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小郎中之逆天改命》 第1章 随军郎中 宋微宗宣和元年,洪州城, 宋军与大夏军在城头之上,进行着惨烈的拉锯战。 城中有座道观,被临时改为“安济坊”,作为宋军伤兵的治疗点。 “酒精、纱布、绑带……” 这些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词语从一名忙碌的俊朗年轻人口中不断的说出。 然而旁边的人早已经习惯,并熟练的将他口中所说的东西递了过去…… 处理完手中的伤兵,那名年轻人听到城外的喊杀声已经消失,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也可以歇息一下了。 “顾大夫,顾大夫,快来,二郎受伤了……” 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年轻人苦笑一声,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他叫顾思远,本是二十一世纪的青年医生,出身中医世家,又在医科大学深造,好不容易熬到博士毕业,正准备大干一场时,却意外穿越到宋朝。 别人穿越不是帝王就是富贵之家,他却点背的很,穿越到一个同名同姓的随军郎中身上,这还不算,一睁眼就处在战火纷飞的边境小城,真是倒霉透顶。 好在适应几个月后,已经慢慢习惯了这里的生活,甚至已经习惯了敌人进攻时吹起的号角。 顾思远一边小跑来到门前,刚好看到几名士兵搀着一名伤员走了进来。 看到顾思远,伤员咧嘴一笑,伤口的疼痛又让他吸了几口凉气。 “顾大夫,我们又见面了,还能活着见到你真好。” 顾思远没好气的说道:“昨晚喝酒时可不是这副熊样,赶紧把他扶进去!” 伤员叫柳高升,是指挥使柳彪的次子,大家都叫他二郎。 当胸一箭,若不是身穿盔甲护身,估计这次要交代了。 顾思远皱了皱眉头, “木羽箭?” 柳高升点了点头, “对,西夏军连神臂弓都搬了出来,不然普通的箭根本破不了我的甲,虽然打退了他们的进攻,但恐怕洪州日后就麻烦了。” “先不管洪州麻不麻烦,你身上的这支箭对于我来说就是个大麻烦,我帮你把箭固定好,把箭先锯断,然后卸甲!” “哪有那么麻烦!” 柳高升说完,一手固定箭杆下部,另一只手拿住上半部分一较劲,就把箭给折断了。 顾思远忍不住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柳高升疼得满头是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顾思远随后便喊来两名军士,为柳高升卸甲。 木羽箭的箭羽和箭杆都是木头做的。重量很轻,但射程很远,箭头坚利无比,能穿透重甲,最麻烦的是箭头之上有很多倒刺,即使把箭杆拔出来,箭头也会留在肉里。 更可怕的是,西夏兵的箭头一般都是在马粪或者牛粪里浸过的,一旦被射伤,即使箭头被取出来,因为缺乏抗生素和消毒手段,大数士兵也因感染而致残或者致死。 自从顾思远来了之后,发现军中饮用的烧酒竟然是蒸馏酒兑出来的,这才用蒸馏酒兑出了酒精。 虽然仍有感染死亡的,但人数却下降了不少。 卸了甲,顾思远将箭头周围的衣服剪开,取了酒精,又在柳高升的嘴里塞上牙垫。 “忍着点!” 顾思远说完,将酒精倒在了伤口之上。 柳高升闷哼一声,浑身的肌肉颤抖不已, 过了片刻,才缓了过来。 “把他扶进去,六子,去把我的药箱拿过来,准备手术。” 打开药箱,手术刀、止血钳、缝合针都是顾思远画了图形让军中的匠人用精钢打造的,缝合线是用的羊肠线,可以在人体内吸收,所有的东西都是经过水煮消毒过的。 顾思远先用银针 刺入后溪、中渚、间谷、太冲…… 随后便有几名郎中进行行针,柳高升顿觉疼痛减轻了不少,但是完全止疼那是不可能。 腾出手来的顾思远拿起手术刀,说道: “我必须将箭头和周围的腐肉一起切掉,忍着点吧!” 看到明晃晃的刀片,柳高升这位拿惯大刀片砍人的硬汉也不禁吓得双腿哆嗦。 “来吧,拼命二郎的名号不是白叫的……啊,疼!” …… 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柳高升向四周看了看,转头对正在为自己包扎的顾思远说道: “找个合适的时间,抓紧去我家提亲,早点把我妹子娶了吧。哎吆……疼,轻点。” 看到默不作声的闷头干活的顾思远,柳高升又说道:“你小子,我妹妹怎么了啊,国色天香,别说小小的洪州城,就是到了京兆府甚至整个永兴军路也得是数一数二的。” 顾思远点了点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咳咳,这个我不反对,令妹确实是个美人胚子,但是……” “但是,我知道,不就是脾气不好了一点,但是自从我爹让她读了《女诫》之后,现在收敛了不少,温柔贤惠、知书达礼……” “三姐儿来了呀!” 门外的六子一声高喊。 三姐就是柳高升口中的妹子,名叫柳眉,排行老三。 脸蛋漂亮,身材和脾气一样火爆。 屋内的二人顿时相互看了一眼,不再作声。 这时门外传来子女子的声音,声音很好听,但是内容…… “听说二哥受伤了,这群西夏贼,本姑娘下次把他们的脑袋拧下来当鞠踢……” 顾思远强忍笑意,柳高升一手扶额,做痛苦状。 门被猛的推开,一名戎装美女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二哥,怎么样……啊,顾大夫也在。” 柳眉连忙擦了擦脸上杀敌时留下的血迹,可是两只沾了血的手只能越擦越脏。 顾思远连忙笑道:“柳家娘子来了,我这里有水,先洗洗吧。” 柳眉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甲胄在身,不方便,我家里有水,我我……这就回去先洗漱!” 柳眉说完,忸怩了一下,转身便走,走到门口之时,停了一下脚步,说道:“我爹让我告诉你,今晚去我家用饭。”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我这妹子,说是看她二哥,结果见了你,立即落荒而逃,从没见过她这样,你还不明白吗?” 顾思远将绷带打好了结,说道:“今晚我准备些好酒,跟他老人家好好喝上一顿,不过你有伤在身,就别喝了,我再去看看别的伤员。” 顾思远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柳高升叹息一声,摇了摇头,闭目养神起来。 第2章 柳府用饭 “你小子,慢点吃,没人跟你抢,怎么比我还没吃像?” 柳彪看着狼吞虎咽的顾思远,忍不住嗡声说道。 柳彪年近五旬,人如其名,身影彪悍,满脸的横肉,有时候顾思远好奇他是怎么生出柳眉这样俊俏女儿的。 顾思远咬了一口酱肘子,含糊的说道: “忙了一天,都没顾上吃饭,好不容易才来您这吃顿好的。” 柳彪美美的喝了一口酒, “还是你小子带来的酒好喝,比军中烧刀子可强多了。” “那是自然,哪次来不孝敬您好酒?” “嘿嘿,孝心我收了,冲你这份孝心,我问你,想不想换个地方?再也不用这么累,还顿顿有好吃的。” “啥地方?” “嘿,啥地方?东京城啊,整个大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地方吗?” 顾思远一愣, “去东京?” “嗯,对,那可是个花花世界啊,我年轻时可见识过,想不想去?一个月后,京兆府有场招录考试,听说被招录了能去东京城,甚至是皇宫。我为你争取了一个名额,吃完这顿饭,明日就准备出发吧。” 顾思远不禁问道:“什么招录考试?考什么啊?” 柳彪挠了挠头,说道:“反正是考诊病的,我哪能搞得明白,明天来我这里拿名贴,只管去考就是。” 若真是能去东京,顾思远求之不得,现在已经是宣和元年,离靖康之变也就六年的时间,若能先去东京城,攒点积蓄,到时提前南下杭州,也能做个富家翁了。 顾思远为刘彪斟了一杯酒,随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说道:“小子感谢您老的栽培!” 柳彪哈哈一笑,说道:“这杯酒我得喝,为了这个名额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不过这一杯酒可不行,我还有件事要拜托你。” “您说,只要我能办到,义不容辞!” “好,爽快,是这样,我们家三姐儿,有事需要去京兆府,刚好你们可以一同前往。” 顾思远端起酒杯的手,僵在了那里。 柳彪不由得面色一沉, “怎么?你不乐意?” “不是不是,小子是好奇三姐儿她去京兆府做什么?” “这个……这个我也好奇,可是女儿大了,问她也不肯说,但你是知道的,我最宠她,她若去,我也不拦着。就是一个女孩子,做父亲的总是不放心,刚好你们可以同行,路上有你照顾那我就放心了。” 顾思远一脸苦笑,那可是能单手掀掉人天灵盖的主,有什么不放心的,还需要人照顾? 可是他不敢不应,万一惹的柳彪不高兴,把名额给取消了怎么办,这一听就像是公务员考试啊,大宋的公务员福利好到爆,不要白不要。 “那……那……行吧,路上还望三姐儿多照顾照顾我……” 柳彪把酒杯往桌上猛的一顿, “你小子乱说什么,是你照顾她!听好了,我可把宝贝女儿托付给你了,你可不许欺负她!”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明显话里有套路。顾思远顿时坐不住了。 “是是是……我答应和她一路同行。” 顾思远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又将肘子包了一个,说道: “我师父他老人家还没吃饭呢,我给他带回去一个,柳指挥使,我先走了,回去晚了要挨骂!” 柳彪笑骂道:“连吃带拿,跟你师父一个德性,不过还算有孝心,滚吧!” 顾思远抱着肘子赶紧溜之大吉。 柳彪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进,说道:“出来吧,在里面躲躲闪闪,像什么样子,一点也不像你爹。” 柳眉立即从内室走了出来, 小脸微红。 “我才没有躲躲闪闪,我是不想看到他!” 柳彪懒得搭理柳眉的口是心非, 开口问道:“女儿啊,你确定要陪他一起去?” 柳眉点了点头,美目中闪着光。 “我柳家女子,爱憎分明,女儿就非他不嫁。” 只是,柳彪只顾喝酒,没有回应她。 柳眉走到柳彪面前,夺下了他手中的酒杯。 “爹爹,您还是少喝些吧,还有,战场上多危险,您一把年纪了还亲自上阵,还有二哥,只知道拼命,一点也不爱惜身体。还有他……边境不太平,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去……唉,你们呀,一个个都不让我省心!” 柳彪看了一眼气鼓鼓的柳眉,眉开眼笑的说道:“好好好,我听宝贝女儿的,不喝了。不过……女儿啊,这次若是那小子真能考进东京,你就随他去吧!” 柳眉脸颊一红,说道:“我……我才不随他去呢。” 柳彪自顾自的说道:“你娘死的早,我也没把你们兄妹带好,大郎去年也……唉,好男儿为国捐躯,没什么好说的,我和二郎也是如此的命运吧。可是你怎么办,我只是个边城小小的指挥使,没办法让你过上好日子。” “过什么好日子,女儿一样可以上阵杀敌!” 柳彪摇了摇头, “跟他去吧,你若能不再过这种刀头舔血的日子,我也就放心了。” 柳眉鼻子一酸,说道:“你看你,又吃醉酒了,我扶你休息去。” …… 夜风一吹,本来没有喝多的顾思远不知不觉间,有些微醺了。 晃晃悠悠的走到家门前,看到师父房间的灯还亮着,顾思远顿时酒意全消。 顾思远的师父叫做范鸿,平素不苟言笑,对他也是严厉的很。 顾思远猫着身子进了屋,悄悄的推开自己的房门,刚要闪身进去,只听见师父的声音:“回来了?若是没喝醉,到为师房间里来!” 顾思远心中暗叫倒霉, 进了范鸿的房间, “师父,这是我给您带的肘子,我一直在怀里捂着呢,这会儿还热着,您尝尝。” 范鸿将手中的书卷放了下来,说道:“你是从柳老鬼那里回来了吧?” 范鸿是朝廷翰林医官院派驻的随军郎中,有成安大夫的官职在身,从六品,所以对柳彪很是不客气。 顾思远老老实实的说道: “是!” 范鸿点了点头, “既然是在他那喝的酒,那他肯定会向你说了招录考试的事情了。” “说了一些,但说的不是很明了。” 范鸿笑道:“一介武夫而已,能说明白反到奇怪了。” 第3章 河边遇险 顾思远连忙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笑道:“那是,他能懂才怪,请师父指点迷津!” 范鸿品了一口茶,面带陶醉,边野小城,粗茶而已,顾思远真不知道范鸿品出了什么,估计就是要那个范儿吧。 “前几日,朝廷发来文书,说是太医局一个月后在京兆府举行录考。太医局,是我朝最高的医学授教学府,此次招是为了招录边军郎中来充任教授,以便于培养更多的随军郎中。” 宋徽宗虽然昏庸,但是对于医学却很重视,有这样的行径也属正常。 顾思远连忙又问道:“师父,这种考试可有什么报考条件?” “凡是永兴军路的军中郎中,由翰林医官及以上官员推荐都可参加,但有一个不成文的惯例,一般都是取得翰林医学士的人才去。” 翰林医学士,从九品,微宗设立的医官。虽然是低到极品,但可是有正式公务员编制的。 顾思远不禁有些泄气,他一介布衣,根本没资格参加。 “师父,你老逗我呢,我哪有官阶在身啊?” “但是朝廷并没有明文规定,布衣不可参加,真正难的是有人推荐。你的那些酒精消毒、钢针缝合的手段,为师很是欣赏,所以才把洪州的名额给了你。” 顾思远立即又将范鸿面前的茶杯斟满。 “多谢师父,我一定好好考。” 范鸿面色凝重,语气低沉起来, “不要谢我,如果你真的有本事考进太医局,将你的那些方法教会更多的郎中,让我大宋的儿郎少一些伤亡吧。” 在顾思远之前便了一些简单的缝合术,但由于缺乏消毒和止血手段,治疗效果并不理想,所以便不再有人尝试。 范鸿对自己徒弟突然会了这么多新奇手段自然是困惑不已,多次询问,顾思远都是以“梦中神仙传授”这种老掉牙的借口给敷衍过去,眼见他不肯说,范鸿也只得作罢。 顾思远对着范鸿深深一揖, “学生定不负师父重望!” 范鸿笑道: “如此就好,此次考试,我推测应该是以疮肿兼折伤为主,这方面多下点功夫,明日去柳老鬼那里拿名贴吧。” “名贴为何在他那?” 范鸿一脸无奈, “他抢走的!” …… 洪州城外十里亭, 顾思远无聊的看着柳彪父女在话别,柳眉今日穿了一件当下比较流行的玄褐色箭袖半衫,这种半衫箭的袖子、领子都很紧身,看上去英姿飒爽,身材火辣。 如果忽略柳眉手中的长枪和腰间的短刀,可还真是让人着迷。 顾思远看得眼睛都直了,只可惜这大美人,脾气太暴,与自己心中所求不太符合。 柳眉和父亲说着什么,眼睛却飘向了顾思远。 顾思远连忙收了目光,转过身来假装打理自己的坐骑,这匹坐骑瘦骨嶙峋、老态龙钟。 顾思远看了直摇头,又偷偷瞄了一眼柳眉,再看看柳眉的坐骑也跟自己的差不多。 顾思远不禁腹诽不已,这个柳老鬼,对自己闺女也舍不得大方一点。 后世的顾思远不会骑马,好在原主在军中多年,虽不说骑术精湛,但骑马赶路还是能应付。 父女二人终于话别完,柳彪带着柳眉走了过来,看到顾思远立即笑眯眯的说道: “二郎在家静卧养伤,实在不能前来送行,莫要见怪。” 顾思远连忙说道:“二郎的伤确实不敢大动,一定要嘱咐他两天换药一次,不敢大意。” 柳彪点了点头,又说道:“军中战马紧张,只能用这些淘汰下来的老马当作你们的坐骑,小子,可别在心里骂我小气!” “呃……小子不敢,有道是老骥伏枥,志在千里,驽马十驾,功在不舍!” “停停……就不爱听你们这些人在这之乎者也。这里地处边境,时常还有西夏兵出没,我家三姐可就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照顾好她呀。” 柳眉面带羞涩,竟然联袂向前,对着顾思远行了个万福礼,如此的女儿态让顾思远措手不及,一时愣在那里。 柳眉一看,忍不住噗呲一笑,口中说道:“看你那呆样!” 说罢,转身上马。 顾思远这才反应过来,向柳彪告了别,随后上了马。 轻轻的夹了夹马腹,二人一前一后便向东奔去。 由于地处边境,百姓们很少出城,路上荒无人烟。 柳眉的骑术明显要比顾思远好太多,但她有意无意的总是落顾思远一个身位,免得顾思远为了追赶自己发生什么意外。 顾思远想到这荒芜之地,自己与一个大美女这样结伴而行,不免得有些紧张,不停的拿起水壶喝水。 一路无话,二人就这样走走停,尴尬走了半日,顾思远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柳娘子,我的水壶没水了,前面有水流声,我去灌一些水。你的水壶还有水没?” 柳眉眉毛一挑,说道:“我的水多着呢,哪像你呀,跟个水牛似的,一路上喝个不停。” 顾思远嘿嘿一笑,说道:“咳咳,天干物燥,总是口渴,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说完,顾思远下了马,趟着半人多高的野草向水流处去了。 柳眉抬头看了看天,自言自语道:“这天很热吗?真奇怪。” 转眼间顾思远的身影就消失了,柳眉看了看四周,心中顿时有些担心,便将马栓好之后顺着顾思远的方向追了过去。 顾思远费力的趟过草丛,面前还真有一条小河,他连忙向前快走几步,突然发现河边有一人,正趴在河边喝水。 那人身材魁梧,光秃秃的头顶,仔细一看,一副西夏兵的打扮。 顾思远心中咯噔一下,想转身退回去。 结果还是被听到动静的西夏兵扭头看到,西夏兵看到有宋人在此,脸上露出了一丝狰狞,他立即抽出了腰刀。 顾思远一看,现在不跑更待何时,转身就往回跑去,可是没跑几步,就被脚下的野草绊倒。 西夏兵身手敏捷,几个跨步便追了上来,而此时的顾思远还没来得及爬起来。 西夏兵狰狞一笑,提刀向顾思远砍去,顾思远下意识的伸手挡去…… 第4章 美救狗熊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铛的一声,一柄长枪架住了砍下的长刀。 西夏兵抬头一看,竟然是一美貌女子,顿时面露喜色,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 柳眉娇喝一声,一招“白蛇吐蕊”直奔西夏兵的面门而去。 西夏兵一刀格挡,同时向后跃去,堪堪躲过柳眉狠辣一击,但他的凶悍之气也被激了出来。 口中怒喝一声,提刀再战…… 二人打了几个回合,柳眉好像抵挡不过,转身向后逃去。 西夏兵赶紧紧追两步,举刀向柳眉砍去。 眼见柳眉就要香消玉殒,顾思远大喊一声:“小心!” 就在顾思远喊出的一瞬间,柳眉一记“回马枪”,枪尖径直穿透西夏兵的脖颈! 西夏兵睁着不敢相信的眼睛,口中冒着血泡,倒在了地上。 柳眉刚想说些什么,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寒光一闪,接着便是弓箭划破气流的声音。 “小心!” 柳眉也不知道利箭射的是谁,她只有下意识的将顾思远扑倒在地。 柳眉在扑倒顾思远的一瞬间,闷哼一声,随即两人在草地上滚动一段距离,这才停了下来。 顾思远被柳眉压在身下,下意识的想站起身来。 “别动!” 柳眉说话间用身子又将顾思远压了压。 “山坡上有人射冷箭,千万不能动!” 两人几乎是脸贴脸,柳眉说话的气流吹到顾思远的脸颊上,痒痒的,同时一股幽香直钻鼻孔,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下意识的说道: “好,我不动!你有没有受伤?” 话音刚落,一支利箭嗖的一声插在了他们头顶约五六寸的地方,惊的顾思远冷汗直冒,立即闭了嘴。 山坡上的那名西夏兵听到打斗声堪堪赶到时,同伴已经倒地,他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弓箭射向了他认为有威胁的男性。 他对自己的箭术很自信,只是没想到男人被射中的瞬间被人扑倒,无法确定到底有没有射中。 看着两人淹没在草丛里,根据大致的轨迹,他瞬间又射出几箭,随后便挽弓搭箭,盯着草里的动静。 短短两刻钟,却无比的煎熬,虽然美人在怀,顾思远却没有什么心思,他的双眼不停的转动着,想观察四周的情况,心脏始终砰砰乱跳。 柳眉的额头同样冒着冷汗,似乎有些脱力,螓首靠在了顾思远的胸脯上。 “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顾思远小声问着,双手不停的在柳眉的腰间和后背摸索着,想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我没事,你不要动!” 柳眉咬着嘴唇说道。 “哦,好。” 顾思远说着便将双手放在柳眉的腰间,不敢再动弹。 柳眉面色绯红,她长这么大,哪有被男人这样过,一颗芳心也是扑通乱跳,恨不得钻到顾思远的怀里再也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而且是越来越近。 顾思远心道不好,肯定是坡上的西夏兵按耐不住,下来查看情况了。 想到这里,顾思远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不得不行动了,柳眉伸手将不远处的利箭拔了出来,藏到了身下。 如此的动作,估计是引起了野草的晃动,从而被西夏兵注意到了,因为脚步声在快速的靠近。 终于,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顾思远的头顶之上,一张带着狞笑的脸,让顾思远寒毛直竖! 眼见西夏兵双手举起手中的长刀对着他们二人直刺而来! 顾思远双手奋力想将趴在身上的柳眉推开! 借着这股推力,柳眉突然鬼魅一笑,一个侧身,手中的利箭飞向西夏兵的前胸,西夏兵训练有素,立即改刺为挡,将利箭挡住。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改刺为挡的一瞬间,柳眉突然暴起,手中的短刀寒光一闪。 西夏兵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一凉,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鲜血喷涌而出,他只能徒劳的瘫软在地,片刻就没了气息。 如此闪电一击,好像用尽了柳眉所有的力气,她半跪在地上,口中喘息着。 顾思远连忙爬起来去扶他,结果碰到她的左臂时,才发现她受伤了,流血不止。 “柳娘子,你……” 此时柳眉面色惨白,口中说道:“别动,危险!” 顾思远说道:“应该没人了,不然刚才早就有人射箭了!” 柳眉一听,点了点头。 顾思远将她扶坐在地上,伸手撕开了柳眉受伤之处的衣服。 柳眉并未阻止,只是惨白的脸色带了些红晕。 顾思远检查了一下伤口,说道:“是利箭划过导致的伤口,我先帮你止血。” 说完从自己的袍服上撕下一缕布条,充当止血带,系在了伤口上方两寸之处。 又撕下一缕布条将伤口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柳眉看着忙碌顾思远,突然开口笑道:“我没事儿,你别太担心,皮外伤而已。只是方才杀了那个西夏兵,有些脱力。” 顾思远头也不抬的说道:“还是不能大意,一会儿要马上消毒才好。” “哦!” 柳眉乖巧的应了一声,抿了抿嘴,说道:“顾郎……中,你是在关心我吗?” 见顾思远没有回答,柳眉又继续说道:“肯定是在关心我,不然生死关头你怎么会拼命把我推开!” “好了,别在这犯花痴了,包好了。” 顾思远说着便扶着柳眉起来。 “不行,我脱力了,没有力气了。” 顾思远一脸无奈, “那怎么办?” “用你的话,凉拌!你背我!” 柳眉说着便伸出了双手。 顾思远一愣, “快点呀,我刚才救了你一命,背背我怎么了。” 顾思远无奈,只好转身蹲下,把后背给她。 柳眉笑嘻嘻的站起来,一跃而起,趴在了顾思远的后背之上。 “你这哪是没力气的样子啊。” “要你管,反正本姑娘就是没力气了,你好好背我走。” 顾思远只好背起柳眉。 “行,为了感谢你美救英雄,我就背你一段。” “切,我是美,你却不是英雄,看你刚才被吓那样。” “那我是什么?” “狗熊!” 第5章 突生变故 找了一个僻静之地,顾思远拿起一把剪刀,说道:“那个……我得把你这里的衣服剪开,你你……” 柳眉不以为意的说道:“你什么你呀,剪就剪呗,我们以前战场上受伤,相互包扎的时候多了去了。” 说到这她突然又意识到什么,又连忙补充道:“你别多想,我只是让他们碰我的胳膊……没有碰别的。” 顾思远顿时有些无语,有时候这个姑娘还是挺可爱的。 小心翼翼的剪开衣服,将伤口充分暴露。 “伤口不深,我先用酒精消毒,然后用净水冲洗,随后再消毒……” “你只管做就好,我信你。” 柳眉的声音低了下去,虽然她平时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在喜欢的男人面前被剪开衣服难免羞涩。 “好,那我倒酒精了,会很疼,你把这个咬住。” 顾思远说着递给了她一个小布卷。 柳眉一脸嫌弃,说道: “这个呀,我才不要,你倒吧,我可不怕疼。” 说完她大着胆子趴在了顾思远的肩头,心中尽是甜蜜,这个时候哪还会怕疼? 顾思远无奈,只好打开酒精瓶,用棉球浸了放在了伤口之上。 柳眉疼不疼不知道,顾思远却开口叫道: “啊……疼疼疼!” …… 包扎好伤口,顾思远伸手摸了摸自己后背上的那一排小牙印,满脸的无奈。 柳眉一脸无辜状, “谁知道酒精撒在伤口上那么疼呀,我没忍住就……” 顾思远白了她一眼,说道:“伤口包扎好了,你是回去养伤还是继续往前走?” 柳眉活动了一下胳膊,说道:“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当然是继续往前了。” 顾思远不禁问道:“柳指挥使说你到京兆府有重要的事做,到底是什么事?” “就不告诉你,你慢慢猜吧,呆瓜!” 柳眉说着站起身来,向方才西夏兵所在的那个坡上走去。 “喂,你去哪?” 柳眉头也不回的说道:“当然是寻宝了,你要不要来,不然到时可别眼红。” 顾思远好像也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赶紧爬起来跟了上去。 两匹西夏马,两袋散碎银子,这是他们二人搜寻来的宝贝,尤其是那膘肥体壮、神骏非凡的西夏马,让人心动不已。 西夏马是甘青马、大宛马、蒙古马长期融合的品种,可是宋人眼中的天下第一等战马。 柳眉跨上战马,一勒手中的缰绳,战马嘶鸣,让人心旷神怡。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现在又得了两匹好马,如同老虎添翼,呆瓜,你这次招录考试定能高中!” 顾思远有些吃力的跨上这高大的战马,也是意气风发。 “好,借柳娘子吉言!” “好,那我们赛马如何?” 说罢,柳眉一抽马鞭,战马疾驰而去! “小心伤口,胳膊不疼啦?” 顾思远说着便也催马赶了上去。 有了好马的加持,他们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两日便走了一百多百公里,这还是柳眉负伤而又为了照顾顾思远骑术不精的情况下。 顾思远抬头看看阴沉的天, “柳娘子,咱们再往前走,遇到镇甸的话,就住下,你的伤口愈合的太好好,万一下雨的话,容易感染。” “这点皮外伤而已,我哪有那么娇贵,是不是啊,追风。” 她拍了拍胯下的马头,马儿叫了一声,算是回应。 柳眉为自己的战马起名叫做追风,而顾思远的那匹则叫做呆瓜。 “看吧,追风都同意了我的说法,你们这两个呆瓜!” 只是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柳眉叫道: “臭呆瓜,还是个乌鸦嘴!” “别磨叽了,赶紧赶路!” 顾思远说完,立即提高了速度。 “哎……你小心些。” 柳眉轻喊一声,赶紧追了上去。 浑身被雨水浇个湿透的二人骑马走了约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镇甸,找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换上了干衣。 顾思远替柳眉换了药,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安歇,此时已过午后,二人赶路都已经疲惫不堪,不由得沉沉得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顾思远被外面的客商吵醒,睁眼一看,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想起柳眉的伤势,便急忙穿好衣服来到了她的房门前。 轻敲几声,没有任何反应。 顾思远又加大了力度, “砰砰砰!” 里面依然是一片安静。 “不对,柳眉自幼在军中长大,警惕性极高,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反应。” 想到这里,顾思远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用力一推,门应该是被插住了。 顾思远又急忙推了推旁边的窗户,还好能打开,现在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好费劲的爬了进去。 借着微弱的月光,顾思远看到柳眉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顾思远来到床边,伸手推了推柳眉, “柳娘子……柳娘子!” 结果依然毫无反应,这可把顾思远吓了一跳,赶紧摸了一下她的颈动脉,还好没事,不过颈部皮肤异常的发烫。 顾思远又使劲晃了晃她, “柳眉!” 柳眉终于迷迷糊糊睁开了眼,不禁心中一惊, “谁?” 声音低微,说话间还要挣扎着去摸什么。 “是我,是我,别怕。” 顾思远连忙说道。 “原来是呆瓜啊,我胳膊和头好痛,浑身没有力气。” “你先躺着别动,我去点蜡烛。” 顾思远又摸索着找了火折,将桌上的蜡烛点着。 再看柳眉,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面色发红,嘴唇干裂。 顾思远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很烫。忙倒了水,把她扶坐起来。 喝了水,柳眉瘫软在顾思远怀里, “呆瓜,我好冷,很难受。” 或许是生病之后,人都很脆弱吧。柳眉此时也没了平素的要强。 “好,我知道,你先躺好,让我看一下。” 打开柳眉胳膊上的伤口一看,只见创口周围都变得红肿起来。 坏了,肯定是淋了雨水伤口感染了。 这个时代,伤口感染可是大事,稍有不慎便有可能一命呜呼。 顾思远不禁面色紧张起来,这时他才发现,他心中很是在乎柳眉的。 “你别怕,我我……现在就带你去找郎中。” 柳眉努力的挤出一丝笑容, “呆瓜,你自己就是郎中啊。” 第6章 谁是猎物 顾思远拍了拍额头, “对对,我怎么糊涂了,我自己就是郎中。” 柳眉伸手摸了摸顾思远的脸颊,从小在军中长大的她,手有些粗糙。 “呆瓜,你也别怕,我没事儿的,就是有点冷,你再帮我盖床棉被。” 柳眉说完,身上又是一阵寒颤。 寒颤之后,必定高热。 顾思远赶紧回到自己房间,将被褥和药箱拿来。 针刺风池、合谷、曲池、内庭穴,以泻法行针…… 约一刻钟之后,柳眉慢慢的沉睡过去,顾思远帮她盖了盖被子,突然看到她的身旁放着一把腰刀,正是她随身佩带的,抱着刀睡觉的奇女子。 顾思远趁机又为柳眉诊了脉,脉象洪数。 沉思片刻,顾思远提笔写下了一剂《仙方活命饮》加减,随后出门找了伙计。 此时已经深夜,伙计被人叫醒,满脸的不爽神色。 顾思远连忙递给他一些碎银子,请他明早帮忙到镇甸上的药铺抓药,剩下的银子就当作辛苦费了。 伙计立即转怒为喜, “客官放心,天一亮小的就去镇上最大的药铺去抓药。” “那就多谢小二哥了。” “不妨事,不妨事,客官您看还有什么需要?” “唔……帮我准备些温水和毛巾。” …… 顾思远端着温水和毛巾来到柳眉房间,此时的柳眉已经不再打寒战,开始发起热来,被子早已经被她踢到一旁。 顾思远摸了摸柳眉的额头,一片滚烫。 “呆瓜,你快跑……快跑……我要去保护……” 柳眉已经烧的开始说胡话了。 顾思远不再犹豫,只能用物理降温的方法了, 他先是将柳眉的外衣扒开,上身只留了粉色的肚兜,这样容易散热。 柳眉的皮肤不白,有些许的小麦色,这也是常年风吹日晒导致的。 不知为何,顾思远竟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不禁心中鄙夷自己,都什么时候了还动别的心思,来自后世的自己啥没见过啊。 温水中加入酒精,将柳眉的额头、颈部、腋窝、四肢擦拭了数遍,又摸了摸皮肤,不是那么烫了。 而柳眉这会儿似乎也睡的安稳了,顾思远才用衣服搭在她身上,又将床幔拉上,随后找了个凳子,守在了床边。 听着里面柳眉均匀的呼吸声,顾思远的心中轻松了一些,只要不持续高烧,再喝几副药,或许她就扛过来了。 想到这里,顾思远的担心也减轻了,觉得困意来袭,便趴在床边沉沉睡了过去。 夜间惊醒过几次,摸了摸柳眉,不知什么时候又烧起来了,顾思远不得不又进行了几次物理降温…… 顾思远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脖子间一片冰凉,一看之下,一柄长刀架在了那里,吓得他瞬间清醒了。 抬头一看,正是柳眉,此时天已经大亮,看着她红红的眼圈,像是哭过了。 想起昨晚把人家姑娘扒了个半光,顾思远有些心虚的问道: “你这是干什么?” 柳眉杏眼一瞪, “你又干了什么?” “我……我这不是,你昨晚烧的太厉害,我给你物理降温来着,是为了给你治病。” 顾思远小心翼翼的指了指旁边的盆和毛巾。 虽然柳眉听不懂物理降温是什么意思,但看到那些东西,应该是给自己擦身子了,不过哪有脱衣服治病的。 柳眉顿时又觉得脸颊一片滚烫,本就乏力的她,此刻双手更加无力,连刀都拿不稳了,不停的晃动。 顾思远却丝毫不慌,因为他已经看清楚了,是刀背对着自己的脖子呢他把脖子一横, “你若是不信,那就动手吧,我死而无怨。” 柳眉觉得自己快控制不住手中的大刀了,赶紧把刀拿了下来,看到顾思远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你……你就是欺负我……” 柳眉说着,不禁两行清泪流了下来。 这着实把顾思远吓了一跳,连忙又是一阵解释,然后伸手去替她擦泪。 柳眉借机抓住了他的手,张口咬了下去。 “疼疼疼……” “叫什么叫,本姑娘根本没有用力。还有,回洪州之后,你立即去我家提亲,我现在已经是你的人了!” 柳眉大着胆子,泪眼婆娑的看着顾思远。 顾思远心中一软,如今人家姑娘的身子也被自己看了,况且,经过昨夜,他也知道自己确实喜欢柳眉。 “好,我答应。” “你……你答应?” 这倒是让柳眉吃了一惊。 顾思远笑嘻嘻的看着她, “怎么?你不愿意?” “我愿意!” 柳眉连忙说道,不过立马反应过来,不是自己逼迫他吗?怎么形势瞬间又反过来了。 “那还说什么,赶紧躺下睡觉!” “哦。” 柳眉下意识的躺在了床上,顾思远伸手摸了摸额头。 “还好烧已经退了,你好好的休息,我出去一下。” “你出去干什么?” “怎么?不想让我出去了。” “我……我不是那意思。” 顾思远看到一脸窘迫的柳眉,不禁心情大好, “不跟你闹了,我出去看看店小二把药取回来了没,你好好歇息。” 顾思远说完,转身出门,又把们轻轻的带上。 柳眉嘴角带着得意的微笑,抱着枕头甜甜的闭上了眼睛,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谁是猎物。 …… 京兆府的府城长安,是永兴军路的首府,其繁华程度远非其他普通城镇所能比。 长安城顺义门和景风门之间的东西干道,是长安城的中轴线,靠近景风门的东段部分,名为景风街。 景风街临街的南侧,有一二层小楼的酒家,名字叫悦来客栈。 这几日,越来客栈的生意比平时更加火爆,因为朝廷的太医局招录考试。 官方合作酒楼,正是这家百年老店。 二楼的雅间之内,一名锦袍老者正在陪同一名妙龄女子叙话。 老者正是本次招录考试的主考官,官居太医局判局,太医局的二把手,孙冕。 由太医局的二把手亲自任主考到地方进行招录考试,还是朝廷破天荒头一回。 第7章 借刀一用 虽是雅间,但楼下客栈客堂之内来报到的考生很多,声音很是嘈杂,房间内也能听得到。 此刻主考官孙冕却陪坐下首,可见这名女子的身份很不一般。 女子容貌无双,连孙冕都不敢直视。 精致的脸蛋,柳眉如烟,一双明眸之下是秀美白皙的鼻子,红润薄薄的嘴唇。 身穿淡黄色的轻衫,风姿绰约,空谷幽兰。 当然,真正让孙冕不敢直视的原因,是她背后的势力。 “孙判局,您是此次招录考试的主考,又是听枫的前辈,至于考试章程您拿主意就好。” 声音如山泉激石般空灵动听,孙冕笑道:“尹姑娘说笑了,但愿下官办事,能让官家满意。” 尹听枫实际上并无官职,但孙冕却一口一个下官,足见其为人处世一圆滑。 尹听枫只是低头浅笑一下,并未答话。 孙冕连忙识趣的说道:“姑娘一路赶来,很是辛苦,下官就不打扰姑娘休息了。” 说话间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就在这时,外面的嘈杂之声一下消失了,猛然一下的静谧,到处透露着诡异。 孙冕连忙出门查看,连尹听枫也好奇的跟了出来。 只见客栈客堂门口,出现了一对璧人,男子面貌俊朗,女子英姿飒爽。 身后更是有两匹神骏的西夏马,为他们二人增加了不少的气场。 来人正是正是顾思远和柳眉。 一愣神之后,店小二连忙笑着迎了过去: “二位客官,实在不好意思,小店被朝廷征用了,只能接待前来参加考试的客人。” 顾思远说道:“小二哥,我们正是前来参加考试的。” 店小二顿时瞪大了眼睛,随后说道:“客官,这里是太医局的招录考试?您……” 顾思远好奇的往里面一看,只见里面有十几人,年龄都在四五十岁上下,怪不得店小二的表情这么诡异。 此时,这十几人也都纷纷看着他们。 柳眉开口问道: “小二,这里是不是悦来客栈?” “是。” “那就对了,我家顾郎就是来参加考试的,看好我们的马。” 柳眉说着把缰绳塞到小二手中,拉着顾思远走到了大堂的柜台前面。 “洪州顾思远。” 顾思远递出了名帖,掌柜的一看,果真是来考试的,连忙做了登记。 “按照规定,从即日起到考试结束顾大夫及家眷的食宿全免,这是您的钥匙,一楼西地号丙字号房。” 顾思远心道,大宋朝廷果然不差钱,这福利待遇,就是考不上也不亏。 “怎么?就一间房?一间房怎么住?” 柳眉吃惊的问道。 声音很大,引得客堂内不少人都哄笑起来。 一名四十多岁,留着八字胡的猥琐男高声说道: “我说这小娘子,怎么?还想着分房睡?那这小子不是白折腾了。” 柳眉一听,顿时不乐意了,转身问道:“你这是何意?” 猥琐男又嘿嘿奸笑两声,说道: “这还不明显,这是什么考试,这小子年纪轻轻,有什么本事参加?定是走了后门,不知怎么就拿到一个名额,来占朝廷便宜来了,要知道,这种考试,不但食宿全免,还送回去的盘缠呢。再带上一个美丽姑娘,岂不是两全其美,连房费都不用出了。” 猥琐男话音刚落,不少人就纷纷附和。 “谁说不是,老夫年轻时,可也这么……咳咳。” 柳眉顿时气鼓鼓的,别的不重要,就听出他在说顾思远没有本事,顿时就不乐意了。 “你是说,我家顾郎没有本事?告诉你,顾郎的本事比你们都高明,本姑娘胳膊上的伤就是顾郎治好的!” 顾思远无意与这些人纠缠,连忙拉着柳眉走开了。 那猥琐男更起劲了,高声喊道: “小娘子,别走啊,口说无凭,要不你让大家看看你身上的伤……” “哈哈……” 顾思远停住了脚步, “娘子,把你的刀借我用……” 顾思远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柳眉的钢刀已经架到了猥琐男的脖子上。 猥琐男的淫笑顿时僵在了脸上,大堂内顿时又是一片寂静。 “女侠,女侠饶命,我再也不敢胡说了……” 柳眉邪魅一笑,顿生百媚,只是在猥琐男眼里如同催命符一般,吓得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见刀光一闪,猥琐男一缕头发被削了下来,吓得他呆立当场。 “本姑娘今日心情好,不然你早就人头搬家了。” 柳眉说完,收刀回到顾思远身边。 顾思远对着她竖起大拇指, “帅!” “顾郎,刚才要刀干嘛?” “准备砍死他!” 柳眉顿时眼睛弯成了月牙, “顾郎为了奴家肯去杀人?奴家很感动,不过这种力气活还是奴家来吧,你专心考试就好。” 楼上的尹听枫和孙冕将刚才发生的事儿看得清清楚楚。 尹听枫笑道:“那姑娘,倒是个有趣的人。孙判局,吩咐掌柜的,再给他们一间房,食宿记在我账上就好。” 孙冕说道:“是,下官随后就去办,只是,奇怪。” “怎么,孙判局发现了什么?” “不瞒姑娘,这洪州范鸿,下官与他是故交,其人做事极为认真,这么重要的考试,怎么会派一名如此年轻的后生来。” 范鸿说完,又觉得不妥,眼前的这位尹姑娘也年纪轻轻,顿时觉得有些尴尬。 尹听枫却毫不在意,因为古往今来,医学这个行业,就是经验积累,范鸿说的没错。 尹听枫虽然年轻,但自幼得多位名医教导,医术可不是一般人可比。 可是一个小小的随军郎中,哪有她那样的人脉和资源? “到底有没有本事,到时自然就会见分晓,你我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就好。” “下官明白了,请姑娘歇息吧,下官告退。” 范鸿下楼之时,突然想起,他的这位故交,是因为不通人情世故,得罪了宫里的人,才被调到边关的,莫不是他此时已经心灰意冷,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想到这里,范鸿叹息一声, “范兄,若真如此,小弟也爱莫能助了啊。” 第8章 街头偶遇 一夜无话, 第二日清晨,便有人送来了送来了早饭和这次招录考试的章程。 早饭是一碗七宝素粥和一份灌肺。 所谓灌肺是将芝麻和杏仁碾碎制成糊状,与面粉、豆粉、生姜汁、肉汁、熟油和盐一起拌匀,然后灌入羊肺之中,灌满之后煮熟食用。 顾思远一边吃早饭,一边看送来的考试章程。 三日之后,太医局招录考试,正式开始。 顾思远一看,原来和后世的医学考试差不多。 考试总共分两天进行,第一天是笔试,上午考两科,分别是小方脉、产科。 小方脉就是儿科,至于产科,类似于后世的妇产科。 古代卫生条件有限,生产和幼儿成长都是一大关,朝廷很是重视妇幼的健康。 下午则是考疮肿兼折伤,应该是这次考试的重点内容。 第二天上午,是技能操作考试,下午是面试,估计是由主考官提问,考生作答。 三项考试,六门成绩,分为甲乙丙三等,只有各门取得甲等者,才有进入太医局的资格。 顾思远看完,不禁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这两把刷子能不能通过这么严苛的考试。 “砰砰砰……顾郎,起了吗?” 柳眉的声音。 顾思远前去开了门,便看到一身绿色轻衫的柳眉,不由得一愣。 柳眉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顾郎?” “嗯?” “听说长安城桃花居的桃花膏,美容养颜很是不错,奴家想让你陪我一起去看看。” “呃……是这样,还有三日就要考试了,我想再温习一下书。” “最多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好不好?难得来一次长安。” 看到难得撒娇的柳眉,顾思远也是无奈,只得答应下来。 二人出了客栈,便来到大街之上,这个时辰的长安已经热闹非凡,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柳眉很少来到这样的城市,见了临街各种各样的店铺,总是忍不住要逛一逛,就这样,几乎用了快一个时辰,他们才来到了所谓的桃花居。 顾思远不得不感慨,无论古今,逛街永远是女人们乐此不疲的户外活动。 又用了将近半个时辰,柳眉终于挑定了她中意的胭脂。 顾思远没有想到,平素喊打喊杀的柳眉,也能买这些东西。 所谓,女为悦己者容,仅此而已。 二人走了片刻,柳眉一指前方, “顾郎,前面有卖头饰的,我们去看看。” 说完快步走了过去,顾思远无奈的跟了上来。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后面有位女子在喊: “小衙内小心!” 顾思远扭头一看,一辆拉酒的牛车,冲了过去。一名大概五六岁的男孩被旁边的女子拉拽了回去。 小男孩被拉回去之后,突然就大哭起来。 那女子吓了一跳,蹲下身子解释道:“衙内,勿怪,婢子也是怕你有危险,你别哭了。” 可是小男孩依然在哇哇大哭, “好了好了,小祖宗,别哭了,婢子带你去买糖葫芦好不好?” 小男孩仍是痛哭不止,这可把旁边的女子急坏了。 她伸手去拉男孩的双手,结果小男孩哭的更痛了,口中喊道:“胳膊疼……胳膊疼。” 女子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顿时也吓得六神无主起来。 “小衙内,我们快些找到姑娘才好,怎么办呀。” 就在女子拉起男孩双手的瞬间,顾思远好像看出点问题,他连忙退了回去,赶到小男孩身边。 “小娘子,你家小衙内应该是受伤了,可否让在下看一下?” 女子看了一眼顾思远长的不像坏人,又看着痛哭不止的小男孩,最终咬了咬嘴唇答应下来。 顾思远蹲在小男孩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左肘关节,心中就有了计较,典型的 随后他用左手固定住孩子的肘部,由一手牵拉他的手腕,接着旋转上推。 简单的操作之后,孩子果然停止了哭闹。 顾思远刚想起身,突然听到有人暴喝:“大胆贼人,放开我家衙内!” 顾思远还没来的及扭头看,只见眼前一花,一柄钢刀的刀尖在离自己半寸处停了下来。 定睛一看,只见一名瘦长脸的大汉正用刀指着自己。 柳眉也被大汉的声音吸引,一看之下几个箭步冲了过来,不过由于没带武器,又看到钢刀离顾思远如此之近,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小男孩身边的女子连忙说道:“承信郎,误会了,小衙内受了伤,是这位小官人救了他。” 瘦脸汉子不为所动,依然虎视眈眈的盯着顾思远。 顾思远顿时有些恼怒,对方都解释过了,这厮依然如此就有些过分了。 “张俊,不得无礼!” 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过来。 顾思远循声望去,只见一绝色女子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 那汉子一看到女子过来,立即收了刀,恭敬的站到一边。 柳眉赶紧上前,把顾思远挡在了身后。 那名婢女赶紧拉着小男孩迎了上去,将刚才的事情讲了一遍。 绝色女子听了之后,连忙向顾思远行礼道:“手下人无礼,冲撞这位官人了。” 不过看到柳眉之后明显一愣,这时顾思远也从柳眉身后走了出来。 绝色女子一看,顿时诧异道:“是你?” 顾思远看了看眼前的这位美女,确实是不认识,不禁疑惑道: “在下顾思远,我们见过吗?” 绝色女子淡淡一笑,说道:“不曾见过,小女子尹听枫,感谢官人相救。” 说着,又转头对那汉子说道:“张俊,还不向这位官人赔罪?” 在尹听枫面前,张俊的暴戾之气消失的无影无踪,乖乖的向前两步,向顾思远抱拳说道: “张俊鲁莽了,向官人赔罪!” 顾思远吃了一惊,这人叫张俊,莫不是南宋中兴四将之一的张俊? 不过据历史记载,张俊此人贪财好色,见风使舵,更是和秦桧一起制造假证据冤杀岳飞。 想到这,顾思远不免得心中有些不喜,对他一颔首,也算是有了回应,随即对尹听枫说道: “娘子千万别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实不相瞒,小女子略通医道,方才听我的婢子说,官人只是一拉一推,就解了小侄子的病痛,不知小侄子是何病症?” 第9章 开考(一) 顾思远说道:“这个很简单,是儿童常见的桡骨小头半脱位,不严重的话只需要手法复位就好。” 顾思远的话让所有人都有些蒙圈,看着大家迷茫的眼神,顾思远才想起,这时候可没什么解剖学,难怪他们听不明白。 “呃……就是这位小衙内的前臂骨头有些错位,在下就是用手法复位了一下。” 尹听枫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什么手法?” “小娘子想学的话,在下可以教你。” “好呀!” 一旁的柳眉终于是忍不了了。 “咳咳……顾郎,你不是说要回去温书的吗?” “呃……其实也没那么……好,我们这就回去。” 顾思远看到柳眉那威胁的眼神,连忙改了口。 随即便向尹听枫等人告别,一溜烟的离开了。 柳眉声音甜的发腻, “顾郎,方才那位小娘子如何呀?” “肤白貌美大长腿……呃,比着我家娘子少了一股英气。” “哦……你是说我没有人家温柔呗?”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娘子误会了……” 顾思远说完,连忙快步躲开,柳眉的铁拳他可消受不起。 尹听枫看着顾思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婢女突然掩嘴笑了起来。 尹听枫看了她一眼,问道:“有什么可笑的?” “回娘子,婢子是笑,如此俊朗的小官人,竟然如此惧内。” “他们俩应该还不是夫妻吧……” “娘子怎么知道?” 尹听枫没有回答,转头对小男孩说道:“小虎,跟姑姑回去。” …… 三日以后,招录考试正式开始。 第一场产科考试,多为产科的理论考试,包括症状、辩证以及经典条文等。 如问曰:新产妇人有三病,一者病痉,二者病郁冒,三者大便难,何谓也? 这是张仲景所着《金匮要略》中的经典条文,答题的方式也跟后世问答填空差不多。 顾思远略一沉吟,便提笔写下: 师曰:新产血虚、多出汗、喜中风,故令病痉;亡血复汗、寒多,故令郁冒;亡津液,胃燥,故大便难…… 第二场考试小方脉,跟第一场的形式差不多,就是最后一题题目为:小儿脉诊。 这是一道开放性的题,大家可以各抒己见。 顾思远思考了半天,才下笔写到:“三岁以上孩童者寸口脉位短,切脉时可以用“一指定三关”法,感脉象浮、沉、迟、数……” 靠近手掌一指节为风关,中间者为气关,最远端指节为分别被称命关。 三岁以下患儿,可致光亮处,用右手轻推从命关至风关数次,使皮下指纹显露。 纹路在风关者为最轻,在气关者次之,在命关者为重,所达到手指指甲者,可谓“透关射甲”,病情为重。 再观指纹颜色,纹色鲜红者,多为外感风寒所致…… 写到最后,顾思远又将后人总结的歌诀写了下来: “浮沉分表里,红紫辨寒热,淡滞定虚实,三关测轻重。” 顾思远所写的“三关”说法,是明代龚居中提出来的,这个方法切实有效,以至于后世中医儿科大夫仍在使用。 至于这宋时的郎中们能不能认可,顾思远心中也没有把握,所以一直犹豫不决,以至于最后时刻才交卷。 回到房间,柳眉已经将饭菜端了过来,这让顾思远有些刮目相看了,没想到整日舞枪弄棒的小娘子,还能下厨房做饭。 结果柳眉回答道:“这是客栈早些时候送来的,我一时没忍住,吃了一部分,喏,这是留给你的。” 顾思远摇了摇头,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柳眉连忙端了些茶水上来。 吃饱喝足的顾思远,休息了大约一个时辰,下午的考试开始了。 考试题型都差不多,就是内容稍微多一些。 最后仍是一道开放性的题,论战场外伤之处理。 顾思远稍一思索,便提笔做题了。 “战场之外伤,多为刀、箭、棍、枪、垒石等所伤,战场外首要之治疗为止血……” 顾思远将后世创伤急救所用的“止血、包扎、固定、转运”的基本方法大概描述了一下。 最后再写到:“自然空气之中,戾气无处不在,人若正气充足,皮肤完整,则可不受其害。若皮肤割裂开来,又加之身体羸弱,则可发为病。” 顾思远本想些细菌、病毒这些微生物,又怕主考官看不懂,就用戾气代替。 写完这样,顾思远停笔休息片刻,脑海中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又继续写道: “创口为戾气所伤,轻者表现为红肿热痛,重者戾气进入血脉之中,随血而行,则五脏六腑皆受其害,最终毒发攻心,届时无药可医。 故,将士受伤之时,先止血,随后为防止戾气侵入,可用酒精喷洒伤口之上,酒精者,蒸馏酒兑之,极易取得,可杀空气中之戾气,消杀之后,予以缝合……” 顾思远一口气将伤口止血、消毒、缝合、包扎叙述完毕,随后又将试卷检查一遍,并无不妥,这才松了一口气。 闲暇之余,不知为何,脑海中突然蹦出了尹听枫,一颦一笑都让人心广神怡。 顾思远赶紧摇了摇头,这要是让柳眉知道了,肯定没自己好果子吃,家有悍妻,这该如何是好。 等收了试卷,顾思远回到房间,只见柳眉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擦枪,枪头擦的锃亮,顾思远顿觉后背有些凉意。 柳眉看到顾思远,立即喜笑颜开。 “顾郎回来了啊,考的怎么样?” “呃……还好,走,咱们出去看看长安的夜景,顺便请你吃烤羊肉。” “好啊,我还想喝果子酒……” 就在顾思远二人在长安夜市摊上喝着果酒撸着串的时候,此次的主考官孙冕,正带着那些主考们挑灯夜战的批阅试卷。 由于报考人数不多,所以这样的招录考试,一般当天晚上就会批阅完毕,再根据考生们答卷的质量,来决定第二天面试时分寸的把握。 大宋科举考试为了防止作弊,不但将考生的籍贯姓名糊住,连答卷都会有专门的文书再誊录一遍。 而像这种医学类的招录考试,却没必要保密,所以其中的尺度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第10章 开考(二) 主考官孙冕,手持朱笔,正襟危坐。 副考们批阅完毕的试卷都会交到他的手中,经过审阅,若是认可,就会在其成绩处画一朱圈。 只是这次,孙冕却将画圈的试卷再往身后的纱帘内传去。 纱帘内的尹听枫将传递过来的试卷逐一阅过,眉头却越锁越紧。 “娘子,喝口茶,歇息一下吧。” 身边的婢女端来了茶水,心疼的说道。 尹听枫揉了揉酸困的眼睛,一口香茗入口,顿觉有了些许精神。 只是衬得眼前千篇一律的答卷,更加的索然无味。 尹听枫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眼见姑丈的病情越来越差,难道真的就没有办法了吗?小梅,我该怎么办?” 那名叫做小梅的婢女出声安慰道:“娘子别急,这不是还没有看完的吗?再说,经略相公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够平安无事。” 尹听枫听完,莞尔一笑,说道:“两年多的时间我都熬过来了,这会儿倒……是我太着急了。” 就在这时,就听到外面有人喊了一句, “这洪州的顾思远,是何许人?匪夷所思啊。” “顾思远?” 尹听枫突然想起他们前几日在大街相遇的场景,他用一个简单的手法就将小虎的胳膊接好,莫非他真的有过人之处。 “此子,狂妄之极,什么三关,毫无根据。再看他的这篇,戾气、酒精?这是何物?整个无稽之谈嘛。” “此言差矣,老夫倒觉得顾思远的这两篇答卷颇有新意,而且其中的医理仔细推敲起来,也颇有道理……” 尹听枫听着外面的争吵,不觉得好奇起来,到底他给出了什么答案,让那些主考们有如此大相径庭的意见。 主考官孙冕,看着眼前的试卷,犯其难来。 顾思远的答题,有很大一部分他是认可的,但几位副考官泾渭分明的不同意见,让他有些迟疑。 倒不是因为下面这些副主考们,而是他身后的这位。 如果惹的身后的这位不喜,那顾思远的前程可就不好说了。 就在孙冕快把胡子给捻没了的时候,只见尹听枫的贴身婢女小梅走了出来,直接伸手要走了顾思远的试卷。 所有人都停止了争论,甚至停止了批阅试卷,都眼巴巴的看着纱帘。 尹听枫先是看了顾思远产科的答卷,首先一手好字,让她忍不住点了点头,卷面分先给了,至于内容,中规中矩。 又看了看小方脉的答卷, 尹听枫对于“三关”学说,也是第一次听说,不知道顾思远所说的这些是否行之有效,但见他其它答题都极为妥当,心中便有计较。 “小儿脉诊本就晦涩复杂,若顾思远所答行之有效,那对于我们医学界来说,就有了巨大的进步,这个风险是值得冒的,万一有错,就让我这个小女子承担了吧。” 尹听枫先是写了一个甲字,再拿起一方小印,坚定的盖了上去,赫然是一叶枫叶。 再看疮肿兼折伤一卷,尹听枫直接看向了最后一题,这也是此卷的关键所在。 当看到上面的内容之时,不禁呆住了,若是顾思远所写当真,那不正是自己苦苦所求之人吗? 看到试卷上那红色的枫叶印章,所有人都沉默了。 徽宗皇帝亲授的一叶枫,无人敢质疑。 孙冕心中松了一口气,笑呵呵的说道: “诸位,请继续吧!” …… 第二日 操作考试开始 考试内容对于顾思远来说,也是相当简单。 腧穴定位以及行针手法。 先是抽取纸条,然后交给主考官,主考官开始念穴位, “手三里穴,及针刺手法。” 顾思远手持银针,来到桌案旁,桌案上有一半米多高的铜人。 “手三里穴位于阳溪穴与曲池穴的连线之上,肘横纹下两寸,直刺1寸。” 说罢,银针刺入,立即有水流出。 主考官点了点头,随即在考评表上写上一个“甲”字。 下午的临证问答环节,顾思远抽到的号码为甲字壹号,不得不感慨自己这双臭手,随后第一个进入了房间。 只见房间之内布局很是简单,除了两进柜子之外,只有一个圆凳,而圆凳对面,是一纱帘,纱帘旁边现在一名女子,看上去很是眼熟。 那女子连顾思远进来,指了指凳子。 顾思远对着女子先是行了一礼, “学生甲字一号,特来考试。” 女子笑道: “顾郎中请坐,考你的人在这里。” 说着,指了指帘子后面。 顾思远心中疑惑,但也只好坐在圆凳之上。 随后帘子里的人开始发问: “顾郎中请了,请问何为酒精?” 顾思远一听声音,不禁脱口而出: “是你?” 帘子旁边的女子不禁笑了起来, “娘子,我说他一定能听出来吧,你还不信。” 纱帘拉起,露出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庞。 “果然是尹娘子,在下有礼了。” 尹听枫却不苟言笑,开口说道: “请顾郎中作答,何为酒精?” “在下所谓酒精,是指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制作方法很简单,先做出蒸馏酒精,然后加入生石灰,最后过滤得到的几乎是纯酒精,三份纯酒精加一份蒸馏水,就可以得到百分之七十五的酒精了。” 顾思远说的简单,但尹听枫听得似懂非懂,她继续发问道: “若有一病人,上臂被利箭所伤,虽经过治疗,但创口四周仍反复化脓。多年来,创口四周皮肤已经腐烂,该当如何?” 尹听枫说完,眼睛紧盯着顾思远,双手不自觉的抓住了自己的衣襟。 顾思远沉吟了一下说道: “如果创面腐烂只是局部,病人正气尚充足,倒有治疗之法。” “真的?该如何治疗?” 尹听枫面露惊喜之色,连忙问道。 顾思远奇怪的看了一眼尹听枫,心中有了计较,看来这不是一个题目这么简单,莫不是她有病人真的是如此情况,而她正在寻求解救之法? 想到这里,顾思远回答的更加慎重起来: “这个……首先用手术刀,哦,手术刀是在下造出的器械。用手术刀切除腐烂的肌肉,再用酒精消毒,然后再用钢针将伤口缝合,再敷上生肌的药物,或许能够治疗。” 尹听枫忍不住喃喃说道:“匪夷所思。” 第11章 替父试医 思虑了片刻,尹听枫又继续问道: “如何验证你在答卷之中提出的,酒精消杀戾气,进而缝合的治疗效果?” 顾思远一愣,随后说道:“这个……在下所在的洪州伤兵营中可以看到。在这里无法验证,因为没有伤者啊。” 尹听枫轻笑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找个伤者一试不就知道了,张俊!” “卑职在!” 张俊应声而入,接着拔出腰刀就要向自己的胳膊上划去。 这可把顾思远吓了一跳,连忙喊道:“慢!” 张俊停止了动作,看向了尹听枫。 尹听枫问道: “顾郎中这是为何?” 顾思远心道,大姐,我是来考试的,不是来混黑社会的,大刀片子说划就划? “如此考试,真是亘古未闻,医者本为救人,哪有为了验证效果而去伤人的道理?再说,到底有没有效果,洪州城的将士都可为我证明,你们不必如此。” 张俊嗡声说道: “顾郎中如此推脱,是怕自己的医术不行吧?” 顾思远也不生气,呵呵一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敢轻易损伤。对于自残之人,本郎中可没兴趣救。” 张俊顿时大怒,手指着顾思远喝道: “你大胆,可知你面对的是何人?” 顾思远见张俊如此盛气凌人,不免得心头火起。 “尹娘子,问题已经回答完毕,如果您觉得我的答卷经不起验证,我也无话可说。” 说完,转身就要离开,结果被张俊一把拦住。 顾思远看了看凶神恶煞的张俊和他手中的钢刀,只得无奈的转身看向尹听枫。 尹听枫说道: “顾郎中,不是小女子信不过你,实在是兹事体大。” 顾思远很是无语。 “不就是一个考试吗?至于如此?” “这次小女子奉旨而来,并不只是为了一场考试,而是为了救人。” “救谁?” “小女子的姑丈。” “救你的姑丈,也不能搞人体实验吧?” 尹听枫一愣,她没听明白“人体实验”是什么意思,但能猜个大概。 “顾郎中说的是,张俊,你先退下吧。” 张俊收了刀,退了出去。 顾思远重新回到座位之上, “尹娘子,我的考试是否继续?” “若救得小女子的姑丈,莫说这小小的考试,就是官家亲自下旨褒奖也不是不可能。” “这么厉害,您姑丈是……?” 尹听枫却没有答话,却是拿出一把匕首,没等顾思远反应过来,就直接划在了她自己的胳膊之上! 婢女小梅也吓了一跳,不禁失声喊道: “娘子!” 顾思远猛的站起身来, “你……这是做什么?” 尹听枫咬了咬嘴唇,说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小女子从小长在姑母家,对小女子恩如父母。现在小女子,代父试医,还望顾郎中海涵。” “大宋的女人都这么彪悍吗?” 顾思远一边摇头一边往外走去。 小梅着急的喊道: “喂,你干嘛去,真不管我家娘子了?” “我去拿药箱!” ……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屋内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懂行的人一闻之下,就知道这是紫檀香。 尹听枫靠近竹窗边,听着窗外雨打竹叶的沙沙声。 旁边黄花梨木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封信,这封信是由洪州寄来的,上面写的是关于顾思远的背景调查。 “父亲战死,自幼由洪州背景清白,医术高超,洪州城的伤兵致残和致死情况明显好于其他边境城市。至于他的医术从何而来,不祥。” 寥寥数句,让尹听枫也放下心来,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高明的医术,他还真是一个神秘的人。 “娘子,顾郎中来给您换药了。” 小梅推门而入。 “好,我知道了,请顾郎中进来吧。” 接着,尹听枫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小梅,小梅立即将桌案上的信收走,慢慢退了出去。 “伤口长的很好,四周也没有红肿,主意不要沾水即可。” 顾思远一边换药,一边对尹听枫说道。 尹听枫莞尔一笑,轻声说道: “嗯,顾郎中果然妙手仁心,当初是小女子错怪你了,还望不要见怪。” 顾思远将绷带轻轻系好,松紧适中,然后说道: “你都说了,为父试医,我还有什么可见怪呢。只是,若在下的医术姑娘还满意的话,请让我通过考试吧。” “你很看重这次考试?” “当然,这是我改变命运的一个机会,谁又能想错过呢。” 尹听枫将自己的外衫穿好,说道: “如果你能将我姑丈的伤治好,那才是改变命运的最佳时机。” 第12章 经略相公 顾思远不禁对尹听枫姑丈的身份充满了好奇。 “敢问,娘子的姑丈是?” 尹听枫将手伸出窗外,感受着外面的细雨。 “我的姑丈,对我来说很重要。对大宋朝廷来说,更重要,所以我才不得已而为之……” 顾思远心道,说的这么邪乎,难道是当今皇上? 尹听枫继续说道:“他被世人称作老经略相公,是大宋西军的神,所以还求顾郎中务必救他,以保我大宋西境的安宁。” 听到这里,顾思远不禁脱口而出:“种师道?你的姑丈是种师道!” 尹听枫不禁皱了皱眉头,但仍然点了点头。 顾思远这才意识到自己如此直呼人家的名讳,太过失礼了,连忙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抱歉,猛然听到老经略相公的威名,一时激动,有些失态了。” 尹听枫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 “每一位大宋西军将士听到姑丈的名字都会是这个反应吧。所以,大宋不能没有他。只可惜,这一年,我试尽了各种办法,都不太理想。前几日,看到顾郎中的答卷,心中顿时有了希望。” “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向尹娘子请教。” “你说,只要能回答的,小女子知无不言。” “老经略相公,德高望重,又深的官家信任,若想寻得名医,似乎不难,又何必通过这样的考试?” 尹听枫苦笑一声,说道:“不瞒顾郎中,宫中尚药局和翰林医官院的大夫们,早已经看过了,现在姑丈能有今天的局面,也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 顾思远点了点,又说道: “俗话说,高手在民间,朝廷大可以发榜招募大宋境内的名医,为老经略相公诊病。” 尹听枫摇了摇头,说道: “顾郎中有所不知,最近朝廷在准备一件大事,西夏这边一定要以稳为主。姑丈病重之事,千万不能让西夏探知,免得他们有所异动,所以公开招募,万万不行。” 顾思远心道,尹听枫口中所谓的朝廷大事,肯定是“联金灭辽”作死操作了,所以才想稳住西夏,以便宋军北上。 他刚想开口询问是不是这件事,突然想到这种朝廷机密,怎能是他这个边军小郎中知道的,只好强压住心中的好奇心。 尹听枫继续说道: “我自幼跟随大宋数位名医学习医术,自持医术甚高,但依然没有办法治好姑丈。眼见朝廷举行这次招录考试,我自幼与茂德帝姬关系要好,便求了她,让官家给了我一个主持招录考试的机会。” 顾思远一愣,突然想起,宋微宗这个文艺青年,觉得公主称号显得不够文雅,为了表明自己有文化,便将公主改为帝姬。 茂德帝姬应该是微宗最漂亮的女儿,赵福金,后来被金人掳去,下场十分的凄惨,自古红颜多薄命。 顾思远想到这,不禁叹了一口气。 尹听枫看到顾思远的悲伤表情,还以为他在为种师道担心,不免得心中一暖。 “还好,我在这遇到了顾郎中,您的医术绝妙无比,肯定能救姑丈的,不知您愿不愿意出手相助?” “啊?……哦,我救,我救,尹娘子,我们明日就出发,去为经略相公诊病。” 种师道对于大宋的价值,可比大宋皇宫里那位艺术家皇帝大多了。 不过,顾思远说完又犹豫了。 “只是,尹娘子的伤?” 尹听枫笑道:“已无大碍。” “那……我能问一下我们要去哪里吗?也好回去商量一下。” 顾思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尹听枫想起小梅说顾思远惧内的话,不由得掩嘴一笑。 一双桃花眼弯成了月牙,霎那间,风情万种,美的不可方物。 顾思远不禁看得呆住了。 “我们要去延安府,顾郎中,事不宜迟,我们明日就出发如何?” “顾郎中?” 顾思远依然直勾勾的盯着尹听枫,尹听枫脸颊一下红了起来。 小梅一看,连忙伸手在顾思远眼前晃了晃。 “喂,再看眼珠子就要出来了!” “啊?……哦,娘子说我们要去哪?” 小梅没好气的说道: “延安府!” “好好,我……我这就回去准备。” 一不留神,弄得如此尴尬,顾思远准备赶紧开溜。 小梅小嘴不饶人,继续说道: “顾郎中,小心家里……不让你进门!” 尹听枫连忙说道: “小梅,不得无礼。” 顾思远尴尬的笑了笑,赶紧离开了。 顾思远走后,相互对视了一眼,小梅再也也忍不住了,笑了起来。 “娘子,你看他刚才看你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癞蛤蟆,口水都流出来了。” 尹听枫嗔怪道:“看你形容的,也太不雅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说着说着,尹听枫只觉得脸颊更加发烫了。 第13章 西行延安 “去延安府?” 柳眉不禁瞪大了眼睛。 顾思远喝了一口葫芦汤,头也不抬的说道: “啊,怎么了,你不愿意去?” 柳眉假装不在意的说道: “顾郎若是去,奴家没倒是愿意追谁,只是,你去了一趟尹娘子的住处,回来就说去延安府,不会是去拜见她家的长辈吧?” 顾思远想了一下,说道: “嗯……好像也可以这么说。” “顾郎,你!” 顾思远顿觉身边的空气有些发冷,连忙抬头一看,只见柳眉正在面若寒霜的盯着自己。 顾思远连忙说道: “我……我怎么了?咱俩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有什么误会,这才几天啊,就要去家拜见长辈了。” 柳眉气鼓鼓的说道。 顾思远有些哑然失笑, “是我没有讲清楚,去延安府确实是受尹姑娘相邀。但是!” 看到柳眉犀利的眼神,顾思连忙说道:“是为了为她家长辈诊病。” 一听到是为了诊病,柳眉的神色缓了下来,问道: “哦?她家长辈病了?什么病?” 顾思远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听尹娘子的描述,应该是疑难杂症,不过你郎君我去了,那就还有些许希望。” 柳眉不禁对着顾思远翻了个白眼。 顾思远突然有些神秘的问道: “不过……你想不想知道,我们要去见的是谁?” 顾思远这个“我们”让柳眉听得很是舒心,她的好奇心也被勾了起来。 “谁?” “老种!” 柳眉瞬间呆住了,不敢相信的问道: “是……经略相公?老种?” 顾思远点了点头。 “去!顾郎,我们收拾东西,马上就去。” 出身大宋西军的柳眉,对种师道有种无以复加的敬畏。 “呃……先收拾,咱们明日就出发!” 第二日,车队冒着蒙蒙细雨便出发了。 尹听枫坐马车,其余人骑马,一行十余人的马队。 由于有意加快速度,两日便已经行程过半,就是一路颠簸,难免有些吃不消,连仪态万千的尹听枫都被马车颠的花容失色。 刚好前面有一家小酒馆,大家连忙进去休整一下。 简简单单几个小菜,几坛浊酒,喝的不亦乐乎。 尹听枫大家闺秀,却丝毫没有大小姐的做派,与柳眉对饮起来也丝毫不落下风,这让顾思远不免得有些目瞪口呆。 喝道尽兴之处,顾思远突然想起陆游的一首诗还算应景,只是水平有限,只想起前半部分,于是开口说道: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好!” 在座的除了尹听枫,几乎都是半文盲,也不知道真好还是假好,见顾思远吟诗,都喝一声彩。 只有尹听枫听出了其中的意思,她口中重复道: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顾郎中,多谢了,我们此行定能柳暗花明!” …… 延安府肤施城,经略府门前,此时聚集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一名老夫人,雍容华贵,正是尹听枫的姑母,尹氏。 尹老夫人听说尹听枫回来,执意到门前等着,众人无奈,只好顺着她。 “姑母!” 尹听枫一下马车,看到尹老夫人竟然在门口等着,连忙迎了上去,紧接着便行了个大礼。 “好孩子,快起来吧,让姑母看看,旬月未见,都瘦了,受苦了。” 尹听枫笑道:“哪有,侄女不辛苦,此次去京兆府,颇有收获,最重要的是带来了顾郎中,或许能治疗姑丈的疾患。” 尹听枫说完,连忙向尹老夫人介绍顾思远和柳眉。 顾思远和柳眉二人上前见了礼。 尹老夫人看到顾思远,不由得一愣,她着实没想到尹听枫口中的郎中竟然如此年轻。 不过老夫人是见过大世面的,又十分信任尹听枫,一愣之后便神色如常。 “对了,姑母,姑丈呢?” 尹老夫人神色一暗,叹息道: “前几日,创口又崩裂了,大夫都让他卧床三日了。” “啊?” 尹听枫一听,顾不上其他,连忙向府内快步走去…… 看着病榻之上的种师道,尹听枫不免得一阵心疼。 “姑丈,侄女回来了。” 种师道听到尹听枫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有了笑容。 “一大早就听你姑母说你回来,方才本想养一会儿神,结果还睡着了,真是老了,不中用了。” 种师道年过七十,又加上病痛的折磨,显得憔悴不堪,但他的那双眼睛,依然坚定而清明。 “姑丈,侄女此去京兆府,替你找来了郎中,快让他看看。” 尹听枫说着,便招呼顾思远上前。 第14章 冒险一试 “在下顾思远,拜见经略相公!” 顾思远上前见礼。 种师道看到顾思远,眼中的惊讶神色一闪而过,随即便说道:“有劳了。” 顾思远先为种师道诊了脉,又查看了伤口,伤口四周的皮肤已经溃烂,经过探查,溃烂程度已经达到肌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到顾思远的神情,种师道淡然一笑,说道:“顾大夫,如何?还请直言相告。” 顾思远看了看尹听枫,尹听枫点了点头。 顾思远略一思索,开口说道:“回经略相公,您的病情不容乐观,好在您平素身体健硕,又有很多大夫的悉心治疗,才不至于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否则一旦毒火攻心,恐有性命之忧。” 种师道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很多大夫都已经跟他说过很多遍了。 “为今之计,倒有一个方法,可以冒险一试。” 种师道顿时眼神一亮,连忙说道:“有什么办法?” “将腐肉切除,但切除腐肉之后,这片皮肤有个巨大的缺损,由于长期刺激,这里的皮肉愈合很难,所以还需要从您的大腿外侧取一块皮肉,补在此处,然后再将两处伤口缝合。” 顾思远所说的就是后世外科经常用的皮瓣手术,但对于大宋时期的人来说,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果然,顾思远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连尹听枫都瞪大了眼睛。 尹老夫人更是双手打颤,她颤声说道:“人怎么还能像补衣服一样缝缝补补吗?” 顾思远笑道: “在别的大夫来说,不可能,但在我这,完全可以,就看经略相公敢不敢试了?” “呵呵,老夫十四岁上阵杀敌,戎马一生,这点场面不算什么。只是,顾大夫的治疗之法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敢问效果如何?” “若成功,则可恢复如常。若失败,则比现在的情况更糟。” 这种手术在后世不算什么,但这个没有抗生素的时代,虽然有酒精了,但也无法保证不受感染,所以顾思远留了余地。 “哈哈哈……” 种师道不禁笑了起来,随后说道:“有意思,有意思,老夫戎马一生,生死早已经看淡。到如今被这小小的疮痈折磨的如此不堪,心中实在是不甘。” 尹老夫人摇了摇头,看向了顾思远, “能不能有些稳妥的法子?” “老夫人,这已经是我能想出的最好的法子了。” 尹听枫拉着老夫人的手说道:“姑母,我已经亲自试过了,顾郎中确实是有些手段。” 尹老夫人疑惑的问道: “试过了?如何试?” 尹听枫卷起袖子,只见手臂之上还有一道淡淡的疤痕。 众人瞬间明白了,尹老夫人更是眼角含泪, “你个傻丫头……” “好,就冲着侄女的这份孝心,老夫也愿意赌一把。夫人、听枫,种家上上下下,若是老夫出了什么意外,都不得难为顾大夫。” “是!” “好,在下定当全力以赴,不过在此之前,在下还需要准备一些东西,不如三日之后,我们就开始治疗。” 种师道点了点头, 又对尹听枫说道:“你们一路劳累,还未休息就来看我这个病人,快带顾大夫去安歇吧。” “好,那我等就不打扰经略相公安歇了。” 顾思远说完,众人都退了出去。 尹老夫人说道: “请顾大夫、柳娘子先去安歇,老爷病重,老身又不便设宴款待二位,就让听枫代劳吧。” 顾思远连忙说道:“老夫人言重了,我们都是后辈,岂敢让经略相公和老夫人费心。” 尹老夫人随后又吩咐了尹听枫几句,便去后堂安歇了。 “顾郎中,柳娘子,你们的房间都安排好了,咱们先好生歇息一晚,等明日就开始准备,我已经吩咐下去了,种府上下都会配合你,到时你只管吩咐就好。” 顾思远也不客气,拱了拱手说道:“如此就有劳尹娘子了。” 几日来的颠簸,已经让他疲惫不堪,他现在只想回到屋里,踏踏实实睡上一觉。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顾思远就被下人们请到厅中用饭。 一晚白粥,几碟小菜,刚好符合顾思远的胃口。 一旁伺候的小梅看到顾思远和柳眉二人吃的很香,忍不住说道: “这几样小菜可是娘子亲自下厨做的,味道不错吧?” 尹听枫说道:“就你话多。” 顾思远忍不住对着尹听枫伸出了大拇指,给了她一个大大的赞。 柳眉看到这一幕,突然就觉得口中的饭菜怎么就有点酸味呢…… 第15章 手术开始 “现在我们需要解决两个问题,一是疼痛,二是消毒。” 顾思远和尹听枫二人正在讨论两天后的治疗方案。 而柳眉只得无聊的看向院中追着蝴蝶乱跑的小虎。 看着胖嘟嘟的小男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还时不时的跌坐到地上,柳眉忍不住笑出声来。 顾思远看了一眼坐在远处的柳眉,突然有些走神,这段时间确实有些疏忽她的感受了。 “顾郎中?” 顾思远回过神来,继续说道: “疼痛的问题我银针只能解决一部分,不知道尹娘子有没有好的办法?” 尹听枫笑道:“我长期在军中为受伤的将士诊病,也总结出一套针法,能让将士们的疼痛感降低八成左右。” “如此,那这个问题就解决了,接下来,就是消毒,我需要一间干净的房间,不能太大,然后每日喷洒酒精三次……” “放心好了,我这就让下人们去准备。” 与顾思远相处日久,尹听枫也习惯了他的用词,所以两个人交流起来没有障碍,而且是越来越默契。 “还有,治疗时,我们都要穿上沸水煮过的衣物和手套、戴口罩,哦,这是手套和口罩的图形。” 顾思远准备用纱做手套和口罩,口罩只需两层纱就行。 “没问题,我会找城中最好的裁缝过府来做。” “那我这边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对了,我还得教会你如何穿针和剪线……” 柳眉单手托腮,看着二人,认真工作的顾思远让她很痴迷,只是,此时若是坐在他对面的是自己那就更好了…… 三日转瞬即到, 种师道面色平静的走进临时准备的简易“手术室”。 反而此时在他身边的顾思远和尹听枫有些紧张。 “哈哈……你们不要紧张,此时这间屋子就我们三人,比千军万马的战场可差远了。” “请经略相公,坐于此处,我需要将您的手臂固定在椅子上。” “这是为何?” “因为我和尹娘子研究了许久,也无法保证等会儿治疗时让您完全不痛的方法,所以怕您万一忍受不了……” “那大可不必,老种什么都怕,就是不怕疼!” 顾思远苦笑道:“您不是要学关云长刮骨疗伤吧?” “关云长?顾大夫所说的可是三国时期的关羽?他还有还有刮骨疗伤的故事?” 顾思远这才想到,此时《三国演义》还没写出来。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对啊,如果自己能把三国演义写出来,是不是能卖个好价钱? 顾思远摇了摇头,这时候怎么还有心思想这些,还没等他回答种师道的问题,就看到尹听枫已经将种师道的双手固定好了,而种师道竟然没有半点反抗。 作为医者的尹听枫不苟言笑,面若寒霜,连沙场老将种师道也只能乖乖听命。 顾思远向尹听枫伸出了大拇指,尹听枫嘴角勾起一抹得意。 原来她也这么可爱。 顾思远收拢心神,说道:“开始吧,你行针,我消毒。” “嗯!” 看着闪闪的银针,种师道不禁咧了咧嘴,一根小小的银针,竟然比战场上敌军的长矛还让这位沙场宿将害怕。 “手术室”内的手术在紧张的进行。 一旁的偏厅之中,尹老夫人带着家眷都在那里等候。 老夫人端坐那里,面色凝重,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可见其平素威严颇高。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进去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时辰了,依然毫无动静,人群中也有些骚动。 管家种楼,来回走了几步,仗着自己在府上也是老人了,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老夫人……” 尹老夫人伸手打断了他 “不必说什么,我们安心等待即可。” “是!” 种楼不敢造次,连忙退到一边,只是眼珠转了转,便悄悄离开了偏厅。 约抹两盏茶的功夫,才折了回来。 柳眉也着急的等着顾思远顺顺利利的出来,看到管家时不时瞟过来的眼神,顿时心生警觉。 糟了,他定是在院外安排了刀斧手,若是等下真有什么意外发生,倒霉的肯定是我家顾郎。 顾郎,若是如此,我又该怎么护你周全? 原本对顾思远的医术很是自信的柳眉,此时心中也有些慌乱起来,她思虑片刻,顿时有了主意。 若管家真的要发难,她只有先下手为强,制住眼前的这位老太太,管她什么经略相公夫人,谁都不能伤害我家顾郎,否则就鱼死网破! 霎那间,一个小小的偏厅竟然有了一丝丝肃杀之气。 就在这时,一直守在“手术室”门口的小梅,突然跑了进来: “老夫人!” 第16章 摘星楼上 “如何?” 尹老夫人依然是波澜不惊。 “回老夫人,他们出来了!” 话音刚落,尹听枫和顾思远就先后走了进来。 “姑母放心,一切顺利!” 尹老夫人这才露出了笑容,她站起身来,对顾思远说道:“顾郎中,辛苦了,老身多谢了。” 顾思远连忙说道:“老夫人折煞晚辈了,为经略相公尽上绵薄之力是晚辈的荣幸。哦,现在就可以把经略相公抬出来了,他刚做完手术,还是不要轻易活动的好。” 几人说话间,有丫鬟端了几杯蜜水上来,顾思远也不客气,端上一杯一饮而尽,甘甜可口。 管家种楼连忙招呼下人抬人,门外立即跑来了四名小厮跟着进了“手术室”。 柳眉现在也无法判断当时门外的是什么人,眼见大家都相安无事,也只好作罢。 种师道被人抬了出来,面色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还好。 看到顾思远不禁笑道:“顾郎中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鬼斧神工的手段,老夫佩服。” 顾思远连道不敢, “手术成功还只是第一步,关键还在后期的养护,等会儿晚辈会将注意事项交待给尹娘子和管家。但经略相公也要注意,不可饮酒和吃辛辣之物。” 种师道面露苦色,口中说道:“罢了,病患遵医嘱,天经地义。老夫就将肚子里的馋虫压下去就是了。”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转眼间,一个多月过去了,种师道在顾思远的照料下,恢复的非常好,据尹听枫讲,下午时还单手抡起了几十斤重的大刀。 顾思远也顿时松了一口气,若真是出了什么意外,即使种家不追究,自己的前途也算是毁掉了。 柳眉推开门,轻轻走了进来。 “顾郎,经略相公传话,说是让你前往摘星楼相见。” “哦……好,刚好我也想去为他检查一下伤口,若无事,我们就赶紧回到洪州去,这次出来的时间太久了,估计柳伯父和你哥哥都担心了。” 柳眉一听就要回去,顿时也是喜笑颜开。 “要不要奴家陪你去?” 顾思远伸手刮了一下柳眉的小鼻梁,笑道:“你去干嘛?” 柳眉现在很是受用这些亲昵的小动作,她伸手搂住顾思远的胳膊说道:“我去保护你呀。” “我又不是去龙潭虎穴,用不着我们的柳大美女将军保护。” “龙潭虎穴不可怕,怕的是温柔乡呢,就怕你掉里面出不来。” 顾思顿时有些心虚,他嘿嘿一笑说道:“这里才是我的温柔乡。” “你少来,不过今日嘛,你的温柔乡可不在,尹娘子今天约了我去逛街,所以你确实该一个人去。好了,我该走了,不然你的温柔乡可要等急了。” 柳眉说完,真的就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顾思远也不敢耽搁,连忙出了门,前往摘星楼。 宝塔山顶摘星楼,是范仲淹驻守延安时,为了观察敌情,指挥同西夏的战争而修筑的了望台。 顾思远气喘吁吁的赶过去之时,只见种师道已经端坐在二楼楼亭之内。 顾思远心道,有什么话不能在下面说,一大把年纪了爬这么高,玩呢。 但身体却很诚实,连忙一路小跑过去。 “晚辈拜见经略相公!” 种师道看到气喘吁吁的顾思远,连忙说道:“范文正公当年修建此了望塔,抗击西夏。此后,这个地方便成了延安府历代守将的必来之地,老夫来了无数次,忽略了顾郎中还未曾来过,抱歉。” 顾思远心中暗道,你这老头的意思就是我身体素质不行呗,这不是你一个多月前病怏怏躺在床上的时候了。 “经略相公老当益壮,晚辈佩服!” 种师道哈哈一笑,指着远处说道:“从这里看,风景如何?” 顾思远抬眼望去,延河、南长河脚下汇集,环顾群山,层峦叠嶂,绵延不绝。 本想整两句诗文应应景,无奈一时想不起来,只好说一句:“好风景!” 种师道哈哈一笑,说道:“此时此地,就你我二人,老夫托大,叫你一声小友,你我对弈一局如何?” 顾思远咧嘴苦笑:“这个……晚辈不会下围棋,不过晚辈会一种简单有趣的棋,就用这棋盘和黑白棋子即可,寥寥数子之间,黑白拼杀、纷争不断,犹如千军万马、令人心驰神往。” “哦?何棋竟能有如此之威势?” 顾思远神秘一笑, “名曰:五子棋!” 第17章 忘年之交 等顾思远说完了规则,种师道不禁瞪大了眼睛。 “就这么简单,横竖斜五子相连即可取胜,你不要哄骗我老人家。” 顾思远说道:“看似简单,反而并不容易,因为对手也能简单取胜……” 种师道点了点头,他拿起起黑子说道:“我年纪大了,我先来。” 说罢,便在棋盘中央落子。 顾思远本想再跟他讲讲黑子禁手规则,但又一想,纯属娱乐,太多规则反而失去了乐趣。 先前几局,顾思远仗着熟悉规则,又用了后世的一些套路,能够很轻松的取胜。 但是随着种师道越来越熟练,先手优势很快体现出来,种师道步步杀机,顾思远只能被动防守,狼狈不堪,最终被抓住漏洞,败下阵来。 “哈哈……” 种师道又是一阵大笑, “果真如你所说,小小的棋子之间,犹如千军万马的战场,危机四伏,需杀伐果断才行。老夫执黑先行,握有主动权,而你,只能被动防守。就如同眼下的局势。” 种师道说完,便站了起来,走到栏杆之处,向西眺望,顾思远小心的立于其身后。 “就如这西夏贼兵,仗着骑兵优势,处处挑衅,而我军只能驻扎重兵进行防守,着实让人有些无奈。” “经略相公勿忧,晚辈多年在边军中历练,虽然没有亲自上过战场,但对于西夏的局势,也略知一二。” “哦?闲来无事,说来听听。” “是,以晚辈看来,西夏兵虽然单兵作战能力强,骑兵来去自如。其神臂弓和夏人剑更是天下闻名。” 种师道点了点头,这些优势大多数边境待过的人都知道,顾思远能说出这些倒不足为奇。 只是顾思远下面的话,就让种师道有些刮目相看了。 “然而,就如一个身体羸弱的病人,看似红光满面,实际上却是虚火,断不能持久。西夏国贫民穷,兵锋再盛,却不能持久。所以其终究只能昙花一现,所以,西夏之患不足为虑。” 种师道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西夏兵强于机动作战,但论阵地战和持久战,我大宋稳稳占据上风。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也能有如此见识。” 顾思远连忙说道:“晚辈不知深浅,胡言乱语一番,让经略相公见笑了。” “哈哈……你这番言论,可比朝堂上某些衮衮诸公可要强……” 种师道说到这,顿觉有些不妥,便打住了,话锋一转,又问道:“辽金如何?” 顾思远略一沉吟,便开口说道:“宋辽相持百余年,两者早已成犬牙交错之势,尤其是北方女真人的兴起,让辽国更是雪上加霜,晚辈敢推断,几年之内,必亡。” 此话一出,种师道不免得大吃一惊,听说朝廷上层最近正在与北方的女真人接触,大有联金攻辽的趋势,若是真能实现,那辽国覆灭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金国……” 顾思远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说道:“宋金灭辽之后,大宋就要面对金国这只真正的猛兽,彼时,若我们无法在燕云之地站稳脚跟,而兵锋正盛的金国铁骑便可以直下东京,到那时……” 种师道连忙低喝一声: “住口!” 顾思远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看着种师道。 “还好在这高台之上,听到这话的只有你我二人,这话以后万万不得再说。” 顾思远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眼下朝廷正在与金国积极接触,然后可笑的“海上之盟”就要诞生了,现在朝廷上下一片欢腾,这时候说这话,不是找不自在吗? 别忘了皇帝是宋微宗,身边是蔡京、童贯、高俅……这等豪华的作死阵容,五千年来也就这么一套。 顾思远不禁吓了一身冷汗,连忙说道:“晚辈明白了,经略相公教训的是。” 眼见顾思远如此上道,是越来越喜欢。 他拍了拍顾思远的肩膀说道:“听枫这丫头,前段时间已经将你的试卷呈递进京,官家看了很是惊喜,圣旨昨天已经到了,给你一个保安大夫的职位,入太医局,任教授。” “保安……” 顾思远强忍笑意,重复了一遍。 “怎么?嫌低?年纪轻轻,正七品的级别,已经够可以了。去了东京,行为做事,要谨小慎微,好好报效朝廷。但是,若是被宵小之辈欺负,到时提起老夫的名号,还是挺好用的,放心干!” 顾思远可没觉得自己职位低,正七品,又是皇帝亲自下旨,已经是妥妥的大宋公务员,铁饭碗,不,金饭碗了。 第18章 西归洪州 “晚辈多谢经略相公的栽培!” 种师道点了点头,又一次拍了拍顾思远的肩膀。 这是一种默认,从此以后,顾思远的背景中,便烙上了大宋西军的印记。 “臭小子,还愣在这干嘛,还不扶着我老家人下山?军务繁忙,能偷得浮生半日闲,已经心满意足了。” 顾思远的不敢耽搁,扶着种师道缓缓下了山。 山脚之处,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不少披甲的侍卫,看见种师道下了山,连忙迎了上去。 种师道上了马车,看了一眼侍立在旁边的一名下级军官一眼,开口问道:“你叫什么来着,张俊?” 张俊立即应声:“卑职正是张俊,感念经略相公提及。” “唔……这次差事办的不错。” 种师道说完,又对顾思远的说道:“小友,你可以随便逛逛,老夫要回军营了。” 便坐到了马车之内,马车缓缓移动。 张俊这才反应过来,激动的对着就是一个跪拜大礼:“卑职多谢经略相公栽培!” 顾思远看着张俊,心里却对他有一丝理解,出身贫寒的人,谁又不想出人头地呢,自己也不是如此吗? 想到这里,顾思远走到张俊身边,刚刚爬起来的张俊一改之前傲慢的态度。 “顾大人,卑职之前多有得罪,如今后悔莫及,还望顾大夫海涵。” 顾思远笑道:“承信郎这是哪里话,你恪尽职守而已,在下可不记得咱们之间有过什么不愉快。” 说完,二人相视而笑。 十里长亭,一杯清酒。 尹听枫心里藏着千言万语,目送着顾思远离开。 种师道已经痊愈,顾思远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再看一眼已经模糊不清的背影,万般不舍的登上了马车。 回忆二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尹听枫也分不清心中是苦是甜。 甜也罢,苦也罢,心中的一颗种子已算是种下。 马车晃晃悠悠突然停了下来,尹听枫好奇的掀开车帘,不由得惊叫一声:“姑丈?” 前面的人,正是种师道。 二人缓步而行,尹听枫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姑丈,您觉得他如何?” 种师道笑道:“终于忍不住要问了。” 尹听枫俏脸微红,口中说道:“姑丈不要误会,难得遇到一位志同道合之人,所以就想问问。” 种师道也不点破,他捋了捋胡须说道:“此子不凡,好好打磨,前途不可限量。” “在侄女的印象中,姑丈还没有这么夸过人呢,他……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先不说,他的神鬼手段,救了我这把老骨头。但就说他和你一起搞的那个什么创伤急救培训班,就是莫大的功劳。再加上前几日我们的一番交谈,此子目光长远,见识非凡。” “那姑丈还只是给他要了个正七品的位置……” 种师道哈哈大笑, “怎么?这是替他叫屈呢,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放心,我相信他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 顾思远和柳眉二人,一路快马加鞭,回到了洪州。 只是刚到了洪州城外,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就察觉到不对。 虽然地面已经收拾干净,但浓重的血腥气还是扑面而来。 好在抬眼望去,城头之上飘着的还是大宋的旗帜。 城墙之上,多处破损之处,官兵正在发动百姓进行修补。 “顾郎,看来这里刚经过一场大战。” “是啊,也不知道你爹爹和兄长怎么样,我们赶紧进城去看看。” 二人打马刚走到城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柳眉顿时有些恼怒,杏眼直瞪着守城的小队长。 “怎么,连我都不认识了?” 那名小队长上下打量了一下柳眉,随后说道: “这位小娘子,你们二人是何人我不认识,但是我认识你们胯下的战马,这可是西马,所以不得不把你们拦下来。” 顾思远连忙笑呵呵的说道:“这位军爷怕是刚来不久,看着眼生的很。这位小娘子乃是洪州柳指挥使的千金,在下乃是洪州随军大夫范鸿的徒弟,顾思远。” 顾思远说着,递上了身份公凭。 小队长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向了柳眉。 “这位真是柳指挥使的千金?” 柳眉说道: “等下见了我爹爹不就知道了?你们都头是谁?” 小队长说道:“我们可不是柳指挥的麾下,我们是跟随韩副尉来的。柳娘子,你还是赶紧回府看看吧。” 听了小队长的话,顾思远和柳眉顿时心中有了不详预感,也顾不上细问,翻身上马向城内奔去。 第19章 忽传噩耗 柳府,全府缟素,但看上去,时日已经不短。 柳高升坐在门口,目光呆滞。 “二哥!” 听到柳眉的声音,他的眼神中才有了些许生机,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三姐、大郎,你们回来了。” 柳眉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她带着哭腔问道: “二哥,爹爹呢?” “你们刚走半月不到,西夏兵猛攻洪州,爹……爹……他老家,殉国了!” 柳高升说完,埋头痛哭起来。 柳眉只觉得眼前一黑,一头向地上栽去,还好被顾思远及时拉住。 一盏孤灯, 一桌酒菜。 可是在座的各位都没有心思吃饭,十余日过去了,柳眉虽然悲痛,但总算走出来了,和柳高升一起,应邀来到了范鸿的住处。 范鸿首先斟了一杯酒,口中说道:“柳老鬼,唉,老哥哥先敬你一杯。” 众人皆漠然悲戚。 “柳老鬼去了,我这个老家伙就倚老卖老,也算是你们的长辈,想听听你们的打算。” 范鸿说着,看向了顾思远和柳眉二人。 “范伯伯,柳眉没什么打算,自当为父守孝三年。” 大宋以孝立国,柳眉又态度坚决,大家都不好再说什么。 柳高升看着妹妹,几度想开口,却又不知该如何,只好在一旁喝闷酒。 顾思远看了看眼前的兄妹二人,开口说道:“师父,您和柳伯父之前,曾定下了我和柳眉的婚约,如今这种情况,婚约之事,不好再提……” 柳高升和柳眉瞬间瞪大了双眼,莫不是顾思远想毁婚? 柳高升刚想发作,被柳眉紧紧的拉住了。 柳眉想想如今他们兄妹二人如今的处境,没了爹爹的庇护,真的什么都不是了。 而顾思远,刚被官家下旨褒奖,又有了老经略相公这样的靠山,自然是前途不可限量,怎可能再看上他们柳家。 这一切都是柳眉瞬间的想法,此时她默不作声,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顾思远自顾自的说话,完全没顾上看柳家兄妹。 “呃……我的意思是,我愿意陪柳眉一起为柳伯父守孝三年,然后再结为夫妇,师父,您看如何?” 范鸿一瞪眼, “你问我干嘛,这事儿得问三姐同不同意?” “啊?我……我……” 这个弯转的太急,柳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我反对!” 柳高升嗡声说道。 顾思远心道,你反对个毛线啊,跟你有啥关系。 不过又转念一想,长兄如父,人家好像有资格反对。 看着大家杀人一样的目光,柳高升连忙说道:“我不反对……” 柳高升见自己越说越乱,气的的先闷了一杯酒,继续说道:“我不反对他们二人的婚约,但反对大郎为家父守孝三年。” “哦……” 柳高升端起酒杯站起身来说道: “长兄如父,三姐事儿我说了算。三姐为爹守孝三年理所应该。大郎能有这份心,我很欣慰。但是……好男儿志在四方,你有好的前途,这样以来不就耽搁了?” 看到顾思远的想说话,柳高升伸手打断了他。 “大郎,你只有奔个好前程,才能让三姐也有个好归宿不是吗?” 顾思远沉默片刻,说道:“好,二哥,我听你的!” 范鸿举起酒杯说道:“你们定了就好,喝完这顿酒就回去休息吧,我明日还有事情要做,新来的韩副尉要视察伤兵营。” 顾思远问道: “这韩副尉是何许人?” 柳高升回答道: “韩副尉一直跟在老经略相公麾下,前段时间又跟随小经略相公来边境视察,西夏贼兵进攻洪州的时候,是他带兵来援的。听说此人为人耿直,治军严谨,眼里揉不得沙子,范大夫还是小心些好。” 顾思远心中一动,连忙开口问道:“这人是不是叫韩世忠?” 柳高升回忆了一下说道:“听军士们说起过,只是不太确定,应该是叫这个名字。” 顾思远端起酒杯说道:“我们洪州的伤兵营,任何人来,他只有学习的份,所以不怕查!” 范鸿笑道:“你小子,就不会谦虚点,不过有我当年的风范。不过,飓风过岗,伏草惟存,所以人还是要低调一点的好,要不然我也不会在这苦寒之地这么多年。” 顾思远点了点头, “师父教训的是。” 范鸿摇了摇头, “谈不上教训,人生感悟罢了,可惜呀,到了这个岁数,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哦,对了,等散了之后,到我房里来,我还有事要交代你。” 第20章 身世之谜 顾思远的晃了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看了看范鸿手中的玉珏。 洁白无瑕,肉质细腻,造型柔美。 真是一件高货。 顾思远伸手将玉珏拿在手中欣赏起来。 “这玉珏是你娘亲的。” 范鸿一句把顾思远吓得差点没把手中玉珏扔掉。 “师父,您说谁?” 范鸿叹了一口气,说道:“这玉珏本是一对,事关你的身世,如今是时候告诉你了。” 顾思远心中顿时有些小期待,小说中一旦到了这剧情,男主一般都会有个牛哄哄的身世背景,比如是某个大佬的私生子之类。 “你父亲本是河南府人士,后来阴差阳错间,认识了你的娘亲,二人私定终身,后来就生下了你。但顾家并不接受你的娘亲,趁着你父亲出门办事的时候,还把她逐出了家门。” “后来呢?” “后来啊,你父亲回家以后,很是着急,干脆带着你离家出走,来寻找你的娘亲。人海茫茫,哪里寻得到。你父亲在伤心欲绝的情况下,碰到了我,我二人倒成了莫逆之交。只是,你父亲忧思成疾,最终……唉。” “师父,我的身世要不要这么狗血啊?” 顾思远不禁有些无语。 “狗血?是何意?咳,这玉珏就是你父亲当年交给我的,说这是他与你娘亲的定情信物。” 顾思远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玉珏,只见上面刻着一个“李”字。 “好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完了,你也早点睡吧。” 范鸿说完,打个哈欠躺在了床上。 顾思远说道:“师父,看来明天伤兵营有很多活要忙,要不让我也去帮帮忙。” 话音刚落,范鸿已经鼾声如雷。 顾思远摇了摇头,这老头儿的睡眠质量是真好。 替范鸿搭上一床薄棉被,顾思远轻轻地退了出去。 第二日。 顾思远起了个大早,来房间叫范鸿起床时,只见床上已经空空如也。 “这老头,不是跟你说了我要去帮忙吗?走的时候还不叫我。” 顾思远想去伤兵营,主要是想看一眼韩世忠,这可是历史名人,能见着一个活的,那可相当不容易。 顾思远一路小跑到了多日不见的伤兵营,这里和离开时没什么两样,只是多了不少新面孔。 顾思远转悠了一下,发现里面的工作流程和自己离开时也没什么变化。 一个年轻的后生还背着顾思远制作的喷洒壶在消毒。 刚准备进去,结果迎面而来了一群人,当中一人身材魁梧,身披朱漆山文甲,英武不凡。 顾思远下意识的躲到一边,偷偷的瞄了一眼。 “果然,长得很魁梧,这位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韩世忠了吧,有机会要他一幅字,甭管好看不好,裱好了传下去,将来也是无价之宝。” 不过,这么偷窥也不是办法,顾思远正在考虑怎么进去打个招呼,突然觉得脖颈处一片冰凉。 扭头一看,一名士兵正笑呵呵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刀不知何时已经架在了顾思远的脖子上。 “报,小的抓到西夏奸细一名!” 为首的汉子一愣,哈哈笑道: “哦?奸细?奸细跑到咱们伤兵营做什么?难道是想偷学咱们的疗伤之法?带过来。” 顾思远心道,这事儿弄得,有点尴尬。 还未轮到那汉子开口,人群中的范鸿就赶紧跑了出来, “误会,误会,韩副尉,这位就是顾大夫,可不是什么奸细。” 范鸿说完,又急忙对顾思远说道:“顾大夫,还不赶紧见过韩副尉!” 还未等顾思远说话,韩世忠就连忙走上前来,一挥手,那名士兵连忙把刀收了回去。 “哈哈,你就是顾大夫,来之前小种相公还在跟我提起,今日一见,果真英雄出少年。” 顾思远尴尬一笑, “如此的见面方式,让韩副尉见笑了。” “嘿嘿,顾大夫的疗伤之法举世罕见,这种独特的见面方式也不奇怪。” 范鸿看到韩世忠与顾思远二人谈笑风生,尤其是小种经略相公都提及了他,小种相公何许人也,那是老种相公的弟弟,这小子到底干了什么大事。 顾思远二人回来之时,刚好赶上柳彪殉国,所以一切都没来的及细说,只是知道顾思远通过了招录考试。 范鸿正在惊疑之时,只听到韩世忠继续说道:“老经略相公还给本官来信,让本官见到你,务必催促你早日进京,好一展自己的才华。” 范鸿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眩晕,连老经略相公都亲自过问了。 “老经略相公还说,等有机会了,还要和你再下几局五子棋!” 范鸿:“……” 第21章 十里送别 夏日的早晨,天气已经有些闷热,树下吵闹的蝉声,让人有些烦躁。 仍是十里长亭 只是这次,顾思远一人一马 韩世忠捶了一下顾思远的胸口,笑道: “到了东京若是有人欺负你,就提我们大宋西军,谁敢不给你面子。” 顾思远点了点头, “多谢韩大哥!” 韩世忠嘿嘿一笑, “好啦,我就不在这碍事了。” 说完,招呼着柳高升躲得远远的。 柳眉缓缓走了过来, “顾郎,此到东京,路途遥远,一定要多加小心才好。” 顾思远刮了一下柳眉的鼻尖说道:“放心吧,等到了东京,定会好好努力,到时飞黄腾达了,一定接你去过好日子。” “哦?你的意思若是没有飞黄腾达了就不来接我了?” “我哪有那个意思,等你守孝期满,我定来接你。” 柳眉哼了一声,顿时女儿态十足,有时候女汉子秒变小女人,更是魅力无限。 “奴家不求顾郎飞黄腾达,能够平平安安就好。” “嗯,知道啦,还是娘子心疼我。” “知道心疼你就好,我可听说东京的美女如云,你到了那里,可不能把我给忘了,你若是忘了我,小心我杀到东京城,饶不了你个负心汉。” “看你说的,你家郎君哪是那样的人?” “是吗?我当时跟着呢,就出来个尹娘子,现在我不在身边,不知道还有多少个娘子呢。” 顾思远的顿时老脸一红,连忙紧张的解释, “咳咳,我和尹娘子,我们只是同道中人……” “好啦,那只能说明我看中的男人优秀,有什么好解释的。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你……走吧!” 柳眉说着,瞬间红了眼眶,含情脉脉的看着顾思远。 “好,那我走了,你好好保重,乖乖的等我回来。” 柳眉拉起顾思远的胳膊,顾思远突然想起当初她咬自己的场景,吓得心中一颤。 还好,柳眉只是拿起他的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 随后扭头看了看四周无人,柳眉突然在顾思远的上亲了一口。 顾思远的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愣在了那里。 “追风!” 马儿应声跑了过来。 柳眉翻身上马,一声轻喝,头也不回的策马而去。 顾思远愣了片刻,伸手拍了拍自己坐骑的额头, “好了,呆瓜,咱们也走吧。” 一人一骑,迎着朝阳,奔驰而去。 …… 顾思远先是来到了延安府,一路到了经略府,是为了见种师道还是尹听枫,恐怕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是到了府上却被告知老经略相公和尹听枫都不在府上。 府上的人认得顾思远,便多说了两句,老经略相公去巡边了,至于尹听枫,好像是去东京了。 这让顾思远顿时心里有了些许期待,这下东京城了也算是有个熟人了。 离开了延安府,再往东走了大约三十里,路过了一个叫做“刘家镇”的镇甸,眼见天色已晚,便找了镇上唯一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跟伙计要了热水泡了脚,顿觉经脉舒畅,一天的疲惫顿时消了大半。 打开窗户,一阵阵晚风吹过来,顿时浑身舒爽,古时的夏天虽然很热,但由于植被完整,夜间的时候反而很是凉爽。 顾思远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不多时,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外面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顾思远仔细一听,敲的是隔壁的房门。 紧接着便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五郎……五郎,你快开门!” 女子说话声音很低弱,好像还带着气喘声。 紧接着顾思远便听到开门的声音,说话的是一位少年。 “大姐,你怎么了?” “五郎,我的哮……病犯了,快……快帮我找郎中来。” “大姐,我先你先到房里来,我马上去找郎中。” 紧接着是阵杂乱的脚步声,应该是那少年将女子扶进了屋。 顾思远顿时也没了睡意,心道这大半夜的上哪里找郎中,还好你们运气好,隔壁就住了一个。 顾思远刚想翻身起床,便听到隔壁房间咚咚咚一阵脚步声,应该是那少年跑着出去了。 这小子,动作挺快啊。 不过既然那少年已经跑出去了,顾思远顿时纠结起来了。 听动静,少年屋内也就住了他一个人,现在只有那女子独自一人在房中。 此时已经深夜,若是自己贸然进去怕是不太合适,早知道这个时代,女子最重名节,闹出了什么误会,可就麻烦了。 就在顾思远犹豫的时候,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在隔壁房间门口停了下来。 第22章 路见不平 “还真是犯病了,客官这可就麻烦了!” 顾思远的听出来这是客栈伙计的声音。 “小二哥,麻烦你告诉我哪里有郎中,我得赶紧去请郎中,麻烦你照看一下家姐。” 少年急切的恳请道。 “这……客官,你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如何能请的到郎中。再说留下小的照看令姐,万一有个好歹来,小的可就说不清楚了。” “这……小二哥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样吧,客官留下来照看令姐。小的就辛苦一趟,去叫我们镇上的郎中过来。”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小二哥了。” “好说好说,只是……客官您也知道,我们这里只是个小镇,镇上只有一位刘郎中,这个刘郎中,可是个见钱眼开的主,这深更半夜的,若是不拿些银两出来,怕是……” 顾思远一听,便听出了门道,这哪里是什么刘郎中见钱眼开,分明是这小二变相的索要钱财。 只听少年说道: “这……,小二哥,你看拿多少合适?” “也不需很多,估计两……哦,不,三贯钱足够了。” “什么?三贯钱?” 三贯钱,也就是大约三两银子,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已经是不小的数字。 “是呀,这个刘郎中,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主,没有三贯钱可真就请不动他,您看……” 紧接着女子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五郎……大姐没事,歇一……歇一会儿就好了,你让小二哥回去吧。” 少年说道: “大姐,你喘的这么厉害,不看郎中怎么行,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又是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只听见仓啷一声,长剑出鞘的声音。 店小二顿时吓了一跳,颤声问道: “啊?客官,您这是做甚?” “小二哥误会了,你看我这把长剑如何,也值些银两,你把它拿去!” 顾思远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立即推门而出。 “吵吵囔囔,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顾思远说着抬眼望去,只见门口站着店小二,门口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材高大,皮肤白嫩。国字脸,大脑门,细眉毛,小眼睛,小嘴巴。 看上去像是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此时却手持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画面很是不和谐。 少年看到顾思远出来,连忙行礼道歉:“这位兄台对不住了,家姐的哮病犯了,打搅到了兄台。” 顾思远说道: “巧了,在下正是一名郎中,你也不用费事去请郎中了,若是在下医好了令姐,你将这长剑送给我怎么样?” 店小二顿时急了, “客官,医病之事可不是小事,你不要看这位小哥年纪小,就哄骗他。” 顾思远嘿嘿一笑,盯着小二说道:“你要么走,要么把嘴闭上。这位小兄弟的长剑如何我不知道,若是到我手中,可是不长眼了!” 顾思远在边军中待了这么多年,一言一行受边军将士的影响很大,顿时唬的店小二不敢吭声。 顾思远也不管少年答不答应,赶紧快步走进屋内。 少年也赶紧跟了进来,店小二犹豫了一下,也不甘心的跟了进来。 顾思远只见一女子大约十二五六岁,端坐在床边。 呼吸急促,喘息不止,喉中有喘鸣音。 “是哮病,不能再耽搁了。你们姐弟若相信在下,在下可以一试。” “这……” 少年有些犹豫。 顾思远说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断不会有加害的道理。再说,小兄弟你长剑在手,令姐若有什么不测,弹指间便可取在下性命。” 少年一听,立即说道:“那就请先生施救吧。” 顾思远也不敢耽搁,当即取出银针。 刺入膻中、列缺、肺俞、天突、定喘…… 以泻法行针约一刻钟,女子的喘促明显减轻。 等女子的喘息症状减轻之后,顾思远又为女子诊了脉。 店小二看到这情景,立即想悄悄的溜走。 “小二哥,麻烦你去纸笔来!” 顾思远喊了一声。 店小二立即说道:“好嘞客官,小的这就去。” 少年也不含糊,立即上前行了一礼: “多谢先生的救命之恩,这柄长剑,请先生笑纳!” “小兄弟,我观你气度不凡,将来说不定有大成就,这柄长剑还是留给你杀敌吧。” 顾思远说完,便上前为女子取针。 “这……不怕先生笑话,我姐弟实在是囊中羞涩。” 顾思远一边取针,一边说道:“举手之劳而已,不需银两,我只是看不惯店家趁人之危罢了。” “我叫岳飞,家住相州汤阴县永和乡,敢问先生高姓大名,以便日后相报!” 顾思远手一哆嗦,差点就断针了。 “你说你叫啥?!” 第23章 结伴而行 “岳飞呀,这是家姐岳妙妙,感谢先生救命之恩。” 顾思远稳了稳心神,说道:“在下顾思远,方才已经说了,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 岳妙妙此时已经大好,只是有些虚弱,她开口说道: “对于我们姐弟二人来说,先生救命之恩,怎敢不谢。” 顾思远扶着岳妙妙躺在了床上,说道:“你现在只需好好歇息,但我有句话想对岳小兄弟说。” 岳飞连忙说道:“请先生赐教。” “先生二字,我不敢当,如若不嫌弃,我比你年长几岁,就叫我顾大哥吧。” 岳飞很是高兴,立即爽快的叫了一声: “顾大哥!” “方才小二明显是趁人之危,讹诈钱财,你手中有长剑,却用它拿去换钱,这是为何?” 岳飞却说道:“手中的长剑,是用来杀敌人的,而不是用来对付大宋子民的。” 顾思远却摇了摇头, “你的话固然没错,但放到今日的场景里,你想过后果吗?若不是我出现,令姐的性命难保。而你所谓的不忍,只会助纣为虐。” 岳飞沉默了,顾思远的话,或许能对他有些触动。 就在这时,店小二端着纸笔进来了, “客官,你要的纸和笔。” 顾思远拿起笔,在纸上写下: 麻黄三钱、款冬花三钱、桑白皮三钱…… “明日天亮去抓药,服用一段时间,令姐的情况会有很大的改善。” 看到顾思远递来的药方和一小锭银子,岳飞有些手足无措。 “顾大哥,药方我接下,这银子就算了,我……” “俗话说穷家富路,多带些银两傍身总是好的。” 岳飞也是爽快之人,他不再犹豫,接过银子之后,说道: “顾大哥家住哪里?日后小弟一定将银子还上。” “我现在要去东京,可能会在那里住上一段时日,放心,我们以后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顾思远说到这,有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岳兄弟,你们姐弟怎么出现在这里?令姐有哮病在身,不适合长途跋涉,你们这是……” “不瞒顾大哥,家姐和姐夫一家,本是生活在相州。后来,因为一些缘故,不得已便迁到了延安府。家母前段时日,卧病在床,很是思念家姐,所以我才来延安府接姐姐回乡省亲。” “那令堂如今病情如何?需不需要我陪你们一起去,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对于岳母,这名伟大的女性,顾思远心中由衷的敬佩,哪怕是跑上一趟,也心甘情愿。 “顾大哥,谢谢你的好意,不用啦。” 岳飞说到这,压低了声音说道:“家母身体已经大好,就是思念家姐。要不然我也不敢出这么远的门来接家姐回去。” 顾思远连忙说道:“理解、理解。” “对了,顾大哥,你要去东京。我们要回相州,刚好可以结伴而行到京兆府,如何?” 这种事顾思远求之不得,连忙说道: “好呀,那我就先去歇息了,你们也早点歇了,明日一早,一起走。” 顾思远说完,便返回自己的房间,躺在了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 南宋中兴四将,他竟然机缘巧合的已经见到了三个,尤其是他最敬佩的岳飞,这让他怎能不兴奋。 辗转反侧了不知多长时间,终于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 顾思远想着和岳飞的约定,便赶紧起身。 就在这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顾大哥?” 一听就是岳飞的声音,顾思远答应到: “刚起,快进来吧。” “不了,我去买了羊汤和炊饼回来,怕你醒来汤凉了,只好叫你了,我们就在客堂等你。” 顾思远收拾停当,来到了客堂,一眼就看见岳飞姐弟。 昨晚天黑,没看仔细,岳妙妙倒是和岳飞一样,身材高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虽然算不上绝色,但气质绝佳。 真不知道农户出身的岳家儿女,怎么个个都有书香门第的气质,估计要归功岳飞的母亲姚氏了。 上前打了招呼,就坐下用饭。 宋朝人所谓的炊饼,其实就是馒头。 不过,在当时馒头其实叫蒸饼,后因蒸饼的蒸与宋仁宗赵的祯发音相似,为了避讳蒸饼又改为了炊饼。 宋朝百姓习惯把无馅的叫炊饼,而把有馅的称为馒头,就是我们现在的包子了。 喝了一口鲜美的羊汤,再就上软乎乎的馒头,顾思远也算美美的吃了一顿早饭。 用完了早饭,看到岳飞已经将药抓好了,顾思远提议,趁早出发,姐弟二人点头同意。 第24章 初来乍到 顾思远先牵了坐骑,在客栈门口等候,不多时,只见岳飞赶了一辆马车出来。 顾思远顿时瞪大了双眼,要知道,宋朝缺马,普通人一马难求,而岳飞竟然赶的是双马马车。 再观岳飞本人,腰挎长剑,身背长弓,坐在马车之上,当真是威风凛凛。 难怪十五六岁就敢独自赶这么远的路接姐姐回家省亲。 “顾大哥,让你久等了,咦?” 岳飞口中咦了一声,随即跳下马车,忍不住围着顾思远的坐骑转了两圈。 “好马!不对,这是西马?顾大哥,你在哪弄来的西马?” 岳飞兴奋的问道。 “咳,忘了跟你说了,我可是大宋西军出身,这西马,是我当初以一己之力,击杀两名西夏贼兵,这马是上官赏给我的战利品。” 顾思远脸不红心不跳的,把柳眉的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谁让是一家人呢。 岳飞疑惑的说道:“我观顾大哥应该不会武功才对,你是如何击杀西夏贼兵的?” “咳,你呀,还是年轻,有时候杀人不需要武力。别说我了,你这是……?” 岳飞笑道:“顾大哥有所不知,相州是我朝养马之地,我们家虽然只能算勉强裹腹,但家中确实有马可用的。” 顾思远这才点了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顾大哥还未跟我讲是如何杀了那两名西夏贼兵呢?” 岳飞显然对边军之事很感兴趣,依旧不依不饶的问道。 顾思远翻身上马,一扬手中的马鞭。 “咳咳,这些话以后再说,天色不早了,咱们趁着凉爽,赶紧出发。” 就在顾思远和岳飞一路畅谈人生理想和感悟的时候,东京的驸马都尉府内,尹听枫正手托香腮,心不在焉的望着窗外。 “尹姐姐!” 一声轻呼。 尹听枫吓了一个激灵,扭头一看,正是茂德帝姬赵福金。 赵福金可谓“大宋第一美人”,论颜值比尹听枫还要胜出一筹,此时,年芳十六,正是青春年少之时。 “你个丫头,吓我一跳,都嫁为人妇了还不稳重。” “在姐姐面前,装什么稳重?还说我呢,你该多考虑你自己了。” “考虑我什么?” 赵福金瞥了她一眼, “明知故问,我派人问过了,太医局今年新招录的人还没有来。” “嗯,知道啦,辛苦帝姬了。” “尹姐姐,你这次来东京,不会就是为了他吧?顾思远,听名字,莫非他是一个年轻俊俏的郎君不成?” 也难怪赵福金疑惑,往年太医局招录的人都是糙老头子,不知为何尹听枫如此上心。 “哪有什么俊俏郎君,只是我的一位故人。现在,我在东京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实在是放心不下姑丈,明日一早,我就赶回延安府。” 赵福金大吃一惊,连忙说道: “啊?你明天就要走?我舍不得你怎么办?” 尹听枫噗嗤一笑, “我们的帝姬公主都有了如意的驸马都尉了,哪里还会舍不得我?” “尹姐姐,你竟敢消遣我,看我不收拾你。” 二女顿时闹作一团。 …… 就在尹听枫的马车从东京西门阊阖门缓缓离开的时候,顾思远站在了封丘门前。 从封丘门进入,便可以来到东京的主街道。 天下繁华之冠,果真名不虚传。 虽然是夏季,但青石板铺就的街面之上,依然是热闹非凡。 顾思远看得眼花缭乱,穿过一层层人群,买了一杯冰镇酸梅汤,还向店家打听了太医局的位置。 “客官您往南走,过了皇城,御街往东便可看到太常寺,在太常寺的西面,就是太医局了。” 北宋太医局,先前属于太常寺,后来从神宗熙宁九年(1076)年开始,太医局不再隶属于太常寺,而独立出来。 顾思远一路走,一路问,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到了位置。 门吏斜眼看了一眼顾思远,见到顾思远如此年轻,懒羊羊的开口问道: “这位医生,来此有何贵干?可有公文?” 宋时称医学生为医生。 顾思远也不解释,向守门的门吏递了公文和文凭,门吏揉了揉眼睛,这么年轻的太医局教授他还是第一次见。 门吏是什么人,干了这么多年,眼睛很是有分寸,如此年轻来太医局任职,肯定是有大背景的。 门吏不敢怠慢,连忙笑容可掬的说道: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顾大夫,您的马,小的先帮您栓到马棚。” 门吏说着,便将缰绳拿过去,牵着马进了太医局东侧的一间小院。 忙完这些,门吏又热情的替顾思远提了包裹,随后便带着顾思远往里走去。 第25章 隐相义子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第二进院子,迎面走了一名身穿绿色官袍,头戴乌纱的官员。 门吏一看,连忙谄笑着迎了上去。 “小的见过梁判局。” 那官员抬眼皮子看了一眼,懒洋洋的说道:“免了。” 说完刚想抬步离开,突然看到了顾思远。 “嗯?好俊朗的少年郎,这是哪个舍的医学生?” 太医局将前来学习的医学生分为上、内、外舍三个等级。 “回判局,这位是咱们太医局今年新招录的教授,顾大夫。” 顾思远连忙上前,客客气气的行了一礼。 “学生顾思远,见过梁判局。” 梁判局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思远,冷哼一声。 “牙都没长齐的毛头小子,有什么来做太医局的教授,真是可笑。这老孙办事是越来越不靠谱了。” 门吏在一旁谄笑着,但是不敢接话。 顾思远一听,心中不乐意了,你一个糟老头子,穿个绿衣服,凭什么这么嚣张。 “回梁判局,学生牙没长齐,是因为学生年轻,还有大把时光可以学习。不像某些老人家,牙都掉光了,说话还漏风,就如同放……算了,不说了,不太文雅。” 梁判局顿时脸色涨的如同猪肝色,伸手指着顾思远,颤声说道: “你……你……” “你就是顾思远?” 又一个声音响起, 顾思远抬头一看,又是一名身穿绿色官袍的胖老头。 门吏连忙又跑了近前, “拜见孙判局,这位正是新招录的教授,顾思远。” 顾思远又向前行礼, “学生顾思远,拜见孙判局。” 孙冕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既是前来报到的,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来。” “是!” 顾思远连忙跟着孙冕走了进去。 梁判局恶狠狠的瞪了顾思远一眼,冷哼两声,拂袖而去。 孙冕看了看顾思远,呵呵笑道:“果然是英雄少年,也不枉本官亲自跑了一趟京兆府。” “学生顾思远,拜见恩师。” 一句恩师,让孙冕不由得老怀大慰,毕竟顾思远的背景别人不清楚,孙冕可是心知肚明。 “罢了,少年英雄不假,但是太过锋芒毕露,若是收敛一下,你将来可不只是一个太医局。” “是,恩师教训的是,学生谨记。” 孙冕点了点头,说道:“眼下天气过于炎热,医学生们都在休沐,太医局也没太多事做。不过,你的那份答卷官家很感兴趣,说是让你出一本外伤讲集,用于学生的教学,所以老经略相公才催促你早来东京。” 孙冕刚说完这些, “砰、砰、砰” 三声敲门声, 一名大约四十岁上下的瘦高个男子出现在门口。 “孙判局,您叫我?” “哦,吕局丞,你来的正好,进来吧。” 吕局丞恭敬的走了进来。 “吕局丞,这位是新来的太医局教授,保安大夫顾思远,由你好好接待。” 孙冕又转身对顾思远说道: “顾大夫,这位是太医局吕局丞,由他来配合你以后的工作。” “是,学生明白了。” “嗯,我还有事去向提举汇报,你们忙吧。” 孙冕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卑职恭送孙判局。” 吕局丞说着便冲孙冕打了个拱,直到孙冕从视线中消失,他才站起身来。 顾思远对吕局丞报以礼貌的微笑。 吕局丞立即又上前行礼: “下官吕怀安,见过顾大夫。” 顾思远连忙还礼,说道:“晚辈不敢,还望前辈以后还要多多关照。” 吕怀安笑道:“下官只是个从八品不入流的小官,可不敢称前辈。不过,若是这局里的事儿,倒也知晓一些。” 吕怀安说到这,向门外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道: “就比如顾大夫方才出言反讽梁判局之事,下官就知道的一清二楚。” 顾思远心道,你又不在旁边,难道有顺风耳不成?不过又转念一想,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也不足为奇。 顾思远说道: “都怪晚辈年轻气盛,咳,初来乍到就顶撞了上官。” 赵怀安神秘的说道:“顾大夫确实是年轻气盛,在咱们局里,哪怕是得罪提举,都不能得罪梁判局。” “哦?这是为何?还请前辈赐教。” 赵怀安又向门外看了看,说道:“那梁判局,乃是隐相之义子!” 顾思远回忆了一下,实在是想不起来历史上有这号人物,不由得开口问道: “隐相?隐相是谁?” 第26章 酒桌邂逅 “您怎么连隐相都不知道,官家身边的梁公公啊。” “官家身边的梁公公,莫不是梁师成?” 吕怀安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噤声,顾大夫,怎敢直呼隐相名讳?” 顾思远心道,连名字都不让喊,要不要这么夸张。 再想到梁判局一把年纪了,牙都要掉光了,去觍着脸叫人干爹,顾思远顿时觉得身上一阵恶寒。 顾思远不知道的是,梁师成,皇帝身边的超级大红人,连蔡京都要避其锋芒,想叫他干爹的人估计能绕皇城一圈。 而且此人到处宣称自己是苏轼的私生子,而且苏轼的后人并不否认,这才是更夸张的。 “是是,这不是太激动了,晚辈以后注意。” 顾思远连忙说道。 “还好是只有我一个听到,若是要被有心人听到,可就不好了,到时也会让孙判局为难的。” 吕怀安这句话算是暗示了自己是孙冕一派的人。 “是是,多谢前辈照顾。” “顾大夫客气了,走,我带你去住宿的地方,就是狭小了些。等闲暇之时您可以去找房子租住,大相国寺附近就有很多不错的宅子。” 吕怀安说着,便帮忙提着顾思远的行李头前带路了。 遇到这么一位热情的同事,顾思远也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安顿好住的地方,吕怀安说道:“顾大夫先好生歇息,下官就不打扰了。对了,晚些时候,下官略备薄酒,为顾大夫接风洗尘。 “这个……,如此就谢过前辈了。” “顾大夫哪里话,你我一见如故,下官自觉得一知己。您先歇息,晚些时候下官来接您。” 吕怀安说完,便离开了。 顾思远苦笑一声,自己初来乍到,就得罪了梁师成的义子,这种情况下,这个吕怀安却如此热情,难道他不怕受到连累吗?实在让人有些费解。 但刻顾思远很是疲惫,也顾不得其他,倒头便睡了起来。 …… 出了太医局,顾思远跟着吕怀安沿着御街往南走去 “顾大夫,咱们一直往南便能直接到达蔡河河畔,御街的东侧有一家妙音居,酒菜甚是不错。” 顾思远点了点头,忍不住欣赏东京的夜景来。 东京城的夜景,果然名不虚传。 顾思远一路行来,整个御街都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只是因为要赴宴,所以顾思远也无暇仔细游览。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一座二层的水榭楼亭便映在眼前。 吕怀安指着那二层楼亭说道: “顾大夫请看,这就是妙音居。” 二人快步来到楼前,顾思远抬头看去,妙音居三个大字苍劲有力,笔力非凡。 顾思远前世对书法很有研究,他一眼就看出了门道。 “瘦金体!” 顾思远不由得对赵怀安说道: “吕局丞,这匾额……” “咳,顾大夫,来此的人,都是为了美人与美酒,妙词与妙曲,匾额有什么好看的。” 赵怀安说完,便拉着顾思远走了进去。 里面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吟诗作对之声,此起彼伏。 顾思远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古香古色之地,顿时新奇不已。 此时里面已经坐不少人,二人废了半天劲才找了一张空桌坐下。 赵怀安解释道: “妙音居以南不远处,便是太学和国子监,因此来这的人大部分都是读书人。” 顾思远不觉得奇怪,说是接风洗尘,不应该去酒楼才对,怎么来到这种如此文雅之地,看赵怀安一脸市侩的样子,应该不是那种吟诗作对之人才对。 不过既然来了,客随主便,顾思远便按耐住心中的疑惑,安心坐了下来。 赵怀安随即要了两壶清酒,几碟小菜,与顾思远对饮起来。 顾思远注意到,赵怀安只顾吹牛、喝酒,与这里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反而像是在等什么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赵怀安站起身来,说道: “真扫兴,等下官再去取些酒来。” 顾思远说道: “拿酒的话叫小二来就好,何必亲自去取?” 赵怀安摆了摆手, “顾大夫刚来,不知这妙音居的规矩。” “两位兄台,这是没酒了吧,刚巧,小弟这有几坛佳酿,我们共饮如何?” 一个温婉动听的声音传了过来, 顾思远心道,等的人来了! 忙抬头看去,对面一主一仆二人站在旁边,正眼中含笑的看着自己。 主人是一位一翩翩少年,青衫折扇,气吐如兰,气质绝佳。 容貌更是俊的没朋友,一张瓜子脸,双眉如柳叶,双目似丹凤。 长的如此的妖孽,顾思远一眼看出,这哪是一名少年,明明是女扮男装的小美女。 小美女说完,不等顾思远二人回答,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再看那赵怀安,低眉顺眼,习惯的哈着腰。 小美女清咳一声,他才小心翼翼的坐了下来。 第27章 横生枝节 顾思远佯装不知,他淡然笑道:“相遇就是缘分,小兄弟请随意。刚好我们的酒也喝完了。” 小美女嫣然一笑,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而身边的那位女扮男装的侍女则习惯性的立到一旁。 “在下姓赵,家里人都喊我五郎,不知道二位兄台如何称呼?” 赵姓,再看此人的谈吐和吕怀安的怂样,顾思远推测此人身份应该是皇室中人。 “在下姓顾,名思远。这位……” 顾思远看了一眼唯唯诺诺的吕怀安,无奈的说道:“这位姓吕。” “顾兄,吕兄,二位看起来也不像是文人墨客,怎么会来这里饮酒?” 吕怀安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啊?这……” 顾思远看了一眼对面如此调皮的小美女,心道,为啥来这里你心里没数吗? “咳咳,虽然不是文人骚客,但我们俩就喜欢这里的氛围。你看这里,有人、有琴、有酒,更有诗词和远方,不是挺好吗?” 赵五郎噗嗤一笑,女儿态十足。 “我看你不像这类人。” “那赵小官人,觉得我是做什么的。” 赵五郎认真的打量了一下顾思远,半真半假的说道: “你的坐姿和谈吐,再加上眼神告诉我,你来自军中……但又没那么粗糙,嗯……不会是一名军中的郎中吧?” 顾思远马上配合的说道:“赵小官人果然好眼力,在下正是来自军中,而且还是一名边军的随军郎中。小兄弟年纪轻轻,眼光却如此犀利,在下佩服。” 赵五郎小脸微红,嘴上却说道:“这是当然,你杀过敌人吗?” “呃……在下是郎中,只救人,不杀人。不过在下见过不少我边军将士杀敌的场景。” “哦?那你快讲来听听……” 顾思远暗笑,这种皇室中人,从小长在温柔乡,果然对边塞比较感兴趣。 顾思远也想趁机让这些贵族们了解到边军将士的英勇和苦难。 所以他饮了一杯酒,酝酿好情绪,开始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几人很快被顾思远带到了故事之中。 讲到宋军奋勇杀敌时,她们同仇敌忾;得胜而归时,她们叫好喝彩;讲到战场惨烈时,她们潸然泪下…… 很快,顾思远这一桌又哭又笑的动静惹的邻桌很是不快。 一名书生打扮的年轻人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咳咳,几位兄台,此地乃丝竹管乐、风花雪月之所,你们这又哭又笑,还讲些血腥暴力的东西,成何体统?” 这名书生话音刚落,赵公子旁边的侍女就杏眼一瞪, “你好大的胆子!” “嘿嘿,我天生就是胆子大,小生观你们这两位公子,长的如此眉清目秀,俊俏的很,怎么和两个赤佬在一起,若是想听故事,来我们这里,听些风花雪月不是更好?” 书生说完,他的那些同桌的酒友们就开始起哄。 “好,郭兄说的对呀,看你们俩细皮嫩肉的,来我们这,给我们做个书童,早晚都有故事听……” “你们……你们……” 侍女顿时气急。 赵小官人却淡淡一笑,他手中折扇一合说道: “这位兄台,你这话就有些不对了,若是没有前方战士的浴血奋战,哪里有你们的风花雪月呢?” 此话一出,顾思远顿时很是钦佩,看来皇室中也有深明大义之人。 那位姓郭的书生却是呵呵一笑, “呵呵,我大宋以文治国,诗词文章乃是上品,他们这些赤佬懂什么?不信你们听!” 此时台上,一歌姬正在唱曲: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如此妙词,你们这些只会打打杀杀的武夫能写的出来吗?对了,好像你们也听不懂。” 吕怀安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来说道: “你……你不要在这胡搅蛮缠,还不赶紧退下,再说我们不是武夫,是郎中!” “哈哈……郎中,郎中也是读书人,那你们能写出如此好词吗?” 吕怀安顿时恼火了, “你……你……不知天高地厚!” 顾思远此时淡定的对郭姓书生说道:“敢问阁下是?” 郭姓书生说道:“若是只是武夫,本公子懒得搭理你们,但既是郎中,也算半个读书人,那本公子就告诉你,本公子是太学生郭浩南。” 郭浩南说完,一脸傲气。 顾思远呵呵一笑, “哦,兄台既然在太学读书,那依然是才高八斗,兄台定然也能做出能与这首鹊桥仙相媲美的佳作来了?” 郭浩南顿时一愣,他没想到自己反被将了一军。 “呃……这,这首鹊桥仙,乃是极品中之极品,在下……一时之间……这个……” 第28章 郎中一样有文化 顾思远又扭头看了看起哄的那些书生们,结果大家都开始低下头默不作声的喝酒。 “那既然你们做不出如此的好词,哪来的脸嘲笑我们?” 赵五郎旁边的侍女出声道: “对,厚颜无耻!” 她现在恨死这些对赵五郎不敬的人了。 “在下虽然比不了太虚先生,但比你们要强的多!” 以文治国的大宋,读书人确实有这股子不要脸的清高。 顾思远也不想跟他们废话,直接招呼伙计,拿纸笔过来。 他这个举动惊呆了所有人,吕怀安低声说道: “我说顾大夫,咱写药方行,写词这……实在是有点不擅长啊。” 顾思远却淡淡一笑,说道: “吕局丞且看好就是,今天要让这群小子知道知道,咱们郎中到底有没有文化。” 说话间,伙计送来了笔墨纸砚。 顾思远指着桌上笔墨纸砚说道: “在下不才,先写为敬,若是你们没人胜得了我,那我就奉劝列位好好回去读书,不要被这风花雪月耽误了大好前程。” 顾思远说完,那几个书生顿时大笑起来,笑话,比不过秦观,还比不过你这个郎中? “哈哈……一个小小的郎中,竟敢口出狂言,这到底是个什么世道。” 郭浩南这下更有底气了,他嘿嘿一笑。 “好,比就比,若是在下赢了,让这两位俊俏的公子做我的书童如何?” “你大胆……” “你找死……” 吕怀安和小侍女同时出声。 郭浩南却不以为意,说道:“怎么?你不敢吗?” 顾思远故作为难的说道:“实不相瞒,在下跟这位小官人也是初次见面,你我二人之间,跟这位小官人无关。” 赵五郎一脸跃跃欲试的模样,她可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生怕二人不比了,连忙说道: “好,我同意!” 小侍女急了, “哎……公” 看到赵五郎威胁的小眼神,小侍女立即住了口。 顾思远见赵五郎答应,不由得说道: “好,爽快!那在下献丑了!” 顾思远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便提笔就写。 郭浩南冷笑一声,便回到座位等候。 顾思远不假思索,一气呵成,片刻便已写完。 郭浩南笑道:“信手涂鸦,他以为他在写药方呢,如此随意。” 其他人纷纷大笑起来。 顾思远丝毫不在意,而是将写好的诗词双手递给了赵五郎。 赵五郎接过一看,不说内容,就说这一手好字,就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接着便读了出来: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赵五郎读完,周围一片寂静,连郭浩南那桌人也呆若木鸡。 吕怀安不禁大声说道: “如此绝妙好词,你们服是不服?谁敢说我们郎中没文化?” 郭浩南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再看看自己的那些同窗,个个耷拉个脑袋。 郭浩南忍不住自惭形秽,对着顾思远拱了拱手,一群人立即灰溜溜的走了。 …… 御街之上,一辆豪华的马车在缓缓而行。 此时的赵五郎已经换上了女装,正是茂德帝姬赵福金,此时她已经喝的微醺,手中拿着顾思远所写的那首词,翻来覆去的看。 “公主,这首词你念了无数遍了,连奴婢都会背了。” 小侍女忍不住吐槽道。 赵福金不以为意的说道: “那又如何,好就是好。” “哪里好了?” “嗯……人好,字好,词好。” 小侍女忍不住笑道: “公主,你这么夸人,不怕尹娘子吃醋啊?” “我就是要气她,我就说嘛,能让她如此牵挂的人肯定是位俊俏的郎君。所以我就让吕怀安紧盯着他,只要他一到,立即就向我回报。” “公主若是想见他,派人去叫就行,又何让人把他约到妙音居,还亲自去见他。” 赵福金摇了摇头, “你不懂,公主见到的顾大夫和赵五郎见到的顾思远,怎会一样?我得去替尹姐姐把把关。” 小侍女皱了皱眉头,她没听懂赵福金说的有什么不同,只好岔开话题。 “公主,你说,咱们女扮男装有没有被他给看出来?” 提到这,赵福金顿时有些泄气, “你说呢?肯定是看出来了呀。” “公主怎么知道?” “说不清楚,感觉他应该是看出来了。你说,明明是他们两人在比,为何顾思远写完这首词,把它直接给了我。莫不是尹姐姐跟他提过我,所以他知道我是尹姐姐的密友,所以托我将这相思之意转达给尹姐姐?” 小侍女不禁摇了摇头,这也太复杂了。 赵福金的这番猜测,估计顾思远听了也直摇头,他只是为了向她这位领导显示自己有文采罢了。 第29章 我有干爹 第二日清晨,太医局例常的点卯会。 吕怀安眉飞色舞,说的起劲: “你是不知道啊,顾大夫当时大手一挥,一首临江仙跃然纸上,让那么一群太学生羞愧的转身就走,真是为我们太医局长脸。” 大家纷纷叫好,其中一人说道:“这顾大夫年纪轻轻,不到二十岁便为保安大夫,前途不可限量啊。” 吕怀安神秘的说道:“这是自然,以我看来,不出三年,就有可能成了你我的上司喽……” 吕怀安话未说完,堂内一片安静,抬头一看,不知何时梁判局已经站在了门口。 “会堂之内,大声喧哗,成何体统!” 吕怀安赶紧往里面缩了一下头。 “吕局丞,新来的顾郎中为何没到呀?” 吕怀安说道:“太医局的点卯会,医学教授是不用来的,所以顾大夫才未出席。” “他虽是教授,但他同时是朝廷的保安大夫,有官职在身,如何能不来?小小年纪,得意忘形。” 梁判局说完,便径直坐在了首座之上。 吕怀安的嘴角却勾起一丝耐人寻味的微笑。 “提举和孙判局有事进宫,今日的点卯会由我主持,诸位有什么就说说吧。” “梁判局,青晖桥医药惠民局的刘郎中,又向卑职请辞,若是年迈已高,实在是无法坐堂了,具体改派何人,还请梁判局拿个主意。” 梁判局沉吟了一下,突然阴森一笑。 “唔……刘郎中确实年龄大了,熬不动了。眼下天气炎热,青晖桥距离咱们太医局又太远,若是再派年龄大的医官去,本官实在是不忍心。” 听了梁判局的话,大家都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样吧,咱们太医局昨日不是新来了一位顾大夫吗?年轻有为,就让他去吧。吕局丞,你去通知他吧。” “这……” 吕怀安有些犹豫。 梁判局顿时就变了脸色, “怎么?有什么为难之处吗?” “呃……回吕局判,孙局判已经安排顾大夫和卑职一起编辑外伤讲集,说是官家要看,所以……” “官家的事,自然耽搁不得。本官只是让他去惠民局,没有不让他编书呀,你去通知他吧。” “是!” “嗯,现在就去,也让顾大夫早些准备,这样吧,让他午后就去清晖桥。” “是!” 吕怀安行了一礼,赶紧跑去通知顾思远了。 梁判局看着吕怀安的背影,心中冷笑。 “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竟敢和我叫板,你有本事如何?有才情又如何?老子有干爹,你又能如何?” …… “这个梁三禾,他有什么本事,当初不就是 翰林医官局的医丞,也不知道怎么就走了狗屎运,得到了一次给隐相行针的差事,又因为同姓梁,腆着个老脸认个干爹。” 吕怀安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顾思远的表情。 顾思远却一脸淡然,被穿了小鞋这是肯定的,但也是必然的,谁让他一来就得罪人了呢。 见顾思不为所动,吕怀安又说道: “顾大夫,你刚来,不了解情况。那惠民局,哪是你堂堂一个保安大夫该去的地方?再说一旦去了那里,就等于发配了,扔在那个角落里,还会有哪个上官能想起你。” “那……吕局丞以为,晚辈该如何?” “去找孙判局,你不要怕那个梁三程,他是隐相的义子没错,但隐相的义子没有一百也得有五十,谁能认得他是谁?” “唔……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若找孙判局不成,那你就再往上。” 吕怀安面带微笑,伸手向上指了指。 顾思远却摇了摇头, “如此小事,怎敢惊动上面,算了,我去惠民局就是了,这是梁判局对在下的磨练。吕局丞,大恩不言谢,都在心里呢。” 顾思远说完,对着吕怀安行了个抱拳礼。 “你这……哦,顾大夫客气了,谁让你我二人一见如故呢,若没别的事儿,那下官先回去了。” 顾思远将吕怀安送至门外,看着吕怀安的背影消失,才转身回来。 从吕怀安将顾思远带到妙音居开始,顾思远心中就有了防备,毕竟两世为人了,他可不像一个愣头青一样,被人拿着当枪使,不然下场可比现在可要惨多了。 发配就发配吧,到了那里可能反而更清净些,刚好有时间写书。只是,忘了问问吕怀安清晖桥的情况了。不过,眼见自己不上道,他未必会和自己好好说。 看来只要有人的地方,职场潜规则无处不在,不分时间空间。 顾思远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装。 第30章 新官上任 青晖桥,位于东京城外城北部,五丈原河之上。 桥下御街东侧有一间药铺,正是大宋医药惠民局。 医药惠民局,也称官药局,是由朝廷设立,向平民优惠或免费出售药物的机构。 顾思远满头大汗的来到医药惠民局的时候,只见里面冷冷清清,有两名伙计正趴在柜台睡的正酣。 一名老郎中也正坐在那里打瞌睡,口水都流到了桌上。 顾思远清了清嗓子,推了推老郎中。 “你好,前辈,晚辈顾思远,来找刘大夫。” 老郎中睁开了混浊的双眼,看看哪个不开眼的打搅了自己的清梦。 “小官人,你要做甚?买药?” “在下顾思远,太医局的,是来接替刘郎中的。” 顾思远说着,便递出了自己的文书和公凭。 老郎中顿时两眼放光,连声说道:“我就是,我就是,哎呀,跟上官说了无数回,终于派人来接替我了。” 老郎中说着,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顾思远赶紧把他扶住。 老郎中来到那两名伙计面前,将两人唤醒。 “快起来,别睡了,来见过顾大夫,以后就由他来主持这里的事务了,老夫要回去抱孙子了。” 老郎中说完,转身就要离开。吓得顾思远一把把他拉住。 “那个……前辈,咱们就没有什么要交接的吗?” “哦哦……你看,我老糊涂了,咱们这里主要卖成药为主,具体的你可以向伙计了解。另外,咱们局还有一名账房先生,哦,他这会儿应该带着两名伙计去进药材了……” 顾思远趁机打量了一下药局的四周,虽然柜台很整洁,但药摆放的并不多。 老郎中说着,拉了拉顾思远的袖口,低声说道: “唔……有一点最重要,年轻人,账房先生记得账本,你可要切记,能不看就不看,难得糊涂,老夫就是这么糊里糊涂熬到了致仕。” “咳咳,晚辈知道了,敢问前辈在这里熬了多少年?” “这个……让我算算,整整二十二年了。” “您就没想着走动走动,往上调调?” 老郎中看了一眼顾思远,呵呵一笑。 “年轻人,或许你在这呆上一段时间就不想走了呢,好啦,老夫回家抱重孙子去了。” 老郎中说完,颤颤巍巍的离开了。 两名伙计小心的走到顾思远面前, “小的们见过顾大夫。” “哦,在下顾思远,以后就要和大家一起共事了,初来乍到,请多关照,敢问二位如何称呼。” 两名伙计见顾思远说话和善,其中年长的一人大着胆子说道: “小的叫牛顺,他叫宋济。” “咱们局一共有多少人?” “回顾大夫,一共六名伙计、一名账房先生和一名掌柜。” 顾思远点了点头,便四处逛了逛。 牛顺和宋济二人也紧跟其后的介绍起来。 “顾大夫,我们青晖桥惠民局,位置比较偏僻,所以平时来购药的百姓并不多。” “那我们拿些药购买的人多一些。” “回顾大夫,现在是夏季,所以仁丹、霍香正气散等这些防暑和治疗暑湿感冒的药卖出去的多些。” 顾思远看了看药物的价格,确实比其他私人药房的价格要便宜很多,有些甚至便宜一半。 他随手拿起一小瓶藿香正气散,伸手就要拔掉瓶塞。 宋济连忙出声: “顾大夫!” 顾思远奇怪的看向宋济, “怎么了?” 宋济一愣,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说。 牛顺连忙说道:“哦,没什么,顾大夫有所不知,咱们局里每一瓶药都有计数,若是打开了就没法再售出,所以……” 顾思远说道:“哦,这样啊,那这瓶药算我账上。” 说着就撕掉了封条,打开瓶塞闻了闻,顿时就觉得不对,随即又倒出一部分,只见里面的颗粒很是粗糙,明眼人一看就是用次药材做出来的。 顾思远看了一眼身旁的两名伙计,宋济显得有些紧张,而牛顺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顾思远不动声色的将药装了回去,他想起方才老郎中那些难得糊涂的话,心中知道这样的情况只是冰山一角,而且背后有多深的水,又有多少高官牵扯进来。 他是来这上班的,又不是反腐的,心中有数就好。 “牛顺,麻烦你在门口贴出告示,就说本惠民局,明日起,不但卖成药。而且有郎中坐堂诊病。” “这……” “怎么了?” “回顾大夫,咱们局里之前不是没有郎中坐堂过,但是收效甚微。” “那是我没来,你只管贴出去就是。” “好嘞,小的这就去准备,保证打烊之前贴出去。” 一张告示,还能拖到下班之前,对于这效率,顾思远也是无语了。 第31章 得寸进尺 转悠了一会儿,顾思远对店里的情况有了大致的了解,就吩咐他们二人各忙各的,自己则坐在了刘郎中的位置上。 整个下午,也就稀稀疏疏的来了四五个购药的百姓,都是购买仁丹的。 顾思远也并未阻止他们将药卖出,因为虽然药材质量不好,但确实也有一定的疗效,况且价格十分的便宜,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也算是达到了惠民的目的。 顾思远百无聊赖的等到打烊,也没等到掌柜和账房先生回来,问了一下牛顺,牛顺说道: “回顾大夫,每逢出去进药,都是如此,我们几个伙计都是轮流去。” 说到这里,牛顺又压低声音说道:“毕竟进药材可是个辛苦活,各大药商晚上总要表示一下的。” 顾思远点了点头, 牛顺又拉了一下顾思远的袖口, “您的还有刘郎中的那一份,掌柜的会安排,您放心。” 顾思远笑道: “我初来乍到,本想请咱们局里的同僚们吃顿饭,大家联络一下感情。这样吧,要不定到明天晚上,地方你们挑。” “好嘞,顾大夫您放心,我一定通知他们。” 虽然局里有掌柜,但是大家都明白,局中大小事务都是太医局派来的大夫说了算的,眼见顾思远虽然年轻,但为人和善又活泛,大家心里也就有了谱了。 牛顺说到做到,在打烊之前,果真贴出了告示。 “明日起,我青晖桥医药惠民局由太医局顾郎中坐堂诊病,免诊金、药费半价,望城中父老百姓悉知。” …… 顾思远刚回到太医局,就看到门吏在那懒洋洋的倚门而立。 看到顾思远回来,立即眼皮子一耷拉,佯装看不到。 顾思远不禁好奇,这货昨日看到自己还眉开眼笑,今日为何却对自己置之不理。 拴好了马,顾思远刚回到自己的住处,就看到吕怀安正在那焦急的来回转来转去,一看到自己回来,就连忙迎了上来。 “哎呀,顾大夫,您可回来了。” “吕局丞,您散值之后不回府,来我这里做甚,出了什么事?” 吕怀安也不说话,把他拉到无人之处说道: “还不是这个梁三禾,他今日又下了一道命令,说是你既然已经去了青晖桥,那就不应该再住到太医局中了,我好说歹说,他却油盐不进。” “不至于吧,我不就是顶撞了两句,他至于这样赶尽杀绝?” 顾思远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吕怀安,生怕是吕怀安为了自己的目的拉自己下水。 吕怀安说道:“顶撞?自从他来到这太医局,哪个见了他不是点头哈腰的,你那是打了他的脸。” 顾思远心道,那也是他把脸伸过来让我打的。 见顾思远心有迟疑,好像不相信他,也不生气,将手中的文书递给了他。 顾思远一看,上面说,由于太医局将要大量招生,宿舍不够使用。所有外放在惠民局、合剂局的大夫都不准在太局舍内居住。” “所有太医局外放的人中,只有你刚来,在外无落脚之处。” 顾思远不禁有些无语,这心眼也太小了吧。 “那……他让我何时搬走?” “明天!” “嗯,那无妨,今日先住一晚上,明日我搬到惠民局里去住就是了,反而更方便一些。” 吕怀安一愣,他倒没想到顾思远这么云淡风轻,叹了一口气说道: “也是,惹不起咱躲得起。我听说孙判局即将调往尚药局,而太医局以后只设一名判局,就怕你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顾思远一愣,孙冕若是调走,那他在这确实会少个照顾他的人。 看到顾思远有所意动,吕怀安说道: “实不相瞒,昨晚那位小官人,来头大的很,他对你很是欣赏,要不然我去联络……” 顾思远突然问道:“她是宫里的人吧?” 吕怀安瞪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身上的紫檀香,这种紫檀香一般皇室之人才能用。” 吕怀安眼珠转了转,说道:“的确如此,你看要不要……” 顾思远心道,不管那女子是不是欣赏自己,一面之缘,人家跟你很熟吗? 再说因为这一点小事去告状,是不是显得自己的格局太小了。 而且现在初来乍到,形势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我觉得住在惠民局挺好的,还方便,吕局丞,谢谢您了。” 吕怀安不免得有些泄气,说道:“顾大夫客气了,那我就先回府了。”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第32章 突发意外 第二日一大早,顾思远刚进到局内,牛顺就连忙迎了上来。 “顾大夫,王掌柜和沈账房都来了。” 顾思远往里面看去,就看了到了一名头发花白、身材中等的老者,和一位位瘦长脸的中年人。 老者先笑容可掬的对顾思远拱了拱手,说道: “小老儿王承志,是局里的掌柜。没想到顾大夫却是如此的年轻有为。” 顾思远向王承志还了礼, “在下沈文兴,是局里的账房,见过顾大夫。” 顾思远点了点头说道:“诸位同僚,以后在下就和大家一起共事了,还望我们精诚团结,将这青晖惠民局经营好才是。” 王掌柜说道:“顾大夫说的是,大家开始好好各忙各的吧。” 顾思远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突然发现面前的桌案之上有个小布袋和几个纸包。 他向四周看了一下,见王掌柜面带微笑,向自己点了点头。 顾思远打开布袋一看,里面竟然装着足足有十两的白银。 再看向纸包,上面写着一个药字,侧面一行小字:六味地黄丸。 顾思远再次看向王掌柜,王掌柜做了个请的手势。 原来这就是牛顺说的那一份,这群蛀虫啊,大宋朝廷的钱就是这样被你们给蛀了的。 顾思远心中一边感慨,一边将银子和药收了起来。随后拿起笔,开始编写自己的外伤集录,若能早日编成,这也算是功德一件。 王掌柜见顾思远如此,这才放下心来。 下午未时末,也就是三点钟,就可以下班打烊了,不得不说,公立单位就是好。 坐诊的告示是贴出去了,但整整一日,却没有人上门看病,顾思远也是无奈。 他哪里知道,老百姓已经将将\\\"惠民局\\\"称为\\\"惠官局\\\",将\\\"和剂局\\\"称为\\\"和吏局\\\",若不是脑子有毛病,谁肯来这里看病。 打了烊,顾思远便邀请大家一起去聚餐,联络感情,这个面子大家肯定是要给的。 牛顺笑呵呵的说道:“往西过了五丈河,走个一刻钟便有一家酒家,酒菜都很不错。” 顾思远说道:“那咱们就到那里去吧。” 沈账房说道:“现在时日还尚早,我们就步行前去吧,刚好沿着五丈河欣赏一下不一样的风景。” 顾思远不禁问道: “什么不一样的风景?” 王掌柜嘿嘿一笑,开口说道: “过几日就是中秋佳节了,东京城里到时会有盛会,城中各个楼里的行首们到时都会登台献艺。现在各个楼里为了拉人气,都在宣传自己。所以城内四大河之上,都有花船巡演,难得一见呀。” 顾思远看了一眼说的兴奋不已的王掌柜,心道,真是人老心不好。 沈账房笑道:“看起来,王掌柜是宝刀未老呀。” 老王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 顾思远摇了摇头,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一行人沿着五丈河一路向西走去,河中不远处果然有一艘花船缓缓而来,远远看去,几名女子在上面载歌载舞。 王掌柜眯着眼睛说道:“这是寻芳阁的花船,这几位娘子,妙呀,啧啧啧……” 顾思远看了看,距离太远,根本就看不清楚花船上写的什么字。 不得不佩服的说道:“王掌柜果然好眼力。” 王掌柜摆了摆手说道:“现在不行啦,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只蚊子从老夫眼前飞过,老夫也能看得清它是公是母。” 顾思远连忙向王掌柜拱了拱手, “前辈厉害,晚辈佩服。” 就在此时,花船之上一曲作罢,舞姬们都纷纷回到了船仓之内,花船顿时加快了速度。 “别走啊,再来一曲!” 人群中有人高喊,许多人开始起哄,更有不少人沿着河岸追去,场面顿时有些混乱。 顾思远一行人,赶快往旁边躲去,这才没有被挤到。 王掌柜一脸鄙夷的看着那群追着船跑的人。 “一个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寻芳阁质量一般,若论起东京一觉,那就不得不提樊楼,尤其是行首李……” “不好啦,有人落水啦。” 有人大喊。 顾思远循声望去,果真在自己不远处有一个在水中挣扎,显然是不会水。 “灵儿!” 一名公子哥打扮的人正在河边大喊。 此人虽然男子打扮,但一开口,竟然是一名女子的声音,虽然是着急大喊,到音色依然很美。 顾思远顾不得其他,赶紧向河边跑去。 “几位大哥,你们谁下去救救她,小女子定有重谢!” 女子着急的对旁边的人说道。 第33章 回眸一笑 那几人相互看了一眼,说道: “不是我们见死不救,是因为我们不会水呀。” “那这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女子听到扑通一声,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影已经跃入水中…… 顾思远将人从水中拖了出来,牛顺他们赶紧上去帮忙,将人救上了岸。 一看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女孩还有意识,此时吓得嘤嘤直哭。 “灵儿,你没事吧?” 先前的女子也赶紧跑了过来,紧张的问道。 见女孩只是吓哭了,顿时也松了一口气,随即对顾思远行了个万福。 “多谢这位官人搭救之恩。” 顾思远摆了摆手,随即为女孩儿把起脉来。 王掌柜凑到跟前,对女子说道:“这位娘子请放心,这是我们青晖惠民局的顾大夫,你别看他年轻,医术可是一流……” 王掌柜说话间看清了女子的脸,不由得瞠目结舌。 这女人,太妖太媚了,看得老王心脏扑通扑通乱跳。 就是这时,顾思远也把完了脉,他抬起头来,不禁也愣住了。 眼前站的这位女子,简直美的没有天理。 桃花为脸玉为肌,费尽丹青描不得。 除了美之外,她与柳眉和尹听枫不同之处,就是那股媚,成熟女性的柔媚。尤其是女扮男装,柔媚之中,又带有一丝英气,天地间,竟还有如此的人儿。 “大夫,灵儿怎么样?” 顾思远这才反应过来, “娘子放心,这位小娘子只是受了惊吓,并无大碍。只是在下为其诊脉时发现……” 顾思远说到这时突然停住了,他看到周围围观的人特别多,而他们落水之后,衣衫尽湿,他一大老爷们无所谓,但灵儿就有些不便了。 女子也是剔透玲珑心,连忙说道:“奴家的马车就在附近,我们到马车上说。” 就在这时,女子的马车夫才匆匆赶来,一看到女子好好的站到那,这才放下心来。 “娘子,你没事吧?我大老远就看到这围了一群人,便赶紧跑来看看,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小的可担待不起呀。里面不让您出来,您非要……” “哎呀,孙大哥,不是我,是灵儿。” 马车夫这才注意到躺在地上的灵儿, “这是怎么回事?” “先别问了,快把灵儿弄上马车再说。” 马车夫答应一声,连忙抱起灵儿向马车快步走去。 顾思远和那女子紧跟在后面。 沈账房伸手捅了捅仍在痴痴看的王掌柜,说道: “王掌柜,您怎么了?” 王掌柜一拍大腿, “她就是……” 随后又压低声音说道: “她就是樊楼的行首李师师呀。” 沈账房赶紧眯起眼睛看向马车, “哪个?落水的那个?” 王掌柜叹息一声,不再搭理他。 敢情沈账房是个高度近视眼,根本就看不清人长什么样了。 马车之中,顾思远又将灵儿的病情说了一遍: “此次落水,倒无大碍,只是这位小娘子的月事应该是不顺,少量而瘀块多,异常疼痛。” 灵儿此时已经停止了哭泣,但见顾思远说出了她的隐秘之事,不由得羞得满脸通红。 顾思远追问道:“可是如此?” 灵儿点了点头,之后把头埋在女子怀里再也不出来了。 女子笑道:“大夫勿怪,敢问可有法医治?” 顾思远说道:“这个简单,明日到青晖桥下的医药惠民局来诊即可。” 女子点了点头,说道:“敢问大夫高姓大名?” “在下顾思远,娘子芳名是?” 女子咬了咬嘴唇,说道:“李师师。” 顾思远只觉得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顿时一片空白。 李师师掀开车帘对马车夫说道:“孙大哥,去花想容衣铺,为顾大夫挑一身衣服。” 顾思远说道:“不用,不用,这是夏季,衣服很快就干了。再说,我和他们都约好了,一起去吃饭。” 李师师笑道:“衣服虽干,但已经脏了呀,顾大夫又如何去赴约。” 顾思远也是尴尬一笑。 “孙大哥,你先去跟顾大夫的同伴说一声,让他们先去约定地点等候,我们去换身衣服,去去就来。” 马车夫答应一声,立即跳下车向人群跑去。 顾思远见此,再推脱就显得有些矫揉造作了,只好妥协。 李师师嫣然一笑, “这就对了,不然奴家心中不安。” 顾思远不禁感慨,这就是“嫣然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吧。 第34章 行首来访 第二日 顾思远又开始了一天喝茶写书的工作日常。 王掌柜今日一直在顾思远身边晃悠,几次都欲言又止。 顾思远心道,难道是昨晚酒桌之上有什么话没有说透,今日又想补充几句? “王掌柜,您有事吗?” 王掌柜嘿嘿一笑,说道:“昨晚大家只顾把酒言欢,老朽一直没来的及问。” 顾思远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什么问的,尽管提。”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昨天给那位小娘子看诊看得如何?那李师师是怎么给你说的,她们会不会来咱们局里拿药?我得好有个准备。” 顾思远心道,你个糟老头子,还敢惦记人家大宋第一行首,你是不知道她的姘头是谁。若是知道了,老命给你吓没了。 顾思远咳嗽一声继续说道: “唔……咱们这里的药都是什么成色呀,心里还没点数吗?人家怎么会……” “不瞒顾大夫说,老朽珍藏了许多,质量都是上乘,什么阴虚盗汗、失眠多梦,腰酸背疼的都能应对。” 顾思远心道,这老王还真是李师师的狂热粉丝啊,连压箱底的保命药都拿出来了。 “王掌柜,李行首说了,她不会来咱们这里拿药。” 王掌柜明显神色一暗…… “但是,她今日会来咱们这里看病。” 顾思远慢条斯理的说完这句话,王掌柜面色一喜,然后就瞪大了眼睛看着窗外。 顾思远一看他的表情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这情绪大起大落,老年人可受不了呀,别把血压给整好了。 “顾大夫,奴家有礼了。” 一个曼妙的声音响起, 李师师带着灵儿走了进来, 本有些昏暗的厅堂,瞬间明亮起来。 所有人都怔怔的看着二人,牛顺甚至口水都流出来了。 顾思远心道,瞧你们那点出息,他压了压即将流出来的鼻血,站起身来,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 “李娘子来了,请坐吧。” 李师师妩媚一笑, “顾大夫,灵儿才是病人。” “哦哦,对,请坐吧。” 看着周围人的目光,灵儿有些怯怯的坐了下来。 “你们,该干嘛干嘛,不要吓着病人。” 众人这才一哄而散。 顾思远又重新为灵儿把了脉,看了舌像,说道: “不通则痛,痛则不通,小娘子是寒邪阻滞胞宫、瘀血内阻,气血不通,而导致的疼痛。” 说罢又提笔写下了药方: 炒小茴香 七粒、炒干姜一钱 、延胡索一钱、 没药两钱、当归三钱 …… 顾思远用的是少腹逐瘀汤的加减,这可是妇科疾患的万金油。 李师师拿过处方,顿时眼前一亮,不由得赞道:“好字!” 原来顾思远留了个心眼,故意用瘦金体来书写。 李师师自然是认得瘦金体的,但见顾思远的笔力虽然比不上当今官家,但年纪轻轻能有如此境界,已经让人刮目相看了。 李师师收了方子,就要付诊金,拿出了一小锭白银,估计有五两左右。 顾思远却又将诊金推了回去。 李师师奇怪的问道: “顾大夫这是何意?” 顾思远还未开口,王掌柜总算逮到了说话机会。 “李行首,我们这是官办的是惠民局,专门免费为百姓解除病痛,所以不会收取诊金的。” 顾思远心道,你真是一个老六啊。 李师师笑道:“据奴家所知,惠民局的大夫坐堂行医私下收取的诊金可不低呢。” “其实王掌柜说的也不全对,在下不但是给灵儿小娘子诊病免费,而且只要是樊楼所有的娘子们都可以免费诊病。” “对对,别看我们顾大夫年纪轻轻,就已经阅女无数,不不,是阅女病患无数,那可是响当当的妇科圣手。” 李师师掩嘴笑了起来, “那可真是奴家小瞧顾大夫了,不过,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奴家可真没见过,不知道顾大夫的条件是什么。” 在古代,由于学医的人少,请郎中看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更别说饱受各种妇科疾病困扰的青楼女子了。 樊楼是达官贵人的天堂,可是里面底层人的死活,又有谁在意呢。 若是真能为楼里的姐妹挣来看病便利的机会,李师师还是很心动的。 看李师师说的那么通透,顾思远也不绕弯子了,开口说道: “娘子就是聪慧,那在下就直说了。这段时间,到处都是花船表演,只要娘子将樊楼的花船之上,写上青晖桥惠民局恭祝父老乡亲中秋安康,这几个即可。” “这么简单?” 李师师有些不敢相信。 “对,就这么简单,而且由于天气炎热,为了防止娘子们表演时中暑,我还愿意免费为她们提供预防中暑的药物。” 以李师师如今的地位,让樊楼写几个字倒没有问题,只是,他为何要这样。 第35章 请住樊楼 略一沉吟,李师师便明白了顾思远的用意。 人生所求,无非就是名利,看来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要名了。 只是这点小场面,作用怕是不大。 “好,我答应你。但是,奴家有两个条件。” 李师师爽快的说道。 “好,请讲!” “第一,顾大夫的药到底效果如何,等验证之后再说。” 顾思远一听,不禁有些头大,这不是其他病,服药之后能看出是否有效。 灵儿的病等你验证出来,中秋节都过完了。 见顾思远面露难色,李师师突然好像也明白了确实有些不妥,连忙说道: “这第二条嘛,就是你必须到樊楼为楼里的姐妹诊病。” 毕竟很多事关女性的隐私,在外面确实有很多不便。 这第二个条件在其他人看来,确实有些过分了,太过分了。 樊楼,是天下男人梦寐以求的地方,顾思远天天去樊楼,这怎么可以。 在座的各位,只有王掌柜和沈账房有幸在一楼用过餐,至于二楼和三楼,他们上都没上过。 若不是看在她是行首李师师,估计早被伙计们给轰出去了。 顾思远却很淡定,他略一考虑,开口说道: “娘子的这两个要求,第一个虽不过分,但需要时间,而在下的要求是中秋节之前。” 李师师笑道: “这个是奴家考虑不周,但是顾大夫答应了第二条,第一条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顾思远有些无语,但是李师师说的有道理,楼里的姐妹不全是看月事病的吧?看其他疾病确实能很快检验他的医术。 “好,我答应了,只是在下白天需要在局里办公,这样吧,在下晚间诊病如何?为表诚意,您给我准备一间住宿的房子,在下住到那里。这样随时可以找我看病,这下娘子总放心了吧?但房租可不许收我的。” 听顾思远一说,大家伙都惊呆了,好家伙,你这么没有底线吗?能住都不错了,你还想免费? 顾思远倒没有想这么多,惠民局的住宿条件太差了,这样一来,顾思远的住宿也就解决了,而且是那浪漫的风月之地,最重要的是,皇帝经常在那出入,想想就很让人期待。 “啊?您要住在楼里?” 李师师也吃了一惊,这个要求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 顾思远生怕李师师误会自己是个什么变态,窘迫的他赶紧解释: “这个……我说的晚间诊病,是单纯的诊病,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其他想法。” 看到脸都红了的顾思远,李师师看了一下店里的四周,突然看到放在角落里的被褥,顿时噗呲一笑。 “顾大夫若真如此,那奴家和姐妹们倒是求之不得。那就这么说定了,奴家这就回去收拾房间,今晚咱们不见不散。” 李师师说完,便带着灵儿离开了。 一出门,灵儿就忍不住问道: “娘子,你怎么就同意他在楼里住下了,他一个大男人,多不方便呀。” “我们那种地方,招待的就是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呀。” 灵儿连忙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灵儿看顾大夫不是那种人。但是……” 李师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放心吧,姐姐到时会安排好的。等他有了别的住处,自然就会走了。” “啊?姐姐的意思,他没处可住?” 李师师笑道: “这是自然,咱们赶紧回去吧,为了的救命恩人收拾房间。” 二人说着,坐上马车离去了。 等李师师走后,沈账房几人立即围了过来。 “那个……顾大夫,你对樊楼了解吗?虽然那里富丽堂皇,但整个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在那里,那些人相当的难伺候……” 虽然大家说起樊楼都很向往,但真要说住进去,真的就胆怯了。 “哎……我说小沈,你天天就跟你记的账一样,磨磨唧唧。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再说了,人不风流枉少年,真若等到我这把年纪,想风流也不行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顾思远向大家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各位的好意,我自由分寸。” 王掌柜继续说道:“对对,别看顾大夫年纪小,但少年老成,大家伙就别跟着瞎操心了。” 大家这才散开,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等到打烊以后,顾思远来到马棚,拍了拍呆瓜的额头。 “呆瓜,你说我住到那里到底行不行?柳眉知道会不会杀了我?” 想到柳眉手中的那柄寒刀,顾思远不禁心中犯怵。 第36章 先行一步 呆瓜朝天“咴咴”了两声, “好,既然你同意了,那我就去住了。我这也是为了省银子不是,不然怎么给柳眉还有你一个家?” 要知道,北宋的东京城,寸土寸金,房价堪比后世的北京,每月房租还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顾思远下定决心,便翻身上马。 “呆瓜,走,今日我带你去见见世面,看看当今世界最出名的花前月下,最浪漫的雪月风花。” “咴咴咴咴” 呆瓜又是朝天叫了几声,一人一骑奔腾而去。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承平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樊楼虽然名为酒楼,实际上是如同后世高级娱乐场所的存在。 樊楼位于御街的北端,与青晖桥距离也算不上远,顾思远很快便赶到了。 只见樊楼高达三层,但是宋朝的三层大建筑往往是建两层砖石台基,再在台基上立平坐,平坐上再建楼,所以虽然看上去是三楼,跟后世四层楼高低差不多了。 顾思远这才发现,自己平素远眺时看到的建筑原来是樊楼,不过见惯了高楼大厦的顾思远倒没有太大的反应。 此时门楼两侧分别站了两个头戴方顶样头巾, 身穿紫衫, 脚下丝鞋净袜的伙计,笑容满面的在迎接进入的客人。 虽然现在天还没有黑,但进入的人已经络绎不绝了,还隐隐听到丝竹管乐之声,可以想象里面已经歌舞升平了。 顾思远打眼看去,好像这樊楼并不是单独的一栋楼,而是几栋,连忙打马围着转了一圈。 好家伙,只见足足是五栋楼的建筑群,中间还用天桥连接,人可以通过天桥在各个楼之间穿梭着。 这波操作,让顾思远也有点惊奇不已。 顾思远边走边看,不经意间转到西楼,西楼是整个樊楼最高的楼,应该是樊楼的主建筑。 “顾大夫,我们在这!” 突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喊声,顾思远抬头一看,只见正是灵儿,正从二楼西侧的窗户处探出头来。 灵儿看到顾思远看到了自己,连忙做手势让他进来。 顾思远牵着马来到门楼前,立即有伙计上来将缰绳接了过去, “客官里面请!” 顾思远来到一楼大厅,只见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伙计们来回穿梭着,口中传唱不停。 顾思远来到了楼梯口,只见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高低胖瘦各有不同。 一名胖乎乎的中年人正在和把守的伙计在说着什么,顾思远走近之后方才听清: “在下这幅《溪山行旅图》乃是我朝范宽的得意之作,你看能不能拿去让李娘子来品鉴一下。” 把守的伙计说道:“宋大官人,小的不是跟您说过了,师师娘子今日招待贵客。再说,《溪山行旅图》这个月已经出现三幅了,您老还是拿回家自己欣赏吧。” “你说这话是何意?这可是我花了五百两银子买的。” “小的没别的意思,再说见师师娘子,需要妈妈同意才行,小的可做不了主。” “我不上去也行,你得跟我说她今日要招待哪位贵客?我倒要看看,是谁敢跟我宋半城抢。” 宋半城说着,眼睛环视了一圈,突然在顾思远身上停留了片刻。 顾思远心中咯噔了一下,别看你小子眼睛小,眼光挺毒呀。 顾思远连忙笑呵呵的冲他抱了抱拳。 宋半城一拂袖子, “哼!一副穷酸样还想往二楼去?下辈子吧你。” 就在这时,灵儿出现在了楼梯口。 大家一看,这是李师师的贴身丫鬟,顿时都眼巴巴的看着她。 “顾大夫,你可来了,娘子在阁子里等着你呢。” 阁子,就是包厢的意思。 大家一听,不知道这位顾大夫是何许人也,能让李师师屈驾等候。 顾思远连忙挤着来到了前面,向众人抱了抱拳。 “对不住了,诸位,在下先行一步了。” 说罢,在大家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跟着灵儿上了楼。 宋半城张着大嘴巴愣了半天,突然拉着伙计问道: “李娘子是不是病了?怎么叫了一个郎中上去。” 伙计把眼一瞪:“宋大官人,你可莫要胡说,我们师师娘子身体好着呢,你再胡说信不信把你赶出去。” “不可能呀,怎么可能,我五百两银子花了还不如一个郎中?” “对呀,怎么可能,郎中什么身份,竟也能让李行首接待?” “哎……哎……在下估摸着李娘子定是身子不适,找了郎中来看。” “那也不行,他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去为师师瞧病?” …… 下面顿时炸了锅一般,吵闹个不停,两名伙计好像对此已经司空见惯,立即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再搭理他们。 第37章 行首作陪 樱桃煎、美化汤饼、双色双味鱼、桃型馒头…… 一桌美食,让顾思远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李师师不禁笑道: “但凡初次来到樊楼之人,无不惊叹樊楼之华美,而顾大夫却能泰然自若。如今面对美食,顾大夫却有些把持不住了。” 顾思远说道:“天下之大,唯有美酒与美食不可辜负。” “那刚好,灵儿,快给顾大夫把美酒斟上。” 灵儿答应一声,为顾思远斟了一杯酒。 顾思远一饮而尽,不由得赞一声: “味美醇香,好酒!” 李师师说道:“此酒名叫和旨酒,是樊楼的独门特产,特意拿来招待顾大夫,以感谢顾大夫对灵儿的救命之恩。” 李师师说完,灵儿又上前行了个万福礼。 顾思远连忙虚扶一把,说道: “切莫如此,在下只是碰巧路过,举手之劳而已。” 灵儿说道: “顾大夫觉得是举手之劳,但对于灵儿来说就是天大的恩情…” 李师师在一旁接说道:“灵儿八岁时,被父亲卖到这樊楼,从那时便跟了我,我们二人名为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李师师说着,端起酒杯,顾思远连忙也举杯,二人共饮一杯后,她继续说道: “顾大夫想必也听说这樊楼,极尽天下之奢华,京城之中,达官贵人皆聚集在这里,是一座名副其实的销金窟。可是光鲜的背后,其中的心酸和无奈又有多少人知道。” 顾思远突然想起那首经典老歌《舞女泪》了,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市进之人,还流传着樊楼的五大名妓,可又有谁知道,樊楼有多少像灵儿这样的可怜人。灵儿其实还算幸运,比她不幸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她们的身体没人会在意,病了就强撑着也得迎客,所以,奴家才愿意请顾大夫来,能帮助她们解决一些病痛。” 顾思远点了点头说道:“在下也出身贫寒,能体会到底层的心酸,自当尽力。” 李师师笑道:“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虽然你医术如何奴家尚不可知如何,但冲着你对灵儿的救命之恩,奴家愿意相信你。” 顾思远听得出,李师师真正的意思是愿意给自己提供一个住处,只是说的委婉罢了。 顾思远心道,这是瞧不起谁呢,到时你自然知道,留我在此,你不吃亏。 “多谢李娘子的信任,在下定不负所望。” 李师师展颜一笑, “奴家晚些时候,还有贵客上门,就不多陪顾大夫了。灵儿,替我好好招待顾大夫。” 李师师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顾思远心中一动,贵客上门,不会是宋微宗吧? “顾大夫,你想吃什么,奴家帮你夹菜。” 灵儿打断了顾思远的思绪。 “不用,想吃什么我自己来,灵儿,你也不用叫我顾大夫,显得生份,我比你年长,叫我顾大哥如何?” 灵儿一听,开心的连连点头, “好呀,那我以后就叫你顾大哥了。” “嗯,就这么定了,来,你也坐下咱们一块吃。” “这……顾大夫,哦,顾大哥,这不合规矩。” 灵儿有些犹豫。 “什么规矩不规矩,我又不是什么贵人,再说这又没什么人,有什么怕的。” “那好吧,刚好我也饿了。” 灵儿说完,便坐在顾思远身旁,吃了起来,顾思远趁机问道: “说到贵人,到底是什么贵人?让李娘子都要提前梳妆打扮。我刚才上楼时,看到一个什么半城的都没有资格上楼。” “你说宋半城呀,娘子最烦他了,说他是不懂画,偏偏非要砸银子买画,还都是赝品……” 顾思远不禁想起某些榜一大哥,虽然相隔千年,但遭遇却出奇的相似。 “那……这贵人是谁呀?” 顾思远追问道。 灵儿压低了声音, “娘娘不让说,但我偷偷告诉你,是宫里的人!” “宫里的人!” “嘘……顾大哥,你千万别说出去。” “哦哦,好。那我等下住哪?” “在一楼,等下我就带你过去。” 说完这,灵儿神秘一笑, “在一楼西厢房,就在娘子住所的下面。还有,娘子跟妈妈说,是你救了她,妈妈才同意你在这樊楼里住下的。真有人问起,你可别说漏了嘴。” 顾思远点了点头,灵儿继续说道: “顾大哥,灵儿很感激你,也感激娘子,对于灵儿来说,她真是一个好姐姐。” “嗯,确实,她是一位好姐姐,也是一位好人。” 一位当红头牌,肯为底层的人去考虑,可比皇宫里的那位还要强很多。 第38章 贵人上楼 青幔帐,软卧床。 这应该是顾思远来到这个时代以来,睡过的最舒服的一张床了。 外面纸醉金迷的喧嚣逐渐消散,顾思远却丝毫没有睡意。 据说宋微宗为了和李师师幽会,在亲信的建议下,竟然从皇宫内苑挖了一条地道,直通樊楼内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就在这时,外面传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听声音估计有十几人。 顾思远悄悄的打开一个门缝,只见有十几名彪形大汉已经现在了大厅之中,他们训练有素的分散在四周。 这群人刚站定不久,又有一群人走了进来,一名身穿青衣小帽、身材高大的男子,被簇拥着上了楼。 应该是他了,顾思远见来人已经上了楼,也就把门关了。 顾思远猜的没错,这人正是宋微宗赵佶。 赵佶三十六七岁,正值壮年,身材魁梧,仪表堂堂,倒是真有一副帝王之相。 只是几人来做的事情,咳咳,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几人来到李师师门前,身边贴身宦官梁师成,看了看四周并无其他人。 便上前“笃笃笃”敲了三下门,灵儿开了门,向梁师成行了一礼。 梁师成点了点头,随即先进入房间,检查了一番之后,才躬身请赵佶进入。 烛光下的李师师妩媚动人,风情万种,让赵佶心头一跳。 “师师见过官家。” 赵佶扶起行礼的李师师,握住她的一双柔荑问道: “几日不见,可曾想我?” 有宋一朝,皇帝多自称我,只有在正式场合才自称为朕。 李师师羞涩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既是几日未见,官家可曾为师师带了礼物?” 赵佶哈哈一笑,说道: “今日,我确实为你带了一份礼物。” 二人床边坐定,赵佶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来。 “这是我最近得的一首词,知你心醉心诗词,特来让你来看一下。” 李师师连忙接过一看,不由得眼中一喜,随即声情并茂的读了起来: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李师师再想想这几年与赵佶的不易,不禁垂下泪来。 “如此绝妙好词,这普天之下,也只有官家能写的出来。” 赵佶心疼的为李师师拭去眼泪,却摇头笑道: “这词并非我所作,是福金前几天进宫时献上的,说是一个年轻的郎中所作,这郎中还被我下旨褒奖过,好像姓顾。” 李师师喃喃说道: “年轻郎中,姓顾?莫不是顾思远?” “对对,就是叫顾思远,我想起来了,此子在京兆府的招录考试中,所答内容很是新颖,我很是喜欢。真没想到这个顾郎中不但医术了得,写词竟然也是一绝!” 李师师的震惊可想而知,怪不得她看那顾思远从容不迫、气度不凡,原来自有沟壑。 但凭这一首词,顾思远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成为樊楼的座上宾,可笑自己在晚饭之时还以“救命之恩”来说。 不过还好,此时这位才子正住在自己楼下,只要再求他几首好词,那在中秋的献艺大会,樊楼依然可以力压东京七十二楼而又让人心服口服。 李师师笑道:“这还不是全赖官家治国有功,文风鼎盛,百姓富足。” 美人的彩虹屁,让赵佶很是受用。他微微闭眼,李师师连忙上前为他揉了揉肩。 “不对,你是怎么知道顾思远的?难道他的名声已经传开了?” 赵佶奇怪的问道。 李师师故作高深的说道:“回官家,师师不但知道他,还知道他现在,此时此刻,住在何处。” “哦?他住在何处?” 赵佶连忙问道。 李师师笑吟吟的往下指了指。 赵佶瞬间变了脸色,连忙站起身来,向床下望去。 李师师瞬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赵佶见床下空空如也,这才发现自己误会李师师的意思了,也不免得呵呵笑了起来。 原来之前,二人约会之时的情话,被着名的大诗人周邦彦躲在床下听了个正着。 周邦彦这货也不地道,皇帝的房你听就听了呗,这个大瓜你自己吃就行了,结果还将听到的内容写成一首词传扬了出去。 这让赵佶大为光火,虽然不知道他是在何处听到的,但从此以后,每逢再来李师师这,都会让人检查一遍再进来。 “什么呀,师师的意思他就住在楼下。” 赵佶奇怪的问道: “他……他怎么住到了这里?” 第39章 夜半听琴 李师师笑道:“还不是你这个官家给的俸禄太少,让你这顾大才子才没钱租房,投奔到师师这了。” 赵佶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李师师便将顾思远跳水救灵儿的事情讲了一遍。 赵佶笑道:“他小子还真敢说住到这樊楼来,还不交租。” “樊楼有的是房间,又不缺他一个,若是真能会姐妹们做点事情,师师的心里还好受些。” “知道你是心善,这事儿先这么定吧。来了之后,说了一晚上顾思远了,你为我抚首曲子吧。” 一首《醉翁操》响了起来,赵佶微微闭眼,很快就沉醉其中。 顾思远躺在床上,突然听到楼上有琴声传了下来。 “皇帝逛青楼,就是不一样,大半夜正事不干,弹什么琴呀。” 顾思远翻了个身,仔细一听,古琴琴声悠扬,曲调也好听,不由得认真听了起来,很快在琴声中沉沉睡去。 顾思远在在琴声中睡的踏实了,一番折腾之后的赵佶却睡的很痛苦,只要一睡着,就浑身盗汗,汗如雨下,李师师不得不拿着毛巾替他擦拭。 一不小心惊醒了赵佶,赵佶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 “官家,你怎么样?” “唔……没事儿,等会儿就好了。” 李师师乖巧的为赵佶端来了茶水,赵佶一口气喝了一杯水之后,这才觉得好了些。 赵佶不但是艺术家,也是半个医家,对于医药也颇有研究,只觉得自己是阴虚火旺的症状。 至于原因嘛,他自己更清楚,宫里上百名嫔妃,不虚也不可能。 因为怕被人诟病纵欲过度,他不敢惊动太医,只是自己配制了一些滋阴降火的药物,如今看来,效果并不好。 李师师见赵佶好了些,便大着胆子说道: “官家若是觉得龙体不适,应该找些太医们看看才是。” 赵佶苦笑着摇了摇头, “别人可能不懂,但我心里清楚,宫里的那些太医们,为了不出问题,都是用一些温和平补的方子,既不出问题,可也治不了病。” 李师师咬了咬嘴唇说道:“那你觉得他如何?” 李师师说着,又往下指了指。 “你是说顾思远?改日再说吧,赶紧再睡会儿,一会儿就要回宫了。” 赵佶说着,一把搂过李师师,二人又睡了过去…… 第二日 顾思远下值刚回到樊楼,就被灵儿堵了个正着。 “顾大哥,娘子等你好久了,你赶紧去吧。” “我?” 顾思远指了指自己,又看看楼梯口那一群因嫉妒而要喷火的目光,顾思远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跟着灵儿逃也似的上了楼。 “这小子到底是何人?连续两天被行首叫上了楼。” “咳,谁让人家仪表堂堂……” “我呸,论长像,在下不输于他。论财富,更胜他一筹……” …… 还是同样的包厢,李师师笑吟吟的等着顾思远。 “见过李娘子,不知李娘子叫在下来,有何贵干?” 李师师笑道:“我今日刚谱好了一首曲子,你可是第一个听众。” 李师师说完,优雅的坐到了一把古琴旁。 顾思远心道,昨夜弹了一夜,还没有弹够。 就在这时,琴声响起,和着琴声,李师师便轻唱起来: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 顾思远一听,这不就是前几天自己抄的,哦,不,写的那首词吗?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她手中了。 不过仔细一想,昨夜赵佶曾来过这里,这样更加印证先前的那女子就是宫中之人了。 一曲唱罢,顾思远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李师师一看顾思远并没有不悦,这才笑道:“奴家没经过你的允许,便把这词唱了出来,顾大夫不会怪罪我吧?” 顾思远心道,反正我也是抄的,无所谓了。再说古时候,没有现代那么发达,才子们有了佳作,也是靠歌姬们替他传唱,才能广为流传。而歌姬们凭借着才子的诗词,才能更胜一筹。 说到底,两者是相互合作的关系。 顾思远故意装糊涂的问道: “李娘子怎知这词是我所作?” 李师师顿时一愣, “啊?这个……现在大街小巷都在说,顾大夫没有听到吗?” 顾思远摇了摇头,但随即说道:“不过经李娘子之口,这首词明日就能传遍大街小巷了。” 李师师掩嘴一笑,说道: “嘴还怪甜,还不是你词写的好,只可惜只有一首,若是再有一首,好事成双,那该多好。” 李师师说完,狡黠的盯着顾思远。 第40章 包厢做词 顾思远这才算明白李师师的意思,心道不就是词吗?要多少有多少,咱不会写,但会抄。 “这有何难,方才听女兄弹唱之时,突然就来了灵感,女兄若是想再要一首,这有何难?” 李师师顿时大喜,连忙让灵儿端来了笔墨纸砚。 顾思远装模作样的沉吟了片刻,随即便下笔写了起来。 李师师迫不及待的来到他身边低头看去: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 这几句还算中规中矩,说的是离乡之人,跋山涉水向远方而去。 李师师再向下看去, 夜深千帐灯。 看到这一句时,不禁呆住了,灯虽有千帐,但夜深二字却让这千帐灯显得更加的孤独,实在是妙。 李师师本想说一句好,又生怕打扰了顾思远,便强忍着向下看去。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李师师捧着这首词读了好几遍,这才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 “你久在边关,这首思乡词,写的太好了。” 顾思远心道,这可是清朝第一才子纳兰性德的代表作,再拿捏不住你,那才是见鬼了。 “女兄谬赞了,能入你的法眼是它的荣幸。” 李师师甜甜一笑,说道: “灵儿,你先陪着大郎用饭,我去为这首词谱谱曲。” 李师师说完,便急冲冲的离开了。 “顾大哥,娘子就是这脾气,不过她谱的曲子都可好听了,据说她五岁都会跟着谱曲呢。” 顾思远点了点头,他突然发现,原来写一首好词,在文风鼎盛的宋朝,竟然是大杀器。 “顾大哥,我让他们上菜吧,咱们先吃饭再说。” 灵儿说完,便开心的走了出去,顾思远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灵儿为啥这么开心。 回到了住处,天色还早,顾思远想起刚才的那首词,思乡思乡,或许思的是人吧。 也不知道柳眉过的如何了?怎么着也该写一封吧。 想到这里,顾思远这才发现屋里连笔墨纸砚都没备上,也不知道李师师她是不是真的想让自己在这看病。 顾思远摇了摇头,出去找到伙计要来了纸笔。 沉思了半天,这才开始动笔,将来到东京这段时间的际遇写了一遍,但是住到樊楼这件事倒是没敢提。 写完了以后,刚想出门,就听到有敲门声。 顾思远打开门一看,一名不认识的女子站在了门前。 这女子身段很好,就是脸上的妆容有点浓,身上的香气迎面扑来。 顾思远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 “请问您是顾大夫?” “呃……正是在下,敢问娘子您这是?” “看病呀,听灵儿说你这里能看病。” “哦哦,能,请进吧。” 那女子打量了一下顾思远, 咯咯笑了起来, “原来是这么年轻的俊俏后生。” 说着便走进屋内。 “敢问娘子有何不适?” 听到顾思远的问题,那女子反而又扭捏起来。 “我这个……吧,有些难为情。” “娘子放心,医家只问病情,别的一概不问。” 女子长出一口气,低声说道: “最近几日,小解之时,比较疼痛……” “尿量如何?” “每次都很着急,就那么一丁点,而且还带有血色,小腹还有些胀痛。” 顾思远一听,心中就有了大致的判断,又看了舌苔,舌尖红,苔黄腻,脉滑数。 “您这是属于热淋,喝上几副药就好。” 顾思远说着,提笔开始写处方: 木通六钱、车前子十钱,瞿麦六钱,灯心草三钱…… 女子一听,顿时向外看了一眼,低声说道: “淋病!顾大夫,您可不能跟别人说呀,我这……” “放心好了,我们有为病人保密的义务。敢问娘子芳名?年芳几何?” “赛西施,今年十七岁。” 顾思远不由得抬头看了看, 赛西施不由得又低头说道: “你记二十二岁好了,真奇怪,看病还要问年龄。” 顾思远不自觉把后世的一些开方习惯带了过来,他现在似乎也意识到这个问题,或许在这个地方,不应该问这些东西。 “每日一剂,早晚各半碗,温服,三日后来找我复诊。” 赛西施道了一声谢,拿着药方匆匆离开了。 顾思远拿着方才写好的信,刚出门就看到灵儿从二楼下来,连忙喊了一声: “灵儿!” 灵儿一看是顾思远,连忙跑了过来。 “顾大哥,怎么了?” “唔……我这里有一封信,你能帮我寄出去吗?” “好呀,咱们樊楼外就有寄信的地方,我这就去。” 第41章 少女心弦 灵儿出了樊楼,往东而去,走到了一条大街之上。 这是一条商业街,店铺林立,人流川息,两辆满载货物的牛车穿街而过。 由于灵儿需要穿过大街到对面的周记商行,只好在路边等待牛车过去。 就在短暂的等待之时,灵儿好奇的往手中的信封望去。 “柳眉,这么好听的名字,应该是个美人。能让顾大哥写信的人,定然是他心中最牵挂的人,她是谁?会是顾大哥的娘子吗?” 想到这里的灵儿,突然心中一阵难过。 古时十五六岁便已经可以婚配,灵儿又在樊楼这种地方耳濡目染,对于男女之情早已经不再陌生。 灵儿就在此刻,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对顾思远的这份懵懂的感情。 “真不害臊!” 灵儿红着脸啐了自己一口。 牛车早已经走过,灵儿连忙穿过大街,来到了周记商行。 找到了商行里的信客,信客专门为人传递信件或者货物。 将信件装入密封的长型竹筒之中,这样能够防止信件受损和保证信件的私密性。 密封好之后,又在竹筒之上写上地址和收信人,信件就算是寄完了。 “洪州,她和顾大哥应该是青梅竹马吧,不知道她是怎样的美人,才能配得上顾大哥。” 灵儿魂不守舍的回到了樊楼。 李师师看到灵儿,便说道: “灵儿,我今晚不会客,咱们晚上去逛御街好吧?” 灵儿毫无反应,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 她这样不禁好奇的问道: “灵儿,你怎么了?” “啊,娘子,灵儿没什么。” 李师师看了一眼灵儿,又问道:“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哦,我方才,去替顾大哥寄了一封信,娘子,收信人叫柳眉,多好听的名字,她会不会是顾大哥的妻子。” 李师师突然明白了灵儿为何如此了。 她笑道:“你顾大哥,年纪轻轻已是七品医官,医术超群、才华横溢,身边有很多倾慕的女子,也很正常呀。” 灵儿点了点头,眼睛出神的看向了窗外。 李师师心疼的揉了揉灵儿的脑袋,心中幽幽叹了一口气。 樊楼是她们的荣耀,也是她们得枷锁,哪怕她是名动京城的行首李师师,想好之一更是当今的九五至尊,可又能如何? 以色侍人,定不长久,等到自己年老色衰之时,也就只能是残花败柳了,猛寻得一人家做妾室已经是烧高香了。 至于灵儿和顾思远,两人之间,犹如天堑,李师师不由得心疼的将灵儿拥入怀中。 顾思远可不知道自己一封家书,就撩拨了花季少女的心弦。 收拾了一下桌案,刚准备上床睡觉,便听到敲门之声。 打开房门一看,只见眼前站着一女子,身材不错,就是脸上的妆容有些浓,身上的香气扑面而来,顾思远不由得退了两步。 女子看到顾思远开了门,上下打量了一下。 “敢问小官人可是顾郎中?” “呃,正是在下。” “咯咯……还真是一位俊俏的小郎君。” 顾思远一听,顿时心中一紧。 “呃……敢问娘子,有何贵干?” “听灵儿说,您会瞧病?” “呵呵,娘子都叫在下郎中了,自然会看病,不知娘子有何不适?” 女子一听,突然又忸怩起来,又向外看了两眼,转身进了房内。 顾思远笑道: “疾不避医,娘子有何不适,只管说来就是。” “那个……奴家小解之时,又热又痛,很是不舒服。” “尿量如何?” “每次急着小解,但是又很少,哎呀,夜里起夜无数,真是烦恼。” 顾思远一听,便心中有了判断。 看了女子的舌苔,舌红,苔黄腻,脉数。 “娘子得了热淋,不是什么大毛病,请等我开方子。” 顾思远说着,提笔写下: 木通三钱、车前草三钱、瞿麦二钱、灯心草二钱、生地三钱…… 写完以后,交给了那女子,并说道: “照方抓药,先取三付药。每日一付,煮之后,早晚各服半碗。” 女子接过药方,说道:“奴家赛西施,在樊楼也有些人际,多谢顾大夫了。” 说完,又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一连过了几日,赛西施也没来复诊,顾思远也慢慢的把这事儿忘记了。 这日下值回到樊楼,顾思突然看到一群莺莺燕燕正围在自己门前,正在好奇之时,一眼看到前面的赛西施。 顾思远心中顿时有些忐忑,莫不是效果不好,赛西施领着人来找自己麻烦了? 不过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顾思远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第42章 樊楼顾郎 “顾大夫回来了,姐妹们,这就是我给你们说的,樊楼顾郎。” 顾思远小心的问道: “呃……你们这是?” “我们看病!” 顾思远这才放下心来,说道: “各位娘子请稍候,咱们一个一个来。” 顾思远刚刚坐定,便有一女子被人推着进来。 那女子被推进来以后,也很爽朗的说道: “顾郎中,奴家最近带下有些多,色黄,还有异味,很是烦恼。” “您这个是带下病,等在下开方。” 顾思远很快写了方子,女子拿着方子走了。 有人开了头,大家便踊跃起来。 “顾郎中,奴家下身有些……有些痒……” 门外顿时一阵窃笑。 这女子也是泼辣之人,她双手叉腰,大声说道: “你们笑什么笑,老娘说的是正常的痒,怎么了?” 门外的笑声更大了…… 顾思远赶紧提笔写下: 苦参十钱、黄柏六钱、当归六钱、生地五钱…… “先取三剂,用水煮了,坐洗。每日一次,两天一付。” 女子得了方子,便喜滋滋的出了门, 对着众人哼了一声,扭着腰肢离开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 经过几日的连续坐诊 “樊楼顾郎”的名气顿时便传播开来,来看诊的人越来越多。 顾思远也告别了前段时间下值之后,悠闲写书的日子。 灵儿带了两个女使前来帮忙,这才稳定了秩序。 忙碌了约两个时辰,这才将病人看完,房间内也顿时清静下来。 顾思远揉了揉发酸的手腕,一头扎在了床榻之上,很快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大厅之内,一群锦衣大汉悄悄的警戒着。 从地道之中钻出来的赵佶,匆匆的上了楼,最近几日也不知为何,总有一股欲望,让他迫切想的发泄出去。 今夜没有琴声,有的只有巫山云雨…… “砰”的一声,门被猛的推开。 顾思远惊醒。 刚想起身查看情况,只见几个黑影冲到了床前。 顾思远顿时吓了一跳,还未开口。 一个阴柔而又慌乱的声音响了起来, “可是顾大夫?” “正是在下……” “快拿着药箱跟我们走!” 说完,几个人架着顾思远便往门外走去。 顾思远挣扎了几下却无济于事。 “我说各位……咱们这是干什么去?” “有人偷羊阳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偷羊?有人偷羊了你去叫保安呀,或者报官!在下手无缚鸡之力,也抓不住那偷羊贼不是?” “什么偷羊?哎呀,我的顾大夫,是脱阳啊,脱阳,再晚一会儿天就要塌了!” “脱阳!” 顾思远总算听清了,他连忙又喊道 “药箱,拿着我的药箱!” 几乎被架着来到了二楼,只见前面一名身材锦衣绸缎,颌下无须的中年人正在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 一看到顾思远被人架了上来,连忙问道: “你就是顾大夫?” 声音阴厉刺耳,一听就是一名太监。 顾思远顿时好像明白了谁病了,连忙点了点头。 那人点了点头,顾思远立即被人推进了房间,他随即也赶紧跟了进来。 李师师衣衫不整、发髻散乱,看到了顾思远被人推了进来,连忙拉过到床边。 “顾大夫,你快过来看看。” 顾思远只见床上躺着一人,神志不清,呼吸微弱,面色苍白,冷汗淋漓。 顾思远二话不说,摸向那人的脉搏,脉微欲绝! “快,拿针来!” 先前那位太监立即向拿着顾思远药箱的那人催促道: “快!拿针,哎吆,药箱!你想急死咱家啊?” 那人连忙将药箱放到了顾思远的面前。 顾思远打开药箱,拿出了银针。 针刺哑门、劳宫、三阴交、涌泉、太溪、中脘、环跳、足三里、合谷九穴,名为回阳九针。 略一思索,顾思远又在会阴穴补上一针。 随后顾思远开始依次行针,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都静静的看着床上的病人。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床上的病人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 “有门,顾大夫,快快,继续。” 那名太监惊喜的说道。 顾思远又行针约一盏茶的功夫, 床上之人长出一口气,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官……老爷,您醒了!” 中年太监一下扑到床上,惊喜交加的说道。 赵佶看了看他,疲惫的问道:“师成,我这是怎么了?” 顾思远不禁心中一跳,这就是传说中的隐相梁师成。 梁师成笑道:“老爷,您只是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顾思远随即将针取出说道: “阳气暴脱,何其凶险,现在虽然稳住了肾阳,但仍需赶紧补养。” 第43章 帝王心,深似海 赵佶又缓缓看向顾思远,开口问道: “你是谁?” 顾思远心中顿时有些紧张,毕竟对方再怎么菜,也是皇帝。 “微……在下顾思远。” 顾思远本想说微臣,突然想到现在赵佶的身份虽然大家心知肚明,但没有人捅破这张窗户纸,所以连忙改口。 赵佶本有些涣散的眼神中,竟然有了一丝光亮。 “原来你就是顾思远?” “是” “以你之间,我当如何?” 顾思远知道赵佶是问的病情,于是实事求是的说道: “您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需要立即巩固肾阳,不如早些回府,以便用药。” 赵佶转头看了看梁师成,梁师成说道: “老爷,此时回府,怕有不便。” 赵佶也点了点头,现在如果自己被抬着进了宫,那明日太后就会知道,这还了得。 顾思远心道,不就是怕被人说皇帝逛青楼还搞脱阳了嘛,你们爷俩以后丢人的事儿跟现在比,那是小巫见大巫。 中国四百多位皇帝,连几个月的婴儿都算在内,你们爷俩也是丢人榜前两名。 梁师成的尖嗓子又响了起来, “顾大夫,你就直管开方子吧,没有我们老爷弄不到的药,你就是龙肝凤胆,我们也有办法。” 顾思远心道,你个死太监可真会吹。 “人参三两,泡姜三两。水煎浓缩至半碗,要快!” 梁师成随即对身边的小宦官呵斥道: “没听到顾大夫的话吗?拿着咱家的腰牌,快去!” 小宦官吓得一个激灵,接了腰牌就赶紧往外跑去。 赵佶此时觉得疲惫的很,便缓缓闭上了眼睛。 梁师成一看,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赵佶又昏死过去了,刚想呼喊,被顾思远给拦住了。 “公公,咱们外面说吧。” 顾思远低声说道。 梁师成瞬间变了脸色,他阴晴不定的跟着顾思远来到了外面。 顾思远还未开口说话,梁师成却先开口了: “你知道我们的身份?” 顾思远心中一惊,暗自后悔方才说了嘴,如今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在下是郎中,能听出公公说话与众不同,至于你们什么身份,在下不知。” 梁师成阴冷的目光在顾思远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再言语。 “公公,等药煎好,给里面的贵人温服即可,一个时辰以后可以再服一剂。” 梁师成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多谢顾大夫了,不过这件事还望顾大夫不要宣扬才好。” 顾思远笑道: “公公请放心,在下知道轻重,公公若无其他吩咐,那在下先告退了。” 顾思远说完,向梁师成行了一礼,也不管他是否同意,就要转身离开了。 那种压抑的氛围和阴阳怪气的腔调,他实在是受不了。 “顾大夫回房之后,若无紧急之事,还是不要轻易离开的好。” 顾思远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梁师成一招手,立即有两名大汉来到了跟前。 “紧盯着他,千万不要让他离开房间!” 那两名大汉随即尾随顾思远而去。 “顾思远……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呢?” 梁师成自言自语道,但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了。 一名小太监上前,小心翼翼的说道: “隐相,您忘了,前日樊楼的花船之上,青晖桥惠民局几个大字,在东京城里引起了不小的反响,惠民局的坐堂大夫,正是顾思远。” “嗯?对对,青晖桥惠民局,顾思远,想起来了,我那干儿子的事儿……” 顾思远回到房内,平静了一下心情,毕竟为皇帝诊病,稍有差池小命可就没了。 不过富贵险中求,如今赵佶明显好转转了,这回总算是露了一把脸,不知道会不会得些赏赐。 李师师伺候着赵佶喝了半碗参汤,赵佶顿觉精神好了很多。 “师师,我刚才是怎么了?” 李师师不敢隐瞒,便将他发病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赵佶听了之后,久久不语。 他是懂医的,自然是知道方才有多危险。 “官家,您怎么了?” 李师师紧张的问道。 赵佶笑了笑,拍了拍李师师的手说道: “你莫怕,我没事,只是在想,若没有顾思远,我命休矣。” 李师师反抓住赵佶的手,后怕的说道: “是啊,太可怕了,多亏了顾大夫。官家可要好好的奖赏他才是。” “呵呵,借机为他要赏?嗯,这个我心里记下了,不过,现在赏他,还不是时候。” 李师师一愣,不知道赵佶的话是什么意思,帝王心,深似海,纵然是见多识广的李师师,也第一时间没法参透。 第44章 危机四伏 赵佶微微一笑,说道: “我有些乏了。” 李师师连忙扶着赵佶躺下,这才缓缓的退了出来。 只见外面除了守在门口得两名小宦官之外,竟然空无一人。 李师师虽然有些奇怪,但也并未在意,想到方才顾思远为赵佶看过病,便想着向赵佶了解点情况。 毕竟若是赵佶是在她的绣床之上出事的,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她也只有香消玉殒这一个结局。 这么一说,顾思远也间接是李师师的救命恩人了。 其实何止是李师师,包括在场的每个人,都被顾思远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李师师缓缓走到楼梯口,刚想下楼,突然听到隔壁的房内有说话声: “这件事太大了,若是让有心人知道,再稍加利用,我等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这是梁师成的声音,李师师顿生警觉,她往西厢房的方向看了看,由于是深夜,那两名守门的宦官都在打瞌睡。李师师便轻轻的靠近窗户…… “干爹,小的认为您多虑了,这件事大家伙都会想方设法的隐瞒下去,谁敢四处张扬去?” 梁师成冷声说道: “平素咱家觉得你挺机灵的,怎么关键时刻脑袋不开窍了?” “是是,儿子愚笨,若说的不对的地方,请干爹教我。” “哼,你说对了一半,今晚所有的人为了自己的性命也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但你漏了一个人!” “谁?啊,对,那个郎中!” “嗯,小兔崽子,还算一点就透。” “那干爹的意思是?” “过了今晚,让他永远闭嘴吧!” “可是干爹,那个郎中今晚可是有大功啊,若是没有他……咱们可就全完了。” 梁师成冷哼一声说道:“他救了官家,也救了我们的命,但也成了一剂催命的毒药。谁让他碰上了呢,只能怪他命苦了。” “可是……若是官家怪罪下来,那……” 梁师师不禁有些气急, “榆木疙瘩!你不会让他意外消失吗?官家日理万机,哪里顾得上他?” 李师师一听,立即花容失色,她强忍着恐惧,轻轻的下了楼,直奔顾思远的房间。 在门外守着的两名汉子,一看是李师师,也并未阻拦。 李师师强装镇定的来到顾思远旁边,轻轻的敲了几下门,她怕动静太大,惊动了楼上的梁师成。 还好顾思远一直翻来覆去的没有睡着,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赵佶出了什么事,吓得他赶紧跳了起来,来不及穿外衣,就开了门。 “顾大夫!” “怎么是你?” “进去说。” 李师师说完,闪身进了房间,顺带把门也带上了,不过有月光从窗口照了进来,不至于很黑暗。 李师师拉着顾思远往里走了走,来到了窗前,月光照在她的脸上,显得她的脸色有些煞白。 “顾大夫,你收拾一下,赶紧逃命去吧。” 顾思远一听,脑袋嗡了一下。 “怎么?难道官家他……” 李师师叹了一口气, “哎,原来你真的知道他是当今圣上,不过你放心,官家无恙。可是,你的处境很危险,现在趁着还有机会,赶紧逃命去吧。” “莫急、莫急!” 顾思远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让他冷静了下来。 “既然官家无恙,那为何我就有生命危险?” “是梁……” “嘘……” 顾思远坐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点了火折,将蜡烛点了,他知道门外定然有人盯着,若是两人一直不点灯,定然起疑。 点了蜡烛,顾思远大声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屋里太乱了,刚找到火折。您是说,楼上的贵人有话给我?” 李师师也是聪敏过人,连忙说道:“贵人有几句话让奴家代为转达,你附耳过来。” 其实他们多虑了,门口的两名汉子只是听命看住顾思远,还并不知道梁师成的杀人灭口计划。 顾思远趁机低声问道, “他为何要杀我?” 顾思远简直要抓狂了,救了皇帝的命,也等于保住了他梁师成的命,结果他反过来要杀自己,真是个死变态呀。 “因为官家方才差点出事儿,若是被他的对手知道,这可是死罪。而你是唯一一个会泄密的人。” 顾思远简直无语了,这真是东郭先生与狼呀。 “顾大夫,你莫在犹豫,赶紧逃命去吧。” 李师师焦急的说道。 顾思远摇了摇头, “他若想杀我,我又能如何逃的掉。再说我若此时逃跑,那我就死定了,连官家都不会放过我。” “那怎么办呀?” “别急,让我想想。” 第45章 急中生智 顾思远想了想今晚所有人与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最重要的就是要让梁师成认为自己不会泄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怎么能让梁师成相信自己不会泄密呢,只有让自己和今晚有些人绑到一块,与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样才有理由让梁师成相信自己不会出去乱乱说。 “事到如今,我只有认个亲,或许能有一线生机。” “认亲?和谁认亲?我明白了,那梁师成喜欢收义子,你拜在他的膝下,或许还真有一线生机。” 顾思远顿时内心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 让我认个死太监做干爹,还不如杀了我呢。 “咳咳,李娘子,在下是想跟你认个亲。” 顾思远厚着脸皮说道。 李师师疑惑的问道: “跟我?这……你姓顾,奴家姓李,咱俩怎么个认法?” “我自有办法,咱们可以认为姐弟,就看你愿不愿意帮我?” 顾思远想起自己临行前,师父送给自己的那半块玉珏,上面刻的正是一个“李”字。 李师师苦笑道: “师师自幼孤苦,你我二人若是能认个亲,那师师是求之不得,可是你我二人这……” 顾思远见李师师答应了,连忙取出自己的那块玉珏,递了过去。 “这块玉珏,是家母留给我的,本有一对,上面还刚好有个李字,我们只要想出一个悲惨的故事,又能自圆其说,自然是不难……” 顾思远只顾自己说,却没有看到李师师看到玉珏的表情,她此时正在眼含热泪、双手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玉珏。 “你怎么会有这块玉的?” 李师师言语间充满了惊喜,这让顾思远很是疑惑,但他还是老实的说道: “哦,这是我师父给我的,说是家父的遗物。” “遗物?这么说令尊他老人家?” 顾思远点了点头。 “悲惨的故事奴家已经想好了,你随我来。” 李师师说完,便转身往外走去。 “想好了?咱们要不要先对一下词啊?别到时露馅了。” 顾思远在身后低声说道,可是见李师师已经打开了门,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二人刚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一个小宦官端着药碗走了过来。 看到李师师,连忙打了招呼。 李师师叫住了小宦官问道: “小公公,这可是贵人要服用的独参汤?” “回李娘子,是,顾大夫曾吩咐过,过一个时辰,再服半碗,现在时辰快到了。” 李师师笑道: “奴家刚好上楼,不如你就把它交给奴家吧。” 小宦官看了一眼李师师和旁边的顾思远,却没有动作。 李师师一看,又说道: “那你我一同上楼如何?你们是知道的,贵人他喜欢奴家伺候。” 小宦官这才点了点头,三人一起上了楼。 此时梁师成几人已经守在了赵佶的房门口。 见到三人一同前来,不禁疑心大起,开口问道: “二位这是来做什么?” 端药的小宦官连忙上前禀报: “公公,贵人服药的时间到了,李娘子说要服侍贵人服药。而顾大夫,需要为贵人诊脉。” 梁师成点了点头,示意他们进去,他也紧跟其后。 此时的赵佶已经入睡,李师师来到床边,替他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细汗,轻轻将他唤醒。 赵佶缓缓睁开眼睛,李师师将他扶坐起来。 “贵人,该喝药了。” 赵佶点了点头,李师师从小宦官手中端来药碗,贴心的喂赵佶喝药。 顾思远等赵佶喝完药之后,连忙上前为他把脉。 “脉象逐渐平和,贵人的身体无忧了。” 顾思远的话,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赵佶无忧,他们的小命也算是保住了。 李师师趁机说道: “师师恭喜贵人,贵人无恙,乃是天大的喜事。奴家也有一件喜事要告诉贵人呢。” 赵佶果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 “哦?是何喜事?” 李师师没有说话,只是将顾思远的玉珏递给了赵佶。 赵佶手拿玉珏看了片刻说道: “这个玉珏怎么这么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李师师佯装嗔怪的说道: “贵人可真是多忘事啊,难道你不记得奴家的之前给你看过了?” 赵佶拍了拍额头说道: “对对,确实你是给我看过了的,你还说这块玉珏是你母亲留给你的,事关她老人家的夙愿。” 李师师摇了摇头,说道: “贵人恕罪,您手里的这块可不是奴家的,奴家的玉珏上面是一个顾字,而这块却是个李字。” 赵佶细看之下,果然如此,他不禁疑惑的看向李师师。 李师师起身,将自己的玉珏取了出来,递给了赵佶。 第46章 母鸡变鸭 赵佶一看,上面果然是一个顾字,更神奇的的是他将手中的玉珏轻轻一合,两者竟然扣在了一起! 这波操作,让正在苦思冥想该如何配合表演的顾思远都给看傻了,本来是假认亲,怎么越来越像真的? “师师,这么说,令堂的遗愿,你要完成了?” 赵佶言语间也有些兴奋。 李师师跟他讲过自己悲惨的童年,她本姓王,后来被送亲送到佛寺寄养,因庙中和尚觉得她跟佛有缘,所以叫她“师师”。 后来李师师五岁时父母早亡,她颠沛流离,被一位李姓的歌妓收养,故改名李师师。 李师师的养母对她有养育之恩,母女二人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而李氏病亡之时,留给她一块玉珏和自己的遗愿,找到当年的顾郎,她一生挚爱的男人,将这对玉珏合而为一,他们人不能在一起,玉就不要再受离别之苦了。 眼见李师师得偿所愿,赵佶也为她高兴,不禁问道: “如今这块玉珏的主人在哪?” 李师师笑道: “回贵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赵佶把目光落在了顾思远身上, “你是说他?” 顾思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回贵人,正是在下,不过这块玉珏是家父的遗物。” 赵佶点了点头,他这才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不禁感慨道: “这世间还真有这么传奇的故事,比戏文中的故事还要传奇。” 梁师成笑道:“这么传奇的故事,也只有贵人您能见到,奴婢们跟着也是饱了眼福。” 不得不服梁师成,什么事儿都能拍上马屁。 果然,赵佶被拍的很是舒服,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李师师又趁机说道: “贵人,师师还有一个请求,望贵人和梁公做个见证。” “哦?见证什么?” “贵人有所不知,不但是玉珏找到了主人,顾大夫还是家母的亲生儿子。” 赵佶一听,不禁说道: “哦?是这样,哈哈,有趣有趣。” 李师师说道: “贵人知道,师师自幼孤苦,渴望亲人,如今知道顾大夫乃是家母亲生,所以想与顾大夫相认为姐弟。” 赵佶笑道: “这是自然,你们本就是姐弟嘛,好这个见证人我做了,对了,还有老梁,我们一起见证。” 顾思远和李师师相视一笑,连忙向赵佶和梁师成行了一礼。 顾思远说道: “多谢贵人,多谢梁公,思远感激不尽。” 赵佶摆了摆手,说道: “若不是顾大夫出手相救,我还没有机会做你们的见证之人呢。” 顾思远连忙说道: “这都是贵人吉人自有天相,在下只是运气好而已。” 赵佶哈哈一笑, “要说运气,你这运气确实好。老梁,这个顾大夫很不错,以后可要多照顾才是。” 梁师成连忙谄笑着答应下来。 顾思远眼看已经是深夜,便说道: “贵人和姐姐还是早些安歇吧,思远就不打扰了。” 顾思远说完,行礼转身退了出去。 梁师成一看,赶紧识趣的跟了出来,一看顾思远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梁公,您也看到了,今日之事,在下绝不会说出去,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梁公还是不要多想才是。” 顾思远说完,便盯着梁师成。 梁师成笑道: “顾大夫说的哪里话,咱家多想也是为了贵人着想,请顾大夫不要见怪。哦……还有,顾大夫在青晖桥惠民局政绩斐然,咱家会知会太医局的,请顾大夫放心,从此以后,绝不再发生。” 顾思远笑道: “梁公言重了,若真能如此,思远感激不尽。” 说罢,对着梁师成抱了抱拳,便潇洒离去了。 一名小宦官小心翼翼的凑到梁师成面前。 “干爹,那过了今晚,咱们还动手吗?” 梁师成嘴角抽了抽,冷笑着问道;“你说呢?” “儿子不知,这才请教干爹。” 梁师成拍的一声拍在了小宦官的头上。 “请教你个头啊,你个猪脑子,现在还能动手吗?人家现在是什么身份,啊?官家都亲自嘱咐了。” 小太监委屈的揉了揉脑袋说道: “是是是,儿子知错了。” “以后对他还是客气点吧,幸亏他还不知道咱们当时的心思,不然……嘿嘿,这世道,最可怕的就是枕头风。” 梁师成阴阳怪气的说一句,随后拂袖而去。 小宦官摸了摸脑袋,嘀咕了句: “嘿嘿,眼睛一眨,老母鸡变鸭。这世道,找谁说理去呀。” 第47章 判局亲来 惊心动魄、冰火两重天的漫漫长夜终于过去了。 朝阳从东方冉冉升起,顾思远哈欠连天的向惠民局走去。 路过一小街口,很熟练的拐了两步,来到了街口西北角的杨记早餐铺。 老板一看到顾思远坐了下来,连忙笑呵呵的小跑过来。 “顾大夫,您来了。” “嗯,老板,还是那两样。” “好嘞!” 老板答应一声,赶紧去准备了。 片刻之后,一碟灌肺、一碗羊汤端了过来。 放好了羊汤,老板笑呵呵的说道: “顾大夫,您今天可是晚了些。” 顾思远先喝了一口汤,鲜美无比,若是放点辣椒可就更完美了,可惜这个时代还没有。 “嗯,昨晚睡得太晚了,所以今天就迟了些。对了,老板,三哥的咳嗽好了没?” “这几日都已经好多了,您还别说,看了那么多大夫,还是您的药好使。” “现在已经入了夏,可不要贪凉啊。” “好嘞,小老儿记下了。” “掌柜的,来碗羊汤!” “好嘞!” 杨掌柜答应了一声,随后说道:“顾大夫,您慢用,小老儿去招呼客人了。” 顾思远点了点头,夹起一块灌肺塞到了嘴里,一抬头,刚好看到牛顺在街口往前张望着。 顾思远连忙嚼了几口,将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然后喊了一声: “牛顺!” 牛顺扭头一看,看到了顾思远,连忙跑了过来。 “你这是要干嘛去?” 牛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小的去找您啊,刚巧在这碰到了。” “找我?” “对,太医局的梁判局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风,一大早就来到咱们局里了,都等您半个时辰了,您快点去吧。” “梁判局,他来局里干嘛?” 顾思远疑惑的问道,随后又对杨掌柜喊道: “老板,再来碗汤。” “哎呀,我的顾大夫,怎么还喝呀,你不怕梁判局发脾气呀。” “怕什么,喝完汤又不耽误多长时间。” 顾思远指了指对面的凳子,牛顺也不再客气,随即坐了下来。 “你还没说呢,他来局里找我干嘛?” “这个小的们哪敢问啊,梁判局可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主。但是,看脸色不太好,他可是黑着脸进去的。” “他哪天的脸不黑呀?” “您这么说也对。” 杨掌柜这时端来了一碗羊汤,牛顺也不客气,捧着碗就呼噜呼噜的喝了起来。 顾思远琢磨了一下,顿时心里也没底了。梁三禾突然来找自己,莫非是想找我的毛病整我? 这个梁太监,昨晚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转眼就让干儿子来找我麻烦。 “顾大夫,喝完了,咱们赶紧走吧。” 牛顺一抹嘴说道。 顾思远不禁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牛顺眼前的空碗,心道你还真对得起你的姓,干脆改名叫牛饮得了。 “你喝完了,我还没喝完,不着急。” 顾思远慢条斯理的又夹了一块灌肺,慢慢嚼了起来。 反正已经是迟到了,那干脆就破罐子破摔,看你能奈我何。 大约过了两刻钟,顾思远才吃了完了早餐。在牛顺的反复催促下,才优哉游哉的来了惠民局。 此时,账房沈文兴正守在门外,一看到顾思远,连忙跑了过来。 “我的顾大夫,您终于来了,进了门,千万不要和梁判局起了冲突。” 顾思远点了点头,很感激的对他拱了拱手。 顾思远三人刚走到门口,就听门内梁三禾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顾小兄弟来了吗?可是让愚兄好等呀。” 紧接着,梁三禾便满面春风的迎了出来。 老梁的这波操作,把大家都给整愣住了,这是啥情况? 顾思远更是纳闷,跟我称兄道弟的,咱俩很熟吗? 顾思远硬着头皮向梁三禾行了个礼。 “呃……见过梁判局。” 梁三禾立即拉起了顾思远, “顾小兄弟,你我兄弟之间还这么客气干嘛,只是你小子不厚道,让愚兄等了这么长时间。” 顾思远偷偷看了看沈文兴他们,只见他们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 梁三禾厚着脸皮为自己找了个爹的事儿,在他自己大力宣传之下,人尽皆知。 现在这位隐相的老大儿子,拉着顾思远一口一个兄弟,不得不让人想歪。 顾思远心中暗暗叫苦,我和梁老太监之间,可真的是清清白白呀。 顾思远不动声色的往旁边走了两步,与梁三禾稍微拉开点距离。 “昨夜卑职睡的有些太晚了,所以今日来的晚了些。” 梁三禾依然笑容满面, “早知道顾小兄弟起的晚,我应该到府上拜访才是,是我考虑不周,让顾兄弟这么急匆匆的赶,我内心不安呀。” 呃? 看着如此的梁三禾,这是什么情况,顾思远一时恍惚。 “梁判局,您今日来找卑职,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梁判局满脸褶子都快挤成了菊花, “愚兄今日来,还真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鉴于顾兄弟来青晖桥历练期间,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斐然成绩,所以局里决定,把你调了回去。” 顾思远心道,太医局还真是你家呀,我又不是你老子,凭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这……梁判局,这个决定是不是太突然了,卑职在这里的事务刚刚开展,有些走不开呀。” 梁三禾一愣,随即说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想离开这?那这个倒也可以商量……” 众人顿时惊的下巴都快惊掉了,这还是那个人见人怕,鬼见鬼愁的梁三禾吗? 能让老虎变成猫的原因只有一个,顾思远的来头定然是很大。 想到这,大家看顾思远的目光瞬间敬畏起来。 “不过……隐相的意思是,让您先回到太医局,免得官家召见你时,多有不便。” 梁三禾低声说道。 顾思远这才明白,他们是怕万一哪天赵佶召见自己时发现他已经不在太医局,万一惹的赵佶心中不悦,可就得不偿失了。 顾思远故作为难的说道: “这样啊,那容几日,毕竟这里有些事务还需要处理一下。” 第48章 赵佶急召 “这里的事情交给他们就行了,一个小小的惠民局能有什么大事。来来来,咱们现在就回,愚兄亲自为你牵马执蹬……” 顾思远现在的身份迥然不同了,从某些方面来说,已经是当今官家的小舅子了。 梁三禾还真是能屈能伸,说着就要为顾思远牵马。 顾思远眼见时机成熟,自己再装下去可就有点过了,连忙拉住梁三禾。 “梁判局不可,这可就扎煞卑职了,卑职跟你回去就是。” 梁三禾也就是做做样子,见顾思远拉住了自己,连忙就坡下驴。 “好,那我们就一起回去。” “唔……还请梁判局容我半日可好?” 梁三禾毫不犹豫的说道:“行,只要顾兄弟今日回去就好。” 说罢,梁三禾向顾思远告辞,随即钻到一顶青色小轿中,小轿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等梁三禾走后,沈文兴等人才小心翼翼的靠近顾思远。 “小的们恭喜顾大夫。” 顾思远看着这些同事,他们的眼中对自己充满了敬畏,少了往昔的随意。 顾思远不禁心中有些失落,他一时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叹息一声,说道: “谢谢各位,思远在此,承蒙各位照顾,今晚在樊楼设宴,我等不醉不归,如何?” “好!” 王老掌柜笑容可掬的从店里走了出来。 沈文兴笑骂道:“老王,你是真贼,一有好事儿你总能出现的恰是时候。” 经过王掌柜的一打岔,方才紧张的气氛倒是缓解了不少。 一听去樊楼吃饭,顿时大家的兴致可就高了起来。 牛顺笑道:“能去樊楼吃上一顿饭,那真是没什么遗憾了。” 王老掌柜撇了撇嘴, “年轻人,就那点出息,老夫不但去樊楼吃饭,还要登上二楼。” 牛顺挠了挠头,笑道: “小的哪敢跟您比啊,甭管几楼,能进去吃饭就行。” 顾思远笑道:“到时不但让你们去樊楼吃饭,而且李行首亲自为你们演唱她新谱的曲子!” “啊?真的吗?这……” “哎哎……王掌柜,你怎么了?” “天天太热了,老夫突然觉得头晕目眩……” 顾思远摇了摇头,看你那点出息吧,听到李行首几个字血压就开始往上飙,真怕你见到她,整个脑出血可就麻烦了。 …… 再次来到太医局,门吏老早就点头哈腰的跑了过来。 “顾大夫,您回来了,小的这就为您牵马。” 说着,连忙接过缰绳, 想起自己离开时,那冷漠的眼神,顾思远不禁唏嘘不已。 “顾大夫,你可回来了。” 顾思远抬头一看,正是局丞吕怀安。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他故意在此等待。 “思远见过吕局丞。” 吕怀安拉住顾思远说道: “你小子,故意臊我的不是,谁不知道你可是今非昔比了。” 顾思远心道,昨晚的事儿都传的这么快吗?今天大家都知道了?这传播速度堪比后世了。 “吕兄,此话何意?” 顾思远试探的问了一句。 “你呀你……” 吕怀安指着他摇了摇头。 “你还在这装,肯定使了手段不是?不然那梁判局能服软?我听说,他此刻正在收拾出自己的房间,准备让你住进去呢。” 顾思远说道:“我没说要回太医局住呀,再说即使住,也不能鸠占鹊巢,把梁判局给赶出去吧?” 吕怀安笑道:“你以为他平素住在这里呀,只是装装样子、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罢了。” 吕怀安说着,坐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正要抬脚进门的时候,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二人心生疑惑,连忙扭头一看,只见是一队骑兵奔驰而来,在太医局门口停了下来。 只见这队骑兵个个身穿甲胄,身材魁梧,一看就是禁军。 领头的队正看到顾思远二人,开口问道: “太医局顾思远可在此办公?” 顾思远心道,你们来的可真是时候。 “在下就是顾思远。” 队正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思远,容貌特征倒是符合。 “官家口谕,传顾思远进宫见驾!” 顾思远一愣,不会是赵佶的身体又出什么问题了吧? 他不敢犹豫,连忙说道:“微臣遵旨。”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顾思远前面。 队正一拨马头,说道:“顾大夫,官家急召,咱们这就走吧。” 顾思远也来不及多想,带着自己的药箱就登上马车,随着禁军疾驰而去。 吕怀安所有所思,站在门口沉思良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北宋皇宫,最早是唐朝宣武军节度使得衙署,后经梁、后晋、后周、宋定都后不断的扩建,才有了一定的规模。 直到赵佶时,在这位艺术家的规划下,大兴土木,才真正达到极致的。 顾思远跟着大宋禁军,确切的说是皇家宿卫军,从朱雀门而入,随后过了州桥。 再往前走,便来到一座气势恢宏的城门楼之前,顾思远抬头一看,上面写着宣德门几个大字,这是皇宫的正门。 只是他们并没有走宣德楼,而是往东而去。 走了约两刻钟,便来到一座宫苑之外。 守在外面的小宦官赶紧迎了过来,与禁军的队正耳语了几句之后。 队正走到顾思远面前说道: “顾大夫,官家就在苑内,请跟这位小公公进去吧。” 顾思远点了点头,说道:“多谢,辛苦了。” 随即跟着小宦官而去,很快来到一个门楼前,上面写着“艮岳”二字,一看就是出自赵佶之手。 传说艮岳是宋徽宗时建造的又一奇艳的宫苑,巧夺天工、宛若仙境。 进了门楼之后,只见里面假山林立,云雾缭绕,那视觉效果,可与后世的干冰想媲美。 顾思远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只见有几名宦官,抬着一个步撵一路小跑来到顾思远面前。 “官家口谕,艮岳过于宏大,请顾大夫乘撵而行。” 顾思远心道,据说这艮岳是根据凤凰山为蓝本建造,看来面积确实不小。 “微臣多谢官家!” 顾思远说完,便登撵而行。 几名宦官抬着顾思远在假山之中来回穿行,让他也趁机过足了眼福,看来是赵佶如此,好让顾思远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 第49章 初见高俅 尽管是炎炎夏日,艮岳之内却是绿树成荫,很是凉爽,俨然是一处避暑的胜地。 步辇绕过一座座假山之后,又走了一段绿荫小道,这才停了下来。 顾思远赶紧走了下来,领路的小太监说道: “顾大夫,请随小的来吧。” 说着便领着顾思远继续往前走去,顾思远抬头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有十几棵两三人才能抱住的参天大树,这些大树在人为设计下,围成了一个圈。 顾思远正在纳闷这设计有什么用时,小太监却停了下来。 “顾大夫稍候,小的去通禀一声。” 顾思远点了点头,说道:“有劳小公公了。” 就在这时,大树的那一边传了一阵喝彩之声,顾思远抬头看了看,只能看到人影绰绰。 只是看这情景,应该不是赵佶的身体出了问题,而是恰恰相反,他正在嗨的不行。 片刻之后,小太监返了回来。 “顾大夫,请吧。” 顾思远点了点头,随后赶紧跟了上去,或许是皇家的威严,让他不禁有些紧张。 刚靠近那片树林,只见梁师成就迎了上来。 “卑职拜见梁公。” 梁师成说道:“官家今日心情很好,你倒不必太过拘谨。” 顾思远心道,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应该可以。 “卑职知道了,多谢梁公。” 梁师成点了点头,便领着顾思远走了进去。 靠近了才发现,原来大树围成的刚好是一个圆,而繁茂的枝叶相互交叉,遮天蔽日,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天然空调房。 此刻不远处,一群身穿短打的精壮汉子正在踢蹴鞠。 而赵佶正半躺在躺椅上,和一名身穿紫色官服的人,有说有笑,二人时不时的还伸手指向场内,好像是在讨论场上的局势。 顾思远尽管给了自己心理暗示,还是不争气的心中砰砰直跳。 上一次见面,他是大夫,对方是病人,他还不紧张。 而这次,对方是九五之尊,而自己只是他的子民。 梁师成在离赵佶几步远的时候站住了,给了顾思远一个眼神。 顾思远连忙上前,对着赵佶行了一礼。 “微臣顾思远,拜见官家!” 顾思远心中对于跪拜很是排斥,好在宋朝不是重大的场合也不必要行跪拜礼。 “顾卿家来了,快快免礼。” 顾思远随即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赵佶。 赵佶笑道:“顾卿家见了我一点也不惊讶,莫不是早就识破了我的身份?” 旁边的紫袍官员也饶有兴致的看着二人。 顾思远回道:“回官家,之前微臣并不知道,只是方才看到梁公公之后,才得知。微臣惶恐,请官家治微臣之前不敬之罪。” 赵佶笑道:“好啦,我可没看出你哪里惶恐了。来,见过高太尉。” 顾思远顿时一惊,只见眼前的紫袍官员,身材硕长,面容清瘦,气宇轩昂,妥妥的一正面人物,你怎么能是高俅呢。 “卑职见过高太尉!” 高俅呵呵一笑,说道: “免了,官家召这位后生前来,必有要事,微臣就告退了。” 高俅说着便要作势行礼告退。 赵佶却说道:“不必不必,我召顾卿家前来,也没什么要事。是老梁,说是不放心我的身体,非要喊顾卿家过来给看看。哦,你别看他年轻,医术了得,现在已经是正七品的保安大夫了。” “什么?官家龙体欠安,微臣竟然不知,真是有罪,顾大夫,还不上前为官家诊脉!” 顾思远心道,你丫的表忠心,训老子干嘛,我还真谢谢你。 上前为赵佶诊了脉,顾思远说道: “官家的龙体已无大碍,待微臣为官家配上几副成药,调理一下即可。” 赵佶遂看向梁师成: “怎么样?老梁,我说了没事,你还不放心,让顾卿家这么热的天还跑一趟。” 梁师成笑道:“官家是圣人,自然什么都清楚。但奴婢是俗人,只知道关心官家的龙体,让顾大夫来看过了,奴婢才放心。” 高俅不禁拿眼斜了一下梁师成,心道,你这老狗,竟然比我还会舔,他刚想开口,结果又被梁师成打断了: “太尉可能不太了解,这顾大夫不但医术高明,诗词写的也好,尤其他的那一手瘦金体,连官家都夸赞不已。” 顾思远不禁心中纳闷,这老太监使劲夸我是个什么意思,事出反常必有妖。 高俅在一旁听了暗暗心惊,他一直以为顾思远只是一个大夫而已,如今又得到梁师成这么的夸,让他不仅有了危机感。 只是梁师成既然跟他说话,他也只能下意识的说道:“真没想到顾大夫这么多才多艺,真是后生可畏呀。” 第50章 茅房邂逅 梁师成又继续说道:“江山辈有人才出,这足以说明,官家教化有功,文治武功无人能及。” 梁师成这边口吐莲花,把赵佶舔的顿时心花怒放,怪不得如此受宠。 高俅一时无言以对,正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的时候,赵佶开口了: “好啦好啦,你们俩人什么时候聊的这么投机了,弄的球都快没法看了。哦,顾卿家也不要走了,陪我们看完这场蹴鞠吧。” 关于古代的蹴鞠,顾思远还是第一次看到,顿时也来了兴趣。 只见场上共有两队球员分穿绯、绿两色球衣。 每队有七人,球在他们的脚下上下翻飞,一看就是技术流。 只见一名绿衣球员用脚将球踢给了队友,队友挟住运球到他右侧,然后将球踢传给他,他顺势一接,球就像被施了魔法一样,黏在了他的膝上,随后将球顶起,随后侧身凌空,球应声过眼…… 顾思远也不禁眼前一亮,如果后世国足有这么好的球技,那还能不出线? “好!” 赵佶不禁叫了一声。 梁师成连忙说道: “这招凌空斩可是官家的绝技,他学的倒有几分神似……” 高俅此时看着梁师成和顾思远二人,神色有些复杂。 高俅受宠,可不是单单的球技好这么简单,他不但长得帅,而且还有一定的文学底子,还写得一手好字。 如今眼前的顾思远,同样相貌不凡,文采和书法更是得到了赵佶的夸赞。 最重要的是,赵佶随着年龄的增大,身体会不断出问题,而顾思远竟然还是个大夫,你说气人不气人。 再加上梁师成刻意的提携,顾思远想不受宠都难,以后自己的生存空间只会越来越小。 想到这的高俅,不禁有些心烦意乱,连最喜欢的蹴鞠也看不下了。 再加上老早就陪着赵佶看球,一直憋着尿呢,这会儿一心烦,刚好憋不住了。 “官家,臣不禁有些内急,想先告退一下……” 正在看的投入的赵佶摆了摆手,高俅趁机退了出去。 梁师成斜眼看着高俅的背影,心中冷笑: “咱家看你不是内急,是心急吧,别心急,顾思远可是一个硬石头,不察之下绊你一个大跟头,就够你受的。” 顾思远冷眼旁观,将两个人的神情尽收眼底,顿时明白了梁师成的意思。 这老太监想用他这把刀来杀一杀高俅的锐气,最好两人斗起来他才高兴呢。 顾思远又看了看场上激战正酣的比赛,心中顿时有了主意,想用我这把刀,得看你这把老骨头能不能拿的动了。 拿定主意的顾思远也来到赵佶身旁: “官家,微臣也是有些内急,微臣想告退一下。” 赵佶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顾思远如蒙大赦,连忙去找个小宦官问了如厕的地方。 梁师成看到走的心急火燎的顾思远,内心还有些期待,据说高太尉如厕时脾气不太好,两人如果在茅厕里干一架才好呢。 顾思远按照小宦官所指的方向,果真找到了一排茅厕,伸头一看,还真看到高俅站在里面。 顾思远正在想如何进去搭个讪,突然看到高俅竟然晃晃悠悠的想要摔倒。 顾思远一看,赶紧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了他。 “太尉小心!” 高俅有些迷糊的看了看顾思远,接着双眼一翻晕厥过去了。 “哎……太尉,您怎么了?” 顾思远一边说,一边撑着他,最后干脆拖着他,到了茅房外面,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让他躺平,随后摸了摸他的脉搏,心中便有计较。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高俅幽幽的醒了过来。 一看到顾思远再守着他,不禁猛的一下坐了起来,顿时觉得头还有些眩晕。 “太尉,您醒了,这会儿怎么样?” 顾思远问道。 “本太尉能有什么事儿,梁公对我可真是关心,连本太尉撒尿的功夫还派人来盯着,好了,看了本太尉的笑话,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顾思远顿时有些不爽,心道,要不是老子扶着你,你这会儿还趴在茅厕里呢。 “呃……您这是排尿性晕厥,不算是什么大毛病。还有,卑职也是来撒尿的,最后,梁公和卑职也没有什么关系,你是聪明人,能想明白的。” 顾思远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痛痛快快的放了水。 出了茅厕一看,高俅竟然还在外面,顾思远冲着他拱了拱手,便抬步离开。 “站住!” 高俅在后面喊了一声。 第51章 高俅的烦恼 顾思远转身问道: “太尉还有何指教?” 高俅看了看四周无人,便走到顾思远身前,低声问道: “你真的跟梁公没有关系?” “有……” “你……哼!” 高俅翻了顾思远一个白眼,就要拂袖而去。 “……还是没有,太尉自己判断就好,卑职说了,太尉是个聪明人。” 高俅立马又站定了身形,立即转身回来。 “故弄玄虚!本太尉不问了,你方才说本太尉这叫什么病?” “回太尉,排尿性晕厥。难道您没找大夫看看?” “废话,我当然看过,只是找了几个个御医,都不见效。也不知道谁在那乱嚼舌根,现在整个东京都知道本太尉如厕时脾气大,我那不是脾气大,而是压力大……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顾思远差点没忍住笑,他调整了一下表情说道: “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很是可恨。” 高俅深以为然,不禁点了点头。 “还是顾大夫睿智,一针见血。方才你说这病要治也简单,是真是假?” “卑职怎敢欺瞒尉?” 高俅顿时满怀期待的催促道: “哦,快说快说。” “很简单,您坐着或者蹲着小解,然后慢慢站起就没事了。” 小便时晕厥,主要是膀胱排空,腹腔内的压力会快速下降,血管扩张,再加上站立,大脑供血不足,造成突然晕倒。 高俅愣了愣,又看到顾思远一本正经,确定不是在拿他开涮。 又仔细回忆了他每次发病的情况,不由得点了点头说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坐下时确实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不能站着……如何能忍?” “太尉勿忧,卑职已经为您诊过脉了,您这是上实下虚,气机逆乱所致。” “何为上实下虚?” “在上肝火旺盛,上行于头。在下肾水不足,气化不利。所以导致头晕目眩,甚至晕厥。” 高俅见顾思远说的头头是道,便问道: “那可有方法治疗,总不能一辈子都坐着尿吧?” “自然是有!” “若能治好本太尉这个毛病,必以千金相赠。” “太尉好说,方子卑职已拟定,今晚便送到府上。而且眼见中秋将至,卑职还有一个想法,到时当作为官家献上的贺礼。” 高俅点了点,说道:“那本太尉就在府上静候佳音了。” “太尉请!” 高俅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一步三摇的离开了。 顾思远故意停留了片刻,这才着急忙慌的往回赶去。 等赶回去的时候,只见赵佶已经起身,他连忙偷偷的跟在后面。 梁师成扶着赵佶坐上了步辇,赵佶看了看高俅说道: “这球踢的,越来越乏味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在高俅听来,却如同千斤一般,压在了他的身上。 汗立即就出来了,高俅躬身行礼道: “是,臣回去之后,必竭尽全力,再寻一些好手来……” “起驾!” 高俅话未说完,梁师成就尖着嗓子喊道。 步撵被抬起,梁师成得意的看了一眼高俅,便跟着步撵扬长而去。 高俅呆呆的看着他们越来越远,最后终于缓过神来。 “呸!神气什么?” 高俅恨恨的啐了一口。 高俅虽然在赵佶还是端王时就已经跟了他,可是没办法,人家梁师成因为身上少了一个二两的挂件,反而能够跟赵佶朝夕相处。 而高太尉又舍不得变成高太监,只能恨恨的干瞪眼。 “太尉?那卑职先告退了。” 顾思远轻轻说了一句,便要转身离开。 “顾大夫,请等一下,你我一同出去。” 高俅快走两步,与顾思远并肩而行。 “顾大夫,你方才说,有个想法,是何想法?” “回太尉,巧了,还正是关于踢球的。” 高俅顿时眼前一亮。 “哦?哈哈,好好,快快说来。” 顾思远笑道: “回太尉,这一时半会儿可说不清楚,要不等晚上……” “那还等什么晚上呀,现在,本太尉做东,就在樊楼,现在现在就去!” 说完,便拉着顾思远急匆匆走了。 三楼甲字包厢,能用上这个包厢的,整个东京城也没有几人。 高太尉来此,那好酒好菜,好歌妓必须都安排。 据说樊楼出了李师师之外,徐婆惜、封宜奴、孙三四等人也是名噪一时。 高俅不敢请李师师,便请了封宜奴、孙三四两人来助兴。 这下倒是便宜了顾思远,既饱了口福,又过足了眼瘾。 高俅耐着性子等着顾思远吃饱喝足,随后一摆手,歌妓们便退了出去。 第52章 组建球队 顾思远又喝了一杯酒,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官家今日那句话说的有些意味深长,卑职大胆推测,他老人家的意思并不是说球技不好,而是踢球的方式有些厌倦了。” 高俅略一思考,便点了点头, “有道理,今日场上的,有几人可是本太尉亲自训练的,论球技,跟我当年不相上下。” “所以,卑职有个想法,就是改变踢球的方式。” “哦?你想怎么改?” “卑职久在边军,经常见两军对垒的场面,所以卑职想,如果我们把这球改成两军对垒的形式,官家或许会喜欢。” 高俅眨了眨眼睛,他好像没有听懂顾思远的意思。 顾思远便拿来了纸笔,在上面画了一个现代足球场的图形。 “太尉你看,这是球场,双方各占半场,各守一个球门,一方踢球进攻,一方防守……” 顾思远将现代足球的踢法和规则大概讲了一遍。 高俅听完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由得赞道: “妙妙妙……能把蹴鞠设计成两军对垒的局面,真的是太妙了。” 足球在后世可是世界第一大运动,顾思远自然有把握赵佶和高俅这两位蹴鞠爱好者能够喜欢。 “不瞒太尉,微臣也喜欢蹴鞠,对太尉更是慕名已久,今日方才得见。” 高俅矜持的捋了捋胡须,连忙说道: “咳咳,你我二人甚至投机,忘年之交!” 顾思远连忙为高俅斟了一杯酒,说道: “为太尉的忘年之交,卑职敬您。” 高俅笑呵呵的喝了一杯酒, 顾思远又继续说道:“当下最紧要的是,还有四天就是中秋节,必须在这四天内训练出两支十一人的球队来。” 高俅却哈哈一笑: “不瞒老弟,你老哥哥府上养的人,都够组成十多支球队了,这不算什么。就是明日开始,还需要辛苦老弟,多去训练他们规则才行。” “这是自然,还有一件事,就是咱们的球场,还得劳烦太尉找人做出来才行。” “这个你不用担心,就在今日咱们去的地方,够大够宽。” “行,那卑职明日就到太尉府上,去挑选人手。” “嗯,好,就这么说定了,老哥哥等着你。先这么说吧,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对了,赶紧把药方给我。” 高俅临走之时,也没忘记自己的药方。 顾思远赶紧把方子递了过去,高俅打开一看: 柴胡五钱、当归三钱、白芍三钱…… 高俅看了一眼之后,便把它揣到了怀里,接着便起身告辞了。 第二日,顾思远先去太医局点了个卯,随即便打马来到太尉府。 这才一大早,就看到高太尉的门前排成了大长队,个个手中还捧着锦盒。 这让顾思远顿时看傻了眼,这种明目张胆送礼和收礼的场景只有在影视剧里看到过,没想到今日来了个现场直播。 “在下听说太尉要组建球队,费心费力,下官特地奉上祖传的百年的山参为太尉补补身子……” 守卫瞄了一眼那人手中的盒子,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便大手一挥,立即有人把人架到了一边。 一棵百年山参就想见太尉一面,你以为是去动物园看猴呢,那么便宜。 “下一个……” 顾思远看了不禁咂舌不已,一棵百年老山参连话都不让说完。 看着眼前十几米长的队伍,顾思远下了马,不知道该直接上门呢,还是该排在队伍后面。 正在犹豫呢,身旁的一中年汉子瞟了他一眼。 “第一次来吧,准备送什么?” 顾思远一愣,随即说道: “无他,两袖清风而已。” 汉子自然不信他的鬼话,上下打量了呆瓜。 “这马倒是不错,神骏非常,应该是西马吧。不过据在下所知,太尉他老人家不喜欢马。还有,站后面排队去,休想从我这插队。” 顾思远刚想说自己不是来送礼的,结果那汉子突然面脸的谄笑。 “高管家,您老辛苦。” 顾思远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胖乎乎的中年人站在了自己身后,见顾思远转身,高管家开口问道。 “敢问您可是顾大夫?” “正是,在下顾思远。” “真的是顾大夫,小的高名,太尉他老人家等您半天了,您随我来。” 说话间,已经有小厮上来接过顾思远手中的缰绳。 顾思远便在高名的引领下进了太尉府。 那汉子一愣,随即一拍大腿。 大夫?郎中!太尉病了呀,病的好,病的好。 “六子,别发愣了,赶紧把家中三百年的灵芝给老爷抱过来!” 第53章 大宋联赛 顾思远跟着高名东拐西绕,过了五六个门,来到了一个大院子之内。看到高俅正在领着数十人等在那里。 “卑职见过太尉!” 顾思远行了一礼,高俅赶紧拉过顾思远。 “顾大夫,你看,这是本太尉昨夜挑出来的好手。” 顾思远放眼望去,都是精壮之士,估计八个块腹肌不在话下。 顾思远先挑了四个大个,准备把他们训练成守门员。 随后又各队挑出十五人,勉强组成了两支球队,至于二十四人大名单,以后等条件成熟了再说吧。 最后又挑出了看着很机灵的三人,来训练他们做边裁和第四官员。 接着便按照现在的足球踢法和规则,顾思远开始了自己主教练兼主裁判的工作日常。 …… 转眼间,中秋就到了。 自古以来,中秋就是团圆的节日,皇家自然也不例外。 此时的艮岳之内,赵佶亲自带着后宫佳丽、皇子帝姬,都坐落在临时搭建的看台之上。 要说赵佶还真是一个风流才子,老婆儿女加一块足足有一百多人,看台之上也坐的满满的。 随着主裁判顾思远的一声令下,人类历史上第一场足球比赛开始了。 高俅在一旁伺候着,时不时的面对赵佶的疑惑做出解释,显得很是游刃有余。 这可是他苦背了三天的结果,如今看来,还是很值得的。 新颖的比赛方式、激烈的比赛场面,让赵佶很是欣喜,他对高俅说道: “高卿,你这个惊喜我很喜欢,你有心了。” 高俅顿时红了眼眶, “官家喜欢就好,微臣结合边军将士杀敌的壮举,绞尽了脑汁才想到这个主意,能搏官家一笑,再辛苦也是值得的。” 站在一旁伺候的梁师成看到高俅故作姿态的表演,不禁撇了撇嘴,不过,这样的蹴鞠游戏,这老小子是怎么想出来的,确实有些意思。 赵佶哈哈一笑, “进了!球进了!” “咦?爹爹,那人怎么那么像顾思远?” 赵佶身边最受宠的茂德帝姬赵福金指着场上说道。 赵佶眯着眼睛一看, “还真是顾卿。” 由于距离比较远,若不是赵福金提醒,赵佶还真没看出是顾思远。 赵福金恍然大悟,说道: “哦……我知道了,这主意是顾思远想出来的吧?” 高俅顿时老脸一红, “咳咳……是,因为这个……顾大夫久在边军,熟悉那里的情况,微臣特意去请教了他,然后我们共同想出了这个主意。” 看到高俅当场吃瘪,梁师成心中万分高兴,他开口说道: “官家,还别说,这个顾思远,年纪轻轻,鬼主意倒还不少。” 赵佶点了点头,说道: “顾卿的那个外伤缝合术和酒精消杀就很有创意,能想出这个主意也不足为奇。” “爹爹,你看,又进球了!” “好球!” 看台之上顿时一片欢声雷动…… 高俅陪着笑,总觉得心中有些苦涩,自己出钱出人还出力,反而是为了顾思远搭台子唱戏。 由于并非系统的训练,整个上下半场的球赛,总共半个时辰算是结束了。 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带来的氛围确实异常的热烈,赵佶很是高兴。 当即宣布,两支球队无论输赢,均有重赏。 顾思远特赐御酒一壶,并御前晋见。 “微臣顾思远,拜见官家。” “顾卿平身吧。” “谢官家!” “唔……你与高太尉想的这个主意不错,朕心甚慰。” 顾思远一听有门,连忙说道: “官家,如此的有趣的球赛,应该与民共享才对。” 赵佶点头说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顾卿说的对,只是如何才能做到众乐乐呢?” “回官家,首先可以让这些球队在民间进行表演比赛。等到大家接受时,寻求与富商合作,让他们自行组织球队,相互间进行比赛,我们可以叫它们为大宋足球联赛,每当比赛时百姓们可以购买门票进行观看……” 赵佶听了沉吟片刻,随后说道: “顾卿这个想法好,简直是奇思妙想!只是……成立你所谓的那个联赛,需要有个部门管理才行,不然不就乱套了?” 顾思远不禁感慨,赵佶真不愧是玩球的,除了当皇帝不行,别的玩的真是溜。 “官家圣明,这个部门的名字微臣已经想好了,就叫做大宋足球协会!” 赵佶点了点头, “这个名字好,唔……高爱卿、顾爱卿,这个事儿就交给你们两个办吧。” 本来有些垂头丧气的高俅,一听到这,顿时瞬间打了鸡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遵旨,臣必肝脑涂地,以报圣恩!” 梁师成不禁翻了个白眼,大喜的日子,你非得说的这么血腥,真不会说话。 第54章 明月照我心 赵佶笑呵呵的说道: “好了,平身吧,二位卿家如果将这个呃……” 梁师成连忙低声提醒: “大宋足球联赛。” “对,如果真能把大宋足球联赛办好,也算是为丰富我大宋子民的生活做了一件好事,务必要用心去办。” 顾思远和高俅二人连忙称是。 顾思远心道,我把足球联赛提早了一千年,如果你们到时还踢不出个样子来,那真的就是去个球了。 只听赵佶又说道: “今日风和日丽,晚上的月亮必然美不胜收。两位卿家也快回去与家人团聚去吧,喝酒赏月,岂不快哉?” 顾思远二人一听,连忙识趣的起身告退。 二人还未走出艮岳,一名小宦官就追了出来。 “顾大夫,请留步!” “敢问公公有何吩咐?” 小宦官看了一眼高俅,说道: “这……” 高俅认得这是驸马都尉蔡鞗府上的宦官,不禁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思远,这小子不简单呀,还能搭上茂德帝姬这条线。 若是别的帝姬也就罢了,偏偏赵福金却是最受赵佶宠爱的,高俅不得不高看顾思远一眼,便识趣的与顾思远告辞。 “顾大夫,明日午时樊楼,茂德帝姬有请,还望不要误了时辰。” 顾思远一愣,茂德帝姬?我俩很熟吗? 不等顾思远回话,小宦官便说道: “顾大夫,话已带到,咱家就先告退了。” 出了皇宫,天已经擦黑了,顾思远便往樊楼赶去。 此时的东京城,更是比往日还要热闹几分。 东京城水系发达,不管大小河道旁边,都有不少男男女女在河边放花灯。 顾思远看到之后,不觉得有些伤感。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或许就是现在的感受吧,也不知道柳眉现在如何了?是不是这一刻,她也有同样的感伤? 顾思远摇了摇头,努力将这些烦恼赶出去。 今日的樊楼,比往日更加热闹,庆祝佳节最好的方式,那就是喝酒吧。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顾思远穿过热闹的客堂,就看到灵儿在门口徘徊着。 “灵儿?你找我?” “顾大哥,你回来了呀。” “嗯,怎么了?” “顾大哥,今日是中秋啊,娘子正在祭月神,我就特意来喊顾大哥去赏月。” 顾思远还是第一次听说祭月神,于是便跟着灵儿来到后院之中。 只见院中已经摆了一个小祭台,上面摆了一个香炉,上面插了三柱香,香炉前摆了贡品。 李师师双手合十,正在虔诚的祭拜。 “灵儿,姐姐这是在拜谁?嫦娥吗?” 灵儿笑了笑,轻声说道: “拜的月神呀,不过娘子这是在许愿。” “许愿?” “对,对着明月许愿,是最灵验的。” 灵儿说着,便双手合十,闭上了双眼。 顾思远也有样学样, “嫦娥姐姐,保佑我得偿所愿,大宋国泰民安。” 顾思远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想的是国泰民安。 或许是他来到这以后,见识了东京城的繁华,人民安居乐业,实在不忍心最终毁了战火之中。 看灵儿睁开了眼睛,顾思远问道:“灵儿,你许了什么愿?” 灵儿俏脸一红,说道: “不告诉你。”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赶紧过来吃月饼。” 李师师说道。 两人笑呵呵的走了过去,顾思远行礼道: “拜见姐姐。” “听灵儿说你这几天忙的很,今天还进了宫。” 顾思远笑道: “是,今日还得到了官家的夸奖,还得了一份差事。” 灵儿插话道: “顾大哥什么差事?” 李师师笑道:“怎么?关于你顾大哥的事儿,你这么感兴趣。” “呀,娘子,你真是……” 灵儿顿时俏脸通红,连忙低下头装作去斟酒。 顾思远啃了一口月饼,香甜无比。 “嗯……关于蹴鞠的,弄好的话,不但能赚大钱,咳,连后人都会感激我。” 李师师举起酒杯说道: “葡萄美酒夜光杯,但愿咱们都能得偿所愿,梦想成真。” 顾思远抬头望了望天空的那轮明月,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阵清风吹来,顿觉无比的清爽。 顾思远微闭双眼,感受着阵阵清风。会想着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各种际遇,或许不用逃避,只要努力,能避免悲剧的发生呢。 清风知我意,明月照我心。 我顾思远,明日起,要换一种活法,尽我所能,不负韶华。 第55章 三人成虎 翌日午时, 顾思远准时等在樊楼门口。 虽然理论上是被请的人,但是无奈对方的身份太过尊贵,当你足够强大时,规则往往因为你而改变。 还好并未等太久,一辆豪华的马车便停在了樊楼门口。 车帘掀开,先下来一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对着顾思远温和一笑。 接着转身伸手扶下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下了马车。 顾思远抬头一看,不禁愣住了,怎么是她! 赵福金嫣然一笑, “怎么?才半月未见,顾大夫不认识了?” 顾思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头行礼道: “微臣拜见茂德帝姬!” “平身吧,这位是驸马都尉。” 赵福金介绍道。 顾思远又行了一礼, “拜见驸马都尉。” 驸马都尉蔡鞗,上前虚扶了一把。 “顾大夫,久仰大名,快请起。” 顾思远忍不住看向了蔡鞗,只见对方相貌俊朗、彬彬有礼。 很难让人想象,这货他爹竟然是人神共愤的奸相蔡京。 三人上了三楼,进了甲字号包厢。 小厮们赶紧精美的酒菜端上,三人小酌几杯之后。 赵福金看了一眼蔡鞗,蔡鞗心领神会,开口说道: “顾大夫,实际上是在下有事相托,这才请了帝姬为你我引荐。” 顾思远说道:“驸马都尉若是有什么吩咐,直接派人来知会一声就行,劳动帝姬和驸马都尉,微臣惶恐。” 蔡鞗摆了摆手,说道:“主要是在下听帝姬提起顾大夫,我心向往之,昨日又看到顾大夫卓尔不凡,有心结交,故设此宴。” “驸马都尉缪赞了,不知您今日有何事吩咐?” 蔡鞗看了一眼赵福金,然后开口说道: “我这次来,确实是有事相求。实不相瞒,在下在陈留城有一表妹,年芳十七,最近有些……有些不适,想请顾大夫给瞧一下。” 蔡鞗说话间,言语含糊,眼神间还有些闪烁不定。 顾思远倒了一杯酒说道: “驸马爷,若是有什么难处,还望直言才好。尤其是诊病,可不能讳疾忌医呀。” 赵福金叹了一口气说道: “此事,我也了解了一些,不如让我来说吧。” 接着,赵福金便开口讲了起来。 原来,蔡鞗的姨母,嫁到了陈留莫家,莫家虽无人在朝为官,但东京陈留一带的药材生意,被其笼络了将近一半,所以也算是有些财富。 其姨母嫁过去之后,生有一女,取名兰心,也就是蔡鞗的表妹。 莫兰心天生丽质、聪慧伶俐,尤其对于商贾之道很感兴趣,经过几年的历练,已经帮莫家管理大部分的生意,只是因为其是女儿身,不经常抛头露面,外人不知道罢了。 莫家本与东京城的朱家定了姻亲,本约定今年完婚的,却被朱家给退了亲。 蔡鞗的姨母急得来到了蔡家,诉其苦来,原来是莫兰心不知从何时起,腹部长起了一个肉瘤,起初并未在意,结果这肉瘤越长越大,已经有拳头大小了。 请了无数的郎中来看,药没少吃,但却毫无效果,更诡异的是,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说莫家的娘子未婚先孕,现在肚子已经大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很快消息被朱家得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是把婚给退了。 “未婚先孕、朱家退婚”的消息不胫而走,整个陈留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莫兰心心高气傲,一气之下,竟然要悬梁自尽,幸亏被下人们发现了,这才保下了性命。 顾思远听后,不禁哑然,众口铄金、三人成虎,尤其是古代消息闭塞的情况下,一旦被流言蜚语所伤,其威力不亚于后世的网暴。 蔡鞗说道:“事情的情况正如帝姬所说,表妹如今被这流言折磨的苦不堪言,郎中们又束手无策,听闻顾大夫切开缝合之术,所以特来相求。” 顾思远说道:“诊病最忌讳道听途说,需要亲自接触病人才能下定论,所以需要这位莫娘子来一趟才行。” 蔡鞗苦笑道:“我这表妹如今深受打击,已经心灰意冷,想让她来东京,实在是万难。” “既如此,那容微臣去太医局告个假,明日便去陈留如何?” 蔡鞗与赵福金对视了一眼,笑道:“顾大夫如果能亲自前去,我那表妹或许就有救了。” “好,那微臣下午时,便去太医局告假。” 赵福金笑道:“告假之事,我让下面的人跑一趟就好了,顾大夫还是好好准备一下,你们明早便出发吧。” 第56章 莫家娘子 陈留城 莫家内苑 蔡鞗和顾思远此时有些尴尬的站在莫兰心的门前。 紧闭的房门前,莫夫人正在苦口婆心的劝导着: “女儿呀,你把门开开,你表哥从东京城来看你了,还带来了郎中为你瞧病。” 只听见房内一女子的声音传来: “母亲,你这又是何苦呢,何必让人看了笑话。” “那个……兰心表妹,我是你表哥呀,怎么能说是外人,你先把门打开,让东京来的顾大夫先看看,顾大夫医术高明,连官家都赞不绝口。” “再好的医术,只能医治体表之伤,心口上的伤如何能医,表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当年若不是……唉,不过还好,不然现在苦恼的就是你了。” 蔡鞗不禁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顾思远,这要传到帝姬耳朵里,那还有好? “咳咳,表妹,你我兄妹,这个……就别说了。” 看来这莫兰心因为这件事受了刺激,已经有些抑郁了。 顾思远沉思片刻,对着蔡鞗耳语了几句。 蔡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那就姑且试试吧。” 随后蔡鞗让下人拿来了纸笔,顾思远随后再上面写了两行字,折叠起来,从门缝里塞了进去。 蔡鞗见顾思远做完这些,便大声说道: “表妹,我想对你说的话都写在上面了,我们先走了,若是你想通了,随时叫我们。” 说完,几人便离开了。 莫家家主莫泽琛,一看就是为人精明的生意人。他在正厅之中来回踱了几步,说道: “驸马爷有所不知,自从这件事之后,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满城的流言蜚语,小女就闭门不出,我莫家的生意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呀。” 莫夫人坐在一旁,也不说话,只是低声抽泣。 蔡鞗也很无奈的看了看顾思远,顾思远倒是气定神闲,若是莫兰心真是一个事业型女性,那她或许能走出来。 若是走不出来,生死有命,那他也没有办法。 就在这时,一名丫鬟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老爷、夫人、娘子她……” “兰心我儿,怎么了?” 莫夫人站起身来,连忙问道。 “娘子她,要见驸马爷和顾大夫。” …… 莫兰心,人如其名,气若幽兰、华容婀娜,身材微胖。 顾思远先是为莫兰心诊了脉,脉弦涩…… “莫家娘子这是肝气郁结、痰瘀于内。” 莫兰心垂下眼皮说道:“前几位大夫也是这么说,但吃了那么多副药,并没有什么作用。” 蔡鞗笑道:“表妹莫急,顾大夫的医术可不是一般大夫能比的。” 顾思远笑道:“莫家娘子,恕在下无礼,能不能看一下您的腹部。” 莫兰心咬了一下嘴唇,羞涩的点了点头。 莫泽琛和蔡鞗两人出去回避,只留下莫夫人在屋内。 莫兰心将上衣往上提了去,只见她的肚脐偏下的地方,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包来。 顾思远说了一句 “得罪了。” 便将手探在了鼓包之处。 只觉得瘤体就在皮下,质地柔软、硬若鼻尖,略微能够移动,这分明就是一个简单的皮下脂肪瘤而已。 顾思远顿时心中有了谱,他说道: “以在下的经验来看,这只是一个简单的肉瘤,处理起来也并不太难。” 莫夫人顿时面带喜色,连忙问道: “哦?此话当真?” 顾思远点了点头, “治法是有,就是不知道莫娘子有没有胆量尝试一下了。” 莫兰心平静的说道: “请顾大夫暂且说来,是何治法?” “很简单,先用针灸麻醉,然后切开皮肉,将肉瘤取出即可。” “啊?” 莫夫人立即吓得惊叫一声,猛的站起身来,颤声说道:“万万使不得,这不就是开膛破肚吗?” 顾思远连忙解释道:“好教莫夫人知道,肚皮包括皮肤、脂肪、和肌肉等,划开皮肤并不是你所说的开膛破肚。” 莫夫人连连摇头, “那也不行,这如何使得,这病我们不治了,顾大夫,您请回吧。” “且慢,母亲,女儿相信顾大夫,这或许是一个好办法,我愿意尝试。” 莫兰心语气坚定的说道。 “可是女儿,你……” 莫兰心看着母亲说道: “女儿这腹上的肉瘤越长越大,您难道要让女儿在阴暗中度过一生吗?” 莫夫人一怔,眼泪立即流了下来。 莫兰心扭头对顾思远说道: “顾大夫,我愿意一试,兰心信你!” 顾思远也不由得佩服她的勇气,好奇的问道: “娘子为何如此信任我?是因为驸马爷吗?” 莫兰心摇了摇头,将床头的纸张拿了起来,正是顾思远塞进来的那张。 第57章 雪中腊梅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顾大夫这两句话,振聋发聩,令小女子茅塞顿开……” “呃……娘子知道是在下所写?” 莫兰心点了点头, “我表哥没有如此的气魄,方才听顾大夫的治疗之法,小女子就知道,定是顾大夫所写无疑。就冲顾大夫这份气度,小女子也愿意相信你。” “女儿,你……” 莫夫人不禁失声痛哭。 “母亲,女儿不愿意在这样活着,所以请母亲成全。” 莫夫人看到莫兰心如此坚决,也只能同意。 随后顾思远将莫泽琛和蔡鞗都叫了进来,介绍了自己的治疗方法和可能出现的不良后果。 莫泽琛一听,也是吸了一口凉气,不过他毕竟见多识广,见女儿态度坚决,便当即做了决定。 “一切都听从顾大夫的安排,若有什么不测,我莫家也无怨无悔,请顾大夫放心。” 顾思远说道: “好,那就请你们做准备吧,咱们明日开始手术。” 第二日 天气也不再炎热,反而很是凉爽,这让顾思远也松了一口气。 天气不热,就不会出那么多汗,这样伤口不容易感染。 一切准备就绪, 顾思远开始为莫兰心进行针灸麻醉。 明显感觉到莫兰心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顾思远握了握她的手,说道:“不用紧张,很快就好。” 莫兰心的手很冰凉,她反手将顾思远的手紧紧抓住。 “若是中间出了意外,你一定要将东西取出来,然后把伤口缝好,还莫家一个清白。” 顾思远轻轻掰开她的手说道: “你要相信我,不会出什么意外,现在深呼吸,把眼睛闭上,放松……” 莫兰心配合的躺好,慢慢做起了深呼吸,渐渐的,心情平复了很多,很快,腹部一片麻木,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顾思远稳稳了心神,拿起手术刀,在洁白如雪的皮肤上轻轻划过,雪间出现了一枝腊梅…… 一个简单的皮下脂肪瘤切除,很快就完成了。 顾思远将血淋淋的一团肉瘤拿给外面的人时,莫夫人闭着眼睛不敢看。 莫泽琛却异常的兴奋,他大喊着着: “漠三!拿着我的帖子,去把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给我叫上,明日……不,就在今日午时,我要在宴滨楼,感谢顾大夫的救命之恩!” 顾思远也没有推辞,这明显是莫泽琛为了洗刷莫家的不白之冤而大摆筵席。 “莫老爷,这东西赶紧让人扔掉吧。” 顾思远指了指盘中的那团黄红相间的脂肪团说道。 “不不不,莫三,把它带到宴滨楼,让大家伙儿都看看,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再有人胡说八道,坏我莫家的清,我莫泽琛与他势不两立!” “啊?” 莫三看了一眼那东西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啊什么啊?还不快去!” “是。” 莫三硬着头皮接了过去。 顾思远不禁哑然失笑,这将是一顿有味道的午餐。 莫泽琛随后又对顾思远说道: “顾大夫,您可是我们莫家的大恩人,今天一定要多喝几杯。还有驸马爷,还请您赏光,到场为小老儿撑撑场面。” 顾思远和蔡鞗相互对视了一眼,连忙说道: “一定,一定!” …… 随后的日子,顾思远每日都会亲自为莫兰心换药。 莫兰心刚开始还有些羞涩,渐渐的便习以为常,两人之间的话题也多了起来。 顾思远的见识,让莫兰心眼前一亮,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换药是她一天中最期待的事情了…… 今日是第七日,顾思远看到刀口已经结痂,便放下心来,其实他比任何人心里都清楚,刀口一旦感染之后的后果。 换完了药,莫兰心在床边整理自己的衣服,顾思远开口说道: “娘子的伤口已经长的差不多了,我今日就要和驸马爷一起返京了。” 莫兰心一听,不知为何心中一紧,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这么快?” “嗯,身上有差事,不得不回去。” 莫兰心低下了头,只是简单的回应了一个字。 “嗯。” “还有,换药的方法,你贴身的丫鬟也已经学会了,以后由她给你换了就好。” “嗯,那……顾大哥,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 莫兰心抬起了头,大胆的看着顾思远问道。 顾思远点了点头, “有缘自会相见!” 莫兰心顿时嘴角上扬…… 汴河码头, 莫泽琛正在与蔡鞗和顾思远二人话别。 “今日南风正好,顺流北上,坐快船,晚间时候,就能到达东京……” “如此,那我等就告辞了。” “驸马爷、顾大夫,大恩不言谢,一路顺风。” 莫泽琛说着,对二人拱手行礼, 二人连忙还了礼,这才登上了船…… 第58章 红豆相思 顾思远看着渐行渐远的码头,思绪随着潺潺的水流,不知也飘向了何方。 蔡鞗微微一笑,伸手在顾思远眼前晃了晃。 顾思远回过神来, 蔡鞗递过来一个食盒。 “喏,这是我表妹亲手做的,说是要送给你,哦,不,送给我们二人在路上吃。” 顾思远接过,打开一看,是甜饼一类的东西。 “有伤在身,也能亲自下厨做甜点?” 顾思远说着,拿出一块,递给蔡鞗,蔡鞗摆了摆手。 顾思远咬了一口, “红豆饼?” 蔡鞗笑道: “恭喜你呀,顾兄。” 顾思远有些疑惑的问道: “恭喜?喜从何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顾思远顿时一愣,不就是个红豆饼,也能有这么多弯弯道道。 蔡鞗继续说道: “陈留城莫家,富甲一方,就是在东京城,也是排得上号的,所以,要恭喜顾兄了……” 正如莫泽琛所说,乘风而去,天黑之时,快船已经到达了东京城。 二人分开之后,顾思远也没有停留,直接往樊楼的方向走去。 只是今日樊楼西楼却是异常的安静,门口冷冷清清,几名精壮的大汉正在门口守着。 顾思远顿时明白了,应该是赵佶正在楼上,他下意识的往二楼看去,只见屋内的灯已经灭了。 正在纠结自己如何进去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灵儿,也正站在门口。 “灵儿!” 灵儿抬头看到了顾思远,便提起裙摆快速走了过来。 “顾大哥,你这些日子去哪里了?我和娘子找不到你,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呢,后来还跑到太医局去打听,这才知道你告了假。” 顾思远连忙说道: “我去陈留城看了个病人,临走的时候没找到你们,不过我托赛西施向你们传话了呀。” 灵儿一听,撇了撇嘴, “她?她能记得一天吃三顿饭就不错了。” “灵儿,我不在的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事没?” 灵儿想了想说道: “没什么事呀,就是楼里的姐妹有些不乐意了,离了你这位妇科圣手,她们急得可是团团转……” 顾思远说道: “你先别告诉她们我回来了呀,我今晚想好好睡一觉。” 灵儿打量了一下顾思远,眯着眼睛问道: “顾大哥,陈留这个病人是个大美女吧?” 顾思远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 “哼,因为你面带桃花呀。” 灵儿说完,一扭头,不再搭理他。 顾思远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道:“灵儿,你是不是吃醋了?” 灵儿并不搭理他,顾思远又说道:“我去陈留,心里可是一直惦记着你呢,你看,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 顾思远说着,将手中的食盒递了过去。 灵儿偷偷看了一眼,还是伸手把食盒接了过去。 “哇,红豆饼,顾大哥,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个了?” “呃……那是,我特意向我姐打听过了。” 灵儿一笑,露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嗯!真甜,顾大哥,你对我真好。” 顾思远看了看戒备状态的樊楼,悄声问道: “今日为何这么早?” 灵儿咽了红豆饼之后说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天刚刚黑,就传信让准备了。” 顾思远忍不住看了一眼二楼,屋内灯不知何时已经亮了。 “来了多久了?” “没多久,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吧。” 顾思远小声嘀咕了一声: “这也太短了吧。” “顾大哥,你说什么?” “哦,没什么……” 就在这时,只见一楼之内,有人影晃动。 灵儿连忙拉着顾思远快步走到了门口。 就在这时,赵佶黑着脸从楼上走了下来, “顾思远回来了没?” “回官家,奴婢刚才去看了,还没有回。” “这个顾思远,搞什么鬼?再不回来,我罚他俸禄……” 顾思远一听,这是要扣工资了呀,连忙闪身站了出来。 “微臣顾思远,见过官家。” 赵佶一愣,不由得冷哼一声:“你倒是回来的及时,走,去你房间里做做。” 顾思远心道,发挥不好,脾气还不小。 赵佶应了一声,连忙跟在身后,小心翼翼的将顾思远请到了屋内。 赵佶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了桌旁,伸出了手臂。 顾思远一愣,小心的问道: “呃……陛下,这是干嘛?” 赵佶冷着声音说道: “看病!” 第59章 收礼办事 顾思远不敢怠慢,连忙为赵佶诊了脉。 “官家勿忧,这都是小问题,微臣此时告假前去陈留,目的之一就是为陛下配制成药。” 顾思远在陈留那七八天的时间,除了为莫兰心换药,便用她府上的药物配制药物。 赵佶顿时来了兴趣,连忙问道: “哦?可配制出什么来?” 顾思远连忙从包裹中取出两个瓷瓶来,双手奉上。 赵佶打开瓶塞闻了闻,药香浓郁,又忍不住问道: “此药有效?” “微臣亲手为官家配制的,一次两丸,一天两次,只需七天,就有好转。” 赵佶点了点头,往外看了一眼,随即便揣到了怀里。 除去皇帝这个光环,赵佶与旁人并无区别。 “顾卿一路辛苦了,对了,这次差旅费多少,报个数目给老梁,我为你报销。” 还有这好事,便宜不占白不占,顾思远连忙说道: “那就多谢官家了。” 赵佶有些无语: “你倒真不客气一下。” 顾思远一脸正色的说道: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微臣不敢辞!” “好了,你早点歇着吧,我先回宫了,记着,这件事……” “官家放心,微臣万死不敢透漏一个字。” 赵佶这才点了点头,满意的离开了。 梁师成看到进去之前还是阴雨密布的赵佶,短短的一刻钟,出来之后已经面带喜色了,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思远的房间。 “这小子,深不可测呀,眼下圣眷正隆,还是不要得罪他为好。” “官家,咱们?” “回宫吧。” “是!” “对了,顾思远到时给你报账的话,无论多少,你到时给他报了就是。” “啊?无论多少?他要是狮子大张口,那……” “呵呵,他不是不知分寸之人。” 赵佶说完,连忙快步走了出去,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赶紧回去服药。 梁师成也顾不上琢磨,赶紧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 “顾大夫,您在这里办公,舒坦,而且这里很安静,有利于您写书不是。” 顾思远看着眼前窗明几净的办公室,和笑的菊花绽放的梁三禾,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梁判局,这如何使得,您的办公之所,下官怎敢用?” “顾大夫不必客气,孙判局高升了,他的房间就空了下来,我去他那屋里就好。” “这也不行,卑职按道理,只是一个教授,论级别,这不合适。” 梁三禾不以为然的说道: “顾大夫,你多虑了,合不合适,那是给外人看的,隐相都交代了,咱们就不必客气了。” 顾思远还想再说什么,突然一名书吏跑了过来。 “判局,高太尉来了!” 梁三禾不由得一惊, “高太尉,他来做甚,我们与他并无交集往来呀。” 梁三禾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的声音传了进来, “顾老弟,顾老弟,听说你回来?” 来人正是高俅。 梁三禾连忙上前打了个躬, “下官拜见高太尉!” 高俅摆了摆手,直接绕过梁三禾笑呵呵的来到顾思远面前, “下官见过太尉!” 高俅一把拉起顾思远, “你小子,也不说一声就告假走了,这可把我急坏了。” “怎么,太尉找我有事?” “废话,还不是……” 高俅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看了一眼正在旁边支着耳朵听的梁三禾。 梁三禾只好悻悻的推了出去。 “还不是为了足球联赛的事儿。” “足球联赛?这个事儿可急不得,缓缓图之才行。” 高俅撇了撇嘴,说道: “我可真是急病人碰到你这个慢郎中,官家交代下来的事儿能慢的下来吗?十万火急呀。” 顾思远有些无语,他耐着性子说道: “太尉,咱们得按照计划,先在城内举行几次表演赛,让老百姓有了兴趣,那些富商们才肯出钱来养球队……” 高俅顿时瞪着眼睛看着顾思远,顾思远疑惑的问道: “太尉,怎么了?” 高俅嘿嘿一笑,说道: “年轻人,你还是太年轻了。本太尉前几日就放出风去,一听说官家喜欢足球联赛,富商们的帖子像雪片一样往府上飞。” 高俅说到这,向四周看了看,接着低声说道: “这几日光收礼都收到手软,放心,你的那份我也给你留着了。现在就是得赶紧把这事儿办下去,不然只收礼不办事儿,那哪行啊?” 顾思远不禁对高俅竖起大拇指, “太尉收礼就办事儿,是个讲究人。” “这是自然!” 高俅顿时摇头晃脑,有些得意起来。 第60章 请君入局 接着顾思远问出了问题的关键: “问题是,这事儿到底怎么个办法?” 高俅顿时垂头丧气起来, “对呀,也没个章程,到底怎么个弄法。所以本太尉才心急火燎的来找你商量的嘛。” 顾思远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他在高俅耳边嘀咕了一阵,高俅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不错不错,还得是老弟你,能想出这么好的主意。就听你的,三日后让他们来太尉府。” 太尉府 东京数的上的富商们都到了,乌泱泱的二三十号人。 大宋发展到今日,商业已经在国民经济中占了主要地位,如果这些人跺了跺脚,整个大宋都要抖三抖。 今日聚集在太尉府,是因为太尉派人通知,足球联赛之事已经有了章程。 能投官家所好,自然是好,但是对于这件事能否受益就不好说了。 之所以来的这么齐,还不是高俅那个老混蛋,说这是官家颁下的口谕,谁也不敢落下个抗旨的罪名不是。 所以大家伙硬着头皮来了,既然有就章程,那就痛痛快快被宰一刀得了,只盼望着高太尉高抬贵手,别狮子大开口。 就在大家心中忐忑之时,太尉府管家高名,一声大喝: “太尉到!” 顿时客厅之内,鸦雀无声。 只见高太尉和一名长相俊朗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呵呵,各位、各位,本太尉很感谢大家的捧场,这厢有礼了。” 高俅说着,向大家拱了拱手。 “草民等,见过太尉。” 高俅随后说道: “大家都坐,都坐,管家,赶紧把府上的冰镇葡萄酒端上来,给大家伙儿解解暑。” 高名答应一声,连忙下去忙活了。 等众人都坐下之后,高俅才介绍道: “众人,这位是保安大夫顾思远,奉旨和本太尉一起负责足球联赛之事。” 众人又站起来身来, “见过顾大夫!” 顾思远笑道: “大家不必客气,请坐。官家将足球联赛此等大事交于太尉和我以及各位,我们要同心协力,不辜负官家对我等的厚望。”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同时心中却腹诽不已。 “一个踢球的去坐太尉,一个看病的去管踢球,咱们的官家还真是英明无比。” 汇通钱庄的老板,刘员外说道: “太尉和顾大夫所言甚是,只是不知要我等如何为官家尽心呢?” 刘员外说完,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二人。 顾思远笑道: “这样吧,大家先前去球场观看一场比赛如何?这比赛相当精彩,连官家都说好。” 高俅随即站起身来说道: “对对,大家先去看比赛,看完以后咱们再商议。管家,把冰镇葡萄酒都端到球场去,让大家伙一边品酒一边看比赛,这也是一大幸事。” 就在大家在球场观看比赛的时候,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来到了太尉府门前。 从车上下来一名头戴四方巾的中年男子,对着门卫拱手说道: “在下莫三,陈留莫家,特来参加此次聚会。” 半个时辰的比赛,在大家的喝彩声和津津乐道中结束了,没办法,踢九十分钟实在是踢不动。 很多人都意犹未尽,还在讨论刚才的一些精彩画面。 重新回到客厅,高俅看到大家的表情,心中也有底气。 “诸位,如何?这样的球赛是不是应该普及到民间,与大家同乐?” “是是是……只是,还是那句话,到底该如何出力?” 高俅看了一眼顾思远,顾思远清咳一声说道: “官家的意思是,让各位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比如,各家养一支这样的球队,然后在民间相互比赛,组成联赛。” 大家一听,顿时都沉默了,比赛虽好,但入局还需谨慎啊,弄不好赔个底掉,到时哭都来不及。 本来以为只宰一刀,现在听意思要长期割肉,这谁受的了? 一看这情形,本来笑呵呵的高俅顿时拉下了脸,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就要大声呵斥,被顾思远给制止了。 “诸位先不着急,在下为各位简单的算一下账, “养一支球队,以二十人来算,每月每人三贯钱,就是六十贯,再加上其他的一些费用,就按一月一百贯。” 每月一百贯,对于普通人来说,是笔巨款,但对于这些人来说,不值一提。 果然,只听到一月只需一百贯,很多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些人还点了点头。 顾思远一看,顿时笑得更加和蔼可亲了,其实费用远远要比一百贯高的多,没办法,先忽悠住再说吧。 第61章 雪中送炭 “算完支出,咱们再算收入,只要足球得到普及,有了广泛的群众基础,百姓们便愿意花钱购买比赛门票,按照一人十文,一场比赛就算二千人来看,一月四五场比赛,也够回本的了。” 看到大家的神色都有所缓和,顾思远又继续说道: “况且,你们知道广告不?” 刘员外不禁出声问道: “何为广告?” “广而告之,商家可以在球员衣物、以及比赛场地内,为自己的商品做宣传,提高自己的知名度,这带来的巨大收益你们想象不到……” 在座的都是生意人,听了顾思远的讲解之后,顿时都觉得这球队哪是个火坑啊,简直是个聚宝盆。 但是常年跟官府打交道,都知道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所以虽然心动,但并不行动。 顾思远的说的口干舌燥,眼见没人表示,心中也是无奈,他喝了口葡萄酒润润嗓子,继续说道: “足球协会目前只准备设置十家球队,现在是创业阶段,报名即可有名额,官府为之登记造册。况且联赛结束后,取得前三甲者,都有不少的奖金……” “陈留莫家,愿意报名!” 莫三第一个站起身来, 顾思远没想到莫家会来人,而且第一个支持自己,对莫三报以感激的微笑。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就会有第二个…… “我刘正通,刘家报名……” “我郑家报名……” 转眼之间,十个名额已经用完,顾思远立即叫停,当场宣布这十家为大宋足球协会会员,拥有合法组建球队和参加比赛的权利。 没有抢到名额的商家,不由得顿足捶胸,垂头丧气起来。 等散了场,顾思远找到了莫三,特意表示了感谢。 “莫官家,您今日的出现,真如同雪中送炭,在下感激不尽。” “顾大夫莫要这么说,我家老爷说了,凡是顾大夫的事,就是莫家的事儿。况且,您的这个足球联赛,听起来就很有意思,我相信老爷和娘子听了之后,也一定会感兴趣的。” “莫管家,莫娘子恢复的如何了?” 莫三笑了笑说道: “娘子这几日下床活动都没问题了,请顾大夫千万不要过分挂念。” “好好,没事儿就好。” 顾思远口中说道,看到莫三那意味深长的笑容,顿时怎么有点心虚。 “好叫顾大夫知道,等娘子恢复过来,就会来东京。” “她来东京做什么?” “我莫家家大业大,东京城可有我们不少产业,娘子来此照应,理所当然。” 莫三一本正经的说道。 “哦哦,原来如此。” “顾大夫,若没别的吩咐,小的就先告退了。” 莫三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顾思远不禁想起莫兰心的一颦一笑,心中有些说不出得感觉,他使劲摇了摇头,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抛出去。 趁着还有几年时间,还是把精力放在有限的时间上吧。 转眼间,一个月过去了,赵佶这一个月来,频繁出入顾思远的住处。在顾思远的精心调理下,已经成了一个棒小伙。 顾思远已经成了赵佶不可或缺的私人医生,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受宠的原因竟然是因为为赵佶补肾补的好。 赵佶此时的手中,拿着的正是顾思远编写的《外伤讲集》。 “顾卿,看了你这本书,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我好奇的是,你从哪里学的这些东西。” 这个问题,顾思远心中还是做过准备的。 “回官家,微臣在洪州的时候,从西夏兵手中救出过一个传教士,是他教微臣这些的,再加上边军中刀伤多见,微臣又勤于练习,才有了这些。” “传教士?何为传教士?” “哦……就是长着金发碧眼的西方人,这些人,来宣传他们的教义,被称为传教士。” “金发碧眼,我十几年前曾见到过,你说的是西域人,人高马大,身上还有一股子怪味儿,不讨人喜欢。不过,没想到他们的医术竟然这么的厉害,那他们的国家,国力是不是无比的强大?” 顾思远心道,他们现在还是一片黑暗呢,连民智都未开,可不能让赵佶觉得西方人厉害,本来就很怂,这下不是更自卑了。 “官家,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西方的医术虽然也有效果,但过于简单粗暴,能解一时之忧,却丢了长远之计。而我们的医术,源远流长,把握整体、辨证论治、预防疾病方面要比他们先进的多。” 赵佶点了点头,但还是忍住不的问道: “那他们的国力如何?比之西夏和辽,孰强孰弱?” 第62章 忠言逆耳 “回官家,西夏以西,遥远的西方,有一个超级大国,被称为罗马帝国,不过他们此时应该已经被蛮族入侵和内乱困扰,已经四分五裂,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国力自然是不堪一击。” 赵佶听了之后,不禁有些失望。 “这些你是听那个西域人说的,可惜呀,若不然派卿家效仿张骞,出使西域,与西方国家左右夹击,定能灭了西夏,如此说来,倒没什么必要了,可惜可惜。” 顾思远听了,顿时庆幸不已,感谢您的不拜之恩。不过你怎么老是想这套路,真不怕引狼入室啊。 “西夏,弹丸小国,兵锋虽盛,但不能持久,官家不必忧心。” 赵佶点了点,说道: “卿家所言有理,西夏国这种跳梁小丑,终有一天,我大宋会灭了他。” 顾思远一听,心道,看来所谓的“海上之盟”是真的了,果然赵佶有了联金灭辽,再攻西夏的计划。 “回官家,微臣久在边关,有些自己的见识,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赵佶点了点头说道: “但讲无妨。” “其实无论是西夏还是辽国都对我大宋构不成威胁。西夏自不必说,单说辽国,自从澶渊之盟以后,宋辽和平近百年,国力已经相当。反倒是,辽国北方的大金,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哦?此话怎讲,难道那大金还敢觊觎我不成?” “官家,金人能把辽国打的节节败退,足见他们兵力之强。但他们是野蛮之人,哪里见过什么世面,见了我朝的富足,难免不起贪念啊。” 赵佶突然警惕起来,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顾思远心中一紧,刚想解释,又听到赵佶说道: “定然是高俅酒后跟你说的。” 顾思远沉默不语,这个锅,高太尉您就受累一下吧。 “你一个郎中,看好病就行了,这种军国大事,还是不要参与了。” 赵佶说完,便拂袖而去。 开玩笑,我赵佶,就要收复燕云了,这可是太祖太宗都没有完成的丰功伟绩,眼看着要实现了,你在这跟我泼冷水? 顾思远不由得无语,真是一个糊涂蛋,拉都拉不住,你非要要往作死路上跑,我也爱莫能助了。 “顾大哥!” 灵儿伸着脑袋进来,甜甜的喊了一声。 “你怎么来了?” 灵儿走到屋内,吐了一下舌头问道: “看你脸拉的老长,贵人方才也是阴着脸出去了,怎么?你们俩吵架了?” “不算吧,我只是说了一些他不爱听得话。” “我的顾大哥,他是谁,他是官家呀,咱们只要顺着他,把他伺候好就行了,你这是何苦?” “忠言逆耳,但我不得不说,这是我来到这里的责任。” 顾思远说了句灵儿不太能听懂的话。 “好啦好啦,说一件让你高兴的事儿。” “什么事儿?” “喏,给你的!” 灵儿说着便将手中的信件递了过来。 顾思远接一看,是柳眉的回信,顿时不禁面露喜色。 “看看,我就说了,看把你高兴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我就不叨扰你了,走了!” “好好,多谢你了,灵儿,改天请你喝羊汤。” “好,你说的,别忘了!” 灵儿说着便出了房间,顿了顿身形,便快步离开了。 顾思远迫不及待的撕开了信封,打开了信。 “顾郎,妾身拜上,昔日一别,不知顾郎是否安好……” 柳眉在信中讲了一下顾思远离开之后的情况: 柳眉现在在家为父守孝,柳高升顶替了父亲的职务,年纪轻轻柳成了掌管五百多人的指挥使。 洪州的伤兵营伤残恢复依然是最好的,还得到了小经略相公的夸赞,就是师父范鸿的身体不太好了,经常咳嗽…… 虽然只是一些琐碎的小事,但顾思远反复看了无数遍。 与柳眉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由得一一浮现在心头,顾思远的心瞬间温暖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在这个世界上,柳眉才是他的牵挂,她和师父才算是自己的亲人。 师父他老人家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是不是应该想办法让他调入东京,不,还是让他去杭州吧,最起码无论将来如何,那里还算是安全的。 不过想起自己刚惹的赵佶不快,顿时有些头疼,看来还得另找机会了。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滴滴答答的下起雨来。 顾思远不由得看向窗外的梧桐树,秋雨绵绵,梧桐兼细雨,果真是,愁意绵绵…… 第63章 含沙射影 秋高气爽,球场上的球员却衣衫湿透,都在奋力拼抢,只为能够赢球,来得到赵佶的奖赏。 只见身穿绿色球衣的玖号球员,轻松接下队友的传球,很随意的便突破了两人的防守,又用一个假动作骗倒了守门员,一脚抽射,球直直的窜进了网窝。 “好球!” 赵佶喝了一声彩,接着指着玖号说道: “这个球员不错,用顾大夫的话说,就是踢球很有灵性,那个……跑位出色、进攻犀利!” 赵佶说完,突然间有些懊恼,我怎么又提起他,扫兴! 一旁伺候的高俅连忙说道: “官家慧眼,这是微臣的义子,高展,很有踢球的天赋。” 赵佶不住的点头, “不错,不错,好好培养,这后生很有前途。” “是!” 高俅喜滋滋的应了一声。 就在这时,梁师成在赵佶耳边说道: “官家,枢密使来了。” “哦?童贯来了,快让他进来。” “是!” 片刻之后,只见一名皮肤白皙,身材魁梧,留着一把好胡子的童贯低头快步走到赵佶面前行礼。 “微臣童贯,拜见官家。” 童贯二十多岁才净身进宫,所以他的身体发育的很成熟,竟然成了中国历史上唯一有胡子的太监。 赵佶很明显比较喜欢他这个身边的“得力”助手,轻声说道: “爱卿,平身吧!来人,赐座!” “谢官家。” 童贯说完,小心翼翼的坐了半个凳子。 高俅瞥了一眼童贯,神色不悦的看向了球场,只见此时,他的义子高展被对手犯规拉倒在地,高俅暗道了一声晦气。 “如何了?” 赵佶开口问道。 童贯立即回答道: “回官家,跟金朝使者的谈判已经有了重大的进展。” “哦?快讲快讲!” 赵佶顿时来了兴趣,连声催促道,就连高俅也竖起了耳朵。 童贯也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 “经过双方几日的谈判,现在已经约定好,由金取辽中京大定府,而我方取辽南京析津府。” 赵佶不禁喜笑颜开, “好啊,爱卿这事儿办的不错。” “呃……官家,微臣还未说完,就是金朝还有一个要求,就是辽亡后,金朝要求我方将原给辽之岁币转纳于金国,不过作为交换,金同意将燕云十六州之地归于我朝。” 赵佶不禁沉吟起来,他随即看向了童贯和高俅两人问道: “两位卿家以为如何?” 高俅眨了眨眼说道:“区区那点岁币,不足挂齿,反而官家能够得到幽云十六州,这可是有钱也买不到的丰功伟绩呀。” 童贯也连忙说道:“这岁币反正是给辽国的,如今给谁不是给,相比现在,我们将来会白白得到幽云十六州这块战略要地,自然是划算的很。” 梁师成更是凑上来说道: “奴婢恭喜官家,有了幽云十六州,您就超越了太祖太宗爷,成为我大宋千古一帝。” 赵佶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我到时收复幽云,看你还有何话说。” “官家,您说的是谁?” 童贯好奇的问道。 “就是那个顾思远,前几日竟然劝我防备金朝,说什么金朝会觊觎我朝的富足,言外之意就是劝我不要联金灭辽。” 童贯连忙说道: “顾思远?微臣想起来了,一个看病的郎中懂什么军国大事,官家莫要听信他的胡言乱语,错失这千古难寻的良机呀。” “我自然不会听他的,只是有些恼他扫我的兴。” 高俅在一旁说道: “顾大夫所言,虽然是杞人忧天,但是他对官家,对大宋还是忠心耿耿的,官家切勿介怀。” 童贯冷哼一声说道: “一个小小的郎中也敢妄议国政,听说这足球也是他搞的,也就只能会这些奇技淫巧罢了,至于军国大事,就不要跟着瞎掺合了。” 高俅一听,顿时变了脸色,他听得出童贯明里是说顾思远,实际上是在这含沙射影说自己呢。 高俅冷笑一声, “枢密使此话何意?下官不解。” “本官就是话里的意思,你自己琢磨吧。” “你……” 赵佶一看,这哥俩又要掐起来,连忙说道: “好了好了,童爱卿,你立即回复金使,就说朕同意了。” “是,臣这就去办。” 童贯看了一眼吃瘪的高俅,接着便扬长而去, 高俅恨恨的看了一眼童贯,心中暗自发狠。 “老阉货,早晚把你搞下去!” 梁师成笑吟吟的说道: “官家,这是顾思远今日送来的二仙丸和为娘娘们准备的养颜美容面膜,您看?” 赵佶笑道: “这小子,对我还是有忠心的,东西拿过来吧,把面膜给她们分了吧,好几位娘娘都崔我好几次了。” “是” 梁师成行了个礼,躬身退下,赶紧去忙了。 第64章 水泊梁山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已是十二月份,东京城也笼罩在一片峭寒之中。 不过作为大宋的中心,煤炭供应自然是最优先的,河东路距离东京城不算太远,如今河道并未冰封,所以煤炭供应很是充足。 作为最繁华的樊楼,经过几次改造,主要墙体之间的夹层,可以通过烧炭加温,所以即使隆冬季节,也能温暖如春。 顾思远手捧着香茗,正在怔怔出神。 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对于宋来说,无非是多烧点碳。 但对于西夏来说,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不知道有多少牛羊要冻死。 来年开春,西夏只有通过更加频繁的进攻来弥补自己的损失了,这让顾思远不由得为洪州和柳眉担心起来。 还有陈留的莫家,莫三亲口说,他家莫娘子一个月后到京,但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传来,不知道是不是莫家出了什么变故。 顾思远不由得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灵儿推门进来,这丫头现在进门都不带敲门的。 “怎么回事?你们怎么都在叹气。” 灵儿疑惑的问道。 “啊?还有谁叹气了?” “娘子呗。” “姐姐怎么了?” “其实是贵人心情不好,这才让姐姐也跟着忧心。” 顾思远顿时有些好奇,心道,现在在自己的调理下,小伙腰不酸,背不疼,吃嘛嘛香,而且海上之盟即将达成,赵佶应该很高兴才对呀。 想到这,顾思远连忙问道:“贵人,有啥不开心的?” “那我告诉你,你不许跟别人说。” 还没等顾思远说话,灵儿又开口了: “顾大哥,你知道梁山泊吗?” “梁山泊?呃……知道,水浒传,宋江嘛。” 灵儿顿时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哦……你……你去偷听了。” 顾思远一愣, “什么呀,灵儿你说说,梁山泊怎么?” “你不是知道了吗?听说有一个叫宋江的人,领着三十几个人正造反呢,打败了官兵好几次的围剿了,官家正发愁呢。” “三十几个人,不是一百零八吗?” 灵儿疑惑的问道:“有这么多吗?我也是听娘子提起的,说是贵人愁的茶饭不思。” 顾思远不禁笑道: “这有什么可发愁的?一招就能搞定他们。” “什么招儿?” “先不告诉你,姐姐在吗?” “在阁楼之上呢,怎么了?” “正好,我最新研制的美容养颜膏,对于保养皮肤和预防冬季皮肤干燥有奇效。这就送几瓶给她。” 顾思远说着,便拿着一兜子的瓶瓶罐罐上了楼…… 几日之后,赵佶又来到李师师的住处,一番温存之后,李师师伸手抚了抚赵佶的眉头。 “官家眉头不展,可还是为了梁山泊之事,妾倒是有个主意,可以为陛下解忧。” 赵佶不禁笑道是: “你一个小女子,能有什么主意?” 李师师美目一挑,说道: “官家这话就不对了,谁说小女子就没有大主意了?” 赵佶不禁亲了一下李师师的脸蛋,说道: “好好好,那让我听听你的大主意。” 李师师嫣然一笑,媚态十足。 “这还差不多,妾身的主意很简单,就两个字:招安!” 赵佶一愣,随即说道: “说说你的理由。” “造反无非就是想活命,如果朝廷许之些许的官职银钱,让其生活有了保障,自然就可以不动刀兵,而天下太平。” 赵佶不由得问道: “这主意不是你想出来的吧?” 李师师笑道:“官家慧眼如炬,这是顾思远的主意。” “这小子,有什么话不直接和我说,还让你来吹枕头风。” “官家容禀,这几日城中大街小巷都在说梁山泊的事儿,这也是我姐弟二人闲聊时他说出来的。” 赵佶点了点头, “这小子说的不无道理,今日早朝之时,已经有大臣提出这个主意了,我正在考虑要不要接纳呢,结果没想到顾思远也是这样的想法。” 李师师问道: “陛下觉得这个主意可行?” 赵佶点了点头, “若能招安自然是好,若不能,只有兵戎相见了。” 李师师依偎在赵佶怀中说道: “军国大事妾不懂,但妾知道穷苦百姓的不易,都是大宋子民,若没有杀戮自然是好,这也是官家的仁德。” 赵佶搂住李师师说道: “此事我已经有了决断,时候不早了,咱们赶紧安歇吧。” 李师师点了点头,随即一双玉臂将赵佶勾倒在床…… 第65章 受封招抚 “朕绍膺骏:青州梁山贼寇,犯上作乱,涂我百姓,朕心甚虑。然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不忍强加杀戮,故特加封亳州知州侯蒙为招抚使、太医局保安大夫顾思远为副使,负责梁山贼寇招抚事宜,使其早归王化,钦此。” 顾思远拿到圣旨,不禁有些发懵,自己出主意可以,但是真要去干了,又觉得心里没谱。 无奈之下,只好跑到太尉府,去求教一下高俅,毕竟他在官场那么多年,多少会有点用吧。 高俅听了圣旨上的内容,便笑呵呵的拍了拍顾思远的肩膀。 “顾老弟,恭喜呀,官家下旨你为招讨副使,前往青州处理梁山贼寇事宜,你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这个……卑职也是知道,可是究竟该如何建功立业,既然是招抚,朝廷给的条件却不清楚,到时如何谈判?” 高俅微微一笑,问道: “顾老弟,此次招抚,你为何职?” “招抚副使。” “这不就得了,你只是副职,具体如何招抚,有侯蒙负责,你跟着操什么心呀。” 顾思远瞬间明白了高俅的意思,招抚成功,他有功。招抚失败,他无过,这明显是捡功劳去了。 顾思远向高俅拱了拱手, “太尉一语点醒梦中人,卑职受教了。” 太尉呵呵一笑,这套路他熟啊,因为他就是走这个套路上来的,如今和顾思远一块搞什么足球,赚的盆满钵满,两人已经是利益共同体了。 再加上赵佶有意提拔顾思远,高俅也乐见其成,毕竟他一个人和梁师成、童贯那两个阉人斗,实在有点力不从心。 “不过,侯蒙远在亳州,招抚队伍只有能由这个副使带队出发了,官家已经吩咐过了,特从我殿前司,拨调五百禁军,随你们前往青州。” “如此,就让太尉费心了。” “好说好说,都是自家人,官家催促的紧,大军两日后就要出发,顾老弟赶紧回去准备一下吧。” “那卑职就先告退了。” “好,本太尉在东京,等到顾老弟凯旋而归。” 顾思远辞别了高俅,随即回到住处准备出门的行装。 灵儿的小脑袋又伸了进来,接着便进了门。 “顾大哥,听娘子说你要出远门啊?” “嗯,对,去趟青州。” “青州?那么远,据说那里比东京还冷。” 顾思远笑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再说堂堂男儿,怕什么冷。” 灵儿吐了一下舌头,说道: “你出门的东西……我和娘子都为你准备好了。” 说着,一摆手,只见一名小厮便背着一个大包裹走了进来。 “顾大哥,这里面都是过冬需要的衣服,喏,这是一件狐皮的裘服,很暖和的。” 裘服,是北宋主要的过冬服饰,狐皮、貂皮、鹿皮、虎皮等制作的裘皮价格昂贵,一般都是有钱人家的服饰。 顾思远看着灵儿手中的那件制作精美的裘服,应该是价格不菲。 “这里还有毛衣、毛头巾、毛手袋……” 顾思远不免得有些感动,连忙说道: “灵儿,你和姐姐对我真是太好了,我真是感激不尽。” 灵儿白了顾思远一眼,说道: “知道我们对你好就行,别到时去了青州,把我们给忘了。” 顾思远笑着说道: “对于我来说,你和姐姐都是我的贵人,终生不忘。” 灵儿不知为何小脸一红,说道: “话说的好听,听说你去的地方,有人造反,顾大哥你一定要小心,那些人可真是会杀人的。” 顾思远伸手摸了摸灵儿的脑袋,说道: “放心吧,你顾大哥以前待的地方还有西夏兵呢,我懂得怎么照顾自己。” 灵儿皱了皱眉头,她很不喜欢顾思远摸她脑袋的方式。 “顾大哥,以后不许你这样,灵儿不是小孩子了。” 说完,便气鼓鼓的走了。 顾思远摇了摇头,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不是孩子是什么。 …… 两日后,风和日丽,很适合出行。 东京陈州门外, 顾思远和五百禁军集合完毕。 顾思远看了看殿前司的五百禁军,个个人高马大,头戴铁胄,身穿铁甲,腿穿胫甲,部分手持长矛、部分手持弓弩。 不管战斗力如何,但是样子还是威风凛凛的。 一名头戴凤翅盔、身穿山文甲的禁军将领,打马上前。 “末将殿前司禁军指挥使冯修墨,拜见招抚使。” 顾思远一看,名字虽然文质彬彬,但端端是一名威风凛凛的武将。 “冯指挥使还有禁军兄弟们辛苦了,一路之上,还请各位多多照应。” 冯修墨双手抱拳道:“招抚使客气了,禁军已经整顿完毕,请问我们是否可以出发?” 第66章 初到青州 顾思远回头看了看城门,空荡荡的,心中不免也有些空落。 他一勒手中的缰绳,呆瓜顿时一声嘶鸣,双腿夹了一下马腹,便走到了队伍最前列。 “出发!” 军队随即缓缓出动…… 城楼之上,李师师和灵儿看着军队逐渐消失在视野中,灵儿带着哭腔问道: “娘子,你为何不让我为顾大哥送行?” 李师师揉了揉灵儿的脑袋,笑道: “从现在起,你顾大哥就会走上不一样的人生,这是他的起点,你若送行,儿女情长,会影响他在军中的威信。你要记住,女人只需要在身后默默支持自己的男人就好。” 灵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突然又意识到什么,开口说道: “以后不许再摸我的头了,我长大了,可不是个小女孩儿了。” 李师师哑然失笑, “对呀,灵儿已经长大了,该为你寻个夫家了。” .“呀!” 灵儿顿时红了脸, “娘子,你休要说笑,我不理你了。” 李师师顿时咯咯的笑了起来, “好啦,不逗你了,你的顾大哥也看不到了,咱们回去吧。” “嗯!” 随后两名女子便下楼,登上城墙后的马车,缓缓离开了。 …… 一路风尘的禁军,早已经没了出发时威风凛凛的军容,很多军士已经卸下沉重的铁甲和铁胄,穿上了随身带的棉衣。 就连指挥使冯修墨也不例外,他那拉风的凤翅盔早已经挂在了马鞍处。 冯修墨往远处看了看,打马来到顾思远身边。 “招抚使,过了前面那道山坡,就到了青州境内,斥候来报,从这里到五十里外青州的平昌县,并无叛军活动的踪影,我们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 顾思远点了点头,说道: “大军加速前进,到平昌县外十里处扎营休整,随后进入平昌县,休息一晚后继续赶路。” 冯修墨点了点头,随即便下达了命令: “兄弟们,加速前进!” 出发之前,高俅就暗示了冯修墨,顾思远前往青州镀金的情况,所以打心里,冯修墨是瞧不上顾思远的。 但一路行来,顾思远不但舍弃了马车与他们一起骑马而行,并且与军士同吃同住。 一起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还给他们讲述与西夏作战的故事。这让东京城这些没上过战场的老爷兵们顿时大开眼界,从心里对顾思远敬佩不已。 就连冯修墨也改变了自己原有看法,对顾思远也变得恭敬起来。 大军行至平昌郡南十里处,扎下简单的营寨,短暂休整之后,便开始穿戴盔甲。 盔甲穿戴完毕,便整队出发,大宋禁军重新焕发了威风凛凛的军容。 对此顾思远也深表无奈,这群老爷兵能够壮着胆子和自己来到乱贼四起的青州已经很不容易了,他可不敢再有更严格的要求,以免自己成为光杆司令的下场。 一路行来,四周荒无人烟,偶尔路过一两座破旧的小村庄,小村庄中破破烂烂的房屋都紧闭着门窗以御严寒。 偶尔走出一两个人,看到衣甲鲜亮的军队从路旁经过,立即吓得连滚带爬的回到家中,紧闭大门。 此时是正午时分,却只有寥寥的炊烟袅袅,这让顾思远不禁感慨不已。 以富甲闻名的大宋,依然有大量穷苦人出现,真是兴亡百姓都苦。 此时的平昌县城门紧闭,县尉祝彦生看到城下鲜衣怒马的军队,更是紧张不已。 虽然城下军队打的是朝廷的旗号,但是宋江一伙贼寇阴诈狡猾,往往假扮官军骗开城门,所以他命令弓箭手发出警告,再往前者,杀无赦。 冯修墨的鼻子都气歪了,他连忙命令军士上前喊话: “我们是朝廷的禁军,护送朝廷招抚副使前往青州,速开城门。” 祝彦生也不含糊,他高喊道: “既是前往青州,你们直接到青州就可以,为何要进我平昌城?” “大军一路劳顿,再加上前方敌情未明,需要进城休整,再做打算。” 片刻安静之后,祝彦生又喊话道: “既是朝廷的招抚使,那就拿来印信,本县尉验明真伪后再说。” 冯修墨气的指着祝立强大喝: “你大胆,难道要造反不成?” 顾思远连忙拦住了冯修墨, “正逢特殊时期,他们如此要求,也属正常,取了我的印信和鱼袋,给他们看就是。” 冯修墨不甘心的领了命令,接过顾思远的印信和鱼袋,一起放入吊下来的竹篮中。 随后竹篮拉起,祝彦生将竹篮中的印信和鱼袋看了看,随后递给了旁边的军士, “速去交给孟知县!” 第67章 官逼民反 顾思远打量了一下平昌城的城墙,城墙约六米左右,很多地方残缺不堪,还有一些断裂之处,临时填上了泥沙。 城墙之上的兵士大多未穿戴盔甲,但看上去还颇有精神,一队士兵正紧张的手持弓箭,对着自己。 青州属于京东东路,这里远离边境,承平日久,地方部队大多是厢军,战斗力几乎为零,能勉强拉起这样的队伍来应付局面,已经很不错了。 冯修墨等了片刻,见对方毫无反应,不由得火冒三丈,他们可是皇朝禁卫军,哪里受到过如此对待。 “招抚使,对方迟迟不肯打开城门,这是藐视皇威,必须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顾思远摇了摇头,如何教训,难道要攻城不成?先不说这样做万万不行。 就是让你们攻城,你们这群老爷兵行不行? “冯指挥使,稍安勿躁,这个时候对方谨慎一些是好的,如果平昌县真敢傲慢无礼,但是本官上表参他就是!” “是!” 冯修墨只好闷闷不乐的退到一边。 “快,快,打开城门,安抚使大人在哪?” 平昌知县唐之远,气喘吁吁的跑上了城楼,一边跑一边喊道。 祝彦生连忙迎了上去,说道: “唐知县,您慢点,先看看情况再说。” 唐之远已经五十有余,一路小跑还真是有些吃不消,被祝彦生扶着来到城楼之上。 “祝县尉,快开城门,必是朝廷钦差无疑,印信和银鱼袋是真的,再看下面的军队,这分明是禁军,赶紧开城门,你与本官这就下城迎接。” 唐之远说着,便又气喘吁吁的下了城楼,祝彦生略一犹豫,也紧跟着走了下来。 城门缓缓打开,吊桥吱扭吱扭的放了下来。 唐之后撩起下摆,快步走到顾思远面前。 “下官平昌知县唐之远,拜见招抚副使!” 顾思远笑呵呵的下了马,一把扶起唐之远, “唐知县免礼。” 唐之远站起身,一看到顾思远的面容,不由得一愣。 只见眼前这位招抚副使,身穿绯色官服,头戴幞头,腰间束革带,脚蹬黑靴,仪表堂堂,俊朗不凡,最主要是,怎能如此年轻,看上去也就刚刚弱冠之年罢了。 “怎么?唐知县,本官有何不妥?” 唐之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 “下官一看招抚使,犹如天人,不由得失神了,请见谅。” 冯修墨本来很是气愤,但看到出迎的唐知县,顿时没了脾气。 因为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禁军指挥使,虽然对方只是个地方小县令,但他有一个要命的身份:文官。 所以冯修墨只好乖乖的站在一边,沉默起来。 “招抚使和诸位禁军将士快快入城,好让下官进一下地主之谊。” 顾思远也老实不客气的说道: “好,如此那本官就不客气了,一路上车马劳顿,确实需要休整。” “招待上差,本就是下官的职责,请!” “好,冯指挥使,让大军进城,但必须按照咱们之前的约定,大军需下马进城,不得惊扰百姓!” 顾思远随即下了马,牵马而行。 冯修墨大手一挥,喝道: “所有人下马!进城!” 五百禁卫中,有一百名骑兵,齐刷刷的下了马,都是牵马前进。 这让唐之远和祝彦生不禁相互看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进了平昌城门,顾思远的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城内的街道两旁,到处都是都是往屋内运送行李的人群,更有些地方还搭起了茅草屋。 顾思远顿时庆幸自己没有带着骑兵横冲进来,不然撞到了人就不好了。 “唐知县,这是?” “这是周围村镇的百姓,如今平昌县境内也有宋江贼寇,百姓们人心惶惶,附近的百姓纷纷涌来,只好如此了,还望招抚使见谅。” 顾思远叹息一声,说道:“唐知县能够接纳这些百姓,本官很是钦佩,百姓多进城一名,外面的贼寇就少一人,若我大宋官员个个如唐知县这般,哪里还会有贼寇?” 唐之远没想到顾思远年纪轻轻竟能有如此见识,寥寥数语,直中他的内心。 想他二十五岁入仕,在宦海中摸爬滚打了将近三十年,依然只是个七品县令,还不是迟迟得不到上官的赏识,如今顾思远的话,顿时让他老怀大慰。 唐之远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开口说道: “请安抚使先到县衙歇息,下官来时已经吩咐后厨备好了饭菜,至于禁军将士们,将有祝县尉来安排。” 祝彦生连忙上前,引领着禁军前往合适地点扎营。 一行人来到县衙后堂,只见饭菜已经上桌。 打眼望去,只见桌上的饭菜都是些粗茶淡饭,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中间有一只炖鸡。 唐之远有些尴尬的说道: “如今城内百姓猛增,城内的余粮必须得有计划的分配,所以……还望招抚使海涵。” 顾思远看了一眼唐之远,心道难怪你干了一辈子的知县,这年头,不会讨好上官哪来的升迁机会呢。 “一路行来,饥肠辘辘,这些饭菜对我们来说已经是美味佳肴了。” 顾思远说着便坐了下来,冯修墨面色不善,但也没有说什么,随即也坐了下来。 “招抚使的气度,下官着实佩服,下官敬招抚使一杯。” 一杯浊酒,但也喝的有滋有味儿,有些凝重的气氛也慢慢的活络起来。 大家推杯换盏,喝的也是不亦说乎,顾思远看到大家都喝的差不多了,便开口问道: “唐知县,对于这群梁山泊贼寇你了解多少?他们为何要造反?” 唐之远这会儿已经微醺,说话也不太经大脑, “以下官看来,这是典型的官逼民反。” “哦?这是何意?” 唐之远打了一个酒嗝,说道: “这事儿呀,应该从政和元年说起。” 顾思远连忙为唐之远斟了一杯酒,唐之远受宠若惊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接着便断断续续的讲了起来。 顾思远听了半天,终算是听明白了。 第68章 狭路相逢 原来是赵佶这货,为了解决财政上的困难,于政和元年设立“西城括田所”这一机构,专事搜刮民脂民膏。 而梁山泊原来只是很多和很小的湖泊,官府也看不上眼。 后来因黄河决口使许多原来的小湖泊与之汇合,后来逐渐形成水域五百多里的大湖泊。 一些被官府和地主老财搞的没有土地的农民,就转到了梁山泊上当渔民,靠打渔为生,当然,也有一些逃犯,逃到湖上躲避官府的通缉。 自从“西城括田所”成立后,便将整个梁山泊收为“公有”,规定凡入湖捕鱼、采藕、割蒲者,都要缴税,具体税额大小,要看船只大小来决定。 若交不起赋税,则就会被官府以盗贼论处。 农民和渔民交不起沉重的赋税,不得已铤而走险,终于有个叫做宋江的人,起来振臂一呼,从者如云,具体有三十六个勇猛的头目,将来抓捕他们的官兵杀的落荒而逃…… 顾思远听了也是一声叹息, “自古以来都是官逼民反,看来宋江等人也是情有可原。” 唐之远接着说道: “那梁山泊本在寿光县境内,寿光县急报青州府,王知州几次派官兵围剿都被杀的大败。” 顾思远又为唐之远添满了酒,唐之远连忙欠身致谢。 “唐知县,您接着说。” “是是,王知州眼见官军几次围杀都落得个大败,又惧怕朝廷给他安上施政不善导致民变的罪名,便有意和谈。” 顾思远一听,连忙问道: “既然和谈了,为何又闹到如今的地步?” 唐之远冷哼一声说道: “王知州是想和谈,但那宋江一看到官军如此不堪一击,顿时狼子野心一发不可收拾,带领他那三十六名猛将杀出了梁山泊,青州三四个县已经被他抢光杀光了!” 顾思远不禁有些目瞪口呆,他是受到后世电视剧的影响,宋江那老小子一心想招安,没想到现在是铁了心的想造反了。 若是此次招抚不成,那只有兵戎相见了,就怕这五百禁军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顾思远偷偷瞄了一眼冯修墨,刚巧冯修墨也在看自己。 二人闪电般将目光挪开,各自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那唐知县以为,这宋江可还能招抚?” 唐之远此时估计是喝多了,他不禁对着顾思远呵呵冷笑两声。 “招抚?宋贼烧杀抢掠几个县,有多少百姓无辜送命?犯下如此重罪,朝廷还想着招抚?可笑!可悲!” 顾思远一时哑然,这老头真是老寿星上吊,嫌自己命长了,喝了点酒都开始飘了。 顾思远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冯修墨终于抓住了他的把柄,立即大喝一声: “你大胆!竟敢诽谤朝廷!” 老唐被着一声暴喝吓得瞬间酒醒了一半,他老人家反应也快,立即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起来。 顾思远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 “唐知县吃醉了,来人,扶他老人家下去休息吧。冯指挥使也早点休息,咱们明早就出发,前往青州!” 顾思远说完,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在下人的搀扶下来到了客房。 进了房间的顾思远,先前醉醺醺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他紧张的在大脑中搜索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历史上真正的宋江起义是什么样的,反正肯定没有成功。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只要筹码开的高,不怕你不来投怀送抱。 等明日到了青州城,再做打算吧,再说了,自己上面不还有一位顶头上司的吗,到时让他去发愁吧。 第二日,顾思远辞别了唐之远,继续向青州进发。 禁军经过一夜的休整,士气正旺,最起码行军速度快了不少。 大约走了两个时辰,冯修墨说道:“招抚使,不如让弟兄们停下来歇息一下。” 顾思远看了看四周,说道: “听唐知县所说,梁山贼寇已经有在此地活动的痕迹,我们还是抓紧赶路要紧,早一刻进入青州城,就早一点安全。” 看到顾思远有些怂的样子,冯修墨撇了撇嘴说道: “区区毛贼而已,招抚使未免太过小心了,不碰上他们还好,若是碰上是……” 就在这时,一阵隆隆的声音传来,冯修墨抬头看了看他,疑惑的说道: “这大晴天的打的什么雷?” 顾思远仔细一听,不由得变了脸色,他在边境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太熟悉这声音了,这分明是战马跑起来引发的共振声。 “是骑兵!快,让兄弟们加速前进!” 顾思远大喝一声,突然看到远处一片黑点正在向这边靠近。 “冯修墨!” “啊?末……将……将在!” 顾思远不由得大喝一声, “紧要关头你慌什么,现在跑是来不及了,咱们大部分都是步兵,跑不过他们,命令兄弟们结成防御阵型!” “是是,有敌军,兄弟们,防御阵型,防御阵型!” 在高俅的“英明”领导下,这群禁军吃喝嫖赌估计样样在行,排兵布阵嘛就不敢恭维了,好在平素也为赵佶进行演武表演,有些底子在,终于在那群骑兵到来之前摆好了防御阵型。 “大家不要慌,弓弩手压住阵脚!长矛手,把长矛给我顶死了!冯指挥使!” “末将在!” “你速带一百骑兵,护住左翼,等我命令!” “是!” 指挥打仗本来是冯修墨的职责,可是要命时刻他却慌了神,好在顾思远在边境时也见识了一些,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对面的骑兵见顾思远已经摆好了防御阵型,他们也在距离顾思远约五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是一支二百余人的骑兵队伍,队伍中举着“关”“林”两杆大旗。 领头的二人,一人手持长枪,一人手持长刀。 那名手持长刀的汉子,身材魁梧,满脸横肉,他眯着眼看了一眼顾思远,不禁嘿嘿一笑, “嘿嘿、那是一名大官吧,今天运气不错,碰到一条大鱼!” 此人正是大刀关胜! 第69章 一触即溃 另一名手持长枪的精壮汉子,身长八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三十五岁上下。 此人正是人称豹子头的林冲。 林冲虽然是一副莽汉模样,但实际上心细如发,很是精明。 他打量了一下宋军说道: “关大哥,这虽然是条大鱼,但是这鱼带刺呀,估计不好抓。” 关胜嗡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林冲心道,你丫的是不是瞎,宋军身上穿的铁甲,手中得弓箭,甚至还有架弩,你没有看见?再不济,那三米多长的长矛你总能看到吧? “关大哥,看对面的阵势,应该是朝廷的禁军,他们的战斗力可不是青州这些地方部队能比的。” 关胜却摇了摇头,说道: “你在宋军中待过,应该清楚他们的尿性,都是花架子,我一个冲锋他们就得吓得屁滚尿流。” 林冲有些无语,他确实是在宋军中待过,但那是厢军。而对面是装备精良的大宋禁军。 “宋大哥将咱们仅有的这些骑兵交给我们,我们应该慎重,可不能轻易冒险。” 关胜不由得气闷的说道:“那你说怎么办?煮熟的鸭子,还能让他飞了不成?” 林冲嘿嘿一笑, “这个自然不能,眼下他们已经列阵完毕,士气正旺。你看,四下地形平坦,很利于骑兵追击,眼下他们是孤立无援,不如拖一拖,等他们人困马乏,咱们再全力进攻!” 顾思远看到对方停住之后,迟迟不肯进攻,便对冯修墨喊道: “冯指挥使,对方迟迟不肯进攻,定有阴谋,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你现在派两名骑兵,到青州府求援!” “是!” 随后便有两名骑兵,打马向青州方向打马狂奔而去。 “不好!他们要去搬救兵了!” 关胜大喊一声。 林冲说道: “莫急,看看情况再说。” “煮熟的鸭子飞了怎么办?你不急,我急!兄弟们,给我冲!” 关胜大喝一声,立即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 其他人一看,也立即嗷嗷叫的跟着冲了上去! 林冲无奈,只好无奈的一声大喝: “兄弟们,杀!” 一看对方发起了冲锋,宋军顿时一片骚动。 顾思远一看,立即仓啷一声,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大家不要乱,临阵脱逃者立斩!弓弩手,听我命令!” 梁山骑兵因为没有经过训练,冲锋起来完全是一拥而上,毫无章法。 顾思远紧紧盯着对方,心里默默算着距离。 当对方骑兵冲到约一百五十米的时候,已经有宋兵忍不住将手中的箭弩射了出去,只是还没射到对方就落在了尘土中。 关胜一看,心中顿时狂笑不已,果然是花架子。 顾思远一看,立即厉声喝道: “谁再不听命令乱发箭者,立斩!” 要看骑兵已经冲进一百米距离,顾思远手心已经开始冒汗。 “不要慌,稳住,听我命令!” 八十米、七十米…… 以顾思远的冷静,还想等对方距离更近时再发射,但怕手下的士兵心里承受不住,便立即下令道: “预备、发射!” 嗡! 数百支箭弩激射而出, 梁山骑兵顿时像割韭菜一样,一排排倒下,他们的战马并未披甲,所以很多都是连人带马一起倒地,后面的骑兵躲闪不及,也被绊倒在地,很多人都被战马当场踩死,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若是西夏精锐骑兵,这么远的距离,躲过一轮齐射之后,这群老爷兵估计很难再组织第二轮齐射了。 可惜虽然禁军很菜,但对面更是白斩鸡,所以此时顾思远仍然有机会大喝: “所有人,装箭!” 宋军一轮齐射,自己就损失了三十四名兄弟。 关胜此时心痛如绞,对自己的莽撞也悔恨不已,可如今已经是进退两难,只有咬着牙冲锋到底。 林冲这时快马赶上前来,大喝一声: “兄弟们,不要乱,快冲呀!” 嗡! 又有几百利箭呼啸而来, 林冲躲闪不及,当即被射翻掉马! 关胜一看,心中大急,大喊一声, “林……“” 只是“兄弟”二字还未喊出口,只觉得自己又臂一阵剧痛,他来不及查看伤势,便立即伏趴在马背之上。 “冯修墨,你还愣着干什么,杀敌立功的时候到了!” 顾思远大喝道。 关键时刻,冯修墨的军人血性也被激发出来,他拔出自己的腰刀,厮吼一声: “兄弟们,杀敌报国,冲呀!” 随即便带头向对方冲了过去,宋军顿时士气大振,口中喊着“杀呀”,一拥而上…… 当业余选手遇到专业人员,哪怕是专业人员的水平不高,依然是降维打击。 顾思远在给赵佶的战报中只有寥寥数语: 一月三日午时,臣在青州城外五十里处与梁山贼寇数百人遭遇,我军犹如神兵天降,将士们英勇无比,贼寇一合即溃。此战杀敌八十九名,俘贼将林冲及贼兵三十四人。我军伤三人,均为追击是坠马所伤…… 第70章 角度清奇 青州府衙内, 知州王宏正在一脸谄媚的对顾思远说道: “下官一接到招抚使的求救……不不,您的作战命令,便立即赶赴军营,点齐兵将,正才刚要出城。谁知您已经凯旋而归,下官没有看到您在战场上的英姿实在是有些遗憾呀。” 王宏身材中等,就是这多年养尊处优,身体有些发福,一张大饼脸,笑起来眼睛只有一条缝。 顾思远看到他的模样顿时有些好笑,再加上他那无敌马屁,顾思远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王知州,先将牢房收拾几间出来,把这些贼兵先看押下去,然后再收拾出来一间干净的房间,我需要为伤员疗伤。”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准备。下官已经安排了,哦,不是,是城里的地主乡绅,听闻我禁军英勇杀敌,大败贼兵,特来犒军……今晚,在樊乐楼,为招抚使接风洗尘。” “犒军可以,接风之事就算了吧,等侯正使到了之后,再说吧。对了,还烦请王知州通知城内各大药铺,拿一些金疮药过来。”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办!” 王宏唯唯诺诺退了出去。 …… 青州盘阳县县衙之内, 宋江正一脸铁青的听着关胜的哭诉: “我见那狗官兵的战甲很是精良,就想着抢了过来,谁知道那群官兵彪悍的紧,这才一个冲锋,兄弟们就死伤一片,连林兄弟都被射下马来,现在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宋江身材矮小,面目黝黑,眼如丹凤,眉似卧蚕,此时这条卧蚕已经快拧成了蚯蚓,一双丹凤眼也快喷出火来。 看人家装备不错就敢去抢,皇位看着也不错呢,你怎么不到东京抢了去。 宋江瞪了一眼不成气的关胜,看到他的右臂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此刻已经有鲜血渗了出来,便也不忍心出言责怪,只好说道: “好了,先扶关头领下去治伤,其余的事以后再说。” 说完,便摆了摆手,关胜随即被架了出去。 宋江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军师,智多星吴用问道: “军师,你怎么看?” 智多星吴用,本是一个连秀才都没考上的童生,因为连续几次科考都名落孙山,最后心灰意冷,本想在梁山泊做只闲云野鹤,了此一生,结果被宋江挟裹着造了反,还被奉为了军师。 在读书人堆里,吴用卑微的低头都找不见。但在这群文盲或者半文盲人中,那简直鹤立鸡群,这让他十分受用。 吴用长的皮肤白皙,眉清目秀,手拿一把羽扇,还颇有当年诸葛亮的风采。 见宋江发问,吴用手拿羽扇摇了摇三摇,说道: “大哥,以学生看,关胜兄弟这场败的好呀。” 这话一出,宋江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老子百十号兄弟都折进去了,你竟然说败的好,得亏你是我的军师,换作别人,早就剁吧剁吧喂狗了。 他强压怒火,问道: “那请军师说说,好在何处?” 吴军师摇着扇子继续说道: “从关胜兄弟带回的信息来看,那个年轻的官员,应该是朝廷派来的钦差。而且如此年轻便能成为钦差,必定是有很深厚的背景。” 宋江眨了眨眼,不太明白吴用的意思。 吴用也不着急,继续慢条斯理的分析着: “如果关胜兄弟今日取胜,甚至把那官员给擒住了,那可就惹恼了朝廷,到时大军前来,你我弟兄不就遭了殃了?” 经过吴用用清奇的角度一分析,还别说,真有一定的道理。 宋江这才点了点头,自家事自家知,他们现在的实力,想与朝廷大军对抗,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是既然朝廷派了钦差,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吴用面带微笑,扇子摇了又摇……摇了又摇…… 宋江顿时热血上头,正要拍案而起之时, “报!大哥,有兄弟从官府那回来了!” “哦?是何人,赶紧让他进来。” 吴用赶紧说道。 宋江给了吴用一个白眼,你小子倒会见缝插针。 “小的见过大哥,见过军师。” 宋江开口问道: “马涛,你小子怎么回事?” 马涛低着头说道: “回大头领,是官府放小的回来的,想让小的给大当家的带话。” 第71章 独挑大梁 “回大头领,朝廷派来了正副两位招抚使,想对我们招安。那位年轻的官员说……说……” 宋江不耐烦的问道: “说什么?” “说,今日算是给我们一个教训,若不归顺朝廷,必将招致灭顶之灾!” 宋江还未言语,在场的赤发鬼刘唐在旁边叫道: “呀呀……真是岂有此理!大哥,给我五百兵马,让我冲进青州城,把那小子抓回来为弟兄们报仇!” 宋江心道,要是能打进青州城,咱们还用得着在这商量吗? “刘唐兄弟稍安勿躁,听听军师怎么说。” “是!” 吴用摇了摇羽扇,说道: “大哥,学生以为,招安这是好事儿啊,若是兄弟们都能得个一官半职,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吴用是读书人,对于大宋公务员有着刻骨铭心的执着。 当然他的话,得到了很多头领的同意,脑袋绑在裤腰带上搞事情,不就是想升官发财嘛。 众多弟兄纷纷看向宋江, “大哥,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坐着看呗。 “唔……既是招安,朝廷可有什么条件?” “这……那当官的说了,具体条件还需招抚使正使到了之后才能确定。朝廷这次对咱们很是重视,派出了正副两位招抚使。” “哈哈哈……” 宋江不禁哈哈大笑。 “就凭他一句话,连条件都没说,就让我们投降?真是可笑,看来朝廷并无诚意,只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吴用连忙站起身来说道: “大哥,学生反而觉得朝廷这次招安是真。若是想稳住我等,只要随意给我们大大的许诺就好,何必用这么蹩脚的说辞?” 马涛顿时松了一口气,来的时候那当官的就说了,如果宋江不信就这么说,现在没想到吴用先说了,自己反而落了个轻松。 “唔……军师之言倒也有理,好了,你先下去吧。” 马涛行了个礼,就要退出去。 “慢!” 马涛不禁身子一颤,连忙站住。 刘唐瞪着眼睛问道: “你在狗官兵那里可见过林头领?” 宋江、吴用不禁暗叫一声惭愧,怎么把林冲那个倒霉蛋给忘了。 “回刘头领,林头领被官兵乱箭射下了马,身受重伤,已经被官兵抬进府医治了。” 刘唐不禁点了点头,这群官兵倒还仗义,便挥了挥手。 马涛慌忙走了出来,捏了捏袖口中的那一小锭银子,便向营寨走去了。 等马涛走了出去, 刘唐问道: “大哥,现在我们怎么办?总不能在这干等着吧,粮食快吃完了,兄弟们总不能饿着肚子吧。” “招安招安,资本够了,才有资格谈条件。告诉兄弟们,吃饱肚子,咱们明天去抢了平昌县!” 吴用一听,总觉得这样不妥,但看到宋江凶狠的眼神,也不敢再说什么。 …… “招抚使,招了,那个重伤的贼首叫做林冲!” 冯修墨对着正在洗手的顾思远说道。 那场遭遇战,顾思远的临危不乱和从容调度,让他对顾思远心服口服,现在俨然以顾思远马首是瞻。 “豹子头林冲?” “对对,就是叫豹子头,哼哼,还豹子头,说大话不怕闪着舌头,还不是被射成了狗头。” 顾思远没想到对方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林冲。 当然,这群造反头子之所以名气大,还是拜《水浒传》所赐,通过艺术加工夸大了他们的战斗力。 “马涛那边情况如何?” “回招抚使,卑职派人跟踪他到了盘阳县,便未见他出城,可见那里应该就是梁山贼寇的主力。” 顾思远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道: “一定要盯住盘阳县,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也不知侯正使怎么回事,现在依然未到。” “招抚使,王知州有要事求见。” “哦?快请!” 片刻之后,只见王宏慌里慌张的来到了顾思远面前,身边竟然还有一个宦官模样打扮的人陪同。 “下官拜见招抚使!” “免了,王知州,有何要事?” 王宏在顾思远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什么?死了?” “招抚使慎言,是卒了。” 顾思远看着手中的公文,不禁有些发懵,这侯蒙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了。 更要命的事,公文上除了侯蒙的死讯和自己的任命,以及自己节制青州、齐州、濮州兵马,关于谈判条件是一个字也没说。 或许意思很明显,让顾思远便宜行事,一旦梁山贼寇控制不住,那这个锅就得他背了。 “好,本官知道了,王知州,传令下去,擂鼓聚将!” 第72章 福利大使 “宋江,郓城县水堡乡宋家村人,农户出身,家中本有良田百亩,后因结识了许多狐朋狗友,将家产挥霍一空后到梁山泊打渔为生。” 王宏说到这里,端起茶杯喝了一通,随后继续说道: “因不满朝廷赋税,造反作乱,其属下共计有三十六人,分别是:智多星吴用,玉麒麟卢俊义,大刀关胜,活阎罗阮小七,赤发鬼刘唐,没羽箭张清,浪子燕青……” 顾思远听了不禁对王宏有些刮目相看,资料整理得还挺详细,毕竟宋江的底细他通过抓获的俘虏那里已经知道的八个九不离十了。 他哪里知道,王宏说的这些都是宋江造反时,自己宣传的,传单撒的满青州城都是。 “王知州,宋江既然是郓城县水堡人,那他可有族人?” “宋江此人贼的很,造反之前就将他的亲人们接走了。” 等王宏汇报完毕,顾思远便来到校场之中,打铁还需自身硬,他得看看自己有啥底牌。 只是看了演武以后,顾思远只觉得从头凉到脚。 穿的破破烂烂不说,还有一半都是两鬓斑白的老人家,拿着一杆长枪就敢杵在那……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大宋的地方军队。 “招抚使,小心!” 冯修墨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一脚踩空的顾思远。 “冯指挥使,让兄弟们加把劲,我还得指望你们呀。” 冯修墨拍了拍胸脯说道: “招抚使放心,咱兄弟都是大宋最精锐的禁军,只要您一句话,卑职今天晚上就突袭盘阳县,把那些反贼的脑袋都剁下来。” 顾思远摇了摇头,说道:“咱们是来招抚的,别急着砍人,盘阳有什么动静没?” “还没有……” 冯修墨话音未落,只见一名军士跑了过来。 “报!紧急军情!” 冯修墨拿到纸条递给了顾思远,顾思远一看之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招抚使,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吧。” 顾思远将纸条递给了冯修墨。 冯修墨看完以后不由得脱口而出: “平昌方向,您已经向他们传达了招抚之意,他们竟然还要去攻打平昌?” 顾思远点了点头, “从信的内容来看,他们确实有攻打平昌的意思。” “那怎么办?卑职这就去支援平昌!” 顾思远却摇了摇头, “平昌城你我都见过,虽然城墙不高,但那里的唐知县和县尉祝彦生都很务实,昌平应该能撑得住。” “若我禁军若尾随而至,到时和昌平守军里应外合,必能大败贼寇。” 顾思远仍然是摇了摇头,他说道: “打败贼寇很简单,但是难的是擒住他们那些头领,一旦让他们逃脱,变成了流寇,反而更难抓住他们。” 流寇可怕之处就在一个流字,古时候讯息不发达,流寇们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想抓住他们并不容易。 “那我们能做什么?” “林冲现在怎样了?” “卑职正想跟您说呢,他昨天夜里已经醒了,这会儿几名弟兄正在看着他。” “走,我们去看看。” …… 多处被绷带包扎的林冲躺在床上,此时只觉浑身疼的难受,他那日被射翻以后,本以为是必死无疑,没想到竟然活了下来。 又从看押他的军士们口中得知,正是那日与他对战的那名年轻官员救了自己。 这反而让他这位直爽的汉子顿时五味杂陈,一时间该不知如何是好。 突然开门声,紧接着一阵脚步声传来。 林冲顿时吃了一惊,想挣扎着坐起来,结果一阵钻心的疼痛,让他动弹不得。 来人站到了床前,林冲看到为首的一人,正是那名年轻官员,他不由得将眼睛看向别处,不敢与他对视。 “你叫林冲?” 林冲一愣,随即便也想明白,定是手下人告诉官府的。 “洒家正是林冲,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思远笑道: “本官叫顾思远,既然救了你,就是不想杀你,所以,你虽是反贼,但仍有活命的机会,就看你的表现了。” 林冲本想冷哼一声,结果胸口的疼痛让他不禁吸了一口凉气。 “我林冲恩怨分明,你救了我,我欠你一条命。但若让我出卖兄弟,绝无可能。” 顾思远点了点头, “好,本官敬你是条汉子,现在再详细的介绍一下我自己。本官,大宋京东东路招抚使,顾思远。” “洒家方才听清了,你叫顾思远,你又何必重复。” “本官想让你听的是,我是招抚使,是专门为你们送福利的福利大使,怎么能让你出卖自己的兄弟呢。” 林冲一愣,随即又说道: “挂羊头,卖狗肉。” 第73章 修罗手段 “你没有到本官的摊上买肉,又如何知道卖的是狗肉?” 林冲一时语塞,便把头扭到了一边。 “就比如你们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干的又是什么事呢?如果你们杀的是贪官污吏,本官无话可说。可为什么杀那么多贫民百姓?甚至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又怎么说。” 林头顿时涨红了脸,嘴上说道: “我曾军队中待过,明白的很,你们官军欺负百姓起来不比我们差……” 顾思远不禁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 “听你的意思是,你们和一直反对的朝廷并无什么区别。” 顾思远也懒得跟他打嘴炮,直接说道: “造反本就是死罪,又加上乱杀无辜、屠害生灵,更是罪上加罪。官家仁慈,才给你们招安的机会,你好好想想吧。” 顾思远说完,转身就走,走到门口之时,又说道: “你在军中待过,也必然明白,以你们的实力,根本无法与朝廷对抗。一旦朝廷失去耐心,等待你们的只有灰飞烟灭。” 说完,便出了房门,林冲不禁陷入了沉思。 “冯修墨,你说的对,是我想的太多了,不是梁山贼寇太强,而是我们的官员个个尸位素餐,不肯尽力而为。” 冯修墨有些摸不着头脑,招抚使是不是被气糊涂了。 “招抚使,您的意思是?” “告诉兄弟们,准备战斗,你再通知王知州一声,明日本官不在校场演武,本官要在校场点兵。传本官令,三鼓未到者,斩!” 顾思远杀气腾腾的说道。 冯修墨心中一凛,立即回答道: “是!” 冯修墨走后,顾思远沉思起来。 “招抚?宋贼烧杀抢掠几个县,有多少百姓无辜送命?犯下如此重罪,朝廷还想着招抚?可笑!可悲!” 平昌知县的醉话,再一次在顾思远脑海中响了起来,或许这才是广大基层官员的心声吧。 再加上公文之中关于谈判的条件只字未提,看来朝廷对于梁山贼寇是剿是抚,并无定论。只要自己能将事情解决,就算是大功告成。 治乱犹如治病,不可优柔寡断,以免最终病体沉疴。 既要有菩萨心肠,又要有修罗手段。 梁山贼寇,能抚便抚,不能便剿! …… “咚咚咚……” 一通鼓毕! 顾思远头戴铁胄,身披山文甲,手拄长剑,端坐在将台之上,面色凝重。 冯修墨亲帅五百禁军,按刀而立。 眼看一通鼓毕,台下却只是稀稀拉拉来了大约百十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顾思远微闭双眼,说道: “敲鼓!” “咚咚咚……” 二通鼓毕 此次来的人倒是不少,浩浩荡荡、尘土飞扬,很多人跑的气喘吁吁,狼狈不堪,校场之上,就如农贸市场一样,吵闹不堪。 顾思远一手扶额,无奈的摇了摇头。 将台之上,青州知州王宏,厢军都指挥使白伦庆脸色都难看的很,白伦庆看了一眼身边的副将孙定方。 孙定方会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噔噔噔的下了点将台。 顾思远看到了这一幕,佯装不知。 片刻之后,孙定方才赶了回来,紧接着又有几百人慌慌张张的跑到了校场。 很明显,孙定方亲自去喊人了。 “咚咚咚……” 三通鼓响。 鼓声阵阵敲在顾思远心头,他看向校场…… “报!三通鼓毕!” 顾思远气沉丹田,开口说道: “中军官!” “卑职在!” “清点人数!” “是!” “众军清点人数!” 中军官的声音淹没在吵闹声中…… 他很无奈的挨个方阵将军令传下去…… 顾思远也不着急,他耐着性子等待着。 “报!青州厢军总计四千五百二十三人,实到四千四百一十五人,一百零八人未到!” “冯修墨!” “末将在!” “抓人!” “是!” 冯修墨杀气腾腾的应了一声,随即带人而去! 看到这一幕,校场之内顿时议论纷纷。 “看,真的去抓人了……” “咳……抓到人又如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钦差大人不得不做做样子。” “就是,我刚才看到,张指挥使都没到……据说他和韫相还有亲戚。” …… “报!招抚使大人,未到士兵全部押回!” 一百人被整整齐齐的押在将台之下。 校场之上,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了顾思远,有道是法不责众,看他如今该如何下得了台。 顾思远缓缓站了起来,一手按将剑,走到将台中央。 “中军官何在?” “末将在!” “点将聚兵,三通鼓未到者,按军法,如何论处?” 第74章 整顿军纪 “呃……这……” 中军官不由得看了看知州王宏和厢指挥使白伦庆。 王宏清咳一声说道: “招抚使,这些军士目无法纪,着实可恶,把他们杖责三十!” 顾思远不为所动。 白伦庆面部抽搐了一下,开口说道: “三十军棍便宜他们了,重责五十军棍!” 顾思远心中也是发了狠, “中军官,回答本官!” “回招抚使,军中擂鼓聚兵,三鼓而不到者,斩!” 本来还抱着“法不责众”思想的那一百零八名士兵,顿时慌了神。 他们纷纷看向他们当中职位最高的指挥使张鑫达。 张鑫达心里一慌,顿时瘫软在地上,口中喃喃说道: “卑职只是初犯,还望招抚使网开一面,韫相那里……” 王宏一听,顿时闭上了眼,这个时候提韫相,这不是更让招抚使难做嘛,看来这席要吃上了。 顾思远打断了他的话, “你是指挥使,却带头违反军法,你可知罪?” 张鑫达战战兢兢的说道:“末将知罪!但只是点卯迟到这样的小事,还望招抚使……” 王宏一听,恨不得上前用脚踹死他,这个时候是你辩解的时候吗? 顾思远唇角勾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道:“兵家无小事,你可知军法森严?” 张鑫达这才低下了头, “卑职知罪!” 看着被吓得哆哆嗦嗦的百十号人,顾思远心中顿时有些不忍,但想着一支军队如果只是一盘散沙的乌合之众,只会害死更多人,他狠下心冷声说道: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军中讲什么?就讲一个令行禁止,赏罚分明。本官奉旨节制青州兵马,并颁下军令,三通鼓未到者斩!” “冯修墨!” “末将在!” “来啊,把他们拉下去,斩立诀!” “是!” 冯修墨一挥手,立即有禁军冲出,将那百十人提到一边,随即纷纷拔出腰刀。 “啊!” 顾思远一声令下,在场的所有人,无论兵将,都吓得面如土色? 眼见禁军冲过来,如狼如虎的把人拖走,连刀都拔出来了。 大家这才明白,顾思远这是玩真的了。 “安抚使饶命呀……末将知罪,末将再也不敢了……” “饶命啊……” 张鑫达和那些士兵还是鬼哭狼嚎的哀告起来。 王宏还好,副将孙定方和几名都虞侯都坐不住了,毕竟这些都是自己的兵,便起身向顾思远求情。 顾思远冷冷的看着远方,始终不发一言。 那些违纪的士兵已经被摁倒在地,一个个吓得大哭起来。 顾思远的心也不禁颤抖起来,他这两世为人,都是在救人,什么时候杀过人呀,这可是百十条鲜活的生命。 但如今,别人不知,他可清楚的很。大宋已经病入膏肓,不下猛药,不杀掉几个公开违犯军令的士卒立威,这几千名乌合之众就不知道害怕,如何能够爆发出战斗力? 平昌城数以万计的百姓,在等着他去救,孰轻孰重,他必须要做出选择! 一将功成万骨枯,顾思远现在才深有体会。 冯修墨也有些不忍的看着眼前哭爹喊娘的士兵,都是当兵的,难免有同情之心。 他抬头看了看台上的顾思远,只见顾思远的右手已经缓缓抬起。 “来呀,行刑!” 冯修墨狠下心,大喊一声。 眼看钢刀扬起,禁军真的就要挥刀砍头了。 那些违纪的士兵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很多人都尿了裤子,口中更是无与伦比的狂叫起来。 白伦庆连忙高喊一声: “且慢行刑!” 喊罢,不顾盔甲在身,翻身跪倒在地。 顾思远顿时吓了一跳,论官职,白伦庆可比他这个从五品的招抚使高的多,连忙上前去搀扶白伦庆。 “白指挥怎么能行此大礼,真是扎煞本官了,快快请起。” 白伦庆双手按地,高声说道:“招抚使,军令如山,这些士兵违犯军纪,本应严惩。但请招抚使念在他们只是初犯,请让他们待罪立功。白某身为都指挥使,麾下有罪。白某难迟其咎,请招抚使一并处罚!” 眼见都指挥使都跪下了,包括王宏在内,校场数千人纷纷都跪倒在地: “请招抚使开恩!” 顾思远见此情形,不知为何突然心中一松。 他的目标是立威,如今已见效果。若是强行杀了那些士兵,激起了兵变,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戏得做到底不是,顾思远沉吟片刻,才叹了一口气道: “法不容情,但全军上下都为他们求情,那本官就法外容情,网开一面!” 第75章 校场立威 白伦庆听了之后,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谢招抚使!” 顾思远连忙拉起白伦庆,随后厉声说道: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张鑫达身为指挥使,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责一百军棍,其余众人,责八十军棍。立即执刑!” 众人刚刚一喜,一听这话又呆住了。招抚使严厉的军法,八十军棍,不死也脱层皮,至于一百军棍更不敢想象了。 就这样的军法还是全军跪求的情况下法外开恩。 顾思远话音刚落,不等众人反应,冯修墨便指挥禁军将士兵们摁趴在地上,卷起袖子抡起水火棍便噼里啪啦的打了下去。 木棍击打皮肉的噗噗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在所有人的心中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军法如山,不是说说而已。 等军法执行完毕,顾思远挥了挥手,所有人都被抬了出去。 校场之上再也没有其他嘈杂的声音,顾思远看到之后心中还是很满意的。 “兄弟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职责!一群贼寇就能在城外横行无忌,是我们作为大宋官军的耻辱!” 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顾思远也不想废话,直接叫来中军官,宣布此次出兵的三条军法: “临阵脱逃者,杀!” “不听号令者,杀!” “抢虏百姓者,杀!” “只此三条,余者不论,此外,本官现在宣布,梁山贼寇劫掠所得财物,都是无主的赃物。战场之上凡是杀贼寇所得财物,不必交公,尽可归自己所有!” 将令传下之后,全军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高声呼喊道: “谨遵将令!” …… “无他,” 新月如钩 盘阳城内,一间屋子内。 马涛和几名弟兄喝的正酣, 马涛这里是前哨,只是这群乌合之众,哪有什么军纪可言,早都躲到屋子里喝酒吃肉了。 “马大哥,你能被朝廷放回来,真算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真好!” “就是,兄弟们,再喝一个!” 他们已经全然忘记,这酒是砸了城中的酒楼抢来的,这肉是杀了城外农户人家,硬是把牛牵来的。 马涛喝了一杯之后,顿觉得的尿急,便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兄弟们先喝着,我出去方便一下。” 说完便开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冷风吹的他打了一个激灵,缩了缩脖子,走到一段土墙处,刚要解开裤带,突然感觉脖颈处一片冰凉。 酒意立刻被吓得无影无踪,感觉告诉他,那是一柄钢刀! 只觉得胯下一片温热,好了,这下连棉裤都不用解了,只是片刻温热以后,便是刺骨的冰凉。 “他奶奶的,这就吓尿了?老实点,别出声,不然一刀先结果了你。” “是是,大哥,小的一直都没敢喊……” 那人用手将马涛拉拉到了土墙后面,马涛这才发现,这里不知何时已经藏了黑压压的几十号人,都是一身夜行衣打扮。 “马涛?” 马涛一听,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李胜?” “是我!” 马涛不禁低声说道: “你他娘的搞啥呢,把我都吓尿了,你怎么也被官府放回来了?” 李胜沉默了一下,说道:“不,是我把官府的人带过来了。” 马涛大吃一惊,立即高声喊道: “你……” 立即有刀紧紧的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立即就识趣的低声问道: “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城门都关着呢。” 李胜说道: “城墙年久失修,不少处都有大洞,我们钻进来的。”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俩, “别说废话,老子问你屋内有几个人?” “回军爷,有五个,都喝的差不多了。” “城里总共有多少人?领头的是谁?” “回军爷,一共有二百多人,领头是两位头领,刘唐和张青。” “他们在哪,带我们去!” “是是……” 马涛随即站起身来,直觉得自己的腰间有硬东西顶着,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靠近屋子之后,立即有十余名黑衣人冲了进去! “你们是……” 只听到几里面的人还未来得及惊呼,就变成了闷声的惨叫。 马涛不禁闭上了眼, “兄弟们,可不要怪我呀,我也没办法不是。” 等解决了屋内的人,只见领头之人吹了一声口哨,又有一大批人陆续跑了过来,足足有五六百人。 “走,带我们去军营!” 事到如今,马涛也只能认了,便老老实实的带着他们来到军营之外。 军营之内,依然是人生鼎沸,还有不少贼寇就在露天去点起了火把,烤起了羊肉,载歌载舞起来,完全是土匪做派。 “弓弩手!” “瞄准!” “放箭!” 营盘之内立即乱作一团…… “兄弟们,杀!” …… 平昌城在五十里,顾思远正带领青州厢军两千人和禁军四百人坐短暂的休整。 “安抚使,斥候来报,那宋江果然在攻打平昌城,目前双方仍在城头鏖战。” 冯修墨急匆匆的过来禀报。 顾思远这才舒了一口气,自古以来,剿匪最大的难处不是打不过,而是找不到。 贼寇们只管破坏,不管建设,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在这个通讯不发达的年代,即是朝廷有数万大军也是有劲无处使,只能干瞪眼。 顾思远的运气不错,通过禁军的跟踪和监视,推测出宋江很有可能要攻打平昌城,因为冬季万物归藏,他们需要补给。 又从俘虏中得知,宋江将所抢来的财物都放在了盘阳县城,所以这才派人夜袭了盘阳县,也算是给宋江一个下马威。 “拿地图来!” 立即有两名军士上前,将后背的地图取出,缓缓展开。 “梁山贼寇在攻打平昌何处?” “回招抚,南门!” 平昌南门顾思远是见过的,那里最为破旧,可以说是平昌城最为薄弱的地方,看来宋江还确实有两下子。 “总共有多少人马?” “大约一千五百人。” 顾思远点了点头,这应该就是梁山贼寇的主力了。 虽然他们打着替天行道的口号,但是并不得民心,能有这么多人,已经是极限了,估计里面还有不少被强行抓来的壮丁。 第76章 兵发平昌 “传令,大军开拔,迂回包抄梁山贼寇,务必不要放走了宋江!” “得令!” 冯修墨随即传下了军令,大军随即开拔,一路偃旗息鼓的绕到了梁山贼寇的身后。 要说这群人打仗很不专业,还以为是打群架呢,连个游骑都不派,难怪被人包了饺子也浑然不知。 顾思远站在土坡之上,前方的战事一目了然。 梁山贼寇的攻城兵器很是落后,扛着梯子放在城墙之上就敢往上冲,但胜在人多势众,看情形应该是双方刚刚接战不久。 虽然梁山贼寇比顾思远早出发几日,而且距离较近。 但他们的行军速度缓慢,而且一路走来,全靠抢掠补充粮草,这样难免会耽误速度。 宋军毕竟是专业的,比这些半路出家的业余选手要好的多,所以双方几乎是一前一后同时赶到了平昌。 不能怪宋江不知道派游骑,实在是顾思远的速度太快了。 面对蜂拥而来的贼兵,平昌守军也不含糊,先用弓弩一阵招呼,紧接着就是礌石一通乱砸…… “招抚使,怎么办?要不要冲过去?” 冯修墨问道。 “不着急,眼下贼兵士气正旺,先耗一耗他们的锐气,告诉军士们,谁都不得轻举妄动,违令者斩!” “是!” “对了,你去找几名胆大心细的弟兄们过来!” …… 梁山贼寇的营寨之中,宋江眉头紧锁。 “大哥,这昌平可是个硬钉子,折了不少弟兄!” 浪子燕青愤愤的走进营帐之中。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们竟然防护的如此严密。军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吴用摇了摇扇子说道:“兵家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们本来就是赌平昌无防备,现如今,一旦陷入拉锯战,可不是我们的强项。所以学生以为……” “破了!破了!城破了!” 外面突然一阵欢呼。 宋江霍的一下站起身来,连忙出营查看,燕青看了一眼略显尴尬的吴用,也赶紧跟了出去。只见平昌城墙真的开了一个口子,不少贼兵正嗷嗷叫得往里冲。 “来呀,牵马来,我要亲自前去督阵。” 宋军这边的城墙显然质量不过关,没想到竟然被一群武器落后的贼寇给打出个大豁子来,顿时有些慌乱。 祝彦生一看,立即喝道: “不要乱,不要乱,弓弩手,守住豁口。长矛手,堵住缺口。” “棺材呢,把灌了泥沙的棺材给老子抬上来,堵住缺口!” 瞬间,城墙的豁口成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城头上无数的箭矢向豁口飞去,冲锋的贼兵顿时成片的倒下。 “长矛手,刺!” “杀!” “收!” 三米多长的长矛,噗的刺入贼兵的身体,又统一收回。 再刺,再收! 如此机械的动作,却不停的收割着生命。 转眼之间,豁口处便堆积着满地的尸体,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夹杂着鬼哭狼嚎的惨叫声,宛如人间炼狱。 对于梁山贼寇来说,这个豁口不再是胜利的希望,而是通往地狱的入口。 本就作战意志不坚定的贼寇,终于是支撑不住,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快跑呀!” 顿时进攻豁口的士兵纷纷掉头就跑。 正在攻城的其他贼兵,本就失去了继续爬城墙的勇气,一看到这情况,也纷纷掉头往营寨跑去。 你跑我也跑,兵败如山倒。 宋江一看这形势,连一句逃跑者杀都没喊,也立即调转了马头。 几名乔装打扮的禁军,也趁机混在乱兵之中涌进了梁山营寨。 宋江气急败坏的回到帐中,再看到手下那三十几号头领个个丢盔卸甲,垂头丧气,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一群废物,连一个小小的平昌城都打不下来!” 大家都不停的拿眼斜瞪着他, 你不是亲自督战了吗?方才好像就数你跑的最快。 吴用此时又气定神闲的装了起来, “大哥,方才学生说了,士气已经衰竭,不宜再战。” 宋江点了点头,说道:“军师所言有理,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大哥,那个朝廷的官儿不是要招抚吗?以兄弟看,咱们干脆接受招安得了。” 霹雳火秦明说道。 这个提议一出,大家顿时沉默了片刻。 “我不同意!” 九纹龙史进站起来反对, “在座的很多人都杀过不少官兵,招安之后,朝廷岂能放过我们?” 秦明不服气的问道: “如今外面天寒地冻,兄弟们连衣物和食物都很紧张,不接受招安怎么办?” “眼下平昌城抢不下来,那我们就去别处,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的立身之处,总比投降来的痛快!某些人胆小如鼠,我可不怕!” “你说谁呢?” “谁接受招安我就说谁!” 宋江没好气的说道: “好了!都别吵了。有力气,方才攻城之时为何不用上,在这吵什么吵!” “不好啦,马惊了!” 外面突然有人大喊起来,顿时外面乱声四起。 众人连忙出帐查看,只见不知何故,他们营盘中的马匹都惊叫着跑了出来,撞翻了数人之后,向营外奔逃而去…… 宋江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大哥你看!” 秦明指着营外大叫起来。 宋江等人一看,不知何时,一支宋军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只扑他们营寨而来! “大哥,怎么办?” 吴用也顾不上摇扇子了,惊慌失措的问道。 宋江不禁对他翻了个白眼, 你丫的是我的军师啊,关键时刻来问我怎么办? 宋江不愧是老江湖,现在马匹都没了,想跑是不好跑了,为今之计只有死磕了。 “不要慌,告诉兄弟们,紧闭寨门,准备迎敌!” “关寨门!快!” 一阵混乱之后,营寨的大门终于关上了! 宋军这时也来到了营寨之外,双方顿时对峙起来。 冯修墨找了十几个膀大腰圆,肺活量极好的禁军齐声对营内喊道: “大宋招抚使到!尔等不可造次!” 梁山众人一听,顿时大吃一惊。 招抚使! 第77章 瓮中之鳖 眼看梁山贼寇们都龟缩在营寨之内,顾思远的心算是定住了,他还真怕这些人一哄而散,宋江就有可能趁乱逃脱了。 “冯指挥使,率骑兵盯住营寨,若有人逃出,当场射杀!” “是!” “梁山贼人,缴械不杀!” “梁山贼人,缴械不杀!” 数千人齐声大喝,震的营寨之内的宋江等人,人心惶惶。 “大哥,怎么办?” 所有人都看向了宋江。 已经回过神的吴用说道: “大哥,学生以为,我们还是跟招抚使谈谈吧。” 关键时刻宋江把心一横,说道: “让兄弟们死守寨门,我们坚持的越久,越有资格和朝廷谈条件。” “缴械不杀”的声音传到平昌城内,正在打扫战场的知县唐之远和祝彦生也大吃一惊,赶紧登上城楼眺望。 “是招抚使的大旗,好像已经将梁山贼寇堵在营寨之中了。” 祝彦生兴奋的说道。 唐之远点了点头说道: “正是招抚使,你速点兵马,去助他一臂之力。” 祝彦生说道: “大人,不可轻举妄动,万一是敌人的阴谋,那就危险了。” 唐之远捋了捋胡须说道:“贼人狡诈,不得不防。” 就在这时,一名骑兵骑马而来。 手持令旗说道: “传招抚使将令,令尔等立即出兵,与招抚使合围梁山贼寇!违令者斩!” 传令完毕,那骑兵也不停留,立即打马而回。 唐之远与祝彦生对视了一眼, “唐知县,该如何?” “本官看的清楚,确实是招抚使的令旗。” 祝彦生说道:“那这样,卑职带一千兵勇出城,你在此守城,一旦有变,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唐之远听了之后,也点了点头。 顾思远见喊口号没用,便一挥手,林冲便被抬了出来。 “林冲,你也看到了,如今你们除了投降,没有别的选择,本官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才让你进去劝降,你们好自为之,切勿自误。” 林冲叹息一声,重重的点了点头。 “本官的耐心是有限的,一柱香之后,若不投降,官军就会进攻。” 顾思远说完,一挥手,便有人将林冲抬至营寨门口。 “是林头领!是林头领!” 守寨的卫兵认出了林冲,不禁激动的喊了起来。 随即有人打开了寨门,将林冲抬了进去。 顾思远抬头看了看平昌城方向,只见有一支人马向这里赶来。 “传令下去,一柱香之后,若还没有结果,立即全力进攻!” 战场之上,情况瞬息万变,顾思远不愿意因为这种等待而贻误战机,让战士们白白牺牲,一柱香,已经是他的心理极限。 冯修墨禀告说: “招抚使,祝县尉求见。” “好,快请。” 片刻以后,祝彦生便来到顾思远面前。 “拜见招抚使!” 顾思远拉起祝彦生说道:“祝县尉带领平昌军民,奋勇奋战,击退贼兵。如今又出兵与本官将一众贼寇围困与此,此战过后,本官要向朝廷为你请功!” 祝彦生一听,顿时大喜,连忙拜谢。 “多谢招抚使,不过,平昌之围,全靠唐知县居中调度,才能击退贼兵。” 顾思远不禁欣赏的看了祝彦生一眼,不贪功,很好。 “呵呵,先集中精神好好打好这一仗,到时本官会如实上奏,为你们请功!” “是,多谢招抚使。” “祝彦生!” “到!” “你率部堵住贼兵北部去路!” “得令!” 祝彦生兴冲冲的领命而去。 与营寨之外的兴高采烈不同,宋江的营中气氛不免得有些沮丧。 宋江叹了一口气说道: “林兄弟,你不要再说了,道理我们都懂,麻烦你向那狗官问问,要我们投降,有什么优待。若无优待,我们兄弟必定要抗争到底!” 在宋江的心中,他仍然不死心。 林冲苦笑道: “大哥,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里还有条件可谈?现在时刻紧迫,请大哥要做决断吧!” “不是宋某贪图富贵,是我身为大哥,必须为兄弟们考虑!若不能给兄弟们一个好的安置,我们怎能束手就擒!” 林冲看着眼前陌生的大哥,不禁心中一片悲凉。 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自己能卖个好价钱。 “大哥,若是负隅顽抗,会有多少兄弟死于非命?大哥,时间不多了。” “招抚使,一柱香已燃尽!” 冯修墨前来禀报。 “传令进攻!” “咚咚咚!” 战鼓响起 “点火箭,弓弩手准备!” “放箭!” “嗡!” 上千支火箭呼啸着向营寨之内呼啸而去! 营寨之内顿时一阵哭爹喊娘之声,随即到处都是火光…… 第78章 不得不降 宋江等人先是听到战鼓声,接着帐外大乱,顿时大吃一惊,刚要出去查看,只见李逵就冲了进来。 “大哥,不好啦,奶奶的,狗官兵进攻了!” 宋江顿时热血上头,伸手拔出来自己的佩剑。 “兄弟们,跟官兵拼了!” 只是才有稀稀拉拉几人响应,其他人都低下了头。 宋江不禁愕然, “你们……” “大哥,降了吧!” 林冲无力的说道。 宋江看了看四周,大家都满眼期待的看着自己,不禁颓然的将手中的佩剑扔在地上…… 顾思远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你就是宋江?” “回招抚使,草民就是宋江。” “你可愿降?” 宋江心道,你这不是废话吗?都跪到你面前了,何必再羞辱我一番。 见宋江略有迟疑, 顾思远身边的十几名侍卫齐声喝道: “降是不降?” 宋江浑身颤了一下,立即叩首道: “草民援降!” 顾思远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把他的桀骜打击的一点不剩。 “很好,冯修墨!” “末将在!” “将所有贼寇押送至青州,愿意当兵的,让他们接受改编。不愿当兵的,发放路费,让他们回家吧,这是官家给他们的恩典!” “遵命!” “至于宋头领和其他头领嘛……” 宋江等人都忐忑的看向了顾思远。 顾思远顿时笑得满面春风, “就也请各位和我一起回青州,等本官奏明官家,接受封赏吧。” 众人顿时大喜, “谢招抚使,谢官家!” …… “臣建议,宋江麾下等三十余头领,可散而制之,可散入各地为巡检。至于宋江本人,悉听官家圣裁……” 顾思远写完了奏折,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段时日以来,他的神经日益紧绷着,现在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只是不知道赵佶是否同意自己的建议,宋江的命运到底会如何? 宋思远拿着奏折来到外面,就看到冯修墨正在前院指挥着士兵搬大大小小的箱子。 顾思远连忙喊了一声, “冯指挥使!” 冯修墨连忙跑了过来。 “招抚使,您叫我?” “你这是在做什么?” 冯修墨笑道: “您不是看到了,这是在收拾行李呀。” “收拾行李干嘛?谁说我们要回去了?” “宋江都投降了,贼寇们也改编的改编,回家的回家。咱们不回东京复命吗?” 顾思远说道:“招抚事宜刚开个头,以后的事情还多着呢,目前是回不了东京。” “卑职知道您说的是什么,请您不必担忧,咱们把宋江和他的那些大小头目一起带到东京,在东京接受朝廷的封赏也是一样的。” 顾思远摇了摇头, “我说的并不是指宋江之流。” “那您指的是?” “我需要解决的是如何阻止以后再出现宋江之流。” 冯修墨挠了挠脑袋,不知道顾思远在说什么。 顾思远也不再和他说这些,将手中的奏本递给冯修墨。 “把奏本和捷报一起送往东京。” “是!” 顾思远思索片刻,便举步来到知州衙门。 “卑职恭喜招抚使,立此大功,回朝之后定然又要高升了。” 顾思远笑道: “此功是王知州、白都指挥使等一起立下的,本官在奏折中都有表述,一起呈给官家御览。” 王宏向顾思远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招抚使,您今日来,不知所为何事?” 顾思远说道: “是这样,流寇荼毒日久,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每每想起,我都痛心不已。” 王宏说道:“是啊,这群可恶的反贼,不服王教,竟然公然谋反,让百姓们受此劫难,实在是人神共愤。还好有招抚使,使雷霆手段,让其归于王化,还百姓以太平盛世。”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一通彩虹屁,让顾思远也很是受用。 “咳咳,知州谬赞了。本官想说的是,由于战乱,又赶赶上严冬,很多百姓没有御寒的棉衣,更没有足够的粮食。还有战乱之后,更是疾病重生之时,还望知州重视。” 王宏一愣,他没想到顾思远跑来,是为了跟自己说这些东西,难道真是为了那些卑微的百姓,还是另有所图。 沉吟片刻,王宏“恍然大悟”,说道: “招抚使请放心,本州的战后安置事宜,下官必定详尽的向朝廷回报,至于赈灾银两批下的多少,还希望招抚使从中斡旋呀。” 顾思远顿时有些无语,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想着能从中捞一笔呢。 第79章 故人来访 顾思远只好开门见山的说道: “王知州没有明白本官的意思,本官的意思是官府要开仓放粮,为百姓们谋条活路,这样才能算是解决了梁山之患。” “这……招抚使大人说的有道理,可是官府哪有那么多粮食,再说,开仓放粮是要上报朝廷的,本官岂敢自作主张?” 顾思远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太想当然了,粮食可是朝廷的重要战略物资,怎能说放就放。 “王知州说的也是,但是咱们得想办法呀,这边梁山之乱刚刚平息,眼看你升官在即,若是再闹出别的民变来,那不是前功尽弃了?” 王宏一听,顿时有些急了。 “是是是,招抚使今日驾到,有什么可以教下官的?” 顾思远微微一笑,若是能把吴用的扇子要过来,他也能摇一摇了。 “本官在来的路上,看到这青州城可有不少的粮铺和药铺……” 王宏眼珠子转了两圈,立即说道: “下官明白了!” 让王宏开仓放粮他不敢,但是对付城里的粮商和药铺他有的是手段,反正他们那些人,身上也不干净。 至于挨骂,骂就骂吧,反正过段时间老爷我就高升了。 不过王宏毕竟是基层干部出身,不像京里的那些大老爷,坐在庙堂之上,一拍脑袋就把事情做了。 所以他又说出了一个关键问题: “招抚使,放粮赈灾只能解燃眉之急,之后的事情可就难办了。” 顾思远也不禁沉默了,电视剧里面常常出现粥棚施粥,难民们排队领粥的场景,但是喝完粥的难民都去了哪,干了什么,就不知道了,因为那毕竟是虚构的。 可是现在真实的有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又恰逢严冬,实在是一个难题。 紧张的思索片刻,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经常玩耍的那座桥,上面写着“以工代赈”四个字,当时看不懂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想,确实是个好办法。 “王知州,我们可以以工代赈!” “以工代赈是何意?” “战乱以后,百废待兴,比如许多地方的城墙需要修复、道路需要疏通、房屋需要重建。这些都需要大量的人力,可以让那些无家可归得百姓去帮忙做这些事,然后官府给予一定的报酬……” 王宏听了,不禁眼前一亮。 “妙呀,这样避免百姓们领了粥之后无事可做,寻衅滋事。” 顾思远点了点头说道: “只要撑到明年开春,就可以鼓励他们开垦荒地,官府再给予种子,只要收获一季,便无忧了。” 王宏不由得深深看了一眼顾思远,明明只是弱冠之年,却如此少年老成。 更可贵的是还有一颗赤子之心,如此忧国忧民,让他这个老江湖不觉得有些汗颜,年轻之时,他老王也是一个风华少年呀。 罢了,老夫就随他为民办一次实事吧。 “招抚使,下官定当竭尽全力!” “为了青州百姓,拜托知州了!” 顾思远说完,对着王宏深深一拜,王宏吓得赶紧还礼。 二人最终不禁相视而笑起来。 王宏随即看看阴沉的天,说道: “怕是要下雪了……” …… 鹅毛大雪整整飘了一日一夜,第二日早晨才停了下来。 青州驿馆的大门旁,竖了一个牌子,插入雪中足足有半米多深。 上面写着“青州安济坊”几个大字。 此时驿馆之中,已经挤满了病人,咳嗽之声此起彼伏。 青州城的郎中,有一半都已经在这临时“安济坊”中为百姓诊病。 老百姓不知道的是,朝廷的安抚使也在其中。 顾思远为一位中年病人号了脉,又看了舌像。 “您,恶寒重,发热轻,咳白痰,舌淡苔薄白,脉浮紧,典型的风寒咳嗽。” 说完,便提笔写下: 麻黄三钱,杏仁二钱,荆芥三钱,防风五钱…… 写完之后交给病人,并嘱咐他可以到城中的医药惠民局免费拿药,病人千恩万谢的走了。 顾思远伸了一下懒腰,接着喊道: “下一个!” 就这样,连过了两日。 到第三日 地上的雪已领融化的差不多,现在已经接了冰。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更冷。 病人反而更多了。 顾思远一大早起床之后,朝看到乌泱泱的病人。 他摇了摇头,为自己鼓了劲,便投入了漫长的诊病工作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小腹憋胀的厉害,必须要出去开闸放水了,顾思远便停了下来,随即快步走了出去。 挤过拥挤的人群,跑到了茅厕之内痛痛快快的放了水。 顾思远才发现了问题,连忙喊道: “黄师爷!黄师爷!” 黄师爷,是青州府衙的,专门被王宏调派过来帮忙。 听到顾思远的喊叫声,黄师爷赶紧也挤了过来。 “招抚……顾郎中,怎么了?” “今日怎么有五六间诊室没有开门?” 黄师爷苦着脸说:“顾郎中,小的正想跟您说呢,今日,有两个郎中累倒了,还有三个郎中在来的路上滑倒摔了,据说都是被抬回去的……所以,郎中就少了。” 顾思远摇了摇头,说道: “这怎么行,那么多人,什么时候能看完?” “这好办,小的让衙役们把人哄走一大半,这不就看得完了嘛。” 顾思远不禁有些无语,这是什么馊主意。 他刚想开口说让黄师爷想办法再找些郎中来,突然门外就冲进一群士兵。 顾思远顿时急眼了, “老黄你来真的呀?哪有把病人赶走的道理。” 黄师爷一脸无辜, “小的没有,没有您的允许,我哪敢啊?” “顾大夫!哈哈,好久不见!” 一声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 顾思远定睛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张俊?你怎么来了?” 张俊却笑而不语,一侧身。 一名绝妙女子出现在顾思远的眼前。 一身红色的斗篷与两旁的白雪相应,犹如一团烈焰,整个庭院都明亮起来。 顾思远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你……你,怎么来了?” 第80章 又见故人 那女子痴痴的望着顾思远,努力的克制着内心的冲动,开口说道: “我来帮你呀!” 来人正是尹听枫。 一眼万年,莫过如此。 尹听枫的贴身丫鬟小梅不禁咯咯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要是再这么看下去,可能快要冻成冰人了。” 尹听枫顿时双颊微红,忙开口说道: “我……我这次来,带了五十名郎中过来,就是怕战乱之后有疫病流行,现在刚好能帮到你。张俊,赶紧把郎中们请过来吧。” “是!” 顾思远忍不住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战乱结束了?万一没有呢,就带这点人过来多危险呀。” 看到顾思远眼神中的关切,尹听枫心中一甜,就为了这一眼,这一路的辛苦也值得了。 “我……我猜的,由你出马,一定能够成功平叛。” 顾思远从她闪躲的眼神中,就看得出她在撒谎,她这样的女人,应该是不屑于说谎的,所以不善于隐藏自己。 再者自己的捷报刚发出去几天,不可能这么快就传到朝廷那里。 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知道自己前来平叛,不过危险的跟了过来。 至于她说的那些郎中嘛,估计是在附近几个州县找来的。 顾思远心中感动,柔声说道: “快进来喝杯热茶吧,驱驱寒。” “嗯!” 尹听枫甜甜的应了一声,就跟着顾思远来到了屋内。 跟在身后的小梅不禁心中感慨,她家娘子,平素就是一个冷若冰霜的郎中,只有在顾思远这,才算是一名名副其实的女子。 接过顾思远递过来的茶杯,捧在手里暖和了一下。 尹听枫看着顾思远说道:“我刚到青州,就听说了你的事。没想到你这么的厉害,朝廷大半年没解决的事,你一来就解决了。” 顾思远笑道: “哪里是我厉害,无非就是天时地利人和罢了,我顺势而动,自然能够成功。” “只是……百姓们,对于招安之事,颇有议论,还好,你又帮他们解决了粮食和医药,不然……” 尹听枫没有继续说下去。 顾思远苦笑道: “不然,我就被老百姓骂死了。祸害乡里大半年的贼寇,结果还被朝廷封了官儿,这是什么世道。” 尹听枫连忙说道: “我知道,朝廷的旨意是招安,你也是无奈。再说,你说到底只是个郎中,但是官家却……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尹听枫从小就专研医术,对于其他事都不太关心,又加上她的背景,从小衣食无忧,所以想法有时候很单纯。 民变到底是什么原因,顾思远可不敢跟尹听枫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只是淡淡的说道: “能招安,就不会让更多的战士流血牺牲,我认为是值得的。” 尹听枫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热茶,只觉得浑身也暖和了不少。 顾思远笑道:“这里的天气太过苦寒了些,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咱们就回京。” “还好,这里比起京兆府,可好太多了,明日,我跟你一起为百姓诊病。” “还是别了,有你带的那些郎中,完全够用了。说起这,我想起来了,那么多郎中怎么安排呀,我得去找黄师爷去商量一下。” 说完,顾思远站起身来,开门走了出去。 尹听枫追到门口,看着那因路滑而变得踉踉跄跄的背影,不觉得嘴角上扬…… 翌日, 本来信心满满的顾思远又一次暴走了,因为黄师爷又告诉他一个要命的问题:没药了! 面对着顾思远要喷火的双眼,黄师爷战战兢兢的说道: “招抚使,您也不能怪州里呀,梁山贼人在这里霍霍了大半年,商路不通,本就是缺医少药,再加上这几日病人都是风寒居多,这驱风寒的药可不就是不够用。” 顾思远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现在去收集储备干姜、生姜,越多越好,别到时连这也不够用就麻烦了。” “是是是……” 黄师爷说着,便一撩袍子,一路小跑就去了,顾思远还真怕他不小心给摔了,刚转身准备往回走,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 “顾大夫!好久不见了。” 顾思远扭头一看,惊喜的喊了一声: “莫管家,您怎么来了。” 莫三拱了拱手, “京城一别,别来无恙吧?” “莫管家,你这是?” 莫三神秘一笑,并未开口。 只见从他身后也走出一名女子,顾思远心道,你们都会大变活人啊。 “你是……莫家娘子!” 莫兰心笑道: “顾大夫真是贵人多忘事,差一点就记不起奴家来了。” 顾思远笑道:“哪里哪里,陈留一别,许久不见,莫家娘子更加光彩照人,在下一时不敢相认,还望见谅。” 顾思远的话在那个时代已经算是有些轻薄了,换作是尹听枫肯定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 可是莫兰心可是商家出身,自然能应对自如。 “那你这次可要看仔细了,下次莫要再想不起来。” 这话说的,顾思远差点接不住,他连忙打了个太极: “观莫娘子今日风采,看来伤已经痊愈了。” “多亏了顾大夫妙手回春,兰心这次来就是为了报恩的。” 顾思远笑道: “治病救人,医家本分,哪有什么恩不恩的。莫娘子还是赶紧进屋暖暖身子吧。” 说完这话,顾思远不禁有些后悔了,无他,尹听枫一大早就来到自己房间为自己送了早餐,这会儿估计还没有离开。 若是这两人突然碰到一块,他该怎么解释。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人家两个女子好像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吧,他有什么可解释的。 就在一恍神的功夫,莫兰心已经不客气的走过来了,顾思远也只好硬着头皮在前面带路。 来到门前之后,伸手敲了三下门。 “是顾大哥回来了吗?” 尹听枫边开门边说道。 不过开门之后,不禁愣在了当场。 顾思远一看,顿时也有些心虚,连忙开口解释: “那个这位是陈留……” “莫姐姐,你怎么也来这里了。” 尹听枫不禁惊喜的问道。 第81章 皆大欢喜 听了莫兰心的讲述,尹听枫不禁垂下眼泪。 “傻姐姐,为何不派人寻我?还好碰到了顾大哥,不然你……” 莫兰心微笑道: “当时府上派人到东京城和京兆府去寻过你,但没有找到。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尹听枫点了点头,莫兰心拿起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 “还是这么爱哭鼻子,这哪还是世人眼中的女神医呀?” 尹听枫破涕为笑,连忙说道: “莫姐姐,你少来打趣我。” 莫兰心咯咯笑了起来,看了一眼正忙着端茶倒水的顾思远,便说道: “听闻顾大夫这里缺医少药,小女子今天来,可是带了不少的药材。” “哦?那太好了,那我这就去看看,你们姐妹继续叙旧吧。” 顾思远说完,赶紧趁机躲了出去。 莫兰心看着顾思远出了房门,这才低声说道: “你呢,快跟我说说你俩是怎么认识的?” 尹听枫便将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莫兰心笑道: “你醉心医术,这么多年人,从来没有碰到过如此与你志同道合之人,怪不得妹妹你千里跋涉来助他。” 尹听枫听了莫兰心这么说,也不反驳。 只是想起顾思远与柳眉,不由得有些伤神。 “落花有意……却不知流水所求。” 莫兰心不禁问道: “这是何意?莫非顾大夫不喜款你?” 尹听枫不禁苦笑道:“姐姐你还是这么直白,这倒不是,可是他与他人已经定下婚约。” 莫兰心说道:“我当是什么呢,这有什么呀,男人嘛,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只是我们尹家娘子可不能受了委屈,最起码要是个平妻才行……” “你你……可真敢说。” 尹听枫不禁羞红了脸, 莫兰心却说道: “这有什么呀,我之前也是想不开,自从那件事之后,还总算理解李太白的人生得意须尽欢了,所以还是活的洒脱些好。” 尹听枫不禁感慨道: “人生际遇真是风云难测,姐姐现在变化真是……” 尹听枫说到这里突然话锋一转,说道: “那姐姐呢,千里送药,所为何来?” “啊?我……我莫家的传统就是济世救人,青州发生战乱,莫家来送药,不是很正常?” 尹听枫看到莫兰心语无伦次的解释,不禁也咯咯的笑了起来。 “莫姐姐说的是真是假先不提,但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莫姐姐如此惊慌失措呢。” “好呀,敢打趣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人随即闹作了一团…… 有了尹听枫和莫兰心的千里相助,接下来的事情就顺利很多,很快,青州的病人很快大幅度的减少。 转眼间旬月有余,今日是驿馆“临时安济坊”正是撤牌的时候, 一时间,数以万计受到恩惠的百姓自发的前来感谢。 “华佗再世”、“妙手回春”等牌匾更是足足有五六十枚。 顾思远略一思索便决定,凡是参与安济坊坐诊的郎中,每人都有一块匾额,上面加上招抚使的大印和官府的嘉奖令。 众位郎中一听,顿时大喜。有了这两样东西,那可是金字招牌,还不怕以后财源广进? 如此,官府事情办的好,群众满意度高,连劳累了一个多月的郎中都喜笑颜开,真是皆大欢喜。 第二日, 青州十里亭 知州王宏此刻正在与顾思远话别。 朝廷的旨意下来了,首先嘉奖了顾思远,具体封赏回京再议。 其次就是青州知州王宏,即将调任为杭州知州,杭州之地,富庶安逸,可不是青州这苦寒之地能比的。 所以王宏此时意气风发,对于顾思远也是心存感激。 再者就是平昌知县唐之远,因功升至青州知州,老唐当即激动的老泪纵横。 祝彦生则升为青州军都虞侯,从县衙编制直接调到了军队序列。 至于宋江,则被朝廷封为右武大夫,具体职务进京后再做安排。 右武大夫,正六品的官阶,对于宋江来说,已经是很不错的待遇了,所以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下真的可以光宗耀祖了。 至于宋江手下的头目,都按照顾思远的建议,被分到青州各地做了巡检。 “王知州,恭喜了,以后去了杭州,咱们可要好好的喝上几杯,时候不早了,我们要启程了。” 顾思远对着王宏拱了拱手。 “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招抚使,一路顺风,咱们有机会杭州再见!” 顾思远点了点头,随即就和青州众官员告了别。 看到宋江正在和众位兄弟依依不舍,便上前去叫他,只靠近之后,众人的谈话却让他大吃一惊。 第82章 雪中酒宴 “大哥,你且放心大胆的去东京去做做皇帝老儿的官儿,若真是受了委屈,兄弟们大不了再反了他娘的。” 宋江勃然色变,连忙出声低喝一声: “刘唐,你胡说什么,吃了几口酒竟说醉话!” 就在这时,顾思远轻轻拍了一下宋江的肩膀。 “宋大夫,咱们该启程了!” 宋江身子一颤,随即转过身来,已是满脸的谦卑: “是是是……这几位兄弟舍不得下官,特来相送,还请招抚使不要见怪。” “人之常情,本官能理解,那本官先上车了,你们叙完咱们早些出发。” 顾思远说完,转身便往马车上走去。 宋江连忙向众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赶紧散开。 接着便向顾思远追去, “也没什么可说了的,下官这就出发。” 几人分乘了马车,车队便缓缓启动了。 顾思远掀开车帘,看到路旁的小村庄炊烟袅袅,偶尔还跑出来几只大黄狗,这才是老百姓该有的生活。 放下车帘,顾思远又眉头紧锁起来。 刘唐的话,在他耳边挥之不去。 看来,这个宋江,留之真的后患无穷,且看看再说吧。 由于尹听枫和莫兰心一起陪同顾思远回京,此次的队伍人数将近八百人,又加上道路泥泞,速度比较缓慢,这让顾思远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 车队行至相州城,突然天降大雪。 “招抚使,雪下的太大了,咱们要不先在馆驿休息一下再走?” 顾思远看看四周白茫茫的一片,沉吟片刻,便答应了下来。 安顿好尹听枫和莫兰心,顾思远便吩咐冯修墨来到自己房中。 “招抚使,你找我?” 顾思远也不说话,直接从袖口中拿出一卷黄绢。 冯修墨来自殿前司,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官家密旨。 连忙跪地接了过来,打开一看, 宋江贼首,罪大恶极,留之后患无穷,择机处之。 落款是一印宣和老人的印章,一个小小的贼寇头领,能让赵佶亲自下密旨,也算是可以了。 冯修墨不由得轻笑起来, “他为鱼肉,我为刀俎,这还不简单,路上直接做了就行。” “他现在可是朝廷命官,车队那么多人,众目睽睽,如何能动手?” “这……招抚使大人以为如何?” 顾思远示意冯修墨靠近,然后低声耳语起来。 …… 宋江推开窗户,北风夹杂着雪花迎面吹了过来,打在脸上很是生疼。 微闭双眼,任凭风雪吹打,或许只有这样,才能压住心中的火热。 “右武大夫,招抚使在客厅有请!” 宋江一听,连忙带上窗户,开门有走了出去。来到客厅之内,只见顾思远、冯修墨、张俊等人都在,连忙上去行礼。 “招抚使,下官来晚了,还望海涵。” 顾思远呵呵笑道: “右武大夫,这满桌的好酒好菜,就等你来了,赶紧坐吧。” 宋江连忙说道: “下官惶恐,多谢招抚使。” 宋江行完礼后,刚坐定,冯修墨就笑道: “右武大夫现在已是我大宋军人,那么就该用军营的规矩来。赴宴迟到者,当罚酒三碗!” 宋江一听,便苦笑道:“这……指挥使既然这样说了,我认罚!” 冯修墨哈哈一笑, “好,爽快,是条汉子!” 说完,便掂起桌上的酒坛,为宋江倒了三大碗酒。 宋江无奈,只好硬着头皮,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竟然还是军中喝的烧酒! 好在宋江酒量不错,接连干三碗。 “好!好酒量。末将佩服,再敬你一碗!” 冯修墨说着,便又为宋江倒了一杯,自己端起就喝,宋江心中暗暗叫苦,也只能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喝酒小酒涮着火锅,此乃人生一件快事,右武大夫,赶紧吃块羊肉。” 顾思远说着,往宋江的碗碟中夹了一片羊肉。 “多谢招抚使。” 宋江赶紧将羊肉塞到口中。 “右武大夫,咱们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同朝为官,要相互帮衬才好呀。” 顾思远说着,便举起手中的酒碗。 宋江受宠若惊,赶紧端起碗,一饮而尽。 一旁的张俊也不不甘寂寞,开口说道: “右武大夫,末将张俊,早就听闻右武大夫的赫赫威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请!” 酒宴在这样欢快和谐的气氛中,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才算结束。 众人都喝的酩酊大醉,尤其是宋江,酒场之上意气风发,以一敌三只是稍落下风,最后让军士们给抬回了房间。 第83章 心照不宣 夜深人静之时,两条黑影偷偷潜入了宋江的房间…… 辗转反侧的一夜,顾思远瞪着眼睛等到了天亮。 “砰砰砰……”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了进来,顾思远猛的坐了起来。 “进来!” 冯修墨“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不好了,招抚使,右武大夫,他……” “他怎么了?” “他出事了,您赶紧来看一下。” …… “这是什么情况?驿丞呢?” “卑职在……卑职在!” 驿丞战战兢兢的来到顾思远面前。 “右武大夫不是回到房间休息了吗?怎么在这里?” 驿丞看了一眼已经被冻成冰棍的宋江,带着哭腔说道: “呃……小人不知呀,他明明在房间里睡觉,怎么跑到窗户外面了呢。” 相州驿馆都是一层的房子,院中有个花园,所以几乎每个房间都在对着花园的一侧开了窗户,而宋江,就在他房间外面的窗户下。 冯修墨走了过来,低声说道: “招抚使,您来房间看一下。” “相州府衙的人来了没?” “还没有。” “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咱们还是等相州府衙派人过来为好,传令下去,封锁右武大夫的房间,谁都不可进入!” “是!” 冯修墨连忙去传令,刚巧碰到闻讯赶来的尹听枫和莫兰心。 “顾大哥,出什么事了?听说是右武大夫……” 尹听枫话未说完,便看到了地上趴着一具尸体。 她看向了顾思远,顾思远点了点头示意。 “怎么回事?” 顾思远叹了口气说道:“应该是冻死的,哎,都怪我,不应该让他喝那么多酒的。” 莫兰心连忙说道:“喝酒的人具体酒量如何,只有自己知道,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顾思远仍是一脸懊恼懊恼之色。 “招抚使,相州的钱知州和邓都头来了!” 冯修墨说道, 说话间,便见一名四十多岁的官员带着一群人赶了过来。 一看顾思远的装束,相州知州钱礼,便上前见礼。 “下官见过招抚使!” “不必多礼了,钱知州,这就是现场,本官已经第一时间封锁了,你们请便吧。” 钱礼又行了一礼,随后说道: “邓都头、仵作、你们验吧。” “是!” 随即两人便靠近了尸体,一阵查验之后,仵作上前禀报说: “回大人,死者周身可闻见浓烈的酒气。未见明显外伤、无中毒迹象,初步推测应该是被冻死的!” 仵作的话一出,现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冻死的很有可能就是意外,大家都少了很多麻烦。 “大人,卑职推测,死者应该是从这扇窗户跌落到这,以为醉酒而行动不便,最终冻死在这里。” 钱礼点了点头,说道是: “邓都头所言,不无道理。卑职想进入房间之中查看一下。” 顾思远说道: “二位,请便。冯指挥使,将房门打开。” 一群人来到房门前,钱礼和邓都头走了进去,只见屋内座椅板凳摆放整齐,窗口大开。 窗前的地上有一些冰渍,还有一个模糊的滑痕,旁边散落着一个茶杯。 旁边的桌子上,还有一根毛笔以及一张纸,钱礼不禁拿起纸张念了起来: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念完以后,不由得色变! 顾思远顿时大怒: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这是一首反诗呀,他好大的胆子,官家对他有天高地厚之恩,他仍然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钱礼说道:“招抚使,息怒,贼寇就是贼寇,冥顽不灵。好在从现场的情况来看,他是醉酒之后跌落窗外而被冻死,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钱知州所言极是,那你就将此事具表上陈吧,本官也将此事上报。” “下官遵命!只是这尸体该如何处理。” 顾思远又看了一眼宋江的尸体,说道: “一个反贼而已,你们看着办吧。” “是!” 顾思远回到房中,突然心中狂跳起来,上阵杀敌他都不怕,可是这种事,让他不知为何心中不安。 喝了一杯茶压了压惊,便为开始为赵佶写密奏。 “臣启陛下,车队行至相州,突然天降大雪……” 写完了密折,又密封好,又吩咐冯修墨将密折送回京城。 做完了这些,顾思远总算舒了一口气,他也不知道这件事做的对还是不对,但是他知道的是,少了一个有隐患的宋江,也算是为百姓做了一件好事吧。 第84章 三人赌约 雪片仍在簌簌的落下,尹听枫看着漫天的雪花,有些心不在焉。 莫兰心看到怔怔出神的尹听枫,不由得走上前去。 “妹子这是在想什么呢?” 尹听枫猛然惊醒过来,看到是莫兰心,便笑道: “原来是莫姐姐,没事,我只是看着漫天的雪花,是这么的洁白,有些出神罢了。” 莫兰心笑道: “我知道你是因为什么……” “姐姐,你说,五短身材的人,那窗台都到他腰部以上了,他是如何跌落出去还被活活冻死,而且没人听到呼救声,而他竟然信了。” “怎么?对他,有些失望?” 尹听枫摇了摇头: “我多想我们以前的时候,只是单纯的治病救人,而不沾染生活的污垢。可是他现在已经入了这凡尘,只是心疼他,以后怕是更加身不由己。” 莫兰心叹了一口气说道: “看着多美的雪呀,能盖住这世间一切的黑暗,可是,雪终有融化的一天……” …… 北风凛冽,大雪纷纷。 艮岳宫内,却是温暖如春。 十几名西域风格的舞女,正在卖力的舞动腰肢,以求能得到大宋官家的青睐。 赵佶今日心情不错,喝了一杯葡萄酒,盯着场上的舞女,眼神之中多了不少火热之气,便对梁师成说道: “这西域的舞风,果真与我大宋不同,虽然少了些文雅,但多了些英气,还真是让人欲罢不能。师成呀,你有心了。” 梁师成谄笑道:“奴婢不辛苦,只要官家喜欢就好。” “启禀官家,高太尉在殿外候旨呢。” “哦?高俅来了,快让他进来。” “臣,高俅拜见官家!” “高爱卿来的正好,你看看这份密报吧?” 赵佶手中拿的,正是顾思远的密折。 高俅打开一看,不禁笑道: “官家,这个顾思远办事倒是妥帖,以臣看来,这件事如此处理已经极为稳妥了。” “哈哈,所以说,你与师成的这场赌约,算是你赢了!” 梁师成笑道: “太尉高瞻远瞩,奴婢愿赌服输。” 原来,为了这三人拿宋江的性命打了一场赌,看看顾思远到底能不能妥善处理这件事。 九泉之下的宋江若是知道这情况,肯定能含泪感谢他们八辈祖宗。 高俅对着赵佶又行了一礼说道: “微臣没有赢,还是官家高瞻远瞩,慧眼识英才。” 赵佶忍不住哈哈大笑, “顾思远这次青州之行,事情办的漂亮,我心甚尉。师成,从内库中取出一条太宗金腰带来,赐与顾思远!” 太宗时,曾经命工匠打了三十条金腰带,由于做工精美,太宗便将其中的一条赐给了战功赫赫的曹彬,然后自己留下了一条。随后将剩余的二十八条封存在内库当中,结果传到赵佶这,都让这个败家子给霍霍了。 梁师成心中一惊,这赏赐未免太重了些吧。但眼见赵佶心情正好,他可不敢扫兴。 “是,奴婢遵旨。” “唔……关于顾思远其他的赏赐,就封他为中卫大夫。至于职位嘛,就按照之前的赌约,任他为皇城司副使吧,我看这小子有干皇城司的潜质。让他在三郎手底下锻炼锻炼吧。” 中卫大夫是从五品的官阶,但只是个名号,有实权的还是皇城司副使这个职务。 高俅听完不由得看了一眼脸色不太好看的梁师成,顿时心中大喜,连忙说道: “官家知人善任,真是千古明君!” 北宋皇城司,是由皇帝亲辖的情报机构,独立于台察、三衙、军队之外。 徽宗时改了制,一把手是提举皇城司使,一般都是由亲王担任,目前是皇三子郓王赵楷。 皇城司负责保卫皇城、刺探情报、监察百官。 但是,由于宋朝皇帝一直主张“与他士大夫共天下”,所以皇城司的存在只是为了监察武官。 高俅的殿前司就属于武官序列,因此没少受梁师成的气。 现在终于有了机会,让与自己关系还不错的顾思远担任皇城司副使,总算可以缓解一下自己的压力。 “呵呵,我听说此次陪同顾思远一起去还有尹家和莫家的人?这个顾思远,到时挺有本事。不过我也不能小气了,两家一并封赏了吧。” 梁师成立即应了下来。 “嗯,等顾思远回京,你去传旨即可,让他不必进宫谢恩了。” 说到这,赵佶又压低了声音说道: “让他抓紧时间配药,我的药都快吃完了。还有他那个冬季防皮肤干燥的金风玉露膏也快用完了,娘娘们都催促我几回了。” “是,奴婢记下了!” 梁师成一边应承着,一边心里发酸,顾思远这小子,圣眷越来越隆了,还好他没少个挂件,不然还有咱家什么事儿呀。 第85章 十里相迎 东京陈州门外十里亭, 顾思远正与前来迎接他的高俅对饮而坐。 “太尉亲自到十里外迎接,卑职愧不敢当。” 高俅哈哈笑道: “顾老弟,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本太尉是奉命宣旨而来,在这要恭喜顾老弟了。” “这还得多谢太尉的提携与栽培,下官敬您。” 高俅说道: “皇城司副使,虽然在百官们和百姓们的口中风评确实不怎么好,但确实是个肥差。顾老弟这杯敬酒,本太尉担的起。” 顾思远笑道: “俗话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官家隆恩,还给了下官自行招募五百人的名额。下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请太尉允许。” “你说。” “就是冯指挥使和这五百名禁军弟兄,下官使得顺手,您看……” 高俅一愣,随即笑道:“顾老弟,你不会不知道官家说这话是何意吧?其实这五百人不一定非要真的出现,只要有名字即可……” 顾思远也是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算是赵佶给自己的灰色收入了。 同时心中也有一丝悲哀,连皇帝都默许甚至放纵吃空饷,大宋哪有什么不亡的道理? “太尉,下官自然是知道的,不过我去到皇城司,人生地不熟的,总要有些熟悉的人才好。” 高俅笑骂道: “你小子,怎么,连人都要给我带走?” 说罢,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冯修墨。 “你叫什么来着?” “卑职冯修墨,见过殿帅!” “跟着顾副司,你等可愿意?” “回殿帅,卑职等愿意!” 高俅带领下的殿前司,整个任人唯亲,乌烟瘴气,像冯修墨这种没有背景的,根本没什么提升的机会。 不然也不会眼见梁山贼寇越闹越凶,却让他去前线了。 “好吧,跟着顾副司奔个好前程吧,回头,本太尉跟官家禀报一声就是。” 冯修墨顿时大喜,连忙拜谢道: “多谢殿帅!” 顾思远也连忙举杯表示感谢。 “不过,这五百禁军可不能给你,毕竟禁军调度,可不是本太尉说句话就能解决的事儿,还望顾老弟能够体谅。” 顾思远笑道: “是下官不知道进退,让太尉为难了,多谢太尉!” 高俅随意的端起酒杯说道: “你我兄弟客气什么?相互帮衬是应该的。哦,对了,咱们的足球队已经都组队完毕了,再稍加训练,明年开春,就能开赛了。” “下官恭喜太尉,又为我大宋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好说好说,同喜同喜。” …… 此刻,顾思远面对着紧盯着自己的两名美女,只觉得有些尴尬。 尹听枫秀眉紧蹙,忍不住问道: “顾大哥,你真的要去皇城司?” 顾思远扬了扬手中的圣旨说道: “你说呢,圣意如此,我还敢抗旨吗?再说,我觉得去那里挺好的。” “可是,顾大哥,你是个君子,怎么去那种地方,你不知道老百姓怎么评价皇城司的吗?” 尹听枫出身西军,而由于西军在整个宋军中,战力最强,所以不得不被皇城司重点照顾,难怪她对皇城司最为反感。 莫兰心笑道:“尹妹妹,也就在你眼中他是个君子,你不知道他东京的住在哪里?” 尹听枫说道:“我一到东京就听说顾大哥去了青州,就赶紧跟了过去,还真没打听他的住处,他住在何处?” “当然是东京城中最为香艳的樊楼了,听说里面有东京城的五大名妓,连最出名的李行首都与他交往过密……” 顾思远心中冤枉之极,连忙解释道: “咳咳,我与李行首乃是姐弟,至于其他人,都是找我诊病。再说,濂溪先生都说过,这乃是出淤泥而不染……” “顾大哥,你怎么住那种地方?罢了,进城之后,我替你租间院子就是,那种地方,万不能再住了。” 尹听枫连忙着急的说道。 “啊?可是……” 看到尹听枫杀人的眼神,顾思远再也不敢说话了。 莫兰心也吃吃的笑了起来: “顾相公身背河西尹家和陈留莫家两大背景,还要住在那里,岂不是让人笑话,难怪我尹妹妹不愿意。” “我住在那能省不少……” “安抚使,到陈州门了。” 冯修墨在车外禀报道。 顾思远终于逮着了一个出气筒,没好气的说道: “到就到了呗,直接进城就得了。” “呃……回副司使,前面好像是樊楼的车马挡住了去路。” 顾思远心虚的看了一眼要刀人的两位美女,底气不足的说道: “咱们是皇城司的车驾,樊楼的车马又如何敢挡?” “顾大哥!是你吗?你回来了,太好了!” 灵儿的声音在车外响了起来…… 第86章 新人报道 东京左承天门内,坐落着一座衙门,门口的街道的积雪早已经扫的干干净净,但除了几只麻雀落下,再无其他动静。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麻雀们吓得各自飞散而去。 两名守卫懒洋洋的倚在了“大宋皇城司”的牌匾之下。 若不是今日有新任的皇城司副使上任,这门根本就不用开,反正也没人敢来这办公不是。 两人刚想再打个盹,只听到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 两人顿时身形笔直的站立起来,能够敢在这条街上骑马的,那还真只有自己的上官了。 转眼间,顾思远便带着百十名骑兵奔腾而来。 直到皇城司衙门这才下了马,守卫一看人群中间一年轻男子。 身穿红色箭袖中衣,内衬黑色无袖交领袍,肩上橘色刺绣。腰系黑色皮革铆钉腰封,红线缝制,旁边挂银鱼袋。 冯修墨递上了官凭,守卫立即行了个军礼。 “拜见副司使。” 顾思远点了点头,刚走进皇城司衙门,只见有几名宦官已经在那笑呵呵等着自己了。 顾思远定睛一看,中间那位五十岁上下的宦官,身穿黑色箭袖交领中衣,内衬红色无袖交领袍。气度不凡,有种久在上位的威严。想必应该是皇城司使。 顾思远正在犹豫间要不要上前见礼,那宦官已经笑呵呵的开口说话了。 “咱家皇城司使孟知,副司使一路辛苦了!” 顾思远不再犹豫,连忙上前行礼, “卑职顾思远,见过司帅!” 孟知笑道:“什么司帅,都是底下人瞎叫的。都是为官家干活的奴婢罢了,来,咱家为你介绍一下这里的老人。” 孟知走到一名宦官身边,说道: “这位是司都知郑非!” “奴婢见过副使!” “这位是司副都知,何斌。” “见过副使!” …… 孟知介绍了一圈,不禁有些头大,敢情这里面的领导除了自己,都是太监。 “当然了,还有一位,就是咱们提举,郓王殿下,王爷因去城中参加诗会,所以并不在司内,特意让咱家转告副使。” “卑职不敢,多谢郓王殿下!” 关于郓王赵楷的历史记载,顾思远还是有些记忆的,因为身为皇子的他,竟然偷偷的去参加了科举,而且还一举夺魁,中了状元,结果赵佶为了避嫌,把他点为了探花。 “顾副使,咱家还有事情要处理,就由郑都知为你介绍一下咱们皇城司的情况吧。” “是,司帅请便。” “嗯,行了,郑都知,先带顾副使去他的值班房吧,咱家就先走了。” “是,送司帅。” 送走了孟知,郑非说道:“顾副使,请随老奴来吧。” “有劳郑都知了。” “顾副使客气了,老奴先为您介绍一下咱们皇城司的情况,咱们皇城司只受官家直接管制,平素主要负责皇城和宫城的值守、案件办理、情报员刺探……” 在郑都知的介绍下,顾思远也算对皇城司有了更详细的了解。 皇城司主要力量分为亲从官五指挥,番号分别是上一到上五指挥,共计约三千人,主要负责宫城的禁卫。主官主要是皇城司使负责。 另一股主要力量为,亲事官六指挥,番号分别是下一到下五,以及外三指挥,约五千人,主要负责皇城禁卫。主要有皇城副使负责。 当然,皇城司使和副使均受皇城司提举的领导。 “郑都知,实不相瞒,本官来时,官家准允本官自行招募五百人的名额,你看怎么安排才好?” 郑都知笑道:“若是官家准允,这个就简单,其实咱们外三指挥一直尚未满编,只要到时禀告了郓王殿下,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就好,那就多谢郑都知了。” “不敢当,老奴还想请顾副使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呢。” 顾思远一愣,随即说道:“郑都知,实不相瞒。本官与殿下未曾相识。” “啊……老奴知道啦,是老奴失言了。” 看着郑非一脸不信的表情,顾思远也不想再解释什么。 其实顾思远不知道的是,赵楷特意交待过,一定要好好接待他,不然以这些人的尿性,怎么可能对他如此热情。 “顾副使若无什么别的吩咐,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郑都知请便。” 郑非随即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 通过郑非的介绍,顾思远这才觉得贸然向高俅要人有些孟浪了。 皇城司本就对殿前司有制约作用,哪有从那里要人的道理,好在此时的朝政也没什么规矩可言,自己又此较受赵佶的待见,所以才没人计较不妥之处。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以后还是要谨言慎行些才好。 第87章 喜提新宅 就在这时,冯修墨走了进来,说道: “副使,按照您的吩咐,几位指挥使已经在外面候着了,就是外三指挥使,说是有任务在身,不便前来。” “好,我知道了,让各位指挥使进来吧。” “是!” 片刻之后,只见五名身材高大的将领们便依次走了进来。 顾思远看了心中暗暗点头,你可以怀疑领导的能力,但绝不要怀疑领导的审美眼光。 皇城司卫军,有点大汉将军的味道,个个都是身材魁梧的大汉。 “下一指挥使张超峰!” “下二指挥使毕尉亭!” “下三指挥使许昌宏!” “下四指挥使吴国秀!” “下五指挥使徐海升” “见过顾副使!” 顾思远笑道:“各位指挥使,免礼,本官初来乍到,以后咱们就是同僚了,请多关照才好。” 徐海升笑道: “顾副使客气了,卑职等,定为顾副使马首是瞻。” “那本官就多谢各位指挥使捧场了。今日叫诸位来,主要是和大家认识一下,具体的事务,还一切照旧即可,但记住,守卫皇城,万不可掉以轻心。” 五位指挥使相互看了一眼,立即行礼道:“卑职遵命!” “嗯,也没什么紧要事,各位忙去吧。哦,对了,明晚樊楼,本官做东,请诸位到时赏脸光临!” 众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张超峰说道:“这……本应该为顾副使接风洗尘才对,结果还让您破费,实在是不该。不过,上官想邀,卑职等一定准时赴约!” 顾思远倒是比较喜欢这种很随意的性格,他笑道: “好,君无戏言,若是不到,可别怪兄弟我不高兴了。对了,麻烦你们通知一下外三的宋指挥使,他说今日有任务未到。” 顾思远的话音刚落,只见对面这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顾思远一愣,不禁问道: “怎么?可有什么难处?” 徐海升摇了摇头,说道: “呃……回顾副使,通知他倒没有什么难度,只是……” “只是什么?” 徐海升看了一眼张超峰,张超峰说道: “回顾副使,按说不应该在背后议论同僚的是非,不过上官问起,我等又不得不答。” 顾思远笑道:“本官只是想搞清楚咱们皇城司的情况,不能算是讨论是非。还请各位明言。” 张超峰这才说道:“卑职等通知他没什么难处,只是他定然是不会去的,到时就怕顾副使脸上难堪。” 顾思远奇怪的说道:“我俩素不相识,不曾得罪于他,为何会如此?” 张超峰神秘的说道: “顾副使有所不知,他是太子的人呀。” 徐海升连忙说道: “咳咳,顾副使还有事情要忙,我等就不打扰了。” 说完,几人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顾思远若有所思,郑都知让他将冯修墨等人编入外三,他还以为外三指挥使宋长发是个好相处的人。 如今又听了这些人的话,好像宋长发又是一个嚣张跋扈、目无上官之人。 看样子这皇城司的水,深不见底呀。 到了申时初刻,顾思远下了值,出了皇城司的大门,就听到有人在叫自己。 “顾大夫!” 顾思远抬眼一看,是尹听枫身边的丫鬟小梅。 “原来是你,找我何事?” “你说呢,当然是我家娘子找你了。” “尹娘子,她……” “好啦,等你们见面再说了。” 说罢,只见小梅一招手,便有一辆马车驶了过来。 “顾大夫,请吧。” 顾思远只好上了马车,车夫甩了一个漂亮的鞭花,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坐在车上往窗外看去,只见马车拐到了牛行街之上,随后又折进了一个胡同,最终在一座宅院处停了下来。 顾思远一看,尹听枫和莫兰心两人正在门口等候,连忙下了车。 两名女子笑吟吟的迎了上来,顾思远问道: “这是何处?” 尹听枫说道:“你抬头看看不就知道了?” 顾思远依言抬头一看, “顾府!” “对呀,欢迎顾大哥回府!” 尹听枫说完,只见里面突然出来一群小厮丫鬟,齐声说道: “恭迎老爷回府!” 顾思远顿时吓了一跳,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 莫兰心笑道: “在奴家的印象中,顾大哥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呢。” 尹听枫说道:“顾大哥,这宅院是我和莫姐姐的一片心意,你还满意不?” “这怎么使得,绝对不行!” 莫兰心说道: “顾大哥,你这是拒绝了?在整个东京城,只有我们拒绝别人的份,还没有别人拒绝我们的时候呢,顾大哥如此,让尹家和我们莫家的面子往哪放?” 第88章 贵客临门 顾思远连忙说道: “呃……我绝无此意。” 尹听枫说道: “既如此,那顾大哥就不要推脱了,你为姑丈和莫姐姐诊病,好像都没收取诊金吧,这权做是诊金了。” 顾思远无奈的说道: “这世上哪有这么贵的诊金?” 莫兰心说道: “就权当租我们的了,好吧?顾大哥可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人,就这么决定了。顾管家!” 只见一位中年男子应声走了出来。 顾思远不禁一愣, “顾管家?” 尹听枫笑道:“这位管家是我府上飞院公,刚好姓顾,你说巧不巧?” “小的顾全,见过老爷,恭迎老爷回府。” 哎,这不是吃软饭吗?而且还有点软饭硬吃的意思。 顾思远抬脚走了进去,尹听枫和莫兰心相视一笑,也紧跟了进去。 只见入门便是一处开阔的庭院,足足有半亩地大小的样子,靠近正厅的前面是五六阶石阶,石阶下是石子铺成的雨路。 拾阶而上,进入厅堂,只见里面足足摆放了六张古香古色的座椅,上首两张,下首左右各摆了三张。 穿过正厅的屏风,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只是现在是冬季,显得有些荒凉。 梨花之下,有座凉亭,凉亭后则是几进房屋。 尹听枫说道: “这宅院长久未住人,刚收拾出来,先将就一下,过几天再置办些物件就好了。” “这已经很好了,真是让你们破费了。” 顾思远有些心虚的说道, 这么大的宅院,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城,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莫兰心笑道:“这点小钱,算不上破费。顾大哥赶紧准备一下,等会儿还有贵客到门呢。” “贵客?谁啊?” 莫兰心神秘一笑,说道: “先不告诉你,到时你就知道了。” 这时一名丫鬟一路快走进了府门,对莫兰心说道: “娘子,樊楼的饭菜到了。” “好,让他们进来吧。” “是!” 鼎煮羊羔、胡椒醋羊头、鲈鱼脍、酱肘子…… 顾思远看着樊楼的小厮们络绎不绝将饭菜端了进来,足足有二十多道美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这么丰盛的菜肴,看来今天的客人非同小可。 等安排好了饭菜,莫兰心又吩咐丫鬟们将酒先烫上,据说这是樊楼最为出名的雪花酒,是用每年的初雪做成的。 “还有,先把府上飞灯笼点上,免得一会儿来不及。” 莫兰心又吩咐道。 顾思远看着忙前忙后的莫兰心,心中感慨,府上确实需要一位贤惠的女主人才行,不过如此的白富美,自己是不是有点太奢望了。 顾思远不由得摇了摇头,刚准备去问问看看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就见尹听枫走了过来。 “顾大哥,莫姐姐,贵客马上就来了,咱们府外候着吧。” 随即三人便带着下人们在门外等候,片刻之后,只见先是一队骑兵奔腾而来,紧接着便有两辆马车行驶了过来,停在门前。 前面一辆马车的车帘掀开,露出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正是茂德帝姬赵福金。 顾思远三人连忙行礼,赵福金出了马车,陪同她来的是驸马都尉,赵福金款款下了马车。 “尹姐姐,好久不见,正准备寻你呢,你到派人到都尉府传信儿了。” 尹听枫笑道:“我也想念帝姬,所以一来东京就赶紧跟帝姬传了消息。” 赵福金皱了皱鼻子,说道: “我就暂且相信了你的虚情假意,这位是……?” 赵福金看了看一旁的莫兰心问道, 蔡驸马连忙说道:“回帝姬,这是微臣的表妹,莫兰心。” 莫兰心行了个万福, 赵福金说道:“原来是自家妹妹,不必多礼了。” 蔡驸马轻轻的拉了下赵福金的衣袖,往后面那辆马车示意了一下。 赵福金对着后面的马车开口说道: “三哥你是睡着了吗?,怎么还不出来呀?” 赵福金的话音一落,顾思远三人吓了一跳。 赵福金口中的三哥,不就是三皇子郓王赵楷吗? 只听见后面的马车中传来一声轻笑: “我就等你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你三哥来。” 三人连忙到后面的马车前行礼, “见过郓王殿下。” 车帘掀开,赵楷从车厢里弯腰出来。 只见赵楷国字脸,浓眉大眼,温文尔雅、玉树临风。 看到顾思远三人,赵楷笑呵呵的说道: “起身吧,今日我是受五姐之邀,以私人身份来会朋友的,不必多礼。” 下了马车,赵楷打量了一下顾思远,不由得点头说道: “你就是顾思远吧,不错,尤其你那首鹊桥仙,让我很是敬佩。” 第89章 麒麟之才 “王爷谬赞,臣本应该前往王府拜会,却让王爷屈尊来到寒舍,臣有罪!” 赵楷笑道: “跟你说了,我今日是以私人身份来陪五姐访友,莫谈公事。” 赵楷说着,也不客气,便抬脚进了府门。 “院子不错,就是少了些水榭楼台,缺那么点儒雅之气。” 顾思远心道,拿你的王府跟我这小院子有什么可比性。 “王爷说的是,臣接下来就整改一下。” 莫兰心说道:“王爷,酒宴已经备好,王爷赶快入席吧。” 一行人来到偏厅坐定,赵福金一看,不禁说道: “这可是樊楼顶级的菜肴,菜品如此齐全,顾大夫有心了!” 顾思远连忙说道:“准备的仓促,还望王爷、帝姬、驸马都尉多多海涵才是。” 等下人们斟完了酒,赵楷笑呵呵的端起酒杯说道: “今日借了五姐的光,才有了美酒佳肴,大家满饮此杯!” 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赵楷不禁赞道:“这酒绵延悠久、清香四溢,果然不错。” 莫兰心说道:“回王爷,这酒名为初雪酒,是用往年的初雪酝酿而成。” 赵楷喃喃说道: “初雪,名字起的也妙。对了,顾思远,你的那首鹊桥仙本王读后爱不释手,实在是妙,不如今日就以雪为题,即兴赋诗一首如何?” 顾思远说道:“王爷乃是当朝探花郎,臣若在这吟诗作赋,岂不是班门弄斧?” 赵楷笑道:“权当为我等助兴了,如何?” 蔡驸马插话道:“就是,就算是班门弄斧,你也弄个三板斧,让我们看看。” 顾思远见推辞不过,心道不就是抄首诗词吗?那今日再给你们露一手。 “既如此,那臣就献丑了,早些年臣在河西之时,也见过辽国的雪景,看过之后,不胜感慨,如今回想起,也不禁心潮澎湃,那就献丑了。” 顾思远拱了拱手,站起身来,来回踱了两步,一会儿抬头看北国注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注飘。看天,一会儿低头看看地,等觉得装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口说道: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辽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完颜大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注,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顾思远特意将内容稍一修改,便一口气背了出来。 小样,这可是伟人的诗词,震不死你们! 众人一听,顿时目瞪口呆,好大的气魄! 如此经天纬地之胸襟,竟然出自一个郎中出身,又是特务头子的皇城司副使,这怎么看都不太和谐。 莫兰心也是被这首词的磅礴气势给镇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如此气魄,对于顾思远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连忙出来打圆场。 “来来,这词也做了,咱们行个酒令如何?不如就投壶吧,来人,把东西拿上来!” …… 散席之后,下人们在收拾偏厅,顾思远三人围了一个火炉温茶喝。 温杯、洗茶、泡茶,只见莫兰心一套茶艺下来,行云流水,唯美如画。 一杯香茗入口,让顾思远这个不懂茶的,都觉得沁人心脾。 尹听枫说道: “郓王殿下的才情与当今官家不相上下,可是官家最喜欢的皇子。顾大哥,你今日也算在殿下面前露了一把脸,以后在他手下做事也好一些。” 莫兰心却秀眉紧锁,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思远心知她们二人今日邀请赵福金前来做客,完全是为了自己,不由得心中很是感动。 “顾思远何德何能,让两位姑娘如此费心。” 莫兰心回过神来,噗嗤一笑, “那等你有一朝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我们。” 顾思远笑道:“苟富贵勿相忘。” 这话一出把两位美女吓得花容失色,尹听枫说道: “顾大哥,慎言!这话让有心人听了去,免不了一通麻烦。” 这可是陈胜吴广起义时喊的口号,让人听了去,确实是大罪,顾思远却不以为然。 看到顾思远满不在乎的表情,莫兰心忍不住说道: “顾大哥,你有麒麟之才,却无玲珑之心,有些事儿还是小心一些才好。就比如今晚的那首词,如此的心静,如何能表露出来?” 看到顾思远仍然一头雾水,莫兰心叹息道: “顾大哥,官家最喜欢的是郓王殿下,所以才让他掌管禁卫军,又是出了名的探花王爷,官家喜爱有加,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顾思远心中一惊,受于历史知识的限制,他一直觉得赵桓皇位稳定。 可仔细推理一番,赵佶应该是喜欢赵楷,而不太喜欢他的皇长子赵桓的,要不然他也不会等到金国兵临城下之时,就急着把赵桓推出去替他背亡国之君这个大黑锅。 想到这里,顾思远不由得呼吸急促起来…… 赵楷回到府中,一个人来到了书房之中,原本醉眼迷离的眼神,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他摊开宣纸,提起笔墨,将顾思远所作的那首词,凭着记忆尝试着写下来: 北国注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写完这一句,北方万里无垠的雪景立即浮现在赵楷眼前。 “父皇将如此一个才子放在我麾下是何意思?” 又想起赵佶平时对自己的喜爱,和一些含含糊糊的暗示。 赵楷不禁心头一跳,莫不是…… 按住内心的狂跳,赵楷颤抖着受继续写下去: 欲与天公试比高! 如此的气魄,定是如此! “王爷,您在这写什么呢?” 一个女子的声音, 赵楷扭头一看,真是他最喜欢的姬妾如画。 整个王府,也只有她和王妃能够不经请示,自由出入自己的书房。 “你来的正好,看这几句词如何?” 如画看了片刻,却摇了摇头说道:“奴家可看不懂这些,奴家做了如雪羹,火候刚刚好。听说王爷回来了,就赶紧过来了。” 第90章 赵佶发怒 见赵楷停了笔,如画便搂住赵楷的胳膊娇声说道: “奴家为了这如雪羹,可是费了一下午的功夫呢,王爷,赶紧去尝尝吧。” 赵楷提了一下如画的下巴说道:“行,看到美人如此辛苦的份上,本王这就去去尝尝你做的羹,然后再好好奖赏你。” 如画立即娇羞的低下了头,口中说道: “王爷,你坏!” 赵楷不禁哈哈大笑,搂着如画向门外走去…… …… 皇城司的两名守卫,仍在抱着长矛打着盹,突然感觉已经眼前好像有人现在那里,让他们顿时心中很是不爽,这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来这耽误老子睡觉。 “你他娘……啊,田公公,您老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赵楷身边的公公,田有良。 “你们两个狗东西,当值期间还敢打瞌睡。咱家问你,顾副使来了没?” “回公公,顾副使已经进衙了。” “这就好,赶紧打起精神来,王爷的车驾马上就到!” 田公公一扬手中的拂尘,迈着小碎步回去复命了。 两名守卫不禁相互看了一眼,随即站的笔直。 赵楷虽任皇城司提举,但一年也不会来皇城司几次,大概是读书人的倔强让他不愿来这种阴暗之地吧。 顾思远正在埋头整理副使管辖范围内的文案卷宗,这才发现,皇城司平素的重点全部放在朝中领军将领身上。尤其是西军的将领们出现的频率最多,尤其是关于经略史种师道的。 “重回元年五月初六,经略一日如厕多次……” 顾思远不禁瞪大了眼睛,种师道上厕所这点事也能动用国家资源上报。 关于西夏的消息却多是一些模糊不详的信息。 比如“大观元年六月初三,西夏贼兵数千,往应理城移动,意图不明,望多加防范……” 至于辽国的消息少之又少,关于金国,目前一条消息也没看到。 顾思远不禁摇了摇头,这群人,内斗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上厕所拉了什么都能上报。 反而是对于北宋有严重威胁的辽金两国,只字片语不提,不知道是没本事探到,还是不敢。 翻看了半天,都是如此,顾思远不免得有些头痛,他坐在太师椅上,闭上眼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刚来皇城司就这么用功做事,顾副使还真是让本王佩服。” 顾思远猛的睁开眼睛,果然,赵楷就在门外。 “微臣拜见殿下!” 赵楷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道:“免了吧,顾副使可看出什么了没?” 赵楷说完,不等顾思远回话,便向守在门口的田有良摆了摆手,田有良躬身退下,守住了这间屋子。 “回王爷,不知是让臣说实话还是说让您高兴的话?” 赵楷坐到了方才顾思远所坐的太师椅上。 “让本王高兴的话,本王已经听腻了,今日就听你说说实话吧。” 顾思远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对内事无巨细,对外寥寥无几。” 赵楷一愣,随即笑道:“你倒是真敢说,一针见血。” “这么说殿下也知道这些弊端,为何不改变一下。” 赵楷苦笑道:“你真的以为本王什么都能做主吗?”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并非我皇城司的将士不用命,而是朝廷不允许。” 顾思远顿时张大了嘴巴,还有这操作?这不是自断臂膀吗? 看到顾思远不可思议的表情,赵楷说道: “对,本王刚来时,也是这个表情。” “那是何道理呢?” “这还不简单,朝廷衮衮诸公,怕那么做惹恼了辽国,成为他们侵宋的口实。” 顾思远一时间也无言以对,他沉默了片刻说道: “殿下,其实辽国不足为虑,反而是它北面的大金,才是我朝心腹之患……” 赵楷不禁一愣, “哦?这么说有什么道理?” 顾思远总不能说因为我是预言家吧,就在正在思考该怎么回家赵楷的时候。 “殿下!” 田有良打破了沉默。 赵楷看了一眼有些慌张的田有良,轻声问道: “什么事?” 田有良在赵楷耳边低声了几句,赵楷也不禁变了脸色。 他站起身来对顾思远说道:“本王还有事情要处理,今日就先谈到这吧。” 说完,便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之时,赵楷又停住了。 “本王不怕今天的谈话让父皇知道,但是我相信你,不会乱说什么。” 顾思远下意识的问道:“为何?” “就凭昨晚的那首词,有如此胸怀的人,定然是一位心胸坦荡之人。” 赵楷说完,带着田有良匆匆离去了。 北宋皇宫文德殿内,赵佶正面色不善的看着下面垂手而立的赵楷。 “三郎?” “儿臣在!” “昨晚吃酒了?” “是!” “和谁?” 赵楷一愣,随即说道:“回父皇,和皇城司副使顾思远。” “中间可聊了什么?” 赵楷回忆了一下说道: “无非是些风花雪月,并无其他。” “这么说,并无人挑唆,一切都是你有感而发了?” 赵楷顿时一头雾水,他疑惑的问道: “父皇此话何意?儿臣不明白。” 赵佶也不废话,直接将龙案上的纸张一把抓起,扔了下去。 只是宣纸飘飘又回到了龙案之上,赵佶抓起纸张,本想再次扔下去,斜眼看到了站到一边的梁师成。 梁师成果然剔透,连忙上前,从赵佶手中接过纸张,递给了赵楷。 赵楷接过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这正是他昨夜写了一部分的诗词。 赵佶不禁冷哼一声,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三郎真是好文采,北方敌国的风光让你如此着迷?欲与天公试比高,三郎,可有大志?” 赵佶的话,如同一记重锤,让赵楷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不由得跪倒在地。 “儿子不敢!父皇误会了!” 赵佶看着颤抖不已的赵楷,不禁叹了一口气,随即说道: “所有人都退下!” 梁师成摆了摆手,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一转身,见赵佶正在盯着他看,心中一惊,连忙也躬身退了出去。 第91章 将计就计 见大家都退了出去,赵佶开口说道: “这首词应该还没有填完吧,起来,把它填下去,朕要看看,三郎的酒吃到了什么地步。” 赵楷连忙爬了起来,拿起笔继续写了下去,当看到赵楷写下道“唐宗辽祖,稍逊风骚”时,赵佶不由得冷笑一声:“狂妄!” 赵楷哆嗦了一下,硬着头皮写下去,等赵佶看到“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之时,不由得一愣,随即忍不住点了点头,转怒为喜。 这不是在变相的夸当朝在我赵佶的治理之下,人才辈出吗? 赵佶面不改色的说道:“词是好词,就是太过狂妄!” 赵楷连忙说道:“父皇明察,这词并非儿臣所作,而是顾思远,他早年时曾到过辽国,故才由此作。” “顾思远?他一介郎中,能有如此情怀气魄?” “这……对了,五姐和驸马都可以证明。儿子也是震惊,这才抄录下来。” 赵佶点了点头, “好了,没事了,你退下吧。” 赵楷如蒙大赦,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躬身退了出去。 出了皇宫的赵楷,面色凝重。 “殿下,您可算出来了。” 田有良急忙迎了上去。 “什么都别说,跟我一起上车!” “啊?是!” 田有良着面色阴沉的赵楷,不敢忤逆,只好随赵楷一同登上了马车。 “去皇城司!” 马车随即向皇城司疾驰而去! “殿下是说,你昨晚的手稿出现在了官家那里?” 顾思远大吃一惊,连忙回忆上面的内容,好像也没有什么犯忌讳的。 赵楷苦笑道: “父皇以为是我所写,就把我召进宫一顿责骂,只是,上面没有下阕,我写出了下阕,他这才转怒为喜。” “官家为何发怒?” 赵楷摇了摇头,只是说道:“不可说,可能父皇以为我是酒后狂言,有失体统吧,只是……我的书房之物,一夜之间,出现在御前,怎会如此?” 顾思远没有说话,傻子都能想到,府上出了内奸呗。 赵楷在屋内转了几圈,终于停住了脚,口中说道: “莫非是她?” …… 如画心魂不守舍的看着眼前的两只金丝雀。 侍女们将鸟食端到她面前,她却不无所动,所有人都不由得一愣。 这两只金丝雀可是如画最喜欢的,每日都要亲自喂食,今日不知怎么回事。 “夫人?” 一名侍女小声的提醒道。 如画醒过神来,说道:“我今日身子有些不舒服,你们喂吧。” 说完,便起身来到外面,转眼看见一名侍女带着一名小厮走了过来。 “夫人,这是王爷给您买的金风玉露膏,据说宫里的娘娘都在用呢,王爷就让他们也给您带了些。” 小厮连忙上前,将手中的托盘双手举起。 如画顺势拿起一瓶,打开闻了一下,只觉得芳香沁鼻,不由得开口问道: “金风玉露膏,这么好听的名字,此膏有何用?” 小厮低着头,朗声回答道: “回夫人,此膏乃是东京小神医顾大夫亲手所配,涂抹于皮肤之上,具有防干燥、防皲裂、美容养颜的功效。” “真有这么好?” “好不好夫人一用便知。” 如画点了点头,侍女上前接过托盘退到一边。 那小厮突然上前一步,低声说道:“你送的东西,上面很不满意!” 声音不大,在如画听来却如同惊雷,不由得惊叫一声。 “夫人,你怎么了?” 侍女连忙问道。 “我没事,你先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侍女领命而去 此刻,只剩下如画和那名小厮。 “你你……” 小厮抬起头,邪魅一笑。 “夫人,怎么了?” “你们答应过的,只要我做了,就放了我弟弟。” 小厮却一把抓住了如画的皓腕, “放不放你弟弟我不知道,但是现在却不能放了你!” “冯修墨,不得无礼!” 如画听见喊声抬头望去,只见赵楷已经进了入了院中,他的身边还跟了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如画顿时脸色煞白,豆大的泪珠从脸颊滑落。 赵楷满眼的痛惜, “如画,真的是你,你让我如何面对你?” 如画顿时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顾思远,带走问话吧。” “呃……这是王爷的家事,微臣怕是多有不便。” 顾思远虽然想吃这个大瓜,但是一旦牵扯到皇家密事,到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赵楷却惨笑道: “皇家哪有什么家事可言,你是皇城司副使,这是你的分内之事。” 赵楷说完,决绝的拂袖而去。 冯修墨看向了顾思远, 顾思远只好说道: “将夫人带回房间吧。” 哀莫大于心死,如画很配合,大约半个时辰,审问便已经结束。 顾思远拿着证词,找到了赵楷。 此时的赵楷,方才的彷徨、心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言语间充满了冷漠: “这么快就招了?” 顾思远没有说话,只是将供词递了上去。 赵楷看完,叹息一声说道:“虽然她一直隐瞒,但是其实本王知道她有个不成器的弟弟,还成暗地里接济过他,可惜呀,嗜赌成性,扶不起来。只是没想到,这倒成了本王的软肋。” 顾思远问道: “那王爷,如画夫人该如何处置?” 赵楷却没有理会,继续自顾自的说道: “她个傻女子,本以为抓着本王狂妄无礼的把柄,父皇只会免去我皇城司的差事。哪里知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真是傻的可怜。” 赵楷说到这,突然盯着顾思远问道: “具体主使之人,她可有交代?还是你不敢写?” 顾思远坦荡的看着赵楷, 赵楷苦笑一声, “罢了,她这种级别的,怎么可能知道主使之人是谁,只是被人利用而已,算了,田有良!” 田有良连忙走了进来, “奴婢在!” “将她逐出王府就是了,对了,给她些银两。” “是!” 田有良还未出房门,外面顿时一阵嘈杂声,紧接着一名侍女就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不好啦,不好啦,王爷,夫人她上吊了!” 第92章 重点南移 众人一听,立即站起身来往如画房间跑去。 等到了地方,如画已经被人救了下来,但是已经没了意识。 顾思远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如画已经没了呼吸、心跳。 心肺复苏! 这四个字蹦入了顾思远的脑海中,刚抬起手,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妥。 “她已经没有呼吸了,所有人都出去,我要救人!” 赵楷也慌了神,连忙喊道:“快快,都出去。” “王爷,您也出去!” “我?哦,好好!” “把门关上!” …… 皇城司的守卫们突然发现,自从副使顾思远来到皇城司之后,赵楷几乎也是每日必到,而且不去自己的值房,而是两个人钻到一起,不知嘀咕着什么。 “她不知道主使是何人,但是本王心里清楚。” 赵楷叹息一声说道,但他也无可奈何,自古无情帝王家,这是一个是谁也破不了的魔咒。 “那殿下准备如何破局?” 赵楷摇了摇头, 苦笑道: “死局!我以后再小心些就好。” 顾思远笑道:“既然是死局,那不如一搏!” 赵楷却风淡云轻的说道:“本王如何能信你?你我萍水相逢,连我身边最疼爱的女人都能背叛我。” 顾思远笑道:“自古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男女之情,往往最经不住考验。而我们,只是想尽心为国家做事而已,我又为何非要让王爷信我?” 赵楷一听,也笑道:“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道理。大丈夫若为情所困,怎可称为大丈夫。你说吧,如何一博?” “多立功劳,巩固地位!” “如何立功?” “咱们守着皇城司,还怕立不了功?” 赵楷点了点头,但是依旧问道: “具体该怎么做?” “我与殿下刚见面时,就说过,咱们皇城司要多收集有用的情报才行,向北,深入辽国和大金,尤其是大金!” 赵楷却摇了摇头,说道:“万万不可,我朝与金国正在协商一件大事,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惹恼了金国!” 顾思远心道,我怕的就是你们这件所谓的大事,但是领导死活不允许,他也没有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 “那么……两浙路是我朝的赋税重地,我们是不是应该多放一些耳目才对?” 赵楷这才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提议还好,那里由于久无战事,军队腐败倒是很严重,咱们多抓几个出来,也算是在父皇面前露了脸。” “王爷英明,臣建议,睦州青溪县,有个叫做方腊的人,应该严密监控起来,说不定会有重大收获。” 赵楷皱了皱眉头说道:“方腊?此人是我军将领?” 顾思远摇了摇头, “无官无职,一介布衣!” “一介布衣,值得皇城司去严密监视?” 顾思远一愣,随即说道:“臣在洪州之时,与此人有过交集,此人应该是辽国的奸细,只是当时未能将其抓捕,后来听说他到了睦州青溪县,若我们能将其抓获,不是大功一件?” 赵楷笑道:“此人若是真是辽国奸细,那我们伐辽又多了一个理由,父皇定会龙颜大悦!” 赵楷一时大意,还是说了出来,赵佶果然跟历史记载的一样,要与大金联合伐辽。 本想再与赵楷讲一下唇亡齿寒的道理,但是转念一想,多说无益,还是省些力气吧,先争取把方腊这个小火苗扑灭,避免大宋在这场平叛中元气大伤。 “顾副使,你觉得派什么人去合适?她是否能够也一起去?” 赵楷试探的问道。 “王爷还是于心不忍,想让她将功补过。” “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并不是一个坏人,既然死活不愿意离开我,还是给她一次机会吧。” 顾思远看到赵楷落寞的眼神,心里叹息,重情义,可不是一个好皇帝该有的品质。可是他却又希望赵楷能够如此。 “那她弟弟怎么办?王爷如何解救。” 赵楷笑道:“我了解他,无辜之人,他怎么会随意加害。” 顾思远点了点头,说道: “她可以去,但是我还需要一些人手。” “皇城司的人,你尽可调用。另外,你有可靠的人手,也可以调入皇城司。” “那就多谢王爷了。” “嗯,好,你忙吧,我先走了。” 赵楷走过,顾思远沉思起来,他决定亲自带队前去,一定不能让东南这场大火烧起来。 “砰砰砰” 三声轻轻的敲门声, “进来吧。” 如画莲步轻移,走到了顾思远面前。 “顾副使!” “如画几日前已经自缢而亡,从此以后,你就叫做画眉吧。” “是!” “准备一下,三日之后,一同去下江南。” 画眉惊喜道:“他……他同意我去的?” 顾思远点了点头, 画眉立即喜极而泣。 “画眉,自古无情帝王家,你若再有二心,就别怪他辣手摧花了。” 画眉点了点头, “小女子一定将功赎罪。” …… “阿嚏!” 尹听枫忍不住又打了一个喷嚏,只觉得嗓子更加的疼了。 端起茶杯,润了润,便继续奋笔疾书起来。 莫兰心推门而入,看到这一幕,不禁嗔怪道: “不是让你好好歇息吗?怎么又开始这东西了?” 尹听枫笑道:“莫姐姐,快了,太医局马上就要开课了,顾大哥的外科讲集就要刊印,我得赶紧把序作好。” “又不是这两天的事儿,你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再说,你也是咱们大宋有名的女神医,就不会给自己开个药方吗?” “莫姐姐,你没听说过吗?医者难自医。” “哦……我知道了,你是在等顾大哥回来吧,真是服了你。” “我才没有,只是觉得用不着吃药就会好。” 尹听枫说着,便红了脸。 莫兰心不由得叹息一声,尹听枫她太了解了,一旦动了心,真是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喏,这是给你熬的姜汤,赶紧趁热喝了吧。想等顾大哥,也得有命等到他回来才好呀。” “谁有命等我?怎么了?” 顾思远说着便进了房间。 第93章 方家漆园 尹听枫连忙说道: “呃……没什么,顾大哥你回来了。” 莫兰心说道:“幸亏你回来,不然的话有人可要遭罪了。” 顾思远向尹听枫望去,突然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连忙快步走上前去,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如此亲昵的动作,让尹听枫有些猝不及防,心中有些慌张,但又不想躲开,顿时脸更红了。 莫兰心看到这一幕,先是一呆,随即心中却如同打了醋坛子一样,很不是滋味,接着便悄悄的退了出去。 为尹听枫把完脉,顾思远说道:“怎么这么不小心还着了风寒?” 尹听枫低着头说道: “偶感风寒,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亏你自己还是个大夫,风寒有时候也会很严重的。” 尹听枫嗔怪道: “哦,原来你巴不得我严重呀?” 理智冷静的女神医,在爱情面前也成了耍小脾气的女人。 顾思远吓得赶紧“求饶”, “都怪我不会说话,你天生丽质,是天上的仙子,怎么会生病呢。只有我等凡夫俗子感了风寒会严重……” 尹听枫吓得赶紧用手挡住了顾思远的嘴, “不许胡说!” 一阵幽香传来,顾思远不禁脑子一热,一把抓住了尹听枫的柔荑。 尹听枫身子一颤,却没有把手抽回去,四目相对,柔情似水。 顾思远的另一只手忍不住温柔的撩起尹听枫脸颊的头发。 看着尹听枫羞涩的闭上了双眼,顾思远瞬间口干舌燥起来,他知道自己接下来需要做什么了。 “娘子,听说你病了,怎么回事?” 小梅说着话便走了进来。 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即“呀”的一声,捂住了自己双眼。 “呃……观娘子的面相,应该是着了风寒,我……我这就去为你配药。” 捂着双眼的小梅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 “顾大夫,你是个郎中,又不是算卦的,什么时候看病还讲究面相了。” “你懂什么,看病望闻问切,望面相是必要的诊病手段,我这就出去为你配药。” 说完,顾思远逃也似的离开了。 “娘子……我,哎,我没想到顾大夫在这,早知道不进来了。” 小梅低声说道。 尹听枫假意哼了一声说道:“你还知道,你坏了你家娘子的好事了呀。” 尹听枫话音刚落,顾思远又闯了进来。 “那个……我还有事想请娘子应允。” 尹听枫正襟危坐,淡淡的说道: “顾大哥,何事?” “我几天后需要出门办趟差事,可用的人手却不多,能不能让张俊和我一起去?” 尹听枫故作镇定的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他没意见,我就同意。” “如此,多谢了!” 顾思远拱了拱手,赶紧退了出去。 尹听枫立即垮了下来, “方才我说的话他有没有听见,要是被他听见了我还要不要活了。” “娘子放心,你说那句话的时候顾大夫还没进来呢,不会听到的。” 尹听枫这才舒了一口气, “那就好,他说要出门办差,你快去问问去哪里?” “哦,好。” 小梅快步向顾思远追了去。 …… 睦州青溪县境内有梓桐、帮源几个峒都坐落在山谷幽深地势险要之处,据说盛产漆树、楮树、杉木,深受富商巨贾们的喜爱。 若是说是十多年前,这里的百姓靠山吃山,生活的倒也有滋有味。 可自从赵佶上了台之后,他们的日子就每况愈下,因为当今官家浑身长满了艺术细胞,喜欢些奇花异石,从而有了让百姓们咬牙切齿的花石纲。 纲是指运输的船队,每十船为一纲,沿着大运河北上,络绎不绝,被称为“花石纲”。 青溪县堰村内,有座规模不小的漆园,名字叫做方家漆园,在青溪县也算是远近有名。 今日方家漆园内,有几名大汉正在愁眉苦脸的坐下院中。 “大哥,苏杭应奉局的人今日又拉走了三大车杉木,说是朝廷征用的。” 那名被称做大哥的汉子,身材中等,络腮胡子,一双大眼犹如铜铃,正式这座漆园的主人,方腊,方十三。 说话的正是他的弟弟,方七。 方腊叹了一口气问道:“这月第几次了?” 方七说道:“这个月应该是第四次了吧,这个朱心贼,三田一大征,两天一小征,就是一头喂不饱的狼。” 方七口中的“朱心贼”,正是苏杭应奉局的提举朱勉。 “是呀,方大哥,这么下去,弟兄们可就活不下去了。” 另一名弟兄石宝也说道。 方腊也是头大无比, “那诸位兄弟,你们说怎么办?” 方七恶狠狠的说道:“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这个猪心贼做了!” “你住口!” 方腊低声喝道。 方腊抬头看看四周,见周围没人,才放下心来。 “这种混话,以后莫要再说,去叫上方杰和庞万春,咱们几个去城里喝酒去!” 方腊说完,站起身来,将路上的木板踢到一边,大踏步的出去了。 方七哈哈一笑,说道: “好嘞,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管他呢,我这就去叫他们!” 青溪县最中心的地方,有座二层的小酒楼,名叫八仙楼,是城中最好的酒楼。 酒楼一楼西北角,有两张桌子,坐在那里刚好能把整个大堂看得一清二楚,而位置又比较隐秘。 此时,这两张坐在已经被一群脚夫给占着了,在那吆五喝六,开怀畅饮。 只是他们喝酒之时,眼睛时不时的瞟向门口。 二楼靠窗的雅间之内,坐着几人,坐在上首的那个年轻人,正是大宋皇城司副使,顾思远。 坐在旁边的冯修墨正在低声说着:“方腊此人在青溪县很出名,他平时为人豪爽仗义,名声倒是很好。我已经向酒楼的老板打听了,他和几个兄弟三天两头到这喝酒,所以咱们这几日应该能见到他。” 顾思远心道,历史上记载方腊是实在是被生活所迫,被逼造反,没想到还有闲钱三天两头的来逛酒楼。 坐在左手边的张俊忍不住问道:“方腊此人,我们都没见过,到时该怎么认出他?” 第94章 守株待兔 冯修墨笑道:“这个张大哥放心好了,顾副使已经安排好了。” 张俊点了点头, 顾思远提出邀请张俊来两浙之时,他起初还有些犹豫。可是听到顾思远说,办成此事有可能是大功一件之时,便又欣然应允。 此次张俊和他带来的西军弟兄只是充当打手的作用,具体的事情还是由皇城司的人来做。 顾思远笑道:“我们这几日纯属碰运气,就放下心来,静静等待便是,这就叫守株待兔!” 此次顾思远带了皇城司黄院子的五百人,以及西军一百人来到两浙,可见他对方腊的重视。 黄院子是皇城司里的一个机构,专门负责收集情报和抓捕乱贼,相当于情报科和行动处,由于他的指挥使被调走,刚好由冯修墨给补上了。 众人听了顾思远的话,也只好点了点头。 顾思远举起酒杯,三人碰了一下,便一饮而尽。 这时,伙计噔噔噔上了楼,来到顾思远这一桌。 “几位客官,你们要的红烧青鱼,这青鱼是刚从江中打捞出来,新鲜的紧。另外,你们跟小的提的方大善人,方十三今日来了,就在楼下大堂靠门口的一桌。” 顾思远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禁喜上眉梢。 冯修墨连忙递上了些散碎银子, “有劳小二哥了!” “多谢客官,有什么需要您吩咐一声就好。” 伙计接过银子,喜滋滋的下了楼。 张俊按刀而起, “顾副使,卑职这就下楼把他拿了!” 顾思远笑道:“张大哥稍安勿躁,俗话说,拿贼拿赃,咱们无凭无据,凭什么抓人。” 顾思远说完,夹了一块鱼肉尝了一下。 “嗯!不错不错,来来,都尝尝这鱼,果然鲜的很。” 等吃喝一阵,顾思远觉得对方也吃喝的差不多了,便和冯修墨起身下了楼。 楼下的脚夫看到顾思远下了楼,立即神情紧张,纷纷站了起来。 冯修墨赶紧示意他们坐下,一切照旧。 根据伙计的指点,顾思远看到靠门口的一桌,大约坐了五六个汉子,正在把酒言欢。 顾思远笑呵呵的走了过去,对着他们拱了拱手说道: “各位好汉,打扰了,请问一下,哪位是方十三?” 方腊顿时一愣,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一副富家公子的打扮。疑惑的开口说道: “在下就是方腊,不知这位小官人找在下,有何贵干?” “原来你就是方大善人,方十三,在下顾思远,这次来青溪是为了采购木材,久闻方家漆园的大名,想跟您做个生意。” 方腊顿时呵呵一笑,说道:“不瞒小官人说,现在漆园已经没有木材可用,还是请小官人再寻别家吧。” 顾思远笑道:“整个青溪县,若是方家漆园都没了木材,在下还能再哪里寻得到?” 方七醉醺醺的说道:“小子,你这点算是说对了,莫说青溪县,就是整个睦州,你也找不出几块木头来。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去苏杭应奉局,去跟他们商量商量,兴许那群官老爷们能够发发善心,卖给你们几块……” “老七,你喝多了,不许胡说!” 方腊赶紧制止住方七,随后笑道:“我这兄弟喝多了,莫听他胡说。” 方七不服气的说道:“我可没有胡说,若不然,把咱们留着做棺材的木板卖给他?” 方腊一阵尴尬,说道:“这位小官人,我们漆园暂时真的是没有木材可供,您到别处再看看,请了!” 顾思远回了礼,又上了楼。 “现在已经确定他就是方腊,让兄弟们把方才那些人画下来,相互传阅,一定把容貌给我记到心里去。” “是!” 冯修墨刚要起身,顾思远又说道:“去通知画眉,让她准备吧。” “是!” 方腊几人吃饱喝足,这才晃晃悠悠出了酒楼。 “老七,以后可不要当作陌生人的面说那些浑话了,要知道,被朝廷听了去就是麻烦。” 方腊又一次嘱咐方七道,正要继续往前走,突然觉得被人拉住了衣服。 连忙低头一看,只见路边一名穿的破破烂烂的女子,拉住了自己的衣襟。 那女子见方腊低头,连忙说道: “行行好吧,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求大官人赏口饭吃。” 方腊见她虽然现发髻散乱,狼狈不堪,但依然看得出她皮肤白腻,面容清秀,不像是穷苦人家的娘子。 于是蹲下身子问道: “这位娘子,看你可不像穷苦人家,为何沦落到如此地步?” 那女子说道:“大官人明鉴,小女子家住睦州新安县,本是个殷实的人家,可是全家被朱勉那个狗贼害了,小女子也被迫流浪到这青溪县……” 女子说着,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七、石宝,快,她饿晕过去了,先把她背回酒楼,喂点汤食!” 一群人手忙脚乱的将女子抬了回去,问伙计要了一碗米汤喂其喝下。 女子这才悠悠醒来,又吃了一碗面食,这才有了力气。 “小女子方雪见,多谢大官人救命之恩。” 方腊豪爽一笑, “都是苦命人,说这话就见外了,只是接下来你该如何?可有亲戚朋友可以投靠?” 方雪见摇了摇头,忍不住哭泣道:“小女子的父母兄长,都被官府抓到府衙虐杀了,现在是举目无亲,孤苦一人。” 方才一听,顿时眼前一亮,他打量了一下方雪见,随后将方腊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几句,方腊先是皱了皱眉头,架不住方七的央求,最后点了点头。 “小娘子莫怕,在下方腊,在这青溪县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我在离城不远处有一处漆园,娘子若是无处可去,你看去那里栖身如何?” 方雪见顿时大喜,就要给方腊行跪拜大礼,结果被他给拦下,说道: “你姓方,我也姓方,几百年前就是一家人,不必客气,小娘子若是觉得这会儿有力气,咱们这就走吧。” 方雪见点了点头,方七立即跑过去搀扶着她,几人又重新出了酒楼,往城外而去。 第95章 拔刀相助 顾思远一行人也下了楼,三个人这才发现,除了八仙酒楼附近还有一些人之外,其余的地方萧条的很。 “顾副使,这也没什么可转悠的了,要不咱们回吧。” 顾思远点了点头,问道: “兄弟们的住处都安排好了吗?” 冯修墨心中一暖,笑道: “抚使放心,一部分随咱们住在驿馆,一部分分散在各个客栈之中,都安顿好了。” “好,吩咐下去,谁都不准惹事生非。但,咱们也不怕事,不能堕了咱们皇城司的威风!” 冯修墨嘿嘿一笑,连忙听命。 “是!” 顾思远又扫了几眼两边的商铺,绝大部分店面都关着门,只有少部分还开着,不用问,生意也好不到哪里去。 顾思远不禁心中叹息。 两浙本是大宋最富庶的地方,如今成了这副鬼样子。 “走吧,咱们回馆驿吧。” 三人刚想转身回去,只听嘭的一声,只见一人被人从店铺扔了出去,摔到地上不动弹了。 冯修墨和张俊吓了一跳,赶紧将顾思远护在身后。 顾思远看了一眼店铺的招牌, “马记木料!” 紧接着几名戴软脚幞头、穿圆领袍衫的小吏出现在门口。 一个身穿锦袍的老者连忙跑了出来,扑到那人身边哭喊着: “二郎,二郎,你怎么样?” 顾思远一看,连忙分开冯修墨和张俊二人,快步走过去查看了一下伤者的情况。 只见那是一个年轻人,被已经被打的皮青脸肿,身上到处都是鞋印,应该是被踢打所致,人也已经晕厥过去。 顾思远赶紧让冯修墨和张俊过来帮忙,将年轻人翻了过来。 由于没有带药箱,顾思远只好用手按压年轻人的合谷、关元穴。 那群小吏依然不听的叫嚣: “老头,上交木料,是朝廷的意思,你们竟然抗旨不遵,打你一顿都是轻的,若下回,小心你这把老糊涂!” 冯修墨不禁怒目圆瞪,喝到:“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行凶,你们是哪个衙门的!” 那群小吏不禁对视一眼,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人多管闲事!” 穿锦袍的老者赶紧拉住要暴怒的冯修墨说道: “客官,他们是苏杭应奉局的人,咱们惹不起。” 就在这时,那年轻人醒了过来,顾思远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对着那群小吏说道: “不管是哪个衙门的,当街打人,便是犯了王法!” 顾思远说的义正言辞,结果又引起小吏们一阵哄笑。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你跟我们说说,我们该遵哪家的法?” 顾思远嘿嘿一笑, “你们该遵皇城司的法!冯修墨、张俊,还愣着干什么,执行王法!” 冯修墨、张俊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那群小吏。 张俊边军出身,出手狠辣,侧身躲过一名小吏打过来的拳头,双手抓住他的胳膊,用力一扭,只听见一声惨叫,怕是胳膊已经折了…… 冯修墨到时文雅很多,一个侧身,的瞬间,伸出左腿,轻飘飘的一绊,一名小吏便飞了出去…… 顾思远还没来得及欣赏真实的武打场面,六人已经全部躺在地上哀嚎起来。 一名小吏爬跪在地上哀求道: “各位爷,早说你们是皇城司的大爷啊,小的们哪敢招惹。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各位爷饶命。” 顾思远厌恶的摆了摆手, “啰嗦,今日我们副使心情好,还不赶紧滚!” “好的好的,小的们祝皇城司的大爷们升官发财……” 一群人,一边退一边作揖,眼看就要溜之大吉,顾思远又突然喊了一声: “慢着!” 顾思远喊了一声。 那群人立即又扑通一声跪倒, “老爷,还有何吩咐?” “你们苏杭供奉局的上官是谁?” “回老爷,朱提举,哦,朱勉。” 顾思远心道,果然是他,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这间铺子,不,这条街的铺子,我皇城司罩着了,若被我发现你们回来报复,小心你们的项上人头。” “小的们不敢!” 顾思远向外摆了摆手,那群人立即开溜了。 顾思远转过身来,看到老那老者和年轻人此时也已经跪到了地上。 顾思远连忙说道:“老人家,快请起!” 说罢,便将老者拉了起来, 老者面如土色,身子不停的颤抖。 皇城司,在老百姓心目中如同魔鬼一般,可比方才那群强盗凶狠多了。 顾思远努力装作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问道: “老人家,这是您家的铺子吗?” “回大官人,正是小老儿铺子。” “我能进去看看吗?” “呃……能,能。” 冯修墨先一步进了店铺,片刻之后,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顾思远这才抬步往店内走去了。 年轻人扶着老者在后面慢慢跟着。 “二郎,流年不利呀,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我看这位大官人不像是恃强凌弱之人。” “哎,你还是太年轻,经历的事情少,笑面虎才是最狠的呀。” “老人家,你这店铺里就这么点木料吗?” 顾思远问道。 老者身子一僵,怕啥来啥。 “回大官人,就这么多了,别的都让供奉局的老爷们拿走了。” “那……你这里可有账本?” 老者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大官人,就是给小老儿十个胆子,小老儿也不敢记账呀。” “哦……” 顾思远不免得有些失望,没有账本,就没有证据。 “老人家,你老贵姓?” “回大官人,小老儿姓方,名叫方园。” “你也姓方?” “回大官人,青溪县倒是有几家姓方的,小老儿刚好也姓方。” “我听说,青溪县做木材生意最好的当属方腊方十三,不知你们二人可有什关系?” “回大官人,方腊小老儿倒是知道,但他是本地世居于此。小老儿是从外地迁移过来的,我们之间并无什么关系。” 顾思远点了点头,对冯修墨和张俊说道: “好了,咱们走吧!” “大官人!” 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年轻人,突然间跪倒在地。 第96章 另有玄机 “你这是做什么?” 顾思远忍不住问道。 “小的斗胆,想加入皇城司,请您收留!” 顾思远看了一眼这个满脸期待的年轻人,开口问道: “说说,你为什么要加入皇城司?” 年轻人突然握紧了拳头, “为了不让人欺负!” 顾思远笑了, “好,我答应你,不过想加入我们皇城司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只能先做我们的线人,有了立功表现,才能成为皇城司的正式成员。” “什么叫做线人?” “嗯……就是为我们提供有价值的消息。” 年轻人沉吟了一下,说道:“敢问大官人,你们是不是在调查方腊?” 顾思远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顾思远笑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 年轻人羞涩一笑, “我只是推测,大官人听家父也姓方很是惊讶,又提到了方腊,所以我猜测您在调查他。” 顾思远不禁点了点头,心思缜密,是个人才呀。 见顾思远点头,年轻人不由得有些得意,便继续说道: “关于方腊,我还真有一些消息。” 顾思远顿时来了兴趣, “哦?说来听听。” 这时方圆不由得神色紧张,他连忙偷偷拉了拉儿子的衣袖。 谁知道年轻人却看着方园说道:“爹,难道我们就这么任人欺负吗?今日我非说不可!” 顾思远笑道:“请老人家放心,今日所言,只有我们几人知晓,本官定会为令郎保守秘密。” 老者叹息一声,低着头不再言语。 年轻人随即看向了顾思远, “大官人以为方腊是靠卖漆树为生吗?” “难道不是吗?” “如今大官人也看到了,世道如此,他为什么可以有吃有喝,逍遥自在?” 顾思远又折了回来,坐到一张椅子上面。 “你说说,为什么?” “他明面上是方家漆园的园主,背地里却搞什么白莲教,青溪县几乎有三成的百姓都跟着他在信奉白莲教。” 顾思远不禁大吃一惊: “白莲教?” 在顾思远的潜意识里认为,白莲教盛行于明清两朝,没想到这个邪教组织历史这么悠久。 “他蛊惑百姓自己信也就罢了,还强迫县中商户去信,并且每个月还要为弥勒佛主捐赠香火钱。” 这点顾思远倒是没有想到,只知道历史上方腊起义规模好大,原来还有这方面的原因。 若是用信徒起身,确实是一条捷径。历史上凡是重大的起义,都会带点宗教色彩。 “你怎么知道?” 年轻人笑道: “其实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等你们呆的时间久了,自然就知道了。他不禁自己信奉,还强迫县里的商户加入白莲教,我父子就是因为不同意,才被他处处刁难。甚至供奉局时不时来店中盘查,就是他们举报的。” 顾思远点了点头, “你提供的消息非常有价值,只要我们核实之后,就会批准你正式加入大宋皇城司。” 年轻人顿时大喜,连忙跪地叩拜:“小的方世玉,叩谢大官人!” 顾思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说你叫什么?” “方世玉呀,大官人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你的名字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好了,我们就先走了。” 顾思远说完,便出了店铺。 方园不禁埋怨起方世玉起来: “二郎呀,你怎么想着要加入皇城司,那都是什么人呀,吃人不吐骨头。” 方世玉却说道: “吃人总比被人吃了好,爹爹,孩儿自有分寸。” 方远摇了摇头,又长叹一声,便去忙别的了。 “你们都听到了吧,通知画眉,让她核实一下,方世玉提供消息的真假。” 冯修墨连忙称是。 “顾副使,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张俊不禁问道。 “民生维艰,百姓苦不堪言,便会寻找精神寄托,这才导致邪教横行。所以改善民生才是清除邪教的有利法宝,看来我得去找一下朱勉了,不能任由他这么胡作非为!” 方家漆园,从此多了一个叫做方见的美娇娘,不但干活勤快,而且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了,方腊整日乐的合不拢嘴。 很快,方家漆园有了美娇娘的消息便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青溪县。 无论是贩夫走卒,还是文人雅客都纷纷慕名而来。 方家漆园顿时红极一时,成为了青溪县甚至整个睦州的网红打卡地。 今夜明月高挂,夜色迷人,方家漆园之内,更是人生鼎沸,大家围着篝火载歌载舞,好不欢畅。 再加上方雪见怀抱琵笆,一展歌喉,更是让今晚的漆园篝火晚会达到了高潮。 一直到了亥时末,众人这才散去。 方雪见收拾了琵琶,刚准备回到自己房间,就听到有几人在低声嘀咕。 方雪见便留了心,支起耳朵听了起来。 “大哥,今日月朗星稀,刚好适合祭拜,城中有钱的主都来了。” 方雪见听得出,这是石宝的声音。 “那好,你先去安排吧,我随后即到!” “是!” 石宝说完,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方雪见立马快速跑到自己的房间,刚换上睡衣,便听到有人有人敲门。 方雪见强装镇静,连忙问道: “谁呀?” “是我,方七,我看到娘子房中的灯还亮着,就想着你还未睡下。” “奴家已经睡下了,七哥可有什么事?” “哦哦……我……我见娘子今日唱曲唱的辛苦,特意让后厨做了一碗甘梅汤,你起床把它喝了吧,对嗓子很有好处的。” “嗯,那就多谢七哥了。” 房门半开,一袭白色长衣,一头乌黑长发,好一个月下美人。 方七不禁眼睛都看直了。 “七哥?” “哦哦,给,你……你快把它喝了。” 方雪见有些羞涩的接过方七手中的碗,刚想把它喝掉,突然看到了方七身后有不少人打着火把出了漆园。 “七哥,这么晚了,他们去做什么?” 方七回头一看,说道:“他们……他们有事要做,你别管,喝了就赶紧睡吧。” 方雪见顿时有些失落,先是哦了一声,随即竟低声抽泣起来。 第97章 道人礼佛 “哎,娘子,你这是哭什么呀?” 方七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小女子流落街头,孤苦无依,还好被七哥和方大哥收留。小女子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七哥你就是小女子最亲的人,可如今看来是小女子自作多情了。” 方七先是心里美滋滋的,又听方雪见这么说,顿时有些急了。 “你何出此言呀?” “那七哥你说,你们这是去干嘛?还瞒着小女子,这不是把我当外人吗?” 方七看了一眼不断出去的人群说道: “你说这个呀,这是去礼佛。” 方雪见说道:“七哥你别骗我了,哪有夜里去理佛的?” “真的,我们的佛与寺庙里的佛可不同,我们的佛是莲花圣教弥勒佛,月圆之夜,月光正盛之时,莲花吸收皎月之精华,才最为灵验。” “这么神奇,能带我一起去看看吗?” “这……好吧,不过你必须跟在我身后,别乱跑。” “嗯,我就是去看个热闹,一切都听七哥的。” “行,那咱现在就走。” 方七拉起方雪见的手臂,便跟上了人群,而方雪见却没有挣扎,任凭方七拉着一路走来,方七不禁心花怒放。 趁着月色和火光,大约走了五六里路,方雪见跟随着人群,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内。 山洞的墙壁上插满了白色的莲花灯,把里面照的亮堂堂的。 方雪见抬头望去,只见前面隐隐约约有三尊巨大的雕像,只是看得不太清楚。 方七挤开了拥挤的人群,将方雪见拉到了前面,这才看出,前面这三尊雕像足足有一丈多高。 细看之下,中间那座是弥勒佛,左边的观音,右边的是大势至。 雕像前面,是一个巨大的平地,上面已经摆上的祭台。 祭台之上,多为果品,中间的供桌之上,竟然摆了一个大猪头。 方雪见不禁愣住了,这是礼佛吗,怎么还有牲祭? 就在这时,只见一小女孩儿,身穿道袍,手提莲花灯,口中喊道: “天上换玉皇,地下换阎王。心中有白莲,保我好家园。” 声音清亮,在山洞中回荡不绝,还真有几分仙童的感觉。 紧接着,山洞中的教徒纷纷跪倒在地,方雪见也连忙跟着跪了下去。 “白莲下凡,万民翻身,恭迎玄天真人!” 方雪见抬头看去,只见祭台之上,突然被一阵白烟笼罩,等到烟雾散去之时,一名道袍赫然在这那里。 方雪见不禁惊道: “这不是方大哥吗?” “嘘!不要出声。我大哥就是玄天真人,乃是太上老君的仙童转世!” 方雪见不由得说道:“我怎么没看出方大哥是神仙?” “你没看出是因为你道行不够。” “那你看得出了?” “我……我也道行不够。” 方雪见忍不住噗嗤一笑。 方七不禁看呆了, “你笑起来真好看……” 方雪见一听,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七哥,上面明明是弥勒佛,是佛家。方大哥既然是太上老君的仙童,那就是道家,道家怎么拜上佛家了?” 方七被问住了,他没想到这个问题,想了一下便说道: “天上的神仙都是一家亲,管他什么佛家还是道家,看,开始了。” 方腊先是扬了几下手中的拂尘,紧接着口中喃喃的念了几句谁也听不懂的咒语,随后口中喊道: “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万民兴!祭拜开始!” 随着方腊的声音落下,三柱洁白的月光顿时照在了三尊雕像之上! 众信徒,顿时纷纷顶礼膜拜,口中念念有词: “白莲下凡,万民翻身,弥勒降世,救我百姓!” 接着就是焚香祷告,整个山洞顿时乌烟瘴气起来。 方雪见清咳两声,接着便屏住呼吸,退到了一边,冷眼旁观。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方腊随即喊道: “天下百姓苦,弥勒佛降生!早发宏愿,早塑金身!” 只见几名信徒带头奉上了银钱,接着便是人人排队,表达自己的虔诚之心。 方雪见嘴角勾出一抹微笑,折腾了大半宿,不就是为了最后这点事儿吗 …… “顾副使,好气派的衙门啊,这个可比我们皇城司气派多了!” 冯修墨看着眼前的苏杭供奉局,不由得说道。 灰瓦白墙,门楼高大! 精致的雕花,配上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苏杭供奉局”几个大字,竟是当今官家亲手所写! 顾思远轻轻一笑: “胡里花哨,去叫门吧!” “是!” 冯修墨手按腰刀,来到衙门口,亮了一下自己的腰牌,接着便和守卫说了几句。 那守卫点头哈腰,随即一溜烟的跑进去通报了。 顾思远与张俊相互看了一眼,会心一笑,果然,皇城司的恶名人人惧怕。哪怕是闻之色变的供奉局。 只是, 等了半个时辰,依然没有回信。 冯修墨的火爆脾气,顿时有些压不住了,他对已经坐在台阶之上的顾思远说道: “欺人太甚,怠慢皇城司,就如同对官家不敬。卑职这就带人将这破衙门砸了!” 顾思远有些无语,连忙说道:“带人冲击衙门,如同造反。” 冯修墨忍不住来回转了几个圈问道: “那咱们怎么办?就在这干等着?” 顾思远看了一眼供奉局衙门口那几个探头探脑的守卫,便心中有了计较,便开口说道: “真是岂有此理,咱们皇城司什么时候受过这等窝囊气,咱们走!” “就是……啊?咱们就这么走了?” 顾思远说道:“对啊,不走还等着朱提举管你晚饭不成?” “可是……” “别可是了,走吧。” 顾思远随即站起身来,带着冯修墨和张俊就要离开。 “顾副使请留步!” 一名守卫立即追了出来。 冯修墨冷笑道: “怎么?提举大人准备管我们晚饭?” 那名守卫笑嘻嘻的说道: “啊?上官误会了。” 接着又来到顾思远面前行了一礼,说道: “顾副使,我们朱提举日理万机,实在是事务繁忙,请您海涵,这会儿正在等着顾副使呢。” 第98章 暴打猪头 顾思远笑道: “无妨,那就头前带路吧。” “副使,他们这是唱的哪出啊?” 冯修墨忍不住低声问道。 顾思远微微一笑,说道: “定是咱们在青溪县揍了一顿他们的人,现在消息传回来,人家故意报复咱们的呗。” 冯修墨顿时大怒, “报复咱们,就是对官家的大不敬,看我怎么收拾他们!” 顾思远不禁看了一眼冯修墨,这小子三句不离本行,可真是个干特务的料。 他拍了拍冯修墨的肩膀说道: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等下看看这位朱提举,若是听劝还好,若是不听劝。大不了咱们再把他打成猪头!” 冯修墨一听,顿时乐了,还是跟着这样的上官办事舒服呀。 张俊也不禁深深看了一眼顾思远,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三人刚进府衙,就看到一位肥头大耳的官员快步走了过来。 “顾副使大驾光临,本官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顾思远笑道:“想必这位就是朱提举了,下官顾思远,见过朱提举。” 冯修墨看到朱勉肥头大耳,走起路来,硕大的脑袋晃来晃去,还真像一个猪头,顿时忍不住要笑出声来,还好张俊拉了他一下,才没有当场失态。 朱勉哈哈一笑,一双肥嘟嘟的大手拉起顾思远。 “顾副使,客气了,咱们都是为官家办事的,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顾思远笑道: “话虽如此,但上下尊卑有序,不敢疏忽,这礼还是要有的。” 朱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顾副使说的是,下官手底下的人就是不懂这个理,得罪了顾副使,顾副使大人大量,略施薄惩,他们也是活该。” 顾思远笑道:“朱提举有所不知,咱们的人光天化日之下,打砸店铺。惹的周围的百姓群情激愤,为了防止发生民变,下官不得已,只能教训一下他们了。” 朱勉忍不住冷哼两声: “顾副使说的是那些刁民吗?他们有胆子造反吗?你们皇城司竟然会畏惧那群刁民?”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如水,下官不得不畏惧。” “哈哈哈……本官读书不多,不会咬文嚼字。但本官只懂得一条,供奉局代表着官家的威严,那群刁民不配合,就是要谋反!” 顾思远看着眼前摇头晃脑的朱勉,真想一拳打爆他的猪头。 皇城司天天把谋反挂到嘴边也就算了,你一个为赵佶找石头的东西也动不动说人谋反。 “朱提举,官家向来仁义,若是知道您为了帮他收集石头而搞的怨声载道,甚至民变,官家会作何处置?” 朱勉满脸的傲慢, “原来顾副使也知道,本官是为官家办事的,你知道就好。至于什么怨声载道,什么民变,是你们皇城司的职责,少往我供奉局身上扯!” 顾思远一看,论打嘴炮,果然是不要脸的无敌。他不得不甘拜下风。 “如此,那下官就告辞了。” “府上也没为你们准备晚宴!” 朱勉一拂衣袖。 走出供奉局,冯修墨问道: “顾副使,怎么办?” 顾思远邪魅一笑, “派兄弟们盯着他,找机会,一定要把他打成猪头!” “是!我这就去准备!” 冯修墨说着,立即就安排人手去了。 天刚刚黑下来, 供奉局的后门外就来了一顶青色小轿,几个人伺候着朱勉出了府门。 “压轿!” 朱勉刚弯腰,刚准备上轿的时候,突然又转身说道: “你们几个就不用去了,现在得罪了皇城司,让他们抓住把柄就不好了。” 虽然连赵佶都往青楼跑,但是官员狎妓终是不允许,万一被皇城司的人发现了,说不定会上报天廷,终究是麻烦事。 几名随从相互看了一眼,不免得有些失落,本来还可以公费逛逛窑子,这下又泡汤了。 朱勉看了一眼几人的表情,那点小心思他自然一清二楚,转身扔出去两锭银子。 “随便去哪玩去,别跟着我了!” “多谢提举,祝你今夜龙马精神,玩的愉快!” 朱勉哈哈一笑,弯腰钻进轿子了。 只留一名管事跟着小轿子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你去通知冯指挥使,我去盯上他!” 朱勉平素坐八抬大轿出门,今日为了不被人注意,特意要了一顶四人小轿。 朱勉个头不高,但是却是满身的肥油,份量着实不轻,八抬大轿还好,四人小轿就有些吃力了。片刻功夫,四名轿夫便累的够呛。 抬轿班头眼珠一转说道: “老爷,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些拥挤,小的知道一条小道,抄近路很快就能到万花楼。” 朱勉一听,正中下怀。 “有小道好,快走小道!” 轿夫们一听,便赶紧拐进了一条小巷子。 这条巷子确实很窄,一顶小轿堪堪能够通过。 轿夫们正在咬牙坚持的时候,突然一抬头,看到前面站了几个人,班头赶紧喊了一声: “落轿!” 几人顺势就落了轿,刚好能够歇歇腰。 管事的一看,连忙对前面几人喝到: “瞎了你们的狗眼,供奉局的轿子你们也敢挡?” “小的们不敢,敢问真的是供奉局的轿子吗?” “废话,普天之下,有谁敢冒充供奉局?” 来人嘿嘿一笑, “也是,谁又愿意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呢?” 管事顿时大怒,指着几人怒喝道: “你们大胆,竟敢辱骂供奉局?” “嘿,不但骂,老子还抽你们呢,动手!” “啊……” 小巷子里顿时传出一阵阵杀猪般的叫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被打的头肿如斗的朱勉,被人抬着,扔在了供奉局的大门口。 第二日,杭州的大街小巷、茶楼酒肆都在议论着一件事: “供奉局的朱心贼,在去青楼的路上被人揍成猪头了!”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此起起伏,响彻云霄。 很多木料商铺、酒楼茶馆,甚至青楼都挂出了“今日八折”的招牌。 “老板,你这么高调不怕供奉局追究吗?” “啥?我老婆生孩子了,我高兴,管他供奉局啥事?” 第99章 怨气冲天 自从朱勉被抬进府内,一连五日,他的府邸除了几个郎中进出之外,没有任何的动静,连苏杭供奉局的衙门也是异常安静。 “头儿,咱们是不是下手太重,把他给打废了?” 躲在远处监视的士兵不由得看向自己的队长。 队长一脸淡定, “打废算是便宜他了,指挥使说了,能打死才好呢,哎,不对,记住,人不是咱们打的,咱们监视只是为了例行公事!” “是!” 顾思远听了冯修墨的汇报,不由得问道: “那货不会被打死了吧?” 冯修墨嘴角上扬,说道: “回副使,我问过了,兄弟们手底下有分寸,最多也就半个月下不了床。” 顾思远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画眉那边情况如何?” “昨晚传来消息,方腊果然在组织人搞什么白莲佛事。” 顾思远点了点头,心中顿时有些疑惑,他后世的时候,由于好奇,特意查过白莲教的资料,据记载,白莲教应该是在南宋时才被创立,方腊怎么会想起用这个名字。 “通知画眉,让她去查下方腊的底,看他跟什么人有过接触。供奉局这边只能这样了,咱们还是要盯紧方腊,以防万一吧。” “是!” 就在顾思远赶回青溪县的同时,供奉局衙门的番子突然倾巢而出,四散而去…… 青溪县城, 天刚刚亮,郑员外起床在院中转悠了一圈,四处看看。 这可是他新置办的宅子,老郑节衣缩食,大半辈子的心血都在这座宅子上了。 老郑捋着胡须,越看越满意,尤其是庭院中的那座假山,虽然不是什么名贵的东西,但是请了行家给修整了一下,还真有一些意境。 虽然辛苦了大半辈子,能在这宅子中颐养天年,老郑也是心满意足了。 “现在就差找个媒人赶紧给我家大郎说个婆娘,明年就能抱上孙子了。” 老郑想着以后天伦之乐的场景,不禁咧开嘴笑了起来。 “砰砰砰!” 一阵砸门声打断了老郑的美好憧憬,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还是去开了门。 “谁呀?” 打开门的老郑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就被一把推了个趔趄。 接着便有五六人鱼贯而入。 老郑不由得心头火起,连忙厉声问道: “你们是谁呀?为何私闯民宅。” 领头的一人嘿嘿一笑, “老头儿,你别管我们是谁,听说你新修了宅子?” “我休不修宅子,与你们何干?你们……” 那些人也不管老郑说什么,径直来到他那座假山面前。 “不错不错,还真有点意思,贴上吧。” 立即有两人上前,拿出一个黄色封条贴了上面。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老头儿,告诉你把,老子是供奉局的,你这东西,被朝廷征用了。还有这些盆景都拿走,还有,去屋里看看,有什么好物件,都拿走……” 老郑一听,更是急眼了,上去一把扯住一人说道: “你们是官差还是强盗啊?还有没有王法,不许拿我家的东西!” “去你的吧。” 那人一脚将老郑踹翻在地。 吵闹的声音终于惊醒了老郑的两个儿子,两人跑过来一看,连忙提着棍子就冲了过来,护住了自己的父亲。 “嘿嘿,小子,听清楚了,老子是供奉局的,看见这上面的黄色封条了没?那可是盖了官家宝玺的!你们想造反不成?” 几句话果然唬住了兄弟二人,两人面面相觑,不敢有动作。 来人一看,更加得意洋洋,看了看四周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搬!” 老郑躺在地上顿时急火攻心,两眼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类似的场景,在青溪县何处都在上演,百姓们苦不堪言,青溪县城顿时怨气冲天。 方家漆园作为大户,自然是少不了多一些“关照”,但是由于拿不出那么多的木料,被供奉局乱砸一通。 来人临走之时撂下一句话:“若下回再交不够木料,就不是砸园子这么简单了。” 方雪见温了几壶酒,端到了方腊几人面前。 石宝拿起酒壶为方腊倒了一杯,说道: “大哥,听那群狗官的意思,他们下回可是要封园子了,咱们该怎么办?” 方腊也是心烦,这个漆园不要也就罢了,多少年来积攒的钱财万一被搜出来,那不就前功尽弃了。 他叹息一声说道:“看来,这青溪县是待不住了,要不然,咱们兄弟干脆离开青溪,去别处得了。天地之大,哪没有我们兄弟容身之处。” 方腊说完,端起酒杯放到嘴边,眼睛却来回观察众人的反应。 方七喝了一口酒说道:“大哥说的是,前些年,不是有算命的给算过了吗?说大哥天庭饱满,命格什么来着?反正就是贵不可言。我觉得,这青溪县比较克大哥,所以才时运不济。” 方腊的侄子方杰说道: “对对,俗话说人挪活,万一换个地方,反而更好,反正这睦州也被霍霍的啥也没有了,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方雪见插话道:“谁说睦州不是好地方了?奴家在新安县的时候,就听人说起过,咱们睦州可出过女皇帝呢。” 方腊一听,不由得神色一动, “女皇帝,女皇帝不就是武则天吗?她跟咱们睦州有啥关系。” 方雪见摇了摇头,说道:“方大哥难道忘了,咱们睦州的文佳皇帝呀。” 方腊一拍额头,说道:“对对,文佳皇帝陈硕真。” “对呀,方大哥真是博才,我们新安县的城北,据说还有天子基和万年楼的故地,可见睦州可有帝王之气呢。再说,方大哥世居于此,怎能舍了方家的基业?” 方七一听方雪见不赞同走,立即就改了口: “对对,雪见说的对,咱们不走了,大哥,你听见了没,此地有帝王之气,干脆……” 方腊连忙说道: “你住口!来喝酒,喝酒!” 一杯酒下肚,方腊说道:“方杰,你去城里走走,跟那些年轻人说说,后天之时,咱们漆园备上好酒好菜,雪见娘子也会现场献艺,让你们这帮年轻的后生聚一聚,乐呵乐呵。” 方杰一听,顿时大喜,连忙说道:“好嘞,叔父放心,小侄跟他们熟着呢。” 方腊点了点头,随即对方雪见说道:“到时,就劳烦你了。” 方雪见笑道:“方大哥客气了,这些事情,奴家还不是手到擒来。” 第100章 神兵天降 三日之后,夜色朦胧。 方家漆园热闹非凡。 一只小牛犊被整个架了起来,在火上烤着,滋啦啦的冒着油,肉香四溢,让人食欲大动。 百十坛的好酒也摆在了院中,各种美食也端上了桌。 院中十几张八仙桌,已经坐满了人,看样子,方杰还真有一定的号召力,短短几天便聚集了一百多位年轻人。 方腊见人已经到齐,便吩咐人关了大门,随后大盘的牛肉、大碗的酒纷纷端上了桌。 方雪见也手抱琵琶走了出来,开始为大家唱曲助兴,迎来了一阵阵喝彩之声。 眼见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方腊便起了身,为在座的每个人都斟了一杯酒。 众人都深受感动感动,纷纷一饮而尽。 方腊见到之后,站在了高台之上,清了清嗓子说道: “我知道,这些年来,大家都受苦了,所以今日才让大家过来,吃喝一番,也当是方某对青溪父老的关切之意。” 方腊话音刚落,两名年轻人便站了起来,正是郑员外的两个儿子。 “朱勉狗官,丧心病狂,公然到我家强抢财物,更可恨的是,竟然打场打死了家父……” 郑家兄弟刚刚说完,又有年轻人说道: “朱勉狗官,真是丧心病狂,看上谁家的东西,就往上面贴个封条,就成了朝廷的了,哪有这样的,欺人太甚呀。” 在座的谁家没有被朱勉祸害过?这个话题一开口,大家纷纷诉起苦来,有痛哭流涕的、有破口大骂的…… 方腊静静的站在那里,等大家的情绪发泄完了,渐渐的安静下来,他才开口说道: “古往今来,普天之下,家国之事,是一个道理。朝廷如同父兄,百姓如同儿子、弟弟。儿子、弟弟一年到头辛苦劳作,攒了点粮食。结果被哥哥全拿去挥霍浪费了,你们愿意吗?” “我们不愿意!” “这也就算了,哥哥稍不如意,还要拿鞭子不停的抽打虐待我们,丝毫不管我们的死活,我们就要这么过一辈子,你们甘心吗?” “我们不甘心!” 方腊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他们拿了我们粮食、钱财浪费也就算了,那些他们挥霍剩下的,竟然拿去孝敬我们北方的敌国。敌国靠着孝敬,越来越强大,反而又不停的打我们。我们有多少亲人都死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我们不心痛吗?” “我们心痛!” 方腊突然间眼泪落了下来,哭道: “我们这些人所赖以活命的只是漆楮竹木罢了,现在被官府用各种名目给征用了,一点都不剩给我们,我们还怎么活下去?而朝廷每年送给西夏和辽国的财物却从来没有断过,那都是我们的血汗呀。 连敌国朝廷都养的肥肥胖胖,而我们自己的百姓却都纷纷饿死街头。我们该怎么办?” 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喊道:“方大哥,您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方腊把酒碗狠狠的一摔,说道:“还能怎么办?反了吧,跟他们拼了吧,你们回去召集各自的部族,咱们一起攻杭州、杀朱勉!” “攻杭州、杀朱勉!” “攻杭州、杀朱勉!” 一百多人同时呐喊,声音直冲云霄! 方腊一看,心中的石头算是落了地。 只要带领这一百人多人,到了青溪县突然袭击县衙,必定能一击而中! 到时他们再发动自己的部族,一时间就可以聚集数千人马。 东南地区早已经受够了朝廷的欺压,只要青溪一乱,睦州必乱,睦州乱,东南各地就纷纷效仿,到时数万大军唾手可得,到那时,我方腊也可以逐鹿中原,一争天下了。 方腊想到这,不禁心中畅快无比,忍不住仰天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咚……咚……咚!” 三声巨响,方腊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大门已经被撞开,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一个个手持刚弩箭,对准了他们! 神兵天降,不过如此! 所有人都被吓得面如土色,刚才的激情彭拜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腊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顾思远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笑道: “方十三,久闻大名,皇城司顾思远前来拜会。” 方腊颤抖着手指着顾思远, “你怎么知道我们……” 方腊话说了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向方雪见的方向看去,只是那里早已经空无一人。 “方大哥,是在找奴家吗?” 方雪见娇声问道。 方腊等人这才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宋军中间。 “皇城司,画眉,见过方大哥。” 顾思远也不再废话,厉声说道: “大胆方腊,竟敢聚众意图造反,来呀,给我拿下!” 方七突大喊一声:“兄弟们,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杀……呃!” 方七话未说完,便只觉得身子一震,紧接着胸前一阵剧痛,低头一看,已经有几只插在自己身上。 他费力的抬起头,恨恨的看了画眉一眼,带着万分不甘,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再有妄动者,格杀勿论!来呀,把他们都捆起来!” 这些年轻人还没有经过鲜血的洗礼,甚至有些人连鸡都没有杀过,顿时都都吓麻了爪,任由官兵们冲上来,将他们一个个都按翻在地。 方腊脸色煞白,身子不由得晃了几晃,被身边的石宝扶住,最终也只能绝望的闭上了眼…… 第二日,睦州的百姓就突然发现,运河之上又有了十余条官船正在扬帆北上! “呸!定然又是那花石纲!” 有懂行的立即摇了摇。 “不一定,花石纲一般吃水很深,而这批船却很轻盈,你看那几个大字!” 众人一看:大宋皇城司。 呸!一丘之貉,也不是啥好东西! 第101章 官船对饮 一盘拍黄瓜,一碟炸蚕豆,一壶清酒。 顾思远和方腊相对而坐。 “船上的伙食就这么简单,比不了你在漆园的时候。” 方腊淡淡一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你我也算不上相识,顾副使又何必如此呢?” 顾思远为方腊满了一杯酒,端起酒杯说道: “因为,从心里来说,我敬你是个英雄。尤其是你那晚上的演讲,极具煽动性,如果你生在九百年以后,或许是一位成功学大师。” 方腊一愣,顾思远的话让他听得不太明白,随后惨笑道:“你我本无仇怨,各为其主,你又何必出言相讥?” 顾思远仍然微笑的举着杯子,方腊第一次认真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年轻人,这才意识到,他没有嘲笑之意。 他举起酒杯,与顾思远碰了一下,说道: “成王败寇,方某筹划多年,还未开始,便已经结束。可是我想不明白,即便是方雪见是皇城司的人,可是你们为什么一开始就盯上了我?” 顾思远心道,就是氪金大佬也怕外挂呀。他看了看外面广阔的江面说道: “你无需明白,顾某只是庆幸,这次救下了数十万的生灵。” 方腊嘴角抽动了一下,问道: “数十万的生灵?是何意?” 顾思远笑道:“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方腊盯着顾思远问道: “你相信我的能力?” 顾思远说道:“今日这话题,说完之后就如这滚滚江水一般,再也不会回返,那我就给你分析一下。” “愿闻其详!” “你之所以敢犯上作乱,大概原因有四。第一,几十年来,朝廷的能臣大 都已经凋零。而当权者已经糜烂不堪,整日溜须拍马迷惑皇上、国家政事已经无人问津。” 方腊点了点头。 顾思远继续说道:“东南各路的百姓被盘剥日久、苦不堪言。尤其是朱勉那个蠢才,让百姓们怨声载道,若你此时揭竿而起,各地爱纷纷响应,从者如云,或许只需要半个月的功夫,便能聚集数万兵马!” 方腊不禁有些惊讶的看着顾思远,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想法? 顾思远接着伸出三根手指头说道: “第三,地方官府知道有人暴动,他们第一个想法不是去镇压,而是招抚,所以你们就可以用一个拖字决,拖延他们一个两个月,来默默发展自己的实力。” 方腊笑道:“看来你也知道那些当官的德性。” 顾思远继续说道:“第四,等你们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局面,地方官府只能上报。等他们上报朝廷,朝廷的那些当权者还要不停的商讨,这就得一两个月的时间,等他们下定决心征讨你的时候,调集军队和粮草,又需要数月的时间,到时候你已经羽翼丰满了。” 方腊眼神有了狂热之色,顾思远所言正是他想要的,可惜一切都被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给毁了。 看着那张有些欠揍的脸,方腊真想一拳打过去,可惜他的双腿和脚都被铁链固定着,所以此时发怒,只会让他更加得意。 方腊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 “顾副使所言,针针见血,朝廷像你这么清醒的人,已经不多了,只可惜你还有几点没有说到。” 顾思远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继续说下去。 “两浙是宋廷的赋税重地,可谓是朝廷的命门。西夏和辽国的岁币,大都出自东南,到时朝廷只有去压榨中原,最终中原也会反。届时天下大乱,我再派人联络西夏和辽国,一起进攻宋廷。但是内外夹击,宋廷必难以招架。 我只需要守住长江,便可割据江南,与宋廷划江而治。届时轻徭薄赋、休养生息,不出十年,必天下一统!” 方腊说到激动之处,本想站起身来振臂高呼,结果被铁镣拉住了,也把他拉回了现实。 顾思远笑道:“即使没有我,你说的这些也不会实现。更何况,现在有了我,你也只能被困在小小的方凳之上,更别妄谈逐鹿天下了。” 方腊顿时也面如死灰,叹息道:“是啊,也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个你,黄粱一梦,也不过如此了。” 顾思远挥了挥手,立即冲进来几名士兵,将方腊架了出去。 就在这时,冯修墨匆匆走了进来。 “顾副使,王爷急令!” 冯修墨说着递过来一个刷着橙色的小竹筒。 这代表着皇城司的紧急密令。 顾思远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在行船上也能收到消息?” 冯修墨说道:“皇城司跟禁军营一样,都会用信鸽传递消息,但是有时候也得靠运气,很显然,我们运气不错。” 顾思远打开密封好的盖子,拿出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小字: “十万火急,速回京!” 其中京字比其他字还要大一号,这是顾思远和赵楷的约定,确实是他的密令。 顾思远沉思了一下,不知道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赵楷动用了紧急联系渠道。 现如今不得不快点赶回京去,只是和大部队无法一块进京了。 “去把张俊叫来!” “是!” …… 不知昏睡了多久,方七悠悠的醒了过来,费力的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朦胧中一名女子的身影在眼前晃悠。 “我这是……死了吗?是不是到了阴曹地府了,可是为什么会浑身疼痛?不是说,人死了就不知道疼了吗?” “七哥,你醒了?” 一个惊喜而又温柔的声音响了起来, 方七心头一震,猛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那张让他既爱又恨的脸。 他心中一痛,冷冷的问道: “是你?为何救我?” 方雪间低着头说道: “救你的不是我,而是顾副使。” “一丘之貉,有区别吗?” “七哥,你别激动,方大哥他们都好好的,都在船上呢。” 方七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你的意思,大哥他们一个都没有逃脱,都被抓了?” 画眉默默的点了点头。 “你……你,你觉得我和方大哥待你如何?” 方七盯着画眉问道。 第102章 赵楷密令 “你和方大哥,都待我如至亲之人,我从小孤苦,在漆园的那一段时间,真的才算是体会到人间的温暖和亲情。” 画眉低着头说道。 “至亲之人?” 方七不禁冷哼一声, “你是说你这是在大义灭亲了?” “七哥,我也是职责所在,身不由己,你和方大哥莫怪我。” .“你一个弱女子有什么职责?雪见妹子,若你真的念我们的好,就想办法放了方大哥吧,我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 “七哥,你……” 画眉含着泪,摇了摇头。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传来。 画眉连忙擦了擦眼泪,问道:“谁?” “画眉娘子,顾副使有请!” “知道了。” 等门口之人离开之后,画眉对方七说道: “七哥,你别着急,万事好商量,等我回来再说。” 说完,又替方七盖了盖被子,便离开了。 顾思远喝了一口清茶,闭上眼回忆着关于这段时间的历史记载,好像也没什么重大的事情记载,不知道赵楷急令自己回京所为何事。 不过现在方腊已经被俘,谅他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了,这让顾思远的心头轻松了不少。 至于京中之事,等回到京城再随机应变吧。 “画眉来了。” “好,让她进来吧。” “是!” “奴家见过顾副使。” 顾思远看了一眼面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开口说道: “这次江南之行,你立了大功,我会向殿下和官家禀告。” 画眉却摇了摇头,说道: “奴家不在乎立不立功,只要能为他做事,已经心满意足了。” 顾思远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便开门见山的说道: “殿下急令我回京,我无法再与船队同行,我与冯修墨先带一部分侍卫轻舟先行,你和张俊押送方腊等人回京。” “他急令你回京?” “嗯!” “会有什么大事才让急着让你回京?” 顾思远看了一眼画眉说道: “做咱们这一行,不该自己知道的,千万别打听。” “是,奴家只是担心他,他身体不好,急着叫你回去,会不会身体有恙?” 画眉言语间充满了担忧。 “你放心好了,他不会有事的。我走之后,你们要千万小心。画眉,不要负了 国家和黎民。” 画眉对着顾思远行了一礼,说道: “你对奴家有救命之恩,画眉不会负了你。” …… 崇德帝姬驸马都尉府, 驸马都尉、左卫将军曹堤正胆战心惊的看着暴怒的赵楷。 “皇家供养你们,九姐的一个腹痛,让你们看了一个多月,现在愈发的严重了,你们……” 赵楷口中的九姐,就是赵佶的第九个女儿,崇德帝姬赵金颖,与赵楷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殿下恕罪,崇德帝姬患的乃是肠痈之证,本就是很难痊愈,微臣们该用的药也用了,该想的法子也想了,只是崇德帝姬的病情突然变化,微臣们也是尽了力了……” 赵楷想想此刻正在被病痛折磨的妹妹,再看看跪了一地的太医和御医,虽然心头火起,但也无可奈何,京城内包括皇城内,有名的郎中都请过了,面对崇德帝姬的突然腹痛,虽然知道是肠痈,但也无可奈何了。 赵楷无力的摆了摆手,跪了一地的郎中们,顿时如蒙大赦,赶紧退了出去。 “王爷,尹家娘子来了。” 田有良慌慌张张的前来禀报。 赵楷一听,顿时眼前一亮。 .“快请,快请!” 尹听枫一番望闻问切下来之后,便取出银针,为赵金颖行了针,疼痛果然减轻了一些。 疲惫不堪的赵金颖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行人来到外间,尹听枫说道: “是肠痈无疑,已经成脓,一旦脓破,任何人也无无力回天了。” 赵楷看了一眼曹堤,可是他这个妹夫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赵楷只好问道: “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 尹听枫叹了一口气说道:“太医们用的方子,我也看了,牡丹大黄汤加减而成,并无过错。只能说,崇德帝姬的病患迁延多日,突然又变化太快,让人措手不及。 我用银针将帝姬的疼痛减轻,但是也只是权宜之计,若是顾大哥在这里,或许还有办法。” 赵楷说道:“半个月前,我已经急令他回京,他神医的大名我早就听过了。各个城门也安排了人手盯着呢,只要他一进城,立即就会被带到这里来。” 尹听枫说道:“若是走水路星夜兼程,这两日也该到了。” 赵楷说道:“是啊,但愿一切都来得及。” “来得及,来得及,王爷!顾大夫他到了!” 说话间,田有良飞奔而来,而身后跟着跑进来的,正是顾思远。 尹听枫赶紧快走两步,理智让她停住了脚步,只能用缠绵的目光把顾思远围住了。 顾思远一眼就看到了尹听枫,如今这场景,也只能对她微微颔首。 “微臣拜见……” 赵楷一把拉住顾思远说道:“别那么多虚礼了,快随我来!” 说罢,拉住顾思远的衣袖就匆匆往崇德帝姬的房间赶去。 赵佶的儿女众多,崇德帝姬并不受宠,所以朝臣很少关注她。 但是赵楷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妹妹甚是宠爱,所以才如此失态。 顾思远一看到赵金颖的状态,顿时也大吃一惊,难怪赵楷着急。 只见赵金颖意识已经稍微有些模糊,面色痿黄,冷汗淋漓。 听了尹听枫的介绍,顾思远也顾不得男女有别,伸手便向赵金颖的腹部按去。 “哎……你好的的胆子!” 驸马都尉曹堤连忙出口喝道。 顾思远一愣,手不由的停住了。 赵楷冷冷的看了一眼曹堤,随后催促道: “顾思远,你等什么,事急从权!” “是!” 一查之下,赵金颖的右下腹麦氏点疼痛拒按,反跳痛明显,急性化脓性阑尾炎。 “如何?” 赵楷着急的问道。 “肠痈后期,药物已经无用!” 众人一听,顿时面面相觑,只有尹听枫在满怀期待的看着他。 赵楷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你有办法对不对?” “开刀!” 第103章 孤注一掷 “开刀?什么意思?” 赵楷有些疑惑的看向顾思远。 “王爷,咱们还是出去说吧。” 顾思远说着,示意赵楷到外面。 等来到外面之后,顾思远开口说道: “王爷,人体右髂前上棘与脐连线的中外三分一点处,有一个小肠管,叫做阑尾。现在帝姬这个地方疼痛的厉害那就说明阑尾化脓了。但好在只是这一个地方疼痛,证明阑尾未破,若不及时处理,一旦阑尾破掉,脓血跑到腹腔里,神仙也难救了。” “那那……赶紧救她呀!” 赵楷急忙说道。 顾思远却摇了摇头, “你这是何意?” “王爷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若想救她,需划开肚皮,将里面化脓的肠管切掉,然后再缝上。同样是九死一生呀。” 赵楷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治疗手段他听了就觉得匪夷所思,九死一生倒也可能。 可又想到御医们都束手无策,赵楷最后一咬牙说道: “如今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顾思远,你去做吧!” 顾思远却苦笑道:“王爷,此事恐怕你我做不了主,需禀明官家才行,而且也得驸马都尉同意呀。” 驸马都尉曹堤就在身边,他立马说道:“下官同意,只要能救帝姬,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尝试。” 顾思远又看向了赵楷,赵楷说道:“好,你我一同进宫,向官家禀告!” 急性阑尾炎手术在后世算是个小手术,但是在这个时代,只有酒精消毒,又缺乏有效的止血手段,风险还是非常大的。 万一最后没有成功,赵佶再给自己安一个谋害皇族的罪名,那可就悲剧了。 顾思远随即对尹听枫说道:“不管我们进宫的结果如何,你先在这做好准备,如果官家同意了,等我回来了,我们就可以立即开始。” 赵楷也急忙吩咐曹堤:“府内所有人,包括你在内,都要听从尹家娘子的吩咐,若耽搁了九姐的医治,本王要了你们的命。” 曹堤打了个激灵,连忙称是。 顾思远看了一眼赵楷,发现他们二人之间越来越默契了。 …… “官家,这座万寿山可花费了朱勉不少的心血,您看一下,是否合心意。” 梁师成指着外面的假山说道。 赵佶围着假山转悠了一圈,朱勉巧用怪石的轮廓,勾勒出一个草书的寿字,倒是匠心独具,巧妙的很。 但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亮点,赵佶不觉得有些兴致阑珊。 “官家稍等片刻,便有更神奇的一幕出现。” 梁师成谄笑道。 一旁的高俅不禁白了梁师成一眼,还能怎么个神奇法,难不成就这一堆石头还能长出花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关于各家足球队的简单介绍的资料,以及想奏请赵佶开春时即将开赛的时间。 见赵佶从假山处转悠出来,连忙上前,刚准备奏报,便听梁师成突然来了一下嗓子: “官家您看!” 高俅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也跟着梁师成手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寿字假山上。 只见假山竟然发出了光芒,瞬间金光四射起来。 梁师成笑道:“官家以及我大宋江山万寿无疆乃是天意。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着,梁师成竟然向赵佶跪下磕了一个头。 一看梁师成跪下了,高俅也赶紧跟着跪下。 赵佶顿时开怀大笑起来,说道:“二位卿家的心意我知晓了,何必行此大礼,快起来吧。” 高俅一边爬起来一边腹诽不已,这老家伙拍起马屁来比我还厉害。 眼见梁师成表演完了,高俅刚准备上场,突然有小宦官急急忙忙来了。 “启禀官家,诨王殿下和顾副使来了,正候在外面。” “哦?三郎和顾思远来了,来的正好,让他们也看看这座万寿无疆。” “是!” 赵楷和顾思远匆匆走了进来,刚行了礼,赵佶就兴冲冲的说道:“你们二位来的正好,来看看朱卿家为朕献的万寿无疆。” 顾思远心道,你女儿都快没了,还有心情看万寿无疆,心可是真大。 赵楷连忙上前将赵金颖的病情禀报了一番。 赵佶这才说道:“九姐竟病成了这样,两位卿家以为如何?” 赵佶不是问的赵楷和顾思远,而且是看向了梁师成和高俅。 面对这种送课题,梁师成笑道:“帝姬自有上天眷顾,不过,顾大夫说他有法子,那就让他试一下也未尝不可。” 高俅也在梁师成随声附和,难得这两人今天意见如此一致。 “既如此,顾卿家,朕相信你的医术,既如此,那你就去大胆的一试吧。” “臣准旨!救人如救火,臣这就回去准备。” 赵佶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赵楷和顾思远连忙退了出去,就在转身的时候,听到赵佶说道:“高卿家,你今日来进宫有何新鲜事儿要禀奏呀?” 赵楷顿时身子一震,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都成这样了,赵佶还有心情听新鲜事儿。 顾思远倒习以为常,心道以后会让碰到更加碎三观的事儿呢。 金国大军围城,赵佶将自己的老婆和女儿亲手送到敌营,供敌军淫乐。这是一个男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见赵楷愣在了原地, “殿下?” 赵楷这才不甘心的赶紧跟了上去。 回到驸马都尉府, 尹听枫赶紧迎了上来,顾思远连忙问道: “怎么样?” “准备的差不多,手术衣、器械都煮过了,手术间用酒精喷洒了三遍。” 顾思远点了点头,好准备进准备间换衣服,被赵楷喊住: “本王知道很难,只喜欢你竭尽全力,若是有了不测,罪名我愿意与你共担!” 顾思远笑了笑,便走了进去。 赵金颖很快抬了进去,顾思远一边消毒一边对尹听枫说道: “我不该拖你进来,不过没有人手,救命如救火,我也别无选择。” 尹听枫笑了笑说道:“没有我的针灸麻醉,你什么也做不了,所以你永远也甩不掉我。” 顾思远又对赵金颖说道:“殿下请放心,等下你只管睡觉就好。” 赵金颖忍着疼痛说道:“顾大夫、尹娘子,你们放心,即使不成功,我和父皇也不会怪罪你们的。” 尹听枫随即拿出了银针,随着她的行针,赵金颖便慢慢的昏睡过去。 顾思远深吸一口气说道:“开始吧!如今只有孤注一掷了。” 第104章 主动请罪 顾府。 “他还没有吃东西?” 莫兰心拦住一名丫鬟问道。 “回莫娘子,没有。” “那尹娘子呢?” “尹娘子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没吃东西。” 莫兰心不禁有些气急, “这两人怎么回事?出去看个病回来,整整一天连饭都不吃了。” 丫鬟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莫兰心抬脚向顾思远的房间走去,来到门口试探的推了一下门,内没有锁,便推门走了进去。 只见顾思远呆坐在椅子上在愣愣出神。听到动静,才看到莫兰心走了进来。 “你怎么来了?” “我听府上的下人说,有人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就过来看看他饿死了没。” 顾思远笑笑没有说话。 莫兰心走到顾思远身后,替他揉揉太阳穴问道: “怎么?崇德帝姬的病不顺遂?” 顾思远疲惫的说道: “手术做的很顺利,但是崇德帝姬却一直没有醒,还伴有高热,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莫兰心笑着安慰道: “既然没问题,崇德帝姬吉人自有天相,应该会醒来的。”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怕她熬不过来,到时一旦官家怪罪,恐怕咱们这个顾府就不复存在了。” 顾思远用了个“咱们”二字,莫兰心听了心中惬意的很,刚想开口就听到顾思远继续说道: “所以,我打算这几日让你和府上的下人们都搬出去,免得到时候受到池鱼之灾。” 莫兰心一听,脸立即拉了下来。 “我才不搬,说过同甘苦、共患难的,怎么?想让我言而无信?” 顾思远还想继续劝说,结果莫兰心已经款款走到门前。 “等会儿我让下人送点粥过来,不吃饭可不成,再去看看那一位,你们俩呀,让人操碎了心。” 莫兰心刚走,管家顾全就进来了, “老爷,樊楼的灵儿姑娘给了信儿了,说今晚有许多病人都等着您去瞧病呢。” 顾思远眼前一亮,说道:“去把我最新配制的回春丹拿过来,拿包装最华丽的那种。” “是。” 顾全很快把药拿来了几盒,顾思远背着药箱就匆匆出门了。 刚进樊楼,就被赛西施拉住了, “哎吆,顾郎中,您可有一阵子没来了,姐妹们可想你了。” 顾思远讪笑道:“是呀,原来是赛西施娘子,近来可好?” 赛西施笑道:“有您在这给我们姐妹保驾护航,我怎能不好。姐妹们快来呀,顾郎中来了!” 赛西施一声吆喝,立即引来了一群莺莺燕燕,瞬间将顾思远围了起来。 “顾郎中,我最近眼睛有些干涩,您给我看看?” 立即有人说道: “你那是看男人看的了!” “去你的……” “顾郎中,我最近肚子胀的厉害……” 等到灵儿听到动静出来之时,只见顾思远已经被一群女子围着推到了屋内。 气的小丫头跺了跺脚,冷哼一声转身回去了。 好不容易将这群女人伺候完了,一个个都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顾思远连忙蹑手蹑脚的上了楼。 来到李师师门前,刚要举手敲门,门就被灵儿拉开了。 顾思远连忙打了个招呼, “灵儿,好久不见,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灵儿冷哼一声,说道:“怎么?跟着那群残花败柳学的油嘴滑舌了?” “没有没有,我这真是肺腑之言。” “若不是我给你传信,你是不是不打算来看娘子和我了?” 顾思远心中暗暗叫苦,看来古今中外,无论年龄大小,女人都不能得罪。 “哎,灵儿你说哪里话,我这次回京真的有重要事,刚办完事就来看姐姐和你了。” “灵儿,你别为难大郎了,赶紧让他进来。” 灵儿冷哼一声,侧了一下身,顾思远如蒙大赫,赶紧进了房间。 “思远见过姐姐!” 多日不见,看到李师师真有一种亲人的感觉。 “姐弟之间哪有那么多礼,大郎快起来吧。” “是!” 李师师打量了一下顾思远,不由得说道:“黑了,也瘦了。” 顾思远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哦,对了,这是我新配制的安神香,点燃之后对于睡眠很有帮助。” 李师师笑道:“你怎么知道姐姐最近睡眠不是很好,有心了。今晚他会来,你安心等待便是。先给我讲讲,怎么回事?” 顾思远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李师师还没开口,灵儿先急了,说道: “顾大哥,这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何必担忧,皇家也不能不讲道理呀。” “就是,皇家哪个不讲道理了,说出来,朕给你们做主!” 赵佶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三人顿时大吃一惊,连忙行礼。 “平身吧!” 赵佶走了进去,随意的坐在了椅子上。 灵儿不禁偷偷吐了吐舌头,连忙退了出去,刚才就是因为她只顾听顾思远说话而忘记了出去守门,赵佶径直走了进来。 李师师笑道:“贵人今日来的正好,这是大郎配制的安神香,对于睡眠有奇效,正准备托奴家转交给您呢。” 赵佶看了一眼说道:“顾卿献的东西,一向都是不错的。” 顾思远趁机说道:“其实微臣还有一样东西要献给陛下。” 赵佶来了兴趣,说道:“别卖关子,赶紧呈上来吧。” 顾思远将准备好的回春丹献上说道: “此丹是十几种名贵药材精淬而成,服用之后可以美容养颜,青春永驻。” 赵佶笑呵呵的接了过去,打开闻了一下,只觉得心旷神怡。 “为了寻其中的几味药,臣特意下了一次江南,而且在江南寻药之时,还意外的抓获了一群反贼,正在密谋造反之时被皇城司堵了个正着,已经全部抓获,正在押送京师,不日即可到达。” 赵佶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事都办的不错,我很欣慰。对了,九姐的病情怎么样了?” 顾思远说道:“回官家,臣有罪,臣已经竭尽全力,但崇德帝姬的病情,目前还不好说。” 赵佶叹息一声说道:“我知道了,你尽力就好。” 李师师说道:“奴家从今日起,每日叩拜三清祖师,为崇德帝姬祈福。” 赵佶拉着李师师的手说道:“你有心了。” 顾思远很识相的悄悄退了出去…… 第105章 朝堂争论 折腾了一夜的赵佶,第二日仍旧生龙活虎的上了早朝,还别说,顾思远献的药效果真是不错。 值班宦官喊声喊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臣有本奏!” 赵佶定睛一看,竟然是尚药局提举武定训,不禁心中纳闷,这老头天天在朝堂上一言不发,混吃等致仕,赵佶之所以认得他还是因为他给自己看过病。这老头今天是怎么了。 只见武定训手捧笏板,一步三摇的走了出来。 “启禀官家,臣有本奏。” “武卿家,你有何事?” “启禀陛下,老臣参太医局教授、皇城司副使顾思远,利用旁门左道,戕害皇族!” 武定训话音一落,众大臣不由得嗡的一声,开始交头接耳起来。顾思远是谁很多人可能不认识,但是皇城司副使这名头太响亮了。 大家不由得对武定训刮目相看,本以为这老头平素一言不吭是为了捞棺材板,谁知今日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能这么刚。 武定训这老头也真是拼了,顾思远年纪轻轻,就出尽风头,现在皇宫里无论是娘娘还是宫女,都以让顾思远诊病为荣。 连他武定训去青楼喝个花酒,都听歌姬们在称赞顾思远的医术高明。 这分明是抢了他尚药局的饭碗,断人财路犹如弑人父母,婶婶能忍,叔叔可忍不了。更何况那小子的野路子实在让他这些郎中难以接受。 于是武定训老当益壮,打响了反攻的第一枪! 赵佶也是一愣,不由得问道:“武卿家如此说,可有什么凭据?” “回陛下,医者看病讲究望闻问切辅以针药。顾思远竟然把崇德帝姬开肠破肚,岂不是骇人听闻?想古时华佗妄言以斧开颅被曹操斩首,今有顾思远真的将帝姬开肠破肚,却不受到惩罚,真乃怪事!” 武定训说完,不等赵佶开口,便又有人出声道: “武提举所言实属真知灼见,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顾思远此种治疗之法,大逆不道,而且导致崇德帝姬的病情更加严重,请陛下严惩顾思远!” 这次说话的是翰林医官院院使陈重山。 赵佶除了不会当皇帝,其他行业多少都能懂一些。崇德帝姬的病情他也大致了解,知道已经病入膏肓,靠下面站的这两位“大佬”也只有等死的份。 顾思远能站出来,真正为皇家出一份力,已经实属不易。再说真把顾思远给杀了或者给流放了,谁给他配药呀,还有后宫的那些妃子们也不愿意。 只是,下面着两位医家大佬正眼巴巴的等着他表态呢,他又不能不说话。 眼睛在朝堂上扫了一圈,终于看到了前面的赵楷。 “三郎,当时是你带着顾思远一起向朕请命的,不知此时你有何说辞?” 赵楷躬身向赵佶行了个礼,随后开口说道: “回官家,孩儿是个文人,素知文人相轻,今日方知,郎中亦是如此!” 赵楷,状元之才,平素温文尔雅,待人谦卑有礼。 现在赵楷竟然说出此话来,让武定训和陈重山大吃一惊。 武定训回应道:“不知殿下此话何意?” 赵楷转过身看着他们说道:“何意?九姐病重,本王求到你们二位之时,你们只有摇头叹息,说是无药可救。现在顾思远出手了,你们却又在这大放厥词,是何道理?” 武定训顿时被气的满脸通红,嘴唇哆嗦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陈重山接口说道:“不是微臣大放厥词,而是顾思远的治疗之法实在是匪夷所思,而且崇德帝姬的病情并无好转,反而加重了。” 赵楷冷哼一声说道:“九姐的病,自从顾思远接手之后,无论是尚药局还是翰林医官院都没有再参与,她现在的的病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反正崇德帝姬的病情如今更加恶化,这是事实。” 赵楷一拂衣袖说道:“本王上朝之前,专门去驸马都尉府问过,九姐现在发热症状已经明显减轻,这分明是好转的迹象。”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老臣斗胆,下朝之后,殿下可否敢与老臣一起到驸马府探望帝姬?” “这有何不敢?” 殿堂之上左首一位瘦高个、八字胡的皇子,头远游冠和身穿朱明服,正是皇太子赵桓,起初他一直冷眼旁边,直到赵楷说到要一起探望赵金颖之时,他开口说道: “朝堂之中,父皇在上,你们几人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赵桓话音一落,武定训和陈重山立即躬身退了回去,赵楷见此也不再言语。 赵桓微微一笑,向赵佶拱手道:“父皇,其实此事很简单,医术好与坏,看疗效。父皇忧心九姐,不如咱们一起前往,一来看望九姐,二来主持公道。父皇明察秋毫,谁人不服?” “这……” 赵佶看到群臣都在看着自己,为了自己的慈父形象,他只好答应道:“太子所言不无道理,传旨,早朝之后摆驾驸马都尉府。” 正当朝堂之上争吵不休的时候,顾思远这个始作俑者,还在呼呼大睡。 这两日不吃不睡,实在是熬不住了,还是沉沉的睡了过去。 “砰砰砰……” 一阵敲门声将顾思远的惊醒,他摸了摸头上的冷汗,起床开了门。 看到顶着两个黑眼圈尹听枫,只见她兴奋的说道: “顾大哥,我找到了!《千金翼方》有记载,用石膏、寒水石、磁石、滑石、犀角、羚羊角、木香、沉香等十六味药可配制成紫雪丹,可以清热解毒,醒神开窍。应该能够治疗崇德帝姬的病症!” 一语惊醒梦中人,顾思远一直焦虑赵金颖是不是术后感染的问题,那是从西医角度来说的。如果抛开西医不谈,从中医理论出发,紫雪丹确实正对赵金颖的病症吗? 只是紫雪丹的配方他早已经知道,却让尹听枫耗费了这么大的心血去苦苦寻找。 有些心疼的看着憔悴不堪的尹听枫,顾思远柔声说道: “嗯,辛苦你了,咱们先吃些东西,然后你好好睡一觉,我去配药。” “顾大哥,你嗓子怎么哑了!” 第106章 事有转机 顾思远笑了笑说道:“这不是着急上火了吗?” 尹听枫顿时也是满眼的心疼, “顾大哥,有我在,你别着急,会有办法的。” 顾思远一愣,不禁深情的向尹听枫看去,尹听枫面带羞涩,但此刻却大着胆子直视顾思远的柔情。 “咳咳,你俩就这样看到天荒地老吗?”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了。 “呀,莫姐姐,你怎么来了?” 尹听枫顿时羞红了脸。 莫兰心笑道: “我本以为,不来的话你俩能饿死,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为何?” “因为你们二人此刻在对方眼里,都是秀色可餐!” 顾思远看了一眼下人手端的托盘,不由得说道:“原来是丸子汤,这个汤好,如果再放点老陈醋,那味道妙极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尹听枫顿时笑了起来: “顾大哥说的没错,老陈醋的酸味大,最适合喝汤。” “你个鬼丫头,说什么,赶紧喝吧!” “赶紧喝吧”这几个字,在顾思远脑海中盘旋了几下,突然让他想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紫雪丹药虽好,但是她现在意识处于昏睡迷状态,若是一直昏迷,病人不知道吞咽,怎么把药喂进去? 这个时代又没有静脉输液或者是胃管。 “顾大哥,你怎么了?” 尹听枫问道。 顾思远便将自己的顾虑说了出来,尹听枫也陷入了沉思。 若是牙关紧闭,她倒是有很多方法,但是把药喂到肚子里,就太难了。 想到这里,尹听枫不禁沮丧起来了。 顾思远想了半天,也不得头绪。 莫兰心顿时急了, “昏迷的病人吃不下药正常,你们两个大活人要是饿死了这才闹了笑话,赶紧吃饭。” 三人围着庭院中的小桌子开始用早饭。 莫兰心说道:“看你们两个哪里还有大夫的样子,我已经吩咐下人们去准备了,吃完了早饭先去洗个澡。” 顾思远一愣,连忙问道:“莫娘子,你刚才说什么?” “去洗个澡呀。” “哈哈哈……” 顾思远突然大笑起来, 把尹听枫和莫兰心吓了一跳, “顾大哥?” 莫兰心轻轻的喊了一声。 “哦哦,多亏娘子,刚才崇德帝姬无法服药的问题,我想到解决办法了。” “真的,那你快说!” 尹听枫催促道。 顾思远便将自己的办法说了一遍。 尹听枫两只美眸突然就弯成了月牙: “我就知道这些都难不住顾大哥,无论什么难事,你都可以解决的。” 莫兰心说道:“尹妹妹,你好歹是个女神医,能不能别再他面前犯花痴呀?” 尹听枫说道:“这个世上,只有两个人,能让我在他们面前放下所有的伪装,做最真实的自己,一个是顾大哥。” 莫兰心问道:“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就是你呀,莫姐姐,接下来需要你帮忙了。” 说着,尹听枫便把一个药方交给了莫兰心, “辛苦莫姐姐了!” 莫兰心看了一眼说道:“你的这些药,整个东京城,也只有我莫家能在短时间内给你配齐。” 顾思远不禁大喜,连忙道谢。 莫兰心却说道:“你俩一张嘴,我却要跑断腿,这谢意嘛,就别只动嘴了。” 尹听枫连忙说道:“漱芳斋的胭脂,莫姐姐随便挑!” 莫兰心却摇头道:“不够用心。” 顾思远笑道:“放心好了,过了这几天,我送你一份,比漱芳斋的东西要好上十倍!” 莫兰心这才开心的笑了起来, “好,那我可记下了。” …… 驸马都尉府 顾思远先是为赵金颖换了药,伤口的情况还好,没有看到明显的红肿热痛。 至于发热,应该是术后的吸收热,只要不是感染,那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一半了。 只是这已经是第四天了,赵金颖若再不醒过来,不说别的,营养不足就要了她的命。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对尹听枫说道:“我们先去准备吧,等莫家的药一到,就开始。” 就在这时,门外一声高喊:“官家驾到!” 顾思远和尹听枫对视了一眼,连忙出门迎接。 只见赵佶右侧是赵楷陪同,左侧是一名年轻人,看那拉风的装备和左侧站位,估计是太子赵桓。 三人身后,跟着一群大臣。 果然,尹听枫和低声说道:“官家左侧的是太子殿下!” 说罢,二人便一同上前见礼。 “微臣(民女)见过官家,见过太子殿下,见过诨王殿下!” 赵佶笑道:“平身吧。” “谢官家!” 赵佶看着尹听枫笑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不过有你和顾思远我就安心了不少,你俩可都是我最信任的大夫。” 顾思远和尹听枫连忙行礼: “谢官家!” 赵佶随后说道: “大郎、三郎、武卿家、陈卿家随我进去,其余人留下。” 说着便带着他们进了崇德帝姬的房间。 看到赵金颖如此模样,再漠不关心的赵佶也不觉得有些心疼。 “九姐的情况怎么样?” 顾思远连忙回道: “回官家,崇德帝姬依然昏睡,但是我们已经想到了办法。” 赵佶点了点头, “那就好。” 武定训再老眼昏花,此时也看出来了,赵佶哪是来主持公道的,这偏袒的也太明显了。 他看到赵桓往他的位置看了一眼,就把心一横,说道: “官家,还是让微臣和陈院使为帝姬看一下吧。” 赵佶点了点头, 二人连忙依次上前为赵金颖把了脉,随后退了回来。 赵佶说道: “好了,咱们出去说吧。” 众人重新回到远中,驸马都尉曹堤已经机灵的为大家准备了桌椅。 赵佶一看,干脆就在这说吧,便坐在了上首。 “两位卿家,你们说说吧。” 武定训仗着资格老,开口说道:“回陛下,若是帝姬没有昏迷,臣刚好潜心研制的药方刚好实用,如今帝姬已经昏迷,药石不进,纵是有灵丹妙药也无济于事呀。” 赵佶一听,顿觉有些无趣,说半天全是废话,但他涵养极好,耐着性子看向了陈重山。 陈重山说道:“如今帝姬药石不进,若今日再不苏醒,怕是……哎,顾副使虽然年轻有为,但是还是太过孟浪了……” 第107章 再抱一会儿 陈重山说完,一脸痛惜的摇了摇头。 顾思远看到面前这两位装模作样的所谓医学前辈,不由得心中冷笑。 尤其是赵楷,看到他们更是心烦,当初求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说无药可救,现在又在这说风凉话,但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何反击他们,不由得着急的看向顾思远。 顾思远摸了摸鼻子说道:“这么说,以两位的医术,是无法让帝姬苏醒了?” 武定训清咳一声,说道:“莫说是老夫,就是华佗再世也难了。” 顾思远也懒得陪他们演戏了,冷声说道: “二位如果不行,在旁边看热闹就行,就不要在这指手画脚了。” 武定训顿时大怒,他指着顾思远说道: “哎?你这小子,怎么如此无礼?” 赵佶顿时觉得有些烦躁,他强压着怒火说道:“来呀,扶两位一边歇息去吧?” 梁师成一使眼色,立即有两名小太监将情绪激动的二人搀到一边。 顾思远随后说道: “官家,微臣思索几日,终于想到一个办法,可以一试。” 赵佶还未开口,赵桓却说道: “试?崇德帝姬金枝玉叶,岂是让你哪来试的?” 顾思远看着盛气凌人的赵桓,心中很是鄙夷,面对你金国爷爷时这骨子劲哪去了? “那太子殿下的意思是?” “若不成,必须为九姐偿命!” 赵楷一听,心中有些急了,顾思远可是他推荐的,要是顾思远因此赔了性命,他也必被连累。 赵楷想到这里,便急忙向赵佶说道:“父皇……” 赵佶不悦的说道:“还未开始,就说偿命,晦气!” 众人顿时都吓得低下了头。 “顾思远!” “微臣在!” “你尽管去试吧,朕相信,你会带来好消息!” 顾思远一听,心道,真是个老滑头呀,只说好消息,又不说不杀,还是领导的水平高。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顾思远也只好硬着头皮说道: “是!” 赵佶带着众官员,就坐在了庭院之中,看着顾思远指挥着下人们开始往赵金颖的房间搬大大小小的砂锅、水桶、还有劈柴…… 众人看了顿时议论纷纷,哪有这样看病的? 赵佶却面带微笑,耐着性子看大家忙碌。 这个顾思远,就是有一些新奇的点子,或许九姐还真的有一救。 “顾大哥,若是不成,你就说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陛下看着我姑丈的面子上,或许……” 尹听枫小声的说道。 顾思远心中一暖,却打断了她的话, “你想连累经略相公吗?” 尹听枫一呆: “我……” 顾思远笑了笑说道: “放心吧,我不相信自己的运气有那么差。莫家的药到了没?” 尹听枫一跺脚,连忙说道:“我这就去催!” 顾思远看到尹听枫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由得拉起她的胳膊说道: “不要慌,身为医者,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这样才能治病救人。” 尹听枫看着顾思远坚定的眼神,内心的慌乱终于有了一丝平静。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算了,还是我去催吧,我一个大男人在这不方便,你们赶紧把帝姬的衣物褪去,等药物一到,立即开始。” 说完,顾思远赶紧出了房间,直奔府外。 “父皇,顾思远怎么出去了?他会不会趁机逃跑?” 赵桓急忙说道。 赵楷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沉不住气的赵桓,说道: “大哥,朗朗乾坤,他能跑到哪去?” 赵桓便不再言语。 赵佶则端起茶杯呷了一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便看到顾思远又折了回来,身后四名小厮抬着两个麻袋跟着他进了房间……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顾思远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来到赵佶面前。 “陛下,一切准备就绪,马上就开始了。” 赵佶点了点头说道: “顾卿家,辛苦了,你我就在这耐心的等着吧。” “是!” 赵桓开口说道: “顾思远,父皇日理万机,不能一直等下去吧?你这方法何时有效?” “回太子殿下,大约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这么久……” 赵佶笑着打断了赵桓的话, “那我们就等半个时辰。” 见赵佶发话了,赵桓无趣的闭了嘴。 一阵阵蒸腾之气伴着药香从赵金颖的房间溢出,所有人都看向了那里。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半个时辰过去了,房间里依然没有动静。 顾思远的心也慢慢的往下沉,身上的冷汗也冒了出来。 赵桓得意的看向了顾思远,心道:这次众目睽睽之下,看你如何收场,只要你获罪,老三就跑不了,那以后就可高枕无忧了。 想到这,赵桓不由得怨毒的看了一眼他那位处处比他优秀的三弟。 此时的赵楷异常的紧张,眼睛死死地盯着赵金颖的房间,也不知道是为自己的妹妹担心,还是为了自己的前途。 只是明明过了半个时辰,赵佶却不为所动。 赵桓心中着急万分,恨不得现在就喊来御林军将顾思远押下去。 武定训和陈重山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满是得意。 高俅和梁师成等人则泼澜不惊,看不出他们内心的想法。 “顾思远……” 赵佶终于开口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有期待,有恐惧,有吃瓜……所有人都看向了赵佶。 “臣在!” 顾思远硬着头皮回道。 “你要不要去看一下?” “啊?呃……是!” 赵桓不由得很愤怒,赵佶这不是拉偏架吗?还不是为了他的宝贝儿子赵楷。 顾思远急忙向赵金颖的房间跑去,刚准备敲门,结果门突然打开了,尹听枫从里面冲了出来,两人一下撞了个满怀,顾思远一个趔趄,才稳住了身子。 而尹听枫则是扎在了顾思远的怀里。 “怎么样了?” 顾思远轻声问道。 尹听枫则一下搂住了顾思远,紧紧的依偎在他的胸膛上。 “顾大哥,我们成功了,崇德帝姬醒了!此刻正在要水喝呢。” 顾思远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也紧紧搂住了尹听枫,劫后重生的喜悦,让他顾不上其它。 片刻之后,顾思远才反应过来。 “崇德帝姬要水喝,还不赶紧去拿水。” “自然是由她府上的下人去拿了,顾大哥别动,再抱奴家一会儿。” 尹听枫闭上双眼,脸颊微红,喃喃的说道。 第108章 齐人之福 “咳咳,我说二位,别再抱了。官家还等着回话呢。” 如此美好的画面,却被梁师成这个老太君给碰坏了。 “啊?咳咳……梁公公,我们成功了,崇德帝姬醒过来了,我们激动的心情难以表达,所以……” “嘿嘿,顾副使不必解释了,老奴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官家和群臣们有没有看见,老奴就不知道了。” “呀!” 尹听枫顿时满脸羞红,转身躲进了赵金颖的房间。 顾思远摸了摸鼻子,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了赵佶面前。 “启禀官家,不出所料,崇德帝姬已经苏醒了。” 赵佶笑道:“这个不用你说,你听听这驸马都尉府的欢呼声。顾思远,你是怎么做到的?” “回陛下先是尹娘子,千辛万苦,找出来了紫雪丹的药方,陈留莫家又及时的提供了药材,微臣才一边配制药物,一边治疗。” 赵佶点了点,随后又问道: “问题是九姐她无法喂服汤药,这个困难你是怎么解决的。” 顾思远微微一笑,说道:“解决之法,陛下和众位都看到了,就是用大小砂锅同时煮药,用蒸腾之气熏蒸皮肤,人体的皮肤一样可以吸收药物,所以崇德帝姬才能够醒来。” “哈哈哈……妙不可言,顾思远,你立了大功,朕要好好的封赏你。嗯……你救下九姐,护佑安康,就封你为安康伯吧。” 顾思远面露喜色,连忙拜谢:“多谢陛下!” “唔……此次尹家和莫家也是立功不少,朕会下旨礼部论功嘉奖!” 只是众人看了看,尹听枫并没有在此。 顾思远尴尬的说道:“微臣代尹家和莫家多谢陛下。” 赵佶笑道:“不但如此,方才朕和众位爱卿可都看到了,总不能装作没看见吧?” “呃……这个……一时情不自禁……” “哈哈哈……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就得负责,朕不日就会下旨,为你们赐婚!” “啊?” 顾思远不禁一呆,他没想这就来真的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赵楷连忙说道:“啊什么啊,顾思远,还不赶紧谢恩!” “微臣多谢陛下!” 顾思远下意识的就谢了恩,一时间有些恍惚,面对这众位大臣的贺喜声,也只是木讷的回应着。 赵佶很是开心,他看了一眼赵楷说道:“三郎这次举荐顾思远有功,朕赏你白银千两、金百两,玉如意一对,珍珠十斛!” 赵楷顿时大喜,连忙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儿子多谢父皇!” 赵桓只觉得自己一阵眩晕,几乎要站立不稳,他努力的克制了一下自己,脸上也挤出了一丝笑意: “三哥,你这次做的不错,九姐能够平安,咱们家除父皇外,你功劳最大!” 赵楷笑容满面的说道:“多谢大哥夸奖。” 赵佶笑呵呵的说道:“这才对了嘛,你们是朕最看重的皇子,一定要相亲相爱才对。” “是,孩儿谨遵父皇教诲!” “嗯,里面收拾妥当的话,咱们父子一块去看看九姐吧。” 梁师成连忙说道: “官家,老奴这就去吩咐!” ……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尹听枫自从上车开始,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她已经得到了赵佶要为她赐婚的消息,这比顾思远被封伯爵还让她高兴。 只是,看了一眼闷闷不乐的顾思远,尹听枫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顾大哥,你怎么了?” “哦,没……没什么,只是最近几日比较劳累,所以没精神。” 尹听枫暗自撇了一下嘴,还是忍不住问道: “你连谎都不会撒,你不开心,是不是因为陛下赐婚的事儿?” “不是,我……” 看到尹听枫那双明亮的眼睛在看着自己,顾思远也不想欺骗她,只好点了点头。 尹听枫的心一下沉到冰底,她咬了咬嘴唇,说道: “不瞒顾大哥说,知道官家要赐婚,我很开心。顾大哥,你……不喜我吗?”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说道:“喜欢是喜欢,可是我已经和柳家有了婚约了。” 尹听枫听到喜欢二字之时,瞬间又心花怒放起来,你个冤家,弄的我的心一下一上的。 “有婚约又如何?我又不是那么霸道的人,柳妹妹是你的发妻,我做平妻就好。若不是陛下赐婚,地位不能太低,就是做妾我也愿意……” 反正这马车之内也无他人,尹听枫索性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只是,我怕柳眉知道会伤心……” 顾思远叹气道。 既然都表了心意,走得到了官家的许诺,尹听枫大着胆子说道: “顾大哥,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这样吧,我为柳眉妹妹写一封信,她会明白你的心意的。” 顾思远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还是我来写吧。” “嗯,我听你的。” 尹听枫说完,搂着顾思远的胳膊靠在了他的肩头。 马车停了下来,顾思远刚扶着尹听枫下了马车,莫兰心就迎了出来。 “恭喜安康伯,恭喜尹妹妹!” 尹听枫羞涩的低下了头, 莫兰心笑道:“顾管家都跟我说过了呢,咱们顾府今日是双喜临门呢。” 尹听枫看了看莫兰心,只见她满面春风的看不出任何不高兴的模样,同样是女人,她自然知道莫兰心对顾思远的心思。 “莫姐姐,你……” 莫兰心拉着尹听枫的手说道:“别说话,你们能得到官家的赐婚,我高兴着呢,这是顾大哥的荣耀。” 顾思远在一旁说道: “多谢莫娘子。” 莫兰心顿时嗔怪道:“我恭喜尹妹妹,伯爷谢奴家什么?” 说完,转身便进了府。 女人的脸好比夏季的天,说变就变! 顾思远不禁愣在了原地。 尹听枫笑道: “顾大哥,莫姐姐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候你还往跟前凑,这不是自找的吗?我去劝劝就好。” 说吧,尹听枫也提着裙摆进了府。 顾思远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顾全。 顾全立即往外走去, “老田,我和你一起把马车安置好。” 唉,看来这齐人之福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造孽呀。 顾思远正准备进府,突然停到马蹄声向这边而来,连忙站在原地循声望去。 第109章 暴雨来临 转眼间,一名骑兵飞奔而至。 “报,顾副使,诨王急命您去皇城司。” “所为何事?” “回副使,小人不知。” “好,本官知道了。” 顾思远心道,会不会是崇德帝姬出现了病情变化,不过转念一想,若是如此,应该通知他去驸马都尉府才对。 莫不是押解方腊的船队出了问题? 一想到这,顾思远连忙喊道:“顾全,快,备马!” 到了皇城司,赵楷面沉似水。 直接将手中的密信递给了顾思远, “你看看吧!” 顾思远接过一看,不由得大惊失色,方腊跑了! “三月二十六日,船队行至绍兴,卑职带了一队士兵上岸休整,不知为何,官船突然调头,疾驰而去!卑职急率部众走陆路往睦州追去。请速决断,张俊。” 顾思远苦笑道:“那船上的画眉和其余弟兄呢?” 赵楷摇了摇头,说道:“张俊给的密信就这些。” 顾思远咬了咬牙说道: “那立即将我们皇城司所有人都派出去,前往睦州,务必抓住方腊此贼!” 赵楷皱了皱眉头说道:“几个贼寇而已,至于这么劳师动众?” 顾思远说道:“殿下千万不要小看他们,他们个个骁勇善战,而且东南之地,被朱勉祸害的乌烟瘴气,百姓们对朝廷极为不满,若有人振臂一呼,必一呼百应。放了他们,犹如龙入大海,后患无穷。” 赵楷苦笑道:“你有所不知,皇城司虽归我管辖,但我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那派外一指挥,微臣亲自带队,再去东南。” “你不能走,九姐的病在关键时期,你怎么离开。” “现在她已经脱离了危险期,再说有尹大夫守着,不会有什么危险。” 赵楷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安康伯,你救了九姐,本王对你很是感激,所以有些话我直言相告。” “殿下请讲。” “九姐的命不再关乎她一个人?我当时救人心切,所以才领着你去见了父皇,现如今,我们的命运已经和她的生死绑在了,所以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她!” 眼见赵楷态度坚决,顾思远真想高呼一声:“你我的性命,难道还比得上东南百万百姓吗?” 可是理智告诉他,他不能喊,而且喊了也没什么用。 “那殿下此事该如何处置?” “我最多给你两个指挥的人马,这已经是极限,其余的,你全权处理吧。” 赵楷说完,拍了拍顾思远的肩膀便离开了。 “冯修墨!” “末将在,去把下一张指挥、下二毕指挥叫来。” “是!” 片刻之间,两名指挥使便来到顾思远面前。 “卑职见过顾副使!” “二位辛苦了,现在接诨王殿下的谕令,需要派两位带领所部人马前往睦州公干。” “请顾副使示下!” 顾思远朝冯修墨使了个眼色,冯修墨便将方腊石宝几人的画影图形交到了二人手上。 “此人名叫方腊,找到他,斩立决!将他的头颅带回来。” 方超峰和毕尉亭一愣,随即立即杀气腾腾的应了下来。 “若能完成此事,回来之时,殿下会上奏官家,为你们请功。” 二人顿时大喜,连忙拍着胸脯保证。 “是,卑职等必全力以赴。” 等二人离开,顾思远又吩咐冯修墨:“把你的人全部撒往东南,除了寻找方腊,就去收集朱勉的黑料,我们要双管齐下!” “是!”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赵金颖的病情愈发的好转,已经能够下床活动了。 顾思远坐在安康伯府的楼亭之内却忧心忡忡。 这座安康伯府实在原来顾府的基础上扩建了一下,由于艺术家赵佶的额外赏赐,伯府的设计也很上档次,楼台水榭样样俱全,可是此刻顾思远却无心欣赏。 莫兰心端着茶具款款走了上来,看到闷闷不乐的顾思远,便微笑着端了一杯香茗递了过去。 “顾大哥,尹妹妹说崇德帝姬的伤情已经大好,前两天已经下床活动了,你为何还不高兴?” 顾思远结果茶杯,喝了一口茶说道: “无论是冯修墨还是去了东南的两位指挥使,都没有消息传来。” “没有消息传来证明有可能是好事呀!” 莫兰心贴心的劝道。 顾思远却摇了摇头,说道:“你看到这阴沉的天没,越是暴风雨来的猛烈,之前就越安静。” “无论暴风雨有多猛烈,终有雨停的时候。” 顾思远抬头看看越来越阴沉的天,乌云密布,或许真是一场暴雨。 顾全快步来到顾思远身边, “伯爷,冯指挥使来了!” 顾思远猛的站起身来, “快,让他过来,不我去找他。” 顾思远说完,一撩衣摆,一路小跑向府外跑去。 “怎么样?” “回伯爷,反了,方腊反了,睦州已经沦陷了!” 一道闪电划开天空的层层乌云,紧接着便是一声惊雷。 “咔嚓!” 豆大的雨滴砸了下来…… “该来的总会来,走,进宫!” …… 文德殿内, 赵佶手拿着皇城司的密报和方腊的造反檄文。 “方才太子和诨王已经看过了,让各位卿家也都看看吧。” 值班太监先将密信和檄文呈到了一名身穿紫色官袍,发须皆白的老者面前。 老者睁开了眯着了双眼,看了片刻之后,便转手交给了右侧首位的枢密使童贯…… 赵佶耐着性子等着几位重臣将东西看完,才开口说道:“现在,众卿家都议一议吧。” 众大臣却面面相觑,谁都不肯第一个开口。 赵佶无奈,只好看向了赵桓, “太子,你是储君,你先说说看。” “父皇,儿臣以为,东南之地,尤其是睦州所在的两浙之地,乃是我朝的赋税重地,不容有失,所以,应当快速解决方贼之流才行。” 赵佶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但好像又什么也没说,说吧,应该如何快速解决。” “回父皇,招安!” “那些逆贼肯接受招安吗?” “回父皇,都是一些贱民,哪里见过什么世面,只要有官位和钱财,谁能不接受?” 第110章 赵佶议政 赵佶并没有表态,而是看向了赵楷。 “诨王,你怎么说?” “回父皇,儿臣以为,方贼不会接受招安,我们应该果断调集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速战速决,争取将损失降到最低。” 赵桓立即反驳道是:“大军调集、粮草征收,又要耗费多少钱粮。两军交战,又要有多少生灵涂炭?三哥,你凭什么说方贼不愿意接受招安?” 赵楷说道:“实不相瞒,这方贼一伙起初聚众造反,已经被我皇城司安康伯拿住,并许诺他们官职,结果这群逆贼却在返京的途中逃回睦州造反,所以,他们是不会接受招安的。” “哦?这么说,是三哥的皇城司出现了失误,才导致了方贼起事成功,使东南重地陷入了一片战火之中。” 赵桓终于抓住了赵楷的把柄,立即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赵楷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向赵佶说道: “父皇,安康伯在押送方贼途中,听闻九姐身患重病,这才抛开船队,星夜兼程赶回东京,让贼人有了可趁之机……” 赵佶却摆了摆手,打断了赵楷的话,他现在没有心情看他这两个儿子相互争斗。 赵桓见赵佶打断了赵楷的解释,还以为自己赢了,心中不免有些得意起来。 不过赵佶一开口,又让他的心沉到了谷底: “蔡相,你是丞相,说说看,东南之祸该如何解决?” 蔡京躬着身子走了出来, “回官家,老臣以为,方才太子和诨王殿下说的都有道理,对于方贼这等顽固分子,应当剿抚并用才可。” 赵佶点了点头,说道: “蔡相所言,甚合朕心,不知如何才能剿抚并用?” “老臣以为,可以先派出一老成之臣,先与方贼谈判,商讨招抚之事,事若成,则万事皆休。事若不成,也算是为我朝集结大军、准备粮草拖延时间,之后派王者之师,一举灭之。如此,大事可成。” 赵佶听了之后,不禁连连点头。 “蔡相之言,才是老成谋国之言。众位爱卿,可还有别的意见?” 剩下的童贯、高俅之流,一看到赵佶都赞成了,谁还有不同意见?立即纷纷附和: “臣等附议!” 赵佶这时脸上才露出了一丝笑容,又继续问道: “那么,众卿以为,谁来担任招安的钦使,为朝廷先打前站?” “这……”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心里面都在狂打自己的小算盘。 这可是个无论成败都立军功的差事啊,谁都想让自己的亲信去。 高俅更是摩拳擦掌,甚至准备自己亲自前去。 只是两位皇子都没开口,谁也不会不开眼的先提,得罪了他们就得不偿失了。 赵佶也不着急,安静的等待着群臣的回话,因为在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位人选。 “父皇,儿臣有一合适的人选!” “哦?太子你说,推选何人?” “说说看!” “皇城司外三指挥使,松长发,此人胆大心细,又常年在皇城司任职,熟悉反贼的路数,所以儿臣以为,宋长发为合适人选。” 赵桓话音刚落,赵楷便笑道: “父皇,若论在皇城司任职,儿臣有一更合适的人选。” “三郎,你说说看。” “安康伯,顾思远!此人先前已经招抚了梁山一众贼寇,朝堂之上有目共睹。前段时日,又亲自去睦州抓捕了方贼,虽然被他逃脱,但顾思远已经对他们很是熟悉,儿臣以为,这招抚方贼之事,他定能手到擒来。” 赵佶点了点头,笑道:“安康伯倒是适合,众卿以为呢?” 你都说适合了,这群马屁精自然不会有意见,立即齐声说道: “官家圣明!” 赵佶不禁哈哈一笑,朗声说道: “传旨,封安康伯顾思远为平南招讨副使,随行兵马三千,可在各京营中挑选。十日后出发杭州,务必招抚方贼,不得有误!” 安康伯府 顾思远看了赵楷带来的圣旨倒是面色平静。 赵楷笑道: “朝堂之上的场景果然跟我们原先设想的差不多,他果然推荐了宋长发。” 顾思远想起在船上之时,方腊划江而治,进而一统中原的狂妄设想,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些都是末节小枝,王爷不必在意,此次招安,十有八九是不成的,朝廷还是要做大战的准备才行。” 赵楷忍不住说道:“自从我认识你开始,从来没听见过你说丧气话,今日是怎么了?” 顾思远也不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 “方腊,是我们的头号劲敌,他可不是一官半职能够收买的,他要的是大宋的江山,殿下,我们能给他吗?” 赵楷不禁冷哼一声, “狂妄之极!” “所以,我走之后,殿下一定要密切关注东南局势,我也会及时向朝廷预警。” 赵楷点了点头,说道: “放心,你好好准备吧,本王就不打扰你了。” 赵楷说完,便离开了。 等赵楷离开之后,顾思远叫来了冯修墨。 “我让你去相州汤阴县去寻找一位叫做岳飞的少年郎,你可派人去了?” “回伯爷,前日已经出发了。只是一个少年,您怎么对他如此感兴趣!” 顾思远早已经想好了说辞, “哦,当年在永兴东路之时,有过一段的接触,此子非同小可,就是不知道,若是知道我们是皇城司,他还愿不愿意来效命。” 冯修墨却不以为然的说道:“皇城司怎么了?卑职自从来到皇城司,才觉得这是一个建功立业的好地方!” 顾思远笑道:“人各有志,你们不同。告诉咱们的兄弟,如果岳飞在我离开之前来到东京,自不必说了。如果是我离开之后,可以护送他到两浙找我,告诉他,那里将是他尽情驰骋的广阔天地!” 冯修墨看了一眼顾思远,在他的记忆里,还从来没有人能得到顾思远如此的称赞,连那位诨王都没有过。 岳飞,你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冯修墨不禁好奇起来。 “是,伯爷放心,卑职一定将他带来,完好无损的交在你面前!” 第111章 上天示警 顾思远点了点说道:“凡事不可强求,若他不来,我们的人回来便是,万不可为难他。” 冯修墨说道:“伯爷放心,咱们的人出发之前,卑职已经吩咐过了。” 顾思远拍了拍顾思远的肩膀说道:“人生的际遇有什么很难说的准,比如,我一年前还是一个小小的郎中,现在呢,竟然有爵位在身。所以说,莫欺少年穷,对于岳飞更是如此。” “是,卑职记下了。” “此次南下,将是你立功的好机会。对了,让你收集朱勉的黑材料,你收集了没有。” “回伯爷,此人在两浙明目张胆的无恶不作,他的黑料一抓一大把。” 冯修墨说完,便将他整理的黑料交到了顾思远手上。 顾思远随手翻看了一下,只见上面列举了朱勉“戕杀百姓、贪污公款、陷害忠良……”等十大罪证,每一条罪证后面都有时间、地点、苦主,都一一记录在案,顾思远不由得欣赏的看了一眼冯修,这小子,还真是干刑侦的料。 大概看了几条之后,就忍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朱勉借着苏杭供奉局的名义,只要谁家的石头稍有点造型,就直接闯进,把黄色封条往上一贴,就算是朝廷的了。 当然,石头只是其次,什么金银珠宝、古董文玩,更是贴贴贴! 更可恨的是,看见谁家漂亮的小媳妇儿、大闺女,直接也是拿了黄条一贴,抬着就走。家中百姓稍有阻拦,轻则挨了一顿拳打脚踢,重则送官府究办,先是一顿杀威棒,半条命就搭进去了…… “这个禽兽!” 顾思远骂了一句,随即又说道: “备车,我要进宫。” 腰间挂着皇城司副使的腰牌,顾思远一路畅通无阻的就进了皇城。 塞了点散碎银子,问了值守的太监,便打听到赵佶正在文德殿办公。 顾思远没想到赵佶还有正儿八经办公的时候,连忙就向文德殿赶去。 到了殿门外一看,外面一位值守的太监也没有,正在纳闷之时,突然听到殿内愤怒的声音传来: “快点,若是十二哥有了什么意外,朕就要你的命!还有你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叫太医!” 这不是赵佶的声音吗?顾思远一听也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了,连忙向殿内冲去! 刚冲到门口,只见一个黑影迎面撞了过来,顾思远眼疾手快,连忙向旁边躲去,那黑影一看有人,也下意识的收脚,结果整个人瞬间趴到了地上。 “哎吆,这是谁呀,走路不看道……安康伯?” 那小太监忍着疼爬起来一看是顾思远,顿时喜出望外,拉住顾思远就往殿里内跑。 “我说,小公公,到底是怎么了?” “吴……吴国公被仙丹卡住了!快!” 小太监说的很急,顾思远根本没听清楚他说的是什么,不过二人也很快到了事发地点。 只见殿内一群太监围着一个小皇子,大概三四岁的样子。 旁边还有一个中年道士,此刻正手忙脚乱的拍着小皇子的后背。 赵佶急的在旁边团团转, “快,快喊太医!快呀!” 那小皇子此时双手捂着脖子,面色也憋的青紫。 顾思远这才明白方才那小太监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大喝一声: “放开那皇子,让我来!”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路。 顾思远一个箭步冲过去,半跪在小皇子身后,一手握拳,放在小皇子肚脐以上的地方,另一只手握在拳头之上,用力向上向内冲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顾思远怪异的动作,连赵佶都不再怒喊。 冲击了五六次之后,一粒指头尖大小的棕色药丸从小皇子嘴里掉到了地上。 小皇子瞬间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但脸色很快就便红润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顾思远仔细观察了一下小皇子的面色,这才向赵佶说道: “官家,吴国公应该已经无碍。” “哈哈……好,安康伯,你前段时间救了九姐,如今又救了十二哥,对我赵氏皇族走着莫大的功劳呀。” “这是由于官家洪福齐天,崇德帝姬和吴国公福大命大,微臣不敢居功。” 赵佶点了点头,看顾思远是越看越顺眼。 这时有宫女走过来,抱走了停止哭闹的吴国公。 在一旁擦冷汗的道士此时在心中暗暗叫苦。 他今日进宫,本想为赵佶进贡延年益寿的仙丹,二人正在畅聊修炼经验之时,结果贪玩的小皇子却跑了进来。 好巧不巧的看到了桌案上的仙丹,踮起脚就够了一粒塞到了嘴里。 按说吃就吃了,反正都是些健胃消食的药物,谁知道小家伙吞的急,要不是顾思远即使赶到,这下可就万劫不复了。 道士本在苦恼如何化解眼下尴尬的危机,突然听到赵佶说一位帝姬也病危,顿时有了个大胆的计划,他连忙跪到地上叩头请罪。 “官家,小道有罪!” 赵佶看了一眼道士,对顾思远说道: “安康伯,这位是国师玉玄子,道法很是高深。” 顾思远好奇的看了一眼跪伏在地上的玉玄子,若不是此刻战战兢兢,倒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 传闻赵佶信奉道教,弄了一群道士养在宫里为自己讲经炼丹,看来是真的了。 只听赵佶继续说道:“方才朕也看到了,这纯属意外,国师不必自责,起来吧。” 玉玄子却又叩头说道:“回官家,方才微臣也以为是意外,如今看来这是定数呀,臣有罪,不该隐瞒官家。” 赵佶的面色立即严肃起来了,你说: “数月之前,臣夜观天象,只见紫微星晦暗无光,而东南金星光芒四射!微臣心中大骇,故才闭关数月为官家炼制丹药、祈福消灾,如今听闻崇德帝姬染病,又加上今日吴国公的遭遇,恐怕是……是……” 赵佶不由得紧张的问道: “怕是什么,直管说来!” 玉玄子颤声说道:“官家恕罪,官家是天子,再加上微臣的祈福,所以上天便将责罚将到了帝姬和皇子身上,这是上天的警示呀!” 赵佶顿时脸色变得煞白…… 第112章 自行募兵 玉玄子一看赵佶听了进去,这才舒了一口气。 小皇子可是上天让他呛着的,跟我玉玄子可没什么关系,别到时再翻后账赖到我头上。 只是……看到顾思远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玉玄子不由得赶紧低下了头。 这小子好像不好糊弄呀,等会儿还是卖给他个人情吧。 顾思远不由得欣赏的看了一眼玉玄,这货是个人才呀,一个简单的异物卡喉,竟然被他扯淡了上天降责上面,是个人才。不过自己刚好可以借力打力,他清咳一声说道: “官家,微臣以为,国师所言有理,上天降下惩罚是因为有人瞒着官家,做了太多天怒人怨之事!” “对,如果官家能够消除这些不法之事,还百姓一朗朗乾坤。再加上微臣虔诚祈福,上天的怒火定会消弭。” 玉玄子也赶紧补了一刀,与顾思远相互看了一眼,又闪电般的错开,两人第一次,就能合作的如此默契。 赵佶这才缓过神来,忍不住点头说道: “安康伯,你掌皇城司,都有哪些不法之事?速速报来。” “回官家,论百姓怨气之重,当属东南,不然方贼也不会这么顺利的揭竿而起。微臣经过仔细调查,严格取证,这才发现,造成东南民怨沸腾的罪魁祸首,正是苏杭供奉局提举朱勉!” 顾思远说着,将手中的材料呈了上去。 赵佶随手翻阅着,时不时皱起眉头,片刻之后,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确实是朕的罪过,朕决意,今日起,取消苏杭供奉局!” “那朱勉如何处置?” 赵佶沉吟了一下说道:“朱勉这些年,为了朕,真是太过分了,你去了之后,要严厉的斥责他,让他立即回京,反思己过!” “你说啥?” 顾思远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问道。 赵佶看到顾思远夸张的表情,淡淡一笑,说道: “反贼檄文上,口口声声要杀朱勉,如果朕真杀了朱勉,是不是就表明朕向那群反贼服软了?那他要让朕再杀别人呢,朕也得杀?” 顾思远顿时无语了,心道,你这个理由也太蹩脚了。 可是赵佶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再让他改变主意是不太可能了。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说道:“微臣与方贼有过一段时间的接触,深知此人野心勃勃,裂土封王或许是他的底线。” “那绝对不行!” 赵佶斩钉截铁的说道,随即看了一眼国师玉玄子,玉玄子立即识趣的说道:“官家,贫道还有一炉丹药没有炼好,还需要去看一下,臣先告退了。” 等玉玄子出去之后,赵佶才说道:“朕的底线是一州的宣抚使,再高,只有兵戎相见了。” 顾思远苦笑道:“这恐怕填不满他的胃口。” 赵佶冷哼一声说道: “那就只好出兵镇压了!” “官家,根据微臣的推测,方贼很可能会觊觎杭州,所以三千兵马,是远远不够的。” 杭州可是两浙路的首府,赵佶也不禁大吃一惊, “方贼竟然有如此大的野心?” “微臣早就说过,方贼的底线是裂土封王。” “哼,狂妄!不过朕已经问过童枢相和高太尉,京营之中,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太多的兵力给你,大军的筹备还需要时日。” 顾思远想了一下说道:“微臣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赵佶笑道:“朕今日净听你说了,有什么尽管说吧。” “恕臣斗胆,臣想在去杭州的路上,边走边募兵,如果能募兵一万之数,或许守杭州还有希望。” 赵佶沉吟了一下说道:“想法不错,但是一万之数太大,最多五千,至于征兵所用粮饷由兵部和户部供给。” 顾思远故意说一万,依照他对赵佶的了解,肯定会减半,果然是这样。 “谢陛下!” 赵佶拍了拍顾思远的肩膀,说道:“今日你不但救了十二哥一命,又要为国出征,辛苦了,只要你能到东南与方贼周旋数月,朝廷就有机会调集大军,到时你就算头功,回京之后朕有重赏!” 无论古今,领导们都会画大饼。 顾思远也很配合的说道:“臣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赵佶哈哈一笑,说道:“朕可不准你死而后已,尹家的娘子可还等着你呢,等你立功而还之时,朕亲自为你主婚!” “谢官家!呃……回春丹还有娘娘们要的东西,微臣已经做了不少,足够三个月之用。” 赵佶高兴的点了点, “回头让高俅给朕送来就行!” “是,臣告退!” …… 转眼,明日就是十日之期,顾思远出门的东西早已经收拾停当。 听到敲门声,顾思远起身开了门。只见尹听枫泪眼婆娑的站在门前。 这还是顾思远第一次见她掉眼泪,不由得一阵心疼,连忙把她拉到屋内,伸手替她拭去眼泪。 “哭哭啼啼的,哪有一点女神医的样子。” “在顾大哥面前,我才不要做什么女神医,我只想是一名弱女子,守着你。” 尹听枫真情流露,顾思远心中直呼受不了。 “我知道,但是真不行,我这次去,定有几场恶战,再说军中不允许有女子随行,你可明白?” 尹听枫点了点头, “我出身大宋西军,怎不知军法森严,但就是你此去凶险万分,我才放心不下,你一个郎中,哪里会打什么仗,官家也真是……” 顾思远忍不住把尹听枫紧紧搂在怀里,说道: “为了你们,我也不能只做一个郎中,这是我的机会。” 尹听枫反手搂紧了顾思远,喃喃说道: “我才不管你什么建功立业,平平安安就好。”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尹听枫连忙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顾思远紧紧搂住。 “进来!” “呀!” 尹听枫顿时羞的不行,眼见挣脱不开,只好将头埋在了顾思远的怀里,做起一只自欺欺人的鸵鸟。 “顾大哥,这是我亲自去延庆观为你求的平安牌,你配在身上……” 莫兰心推门而入,边走边说道。 第113章 岳飞来投 “呀,你们……” 莫兰心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腾的一下闹了个大红脸,转身就要离开,刚走两步,又转身将平安牌放在桌上,扭头跑了出去。 “你看你……以后还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呀!” 尹听枫气恼的捶了一下顾思远的胸口。 “这有什么?咱们又是正大光明的。” 顾思远不以为意的说道。 尹听枫看到桌上的平安牌,走到桌前拿到手中,系到了顾思远腰间。 “我平素只顾研究医理,府上的事情全靠莫姐姐打理,人家一个未出阁的娘子,抛头露面的,她对你的心意,你不知道吗?” 顾思远一愣,笑道:“那你不吃醋?” “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女人最怕的就是善妒,再说了,我和莫姐 姐情同姐妹,她有个好的归宿我应该替她高兴才对……” 顾思远不禁感慨,这么好的传统美德,一千年后怎么就给丢了呢。 …… 陈州门外,三千禁卫军已经整队完毕,队列整齐的等待出发的命令。 不远处,顾思远正在和府上的人依依惜别,面对这两位美女依依不舍的眼神,顾思远一狠心,催马离开,在呆瓜慢跑到五十步左右的时候,顾思远猛拉手中的缰绳。 战马一阵嘶鸣,前蹄飞扬,来了个华丽的转身。 “等着,等我回来娶你们!” 顾思远大声喊完,爽朗一笑,又调转马头向大部队奔去。 一名将军迎面赶了上来,对着顾思远抱拳行礼道: “末将天武军厢都指挥使司马长风,见过副帅!” 顾思远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这位将军,身材高大,国字脸,浓眉大眼。 头戴凤翅盔,身穿山文甲,手持三叉两刃,身披红色披风,不管武力如何,这身装扮倒是拉风的紧。 顾思远点了点说道:“司马将军辛苦了,禁军兄弟们辛苦了!” “禀副帅,为国而战,份内之事。天武军已整队完毕,请副帅示下!” 顾思远举手一挥, “大军开拔!” “是!” 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紧接着便有声音传来。 “顾大哥,等一等!” 顾思远扭头一看,只见大约百十人的骑兵队伍正在快速靠近。 等来人到面前一看,顾思远不禁惊喜的喊了一声: “岳飞!” 来人正是岳飞,自京兆府一别,一年不见,好像又壮实了不少。 岳飞嘿嘿一笑,说道: “顾大哥,接到你的信件,我就叫上了一起愿意为国杀敌的汤阴子弟,一起来报效朝廷,顾大哥可愿意收留我们?” 顾思远哈哈一笑, “来的好,我们一起杀敌,建功立业,报效朝廷!” “建功立业、报效朝廷!” 众人齐声大喝! 顾思远大手一挥,大军开拔! 从东京到杭州,顾思远选择了走水路,这样能节省将士们的体力,保证一路以来能够有充足的休息。 大军先是到临沂,然后沿京杭大运河南下,直到杭州。 临沂码头,十数条官船静静的停在港口,随是准备扬帆起航。 顾思远将冯修墨叫到了身边,说道: “官家给了咱们五千名的募兵名额,我准备将募兵的任务交给你,你带上岳兄弟一块。” 冯修墨一脸的不情愿, “叫上他?他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能成什么事儿?” 顾思远看着眼前来回穿梭的船只说道: “别看这小子年龄小,将来前途不可限量,你应该庆幸自己能做他半个师父,他一旦得势,就如这顺了风的帆船一样,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是!” 冯修墨虽然不知道顾思远为何如此看好那位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郎,但依然领命。 “招募的新兵,单独立一军,名字就叫做岳家军!” 冯修墨一愣,还是忍不住问道: “伯爷就这么看重他?” “从东京到汤阴县,就是骑快马,也得四天时间,从他接到我的书信,也就只有三到四天的准备时间,这么短的时间,能召集一百多名少年舍命想随,你能做的到吗?” 冯修墨想了想,便沉默了下来。 顾思远又继续说道:“就因为岳兄弟籍籍无名,所以我们叫岳家军才不会引起朝廷的猜忌。而且,相信我,未来几十年,岳家军绝对是让所有敌人胆寒的名字!” “是!卑职知道了。” “我与诨王殿下已经商定,这次回京之后,你就是皇城司探事司的司长,而且将来探事司的力量会不断的增强,南到大理甚至海外,北到大金,都会有我们的力量。” 顾思远也开始了画大饼,很显然这个大饼很香。 冯修墨顿时大喜,甚至行了一个跪拜大礼。 “卑职多谢伯爷栽培!” 顾思远笑道:“起来吧,栽培你的是官家和诨王殿下!” “是!那……征兵的标准是什么?还请伯爷示下。” 和这样上道的下属一起共事,就是很轻松。 顾思远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冯修墨打开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伯爷,这……” “不用怀疑,就按照上面的标准招人,至于武器盔甲,就找当地的厢军要,他们一个个吃的油光满面,不出点血是不行了。” 顾思远的征兵要求是按照戚继光的标准来的,四要四不要。 四要是指:地道的农民、肌肉壮实、眼睛有神、害怕官府。 四不要是指:城里人不要、官府任过职的不要,四十岁以上不要,胆小或者胆大的不要。 总结起来便是,四肢发达,头脑清楚,为人老实,遵纪守法,服从命令,肯吃苦、敢冲锋,有事儿真敢上的猛男。 冯修墨抱拳说道: “伯爷放心,有官家的圣旨和皇城司的名头,还没有人敢对咱们太吝啬了,不然他们这些年吃的,全都得吐出来。” 顾思远点了点头, “好,接下来就辛苦你们了,放心大胆的干,有什么事儿,本官为你们做主。到达杭州之前,务必完成任务,或许我们和方腊还有一战之力!” “是!” 冯修墨领命而去。 顾思远的双手紧握栏杆, 方腊,既然我来了,就不容你再祸乱一方。 第114章 反目成仇 睦州府衙 方腊端坐在平素只有知州才能够坐的正堂之上,左右分列着他一众兄弟。 方杰正在汇报着这几日的战绩: “分水、铜庐两县也被我们攻下了,尤其是铜庐那个县官,一个小老头,竟然还是个硬汉子,宁死不降,还大骂您,结果被我五马分尸了!” 石宝忍不住大喝一声: “好!就得给这群狗官一个教训!” 石宝的话引得大家一阵喝彩,方腊笑吟吟的抬手让方杰坐下。 方七皱了皱眉头,他不太喜欢方杰这种残暴的方式,但看方腊没有表示,大家又在兴头上,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 斟酌片刻,便开口说道: “大哥,现如今我们已经打退了朝廷好几波进攻,尤其在息坑全歼两浙路常驻官军五千人,连兵马都监察都被我们杀了。如今又几乎占领了整睦州,军队更是有五六万之多,朝廷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了,我们得想个退路才行。” 方腊不禁笑道: “看到没,一向脾气火爆的老七都能坐下来思考问题了,长进很快嘛,我们还何愁大事不成?”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方七被方腊这么一夸,顿时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庞万春说道: “方七兄弟说的对,大哥,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方天定咧嘴道: “还能怎么办?干就完了!” 方腊用手指不停的敲着桌案,沉吟了片刻说道: “我们拿下了分水和铜庐两县,已经撕开了杭州府的口子,进攻杭州,杀掉朱勉,势在必行!” “打杭州?” 众人一听,不禁吸了一口凉气,这杭州可是两浙路的首府,定然是重兵把守,贸然进攻,顿时都没了底气。 方腊一看大家一个个没信心的样子,顿时有些不悦,不过依然是面带微笑,开口说道: “当然了,拿下杭州只是我们的战略目标,杭州府城坚池深,又有重兵把守,不是那么好打的,眼下我们先做些准备才行。” 石宝点了点头,随后问道: “请大哥明示,如何准备?” 方腊突然面色一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祭旗!振民心!” 睦州府大狱,原先关押的犯人早已经被放出去完了,现在里面关的都是朝廷的官兵俘虏以及不肯投降的官员。 由于人数众多,很多牢房里都是人满为患,拥挤不堪。 大狱的大门突然打开,大家纷纷伸着头向外看去。 只见十几个裹着红色头巾的士兵抬着七八个大桶走了进来。 “开饭啦!” 有人吆喝一声,接着就看到一个大木桶放在了牢房边。 里面的人立即拿着自己手中的破碗,争先恐后的去舀里面的稀粥。 青溪县尉翁开,依靠着自己身体相对高大,很快便舀来了一碗,连忙护着碗蜷缩在角落里,喝了起来。 一碗清汤,里面有一些半生不熟的米和几片烂菜叶,在平时翁县尉府上的狗都不会吃的东西,此刻在他口中却成了山珍海味,吃的津津有味。 红巾兵们看到牢房内哄抢一团的样子,想到以往都是高高在上的大爷,如今却连狗都不如,顿时很是快意,都哈哈大笑起来。 但是大狱靠里面有一间牢房,却异常的清净,里面只关了一个人,听到红巾兵刺耳的笑声,不禁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一名红巾兵拎着一个食盒放在了外面。 “雪见娘子,吃饭吧。” 画眉很熟练的拿过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有一碗米饭,一荤一素两碟小菜,竟然还有一壶酒。 画眉将米饭,扒出来一大部分到盛菜的碟子里,又夹几叶青菜放到碗里。 做完了这才,画眉拎起食盒将榻送给了隔壁的牢房。 “把这些分给受伤的兄弟吧。” “画眉,你也要多吃点东西才行。” 画眉惨笑一下,说道: “都是画眉连累了你们,若不是为了让受伤的兄弟们有口吃的,画眉早就以死谢罪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方贼他们太狡猾了……” 一阵脚步声传来, 画眉赶紧将食盒拿了过了,放到一边,端起碗若无其事的吃了起来。 “雪见妹子,你瘦了。” 方七的声音响起。 画眉冷笑一声, “这还不是拜七哥所赐,不过话又说过来,若不是画眉,你们也不会被顾副使擒获,我们各为其主罢了,事到如今我画眉无怨也无悔。” “雪见妹子,你莫要这么说,我会再去求方大哥,让他放了你,你……” 画眉冷笑一声说道: “七哥又何必这么假惺惺的呢,画眉知道七哥好手段,实在没想到你在重伤的情况下竟能制服两名守卫,画眉输的心服口服。” 方七顿时涨红了脸,说道: “这都怪顾副使的医术太好了,我很快就恢复的差不多,但是为了营救大哥他们,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你放心,方大哥不会为难你和皇城司的兄弟的……” 就在这时,又一群人乱哄哄的冲了进来,方七一看,领头的正是石宝。 “原来是石头领,你这是?” 石宝看了一眼方七和画眉,并没有说话,而是大手一挥,立即有一群士兵冲进了画眉隔壁的牢房,对着里面的人就是拳打脚踢。 “你们干什么?快住手!石头领,你这是干什么?” 方七忍不住喊道, 石宝默不作声,殴打仍在继续。 里面的人虽然也反抗,但是整日食不果腹,哪里是那群士兵的对手,转眼就被人打翻在地,接着有二十多人被押了出去。 “石宝!你要干什么?” 方七伸手拦住了就要离开的石宝。 石宝淡淡的说了一句, “奉方大哥,哦,不,奉圣公之命,杀官兵,祭旗!” 方七顿时一呆,石宝推开了方七的手臂押着那群人扬长而去。 方七羞愧地低下了头,他不敢面对画眉那充满仇恨的眼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画眉冷冷的注视着他的背影,双手紧紧攥拳头,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中,点点鲜血滴了下去…… 第115章 方腊祭天 睦州治所新安县城东, 不知何时筑起了一座三丈多高的祭台。 一朵白莲花的旗帜迎风猎猎作响…… 在数以万计百姓的注视着中,黄袍加身的方腊一步步登上祭台。 守在祭台周围的数十名士兵开始齐声大喊: “天下当大乱,弥勒佛下生,天降方圣公、慈悲拯万民!” 数万百姓也接着一声吟诵起来,声音之大,惊得四处山林的鸟兽都四处奔走,惶惶不安。 方腊登上祭台,开始焚香祭天,紧接着,二十多名皇城司的官兵被押上了祭台。 百姓一看是朝廷的鹰犬,立即齐声喊道: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官兵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他们没想到平素温顺如绵羊的百姓也能变成噬人的饿狼。 不少人都吓得惊叫起来,红巾兵却早有准备,在他们惊叫的一刹那,一团臭烘烘的抹布便塞到了他们口中。 更多的官兵已经被吓得尿了裤子,祭台之上顿时一股骚臭之气弥漫开来,方腊不禁皱了皱眉,对着石宝使了个眼色。 “时辰已到!斩!” 一阵阵寒光闪过,二十多颗头颅被砍了下来。 殷红的血顺着祭台,缓缓流了下来,让所有人都变得兴奋起来。 “圣公万岁,圣公万岁!” “圣公奉弥勒佛法旨,拯救万民,建以天国,建元永乐!” 随后方腊颁布圣公第一诏:“整顿兵马,进攻杭州,诛杀朱勉,以谢万民!” 方腊要进攻杭州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两浙的各个州县,杭州知州廖高平,一面向朝廷发紧急求援文书,一边命令两浙路各州县兵马,向杭州集结,与方腊决一死战。 睦州之西与歙州的交界之处,有座大鄣山,山势陡峭,山内只有一条宽约五十米的峡谷,名叫青龙峡。 青龙峡是从歙州到睦州的交通要道,所以官府便在青龙峡中间的地方,扎下一座寨口,名曰青龙寨口。 在歙州境内,青龙峡入口处,此刻正有一支五千多人的大宋军队,领军的是号称东南第三将的病关索郭师中。 郭师中手持马鞭,兜马在青龙峡口处转悠了几圈,又看了看两边的山体,顿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都虞侯马永森催马上前,来到郭师中身边。 “都指挥使,怎么了?” “你看这青龙峡,恐有伏兵啊。” 马永森说道:“都指挥使多虑了,一群贼寇而已,哪里懂什么埋伏。” 郭师中摇了摇头说道: “兵不厌诈,不可不防呀。” 马永森皱了皱眉头说道:“若不从青龙峡过,大军需要沿大鄣山北上,然后再绕过天目山,这样太耽误时间了,恐怕到时杭州早已经被方腊贼兵攻下了。” 郭师中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也是本将犹豫不决的地方,杭州是决不能丢的。就算是方腊不在两边山崖处设伏,就是死守青龙寨口,恐怕也是个麻烦,你派一队斥候,先进峡谷打探青龙寨口的情况再说。” “是!” 马永森拨转马头,回到本部之中,随后轻声吩咐了几句,随即便有一队轻骑兵打马进了峡谷。 大约两炷香的功夫,斥候轻骑兵尽数而归。 “报!禀都指挥使,青龙寨口并无人把守!” 郭师中不禁和马永森对视了一眼。 马永森面露喜色,开口问道:“你们可探查清楚了?” “回都虞侯,兄弟们看的真切,还冲进了寨口之内,里面确实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马永森不禁哈哈大笑,说道: “都指挥使,您过于小心了,放着如此险要的寨口不守,更别提什么埋伏了,他们哪里懂的什么用兵之道。” 郭师中点了点,说道:“看来真是本将多虑了,传令,进谷之后快速前进,以免横生枝节。” “得令!” 随后宋军开始整顿队形,依次进入谷中。 “都指挥使,前面就是青龙寨口!” 郭师中打眼望去,只见寨口确实一个人影也没有。 “传令,快速通过寨口,咱们要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是!” 就在这时,郭师中突然听到上空中有怪叫之中,连忙抬头看去,只见无数块硕大的石头呼啸着砸了下来! “不好!中埋伏了!” 接着便听到士兵们的惨叫声和马匹的嘶鸣声。 “都指挥使,怎么办?快下令撤退吧!” 郭师中不愧是沙场宿将,他立即说道: “现在撤退根本不行,只会让部队更加混乱,谁都跑不出去,况且入口肯定已经被堵住。儿郎们,不要乱,一鼓作气冲进前面的寨口!” 这支部队也算是训练有素,冒着巨大的伤亡,还真是硬着头皮冲进了青龙寨口之中。 有了房屋的遮挡,上面终于不再往下砸石头和檑木了。 “这群贼兵还真他娘的狡猾,还好有这些营寨,不然定会全军覆没了。” 马永森呲牙咧嘴的说道,方才石块将他的臂膀划伤,还未来得及包扎。 郭师中却面如土色, 他惨笑一声说道: “马将军,今日你我就要葬身于此了。” 马永森大吃一惊,连忙出声安慰道:“都指挥使,对方只是贼寇,只要我们据险而守,撑过前几轮,他们自然就会溃去……” 郭师中摇了摇头,喝道: “马将军,你没闻到什么味道吗?” 马永森这才使劲闻了闻,不禁也变了脸色, “火油!” “火……火,着火了……” 外面突然惊恐的大喊起来, 郭师中和马永森冲到门口一看,漫天的火把从天而降,瞬间激起一丈多高的火龙,呼啸着向他们冲了过来! 这哪里还是什么坚固的营寨,分明就是一个大火盆。 守在青龙峡出口的方腊,悠然自得的看着峡谷内浓烟滚滚…… 庞万春不禁兴奋的哈哈大笑: “哈哈……圣公,你这招声东击西果然高明,这群狗官兵果然上当了。” 方腊微微一笑,说道: “通知石宝,等下火势稍减之时,出入口的士兵全部给我冲进去,两面夹击,将这群官兵全部杀光,一个活口都不要留,儿郎们总要见见血才能便成狼。” “是!” 第116章 方七报恩 天逐渐黑了下来,睦州的百姓突然发现睦州府衙火光冲天,不由得大吃一惊,莫不是府衙走了水,顿时有不少人开始向府衙跑去。 可是到了府衙门外一听,里面正在推杯换盏、载歌载舞。 原来是圣公在开什么庆功篝火会。 看着眼前比以前知州老爷还要荒诞的一幕,百姓们却心中感慨,若人人都如圣公一般豪爽洒脱,不再有官府,那我们的日子岂不是逍遥快活。 庞万春端起大海碗,仰起脖子咕咚咕咚一阵牛饮,随后一抹嘴巴。 “大哥,呸,你说这嘴,喝点酒就不听使唤了,圣公,今日这一仗打的痛快呀。听说领头的还是位都指挥使,这可是个大官呀。” 石宝在一旁呸了一声说道: “官大有屁用,在咱们圣公略施小计,就让他全军覆没,只可惜,让他瞅着机会拔剑自刎了,不然非得绑回来点了天灯才好。” 众人顿时一阵哄堂大笑。 方腊抬了抬手,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这才说道: “今日一战,尽歼朝廷五千精锐,全赖众位兄弟奋勇杀敌,大哥敬你们一杯!” 众人齐声大喊: “多谢圣公!” “众位兄弟,我们起事的消息应该已经传到了朝廷,但是,皇帝为了防止武将们造反,把能打的军队都集中在东京,所以这就是我们的机会。” 石宝挠了挠头问道:“圣公,什么机会?” 庞万春咧了咧嘴说道: “肯定是咱们做大的机会了。” 方腊点了点头说道: “庞兄弟说的对,通知方杰和方定天,让他们向东攻占新城和富阳,并在当地设伏,消灭支援杭州的一切力量!” “妙呀,咱们在西面打了一仗,又在东面打,朝廷顿时就摸不着咱们主力在哪。” 方腊也不禁得意起来,他端起酒杯,又敬了大伙一碗酒。 “告诉兄弟们,大军休整三日,三日之后,挥师东进,直取杭州,咱们一定要在朝廷大军到来之前,站稳脚跟!” 庞万春大着舌头问道: “请问圣公,谁随驾出征?谁留守?我老万肯定要跟着圣公打天下的。” “对,还有我!” 石宝也跟着叫道。 “还有我们,我们一定要跟着圣公打天下!” 司行方、邓元觉、王寅等人也起哄喊道。 方腊笑吟吟的抬起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同时用目光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直喝闷酒的方七身上。 “方七兄弟?方七兄弟?呃……方七!” 方七猛的抬头,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圣公,您叫我?” 方腊有些不悦的说道: “酒可以喝,但喝到这个地步,就该罚!这次出征杭州,你和王寅留守睦州吧。” “谨遵圣公令!” …… 睦州大狱 画眉紧贴着牢房,伸手过去帮伤员换药,天还不到夏季,但是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细汗,长期的吃不饱饭,让她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换好了,顾副使的药就是好用,伤口长的差不多了。” 画眉擦了擦额头的汗,将所剩不多的药粉仔细的包起来放在自己身上,这还是当初救方七之时,顾思远配制的药物,如今派上了用场。 有人出声到了一声谢, “多谢画眉娘子。” 画眉摇了摇头,柔声说道: “画眉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知道活着有多宝贵,我们要坚持住,不要放弃。” 大家都用力的点了点头,阴暗的牢房,未知的命运,画眉这名柔弱的女子,反而是他们最坚强的依靠,她仿佛是一道阳光,照进了每个人的心中。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大家顿时紧张起来,惊恐的看向外面。 方七带着十几名士兵出现在牢房外面,伸手一挥,立即有人冲进去,将牢房所有的人都押了出来,包括伤员。 画眉顿时恶狠狠的盯着方七,语气却异常的平淡: “权力原来这么可怕,可以让一个人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魔鬼。” 方七一愣,随即笑道:“你的同僚们全都要死了,你不去送送他们?” 画眉突然莞尔一笑,犹如一片淤泥中的那朵雪莲,让人不敢直视。 “你说的对啊,奴家是应该送送他们!” 方七示意了一下身边的士兵,立即有两个人架着画眉出了牢房。 每个人的眼睛都被黑布蒙了起来,不过感受着身上的温暖和闻着外面芳香的空气,今天应该是风和日丽。 被人用绳子牵着,一路跌跌撞撞,也不知走了多远。 “好了,就在这吧。” 方七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 士兵们应了一声,随即将他们押在了原地。 黑布被拿开,每个人都眯起眼睛,适应了一下之后都睁大了眼睛,最后看一眼这活生生的人世间。 方七拿起手中的砍刀,一步步朝画眉走去,画眉的身子微微颤抖,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方腊看到她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拿起手中的砍刀砍了下去,但只是隔断了捆住她双手的绳子。 画眉睁开了双眼,看到所有人的绳子都被解开。 “你知道我们皇城司的脾气,决不投降。况且你们好像也不接受投降,俘虏也是被你们杀了祭旗不是吗?” 方七挽了个刀花,淡淡的说道:“你们走吧!” “为何要放我们走?” 方七走到画眉身边,低声说道: “顾思远那小子救了我一命,今日放你们走,咱们算是两清了。” 说话间,皇城司所有的人都以画眉为中心,聚拢到一起。 方七往退了几步,接着大手一挥,十几名红巾兵转身离开了。 “反正我今日放了你们,你们爱走不走,见了顾思远,替我转告他,他的救命之恩,我报了。但是射箭之仇,我也没有忘记。” 方七说完,看了画眉一眼,抗起大刀转身离去了。 “画眉娘子,我们现在怎么办?” 画眉沉吟片刻说道: “方七这么明目张胆的放了我们,只能说明方腊不在睦州,我推测,他很有可能挥师东进,直扑杭州,我们现在赶紧赶往杭州示警!” 第117章 谈贼色变 “杀杀杀!” 顾思远站在甲板之上,正在观看新兵的操练。 冯修墨和岳飞两人都是认真做事之人,办事效率很高,船队沿京杭运河南下,借着沿途停靠港口的几天,一个月内便招足了五千人,接下来便是在船上进行操练。 顾思远便下令船队便加快了行程,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现在看那些新兵已经操练的像模像样了。 “副帅,船队马上就要停靠明州港了,随后再向西北方向行军两天便可到达杭州城。” 司马长风前来禀报道。 顾思远抬头望去,只见港口内停泊的大小船只倒是不少,但是出入的船只却只有零星的几艘。 顾思远不由得问道: “这就是明州港?怎么看起来如此冷清?” 司马长风说道: “明州港末将曾来过几次,每次都是热闹非凡,绝非是现在的场景,真是奇怪。” 顾思远想起王安石写的一首诗: “黄田港外水如天,万里风墙看贾船。海外珠犀常入市,人间鱼蟹不论钱。” 虽然描写的是黄田港,但是明州港可是要比黄田港还要繁荣才对,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莫不是方腊已经打到了这里?” 顾思远不由得疑惑的问道可是皇城司并没有这方面的报告。 司马长风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说道:“应该不会,港口之上,挂的仍是我大宋的旗帜。” “贼兵狡诈,不得不防,传令全军戒备,去把冯修墨和岳飞叫过来,咱们商议一下。” “是!” 片刻之后,二人就在司马长风的带领下来到了顾思远面前,几人开始商议起来。 “顾大哥,让我带百十个弟兄组成敢死队,冲过去看一看!” 岳飞沉声说道。 顾思远却摇了摇头, “这样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是方腊在上面设了埋伏,后果不堪设想。” 岳飞挠了挠头说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顾大哥放心,我等不穿盔甲,不坐官船,只乘轻舟前往,总是真有方腊的贼兵在这埋伏,一时半会儿也难分敌我。” 顾思远点了点头。 “若是岸上安全,我便摇旗三下,若两刻钟之后不见摇旗,你们立即撤退!” 岳飞说完,便提着手中的长枪,带领着百十名人士兵,乘坐两艘小舟驶进了明州港,一路之上,并未遇阻拦。 顾思远看到他们顺利上岸,这才松了一口气。大约一刻钟之后,只见有人持旗左右摇了三下,这才放下心里来。 官船随即进港,大军便弃船登岸。 就在这时,岳飞笑呵呵的跑了过来。 “顾大哥,这位是市泊司的李都吏,李都吏,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朝廷钦,副招讨使,安康伯顾伯爷。” 李都吏身材修长,面容清瘦,年纪与顾思远相仿。 “小吏李仪之,拜见招抚使!” 顾思远见眼前这个年轻人,不卑不亢,顿时心生好感。 “李都吏,你们市泊司主官在何处?为何港口如此萧条?” 李仪之回道:“回招讨使,司内主官都已经进了杭州城,整个市泊司,只有小吏一人。方贼闹得人心惶惶,都不敢再出海行船了。” “你为何不怕?” “回招讨使,怕,但在下职责所在,怎能擅离职守?” 顾思远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名年轻人,心道,换作自己,可能也跟别人一样早跑了,这年轻人倒是条汉子。 “对于方贼,你了解多少?” 李仪之说道: “只听过,却未亲眼见过。然后,只是一个名字,就吓人整个两浙路谈贼色变。” 顾思远笑道:“我观李都吏倒是镇静自若,现在给你个任务,敢不敢接受?” “小吏愿听调遣!” …… 平素热闹的杭州城,现在也是家家闭户,人心惶惶,十座城门更是关闭了八座,只有东面的望江门和庆春门还正常开放,但是盘查却是异常的严格。 城头之上,更是加派了人手,日夜巡逻。 杭州府知州廖高平看着手中皇城司的腰牌,又看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女子,不由得面露疑惑之色。 “这位娘子,你说你是皇城司的人,可是据本官所知,我大宋朝廷还未有女子为官的道理。” 画眉嫣然笑道:“知州想到不到,那方贼更想不到,所以这才叫出其不意。” 廖高平打量了一下画眉问道: “好吧,不知皇城司来见本官所为何事?” “回知州,画眉此来,是有重要的军情通报。” 廖高平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哦?是何军情?还不是方贼进攻杭州城之事?” 画眉没有回答廖高平的问话,而是问出了一个问题: “卑职听说廖知州下令两浙路的军队向杭州集结,可如今又来了多少人马?” 这一个问题,算是问到了廖高平的痛处。 向杭州府集结的命令已经下达一个月了,然而除了余杭派出了一千五百人马及时赶来之外,再也无其余兵马前来。 廖高平顿时有些气恼的说道:“本官已经下达了军令,可是能来的军队却寥寥无几,还望皇城司能如实向朝廷禀告,以治其罪!” “回知州,不是他们不来,而是来不了了,新城和富阳城外都是我军将士的尸体,难道知州不知吗?” 画眉说到这,不禁想起她一路走来看到场面,方腊这群人,只管杀不管埋,到处都是人间炼狱。 廖高平顿时面色变得苍白起来,他不禁看向了杭州都指挥使邢荣威。 邢荣威一脸无辜的看向廖高平,心道,您老人家下令全军都待在杭州城内,不得妄动,外面的情况我哪里知道。 “方贼在杭州西侧设下了重兵埋伏,请知州下令,各军不要再来救援杭州,固守待援才是正途……” “画眉娘子,此话何意?要让我们坐以待毙吗?此事,皇城司无权插手吧?” 廖高平冷声说道。 皇城司之流,在武将面前还有些威慑力,但是在文官,尤其在位高权重的文官面前,也是个渣渣,所以廖高平说话也不客气。 画眉一愣,正当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就在这时,一名师爷突然一路小跑进来,在廖高平耳边说着什么…… 第118章 弃城而逃 只见廖高平面色发青,满脸的肥肉也颤抖起来。 他抓住师爷的手颤声问道: “此话当真?” 师爷说道: “那方贼烧了青龙寨口之后,并没有打扫战场,禁军中有个叫做张俊的指挥使派人来送的消息,千真万确,五千精锐呀,全完了!” “那个叫张俊的有没有放贼进一步的消息?” “回知州,反贼已经攻陷了富阳,正在集结大军朝杭州而来!” 廖高平不禁看了一眼画眉,看来皇城司的消息果然没错,杭州完了! 廖高平双唇颤抖,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还是师爷反应比较快,连忙开口说道: “画眉娘子,你带来的消息很及时,也很有价值,知州要召集杭州文武官员商议对策,你一路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 画眉对着廖高平行了一礼,便退了出去。 “画眉娘子,如何?” 部下孙均问道。 “看他样子,已经被吓破了胆,让兄弟盯着他,以防不测。” “是!” 师爷为廖高平端了一杯茶水。 “知州?” 廖高平这才反应过来,擦了擦头上的冷汗,伸出肥厚的手接过茶杯。 “黄师爷,你去把郑通判、牛提点请来!” 黄师爷犹豫了一下问道: “要不要把供奉局的朱提举也……” “你是不是老糊涂了,请他干什么,方贼喊打喊杀的就是他,难道让我引火烧身吗?” “是是,小的这就去。” 等黄师爷出去之后,廖高平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邢荣威说道: “邢都指挥,接下来可是决定我们命运的时刻,接下来我们要多多配合才行。” 杭州知府衙门的斜对面,有家西子酒馆,两名皇城司的番子就坐在靠窗的位置,杭州知府衙门被他们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记:宣和二年五月初八午时初刻,杭州知府师爷黄思杰从府衙中慌忙奔出……” 记完之后,两名番子又要了一壶酒,悠闲的喝了起来。 “未时初刻,杭州府通判郑瑞安、刑狱提点牛宝山与黄思杰一同入杭州知府衙门。” “申时末,知州廖高平、都指挥使邢荣威、通判郑瑞安、刑狱提点牛宝山出杭州府,各自散去。” …… 画眉看着手中的记录,开口问道: “杭州府禁军营、厢军营可有调动?” “回画眉娘子,未有任何调动。” 画眉不由得疑惑起来,那他们几人商量了这么久,商量出什么呢,竟然不是杭州府的防务。 廖高平那张被吓得惨白的脸,又浮现在画眉的脑海中。 “莫非他们是要……” 画眉的脑海中蹦出了不可思议的四个字:弃城而逃。 “盯紧他们的府邸,一刻也不要放松。” “是!” 天刚刚黑下来,廖府后门便有十几辆马车聚离在一起。 廖府管家廖忠便指挥着家丁们开始成箱的往马车上搬东西。 不远处隐秘的角落里有两双眼睛默默的注视着他们。 画眉看看窗外那无法穿透的黑夜,开口问道: “现在是几更天了?” “四更天了。” “他还在搬?” “是。” 画眉轻蔑一笑, 逃命还舍不得这些身外之物。 “画眉娘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让他搬吧,我们要做的是阻止他出城。” “可是,我们只有二十几个人,他是知州,如何阻止?” 孙均有些犹豫的问道。 “怎么?你怕了?” 孙均沉默了。 画眉看了看窗外,说道: “知州若是弃城而逃,那杭州府的百姓就再也没有生的希望,我们一定要阻止他,就凭我们是皇城司,大不了以命相搏罢了。” “那我们何不现在将他拿住?” 孙均翁声问道。 “现在拿他到底是他弃城而逃还是我们造反?尤其是这个节骨眼。” 孙均握了握拳头,说道: “画眉娘子一介女流尚不惜性命,我孙均枉为七尺男儿,我们该怎么做,请你吩咐吧。” 画眉淡淡的说道:“廖府距离望江门最近,他既然想偷偷的走,肯定会抄近道,我们就在望江门等他。” 廖高平穿戴整齐,终于将自己的妻儿老小都安排上了马车。 他抬头看看天,此时心急如焚。 此刻时间早已经过了五更,再过半个时辰天都亮了。 都怪那些败家娘们儿,这也不舍得扔,那也非要不可,导致比计划的时间晚了不少,不过仔细想想,这些家当都是这些年自己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真要给了贼寇还真舍不得。 好在现在天还没有亮,一切都还来得及。 廖高平刚想准备登上马车,突然听到一声叫声: “廖知州!” 廖高平差点没吓趴下了,战战兢兢的扭头一看,原来是通判郑瑞安。 “老郑?不是说好分散走的吗?你来这干什么?” 郑瑞安嘿嘿一笑,说道: “下官等思虑再三,咱们还是一起走比较安全些。” “等?还有谁?” 邢荣威、牛宝山两人也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廖高平太知道他们的心思了,弃城而逃可是大罪,谁都不想承担,非得拉住他这个知州不可。 廖高平也懒得计较,现在要做的是赶紧逃出去,等逃出去之后,拉几车东西往蔡相府中一搁,定然能够平安过关。 “你们……好吧,咱们一起走。” “知州,咱们走哪个门?” 牛宝山问道。 廖高平有些鄙视的看了一眼牛宝山,都这个点了你说走哪个门,就你这猪脑子是怎么做这个提点刑狱。 还没等廖高平说话,邢荣威便开口说道: “当然是走望江门了,距离最近,而且守将是我的远房表弟。实在不行,我带了五百亲兵,咱们闯出去就是了。” “有廖知州在,哪有叫不开的城门?” 牛宝山赶紧拍了一记马屁。 廖高平心道,你小子脑子好像比猪要聪明点。 “好了,别废话了,咱们赶紧走吧!” 廖高平说道。 车队终于动了,在百姓的睡梦中,他们的父母官们,拉着他们的血汗,向望江门而去。 第119章 援兵到了 望江门巡城士兵今晚很不开心,因为今晚带班的经城门郎换成了申金勇。 申金勇为人呆板,不苟言笑,更要命的是他办事一丝不苟,每夜都是按时按点巡视,所以每当他带班的时候,士卒们都如丧考妣,内心叫苦不迭。 现在已经过了五更,巡视了一圈之后,很多士兵实在是困的受不了了,抱着长矛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屁瞌睡来了。 申金勇看了看,破天荒的没叫醒他们,他只是皱着眉头向城外看去,听说方腊很快就要打过来,到时他们这些人有多少能够活下来呢,睡就睡会儿吧。 今天本不该申金勇当值,只是对方昨天在西子楼喝花酒喝过了头,实在是起不了床,便央他来替班。 申金勇虽然不苟言笑,办事严肃认真,但为人倒是实在,所以人缘还不错,同僚们也喜欢找他替班。 东方已经出现鱼肚白了,申金勇不由得吐了一口浊气。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城下有动静,赶紧转身查看。 只见一群黑影出现在了城门之下。 “什么人!” 申金勇一声大喝,把打瞌睡的士兵们吓得一激灵,猛的睁开眼,连忙向四周张望起来。 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 “皇城司办案!” 接着一样东西被扔到了城墙之上,申金勇捡起来,借着火光,发现是一枚腰牌,上面烙有“大宋皇城司”几个大字。 申金勇对于这些朝廷的鹰犬并不感冒,但他也没有理由干涉,只是吩咐手下士兵小心戒备。 过了大约两盏茶的功夫,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加马蹄声传来。 廖高平坐在马车内,脸上的肥肉随着马车的颠簸而抖动着。 他的对面,则坐着邢荣威。 廖高平松垮的眼皮抬了一下, “前面就是望江门了,你那个表弟可靠不?” “绝对可靠,因为他跟你我是同一类人。” “吁!” 车夫突然猛勒缰绳,马车猛的停了下来。 廖高平肥胖的身体瞬间往前倾去,幸亏邢荣威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下盘比较稳,及时拉住了他,才避免他圆润下马车的尴尬。 “混蛋,你怎么赶的车!” 廖高平不禁喝骂道。 “老……老爷,前面……” “前面怎么了?” 廖高平一边说道一边掀开了车帘,瞬间本是眯缝的小眼瞪的老大。 画眉正带着二十几人站在离马车几步远的地方。 廖高平唰的一下缩回他肥嘟嘟的脑袋。 “怎么了?” 邢荣威问道。 “皇城司的人堵在了城门口。” 邢荣威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他们怎么知道的?” 廖高平垂头丧气的说道: “要不怎么说他们是皇城司呢,这下我们全完了!” 邢荣威微眯双眼,咬牙说道:“那倒未必,大不了鱼死网破。” 廖高平颤声问道: “杀出去?那可是杀头的罪!” “我们现在干的就是杀头的事儿!” 邢荣威见镇住了廖高平,继续说道: “只要冲出这个门,东京有蔡相和高太尉,咱们或许还有机会!” 廖高平深吸一口气,转身又将肥嘟嘟的脑袋伸了出去。 “原来是皇城司的画眉娘子,我是杭州知州廖高平,你拦住本官,意欲何为?” “知州天不亮就出城,意欲何为?” “哦……方贼为祸两浙,近逼杭州,本官要出城巡视防务。” 画眉冷若冰霜,沉声问道: “知州真是勤政,天不亮就急着出城巡视,既是巡视,大人带着十几辆马车的细软和全家男女老少,是什么意思?” 廖高平肥硕的身子颤动了一下,反驳道: “你你……胡说,什么细软男女老少,没有的事儿,莫要血口喷人。还不赶紧给本官让开!” 邢荣威再也按耐不住,他钻出马车,对着城门大喊一声: “王强何在?还不赶紧打开城门!” 城门上举起火把,火光之下,邢荣威不禁失声喊道: “申金勇,怎么是你?” “卑职申金勇,见过都指挥使。” “废话少说,打开城门,本将和知州要出城!” 刚才画眉和廖高平的一番对话,申金勇和守城的士兵都听明白了,这群人是要丢下他们逃跑, 顿时气愤不已。 “回都指挥使,大宋律令,城门开启时间未到,若要开门,须中郎将首肯才行,卑职不敢知法犯法。” “你!” 眼见天就要大亮,邢荣威也不想多说废话,便恶狠狠的说道: “来呀,冲过去,给本将把门打开!” 画眉手持长剑,厉声说道:“皇城司,护住城门!” 面对着传说中的皇城司,邢荣威的亲兵们不由得有些迟疑。 邢荣威拔出佩剑,指着画眉说道: “方贼冒充皇城司,意图行刺朝廷命官,控制城门。杀贼一人者,赏银百两,打开城门者,赏银千两,给我冲!” 邢荣威这话一出,亲兵们个个眼睛放光,顿时嗷嗷直叫的杀向了画眉。 眼见双方就要短兵相接,城头之上申金勇大喝一声: “放箭!” 为了逃跑方便,邢荣威的亲兵们并未着甲,数十支利箭呼啸而下,他的亲兵立即倒下一片,剩下的人顿时吓得后退了几步。 “申金勇,你他娘的要造反吗?” 邢荣威指着申金勇骂道。 申金勇冷哼一声,说道:“我看造反的人是你。所有人听令,靠近城门者无论是谁,格杀勿论,包括他们!” 申金勇说着,指了指画眉。 “是!靠近城门者,格杀勿论!” “有人夺门,鸣金示警!” “铛铛铛……” 申金勇随即带领百十名士兵,下城拉起了阵势。 邢荣威气的鼻子都要歪了,连忙喝道: “申金勇谋反,给我杀!后退者杀无赦!” 就在双方要继续拼杀之时,城楼上的士兵突然大喊: “不好啦,有大军靠近杭州城,有大军靠近杭州城!” 邢荣威一听,不由得一愣,也顾不得申金勇了,连忙喝到:“来人,护本将登城。” 在亲兵们的护卫下,邢荣威连忙登上城楼,只见城下大军已不足两里,此时天已经放亮,他视力又很好,一看之下不禁向廖高平喊道: “廖知州,大喜呀,援军到了!” 第120章 便宜行事 杭州府衙的衙役和护卫全部被赶了出去,整个府衙由禁军接管。 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戒备森严起来。 知州廖高平、都指挥使使邢荣威各领着杭州府的文武官员等着大宋副招讨使顾思远的召见。 虽然才是五月份,但是廖高平时不时的掏出手帕擦一擦额头上的汗水。 “今日也算是有惊无险,等来了援军,还在百姓们发现之前将东西都运了回去,还好我们没有出城,要不然罪过可就大了。” 廖高平低声对邢荣威说道。 邢荣威阴沉着脸没有说话,廖高平却不以为意,他继续说道: “还好,你的亲兵没有伤到皇城司的人,不然真的就说不清楚了,你呀,做事还是太莽撞了。” 邢荣威不由得翻了廖高平一个白眼,这不是当初你差点被吓尿的时候了,这会儿在老子面前显摆啥。 不过宋朝文尊武卑,邢荣威虽然心中不满,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自己在那生闷气。 就在这时,画眉款款走了出来,看了这些官员一眼,便离开了。 “廖知州,下官看那女子眼神很是不善呀。” 通判郑瑞安拉了一下廖高平的袖子说道。 廖高平泰然自若: “郑通判放心,这位副招讨使如此年轻,定然是走了蔡相或者枢相的门路,皇城司就是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又如何?” “就怕官家……” “皇城司直属官家,官家定然会知道,但又如何,咱们每年为官家……咳咳,总之,不用怕就是了。” 郑瑞安点了点头,又和身后的提点刑狱使低声说着什么。 就在这时,冯修墨按刀而出。 “传副招讨使令,传杭州知州、通判、提点刑狱使!” “下官遵命!” 三人不敢耽误,立即跟随冯修墨走了进去。 邢荣威看着门口两排杀气腾腾的禁军,心中莫名的紧张起来,他赶紧深吸一口气,压住自己狂跳的小心脏。 廖高平三人进了杭州府大堂,只见一名身穿紫色官袍的年轻官员正坐在大堂之上。 “下官杭州知州廖高平” “杭州府通判郑瑞安” “杭州府提点刑狱牛宝山” “见过副招讨使!” 顾思远等他们三人自报家门之后,淡淡的说了两个字: “拿下!” 没等他们三人反应过来,立即冲出几名人高马大的禁军,一巴掌打掉了他们头上的乌纱,随即就把他们往堂外拖去。 “本官乃是杭州知州,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权力拿我?” 廖高平奋力挣扎着,喊声喊道。 冯修墨说道:“顾副招讨使奉旨提调两浙军政,有便宜行事之权,如何拿你不得?拖下去!” 禁军将三人拖出大堂,直接押了下去。 这一幕,被等在外面的杭州文武看的真真切切,大家顿时被吓得目瞪口呆,这是要玩真的呀。 邢荣威顿时冷汗直冒,只觉得自己的双腿打颤,右腿的小腿肚开始抽起筋来,疼得他呲牙咧嘴,但也只能强撑着。 冯修墨走了出来,冷冷的看了外面的官员一眼,最后停在邢荣威身上。 “邢都指挥使!” “末将在!” “请进吧!” 邢荣威略一犹豫,硬着头皮说道: “是!” 冯修墨点了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邢荣威强忍着右小腿肚抽筋的痛楚,一瘸一拐的跟着冯修墨走进了大堂。 “末将杭州厢军都指挥使邢荣威,见过副招讨使。” 顾思远冷冷的看了一他一眼,说道: “方才你也看到了,本官之所以让你进来,就是想给你个机会。” 邢荣威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末将知罪,末将今日之行为,完全是廖知州,不,完全是廖高平逼迫的呀,望副招讨使明察。” “本官说了,会给你一个机会,你回去准备一下吧,明日校场阅兵,本官不希望看到一群老弱病残站到那里!” “是是是,末将明白了,末将这就去准备。” 邢荣威说着,便爬起来,准备往外走去。 “那个申金勇还算不错,留在你的营中做个副都指挥吧。” 邢荣威哪里敢有二话,立即满口答应。 顾思远摆了摆手,邢荣威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躬身退了出去。 “让各位曹官都进来吧。” “是!” 等众官员见了礼,顾思远笑容满面的站起身来,好像方才一口气将一州三大主官拿下的不是他一样。 “诸位,本官奉旨提调杭州一切军政,还请诸位往后与本官好好配合才是。” 在场的各位哪有什么意见,连忙说道: “卑职等谨遵副招讨使钧令。” 顾思远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刚才那一顿操作起了点作用。 “官家英明,下旨废除了苏杭供奉局,望诸位务必将圣恩告知民众。另外,两浙百姓深受方贼的毒害,赈灾之事刻不容缓,诸事繁杂,诸位当各司其职,本官将论功行赏,论过则罚!” 众人心头一紧,连忙表示定会全力以赴。 等众官员都散了去,顾思远忍不住往门口看了看。 冯修墨忍不住说道:“伯爷还是别等了,姓朱的那老小子这么狂妄,肯定是不会来的。” 顾思远却摇了摇头,说道: “他不敢不来,但不会准时来,这就是他那最后无可奈何的倔强。” 冯修墨看到顾思远心情不错,连忙说道: “伯爷,卑职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 “廖高平那群人着实可恶,连我皇城司的弟兄都险着他们的毒手,可是朝廷如今……就凭他弃城逃跑未遂和贪墨之事,怕很难治他们的罪。” “你不甘心?” 冯修墨恨恨的说道: “伯爷恕罪,卑职就是不甘心,还有那邢荣威,连抓他都这么棘手,唉!” 顾思远看到冯修墨痛心疾首的模样,不禁笑道: “你怎么肯定廖高平是弃城而逃?” “呃?” 冯修墨有些不解的看向顾思远。 顾思远微微一笑, “他们万一是投靠方贼呢?” “啊?伯爷的意思是?妙呀!” 顾思远拍了拍冯修墨的肩膀说道:“别急,凡是得罪咱们皇城司的人渣,谁都跑不掉。画眉奉命去查封他们的府邸,你也去帮帮忙,本官希望明天能抄出好东西来。” “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去!” 冯修墨行了一礼,随即杀气腾腾的走了出去。 第121章 请君入牢 就在冯修墨走出房门之后,侍卫前来禀报: “苏杭供奉局提举朱勉到了!” “让他进来吧。” 朱勉一步三摇,来到顾思远面前随意的行了一礼。 “卑职苏杭供奉局朱勉,见过副招讨使。” 看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顾思远强忍着再揍他一次的冲动,来了个职业微笑。 “朱提举免礼,昔日一别,别来无恙呀?” “多谢副招讨使关心,下官一切安好,只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昔日顾副使,摇身一变,成了副招讨使,可喜可贺。” 朱勉说话时,故意将“副”字加重了说。 顾思远佯装听不出来,笑道: “要说可喜可贺,还得是本官恭喜朱提举才是。” 朱勉一愣,随即想起蔡京给自己的信,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竟然只是一顿斥责,确实值得恭喜。 想到这里,朱勉强忍着要哈哈大笑的冲动,脸上的肥肉抽抽了两下,才装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问道: “副招讨使,不知下官喜从何来?” 顾思远喝了一口茶,清了清嗓子说道: “朱提举恶贯满盈,无恶不作,东南的老百姓提起你,恨不得食肉寝皮。连方腊在两浙起兵都是为了杀你。你竟然安然无恙的站在了我面前,可不是值得可喜可贺?” “你……” 朱勉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 “你看看,朱提举莫要动气,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我……” 朱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阵眩晕。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说道: “如今民情汹涌,方腊大军近逼杭州,本官也是为朱提举着想,替你寻一处安全之处。” 朱勉一愣,随即忍不住问道:“官家已经下旨取缔了供奉局,顾副招讨使的意思是,要送我回东京?” 顾思远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朱勉一愣, “不知顾副招讨使为何发笑呀?” “我说老朱,你想什么呢,外面都是方腊的部队,你真敢出城?也罢,要不我现在让人把你放出城去?” 朱勉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顾副……顾伯爷,您说笑了,但不知道您说的安全之处是?” “现在整个杭州府,哪里最安全,不是杭州的官署,而是那杭州大牢。来人,请朱提举过去住吧。” 随即冲出两名禁军,来到朱勉身边。 朱勉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禁军去架他的时候,他才挣脱开来叫道: “官家只是让你斥责,可没让你抓我,你竟敢抗旨不尊,我要找蔡相,我要上本参你!” 顾思远笑呵呵的说道: “愣着干什么,赶紧请朱提举进去,外面太危险了!” 两名禁军也不再客气,直接扭着朱勉的胳膊,押着便出了大堂。 “报,副帅,门外一名叫张俊的将军求见,说是您的旧相识。” “张俊?终于有他的消息了,快请他进来!” …… 杭州府校场, 气派非常,足足有百十亩地之大。 在校场的北面中央,有一点将台,坐北朝南,青柱灰瓦,台高一丈三尺,五丈见方。 台下两旁插满了刀枪剑戟,台下足足有数万将士,战旗迎风猎猎作响,整个校场一片肃杀之气。 点将台的左侧,张俊亲帅五百刀斧手压阵。 由于昨日的敲打,邢荣威估计是下了严令,三通鼓毕,竟然没有一人迟到,这让顾思远有些后悔,找不到理由来树军威了。 “报告副帅,杭州府厢军一万两千二百人,集合完毕!” 中军官大声报告。 顾思远也是一身戎装,端坐在点将台上,随后轻声说道: “开始吧!” 令旗挥动, “杀杀杀……” 演武开始。 顾思远坐在点将台上,将下面的场景尽收眼底。 这群厢兵,果真没什么战斗力,演武这种做样子的活也做不好,虽然喊杀声震天,但是动作就是白斩鸡互啄。 历史上杭州城是因为杭州官员弃城而逃,而让方腊兵不血刃便拿下了杭州。 可如今虽然由于画眉和自己的及时赶到,才避免了这种情况发生,但是能不能守住,顾思远心中也是没有底。 想到杭州城内五六十万的人口,顾思远也只能自我鼓励,既然来了,就要尽力一试。 就在这时,画眉匆匆赶了过来。 顾思远连忙问道: “如何?” “伯爷果然神机妙算,卑职从廖高平、郑瑞安、牛宝山的府邸搜出了数百甲胄和与方贼来往的书信。” 顾思远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些人可曾招供?” 画眉轻蔑一笑, “回伯爷,都是软骨头,刑还没用到一半,就全招了。” “连甲胄和书信的事儿也认了?” “认了!” 顾思远这才松了一口气,问道 “东西呢?” “回伯爷,犯人和证物都在外面备着呢。” “都押过来!” “是!” 军士们演武完毕,重新集结之时,突然看到台上跪着三个身穿囚服的人。 这奇怪的一幕,在他们的当兵生涯中还没有碰到过,不免得相互窃窃私语起来。 站在前排的士兵,有个视力好的,不禁对身边的人说道: “我怎么看中间那位,就是那个大胖子,怎么像咱们的知州呀。我以前跟着指挥使去府衙办事,看到过一眼。” “知州?你别开玩笑了,他老人家这会儿估计正在府内享清福呢,怎么可能成了阶下囚?” “可是我看着就是像呀,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胖的人,咱们杭州府还有比知州那么胖的人吗?” “那是你见识短,你见过这么年轻帅气的副招讨使吗?” “……” 顾思远等大家的的议论声小了下来,这才开口说道: “方贼逆天而行,公然反叛朝廷、荼毒百姓,两浙的父老乡亲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现在他竟然胆大包天,敢进犯杭州。 就在此时,有人不思如何退敌,保护我们的父母妻儿,竟然与方贼勾结,意图携带贪污的民脂民膏投降方贼,将我们的城池和土地,我们亲人献给方贼,你们能答应吗?” 传令兵一字一句的将顾思远的话传达下去,等传令兵传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大家都愤慨不已,齐声喊到: “我们不愿意,我们不愿意!” 第122章 帮你体面 声音直冲九霄,在偌大的广场之中形成回声,经久不息。 廖高平三人顿时吓得瘫软在地,口中呜呜的叫唤着什么,只可惜都被塞住了嘴,只能徒劳的瞪着双眼。 顾思远见气氛已经到了,便又继续说道: “本官所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杭州知州廖高平、通判郑瑞安、提点刑狱牛宝山!” 传令兵将话传下去的时候,校场突然陷入死水一样寂静! 随后又嗡的一声爆发了, “什么!竟然是他们,我呸!” “是吧,我说那个大胖子就是知州,你还不信!” “知州啊,这么大的官,就这么被杀了?他敢杀吗?” “这有什么不敢,人家是钦差!” “钦差怎么了?听说皇帝很喜欢文官,怎么都不会杀他们的……” …… 顾思远面沉似水,继续说道: “大敌当前,他们三人不但临阵脱逃,更想着投降贼寇,既是触犯了国法,更是触犯了军法,中军官何在?” “末将在!” “阵前逃跑,投敌卖国者,依照军法,该如何处置?” “回副帅,当满门抄斩!” 廖高平顿时又要挣扎着起来,瞪大了双眼,口中呜呜的说着什么,涕泪横流。 郑瑞安、牛宝山二人则面如死灰,瘫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顾思远狠着心不看他们,开口说道: “那还等什么?都押上来!” “是!” 接着一大批男男女女被拖了到了点将台下面,顿时哭喊声一片。 顾思远来自后世,自然不赞成诛连家人,但是军法如此,也只能舍小家顾大家了。 校场上近两万的士兵,此时都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所有人都被按着跪了下来,刀斧手也都准备就绪,一柄柄鬼头刀高高举起,发出瘆人的寒光,瞬间让校场的气温骤降,每个人都觉得身上发冷。 顾思远的面部抽抽了两下,终于是狠下心来,拿起桌上的亡命牌,扔到了地上! “斩” “噗噗噗……” 百十道闪亮的弧线划下,如此的晃眼,很多士兵都恐惧的闭上了双眼。 手起刀落,哭喊之声戛然而止。 空气中顿时腾起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两万士卒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陡然形成一股声波,让人双耳轰鸣。 这个场面,太震惊了,在每个士卒心中都留下了一道裂痕! 站在顾思远身后的邢荣威双腿在不停的颤抖,他颤颤巍巍的伸出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自己的脑袋还在上面长着。 顾思远接着一摆手,只见又有一群人被押了上来。 邢荣威一看,吓得差点坐在地上,这些人不都是自己的亲兵小队长吗? 只见这些人被按倒在地,口中同样塞着破布团。 “大家没有看错,这些都是咱们邢都指挥使的亲兵,昨天凌晨,喝酒闹事,竟然去攻抢城门!实在是胆大包天。中军官,该当如何?” “攻抢城门,与造反无异,按照军法,当斩!” 又有一道亡命牌被抛到了地上。 噗! 数十颗头颅滚落一地! 不等大家反应过来,顾思远又开口问道: “杭州府厢军都指挥使何在?” 邢荣威战战兢兢的上前, “末将在!” “御下不严,打六十军棍吧!” 邢荣威身子晃了晃,口中说道: “多谢副招讨使!” 张俊一挥手,立即有两名士兵冲上前,将邢荣威拉到一旁,摁倒在地,举起碗口粗的军棍,左右翻飞,劈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邢荣威也是个汉子,硬是咬着牙挺着愣是一声不吭。 所有人都惊呆了,看着这位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的目光中也充满了敬畏。 “方贼距离杭州,只有百里之遥,大军朝发夕至。本官在此,宣布军法,若是违背,定斩不饶!” “请副帅示下!” 顾思远遂将在青州那一套军法搬了出来: “临阵脱逃者,杀!” “不听号令者,杀!” “抢虏百姓者,杀!” “只此三条,余者不论!击杀贼寇所得财物,归个人所有!” 传令兵将军法传达下去之后,全军为之一震,不禁齐声大喊,如同雷震: “谨遵军令!” …… 杭州府大牢, 朱勉警惕的看着四周。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军士们把他的牢房安排在了廖高平三人的的隔壁。 昨夜皇城司对三人的严刑拷打,和三人非人的哀嚎声形同鬼魅,顿时魂飞魄散。 今日一早,三人就被硬拖了出去,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朱勉到此时,才知道皇城司的可怕,可笑的是自己当初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在顾思远面前大放厥词。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朱勉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躲在了角落里。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他的牢房边停了下来。 朱勉抬起头来看去,只见来人正是顾思远。 牢头打开了房门,便退了出去。 顾思远推门而入,朱勉连忙跪爬到他面前。 “卑职,下官见过伯爷!” 顾思远连忙扶起朱勉笑道: “朱提举,如此大礼本官可不敢受,牢房条件简陋,提举休息的如何?” “下官……下官……” 朱勉说着看向了旁边的牢房。 “提举是想问隔壁的三位吧?想必您也知道,经过我皇城司昨晚的不懈努力,终于审出这三位竟然要通敌卖国,方才被我拉到校场,依照军法,满门抄斩了!” 朱勉浑身哆嗦了一下,差一点站立不稳。 顾思远连忙扶住他坐到了床边,语重心长的说道: “他们只是投降未遂,就被满门抄斩。而那个引发方贼之乱的人,又怎么能活下去呢?” “啊!” 朱勉吓得惊叫一声,瞪着双眼看着顾思远。 顾思远继续说道:“我,顾思远,皇城司副使,官家最亲近的人,所谓严厉斥责只是体面的说法罢了,你可明白?” 朱勉面无人色,他惊恐的看着顾思远: “你……你的意思是,官家他……” “如果提举不想体面,那本官只好帮你体面了,不过到时就不止您一个人了。” 顾思远说着,又看了看隔壁。 第123章 收购药材 朱勉顿时打了冷颤,昨夜隔壁的鬼哭狼嚎,让他刻骨铭心。 “朱提举,想想吧,到时可就不太体面了。” 顾思远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留下朱勉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过了好久,他恐惧的眼神中露出一丝绝望。 “呵呵”傻笑两声,似乎有了决断。 第二日,顾思远刚刚起床,冯修墨就跑了进来。 “伯爷,朱勉在牢中自缢了!” 顾思远伸了个懒腰问道: “自缢了?你确定?” “回伯爷,仵作验过尸首了,确实是自缢无疑。” “哎呀,官家让我斥责他,你看他这心理素质,老朱,你这何苦呢?” 顾思远口中说着,忍不住顿足捶胸起来。 冯修墨对于顾思远的浮夸不忍直视,他连忙问道: “伯爷,咱们是不是要去牢里看一眼?” “哦,对对,走!” 一群人来到牢中,看到朱勉确实死的不能再死了。 顾思远问道: “牢头何在?” 牢头连忙战战兢兢的出来, “啊?小的在!” “朱提举乃是朝廷要员,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老爷,小的也不知道呀,睡前还好好,今早上一看,朱老爷他就用这裤腰带把自己给吊死了……” “仵作何在?” “小的在!” “朱提举是怎么死的?” “回老爷,是自缢而亡!” 顾思远点了点,吩咐皇城司的番子带领他们去录口供,签字画押。 吩咐完之后,便起身向外走去。 冯修墨赶紧跟了出去, “大人,那现在怎么办?” “唔……这个此事我得上朝廷奏报,不管怎么着,把他的脑袋给我留着,我有大用。” “是!” “你去杭州府,让他们贴出安民告示,就说皇恩浩荡,官家已经下旨取缔供奉局,知州廖高平三人投敌叛国,已被正法。苏杭提举朱勉也已经畏罪自杀。” 冯修墨挠了挠头说道:“伯爷,这么长我怎么能记得住?” 顾思远从怀里掏出一份告示说道:“这是我昨晚已经写好的,你拿给他们,让他们誊录即可。” “昨晚?伯爷您怎么知道……” “我可不知道,朱提举的事儿是我方才加上去的。” “是!” 冯修墨刚要离开,又被顾思远叫住。 “加上岳家军和禁军,城内也只有两万人马,哪里是方腊的对手,你去把抄廖高平三家的财物拿出来,招募兵勇!” “是!伯爷,还有别的吩咐吗?” “没有了,对了,叫上岳飞和你一块去。” 冯修墨笑道: “就是伯爷不吩咐,我也得喊上他,别看那小子年纪轻轻,练兵可是一把好手!” “他可不只是练兵的好手,打仗更是一绝!” “伯爷您怎么知道?他还打过仗?” “他没打过,但以后你就会知道,从他开始的华夏大地上,将有一个“武圣”的神话。 冯修墨看着预卜先知的顾思远,不知为何,他竟然相信顾思远说的是真的。 杭州城的百姓,很快便看到了官府的安民告示以及招兵文书。 百姓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鞭炮齐鸣、锣鼓喧天自不必再说。 涌金门东,有一家保安堂药铺,药铺掌柜徐贤正在盘着账,突然杭州府的李班头领着一群身穿黑色箭袖中衣、黑色无袖交领袍的人走了进来。 徐贤连忙满脸堆笑的走出柜台,对李班头行了礼。 “李头,今日怎么有空到小的这里来了?” “今日来是有公事要办,这几位是皇城司的老爷们……” “皇城司?” 徐贤立即吓得跪倒在地, “李头,您是知道的,小的一向遵纪守法,可没犯什么事儿啊。” 李班头嘿嘿一笑,问道:“你真的没犯什么事儿?” 徐贤一愣,随即喊道:“李头,小人冤枉啊,我与那白府的婚事是家父和白伯父之前约定好的,她母亲再不愿意,也不能告官吧?还把皇城司的官爷们给招来了……” 徐贤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皇城司的番子们可没了耐心,搁往常,早就一脚踹翻在地了。 可是现如今,顾思远特别交代,不可欺压百姓,他们才没有伸脚,但是伸手了! 一张方子,伸到了他的鼻子下面。 “看看这上面的几味药,你铺子里有没有?” 徐贤一愣,连忙笑道: “原来几位官爷是要抓药呀,这个好说好说。” 徐贤说着便接过方子,顺势爬了起来。 “曼陀罗花、狼毒花、蔓荆子……” “回各位官爷,有些药物是有,但是吧,这曼陀罗花出自西域,很难弄到,所以小店……” 皇城司带队的队正邱宏不耐烦的说道: “你最好想好了再回答,若是被我们搜出来,可就不好看了!” 徐贤的冷汗唰一下出来了,他这才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可是心狠手辣的皇城司。 “回……回官爷,有的,有的,只是这药方之上并未写剂量,如何抓药?” 李班头恨铁不成钢的说道:“我说老徐,你平素很精明的一个人,这会儿怎么糊涂了,没有写剂量就是有多少拿多少呗。” “啊?” 徐贤瞪大了眼睛,心中肉疼不已,这得赔多少银子。 不是说供奉局取消了吗?敢情是官府不收假山石头了,改收药材了? 徐贤正在犹豫之时,只听砰的一声,把他吓得一个哆嗦,连忙看去,只见一个银袋子躺在了柜台之上。 “你放心,官府出钱买你的药,价格可以比市面上贵两成,而且是现银。但必须保证是真药,否则……” “有有有!各位官爷请稍后,小的这就让伙计们去搬!至于这银子,各位官爷还是收回去吧,小的不敢……” 李班头说道:“让你收你就收下,咱们杭州府来了青天大老爷了,他真的是诚心买你的药!” 邱宏继续补充道:“我们留下一个弟兄在这等你拿药,一手交钱一交货!老李,咱们去下一家吧。” 李班头立即点头哈腰的说道:“好嘞,禀老爷,从这往东不远,还有一家药铺,小的带您去看看。” 第124章 探营 杭州城西八十里处有座不起眼的村庄,名字叫做老钱庄。 今日村西口来了两个牵着马的杂货商人,有些疲累的进了村。 二人看着村口无人,便往里走去,来到村口第一家的大门前。 这户人家宅院不大,只有三间土房。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便轻轻拍了几个木门。 “谁呀?” 里面有人应了一声,听声音应该是一位老者。 老者说着便开了门,一看外面站了两名外乡人。 其中一人对老者打了拱,说道: “这位老丈,我兄弟二人是路过的商人,因口渴难耐,想在您这讨碗水喝,不知道是否方便?” 老者打量着眼前这两个人,见两人长的人高马大,不过面相倒很善。 见老者犹豫,另一人又开口补充道: “老丈放心,我们可以付茶钱。” 老者笑道: “乡下粗茶,不值什么,客官莫要再提什么茶钱,请吧。” 二人遂将马匹拴在外面的大杨树上,跟着老者进了院中。 “二位客官随便坐,小老儿这就端茶来。” “如此,多谢老丈了。” 片刻之后,老者端来两个瓷碗,上面飘着粗糙的茶叶。 二人也不嫌弃,道了一声谢,便喝了起来。 老者笑呵呵的看着二人说道:“听二位的口音,你们像是从东京而来的。” 其中一人放下碗说道:“老丈好见识,晚辈刘峰,这位是马永辉,敢问老丈该如何称呼。” 老者笑道:“小老儿跟着庄子一样,姓钱,名四。不知二位大老远的从东京到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做什么?” “好叫钱老知道,东京的那些贵人们,都喜欢些稀奇玩意儿,我兄弟二人就走南闯北的寻些来,做个营生。” “原来是这样,你们这两个后生,喝完了茶就赶紧走吧。这里兵荒马乱的,不安全。” 刘峰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莫不是方贼……哦,方腊打过来了?” 钱四皱了皱眉头说道: “前日,那个算卦的老花,在青牛镇上就看到造反的兵了,他们各个都裹着五颜六色的头巾,到处抓壮丁呢,所以你们也赶紧躲躲吧,村里好多年轻人都躲起来了。” 马永辉喝了一口茶之后问道: “那钱老,您怎么不躲躲,您不怕吗?” 钱四笑道: “小老儿一把老骨头了,给他们也不要呀,他们打的是朝廷,和我个小老百姓有什么关系。” 刘峰和马永辉相互看了一眼,喝完了茶就起身告辞了。 二人出了院子,一边牵着马一边低声说着话。 “刘哥,现在该怎么办?咱们是回去复命还是继续打探?” “方贼在青牛镇只是听人口口相传,伯爷要求严格,这种消息恐怕不行,咱们还是到青牛镇一探虚实为好。” 二人说着,便翻身上马,就要打马前往青牛镇。 “刘哥,你看!” 刘峰一抬头,只见一群人正在向这个方向快速靠近。 “不好,应该是方贼!快躲起来!” 两人赶紧下了马,将马拉进旁边的小树林,躲在树后偷偷观察着。 片刻以后,这群人就到了村口,只见他们除了两个骑马的领头,其余的人都是步行,头上都裹着黄色头巾。 “郭头领,这个村子看着不小,应该是有不少好东西。” 那个被称为郭头领的人,五短身材,络腮胡子,只见他咧嘴一笑说道:“不错不错,这回咱们能抢些粮食回去,向南离大将军也算有了些交代。弟兄们,进村!” 原来方腊大军来到富阳之后,便给自己的各位兄弟封了官职,南离大将军正是石宝,他手下的士兵各个头裹黄色头巾。 “郭头领,来的时候,宰相吩咐了,不能伤害百姓呀,我们……” 郭头领不屑的问道:“你是说方肥?他那个老小子懂什么,连圣公都说了,我们要多抢粮食和人,才能去抢更多地盘!” “嘿嘿,那咱们抢?” “抢!” 郭头领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兴奋的嗷嗷叫,有几人先是一脚踹开了钱四家的大门,紧接着便听到钱四大呼一声: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 接着便听到一声惨叫,随后就没动静了。 马永辉顿时就红了眼,他咒骂了一句就要冲出树林,结果被刘峰给拉住了。 “别冲动,你冲进去于事无补!” “那我们就在这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为非作歹吗?” 刘峰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们离开,然后尾随他们,找到方腊的主力,这才是我们任务。” 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村里男人的怒吼声、女子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充斥了整个村庄……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村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粮食、衣物、钱财,都装在了村里的牛车上,村中年轻的男女都被绑了双手排成一排,在贼兵的呵斥下,缓缓走上了未知的道路。 冲天的大火燃了起来,这是方腊默许的规则,只有抢了他们的财产、烧了他们的房子,他们才能和自己一起去造反。 等贼兵们走远,刘峰二人这才从树林里钻出,先冲进火中看能不能救一些百姓出来,结果等待他们的只有他们的怒骂:真是一群畜牲! 除了带走的那些年轻男女,他们二人竟然没有找到一个活口。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二人无奈的跑了出来,骑马远远的跟在贼兵的后面。 正如钱四所说,往东走了大概三十里的样子,远远看去有一个镇甸,在镇甸的北面,竟然有一座一眼望不到头的营寨。 二人连忙下了马,借着浓密的树林,慢慢的靠近了营寨。 只见营寨之中有一杆巨大的“石”字帅旗迎风猎猎作响。 营寨中的帐篷密密麻麻,根本分不清有多少个,里面的士兵各个都头戴黄色头巾。 “看来这就是方贼的营寨了,我们赶紧回去向伯爷报告!” 马永辉说着,便想要起身。 结果被刘峰拉住说道:“先别急,营寨之中只有一面旗子,说明很有可能是方贼的前锋营,我们先估算一下人数再回去。” “还是刘哥心细,听你的!” 二人随即趴在那里,盯着营寨默算起来…… 第125章 擂鼓聚将 杭州府衙的后院,本是下人们住的地方,结果被顾思远重兵封锁起来。 官府在各大药铺购买的药材,也全部运到了后院之中,顾思远这几日一直钻在后院两间大柴房中,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冯修墨拿着刘峰传来的消息,急急忙忙的来到后院。 “伯爷,有方腊军的消息了! “反贼先锋约三万人,已在杭州八十里外,不日即可到达杭州!” 顾思远看完之后,沉默了一下,说道: “该来的总会来的,擂鼓聚将!” …… “方腊本人为人狠辣而又狡猾,很不好对付,他手下最主要的将领有六位分别叫做:石宝、庞万春、方杰、方定天、司行方……” 画眉犹豫了一下,又说出了一个让她心中有些许波澜的名字:方七! “这六人各有各的特点,石宝此人,粗中有细……” 接着画眉将六人的情况都做了一个大概的总结,让在座的众将领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等画眉介绍完毕,顾思远说道: “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少则逃之。方腊前锋三万人马,就敢觊觎杭州,狂妄之极,如果这样杭州城还有闪失的话,我们还有何面目去面对官家和杭州的百姓?唯有自摘一颗头颅,以死谢罪罢了!” 顾思远的话杀气腾腾,大家相互看了一眼,心中也有了豪迈之气。 这里除了顾思远,就属邢荣威各天武军都指挥司马长风二人的官阶最高,气氛都到这了,作为东道主,他也只得硬着头皮说道: “副招讨使言之有理,末将等必与方贼死战到底!请副帅下令吧。” 众人随即齐声说道: “请副帅下令!” 顾思远见军心可用,也不再废话,开口问道: “张俊,现在城中可用之兵有多少?” “回副帅,城中天武军三千、岳家军五千、厢军一万二千人,加上前几日招募的兵勇八千余人,可用之兵,大约有三万人。” 顾思远点了点头说道:“岳家军和新募的兵勇都暂归你统领,岳飞从旁辅助。” 张俊一听,顿时大喜,他现在西军之中,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 手底下也就五百来人,转眼之间手握一万多兵力,不由得心中对顾思远很是感激。 “多谢副帅!” 顾思远一挥手,张俊识趣的退到了一边。 “拿地图来!” 很快,杭州的城防图便摊在了桌案之上。 “大家都议议吧,贼兵会攻击哪里,我们的防守重心又该在哪里?” 行军打仗,攻城守城,顾思远可是一个外行,专业人干专业事儿,他可不敢胡乱瞎指挥一通。 只是众人一看地图,便不由得都乐了起来。 邢荣威的棍伤还没有,他一笑,则牵拉到了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一看到顾思远在盯着他,连忙强忍疼痛,低下了头。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天武军都指挥使司马长风说道: “副帅,末将虽不是杭州本地人,但也清楚,看是杭州城门众多,防守压力大。但是仔细看来,方贼的选择的余地却不多,末将以为,唯有风山门!” 杭州西边除风山门外,还有涌金门和清波门,但是两门之外是浩瀚无边的西湖。 南边的候潮门外,更是有两三条河流阻隔,至于东面的几座城门,方腊要想攻击他们必须要过钱塘江,况且那几座城门前,被一条贴沙河由北向南全阻隔。 现在看来只有杭州西南的风山门最适合集结大规模军队进攻,而且方腊军正是由西南方向而来。 顾思远不禁感慨廖高平几人真是让人无语,这么一座坚城,既然被他们拱手让人了。 “顾大哥……我……也有一些想法。” 岳飞小心翼翼的举了举手。 所有人都看向了这个少年,少年不由得面带羞涩。 顾思远自然很期待岳飞的高论,连忙说道: “你说!” 岳飞站在地图前面,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到手指却坚定的指向了一个点。 “这里,凤凰山!” 张俊瞳孔一缩,不禁问道:“你的意思是,在这里隐藏一支军队,与杭州城内外夹击?” 岳飞点了点头。 顾思远看到未来中兴四将中两将的默契,不由得心中也是高兴,不过再一想张俊后来的所做所为,又不由得感慨。 他开口问道: “只是这凤凰山,是否适合藏兵?” “顾大哥,我去看过凤凰山的情况,虽然山势不高,但哪里丛林茂密,藏个几千兵马问题不大。” 顾思远看了看,摇了摇头说道:“凤凰山离城墙太近,攻城之时,正在背后,方贼万一搜山,后果不堪设想。” 岳飞也不气馁,继续说道: “那玉皇山如何?玉皇山离杭州城较远,而且比凤凰山要险峻,就是他们不仔细搜山也不容易发现。” 顾思远点了点头,说道:“玉皇山倒是可以一试,只是孤军深入,比城内可就危险的多了。” 顾思远说完,抬手少了一眼众人,邢荣威眼珠子乱转,一看顾思远看向自己,不由得低下了头。 司马长风面无表情,好像方才的讨论跟自己无关一样。 张俊眉头紧锁,好像再考虑方才所言。 只有岳飞跃跃欲试,只是他人微言轻,也不敢轻易表态。 顾思远笑道:“既然这个想法是鹏举提出来的,我看就你去吧。” “我?” 岳飞大吃一惊,不敢相信顾思远真的就让他去了。 “嗯,就是你,怎么不愿意去?” “愿意,愿意!多谢顾大哥…呃……多谢副帅!” “说说吧,你想要多少人马?” 岳飞沉吟了一下说道: “一千兵马足够!”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由得吃了一惊,邢荣威忍不住冷笑一声,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岳飞不服气的说道: “此言差矣,我岳飞也未必是牛犊,那方腊更不是虎,虚张声势罢了!” 邢荣威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顾思远沉吟了一下说道: “我将两千骑兵全部托付给你!” 第126章 石宝来了 “两千?骑兵?都给我?” 岳飞张大了嘴巴,发出了灵魂三连问。 顾思远笑着点了点头, “相州是我朝的养马地,你自幼与马相识,所以应该比较熟悉骑兵。再者,万一贼兵搜山,你们也可以快速撤退。” 冯修墨连忙说道:“副帅,全部骑兵都交给他是不是有点冒险了。” 虽然冯修墨很欣赏岳飞的才干,但是让他单独领兵作战,而且是把宝贵的骑兵交给他,确实让人放心不下。 再者,冯修墨还有另一层意思,万一杭州守不住,骑兵还可以用来逃跑不是。 顾思远却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冒险是值得的,再者骑兵守城无用,还不如交给鹏举去闯一闯。” 岳飞见顾思远对自己如此信任,不由得感动莫名,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顾思远笑道: “霍去病十八岁为剽姚校尉,率领八百骑兵深入大漠,两次功冠全军,封冠军侯。你与他年龄相仿,我相信你也能一战功成!” 岳飞顿时红了眼眶,抱拳道: “顾大哥,我定不辱使命!” “司马长风、张俊!” “末将在!” “你们二人率所部人马,驻守风山门!” “遵命!” “申金勇!” “末将在!” “你对杭州各门的情况最为熟悉,由你带领杭州府厢军以及部分兵勇,负责杭州其余各门防守。” “是!” 邢荣威不由得看向顾思远,小心的问道: “副帅,末将……” “哦,邢都指挥使,你我就率三千兵马,居中调度吧。” 邢荣威听了之后,不禁大喜,连忙说道: “末将谨遵军令!” 顾思远随即站起身来,所有人见了也连忙起身。 “方腊起兵两个月以来,纵横往来、势如破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必然已成骄兵。咱们就在杭州城下,毕其功于一役,与之决战,城在人在!” “是,城在人在!” …… 玉皇山脚下玉皇庙,名为玉皇庙,却不是庙,而是一个小村庄。 今日,这里成了石宝大军暂时的驻扎地。 石宝攻城掠地,兵丁和粮草辎重倒是抢了不少,本来一万多人的队伍,现在已经有三万多人。 石宝虽然四肢发达,但头脑却不简单,他的大军攻击的目标一般都是那些地一向挑那些驻扎兵马不多,而且城池不太难攻的中小城镇,所以几乎每次攻城都是零伤亡,但是确实收获颇丰。 谁让这里是鱼米之乡,天下繁华之所呢。 大军安营扎寨之后,便开始埋锅造饭起来。 点起篝火,架起牛羊,打开美酒,开始了美好的露营生活,好像这几万人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旅游的。 不能怪他们太嚣张,而是他们这一路行来,几乎没遇到过像样的抵抗,至于担心官军夜间袭营? 嘿,你小子没喝多少就开始说醉话了? 酒香、肉香、嘈杂声,飘到了玉皇山内。 “咕咚……” 有人不禁咽了一下口水。 这里静的可怕,若不是这一声咽口水的声音,谁又能发现这里竟然藏的有人,而且是两千之众。 大军人衔枚,马匹的嘴巴也被套住了,一直静静地候在这儿。 岳飞下了严令,胆敢发出声响者,就地正法! 其实这里离山脚还有一段距离,又加上军营之中嘈杂不堪,就是有些声音也不会被人发现,但是岳飞用兵极严,一切都按最保险的方式进行。 很快探子便带来了消息: “贼兵大约有三万人,防守很是松懈。” “岳将军,现在贼兵喝的正酣,必然不防备,我们从这里杀将出去,必然杀的他们措手不及。” 岳飞却摇了摇头, “这只是方贼的先锋部队,是条小鱼,我们要抓就抓大鱼,立大功!” “三万多贼兵呀,你都不为所动,什么功才算是大功?” 岳飞面无表情的说道:“当然是方十三的人头!放出警戒哨,让弟兄们放松一下吧,我还以为方贼和前锋合兵一处了呢,没想到还是这么点人。” 石宝和他的三万大军,在鬼门关的门口踏踏实实的睡了一个晚上,直到手下人把他叫醒。 “报南离大将军,小的们这才发现,我们已经到了玉皇山脚下,距离杭州已经不足十里了,郭头领让小的请示一下,要不要搜山?” 石宝抓了抓头发问道:“搜山做什么?” “万一有埋伏……” “你小子你是不是还没醒酒呢,要是有埋伏,你的脑袋现在已经搬家了,还有机会在我这?山里的老百姓估计也已经早跑到杭州城里了,没什么油水了!” “那大将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石宝摸了摸下巴说道: “我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杭州,大哥就在身后,咱们还能干什么?传令,大家立即开饭,吃饱喝足,直扑杭州!” 方腊前锋不足十里的消息早已经被皇城司带入了杭州城。 顾思远放心不下,亲自到了风山门。 此时风山门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士兵们一排排的登上城楼。 这种防守用的器具都被搬了上来,顾思远不禁看的眼花缭乱。 竹立牌、木立牌、篱笆、皮竹笆也就算了,竟然还有布幔、皮帘等,看着大家一阵忙活,顾思远也不敢问。 紧接着又看到木檑、砖檑、泥檑、车脚檑和夜叉檑、狼牙拍等一系列守城武器,不禁也充满了好奇。 “快,赶紧把大锅架起来!” 张俊一边巡视,一边指挥着。 一抬头,看到顾思远还在城墙上伸着头东瞅西望的,顿时吓了一跳,赶紧走了过来。 “副帅,贼兵马上就要来了,这里不安全,您还是赶紧下城吧。” “咳咳,这不是还没有来吗?等来了再说。” 就在这时,突然远处传来了滚滚雷声,顾思远霍然抬头,只见远处平坦的驿道折弯处尘土飞扬,在滚滚灰尘中,无数人影向杭州城而来。 一面大旗,在尘土中迎风招展,猎猎作响,仔细一看,斗大的“石”字赫然在上一朵白莲之上。 顾思远心头一震,石宝来了! 第127章 攻城受挫 东南之地,已经和平一百多年,这种几万人马奔腾的场面,并不多见。 尤其是居高临下的宋军,有些人不禁两腿发软,就连天武军都指挥使司马长风都愣住了,毕竟在东京也不可能经历这场面。 反而下级军官出身的张俊,在与西夏的交战中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 他一看情形不对,立即大喊道: “所有人,集中精神,听从指挥,不听指挥者,杀无赦!” 城头示警的号角声也急促的响了起来, “呜呜呜……” “咚咚咚……” 战鼓也猛然擂响, 士兵们赶紧将檑木、火油等搬到一个个垛口,随后把皮帘也挂到了垛口处。 两军对垒,弓弩为先,在张俊和各级将佐的大声呵斥下,弓箭手们终于就位,拉弓搭箭,等候命令。 张俊躲在垛口一侧,观察着贼兵的动静,等到贼兵快到护城河边缘的时候,他突然大喝一声: “放箭!” “嗡!” 铺天盖天的利箭犹如乌云一般砸向了汹涌的人海中,顿时一排排冲锋的贼兵被射翻在地,冲锋队形混乱了起来。 不过城下是潮水一般涌过来的进攻部队,这一轮齐射,就犹如一朵浪花,很快就没了痕迹。 贼兵们在各级头领的指挥下,片刻之后又重新找到了冲锋的节奏,嗷嗷叫的继续冲了起来。 只是城下有护城河和提前挖好了壕沟,他们一个冲锋也无法靠近城墙,被城墙上的士兵利用箭垛堞墙为掩护,成了一个个箭下亡魂。 方腊军由于拉拢的都是一些农民和各地的散兵游勇,对于弓箭手这种培养难度较大的兵种比较缺乏,很难形成大规模的反击。 但仍有一小部分士兵,向城头不断开弓发箭,意图压制城头上的火力,城头之上顿时也出现了伤亡。 顾思远一直躲在城墙之后,这才发现先前搬上来的什么竹立牌、木立牌、皮帘什么的,都可以用来阻挡城下时不时射向城头的弓箭。 “只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火炮,要是有的话,城下这人口密度,根本就不用瞄准……” 顾思远一边想着一边伸头向下看去,只是刚一伸头,便被人拉了回去,扭头一看,正是冯修墨。 “伯爷,咱们还是赶紧下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冯修墨焦急的喊道。 他这一喊,终于引起张俊的注意,一看顾思远还在箭矢嗖嗖乱窜的城头,顿时大吃一惊,连忙一路小跑过来。 “副帅,你怎么还在这里,快走。快走!” 张俊平时对自己毕恭毕敬,此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些了。 顾思远一看,连忙说道:“张将军好好指挥,我这就去城楼内观战。” 方腊前锋没有带远程的攻城武器,所以城楼里相对比较安全。 张俊顿时大喜,连忙让人将顾思远护送到城楼之内。 此时贼兵在木遁的掩护下已经开始用木板在护城河上架浮桥,张俊一看,不由得冷笑一声。 “来呀,准备火箭!” “嗖嗖嗖……” 一支支带着火光的利箭射了下去,很多木盾都燃起了熊熊大火,很多贼兵都被吓的一哄而散。 张俊顿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大声喝道: “用弓弩压制!不要慌!都守在在自己的位置上!” 一直有些沉默的司马长风终于开口了,他喊道: “天武军,弓弩手,就位!” 军伍作战,弓弩为先。弓射速快,而且使用方便,但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人的臂力是有限的。 而弩以机括发射,不需要人有多大力气,但是装填困难,发射较慢,不适合进攻,但守城则方便得多。 “听我命令,放!” 此时弩箭齐发,无数支三棱开锋的狼牙鸣镝呼啸着射了出去。 “啊!” 一个骑着高头大马来回在人群中穿梭的贼兵小头目发出一声惨叫。 他的身上只披了一层纸甲,在强劲的弩箭面前还真跟纸糊的一样。 两支弩箭穿透衣甲,让他忍不住痛呼一声,躲避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一支劲弩就笔直地射进了脑门,瞬间失去了意识,身子也向下栽去,只是脚还在马蹬之内,身子便倒挂在马上。 紧接着,数百支利箭呼啸而至,如骤雨一般砸下,瞬间射死射伤了三百多人…… “大将军,怎么办?” 眼见进攻部队连浮桥都搭不上,全都挤在护城河边当成活靶子,石宝手下的几名头目也沉不住气了,纷纷围着石宝。 “大将军,让小的带上冲过去,奶奶的,我就不信了!” 郭头领向石宝喊道。 石宝沉默不语,他紧张的盯着前方的战场,是攻是退一时也拿不到主意。 主要是他的部队一路攻城拔寨都太顺利了,从来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情况。 突然想起出发之前,方腊就对他有所交代,如果杭州城负隅顽抗,估计会是一场恶战,死伤在所难免。 可是如今连护城河都过不去的尴尬局面是他没想到的,眼见郭头领积极要求再攻,他便顺势说道: “好!郭头领,本将军再给你六千人马,只要能夺得护城河,就算你大功一件,本将在圣公面前为你请功!” 郭头领大喜,口中说道:“末将领……” 郭头领“命”字还未说出口,只听见身后一阵怪叫之声,好像是什么巨大的东西破空而至! 郭头领刚想回头查看,只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撞到了一样,整个身体腾空而起…… 石宝被侍卫一下扑倒在地,侥幸的逃过一劫,等他爬起来一看,只见碗口粗的长矛穿透了郭头领的胸膛!顺带连他们的帅旗都在摇摇晃晃…… 石宝心中大惊,不禁喊道: “床弩!” 张俊不由得恨恨的拍了一下城墙, “干!” 原来,他突然发现远处贼兵的帅旗之下聚集了几个人,在那对着前面指指点点,顿时察觉对方应该就是头领,连忙调来来了一支床弩射了过去,只是好像只射中了偏将,让张俊不由暗自后悔,要知道应该调集五六架床弩,一起攒射,看他还有没有这么命大! 正在张俊后悔不已之时,只听见城头的士兵突然大喊: “贼兵的帅旗倒了!” 张俊霍然抬头,只见贼兵的帅旗真的就轰然倒地,他们的后方已经乱作一团。 “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敲击声传来。 下面的贼兵像潮水一般退去了。 方宝垂头丧气的下了命令: “大军后退五里,扎寨凤凰山!” 第128章 画眉定计 城楼之内,一直护卫在顾思远身边的冯修墨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城下。 “就这么退了?” 顾思远气定神闲的说道: “这只是热身运动,真正的战争还没有开始,通知下去,今晚在杭州府衙中厅,开会!” 每个人面前的桌案上,一壶素酒,两碟小菜。 顾思远笑呵呵的坐在堂上,开口说道: “诸位,今日奋勇杀敌,击退了贼寇的进攻,可喜可贺。然后方贼未灭,百姓仍在受苦,所以这庆功宴的时候还未到,大家将就一下吧。” 张俊笑道: .“副帅说的是,如今山河破碎,百姓蒙尘,能有一壶素酒,已是奢侈了。” 今日一战,全凭他的指挥,才让贼兵连城墙都没碰到就落荒而逃,所以今晚他最有资格先开口说话。 顾思远也很配合的说道: “诸位,今日之战,你们也看到了,小小反贼,竟然敢进攻杭州城,张将军和司马将军二人临危不惧,沉着指挥,杀的反贼落荒而逃,让我们举杯,为官家贺,为百姓贺,为二位将军贺!” 众人随即举杯,向张俊和司马长风祝贺。 “诸位将军,今日之战,除了张将军和司马将军出色指挥、将士们奋勇杀敌之外。还说明了一个问题,就是反贼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不可战胜!” 众人听了之后,不由得纷纷点头,很多人连方腊的影子都没看到过,只是道听途说,甚至听说方腊会妖术,能够呼风化雨,手下的士兵各个英勇无敌,以一当十。 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一个肩膀上顶一个脑袋,还不照样被打的屁滚尿流。 顾思远看到大家都若有所思,便继续说道: “方贼的兵马,无论从装备还是战斗素质,都远远不及我们,要知道,我们是朝廷百十年来养出来的兵马,岂是方腊振臂一呼召来的乌合之众能够相比的?” 司马长风咧嘴笑道:“副帅所言甚是,小小方腊,若是敢亲来杭州,末将必手刃此贼!” 顾思远伸出大拇指为司马长风点了个赞: “司马将军威武,本官敬你一杯!” 今日守城轻松取胜,顾思远三言两语,将大家的信心给建立起来了。虽然说,有些狂妄,但总比见了方腊撒丫子就跑好的多。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顾思远清咳一声,决定还是浇点冷水: “我们战略上可以藐视敌人,但战术上一定要重视敌人。方腊落虽然装备落后,战力不强。但强在人多势众,据皇城司密报,方腊本部人马可战之兵就有七万之众,再加上民夫杂役,足足有二十万之众!” 众人听了,果然狂傲之色收敛了许多。 俗话说,猛虎架不住群狼,若是方腊硬拼人海战术,还是让兵力单薄的杭州城有些吃不消的。 司马长风毕竟是禁军将领,对朝廷比较熟悉,连忙说道: “副帅说的是,不如您再上书催促朝廷,请发援兵?” 顾思远摇了摇头,说道:“咱们南下之时,朝廷已经在征召兵马。再说远水解不了近渴,方腊今日即到,我们还需自救。” “如何自救,还请副帅定夺!” 顾思远放下酒杯,朗声说道: “我意,风山门从现在起,全权由张俊负责!” 张俊心中一凛,连忙领命。 今日在城楼之上,顾思远一直在观察,张俊临战从容不迫,调度有方。与司马长风打配合反而有些碍手碍脚,还不如将风山门的防务全部交给他,让他放开手大干一场! “至于司马将军,你带领三千天武军,坐镇城中,加强巡视,若发现有人图谋不轨,可就地正法,不必请示!” “是,末将遵命!” “其余诸将,继续按照上次部署,各司其职!” “末将等遵命!” …… 顾思远有些微醺往住处走去,毕竟打了胜仗总是高兴的。 可是到了自己居住的院子中,却停下了脚步,还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伯爷,怎么了?” 冯修墨立即机警的按刀挡在了他的身前。 顾思远轻声说道: “我房间里的灯为何是亮着的?” 冯修墨瞳孔一缩,这才发现了异样,他立即低喝一声: “来人!” 立即应声冲出六名侍卫,四人持右手持刀,左手拿盾;另外两人手持钢弩。 在冯修墨的示意下,六人缓缓靠近顾思远的房间。 就在这时,房间门突然打开,只见一女子款款走了出来。 冯修墨一愣,不由得说道: “是你?” 顾思远从冯修墨身后侧身一看,原来是画眉。 “本官一直没有问过你,你终于是忍不住来了?” “画眉深知,伯爷不问,是对画眉的信任,所以为了不辜负这份信任,特意单独来见伯爷。” 顾思远也不想绕弯子,直接开口问道: “方腊到底是怎么跑的?” 画眉便将方七隐瞒病情,突然偷袭守卫,将自己劫持,随后逼迫其余人将方腊放出,自己又被关到大狱的事情讲了一遍。 “画眉深知自己罪孽深重,还不如当时自我了断,兄弟们也不会受我的胁迫,以至于酿成大祸。” 顾思远摇了摇头说道:“你错了,皇城司的每一个人,包括你,命都很金贵!怎可轻言放弃?” 顾思远这话一出,让冯修墨和身边的侍卫心中都很是感动。 画眉低头说道: “是,伯爷教训的是。” “你是说,方七将你们放了出来?” “是!” 顾思远沉吟了片刻,说道:“我来之前,皇城司的下一和下二两个指挥已经提前南下,只是现在还没有他们的消息,估计仍在睦州。你去联系到他们,然后……” 顾思远随即在画眉耳朝低声说了起来…… 第129章 方腊议兵 凤凰山石宝大营中军大帐,永乐先锋,南离大将军石宝,郁闷之极。 端起大海碗,喝了一口酒,只觉得口中苦涩的很,石宝气恼的将酒碗砰的一声摔得粉碎! 坐在两侧的各位头领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石宝看到他们晦气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哼了一声说道: “往日我军战无不利,今日竟然如此丢脸,都说说吧,到底怎么个回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吱声。 石宝不由得更加恼怒起来, “喝酒吃肉你们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到正事儿了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圣公的大军不日即到,仗打成这个样子,我们该如何向圣公交代?” “失败乃兵家常事,石宝兄弟,你又何必执着呢。” 石宝抬头一看,一人掀开帐帘走了进来,连忙站起身来,惊喜的问道: “庞大哥,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方腊的另一名主力大将飞龙将军庞万春。 庞万春笑道: “圣公已经过了玉皇山,很快就会来到你的大营,让我先来通知你一声。” 石头一听,不禁叹了一口气说道:“兄弟我初战不利,有愧于圣公的重托,实在是没脸见他呀。” 庞万春不以为意的说道: “方才愚兄都说了,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才是。” 石宝没好气的说道: “咱们本以为那些当官的会跑路,所以才不急不慢的收拢兵力和粮草。谁知道他娘的那群狗官竟然有了种,竟然拼命抵抗起来,那杭州城高池深,我又没有攻城武器,只能干瞪眼!” “好了,我知道兄弟的苦,狗官们虽然胜了,但也只敢龟缩在城中,不如你跟我一起去迎迎圣公如何?” 石宝略一犹豫,便说道: “也好,你们守好营寨,不许浪战,我去迎接圣公。” “末将遵命!” 片刻之后,大约二十多名骑兵,护着石宝和庞万春骑马疾驰而去…… 玉皇山和凤凰山之间,有个镇甸,名字叫做莲花镇。 方腊觉得这个名字寓意不错,便将大军驻扎在此。 庞万春和石宝进了大营之后,直奔方腊的中军大帐。 方腊此时正在与手下的心腹大将们议兵,此次他亲自带兵攻打杭州,除了方七留守睦州,方杰进攻明州港方向之外,其余将领都跟着他来到了杭州。 方腊一听听到石宝来了,连忙让他进来。 石宝入了大帐,见了方腊连忙单膝跪地: “见过圣公!” 方腊笑呵呵的抬了抬手,石宝却低着头不肯起身,方腊无奈,便开口问道: “你小子,不好好的做你的先锋,跑我这里做什么?再说,你今日也没吃醉酒呀,在这耍什么酒疯?” 石宝便将进攻杭州的情况大概讲了一遍。 “兄弟无能,请大哥责罚!” 方腊呵呵一笑, “我当是什么事呢,杭州城可是朝廷两浙路的首府,防守坚固。若是那群狗官死守,你攻不下来也正常,起来吧,不怪你。” 石宝这才笑嘻嘻的站了起来。 方腊又仔细问了问杭州城的防守情况,当得知石宝连护城河都没有突破的时候,不由得眉头紧锁。 “看来,杭州城的弓弩很是厉害,而弓弩正是我军的短板,众兄弟,该以为如何呀?” “这……” 司行方看大家都沉默了下来,便说道: “圣公,我有一计,可破朝廷的弓弩!” 方腊连忙说道: “哦?护国大将军有何妙计?” 司行天嘿嘿一笑,说道: “要说妙计,其实算不上,西边的西夏、北边的辽国也经常这样干!” “说来听听。” “咱们住处一些老弱妇孺,攻城之时,将他们排在阵前,攻城之时,驱赶他们冲锋在前,朝廷必然投鼠忌器……” 石宝一听,不由得和庞万春对视了一眼,心道: “这小子也太阴险了些,用这招会招报应的。” 方腊听了之后沉默不语,他看了看坐在最外侧的两个人,开口说道: “二位先生以为如何?” 石宝这才注意到,靠近门口的地方竟然还坐着他不认识的两个人,看打扮,是两个读书人。 “庞大哥,这两位是?” 石宝低声问道。 庞万春撇了撇嘴低声说道: “这是圣公请来的两位军师,左边的这位叫做陈箍桶,也不知道祖上是不是箍水桶的?左边的这位叫做吕将,据说还是个太学生。 石宝强忍笑意,看了一眼箍水桶,只见陈箍桶行了一礼说道: “护国大将军的计策虽妙,但此举容易失去民心,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的好。” 司方行一听,脸立即阴沉下来,忍不住冷哼一声。 “陈先生以为,该如何?” 陈箍桶微微一笑,说道: “朝廷弓弩厉害,我们想办法让他们的弓弩发挥不了作用即可。” 司行方不由得轻蔑一笑, “陈先生说的话,众所周知,敢问,我们到底该如何做,总不能在这高谈阔论一番就能让朝廷的弓弩都坏掉了吧。” 方腊也不禁对陈箍桶说道: “兄弟们比较愚笨,还请先生详加说明吧。” 陈箍桶却不说话,而是从袖口中掏出一张纸。 “圣公一看便知。” 侍卫将纸张呈给了方腊,方腊定睛一看,不禁霍的一下站起身来,满眼惊喜的问道: “这……这……莫不是就是云梯?” 陈箍桶笑道: “圣公果然好眼力,这正是云梯!不但有云梯,学生这里还有行女墙和壕桥的制作图,有了这等攻城利器,还怕什么弓弩和护城河?壕桥一推,过护城河如履平地!” 方腊虽然势大,但都是裹挟的农民和一些青壮年,对于乱七八糟的重型攻城武器,可望而不可即。 如今陈箍桶将这些东西的制作图献了出来,怎不让方腊喜出望外,连忙追问道: “先生,这些武器您可会做!” 陈箍桶抚了抚胡须说道: “学生既然画的出,自然是会做的。” “哈哈哈……先生果然是上天派来助我成就大业的,庞将军!” 庞万春连忙应声说道: “末将在!” 第130章 贸然送人头 “立即调集五千民夫,配合陈先生,早日将陈先生所画的攻城武器制作出来!” “是!” 方腊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司行方。 司行方与方腊相交多年,他立即明白了方腊的意思,虽然很不情愿,但是碍于方腊的威压,只好硬着头皮向陈箍桶抱拳行礼: “我司行方是个粗人,方才无理之处,还望陈先生莫与我这个粗人计较。” 陈箍桶捋了捋胡须笑道: “帐中议兵,本就是各抒己见,护国大将军快人快语,倒是很对学生的脾气呢。” 陈箍桶说完,众人不禁哈哈笑了起来。 一同投降方腊的吕将,眼见陈箍桶出了这么大一个风头,顿时也想表现一把,他清了清嗓子说道: “圣公,攻城器械的制造,需要时间,若是这段时间朝廷大军来攻或者朝廷也趁机休养增兵,对我们都很不利。” 方腊深以为然,连忙问道:“吕先生何以教我?” 吕将连忙说道:“学生不敢,学生以为,我们可以麻痹朝廷,让他们大意起来而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如何麻痹?” 吕将潇洒的打开手中折扇,扇了两下应应景,随后说道: “谈判!” “谈判?” “对!派出使者,假意想要招安,从而麻痹朝廷,同时与朝廷谈条件,拖延时间,这样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方腊听了,不禁抚掌大笑起来: “方某得二位先生,由于刘备得了卧龙凤雏啊。” 陈箍桶和吕将连忙上前一步行礼说道: “学生不敢,学生愿意为圣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吕先生,既然谈判是你提出来的,那就劳烦你跑一趟杭州城吧!” “啊?” …… 顾思远掏了掏耳朵,忍不住打断了喋喋不休的吕将: “你说你是朝廷的太学生?” 吕将一愣,随即又是一打折扇,呼哧呼哧扇了两下。 “回招讨使,学生确实是朝廷的太学生。” 顾思远哦了一声,又继续说道: “我大宋以文立国,对于太学生不但不收学费,而且每个月还有伙食补助,并且还非常丰厚。朝廷可能对不起老百姓,但绝对对得起读书人?你为何要背叛朝廷?” “啊?这……” 吕将顿时瞠目结舌起来,他来之前预想了许多问题和答案,甚至听说接见的是朝廷派下来的副招讨使,还暗自窃喜,可以直接与朝廷高层对话,事半功倍呀。 可是,面对顾思远的这个问题,吕将显然没有心理准备,吭哧了半天,红着脸说了一句话: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顾思远不禁笑了起来,吕将也跟着傻笑。 “说的好,不愧是读书人,我两世为人,还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吕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招讨使这么说,是不是太有辱斯文了?” 顾思远不耐烦的说道: “跟你这种人,有什么斯文可讲?对了,方腊想招安,可带来了什么诚意?” 吕将一愣, “诚意?” 顾思远乐了,问道: “你不会两手空空、红口白牙这么一说,就让朝廷相信你们有意投降吧?最起码,也得给本官个见面礼吧?” “见面礼?” 吕将看着笑的意味深长的顾思远,心中顿时鄙夷又不屑,朝廷官果然都是蛀虫,此时此刻,还想着索要贿赂。 “这个……学生来的急,没来的及准备,下次,学生必定带一份厚礼来!” “不用了,方腊对本官还算有诚意,送来这么一份见面礼。” “呃?” 吕将一时没听明白顾思远的意思, 顾思远看了一眼身边的冯修墨,淡淡的说了一句: “拉下去,打八十棍!” 冯修墨笑呵呵的应了一声,只要他愿意,只需要一棍子就能要了这小子的命。 吕将顿时脸色惨白,他叫道:“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招讨使,您不能这么做。” 顾思远一拍脑门说道: “对对,还是你提醒了我。” 吕将顿时松了一口气,只是这一口还没提上来,就听到顾思远轻飘飘的说了一句:“那就砍了吧!” …… 方腊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侍卫,问道:“这是官府送来的?” “回圣公,正是,来人说知州与吕先生相谈甚欢,知州想送圣公一份见面礼。” “那吕先生呢?” ““呃……小的不知,想必是被知州大人留下来吃晚饭了吧。” 方腊摆了摆手,让侍卫退了出去。 他好奇的打开了木盒一看,不禁瞳孔猛的一缩,霍然站起身来! “来人,官府的人呢,把他抓起来!” 跑进来的侍卫紧张的回道: “禀圣公,来人放下木盒就走了!” 众将不由得大吃一惊,庞万春问道: “圣公,怎么了?” 方腊强压怒火,说道:“你们自己看吧!” 大家伸头一看,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里面装的竟然是吕将的人头! 方腊冷笑两声,愤恨的说道: “欺我太甚,本公非要将杭州城夷为平地不可!” 庞万春眼尖,突然喊道: “圣公,里面还有一封信!” 方腊一看,便将信拿了出来,纸张已经被鲜血染红: “贸然送人头,礼轻情意重。若要谈判,他不够资格,你亲自来谈!” 再看署名:大宋副招讨使,顾思远! “顾思远?是他!” 方腊木然坐在了虎皮大椅之上。 众将一听顾思远的名字,顿时都沉默了。 这让陈箍桶很是好奇,胡子都快捋断了也没想起来朝廷什么时候有这号人物,让一众好汉都蔫了。 方腊叹了一口气说道: “朝堂之上,蔡京童贯之流不足为虑,唯有这个顾思远,年纪轻轻,却好像能看透人心,让人很是忌惮!有他在,我看这假谈判的计策是很难瞒过他了。” 大聪明陈箍桶,气沉丹田,声如洪钟的说道: “圣公!学生不这么认为!” 方腊顿时眼前一亮,连忙问道: “先生何以教我?” 陈箍桶说道: “顾思远杀了吕将,还留了如此的书信,很显然,就是为了激怒您,让您立即发兵进攻杭州。您千万不要上当,继续按原计策不变,他的阴谋就落空了……” …… “阿嚏!” 顾思远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对张俊说道: “不为什么,我就是看他不爽,想砍了他的头而已。” 第131章 石桥谈判 张俊小心的说道: “万一方腊恼羞成怒,全力攻城怎么办?” 顾思远看了一眼张俊, “怎么?你没信心守住杭州?” 张俊连忙说道: “小小方腊,不足为惧,只是毕竟我军兵力不足,方腊在狗急跳墙的情况下,怕万一……” 顾思远揉了揉太阳穴,又伸了个懒腰, “兵力不够,武器来凑,我正在研究一项秘密武器,到时定能让他 就在这时,冯修墨匆匆的赶了过来。 “伯爷,方腊全军都移动了凤凰山,与前锋合兵一处!” 顾思远笑道: “他这是给我们压力呀,还有别的消息吗?” 冯修墨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了顾思远: “这是方才,方腊派人射上城头的,请伯爷过目。” 顾思远拿过来一下,上面写着: 大宋副招讨使顾思远亲启。 顾思远撕开看了一下,说道: “看到没,我杀了他的使者,他不但不生气,还上赶着想与我谈判招安,证明他对杭州志在必得,而且在暗中准备着什么。” 张俊皱了皱眉头说着: “他能准备什么呢?按理说,造反者应该速战速决才对,以防朝廷集结大军对他们镇压。” 顾思远想起当日官官船之上他与方腊的对话,叹了一口气说道: “方腊此人,对朝廷了解很深,他在赌,赌朝廷昏聩无能,反应迟钝。很明显,他赌对了。他现在看杭州城,犹如一个猎人在戏谑猎物一般,想稳住我们,再一击必杀!” 张俊和冯修墨听了久久不语,很明显,他们也认同顾思远的分析。 冯修墨最终忍不住问道: “伯爷,如何破局?” 顾思远呵呵一笑,说道:“有一点方腊说错了,本官不只是两浙路招讨使,而是江南、两浙、福建路招讨使。” 冯修墨忍不住说道:“伯爷,官大官小,这个时候有什么用啊?” 顾思远白了他一眼,说道: “画眉估计已经到了睦州了,你让皇城司的兄弟,带着本官的手令,命令婺州统制王禀配合皇城司,进攻睦州。宣州观察使刘镇进攻歙州、台州宣抚使杨可世进越明二州,各部合围杭州!” 皇城司的命令传到,各军执行,最快也得半个月之后了,那时估计方腊已经开始进攻杭州城了,只要能撑住,便可等各路宋军收网。 冯修墨将军令收下之后,便匆匆下去布置了。 顾思远对张俊说道:“我现在就回信一封,就说本官为了百姓免受战火,同意谈判,让他们定日期和地点吧。” 顾思远写好了书信,张俊拿着书信就匆匆离开了。 顾思远有些脱力的坐在椅子之上,这还是他第一次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方腊,到底谁是猎人,谁是猎物,最后见分晓吧。 顾思远和方腊通过书信往来和讨价还价,最终将谈判地点定在了风山门东南侧的中河桥上。 中河桥这座桥比较狭长,根本无法用兵士冲锋,四周空旷平坦,又无法布置大量伏兵,所以说还算是比较安全合适的谈判地点。 冯修墨为了顾思远的安全可谓煞费苦心,他派人在中江桥的中间用铁索结成一道横网,将桥一断为二,把谈判双方隔开,这样就比较安全一些。 为了防止对方突施冷箭,所以冯修墨给顾思远内穿软甲,外罩官衣。想想还是放心不下,不但给顾思远了装了一把袖弩,他与张俊亲自手右手拿刀,左手提盾,护在顾思远身旁。 冯修墨和张俊带着一众侍卫来到中河桥的东面,看到西边的人已经上桥,便相互一颔首,护着顾思远向桥中央走去。 铁网两侧,各有一把交椅,方腊在石宝、司行方的护卫下,也登上了桥面。 双方几乎同时到达了铁网两边,方腊见了顾思远,先拱了拱手笑道: “顾兄弟,久违了!想当年官船之上,你我促膝长谈,那时我们把酒言欢,畅快之极,你我顿生惺惺相惜之感。如今你我却在这杭州城下兵戎相见,想起来不禁让人唏嘘。” 方腊不愧是老江湖,一见面先与顾思远叙旧,表示了两人惺惺相惜,企图让顾思远身边的人疑心,要知道朝廷的官儿都喜欢内斗。 顾思远也呵呵一笑: “今日不同往日了,往日你是阶下囚,顾某才意气风发,畅所欲言。如今你我,相对而坐,顾某不得不谨言慎行才行。方兄,请坐!” 二人坐定,都想开口说话,掌握主动权,顾思远到底是年轻人,反应快,抢先开了口: “方兄处心积虑,高举反旗,莫不是真以为能推翻朝廷,做开国之君么?” 方腊连忙说道: “顾兄弟误会了,朝廷不公,欺压百姓,我等不堪受辱,才奋起反抗,只是为了杀朱勉、除民怨而已。” 方腊为了让百姓跟着他搞事情,提出的口号正是杀朱勉,若提的是造反,老百姓哪怕只有一口饭吃都不愿意跟他干。 顾思远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方兄大费周折原来是为了杀朱勉,这有什么难的。想想上次,方兄送给小弟一颗人头,今日小弟投桃报李,还你一礼。” 顾思远说完,冯修墨拿出一个木盒,右手一用力,便隔着铁网扔了过去。 石宝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接住。方腊疑惑的看了顾思远一眼,随即示意石宝打开。 石宝小心翼翼的将木盒打开一看,不由得愣了一下,然后递到了方腊面前。 是颗人头!方腊再定睛看去,虽然这人头用石灰腌了起来,但依然能够认得出是朱勉的! 方腊顿时脸色变了数次,大脑飞速旋转,思考着对策,口中却含糊道: “顾兄弟这是何意?这头颅是谁的已经认不出来了。” 顾思远慢悠悠的说道: “方兄莫非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这正是苏杭供奉局提举朱勉的人头,现在已经在你手里了,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让兄弟们都散伙回家吧,都怪不容易的。” 方腊哈哈大笑几声,定了定心神,这才开口说道: “顾兄弟也知道方某年纪大了,可不是三岁小孩了,拿你颗腐烂的人头就想让我退兵?” 第132章 你来我往 顾思远却摇了摇头,说道: “方兄,你想多了,小弟我亲涉险地,哪能只是劝你退兵,我是来劝你投降的。” 方腊一愣,随即仰面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顾老弟,你在说笑吗?方某等揭竿而起,如今才三个月年,就聚众十万,直逼杭州城下。为什么?朝廷不得民心,官逼民反。方某此举,上合天意,下顺民心,前途光明一片,你劝我投降?” 顾思远也哈哈大笑起来:“方兄,你过谦了,以小弟见,你何只直逼杭州城下,就是拿下杭州也在弹指之间。拥兵十万?不不不……” 顾思远伸出手指摇了摇,继续说道: “等你拿下杭州,收拢了百姓,再南征北战,估计能拿下六州五十二县那么大的地盘,到时能拥兵百万,也不在话下!” “呃……” 顾思远这一下把所有人都整不会了,冯修墨忍不住提醒道: “伯爷,你是朝廷这边的呀。” 方腊与石宝、司行方相互看了一眼,有些迟疑的问道: “顾兄弟,你……你这是何意?” 顾思远的嘿嘿一笑, “方兄,小弟说的是你打下杭州之后,可是如今,这杭州城你是打不下来的,因我有我顾思远在。还前途一片光明,可笑至极!” 司行方忍不住上前喝到:“你小子狂妄的很呀,要不是有这张破网拦着,老子一拳打的你满地找牙!” 冯修墨剑眉一竖,也上前喝骂道:“大胆,竟敢对招讨使无礼,要不是有这张网拦着,我一刀砍掉你的狗头!” 顾思远连忙说道:“咳咳,各位都消消气,网不是还在吗?都别费力气了。方兄,小弟念在你也是一方枭雄的份上,好言相劝,即使你真的占有六州五十二县,拥有百万雄兵,也有犹如一块石头丢进这河水一样,翻不起什么大浪!” 方腊冷哼一声,刚想再说几句狠话,突然想起今天是来麻痹顾思远来了,话锋一转,便故作沉思状。 顾思远见了也不着急,反正就是扯皮耗时间嘛,不由得看向桥下汹涌的河水。 方腊见火候差不多了,终于开口说话了: “方某起兵,也实属无奈,可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欲罢不能。这样吧,若朝廷能封我为王,弟兄们都能像顾老弟一样封个伯爵,富贵不愁,方某愿意交出兵马!” 顾思远见方腊一脸挚诚,说的也是情真意切,不由得心道,你这个老小子,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怎么?顾兄弟不信,今日这石桥之上,句句都是方某肺腑之言。” 顾思远也认真的摇了摇头,说道:“封王,实在是不可能,我可以奏请官家为了你封侯,兼睦州宣抚使。至于其他兄弟嘛,都可以做到都指挥使的位置上……”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两大影帝就完全没影的事儿在这扯上了一个多时辰。 方腊眼见扯的跟真的一样了,就对顾思远拱了拱手,笑道: “顾老弟一片赤城,方某铭记在心,这样吧,招安事大,方某需要与兄弟们仔细商讨一番,才能定夺!” “好!本官诚心招安,今日谈的内容,也需要上奏朝廷,请朝廷定夺,到时咱们再谈。方兄,小弟倒真的想与你握手言和,同朝为官,到时百姓安乐,咱们同享富贵,岂不是两全其美?” 顾思远说的情真意切,方腊不由得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拱手道:“告辞!” 顾思远也拱了拱手,方腊不再犹豫,一甩身后的披风,大踏步的离开了。 顾思远注视着方腊的背影,久久没有转身。 后世时,他也痛恨宋朝的软弱,面对敌国入侵、民众起义,大都是以花钱平息。 但是如今设身处地想一想,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打打杀杀,受苦的都是百姓,能够和平解决,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惜名利累人更诱人,方腊肯放下刀兵吗? “伯爷?” 冯修墨轻声提醒了一下顾思远,顾思远醒过神来。 “让兄弟们严密监视凤凰山大营,一有风吹草动,立即来报!” “是!” “张将军,回去要加固城墙,备足守城武器。对了,把中小投石机都给我组装起来,但是要先隐蔽好,随时准备装到城墙之上!” “是,呃……伯爷,侯爵呀,方腊他就真的不动心吗?” 张俊忍不住问道。 顾思远看了一眼张俊,说道: “一头饿狼,尝到了鲜血的滋味,他还肯罢手吗?精心准备吧!” “是!” 趴在河边的庞万春,揉了揉发酸的臂膀,走上桥头与方腊汇合一处。 “圣公,我的胳膊都累酸了,也没见你发信号,不然定然能将姓顾的那小子一箭封喉!” 庞万春可是方腊军中唯一不多的神箭手。 方腊笑道: “让你埋伏在这里,也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并不想杀他。” 石宝嘿嘿一笑,说道: “那小子答应上奏皇帝封圣公为侯,你要是射了这一箭……” 石宝说着,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骤然冷了起来,他连忙住了口,只见方腊正用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今日与顾思远谈判的内容,一个字都不得透漏,以免乱了军心!” 石宝只觉得方腊从来没有如此陌生,那冰冷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寒而栗,连忙躬身行礼。 “是!圣公!” 凤凰山坡上的石头、还有两人还抱不住的树木一棵棵被砍倒,都被被人运到方腊的军营之中…… 这些都被严密监视的皇城司记录下来,送到了顾思远的桌案上。 方腊三天两头派人到城下用弓箭传递书信,询问朝廷的回信,借机查看城头的防御,只见每次来城头都是毫无动静,如果他走进城门一看,就会吓一跳,城墙之内,已经堆积如山。 顾思远也隔三差五的派人来商讨招安的细节,甚至连军队改编之后的番号都在商讨范围之内。 方腊不禁开怀大笑,顾思远,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三日之后,老子好好给你上一课! 第133章 方腊攻城 天蒙蒙亮了,虽然才是五月份,天虽不冷,但今日有些雾水,打在身上很是不舒服。 肖志强搂着怀中的长矛,打了个哈欠。 值了半夜的夜班,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眼见马上要换班了,肖志强下意识的往城下看了一眼。 此时眼前的世界好像被一层轻纱纱包裹着,向外看去朦朦胧胧,护城河外的黑影看上去若隐若现,若即若离。 肖志强顿时瞪大了眼睛,将怀中的长矛放在城墙边上。用双手揉了揉眼睛,确实是有模糊的黑影在靠近,波澜起伏,如同海水一般涌动。 啪嗒一声,长矛倒在了地上,肖志强下意识的弯腰去捡,就在低头的一瞬间,只听见嗖的一声,头上的笠形盔便飞了出去。 吓得他顺势趴在了地上,身边的几名队友也扑通一声栽到了地上,痛苦的哀嚎起来。 肖志强终于反应过来,大脑里蹦出两个字: “敌袭!” 他立即大声喊了起来: “敌袭!敌袭!” “咚咚咚……” 终于有人撞响了警钟…… 枕戈待旦的士兵一批批的跑上了城头。 攻城的队伍早有准备,拉弓搭箭一阵箭雨呼啸而至,宋兵瞬间倒下了一排,好在穿有盔甲大都没伤到要害,但也失去了战斗力,被医务兵抬了下去。 顾思远对于行军打仗是外行,但对于外伤救治可是专业,专门召集了城中的郎中和一部分青壮年,组成了专门的医疗队。 “不要乱!站好自己的位置,拉弓!放!” 在各级军官的呵斥下,宋军的弓箭手拉弓搭箭就是一轮齐射,对面顿时一片哀嚎…… 双方这就这样隔着薄雾你来我往的进行了几个回合的对射,最终宋军占据了优势,对面反击的力度越来越弱。 可是宋军的军官们却纷纷骂起娘来了,因为借着薄雾的掩饰,贼兵已经铺好了壕桥,黑压压的人流向城墙冲了过来。 宋军也终于看清了来人,军阵之中“方”字大旗,迎风招展,是方腊! 此时张俊已经来到了城头之上,面色冷峻,看到宋军的第一道防线已经失守,脸上也毫无波澜,只是沉声说道: “吹号!” “呜呜呜……” 号角响起,一队队士兵在各级将官的命令下,手持长矛,守到了各个城垛口。 民夫们也趁着宋军的弓弩压制住了对方,将各种型号的檑木、檑石搬了过来。 头上裹着青、红色头巾的方腊贼兵推着巨大的盾牌车,所有的攻城士兵都躲在盾牌车后面一步步向城墙靠近,时不时有弓箭手接着宋军换箭的缝隙探出身来拉弓反击。 但由于是匆匆的浪射,大部分都没射到城头,就是射到城头也被城垛口的皮幔挡了下来,所以方腊军此时的射箭干扰作用大于杀伤作用。 而宋军也没心情嘲笑方腊军射术低劣,因为他们射出的箭弩大部分都被挡了下来。 张俊一看,顿时冷哼一声命令道: “射箭角度仰到最大,放!” 宋军听令,将射箭仰角调整到最大。 “嗡!” 上千支利箭犹如一道黑幕,向方腊军后方呼啸而去,方腊后方军队顿时像被割的韭菜一样纷纷倒地。 盾牌车虽高大,但后面的队伍是遮挡不住的,而且方腊军大部分都没有穿甲,毕竟条件有限,能发一把武器就不错了。 后方督战的方腊看到这一幕,不禁暗骂宋军不讲武德,连忙命令道: “擂鼓!” “咚咚咚……” 方腊军的战鼓响起,急促而有力。 前面攻城的士兵,听到鼓声之后,盾车的移动速度也快了起来。 张俊一边指挥弓箭手射击方腊的后军,一边观察着战场的形势。 一看到方腊的盾车加快了速度,而且还有一定的射击角度,连忙下了命令: “火箭!” 一支支火箭射在了盾车之上,盾车顿时烧了起来。 不得不说,方腊的盾车做的很厚实,虽然着了火,但丝毫不耽误继续前进。 张俊本想用床弩攒射,但是它们已经靠近了城墙,失去了射击角度,只得作罢。 “小心,敌军即将登城!” 方腊军靠近城墙之后,便弃了盾车,扶起登乘梯,靠在了城墙之上,登乘梯的上端,有两个巨大的铁钩,勾住城墙之后非常的牢固,所以守军推倒登乘梯是不可能的。 方腊军口中咬着大刀,便向城墙上爬去,只是第一批爬城墙的都是炮灰。 宋军各种檑石一顿招呼,爬城梯的方腊士兵都被砸了下去,不被砸死也被摔死,摔到地上侥幸没摔死的,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就被同袍给踩在了脚下。 城墙下顿时喊杀声、哀嚎声、求救声交织在一起,犹如地狱的魔音…… “呜呜呜……” 方腊营中号角吹响,这应该是加强进攻的命令,士兵们踩着同伴的尸体,不要命的往上爬去。 檑石、火油、滚烫的金汁从城墙上迎头而下,方腊军进攻的狂热,很快被烧灭了。 恐惧开始弥漫开来,终于有人坚持不住,扭头便往后面跑去…… 一传十,十传百,一波涟漪最终演变成了滔天巨浪,方腊军再也支撑不住,开始了全面溃散…… 方腊看到之后,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鸣金收兵!” “禀圣公,今日一战,我军大概损失了四千多人……” 庞万春小心翼翼的看着方腊,可让他意外的是,方腊并没有动怒,他只是淡淡的吩咐道: “今日午后,你带领部队再攻!不过记着,这次只是佯攻,只需要消耗宋军的守城物质和弓弩就行,先耗他几天,最后全力一击!” 下午守城的宋军刚刚换防,庞万春带着部队再次进攻,城头的警钟再次敲响,准备着一场攻防大战再次上演…… 只是方腊军这次只是在护城河边摇旗呐喊,宋军几轮齐射之后便放弃进攻,收军回营,把宋军搞的莫名其妙。 张俊向顾思远的汇报了今日的情况,顾思远沉思了片刻,便写了寥寥四个字:示敌以弱。 第134章 方七的无奈 睦州府治所新安县的城墙此时已经残破不堪,城墙的四周和残垣断壁之上,趴满了尸体,有方腊军的,也有宋军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几只乌鸦在空中盘旋,一边叫着一边盯着下面,若不是有人来回打扫战场,它们很有可能冲下来,大块朵颐。 而城楼之上,已经插上了宋军的大旗。 城内的街道之上,宋军的队伍在不停的跑动着,每条街道之上,都横七竖八的躺着不少尸体,看来城破之后,还进行了激烈的巷战。 整个新安县城都已经被宋军攻了下来,除了府衙。 方七端坐在堂上,面无表情。他的左肋和右腿都被长枪戳了个血窟窿,只是草草的包扎了一下,仍在不停的滴血。 此时府衙的院中还有百十名方腊军,各个都手握着钢刀,恐惧的看着府衙的大门,因为宋军随时都可能破门而入。 婺州观察使,步军都虞候王禀,看到冲车已经到位,刚要一挥手下令撞门,结果被一个声音拦了下来: “王将军,且慢!” 是个女子的声音,王禀一听,便知道是皇城司的画眉。 画眉和皇城司的两名指挥使,带领皇城司的番子们,与王禀里应外合,这才夺下了新安县的西门。 所以,皇城司的面子还是要给的,王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对画眉说道: “画眉娘子,贼首方七已经深受重伤,只有百十名残兵龟缩在府衙之内,为何停止了进攻呢?” 画眉看了一眼禁闭的衙门大门,淡淡的说道: “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如今插翅难逃,王将军何必急于这一时呢,以防贼人困兽之斗,让军士们枉送性命。” 王禀一听,顿时拍了一下额头说道: “多亏画眉娘子提醒,是本将立功心切了。” 这股方腊兵作战极其勇猛,一般来说,城破之后守军往往是弃城而逃,可是这股方腊军,不但不逃,还与宋军进行了惨烈的巷战。 宋军几乎是一步一个血脚印,用尸体将新安县城堆出来的。 所以画眉口中得困兽之斗,也让王禀忌惮不已。 “来呀,将府衙团团围住,断了他们的水粮,围他个三天,三天不行,就围六天,看他们还能不能这么硬气!” 画眉深深的看了一眼府衙的大门,心中默喊道: “七哥,你快些出来投降吧,定能在伯爷面前,求他饶你一条性命!” 仿佛听到了画眉的召唤一般,府衙的大门还真的缓缓被打开,弓箭手们立即紧张的拉满了弓弦! 画眉眼疾手快,在门开的一瞬间便看到了只有方七一人,连忙喊道: “不许放箭!” 放了手拿着一把钢刀,一瘸一拐的来到府衙大门之前,看着有些紧张的宋军不禁呵呵一笑。 “我就是你们要抓的方七,请你们的上官上前相见!” 王禀冷哼一声说道:“本官在此,不知你有话说?” 画眉连忙说道:“方七,这位就是婺州观察使王将军,他能做主,你尽管提条件。” 或许是失血过多的原因,方七有些站立不稳,他连忙以刀拄地,傲然的说道: “府衙之内,还有我们一百多位弟兄,若全部冲出来奋力冲杀,虽然不能突围,但也会给贵军造成不小的伤亡。” 王禀点了点头,说道:“你们的县力,本将已经经略过了,但是本将职责在身,就是再大的伤亡,也要将你们拿下!” 方七哈哈一笑,牵拉着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画眉忍不住想要冲过去,但是理智让她将这个念头狠狠压在心里。 “咳咳,现在有我一个提议,只杀我方七一人,给我这百十名兄弟换一条活路,否则我们必鱼死网破!” 画眉一听,顿时急了, “方七,你和你的兄弟现在都投降,便可都能保下姓名!” 方七对着画眉惨笑一声,开口说道: “我私自放你们出狱,已是不忠。如今一战,兄弟们战死十有七八,若我方七独活,是为不义。我方七堂堂七尺男儿,居于天地之间,怎能做这不忠不义之人!如今,方七是自行了断,还是拼杀到最后一刻,全看王将军一句话。” “好!本将敬你是一条汉子,只要他们放下武器不再抵抗,本将答应,留他们一条性命!” 方七费力的向王禀拱了拱手,说道: “如此,方七就多谢将军了,希望将军能信守承诺!” 说完,方七挽了个帅气的刀花,随即刀刃从脖子上一抹而过! 在自己倒下的一刹那,他看到画眉正在不顾一切的向自己冲过来,他的脑海中蹦出这么一个念头: 如果方雪见不是画眉,如果方大哥不起兵造反,如果…… 天渐渐黑了下来,新安县彻底安静下来,连狗叫声都没有了,城边的一片荒宅中,地窖口被打开了,几个人影从里面钻了出来。 “王头领,现在怎么办?连府衙也没了动静,这个彻底完蛋了!” 这个被称作王头领的,正是奉方腊之命与方七一直留守新安县的王寅。 王寅与死脑筋的方七不同,新安县城被攻破之时,他带领一部分弟兄且战且退,最后逃到了这座荒宅之中,躲到了地窖里,算是逃过了一劫。 王寅啐了一口吐沫说道: “你说的对呀,府衙没了动静,方七不是投降了,就是被杀了。新安县没了,整个睦州也快保不住了,我们得赶紧去杭州府找圣公,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 “可是……现在新安县的城门已经关了,我们该怎么出去呀?” 王寅忍不住踹了一脚他的手下。 “你他娘的是猪脑子呀,白天宋军打的那么猛,城墙都被打了个稀烂,我出城还用走城门吗?” “嘿嘿,小的确实是猪脑子,还是王头领脑子灵光。” 王寅也懒得太多废话,便说道: “西门打的最惨,我们就走西门!” 说完,这黑影就翻出了荒宅,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135章 一意孤行 凤凰山方腊中军大帐, 石宝正在向方腊汇报这几日的军情: “这几日攻城来看,宋军的箭矢和檑石越来越少了,我们很多士兵都能爬到城头,与宋军短兵相接了,虽然没能成功,但足以说明,宋军快撑住不住了。” 方腊听了之后,不禁喜上眉梢,他又转头问庞万春: “北面的情况如何?” 庞万春说道:“咱们的探马沿着扬州一路北上,都到了长江边上,也没见到朝廷的援军!” 方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这就是朝廷,这么多天宋军并未主动进攻,足见顾思远来时带的援军并不多,长江以南的宋军战力羸弱,我等无忧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军师陈箍桶出声禀报道: “圣公,我军已经打造云梯十架、行女墙二十架,冲车二十架、撞车十余架……” 大家一听,更是连声叫好,方腊豪情万丈。 “诸位,明天一早,十万大军,轮番进攻,我看顾思远这小子能撑到几时!” “报!圣公,金吾上将军方杰来报,他在明州遭遇台州宣抚使杨可世所部,对方意图北上,被金吾上将军拦了下来,双方正在鏖战。” 方腊笑道:“看来顾思远是急了,正在四处调兵遣将,援救杭州。” 就在这时,又有士兵来报: “圣公,王头领来了!” “王头领?哪个王头领?” “睦州的王寅!” 方腊不禁疑惑的说道:“他不和方七一起好好待在睦州,来这里做什么?让他进来!” 还未进帐,就听到王寅的声音: “圣公,大事不好了!” 方腊大吃一惊,连忙向门口望去,只见王寅一瘸一拐的走了进来,衣衫破碎,身上多处包扎,显然是伤痕累累。 见了方腊,王寅纳头便拜,痛哭不止。 方腊被他哭的心烦,连忙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回圣公,宋军攻破新安县,上将军阵亡了!” 方腊一听,霍然起身,怒喝道: “快说,怎么回事?” 王寅就将战事半真半假,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 方腊怒目圆瞪,抽出腰刀,一刀将帅案砍翻在地: “又是皇城司,顾思远,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为我七弟报仇!全军听令,明日不破杭州,誓不回营。” 这时,军师陈篐桶出列说道: “圣公,请息怒,如今睦州已丢,我们的后背已经暴露给了朝廷,如果此时再强攻杭州,万一被内外夹击,后果不堪设想。” 暴怒的方腊突然就安静下来,只是冷冷的看着陈篐桶。 陈篐桶心中一慌,连忙说道: “在下的意思,江南的宋军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杭州城,不如我们舍弃杭州,大军挥师北上,直扑应天府,扼住了长江之咽喉,那么整个江南,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陈篐桶的这一番言论,算是他的高光时刻,体现了一个军师应有的价值。 石宝跳了出来,指着陈篐桶说道: “七哥的大仇人就在眼前,你个老东西却让我们放弃报仇,去攻什么应天府,是何居心?” 陈篐桶被唬的面色苍白,也不敢反驳,只是眼巴巴的看着方腊。 方腊不愧是一方枭雄,虽然方才一时暴怒,但此刻已经冷静了大半,他看向了方肥。 “丞相以为呢?” 方肥看了看愤愤不平的石宝,又看看方腊众将都对陈篐桶怒目而视,心中便有了计较。 “圣公,在下以为,我们士气正盛,杭州城唾手可得,何必舍近求远。万一我们进攻应天府之时,顾思远出兵断了我们的后路,岂不是一样腹背受敌?” 方腊沉吟了片刻,突然大手一挥说道: “士气不可伤,我决定了,先攻杭州,拿下杭州之后,携大胜之师北上!” 陈篐桶连忙说道:“圣公,那睦州的宋兵怎么办?” 方腊不以为意的说道:“宋军战力很是不堪,不足为虑,王寅!” “末将在!” “你与宋军有过接触,这支宋军到底战力如何?” 王寅察言观色,看到方腊决意进攻杭州,自己若是说宋军英勇,那不是与领导对着干,到时候领导一发怒,把自己推出去砍了都有可能,想到这里,王寅决定说一个善意的谎言: “圣公明鉴,宋军战力确实一般,主要是方雪见,哦,是皇城司的画眉,利用了上将军,上将军一时不察,才着了她的道,最终被宋军偷袭得手。” 方腊皱了皱眉头,问道:“她不是被关到大牢了吗?怎么出去的?” “这个……末将就不知道了。” “哼,色字头上一把刀,我早就提醒过他,可是到头来还是栽到女人头上,王寅!” “末将在!” “此去往西五里,有座玉皇山,我给你五千兵马,你在去驻扎在那里,务必拦住睦州的宋军支援杭州!” 王寅一听,顿时傻了眼,可是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圣公,若是非要攻打杭州,五千兵马去阻挡援军是不是太少了?” 陈篐桶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 方腊还未开口,善解人意的宰相方肥,便开口说道: “五千兵马足矣,我们还是留着充足的兵力去攻打杭州才好。” 方腊点了点, “此事就这么定了,通令全军,明日四更造饭,五更出发,攻打杭州!” 陈篐桶一听,不禁有些失望的闭上了双眼。 众将轰然领命:“得令!” …… 一只野鸡翩翩飞下山坡,用爪子在草地上扒着,终于扒出一条虫子,刚要伸头去啄,突然一支利箭飞出,野鸡应声倒地! “岳将军,好箭法!” 随行的士兵纷纷喝彩,岳飞矜持一笑。 “箭是好箭,弓是好弓,可惜现在只能窝到这山窝里打野鸡!” 岳飞心中哀叹,他们每日都躲在山里面,战马能吃到肥草,但是人吃的食物越来越少,不得已,已经靠打猎来维持,每日站在山上望眼可是就是没有等到顾思远所说的讯号。 “不行,顾大哥反复交代,一定要等讯号,擅自出击等同于违反军规!” 岳飞无奈,好几次忍住要率军出击的冲动。 “报,将军,有贼兵在玉皇山脚下驻扎!” 岳飞不禁眼前一亮,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敌人盼来了。 “来呀,随本将军去探营!” 第136章 激战正酣 “呜呜呜……” 城头的号角响起, 张俊看着城下的攻城部队,心中有些发苦,看阵势,方腊要动真格的了。 尽管宋军拼命的攒射,依然有不少贼兵将登城梯钩到了城墙之上,开始了攀爬。 张俊一声令下,无数的檑石像雨点一样砸了下去,无情的收割着生命。 这次方腊军攻城部队的指挥使是南离大将军石宝,他看到宋军竟然还有这么多檑石,不由得有些吃惊。 “弓箭手!给我压制住城头的宋军!” 石宝一声令下,无数支利箭离飞向了城头,很多抱着檑石的宋军还没来得及扔下去,就被射翻在地,方腊军趁机加快速度向上爬去。 得到喘息机会的宋军弓弩手,立即抓住机会,一轮齐射,对方就倒下了近百名弓手,这让石宝心疼的呲牙咧嘴,弓手可比普通战士金贵多了。 不过……城头的檑石突然就少了起来,这让石宝顿时放松了不少,看来宋军也是强弩之末了。 可片刻过后,一盆盆烧的滚烫的火油便浇了下来,被浇到的士兵立即发出非人一样的惨叫,接着便跌落下去。 一支支火把被丢了下来, “轰!” 登城梯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转眼间便被烧为灰烬。 张俊看到绝大部分登城梯已经被烧掉,这才松了一口气。 石宝眼见登城梯被烧,脸上露出了狰狞之色,连忙喊道: “来人,把那玩意儿都给我推出来!” “嗡!” 一股迅速摩擦空气的震荡波从众人的耳畔掠过。 这种刺耳的超级高声让人的耳朵都一阵轰鸣。 “床弩!他们竟然也搞到了床弩!” 宋军之中有人尖叫起来, 只是方腊军的床弩,攒射的不是城头的宋军,而是城墙。 张俊大吃一惊,连忙伸头看了一眼之后立即缩头回来。 就在他缩头回来的一瞬间,几支冷箭便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张俊却依然镇定自若。 杭州城的城墙是青砖包墙,所以床弩架上碗口粗的长矛很容易就穿透青砖,笔直的插到了墙上。 张俊看一眼就知道,方腊军想用长矛从下到上排列起来,当作登城梯使用,这一招已经被西夏人玩烂了,在张俊面前,还不是班门弄斧。 “来呀,把城头几十斤重的大石头给老子搬过来,砸断它们!” 数名宋军喊着号子,将几十斤的石块放到城头,然后使劲推了下去。 石头砸过去,长矛立即被折断了不少,可是宋军还没来得及高兴,立即被城下的方腊军集火,瞬间被射倒一片。 …… 前方战场上,两军打的你死我活。双方的后方却异常的诡异。 杭州府衙门前,数百人在往几十辆马车搬各种各样的坛子…… 而方腊的中军之中,竟然出现了一座法坛,圣公方腊,此刻正在身穿道袍,登坛做法。 “真空家乡,无生老母、万民受苦、弥勒降生……” 法坛之下,有近千的信徒在顶级膜拜。 “本圣公已经为你们祈得弥勒保佑,你们死后,必将不堕轮回,早生极乐!” 众信徒立即叩谢道:“多谢圣公,烈火焚身,凤凰涅盘,献身弥勒,早登极乐!” 方腊一甩拂尘,又开始了一阵吟唱…… “报!圣公,南离大将军进攻受挫!” 方腊猛的睁开眼睛,口中喝道: “上云梯!破杭州!” “喏!” 上千名信分别爬上了十余架云梯和行女墙,开始冲向战场。 随后冲车、撞车、上万兵马紧随其后。 云梯底部装有可自由移动的车轮;梯子倚靠在城墙上,可以上下活动;而梯子下面是一个牛皮车厢,不设底部,十多人钻进去便可推动云梯行动。 梯子顶端设有钩状物,可以勾住城墙,而且顶部还有一个大车厢,可以藏数数十人,等勾住城墙之后,数十人便冲杀出来,跃上城墙。 行女墙是一种重型登城兵器,有六个车轮,上下两层车厢,可以藏兵上百,车厢上设开口,士兵可以从车顶而出,登上城墙。 这两样大杀器,是方腊最大的倚仗,尤其又有方腊大法师的法术加持,可谓是攻城界的倚天剑和屠龙刀,此器已出,谁与争锋! “庞兄弟,我将最信任的力量交给你了,一定要攻下杭州,将顾思远的人头带给我!” 方腊看到如此雄壮壮观的场面,不由得豪情万丈! “末将遵命!” 庞万春说完,便策马向队伍的前方奔去,他需要尽快的达到指挥位置! 很快,由于援军的到来,方腊顿时士气大振,喊杀震天! 而石宝,则灰头土脸的退到方腊身边。 “末将无能,请圣公责罚!” 方腊笑道:“石兄弟在前面奋力厮杀,我看的清清楚楚,你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有赏无罚!” 陈篐桶眼珠一转,在方腊耳边嘀咕了一阵,方腊听得连连点头,随后扫视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将领,最后看向了司行方。 “司兄弟,有一份奇功,你有没有胆量去拿?” 司行方哈哈一笑, “圣公只管吩咐,哪怕是龙潭虎穴,我老司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方腊不禁喊了一声好,不愧是我的护国大将军,有胆识! 接着方腊便在司行方耳边吩咐了一番,司行方点了点头,立即点齐了兵马,开始准备起来。 风山门杀声震天,而与他相隔不远的望江门却毫无动静,别说是贼兵攻城了,连围城的贼兵都没。 方腊猛攻风山门,而不怕宋兵从别的门逃跑,就是因为杭州城被纵横的河流环绕,宋军就是逃跑,动作也不会太快,他只需在各门安排游骑远远盯着即可,一有风吹草动,他的大军即刻赶来也不耽误。 此时杭州厢军副都指挥使申金勇,刚好巡视望江门,他时不时向风山门望去,这种同僚在奋勇杀敌,他只能远观的憋屈让他不由得狠狠捶了一下城墙。 “副都指挥使,你看!” 申金勇抬头一看,不由得精神一震,沉吟了下便说道: “小心戒备!” 第137章 诈城 只见城外有一支大约二千人的宋军队伍,正在慢慢靠近城门。 申金勇拉弓搭箭,一箭射出,利箭在对方一丈处直插面,这是一种警告。 “来者何人?” 司行方打马上前说道: “我乃台州宣抚使杨将军手下的虞侯乌延超,宣抚使北上援救杭州,结果在明州与方腊军遭遇,相持不下,特派我等走小路前来援救杭州。” 申金勇打眼望去,无论是装备和军旗,都是大宋朝廷的装束,只是出于直觉,便吩咐守城士兵要小心戒备。 司行方见城头之上的将官只顾和身边的士兵说着什么,连忙又继续说道: “我们来的路上,与贼兵交战多次,还有不少贼兵正陆续赶来。哦,这是我们杀的敌人耳朵,请上官过目。” 宋军的军功,先看攻破的城池、营寨,随后才看斩首数量。但是他们这种遭遇战,也只能看斩首人数,只是为了携带方便,多是割去敌人的左耳。 申金勇挥了挥手,一个吊篮从城头晃晃悠悠放了下来。 司行方一愣,心道你们还真要看呀?还老子弄的是真家伙。 申金勇看了一眼吊篮中的东西,连忙笑道: “乌虞侯斩首颇多呀,本官乃杭州副都指挥使申金勇,台州的兄弟辛苦了,这一路行来,可曾用过饭?” 司行方不禁心里骂娘,老子来援救你们,不赶紧开城门,还怎么在城头聊起家常来了,还吃了吗?等会儿老子让你喝一壶。 司行方想到这里,耐着性子说道:“原来是副都指挥使,末将带着台州的兄弟们,一路上与贼兵大小数十战,人疲马乏,哪里用过饭,请将军快开城门,让我等进去休整一番!” 申金勇喊道: “众位兄弟请稍后,我这就打开城门!来人,放下吊桥!” 望江门的吊桥吱呀吱呀的放了下来, “大将军,等他们打开城门,我们就冲杀过去?” 司行方说道: “沉住气,看样子他们并没有怀疑我们,等我们到了城门里再突然发难岂不是更好,到时看我的眼色行事!” 就在这时,看到城门已经大开,司行方得意一笑,双腿一夹马腹,便带着部队向城内冲去。 打马进了城门,司行方扭头看去,看到自己的部队正在陆续进来,这才放心来,就等部队全部进来之后突然发难,顺利夺门了。 “驾!” 他调转马头,准备继续往里面进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轰隆”一声。 司行方扭头一看,一道铁门从天而降,将他的部队一分为二,后续部队被阻挡到了外面! 司行方心中大惊,连忙大喊一声: “兄弟们,我们被识破了!” “哈哈哈……一群毛贼还想妄图诈城,可笑!” 城内申金勇早已经带领数百弓箭手,将司行方堵在了城洞之内。 “兄弟们,杀呀!” 司行方一挺手中的长枪,绝望的大喊一声。 申金勇淡淡的说了一句: “放箭!” 数百支箭,这么近的距离,又在这狭窄的城门洞中,一轮齐射过去,已经没有能够站着的人了。 司行方大腿中了一箭,胸口中了两箭,踉踉跄跄,最终拄着长枪依靠在门洞边上。 而铁门外方腊军,由于铁门的阻挡,根本来不及救援,他们除了疯狂的撞击铁门之外,别无他法。 申金勇冷漠的一挥手,又是一轮齐射,铁门外的方腊军也是一排排倒下。 司行方看得目眦欲裂,他只能绝望的大吼着:快撤!快撤! 踏着满地的血水,申金勇来到已经只能倚墙而坐的司行方面前。 司行方费力的抬起头,看着申金勇,虚弱的问道: “你是怎么识破我的?” 申金勇此时心情相当愉悦,本以为此次守城最多是个重在参与了,没想到,送上门来的战功,他老申今年是要走鸿运呀。 “那本将就让你们这些贼兵死的明白吧,顾副帅在派皇城司让各州军队反攻的时候,便已经约定好打开城门的接头暗号。” “暗号?什么暗号?” “本将问这一路行来,可曾用过饭?若是友军,他们定会回答:来的匆忙,只吃三分饱!还有这铁门,也是顾副帅为你们准备的,每个城门之内都有……” 司行方不禁惨笑一声,又是皇城司,又是顾思远,只恨老子不能亲手宰了他…… 司行方说着说着,便没了声息。 申金勇抽出腰刀,亲自砍下司行方的人头。 “来人,将此头送到风山门!” “是!” …… 张俊一刀砍翻了一个贼兵,大声喝道: “不要慌,将城上的贼兵赶下去!杀!” 在冷兵器时代,云梯和行女墙的攻城能力果然很强悍,方腊军还真有不少人借着他们跳上了城头,顿时与宋军厮杀起来! 一名贼兵看到张俊的装束应该是个大官,趁他不备就向他的后腰捅去! 张俊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宿将,观察战场形势的同时,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个侧身便轻易的躲过贼兵的偷袭,手中的长刀横向一抹,贼兵便捂着脖子在地上抽搐起来。 “嗖!” 张俊抹了贼兵的脖子还未及收刀,便听到身后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心中暗叫一声不好,也顾不得形象了,就地一个驴打滚,利箭擦着他的脸颊飞了过去。 城下的庞万春,忍不住暗骂一声,便拉弓搭箭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张俊狼狈的爬了起来,扶了扶自己的帽盔,站起身喝道: “快,这群兔崽子赶下去!” “杀呀……” 就在这时,一股响亮的喊杀声响起。 张俊心中一沉,还以为又有新的贼兵冲上了城头,扭头一看,原来是司马长风带着禁军的支援过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了生力军的加入,登上城头的贼兵很快被砍了下去。 “司马将军,你来的正好!” 张俊哈哈大笑,对司马长风抱拳说道。 “不但是本将来了,连副帅都亲自到了!” 张俊说着司马长风手指的方向看去,顾思远正站在城楼之中,面带微笑的看着他们。 第138章 拼尽全力 张俊急忙来到城楼之中,抱拳道: “见过副帅!” “张将军不用管本官,方腊今日估计要狗急跳墙了,要小心应对才是!” “是!” 方腊坐镇中军,看到城头阵地又被宋军夺了回去,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又听到宋军城头一片欢呼,定睛一看,只见“顾”字大旗被竖到了城头之上。 方腊不由得吃了一惊,自言自语道: “顾思远亲自来城上督战了?” “圣公,如今宋军士气大振,我们要不要避其锋芒?” 方肥忍不住问道。 方腊转念一想,不由得喜上眉梢,他哈哈大笑起来: “我不但不退,反而要加强进攻,连顾思远都亲自上了阵前督战,这说明宋军的防线快要崩溃了!石宝兄弟!” “末将在!” “立即分派小股部队,到杭州各城门佯攻,牵制住各位的守军,不让他们支援风山门!” “是!” 石宝领了将令匆匆而去。 方腊做了个深呼吸,沉声说道: “国师!” “阿弥陀佛,老衲在!” 从方腊的身后竟然走出一名身披袈裟手提铁禅杖的和尚。 这个和尚凶神恶煞,如果顾思远看到,说不定会惊呼一声:这不是流沙河的沙和尚吗? 沙和尚名叫邓元觉,平时都是躲在方腊的村子里敲木鱼,所以连画眉都没有他的信息。 “国师,我们生死存亡的时刻到了,由你带队,下令总攻,所有的攻城器械全都给我上去!” 邓元觉一提禅杖,便打马而出。 方腊连忙下令: “吹号总攻!我自带五千兵马督战,前进者赏,后退者杀!” “呜呜呜……” 急促的号角声响了起来,顾思远抬头望去,只见城下密密麻麻的贼兵蜂拥而来,他不免得也有些紧张。 “看着阵势,方腊要总攻了,张将军,我们也不要留后手了。” 张俊听完,立即下令: “投石机准备……放!” 数十个几十斤重的石头,呼啸着向城下砸去,被落地砸中的贼兵自不必说,石块翻滚起来,犹如绞肉机一般,犁出一道血痕…… 庞万春一看,顿时也急眼了,连忙大喊道: “撞车怎么回事?城门怎么还没撞开,快点,把门给老子撞开!” “一二…撞!一二撞!” 巨大的撞车每撞上一次,城门就要晃动一次。 张俊连忙下令: “把铁撞木给我抬过来,把撞车给他砸了!” 片刻之后,只见十多名宋军,喊着号子将一个巨大的铁锥抬了过来。 这铁锥上圆下尖,上面有几根粗大的绳子牵着。 “放!” 铁撞车重重的砸了下去,撞车瞬间被砸的粉碎,吓得贼兵顿时四处逃窜。 “起!” 一声吆喝,宋军在城头搅动绳索,再将铁撞木拉了上去。 庞万春一看,鼻子都气歪了,立即使出“五箭连珠”的绝技,城头之上顿时再也没人敢露出头来。 庞万春趁机喝道: “再上撞车,再撞!” 下完了命令,庞万春再次挽弓搭箭,看看能不能将宋军的将领射翻几个,正在他寻觅机会的时候,突然觉得头顶上有个黑影砸了过来,他连忙翻身躲避的同时,手的箭也射了出去,直中那黑影。 原来是一个陶罐,被利箭射的炸裂开来,里面散出的是一些灰色粉末。 “咳咳咳……” 庞万春被呛的咳嗽起来,他用手扇了扇眼前的粉末,再抬头看看四周,只见数不清的陶罐在空中直行炸开…… 庞万春不明白宋军在搞什么鬼,他翻滚了几下身体,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张弓瞄准。 眼前被这些灰色粉末弄的雾蒙蒙的。 难道宋军弄这些是为了阻挡我们的视线,真是卑鄙的很呀。 庞万春啐了一口,果断射出一箭,虽然视线不佳,但城头的一名宋军将佐应声倒地。 见自己的秘密武器已经被抛石机全部打了出去,顾思远果断下令: “放狼烟!” 滚滚狼烟,直冲云霄! …… 玉皇山王寅的军营, 不说营盘扎的有多么结实,单说那一座三丈高的了望塔,就让人眼前一亮。 王寅每日都要亲自爬上了望塔往睦州方向远眺。 他之所以如此忠于值守,亲自侦查敌情,鬼话是为了效忠圣公,实话是一旦发现任何风吹草动,立马脚底抹油,开溜! 登高眺远,今日无事。 王寅刚准备下来,突然发现杭州城方向狼烟大起。 “定是圣公攻破了杭州,唉,这回论功行赏肯定是没我的份了!” 王寅想到这,顿时有些沮丧,也失去了继续看得兴致,正当他意兴阑珊准备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低沉的打雷声。 王寅不禁嘀咕了一句: “大晴天怎么打起了雷?” 只是这滚滚雷声延绵不绝,而且越来越近。 王寅终于反应过来了,骑兵! 这么多骑兵肯定不是自己这一阵营的,那结果只有一个。 “宋军袭营!” 他四处张望起来,两道洪流从玉皇山深处奔涌而出,出了山口之后,两道洪流合而为一,组成一个攻击的锥子型,向着他的营地冲了过来…… 杭州城下漫天的灰色粉末慢慢的消散了,庞万春的眼前重新变得明朗起来,他不禁冷笑一声: “狗官兵就会搞这些装神弄鬼的把戏,有个屁用?” 他嘴角带着嘲笑之色,再次拉弓。 嗯?两条胳膊怎么没有了力气?头也开始晕了,视力也变得模糊起来,他使劲的摇了摇头,想再观察一下四周的情况,此时却觉得自己的头重如千斤,怎么也抬不起来,突然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方督战的方腊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前方的战场,方才还喊杀震天的士兵,此刻却犹如霜打的茄子一样,没了声响。 “怎么回事?冲呀,杀呀,畏战不前者,杀无赦!”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有很大的动静,连忙转身看去,只见正是王寅,带着部队狂奔而来! “圣公,快跑,朝廷的骑兵!骑兵!” 方腊顿时气的火冒三丈,他大声喊道: “快停下!闯阵者杀!弓箭手!” 方腊低估了王寅逃命的决心,他刚准备命令弓箭手杀无赦,王寅已经带人冲进了阵中,场面变得混乱不堪起来,方腊顿时傻了眼。 第139章 陷入绝地 一直故意放慢速度尾随而至的岳飞看到王寅真的把方腊的阵营给冲乱了,心中大喜,他喊道: “全军加速前进,攻击阵型,杀!” 这两千宋军骑兵在山沟里藏了二十多天,吃尽了苦头,如今终于可以出来撒欢儿,立即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出来了,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一样。 两千骑兵,组成锥子形,犹如一道铁犁,活生生的将人潮犁开,所过之处都是一片刀光血影。 在岳飞的指挥下,骑兵队伍时而分开,时而合拢,犹如猛龙入江,纵横驰骋,四五个回合的冲击力之后,便将方腊的军阵冲击的七零八落。 城头的宋军先是看到攻城的贼兵方才还生龙活虎、嗷嗷直叫,这会儿个个都无精打,很多人都弯着腰呕吐起来,有的甚至直接瘫软在地,这还哪是攻城啊,倒像是一群被饿的浑身无力的难民。 后又听到方腊后军杀声震天,只见一名小将带着骑兵队伍在方腊后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来回穿梭,杀的对方毫无还手之力。 顾思远眼看时机已到,开口问道: “张将军,弟兄们守着城墙被动挨打已经二十多天了,今日,有没有胆量带人出城,与岳飞那小子相互配合,一举击溃贼兵?” “末将早就急不可耐了,这就下城准备,打他个反冲锋!” “好!司马将军,城防由你接手,张将军,我现在命令你,冲过去,活捉方腊!” “得令!” 张俊杀气腾腾的下了城头。 冯修墨不可思议的看着城下数万贼兵“躺平”的场景,有点懵,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伯爷,你那些罐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一撒下去,所有人都动弹不得了?” 顾思远神秘一笑, “这是我独门秘方,不能外传,名字叫做醉清风!” 曼陀罗花具有麻醉的作用,食用之后轻者头晕目眩、四肢无力,重者昏迷不醒,是传说中蒙汗药的主要成份。 顾思远将前段时间大批量购买的曼陀罗花、狼毒花等,研制成细末,再与配置好的黑火药装在罐中,点燃引线之后用抛石机打出去。 罐子炸开以后,细末在空气中弥漫,被人通过呼吸道吸入,一样可以中毒。 风山门的城门缓缓打开,张俊一马当先,率领五千守军冲门而出,直奔混乱不堪的方腊后军!随后又有数千人马从城内出来,开始收拾已经瘫软的攻城贼兵。 “求求你,我投降,饶命啊。” 很多贼兵都在无助的求饶。 可是迎接他的都是略显紧张的面孔和冰冷的刀枪…… 顾思远本想开口阻止下面的暴行,可是又转念一想,没有见过血的士兵,怎能快速的成长,北方强敌环伺,不能有妇人之仁。 于是他就装作没看见一般,继续发号施令: “传令各门,大胆反攻,与本官一起,聚歼方腊!” “遵命!” …… “圣公,我们快撤吧!” 方肥拉了一把已经目瞪口呆的方腊。 方腊面如死灰,仿佛瞬间衰老了不少。 “活捉方腊!”的呼喊声刺激到了他的神经,他颓然问道: “事到如今,我们还能撤到哪里?我们完了!” 陈篐桶倒有几分胆色: “圣公切莫灰心,如今明越两州还在我们手中,尤其是明州港口,那里海船众多,只要我们率众逃到海上,在找个偏僻的角落登陆,未必没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呀。” 方肥一听,也帮腔道:“陈先生说的对呀,朝廷统治腐朽,我们无论到哪,尤其是再往南的地方,到时振臂一呼,定然又是从者如云。” 方腊被身边的卧龙凤雏一阵忽悠,终于又有了勇气,大喝一声:“撤军明州!” 说完,拨打便走,众将领谁也没去传达撤军的命令,都跟着跑了。 关键时刻还得大国师,也不知是不是他佛法高深,顾思远的生化武器他也能抗的住。 他回撤到后军之后,发现方腊已经跑路了,连忙组织人后撤…… 岳飞一枪挑飞一个贼兵,抬头看到方腊已经跑路了,马上召集骑兵猛追而去…… “我问你,船呢?” 方腊气急败坏的看着空荡荡的明州港。 “回圣公,末将占领这个地方的时候就没有船呀!” 方杰委屈的说道。 “你……!” 方腊只觉得自己一阵头晕,在马上晃了几下,便向下栽去。 方杰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接住放方腊,众人赶紧进了港口,短暂休息。 方腊前面拼命跑,岳飞在后方玩命追,若不是败兵太多,挡住了岳飞的追击,估计方腊也没有机会跑到明州港,此时人疲马乏,管他有没有船,先缓口气再说吧。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方腊却无心欣赏如此波澜壮阔的海景。 短暂晕厥后醒过来的他,听到了一个让他恨不得再晕过去的消息: 顾思远与台州宣抚使杨可世合兵一处,他们已经被堵在明州港内了! 方腊一阵恍惚,他用目光搜寻到方肥和陈篐桶。 “二位先生,如今我们还有何路可走?” 方肥低下头不吭声。 陈篐桶不愧是一位斗士,他捻着胡须沉吟片刻说道: “现在圣公带来的兵马约四千人,方杰大将军仍有六千兵马,合兵一处也有万人,我们仍有一战的资本!” 方腊点了点头,看着身边的大小将领说道: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今我们也确实别无他法,唯有死战到底了。” 方杰立即说道:“我们谨遵圣公法旨,死战到底!” 可是响应的人并不多,方腊不禁变了脸色。 陈篐桶一看,连忙说道: “圣公,并非死战,而是突围,只要我们能冲出朝廷的包围,转战到台州,再过温州,最后到福建路,更是一片广阔天地!” 方腊一听,眼前一亮,他强打精神,说道: “众位,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只要冲破包围圈,宋军的身后就是成片不设防的土地,让我们逍遥!” 众人也觉得有理,连忙轰然领命! 第140章 困兽犹斗 由于靠近大海,凌晨时分的明州港,大雾弥漫。 港口外的一处军营中,几名负责警哨的士兵挟着枪,正在大雾中来回晃动着。 一个卫兵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道: “真是瞌睡啊,今日大军已经把方贼合围起来了,等打完了方贼,咱们也算捞到了军功,说不定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再也不用受着洋罪了。” 同伴刚想说什么,突然听到好像有什么声音传了过来。 “什么声音?” 话音刚落,无数支箭矢破空而来,猝不及防的士兵立即倒下一片。 “贼兵!贼兵突围了!” 有人大喊起来。 “咣咣咣”的铜锣声响了起来,士兵们慌慌张张抓着长枪和盾牌跑了出来。在将官的呵斥下开始结阵,结果还没有形成整齐的队伍时,雨点般的箭矢又呼啸而至。 仓促未及准备的士兵又像割草一般倒下了一排又一排。 哀嚎声、呵斥声、喊杀声乱成一团,嘈杂的声音通过迷雾传了过来。 带队的方杰听到声音之后,心中大喜,连忙下令: “全军出击!” “杀呀!” 贼兵们嗷嗷叫的冲了上去! “哎吆!谁这么缺德呀,挖这么深的沟! 大家这才看清,面前出现了一条五米长、三米的深沟,让冲锋的贼兵顿时望而却步起来。 “怎么回事?给我冲过去!” 方杰大喊道。 “大将军,有沟!” “有沟怎么了?给本将冲,就是拿人命填也能把沟填平了!”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阵嗡鸣,方杰抬头一看,漫天的箭雨,他伸手抓过身边的一个士兵挡在了身前…… “副招讨使果然神机妙算,若不是有这连夜挖成的壕沟,还真会是个麻烦。” 杨可世在身边说道。 实际上就是没有壕沟,宋军已经连夜构成了三道防线,方腊要想突围,也并非易事。 顾思远看了看雾蒙蒙的天气说道: “通知各军,死守自己的位置,不得浪战,以免让贼兵有了可乘之机。” “是!” 顾思远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那个叫作李仪之的市泊司小吏。 当初在明州港登陆之时交给他的任务,他竟然能够真的将港口的船只都给调了出去,断了方腊的退路,可见此人能力出众,顾思远也起了拉拢之心。 “李兄将港口的船只全部调出,让方杰只得到了一个无用之地,从而断了方腊的退路,此战之后,本官定上表朝廷为你请功!” 李仪之却淡然一笑,拱手说道: “家父常教导在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在下只是在做份内之事。若是论功,浴血奋战的将士才是厥功至伟!” 顾思远听了之后,不禁肃然起敬,他不禁问道: “李兄,请问令尊大人是?” “家父南剑州沙县税务司,李纲!” …… 大雾渐渐散开,方腊心中的迷雾却越来越重,看了看身边的百十名骑兵,紧紧握住手中的缰绳。 军师陈篐桶定的计策,方杰率军佯装主力突围,吸引宋军前去围剿。 方腊则率领为数不多的骑兵和军队主力趁宋军调动之际趁机突围而去。 眼见大雾散开,可是宋军的防线丝毫没有松动,连喊杀声都小了下来。 “圣公!上将军回来了!” 方腊心中咯噔一下,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要么苦战,要么突围而出,回来了的方杰是方腊最不想看到的。 “让他来见我!” 方腊阴沉着脸说道。 “呃……上将军只能抬来了!” “什么?” 方腊一时没反应过来,当看到架子上的方杰之时,不禁觉得气血上涌,瞬间天旋地转起来,陈篐桶和方肥眼疾手快,连忙上去扶住他。 二人伸头向架子上看去,顿时也觉得毛骨悚然,只见方杰的脑门上插了箭矢,如同刺猬一般。 大宋财力雄厚,最不缺的就是廉价的箭矢,真是不要钱的射。 方杰虽然拿个人当作挡箭牌,但依然逃脱不了被射死的命运。 方腊稳了稳心神,刚想说话,突然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天而降。 士兵们一不小心翼翼的凑过去一看,不禁又是一声惊叫,吓得连连后退。 方腊一看,士兵们的勇气没了,这比任何局面都可怕。 他没好气的问道: “是何物?” “回……回圣公,是护国大将军司行方的人头!” “我……” 方腊再也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圣公!” “陈先生,可还有计策?” 陈篐桶一咬牙,说道: “如今,我们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路,到这汪洋喂鱼虾。第二条路,投降!” 陈篐桶话音一落,大家都眼巴巴的看着方腊。 方腊自然知道大家都不想去喂鱼虾,他也不想啊。 片刻的沉默,方腊猛的站起身来,或许是用力过猛,眼前瞬间都是小星星。 陈篐桶又连忙伸手去扶,结果被方腊倔强的推开。 “传我命令,修筑工事,顽抗到底!困兽犹斗,何况是人!” “呃……” 方腊杀气腾腾的扫视了一圈,众人顿时吓得赶紧领命而去。 等众将领都散开,陈篐桶不由得开口问道: “圣公,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这是……” 方腊伸手制止住了陈篐桶,说道:“唯有顽抗,才有谈判的资本,顾思远答应过我,请奏皇帝封我为侯,兼领睦州宣抚使。” 陈篐桶怔怔的看着方腊,一时竟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 “杀呀!” 远处突然传来的厮杀声,这让方腊和陈篐桶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援军?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 士气低沉的方腊军一听精神大振,纷纷大吼起来,连忙摩拳擦掌,准备再次突围。 “传令!不得浪战,加紧修筑工事,违令者斩!” 方腊冷冷的吩咐一声,便闭目养神起来。 这个时候,即使有了援军,也打不穿固若金汤的防线,又何必折损自己的谈判资本呢。 果然,也就一柱香的功夫,喊杀声就消失了,只是却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第141章 想的倒美 方腊抬头望去,不禁脱口而出: “国师!你……你怎么来了?” 原来前来救援的竟然是国师邓元觉。 邓元觉一看到方腊,立即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圣公无恙否,老衲护驾来迟了。” 方腊瞬间感动的红了眼眶,如今他已经穷途末路了,还有这么忠心耿耿的国师,夫复何求呀。 只是想到现在的处境,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只是,国师你不该来呀,我们现在已经无路可逃了。” 邓元觉不由得一愣,连忙向港口的水面看去,竟然一艘船都没有。 怪不得他方才进攻宋军时,他们竟然“仓皇逃窜”,连壕沟上的木板都没来得及撤下来。 还以为是自己神勇无敌呢,原来到头来小丑竟然是我自己,你们这么做,不怕佛主不高兴吗? 邓元觉小声骂了一句破戒的粗口,嘴角抽搐了几下,这才稳住了佛心。 随后高声说道:“阿弥陀佛,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无论有没有路,老衲追随圣公就是心中有了路。” 方腊不禁心中感慨,连忙说道是:“国师放心,我定会带领大家逃出生天,继续逍遥富贵。” …… “方腊想谈判?” 顾思远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都是刀板上的鱼肉了,还有什么资格谈判? 冯修墨摸了摸鼻子,大着胆子说道: “伯爷,这还不怪您啊?如果大军合围之初,就下令强攻,他们哪里还有机会?可是……现在方腊在港口内修筑了重重工事,再加上近七千的兵力,可不就有了谈判的资本?” 顾思远摇了摇头, “明明是胜券在握,又何必强攻,白白牺牲士兵们的性命?咱们只需要围困住他们,断了他们的粮食、水源,他们能撑多久?到时不战而胜,才是上策。” 冯修墨苦笑道: “伯爷仁慈,不舍得牺牲士兵们的性命。可是……卑职得到消息,朝廷的大军即将过江了!” 顾思远不由得大吃一惊,连忙说道: “我已经向朝廷上了奏书,一切都在控制之中,朝廷为何还要发兵?” “伯爷,就是因为你的这道奏书,才让朝廷诸公急于发兵呀!” 顾思远一愣,看着冯修墨意味深长的表情,这才突然反应过来了。 这分明是打着平叛的幌子抢功来了,再加上又可以贪墨军饷,真是两全其美。 顾思远也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 “看来,还真有必要和方腊谈一谈了,你去安排吧。” 这次谈判,双方不再是一座桥上平起平坐了。 方腊自然是不肯走出工事,顾思远只好亲自来到阵前。 看到方腊比之前苍老了不少,不禁有些唏嘘。 “才旬月不见,方兄却变化颇多,人生无常,令人感伤。” 方腊惨笑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到如今都没有变,我依然是穷途末路,你仍旧是意气风发。” “既然已是穷途末路,方兄又何必多此一举?” 方腊哈哈笑道: “顾老弟,我就是喜欢你的直接。那我也不绕弯子了。” “方兄请说。” 方腊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只剩下满脸的狠辣。 “近万名士兵和这些坚固的防御工事,我足足能撑一个月。” 顾思远微笑着摇了摇头: “没有淡水和食物,不可能。” “我们已经开始挖井和捕鱼,乡下人命贱,足够了。” 顾思远依然挂着职业微笑: “好,就算你能撑一个月,又能如何?难不成一个月之后你们能长出翅膀飞了?” 方腊的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 “顾老弟,据方某推算,朝廷的大军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就要到了,这份功劳,你忍心让别人分了?” 方腊说完,露出了几分玩弄的神情,他不信,血气方刚的顾思远会甘心让别人分自己的功劳。 果然,沉吟片刻的顾思远开口了: “说说你的条件吧。” 方腊心中得意,朗声说道: “就如顾老弟那日说的,侯爵加睦州宣抚使!” 顾思远掏了掏耳朵,说道: “方兄,你可看清了,本官是大宋朝廷副招讨使,不是你们白莲教的弥勒佛!” 方腊一愣,疑惑的问道: “你……你这是何意?” 顾思远也不再嬉皮笑脸: “要想活命,唯有跪地投降!若是想许愿,方兄还是到庙里吧!” 搞了半天自己被顾思远涮着玩儿了,方腊的脸顿时胀成了猪肝色,他戟指顾思远喝道: “顾思远,你辱我太甚!方某在此对天起誓,定要与你死磕到底!” 顾思远哈哈大笑: “猪鼻子插大葱,你装什么象!” 顾思远话音刚落,宋军阵营立即笑作一团。 那笑声如同钢刀一般,直插方腊心头,他恶毒的看了一眼顾思远,转身回了营寨! 回到营寨的方腊,立即叫来了邓元觉。 “国师!立即催促士兵,明日日落之前,水井必须见到淡水,否则挖井的人全部活埋!” “阿弥陀佛,圣公这是何意?” 方腊恶狠狠的说道: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国师去执行吧!” 邓元觉深深地看了一眼方腊,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方腊想起方才所受的侮辱,狠狠地捶了一下桌案。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只要我坚持到朝廷大军到来,你顾思远又算个什么,自然有好大喜功者愿意让我投降,到那时,谁整谁还不一定呢!” 就在方腊在营帐中发着狠的时候,突听外面喊了起来: “敌袭!敌袭!” 方腊大吃一惊,赶紧出营查看。 就在他出营的一刹那,一支冷箭只扑他的面门,他下意识的一侧面部,箭矢擦着脸颊飞了过去,一下钉在了营帐的柱子上! 侍卫们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将方腊挡在身后。 “圣公!您没事吧!” 方腊最近脾气很是古怪,侍卫稍微有些差池,便遭到他的毒打。 如今出了这么大一个纰漏,侍卫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方腊扭头看了看钉在柱子上的箭支,上面竟然带了纸条! 侍卫们也注意到了利箭上的纸条,连忙上前取下来,呈给了方腊。 第142章 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本官奉旨平叛,只追究方腊一人之罪责,其余人概不追究。凡生擒方腊或取首级者,赏银万两,奏封伯爵。两日为期,过期不降者,后果自负!” 方腊颤抖着双手,看了一眼署名: “大宋江南副招讨使,顾思远。” 看到这里,方腊豁然抬头,只见很多士兵手里都拿着这样的纸条,他顿时心中咯噔一下。 “都不许看,来人,立即将纸条销毁,凡私藏纸条者,杀无赦!” 方腊说完,立即转身进了营帐之中,不知为何,他竟然不自主的抓起挂在墙壁上的长剑,将它随身挂在了腰间,才安心了一些。 这个顾思远的,这真阴损啊,这不是把我放在火炉子上烤吗? “咚咚咚……”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方腊心中一紧,立即拔出了腰间的长剑。 “谁?” “圣公!您快去看看吧,宋军有动静了!” 方腊赶紧出了营帐,登上临时搭建的了望台上,只见宋军正在调集大量的投食车…… 方腊顿觉口中苦涩之极,可如今也别无他法,只能吩咐下去,加固工事。 回营帐的路上,尽管有护卫贴身保护,但方腊仍觉得身后冷飕飕的,仿佛都一直有人盯着他一般,他连忙加快了脚步。 路过一间营盘之时,突然一句话传了出来 “二牛哥,你说一万两银子是个什么概念?” “一万两”这三个字,直接冲击到了方腊的神经,他立即站住了身子。 而营中的人很明显没有感觉到外面有人,所以谈话依然在继续。 “一万两?我也不知道,哎,咱们村王地主家估计也没那么多银子吧,他已经是吃喝不愁了。” 说话的应该是那个叫做二牛哥的人。 方腊听到这之后,不禁怒不可遏,一个眼神递过去,侍卫们便拔出腰刀冲了进去。 一阵短暂的混乱之后,里面安静了下来。 “圣公,已经控制住了!” 方腊这才踱步走了进去,只见里面有五个人,都被侍卫们用钢刀架住。 五人一看来人,顿时吓了一跳,连忙说道:“小的们见过圣公,不知小的们犯了什么事儿?” 方腊冷哼一声, “谁是二牛?” 一名皮肤黝黑,看上去很是强壮的年轻人战战兢兢的回道: “小的二牛,拜见圣公老爷!” 方腊紧紧盯着牛二,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问话: “二牛,你们要刺王杀驾,换取赏银吗?” 牛二一听,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他吓得一下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圣公,小的们绝无此意呀,这是今日听到宋军的一些事,一时好奇便闲聊了两句,圣公明察啊,圣公!” 方腊冷笑连连, “明察等我明察完了,脑袋早就放在顾思远的案头了!来呀,把这五个叛徒拉下去,斩立!” “圣公饶命,小的们冤枉啊……” 五人立即被侍卫拖了出去。 方腊仍是不解恨,又开口说道: “先将他们游行示众,通令全军,随后再砍掉头颅挂在辕门之上,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勾结朝廷的下场!” “呃……” 侍卫们有些犹豫, 方腊的声音顿时阴森的可怕: “怎么?我的话没听清?” 侍卫吓得赶紧回道:“听清了,小的这就去!” 方腊的脸色这才有些缓和,接着便拂袖而去。 眼前是一幅明州港的地图,方腊却愣愣出神。 方才侍卫的犹豫,就像一根刺扎在心头一样,让他惴惴不安。 “来人!把国师请过来。” 或许唯有这位大和尚才能让他信任。 只是传令兵还没有跑出大帐,邓元觉便 “阿弥陀佛,老衲正有事来找圣公。” 方腊笑道: “国师来的正好,没有你在身边,我总是心中不安呀。” 邓元觉趁机开口说道: “圣公不是心中不安,而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吧?” 方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国师此话何意?” 邓元觉也不客气,直奔主题: “二牛他们身犯何罪?圣公不但要将他们游行示众,还要将他们斩首?” 方腊的脸色立即变得异常深沉了,他沉声说道: “他们勾结朝廷,意图刺王杀驾,还好被我及时发现,现在大军之中人心惶惶,刚好借着他们的人头来震慑三军!” 邓元觉叹了一口气说道: “能够跟随圣公到如此地步的人,哪一个不是对圣公忠心耿耿。他顾思远射进来的东西,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互猜忌,从而把我们一举攻破!” 方腊却摆了摆手,说道:“人心隔肚皮,顾思远太阴险了,一万两银子和伯爵的爵位,何人能不动心?” “可那些都是跟我们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呀,圣公又怎么忍心!” “无毒不丈夫,他们命该如此,国师,不可有妇人之仁呀。” 邓元觉不由得邪魅一笑,他双手合十说道: “原来如此,老衲多谢圣公教导!” 方腊看到邓元觉的笑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 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他走到邓元觉旁边,低声说道: “身边的那些侍卫,我也着实有些放心不下,你去派一些得力的人去,务必将那五人斩首,免得出什么大乱子!” “是,老衲这就去。圣公,你看那是何人?” 邓元觉说着,朝门口示意了一下。 方腊下意识的伸头看去, “哪有什么……” 眼前寒光一闪,方腊只觉得自己脖子一凉,他本能的伸手去摸,结果脖子不断喷出血来。他下意识的想用双手去捂,可是鲜血如同溃堤的河流一般,怎么也堵不住。 方腊想开口呼喊,可他已经发不出声音来了,身体控制不住的越来越冷,视力也模糊起来…… 一击得手后便几个腾挪闪到一边的邓元觉,看着在血泊中徒劳抽搐的方腊,不禁双手合十,口中念道“阿弥陀佛,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提着方腊的头走出大帐,侍卫们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他们立刻将邓元觉围了起来。 邓元觉手举方腊的头颅,大声喝道: “方腊已死,咱们都能活了,还有上来为方腊陪葬的吗?” 侍卫们一听,立即退了回来, “愿听国师调遣!” 第143章 有仇必报 顾思远看着方腊的人头摆在自己的面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方腊起义虽然发生了,但没有像历史上那些持续那么长时间和那么大的破坏里,大宋的元气还在,虽然不多。 “伯爷,方腊部队,按照你的意思,愿意当兵的全部打散收编,不愿当兵的,官府给了盘缠,只是……邓元觉,他拿了那一万两银子,在杭州西湖边盖了一座小寺庙,叫做元觉庙。” 冯修墨禀报道。 顾思远不禁说道: “哦?这倒是让我意外了。” “是,虽然您信奉承诺不再追究他的罪过,可是他说,他愿从此以后,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顾思远也不禁感慨,人生如戏,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得到的是怎样的结局。 “石宝找到了吗?” “回伯爷,兄弟们已经探到了他的消息,杭州东南的鱼浦镇。” “让张将军去吧,一定要抓住他,以免方腊之乱死灰复燃。” 冯修墨犹豫了一下说道:“回伯爷,厢军都指挥使邢荣威已经带人马赶过去?” 顾思远有些不可思议的说道:“此人畏贼如虎,这次竟然这么积极,真是奇哉怪哉。” “伯爷,卑职觉得他不是胆小,而是胆大。只要闻着了肉味儿,他就敢扑过去,想当初,为了逃命,竟敢杀我皇城司的人灭口,真是狗胆包天!” 顾思远这才明白,邢荣威肯定得到了朝廷大军将要到来的消息,急着立个功,然后再找找关系,他之前的事儿还真有可能就被压下去了。 看着冯修墨冰冷的眼神,顾思远轻敲几下桌案,说道: “我曾经说过,敢动我皇城司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无论他是谁。你带人过去吧,见机行事……” 鱼浦镇的街道之上,尸横遍野,血腥冲天。 邢荣威脸色铁青,他没想到石宝的战斗力竟然如此强悍,如果不是他的亲兵还算英勇,又有强弓硬弩,这才将石宝逼到了角落。 眼见对方只剩下五六人,已是穷途末路,一直躲在亲兵身后的邢荣威这才闪身出来: “大胆逆贼,不要再负隅顽抗,再不投降,弹指间将尔等灰飞烟灭。” 石宝轻蔑一笑, “狗官,有本事来呀,看你们谁敢上前!” 宋军看到浑身沾满鲜血、手持钢刀的石宝,犹如杀神一般,不由得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 邢荣威一看,顿时大怒。 “畏贼不前者,杀无赦!给本将冲!” 众人这才畏畏缩缩的试探着上前,石宝冷笑连连,一挽刀花,宋军立即吓得后退几步。 “你们!” 邢荣威鼻子都要气歪了,他连忙喝道: “弓箭手,准备!” 站在一旁的冯修墨立即出声道: “慢!” 邢荣威斜了一眼冯修墨, “本将剿灭逆贼,皇城司就不要再插手了吧。” 冯修墨嘿嘿一笑, “都指挥使稍安勿躁,逆贼气焰太过嚣张,所以弟兄们才有所顾忌。看卑职如何打击他的嚣张气焰!” 邢荣威也就借坡下驴,将长剑收了回去。 “大胆逆贼,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副招讨使已经发布命令,方腊之乱,只追方腊一人之罪过,其余人均可豁免,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石宝却不为所动,他一手持刀,护在胸前: “我等皆已经发誓效忠圣公,你不要再废话了,省些力气跟爷好好厮杀一场。” 冯修墨微微一笑: “那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们的圣公,贼首方腊,已经伏诛。你们又何必执迷不悟呢,放下刀枪者,即可活命。” 石宝一听,身子不由得晃了几晃,目光也迷茫起来。片刻之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圣公乃是弥勒转世,如何能够被你们杀死?用这点把戏诓骗我们投降,实在是卑鄙……” 咕咚一声, 一个人头被扔到了地上,滚到了石宝面前。 石宝定睛一看,不由得呆若木鸡。 这正是方腊的人头! 冯修墨笑道: “如何?而且再告诉你,方贼正是我们邢都指挥使亲手斩杀,你们不要再冥顽不灵了。” 邢荣威一愣: “我……” 突然看到冯修墨在给自己使眼色,连忙说道: “我……本官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又谨遵副招讨使的钧令,这才没有对你们赶尽杀绝。识相的速速投降,免得落得和方贼一样的下场。否则就别怪本将无情了,弓箭手!” 石宝突然将手中的长刀扔到了地上。 “好吧,我们投降!” “大将军!” 几名贼兵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宝。 石宝惨笑一声, “这个当官的说的对,圣公已经被杀了,咱们还能向谁效忠。放下刀枪,即可活命,把武器放下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一名贼兵不由得对着石宝呸了一口: “没想到,铮铮铁骨的南离大将军,竟然是个软骨头。兄弟们,杀了这个狗官,为圣公报仇,杀呀!” 除石宝之外,所有人都冲向了邢荣威,邢荣威顿时吓得连忙喊道: “放箭!快放箭!” 如此近的距离,几乎是箭无虚发,几人都被弓箭射翻在地。 只有石宝,站在那里一个劲的惨笑,连眼泪都笑了出来,用他那满是鲜血的手去擦拭,结果越擦越脏…… 冯修墨一挥手,两名皇城司的番子就要上前。 “慢!” 邢荣威出言阻止。 冯修墨皱了皱眉头问道: “都指挥使,这是何意?” 邢荣威轻哼一声说道: “今日剿贼,我军伤亡重大,怎么到了最后,你们皇城司想摘桃子?” 冯修墨脸色也不好看起来: “那都指挥使以为当如何?” “此人是方贼中的主要头目之一,当然要由我军严加看管才是!” 邢荣威说着,便一挥手,立即有两名士兵上前扭着石宝的胳膊押了起来。 石宝没有反抗,但口中叫道: “你们干什么,不是说好不追究我的罪责吗?” 邢荣威说道:“你是方贼中最主要的罪犯之一,怎么可能赦免你?带走!” 石宝也慌了神了,他连忙喊道: “官爷饶命啊,我如果有重大立功表现呢?” 第144章 骤然发难 邢荣威一愣,随即说道: “立功?嘿嘿,那得看是什么样的功了。” “我……我知道圣公的宝藏在哪?” 邢荣威神色一动,看了一眼旁边的冯修墨,立即喝道: “大胆毛贼,你是不是戏文看多了,哪里会有什么宝藏,再敢胡说,小心本将军法伺候,带走!” 石宝见士兵就要把他往外拉,竟然挣扎起来: “官爷容禀,真有宝藏呀。圣公为了起事,收敛了不少的财富!” 冯修墨眼中灵光一闪,那两名士兵的押人手法并不专业,而勇猛的石宝竟然挣脱不开,这其中定然有诈。 想到这里,冯修墨连忙开口说道: “哎……邢指挥使,既然他说有,就让他说又如何?” 邢荣威不以为意的说道: “冯指挥使,这厮定是信口胡说,估计是想拖延时间,不必理会。” 冯修墨冷笑一声, “邢都指挥使,万一真有宝藏,莫不是你想独吞?” 邢荣威一听,只好说道: “那你就说吧,这宝藏藏在何处?” “回官爷,圣公当时收拢的金银珠宝非常之多,足足有十大箱子,是他带着我们几位兄弟去藏的,就藏在……” “慢!” 邢荣威突然喊停。 “怎么了?” “此事如此重要,怎么当众说出?这样吧,拿纸笔来,写下即可。” 石宝尴尬的笑了笑, “回官爷,小的不会写字儿。” “这……这样,你只需小声告诉本官和冯指挥使即可。” 冯修墨一听,连忙说道: “如此甚好!” 说着就要抬步向前,邢荣威一看,连忙快走几步,不动声色的挡在了冯修墨面前。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石宝跟前, “回两位官爷,总共有十箱金银,五箱藏在了方家漆园东南角的花坛下面。” 邢荣威忍不住又向前一步,问道: “那其余五箱呢?” “其余五箱……还得劳烦官爷亲自去问问圣公他老人家吧!” 邢荣威一愣。 说时迟那时快,石宝猛的挣开两名士兵的束缚,顺手拔走了其中一人的腰刀,再顺势一横。 寒光一闪,腰刀便从邢荣威的脖颈处抹过,而此时,邢荣威的长剑刚拔出一半。 早有准备并且已经闪身躲到一边的冯修墨不禁在心中赞叹一声: “好快的刀!” …… “什么?死了?怎么死的?” 顾思远看着冯修墨问道。 冯修墨很坦然的面对顾思远的目光,拱手答道: “回伯爷,逆贼石宝,突然挣脱了士兵的束缚,暴起夺刀,杀了邢都指挥使!” “这个……可以是真的吗?” 顾思远试探的问道。 冯修墨急了, “我的伯爷,怎么说可以是真的?千真万确,咱们得弟兄和很多厢军弟兄都亲眼所见。” 顾思远不由得点点头, “能是真的,那更好了,那石宝呢?” “竟敢当众诛杀朝廷命官,被我当场下令射杀!” 顾思远顿时来了兴趣, “你快跟我讲讲,当时是怎么个情况?” 冯修墨就绘声绘色的讲了一遍,讲完以后,忍不住恨恨的说了一声: “真是便宜了这狗贼,还得给他弄一个因公殉职!” 顾思远看一眼满脸不甘心的冯修墨说道: “咱们是什么人,皇城司啊,只需将他的罪行向官家汇报即可,你猜,官家会不会给他发抚恤?” 冯修墨一听,忍不住一拍大腿, 对呀,武将意欲谋反,发抚恤?不挖坟鞭尸已经不错了。 冯修墨不禁看了一眼顾思远,不得不说,咱们这位伯爷真阴损啊,连死人都不放过。 顾思远还不知道冯修墨给了自己一个如此高的评价,他盯着冯修墨问道: “你说,是不是真的呢?” 冯修墨愣了愣说道: “伯爷,怎么又绕回来了,真的,千真万确。” “我是说方腊藏了五箱金银的事儿。” “呃……卑职觉得,此事十有八九是假的。” 顾思远摇了摇头,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等再回到青溪县时,别忘了去挖一挖,咱们最近经费有点不够了。” “呃……是!” 就在这时,张俊匆匆赶了过来。 “副帅!枢相带着大军已到杭州,现正在凤凰山安营扎寨!” 顾思远和冯修墨相互看了一眼,他们终于来了。 顾思远站起身来,说道: “走,随我去迎接吧!” 凤凰山大营,本来是方腊修建好的营盘,如今刚好被宋军用了。 江南招讨使、枢密院枢密使童贯坐在中军大帐之中,笑着对躬身行礼的顾思远说道: “安康伯起身吧。” 童贯以爵位相称,有了以私人身份相见的意思,这样大家更随意一些。 “谢枢相。” “来,安康伯,让本官为你引荐一下,这位是高太尉,你们都是故人了,本官就不多此一举了。” “见过太尉!” “哈哈,顾老弟,多日不见,顾老弟又多了几分英武。” 高俅如此称呼,实际上有些不妥,但是童贯先暗示了以私人身份,所以也无可厚非了,反而还可以向童贯显示他们二人之间关系匪浅。 可是童贯依然面不改色,拉着顾思远来到一名长相俊朗,却满脸倨傲的中年人面前。 “这位是当蔡攸蔡少保,为此次监军。” 蔡攸并未起身,只是随意的拱了拱手。 顾思远听了童贯的介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蔡攸,倒不是因为他长得帅,而是历史记载他得到皇帝宠信之后,与其父蔡京不和,两人各立门户,最后蔡京不得已还称其为“公”,这可是刷新了逆子新高度啊。 蔡攸见顾思远多打量了自己几次,心中不悦,忍不住问道 “怎么?本官脸上有花?让安康伯如此恋恋不舍。” 嗯?众人一听,顿时来了精神一振,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二人。 蔡攸仗着赵佶的宠信,平时就嚣张跋扈的紧,大家都让他三分。 可今日在座的,哪个不是皇帝的宠臣呀,顾思远不但圣眷正隆,而且还是当朝“国舅”,虽然这个国舅有点不光彩,那也是事实。 如今蔡攸突然发难,大家都忍不住准备吃瓜了,没准还是个大瓜。 第145章 望眼欲穿 顾思远淡淡一笑,说道: “蔡少保误会了,下官在东京之时,就听人议论,说是蔡相的诸位公子中,当属蔡少保与蔡相长的最为相像。下官有幸得见少保,难免到多看两眼。” 顾思远的话音刚落,高俅便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连忙咳嗽两声掩饰过去。 顾思远含沙射影的在说3蔡攸不孝顺众人皆知,但话里又抓不到什么把柄。 “你!” 蔡攸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关键时刻,还是童贯是个实在人,他连忙把顾思远引到一名宦官身前。 这位是大内胡公公,也是此次的监军。 胡公公三十多岁,长的倒是眉清目秀。 “咱家胡营,见过伯爷。” 顾思远也连忙回了一礼, 顾思远的风格就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若是耍横,老子可不惯着你。 童贯介绍完毕,便笑呵呵的回到了主座,顾思远则陪坐下首。 历史记载,平定方腊的主力部队是大宋西军,种师道都亲自出征了。 现在再看这阵容,明显就是来分一杯羹的。 果然,老狐狸童贯开口便是一通吹捧: “安康伯只靠着区区三千禁军和临时招募的兵勇,就不费吹灰之力地扫平了方腊之乱,让我等数万禁军坐上璧观,实在是汗颜,后生可畏呀,官家定然龙颜大悦,好好的嘉奖于你。” 顾思远连忙说道:“此次平叛,下官只是狐假虎威而已,枢相亲领大军前来,犹如泰山压顶,方贼闻之,无不胆战心惊,而自相残杀,下官才有了机会。” 童贯捋了捋他那金贵的胡须,笑容如菊花般灿烂,心道:“还是你小子会说话。” 但口上却说道:“安康伯,妄自菲薄了。” 顾思远继续说道:“如今方贼已经彻底平定,其主要党羽的数量也基本肃清。就是捷报之事,还要劳烦枢相费心,早日上达天听,咱们也好早日班师回朝。” 顾思远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收复失地,这可是天大的功劳,他顾思远竟然这么就让出去了。 “这……本官上奏?” 顾思远大方的连童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顾思远露出惊讶之色,说道: “枢相贵为江南招讨使,是此次平定方贼之乱的主帅,理应由您上奏朝廷才是。” 童贯一听,心中舒坦之极,他捋着胡须,越看顾思远越顺眼,要不是顾思远生理结构不允许,真想收他做个干儿子。 “唔……安康伯这么说,那本官就却之不恭了。哦,对了,关于平定方贼之乱,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写条子交于本官。” 高俅不禁翻了一眼童贯,你这个老货真是不要点脸了,不过还算你有点良心,知道让我们写条子。 所谓写条子,无非就是向他推荐自己的亲信,能在这次平叛大功上分得一份羹。 顾思远见童贯应了下来,便又开口说道: “枢相,官家很是挂念东南的战局,如若他老人家早一天知道就早一天开心,咱们也就早一天班师回朝。” 一直拉着个黑脸不说话的蔡攸突然开了口: “方贼刚灭,其党羽的追剿和战后的重建事宜都需要展开,安康伯急着班师,未免太心急了吧。” 蔡攸的意思是顾思远急着回朝受赏,有些太露骨了。 顾思远刚想反击,高俅哈哈大笑几声说道: “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顾老弟为何心急,你们不知道,顾老弟府上有两位娇滴滴的美娘子。其中一位,还蒙官家赐婚,这次大胜而归,定能成就好事呀。” 众人一听,除了蔡攸之外,立即都纷纷向顾思远表示祝贺。 其实顾思远急着回朝,怕的就是这几位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赖在杭州不走,然后再大捞一笔。 杭州的百姓先是受到朱勉的盘剥,再饱受战乱之苦,若是再让这群人薅一遍羊毛,那还要出多少个张腊、李腊? 眼见高俅不但帮自己解了围,还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连忙也赶紧借坡下驴: “咳咳,在下已经二十岁了,还未曾娶妻,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连蔡攸都强忍笑意,扭过头去。 …… “张俊,固守杭州城两月余,挡住方贼数十次进攻,勇猛如虎,固守藩篱,使寇不敢近。 岳飞,相州汤阴县人士,年方十七,率两千骑兵,蛰伏于凤凰山中,伺机而动,以区区两千兵马,冲入数万敌军,来去自如,追杀贼寇百里,颇有汉冠军侯之风。 沈金勇,杭州城经城门郎,忠于职守,善于兵阵…… 皇城司冯修墨,机敏过人…… …… 顾思远在桌案前奋笔疾书,将所有有功之人都记录在册,一式两份,其中一份交于童贯,另一份,他打算亲自交于赵佶。若能被提携,对于大宋来说,将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大人,您叫我?” 冯修墨走了进来。 “唔……我就问问,咱们抄没廖高平三人的家产,现在还有多少?” “回伯爷,招募兵勇,犒赏三军,所剩不到两成了。” 顾思远不禁有些郁闷,他本想用这些财物将童贯几人喂饱,如今看来,是不太可能了。 “你现在马上带人到青溪县,找到方家漆园,就是把那里掘地三尺,也得找出点东西来。” “呃……是!” “好,你去吧,快去快回。” 顾思远说完,又开始埋头苦干起来。 冯修墨悄悄的退了出去,看了一眼顾思远。 冯修墨不禁纳闷,伯爷也不算贪财之人,这次怎么这么急不可耐?真是越来越让人琢磨不透了。 接下来的几日,朝廷的禁军都是在清除方腊残余,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倒没什么残害百姓的事情发生,顾思远知道,他们一直在等杭州富商们主动表示。 可是杭州城的富商们经过这些年的盘剥,好像个个成了滚刀肉,童贯几人眼睛都望穿了,也没看到有人来犒军。 童贯不由得火冒三丈,终于下了命令: “三日之后,大军进驻杭州城,挨家挨户搜查方贼余孽!” 第146章 大跌眼镜 看着眼前满满五大箱的金光闪闪,顾思远不禁感慨,石宝真是条汉子,钓鱼竟然是真下饵呀。 石宝若是泉下有知,估计棺材板都压不住了。我是信口胡说的,谁知道方大哥他不地道呀,真的私藏了这么财宝。 顾思远这会儿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 “把这些东西搬走三箱,咱也不能白辛苦一场。剩下的两箱和之前剩下的,都搬到前厅。” 冯修墨不禁纳闷道: “伯爷,搬到前厅做什么,这些不应该搬到您房间或者后院?” “你想什么呢,搬到前厅之后,拿着我的名贴,把杭州城有头有脸的人都请过来。” “是!” 顾思远平定方腊之乱,在杭州城的名声鹊起,见了名帖,没有人敢不来的,并且还做好了被宰一刀的准备。 结果是哭丧着脸进去,喜笑颜开的出来。 第二日,杭州城的头脸人物就开始大车小车的前去犒军,看到满车的好东西,那些大头兵们都乐的合不拢嘴,更何况童贯他们呢。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所谓的夜光杯,是指以酒泉玉为主的玉杯,雕琢的小巧玲珑、晶莹剔透。最重要的是把美酒置于杯中,放在月光下,杯中就会闪闪发亮,夜光杯由此而得名。 童贯一边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手中的这一对玉杯,一边听着下人们的汇报: “昨夜,安康伯将那些富商们都请到了府上,也不知商谈了什么。今日,他们竟然还主动来看望您老人家,有送钱财又送东西的。” 童贯手中的夜光杯就是一名姓崔的商人送的,这种产自西域嗯稀罕玩意儿,就是有钱也很难买到。 “又是顾思远,如今看来,这小子还真有些手段,或许是我老了,总觉得后生可畏呀!” 童贯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枢相,怎么了?” “传本官的将令,大军休整三日,三日之后开拔回京,顾思远既然急着娶婆娘,那本官就帮帮他,免得他心急难耐。” 下人一听,不禁心中嘀咕:您老都这模样了,还急着替别人娶婆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三日之后,大军开拔,杭州的百姓怀着复杂矛盾的心情,夹道欢送。 这让童贯很是受用,咱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哪里受到过百姓如此爱戴?他不由得面带微笑,拿出自己独特的亲和力,不停跟两边的百姓打招呼。 “这老家伙是谁呀,怎么还能走在安康伯的前面?” “这是枢相童贯呀!” “啥?是他,那个老阉货?” “嘘……你不要命了!” “咳咳,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童贯志得意满的带领大军来到杭州码头。 为了不让大军走陆地祸害沿途的百姓,顾思远特意提出的走水路,理由是:大船放东西方便。 童贯一听,顿时觉得顾思远心思缜密,考虑周全,便同意了顾思远的建议。 此时刚好是东南季风,大军乘坐官船沿着京杭大运河顺风北上,也算是顺邓顺水。 一路之上,皇城司来回传递消息,终于确定住了大军到达的东京消息。 大军凯旋当时,东京城万人空巷,百姓们纷纷跑到街头看热闹。 衣锦还乡,总想和牵挂的人分享,顾思远骑在高头大马之上,时不时四周张望一下。 虽然人很多,但是顾思远还是认出了自己府上的马车,只见车上两名玉立的美女,正在痴痴的望着自己。 顾思远微笑着向她们挥了挥手。 “这个呆瓜,消瘦了不少,不过多了几分英武之气。” 两位美女的目光绕在顾思远身上,跟着他走了好远好远…… 大军到达皇城外,只蔡京代表皇帝带着领文武百官出皇城相迎, 童贯后顾思远忙翻身下马,一路快走来到蔡京面前。 “见过蔡相!” 蔡京微微一笑, “二位剿灭逆贼,收复失地,有功于大宋,官家有旨,请枢相觐见!” “臣遵旨!” 顾思远心道,一个迎接仪式还搞得这么复杂,一个一个接见,赵佶还真是精力旺盛呀。 紧接着侍卫将皇城门打开,蔡京和童贯二人便进了皇城。 一名小宦官走到顾思远面前,低声说道: “安康伯,官家旨意!” 顾思远一听,连忙撩起下摆就如要下跪,结果被小宦官给拦住了。 “官家说了,你不必下跪,免得等一下还得跳了起来。” “是!” 小宦官随即打开圣旨读了起来,顾思远一听果然青筋暴露,还真的忍不住差点没跳起来。 原来这份圣旨说来说去,就一个意思,顾思远庆功宴你不用参加了,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这是啥情况,顾思远不由得呆若木鸡,赵佶你就是卸磨杀驴,也得等等才行吧,上来就这么直接干脆。 传旨的小宦官看顾思远仍然愣在原地,就继续说道:“官家还有一道口谕:长姐如母。 传完了旨,小太监便转身进了皇城。 “伯爷!” 不远处的冯修墨低声喊了一声,这才将顾思远喊醒。 顾思远摸了摸鼻子,喃喃说道:长姐如母,莫非是让我去樊楼?” 顾思远越想越觉得是这个意思,便转身对冯修墨说道: “走吧,我们去樊楼!” 几个月未见,樊楼还是那个樊楼,可是顾思远却没有了那个心情,他连忙上了二楼,走到了李师师所在的西厢房。 刚好看到一丫鬟打扮的女子推门出来,顾思远仔细一看,不由得惊喜的喊了一声: “灵儿!” 灵儿一呆,一看是顾思远,不由得快走两步,一下扎到顾思远的怀里。 “顾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呃……大军凯旋,老百姓都去看了,你不知道吗?” “知道啊,不过娘子和我被告知,贵人很快就会来,我们只好在樊楼准备了。不过,顾大哥,你现在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顾思远还未回答,只听见李师师的声音传了出来: “灵儿,你在和谁说话?” 顾思远随即对着门口深深一揖: “思远见过姐姐!” 第147章 秋后算账 “是大郎回来了?” 李师师说着便快步走了出来。 顾思远抬头一看,只见李师师一头乌黑的头发散开,就如同瀑布一样从头顶倾泻下来,显然是正在梳妆。 顾思远的还是第一次看到古时女子未盘起头发的样子,尤其是美女,不由得一愣。 李师师看到顾思远的眼神,这才意识到,不免得有些羞涩。 “果然是大郎,你今日凯旋而归,姐姐却有事无法去迎接你。不过你不应该去参加官家的庆功宴吗?怎么来了这里?” 顾思远郁闷的说道: “我这是奉旨而来。” “奉旨?” 李师师转念一想,似乎明白了赵佶的用意。她笑道: “去那种无意义的庆功宴,还不如咱们姐弟说说话,快进来吧。” 说着,便让顾思远进了房间。 李师师围着顾思远转了两圈,笑吟吟的说道: “黑了,也瘦了,但是看着英气逼人。” 顾思远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姐姐切莫说笑了。”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随便坐,我得赶紧准备了,晚些时候,官家会过来,到时候你小心应对才好。” 李师师说完,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姐姐怎么了?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 李师师笑道:“风尘女子而已,哪有什么顺心的事儿呢。不过还好,这世上,还有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你今日来,其实姐姐很开心。” 顾思远不免也有些感慨: “思远自幼便父母双亡,除了师父,也无其他亲人,能遇上姐姐,算是人生一大幸事。” 平平淡淡的语气,却直击李师师的内心,她不免得眼中溢出了泪水,忙坐在梳妆台前,借着擦粉的动作掩饰了一下,说道: “你我算是同病相怜了。” 顾思远笑了笑, “所以你我才能遇到,还成了姐弟。” 说完,他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李师师又在镜子前继续梳妆打扮,完全没把顾思远当作外人。 “嘴还挺甜,说吧,你是不是把差事办砸了,官家才让你出了这么大一个丑。” 顾思远摇了摇头,说道:“差事办的漂亮,可惜过程有些不让官家满意。” 李师师拿起画眉笔,开始整理自己的眉形。 “你知道哪里出了纰漏?那你赶紧说说,我看能不能说上些话。” 顾思远摆了摆手。 “姐姐还是不要问的好,官家既然让我来这里,定会在这召见我,我看他的意思,不会重罚我的,不然,早就叫人把我拿了。” 李师师虽然得宠,但说到底也是个逗赵佶开心的风尘女子而已,万一哪句话惹怒了赵佶,定然会受到牵连。 听了顾思远的话,李师师顿时心中一暖,她在风尘中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自然是知道顾思远为了维护自己才不让她问的。同时也对顾思远的宠辱不惊,钦佩不已。 “那我就不问了,到时你小心回话就是,如果真有什么意外,我……” “真有什么意外,姐姐千万不要说什么。只是我现在很是疲惫,能不能先去睡会儿?” 顾思远打了个哈欠。 “你倒是心大,换作别人,早已经惶惶不可终日了,你还能睡的着,灵儿!” 灵儿应声而入,顾思远这才打量起灵儿来,两三个月不见,这小妮子慢慢也长开了,人也水灵了不少。 “去把大郎的房间收拾一下,让他先去歇息一会儿吧。” “是!” 二人下了楼,依然来到顾思远以前所住的房间,推开门一看。 顾思远不由得愣住了, 整个房间一尘不染,连被褥都还在,叠的整整齐齐。 “别看啦,这个房间我每天都会打扫的,哪怕你不再回来了。” 灵儿说最后一句时,声音低了下来。 顾思远依然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也是很感动。 “灵儿,谢谢你。” “你当然得谢我了,你是不知道,妈妈想把这个房间当作他用,我坚决反对,这才留了下来。” “你?” 顾思远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呃……我和楼里的众姐妹们,她们说,你说不定哪天还要来给她们诊病。我知道,在你眼里,灵儿人微言轻,不过事实也是如此,不过……” 灵儿低着头,右手紧紧的攥住自己的衣襟。 “不过什么?” “不过……” 灵儿抬起头,大着胆子看着顾思远, “不过,为了顾大哥,灵儿什么都敢做!” 灵儿说完,顿时小脸一红,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顾思远摇了摇头,将床铺铺好,往上一躺,很快便呼呼大睡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顾思远被灵儿摇醒。 “顾大哥,快醒醒!” 顾思远睁开了眼,往外看了一眼,天已经暗下来了。 “顾大哥,先擦把脸,贵人等着见你呢。” 灵儿说着,拿着一个湿毛巾为顾思远擦起脸来。 这种待遇顾思远还是适应不来, “呃……我自己来。” 顾思远说着,抢过毛巾,胡乱擦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服,便出了房门。 在宦官的指引下,来到了二楼的厢房。 “梁公公?” 梁师成看了一眼顾思远,点了点头。 顾思远推门而入,里面点满了蜡烛,恍如白昼。 赵佶端坐在桌案旁,手中拿着书卷,看的入神。 “微臣见过官家。” 赵佶抬头看了一眼顾思远,笑道: “清瘦了些,顾卿辛苦了。” “为官家尽忠,不敢言辛苦。” “不敢?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赵佶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微臣知罪。” “顾卿,我问你,朱勉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嘱咐你的?” “回官家,当时方腊大军直逼杭州城,民情激愤,为了朱提举的安全考虑,微臣才将他收入监牢,谁知他一时畏惧,竟然自缢了!微臣有罪。” 赵佶看了皇城司的奏报,又有仵作和狱卒的供词,朱勉确实是自杀身亡,但上位者威严,让他很愤怒,从而迁就到顾思远身上。 “未经请奏,竟然擅自斩杀了杭州知州、通判、刑狱提点,胆大包天!” 赵佶说到这,叹了一口气, “台谏、科道大大小小数十名官员,参奏你专横跋扈,滥杀朝廷命官,你可有话说。” 第148章 赵楷来访 顾思远抬起头,刚想解释,看到赵佶那冰冷的眼神,便住了口。 具体的缘由,他已经在奏本中详细解释过了,但现在赵佶又提起此事,自己还有什么可说的。 “微臣知罪,请官家责罚。” 一看到顾思远这么老老实实的认了罪,赵佶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再加上自从来到樊楼以后,李师师也并未向他说过关于顾思远的话题,证明顾思远是个懂分寸的人。 可是台谏、科道的官员闹得很凶,连很多大臣对顾思远也颇有微词,赵佶不得不给群臣们一个交代。 况且,顾思远先斩后奏,不经自己的允许便擅杀大臣,实在是可恨。 所以权衡利弊,赵佶还是决定严厉的敲打一下他。 “许多人都向我进谏,让我将你斩首!” 赵佶说到这,见顾思远吓得一哆嗦,变得诚惶诚恐起来,他这才心里好受一些,皇权,每个人都要畏惧,你顾思远也不例外。 “可是,我念你平定叛乱有功,又救过九姐和十二哥的性命。我决定,对你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顾思远心中冷笑,好一个不赏不罚,轻飘飘的一句话,白干活了。 但表面上却战战兢兢,甚至还带有一点感激的声音: “谢官家!” 赵佶点了点头,又开口说道: “但你别高兴的太早,皇城司的差事你先暂时放下吧,在府上静思己过吧。” 顾思远起初还有些郁闷,不过再一想,就当是带薪休假了,劳累了这么多天,确实该歇歇了。 “是,微臣谨遵圣命!” “顾卿,你不要怪我,因为朕是皇帝,必须有皇帝的考虑。”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微臣从一个小小的郎中,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官家的提携,臣会在府中,静思己过,以求更好的为官家解忧。” 赵佶这才露出了笑容, “如此就好,回去好生歇息,我还听说你府上可不止尹家一位小娘子,你小子,艳福不浅呀。哦,对了,赐婚的事儿还得再等等,等风头过了,我亲自下旨!” “是,微臣多谢官家。” 回到府上,已是亥时末了。 “伯爷,您可回来了,两位娘子现在还没睡,在等着您呢。” 管家顾全,一边说,一边扶着顾思远下了马。 “你们不是也没睡下,辛苦了。” 顾思远说着,将缰绳递给了顾全。 听到动静,尹听枫和莫兰心联袂快步走了出来。 “顾大哥!” 六目相对、含情脉脉,除了一声称呼,什么都没说,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顾思远想起自己出征时喊出的硬核情话,面对着两人的似水柔情,却有些胆怯了。 “我,我很好,天不早了,早些睡吧。” 顾思远说完,就匆匆“逃”走了。 “莫姐姐,顾大哥他不会有事吧?” 尹听枫担心的问道。 莫兰心却咯咯笑了起来。 “莫姐姐,都这个时候,你还笑?” “妹妹,你没有看到吗?” 尹听枫好奇的问道: “看到什么?” “一个男人的羞涩呀,没想到在江南大杀四方的顾伯爷,第一次在我们面前害羞了,岂不是很有趣?” 尹听枫却摇了摇头,说道: “我看他是不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有些病了,不行,明日好好为他诊诊脉才行。” 莫兰心无奈的摇了摇头…… 美人在侧,饮酒品茶、抚琴弄箫。 无所事事的顾思远终于体会到了做权贵的快乐。 “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莫兰心手抚古琴,婉转轻柔,唱的正是顾思远抄来的词。 陪坐在顾思远身边的尹听枫,悄悄的将手搭在了他的腕部。 片刻之后,尹听枫终于松了一口,还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口中喃喃说道: “还好,还好。” 顾思远没有听清,便问道: “你说什么好?” “哦哦……我是说好,顾大哥词写的好,莫姐姐曲唱的好。” 顾思远不禁笑道: “闲来无事,索性小爷再抄……超常发挥一次,让你们开开眼!小梅,拿纸笔来!” 尹听枫的贴身丫鬟小梅,应了一声,很快就取来了纸笔。 这时莫兰心也停止了弹奏,二女都凑到了顾思远的面前。 顾思远稍加思索,便提笔写下: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尹听枫不禁有些看痴了,不禁说道: “此词只可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莫兰心不禁拿起纸张,轻声读了一遍。 “顾大哥,你若去参加科举,定能考个状元回来!” “词虽是好词,但顾兄年轻轻,就能写出如此沧桑之作。难道真的要风花雪月,荒废大好时光吗?” 顾思远扭头一看,得,真正的状元来了。 顾思远三人不敢耽误,连忙上前见礼。 “见过诨王殿下!” 来人正是赵楷。 “免了吧,是本王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三位的雅兴。” “殿下说哪里话,快请上座!” 尹听枫和莫兰心很识趣的退了下去,小梅连忙为赵楷上了茶。 “是他,他手中有台谏和科道,我手中有皇城司,只是我从来没有用这些来为自己争取什么。” 赵楷一边说,一边端起茶杯喝了两口。 顾思远点了点头,随即指着不远处的古琴说道。 “我已经猜到了,不过不要紧,官家不到不怪我,还体谅我的辛苦。” 赵楷无奈,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 “我并非说笑,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 赵楷不禁盯着顾思远说道: “你这话,跟刚才的词可截然相反呀。” “诗词乃是小道,只是为了哄佳人开心罢了。” 顾思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了赵楷。 “我本想着直接上呈官家的,可如今,只有劳烦殿下了,请殿下务必保住上面的几人。” 第149章 人体解剖 赵楷接过去,打开一看,缓缓的点了点头。 “就这几个人父皇应该会答应我,毕竟他搞掉了我的臂膀,父皇总要补偿一些的。” “张俊、岳飞二人都是军事奇才,有此二人在,大宋无忧。至于冯修墨,一把搞情报的好手。” 赵楷端起茶杯问道: “你准备怎么安排他们?” “张俊本就是西军出身,还让他那里发展吧。至于岳飞,我想让他到真定府。” “为何要到真定府?” 顾思远笑着问赵楷: “你说呢?” 赵楷一愣,随即也笑了起来。 “父皇坚持联金伐辽,此事估计是万难更改了。” 顾思远点了点头, “所以,我准备把岳飞安置在真定府,进可攻,退可守。” “那冯修墨呢?” “冯修墨为人机敏,办事稳妥,我建议把他安置在探事司,宋金辽三国的大混战有可能就要开始了,探事司以后是皇城司的重点。” 赵楷将顾思远所说的,一一记在心里,见事情办的差不多了,就站起身说道: “若没别的事,我就先回了,就这,估计已经被他给告到父皇那里去了。” “如此,外面就拜托殿下了。” 顾思远长长一揖, 赵楷呵呵一笑: “你好好在府上享受几日吧,我先告辞了。” 顾思远将赵楷送至府门口,这才转身回到后院。 只见尹听枫和莫兰心已经回来,两人在低声说着什么。 “你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顾思远问道。 尹听枫斜了他一眼说道: “奴家在跟莫姐姐说上课的事儿。” “上课?上什么课?” “当然是太医局的课呀,你这个教授,除了着了一本书外,便不见了踪影。官家又下旨开外科课目,是我女扮男装去授课呀。” 顾思远这才想起这件事来,连忙问了问授课的情况。 尹听枫皱着眉头说道: “顾大哥,你编写的这部《外科讲集》虽然精妙,但是与郎中所学几乎脱节,大家接受新的知识难免有些困难,连我讲起来都很费力,因为对人体的结构不是太明白。” “人体的结构……有了!” 顾思远说着,便拿起笔在纸张上画了起来。 莫兰心也好奇的凑过去看看顾思远在画什么,只不过不一会儿便“呀”的一声红了脸。 “顾大哥,你……你怎么画这个呀。” 顾思远只是画了个赤裸上身的男子,若是画个女子或者连下半身画出来,还不被人当作流氓变态呀。 “这有什么,我这刚画一半,等我把下半身画出来……” “别别……你们俩画吧,我我……去弹琴!” 莫兰心红着脸,快步走到古琴前面,双手放在琴弦之上,连音节都找不准了,不过顾思远和尹听枫的注意力也没在这。 “这是头面部,这是胸部、腹部……” 尹听枫虽然脸颊有些热,但是这些新的知识,正是她所渴望的,便大着胆子一边看一边听,有时候还重复几遍。 “无论男女,人体总共有二百零六块骨头,这是……” “顾大哥,太多了,这哪能记得住。” 尹听枫不禁说道。 “也是,我上大学的时候,这是一本很厚的教材,哪能是一会儿说明白的。” 顾思远点了点头说道。 “大学?” “哦哦……我以前说过,这套医学是从西域更远的地方学来的,他们那医学书院就好比咱们的太医局。” 尹听枫这才点了点头。 “好了,我在府上算是有事做了。” “什么事?” “着书呀!” “着什么书?” 顾思远嘿嘿一笑,指着图纸说道: “当然是它呀,一本专门介绍人体的书,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解剖学!” “解剖? “对,把人体的皮肉、骨头、五脏六腑都解开剖析……” 只听莫兰心的琴声更乱了…… …… 樊楼之上,灯烛荧煌,上下相照,美色歌姬来回穿梭,伺候着自己的宾客。 “顾思远此人,果然善于媚上,如此嚣张跋扈,竟然只是闭门思过了事!” 一名身穿褐色锦袍瘦高个的中年人愤愤不平道。 “哎……刘大夫,话不能这样说,人家顾思远可是平了方腊之乱,有功于朝廷,官家才网开一面的。” 一名长的白胖的老者,端起酒杯说道。 那名瘦高个的中年人,名字叫做刘台,是朝廷谏事院的左谏议大夫,而胖子则是谏事院的右谏议大夫孟佑良。 刘台一听孟佑良这么说,嗓门立即高了起来: “你说啥?大功?他……哎,你干什么,倒酒倒酒!” 一旁支着耳朵听的女子连忙为刘台斟了一杯酒,刘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不就是平定了几个毛贼吗?算什么大功,还前前后后折腾了两个月。要让我去,哪怕只带一千禁军,旬月足矣。” 旁边伺候的女子撇了撇嘴,心道:“就你,连在女人肚皮上耍的本事都没,还去领兵打仗,还敢骂我们顾郎中,喝杯酒呛死你得了!” 女子立即又拿起酒壶,结结实实倒上一杯。 孟佑良笑道:“可惜呀,官家没有派你去。” 刘台打了个酒嗝,继续说道: “就是,让那小子白白捡了便宜不说,还敢骑到我们文官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难怪太子殿下生气……” 孟佑良连忙打断了他的话, “贤弟贤弟,别说这些糟心事儿了喝酒,喝酒。” “好,喝酒,明日我要再上奏本,要求严惩顾思远,你……你也要上。” “行了行了,上什么上,赶紧给他满上。” …… “这个就是人心脏,通常在两肺之间偏左的位置,每个人心脏的大小,和自己拳头大小差不多……” 顾思远一边画图着书,一边在耐心的跟尹听枫讲解。 谁能想到,名满东京城的女神医,如同一个小学生一样,乖巧的坐在一边,时不时再用崇拜的眼光偷偷瞄一下顾思远。 这要是让东京城的青年才俊看到这场景,不用上奏折,用目光就能把他杀死。 顾全轻步来到后院,对顾思远行礼道: “老爷,宫里来人了,说是探望您来了。” 第150章 紧急入宫 “宫里?” 顾思远不禁疑惑的问道, “来的是什么人?” “这个小的不知,是位公公。” 尹听枫说道:“不管是谁,顾大哥赶紧去门口迎迎吧,莫姐姐在做什么桂花糕,我去看一下。” “那好,我去看看,来的是何方神圣。” “梁公公?怎么是您?快快请进。” 来人竟然是炙手可热的梁师成。 “安康伯从两浙回来,咱家还没来得及看望您呢,今日刚好路过,特意来叨扰一番,不知您方便不?” 梁师成嘴上客气着,人已经进了府。 顾思远摸了摸鼻子,说道: “梁公玩笑了,梁公能来敝府,敝府蓬荜生辉。” 两人寒暄着,来到了会客厅。 “梁公,请上座。” 梁师成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他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除了皇宫,到了谁家也能坐上座。 顾思远呵呵一笑,赶紧吩咐下人上茶。 “不知梁公今日来是?” “咳,咱家就直说了吧,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公公请说。” 梁师成欲言又止,等上茶的下人都退了下去,这才轻咳一声,说道: “这个……劳烦安康伯再近些。” 顾思远只好又往他身前凑了凑,顿时一股尿骚味扑面而来。 这是因为太监们由于尿道受损,时不时的有尿液不受控制的流出。 顾思远皱了皱眉头,强忍着不适,只听梁师成说道:“你出征之前,可曾为官家供奉过什么?” 顾思远瞬间明白了,连忙说道: “在下在府上除了静思己过之外,还真为宫里炼制了几盒药丸。” “如此甚好,快快拿来。” “梁公稍后,不过,梁公,在下有一言相问,不知合适不合适?” 梁师成笑道:“咱家和安康伯也算是老相识了,有什么不可问的?” “咳,那在下就问了哈,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下可以帮您。” 顾思远说着,往下看了一眼。 梁师成瞬间秒懂,只见他脸色通红,冷笑道: “咱家虽是不全之身,但也是皇家的奴婢,安康伯如此羞辱,可是对官家的大不敬!” 顾思远顿时也是无语了,老子好心帮你,你反应这么大?不过看他的表情是不是误会了,于是又说道: “梁公,在下的意思是,梁公小解之不便,我能治!” …… 皇城大庆殿,梁师成捧着一个锦盒走到赵佶身旁。 “官家,这是安康伯最新炼制的回春丸,说是为您量身定制的。” 赵佶抬起头,打开锦盒闻了一下,不由得说道: “顾思远这小子,做郎中还真是有两下子。” 梁师成笑道:“官家,据说这回春丸服用了之后,可以延年益寿,青春永驻呢。” “你去安康伯府看过了?” “回官家,看过了,安康伯让我把这个药丸给您带了过来。” “他在府上都做些什么?” “回官家,他除了炼制药丸,就是静思己过。哦,对了,还在忙着写一本叫解剖学的书,里面的内容血呼啦的,奴婢没敢看仔细。” 赵佶叹了一口气说道: “顾思远还真是个怪才,就是太不听话了,不然我还真舍不得让他走。” 梁师成心中咯噔一下,他那随意漏尿的毛病,顾思远说很有可能帮他治好,这才行了一次针,他若走了这可怎么办? “官家说让他走?” 赵佶点了点头, “台谏、科道的那些言官们不依不饶,非要朕严惩顾思远,蔡相又对此保持沉默,朕也是不胜其烦。” 梁师成笑道: “官家,您是天子,大臣们说什么,您也没必要都依从了吧?” 赵佶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大宋向来与士大夫共治天下,顾思远这次确实太出格了,朕也不好太过包庇。” 听到赵佶这么说,梁师成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转机了,只得说道: “只是可惜了安康伯的那一身医术了,不能再伺候官家了。” “你这奴婢,拐弯抹角的,朕还不知道你的心思?” 赵佶笑骂道。 “奴婢也是为了官家着想啊,还有后宫的娘娘们。” 赵佶一想到后宫的那群女人们,心头也是一颤。 “唔……还是你考虑的周全,不如就让他去应天府吧,离东京也近。” 梁师成也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 “官家圣命!” “官家,官家,不好了!” 一名小宦官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赵佶眉头一皱, 梁师成立即呵斥道: “小兔崽子,说什么晦气话,惊扰了圣驾,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小宦官吓得哆哆嗦嗦,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然后爬到赵佶面前。 赵佶一看,这不是刘娘娘身边伺候的小周子吗? 赵佶后宫,说是佳丽三千也不夸张,但这位刘娘娘长的花容月貌又善解风情,所以很受赵佶的宠爱,这才认得她身边的小宦官。 “小周子,有话慢慢说。” “官家,刘娘娘难产了!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呀,说刘娘娘怕是不行了!” 赵佶一听,豁然站起身来。 “走,摆驾玉真宫!” 安康伯府, 顾思远陪着两位美女刚用晚饭,正想着一块到后花园散个步,便得到了宫里紧急召他入宫的命令。 “进宫?刘娘娘难产?” 顾思远我是吃了一惊。 “是呀,安康伯快跟咱家进宫吧,晚了怕是来不及了!” 小周子带着哭腔说道。 “顾大哥,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进宫吧。” 尹听枫一听,急忙说道。 顾思远心中暗暗叫苦,在尹听枫眼中,好像没有他治不了的病,但是难产大出血在古时候可是要命的病,况且对方身份尊贵,一个不小心就把自己搭进去了。 莫兰心虽然不懂医,但难产她是知道的,九死一生。又看到顾思远的表情,便开口问道: “这位公公,既然这么急,宫里的太医呢?为何舍近求远让我们家伯爷前去?” “哎呀,这位娘子,宫里的太医们已经束手无策了,这才请安康伯进宫。伯爷,快走吧,耽误了病情,你我都吃罪不起呀。” 顾思远一听,也很无奈,只好吩咐下人们去把他能用的手术刀具都带上,不管怎么着,先去了再说。 第151章 起死回生 “朕不需要听你的什么方法,只要保下皇子,有赏。” 赵佶说完,便拂袖而去。 “那刘娘娘呢?官家不是最宠爱刘娘娘?怎能不管她的死活?” 尹听枫听完之后气愤不已。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人只有在关键时刻,才能显露自己要的是什么,一个连女儿们都奉献出去的人,还能指望什么,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立即开口说道: “打住,你是一个郎中,要理性分析,官家如果非要刘娘娘活,那咱俩说不定就得死了。” 尹听枫看到顾思远面色凝重,小心的问道: “连你也没有办法?” 顾思远双手一摊,说道: “我的女神医,刘娘娘现在面色苍白,四肢冰冷,脉微欲绝,你看不出她很严重?” “我知道她很严重,但我相信你!” 看着尹听枫眼中似乎有光,顾思远苦笑: “准备东西吧,如果术中再有大出血,那她必死无疑。如今我们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玉真宫的偏殿被临时当作了手术室,在顾思远的指挥下,历史上第一例剖宫产在紧张的进行。 手术室里忙的热火朝天,外面等待的太医们却直擦冷汗,禁卫军就守在旁边守着,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看这架势,如果刘娘娘出了什么意外,定要拿他们问罪。 翰林医官院提举孙勉不禁皱了皱眉头,看向一名正在不停擦汗的太医问道: “韩太医,刘娘娘的情况一向很好,胎位也正,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太医韩国瑜,是刘娘娘的专职太医,如今刘娘娘出了意外,他的压力最大,若不是强撑着,早已经瘫软在地了。 如今见孙勉发问,韩太医小声说道: “胎位是正,可是胎儿太大了,根本生不下来呀。” 孙勉一愣,问道:“你身为刘娘娘的专职太医,难道没有提醒过刘娘娘不可过食肥甘厚味?” “哎吆,下官也是有二十多年的行医经验了,怎么会不提醒。可是,你也知道,刘娘娘深受官家宠爱,平素也娇纵了些,她哪里肯听,结果现在……唉!” 韩国瑜说到这,只好自认倒霉的垂下了头。 “现在很可能一尸两命……韩太医,你我要有心理准备呀。” 韩国瑜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听了这话还是浑身哆嗦,口中喃喃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 “安康伯不是进去了吗?他或许有办法呢……” 孙勉叹息道:“但愿吧,如今我们的命运全都在安康伯的手中了。” 韩国瑜心中一直在狂喊: “安康伯呀,你可一定要把刘娘娘他们救回来呀,我叫你小祖宗了。” 不但韩国瑜急得叫祖宗,在场的所有人都恨不得喊上一声,尤其是那些太医们,见不得顾思远名利双收,还财色兼得。 此次群臣弹劾顾思远,这些太医们虽然没有直接上本的权利,但也发动了不少人际关系推波助澜,现在却在庆幸幸亏顾思远比较坚挺,还在里面保持着他们的生还希望。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很多人都承受不住心理和身体的双重煎熬,不过形象的瘫坐在地上。 赵佶喝了一碗梁师成端过来的汤,本来昏昏欲睡的他顿时来才有了些许精神。 “这个是什么汤?” 赵佶忍不住问道。 “回官家,这是安康伯调制的醒神汤,据说里面有红参、麦冬、石菖蒲,还有一些别的药物,熬制而成的药膳。” 赵佶本就懂一些医术,听了之后也频频点头。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梁师成接过药碗说道:“回官家,未时末,距离安康伯进去已经有两个时辰了。” 赵佶点了点头,突然看了一眼外面,眉头又皱起来了。 梁师成赶紧看了一眼外面,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太医们的位置,只见外面瘫坐一地,不由得说道: “这群太医们医术不行也就算了,官家您在这里,他们竟然如此的没规矩,奴婢这就叫人把他们打起来。” 赵佶却摆了摆手, “算了,这么长时间不吃不喝,朕不是也疲倦吗?” 梁师成眼珠一转,说道: “官家体恤下臣是他们的福气,奴婢不得不佩服安康伯的体力,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觉得累,到底是年轻人,体力好。” “你说,朕是不是对顾卿有些过分了,他救过朕的命,又救过九姐和十二哥,现在又……” 赵佶说着,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柔和。 梁师成笑道:“官家是君,安康伯是臣,官家如何对他,俱是君恩!” 赵佶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做臣子的就要有臣子的样子,比如这些人,刘娘娘若是有什么意外,该论罪的论罪,该赶出宫的,就赶出宫去!” 梁师成连忙躬身称是。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传了进来。 赵佶猛的坐起身来, “这是……?” 梁师成笑道: “这是……刘娘娘已经顺利产下了龙子呀,奴婢恭喜官家!” 赵佶满脸的惊喜,忍不住喃喃说道: “顾思远,他真的做到了!” “生了!生了!” 院中所有的人都欢呼起来,尤其是韩国瑜,这位老兄连遗言都已经想好了,没想到,竟然劫后余生,顿时忍不住偷偷抹起眼泪来。 一名婆婆抱着啼哭的婴儿快步走到赵佶身前: “恭喜官家,刘娘娘产下了一名皇子!” 赵佶不禁哈哈大笑: “好,来呀,赏!” “多谢官家!” “刘娘娘怎么样了?” 赵佶终于想起来他宠爱的刘娘娘。 “回官家,刘娘娘虚弱的很,宫女们在给她灌参汤,安康伯正在给她做那个……那个,缝合!” 婆婆想起顾思远所谓的“手术”那鲜血淋漓的场面,现在仍然不寒而栗,她接生了大半辈子,从来没有见过把肚子剖开的。 赵佶一听,证明刘娘娘还活着,顿时更加高兴,立即开口说道: “传旨,安康伯顾思远,劳苦功高,朕心甚慰,即日起,封安乐侯!” 第152章 先洗大小王 “北面房都知?这是个什么官?” 顾思远疑惑的问道。 樊楼之内,新晋安康侯正在与赵楷对饮。 赵楷笑道:“北面房隶属于枢密院,对于辽金两国的外交事宜,名义上归鸿胪寺管理。但由于这两国对于朝廷来说很重要,所以实际上是有枢密院负责,具体就是北面房负责的。” 顾思远不由得大吃一惊,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去搞外交?” 赵楷眉头一皱说道: “别我们,这是官家的意思。以堂堂侯爷之尊,兼领北面房都知,倒是头一回。” “好吧,我具体的任务是什么?” “昨日,朝廷接到真定府知州韩风的奏报:辽国突然以枢密使、兰陵郡王萧奉先为正使,携带国书,前来东京面圣。韩风不敢耽搁,先将辽国使团安置在馆驿之中,随后快马来报!” 顾思远夹了一口酱肘子塞到嘴里,含糊不清的问道: “官家的意思是让我负责接待他们?” 赵楷点了点头 , “你说对了一半,是让你负责接待,但务必把他们拖在真定府并且把事情解决,让他们返回辽国。” 顾思远不禁问道: “为何不让他们进京?” 赵楷摇了摇头,笑道: “顾侯爷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我朝与金国去年已经签订了海上之盟。 “灭辽复燕”计划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各地都在调兵遣将。我推测,定然是辽国嗅到什么,这才派出使团来打探虚实。” 顾思远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说道: “这个……难度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我一个外交小白,怎么玩?” 顾思远甚至怀疑,这是太子赵桓给自己挖的坑。 “你别急呀,听我说完。辽国使团来我朝的理由就是辽国皇帝的六女儿,耶律燕卿得了怪病,在辽国遍访名医治疗无果,这才来我大宋求医。” 顾思远撇了撇嘴说道: “这很可能就是一个借口。” “你说的对,所以朝廷才派我们的大宋第一神医前去应付,这样显得我们对辽国的重视。” 顾思远还想再说什么,结果直接被赵楷打断了: “顾兄,这不是跟你商量,圣旨明日就下了,我只是提前给你说一下而已。” 顾思远很无奈,谁让她是打工的命呢,老板安排的活这次是推迟不掉了,便不再推辞。 “好,我不再推辞,只是殿下,今日就你我二人,殿下能不能跟在下说句实话,您真的赞同灭辽复燕吗?” 赵楷深深的看了一眼顾思远,见他是认真的,他也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个问题,咱们之前就讨论过。辽国这个庞然大物,如今被金国如同摧枯拉朽一般逼的节节败退,朝上诸公包括陛下,都认为此次定能收复燕云,完成太祖、太宗遗志。” 顾思远起身为赵楷斟了一杯酒,二人一碰杯,一饮而尽。 仿佛这杯水酒给了赵楷勇气,他继续说道:“而我认为,我朝的军队,战备松弛,军纪涣散,根本不是辽国之敌。” 顾思远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众皇子之中,赵楷能有如此见识。 “那殿下以为,如今面对着金辽大战,我朝该如何?” 赵楷沉吟了一下说道: “作壁上观,就如同戏园子里看戏,台上打的热闹,但绝没有打观众的道理。” 顾思远差一点没被一口酒噎死,感情您不是见识长,而是胆子小。 不过能苟着活总比胡乱开团送人头要强。 “殿下英明,不知您还有何吩咐?” “父皇恢复了你皇城司副使的职务,另外调了两位得力干将给你。” “谁?” “第一位是冯修墨,我推荐的。第二位嘛,也是咱们司的老熟人,外三指挥使,宋长发,太子推荐的。” 顾思远一愣,随即便笑了起来,看来这趟真定府之行,肯定会很精彩。 …… 府内的打更声告诉顾思远,现在已经是三更了,可他仍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眼见朝廷即将走上了不归路,顾思远心急如焚,苦思良久,也没有想到好的办法,主要原因是人微言轻。 若是等到把蔡京、童贯、高俅之流,全干趴下,完颜阿骨打的鬼头大刀早就架在自己脖子上了。 如何让自己在短时间内成为说一不二的权臣,是目前最迫切的事儿。 打破陈规,重新洗牌,或许还有一线的希望,至于先洗哪张牌?顾思远一时半会儿也毫无头绪,也不知过了多久,却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饭之时,尹听枫和莫兰心看着顾思远的那一双熊猫眼,不由得大吃一惊,忙问他是怎么回事。 顾思远灵机一动,便说道:“我还是比较忧心刘娘娘病情,所以昨晚一夜未睡。” 尹听枫笑着安慰道: “顾大哥放心,刘娘娘这几日已经在进食米粥了,我这段时间都会寸步不离的照应着。” 莫兰心也说道:“虽然我懂医,但也知道妇人难产,几乎就等于把命交给了阎王爷。顾大哥,你是把刘娘娘从阎王爷手里抢过来的,我想对于你或者刘娘娘来说,都已经没了遗憾,你又何必忧心的睡不着觉呢?” 莫兰心的那句“从阎王爷手里抢过的”让顾思远想起后世他们科室的那句经典名言: 阎王让你三更死,我们也要留你到五更,逆天改命,是我们的日常工作。 现在两世为人,怎么还畏手畏脚起来,老子今天就逆了你的天,改了你的命! 顾思远想到这里,不由得嘿嘿笑了两声, 尹听枫和莫兰心不由得面面相觑,尹听枫更是不放心的在顾思远额头上摸了摸,说道: “顾大哥,你没事吧?” “哦哦,我没事儿。” 莫兰心没好气的说道: “没事儿你笑什么呀,怪吓人的。” 顾思远问道: “你们平时打叶子牌吗?” “嗯,打呀,怎么了?” “如今的情况就跟打叶子差不多,牌局太烂了,需要重新洗牌,才有赢的希望。” 尹听枫一听,不由得乐了,问道: “那你觉得这牌怎样洗才能赢?” 顾思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就先洗这大小王!” 第153章 高俅看球 “大小王是什么?叶子牌没有这些东西呀?” 莫兰心忍不住问道。 顾思远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说道: “咳咳,这不是重点。” “懒得跟你贫嘴,喏。” 莫兰心说着,递给了顾思远一个银色的牌子。 顾思远拿在手中,沉甸甸的,看来是纯银打造,上面还有一个足球的标志,好奇的问道: “这是什么?” 莫兰心说道: “这是送给城中达官贵人们的银牌,有了这个,就可以进入球场看球赛了。” 顾思远惊喜的问道:“足球联赛开始了?” 莫兰心白了他一眼说道: “你是一个大忙人,提出了一个想法之后,便东奔西跑的撒手不管了。还好高太尉对这个联赛比较热心,我们各大商行的足球联赛已经开始两个月了。” 顾思远不意思挠了挠头说道: “实在是抱歉,我真是有些太忙了,不过高太尉干别的不行,弄这个应该还是比较专业的。” 莫兰心点了点头说道: “对,他很专业,而且收礼更专业,我们莫家不知道砸了多少银钱进去。不过,联赛慢慢展开之后,应该会带来回报吧。” 尹听枫笑道: “我虽然不懂,但是莫姐姐带我去看了几次之后,还是很好玩的。” “顾大哥,今天的球赛是我们莫家球队对刘家球队,在京郊球场,巳时末开始。” 顾思远点了点头问道: “能不能帮我请到高太尉?” 莫兰心笑道: “放心好啦,高太尉是我们的常客而且一听你要去的话,他肯定很乐意。顾大哥,我先去准备了,咱们到时见。” …… 身穿褐色短打的莫家球队正在和身穿绿色短打的刘家球队,激战正酣。 只是刘家的球队明显技高一筹,将莫家球队压制在了他们半场之内。 而莫家球队只有被动防守的份,但是他们的意志力很强,站位又合理,每次都能化解己方球门前的危机。 刘家球队得势不得分,正在苦苦寻找得分的办法…… 坐在顾思远旁边的莫兰心很是紧张,双手紧紧的攥在一起,她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球场。 而顾思远和高俅则风轻云淡的低声说着话。 “大辽的防守几乎已经龟缩在长城一线,他们气数已尽了,朝廷这次出征,定然会大获全胜,收复燕云,想必也不在话下。” 高俅说着让大宋军民很是提气的话,但表情却很沮丧。 因为他知道,领兵的依然是他的死对头童贯,眼见童贯要立大功,他怎能不沮丧。 顾思远将高俅的表情尽收眼底,却佯装不知。 “那……太尉觉得,朝堂之上,何人会领兵北伐?” “这还用说,这些年南征北战,都是那个老阉……都是枢相呗。” “高太尉,你何不主动请缨,带兵北伐,立下这不世之功?” “我?” 高俅看了一眼顾思远问道: “顾老弟,别怪老哥说话直,你现在可是北面房都知,枢相可是你的顶头上司,你为何让老哥我去?” “太尉这是何意?思远自从来到东京之后,处处受太尉的照顾,跟谁亲近思远心中自然明白。” 高俅这才哈哈笑了起来, “还是顾老弟你够意思,再说,人家跟咱们比,毕竟少了点东西,跟咱不是一路人。” 顾思远连忙看了一眼身边的莫兰心,好在莫兰心一直盯着球场,并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所以,小弟才建议太尉去领兵出征。” “这个……咳咳,老哥不瞒你说,行军打仗,我实在是在不在行,尤其是北征大辽,这可是件大事,万一不胜,那怎么交代?” 高俅倒是有自知之明,虽然他掌管着殿前司,人称殿帅,但是论行军打仗,确实是一窍不通。 顾思远指着场上问道: “太尉,你觉得这场球谁会胜?” “这还用说,刘家的球队稳居上风,进球是迟早的事儿。” 高俅话音刚落,刘家球队的六号球员抬脚就是一脚远射,结果被莫家球队的守门员抱在怀里。 “咳,可惜了。” 高俅拍了一下大腿,惹的莫大美女白了他一眼。 莫家守门员奋力将球抛了出去,中场球员抢到了皮球,迅速了传了出去,前锋球员得到皮球之后,长驱直入,直入禁区,面对守门员抬脚就是一记爆射,皮球应声入网。 “好球!” 莫兰心不禁欢呼雀跃起来。 顾思远微微一笑说道: “太尉看到了,稳赢的局面,却被对方一个防守反击打穿了球门。现在看似枢相稳赢,只要咱们运用对了战术,未必就输了。” 高俅连忙又凑近了一些,低声问道: “这么说,老弟已经有了战术?” “这是自然。” “快快说来。” 顾思远嘀咕几声,高俅不由得大吃一惊: “御驾亲征?” “嘘!” 顾思远连忙做了个小声的手势,还好这是个包房。 莫兰心听到了,但她是个聪明人,依然面不改色的看着球场。 “太尉你想,到时胜了,是官家的功劳,但你这提议者必受重赏。” 高俅不由得又问: “那若是败了呢?” “你和官家又不懂军事,呸,是你和官家又不参与战争指挥,这败了跟你们有什么关系,谁指挥找谁去呀。” 高俅听了,果然眼前一亮,忍不住连连点头。 “ 那如何来说动官家亲征?” “具体如何说动,你自己想办法。咳咳,太尉,今日这话出的我口,入得你耳,我可什么都没说。” 高俅哈哈一笑,捶了一下顾思远的肩膀。 “你小子!还别说,这真是一个好球,不说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高俅说完,便起身告辞了,他现在哪有心思看球,急着去找自己的谋士商量商量。 看了一眼高俅的背影,莫兰心说道:“顾大哥,你大小也是个侯爷,看看你刚才和高俅勾肩搭背的样子,还好尹姐姐没来,让她看见,你的形象可就毁了。” 顾思远拿起桌上的哈密瓜吃了一口,说道:“所以我才没让她来。” “哦?那你不怕被我看到,毁了你的形象呀。” “我不怕,因为我的形象已经刻在了你的心里。” 顾思远坏笑道。 “贫嘴!” 顾思远将手中的瓜递到了莫兰心嘴边,莫兰心吓了一跳,连忙看了看四周,旁人哪能看到包房里的情况。 见无人注意到,这才咬了一口,这瓜好甜。 第154章 唇枪舌战 “韩知州,无论你嘴再甜,本王对你的回答仍不满意,耽误了公主殿下的病,你们大宋能负的起这个责任吗?” 真定府的馆驿中,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指着真定府知州韩风喝道。 此人身穿金色团纹竖领袍,头戴高筒式圆顶金冠,再加上金冠下外露的髡发发型,一看就是契丹人的打扮,此人正是大辽的正使,枢密使、兰陵郡王爷,萧奉先。 韩风也不生气,低眉顺眼的说道: “王爷不满意不要紧,我朝为了表达诚意,特意派出了特使来接待王爷,从今日起,就由特使来专程接待你了。您有什么火,可以向他老人家发去。” “特使?什么特使?” 萧奉先疑惑的问道。 就在这时,馆驿外有人高喊: “安康侯到!” 片刻之后,只见一名身穿紫色圆领官袍,头戴乌纱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韩风一看,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行礼道: “下官见过安康侯,侯爷,和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大辽的兰陵郡王爷。” 顾思远笑吟吟的对着萧奉先拱了拱手, “下官安康侯北面房都知,顾思远,见过大辽兰陵郡王爷。” 萧奉先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思远,不禁嘿嘿一笑: “年纪轻轻就是侯爵,不过听说你们大宋封爵很容易呀。就连一块大石头,都被你们的皇帝封作了盘固侯,哈哈……” 在座的契丹人都哄堂大笑,韩风也苦着脸赔笑。 萧奉先说的这件事确实是真的,想当年,朱勉弄了一块大的太湖石,为了把它运进东京,特意造了两艘船,一路又拆了很多桥梁。 赵佶一看,这石头果真奇特,很是喜爱,还真给这块巨石封了侯。 眼见人家萧奉先说的是真事,韩风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只得任由辽国人肆无忌惮。 萧奉先笑完,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韩风,不禁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知州,你就不行了,怎么连块石头都不如。” 韩风顿时涨红了脸,连忙说道:“郡王爷说笑了,说笑了。” 顾思远见到在北方被金国打的哭爹叫娘的契丹人,在南边竟然这么肆无忌惮,心中也是为大宋朝廷感到悲哀。 他上前一步说道: “韩知州,你也不必放在心上,能让北院的枢密使从北边跑到我大宋国土上来说两句,也算是幸运之至。” 听了顾思远的话,萧奉先先是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顾思远这是在讽刺他们大辽被金国打的节节败退,连北方的土地都丢光了。 萧奉先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略一思索便说道: “哼,我大辽使团从大辽而来,却被你们给拦在真定府,是何道理?我们公主有病在身,急需到东京治病,若是耽搁了公主的病,你们吃罪的起吗?” 顾思远心道,我正等着你这句话呢,便开口说道: “郡王爷你误会了,我大宋官家一听说公主病了,这才嘱咐韩知州让公主在真定府安生静养,以免一路上舟车劳顿,反而加重了病情,就不美了。” “呵呵……真是笑话,公主的病如果靠静养能好的话,我们还来大宋干什么?难道说,你们大宋看病全靠养?” 韩风连忙在一旁说道:“郡王爷莫急,听侯爷把话说完。” 顾思远慢条斯理的说道: “好教王爷知道,大宋已经派了最好的郎中来真定府为公主诊病。.” “哼,郎中?郎中在哪?本王为何没有看到?” “我,我呀!我就是大宋第一神医。” 顾思远指着自己说道。 “你?” 萧奉先不禁愣住了。 “不瞒王爷,我这侯爵的位置,就是用医术换来的。” “郡王爷,顾侯爷说的没错,他乃是我大宋第一神医。” 韩风也是个官场老油条,不管是不是,先唬住对方再说。 “你们说是就是?本王可不是三岁孩童,岂是那么好骗的?” 韩风一听,急眼了,这些天他装孙子早就装烦了,现在眼见有人接手了,他没有后顾之忧,也顾不得什么了,一拂袖子说道: “先前下官想让真定府的郎中为公主诊病,郡王爷说真定府的郎中医术不够。如今,我大宋第一神医在此,郡王爷若还不肯,到底是何意思?” “公主千金贵体,岂能儿戏,本王质疑一下,有何不可?” 韩风刚想再上前理论,结果被顾思远一把拉住。 “咳咳,韩知州稍安勿躁,郡王爷说的有道理,若是这样,本侯立即上奏官家,请他多派些郎中过来才是。” 萧奉先一听,口中有些发苦,这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他连忙说道: “再上奏,再派郎中来,我们等的起,可公主的病可等不及了。这样吧,今日多有不便,明日一早,请安康侯再来,如何?” 顾思远微微一笑,拱手道: “如此,那下官就明日再来叨扰了。” 说完,便起身告辞,与韩风一起退了出去。 “韩知州,麻烦你回去把全城知名的郎中都请到驿馆来。” 韩风连忙领命而去。 “大人,既然大辽公主急着看病,为何还非要等到明日?” 冯修墨问道。 顾思远看了一眼身后的冯修墨和宋长发,便问道: “你们怎么看?” 宋长发憨憨一笑,说道: “估计是大辽皇室的规矩多,他需要请示,所以才推明日。” 冯修墨摇了摇头说道:“卑职一时也想不明白,但总觉得怪怪的。” 顾思远笑道: “因为他们需要准备呀,万一露馅了怎么说。” “露馅?侯爷的意思是公主在装病?” 冯修墨追问道。 顾思远却又摇了摇头, “不可说,等明日见了辽国公主,一切都明白了。” 第155章 金国骑兵 真定府虽然地处边塞,但作为河北西路的首府,经济也很繁荣,只是夜间时分,街面之上却冷冷清清。 城西的有座二层的酒楼,名曰望燕楼,此刻却热闹非凡,据说真定府入夜以后,有一半的人都在这望燕楼花销银子。 “顾大哥、冯大哥,我敬你们一杯!” 岳飞举起酒杯兴奋的说道。 三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冯修墨抹了抹嘴说道: “岳兄弟,可以呀,小小年纪,就成了副都指挥使。” 岳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 “这还多亏了顾大哥和诨王殿下的栽培。” 顾思远摆了摆手, “这可是你自己拼杀出来的,把你调到真定府来,你可知为什么?” 岳飞咬了一口鸡腿说道: “知道,定然是防范辽国。” 顾思远却摇了摇头,岳飞不由得一愣, “顾大哥,难道不是?” “辽国已经是日薄西山,不足为虑。我们头号敌人,是辽国以北的大金。” 这还是顾思远第一次将话说的这么明白。 “侯爷,可是朝廷……” 冯修墨忍不住说道。 顾思远却没有接过冯修墨的话头,他继续说道: “金国也是一个以骑兵为主的国家,而且他们的骑兵比辽国更加强悍凶猛。他们的骑兵主要是完颜宗翰率领的拐子马和铁浮屠。” 岳飞一听,面色也凝重起来。 “顾大哥,这两种骑兵作战有个特点?” “拐子马属于金国的轻骑兵,装备的轻甲,武器多以弓箭和长兵器为主,既可近战,又可远攻。每个骑士一般都备有两匹马,所以机动性很强。 拐子马往往被布置在两翼,常常充分利用其高度的机动性,对敌军迂回包抄而后突击。” 顾思远说着,便以手蘸着酒水,在桌子上画起来阵型图。 “铁浮屠,属于辽国的重装骑兵,无论是人还是马,都身穿重甲,尤其是骑兵,几乎是从头武装到脚,只露两只眼睛,无论是长矛、大刀或者弓箭,都很难对其照成杀伤。 他们使用的武器是重马枪和铁骨朵,多布置在中路,冲锋起来,犹如泰山压顶,势不可挡。” 冯修墨和岳飞不禁相互看了一眼,这种人马都披重甲的骑兵,想想都让人毛骨悚然,一旦冲锋起来,以步军为主的宋兵只有溃散的份。 顾思远看了一眼二人,喝了一杯酒之后,便又继续说道: “金国作战,多以拐子马分布在两翼,铁浮屠居中靠后。开战之初,先用拐子马冲击敌军两翼,照成敌军的混乱,然后再让铁浮屠冲锋,一战而定乾坤!” 金国的战法,简单粗暴,却又高效。 顾思远说完,场面顿时一阵沉默。 片刻之后,冯修墨试探着问道:“那他们可有有什么弱点?” 顾思远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岳飞。 “鹏举以为呢?” 岳飞皱着眉头,又思索了片刻说道: “正如顾大哥所说,金国拐子马多是轻骑,那他们的护甲必然薄弱,我们的强弓劲弩也不是吃素的。再加上我军的骑兵虽然不多,但是装备定然比他们精良,如果人人抱着必死之心,与之决战,也不会落于下风。” 顾思远点了点头, “说的不错,那铁浮屠呢?” “铁浮屠,真如顾大哥所说,人马全部披上重甲,无论是人和马,还是冶铁,都要求非常高,那么他的数量应该不多,而且铁浮屠必然不能长期作战,至于办法,我还得仔细揣摩一下。” 顾思远不禁哈哈笑道: “岳兄弟句句直中要害,冯指挥,你觉得如何?” 冯修墨对岳飞抱了抱拳, “岳小兄弟,真是真知灼见,愚兄佩服之至!” 岳飞又是挠了挠头, “咳咳,小弟信口胡说,让两位兄长见笑了。对了,明日我就要奉命到城西五里外的军营进行军事训练,就不能再城中陪两位兄长了。” “无妨,公务要紧,明日我和你冯大哥去会一会那位辽国公主!” 翌日的阳光撒在了真定这座古城中,说不出得温馨和安详。 顾思远在知州韩风的陪同下,穿过街头的喧嚣,向四 “公主!你怎么了?” 萧奉先看着躺在床上的耶律燕卿面色惨白,额头上还有一层密汗,不由得大吃一惊。 耶律燕卿忸怩了一下说道: “我没事,舅舅不是说让我装病吗,现在看来可像?” 萧奉先这才释怀,不由得捋了捋胡须说道: “像,真是太像了!舅舅着实吓了一跳,还以为你真的病了呢。那个顾思远,舅舅打听过来,据说医术了得,也不知道能不能骗过他。” 耶律燕卿小腹一阵绞痛,让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大王,宋国的使者到了!” 一名侍女匆匆进来禀报。 “哦?没想到他们竟然来的这么早,公主先准备着,老夫出去看看!” 萧奉先说完,便匆匆向外走去。 耶律燕卿只觉得的自己的头也痛了起来,忍不住呻吟一声。 “公主!” 侍女们忙惊叫了一声, “无妨,疼过这几天就没事了,先去给我端一碗糖水来。” “是!” 一名侍女连忙小跑着出去了。 “郡王爷,不知公主殿下的病情如何了?” “咳,公主殿下她现在仍然是卧床不起,侯爷,不能再耽搁了,我们必须要赶到东京才行呀。” 韩风笑道:“郡王爷莫急,让我们家侯爷看了再说吧。” 萧奉先无奈,只好说道: “如此,就劳烦侯爷了。” 几人说着,便来到了耶律燕卿的房间门口。 萧奉先看了一眼门口的侍女,问道: “宋国安康侯,前来为公主诊病,请通禀一声吧。” 其中一名侍女对着几人行了一礼,便急忙走了进去。 片刻之后,那名侍女出来说道:“大辽公主,有请侯爷!” 顾思远看了一眼韩风,韩风微微一颔首。 “那小侯就先进去看看了?” 萧奉先笑道:“有劳侯爷了!” 第156章 辽国公主 顾思远在侍女的引领下,来到了耶律燕卿的房间, 草原民族的女子,果然与汉女不同,若是汉女,此刻定然被床幔围住,你什么也看不到。 而此时的床榻,却在顾思远的眼前暴露无余。 不过顾思远并没有盯着床上看,扫了一眼之后,赶紧将头低下。 “微臣大宋北面房都知顾思远,见过辽国公主殿下。” “顾侯爷,免礼,让顾侯爷亲自跑一趟,实在是有劳了。侯爷,请近前来吧。” 声音清灵动听,让顾思远有种抬头一看究竟的冲动。 “是!” 顾思远随后便跟着侍女来到床榻前。 “顾侯爷,请坐!” 顾思远在床榻前坐下,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半卧在床榻之上的耶律燕卿。 只见她大约双十年华,瓜子脸,大眼睛,单眼皮,鼻梁比较高,稍微有点鹰钩鼻的感觉。 耶律燕卿皮肤白腻,又穿了一身红色的纱衣,娇躯曲线毕露,异域风情的味道十足。 只是此时的耶律燕却没有想象中的异域风情的笑容,而是眉头紧蹙,额头的汗水已经将前面的头发打湿,沾在了额头之上。 整个看来,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敢问公主殿下,有何不适。” “顾侯爷自诩神医,又何必问我。” 顾思远微微一笑,也不再说话,抓起耶律燕卿的手腕便号起脉来。 脉涩,玄紧,气血不通,疼痛之症。 又扫了一眼旁边喝了一半的糖水。顾思远的似乎也猜个八九不离十。 “公主的病症,微臣已经了解了,我这里还有一套能够缓解病痛的手法,不知公主可愿尝试?” 简单的号了一下脉,顾思远就说自己已经了解了她的病症,耶律燕卿自然是将信将疑,又听他还有缓解的手法,顿时又有了好奇之心,便说道: “那就劳烦侯爷一试!” 顾思远笑道: “微臣需要说明一下,这个手法,会在公主的腹部进行,不知可方便?” “那又如何,我又不似你们中原女子那般,侯爷尽管一试。” 顾思远一听,也不客气,直接并拢右手食指到小拇指的四根手指,用指腹轻按到了耶律燕卿的小腹之上! 在顾思远的心中,并没有对耶律燕卿有足够的尊重,所以他才有些肆无忌惮。 “你大胆,不得无礼!” 旁边的侍女一声娇喝。 顾思远却置若罔闻。 耶律燕卿的小腹一片冰凉,在接触到顾思远指腹的一瞬间,不由得一颤。 耶律燕卿咬了一下嘴唇,只觉得腹部有了一丝温暖,她对那名侍女说道: “格其美,我没事,你退下吧!” 格其美只能行了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顾思远随后用四指的指腹先是顺时针转动按摩,一边按一边说道: “这是我们汉人的按摩手法,公主是契丹人,可能不太了解。” 随着顾思远的按摩,耶律燕卿明显的感觉腹部的疼痛减轻了一些,这才开口说道: “侯爷似乎没注意到,我们辽国的使臣,包括本公主在内,都是在用汉语跟你们讲话。” 顾思远一愣,这才注意到。 “所以,我们对于汉人,了解很多,包括你们的医术。” 顾思远只觉得耶律燕卿的小腹变得温热柔暖了些,便开始逆时针旋转按摩起来。 耶律燕卿的疼痛也明显减轻,她不由自主的看向顾思远。 “好俊俏的男子!” 耶律燕对汉文化很感兴趣,所以对汉人从她内心来说并不排斥,而且她从小接触到了男人,都是粗犷豪放型,哪有顾思远长的精致,而且谁会温柔的替她按摩腹部? 所以看着眼前彬彬有礼而又温柔帅气的宋朝男子,一时间竟看痴了。 “好了,公主可好些了?” “啊……好,好多了,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 耶律燕卿说着,竟然羞涩的低了一下头。 “按摩之后,微臣还需要为殿下行针。” “嗯!侯爷请便!” 耶律燕卿轻声说道。 顾思远一个恍惚,仿佛眼前的这朵雪莲花任他采撷一般。 他赶紧摇了摇头,将这个邪恶的想法甩出脑外,转手取出了银针。 耶律燕卿的房门外,萧奉先正在着的转来转去。时不时的还要往房内看一眼。 旁边犹如老僧入定的韩风瞟了一眼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萧奉先,心中冷笑。 “安康侯出来了!” 只听萧奉先惊喜的喊了一声,随即上前两步迎了上去。 韩风抬头一看,果然是顾思远出来了,也赶紧跟在萧奉先身后。 “如何了?” 二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顾思远出了房门,一脸严肃的说道:“公主殿下,果然凤体有恙。” “哈哈哈……我就说嘛。” 萧奉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结果引得旁边人纷纷侧目。 不过顾思远的下句话,却让他顿时笑不出来了。 “不过,公主的病,不需要到东京去,我大宋人才济济,小侯不才,几天之内就能将公主的病症治好。” 萧奉先一听,顿时急了: “既然公主凤体有恙,如何能不去东京,你们大宋就这么对待兄弟之盟国吗?” 顾思远气定神闲的说道:“郡王爷别急,是公主殿下同意在真定府养病的。” “什么?” 萧奉先不由得大吃一惊,看到顾思远确实是不在开玩笑,萧奉先不由得哼了一声,便进了房间。 “荒蛮之族,如此不懂礼数。” “算了,韩知州,没有人送,咱们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呗。” 说完顾思远悠悠的下了台阶,抬脚向门外走去。 韩风又回头看了一眼房间,果然没有人出来相送,不由得轻哼一声,随后也拂袖而去。 “公主,我听顾思远那小子说,你同意在这养病了?” 萧奉先瞪着眼睛问道。 耶律燕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宋国果然真的派来一名郎中,这说明他们确实是在阻止我们前去东京。这用汉人的话,叫做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们再去,岂不是浪费时间?估计宋金的联盟是真的!” 萧奉先猛的一睁眼,连忙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耶律燕卿此时面若寒霜,哪里还有方才的风情。 “宋人想泾渭分明,我偏偏要把水搞浑。舅舅,去把我们的五百勇士召集起来!” 第157章 金军冲营 萧奉先顿时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召集勇士做什么?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能再和宋国开战了?” 耶律燕卿轻笑一声, “舅舅,现在和宋国开战的不是大辽,而是金国!” “你的意思是?” “我不是让人带来了一批金国士兵的装备吗?你这样……” 耶律燕卿低声说了起来。 萧奉先听完之后,却有些犹豫不决, “公主,这样万一露馅的话,岂不是给了他们伐辽的借口?” “现如今,没有这个借口他们不伐辽了吗?我不指望一次能让金与宋国翻脸,但只想让宋国明白,金国一样不安分,他们或许就会有所顾忌。” 萧奉先听了之后,也点了点头。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我这就去准备。” 真定府城西五里外的狮子桥军营,是一座新兵训练营。 岳飞带领着新补充的一千兵员,正在进行弓弩和长矛兵的配合训练。 岳飞天生神力,能拉三百斤弓,所以新兵们对他由衷的钦佩。 又加上岳家军军纪严明,大家都在教官的呵斥下,训练的一丝不苟。 “报!将军,有一队骑兵向我军营冲过来了!” 了望塔负责警戒的士兵突然喊道。 “吹号示警,快去报告副都指挥使!” “呜呜呜……” 示警的号角响了起来。 岳飞听到号角声,不等报讯的士兵赶到,便已经来到了阵前。 “什么情况?” “报,一队约五百名的骑兵冲过来了,看旗号,不像是我军!” 说话间,只见军营前面,尘土飞扬,闷雷般的马蹄声传了过来,连地面都觉得震动起来。 岳飞眯着眼睛,口中说道: “是辽马!所有人做好战斗准备,列阵!” 一听到命令,大家便机械性的分成三个方阵: 弓箭手在前,长矛兵在中,弩手压阵! 岳飞提枪上马,稳住中军! 只见尘土中的骑兵终于露出了身影,岳飞一看,不由得疑惑起来,不是辽国的旗号,只见旗号上面是一个大大的“金”字。 再见装束,也确实不是辽国士兵的装束,岳飞虽然没有见过金军,但好在前几天的晚上,顾思远已经为岳飞讲解过,所以他立即反应过来: “是金国骑兵!不过战马却没有披甲,这是什么情况?” 岳飞有些紧张的握了握手中的长枪,他大声喝道: “鸣箭示警!” 一支鸣镝箭射了出去,插在了骑兵三丈外。 头领萧治安大吃一惊,对方竟然有防备!再扫一眼对方的军阵,拒马之后,阵型完整,这还是战力孱弱的宋军吗? “见到宋军,务必全歼,不留活口,然后留下金军的标记!” 萧奉先的命令在萧治安的耳边回荡,他只好咬牙,用女真语喊道: “儿郎们!冲过去,杀光他们!” “弓箭手,放箭!” 数百支利箭呼啸而出,骑兵们对于宋军的战法已经很熟悉了,看到利箭飞过来也不慌张,纷纷灵活的侧身藏在马腹一侧。 然而很多战马却悲鸣起来,接着便纷纷跪倒在地,骑兵们不是被战马压死,就是被甩了出去。 俗话说射人先射马,岳飞正是抓住了这一弱点,让弓箭手朝着目标更大的战马射去。 辽国骑兵的冲锋阵型顿时混乱起来。 “不要乱,控住战马!冲过去,弓箭反击!” 萧治安大叫着,辽国骑射手挽弓搭箭,开始反击! 宋军这边弓箭手躲闪不及,也被射倒一片。 “冲!” 辽国骑兵的压力骤减,趁机又往前冲锋了一段距离。 双方几轮互射之后,辽国骑兵已经挑飞了拒马,撞开了营寨,他们甚至可以看到宋军士兵脸上惊恐的表情。 近些,再近些,手中的大刀就可以砍下他们的脑袋,辽国骑兵不禁狞笑起来。 “敢死队!” 岳飞眼见骑兵已经冲到阵前,立即大喝一声。 宋军的两侧突然各冲出一队身穿玄色短打,手持斩马刀的士兵,柔身一滚到了辽国骑兵面前,斩马刀纷纷向骑兵马腿上砍去! 之所以被叫做敢死队,因为砍马腿这活实在是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被战马踩死或者被倒下的战马压死。 砍马腿这一招,着实出乎了辽国骑兵的意料,避无可避,只好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一批前排骑兵倒下,后面的冲锋又被打乱。 “兄弟们,冲啊!” 岳飞趁机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便冲了出去。 一名正在奋力控制住战马的辽国骑兵,只觉得面前一阵狂风扑面而来,就在他抬头的一刹那,一根长枪直入他的咽喉,接着被对方一较劲,挑下马去。 “杀啊!” 宋军一看岳飞如此的英勇,顿时士气大振,纷纷端起长矛冲了上去。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是在于其巨大的冲击力,如今宋军趁乱来了个反冲锋,一下把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不要乱,快撤,快撤!” 情急之下,萧治安竟然忘记了使用女真语,直接把契丹语飙了出来,就在他调转马头的瞬间,只觉得后背一痛,随即眼前一黑…… 很快,得到消息的顾思远带着冯修墨和宋长发、韩风、都指挥使黄振业都来到了狮子桥军营。 看到满身是血的岳飞,顾思远吓了一跳,连忙说道: “快过来,我为你检查了一下伤口!” 岳飞嘿嘿笑道: “顾大哥,我没受伤,这都是敌军的血!” 顾思远对他伸出了大拇指说道:“干的不错,我要为你请功!” 岳飞随即轻喝一声: “带上来!” 只见宋军将一个五花大绑的魁梧汉子押到了顾思远等人的面前。 “顾大哥,这个契丹人应该是这群骑兵的头领,他们竟敢冒充金人袭击我们的军营!” 岳飞忿忿的说道,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萧治安的头盔早已经被打掉,露出了契丹人特有的髡头。 顾思远看了一眼萧治安,随后向岳飞问道: “我军伤亡如何?” 岳飞心中一暖,到神色有些暗淡: “阵亡五十六人,伤了六十二人,其中重伤员十五人。” “可传了军医?” “顾大哥放心,我们的军医都是按照你的规定安排的,现在正在紧急的救治伤员。” “对方伤亡如何?” 韩风开口问道。 “回知州,敌军阵亡一百八十二人,俘虏二十五人!” 所有人都不不免大吃一惊,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步兵对阵骑兵,胜了不说,还能有如此的战损比。 不过这满地敌军的尸体,又不由得他们不信。 韩风捋了捋胡须,点头称赞道:“岳小将军,勇冠三军,本官和黄都指挥使也要上奏朝廷,为你等请功!” “多谢知州、多谢都指挥使!” “好了,我们去看看伤员吧,对了,冯修墨,你去把我的药箱带过来,看能不能用的上。” “是!” 冯修墨行了一礼,赶紧快步离开了。 宋长发看了一眼顾思远的背影,心中冷笑:都做了侯爷了,到头来还是个郎中,难怪太子殿下看不上你。 第158章 有恃无恐 “公主,今日可好些?” 侍女端着糖水过来,柔声问道。 耶律燕卿放下手中的书卷,笑道:“说来也算神奇,自从安康侯为我治疗一次之后,这两日还真未疼过,这个月算是挺过来了。” 耶律燕卿说着,左手还放在了小腹之上,想起那日顾思远的手在上面轻轻摩着,不由得觉得小腹变得火热起来,这可把耶律燕卿吓了一跳,连忙把手拿开。 “公主,兰陵郡王爷来了!” 耶律燕卿一听,立即说道: “快请舅舅进来!” “哎呀,公主,大事不好了……不好了!” 萧奉先一边说一边快步走了进来,一看两名侍女在里面,连忙住了口。 耶律燕卿摆了摆手,两名侍女赶紧退了出去。 “舅舅,到底怎么了?” 萧奉先连忙低声说了起来。 耶律燕卿霍然站起身来, “我们伤亡如何?” 萧奉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五百契丹勇士,只回来了一半,连萧治安,都折在里面了!” 耶律燕卿皱了皱秀眉说道: “怎会这样,这可是咱们大辽最精锐的武士,宋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了。” “公主,这些以后再说,现在最紧要的是,宋国肯定已经发现是我们袭击了他们的军营。为了防止宋国蓄意报复,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回国!” 耶律燕卿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舅舅莫慌,宋国人如果想抓我们,怕是此时外面已经被团团包围了。可如今还没有动静,只能说明两种可能。” “哪两种可能?” 耶律燕卿淡淡一笑: “第一,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第二,他们不想对我们怎么样?” 萧奉先疑惑的问道: “不敢可以理解,为何会不想?” “他们会假装没认出我们的身边,不过早的打草惊蛇,最后突发大军,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萧奉先不由得冷哼一声: “汉人果然狡诈!” 就在这时,一名侍卫突然跑了进来。 “公主,不好了,宋国安康侯亲率大军,将四夷馆团团围住了!” 耶律燕卿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这真是啪啪打脸。 萧奉先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他仓啷一声拔出了佩刀: “小小宋国,欺人太甚!” “舅舅稍安勿躁,来呀,请安康侯进来。” “舅舅,你去搬一箱珠宝来!” 萧奉先一愣, “搬那些做什么?” 耶律燕卿笑道: “据说,安康侯是宋国皇帝的宠臣,而且在此之前家境贫寒,骤然登高位,所求不是财色两字,还能有何物?” 萧奉先一听,好像是这个道理,也不废话,转身出去找珠宝去了。 “来人!” 耶律燕卿一声娇喝。 两名侍女应声而入, “公主有何吩咐?” 耶律燕卿打量了一下两名侍女,虽然不算是绝色佳人,但也算是上乘。 “你们二人跟我来吧。” 两名侍女对视了一眼,急忙跟了过去。 “顾大哥,要不要我跟你一起进去?” 岳飞一把拉住就要进入馆内的顾思远,有些担心的问道。 顾思远淡淡一笑, “咳咳,我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好好在外面守着,有你们在,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记住情况不对立即冲进去!” “可是……” “咳咳,别可是了,走,咱们进去!” 顾思远说完,雄赳赳,气昂昂的走进了四夷馆,身后呼呼啦啦跟了数百护卫。 单人进馆,那是傻子才做的事,万一他们狗急跳墙跟自己同归于尽怎么办? “顾侯爷,您可真是……还怕小女子把你吃了不成?” 耶律燕卿看了一眼顾思远身边的数百士兵,不由得咯咯笑道。 “朗朗乾坤,你们就敢明目张胆的袭击我军军营,我怎么敢掉以轻心。” 耶律燕卿连忙说道: “此事我和舅舅已经调查清楚了,乃是骑兵统领萧治安喝酒之后冲动误事,是一场误会。” “呵呵,误会?我的这几百兄弟今日都喝了酒,若是做了什么事,是不是也是误会?” 一旁的萧奉先顿时怒目圆睁,想要开口说话,被耶律燕卿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 “顾侯爷莫要生气,此次宋辽冲突是我们引起来的,这件事我们负责,这些珠宝,算做是赔偿吧。” 一个装满各种金银珠宝的大箱子呈现在顾思远眼前。 顾思远依然面带微笑,却不不开口说话。 耶律燕卿见状,心中暗骂一声,连忙笑道: “是本公主疏忽了,来人,快上酒!” 只见两名只穿着一间薄纱的女子,端着酒杯款款走了进来。 身姿曼妙,风情万种,里面的雪白若隐若现。 很多宋兵眼睛都看直了,如果不是顾思远使劲咳嗽两声,这人可就丢大了。 “侯爷请!” 耶律燕端起酒杯说道,一名侍女端起酒杯,双手递了上去,顾思远却没有伸手去接。 “怎么?侯爷,本公主的敬酒,您还不满意吗?” 顾思远摇了摇头。 “非也,若是公主亲自来敬,本侯自然是欣然接受!” 此话一出,大厅顿时静的可怕,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名举着酒杯的侍女,双手不禁抖了起来,她依然在咬牙坚持,生怕酒水洒了出来。 第159章 一个都不能少 耶律燕卿缓缓站起身来,端着酒杯来到顾思远面前,伸手将侍女手中的酒杯拿了过去。 侍女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退到了一边。 “好,顾侯爷,我大辽公主耶律燕卿敬您。” 虽然是单手递杯,但堂堂公主,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顾思远也不再矫情,伸手接了过去。 耶律燕卿嘴角微微上扬, “顾侯爷,请!” 耶律燕卿说完,便以杯就唇,就要仰头喝下,只是眼睛的余光却看到顾思远端着酒杯却没有动作。 “怎么?顾侯爷是不敢喝吗?” 顾思远笑道: “我这杯清酒寡淡无味,不如喝你那杯如何?” 顾思远说着话的同时,便伸手将耶律燕卿手中的酒杯拿了过去,还故意就着她的唇印喝了下去! “你!” 耶律燕卿受到如此羞辱,不由得眼圈都红了! “竖子,你敢如此无礼,我……” 一帮的萧奉先再也看不下去了,他一拍桌案,又要伸手去拔刀。 “嗖!” 一支利箭砰的一声射在他的桌案之上,箭尾正在微微颤抖。 萧奉先一愣, 哗啦啦…… 十多名手持弩箭的士兵瞬间将他围了起来。 “舅舅,不要轻举妄动!” 耶律燕卿连忙喊道。 不过好像萧奉先也没怎么敢动。 “你……你到底要如何?” 耶律燕卿楚楚可怜的看着顾思远的,颤声问道。 顾思远也不再废话,直截了当的说道: “萧治安已经交待了,这次袭击我狮子桥军营的,总共有五百零九人。被我们连杀带俘的,共计二百零八人,还剩下三百零一人,把他们一个不剩的交出来,这件事,本侯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耶律燕卿不禁瞪大了眼睛,随后冷笑道: “让我大辽交人,如今你们宋国真是出息了!”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说道: “公主,如今我们大宋正在广募士兵、积极备战,你们竟然去偷袭我们的一个新兵训练营,还杀伤了我们八十多号人,这对我们的募兵事宜实在是一个重大打击,我们必须要给大宋子民一个交代!” 耶律燕卿失声问道: “你你……你说什么,那是一座新兵营?还只伤亡了八十多人?宋军什么时候这么能打了?” “怎么?逃回来的士兵没跟你们说吗?” 逃回去的契丹骑兵,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败,自然是将宋军的兵力夸大数十倍。 “他们……” 耶律燕卿说到这突然打住了,她冷声说道: “我契丹勇士,士可杀不可辱,让我们交人,万不可能!” 顾思远微微一笑: “据我所知,完颜宗翰的部队已经逼近贵国的中京了吧?不交人,我也不勉强。” 说完,顾思远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道: “本侯自然就带着你们这样的回复回京,公主殿下到时可不要后悔了。” “慢!” 耶律燕卿在后面喊了一声。 “怎么?公主殿下这么快就后悔了?” 耶律燕卿看了一眼萧奉先,萧奉先此时也没了原先的傲气,他对着耶律燕卿点了点头。 “一百!我们最多交出一百人!” 耶律燕卿倔强的说道。 顾思远却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 “三百零一人,哪怕就是这一个人,都不能少!这不是商量,而是命令。不然公主殿下和兰陵郡王爷也不会这么相安无事的坐在这里,宋辽边境才能如今安宁!” 耶律燕卿绝望的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 “顾思远,早晚一天,我要杀了你!” 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公主若是喜欢我大宋,就在此长住吧。” “你这是何意?我是大辽的公主,你敢限制我的自由?我现在就要回国!” 耶律燕卿喊道。 只是,此时的顾思远早就离开了。 这一日的真定城,阳光明媚,风和日丽,很适合出行踏青。 城中的百姓纷纷走出家门,却没有涌向城外,而是都到了真定知州衙门所在的东风街。 三百零一名契丹士兵,全部被五花大绑,成排跪在了街头。 城中的百姓一看,顿时的都炸了锅了,这可是真的契丹兵呀! “老天,一百多年了,咱大宋啥时候有过把契丹人按在街头等着砍头的?今天能看到这场面,这辈子也算值了!” “是呀,等看完这群契丹人被砍了头,我赶紧给我太爷爷烧封家书去!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东风街每隔五十米,便贴一张告示,告示旁边还有军士在为不识字的老百姓大声念着: “各位父老乡亲,契丹辽国袭击我军军营,杀害我军将士,现已将他们全部捉拿归案,杀人偿命,按律处决!从即日起,犯我大宋者,必诛!” “好!犯我大宋者,必诛! “真他娘提气,这韩知州啥时候这么硬气了?” “哎,我小舅在知州衙门当差,听他说,好像是朝廷上下来个年轻的钦差,好像姓顾!” “这姓顾可算是我大宋挣了一口气!” “看完了杀头,一起去酒楼庆祝庆祝!” 知州衙门口,搭了一个简单的监斩台,此时端坐在监斩台上的是一名小将军,正是副都指挥使岳飞! 用顾思远的话说,此战首功当属岳飞,理应由他监斩,再者,多杀些敌兵,更有利于他的成长。 “报!午时三刻已到!” 岳飞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抽出亡命令牌往地上一扔。 “斩!” 三百颗人头齐刷刷的被砍下,惹的周围的百姓惊呼不已。 随后也不知在谁的带领下,便自发的齐声高喊: “大宋万岁!” 真定府的茶楼酒肆今日生意异常的火爆,更有些有生意头脑的掌柜打出了“今日普天同庆,小店全场八折”的横幅,引得客人纷纷上门,着实赚了一笔。 一家叫做春风酒家的小酒馆,皇城司外三指挥使宋长发,正坐在角落里,端着酒杯,冷眼看着兴高采烈的客人。 一名小厮穿过热闹的人群,来到了宋长发的面前。 “宋指挥使,拿到了!” 宋长发眉毛一挑? “哦?不会有诈吧?” “不会,小的们奉命盯着呢,信鸽刚从侯爷的房中飞出来,就被我们打下来了。” 宋长发端起酒杯,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小厮将一张纸条放在桌角,立即退了出去。 宋长发长袖一盖,拿到了手中。 第160章 父子奏对 “诨王殿下祥知:辽国已是大厦将倾,务必说服官家亲征,殿下随驾出征,功成而回,到时谁与争锋?” 宋长发冷笑一声,将纸条丢入酒杯之中,字迹渐渐模糊起来…… 原来模糊的感觉也是这么的旖旎,赵佶不禁舔了舔干渴的嘴唇,对着模糊的身形扑了过去。 “咯咯……官家,官家饶了奴家吧。” 柔若无骨的身体,沁人心脾的香气,让赵佶迫不及待的扯掉蒙在眼上的纱布,娇滴滴美人,果然秀色可餐。 美人看到赵佶要喷火的双眼,不禁娇羞的低下了头…… 其余的女子看到赵佶并没有挑中自己,不由得有些郁闷的退了出去。 一番云雨之后,赵佶顿觉身子清爽了不少,之前每次都是疲惫不堪,近日来,却别有一番滋味。 “这个顾思远,调制的药物还真是不错。” 亲了一下旁边被折腾的浑身乏力的美人,赵佶便起身穿衣,这毕竟是白天,若是让那些言官们知道了,又要没完没了。 “官家,诨王殿下求见!” 小宦官在门外禀报。 “三哥?他可是有些日子没进宫了,是不是又有了好诗文?” 赵佶想到这,连忙说道: “让诨王到文德殿候着吧!” “是!” 赵楷有些紧张的在文德殿踱着步,小宦官们瞄了一眼这位官家最宠的皇子,赶紧低下了头。 就在这时,殿外响起了脚步声,赵楷抬头一看,正是赵佶,他连忙快步迎了上去。 “儿臣见过父皇。” 赵佶看了一眼赵楷笑道: “你可是有些日子没进宫了,今日怎么想起来看父皇了。” “回父皇,儿子的皇城司近日有些繁忙,所以一直没顾上看看望父皇,请父皇恕罪。” “嗯?” 赵佶不由得深深的看了一眼赵楷。 “朕记得你平时喜欢吟诗作赋,对于皇城司的事情并不上心呀。” 赵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那是儿子不懂事,不知道爹爹的辛苦,现在儿子只想多做些事,为爹爹分忧。” 赵佶一听,不由得很是欣慰,他这个儿子,终于是长大了些。 “那你说说,怎么为朕分忧?” “儿子此来,为爹爹带来了三个消息,爹爹听了,定然会龙颜大悦。” 赵佶不禁来了兴趣,连忙说道: “哦?那你说来听听。” 赵楷清了清嗓子,说道: “一个月前,金国的完颜宗翰已经率领十万大军,包围了辽国的中京,现在估计已经破城而入了!” 赵佶一听,眼睛不由得放光,金国取得如此诱人的战果,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呀。 不过辽国受到重创,总得来说还是个好消息。 “另外两个消息呢?” “同样一个月前,滞留在真定府的辽国使者萧奉先,竟然冒充金国骑兵袭击了我城外的一座兵营!” “啊?” 赵佶猛的站起身来: “我方可与辽国发生了军事冲突?” 赵楷看着赵佶那既期待又惧怕的复杂表情,连忙垂下了眼: “启禀父皇,双方发生了激烈冲突!” 赵佶只觉得腿有些发软,急忙追问道:“结果如何?” “辽国共派出了五百精骑,与之对战的乃是真定府副都指挥使岳飞领导的入伍三个月的新兵!” 赵佶一听,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区区一千新军,还是步兵,而对方是五百精骑,这结果,还用想吗? “这个……唉,传旨顾思远,让他谴责……” “结果我军大胜!歼敌二百,并且生擒了敌军头领萧治安!” “什么,什么?” 这个弯拐的有点急,赵佶的脑回路完全没有跟上来。 “回父皇,我军一千新步卒大胜辽国五百精骑,还生擒了敌军主将萧治安!” 赵楷大声说道,原来念捷报是这么的爽!这些年真是太憋屈了! 赵佶愣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 “好!好好好……” 赵佶连声叫好。 “传旨兵部,嘉奖岳飞!三哥,你推荐的人果然没错。” “父皇莫急,儿臣还有一个消息。” “哦哦,对,说!” 赵楷深吸一口气,说道: “安康侯顾思远,得到辽国袭击我军军营的消息,勃然大怒,立即率兵包围了四夷馆!” 赵佶不由得哼了一声, “这个顾思远,就是太冲动了,然后呢,辽国可曾道歉?” “呃……顾思远他,他……抓走了当时攻击我军营寨的其余三百名辽兵,把他们当街斩首了!” “你……你说什么?” 赵佶顿时瞪大了眼睛,连一旁的梁师成都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回父皇,顾思远把剩余的三百多辽兵,全都拉到大街上,都砍了!” 这感觉,真爽! “那……辽国是何反应?” 赵佶急忙问道。 “回父皇,据说除了他们的公主掉了几滴眼泪,其余人并无反应!” 赵佶愣了半晌,随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赵楷趁机说道:“父皇,种种迹象表明,辽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我们必须抢先下手,把燕云之地拿回来!” 赵佶点了点头,说道:“三哥说的对,来人,传旨……” “禀官家,高太尉求见!” 赵佶呵呵一笑,说道:“他的耳朵倒是灵的很,朕这里刚有好消息,他就顺着来了,宣他进来吧。” “微臣高俅,拜见官家,拜见诨王殿下。” 高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每次就你礼数多,起来吧,你来的正好,三哥刚好给朕禀告了三个好消息,让他也说与你听听。” “是!” 高俅连忙又对赵楷行了个大礼。 赵楷便将方才的三个消息又向高俅讲了一遍。 高俅听了之后,先是目光呆滞,最后满含热泪。 “这真是天佑官家,天佑大宋呀!” 第161章 暗流涌动 赵佶笑呵呵的看着高俅感慨完毕,这才说道: “高卿今日来,是有何事需要奏报呀。” “回官家,微臣今日来,是为了请战!” 赵佶疑惑的问道: “请战?请何战?” “北征伐辽!” “唔……高卿,北征伐辽之事嘛,朕会召蔡相和枢密使商议。” 赵佶的意思是这件事,你和殿前司就不要掺合了。 高俅却不气馁,他对着赵佶躬身行了一礼说道: “官家,臣是想请官家御驾亲征,臣带领殿前司护卫左右。” “御驾亲征?” 赵佶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想过,毕竟苟在后方多安全呀,干嘛非要亲自到前线去,当年老祖宗高粱河“驴车战神”丢人丢的还不够吗? 赵佶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唔……高卿,御驾亲征,非同小可,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明显的拒绝,高俅却好像听不出来,他继续说道: “官家,如今辽国早已经大厦将倾,不堪一击。若能御驾亲征,必能一举灭之,收复燕云,完成太祖太宗之宏愿。” 赵佶不由得心头一跳,他现在的文治已经无人能及,若真能御驾亲征,成为第一个亲自马踏燕云的皇帝,岂不是成就超越了太祖太宗,成为了大宋第一帝? 赵佶不免有些心动,可是一想起凶悍的契丹人,他的双腿不禁有些发抖。看来 “咳咳……高卿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父皇!” 赵楷突然打断了赵佶的话, “父皇乃是天子,岂能亲涉险地?天子自有天子的垂拱而治,哪有亲自持剑斗狠的道理?父皇,不要被有些人谗言魅惑了。” 高俅一听,顿时心中很是不爽,你小子在这咬文嚼字的骂谁呢。 若是别的皇子,他肯定会出言反驳,可是对方是赵佶最喜欢的赵楷,他也能敢怒不敢言,只得尴尬的涨红了脸。 所谓忠言逆耳,就是如此,赵佶顿时有些不高兴。 “将士们在前线奋勇杀敌,怎么朕到了前线就成了市井之徒了?” 自知说错话的赵楷,也低着头不再言语。 本来喜气洋洋的事情,弄成这样,赵佶也有些意兴阑珊,淡淡的说了一句: “回宫!” 赵佶说完,便拂袖而去。 高俅转身对赵楷弯腰行礼,赵楷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离开了。 起身之后的高俅,嘴角却露出了笑意,他本来也没把握说动赵佶真的能够御驾亲征,结果被赵楷这话一激,说不定还真就成了。 高俅想到这,心情顿时舒畅起来了,哼着小调出宫而去。 …… “侯爷的针法真是出神入化,这才行针两次,咱家就觉得改善了不少。” 谁能想到,本在真定府的顾思远,此刻竟然出现在了东京的樊楼与梁师成会面。 “梁公觉得有效果就行,也不枉我从真定府偷偷跑回来一趟。” 梁师成笑道:“咱家一个身体不全的废人,劳烦侯爷来回奔波,实在是过意不去。” 顾思远摆了摆手,等待梁师成坐定之后,便开口说道: “梁公,此话不妥,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像梁公这样的人都青史留名。” 梁师成一听,也来了兴趣,连忙说道: “咱家读书少,这个……侯爷能不能讲一下,像咱家这样的,都有谁留名?” “呃……这个,梁公,在下在西军之时,曾碰到一个传教士,他为我讲述了一个他们国家的故事,刚好与这有关。” 梁师成一听,连忙催促道:“快说,快说!” “说是他们国家,国号为明,三十年前,他们的皇帝被人称为大明战神!” 梁师成说道: “能被称为战神,那他定然是战功赫赫了。” “咳咳,这是自然,他们的国情与我大宋相似,也是饱受北方敌国的欺压。但是他们的命运,就从这名大明战神继位之时就开始改变了。” 梁师成很配合的问道: “如何改变?” “战神继位之后,亲率二十万大名军队,横扫北方敌国瓦剌,连他们的国主也先都被战神俘虏,被带回明国做了一名奴隶,从此之后,明国彻底消除了北方隐患,四海升平!” 梁师成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顾思远,说了半天好像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呀。 顾思远笑道: “梁公莫急,现在在明国的各大州府都有明国战神的塑像,而他的旁边,站着一名威风凛凛的宦官,跟明国战神一起,受臣民的敬仰。” 梁师成急忙问道: “哦?这名宦官为何也能被塑像?” 要知道,在古代,被塑像那可是无上的荣耀,当然秦桧除外。 “这名宦官,叫做王振,战神年幼之时,便陪在战神身边。虽然是半残之身,但身残志坚,一直陪着他们这位战神陛下,南征北战。百姓们为了感念他的功绩,这才为他塑像。” 梁师成点了点头,接着尴尬一笑: “咳咳,王振之类,咱家是望尘莫及。” 顾思远看了看四周,接着压低声音说道: “我观咱们大宋,最有希望塑像的,必然是咱们的枢相。” 梁师成一听,脸色变了数变,便呵呵一笑,未置可否。 顾思远仿佛没有看到梁师成的脸色一般,自顾自的说道:“梁公,您想啊,朝廷北伐辽国,势在必行,必定是枢相领兵,到时收复燕云的功劳,足以让他名垂青史了。” 梁师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随口应道:“是啊,顾侯爷所言极是!哦,对了,咱家宫里还有差事没完,得赶紧回去一趟,就不多待了。” 梁师成说完,便起身往外走去,顾思远急忙跟着相送。 走到门口,梁师成转身说道:“顾侯爷,职责在身,你也赶紧回真定府吧,以免有什么意外。” “梁公放心,现在辽军主力全部调到北方防范金国去了,燕云之地,兵力空虚。” 梁师成点了点头,心中更加不是滋味儿,童贯这不是跟捡功劳差不多吗?同样是少了点东西的人,他的命咋就这么好。 第162章 决意亲征 “顾大哥,看什么?” 灵儿端着茶盘走了进来。 “哦,没什么,我回来的事儿不要跟府上说呀。” 灵儿白了顾思远说道: “顾大哥,您现在是侯爷了,侯府是我们这种小丫头能去的吗?我想说也够不着呀。” 顾思远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有些疲惫的坐回了椅子上。 灵儿本是等着顾思远和她斗嘴,结果一看他的样子,顿时心疼不已。 赶紧为他端了一杯茶,顾思远接过茶杯喝了几口,才觉得好了些。 接着便有一双手轻轻的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顾思远便靠着椅子闭目养神起来。 “顾大哥,朝廷的事儿,灵儿不懂,但是,你明明不是那种钻营取巧的人,为何总是跟那些人往来。” 灵儿终于是大着胆子开口问道。 “怎么了?那些人不好吗?” “灵儿看来,他们都是坏人。” 顾思远笑道: “跟有欲望的人打交道其实很轻松,因为你知道他们要什么。” 灵儿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刚想低头再问,结果看到顾思远竟然睡着了。 灵儿轻轻的把顾思远的头靠在椅背上,又从床榻之上拿了一薄裘小心翼翼的盖到他身上。 看着顾思远的棱角分明的脸庞,灵儿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这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呢,既然看了,那就大着胆子看个够吧。 灵儿干脆坐在顾思远的对面,手托香腮,看了起来…… 梁师成亲自端着一个小托盘,四平八稳的走着,能让他老人家亲自服侍的,也只有赵佶了。 轻轻推开了殿门,只见赵佶正在背着手认真的盯着桌案看的入神。 梁师成挤了挤脸上的笑容,开口说道:“官家,这是冯娘娘送来的养心粥,您尝尝。” 赵佶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手,梁师成便心领神会的走了过去,将粥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案上。 赵佶的桌案上,除了书画之外,竟然破天荒的多了一幅地图。 地图平铺在桌案上,赵佶看的认真,梁师成往地图上瞅了一眼,正是河北西路真定府的地图。 不知为何,梁师成又想起顾思远说的童贯会被立像的事儿,就如同一根刺一样,扎在了他的心头。 赵佶端起粥碗,突然看到盯着地图出神的梁师成,不由得开口问道: “怎么?这地图有什么不对。” 梁师成吓得赶紧回过神来笑道: “奴婢只懂伺候官家,哪懂的看地图呀。” 赵佶哈哈一笑,说道: “不懂不要紧,有朝一日,朕带着你们亲自走一遭!” 梁师成一听,顿时精神一震,他刚想追问,便听到外面有人说道: “启禀官家,太子殿下求见!” 赵佶一愣,随即轻轻说了一声 宣! “儿臣见过父皇!” 端坐在龙椅上的赵佶抬了抬手, 太子赵桓起身。 “太子进宫见朕,有何事?” 赵桓咬了一下嘴唇,开口说道: “父皇,儿子纠结了几日,这才大着胆子前来向父皇请命!” “请命?” “是!” 赵佶淡淡一笑, “说说看。” “父皇,北国风云突变,这可是我大宋百年难遇的良机,我大宋定能一举收复燕云。儿臣思来想去,想大胆请陛下御驾亲征!” 赵桓说完,低着头不敢看赵佶。 “太子也认为朕应该御驾亲征?” “回父皇,敌国疲弊,真是收复燕云的良机,父皇若是亲率大军直捣黄龙,您的文治武功,必将无人能及!到时,万民为父皇贺!” 赵佶不由得又看了看地图上的幽云十六州,那个让赵氏皇族魂牵梦绕的地方。 “太子所言,朕知道了,明日早朝再做论处吧!” “是!儿臣告退!” 赵桓说完,恭恭敬敬的行礼告退。 出了文德殿,一名小太监迎了上来,赵桓从他身边走过,一锭银子扔到了他的怀里。 赵桓从他的口中得知,诨王因反对赵佶亲征,惹的龙颜不悦,赵桓这才迫不及待的跑进宫来。 “你说……他们都一个个的让朕御驾亲征,你说,我能去吗?” 赵佶看着梁师成问道。 梁师成心头一跳,今天刚抱怨命运不公,好像机会就摆在眼前了。 若是能说动赵佶御驾亲征,他老梁陪在身边,是不是也能做一回王振? “官家,奴婢听过街头市井的一句诨话,趁你……不,趁他病,要他命!现在应该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了!” 赵佶指着梁师成笑道:“你呀,不过这话糙理不糙,是这个理。” 梁师成嘿嘿一笑, “奴婢没念过几年书,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能逗官家开心就好。” 赵佶却又摇了摇头, “不成,不成……” “官家,怎么又不成了?” 赵佶苦笑道: “那辽国铁骑,连当年太宗皇帝都不是他们的对手,朕心中实在是没底呀。” 梁师成一听,扶住赵佶慢慢坐下, “官家,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辽国已经是秋后的蚂蚱,蹦达不了几天了,哪里还是我大宋精锐的对手。” 赵佶一想也是,顾思远用了一千多新族就能大杀四方,看来,这天确实要变了。 “再说了,您就是御驾亲征了,也不能冲锋在前吧?只需在后方徐徐而动就好。” 赵佶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官家,您看这粥都要凉了,这可是冯娘娘亲手熬制的。” 梁师成说着,端起桌上的粥碗,满脸的痛惜。 赵佶呵呵一笑, “传旨,今晚就到冯娘娘那里吧!” …… 第二日垂拱殿早朝,不等群臣们奏事,赵佶便率先开口说道: “诨王,你先把昨天那三个好消息给大家宣布一下吧。” 赵楷应声而出,接着把昨天向赵佶汇报的内容又复述了一遍。 群臣一听,顿时士气高涨,原来,北方那个庞然大物,早已经是一个空架子。 “臣等为官家贺!为百姓贺!” 赵佶不禁放声大笑起来,趁着这股子氛围,立即宣布: “朕决意,御驾亲征!北伐辽国,不收复燕云,誓不回师!” 第163章 动员大会 赵佶豪言壮语一出,除了身边的几位亲信之外,满堂皆惊。 左谏议大夫刘台眉毛一挑,正愁这几天没人怼呢,这不是撞枪口上了? 还御驾亲征,这是去打仗,又不是去参加诗词大会,你这么积极干嘛。 刘台咳嗽一声,就要打响怒喷皇帝封第一枪。 “父皇,如今辽国已经是不堪一击,您只需派一名得力大将出征,便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您是万圣至尊,岂能亲涉险地?请父皇三思。” 赵佶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不好看了,他没想到,自己平时最疼爱的皇子竟然第一个跳出来公开反对。 赵楷抢在刘台前面,先跳出来怼自己的老子了。 这让刘台犯了难,他是太子一系,如今自己若是帮腔诨王,难免会惹的太子不悦,就在他犹豫得时候,太子赵桓开口了: “诨王殿下此言不妥,收复燕云是我赵氏皇族一百余年的夙愿,此时若是有父皇亲自带兵收回,则上可告慰太祖太宗,下可遂大宋万民意愿。” 刘台不禁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跳出来,若不然这不是把太子给得罪了。 赵佶这才转怒为喜,频频点头表示赞赏。 赵楷依然不屈不挠,继续开口说道:“辽国虽然遭到重创,但是其在燕云之地经营了一百多年,若是拒险而守,怕是不是那么好攻下的” 赵桓微微一笑,朗声说道: “燕云之地的汉民,苦辽国的残暴统治已久,无不翘首以盼王师的到来,一旦我朝天兵降临,城内的汉民必然与我们里应外合,辽国可还有何险可拒?” 赵楷心道,你这个脑子怎么比我这个读书人还死板。 “太子所言,毕竟是一厢情愿……” “好啦,蔡相,你怎么看?” 赵佶不耐烦的打断了赵楷的话,随后看向了蔡京。 蔡京虽然有些老眼昏花,但心里通透的很,太颤颤巍巍的出列,弯腰行礼道: “官家御驾亲征,上合天意,下顺民心,老臣愿意随驾出征,不破燕云,誓不还朝!” “蔡相所言极是,臣童贯附议!” “臣等附议!” 众大臣一看两位大佬表态了,纷纷上前附议。 赵桓不禁有些得意,他上前大声喊道: “父皇,儿臣身为储君,理应伴驾出征,请父皇准允!” 赵佶呵呵笑道:“你是太子,本应就在京师监国才是,不过念你一片孝心,朕就遂了你的心愿!” 赵桓一听,心中大喜,只要这次混了军功,自己太子的地位算是稳了,他不禁看了一眼赵楷,只见赵楷低头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带着满脸的得意,赵桓行礼叩拜, “儿臣多谢父皇!” “唔……你是太子,又随朕出征,那你说说,何人可领兵?” 赵桓也不含糊,立即说道:“北征伐辽,兹事体大,儿臣以为需选一位领军经验的丰富的老将才行,儿臣认为,童枢相最为合适!” 童贯不管水平咋样,也在军中爬摸滚打了二十多年,论资格,除了种师道,没人敢跟他争,更何况他还是枢密使。 赵佶点了点头,随即说道: “传旨,枢密使童贯为河北河东宣抚使勒兵十万北上。” 童贯表面波澜不惊,但内心实际上乐开了花,与马植的接触一直都是他在负责,尤其是马植那句“念旧民涂炭之苦,复中国往昔之疆”,对他触动很大。 而且马植一直在给他传递一个信息,一旦王师到达燕地,当地的汉人必夹道欢迎,箪食壶浆以迎王师。 所以童贯一直担心燕云十六州这个熟透的桃子被别人给摘了,如今一听赵佶的圣旨,这才吃了个定心丸。 “臣童贯,领旨,谢主隆恩。” 赵佶沉吟了一下,又说道: “保静军节度使种师道为都统制,接到圣旨之时,即刻北上!” 都统制,是一个临时的职务,相当于前线总指挥。 赵佶又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蔡京, “蔡相年事已高,就留守京城辅助诨王吧。这样,就让令子蔡攸代父出征吧。” 蔡攸立即出列, “臣在!” “唔……你就任河北河东副宣抚使,兼任监军。与童贯一同北上!” 蔡攸斜了蔡京一眼,立即高声谢恩。 蔡京见这个逆子又抢了风头,不禁一阵剧烈的咳嗽。 冷眼旁观的赵楷,一看到这阵容,觉得有些揪心,只好开口说道: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上奏。” 赵佶说到底还是喜欢赵楷,冷哼一声说道: “你还有何话说?” 赵楷说道:“现任武泰军承宣使王禀、华州观察使杨可世,在平定方贼之乱时,都有可圈可点之处,北伐辽国正是用人之际,儿臣向朝廷举荐二人。” 赵佶对这两个人还有些印象,说道:“此二人倒是有些才能,那就命二人为副都统制,到种师道麾下效命吧!” “父皇英明!” “说起方贼,朕倒想起安康侯顾思远了,他去真定府安抚辽国使团,任务完成的不错。 传旨,任顾思远同为河北河东副宣抚使,让其在真定府整顿军备,等大军齐聚真定府,共同伐辽!” 蔡京随即说道: “恭祝我皇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立下不世之功!” 众人随声附和,一片恭贺之声。 赵楷顿时有了一些错觉,仿佛这不是战前动员会,而是庆功会! 就在赵佶提前召开胜利大会的时候,顾思远带着十多位精骑,匆匆离开东京,往真定府疾驰而去…… 第164章 酒色之徒 耶律燕卿手托香腮,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的两只麻雀在树丛中飞来飞去,她现在连那两个小麻雀都不如,堂堂的辽国公主,被顾思远那个混蛋养成了金丝雀。 不过这家伙之前时不时的来她这里饮酒作乐,更过分的还让自己陪酒,不过也就仅限于陪酒而已。 他说这里像东京的樊楼,所以才经常来。 樊楼的名声耶律燕卿倒是听说过,只知道里面很是奢华,但具体是干什么的,她却不太清楚。 若是让耶律燕卿知道顾思远把她这里当作了青楼瓦肆,估计她会提剑杀了那个无礼的家伙。 无礼还胆小,哪怕是喝喝酒,也要带一群侍卫,不过最近有一个多月没来了,可是四夷馆还是戒备森严,自己仍然没有逃走的机会。 “他为什么这么久不来了,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耶律燕卿想到这,突然啐了一口,自己都身陷囹圄了,怎么还能冒出这样的想法? “公主,不好了!” 一名侍女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耶律燕卿板起了俏脸,冷声说道: “还能有什么事比我们现在还要糟呢,再慌慌张张,小心掌嘴!” “公主恕罪,是那个登徒子来了!” “登徒子”是耶律燕卿的侍女们为顾思远起的名字,因为她们不止一次的看到她们高高在上的公主,被那人胁迫着陪酒。 “他可算是来了!” 耶律燕卿的言语中竟然多了几分惊喜。 看到侍女们惊愕的表情,耶律燕卿连忙端起了那份高冷: “他可算来了,取我的宝剑来,我要亲手杀了他!” 侍女一时无语,这话耶律燕卿说了不下十次了。 就在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传了过来,耶律燕卿猛的站起身来,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宝剑。 “公主殿下,我们都这么熟了,又何必如此戒备?” 看着那张欠揍的脸,耶律燕卿毫不示弱的说道: “既然我们这么熟了,顾侯爷为何还是那么多侍卫随身,难道您还真怕本公主杀了你?” 顾思远嘿嘿一笑,说道: “公主说的对,我还真怕!” “你!” 见顾思远大大方方的承认,耶律燕卿一时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她将手中的宝剑往桌子上一拍,脆声问道: “侯爷今日有何事?不是专程来与本公主斗嘴的吧?” “回公主,在下今日来是为公主带来了两个消息。” 耶律燕卿心中一紧,连忙问道: “什么消息?” “第一,贵国的中京已被金国攻破,你们皇帝已经败逃到了夹山!” 耶律燕卿不由得身子一晃,脸色顿时一片惨白,低声说道:“父皇!” 顾思远看到耶律燕卿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顿时不忍,他叹了一口气说道:“公主不用太过担心,辽国皇帝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耶律燕卿稳了稳心神,问道:“那第二个消息呢?” “辽国贵族们已经在燕京拥立耶律淳为新皇帝。” 耶律燕卿一下子跌坐在凳子之上, “上天难道真的要亡我大辽吗?” 若真是父皇逃难,耶律淳自立为帝,本就外忧内患的帝国,更是雪上加霜,大辽真的是回天乏术了。 耶律燕卿抬头看了看顾思远,突然又摇了摇头。 “不对,我父皇战败也就算了,你怎么可能连他逃跑的地点都一清二楚?还说什么耶律淳被拥立为帝,估计你是在挑拨我们君臣的关系吧?” 顾思远一愣,他平素说着半真半假的话,相信他的人大有人在,如今说了实话,竟然没人信了。 “公主殿下,本侯爷在我大宋也算是属于复合型人才……” “什么叫复合型人才?” “咳咳,就是啥都会,人称多面手。” 耶律燕卿不禁白了他一眼, “其实你有一点最突出。” “哪一点?” “脸皮厚了那么一点。” “咳咳,这只是在下其中的一个优点,言归正传,本侯爷除了任职北面房都知外,还兼管大宋皇城司。所以宋、辽、金、西夏无论哪个地方有了风吹草动,都逃不出我的眼睛。” 耶律燕卿不禁沉默了,她想起顾思远之前说的辽金局势,好像就如同亲身经历一般。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说道: “公主若是不信,在下允许你们派人回国打探,若真是耶律淳已经自立为帝,公主还是先不要回国,还是待在这里比较安全。” 耶律燕卿却笑道:“侯爷说笑了,即使他成了皇帝,也是我们的族人,难道比敌国还危险吗?” 顾思远摇了摇头, “在我看来,宋国不是大辽的敌国,而是盟友。我一直追求宋辽一家亲,宋辽合力,才能对抗金国。” 耶律燕卿轻蔑一笑, “宋辽一百多年的世仇,如何能够合力?你在这说着什么宋辽合力的鬼话,但你们已经和金国密谋了不是吗?” 见耶律燕卿将话挑明了,顾思远也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 “公主说的不错,我大宋皇帝即将领兵十万,亲征燕云。到时宋金夹击,辽国可还有机会?” 耶律燕卿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但依然嘴硬: “没有机会又如何?我们契丹的勇士不惧怕任何对手,大不了鱼死网破!” “这世间美好的东西有很多,又何必打打杀杀,生灵涂炭。在下倒有一计,可以帮你们度过危机!” 耶律燕卿疑惑的看着顾思远, “你会那么好心?” “当然没有!” 顾思远很坦诚。 耶律燕卿白了他一眼。 “只是可以各取所需,最起码能保证你们皇室可以继续享受荣华富。” 耶律燕卿不为所动,她冷笑道: “呵呵,无非就是投降罢了,我们……” “不是你们,而是他们,如今耶律淳做了皇帝,你们说了不算了。” “既然我们说了不算了,顾侯爷又何必在我这多费口舌?” “本侯爷有两样喜好,一样是喜欢酒,另一样嘛,就是喜欢女人!契丹女人我还真没尝试过,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保证你们这一脉永享富贵。” 耶律燕卿听了之后,竟然没有大骂顾思远无耻,她缓缓说道: “我有两个条件,第一,允许我们派人回国打探消息。” “可以,这个之前我已经说过了。” “第二,保证我父皇的安全!” “这个也是自然,毕竟以后是我的泰山大人!” 耶律燕卿这才有了笑容,她说道:“我们契丹女子注重承诺,既然答应嫁你,就一定做到。只是,还望顾侯爷不要食言才行!” “不会不会,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会食言。” 顾思远说着便伸手勾起了耶律燕卿的下巴…… 第165章 再尽一次力 (上一章的内容有些改动,若是内容衔接不上,请各位看官大大回去翻看一看,抱歉。) 耶律燕卿身子一颤,但她并未躲闪,只是说道: “侯爷是知道的,我这几日身子不便。不过,还真感谢侯爷的妙手回春,这次真的不疼了呢。” 顾思远一愣,随即便识趣的将手收了回去。 “好,几天的时间,本侯爷愿意等!” 说完,便领着侍卫们扬长而去。 出了四夷馆,顾思远揉了揉脸问旁边的冯修墨, “我演的像不像一个好色之徒?” “您还用演吗?关于您的风流韵事京城可就传遍了。” 顾思远一想也是,家里有两位不说,三天两头往樊楼跑,要说他顾思远还是个处男,谁信呀。 “不过,侯爷,您演这一出戏,到底是为什么呀?” 冯修墨疑惑的问道。 “不给她个破绽,她又如何能够拿下我?” 顾思远嘿嘿一笑。 “那侯爷,这里还用不用看着?” 冯修墨指了指四夷馆问道。 “不用,让兄弟们都撤了吧,本侯钓女人,向来是愿者上钩,现在饵都撒下了,还怕她走吗?” …… 送走了顾思远,耶律燕卿对着铜镜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以色侍人,这是大辽公主从来没想过的,如今却不得不为,一种莫名的耻辱,让她却又有些兴奋。 果然,年纪轻轻身居高位,酒色两字是致命的诱惑。 辽国本已经是风雨飘摇了,如今宋国来趁人之危,作为辽国宗室,她别无选择,或许靠近顾思远这位宋皇宠臣,还没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帮助大辽度过这次危机。 “公主!你怎么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耶律燕卿一听是萧奉先的声音,连忙收拾了一下衣襟。 “公主,我听下人说顾思远那小子来了,竟然还对你动手动脚。” 萧奉先有些气愤的问道。 耶律燕卿没有接的话头,只是将顾思远告诉她的消息又对萧奉先讲了一遍。 “舅舅,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萧奉先一听,已经是慌了神,他平时在辽国酒色双全是出了名的,真正遇到事的时候,哪有什么正儿八经的主意。 “这个……公主以为该当如何?” 耶律燕卿沉吟了一下说道:“当务之急,先派人回国,探一下虚实,若真有其事,再想办法。” 萧奉先苦笑道: “顾思远这小子,做事绝的很,将四夷馆团团围住,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怎么派人出去?” “你只管派就好,他答应了。还有,无论耶律淳有没有为帝,都要告诉他,宋军很有可能趁火打劫,让他小心防范!” 萧奉先连忙说道: “若真如此,我这就派人回去!只是听下人们说,你答应了嫁给顾思远?不过,如今这局面,也不失为是一个好出路,就是可别忘了替舅舅美言几句。” 耶律燕卿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萧奉先,她不敢相信这话竟然是从大辽枢密使、兰陵郡王爷、大辽宗室的口中说出来的。 “我我……这就派人回国!” 萧奉先看到耶律燕卿那要杀人的眼神,连忙结结巴巴的说道,接着逃也似的离开了。 大辽宗室若都是如此,我们的国家还有救吗? 耶律燕卿内心不免得一阵悲凉, “父皇,你告诉我该怎么办?你现在流亡夹山,不知道现在的心情跟女儿是否一样?” 提起大辽皇帝耶律延禧,耶律燕卿连忙说道: “来人!” 一名侍女连忙走了进来。 “公主,有何吩咐?” “去把兰陵郡王爷再请过来,我有些话还要交待。” “是!” 侍女匆匆跑了出去。 耶律燕卿心中默念道:“父皇,让舅舅派人去跟你联系吧,告诉你我们的现状,免得我们相互牵挂。” “公主!公主!” 先前出去的侍女匆匆回来了。 “可找到兰陵郡王爷了?” “找到了,就是他已经打马离开了,说是您派他去回国打探消息了,奴婢拉都拉不住!” 耶律燕卿不禁一呆,随即便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退下吧。” “公主,奴婢看到四夷馆的宋军都退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侍女惊喜的问道。 “家?茫茫天地,哪里还有我们契丹人的家?罢了,你们若是能走,也赶紧走吧!” “公主,那你呢?” 耶律燕卿落寞的笑了笑, “我留下来,为我们的家,再尽一次力!” …… “上天让我来到这个世上,就让我为大宋的百姓再尽一次力吧!” 顾思远着已经被烧成灰烬的密信,怔怔的出神。 这封信是赵楷发过来的,赵佶果然御驾亲征,太子赵桓伴驾随行。 顾思远深吸一口气,思索着下一步的计划。 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顾思远的思绪,一听就是冯修墨来了。 “侯爷,燕云十六州的探子们的密报到了!” 冯修墨边说边快步走到顾思远面前,并将手中的竹筒递了过来。 这是一节大拇指大小的竹筒,开口用红色的蜡封了起来,表示这是特级绝密。 顾思远查看了一下,封印完好。随即拿起一把小刀将竹筒盖打开,取出了一卷小纸条。 纸条的内容全是暗语,旁人就是拿到了密信,也看不明白,还得需要皇城司的密码本才能破译。 这也是顾思远来到皇城司之后,根据后世看谍战片的经验,为皇城司量身打造的,直接将皇城司的保密工作提到了一个跨时代的档次。 看着破译好的句子,顾思远竟然有些不可思议。 由于北方战事吃紧,辽国在燕云十六州的兵力真的跟历史上记载的一样,只有一万人马! 宋军以大宋西军为骨架的十万北征大军,竟然真的会被这一万人马打的人仰马翻,丢盔卸甲,顾思远真的欲哭无泪。 “侯爷,怎么了?” 冯修墨看到顾思远哭笑不得的表情,不禁着急的问道。 “你敢信吗?大辽在燕云十六的总兵力,也就只有一万人马!” 冯修墨不禁目瞪口呆,喃喃说道: “我的天啊,这真是天赐良机!” 第166章 各方势力 顾思远看着激动不已的冯修墨,如果告诉他,大宋的北伐以惨败告终他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侯爷,如此天赐良机,朝廷可有什么动作?” 冯修墨兴奋的问道。 “有!方才诨王殿下来信,官家亲率十万大军北征,大军估计已经出发了!” 童贯北伐辽国,由于顾思远这个顾思远这只蝴蝶,比历史提前了大半年。 “这……太好了,大宋一统燕云十六州就要实现了!” 冯修墨激动的就要振臂高呼! 顾思远看了之后不禁动容,冯修墨一个小小的低阶武官,朝廷收不收复燕云十六州,跟他关系也不大吧? 又转念一想,或许宋朝人都明白,若是收复燕云十六州,就等于院子有了围墙,老百姓才不再过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所以尽管赵佶只是一个艺术家,童贯只是一个太监,一旦机会出现的时候,他们依然执着的行动了。这是时代赋予他们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大军无论如何,都会经过大名府,你立即派人将密信的内容告知他们!” “是!我立即派人去!” 冯修墨说完一抱拳,转身就要走。 顾思远突然想到了什么,又立即叫住了冯修墨。 “慢!” “怎么了?” “将密信给宋长发宋指挥使,让他亲自送。” “这……” 冯修墨有些犹豫,这封密信价值连城,将来若是燕云得复,送信之人可是厥功至伟。 “侯爷,这份情报来之不易,还有三名兄弟因此丢了性命,让他去?这……” 顾思远问道:“你可曾见过我亏待过兄弟们?” 冯修墨连忙摇头。 “可是……这么大的功劳,凭什么让给他?”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说道:“因为他是太子的人,太子随驾出征,这份情报便可以更容易的让官家看到。这个时候,咱们都是大宋的人!” 冯修墨不禁对顾思远肃然起敬,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 大名府, 赵佶正在批阅监军蔡攸写的伐辽檄文: “幽燕一方本为吾境,一旦陷没几二百年。彼者汉蕃离心,内外变乱,旧主未灭,新君纂攘……已戒将士不得杀戮一夫,傥或昏迷不当议别有措置!” 赵佶看了之后,不禁对身边的赵桓说道: “蔡攸写的这篇檄文,有理有据,有张有驰,实在是精妙之极!” 若是顾思远看到“将士不得杀戮一夫,傥或昏迷不当议别有措置。”这句话估计会气的骂娘。 去打仗呢,你命令将士不得杀戮一人,违者军法处置,这不是逗人玩呢。就指望这十万大军往那一站,把耶律淳吓得自动投降? “父皇,儿臣这里有皇城司送来的绝密情报,是由宋长发亲自送过的。” 赵桓说着,便将情报递给过去。 赵佶一看,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真是天助我也,这次你我父子亲征,算是来对了!来人,宣童贯觐见!” 童贯将伐辽檄文和皇城司的密报看了一遍,顿时也是喜上眉梢。 “官家圣明,燕云归宋,天意如此,王师一到,辽贼必望风而降!” 赵佶忍不住点了点头,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顾思远写的这首词,朕也可以亲自去看上一看了!” 童贯捋了捋他那宝贵的胡须,又说道:“臣已经得到了永兴东路节度使种师道的文书,他和镇海节度使刘延庆带领大宋西军,不日即到大名府。” 赵佶不禁兴奋的说道: “好!若能收复燕云,朕必为你封公!” 童贯不禁大吃一惊,连忙跪下叩头: “微臣谢官家!” “好了,起来吧,好好干,朕等着与卿等纵马燕山!” 意淫二人组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 幽州的耶律淳,听了萧奉先的禀报,此刻却笑不出来。 “这些胆小怯懦的南人,也就干一些趁人之危的勾当!” 耶律淳冷冷的说道。 萧奉先小心翼翼的说道: “陛下,俗话说,好虎架不住群狼,咱们还是要有些准备才好呀。” 耶律淳看了一眼他的得力干将,耶律大石: “不知大石林牙有何建议?” 耶律大石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八世孙,通晓契丹、汉文,擅长骑射。而且是进士出身,可谓是文武双全,更是后来在中亚建立西辽的开国皇帝。 见耶律淳发问,耶律大石说道: “南人只会投机取巧,而且胆小怯战,更是好大喜功。由一个不懂行伍的皇帝带领,更是可笑,南人不足为虑。” 耶律淳不禁有些担心的说道:“不知我们该如何应对,毕竟是十万大军,不能太过轻敌。” 耶律大石皱了皱眉头说道: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目前领兵大将是谁,军队战力如何都不清楚,具体如何应对,不好说呀。” “陛下,臣的外甥女,皇帝陛下之……不,是湘阴王之女耶律燕卿,还在宋国北面房都知顾思远的身边,不如让她来打探宋国的虚实。” 耶律淳回忆了一下说道: “哦……是那个古灵精怪的丫头,只是这顾思远是何人?” “此人是宋国皇帝的宠臣,年纪轻轻便好财好色,由于垂涎耶律燕卿的美色,所以才扣留了她。” 耶律淳又摇了摇头,说道: “虽然机会不错,但朕毕竟……她怎可能为朕效命?” 萧奉先谄笑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微臣不还是湘阴王亲封的枢密使?” 耶律淳一听,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你若能说服那丫头为朕,不,为大辽效力,并且拿到有用的情报,她可继续为大辽公主,而你,朕将封你为亲王!” 萧奉先连忙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臣为陛下,赴汤滔火,在所不辞,臣这去修书一封,去说服耶律燕卿为新皇效力!” “阿嚏!” 耶律燕卿打了个喷嚏,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可是还是觉得身上冷的可怕,她想喊人,可是身边的侍女早已经都各自散去,哪里还有人理会她。 外面的雨依然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听着外面的雨声,这位孤独的契丹钢铁女战士,也不禁悲从中来,偷偷的哭泣起来。 第167章 衷肠互诉 也不知哭了多久,耶律燕卿伴着窗外嘀嗒的雨声,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无尽的黑暗,耶律燕卿想睁开眼睛看看清楚,却又觉得无能无力。 她仿佛被人推着一般,只能往前继续走。 突然,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伟岸的身影,哪怕只是一个背影,她也立即就认了出来。 “父皇!” 耶律燕卿大喊一声,可是那个身影没有丝毫的停顿。 耶律燕卿奋力的向前跑去,但无论她多努力,和前面的背影仍然是不远不近的距离。 “父皇!你真的要抛下儿臣吗?” 耶律燕卿绝望的大喊, 前面的身影停顿了一下,但仍然没有回头。 耶律燕卿只觉得自己浑身乏力,顿时跌坐在地上。 “父皇!我是燕卿,你的女儿呀。” 一名男子的声音在空中响起,俨然是大辽皇帝耶律延禧的声音: “你不只是我的女儿,更是大辽的女儿,哪怕你只是一个女子,但是大辽的兴衰仍然是你逃脱不掉的责任!” “可是,我只是个小女子,父皇,女儿好累、好累……” 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坚强起来,终有一天,你会涅火重生……” “此生已经累了,我为什么要重生?” 耶律燕卿绝望的喊道。 可是再也没人回答她,接着她的四周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她挣扎着想要爬出去,结果无论如何挣扎也动弹不得,眼见大火越来越近,耶律燕卿最终惨笑一声,缓缓闭上了眼睛。 “呀,她身上怎么这么烫?快去叫郎中来!” 一名宋朝女子摸了摸耶律燕卿的额头说道。 耶律燕卿被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惊醒了,可是两只眼皮犹如千斤重,怎么也睁不开。 只觉得有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坐起来,然后让她靠在自己身上,一股淡淡的味道飘了过来,不是香气,但是很好闻,而且是好熟悉的味道。 耶律燕卿还没想起来是什么味道,就觉得自己的脖子后面和手臂一阵阵酥麻的感觉传了过来。 过了片刻之后,耶律燕卿觉得身上轻松了许多,一阵疲倦袭来,便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一阵欢快的鸟叫声将耶律燕卿吵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睛,天早已经大亮了。 缓缓坐起身来,头一晃动,一阵隐痛传了过来,她不禁皱了皱眉头。 靠在了床头之后,耶律燕卿突然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已经换上了大宋的衣服,还只是有些暴露的亵衣。 “这是怎么回事?” 耶律燕卿摇了摇头,又是一阵疼痛,脑子也一片空白,根本想不起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串细细的脚步声,耶律燕卿顿时警觉起来,伸手就去腰间抹自己的防身短剑。 可是腰间早已经空空如也,耶律燕卿正在四处张望寻找短剑之时,门突然就被推开了,吓得她只好拿起薄裘挡住自己的身子。 进来的是两名宋国女子,看装束,应该是两名丫鬟。 “公主,你醒了!” 其中一名丫鬟惊喜的说道。 看到耶律燕卿满眼警惕的盯着她们,另一名丫鬟连忙说道: “公主莫怕,我们是真定府上的丫鬟,专门过来伺候你的。” “对呀,公主你昨天夜里突然高烧不退,我们折腾到凌晨你才安睡下来,没想到今日便醒了。” 耶律燕卿这才明白为何自己头痛乏力,她连忙说道: “多谢二位娘子了。” “公主切莫客气,这是一碗小米粥,公主先服下吧。顾侯爷特意交代,你高热刚退,饮食上要清淡一些。” “顾侯爷?顾思远?” “对呀,顾侯爷可是位医术高明的郎中呢,昨晚公主不但高热,还不停的说胡话,我们都吓坏了。还好叫来了顾侯爷,您才平安无事了。” 耶律燕卿没想到顾思远竟然还是一名郎中。 “哦,那劳烦两位娘子向顾侯爷表达我的谢意!” “何必让她们转达,你直接当面谢我多好。” 耶律燕卿抬头看去,一名男子已经走进了房间,不是顾思远还能是哪个? 两名丫鬟见顾思远来了,连忙把粥放在桌上,向顾思远行了个万福,随后便退了出去。 耶律燕卿大吃一惊,连忙喊道: “你们……你们别走啊。” 那两名丫鬟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将门也给带上了。 顾思远端起桌上的粥碗,缓缓向耶律燕卿的床榻边走了过来。 “你……你,别过来。” 耶律燕卿无力的说道,随后抓起薄裘往床角挪去。 顾思远走到床边的凳子前坐了下来,用勺子盛了一勺粥递了过去。 “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你这么怕我做什么。” 耶律燕卿这几日几乎就是水米未进,又加上大病一场,早已经饥肠辘辘。 看到伸到面前的粥,她没有拒绝的勇气,想伸手把勺子接过来,一想到自己只穿了一件亵衣,一身胳膊整条膀子都露出来了。 纠结半天,只好一张口就着勺子喝了下去。 万事开头难,喂了第一口,后面的就顺畅多了。 顾思远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得逞的笑容。 耶律燕卿一边喝着粥,一边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你怎么这么厚脸皮?” 顾思远一本的说道:“喝了两口粥而已,公主不必这么严苛的对待自己。” “我是在说你。” “说我,昨夜公主躺在在这怀里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耶律燕卿腾一下红了脸, “我说什么了?” 转念一想,又连忙说道: “不对,我什么时候躺你怀里了,你不要乱说!” 顾思远自顾自的的说道: “你说了很多,但大部分都听不清楚,好像在说什么你好累。” 耶律燕卿听到以后呆了一下,随后便有两颗珍珠般的眼泪从眼睛里流了出来。 顾思远顿时慌了神,连忙递过去一方手帕。 “你可知道,我的家园正在支离破碎,我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觉吗?” “我当然知道,我们的国家也即将破碎,我丝毫不敢懈怠!” 顾思远正色说道。 第168章 河间见驾 耶律燕卿一愣,她带着哭腔说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是你们宋国联合金国一块攻打我们,你说这话也太欺负人了!” 顾思远摇了摇头,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是认真的,唇亡齿寒,就是这么简单。” 顾思远又递了一勺子粥过去。 “赶紧吃完,收拾收拾,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了?” “我们的大军到了!就在河间府!” “你的意思是带我去河间府?我可是……” “哪有那么意思,你去不去?” “去!” “这不就得了,赶紧换衣服吧。” “哦……” 耶律燕卿等了片刻,不见顾思远动弹,忍不住说道: “你……你不出去,我怎么换。” 顾思远大大咧咧的说道: “这有什么,昨夜你出了满身的汗,还是我帮你换的衣服呢。” “啊?” 耶律燕卿顿俏脸红的如同火烧云一般, “你……” “放心好了,我逗你呢,本侯爷可是个正人君子,不该看的地方,坚决不看。她们应该准备好衣服了,我出去马车上等你。” 顾思远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耶律燕卿在床榻上坐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的脸颊不那么烫了。 “砰砰砰!” 就在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耶律燕卿以为是送衣的丫鬟,连忙把自己盖好,刚想让她们进来,便看到从门缝里塞进来一封信。 耶律燕卿心中一惊,连忙准备下床去捡,便听到外面传来了说笑声。 接着那两名丫鬟便推门而入,那封信也被她们二人看个正着。 “咦,这里怎么有一封信?” 一名丫鬟说着便弯腰捡了起来。 耶律燕卿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电光火石间已经想了好几种应对方案,甚至杀了这两名丫鬟灭口。 “这上面写的什么呀,鬼画符一样,公主,这是你的家人给你写的信吧,怎么掉在了地上。” 那名丫鬟说着便将信递了过来。 耶律燕卿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过来一看信封,上面是用契丹文写的,怪不得她们看不懂。 “这确实是我的东西,谢谢你们了。” “公主这么说可是折煞我们了,咱们赶紧换衣服吧。” “嗯!”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一袭绿色的对襟短衫、白色的齐腰长裙,纤瘦秀雅,大辽公主转眼成了宋国的邻家女孩。 顾思远看了,不禁连连点头。 “如何?” 耶律燕卿说着,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挺好,我们大宋的衣服能让男人更男人,也能让女人更女人。” 耶律燕卿斜了他一眼,说道: “那咱们赶紧走吧!” “先别急,去河间府可以,但是咱们得约法三章!” “说吧,怎么个约法三章?” 耶律燕卿爽快的问道。 “呃……第一,不能让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为了很好的掩人耳目,我会对外人说,你是我买回来的金国侍女。” “你?我堂堂……好吧!” 看到顾思远威胁的眼神,耶律燕卿只好妥协。 “嗯,第二。你可以叫我官人,我呢叫你娘子。” “呃……怎么怪怪的?” “不怪不怪,我们宋人都是这么叫的。” “哦!” “这第三嘛,到了河间府,一切听我的安排。” 耶律燕卿沉吟了一下,便点了点头头说道: “行,那咱们赶紧上车吧。” “等会儿!” 耶律燕卿顿时瞪大眼睛, “又怎么了?” “我内急,去趟茅房!” 顾思远说着,便十万火急的跑回了四夷馆。 两名等待已久的丫鬟见顾思远终于来了,连忙迎了上去,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信?什么样的信?” “书信,用契丹文写的,大概意思是大辽公主耶律燕卿亲启!” 顾思远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从此以后烂在心里,任何人都不要提起,连冯指挥使都不许提!” “是!” “去把冯指挥使和岳将军找来!” 片刻之后,二人在茅房之内见到了顾思远。 “我就要去河间府面圣,今天叫你们是有想要的任务交给你们。” “顾大哥你说,我们保证完成任务。” 岳飞兴奋的说道, 来到真定府之后,除了那五百契丹骑兵,岳飞再也没有打过仗,早已经急不可耐了。 “你小子急什么?天下未靖,以后有你打仗的时候!” 岳飞不好意的的挠了挠头。 “我走之后,你们拿着我的令牌,直接驻兵雄州,那里是我们的北大门,万不容有失!” “是!” 顾思远被认命为河北河东副宣抚使,自然有调兵之权。 “侯爷,此去河间,不如让卑职陪同前去吧,卑职实在不放心您的安全。” 冯修墨拱手说道。 顾思远却摇了摇头, “举国伐辽,关系到我大宋的生死存亡,马虎不得,到时说不定你们还会有大用!” 冯修墨只好领命。 顾思远拍了拍他们肩膀,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四夷馆。 …… 河间府知州刘在成,此刻已经忙的像陀螺一样。 十万大军再加上十万多民夫,共计二十余万人一下子涌进了河间府,虽然已经早有准备,依然是捉襟见肘。 不过好在赵佶等重要人物,已经安置住了,都住在了府衙之内。 顾思远的马车刚一河间府,就被皇城司给拦住了,令其府衙面圣。 顾思远顾不上安置一同来的耶律燕卿,只得无奈的带上了她。 不过心思缜密的耶律燕卿竟然身穿一身男装,这倒避免了顾思远的一些尴尬。 二人刚一道府衙门口,变看到一名武将正在门口踱来踱去。 顾思远定睛一看,便满脸惊喜的喊了一声: “张俊!” 张俊闻声抬头,不由得哈哈大笑着迎了上来。 “末将张俊,见过副帅!” 如今顾思远身为河北河东副宣抚使,这次理所应当的受了张俊这一礼,随后赶紧拉起他: “张将军,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呀。” 张俊笑道: “副帅说笑了,论风采,谁能比得上您。” 顾思远与张俊又寒暄了几句,随后问道:“经略相公呢?” 第169章 驾前议军 张俊笑道: “经略相公自然是在驾前议军,官家有旨,顾侯爷来了之后,不必请旨,直接去见驾就好。” 顾思远点了点头,随后对耶律燕卿说道:“我让人先带你去客栈休息。” 耶律燕卿本就不适,又加上几天的奔波,早已经疲惫不堪,但是一听到商议军机,便强忍着摇了摇头。 “我觉得还好,要不我在马车上等你。” 张俊本就觉得顾思远身边的这位年轻公子太过清秀,耶律燕卿一开门口,他的瞳孔猛的一缩,是一个女娃娃。 顾思远也不再勉强她,便点了点头,随后和张俊一起往里面走去。 “侯爷,这个女娃娃是?” 张俊小心的问道。 “咳,这是我通过特殊渠道,从金国买来的一个婢女,可不许乱说呀。” 顾思远对着张俊眨了眨眼睛。 “侯爷放心,末将可不是个大嘴巴。” 张俊连忙说道,虽然买女婢在当时也算是一种风流雅事,但顾思远能够这么随意的说给了自己,可见顾思远对自己算是亲近,张俊心中顿时美滋滋的。 二人很快便来到河间府的后院,顾思远先前还在纳闷赵佶为何会选择住在府衙,进了后院之后才恍然大悟。 只见府衙后院自成天地,楼台水榭、绿植假山应有尽有,看来这位河间府知州以后的路会走的很宽呀。 穿过了重重假山,又过了几道关卡,这才来到大厅之外。 “侯爷,末将只能陪您到这了,请!” 张俊说完,对着顾思远拱了拱手,随后便大踏步的离开了。 负责守卫的禁军,正是是皇城司的亲从官侍卫禁军,自然是认识顾思远的。 一名军官快步走到顾思远面前,行礼道: “末将上二指挥使马占辉,见过顾侯爷。” “马指挥使辛苦了,怎么样?” 顾思远朝里面努了努嘴。 “回侯爷,刚开始没多久。官家说了,您来了不用通报,直接去见驾就好。” 顾思远朝拍了拍马占辉的肩膀,便快步向里面走去。 “幽州为幽云十六州的首府,既然辽军只有一万多人,我们有十万大军,优势在我,主动权更是在我……” 一名四十多岁身材高大的将领正在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 顾思远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对着赵佶弯腰行了个揖礼。 赵佶对着顾思远点了点头,顾思远连忙站到了一边,抬眼看了一周,只见大大小小的将领有二十多人。 顾思远很快找到了种师道,他也在默默注视着顾思远。 种师道的目光中充满了惊喜、欣慰、关心。 顾思远心中一暖,对着重师道弯腰行了一礼。 种师道摆了摆手,示意顾思远起身。 那名将军依然在阐述自己的观点: “末将以为,根本不用什么战略战术,十万人马直捣黄龙,直扑幽州,耶律淳来不及反应,必然惊惧万分,他只有投降的份!” 这名将军说完之后,便退到了一旁。 童贯点了点头,说道是:“刘将军所言,诸位可有什么异议?” 顾思远扫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那名将军,能在这种慷慨陈词的,又姓刘,莫不是刘延庆?这也是一名悍将。 种师道见无人说话,便咳嗽一声开口说道: “辽国虽然只有一万人马,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辽国占据燕云之地已经一百多年,占尽了天时地利,我们还是慎重些好。” “那都统制以为,我军该当如何进攻,还请示下,我刘延庆洗耳恭听!” 先前那位发言的将军顿时有些不悦的说道,顾思远不由得心头一跳,果然是刘延庆! 面对刘延庆的咄咄逼人,种师道并没有生气,他微微一笑说道: “我建议,还是采用我们西军的常用的五军阵,分左右中前后军,相互呼应,缓缓而行,徐徐图之。” 童贯皱了皱眉头说道:“都统制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谨慎了,这样反而先是我们似乎底气不足,官家御驾亲征,犹如天威降临,何不直扑幽州呢?” 童贯都这么说了,又带上了赵佶,仿佛不直扑幽州就说皇帝威严不足一样,重师道也无话可说,只是说了句: “至于如何行军,老臣谨遵皇命!” 赵佶笑了笑, “两位卿家一张一弛,都没有什么不妥,安康侯,你来真定府已经旬月有余,对这里的情况最为熟悉,你说说看。” 赵佶金口一开,大大小小的将领都看向了这位年轻的侯爷。 “这个……臣是郎中出身,对于行军打仗还真不太精通,如此紧要之事,臣不敢妄言!” 赵佶笑道: “军前议事,当畅所欲言,对与不对,说出来让大家参详参详。哦,若是说错了什么,朕恕你无罪!” 顾思远心道,这可是你说的,等会儿你可别翻脸就好。 “咳咳……方才几位上官所言,臣认为都有道理,一张一弛,中庸之道。就如同臣诊病抓药,讲究阴阳平衡。但是,方中需要引经药,而官家就是这味引经药。” 顾思远这话一出,大家都瞪大眼睛,这小子是吃错药了吗?在座的虽然大部分都是大老粗,但是也有不少人是懂一些的,药方讲究君臣佐使,而引经药是“使”的意思,这样把官家置于何地? 尤其是精通医理的赵佶本尊,脸色瞬间就有些不悦,他淡淡的说道: “顾思远,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回官家,臣的意思是大军需要您的指引,无论是直捣黄龙还是分兵而进,只要官家在那里,我军必然斗志昂扬,奋勇杀敌!” “顾侯爷!你的意思是让官家和将士们一起冲锋陷阵吗?” 童贯沉声问道。 赵佶一听童贯这么一说,也算是听明白顾思远的意思。顿时也吓了一跳,百十年前,他的老祖宗亲自上阵,结果被敌军射中了龙屁股,差点就回不去了。 重师道也满脸惊讶的看着顾思远,在他的印象中,顾思远一向语言得体,心思缜密,今天是怎么了? 第170章 抄题送答案 顾思远正色说道:“臣就是这个意思,否则陛下御驾亲征还有何意义?” 赵佶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关键还不好发作。 监军蔡攸一看赵佶吃瘪,连忙跳了出来: “官家的安危,关系到大宋江山之社稷,怎可亲涉险地?” 顾思远却丝毫不退让: “官家在十数万军队的重重保护之下,有何危险?若是将士们看到官家来到北境,却不敢亲临阵前,十万将士会做何敢想?谁还肯奋勇杀敌?” 赵佶心里顿时万马奔腾,心说我真是谢谢你了。 “咳咳,众位卿家以为如何?” 重师道叹了一口气,心道,让皇帝亲临战场,人身安全无法保证不说,皇帝哪懂得打仗,万一再胡乱指挥一通,这仗还怎么打? 重师道想到这里,弹了弹自己的衣服,刚准备说话,却看到童贯已经怒气冲冲的出列道: “顾侯爷所言简直是目无君父、藐视君威,请官家将其治罪!” 童贯话音刚落,不少将领纷纷附和: “请官家将其治罪!” 只有重师道和一直没有吭声的高俅默不作声。 虽然心中对顾思远很不满意,但是赵佶先前已经说了恕顾思远无罪,所以也不好食言。 小样儿,先让你得瑟一会儿,等以后找机会再收拾你。 赵佶看了一眼高俅,高俅心中一惊,脑袋却开了窍,连忙说道: “臣以为,官家万圣之躯,是断不可亲涉险地的。圣驾还是驻守在河间府为好,运筹帷幄,至于顾思远嘛……” 高俅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微笑, “顾思远估计是一路奔波,此时脑子不太清醒,不如让人将他赶出去罢了!” 赵佶一听,这主意好,刚准备开口。 顾思远抢先一步说道:“官家将臣赶出去,臣便无处可去了,莫不如返回东京算了!” 赵佶一听,正中下怀,刚好眼不见心不烦。 “也好,顾思远,你今日休息一晚,明日就启程回京吧!” 随后便是一挥手,立即有两名膀大腰圆的禁军上前,一左一右架着顾思远便拖了出去…… 耶律燕卿正在马车之内思付着宋军将会讨论怎样的军机,她又该如何从顾思远那里套到有用的信息,只听见外面的张俊一声惊呼: “顾侯爷?” 耶律燕卿连忙掀起窗帘向外看去,只见顾思远竟然被两名禁军架着拖了出来,一直到了府衙门口,两人一较劲,便将顾思远扔了出去。 张俊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接住,这才避免了侯爷被摔个狗啃泥的尴尬。 “侯爷,这是怎么回事?” 张俊急忙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老张,你什么都没看到吧?” 张俊一愣,随即说道:“是是,末将什么都没看到,侯爷您走好!” “嗯!” 随后顾思远四平八稳的上了马车。 “侯爷?我们去哪?” 车夫小心翼翼的问道。 “去城里最好的酒楼!” 河间府,春风楼 顾思远包了楼中最大的包厢,诺大的房间,满桌的酒菜,只有顾思远和耶律燕卿两个人。 看着不停给自己灌酒的顾思远,耶律燕卿终于忍不住说道: “你从被扔出来开始,一句话都不说,到底怎么了?” “心情不好,借酒消愁!” 顾思远说着,又喝了一大杯。 “为何心情不好?” “自古忠言逆耳,不过尔尔。” 耶律燕卿神色一动,连忙又贴心的为顾思远倒了满满一杯酒。 顾思远接了过来,举着酒杯说道: “谢谢,喝完这顿酒,我就要回京了,这就算是你我的饯行酒吧,来,你我干一杯。” 耶律燕卿却摇了摇头, “我说顾侯爷,你说的话不明不白的,本公主可不能喝你这杯酒。” “不喝算了,我在这个世上,本就是一个孤独的人。” 顾思远说完,又自顾自的喝了起来。 耶律燕卿顿时有些后悔,她连忙站起身来,伸手拉住顾思远的手,缓缓将酒杯拉到自己嘴边,然后慢慢喝掉。 顾思远不禁哈哈一笑,一把拉过耶律燕卿,将她搂在了自己怀中。 “今日你我痛痛快快的喝一场如何?” 耶律燕卿也不反抗,她像一只狐狸一样,趴到顾思远的肩头,在顾思远的耳朵说道: “妾今日就陪着侯爷一醉方休!” 也不知喝了多久,顾思远突然把酒杯一摔说道: “身为人君,关键时刻却如此怯懦,怎么北伐成功?” 耶律燕卿醉眼朦胧的问道: “顾侯爷可是在说你们的宋国皇帝?他不是已经御驾亲征了吗?怎么还说他怯懦?” 顾思远呵呵一笑:“御驾亲征?借着亲征的名头消耗民脂民膏罢了。明明已经到了前线,却又龟缩在河间府不敢动弹!” 耶律燕卿神色一动,柔声问道: “你是说宋国的军队都龟缩在河间府不敢进攻了?” “哈哈哈……你开什么玩笑呢,他们现在狂的没边,怎么可能不进攻?” “那侯爷的意思是?” 耶律燕卿急忙问道。 “宋国的将士们很勇敢,只是我们的皇帝有些怂罢了!” 顾思远说着打了个酒嗝,耶律燕卿皱了皱眉头,又为顾思远倒了一杯酒,递到了他的嘴边。 顾思远张口喝了下去,耶律燕卿露出了一抹得意的微笑。 “他们决定十万大军围困幽州,可是他们却忘了,对方是骑兵!我若是对方将领,先发动城中青壮守城,腾出来的骑兵绕道而行,直扑防守薄弱的河间府,还不怕抓不住宋皇和太子?” 耶律燕卿心中狂跳不已,这一切来的那么突然,那么不真实。 “老子只不过说了句让皇上和大军待在一起,他就把老子赶回了东京城,可恶可恨!” “侯爷你喝多了,快躺下歇息吧。” 耶律燕卿说着便扶着顾思远来到供客人临时休息的软榻之上。 顾思远一把拉住耶律燕卿喊着: “我还要喝!你去给我倒酒!” “好好好!我给你倒酒!” 耶律燕卿趁机挣脱开了,眼神一下变得清明起来,而躺在床上的顾思远偷偷看了一眼耶律燕卿,一转身便睡了起来。 题干和答案都给你们了,再抄不好,可就不怪我了! 第171章 兵围幽州 “客官?客官!” 睡得迷迷糊糊顾思远被人推醒,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两名店小二。 “怎么了?” 顾思远嗡声问道。 “客官,您看,把账结一下?” “让她结,本侯爷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请本侯爷吃顿饭不应该吗?” 顾思远伸手指了指说道。 “客官说笑了,这房间里除了你,哪里还有别人?” “嗯?” 顾思远这才睁开眼睛一看,房里空空如也。 “她人呢?” “您是说那位清秀的小公子吗?他早走了,说是您结账,哦,对了,桌上那封信应该是他留给您的吧?” 顾思远无奈,这小丫头片子是一点都不讲究呀。 “多少钱?” “回客官,二十两!” “多少?” 顾思远大吃一惊,又问了一遍。 “二十两!” “就这么一桌子菜要二十两?信不信我投诉你们?” 顾思远指着桌上的酒菜问道。 两名伙计不知道投诉是什么意思,他俩连忙解释道: “这桌酒菜当然是没有,但那位小公子走的时候又要了四坛美酒和半个月的干粮,说了都算在您的账上!” 顾思远一听,不禁一呆。 “算你狠!” 顾思远嘀咕了一句,从怀里掏出两锭纹银,刚好二十两,扔了过去。 两名店小二接了银子之后,便开心的离开了。 顾思远拿起桌上的信件拆开一看: “我先走了,这顿饭钱有机会还你,有机会再见!” 顾思远摇了摇头,起身出了春风楼,看了一下方位,便向南走去,拐了几个路口,来到了一家梁记米行。 “客官,您需要什么?” 一名小二连忙迎了上来。 顾思远亮了亮腰牌,小二脸色一变,立即恭敬的说道: “见过副使!” “想办法联系到真定府的冯修墨指挥使,让他来河间府,与我一起返回东京!” “是!” …… 讨论了几天之后,宋军终于出动了,十万大军被一分为二。 种师道领兵两万,出河间府,进兵白沟,攻取瀛莫二州。 白沟是宋辽的界河,种师道认为辽国必然重兵防守,甚至准备强渡白沟。 结果斥候来报,白沟河对岸并无辽兵防守。 种师道不敢相信,立即又加派了斥候,将河对岸的纵横十里都探了一遍,还真就就没有辽兵防守。 “大帅,末将以为辽兵定然是自知不敌,已经放弃抵抗了。” 副将吕锋说道。 种师道犹豫了一下说道:“既然纵横十里都没有敌兵,我们也不好徘徊不前,传我将令,大军用最快的速度渡河!防止辽国有什么阴谋。” 大军提心吊胆的渡过白沟,想象中的半渡而击并没有出现。 种师道却没有因此放松下来,反而更加忧虑。 常年与西夏作战的经验告诉他,敌军没有动静,或许有更大的阴谋在等着他们。 “传令,大家短暂休整之后,立即进军瀛洲,我们必须要找到一座城池驻守!” 宋兵绝大部分都是步兵,若是在野外遇到辽国骑兵,那后果不堪设想 瀛洲的辽国旗帜轰然倒地,大宋的战旗竖了起来,众将士无不欢呼雀跃,一百多年过去了,大宋的将士终于踏上了燕云的土地。 “大帅,我们兵不血刃的便进了这瀛洲城,实在是跟做梦一样!” 种师道皱了皱眉头,说道: “契丹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放弃防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很可能把兵力都集中在了幽州,等着与我军决战!” 刘延庆领兵八万,直扑幽州! 听到这个消息的耶律淳的手不禁有些颤抖,虽然早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但这一天真的来临的时候,他难免有些紧张。 “耶律大石已经率领五千兵马出出城了,宋军也已经将幽州城团团围住。现在就要看是宋军先攻破幽州擒住你这个所谓的辽国皇帝,还是耶律大石突袭河间府成功,抓住他们的皇帝了。” 耶律燕卿看着有些紧张的耶律淳笑吟吟的说道。 面对着耶律燕卿不怀好意的目光,耶律淳冷哼一声,说道: “公主想看到哪种结果?” 耶律燕卿呵呵一笑,说道: “我呀,我肯定想着宋军攻破城池,然后把你碎尸万段!” “既然你这么恨我,为何又将这么重要的情报给了我?” 耶律燕卿本来愤怒的脸变得很无奈, “因为我是大辽的宗室,汉人有句话说的好,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本公主也实属无奈,若不是如此,我手中的宝剑早已经割下了你的头颅。” “哈哈哈……公主真会开玩笑,我也用汉人的词来赞扬你的勇气,巾帼不让须眉!” “报!不好了,宋军开始攻城了!” “什么!”耶律淳不禁大吃一惊,猛的站起身来,匆匆向外走去。 耶律燕卿犹豫了片刻,最终咬了一下嘴唇,也跟了出去。 “陛下,你看!” 幽州城头之上,一名辽军将指着城外说道,一扭头劳烦耶律燕卿在旁边,顿时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耶律淳眯着眼睛向下看去,只见城下的宋军已经摆好了阵势,连投石车已经到位了。 看到将士们表情紧张,耶律淳哈哈一笑: “众军莫慌,宋军并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幽州城城高池深,他们如何攻的下?至于那些投石车,幽州城周围几里的石块,早已经被我们清光了,我就不信,宋军还能背着石块来的!” 耶律淳说完,不禁为自己当时的理智得意洋洋,可是将领们并没有变得轻松起来,而是惊恐盯着城下。 耶律淳好奇的往下一看,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只见城下的宋军正在从马车上卸东西,然后又搬到了投石机的旁边。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放箭!放箭!” 耶律淳不禁大喊道。 众人都露出了诡异的表情,倒都没有说话。 耶律燕卿实在是忍不住了,轻咳一声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咱们的弓箭射程不够?” 耶律淳顿时老脸一红, “既然射不到,那还傻站在这干嘛?还不赶紧躲开?” 第172章 调兵入京 众人一听,都反应过来了,连忙簇拥着耶律淳向城下撤去。 耶律淳刚撤到城下,听到空中一阵怪叫,抬头一看,只见密密麻麻的黑色物体正在向城内砸来,吓得他也顾不得什么帝王形象了,赶紧躲到了城门洞之中。 宋军抛进来的那些黑色物体,砰砰砰的砸到了地上,立即碎裂开来。 众人一看,原来抛进来的都是一个个大木箱子,破碎之后,出来的是一沓沓的纸张。 这波操作让耶律淳他们搞得面面相觑。 “去,拿过来看看是什么东西。” 有士兵跑过去,拿了几张纸递了过来,只见纸张上写道: “告辽国臣民书:燕云之地,历属中原。被外族统治已有百余年,今天军降临,雄狮二十余万,兹告尔等速速早归王化,切勿自误!” 耶律淳冷哼一声,说道:“来人,将所有的木箱和纸收集起来烧掉!敢私自藏匿或私下议论者,以叛国罪论处,杀无赦!” “是!” 一名将领连忙领命而去。 耶律淳摸了摸下巴,又说道:“派人出使宋营,就说我们同意和谈,先请他们退兵三十里。” 耶律燕卿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何意?” 耶律淳微微一笑:“拖时间呗,等把他们的皇帝和太子都请到幽州来,他们更得和我们好好谈谈了。” …… “我们是不是得好好谈谈了?” 赵楷看着铩羽而归的顾思远,皱着眉头说道。 “王爷是想谈我为何惹官家不悦还是想谈现在的局势?” “两者都想谈。” 顾思远尴尬的笑了笑: “咱们还是谈谈前线的局势吧。” “你随意!” “前方败局已定!” 赵楷笑道:“你这是废话,辽国大势已去,自然是败局已定!” “不,我说的是我们,败局已定!” 赵楷顿时一惊, “说说你的理由。” “轻敌!”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说道: “殿下先看看这一份伐辽檄文。” 赵楷接过来看了片刻,疑惑的问道: “这篇檄文写的好呀,有理有据,将我王者之师的仁义风范展现的淋漓尽致。” 顾思远一愣,心道,你们老赵家都是这样的老好人吗? “王爷,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我们自己的残忍呀。” 看到赵楷不以为意,顾思远又继续说道: “臣一直在真定府,并不了解我军战备的情况,结果到了之后,不由得让人大吃一惊,他们居然连重型的攻城器械都没准备,这如何进攻?难道就等着敌人主动投降吗?” 赵楷也不禁皱起了眉头,他与顾思远相交,已经习惯了顾思远的思维方式,也很容易被顾思远带着走。 顾思远看到赵楷听得进去,就继续说道: “我若是敌军将领就选择坚守不出,或者假意投降,然后趁我军不备,发动骑兵偷袭,那我军的大好局面就会丧失殆尽!” 赵楷一听,心中也发了毛了,他一个读书人,哪里见过真正的战场是什么样的。 再加上在赵楷的心中,对辽国骑兵的惧怕,所以立刻六神无主起来。 “这些话你有没有向父皇进言?”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说道: “微臣见我军缺少攻城的武器,便想请官家亲临战场,以鼓舞士气,一举攻下幽州,谁知道竟惹的陛下龙颜大怒,被赶了回来。” 赵楷一听,更是霍然站起身来,说道: “这该怎么办?父皇和我大哥会不会有危险?” “王爷放心,纵使我们兵败,有十万大军护佑,官家和太子应该无碍。” 赵楷这才稍微放心,又连忙问道: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顾思远沉思了一下说道: “为今之计,只好再派援军前去接应!” 赵楷无奈的笑了笑, “现在京城的兵马都被父皇带走了,哪里还有援军可派?” “王爷可还记得臣奉命去杭州平定方贼之乱?” “这个本王自然记得。” “那里的兵马经过战争的锻炼,可堪使用,他们的都指挥申金勇,作战勇猛,又对朝廷忠心耿耿。” 赵楷有些犹豫的说道: “本王未经允许,私自调兵,这不合朝廷规制。还有,从两浙路调兵,是不是有些来不及了?” 顾思远耐心的解释道: “官家御驾亲征,王爷奉旨监国,自然是有权力调集军队。 调军进京,即使来不及挽救败局,但是可以用来收拾残局。最起码把他们调往东京,能够拱卫京师。” 赵楷一咬牙,便说道:“一切就按你说的办!” 今日的河间府,秋高气爽。 一队士兵正在来回的在城头巡逻,城门口有二十名士兵分列在城门两侧,监视着过往的行人。 此时正值进城的高峰期,络绎不绝赶往河间府的行人车马都挤在了城门口,本就不太宽阔的官道之上顿时拥挤不堪起来。 看守城门的小队长便带着几名兵丁维持秩序,在士兵的呵斥下,队伍才能够缓缓的向城门口移动。 人群中间,有一支马队,每匹马上都驮着两个大箱子,大约二三十人,很是显眼,很快便引起了小队长的注意。 “你们……对就是你们,全部站住!我们要例行检查。” 小队长挤过人群,拦在了马队前面。 一名管事模样打扮的大汉上前对小队长拱了拱,用有些生涩的汉语问道: “官爷,怎么了?” 小队长一愣,再仔细一看面容,开口问道: “你们是哪里人?进城做什么?” “回官爷,我们是金国人,进城做些皮毛野山参的生意。” 小队长听了之后,不再说话,只是一摆手,那几名士兵便冲了过来。 “官爷,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前方战事正酣,凡是从北方过来的人和车都要严格检查。” 那大汉一听顿时急了,立即张开双臂拦住了要上前的士兵。 “官爷有所不知,这里面都是价值不菲的野山参,万一磕了碰了,就不好卖了,官爷高抬贵手。” 小队长一听价值不菲,立即两眼放光,立即沉声喝道:“怎么,你竟敢拒绝检查!来人!” 他这么一吆喝,守门的士兵们全部端着长枪冲了过来。 第173章 赵佶被俘 管事看到这情况,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满脸谄笑的说着: “军爷,这是做什么?规矩我懂,我懂!这是孝敬各位军爷的。” 管事说着,手便往车上掏去。 宋军贪婪的目光都被他的动作给吸引过去了。 就在这时,管事的脸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小队长顿时愣住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一记撩阴腿直中要害。 管事从车上刷地一下拔出刀来,喝道:“动手!” 犹如画风突变,很多宋军在错愣间就被砍翻在地! 四周的百姓顿时惊叫起来,纷纷拔腿往城内跑去。 城门之处仅剩的几名士兵一看情况不对,赶紧跑到了城门处,沉重的城门缓缓合拢,但由于百姓们拼命的往城里跑,城门根本就无法顺利合上。 “快让开!” 几名宋兵嘶吼着,但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城门被十数名彪形大汉从外面抵住,接着十几柄长刀插了进来…… 城头巡逻的士兵心中大骇,连忙向去敲响上面的警钟,结果被早有防备的辽国弓箭手瞬间射翻在地。 接着一阵滚滚的闷雷声传了过来,耶律大石亲率五千辽国精骑杀到了! “儿郎们,进城,目标知州衙门!” 他兴奋的大喊一声,接着一马当先冲进了城内,数千骑兵蜂拥而入,地上躺着的宋军士兵早已经被铁蹄踏成了肉泥。 …… “贵国皇帝归降我朝后,我大宋皇帝将封其为归义王!保证其后世子孙,永享富贵!” 刘延庆面对着对自己恭顺无比的辽国使者,气定神闲,心里那个爽啊。大荣开国一百六十年,谁能有我刘大将军威风? 宋辽双方,经过将近一个月的讨价还价,谈判终于到了尾声。辽国皇帝投降后的封号、待遇都已经谈妥,就等着确定辽国大开城门的日子了。 辽国使者起身,对着刘延庆一躬到底。 “大宋皇帝仁慈之心,可昭日月,下官回去之后,定将大宋皇帝封善意向我大辽皇帝陛下禀明。兹事体大,至于归降的日期下官不敢私自做主,需向我皇请示之后再谈!请将军见谅!” 刘延庆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走到辽国使者面前说道: “这个本将可以理解,至于归降时间嘛,本将替你们做主了,就在三日之后,三日若再不开城门,本将就开始攻城了!” “将军!这……仓促之间怎能……” “本将说三日就三日,贵使,请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如今宋辽之间攻守易形了,让他看清楚形势吧!” 刘延庆粗暴的打断了辽国使者的话,斜眼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使者,口中又冷哼一声。 “来人,送客!” “呜呜呜……” 刘延庆话音刚落,营外突然响起一阵号角声,这是示警号。 刘延庆顿时脸色凝重起来, “怎么回事?” 一边说一边带着将领们来到了大帐外。 “报!我军南方三里处出现了近万辽国骑兵,正在向我军营寨靠近!” 刘延庆大吃一惊,他转身对辽国使者喝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真要开战吗?” 辽国使者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先前的恭顺消失的荡然无存。 “刘将军先不要动怒,还是自己先去看看再说吧,说不定你我还要坐下来,好好谈谈。” 刘延庆顾不上再多说废话,他对着自己的儿子刘光世使了个眼色,刘世光一挥手,立即冲上来两名士兵,用刀将使者架了起来,使者却岿然不动,气定神闲。 刘延庆顾不上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连忙噔噔噔的登上了了望塔。 “咦?” 刘延庆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只见对面确实是辽国的战旗不假,但是行军速度却不快,也没有要冲锋的意思。 刘延庆嘀咕道: “这群辽国人在搞什么?” 但他毕竟是沙场宿将,面对如此诡异的局面,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传令下去,全军进入戒备状态!” 下完命令之后,刘延庆便继续观察。 只是随着辽军的军阵越来越近,刘延庆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他的连忙揉了揉眼睛,又凝神看去。 只见辽国战骑的前列有一排整齐的马拉囚车,囚车里竟然是大宋官家赵佶,太子赵桓,童贯,高俅和随驾的文武大臣大部分都在里面。 刘延庆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冒着凉气,浑身上下一片冰凉。 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情况很明显,本以为马上就要上高地了,结果家被偷了。 辽国军团在距离宋军约一里处停了下来,一名辽国骑兵耀武扬威的打马来到宋军面前,只见他用长刀挑着一物。 宋军一看他长刀上物体,顿时“嗡”的一声,顿时炸开了锅。 “辽国那小子挑的那是啥玩意儿?谁的帽子?” “憨货,那是……那是咱们官家的帽子!” “什么??官家的帽子!” 总是有识货的。 片刻之后。 “官家的帽子被辽军挑了”的消息几乎传遍了整个宋军大营! 这种惊天变故,让所有人的惊的说不出话来。 “对面的宋军听着,我手上的正是是你们大宋皇帝的帽子,你们的皇帝、太子都被我们抓住了,现在你们的皇帝陛下命令你们投降!” 刘世光顿时怒火中烧,他挽弓搭箭瞄准了那名骑兵,就要松开弓弦的一刹那,只听见有人大喝一声: “住手!” 刘世光扭头一看,正是自己的父亲刘延庆。 “父亲!” 刘世光放下了弓箭,刘延庆走到刘世光面前低声说道: “莫冲动!官家真的在他们手中。” 刘世光一呆,连忙问道: “父亲,怎么办?” 刘延庆满嘴苦涩,他的衣襟早已经被冷汗浸透,戎马半生,谁他娘的碰到过这事儿。 “别慌,传令下去,紧闭营寨大门,谁也不得浪战,违令者斩!” “是!” 刘世光转身就要离开,结果又被刘延庆叫住。 “慢着!” “父亲!” “你亲自带领督战队,巡视各营,所有图谋不轨、扰乱军心者,就地处决!” “是!” 刘世光领命,杀气腾腾前去传令了! 第174章 大宋土木堡 那名辽国骑兵在数万宋军面面耀武扬威的兜马转了两圈。 只见宋军营寨纷纷关闭了寨门,并不理会他,他也顿觉无趣,只得打马回去禀报: “报!宋军纷纷紧闭营寨,对我军的挑战不理不睬!” 耶律大石摆了摆手,那名骑兵便回归本阵。 “将军,我们何不把他们的皇帝、太子和一众大臣全部赶在我们前面,让他们带领我们契丹勇士冲锋?我看宋军连一支箭都不敢射,乖乖的任我们宰杀!” 耶律大石却摇了摇头, “若是想用大宋皇帝攻城掠地,我们应该从河间府一路向南直抵宋国都城。” “将军的意思是?” “辽国的儿郎们本就不多了,我们还要抵御金国的攻击,目前实在不宜再与大宋开战。” “那……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他们抓过来干嘛?还有几千名俘虏,这不是白白浪费粮食吗?” 耶律大石笑道:“我们抵御金国,需要他们来做劳力,至于宋国皇帝嘛,我自有妙用。” …… 刘延庆阴沉着脸,在大帐之中转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投降是万万不能,但是厮杀更不现实,如今只有等到晚上,悄悄撤军。 可是真若丢下皇帝自己撤军了,朝廷不砍了他的脑袋才怪。可就是不丢掉皇帝,朝廷就能放过自己吗? “父亲,信已经发出了,但愿朝廷能早日拿出应对的措施才行。” 刘世光进了营帐说道。 “你可向都统制也去了信?” “父亲放心,他是都统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应该拿个主意才行。” 有困难找领导,刘延庆自然要把战前总指挥种师道拉进来。 “不过,我们不能等他的将令,此地不宜久留,为父决定今晚撤军,你速速传令,让各营准备!” “什么?撤军,那官家怎么办?” 刘世光惊叫道。 “低声,官家怎么办那是种师道该考虑的事儿,我们要做的,是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八万将士的性命,岂是儿戏?” 刘延庆无奈的说道。 刘世光沉吟了一下,又说道:“咱们不顾官家死活,仓皇而走,一旦官家还朝,岂能饶过你我?” 刘延庆一听,顿时沉默了 过来半晌,他颓然说道: “派人将辽国使者请过来,我愿意跟他谈谈。” “报!辽国送来一封书信给将军。” 刘延庆打开书信看了之后,脸色露出了很怪异的表情。 “父亲,怎么了?” “他们要求我们撇下全部辎重,大军撤出辽国,耶律大石承诺,我们在撤军期间,他绝不派兵追击。” “全部辎重?这可是我便多少年的积累,这不是打劫吗?” 刘世光郁闷的说道。 刘延庆叹了一口气说道:“比起性命,这个要求不算过分,算是各取所需吧,也算帮我们了一个大忙,至少朝廷不会追究我们擅自撤军的责任了。” “父亲,兵者,诡道也。他的承诺根本就靠不住,万一……” “那我们也得撤,否则他们就会对官家不利,逼死官家的罪名,你我都担待不起。” 刘世光攥紧的拳头也松了下来,只好认命的点了点头。 “传令吧,命令各营,丢弃辎重,轻装简行,前队便后队,严加防范辽军追击!” 刘延庆脸色暗淡下来,本以为北伐辽国能开疆拓土,建功立业,如今闹成了这个局面,连皇帝、太子、朝廷重臣都被抓走了,这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就叫周郎妙计安天下,赔了夫人又折兵。” 安康侯府,顾思远正在跟尹听枫和莫兰心讲三国演义,两位美女听的入神。 顾思远本来是心血来潮,讲了两段,结果从此以后,她们二人便听得上了瘾,每天都要央着顾思远讲上两段。 “妾也自幼熟读史书,没想到诸葛亮这么有智慧!” 莫兰心笑道。 “演义嘛,总要加一下浮夸和虚构,故事才听起来精彩。” “侯爷、侯爷,大事不好了。” 顾全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莫兰心不禁皱了皱眉头, “顾管家,侯府之内,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安康侯府平素都是莫兰心在打理,所以下人们都比较敬畏她,一听莫兰心这么说,顾全连忙行礼道: “回侯爷、娘子,宫里来人了,说诨王殿下突然晕厥过去了,说是让您赶紧过去!” 顾思远一听,也是吓了一跳,赵楷在这种关键时刻,可不能出什么意外呀。 “走!进宫!” 大庆殿的偏殿,赵楷双眼紧闭,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 “王爷如何了?” 顾思远看向了太医周常, “回侯爷,半个时辰前,王爷突发晕厥,下官用银针刺了王爷百会、人中、合谷、神门穴,可是王爷并未苏醒,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顾思远又仔细看了一下赵楷,刚好看到赵楷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心中有了计较,便对众人说道: “你们都先出去,本侯要对王爷施救!” 等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顾思远轻声说道: “王爷,微臣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赵楷果然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是怎么知道我已经醒过来的?” 顾思远指了指自己说道: “我是个郎中,当然能看出来,晕厥的病人是不可能有吞咽动作的。” 赵楷慢慢坐起身来,脸色又浮现出惊恐之色。 “大宋的天要塌了!” 顾思远故作吃惊,问道:“王爷这是何意?莫不是北伐出了什么岔子?” 赵楷把身边的两份奏本递给了顾思远, “这是种师道和刘延庆二人联合上六百里加急送过来的,你看看吧。” 顾思远赶紧接过来一看,心中狂跳不已,大宋版“土木堡之变”果然发生了! “这这……是真的?” 顾思远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情绪调整过来。 “对,当时我也是这种语气,这怎么能是真的?可是皇城司也给本王传了一份内容一样的密信!” 赵楷说到这里,又觉得有些头晕,顾思远的赶紧上前扶住了他。 “王爷,如今你可不能倒下,赶紧召集百官议政吧!” 第175章 临危受命 “为今之计,我们只好与辽国谈判,让辽国提出条件,换回官家和太子殿下?” 蔡京皱着眉头说道。 大殿上的每一个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霾。 十万大军兴师动众伐辽,结果领军出征的皇帝、太子、朝廷大臣,都被人家一锅端了,十万大军更是不战而退,灰溜溜的回到了宋境。 丢人呀! 如今大宋朝堂之上,更是剩下蔡京一个老家伙,他说的话,更是没有人反对。 站在金殿之上的赵楷,听到蔡京的话,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他内心深处,其实是很矛盾的。 但是蔡京的话让人无法反驳,他只好看向顾思远。 顾思远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来做这个恶人。 “蔡相所言极是,换回官家和太子是首要。但是辽国如今正被金国疯狂进攻,他们的领土不断的减少。那么他们最需要的还是土地!” 顾思远直接将问题挑明,所有的大臣顿时将目光聚集在赵楷身上。 赵楷却一声不吭,将球踢给了蔡京。 “蔡相以为呢?” 赵佶被俘,整个朝堂之上最着急的就是蔡京了,因为他全靠拍马屁上位,赵佶没了他拍谁去呀。 “咳咳,天地君亲师,这世上,除了天地,人君为大。如果辽国有土地要求我们也可以满足!” 蔡京老脸一耷拉,真是啥也不管了,反正土地也不是他老蔡家的。 顾思远也针锋相对的说道: “国土,是先祖和无数将士披荆斩棘打出来了,如果就这么拱手让人,如何面对太祖太宗皇帝,如何向天下臣民交代?” “难道就不顾官家和太子的安危了吗?” 蔡京瞪着老眼问道。 “孟子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诸位大人都是孔孟之道的门人,这道理还用本侯再说吗?” “呸,大逆不道!” 不少人都小声骂道。 赵楷见顾思远把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了,顿时心里轻松了不少。他朗声说道: “本王监国以来,自知责任重大,所以每日都战战兢兢,不敢懈怠。如今父皇和大哥深陷敌国,本王很是忧心。可是若是辽国狼子野心,祖宗基业,本王也不敢放弃半寸土地。” 蔡京出列问道: “那监国如何决断?还明示!” “传本监国令,封安康侯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节制全国兵马,前往北境,与辽国谈判!” 秋天的东京城,半青半黄的叶子,随着秋风阵阵,轻轻地摇摆着飘落着,如同一片片愁云,让人的心头雨雾蒙蒙。 李师师的琴声婉转哀怨,如哭如泣,让顾思远听的心头也不免得戚戚然,他不禁说道: “姐姐,此曲太过哀怨,咱们还是换一首吧。” 李师师双手按琴,琴声戛然而止。一双柔荑再次拨弄,一曲十面埋伏骤然响起…… “什么?你要跟我一起去北境?” 顾思远吃惊的看着李师师,接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是做弟弟的不从命,只是此去北国太过凶险。” 李师师笑道:“跟着你这位天下兵马大元帅,会有什么凶险。若你都有凶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们这天下早晚都要落入异族人之手,我也只是晚几日罢了!” 顾思远沉默了,李师师这话倒也说的没错。 “姐姐是担心他?” 李师师惨笑一下说道:“人人都说戏子无情,但姐姐我偏偏动了情,如今又能如何?还望弟弟成全。” 顾思远看着楚楚可怜的李师师,实在无法狠心拒绝。 “我有两个要求,第一不能让人认出你是女儿身。第二,必须听我的话。” 李师师这才高兴起来,这才嫣然一笑,看的顾思远都心神一荡。 “李帅,谨遵大元帅将令!” “李帅?你倒是改的快!” 顾思远摇了摇头,爱情果然能让人疯狂。 “我……我也要去!” 顾思远看着一脸坚毅的灵儿,无奈的点了点头。 …… 雄州城内 种师道看着在眼前转来转去的刘延庆,连忙咳嗽了两声,说道: “刘将军,你要再晃了,老夫已经头晕眼花了。” 刘延庆一听,便斜了他一眼说道:“都统制,如今一个半月的期限已经快到了,你说怎么办才好?” 种师道撅了撅胡子说道: “你问老夫,老夫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是翻遍史书,也没有先例呀。” 刘延庆叹气道: “当初辽国来使,提出让我等退出雄州、霸州,我们以需要请示为由,拖了一个半月,就是为了让朝廷做出反应,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仍然是杳无音信。难道就不担心辽国长驱直入吗?” “辽国气数已尽,他们哪有能力长驱直入,一旦被我们关门打狗,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刘延庆显然没有种师道的乐观,他哭丧着脸问道: “可是,毕竟有天子在手,咱们投鼠忌器呀,现如今他们到时携带天子叩关,我们该怎么办?” 种师道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他叹了一口气说道: “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们也只能退却了,毕竟官家在他们手中,我们总不能对着官家刀剑相向吧?” “若是他们敢来,那我们只有开门放狗,咬他丫的。”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种师道和刘延庆霍然抬头向门口望去。 刘延庆更是大喝一声: “何人敢如此大放厥词?” 顾思远气定神闲的登堂入室。 “刘将军此时好大的官威,为何当初却又灰溜溜的退兵呢?” “是你?” 刘延庆冷笑道: “本将在和都统制议事,你有什么资格直接闯进来?” “你们是在议事,还是在商量着如何弃城而逃?” 顾思远这话有些太重,连种师道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他轻声说道: “安康侯,我等如此做也是万般无奈呀。” 顾思远对着种师道行了一礼说道:“请今日起,二位就不要再为难了,一切事情,由在下处理就好。” “你?” 刘延庆上下打量了一下顾思远,冷笑着问道:“凭什么?” 第176章 大石叩关 顾思远微微一笑,从袖口中掏出一物。 “就凭这个!” 刘延庆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卷黄绢,他不敢怠慢,赶紧双手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禁愣住了: “天下兵马大元帅?” “这可是监国亲笔所写,刘将军可有异议?” 种师道和刘延庆相互看了一眼,连忙对顾思远行礼道: “末将见过大帅!” 顾思远立即换了一张笑脸: “两位老将军快快请起,不是本侯以势压人,而是军情紧急,实属无奈,还请二位老将军见谅!” “哎……大帅客气了,是末将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望见谅。” 刘延庆的脸变得不比顾思远慢,而且还是满脸的谦卑。 种师道看着顾思远,却是满脸的担忧。现在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如今放在火上烤的,可是你顾思远了。 “呜呜呜……” 突然传来了号角之声, 种师道顿时变了脸色, “不好,定是辽军来叩关了!” 刘延庆则有些幸灾乐祸,他强忍住马上要抑制不住的笑意说道: “大帅来的真是凑巧,我们还是赶紧去城上看看去吧。” 顾思远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就去!” 刘延庆迫不及待的说道:“大帅请!” 生怕顾思远反悔,立即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思远却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重师道暗自叹息了一声,也跟了出去。 “顾大哥!” “大帅!” 岳飞和申金勇连忙迎了上来, 申金勇奉命刚到东京几日,就碰到了这件大事,他的两浙兵马也被顾思远调了过来,关键时刻,没有可靠的兵马可不行。 顾思远看着两位最为信任的部将说道: “走,随我一起到城头!” “看见那个穿龙袍的吗?” “在哪呢?” “笨,往哪看呢,马车上,辽军军旗的下面!” 城头一名宋国老兵对身边的年轻人说道。 “哦……看到了!” “他就是我们的官家,跟他站到一块的,是太子!” 年轻人冷笑一声,低声说道:“当皇上的也能做了俘虏,就是连戏文上也不敢这么写呀!” “小声点,你小子不要命了!” 老兵谨慎的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指指点点,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他才放下心来。 “三哥,你说辽贼会不会攻城?” 年轻人又问道。 那名被称作三哥的老兵打眼忘了一下,说道: “我看八成不会,因为贼兵没有带攻城器械。但是他们有官家和太子这两张王牌,可就不好说喽。” 年轻人眯起眼睛说道: “有什么不好说的,他们若敢攻城,我手中的弓箭可不是吃素的。” “啥?你小子还敢射箭?要知道弓箭无眼,万一射着了官家或者太子,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人一听,顿时吓得吐了吐舌头,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就在这时,一队装备精良的士兵突然登上了城头,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听一名军官模样的人说道: “奉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命,现在与你们换防!” 先前的宋兵先是一愣, 随后纷纷看向各自的队长。 只见队长们一摆手,率先离开了岗位,大家也连忙听命行事。 等大家下到城下之时,发现城门口的弟兄们也已经被换掉了。 顾思远被一众将领簇拥着,走上了城头。 “父皇!是,是顾思远!” 宋国太子赵桓一看到城头的身影,立即兴奋的喊道。 “干什么!都老实点!” 一名手拿马鞭的辽国士兵呵斥道,若不是看下他们二人是宋国皇帝和太子的面子上,手中的马鞭早就招呼到他们身上看。 赵桓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立即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 赵佶看着城头的顾思远,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 就在这时,宋军的传令兵开始大声喊话: “我乃大宋天下兵马大元帅顾思远,尔等为何兴兵来犯?” 赵佶一听,不禁愣住了,天下兵马大元帅?是谁给他封的?肯定是赵楷那小子。 辽国领军梁领,正是为为辽国立下奇功的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一听,立即让传令兵回话: “宋国皇帝北狩,现由我大辽勇士们护送回国,请贵国打开城门!” 种师道一听 ,心中暗道:“这个耶律大石真是个老狐狸,一句话便逼得我们必须开门。” 皇帝都到城下了,哪有不开门迎接的道理。 顾思远随即让人回话: “不是我不相信你们,皇帝是真是假尚未可知,如何能开门?” 耶律大石一听,连忙让人将赵佶和赵桓押到城门下。 “顾思远,你伸头看一眼,本将押着的是不是你们家皇帝!” 顾思远依言伸头往下看了一眼,突然大叫一声,缩了回去。 这让耶律大石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这货在耍什么花招? “大帅,你怎么了?” 看着背靠城墙而坐顾思远,众人连忙问道。 “本帅方才伸头看时,用力过猛,伤着了脖子,现在晕厥过去了。” “啊??这也行?” 顾思远又继续说道:“传令下去,谁敢开城门,我砍了他脑袋!” “是!” “传令兵,传!” “启禀辽国贵使,我们大元帅方才不小尹扭到了脖子,现在突然晕过去了,具体什么时候进城?等我们大元帅苏醒之后再说吧。” 就伸头看一眼,就把脖子扭伤了,还晕厥过去了,你在这忽悠谁呢? 耶律大石顿时大怒,一时也顾不上宋军的弓箭了,直接带着几名亲随直达城门下。 “顾思远,我的刀下可是你们官家和太子,你们难道不怕本将砍了他们!” 耶律大石一声怒吼,吓得赵佶和赵桓瑟瑟发抖。 “顾思远,朕命令你们,把门打开!” 看到赵佶如此,耶律大石更加得意,他喊道:“我数十个数字,若不开门,我将当着你们的面,把你们的皇帝砍了!” “一” “二” …… 耶律大石数完十个数,城门依然没有要打开的意思。 嘿!你们有种,我先砍一个玩玩! 第177章 父子相争 耶律大石说完,便似笑非笑的看着赵佶和赵桓。 “我说二位,本将说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没办法,你们的人实在是不配合呀,只好委屈你们其中一个,先放点血了。” “啊?” 赵佶和赵桓二人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浑身像筛子一样抖个不停。 或许是看到平时高高在上的敌国皇帝皇太子,如今如同两只待宰的羔羊一样,瑟瑟发抖,匍匐在自己脚下。 耶律大石方才被无视的沮丧得到了极大的补偿,他的顿时起了玩弄之心,于是便对二人说道: “这样吧,本将给你们个机会商量一下,看谁先勇敢的站出来,挨上本将军这一刀!” 耶律大石说完,便仓啷一声拔出了自己的长刀! “啊!” 赵佶和赵桓两人同时惊叫一声,一个踉跄同时跌坐在地上。 “耶律将军,朕……我是大宋的皇帝,你怎能如此无礼?” 赵佶颤声问道。 “哈哈哈……你是大宋的皇帝,又不是我耶律大石的皇帝,与我何干?本将现在当着宋军的面杀了你,他们又能奈我何?” 耶律大石说着,便狞笑着向赵佶走去,赵佶吓得不停的向后挪去。 雄州城头的宋军一看,立即有几名士兵弯弓搭箭,瞄准了耶律大石。 “不可造次!万一误伤了官家,你我都得完蛋!” 躲在女墙下“晕厥”的顾思远连忙低声喝道。 “顾大哥,我箭术好,保证一箭射死耶律大石!” 岳飞冷声说道。 “就你能,你能把城下的数千辽国骑兵都射死吗?” 岳飞顿时一脸黑线,不再说话了。 “你把耶律大石射死,城下的数千骑兵不得把咱们的官家和太子剁成肉泥呀!” 岳飞一听,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喊道: “快快,把弓箭都收起来!” “收什么收呀,其他人收起来,你别收,瞄准他手……阿嚏!” “好嘞,看我不把他的手射穿。” “他手上的刀!” 岳飞:“……” “等我的命令再放箭!” 顾思远说着爬了起来,躲在城垛口偷偷看着城下的局势。 赵佶看着步步逼近的耶律大石,只好大声喊道: “耶律将军且慢!你不是说让我们二人商议谁来挨这一刀吗?” 耶律大石站住了身形,哈哈笑道: “你提醒的对,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商量去吧。” 本来躲在一边的赵桓顿时欲哭无泪的看着赵佶:“您真是我亲爹,我谢谢您。” “桓儿,你是我的长子,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父皇被砍死吧?” 赵桓心道,那不然呢。 赵桓默不作声,只是一个劲的失声痛哭。 “耶律将军,这是我的儿子,他愿意代父受死!” 赵佶这话一出,雄州城头的宋军一片哗然,这还是他们心目中的官家吗?怎么如此的丢人现眼? 众人不免得同情的看向瘫坐在一旁的赵恒。 耶律大石鄙夷的看了一眼赵佶,提着刀走到了赵桓面前。 赵桓吓得惊叫连连,挣扎着想要逃开,结果被两名契丹士兵按在地上。 “耶律将军,我是大宋的皇太子,你放我回去,我就能做皇上,到时我宋国对大辽俯首称臣,任辽国索取!” 赵桓大喊着,在做最后的挣扎。 “呸!不要脸!” 雄州城头的宋兵不少人都在小声的骂了起来,死就死了,你们这两个软骨头! 耶律大石一听,觉得好像有理,又看向了赵佶。 赵佶叫道: “我现在就是皇帝,他说的我现在就能做到!” “呀呀呸,你俩怎么不去死!” 城头的宋军不由得在心中破口大骂,赵佶父子的光辉形象彻底崩塌了。 耶律大石挠了挠脑袋,嘿嘿一笑, “既然你俩都这么有诚意,这倒是让本将很为难,来呀,把那小子拉过来!” 耶律大石指着赵桓说道,两名士兵拎起赵桓就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 赵桓颤声问道: “我?将军,为何是我?” “因为老子看你不爽。” 耶律大石说着便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放箭!” 铛的一声, 耶律大石手中的钢刀被射中并且脱了手。 耶律大石心中一惊,好强劲的弓! “耶律大石!我家大元帅晕厥之前有交代,尔等若是敢伤我们官家和太子,我大宋必举倾国之兵,与辽国不死不休,誓杀光契丹全族!” 岳飞大声喊道。 顾思远对着岳飞竖起了大拇指。 耶律大石的虎口现在仍然隐隐作痛,他是一个聪明人,若真是杀了赵佶父子,引来宋国的复仇,对他们辽国也没什么好处。 “小将军好箭法,知道你方才想要我耶律大石的命易如反掌,我是一个讲道理的人,算我欠你一条命,那就抵了你们宋国太子的命吧,今日之事作罢!敢问小将军尊姓大名?” 岳飞朗声说道: “在下岳飞,耶律将军果然是个豪爽之人,末将佩服,不如今日咱们就此罢兵。十日之后,我家大元帅亲自前往幽州,与贵国商谈如何?” 耶律大石一听,也立即就坡下驴,哈哈一笑。 “好,岳小将军,本将回去便将贵国的诚意向我家陛下转达,十日之后,恭迎大元帅的到来!对了,让你们家大元帅好好将养身体,伸个头都能晕厥过去,恒古未闻。” 耶律大石说完,调转马头,向本阵兵马疾驰而去。 几名辽国士兵押起赵佶和赵桓,赵佶拼命的回头,他想找到城头上的顾思远,期待着等宋辽谈判,能把自己换回去。 而此时的顾思远,正背城墙部署着自己的策略。 “申金勇和冯修墨你们带人陪我一起去幽州。” “那我呢?” 岳飞着急的问道。 “你?当然是留守雄州城了!” 种师道皱了皱眉头说道: “前往幽州,并不安全,你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系天下安危于一身,怎能以身犯险?还是让老夫去吧,我就是舍了这条老命,也要把官家和太子换回来!” 顾思远心道,那这活更不敢让你接了。 “经略相公请放心,只要有你们和这十多万宋军在,辽国不敢把我怎么样,再说我是去跟他们谈一笔大生意的!” 第178章 交易 “一笔大交易?” 耶律淳面不改色,他端起酒杯缓缓喝了一口,问道:“不知大元帅要跟朕谈什么大交易?” 顾思远微微一笑,举起酒杯遥敬了一下耶律淳。 “金国的铁骑早已经踏破贵国的中京,此刻已经逼近长城一线了,恕我直言,贵国的骑兵在金国铁骑面前,不堪一击。” “你放肆!” 几名辽国将领拍案而起,甚至有人已经拔出了腰刀。 冯修墨和申金勇一看,也立即拔刀而起,顾思远仍然气定神闲的喝着酒。 “嗯?休得无礼!还不把刀收起来!” 耶律淳喝止了自己的部将,随后对顾思远说道: “请大元帅继续说下去。” “要想阻挡气势汹汹的金兵,你们唯有依靠长城,可惜呀,守城并不是你们强项。” 耶律大石不由得嗡声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干脆痛快点。” 顾思远笑道:“好,整个大辽国中,顾某就敬佩耶律将军一个英雄,既然你开口了,那我就直说!” 耶律淳不由得看了一眼耶律大石,心中五味杂陈。 顾思远将耶律淳的神色尽收眼底,他轻咳一声说道: “我们汉人有句话,叫做唇亡齿寒,所以我们不能坐视辽国的灭亡,然后去面对野蛮的金国人。所以,若大辽皇帝陛下和耶律将军允许,我们愿意出兵帮助贵国共守长城!” 顾思远话说出口,辽国的将领们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顾思远也不着急,悠哉的喝着酒。 “这……” 耶律淳一时拿不定主意,若是宋军帮忙守城,自然是好。可宋国人狡诈,万一以守城为由,突然反戈一击,将城池占为己有,那可也不是不可能的。 拿不定主意的耶律淳,只好看向了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淡淡的说了一句: “大元帅何不把话说完,贵国帮我军守城,条件是什么?” “换回我家官家和太子!” 耶律大石果断的摇了摇头, “宋国皇帝陛下在我大辽,正是辽宋友好的见证,如何能再回宋国?” 赵佶和赵桓可是他要挟大宋的资本,傻子都知道,千万不能放他们回去。 顾思远摸了摸鼻子说道: “如此说来,这派兵守城之事,那就没法再谈下去了。” 顾思远说完,做势就要起身。 耶律淳一看,心中有些慌了,连忙笑道: “大元帅莫要着急,万事好商量。” 顾思远呵呵一笑, “耶律将军实在是不通情理,那本帅与皇帝陛下再商量商量。” “这个……贵国皇帝十分喜爱北国风光,实在是不愿回去,不如让太子殿下先回去,大元帅觉得如何?” 耶律淳笑容满面的说道。 “我大宋出兵,必须要换回官家。” 顾思远寸步不让。 耶律淳犹豫了一下,说道:“咱们也别绕圈子了,朕就直说了吧,只有贵国皇帝留在敝国,我们才敢让贵国军队进入,还望见谅。” “那这就没得谈了。” 顾思远摇了摇头,表示遗憾。 耶律淳大急,他急忙又看向了坐在一旁的耶律燕卿。 耶律燕卿虽然憎恨耶律淳,但事关契丹族人的生死,她也只好端起酒杯说道: “昔日一别,小女子还没顾上感谢大元帅的救命之恩呢。” 说罢,耶律燕卿站起身来,款款走到顾思面前,斟了一杯酒,双手呈给了顾思远。 顾思远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看在公主的面子上,我还有第二套方案。” “哦?请大元帅快说。” 耶律淳急忙说道。 “这第二套方案嘛,就是我们大宋不出兵,只给你们提供武器和守城器械!” 耶律淳一听,顿时哈哈一笑: “这个可行!”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 顾思远说到这里,示意耶律燕卿继续斟酒,耶律燕卿无奈,白了他一眼之后,继续拿起了酒壶。 “我们可以提供武器和守城器械,但需要贵国拿等价的东西来换。” 耶律淳点了点头说道: “这是自然。” “我们只接受用战马交换!而且全部要好马!” “什么?” 辽国众人顿时目瞪口呆。 耶律大石冷哼一声。 “哼,你小子,果然憋着坏呢,先是诈骗我国城池不成,又想打我们战马的主意。我们大辽,是马背上的国家,没了战马,还有辽国吗?” “耶律将军,尽管你们现在还有战马,可是你们的辽国很快就要没了。” 顾思远轻飘飘的一句话,如同一桶冷水,扑灭了他们的熊熊怒火,让他们回到了残酷又冰冷的现实。 “你们现在急需要的是武器,而不是战马,如果这个方案你们还不同意,那在下就真的没有办法了!你们只好自求多福了。” 顾思远说罢,站起身来,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耶律淳急忙站起身来喊道: “大元帅请留步!” 顾思远嘴角上扬,转身看向耶律淳。 “我们……我们同意第二套方案!” “好!不过我们先见一见我们的官家。” “这……” 耶律淳有些犹豫。 “没有我们官家的同意,方案如何才能通过呢?” …… “你怎么来了?” 赵佶满脸吃惊的看着眼前之人。 李师师看着憔悴不堪的赵佶,心疼的泪流满面。 赵佶惨笑一声: “如此的赵佶,你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可还是你心仪男男子?” 李师师用丝巾温柔替赵佶擦了擦脸。 “亲身喜欢的官家,与怎样的境遇无关,甚至与是不是官家无关。” 赵佶猛的抓住李师师手腕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师师温柔的掰开赵佶的手,从随身的食盒中拿出了纸和笔。 “这是做什么?” “官家,你难道不知吗?” 赵佶一愣,随后有些心虚的问道: “不知什么?” 李师师一边研墨一边说道: “雄州城下的那一幕,已经将大宋军民的信心击封粉碎,不出多久,全天下都会知晓,官家,你必须要做出选择了,为了大宋江山、祖宗基业!” 赵佶脸面苍白,浑身发抖。 “当时……我……心中实在是惧怕,所以……” 李师师摇了摇头, “官家,那是人之常情。可是,您不是普通人,便只能委屈自己了。再说,您还不明白吗?您在位一天,辽国就不会放您自由。” 第179章 合谋 “有什么事,让皇城司传信就好,还劳你从边关跑回来?” 赵楷看着眼前的顾思远,气定神闲的说道。 几个月的监国生活,让他已经有了帝王的举止和气度。 “此事太大了,臣必须要亲自跑一趟!” “哦?能有多大?” “比天大!” 看着顾思远严肃的表情,赵楷也不禁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是不是谈判出了问题?那父皇和二哥还能不能回来?” 赵楷的脸上露出了紧张、担忧的神情,而眼神中却有了些许的期待。 顾思远摇了摇头,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赵楷有些急眼了。 “呃……微臣的意思是此事与谈判无关。” 顾思远说着将一张纸递给了赵楷,赵楷疑惑的打开一看,不由得惊叫一声: “这是父皇的亲笔!” 接着便看向了里面的内容, “这这……这是一份禅位诏书?” 顾思远点了点头。 “这怎么可能?明明还有二哥在,父皇怎么会把皇位禅让给我?” 赵楷半真半假的说道,脸上的笑容却压抑不住的展露了出来。 你小子,倒是挺会装,顾思远直截了当的说道: “太子身陷囹圄,自然是不可能继承大位了,试问众皇子中还有谁适合?” “咳咳,我是怕群臣和其他皇子不服呀。” 赵楷也不再拐弯抹角。 “这可是官家亲手所写的禅位诏书,而且指名传给王爷。王爷还有何顾虑?” 赵楷犹豫了半天,终于一咬牙问道: “顾卿以为,此事何时向群臣宣布此事?” “就选择明日早朝,免得夜长梦多。” 赵佶点了点头,连忙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两口。 看出了赵楷的紧张,顾思远笑道:“王爷且放宽心,一切有我呢。” 赵楷这才稍微放松,他诚恳的说道: “本王能有今日,多谢安康侯的帮忙,若功成之时,必不亏待你。” 顾思远心道,若是在别的朝代,这话可一点都不敢信,不过赵氏皇族还是比较厚道的。 顾思远对赵楷拱了拱手,便转身走出了房门。 顾思远抬头看看有些阴沉的天空,做了几次深呼吸,才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刚要抬步离开,突然听到赵楷房间竟然有哭声传了过来,顾思远大吃一惊,连忙转身,就要推门而入。 就在手碰到门之时,只听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爹爹,二哥,莫怪我无情,为了大宋万千子民,我只能如此了。” 顾思远赶紧将手缩了回来。 “哈哈哈……” 赵佶又发出一阵笑声,顾思远摇了摇头,连忙离开了。 刚出了诨王府,申金勇、张俊冯、修墨立即迎了上来。 “大帅!” 顾思远点了点头 “准备的如何了?” 张俊笑道:“大帅放心,末将和申兄弟各领的一万精兵已经入城,今日就开始在东京城各地换防!” 顾思远又看向冯修墨,冯修墨说道: “宫内的换防已经完成了,都是咱们皇城司的亲信禁卫。” 顾思远说道: “宫内是重点,宫外也很重要,尤其是那几位成年的皇子,一定要盯住了,重点是康王府!” 冯修墨疑惑的问道: “康王赵构?侯爷,他今年才十七岁,能翻起什么浪?” “呃……好像也是,不过,他还是重点看一下好!” 毕竟赵构可是后来的皇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是!” 冯修墨虽然疑惑,但依然习惯性的领命。 “东京城是当今世界最繁华的都市,人口密度大,所以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无论是谁,只要有异动,立即拿下!” 众人一听,顿时精神一震,跟着这样的上差做事,就是吐气扬眉。 “是!谨遵大元帅钧令!” 顾思远点了点头, “诸位,明日功成之时,就是你们飞黄腾达之日,你们去准备吧!” “遵命!” 宋朝的早朝时间是五更三点,大约就是后世的凌晨四点左右。 住的较远的官员们,三点多就要起床了,毕竟那时候的交通工具最快的也就是马,最多的还是轿子,一旦迟到,不但俸禄被扣,还要受到责罚。 不过好在宋朝是五日一朝,官员们才不至于那么辛苦。 今日刚好赶上大朝会,宋朝的早朝多在集庆殿举行,这次也不例外。 随着值班宦官的一声吆喝,文武官员开始分成两列进殿。 文官居于左侧,以蔡相蔡京为主。武官居于右侧,以天下兵马大元帅为首。 老年人瞌睡少,蔡京此时已经精神抖擞,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顾思远。 只是顾思远睡眼朦胧,哈欠连天,这早朝真不是正常人能干的,真不知道就这种精神状态,大家聚到一起开会能开出个什么英明睿智的会议来。 顾思远一直昏昏欲睡,直到值班宦官大喊一声:“监国驾到!”,这才有了一点精神。 只见赵楷先带领百官,向着赵佶的龙椅行礼之后,在站在一旁,接受百官的行礼,随后说道: “众人卿家,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赵楷说完,大殿内一阵沉默。 赵楷看了一眼毫无精神的顾思远,不由得有些气急。 “诸位卿家,父皇北狩,至今未归,本王每日向北而望,忧心忡忡。不知道各位卿家有何良策能让我父子早日团圆。” 赵楷说完,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正在打瞌睡的顾思远。 就如同上课偷偷睡觉一样,四周突然间寂静的可怕,顾思远立即就睁开了眼睛。 “顾卿家?父皇北狩未归,你可有良策?” 赵楷盯着顾思远问道。 “啊,启禀监国,臣上月曾亲自前往幽州,与辽国皇帝耶律淳商谈,希望他们能够释放官家和太子回国。” 赵楷立即一脸的惊喜问道: “结果如何?官家和太子何时能归?” 顾思远不禁为赵楷与自己默契还有他精彩的演技点了个大大的赞。 “启禀监国,那耶律淳狼子野心,妄图用官家来威胁我们,让我们退出东京与辽国划江而治。” 众大臣一听,不由得满堂哗然,纷纷暗骂耶律淳卑鄙无耻。 第180章 赵楷改元 远在辽国的耶律淳不禁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赵楷悲愤欲绝的说道: “只要能放官家和太子回来,我愿意答应他们的条件,亲自带领大宋军民南迁!”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说道: “是,我们大宋君臣均有此心。可是官家却不肯,他表示,只要能够让我大宋领土完整,他宁愿一世不还朝。” “我的官家呀,你这是何苦呢。” 一直默不作声的蔡京,突然开口说道,老蔡京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擦拭着自己的双眼,顾思远怀疑他是不是在擦自己的眼屎。 蔡京老家伙一哭,顿时有不少官员都在半真半假的抹眼泪。 顾思远一看,这可不行,本来是为禅位诏书做铺垫呢,这一下有点垫好了,他连忙高声喊道: “启禀监国,微臣在离开辽国之时,官家曾亲手交给在下一封信,让微臣转交给监国以及朝中的重臣。” 赵楷一听,你丫的终于扯到正题上了,他连忙装出无辜的表情,急忙问道: “是何书信,赶紧呈上来。” 一旁伺候的小宦官不敢耽搁,连忙来到顾思远面前,接过书信,将它呈给了赵楷。 赵楷激动的去拆开信件,结果手抖的厉害,只好让身边的宦官小心翼翼的替他打开。 众大臣一看,接一纸家书都这么激动,心中都忍不住称赞道:诨王殿下真是个孝子呀。 赵大孝子终于将家书拿到了手,急忙瞪大眼睛看去。 “这这……如何使得,断断不行!” 赵楷霍然站起身来, 他那浮夸的表演,让顾思远都没脸抬头看。 蔡京混浊的眼中,突然精光一闪,随即又如同老僧去定一样,一动不动了。 “监国,怎么了?” 赵楷故作惊讶的问道: “顾思远,马上派人去幽州,去把本王的父皇给接回来!” 顾思远连忙把话接了过来, “敢问监国,这信上到底写了什么,还望监国告知,不然微臣如何能说动官家,让他老人家回来?” 赵楷负着手来回踱了两三来回得步,一会儿看看天花板,一会儿看看地砖。 “罢了,为了官家的安危,这封信就让你看吧,但你要保证里面的字一个也不能泄露出去。” “是,臣绝不说一个字。” “好,那本监国就让你看一眼。” 小宦官又赶紧将书信递了回去。 顾思远恭敬的接过来,慢慢展开一看,不由得惊叫一声:“禅位诏书?” 顾思远这一句话,犹如一记惊雷,震的大家有些头晕耳鸣。 赵楷不禁指着顾思远喝道: “大元帅,你不是答应本监国不泄露一个字的吗?” 顾思远一脸无辜的说道: “回监国,微臣并未泄露一个字呀,而是四个字。” “你!” 看着二人认真演戏的样子,蔡京就是再糊涂,听到“禅位诏书”四个字时,总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两位群臣面前演双簧呢。 蔡京不禁有些心惊,但作为朝廷的丞相,既然已经听到那四个字,就不能再装聋作哑了。 “大元帅,既然是禅位诏书,您不妨读出来,让大家听一听。” 顾思远笑道:“蔡相英明,那下官就读了!” 等顾思远将赵佶的禅位诏书读完之后,大殿之上又是一阵沉默,有人窃喜,有人发愁。 “敢问监国,你这传位诏书从何而来?” 蔡京沉声问道。 “回蔡相,下官已经说过了,下官亲眼所见是官家亲笔写下的。蔡相若是不信,自己拿去看吧,想必官家的字迹你是认得的。” 顾思远说着便将思手中诏书递了出去, 事关重大,蔡京冒着得罪诨王的风险,也硬着头皮接了过来。 精美绝伦的书法体,再加上赵佶的宝玺,蔡京顿时心如死灰。 “这确实是官家亲笔所写!” 蔡京苍老的声音,虽然很低沉还有沙哑,但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臣顾思远,拜见陛下!” 顾思远说着便一撩袍服跪倒在地! 只要有人带头,剩下的就好办了,尤其是那些墙头草们,一旦发现了有利的一方,那比盟友还更的坚定。 “臣等拜见陛下!” 蔡京一个这架势,顿时后悔自己跑的慢了,以后怕是自己的地位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老蔡想到这,也连忙颤颤巍巍的跪了下去。 “老臣拜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蔡京这么一跪,赵佶和顾思远顿时轻松了许多,如此看来,大势已定! 怪不得宋朝老是被动挨打,关键时刻连一个站出来硬刚的人都没吗?那昨晚不是白忙活了? 顾思远一边摇头一边扫了一眼朝堂,只见赵楷对着自己正怒目而视。 “嘎?这是啥眼神?” “你俩为何不跪?” 顾思远赶紧回头看去,这才看到依然有两名武将俺而立。 其中一个大约四十岁,他冷哼一声说道: “我们只跪父母、官家和太子,如何能跪你这乱臣贼子?” “你!这诏书乃是官家亲笔所写,怎么就成了乱臣贼子?” “官家深陷敌营,天知道你们使用了什么手段才逼迫官家写了这传位诏书?” 赵楷气极反笑,他说道:“如今朕已经是皇帝,这是父皇亲笔所写。你若再服,就是谋反!” 那二人依然岿然不动,顾思远见状,连忙一摆手,立即冲上来一群如狼似虎的禁军,将二人给拖了出去。 “顾思远,你这个奸贼,竟然假冒诏书,你们这群乱臣贼子!” 二人被拖走的路上,依然喝骂不止。 顾思远心中也就纳闷了,做皇的是赵楷呀,你们怎么不骂他祖宗十八代? “咳咳,见笑了各位,出了点小插曲,活跃一下气氛。” 赵楷笑道:“纵观整个朝堂,被人如此喝骂依然泰然自若,也就属你顾思远了。” “官家过奖了,无他,唯有脸皮厚而已。” 赵楷轻咳一声说道:“众卿听旨,朕决定即日起,改元靖康!” 顾思远一听,不禁呆住了,改个啥名字不好,偏偏叫这个倒霉名字。怎么就摆脱不掉了呢? 靖康耻,犹未雪! 第181章 朝堂荐才 .“宋曾巩《襄州岳庙祈雨文》:甽畮克谐於丰富,里闾皆保於靖康。靖者安宁、康者安康,预示着我大宋山河安宁,百姓安康,实在是好!” 蔡京的彩虹屁立即奉上,不得不说这位老先生在哪个皇帝手下都能吃的开。 赵楷不禁也有些得意洋洋,只是随后便忧心忡忡的说道: “朕现在最忧心的就是父皇和大哥的安危,顾卿,朕封你为安国公,兼河北东西路宣抚使,天下兵马大元帅,全权负责与北境敌国的战事,务必将父皇和二哥迎回来。” 众人一听,立即向顾思远投以艳羡的目光,年纪轻轻就位居国公,大宋开国一百多年,除了各位皇子,这位当属是第一名了。 赵佶看着众人的反应,立即说道:“凡是我朝重臣,各有封赏,时间紧迫,朕来不及细说,具体事宜,就交于门下省商议吧。” 大家这才喜笑颜开,立即齐声道:“臣等多谢官家!” 顾思远立即说道:“请官家放心,为君分忧,是臣之职责,微臣一定会竭尽全力!” “为君分忧”四个字,说的赵楷心花怒放。 “官家,微臣与辽国的耶律淳已经达成了一份盟约,若能实施,将给我朝带来巨大的利益!于国于民都大有益处!” “哦?快说来听听!” 赵楷一听,立即来了兴趣,他刚登基就能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那可不就是明君之像。 顾思远便将与辽国用守城器械换战马之事说了一遍。 “官家,这是宋辽两国签订的协约,请官家预览。” 如今朝堂之上,也就蔡京能壮着胆子,倚老卖老的开口说话了: “敢问安国公,若按照你好达成的协议,岂不是我们要帮助辽国抗击金国?那我们收复燕云是不是遥遥无期?” 顾思远不禁白了他一眼,你们这群人,鼠目寸光,活该灭国。 赵楷一听,立即又看向顾思远。 “呃……顾卿,蔡相之言,你以为如何?” 顾思远深吸一口,便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 “我们对战两线作战的辽国尚且没有把握,如果直接面对着将辽国打得丢盔弃甲的金国人,我们又当如何?金人狼子野心,战力超常,他们的骑兵天下无敌,诸位到时该如何应对?” 面对顾思远的灵魂拷问,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蔡京如同犯了老年痴呆一般,翻来覆去的看他那双老手。 顾思远见没人回答,便继续说道: “如果这份协议能够达成,辽国的战马就会源源不断的送到我国,而他们最终只等龟缩在燕云十六州,去抵抗金人。这样,辽国就成了我大宋的马夫和守门人,我们坐收渔利,岂不快哉?” “那如果辽国得了我们的辎重,掉过头来打我们怎么办?” 一名中年官员问道。 “敢问大人是?” “下官不才,兵部侍郎费礼。” “费礼?废物还差不多,我且问你,咱们大宋得了那么多战马,有了晓勇的骑兵,难道打不过只知道守城的辽兵?那你还真是废物。” 费礼气的满脸通红, “安国公如此粗鲁,是不是有辱斯文?” “金辽西夏比本国公粗鲁多了,阁下为何却能忍气吞声?还去跪舔他们?” 费礼没想到顾思远说的如此粗鲁不堪,不由得红着脸退到了一边。 看到顾思远喷人的战斗力如此强悍,群臣再也没人敢出来自讨没趣。 “咳咳,诸位,本国公的方案大家还有什么意见,不要怕,畅所欲言即可。” 众人都吓得默默的摇头, 顾思远又转身看向了赵楷, “呃……众卿若是没有什么异议,那就这么办吧?各部要通力配合安国公,将此事办好。” 赵楷说着,将手中的协议递给了身边的宦官。 “官家,臣还有一事,这是臣为我大宋举荐的贤才,请官家过目!” 顾思远说着,从怀里又掏出一本奏书递了上去。 众大臣一看,心道今日陛下刚刚登基,连登基大典都没有举办呢,你就准备的这么齐全,这不是有预谋的? 可是现在谁还能不开眼的提起这么扫兴的事儿。 “监南剑州沙县税务李纲?” 赵楷瞟了一眼上面的名单,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李纲,便下意识的问道。 蔡京顿时心中一惊,这个李纲本是京官,结果处处跟自己作对。 尤其是重和元年,开封城发了一场大水,所有人都不吭声,他非要不知死活的上《论水灾事乞对奏状》。 指出大水袭来漂浸民居,权臣、宦官本应竭智效力,捐躯报国救民于灾难之中,然而水灾过去数日,灾民却迟迟得不到救济,全是权臣作祟。 这还不算,不久之后,上书成瘾的李纲又上疏指陈时政,将矛头直指当今官家,劝告官家不应一味享乐,而应积极采取措施,减轻人民负担。惹的官家很是不悦。 早就看李纲不顺眼的蔡京正好善解上意的指责李纲“言论不当”。 赵佶一看,二人很默契的便将李纲弄到了南剑州沙县,去做了一个管理税务的小官。 如此一个小人物,怎么会引起顾思远的注意? “李纲此人,德才兼备,为了国家社稷可以不惧艰险,奋力而为,可谓国士无双!” 赵楷呵呵一笑,说道: “顾卿,在朕的印象中,你还没有给谁有这么高的评价,既如此,朕就调他回京,任他为太常少卿如何?” “臣代李纲,谢官家隆恩!” 赵楷点了点头,又继续看下去, “登州通判宗泽?” 赵楷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也没想起他是谁。 “宗泽老将军,虽然久在官场但都是任一些县尉、县令等一些小官,一直年近六十,才做了这登州通判,所以官家对他或许并不熟悉。” 赵楷点了点头,有些犹豫的说道: “他既然已经年近六十,顾卿却如此推荐他,会不会……” 顾思远看了一眼蔡京,心道,这货年龄也不小了,不还是堂而皇之的站到这高堂之上? 第182章 赵佶出狱 “官家,说起宗泽,微臣特意为他做过一首词。” 赵楷果然有了兴致,连忙说道: “那顾卿可要把这首词拿出来,让大家欣赏一下,也让朕也了解一下,这宗泽到底是何人,能让顾卿因为他做词。” 顾思远清咳一声,便说道: “那微臣就献丑了!” 顾思远说完便踱了几步,努力的搜寻着后世的记忆,片刻之后,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接着便朗声说道: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雅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一词作罢,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好,顾卿,你这首词写的极妙!想这宗泽,定是我朝的廉颇,而朕绝非是昏庸的赵王!” 赵楷说完,立即开口说道: “传旨,调登州通判入京,枢密院如今少了枢密使,先让他任个副职吧!” …… “让他任副职?” 顾思远不禁瞪大了眼睛看向耶律燕卿,此时站在长城之巅,感受着北风呼啸,已经有了些许的寒意。 耶律燕卿紧了紧自己的披风,揉了揉已经冰凉的双手,说道: “怎么?难道让岳将军出任主将不成,这不是等于把刀递给了别人。换作你你会干吗?” 顾思远摸了摸鼻子说道:“你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耶律燕卿突然凑到顾思远的耳边说道: “国公若是将来能替我父皇除掉叛逆,小女子定当能够和国公更好的合作,哪怕把刀递到你手里,小女子也心甘情愿。” 顾思远稍微一转脸,便贴到到耶律燕卿的脸颊之上,耶律燕卿身子一僵,但并没有躲开,反而伸出左手抚上了顾思远的脸颊。 顾思远的内心,有了一股原始的冲动,但他努力的克制住了。 “只要国公愿意,小女子可以允许你再加上其他条件。” 耶律燕卿呵气如兰,柔情似水。 顾思远内心直呼受不了,他抓过耶律燕卿那只不安分的手说: “可惜本国公不愿意换合作对象?” “为什么?” “因为你太聪明了,我怕不是你的对手。” 顾思远说完,哈哈一笑,便转身离开了。 耶律燕卿负气的看了一眼顾思远:“神气什么,本公主早晚有一天会拿下你!” “喂,等等我,你这人,怎么一点都没有你所谓的绅士风度?” 耶律燕卿银铃般的声音,散碎在略带寒冷的阳光里。 虽然有些寒冷,但是出了牢房大门的赵佶抬头看看苍穹,顿觉心满意足,最起码,他不再待在那阴冷的牢房里了。 赵佶微闭双眼,让阳光尽情的晒在身上,以便晒去身上的霉味儿。 “官家,咱们走吧。” 童贯小心的说道。 辽国不知为何,突然把他们所有人都从牢房里放出来了,童贯等人顿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恨不得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 “走?前路漫漫,我们能走到哪里?” 赵佶仍然微闭双眼问道。 “回官家,老奴问过牢头了,他说咱们宋国的会派人来接我们。” 梁师成连忙说道。 这位梦想着青史留名的大太监,由于这次打击,两鬓已经斑白,本就整日弯腰而佝偻的后背,此时更加的弯曲了。 “接我们,难道是接我们回去吗?” 赵佶一听,顿时兴奋起来。 高俅也连忙说道:“恭喜官家,我们可以回去了!” 所有人都喜笑颜开起来,除了赵桓。 那日雄州城下,他们父子已经决裂,如今回到宋国,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 “桓儿,振作起来,我们可以回家了。” 赵桓抬起头来,看到赵佶慈祥的目光,他竟然有一些恍惚,甚至怀疑当时雄州城下只是一场梦。 “肃静,你们别吵了,赶紧走吧!” 牢房大门的守卫忍不住大声呵斥着。 高俅连忙对两名守卫拱了拱手,几人赶紧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一群辽兵突然冲了过来,将他们堵住。 几人被吓得挤成了一团,赵佶颤抖着声音问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贵国的皇帝已经下令将我们释放了!” 带队的军官嘿嘿一笑, “陛下是答应放你们出牢房,但并没说放了你们!几位跟末将走吧!” 赵佶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肯挪动步子。 那名军官一看,顿时沉下了脸,果断的一摆手,士兵们便纷纷抽出了长刀。 吓得赵佶几人立即打了个哆嗦,只好认命的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车的声音,赵佶等人一看,一辆马车正朝这里疾驰而来,而且马车的装饰是宋国的风格,不禁忍不住猜测这是谁的马车。 方才还凶神恶煞的辽国军官,一看到马车,顿时变了脸色,一路小跑到路边,恭敬的等待着。 “吁……” 马车跑到他们面前慢慢停了下来,没等马车停稳,辽军军官便满脸堆笑的来到马车边,因为马车里坐的可是他们的财神爷。 军官前倨而后恭的浮夸,让赵佶不由得冷哼一声,同时也好奇这马车上到底是何方神圣。 那名军官等马车停稳之后,一个箭步冲过去,点头哈腰的说道: “国公爷,您来了呀?” “萧起,你怎么能对官家无理,是不是不想要这个月的粮草了?” 伴随着车帘被掀起来,一名神采奕奕的年轻人弯腰出了马车。 赵佶等人一看,顿时惊住了。 “顾思远!” 赵佶忍不住喊了一声。 顾思远连忙下了马车,三步并做两步的来到赵佶面前: “微臣见过官家!” 赵佶连忙拉起他,问道:“你来这里是不是接我们回去的?诨王,不,是皇上他是不是让你来接我们回国?” 顾思远看着赵佶满怀期待的目光,说道: “官家,您还是先看圣旨吧。” 第183章 赵佶的迟疑 赵佶一愣,他这些年净给别人下达圣旨了,什么时候接过圣旨。 看着顾思远手中的那象征着皇权的圣旨,赵佶顿觉一阵恍惚。 “官家,快接吧。” 高俅低声提醒道。 “哦,哦” 赵佶迟疑着,总算将顾思远手中的圣旨拿了过来,展开一看,脸上露出了苦笑: “太上皇?不过也只能如此了。” 他将圣旨合上,递给了身边的梁师成。 “顾卿,太上皇就太上皇吧,什么时候送我们回国?” 顾思远面色凝重的说道:“等我们彻底打败金国的时候。” 赵佶大吃一惊, “什么?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幽州苦寒,长期下去,如何能行?” “太上皇,先耐心等待些日子,您也看到了,这辽国人可凶悍的很,惹毛了他们咱们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赵佶看了看低眉顺眼站在顾思远身边的萧起,哪有半点凶悍的样子。 在这个尴尬时分,瞅准机会的赵桓立即喝道: “顾思远,官家之言,你怎敢推诿?” 顾思远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 “二皇子,您之所以能在这大牢之外跟微臣如此说话,全是微臣多次谈判的结果,而且我们的岳飞将军还需要到辽国军中为质!臣与我宋将士已经尽了力了。” 赵桓勃然大怒,他指着顾思远喝道: “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跟本宫如此说话!” “啪!” 赵桓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接着脸颊处一片火辣辣的疼痛。 赵桓下意识的一摸一手血。 “小子,怎么跟我们国公爷7说话的,惹的他不高兴,少了我们辎重你给老子补出来?” 萧起拿着手中的马鞭指着赵桓喝道。 赵桓唯唯诺诺的退到了一边。 赵佶虽然脸色有些惨白,但依然拉着顾思远说道。 “顾卿,朕可是待你不薄呀,你不能跟楷儿,不,跟皇上说说,让朕回国……” 顾思远叹了一口气说道:“太上皇,如今皇上初继大统,朝堂之上政局不稳。您现在如何回去?我大宋百十年来从未发生过宫廷血变,您难道要破这个例吗?” 顾思远话说的直白,就如同一把把钢刀插在了赵佶的心上,他脸色瞬间没了血色。 “如此……朕明白了。不知他们会如何安排我们?” 赵佶仿佛一下子衰老了下去,垂头丧气的问道。 “官家放心,您可暂住在幽州的宁王府,有大宋在,辽国不敢为难您。” 赵佶点了点,拍了拍顾思远的肩膀,随后便对萧起说道: “请这位将军带我们过去吧。” 萧起看了一眼顾思远,顾思远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好了,你们随我来吧。” 萧起懒洋洋的说道。 “顾老弟,不,国公爷,您……” 高俅走到顾思远身边,低声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高大哥放心,我会想办法的。” 顾思远微笑道。 “那小的就指望国公爷了!” 接着,高俅便快走几步跟上了赵佶。 顾思远看着他们萧瑟的背影,不禁感慨,高高在上的权臣也罢,帝王也罢,一旦失去了权力,就变得一文不值。 “我有一天会不会也是这个下场?甚至比他们还惨?” 顾思远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天确实冷了。 事到如今,也只有硬着头皮走下去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哒哒的马蹄声,顾思远扭头一看,就看到岳飞已经骑马到了跟前。 “顾大哥!” 岳飞气鼓鼓的喊了一声,翻身下马。 “怎么了?谁惹我们的岳大将军生气了?” 顾思远笑道。 “还能有谁,你呗。” “你是说,我让你去辽军军营的事儿?” 岳飞用力的点了点头。 “怎么?你不愿意?” 岳飞郁闷的说道: “辽国是敌国,让我去为敌国效力,这比杀了我还难受。” 还好让他去的是顾思远,若是换作别人,岳飞估计早就破口大骂了。 顾思远耐着性子问道: “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岳飞摇了摇头。 顾思远继续说道:“我们大宋的敌人,绝不止辽国和西夏。而最主要的敌人,就是金国。我让你作为宋辽合作的宋国军方代表,就是让你在辽国前线,了解我们最大的敌人。” 岳飞恍然大悟。 “哦……这样,那我明白了。” “记住,你只是合作方的代表,观摩就好,不准亲自上阵与敌军厮杀!这是军令!” 对于岳飞这种未来之星,顾思远可不敢让他出什么意外。 “是,末将遵命!” 顾思远拍了拍岳飞的肩膀说道: “拿敌人的命,换你的学习机会,这等好事,你可不要错过了。” “呃……顾大哥,你可真阴呀。” 岳飞小声嘀咕道。 “嗯?你说什么?” “啊?我是说顾大哥真英雄,不过,就我一个人去,也没法进行军演训练呀?” 岳飞赶紧岔开话题。 “这个我早就想好了,河间府之战,我军被俘了四千多人,到时都归你统领。只是……几千败军,你有没信心把他们带成精兵强将?” “没有带不好的兵,只有做不好的将,顾大哥,你就放心吧!” 岳飞傲然说道。 “好,我就喜欢你这股自信,你放心,到了前线,放心大胆的干,别忘了你的背后是我们大宋!” 岳飞点了点头, “顾大哥放心,有我岳飞在,就有岳家军!” “去吧去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岳飞吐了吐舌头,立即翻身上马, “驾!” 一声暴喝,胯下战马嘶鸣一声,疾驰而去。 “这小子,肯定是迫不及待的去战俘营了,咱们跟上他!” 顾思远笑着对冯修墨说道。 “国公稍后,我去叫马车。” “坐什么马车呀,咱们也都骑马驰骋,让辽国也看看咱们大宋男人并不是他们口中的“南人”!” 顾思远随即一招手,立即有一名士兵牵拉了一匹战马,正是顾思远的坐骑“呆瓜”。 顾思远拍了拍呆瓜的脑袋,接着翻身上马。 冯修墨等人不敢怠慢,也都上了马,一群人追着岳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