，再次响起的，又是姑娘的冷声 “是，他的成就也许离不开他的家庭，可他才是你们之中最有理由不努力的人。他完全可以什么都不用做，享受这一切，靠着父母就可以站在顶端。” “可他没有，那些成绩足以说明他比你想象中的，要努力得多。” “而这，就是你们的差距。” 可怕的从来不是和你一样的人比你努力，而是，比你优秀的人比你更努力。 那些诋毁和伤害，被姑娘一字一句有理有据的挡了回去。 一时间，那些看客的眼光竟不自觉有了几分欣赏。 似觉无趣，黎青山摊手，拿过椅上夹克穿过人群，他似乎想到什么，停了下，尧有意味 “你运气不错啊，遇见这么个姑娘。” 季朔给人递了个眼神，只要陈迟不肯，他就走不了。 陈迟揽过姑娘，侧瞟了眼。 意思让他走。 今天这一出明显就是被人摆了一道，季朔到底是不忿，见人走过身侧，声音轻嘲 “就算那胎记他长在脸上，也比你牛掰。” 闻言黎青山并从未在意，只是走到出口，捉摸不定回过头，盯紧女孩，无关紧要的语气 “对了，后天你生日，她也会给你准备礼物吧？” 话音刚刚落，一道瞬时冷到嗜血肃杀的眸光迸射了过去。 对面一双凤眸见此，眼尾扬起的笑意愈加深长。 姑娘也注意到了陈迟的异样，伸手轻抚了人虎口。 陈迟目光触及姑娘，眼底情绪逐渐褪去，最后牵着姑娘离开。 一场闹剧终散场。 这场局摆明了就是黎青山这个不要命的疯子摆的鸿门宴，有些事就算知道了都不能说，更何况他这么一弄，陈迟极可能秋后算账。 黎青山不要命，他于飞还要。 气得打电话过去大骂“你脑子有坑是不是？！惹谁不好偏偏惹这个主？” 听到那头的回答，于飞气笑了 “凭什么？” “就凭他爷爷是开国大将！他爸死后能国旗盖棺！他们陈家满门忠烈！要不是那道疤他现在能拿把枪抵在你脑门！” 骂声渐停，一女孩端着酒杯过去“飞哥别生气嘛！这事也不是你的错，你让你妹妹跟她朋友说清楚就好了啊！当初不就是看她们很好，才借你妹妹组了局嘛！” 不多时，室内响起了男女的调笑声。 苏宁不自觉看着听着都心底渐凉，走过去，只问“你这段时间这么对我，都只是为了让我约我朋友对吗？” 她还以为，是他给她苏宁面子，没想到，居然是，一场根本不纯的利用！ 于飞察觉人眼底的清明，莫名的有些慌张“阿宁...” 她摔过一旁的酒 “说啊，说你不是在利用我？！” 陪酒的女孩被吓到，做作“妹妹你别生气嘛！飞哥就是答应了人...” 苏宁轻呵出声，心凉彻底。 于飞推开人，急忙“阿宁，你听我说，是黎青山他要我给他牵个线，我不好不给他面，但我真的没想到他是故意找茬的...” 听到他的回答，苏宁眼底失望溢满，哑着声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陌生了。” 看着他身边的这些莺莺燕燕，她突然觉得自己可笑 “又或者，是我一直都没认清你。” 哪怕他从未将她放在她想要的那个位置上，可苏宁以为自己和那些人是不同的。 结果十几年的情分竟然成了利用她的筹码。 她连这些人都比不上。 着实可笑。 她摔开那伸过来的手，往后退 “从前，是我自作多情，自作自受，但以后，我苏宁，再也不会犯贱了。” 第185章 怕的话，他就放手 姑娘被冻感冒了，回雅居的路上一直打喷嚏，给人吹干头发，他要去买药被姑娘小手拉住 “抱抱，陈迟。”姑娘说。 陈迟心口一时又软又酸。 回过身将沙发上的姑娘面对面抱了起来，在客厅走圈，姑娘趴在他肩，不时打喷嚏，可粘着他又乖又软。 良久，姑娘软声问 “他说的是真的吗？” 陈迟步调一停，黎青山说他也有怕的时候，没说错。 姑娘曾说喜欢他完美，但他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也有阴暗面。 姑娘知道了，会不会嫌弃他？ 可对着姑娘澄澈的眼睛，善于骗她的少年却头一回撒不了谎 “真的。” 陈迟从没觉得这两个字这么沉重过，沉重到一贯坦荡的他想逃避。 姑娘还没说话泪就顺着脸颊往下落，滴在他肩头，一点点浸湿他有领的t，湿意渗入他已经好了的伤疤上。 是真的，比剜肉剔骨都疼。 高大男生机械的伸出大手擦着姑娘的泪，他不知道怎么去改变曾经无法抹去的事实，别怕，两字竟都说不出口。 又如人言，他真运气不错，遇见这么好的一个姑娘。 他闭了闭眼，声音嘶哑 “怕的话...” 他就放手。 反正姑娘这么明华，反正从前也是他对不起姑娘，反正姑娘为他说的那番话，抵得过千军万马。 可放手两字，堵在心头，有口难开。 然而。 姑娘抽抽搭搭的“不是...生病了...很辛苦的...你一定很难受对不对？还有你...你怎么能...怎么能伤害自己呢！” 一句话让他冰火两重天。 陈迟搂着姑娘微微一震，欲言又止。 他还以为她会害怕，会嫌弃，结果却是，哭着担心他难不难受。 真是他的傻姑娘。 他搂紧姑娘，低头吻了吻她眉心，还有为他流泪的漂亮眼睛，安抚 “没事了，不难受了，不哭了，小笨蛋再哭陈迟就真难受了，嗯？” 姑娘一听，马上松开环着他颈项的手，胡乱擦了擦泪，正要听话应，焉的撇过脸，不忿“你说话不算话。” “哪条？” 陈迟估摸着是他刚刚那一时冒出头的什么狗屁放手的混蛋想法。 姑娘哼了声，低头隔着衣服咬他的肩。 “不能伤害自己！” 这一举动彻底让陈迟板正的俊脸全盘崩了。 搂着姑娘笑得胸腔震颤，随后认真 “没有，遇见小笨蛋之后，没有了。” 姑娘还是不太相信，皱着鼻子问“那你现在情况有没有好一点，是不是要吃药，药很苦的，难吃。” 生病是最辛苦的，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 他耐心解释“后来转学迹象好转，没再吃了，别担心。” 她闪着泪光又问“完全好了吗？” 他看着怀中的姑娘，压了压眼底的波澜，嗓音微微沙哑 “好了。” 不好，他也会为了她去好。 姑娘终于是松了一口气，好了就好，没什么这比更好的了。 又想到那触目惊心的伤痕，看着他高立的领口，更是心疼，湿着眼眶问 “我能不能看看？” 陈迟眸底黯淡了些，“难看，别看了。” 姑娘却软声说“我见过的。在医院替你洗头的时候，可陈迟，你知道我当时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他很少露出这个胎记。 男生光膀子是常事，但他没这么干过，因为这不是一小块，而是根本无法遮掩，瞩目也骇然。 旁人的第一反应，他没遮掩前，体会过。 都是好奇，然后仿佛找到他一处不足，反复拿来说道。 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仿佛这是某个缺陷。 他低声“好奇。” 姑娘摇头“我觉得很正常，陈迟。” 所以她当时根本没当回事。 他眼底闪了闪，问“真想看？” 姑娘打了个喷嚏，又重重点头，眸底好不干净。 陈迟笑了，他还在怕些什么？ 迟早，也要看的。 反正这个傻姑娘善良得跟个菩萨似的。 说不定，见了，还会爱他多一点。 将姑娘放下来，他伸手从衣服下摆往上一提。 坦荡，利落。 这才是他风格。 陈迟没错过姑娘的一丝表情，她向来觉得他好看厉害，自己也不想她失望，沉默两秒，他说 “如果你不喜欢，可以纹身。” 他声音听不出什么起伏，但并没有平时的沉缓，因为暴露这个瘢痕的记忆并不好，他没想着姑娘会喜欢，也没想过瞒她。 如果她想要别的样子，他尽可能改。 只是他这样出众的人，从来都是别人去讨好他，如今却因为怕她不喜欢而将就。 姑娘听得心里酸软，摇头笑了。 “我说你的肩膀怎么这么令人安心，背人这么厉害，原来是有了一块赋予力量的印章啊！” 一句话，轻易将人暗下去的眸光又变亮了起来。 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陈迟解释 “是胎记，自小就有。” 他父母都思想开明，没觉得是什么大事，但周围人见了他这块胎记，说过什么，他依稀还记得些。 无外乎是可惜了，容貌生得这般出众，怎么好端端生了一块这么大的胎记，又庆幸只是长在了肩上。 小时候的谩骂长大了也释怀了，还因为这个被揍过。 当然，他也揍回去了。 后来，上了学，开始喜欢穿有领的衣服遮住，因为无论是好奇还是抱着什么心理，瞧见了不明意味多看一眼，甚至多嘴问一句，他不是什么耐心解释的人，觉得烦躁。 “我可以摸吗？” 他没将自己低落的情绪翻出来，逗她“原来是想摸这？” 她眼睛亮亮点头。 他垂眸笑，说“我身上，每一寸小笨蛋都有权利摸。” 姑娘笑，轻轻把手伸过去，临摹着轮廓，是光滑的，和正常皮肤没什么区别，只是肩头处似乎被削掉了，留下斑白的瘢痕让这块胎记变得斑驳了。 “陈迟。”姑娘声音都有些不忍。 “嗯。”他依旧低头应得令人安心。 她点了点他肩头的胎记，温声“每个人会有伤痕的，有些先天，有些后天，有些藏在心里看不见，有些浮于表面一层皮，陈迟，你的不过是表现在了肩头，仅此而已，而且我们并不是批量生产复制的商品啊，我想生命的绚丽在于不同，大到物种，小到一丝纹路。” 姑娘踮起脚尖，轻轻在那块红斑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那块曾经通入骨髓是瘢痕如今附上温热柔软，陈迟听见他的姑娘说 “以后就算有人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甚至，也叫陈迟，我也记得，这才是你啊，肩上有块印章的那个陈迟，才是我的陈迟。” “还有我阿爸说，是人都会生病，不过大病小病，很正常的，有的人比较幸运，一辈子只有过几场小病，有的人比较不幸，生来就...” “但陈迟，有人身躯康健却虚度光阴，有人身患疾病仍热爱生命。” 她揽着他颈项，靠在他肩头，柔声似水 “没事的，陈迟。” 陈迟笼着姑娘脑袋，眼眶湿热，又有些失笑。 因为他发现自己姑娘，讲起道理来，还真有一套。 “抬头。” 姑娘乖巧极了。 “唔...” 他亲得轻缓珍视，隐忍里藏着浓重翻涌的情绪，姑娘朝自己奔赴的心意和努力，她本身的善良和温柔，甚至站在他身前声嘶力竭为他争辩的维护和肯定，还有此刻对自己的抚慰和包容，所有滚烫炽热的情绪，都恨不得，化在这个吻里。 情到深处，更忍不住失控，他用力扣紧姑娘薄背，掌心更是在姑娘纤腰游移。 可不够，这点慰藉怎么都不够。 “我后悔了。”他说。 他也太高估他自己了，姑娘乖一点，稍微热情一点，他就浑身血都沸着，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将人拆吃入腹。 “啊嚏！” 姑娘吸吸鼻子，不满嘟哝“你还亲我，等会也感冒了。” 陈迟翻滚的心思顿时寂静了... 他真是被这姑娘每每不合时宜又出奇天真的举动弄得失语。 但，是真的可爱啊！ 第186章 你能打我不能打? 陈迟买了药回来，哄着给姑娘吃了，但姑娘不舒服特别粘人，躺床上也要他抱，甚至撑着眼皮不肯睡。 “怎么了？嗯？” 姑娘手脚并用扒拉着他，撒娇似的“陈迟，你别去找黎青山打架好不好？他这个人就是嘴欠，我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陈迟又被她弄得心里一软。 联想今天姑娘反应和黎青山的举动，问“他之前有没有找你其他麻烦？” 姑娘摇摇头，触到他审视的目光，才老实说“复读的时候，他找过一下，但也不算。” 黎青山这个人，跟陈迟一样，先是从别人口中了解的。 但更像是陈迟的一个反面。 大家口中的坏学生，天不怕地不怕，老师也不敢得罪。 至于为什么叫姑娘下雨这个戏称，是因为那天正巧下雨，她撞见了黎青山和几个小弟在打人。 不穿校服，纹了纹身，揪着一个男生的衣领往墙上摁，一拳一拳往人身上揍。 林听雨没想过一中这样重点高中也会有这么横行霸道的学生，她在三中读书三年，虽说同学算不上待见，但也不至于多坏，顶多搞点小动作，她没见过这种校园暴力的场面，当场就吓愣了在雨中。 她第一反应是要去报告老师，或者报警。 但她没带手机，当时为了安心复读，没再买。 没等她拔腿跑，被打的男生倒了下来，姑娘听见领头的男生骂了一句 “你比陈迟差劲多了！” 陈迟两个字让她心头一颤。 一中还有个传言，陈迟是因为跟黎青山打架斗殴，才转学去了三中。 她们起先还不明白，全市第一的学霸怎么会放着市重点不去，来只算一般的三中，以为只是像其他走读生一样，看中了三中可以住校外的便利。 没想到，林听雨竟然误打误撞的在一中得到了答案。 她脚步一停，在雨里施暴的人扭过头来，脸庞消瘦，不羁吐了一口血 “喂，不去告状，看够了吗？” 其他几人听到这话，回身直接把路堵死，她怯怯用伞挡住自己的脸。 黎青山走近，就着雨抬高她伞，瞧见她语气竟有些戏弄 “哟！这不是刚刚拿了第一的复读文科学霸吗？” 姑娘捏住伞柄，大气都不敢出。 他看向身后倒地的男生，低呵“行啊，你们两个第一凑一块了？” 林听雨这才看清，被打的是前段时间跟她一块上台领奖的理科第一。 这个人像是对第一有什么歧视。 反正一时也走不了，她大着胆子问 “你为什么打人？” 黎青山似乎听见什么笑话“老子打人还得要理由？看他不爽不行？” 几个跟随的男生也笑起来。 “黎哥，这个人居然撬你墙角，打他算轻的了！” “就是，这些好学生看着高风亮节，其实根本就是瞧不起我们这些成绩差的，一副虚伪清高样！全身就剩那成绩好了，骨子里坏透了。” 林听雨听得直皱眉，走到那男生身边问“你没事吧？” 两个人算见过，好歹是同学，他看着伤挺重的。 他拧了拧腕骨，语气不太耐烦“你是他谁，想帮他？三好学生，好心提醒你，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林听雨看着男生鼻青脸肿的样子，有些担心“所以这就是你的解决方式？” 黎青山笑了。 “像你们这些好学生动动嘴皮子？事情都这么好解决，要警察干什么用？” 姑娘抿唇“那你也不应该打人。” 她的认知里，并没有以暴制暴这一条。 黎青山不欲与她争辩，走到她面前，将姑娘吓得直退。 蹲下身揪住那人血水杂糅的衣服“你他妈还敢招惹她，我让你去跟陈迟那家伙做伴！那个先前滚蛋的杀人凶手！你听见没有！” 杀人凶手？ 这四个字眼，让她心底一惊。 但那个会帮助老人，会人工呼吸救人，会救助猫儿的少年，怎么可能是？ 这是污蔑！ 林听雨听得又怒又气，那些胆怯顿时散得无影无踪，握紧伞柄，坚定 “陈迟不是！” 黎青山闻言放开手，站起身来，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拍拍手 “呵，他不是谁是，害了他母亲证据不足没坐牢而已。” 林听雨当即想起了陈迟不过生日的事，可为了母亲而不过生日的少年，又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男生笑得有些讥讽“哦，我还可以告诉你不止他母亲...”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惊了在场一众人。 谁也没有想到看着柔弱的女孩，居然敢打小霸王黎青山耳光。 事后林听雨回忆起那一巴掌，依然心有余悸，黎青山那几个小弟根本没打算放过她，一把扯过把她雨伞给弄坏了。 姑娘淋着雨，倔强不肯道歉。 那几个男生七嘴八舌说她胆大，不肯道歉也可以，要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正当她闭着眼睛等巴掌落下的时候 “谁让你们欺负女生了？” 当时黎青山愣是让她又惊又怕走了。 后来她听说那个男生仗着自己成绩好，脚踩几条船，有个女孩就是黎青山的同桌。 也拜那一巴掌所赐，她被黎青山盯上了。 这人还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她在三中跟陈迟闹绯闻的事，三番几次去复读班找她，也没把她怎么样，就是觉得这人烦，对陈迟敌意很深。 有一回被林今昭撞见，他缠着她不放，林今昭经历过追债的事后，小她两岁却老成的跟个老大人一样，上去就给了他一拳，好说歹说才劝住。 后来也不知道林今昭跟他说了什么，黎青山终于消停了。 林今昭也是硬骨头，怎么问都不说。 后来毕业，时过境迁，对这个人也淡忘得差不多了。 陈迟听了，黑眸微敛。 难怪，林今昭对他一直有敌意。 原来不止改志愿去京大这两条。 不过陈迟也没想到，面前这个柔柔弱弱的姑娘是会帼人巴掌的，虽然也帼过自己，但不是仗着他喜欢，她这样温和的人，别人他想不出来。 再问“他真没打你？” 姑娘摇头“没有，他不欺负女生。” 陈迟松了一口气，认真“以后不许跟人动手。” 又不是过家家，小胳膊小腿的，真动起手来禁得住几拳？ 姑娘想到他之前让人带自己下去，小脾气上来，鼓着脸问 “那为什么你能打我不能打？” 他简直被气笑，也不跟她讲道理，捏姑娘脸，补“以后谁敢对你动手，你拿起什么就砸过什么过去，别伤着自己就行，出了事我负责，赔越多我越高兴。” 姑娘笑。 他手上用了一点力，姑娘吃痛哦了一声。 舒缓的片刻，姑娘靠在他胸口，讲“所以我都知道的，陈迟，我信你。” 无论旁人如何诋毁，她始终相信那个少年。 谁都可以说他一句不好，可唯独她，少年一手教出来的小笨蛋，不可以。 陈迟这才明白当时姑娘落水不想计较，是怕自己的不堪暴露在人前。 拢着姑娘脑袋，他闭了闭眼 “黎青山说的没错，我母亲的确是因为我的因素，去世的。” “而我应该不姓陈，该姓苏。” 人人都道他是陈家大少爷，他父亲陈延先从军后从商，产业也越做越大，但外人不知，陈延经营的公司，其实是陈迟母亲苏倾的产业。 陈延是入赘进苏家的。 姑娘听到都有些惊诧，陈迟祖辈在京都名望这么高，怎么舍得让儿子入赘。 陈迟眼眶湿润“我父亲很爱我母亲。” 爱到什么地步呢？ 大概是为了能让她无忧无虑去追求热爱，甘愿不求一文替她经营家族企业，从京都移居至南城，以她的爱好斥巨资建了一栋属于他们自己的家，结婚十数载依旧恩爱如初，哪怕在外已是大名鼎鼎的企业家，每天都会按时回来吃饭，会牵着妻子的手上楼梯。 所以孩子跟着母姓他当然没意见。 “那为什么？”叫了陈迟。 陈迟眸底翻涌，抬手扯了衣领 “因为这个。” 陈延并不是苏家中意的入赘人选，陈守老爷子一开始也不同意陈延入赘，但两人情比金坚，只得退步到生了孩子一个姓陈，一个姓苏。 直到陈迟出生，这个约定被打破。 他出生起肩上就带了一大片胎记，而这意味着，将来他不能继承陈家从军的传统。 陈迟磕着姑娘脑袋，声音有点哽咽 “我应该还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 苏倾不希望将来孩子因为这个而受到不平等待遇，更不希望陈迟像她一样以后注定接手苏企，注定不被陈家喜欢。 让孩子姓了陈。 她则跟苏家说她在生陈迟时伤到了，再也不能生育了。 这意味着，陈苏两家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了。 因为这个胎记，他们把所有的爱都留给了陈迟。 甚至从小，都给够了他包容和自由，虽然给他选了难走的才艺和运动，却从未对陈迟施加过任何继承苏陈两家的压力。 陈延将苏企经营得越发壮大，撑起一片天，说他负责挣钱养家，母子俩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 苏倾是个很有学识的建筑师，对陈迟影响颇大。 可以说，陈迟看着母亲设计图长大的，耳濡目染，也对建筑设计上了心，但就是怎么都学不好。 他自小数学天赋高，一路上拿了不少大奖，相比于建筑，更合适去钻研数学。 喜欢，可不一定擅长。 姑娘说得很对。 他可以一眼看透数学难题的本质，却不能随手画出一张好的设计图。 陈迟也曾问母亲在喜欢和合适之间选哪一个？ 她说合适的确毫不费力，喜欢却越挫越勇，内心的渴望总会让你做出选择的。 他开始在建筑上花费时间，起步的确难，骄傲被一次次打磨，不过一如他执拗的性子，不撞南墙不回头，渐渐的，开始有起色。 到了陈迟快 16 岁时，他终于获得了一个设计奖。 可他迄今为止最后悔的一件事。 就是拿了那个奖杯。 第187章 那一天真的太冷了 苏倾为他的进步感到开心，打算借着生日，给他准备一份大礼。 意外也在那个时候发生。 就在苏倾取回礼物那天，高空一块广告牌匾不偏不倚砸到了她的车。 他每每想起那天来，都觉得周身冰冷，如临深渊。 因为监控视频显示，苏倾本来已经下了车，却在接了个电话就回了驾驶位。 而那个电话，是陈迟打的。 他等来的不是母亲和礼物，而是母亲骤然离世的消息，以及警察的一副手铐。 因为，苏倾怀孕了。 陈迟是最有作案动机的人。 审讯时，警察还说副驾驶上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物，保存得很好。 他整个人都崩溃了。 那个模型栩栩如生摆在他面前。 可是沾了母亲和自己手足的血啊！ 那天生日，陈迟在警局里过的，真的太冷了。 最后调查结果显示，一切都只是意外，苏倾刚怀孕两周，陈延不知情，他们一直都在做避孕措施，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腹中有了一个孩子。 所有人都说是意外，没有人怪他，警察审完也叹了只一句碰巧运气不好。 出警局那天，陈延看着像一瞬间老了十岁，没说一句重话，只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了他一眼。 陈迟不记得那段日子自己是怎么过的了。 他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的坏运气，归咎于自己拿的那个奖，再也不敢碰中奖之类的东西，将模型室砸了个稀巴烂，但他不敢，不敢碰苏倾送他的模型一下。 他更不敢面对的，是父亲陈延。 没人比陈延更爱苏倾。 陈迟那段时间时常会在凌晨看见陈延一个人坐在客厅发呆。 自从苏倾去世，这个跟他一样性情寡淡的父亲就再也没有笑过了。 以往，陈迟小的时候，体能跟不上壮年的陈延，但陈延这个退役下来的维和兵从来不等这个儿子，都是自己一个人先跑回来，然后便被苏倾骂，说自己唯一的儿子都不管不顾。 陈迟还记得那会自己气喘吁吁跑回来，父亲爽朗笑着说的那句话 “他以后总有一天会跑得比我快。” 但后来，陈迟跟得上时，陈延却再也没有陪他去跑了。 他也不敢去问他，是不是怪他这个儿子，害了自己的妻子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甚至，有这么一刻怀疑过，是他做的。 沉重的心理负担压着他喘不过气来，陈迟每天晚上只要一睡着都会做噩梦，梦到那个电话。 他问母亲什么时候回来？ 苏倾冷艳的眉眼笑得很慈爱。 “很快了。”她说。 画面陡然一闪，是母亲全身是血在车里笑着。 他还梦到那个孩子，从母亲鲜血淋漓的肚子里爬出来，凄惨哭着，苏倾的血手摸着孩子，笑得这么美，又轰然的一声嘶鸣，画面顿时血肉模糊，惊悚一刻。 陈迟整夜整夜失眠，行尸走肉一般去学校。 黎青山是唯一一个，责怪他的人。 苏倾跟姑娘一样，也很善良，除了投身建筑，还做慈善，资助了很多大山里的学生，黎青山就是其中一个。 但他是最出色的一个。 比陈迟小一岁，中考成绩却和上一年的陈迟不相上下。 后来苏倾就资助他到了南城学习，因着母亲的因素，他对这个弟弟要亲近得多。 黎青山当时还不知道内情，见他状态急转直下，甚至还安慰他是意外。 直到有一天，听说了苏倾去世的真相。 那个向来乖顺的弟弟第一次学坏打架。 打的，就是他。 那一架他没有还手。 他该。 唯一还手的一次，是开家长会，陈延象征性接他，陈迟有愧，本是不奢望，陈延虽冷漠却也到底尽了父亲的义务。 黎青山看见了，罪魁祸首居然被最不该原谅的人原谅了。 他说陈迟迟早也会害死父亲。 陈迟那次打断了他的腿，事情闹大，陈延不得已大老远赶回来摆平，老师说了他的近况，那个学期他剪了寸头，学会了打架，不学习，不碰设计，行如流浪的野鬼。 陈延只当人没缓过来，没过多责问。 但陈迟希望，多希望父亲能像黎青山一样打他一顿，骂他一场。 这样，起码他心里能好受点。 起码他不用看见父亲喜怒不形于色的脸色，淡漠不明意味的眼神，就觉得心口重如磐石。 陈延才是最该责怪他的人。 他却只处理好事情又匆匆离开了，他似乎害怕回到这个曾经温馨美满的家，用工作填满了所有行程。 别墅的空荡，父亲的忽略，让本就没放过自己的陈迟开始变更糟。 他甚至开始怨恨自己肩头那道胎记，如果不是他一出生就带了这个胎记，就不会承袭不了父亲遗志，苏家与陈家会各有一个孩子... 最后，苏倾更不会离世。 直到有天夜里，他亲手用水果刀开始削那块跟了自己十七年融于血脉的胎记。 是于静夫妇及时发现了异常。 制止了当时鲜血淋漓仍疯狂削掉皮肉的少年。 他被强制送了医院，一开始是医院，后来是精神病院，因为陈迟精神状态堪忧。 于静夫妇俩一语惊醒梦中人。 “陈延，你只剩她给你留下这么最后唯一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孩子了。” 沉浸在丧妻悲痛里的陈延终于清醒了。 走到陈迟病床前，看着被绑住手脚的儿子，厉声“你以为剜掉胎记就可以什么都没发生？你明不明白她的良苦用心？她为了让你跟别人没什么区别，接受这块胎记，从小到大哪一样不是由着你？” 陈迟伤口疼得渗血，咬着牙说不出话来。 再次注意到儿子，他已经消瘦得不成样，陈延这才恍然明白自己的逃避造成了多大的后果。 “她看到你这样在天上能安心吗？你不敢进你母亲工作室，不画图，重度抑郁，甚至自残...” 最后陈延捂住面颊，第一次在儿子面前展示了脆弱。 “那个孩子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要，她这个年纪我也不会让她要...我们就你一个孩子，你这样堕落下去我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父子俩哭了一下午。 出院后陈迟一样样复原模型室，又捡回建筑，认真吃药，努力将自己恢复成以前的模样。 陈延听从林静夫妇建议给他安排了转学。 跟陆羽行一个学校，陆羽行性子热，时常宽慰他，姑娘的出现也让他找到了一丝寄托，他渐渐走出来了。 唯一忌讳的，是每年生日，如同禁忌。 不敢过，更不想揭开那道内里依旧血肉模糊的伤口。 父子经过这一次，关系虽然缓和，但也都寡言，没了苏倾这个粘合剂相处也刻板，但都在认真承袭苏倾遗志。 一个为她的热爱继续坚持，一个为她留下的产业而忙碌，陈延还接手了苏倾所有的慈善事业。 所以黎青山的资助没有断，只是不久后，他将那些钱都退了回来。 再后来，他偶尔听人提起过，听说跟以前差别很大，不学无术，甚至凭着苏倾给他在一中无形的袒护，俨然成了一个小霸王。 再次见面，就是今天了。 陈迟不喜欢细说东西，姑娘听了大概，眼眶湿得不行，又不敢在这时候落泪。 最后，安静抬手将他拥在了怀中。 旧事重提，陈迟想起曾经自己的堕落，和有时无法克制的嗜血阴郁，声音很低 “小笨蛋，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 就连救姑娘故意受伤，也不过是曾经他不经意用这样的方式挽回了陈延。 故技重施罢了。 他其实，很卑劣。 第188章 你不知道，你照亮了很多人啊 姑娘笑了笑，磕在他肩膀问“你还记得我送你数学错题集扉页上的话吗？” 陈迟眼眶微湿“记得。” 那时的陈迟，父母恩爱，成绩优良，同学追捧，老师欣赏，一路胜意，何其意气风发。 那是在开学典礼，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的一句发言。 但本是明媚的清晨，莫名刮起了大风，乌云也迅速笼罩了操场，登台的少年看向昏暗天空，又一次暗嗤自己的破运气。 出门多数下雨，买彩票抽奖总是不中，抽签总是坏签。 演讲台桌布被吹得翻飞，几千学生躁动不停，校领导看出这天气演讲不能顺利进行，急忙对讲 “我们下次再进行新生代表发言...” 陈迟不耐截断他的话 “不用了，没什么好说的。” 没人想到优秀学生代表敢这么不给学校领导面子，更是一阵骚乱。 他看向台下浩浩荡荡的人群，再度开口 “没人生来喜欢学习，我也不是例外。” 那些对学习的枯燥和厌烦被堂而皇之说出来，吵闹被激得越发大声。 操场立杆之上，五星红旗翻飞作响，鲜明红色热烈张扬，少年站在讲台，看向昏色的天空，只勾了一个不认的唇角，抬手就扬了手中的演讲稿，任由急风将其带走。 少年目视前方，掷地有声 “拼尽全力的意义在于—— 有能力选热爱之事，有本事护心爱之人，有力量守家国乃至天下。” “演讲到此结束。” 话音刚落，底下一片欢呼。 是的，没什么比这更能诠释努力学习的意义。 那道在狂风里依旧清晰可辨的发言，让那个恣意的少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听雨并没有亲临现场，她只是回到了少年曾停留过的地方。 再次被他留存的光芒照耀。 一块复读的同桌听到黎青山问她喜欢陈迟什么？ 说“你喜欢陈迟啊？” 跟三中那些只拘泥于方寸的同学不一样，复读班的同学都很刻苦，也没什么小心思，只与自己较劲，跟那一张张试卷较劲。 她的世界，好像大了一点。 也才发现，陈迟原来的世界，真的比他们的好很多。 姑娘没有隐瞒。 那女孩笑了笑，一点不意外。 “你不知道，他以前在一中，也很出名啊！是多少女孩心里的梦中情人，不，应该算学习的榜样和标杆，好多女孩为了能去他的班级，努力考前六十呢！” 林听雨至今都还记得那个女孩的神情。 语气和眼神里尽是对那个少年的崇敬和赞扬，而哪怕听人复述，她都能感受得到当年那个少年的风华。 最后那个女孩无奈摊了摊手“我当时还觉得那些女孩是在飞蛾扑火，后来高考...” 她摇摇头“才发现，哪怕追不到光，可朝着光努力靠近，怎么样，都会亮一点的啊！” 是啊，用力逐光的人，又怎么会不亮呢？ 黎青山问她喜欢陈迟什么？ 很简单，也很正常，没有人会因为发现一个人的糟糕而去喜欢一个人，她喜欢他的光亮，他的优秀，还喜欢他的善良。 但最喜欢的，是因为他，自己变得更好了。 林听雨想到三中那些女孩，其实，她就是一个啊。 “陈迟同学，你不知道，你无意间，照亮了很多人啊！” “还有，别这么说自己，因为，我觉得你很好。” 他曾经给她的肯定，如今被姑娘一字不差的还了回来。 这一夜，陈迟拥着姑娘哭得像个孩子。 次日早，姑娘先醒，想到今天日子特殊，她轻轻起身，下楼买了早餐。 一开门，被人猛的拉进怀里。 “你去哪了？” 人揽她揽得很紧，姑娘将手里东西挪开，有点懵“我只是去买早餐...” 陈迟贪婪嗅着姑娘身上淡雅的玉兰味。 起床后发现怀里的姑娘不见，那些曾经一去不复返再见却是天人两隔的恐惧。 再一次笼罩了他。 下意识去找她，但又，不敢给姑娘打电话甚至是发信息。 他眼眶泛红，声音嘶哑“小笨蛋，今天哪也不要去好不好？” 姑娘犹豫了一会，轻声“我还差一样东西没拿，很快...” “礼物对吗？” 姑娘一时答不上来，见此人更用力扣紧她，挺拔高大的身躯靠在姑娘肩头，低垂睫毛 “我不要了。” “什么都不要了...只要你。” “别去。” 就在这陪着他，哪也别去。 他真的怕了。 不得不说，黎青山最后意味深长的那句话完全掐住了他的命脉。 他生怕，姑娘也像母亲一样。 他万死都难辞其咎。 姑娘发现他光着脚，心里一疼，拥着人，柔声安抚 “好。我陪着你，一直都陪着你。” 等人情绪缓和，姑娘才问“之前，我听季朔说你生日都请假不在学校，你去哪了？” “想知道？” 姑娘点头“嗯，我之前听他们说的时候，有点担心你。” 直到坐上飞机，姑娘的手都一直被牵着。 下了机，走过街口，一路上都很乖的姑娘问“对了，你妈妈喜欢什么花？” 他语调难得柔了几分，“桔梗花，永恒的爱。” 姑娘牵着人往花店走，轻柔 “走吧，你妈妈今天会多收到一束桔梗哦！” 车在墓园门口停下，岗亭放行时，探出一个老爷爷，见到陈迟颇有些高兴 “小伙子，每年都很准时啊！” 陈迟下意识想递根烟过去，手刚刚伸到裤子口袋，又收了回去。 忘了，他戒了。 他颔首，礼貌恭敬“嗯，您辛苦了。” 老爷爷摆摆手“诶，守着老伴，剪剪花草，这日子一天天也就过去了。” 见他旁边带着个姑娘，推了推老花镜，笑着问“这是你女朋友啊？” 陈迟点头。 姑娘也点头打招呼“爷爷好。” 老人喜笑颜开连忙说“诶！好！” “该带人过来看看，这姑娘长得真是灵啊！般配般配！你妈瞧了指定高兴。” 他们来得晚，墓碑前已经有了两束桔梗和祭品。 姑娘弯腰整理好花束，听到一声轻响，那个站起来高大挺拔的少年，此刻屈膝跪在了碑前。 她颤了颤睫毛。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彼时又复一年阳春三月，碑下有芳草窜出茵色，周围挺拔苍松又焕新绿，地下长眠者容颜依旧。 “妈，我带了个姑娘回来看你。” 一股和煦的微风恰在此时如灵般拂来。 姑娘搭上他掌心。 他们，业已逢春。 第189章 我在人间保你左 回的匆忙，又赶了机，两人在酒店过了一晚，姑娘一醒见人在整理东西，爬起来，扯他衣角。 陈迟回过身，姑娘揉了揉眼睛，声音软糯迷糊 “生日快乐。” 陈迟笑了，弯腰将人提起来，人软趴趴靠着他肩，腿不见动，提醒她 “小腿，勾着。” 见姑娘还懒洋洋，手上使了点劲。 姑娘明显感觉到异样，困倦一秒散了，瞪大眼睛，有点恼怒的憨傻 “你...你干吗...捏我屁股！” 人舌尖抵着后槽牙，说“弹性不错。” “......” 将姑娘往上托了托，又说“勾紧了，等会掉下去，小屁股砸坏了，我损失有点大。” “......” 谁损失大啊！ 那是她的屁股！ 姑娘终于醒了，勾着他腰，在他肩头不忿哼了一声，又不够，补了句 “流氓！” 昨晚哭着哭着睡着了都还不忘捏她胸！ 陈迟闷笑抱着人去洗漱，姑娘想到他刚刚收拾东西，问“我们等会去哪？” “回学校上课，嗯？” 今天周一，姑娘翘了课。 姑娘摇头，她嘴里含泡沫讲话有些含糊不清，脸颊鼓鼓，像极了一条刚刚会说话的人鱼姬 “没...没关系啊...你一前去哪...或者想做什么，我现在...都阔以陪你的。” 他精心给她过了生日，姑娘也想陪他好好过生日，哪怕不能像其他人一样盛大，但他从前的难捱，她不想他一个人经历。 陈迟看着近在眼前的姑娘，眉眼闪动了一瞬，伸手去抹过姑娘嘴角泡沫，他沉吟 “不用了。” 人鱼姬鼓着脸，圆溜溜的眼睛清灵灵瞧着他。 陈迟抬手捏扁那小鼓脸，笑“有小天使，以后，都不用去哪了。” 姑娘泡沫喷出来，还掉她胸口上，哪怕人叫她小天使，也恼了 “陈迟！” 流氓看了看她高隆的胸口，名正言顺去那抹了泡沫，顺便揩了一把油。 浴室顿时再度爆出一声恼 “陈迟！！！” 落地京都，陈迟收到了几条信息。 是陆羽行季朔和几个长辈的生日祝福和红包。 他侧头垂眸看向刚才哄好的姑娘，唇角一扬，好不耀眼。 ...... 姑娘课不落，球队训练也不能停，之前闹剧球队的人都在，姑娘怕他像上次一样被人质疑，特地过来了。 但在更衣室见到陈迟时，她惊讶了片刻。 往常套多一件有领t的少年，如今身上就一件圆领的10号球衣，将他肩上蔓延到脖子的胎记露了不少。 少年锁骨有几点红斑显出，又未全然展露，神秘里总叫人多瞧一眼。 尽管心疼他有意遮掩，希望他也能跟别人一样，但这其中究竟经历了多少苦，她并不知道。 她更不能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要求他去正视，因为那些异样，从来都不是她来承受的。 姑娘轻轻摇头“没关系的，不喜欢就不用勉强。” 陈迟抬手去拢她脑袋“以前，我觉得这算是一项不足，太骄傲了，做事喜欢死磕，也追求完美。” 陈迟无疑是骄傲的。 他生来就在罗马，更努力至极，一路上荣耀和掌声从不缺。 让这样一个人暴露出自己无法弥补的短处，无疑需要莫大的勇气。 “是我没能坦然接受它的存在，现在，想改变。” 姑娘突然为自己刚刚的担忧而失笑，眼前人依旧是那个会教她无惧旁人眼光，自己定义自己的少年啊！ 她焉地从书包取出一条红色手链。 松了松紧带，穿过他左手手腕，整理好大小，看到效果，姑娘弯了唇角，讲 “这个是玛瑙，会免除厄运，带来好运，而且我求过佛祖了，就算他很坏，不保佑你，你的先辈和母亲也肯定保佑你。” “还有我运气不错，他们在天上保你右，我在人间保你左，以后我们什么都不用怕，勇敢大步往前走。” 姑娘一样样都思虑祥全，说罢还拍了拍他愈合的右肩，仿佛掸去尘灰，徒留光明。 “怎么样？” 陈迟抬腕，那串红玛瑙手链，质地细腻，颜色纯正，和一般的圆珠不同，是细方形，每一颗都由红绳巧妙串联，严丝合缝贴着他冷白有力的腕骨，光线下，莹润的宝石还透出了绚丽的霞光。 她或许就是那个降落人间的天使。 只是很不巧，被他瞧见了，又不胜荣幸，因为—— 天使降临。 少年捉住她手腕，眼底含光 “好。” 两人回到球场。 季朔见人赶忙吹了一记口哨“看看是谁回来了？” 学弟哀嚎“队长！快点归队，季朔现在雀占鸠巢嚣张得很！” 季朔踹他一腿“臭小子！告状是吧！” 姑娘松开他手，推了他一把。 陈迟敛了神色，往前走。 没等他走近队伍，几个男生就上前拉过他，见到那道痕迹，大伙都没多说什么。 季朔抬手就打了他肩膀，“再不回来输了怪你啊！” 陈迟眼眶微热，却一贯嘴硬 “自己不行别来怪我。” 季朔顿时靠了一声，逮住人就骂 “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软一下？嗯？” 球队一时又恢复了往日的嬉闹。 玩闹间，夕阳光线落在少年平直宽广的肩，延伸到脖颈那片暗红仿佛被太阳亲吻，如同钻石般折射出细密的光泽。 春日最后一股凉风徐来又散尽，盛夏的热烈才刚刚开始铺垫。 比赛京大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最后，老对手与大也保持了水准，今年看点颇多，再次对决，谁能一举夺魁，都在拭目以待。 友情是相互的。 苏宁为之前的闹剧给姑娘道了歉，也拉了几个室友过来给人加油。 她们到体育馆时，已经人来人往，买水的间隙，一个齐刘海的女孩撞了上来。 女孩一抬头，竟愣在了原地，也不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姑娘弯腰替她捡，注意到那张摊开的海报上写着“陈迟加油！”几个字眼，顿了顿，也没多想，递了过去“给你。” 女孩接过，又是一句话都没说，只直直看她。 林听雨有点纳闷，多看了两眼女孩，莫名有些眼熟，但记忆里，并没有这个人的任何记录。 她不认识。 “听雨，快点啊！等会你位置被人占了！” 张晓一在不远处喊。 林听雨应了一声，看着女孩还在呆愣，提醒“我先走了，人多，小心一点啊！” 张晓一拉过她，笑“磨蹭什么，等会没位置，你就去坐到陈迟腿上去，让全场都沸起来。” “哎呀！” 不远处，一双眼睛盯着她。 顺着她视线过去，可见姑娘背影，她今天穿了一套球衣，数字是10，高马尾微晃，一双笔直的腿粉白漂亮，言行举止间尽是被宠爱出来的娇和真。 女孩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海报。 更衣室。 教练布置完战术，看向周围场地。 比之前每一场都要正式，要隆重，甚至外头还有直播镜头和采访。 认真道“你们其中有一半是去年参加过的，知道去年是个什么情况，足球比赛观众少这点我也不多说。” “但这次比以往每一次都要多，他们的到来意味着对足球，对两只队伍的信任，我希望你们能踢出自己最好的水平，不要辜负每一个来到这里支持足球的观众。” 教练讲完，瞅了一眼站中间个高矫健的男生，问“队长有什么要补充的？” 人应“没。” 季朔咂咂嘴，碰了他的肩膀，起哄 “迟哥，讲两句讲两句！” 球队吹起一阵口哨。 盛情难却，陈迟扫视了队友，难得发表意见“当下国足形势大家有目共睹，有人说踢足球没前途，也有人说越南都踢不过还踢什么球，我不做过多论述，只讲一点，这些都阻挡不了我们对这项体育竞技的热爱，这是中国球迷人数众多的原因，也是我们还在坚持的原因。” 言至此，少年目光所及，一片冷然 “然而，踢得不好从来都不丢脸，踢得不尽力才丢脸。” “想当赢家，就得够拼。” 少年颈脖红斑耀眼热烈，狂傲不羁 “而我陈迟—— 从来只认赢，不认输。” 队伍听得心潮澎湃，激昂附和之声此起彼伏，季朔造势 “兄弟们！我们会认输吗？” “不会！” “为母校争光！要赢！” “要赢！” “要赢！” 一只大手伸至空中。 继而，一只只不约而同叠上来，多日的爆嗮，让这些臂膀都浸上一层麦色，却更强劲有力，此刻形成一个圈，拧成一股不散的绳。 虽年少，却有万钧之力。 陈迟扫视了一圈，眸光微沉。 手背之上，是一路拼杀的队友和老师，掌心之下，是培育自己的土地和国家，少年心中，是支持自己的家人爱人朋友。 他浑厚沉声“加油！” 一道众志成城齐声呐喊接上 “加油！加油！加油...” 一阵高过一阵热血沸腾的高呼声响彻云霄。 在外等待采访的记者也受到不少鼓舞，有人说“这才是青年该有的样子嘛！” “看来这次比赛，有点意思啊！” 第190章 绝杀 几人坐第一排，现场很是热闹。 苏宁回头看，偌大的体育馆几乎座无虚席，直摇头“京大几乎全是为陈迟加油的！还有人直接印他大头贴，那叫一个狂热！” “那可不，以前可没见足球比赛有这么多女球迷啊！不过这次看点除了陈迟还有与大的言野，啧，明星球员，热度比陈迟还高！” 周沐点头“还来了很多校外观众，这次比赛办得够大了！” 张晓一调侃“诶，让你去坐陈迟腿上还不肯，看吧！你害羞人家胆大啊！” 林听雨真是无奈，侧头想叫人别起哄，恰好注意到不远处坐着的一个女孩。 是刚刚那个奇怪的女孩。 她在看她。 总觉得在哪见过。 广播声响起“欢迎各位来本次足球联赛决赛！接下来，有请双方代表队出场...” 场内一阵欢呼，大家纷纷站起来欢迎球队。 张晓一疾呼“快看快看，红色11号，听说差点被选去踢国足了呢！中美混血，好像就是听雨你那个省的文科状元呢！上次点球大赛陈迟就差了他一个球！呀！笑起来好阳光啊！” 林听雨回过神，看向出口，目光却在那个10号白蓝色球服的少年身上停留。 身形笔挺，臂展修长，肌肉精壮，那张惊艳禁欲的脸庞此刻也跟着皮肤呈现出了古铜色，为他添了不少野性，颈脖暗红色胎记若隐若现，更显神秘。 球队往这边走。 领头少年冷眸往观众席淡淡一扫 ，那一片顿时寂静几分，他似乎在搜寻什么，不明意味的眼神让一众女孩心不由紧张悸动。 忽而，少年往一个方向明目张胆的扬了一个头。 520几个女孩直呼“喔哟！” 姑娘脸一红，但见人要走远，鼓起勇气做了一个加油口型。 人回过来一个挑眉。 张晓一一脸姨母笑，侧头在姑娘耳边讲 “我怎么感觉陈迟眼神拉丝了啊！” 季朔明显瞧见人举动，踢人鞋跟，凑上去 “迟哥我看你是想赢给嫂子看的，对吧。” 上一年，两队加时赛追平最后点球决胜负，对面突然换了门将，神勇得像门神，连扑出了两球，陈迟当时腿扭了，没上，哪怕紧急换了人，他带伤拿下来一球，但已经大势所趋，没办法了。 当时有人抱怨对方换门将，那时陈迟就说了一句 “输就是输，没什么好说的，有力气就准备下次赢。” 今年他妈拼得不行，每一场几乎都全勤，杀得一点余地都不留。 陈迟侧头“你有意见？” 季朔:“......” 孔雀要开屏，他能有什么意见？ 哨响，比赛开始，京大状态进入得很快，配合下一连几个球逼到了禁区，可惜都反被踢回解了围。足球赛时长长，一场下来都不一定能进一个球，张晓一看了小半会，托腮感叹 “诶，足球进球好难啊！” 苏宁点头“不过这些男生是真的又帅又猛，直接用头硬瞌，疼不疼啊！刚都有球员受伤了！” 姑娘在一旁听得也有些担心，她对足球不熟悉，但平时去看陈迟训练，见到那些队员抽筋受伤，挺后怕的，一路比下来，陈迟也受了不少伤，膝盖上的瘀伤，她看一次心疼一次。 “就是，我看季朔就很英勇，你看，你看，又是高球！”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喊声 “进了！” 第一粒进球，全场平缓下来的气氛刹时间被点燃，高呼声如浪潮响彻场馆。 男解说员更是激动站起 “京大6号季朔！令人意想不到一记的头球射门！刚刚那一跃，竟然看到了一丝c罗的影子！” 另一位主持人也点评“是，场上这两只年轻队伍的水平都很令人意外啊，配合和攻防都可圈可点。特别是我们可以看到京大队伍的凝聚力，每一个球员都在积极跑动，哪怕屡次射门被截，却都在拼尽全力争取机会...” 男解说员点头“与大真得感谢他们的门将，不然这绝不会是第一粒进球，这位门将去年才替补上场，在今年决赛上的表现也是让人眼前一亮。” “有几个选手表现也很是亮眼啊！比如与大11号言野帽子戏法出其不意，观赏性很不错，京大10号陈迟脚法很扎实，运球过人...” 他说到这，喝了口水，意味深长笑“这个就有点梅老板了。” ...... 场上。 众人冲上去给了季朔一个摸头礼，陈迟更是难得夸人 “真行。” 季朔好笑，拿头瞌他 “你他妈行不行？” 这家伙一个前锋，专门给人铺路，好几个边线球传给他，最后都让人拿球了。 人简单眺望了场上，队伍积极性很高，只说“等会。” 季朔还能不知道他？ 得，不愧是喜欢梅西，真做饼大师。 很快，随着与大言野的补射，比分拉平，两方进入了平缓的拉锯战，你来我往的进球防守让最后下半场哨响时，比分巧合追平了。 赛况竟和上一年出奇一致，两队再次进入了加时赛环节。 比赛时长加到了最长，长达两个小时的消耗，场上少年们都在挥汗如雨，体力也明显下降。 焦灼疲惫下，一位球员在接球时失常将球踢出了界，场上观众发出了一阵唏嘘，甚至有人往场上扔水瓶 “多好的机会！干什么吃的！” 陈迟看见那水瓶，微凝眉，跑过去拉过那球员往场中央走，在回身时反手朝那人比了个中指。 几个女孩也看不过眼，张晓一直接开骂“什么人嘛！你行你上啊！” 远处言野冲了过来，拥了拥队友，看向对面的人，诚恳 “谢了。” 陈迟点头示意，跟队友离开。 解说适时响起“现在算上伤员加时赛距离比赛结束还有10分钟啊，比赛已经到了尾声，两队比分暂时为平局，但这场比赛看到现在我个人觉得胜负已经不重要了。” “可以说，我们看到这两只队伍拿出了体育竞技该有的拼劲，他们的技术相对专业球员来说还是有差距，却让我们看到了他们对足球的热爱，这种为之奔跑为之拼搏为之尽力的精神，无论胜败都值得我们在场每一个人鼓掌！” 被感染的观众纷纷送上了掌声鼓励，双方重整旗鼓开球。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 比分僵持不下，两方都在着急进球，对峙更为激烈。 焦灼之下，一道哨声响。 京大6号被判警告，季朔激动摊手，他根本没犯规，赛事进行到这，情绪都绷着，他忍不住上去辩解。 但裁判给他补了一张黄牌。 陈迟跑过去拉过人，让人稍安勿躁，季朔不甘“如果又平局进点球的话，就跟上一年一样！我们根本比不过！” 陈迟抬头看了时间，凑到人耳边低声“等会你想办法给我一个球，让其他人看着点，赌一把。” 季朔擦了一把汗，粗喘气“他们把你堵得水泄不通的，好不容易突破一个，门将那根本就是铜墙铁壁，来一个扑一个，你怎么赌?” 陈迟撑着膝盖，深吸了一口气，问“上次那个小女孩，还记得吗？” “你不哄那个？” “试试。” 两句话的功夫，球已经踢进禁区了。 火都烧眉毛了，人还能这么淡定说试试，季朔骂骂咧咧往球那跑。 上次都进了现在说试！ 球在言野脚上，已经找准时机要射门，却被侧方来的季朔打乱节奏，两方队友上前牵制，最后因为过于急迫，失手弄丢了球。 “给陈迟！”季朔喊。 队友看了方向，猛的一个勾起，然后用力朝人踢过去。 言野看出人的意图，也示意队友去围堵。 比赛已进入了倒计时。 “最后一次机会！我们看到陈迟局势很艰难啊，几乎是一支队伍在围堵着。” “如果拖到最后一秒，意味着上一年的历史重演，两队将再次进入点球大战！” “到时候与大门将无疑让他们的赢面拉到最大！可以说，他们毫不例外会再次成为赢家！” 场上场下几千人都跟着这个球而起伏，可那只球被少年一个屈膝停住，竟又往刚刚飞出去的方向运去。 看台有人喊“什么情况？” 有人摇头“太多人堵他了！哪怕能过掉也太远了，没时间了。” 有人则瞧出不对，纳闷“陈迟怎么还往自己门将那跑啊！他不会是懵了，想给对方射门吧？！都最后时刻了，不会是乌龙球吧！” “不是吧！” 打平也好过送分啊！ 张晓一指人“怎么不是，你看！对方人看他这样都不追了！” 姑娘远远看着那个身影，心紧张到嗓子眼。 不会的，陈迟这么细腻的人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下一秒。 就在全场都蒙圈时，少年竟然诡异的回了身。 众人没回神的短暂时刻里，陈迟做了不少动作。 先是在停住球的瞬间抬手吻了左手手腕，随后，倒退助跑，撂了眼看台，用尽全力补了最后一脚。 这是一个在禁区外出乎意料的远射！ 距离远到几乎没有人想过陈迟会射门！ 白色足球以一个刚过人头顶的高度往对方球门射去，速度之快，翻转之惊，让众人都是一个瞪目结舌，视线紧紧跟着那横跨大半绿茵场的弧度飞速球。 守门员更是猝不及防，扑身去拦时下压的球已擦过了他指间。 球迷看到那球撞向网后反弹了两下，头皮发麻到抱头不可置信 “球进了！！！” 有人激动的喊“什么暴力美学！” 一瞬间全场沸腾，体育场爆发出有史以来最大的一阵欢呼！ 讲解员更是破音惊呼“什么！10号陈迟！居然踢出了超乎寻常的一记远射！太漂亮了！这个进球！如果有效得分，陈迟就打破了上一年的魔咒，在最后时刻将点球大战提前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意味着，他们将打破纪录拿下冠军！” 与此同时，裁判对表判分，两秒后显示屏换了分，总比分4:5，主裁判吹哨，比赛结束。 京大赢了！！！ “赢了！赢了！” “绝杀啊！” 第191章 他干什么去? “牛逼啊！” 观众席再度抵达一个热烈的沸点。 不过相对观众的激动，赛场上的球员们则有点回不过神。 季朔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脑子闪过c罗最令人惊讶一个任意球，距离球门35码的距离，连解说员都说那个球太远了，可c罗一脚，球以高过人的高度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了网。 当时没人想过他能射进！ 那个球引起了整个球坛的轰动，至今无人超越！ 而陈迟居然在运球过人的前提下 做到了！！！ 这记远射破门简直可以吹一辈子牛了！！！ 言野也愣在当场，球像是加速炮弹，擦着他的脑袋，没回神就已经闪电般进了网！ 太不可思议了！ 一切尘埃落定，那个少年抱着湿漉漉的头望着拦网，随后，双膝跪倒了在绿茵场上。 观众呼喊声、激动的讲解声不停在场馆内回荡。 四周皆欢，四海皆沸。 陈迟却仿佛没听到，低垂着头全身瘫软，但每一个细胞又都在后知后觉的战栗。 因为他说句实话是真没把握。 赛场上瞬息万变，谁也说不准。 万一，万一就输了呢？ 又或者，他又运气不好，球高了过了界，低了被人截下来，再者，被门将拦下。 那一脚前，陈迟想到姑娘在赛前摘下那条手链，她用小手在他腕上轻轻合了一个圈，又散开，归于虚无。 “它只是一个载体，陈迟，信念才是我送你的实质。” 最后一个念头，是相信姑娘，相信自己。 而就在球飞出去那一刻，骨子里的不甘和不服又让他狂傲的想 他用尽了全力，那为什么？ 赢的不是他？ 相信自己真的就是好运赌赢了 那又怎么样？！ 见人跪地，季朔冲过去，直接来了一个滑跪，对着观众、脚下土地、甚至是天空握拳狂吼，庆祝这一刻的胜利。 众人激动将人压在身下狂欢，最后大伙都起来了，发现当事人还有点懵。 “傻了？赢了赢了！！”季朔用力拍他。 下一刻。 席地而跪的少年，抬手就脱掉了身上的球衣，站起身来，将曾经最不敢袒露的东西，在几千人的注视下坦坦荡荡尽数展现了出来。 他抬头。 体育馆上方，螺旋钢铁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型穹顶，仰头望去如坐井观天，得以窥见一方天光。 局限之外，湛蓝天际无尽宽广，置身而下的人不过蜉蝣于天地之间，渺沧海之一粟。 可少年一挥手。 那件湿透的球衣被用力掷向天空，如同丢掉所有的不堪和枷锁，坦荡荡的对着天命—— 宣战。 下一刻，少年回头，笑应 “运气不错，试赢了。” 季朔笑哼，回过味来眼眶一热，看向队友，使了个眼神，众人了然，竟七手八脚将人抬起来，兴高采烈抛向天空。 “陈迟！” “陈迟！” “陈迟！” 抛一下喊一下，他的名字响彻了整个场地，经久不息。 只因，他是真正的领袖者。 而冲锋陷阵敢为人先一身魄力的少年—— 就该万人之上。 比赛落下帷幕，观众席讨论却仍不断。 有人应“真值了，本来不抱什么希望的，结果看了场绝杀！” “这球水平顶级了！中超也踢不出来这种球啊！” 有人冷哼：“中超要有这拼劲，何愁踢不出亚洲。” 也有人感叹：“没白来没白来啊，看到了一点希望啊！” 张晓一听到周围的议论，她不懂足球，但还是觉得那球太帅了，猛晃人 “陈迟也太牛了吧！” 绿茵场上，被簇拥的少年，身上有三种颜色，冷白的底色，日晒的麦色，以及天赐的暗色，林听雨看得心口发热，点头后又慢慢笑出声。 这不过少年多姿多彩，意气风发罢了。 差不多了，人被放下来，球队还止不住的兴奋讨论，陈迟笑应了几句，跟教练队友拥抱过后，看向看台，“等会我。”说完大步跑过去。 “他干什么去？”有人好奇。 “你说呢？”队友瞅了一眼那个方向，耷拉嘴角“还能干什么，去秀恩爱呗！” “啧，真他妈招人恨。”季朔酸。 “嫂子一场比赛都没落啊！”学弟应。 有人无奈说“是我们一场狗粮都没落！” 众人:“......” 林听雨没想到人会过来，注视着少年一步步朝她走来，心跳更为怦然。 他身上就一件球裤，皮肤都是汗，透着一层诱人的光泽，水滴随着精壮肌理的凹陷滑下，几道青筋更是喷张而下，配上攻击十足的单眼皮冷眸和瞩目红斑，禁欲，强壮，还透着股桀骜不驯的野。 对于离得近的观众来说，这不亚于一场顶级男模秀，那一片女生眼睛都亮了，胆大者起哄 “天哪！身材真好！倒三角人鱼线八块腹肌，简直做梦素材好吧！” “那胎记也很醒目特别啊，真他妈带感！靠！好想上！” “你看见那把劲腰没有，你能上他？除非他愿意，或者你想进监狱。” “他不愿意绑了，进就进咯！反正值了呀！” 一道道羞涩、仰慕、痴迷、毫不掩饰的目光粘在少年身上。 姑娘一时间又喜又紧张，不知道他来会干什么。 陈迟走近，只站底下没上来，他压着心跳，平复了些，照常喊她—— “小天使。” 张晓一、周沐、苏宁以及任何一个听到的女孩：“......” 心被猛的一击！ 哪一个女孩被男生这么喊，不上头啊！ 有人道“我也不想心动啊！但他喊她小天使诶！” 姑娘撑着扶手，手心紧张到出热汗，俯视看着他羞怯小声 “干嘛？” 陈迟勾唇，仿佛其他人都不存在般，像往常一样朝姑娘招手。 姑娘虽羞但乖，俯身下去点。 “再低点。” 他长指往下点，动作亲昵自然，带着外人都瞧出来的宠溺。 林听雨脑海里闪过什么片段，又转瞬即逝，见他大汗淋漓，以为他要讲什么悄悄话，乖乖弯下了腰。 霎那间。 那只大手伸出压过她小脑袋，一厚一薄的唇瓣相互迅速交叠在了一块。 全场静默。 林听雨更是呼吸都停了！错愕瞪大眼睛，入目是少年带汗的脸庞，耳边是各种此起彼伏的惊呼，脑子更是乱到无法思考。 摄像头密集的闪光让她猛然回神，反射性抬起腰，而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身上。 说不清这时刻的感受，像嘴里含着一颗圣女果，本是想小心翼翼咬破，尝到满口甜自己偷偷欢喜就成了。 现在被他这么一弄，突然爆浆了。 还十分精准溅到了每一个人！ 众目睽睽之下姑娘恨不得立马消失，但又无处可藏，只得羞涩的双手捂住了整张脸。 可浑身上下都在余悸。 他怎么这么肆无忌惮啊！ 丝毫不吝啬分享的人心情好到在舔唇角坏笑，声音也欢愉得不像话 “等我，领完奖，一会来找你补够。” “......” 全场再度炸开！ 没人能想到。 这场球赛竟还有这么意想不到的一波高潮。 球场中央，京大队伍又集体哀嚎了一声 “一招两用，真不费事！” “这个是真的秀啊！” “简直秀到家了！” 随着少年离开，讨论愈发热火朝天。 “啧，封神了封神了！” “这得记一辈子吧！” “那一定啊，死前最后一秒都印象深刻！” “简直了！这种男生，上辈子修了多少福气才遇到一个啊！” 苏宁听了摇头“听雨你完蛋了！那一球本来情敌就多了不少，现在这下全场女生都记住你了！不，羡慕死你了！” 张晓一强调“不不不，是嫉妒！你没看见全程直播嘛！网上肯定传疯了！不只全场，每一个看到这一幕的女孩都会羡慕到飞起的好吗！” 谁不想要毫无遮掩明目张胆的爱意？ 周沐笑出声，替人说话“那网上，陈迟情敌不也挺多的嘛，也很多人羡慕他有个这么温柔漂亮还优秀的女朋友啊！” “啧，果然优秀的人都是跟优秀的人在一块的。” 不远处，传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 “是啊。” 林听雨跟室友说了一声，等在原地，拿过了刚录像拍照的相机，看成片。 “林听雨。” 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姑娘从相机里侧出头 “是你啊！” 原先撞上来的那个女孩。 “有什么事吗？”姑娘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因为陈迟而知道自己的名字。 女孩答非所问，看着她似乎还有点苦涩 “你变漂亮了很多啊！” 听到这个回答，林听雨微蹙眉，还是礼貌应“嗯，谢谢。” “但我们...认识吗？” 她真的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了。 “不认识。”女孩摇头笑。 “那...” “高三，是我举报的你和陈迟。” 管英平静说。 第192章 却从来不是她的少年 听到这句话，林听雨先前对这个女孩的熟悉都有了解释，但对于她没由来的自爆，却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因为疑惑的答案，恐怕都在先前的那张海报里。 没等她问，对面自顾自说 “因为我很嫉妒你。” 管英看着眼前这个变化大到让人忍不住叫声好的姑娘，眼眶泛红 “嫉妒你明明和我一样，都是他伸手去帮的人，明明都不起眼，可为什么你却能得到他的亲睐，甚至...是他的倾囊教授。” 林听雨看着这个女孩，齐刘海戴着一副厚眼镜，哪怕她努力回想了高中，但依旧想不起来她是谁。 却不得不认同她的话。 陈迟伸手帮的人有很多，偷偷喜欢他的也不从来都止她一个。 嫉妒，是有的，她也嫉妒过钟婷的，看到他们站一块，哪怕他们如此般配，让人艳羡，可她还是打心底难受。 因为一想到那个少年身边站着的不是自己，就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啊！ 不过如今，林听雨不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该怎么跟这样一个女孩交流。 说她很幸运？运气不错？ 未免太过伤人了。 管英眨了眨含泪的眼睛，隐忍里透着一丝倔强 “我不是在向你道歉。” “我现在只是...只是羡慕，羡慕你变这么好，羡慕你考上京大，羡慕他还这么喜欢你。”她握紧手里的海报，哽咽“不像我...只能横跨整个国家来看他一场球赛，只能...偷偷在论坛了解他的一切，只能明知道不可能...还念念不忘。” 她更没说的是—— 千里迢迢小心翼翼来给他加油，却只能亲眼看着喜欢的男孩当众亲吻别的女孩，想努力学习赶上那个少年，却还是马失前蹄，天南地北。 一番话，让林听雨心里五味杂陈。 她再次认真看了这个女孩，似乎是瘦过度了，脸颊肉凹陷，下颚骨并不尖，颧骨突出反而显得不协调，穿了一件漂亮的短裙，身体举止却有些局促，反倒显得衣服比人出彩。 似乎从她身上，看到了一丝自己曾经的影子。 “我和你一样过。”她说。 姑娘很诚恳“但我想，你可以试着自信一点，勇敢一点，努力一点。” 管英笑着轻呵出声。 她以为自己没试吗？ 她以为人人都能像她一样涅盘？ 多的是她这样普通的女孩，丢进人海里，勉强找出来都抿唇悻然。 因为翻不出花来。 林听雨也知道自己的角度身份说这话不太会被接受，没再多言，但看到她有些瘦骨嶙峋，联想到自己以前的体型，有些隐隐的猜想，又不敢确定，骨子里的善良让她多嘴了一句 “你是在...减肥吗？” 管英忍泪撇过头，维持仅有的一丝自尊，抿着唇不答。 她怎么会告诉眼前这个姑娘—— 再次注意到她，是那个少年对她的穷追不舍，彼时那个她曾经觉得不配的姑娘，已经亮眼夺目了。 隐晦自卑的小心思，她去模仿，去刻意学，妄想自己也能一样。 见状，姑娘心里一酸，想了想，只说 “你本来就很漂亮。” 从来不用学谁，更不用变得多好，那个少年也在她未曾蜕变时就喜欢上了她。 倘若，陈迟只喜欢她的优秀，那她从来都不必如此用力。 管英突然笑得浑身颤动，泪止不住的流。 因为，哪怕她变成眼前这个女孩，那个少年都不可能会喜欢的啊！ 她怎么会是小天使呢？ 走之前，管英给姑娘发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合照，画面里，是那一年十七岁的林听雨和十八岁的陈迟。 两人坐在会议室里补课的场景，竟被人偷偷记录了下来。 林听雨看到那个坐在身侧的校服少年，眼底水光微闪，放大图片看了一会，这才注意到这张照片莫名熟悉。 里面少年的背影，居然是一个关注她账号的粉丝头像。 但这个粉丝很奇怪，她不怎么点赞她发布的视频，却总隔三差五来访问她的动态，最多的一次，是陈迟给她录视频那一天。 她当时还点进去看过，一串乱码，看不出什么明显的身份信息，也没在意，只当是一个喜欢她的粉丝。 现在，那些不对劲，终于串联了起来。 陈迟过来找姑娘时，场上喧嚣已散去，姑娘正捣鼓她相机。 他心情好，站人后问 “帅不帅？” 姑娘听到笑得前俯后仰。 见人板脸，清了清嗓子，仍忍不住变了调“好帅啊！”姑娘一一复述听到的形容词“以一己之力绝境翻盘，堪称惊世之球，少年未来可期...” 这姑娘现在明显恃宠而骄，胆子越发大了，敢拿他寻开心。 姑娘朱唇开合不断，被人一把逮住下颚，菱唇附上叫她再也说不出一个流利的词来。 他这人，就这点最厉害。 说到做到。 又亲了个够，直到姑娘求饶认错，才放开。 闹归闹，满分男友扛起支架相机带他那小笨蛋女友回去。 两人走着，姑娘突然蹦到前面，回过身，背着小手，星眸闪烁，看着他 “我今天收到了一张我们高中的照片。” 姑娘弯着唇角，傲娇又俏皮 “发现有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陈迟瞧姑娘这姿态，了然，定是找到了他什么哄骗她的证据，却也毫无畏惧，轻佻抬眸，空了一只手勾了她小下巴，一副反客为主的逗弄 “是吗？那小天使说说，我陈迟背后—— 是哪一套？” 语调勾得人耳根一软，下颚也一阵酥麻，姑娘顿时就接不上话了。 好不容易找到他一样可以腹诽的地方，又反被撩了。 怎么她样样都斗不过他啊！ 一时泄气，哼了一声，点开相册，将手机丢给他。 照片里，少年侧头看向一边同样穿了校服的姑娘，轮廓映着窗外日光。 这个画面，将人一瞬拉回了少年给姑娘补课的某个午后。 旁人或许看不出当时情景，两个当事人却一眼明白，哪怕记不清是哪一天，但不用说，肯定是一根筋的蠢笨姑娘又被板正严厉的聪慧少年批评，抿着唇不敢反驳扭头委屈的时刻。 而当时那个表面严肃的少年，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侧过了头。 那双冷眸的长睫跳跃着光线，分外柔和，还透着一丝少有的溺笑，手臂更是抬起，伸了掌心在背后想要安慰—— 那个笨姑娘。 口是心非，嘴硬心软。 就是那个少年的背后一套。 ...... 管英没告诉她的是—— 那张背影照，她拿来当了3年的头像。 头像里，少年抬起的宽大掌心微张，修长指尖又想要收拢，他是想抚摸旁边的什么。 管英截掉了少年想触碰的东西。 那是别的女孩。 她无比渴望成为的人。 那个女孩是有多幸运啊！ 能让那个如同光束一般的少年，这样小心翼翼，在背后偷偷想拢她的脑袋。 而她，明明只是想偷偷留下那个少年一丝痕迹的，却在画面定格的一瞬，记录下了他和自己一样隐匿的喜欢。 她这么会甘心呢？ 所以无比卑劣的写下举报信，甚至把女孩截掉，可有些爱意又哪是她能掩盖的，好几次被人误以为是情侣头像，笑趣她男朋友侧头看她好宠溺。 她的目的达到了，幻想另一头，那个人是自己。 可事实是，那些旁人以为的甜蜜，从来不是她的，就连那个少年的照片... 都是，她偷来的。 还是见证了少年喜欢别人的照片。 那种涩到骨子里的情绪，管英一辈子也忘不掉。 她本该彻底删掉那张没截取的原片，到最后，嫉妒又折磨的，留了下来。 离去前，管英还是不甘心的再次回头看了那个少年。 和那时的冷清淡然不一样，他此刻笑得格外开朗，也和那时想伸手又不敢触碰的小心翼翼不一样。 他很自然抬手揉了她的脑袋。 而和那年一样的是，在背后偷偷注视的她，还是不能忍受，一秒就酸了鼻。 良久，她回过头，背对着那对佳人，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删掉了那张，仅有的，关于那个少年的唯一痕迹。 因为，她心心念念的少年。 却从来都不是，她的少年。 只是，看到喜欢的人幸福，真的会忍不住流泪啊！ 第193章 以后，都是她了 赛后庆功宴。 这次球队闹得尽兴，酒过三巡，还来了位客人。 这回是位贵客。 教练将季朔和陈迟叫了出去，余下的认出来是谁，面面相觑，有钦佩也有怅然。 看来有人要到更大的舞台了，毕竟小庙哪里能容下大佛呢？ 男人递过张名牌。 他看向陈迟，哪怕看过这么多傲气的少年，却还是难得露出了几分欣赏 “比赛我看了，你们俩很有潜力。” 教练拍拍两人肩，笑出声，只是眼眶微红，道“够格了。” 季朔后面出了门。 拿了两瓶啤酒，走到坐在马路边低头玩手机的人身边，膝盖点他背，问“不去追你的10号了？” 陈迟回复完姑娘，将手机熄了屏，拿了一瓶冰啤，仰头喝了一口 “以前想过。” 足球，陈迟一开始也没得要领，谁样样都天赋异禀？ 但又跟他其他坚持下来的东西一样，坚持坚持着，喜欢上了这种克服高山一步步往上走的感觉，也有了喜欢的偶像，更是十年如一日的训练才换来今天的略展头角。 的确不易，有了更好的机会，拒绝也的确可惜。 但似乎，做了决定后，他心反倒更定了。 季朔也闷了一口，看他。 陈迟低头瞥了眼膝盖，还有隐约的疼意，他一路太拼，伤了好，好了伤，他现在还能记起那个小天使蹲着给他上药的场景。 那双眼睛每次看到伤口，都像是在为他哭。 总觉得，伤到自己，是在对不起她。 到底是人前嘴不饶人。 少年将屈着的长腿肆意摊开，侧头，手心晃晃酒瓶，液体打转的瞬间，英眉一挑 “以后，10号不是梅西了。” 季朔现在很不想懂他！ 因为这校草是真他妈恋爱脑！ 人见状，舌撩了后槽牙，压着笑，又补“我找到我的安东内拉了。” 季朔连咒两声，跟人闹了一阵，最后默默喝了起来。 近四年的情谊，陈迟也问“你的7号？” 季朔闷了口酒“我爸妈不会同意的，他们就我一个孩子，指望都在我身上。” 他被保送上京大，算得上别人口中的好榜样，父母更是以他为荣，如果放弃了现在的成绩，去尝试这样一项渺茫的竞技，哪怕心里热爱，可前途终究难料。 到底是撇不开。 也释怀耸肩摊手“不过，与大的那两个人答应了。” 夜里晚风拂至，陈迟拍拍跟人碰了酒瓶，道 “只能为他们鼓掌，祝他们扬帆起航，荣誉而归了。” 季朔听了，笑，杯跟人碰得嘎吱响“少矫情，平常该踢就踢，别到时候你天天捧着你那小天使，球都不碰了。” ...... 球赛余温没过，网上关于陈迟的几个视频闹得很火。 有最后一刻激动人心的绝杀，有感人至深的露胎记丢球衣，也有羡煞旁人的恩爱场面。 林听雨反复看了几遍，最感怀的，是少年仰天甩球衣的那一刻。 她突然想到之前在云南，他们去的景点都避开了河湖，洱海也只带她在外环了一圈，没近看。 他小心维护着她的阴影。 页面最后，停留在少年扭头笑的那一刻。 比起当初的淡然自信，更多了几分率性和恣意。 她还从他身上看到了很多东西，温热的，滚烫的，热泪盈眶的。 喜欢上这样的少年，她永世骄傲。 退出界面，林听雨预约了一场心理咨询。 人不能总活在阴影里的。 不过等陈迟领着她到泳池的时候，姑娘脸一下就白了。 她是真的怕，不敢看那一汪水。 上次姑娘落水后，陈迟就在担心这个事情了，总免不了会碰上水。 如果自己不在，姑娘又落水了，怎么办？ 姑娘提出来正中他下怀，而且无论如何，都要过了这一关。 他先一步下了水，拍拍自己右肩，知道她因为什么在这时提出来，讲“以前游泳课，我只有考核时去了一次，还穿了衣服游。” 他只跟陆羽行游毫无负担畅快游过。 姑娘听了鼻腔一酸。 “但现在，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胎记暴露后，有谩骂有质疑，可也有温暖和爱意，到最后，发现，曾经觉得难以敞开的东西，摊开之后，也不过如此。 陈迟看到姑娘局促不安的莹白脚趾，有些失笑“而且小天使，就算你掉进深海。” 他朝姑娘伸手“陈迟也把你捞上来，嗯？” 水慢慢从姑娘脚踝往上攀升，淹过她肩头时，她紧张升到了高点。 “睁眼。” 林听雨真听话睁开了眼睛，看见自己置身在水面里，吓了一声又闭上了，她手脚并用搂紧人，脸也埋着，声音更是带了哭腔“我们回去吧，陈迟。” 她其实就是娇气了。 没办法，有人宠。 宠她的人这回不应，只轻轻抚着人背待着。 水波荡漾，四周又静，姑娘害怕，两只手死死勾住他脖子，整个身体更挂在了他身上。 贴着很紧。 平常多碰两下都害羞得紧，现在也害怕了也不管不顾了。 陈迟低头瞟了一眼，姑娘湿t透出内里，一条漂亮的脊线下，两个小腰窝若隐若现，纤细腰肢下的两瓣屁股弧度勾人，更别提姑娘胸前的饱满还在自己胸膛压着。 来这目的太正经。 以至于，陈迟根本没想到，还有这种福利。 多饱了两眼眼福他抬了眸，哑声“小天使，别抱了...” 恐慌中的姑娘哪里听得出来，也不敢松唯一的依靠，委屈“你混蛋...” 还说掉海里都捞她... “.......” 见人不应姑娘更是委屈，一颤一颤的抽泣，绵软蹭着他滚烫的胸膛。 陈迟闭了闭眼，主要是—— “有点硬了。” “.......” 姑娘表情一僵，泪都悬着，后知后觉，心里话脱口而出“你怎么动不动就...” 那个字她到嘴边又讲不出来... 还有，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还想这事？！ 姑娘又气又羞，但怕大过羞，不松手，张口就咬他肩膀上的瘢痕。 陈迟自知理亏，任人咬着，见人注意力转移，悄然抬了姑娘大腿的手。 “小笨蛋，你已经在水里很久了。” 林听雨回过神，发现这点时恐惧散了不少，可刚呼了一口气，挂着的对象摊着手裸着上半身，还动了动腰，道 “你还要感受多久？” “......” 就这么半逗半闹的，姑娘终于是放松了点，而且有他在身边，她虽然也怕，但内心深处总是安定的，拉着人手臂，才说了原由 “陈迟，是我小时候掉进了水里。” “嗯，我知道，之前去你家乡听他们说了，跌进去差点”他顿了顿，拥紧人“小笨蛋，柳暗花明又一村不是这么用的知道吗？我们小天使，得福神相伴永无忧。” 姑娘靠在胸膛柔笑。 “好。” 片刻，默了会的姑娘说 “不是跌倒，我是被推下去的。” 他知道姑娘因为这事有心理阴影，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声立马沉了，问“哪个混蛋干的？” 姑娘笑出声，那些伤痕她现在笑着讲出来。 “当时我当着他们的面摔进了一个小池塘，他们都跑了，我被路过一个老奶奶救了上来，送去了医院，可推我的人说。” “是我自己掉进去的。” 甚至为了印证她的话，那个女孩还翻出了曾经觉得她可怜给她的一颗泡泡糖。 而且谁会相信小孩心肠坏呢？ 就连林父林母也只是以为女儿只是不小心失了足，直到后来，发现自己女儿见了湖水都几度发烧做噩梦，才明白被那场溺水给女儿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后来林听雨就一个人独来独往，她不合群，甚至有点孤僻。 杨钰的出现，她也警惕了许久，哪怕后来杨钰对她真的很好，她不敢过多渴望什么，那些好，她也总记着，想着还回去。 因为以一还一，是她最后的保护色了。 陈迟听了心口一阵阵疼。 所以，哪怕自己怕水，也要去救别人。 哪怕曾经，向她而来的都是伤害。 “小笨蛋，对不起。” 他替那些伤害给她道歉，替自己没能及时出现在她身边而道歉。 说完他将姑娘从水里抱起，回了家。 第194章 他等这场雨很久了 除了那句道歉，陈迟一路上还很仔细姑娘的情绪，姑娘却很平静，平静到陈迟不知该怎么安慰，异常的，是简单换了一身衣服回来的姑娘，在浴室洗了很久的澡。 他没听到水声。 喊了她两声，没得到回应急躁的人一拧门把手，打算锁了直接踹开。 意外的，没有反锁。 只是看到溺在浴缸里的姑娘，他心血一瞬凝固。 林听雨被人从水里猛拽出来，重重砸到他肩上，睁眼还迎来一道低喝 “你干什么！” 姑娘有点懵，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吓着了人，小声“我想...自己试试。” 医生给她的建议是一点点去试着接触，直到发现，好像也没这么可怕，这个浴缸，她以前不敢用，所以现在她想试试。 她也想像他一样勇敢。 对上她那双湿漉漉懵懂澄澈的眼睛，陈迟什么责怪都没了，手里的姑娘细滑像上好的丝绸，粉嫩的肌肤挂着水珠，那两团挺翘还在颤颤巍巍晃他眼，更别提，清水下的风景。 他深吸了口气 “洗好了没？” 一向后知后觉的姑娘顿时缩了膝盖，用腿和手裹着自己，头埋着，声音低得像小兽 “好了。” 陈迟松开人，回身扯过浴巾，将人裹了又裹，抱了出去。 他默不作声给人吹头发。 姑娘松了扯浴巾的手，去扯他，给他道歉。 “对不起嘛。” 刚刚再次尝试了那种沉溺的感觉，看着上面的亮光，伸手就可触的时候 ，突然发现，那些伤害给自己带来的后遗症，好像，也没这么厉害了。 而且有人，早就将她救了上去，并且有他在，她再也不会陷入那种绝望了，不是吗？ 人脸板着。 姑娘伸了两只手，去拉他手臂。 她胡乱裹上的浴巾散开些，人居高临下说了句 “别勾我。” 姑娘闻言笑出声，想到他那些时常克制不住的反应，收了手，撑着沙发，抬起一双纯净的眼睛，仰头声音带俏，缓缓问 “陈迟同学，是我在勾你吗？” 姑娘这个姿势，让陈迟一瞬间回到了高三他生日这姑娘过敏那天。 他也不是定力这么好，那会姑娘乖乖仰着脖子让他上药，白皙皮肤因过敏泛起红，还不经意间做着吞咽的动作。 少年时期对性总是好奇的，但那是陈迟第一次觉得口干舌燥。 姑娘不知道，陈迟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淡定点，才站起身换棉签，却在低头时，误打误撞瞧见了衣领下的活色生香。 还随着呼吸在起伏。 最无意又最原始的引诱。 平常校服都扣到最上边，姑娘也裹得紧。 但陈迟却发现一个事实。 这姑娘虽然不是第一眼很漂亮，但哪都长的圆圆润润的，肉好讨喜。 这傻姑娘当时还丝毫不知所云，见他怔住了，抬头愣愣傻傻看着他，圆圆幼态脸配懵懂大眼睛，领口敞着，隐约可见里面贴一块的两半浑圆。 一贯老成持重的少年当场就不知作何反应了。 虽无意，但自认为还算君子的陈迟当下竟然没挪开眼。 所以人生头一回，心虚了。 躲了那个傻姑娘真挚的眸子。 他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当晚硬是到了凌晨四点都没睡着。 苏倾陈延对他的教育很到位，陈迟12岁个子就已经很高，不像初中生，怕年轻冲动干错事，还专门跟他科普过，但陈迟当时没什么反应，他知识面比同龄人宽阔得多，早知道了，分寸自己清楚。 当然，太理智有时候也不是一件好事。 陆羽行一开始还跟他分享些东西，后来见他清心寡欲，对他嗤之以鼻。 然而，理智也总有崩塌的时候。 那天晚上，陈迟脑子反复强调那一幕。 胡思乱想间。 想起内衣店那个服务员的话，杯型是什么他不知道，但是...是挺好看的。 而且她说这姑娘以后还会长... 那是不是得吃多点？ 他甚至还无耻回想起之前给她脚腕上药，姑娘怕疼得紧，那只白嫩胖乎跟泰文姬似的脚丫直躲，他当时正经，没想这茬去，只觉得挺可爱，如今回过味来，只觉煎熬的，不只她一个。 那天夜里，少年躺床上，对着天花板伸出了大手。 无意丈量的那只脚丫。 只有自己手掌这么长。 可，该长的地方还长得挺到位。 然后，那晚才刚刚成年的少年，大晚上干了一件自己一直以来都不耻的事。 清晨还做了那样的梦。 更像是火车突然加速开了头，后面就刹不住了。 不经意开始注意这些东西，姑娘也笨，也没察觉有时候自己距离过界。 大概是他表面伪装得太好，林听雨一直都对自己挺敬重的，真把他当一个正直无私的好老师。 陈迟那段时间给她带了不少吃的。 比如有一样，牛奶。 他敢发誓，他真不是故意的。 就那些旖旎隐晦的画面，会不自觉透射到姑娘身上。 于是，好几次自己看着她想歪，甚至又有反应，姑娘还好奇亮着一双纯净的大眼睛舔着嘴唇问他怎么了。 当真要命。 现在，这傻姑娘明显学坏了也聪明了点，晃着脚丫，光着，不，是里面什么也没有半敞不敞撑手看他，还似笑非笑的问了他一句是不是她在勾他。 更要命。 他不由自主垂眸。 曾经的半个，到不久前的全貌，现在又回到起点的半遮未遮。 陈迟喉结不自觉咽了咽，声音浸了哑药一样承认 “不是，是有混蛋一直肖想小天使。” 闻言，姑娘笑得肩膀直抖。 陈迟盯着那细微震颤的两坨，还有隐约可见的两点，额上青筋跳了跳。 姑娘见了，笑得更欢。 “砰！” 吹风筒啪嗒落地。 还没等姑娘回神，下巴被挑起，唇瓣已被堵住，她睁大眼睛，见他微垂着的眸底，溢满欲色和渴望。 一只微凉的大掌更是径直从她领口摆往下探，姑娘刚刚洗过澡，带着暖，被这突如其来的冷，激得身体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掌心裹住最敏感的地方，稍稍用力。 “说了，别勾我。” 姑娘难以抑制的溢出一声叮咛，一双眼睛无辜纯净看着他。 无声控诉着她真没。 但林听雨不知道，正是这双眼睛，跟曾经的自己重合，也跟他梦里千思万想的姑娘重合。 越是无辜越是纯净就叫人更想蹂躏玷污。 他先是轻笑，手松开差点握不住的滑腻，顺着皮肤往上滑，触及那两道锁骨，一贯闲庭信步的鼓点落在姑娘白肤上 “小天使，知道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晚上在想什么吗？” 姑娘以为他放过了自己，又听到他说生日的事，往后仰，退开一点距离。 天真眨眼“嗯？” 陈迟眼底暗光愈亮，低头时一瞬勾起的唇角漾着丝毫不敛的坏意。 林听雨锁骨一酥。 他眷恋舔舐那片皮肤，眼睛微眯，内心深处的隐晦再无隐藏。 “想这样。” 弯月般的锁骨被嘬出一个个嫣红吻痕，如同雪地里一束束红梅艳丽盛开，梦里的场景变成了现实，她锁骨上的红不是因为过敏，而是因为自己，真实到兴奋。 瞪大和异样让姑娘浑身僵硬。 人抬头又在她耳边说 “那天晚上很想弄你。” 对上那双瞪视的星眸，陈迟轻笑，劣根展露无疑，扯开亲自为姑娘裹上的浴巾，粉白诱人的皮肤全都映入眼帘，那些想法此刻在姑娘不知死活的挑逗下一一付诸行动，大掌在她身上游走，轻拢慢捻，言语更是刺激 “你喝牛奶的时候，生气嘟嘴的时候，还有你喊我陈迟的时候...” “都很想。” 听到这，林听雨显然是没想到心目中那个光亮的少年，高中就对自己抱了这样的心思，还不止一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我...还没成年呢！” 说罢一手抱着自己一手推他，但没用，他有两只手，要么被他炽热冷眸瞧个净，要么被他滚烫掌心抚个遍，委屈又气愤 “你...你怎么是这样的！” 这个人形象多高大啊！ 林听雨当初要是知道这个人真实面目居然是这样，能看见他就胆寒。 还什么狗屁光亮的少年？ 陈迟看着她遮不完的酮体，唇角勾起弧度 “小天使，知道混蛋说出混蛋想法的时候，想干什么事吗?” “！！！” 危险的信号先一步抵达脑海，她本能蜷缩着往后退，没等她退到沙发角，一只大掌将那只怯生生的脚丫扯了过去，圈紧，陈迟弯腰将姑娘捞了起来。 “晚了。” 他早就忍不住，而且实打实后悔了。 路过落地窗，恰逢其时，大片蓝色窗帘翻飞，雨飘了进来，姑娘晃着腿，企图再挣扎一下 “下雨了...” 陈迟抱着姑娘径直往大床那走，听着雨声，眼都不挪，只说 “让它下。” 他等这场雨很久了。 第195章 得偿所愿 没有什么特别约定，只是了解了彼此的晦暗，依旧相爱，也更赤诚，更爱，水到渠成的一晚。 窗外大雨拍打着玻璃，室内床头灯散着柔润的光，一片旖旎。 林听雨被大手和唇齿拂过的每一寸皮肤都在放热，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 迷离间看见他上半身。 臂膀和腰腹的肌理上血管隆起，漂亮脉络延展而去，身上每一寸线条都紧实得无可挑剔，暗红色胎记，此刻，更像是盘旋在肩头的一头凶兽，性感，禁欲，危险，野性。 真是让人想要为之焚身的资本。 感知的陌生传来，林听雨轻颤着睫毛，有些难以启齿。 可想到那执笔写出一副好字，美玉一般的手在那作怪，她隐忍不住出声 “手...别...” 陈迟俯身，一向沉稳的呼吸，此刻沉得像闷雷，汗滴下来落在她身上，灼起了烟似的。 他唇上亲人，又上下其手，压着粗喘哄“乖，别怕，不用忍，正常的。” 姑娘被弄得没法，溢出的难耐自己听得都羞耻。 最后凝聚到顶点，她扬起身子，止不住发抖，张口就咬了他肩，皱着鼻子正想骂他恶劣，底下的坚硬却戳得她心下一颤。 姑娘小手推了一下人“戴上那个。” 陈迟撑着臂，低头，看身下的姑娘，乌发如墨底，之上的纯白此刻透着一层光泽诱人的粉，从颈脖蔓延而下的吻痕宛如盛放的一朵朵暗红烈焰玫瑰，妖冶艳丽到极点。 手背蔓青筋绷到极致，他抬起身 “不用了。” “？” 林听雨撑起身，却见人翻身拉过抽屉，拿出本东西，借着床头一盏灯，姑娘才看清上面的内容，一本是体检报告，一张竟然是—— 结扎证明。 诧异的片刻，人清了清嗓子，精壮的身体在灯光下淌汗，端正认真 “我陈迟，身高188公分，体重83公斤，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除了肩上有道疤和胎记外，身体各项数值都合格，已结扎复查，暂时没生育能力和打算，什么时候要取决于你，今年满二十二周岁，有房有车有存款，可以领证结婚。” 他在跟她保证。 但等等！ 姑娘看向上面的落款日期，年后开学前做的。 所以—— 他为了今天，特地早早就去做了结扎？ 这个时刻，这个暧昧粘稠的氛围里，姑娘烧红的身体僵硬了这么一会。 而人是这么应的 “戴那东西挺难受。” “......” 人生头一回。 林听雨完全没体会出什么快慰，哪怕前面人做得足，哄她就疼一下，但两个人不太合规，有点寸步难行。 姑娘疼得直骂人骗子，让他滚出去。 陈迟身体线条也绷得死紧，俯下身，安抚去亲她眼睛，粗沉呼吸洒在皮肤上，毛孔都立起来，姑娘直躲，人声音隐忍沙哑，他说滚不了。 就这一下，他可以死在她身上。 “乖，别吸，放松些。” 他动不了了。 再这样下去，就真，不行了。 姑娘这回不信了，扬起身就想推他，被人长臂一揽，两道身影贴得每一丝缝隙，送得更深，她止不住叫了声，分明是痛呼。 可换来的，是更重的力道。 一次又一次。 一如外头骤雨，落的密集急促，渐渐，有水流汇聚成溪溢出，这时，雨势陡然磅礴，砸得人无处可逃，不停落下衍生出有序的声响，伴随疾风过境，一阵咿呀不清的轻响遮遮掩掩倾泻而出，重重凿到底的降落，让水珠迸溅出星点，又与溪流混成一摊，泥泞不堪。 久逢甘露，大雨持续了半宿，伴随着一道沉闷的轰鸣，戛然而止。 雨后气息混杂，夜幕下，天际仍一片昏暗，积云渐渐厚重浓密，似乎又在凝聚下一场。 这时，屋内传来一声泣。 “呜...我们一点都不合适！” 陈迟知道她什么意思，退出来，明明刚刚那阵疯狂褪去些，现在看到那丝红，顿时又涌了上来。 他沾了些滑液，伸到那双水雾盈盈的眼睛面前，声音沾了情欲哑得不行 “是吗？” 指尖水光潋滟，他隐在黑夜里的眸，闪着幽微的暗光。 “可小天使，好像还，挺欢迎我呢。” “......” 姑娘羞愤应不上话的样子，总叫人愉悦，他又道 “做人要诚实，小天使也一样。” “......” 林听雨扯了被单背过身，不想理他，可半饷，落下一程的姑娘越想越不甘，反驳 “那你，你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熟练？” 刚刚他就很懂！一喊疼就弄她！ 陈迟闻言，笑得闷哑，在姑娘看不到的地方，认真 “小笨蛋，因为你，我学了很多东西。” 没等姑娘回过味，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雪背，他边吻边说 “两性关系，心理学，原生家庭，还有三十六计。最后，发现小天使，不吃美人计，吃苦肉计。” 他嘬了一口，啵的一声后，又道 “啧，真难骗。” 姑娘听到最后又气又笑，明白他这一向多做不说的人说出这话，是真的，心里被人哄得滚烫，乖乖让亲着，不过人亲上瘾了，肩胛那被吸吮得发麻发痒，她躲了躲，音腔闷道“我想洗澡。” 浑身黏得厉害，异物感也很不适应。 “还疼吗？”人答非所问。 姑娘抬了半边肩，羞耻不应。 后背一片滚烫再度贴过来“再一次，我帮小天使洗好不好？” 哄她！ 一喊她小天使就是哄她！ 然后打算干坏事！坏死了！ 姑娘翻过身抬腿想踢他，反倒给了人有机可乘的机会，混蛋再次给了她一击。 她嗯哼了一声，小猫似的，腰不自觉绷紧，艰难反复间又有千般难耐，羞怯的姑娘根本放不开，咬住下唇努力止着声，难忍才哼唧两声。 浸在她里面的感觉真要命且上瘾，陈迟擒住人下巴，到底是姑娘皱着鼻子可怜兮兮的小样让人不落忍，男人在她耳边引诱 “好听，我想听。” 实在难忍，她止不住呻吟着，娇软柔媚的声音每每一响，都像致人迷幻沉沦的催情剂，叫人停不下来。 这回也把姑娘弄哭了。 可哭也没用，这混蛋知道她不是疼的，吻掉痉挛中姑娘的泪，猛烈间还道 “眼泪，以后都留这。” 最后澡是洗了，但有人差点把持不住，被姑娘拖着虚软的腿踹了他一脚，差点命中要害，人这才老老实实抱了姑娘出去，还认命去换了张床单。 只是，人拿着床单就要丢进洗衣机时，指腹探到什么，弯腰的动作一停，幽深冷眸凝视片刻。 雨夜的静谧里，餍足的男人先是忽而笑出一丝愉悦的低声，而后慵慵懒懒又隐晦不明念了两字 “听——雨。” 第196章 不能再多了 这个觉，林听雨醒了还感觉一阵酸软。 下意识看了身侧，人坐床头，骨节分明的大手拖着平板，不知在画什么图，拉上窗帘的昏暗里，屏幕光映出沟壑分明的上半身，迷人性感。 除了心动，还有一丝心安。 见她醒，人笔触一停，道“等个小天使醒，还挺不容易。” 听到这句，姑娘羞怯一秒散了。 这个人怎么老是倒打一耙，昨晚，究竟是谁大晚上不睡觉磨她的？ 不满，可脱口一个 “我...”字就卡住了。 她声音怎么变了个调了？ 想到原由，更是不忿，哼了声，扯着嗓子“又不要你等。” 他放了平板下去，双手交握，睇她，淡声“是为了证明，我不是睡完就跑的男人。” “......” 昨晚是谁言之凿凿可以结婚的？ 还有，明明是暖心，怎么到他嘴里都变成勉为其难了，这个人嘴上什么时候可以让她一回？ 真的好傲娇啊！ “...哦~” 见这姑娘没心没肺笑得床板都在震颤，人俯身，扯掉盖她身上的薄毯，轻呵 “看来昨晚没哭够，正好，我也没要够。” 姑娘笑顿时凝住，人线条优美还带了指甲痕的肌理压下来，她连忙躲，皱着鼻子嗔 “我不笑了...” “错了错了...” “啊~” 又荒废了一上午。 最后，姑娘求饶躲到了浴室，看到镜子中的自己。 疑红未褪。 颈项、胸口、腰侧、大腿根、手臂、甚至脚背都是痕迹，目光所及，那些场景就跟电影似的自动在脑海里回顾，有些画面羞耻得... 脸和耳朵最先反应过来，一瞬红透，毛孔感知空气里细微气流都敏感了一个度。 没再敢仔细看全貌，转身正要套上衣服，无意瞥见镜面反射出的一片红。 在后背，不是一点，也不像其他散落的红痕，她以为自己磕到了。 姑娘放下手上的t，抬手摸了，不疼，侧头看向那面镜。 后背肩胛骨那，那些艳红的痕记，竟连成了一片。 不对，像是什么图案。 她解了内衣，扳过肩去看。 白炽灯下，镜中的姑娘赛雪薄背盈润生光，中间一道细长流畅的脊线自上而下绵延，那些吻痕并不凌乱，而是规律对称的分布在了两道蝴蝶骨上，她目光一寸寸临摹，那痕迹先是低缓上升，到达尖角后又再度顺延而下—— 那是一对翅膀。 用热吻连成的一双天使之翼。 ...... 六月盛夏，又是一年毕业季，姑娘打算在大四之前，努力一把，将提前因心理因素提交的游泳申请给拿下来。 她满分男友建筑设计学制五年，意味着两个人可以一块毕业，两人步履一致，姑娘有时候真觉得有种冥冥之中的注定。 季朔则没想到现世报来得这么快，球队送上一届的学长离校，安排了几场友谊赛，但最近老不见陈迟身影。 打电话过去，答案很简单 “很忙。” 季朔立马怼他“你忙个屁！全系就你把学分都提前修完了，差张毕业照直接就能跟他们去社会大学再修了，你忙什么？” 那头迟迟未应，手机似乎还被磕了，啪嗒一声响，没等他再问，一声娇泣传来—— “陈迟不要了...”好不引人遐想。 靠！ 季朔表情黑得跟煤球似的，手上电话更跟烫手山芋一样。 想到人的消失，还有当初自己那句一语成谶，骂骂咧咧挂了电话，屏幕虽灭了，反射的夕阳光又闪了他眼。 他这才反应过来，天都没黑！ 补啐了句 “禽兽！” 电话这头，这破了戒开了荤的男人后劲挺大。 身体一半冷一半热的感知让林听雨意识回了笼，一个瑟缩，温和的姑娘软声“我累...” “不是说最近吃太多，运动运动。” 说罢，辗转的薄烫菱唇直接封缄了她的下一句。 他骨子里那点劣根，全用在了哄骗她身上。 姑娘知不妙想下来。 可腰间被一只大掌牢牢握着，又没等她开口，一股不可抗拒的巧劲就重重往下一按。 水波开始振幅得厉害。 最后姑娘浑身泛粉，香汗直流，又欢愉又难捱，四肢跟废了一样，软成一摊水，完完全全裹在了人身上，骂都没力气再说一句，只顾平复喘。 而没等她平复完，听见一道低哑慢声 “刚刚骂谁。” 记仇鬼！ 姑娘张口就去咬他颈脖，事后恼怒的声音听着竟有些不可言喻的娇媚。 “混蛋陈迟...” 男人低低笑，欢愉的脸上染了几分媚色，平日浅色薄唇此刻更是嫣红如果浆，发出低语声让人一听就耳烫 “还能叫出混蛋名字。” 未等话音落尽，那道媚音就复而急促破碎，嗔泣间又藏着缠绵的丝丝婉转，世间最扣人心弦的声音，倒也不过如此。 而温柔乡，的确会蚀骨销魂得让人留恋不舍。 过度后，球队在第二天见到了他们最近“很忙”的队长。 季朔都不想搭理这人，偏偏有人瞧出了不对，发现他脖子后面多了几道红痕，那学弟多了个心眼，以为是他胎记有什么问题，凑近伸手一勾他后颈的球服，低头一看，紧实的背线往下，横贯了鲜红细长密密麻麻的抓痕，好不惹眼。 这傻货还道“谁挠的？这么严重？” 人扯回衣服，轻描淡写 “养的猫最近脾气有点大。” 单身又单纯的学弟纳闷补“可我刚刚还看见你肩上有几个牙印...” 人回头，这回透着一丝股宠着的无可奈何 “没给它好好睡觉，报复咬的。” 回过味的众人：“......” 季朔更是闭眼不想看，抬手就给了他后背一巴掌。 不是，好端端的，你招他干嘛？ ...... 当然，因着这个插曲，林听雨这个泳啊！ 它总是学不会呢... 姑娘拍了一记水花过去，又恼又气 “你再这样我不跟你学了！我要报班！” 这人专门订了一个私人泳池，一开始有多为姑娘着想，后来就有多为自己着想！ 插科打诨外加哄骗套路一箩筐，处处拿得她没法。 男人臂肘靠在池边，半截曲线漂亮的身体露出水面，只眯眼扫了姑娘身上很是保守的蓝色泳衣，两字盖棺定论 “不行。” 姑娘羞愤：“那你能不能正经一点，把你那东西收回去！” 他水上姿态有多散漫，水下就有多绷紧。人还装得如无其事低头扫了眼。 但这玩意它真不是想收就能收的。 人嘴角抽了抽，实话 “诱惑太大，没法自控。” 见他这样，姑娘气得鼻尖都在出气，也不跟人扯，撇头就上岸，打算收拾东西搬回学校住。 她白天有空得学，晚上还得被他变着法弄，腿直颤！ 更衣室。 隔着一堵门，人在外面道 “错了，没下次。” 姑娘不应，外头沉雅的声音又传来。 “手给你玩，胎记给你看，小提琴给你拉，成不成？” 门还是没开。 他低头瞟了眼自己刚刚没出息憋不住出来惹事的小老弟。 “一星期。” “......” “十天。” “......” “十五天，不能再多了，小天使。” 第197章 看来你很多事不太清楚 大学最后一年，总是离奇的快。 答辩结束后，大家的去向也渐渐定了下来，毕业离校的进度条正式拉满。拍毕业照那天，520几人打扮好，穿学士服捧着花束走出宿舍，收获了不少毕业快乐的祝福。 林听雨真切感受到要离开这所学校了。 丢完学士帽，看着来人，她略微出神。 三中毕业时，他们没能有一张单独的合影。 那天老师同学都在，不在同一个班级，两人被举报后都是议论的焦点，林听雨不敢贸然过去合影。 哪怕她真的很想有一张。 临了，是杨钰拉过她 ，陆羽行和陈迟，她和杨钰，朋友有心眼的将两人推到了中间，四个人匆忙拍了一张唯一的合照。 除了那些不想丢的隐晦单据课本笔记试卷和那张偷偷珍藏的惊鸿一瞥，那是一张她和他一起共同经历的最直白证据。 每每去看，都会感怀。 现在，她透过相框，看见手捧鲜花缓缓走来的少年，笑了。 不同于那张只存瞬息永不复刻的惊鸿，至今她收集到关于他的证据，甚至是他们相爱的每一个瞬间，都好像，已经多到她数不清了。 这个时间节点，林听雨没想到会见到陈延。 她手放在案桌下攥紧，整个人都有些拘谨，脑子更是乱糟糟的。 男人的刚刚话还在耳畔环绕，说找她有点事谈谈，陈迟父亲找她有什么事？ 是不是让他们分手？ 除了这个她想不出来别的了。 胡思乱想间，对面男人开了口“你好，我是陈迟的父亲，陈延，冒昧打扰。” 长相有几分像陈迟，鼻梁高挺，身量高大挺拔，看着只有四十多岁的年纪，气质儒雅不失威严，比起成功的企业家形象，更像是，贵族世家宠辱不惊的掌舵人。 这样的男人，入赘，很难想象，就算再娶二十芳华的少女，也绝对不算误人年华。 可见，他对陈迟和他母亲的爱有多深。 姑娘细呼一口气，镇定下来，挺直背脊，礼貌点头“伯父您好，我是林听雨。” 身份的话。 “陈迟的女朋友。”她大方承认。 陈延听了，只笑了笑，每一条皱纹都透着岁月的沉淀和风度。 “别担心，是我最近有一件事情跟他闹了点矛盾，希望你能帮我劝劝他。” 姑娘提着的心缓了缓，温声道“如果我可以帮到什么忙的话，您尽管说。” 陈延看向女孩，开门见山“他打算毕业开公司，我不太同意。” 思量两秒，姑娘不卑不亢应 “他跟我说了，如果是他想这么做，我支持他。” 闻言，陈延目光不由多了几分审视，随和的口气重了几分 “他母亲毕业于宾夕法尼亚大学建筑系，是个建筑设计师，他从小受到母亲的渲染，也希望当一名优秀的建筑设计师。” 上位者冷利的目光投过来，口吻也无形强势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远在国外就读于那所常春藤大学。” 姑娘心里一沉，轻声“我知道。” 陈延来之前，查了点东西，他听到助理复述时还挺惊讶，林听雨这个名字总觉得耳熟，原来是旧人。 “还有你们高三的时候，停学了一周。” 这件事应该都通知了各自的父母，陈迟父亲知道，姑娘不意外，只是被这样提出来，还是有愧。 姑娘躬身低了低头。 “我记得，很抱歉，是我的原因。” 然而，一句举重若轻的话再度落了下来。 “学校没下这样的决定，是他自己不去上学的。” 她愕然抬头“什么?” 见状，陈延再笑，也了解自己儿子的秉性，道 “看来你有很多事不太清楚。” “高考之前他就拿到了宾大的offter，参加高考我以为他只是玩玩，没想到后来跟我吵了架，放弃了留学来到这里，校方也跟我说了几句，如果他去当交换生，不出意外，大四就可以提前毕业保研到宾大。” 说到这，陈延声音带着几分威严“算起来，因为你，他已经浪费了两次机会，最后一次，他若还是要这么做，以他的脾气，我拦不住，但是作为父亲，甚至他母亲，我们都不希望儿子放弃一直努力要走的路，孰轻孰重，我想你应该明白。” 走去找他的路上，林听雨步子一步比一步重。 她想到他曾经的话，大四以来，毕业的去向不免成了大家要面对的问题，她想继续深造读研，还跟他说过。 人半开玩笑说“小笨蛋好好读书。我呢？打算开个公司，不当大少爷了，搞个老板当当，毕竟要娶小天使，聘礼得足一点。” 她当时问过他是不是认真这么想做，最后一年他没上课，在忙设计，忙做前期的市场调研。 “很认真。”他说。 姑娘擦了一把眼泪。 这个大笨蛋。 等陈迟见到姑娘时，她哭得一句话的讲不出来。 眼泪泛滥得陈迟把最近哄骗她的招数都自爆认错了，人还抽泣个不停。 “别哭了，小祖宗，你要怎么样？能不能给个话？” 姑娘从书包里翻出一个盒子。 陈迟只看到外观，脸色就变了，直问“他找你了？跟你说了什么？他的确是我亲爸，但不是你的，不用听他的话。” 姑娘笑出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那是陈迟外祖给苏倾的陪嫁，冰种满阳绿无一丝瑕的一只稀有手镯，更是苏倾的遗物。 “你爸爸说，是要传给儿媳妇的，可惜你母亲没能亲手交给我，她应该喜欢我。” 陈迟松了口气。 这姑娘爱多想，也总欠不了人，他老子那手腕真要使点什么法子，结果还真不好说。 姑娘抬头，很认真“陈迟，这次，换我等你三年好不好？” 他敛了松缓，沉声“林听雨，出国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情侣异地都难以维持，更何况异国，此去经年，有多少变数，他不敢赌。 知道她肯定想好了不少理由要说，人一句话打断“林听雨，在一块的时候，前提是，你得陪我，你当时答应我了。” “可是我说了要以你为先...” 两个人说来说去说不出个结果来，因为这次，陈迟没让着她。 这姑娘每每遇到涉及前途的事，总是先把他推出去。 明明，每一次，他都想选她。 而且这姑娘招术长进不少，见平常那些撒娇卖萌委屈不管用，不知道跟谁学坏了大晚上跟人去浪。 音乐震天响，张晓一在人耳边大喊“怎么样？听雨！爽不爽！喔！季朔哪找的好地方！” 林听雨看了看四周的灯红酒绿，莫名有点心虚。想到最近有人的不买账，又给自己打了点气，点头。 这姑娘人美身材好，没两下男生凑过来了不少。 有人直接问“美女有没有男朋友？” 姑娘性子软，点头应“有。” 那人笑笑，扬耳朵“什么？没听见？” 傻姑娘凑近，大声“有！” 这一幕，被人瞧了个正着。 扬着下巴冷呵了声。 季朔在旁边，笑憋了又憋。 让他来不来，说了有惊喜，信息都不回，一张照过去，才二十分钟不到就赶了过来。 啧，这捉蛇，就得掐七寸不是？ 第198章 更高处见 几个男生瞧出人初次来，又纯，心照不宣靠得更近。不经意的肢体接触让林听雨直皱眉，想去吧台，被人拦住 “美女别走啊！再玩玩！” 下一刻，那人一个猝然往旁边倒了下去。 那一片人被砸了个蒙圈。 一回头，见一个高挺拔的男生牵着个清灵的姑娘，英痞一笑“兄弟，下次站稳点，给大伙道个歉吧。” 陈迟一言不发将人带出了酒吧。 姑娘抿着唇也不说话。 他垂眸，这姑娘不仅眼周缀了蓝色亮片，之前做的通透晶莹浅粉美甲，现在上了一层艳红的甲油，红白交映，很是显眼，虽还未见媚态，却略有妖意。 人了起眼皮，一句话酸到位。 “说吧，让我出国，打算给我戴几顶帽？” 姑娘抬头，纯净剔亮的眼睛对着他 “不会的。” 人呵了声。 姑娘伸手去搂他，十点丹蔻搭在他有力的麦色臂展上，软糯奶糖一样的话说给他听 “我只给你亲，只给你抱，只给你...给你碰。” 男人嘴角上去点，话还是冷的 “别哄我。” 姑娘在人怀里扭着腰嘟囔“没哄~” 这话，陈迟听着又莫名耳熟，总觉得在哪听过。 而且这姑娘娇憨得厉害，赌气不行，还献身。 直亲他，艳丽的指甲灵巧扯开他衣领，那抹妖异的红在他身上乱摸，就差没把他压床上来个一直不肯的姿势了。 他最近为了跟这姑娘僵持，忍了蛮久，顿时破功了。 特别是见她这样少有的装扮，兴致高涨，翻来覆去把人弄得软趴趴哭唧唧的。 这回这姑娘事后脑子还挺清醒。 “你刚刚答应我了，说话算话！” 陈迟直接笑出了声来。 捻着她一缕湿发，热气洒在人绯红的精灵耳上，语气闲散 “小天使，有没有人告诉你，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向来做不得数。” “......” 人抿唇眯眼回味了片刻，有被愉悦到 “再接再厉。” 姑娘扁了嘴，背过身不理他。 但她越想越觉得委屈，轻轻抽泣起来。 陈迟侧过身，知道她求什么，但并不买账，撑着脑袋问 “哭什么，刚刚没爽？” 他现在讲话，那是一点臊都没有。 不过姑娘这回可没跟他拌嘴斗气，自顾自哭，还越大声，媚红指甲刚还掐他用力得紧呢，现在一个劲抹眼泪。 她真把眼泪都留在了他床上。 陈迟：“......” 他听了一会，闭了闭眼，扳过人，蹙眉冷声 “不许哭了。” 他真听不下去了。 也算是明白孙悟空被念紧箍咒是什么感受了。 姑娘根本不看他，头埋在枕上，哭诉“老是说不要让我自以为是为你好，什么都鼓励我去做，到你呢？你每次都瞒着我...我一直以为是你想要办公司的，宾大的事你从来都不跟我说，你明明想去...” 陈迟深吸了口气，跟个唐僧似的，试图跟这个妖精讲理 “距离、时差，未知的人和事都是阻碍，甚至你有什么事我不能第一时间出现，娶你和做喜欢的事，娶你排在前面你明不明白？” 姑娘听得鼻腔更酸，可压着的想法也爆发出来“我知道你规划我们的未来，可你从来没问过我乐不乐意，你霸道把你的人生附加上我的重量，我不要...” 她要的从来不是这样的喜欢，牺牲自己折翼的喜欢让她觉得沉重。 答不上又听着这姑娘啜泣的间隙，陈迟再次深呼吸闭了闭眼！ 他算是彻底明白，九九八十一难，为什么女儿国情关最难过了！ 半响，人起身连抽了几张纸，给人擦泪，连带妖精的指尖都擦干净。 对着那双眼睛，无奈认命“去，天涯海角都去，成了吗？” 姑娘眨巴眨巴泪眸“真的？” 嘴硬选手一秒逗“假的。” “呜...”哭声又来了！ “真真真...” 姑娘收了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蔻丹小手还一指 “那你下床再给我说一遍。” “......”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陈迟算是被这傻姑娘给整服了，但为了留点面子，不死心问 “你确定？” 姑娘点头，这人花招太多了，她被骗多了，那自然不信了。 人直点头表示你好样的，但自己说的话，跪着也得认，而且陈迟要是吃一分亏，那别人起码得搭上老本，也不捞裤子，直接一把扯开被单，光秃秃站在人身前，怼得老近。 咬着后槽牙，憋出一个字 “去。” 决定做得晚，走之前，陈迟临时安排了不少事，但他越弄越后悔，原先他已经计划了一年，人马都找好了，现在都得搁置，还得考虑这个小笨蛋，直头疼。 机场，大伙跟人简单告了别。 看着不过肩的姑娘，陈迟微叹了口气 “伸手。” 姑娘乖乖伸手，刚想牵他。 一抹明亮通透的山青色缓缓扣在了她秀窄白腕上。 “照顾好自己，有事不许藏。” 温润上好的玉镯为姑娘添了古朴和典雅，她轻抬手腕，莞尔一笑，亦雅洁如玉，美得自然，灵韵温婉。 “好。” “陈迟，我们在更高处，再次相见吧。” 这时候了还不忘给他灌鸡汤，他到底教出了个什么姑娘？ 陈迟简直气笑了。 姑娘踮起脚尖，靠在人耳边，第一次学他这么说自己。 “还有，小天使被混蛋宠坏了，等他回来负责。” ...... 尾声将至，散伙饭一顿接着一顿。 迎完同学老师，就剩了寝室几人。 周沐一直想去世界各地拍照，已经跟一家旅行社谈实习事宜，张晓一人才引进回了西北，苏宁远赴澳洲读研，姑娘也保研到了b大，各有归途，终将散场。 林听雨很是珍惜几人感情，认真给她们准备了毕业礼物。 张晓一拿到一直舍不得买的旗袍，直呼“你怎么知道我惦记这个！哎呀，我说减肥成功一定买，没想到...” 她眼眶湿润“我穿不进去怎么办...” “合适的，我按照你的尺寸，让商家改过了，而且商家说旗袍就是有点小肚子穿才好看。” 她给了姑娘一个熊抱“呜呜呜！我真是爱死你了...” 苏宁也感叹“听雨你真的是太贴心了！可登机的行李箱都给我买好了。” “沐沐呢？怎么没见她。” 张晓一立起身，打了个响指，神秘“啧，等着吧！还有阿宁，真不考虑考虑浪子回头啊？” 这一年，于飞似乎真的痛改前非了，对苏宁穷追不舍。 苏宁释怀笑了笑，摇摇头“以前我的确放不下，可后来哪怕他真的将我放在心上了，才发现，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喜欢这个人了。” 甚至每每看到他对自己关怀备至，都觉得像是看见了曾经卑微的自己，也终于明白了当初自己究竟有多可笑。 和自己固执的自尊和解太难了。 直到晚上十一点才见人回来，张晓一兴高采烈的正想问结果，看人一脸低落，顿时没了话。 几人都猜了大概，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思量了一会，林听雨拿礼物过去，温声“沐沐，给，毕业礼物。” 见她趴着不说话，她弯腰递过去，细心解释“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拍立得的胶片太贵，很快用没了吗...” “我不要。” “沐沐...” “滚开啊！” 高挑女孩猛地起身，一把推开了那只手。 林听雨一时没预料，往后退被打包的行李绊倒，手臂被砸得生疼，连带那装好的胶片都散了一地。 “听雨！” 其他两人也被吓到了，连忙去扶，张晓摸到她手臂，触到一点温热。 “出血了！” 周沐看着这场面一时无措“我...” 苏宁见状忍不住“她好心给你送礼物，你不要就不要，干嘛推她啊！” 林听雨看了伤口，被划了一下，不严重，正想开口，对面站着的人一把冲了出去。 第199章 如果是她的话 周沐跑出寝室楼，不知不觉走到灭了灯的露天球场，不久前的场景再次浮现。 一如往常。 她在场下安静坐着，默默注视少年在场上挥洒汗水去拼搏，摔倒又重燃斗志去奔跑。 总觉得，心里滚烫。 中场休息，一个三分球磕在杆上跳出了拦网。 没等人去捡，一个短发制服的女孩捧着球进来，径直走到7号球服少年身前 “学长，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微信好友？” 离得近，周沐听见人说“我对你不感兴趣。” 她唇角勾了勾。 曾奕伸了手过去，那女孩不放弃，将球抱住，认真“学长，那我投进了这个球，你给个机会行不行？” 似乎见她执着，他收了手，应 “可以。” 周沐眼睫微垂。 那女孩志气十足正往场中走，又听见身后一道朗声 “三分球。” 她脸上的高兴顿时僵住了，回过身胆子很大瞪人。 球队有人认出来，打趣“哟，小学妹啊！说了你没戏，不信邪啊！” 那女孩有些下不来台，被这么一激，回头大声应“行！” 她看向人，坚定“但我要是真投进了，你得当我男朋友。” 一时间，球场口哨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跑到曾奕面前起哄，让人不要怂。 周沐不自觉掐紧了手里的水瓶。 众人都等着人回应，曾奕脸色有些冷，他走到人跟前，不想让人难堪，也不想让自己难做。 “同学，没必要，我们才见了几面。” 那女孩短发很是利落，话应得更是一针见血“这有什么的，有人一眼就喜欢上，有人求了一辈子都未必能让人动心。” 她说罢，往周沐这看了一眼。 周沐心微微起伏，却没太大波动。 从始至终，她在意的，都是他的反应。 这两年，她的确没能成功，但别人，未必比她强。 但下一刻，听见他朗笑说 “行啊。” 只两字，就让周沐眼眶一涩，紧接着，牵动她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我也加个条件。” “什么？” “背着投。” 那女生脸色白了白。 曾奕和煦笑笑，伸手要球“回去吧。” 女孩却一鼓作气，应了下来，大伙都等着看热闹，有人起哄“真中了，命定的对象啊！” 不过，戏剧性的好运，向来不常有。 10点整，露天球场的大灯熄灭，众人陆续离场，曾奕拿过手机，见人还坐着，走过去，微拧眉“今天怎么不提前回去？” 周沐递过水瓶，认真“最后一次，来看你的球赛了，多待会。” 沉默两秒，他说“毕业快乐。” “你也是。” 话题停在这，夜静得听能见虫鸣和心跳。 片刻，曾奕弯腰捞起球，简单说“走吧，送你回去。” 周沐坐着没起身。 看着那只近在咫尺的篮球，那些来前准备了良久的话，最终汇成一句 “如果...” “是我投进了，你会不会...也答应我？” 她目光紧紧盯着他，期待也害怕。 到此刻，她不由感叹喜欢的两极。 比如，像不久前，前一秒还因为他一句话低落得像雨天，下一刻也因他而灿烂如晴天。 她的赤诚小心翼翼再次摆在眼前。 时隔两年，这一次，曾奕却没法像一开始，那样直截了当说不。 “会。” 他不知道，他一句话就如同救人于水火。 他也不知道，后背三分球，周沐其实练过很长一段时间。 她曾经是体校生，个高身体条件也不错，跳高最有天赋。 中途训练的过程却出了意外，膝关节严重损伤，意味着，她再也跳不了高了。 退学养伤那段时间，她低落时，通过这样不可能的方法激励着自己。 从天差地别，到渐渐碰到篮板，再到碰到篮筐，直到进球。 伤痛就这么被她修复，哪怕再也不能回到当初，也与常人无异，父母说她还年轻，练不了跳高，就做跳高教练，再不行那就换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从记录自己练习录像里，看到了曾经那个为了一公分进步而反复尝试的自己，哪怕她以后再跳不出那样的成绩，但—— 那些画面被清晰记录着，并永不落幕。 毅力十足的人，总不会让人失望。 她从一个文化课300分的特长生，一路走到了京大。 千千万万次的锤炼，连进球时落地的声音她都了如指掌。 那球进了。 正高兴回身，听见少年抱着反弹的球，平静说—— “没进。” 送她回来时，她沉默了一路。 周沐没告诉他，旅行社已经打算外派她，来之前，她过来是想问他的毕业去向，如果这次能换来他回头的话，她可以放弃。 也不是没想过失败。 没想到，结果，这么残忍，残忍到她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临了，拐进楼栋的前一秒，她回过身。 那个少年他没走。 隐在黑暗里，一截麦色颈脖闪着光泽。 他抬着头。 只一瞬，周沐就明白了他在想谁。 泪焉的砸下来。 原来，有些人真的无论如何努力都换不来那人一次回头，而有人，毫不费力就可以换来他的次次驻守。 所以，当再次见到那女孩时，她嫉妒了。 嫉妒到哪怕她没做错任何事，都不由无数次设想，如果，如果是她的话—— 就算，真的不进，他也会帮她补进吧！ 毕竟，他这么喜欢她啊！ 从前看着他默默守候像是傻子，她也曾心疼过，希望他守得云开见月明。 明明喜欢在前，大可自私一点，在发现林听雨不对劲那天发信息给陈迟而不是他，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到底不忍自己喜欢的人没争取过。 傻子终究是傻子。 哪怕这轮皎月没落到他怀里，他也会在无人知晓的夜空下抬头仰望。 她说如果他们在一块，她真心祝福。 至今，周沐才发现，她高估自己了 。 ...... 三个女孩凌晨才找到了人，往常明亮通透的人此刻蜷缩成一团。 两个女孩过去劝，林听雨不敢上前，她怕自己再上前，刺激到人，在一旁默默递过纸巾，周沐看着她手臂的创可贴，刚刚那些作祟的情绪顿时化作愧意。 她低头，哽咽“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我知道。” 姑娘继续说“就算你是故意的，我也不怪你的，沐沐。” 从来没女孩能从始至终都毫无介怀跟自己的情敌相处。哪怕大方没表现，心底也会有一根暗刺。 林听雨明白。 闻言，周沐泣不成声。 最后，姑娘说“擦干眼泪，就向前走吧。” ...... 夜色的另一边。 “又是你啊！” 宿管探出头，无奈“这么晚归，要是遇到你们教官查寝，你就得又被罚了。” 看着面前和煦硬朗的少年，他掏出钥匙“下次不许了啊！” 曾奕正要道歉让人通融通融，顿了顿，认真 “不会有下次了。” 回去同寝的人没睡，一个跟他感情不错的兄弟，从铺上扭头，憋不住吐槽“曾哥，你可太绝情了啊！我刚刚回去捡球，都看到周沐把球投进了。” “就是就是！” “你拒绝小学妹我们没话说，但周沐真的过分了啊！这两年我们都看在眼里，一个女孩子做到这份上真很可以了！” 他情绪不高，没搭话。 见人不想谈，大伙悻悻没再多言，先前那兄弟想到什么，问“对了，你真打算去西部那鸟不拉屎的地？” 曾奕简单应了声。 他纳闷“我们专业是王牌，去哪个军区不是被抢着要，哥们你是怎么想的？” 人落座，开了桌灯，一枚金色勋章在灯下熠熠生辉。 粗粝的指腹抚着上面缉毒二字，他答 “认真想的。” 第200章 好久不见 陈总 暮色下沉，华灯初上，一家偌大的酒肆灯影阑珊。 “哟，这谁啊，将来要嫁的对象？” 研究生论文答辩结束，林听雨跟同学出来玩，聊到有个博导脾气古怪，正起兴。 一旁的屏幕一亮。 有同学离得近，看到备注乐了。旁人也来了兴致，起哄“男朋友啊？” “对象不就是男朋友！” “听雨，你这备注有意思，将来要嫁哦！” 话题正热，一道冷不丁的笑插入。 那施施然过来的女孩扫了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姑娘身上，别有意味打量了一遍，开口 “卡地亚限量款的表，梵克雅宝的四叶草耳钉，宜州市中一套房不止的手镯，梅赛德斯s级的天蓝色跑车，每到节日必送的花和礼物，各种昂贵的兴趣班，住物业最好的高档小区，还有那些你们买不起的设备。” “这样的男朋友。” “的确是想嫁的对象，不过应该叫转正才合适点，毕竟现在还见不得光。” 话一出，场子顿时冷了，刚刚还在打趣的众人也不由打量姑娘腕上的表和镯，心思各异。 姑娘则笑笑，讲“同学一场，请帖我到时候发一份给你，记得捧场。” 那女孩正要不屑，一句话又补了上来“放心，我们头婚，不是不收你礼金。” 一个跟林听雨交情不错的女孩噗嗤一笑。 “秦子涵，不是人人都像你那贵圈一样龌龊，再说人家男朋友为什么要给你见，你算人家丈母娘还是亲姐妹？” 见人敢说这话，大伙疑虑消了几分，书读到这个年纪，心思也深了些，两边都不得罪。 看人见招拆招，李子涵冷哼撂下一句“那我等着。”便踩着10公分的高跟鞋哒哒趾高气昂走了。 人走远，有人才说“这秦子涵也是可怜，父母大家族联姻，老爸后来找了三，还没她大，肚子大了要说法，她妈一句净身出户硬是把她爸吓怕了，连滚带爬让小三去做掉，小三不肯，还来学校找她。” “搞得现在见谁疑是...” 她话头一止，悻悻陪笑。 清者自清，林听雨眉微蹙，也不再多说，借口去了卫生间。 见状，刚刚为姑娘讲话的女孩出声“听雨男朋友我在网上见过照片，特别帅好吗！” “真的假的？” 那女孩啧了声“比真金还真，而且人以前是校草来着，帅死了！” 正讨论着，有人发现了什么，侧头 “诶！右边那个。” 几人扭头，一眼望去，卡座中央，一个西装革履坐姿闲适慵懒的男人尤为突出。 此刻右手抬起，掌心随意垂下，关节分明，指节修长，手背盘浮的青筋透过无瑕的皮肤呈现一种极为漂亮的藏青色。 服务生端来酒，血脉隆起的腕微动，食指拇指游刃有余端过杯，自然晃动酒跟人低声交谈，英挺的轮廓在灯下朦胧迷幻。 哪怕看不到全貌。 就凭那只无论做什么动作皆是观赏性俱佳的玉手，都让人心神紧扣。 众人目光不自觉黏稠。 “跟这个比怎么样？”有人问。 女孩眯了眯眼，似乎在确定什么，搭了句“不是一个阶段。” “什么？” “过来了，过来了！” 男人捞过黑色西装外套站起身，一群人跟着走了过来。 为首的男人身量高挺，笔挺合体的西装勾出宽肩窄腰长腿，五官精致不失大气，轮廓利落不失硬朗，肉眼可见的英俊。 最值得一提的，是那双幽深的眉眼，一抬眸，就如王者登临至高宝座后睥睨天下的一记傲视。 浑然天成得在这昏暗场子里都仿佛自带了寒光。 他踏着沉稳的步履路过时。 那只没挽西装的左手腕闪了一道暗红的幽光。 “肯定没这个帅！”有人感叹。 林听雨自己找了个地待了会。 在b大读研，她身心都放在了学习上，导师也喜欢给姑娘机会，久而久之，总有人眼红，又不再是很纯粹的年纪，因此她没交到什么很好的朋友。 时间差不多她回去，众人见她噤了声，也没心情跟人虚与委蛇，简言意骇“我送你们回去？” 这家酒吧新开，名气不错，但地址离学校远，原先是姑娘开车接她们过来的。 众人这回没了高兴，忙推脱“不用了不用了，我们再玩会，等会打车就行。” 姑娘不勉强，只有那个跟她平时来往不错的女孩上了她的车。 路上，那女孩摸着车内质感极好的真皮座椅，试探性问“那个，听雨啊，你男朋友是在国外留学吗？什么时候回来啊？” 姑娘握着方向盘，没注意到她这么问的深意，看着前头几只生动有趣的恐龙模型，唇角弯了弯 “嗯，他很快回来了。” 之后林听雨忙完导师布置的项目收到陈迟叫人送的夜宵，照例要分一点给同学，同学都是拒绝，这会儿，她才明显发现那些女生有意无意的都疏远了她。 晚上，洗漱完躺在床上，林听雨无聊把玩着手上的玉镯，想到同学的避讳，莫名低落。 但有这样的怀疑并不意外。 出国前陈迟给姑娘安排好了车跟房，心细更舍得给她花钱，她缺什么，也总给她添。 哪怕人在国外，也将她顾得很好。 导致一开始同学都以为姑娘家境不错，后来有次林母中秋得空过来给都在宜州的一双儿女送东西，林母质朴，没怎么见过外面的世界，姑娘带她玩了几天，他送的车没敢当着母亲的面开，还介绍了学校和同学。 加之姑娘漂亮话题也高，说了有男朋友，但不少人还是不信。 因为三年陈迟只回来过两次，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一年前，两人饭都没吃完，他手机就响了几回，姑娘再不舍也让人走了。 等到了临近凌晨，才给他打了电话。 那头明显意外，这姑娘懂事，很少在这个点给他打电话，问“嗯？怎么了？” 姑娘睫毛低垂“没，你是不是在忙？” 陈迟翻页的动作一缓，他将图纸合上，瞥了眼时间，应“下课了，不忙。” 他再问“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闻言鼻腔一酸，她不知道怎么说。 原来被爱，也是会招人妒忌的。 “就是，就是...有一点点想你。” 姑娘轻灵的声音透着股闷，却像江南最缠绵的风，吹到他心坎。 片刻，他逗人问“一点点吗？” 姑娘委屈散了点，撇头，不肯承认“嗯，不能再多了。” 多了就睡不着了。 他愉悦笑出声，有一搭没一搭这么聊着，时间差不多陈迟让人睡觉。 姑娘踢了踢空调被，好不容易欢快点的语调又降下来了。 “睡不着。” 闻言他看了周围，墙上都是各类规范书籍，他的小提琴不在。 沉默了一会，人说“给你唱首歌？” 姑娘听了立马精神了，声都俏了几分 “真的？” 他揉了太阳穴“小笨蛋。以后别问我真不真。” “为什么？”就是怕他反悔，才问的。 人答“因为反复给你确定，这样显得我很没面子。” 姑娘在被窝里笑。 她笑了会探出头，狡黠“我要点歌。” 没等人应，一句兴高采烈的“i really like you！”就蹦了出来。 他脸上溺笑卡了几分，音沉了沉。 “小天使，换首。” 姑娘蔫蔫趴下去，心里小声骂他双标。 明明让她唱的时候就好开心。 迟迟听不到回应，她知道人傲娇正打算让步，一道冰玉相击动听的英伦腔缓缓响起—— “i really wanna stop but i just gotta taste for it ...... but i need to tell you something i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like you and i want you, do you want me, do you want me, too? i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like you...” 最俏皮的一段告白被他完整唱出来，陈迟隔着电话都能听到那头姑娘掩不住的笑声。 他压了压嗓子，问“开心了？” 姑娘努力抿住唇“咳，一点点。” “......” 真是他姑娘，从他这学来的得寸进尺都出师了。 姑娘受了委屈，人在他这又娇气，缠着要他再唱一遍。 “who gave you eyes like that? 是谁赐予你这样美丽的双眼 said you could keep them 让你用它将我心魂都勾走 i don\\u0027t know how to act 我不知该如何故作镇定 ...... i\\u0027m going out of my mind， 我抛弃了一切理智和顾虑...” 曲目虽然不符他风格，词意却合他心意，扬着唇角给她唱得认真。 连敲门声都没听见。 那人进了门才听见歌声，都怀疑自己走错了。 一句下意识的“陈总...” 让刚刚神色还舒缓的人霎时冷沉。 西装革履端坐着的男人迅速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一记冷利的眸光更是投过来。 男助理吓得喉咙一咽，后面的话都卡没了。 见人捂住听筒，招了手，才敢过去，硬着头皮小声“这是参赛的项目...” 人拿过挥手就让他走。 另一边，忙了一天的姑娘困倦得眼皮打架，没听见什么，以为信号不好，抱着手机嘤咛 “啊？怎么不唱了？” 于是，蹑手蹑脚离开的小助理在带上门的一刻，又听见他们日常冷酷果决的陈总在办公室里提着清冽至极的声给人唱—— “i need to tell you something i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really like you...” 第201章 她是他的北极星 林听雨在毕业前，收到了她远在国外的满分男友寄来的一张请帖。 那是张世界建筑设计与技术·北极星颁奖典礼的入场券。 还叫了人过来接她，见到来人是房雅那一刻，先前快要见他的喜悦变成了惊讶。 房雅穿得很正式，一身正装，挽过她，脸上止不住的高兴，没等她问，人说“学姐，你不许问我任何问题，不然我会很倒霉的。” 被人领到会场时，她还见到了不少熟人。 季朔，成一鸣，还有彼时—— 已登上领奖台的男人。 望着那道一袭西装气质矜贵禁欲的身影 ，林听雨只觉周围细微杂乱的声音都骤然停止了。 主持人的广播声响起。 “让我们欢迎晨林建筑设计工作室创始人，陈迟先生做获奖发言！” 台上从容不迫的男人微微倾身示意，一双三白眼淡淡扫过全场后，视线落过来。 分明是冷漠无情的一双眸。 此刻，眼底却沁满浓重炽热的情愫，他看着姑娘，勾唇开口—— “大家好，我是陈迟，很荣幸能够再次与各位相遇...” 世上重逢。 最好，莫过于，高处的蓄谋已久。 他背后大屏的作品展览片在循环播放，透露了不少的信息。 林听雨目光定住。 除了项目介绍，还有两样，一是研究生提前毕业，二是在宜州创办了公司。 她想到刚刚几人见到她的毫不意外和不肯透露。 至此，方才了然。 他一如既往话少，简要几句，结束了发言。 但这样一个年纪轻轻就才华斐然，刚崭露头角便荣获桂冠的创始人，未来究竟有多可期，从底下每一个评委欣赏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更别提青年身上这股超脱年纪引而不发的沉稳气场。 主持人赶忙递过话筒，问“在今年的北极星获奖者中，陈迟先生是年纪最小的一位，也是最令评委称赞的一位，真可谓是后生可畏，不知道，你对于在这个年纪荣获北极星奖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呢？” 林听雨听得心头一热，除了高兴，更多的，还是心疼。 哪里来的轻而易举，处处风光？ 他究竟用了多少努力，才将公司办起来，用了多少个日夜才能拿出这样的作品。 高过主持人一截的男人微微躬身，接过话筒，挺直背脊，平缓“一如开头所言，荣幸之至。而能走到今天，我用了不止十年，年纪只是一个数字，加冕的背后，永远都是对努力厚度的认可。” 台下掌声四起。 主持人也笑应“是的，晨林工作室这份作品让评委和大家都赞叹不已，也看到了新生力量对于建筑行业新的理解和引航，那么可以跟我们分享分享你创办工作室的初衷吗？” 沉思片刻，人答“我创办晨林的初衷，是希望将艺术和现实融合，让建筑景观有灵魂有温度，能够为居住者提供更高的幸福感，同时也对它寄予厚望，希望它不仅能够成为设计者骄傲的航标，更希望它设计出来的作品”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奖杯，缓缓 “像北极星，永恒守护着真北。” 众人未深思，疑惑的须臾，一道沉稳有力的声音传遍殿堂里每一个角落。 “心之所向，皆为真北。” 而他抬眸仰望的方向，那，坐了个姑娘。 林听雨心脏剧烈一跳。 她还看见—— 他从鼎沸热烈的掌声里，手捧奖杯，身着盛装，端正庄严的，一步步朝她走来。 直到，高挺身躯落下的影子彻彻底底覆盖在姑娘身上，与她融为一体。 目光一直注视着他的姑娘含着热泪抬头。 近距离，更看清男人变化。 少年白衬衫白板鞋换成了挺括持重的西装领带皮鞋，冷俊的眉眼经过风雨磨砺染上成熟，还有变粗糙的麦色皮肤，依旧挺拔却清瘦了不少的身板... 她越看眼睛越涩。 “为什么？” 他跟所有人都说了，唯独瞒着她。 林听雨一想到，自己傻乎乎一直以为他在国外，而他就在宜州，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还有这一年来那些无比精准的隔空照顾，还是觉得气不过。 “如果你想，我不会不让你去做，我...” 她还可以帮他，还可以陪他。 反正起码，不用一个人单打独斗。 对上那双通红鹿眼，陈迟截过话 “我知道。” 但从0到1并不简单。 他会繁忙到没时间陪她，会烦躁到没耐心哄她，会溃败到没理智跟她相处，把那些坏情绪都丢给她。 甚至成功后，那些仅被伴侣窥见的狼狈都会成为一种扭曲的耻辱。 这也是为什么，创业的许多夫妻可以共苦，却不能同甘。 好不容易追到的小天使，他怎么舍得让他们的未来有任何一点危险和隐患。 更何况，她是小菩萨，小天使，得活在美好里。 受苦的事，他混蛋一个担就行了。 男人单膝蹲下，平视她，认真 “但想学学我们小笨蛋。” 他将搏来的奖杯放入她怀里，一如她回给他的那张录取通知书。 陈迟笑笑，声音平缓，听不出一丝起伏 “一年，挺难走。” 林听雨瞬间泪目。 怎么会有人...这么笨啊！ 那只因日夜兼程赶路而粗粝的指腹拂去她滚烫泪滴。 “但用一年，就够到了一直为我守护的北极星，也挺值。” 典礼后合影交流。 陈迟将哄好的姑娘托给了房雅照顾，带着团队去跟相关领域的人谈事。 这会，房雅话匣子才打开，说为了今天费了不少功夫。 姑娘没太吃惊，但看到他们这些大学在北方的旧人出现在宜州挺意外的，问“你和季朔还有成老师，你们怎么也都来宜州了？” 房雅笑得很憨“我刚刚毕业，就遇到学长在招兵买马！太幸运了！” “季学长之前在京大就想跟着学长干啊，成老师主业是搞投资的嘛，那肯定要投一本万利的生意啊！” 讲到这，房雅神秘兮兮凑到她耳边 “学姐，我还听到成老师说，学长是为了你才把公司开到宜州的，当时成老师、季朔都在京都，那里环境熟悉，人脉什么的也都很深厚，但学长不肯。” 姑娘心口又是一滞。 那会毕业，她考虑过继续留着京都还是回到南边，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北方的气候和饮食不太习惯，所以保研选学校时，选了在南方宜州的b大。 这人跟她处久了，讲话老是不着调，那时候就逗她说—— 小天使飞去哪，他跟着去哪。 他这人出众又努力，做事也有谱，在哪都游刃有余。 姑娘没什么担心的。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阻力。 这人却从头到尾一句都没跟她说。 但其实房雅话没透完，当时陈迟在宜州开拓市场屡屡碰壁，那点多年攒的底用得差不多了，差点就凉了，成一鸣和季朔看不过眼，到办公室“说了”他几句。 又被房雅这个恰逢其时的聪明鬼听到了。 一旁乐不可支的话还在继续“不过后来，学长赌对了，这里的机会和发展空间更大！现在我们公司项目都接不过来，领了这个奖估计更忙，所以学长正打算搞大规模呢！” 听到这，姑娘松了一口气。 见过几个重要客户，陈迟领着晨林主要成员来到姑娘这。 姑娘礼貌浅笑点了点头。 没见过人的晨林员工不由多看了两眼，特别是小助理。 只见姑娘一身端庄的白色休闲西装套裙，丸子头露出微尖鹅蛋脸，端丽皎洁，一双眸子清澈如山野清泉，当真美丽。 难怪他们老总要给人唱歌。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上前牵过姑娘，一句话概括 “你们老板娘。” 几个字灼得姑娘心底热浪翻滚。 众人意味深长喔了一声，季朔总是最热场那个，两只手都伸过来，一副恭敬样，开口也老狗腿了 “老板娘好！老板娘好！多多关照，多多关照，记得让老板给我们涨涨工资哈！” 姑娘又羞又惊，礼貌让她连忙想伸手去握，一只程亮的皮鞋更快踹了过去。 多亏季朔毕业了还不忘踢球，不然还真躲不过。 堪堪躲过又迎来古井无波的一个“滚。”字。 众人都忍俊不禁。 冷着一张俊脸的陈老板看着这群人觉得也没有再多废话的必要，牵着他的老板娘走了。 望着远处一高一矮黑白两色极致反差却分外和谐的一对璧人，季朔这货不忘嚷嚷 “诶诶！友情提醒一句，当老板恋爱脑不可取啊！” 第202章 小别自然胜新婚 守会场外的记者看见这一对出来，极有眼力见儿涌了上去。 看着蜂拥而至的人群，林听雨心里酝酿了几句说辞，抬头看人反应，见人皱着眉，正欲开口，手被往一侧一带。 英俊卓绝的男人牵着他的小姑娘跑了。 哪怕做好了人不接受采访的准备，一票人也被这出其不意的举动惊得瞠目结舌，有人反应快的已经端过相机追过去。 这个下意识跟上他脚步的时刻里，林听雨听见身后密集的快门声，人群熙攘的脚步声与嘈杂声，还有—— 此刻，无需抬头看前方，只注视着他侧脸，就想提过裙摆跟他一起跑到世界尽头义无反顾的心跳声。 可惜，大长腿的男人带着穿筒裙的姑娘跑得并不快。 听到身后人声越发近，姑娘瞧他微紧的英眉，焉的笑出了声。 一向低调鲜少露面的男人侧头淡睨了她一眼。 姑娘笑得更欢了。 顷刻，没等她笑停，腰侧便一重，被人提着拐进了转角楼梯过道里，刚落地站定，又听“砰”的一声响。 那道门被一个反腿用力合上了。 视线忽而一暗，目光对上，清晰瞧见冷眸里的一层火焰。 说时迟那时快，后背砸向了门板的一刹，男人侵略的冷薄荷吻俯身落下。 姑娘根本没料到报复来得这么快。 诧异瞪大双眼。 思绪清明时舌尖已经被吸得微发麻，脸皮薄的姑娘在这种时刻自然不肯，正想推他。 人单手便擒住了她两只手腕，不等她下一步，西裤下的长腿便压迫性定在两侧，单靠身体优势就轻松将姑娘钉在门板上。 根本动弹不得。 “刚刚不是笑得挺欢？” “......” “你有本事放开我。” 人应的非常干脆 “我是没这个本事。” “......” 他嘴上还很厉害。 说完附身继续不管不顾一通乱亲，扰得姑娘没精力跟他争一句，在任人宰割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希望那些记者见状没再追过来。 不过，向来事与愿违。 刚刚那些在身后匆匆的脚步声还是过来了。 被缠得紧，姑娘都没能分心注意他们说了什么，在听到门把手转动的那一刻，她浑身上下细胞都紧绷到了极限，竟然一时忘了挣扎。余光死死盯着，心道—— 完蛋了！ 良久，没听见开门声，反而，听到一声极低的轻笑—— “让他们进来不是更好？” “......” 要不要这么睚眦必报啊？ 下唇被轻轻扯动，他边吮边说 “这不就是劲爆点吗？” “......” 人还往前抵了抵，压着她小腹“不够还可以试试这样。”说到这，他轻佻的语气里还泄了一丝遗憾“没试过。” “......” 差点忘了。 这人没脸没皮起来，跟他那张脸一样，堪称一绝。 见她一如既往应不上，还紧张到咬紧牙关，人挑唇愉悦哼笑，顽劣的抬手从姑娘粉嫩的脸颊两侧霸道捏开上下两排牙腔。 采访的人群就在外面，而他们隔着一道门板耳鬓厮磨。 类似偷情的禁忌和羞耻感，让这个吻变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刺激。 心悬在顶点的姑娘还听见身后传来记者们的抱怨声 “不给采访就不给，好端端关什么门嘛！” “就是，我们又不是没素质的狗仔，看到优秀的俊男靓女想报道很正常嘛！现在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门后的确在干亏心事的姑娘:“......” “估计人只是关门让我们知难而退，锁上不至于，说不定推一下就开了。” 那人说罢就用力推了一下。 哪怕隔着厚重的门板，姑娘还是明显感受到了力度，不过这回，她直接闭上了眼。 等他态度。 毕竟，始作俑者都不怕她怕什么？ 几秒过后，听见外头那人说—— “怎么推不开啊？” 姑娘诧异睁眼，这才瞥见一双程亮的黑皮鞋一直矗立不动抵住了门角。 难怪他刚刚还有心思逗她！ 身上的力道更让她反应过来，自己被完全的压在了门板上，使劲亲。 这样当然开不了了！ 而且那些记者永远，也根本不会想到—— 他们刚刚还在追踪的人，彼时正胆大到与他们隔着一道门板接吻。 思绪没飘完回来，男人冷冽的气息便再次钻进了林听雨的鼻腔，更像是故意要她将那些羞怯撕开，逼着她敞开全部，色气十足的勾缠着她出来。 仿佛是天性。 时过经年，她虽依旧三分怯，却还是不自觉探了出去。 在空中相触的一瞬，林听雨心头一颤，不禁回想起从前在体育场听过那句旁观者的话—— 她的确到死前的最后一秒，都会记得他亲她的这两个吻。 惊心动魄的暴风雨究竟持续了多久，姑娘不记得了，只记得末了，腿完全软掉，被人拖着屁股抱下了地下停车场。 她人前羞怯，藏在他西装外套里，也不知道进了哪辆底盘很低的车，引擎一响，流畅的车型如同脱缰的野马，利落拐了出去。 知道他急什么，姑娘脸红得在一路都在低头搅手指。 车停，她刚要开车门，听到两声扭头的关节响，余光不自觉扫过去，见到俊美的男人此刻面容冷然，那只欣长如玉却急不可耐扯开了领带，随后，单手解衬衫纽扣的动作更有优雅到致命的吸引力。 姑娘视线一凝。 那指腹探到下一颗的动作倒是一停，淡如远山上冷雾的声音响起—— “看够了没，没看够自己解。” “......” 姑娘争不赢他，刚挪开视线，腿弯被人抬手揽过，瞬时坐到他腿上。 人呵笑一声，带着一股子明目张胆的坏。 “我刚刚没看够。” 话音刚落，姑娘那新买质感不错的西装短上衣就宣告寿终正寝，纽扣噼里啪啦落在他车上，声音还挺悦耳。 “......” 不是？ 坏就是坏。 这混蛋还挺会给自己找借口。 为了保住她的内衣，姑娘抬手护住自己，义正言辞拒绝“不行，上去。” 混蛋似乎听见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垂眸别有意味，问“你说说这样怎么上去？这一路，你不是瞧见了?” 姑娘羞愤了片刻，伸出了自己一双柔软洁白的手。 但人又应“这个体验感我又多感受了三年，偶尔想试试别的，可我们小天使呢？视频不接，电话也挂。” 嚯！ 这混蛋还好意思说啊！ 没一句是不带颜色的，没一句不是一语双关的，连带着她都被浸染成什么样了？ 一个电话都简直了！还想视频？！ 有一回见她不理，发过来的图差点被导师看到！其他的她都不想说了！ 姑娘越想越气，连手也不肯了，撇头哼他，人一边扯她肩带一边哄“小天使，这好不好？我们没试过...” 试个屁啊！ 这混蛋特别重这个，尝到点趣就上瘾，她经历了几个场景都怕了，车上没试过，是因为跟他闹了几天脾气才止住了这个念头。 果然，没吃过，到死都惦念着！ 姑娘气恼，一惯温柔的声音都带出几分凶气“会被人看到的！”刚刚在会场停车场就被人看见了，促狭的笑声她都听到了！ 也就这不要脸皮的人还能面不改色抱着她走。 听见这话，人动作一缓，有些啼笑皆非，道“小天使，我这辆车挺贵。” “？” 姑娘这才注意到车内宽敞的空间还有顶配的内饰。 但所以？ “抗震隔音不错。” “......” “还防窥。” “......” 所以重金买这车是为这事用的？ 简直服了！ 这个高智商的家伙见她不应，也不再触雷，哑着声细细哄她“这个车位很偏，没人来，小天使，就一次成不成？” 骗子骗子大骗子！ 仿佛知道她想什么，人下一句就应 “不骗你。” 姑娘义愤填膺“如果骗呢？！” “......” 混蛋默了一秒，分明是淡淡的语气却总有股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架势—— “！！！？” “！！！” 这话出来姑娘就炸了！ 急忙去捂住他嘴，她就知道这种时候他嘴里讲不出一句能听的话来！ 但这混蛋可聪明了！狭长眼睛敛过那“一点点”精明劲，装无辜一眨一眨盯着她，还扯她小手，音色都变清朗起来 “小天使上次明明很...” 未尽的话再次被姑娘捂住，顺着他去回想浑身温度又上了一个度，烧成一团咕咕冒热气的岩浆。 姑娘像只炸毛的猫，被人逮住尾巴，瞪着眼睛张牙舞爪 “你...你！你不许说！” 就算是那他也不许说！ 小天使... 小天使就不要面子的吗！ 姑娘太可爱了。 陈迟差点装不下去，强忍着笑，应“好，不说。”做就行。 姑娘真顶不住了。 羞愤予了。 结果这混蛋让人羞愤的话根本就没完，没一会，还给她展示了什么什么证据。 十分促狭道“比上次快。” 他对姑娘身体了解得太清楚了，大到长没长胖，小到三围和她任何禁不住的点。 姑娘真恼死了他这张嘴，将裙摆推下去，硬气“你做不做，不做滚开！” 人笑得分明的肌理起伏，贱兮兮表示做肯定是要做，因为不止他一个人馋了。 “......” 如同冬日湖面上一片无人之境，太久没被人踏足，陌生又熟悉的来客突然来袭，让本就狭窄场地变得分外拥挤，开疆扩土的人还拿着一柄刀刃往一个点用力凿，那片冰不仅受不住要融化，还差点要裂开了。 冰层在破裂间忍不住发出嘶鸣，如同求饶，但始作俑者只缓了缓，再次下刀时竟然加重了力道。 他不是简单来访，而是来破坏一切。 如果冰层有读心术，大概能听到—— 轻点？ 呵，那怎么成呢？ 一次？ 呵，那又怎么可能呢？ 还有啊！小天使真是天真。 也不长记性，都说了男人这种时候没被脑子支配说出的话，它一句都不算数啊！ 尾了，姑娘又是藏在她西装外套进的他公寓，一进门，混蛋还抵着她在门板试了一回。 好嘛，真是坏就坏到底，做就做全套。 换种说法，更像要拉她一起下地狱。 而明明是在通往地狱的下坠路上，居然在摇摇欲坠时感觉要上天堂。 甚至，嘴上抗拒内心深处竟叛逆的想要更多疯狂。 不止他疯，姑娘觉得自己也疯了。 最后是她体力不及人，受不了了。 求饶不成只能示弱呜咽哭个不停。 大混蛋把姑娘拢在怀里，边啄掉姑娘眼泪边说他在国外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想她，跑业务喝得差点胃出血时想她，有时候想放弃的时候偷偷过来看她。 见她还气，又说想快点回到她身边三年的课压缩成一年半，想拿到成绩出现在她面前，三个月的活加班加点一个月干完... 说着说着又舔她耳垂，一边硌她一边呢喃她是小妖精。 把他勾得很是要命。 因为想听她哭，又想见她笑。 “......” 今宵大概是个良夜，过得格外漫长。 第203章 她那没能上位成功的未婚夫 “12点半了。” 姑娘被折腾得浑身没劲，某处还酸涨得厉害，一直赖到了这个点。 而且姑娘现在见了他就生气，脑子里全是昨晚这混蛋的言而无信，最后还要她去求他，求也罢，竟然要那样求。 被弄得没骨气乖乖照做后。 求欢...这两个常识认知的字在一个向来循规蹈矩的姑娘脑海里冒出，顿时被羞耻感给淹没了。 结果，这混蛋还嘲笑她的反应，也不对，是别有意味的“夸赞”。 这还没完，他还很在兴头上，骚话连篇使劲不停！ 难得有起床气“走啊！” 陈迟俯身，声音耐心“早饭不吃，起来吃午饭，嗯？” “不要！我不饿。”她累得很！ 姑娘滚过去，闹小脾气了就喜欢背对他。 黑色薄毯与她裸背上的奶白形成极致对比，还有几朵艳红的花。 他的杰作。 陈迟眯了眯眼。 刚洗过手的指尖微凉，触及她滑嫩温热的皮肤，姑娘一阵颤栗。 翻过身来瞪他。 他不徐不疾“番茄牛腩煲，红烧茄子，糖醋排骨，清炒西兰花。” “还有早上的小笼包，煎过了。” 全是她爱吃的。 “那你求我啊。” 哼！就他一个人记仇是吧！ “......” 心高气傲如陈迟，要他求人，她头一个。 两秒后，搭在床上的长指微点。 “求你下次勾紧点？” 闻言姑娘上扬的嘴角顿时僵住：“......” “或者，再叫大点声？” 他还没说完喔。 “要不然...” 姑娘气恼喊断“陈迟！” 叫挺大声了。 陈迟笑出声。 姑娘真恼了，滚到床沿，捂住自己，裹成一只蛹，茧跟着呼吸在起伏。 他看了一会。 止了止笑“还要怎么样。说说。” 看他能不能办到。 蝉蛹动了动，一道娇闷声传出来 “滚！” “......” 这他还真办不到。 知道自己逗过火了，陈迟先一步低头，认真哄她要怎么样才肯起床。 虽然是鳄鱼的眼泪，但姑娘知道磨不过他，再跟他赖吃亏的是自己，瓮声瓮气指挥人“先听两首歌缓缓，然后帮我梳头发，挑衣服”说到这，她不满哼了一声“要是我过两天拍毕业照露了一点，下次我就咬你脸，看你怎么出门去公司！” 娇气蛮横的猫也好可爱。 他垂眸宠溺“好。” 室内响起两首舒缓的小提琴曲，姑娘闭着眼心情好了点，见人拿着木梳过来，嘟哝了一声，又翻身赖了会。 人也没催她，伸手轻轻捞出姑娘压着的乌发，细细从头皮梳到发梢。 姑娘被伺候得舒坦，还是不想起，闭眼改口“我还想睡...” 人没答。 不过没两秒，一道节奏强烈rap响起，姑娘混沌的脑子还没理清，极简的卧室里，伴随着令人兴奋的鼓点，极具意味的歌词被大大咧咧唱了出来—— “girl, i wanna put you up in my room， i wanna put you up against that wall， throw you on the bed and take your clothes off (clothes off)...” 她记起来了，是《booty music 》，音响极好的环绕男声还在不停唱—— “let\\u0027s get to it (get to it)， do it (do it)， get to it (get to it)， get to it...” 姑娘睁眼一下扬起身。 这个懒觉是睡不了了！ 还有，陈迟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晨林员工再次见到他们向来准时的陈总时，已是下午3点半，还是顶着一张与往日无异的英俊冷脸来上班。 还是有点异样的。 他下颚处，一个新鲜的咬痕格外显眼。 当天，晨林茶水间热闹了一个下午，最开心的是季朔，他跟人打赌打赢了。 赌的就是陈迟从此会君王不早朝。 成一鸣就惨了，输了一月伙食不说，一把年纪了还被塞一嘴粮。 当时已经10点半，要开个挺重要的会，投资方拖家带口都来了人，他寻思小别胜新婚，差不多也就行了，这么这个点都不见人。 季朔这个损的，狗腿给他递过电话，问他干嘛不打，他摸摸鼻梁说打过了。 成一鸣打过去，先是不接。 半小时后再打，问人在干吗，人说在热早餐。 这个点还早餐，还得再热？ 昨晚究竟颠鸾倒凤到什么时候？ “你把腰弄断了？并且以后打算在家当家庭煮夫？” 人给他这么回:“断了也算断得其所。” 还没完，人弯着劲腰给锅里的小笼包翻了面，悠悠来了句 “但不知道成老师的老腰开过刃了吗？” 房雅这个憨妞还在一边补刀“成老师，你不知道吧，我们老板他大学就这样了。” 她那小脑袋瓜子一转，对他这个单身人士关怀备至 “要不...成老师你也找一个试试？” 挺着一把没开过刃老腰的成老师:“......” ...... “b大摄影系研三的，都站好了啊，拍不好你们自己拍啊！” 有人笑喊“可以！我们拍不好说明没学到位！毕不了业！” “对对，反正不想毕业！” 玩笑归玩笑，大家站好，对着镜头比耶。 林听雨拍完集体照，跟导师和系里的老师一一合影。 她笑得特别开心。 就连一旁同学都注意到了她这几天的不一样，温柔如水，眼角眉梢都透出一股亮来，见她面对那些风言风语依旧过得这般鲜活靓丽，有人心里暗自酸。 那从前和姑娘交好的女孩，看着那在骄阳下甜如蜜糖洁如弦月的笑。 心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 倘若—— 倘若她是那位金主的话，也心甘情愿用世上最好的东西养着这样一个姑娘。 因为任谁，都会被这样的笑容给打动。 发觉自己这个想法不对时，她心里顿时一惊。 姑娘跟老师合完影，来了几个本科生，她这三年辅导了不少学弟学妹，有个学弟腼腆递过一束向日葵“学姐，毕业快乐。” 她柔笑，伸手去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先一步探出，冷调的质感低音响起 “谢谢，不过她更喜欢蓝色妖姬。” 说罢一捧幽蓝冷艳的花束就递到了姑娘身前。 英俊男人的突然出现，将周围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这样的姿态着实让人好奇，学弟问 “同学，你是...” 闻言男人低笑，敛眸也半似疑惑，慵懒悦耳的音调 “我吗？” 那两瓣形状漂亮的菱唇一抿，冷里透出一丝痞，殊不知更勾得人挪不开眼，他轻晃着那束向日葵，语调竟听出了几分低落的嘲意—— “应该算，被她亲手丢到国外，因此一直没能上位成功的未婚夫。” 信息量有点大，众人脸色丰富。 姑娘笑着扯了人，认真介绍“我男朋友，之前在国外，你们没见过。” 学弟尴尬笑笑，看着面前气质容貌都不凡的男人默默歇了心思。 有好奇的学妹连忙问，姑娘扫了眼同学，拉着人光明正大说了些，先前那位和姑娘感情不错的女孩，在间隙凑过来 “听雨抱歉啊，我本来是不信那些人的话的，就是那天在酒吧刚好见到你男朋友了...” 她撇了眼远处，小声“秦子涵也在，她就我们说了几句，加上当时我不是也问你了吗，你说你男朋友没回来嘛，所以误会你了，对不起啊！” 姑娘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她满分男友的手笔，剜了一眼拿相机的男人，解释“他提前回来创业，怕我担心没跟我说，现在公司稳定了。” “这样啊。” 两人浅聊了几句。 广场上，刚自动离远些的男人正低头看照片，仪态极好，一袭西装更衬得挺拔如松，肩宽腰窄，腿长而直，身段太优越了。 是以，不断有人上前问联系方式，被拒绝后，还有人借着拍照，小鹿乱撞的眼神直往人身上投。 那女孩使了个眼神给姑娘，她并未在意，只是倚栏杆闲谈。 尽管林听雨在学校很是出色，老师欣赏，成绩优异，追求者也络绎不绝，但想到那男人深厚的背景，那女孩还是不由问 “这样的男人你不担心吗？还让他出国？那天秦子涵也对你男朋友很感兴趣诶！” 林听雨听了，也不意外。 当初，杨钰得知是她亲手将人劝出了国，也一个劲说她死笨，说遇到这样的人，拼死，也要拽住才对。 没错，遇见少年如斯，就应该逐光揽月才对。 曾经她也惶恐过，也被未知恐吓过，假使她没答应陈延，假使她再自私一点，这个少年其实早就牢牢系在了她身边。 今天，她或许有了答案。 “草原上有一种训鹰人，他们经过长久的训练后，最后一步，都会放飞。” 望着不远处，林听雨平静“如果我亲手放其高飞的雄鹰又飞回了我的掌心，他才真正属于我，甚至将来他无论飞到哪一个高空，见过何种风景，我都无需忧心。” “因为，我，才是他最终落脚的地方。” 转而，姑娘侧头，夕阳打在她洗尽铅华的脸上，耀得在发光。 她长睫一抬，眼底又亮又定，说—— “而我，难道不值得他飞回来吗？” 女孩看着朝姑娘走来的卓绝男人，披星戴月，手捧鲜花，甚至，为她拥来整个世界，心里一震。 因为—— 这个姑娘她凭本事真正驯服了一只野性十足的雄鹰。 第204章 老板娘 姑娘工作签了宜州的一家知名摄影工作室，距离报到还有一段时间。 视频号她这几年逐渐放下，不过粉丝数不少，她舍不得，变成单纯分享拍摄内容。 杨钰毕业转行做了模特，小有名气，时常到处飞，也没什么空。 所以最近她很闲，不过有人每天早出晚归，很是繁忙。 姑娘体贴，搬到了他的公寓，除了被折腾得起不来，都给人做好便当。也有叫她去新公司看看，但她个性内敛，也没什么谱要摆，没去过。 而因着她的不摆，晨林这几天来了位商业往来的千金，大有投资女婿的意味。 “秦小姐，陈总说了工作的事找我对接就行，你不能进去。” 秦子涵看着挡在面前寸步不让的男人，火气冒上来，冷笑“你一个助理算个什么东西？说的话顶什么用？你们老板人呢？” 小助理也不是第一回听到这种话，背着手不卑不亢“我只是按吩咐办事，的确算不上什么人物。” 他看了眼面前高傲跋扈的女人，像是司空见惯般，笑笑说“但我们老板要是不想见你，秦小姐今天就算把办公室门砸了，也是见不到的。” 秦子涵气得直跺脚，只得愤愤离去再找机会。 周五她守到晚上9点，见人下班，跟着上了隔壁电梯。 巧了，房雅也在里面。 电梯在沉默下行，女人翻出小镜子整理妆容，房雅看了眼她按的楼层，看出她要去干什么，开口 “秦小姐。” 秦子涵侧头，注意到她的胸牌，面带笑意“你好啊，你是晨林的员工吧，难怪认得我，有什么事吗？” 看着她身上精心的装扮，房雅摇头笑笑 “只是好心奉劝你一句，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她话没点明，却让女人脸上的假意顿时撕开，镜面啪嗒合上，这家公司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人都敢对她一个投资方的代表指手画脚。 电梯门开，秦子涵只留了人一个挑衅的眼神，便身姿摇曳走了出去。 让谁死心，她说了才算。 她很快在停车场找到了那辆奔驰 amg gtr。 因为它很拉风。 虽然把原身亮光黑改成了暗哑黑，低调了不少，但在这市中大厦不乏豪车的停车场里，依然像一只在夜里神秘蛰伏的黑豹，低伏的每一寸身体线条都流畅如鬼斧神工。 她见过几回，一加油门，迅猛至极，简直是高贵和速度的完美结合体。 眼下，男人大手在车门沿从容打着鼓点，不言而喻的优雅矜贵。 这样的男人，很难让人不动心。 她收了高跟鞋的声，走上前，媚眼如丝“陈总，找你还挺不容易。” 鼓点一停，陈迟抬眼，女人一身紧身衣，弯腰间风景隐约，皱眉，话都懒得应，直接升车窗。 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的女人哪肯放弃，直接侥过，凭着对这车的了解径直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下去。” 极冷的调，听得出来他很不耐烦。 见这招没用，秦子涵收了媚态，恢复千金的架子 “陈总，秦氏的投资我们谈谈。” 男人没给正眼她，捞过储物箱里许久未动的烟，点了根，也不是不清楚最近她的动静，问 “你是想谈投资，还是想谈我？” 她盯着面前举止投足都赏心悦目的男人，心跳不止，人开门见山她也不掩饰 “你。” 男人面色无样，好似没听见这直白的勾引，自若吸了一口烟。 “是我最近态度摆得不够明确，还是说秦氏的掌上明珠是个想当三的——” 他说到这，才扭头看人，那两个字虽没出声，却毫不留情随着呛人的白烟摔到了女人脸上。 秦子涵脸色难看。 因为他说的是——贱货。 明白人高冷难驯，她揪住衣服，努力平静“我知道你有女朋友，我跟她同一届，知道她什么人，她眼光和底子是不错，但顶多是个网红，你们不会长久的，将来她说不上话，更做不了主，就像现在，宜州很多地产秦氏都有合作，我可以帮你，但她不行，我不会给你当三，我只会是你将来最好的选择。” 就算是她父母不也照样，利益当前，情爱算什么东西？ 男人无非要两样，一是美色，二是助力，不过是有本事的要貌美如花体贴温柔，没本事的要传宗接代挣钱养家。 她扪心自问都不缺，挑个她中意的，势均力敌的交易罢了。 但她这套，显然用错了人。 “最好的选择，秦小姐倒很自信，以你父母那套来选人，落得个什么下场秦小姐的眼睛这会倒是不瞎了。” 连着她的家事挑出来，男人根本没给她留什么情面，不过他今天心情不错，还有心思给她讲 “她贵重在于，我在她身上投入的感情、时间、金钱，在于她本身就值得我为她投入一切，世上只她一个。她更不用做谁的主，她的本事就是—— 做我的主，她说的话在我这就是金科玉律，而你凭什么？我陈迟还不至于蠢到自己精心养的玫瑰不要，要一个” “惦记别人男朋友的——” 英挺男人凉薄的薄唇滑出那两字，再次轻飘飘落在她眼里，这次，还随着滚烫的烟灰。 高档的裙子被烫出洞，自降身价给他分析利弊，还落得这么个评价，那块皮肤更是疼到心坎，秦子涵白着脸咬牙道 “那新城的投资呢？！” 她就不信他连辛辛苦苦办的公司都不要了！ 男人耐性却已涤荡殆尽，抬了烟蒂过去，丝毫不在意是否会烫伤她妆容精致的脸，把人吓下了车。 那辆性能绝佳的暴力猛兽在走前，还从车窗里给她撂了话—— “忘了说，晨林，是我给她挣的一点彩礼，没了就掏掏家底。秦小姐应该对我有点了解，秦氏吗？比起我那点家底，还真不算什么。” 他兴味的挑了挑眉，懒懒散散 “不过不知道，秦小姐到时候，还是一颗掌上明珠吗?” 听着多轻松的调。 却让站在原地的女人冷汗涔涔。 到此刻，她才真正明白不久前那句话为何名为奉劝。 ...... “哟！老板娘啊！” 季朔眼尖看见那保温袋，眉梢一挑“来送爱心便当啊！啧啧~这有老婆的人就是不一样，从前陈迟这个挑剔鬼天天跟我们蹭食堂三两下解决，现在不一样了，顿顿两荤一素还加鸡腿，一加加两个。” 姑娘脸上一热。 昨晚她被闹得狠，人做了早餐精神抖擞去上班后，不忘发信息说记得给他带午饭，怕堵车，她提前到了，碰上季朔出差回来。 打趣归打趣，但她是个实在姑娘，认真“那我下次也给你们带点。” 季朔听了，连忙摆手。 “别别！您的饭我们吃不起，真吃不起。” 上次他就眼馋夹了一个鸡腿，妈的！当天给他审的项目就贼他妈严！ 公报私仇这事陈迟他是真的干得出来啊！ 前台笑盈盈领着姑娘进去。 刚进门，便被办公区中央偌大的一道楼梯吸引。 前台会心一笑，熟练介绍“这是陈总设计的，为我们省了不少广告费呢，展区还有不少模型，老板娘你有空都可以去看看的。” 那是一个白色环形楼梯，造型参考了螺旋，又并不止于传统的局限，螺壳通体透明，越往上螺纹越大，如一只可窥见内部结构的海螺倒扣在了视野中央，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这样显眼的设计，更让来访者一进门就感受到了这家公司的设计实力。 的确是最好的广告。 这人做事，一直都很用心。 穿过楼梯，到办公室门口，姑娘抿了抿唇，小声“我自己进去就好了，谢谢你带路。” 前台点头间再次暗自打量姑娘，想起公司里聊的八卦，他们老板背地里有几个称号，季经理给他取的，分别叫—— 恋爱脑、妻管严、双标狗。 大伙都好奇，能让这种风采卓绝冷酷冰山一样的男人被这么说的女孩，究竟何方人物？ 今儿个她算是见到了。 这姑娘好生纯净灵韵。 她走前不忘提醒“陈总平时对我们比较严肃。”别等冷错人，闹矛盾了。 姑娘不奇怪，陈迟气场的确沉冷。 “叩叩叩。” “进。”冷淡毫无情绪的声音。 到这会儿，姑娘才发现，平时他跟自己讲话，真温和了不少。 推开门，保温盒被姑娘藏在身后，她边走边抿住笑意俏生生开口 “陈总好呀！” 正执笔签字的男人深邃冷眸一掀，眸光微闪，见她这般俏皮，收了笔，长指自然合拢，一副轻松审判的姿态 “嗯，恭请老板娘莅临。” 姑娘笑出声。 小步跑过去，提过手上东西“你要的便当。” 她第一次来，自然好奇，完成交代的任务，四处瞧瞧。 陈老板撩了袖口，打开保温盒，瞧见上面那两只金灿灿的鸡腿，默了几秒，喊她 “老板娘。” 正看奖章的姑娘回过身“嗯？” 他平静叙述事实“我连续吃了一个星期的鸡腿。” 姑娘忍住笑，眨眨纯净大眼睛“我特意为你准备的加餐，怎么样？好吃吧？” 说罢还将那鸡腿盒推过去，论调侃她也是学到几分的，语调娇俏“哎呀！陈总辛苦了辛苦了，不够还有，我准备了半冰箱呢！” “......” 这姑娘报起仇来，真是十年不晚。 木筷戳进鸡腿，冷调再起 “我昨晚的确辛苦了。” “......” 下班后，姑娘走出办公室，站在螺旋梯俯视下方时，发现底下办公区被规整分成了一个个十分有趣的树形图。 她刚刚也注意到了，是公司门口的标志，很温馨的一个画面，一家三口牵手在林间走的场景，还巧妙透了几束光，联想到他当时在领奖台说的那番话，只想到有守护的意思，便问 “这个标志有什么意义吗？除了守护。” 走上来的男人简要答“晨间森林，也有保护环境的意思。” 姑娘点点头，恍然大悟“哦~所以叫晨林。” 陈迟侧头，小姑娘扎马尾穿了件有领的t，才刚高过栏杆一个头，小手趴着玻璃，透亮眼睛看着下面，长睫忽闪忽闪，一副好奇样，很像那年青涩什么心思都藏不住的—— 他眉眼含笑，却只说 “小笨蛋。” 姑娘陪他待了会，发现他是真的很忙。 午休才歇了一会，便回去翻图纸看项目，刚上班底下就有人来请教他问题。 她很少听他说这么多话。 他是老板，气场的确只升不减，不过，面对请教，哪怕下属问题问得不清晰，也一条条给人理顺。 遇到实在糟糕的，言辞冷了些，指挥人回去补知识。 可谓刚柔并济。 听了会，林听雨觉得这个男人，变得太成熟了。 让她心里有点疼。 一个实习生醍醐灌顶般回了去，姑娘从休息椅上起身，刚想问他累不累渴不渴，给他倒壶水什么的，人便说“我等会得开个会，让房雅带你出去逛逛，嗯？” 姑娘摇头，语调软软的“不用了，我回去买菜给你做晚饭吧。” 人唇角扬了两分，说“心疼了？” “嗯。” “那明天还有鸡腿吗？”他问。 “...没了，我打算把囤货都给流浪猫吃。” 男人终于忍不住扶额掩笑。 两秒后，他止了点笑应“留着，我有用处。” 没等姑娘问他要干嘛，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老板！” 男人敛了笑意，恢复冷调“带她出去玩玩，她有些无聊了。” 房雅直接敬了个礼：“yes sir！保证完成任务！” 姑娘拒绝“我自己去就好了...”没等她说完，房雅就兴高采烈拉着她走出了办公室。 姑娘真觉得没必要，拉住人，担忧问“房雅，你不是陈迟助手吗？他等会要开会...” “不是啊！” “我一直都不是老板助理啊！” 见姑娘一脸蒙，房雅噗呲一笑，凑到人耳边“老板有两个助理，一个行政一个贴身，但都是男的哦！” 路上，姑娘还没消化完这个消息，房雅又很旁观给她说了句 “学姐，学长只有在看你的时候，眼睛是笑着的。” 第205章 ?一颗会结很多种果的树 “要去别墅拍？不去了，不去了。” 房雅真不愧是听话上进的好孩子，带着姑娘去做了套spa还打算去拍套写真交差，姑娘还心心念念给她那满分未婚夫搞顿大餐，连忙拒绝。 “去去去！特别好看的，而且很近！就那座没移平的佛山，现在改造成别墅区了！风景一绝！” 林听雨听过那片地区，原先是市中闹中取静的一个公园，后来改造建高铁本来是要移平，但那座山有个老讲法，叫佛山，所以市政工作一直很难做。 后来竟找到了两全其美的法子，不过后续她也没再了解了。 房雅连拖带拽将姑娘带到了地。 看到那栋坐落在山顶的别墅，姑娘才觉得刚刚房雅没有夸大的成分。 样式很像城堡，不落俗套的浪漫庄严，只有精巧没有繁复的过度华贵。 前院绿化也很接地气，除了规整的草坪，还种了不少果树，杨梅红了，芒果树也挂了硕大的果。 有人出来接，态度很好，姑娘跟人进去发现里面装修也独具匠心，单单简约不失温馨的色调都能看得出来其主人很是有品。 没想到这个写真配套还挺超值。 拍摄主题是仙女系列，她被安排得明白，换完装，赤脚走出来时，几人眼睛一亮。 那是一件吊带白色纱裙，裙身很是轻盈飘逸，每走一步布料上的绒羽都随之舞动。 很仙。 姑娘也很喜欢，但难为情捂了捂锁骨，脸红抱歉“有没有别的款式啊！” 大混蛋昨晚给她搞了不少痕迹啊！ 房雅拉过她手，强调“多好看！吻痕而已嘛！那是爱的证明，这样拍出来效果肯定很绝！” 其他人也真心夸赞很美。 化妆镜前，困倦中的姑娘一个激灵睁开眼。 造型师瞧过那么多美人，都忍不住感叹，这双眼睛真是，纯净极了。 忍不住开口“你真的很像...”她话音止了止。 “仙女。” 姑娘甜笑应“谢谢。” 见了那笑，造型师更是心下一动，轻托了姑娘脑袋，柔声“做造型需要一定时间，你可以先睡，好了我叫你。” 姑娘昨晚真没睡够，打心底觉得她们用心，安心合上眼，睡了过去。 她是被一阵异样给闹醒的。 迷糊睁眼，瞧见一只黑白边牧在咬她裙边，两耳上的黑毛长得很是对称讨喜，还挂了张指示牌在胸口，一双蓝色的眼睛凌凌瞧人。 好可爱。 想伸手去摸，竟一溜烟跑没影了。 这才注意到别墅大厅里竟空无一人。 “房雅？” 姑娘走前看了一眼镜子。 这是个很仙气的妆，樱花浅粉的主色调，银亮羽毛耳夹栩栩如生映在两侧，长发微卷披在身后，发间还装饰了不少粉白小花，眼尾点了一排细细的白色闪钻，抬眸间美得恍如—— 她看得心口一怔。 的确是像仙女。 周围的静谧和异样让她来不及多看，提着裙摆找鞋。 鞋没找见，又看见了地面上跟那只狗身上一样的指示牌。 估摸着是写真安排，也没多想，往后院走了过去。 夕阳穿过盛夏葱郁林梢，绝美光影落在从圆形拱门出来的姑娘身上，她一袭洁白长裙，凝白锁骨缀着的红晕如一束缠绕在墙头的娇丽蔷薇，纤细双手小心翼翼提着水波般的裙摆，露出一双白皙的俏脚丫，美得像是从西方油画里走出的旖旎少女。 两侧静待已久的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汪！” 一道狗叫响了起来。 林听雨抬头望去。 粉色玫瑰和浪漫气球的尽头，一袭黑色西装的挺拔男人矗立在两颗不高的小树中间，他身边，还蹲立着一只黑白边牧。 看见他们身后那盛大布景上的几个字眼，她顿时怔住。 一时间，脑海涌现了许多从头到尾都没深思的细节...最终，那个答案坚定又梦幻呈现在她面前。 林听雨—— will you marry me ? 下意识抬手捂住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想哭。 男人一身黑色，迎着落日的光线缓缓走来。 他手上，还提着两样截然不同色的东西。 那是一双银白的水晶鞋，一双洁白的天使羽翼。 林听雨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原来，她不是仙女。 而是，他的小天使。 用心而来的男人先是为她戴上那一对圣洁的白色翅膀，然后自然蹲下身为她穿上平底的软乎水晶鞋。 真像童话里的守护骑士。 那本就弯下的膝盖，此刻更是虔诚点地。 他抬眸问“林听雨，你还记得大学快毕业那天晚上我把你灌醉，干了什么吗？” “......” 姑娘顿时从感动变成了尴尬。 她要怎么说？ 说她被哄骗着穿了jk给他看，把他的画稿弄得面目全非，然后第二天自己还哑着嗓子完成了毕业答辩？ 见她会错意脸颊浮红，陈迟一如年少十八时恼她笨那般无奈摇头笑。 笑过，他认真缓缓道“小醉鬼，自然不记得了，但我却记得很清楚，因为我问你，以后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家。” “你说，不用多好，有一个开心的陈迟，一条忠诚的狗，一个能住的小房子，就很好了。” 他说到这笑缓了缓。 “傻姑娘，我说。” “问你还有什么别的想要吗？” “你说，如果可以，还想要一颗会结很多种果的树。” 他似乎回想起那个小醉鬼趴在他怀里，傻乎乎说这些话的神情，一字一句说得格外缓，沉雅的音色，带着点不自觉的宠溺，旁人听了都心口发软。 “这里是我三年前就在为你而准备的家，嗯，有我，有一个小房子，一条不太乖但勉强可以继续养的狗。” “一颗会结很多种果的树，不错的想法，暂时只找到两颗，顶多也只能结橘子，橙子，柚子，以后有别的话，给你补上。” 在场的人听了被他少有的说话方式逗笑。 姑娘则是闪着泪光哽咽。 因为哪有人会认真去记一个醉鬼自己都不记得的话啊！ 他继续说“这是你想要的，但我想给的，远不止这些。” “除此之外，你想奔跑，我会为你递上鞋，你想飞翔，我也会为你打造一双翅膀，甚至，你想坠落，我都会成为一个小恶魔，到地狱去守护你。” “林听雨，你只管大步往前走，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站在你身后。” 她听得视线模糊。 末了，他一如往常这样喊她。 “小天使。” 姑娘头一回酸着鼻腔应“嗯。” 陈迟从胸口掏出捂得发烫的戒指盒，打开时指尖发抖，拨了两下才开。 一颗漂亮的蓝钻出现在姑娘湿透的视线里。 他少有的紧张，无数次偷偷演练的话在喉间滑了又滑，才说出来 “配小恶魔，不知道，你愿意吗？” 林听雨绷不住了，眼泪一直掉。 压过酸意，缓过刚想应—— “汪汪！” 两声狗叫又响彻了场地。 好了，场面一时变得有趣极了。 “狗都愿意了！人肯定愿意！”有人说。 房雅牢牢牵着狗绳，恼道“1414！闭嘴！再叫下去你今晚就没餐加啦！” 1414不仅收到捂住狗嘴的警告，还收到了他主人一记冷然的眸光，脑袋顿时躲闪撇到一边，最后还踱步藏到了房雅身后。 林听雨看着这一幕，哭着笑出声。 精心准备的时刻被打断，陈迟见她还跟着笑，敛眸看她。 蓦然。 降落人间的小天使在众目睽睽下弯腰亲了守护她的小恶魔。 摄像的光影从两人侧脸中掠过，佳人鼻尖对鼻尖，一黑一白，画面美好得让见证者都不自觉屏息。 “我愿意。” 一时间，热烈的欢呼声四起，很是圆满。 房雅眼眶湿润，这才松了牵绳，1414欢快窜出去，聪明在天使身边走圈。 暮霭里透出今天最后几缕霞光，也祝福他们，带着林荫的影子落在两位佳偶身上，一高一矮，牵着小狗去看那两颗将来会结很多果的树。 从后的角度，中间那只小狗像个牙牙学语的小孩，很像温馨的一家三口。 这画面，房雅看得发愣，竟一时福至心灵的明白了什么。 ...... 当晚，三年来从未有人入住的佛山山顶城堡灯火通明。 细细参观完每一处，姑娘站落地窗前，心里久久不能平复。 觉得他总是做而不说，问他“房雅说你招助理搞性别歧视，为什么？” 大学那会，房雅就是陈迟招的助理，她以为现在没意外也应该是才对。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明白他意思，姑娘又红了眼眶。 有过一次，他们已经错过三年，他怎么可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而且他这张脸，也麻烦，他是来搞钱娶天使的，不是来搞女人玩花心的。 “那1414呢？” 人用数学的角度给她这么答 “比1314大。” 姑娘又被逗笑。 身后拥着她的男人附身问“满意吗？” 林听雨看向底下的庄园，又扬起左手，无名指上的蓝钻切割精巧，无论转动哪一面，都闪着璀璨的光，像拥有了一片星河，还是她最喜欢的蓝色。 他不是在哄她，而是真把她当成一个小天使来宠，所以给她的东西用心，甚至给她的家，也是一座城堡。 真的让她活在了美好里。 姑娘回过身，揽过他肩，垫脚用吻回答一切。 良久，她感觉后背一阵凉，躲了躲 “会被看到的...” “看到什么？”他故意问。 羞怯的姑娘自然答不上来。 人却将她扳过身，两人交颈而拥俯瞰着整个山脚的城市夜景。 姑娘脸颊滚烫，景色的确一绝。 一大双手拢住她前面，男人勾唇替她说“看到一个小天使被混蛋欺负？” 知道他在这方面的恶劣和趣味，可这样的程度，这姑娘暂时还接受不了，摇头“不要...” 然而，人动作只加不停，肩带被粗暴扯断，柔软的裙身轻松落下。 姑娘挣不脱，只能护住自己哭着骂他 “你混蛋...” 她太纯，也太善，翻来覆去也不过骂他疯子，混蛋。 他笑了。 甚至更加肆无忌惮，不忘给自个来个到位的评价 “在佛山弄小菩萨，城堡干小天使，我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 潮热的气息吐在那一双精灵耳上，万分轻佻 “大混蛋，小恶魔。” 姑娘瞳孔一缩，瞬时明白了他的另一层用意，也到底是低估他的劣性。 佛山供菩萨，城堡养天使。 真有他的。 但他越是这样恶劣她越倔强不肯。 陈迟没法听她这样哭，大掌拖过那张挂满泪珠的脸，边吻边哄 “好了好了，玻璃单向，没人能看见。”他都没看够呢？怎会舍得给别人看？ 姑娘恼死了他的逗弄，咬得他满口血，还不忘骂“混蛋！” “大混...蛋...” 得逞的一阵极致喟叹里，他舔舐掉嘴角猩红的血，轻呵，阴郁和张狂毫不掩饰 “所以，无论是小菩萨还是小天使，都再也回不去天上了。” 菩萨宿仙山他寻，天使住城堡他造，而入了他仙山琼阁，就算有翅膀也别想逃了。 通过玻璃的反射，林听雨看见自己身上那一双长羽及地的翅膀，几经飘摇摇摇欲坠，本就沾染了不少红的凝脂白肤，此刻更像一幅画，被不断添上越多，越重的艳色。 白纸浸染成画，翅膀陨落不复，自然回不去了。 泣到缓不过来的间隙里，外头传来一声不大的犬吠，不多时，又听见房门外的爪子嘶挠声。 姑娘破碎呢喃“1414...” 混蛋捞过那纤弱的两只臂弯，往后扯，力道分毫不减，话也混 “它今天捣乱，没饭吃。” 第一眼就很是喜欢又善良的傻姑娘自己都顾不上，还不忘给它说话 “没有，它很乖...不能...不能不给它饭吃...” “是吗？” 他附身贴上姑娘扬着的漂亮颈项，掌心附上她小腹，边用力边勾唇坏到骨子里问 “那开门让它进来？” 抖得不行的姑娘:“......” 对不起，1414...你饿一顿吧。 听见哭声担心妈妈的1414:“......” 第206章 ??一步都不会少 农历五月五，端阳。 两人回南城陪完各自父母过了节，陈迟带姑娘见了他爸。 陈家出情种，看上谁就算是仙女也得想办法跟上天去。 陈延自己就是先例，根都坏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而且他要是不同意，这小子还真能干出不认爹的事来，尽长辈义务祝福后，他又给姑娘送了不少苏倾给儿媳留的珠宝。 送完姑娘回去，陈延亲情问了儿子一句 “姑娘家里人同意了吗？” 丈母娘都没见过的陈迟:“......” 当晚，父子俩深刻交流了这个问题。 假期最后一天，姑娘也领着人正式登了自家门。 门外，拎着一堆礼盒的男人依然面色发紧。 林母出来开门，见到人先是一愣。 她没想过，这个男生如此一表人才。 陈总不自然挤了一个笑，将练习好的话术复述了一遍“阿姨好，我是陈迟，阿听的男朋友，第一次来，不知道您喜欢什么，简单给您带了些补品。”说罢将两手都差点拿不了的各种燕窝茶叶递过去。 这阵仗把林母惊了下，连忙将人迎进门。 客厅里，人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腿上，规矩得不行，天然的气场跟来谈判似的。 弄得林母一时都不知从何开口，姑娘只顾看热闹，全场就数林今昭最随意，从厨房探头瞧了一眼，就继续杀他的鱼去了。 礼节林母还是懂的，何况这女婿一看就是大家大户出来的人，连忙起身去叫人出来。 林今昭不情不愿解下围裙，说“阿妈，我又不是没见过，平时还一块打游戏。” 林母拍他“礼数懂不懂！等你阿姐去人家家里被人家说不懂礼！” 四人坐客厅，林母和蔼问了他一些家常，他应得很耐心，表面上看着还是持重的，不过姑娘看到他一双在桌下的大手不自然揪着裤腿，一直憋笑。 林母越看人越觉得眼熟，结合他的说法，问出口“小迟啊，你是叫陈...迟？” “对，陈醋的陈，迟到的迟。”他解释得很通俗。 “喔~”林母扫了眼女儿，再问“那你父亲是？” 陈迟没隐瞒，认真答“我父亲是陈延，嗯，不瞒您说，他是个企业家，我母亲是南城苏企，您应该听过，苏明的女儿，我父辈祖上是从军，母辈从商...” 只这样简单听完，林母脸色就凝重了不少，话也有些卡顿“这...这样啊。” 林听雨见状知道母亲一时半会消化不了，适时打圆场“阿今不是说钓了条大草鱼吗？我们去看看嘛！” “应该有五斤，剔骨做个水煮鱼片和糖醋鱼尾，鱼头再炖个汤。” 说罢林今昭将一旁端坐的男人拉了起来。 这顿饭是陈迟跟林今昭俩做的，看着里面一身贵气的人什么都动手，林母几次想拦都被姑娘挡了下来。 之前姑娘跟母亲打过预防针，但没想到林母反应挺大，越是待他像客人，越让人不安，说“阿妈！他没这么金贵的。” 吃过晚饭，林母左思右想，还是将人叫了到一边。 她再次打量了这个青年，短暂接触脾气看不出，但谈吐修养气度却一眼就明了。 用乡下老话说，打着灯笼也找不着这样的人来。 之前女儿跟她说了一些对方的家世，看到那些礼品和送给女儿的手镯，也明白价值不菲，姑娘争气，能找个好点条件的，她不意外。 但她没想到这么好。 陈迟或许不出名，他父亲陈延可是大名鼎鼎的企业家，就连他祖父苏明也是南城旧时出了名的大人物。 具体多有钱，她不清楚，最直观的，是在她们眼里这偌大的工厂不过只是他父亲名下一个小小的分公司，曾经来视察的时候 ，还有工友私下开玩笑说说不定以后嫁了个女儿过去享富贵。 林母做梦也想不到，这种事还真轮到了她头上。 但两家差得太多了。 仰人鼻息不说，他们势单力薄，保不齐...最后连女儿都护不住。 越想，林母心情越沉重。 陈迟知道人不放心，平和“阿姨，您别担心，有什么忧虑的都可以跟我说。” 林母压着复杂，开口“小迟啊，我们不是第一次听说你，高三她早恋那回，我听说过你。” 陈迟明白是停课回家的事，微微低头颔首，身上掌权者的气势敛得极好，只剩后辈的恭敬“抱歉，阿姨，但您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林母摇头笑笑“不是，说起来我们还得感谢你替阿听补课，阿听这孩子从小就很懂事，没让人操过心，想起来，那次她为你说话，还是第一次，顶撞了我这个妈妈。” 哪怕知道姑娘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为他做了很多，听到这陈迟还是心底一疼。 林母看向人，哪怕她见识不多，但见人第一面也知道这个后辈是极为出众的。 涉及到女儿，她直说“说句实在话，一开始我是希望她找个家庭条件好一点的，没想着贪图人家钱，只是希望自己女儿过得好一点，这不过分。” “但我刚刚听你说了家里，小迟，你很好，想要什么样的女孩都可以找的到，但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还是一路苦过来的，心善也心软，我不太希望她找一个像你这样的，不是她不好配不上，而是怕她将来会受委屈。” 嫁入高门林母并不奢望，哪怕诚如旁人所说，可享富贵，但其中龌龊腌臜又有谁人知。 她没读过多少书，但明白靠自己是最实在的。 陈迟并不意外，他见到林母第一面就知道姑娘身上那股子韧劲打哪来的了，林母慈爱明事理，眉眼都透着质朴坚韧，所以才能教出这样的女儿来。 “阿姨您等我一下。” 不一会，他递过两份文件。 “阿姨，我想跟阿听在一块，也明白你们的顾虑，这里一份是我个人名下财产的赠予协议，还有一份是我有可能继承的遗产转让协议。” 林母没想过人会带这些东西过来，刚刚那一番话也只是告知她的态度。 敲打敲打。 毕竟女儿的态度是非他不可了。 陈迟翻开页面，上面赠予人的名字，赫然是林母和林今昭。 林母是识得些字的。 哪怕不知真假，可一个男人做到这个地步上，不可谓不认真，一时说不出话。 他继续认真解释“你们将阿听教养得很好，也一直护着阿听，我很感谢，不然我不会遇见一个这么好的姑娘，也不会能和她在一块。我知道您担心什么，空口无凭，这里是我能支配的所有个人财产，我知道阿听不会签这个名，所以赠与人写的是您和阿今的名字，我相信你们和我一样爱她，会保护好她。” “至于继承遗产方面，我们结为夫妻后，如果以后我有半点对不起她，除了赡养我父亲的部分，其他全部归阿听，我净身出户，哪怕我将来不在，陈氏和苏氏都将会是她最大的后盾，这一点我跟我父亲沟通过，他没有异议。” 陈迟递过去笔，语气耐心“您放心，这份协议一式两份，您签了名，立马就会生效。” 林母不敢接，她不知道里面有多少钱，但看见几处房产和公司的名字，吓了一大跳。 “您不用有心里负担，这是我给阿听准备的一点彩礼，是理所应当的。” 林母根本没想过这个，在她认知里，算是男方的一点诚意。 这是一份天价彩礼。 送他回去时，姑娘问人跟她阿妈说了什么，让对他颇有疑虑的母亲，态度转变这么快。 人侧头，逗她“说我要是娶不到他们家阿听，长这么帅这辈子就只能打光棍了。” 为了更进一步得到丈母娘认可，这家伙周末还不加班了，买票回去给人忙上忙下，把坏的家具都修好，旧的都重新买，还耐心教林母怎么看摄像监控，怎么用智能机，一来二去的，连邻居都直说这女婿不错。 就这混蛋吧，姑娘后面上班没空跟他回去，他一个人回去，睡林今昭的房间，晚上跟她说 “内裤有点紧。” 到这，姑娘觉得事情已经定的差不多了。 等双方家长见面时，她发现人还把订婚提上了日程，男方重视林母自然没什么异议，说基本礼数到就行了，但姑娘听着陈父的口气，觉得肯定会很盛大，在桌下扯他衣角 “不用了，我们两家同意就好了。”她觉得他给的真够多了，宜州别墅的事她都不敢跟林母说。 陈迟抬手挪过转盘，给姑娘夹了块拔丝芋头，话还是没正行“总要提个亲下个聘，好让别人都知道这家姑娘被人订了，也让我爸把心放肚子里，他儿媳妇跑不了了。” 订婚那天，未婚夫携亲带友来下聘，连着整个小区都很是热闹。 宴席上两家人一一介绍相识，两人的关系被亲友所熟知和祝福，两个家庭往来也更深，姑娘才发现，他考虑的远比她周全得多。 缔结良缘，不单单是两个人的事。 聘礼堆满了客厅。 连高姨妈看了也不由感叹“阿听，这个孩子用心了，是个好归宿。” 她看着满屋的红囍，莫名怅然“要是你阿姆阿爷也能看到，多好。” 听到这姑娘心里就有些难受，唯一遗憾的是一年前两个老人先后猝然离世，她赶回去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妈！你说这个干什么！” 高意撇了眼母亲，安抚“他们在天上也肯定为听雨高兴呢！而且我们都越来越好了呀！爸开了车队，小姨工作也不用这么辛苦了，就连小舅妈这几年也消停了...” 见姑娘还低落高意拉过人说“阿听，我们看看表妹夫都送了什么聘礼吧！” 走的中式风格，礼制考究。 只是物件就有紫檀梳、白玉尺、如意秤、红剪、金算盘、圆镜、压钱箱、南城数倍不止的聘金... 每一样都意义深远。 高意满眼羡慕，她甚至不难想象婚礼的盛大与用心。 “他真的给足了你该有的仪式。” 姑娘听得心里滚烫，一片温热。 那场求婚，房雅也说，那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所有的求婚里最浪漫最用心的，除却惊喜和感动，尤为让人动容是—— 在女孩一生之中难得的几个重要且值得美丽的时刻里，姑娘没有蓬头垢面，也没有猝不及防，她被用心装扮成了一个美丽天使，在万众瞩目下，迎来了为她甘愿堕落的恶魔骑士。 那段求婚还被完整记录了下来，每一帧都无比珍贵。 她每每去看，眼眶都发热。 他满足了女孩子对爱的所有期待。 送花，告白，谈恋爱，求婚，见家长，订婚，陈迟一步都没少。 而被人重视的感觉，真好。 姑娘看得欢喜，送完亲友回去还一个人细细观赏他送来的东西。 临了，才注意到布置桌上被气球挡住的一个锦盒。 龙凤呈祥带囍图案，庄重大气，翻开，一副正红刺绣卷轴映入眼帘。 她心口一跳。 紧张有又点不敢的慢慢解开赤绳，呼吸都凝住，视线紧紧跟着手上滚动的红宣纸。 直到，一行又一行舒展有型的洒金行书在长明红烛下徐徐展开——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高堂在上，此书为证。 名章是—— 陈迟。 第207章 ???亲爱的陈迟同学 一步一个脚印，他们在新历九月九号领了证，一月后，十月九号，为婚期。 盖完刚戳，工作人员笑着给他们道了句“长长久久。” 上面的照片他紧张，拍不出来平时的松弛，让笑也笑得僵硬，只能挑了一张姑娘笑得最欢的，眼角眉梢都漾着欢喜，很是甜蜜。 看到落款日期，她对纪念日并没有什么执念，这个日子是他挑的。 有婚书的前车之鉴，林听雨现在发觉他这人藏着的小心思还挺多，问“今天除了长长久久，还有别的涵义吗？” 在裤兜捏结婚证的陈先生，神情松了几分 “在中国传统文化里，九为至阳的极数，也被称为天数，如九霄云外，九天揽月等，象征着事物的极限，多被认定为吉祥之数。” 善于给她授课的男人，思索片刻，又补充“在数学里，9乘以任何数字后把尾数相加都会还原成9。将数字1至8连续相加，结果是36，而3+6的答案还是9，9也是个位数最大的一位，所以也代表结束、最高以及生命的轮回。” 姑娘随便算了几个，还真是。 一副受教了受教了的傻样直点头，体会到数学大佬特有的浪漫又乐着补了个长调 “哦~” 人睇她。 这姑娘是个不讲究的，工作刚起步，是真喜欢摄影，忙得像个小太阳，所以婚礼筹备大多落在了身兼数职的陈老板身上，大到场地，小到请帖，全亲力亲为包了。 连成一鸣都说他这不是娶媳妇，是上赶着嫁自己。 姑娘笑出声，比照片更甜，定格的画面拍不出来她颦笑间的灵动，认真 “只要是和你，哪一天于我而言，都是黄道吉日呀！” 陈总被哄得刚收回目光，姑娘焉的又从红本本中探出头“那十月九号呢？” “干嘛不订十月十号？我生日这个日子也很好的，我觉婚礼生日一起也没什么呀！” 姑娘虽然早产，却挑了个好日子降生，人人听到她生日都说她生辰好。 这个刚问完又蹦出下个，这姑娘身上就是有种求知的傻气。 他笑了一声，抽掉她手里的另一本，抬手给人一鼻子。 颇有文化底蕴的大少爷认真给乖傻的小天使讲 “十是满盈之数，物极必反，满则溢，极盛必衰，故多以自谨待之，而九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永远呈上升趋势，至尊之数，是以帝王多以九为基数建宫殿，九九归一，也有长久之意。” 姑娘听得头头是道，想起什么笑他 “原来我们陈总也迷信啊！” 他垂眸看着身侧的姑娘，难得让她笑了一回。 向来不信神佛追求完美的人说 “不求十全十美，但求尽力到九。” 订得也巧妙，连着中秋国庆，有小半月的假期，姑娘陪家人过了中秋，迎来婚礼，再则是自己的生日。 都是好日子。 佳期如约而至。 婚礼盛大温馨，接亲队伍排满了半条南城街，路过小孩都有喜糖红包，喜庆感染了每一个见证者。 陈迟一身水蓝刺绣唐装去接他的新娘。 一字扣中间为一条栩栩如生腾飞的金色祥龙，衣角还绣了祥云，意为平步青云，缎面云锦上勾勒的每一针每一线都精妙至极。 云锦与刺绣的结合，又寓意为锦上添花、金玉锦绣。 挺拔身姿配上少年郎艳独绝的容貌，是今日最受瞩目的新郎，也是生于锦绣的人中龙凤。 那是姑娘给他绣的。 是给他的回礼，何止他说到做到，姑娘也兑现了曾说过给他绣幅更好刺绣的承诺。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里面有他的功劳。 当时研究了会，说了几句对刺绣工艺感兴趣，他就给姑娘找了当地非遗的绣娘，认真学了将近一年。 不止。 姑娘现在，还会桌球、滑雪、潜泳、古筝、茶艺... 她把小时候未得到过的，长大后渴望却不敢触碰甚至是害怕的，都去做了一遍。 去听四海潮声，去看万般光景，去试无尽极限... 与此同时，这个姑娘，她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觉得自己不配，自卑敏感，不想欠人，不敢去爱的林听雨了。 此刻，朝她走来的这个男人—— 给了她底气，让她将自己重新养了一遍。 未来，他们还会携手共进，各自为背，将人生活得更肆意尽兴。 从林今昭背上接过姑娘，陈迟将人一路徒步背回了城南他家。 一行人慢悠悠在后头跟着，成一鸣坐车上，十公里左右的路程，实在是无聊，想起房雅还有那些女孩一个个说结婚就得这样，从车窗探出头，往前一扬，问这些个个没着落的伴郎 “他这样搞，你们以后能娶着媳妇吗？” 按这个标准弄，多少人不达标？ 陆羽行望着走前头板正条顺的大姐大，默默闭上了嘴，季朔想起人当初叫律师拟股份转让那劲，心里悻悻了句真他妈要美人不要江山，然后敬了个礼，道—— “吾辈楷模！” 礼堂高朋满座，庄重圣洁。 那天所有认识新郎的宾客，即便从未听闻他们的故事，也都说新郎一定很爱新娘。 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往日一贯清冷的新郎，笑得这么开心。 宣誓时，姑娘拿出了那封情书，她笑着落泪，美得更动容。 “陈迟，我曾经说过，我不会给你写情书，是因为我一直不够勇敢，并且擅于掩藏爱意，怕卑微的喜欢被发现后，不堪和自卑让我无法坦然相对。” “这封迟到了很多年的情书，它本该是你课桌里很多少女心事中普普通通的一封，甚至从未被启封，只埋葬在青涩的青春里，了无痕迹。” “我很荣幸，能让它通过这样的方式念给你听。” 当着所有人的面，姑娘一字一句念给他听 “亲爱的陈迟同学: 你好，我是林听雨，提笔给你写这封信时，我们已经相恋了一段时日，也经历了不少风雨。 听到你在这家时光邮局里说未来想娶我，哪怕我从不敢想，却依然为你脱口而出的话语而感到甜蜜，也颇多感怀。 我们的故事，从我的角度，得从一张你从未知晓的照片说起。 那是一个雨天，在瓢泼大雨里，我幸运捕捉了一方惊艳的天地。 是的，你就是那方天地。 起初我并非有意私藏，但后来却渐渐自私不肯让它展现于世。 你于我的每一次出现，都是我平淡青春里一场又一场盛大的绮梦。 我依旧记得，记得在转角楼梯你那双被踩脏的白鞋，你那只经脉漂亮的大手，你去买的可乐绿豆沙冰，你帮我拉开的冰柜门，你一把拉开我的那家文具店，你在岸上拉着我说的那句别怕，你在剧院下眼高于顶的安慰，你在长椅上的友情提醒，你送我的数学笔记，你背我去医院的稳健，你说我很好的神情，你给我补课的点滴，你给我带的鸡腿饭，你送我回家说的注意安全，你坐我旁边偷偷说的很喜欢我... 我记得你教给我的所有东西，记得我们之间所有的回忆。 只是很抱歉，以我现在的心境，大概写不出曾经那些懵懂青涩的情愫了，只能以一纸寥寥数语简单带过，甚至以现在的角度去剖析，一开始，我和三中里那些怀春的少女并无二致。 浅薄爱慕你的天人之姿，天真欣赏你的才华横溢，为优秀而暗自动心，为耀眼而自卑低头。 但这份能够持之以恒至今，甚至越发坚定的喜欢。 并不止于你外在的光环，更源于你冰凉外衣下，那颗炽热滚烫的内心。源于你的温热教养，你的热枕善良，你的自信努力，你的勇敢正直... 你配得上她们甚至更多人的喜欢。 喜欢你，是一件特别值得骄傲的事。 青春里的林听雨，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姑娘，她从不认为，暗淡的自己能够匹配得上这样明华的你。 很抱歉，她几次都不敢回应你热烈的喜欢。 后来，成长与苦难并随。 很奇妙，一路上，我也和你一样收获了许多喜欢，他们说过许多我从未敢想的话赞赏我，他们也曾用心表达对我的欣赏。 但他们—— 永远比不上你。 因为他们不像你，在我暗淡时也一样赤诚的喜欢着我。 因为他们不知道，现在的每一寸美好，都曾被晦暗打磨。 因为他们不明白，我花团锦簇的意义，有一部分是因为你。 我时常想。 没有你，我的人生会是怎么样的？ 我难以回头假设，却可洞见一二，因为没了你这个灯塔的指引，摸黑走一定困难加倍，没了对你的喜欢，我大概率，也走不到如今的高度。 再度重逢，也很抱歉，那个傻姑娘她依旧搞砸了你的喜欢。 可你，用满腔爱意击退了我所有的顾忌。 陈迟，我见过许多人皮下的丑陋，也听过许多小心人间的告诫，哪怕来人手无寸铁，我对这世上之人依旧心存戒备，保持怀疑。 但对你，对陈迟二字的肯定，我无以言表。 有朝一日回想起来，大概是无人能及。 陈迟，在我心里，没人比你风华更甚，没人比你炽热明朗。 我崇拜你，欣赏你，爱慕你，喜欢你。 我爱你。 长路漫漫，前路未知。 也许我们走着走着会散，爱着爱着会淡，如若真至此，很抱歉，没能陪你走到最后 ，不过，也没关系，梦醒我会向神明祷告—— 一愿你安至百岁，二愿你欢到迟暮，三愿你爱抵白头，四愿你盛达鼎沸。 但如果有一天，你陷入沮丧失落，甚至自我怀疑的时候，请你一定要记得—— 陈迟在林听雨这里—— 无人能及，无比光亮。 你曾经，是一个女孩的光呢！” 讲完，很多女孩都跟着落了泪。 婚礼也来了不少宾客，不乏有人说这么一位背景显赫的大少爷竟娶了一位名不经传的灰姑娘。 也有人望着台上，新娘一袭纯洁高雅白纱，般般入画，打趣 “前提是这灰姑娘长得漂亮啊！” 一女孩淡淡笑出声。 “漂亮或许是一样前提，但努力才是致胜的关键。” “那是，听说是京大优秀毕业生，现在是研究生毕业当了摄影师，也很优秀！” 旁边的人看出有故事，忙问“怎么说？” “网上有个话题，叫那些宿舍里起得最早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那人接话“那她当初起有多努力？说说激励激励我们呗！” “就是就是！要是我当年写情书有这文采，就算男神拒绝了都得高看我两眼啊！” 女孩耸肩，那些用尽全力的努力此刻从旁人嘴里轻易说出 “她可以凌晨4点半起床在过道里举着小夜灯写数学题，没有哪一题是她写过还不会的，可以将高中三年语文选修内容都倒背如流，每一篇作文都可以拿来当范文，可以默出近3万个英语单词，随便翻一页《牛津英语词典》她都了如指掌，她写的字堪比刊印，每一个看过她卷面的人都会被惊讶。” 那几个女孩听得直咂舌，半晌说不出话。 努力的成果也被轻描淡写道出 “所以哪怕那年高考改革，依然能考数学满分，语文第一，文综最高分，英语没能拿第一是因为当年的状元第一母语是英语。” 后来，复读班的同学听说了一些她在京大的事迹，照样努力，横扫各大奖学金，也发展唱歌，各方面都备受赞誉。 哦，她交的男朋友，就是现在台上这个曾经万千少女仰慕的少年。 这些年有人见过她不乏夸赞“留了长发，特别漂亮自信啊！妥妥的女神。” 这世间从不缺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 但新鲜褪去，现实压来，绮梦破碎，又有哪一个灰姑娘能真像童话故事里那样，忽略家世利益梦幻嫁给王子？ 她抬头望去，台上的姑娘与人比肩而立，羡煞旁人，说—— “她或许个是名不经传的灰姑娘，但她将自己活成了叱咤沙场的女将军。” “王子么？”她摇摇头。 “不过只是她一路披荆斩棘的胜利品之一罢了。” 第208章 ∞直到最后 晚上敬酒，夫妻俩敬过一轮，陈迟就拦下宾客，让姑娘回去了。 他不让闹洞房。 那帮人见往日不苟言笑的人在台上哭，在台下笑，还护娇妻不给闹，死命给他倒。 今日大喜，他喝得心甘情愿，一点不掺虚。 陆羽行见差不多了说让人回去，等会认错人洞错房那就完犊子了，说到这季朔拍案而起 “认错你们可能，嫂子那不可能！” 说到这陈大少少有的黑历史又被他翻了出来“大学被拒那会喝得一个个对不上号，把我都能认成行哥，趴桌都要哭了，最后你们猜他出了门去抱了谁？” “他老婆！” “念人名还不愿松手呢！” 得，就冲这话，新郎官被灌到了零点才被放了回来。 发现人脸色通红，脚步也有些浮，在婚房端坐的姑娘起身过去瞧。 她身上穿着旗袍，礼服服帖勾勒出姑娘玲珑有致的身躯，端庄温婉与性感魅惑完美融合在了一块，眼波流转间是只有东方女人才有的那份婉转。 娘子黛眉朱唇，乌发金簪，皓腕绕绿，仪态盈盈间，凤冠上钗环摇曳生辉，美得令人心神一滞。 醉到不知天南地北的新郎官定住。 因为古人诚不欺他。 人生四大喜，确有洞房花烛夜。 姑娘步步生姿走到他跟前，嗅到浓烈的酒气，伸手摸他额，细声软语 “头疼吗？” 男人晃晃混沌的脑子，吐了口浊气，便抬手去扯她领口的盘扣，边扯边说 “怎么办？小笨蛋，你穿一件我想撕一件。” “......” 成，真有他的，醉成这样还不忘洞房。 姑娘想到之前拍婚纱照的就一件没留，扯过他手，气恼强调 “这件不许撕！婚纱也不许！” 男人闻言，先是笑，而后俯身，高大身体整个拢住她，缠人胡乱亲，呼吸洒得人痒痒。 他真醉了，不止举止幼稚了些，话也多了起来 “嗯，都撕坏了，我们小笨蛋就没有漂亮衣服了。” “不行呢，我们小天使...小笨蛋也得有漂亮衣服。” 亲着亲着又劣根难消，开始上手，不过一颗颗解实在是有些为难他这头疼脑醉的，一点没平日冷冽淡定的调子，像个没长大的男孩似的跟她商量 “你白天穿，我晚上撕好不好？” “这样第二天我们小天使又可以穿新衣服了。” 说到这他松了一只手，指了指自己 “你老公我——” “陈迟...” “会挣很多很多钱，一年365套，小天使到100岁还有75年，有...” 姑娘哭笑不得，刚想开口一个抢答般答案嘟囔而出—— “套！” 他喝醉了逻辑还很清楚，记得今天她刚刚25岁，甚至一个尾数都没算错。 “都买给我...” 说到这，男人两只臂展一把搂住一袭红装的姑娘，像是拥有了什么稀世珍宝，平日艳绝冷厌的眉眼此刻眯成一条缝，笑得特别傻憨，哑腔音里更是透着股乐和骄傲—— “老婆~” ...... 婚假结束，姑娘收拾行李回宜州，两人工作都在那，捡了不少东西，替人收了一些他常用的毛笔，拉开书桌抽屉时，滑轮卡壳，她用了些力气。 拉开时东西移了位，一只紫檀木盒映入眼帘，漆面做工很是精致，怕弄坏了里面的东西，她连忙翻开，但看到里面熟悉的东西。 笑了笑。 真拿来当传家宝了。 是她给他的那封情书，还有两本录取通知书和错题集，以及那两本结婚证，连那张照片都差点被人收了过去，说当传家宝。 哪有人拿这些东西当传家宝？ 他东西归纳的齐，她笑着想整理好，探手下去才发现底下还藏了一本。 是那本笔记本。 当初，她料想他们没以后，为了让他别担心，自学完他来不及教的知识点，都画上笑脸，偷偷塞进他课桌还给了他。 尘封已久的记录再次被翻开，记忆也随着书页翻边。 直至她画的小笑脸结束。 本该再无痕迹的纸张，却隐约透出了背后的内容。 她看见了—— 自己曾经那张笑脸。 往下，有一行落款日期。 他在京大画的。 姑娘心尖一颤。 一页页小心往下，每一张都用素描笔勾勒得惟妙惟俏，表情都是她笑着的，但又各有不同，很细微，眼神的变化，嘴角的弧度，露牙的程度... 细腻到，她如果翻得够快，一个圆脸大眼的姑娘从欢笑到微笑的整个微表情过程都像部微观电影般呈现在眼前。 林听雨从未想过。 那些她自己都未曾注意过的自身，被另一个人记得如此清晰，甚至徒手就绘了近百张。 笑脸停在倒数第二张，如果没记错是他们重逢那天。 她回头去看那些日期，很凌乱，没什么规律，不过六至九月频率高一点。 一刹那，意识到什么，她急忙拿过手机，片刻，姑娘哭出了声。 那些日期，京都都下了雨。 她想到曾经只当他是支持她的一个id，就叫——等一场雨，想到他曾经的微信撑伞头像，想到婚礼上见到的盛沉... 那些热烈滚烫盛大的爱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一直都在等待着她。 刚喂完1414鸡腿上来的男人见到这一幕，皱眉问“哭什么？” 他走近瞥见那她手上的东西，神情只微闪，拉过一旁椅子，抬手将人抱进怀里坐下，尾页夹着的发票掉了下来，姑娘急忙弯腰去捡，被人快一步拦住腰身。 人根本没去看那张记录下他许诺时间地点的证据落在了哪，轻描淡写 “不需要了。” 他声音平静自然，姑娘却听得泪意汪汪，酸着鼻腔喊他“陈迟...” 男人扯掉她手里的牛皮本，扫见那行字，浅勾了唇角，低头朝姑娘小尖耳邪魅吹气，声线低哑蛊惑 “该叫我什么？” 林听雨脸慢慢染上红，新婚燕尔，惯来羞怯的姑娘还不适应，她躲进人颈项，抿了抿唇，才温温吞吞吐出二字—— “老公。” 分明又软又糯，勾到心坎里。 男人偏压着唇角，调子三分逗弄七分闲散“哦，陈太太被你老公的说到做到感动哭了？” 姑娘终于是笑了。 小臂揽在他肩颈，又乖又灵，眨眨泪眸也给他回应。 “小天使也会陪你一直走到最后的。” 与她被爱得越发孩童那般感动就会落泪的纯粹不同，男人大手拂去她挂脸上的泪滴，在指腹细细揉搓那点湿，悠悠 “今晚多喝点水，流个够。” 合上前，林听雨往他们的传家故事里补加了张引子。 也许早在按下快门的一瞬，他们人生的剧本冥冥之中就埋好了伏笔。 备好行囊，两人手牵手奔赴新程。 如果你问我—— 他们人生的下一站指向何方，路途中，还会遭遇多少挫折，还要经历多少苦难，还得突破多少重围，还能超越多少局限，还将迎来多少变数，还差多远才到最后。 抱歉，哪怕是我亲手塑造了他们，仍无法给你一个准确答案。 不过，没什么值得畏惧，凛冬的尽头是春光。 抬头，才会见阳光万里。 ——正文完，鸣谢各位。 第209章 番外(黎青山) 初夏一个的深夜里，林听雨被一个电话惊醒。 看到是楚丹，她眉心一紧。 是楚嫣出了事，中考完还很高兴，说出去玩，但到了晚上都找不到人，这个点迫不得已，打了电话过来。 穿好衣服跟陈迟去找人。 母子俩找了楚嫣所有常待的地方都没见，姑娘也想了几个楚嫣有可能去的地点，包括南方，但楚嫣身份证还在不可能去。 众人焦急时，一个陌生的电话打进了姑娘手机。 让她料想不到的是，对面那头，是黎青山。 他们赶到时，楚嫣坐在花圃边哭，黎青山起身将一个坏了的链条包递过来，扫了一眼姑娘身边的人，声音冷淡 “她包被流浪汉抢了，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情况有点不对，但不肯去医院。” 林听雨握了握身侧人的大手，点头拉过人先去查看楚嫣的状态。 她情绪很激烈，已经出现呼吸困难，肤色都青紫了不少，见到姑娘哭更厉害，委屈终于倒了出来，说 “他说我是病秧子...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也这么说我...” 不等两人安慰，一道冷嗤响起。 “他有病。” 楚嫣哭一呛，但伤心没停。 “他没有病...是我有病...天生的...治不好...” 怕楚嫣情绪波动太大，心脏没法负荷，两人连忙将人送去了附近医院，陈迟叫医生给她注射了镇静剂，才做的各项检查。 情况稳定下来，姑娘想起原先跟着过来的人，不料刚抬腿，手便被拉住。 “不许去。” 陈迟黑眸冷到极点。 姑娘想了想，认真“我们还没跟他道谢，楚嫣应该跟他认识，跟他说说楚嫣的情况吧。” 人不放手，刚刚顾揽全局的稳重散了几分，染上厉色。 “上次的账我还没跟他算，小天使，你别逼我动真格。” 黎青山对他怎么样，他都可以不计较，甚至可以像以前一样不还手。 但他不该，牵他爱的人进来。 陈延，如此，姑娘，更不是例外。 知道他护短，姑娘思忖两秒，退了一步，让楚卿出去跟人说一下。 楚卿很快折返，摇摇头。 “没见人。” 医院调了楚嫣的病历，主治医师看了脸色很凝重。 “已经出现了轻微心衰，不严重，但她现在才刚刚满16岁，如果照这个速度发展，最坏的结果，到后期顽固性阶段，可能要考虑心脏移植，心源适配您也应该知道，很难。” 楚丹听了，整个人瘫倒在地上。 陈迟弯腰去扶，冷静分析“丹姨，还没走到那一步。”医生也连忙起身解释“这是最坏的结果，不是不能避免...” 缓下来，看着楚嫣躺在病床上输液，硕大的药瓶挂床头，更衬得小姑娘苍白瘦弱，几人心情都很是沉重。 特别是楚丹，不到四十岁却憔悴苍老得不像话。 看着这一幕，再次嗅到这股消毒水味，姑娘胸口憋闷得厉害。 起身走进了楼道。 陈迟跟了过去，两人在就这么静静坐在角落的阶梯上。 望着阶梯下不知多少前者留下一根又一根的烟头，姑娘最后埋头说“她会好好的对不对？” 她之前也信，信疾病可以治愈，信坚持积极面对，总会好的。 但对她这么说的父亲，甚至是后来尽力弥补的外婆外公，都还是一一离开了。 人，在疾病灾害面前，一直都脆弱。 陈迟也终于再次理解了姑娘当初的恐惧，对健康的执着。 他揽着姑娘，抬头，望见窗外升起的朝阳，说 “事在人为，哪怕是奇迹，也总会有的。” ...... 再次见到黎青山，已是四年后。 工作室要拍一组山野小孩的照，为山区贫困小孩拉资助，取景在深山，环境艰苦，没人愿意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唯有姑娘主动请缨还带着一车东西去了。 那是个小山村，长达数小时的车程，把她折腾得不轻。 绕过泥泞山路，停在一所希望小学门口，大家下车搬带来的物资，姑娘想趁着孩子上课，拍些不扭捏的真情实感，跟人吱了声，提前走了进去。 不大的院子，里头却有两栋洁白如新的三层小楼，比起微微褪色的旗杆，老得不成样的木质座椅，那两座楼好像陈旧里的一点亮。 一个年级只有一个班，一双双童真的眼睛里，满是纯粹和渴望。 等她聚焦到台上时，一愣。 曾经那个不屑狠戾的小霸王，现下拿着粉笔在讲台上给一群小孩耐心讲课，一张薄立的脸，跟这些小孩一样，风吹日晒得泛黑。 下课，孩子们领到捐赠的书包文具和书籍糖果，一个个脸上的笑容，甜得让人心坎酸软。 太真了，也太纯了。 姑娘拍了好多张发给资助大大—— 陈总。 黎青山领着孩子出来，见到她，先是诧异，随后便回过身往外走，孩子不舍得他，拿了糖果追在他身后，高挺清瘦男生却走得更快了。 整个拍摄过程里，林听雨都没能再见他一面，黎青山在故意躲着她。 最后她问了小孩，山里孩子带着她上了一座小山包。 黎青山在山头坐着，嘴里叼着一株狗尾巴草，痞笑着看底下在田间地头打闹的小孩。 林听雨走过去，就着杂草坐了下来。 他扭过头来，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没了讲课的耐心，话也带刺 “又想给我一巴掌替他报仇？” 姑娘摇头笑，望着底下焦黄的土地，说 “你还在怪他。” “对，我就是看不惯他什么都有，而我什么都没有，行了吧！”说罢他吐出了那根狗尾巴草，拍拍手就要起身。 “没有人比陈迟更难受，更没有人比苏倾希望你们好好的。” 听到这个名字，黎青山呼吸一紧，起身的动作也停了停。 黑色背心下的手臂筋骨突出，这个少年高瘦得有几分像自己弟弟。 姑娘想起当初打过来的那个电话，号码是从林今昭那要的。 而能和林今昭成为兄弟的人，基本上，人品都不会太差。 她一开始的确觉得这个人很混，但后来渐渐发现，他只是个披着坏学生皮囊的叛逆少年而已。 “我想当初阿今应该跟你说了我复读的事，所以你后来没再来找我了对吧。” 他们这些同样身在泥沟的孩子并不会相互自找麻烦，自卑和扭捏的自尊心作怪，只会对更弱势或者更上层的人看不惯。 很久之后回头，曾经那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时间都给了浅显易懂的答案。 姑娘脸上尽是释然。 “我想你一定明白，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愿意伸手帮助是多么难能可贵。” 黎青山脸色渐渐阴沉下来。 “所以你对陈迟母亲很敬重，可黎青山，在她离世后，你却用她那些帮助才能抵达的高度，去报复责怪她的儿子，甚至，你将那些帮助全都毁掉了，只剩一个堕落打架，成绩下滑的自己。” 他轻嗤，“如果你过来只是为了跟我说这些，那没什么好说的。” 姑娘摇头。 她不是在指责他。 与他一同眺望底下山野的那群孩子，刚刚还在嬉闹，现在却都顶着烈日懂事收割。 她想起，那所小学里孩子们对他的评价。 这个大哥哥好厉害！ 比那些来支教的大学生都厉害，知道很多知识，免费给我们当老师，还跟我们说外面世界很大。 他们不知道，这个哥哥曾经成绩好到可以跟外面宽广世界的顶峰少年匹敌，后来却直接放弃了高考，就此陨落。 姑娘递过那根他不要的棒棒糖，小孩们托她给他。 “你本可以拥有更大的力量。” 哪怕是帮他们。 因为他本就是从群山里走出来的凤毛麟角。 而不是，只如今这样绵薄。 他没有接。 林听雨放在他身侧，离开前，长叹了一口气 “也许有一天你会再遇见一个像苏倾一样拼了命都想要保护的人，我只是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那颗七彩的棒棒糖，静静躺在沾泥点的杂草上，如同腐朽里生出的一道绚丽彩虹。 黎青山看着看着，高大的个子突然低了下去，肩膀微颤。 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没人比他更明白那一点光亮于他的意义。 第210章 (黎青山) 良久，他用力扯开包装，糖片太过用力落下来滚了几圈，沾上灰尘，男人却直接捡起丢进嘴里，硬糖被用力咬碎，发出清脆的声响，甜在口腔一点点散开。 这点甜，多像那个女人到这座贫瘠大山里的那一天，学校也发了糖。 回忆起来还觉得，甜。 他和他们不一样。 爹不疼娘不爱，父母离世后，只有一个脚不便的奶奶抚养长大，高瘦的个子和俊俏的容貌，站在一群营养不良的小孩里算是突出。 典型的贫困村，学校是希望小学，听名字，就知道也是捐赠的。 他以为那天跟往常也没什么两样，城里来了一群衣着靓丽的大人，看见他们满怀悲悯的捐赠，又暗自嫌弃他们这群小孩的脏臭，就连支教老师也一个又一个的换，没人能在这个贫瘠得只能吃萝卜白菜度日的地方久待。 听说她要给学校新建两栋教学楼，一家一家走访，问他们希望学校是怎么样的，到黎青山家的时候，他正在替奶奶背猪菜，背篓里满满的一大筐，站起来都盖过小孩。 女人帮他拎下来，没想到太重，摔了一跤，亮丽的裙子都沾了黄泥。 那个女人很美丽，是他从未见过的美丽。 他以为她也和那些伪善的人，没什么两样，被他们弄脏后让他们滚开，和善的外衣之下，是势利计较的丑恶。 她却没有半分抱怨，还柔笑安慰他没事，说以后别背这么重的东西，等会长不了个子。 还坐在小泥房里，认真问他意见。 他说不想学校建的这么好看。 太好看了，以后不能再去上学，就很难受。 漂亮女人拿着笔的手一停，黎青山至今还记得那双手，纤纤玉指，白皙得不像话。 不是他们这种地方能滋养长大的人。 下意识的，他就藏了自己那双黑不溜秋还伤痕遍布的手。 他们这地方的小孩，长大了都是要去打工的，像逃离枷锁，简陋的行囊一背，学校二字再无关联。 有人偶尔回来又匆匆离去，有人一去了无音讯客死他乡。 女孩难逃生子婚嫁，别人都在上学的芳华年龄，在这里早早就带着几个孩子，被生活的重压压得看不出年纪，幽怨刻薄；男孩去外面沾染了一身烂习，抽烟喝酒，打架装b，最后去骗心性不成熟的女孩，拐回来怀孕了，一对贫贱夫妻就成了，之后的家庭，无非，又是一个悲哀的死循环。 与她端坐高堂的一尘不染，幸福之余的随手施善，截然相反。 人世，总归是参差不齐的。 她长得很美艳，看不出一点年纪，说话却极为温柔。 “你叫青山对吧，是个好名字。” 青山是他母亲取的，在一群叫阿强阿狗的小孩里，听名字便知道是个有文化的人取的，而他母亲讨厌这里，更讨厌他。 因为他的出现，母亲走不了，她被人拐卖过来的。 后来黎青山长大才明白这个名字的讽刺之处。 出自—— 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但妩媚青山亦如这泱泱深山，困住了母亲，又暗讽绝不与奸人同流合污。 那个美丽的女人，不仅新建了学校，还资助了这里的小孩读书。 她还很聪明，知道山里想学习的孩子会因为家庭的因素而止步，所以一旦停止上学，资助就会到此为止。 所以很多人想要领资助的家庭，都送小孩去读书了。 那天奶奶见过她之后，一直念叨，说这个女人长得像他母亲。 他在那小山村里，长得好看，是遗传了他母亲。 但母亲的美丽也是一种原罪。 她不止被拐卖，还被强暴，更不止一个人，以至于年纪轻轻就投河自尽。 像是一种自小失去母爱的寄托，他开始认真学习。 她那天还说，他足够努力的话，一定可以走出这座大山的。 他也的确做到了，后来奶奶去世了，他中考考了县里第一，又是孤儿一个。 苏倾很欣赏他，资助他到了南城一中读书。 也是在那会，黎青山见到了她的儿子。 那个所有人都喜欢的少年，长得像他母亲，极为英俊，也很聪明，讲得一口流利的英语，时常拿数学比赛大奖。 真正的天之骄子。 他从来没有这么羡慕一个人过。 有他所没有的一切。 恩爱的父母，优渥的家境...那些他穷尽一生都没能拥有的东西，这个少年生下来就有。 唯一的缺点是运气不太好，概率和偶然事件上没什么优势。 那个少年很明朗，跟他母亲一样，从来不会瞧不起人，见他渴望的目光，说他无所不能的时候，还给他展露了肩脖上那一块骇人的胎记。 他拍拍他肩。 “我也有无法弥补的东西，如果先天的东西欠缺了些，那就后天努力一点。” 黎青山从来没这么相形见绌过，也从来没有这么用力去学习过。 他想努力，努力，很努力靠近他们，却在一步步更近更近的时候，命运再次戏弄了他。 陈迟那几周没来学校，之后便听说她出车祸离世了。 父母去世的时候他还小，不知道有多痛，也没多少感觉，反正他们也不爱自己，奶奶去世时他也清楚在世不过是受苦受难，到底解脱了。 一直以来，见惯了丑恶，他觉得自己心肠也够硬了，可这回，他晚上失眠，脑子里都是她的脸，冷艳的脸笑着显得极为温婉。 他不明白，为什么上天舍得让这么美丽善良的女人离世。 陈迟回校后，黎青山想去看看她，问了墓地地址，却意外得知了真相。 多可笑，他无比渴望的东西，竟然是被陈迟毁了。 他没得到的爱，陈迟不仅得到了，还用这爱害死了他最珍重的人。 她的母爱害死了她。 如果当初，自己母亲狠心一点，也许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黎青山一边责怪陈迟，一边卑劣的想，陈迟不也跟他一样了，没了母亲，父亲也不爱。 可不是的，陈迟父亲还是爱他。 嫉妒，愤恨，不甘，扭曲的心理让他开始变得恶毒，甚至诅咒陈迟父亲，他凭什么原谅最该死的罪魁祸首？ 那次打架陈迟第一次还了手。 他不知道这个养尊处优的少年动起手来，这么狠，他住院住了一个月。 出院后，资助没有因为苏倾的离世而停止，反而因为他打的那一架，变得更加丰厚，在他看来着实可笑，他将钱一分不动的退了回去。 陈迟父亲却替他交齐了所有学费。 呵！他现在有什么学习的动力？ 也没必要再通过学习去靠近谁，一个人无牵无挂，怎么都行，不过答应了苏倾起码要读书到成年，就也没退学，只是没再对学习上心。 渐渐的，他也开始学坏，跟一群地痞流氓混迹在一块，抽烟打架，什么旁人觉得坏的东西都沾一遍，不要命的疯玩找刺激。 后来，他真如人所言，弄丢了那个曾经这么努力的自己。 第211章 (曾奕vs周沐 ) “滴滴！” 一条川西漠北的二级公路上，司机狂按喇叭“有没有点素质，插什么队？！” 后车窗降下，周沐探出头，看着远方荒沙地高处矗立的一座白塔，问 “师傅，要多久才能到哨所？” “难说啊，现在越是没人的地方越招人喜欢，个个喜欢冒险找刺激，这地儿以前乱得很，如今刚稳了两年就成了旅游旺地了，堵成这样，估计还得一小时吧！” 漠北风沙大，她戴了墨镜还是被沙粒吹得眼睛疼，正想升车窗，一旁的男助理激动往前指了指 “看！那是警察吗？座驾居然是一匹马？” 当地司机眺望了一眼，解释“边防骑警，这地荒，加油站少，骑马最实在了。” 周沐眯眼看过去。 无垠的荒漠上，一头枣红的骏马，此刻四蹄翻腾长鬃飞扬，正往这奔驰而来，马背上的男人一袭黑色警服，一顶宽檐警徽帽，还戴了黑色面罩，手持缰绳脚踏马镫的动作英飒骁勇。 及近，速度降下来，高头大马慢慢走动间，每块肌肉都健美至极，气概威武。 更别提驾驭它的主人。 合体笔挺的警装一身正气，面罩神秘的视觉冲击力配上秩序规整的制服更让人有一股想撕裂的欲望。 公路上加塞的车辆不断，喇叭声和咒骂响个不停。 男人手持缰绳的动作一扬，烈马黑亮前蹄猛的一跃，与此同时，一道气魄雄浑的嘶鸣响彻了整个荒原。 四周霎时安静了下来。 助理小北作为一男生也完全被震到了，感叹“我靠！哥们这么酷的吗！” 男人抬手指挥来往车辆，驶过一人一马时，周沐看清了那黑布面罩下战术背心上的几个字眼—— 川西边境总队。 经过疏通，车辆有序了起来，他们用了半小时就到了边防哨所。 周沐从后备箱拿出拍摄设备，他们来这的目的是拍摄一组边防宣传纪录片，让更多人了解驻守在边境的武警边防战士。 后勤班长看到来人是女孩，有些担心，戍边环境条件艰苦，女娃娃恐怕顶不住喔！ 小北连忙说“班长您别担心，我们沐姐那拍摄功力老深厚了，比你们这还荒芜危险的地儿她都拍过呢！” 说罢他又说了几桩周沐的拍摄经历。 包括在原始非洲大陆拍摄狮子，深海潜泳拍罕见生物，隐秘岩洞探险等极限运动的跟拍。 大学毕业后，周沐去了不少地方，经历丰富，如今已经是不少网站的特邀摄影师。 两人聊着，门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诶，他们巡逻回来了！” 小北惊呼:“哥们，刚刚那个帅骑警是你啊！你真人也好帅啊！” 周沐想到半小时前那让人惊叹的一人一马，当时情况突然，没拍下来，这次说什么也要记录下当素材。 从车尾端了一部轻便的机子，开机调好参数刚一抬头，顿愣在了原地。 马背上的男人，摘了防护镜和面罩，一张俊朗的脸熟悉异常。 视线对上来那一刻。 周沐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皮肤不被炙烤得发疼。 班长介绍人“周摄影师，这我们边境总队的支队队长，曾奕。” 时隔五年，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重逢。 她咽了咽发干的嗓子，语气尽量显得平静“你好，我是这次宣传片的摄影师，周沐。” 男人也稍显诧异，旋即翻身下马，点头 “好久不见。” 听到这句小北像是发现什么八卦，忙道“你们认识啊！缘分啊！”说罢他连忙问两个人怎么认识，是不是老乡。 这样的再遇，曾经那样难堪的结尾，都让周沐措手不及，而不待她答，对面和煦落了两字下来 “朋友。” 简单交涉后两人被安排在了哨所宿舍，因着她是女孩，单独开了一间出来，也只是行军的硬板床。 后勤班长搬了新被褥过来，满脸歉意说照顾不周，周沐跟人说了几次她能适应人才回去了，她简单收拾了一会。 小北敲敲窗“沐姐！出来吃饭了！” 他们来之前有准备，带了不少干货，以为将就将就，没想到伙食还算可以，只不过蔬菜多做成了干制品，他们第一次吃，觉得风味很特别。 小北咬着劲道的菜干，直点头“好吃诶！我们从来没想过这么吃！” 大伙笑出声，有人说“吃多了就不觉得了。” 新鲜蔬菜在漠北本就稀缺，如今已经入冬，更别提了。 看着他们黝黑皲裂的皮肤，周沐心里发疼，拿了个铁盆，将那几包腊味都倒了出来。 “尝尝，我们带的一些特产。” “对对！还有耗牛干，我拿给你们尝尝，我外公养的。”说罢小北把他这次的存货都倒腾了出来。 望着中间高高的几盆特产肉菜，两个新来的站士顿时红了眼眶，加上对家乡的思念，桌上气氛一时低了下来。 见状周沐两人都不知说些什么好。 “咚咚！” 众人抬头，他们的支队长收了敲盆的筷子，作势要捞过那盆肉 “不吃？那都是我的了。” 这话一出，大伙一人一筷子去抢，登时又热闹了起来。 最劲道正宗的耗牛干眼看着就要见底，小北连忙挪了过来“沐姐沐姐快点夹！” 周沐正要开口，一只黢黑粗糙的手伸了过来，还是一贯的温煦 “她不能吃牛肉。” 说罢推了叠腊肉过来。 周沐指尖微收，没看他，低头应“嗯，我对牛肉过敏。” 小北看着两人：“哦~” 吃过饭，周沐没多待，小北见状凑上去八卦“沐姐，那个曾队长他好像对你很了解哦！他是你什么朋友啊？” 朋友。 这两字眼，让周沐一怔。 关上房门前她答 “不是那种朋友。” 背靠着门板，周沐想起今天他的回答，心口一点点发紧。 连带着往事纷沓。 第一次见他，是寝室楼下，站室友旁边，一身白球服很是阳光，笑起来更眉目温煦。 两人瞧着很是郎才女貌，几人不免打趣。 但那女孩摇摇头说只是朋友。 一块复读的同学，在人民公安大学读刑侦。 周沐当时脑海里晃过那道在室友身后的目光。 很温柔，也很澄澈的迷恋。 后来事态就如她们预料那般，他开始追求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内敛温柔，努力更漂亮，不止他一个追求者，大张旗鼓甚至被拒绝后仍不肯放弃的，不在少数。 他却是里面最平和稳定的，很像包容百川仍清澈见底的一汪湖水。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女孩在勤工店的值班刚结束就被拉去了一个当众表白的现场，表白的人是他们系一个学长，蜡烛玫瑰花铺了半个球场。 场面闹得很大，但也难以收场。 几番婉拒那个学长仍不依不饶说“我对你是真心的。” 那是她们第一次见那个女孩发脾气，因为她已经明确拒绝过好几次那个人了。 “如果你真心就不会这样来压制我，这样不顾我感受的表白只是一场感情绑架罢了。” 女孩话说的决绝，只留了一地唏嘘，那个学长面色铁青正要追上去，几人看见那个温煦如水的少年第一次变得凶狠。 大概是他面对女孩时太温和，以至于大家都忘了，他原本便是一个威严正气的准警官。 回去的路上，女孩走在最前头，男生跟以往一样，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那会上一届学长学姐刚刚走，系里明里暗里都在讨论女孩是系花，她被这些追求者弄得时常不胜其扰，东西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她们看见女孩转过身来，一身疲惫。 “曾奕，你们这样我很累。” 那个女孩很匆忙，她的世界里，并没有谈恋爱这个选项。 那道笔挺的身影定住，温朗的人一时有些无措，开口第一句是道歉 “对不起，听雨。” 那个女孩面对这些事情终于是崩溃了，她也对他说了这样的话—— “我不喜欢你，以前现在以后，都不会有改变...” 说到这，看着他一如既往的守护，她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急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觉得你跟那个男生一样，我很感谢你的鼓励和帮助，但我...我只把你当好朋友的...一直都是...” 几人都看得有些心揪。 话说到这，估摸着，他也会同样被拒之门外了。 这时，他竟用了一种极为祈求的语气，说 “那我们还是好朋友，你别像那个男生一样，跟我说那句话，行吗？” 以后别来找我了。 别跟他说那样的话。 他向来都拒绝不了那个女孩的。 女孩又说“可我给不了你除了朋友以外的任何东西。” 她们听见男生轻轻应“那我就不要了。” 周沐读懂了这一句的前缀。 如果那些追求让你感到沉重，沉重到想推开我，那多的，我就不要了。 他退一步，甘心只当她的朋友。 而她周沐，哪怕也像他这样傻，却从来都不是，他的那种朋友。 第212章 (曾奕vs周沐)续1 7点半早饭后，边防战士开始照例巡逻，周沐跟小北准备好装备跟了上去。 哪怕来之前后勤班长一再叮嘱提醒，旅途仍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艰难数倍，抵达第一块界碑时，两人哪怕拍摄过许多高强度的工作，都已精疲力尽。 因为根本没有路。 触目所及均是无人区，仅有的小道是人一日复一日一脚一脚踩出来的，甚至稍有不慎，就会从海拔上千米的雪山上跌落。 即便是尸体，都不一定会被发现。 两人呼着热气稍作休整，两名战士已放下手中钢枪，徒手去擦界碑上的飘雪了。 周沐从镜头里看见那鲜红的“中国”二字出露时，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小北昨晚跟他们睡一块，听说他们之中年纪最大的二十八岁，年纪最小的，才十八岁，一个大男人看着那个小战士把倒在边境线外的一块石头扳回来立稳时，也绷不住，眼泪一直掉。 一直在前头开路的男人，深望了一眼对面的密林，开口 “今天你们就跟到这，等会下了这个山，那有条马道，老班长来接你们回去。” 小北不愿意，一边抹眼泪一边哭说“我们还可以再走...” 周沐放下相机，认真“嗯，你们巡你们的，不用顾及我们，我们走不动就拍点远景。” 凛冽的寒风夹杂着一道威压冷声落下来 “这是命令！” 两人只能在下个缓坡目送一行人在广袤无垠的雪地里消失。 老班长到时，小北眼眶红红，又被冻得鼻涕直流，这孩子实心眼，才第一天就扑到人怀里哭说守边防太辛苦了，边防战士太伟大了。 老班长哭笑不得。 “孩子，这才到哪啊？你们就是过得太舒坦了...”说到这，他一张被风沙烈日弄蜕了一层皮的脸上露了一个憨厚至极的笑—— “挺好，说明我们守住了。” 听到这句，小北又哭了。 周沐也终是忍不住潸然泪下。 老班长安慰了两句，小北才擦干眼泪从人怀里抬头，他这会儿注意到人左胸前的一排数字，好奇问“老班长，为什么你的警号比你们支队长的还小啊？” 老班长是哨所资历最老的警官，因为身体条件不允许才退居二线当起了后勤，按理说... 年近半百的男人眼底涌上一层悲戚，摇摇头，往回走，说 “那是被重启的一个警号。” “什么？” 小北不明白，正要去追问，周沐拉住他，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他父亲的警号。” 经历了这一连串，两人心口被堵得难受，回去一刻不歇的整理素材，讨论怎么将片子拍得更有新意，让宣传片的意义发挥到最大。 直到晚上，老班长过来通知人说“累了一天了，烧了热水，洗个热水澡舒坦点喔！特别是女娃娃，比我们一群大老爷们爱干净。” 小北连忙说一会去。 周沐想到自己的特殊，便说“你们先洗吧，我最后，方便点。” 调完一个小段的色温， 她扭了扭僵硬的颈脖，回房间拿了洗脸盆去澡堂，推开门听到里面的响动，下意识开口 “对不...” 看清对面赤膊弯腰的男人，她话止在了半空。 他肤色分裂得很醒目。 领口以上，袖口以下，都被晒得发黑，原本的白，此刻在灯下，是精壮的，更是斑驳的。 细密凌乱的刀疤咬痕、肩头配枪肩带的勒痕，还有两道弹孔，一小一大，硬生生穿过了整个腰腹，在后腰留下了一个碗口大的伤痕。 触目惊心。 隔着几米的距离，周沐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注意到她的视线，曾奕放下桶，套了一件军绿的t走出来，语气又常年不化的温和 “现在太阳能供暖不行，开水放在里头宽的那间，温度自己调，不够，我再给你烧。” 周沐现在脑子里全是刚刚他的那一身伤。 曾经，她跑去看他球赛，见到的那一身少年皮肉精壮优美。 如今，镇守边疆，伤痕无数。 一时之间，周沐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为这些热血男儿心疼，还是曾经那些燃尽的感情又在死灰复燃的作祟。 她嘴唇发颤，“你今天，不让我们跟着去，是因为这些吗？” 他披上警服，只道“水快凉了。” 这晚，周沐望着窗外翻飞的五星红旗，泪拭了又拭，终是难眠。 然而不等她理清这纷涌的情绪，一道急促的马蹄声惊扰了哨所的宁静。 男人翻身下马，神情紧张，冲上来，“总队边境那边检出一辆货车很奇怪 ，没等审问，司机已经饮弹自戕了，车门是封死的，现在车厢内是什么情况很难说，很像当时...” 他话语低了低。 急忙套上外衣的男人听到这，猛然暴喝 “让他们离远点别乱动！” 传信的人点头“嗯，已经戒严远离了，暂时没有什么动静，总队那边让我带你过去看看。” 曾奕神色稍缓，冷静问“现在有多少人在那？” “不多，只有值班的加上临时紧急叫过来的。” 他回头，喊“川西边境支队！” 早已闻声而起的战士们齐声应：“到！” “全体带上枪，穿上防护，跟我去趟边检总站。” “是！” 哨所严阵以待，周沐不清楚前因后果，但能感知事态的严重性还有一贯温定的人的紧张。 她本就被那两道弹痕扰得心揪，这下更是担心，提议要去，说正好增加些案例，小北也没二话。 谁知迎来一道呵斥 “周沐！这不是你们小打小闹的拍摄宣传！” 对上他视线，她坚定 “你们能行，我们也可以。”不止他们，每一个中国公民都有义务守卫国家。 两人僵持不下，老班长出面调和“我带着他们，在外围看着就行。” 夜幕里，红蓝闪烁的警察鸣笛不停，缉毒犬也在一直吠，但团团围住的货车，仍然没有什么动静。 但热成像显示里面有人。 喇叭劝告仍无果后，武警只能暴力破门。 通过长焦镜，周沐看见那个男人压了身后人的肩膀，冲在了最前面，她心下一紧。 刚屏住呼吸，车门砰的一声打开！ 意外的是，枪口之下，竟然是一群被困住手脚捂住嘴巴的中国人，见到警察挣扎着想要呼救。 有战士想上前施救，又被人拉住 “注意自身防护，再次检查检查有没有携带毒品，让排爆的人过来再次查看！” 一番搜查之下，没有其他隐患，只有偷渡的当地居民，都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有感染了艾滋，有染上毒瘾瘦骨如柴的，还有已经断手断脚的... 川西边境总队大厅。 “手段像，但根据审查结果来看，是有人偷打了电话回来威胁人放他们回家，所以应该不是巴勃希，而且最近两边都没有什么大动静。” 曾奕依然存疑，“那他们这样被送回来目的性是什么？” 偷渡被控制贩毒的人，毒贩会利用榨干他们身上每一寸价值，不可能轻易将人送回来，就算真送了回来，大可不必折一个司机这样大费周章。 “他们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没必要再扣住得罪我们。” “总队...” 男人站起身，语重心长“小奕，我明白你对当初温支的愧疚，但这事不能一直困着你，还有你已经五年没休假了，该回去看看你妈妈了。” 他拍拍后辈的肩膀，给他理了理肩上的一杠三星警衔“这边有我们，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不少，上头多次表扬下来，小奕，有些地方，更需要你。” 隔着一道虚掩的门，周沐越听心越沉。 小北见状，小声“我听说，曾队长曾经立了大功可以往上调，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申请了在哨所守边防。” 看着人忧心忡忡出来，周沐嘴张了又张，却始终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不确定自己听到的是否准确，还是尝试搜索了巴勃希这个名字。 一条有关阿富汗武装毒枭手断残忍情节恶劣，被川西最高人民法院处以死刑的报道弹了出来。 她点开那条报道，字眼中看到川西边境总队，报道很凝练，只提及先后查获几大宗毒品走私入境案，最终顺藤摸瓜将人抓捕归案，沉重打击了毒品跨国走私分子的嚣张气焰，阻遏了川西边境贩运毒品通道的形成。 再往前一条条翻，最终她发现了一名缉毒警察的灰色图片。 温建国。 原川西边境总队支队队长。 看着那些一笔带过的文字，周沐不敢去背后的代价和惊险。 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哨所，衡量许久，她敲了后勤部的门。 老班长听到她开口问，不太意外。 说“先前，他是担心你。” 川西边境荒芜，气候极端，在这戍边的战士，辛苦程度不用说。 而坚持下去，全凭一颗赤子心。 “那是一辆检查过后没什么问题的货车，本来是要放行，小奕敏锐发现了司机过于镇定，坚持再次进入车厢查看，谁也没有想到，铁架车顶棚里的泡沫挡板全偷梁换柱变成了压实的海洛因。” “那次发现的交易量很大，相当于川西最近几年缴的总量，大伙庆幸之余，没想到...” “第二辆卡车来得这么快。” 少年参军戍国土，一腔热血报国恩，对待任务更有一股子冲劲，自然是一马当先，冲在前面，被温支队拦了下来，护在身后。 川西边境不仅条件恶劣，各方分裂势力更是暗流涌动。 却不曾想，这次的车厢内，竟是一群携带枪支的恐怖分子。 温建国同志英勇牺牲。 那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报复。 “后来他怪自己，冒险去当了卧底，引蛇出洞那天...” 老班长眼眶湿润，摇摇头 “被一枪击穿了腰，从雪山上滚下去...最后是当地牧民发现狼群在咬什么东西，这才捡回了一条命，现在守着哨所，也有一份建国的。” 至此，周沐方才明白，他当时的那声大吼，下意识护住下属的动作，不敢轻举妄动的谨慎，一直以来的坚守，还有那一身的伤疤。 说完，老班长回看女孩，笑笑 “小沐啊，我不清楚你们以前有什么渊源，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 他心里，有你。” 第213章 (曾奕vs周沐)续2 时过经年，周沐没想到，能再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这句话。 从前，她执着那段，他的朋友也这么说，最后她抱着一丝希望，结果... 不过验证了那从不敢面对的百分之九十九。 她心底五味杂陈。 从后厨出来，见马厩那亮着灯，周沐望去。 男人在默不作声的喂着马，那张和煦如水的脸上染了不少粗犷，神色也让人瞧不清，马儿灵性感知他的情绪，探了脑袋出来，蹭着他胸口，见人反应平淡，还打了一个响鼻。 “追风，别闹。” 但马儿不听，又来了一个更响的，草沫子都溅到男人脸上。 “追风，别闹了...” 在坐骑的调皮下，他表情终于是有了起伏，露出一口亮白的牙，扬起的笑非常明亮，在这海拔千余米的高原上，如山头那一轮朝阳升起，把空气中的寒气都驱散。 冬日的第一缕晨光倾下，照在将这一人一马上，画面好似被放缓了，像是渲染的旧日电影，温馨至极。 周沐注视了许久，直到安抚完马匹男人回头。 她走过去，看着鬃毛程亮的骏马，说“追风，好名字。” 一把干草递过来，他失笑“嗯，当初数他最野，也跑得最快。” 周沐侧目，问“那你呢？” “我也是。” 两人齐齐笑出声。 跟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聊了些近来如何的俗套话题，直到起床哨响，她才说“别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们永远都是你们最坚实的后背。” 闻言，男人清亮的眸光闪了闪，拍干净手，笑着朝她敬了一个礼。 “感谢人民群众信任。”他说。 她笑出泪来。 拍摄计划在两周内完成，周沐跟小北认真记录了边防战士的一天天，从体验到为他们落泪，两人心态发生了很大变化，剪辑的间隙，两人还为哨所做了不少力所能及的事，比方烧水，喂马，煮饭，描红等。 小北还带头搞起了摄影娱乐，为枯燥的哨所带来了不少欢乐。 要走的前夕，计划赶不上变化，一场暴雪预警冷不防来了，两人迟迟等不到队伍回来做最后的告别。 当地司机搓了搓手里的雪花，哆嗦缩脖子，说“得走了，等会暴雪会封山的。” 小北红着眼眶抱了抱老班长，周沐收回驻足的目光，开口“等我一下。”说罢便往马厩跑。 经过这段时间相处，追风已经熟悉她，抬了两下蹄，周沐脱了厚手套，抬手抚摸着马儿的脸侧 “追风，我听他说，你陪他走了很多路，还救了他一回，谢谢。” 追风蹭了蹭她，周沐笑了，低头抵着它，闭上酸涩的眼 “他这个人又傻又倔，以后...还得多麻烦你了。” 车门合上，隔着车窗，周沐望着在风雪里高高矗立的哨塔，擦干热泪 “走吧。” 车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车里的气氛也充斥着离别的不舍和难过。 忽的，马蹄趵趵，踏蹄声声如巨雷一道道震来。 周沐心弦一颤，猛的抬手去擦车窗上的雾气—— 一群烈马从身后的雪地奔驰而来，马背之上，战士们一身戎装，气势磅礴壮观，为首的男人一手握缰，一手高举一面五星红旗，鲜红的旗帜迎着飞雪飘扬，震撼耀眼。 漫天飞雪中，战士们挥了挥手。 他们来跟他们道别。 周沐瞬间泪目，哭得浑身发抖，隔着玻璃用力晃手。 最前的追风撮嘴一声长啸，奔腾的马群渐渐地在视野中消失。 ...... 正月。 周沐结束了宣传片的工作，难得提早回了家过年。 周父周母去机场接人，周父张望来张望去，周母不耐烦拍人，往一处指。 自己常年在外的女儿在人群里很是高挑，就是穿了件冲锋衣宽长裤，蹬了双防水军靴，背着个灰朴朴的野外大挎包。 是很酷，但也很糙。 披大衣拎皮包精致到脚趾头的周母叹气：“老周啊，你闺女这样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外孙？” 周父不认同“这样怎么了？我闺女天生丽质，用不着那些，开心就成！”说罢上去接女儿的行李。 周母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真是亲生的，全随他了。 除夕晚，吃过年夜饭，周沐给大伙发新年祝福，分别根据朋友情况编辑了内容。 点到那个名字，像是没话说，又像是不敢多说，她只发了新年快乐几个字。 周沐侧头看向窗外，远处的郊外零星有烟花炸开。 他现在，应该在值班吧。 祝福一条条回过来，小北还跟她推了那个宣传片的播放情况 【沐姐沐姐！宣传片热度现在好火！我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啊！】 【还有，还有！一条重要信息！】 【川西边境年前又破获了一起边境贩毒案！我曾哥真是酷爆了！】 附一篇新闻报道，标题为—— 行走在刀尖之上的“背影英雄” 她心房一滞，忙点进去看。 是一篇专门讲述川西边境支队肃清巴勃希贩毒团伙余孽的报道，看到“丧心病狂”“不顾个人安危殊死一搏”等等字眼，周沐一颗心高高悬起，一个一个字眼去对，生怕下一刻出现任何... “叮！” 曾奕:新年快乐。 盯着那及时雨般的几个字，她握着手机有些喜极而泣。 【快乐。】知道他平安，就好。 对面回【宣传片拍得很好，很有教育意义，也很感人。】 周沐失笑，比起他们在刀尖舔血的日常，他们这些旁观的记录算得上什么？ 【是你们感人。】 ...... 这个年周沐过得耳根不太清净。 之前她的工作性质主要是户外跟拍，世界各地跑，回家次数屈指可数，这次见她在家里多待了些时日，周母劝她换份稳定的工作，还嚷着给她相亲，让她成个家，心别这么野。 周父虽然只管女儿开心，但他也得听老婆大人的，在一旁默不作声。 “你说看看世界，现在世界也看了大半了，人生大事还不考虑考虑？二十八了我的糙闺女...” 周沐是独女，理解父母苦心，但一天讲三遍，实在听得耳朵痛。 “妈！跟你讲多少回了，我觉得现在一个人也挺好。” 对自己有清晰的认识，有自我实践的能力，还有一份热爱的工作，生活充实未来可期。 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状态。 “好什么好！人家个个有人陪有人疼，你呢？天天在外头野，受委屈都没人说，也就那群老外稀罕你！我让你张姨给你找了一个，我看过照片了，那秀气的咧，去看看，要不就自己带一个回来，不准是老外！” “除非他入赘住中国！” 周父举手表示“这点我没有异议！” “......” 到底是磨不过，周沐想着应付应付，当天她换了条牛仔裤就打算出门，周母见状，扫把直往人身上打 “人家是正科警官来着，你穿成这个像什么样！” 周沐闻言动作一停，想了想，回房间换上裤袜穿了双长筒靴。 周沐看着比自己高一截的女儿，一双长腿修长英飒，掏出只口红来，给人唇上鼻尖脸颊都上了点娇色，这才点头 “嗯，像样了。” 路上，周沐看了周母发来的照片，是张证件照，男人蓝色警服，面容很清秀。 除了对这个职业的敬畏，其他的，说不上讨厌，也绝算不上喜欢。 这些年周沐并不是没谈过恋爱，交往过一两个，但答应了对方的告白后，总感觉缺了点什么，相处间，哪怕对方是更为奔放的外国人，她还是放不开，反倒觉得自己好像并不需要这样一段关系。 随着年龄增长，她仿佛，失去了喜欢一个人的能力。 她并不擅长说谎遮掩。 等会开诚布公吧。 推开咖啡厅大门，她扫了一圈，视线对上窗边的男人，一停。 他怎么也在？ 压过尴尬，周沐去前台问“这个订位是？” 服务员扬手，笑说“就是窗口那位先生，他已经等你很久了。” 听到这句，周沐显然有些不可思议，一通乱麻坐下，服务员递过一杯她常喝的卡布奇诺。 “味道还不错，不过不够甜，你加块糖试试。”说罢他用左手将自己那碟方糖推了过来。 他好似从未改变，绅士温暖。 周沐没舀进杯，低头搅着上面的奶花，问出这句话时，她眼眶有点酸 “你来这，是什么意思？” 知道她相亲，还过来是什么意思？ 她不想再从别人口中得知他那不清晰的心思，自己一个人怀疑难受。 曾奕注视着女孩，亲手推开她后，他们在各自在自己的路上走了这么久，他是没想过会再相遇。 但有些东西，再见一面，释怀与否，答案就全都明晰了。 “周沐，如果我说，我想试着像你以前一样，追求你，我还有让你重新喜欢的机会吗？” 听到这话，周沐鼻腔一酸，随即又为自己这些情绪而感到可笑。 他以为，只要他回头，她随时都在原地等他？ 她松了勺，清脆一声响，问“那她呢？” “曾奕，我不是曾经那个你回个头就能见的女孩，心眼很小。” 的确，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会为他而动心，但这并不代表，她会跟从前一样傻。 喜欢，其实特别小气，哪怕只一点点，便会一想到就疼，像蚌壳里进了一粒沙，它不会成为珍珠，只会让血肉都腐烂。 他温煦笑了，认真答 “从雪山上摔下去昏迷的那一阵，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我父母，有同事，也有她，但最后叫醒我的—— 是你，是你在球场外握紧双拳的那一声声加油叫醒了我。” “周沐，以前，我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现在，我正视了自己的感情，以后，我只是你一个人的回头所见。” 她红着眼眶抬头，这才注意到人右手一直垂在桌下，心口猛的一紧，开口都变得哽咽 “你的右手...怎么了？” 他低头瞥了眼纱布包裹的掌心，说得轻而易举 “近身抓捕时不小心被刀砍断了小指，不过追风跑得够快，接上了。” 周沐眼泪不争气淌下来。 警官同志抬起受伤的手为她擦泪，见她唇红娇丽，问 “断了截手指，是不是比不过你的相亲对象了？” 女孩轻轻撇头，说 “真断了，我爸妈不会同意的。” 第214章 (曾奕vs周沐)续3 开春后，周父周母最近明显发现自家女儿换了一个样。 不仅出门打扮，还申请了云城的驻地工作，周母乐得合不拢嘴，一直念叨要见见这准女婿。 周沐开心归开心，但一直抹不开面提这事。 曾奕工作调过了她的城市，但母亲并不在这边，也没提带她回去见家长，她并不在意这些先后礼节，不过从前自己的主动换来的效果并不太好，现在她发现更注重自己后，反而得到了更多。 这天下班，刚下到大厦楼下，同行伙伴眼尖，拔声调侃 “哇哦~周大摄影师，这是就是你那相亲对象啊？” 几人看过去，一笔挺的男人站在车前手持一捧花束，热烈又帅气。 “还带花哦~” 周沐脸一热，轻咳“云城的花你还少见吗？” “云城的花不少见，但这么帅的相亲对象，少见啊！” 周沐瞥了眼人，他今天穿得很青春，白色连帽衫，一双运动鞋，分明近三十的年纪，却仍然少年气得很，低下红得放烫的脸，连说“不说了，先走了。”小跑过去，接过花束，扯人上车。 “相亲对象？”他不着急启动车，侧头问。 曾奕现在发现这女孩，跟以前差别挺大，依旧通透坦荡，却不再是那个围他转，为他一举一动而有情绪波动的傻女孩了。 周沐抱着花，低头心虚“怕她们起哄，就随口一说。”不久前，她一时心软，答应了当他女朋友。 男人伸手替她将安全带系上，低头擦着女孩耳际，嗓音温柔到有点犯规 “相亲对象能这样亲你吗？” 随后，不等她瑟缩，一个留恋的吻滑到她唇上。 “哇哦！”车外又是一阵起哄声！ 车在周沐家隔壁一个小区停下，还能看到她家，他牵着她在走到同一房号门前，递过来一把钥匙。 周沐不解看他。 男人开了门，简单讲“用这几年工资买的，离你家近，以后方便你回家。” 说到这，他有些歉意，“沐沐，以后如果我出任务不能像现在休假天天陪你，你...” 女孩连花带人扑过去拥他。 用心至此，无需多言。 缓了一会，两人一块看房子，装修简约，他说可以按她喜欢再改，周沐才问“你问过你妈妈了吗？” “她很开心我找了女朋友，说一切以儿媳妇为主。”比起曾经年少的绅士有礼，他现在更具男人味，也会说些动听的情话。 周沐心里一甜，但还有点不信，毕竟这不是小事，买房在她家这边，那 “你妈妈那边你怎么安排？” “沐沐。”男人音色有些低。 “我父亲在一线牺牲后，我母亲一直都不太希望我再走我父亲的路，后来我还是遵循了内心，过年回去才发现她老了很多，这些年，也让她操心了，以后，你在这，工作在这...” 他思酌再三，说 “我想接她过来。” 闻言周沐有些猝不及防，她不是不同意，就是没想过以后要跟他母亲住一块。 知道她在想什么，男人继而温定解释“但你别担心，她以后不会跟我们住。”见她紧张，又逗她“顶多，会过来看看孩子。” 周沐心里一甜。 随后想到军嫂本就不易，先是丧夫，儿子而后也从警，其中担忧不言而喻，她认真说 “你妈妈什么时候过来，我们一块去接她吧。” 男人眸光闪了闪，一个字应得温柔似水 “好。” 机场。 周沐抱着一束康乃馨，心里还是有点忐忑，毕竟人被她拐到了不说，还连带家人也得搬过来。 见她手心冒汗，一贯温煦的人笑出声，说“别担心，她听说我愿意回来，还要成家，不知有多开心，而且我妈是退休教授，还挺受学生欢迎。” 曾母之前见过照片，看着很舒朗一个女孩，见了面，发现女孩高挑大气，气质大方，更是高兴，两人相处得不错。 见此，周沐在他休假结束前带人见了父母。 周母这才发现准女婿被掉了包，不过见人面容俊朗，高大挺阔，就是晒黑了点，点头 “不错，不错，看着是比你那相亲对象强上一点。” “妈！”周沐现在一听到这个就耳烫。 气氛挺融洽，席间不免问了些问题，听人说打算在云城定下来，周父也没能挑出什么错来，不过做父母注意到他手上的伤疤，还是有点疑虑。 “小奕啊，你在警局的工作平时辛苦吗？具体是做什么的，应该不用经常出警吧？” 曾奕蜷了蜷手指，思量片刻正要开口，女孩牵过他手，出声“警察哪有不辛苦的？注意安全就好了嘛！而且组织规定，不能随便跟你们说工作上的事。” 她理解他的工作性质特殊。 曾奕低眸，那截尚未完全愈合手指，如今被附上一片温热，皮肤连带着抵达心脏的血管都在发烫得厉害。 之后两家父母见了面，相谈甚欢，两人就这么定了下来。 两人的工作也步入正轨，开始忙了起来，周沐不太习惯一直在家里待着，捡了东西，搬到了隔壁。 曾奕最近出了任务，她跑完一个景，回到家里打开门，发现积攒了几天没整理的大厅井井有条，她的鞋包都分类好了。 她以为是曾母，她很关心周沐，生怕委屈了她，知道她工作忙不上来经常吃盒饭还时常给她带饭煲汤。 空气里飘着一股她喜欢的香浓菌菇汤味，看见厨房里那道笔挺的身影，她脚步一轻。 男人并未察觉，系着橙色围裙，舀过汤尝了一口咸淡，神情自然点了点头。 周沐心口一软。 刚刚她结束一身疲惫回来，路过居民楼，瞧见万家灯火闪烁，不知道哪一家饭菜香飘出厨房，家长里短，细腻琐碎。 一转头，他们竟然奇妙又平凡的成为了其中一盏。 不等她轻手轻脚过去，男人灵敏回头，见了她脸上紧张的神色全化开，声音也温得不像样 “回来了？” 周沐轻嗯了一声，她不用垫脚，凑近他抬头便亲了过去。 也许是今晚炖的汤太香，也许是彼此心中的思念太重，不可收拾燃成了一团。 辗转到房间脱掉外套仍热得厉害。 纠缠交融银丝恋恋不舍断掉，曾奕起身轻喘，身上燥得很，认真问 “沐沐，可以不可以？” 房间昏暗，周沐隐约看见他额头凝着的汗珠，恍惚间，她想起曾经第一面见他，他一身球衣，还在别的女孩身后额上的汗滴闪着光，挥手朗笑着道别，朝气得晃人眼。 后来她想，如果那些纯挚的目光能落在她身上，该多好。 以至于，她曾经试图想让自己替代那个女孩，但最终，那些奢望和喜欢，在那一年彻底死去。 又在以为不会再有交际后不期而遇，那些弄丢的喜欢和悸动不可抑止再生。 到底为什么呢？ 周沐脑海里合适宜的想起，曾经刷过的一个话题 ——你会喜欢一个人两次吗？ 底下有一个高赞答案 ——喜欢的饮料，你会只买一次吗？ 附上去的那一刻，她的答案也显而易见。 不会。 提前按了定时键小火慢炖的菌菇鸡汤早已到了时候，却滚了又滚，直至煨烂，骨入汤味，菌化无形，浓稠得分不开。 “再抱会。” 曾奕很享受跟她这样安静的时刻，比起外头的腥风血雨，拥着她，他有种心安的感觉。 周沐笑了笑，乖乖缩在他怀里。 指尖摸到他腰腹凸起的瘢痕，她心口一疼，轻柔一寸寸去抚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 摸着摸着，泪就落了下来。 曾奕拉过她手，吻掉女孩泪珠 “都好了。” 周沐哽咽问“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伤疤好多，她都数不过来。 他失笑。 禁毒民警是公安队伍里最危险、牺牲最多的警种之一。 他受的这些伤，比起年长的同事，牺牲的先辈...少得多了。 “跟我讲讲吧，撇掉我不能知道的。”她想知道，其实关于他的一切她都想知道。 周沐窝在他怀里，听了他许多往事。 比起肉体生理的简单碰撞交融，彼此经历的分享和坦诚或许更为令人心安。 两人感情更上了一步，两家父母乐见其成，周母知道亲家搬来这养老，还特意安排了一顿接风宴。 饭后不免提到各自孩子，周父高兴多喝了两杯，话止不住了 “当时她受伤，之前想好的一切安排都被打乱了，我们两个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生怕她熬不过去，想不开，不过幸好，这孩子锻炼出来一身韧劲，高考成绩出来...” 说到这，周父脸上满是骄傲 “我们两个真是高兴，比她赢比赛进省队都高兴啊。” 多少人摔倒后都没法再站起来，更何况他的女儿还是从另一条赛道上实现了弯道超车。 怎么能不骄傲呢？ 周母也笑意满满，看见对面曾母退休仍带眼镜半白发一副学识渊博样，明白人接风宴上不好太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连忙岔开话题“小奕呢？考上公大也是很不错的，要不然也不能调来省厅。您一定辅导了不少吧。” 曾母推了推眼镜，摇摇头。 “说起来挺惭愧啊...” 曾母是学识渊博，教过的学生数不胜数，优秀的更是不少，但唯独，家里唯一的儿子仿佛是正正得负，从小拿着戒尺打着教都没得她一点真传。 全学了他父亲，抱着一个家国英雄梦，学习都是半吊子。 周沐听了，忍不住笑出声。 曾奕也有点窘，轻咳“妈，您再说，我真比不过人相亲对象了。” 闻言长辈都哈哈大笑。 不过话都说到这，周父问“那后来小奕是怎么考上的公大？是不是跟沐沐一样都是靠后期恶补？” 曾母脸上笑意微凝，看了一眼儿子旁边的女孩，讪讪笑了笑。 曾奕清了清声，“伯父，我复读了一年。” “这样啊。” 饭后，两人回到住所，洗漱完不免温存，周沐想起席上曾母那个略带尴尬的眼神，推了推身上有些食髓知味的男人，开口 “跟我说说听雨吧。” 曾奕一顿，翻下身来，拥住她，认真 “沐沐，我已经放下她了，而且我，我不想伤害你。” “我知道，阿奕，但我想知道你们以前的事。” 周沐清楚自己这是在自揭伤疤，会疼，但如果，让她模糊知道她对他的影响，倒不如，尽数直面。 “说了，我今晚还能上床吗？”他看着她颈侧只留了一小团的红问。 在现任面前讲上一个喜欢的女孩，饶是他再愚钝，也知道这是个致命问题。 她笑出声，实话实说 “看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