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有年,年年有余》 (1)你是谁的光? 千千万万的人里面,你和谁有过交集,又和谁有了并集? x市人民医院门诊楼的挂号大厅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挂号的队伍排得横七竖八,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交谈声更是使得挂号大厅犹如菜市场般吵杂。 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到,赶紧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这才八点半而已啊,医院是得多挣钱。我不喜欢这种人多吵杂的地方,叹了口气想要转身就走可想到自己的身体,最终还是没走。硬着头皮左挤挤右挤挤的穿过了人流,走到了科室医生介绍栏查了下那个叫余之光的医生的门诊时间:每周四上午。我不禁感概,这些医生可真懒,一个星期才坐诊一个上午,看来我还是得请假来看医生了。 看着弯弯曲曲的挂号队伍,我皱着眉头选了一条人相对较少的队伍。历时1小时53分,我幸运地挂上了下周四那个叫余之光的医生的最后一个号码。终于挂到号了可以撤了,我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出了门诊楼,可想到下周四就可能要被宣判了,心情忽然就低落了。 一个星期前老家的医生建议我到好的医院去做手术,说是最好不要拖了。三天前我在宿舍里拿出检查结果正愁不知道要选哪里的医院咨询手术问题,聪明的蕊随口而出建议我周末到市人民医院找一个叫余之光的医生看看,说这是她男票的师兄。 肖蕊,我大学同学,学霸一枚,夸张的前凸后翘却从来都不觉得她魅惑,虽然一整天的大惊小怪但不觉得做作,尽管身高和样貌没什么出众,可无论是在大学还是现在身边都不乏追求者。然而,她有个谈了八年的,读临床医学毕业做骨科医生的男朋友,所以那些追求者都靠边站了。大学时坚信她们的感情是坚不可摧的,后来才发现如果感情不去维护总会出问题。 我在公交站掏出电话打给肖蕊:“蕊,你起床没有?我挂上号了,你介绍的那位医生可真是高贵啊,挂号费都比别人贵而且一个星期才坐诊星期四一个上午,你哥和他差别怎么那么大?这下我要请假了,又得少一天的工资了” “我的man啊,我是个贤妻良母来的,早就起床啦。我哥哪能跟他比啊,我哥只是个读了5年临床医学的本科生,你要看的那位那时候可是我哥学校本硕连读的硕士生,说不定人家现在可能是博士或者教授了。一天的工资又不多,钱重要还是人重要啊?赶紧回来吧,我煲了汤。”电话那头肖蕊正在用心的煲汤。 我听到汤就想起了肖蕊这名“贤妻良母”煲的腊肉鱼头豆腐汤,那可真的是黑暗料理级别的汤:本应像牛奶般白皙的鱼头豆腐汤被熏腊肉染上了黑色,而本应飘着豆腐鲜鱼味的宿舍也被烟熏味代替了。 我呛了一口口水问:“你煲了汤?” “是啊,煲了汤。”不知道肖蕊是不是也记起了那锅鱼头豆腐汤,不好意思的说:“你放心吧,我这回没放腊肉,上次放腊肉不也是因为没有油了嘛,再说了我从小到大吃的猪油......” 我对着电话替她说了接下来的那段我能倒背如流的话:“哪像你那么挑?只吃花生油,一点猪油都不吃,菜籽油也说炒的菜不香,都是同个省份的人咋区别那么大?” 电话那头肖蕊一把把勺子放汤锅旁边的碗上,佯装生气的说:“你还喝不喝汤了?你最爱的莲藕排骨汤,你再得罪我我可端去给我二哥喝了。” “喝喝喝,我当然喝了,汤你可以不用给我留但莲藕一定要留。车来了,记得给我留莲藕,不要只记得你二哥忘了我。” 坐上公交车,我脑海里飘过了那个将要见面的副主任医师——余之光:轮廓分明的五官,乌黑的双眼炯炯有神,虽然是单眼皮眼睛却不小,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帅倒是挺帅。可是医生都一样的不好,在我多年看医生的境遇和认识里,医生都是脾气奇差,语言甚少,字体特丑。对来看病的有钱人眉开眼笑,对一般人则是离我远点不要浪费我时间表情的人,还有就是动不动就是开一堆检查收你钱的人,一个词来形容就是唯利是图。我轻蔑的哼了一声,自言自语:“还余之光,也不知道你是谁的光。” (2)终于等到你 今天星期三,明天就是星期四了,我有点激动有点期待也有点忐忑,在这个科室等了那么多年,她终于要来了。 我叫余之光,省医科大学本硕连读毕业,现在是x市人民医院心胸外科副主任医师,教授。我在医院一个星期坐诊一个上午,其余时间都不是如她想的那样睡到自然醒,休闲的坐在电脑桌前听音乐喝咖啡。我每天的日常除了做手术巡病房就是带学生,写论文,做研究以及看书学习,有时候还需要外出学习,像我们这种高风险的外科医生,提高手术水平以及做到知识与时俱进很重要,所以我也并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么清闲好赚钱。 我也不是她想的那样一有空就约女护士逛街吃饭,相反的我不喜欢和护士或者是女病人说太多话。为什么?因为和女护士走太近她们工作就会出错,而女病人术后需要静养,心情不能忽上忽下,最主要的是我只是想和她多说说话吃吃饭逛逛街。 “余主任,你今晚这个点就下班了吗?才10点啊,您通常都一点多才下班的啊。”等电梯的时候突然有人在后面的护士站问我。 我转过身发现是去年来的护士小丽“噢,我明天上午要见个朋友,所以要早点回去休息。” “可是你明天早上不是有门诊吗?”小丽说完翻了翻医生的排班表确认了一下说“你明天是有门诊呢。” “嗯,是的。电梯到了,我先走了,病人要是有什么紧急情况打我电话,要是没有的话可以不用给我发信息打电话。” 人一进了电梯,护士站便热闹起来了。 “哎哎,小丽你说余主任明天要见什么重要的朋友啊?从来都没见他那么早下班的啊,而且明天还有门诊。”小丽还没说话,旁边正在录资料的护士竟然开始好奇了。 小丽还没来得及搭话,一小护士凑了过来说:“估计是要见女朋友呢。我听说院长的侄女明天要来报到了,她选的科室可是我们余主任所在的心胸外科啊,我还听说他俩都是省医科大学的。” 这时又一个小护士凑过来了:“这么一说还真的是很大可能呢。你们想余主任平常对我们女生不管是女患者还是女同事都是客客气气的,一看就知道是想拒我们于千里之外。而院长呢?平常对咱们余主任多照顾啊,我看余主任和我们院长侄女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这会又凑过来一个女护士说:“我还听说院长的侄女长的还蛮好看的,1米65的身高才100斤,要命的是还前凸后翘,眼大,鼻挺,嘴小,一点也不比一些女明星差呢。” “哎,为什么这世界上就是帅哥配美女,才子配佳人的啊?就没有例外的吗?”晓晓不免豪壮的感概了一翻。 一边的小丽还想开口说点什么,电梯门便打开了随即走出来一个大约五十岁的穿着护士服的女人,脸上带着笑容一边问着:“什么例外呢?讨论什么呢?”一边往护士站走去,然后娴熟的掀开柜子上的挡板走了进去。 护士们忽然都一个个的站直了腰杆,晓晓开口说:“护士长,我们没说什么例外啊,您听错了吧?应该是刚才路过的病人说的。”,接着便有人附和说:“对对对,刚才路过的病人说的。” 护士长环视了一周腰杆挺直的小护士们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你们是又讨论余主任了吧?你们这群小姑娘可都惦记着他了啊。”说完转身拿了个文件夹翻了翻后说:“我和你们说啊,现在虽然是晚上但更加要打起精神啊。今天icu新入了两个病人的,我们要配合icu的同事工作,不能松懈啊。至于余主任呢,喜欢就要说出来,反正这么久了我是没见过他和女生逛过街吃过饭。但是!现在请你们先认真工作,该干嘛干嘛去。” 女人一说完护士们便一个个的散开了推着医疗车拿仪器到各个病房去给病人量血压,测血氧浓度,做心电图检查,叮嘱病人吃药休息,给病人盖好被子。 医院住院部的病房也渐渐的安静下来了,没做手术的病人安心的睡觉了,做了手术的病人在安眠药的作用下也入睡了,在吊药水的病人因为家人的照顾,护士的周到也安心的入睡了。 (3)加班 城市的夜也许于住院病人来说是规律的,到点就休息,但对于没生病住院的人来说是没有规律的。 x精密模具有限公司内,设计部的设计员们还在为他们某个客户的空调项目设计着模具,修改着前期出了问题的模具。 “小年,你不是明天要请假看医生吗?怎么现在这个点还不下班啊?”坐对面的飞哥忽然抛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对呀!我的man。”经同事一提醒,肖蕊又开始大惊小怪的嚷了起来:“我都忘记了你明天要去看医生做检查呐,你赶紧下班回去休息吧,都快要十二点了。” 这时柱子哥带着命令的语气对我说:“郭小年,赶紧下班回去,要是明天做检查受影响怎么办?模具没设计完也不差这么一会。” “哎呀,柱子哥,肖蕊,飞哥,我这病熬夜做检查也查不出什么区别来的,反正检查一做,都知道我有病。再说了熬一下夜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因为本来就很差了。”我拉长了声音表示对他们的过度紧张很不屑。环顾了几个人一眼后我补充说:“模具已经设计完了的,就是要出加工图。” “天呐,你还要把加工图出了吗?”肖蕊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呀,因为后天就是节点了啊,我明天肯定要花上一天看医生的,晚上我可不想回来加班了。”本来就已经请假了,当然就不想回来加班了,而且我加班是真的加到想吐了。 “小年,你设计的是第一工序的冲孔模吧?”飞哥翻了翻设计进度表后问。 “对呀,所以超级无敌简单的。”我点了点头自信满满回答。 “嗯,设计是挺简单的,可是出加工图就不简单了。”肖蕊摇摇头说:“几十种大小不一样的非标准件切出来的圆孔还有不规则的通孔,都需要手动填写,阿man,你通宵都不一定能出完这套模具的加工图啊。” 听完后我统计了一下图纸数量和冲头数量,不禁更加佩服肖蕊这学霸,这明明就是我设计的模具为什么她比我还明白,这世界还能对我好点吗?我灵光一闪,看来是能对我好点的。 我抿着嘴唇可怜巴巴的对蕊说:“亲爱的,你这么了解我的模具,要不你帮我把加工图出了呗?” “不行,我的拉伸模我搞不定,节点也是后天的,你找柱子去。”肖蕊竟然想都没想就拒绝我了。 我更加委屈了:“我怎么能去找柱子哥帮忙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女朋友多顾忌我,我能找他帮忙嘛?你那么关心我就帮帮我嘛。” “那你找飞哥去呢。” “飞哥的水平是比我好很多,可是他也就刚好能完成自己手上的工作,而且他手上都压了好几个前期的改模了。讨论了一圈,就你最厉害最关心我的啦。”我继续装着可怜的样子拉了拉蕊的衣角。 “我帮你出图纸,你现在就回去休息吗?”蕊有点心软的样子。 “我改完滑块,出两块大模板的加工图后就回去休息,最多十二点半就下班。我们一起下班,我请你吃土豆卷?麻辣烫?猪肠碌?” “好。十二点半下班,你说的都要吃,你请!”肖蕊这时爽快的答应了。 十二点半,准时打卡下班。柱子哥和飞哥都没住宿舍,出了公司门口后我和肖蕊向左走,他俩向右走。 “阿man,你有没有在担心?”吃着麻辣烫肖蕊突然问我。 对于这没有前兆的问题,我呛了一口,停下了吃的动作:“我也不知道是担心还是害怕,不过也那么多年了,该面对解决了,相信我不会死的,要死的话也早死了。”,说完挤出来一个笑脸:“你说是不是啊?再说了我也没做啥坏事,老天爷还是会眷顾我的,你看他都赐给了我有爱的家庭和一堆贴心的朋友呢。” “嗯,是!我们阿man那么乐观开朗,乐于助人,一定平平安安不会死的,再说了那个余师兄也那么关心你。” 说完我们相视一笑。余师兄,谁啊?我们专业好像没有余师兄啊,我也不认识姓余的师兄啊。刚想开口问,肖蕊家查岗的就来了。 (4)我有女朋友 夏天的太阳总是早早的就破云而出,热气也随之而来。 公司的员工宿舍区也渐渐的热闹起来了,新的一天,枯燥乏味的工作又要开始了。 “阿man,你还不起床吗?都7点半啦。”肖蕊从卫生间走出来边刷牙边对还瘫在床上的我说。 “我今天请假了,请容许我再睡一会,我昨晚3点多了才睡着了啊。”我把被子往头上一盖打算继续睡到9点钟。 “你还要去医院啊,坐公车去要坐差不多两个小时的,你要是迟到了过号了,人家不给你看病怎么办?又去重新挂号排队啊?你不嫌麻烦难道不心痛工资么?”肖蕊这人真的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我无奈的掀开了被子一骨碌爬起来坐着疯狂的挠头:“啊......我是最后一个号啊,不会过号的,我12点前肯定能赶到医院去的,你赶紧洗刷换衣服上班去吧,别忘了帮我出加工图啊,明天节点了啊,我不想被扣钱啊。出门别关空调。”说完又直接瘫回了床上。 肖蕊无语的翻了翻白眼继续刷牙...... 医院的住院部早就已经不安静了。还没到六点,保洁阿姨们就开始到各个楼层的清洁间打扫,到各个病房去清理垃圾套垃圾袋,而医院的护工阿姨则开始拖着一车车的病服派送到每个病床上。 还没到七点,护士们也开始忙碌起来了,推着医疗车到各个病房里面给病人抽血,量血压,测血氧,叮嘱要做尿检和大便检查的病人留大便和小便。 八点还没到,这位被许多小护士挂念的心胸外科副主任余之光已经出现在住院部8楼的办公室了。 或许是还没开始上班,此刻他并没有穿白大褂,只是穿了一条黑色的九分休闲裤,白色的耐克运动跑鞋,以及白色的t恤,搭配简单却恰到好处的显露了他高瘦有型的身材,再加上轮廓分明的五官,明显凸起的喉结,晨光透过窗户打在他身上——这形象,多少女生心中的王子。 抬起手看了看时间,离门诊上班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他套上了白大褂打算去巡一遍房。虽然昨天没有手术,前天做搭桥手术的两位病人在icu的情况都很好,其他手术病人也在康复中,没有什么大问题出现,可他还是决定去巡一遍房,不然他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其实他五点多就已经醒了,醒了后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将要来的那个人,那个善良乐观勇敢坚强的人,偶尔自黑偶尔自信的人,那个其实最需要人照顾却经常照顾别人的人,那个他默默喜欢了好久的人,那个他想要守着的女孩。 “余主任,早啊。”小丽拎着早餐站在办公室门口笑容甜甜的打招呼。 “小丽,早。”毫无感情的回了招呼。 “你还没吃早餐吧?我给你买了云吞面,今天早上六点钟出门的时候敲了你房门发现没人。我想应该是病人出了什么问题所以你早早就出门了,估计你没吃早餐所以就给你买了。”小丽说着便把早餐放在了桌面上。 “我已经吃过了,谢谢。” 小丽还没想好要说什么,余之光就已经离开了,小丽转身看着背影很用力的捏着早餐盒的盖子。 “王大叔,我看您今天精神好多了,感觉怎么样啊?”余之光一边说一边把听诊器放到了耳边然后安静的听王大叔的心跳:“嗯,听着没什么大问题了,也没有什么痰了。我看您这两天也都不用开塞露了,尿量也基本达标了。” “还不是因为你医术高明吗?我感觉好多了,也不怎么咳嗽了,晚上睡觉也不觉得喘不过气了,比我之前是好太多了。”床上躺着的王大叔说着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开心的说着,笑容把脸上的皱纹都堆到了一起,这王大叔估计也有60多了吧。 “余主任,那我家老头子是要安排出院了吗?”一边的妇人表情担心的问道。 “嗯,是的。王大叔恢复的挺好了,安排明天出院吧,可以不?” 王大婶看了看床上的王大叔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可以是可以,就是我还想着让老头子多待几天,等我家闺女出差回来好抓住机会见个面。她公司安排出差,这个周末就能回来了,我家闺女性子可好了,余主任你也没有女朋友嘛......” “王大婶”余之光突然打断了王大婶的话:“我有女朋友。” “你有女朋友吗?可护士长都说你没有女朋友啊也没见过你和女孩子牵过手啊。”王大婶一脸疑惑。 “嗯。那是因为她太忙了,而且她之前不知道我在这里上班。”余之光礼貌的点头回答。 (5)态度奇差的余医生 在经历了数遍起了睡,睡了起的挣扎后,我终于在9点爬下了床开始洗漱。我和肖蕊不一样,满脸痘的我根本就不需要涂粉,随便用个洗面奶清洗下脸上的尘和油脂就完事了,我出门需要的时间大部分花在穿衣上。在考虑到太阳大天气热再加上做检查甚至有可能要跑步等因素后,我选择了一件白色的印花t恤加牛仔短裤配白色运动鞋,随便套上后背上背包便出发去医院。 11:30我终于到达了医院门口,还有半个小时的时间,门诊楼就在眼前,就算我踩着碎步也能在12点到达诊室门口了啊。我时间掐的还真准,不用花时间去等,实在是太好了。 来到门诊楼门口,挂号大厅依然人满为患,这都接近下班时间了,医院可真是客似云来啊。真后悔当初高考没努力点,再考好一点说不定现在就能做个医生了。穿过人群,手扶梯上了二楼再走步梯上三楼,终于找到了心胸外科的诊室所在,候诊大厅上我的名字被挂在屏幕上:4号诊室出诊医生余之光郭小年等候就诊。 我嘴巴微张的呼出了一口气后顺势坐在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屏幕发呆。等待被宣判的压抑心情又涌了上来,这次又会是怎样的回答呢?不免想起了老家医生的话:“你这种病,我们这里肯定是没办法给你动手术的,还是去大一点的城市看看。尽早做手术吧,不然的话你自己也应该清楚后果的。” 感觉到眼眶温热,我赶忙把头仰了起来。嗨!我爸妈那么疼爱我,姐姐也疼我,还有那么多贴心的闺蜜和兄弟朋友,有什么好伤心的呢?再说了这宣判也不一定是坏的啊。我伸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努力挤出了一个笑脸。 为了排遣这压抑的心情我站起来围着椅子踱步,两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听到广播唤我去看医生。实在是无聊,我把瓷砖组成的方格当成了小时候跳的小格子单脚跳了起来,没想到跳了一会就心跳加速了。我很不情愿的停了下来,喘着大气坐在椅子上,眼眶又湿润了,真是不争气。缓了一会儿,已经过去五分钟了,这医生真是的,看个病人要那么久吗?为了让时间快点过,我低下头开始数地板上由瓷砖组成的方框数:1,2,3,4…… 我并不知道,十分钟前从住院部处理完icu病人紧急情况回来的余之光把我在这几分钟内做的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 “郭小年”,我正数的起劲,听见有人带着怒气叫我名字,随后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出现在我的视线内。 我抬起头便撞上了一双深邃的眼眸以及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穿着白大褂。我迅速的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余之光!天呐,医生介绍栏里的照片竟然不是骗人的吗?真人竟然比照片还要帅吗?起码有1米8的身高,穿衣有肉脱衣显瘦的身形竟然让我这个对异性一致态度的人觉得他与众不同。 等等,他怎么知道我叫郭小年?还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难道我真的是来迟了吗?医生应该是十二点下班的吧,他不会例外吧?我站了起来,看了看他身后的叫号屏幕:11:50,我在这里等他的啊,是他来迟了,我害怕个啥啊。 “跟我过来。”转过身后又用低沉的声音对我说。 我就好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头跟在他身后。这医生真的好高啊,应该说是我长得矮。哎……爸妈还有姐姐身高都不在1米6以下唯独我只有158cm,估计也是这身体原因。罢了,长那么高干嘛呀,反正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可以了,太高了还怕撞门呢。 我还在想身高的事,砰的一下便撞上了前面于医生的背,“嘶……”这是什么人啊,身上的肉是铁来的吗?我抬起头往前面看了看,只见诊室门口的地上放着一袋鸡蛋,两位50多岁的老人家手上拿着装满豆角和茄子的购物袋,看到这位余主任后笑容满面和蔼可亲说: “余主任,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下班了呢。” “哪能那么早下班,还没到点呢,而且还有病人要看,你们怎么来了?”这位余主任笑容满面阳光灿烂的说。 这什么人啊?对我就那么凶吗?我不就晚来了一点嘛,再说了你也还没到点下班呢,又没碍着你下班,干嘛那么差的态度对我! (6)贪婪的余医生 我背靠墙壁玩手机。对他们的聊天并不感兴趣,我想无非就是来道个谢,估计当初也塞了不少红包给这位余主任吧,不然怎么会那么好笑容对这两个老人家啊。 “小姑娘。”突然大婶叫了我一声。 “哎,阿姨您好。”我站直了身子打招呼。 “小姑娘你真是英明啊,找到余主任看病,他是个好医生,我们都是农村人,没什么值钱的,这不从老家带了些土特产,趁着复诊给他带些过来。小姑娘你一定可以很快就好的,余主任是华佗再世呀,啊哈哈……”那位大婶拉过郭小年的手甚是亲切的说着。 “呵呵……”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傻笑了。 “莫大叔莫大婶,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给她看病呢,你们注意安全。”,余之光又提了提手上的土特产说:“东西我就收下吧,你们拿来拿去的也辛苦。” 话说你会做饭?天天下馆子的吧?我看到他手上提着大叔大婶送来的土特产心里发出了疑问。 “哎!好。余主任你忙,我们先走了,你也要注意身体啊,老吃快餐不好,回家自己做饭去。”老人家好像爸妈一样叮嘱着。 “嗯,会的。莫大婶你回家要多注意休息,年轻人的事不要太在意了,他们有自己的生活,你们有你们的生活,情绪千万不要波动太大了,也不要去干农活了。这两年要半年复查一次,药要按时吃,等这两年情况持续好的话再一年复查一次。” “哎哎哎,记住了。小姑娘,你去看病吧,不然余主任又要很迟才能吃午饭了。”那个叫莫大婶的说完就把我往诊室里推。 这位余主任把东西放办公椅旁边的地上后转过身来冷冰冰的对我说:“把门关上,过来坐下。” 我转过身去把门关上后打量了一下诊室。 诊室很简单,一张办公桌一台电脑,后面一张小床用床帘隔开,估计小床是给复查的病人用的。我走到办公桌旁边的凳子准备坐下,眼角余光瞥到了办公椅旁边的景象:水果篮,茶叶,各种饮料,土特产,甚至连拔了毛杀好了的鸡都有……心想:好贪婪,什么都照收! “坐。”冷冰冰的命令。 我坐下后把背包拿下放腿上,我打算拿之前老家检查的结果出来给他看,这样也能快点让他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的背包里平时什么东西都放,一句话就是比较杂,我还在努力找那一份被折成小四方形的检查结果却感觉到整个人在往前移动。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了余之光说:“坐过来一点点,我不会吃了你。” 动作停下后,他把听诊器挂到耳朵上然后细心的听着我的心跳。他很认真,可我觉得很尴尬。恰巧外面安静得很,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过了12点了。我能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本来就不规律的心跳此刻好像跳的更加不规律了,我想应该是太紧张了。我强逼自己要调整呼吸,不能紧张。因为越紧张越不正常,越不正常医生就越吓人。 余之光一张冷若冰霜的俊脸越靠越近,双眉却是愈来愈皱,眉心都快要挤到一块去了。我在心里面想这情况估计是很糟糕了,不自主的深呼吸叹了一口气。 余之光坐直了身子后把听诊器拿下,我慌忙问:“余医生,我这是很严重吗?”接着把那张折成四方形的纸摊开后递给余之光说:“这是我在老家做的检查,您看一下?” 余之光目光温柔的看了一眼我后问:“为什么现在才来?” “哈?”我没听明白。 余之光接过了我手上的检查报告单看了起来。 太安静了让我觉得不自在,于是我开口说:“因为我觉得身体一直没什么大问题,就只是不能做剧烈运动,平常不跑步不爬山什么的就没事,再加上也不用吃药这些的,所以没想着要来看医生。最主要的是,我家穷,o(n_n)o哈哈~” 余之光抬头看了一眼吓得我立马收起来笑脸,过了会才敢说:“余医生,我这是很严重了吗?” “没有很严重。”冷冷的回答。 “不严重干嘛忽然瞪人家?果然好看的人都不好惹。”我低声嘀咕。 余之光估计听不到我在嘀咕什么,只是摇了摇头后,修长的十指落在键盘上认真地敲着。 (7)一分钟医生 我坐在桌子旁边看着他敲字,外面依然很安静,我不由得掏出了手机看看几点,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12:10pm。难怪那么安静,原来都下班了。 我托着下巴花痴般欣赏余之光的俊脸,忽然发现脸蛋发烫,惊愕过后我小心翼翼的问:“那个,余医生……” “我开个检查单,你等会再发表想法。”一句话让我没办法再说下去。 不过他开的检查单是给我开的吗?又要检查?我不免想起了三个月前在x附属医院的检查事件。 那时因为经常睡不着觉,呼吸不顺畅所以决定去做个检查。也是挑了个周六的早上,和肖蕊早早的起床去赶车,因为那医院离我们宿舍实在是太远了,远到要坐两个多将近三个小时的公交车。 到了医院,一样的人满为患,挂号的时候还所有的医生早上的号都挂满了,只有专家号还剩下一两个号。我问肖蕊:“这专家号和一般的号有区别吗?” 肖蕊没有回答我的话,直接转过头就去问窗口那边的工作人员:“这专家号和一般的医生号有什么区别吗?” “专家号就是权威点啊,而且你要想挂早上的号就只有专家号的了,其他的已经挂满了。你们没考虑好就让后面的人先挂号吧,排队的人多呢。”这人倒是一点都不耐烦的回答了。 “那我们挂专家号吧。”我看了看排队的人群后对着窗口说。 “好的,50块。” “什么?50块?”肖蕊首先大惊起来了,虽然我也一样震惊了,可我还是没能像肖蕊那样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普通的挂号费才5块钱,你这个是十倍了,那医生是神仙吗?” “你们到底挂不挂?”那人开始有点脾气了。 “挂,挂,挂”我们很无奈的回答。 交了钱后我拉着肖蕊离开窗口,我说:“肖蕊,你说这专家是有多大能耐啊?挂号费都要比别人高出10倍。” “不知道,没听我哥说过。”肖蕊耸了耸肩说。 我叹了口气说:“好无奈啊,希望不是1分钟医生。” 我和肖蕊照着挂号纸上的诊室安排找到了相应的诊室。专家号的医生门前很冷清,稀稀疏疏地坐在不锈钢椅子上候诊,和对面普通医生热闹如市场的候诊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我和肖蕊屁股还没坐热就到我就诊了,肖蕊不想陪我进去,所以我拿着挂号纸就去了就诊。医生是个年纪大概和我妈妈差不多的阿姨,一头时髦的卷发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微胖的身材把白大褂填得满满的。 我还没坐下她用超快的语速问:“你怎么啦?” “医生,我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嗯,你坐下,我看看。”说完把挂在脖子上的听诊器挂到耳朵里,几十秒后她摘下听诊器说:“你这个好严重啊,我开个检查单给你,你去护士站那里看看要安排到什么时候,然后去缴费。” “医生,我这个是……”我还没说完,医生又用快速且肯定的语气开口说:“你这个要做了检查后我才能给你治疗方案,你的情况太严重了。好了,赶紧去护士站排队去吧,不然等会她们该下班了。”说完后递给我一张单子。 我本来还想把我想说的话说完,可是她已经开始叫下一位了,我只能起身离开。肖蕊看见我后跑过来问:“那么快?还真的是1分钟医生啊!说了什么吗?” 我抿了下嘴唇,一脸沮丧有点想哭的说:“她说很严重,要我做了检查才能确定治疗方案。” 肖蕊抱了抱我说:“没事,那我们先去做检查。” 我晃了晃手中的检查单说:“要先去护士站那里排队。” 我和肖蕊两人在偌大的医院里问了很多人才问到了做心脏彩超的位置,又好不容易找到了护士站。 “你这个要排到下周四了。”一个穿着粉红色实习护士服的女孩子说。 “下周四?今天才星期六啊,那么多人做这个检查吗?一个人做一个检查不是才几分钟吗?一天可以做很多个人的检查啊。我星期四又要上班的,那我能约到下周六吗?”肖蕊和我一堆的疑问。 “我们周末上班,但是做检查的周末是不上班的,所以只能约周一至周五。” “那要是病人情况紧急怎么办?”肖蕊有点生气了。 “心脏没有紧急情况的。” “心脏没有紧急情况吗?那心肌梗塞那些呢?”肖蕊紧追着问。 “你们约还是不约?”护士并没有回答肖蕊的问题反而给我们问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阿man,你约还是不约?我觉得你不要约,这专家号50块,讹人啊,我哥那都没听说有那么贵的。你看看那专家,1分钟就解决了50块的问题,再看看这护士,态度一点都不好。” “我不想约,我想回老家看看,刚才那医生啥都没让我说就说我好严重好严重……”我又想哭了,真没出息。 (8)能安排个女医生吗? “郭小年,走啦,想什么呢?”突然传来了余之光的声音,我回过神来发现他弯着身子对着我说。 他的那张脸距离我只有10cm,这张俊脸近距离竟然也找不出任何瑕疵,我又发花痴的看着这张脸,突然感觉脸蛋发烫。我身子慌忙往后退应声回答:“没想什么。” “没想什么就跟我走吧。”余之光直起身迈着步子出去了。 我拍了拍脸蛋说:“郭小年,想什么呢?” 我背起书包把凳子摆好后也跟着出去了,关上门后发现余之光并没有停下脚步等我,腿长的人走路就是快,虽然我也算是紧跟着就出门了,可我还是要小跑一下才跟上他。 我有点气喘的问他:“余医生,我是可以走了吗?” “你干嘛跑过来?”他转过身来没回答我的话反而一脸生气的责问我。 “我……我……你还没把我的那个检查报告还给我。”突然被他生气的责问,我都不敢问我是不是能走了,只能想了个别的话题。 “和我去做检查,以后不要跑,我会等你的。”语气突然又温柔了起来。 他又把检查结果递给我,然后说:“这张检查结果的意义不大,虽然能说明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但看不到心脏有问题的地方具体是哪里,所以我们要再做一个检查确定有问题的位置。” 我惊讶于他的突然温柔,心想:帅哥都这样时冷时热无缝切换的吗?可我柱子哥不会啊。我讪讪笑着说:“哦……”然后伸手接过了那张检查结果。 我小心的跟着他的步伐,突然记起现在都下班了,谁给我做检查啊?不会是他吧?天呐,他可是男的,做心脏彩超可是要脱上衣的啊。 小的时候做检查并没有心脏彩超。中考的时候为了避免考体育,体育老师让我去医院做个检查作为免考证明,那时候才知道除了心电图已经有心脏彩超可以做了,也是那时候知道做心脏彩超检查是要脱上衣的。上次回老家做检查也是要求了安排女医生的,不然真的不愿意去做这个检查。 我加快了点脚步和他并排走着,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余医生,我是要做心脏彩超吗?” “嗯,是的。”他停下后转过脸来对我说 我左右前后的看了看后说:“可是,都下班了啊,你看都没有医生在呢。” 他叹了一口气说:“郭小年,我不是医生吗?” 我挤出一丝笑容说:“是,你当然是了。只是做检查不是还要排号吗?我都还没去护士站登记呢。” “在我这里,你永远是优先的。”他又继续往检查室的方向走去。 “哈?”原谅我没听明白。 “现在都下班了,你不用排号。而且你来之前我已经和胡主任打过招呼了。” “可是……可是……”我是真的很想和他说你是男的。 他又突然停下,我又撞了上去。他转过身对我说:“你是想找个女医生帮你做检查?” 我点头如捣蒜不停的“嗯嗯嗯……” “你以前做检查都是女医生帮你做的吗?” “嗯,是的。我只做过两次心脏彩超,一次是中考的时候,一次就是上两个星期。中考的时候是女医生帮我做的检查,上两个星期本来是男医生可是我强烈要求换了。所以……”我双手合十的放在胸前想要求他找个女医生过来却被他上扬的嘴角吸引得忘了说话。 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手机后说:“嗯,我知道了。” 他转过身把手机放近耳边:“喂,嫣儿,过来帮我个忙。” “先别吃了,过来帮我给她做个检查,她还没吃饭呢。” “晚上给你设宴,办个欢迎party。” 余之光转过身后指了指检查室门口的椅子对我说:“坐这等会。” “好。” 我在椅子上拿出手机想要给肖蕊发个信息问问我的模具进度怎么样了,刚解锁电话就响了,是肖蕊,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 “阿man,你回来没有啊?”还没说话那边又传来了肖蕊的声音。 “还没呢。我的模具加工图怎么样了?” “你安啦,科长今天早会的时候把我的拉伸模主动延后一天了,本来就不可能3天设计好。所以我先把你的完成了,今天下午就可以下发加工了。你怎么还没回来啊?” “哎,我在等做检查呢” “啊?余之光给你做检查?” 肖蕊尖叫起来,我赶紧的把手机从耳边拿开。余之光看了我一眼,我朝他回了个假笑后决定到外面走廊去讲电话。之所以想要去外面讲电话是因为我想要马上就和肖蕊说说这个无缝变脸的医生,但我又不能让他听见我在讲他坏话,万一以后有交集的话多不好意思啊。 (9)白衣天使嫣儿 我把手机收回到胸前,仍然继续着假笑,我希望肖蕊的尖叫声没有被他听见。我站起来往外面走廊走去,我捂着手机低声说:“肖蕊,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大声啊?” 笃、笃、笃……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传来,我循着声音方向望去。一个身穿素白色刺绣亚麻连衣裙的女生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她有着弯弯的柳叶眉,浓密翘起的长睫毛包围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高高束起的马尾让精致白里透红的鹅蛋脸毫不遗漏的展现出来。她对着我露出了美丽的笑容,洁白整齐的牙齿让性感的红唇更诱惑。 我对着电话里的肖蕊说:“天呐,我看到了天使。” “啥?天使?阿man,你是看医生看懵了吗?还是大白天的在做梦啊?” “不是,是我看到了个美丽得像天使一样的人。” “哦哦……你刚才说的检查怎么回事啊?”肖蕊又把重点放回了检查这件事上。 “那医生说我在老家做的检查只能作参考,所以要我再做一次检查。” “那是他给你做检查吗?” “不是,他好像找了别人来帮我做检查,希望是个女的。”我抿了下嘴唇说。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现在是下班时间,只要是个男的给你做检查你一定要拒绝啊,万一都是坏人怎么办啊?” “肖蕊,你把人家医院当什么地方啊?想象力太丰富了。” “我这不是说万一嘛。” “肖蕊,你哥有没有和你说这余之光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没说啊,你怎么问这个?” “没,我只是觉得他这人好冷啊,而且对我态度奇差。哎,你刚认识我那会是不是很讨厌我的啊?”不知为什么只是感觉像我这样的人,起初应该都是招人讨厌的。 “哪有啊,我开始就觉得你是个cool girl好不好。” “cool girl?哈哈……难得你吐了个英语名词,我就权当你说的是实话吧。” 我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听肖蕊讲,转过头看见了余之光和刚才那个漂亮的天使在一起聊天。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只看见了漂亮的天使时不时的把手轻轻搭上余之光的肩膀后微微一笑。我不禁觉得这就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真正的龙凤配。忽然心里面有点失落,估计又是要做检查引起的,我没了和肖蕊聊天的心情便匆匆挂了电话。 不想打扰那对璧人的温馨时光,我背靠着墙壁拿出了耳塞插进手机开始听歌。酷狗欢迎词后,我心无旁骛的跟着哼:“在大雨过后的傍晚,我一个人走很慢……爱,是我找好久的依赖。看,被雨打湿的花瓣,我揣摩勇敢,就要幸福了,我不能鼻酸......我看着那一面星光,默念寂寞的旁白,我的心事锁了起来,不让谁都能浏览……爱,是我最心里的期待,爱会有满手的温暖,把悲伤擦干,就要幸福了,我就算孤单,心却不再空白……” 平常心情不好,哼一首歌后便能好起来,但今天哼完后反而异常的心情更加不好。我抬起手擦了擦眼角的温热的液体,果然是要快点离开医院这个地方才能好吧。默默的摘下耳机转过身要回检查室却看见了余之光向我走来,身后却没看见刚才那女孩的影子,估计是过来叫我去检查然后去约会吧。 “余医生,是要做检查了吗?”我走了过去问。 “嗯,刚才这样子是在干嘛?”他一边把我擦眼泪的动作做了一遍一边问。 “呵呵……” “过去吧,我会在检查室外面等你的。” “等我?”检查结果不是不需要我知道吗?而且我没排号没交费应该不能打印检查结果的啊。 “你不是还没吃饭吗?我也没吃饭。” “啊?”我没吃饭和他没吃饭有关系吗? “进去吧,嫣儿帮你做检查。”说着就走到检查室门口了。 我深呼吸一口气说:“好。” 我推开门进去看见了刚才那位束着高马尾的美丽天使,这时的她穿上了白大褂,但凹凸有致的曼妙身姿一点也没有被遮盖。 “原来你是医生?”我惊讶得把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嗯,是啊,有什么奇怪吗?”甜美的声音配甜美的人。 “白衣天使说的就是你了。” “哈哈……谢谢小年夸奖。过来做检查吧,你把上衣脱了躺床上,我去把窗帘拉上。”我有点疑惑她怎么叫我小年?我们第一次见面而已。 我其实很讨厌做检查,讨厌滴落在胸前冰凉的耦合剂,讨厌超声探头在胸前划动的感觉,讨厌医生用力压探头导致胸骨微痛的感觉,我更讨厌仪器上响起风箱般的声音——那是我的心跳声…… (10)越快越好 我听着刺耳的风箱声,眼眶湿润,可是我要忍着,不能这么丢脸。 “小年,你往左边侧下身然后往我这边挪一下。” “嗯,好。”闻言我往左边侧身。 过了一会便听见纸张抽动的声音:“好了,把耦合剂擦一下然后把衣服穿上吧。” 我赶忙接过医生递过来的纸巾,快速擦干然后穿上衣服后问:“医生,我情况严重吗?” “嗯,在我看来不算严重,不过还是要把报告交给光看看才能确定。”她眼睛看着电脑屏幕填写着报告说。 光,好亲密的称呼。我整理下衣服后对她说了声:“那我先出去了。” “嗯,好。对了,我叫霍嫣儿,你以后见着我了可以像光那样叫我嫣儿。”突然她转过身笑着对我说。 “啊……”我又有点懵了,第一次见面而已却感觉和我好熟悉的样子,不过天使医生估计都是这么接地气的吧,我回了句“好,那我先走了,嫣…..霍医生。”我最终还是没敢叫嫣儿。 开门见到余之光直直的站在门前,他就这样站着看着我,我赶忙闪到一边去做了个请的手势说:“余医生请进。” 他并没有进去反而是走到我身边站着了:“你不用太担心,有我在,会没事的。” “哦,我不担心啊。我只是想要知道我到底能活多久,哈哈……”反正过了那么多年了,有啥好担心的呢?一直都是苦中作乐啊。 余之光突然又严肃的看着我,正在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又感到无比尴尬的时候,霍医生拿着报告出来了。 “光,来报告给你。”霍医生把报告交给余之光后继续说:“确实是典型的法洛氏四联症,总体来说不是特别差,心房心室大小都还在正常范围内。室间隔缺损的位置靠近肺动脉,肺动脉狭窄还可以能做手术,她的三尖瓣也是有缺损的。我觉得你到时候还是要亲自给她做个检查,具体了解一下保证手术安全。”霍医生说了一堆我听不明白的话,但我听懂了一句“能做手术”。 “嗯,好,谢谢你了。”余之光一边翻着报告一边回应。 霍医生把手搭在了余之光的肩膀上又轻轻的推了下他后说:“别客气,咱俩谁跟谁啊。” 看着这一幕总感觉胸口有点闷,我转过身想要去走廊透透气,刚迈出步子又被叫停了:“郭小年,你去哪里呢?” 我回头挤出了一个笑说:“胸口闷,想要去透透气。”感觉这人是明知故问啊,在这种情况下不用问都知道我是要避开好吧。 “光,我先走了,你和小年慢慢聊,别忘了晚上给我接风的party。”说完后又转过身对着我说:“小年,我先走了,晚上要是有时间跟光来参加我们的party。” what?跟着余医生参加party?怎么霍医生说的话让我觉得有点不正常?是我不正常还是她不正常啊?可我只得礼貌性的说:“嗯,好。霍医生再见。” “嗯,再见了。光,bye-bye。” “跟我回诊室去吧。”余之光来到我旁边说。 “哦,好的。”我跟着他的身后偷偷的掏出手机看时间,天呐都已经一点钟了。 回到诊室,我还没坐下,余之光便问:“你什么时候过来住院?” “住院?那么快吗?”我没想过做个检查就要住院了,我根本就没做好准备。 “越快越好。” “可是,我下个月还要考试啊。” “那你考完试就过来办住院。”简直就是命令的语气。 “我不能考虑考虑吗?我还没做好准备。” 余之光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把手机递给我说:“把你电话号码输进去。” “哦……” 余之光接过电话,那么一瞬,我仿佛看到了他露出了满意的笑,但我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毕竟从我今天见到他开始到现在,他都是时冷时热的,估计笑容也只是留给霍医生的吧。 “余医生,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把手机归还给他的同时问。 “嗯。等我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哈?一起吃饭?不要吧?我舍友等着我回去吃午饭呢。”我也知道这借口很烂,可是我找不到第二个借口了。 “你可以把你的想法直接告诉我,不需要找借口的。”余之光又看了我一眼后说。 可不可以不要戳穿我找的是借口?????? (11)平凡的生活 回到宿舍,我抱着导弹送给我的“老婆”,身心疲惫地闭上眼睛。虽然说只是短短的几个小时,可是发生的事让我觉得好累啊。 那个余医生对我的态度,让我敏感的神经想起了被人讨厌,被人排挤的过去。上班时间,宿舍区静悄悄的。楼下知了的叫声大得让我感觉它们就在我的床上,知了安静下来时,能听到马路上汽车的鸣笛声和急速的刹车声。 我用耳塞堵住了耳朵,搂紧了老婆…… “叉子”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手术床上,眼前是刺眼的灯光,我转过头看见了几个穿着青色衣服的人,头上也带着帽子,虽然没见过真实场面,可这就是手术室啊,那些穿青色衣服的是医生。 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他左手拿着叉子,又伸出了右手说:“刀子”,一旁的人从推车上拿了一把刀子放到他手上。他转过身的那一刻,我被吓得目瞪口呆。是余之光!他脸上带着怒意,晃动着手上的刀叉慢慢走过来说:“我要开动了,郭小年。” “啊……”我睁开了眼睛发现我刚才是做梦了。我闭上眼睛,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还好是做梦。” 我拿起手机发现有微信消息,是肖蕊发来的,她告诉我图纸已经都下发给加工了。这下我可以安心了,给肖蕊回了个亲吻表情后发现通讯录那里有1个消息提示,有人加我微信。点开查看打招呼内容是我的名字,查看了下信息:和我一样在x市,但是没有朋友圈动态,头像是一抹星光,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过既然知道我名字的,那就添加了吧。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可是一闭上眼睛就是刀子和叉子以及冷面发怒的余之光,实在太恐怖了,我决定起床去图书馆学习。 我喜欢不是休息日的宿舍区,安安静静的能听见各种大自然的声音,家属楼楼下有个小沙滩和儿童游乐区,因为周围种了很多高大的棕榈树也建有小凉亭,即使是夏天也会有很多小孩子在那玩,而带孩子的老爷爷老奶奶坐在旁边的大树下乘凉话家常。 我喜欢坐在图书馆面对着小沙滩的角落里,带上耳机一边听歌一边学习,累了还可以看看那些开心大笑、欢乐无忧的小孩子以及笑容慈祥、安享晚年的老爷爷老奶奶。学习的时间总是很快就溜走,4:50分的闹钟响起提醒我要去买菜了,一般休息的时候我和肖蕊都会自己做饭吃,毕竟快餐吃多了会腻而且自己煮的会感觉干净一点。 我到宿舍区旁边的超市买了鱼和菜心,虽然说我厨艺不太好,但蒸鱼可是我的拿手菜。买好菜通知肖蕊下班后回来吃饭,我赶紧三下五除二的把鱼蒸了,菜心炒好,肖蕊回来刚好吃饭。 “好饱啊。”肖蕊心满意足的摸着肚子说。 “阿man,我发现你其他菜式做不好,但蒸鱼还真的是一流的,给你点个大大的赞。”说完伸出右手竖了个大拇指。 “嗯,我也觉得我蒸的鱼是一流的,能上美食节目的程度,哈哈……” “哈哈……”肖蕊也大笑起来,然后站起来说:“我洗碗去,你休息吧。” “不用了,你回去加班吧,我洗就好了,反正我也闲着。” “我不加班啊,我的模具今天下午在我二哥的帮助下提前完成了,明天出图加工。” “哎呦呦,有个二哥就是不一样啊,我也想有个二哥呢。”我调侃的说 “去去去……” “我来洗吧,你今天帮我完成了任务,是个大功臣。” “那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承认了。” 洗好碗出来看到肖蕊正在看电视。大学毕业后我就不怎么看电视,因为电视剧里面的剧情啊都差不多。尤其是偶像剧,都是麻雀变凤凰,青蛙变王子,不是冤家不聚头,女二黑心肠,女一白天使,都是骗人眼泪的,特别是肖蕊这种爱看电视的人。 闲着无聊也不想看书,我搬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是部韩剧,名字叫《女人的香气》,电视上正好讲到女一生病了,检查后男二发现是胆囊癌,女一并没有按时去医院,男二询问了护士后打了电话给女一…… 肖蕊是个感性的人,轻易的就被骗了眼泪。我忽然想到了自己要住院手术的事,眼眶湿润,我把头轻轻的靠在肖蕊的肩膀上。 (12)痴情的男二号,会有的! “阿man,你怎么也哭了?你不是说这些都是骗人的吗?”肖蕊忽然开口。 “肖蕊,我在想我能不能也遇到那么痴情的男二号啊,真想这男二号变成男一号。”眼角的泪还在流出来。 “有的,肯定有的。你今天做检查,医生是说什么了吗?”肖蕊突然转过身问我。 “医生说要住院做手术,越快越好,可是我没做好准备啊,而且你哥的那个师兄好像很讨厌我啊,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去住院。你知道吗?他凶我的样子让我想到了小时候,我下午睡觉的时候都做噩梦了。其实你们刚认识我的时候是不是都很讨厌我啊?”我一边哭一边说。 “哎呦,别哭了。我上午都已经和你说过了啊,你在我眼里是个很强很酷的人,我一开始就不觉得你讨厌,相反的觉得你很值得信任而且很关心人,我相信和你做朋友的人都不讨厌你。而且你不觉得自己很受欢迎吗?你看看我们一起来这公司的,你结交的朋友比我还要多还要真啊。大学的时候你也很多玩的来的同学朋友啊,你看学生会的,校团委的,都没有人讨厌你,只是觉得你认真负责啊。”肖蕊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安慰着我说。 “可是,你是女的啊,我很多朋友也都是女的啊。”在肖蕊面前就是止不住哭泣。 肖蕊指着我床上和我一样大小的维尼熊毛公仔说:“送你‘老婆’的导弹也是女的?柱子哥是女的?飞哥是女的?小黄是女的?追你的那些都是女的?郭小年,到底什么样的在你眼里才是男的啊?”肖蕊又把双手抱胸佯装生气调侃的看着我说。 我哭着笑了出来:“肖蕊,我正伤心着呢。” “好了,好了。哭过了,也笑过了,不伤心了。要是你觉得我是安慰你的,你大可以给导弹打个电话。他女朋友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存在,而且她也很放心你们之间的蓝颜知己关系。说不定他女朋友还可以开导开导你,像在大学的时候。”肖蕊抱了抱我说。 “好吧,我相信你了。”我擦干了眼泪。 “对了,你怎么觉得余之光是讨厌你的啊?”肖蕊拿起了桌面上的瓜子磕了起来。 “他对我说话就是冷冷的,又突然间的生气,有时候又好像是在笑的样子。他对其他病人就不是这样子的,笑容灿烂得像春天怒放的繁花一样,让你觉得这人根本就不会生气不会发脾气。”我双手托着脸说完又想到了下午做的梦下意识地抖了抖,突然感觉好可怕好冷。 “那你是做了什么让他讨厌你的事情或者是让他生气的事情吗?”肖蕊若有所思的问我。 努力想了想的我摇摇头说:“没有,我觉得没有。” “你觉得没有,不代表他觉得没有啊。你和我说说你做了什么之后,他就凶你了?”肖蕊一副想要帮我理清这个认识的样子。 “嗯……我刚见到他,他就凶我了。我向你保证,我没迟到,我到门诊的时候才11点30分。” “不对啊,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肖蕊停下了磕瓜子的动作。 “什么不对啊?” “我给你打完电话之后,我给我哥打电话了,问了余之光这人怎么样。因为你说你在医院下班了的情况下还要做检查嘛,所以我得问问我哥这人靠不靠谱啊。”这会肖蕊放下了手中的瓜子,坐直了身子对着我说。 “我哥说他这人平常在学校不怎么交朋友,但是学习成绩和实践都是一流的。虽然不怎么交朋友,可是人品口碑却不错。我哥还说他和宿舍其他人都不怎么交流,唯独和他交流的比较多。而且我哥说他人挺好的,聪明有责任心还有耐心,他毕业后也还和我哥一直有联系,所以才知道他在这儿的人民医院心胸外科上班,我哥对他评价也很好。你说一个外界评价那么好的人,怎么会只对你态度差啊?” 我一脸沮丧的说:“看吧,他就是讨厌我吧。怎么办啊?” “肯定不是的,我觉得是你领会错误了,就算是作为医生最基本的道德也不应该是讨厌你的。”肖蕊肯定的说。 “肖蕊,你到底是我闺蜜还是他闺蜜啊?”我佯装生气的说。 “我当然是你的闺蜜啊。”肖蕊突然站了起来做了个爱心动作:“爱你呦。” 一下子,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又都过去了。 (13)余医生的微信 和肖蕊聊完天心情好多了。我催促肖蕊不要看电视了,赶紧看看英语,下个月就要考职称英语了,要是不多看看书,估计50分都考不上,肖蕊嘴上答应着,可眼睛还是离不开电视,屁股也离不开椅子。 我摇了摇头起身去看我的职称英语,不知道看了多久。肖蕊擦着头发走过来说:“阿man,去洗澡了,都十点啦。” 我猛然抬起头:“什么?十点钟了?那么快,你已经洗完澡了?” “是啊,我洗完澡了,头也洗了,我连面膜都已经敷过了。你读起书来还真的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肖蕊一边擦头发一边说。 我快速收拾换洗的衣物:“天呐,我得快点了。我今天还要洗头啊,头发又要自然干那得等到几点才能睡啊。” 等我爬上床写日记,肖蕊已经睡着了,她是个很容易入睡的人,我看了看时间已经将近1点了。我习惯性的刷了刷朋友圈看看朋友们的逗比日常后点个心,平常不怎么发朋友圈的我因为今天心情有点起起落落,决定发一条。把“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编辑好后附上日记本的封面照。 手机还没放下便收到了一条微信新消息,我点开查看:“郭小年,那么晚还不睡,对身体不好。” 这人是谁?没有昵称,头像也不是我熟悉的,谁又换了头像和昵称啊?我在大脑里搜索了一圈,是下午添加的新朋友。 为了表示礼貌和防止尴尬:“友友深夜好啊。你不是也没睡吗?” “刚结束聚会。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早点睡觉,晚睡对心脏不好。” 这人难道知道我心脏不好?会是谁呢?我决定开口问了。 “那个,你是谁啊?没有昵称,也没告诉我你是谁。” 等了一会没回复,心里不免觉得这人说不定是从哪里知晓我的信息,然后想要来骗我。哼,我又不笨,才不会上你当,我决定不理他,准备睡觉。 刚躺下手机震动了:“我微信现在有了名字。” 看了一眼屏幕“以内”,这什么名字啊? “不好意思,不认识你。”我毫不客气的回复。 “我是余之光。” 我手突然一松,手机重重的砸在我的脸上,痛得我觉得自己已经面目扭曲到亲妈都不认识了。天呐,为什么大半夜的告诉我你是余之光,还起了个这么奇怪的微信昵称。 疼痛过后,我双手微抖的拿起了手机:“呵呵……是余医生啊。那个,我先睡了,你也早休息。安!” 我想要快点结束这个网络聊天。 “嗯,以后也早点睡觉,晚上开空调要盖好被子,避免着凉了感冒发烧。晚安!” “嗯,好的,谢谢!” “和我不用客气,睡吧。” 我把手机放床头书架上后闭上眼睛酝酿睡意。 “阿man,起床啦,起床啦。”忽然耳边传来了肖蕊急促又尖锐的声音。 “几点啦?”我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问。 “8点啦,你快点起来啦,我今天睡过头了。”肖蕊一边喝水一边说。 “可是我昨晚睡得好舒服啊,都不想起床了。”我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伸个懒腰。 “真是少见啊,从去年年底开始就听你说睡不好,睡不着了。今天难得听你说睡得舒服,真是开心啊。难道是你昨天晚上在我睡着后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或者说遇到了美男子?”肖蕊一大早就调侃我说。 一听到昨天晚上,我就想起了微信上的余之光的微信昵称——以内:“说到美男子,昨晚还真的是和美男子聊天了,只是这美男子并不是青睐我的美男子,是你哥的师兄余之光啊。”说完我烦躁地挠了挠头。 “这又关我哥什么事啊。赶紧起来了,等会该迟到了。” “又护着你哥,典型的有异性没人性。” 我和肖蕊二人匆匆忙忙收拾完后从宿舍区小跑着到公司打卡,时间刚好8:30,万岁。 (14)丢了半条命 虽然说是万岁,但我是丢了半条命的感觉。 我们的办公室在二楼,因为公司办公楼只有三层所以不设电梯。我只能大口喘着气扶着楼梯扶手慢慢走回办公室,和我擦肩而过的踩着点上班的同事一边跑一边说:“小年,你还不快点,你们技术部各科室都准备开会了。” 我也想快,可我没办法快啊。肖蕊先跑回科室报到后向科长说明了下情况,我则一步一歇地慢慢走回办公室。 好不容易到了办公室坐下,水还没喝,对面的飞哥就侧着头问我:“小年,你昨天检查没事吧?” 我实在太难受了,苦笑说着:“没什么大问题。” “你是不是不舒服啊?笑那么勉强,脸色还那么差。” “没有,老毛病。”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8:50开始早会,科长在上面说什么我并没有很清楚,因为我一直都在调整自己的呼吸,找个舒服的姿势坐着,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科长倒也很照顾我并没有说我什么。其实,科长把早会推迟20分钟,已经是很照顾我的了。 会议结束后回到座位,我猛喝了两杯水,在我的认识和经验里,只要我呼吸不过来,喘得难受的时候喝几杯水就能换来一个舒服的深呼吸。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没有声音只有震动的是微信信息。谁那么早啊?掏出来一看,手机差点越过显示屏飞到飞哥身边,还好我已经恢复了体力反应快,一下子站起来接住了手机。我看了看懵逼的飞哥以及惊恐的肖蕊和其他不明所以的同事,尴尬的笑了笑然后坐了下来。 又是余之光,昨晚才害我砸痛了脸,今天是想要害我伤人吗?平常只有我吓人的份,可明显的我已经被他吓了两次了,还都不轻,这人就是我的克星。 “以后不要跑步上班。” “要尽量避免发绀,不然对心脏影响大。” “要是会睡过头就定个闹钟,定闹钟了还是睡过头,我可以督促你早起。” 我心头有大大的疑问,他知道我跑步过来上班?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肖蕊她哥?可是肖蕊也没给她哥打电话来呢。难道他认识公司里的人?可是他认识的人为什么要告诉他我跑步上班啊? 突然飞哥侧着头叫了我一声:“小年” 我猛地抬起头:“怎么了?” “想什么呢?我都叫你好几声了。老板来了,不要发呆了不然又该给我们上政治课了。” 我抬起头瞄了瞄正对面20米外的门口,总经理正双手在身后交叉叠放着慢悠悠的从设计一科那边往我们这边巡视。我把手机放回抽屉,开始忙工作。 虽然说已完成设计的模具下发加工了,新模具还没下发到我手上,但依然是不能放松的。因为模具并不是设计完就万事大吉了,通常模具组装的时候会发现零件和零件之间有干涉,我们就需要进行修改。模具组装过程中没有发现干涉而且检查都合格了,就需要安排上相应规格的冲床打样,要是打样发现产品尺寸不合格,表面起皱,开裂或者堆料等其他质量问题,我们也需要对模具进行修改。因此我们手上的工作,几乎是一年365天都停不下来的。 工作有时候很烦人,但工作起来的时候往往能忘掉很多东西。忘掉身体上的不适,忘掉不开心的事情,也忘掉时间,所以一个上午就在不知不觉中过去了。 下班点一到,肖蕊急急忙忙的拉着我往公司饭堂走。我们总是一下班就往饭堂赶,因为去得早可以挑,去得晚没得挑。我很喜欢公司的生活,和在学校一个样,很多同事是同学,也有几个同校的师兄师姐。我和肖蕊还是跟当学生的时候一样,只是换了个“学校”。 我和肖蕊,柱子哥,飞哥还有肖蕊二哥一桌吃饭,柱子哥一坐下来便说:“小年,你早上怎么跑步来上班?气喘吁吁的。” “起晚了,所以出门晚,就只能跑了。” “你身体不好,迟到就迟到了,身体重要。”柱子哥总是像我妈一样唠叨,虽然这是一种关心。 “我和你们说她为什么起晚了。”肖蕊突然神秘兮兮的搭话。 肖蕊二哥首先配合的说:“哎呦,还有内幕,说来听听。” 肖蕊停下了筷子,一脸奸诈的笑,然后双手合十放嘴边神秘地说:“因为……她昨晚……和帅哥艳遇了,哈哈。” 瞬间我们这一桌热闹非凡,肖蕊二哥变身十万个为什么:“帅哥?谁啊?我认不认识?是物料采购部的小赵吗?” 柱子哥则说:“是不是真的啊,要是真的话,这是好事啊,小年终于有看得上的人了。” 唯独飞哥一言不发的在低头吃饭。我突然记起早上余之光给我发的信息我没回复,我摸了摸口袋说:“哎呀,我手机没带。” “没带就没带啊,等会就吃完了。”肖蕊搭话 “可是早上余之光给我发了信息,我还没回呢。” “余之光?”突然其余三人异口同声的同时都惊讶的看着我然后又看向肖蕊。 (15)信息&电话轰炸 “哎,肖蕊你别说话,我来说。”为免肖蕊玩笑开太大,我决定自己说。 “余之光是医生,昨天我去医院看病的那个医生。” “医生给你发信息干嘛啊?还是大早上的。”柱子哥疑惑的问。 我突然想到余之光知道我跑步上班的事,灵光一闪扫了一眼饭桌的几个人后问:“你们有朋友认识做医生的吗?在市人民医院的,肖蕊除外。” “哎,你干嘛针对我?”肖蕊不满的说。 “现在就你话多,禁你言。柱子哥和飞哥都在,我可不怕你身边有二哥,嘿嘿……”我狡黠的笑着说。 “不认识,身边的朋友都做机械的,谁认识做朋友的医生啊,还是在这城市的医生。”柱子哥首先回答了。 “不认识。”飞哥倒是回答的简单明了。 我把希望放在肖蕊二哥身上,肖蕊二哥虽然是和我们同一个部门但他不做设计,而是负责设计软件外挂开发方面的工作,和其他部门的人也都熟悉。 “林兵,你认不认识?” “我也不认识啊,也没听谁说过有朋友在市人民医院做医生。不过才见过一面的医生一大早给你发信息干嘛?”肖蕊二哥一脸有情况的表情看着我。 我扫了一眼柱子哥和飞哥便低头扒了几口饭后站起来收拾碗筷说:“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哈。” “郭小年,你跑那么快干嘛啊?去给余之光回信息吗?”身后传来了肖蕊的疑问。 把碗筷放到回收箱后我转过身看了一眼原来的那个饭桌,顿时多了好几个人,隐约听到科室同事们都在问同一个问题:“余之光是谁?”,“小年这是要拍拖了吗?”,“我就说她今天开完会后的气色特别好啊。”…… 唉!一条短信也能引出那么多问题来,我认识的人都是八卦娱记来的吗?还有原来我的感情生活那么多人感兴趣的吗?头疼!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还没有其他人回来,但窗帘已经拉下来了,整个办公室的光线暗了许多。坐在椅子上,我拉开抽屉去拿手机,屏幕上竟然显示50条未读信息,20个未接来电,这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吗?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的啊,不会手机中毒了吧。我赶紧解锁查看。 早上 8:30 余之光:“郭小年,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了?” 早上 9:00 余之光:“郭小年,为什么不回信息?” 早上 9:10 余之光:“郭小年,你是不是还没缓过来?” 早上 9:20 余之光:“郭小年,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来医院。” 早上 9:30 余之光:“怎么电话也不接?” 早上 9:40 余之光:“郭小年,你不要一下子喝太多水,虽然你可能会觉得舒服点,但其实那对你没有什么好处的。” …… 上午 12:00 余之光:“电话没接,也没人替你接,说明你是没事的。看到了给我回个信息。” 20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余之光。 我盯着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头顶飘来了一个声音:“一个上午余之光给你打了20个电话。” 我伸手过去把肖蕊拉到她的座位上坐下:“咱可以不吓人吗?就只有我一个人,你突然在背后说话会吓死我的。” “吓人?”肖蕊站了起来把左手肘搭在我的肩膀上右手轻轻捏着我的下巴把我的头左右摇了摇说:“你瞧瞧这办公室现在是多热闹,我哪里吓你了?说,你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做什么亏心事啊?”我一边说一边把手机往口袋里揣,就好像我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那现在就我们俩,你和我说说余之光为什么一大早给你打那么多电话?我晚点再问问我哥他到底靠不靠谱。”肖蕊突然严肃起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他好像知道我今天早上跑步过来上班的,给我发信息打电话只是为了想知道我是不是没什么事。”我拉着她的手一起坐了下来,她把椅子往我旁边挪然后读着那50条信息。 “阿man,要不我发给信息问问我哥。”肖蕊也想知道余之光是不是有认识的人在公司。 “嗯,好。” “其实我觉得他的消息都是很关心你的样子呢,没有什么其他看着不舒服的字眼。就算他是让朋友汇报你的情况,可能也是出于好心的。”肖蕊一边往她的办公桌那边挪椅子一边对着我说。 “我只是觉得好奇怪,他明明对我的态度很差,可是他说的有些话又好像认识我似的,昨天帮我检查的那个医生是他朋友,也好像认识我的样子。再今天又好像知道我跑步过来上班。” “我打个电话问问我哥,别怕啊。”肖蕊拿着手机又坐着滑轮椅子往我这边挪。 (16)大二那年的扫墓 肖蕊坐在我旁边给她哥打电话,我趴在桌子上反复的看着余之光发来的信息,不知道要不要回复,要怎么回复。这人给我的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明明我昨天才第一次见他,可感觉他好像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了,就连他女朋友霍医生也一样。他明明就是讨厌我,可今天一早就关心起我来,还好像是知道我今天跑着来上班了,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我希望肖蕊能从她哥那里得到一些可以解我心中疑惑的信息。不知为什么,虽然觉得余之光讨厌我,但我还是希望余之光是一个我能放心把命交给他的医生。 肖蕊还在用家乡话和她哥情话绵绵,我手上的手机却又收到了余之光的信息:“郭小年,现在是休息时间也不看手机吗?还是在考虑要不要给我回信息?” 我震惊了,站起来扫了一圈办公室的同事:有的在带着耳机听歌,有的已经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了,有的在看视频。肖蕊惊讶于我的举动却也还没有挂电话,我默默的坐了下来,余之光这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我坐直身子一鼓作气的在回复框写上:“不好意思,郭小年睡觉了,现在回复你的是她的灵魂。她短时间内不会醒来,等她醒来了会给你回复信息的,请知悉!” 毫不犹豫的发送!手机刚放下,信息又来了:“那请问郭小年灵魂,小年她现在还好吗?她不回复也行,我会再发信息给她的。” 我再次趴回了桌面,满心挫败。肖蕊一边聊着电话一边不明所以的看着我,我指了指手机,她附过来看了一看后便听见了她说:“哥,我不和你聊了,你休息,记得想我。” 肖蕊一挂电话,我便赶紧打起精神问:“情话聊完了,帮我问了没有?” “当然问了,我还有个惊天大秘密要告诉你。”肖蕊神秘又惊讶的样子让我觉得这个大秘密很重要,不禁坐直了身子。 “我哥说余之光在我们读大二的时候就认识你了。” “他认识我?还是在大二的时候?可是我不认识他啊。”我更奇怪了。 “你哥说他是怎么认识我的了吗?” “嗯,说了。你还记得大二清明节扫墓吗?”肖蕊点头说。 “大二扫墓?烈士陵园你没去的那次?”我想了想后问。 “嗯,对,就那一次。”肖蕊点了点头说。 大二那次扫墓,是我作为志愿者服务站负责人后的第一次比较大的社团活动。每年的清明节校团委和学生会都会组织校友去烈士陵园扫墓,那一年由隶属于校团委的志愿者服务站主持。 那天我6点便起床了,南方的初春乍暖还寒,尽管穿了外套还是冷得哆嗦。虽然准备工作已经在前一天晚上完成了,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再一次把所有工作亲自检查了一遍,包括签到处的纸和笔,各个社团的旗帜,校领导的发言稿,花环以及车辆的到位情况。在服务站办公室,校门口和会场之间来回往返了几次后我便开始气喘吁吁了,我也感觉到脸色已经由原来的正常色转为惨白到变成了淡紫,但为了活动能顺利完成,我还是坚持不歇息。 当我检查完毕就已经到了集合的时间,也才发现自己还没吃早餐,肖蕊这个时候也发信息过来告知身体不适,已经向班主任请了假不参加这次活动了。我拖着沉重的身体上了车,尽管知道我情况的舍友茹萍和茉凤劝我回去休息,可我还是坚持去扫墓。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到达了烈士陵园,恢复了些许元气的我又开始了跑步运动,等队伍集合完毕太阳已经高挂在天上了。不知道校领导在上面发言了多长时间,我只感觉眼前一黑,耳边是茹萍和茉凤的声音:“小年,小年……” 醒来后发现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挂着点滴。茹萍和茉凤在床边见我醒来后都关切的问我:“你现在有没有好点?吓死我们了,就一个扫墓活动,你干嘛那么上心呢?身体都不顾了吗?” 我笑了笑说:“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还好我们和省医大的一起过来扫墓,不然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是呢,要不是那帅哥给你做了应急抢救,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给你爸妈打电话了。”茉凤说到最后带了点哭腔。 我坐起来左拥右抱,轻松的说着:“我现在不好好的嘛,来来来,给我爸妈打电话,哈哈……” 最后,医生让我做检查但我拒绝了,打完点滴后三人便回了学校。 (17)美味生煎包 “阿man,你当时为什么不做检查啊?”肖蕊听我说完后问。 “那时候还在上学,又没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反正都是老毛病了,不运动又没觉得什么不妥。再说了,我又不认识那里的医生,给我安排男医生检查,我还要不要见人了?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让学校里那么多人知道我身体不好啊,我又不是没和你们说过我小学和初中是怎么过来的。” “也对哦。”肖蕊听我说完后表示了解。 “那你当时没见到余之光吗?”肖蕊又疑惑的问。 “没见到啊,萍说他给我做完急救送我到医院就走了,跟车回学校去了。我想说声谢谢都没来得及啊,如果见过他我上周四就应该认出他了啊,可我实际并没见过他。” 肖蕊突然左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说:“急救……” 过了一会肖蕊双手揽着我的右手说:“阿man,我脑补了一下画面,你说他是不是……是不是……给你人工呼吸了?哈哈……然后发现对你有感觉。” “肖蕊,你能不能别开玩笑啊?”我生气的说。 “好好好,不开玩笑不开玩笑。”肖蕊收起了笑容认真的说。 “阿man,我觉得说不定他是真对你有意思呢,不然解释不了他为什么那么关心你。” “那你又怎么解释他对我态度极差这件事啊?还有……”突然想到了霍医生和他们二人在一起的画面,胸口突然感觉有点闷,缓了一口气后眼睑不自觉下垂低声说着:“余之光身边的女孩子那么优秀,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思啊?” “阿man,你不要把自己想的那么差,在我们眼里你乐观、坚强、心地善良,虽然身体不好但你从来都不给人添麻烦,也不以此来要求人对你好,你要相信你是很多人心里面喜欢的女孩。” “谢谢你,肖蕊。总是那么贴心的开导我,安慰我。只是他真不是对我有意思,昨天帮我检查的医生,估计就是他女朋友,就是我和你说我见到了的天使。” “很漂亮吗?” “嗯,是真的很漂亮,仙女下凡。” “说的是你吗?小年。”飞哥突然过来搭话。 “啊?”我错愕了一下后反应过来赶忙摆手说说:“不是说我,怎么可能在说我?” “阿man,在飞哥眼里,你就是仙女下凡好吗?”肖蕊又开始调侃的说。 “是啊,是啊。可是小年本来就是仙女下凡啊,对不对?”飞哥挑眉对着我说 “哈哈哈哈……对对对,我就是仙女下凡。”日常调侃互捧是我们几个的习惯。 “小年,这个给你。”飞哥突然递了份我惦念了半个月的生煎包。 我惊喜的接了过来:“飞哥,你一个中午都不在就是去买这个了吗?” “嗯,你不是上两个星期就说想吃了吗?一直加班我们都没去逛过街呢。” “飞哥,你这就偏心了吧。我还说了我想喝包子铺旁边那家糖水铺的‘流连忘返’呢,你怎么不顺便买回来?”肖蕊意味深长的说着。 飞哥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后说:“你喝的那个东西我记不住。小年,你赶紧吃吧还有十分钟就上班了,中午又只吃了一点点。” “嗯,谢谢。肖蕊,我们一起出去吃”我高兴的招呼肖蕊一起出去吃。 我往门口走去,听见身后飞哥说着:“去吧,去吧。” 我和肖蕊走到楼梯口然后一起坐在楼梯上,开心的吃着上面撒着芝麻散发着葱香的包子,鲜香的肉汁和着焦黄的包皮一起嚼,世上没有比这更好吃的食物了。踩着点解决了这盒美味的包子,我们回办公室开始了下午的工作。 临近下班,科室群里有人提议连续加班了将近一个月,一起出去聚餐唱k放松一下。整个科室的女生总共就4个,所以这种有吃有玩的活动我们都是积极参与的。经过大家的讨论,最后一致同意去离公司不远的莲城商场吃海鲜自助餐,酒足饭饱后到商场四楼的“five star party ktv”唱k。 由于离得不远,我们四个女生都决定下班后回宿舍换衣服后再过去。大热的天气,回到宿舍换下纯白色的工衣,肖蕊穿上了清爽的吊带裙装后化了个淡妆而我因为脸上长了青春痘不需要化妆换上一条后背镂空的露肩纺纱长裙,都穿上了简便的凉鞋后便出发了。 (18)科室内宣布恋情 在自助餐厅,大家都是胡吃海喝的,只有我苦于脸上消了又起的青春痘不敢胡乱吃,只得挑些腥气和寒气都不太重的食物。可雪糕再寒,在大热天里都是必不可少的,而在这家海鲜自助餐厅里,我最爱的是榴莲雪糕,可每次都吃不到因为是店里的限量招牌之一。? 我吃完后坐在椅子上疯狂拍照,我要让我的手机吃个饱,突然一个榴莲雪糕出现在镜头里面,我惊喜得手机都要砸到雪糕上了。? “小年,你心心念念的榴莲雪糕。”飞哥把雪糕递到我面前。 “给我的吗?可是刚刚我去排队的时候都看到没有了啊,你怎么还会有啊?。” “当然是给你的啦,我一大男人不吃雪糕。我有我的办法,你就不用管我怎么弄来的了,吃吧,不然要化了。”飞哥把雪糕放到我的手上。 “谢谢,谢谢飞哥,太开心了,我得发个朋友圈。”我接过雪糕后打开了微信朋友圈。 “飞哥,你怎么老是那么偏心啊?你不会是……喜欢小年吧?”肖蕊凑过来说。 “我也觉得哎。飞哥,我也很喜欢吃这个榴莲雪糕啊,你怎么不给我呢?”同组的晓琳也过来说话了。 只见飞哥笑了笑说:“我是喜欢小年啊,难道你们不喜欢吗?柱子也喜欢小年啊,超超也喜欢啊,我们都喜欢好不好?” “喜欢是喜欢,可是你的喜欢好像不一样啊。”晓琳想了想后接着说:“对,不一样。你每次聚餐都是先把小年爱吃的拿上,每次k歌摇骰子的时候你替她喝酒,每次外出活动你都特别照顾她。上次临时去海岛出游,你还能变多一件外套出来给小年,可我们都没有。” “对呀,再加上中午的生煎包和刚才的榴莲雪糕,以及过去种种,足以证明你喜欢小年。”肖蕊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语气然后一锤定音的说。 飞哥这会没有说话了,超超听到了肖蕊加重了语气的结论后马上过来说:“飞哥喜欢小年?难道今天我们科室是要有两对宣布恋情吗?” 为了避免飞哥和我的话题越来越大、越来越多,我抓住了超超的话:“宣布恋情?我们科室?谁啊谁啊?”在八卦堆里待久了我也很八卦的。 超超眼睛看了看和我一组的绫致和设计二组的顾之说:“就他俩啊。” “天呐,绫致和顾之平常都是很少说话的人啊。”晓琳是第一个惊讶的人。 “绫致和顾之有聊天是上个月才开始的吧?”肖蕊成为了第二个惊讶的人。 “我猜到是他俩了,哈哈……”我一点也不意外的说。 “你不觉得意外?”肖蕊和晓琳同时问我。 “不意外啊。你们没发现,绫致最近漂亮很多么?” 肖蕊和晓琳转身观察了一会绫致后转过身说:“好像是比以前漂亮很多哦。” “女为悦己者容。而且有一次加班她说我对科室的人比较熟悉,问我顾之这人怎么样。” “那你刚才又好像不知道的样子。”飞哥答话说。我对着飞哥皱眉,示意他不要再说话,赶紧回到他们设计三组那边去聊天,不然等会他们又要抓着我们两人来说了。虽然我们是真的没有朋友同事以外的感情和关系,但玩笑开太多了会让人分不清真假。 “我刚才问的问题你们还没回答呢。”超超成功的又把事情拉回到我的身上了。 “我,我……”飞哥看了我一眼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我,我……” “设计二科的兄弟姐妹们,我们现在开始撤了,去k歌,five star party ktv 2088房啊。”科长的声音简直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立马站起来拉起肖蕊和晓琳就跑:“赶紧走,不然等会要等很久的电梯。” “哎,小年你别走啊,飞哥话还没说完呢。”超超在后面大声说。我头都没回拉着肖蕊和晓琳就往电梯口跑,我不想看也不敢去看飞哥这个时候是什么表情。 在ktv里,顾之和绫致十指紧扣的走上吧台向我们分享他们的喜悦和甜蜜,两个内敛的人因为一个项目有了更深的交集,最后走在了一起成为了并集,我从绫致的脸上看到了恋爱的美好。 看着在吧台上唱着《大哥》的飞哥,想着餐厅里肖蕊和晓琳说的话,脑海里闪现这两年多飞哥对我的照顾,想起了去年冬夜从他手掌传过来的温热,余温好像还留在我的右手掌。可是,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怎么会有除了家人以外的人说喜欢我,说要照顾我?我笑了笑:想太多了不好,维持现状就很好,我不贪心。 (19)偶遇 在ktv里太闷,想太多心情变得不好起来,我起身到商场二楼的超市里瞎逛。 推着购物车没有目的的在超市里转来转去,最后我在零食区停了下来,手中的薯片不知道是该放回架子上还是该放进购物车。放回架子上吧又舍不得因为已经克制了一个多月没吃了,放购物车买吧又担心脸上的青春痘更加肆虐。 说到脸上的青春痘真是我的噩梦。从小学到大学都没长过青春痘,毕业出来工作了反而长起了青春痘,长就长吧,这一长就长了两年还没有消停的感觉。什么激素六项,皮肤科,中药,西药都试过了就是没见有效果。 “手上的薯片是有魔法吗?舍不得离手。”突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我吓得颤抖了一下,是哪个喜欢吓人的同事吓我?我生气的回过头想要发飙:“神……”后面的两个字在我看清来人后硬生生的卡在喉咙里出不去。脸上的表情从愤怒瞬间转为笑脸,这个笑脸有多假我自己都没有办法形容:“余医生,你好呀。” “你拿着这薯片是要干什么?”他拿过我手上的薯片看了看说。 “就是在犹豫要不要买。” “想吃就买,你脸上的痘和饮食没有关系,不用太忌口。”说完把薯片往我购物车里放然后接过我的手推车。 “哦。” 我看着购物车里的薯片想着他的那句“你脸上的痘和饮食没有关系”,这句话没毛病,可是他怎么知道我是因为脸上的痘犹豫要不要买而不是犹豫挑哪个口味啊?突然一个更大的疑问飘过来,医院离这里很远一点啊,他怎么在这里? “余医生,你怎么在这里?”可能是因为没有在医院所以没有太害怕,想到就问了。 “路过。” “路过?这里是超市。” 他没有回答,反而是挑着货架上的零食问:“还想吃什么?高的拿不到我可以帮你拿。” “嗯,不用了,谢谢。” 可余之光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似的,把各式各样的零食往购物车里放,我赶忙俯身挡住购物车:“余医生,够了够了,不要再放了,我虽然很久没吃零食了,但一下子也不能买那么多啊,我还要去买点巧克力呢。” 他把手上的零食放回架子上的时候说:“巧克力尽量少吃,对心脏不好。” 我眼帘不自觉的垂下:“哦。” 他面对着我说:“不要不开心,只是少吃而已没让你不吃。” “嗯,阿嚏……”本来想要说的“好”被一个喷嚏代替了,还好习惯了打喷嚏低着头所以并没有喷他一脸,否则我感觉我会死的很难看。 余之光看了看我的裙子,然后带了点责备的语气说:“以后不要穿那么少,感冒发烧了会加重心脏的负荷。” 我凑近他身边小声的说着:“我不是感觉冷打的喷嚏。”,我示意他看身后不远的两个女孩子:“是她们的香水味太浓了。” “那我们走吧。”余之光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我默默的跟在他身后,180的身高走路带风,偶尔会听得三三两两路过的女生窃窃私语的说:“哇,那男生好帅啊。”;“有没有发现那男生很像明星啊?”;“那男的好高好帅啊。”…… 大概是没见我跟上也没说话,他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对我说:“我已经走很慢,等很久了,过来吧。” 顿时我感觉路过的那些女生都把视线都放在了我身上,此刻真想我是个忍者能遁走。其实我也偶尔和柱子哥一起逛街,也是有很多女生说柱子哥帅,可我并没有感觉自己和柱子哥逛街有什么不妥。然而此刻心底的想法是我不应该和余之光站在一起逛街,我那么矮脸上那么多痘最主要的是我身体不好,那些女孩子肯定说很多难听的话,可能还会说些对他不好的话。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过去,要怎么躲开的时候,电话响了。真是感谢飞哥的救命电话:“喂,我在二楼的超市里。要买几瓶水上去?嗯,好,我等会给你们买。你等会过来?嗯,好的。拜拜。” 挂了电话后,余之光推着购物车向我走来。我往饮料区走去,刻意和余之光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知是不是超市搞活动,平时不怎么有人青睐的饮料区在今天却是人满为患,我在饮料区里找她们几个女生要喝的果汁饮料后准备去买几支牛奶。突然超市里的员工推来了一大车堆得很高的饮料货品:“各位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我们要加货了。” (20)突如其来的靠近 过道里的人们赶忙直起身靠两边站,当我想要找地方避开的时候发现已经不够空间容量两个人并排站立了,余之光一把把我推到货架边上靠着而他和我面对面的站立着。超市员工推着那一车饮料缓缓走过,从来没有和任何异性那么近距离靠近过,余之光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男性的气味让我不由得心跳加速脸上的温度也一下子升了起来。 “来,麻烦大家往边上站一下啊,注意安全。” 话音一落,余之光和我的距离又近了一点。我的心跳忽然跳得更加快了同时胸口很闷,我攥紧了拳头想要缓解因胸闷而带来的不适,可是没有任何作用。我不自觉的抬起头却撞上了余之光既温柔又温暖的目光,他的嘴角像是带着微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我迎着他的目光,心跳奇怪的平稳了,胸口也不闷了。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不知道货车是什么时候过去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奇怪的看着我们两人,只感觉时间静止了,一切都静止了,这眼神这目光有种熟悉的感觉,我是什么时候见过这既温柔又温暖的目光? “小年。”声音响起打破了这静止的一切。 是飞哥从ktv那边过来了,我还没应声,他一下子拉开了余之光,生气的说:“你谁啊?想占便宜吗?” 我连忙走到二人中间说:“不是,不是。这是昨天给我看病的余医生。” “他是你同事吗?”余之光竟然没有生气反而平心静气的问我。 “嗯,是的,我同事,许飞。”我点头回答。 “原来是医生啊,刚才不好意思。”飞哥不好意思的说。 “没关系。” 我指了指购物车的东西对飞哥说:“东西都已经在这里面了,我们去买单吧。” “我来推吧。”飞哥说完后接过了我手上的购物车,。 去收银台的路上经过买巧克力的货架,飞哥过去拿了一盒德芙的黑巧克说:“小年,你最喜欢吃的,我给你买一盒。” “不要。”为了避免关系更暧昧,我干脆的拒绝了飞哥。 “郭小年,你送我出去坐车吧。”一旁的余之光突然说。 “哈?”为什么我总感觉他说些我无法理解的话?虽然说是路过,但能进来的估计都知道怎么出去吧,还要我送出去坐车吗? “郭小年,你送我出去坐车。”余之光又重复了一遍。 我看了一眼飞哥后决定送余之光去坐车:“好,你等我一下。” “飞哥,你等会先回ktv,我要送余医生去坐车。还有,零食我自己买单,巧克力不要买了,余医生说巧克力吃多了不好。我先送余医生坐车了,see you.”没等飞哥搭话我就转身走了。 不知道是因为没有话说还是因为我在回想刚在超市里发生的尴尬场面,快要到商场门口我们都没有说一句话。 “郭小年,许飞是喜欢你吗?”突然余之光停下了脚步很直接的问我。 “啊?我怎么知道啊?”我确实是不知道。 “如果是呢。你会喜欢他吗?” 我转过身看着他,不知为什么我从余之光的脸上读出了些许的担忧,我想应该是我读错了。 我笑了笑说:“没有如果,这世界上除了我的家人,没有哪个男生会愿意喜欢我,会愿意照顾我,可能一开始会,但终究不会一直。” 我往商场出口走去,余之光走了上来,在我身旁轻声说:“有的,也许他就在你身旁。” 我朝他灿烂的笑了笑:“谢谢,看来你其实是个好人。” 感觉余之光怔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说:“你回去吧,不然你同事该担心了。” “嗯,好。车站在那边,你自己过去吧。”我伸手指了指公交车站的所在。 “好,晚上注意早点休息。” “嗯,好的。” “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下手术的事,我等你。” “是不是你接一个手术病人可以赚很多啊?” “其他人不多,你很多。” “那我得好好考虑一下了,因为我很穷的,万一你赚不了还亏了怎么办,哈哈……” “不会,我稳赚不赔。”余之光肯定又认真的回答让我不敢继续开玩笑。 幸好公交站就在商场门口不远的地方,这会就已经到了,我赶紧说:“好,我会好好考虑的。我把你送到公交站了,就先走了,bye-bye。” “嗯,bye-bye” 回到商场门口,我转过身想确认余之光等到公交车没有,却发现他往商场的停车场去了。虽然觉得有点疑惑但并没有深究,毕竟我俩不太熟。 (21)醉酒的肖蕊 从ktv出来的时候是11:30分,其他同事们还在忘我的高唱和玩耍。连续高强度的上了半个多月的班,再加上明天周六,同事们肯定是会玩得很晚的。平时我们也会跟着一起疯到凌晨,但今天不可以了,因为肖蕊这个时候已经有点醉得疯疯癫癫了。 飞哥把我和肖蕊送到了楼下,给我们叫了出租车,叮嘱我到宿舍后给他打电话。车上肖蕊哭哭笑笑的反复唱着那首《亲爱的,那不是爱情》,司机从后视镜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我们两人。我把肖蕊的吊带长裙往肩上拉了拉,整理了一下她的裙摆让她坐端正后,掏出手机装作打电话的样子。 好不容易扶着肖蕊回到了宿舍,扶她躺床上后我也靠在床边休息了,我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好难受啊,心脏好像撕裂般难受。休息了一会后我把两人的挎包放在桌子上,给肖蕊泡了杯茶,看了看时间已经12点了。 看着躺床上的肖蕊,平时那么爱惜身体的她今天是怎么了?中午还好好的,不应该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才对啊,我接了杯水喝了一大口。清凉的感觉流过胸腔,忽然脑海里浮现一句话:“你不要一下子喝太多水,虽然你可能会觉得舒服点,但其实那对你没有什么好处的。”,我慌忙把手中的杯子放到桌子上。 我坐在肖蕊的床边轻轻摇着肖蕊,我要叫醒她去洗澡:“肖蕊,肖蕊,起来洗澡啊。” 肖蕊推开我的手说:“不要,阿man你不要吵我,我要睡觉。” “可是你没洗澡来呢,还臭烘烘的,火锅味,烧烤味,烟味,香水味,什么味都有啊。”肖蕊平常是最受不了自己臭烘烘的,只要出去玩,回来后就必须要马上洗澡洗头。 “不臭,香香的。”肖蕊闭着眼睛用力吸了口气后说。 看来还继续醉着呢,我把已经泡好了的茶端了过来,拉着肖蕊起来,好哄歹哄的让她把茶喝完了。把杯子放回桌上,我转身看着瘫在床上的肖蕊,看样子让她起来洗澡是不可能的了,这一杯茶醒酒的作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效。 环视了一遍宿舍,我目光落在了肖蕊前不久买的浴桶,哈哈…….她是不是为了这个时候准备的。把肖蕊的睡衣准备好后放了满满一桶热水后,我站在肖蕊床边如武士般给自己打了下气后拉起了肖蕊,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放进了沐浴桶里。 反正大热天的也不会冷着她,先让她泡一泡吧,我得出去蹲一蹲了,不蹲的话估计我的心脏又要撕裂的痛了。我靠在桌子边蹲下后伸手去挎包里拿手机,有一个未接来电,是飞哥打来的,看了看时间已经差不多1点了,我给飞哥回复了电话报平安。 登录微信后发现有几条新的消息,是余之光发来的。第一条是11点的时候发来的:“小年,我已经回到家了,勿忧。”我嘴角扯了扯心想:小年?我们还没那么熟吧。 第二条是11:35分:“小年,该回去休息了,熬夜对你不好。” 第三条是12点:“还没回宿舍吗?” 忽然有种他在等我回复信息的错觉,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快速的编辑:“刚回到宿舍,已经睡了吗?” 信息发出去后,我依然蹲着。可是喘不上气,胸闷依然存在,我抱着膝盖深呼吸想要缓解下。忽然想起了信息的后面是个问号,我连忙看手机想要撤回信息,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下一秒对话框里回复:“终于给我回信息了。” “准备睡着,幸好在睡着前一秒收到了你的信息。” 原来真的是在等我回复信息吗?忽然觉得内心深处很温暖,有种想哭的冲动。平时除了家人会急着等我回复信息外,再也没有这样用心等我回复信息的人了。 “那你睡觉吧,我还有事要忙。” “嗯,你也早点睡觉。现在的你还可以有机会晚点睡,但以后就不可以了。” 我还想问为什么却听到了肖蕊从冲凉房里传出迷迷糊糊的声音:“阿man,好热啊,开空调。” 我把手机直接放地上后便爬起来到冲凉房看情况。肖蕊还是穿着裙子泡在桶里面,只是姿势变了变,我过去蹲在桶边:“肖蕊,醒醒,泡澡舒服吗?” 肖蕊还是闭着眼睛,傻傻的笑着说:“呵呵……舒服,好舒服啊。” “那你要不要自己洗啊?不然就我帮你洗了啊,嘿嘿……”知道回答我的问题说明已经清醒一些了。 肖蕊猛睁开眼睛,然后看了看自己,把想要大叫的嘴型转变为正常嘴型说:“阿man,你出去,我自己洗” (22)肖蕊的心事 凌晨2点终于完成了一切,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肖蕊,我感觉肯定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都那么累了,就明天再问她吧。 也许是真的太累了,我翻了个身后就睡着了。睁开眼睛已经是早上的8:50了,肖蕊还在睡觉,我想应该是昨晚喝醉了的原因。 我起床煮了个小米粥,做了个葱油捞面。早餐做好了,肖蕊还在睡觉,想着面条凉了就不好吃了,便把肖蕊叫醒了。 两人解决了早餐便开始大眼瞪小眼,刚来公司的时候我们的周末也是这样子过的。后来肖蕊认识了她二哥,她周末会经常性的外出去参加爬山游水跑步活动,而我不是加班呢就是宅宿舍看书写字,谁叫我不能参加那些活动呢? “肖蕊,你昨晚干嘛自找酒喝?”我最终还是没能等到肖蕊自己和我说。 “心情不好啊。”肖蕊下巴贴着桌子说。 “中午不是还好好的吗?就连晚上吃饭的时候也还好好的啊。” “阿man,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 “你和你哥还有你二哥的关系?” “嗯嗯”肖蕊点头。 “肖蕊,这几年来你也知道我身体是很不好的,感情生活自然也是空白的说,所以我在感情方面是最没发言权的,但是我还是想说说我的建议和想法。” “阿man,你说吧。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了,你的建议我一直都是觉得很中肯的。”肖蕊面对着我很认真的说。 “我觉得你应该对你和你哥这十年来的感情负责。有时候有些人不是可以一直和你走那么久的,因为明天和意外谁都不能保证哪一个会先来到。而且你哥为了你舍弃了自己从小到大读军校的志向转读了医学还选择了临床医学,这样一个人我认为是真心爱你的。十年,很多事情都会变,感情就更容易变了,可他对你还是一心一意。你说你觉得你们之间的感情就是兄妹,可我觉得这兄妹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兄妹,人们都说爱情时间长了就会变成亲情,那你和你哥就是这种情况啊。” 我看了看肖蕊后见她并没有意见而是在认真听,我又继续说:“至于你二哥,我觉得是因为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你哥当年的影子,而且你哥也因为刚工作,很经常的忽略了你,你觉得他不在乎你了,他开始没有那么爱你了,所以你就把精力和关注点放到了你二哥身上。你爸妈之所以也站在你哥那边,是因为他们是真的也看好这个人,对你十年不变的人。” 肖蕊听我说完想了想之后说:“其实你说的这些我都有想过,我也是在心底里决定了要对我这十年的感情负责。可是,我总有点抗拒他们让我回老家,好像我不回老家就是要放弃他一样。” “那你为什么不想回老家啊?” “因为老家待太久了,我从出生就待到读大学,鸟不拉屎的四五线城市不好玩。现在好不容易出来工作了,当然不想回去,就算最终会回去的,我也想多看几年外面的花花世界先,最主要的是我想多和你玩几年嘛。要是我回老家了,估计出来的就会就少很多了,你也知道我坐车晕车的啊。”肖蕊有点委屈的说着。 “说的好像我老家就很发达一样,我老家还不是一样不发达,可我也是要回去啊。” “你不一定啊。” “我为什么不一定?” “因为你还没有男朋友啊。”肖蕊一脸坏笑。 “男朋友?说不定我明天就死翘翘了,哈哈……”严肃的问题总是要开着玩笑说。 “阿man,其实你为什么老觉得自己的病好不了啊?” “也不是认为好不了吧。你看过《薰衣草》吗?” “《薰衣草》?初中时候的电视剧?” “对呀,就是女主角有心脏病,男主角唱歌的。” “看过啊,可是那时候的医疗技术和现在的没得比啊。” “是没得比。但是我上网查过,我这种病有些情况是做不了手术的。好像是说什么要看肺动脉的狭窄程度和与心脏的距离?看不懂。”我耸了耸肩说。 “哎呀,可是我很记得那场电视剧说活不过20岁,你现在都快25岁了好不好?” “我又没说我做不了手术,只是害怕,害怕而已。” “我昨晚听飞哥说,你和余之光逛超市?有事瞒我?”肖蕊又是一脸坏笑。 我白了肖蕊一眼,不想解释,直接把手机给她看微信的信息。 (23)又一次偶遇 “这余之光对你还真的是很关心啊。话说他是不是很帅啊?如果是的话,你要不追他?有个医生男朋友,你都不用担心了,哈哈……”肖蕊看完消息后又开始笑起来了。 “肖蕊……”我生气了,为啥总是说这个话题呢。 “我也是认真的啊,你别生气嘛。” “我能不生气吗?你要知道我是一病人,人家是一医生还是大帅哥,身边还有个美女医生。” “还真的是大帅哥啊,很好,很好。” “听你的语气,你难道没见过他吗?大学老是去省医大,你哥宿舍也没少去吧?谁相信你没见过啊。”这会换我调侃她了。 “阿man,我是很保守的,我哥的宿舍我是真没去过。”肖蕊很认真的说。 “你觉得我会相信吗?哼!”看我也拿你寻寻开心。 “哎呀,我是真的没去过啦,我大学不是每天晚上都回宿舍吗?” “你真没去过?你那么没有魅力吗?嘿嘿……” “阿man,你调戏我,看招……”肖蕊一手比刀向我削过来。 一顿打闹下来又到了午饭时间。早上起晚了不止还只顾着聊天,所以午饭份的菜都没有买,两人叫了外卖轻松解决了午饭问题。 肖蕊只要周末不出去都会睡午觉,而我因为睡眠质量不好,所以周末不睡午觉,我决定去图书馆看书,看完书了再去书城买几本书,而肖蕊则早就已经和她二哥约好了下午要去爬山看珠市的夜景。 从图书馆出来已经下午四点半了,太阳光还是热辣辣的,闷热的天气好像预示着晚上要下雨。到达书城的时候刚好五点半,想着也不饿就不吃晚饭那么快了,看情况晚点再随便应付一下吧。 从书城出来竟然真的下雨了,我翻了一下挎包发现雨伞不在里面,回头一想原来是中午去图书馆的时候嫌雨伞太重然后把她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了。我懊恼的重新背上背包,看着这眼前的雨幕,不知这场雨会下多久,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撑着伞,五颜六色的涌动着,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不远处有两个小孩穿着刚合身的雨衣撑着小伞,一左一右的跟在妈妈身边,突然左边的小孩跑到了右边去,只见他躲进了右边小孩的雨伞里,紧接着旋转自己手中的雨伞,水花顺着雨伞飞了出来,突然右边小孩往后退了一步也把手中的伞旋转起来,最后两小孩在雨中面对面的转雨伞,妈妈却也不阻止,跟着一起玩了起来。 看着这温馨的画面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很好笑吗?” “嗯,挺好笑的,感觉好好玩啊。” “下次和你一起这样子玩?” “嗯,好呀。” 等等…….我是在和谁说话?往身边一看,余之光竟然就站在我旁边,刚才和我说话的就是他了吧,只是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余医生?好巧啊。” “不巧,我在这里有一阵子了。” “你也经常来这里看书买书吗?我以前好像没遇到过你哎。” “这场雨没那么快停。走吧,和我一起去吃饭。”这有点答非所问了。 “你怎么知道这场雨没那么快停啊?夏天的雨都容易停,我妈说的。”我反驳他说 “你不要问我为什么,相信我就是了。”又是一脸认真的表情。 “好吧,可是去哪里吃饭?我先声明我不吃面,不吃辣,不吃煎炸上火的也不吃牛羊肉。”我心里打着小主意:我可是难伺候的,哼哼……知难而退吧,我实在是不太想和一个只见了两三次面的不太熟悉的人一起吃饭,而且我还总觉得这人讨厌我。 “放心,不会带你去吃你不喜欢吃的。”说完他打开伞跨出了一步然后回头等我过去。 一把伞,两个人。 心里面有两个小人在斗争,魔鬼说:“小年,就吃顿饭而已,没关系的。” 天使说“小年,不要啊,谁知道他会不会突然下药啊,医生懂的药多。” 魔鬼又说:“人家那么帅,怎么可能那么坏。” “知人知面不知心,越帅越坏。” “坏就坏呗,那么帅,小年你赚了。” 小人的争论还没结束,一个有力的手拉着我的手腕走进了伞下,步入了雨幕里。 (24)余医生的心跳声 在雨中想要保持和余之光的距离,可是伞就那么大,我只得维持一拳的距离。余之光一路带着我行过了书城旁边的商场,然后往左拐了个弯又一直走了有三四百米直路后到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 余之光收起伞说:“到了,上二楼。” 天已经开始黑了,估计也已经快8点了,我有点犹豫要不要上去。 余之光好像看穿我的心思一样,他指了指我身后说:“这里有摄像头。” “呵呵……”我总不能承认我是犹豫要不要上去。 餐厅不算大,但吃饭的人不少。余之光带我到靠窗边的位置坐下,他没问我吃什么,独自拿起菜单点菜,我得以留意这餐厅的环境。这是一家有农村气色的客家餐馆,墙上挂着带有年代感的簸箕,草帽,破了口的铁锹以及破烂得如济公那把蒲扇一样的蒲扇子。餐厅的厨房在最里面,厨房并没有门而是一幅门帘,最有特色的是厨房左边有个玻璃房子,里面有一副石磨,一个穿着餐厅员工服的阿姨在里面磨着豆子。 我看着磨豆子的阿姨,又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你在那傻笑什么?” “你不觉得那个石磨很好玩吗?” “不觉得。”好扫兴的回答。 我白了他一眼:“说得好像自己磨过豆子一样。” “我确实磨过豆子,小的时候在外婆家。” “哦哦……”我点着头说。 不知道要说什么,气氛突然尴尬起来,我扭头往窗外看发现从这里能清晰的看到书城的公交车站台,心想原来这地方也不算偏僻的啊,只是路线有点曲折。 外面天已经黑了,路灯亮了起来,雨还没停,外面的景色都融在了窗户上一滴滴的水珠里,好似一个个微小的魔法世界,然而这微小的世界一下子又消失了被另外一个小世界取代。 我忽然想到了那个过去生活在纸笔里的魔法世界,只是那个魔法世界消失了,就连王子也消失了,我想也许是我的魔法世界不够精彩所以在他那里我的魔法世界被另外一个魔法世界取代了。不知那个王子还记不记得曾经有我的魔法世界出现过,也许只有我才记得吧,我不自觉地苦笑了一下。 “郭小年。” “啊,什么事?”我回过神来问。 “想什么呢?”我听出了很关切的语气。 “没什么,就是想了点过去,呵呵……” “先吃饭吧。”说完余之光把筷子整平齐了递给我。 看了看餐桌上的菜有:菜心,豆腐,鸡肉,清蒸鱼和猪尾骨莲藕汤。两个人四菜一汤,能吃完吗?余之光身材这么标准的人应该不会那么能吃吧。 “这么多,能吃完吗?”我问 “吃不完可以打包,营养不能少。” “噢噢,好吧,那我开动了。”说实话,我也饿了。 突然听到身后的客人生气的说:“服务员,为什么上面那桌来的比我们迟,可先比我们上菜啊?”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那位先生是我们老板的vip客人,所以有优先权。”服务员礼貌的回答。 “vip?那我们也开一个。” “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vip是老板开的,我们没办法办理呢。” 那人说的是我们这一桌啊,我不由得向余之光投去了鄙夷的目光,看来是经常来这里腐败啊,都有vip了。不知是不是余之光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停下了吃饭的动作说:“老板是个大叔,心脏有些问题,一次偶然我算是救了他,所以我就有了店里的vip,而且这里并不是什么奢侈的餐厅,它只是有特色。” 喝了一口汤的我被他严肃认真的解释呛了一口,天呐!他是不是读过心理学?感觉每次都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在他面前还能开心的开小差编剧情吗? 余之光见我被呛着了连忙起身过来给我拍背,虽然我咳得说不出话而且弯腰驼背的,但是我能感觉到他手掌的温度和刚刚适中的力度。 过了一会终于没事了,余之光坐回椅子上说:“你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问我,不要随意脑补。” 我抽出一张纸巾擦嘴:“呵呵……” 吃完饭出来雨已经停了,掏出手机一看八点半了,回宿舍的最后一班公交车是九点。看来我又要接受跑步后带来的痛苦了,哎!真是命苦。 “余医生,谢谢你的款待,我还要赶车,先走了。”说完便准备跑起来。突然右手腕被一只手拉住,整个人往后跌,还好惯性不大没有摔下去,但整个人和余之光的距离比上次在超市的还要近了。 心跳又开始没有规律了,明明还没跑起来,脸也突然烧了起来,平时只有脸发冷的情况,可最近发现脸发烫的情况多了,我的病难道是严重了吗? 慌乱的心跳让我感觉胸闷,我又攥紧了拳头想要缓解不适,依然没用,抬头还是迎来了余之光既温柔又温暖的目光。为什么总感觉这目光如此熟悉?我应该是从没见过他的。 “借过,借过。”话音刚落,几个争着抢着上楼的女子无意推了我一下。整个人便靠在了余之光的身上,肩膀被一只温暖的手掌抓住。我听见了余之光“砰砰砰……”有节奏的心跳声,原来他的心跳声是如此好听。 (25)循环播放的歌曲 我还沉浸在这有节奏的声音里,忽然手机铃声响起:“天空刚下了几场雨,看街上路人不多,现在的你在做什么,有没有在想我……” 察觉到自己还靠在余之光身上,神经立马恢复正常,整个人跳着离开到安全距离,我尴尬的笑了笑后赶忙拿出手机。 是肖蕊打来的电话:“喂,我等会就回去了,你怎么那么早回?对哦,下雨哦。我等会打的回去就好了,没有公交车有其他交通工具的嘛,不用担心。bye-bye。” 挂了电话后还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余之光倒是一脸平静,丝毫没有尴尬的感觉,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舍友打来的电话,让我早点回去。” “你刚才是又想要跑吗?” 我想了想后说:“嗯,是啊。因为快要九点半了,想着赶最后一班公交车,现在看来是赶不上了。” “我不是和你说过不要跑吗?” “好像是有说过。” “那你为什么还要跑?” “呵呵……我不是觉得这没什么关系嘛。” “关系很大。你发绀是因为你的静脉血未通过肺进行氧合作用,而直接分流混入体循环动脉血里面了,你是处于缺氧状态的,心脏也缺氧会导致心肌缺氧,心肌缺氧严重会导致窒息,你明白吗?” 余之光有点激动的说了一堆,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走吧,我送你。”见我点了点头后他情绪平静下来说。 “不用,我自己打车就行。你放心,这会我慢慢走,不跑了。” “郭小年,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干嘛那么怕我?”余之光有点低落的说。 “不是,不是。我没有怕你,只是不想麻烦你。”我是不会承认有点怕他的。 “我在这里等着你来给我找麻烦。走吧。” “哦……”好像是拒绝不了了。 余之光并没有带我去打车,我们去了书城附近的停车场,原来余之光是开车过来的。那上次折回停车场是要取车?那为什么要我送下去坐车? “你上次路过超市也是开车的?” “嗯。”眼睛目视前方回答。 “那你是去哪里路过超市的?” “嫣儿家在那附近。” “哦……”原来是去霍医生家。心脏突然又感觉有点不舒服,哎!讨厌的老毛病。 到了停车场,余之光打开车门准备上车,我绕到了后面正准备开门,余之光一把拉住我的手:“坐前面去。” “副驾位?”同事们都说副驾座是留给另外一半坐的,所以坐未婚男生的车都要坐后排。 “你放心,我开车很稳很安全。” “不是,不是。副驾位不是霍医生的专座嘛,我坐后排就可以了。”我连忙摆手说。 “我的车没有什么专座,坐前面去。” “我还是觉得坐后排好点,空间大,一个人占几个座。” “后排看不到你。”说完把我推上了副驾驶的座位。 这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医生?还没决定是否找你动刀就要盯着我看了吗?好可怕啊。他关上门后,我抿着嘴巴把眉头皱成了一个“川”。 车子在路上行驶,不知道是车子的隔音好还是外面因为下了雨,路上车少,所以感觉特别安静。两人不知道说什么,安静的氛围又让我尴尬起来,还好车里有导航仪。 “可以放点歌来听吗?” “我听得歌很少,就几首,你自己开。” “嗯,好。” “用我的晚安陪你吃早餐,记得把想念,存进扑满……”是欧得洋的《孤单北半球》 “如果骄傲没被现实大海冷冷拍下,又怎会懂得,要多努力,才走得到远方……”是范玮琪的《最初的梦想》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是五月天的《知足》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晚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水木年华的《一生有你》 多么熟悉的歌,曾经无限循环播放地听。我抬起头让眼眶充斥着的温热的液体倒流回去。 (26)消失了的笔友 车内还是很安静,歌曲还在播放着,为了避免更伤感,我开口问:“你很喜欢这几首歌吗?” 余之光把车停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说:“很喜欢,曾经。” 车子没启动因为是红绿灯,借着路灯,我看到了余之光脸上带着淡淡的忧伤。他是不是不开心? 我怯怯的问:“为什么是……曾经啊?” 余之光没有回答,绿灯亮起他安静地启动车子。忽然觉得更伤感了,这些伤感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无法散去…… 车子里面这个时候播放着五月天的《知足》,我想让这个空间的伤感值降低一点,于是开口说:“余医生,你和肖蕊的男朋友是舍友?” “嗯。”他到底要不要和我聊天? “那你应该和我差不多年龄吧?” “查家底吗?”侧头看了我一眼后问。 “呵呵……没有,没有。就是觉得余医生是年轻有为啊。”请允许我恭维你一句。 “比你大5岁。” “你还知道我几岁?”我又想了一下说:“噢,我去看病的时候应该会录入这些资料。” “看来你也不算太笨。” “我本来就不笨好不好。” “好。”这个回答,呵呵……\t似曾相识。 “余医生,你以前交过笔友吗?” 又沉默了一会后带点忧伤问:“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哈哈……我是感觉你们医生写的字都鬼画符似的,小时候到底练没练写字。要是以前有交笔友的话,可能都看不懂。”我脑补了一下画面后笑得更过分了“哈哈……” “我的字从来都不是鬼画符,她能看懂。” “噢噢……这个回答,看来是有交笔友的。那你们现在还有联系吗?” “联系不上了。” “那你是想要联系的吗?” “郭小年,你干嘛问我这些问题?” “因为我以前交过笔友啊,我笔友写的字可工整了。可惜啊,我也联系不上他呢,和你一样。” 余之光没说话,认真地开着车。不知为什么我想要把过去都说一遍,说给这个不太熟悉的医生听。因为不熟悉的人不会在意我的这些事,不会嘲笑我,不会把这些事告诉其他我熟悉的人。 “你播放器里面的几首歌,都是我和我笔友交流后互相知晓而且两人都喜欢的歌。那时候多好玩,他读高中,我读初中,我学习上不懂的,他会教我怎么学,他也说我笨,我告诉他说我一点都不笨的时候,他就说好。”我看了看余之光,他目视前方,全神贯注地开车,一点也没有阻止我,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 于是我又继续说:“因为身体不好,所以即便到了新环境,刚开始有同学和我玩,但慢慢地都会远离我,所以我经常自己一个人。其实一个人也挺好的,可以不用想办法去讨好朋友,不用担心被朋友讨厌,不用担心给朋友添麻烦。但是人嘛,总得有朋友,有个人说说话。” 余之光没说话,他在很认真的开车,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不过他听一些不听一些也好,这样我就不用担心我和他认识的人里面有交集。 “后来我买了台收音机,那时候好多电台都会播放一些交笔友的消息,我就去给电台寄了封信。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倒霉,可那次我的信竟然很幸运的被电台主持人抽到了,我的交友信息就这么播出去了。可是等了好久好久都没等到一个人给我寄信。” “你起的笔名得有多一般啊?” “才没有,我的笔名肯定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像这个是仙女才是哦,总之就是很特别啦。”说完这句话,我才后知后觉地说:“咦!原来你有在听我说话啊?我以为你当我在做化学题,研究硫化铁和盐酸化学反应后会产生什么物质。” 余之光微笑着说:“郭小年,原来你还可以那么逗的吗?” “咦,原来你也可以笑的啊?彼此彼此。” 听我说完后,余之光收起了笑容恢复认真开车的模样。 “其实你笑起来更帅啊,干嘛总是冷冰冰的呢,想不明白。”我低声嘀咕。 “继续说你的故事吧。” “好吧。我等了一个多月快要放弃希望的时候,我在保安室那里看到了写给我的信,你不知道我有多开心,可是那时候没人分享我的喜悦。爸爸妈妈也不能体会我那时候的心情,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在学校其实很孤独的。” 我把和笔友的趣事都说了出来...... “我们一共做了两年八个月零两天的笔友。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记得吗?” 我忍着眼底的泪水说:“因为最后那封信他和我说:小巫婆,你从来都不是只会黑魔法不会用仙术,你用仙术治好了我不会表达爱不懂表达爱的病,我愿意一直在你身边,直到生命尽头。” 余之光突然一个急刹…… (27)笔友的名字 余之光一个急刹,惯性使得我向前冲了一下后又猛地向后撞回座椅的靠背上。 想到笔友毫无预兆地和我断了联系,而我寄出去的信再也没有回音。那些深藏在心底的被欺骗、被嘲笑、被抛弃的感觉在这刻全部涌了出来。本来想要忍住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我哭着说:“余之光,你有必要这样对我吗?我就只是和你说了一堆与你无关的事,你不想听可以说,没有必要突然刹车把我吓死。” 说完我生气的下车跑了出去,擦干脸上的泪水才发现车已经在宿舍区门口了。心里虽然还是很生气,但还是转身走过去对着车里的人说了声“谢谢”。 “郭小年”我准备打卡入宿舍区,身后传来了余之光的声音。 本想不理他,保安室的大哥突然说:“小妹,两人吵架很正常的,看在人家小伙子那么帅的份上,你就去听人家给你解释解释。” 我想开口向保安大哥解释我们没有什么误会不需要解释,可是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既然没有什么误会,那我为什么要生气呢?明明就是我没有在征得人家的同意就吧啦吧啦地说个不停,说了一大堆,如果非要说谁有错,那个人应该是我吧。可能他刹车也只是因为突然意识到已经回到宿舍区了,并不是因为我向他说了一堆无谓的话。 我转过身看见余之光正慢步向我走来。我把门禁卡放进背包也走了过去。 “刚才对不起,我不应该向你大声说话。”我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低着头向他道歉。 “你的笔名叫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都向你道歉了。” “因为这个对我来说很重要。” “叫筱巫婆。” “你为什么起这个名字?” “因为我就像个巫婆一样让人害怕。” “那你的笔友叫什么?”余之光的语调带着些许激动地问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不想有其他人知道他叫什么。 “你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我不想告诉你,我也不想去翻这个人。” “你告诉我,可能我会认识他。” “就算你认识他,我也知道他不会联系我的,就好像现在我不想联系他一样。”这时背包里传来了手机铃声:“天空刚下了几场雨,看街上路人不多,现在的你在做什么,有没有在想我……” “阿man,你怎么还不回来?”接通电话,肖蕊就在那头大叫起来。 “我在宿舍楼下了,就回去了。” “那好吧,我还以为你被劫财劫色了。” 挂了肖蕊的电话,余之光站在原地,他还在等我把笔名说出来,我叹了口气说:“为什么那么执着的想知道呢,他的笔名很特别,不像我们一般人都是两个字或者三个字,他的笔名四个字,叫......”我的话又被电话打断了,这时是余之光的电话响了。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本想拒绝的他犹豫一下接通了电话:“什么事?” 不知道电话那头是谁,说了什么,只见他皱起了眉头说:“病人现在什么情况?你们先安排他做个心脏彩超,我这就回去,让手术室那边也准备好。” “小……”他停顿了一下后说:“小年,医院有个病人情况比较复杂,我要先回去一趟,下次再约你。” 下次再约我?为了个笔名再约我吗?可是这个时候拒绝要是他回去心情不好,把病人给耽误了怎么办?我只得说:“嗯,好。” 感觉余之光还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过身上了车,我想了想跑过去说:“余医生,我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你今天有点心情不好,但是我希望你能保持好心情,把不好的都忘掉,你的病人都在等着你呢。”希望他能懂我在说什么,我总不能直接说他心情不好会害人。 “嗯……我今天很开心,你先回去吧,我也要先赶回医院了。” “好的,开车注意安全,再见。” 余之光的车消失在黑夜里,我转身回宿舍。想不明白余之光在车上的时候为什么怪怪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感觉他有不开心的事,更加不知道他为什么对我的笔友那么感兴趣,又为什么在我说完之后有点激动,哎……不想了,真累。 (28)噩梦 回到宿舍,肖蕊躺在床上敷着面膜聊着电话,见我回来了对着电话那头说:“哥,你等我会。”然后一骨碌坐了起来说:“阿man,你终于回来啦,第一次见你夜归。” 我没好气的应声说:“敷你的面膜,聊你的情话去。累,不想说话。” “看你一脸疲惫,那我不理你了,你赶紧去洗澡睡觉吧,趁着不用加班的周末,你也该早早睡觉了,不然老是睡不好,你脸上的痘痘啊就怎么也好不了。”肖蕊说着用手指了指我满脸的痘说。 “嗯,我知道了。”卸下背包,我下巴抵在桌面上伸手给自己倒了杯水,可是我并不渴啊,倒水干什么呢?真是傻了,还是去洗个澡清醒一下吧。 温热的水打在身上,紧缩的毛孔受热得到扩张,肌肤的放松让我的神经也慢慢的放松下来。不想去回忆那一个在生命中如烟花般绚烂却易逝的人,烟雾缭绕的冲凉房把天花板上的灯光也遮住了,迷迷蒙蒙,像雾像雨,如果这里面没有我,那肯定也像仙境。 我伸出双手,举高,遮挡住眼前来自节能灯穿透迷雾照射过来的迷蒙的光线,十个指头的颜色已由原来的粉红转变成为了暗紫,我不知道脸上除了水是否还夹杂着泪水,我只知道此刻我伤心,可我在伤心什么却又不可知。 要说为这十指的颜色伤心,可这早就已经刻在了身上,习以为常。要说为这几天的遭遇伤心,可除了心脏比以前多了点不规律的心跳其他遭遇不算差。要说为过去那道一闪而逝的光伤心,可过去的这些年早就已经慢慢放下了。 我从冲凉房出来,肖蕊已经熟睡了,手机还在她耳朵旁,肖蕊总是和她哥聊天聊到睡着。我走过去把她的手机拿开,然后给她盖上薄被,看了看时间后把空调设定5个小时后关机,不开整晚的空调以免皮肤太干是我和肖蕊都同意的。 躺下床已经1点多将近2点了,我塞上耳机以免自己胡思乱想,闭上眼睛等待着如常的失眠到来…… “郭小年。”校门口的大爷叫住我,手上拿着一封信。 “大爷,有什么事吗?”想要往校外走的我听了下来对着保安室里的大爷说。 “你的信。”大爷的手上拿着一封信伸出了窗户外面朝我晃了晃。 “我的信?”狐疑的我在想怎么会有我的信?难道是光年之外给我寄的信吗?给你写了那么多信,终于愿意给我回信了吗? 我快步跑过去拿过了那封信,我也不出去了,转身跑回了篮球场旁边的长椅坐下。我激动的看着那些熟悉的字和那个熟悉的名字,双手颤抖的去拆开信封。 “你这个丑八怪,我怎么和你做了那么长时间的笔友,你不要再给我寄信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讨厌你!” 突然篮球场上的人都朝着我说:“郭小年,你这个丑八怪,怪物,你也会有朋友吗?别傻了。哈哈……怪物,丑八怪,你怎么不回家躲着啊?出来吓人……”他们把球,把毽子,把球拍,总之手上有的东西都朝我扔了过来,我闭着眼睛傻傻的坐在椅子上大哭…… “阿man,阿man。”肖蕊在叫我。 我睁开眼睛,肖蕊坐在我床边很焦急的样子。 “你终于醒过来了,吓死我了。” “肖蕊,我怎么了吗?”见她很担心的样子我马上坐起来问。 “你哭了啊,哭了好久呢,叫了你好久都没醒。” 我想了想后说:“哦,呵呵……做梦了。” “都哭得那么伤心了,你还笑得出来,做了什么噩梦啊?”肖蕊见我笑了便有点放心的问。 “梦到你们都不理我了。”伤心的过去就不要和她说太多了。 “我看你最近就是遇上好事了,所以做些噩梦。”肖蕊推了我一把,我也顺势躺回了床上。 她接了一杯水后又走过来我床边坐着说:“哎,阿man,你有没有觉得你有点奇怪啊?这几天。” 我眼睛转了几圈不明所以的问:“我这几天怎么奇怪了?没有啊,正常的很。” 肖蕊嘴角扯了一下后说:“不对,是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 “你让我想想。”肖蕊站了起来很认真的在想,突然猛地转过身手上杯子里的水也因为她的激动洒了出来,她也顾不得要去擦下地板,直接把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把我拉起来说:“你最近这几天不失眠了。” 我翻了翻白眼,打算继续躺回去睡觉…… (29)亮点 我翻了翻白眼,打算继续躺回去睡觉,肖蕊把我拉了起来说:“你难道不奇怪吗?” 我“呵呵……”笑了一下说:“为什么要奇怪啊?我很累啊,所以就不失眠了啊。” “可我们之前连续加了一个半月的班都没见你累的不失眠啊。” 我摊开左手又摊开右手后说:“我以前是身体累,现在是心累啊。” “那你为什么心累啊?” 我一下子就沮丧了:“还不是心累你哥介绍的那个余之光余医生吗?” “哎,这可不关我哥的事,我们建议,你可以不听啊。”肖蕊开始了她的“胡歌”模式。 “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我都没说你哥啥坏话来呢,你就开始护上了,真的是‘我自己怎么虐都可以,你们外人说一句都不行’啊。”我佯装生气的把她推开后下床上洗手间。 肖蕊却像个跟屁虫一样的跟着我到洗手间门口,我瞪了她一眼后她就乖乖的停下来靠在门框上朝卫生间里的我大声问:“阿man,我突然有个问题,你为啥心累那个余之光啊?” “你先让我安心的上个洗手间,不记得我和你说过上洗手间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吗?别找些扰乱气氛的问题来问。”我也朝门外大声说。 我从洗手间出来,肖蕊坐在桌前看手机,脸上却是一脸的花痴样,肯定又在和她哥甜蜜蜜的互发信息了。我摇了摇头走过去拿杯子接了杯水,眼角却瞄见了她拿的是我的手机。 哎!肖蕊还真是不客气啊,拿我的手机当玩具了。也没办法了,谁让我手机内存总是用不完呢,所以游戏都装我手机上了,她的手机只负责保留美照。 “你又在拿我手机玩什么游戏?”说完我喝了一口水。 “阿man,我说出来你可不要生气,我没有玩游戏,我在看那个叫余之光给你发的信息,研究研究。” 一听到她说看余之光给我发的信息,还没来得及喝下去的在咽喉噎住了。接着又是一场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肖蕊又是拍背又是扶我坐下来温柔的拍着我的背帮我顺气。 “肖蕊,你可不可以不要在我喝水的时候说他啊?呛死我了。”我又连续咳了几声。 “好好好,不说不说,可是你为啥那么大反应啊?” “不知道,反正就是感觉和他八字不大合,自从去挂了他的号看了病,这几天感觉到哪都能见到他,要不就是感觉哪都有他的影子。”我摇了摇头说。 “其实我刚刚看了看余之光的微信,我发现了一个亮点。” “我也发现他的微信有个亮点呢。”我一下子附和她说。 “你也发现了是不是?”肖蕊得意的说。 “是啊,他的头像一堆的亮点呢。”怎能不亮了,微信头像就是个星空照片。 “我晕,我还以为你真的发现了呢。原来并没有!来来来,我给你分析分析。”肖蕊搬了个椅子在我旁边然后翘起双腿就坐下了。 肖蕊这一副毫无女人形象的坐姿我是很看不习惯的,我默默的把她的脚放了下来,然后整理了一下她的睡裙意味深长的说:“肖蕊,你这样的行为让我很难相信你没去过你哥宿舍。” 她一把推开我的手说:“别想扯开话题,现在说的是你和余之光,不是我有没有进过我哥宿舍。” 我做了个请的动作:“it is your show time.” “你有没有留意余之光的微信昵称?”肖蕊把手机放到我面前说。 “有啊,刚加我微信的时候还没有名字呢,过了会说他有名字了。”我很平常的说。 “他原来还没有昵称啊?加了你之后才叫以内?”肖蕊惊讶的说。 “对呀。肖蕊,你这是在惊奇什么啊?”我确实是不解。 “郭小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笨啊?你的微信昵称叫什么啊?”肖蕊变得激动了点。 “我微信叫光年啊。” “你叫光年,他叫以内,光年以内。你说这是不是个亮点?” “光年以内?这也是亮点吗?你听说过这个成语吗?”肖蕊也太能胡扯了。 “就是没有这个成语所以才是亮点啊,你难道不狐疑吗?” “不狐疑,我不知道光年以内,我只知道光年之外。”话一说完,我突然在想光年以内,光年之外。难道余之光真的认识消失已久的笔友吗?如果真的认识,他会是怎样的一个人,真是讨厌我的吗?会不会还记得我?会不会来找我?还记得最后那封信吗?我后来寄的信都有收到吗?太多太多的疑问冲斥在我脑海里。 (30)白天不说人,晚上不提鬼 我还在想余之光和光年之外是否认识,肖蕊突然在我耳边叫:“阿man,真是白天不说人,晚上不提鬼。我们一说余之光,他就来电话了,好可怕啊。”说完,一把抓起我的手让我拿着手机,然后另一只手按在屏幕上,只见她狡猾一笑,电话接通了。 我还没来得及向肖蕊发脾气,电话那头传来了余之光的声音:“喂,小年?” 我皱起眉头有点生气的看着肖蕊,声音也是带着怒气:“什么事?” “你一大早的生什么气?”余之光的声音竟然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没有,不是生你的气。”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声音带着走了,我的语气也软了起来。 “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我忽然意识到我好像说了会让人误会的话马上说:“不是,不是,我没有生气,我舍友在和我闹着玩。” 不知肖蕊是不是见我突然说话声音平和了,把耳朵贴在我的手机上,想要听我们在说什么,我也懒得理她,反正和余之光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让人听的内容。 “不是生我的气就好。” “不会,不会,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啊。”也没必要啊。 “你今天下午有空吗?” 哈?这是要我去医院报到还是咋滴?我还没说要去做手术啊,而且职称考试也还没考啊,怎么也得考完试后才去啊。还是要我再去做次检查? 见我没说话,肖蕊用嘴型加手势问我:“他是要约你吗?” 约我?不要啊!每次见完他我都觉得自己的病又严重了,而且感觉很累啊。尤其是万一他认识光年之外,我心里负担就更重了,他们是怎么看我的?怎么想我的?他会不会带着光年之外一起出现?要是一起出现了我要怎么面对?我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又要在我脑海里上演一万遍吗? 见我没有回答,余之光又在电话里问:“小年,你在听吗?” “啊,我在听,我在听。” “那你今天下午有空吧?今天星期天,现在已经快要十点了,估计你也不用加班吧。”余之光似乎料定我今天不用加班。 心里顿生一计:“哎呀,本来是不用加班的,但是刚才收到科长的信息说要我回去紧急改模。” “这样子吗?那你晚上有空吧?”余之光似乎不想放弃。 我刚想开口说话,肖蕊突然假装不知道我在打电话的样子大声说着:“小年,科长说了那模具不用你回去改了,他安排其他人了,你今天尽情休息。” 肖蕊话一出,我如晴天霹雳,只想一掌劈死肖蕊,而余之光那头却是喜从天降:“刚是你舍友的声音吗?那你下午是有空了。” “呵呵……估计是有空的。”我咬牙彻齿的看着肖蕊却又不敢发作的回答,真是难受死我了。 “那我们见一面吧,2点我巡完房后去接你。”余之光的声音透着无限的愉快。 “不用来接我,你定个地点我自己过去就好,你过来太麻烦了。”我实在是一个不想给人添麻烦的人。 “你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麻烦。” “哦。” “那我们下午见,bye.” “bye-bye.”我迫不及待的挂了电话就向肖蕊发作:“肖蕊,你干什么呢?刚才和你说了我和他八字不合,每次碰到他都没什么好事。我好不容易有个借口能让他不约我了,你还给我瞎搅和。” “阿man,你别生气嘛,我这样做是为你好呢。”肖蕊见我发脾气讨好的给我捶着肩膀说。 “你这是害我呢。”我把她的手打开。 肖蕊见我真生气了,在我旁边的椅子坐下,细声细气的说:“我是真为你好,你听我说嘛。” “你怎么为我好了?” “我早上和你说的奇怪,你想过了吗?” 我不解的看了一眼肖蕊。 “啧,就是你最近不失眠了。你没有发现你自从去看了医生之后就不失眠了吗?”肖蕊又扯回了我不失眠这个点上了。 “肖蕊,你是有多希望我天天失眠啊?是不是我失眠了你就可以安心睡觉不用怕起晚不够时间化妆啊?”我依然没有消气。 “阿man,这你可就冤枉我了,你听我给你好好分析,你一定会知道我是为你好的。”肖蕊一脸严肃又认真的表情。 好吧,我就给肖蕊一个机会,让她好好分析她是怎么为我好的。 (31)合情合理的分析 肖蕊一本正经的说:“据我一个旁观者来看,我觉得余之光有可能是喜欢你的。你看他大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当然我不敢说他那时候就喜欢你了,但现在肯定是有可能是喜欢你的。” “停停停,你说的什么啊?大学知道我存在,不敢说那时候就喜欢我?你还敢假设他大学的时候就喜欢我?你还真敢假设啊。”听着肖蕊这离谱的解释我忍不住打断了她。 “哎呀,你先别急着打断我,听我说完,等会你随便说哈。”肖蕊迫不及待的说。 “好好好,你说你说。”我无奈的点头说。 “第一,你看我哥也是医生,可我哥说没见过有那么关心病人的医生。尤其是余之光这种不太和人打交道的医生,可他对你完全不一样啊,第二天就对你狂发信息,感觉对你了解得非常深入。第二,就是你在超市遇到他,市人民医院和我们这里可是有着两个多小时公交车的路程,即使是自己开车也要将近一小时,他去超市又什么都没买,我觉得只是为了与你‘偶遇’,不然解释不了。第三,你说他微信原来没有昵称,后来加了你才有了微信昵称‘以内’,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为了和你的微信昵称连成一个词语光年以内,意思就是在你能找到的范围内。”肖蕊认为自己合情合理地分析出了余之光是喜欢我的三个点。 听完之后我“呵呵……”地笑了:“肖蕊啊,你说的这三点我可以一下子就击溃。你听我说了哈。第一他这关心我是因为他说我是很值钱的,因为他说过其他人在他那里做手术不值钱,但我是稳赚不赔,可想而知我这种病估计也不太常见,或者说他还没接收过这类型的病人,如果能把我当实验品,那他以后可是就多了一项经验啊,他这关心呢是有目的的。第二,他之所以那天会在超市是因为他女朋友就是我说的那个霍医生住那附近,所以遇到我纯属偶然。第三,我暂时没有找到反驳你的理由,因为我觉得这个论点太牵强了,不需要我找有力的论据来反驳。”我也有理有据地反驳肖蕊。 “可是第一点我听出了别的意思啊。”肖蕊在我说完之后似乎思考了一下说。 我哭笑不得的说:“请问你是听出了别的什么意思?” “他说帮你做手术他稳赚不赔,那都赚了个女朋友甚至是未来老婆了,能不赚吗?就是稳赚不赔啊。”我竟然想不到肖蕊还能一脸认真的说出这句天方夜谭的话来。 我只得一手拍向了自己的太阳穴,肖蕊实在是太能想象了,没法讲道理。 谁知她又接着说:“你说那个霍医生是他女朋友,他亲口对你说的?还是你自己猜测的?” “拜托,他们两个是郎才女貌啊,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了。”我一点也不怀疑自己的判断。 “噢,这么说来只是你自己猜测他俩是男女朋友关系。” “肖蕊,你觉得两人有说有笑的勾肩搭背,有时候女的还双手搭肩含情脉脉的对望,这还不是恋人关系?我想不出是什么关系了。”我说着的同时还把双手搭在了肖蕊的肩上,双眼含情脉脉的看着她。 “阿man,那请问余之光双手有没有像我这样搂着你的搂着她?”肖蕊说完后双手揽上了我的腰。 怕痒的我立马拍开了肖蕊双手:“肖蕊,别挠我痒痒。” “阿man,别打岔。到底有没有?” “谁有你那么变态啊?” “阿man,你这就错了,这是情侣之间很正常的举止。如果没有,说明不是。”肖蕊肯定的说。 “就算不是,关系也是很亲密的。” “你管他们是其他什么关系,只要现阶段不是就好了。除非你很介意他们这种关系。” “我介意什么啊?我又不是余之光的女……不对,我为什么要介意啊。”说着说着发现说错话了。 “哈哈…..阿man,其实你还是有点想法的。”肖蕊忽然大笑起来。 我有点心慌的问她:“我有什么想法?” “你对余之光也有感觉啊,只是你不知道。” “乱说话,不理你了。”说完我躺回床上看我的书。 可根本就看不进书,肖蕊最后说的那句话让我忽然就觉得心跳开始乱了。感觉自从认识了余之光,这心跳总是平平静静的就乱了起来,是病情重了还是其他原因呢?如果是其他原因的话又是什么呢?我下午见余之光,他会和我说什么啊?哎,真是烦,不想了。看书。看书! (32)穿什么衣服好? 我躺在床上努力静下心来看书,肖蕊见我不理她,讨好的给我装了杯水,拿了条巧克力过来然后拿开我的书说:“阿man,你这个时候是看不进书的,来吃条巧克力补充能量还实际点。” 我依然保持生她气的样子但却接过了水和巧克力,毕竟我也是觉得有点肚饿了。 “好了,阿man你慢慢吃,好好想想,顺便想想穿什么去约会,还有就是好好想想我给你分析的事。我要换衣服出门了。”肖蕊一边说一遍去开衣柜。 “你又要去哪里疯?”我嘴巴里含着巧克力模糊的问。 “我要去我二哥宿舍蹭饭吃,你中午自己解决午饭吧,或者……”肖蕊说着又停了下来。 “或者什么?我也去蹭饭吗?”我满怀期待的问,我是完全不介意肖蕊带上我一起的。 “当然不是。”肖蕊手上拿着衣服走过来,弯下腰神秘的对着我说:“或者留着肚子和余之光一起吃饭。” “啊……”肖蕊说完我就像疯了一样大叫起来,肖蕊实在是太坏了,怎么可以一直这样开玩笑,我好想生气:“肖蕊,你要是出门前再提余之光,那你以后都不用回宿舍了,住你二哥宿舍去。” “好好好,我不提,我不提,可是刚刚明明是你提了。” “你还在强词夺理是吧?”我继续佯装生气的说 “没有,没有,阿man你消消气,我去换衣服,你继续吃你的巧克力补充能量。”肖蕊晃了晃手后又指着我的巧克力说。 我拿起旁边的书想要扔最后还是把手上的巧克力袋折了好几折用扔向她说:“坏人,你赶紧换上你的衣服消失。” “好好好” 肖蕊今天也是穿了裙子,米白色纺纱背心长裙,脚上穿了7cm的高跟凉鞋。想着她刚才尽拿我开玩笑,我也决定调戏调戏她:“美女,穿那么性感,安全裤穿了吗?” “阿man,我穿的是米白色的安全裤,和裙子一样颜色,美观又安全。”肖蕊一边画眉一边说。 我下床走到她旁边学着流氓的样子摸她的肩膀:“美女,你打扮那么漂亮,是想要勾引我吗?” 没想到她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一把拍开了我的手说:“我本来就是个美女,不打扮也没,可是我没打算勾引人哦。” “哎,真是个臭美的人。”说完我去冰箱拿了根冰棍然后一屁股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肖蕊还是继续捯饬她的脸,完全忽略我的存在,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本来懒散的靠在椅子上吃冰棍的我马上坐直了身子说:“肖蕊,你打扮那么漂亮去你二哥宿舍蹭饭吃,我觉得不安全啊。” “怎么不安全了?”肖蕊不以为然的说。 “因为你二哥毕竟是男生啊,而且你们是在宿舍吃饭。”我确实是有点担心的 “你想多了,大白天的,而且怎么说我们也是很了解彼此的。” “肖蕊,我也很了解你啊。你现在还是有那么一点摇摆不定的,要是你坚持力不够怎么办?或者,万一,我说万一你对不起你哥怎么办啊?毕竟是个男生对美女尤其是性感美女都没有什么定力。”说完我把她手上的东西拿开拉她站起来转了几转然后点头很确定的说:“对,性感美女。” 肖蕊双手提了提自己的裙子,然后到全身镜前又端详了一会,然后说:“好像是哦,那我去换一套。” 最后,肖蕊穿了件红色圆领t恤和牛仔短裤配平底凉鞋,满意的出发了,剩下我一个人在宿舍,安安静静的。 安静的环境就是容易让人胡思乱想,我首先想到了自己的病,哎。有时候会想我到底是哪里让老天羡慕?所以它要给我的人生添加一点残缺。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整个家族都没有这种病,唯独我有这个病?可是有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啊,真是自寻烦恼了。 我忽然又想到了余之光以及下午的约会。哎呀,这叫约会吗?不对,应该叫见面。我不自觉的打开了衣柜,我要穿什么衣服啊?衣服还没选好,电话响了:“天空刚下了几场雨,看街上路人不多,现在的你在做什么?还有没有在想我……”,是飞哥打来的电话。 (33)飞哥的邀约 我在疑惑飞哥打电话给我干什么,难道是让我回去协助他改模,那我下午不就去不了和余之光见面了?心底貌似有点不情愿的接通了飞哥的电话:“喂,飞哥,大周末的找我什么事?” 电话那头飞哥有点不爽的说:“没什么事不能找你吗?” “呵呵……当然可以,当然可以。” “等会有空吗?”飞哥语气平和的问。 “等会?有空啊,怎么了?”还没到下午当然是有空的。 “那就出来和我吃午饭去。”飞哥突然开心的说。 “可是肖蕊不在宿舍啊,她去她二哥那蹭饭去了。”心想:就约我一个人貌似不怎么可能的。 “我也没说要带上肖蕊啊。”飞哥还真是马上就打了我的脸。 “哦,去哪里吃?”飞哥和我不是同一个地方的所以口味有点不一样,我得先确认一下去哪里。 “我没关系,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 “嗯……要不就在宿舍楼下的粤滋味吃吧?”想着飞哥离这里不远,过来方便。 “你们宿舍楼下?太随便了吧?” “随便吗?我们以前不都经常几个人一起在宿舍楼下的粤滋味吃饭吗?” “那是……”飞哥停顿了一下声音有点小的说:“好吧,这次算是我约你吃饭,所以不能随便。” 飞哥的话一说完,突然觉得自己脸发烫,我瞧空调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空调是开着的。天呐!飞哥刚才说是约我吃饭,不能随便?我又想到了前天聚餐,肖蕊她们说的话以及那个很温暖的手,我是不是应该推掉和余之光的见面? “小年,小年?”飞哥在电话那头叫了我。 “啊,我在,我在。” “想好了没?去哪里吃?” 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放到眼前,看了看屏幕顶部的时间11:00,好像也到了吃饭时间了,刚想把手机放回耳边却收到了余之光发给我的微信:“下午1:30左右我过去接你。”,我看着屏幕上的消息从弹出到回归成顶部的微信图标,动作好似停止了一样,和光年之外过去的通信又再一次填满了我的脑海。 “飞哥,对不起,我今天不能和你去吃饭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做,不好意思。”我很肯定的拒绝了飞哥。 “哎……”飞哥那边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说:“没事,那我们下次再约。”我听出了飞哥的失落。 “飞哥,实在是不好意思,等下次有时间我请你吃大餐。”为了不破坏这份感情,我安慰着说。 “没关系,下次我会提前约你的,哈哈……”飞哥大笑起来。 “嗯,好!那我们下次再约,到时和肖蕊,柱子哥还有超超等兄弟一起吃大餐,哈哈……到时候我又要留着个肚子。”虽说拒绝飞哥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没心没肺的我们总是一下子就把尴尬笑过去了。 挂了飞哥的电话,我走回到衣柜前纠结到底要穿什么衣服。是穿裙子呢?还是短裤呢?还是长裤呢?如果穿裙子是半身的还是连衣的?短裙还是长裙?短裤要配什么衣服呢?把衣柜里能穿的衣服一套套的摆在床上。 其实我最喜欢后背镂空的那条连衣裙,可是穿上就想起了在超市遇到余之光时的尴尬,果断换了下来。换上水蓝色的半身裙,上身搭了件蝶形背心,想了想这上衣似乎比连衣裙露得更多,肯定又要说容易着凉了,还是换了吧。我又换上了黑色的吊带连衣裙,套上白色的镂空衫,可是又觉得黑白的好像奔丧似的...... 来来回回不知道换了多少套衣服,最后发现自己是不是发神经了,不就是和余之光见个面?和个冷冷冰冰的人见个面,还是个最近经常碰到的有点讨厌我的人,我这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干什么去?最后我穿上了黑色的背带7分裤和白色t恤再搭个白色懒人鞋,我最喜欢的风格且行动方便又安全。 看了看时间竟然12点多了,想要叫个外卖又怕送得晚来不及吃,往冰箱里拿了瓶饮料再到储物箱里拿了几条脆脆鲨后坐椅子上一边看书一边吃。 一个人的时候都习惯随便吃点零食当正餐,因为去外面吃的话感觉一个人好奇怪,约同事去又怕对方没时间不方便,叫外卖又觉得浪费资源还造成环境污染,下面条我又吃不多而且吃完面条了会觉得不舒服。 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书,电话又响了…… (34)和飞哥逛街 我快速拿起手机接听了电话:“喂。” “小年,对不起,今天我要失约了。”余之光在电话那头传来了抱歉的声音。 “哦,没关系。”突然感觉心底有点不开心。 “我准备出门接到了院长的电话,有个转院过来的病人情况比较复杂,要进行手术,我得留下才行。”余之光解释说。 “没事,有事你先忙,不用着急和我再见面的。” “你能理解我就好。” “当然理解,你好好给人治病。”我开心的说。 “嗯,你现在去吃饭吧,要是外面没饭吃了就自己随便做点,我不和你说了,要照顾好自己,我会再抽时间的。” “哦哦,好。” 和余之光结束了通话,觉得原来医生是那么忙的吗?真像电视上说的随时都有手术要做啊。也不知道他遇到的这个病人会不会很复杂?很麻烦?会不会出现意外,遇上医疗纠纷啊?突然有点担心起余之光来,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毕竟是个医生啊,多少也救过人。不过年纪轻轻就是副主任了,技术应该挺不错的吧,估计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书看不进去了,我拿起手机刷朋友圈,肖蕊在晒她二哥做的好菜好汤,导弹在秀恩爱,柱子哥分享了个模具设计的技巧……忽然我也想发条朋友圈了,随手拍了张桌上的书本写:周末,还是要宅宿舍。 上了个洗手间回来,朋友圈下飞哥评论:出来,和我逛街去。 我还没编辑好回复,电话又来了,是飞哥,顺手接了电话,飞哥迫不及待的开口说:“小年,赶紧下来吧,我都快要到你们宿舍区门口啦。” “飞哥,你这大男生逛街也太积极了吧?” “那也要看和谁逛街啊。” “得,别侃了,等我会。”既然和余之光的见面取消了,书也看不下去了,宅宿舍也挺无聊了,那就出去逛逛吧。 出了宿舍区门口,飞哥已经在等候了,下午的太阳好大,可是飞哥并没有撑伞。 我小跑一下过去:“真那么快就到了。太阳那么大,你怎么也不打伞?” “大老爷们撑伞干什么?”飞哥大气的说。 “大老爷们也是人啊,太阳那么大容易晒脱皮的。过来吧,一起撑伞。” “行,伞给我,你那么矮,我撑伞。”身高175的飞哥说。 “行,我矮,你高,你来撑伞。”虽然说我矮戳伤我了,但我相信飞哥是无意的。于是我一把把伞递到了飞哥面前。 到了公交车站,坐上了30路公交车,因为是到最后一站下车,所以我们挑了个倒数第三排的位置,我坐在靠车窗的位置,飞哥坐在靠过道的位置。 我往车窗外望,忽然想起了昨天遇到余之光的事,不知道余之光现在是不是在帮别人做手术了呢?应该不会很麻烦吧。 余之光说突然有手术的事其实是不是真的啊?会不会是突然不想见我呢?哎,我这么不讨人喜的女生,应该是突然不想见我吧。可是,不想见就不想见啊,我还不想见他呢。只是,我为什么会觉得有点不开心啊? 感觉飞哥用手轻轻推了我一下,我反应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你在想什么啊?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没想什么啊。”为了不想让飞哥觉得我在想事情,我问他:“你要去逛超市还是逛商场啊?” “都逛啊。” 我很惊讶的说:“都逛?飞哥,你今天有点反常啊,以前周末大伙一起出去逛,你不总说逛街累还不如去骑行吗?” “那是一大堆人去,有什么好玩的啊。”飞哥突然有点害羞的样子。 “噢噢……” 随后不知道说什么,飞哥也不说话了,他拿出手机看信息。我突然觉得有点犯困,每次坐车我就会犯困,身边有人一起就更容易了,所以我干脆就闭上了眼睛。 突然我的头撞上了冰凉坚硬的车窗,痛得我立马睁开了眼睛惊恐的问:“到了吗?” 飞哥用搭在我座椅上的左手挠了挠头,表情略显尴尬地说:“还没到呢,前面红绿灯刹车而已。你要是困了可以靠我肩膀睡一会,到了我再叫你。” “不用,这么一吓我也不困了。”我很直接地拒绝说。 我和飞哥在商场并肩逛街,他让我去买衣服,可是我根本就不需要买太多衣服。上班都穿工服,下班又大部分时间都宅宿舍,目前的衣服已经够了。 飞哥倒是买了很多滋补品,飞哥在买东西的时候,我都在看我的手机有没有信息和电话进来,可是一直都没有。 后来,飞哥推着我去试衣服的时候,电话来了信息,我马上放下手上的衣服,掏出手机看信息。 (35)孝顺的飞哥 飞哥推着我去试衣服,感知收到手机信息的我立马掏出来看看是谁给我发信息。解锁手机发现原来今天要扣话费了,我把手机放回包包后把衣服挂了回去,然后又毫无目的地左看看右看看。 突然听见飞哥问:“小年,你怎么把衣服放回去?不是让你去试衣服吗?” 我反应过来说:“啊,对哦。试衣服。” 我拿着衣服往试衣间走,突然醒悟今天下午总是心情不好,心不在焉,应该去书城看看书平静下心情。 我折回去对飞哥说:“飞哥,我们去书城吧,真不想买衣服。” “去书城干嘛?看书多无聊啊。” “你可以去那里坐着喝奶茶叹空调,那里还有益智玩具可以玩。” 飞哥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反而问我:“你想去看书?” “嗯,是的。之前看了一本书挺好看的,没看完,所以想继续看。”其实书早就看完了,可是找不到其他理由啊。 “那好吧,我去喝奶茶叹空调,你去看书。”飞哥虽然不情愿看书但还是答应去书城。 “不好意思啊。”看着飞哥不情愿的表情我感到很抱歉。 “没关系,只是书城有储物柜吗?”飞哥拎了拎手上的东西问。 “有,大大的储物柜,肯定可以放你这一堆的滋补品。” 飞哥跟着我的脚步去书城,路上我突然想知道他为什么买那么多滋补品便问:“飞哥,你买那么多滋补的要干嘛?你要补身体吗?可是大热天的进补很容易上火呀。” “不是,给我爸妈买的。” “给你爸妈买你不是应该过年的时候买吗?”我有点疑惑。 “过段时间我要回家,我爸最近身体不太好,要回去带他做检查。我估摸老人家身体不好是平常都省吃俭用的不舍得买,一年就过年的时候买一次,营养跟不上,所以现在也买点回去。” “飞哥真孝顺。”我朝他竖起大拇指说。 飞哥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快到书城的时候,飞哥突然问我:“小年,其实你到底是哪一年出生的啊?” 我举起双手做了个爪子的动作然后“嗷……”了一声说:“我属老虎的呀,哈哈……” “哦哦……”飞哥若有所思的回答。 “飞哥,你好像问了我两次这个问题了啊。” “是吗?我就是想知道咱们是不是真的相差6岁。” “相差6岁有什么问题吗?”我有点不理解飞哥为什么要确认这件事。 “我爸妈比较迷信,他们觉得相差6岁的属相是相冲的。” “噢噢......我没听说过呢。我爸妈比较相信科学,很少和我们说这些。” “没关系,你没听说过最好了。”飞哥笑了笑说。 在书城,不知道飞哥去了哪里玩耍,我则捧着村上春树《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在读。不知道过了多久,飞哥来叫我:“小年,5点半了,该去吃饭了。” 我读着书没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的回答:“嗯,好。” 飞哥见我没动静又叫了我一声:“郭小年,别看了,去吃饭啦,不然等会你要胃痛了。”说完还把我的书给抢了去。 “让我再看几页。”我意犹未尽还想继续看。 “不行,再不吃饭你就要胃痛了。”飞哥是坚决不把书给我。 “胃痛?我没有胃痛的毛病啊。”飞哥是从哪里道听途说来的? “你没胃痛吗?我见你上个月有一天晚上加班晚了,没来得及吃饭,你趴在桌上一直捂着肚子的位置,我问肖蕊她说你胃痛呢。” 我搜索记忆里肖蕊说这句话的时候,原来飞哥说的是那天我因为睡眠不好且吃了很多冰冷的东西导致痛经严重所以没有去吃饭直接趴在桌上休息。 我只得说:“好,好,好,我们去吃饭。” 出了书城,天气晴好。 我站在门口看路上的车水马龙和人来人往,飞哥见我不动想要伸手拉过,我立马反应过来双手拉着背包带说:“不用,我自己会走。吃什么?你带路。” 飞哥有点尴尬的说:“去地下商场吃你最爱的蟹仔包和咖喱鱼蛋。” 想起那入口便是满嘴蟹籽的蟹仔包和q脆弹牙的咖喱鱼蛋,我猛的点头说:“好呀,好呀,我们赶紧走,肚子好饿了。” 说完我飞一般的往地下商场的好街坊咖喱鱼蛋跑去,连飞哥也不等了。 周末的鱼蛋店里客人比平常的要多多了,因为出来玩耍的人多,还有一些游客从相邻不远的景区过来这里稍作停留,都来品尝这舌尖上的美味。 小店员工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一碗碗冒着热气的咖喱鱼蛋面和蟹仔包,墨鱼丸在空中散发着阵阵香味后送到食客的面前。店里的空调也完全不起作用了,一个个都抽着纸巾擦汗,有些加了辣的食客时不时的汲下鼻子。美食面前,形象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36)夜游情侣路 吃饱喝足后,我满足的擦了擦嘴巴,纸巾上都是咖喱的颜色。飞哥和我离开鱼蛋店后,我便直接往公交车站走,飞哥却叫停了我:“小年,现在还早,去海边逛逛再回去不?” 我掏出手机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多,便接受了飞哥的建议。 地下商场其实就靠近海边,我们只需穿过一个公交站场就可以到达海边。 x市的海边有个名字叫情侣路,平常白天来这里玩,和科室里的同事一群人在那晃悠,晚上来都是和肖蕊一起,并没有留意过这条路上是不是真的很多情侣。 这会周围一看,确实都是或手拉着手、或肩并着肩、或头靠着肩慢慢散步的情侣们,我不由得拉开了一点和飞哥的距离。 海边的风有点大,海风吹来,吹乱了本来就没有发型的头发,我用戴在手上当装饰品的发圈胡乱的绑起了头发,飞哥忽然说:“小年,你绑起头发来更好看呢。” “飞哥,你这是睁眼说瞎话呢?没看到我满脸都是痘痘吗,哪来的好看可言?” “小年就算长痘痘也好看啊。”飞哥继续说着瞎话。 我苦笑了一下说:“好吧,我承认我好看了。” 飞哥大笑了一声说:“小年在我心里面是最好看的。” 我没说话,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忽然一个提着小花篮的姑娘向我们走来:“这位哥哥,买朵玫瑰送给这个漂亮的姐姐吧。” “好呀,多少钱一朵啊?”飞哥立马就问。 飞哥买玫瑰送给我?这感觉好别扭啊,而且我并不想这件事发生。 我立刻对小妹妹说:“我们不需要,你去找其他哥哥姐姐买吧。” 可是小妹妹直接忽略了我回答说:“这个帅气的哥哥,才10块钱1支呢,9支可是代表长长久久哦。” 见飞哥购买玫瑰花的愿望很强烈,我立马低声对他说:“飞哥,我以前的老师说这些出来卖花的小孩子可能都是被人贩子控制的。” 小妹妹这回没有忽略我了,对我说:“姐姐,我的玫瑰花是我妈妈花店里的,我只是帮我妈妈卖花,我们的店就在那里。”小妹妹说着指了指对面马路的幸福花房,又接着说:“我们那里还有很多花束卖,帅气哥哥要是想要向姐姐表白,建议你过去哦,或者直接在我这里买。” 天呐,这小孩子是属狗的吧,我都小声说了还能听见。而且她吃什么长大的,学什么知识的?做个生意而已,有必要把表白之类的话也搬出来吗? 飞哥笑着对我说:“小年,你戒心太重了。” “不是。飞哥,你真的不要买玫瑰给我,你还不如给我买哈根达斯,最起码能吃,花都容易谢,留不住还填不了肚子。”虽然我还是很饱,但为了不接受这玫瑰,再撑一点点哈根达斯还是可以的。 “可是我很想送你玫瑰花啊。”飞哥毫不犹豫,脸上带着笑,露出了平常看不到的眼神轻柔地看着我说。 我的心突然慌了起来,可是我一定不能接这玫瑰花,因为我内心从来都认为玫瑰花是送给爱人的。 “可是我不想收玫瑰花。”虽然心慌但我还是很顺利的说出了这句话。 飞哥有点失落的样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沮丧了:“好吧。”说完后他默默的向前走。 我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还是跟在他身后,想着去安慰他还是由他去?如果我去安慰他,会不会让他误会?可是如果不去安慰他,会不会以后很陌生啊?可我们是同事,是哥们啊,要是变得很陌生的话可怎么行呢? 此刻我多想有个电话打进来,好缓解下这奇怪的气氛。 我们就这样一前一后,安安静静地走着。我想逃,可我又不能默默地走掉。正在我想着要怎么开口和飞哥说回宿舍的时候,飞哥突然停下来转过身脸上带着微笑说:“你不喜欢玫瑰,那我就照你所说,请你吃哈根达斯,吃完了我们就回去。” 我见飞哥回复正常,我开心的“嗯”了一声便往回走,到书城商场的哈根达斯吃雪糕。 我吃着飞哥拿过来的三个球的哈根达斯,有种嚼蜡的感觉,我担心飞哥会再次说一些让我心慌的话。 飞哥给自己点了杯咖啡。我吃着我的雪糕,飞哥喝着他的咖啡,两人都不说话让我觉得不安。 为了缓和这种不安,我只好找个话题:“飞哥大晚上的喝咖啡,不会失眠吗?” 飞哥喝了口咖啡说:“失眠了没关系。突然觉得心里苦,就想喝点更苦的,苦过了明天也许就能甜了。” 我竖起大拇指对飞哥说:“我从你这里学到了一句人生哲理。厉害了,飞哥!” 飞哥没有说话,只是又喝了口咖啡,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37)闲言碎语 从哈根达斯出来,飞哥去了书城储物柜拿储存在那里的东西,我才记起飞哥是买了很多东西的。 我们坐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宿舍,本来是飞哥先下车的,但他坚持到终点站送我回宿舍楼下,我也不好拒绝。 飞哥两手拎着东西和我并肩走着,一路上看似熟悉却又不熟悉的总部同事投来奇怪的目光,有些女生在低声议论。 “哎,怎么帅哥都配丑女啊?” “是呀,那女的脸上长了那么多痘痘,还那么矮。” “好像他们都是模具分公司设计部的啊。” “噢噢,难怪了。近水楼台先得月,谁叫那女的选了个好专业啊。” “嗯嗯,男生堆里,是个女的都是国宝。” 不知道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接着是意味不明的笑声。 我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想要快点到宿舍大门口与飞哥道别。 奈何飞哥腿长,步子稍微一迈就跟上了:“小年,你身体不太好,走那么快干什么呀?” 我假装不知道的回答:“我没有走快啊,正常速度。” 飞哥跟在我旁边说:“小年,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啊?”我依然快步走,有点喘,说话也不顺了。 “我后天要请假回家一趟,手上的工作可以交接给你吗?你工作我比较放心。”飞哥似乎是在征求我的意见。 “可以呀,你手上有新项目的模具吗?”听闻是工作上的事,我放慢脚步让自己不要继续喘。 “有,但是那个节点比较宽而且是冲孔模,简单。就是改模比较急而且有四套要改,你可能会辛苦点,不过我会把其中两套给柱子,你只需要搞两套。” “嗯,可以,你到时候和科长说交接给我吧。” “小年”飞哥开口叫了我一声后没有接着说,我觉得奇怪,扭过头看着他问:“怎么了?” “那个”飞哥似乎有点为难。 “飞哥你还有什么工作没有交接吗?”我在想他是不是还有一些比较麻烦的工作不好意思拜托我。 “没有,就是,就是我,回来后我想和你说一件比较重要的事。”飞哥吞吞吐吐的终于把一句话说完了。 虽然我心里在忐忑他回来后会和我说什么,但还没来到的事就不要想太多。我“嗯”了一声后,飞哥也开心的和我一起走到宿舍区大门口,可能是和飞哥一边走一边说,我再也没听到有人议论了。 回到宿舍发现肖蕊还没回来。罢了,她只要跟着林兵就会疯到很晚才回来,十一点才回是很正常的,况且现在才十点半而已。 我把背包放椅子上,接了杯水便坐下来,想起好久没看手机了,估计会有信息,于是赶快把背包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过来掏出手机解锁。然而,屏幕安安静静的,一条短信,一通电话都没有,就连qq都是安安静静的。 哎!我叹了口气把手机放下。这些天联系的人儿啊,一到周末就都消失了。那个本来说今天见面的人直到现在都没有丁点动静,不知为何内心有点失落,估计是没能知道余之光和光年之外是否认识吧。 我放下手机喝了杯水,宿舍区很吵闹,但此刻我却觉得宿舍空空荡荡,安安静静的。安静得让我又听见了自己恐怖的心跳声——呼啦呼啦......,声音在这个空荡的宿舍里回响,比过去任何时候都大,听得更清楚。我赶紧起身去拿起电视遥控器,随便选了个电视剧播放,终于不再那么安静了。 我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喝水,电视在播放什么我不在意,我只需要让周围吵闹起来,覆盖住那个心跳声。 我忽然想起了刚才那些女孩的议论还有她们的笑声,以及在超市遇到余之光时,女孩们投来的奇怪的目光。脑海深处被人排挤、受人嘲笑的记忆涌了上来,心忽然揪着的痛,那种心脏要被撕裂的感觉又来了,胸口发闷,呼吸也有点困难。 我放下了手中的杯子,顺着椅子滑下,慢慢地蹲了下来,眼泪也在这个时候掉了出来。我讨厌这种感觉,我不想蹲下来毫无形象地缓解痛苦。可是在这空无一人的房间里,我只能这样缓解自己的痛苦,我不想在没有人的情况下因为逞强而晕倒。 不知道蹲了多久,脚有点麻了,痛苦也有所缓解。 我慢慢的站起来回到床上躺着,待痛苦完全结束后便起身拿衣服洗澡。明天还得上班,要早点休息。 手机在我进冲凉房的前一刻响起来了,想着这个时候打来应该会是余之光吧,我把手上的衣服丢回床上走到桌子前拿起了手机…… (38)阿man,救我! 我拿起手机,并不是余之光打来的而是肖蕊打过来的,我疑惑的接通了电话。 “阿man,救我,过来救我!”肖蕊在电话那头惊慌失措又害怕的颤抖着声音说。 我察觉到肖蕊的情况或许很严重,挂了电话后便直接乘电梯出宿舍楼向林兵所在的宿舍奔去。虽然路程不远,但一路奔跑的我在进了4#楼电梯后已经气喘不已,我拍着胸口顺气,电梯一层不停的直奔16层。 出了电梯左转1606是林兵的宿舍,林兵是硕士生,住的单身公寓。 我想要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着的。我推开门,映入眼前的并不是过去干净整齐的宿舍。桌椅凌乱的躺在地上,啤酒瓶以及酒瓶滚得到处都是,地上还洒满了酒,场面像是发生过打斗。 公司在x市有着很好的声誉和口碑,也是市里的经济支柱和明星企业。所以宿舍区的楼层建筑质量和门窗质量都很好的,门窗都有一定程度的隔音功能。我听见肖蕊微小的呼救声从房间里传出来。 我心跳得更快了,但我知道自己不能慌乱,我不能随便的呼救,因为这可能会影响肖蕊的名誉,可我也不能让肖蕊更加危险。 我在门口鞋柜处拿了林兵平常用来健身的健身棍,虽然自己很喘,心跳得很快,心脏也开始撕裂般的痛,但我必须要把肖蕊救出来。 以前和肖蕊来过林兵的宿舍,当时发现在房间门口的书架上有一串钥匙,我还问了那是什么钥匙,他说那是房间的备用钥匙。 我拿过备用钥匙打开了房间门。 肖蕊被林兵按倒在床上,上身红色的t恤被扯开露出了雪白的肩膀。她在奋力抗拒,无奈双手被禁锢着无法动弹只能双脚乱蹬,嘴巴断断续续的呼救。我强忍着胸口处的不适走过去狠狠地用手上的棍子朝林兵的头上敲下去。 林兵“啊……”的一声松开了肖蕊的同时站了起来,他捂着头跌跌撞撞的往后退。 肖蕊也因为得到了解放惊慌地躲到我身后整理衣服,我双手紧紧的握着健身棍保持战斗姿势。我闻到了肖蕊身上浓浓的酒味,眉头一皱不禁向林兵投去了厌恶的眼神。 林兵撞上了身后的衣柜,他靠着衣柜使劲的摇了摇头后用手揉搓着脑袋说:“小蕊,发生了什么事?” 我晕!一个硕士生竟然装懵。 我愤怒地说:“林兵,你一个硕士生,好意思装糊涂吗?你刚刚对肖蕊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林兵似乎真的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他朝着我身后的肖蕊问:“小蕊,我刚才对你做了什么过份的事吗?” 肖蕊并没有出声,只是趴在我身上哭。我觉得我们应该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不管林兵现在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的。 我对林兵说:“你到楼道外面去,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林兵虽然目光一直没离开肖蕊,但也乖乖的到楼道外面去了。我带着肖蕊出了林兵的宿舍,她一路上低着头在哭,回到了宿舍也没停下来。 肖蕊双手紧紧的搂着自己肩膀不停地发抖,其实天气很热,我想她可能是心冷吧。我把空调给关了后拿了薄毛毯给肖蕊披上,我抱着她说:“没事了,没事了。别哭,我们回到自己宿舍了。” 闻言,肖蕊搂着我大哭,哭着说:“阿man,谢谢你,谢谢你。” 慢慢的,肖蕊安静了下来,她松开我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后,开口说:“阿man,谢谢你来救我,谢谢你不顾危险的来救我。” “肖蕊,我很开心你能相信我,相信我能帮到你。”我低头搓着手掌说。 肖蕊握着我的手说:“我一直相信阿man很厉害,也很善良。” 肖蕊放开我的手站起来装了两杯水说:“让我们都喝杯水压下惊,也好让你的心跳慢慢的回复平稳。” 肖蕊坐下来后又低着头对我说了句“对不起。” 我双手搂过肖蕊,什么也没说,肖蕊的泪水滴落在我的肩膀,凉凉的。 后来肖蕊告诉我,发生这样的事不能全怪林兵,只能怪她自己内心不坚定,酒喝多了容易出事。 肖蕊以为自己是不抗拒林兵的,但在唇齿相触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自己心底最希望的人是她哥而不是二哥,可是事情的发展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于是慌乱之中她给我打了电话求救。 庆幸,我救了她,也庆幸她因此看清了自己的心。 (39)失眠了 安慰好肖蕊入睡已经凌晨3点多了,我回到自己床上躺着,手机依然静悄悄,我期待这个时候有条信息进来打破一下这个宁静,可是没有奇迹发生。 我闭上眼睛想入睡,可不规律跳着的心和闷在胸腔里无法排出来的气让我难受得无法入睡。我翻来覆去的数着绵羊,可数了很多遍大脑依然清醒,我又失眠了! 闭上眼睛想今天肖蕊发生的事,忽然觉得男生都那么可怕吗?学历那么高,平时看着斯斯文文、正经有礼的人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如果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会怎么办?我摇了摇头,不会的,因为我是不可能会和男生独处一室的。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便醒来了,失眠的日子里我都这样的状态,四点多入睡,将近七点就醒。 我轻手轻脚的下床刷牙洗脸煮早餐,周一到周五我一般不会煮工艺复杂的早餐,只会煎个鸡蛋火腿肠。想着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肖蕊应该是不想去上班的,我打算自己吃完早餐后去上班,留下她自己一个人睡到自然醒。 我轻轻的坐在桌子旁边看手机内容边吃面条。其实手机没什么好看的,就是早上醒来习惯性的看看有没有人给我发信息。忽然身后传来了肖蕊的慵懒声音:“阿man,早餐都煮好了?今天怎么那么早?” “嗯,昨晚感觉不大舒服,睡不着。”我转过身看到肖蕊坐在床上。 “你又失眠了?”肖蕊的声音回复到正常。 “嗯,是呢,昨晚失眠了。” 肖蕊忽然很抱歉的说:“对不起。” 我知道她肯定是在说昨天的事,我起身走过去抱着她说:“不关你的事,我的老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我失眠也很正常的嘛。”我放开她后又说:“你今天不去上班吧?我回去给你写请假条,就说你不舒服?” “不要,我要去上班。”肖蕊的回答让我很意外。 “你确定自己没事吗?你知道怎么面对你二哥啊?” “我没事,我昨晚想清楚了,我只爱我哥,至于林兵......”肖蕊垂下眼睛沉默了一下后坚定的说:“总之,我和他现在只是同事,总不能因为要避开他我就不上班,不赚钱。所以,我今天要去上班,明天要去上班,后天也要去上班,直到休息或者我辞职回老家。” 看着肖蕊,我知道她只是逞强,那我只能陪着:“那好吧,你刷牙洗脸去,吃完早餐我们一起上班。” 回到办公室,没见飞哥的人,可我明明记得他说的是后天才请假。 早会上,我们汇报工作,科长安排工作的时候才知道原来飞哥家里突然出了点事,他要提前一天回家,所以他手上的新模设计工作交接给了我,而改模工作就交接给了柱子哥。 一个早上忙忙碌碌的渡过,因为我接到的是室外机外罩的拉伸模,外罩的喇叭口需要拉伸的高度比较高,对于我一个设计经验只有一年多的人来说,难度是比较大的,所以我必须要先完成自己的模具再去做飞哥交接过来的模具。 公司模具设计的一个优势是采用三维设计,资金投入也很到位。为了设计软件的稳定使用,每个人用的都是正版的ug,虽然外挂是自己公司的人员开发出来的,但有ug的售后技术人员协助,外挂使用是完全没问题的,这也大大的提高了我们设计模具的效率。 肖蕊坐在我旁边,看见她心无旁骛的专心工作,我心底剩下的最后一点担忧也被祛除了。一个上午就在计算弹簧压力,模具行程和滴滴哒哒的键盘声鼠标声中过去了。不知是谁突然说了声:“下班了,都不去吃饭吗?”,大家才反应过来已经下班了。 我停下了手中转动的鼠标我按着键盘的左手,坐得笔直的姿势也随之放松了,靠在椅背上举起双手伸了个大懒腰,柱子哥站起来朝着我们这边说了句:“小妞们,走吃饭去,我们先去霸位置。” 绫致起身和顾之一起去吃饭,我和晓琳齐声回答说“好”,然后起身一边说“走,肖蕊,吃饭去。”一边往门口走。但并没有肖蕊听见回答也没有任何动静,我不免停下脚步转身探个究竟。 (40)意义非凡的鸡腿 下班后大家都冲出门去吃饭,我因为没发现肖蕊有动静,所以转身去探个究竟。 肖蕊头埋在手肘里趴在桌子上,身体一阵一阵的颤抖,她在哭。我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我知道她肯定又想昨天的事了。 人的内心其实都没有表现出来的坚强。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不说话,因为说什么都不如安静的陪着来得重要,语言通常是苍白而无力的,而用语言安慰更无意中显得你在同情受伤害的人。 肖蕊没有抬头依然保持原来的动作,只是抽泣着对我说:“阿man,我没事,肚子不饿,你去吃饭吧,不用陪着我。” “要我出去给你买点零食,肚子饿的时候再吃吗?”我蹲下来问她。 “不用,你去吃饭吧,不要饿着自己了。” 大概肖蕊想要自己静一静,像她这种平时热闹惯了的人如果不是很伤心不会赶着我离开的,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说:“好,那我去吃饭了,你有事打我电话。” 饭堂里打饭的人已经很少了,柱子哥他们坐在我们经常坐的位置——第三排最后一个位置,靠窗。我往打饭窗口走去,柱子哥看见了我后挥一挥手然后指了指桌面,原来他已经帮我打好饭了,我放下盘子走了过去。 我还没坐下,晓琳就问我:“肖蕊怎么没来?” “噢,她今天有点不舒服。” 晓琳又继续发问:“林兵今天没有和我们一起吃饭呢,他们是吵架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就生气,于是毫不客气的说:“不知道。” 晓琳吓了一跳,尴尬的说:“我这句话没得罪你吧?突然那么大脾气。”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赶忙说:“不是,刚才想到点事,觉得好生气,和你没关系。不好意思啊,吃饭吃饭,这个鸡腿给你了。”说完我把鸡腿夹给晓琳。 筷子刚离开,柱子哥的筷子伸到了晓琳的饭盘里夹起鸡腿说:“晓琳,这鸡腿你不能要吃,你看她那么瘦,而且这鸡腿意义非凡的。” “哈?”我和晓琳异口同声的发出惊讶。 邻桌上的其他同事也都纷纷的停下了扒饭的动作,超超小八卦更是越过了两张饭桌的距离一屁股的坐到了我们这桌的空椅子上开口问:“我听到了意义非凡这几个字,柱子请详细解释一下,嘿嘿~~~” 晓琳也说:“对对对,请解释一下这意义非凡的鸡腿。” 绫致和柱子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她用家乡话说着:“柱子,你不怕我回去和嫂子说你在撩我们的小年吗?” 我感觉气氛不对,马上开口说:“你们饿不饿啊?赶紧吃饭啦,我好饿啊。”于是动作夸张的把饭菜塞进了嘴巴里。 超超对着我敲了敲他的空饭盘说:“小年,我们都快吃完了,你就慢慢吃,我们在这边听边陪你。” 我抬起头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柱子哥开口说:“怎么意义非凡呢?”然后又停下来清了清喉咙说:“你们且听我慢慢道来。”之间柱子哥放下筷子,右手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后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我忍不住“噗”的一声,饭喷了出来的同时被呛着了,不停的咳嗽,晓琳慌忙起身去帮我接了杯水,柱子哥抽了纸巾给我擦嘴巴,绫致轻轻的顺着我的背拍:“你吃饭小心点啊,经常被呛着,一被呛就咳个不停,一咳嗽了就要浑身发紫了。” 我咳嗽断断续续的说着:“别……引我……笑啊,柱……子哥。” 虽然绫致和我同龄但却是个成熟又认真的人,她很严肃的说:“柱子你别说笑话了,有事就认真说吧。” 柱子哥又抽了张纸巾给我说:“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是小年她那么瘦,不应该多吃点吗?飞哥可是天天都在我面前说小年那么瘦呢。” 柱子哥一说完,超超和晓琳又起哄说:“噢……又是飞哥。”,“哦……原来是飞哥。” 我没好气的说:“你们说完了吗?说完了我们可以散了,我还要出去买面包。” “你不是都还没怎么吃吗?我感觉柱子还没说重点呢。”超超真是整一个八卦小男人。 “我吃饱了,吃你们的气吃饱了。”我站了起来一边噘嘴一边收拾盘子。 柱子哥问我:“你去买面包干嘛呀?外面太阳大得很,蛋糕店还挺远的呢。” “肖蕊没吃饭,我要给她买点面包备着。”我把盘子筷子放到回收点。 “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柱子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不用啊,我自己去就行,又不是特别远。” “没事,我有话要和你说。” “那等我买完面包回办公室的时候再说?” “不行,不方便在办公室说,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我疑惑的看着柱子哥,有什么话不能回办公室再说啊,非要大太阳的跟着我出去一边走一边说吗? (41)谈恋爱吗? 我疑惑的和柱子哥并肩走出办公大楼后,柱子哥身高也有180cm,我长得实在太矮,所以他给我撑伞。 出了厂区门口,我终于憋不住了问:“柱子哥,你要和我说什么呀?”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办公室里的人比较八卦,有些事还是不要当着他们的面说比较好。” “柱子哥,我怎么听不懂你说什么啊?”我挠了挠头。 “小年,其实你也不小了,有想过谈恋爱吗?”柱子哥扭头看着我说。 “谈恋爱?呵呵……没想过呢。柱子哥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件事?” “你是因为自己身体原因,所以不想谈恋爱吗?”柱子哥轻轻拍了拍我的头说。 “不知道,可能是吧。”我垂下眼睛说。 “那如果有人不介意你身体不好呢?” “柱子哥,别开玩笑了,怎么会有人不介意呢?我连自己能活多久都不知道。” “可能真有,就比如飞哥。” 柱子哥说完,我猛地停下了脚步:“柱子哥你要和我说的事难道是这件事?” 柱子哥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笑着说:“对,就是这件事。” 我低着头没说话,其实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柱子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走吧,太阳下晒着很热的,虽然有伞但其实也不顶用,飞哥可是有让我多多看着你点。” 见我没说话,柱子哥又继续说着:“明明知道我待你如亲妹妹,临走前还是打电话给我啰里啰嗦的说着督促你吃饭,督促你休息,还要求我赶紧帮他昨晚改模好尽量接手交给你的新模。还说把新模交给你是想让你对他有个念想,多担心他不在你就不记得他了,其实也就短短的几天。” “小年啊,其实我觉得飞哥这人挺好的,你看人长得也不差,工作也挺认真负责的,唱歌还好听,要是你心情不好了他唱首歌哄你就可以了……”柱子哥滔滔不绝的在我耳边说着飞哥的好,完全没打算停下来。 “柱子哥,面包店到了。”我见他一边说着一边还要往前走,忍不住提醒他。 “哦,那进去买面包。” 我在面包店里给肖蕊买了她最爱吃的梅花蛋糕还买了些核桃饼和酸奶,结完账出门后,我一直没说话在思考柱子哥说的话。 柱子哥见我没说话,又问我:“小年,其实你对飞哥有感觉吗?” “柱子哥,我不知道,你刚刚和我说了那么多,我好乱。” “呵呵……我的小年原来是个感情白痴啊,不对应该是个感情空白者。”柱子哥微微笑着说。 “柱子哥,你笑话我。哼,我不理你了。”我佯装生气的快步走出了伞下。 柱子哥说:“哎,小年,你一个姑娘家别晒啊,晒黑了不好看。” 我回头笑着说:“哈哈~~~姑娘家,柱子哥你别搞笑可以吗?” 柱子哥走过来后把手搭在我的肩上,像是兄弟之间一样说着:“搞笑吗?小年,你笑点太低了。” 我们俩人又哈哈的笑了起来。快要回到厂区门口的时候,前方不远处的马路上传过来一速光线,不偏不倚的晃到了我的眼睛,很刺眼,但一会就消失了。 车牌号看着有点熟悉,但想不出来是谁的,估计车牌号在我这里几乎都一样,反正记不牢就有点印象罢了。 回到办公室门口发现里面的同事们都趴在桌子上休息了,我和柱子哥悄悄地坐回了位置上。肖蕊依然趴着但听到的只是平稳的呼吸声,估计是睡着了。只要是睡着了就好,说明她累了不去想伤心的事了,真好。 我轻轻的把面包和酸奶放在桌子上,从抽屉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电话和信息,但手机安安静静的,依然没有一通电话和一条短信。嗯,我就是个没什么朋友的人,手机安静是很正常的,热闹反而有点不正常了,就好像前些天。 想到前些天,手不自觉的点开了余之光的微信聊天界面,还是那几条信息,再也没有新的聊天内容了。 脑海里浮现出他说的那句:“你告诉我,可能我会认识他。”,我苦笑了一下放下手机。 哎!睡觉,睡觉。管他光年之外还是光年以内,我现在挺好的,有家人,有朋友,有工作。噢,对,我看了看柱子哥,超超,顾之还有其他同事以及飞哥的位置,笑了笑:还有哥们儿。 (42)保持同事关系 想着昨晚失眠,下午又要继续高强度工作,还是趴桌子上眯会吧,即使睡不着,闭目养神也是好的。 临近下午上班时间,肖蕊醒来吃了个梅花蛋糕喝了酸奶,她眼睛还是红红的,有点肿,也不知道她中午是哭了多久。 我低声问她:“吃饱了没?没吃饱再吃点核桃饼,吃一两个不会上火长痘。” “吃饱了,谢谢阿man。”肖蕊也压低声音回答,我明显听到了沙哑的声音。 公司设计模具虽然用的是ug软件,在大概模型设计好,弹簧、销钉还有螺丝等布置好了之后需要时间让软件进行切孔。刚来公司的时候,等待切孔的时间是空闲的,一般都会上个洗手间或者喝杯水,但自从公司搞了质量管理认证之后,这空闲时间便没有了,因为我们要用着段时间去填一堆的自检资料,以便每年年底公司质量认证体系能顺利通过年审。 下午的时间也一下子就过去了。公司不提供晚饭,所以晚饭我们都出去吃。临下班我问肖蕊:“肖蕊,你晚上要加班不?” “加班,不然完不成。” “你加班能行不?不行的话我帮你做,你回去休息?”我担心肖蕊是借工作来忘记那件事还有躲开林兵。 “我没事,回去反而乱想,等周末我哥过来就好了。”肖蕊是知道我担心她啊。 “你和你哥说了昨天的事?”我这回是担心又惊讶了。 “没有,我只是和他说我想他了。”肖蕊有点不开心的说。 “噢,那他过来就好。你晚上和我们去吃饭不?” “去呀,不然我一个人留在这里,他来找我怎么办?阿man,我其实还是有点怕的,中午倒没关系,因为有人吃饭迟,总有人在。”肖蕊忽然又想哭的样子。 我移动椅子过去摸了摸她的背说:“没事,没事,晚上咱俩去吃,不跟他们去,太吵。” “嗯,好。”肖蕊擦了擦眼角说。 下班后,肖蕊一直拽着我的手,因为林兵就跟在我们后面。我和肖蕊说:“你不用怕,现在大白天的,他不会乱动手。” “嗯,好。”但是肖蕊还是紧紧的拽着我的手不放松。 我觉得有必要警告下林兵,所以我停下了脚步松开了肖蕊的手,转过身说:“林兵,你不要再跟过来了,肖蕊没有话想要跟你说,也不想听你说什么,如果你还想大家相安无事的在这公司里待的话,那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们了。你和肖蕊就当吵了场外人不知道的大驾,所以互不理睬了。” “郭小年,我不想和你说话,我只想和肖蕊说话。”林兵却也毫不客气的回答我。 “你……”我竟然被他怼得无话可说。 林兵朝肖蕊走过来,我一下子挡到了他前面,可是他也有飞哥那么高,我的阻拦其实也没什么用。 他左手越过我的肩膀一手就拉住了想要跑的肖蕊:“小蕊,你听我解释,我昨天喝多了,我真的……” “二哥,你放开我。”肖蕊一把推开了林兵。 她抬头直视林兵说:“二哥,你不用解释了。所有的错不在你,在我。但是……我们之间当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我们还是保持同事关系吧。”肖蕊决绝的说出这句话,但我知道她其实是害怕的,因为她握紧拳头的双手在颤抖,从来不会有汗珠的她此刻脖颈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汗滴。 林兵听了肖蕊的话后整个人怔怔的站在原地不动,我赶紧过去拉着肖蕊离开,我害怕林兵反应过来后会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我拉着肖蕊跑到了常去吃的砂锅米线店,那里人多,只要是人多的地方都安全。 我拉着肖蕊到店里坐下,然后点了个三鲜砂锅米线。我缓了口气发现肖蕊的双手还紧紧的握着,全身紧绷得好像林兵还在眼前。我伸手过去握着肖蕊的手说:“肖蕊,我们现在在吃饭的地方了,别害怕了,好吗?” 肖蕊慢慢的放松了下来,哭着说:“阿man,我虽然很害怕,但我刚才是不是说的太决绝了,有点过分伤人了?” “肖蕊,对他那种可以用喝醉酒来解释自己行为的人来说,决绝是很正确且必须的,至于过分伤人,我一点都不觉得。”说完后我抽了张纸巾给肖蕊擦眼泪:“别哭了,这里好多公司的熟人呢,多丢脸啊。” 肖蕊接过纸巾擦了眼泪,我们一起吃完了米线后便回去加班了。 (43)被科长找谈话 和肖蕊吃完米线后便回公司去加班,一路上肖蕊都紧紧搂着我的手臂,还好一路上也没碰到林兵。 晚上加班的时候,我看到李科长把柱子哥他们组的殷工叫到了我们组身后的会议室去了。见状,同事们都互相低声讨论着科长会和殷工说什么。 上个星期,制造部c同事因为有加工图纸看得不是很明白,所以打电话让他下去车间协助,殷工下去没到三分钟就回来了,大发脾气的说:“那么简单的图纸都看不懂,还说老子设计的模具垃圾,制造部招回来的都是什么鸟人?零件正背面搞反了,还加工出来了。叫我过去核对,分明就是把责任推我身上。” 第二天,质检部通报了日质量事故报告,责任归在殷工身上,殷工平时脾气就不太好,再加上工作又多又紧急的时候看到了这个通报,殷工就像炸药桶一样立马炸了。他回复所有人说明了情况,但质检部认为这是因为殷工图纸指导错误导致的,所以责任由殷工承担,这样就意味着殷工要承担一定金额的损失,当月的kpi评定也会很低。 殷工气不过,去质检部评理但质检部的人依然不更改,同时觉得殷工的工作态度有问题。殷工又去与制造部相关c同事对质,但该同事以及他的组长都一致说是殷工的图纸有问题,指导错误。殷工当时也并没有找科长调解,直接和其打起来了,最后两人都被通报批评,但质量责任的承担者并没有更改。 科长和殷工聊什么,我们也没仔细去听,因为模具设计工作有些小细节是不能马虎的,尤其是设计完成后的干涉检查。不管是ug自带的干涉检查功能还是公司技术员二次开发出来的干涉检查功能都没有办法完全检查出干涉来,而模具一旦出现干涉,在试模阶段就可能会出现危险,而这种危险严重的话可致命。 我和肖蕊说好了加班到十二点半就下班。十二点刚到,我手机竟然有信息进来,我停下手中的工作看手机,是飞哥给我发来的消息:“小年,不要加班到太晚了,早点回去休息。” 读着飞哥发来的信息,我想起了柱子哥和我说的话。认真想想,其实飞哥确实是个好人,唱歌也真的是好听,这点我很喜欢,只是这种喜欢和柱子哥说的喜欢是一样的吗? 我摇了摇头,清醒过来回复:“嗯,好的。再过半个钟就回去了。你的模具我会按时完成的,你早点休息,安。” 我手机还没放下,科长突然在身后的会议室门口叫我:“小年。”,我立马放下手机,心想不会加班看条信息也不行吧?同时转过头问:“科长,您叫我?” 科长站在会议室门口说:“嗯,你过来一下。”,然后便回到会议室里坐下了。 肖蕊听见科长的话后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转过来偷偷问我:“你犯了什么错误吗?” 我皱起了眉头,哭丧着脸摇头。我确实没有犯什么错误啊,如果说真犯了错误那就是刚刚看了手机,科长该不会这样就要和我“谈心”吧。 在进入会议室前,我换了一张笑脸推开门便问:“科长,您找我什么事啊?” “你坐,有点事要安排给你。”科长边说边示意我坐下。 “科长要安排我什么事?” “你现在手上工作多不多?” 呀!他手上明明就拿着项目进度表,上面明明白白地记录着我们每个人的工作啊,难道科长是要劝我辞职?他好安排我的工作给其他人?可是我工作很积极啊,而且也没出过什么大错,不应该劝我辞职的。难道公司高层知道我身体问题所以不想我在公司出现意外? 心中虽然有很多疑问但还是诚实的回答:“不算多,两套新模,一套我自己的,一套飞哥交接过来的,改模只有一套需要改的。都能按时完成。” “嗯,那就好。其实我是想把殷工手上的工作交接给你,你也知道上星期殷工和制造部的事。部门领导觉得他态度不行,所以决定劝退他,他明天就要离职了,工作就交接给你了。” 听科长说完,我一颗忐忑的心安定了下来。开心的说:“嗯,好,没问题。” 十二点半,我和肖蕊准时下班。路上和肖蕊说了殷工被劝退和我将要接殷工任务的事。一路上,我们也没有遇到林兵,我想他应该是不会再缠着肖蕊的了。 我们一路说着回宿舍,到了宿舍楼下,肖蕊突然停了下来…… (44)余之光没找你吗? 我和肖蕊下班回宿舍的路上没遇到林兵,一路说话的到了宿舍楼下,肖蕊忽然停了下来。楼下路灯处正站着一个人,虽然身高和林兵差不多,但身形明显比林兵瘦削,再走近一看,原来是肖蕊的哥,也就是他的男朋友关鑫睿。 肖蕊停了一会后便跑了过去,紧紧相拥的两人在路灯下又哭又笑。我站在原地看着肖蕊时而埋头在她哥胸膛,时而被她哥捧起来擦掉脸上的泪水,最后肖蕊仰起头对着她哥甜蜜又幸福的笑着。 我静静的看着,跟着肖蕊那笑容笑了起来:不知会否有这样一个人,我说想他了,他会撤下工作不远千里的奔到我身边来。脑海里竟然又想起了光年之外,或许不会有的,因为曾经无话不说的人都能顷刻间音讯全无,可想而知我其实是多么的不讨人喜欢。 我还在想着有没有那么一个人的时候,肖蕊拉着她哥过来了。我和关鑫睿打了个招呼后便调侃肖蕊说:“亲爱的,你等会是要跟你哥出去吗?丢我一个人在宿舍?唉……” 肖蕊突然娇羞的说:“郭小年,我哪里是这样的人?我今晚住宿舍,明天晚上才出去住。” “呵呵……明天晚上才出去住。”我学肖蕊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后假装生气说:“早晚不都得丢下我一个人,你干脆今晚就出去住吧,你哥一个人住外面,你放心吗?”说完我对着肖蕊挑了挑眉毛。 “我今晚真不出去,因为我模具还没设计好,我得设计完了才能安心和我哥待一起。”肖蕊很认真的说。 “那么晚了,你还让你哥一个人出去找酒店住吗?” 关鑫睿赶忙回答说:“我六点多就已经到这边了的,所以我都已经找好酒店入住了,再说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肖蕊又接着说:“阿man,我是绝对相信我哥的哦。” “好吧,既然都妇唱夫随了,那我就不推你走了,我先回宿舍了,你们再继续抱会,我不当灯泡了。”说完我便回宿舍去了。 我回到宿舍休息一会后便去洗澡,等我从冲凉房出来就看到了肖蕊坐在桌子旁看着手机傻笑。 我擦着头发坐在她旁边问:“笑啥呢?一脸花痴样。” 肖蕊头也没抬回答说:“我哥给我发的笑话,太好笑了,你要不要看看?” “我才不看,你们两个人的笑话,只有你们才懂,赶紧去洗澡睡觉吧,养足精神,明晚你才能安心陪你哥。” “嗯,我这就去洗澡。” 看肖蕊的状态,估计是都把昨天的事给忘记了,原来有爱人在身边,不开心的事那么容易忘记的吗?真好! 第二天,我依然因为失眠,早早就醒来了,依然煮了早餐,和肖蕊吃完后便去上班。上班、下班、加班的日子过得很快,一下子就到了星期四,我也已经把新模都已经设计好了,只等科长审核。 肖蕊从她哥来之后便两个晚上都没回宿舍住,我也就一个人回到宿舍后便冲凉看书然后闭着眼睛享受失眠。 我已经做好了独守空房一个星期的准备,岂料肖蕊星期四晚便回来了,我担心地问:“肖蕊,你和你哥吵架了吗?为什么今天回宿舍啊?” “没有啊,我觉得你一个人在宿舍那么久会很无聊,而且我要回来休息一下,明天我和我哥请大家吃饭,哈哈……” “为什么要请吃饭啊?” “我哥说以后要请大家多多照顾我,哈哈……”肖蕊见我不相信的样子便说:“哎呀,其实是我想让大家知道我是真的有男朋友啦,不想再搞什么暧昧了,有一个人真心爱自己,其实挺好。” “哦哦……原来是要大秀恩爱。”我调侃她说。 “嗯,对的。明天飞哥也回来了,这样科室的人就齐了。” “飞哥不是说后天才回的吗?”闻言,我有点吃惊,因为飞哥和我说过他要请一个星期的假。 “那我不清楚,是刚才回来的路上遇到超超,他说中午的时候和飞哥聊天,飞哥告诉他的。” 我边坐下边“噢噢”表示听到了她说的话。 肖蕊突然又说:“阿man,你最近又失眠了是不是啊?” “嗯,是的。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黑眼圈很严重啊,而且你脸上的痘也多了。”停了一会后又说:“余之光最近没找你吗?” 余之光?这人我都快要忘记了。 “为什么要联系我?” “难怪你失眠了。” 我一脸不解,肖蕊说:“不是我说你,虽然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接触的也少,联系的少,但是我总感觉你那几天不失眠是和他有关系,你看一不联系就失眠了。” 肖蕊说完后便去洗澡了,而我陷入了思考,我想大概是我需要睡觉前和朋友聊聊天,要不今晚测试一下? (45)我喜欢的是你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和否定肖蕊的推测,我给飞哥发了条微信:“飞哥,你是明天上班了吗?模具我自己设计好了,科长说明天可以审核。” 飞哥几乎秒回说:“嗯,明天上班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再聊。” “你不是说要请一个星期的假吗?” “我爸的情况好点了,我说带他去做检查,他不愿意去,反倒催着我回去上班。拗不过老人家,只能回去上班了,现在还在车上。” “噢噢,那你一路顺风。” “好,早点睡,对身体好。” 关上手机,我满心欢喜闭上眼睛准备入睡,可是我翻来覆去的依然睡不着。 我侧着身子听着自己“呼啦呼啦呼啦……”的心跳声,呼吸又开始困难起来。每到这个时候都希望自己就这样喘不过气永远地睡着,然而我依然一天天地煎熬着。 第二天早上回到办公室,与平常的日子一样。和科室的同事打招呼,发现飞哥一脸疲惫的样子,我不禁问:“飞哥,昨晚很晚才回到吗?你好像很累呢。” “没有,就是在家那几天太累了。” “哦哦……那你喝杯茶提提神,不然科长见到你这样子可就要不开心了。”我提醒飞哥说。 “嗯,好。” 早上上班,科长审核了我设计的模具,一切顺利,不用修改,太好了,晚上可以放心的去吃喝了,下班前把零件加工图都赶出来下发加工。 肖蕊在公司附近的饭店定了包间,因为离公司近,而这附近都是或熟悉或不熟悉的同事,于是我穿着工服就去吃饭了。 饭桌上,肖蕊大大方方的介绍她哥给大家认识,科室里有些同事瞬间就不再像以前那样和肖蕊开玩笑了,估计那颗热情的心也被浇灭了。饭桌上一切都和平常一样,除了飞哥有点不找原因的喝酒外。 柱子哥走到我旁边说:“小年,飞哥这样子喝下去不行的,你带他出去走走吧。” 我看了看不停地举杯说喝酒的飞哥后点了点头,背上包包走过去拍了拍飞哥的肩膀说:“飞哥,我们去超市买点苹果醋过来?” 飞哥很乐意的点了点头说:“嗯,好。” 出了饭店,室外闷热的空气扑过来。我走了一会儿便觉得很热,用手扇了扇风说:“好热啊,飞哥你喝那么多酒不觉得热吗?” 飞哥一说话,空气都是酒的味道:“不热啊。” “可是,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喝那么多酒啊?” 飞哥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对我说:“小年,你还记得我说过回来要和你说件事吗?” “记得呀,飞哥,你要和我说什么事啊?” 飞哥停了下来,“小年,我,我,我......”飞哥吞吞吐吐的,始终没有说出整句话。 我懵了一会后问:“飞哥,你是喝酒喝多了,想吐吗?” 我赶紧扶着他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你在这里坐着休息会吧,我去买就好了。”说完从背包拿出纸巾给他:“纸巾给你,我很快就回来。”说完我便朝公司附近的超市跑去。 匆匆忙忙买了几瓶苹果醋及一瓶牛奶,从超市出来,远远就看见飞哥弯着腰,难受地用双手撑着脑袋。我跑过去把东西放下,拿出了牛奶递给飞哥:“喝瓶牛奶吧?听说牛奶能解酒。“ 飞哥抬起头接过我手上的牛奶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飞哥喝了口牛奶,眼睛迷茫地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从来没见过飞哥这个样子。 “你心情不好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叹了口气说:“小年,我好矛盾。” 我疑惑地看着他,飞哥接着说:“我爸身体不太好,他表现出来很健康,但我总感觉他瞒着我。” 我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背说:“飞哥别担心,现在医学发达,过段时间再回家,找个借口带他去做检查就好了。” 他坐直身子,转过头看着我说:“我爸最近这几个月总念叨我,就要30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总说我吊儿郎当的不让他省心。去年到现在,过年回家就赶着我去相亲,包括就这几天也安排了两个。” 我笑了笑说:“你相了那么多个都没合适的吗?你眼光得多高啊?” 飞哥轻笑着转头看路上的车说:“她们都很优秀,只是我有自己喜欢的女孩,自然就没办法开始了。” “噢,原来是这样。” “你不问我喜欢的女孩是谁吗?” 闻言,我分析着飞哥的话和他今天异样的表现,瞪大眼不敢相信地说:“飞哥,你,你,你不会是喜欢肖蕊吧?” 飞哥停了我的话,没好气地轻轻拍了下我的头说:“你胡说什么呢?我喜欢的女孩子爱笑,不矫情不做作,虽然身体不好但很乐观、很坚强。她还有点傻,和谁都能处成兄弟,大概不知道我喜欢她。” 说完,眼里多了几分深情地看着我说:“小年,我喜欢的是你。” (46)晓琳的烦恼 飞哥说,他喜欢我。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心跳变得不规律起来,像是听了很开怕的事情一样,想要站起来跑开,但又觉得什么都没说就跑很没礼貌。我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看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子,双手紧紧捏着胸前的背包带。 突然飞哥大笑着说:“o(n_n)o哈哈~小年,你紧张啥?我和你开玩笑的。” 听到飞哥补上的这句话,我一下子就放松了。举起双手打他,生气地说:“飞哥,你啥时候学这么坏了,随便开玩笑。” 飞哥没还手,任由我打他,这也许在别人眼里看着像男女朋友之间的打情骂俏,但在我们这里,是兄弟之间的打闹。 最后我狠狠地拍了一下飞哥的背说:“你这演技,都能获奖了,真是被模具耽误了的影帝。” 飞哥吃痛地摸着自己的背说:“小年,你个小姑娘家,能不能斯文点了?这么凶狠,谁敢娶你啊?” 我不屑地“哼”了一声说:“我自己娶自己。” 飞哥看着我“呵呵......”地边笑边说:“得了,咱们回去吧。不然该出来找了。” 我往饭店的方向看了看点点头说:“好,走吧。” 看着飞哥恢复了心情,饭桌上也开心地正常吃喝,真开心。 每次安排在周五晚的聚餐,都不会结束得太早。饭桌上,通常都是男生们一杯一杯地喝,女生坐着一边聊天一边吃饭。今天,我和晓琳坐在一块,因为科室里的四个女生,有两个已经有人陪了。 肖蕊和绫致坐在各自的男友旁边,旁若无人般说着悄悄话,我和晓琳偶尔端起酒杯一起碰杯,大部分时间都在吃。 晓琳放下筷子,懒散地靠在椅子上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说:“哎呀,好饱。明天又得减肥了。” 我没好气地说:“你哪里胖了?还天天说减肥。” 闻言,她坐起来说:“我现在不胖,但要是我吃了不减就得胖了。我又不是你,怎么吃都不胖。” “我倒是想胖。”说罢,我夹了块排骨啃了起来。 “你还是拉倒吧,我看你怎么养都养不胖的了。从大学认识你到现在,只见你不停地吃,没见你长过2两肉。”说完还给我夹了块鸡肉。 我只好埋头苦吃。 晓琳把椅子移了过来,小声地在我耳边问:“刚才你和飞哥出去,聊了啥?去了那么久。” 我边啃着排骨边说:“没聊啥啊。” “他是不是喜欢肖蕊啊?喝酒喝得这么猛。” 我把排骨啃完后说:“不是,他爸最近身体不好,又老念叨他没女朋友的事,心烦吧。” 晓琳听完,朝飞哥的位置看了一眼说:“噢噢,原来是这样。” 我继续夹菜吃,忽然晓琳几乎贴着我的耳边问:“小年,你说飞哥是不是喜欢你?” 晓琳这么一问,我想起了飞哥说得那句“我喜欢的是你”,但又想到了飞哥说的开玩笑,于是我放下筷子说:“怎么可能呢?你说我哪里值得人喜欢?” “喜欢一个人没有值不值得的。” “那喜欢一个人,总得有个理由吧?” “理由,你让我想想。”晓琳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说。 我夹了块红烧肉说:“你慢慢想,我继续吃。” 大伙从饭店出来已经11点半了,大部分男同事都喝得醉醺醺的,看着他们结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子走在路上,觉得这道风景真是别样。飞哥也喝多了,幸亏柱子哥没喝多,而他们在外面住的地方近,飞哥就由柱子哥送回家了。肖蕊呢,肯定是不回宿舍的了,看着她和关鑫睿钻进了出租车,我和晓琳也并肩散步回宿舍。 路上,晓琳出奇的安静。我不由得问她:“你怎么了?刚才吃饭不还好好的?” 晓琳看了下我说:“没什么,就是突然间也想谈恋爱了。” 我笑了笑说:“那就谈啊。话说你是喜欢上咱们科室的某位帅哥了吗?” 晓琳没好气地说:“和你认真说话呢。” 我只好严肃认真地说:“好,我也认真和你聊。那你想谈恋爱就谈啊,为啥要不开心?而且,大学里的追求者,到现在都还没放弃你呢吧?” 她理了理胸前的包带,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小年,我大学的时候就和你说过,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爸成天酗酒,我妈改嫁。我是我奶奶带大的,后来奶奶去世,是我的老师供我上学!你应该知道,我对婚姻没什么期待。” 我走过去搂着她的手臂说:“我知道,但是人和人不一样嘛。而且谈恋爱一定要结婚吗?” “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你没听过吗?”晓琳很认真的说。 “那咱们就耍个流氓嘛,说不定耍着耍着就从良了呢。” 晓琳白了我一眼,生气地说:“郭小年,你会不会抓重点?” 我放开她的手臂,朝她做了个鬼脸,快步离开一段距离后说:“我当然会捉重点啊,重点就是你想谈恋爱了。” 她跑过来要打我,我们就这样回到了各自的宿舍。 我才知道,原来总认为人生中最重要的是金钱的晓琳,也会想谈一场恋爱,我也才知道原来她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流氓。我们,都在伪装自己! (47)我爸烧伤了 周五晚的聚餐结束,肖蕊是真的有男朋友这件事也已经全公司知晓了。而我,周末宅宿舍这件事也定了。 由于失眠,我脸上的痘越来越多了。早上,我拿着痘针,犹豫着要不要往脸上扎,门口传来了敲门声。穿着睡衣的我放下针,边穿鞋边问:“来了来了,谁啊?” 门一打开,穿着吊带真丝睡裙的晓琳出现在眼前。虽然她穿着睡裙,但脸是干干净净的,又长又直的黑发整齐地垂在肩上,左手拿着一瓶牛奶,右手抱着电脑,脚上踩着一对高跟拖鞋。我还没说话,她就径直走到我的书桌前,一边坐下一边说:“郭小年,你又挤痘痘,小心以后满脸坑。” 我关上门说:“满脸坑就满脸坑呗,反正没有坑也不是美女。” “美女,是靠自己养出来的。”说完她扫了一眼我的桌面,接着说:“你看看你,桌面上除了书还是书,你现在都不是学生了。能放一些成年女性用的瓶瓶罐罐吗?” 我在她旁边坐下,指了指桌面上的润肤霜说:“这不就是了吗?再说了你是怎么划分成年女性的?不用就不是女性了吗?我已经25了,成年是肯定的。” 她拿起我那瓶已经用了2年的润肤霜看了下说:“靓女,你这个还是刚毕业的时候买的。” 我把桌面上的痘针收好放回抽屉说了句:“懒得理你。还有啊,你能不能不要每次早上起来就这么高雅精致?搞得我觉得自己就不是个女生。” “还好,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女生。” 她把瓶子放回去后开始打开她的电脑。 我双手抱胸,表示我的不满说:“我说你大早上的抱着个电脑跑我宿舍来干嘛?还进门就说我。” 晓琳却毫不在意地说:“看电影啊。” “你不会在自己宿舍看电影?” 她转头朝我眨了眨眼,带着无法言语的笑说:“看爱情动作大片,我能在宿舍看吗?” “爱情动作大片?”我重复了她的话才反应过来,“我的天,你一大早跑来我宿舍看这个,你就不怕我赶你走。” “切,我才不怕。要赶,你大学的时候就赶了。” 我白了她一眼说:“你还真的是看我善良,专门欺负我啊。” 说完,我站起来准备走,岂料晓琳拉着我的手,撒娇着说:“小年,你和我一起看嘛。” 我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甩开她的手抖了抖身子说:“咦!我不看。你要耍流氓找别人去吧。” 晓琳喝了口牛奶说:“你说你,新世纪的人,开放点行吗?” 我坐下来笑话她说:“也不知道是谁不开放。昨晚还和我说不以结婚为目的谈恋爱就是耍流氓。”我朝着她的脸说:“谁说的呀?谁说的呀?” 晓琳推开我,谄媚地说:“我说的,我说的。但这一点也不影响我看片,这两者不矛盾,不矛盾,你也不保守。” 我抢过她准备戴的耳机说:“你等会再看。” “干嘛要等会看?”晓琳不满地说。 “今天周六啊,你不回家?你好久没回家了啊,有两个月了。”晓琳的家邻近x市,高铁只需要30分钟。虽然晓琳的爸爸不靠谱,但比她大一轮的堂姐对她很好,所以每个月都会让她回一趟家,给她做好吃的,聊聊天谈谈心。但现在,晓琳已经快要2个月没回去了,而且今天不加班。 又是一声叹息,晓琳说:“我虽然比你小,但也24了。回去就得被念叨没有男朋友,被安排相亲。我好烦的。” “我觉得你可以试着开始的啊。” “我昨晚不是和你说了?还让我试着开始。” “但是,你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结婚吗?你难道真的没有喜欢的人啊?你看看肖蕊和绫致,多幸福啊。” 晓琳边弄电脑边问我:“那你呢?你打算一辈子都不结婚吗?” “我和你哪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推开她面前的电脑,拉着她站起来,看了看后满意地说:“嗯!看看你这170cm的身高,50kg的体重,白白嫩嫩的皮肤,装满了苹果肌的脸,黑长直的秀发,小鼻子大眼睛。这么一个大美女,和我一样吗?” 晓琳理了下睡裙坐下说:“身高这个没法说,你先把自己的鬼脸整好了再和我说不一样。又不是没见过你不长痘的样子。”说完,她拉着我坐下问:“话说,你就真的没有一个喜欢的人?” “没有。”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飞哥你也不喜欢吗?” “飞哥是我兄弟好吧?想什么呢?” 晓琳呵呵笑了下又扯了扯我的睡衣,左右打量了一番说:“你这样子,还真的能当兄弟。” 我把耳机丢回给她:“看你的电影去吧。” 晓琳戴上耳机开始看她的电影,而我则躺床上看书。忽然一阵阵的震动声音传来,看了看枕头底下的手机确认不是我的手机在震动。于是,我朝戴着耳机的晓琳大声吼:“梁~晓~琳” 晓琳听到我的声音,把耳机摘了说:“郭小年,你大喇叭呢?戴着耳机都能听到你的狮吼。” “你电话响了。” 晓琳看了看手机说:“是我爸。我天,怎么打这么多?” 我着急的从床上下来说:“那你赶紧打回去问问,你不是说他一般很少找你吗?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闻言,晓琳紧张地拨通电话:“爸…”,电话接通,晓琳没有说第二句话,神情紧张地听着对方的话。 挂了电话,晓琳慌乱地收拾电脑,我一边帮忙一边问她:“怎么了?” “我姐说,我爸喝醉了,烧水的时候,把厨房烧了,他烧伤了,现在医院,我得回去一趟。”说完,她快速地用长发遮住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那你赶紧回去换衣服吧,电脑别收了,放我这里。”我刚说完,晓琳便赤着脚跑去开门。 “叔叔会没事的,别担心。”我朝门口说,可晓琳的身影一下子就不见了。 我呆呆地望着宿舍门口,明天和意外真的不知道谁先来。有些怨恨和误会,应该早点说出来和解吧。希望叔叔没事,晓琳能听到他说的对不起。 (48)更坏的消息 周日晚上,我在宿舍做饭,肖蕊提着大包小包的回来了。 她进门便大叫着:“阿man,我回来了,累死我了。” 我给锅里的糖醋排骨加了点水,盖上锅盖。边走边说:“你买啥东西,大包小包的?” “我哥给我买的零食、鞋子还有衣服。”肖蕊把东西往地上一扔,人就躺到床上去了。 我把她扔地上的东西放到桌子上,问:“你晚饭吃了没有的?” 肖蕊从床上坐起来说:“没吃,回来和你吃啊。” “噢噢,还好。我做了饭。” 很快,我们两人简单的晚餐就完成了。一份糖醋排骨,一份蒜蓉菜心,一条清蒸鱼。 肖蕊边吃边说:“你做这么多菜,吃不完吧?不把晓琳叫过来吗?” “她昨天早上回家了。” “回家?” 我点了点头说:“她爸喝醉酒,不小心把煤气灶弄着火,烧伤住院了。具体什么情况,这两天我也不敢问。” “她爸也真是的,平常不见他关心关心晓琳,这老了老了出事,还不是得找晓琳。要我是晓琳,我才不理他呢。” 我想起昨天晓琳的慌张,停下了吃饭的手说:“虽然晓琳嘴巴上说没关系,其实心里还是很在意她爸爸的。我们都不是她,没有办法去理解她心里的想法。希望叔叔这次能好好的,将来能多关心关心晓琳,把以前的爱给晓琳补上。” 闻言,肖蕊点了点头说:“嗯嗯,也对。” “好了,赶紧吃吧,我晚点问问她什么情况。吃完了你洗碗。” 肖蕊不乐意地抿了下唇说:“要不是看在你做的菜好吃的份上,我才不洗碗。” 其实,每次在宿舍吃饭,都是她洗碗,谁叫她做饭不好吃呢。 晚饭后的时间过得也很快,和肖蕊一起看了个电影,各自洗了澡就到了睡觉时间。 11点半后,宿舍熄了灯,我捧起手机给晓琳发了个消息,可她并没有回复。 我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失眠已经是常事了,不以为然。我戴上耳机听着音乐,忽然听到了肖蕊在叫我:“阿man。” 我摘下耳机,肖蕊又叫了一声:“阿man。” “你不睡觉,叫我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我睡不着。” 我突然来了兴致:“你竟然也会睡不着?” “可能是突然一个人睡觉,不习惯。”黑暗中,我看到肖蕊抱过了被她用来垫脚的公仔熊。 我笑话她说:“你应该找你哥陪你睡,而不是那只熊。” “哼!你笑话我。” “没有,我说实话而已。” “阿man,你这段时间还是失眠吗?” “对呀。” “看来那个余之光还是没有找你。” 这个肖蕊为什么总抓住这个人不放? 我有点生气地说:“你为啥总跟我提余医生啊?我和他也就医生和患者的关系,你别老往那方面去想。” 闻言,肖蕊说:“好好好好,我不提,我不提。不过,估计他是忙,我哥这两天说约他吃饭,他是回复没时间。” “他忙不忙和我没关系,你赶紧睡吧。”说完,我把耳机塞进耳朵,不再听肖蕊的话。 晓琳还是没回我的信息,翻看微信里的通讯,手指点开了余医生的聊天框,内容没有再更新。 嗯,医生和患者的关系,确实不需要太多聊天内容。 我静静地听着播放器里的歌 “在大雨过后的傍晚,我一个人走很慢,那把他握过的雨伞,在我手心里发呆......” “怎么去拥有一道彩虹,怎么去拥抱一夏天的风,天上的星星笑地上的人,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 “用我的晚安陪你吃早餐,记得把想念,存进铺满.....”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朋友突然的关心,最怕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不平息......” ......歌曲列表在循环播放着,而我丝毫没有睡意,越听越清晰,脑海里过去和现在发生的事轮番播放着。 手机突然震动,已经2点半了,晓琳给我回信息:“我爸烧伤情况不算严重,但估计有更坏的消息。” 我赶紧回复:“你在照顾叔叔吗?更坏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嗯,我在医院照顾我爸。医生说,他食道和胃都有肿瘤,他现在这个情况不能动手术,所以不知道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但医生的意思是恶性比较大。” “没事的,别担心。” 晓琳没有再回复,我放下手机。 耳机里播放着eason的《单车》——不要不要假设我知道,一切一切也都是为我而做,为何这么伟大,如此感觉不到...... 身边发生的事,让我总是思考着人生的生与死,苦与乐,爱与恨。 (49)真的喜欢你 新的一个星期又开始了。模具人的工作是枯燥又乏味的,每天面对的除了设计软件就是冰冷的金属。或许每一份工作都是枯燥的,只是热爱它的人会认为它是可爱的,有趣的。 偶尔在公司遇到贸易部的同事,她们会羡慕设计部门工作的单一性,不需要每天面对不同的人,戴上不同的面具。但其实,我们也会希望自己每天能遇上些不一样的人或事,或好或不好...... 时间就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流走,很快又到了周五。 殷工交接过来的模具在他离职前已经进入加工,根据计划,今天需要进行试模。在这模具零件加工组装完成之前,我认真地核对了模具各个零件的材料使用情况,零件的数量和承载力,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下午上班,我做足了保护工作后和客户还有科长一起站在了300t冲床的附近,试模员用叉车把模具架上了冲床后锁紧,检查了一番后开始放料。这套模具是翻孔成形模具,内部布满了各种不同型号的弹簧。试模员按下冲床启动键之后,“轰……”一声巨响,试模员紧张的开口说:“爆模了,有干涉。” 还没来得及反应,一个黑点从我脸旁掠过,左耳侧传来一阵刺痛与此同时身后几米外的墙壁传来了“砰……”的一声闷响,一块铁块嵌入了墙壁里。 我心脏激烈又快速的跳动着,胸口很闷,我伸手捂了捂左耳,有血。 我强撑着不要慌张,不要害怕,不然浑身又要发紫了,这里有很多不太熟悉的人,还有客户。科长见我耳朵流血了说:“小年,你先回去办公室处理下伤口,看要不要报工伤。” 我如获大赦般快步离开,跑到了和车间最近的洗手间关上门后蹲下来缓解痛苦。我摸了摸还在急速跳动的心脏和闷得发慌的胸口,我还活着!我是不想死的,我还有爱我的家人,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在洗手间待了半个多小时,手机信息和电话一直没有停,都是同事们的关心。回到办公室,耳朵的伤并没有很严重,同事们见我没什么大问题便都回去工作了。 科长也没有让我去检查模具修改模具,部长只是让科长紧急组织会议,让科长安排其他人去跟进。 临下班,科室的同事竟然说为了庆祝我有惊无险的避过了劫难要出去庆祝,执拗不过我只得下班后回宿舍换了件清凉的蝶形背心和半身长裙,在等公交车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车牌号从眼前驶过。 依然是饭后唱k的活动,同事们也和平常一样玩,我却没有多大的心思,下午的事情我还是心有余悸。快要到12点,飞哥突然说:“兄弟们,现在挺晚了,小年今天受了惊吓,我先送她回宿舍了。” 我一脸懵,肖蕊还想问我怎么回事,飞哥却已经毫不客气的拉着我出了ktv的房间一直往外走。我有点惊恐飞哥拉着我手的力度,想要挣脱却怎么用力都甩不掉。他拉着我走的很快,我已经有点喘了,用力甩了下手的同时说:“飞哥,你走太快了,放开我的手先。” 飞哥停下脚步,放开了我的手,这时我们已经在商场外面了。 我揉了揉手腕,不解地问:“飞哥你干嘛了?痛死我了。” 飞哥转过身,双手抓着我的肩膀,表情严肃地说:“小年,你还记得我上周和你说的话?” “上周五?”我大脑在思考上周五飞哥和我说的话,很多,不清楚他指的是哪些话。 “小年”飞哥的这一句称呼很柔软,我有点不知所措。 抬起头,他的目光深邃。此刻,我想起了他上周五开玩笑说的话,不自觉地想要挣脱他握住我肩膀的双手。飞哥没有松开手,反而把我带进了他的怀里。 飞哥紧紧搂着我说:“小年,我本来还在纠结,纠结要不要向你表白,担心我爸妈接受不了比我小6岁的你。但是今天发生的事,我一点也不纠结了。小年,我喜欢你。” 闻言,我用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说:“飞哥,你喝多了,又开玩笑。” “小年,我没开玩笑,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之前犹豫,是因为我爸妈迷信,说什么差六年相冲,对自己不好。我他妈的就是愚蠢,所以才会和你说我是开玩笑的。”飞哥激动地说。 “从你来到公司的那天起,我就喜欢上你了,我也才相信这世界是有一见钟情的。” “也许一开始是喜欢你的样子,但后来发现你身体不好,我想要保护你,照顾你,哪怕违背我爸妈的意愿我都想要和你在一起。” 飞哥一边说一边向我靠近,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他说了很多,但我和上周五一样恐惧,我只想逃。我不确定自己对飞哥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但我知道此刻的我不想接受超越朋友以外的感情。 (50)一直都在 飞哥一步步向我逼近,我一步步往后退,最后撞上了路边的木棉树,树刺扎得我生痛,这时飞哥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我紧张的说:“飞哥,可是,可是我对你没有……” 飞哥的脸在我的瞳孔里越放越大,恐惧感越来越强烈,胸口似乎被无数石头压迫,心跳快得要脱离心口,大脑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忽然一个拳头掠过,飞哥吃痛的“啊”了一声。我还没回过神来,眼前的两个人就开始了打斗,商场的警卫见此猛地吹口哨警示,我顿时醒悟过来,站在了两人中间,面对着我的那个人收起了拳头。 我转过身对飞哥说:“飞哥,我想你一定是喝多了,所以才又乱开玩笑的。” 飞哥还想说话,我紧接着说:“飞哥,我想你需要冷静冷静?” 飞哥伤心的转过了身,头也不回的跑了。“对不起,飞哥。”我默默的说。 我又转过身对着这个伸出援手的人说:“谢谢你,可是请你不要多管闲事,我的事请你不要插手,也请你不要随意来随意去,更不要和我说一些奇怪的话。” 说完我不分方向的跑了,可是不争气的我跑了没多远便蹲了下来,眼泪大点大点地滴在地上。我知道路上的人肯定用奇怪的眼光在看我,可是我也不管了,就让我这么丢脸一会吧。 缓过气后的我想要站起来,一个黑影弯腰,紧接着是一阵淡淡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我被腾空抱起,我下意识的抓住了那人的衣襟。 抬起头瞥见了余之光带点血丝的嘴角,心底竟然有种心痛的感觉,我想应该是刚才的心脏还没缓过来。意识到余之光在抱着我,我放开了抓住他衣服的双手说:“你为什么还不走?” “哎……”一阵叹息从头顶传来:“你那么不听话,我怎么放心走?” 我挣扎了一下说:“请放我下来,我有脚,自己会走。” 可是余之光并没有放我下来,他转身一边往回走一边说:“我怕你这双脚一踮地就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听话。” 我还想开口说话,可他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说:“你不要说话了,我是不会放的。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可以把脸往我这边侧或者拿包包挡一下。” 我竟然放弃了要下来的念头,任由他抱着我往停车的方向走去。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莫名的让我心安,断断续续地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又感觉脸颊发烫,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可是脸蛋却烫得很。我疑惑的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没发烧。 这时头顶飘来了温柔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感觉到了温暖的鼻息喷在我的头发上,我心慌的说:“没,没干什么。” 余之光在他的车前停了下来,他弯下腰把我轻轻地放了下来说:“我要开锁,你不要跑。” 我点了点头,眼角瞥见了车牌号码,这不是前几天都能看到的车牌号吗?我看了一眼余之光。他开锁后又把我抱起来,弯腰钻进副驾位把我轻轻的放下来便关了车门,他绕过车头上了车。 他启动车子,我不禁问他:“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车子里热,启动了才能开空调啊。”说完他又打开了播放器。 “哦……”说完我想要靠在座位上。 余之光快速的把手伸了过来轻轻的扶着我的肩膀说:“先别靠,转过身去。” 我虽然疑惑但还是乖乖的转过身去,我从车窗上看到他从后排座位拿了个小的医药箱,拿出棉签和一瓶药水,然后感觉后背有点痛又有点冰凉的感觉,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嘶……”。 “痛吗?忍一会,你的背刚才被树刮伤了,消个毒处理下,虽然不会留疤但大热天的容易被汗水污染发炎。”余之光边说边轻轻的帮我处理伤口。 过了一会后他说:“好了,不是很严重的伤,估计明后天就能好了。” 我转过身坐直,不敢靠在椅背上,因为怕痛的同时怕弄脏了座椅。突然左耳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触摸,余之光担心的问:“你这耳朵怎么也有伤?” 我感觉自己的脸唰的一下滚烫起来,心跳紊乱竟然低着头任由他抚摸,余之光又温柔的说:“耳朵是什么时候怎么伤到的?” “今天下午,模具爆了,和死神擦肩而过了。”回想下午的场面,我带了点哭腔朝着窗外说。 余之光没有接话,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过了一会他把我的身子转了过来:“如果你想哭的话,可以大声哭出来的”。 这句话多么熟悉,光年之外和我说过很多次,他说不开心需要及时释放出来,为健康而哭,可以大声的哭。此刻车里播放着《孤单北半球》,我放声大哭起来。余之光静静的看着我哭,默默的给我递纸巾。 哭着哭着感觉这样的自己很丢脸,我努力的停止了哭声:“不好意思,让你笑话了,给你添麻烦了。” 余之光嘴角微微上扬的说:“哭的时候还真可爱,而且我一点也不觉得麻烦。” 我皱了皱眉头说:“余医生你这是在赞扬我吗?” “算是吧。”说完他笑了一声后摸着嘴角“嘶……”了一声。 我从他手上拿过了棉签和碘伏:“我不是护士,等会痛的话要忍着点。” 我小心翼翼的给余之光嘴角上的伤涂碘伏消毒,他嘴角一直上扬,我不禁问:“你这是很痛吗?刚才打架的时候你怎么不知道会痛啊?” “我不痛啊,我在笑,你看不出来吗?”余之光目光温暖的看着我说。 我收回给他涂碘伏的手,转过身坐好低着头整理好药箱说:“打完架还笑得出来,你还真是奇怪。” 余之光没说话,笑了笑后启动车子:“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早点休息。” 我忽然想起件事便开口问:“你,是一直都在吗?” 余之光微微扭头看了看我后说:“嗯,我一直都在。” 一直都在?这是什么意思呢?我在心里默默的想,可是这个问题问了没什么意义吧。我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想快点回到宿舍,冲个热水澡,把今天发生的不好的事都冲掉。 哪些是好的?哪些是烦恼的?我应该要好好想想…… (51)喜欢你的笔友吗? 车内很安静,今天发生的事,大部分都让我觉得心累。我看着外面的风景,心里一直在回想余之光的那句“我一直都在”。 我应该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吗?可是,问了我想要什么样的回答?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么不要问比较好吧。 “小年。”忽然余之光温柔地叫了我一声。 “嗯?” 他看了我一眼说:“没,就是想听你说说话。” “说什么?” 他轻轻笑了下说:“随便什么都可以。” “那你笑什么?” “笑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余之光确实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他知道我在犹豫要不要问他为什么。于是,我只好顺着他的话说:“为什么?” 可等了好久都没听到他说话,明明就是他让我问的为什么。 但转念想了下手术的事,我沮丧地问:“是不是我的病很严重了?严重到手术都很难做?你在观察我的日常表现?” “小年,在我这里你不会有意外的。”他的秒答否定了我胡思乱想的事,我内心欢喜雀跃起来。 我带着轻快的语气问:“那是什么事实啊?还需要想想才能告诉我?” 余之光又沉默了,我别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不再理会他这个奇怪的人。 深夜的x市灯光很美,人行道上已经没有了白天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也少了被太阳烤炙腾腾升起的热气,感觉安静又凉爽。 偶尔出现手牵着手的情侣也抛却了白天的匆忙享受着这夜晚的闲适,慢慢的走在人行道上甜蜜的对望而笑。路过公园附近,流动的茶饮小摊还在营业,一个身材高挑瘦削穿着吊带连衣纱裙的长发女生甜蜜的接过男友递过来的奶茶,一分二的吸管一人一口吸着奶茶。 “小年。”余之光的声音从耳边飘来。 我转过头来问:“嗯?” “你……喜欢许飞吗?”余之光停顿了一会之后问我。 提到飞哥,我心情突然复杂起来。飞哥一直以来对我都很好,但是我对他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将来的日子该怎么面对飞哥?不想失去一个好兄弟、好朋友,可是我又不能当他喜欢我这件事不存在或者没发生过。是的,飞哥曾经给过我温暖的手掌,那手掌的余温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可是那余温里没有爱情的成份。 我低垂着眼眸:“如果你指的是男女朋友之间的喜欢,那我的答案是不喜欢的。” 我抬头正打算问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的时候看见了他微微上扬的嘴角,笑着的时候真好看,看着看着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你笔友呢?” 提到笔友,我想起了他匆匆离开的事情,于是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他:“你上周末接收的那个病人怎么样了呢?” “情况到现在都还是不太好。”余之光虽然这么说但脸上看不出一点的担忧。 “手术不顺利吗?” “不是,手术很顺利,只是他的求生欲不强,几次抢救回醒过来后都自己拔管。”余之光说这话的时候让我感觉他有点无奈。 “为什么求生欲不强啊?活着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我不解。 “因为他是男人,和他谈恋爱的女生都觉得他太孱弱了,没有办法给她们想要的照顾和呵护。” “可是,生活不全是爱情啊,还有亲情和友情啊。” “周三的时候我守着他醒过来,也这样和他说,可是他觉得家人不爱他,不然的话不会把他生下来,既然生下来了就应该第一时间带他做手术让他享受美好的生活。” “他几岁呀?和我一样年龄吗?” “嗯,差不多。” “那怎么可以说家人不爱他呢,我们小的时候医疗应该也没那么发达吧,心脏手术也不是说做就做了呀。如果不爱他那不是随手就丢了吗?现在都还经常有丢不正常小孩的新闻,他爸妈在他小时候没丢他,他现在已经二十几岁了,这就是一种爱的表现了,像我爸妈一样。”想到我爸妈还有家人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和爱护,我不禁幸福的笑了起来。 “你可以像现在那么乐观,真好!”余之光忽然发出这样的感慨让我觉得有点懵。 我忽然想要去开导那个求生欲不强的人,于是对余之光说:“余医生,你可以让我去开导开导你的那个病人吗?” 没想到余之光一下便回绝了,我有点失望。 “不让你去是为你好,万一你说的话刺激到他了怎么办呢?心脏病人的情绪最忌大起大落了,况且他还是术后。再者,心病还需心药医,这方面我们其实做不了太多。”余之光说这话的时候眼光似乎有点灰暗。 停了一会又说:“再退一步,他好起来了,要是喜欢你了又怎么办?”余之光和我说着不赞成的原因。” “听你这么说,好像有点道理,那就不去吧。”虽然明白但还是有点失落。 余之光把车停了下来问我:“你是真的很想去开导那个病人吗?” 我本来失望的心情燃了起来,使劲的点头。 “那你回答我,你喜欢你的笔友吗?”余之光眼神充满了期待。 我突然有点心痛。他问我这个问题说明他们俩人是认识的吧?是他自己要问的还是光年之外让他问的呢?光年之外会想见我吗?如果真的有一天见面了,我要说什么呢?我摸了摸满脸的痘痘,心想他应该不太在乎外貌吧? 我应该怎么回答呢?要不要说实话呀?有人告诉我吗?急,在线等啊。 (52)听话,别跑 余之光问我是不是喜欢光年之外,我想了想后决定认真回答他。 “说实话,我不知道对光年之外的感情算不算喜欢。因为说喜欢很奇怪,我和他只是笔友,也从没有见过面,更何况那时候我只是个初中生,而他也只是个高中生。后来失联了,虽然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但真的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我只能说他在我心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地位,毕竟他算是我人生中第一个不藏着掖着分享生活里一切喜怒哀乐的朋友。” 我转过头又看到了余之光上扬的嘴角,可这次我记得要说什么:“余医生是真的认识他吗?” “你有想像过他长什么样吗?”余之光又没回答我的问题。 “学霸一个而且很文静,不戴眼镜,高高的,瘦瘦的,帅帅的。”我朝他笑了笑说:“可能比你还要帅一点。” “谢谢小年的夸奖。” “我哪里有夸你了?” “你夸我帅了呀。” 我回头想了想,好像是的,可是我竟然在他面前说他帅了,有点尴尬啊,我挠了挠头呵呵的笑了笑。 余之光的车还是停着的,他依然对着我,忽然有点不安地说:“小年,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 “如果飞哥是你的笔友,你会喜欢他吗?” 我楞了一会后说:“飞哥不可能是他的。” “为什么呢?” “飞哥的性格和他差太远了,而且他和爸爸的感情不太好,飞哥和他父母感情很好也孝顺。当然我相信光年肯定也是孝顺的,只是他们父子之间的矛盾没有化解。” “光年还有自己的目标和理想,我那时候还只是初中生,而且我也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对于未来没有太多的设想,更加没有目标和理想,如果说有那就是活着。可他立志要当医生。”我转过身来对着他说:“哈哈~~~你的职业倒是他的理想呢,那时候他也说没决定要做什么医生,说哪种医生赚钱做哪行但一定不会做心脏方面的医生,他说那是他与父亲不和的根源所在。”说到最后我低垂着眼眸说:“我就是心脏不好,可能这也是导致他后来没再和我联系的原因之一。” “其实他不是没有联系你,只是他一直没有收到你的回信。” 我抬起头问他:“你怎么知道?难道你真的认识他吗?” “小年,你有想过可能我就是他吗?”余之光目光温柔的看着我问。 听到这个提问,我大脑一阵缺氧,不知道过了多久,恢复正常后我尴尬地说:“呵呵~~~余医生别开玩笑,你怎么可能是他呢,他可是很排斥当心脏方面的医生的,不可能的。”我转过身目视前方继续摇着头说:“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仿佛是在提醒自己余之光不会是光年之外,我和光年的见面不应该是这样子不知不觉的。 余之光把身子探了过来然后轻轻的抓住我的双肩把我的身子转过来,温柔的双眼望着我说:“不管我是不是他,你都会来做手术的,对吗?” 我看着那双眼睛,轻轻的坚定的点了点头:“嗯,会的。” “那你决定什么时候做手术了吗?” “等我下个月6号考完试。” 余之光微笑着,语气带了点激动的沙哑说:“好,你一定要来。” “嗯,我肯定会去的。”我也笑了笑的回答。 余之光突然把我往他怀里抱,我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心脏紊乱地跳动着。虽然感觉胸口闷,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消毒水味让我心安,这样的感觉很奇怪,而我就这样任由余之光轻轻的抱着直到他放开了我。 我尴尬的坐直了身子,双手抓住挎包的背带不停的来回扯,余之光并没有开车,深情的目光依然落在我的身上,我感觉脸蛋的温度在不停上升,这才意识到我之前的表现都不是发烧了,是脸红了,可是我的脸是不会红的啊,只会发紫而已。不行,我要赶紧离开了,不能让他看到满脸发紫的痘痘,虽然他是医生很有可能已经见过这样子的病人,可是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么可怕的样子。 我不敢看他,低着头说:“余医生你不打算开车了吗?” “我们早就已经到了。” 我抬头看了看车窗外,“xx电器生活区”几个发光大字醒目的出现在眼前,我如获救星一般赶紧打开车门就走。 身后马上就传来了余之光的声音:“小巫婆,听话,别跑。” 我转过身说:“好的,谢谢余医生,也挺晚了,你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然后我快步走进了宿舍区,虽然也没跑但比平常的速度快太多了,等我回到宿舍也已经是气喘吁吁了。 (53)你喜欢余之光吗? 我靠在门背上喘着大气,为了让自己舒服一点我用手轻轻的拍着胸口。脑子里回想起余之光抱着我的情景,嘴角不自觉的越来越往上扬,脸也开始发热了。我伸手摸了摸发热的脸,一手粗糙的触感,我转而轻轻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郭小年,想什么呢?赶紧照照镜子去吧。想多了,想多了!” 这时从房间里飘出来肖蕊的声音:“阿man,你回来了不赶紧进来,站在走廊那里瞎嘀咕什么呢?什么想多了?” 我赶紧回答说:“肖蕊,你竟然回来了呀?” “阿man,我开着灯的呀,你不会没发现吧?”我一边听肖蕊说一边把鞋子脱了放到鞋架上。 我穿上拖鞋后转过身说:“还真的是没发现开灯了。” 我拉开了肖蕊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她一下子凑了过来盯着我一会后说:“阿man,你今天很不一样。” 我转了转眼睛疑惑的问:“哪里不一样?” “脸!”肖蕊简洁干脆的说。 我一下子心慌起来,双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脸问:“我脸怎么了?” 肖蕊又摆出了一副发现新事物的样子说:“你还很心慌了。” 我忽然意识到肖蕊只是在套路我,我一下子理直气壮的坐直了身子说:“肖蕊,别闹。” 肖蕊哈哈的大笑了起来:“阿man,我竟然套路不了呢,那我就不套路直接问了。” 我皱起眉头感觉她问的问题会让我心情很不好。 “飞哥是强吻你了?” “肖蕊,你胡说什么呢?”我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刚才发生的事。 “好好好,我胡说,那你们是打kiss了?” “肖蕊,你怎么越说越离谱?” “好好,我正经点。”肖蕊举起手做投降的样子。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和肖蕊说飞哥的事,也想让她帮我出出主意给个意见:“昨晚,我见飞哥不停的找酒喝,所以是打算要叫飞哥出去买饮料的,可是半路上……”情绪有点激动,说话声音也有点大了,我顿了顿后放慢语气说:“半路上他说他喜欢我。” 肖蕊听我讲完后便说:“你看你看,我就没猜错。” “你别急,听我说完嘛。” “那我争取不说话,让你先说。” 我顿了顿说:“飞哥后来说,他是开玩笑的,所以我也就觉得没什么了。开玩笑而已,不担心。” 肖蕊又问:“那你是不喜欢他吗?” “我喜欢飞哥,但不是男女朋友之间的喜欢。” “这样,我好像懂了。”肖蕊接着又问:“那飞哥刚才不是说要送你回来?你怎么那么晚才回呢?” “中途发生了点事。” 肖蕊立刻坐直了身子很惊讶的说:“发生了什么事?飞哥对你做了什么?” 我转过身安抚肖蕊的神经说:“哎呀,没有。只是飞哥认认真真地向我表白,但是我想逃,然后不小心撞树上把后背擦伤了,之后余医生路过了。哎……两人竟然打起来了,虽然我很感谢余医生路过让我有借口叫飞哥走,可是他这突然出现让我觉得很难堪。” 肖蕊听我说完后如有所思的说:“阿man,我忽然觉得这余之光出现的好及时啊。” “嗯,是呢。” “还打起来了,你说他会不会也喜欢你呀?” “肖蕊,我们不要做无谓的猜测好吗?”我确实不敢胡乱猜测,我和他之间有太多不可能了,想太多就是庸人自扰。 “那你确定自己是不喜欢飞哥的?” 我坚定的点头:“嗯,确定。” “那你喜欢余之光吗?” “肖蕊”我语气很重的说。 “阿man,你别生气。有时候是要面对自己的内心呢,不要总是把自己的不足想的太多,你也有好的地方,是个人活在世上都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爱情,不管是甜的还是苦的,结局是什么样的。”肖蕊说完便去睡觉了,剩下一个人坐着思考肖蕊说的话。 忽然电话响了“天空刚下了几场雨,看街上路人不多,现在的你在做什么,还有没有在想我……”,我漫不经心的接起电话:“喂……” “小年,我回到自己的宿舍了。”电话那头是熟悉的声音,我把手机放眼前一看,果真是余之光。 我紧张的坐直了身子说:“噢,余医生,那你早点休息。” “你也该睡觉了,我明天找给你电话。” “嗯,好。” 挂了电话,我抓紧时间收拾一番便洗澡睡觉去了,我躺下床闭上眼睛等着失眠来找我,我数着绵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 (54)早晨的电话 我躺在床上数绵羊等着失眠来临,不知道数了多少只绵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被电话铃声叫醒了“天空刚下了几场雨,看街上路人不多,现在的你在做什么?还有没有在想我……”。 我闭着眼睛摸索床头上的手机放到耳边,睡意朦胧的说:“喂……” “还没起床吗?”电话那头传来了温暖的询问。 我眯着眼睛问:“嗯?” “看来是我的电话吵醒你了。”依然是轻柔温暖的声音,有点熟悉,是谁来着? 大脑慢悠悠地转了一圈,我猛地睁开眼睛,电话是谁打来的?我快速把手机放到眼前看了一眼,天呐!真的是余之光。我刚才是用什么语气和他说话的?他不会以为我有起床气或者在撒娇吧? 我立马坐了起来,用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清了清嗓音后用平常的语气说:“余医生早上好。” “早上好,小年。”好配合啊。 “那个,余医生那么早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看你有没休息好。” “噢,我休息得挺好的。”真是奇怪啊,昨晚没失眠呢。 “那就好。” “谢谢余医生关心。” “小年你,”他停顿了一下后说:“今天没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我要对你说什么?”我想了想后不解的问。 “好吧,我最后说的那句话,你果然是没听进去。”余之光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后有点失望的说。 听他这么一说我想他是打算要骂我动不动就跑了,于是我解释说:“我昨晚不是跑步回宿舍的啊。” “算了,你一直都很迷糊。” 又说一直,我认识你也才两个多星期而已,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余医生,你今天是不用上班吗?” “上班,正要去巡房了。”,他刚说完我就听到了电话那头有个甜美的女生声音问他:“余主任,这是我亲手做的饺子。” 我还打算问是不是霍医生他便匆忙的开口说:“我去巡房了,bye.”,然后马上挂了电话。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一阵失落。到底是因为我醒的太早了没睡够还是因为那个甜美的声音或者还是因为没能和余之光说句再见,我重重的叹了口气便躺回床上然后侧身背对着落地窗洒进来的阳光。 忽然肖蕊大叫起来:“啊……救命啊。” 我赶紧跳下床过去摇醒肖蕊,然后问:“做噩梦了?” 肖蕊坐了起来靠着床头然后拿纸巾擦了擦汗说:“做噩梦了,梦到林兵……” 我伸过手去抱了抱她说:“没事了,都过去了,你哥也来过了呀。” 肖蕊也抱着我说:“嗯。” 过了一会我松开手说:“现在挺晚了啊。我不做早餐了。要不我们出去吃?” “阿man,你最近不都失眠吗?怎么今天还睡过头了?” “哎呀,我也不知道啊,我昨晚绵羊数着数着就听到电话响了,睁眼一看发现太阳都晒进来了。”我耸了耸肩说。 “啧啧啧啧……”肖蕊一个劲的啧。 我一边去饮水机接水一边问:“你啧什么呀?啧得我心慌慌的。” 肖蕊没回答问题,我转过身看着她,等她回一句话。过了一会她才下床,轻轻向我走来又把右手肘搭在我的肩膀上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余之光是你的失眠特效药。” 我喝了半口水差点又要被呛到,好在这次我反应快把水都喷了出来。我拍掉了她搭在我肩膀上的说:“纯属巧合。或者说因为他是医生,我是病人,有医生关心我,我肯定可以安心点啊。” 肖蕊双手捧着我的脸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摇着头说:“我认识的阿man应该不是那么迟钝,那么笨的呀。” 我白了她一眼后说:“你要是想说我笨可以直说的啊。” 肖蕊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说:“阿man,我不是要说你笨,是想再次告诉你,他有可能是喜欢你的。” 我拍开了她的手说:“不可能的,人家都还有人亲手给他做饺子呢,那么贴心的女生放着不喜欢,跑来喜欢我这个有病还满脸痘的女生?他有病啊?” 肖蕊摇着头边走边说:“看来他确实是有病啊,单相思的病。” 然后丢过来一句话说:“我刷牙洗脸去,等会吃早餐,吃完早餐我们出去逛街,哈哈哈哈……” 刷牙的时候余之光给我发了条微信问我住哪栋楼哪号房,我顺手便回复了他。 肖蕊还想捯饬一番但我已经很饿了,催着她出门,我们准备出去的时候听见有人在敲门…… (55)您的外卖 我和肖蕊正准备出门去吃早餐却听见了敲门声,我们都狐疑这个时候谁敲门啊?晓琳请假了还没回来,采购科的冬冬虽然和我关系挺好但她周末都不加班,习惯睡懒觉的呀。肖蕊在公司和其他女生的关系都一般般,大概大部分女生们都不喜欢她这种招男生青睐的女生。 我开口问:“谁呀?” 门外传来一男声:“您好,我是送外卖的,楼下知粥常乐您点的外卖。” 我回了句:“你稍等。” 转过头便问肖蕊:“你点的外卖?” 肖蕊懵圈的摇头说:“没有啊,不是你点的吗?” 我哭笑不得的说:“我点的话还会叫你出去吃早餐吗?” 我从猫眼瞄了眼门外,那人确实提着楼下粥铺的外卖包装袋。我和肖蕊觉得虽然只有我们两个女生住这个宿舍,但是旁边宿舍都住着人而且走廊尽头有摄像头,估计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决定开门拿外卖。 我打开门那外卖员便微笑着恭敬的说:“郭小姐吗?您的外卖。” “嗯,我是郭小姐,可是我没叫你们家的外卖啊。” 外卖员看了看送餐单说:“单上写的地址就是这里呢,可能是其他人帮你们叫的外卖。你看,上面还有备注留言的。” 外卖员说完便把送餐单递到我面前,可能是担心我不接收他又接着说:“郭小姐,要不你先签收?我还要赶回去送下一单呢。” 看着他难为情又觉得这样子拖着他不让走也不好,所以打算签收了,我还没接过外卖,肖蕊便在房间里说:“阿man,你赶紧收外卖吧,你那个''以内''发信息来了,他帮叫的外卖。” 外卖员也听见了肖蕊的大嗓门,赶紧就把外卖送到我手上后说:“郭小姐用餐愉快。” 我转身回宿舍把门关上顺手扯下了送餐单上的留言:“请不要放香菜和葱,那位奇怪的小姑娘不吃。ps以后还是早睡早起,对心脏好。” 难道真是余之光叫的外卖?刚才我洗漱的时候问我地址就是给我叫外卖?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昨晚不是才说了我会去做手术吗?不需要这么讨好我的啊,不管怎么样我都决定了去做手术了的。 我把早餐提到房间里,肖蕊马上过来热情的拉我到桌子旁边坐下,然后体贴的给我揉肩膀,我诧异的看着她说:“肖蕊,你中毒了?” “阿man,我不是中毒呀,我是要讨好讨好你呀,说不定天天不出门都能吃到美味的早餐哟。”肖蕊用很嗲的声音和我说。 我做了个打冷颤的动作说:“哎呀,大热天的冷死我了,你正常点啊。” 肖蕊立马恢复正常的坐在我旁边,然后毫不客气的打开了外卖盒,温热的及第粥,色香味俱全的炒米粉还有特色芋头糕,马拉糕,黄豆芽猪肠碌,玉米肉碎布拉肠,还有手磨豆浆。天,这不是两个人的早餐啊,起码是四个人的份了吧。 肖蕊不停的啧啧啧……后说:“阿man,你家余之光是要把你当猪养吗?” 我瞪了一眼她说:“什么我家余之光,肖蕊你乱说什么呢?” “哎呀,阿man,人家都做得那么明显了,你还能说人家讨厌你吗?” 我顿时感觉有点泄气,拿起筷子说:“吃吧,吃吧,不吃白不吃,吃了让你变白痴。” 肖蕊开始吃起来了,我却不知道要吃什么。这样子的感觉很奇怪。肖蕊总说余之光喜欢我,可是喜欢我什么呢?我和他也就见过那么几次面,自己还满脸都是痘,别人都说我前没胸后没臀的,关键我还矮,更重要的是我有病啊! 肖蕊见我没动手也没动口,于是语气平和的说:“其实吧,喜欢一个人通常是没有理由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因为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啊。”肖蕊说完竟然还向我抛了个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眼,反正不是媚眼。 然后她又说:“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和他多接触,看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其实我觉得吧,你和他要真在一块挺好的,他能好好照顾你呢,这样是一对一的服务,多好呀。” 肖蕊说完后我几乎用唇语的问:“肖蕊,他真的是喜欢我吗?” 这句话似乎是在说给我自己听,他是真的喜欢我吗?那光年之外呢,我要怎么放置?假如俩人真认识,我会不会很难堪?他们俩人的关系会不会因此变差?唉……还是不要想太多吧。 (56)肖蕊的惊讶 我在想着会不会真的喜欢我,可想到了自己浑身都是缺点,还有先天性的疾病,摇了摇头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还是正常点生活比较好。 公司因为有两家强大的母公司支持,几乎一个项目做完了就会紧接着下一个项目,所以上班加班依然是常事。又因为上一次爆模事件的发生,部门组织了一次详细的检讨会议也做出了一系列的整改,最后日常的自检资料对于干涉的检查又多出了十多条,这就意味着加班更正常了。 很奇怪的,余之光也不再搞失踪了,每天晚上都会准时的发信息叮嘱我注意休息不要熬夜,叮嘱我不要吃太多冰的东西。千叮万嘱的是不要跑,于是他又总会在早上七点准时给我打电话,他说这是闹铃。 肖蕊依然鼓励我多点和他接触,但我却总是不想让自己想太多,谁让自己如此差劲而余之光如此优秀呢?再说了,光年之外还无形中夹在中间。 飞哥和我保持了正常的同事关系,没有那么熟络让我觉得有点别扭,我虽然很想让彼此的关系回到以前,但好像是不可能的。或许这样的同事关系也挺好,最起码不会搞到老死不相往来,还能偶尔问问搭个话。 日子也在忙忙碌碌中渡过,迎来了职称英语的考试日。考试那天,我和肖蕊早早起床赶公交车到考场,我们的考场在市二中。肖蕊是个英语渣,一上了公交车便说:“阿man,我告诉你我只是陪考的,你不要给我做考前的思想工作。” “好好好,你陪考的,只是反正都考了就使出浑身解数考过它嘛。”我靠在她的肩膀上学着她平时撒娇的样子和语气说。 肖蕊耸了耸肩膀说:“哎呀,郭小年,我起鸡皮疙瘩了。” 我笑着离开她的肩膀后严肃的说:“那就考好点。”说完我转过头去偷偷的笑出了声。 肖蕊忽然一下子拍着我说:“阿man,约你的余之光出来见见?” 我皱了皱眉说:“约什么呀?那么远呢。”我其实有点不想见,因为一见面了就觉得自己要多想了。 肖蕊晃了晃手中的准考证说:“不远啊,二中隔壁就是市人民医院了。约他出来蹭个饭,让我看看余之光到底长什么样?” “你怎么知道二中隔壁就是市人民医院啊?”我有点奇怪肖蕊为什么会知道而我不知道。 “以前和林兵瞎逛的时候来过这边啊,不过那都是去年的事了。” “噢噢……肖蕊,你好强大啊,感觉你已经完全不受林兵那件事的影响了。”我是打心里觉得肖蕊很厉害。 “这有什么呀,我就当自己交错朋友了呗,告诉自己以后还是要带眼识人。所以啊,赶紧约他出来让我过过眼。” “不要。”我想都不想就拒绝了肖蕊的要求。 到了考场,我和肖蕊各自找到考室和座位,两个半小时的时间作答,实在是太充裕了。在二中门口我看到了无精打采的肖蕊靠着学校大门下的墙在等我,我快步走了过去:“你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 “天呐,阿man,这职称英语考的都是什么鬼?我都是靠转笔头的。” “有那么难吗?让你平时不看辅导书。” “罢了罢了,和你这种英语本来就是强项的人就不应该说这个考试难。我饿了,赶紧想好吃什么吧。”肖蕊说完从背包里掏出遮阳伞准备好去觅食。 突然电话响了“天空刚下了几场雨,看街上路人不多,现在的你在做什么,还有没有在想我……”,我从背包掏出手机,竟然是余之光打来的。 我害怕的吞了下口水,肖蕊却兴致勃勃的凑过来看我的手机屏幕,然后狡黠的一笑把电话接通了:“小年?” 我向肖蕊做了个生气要打她的动作,她一下子闪开后指着我的手机小声说:“电话,电话。” 我赶紧的把手机放到耳边:“喂,余医生?” “嗯,考完试了?” “嗯,是的。” “你出考场后往右走,我车停路边第三辆,我们一起吃饭去。” “不用了,我和我朋友一起的,不麻烦你了。”我连忙拒绝说。 “那就和你朋友一起吧,我现在过去找你们了。”看来余之光是一定要和我吃这顿饭了。 我只得挂了电话和肖蕊说:“你如愿以偿了,余之光说和我们一起吃饭。” “真的吗?太好了。”肖蕊开心得都要转圈圈了。 大概一分钟后,余之光来到了我们面前打招呼,肖蕊一副吃惊的样子看着余之光,指了指他又指了指我,好像想要说话却又说不出来。这会换我吃惊了,肖蕊这是怎么了?余之光没有帅到这个地步?肖蕊嘴里可是除了她哥就是林兵最帅的。 (57)真的是你 我内心纳闷肖蕊的表现,可是一直到了停车的地方,肖蕊都没说出话来,倒是上车的时候却不忘把我推上了副驾座而她坐上了后排的座位。 余之光启动车子后问我:“小年,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被他特意问我却忽略了肖蕊让我很尴尬,我转过身去问肖蕊:“蕊,你要吃什么?” 肖蕊这会恢复正常了的说:“我们去城市广场吧,那里有个焖锅,挺好吃的。” 我转过身来看了看余之光后问:“余医生有别的提议吗?” “我没有,你和你朋友觉得可以就好了,但是焖锅盐分比较重,你要少吃点,到时再点几个清淡的菜就好。”余之光语气平和的说。 “那我们就去肖蕊说的那个店吃吧。” “嗯,可以。”余之光很认真的在开车。 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气氛很安静让我又觉得有点尴尬,忽然身后传来了肖蕊惊呼的声音:“哎呀,我想起来了。” 我被吓得抖了一下,余之光却是没听见的样子还在认真开车。 我皱眉转过身去低声说:“肖蕊,你干嘛忽然大叫起来啊?” “余医生,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在武当山?”肖蕊靠前坐了一下然后激动的说着。 余之光倒是一点也不意外的说:“嗯,是的。” “天呐,真的是你。”肖蕊感叹的说。 我却听得云里雾里:“你们,以前认识?见过?” 肖蕊对着我笑笑说:“阿man,好好珍惜。” “哈?”你们谁能告诉我什么意思吗? 肖蕊对着余之光问:“余医生,你都没和小年说过吗?” 余之光扭头看着我笑了笑说:“这些事情没有说的必要。” 肖蕊似懂非懂的回答着:“哦哦……” 我还想问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事,余之光把车停了说:“到了,下车吧。” 肖蕊搂着我的手说:“我回去的路上和你说,现在先吃饭。” 有肖蕊这句话,我就不再打算追着问了,一个焖锅和几个小炒也很快的就被饥饿的肖蕊和我消灭掉了。吃完后才后悔自己是不是吃太多了,余之光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大胃王啊?其实即使我是,我也不想表现出来啊,可是没办法让时间倒退回去吃少点了。 从城市广场出来,余之光还把我们送回了宿舍,下车后肖蕊说:“余医生,谢谢款待,希望下次还能继续蹭餐哦。” 我用手肘轻轻的撞了下肖蕊,余之光却说:“好的。” 我只得装出个笑容说:“谢谢余医生送我们回来,再见。你开车注意安全。” “嗯,再见。我晚点给你打电话或者发信息。” 我拉着肖蕊回了宿舍,一进门我便问:“你们说什么武当山,是指我们实习时候的事吗?” 肖蕊一边换鞋一边说:“对呀,就是那个时候。” “当时去爬武当山,我们不是没坐缆车嘛,然后你爬没多久就不行了,我们同学虽然轮流背你,但你好像缺氧好厉害,不停的喘着大气,脸色也很差,后来我们快要到顶的时候,你都坐不稳了。这个时候有个人过来了,小萍和小凤都认识,说那次扫墓你晕倒也是他给你做的急救,然后还一起送你到医院的。” “所以说,那个人是余之光,他在武当山也给我做急救了?”我很意外的问。 “对呀!” 我双手胡乱的在胸前上下比划着说:“所以,他…他,他给我做的是……胸外按压?” 肖蕊眨了眨眼睛又狡黠的说:“对呀,而且还不止哦……” 我双手捂脸:“天呐,还有更可怕的吗?” 肖蕊却很平静的说:“你说这可怕,你都不知道我们那时候才叫可怕呢。万一你要真挂在那武当山上了,我们一班人怎么办啊?怎么向你爸妈交代啊?还好余之光出现及时,给你做了人工呼吸还有胸外按压还留了药给你……” 我左手依然捂着脸,右手摆了摆说:“肖蕊,你不要再说了,我忽然觉得自己好丢脸啊。呜呜(┯_┯)” 肖蕊过来拉开我的手说:“哎呦,有什么好丢脸的,你那是需要人救命,他是给你救命。不过,我好奇的是他怎么出现的那么及时,莫非他是早就对你有意思了?出现的都是有预谋的。” 天呐!肖蕊怎么可以做这样的假设啊,连出现都是有预谋的…… (58)请假 肖蕊把武当山发生的事告诉了我后,还做了一个假设,我对余之光就又多了一份奇怪的感觉,哪里奇怪却又说不上来。还好,余之光并没有马上就联系我,让我这奇怪的心情慢慢恢复正常。 晚上,我靠在床上看书,微信来了信息,是余之光发来的:“小年,已经考完试了,什么时候过来办入院?” 入院?我翻了翻日历,哎!还有几天就要过生日了,会不会连这个生日都过不了了啊?我放下书和手机躺床上胡思乱想,肖蕊这会敷着面膜听着音乐。 翻了个身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喂,老妈。” “喂,小年。今天考试顺利吗?”上周打了电话告诉她我这周末考试,妈妈竟然还记得。 “顺利啊,我是谁呀,你女儿呀,哈哈......”和妈妈聊天总是要开心点的,不然她又该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 “那个,你爸问你什么时候去住院?爸爸到时过去照顾你,妈妈一辈子没出过远门,也不晓得要做些什么。”妈妈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哽咽了。 我立马回答说:“哎呦,妈,你不要那么感性嘛,总是说到这件事就要哭的。你女儿我不是一直好好的嘛。” 电话那头爸爸抢过了话筒说:“你这老婆子,我来说,我来说。” “喂,小年。” “嗯,爸。” “你决定什么时候去做手术了吗?之前你说考完试就去,现在考完试了,可是爸爸发现,再有一个星期就是你生日了啊。”在我家,爸爸清楚的记得孩子们的生日,可是妈妈却很糊涂。 “嗯,爸,你觉得我就生日那天做手术怎么样?哈哈......重生。” “你决定了就好,爸爸都支持你。”电话那头爸爸坚定的说。 “嗯,爸你到时下来x市,一个人可以吗?”虽然说爸爸年轻时也走南闯北的,但现在毕竟年纪大了,城市发展也快,真担心他会迷路什么的。 “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可不要随便找什么护工之类的,那么大的手术,我不放心别人照顾你,再不行我让你姐也过去帮忙。” “好,好,好。我不找什么护工,我找我爸您还有我姐芯年,行了吧?” “嗯嗯......你确定时间了要告诉我呀,不然爸爸要生气的。” “好。” 挂了电话发现爸妈年纪大了反倒像个小孩子,什么事都得顺着才行。可实际上无论我们长多大,在他们的眼里,我们才是小孩子,需要他们尽心尽力照顾的小孩子。想到快要60岁的爸爸还要操心我的身体,一个人来x市照顾我,便觉得自己很没用,想着想着眼角湿润了。 我翻了个身,擦了擦眼角后拿起手机给余之光回信息:“余医生,我还没向公司请假,所以大概周二才会去办入院手续。” “那下周二早上你过来办住院,术后需要三个月的休息时间,你得请三个半月左右的假。” “嗯,好的。” 周末总是过得很快,周一上午上班,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到人力科去拿了请假条,心情沉重的写下了请假的理由和起止时间。假条写完后我努力平复心情,像平时一样上班,忽然坐对面的和我生疏了好几天的飞哥把他的记事本递给我,我一脸懵逼的接过了记事本,上面工整的写着:小年,对不起,之前吓到你了,但是请允许我喜欢你。 看完我心情复杂,不知道飞哥到底是喜欢我什么,我只得笑了笑在记事本上留下我潦草的笔迹:飞哥,谢谢你,只是你应该值得更好的。 飞哥看了之后没有后续动作,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心情,而我也没心思工作了,拿起假条向科长的位置走去。 科长简单的问了一下情况便同意了,接着我又一鼓作气的拿去给部长签字,部长也没多说就同意了,末了还说:“养好身体回来,我们都等你。”,我恭敬的给部长弯了弯腰说:“谢谢。” 说实话,部长对我们这一届的毕业生是很照顾的,他一直都在给我们的职业生涯做规划,只是有时候公司的政策他也不能不执行。 最后,我向总经理请了假,一切顺利,我心情终于没有那么重了,拿着假条给人力科存档,最后回到办公室开始交接工作…… (59)住哪里? 说是交接工作,其实也只是发个邮件而已,因为新项目还没来,而旧项目的模具也都在加工当中,我只需要把接下来的跟进工作交给科长和组长绫致来安排就可以了。 邮件一发出去,科室里的同事纷纷回复邮件问我怎么回事?大概关系一般的同事都不知道我本来是个病人,因为不想解释太多,所以只给大家都回了个其实没什么大问题,就是身体需要维修下。 午饭时间,我们又围坐在一起吃饭,飞哥首先发话问:“小年,你住院有人照顾你吗?” “怎么?你想请假照顾小年吗?”肖蕊马上问他。 “去去去,你哪那么多话?” “我爸来照顾我,估计我姐也得过来吧。” “那他们来,住哪里?”柱子哥提了个我根本没想过的问题。 我夹着菜的手一下子放在了饭盘上发出了哐当的声音:“对呀,我都没想过啊。” 肖蕊这个时候说:“还好还有时间找地方住,不然到时他们来睡大街了。” “也不知道医院附近有没有住的地方,酒店应该是有的吧?”我环视了大家一圈不确定的说。 飞哥说:“住酒店不行啊,没得煮饭,你要吃外卖,不营养的,而且住酒店贵,你又不是一天两天的。” 柱子哥又说:“医院附近一般都没有什么出租房的。” 肖蕊又说:“我敢肯定的说没有,就算有也不短租。” 我叹了口气说:“那怎么办啊?我之前都没想这个问题。” 柱子哥说:“要不就在我们公司附近租好了,大叔会坐公交车吧?” “我爸倒是说他牛的很,路都长在鼻子下面,坐车不是问题。” 柱子哥说:“那就住这附近吧,到时候他到了你已经住院了没得回来就我们去接他。” “可是,我明天就去办住院了,只有等会吃完饭的休息时间和晚上那点点时间,能找到房子租吗?”我有点担心找不到房子租。 飞哥这会说:“我住的那里上星期有个一房一厅的退租了,我和房东熟,我给他打个电话。” 我们一桌子人都吃着饭看着飞哥打电话:“喂,老赵。对,是我,小飞飞。你那一房一厅租出去了吗?我有个同事想要租房,但她是短租,可能租半个月到一个月吧。嗯,好,行,谢谢啦。” 飞哥挂了电话后,我们都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的说:“老赵,小飞飞?”,然后又哈哈笑了起来。 “小飞飞”,“小飞飞”,“以后叫你小飞飞了。” 飞哥咳了咳后说:“你们可以了哈,人家房东都好几十了,不叫我小飞难道叫我飞哥吗?真是的。” 晓琳忍着笑说:“谁知道老赵是不是好几十啊,他可以叫你小飞啊,干嘛叫你小飞飞?莫非房东是女的?” “你们够了哈,重点不在这里。”飞哥语气加重了说。 我也停下了笑问:“飞……”,想笑又忍住了说:“飞哥,你房东怎么说?” “他说可以租给你,按天计费,每天50块,水电另算。” “嗯,肯租就很不错了,一般出租房都不愿意短租,因为收不到押金。”柱子哥这样说。 “那中午我们去看看?”我对肖蕊说。 “好,和飞哥一起去。”肖蕊一边吃一边说。 “嗯,谢谢飞哥。” “和我别客气。现在天气热其实也不用准备什么,房子里面什么都有的。中午天气热,不要出去晒了,我们下午下班了再去看看吧,反正现在没什么新项目,不加班也行。” 我看了看外面被太阳烤炙的路面,点头说:“嗯,好。” 想到爸爸住哪里这件事轻易就解决了,心里面很感谢这些同事朋友们。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都准备休息,所以安安静静的,而我却想给爸爸打个电话,打开抽屉就听见电话在响,我拿出来看了看,是余之光打来的电话。 内心竟然一阵喜悦,脸上也露出了笑脸并且笑出了声。飞哥盯着我看,其他同事也齐刷刷的看着我,我忽然有种心虚的感觉,拿着还在响铃的电话往门外走,飞哥一直看着我。 出了办公室后,我又回头看了看才松了口气接电话…… (60)住我宿舍 我接通了余之光的电话,还没开口便传来了余之光温柔的声音:“小年。” “嗯。” “吃过饭了吗?” “嗯,吃过了,余医生呢?” “我也吃过了。” “余医生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这次给你打电话是真有事。你有通知家里人来照顾你吗?我虽然想让嫣儿照顾你,可是她已经安排到科室里去了,不一定有空。” “你说的是霍医生吗?” “嗯,对。” “不用,不用,我让我爸和我姐来呢。”让霍医生来照顾我,多不好意思啊,我和她根本就不熟啊。 “那你让他们住我宿舍?离医院近,方便。”余之光一点也不觉得自己陌生的给我提建议。 “不用,不用,这样太不好意思了,我已经给他们找好住的地方了,谢谢你了。” 电话那头的余之光叹了口气说:“不是说了不要和我客气吗?” 我低声嘟哝着说:“这已经不是客气不客气的问题了。” “你刚才说什么?没听清楚。” “没,没说什么。余医生你不休息吗?”忽然想起现在是午休时间,做医生的应该也要休息一下才有精力吧。 “我中午不习惯休息,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记得过来办入院。” “嗯,好的。” 挂了电话,我轻松的走回办公室,莫名的开心,不想睡觉。可是我明天就要去医院了,迎接我的会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反而觉得开心的呢?大概是要正式和生命较量了,没什么好害怕的了吧。 14:00,准时开始下午的工作,然而我已经没有什么工作要做了。我翻起了桌面上的工作记录,短短三年时间,工作记录已经写满了10个软抄本。从刚来公司的轮岗学习记录,到后来的管理岗位实习,再到之前的辅助设计学习,最后到现在的模具设计工作。一本本笔记,一笔一划,一张张三视图以及一条条公式,忽然有水珠滴落纸上。 肖蕊看我一直低着头,她移动椅子来到我身边,抽了张纸巾给我轻声说:“阿man,你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这会又哭起来了?” 我接过纸巾偷偷擦了眼泪说:“不知道,就是看着看着觉得想哭,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回来。” “哎,怎么又想这些事啊。肯定能回来的嘛,现在医学科技那么发达,大不了换个心脏呗,再说了你应该相信余之光。” “换心脏,你换给我呀?再说了我只想要自己的心脏。”我折了折纸巾擦了下鼻子。 “开玩笑的嘛,不是说了要相信余之光嘛。” 我白了肖蕊一眼说:“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总站他那边说话。” 肖蕊耸了耸肩摊开手说:“并没有,只是他是我哥推荐的人,而且他两次都在你危险的时候出现,再者他对你那么好,他肯定是在乎你的,这样的话,他一定会治好你啊。” “你又乱猜测了。” “我是有理有据的,只是你自己不愿意相信而已。”肖蕊又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继续坐在我旁边说:“阿man,其实你为什么老是不相信余之光喜欢你的啊?” “他长得那么好看,而且那么年轻就是科主任,头衔一堆,身边喜欢他的人肯定也不少啊,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至于你说的他在我危险的时候出现,那都是你自己猜的,或许他就是刚好在那里。” 肖蕊摇着头说:“哎......阿man,其实你是很漂亮的,又善良又坚强,喜欢你的人也很多,只是你不知道或者不愿意接受,就好比飞哥。” 突然坐对面的飞哥侧着脑袋看着我们说:“你们说我什么了?我听到你们说飞哥了。” 我看了看肖蕊,肖蕊又看了看我后说:“我们说你很帅啊。”,我立马附和的点了点头,我忽然有点担心飞哥听到了我和肖蕊的对话,脑袋里想起了那天两人打架的情形。 希望飞哥不要误会我们的对话,更希望飞哥不要去找余之光打架,毕竟我余之光只是医患关系,和他也只是朋友关系...... (61)多少都是个心意 我还在想飞哥会不会找余之光麻烦,科长的一声呼唤把我从错乱的思绪里拉了回来,我反应过来后大声答应着:“在呢,在呢,什么事啊?程科?” 科长挥了挥手让我过去他座位,我想科长大概是要和我讨论设计上的问题,我带上了笔记本和笔起身走了过去,坐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 程科在我眼里是个很能干的人,因为他其实只比我大几岁,但他已经是科长了,而我还只是个设计员。 虽然说科长的设计水平不一定是最好的,但他管理能力肯定是我们之中最好的,因为我们科室从来不会像其他科室出现内部推卸责任的现象。 程科对我笑了笑后说:“我这次找你不是要和你讨论设计问题的,我们聊点别的。” “别的?什么事啊?”,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程科从来都是工作至上的,在上班时间从来不聊与工作无关的事,更加不会聊私事。 “你出来工作也才3年吧?”他停了一会又说:“确切来说是2年半,有半年是实习,估计工资只够吃饭。” “嗯,是的啊。程科记得真清楚。”我朝他竖起大拇指说。 “你做的心脏手术费用也不少吧?” “这个我没去了解呢,不过我们公司不是买了社保吗?还买了大病医疗。”我有点猜不到程科想说什么,但我确实是没去了解过。 “是有的,但是我们觉得应该是不少钱的,毕竟心脏那么重要的器官。我刚才给科室的其他人都发了邮件,当然不包括你,我们想给你凑点钱,多少都是个心意,你看能接受吗?还有,你不要觉得这是什么同情,我们是想让你没有担忧的去治病,好早点回来和我们一起为公司做贡献,也好一起开心玩乐。” “不要,不要。我这几年有点积蓄,而且我也还有家人。再说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来......”想到同事们对我那么好,又想到这三年来一起开心愉快共事的日子,再想到自己有可能就回不来了,突然很想哭。 程科抽了个纸巾给我说:“别哭,一定会没事的,要相信自己,相信医生。至于凑钱给你的事就等后面再说吧,现在也快下班了,你就不用加班了,去看看给你爸租的房子吧。” 我摇了摇头没接纸巾:“我没事,我没哭呢,怎么能在那么多人面前哭啊。”,说完我笑了笑。 “嗯好,也快下班了,你回座位收拾下吧,别担心啊,会好起来的。” 我笑着重重地点了点头说:“嗯。” 5:30分,下班铃声准时响起。 我和肖蕊还有飞哥一起去看了出租屋,离公司不远。出了门右拐到了路口后左拐后直走大约400米就到了,出租屋没有达到9层所以没有电梯,还好房子是在3楼,我不需要爬得气喘吁吁的。 出租房的客厅虽然没有太阳晒到但没有其他建筑物遮挡,光线很充足。房间朝东,早上能有太阳晒到,房里有一张床,一个小衣柜,也有空调,厨房有燃气灶,油烟机,冲凉房有热水器,我很满意所以便给房东交了定金。 想到姐姐也有可能要过来,但只有一张床,我便问房东:“房东,那个可以加多一张小床吗?在厅这里加一张。” 飞哥没等房东回答便说:“不用房东加了,我那里有一张折叠的小床,以前我妹妹过来找工作的时候买的。” 房东没回答我的话反而对飞哥意味深长的说:“小飞飞,你怎么那么热情啊?” 飞哥却毫不客气的说:“去去去,你拿了钱可以走了。”说着便把房东推出了房间。 房东一边走一边说:“行行行,我走,我走,让你表现。” 飞哥“送”走了房东后便回过身说:“好了,我们现在去吃饭吧?” 我不想和飞哥一起吃饭,所以便说:“飞哥,我们还不饿,想先回宿舍,而且我还要收拾下东西就不和你吃饭了,不好意思。” 飞哥听我说完后,有点失落的说:“好吧。那我们走吧。” 离开了出租屋,我和肖蕊并肩步行回到宿舍楼下的饭店随便吃了点。 肖蕊没加班,陪我在宿舍发呆,我们俩人啥都没说,只是并肩坐着。我心里复杂得什么都想,想我这次手术会不会顺利?爸妈和姐姐会不会很害怕很担心?如果手术顺利我身体变好了要做些什么呢?光年之外会来看我吗?我会不会就突然的谈起了恋爱呢,如果是的话,那人会是我认识的吗?光年之外会喜欢我吗?我突然想到了余之光...... (62)应该算是朋友吧 意识到自己想余之光,我摇了摇头,拍了拍脸蛋告诉自己想多了。 肖蕊不明所以的看着我:“你干嘛?” “没干嘛,你赶紧去洗澡睡觉啦,明天还要上班。”我催促她去洗澡免得她又问三问四胡说八道的。 我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打开微信在朋友圈里发了张自拍,然后写上:朋友啊,请记住我! 刚发出没多久便看到了有动态,点进去看是余之光的,并没有点赞而是评论了:一直记着,从未忘记。看着留言,我不自觉的笑了,可是我在笑什么啊?我赶紧放下手机去喝水,没有回复他的评论。 洗漱完毕,我坐在床上写日记,一切完成躺下床,打开微信看到了将近一百条的动态,都是同事和朋友的点赞和留言。 肖蕊说:“瞎说啥呢?” 晓琳说:“你那么漂亮,谁能忘记你啊?” 柱子哥说:“小碎女,等你回来哦。” 飞哥说:“忘记谁都不能忘记你。” …… 看着这些留言,忽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原来我早就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我早就已经有朋友了,只是不知道我会不会在拥有了友情之后还能有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情,我微微嘲笑了一下自己的贪婪。 关了灯,闭上眼睛,我最近也不失眠了,或许真的是因为和余之光有联系。应该是因为有个医生看着,我很心安,所以不失眠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在肖蕊的尖叫声中醒来的。不用怀疑,肯定是她起晚了,要迟到了。我睁开眼睛看了看手机,才7点钟啊,时间足够来着,肖蕊这是为什么尖叫啊?我起床看到肖蕊没在床上,走到洗手间门口敲门问:“肖蕊,你怎么了?” 肖蕊没有开门,只在里面有点慌张的回答:“没,没事。” 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说:“没事你干嘛大叫啊?我还想继续睡的呢。” 肖蕊这时打开了洗手间的门,双手放在背后说:“那你赶紧回去睡觉吧。”,说完又急急忙忙的走开了。 我总是觉得肖蕊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但既然她说没事就没事吧。上了个洗手间后,我又躺回床上继续睡,打算睡到9点再起床,反正只是去办个入院手续,也不存在迟到一说了吧。 再次醒来已经8:30了,肖蕊什么时候出门的我也不知道,她竟然静悄悄的,真是奇怪呢。虽然疑惑肖蕊的不平常,但也没有太在意,挠挠头伸手去摸索手机,解锁便看到了微信躺了几条信息,点进去看除了姐姐刚发来问我起床没有,其余的都是余之光发过来的,最早的一条是5:30,提醒我要过去办住院,第二条是告诉我他要上手术了,第三条是让我在8楼护士站登记完后在病房休息等他。 我回复了姐姐的信息后放下手机又举起手机,本想给余之光回条信息可看到最后一条信息是半个小时前的,便放弃了。我下床去洗漱,简单吃了点东西后便出发去医院了。 到了医院住院部刚好11:30,我到柜台办理住院,护士问了我的姓名后便开口说:“你就是余主任说的那位女生啊,看不出来你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啊。” 我只得报以微笑。 你可以把你的手给我看看吗?我虽然觉得这护士有点奇怪,但还是把手递给她看了看。她热情的拉过我的手说:“这手指还真的是杵状指,但看脸色完全看不出来呢。” 我笑了笑说:“脸上都是痘,也能看出脸色的好坏吗?” “要是严重的话,唇色是发绀的啊,但你没有呢。” 我呵呵的笑了笑。 那护士一边输资料打单一边说:“你和我们余主任是朋友吗?他特意叮嘱我们你是不一般的病人呢,他虽然对病人都很上心但不会连入院都要叮嘱。” 朋友?我想了一下后说:“应该算是朋友吧。” 忽然身后响起了一句甜美的声音:“应该是不止是朋友吧?” 闻声,我呆了一会儿,在医院我也没有熟人了啊,这是搭我的话吗?我朝护士眨了眨眼睛,护士却朝我身后笑了笑后说:“入院手续办好了,你到八楼护士站去登记吧。” 想了想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我一边接过单据一边转身...... (63)护士小丽 我转过身看见了一个束着高马尾,踩着细高跟,穿着白大褂,皮肤白皙,笑容甜美的女子。是之前帮我做检查的霍医生,再次见面给我的感觉依然是仙女下凡。她迈着优美的步伐向我走来,我急忙把单据塞到挎包里,稳了稳心慌的劲后怯怯的迈开步子也向她走去。 还没来到面前,霍医生便热情的把我拉了过去:“小年,你终于过来办手续了,阿光早上还叮嘱我多留意点,我多害怕你不过来啊。” 看到霍医生这么热情以及她脸上甜甜的笑容,我忽然就不再局促和躲避了。我微笑着说:“我想着办入院不急,所以就没那么早起床。” “那你吃东西了吗?” “吃了啊,差不多十点才吃的早餐,呵呵......” “那中午和我一起吃饭?” 我有点犹豫了,总感觉自己和她不太熟悉,一起吃饭会有点尴尬,肯定不会像和肖蕊吃饭自然。再说了,我吃饭的姿态和她相比肯定又是天和地的,大概就是我吃几碗饭她只吃半碗饭。 见我犹豫,她又开口说:“阿光没那么早完成手术的。” “那他要什么时候才完成啊?”话一出口,霍医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我忽然明白了她说话的意思,慌忙解释说:“啊!我,我不是要等他的意思。我,我,我是因为早餐吃的晚,这个点还没觉得饿。” 霍医生又笑了起来说:“行行行,我不寻你开心了。”,停下了笑容霍医生忽然又严肃起来说:“小年,你不要让阿光等太久了。” “啊,我是因为之前报名了职称英语的考试,所以才拖到现在才来。” 霍医生微微一笑说:“好吧,既然他都还没开口和你说,我也就不多说了。走,我也上8楼,一起吧,反正你也是要去护士站登记的。” “嗯,好。” 住院部的电梯其实挺多的,但感觉每一部都很慢,而且每一趟都挤满了,但挤满的不是人而是生活用品。我觉得很奇怪,所以朝旁边的霍医生问:“霍医生,为什么他们要带水桶,脸盆和行李啊?” 霍医生看了看我周围后惊讶的说:“阿光竟然没交代你带生活用品吗?” 我愣愣的摇了摇头表示没有。 只见霍医生无奈的抚了抚额头说:“哎,原来阿光也是大意的男生。” 我疑惑的问:“难道我也要带这些生活用品的吗?” “嗯,是的。因为在住院期间,你是不可以出去的,即使是手术前你能蹦蹦跳跳的也是不可以出去的。” “啊?我还想手术前都回宿舍去睡觉......” “不行的哟,因为我们是要保证你在这期间都没有其他情况出现的,而且我们每天都要做一些检查。你的话,每天是要进行吸氧的,时间可以不固定但一天应该要有大概1小时吧。” “可是,我又没有呼吸困难,为啥要吸氧?” “这些还是阿光来和你解释吧。电梯到了,我们挤一下上去吧,不然要等很久呢。” 电梯挤满了人和各种生活用品,每层都有人下电梯,我突然心里在想原来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人要做手术吗?不知道这里有多少人会是和我一样的情况呢?我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叮的一声,霍医生拉着我下了电梯。 出了电梯转左,扑鼻而来的是清香的百合花味,映入眼的是柜台上的花束。奇怪啊,怎么在护士站那里会有一大束鲜花?我跟着霍医生的步伐到了护士站的柜台前。 我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束花,没办法我最爱的是百合花而且长那么大还没收到过花,抵抗不了那么一大束花的诱惑,还是那么香的香水百合。 霍医生忽然叫了我一声:“小年,你过来登记一下。我还有个病人要去看一下,有事给我电话,阿光估计要下午才能完成哦。” “嗯,好的。” 霍医生又转过脸去说:“小丽,你们主任有交代过,她的主治医生和管床医生都是他自己吧?” 柜台对面一个穿着护士服,身材高挑,瓜子脸小鼻子,画着柳叶眉的女子有点不高兴的回答说:“有交代过,只是为什么她特殊啊?” “小丽,工作的时候不要带有情绪。”霍医生严肃的说着。 “那个,你过来登记一下。”叫小丽的护士语气很不好的对着我说。 霍医生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事的,登记好了先休息,有事找我。” 我点了点头后,开始填小丽递过来的表格...... (64)来了就好 我接过小丽递过来的登记表,她依然用很不满的语气说:“这个表格,填打钩的地方,没打钩的不要填。” 我心里忐忑为什么这个叫小丽的护士脾气那么大?是她工作上遇到了不开心的事还是讨厌我所以脾气那么大,对我的态度那么差?我吐了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胡思乱想,眨了眨眼睛认真看起表格。 我从背包拿出笔填写打钩的空格,虽然清楚自己的身高体重但也不敢填上去,因为没有打钩。我看了眼坐在柜台那边的护士小丽,她的眼睛全神贯注的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不停的敲打键盘,我想她应该是在录入其他病人的资料。 填完了打钩的地方后,小丽依然在忙她的事,我很想打断她可是又不敢。眼看着就快到下班时间了,会不会就办不了住院呢?犹豫了好久,我还是怯怯的开口说:“护士,那个,打钩的我已经填好了。” 小丽头都没抬就回了句:“嗯,先放着吧。” “可是,那个,快要到12点了。” 没想到小丽突然很生气的说:“你没看到我在忙吗?让你先放着先放着,听不懂人话啊?” 说完把我的表格拿了过去。这时,一个年纪比较大的护士拿着资料夹从左边病房的走廊出来,往柜台这边走了过来,她还一边打着电话:“让我确认一下是吧?好,我等会给你电话。” 电话一挂她便严肃的对着小丽说:“小丽,你刚才干嘛呢?声音那么大,作为一名护士不知道要保持安静吗?” 小丽低着头说:“对不起,护士长。” 那护士语气缓和了点说:“以后注意点了啊。” 说完便在小丽旁边坐下了,也开始盯着电脑工作,只见她滚动着鼠标嘴巴微动像是在读一个人的名字。过了一会她开口问:“小丽,今天早上没有一个叫郭小年的来登记吗?刚才余医生让麻醉科的同事打电话让我问问呢。” 我心头一动,余之光上着手术也惦记着我来没来办入院吗? 小丽咬了咬嘴唇,恨恨的看了看我说:“她就是啊。”但语气里却听不出生气。 我朝着那护士点了点头说:“你好,我就是郭小年。” 那护士站起来看了看我后和善的说:“你好你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我以为是很紧急的病人呢,余主任上着手术歇息的空隙都要差人过来确认。” 然后又对小丽说:“你赶紧给小年登记一下,8012房的刚出院了,你安排她到那个病房吧,你管的床。” 小丽很不乐意的说:“护士长,没有其他病房了吗?” “暂时没有了啊,8003房的原本是打算今天出院的,但是他的尿量还是不合格,所以推后了几天。” 小丽又抬头看了我一眼,依然很不乐意的说:“哦。” “好了,快去给小年量身高测体重还有血压吧,这个让我来录。”说完她把小丽连人带椅的轻轻推开了。 小丽带着我去柜台左边的地方测了身高体重和血压,还给了我住院手环,上面有我的名字、住院号和床位,我拿过来便打算放进了背包。 小丽全程都压抑着自己的不满,在我把手环放进背包的那一刻爆发了:“郭小年,你这手环是要戴手上的,放进背包干什么?” 我被她的愤怒的表情吓得愣了愣说:“那个,我等会还要回宿舍拿点生活用品。” “办了入院不能随随便便出去,这是规定。” “......” 她抢了我手上的手环毫不客气的帮我戴了上去:“要出去的话写请假条,刚才柜台那里有,找管床医生签字。”她一说完好像想到了什么,补充说:“你不用写了,要回去就赶紧回去吧。” 说完她拿着所有资料回到柜台处然后便和其他护士交接工作去吃午饭了,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后重重的叹了口气:“终于可以放松了。” 我摸了摸手腕上的手环,怎么办啊,戴着这个坐公交车,感觉会聚焦啊。我抿了抿嘴巴,忽然想到了背包上有我之前买来编手链用的幸运绳,带过来是为了避免住院无聊的。 十分钟后,哈哈......终于可以戴上手链,毫无担忧的坐上了回宿舍的公交车。 (65)旅途愉快 坐上了公交车,我摸了摸手上被装饰过的手环,又环视了一圈车上的乘客。还好,都没有留意我这奇怪的“首饰”。 我掏出手机给肖蕊发了条信息:“肖蕊,忽然觉得我不应该来办入院呢,好可怕的感觉。” 过了几分钟,肖蕊没有给我回信息,我拿出了耳塞打开了酷狗播放器,一边听歌一边等肖蕊的回信。一首歌终了又一首歌,我都没有收到肖蕊的回信,心里不免纳闷,肖蕊应该是有信立回的啊,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吗?我突然想到了她早上的尖叫,我赶紧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阿man。”肖蕊的语气好像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啊。 “你怎么没回我信息啊?你早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啊,你发信息给我吗?没看到呢。我没什么事,没什么事,真的没什么事。”一般来说,这样子的肖蕊肯定是有事的,可是她不愿意说那我就不问了。 “没事就好,你继续忙吧,我在回宿舍的路上。” “嗯,好。” 挂完电话,我更确信肖蕊有事,只是我要住院了,也帮不上她了啊。 回到宿舍,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想我该什么时候动身回医院呢?想到那个叫小丽的护士我就不想回去,巴不得天天都能回宿舍,可是这样怕是不可能的吧。 收拾完东西我又随便吃了点零食,眼看时间已经快要到下午五点三十了,我还是继续躺在宿舍的床上,看着收拾好的背包我有点厌恶的转过身子,趴在椅背上。 我拿起手机给姐姐发了条信息:“姐,我早上去办入院了,可是我现在不想去医院住啊。” “办入院了就好,你不想住就不要住啊。” “可是医院有规定不让回宿舍。” “那就去医院,我们要听医生的话。” 啊......真的不想去医院住,不想去医院住啊!!!!!! “天空刚下了几场雨,看街上路人不多,现在的你在做什么,还有没有在想我......” 到底是哪个人才,在我心烦气躁的时候给我打电话,我抓过手机看都没看便没好气的说:“喂,谁?” “小年,宿舍大门口。”电话那头是余之光的声音。 我把手机放眼前看了看,立马坐了起来:“余医生,我是回来拿东西,等会就回去。” “我知道,我在你宿舍大门口,你出来吧。” “我知道?宿舍大门口?”我疑惑的重复了一下他的话。 “对。我下了手术没多久就过来了,饭都还没吃呢,你不打算现在就下来吗?”余之光有点疲惫的语气从那边传来。 “好。” 说完,我挂了电话,急急忙忙地洗了把脸梳了梳头发便背上背包套上了平底鞋锁门往宿舍大门口奔去。 保安截停了我检查我的旅行背包,我在保安亭往余之光车子所在的方向望去。车窗户全开着,我能看到他靠在座位上微仰着头一动不动,我想他是在闭目养神吧。保安把背包还给了我说:“小妹妹,旅途愉快。” 我想他是误会我是要去旅游,赶时间的我只得说了声:“谢谢。”便快步往车子方向走去。 快到的时候,我放慢了脚步,努力的让呼吸恢复正常。到了车子旁,余之光依然一动不动闭着眼睛,他应该是睡着了,路边的摩托声那么刺耳他都没有一点反应。 我站在窗前看着他,想到他说下了手术没多久就过来了,从上午8点多就开始工作,连续全神贯注集中精力8个小时,有点不忍心叫醒他。我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他,浓黑的眉毛下双眼微闭,薄薄的嘴唇许是因为没有喝水显得有点干,俊俏的脸此刻满是疲惫,平放在肚子上的双手布满压痕,那是握手术刀时留下的吗?我内心深处忽然有点异样的感觉,可是我说不出那是什么。 “天空刚下了几场雨,看街上路人不多,现在的你在做什么,还有没有在想我......”电话铃声响起,我急忙转过身去找手机。 “喂,爸爸。” “嗯,我知道,我正准备回医院去呢。我到了再给你电话哈。” 挂了电话我转过身去就对上了余之光的双眼,我挤了个笑容说:“对不起,吵到你休息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说:“上车吧。” 车上依然播放着那几首歌,我静静的坐在副驾位上望着窗外。车子驶过我不认识的路段,不禁开口问:“我们是要去哪里?” “我宿舍。” 我瞪大了双眼:“去你宿舍干嘛?我们不是,不是回医院吗?” “回医院也得吃了饭先啊。” “那我们去吃饭就好了啊。” “你现在已经办理入院了,住院期间吃的东西不能随便,所以还是自己做的好。” 他说的话好像没毛病呢...... 车子停了下来,我就懵懵的跟着他下了车。 (66)你在关心我 跟着余之光的脚步,我到了他宿舍的门前。他从背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我站在门前想着我到底要不要进去,如果进去了会不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可是如果我不进去,我要找什么借口呢?而且我住院的行李还在他的车上。 “想什么呢?进来吧。” “这样会不会不方便啊?” “我就一个人住,没什么不方便的。而且这前后左右甚至整幢楼住的都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或者护士。”说完他伸出手把我拉了进去。 看着干净的地板我脱口而出的问:“我要换鞋吗?” “穿我的吧,我没有多余的拖鞋。”说完他脱了鞋子赤着脚踩在地板上。 “要不,我还是直接去医院吧?免得把地板踩脏了,然后你还要搞清洁。”这好像是个离开的好理由。 “我每天都搞卫生,也不怕你把地板踩脏啊。” 每天都搞,我还真是不如一个男生爱干净啊。我在心里把自己嘲笑了一遍。 “但是女孩子脱鞋子踩地板不好,你还是穿我的拖鞋吧。”说完他便往卧房走去。 看来我又是找不到好的借口离开了,只得脱了平底鞋穿上他的大拖鞋。 我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他的宿舍,不敢相信这是男生住的,因为实在太干净整洁。 小小的玻璃餐台上看不出一丝油污,餐椅有序的都躲在餐桌的下面,我很怀疑他真的是会自己煮饭吃。立在饭厅与客厅之间的屏风储物格子架上摆放着照片和书籍还有几盆多肉绿植。 客厅的小茶几上是两个马克杯和一个保温壶,旁边还放着一本书;靠枕安静又整齐的靠在沙发上。客厅对出的阳台栏杆上吊着一盆吊兰,妖娆的分支往栏杆上蔓延,上面开着细小的白花,在微风中摇曳,吊兰的旁边是则是一盆绿萝,蔓茎自由的往下垂,绿油油的叶子诠释了她顽强的生命力。放在花架上养着的是芦荟,栀子花还有文竹。 花架的旁边还有一盆貌似是精心被养护的绿植,只是落地窗帘遮挡了我的视线,我只看见了磨石花盆在滴水的一角,我不禁好奇这是一颗什么植物。我轻轻的往阳台移动着自己的脚步,随手把窗帘绑好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盆生意盎然的含羞草,一片片对称的叶子微风拂过后在枝头晃动。 我迈开脚步打开纱窗蹲在磨石花盆的前面,微风不止的吹过,晃动着的含羞草像是在和我打招呼,我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其中一个枝头,那上面的叶子顿时都含羞的收拢,彼此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忽然往事一幕浮上心头,不自觉又伸手摸了摸那依然闭合的叶子,轻笑了一声:“哎,我是有多神经啊?小哥哥估计都不记得我这号人物了吧,就好像光年之外一样了吧?不过没关系,我现在挺幸福的,有家人有朋友有工作,可能还会有未来哦。” 我把手放在膝盖上,下巴顶在手上,看着这一盆含羞草发呆。忽然在想:怎么会有人精心的养棵草而不是精心的养株花? “含羞草啊含羞草,你家主人怎么把你一棵草当宝啊?我觉得你怎么也应该和文竹换个位置吧?哈哈......你是不是也觉得你家主人很奇怪啊?” “养含羞草很奇怪吗?”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赶紧的站起身。 “嘶......”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确实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他是弯着腰站在我身后的呢? “没关系。你头不痛吧?”余之光把我拉过去紧张的摸着我的头问。 和他距离一靠近,我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这会的他换上了纯白色t恤和五分运动裤,他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头。我心跳又开始紊乱了,脸上也有点发热,我往后退了一步低头小声的说着:“我没事,头不痛。” 忽然余之光把脸靠近我说:“小年,你脸红了。” 我愕然:“啊?!” “你去看书?我去做饭,吃完饭我们还得回医院呢。”说完他转身回到厅里往厨房走去。 “要不我帮你吧?早点吃完可以早点回去。” “你是为了早点回去才帮我的就不要了。”他在厨房里丢出来那么一句话。 “我也是为了你能早点吃上饭。”为了可以缩短和他独处的时间,讨好我也是会的。 说到饭,忽然想起了他那有点干的嘴唇,我转身到茶几上倒了杯水。 待余之光把食材都从冰箱拿出来后,我抓住了时间说:“要不你先喝杯水?现在这天气不干燥,你是多久没喝水?” 余之光关上了冰箱后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我但转而又换上了开心的笑,他接过我手上的水咕噜噜的喝完了,拉过我的手把杯子放进来后说:“你在关心我,我很开心。” “应该很多人关心你的吧。”我在心里嘀咕着.... (67)小妹妹乖 把杯子放回茶几上,我看了一眼桌子上的书本,那好像并不是一本书而是一个硬皮的笔记本,封面是《假如爱有天意》的剧照。哎呀,余之光怎么也看这么文艺的电影呢?这不是女生才喜欢看的吗?虽然很想拿起来看看,但毕竟这是私人物品,万一是日记本就不好了,我还是忍住了。 我起身往厨房走去,看到余之光熟练的淘米煮饭,给胡萝卜削皮,看来自己是真的看错他了,这人是真的会自己做饭吃啊。 我迈进了厨房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你真要帮忙吗?”余之光笑着问我。 “我可以打下手。” “那你来削皮吧,我去切肉。” 我接过了他手上的胡萝卜和削皮刀,我边削皮边看着他切肉。看着他用菜刀切出来的一片片薄肉不禁开玩笑说:“你们医生切肉不应该用手术刀来切吗?” 他看着我说:“我用手术刀切肉,你敢吃吗?” “意思是你的背包里面有手术刀?” “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余之光抛出了这么个疑问。 “我电视看多了,呵呵......” 他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我手上拿着削好皮的胡萝卜走到他旁边,他伸手拿过了我的胡萝卜然后问我:“你很喜欢我那盆含羞草吗?” “哈?”我反应过来后说:“啊,不是。我就是在想含羞草不就是一株草吗?为啥那么精心的养着?” “草和宝,要看怎么去衡量,放在谁的心上。”说完他开始切胡萝卜, “那余医生是怎么衡量草和宝的呢?” 他边切边说:“以前,我觉得生命里所有东西都是草。”说完停下切菜的动作抬起头看着我,继续说:“后来我才发现,生命里是有宝存在的。” 说完,他就这么看着我,在他的目光下,原本规律的心跳开始有一拍没一拍地跳动着。我转过脸指了指案板上的菜心说:“我去洗菜,你继续切菜。” 说完便拿菜打开水龙头,身后的菜板又再响了起来。我转过头看着余之光的背影,一种温馨的错觉浮上心头,我赶忙摇了摇头认真洗菜。 “小年,你怎么不说话?”身后忽然响起余之光的声音。 “嗯?”我没反应过来。 “你不说话,有点不习惯。”他转过身说。 “噢噢,我怕说多了你会觉得我挺吵。” “你不吵我才怕。”余之光说得很平静,可我却因为这句话心慌,慌什么却又不清楚。 我关掉水龙头,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洗着菜,菜板声还没响起,我转头看了一下,余之光还在等我说话。 “其实,刚才看到含羞草,想起了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哥哥,笑起来很阳光也是第一个和我说谢谢的小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小哥哥那么好看,那么温柔,可还是被其他小朋友一起欺负。” 随着菜板声响起,余之光语气不太好地问:“什么样的小哥哥?难道说你还喜欢上那小哥哥了?” “啊?我那时候才六岁啊。” “噢......那和含羞草有什么联系?” “因为小哥哥被人欺负了,那些人也想一起欺负我,我拉着他就跑了,后来我妈妈来了就没人追我们了。可是我发现他不开心,我就拉他看含羞草了啊。含羞草的叶子张开了,他就笑了,笑的好暖。可惜小哥哥不是我三姨那里的人,我后来再去就没有再见过他了。” 忽然余之光把刀放了下来,转过身激动地看着我说:“他是不是问了你一个问题?” 我想了想说:“他问我叫什么名字?可是我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不是这个。”他一下子否定了我的疑问。 “我想一想?”为什么他突然这么激动?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双手轻轻抓住我的肩膀说:“他是不是问你''为什么你也是紫色的''?” “咦,是哎。你怎么知道的?” 我感觉到余之光激动的心情转为了兴奋,抓住我肩膀的双手把我往怀里带,但又忽然停下来,激动兴奋的心情也瞬间的平静了下来。他笑了笑说:“要不你还是出去看书吧,我很快就能把饭做好了。” 我不解他的举动和心情,于是说了声:“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在厨房忙前忙后,而我在厅里坐着不知所措。我只好到阳台看看,顺手拿起水壶给小花们浇水。余之光宿舍在20楼,高处不胜寒,在这么热的夏天,风居然很大。一阵风吹过,隐约中传来悦耳的风铃声。 终于可以吃上饭了,看着桌上青绿的菜心,橙红的胡萝卜炒肉,青白相间的豆角茄子以及香喷喷的蒜蓉蒸排骨,肚子也忍不住发出了咕咕叫的声音。我捂着肚子尴尬的笑了笑:“中午没吃饭。” “以后按时吃饭。不要一下子饿着一下子又吃太多。” “嗯。”虽然说肚子很饿嘴上也答应着不要饿着,但心里还是告诉自己不能太粗鲁了,要像个女孩子,尽量吃少点。 余之光见我没夹菜,吃得很慢,便把排骨往我碗里夹说:“在我面前,做你自己。” “哈?我......”被看出来了吗?我饿的时候确实能吃很多,我只好说:“谢谢。” 没想到余之光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头笑了笑说:“小妹妹乖。” 他小妹妹一说出口,我还没来得及吞下去的肉噎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的我只得胡乱的指了指我的嘴巴。他马上拉着我站了起来,然后站在我背后抱着我,我想逃开他马上紧张严肃的说:“别动。” 我只得听话的一动不动,他从背后抱住我的腹部,然后一只手握拳,拳心向内按压我肚脐和肋骨之间的部位,我感觉他很用力的挤压我的肚子,直到我把卡在喉咙里的肉吐了出来。 我尴尬的想找个洞钻进去,可是哪里有洞呢?! (68)他有喜欢的人 我正窘迫的不知怎么办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叩叩叩......”的敲门声。我如获救星般说:“有人来了,你先去看看是谁?” “不急,我先给你倒杯水吧。”说完他进了房间拿出了一个和他用的马克杯一模一样但颜色不一样的杯子给我倒了杯水。 我坐回椅子上一边喝水一边想怎么能发生这么囧的事啊,不过还好没有被噎死,万幸了,呵呵...... “余主任,你吃饭了吗?”从门口传来了有点熟悉的声音。 “在吃,有什么事吗?”余之光的回答没有一点的感情。 “我就是煮的有点多了,一个人吃不完想要过来和你一起吃饭,方便吗?” 看来门外这女孩子是喜欢余之光的,我在心里面祈祷余之光不要答应和她一起吃饭,不然我会不开心的。忽然意识到我会不开心,大脑空白了一会,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呢?肯定是发神经了,我摇了摇头后继续喝了口水。 “不方便。”毫不客气的就拒绝了。 我忍不住起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我想知道是这有点熟悉的声音是谁,还没到门口便听到了因生气而发出的尖锐的声音:“郭小年?” 原来这女孩子是早上帮我登记的护士小丽。我挤出一副笑容说:“你好。” “余主任,她怎么在你家?”小丽的语气仿佛带着一丝质问。 “要不,我先走?你们好好聊聊?”看着小丽对着余之光生气的样,我好像领会了一个意思。虽然感觉心底泛出一丝丝的苦但并不想去追究原因,只是想离开这个飘着火药味的环境,也不想去看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 余之光却用温柔的语气对我说:“饭都还没有吃完,去哪里?” 他又转过身对小丽说:“我等会还要回去给病人拔管,我会把她送回去的。而且她今天也没有向我请假,你的管床工作也没做到位,今天巡房没给她记录就算了。现在是下班时间,是属于我们私人的。你回去好好吃饭吧。” 说完他毫不客气的关上了门,也没有一点考虑小丽的感受。他把我拉回了餐桌旁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吃饭。 我犹豫的拿起了筷子:“你和小丽护士是?” “同事。”他想都没想的回答说。 “她......喜欢你?”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底又有一丝丝的苦呢? “你不吃饭了?那么多话?” 他为什么不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呢?我眼眸下垂吐了口气说:“我好像吃饱了。” “可是你才吃了一点点啊。” “可我感觉饱了。” 余之光放下了手中的碗筷,站起来弯腰把脸凑到我面前看着我,用他那温柔又沉稳的声音说:“你是因为刚才的事情不开心?生气?” 他那好看的脸又再一次离我很近,脸上又开始发烫了,我好像被他戳穿了心事一样垂下了眼帘别过头说:“没有。” “我不喜欢她,我有喜欢的人,她是......” 原来他有喜欢的人,我身体猛地往后退说:“余医生,我忽然觉得我还没吃饱。” 他有点惊愕又有点失望的站起了身说:“那就吃饭吧。” 一顿饭下来,我没再说话,也没再感觉饭菜有多美味,原来如同嚼蜡是这种感觉的。 饭后余之光开车送我回了医院,而他去了icu给病人拔管,我并不想知道拔管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感觉心里面好堵,怎么做都无法缓解。 我到住院部8楼的护士站前和护士说明了情况,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护士把我带往8012房。 她一边走一边对我说:“你今天晚归了,而且还没有请假条,以后不可以这样的哦,我们医院是要对你负责的,所以住院期间最好不要随便外出。这条走廊右拐就是开水房,左拐是污衣房,你平常换下来的脏病服可以拿到这里来,我们是统一清洗消毒的。你是心脏手术,以后还需要用到量杯和尿盆什么的也是在污衣房这边......” 我不知道她后面都说了些什么,我胸口堵着的气还没消除,没有办法专心的听她讲话。 最后她在病房门前停了下来说:“这里就是8012房,你在3号床,靠窗。我还有其他事要处理,你就早点休息吧。” 病房里充斥着各种药水的味道,我恍惚了一下说:“噢,好的。谢谢。” (69)我一定是想多了 护士和我说完后便离开了,我站在病房门口心情复杂的打量着房内的情况。 不知是谁从洗手间开门而出,雾气翻腾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待雾气慢慢散去我才看清了病房的布局。 立在门口的衣柜上不仅标着号码牌,还放置了相关的使用人信息。紧靠衣柜的是洗手间,洗手间对出的走廊过去便是病房。 从天花板上垂下的窗帘被收了起来以至于每个床位都是可以被看见的,病床床尾上挂着病患的信息卡。并排着的三张病床上只有属于我的那张床上的被子是整齐叠起来的,床单的中央以及枕头都印着医院的红色的logo,每张床上的护杠都被支了起来让本就狭小的病床显得更加逼仄了。 床头上的电器排插上醒目的标志着“禁止充电”,排插的旁边是供氧设备,排插的正下方是床头灯,而排插的正上方是病人的养护信息卡。紧靠病床的是一个小小的床头柜,左上方摆放着一个暖水壶。 而3号病床在病房的最里面,靠窗而放,窗外是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我恍惚还看见了粼粼波光,我不自觉的迈开了脚步往窗边走去,原来窗外的远方是这个城市里的一个与内陆相接的岛屿,名叫狐狸岛。也是肖蕊带我去学骑车的地方,可我终究还是没有学会骑车。 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再一次去狐狸岛学骑车,更不知道我还能不能站着离开这个叫医院的地方了。忽然在想我做手术这个决定是对还是错?眼泪不自觉的滑下,脑海开始浮现一个个舍不得的人影,爸爸妈妈还有姐姐,导弹,肖蕊还有......余之光? “呵......我肯定是想多了。”我伸手擦去了眼角的泪水,深深的吸了口气,然而堵在胸口的气不仅没有散去反而更重了。 我想去洗个热水澡缓解下这口气才发现我没有带上背包,我呆呆的转过身放下床上的护杠坐在床上抽泣着吸鼻子。 忽然身边一阵香气后身边坐下来一个长卷发的女人。她穿着病人服,我并不认识她。 她笑了笑说:“你好呀,我是1号床的,我叫笑笑。” 我也勉强的笑了笑说:“你好。” “你不要哭了啦,生病嘛谁都会的,来吃点东西吧。”她从身后拿出一包薯片说。 “我不要,谢谢。”我双手撑在床边压在双腿下摇摇头说。 “其实我刚来的时候也哭,可是想着哭也没有用啊,谁让我得了这种病呢,只能每天都笑着过了,哭反而让人担心了。我男朋友每天都要陪我到8点才肯走,他总是鼓励我要相信医生,相信发达的医学环境。我爸妈也是,每天都要给我打电话发视频,他们都那么担心我,我要是不笑他们会更担心了。” 我依然低着头没说话,她轻轻的用身体推了推我说:“你是什么原因要住院啊?我是乳腺问题呢。” “我是心脏病,先天性的。” “先天性的,你真辛苦。” 我摇头笑了笑说:“我不辛苦,只是我爸妈辛苦。” “谁说不是呢......”她喋喋不休的在我耳边说着。 我堵在胸口的气一直没有散去,我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我想休息所以我打断了她说:“笑笑,我觉得有点不舒服,想休息一下,我们明天再聊,可以吗?” “噢,那你赶紧休息,我不打扰你。” 她从床上站了起来又看着我躺下后说:“你脸色发紫了呢,赶紧按铃。”她也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床头上的按铃。 我赶忙阻止她说:“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这是老毛病。” “你真的不用叫医生和护士吗?”笑笑有点担心的问。 “真的不用。” “那好吧,我明天再和你聊,我帮你关床头灯。”然后她又给我掖了掖被子说:“医院的空调很冷的,你还是把被子盖好一点。我等会就关灯了,隔壁床的大姐这两天都在做化疗,睡得早。” 我没搭她的话,她转过身为我拉上了床帘。 灯关了,我却睁开了眼睛。 忽然很想念爸爸妈妈,想念家里的床,想念肖蕊,想念宿舍的床,可是我为什么要想到余之光?我只是个病人,他只是个医生,我和他只是医患关系,他有喜欢的人,而我的心底有光年之外,我一定是想多了。 (70)安静的夜晚 我躺在病床上,努力的强迫自己去想些开心的事情,不要让悲伤的情绪大肆侵蚀掉自己,可我终究还是失败了,堵在胸口的气越来越重,我侧过身子蜷缩起来大口的喘着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是柜门的声音。脚步声轻轻的靠近,我并不想睁开眼去探个究竟,毕竟也没有人知道我在这个病房。 忽然一双手把我抱了起来,又轻轻的把我放回了床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飘来告诉我,这人是余之光。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后帮我盖上被子,然后耳边传来了轻轻放置东西的声音,我依然假装入睡。“嘶......”一阵气体喷出的声音传来,他轻轻的托起了我的头,我感觉触碰到了软管类的东西,随后鼻孔里缓缓的涌入一股气体。原来他是给我戴上输氧管。 他走了后,我睁开了双眼,扭头看见了床头柜上多出了很多东西:两个杯子,两支牙膏,两支牙刷,两个盆子,还有晾衣架纸巾以及一些我在黑暗环境里辨别不出来的东西。可是,他为什么要帮我准备这些东西?而且还要把这些日用品准备两份? 我重重的叹了口气,发现堵在胸口的那口气已经散去了,原来吸氧对我来说是那么大的作用。我眼睛盯着天花板,不知道是哪里传来的灯光总是6种颜色有频率的一闪而过,窗外偶尔传来汽车的喇叭声,有时候是消防车的声音,有时候又是让人紧张的救护车声。 走廊上有护士轻声的交谈着路过,隔着窗帘我能听到2号床大姐传来的呻吟声还有1号床笑笑的呼吸声,我忽然觉得没有那么想念爸爸妈妈和家里的床了也没有那么想念肖蕊还有宿舍那张床了。 我觉得我要去洗澡了不然睡不着。我把输氧管取下来,掀开被子准备下床。突然想起我好像没带拖鞋啊。 脚刚伸到地上。咦?怎么会有双拖鞋呢?我低下头去确认,还真的是,粉色的带小兔子图案的拖鞋。我又抬头看了眼床头柜上的东西,都是他准备的吗?还是说这医院就是会为住院病人准备这些的啊? 我轻手轻脚的拿出衣服和毛巾以及沐浴露洗面奶等用品,又轻手轻脚的到洗手间去冲凉。 到了洗手间我松了口气,其实现在也才10点半,要是没来医院,估计我是在加班吧,不然就是在宿舍看书了或者和同事们在外面吃东西唱歌了。 洗完澡我又把衣服给洗了,还好现在是夏天衣服用手搓也不费事。可是洗完衣服之后我才发现没有晾衣服的地方啊,刚才带我过来的护士有没有告诉我呀?我想了好久,可就是没想到有没有告诉我。 这时洗手间的门被人敲响,我转过身去开门发现是笑笑,我轻声说:“吵到你睡觉了吗?” “我就没睡着。” “噢......你是要上洗手间吗?” “不是,我没听见水声又没见你出来,我担心你有什么事。” 听笑笑说完,我心底一阵暖流流过:“谢谢你,笑笑。” “这有啥,大家互相关心。” “那个,你知道衣服晾哪里吗?” “嗯,我和你一起去。感觉晾衣服的地方好阴森的,我晚上不敢去,都是早早就洗澡了的。” “好,你等我。”我转过身去把盆子拿上。 笑笑带着我出门,走廊上没有什么人,安安静静的,灯光也很昏暗,只有护士站处的灯光是亮堂堂的。我们右拐后穿过一条长廊,长廊两边的房门都关着,只是偶尔能听到房内传出来或咳嗽或呕吐的声音,长廊尽头后左拐便见着了一个平台。 昏暗的黄色灯光洒落在晾衣的平台上,一阵风吹来,我抖了抖双肩,笑笑对着我笑了笑说:“你真胆小。” 我皱了皱眉,晾衣杆上晾满了衣服但大部分都是内衣裤。我又转过头看了看笑笑,她笑笑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转了个圈说:“像我这样穿的病服,所以没有衣服晾在这里很正常啊。” “呵呵......” “好了,我们走吧。” 我和笑笑边说边走回病房。到了病房,为了不打扰2号床的大姐,我们没有开灯,笑笑轻手轻脚的躺回床上,我也轻手轻脚的收拾洗手间的东西后回床位去。 我打开了床头灯,从背包拿出了日记本,记录下今天的事情。 一阵和弦铃声传来,我赶紧停下笔拿起手机调成静音后,点开信息内容:“许飞:小年,睡觉了吗?今天到医院一切都还好吗?” “还没睡呢,都挺好的,谢谢飞哥关心。” “不用客气。整天都没能看到你,怪想你的,呵呵......” 我明白飞哥的心情,可是我不想他花太多心思在我身上,我用平常的语气编着短信息:“o(n_n)o哈哈~我也想你们呢,想吃饭堂的鸡腿了,等我回去了大家再一起吃饭。” “嗯,一定的。” 忽然床边多了个白色的身影...... (71)被人偷去了怎么办? 和飞哥聊完天后把手机放下却发现床边多了个白色的身影,吓得我手一抖,手机正好砸到我盘着双腿的脚踝上。我双手赶紧捂住眼睛,心里在嘀咕:医院不会真那么可怕吧?我没做什么坏事啊。 忽然一双手轻轻的握住我的手然后慢慢的往下拉,余之光的俊脸就出现在我眼前。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心跳忽然停止了,可脸蛋在发烫。这时脑海里又响起了他那句“我有喜欢的人”,我轻轻的扭过头视线也离开了他。 余之光轻轻的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后手指快速的在上面编辑着信息。不一会儿我手机震动:“刚才我来你怎么不理我?” 我想了想后写:“我睡着了。” 几秒钟后信息又来了:“那么大动静都不醒?被人偷了去怎么办?” 我白了他一眼后回复:“在医院被人偷了去,要找你负责吧?” 看完后他弯了弯嘴角后,我手机收到了一条信息:“欢迎找我负责。” 我毫不客气的回复他:“我会保护好自己不让人偷的。” 手机很快又收到了信息:“我也不会让你被偷了去的,不管是人还是......鬼。” “医院真的有鬼吗?”信息发出去后,我一脸诚恳的看着他希望他给我个否定的答案。 手机一震动,显示:“据说......”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向我走过来然后弯下身来双手扶着我的肩膀用嘴型说着:“我只相信科学。” 我抿了抿嘴唇,点了点头。 见我点了点头,他站直了身子伸手去取氧气管,轻轻的给我戴上后轻轻按着我的肩膀让我躺下给我盖好被子。 过了一会手机收到了信息:“你早点休息,氧气吸着,等会到时间了我会过来帮你取掉的。” 我向他点了点头后轻轻说:“谢谢,可是你还不下班吗?” 他又给我发了信息:“你睡着了我就下班,而且icu里面的病人我也要观察一会才能安心下班。” 我还想和他说谢谢,但信息还没写好就被他抢去了手机,他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他又转过身来把我枕头旁边的书拿了过去和手机放一起,然后伸手关了床头灯。 我想着拿走就拿走吧,反正等你走了我再开灯拿过来就是了。可是,余之光并没有走,他还是和刚才发信息一样,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虽然病房内没有灯光,但适应了黑暗后再加上窗外的灯光照进来,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余之光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我闭上了眼睛,不管是强迫自己入睡还是假装入睡,我都不想看到他此时此刻的目光,更加不想自己的心乱成一团。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朦朦胧胧中感觉到一双手轻轻的托起了我的头,然后又轻轻的放了回去,过了一会后额头处轻轻落下一点柔软的温暖但很快又消失了。 又过了一会,一阵哐啷哐啷的声音传来,我睁开了眼睛。眼前粉红色的窗帘让我有点懵,又闭上眼睛一会后才反应过来我此刻是在医院了,可是医院怎么那么吵呢? 我翻了个身发现光线好刺眼,原来已经天亮了,窗户外的阳光洒了进来,一地金黄。我又眯上眼睛习惯性的伸手到床头找手机,找了好久没找到才记起昨晚手机被放到床头柜上了。 我用手揉了揉眼睛后探起身子去拿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才六点多,这医院的人怎么那么早起啊,我的生物钟都还没醒来呢。 我打算继续睡的时候,吵杂的人声和小推车轮子转动的声音来到了房门口,紧接着就进入了我们的病房。 我抬起手放在额头上,告诉自己这里是医院,起床气千万不要发作的同时努力的让自己完全醒过来,可是感觉眼皮好重。自从11年脸上长痘开始就没试过睡不醒的啊,难道这医院还有安睡作用? 我闭着眼睛听声音:“韩笑笑,量个血压抽个血。” “好的,好的。嘿嘿......赶紧抽完我要吃早餐了。” “于大姐,今天有没有感觉好点啊?” “有什么好的,能离开这里我才能好。” 忽然感觉床帘被粗暴拉开的声音传来,我醒觉的睁开了眼睛,一个脸上带着些微怒气的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72)粗暴的抽血 那个脸上微怒的脸孔吓得我一下子就坐了起来,我收起内心的恐慌发出尽量平静的语气说:“小丽护士,早呀。” 可是小丽根本就没理我,她继续拉开床帘,可能因为使用时间有点久且不怎么保养,床帘轨道上的滚轮因为速度过快而发出刺耳的“吱吱”声,小丽用力的给收起来的床帘栓上了结。 最后,她面无表情的推着小推车来到我的床前说:“量个血压,抽个血。” 她熟练的拿出血压计,我怯怯的把手伸过去,刚伸到一半她便用力的一把拉了过去,这突如其来的力让我上半身不由自主的往前冲了一下,肩膀也隐隐作痛。 然后她又一声不哼的给我绑好血压计,想着平时测量血压都是手臂平放的,我正想开口去问一声却听到了仪器提示的声音。紧接着她便把仪器上的数据记了下来,双眉依然紧绷,鼻孔微张,呼吸也似乎有些粗鲁。 小丽繁乱的收拾血压计,或许她收拾时候弄出来的声音太大声了,引起了护理于大姐的护士的注意,她微笑着说:“小丽,这一大早的是血压仪得罪你了?” 小丽没搭话,继续她的动作收拾仪器。旁边的护士见小丽没理她也不说话了,转而继续帮于大姐消毒留置针,量血压抽血的工作。 忽然,小丽拿出了5个不同颜色的管子放在护理手推车上,依然保持着她的怒意,低声说着:“把手伸出来,抽血。” 看着那5个不同颜色的管子,我吞了吞口水问:“要抽那么多血吗?” 小丽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毫不客气的说:“让你把手伸出来,那么多问题干嘛?” 我只得又把手伸了过去,她拿起了橡胶管把手肘那里稳稳绑住,然后弯下身找血管,但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她开始一边用力拍打我的手一边嘀咕说:“怎么找不到血管。” 这时给于大姐护理的护士走了过来,她一手握住小丽的手臂一手把小丽弯着的身子扶正,然后温和的说:“小丽,我看你还是先帮我把东西推回护士站,我来给她抽血吧。” 小丽站了起来,脸上的怒气好像消了下去,似乎有点拿过地说:“好。” 那护士看着小丽推着治疗车出门后摇了摇头转过身对我说:“郭小年吧?” 我看着那个护士点了点头。 那护士轻轻的拆掉了绑在我手上的橡胶管又来回摸了摸小丽拍打的地方后说:“你先躺下来吧。” 虽然我不知道那护士要做什么但我还是听话的躺了下来,可能是因为那个护士比较温柔,我一点没觉得像见小丽那样害怕,于是我开口问:“护士,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个护士笑了笑对我说:“你叫我丁护士就行。” “噢噢......好的。” “你还没吃早餐吧?”她背过身去治疗车上拿东西问我。 “还没有,你们来了我才醒的。” “还没吃就好,抽血是要空腹抽的了。” “丁护士,我等会是要抽多少管的血啊?” “今天抽的是5管,因为前期要检验的项目很多,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了,不用害怕。” 听她说完我点点头的“嗯”了一声。 丁护士转过身说:“我们再测一次血压吧。” 我好奇的问:“刚才不是已经测量过血压了吗?为什么还要重新测一次呢?” 丁护士没马上回答我,只是轻轻的把血压计给我绑好,过了一会血压计提示音响起,便拿起之前小丽拿的夹子记录起来。 记录了之后才说:“这个血压仪有点问题,要多量几次才准。” “噢噢......那接下来是要抽血了吗?”我皱着眉如临大敌般看着那几支塑料管。 说实话,我最怕的除了打针就是抽血了,让我突然摔了一跤多痛都没关系因为没有提前预知啊。可这打针和抽血就是提前预知的,我肯定知道会有一支针扎在身上某个位置,然后针还没下来就已经全身紧绷了,打针的人只得更加用力的把针扎进去,那打针的人就只觉得更加痛了。 丁护士笑了一下说:“不要怕,很快就抽完的。” 我看着丁护士慢慢的拿过橡胶管轻轻的绑在我手上后提示我握紧拳头,然后认真的找血管,我眯着眼睛把头转了过去。过了一会儿手臂上传来一点痛便听见了丁护士说:“放开拳头。” 我睁开了一只眼睛往手臂上看了一眼后又把视线收回,那紫红色的血被装进了五颜六色的小塑料管里。看着那些紫红色的血,我想起了小学四年级的那次体检...... (73)记忆中的采血 看着检验试管里紫红色的血,我想起了四年级的那次体检。 还记得那个体检安排在初冬。微冷的天气因为雨天变得冷了,然而对我来说是变得很冷了。妈妈在我上学前就帮我穿上了厚外套,夹棉的那种厚外套,于是我没有觉得那么冷了,嘴唇的颜色也没有因为冷而变成了紫色。 体检从身高体重开始,同学们都早早的就去排队抽血了,他们觉得那很新鲜,毕竟这是我们第一次抽血体检。可是我却害怕,因为我知道身体里的血一旦离开了我就要显露本色了,同学们肯定又要笑话我一番甚至男同学要欺负我一下了。 我几乎是最后一个去验血的,体检的医生在我左手的无名指上扎了一下,然后用小管子抽取到装有淡黄色液体的检验试管里,血液散开的瞬间,采血的医生惊了一下说:“竟然是紫色的。” 旁边的同学们开始低声的议论着,同村的一些同学更是毫不忌讳的开口说:“怪物的血当然就不是红色的啊,哈哈......” 我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以前那些不开心的事,其实那些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想太多有什么用呢,只会让现在开心的生活徒增一丝烦恼。 这时听见了丁护士说:“好了,你等会按个五分钟这样子。一定要按够五分钟或者以上哦,抽的血有点多,不按久一点可能会肿起来。” 我把头转回来看见丁护士在认真的整理着治疗车上的物品和装有紫红色血液的试管筒,我点了点头说:“嗯,好的。” 丁护士一边收拾一边又和我说:“等会八点钟医生会来巡房,你要是去吃早餐就早点去呢,不然就要等医生巡完房了再去。” “巡房?” “对呀,医生要过来看看你们的情况啊。” “那是一个医生来的吧?” “这个肯定不是啊,因为医生是要带实习医生的而且管床医生也要来啊。” “噢噢......” “那我先走了,你去找吃的吧。” “嗯,好。谢谢!” 我看着丁护士推着治疗车,路过于大姐床位的时候又停了一下看了看挂着的那一大袋药水,路过笑笑床位的时候又和笑笑开了个玩笑说:“今天怎么不见你家那位啊?” 笑笑躺床上懒懒地说:“我让他今天休息,跑来跑去怪累的。” 我盘起双腿,双手撑在脚掌上,微笑着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在医院遇到一个正常的工作人员了。噢,不对是有遇到,霍医生肯定是正常的。 想起我还没刷牙洗脸而且还穿着睡衣,我伸了个懒腰后打算去刷牙洗脸。这时笑笑走了过来,她用肩膀蹭了蹭我的肩膀说:“小年,要不等会我们一起去吃早餐?” 我有几秒停顿的看着笑笑,我在惊讶什么时候开始有人主动和我友好的说话了呢?在陌生的环境里,竟然有人一点也不觉得我是异类是怪物。 笑笑见我没反应,有点不好意思顺顺头发说:“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比较自来熟,你别见怪。” 我连忙说:“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要吃什么,去哪里吃。” “这个你不要担心,我带你去。” “那你等我刷完牙,换个衣服。” “好。” 我从背包里拿出牙膏牙刷还有杯子到卫生间去刷牙,我没有用余之光昨晚拿来的是因为我不知道这些用品是不是后面会用到,而且万一是他准备的那我用了就不仅欠他钱还欠他人情了,总是感觉会怪怪的。 我刷完牙顺便换了衣服,从洗手间出来发现笑笑还穿着病服,我不禁开口问:“我这样穿是可以的吧?” 笑笑一脸惊讶的说:“为什么不可以啊?” 我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她顿时明白过来后有点无奈的说:“我住了几天院,也做了些检查,觉得自己的衣服不方便,所以就穿病服了。” 我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后把衣服叠好放在床上就转身和笑笑出去觅食了。 (74)善解人意的笑笑 我们出了病房后,笑笑便拉着我往电梯的方向跑。虽然我不太想跑,可是笑笑这么热情的举动,而且是陌生环境里第一个主动和我说话的人,我确实不想让她知道我其实不能跑。 到了电梯口,我已经开始喘了但我极力的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好不让笑笑发现。我悄悄的看了一眼手指发现指甲处已经发紫了,那么嘴唇肯定也是发紫了,我条件反射地咬着嘴唇。 笑笑看到排队的人和下班时分在公交站候车一样多便跺了下脚有点气恼的说:“哎呀今天慢了,这么多人了。” 我赶忙说:“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跑不快。” 笑笑转过身和我说:“这和你没关系啦,我今天也有点磨磨蹭蹭的了,因为好像亲戚来了。” 笑笑说完后,我便放松了咬着的嘴唇和笑笑聊了起来:“在医院来亲戚是不是很不方便啊?还好我亲戚走没两天。” “我暂时没觉得不方便,因为才来啊,哈哈......” 我也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和笑笑聊了一会儿后便轮到我们上电梯了,笑笑拉着我的手便往电梯里挤。刚在电梯里站稳笑笑便说:“小年,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啊?现在天气很热啊。” 我一下子抽回了手的同时又咬住了嘴唇,我深呼吸一口气后眼帘下垂问:“你有发现我嘴唇的颜色不一样吗?” 笑笑看了我一会后说:“哎,是不一样哎。” 我瞪大眼睛问:“你现在才发现?那你不觉得可怕吗?” “是啊,我和人说话一般不看人嘴巴,看人眼睛。为什么要觉得可怕啊?既然不一样肯定是有原因的,不应该害怕,而应该要打气,要帮助呢。” 笑笑说完后,我觉得电梯里的空间忽然就变大了,身边再也没有人把我往电梯里挤了,电梯里的空气也清新了很多,充满了青草和花香而不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就连电梯里各种各样的声音也变成了一段段优美的乐曲。心底一阵感动,脸上露出了笑容但眼里却溢出了泪水。 笑笑见我掉眼泪便赶紧从口袋里拿出纸巾一边帮我擦一边说:“哎呀,不要哭啦。生病其实没什么的,只要能治好就行啊。而且现在这年代,很多病都能治好的,咱们得乐观点。” 我想笑笑是认为我因为自己生病了要做手术而害怕得哭了吧,笑笑又怎么会知道我是因为感动呢。虽然早上小丽的态度和行为让我觉得医院很恐怖,但现在我觉得医院其实很友好,或许后面的日子里,我会和在公司一样,认识很多新的朋友或者说是病友。 我把笑笑手里的纸巾拿了过来自己擦干眼泪后说:“谢谢你。笑笑,你真好。” 笑笑又笑了笑说:“不用客气。我肯定好啊,认识我的人都说我好,哈哈......” 小丽突然停了笑摆起了严肃的脸说:“小年童鞋,请允许我自恋一下。” 这会换我“哈哈”的笑了起来。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层。我和笑笑快步跨出电梯后我问:“去哪里吃?” “我们今天去医院饭堂吃早餐,我怕万一哪天我出院了你还不知道医院饭堂在哪里。” “你要出院了吗?”我忽然有点失落。 “出院也是短暂的吧,我忽然间来大姨妈,要是正常的就应该要回家等大姨妈完了再来,要是不正常的我估计要躺别的病房了。”笑笑像叙述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样和我说着她的情况。 她拉着我的手往前走,我的脚步却慢了下来。在医院认识的朋友都会这个样子吗?可能刚熟络就要分开了,多么不公平啊。 笑笑见我走得慢便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担心的问我:“小年,你是不是不舒服了?要不你在这里等我,我去饭堂把早餐打回来?” 我看着笑笑,整理了一下心情后摇摇头说:“没有,我们赶紧去吧,不然等会又要像等电梯一样等很久了。” 这会换我拉着笑笑往前跑了...... (75)爱情是不在乎这些 我拉着笑笑往前跑,她在后面用力拉着我的手说:“哎呀,小年不要跑了,我们还是慢点吧。” 笑笑应该是知道我不能跑步了所以这样说,但我这个时候觉得反正都试过那么多次勉强跑步了,也不在意这样一次了,所以说:“没事的啦,我们赶紧跑起来吧,肚子好饿呢。” 笑笑回答说:“好,那我们一起跑快点吧。” 我和笑笑跑了起来,忽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命令:“郭小年,不准跑!” 话音一落,我像中了邪一般双脚马上停了下来的同时转过头去看是谁发出的命令,但上半身却还是因为惯性往前倾,就在我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一双手出现在腰间稳稳的接住了我。 我条件反射的抓住了那双手的主人的肩膀,余之光的俊脸出现在我眼前,脸上似乎挂着一丝怒气,可我同时从他的双眼里读出了些许的担忧。 早上刚上班的余之光并没有穿着白大褂。白色的圆领t恤和九分的休闲西裤搭配一双运动鞋,身上散发出来的也不是淡淡的消毒水味而是清新的淡淡的柠檬香。看着这张脸,本就不稳的心跳更加乱了,我下意识的控制自己的呼吸好让自己看起来是正常。 一旁的笑笑轻轻的拍了拍胸口说:“谢天谢地,没有摔跤。” 我反应过来后顿觉尴尬,搭在余之光肩膀上的手也猛地收了回来后站直了身子。余之光面不改色的看着我语气低沉的说:“不是和你说过你一跑步就会发绀,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吗?” 我站在余之光面前,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一样低着头不说话,右手不停的掰着左手的食指。 这时旁边的笑笑说:“小年的男朋友对不起啊,都是因为我她才会跑起来的。” 笑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啊?我马上搭话说:“笑笑,你不要觉得对不起也不用说对不起的”,然后我仰着头对余之光说:“我就是一时忘记了,而且我以前也偶尔会跑步啊......” 我还没说完,余之光就打断了我的话:“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在手术之前你都不能跑,无论什么事,去哪里都不可以。” 我垂下眼帘极不情愿的低声答了句:“哦......” 余之光轻轻的叹了口气后说:“好了,去吃早餐吧。” 闻言我赶紧的抬起头说:“好,再见。”然后转过身拉着笑笑快步往饭堂走去了。 笑笑跟着我的步伐一边走一边说:“你男朋友好帅啊。可是我怎么感觉他是这里的医生啊?我好像见过他啊。” 感觉背后还有余之光的视线,所以我低声说:“他不是我的男朋友啊,他是我的主治医生。” 笑笑回头看了一眼后说:“原来真是这里的医生,难怪那么眼熟。” 我瘪着嘴轻轻的点头说:“嗯......” 笑笑又回头看了看后说:“他真的不是你男朋友吗?” 我一副快要哭了的表情说:“不是啊。你哪里看出来他是我男朋友啊?” “因为他昨晚过来了好几次啊。熄灯了之后,我就没睡着了,给你送日用品的就是他啊。我们晾完衣服回来后,他不也来找你聊天了吗?” 我扭头看着笑笑满脸疑问。 “我在1号床,有人进来我肯定要留意一下嘛。后来半夜他也来了啊,我估计是帮你关氧气管的吧,因为我听到关阀的声音了。” 笑笑说完后我才想起昨晚迷迷糊糊有人托起我的头,原来是余之光给我拿掉输氧的管子。 “小年,你说他不是你男朋友的话,那他肯定是喜欢你的。” 不知我是抱着害羞的心情还是抱着生气的心情,我拉了拉笑笑的手臂说:“哎呀,你不要乱猜了。和我闺蜜一样都乱猜。” “是吧,你闺蜜也这样觉得吧。” “哎呀,你们都好无聊啊。人家是医生,我是病人呢。” 笑笑双手搂着我的手臂说:“医生又怎样?病人又怎样?爱情是不在乎这些的。” 呵呵......可能是这样的吧。 我和笑笑说着说着就到了医院饭堂。饭堂的环境有点阴暗,虽然是夏天但光线也并不充足,天花板上的灯管发出微弱的光线。饭堂里面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穿着病服的人,只有零零散散几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孩子。 笑笑拉着我到早餐窗口,可选的早餐种类倒是挺多,有白粥,瘦肉粥,鸡丝粥,肠粉,炒粉,炒面,炒饭以及包子,饺子,面包牛奶等等。 虽然说这昏暗的环境影响了我的食欲但肚子咕咕的发出声音让我毫不犹豫的上前去选择,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阿姨,我让你帮我热的饺子呢?” 我循声望去,只见小丽笔直的站在早餐窗口笑容满脸的朝窗口里面说。此刻的小丽已经换下了护士服,身上穿着a字型碎花裙,白皙的皮肤以及长长的脖子让我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脚下5cm的高跟凉鞋让本来就长得高的她更高了,前凸后翘的身材即使是a字形的裙子也无法遮挡。我不能说小丽比霍医生要好看,但她的身材是要比霍医生的好,我又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紧接着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时窗口的阿姨把饭盒递给了小丽还顺便问了一句:“又是给咱余主任的早餐呐?” 那个阿姨说的“余主任”是余之光吧?果然昨晚是拿我当挡箭牌了吧...... (76)晚上再过来看你 看着小丽从饭堂阿姨手上接过饭盒后笑容满面的走开,心底感觉别扭可是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和笑笑买好早餐后找个了位置坐了下来,笑笑买了虾饺、杂粮糕、瘦肉粥还有肠粉,而我则买了红豆糕、饺子、炒粉以及豆浆。 笑笑一边吃一边问我:“你刚才盯着那个护士看什么?你是不是特讨厌她早上那样子对你啊?” 我正吃着炒粉被笑笑这么一问,顿了一下,刚送进去的炒粉还挂在外面。我讨厌小丽吗?没有,只是害怕而已。想明白之后我继续吃炒粉的动作,边吃边说:“没有啊,就是觉得她很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是我觉得她不应该当护士,没责任心!”笑笑说完一口咬住了筷子上的虾饺。 “我和她之间可能有点误会。” “误会?因为男的?” 我点了点头 笑笑忽然放下了筷子说:“哎呀!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时不时能看见那个护士对你男朋友示好。” 我放下了手上的筷子说:“怎么个示好法”,可是话一出我就觉得自己则重点错了,马上又说:“不对,我不是和你说了他不是我男朋友嘛。” 笑笑马上又说:“反正那医生是喜欢你的,我算是明白了。” 看着笑笑脸上一副笃定的样子,我就知道说再多也是没有用的了,只得对她说:“赶紧吃哈,就快要到8点了。” 和笑笑吃完早餐还没到8点,所以我们俩人又决定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那里闲逛一圈,因为回楼上除了待在病房里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笑笑拿着手机在和她男朋友聊天,我见无聊就开始拿着手机去拍小花园里盛开着的美人蕉,红色黄色的美人蕉开在小花园的休闲椅周围。沿着美人蕉开放的路径,我发现了转弯处的小花坛上开着的三色堇,黄白紫相间的开得正艳,我兴奋的拿着手机拍照。 拍着拍着,手机的屏幕上出现了两个细小的身影,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穿着碎花裙,他们面对面的站着。 我移开了手机屏幕,不远处的棕榈树旁余之光和小丽面对面的站立着,不知道他们在说着什么。只见余之光在不停的说着话,而小丽轻轻的抖动着身体,过了一会小丽推开余之光跑了。 余之光这个时候也转过身,担心他会看见我,我便赶紧转过身快步走回去找笑笑。我在心里想大概是这两人还没和好吧,心里也在祈祷小丽不再误会我了。我是病人,他们一个医生一个护士,我都得罪不起啊。 和笑笑回到病房的时候刚好8点,医生还没来巡房。笑笑告诉我,医生巡房要乖乖的躺在床上,医生问什么就回答什么,说这样是配合医生治疗。 八点过了会,笑笑的医生带着几个也穿着白大褂但略显稚嫩的医生过来巡房了,2号床于大姐的医生也是如此。唯独我的医生还没来,为了不浪费等待的时间,我拿起了床头上《没有色彩的多琦作和他的巡礼之年》看了起来。 忽然手上的书被拿了去,我顺着书本移动的方向望去,余之光盖上了书本还说了句:“这本书的内容有点颓还有点儿童不宜,你还是看点别的书。” “哈?”医生还管病人看什么书吗?不对,我也不是儿童啊。 余之光没回答我的话,把脖子上的听诊器挂上后命令我躺下。看见他要帮我检查的架势,我只好乖乖的躺了下来。 我见只有他一个人巡房便好奇的问:“你不用带实习生的吗?” “要啊。” “那你的实习生怎么没跟来?” “明天再让他们过来,我今天有点事和你说。”说完他收起了听诊器然后拉起了床帘。 “拉床帘干嘛?”床帘没有隔音功能吧? 他走到我床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说:“早上的事,对不起。” “早上的事?”我有点不解的问,但转念一想大概他是知道了小丽早上的态度有点差,所以来替她向我说对不起。 我连忙说:“没事,没事,不用道歉。你们俩千万不要因为我闹矛盾了,毕竟我和你们只是相处一段时间。” 余之光听我说完后有点生气的说:“郭小年”,然后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和小丽只是同事,你以后不要随便猜,有什么疑问随时来问我,不管是私人的还是工作上的。” 说完,他站了起来,双手越过我的头去取氧气管,然后又细心的给我戴上,最后说:“氧气每天上下午都要吸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小丽上的是晚班,白天会有其他护士安排你去做其他的检查,我要上台手术,你有什么事可以找嫣儿。下午我就不巡房了,晚上再过来看你。” 不知为什么听他说完后,心底有一丝温暖流过,躺在床上的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有点期待他晚上会过来看我...... (77)好久没吃牛扒 因为需要吸氧,早上的时间大部分都待在病房里。笑笑要打点滴也只能躺在床上,于大姐闭着躺在床上输液,看着她偶尔的呕吐觉得好难受,我想过去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忙,笑笑却朝我摇摇头,阻止了我。 临近中午,一个我没见过的护士交给了我一份检查单,叮嘱我下午2点之后到门诊楼去做心电图,心脏彩超以及胸部ct检查。我一听心电图,心脏彩超又紧张了起来,上次是余之光安排霍医生给我做的检查,这会没有人安排了。 我赶紧问护士:“请问,我可以明天再做这些检查吗?” “为什么要明天再做呢”,她见我没回答又补充了一下说:“没关系,你手术还没安排的话,可以明天再去。” 闻言我开心的说:“谢谢。” 笑笑过来问我:“你为什么要明天再去啊?” 我把检查单放她眼前说:“这两个检查都是要脱上衣的,万一检查的是个男生怎么办?” 笑笑眯了眯眼说:“你主治医生也是男的。” “我......”我竟然无法反驳。 我拿出手机看了看说:“到点吃饭了,我们去吃饭吧。” 笑笑一副不想放过的样子坐在了我的床上双手抱胸的说:“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要明天再去吧,实话实说。” “真的是因为这些检查要脱上衣啦,你不用做这些检查的吗?” “心电图我要做,彩超不用。可是这没什么啊。” “可我觉得有什么啊。” “你没拍过拖吗?” “没有。” 笑笑震惊了一下然后说:“难怪了。” “那我们现在可以去吃饭了吗?” 笑笑转头朝门口外看了看回过头悄悄说:“中午我们到外面去吃,你等我会,我换衣服去。” 不一会儿笑笑换了条草绿色的百褶长裙,外面披了件纱衫,从床底下拿出了她的沙滩凉鞋便穿上了。笑笑像个小偷一样拉着我的手左闪右闪的躲着护士,我好奇的问她:“笑笑,你干嘛呢?” 她做了个“嘘”的动作后悄悄说:“出去要写假条,你不记得了?” “那我们去写假条就好了啊。” “可是现在医生都不在,找值班医生也不一定帮你签呢。” 那我们不出去就好了啊。” 笑笑对着我很委屈的说:“我好久没吃牛扒了。” 忽然,笑笑的电话响了。我看着她接通电话说:“嗯,知道了”,“没人和我去,我怎么去啊”,“我就昨晚和你说了下,你就知道我会拉着她一起出去了”,“嗯,好,你晚上记得来看我”。 挂了电话后,笑笑拉着我的手转身往回走。我问:“不出去了吗?” “不出去了,我们还是叫外卖吧。” 我笑了笑说:“你男朋友还真了解你。” 笑笑忽然兴高采烈的说:“是呢,他确实很了解我。” 笑笑拉着我回到病房然后两人一起叫外卖,我坐在她床上和她一起吃,我一边吃一边听着笑笑滔滔不绝的说着和男朋友的点点滴滴。此刻的笑笑已经忘记了刚才想偷着出去要吃的牛扒,外卖送来的土豆肉丝,肉沫茄子她也说着真好吃。我心想:人这一生,能遇到一个如此了解自己的人,而自己能因为这个人忘记很多不快乐,这应该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吧。 下午两点,笑笑和于大姐的医生都过来巡房了,而我这边就如余之光说的没有医生来巡房。我以为下午应该会和上午一样虽然漫长但又安静的过去,可是我想错了。 临近下午3点,躺在床上看书的我听见了隔壁病房一阵谈话声,没多久谈话声便来到了病房门口。抬眼望去,小丽那一张微怒的脸又出现在视线内,手上的书一下子掉落在我脸上,我一把拿起书坐了起来。 带头的护士正是早上交代我去做检查的护士,她开口说:“我们来巡房了。” 一队人从笑笑的床位开始核对交谈的来到了我的床位,小丽一眼便看到了我放在床头柜台面上的检查单。 她语气有点不爽的说:“怎么不去做检查?” “我......我明天再去做。” 小丽用命令的语气说着:“等会就去,不要拖。” 这时早上的那个护士说:“小丽,她明天再去也没关系,还没到手术日期。” 小丽咬了咬嘴唇说:“那也不要拖着啊。” 看着她们离开了病房,我松了口气躺回床上...... (78)你还有什么事吗? 小丽走后,我的心情便放松了。 笑笑过来和我说:“小年,我告诉你,刚才带头的那个护士是护士长。要是那个小丽还是凶你的话,你就找护士长。” “找护士长干嘛呢?” “投诉她呀。” “没事,她是护士,我是病人。” “护士也是女人啊,女人嫉妒起来都好可怕的,你没看那些后宫大剧吗?” “哈哈哈......她一个护士嫉妒我一个病人啊?” “她是嫉妒你男朋友对你好。” “别开玩笑了,说了余医生不是我男朋友。” “我可是决定了这样叫的,说不定你那个主治医生很乐意听到,嘿嘿......” 对笑笑这种坚决,我只能无奈了。和笑笑聊了会后,她继续躺回床上去看电视,而我拿起了输氧管吸了会氧气,吸氧气的时候给爸妈打了个电话。爸妈一再叮嘱我要听医生的话,不要乱跑出医院去,爸爸则一个劲的让我不要害怕,到时他会做很多很多我喜欢吃的菜给我。 挂了电话后发现,原来不管我长多大了,在爸妈眼里依然是个小孩子,我还是那个流着鼻涕吃玉米的小女孩,还是那个下雨打雷了抱着妈妈大腿不放的小女孩。 吸完氧后突然觉得有点困,于是眯了会,醒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快要到5点半了。我拿过手机忽然想起肖蕊这两天都没给我发过信息呢,不免又想起了前天早上肖蕊的惊叫声。 我给肖蕊发了条信息问:“肖蕊,你这两天怎么样啊?很忙吗?” “我很好啊,忙疯了,你好好休息,我过两天再去看你哈。” “你没事就好,你那天早上忽然大叫,害我担心到现在。” “那个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没事就好,你忙吧。” 到了饭点,笑笑还在睡觉,忽然想起笑笑男朋友晚上会过来看她,估计也会一起吃饭的了,于是我拿起了中午笑笑点外卖的那张菜单。 翻来翻去的,始终选不定应该吃什么。吃面好呢还是吃饭好呢?吃面怕吃了之后心跳加快又胸闷,吃饭的话又没有我想吃的煲仔饭。 最后,我决定了出去吃。我轻手轻脚的走到门口准备开门,身后响起了笑笑的声音:“小年,你去哪呢?” 我转过身往于大姐的床看了眼说:“我准备出去吃饭呢。” 笑笑也起了下身子看了看于大姐的床小声回答说:“哦......我男朋友来看我,我就不和你吃了。” 我笑了笑给她回了个ok的手势后出门去了。护士站的柜台处只有一个护士在,我站在远处认真的看了看确认不是小丽后快步的走了过去。填好了请假条后我还没开口,护士便说:“你到办公室里面去找值班医生签字吧,现在医生都下班了。” “嗯,好的。” 我拿着请假条往医生办公室去,进门便看见了墙壁上挂着一面面的锦旗,上面都是感谢的话语,让我吃惊的是竟然大部分都是给余之光的。我还在读着这上面的锦旗,忽然一句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你有什么事吗?” 我反应过来后往声音传来的位置看去,一个戴着眼镜鼻梁高挺嘴唇微薄头发有点卷的医生歪着头看着我。 我轻轻的扯了扯手上的请假条说:“啊,我想要请个假。” “嗯,你过来我给你签字。” 我心想这声音怎么那么好听呢?我把请假条递了过去,他看了一眼后一边签字一边说:“郭小年,原来你就是郭小年。” “你认识我吗?” 他把请假条交到了我手上笑了笑说:“去吃饭吧。” 我疑惑的转过身,低头看了看医生签名处有力的用草书签上的名字:关......之......外?似乎看懂了名字的我停下了脚步,毫不犹豫地转身回到值班医生面前,他惊愕的看着我问:“还有什么事吗?” 我紧紧的抓住手上的请假条,右手大拇指在签名处来回的刮扯,喉咙颤抖想要开口说的话却被口水把话逼了回去。我咬了咬嘴唇,视线在他的办公桌面上徘徊,最后一个亮光从他的白大褂上传来,我清楚的看到了上面的名字:关之外! 这时他又再一次问我:“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往后退了一步说:“没,没什么事了。” 我快步走出了办公室。在去吃饭的路上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我到底是想要问什么呢?问他是不是光年之外?只不过是有点谐音罢了,只不过是他说了一句话罢了。即使他是光年之外,那么他的行为已经表现得很明显了吧。 只是,心底依然有点期望...... (79)医院外的小巷 不知不觉走出了医院大门,正值下班高峰,路上公交车、摩托车、电动车、小轿车等都挤在了一起,只因为一个红绿灯就堵得水泄不通了。拥挤的马路上热气也扑面而来,我不由得退缩了一下,本打算穿过斑马线到对面的大家乐随便解决一下晚饭也因此而放弃了。 我转过身往医院旁边的小巷子走去,这小巷子倒是清凉安静。小道两边都是小小的铺面,虽然小但却让人觉得温馨,我一边走一边左右的欣赏着这些小店面。 小小的花店门前立着小巧的黑板上面用五颜六色的荧光笔写着玫瑰5元1支,香水百合3元1支,蓝色妖姬已售罄。 花店对面店铺那醒目的白色门楣吸引了我的注意力,上面大小不一的写着店铺的名字“想一个人”,心想这到底想表达想一个人还是想一个人呢? 我又继续往前走,一个小小的音乐培训中心出现在眼前,以前在公司周围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一个安静又温馨的培训中心来学习一种乐器,现在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了,真希望生命中多一点这种让人惊喜的毫无预兆。 一阵诱人的烘焙味扑鼻而来,我循着香味来到了一家透明玻璃门上贴着可爱贴纸的蛋糕店门口,蛋糕柜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小蛋糕,面包架上是多样的法式面包以及我最喜爱的葡挞。我抬头看了看玻璃门上的招牌“想见你”,怎么和初中时的那家蛋糕店的名字一个样呢? 我若有所思的往前行进,并没有去找吃饭的店铺。自从认识了余之光,过去的很多事情都涌现上来,那些许久不敢去听的歌,那颗含羞草甚至于这个名字的蛋糕店。可是,这应该都只是巧合吧,只是因为我从前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逛逛这个城市,去认识同事以外的人。 我还在往前走,忽然一张小小的菜单递到了我面前,抬眼看去是一个头上包着红色格子头巾,胸前围着绿色格子围裙的女孩子。她正微笑的看着我说:“这位美女,我们店新开张,所有煲仔饭打八折,进去尝尝吧”,说完她往店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姿势。 想着也饿了,反正也没有特意的想要吃些什么,那就进去随便吃点吧。店铺不大但却装修得很好,整齐的靠墙摆着两排共十来张大理石台面圆木桌子,天花板上的灯光亮着增加了店铺里的光线让人觉得干净利落。收银处的墙壁上亮起的菜单牌标示着各种煲仔饭的图片以及价格,一眼便相中了腊味双拼的我很快便下了单,只是煲仔饭等待的时间都有点长。 不知是不是我来得早了点,此时店里的顾客并不多,我选了个能看到马路的靠玻璃墙的位置坐下。不知小巷子里是不是都住着本地人,在等餐的时间里能见到提着菜肉回家的人儿,三五成群穿着校服的孩子们还有一手拉着孩子一手拿着书包的爷爷或奶奶们。 不知是不是路上有趣的人和事太多,没多久服务员把我的煲仔饭端上来了。看着服务员熟练的打开煲盖,替我浇上油和酱油,还不忘叮嘱我小心烫,我连忙道谢。其实我挺喜欢吃煲仔饭的,因为能吃到香喷喷的锅巴,有小时候的味道。 就在我刚好解决完最后一块锅巴的时候,电话响了,我急忙放下手上的调羹拿起桌上准备好的纸巾擦了擦嘴巴后伸手拿起旁边的背包掏出了手机。手机上显示飞哥的来电,我疑惑的看了看时间6:15分,这个时间飞哥应该是要开始加班了啊。 我接通了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飞哥便焦急的说:“小年,你在哪个病房呢?” “嗯,我现在没在病房啊,怎么了吗?” “你现在哪里?我去找你。” “你过来医院这边了?” “嗯,是的。” “啊,那你等会,我现在就回去。” 匆匆结了账后我便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想飞哥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吗?难道科室里其他同事也来了吗?可是肖蕊应该会告诉我的啊。不管了吧,先赶回去医院再说了。 (80)给你送钱 好不容易回到了医院门前的公交站,我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抬手看了看,指甲的血色已经完全变为暗紫色了。以前也只是跑步的时候会这样子,今天却是赶了会路就这样了,心忽然有点怕。 我就着公交站的候车椅坐了下来,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我伸手到肩上把背包拿到前面掏手机,双手不经意的碰到了脖子冰凉得让我打了个冷颤。 我接通了电话虚弱的说着:“飞哥,你等我一会。” “嗯,好的,我就在医院门诊楼这里等你。” 我看了看门诊楼的所在之处,又看了看两地的距离,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说:“好的。” 挂了电话,我慢慢的站起身往医院门诊楼缓缓走去。再一次抬手看了看后下意识的咬着嘴唇,恐怕此时脸色也已经很难看了,还好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了。 公交站和医院门口短短200多米的距离,我走了将近3分钟,一种回到小时候的感觉由心底涌了上来。那种无助和恐惧让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滴落在地,小小的泪珠却又一下子被蒸发了,我多想蹲下来不走了,可是那种担心被人视作怪异行为的心理逼着我一定要站着走到门诊楼。 忽然一阵熟悉的味道飘来,肩膀上多了一双温暖的手。我扭过头去便遇上了那双担忧的眼眸,内心的无助和恐惧了瞬间消失了很多。 “为什么总是这么不听话呢?” “对不起。可是我并没有跑。”我抽泣着回答 “你早上一下子抽了那么多的血,不应该走那么远。”说完腰一弯我落入了他的怀里,我条件反射的双手攀上他的肩膀,耳朵贴近他的胸膛,那有力的心跳声把剩下的无助和恐惧全都驱散了。 虽然知道余之光抱着我免不了会迎来很多人的注视甚至会引来余之光爱慕者的嫉妒,但内心的安静让我选择了躲在他怀里。 过了一会觉得没那么难受了,我抬起头说:“你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了。” 余之光语气无奈之中带点怒气说:“你再走就该让人来抬了。” “可是我还要去见个人。” “去哪里?见谁?” “门诊楼门口,飞哥在等我。” 余之光脚步忽然慢了下来:“你这样子就是为了要去见他?不是说不喜欢他吗?还急着去见他?” “不是,是他好像有急事的样子。” “你让他过来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找你。” 就这样,余之光抱着躲在他怀里的我,直到了小花园的休闲椅前才把我放了下来。向余之光道谢后我掏出手机拨通了飞哥的电话:“飞哥,我有点不舒服,你可以穿过门诊楼到住院部楼下找我吗?我就在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里,到了住院部大门口就能见到我。” 挂了电话后见余之光还在,完全没有要走的意思。为了避免飞哥和余之光两人见面又产生误会,所以我开口说:“余医生不去忙吗?” 余之光没答话,直接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没多久我便看见飞哥出现在住院部楼下,我习惯的挥动手大叫:“飞哥,我在这里啊。” 飞哥听见我的声音后便往我这边跑来,在快要靠近的时候他放慢了脚步,视线一直停在背靠着休闲椅上的余之光身上。 余之光在飞哥停下了脚步的时候站了起来走过去和飞哥面对面的说:“长话短说,她还要回去吸氧”,然后便往住院部去了。 飞哥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赶忙问他来找我有什么事。 飞哥认真的看了我一眼后担心的说:“小年,你脸色好差,要不你先回病房,我们回病房说。” “没关系,我们病房都是女的,我们还是在这说吧。是工作上的事吗?难道是我设计的模具出问题了?” “没有,我就是来看看你顺便帮科长办点事。” “帮科长来医院办事?” “对呀,我来帮科长给你送钱。” “送钱?” 飞哥把胸前的斜挎包拿了下来,然后拿出一个信封放到我手上说:“这里面是科室里的同事给你的,大家说了这是一点心意,即使你不缺也不能不要。” 手上这信封让我想起了和科室同事一起嘻嘻哈哈打闹,一起工作,一起玩的时光,想着大家对我那么好,可是我还能不能继续回去上班啊?眼泪不由自主的涌了出来...... (81)余医生今晚有空吗? 飞哥见我哭了马上便慌了神,连忙从挎包里掏出纸巾给我擦眼泪说:“小年,你别哭。这两天你不在公司,我找肖蕊聊了好多。你要相信现在的医学科技,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们都等着你回去上班继续和我们一起疯。” “其实从你来公司的第一天起我就觉得你是个很特别的人,你总是什么都去做,也很少要人帮忙。明明是个女孩子却在实习期挑了个计算机组的兼职工作,部门采购回来的新电脑都是你一个人组装起来的,其他人都不加班只有你晚上加班跟我们学习模具设计。” “你身体不好我是知道的,只是我没有太在意你是什么原因。直到前段时间你说要去做检查,后来又说要做手术,直至现在你住院了,我才知道原来你是心脏不好。” “小年,你知道吗?其实上次我回家是因为我爸生病了,胃癌晚期。他一把年纪了,就想着我结婚生子,回去那几天他给我安排了好几个相亲对象,可是我一个都没看上。” 我边擦着眼泪边听着飞哥似乎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和我说的话,内心很复杂。想插话却又不知要怎么插进去,只得静坐着听他继续说。 “我告诉我爸我有喜欢的人,可是当他知道我们相差六年的时候他很反对,老一辈的思想觉得差六年是相克的命。可是小年,我......” 飞哥的话还没有说完,一个生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小年要回病房吸氧了。” 飞哥循着声音望去看清来人后,脸上露出了一丝怒气但很快又压了下去转过头对我说:“小年,你身体重要,先回病房吧,我有空再来看你。” 我看了看不远处的余之光和身边的飞哥,两人脸上的表情此刻都有点吓人。为了避免两人再一次打起来,我连忙对飞哥说:“嗯,好。替我向科室的兄弟姐妹们说声谢谢,还有飞哥多帮忙看着肖蕊一点。你可能也看到了她最近没怎么和林兵走一块,他们之间发生了点事,我怕林兵会找她麻烦。” “嗯,好。你交代的我一定会看好她的。” “嗯,谢谢”,余之光正打算和我一起走的时候,飞哥喊停了他:“余医生请等一下”,然后俩人又示意让我先回病房,我故意慢慢走,隐约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余医生今晚有空吗?我觉得我们俩应该聊一聊。” “我今天晚上没时间,明晚10点以后可以。” “那明晚10点,不见不散。” 回到病房并没有看见笑笑,估计和她男朋友出去逛了,于大姐还是躺在床上挂着水,偶尔呕吐一下,我依然没有看见有人来照顾她。 我刚躺下床打算吸会氧,这时于大姐艰难的想要坐起来。我赶快的放下了氧气管过去帮忙,好不容易扶着于大姐坐好了,我难得的见她笑了笑说:“谢谢,你和笑笑都是好孩子,上帝会保佑你们的。” 我也笑了笑说:“于大姐你客气了,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告诉我的。” 我刚把氧气管戴上吸着氧气,余之光便过来了,我随手又拿起了那本《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假装在认真看书。 “郭小年,我怎么感觉你总是不听我的话?”余之光说完后便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了。 我抬头看着他表示听不懂。 他眼睛看着我的书然后下巴抬了抬,我盖上书本后说:“我不是小孩子,这不是小黄书。” “那好,既然你不是小孩子,能否为自己的身体着想一点,以后不要再乱跑?我说了发绀对你来说是危险的。” 还想反驳的我想到了刚才的事一下子就蔫了:“我以后会注意的了。” 他站了起来伸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头说:“吸完氧气后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点手术上的事要和你谈。” “哦......” 看着余之光的背影,我在心里面想手术上的会是什么事呢? (82)你怕吗? 余之光走后,我躺在床上边吸氧边看书。没多久笑笑回来了,来到我床边的椅子坐下,脸上挂满了笑容。 我放下了手中的书说:“男朋友还真是开心药。” 笑笑笑着说:“不是,是我还有件更开心的事。” 我微侧着头表示疑问。 “我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我乳房的是良性肿瘤,明天安排手术,我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笑笑说完我内心一阵狂喜:“真的?你看吧,我就说你也不要想太多,乐观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的。” 笑笑赞同的点头说:“嗯嗯嗯嗯......你也是。” 许是我们俩太激动说话声音有点大,本来已经躺下休息的于大姐这时睁开眼朝着我们俩说:“年轻真好呢,真够精神头的。” 我们都不好意思的说着:“于大姐,对不起吵到你休息了。” 于大姐笑笑说:“没事,看着你们俩那么开心,我心情也没那么郁闷了。” “可是我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了,这已经是第6次化疗了。” 我和笑笑这个时候不知道应该怎么答话。 “我有时候也在想是不是我年轻的时候太较劲了,所以现在身体开始报复我,也许人生在世就应该什么都看开点,不纠结于过去不焦虑于将来,乐观向前。” 说完于大姐汲了下鼻子,笑笑赶忙递了纸巾过去。看着于大姐伤心后悔的样子又想了想还没见过谁来陪过她,我只得宽慰说:“于大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不管是多难治的癌都是很大可能治好的。” 笑笑也附和着点头说:“嗯嗯嗯......” 约摸吸了半个小时的氧,我便按照余之光的叮嘱起身出门去办公室找他。许是因为笑笑过几天就能出院了,我的心情竟是很轻松的。出了病房门,走廊上的灯光很充足,两边的病房里不时的传出谈笑声,平时听来让人紧张的呼叫声这个时候听来很让人觉得安心。 护士站处的灯光依然灿烂,穿着白色和粉色护士服的护士们坐在柜台前认真的录着数据,偶尔的转过身去交谈一下后又恢复到认真工作中。一向眼尖的我认出了坐在靠近医生办公室处的小丽,此时的她已经换上了护士服,翻着手中的资料夹。许是她感觉到我在看她,抬起头给了我一个眼神,我竟然没有害怕的感觉。 越过护士站,我来到了医生的办公室门口。探头看了看情况后敲了下门,办公室内除了余之光还有关之外,两人面对面的位置,余之光朝外,关之外朝内。听见了敲门声,两人都朝门口看了过来。 余之光起身边走边说:“到我办公室去说。” 我侧着头目光越过余之光想要看关之外是否还在看我发现他竟冲着我挥了挥手,我不禁一阵慌乱的也微微的抬起手挥了挥。我跟在余之光身后,脚步在向前可身体却想转回去,内心激动又矛盾。 余之光打开了办公室的灯,大约10平米的办公室里简单的陈设着一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是一个文件柜,摆着厚厚的文件夹外还有各种器官模型。 他拉开了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我坐下,然后走到文件柜前拿了个模型过来放在桌面并坐在我旁边。 “小年,我接下来要和你说的是你的大概情况和手术将要怎么进行。可能你听了会害怕,但我想让你知道,这样你才不会因为未知而害怕。” “而且,在我这里,你一定不会也不能有意外,相信我也相信自己。”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余之光告诉我心脏的问题所在:室间隔缺损位置在肺动脉的正下方,肺动脉狭窄,三尖瓣关闭不全,右心室壁厚增大。手术需要劈开胸骨后进行体外循坏,切开心脏后缝补缺损位置,然后扩大肺动脉,修补三尖瓣,心室壁厚无法改变,需要视后续恢复情况。切开心脏有可能会损伤传导束,这样的话会需要额外安装心动起搏器,当然这只是个假设,一般不会切到传导束。 最后我双手交叠的放在桌子上把头伏了下去,看着他手上的心脏模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他眼里满是担忧的问:“你怕吗?” 我咬了咬唇说:“不怕呀。不是你说不要怕的吗?” 忽然余之光放松了身体靠在椅子上双手抱胸望着光溜溜的墙壁说:“你胸前以后就要留疤了呢,爱美的女孩子都爱穿裙子,这样子的话什么吊带裙抹胸裙低胸装都穿不了的。” 我嗤之以鼻的说:“美和衣着就没有太大的关系好吗?” 他扭过头笑了笑说:“一点都没变。” 看着他的笑,一阵温暖又从心底涌上,这笑容怎么越看越着迷呢?可他是医生啊,而且也有喜欢的人了。我呢?我还在找光年之外啊,对了关之外…… (83)没有 从余之光办公室出来经过护士站并没有撞见小丽,虽然心里很想找人问些埋在心底的疑问但还是选择了回病房。 第二天早上依然在手推车的车轮声和护士们的笑谈声中醒来。小丽和昨天一样出现在病房内,尽管脸上依然挂着不满但并没有和昨天那样怒气冲冲,虽然动作不温柔但终归是没像昨天那样粗鲁。抽血的时候虽然比昨天痛但终归是没像先前那样手臂被拍得通红。 一切检查完毕,她语气生硬的说:“你今天记得去做昨天留下的检查。”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并说了声:“谢谢。” 看着收拾好一切的她准备离开却又思考了一下后转过身对我说:“你做手术是需要输血的,你联系下亲戚朋友给你献个血。” “一定要的吗?” “是的,你自己联系一下吧。” 我还想着问要去哪里献可小丽头也不回的快速离开了,剩下张着嘴巴的我呆呆的坐在床上。 八点,余之光准时的出现在病房内,身后跟着关之外以及其他几个没见过的医生。 关之外依然像昨天那样朝我笑了笑,而我却看了一眼余之光后才敢报之一笑。今天的余之光就像一位老气横秋的老师一样,并没有和我离得很近而是站在床尾处向他身后的人说着我的情况。最后才叮嘱了一句“记得不要乱跑”。 笑笑今天要手术,所以昨晚10点后她便开始禁食了。想着我自己一个人不知道吃什么,也不想去医院饭堂吃。突然想起了昨天那条小道上的面包店,决定出去买我最爱的葡挞吃。我掀开被子,麻利的洗漱换衣服后和笑笑打了个招呼便出去了。 我把检查单也带上了,以便我吃完早餐了直接去做检查。 夏天的x市,尽管才8点多太阳已经开始烤着大地了。出了医院门口,热气如平常一样扑面而来。我嫌弃的努了努嘴后往“想见你”面包店走去,有了昨天的教训我走得很慢。 路过花圃的时候,百合花的香味让我停下了脚步。我走进去,想要买几株百合花可想到病房里没有花瓶于是作罢了。从花圃出来后我径直去了面包店,买了一打葡挞和一罐酸奶后我满意的拎着袋子走在回医院的路上。 在医院的林荫道上,我吃了半打葡挞和一罐酸奶。从背包拿出了检查单,我懊恼的盯着彩超检查单发呆。无计可施的我拿出手机点开了微信给余之光发了信息:我今天做检查,那个你可以帮我找下霍医生吗? 没多久收到了回信:“我昨天就已经和她说过了,你12点之后去彩超2室。你自己一个人去做ct就好了,彩超和心电图让嫣儿给你做。” 看完信息忽然在想,余之光这样做算不算徇私了呢?而我会不会让他难做了呢?哎!果然我还是经常给人添麻烦的吧。 从门诊楼回到住院部才9点多。笑笑已经去了手术室进行手术了,在病房吸完氧后的我觉得无聊便到走廊透透气发现走廊上很多宣传挂图,我驻足在心脏手术宣传挂图前。默读着上面的文字:患者需要全麻上体外循环呼吸机进行手术...... 身边站了个人我是知道的,但我并没有太在意站的人是谁,只是认真的读着上面的文字,看着上面的图。忽然那人说:“你看着不怕吗?” 我反应过来后转头看了下身旁的人后下意识的迈开了一步说:“关医生好。” 他客气的笑了一下回应说:“你好。” “我高中时候读的理科班,选的是生物,所以看这些并不觉得害怕。” “可这是你将要做的手术。” “那不是更应该要清楚明白在心吗?” 他赞同的点了点头。 俩人站在挂图前没说话。我扭头看了看关之外,决定鼓起勇气问一问:“关医生。” “嗯?” “你以前交过笔友吗?” 他思考着说:“笔友?” 我朝着他猛地点头...... 最后他笃定的说:“没有。” 那一刻,很奇怪心底竟然是放松的,似乎我并不希望他是光年之外以及我很满意这个答案。也发现,原来我期望光年之外是他。这一疯狂的想法不免让自己打心底嘲笑了自己一番,也因此笑出了声...... (84)人都是害怕未知的 大概十一点半,笑笑从手术室回到了病房。看着她完全行动自如,想着其实手术也并非那么可怕。 笑笑男朋友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从回到病房躺回床上的那刻开始就按照医生的嘱咐做事,包括什么时候能喝水,隔多久计算一次尿量等。 中午十二点,我到门诊楼去做检查。霍医生早就已经在检查室门口等我了,我快步走过去。发现我脚步加快后她赶紧阻止说:“小年你慢慢过来,可不要又发绀了。” 我只得把脚步放回了平常的速度行了过去。 躺在检查室的床上,我开口问:“霍医生,其实我每次都要求人来给我做检查,会不会给你们带来麻烦?” 她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笑了笑说:“这有什么麻烦的啊,我们又不是占医院的资源,现在只是我个人的时间,我乐意的话没关系的啊。” “噢……” “其实你不用想太多,有些时候呢只要接受帮助就好了,而且你现在是我们医院的病人,有要求是正常的,我们能满足的就不能被称作麻烦。” “嗯嗯……明白了。” “你和阿光最近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想了想后我继续说:“他还不是和刚认识他的时候一样,偶尔笑一笑但大部分时间都像我欠了他钱一样,脸色超难看,时不时的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霍医生笑了笑没搭话,那笑让我觉得她误会了我的意思。 霍医生收起了探头,抽了几张纸巾给我慢悠悠的说:“好了,擦一下,然后我们去心电图室。” 我接过纸巾擦干净了胸前冰冷的耦合剂后跟着霍医生到了隔壁房的心电图室。她一边给我接上吸盆一边说:“他说的话其实不难懂,只是你要好好想一想他说这句话的深意。” “一句话还有深意?那为什么不能说得明白一点呢?” “因为人都是害怕未知的。” “害怕未知?” “嗯……”接着霍医生把夹子和吸盘拿掉后说:“好了,起来吧。住院检查不用打印出来,我直接发给阿光就好了。” 天呐,为什么我觉得连霍医生都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了。 “你还没吃饭吧?” 我点了点头。 “那你要一个人吃了,我下午休息所以和男朋友约好了。阿光今天也不能找你吃饭了,他临时上了台手术。” “上手术不能吃饭,你们外科医生会经常错过饭点吗?” “错过饭点很正常的。” “那你们的胃是不是会有些小问题?” “小毛病是不可避免的了。” “噢噢……”心底一阵心疼:做医生真不容易,即使说做医生很赚钱那也是他们熬来的。 刚出检查室便看见了关医生坐在走廊前的椅子上,他冲我们笑了笑后对霍医生说:“可以出发没?” 霍医生转过身对我说:“你出去吃饭小心点,或者你直接叫外卖也可以呢。我建议你叫外卖的。” “嗯,我知道了。” 看着两人手牵着手说说笑笑的背影,我松了口气:还好,关医生不是光年之外,不然呵呵…… 中午点了个煲仔饭外卖,笑笑男朋友几乎是一直陪在身旁,我只能躺在自己的床上看着他们俩人,心里一阵阵羡慕。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住了院就觉得睡眠特别好,总是躺在病床上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就连晚上也不失眠了,我把这些都归功于抽血和吸氧的身上。 下午和晚上都有医生和护士过来巡房,只是余之光都没有来,所以晚上小丽来巡房也并没有为难我。可余之光没有来,我有一点失落。 晚上临睡前接到了爸爸的电话说是明天就要过来,妈妈在电话那头不停的说着,我握着手机的手慢慢的松了。朦朦胧胧中有人把我的手机从耳边拿走,给我盖上了被子后又轻轻的把床帘拉上。 (85)爸爸来了 第二天,爸爸在老家坐了早上的车到x市。我因为觉得太累了,所以没有请假也请不到假去接爸爸。从爸爸下车的那一刻开始都是肖蕊和飞哥在帮忙,肖蕊和飞哥把爸爸接到了公司附近的出租屋里,这过程里爸爸一个劲的在电话里和我说飞哥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人也好。 傍晚,飞哥带着爸爸来到了医院。征得了笑笑和于大姐的同意,飞哥和爸爸来到了病房。爸爸坐到我床边的椅子上,飞哥站在床尾看着我。 我冲飞哥笑了笑说:“谢谢飞哥,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你和阿叔先聊,我出去抽根烟。” “嗯嗯。” 爸爸坐近过来担忧的说:“闺女,你怎么住院了反而脸色更差了啊?是不是每天都吃外卖没吃好?” 我笑了笑说:“我脸色哪有不好,住院这几天睡得可好了。” “等我这几天给你做好吃的补补。” “嗯嗯。” 想到妈妈没试过一个人在家,再加上担心我会在爸爸面前哭于是狡黠的问了爸爸一句:“爸,你来的时候,老妈没哭吧?” 爸爸一脸嫌弃的说:“哭,怎么不哭。你妈就那德行,总是在我面前像个小孩子。” “哈哈......那还不是因为你疼老妈。” 爸爸也跟着笑了起来。 忽然余之光出现在病房里,边走过来边说:“聊什么那么开心?” 爸爸见来人穿着白大褂连忙站了起来说:“医生你好,我闺女不是太严重的问题吧?” 余之光反应过来后恭恭敬敬的一边说:“郭叔叔您好,您先请坐”一边让爸爸坐回椅子上后说:“我是余之光,小年的主治医生。您放心,小年的问题不严重,就算严重我也会让她变得不严重的。” 爸爸听了放心的点头说:“那就好,那就好。” 余之光对着我说:“今天还是觉得困吗?” “嗯。余医生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刚下手术,过来看你吃饭没。把手伸过来给你测个血氧。”说完拿了个小仪器出来。 我把手伸过去看着他说:“上手术前有吃过东西吗?” 余之光朝我看了看后微微的笑笑说:“吃了士力架。” 他把一个小夹子夹住我左手的大拇指上,看着仪器说:“刚才和爸爸聊什么那么开心呢?” “没什么啊。” 余之光抬起头又和爸爸说:“郭叔叔,您要不继续刚才的话题?她最近很少笑呢。” 爸爸听完后担忧的看着我说:“闺女,你干嘛不开心啊?快告诉爸爸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爸爸给你打他去。” 我笑了下说:“爸,你不要听余医生乱说。而且我不是小孩子了,谁还敢随便欺负我啊。” 随后爸爸又说:“对了,你妈那人还做了好多糯米糍要我带来,可是你知道吗?明明冰箱坏掉了,她还把糯米糍放进去,今天早上发现都馊了。” “哈哈.....迷糊的老妈。” 余之光看着我笑。 我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来看看你的血氧浓度。” 他把仪器表递到我眼前说:“只有80左右,要是你笑的话能升到90多。” 我侧头看着他表示不懂。 他看了看我和爸爸说:“因为你笑的时候胸腔是打开的,吸入的空气就会多,也就意味着氧气多了,这样血液中的血红蛋白就可以运载更多的氧气。” 我边点头边“哦哦”的表示明白。 他又说把你的左脚伸出来,我不明所以但也把左脚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按在我脚面上转过头对我说:“你把手按到这里来,你这里是可以按到脉动的,而且跳的比较慢。” 我把手伸过去按着感觉了一下问:“为什么会慢?” 他没回答我反而给我测了心率然后说:“你的心率比一般人要慢,才60多一点。” “慢不是好吗?” “太慢和太快都不好。” “那我的为什么比较慢?” “因为你心脏的问题导致供氧不足,造血干细胞就会造出很多血红蛋白来运载氧气,这样会导致血液粘稠度高,血液粘稠度高了就会流得慢,这样心率就会慢。” “噢噢......” 爸爸也在一旁认真的听着,我突然想知道爸爸的正不正常,刚想开口说,余之光便对着爸爸说:“郭叔叔也来测一下吧。” 爸爸毫不客气的伸出手去,不一会余之光说:“郭叔叔的状态挺好的。” 我和爸爸对视笑了笑。 爸爸从口袋拿出了烟递给余之光,我赶紧说:“爸,余医生不抽烟。” 爸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说:“不抽烟好。” 余之光恭敬地说:“郭叔叔真不好意思,我的确不抽烟。” “没关系,不抽烟好。” 几个人又聊了会余之光才走。意外的是余之光刚走到病房门口便碰上了出去抽烟回来的飞哥...... (86)病房里的争吵 出乎我意料的,在病房门口碰面的余之光和飞哥只是短暂的停顿了一下然后互相点了个头算是打招呼,什么也没有发生。忽然想起了他们之前约的见面,也许两人都把之前的误会说开了吧。 飞哥来到我的床前说:“小年,郭叔来了是不是很开心啊?” “那必须的嘛”,我转过头对爸爸说:“爸,你们吃饭没有?” “吃过了,飞哥说吃了饭再过来,怕你担心。等明天起爸爸就做好饭带过来,和你一起吃,你不要吃外面的了。” 看着爸爸两鬓的银丝,突然鼻子有点酸:“爸,对不起,辛苦你了。” 爸爸一把搂着我说:“你这傻孩子,说什么对不起呢。其实要说对不起,真的是爸爸对不起你。要是爸爸年轻的时候听你妈的话,拼搏一点你也不用现在才自己赚钱做手术,可能你已经和你姐一样有属于自己的家庭了”,爸爸说着也有点哽咽。 我推开了爸爸说:“爸,你说什么呢。你们把我养得那么好已经很不容易了,有些事情是要靠自己解决的嘛,而且以前医学也没那么发达,就算你有钱也不一定能有医院愿意给我做手术啊。” 这时飞哥说:“郭叔,小年说的对。可能以前让你带小年去做手术,你也不一定同意。” 爸爸想了想后认同的点了点头。 和爸爸聊到八点多,护士过来巡视了好几次。因为笑笑还没睡,于大姐也还在看电视,我也就没想太多。直到最后小丽很生气的过来说:“郭小年,现在已经九点了,你们有什么就明天再说,现在要休息了”,然后又转身对我爸说:“这位大叔,这里的病人都是女性,你和你女儿大把时间聊天,你一个老人家应该考虑一下其他人吧。” 看小丽对我爸爸毫不客气,我生气的说:“小丽护士,你要是有意见需要我爸他们早点回去直接说就好了,你干嘛冲我爸发脾气。” 飞哥更是觉得小丽这人是在找事,一个脚步站到小丽面前看了一下她的胸牌说:“你态度这么差的护士,怎么还能是管床护士,我现在很担心你工作不负责且故意找事。我要替小年提出换管床护士的要求。” 小丽脸上的怒气添了几分的说:“你们吵着别人休息,在我面前还有理了。你去提要求啊,看谁会理你。” 笑笑大声的说:“小丽护士,我们都没说他们聊天吵到我们,而且现在探病时间也没有结束,你这种态度赶人走干什么呢”?于大姐也觉得笑笑说得对。 小丽转过身对笑笑哼了一声说:“看来我是多管闲事了,为你们的休息着想倒变成是我的错了。” 于大姐虚弱的说着:“其实他们聊天并没有比我现在看的电视大声,倒是你过来之后,搞得我们病房像吵架一样。” 小丽还没开口说话,从门口进来了几个护士,其中有护士长。 护士长边走进来边说:“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那么吵?” 小丽转过身委屈的叫了声:“护士长。” 爸爸拉了一把飞哥,站在了飞哥前面缓缓的说:“这位姑娘,你是护士长?” “嗯,大叔您好,我是心胸外科的护士长刘红。” “你好,是护士长能说事就行。”看着爸爸一副语重心长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要开启讲课模式了。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大事情。我今天才从老家赶过来照顾我女儿,我们外地人,也不是富人,所以没有在这附近住酒店。我们租的房子离这里有点距离,所以傍晚才来到医院和我女儿聊聊天。” 护士长看着爸爸认真的听着,小丽低着头不安的掰着手指。 “我们知道这里是女性的病房,可是在来之前我们已经询问过同病房的朋友了,都同意。我们聊天的声音也很少,我女儿习惯了热闹,我怕她在这里太安静不习惯所以想要聊到探病时间结束。可还没到点,这位护士就来赶人了。” “让我们走其实也是很正常的,可是她态度不对。一来就直呼我女儿的名字,护士长你称呼我都用您,可她却直接说的你。” “护士长,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女儿的管床护士换一换。” 护士长听完朝小丽的方向严厉的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后对我爸爸说:“郭大叔,我回去让她好好反省。可是换管床护士不是我一个人能说的,我尽量反映上去,您看行吗?” 爸爸见护士长的态度很诚恳,说话也很柔和,勉强地点了点。 (87)需要献血 爸爸和飞哥回去了之后,病房内恢复了安静。爸爸说的没错,我是一个习惯了热闹的人,如果环境安静了会觉得很孤单很孤独,所以即使现在工作了我还是选择住宿舍而不是外出租房子。 医院的夜总是来得早,以往在宿舍即使0点了还是觉得很早,外面的世界吵闹的很。马路上汽车的呼啸声,摩托车的疾驰声以及欢笑声说话声甚至歌声都能听到,在医院里过了10点基本就只能听到外面偶尔开过的汽车声或者救护车声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爸爸的到来,心里面高兴所以导致今晚11点了还没有睡意。睁眼看着苍白的天花板,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放映起过去现在的一些片段。 村里的赤脚医生给我扎手指结果第二天手痛到拿不起刷牙的杯子,后来妈妈又背着我去大姨村里看医生,不知道那时候的那个小哥哥现在怎么样了?和光年之外通信的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快乐一段日子之一,只是不知何时他才会出来再见我或者再也不会见了呢?脑海里一下子省略了高中和大学直接跳到了余之光身上,忽然又想到了小丽,我摸了摸手臂上微肿的针口重重的叹了口气。 翻了个身,我决定明天去饭堂要个水煮鸡蛋,肯定是因为我按压的时间不够长导致抽血的地方起了包。每天都要抽血让我觉得身体变得很虚,走几步路都感觉回到了小时候,希望可以早点安排手术吧。余之光怎么还没和我说什么时候做手术呢?还是明天自己亲自问问他吧。 在医院醒来总是被医疗推车的轮子声音吵醒的,不愿醒来的我把手放在额头上遮挡强烈的光线好让眼睛能继续入睡。 “小年,郭小年,醒醒了喂。”一阵有点陌生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我把手轻轻抬起来,眼睛睁开一条缝看见了护士长推着治疗车往我床边走来。我缓缓坐了起来揉揉眼睛打了个哈欠说:“护士长早上好。” 刘护士长满脸笑容的说:“早上好,早上好。来,我们测个血压抽个血。” 已经习惯了早上的程序,还没等刘护士长拿出血压器我就把手伸了过去。随着血压器发出滴的一声,刘护士长说:“今天的舒张压有点低了,不过也在正常范围内,不怕。” 说完她转身从治疗车上拿过橡胶管,轻轻拉过我的左手惊叹不已的说:“哎呀,怎么都肿了,你多点用热水敷一敷。我们抽另外一只手吧。” 过了一会儿,护士长便说可以了。她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小年,你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知道吗?” “嗯,不知道呢,余医生没和我说。” “那你去问一下他呗。对了,你以前没献过血吧?” 说到献血是我心里面的一个硬伤,以前读大学总是组织献血活动,可组织人的我却从来没有献过血。“我这身体,献血也不合格啊,而且体重也从没超过90斤,所以没献过血。” “那你是要找人给你献下血了。”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血型的。” “这个不用知道你什么血型啊。你不要看电视里面那些剧情,误导人。我们用血是要先填充后用血的,不用管给你献血的人是什么血型。有人指定献血给你了,我们才可以申请用血,从血库调血过来。” “噢噢,那要献多少呢?我用多少献多少吗?” “这个一般不需要对等。按平常献血量献就好。” “那是来医院献?” “不用,去献血车献就好。医院对面的广场就有献血车。” “哦,好的。那我看看我朋友他们有没有空,愿不愿意。” “嗯,好。我先走了,你再休息一会吧。” 刘护士长走后,我开始想献血这件事。虽然说和同事处得都挺好的,但开口让他们献血给我这件事,无论如何我都觉得难开口。平常大家都那么累,献个血虽然说对身体有益,但万一劳累过度又加上献了血可就糟糕了。 (88)手术安排在后天 摇了摇头决定先不去想献血这件事了,起床去洗漱。 洗漱完又直接坐在笑笑的床前聊了会,虽然她是完全行动自如的,但还是顾忌胸前的伤口,所以躺在床上等待着她男朋友过来伺候她。 “你说你是不是个幸福的小女孩啊?醒来了就这么躺着等人来伺候。” 笑笑哈哈一声后便说:“你将来也可以的。” “切,我才不要呢。我再也不要生病住院了。” “谁说住院就是生病的?” “不然还有啥?” “生孩子呀,哈哈......” 我白了她一眼。 “是真的啦,你看不管是顺产还是剖腹产肯定都要来医院的嘛,即使是顺产也要等恢复的吧?昨晚我们两商量好了,将来要生两个娃,不管是男是女都得有伴啊。” “那我先恭喜你,预祝你们生个双胞胎。” “哈哈......承你贵言。小年,你呢?” “我?先等我出去了再说。” “哎呀,先说说吧,有想法了才有动力啊。” 我出院后想要干什么呢?首先是要去跑步,爬山然后学游泳吧?再然后应该是一个人远游了,很多很多以前没有做过的事都想去做一遍。 见我想得入神,笑笑伸出脚蹭了蹭我手肘一脸色相的说:“是不是在想你的余医生啊?” 我把她的脚放回了被子里,努起嘴巴:“又瞎说,我在想我好了之后先做什么。” “当然是先谈恋爱啊。” 耳朵灵敏的我听见了走廊和别人打招呼的小小男朋友的声音便回答说:“好好好......你先谈恋爱。我去开水房打点开水,我抽血那里肿起来了,周围还发黑了,得用热水敷一敷。” 笑笑急忙拉住我的手说:“哎……想开溜。” “我不是想开溜,是不想当电灯泡”,我话刚说完笑笑男朋友就到了病房门口。 他边和我打招呼边把手上的东西放床头柜上,我也趁笑笑关注点转移之时拿着脸盆往外溜了。 早上的开水房里人还是挺多的,都提着水壶,想着本来我也应该拿水壶才对啊。可是又不想回头去拿水壶了,于是排队接水。排队接上了开水后我小心翼翼的捧着盆子生怕撞上人洒了,烫了自己没关系,就怕烫着别人了。 开水房转弯出走廊的路上,我只顾着看盆子里的水没注意旁边的人。不知是谁挤了我一下,身子一个倾斜,要看盆子里的水就要跟着我歪开而洒出来了,我在想是让水洒出来烫伤少点还是直接把盆子扔掉烫伤少点时,胳膊处一个有力的手扶稳了我,盆子里的水晃了晃也并没洒出更没有烫伤我的手。 手上的盆子被夺了过去,微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一早拿个盆子来开水房装开水,烫伤了怎么办?拿个水壶不是很安全吗。” “一时间脑子进水了。” “我来拿吧,看着路。” “哦,谢谢余医生。” “为什么用盆子接水啊?” “手肘抽血的地方肿了还於了,护士长说用热水敷一敷能好快点。” “嗯,认真点敷。以后不会这样的了。” “嗯嗯。” 余之光和我一起回到病房,笑笑吃着早餐抬头见着了,热情的说:“余医生早上好,那么早就过来看小年吗?” 余之光一边走进去一边说:“嗯,在路上碰到她就过来了。” 笑笑对我做了个加油的动作,我摇了摇头到洗手间去拿毛巾后回到了病床。 余之光没有走,他把毛巾抢了过去,忍着烫左右手的轮换着把毛巾拧到八分干后拉过我的手轻轻的把毛巾敷上去。他低着头给我敷手肘,我看着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被烫得通红于是捂着手肘说:“可以了,不用敷了。等晚点我再敷一下。” “嗯,好”说完余之光去了洗手间。 不一会他又回到了床前说:“你的手术我想安排在后天。你经期是什么时候的?” 他后面的问题突兀得让我有点不好意思,余之光赶忙说:“手术要在月经结束7天后安排比较好,避免术后出血难止。” 我躺了下来背对着说:“后天没问题的。” “那就好。” 正在我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传来了爸爸的声音…… (89)爸,我怕 “闺女,我给你带早餐来了。”爸爸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余之光转过身的同时我也坐了起来,两人同时开口说:“爸,你好早啊。”,“郭叔,你好早呢。”说完我们俩人又互相看一眼,我尴尬的低下头。 笑笑冲我爸挥了挥手说:“大叔你好早啊。” 爸爸笑了笑说:“你男朋友都比大叔早呢,不早了。” 余之光迎上去,可爸爸手上的两个袋子放在床头柜上,他只好让出了病床前的位置给爸爸后说:“郭叔,那你们先吃早餐,我晚点再过来巡房。” “哎,好好好。余主任吃过早餐了吗?要不一起吧?” 余之光拒绝说:“不了,以后有机会的。” 爸爸点头说:“好,那就下次。郭叔我炒的米粉煮的鸡蛋粥,小年可喜欢吃了。” 我还想埋怨爸爸在别人面前暴露太多,余之光却接着爸爸的话说:“嗯,小年以前和我说过。那郭叔你们先吃,我回去整理资料就要来巡房了。” 爸爸一边支起床上的餐桌一边点头说:“哎,好。余主任你先去忙。” 我眼睛盯着余之光离开,心底充满了疑问,我什么时候和他说了这些事?从来没有,好不好,在我爸爸面前乱说话,这是几个意思? 爸爸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闺女,吃早餐啦。给你做的炒米粉,皮蛋瘦肉粥,煮鸡蛋,对了还有牛奶,袋子里还有水果,晚点再吃。” 看着摆满了食物的餐桌,我幸福的搂着爸爸的手臂说:“谢谢爸爸,辛苦你了。” 爸爸摸着我的头说:“爸爸不辛苦,赶紧吃吧,不然就要凉了。” “嗯,好。我们一起吃。” 爸爸看着狼吞虎咽的我一个劲的说:“慢点吃,爸爸明天还给你做呢。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吃那么快干嘛?斯文点啊。” 含了一嘴米粉的我说:“爸,我斯文不起来啊。” 爸爸轻轻的夹了一筷子米粉说:“你在飞哥面前,在余医生面前也这么吃吗?” “咳咳......”,我赶紧放下筷子双手捂着嘴巴:“爸,有你这样整自己女儿的吗?我吃着东西呢。” 爸爸抽纸巾给我擦嘴说:“行行行,那我们先吃,吃完了晚点再说。” 吃饱喝足后,爸爸收拾碗筷去洗,让我躺床上休息。看着爸爸忙忙碌碌的身影,内心无比的幸福。一直以来,爸爸妈妈都没有嫌弃过我,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一句“不要你”,也没有说过我给他们带来了多大的麻烦,更不会说从小到大他们在我身上花了多少钱。 从小到大,我就是穷人家里的富孩子。爸爸妈妈从来不让我干重活,即使小时候家里经济困难,在吃的上面我也没有寒酸过,什么补气的补身的,只要吃了能提高免疫力的,爸爸妈妈都会买来给我吃。 想着自己的幸福,忽然又难过起来。怕自己这次醒不来,虽然每时每刻都有暗示自己会好的,余之光也是让我不要害怕。但心底有时候还是止不住的害怕,怕手术过程中出现异常,怕术后忽然就醒不过来,怕术后并发症。 我正陷在一个人想出来的悲伤里,爸爸递过来一个削好了的苹果,轻轻的伸过手来擦擦我的眼角说:“我的傻闺女又想什么呢?眼角都有眼泪咯。” 我接过苹果眼睑低垂伤心的说:“爸,我怕。” 爸爸摸着我的头说:“闺女别怕,爸不是在嘛。而且你妈说,咱们以前那么辛苦都过来了,而且没有做对不起良心的事,老天爷也会保佑你的。” “嗯......爸,我想给妈打个电话。她一个人在家该不习惯了。” “嗯,好”说完爸爸掏出了他的手机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和妈妈通话的时候,余之光来巡房了,我只顾着和妈妈聊天也没在意爸爸跟着他出去了,等爸爸回来我已经和妈妈结束通话有一会了。 看着爸爸脸上的笑容,很好奇俩人到底聊了啥,于是问:“爸,你干什么那么开心?” “没什么,现在天气不热。爸爸带你去透透气吧。”说完便过来拉着我下床。 (90)于大姐病情恶化 我和爸爸坐在小花园的椅子上。夏天珠市的早上,太阳已经火辣辣的挂在天上了。还好这小花园有医院的高楼挡着,温度还没升起来,凉爽的风拂过让人心情舒畅了不少。 我搂着爸爸的手臂把头靠在爸爸的肩膀上满足的享受着这令人舒爽的天气,爸爸拍着我的手说:“闺女啊,等病好了之后想要干什么啊?” “嗯......想去跑步还有爬山。” “就这样?” “还有去旅游,带着你和妈去。” “还有其他的吗?” “有啊。我还要学游泳啊,想做的多了去了呢。” 爸爸深深的叹了口气说:“紫萱9月份就上小学了呢,紫怡也上幼儿园了。” 爸爸突然把话转到小姨甥女身上,我把头抬了起来坐直说:“爸,姐是不是缺钱啊?” “怎么突然说你姐缺钱了?” “姐夫在深市做饭店好像生意不太好吧,姐上个月告诉我的。然后现在你又和我说小孩上学的事。” “其实爸是想问你,没打算谈恋爱结婚吗?” 我对爸爸做了个翻白眼的表情:“爸......我都还没做手术呢,怎么就想着把我嫁出去了,你们是多想我快点嫁出去啊?” “爸妈只是想要你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将来爸妈不在了能有人照顾你啊。” “爸,你胡说什么呢。” “好好好,爸不胡说了。爸其实就想说一件事,余主任和飞哥人都挺不错的。” 我皱了皱眉问:“爸,他们和你说了什么吗?突然这样说。” “闺女啊,爸爸是过来人。” “哎呀,爸。我们不说这些事了,一切都等我好了再说吧。” “嗯,好。” 爸爸说完后我又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我们在太阳晒到之前回了病房。爸爸想着中午还要给我送饭,所以回病房坐了一会后又回去了。 笑笑男朋友也不在,于是我坐在她的病床前和她聊天。笑笑只是胸部的小手术,所以经过一天一夜的休息,她已经好很多了,坐在床上跟术前一样嘻嘻哈哈的和我聊天。 突然,于大姐不停的咳嗽。我和笑笑赶紧过去问情况,可她只是一个劲的咳嗽搭不上话来。我抓起床头的呼叫器不停的按,按了好几次那边终于有人问:“2号床有什么事吗?” “护士,赶紧让医生过来,于大姐不停的咳嗽。” 那边马上挂了电话,不一会推着手术床的护士和医生一起进来了,几个护士和医生一起把于大姐移上了手术床。我和笑笑跟着手术床出了病房,医生边走边说:“病人病情恶化了要抢救,通知她的家属。” 护士中有人说:“已经通知过她女儿了,正在来的路上。” 在于大姐进入手术室前,我和笑笑赶紧问其中一个护士:“这位护士,我们是同一个病房的,有什么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你们帮不上什么忙的,要她的家属才行。你们要担心就在那坐着等吧。” 我和笑笑在手术室前面的椅子上坐下,手紧紧的拉着手。 没多久,手术室前来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穿着朴素的女孩子。她匆忙的走到手术室前透过那小窗口看里面的情况,可其实什么也看不到,因为每个手术室都是关着门的,那里只能看到走廊。 她低声的说着:“妈,你千万不要有事啊。” 我起身过去问:“你好,你是于大姐的女儿吗?” 她转过身擦了擦眼泪说:“嗯,我是于慧的女儿。” “要不和我们一起在那坐着等会吧。”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过去坐了下来。 笑笑对她没有好脸色,我正奇怪笑笑的态度,笑笑便冷嘲热讽的说:“你这女儿做的够可以啊,妈妈都这样了才来。” 那女孩眼泪吧嗒的滴落在她腿上放着的已经开始脱皮的挎包上,我赶紧推了推笑笑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了。 笑笑不以为然的说:“我就要说。自己的妈妈生病住院那么久,她来过几次?现在妈妈都进手术室了还姗姗来迟,这是女儿该做的吗?” 女孩没搭话反而哭的更厉害了…… (91)生活真的会变好吗? 看着女孩哭得更厉害,我赶忙开口和笑笑说:“笑笑,你不要再说了。” “小年,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我比你早来几天,她来了多少次,怎么对于大姐我都看在眼里呢。” 女孩扭头看着笑笑说:“我不需要你喜欢,反正也没有人会喜欢我,除了我妈除了我爸。” 女孩的这句话让我内心颤抖了一阵,“反正也没有人会喜欢我,除了我妈和我爸。”这句话不是我以前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吗?为什么她也会这么说? 笑笑被女孩这么一回怼也不说话了,我让笑笑先回病房休息毕竟刚做完手术的她不适宜动气。于是我坐在女孩旁边,和她一起等。 看着她一直盯着手术室的门以及紧张不安的神情,我开口说:“你不要太担心了,于大姐会没事的。” “谢谢你。” “不客气。”想了想,我决定问她为什么说出刚才那句话:“那个,你为什么说没有人会喜欢你呢?” 闻言她低下头过了一会儿才扭头看看我说:“其实我没有经常来看我妈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没有时间来。” “我妈已经做了2次手术了,化疗也做了十几次了吧。这些都是钱,而且一直都只有我一个人在挣钱。我来照顾我妈的话,我就得请假,请假了就没有收入。” “那你爸爸和其他兄弟姐妹呢?” “我没有兄弟姐妹。我爸身体不好,所以只能生我一个。还小的时候不知道我爸是什么原因的身体不好,后来才知道其实他有心脏病。而我和他一样,我们的心脏病是遗传的。” “我爸在我读初中的时候就走了,我爸走了以后我就开始对我妈发脾气,我觉得是她不顾外公外婆反对非要嫁个爸爸而导致我出生便有心脏病。那时候开始她就很拼命的工作,可我还是对她发脾气,因为那时候并没有人愿意和我做朋友。” “后来她带着我去做了手术,我才开始对她好了点。四年前我谈了恋爱,可是男朋友知道我家是遗传性的心脏病,毫不犹豫的和我分了手。在我一蹶不振的时候,还是妈妈陪在我的身边。看着瘦弱的她总是咳嗽,内心很痛,这是我渐渐老去的妈妈,可我却总是在伤她的心。” “在她的陪伴和照顾下,我又恢复了往日的精气神。如果上天注定我没有另一半,那我最起码有爱我的妈妈,可是上天还是要嫉妒我有个爱我的妈妈。在妈妈咳嗽了半年还没好的情况下,我带着她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是肺癌。” 她很平静的说着,没有泪水,或许生活的苦已经用泪水解释不了了。 良久我才敢开口说:“其实,我也有心脏病。我住院就是为了做手术。” 她惊愕的抬头看着我,我笑了笑说:“真的。我也是先天性的,只是我的不知道是不是遗传,我只知道我爸妈都没有,至于隔代的有没有,我没有去了解过。” 我们都没说话,或许是为了安慰她,我说:“你不要太担心了,老天会眷顾我们的。我相信总有一份属于我们的永远的爱情和亲情。” 说完我见她的眼角流下了泪水:“谢谢你。” “不客气,于大姐会没事的。” 忽然她笑着说:“其实,你应该叫我妈于阿姨了。” 我想她是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才笑了,我也笑着说:“那只能说你把于阿姨照顾得挺好,看着可年轻了。” 我们俩人坐在手术室门前又等了大概半个小时才有医生出来喊:“于慧的家属。” 女孩马上走了过去说:“我是,我是。我妈怎么样了?” “人是抢救过来了,但是情况比较复杂,现在转去icu,具体要看24小时内的病人情况。” “好好好,谢谢医生。” 她转身一把抱着我说:“我妈抢救过来了,谢谢你,我相信我妈会好起来的,你也一样要好起来。” 我回抱她并轻轻的拍了拍说:“嗯,会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看着她往icu病房去,想着她说的那些话,忽然对我往后的生活少了点憧憬。做完手术后,生活真的会变好吗? (92)小年的午饭我来负责 回到病房看到笑笑还是气鼓鼓的,我过去给她说了于阿姨女儿的事,笑笑气鼓鼓的脸才消下去了,最后说了句:“原来不了解事实的人不能随便发表意见,不然真的很伤人。” “没事了,她很坚强我想她也很大度的。” “嗯嗯......” “你休息吧。” 回到床上躺着想到了年纪已大的爸妈,他们一辈子都在为我的身体担忧。如今我终于可以做手术了,却还要爸爸过来照顾内心不免一阵自责。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爸爸的电话:“爸,你中午就休息一会吧,不要给我送饭了。” “我不是不爱吃,是我想让你多休息一会,一天来回那么多趟就相当于一天都不停的来回跑。” 最后我带着哭腔说:“爸,我是心疼你,我觉得自己不孝,所以你中午就不要送饭了,我点营养一点的外卖吃就好了。” 电话突然被人抢了去,我抬眼望去余之光把手机放到了耳边说:“郭叔,您中午就休息吧,小年的午饭我来负责就好。” “嗯,您不用担心。小年术后还需要照顾呢,您也不能累倒了的,而且小年会担心的。” “嗯,好。那您先休息。” 余之光挂了电话后把电话还给我说:“午饭就和我一起去吃吧,这样郭叔也才能放心。” “余医生你怎么这个时候有空过来?” “今天没手术要上而且也没有讲座,想着事情都做完了怕你无聊过来陪你聊聊天顺便给你换本书。”说完他递了一本书给我。 “《遇见未知的自己》?”我为什么要看这本书? “你那本书已经快要看完了。” 我转过身拿起那本《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翻了翻,还真的是剩下20来页就读完了。 我抬头说了句:“谢谢。” “客气了。走吧,我们准备去吃饭了。” “余医生,其实你没必要和我一起吃饭的,我叫外卖就可以了。” “有必要,而且我有时间。” 笑笑这时答话说:“哎呀,小年。你赶紧和余主任去吃饭吧,我想要和我男朋友吃个两人的午餐。”说完了还向我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你先收拾一下,我回办公会把衣服换了过来找你。”余之光说完没等我搭话就走了,一点也不想听我继续拒绝的借口。 笑笑过来坐在我的床上说:“小年,你是真的没感觉他喜欢你吗?” “一点也没感觉。” “为什么啊?我觉得他做的事超出了一个医生对病人了。” “我是觉得我的病比较少见,要是把我的病治好了,那他就该出名了,不是吗?” 笑笑呵呵的笑了下说:“你想得太复杂了吧?反正你都已经在医院了,他不对你好你也要做手术的啊。还是说你在担心别的啊?” 见我没答话,笑笑又继续说:“那你要不就等手术好了再问一问确定一下?” “怎么问?” “你就直接问他是不是喜欢你。” 我上下左右的瞧了瞧笑笑说:“笑笑,你应该没有什么后遗症吧?怎么感觉你在乱说话啊?” “嗨......懒得理你了。” “你还是去休息吧。”我一边说一边收拾东西。 背上背包后,我迈着轻快的步子到护士站等余之光。不一会便见他从办公室出来,此时的他已经脱下了白大褂。上身穿着白t下身穿着牛仔短裤,清爽帅气的让护士站的护士一阵骚动。 护士站一个年轻的护士说:“余主任要出去吃饭了吗?” “嗯,要是病人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 “好的。” 余之光走到我面前说:“走吧,我们去吃饭。” 我内心忐忑的跟在他身后却侧着耳朵听护士站后的声音...... (93)很快就会死吗? 只听见身后的护士们七嘴八舌的交谈着:“小丽怎么这次休一个星期那么久啊?” “她最近脾气不太好,护士长让她回去休息一个星期了。” “好像还是余主任和护士长聊过这件事的。” “咦?这是为啥啊?” ...... 随着距离拉远,我听不见身后的声音。抬眼望着眼前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我一个从来没有被其他异性看重过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被飞哥表白还被余之光喜欢着呢?想太多了不好,还是过自己的最好了。 忽然想起于阿姨女儿说的话,我跟了上去站在余之光身旁问:“余医生,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他侧脸看着我说:“嗯。” “如果我不做手术的话,很快就会死吗?” 他停了下来按电梯,脸上又发出冰冷的信号,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他缓缓开口说:“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就是想问一下而已。” “早上于阿姨的家属和你说了什么吗?” 突然惊觉他是怎么知道我和于阿姨的女儿聊天,还没开口他便说:“我早上过来找你的时候刚好看见你和1床的跟着过去了。” “噢。”我想了想又继续问:“那我做了手术后能活很久吗?” “能。” “那个,小丽护士今天早上没来,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不知道。” “噢......” 说着说着便到了停车场,或许是一路上都和余之光聊天所以没觉得很累。可是上了车没多久,眼皮便开始打架了。余之光边开车边说:“你休息一下吧,到了我再叫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身体微微晃动,我睁开眼睛便见到了余之光近在咫尺的脸。他温柔的说:“到了,下车吧。” 我醒悟过来松开了安全带下车后发现是在余之光宿舍所在的小区里。想到小丽就住在他家隔壁,再加上心里面介意他有喜欢的女孩子还经常把我带回家吃饭,我马上开口说:“余医生,我们还是到外面去吃吧,这样方便一点。” “外面吃的毕竟没有自己做的卫生,而且我和郭叔说过你的午餐我负责,总不能让他觉得我是在敷衍他。” “你不用和我爸那么认真的,我能向我爸说清楚。倒是你,万一你喜欢的女孩子知道我经常到你家吃饭,她会不高兴的。” 他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对我说:“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估计现在还不知道我喜欢她。” “啊?那余医生你为什么不表白呢?” “她以前很自卑,现在虽然没有那么自卑了,但我想现在表白她一定拒绝的。” “为什么拒绝呢?” “为什么不拒绝呢?” “因为你很帅啊,而且人也很好啊,办公室里都是给你的锦旗说明你是个好医生。” 刚说完便看见了余之光的笑容:“原来小年你也喜欢帅的啊?那我还挺高兴自己长得帅了。” “女孩子都喜欢好看的吧?反正我的女同事们大部分都喜欢好看的。” “那许飞不帅吗?” “帅啊。嗯......我的兄弟们都长得挺帅的。”说到帅哥我就沉浸在里面不可自拔,一个人的在那傻笑,没办法啊谁叫我是个颜值控呢。 忽然余之光生冷的声音响起:“那你喜欢的人真多。” 我扯了扯嘴角,为什么他又突然一副不爽的样子了?我现在可是病人啊,还是准备做手术的病人,他这样子一时好一时坏的很吓人啊。作为医生的他难道不觉得这会影响病人的心情吗? 一顿饭下来,我的心七上八下的,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又一句话惹得他不爽。很担心自己后天的手术能不能顺利,我到底要不要和他谈一谈呢? 总感觉他对我时冷时热的,我的心情也会大起大落。要不明天还是不要一起吃饭了,不对!应该是要是手术后还有命的话也不要和他一起吃饭了。 (94)好消息,坏消息 吃完饭回到病房发现2号床空了,内心紧张了一下后问:“笑笑,于阿姨的床怎么空了?” “我也不知道呢,和我男朋友找医生了解下情况回来就看到空了。” “你说于阿姨会不会......” “小年,没事的。不要想那么多了,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哦。” “嗯,什么好消息?” “我明天要出院了。” “真的吗?太好了,回去要好好休息呢。” “嗯嗯嗯......我们先加个微信,有空多聊。” 说完我们互加了微信。下午2号床住进来了一个陌生的阿姨,可能是因为还不熟悉,所以大家也都没有打招呼。 晚上爸爸送饭过来给我,清蒸鲩鱼和蒜蓉空心菜还有妈妈特意做好了带来的百撑糍。爸爸一个劲的给我夹菜,边吃边说:“闺女吃多点,不要总吃那么少。后天就要做手术了,多补一补。” 我端起碗放到爸爸跟前说:“爸,你看,我满满一碗菜了。” 爸爸忽略了我的话,一筷子夹了一大块鱼给我说:“那就多吃点菜。吃完了还有你最爱吃的百撑糍。” “嘻嘻......嗯嗯,爸和妈最爱我了。” “不爱你爱谁呀?对了。你中午和余主任吃饭了吗?” 想起中午吃的饭,我嚼得起劲的嘴巴停顿了一下。看着爸爸期待的眼神,我觉得要和爸爸说一说我的想法。我吞下嘴巴里面的美味把筷子和碗放了下来,严肃认真的和爸爸开口说:“爸,我觉得我应该和你说明白一点。” “你和我说明白最好了,爸也不想插手你的事,只是担心你不会处理。” “爸,可能你觉得余医生喜欢我,可是我不是这样觉得的。好吧,就算他是真的喜欢我,可是爸手术都是有风险的。” 说到风险,我看了看爸爸沧桑的脸,抿了抿嘴巴强忍着想哭的心情说:“就算再高明的医生也可能有意外,或者说我的身体可能没有那么容易好,可能术后会有什么并发症之类的又或者可能我做了手术之后好了,可终归是不可能和普通人一般的。” 爸爸放下了碗筷,脸上的神情渐渐黯淡。爸爸抬起手擦了擦眼角,叹了口气说:“小年啊,是爸爸年轻的时候没有用,没能让你早点手术。如果你早点手术了,兴许生活就不一样了,兴许你现在已经和姐姐一样有个温馨的家了。” 我下床过去向爸爸撒娇说:“哎呦,爸。你怎么和妈越来越像了啊?动不动就要哭,我过得不是挺好的吗?再说了现代女性谁规定一定要结婚生子吗?你和妈不要老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拉了。我相信上天让我有这种病呢,肯定是有原因的,说不定就是为了让我将来干大事的。” 我说着说着爸爸就笑了,“你这小丫头,太懂事了,爸爸心疼你。” “爸,我真的觉得我很幸福。而且我刚才和你说的都是可能,还是可能性很小的可能,你不要记脑袋里了啊。” 爸爸没答话只是轻轻的摸着我的头,过了一会爸爸说:“哎呀,饭都还没吃完呢,快点坐回去吃饭。” 父女俩笑了笑又继续吃饭,饭后和爸爸到小公园聊了会,途中姐姐打了电话过来说小姨甥女拉肚子了要明天下午才能过来。快要结束探病时间了,爸爸才提着饭盒坐车回去。 病房一下子又回归安静,笑笑安排男朋友收拾东西后两人说起了悄悄话,2号床新来的阿姨一边削苹果一边看着电视笑。我把床帘拉了起来,支起了桌子拿出本子和笔开始记录这几天的心情。 其实,是个女孩子都希望谈恋爱吧,可是我有资格去谈恋爱吗?我根本就陪不了别人到老吧?如果爱到至深又把对方给搁下了,那剩下的该有多痛啊?虽然我的心脏病很大可能不是遗传,可谁又能保证我的不会遗传呢? 我刚想躺下床,笑笑拉开了我的床帘,她看起来有点难过。我连忙放下手上的笔和本子问她:“笑笑,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笑笑点点头,把我床上的护栏放下坐在了床边,她慢慢地说:“我刚才出去走了走,路过护士站,听到了些不好的话。” 我坐过去和她并排着,关切地说:“怎么了?是你的病有什么问题吗?” 笑笑摇摇头说:“不是我。” “那是谁?” 笑笑抬起头说:“是于大姐。” 我很震惊,笑笑接着说:“我听那些护士说,她走了。” 闻言,我很难过,和笑笑默默地并排坐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95)又做噩梦了 笑笑说于大姐走了,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面很乱。从住院到现在已经5天了,后天就要手术了,而后天也是我26岁的生日,手术后,我真的会好起来吗?会不会像于大姐一样?努力了那么久,挣扎了那么久还是败给了疾病? 但是想想这26年来,我是幸福的,爸妈给我的爱从来没有缺少过。或许我没有和别人一样有个上山采花下河抓鱼的童年,但是我有一个被时刻呵护的童年。或许我的少年时期没有同学朋友,但是我有陪伴我的家人以及与光年通信的快乐记忆。或许我的高中大学时期没有属于自己的爱情,但我拥有了珍贵的友情。不管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我都是幸福的,这个世界我不曾后悔我来过。 渐渐地,眼皮变重了。 “小巫婆,小巫婆......”朦胧中传来了一个声音,“小巫婆醒醒,我来看你了。” 我缓缓睁开眼睛却只见眼前的一个高大的背影,他穿着纯白色的t-恤黑色的运动裤和白球鞋,头上乌黑的短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光线从及耳短发中露出的耳垂穿过,短而柔软的碎发整齐的落在长长的后脖子上。 “你是谁?”我揉了揉眼睛问。 “小巫婆,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光年啊。”那个背影缓缓开口道。 “光年?真,真的是你吗?”我握紧双手颤抖的问。 “嗯,是我。好久不见了,你还好吧?” “嗯,我挺好的,你呢?” “我肯定好啊。你为什么都不叫我转过身去呢?” 对呀,我为什么不叫他转过身来看看呢?可是如果他不给我回信是因为讨厌我,那我说想见他该显得我多么卑微。 光年又开口说:“你是不想见我吗?那么多年了。” “我......”话还没说出口又觉得自己如果说想见他显得太轻浮了,明明我和他只是笔友,从没见过面,那封信上说要陪我到生命尽头,可最后又杳无音信。要是他转过身来了,但却是讨厌我的,我该怎么办呢? “呵......”他轻蔑的一笑,继续说:“你果然是不想见我的吧?此时此刻怕是想见那个余医生吧?” “我没有。”不知为何,似乎自己被抓了把柄一般慌忙开口否定。 闻言光年握紧了垂在两旁的手低声吼道:“那么快就开口否定,是被我说中了吗?小巫婆,你果然是巫婆,我讨厌你!”说完愤怒的跑了出去。 我呆呆的站在原地,泪水大点大点的滑落,无力站立的双脚一软我便摔倒在地,泪水如泄洪般从眼角流出,止不住的抽泣使得我一直在颤抖。忽然,身后又传来了一个苍老又熟悉的声音:“小巫婆,你哭什么?” 我转过身看见了校门口那个拾荒的老婆婆,她还和以前一样健康没有变老。她杵着棍子对我说:“不要哭了,快过来扶我到拐角的凳子上坐一下,我们聊聊天。” 我擦干眼泪站了起来,缓缓的走过去扶着她的手臂,她拍了拍我的手臂说:“你今年终于来看我了。” “对了,拐角那里的凳子上最近多了个小伙子呢,天天在那坐一会。” “你这小巫婆怎么不说话?有可能是你想见的人呢。” 我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没有答话,依然止不住抽泣。 “小巫婆,要转角咯,那小伙子老帅了呢,笑容和你的一样暖暖的,和小巫婆很搭呢。” 转过拐角,耳旁一阵急促的呼唤:“小年醒醒,小年醒醒。”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余之光担忧的目光和微皱的眉头。 他双手抚摸着我的脸额,眉头慢慢舒张开来说:“终于醒了,做了噩梦吗?” 我抽泣的回答了声:“嗯,做了个噩梦。” 他拇指的指腹又轻轻的摸了摸我的脸说:“没事了,我在。” 我推开了他的手说了声:“谢谢。” 转了个脸别开他的视线后才发现天还没亮,原来是深夜吗?可是余之光为什么还在这里? (96)就让我这样拉着 余之光气定神闲的坐在床前的椅子上,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样子。我压低声音问:“现在几点了?” 他掏出手机看了看说:“11点半了。” “你怎么那么晚了还在医院呢?” “icu的病人有点异常所以赶回来看看情况。” 我坐了起来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在手机上编辑我想说的话,毕竟深夜了笑笑和新来的大姐该睡觉了,总不能窃窃私语的吵着她们休息。 我想大概他能知道于大姐的事,于是我在手机上写:“2号床来了新的病人,于大姐是......是走了吗?”然后放在他的眼前 余之光读着我的信息,然后拿过手机快速地回复说:“嗯,她出院了。她和女儿不想再浪费一起生活的日子,所以选择放弃治疗。” 我看着他的信息,“放弃治疗”这几个字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在手机上编辑着信息:“余医生,我” 信息还没编辑完,他一把拿过了我的手机然后快速的编辑最后放到我眼前:“不困了吗?” 我点了点头表示不困了,然后他转过身示意我跟着他出去。我皱了皱眉心里面在想这大半夜的出去,感觉好可怕啊,可是他让我出去应该是要和我说什么的吧?还是问问他出去干什么吧,然而我怎么找不到我的手机了呢?他好像没还手机给我,可是人已经出去了啊。 我蹑手蹑脚的起床出门,唯恐吵醒了笑笑和新来的大姐。出了病房门一阵风从过道吹来轻拂在脸上,少了白日那些交通工具尾气的风少了一丝灼热让我感觉很凉爽很舒服。 病房走廊也并不是我想像中的那么安静,走廊尽头的那个显示屏仍然在工作。随着屏幕上红色字体的播放,走廊的喇叭也轻轻的发出声音:“8002 2号床呼叫,8002 2号床呼叫......” 走廊上有扶着墙壁上的扶手走动的病人,有行动自如的病人在来回徒步,有推着治疗车的护士还有靠墙而站离我不远的余之光。 我走了过去轻声说:“余医生,我手机你还没还我。” “嗯,我知道。” 我看着他表示不解,他轻声笑了一下说:“你是个胆小鬼,我刚才还给你了,你就不出来了。” “我是个胆小鬼没错,可是余医生是有事找我吗?”不然不会想着法子让我出来啊。 余之光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站直了身子看着问:“刚才做了什么噩梦?” 我抬眼看着他,深邃的目光认真的看着我,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白大褂反射出来的轮廓让我有那么一瞬觉得他是个天使。 天使?对的,男天使!想到男天使这个有点违和的词,我情不自禁噗的笑了出来。于是喷了他一脸的口水,他略显嫌弃的说:“你可以笑得有点预兆吗?” “余医生。” 听我这么一叫他脸上的表情又恢复了认真,除此之外还多了一份期待的看着我。 “我要大笑了,哈哈哈哈……” 还没等我停下笑,他拉起我的手往走廊的尽头走。我错愕的看着他的手,跟着他的步伐行进。好想用手机把此刻彼此牵着的那两只手拍下来,因为这是朋友圈很多人用来表示结束单身用的经典照片。 结束单身?我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连忙摇头警告自己不要想多了不要想多了。优秀的人应该和完美的人在一起,余之光如此优秀,站在他身旁的不应该,也不可能是这个有缺陷的我。 我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白大褂的下摆随着脚步的节奏晃动,我能随着脚步看到他时隐时现的侧脸。轮廓分明的脸庞光洁白皙,浓密的眉毛下是长又卷的睫毛,乌黑深邃的眼睛看着前方的走廊,高挺的鼻梁和优美的唇形,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余之光不仅优秀还很帅,是不少女生青睐的对象。 我默默的看着他的背影跟着他的脚步,希望这条走廊走不到尽头,没有拐弯。只是这个背影,和梦里的是不是有点相似呢? 不知不觉前方出现了光亮的灯光,护士站要到了。为了避免被其他护士看到,最怕的是被小丽看到,我试图把手从他的手中抽出却发现那只手拉得更紧了。 他回过头来对我说:“就让我这样拉着吧,回去我就能安心睡了。” 说完继续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97)漫步在深夜的医院 就这样余之光拉着我的手到了电梯门口,庆幸的是护士站这个时候并没有人在。电梯一层一层的下沉,半夜的电梯里只有我和他。 我脑海里回响着他的那句“就让我这样拉一会吧,回去我就能安心睡了”,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子做了回去就能安心睡觉。没有说话的两人,密闭的小空间里安静得只听见电梯吊绳运行的声音。 隐约感觉到牵着的两手渗出了汗水,出了电梯,一阵晚风吹来,手上的凉意提醒我该抽回手了。感觉到我抽回了手,余之光脚步停顿了一下后往前走了几步后回过头对我说:“我带你逛逛夜晚的医院吧。” “哈?!”夜晚的医院有什么好逛的?黑漆漆的,虽然白衣服可能不可怕,但是飘着的白衣服或者红衣服,又或者是手上戴着红绳的护士和医生可是很恐怖的。 余之光好像知道我内心想什么一样,一脸的挑衅说:“怕?” “有什么可怕的,我是新世纪的人,和你一样只相信科学。”说完我大步的往玻璃大门走去。 身后的余之光说:“果然还是老样子,不服气,激将法管用。” 闻言我扭头看他,脸上一副怀念的样子还挂着自从认识他以来从未见过的笑容,那是一种满足又幸福的笑容。我不禁转过身立在原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笑,只是他为什么笑得那么满足又幸福?难道他和喜欢的人逛过深夜的医院吗? 我和余之光并肩走在光线明亮的医院林荫道上,享受着晚风拂过的清爽。夜晚的医院林荫道并不是想象中的阴森恐怖,医院高墙外的马路偶尔传来汽车的鸣笛声,三三两两的护士交谈着路过会主动的和余之光打招呼。 余之光带我绕着门诊楼的林荫道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我习惯性的往平时坐的长椅走去,刚坐下来便吹来了一阵晚风。风把唢呐声送到了我的耳旁,长椅正对面的铁艺围墙上整齐的红色衣服在昏暗的灯光下晃动。 “啊……”我一声尖叫后跳了起来跑过去抱着余之光的手臂。 我闭着眼睛紧紧的把脸伏在他的手臂上,害怕得发出颤抖的声音说:“余医生,我,我,我好像见鬼了。” 也许是我也把他吓着了,他快速的把我拉到他面前搂着轻轻的拍着我的背轻声说:“小年别怕,这世上没有鬼。” 忽然胸口闷得发慌,心跳也快了起来,我喘着气说:“可是,我听到唢呐的声音了,围墙那里有红色的影子在晃动。” “小年你不要怕,深呼吸。围墙那里是仓库那边拿出来洗晒的会议桌布,因为数量有点多阿姨用衣挂晾起来了,她忘记收了。唢呐声是因为医院后面的小巷子里有个本地的阿婆过世了,你也知道本地人对年纪大的老人都比较敬重。”余之光轻轻拍着我的背向我解释的说,听他说完后我渐渐的放下了恐惧,胸口的闷也得到了缓解。 余之光的下颚轻轻的贴在我的头顶,搂着我的双手力度不轻也不重。不知为什么,我不想去推开这个让我心安的怀抱,相反的我贪婪地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忽然他用力的把我往怀里拥,我吓得挣扎着推开了他。 “余医生,我要回病房了。”说完我头也不回的快步走回病房。 身后的他虽然立在原地但不忘叮嘱说:“小年别走那么快。” 我没理会他的话依然快步往玻璃门走去,此刻的我并不知身后余之光嘴角上的弧度已经划到最大,自言自语默默的说着:“小巫婆,我相信不久后你一定会接受我的。” (98)180度转变的小丽 我急匆匆的回到病房,路上一个人坐电梯的恐惧也被自己不规律的心跳给驱赶了。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回想起刚才的画面,内心泛起一阵涟漪。我想我是动心了吧,可是我的人生大考答案会怎样还不知道,即使心动了也要先扼杀掉吧。 慢慢的闭上眼睛,感受着独属于深夜的声音,我开始了一个两个三个……数绵羊。迷迷糊糊的听见了谈笑声,我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天亮了。 可我根本不想醒过来,因为我是凌晨才睡着了。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治疗车轮滚动的声音离我越来越近。 就在我准备入睡的时候,耳边响起了熟悉又陌生的轻柔的声音:“小年,还没醒吗?要抽血降血压了。” 我条件反射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只见小丽穿着护士服认真的准备着血压仪和采血管。一会儿后她扭过头语气温和的说:“明天就要做手术了,今天要尿检和便检,这两支管你留着。”说完后递给我两支试管。 我伸手接过那两支试管,小丽继续温和的说:“躺下吧,量个血压。” 我放下了手上的两支试管,揉了揉眼睛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没变。我又眨了眨眼后看了看面前的护士,确实是小丽。可是,总感觉哪里不对。我轻轻的偷偷的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天!会痛。 小丽见我没反应便放下了手中的血压仪,往床前一步后做出要扶我躺下的动作。我赶紧说:“我自己可以躺下,谢谢!” 小丽笑了笑说:“那你躺好,我给你量血压。” 小丽轻轻的拿起我的手后慢慢的包了起来,我看着她欲言又止。或许是小丽看出了我的心思,她抬眼看着我说:“放心吧,我想通了,你是病人,我要对自己对病人负责。只是……”她停顿了一会说:“好了,血压正常,我们抽个血吧。” 小丽把工作都做完便离开了,看着她离开,我在琢磨她是不是有句话没说完整。我还在沉思,笑笑打断了我大叫一声:“小年……” 我下意识的用“啊”回应,笑笑满脸写着疑问的看着我,我连忙说:“我没想啥啊。干嘛了,男朋友呢?” “他去买早餐了。”说完笑笑坐在我的床边,她瞧门口看了一眼后说:“小年,那个小丽护士怎么突然对你那么温柔了?” “因为她是护士啊,这应该是正常的吧?” “可是这改变快了点,你以后可要多留点心眼。” “不用了吧?我是病人,离开了这里就和她没关系了。” “你和她没关系,但不一定和那个余主任没关系啊。她喜欢余主任估计整个科室甚至整个医院都知道吧,会那么容易就对你如此温柔吗?” “没事,你放心吧。” “总之你还是多提防点,她不会在药啊那些做手脚,可是扎疼你几针她就很解气,而且谁知道她到底想要干什么哦。” 看着笑笑把小丽说得那么有心机,我只得很认真的回答她:“嗯,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我可能中午就撤了,你明天手术加油哦。”说完举起手臂做了个加油的动作,我也一起做了个加油的动作给自己喊加油。 “好了,你回去收拾东西吧,我也要起来刷牙洗脸了。”我把笑笑推回了她的床位后闪进了洗手间。 爸爸和平常到医院的时间一样,给我送来美味营养的早餐。余之光早上也并没有来巡房,内心是些许的失落,可是想到明天就要手术,失落又被强行驱赶了。 想起手术,忽然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赶紧拿起床头的手机,打开了微信翻看通讯录找人…… (99)献血证明 翻遍了手机通讯录,我都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朋友来为我献血。爸爸来的这几天都有陪着我,再加上发生了一些预想不到的事,我早就把需要人献血这件事抛到了脑后。明天就要手术了,等姐姐过来再献血也来不及了。 我懊恼的把手机扔在一旁,满腹心事的躺下。想想已经活了那么多年了,有些事也早已经远去了,可为什么还是没有放开心胸去相信,相信别人是真的会对自己好,用心和自己做朋友?能让自己大大方方的拜托别人帮忙呢? 思来想去,我没能想出解决办法,只得去护士站求个最终结果。我忐忑的到了护士站,柜台前并没有熟悉的身影,一个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孩子站在柜台前整理资料。 我走了过去怯怯的问:“护士你好。” 那护士停下了手上的工作面带微笑问我:“嗯,怎么啦?” “那个,我明天就要做手术了,可是我还没找到人献血。那个血库的血是一定要补充了才能用吗?可不可以用多少血给多少钱啊?” “这个是不行的,必须要找到人给你献血。” “那如果是急诊病人要做手术,需要输血难道也要等人来献血才能用吗?” “那急诊的情况是不一样的啊,或者你和你的主治医生说一下,推迟一下手术时间?” “噢,好吧。” “嗯,还有什么其他事情吗?”护士依然保持脸上的微笑问。 我摇摇头说:“没有了,谢谢。” 没有一点希望的我垂头丧气的回病房,这个时候的笑笑已经出院回家了,爸爸也还没来,我想找个可以谈心的人都没有。坐了一会儿后,我决定到楼下去呼吸下新鲜空气。 室外热辣辣的太阳使得地面腾起了滚滚热浪,我站在阴翳的走廊下抬头望天。蓝蓝的天空格外高远,天上飘着几朵干净的白云,恰巧一架飞机飞过,带出了一条笔直美丽的飞机路。 忽然想起了大学时看的一部日本电影《恋空》。那是一对高中生的感情,飞机路是他们的开始。想到他们最终的结局,虽然很悲伤,但女主是幸福的,男主终其一生都只爱她。只是在疾病面前,人类从来都是渺小的,就算有爱也无力回天。 是啊,在疾病面前,有爱又怎样?我收回高仰着的头,伸手擦了下眼角后毫不留恋的回了病房。 出了电梯路过护士站,刚才和我聊天的护士还在,她一把叫住我说:“郭小姐,刚才你朋友送了献血证明过来了,你可以和主治医生说明天继续做手术,你也可以推迟一点。” 闻言我赶紧过去问:“那个,证明上有名字的吗?我可以看看吗?” 我需要人献血这件事并没有告诉公司的人,早上也没有找到合适的人,现在是谁为我献了血,我真的很想知道。 “有几张呢,你都看看吧。” 我接过护士给的证明书,看了前面两张,上面的名字我根本就不认识,最后一张证明的名字让我心底发生了一场地震。我拿着证明书的双手颤抖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我把那张证明书抽出来,递过去问护士:“护士,请问这证明书的名字是必须要真名吗?这人的名字那么奇怪也有效吗?” 护士接过去看了看说:“一般不会发生这种事的,也有可能是血站的同事搞错了。” “意思是这张证明可能是你们同事闹着玩写的吗?” “我是实习护士,我的认知里面不应该有这样的事发生。但不排除,要不等会你问一下管床护士?”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把所有的证明书还给了她,我失神的回到病房…… (100)不要打扰他 躺在床上的我,回想着证明单上的名字和笔迹。光年之外在我身边,还给我献了血,可是他为什么不来见我呢?想着想着,忽然记起余之光说认识他。我急忙从床上坐起来后跳下床跑出了病房,路上只想问问他是否知道光年之外给我献了血。 到了医生办公室,我并没有看到余之光。关医生看见我便笑着问我:“小年?有什么急事吗?跑得都发绀了” 我摇摇头喘了口气说:“没,没什么急事。就是,余医生不在吗?” 关医生忽然用一种日常的称呼说:“老余今天休息了。” “休息了?那他今天是不回来了吗?” “应该是吧,明天是你的手术,估计他要调整下心情吧。” 闻言我有点失望的点点头说:“那谢谢关医生,我先走了。” “你是有什么事情要找老余吗?” “没事,我先走了。” 回到病房,我拿起手机想要给余之光发信息,信息没编完发现此刻的我很想见到他。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他宿舍要怎么去,每次都是他开车带我去的。我懊恼的放下手机,心里五味杂陈,找不到排解心情的方法。 我侧躺在床上,眼眶里溢满泪水,这个时候哭是唯一排解的方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听说的,要为健康而哭。内心里的不好不能让它在身体里面待超过2小时,既然没有人可以诉说就告诉给眼泪吧,它会无条件的接受而且不反驳不安慰,很好的一个朋友。 2号床的阿姨这个时候也没有在病房,估计是到外面透气去了。我毫无顾忌的哭了出来,忽然一阵谈笑声从门外传进来,我慌忙擦干眼泪假装睡觉。 门外有人说了一句:“怎么这个病房1号床没有人啊?” “那个早上刚出院了,安排住院的还没来。” “我2号床的怎么不在啊,明明说过3点钟左右要巡房的啊。” “你们都没有人在,我要去工作了啊,哈哈......”小丽的声音最后传了过来。 脚步声渐近,我睁开眼睛便看到小丽拿起手上的文件夹写写划划。见我睁开眼睛便说:“明天就要手术了,今天晚上要早点吃饭啊。八点钟之后就不要进食了,十点钟之后不要再喝水。晚上会有护士过来灌肠可能还需要打针,你到时按照护士吩咐的做就行。” “嗯,好的。” “我因为上的白班,晚上就不过来了,你有什么事不懂可以去护士站问。”小丽停顿了一会又继续一边在文件夹上写一边说:“余医生今天休息就不要打扰他了,而且我晚上有些工作上的问题要请教他,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要打电话了哈。” 原来休息的晚上是为了给小丽解答工作问题吗?还是说为了解除误会呢?好不容易通过泪水发泄了一些的心情又沉重起来。我把头低垂着,不敢让小丽看到我眼眶里的眼泪,同时极力收回即将涌出的泪水。 小丽把文件夹放下,从口袋里拿出测温仪说:“来量个温度。” 嘀的一声后她收回测温仪说:“等会要记得吸氧气,吸半个小时。”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小丽便走了。 我如获大赦般侧躺着,任由眼泪沾湿枕头。其实,我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心情大起大落,可我就是控制不住。我想要控制自己的心不动摇,独自一人生活自由自在,独自一人生活不必想太多。我想要控制自己的感情,不去动与一人白首的念头。我想要控制自己的听觉,不去听搅乱心绪的话...... 终于,泪水倦了。窗外的蝉鸣,越叫越起劲,此起彼伏,汽车的喇叭声和刹车声格外清楚且刺耳。我抱过那床只有白色且单薄的被子,卷缩着身体闭上眼睛,我有点累了...... (101)絮叨的爸爸 哭累了的我沉沉睡去。 醒来睁开眼便看到了爸爸慈祥的面容,他已经把吃饭的碗筷都洗好了,正在把饭菜布置在床上支起的桌子上。 我揉了揉眼睛说:“爸,你今天怎么来得比前几天早啊?” 爸爸见我睡醒了便笑着说:“我闺女还真是闻着香就醒啊,赶快来吃饭吧。” 爸爸一边打开饭盒一边说:“我早上回去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余主任了。他送我回去的,说明天你就要做手术了,今晚要早点吃。所以我一回去就买菜,两点多就开始做饭了,我还煲了你爱喝的莲藕排骨汤,蒸了鱼,做了甜酸排骨,你多吃一点。今天吃那么早,要是吃得少会饿的。而且余主任还说,明天做了手术之后就要进icu,等醒了也还不能吃饭来呢,要看你排便的情况才行。所以爸爸就想着你现在满足一下,等明天了还要想着爸爸做的饭菜,这样等你好了爸爸经常做给你吃......” 爸爸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可我知道爸爸是在担心。我想或许爸爸这个年轻时走南闯北的人也知道,我这个手术并不是什么小手术。虽然他也知道要相信现在医学发展,可还是也会担心手术过程中有什么意外,术后会不会有什么并发症。 爸爸把汤放到我面前,我拉过爸爸的手抬起头强忍着眼泪说:“爸,谢谢你,辛苦你了。” “傻孩子,爸爸不辛苦。你是爸爸的女儿,小时候没有照顾好你,是爸爸对不起你。”爸爸说着眼角湿润了起来。 他吸了下鼻子,举起左手擦了擦眼睛说:“你赶紧喝汤吧。” 为了不让爸爸觉得对不起我,我放开他的手笑着说:“嗯,我最喜欢喝爸爸煲的汤了。” 大大喝了一口汤,然后塞了一块莲藕到嘴巴里,一边嚼一边说:“嗯,这莲藕好粉啊,和家里面卖的一样粉呢。爸,你这是在市场的哪个档口买的?等我回去上班了,休息的时候我也买来煲。太好吃了,我还要。” 爸爸把我的碗拿了过去,装汤的时候说:“等你出院了,爸爸带你去那个档口,教你怎么挑莲藕。” “好好好。”想到姐姐今晚要来,我便问爸爸:“爸,姐今晚是先到租房那里吗?” “我让她先到租房那里找我,不然她大半夜的到医院里,人家也不让她进来啊。” “那你给姐留汤没?姐也爱喝呢。” “留了呢,赶紧吃吧。你就这坏习惯,经常一边吃饭一边说话。食不言,寝不语。爸爸从小就教导你们俩的,就你不听,吃饭说话容易被呛到被噎着。” “哦,我不说了。”我给爸爸夹了块甜酸排骨说:“爸,你也吃。” “嗯,这甜酸排骨太好吃了,爸要不回家你也教我做甜酸排骨吧,我到现在都不会做啊。” “爸,这鱼也很好吃啊。我还是觉得常见的鱼好吃,有时候和同事去吃饭,他们点的什么多宝鱼,石斑鱼又贵又不好吃,不过也有可能是那些厨师的手艺不行。” “对了,爸。我妈打电话给你没?我要不等会吃完饭给她打个电话,让她明天不要那么担心,叮嘱她记得吃饭,老妈胃不好。” 爸突然把一大块鱼放我碗里说:“一顿饭说那么多,赶紧吃饭。吃完了再打电话给你妈。” “......好。” 吃完饭后,爸爸依然让我休息,他一个人忙着去洗碗和饭盒。我坐在床上给妈妈打电话聊天,妈妈还是老样子,说着说着就流眼泪。 我皱着眉头向爸爸求救的同时对着手机说:“妈,你不要哭了哈,我会好起来的。我爸要你聊哈。” 爸爸有点生气的接过电话说:“你这老婆子,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掉眼泪啊。咱闺女好着来呢,你晚上早点休息啊,记得按时吃饭。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了,咱闺女过了明天就是新生了,和26年前一样呢。挂了,拜拜。” 爸爸边收好手机边说:“你妈这人,到现在都改不了,眼泪浅得很,你不要受她影响了。我们一定会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我闺女从小到大也没做过坏事,我和你妈一辈子也本分生活,从来不偷不抢不坑蒙拐骗......” 我看着爸爸絮絮叨叨的样子,内心一阵酸楚,平时不好絮叨的他因为担忧,这一刻也变得和妈妈一样爱絮叨了。我拉过他的手,撒娇着说:“爸,你们都别担心了,我肯定会好好的。” 闻言,爸爸看着我,郑重地点了点头。 (102)好! 挂了妈妈的电话后,爸爸和我在医院的小花园里转了一圈。想着爸爸明天明天要早点过来,回去晚了该休息不好了,于是我不舍地把爸爸赶走了,时间还没到7点。 爸爸走后我一个人回到病房,躺在床上。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我并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在想什么,说害怕好像这个时候已经不害怕了,说期望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期望。也许不管什么事情,当时间适合,不管结果是什么,都会坦然的接受。 我还处在放空中,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叫了我一声:“小年。” 我回过神坐起来看清楚来人,头上戴着一顶虽然有很多图案但一眼就觉得是蓝色的帽子,穿着一身和电视剧里面做手术医生一样的青色的衣服。我瞪大眼睛,咽了下口水挤出一个笑容问:“是叫我吗?” 她笑了笑说:“是叫你啊。不用紧张,我是麻醉科的医生,你明天早上就要做手术了,我过来找你确认些数据,而且有份确认书要你签名。你爸爸呢?你爸也要签名呢。” “喔,因为明天要早点过来,而我爸住得有点远,所以我刚才已经让他回去了。” “那你爸会在你进手术室前来吧?我们需要你们签字了才能给你打麻醉,而且你应该知道你需要全麻的。” “会的。” “那就没关系了。你早上量的身高体重是多少啊?因为全麻我们需要计算用量。” “44kg,158cm。” “嗯嗯,没错。这个是麻醉确认书,你看一下确认了,然后签名。” 我接过文件夹认真地看了看,然后签字。我把文件夹还给她的时候顺便问了句:“会不会真的有麻醉量不够,然后在手术中突然醒过来的啊?” “哈哈......你别看太多电视了,这不可能的。不用怕,我们麻醉科主任很厉害的。” “噢噢,好,谢谢你。” “嗯,那你好好休息。” 再次躺回床上后发不起呆了,只好拿起床头那本《遇见未知的自己》来看。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朦胧中有人推了推我的肩膀说:“郭小年,醒醒,要给你灌肠了。” 思绪还在睡梦中的我傻傻的问了句:“哈?灌什么肠?” “你明天就要做手术了,要先把肠胃清空啊。” “噢噢......”,说完我眯了眯眼睛拍了拍脸蛋让自己清醒一下。 我见护士长把床帘拉了起来便问:“护士长?为什么要拉床帘啊?”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没回答我,然后一边整理治疗车上的东西一边说:“你趴一下,我先给你打个针。” 趴在床上的我扭头看着她的那根针筒有点哆嗦,因为比平时的要大啊。她轻轻推了一下药水,然后笑着说:“这是油性药水,打过之后可能会有点痛,你忍着点。” 我紧绷着身体,手握拳头,牙齿咬着食指,紧皱着眉头等待着针筒的到来。可是很久了都还没等到,我回过头想看一眼护士,可是我还没看到屁股就被人戳了一阵。 “你刚才那么紧张,一直绷着,我怎么敢打下去。估计我打下去,针头都要弯了吧。” 感觉针头被拔出后便听到她说:“可以了,你先按一下。我这就给你灌肠。” 想到打针已经那么恐怖了,灌肠就不要看了吧(至于灌肠,请自行脑补)。 护士长收拾东西的时候和我说:“记得不要吃东西,不要喝水了。” “嗯嗯,谢谢护士长。” “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好好休息会就去洗澡吧。明天早上衣服记得要反过来穿,扣子穿在后面。” “嗯嗯,好的。” 护士长走后没多久,我巴不得就蹲在厕所里不出来了。可是,病房里还有其他人,我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玩着手机。 “姐,你到老爸那里没有啊?” “嗯,刚到了。我开了车过来,明天可以早点过去。你早点休息,不要和以前一样熬夜。这可是不一样的考试啊。” “嗯,知道了。你和爸也早点休息,爱你呦。” 忽然科室群里蹦出来很多信息:“小年,明天加油!”,“小年,等你回来啊。”,“小年,回来教你游泳”,“小碎女,回来哥带你爬山去”,“阿man,我和床都在等你哦,么么哒”...... 不自觉笑了的我郑重地回复了一个字:好! (103)进入手术室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姐姐和爸爸就过来了。 虽然姐姐已经结婚有两个孩子了,但姐姐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别人都说单眼皮女生不好看,可姐姐是个例外。165cm的身高,50kg的体重,又长又黑的头发,白里透红的皮肤再穿上素色的连衣裙,没有人会知道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姐姐比我大6年,别人都说相差6年的两个人合不到一起去,可我和我姐的感情却一直都很好。小的时候姐姐照顾我,上学路上背我,放学了等我,有人欺负我了她就替我欺负回去,有时候惹妈妈生气了,姐姐也会把我护在身后,及至上了初中姐姐要住校才和我分开了。 姐姐轻轻推了推我的肩膀说:“老妹,老妹......” 我半睁开眼睛又闭上说:“姐,你和爸怎么来的那么早啊?我都还没听见护士们推车的轮子声呢。” “她们刚才来过了,你该起床刷牙了,护士让你8点钟前准备好呢。”姐姐坐在床边轻声说。 我依然闭着眼睛问:“那现在几点了啊?” “6点45了。” “那么早我不起来啊,我又不能吃早餐。” “那姐姐想和你聊聊天啊。” 我猛地睁开眼睛,姐姐拉着我的手说:“昨晚睡不着吗?” 我委屈的抿着嘴巴点了点头说:“一直拉,一直拉,拉到没得拉了才睡了。” 姐姐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说:“真是辛苦我妹妹了。” “姐,我不辛苦。你和爸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爸到外面抽烟去了。” “噢噢......” “那我起床刷牙洗脸吧。” 姐姐把我拉起来后,我去刷牙洗脸她收拾东西,姐姐告诉我说护士让收拾的,因为我做完手术需要转到icu,这个病房的床号得留给新入院的患者。至于我从icu转回普通病房会安排在哪一间要看病房的安排,但一定是会有病房给我的。 我刷完牙出来,爸爸已经回到病房和姐姐聊天了,我走过去挽着他俩的手说:“老爸,老姐,我们给妈打个电话吧?” 爸爸斩钉截铁的说:“我刚打过了,说你8点就要进手术室,你不要打给她了,不然又该哭哭啼啼的了。” 我和姐姐疑惑的看着爸爸,爸爸解释说:“我真的刚才抽烟的时候打过给你们老妈了,她昨晚就没睡,所以你们还是不要再打给她了。” 我放开他俩的手叹了口气说:“好吧,那就不打吧。” 姐姐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没事的,老妈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总是这样子的。你不要想太多,很快就会好的了。” 我笑了笑说:“我没想到太多,等我做完手术再打给老妈吧。” 我们父女仨坐在病床上聊天,爸爸和姐姐都说我小时候的事。说堂姐小时候打我,打完我就跑,而我跑不过,就在堂姐过门槛的时候抓住她的小腿大大的咬了一口;说我小时候一哭就脸色发紫,妈妈都试过把我丢门口不管了...... 快到8点的时候,护士打电话上来通知我到手术室去。到了手术室门口,我依然没有看到余之光,护士让姐姐把我的拖鞋拿走后便把姐姐和爸爸拒绝在了门外,手术室的门就这样慢慢的关上了,爸爸和姐姐从门缝里慢慢消失在我眼前。 我躺上了狭窄的小床上,护士推着我往前走,走廊上的灯光很明亮很刺眼,我闭着眼睛感受着往前进的速度。大脑里除了爸妈,姐姐还有就是余之光了,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在我清醒着的时候出现呢?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突然前进的轮子停了下来,耳边响起了仪器“嘀、嘀、嘀”的声音,我还没来得及睁开眼便有人开口说:“郭小年是吗?” “嗯,是我。” “那你躺这床上来,躺好了我给你上麻药。” 躺在床上,我看到了是昨天那个戴花帽子的医生坐在了手术床旁边。她一边和我聊天一边整理手上的针管:“那个,我给你上麻药,打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嗯,好,我很能忍痛的。” “是吗,那好。哎呀,你的血管怎么是弯的啊?不好意思啊,我得拔出来再打一次。” “嘶......没关系。那个我想问一下我怎么没看到余医生呢?” 不知道麻醉医生有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知道那一天爸爸在手术室门口和住院部门口来回走了多少趟,抽了多少包烟,姐姐看了多少次手机,妈妈流了多少眼泪。我只知道,手腕上那一阵蚂蚁咬般的疼痛过后,我便沉睡了过去...... (104)奶奶,我可以跟你走吗? 等我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光亮,周围很安静。我缓缓起身,光脚走在地上,很冰凉。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小巫婆,小巫婆......” “你是谁?” “是我,光年。” 我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你在哪?” “小巫婆不要找我,我只是你曾经认识的光年。你和我都已经长大了,光年已经不在了,你也需要往前走。” 我依然在找寻声音的来源:“什么叫不在了呢?虽然上了高中后,我的生活有了改变,上了大学后我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可是光年你才是那个治愈我的人啊。” “小巫婆,我治愈了你,可是你却抛弃了我,所以我走了,不要再找我了。” 我着急的朝着四面八方大声呼唤:“光年,我没有。光年,光年......你不要走,你在哪里?”可换来的只有空旷的回音。 我跌坐在地上,冰凉的地面光亮得如一面镜子。我失落地看着自己的倒影,紫色的血从眼中滚落,地面如平静的海面般被血荡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波纹。地面慢慢地软化成水,我跌落到了无边的海水里,不会游泳的我任由自己往下坠。 我慢慢地往下坠,不知道自己会坠落到哪里。眼前一抹身影向我游过来,是我的奶奶。奶奶在世的时候就很疼我,小时候也护着我不让堂哥堂姐们欺负我,有好吃的也留着给我吃,她生怕我营养不够,把姑姑给她买的营养品也给我吃,上初中后,奶奶总是担心我吃不好偷偷给我塞零花钱。 我挣扎着向奶奶游去,相会之后无边的海水又变成了冰凉的地面。奶奶抹干我的眼泪说:“哎呦,这么久不见我的乖孙女,越长越漂亮了。小年乖,不哭不哭,哭就不漂亮了。” 我抽泣着说:“奶奶,我喜欢的人走了,我好伤心好伤心。” 奶奶轻轻一摆手,面前出现了两把椅子,奶奶拉着我的手一起坐下。她轻轻扶着我的手说:“这么久不见,年年都长大了,奶奶走的时候,你还在读高中呢。” 我抹干眼泪,抓住奶奶的手问:“奶奶,你为什么和我说了要走,就再也不来我梦里了呢?是不是奶奶也不喜欢我了?” 奶奶撅起嘴巴:“说的什么话呢。奶奶毕竟是离开了的人,即使我有多舍不得,也是改变不了的。即使我再舍不得,多想看着你长大,结婚,生孩子,那也是做不到的。与其让你天天做梦,还不如决绝一点和你说再见。” 我双手握起奶奶的手说:“那奶奶,你今天是要去哪里?来接我吗?” 奶奶用手轻轻拨了拨我额前的刘海,动作和我小时候一样。一边拨整齐一边说:“奶奶知道你今天要做手术,打算去看你呢,你倒好跑这里来了。” 听到奶奶说要来看我,我又想到了说离开我的光年之外,于是又哭了起来。奶奶见我突然哭了,慌忙问:“年儿怎么又哭了?” 我边哭边说:“奶奶,我可以跟你走吗?” 奶奶生气的说:“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奶奶知道你一路走来不容易,读书的时候没什么朋友还受人欺负,但是年儿,这么辛苦都走过了,要一直走下去才对啊。而且,有爱着你的人在等你回去呢。” 我哭着摇头说:“没有,没有人在等我回去。” 奶奶摸着我的头说:“傻年儿,你妈妈把你养大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我都看在眼里的,你爸一直以来都最疼你了,从来没打过你骂过你,还有你姐姐,她们都在等你回去啊。” “可是奶奶,他们此刻也并不在找我。” “年儿呀,你忘记了你是做手术吗?医生是不是告诉你,手术之后要进icu啊?你爸妈,你姐她们进不了icu,怎么找你呢?” 听奶奶说完,忽然就很想爸妈还有姐姐了。可我还是觉得伤心,或许这伤心仅仅来自光年之外的说再见,但或许也因为其他,但是我不知道,我依然迷惑的时候,奶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年儿,我想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等你回去,你听……” 我站了起来,抬头仔细的聆听,尝试着去找奶奶说有人说给我听的话,我慢慢的朝着前面迈进,朝着似乎有声音传来的方向行进…… (105)有温度的光 我听见了很有规律的,但不知道是什么机器传来的声音“嘀……嘀……”。我似乎还听见了一阵阵咳嗽的声音,一阵阵气喘的声音,还有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我似乎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我害怕的往后退,我想要回到奶奶身边。 可我回头却看到了奶奶微笑着和我挥手,冰凉的地面如一扇巨大的玻璃窗隔开了我和奶奶,我大声哭着喊:“奶奶,等等我,我想跟你走”,但奶奶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耳边的声音却一直没有消失,我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寒冷由心底升起,我止不住的颤抖。 忽然一阵温暖的触感覆盖在我的脸上,可眼前却没有人。这温暖让我心安,我毫不拒绝地任由这温暖的感觉在我脸上停留。不知是不是这温暖的感觉驱散了恐惧,耳边变得安静了,只有平稳的呼吸声,一声很失落的叹息声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耳边。 “小年。”是余之光在叫我。 “嗯?”我下意识的回答。 “小年,你怎么不回应我呢?” “我应你了啊。”我轻声回答。 “你不回应我也行,听我说给你听。” 我站起来四处寻找他,可是找不到,我想他大概不应该存在这个地方。我平静的坐下来,听听他要说的话吧。 “小年,我想你不知道我是谁吧?不然你应该会和我说好多我不知道的、你的过去,也不会对我太过抵触吧?” 你不就是余医生吗?我并没有抵触你,只是我并不清楚心里面的感情属于什么,更何况你对我总是冷冰冰的。 “小年,你还真的是个小笨蛋,和以前一样笨啊。小年,你知道吗?自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很熟悉,莫名其妙的就想去关注你,关心你。开始我只是觉得这是我的读的专业导致的,慢慢的我发现并不是,我想保护你照顾你,就算是悄悄的也行。现在我才知道,这是我们的缘分,也许是天意。” 嗯,没错,我一直都挺笨的,所以学习成绩总是一般般,光年也总这样说我。可是,你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懂了。缘分?天意? “小年,你来找我看病的时候,我很开心。因为我终于等来了你,我在日记里和她告别,却被你无意的告知你就是她的时候,我是生气却也激动。小年,原来你一直都还在,也许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也许比我的朋友还少,也许受到不少的欺凌,但感谢你一直都在。” 我就是她?你指的是谁?真的是越说越不懂了。余医生,你能不能解释一下啊? 可是,他没有继续说话了。安静的环境让我想起了这一路上的不容易。 想起了小时候走走歇歇,强撑到底的从家到学校的那段路;被人刻意疏离的中学时代;因呼吸困难而无法入眠的每个夜晚……这一路上,没有办法用语言去描述和表达。如果真的要表达,大概是“生不如死”。 脸上的传来了指腹抚摸的触感,余之光忽然说:“小年,对不起。我没有努力的去找你,而是自私的以为你已经离去,但是我要告诉你,今后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要竭尽所能的找到你。小年,你以后的健康,我来守护。” 他说的话,我依然不太懂,但我能听懂最后那句话,我在心里默默地重复着:“你以后的健康,我来守护”。 我猛地站起身,我要离开这里,我想见到这个人,想回到那个温暖的世界,我奋力的往前跑,我相信出口一定就在前方。我每跑一步,脚下的地面便碎裂成一片片的玻璃,我知道那都是属于我的过去,那些不开心应该都留在身后…… 我跑了好久也跑了好远,可我并没有感到不舒服,也没有喘不上气,呼吸困难。这一刻我能这样毫无顾忌的跑,笑着笑着就溢出了泪水。我感受到了跑步带来的喜悦,更开心的是我看到了眼前有温度的光…… (106)术后第一餐 我感受着跑步带来的喜悦和有温度的光芒,耳边传来了悦耳的声音:“小年,郭小年,醒醒......” 我睁开眼睛看到了余医生的脸,他一字一句的问我:“知道自己叫什么吗?” 虽然声音很虚弱但我能感觉到自己在笑着说:“郭小年。” 余医生又继续说:“动动你的左脚。” 麻药似乎还没有完全失效,本以为轻松能抬起的脚,我只能轻轻的动了动。见余医生点头示意,我便停下了抬脚的动作。他接着说:“举起你的右手。” 有了抬脚的经验,我又轻轻的举了举自己的右手。虽然举起得很慢,但我还是把右手举了起来。 余医生温柔的对着我笑说:“你终于醒了。”停顿一下后,他说:“我现在要把你的喉管拔掉,拔掉后就能说话了。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我似乎还是觉得很困,于是我闭上眼睛。正等着余医生所说的痛,却听到了他说:“好了,你说句话看看。” 我睁开眼睛,看到余医生从原来站着换成了坐在病床前,他身子微微往前倾,像是为了听清楚我要说什么。我问:“现在几点了?” “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我好渴。” 闻言,他站起身到床头柜上拿东西。我想他是在给我倒水,可当他转过身的时候,我只看见他手上拿着两支棉签和一小杯水。 他把棉签放到杯子里浸润,然后动作轻柔地把蘸湿的棉签放到我的嘴唇上。一边把我的整个嘴唇湿润,一边说:“你做完手术刚醒,还不可以喝水。我用蘸湿的棉签给你润润嘴唇,等明天再喝水。” 我只好抿抿嘴唇,贪婪地把仅有的一点点水分送进嘴里,虽然万般不情愿,却也只能点个头表示明白了。 余医生把棉签扔掉后坐回床边,我感觉很累并不想多说话。而他就这样静静的坐着,也不说话。我感觉到很累,很困,很快便又再一次睡着了。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没有手机,也看不到时钟的我并不知道几点钟。但我知道已经过了六点,因为病房里已经有家属来陪着吃早餐了。 我感觉自己精神好了很多,也有了点力气。于是便想着坐起来看看到底几点了,但感到脖子上插着针管,肚子上插着管,胸前还有阵阵疼痛,不得不放弃了坐起来的念头。不知道老爸和姐姐知道我醒了没有,手机也没让带。 我躺在床上百无聊赖,感觉时间过得好慢好慢。听着病房里其他病人吃面条的声音,又有阵阵香味飘来,我觉得饿了,好想吃爸爸炒的米粉。 我举起双手放在眼前掰指甲,发现原来紫红色的手指此刻是粉红粉红的。我不由得伸直了十指,把她们放到最近距离观看,又慢慢的把手放远。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双手很美,美得不需要藏着掖着。 忽然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要换鞋和穿防菌服吗?”是老姐来了,我高兴得忘记了这里是icu,大声地说:“老姐,老爸,我在这里。” 马上,一个穿着墨绿色衣服的护士过来和我说:“小年,小点声,这里是icu呢。” 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一时高兴忘了。” 姐姐和爸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看见姐姐手上提着保温饭盒,而爸爸的手上提着两个蛋。我高兴的说:“老爸,你给我做了什么好吃的?” “余医生说,你刚醒,术后的第一餐要吃流食,加多点盐那种。所以给你煮了白粥,老爸怕你吃不下,又煮了两个咸鸭蛋。”姐姐压低声音说。 爸爸啥也没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剥鸭蛋。我高兴的吃着粥,可刚吃下去没多久,胃里一阵不适,我慌忙捂住嘴巴…… (107)吃不到美味的咸鸭蛋 爸爸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剥鸭蛋,从进门到现在一言不发。姐姐绕到床尾把床慢慢摇起来,然后支起饭桌把粥盛好放到我面前。我还没伸出手来,姐姐便说:“你这样子怎么吃?我喂你就好了。” 我享受着姐姐一勺一勺送到嘴边的粥,还想催促从进门就一言不发的老爸快点剥鸭蛋。忽然感觉胃里一阵不适,我赶紧伸手捂住嘴巴。姐姐慌忙放下碗问:“怎么了?是吃得太快了吗?” 剥着鸭蛋的爸爸赶紧放下手中的蛋,把挂在床头柜旁边的垃圾袋给我拿过来。我毫无形象地对着垃圾袋吐了起来,每吐一口都感觉胸口要裂开,肠胃要缩到一块去了。顿时,所有的开心都化为虚无,只感觉到了无边的疼痛。 当我把所有喝下去的粥吐出来,抬起头的一刻,我看见穿着白大褂的余医生正看着我,天知道我多希望他把我忽略掉。可是没有,他直直地往我床位走来,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姐姐抽了一张纸巾替我擦了擦嘴巴,爸爸把垃圾袋栓了个结,我似乎看到老爸湿润的眼角。爸爸也没有和余医生打招呼,拿着垃圾袋就离开了icu,我看着爸爸的背影,不好的感觉顿时冒了出来。 余之光首先开口打了招呼:“芯年姐,早上好。”接着又对我说:“小年现在感觉怎么样?” 也许是因为爸爸的表现,又或者是因为余之光没有情绪的脸。内心的灰暗一下子放大到极致,我带着哭腔说:“不怎么样,痛。” 余之光似乎一点安慰的话都不想说:“隔壁床的大婶,今年65了。她前天做的心脏搭桥手术,不仅需要开胸,大腿上也需要开一刀。你听见她说痛了吗?小年,你不是一个害怕痛的人。” 闻言我委屈地说:“可我现在不仅痛,还饿,可是吃下去的又吐了。” 姐姐一边擦着我的眼泪一边说:“是啊,余主任。小年从前天晚上到现在就没吃过东西,她饿得很,可是这会吃了就吐。” 余之光轻声细语的解释说:“小年是全麻手术。刚醒,肠胃功能完全没有恢复。另外,麻药的副作用也会导致轻微的呕吐。所以她现在这个情况是正常的,不要太担心了。让她少吃点吧,少吃多餐就行。为了保证她的营养,我给她开了脂肪乳,晚点让护士给她打上就好了。” 姐姐听完后问:“那小年要什么时候才能正常吃饭呢?” 余之光没有直接回答姐姐的话,转过来对着我说:“小年,你觉得自己要多久?” 我赌气地说:“明天。” 余之光点点头说:“我相信你,加油!” 说完便往icu更里面的病床走去,他应该是要巡查其他病人吧。看着他的背影,我忽然想起昨天听到他说的话,难道那是一个梦吗? 姐姐问我还吃不吃,我难过地摇了摇头。姐姐叹了口气,接着把吃剩的食物都整理好,慢慢地把床摇了下来,然后扶着我慢慢躺下。 早上的探病时间很快就要结束了,爸爸拿垃圾去扔后就没有回来过。 我忍不住问老姐:“姐,是不是余医生或者是护士和你们说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姐姐不解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只好直接说:“是不是我手术进行得不太好?或者说我心脏还有其他问题?不然,为什么爸爸好像闷闷不乐的。” 姐姐笑了笑说:“你这小丫头,永远都是这么敏感。” 姐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你手术很好,而且也没有其他毛病了。”说完,姐姐停下了手中收拾的动作,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说:“爸爸是自责。” “昨天,你从早上八点进手术室,下午三点多快四点才出来。余主任之前说手术大概会在一点左右结束,但快两点了你还没出来,担忧无形中就增加了。爸在手术室外面,每隔十分钟就出去抽一次烟。妈妈每隔半小时就给爸打电话,问你做完手术没有。” 姐姐忽然哽咽的说:“你出来的时候,浑身插着管,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小年,姐姐那个时候才知道,一直以来你有多难。” 我拉过姐姐的手,强忍着眼眶里的眼泪。姐姐则伸手擦了下眼角继续说:“昨晚,爸和妈一直都通着电话。妈说不敢睡,她说要等你醒了再睡。两人从你的小时候一直聊一直聊,他们两人都自责,说应该在你小时候就把你的病重视起来。” 我忍不住眼里的泪水,它吧嗒吧嗒地涌了出来。姐姐擦着我的眼泪说:“爸爸肯定是觉得对不起你,早上你吐了,他又啥都帮不上,更觉得自己对不起你,这会肯定又在外面抽烟了吧。” 老姐还想说些啥,护士台那边传来广播:“各位病人的家属朋友,探病时间结束了,请大家离开。” 姐姐把东西收拾好说:“傻丫头,别哭了。你赶紧睡觉,爸妈你也不用太担心,你慢慢好起来,就是最好的。” 我点点头笑着和姐姐说:“嗯,我知道了。你回去和老爸说,我吐是正常的,就是今天吃不到美味的咸鸭蛋了。还有告诉爸妈我一点都不怪他们,我爱你们哦。” 姐姐笑着离开了…… (108)捡到宝 姐姐和爸爸离开后,我又继续躺着。其实后背很不舒服,感觉在发烫,而且很累。我想侧身好让自己舒服一点,但是看了看身上连着的各种管和线以及胸前隐约传来的疼痛,只好闭上眼睛用精神胜力来缓解。 没多久,我便又睡过去了,可能是因为过去这一两年没睡够,也可能是因为做完手术,身体还虚弱。 再次醒来是护士把我叫醒的,我以为已经过了很久,但问了时间才发现其实才睡了一个多小时。 护士a走到床尾把床头摇起来说:“到点做雾化了。” 护士b在捣鼓推车上的东西,我懵懂地问:“做什么雾化?” 护士b把药水注进氧气罩里说:“心脏手术全麻,肺部会有积液,积液会变成痰,需要做雾化把它去掉。” 她把雾化器轻轻地挂在我的脸上,又把药水注射到雾化器里,然后叮嘱我15分钟后拿下来。靠坐在床上比躺着舒服一些,雾化器里的药水开始挥发,眼前雾气缭绕,药水在雾化器里飞溅发出的声音在我耳朵里听来竟然有点好听。随着雾气的吸入,我感觉喉咙有点呛,然后毫无准备地咳起来。胸前的痛一下子冲到大脑,随着这痛一起来的还有眼里的泪水。 护士听到我急促的咳嗽声赶忙过来查看情况,一边轻轻拍着我的背一边安抚我的情绪:“别哭别哭,你现在麻醉已经完全过去了,咳嗽的话肯定会感觉到痛的。你下次咳嗽的时候注意下用力,不要咳那么用力,刀口的地方就不会很痛了。” 说完又从床头柜子拿了几张纸巾帮我擦了脸上的眼泪。护士也并没有走开,而是一直在轻拍我的背也一直在和我聊天。 “其实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啊?”她问。 “我做模具设计的。” “哇......模具设计,好厉害啊。” “模具设计,估计是设计这个行业里面最简单的。一点也不厉害啊。” “对我们来说很厉害。”她依然拍着我的背说。 “那好吧,我承认我厉害了。”我笑了笑继续说:“我现在不觉得痛了,也不咳了,不用拍了,你手都要累了。” “没事,我们都习惯了。”她摸了摸我的头发说:“你做手术前应该洗头了吧?” 听到这个有关形象的问题,我赶紧说:“洗了啊,怎么了?现在很脏了吗?我才躺了一个晚上而已啊。” “没有脏啊,就说想告诉你,你得有大概一个星期没办法洗头而已。不过有点乱呢。”她刚说完,又过来一个护士。 一过来就说:“你和小年聊啥呢?”然后看了看雾化器里的药水说:“药水没有了,可以了。你把面罩摘了吧。” 帮我拍背的护士说:“没聊啥,就想着帮她绑下头发。” 另一个护士接着说:“反正我也没事,我们一起来帮小年编辫子吧。” 还没等我发话,两人就开始捣鼓我头上的头发了。她们边整理边说:“小年,你头发的发质好像很好啊,那么长都没开叉的。你都不做头发的吗?” “嗯,几乎不做。我头发比较直,所以我不去拉发。大二的时候去烫过一次头发还染了颜色。” “噢噢,难怪呢。” “唉,小年。你和余主任是认识很久了吗?” 我对她们的这个问题感到疑惑,但还是按事实回答说:“不是啊,我是来看病才认识他的。” “啊?”俩护士异口同声地大吃一惊,同时我明显地感到她们编着辫子的手紧了一下。然后说:“我们好像没见过余主任和别的患者待那么长时间啊!” 两人又继续和我说:“小年,我们感觉你要捡到宝了。” 我更加疑惑了:“什么宝?” 两护士又异口同声说:“余主任啊。” 我没再接话,因为不知道该接什么。 自从决定来这个医院看病,也自从认识了余之光,我的生活里有了很多的疑问。但这些疑问,我又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去问谁。罢了,时间总会给我答案的,就好像我的这个病,它终于给了我一个算是好的答案。 (109)余之光的嘱咐 不一会,两个护士就把辫子绑好了,拿出手机给我当镜子说:“编好了,快来看看漂不漂亮?” “呀,好年轻的一村姑。”看着手机里的我不由得发出这么一句话。 “o(n_n)o哈哈~小年你这是夸自己还是黑自己呢?” “嗯,辫子让我觉得自己更年轻了,就是我配上这辫子真的就像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村姑。” “小年可真会说话。” 我微微笑了笑,即使我很想大笑来表达我此刻的开心,但胸口的痛不允许。 忽然门口传来一句:“聊什么呢?笑那么开心。” 我们循声望去,余之光戴着口罩向我们走来。护士说:“没聊啥啊,余主任来巡房啦?” “嗯,你们都吃过饭了吗?” “准备了,这不刚给小年做完雾化,看她头发有点乱,给她编个小辫子,好打理。” 另一个护士打趣说:“余主任觉得漂不漂亮?给评个分?” 余之光认真看了看说:“嗯,漂亮。” “人漂亮还是辫子漂亮?”护士继续打趣问。 “都漂亮。”余之光顿了一下又说:“这会可以没有顾虑,该谈恋爱就谈恋爱吧。” 闻言,两个护士一起起哄说:“哟......赶紧谈恋爱了吧,和谁呢?”说完又看了我和余之光一眼。 我不由得呛了一下,毫无预备地咳嗽起来,胸口的疼痛让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捏紧胸部。护士见状赶紧帮我拍背,而余之光则说:“轻点咳,这会还不是最疼的,你忍一忍。” 咳了一会终于止住了,护士抽过纸巾帮我擦了嘴巴。余之光抓紧说:“好了,别开玩笑了,你们赶紧该忙就忙去吧。” 两个护士点了点头说:“好,小年,那你好好休息,有事就叫我们。”说完又向余之光道了句再见。 护士走后,余之光走近过来说:“今天早上的事,不要放在心上,是麻药的反应,你的心脏虽然和别人的比起来差了些,但肯定会比以往的好很多。” 我点了点头说:“嗯嗯,谢谢余医生和我说这些。” 他替我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各种管子说:“你现在身上还有很多留置管和检测仪器,我知道肯定很不舒服,但没办法的,你自己不要觉得很碍事,等明后天情况还是很稳定就能撤掉了的。” 他说的时候很轻柔,让我想起了昨天做的那个无比真实的梦。 他继续说着:“咳嗽的时候一定要轻点咳,但要把痰咳出来,这样才能利于恢复。你每次咳的时候,试着用手捏住刀口的两边,虽然缓解的作用不大,但也能没那么疼。” 我点点头,以为他就要走了,可是他依然在说。 “你现在每天喝水的量也要控制,一天喝的水不能超过100毫升,因为喝多了会加重你现在的心脏负荷,导致心脏水肿。” “看你今天早上的胃口,你今天都先不要吃主食类的了,先吃点水果和酸奶吧,促进肠胃挪动。早上芯年姐出去的时候,我已经和她说过了,叔叔和她下午还有晚上就不送餐过来了。水果和酸奶,我已经买好放你床头柜了。” 闻言,我看了看床头柜,才发现多了很多水果和几排酸奶。 余之光又继续说:“我和你说的这些,要记住,有利于你的康复。我这几天手术安排得比较满,你无聊了就想想开心的事。我也让芯年姐明天把你手机带过来,你可以打发一下时间,但一定要注意休息。” “小年,术后的有些事情,我很想让你不要去经历,但我发现不可能,所以你要自己坚强点,苦和痛很快就会过去的了。” 我看着余之光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还唠唠叨叨地要我记得,活脱脱就是一个“管家婆”。他还想继续说,我笑了下抢先说:“余医生,我知道了,谢谢你唠唠叨叨的嘱咐,我记住了。我会让自己快快康复的,我也会努力让自己尝试着去谈恋爱的。” 闻言,余之光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嘴边带着一丝微笑说:“好。” (110)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余之光又对icu里的其他病人进行了巡查,最后又过来和我说:“你这两天也要尝试自己翻下身,哪怕一点点也好,这样能缓解背部因长时间卧床导致的不适,还能有助于你的肠胃挪动,能早点排便就能早点回普通病房。明天就得尝试自己下床了。” 我瞄了下自己身上的东西,有点为难地说:“这么多东西,怎么翻身?还下床?” 他又理了理我身上的管和线说:“心电图检测,明天早上应该能撤掉了,到时就少一些东西了。导流管流出来的液体也很清晰了,没有什么血迹,今晚我看看过来帮你拔了,这样就没有这些碍事的管和线了。” 我点点头说:“嗯,好。那辛苦你了。” 余之光没搭话,只是笑了笑。临走前还叮嘱说:“记得咳嗽的时候注意点,你现在可能还有点麻药,没觉得很痛,等麻药完全过了,就会比较痛。” “没事,我很能忍的。” 闻言,余之光似乎放心地笑了下说:“那我先走了。” “嗯,余医生再见。” 看着余之光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次和他的对话,并没有像以前那般不自在,更没有觉得他讨厌我,反而感觉到他对我的关心。嗯,大概这才是他对病人的态度,而我现在也终于成为了他的一个病人。 中午,爸爸和姐姐没有来送饭,而我也一点没有觉得饿。躺着躺着,就又睡了。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猛地醒过来,发现我坐在初二时的教室里。 同桌焦急地说:“赶紧把你的英语书拿出来了,要上英语课了。总是课间就睡觉,班主任的课了,还拍你那么久都没醒。”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同桌拉着站起来,我只好跟着大喊:“good afternoon,teacher zhang.” 一节课下来,我又昏昏欲睡了。同桌却拽着我跑到操场上,边跑边说:“等会是体育课,你这体育渣等会别又被罚了。” 幸好,体育课老师让自由活动。然而,一群人却把我拉去了踢足球。我跟着在场上跑了起来,然而随着周围的呼声响起,我那急促的呼吸声和急剧跳动的杂乱的心跳声把呼声完全覆盖了。我在足球场上蹲下,周围顿时围满了人,有人在说:“身体不好,踢什么球?逞什么强,拖人后腿”。有人在说:“你看她,嘴唇都发紫了,这多少有点问题吧”。又有人在说:“从小到大都这样,出来吓人总是要还的”...... 最终,我倒在了足球场上,迷迷糊糊间我看见了一个身影,他在我耳边不停地叫着:“小巫婆,你醒醒。小巫婆,身体不好不是你的错啊,不要把事情都揽自己身上。小巫婆,你一定要乖乖长大啊,长大和我相见......”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我眨眼就长大了。在这熟悉的城市里工作和生活,和光年的相见如约而至。和许多憧憬爱情的女孩子一样,我把衣柜里的衣服试了一遍又一遍。 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早晨的阳光洒在海面上,粼粼波光晃着眼睛,光年就站在这耀眼的光芒里。我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他的背后,脱口而出的却是;“余医生。” 这一句突如其来的余医生把我拉回了现实。睁开眼睛,白蒙蒙的天花板,耳边是一阵阵有规律的检测仪器发出的“滴滴......” 我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明明是个普通的梦,为何却出了汗,真是奇怪。可是,为什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我摇摇头,肯定是想多了,光年和余之光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不可能。 (111)又把余医生惹恼了 上午和中午都在做梦中度过,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我,感到无聊极了。只能叹气睁眼看天花板发呆,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看着看着,瞌睡虫又来了。 傍晚醒来时,余之光又出现了。他见我醒了便说:“我才刚来,你就醒了?我脚步应该挺轻的啊。” 我睡眼朦胧地摇头说:“不是,是我睡很久了,感觉背痛就醒了。” 他放下床围,说:“我现在帮你把胃部的导流管拔了,晚点我再帮你翻个身。” “拔管痛不痛?” “你说痛不痛?”刚说完,他又接上一句:“可以了。”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一点都不痛哦。” 余之光也微笑着说:“嗯,是的。” 拔完管,他又在病床前坐下,我感到疑惑便问:“你不用去看其他病人吗?” “其他病人已经看过了,在你这再坐一会,我就得去准备上手术了。” “这么忙,吃饭了吗?” “吃了点,没到饭点,吃不多。” “你经常这样不按时吃饭,胃没有问题吗?” 余之光耸耸肩说:“问题多少都会有点吧。” 闻言有点心疼地说:“那你以后可不要饿肚子,随时都备点吃的,胃药也备着,以防胃痛了。” 余之光看着我说:“嗯,我以后会记得,要是忘记了,你就提醒我一下吧。” 我顺着他的话回答说:“好。” 话一说完,我就想收回:“啊,不是。余医生还是让你的同事提醒吧,我应该很快就能出院的吧?” 余之光脸上的平静在我说完这句话后转为了阴冷,他回答说:“多活动活动,估计有一个星期这样就能出院了。”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了。 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本来聊得好好的,突然又变得冷冰冰的了。我似乎没有说什么得罪他的话,也没有说什么惹他不高兴的话啊。 本来还以为我终于成为他眼中的正常患者了,结果是我想多了,他依然是那么讨厌我,不喜欢我啊。 罢了,罢了。大概出院后,身体慢慢恢复,我们就不大可能再见了吧?只是,我为什么有点不开心呢? icu的夜晚安静得很,才晚上的7点30分就让人觉得是午夜了。房间里除了咳嗽声就是仪器的检测声,再没有第三种声音了。 我躺在床上尝试着侧身,然而试了好久都没有成功,我挫败地保持平躺的姿势。可是,背部的不适越来越清晰,我再一次尝试侧身。 我努力地用左手撑起半边身子,然后迅速抓住右支起的床围的右边,借着床围的支撑,成功侧身,只是胸前的刀口疼得我叫出来了声音。 于是护士听见了动静,赶紧过来询问:“小年,你怎么了?” 我依然侧着身子,只好扭头说:“我没事,就是侧了下身,刀口有点痛,不知道有没有流血?” 护士赶紧过来查看我的胸口,一会儿后说:“没事,没有留血。你这个痛应该是骨头里的痛,骨头用的钢线比较粗,不会断裂开的。” 我似懂非懂地说:“噢噢,好。” 护士又提醒我说:“你这个药片要记得吃啊。” “这是什么药片?我现在一天只吃一颗药吗?” “这是安眠药,怕你晚上刀口疼得睡不着。现在都挂着水来呢,不用吃其他药。” “噢噢,那就好。” “那我们先走了,你记得晚点把药吃了。”说完把药放到靠近餐盘的位置好让我自己拿来吃。 “嗯。” 护士走后,我便又转回了平躺,顺便把药吃了。吃了药,我在心里面想,我是怎么又把余医生惹恼了的呢?哎!我还是侧身睡觉去吧。 (112)我似乎挺喜欢他 我用手抓住床围,侧着身子,闭上眼睛想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余之光。想着想着便睡着了,不知道侧着身子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到手累,于是便松了手,整个人一下子就掉下来了,吓得我猛地睁开眼睛。 病房里灯光还很亮,虽然依然安静,但从这灯的亮度看来,时间还早。看来,我也才睡了那么一会,安眠药原来这么不靠谱嘛。 我又努力往另一边翻了个身,视线落在了床头柜上的水果和酸奶上,忽然就觉得又饿又渴。想伸手去拿点水果和酸奶却又够不着,想要坐起来就真的只能是想一想。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水果和酸奶。忽然,护士站那里传来了低声细语,我想要不要叫一下护士帮忙呢?可我还没鼓起勇气,就听到了脚步声,然后天花板上的灯开始有顺序地一盏一盏熄灭了,留下一些必要的灯光,但光线很明显地暗了下来。 我只好叹了口气,忍着口渴和饥饿,继续看着那些水果和酸奶。 “是饿了吗?”忽然有人问。 “嗯。”我下意识地回答。 “想吃苹果还是橙子?”是余之光的声音。 我把视线移到声音的来源,余之光站在床尾的位置,没穿白大褂。我忽然想起自己侧着身子的尴尬动作,于是手赶紧放开床围,换回平躺。 我笑了笑说:“余医生晚上好。” 他嗯了一声便走过来,继续问:“吃苹果还是橙子?” “橙子可以吗?” “嗯,可以。”说完,他便开始剥橙子。 想到白天把他给惹恼了,我小心翼翼地问:“余医生怎么没穿白大褂?” “因为我下班了,回宿舍前过来看一下。” “哦,余医生真是个敬业的好医生。” “我只是过来看一下你。”说完转过身对着我继续说:“这会不是医生的身份。” “那,谢谢余医生的关心。” 他剥了一瓣橙子送到我嘴边说:“不客气,吃吧。” 我笑笑说:“谢谢余医生,我自己吃就行。”说完用手接过那瓣橙子送进了嘴巴。 我边吃边说:“嗯,这橙子好甜啊,而且水分好足啊,真好吃。” 说完,余之光又给我掰了一瓣:“那等你好了,一次吃多几个。” 我又接过他递过来的橙子说:“嗯嗯,好。” “你现在吃一个就不要吃了,明天再吃吧,水份摄入要控制点。” “嗯,好,谢谢余医生。真好吃!” 余之光继续给我掰着橙子,他掰我吃。 “小年,你和谁都这么客气吗?” 我想了想说:“嗯,好像是的。可是,有礼貌点不是很好吗?” “嗯,是挺好的。可是,我不太希望你和我那么客气。” 闻言,我停下了吃的动作,这句话要怎么回答?回答不好,他又该生气了吧? 余之光见我没说话,他把最后一瓣橙子递给我说:“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不能做好朋友吗?你和好朋友之间也这么客气吗?” 我接过橙子说:“做好朋友?可是,我是你的病人。” “你的规定里是医生和病人不能做朋友?” 我赶忙摇头说:“不是不是不是,当然不是。” “那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嗯,好。” 余之光笑着说:“那你以后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嗯,一定。”我把橙子送进了嘴里。 余之光转过身去给我开了支酸奶说:“把酸奶喝了,应该就不渴也不饿了。” 我接过酸奶,咕咚咕咚两三口就喝完了,余之光把空瓶子拿走,连着橙子皮一起扔进了垃圾袋。我看着他,还是忍不住说了声“谢谢。” 他原本带着些少笑容的脸又拉了下来,我赶紧解释说:“我不是和你客气,我好像是习惯了说谢谢,我和飞哥,柱子哥甚至是其他好朋友也这样的。” 似乎是因为我解释得及时,余之光刚拉下来的脸又带上了笑容说:“那我们慢慢改。” “嗯,好。” 这一次,余之光脸上的笑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他离开还带着笑容。 今晚,真是个美好的晚上,我第一次感觉和余之光聊天是这么轻松愉快的,第一次觉得我似乎挺喜欢他。 (113)希望自己的存在感低点低点再低点 意识到自己思想偏航,我马上摇摇头警告自己不要太贪心。我躺在床上听着周围的声音,心里面在想公司里的同事们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知道肖蕊最近怎么样了?林兵有没有纠缠骚扰她?之前的奇怪表现,我到现在都没有答案,希望她好好的,也希望等我回去上班了,她也还是每天都高高兴兴的。 晓琳也不知道最近怎样了,回来上班没有呢?也不知道叔叔情况现在怎么样了,希望她能和叔叔和解了。 飞哥和柱子哥这会是不是还在加班呢?还是下班出去吃夜宵聊天了呢?绫致和顾之两人现在怎么样了呢,是不是等我回去上班就能收到喜帖了? 想着想着,眼皮很重很重。 耳边忽然响起了肖蕊的声音:“阿man,赶紧起床了,要迟到了。” 我猛地醒过来,看了下时间,天呐!八点了,我边收拾东西边说:“肖蕊,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叫我起床啊?要急死我嘛!明知道我跑不快。” 肖蕊涂着爽肤水惊讶地说:“啥?你跑不快?你昨天跑得比谁都快好不好?还不带喘的,你这话说得就有点奇怪了。” 我们俩抓紧时间,出了宿舍区便奔跑着回公司,奇怪的是我果真一点也不喘。我在心底纳闷,真是奇怪啊! 上班时间忙忙碌碌,很快一天就过去了。工作完成得很好,肖蕊和我下班便回了宿舍。 刚到宿舍,肖蕊便匆匆忙忙地洗澡说要出去陪男朋友逛街,我疑惑地问:“你哥啥时候过来了?” 肖蕊却更加疑惑地说:“我哥本来就在这边上班啊。” “啊?”我在心里想,肯定是哪里错了。 忽然我的电话响了,刚接通电话那头便传来了温柔的声音:“小年,下班了吗?” 是余之光的声音,我心底雀跃地说:“嗯,下班了,刚到宿舍。” “那你现在出来宿舍区大门口,我在这里等你。”余之光的声音还是很温柔。 “嗯,你等我几分钟,我换件衣服就下去。” 挂了电话,我赶紧换上了连衣裙,和肖蕊打了个招呼就拿上挎包出门了。奔跑着到宿舍区大门口,余之光捧着一束玫瑰花在等着。 我赶忙掏出工牌打卡出宿舍区,朝着他跑了过去。他张开双手接住了冲向他的我,然后紧紧地搂着说:“跑那么快,别摔着了。” 我仰头笑着对他说:“这不是因为你会稳稳地接着我嘛。” 他笑了,然后把话放到我面前说:“送给你的。” 我大大地吸了口花香说:“好香,你也好香。” 我踮起脚尖,轻轻地闭上眼,嘴巴慢慢的向他靠近。 “闺女,起床啦。”在我嘴巴快要亲到余之光的时候,爸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赶忙睁开眼睛,爸爸和姐姐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我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爸爸和姐姐,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刚才是在做梦。 我在心里笑话了自己一番后说:“爸,姐,你们来了?已经天亮了吗?” 爸爸说:“我们来了有一会了,看你还没醒,就想着让你再睡一会。” 我有点像做了坏事般心虚地问:“我睡觉没做什么奇怪的动作吧?” “你睡着了能做什么动作?再说你现在除了平躺着,还能干啥?” 忽然,床尾传来了余之光的声音:“她现在可以自己侧身了。”话音刚落,人就出现在眼前,又对我爸爸和姐姐打招呼说了声早。 想到自己做了与他有关的梦,最后还想着亲他,我尴尬得躲躲藏藏。我拿起被子挡住自己的半张脸,希望自己的存在感低点低点再低点…… (114)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我把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希望爸爸和姐姐能忽略我一下,最希望的是余之光能完全忽略我。然而,世事总是与意愿相悖。 余之光与爸爸和姐姐打了招呼后径直向我走来,站在床边看着我说:“昨晚睡得好吗?小年。” 我依然把半张脸藏被子里,眼睛看着别处吞吞吐吐地说:“还…还…还行。” 或许是出于医生的敏感,他立马紧张地说:“你脸上是有过敏症状吗?怎么把脸藏被子里?有异常要及时告诉我。” 余之光话音一落,爸爸和姐姐也紧张起来。 姐姐说:“我刚才没留意她的脸呢。” 爸爸则说:“丫头,你有不舒服一定要说啊,不要想以前为了不让人担心就藏起来不说。” 看着紧张的几人,我赶忙说:“我没事,我只是刚睡醒,总得注意下形象。” 姐姐似乎一下子就明白了说:“你睡觉又流口水了?看来昨晚睡得是很好了。” 听完姐姐说的话,我恨不得能遁走。睡觉流口水这种事情,是能在男生面前说出来的吗?我不想承认这件事,可我又找不出别的更好的借口,只能尴尬地承认说:“还是姐你最了解我。” 余之光松了口气说:“没有异常就好。昨天能侧身,今天尝试下下床,如果今天或者明天能排便就能去普通病房了。” 余之光的话说完,爸爸和姐姐都很高兴。确实,出了icu说明我后面只需要等刀口恢复,等一些因手术导致的小问题恢复正常,其余的就已经完全没问题了,自然也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我也很开心,因为终于能离开这每天晚上都安安静静的地方,也说明我离出院的日子更近了。看着爸爸和姐姐笑了,我也跟着笑了起来,刚笑没几声就咳了起来。 姐姐赶紧把床摇起来,爸爸现在一旁想要帮忙,余之光说:“郭叔你休息一下,让我来吧。” 姐姐把床摇到合适的高度后,余之光轻轻地把我的背扶直,他边帮我拍背边说:“咳嗽慢点咳,用手捏紧胸前刀口两边,能缓解点痛楚。” 我也按着他说的去做,咳的时候确实没有昨天那么疼。他又朝着爸爸和姐姐俩人说:“她现在咳嗽是因为要排痰,是正常,我担心后面没有太多时间来,护士也不一定有空,郭叔和芯年姐也学一下拍背吧。” 余之光把他的另一只手伸出来做了个空掌说:“其实很简单的,就用空掌拍背,把痰震松了容易排出。一次拍两三分钟就行,拍背可以左拍拍右拍拍,不用集中一个地方。” 爸爸和姐姐跟着做了个空掌点了点头,余之光帮我拍了两分钟背后便去给别的病人查看情况。 余之光走后,爸爸和姐姐把餐桌支了起来,今天的早餐除了白粥还有炒米粉,咸鸭蛋和榨菜丝。我惊喜地说:“哇,今天好丰盛,有炒米粉。” 爸爸笑着说:“昨天你吃不下,余主任和我解释了很多。昨晚他又告诉我,说你今天胃口可能就恢复了,让我做些你爱吃的,所以我早上就炒了米粉。” “爸爸真好。” 姐姐夹了一筷子米粉送进我嘴里说:“爸爸当然好了。” 我边嚼边说:“姐姐也很好。” 忽然,床围传来一句让我犯怵的声音:“郭小年,说了要自己吃。” 我赶紧把姐姐手上的碗筷抢过来说:“好好好,我一时间忘记了。” 姐姐说:“余主任你还真是严格。” 余之光说:“芯年姐别惯着她,她过不了多久就和正常人没啥区别,让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姐姐和爸爸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于是早餐是我一个人吃的米粉,自己动手剥的鸡蛋。爸爸和姐姐全程都是在一旁用嘴巴说:“多吃点。” 我在心里默默地想,余之光真是个看不得我享受的人,我怎么就做了个喜欢他的梦?!我肯定是昨晚吃了安眠药,神经错乱的原因! (115)试着下床 上午的探病时间很快就要结束了,爸爸和姐姐收拾碗筷就要离开了。爸爸临走前对我说:“中午给你煮鸡蛋粥吧,还要吃炒米粉吗?” “好呀好呀好呀,我最喜欢吃鸡蛋粥了,炒米粉我也还要吃。”我开心地回答爸爸的话。 姐姐等爸爸离开后,悄悄地带着坏笑和我说:“你早上是不是做了美梦?” 闻言我惊讶地看着姐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做梦了?但我现在觉得那不是个美梦。” 姐姐笑了笑说:“等有时间了再和你说,我和爸先回去了,中午还得给你送吃的呢。” “嗯嗯,你和爸先回去吧,不要太着急了,我饿了可以吃水果的。” 姐姐说了声好便走了,走没几步又折回来,从挎包里掏出手机说:“差点忘记把手机给你了,昨晚余主任提醒我给你带过来的,说担心你无聊。你做手术那天有几个电话打进来,我都和他们说了你的情况,你有空就翻翻记录,回个信息就行。别的qq信息,微信消息我都没动你的,你自己看吧。” 我接过手机说:“好,有手机玩就不无聊了,嘿嘿……” 姐姐又叮嘱我说:“别看太多手机了,要多点休息,身体重要。” “我知道了,姐你赶紧回去先吧,老爸该等你等急了。” “行行行,我走了。” “嗯嗯,姐姐拜拜。” 姐姐走了后,我打开了手机屏幕,来到微信的聊天界面,满满都是红点点,我一个个点进去看了。 飞哥写着:“小年要平平安安的,等你回来,我们还去唱k,吃生煎包,载你去凤凰山赶庙会。” 肖蕊说:“阿man,我好想你啊。你不在,宿舍都安安静静的了,赶快回来,我等你。” 晓琳说:“听说你住院做手术了,要好好的。” 导弹说:“给你打电话了,你姐接的电话,醒了记得给我回个信息,搞失踪可不是好知己的行为!” 柱子哥说:“画模少了你和其他人吱吱喳喳的吵闹声,都画不快了,赶紧回来把我们的进度拉起来吧!” …… 一条条的消息看得我心里面暖暖的,有很多久不联系的朋友,因为我qq空间里的一句说说,朋友圈里的一条动态,都给我鼓励加油。 看着看着这些消息和留言,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朦胧中听见有人叫我:“小年,小年。” 我揉了揉眼睛,懵懂地问:“怎么了?” “我们要做雾化了。” 我睁开眼睛发现是护士,我点了点头说:“好。” 于是护士又把床摇了起来,我坐起来戴上了氧气面罩,眼前的烟雾又升腾起来。我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照片,想要发个动态,想了想这个状态会让人害怕于是又把手机放了下来。 看了看时间,也快到中午了,爸爸和姐姐估计我要来了,肚子莫名就饿了。我伸手摸了摸肚子,发现肚子胀得很,想想我已经两三天没排便了,肚子胀也正常。 没多久,护士过来帮我拆氧气面罩,她边拆边问我:“小年,你有没有要排便的感觉?” 我摇摇头说:“没有呢,怎么了?” “我见你肚子有点胀,你得赶紧动动尽快排便,或者先放屁也行,不然肚子越来越胀会很难受,更重要的是你排便了才能吃更多东西,才能早点出icu。” “噢噢,那我要怎么办啊?” “多翻身,多下床。” 我看了看身上的管和线,都没有了呢,昨天余之光已经帮我都撤掉了,看来是没有理由继续躺着了,痛也忍一忍吧。我点点头说:“嗯,好。我晚点试着下床走走。” (116)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时间过得似乎很快但又很慢。我躺在床上睡了醒,醒了睡,可爸爸和姐姐还没给我送饭过来,手机上的消息该看的也看了,就是都还没有回复,因为不知道要回复些什么。 护士让我尝试下床,我侧着身子想要找一个容易下床的姿势,可是尝试了好久都没成功。认真想了想后发现,要下床得先把床围搞下去,真是笨得可以了。想到要把床围搞下去又发现,自己得是坐着才能把床围放下来。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还是决定了这个时候尝试下床的念头,还是等爸爸和姐姐来了后再算吧。 虽然说手术后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呼吸不顺的现象,但每天都感觉很困,一天除了吃就是睡,最多就是被叫醒做雾化。似乎一天的时间都在睡觉,有时候不免怀疑自己是因为别的原因,所以总是犯困。放弃下床的念头后没一会,我又睡着了。 醒来时姐姐穿着无菌服和帽子站在床边,她边支起餐桌边说:“爸爸给你煮的鸡蛋粥还有炒米粉。” 我带着睡意的嗓音说:“嗯……好香啊,我要吃两碗。” 姐姐把粥盛出来放餐桌上说:“够你吃三碗。” 我揉了揉眼睛没看见爸爸便问:“爸爸呢?又在外面抽烟吗?” “我没让他来,他晚上还要送饭,跑来跑去的怕时间不够,所以我让他留那边准备晚饭。” 说完姐姐到床尾去把床摇起来。我调整好身子开始狼吞虎咽,不一会就把姐姐带过来的食物都吃完了。 姐姐收拾好餐具,探病时间还没结束。姐姐凑过来问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梦?” 我惊讶地看着姐姐,有点疑惑她是怎么知道我做梦的:“姐,你不会有特异功能吧?能知道我昨晚做梦?” 姐姐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说:“我没有特异功能,但我有眼睛啊。” “?” 姐姐狡黠地把嘴巴凑到我面前嘟起来,然后说:“我早上过来的时候,你就这样嘟着嘴巴。” 我似乎被姐姐看穿了心事一样慌张地说:“姐,你,你,你看错了。” 姐姐笑了笑说:“你读六年级了还要粘着我睡觉,你有没有说谎,我可是一听就能辨别。” 我只好承认昨晚做了梦。 姐姐突然八卦地问:“是谁呀?我认识吗?” “姐,我就是做个梦,你不要这么认真地问我。” “我不问你也行,但是你也该要考虑一下感情的事了。爸妈以前整天担心你不结婚,年纪大了要怎么办,怕你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我点点头说:“嗯,我知道了。只是姐,做梦会梦到说明我是喜欢那个人的吗?” “有可能吧,毕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嘛。” 我不屑地说:“切,我不信。” “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反正我就是这样认为的。” “嗯,好。晚上吃啥?” “估计你还是得吃粥,余主任说了没排便就不能吃饭。” “又是余之光,我说他是按章办事还是专门针对我呀?” “那肯定是按章办事啊。” “姐,你不帮我,我生气了。” 突然姐姐似乎发现新大陆地说:“你这是闹脾气吧?难道昨晚的男主角是余主任?” “哎,姐,你可不要乱猜。我和余之光才认识多久,怎么可能梦到他。”我极力否认!对,打死也不能承认! 见我脸不红心不跳地否认,姐姐也不再猜测了。 姐们俩聊着聊着,探病结束时间又到了。姐姐走后,我躺在床上想着姐姐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道真的是吗?我白天想着余之光了?没有……吧? (117)乱点鸳鸯谱的老爸 姐姐走后,我在深究白天有没有想余之光,揪着揪着就睡着了,身体真是不行,也不知是不是为了补上这些年缺少的觉。 等我醒来已经是下午5点多了,睁眼就是明晃晃的灯光。icu病房不知道是不是一天到晚都拉上窗帘,自从来了icu病房,我还没见过自然光,忽然好想念太阳。 又躺了几个小时,背部也开始发烫不适了,我熟练地侧过身子,感受到空气的背部一下子舒服起来。 我想着要下床,这才发现中午的时候姐姐又把床放下去了,没办法坐起来,就下不去床,只好又放弃了。我从枕头底拿出手机,看了下微信和qq发现都挺安静的,现在是工作日想找人聊天又觉得不妥,于是又把手机放下了。现在能做的,就只有睁着眼睛看天花板了。 天花板可真白啊,和余之光的白大褂一样。额!白大褂应该都一样的,咋就想了余之光的白大褂?摇了摇头,赶紧提醒自己不对!不对! 幸好没过多久,姐姐和爸爸就给我送餐来了。爸爸边给我盛粥边说:“丫头,你现在敢下床吗?余主任说你要多动动,让肠胃蠕动起来,排便了才能吃饭呢。” “我今天想试着下床来着,可是我躺着坐不起来,没办法下床。” 姐姐在床尾摇着病床说:“要不等会我们扶你下床走走?” “好!你们扶着我,应该很容易就下床了吧。” “先吃饭,吃饱了休息一会再扶你下来走走。” 晚饭依然是粥,炒米粉和鸡蛋都没有了。我有点不满意地说:“爸,晚饭就只吃粥,我会饿的。” “你晚上饿了就吃点水果吧。余主任说了,你还是先吃流食,等你排便了再吃饭吃肉。” 我用调羹轻轻地戳着碗里的粥好生气,又是余之光! 吃过粥,姐姐收拾碗筷,见时间还早她便拿去洗了,留下爸爸陪我。 爸爸凑近我说:“闺女,你现在身体慢慢好起来了,爸爸和妈妈真的希望你能找个对象,希望等以后我们年纪大了,有人能好好照顾你。” “爸,你怎么又说这些?我不嫁,我想陪着你和妈妈。” “傻姑娘,嫁人了也能陪着我们的嘛。爸是觉得呀,余主任这人挺不错,每天都有告诉我你的情况,让我们多注意些什么。爸看得出,余主任对你好。” 听到爸爸提余之光,内心有种奇怪的感觉,是什么又说不出来。 “爸,你瞎说什么呢?他是医生,和你反映我的情况不是挺正常的嘛。人家是医生,我是病人,爸爸你不要替我想太多了。” 爸爸却要说服我的样子:“你爸我活那么大年纪了,肯定不会看错的。或者你觉得余主任不好,你的同事许飞也很好。我来了这么多天,他每天都来问你情况,还给我们解决了很多小麻烦……” 听着爸爸乱点的鸳鸯谱,我只好打断他说:“爸,我的事情,我自己会想清楚处理好的,你就别担心了。” 很快,探病时间又过了,姐姐和爸爸把餐具带回去,顺便也帮我把垃圾给拿去扔了。姐姐临走前,我让她把床保持半躺的状态,这样能方便我下床。 爸爸和姐姐走后没多久,护士又给我送来了一颗安眠药。看着时间合适,我也就把安眠药提前吃了。晚上的icu病房又安静得能听到远处的虫鸣,听着大自然的声音,眼皮又变得重了起来。 我告诉自己睡着了不要做梦,做梦也行,不要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比如不要梦到余之光,不要梦到和他谈恋爱,最重要的是不要再梦到亲他了! (118)成功下床 吃了安眠药,入睡真的非常容易。 “郭小年,你怎么好意思参加体育课啊?”同桌双手叉腰霸道地对我说。 “我想要锻炼身体。”我胆怯地说。 “哈哈……你锻炼身体?我看你是想早点去死吧?”同桌大声笑着说:“你平常上学路上都半死不活的,再说了你运动一下就像个鬼一样,可别吓着其他人了。” 和她站一起的同学们也都笑起来说:“大白天就闹鬼了,好可怕啊!大家都来看看吧,我们班有个女鬼。” 随着她们的声音越来越大,围观的人我越来越多,我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很快胸口觉得很闷,气也喘不上来了。我不敢跑出这重重包围着的人群,只能蹲下缓解自己的不适。 她们的笑声越来越大,我害怕地环抱着自己,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我希望有个人把我带离这些人,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或许是我的呼唤起了效果,突然一只手把我拉起来,带着我突围出人群。我跟着他的步伐,轻易地跑离了人群,也跟着他的步伐来到了中学校园。 我站在收发室门前,门卫大爷笑着把信交到我手上说:“你的信按时到达,拿回去好好看吧。” 我笑着接过信道了声:“谢谢。” 门卫大爷和蔼地说:“不客气,现在的学生啊,也就你还这么客气了,每次都得说声谢谢,真是个好孩子。” 我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看着信封上工整的字迹自己上面的邮戳,是光年给我寄的信。我边走边拆信,简单的信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一言一语说着他的近况。 我津津有味地读着信,突然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小巫婆。” 这称呼,只有光年会叫。我高兴地转身,却发现这人是余之光,他笑着向我走来,最后紧紧地抱着我,而我竟然满心欢喜地回抱着他。 或许是梦里笑得过于开心,我仿佛听见自己的笑声,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我睁开眼,病房的灯光是昏暗的,护士台那边也是安安静静的,看来已经过了十点,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果然已经十二点半了。我想了想刚才做的梦,又是余之光,于是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点。 躺着发现有点口渴,为了能喝上一口水,我决定试着下床。我努力撑起身子让自己坐起来,每撑起来一下,胸前的刀口就痛得让我倒吸一口气,终于坐了起来。休息一下,把床围放下,又吃力地移动到床边,慢慢地把两条腿伸下床,最后借着床边成功地下了床。或许是下床的时候用力有点过,脚板着地的时候胸前的刀口猛地扯着痛,我下意识地用双手捏紧胸前的刀口,没想到双腿却像没有力气一样站不稳,失去了双手的支撑我差点摔倒,幸亏还靠在床边不至于摔着,只是把床推动了一下。 为了防止自己摔倒,我把床围支起来,扶着床围一步步地移动。能下床走动的兴奋感盖过了刚才险些摔倒的害怕。好不容易来到床头柜旁取到水,想起余之光叮嘱过我每天喝水的量,于是尽管口渴,我还是只喝了50毫升的水。 已经下了床,当然不会轻易躺回去。我扶着床围来回走了好几遍,逐渐适应了走路。于是我扶着床头柜,慢慢地移到不远处的窗边,窗外漆黑一片,不知道外面正对着的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是漆黑一片?想着想着,想象力便丰富起来,双脚正想移动。 身后响起了脚轮子移动的声音随后又传来一句:“小巫婆......” 我如获救星般转过身,却发现身后的人是余之光,我站在原地看着他,由窗外漆黑引发的恐惧已经被内心的疑惑遮盖了。我错愕地看着他,心想我是不是还在梦里?他怎么会叫我小巫婆? (119)让梦照进生活 转过身发现来人是余之光,他推着吊瓶架平静地向我走来,我好不容易下的床,难道还是在梦里吗?不然怎么会叫我小巫婆?这梦中梦真的是太伤人了。 为了避免再一次梦到自己亲他,我得想办法让自己醒过来。可是要用什么办法呢?掐痛自己是可以的吧?于是我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一阵真实的痛感传上大脑,我不自觉地“嘶”了一声,痛!难道不是在梦里?那是我听错了? 余之光见我的痛得叫出声,两三步便来到了我的身旁。他把我的手放吊瓶架的扶手上后紧张地问:“怎么了?是刀口痛还是下床的时候碰到什么地方了?” 我轻轻地说:“不是,我没事余医生,我就是以为自己在做梦,所以掐了一把自己。” 余之光有点不解。 “我这两天总做梦,刚才听见了一个不大可能会出现的称呼,所以以为自己还在梦里。”说完我观察着他的反应,似乎我想从他脸上发现些什么,或者是从他口中听到一些自己想听到的话,可具体是什么又不清楚。 余之光却是平静地说:“吃了安眠药是会出现频繁做梦的现象,这是正常的,别担心。” 我扶着吊瓶架,背靠墙壁说:“我倒是没担心做梦这件事,就是梦里有些事情挺不符合常理的,但有些又好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很真实。” 余之光面对着窗户,扭头看着我说:“人生如梦,要是梦里的事是开心的,那你完全可以让梦照进生活里。” “让梦照进生活里。”我重复他的这句话,梦里让我开心的是光年,可最终出现的都是他。我转过头看着他,默默地问自己:你是能照进我生活里的吗? 余之光确实是位帅哥,从侧面看依然轮廓分明,黑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完美的下颌线以及凸起的喉结。颜值控的我,确实很喜欢这样的男生,只是我不应该贪心吧? 似乎感受到我贪婪的目光,他突然转头看我,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我心虚地把目光投向窗外。这会换余之光看着我,他缓缓开口说:“小年,你刚才是在看着我发呆吗?” 我不知所措地把头偏向另一边,答非所问地说:“我看外面的风景啊。” “风景?外面黑漆漆的。” “呵呵……黑漆漆的方便看天空有没有星星嘛。”我依然没把头转过来对着他说话。 他似乎轻轻笑了,说:“看星星得抬头,你看的那个方向看不到星星。” 我只好抬头假装找星星:“哎呀,好像没看到星星呢。” “今天是阴天,这会应该有挺多乌云,所以看不到星星了。” “噢噢……不过,为啥这对面是黑漆漆的?一点灯光都没有?” “这对面就是一栋楼啊。” 我有点吃惊,转头看着余之光不可思议地说:“一栋楼?那不应该有点灯光才对吗?” “对面那栋楼不是一般的楼,所以这个时候没有灯光很正常的。” “不是一般的楼?”一个让我感觉可怕的词出现在脑海里,我吓得往他旁边迈近一步:“余医生,你不会告诉我,对面那栋楼是tpj吧?” 余之光没说话,神情紧张地看着我欲言又止。我吓得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说:“余医生,我们还是把窗帘拉上吧,我得回去躺着了。” 说完我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和我一起离开,他看着我笑了下说:“好,反正我站了挺久了,回去躺着吧。” 余之光扶着我到床边,又把手借给我用力,于是很轻松便躺回了床上。余之光帮我把床围支起来说:“现在已经能下床了,明天也下床走走,我们争取早点回普通病房?” 我用力地点点头:“嗯,好。我可想回普通病房了,这里太闷了。” “按现在的恢复程度,估计很快的了。”说完他转身去把窗帘拉上。 余之光又回到我的床边,还没等他开口我便说:“余医生你能不能等我睡着了再走?” “怎么了?” 我指了指窗户那边说:“我怕。” 他看了看窗户又看了看我,笑着说:“我们是新世纪人,可不可以相信科学?” “我相信科学,但别人说科学的尽头是玄学。” 余之光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睡吧,我不走,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真的吗?太好了,谢谢余医生。” 余之光搬了个椅子在我床边坐下,见我还不睡觉便说:“还不睡觉?不困吗?” “这会好像不困呢。对了,余医生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医院?” “我不过来看看就睡不着。” “余医生真是个负责任的医生,看来我之前真的是误会你了。” “那现在误会解除了吧?” “嗯,解除了。” 我话刚说完,余之光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说:“所以,你这两天做了什么梦?是美梦吗?” 被余之光这么一问,我词穷了,只好假装打哈欠说:“哎呀,困了,余医生我先睡了,希望我能早点入睡,余医生能早点回去休息。” 即使闭上眼睛,可我依然能感受到余之光的目光,我想这只是我想象出来的,他应该是在看手机。 (120)姐姐最好了 在icu的早晨和在普通病房的早晨不一样。在普通病房,每一个早晨醒来都是清洁手推车的功劳。在icu病房,每个早晨醒来都是早餐的功劳。 我还在睡梦中,就闻到了出自爸爸手的鸡蛋粥的香味。随后又听到姐姐小声地说着:“爸,年年还没醒来呢,你就盛粥出来了?等会冷了就不好吃了。” 我又听见了保温瓶盖的碰撞声,爸爸小声地回答:“你看着吧,她闻到香味就醒了。” 我配合地在爸爸说完后睁开眼睛:“哇......好香哦。爸,姐,你们来了?” 爸爸骄傲地对姐姐说:“看,我说的没错吧。” 姐姐竖起大拇指对爸爸说:“对对对,爸爸你最厉害了。” 说完姐姐和我相视一笑。 爸爸支起餐桌准备把粥和鸡蛋,炒米粉摆上。姐姐走过来阻止说:“爸,你别急。年年都醒了有两天了,等让她开始刷牙洗脸了,不然到时候又喊牙齿痛了。” 说完,她从床下拿出一个干净的盆子说:“我去打点热水过来。” 就这样,在姐姐的监督下我认真地刷牙洗脸,像极了小时候不愿意上学被姐姐从床上拉起来,然后站在一旁,紧紧盯着我穿衣、刷牙、洗脸、吃早餐的样子。 我忽然想到这盆子我没买过啊,于是等姐姐把水倒掉回来的时候问:“姐,这盆子你啥时候买的?” “不是我买的啊。” “我也没买过啊。这不会是别人用过的吧?” “你傻而已,我可不傻。这是余主任买的。” “噢噢,他为什么给我买盆子?”忽然记起,之前他也给我买了些生活用品,于是问爸爸和姐姐:“我得把钱转给他吧?” 爸爸把剥好的鸡蛋放我碗里说:“这些鸡蛋都是家里带来的,你多吃点。钱肯定得转给他,不管多少,他们做医生的也不容易。” “嗯,好。我到时把钱转给他。” 我吃着鸡蛋,想着他昨晚是什么时候走的?还给我买了脸盆,该不会是早晨才走的吧?突然大脑有个记忆浮上来,昨晚睡到迷迷糊糊,额头处轻轻落下一点柔软的温暖但很快又消失了,这感觉好像刚住院那会也遇到过一次。这点温暖到底是什么啊? 就在我想得入神的时候,姐姐把床后的窗帘拉开了。我惊恐地转头往窗户看去,心想我该不会碰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再一想,不对,落在额头上的是暖的,不是冷的。 姐姐见我表情有点奇怪,待爸爸去洗碗便问我:“你今天又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姐,你要不把窗帘拉上吧?对面那栋楼好像是tpj啊。” 姐姐听后也很吃惊还带点害怕,但却怀疑地说:“应该不是吧?icu怎么可能跟tpj那么近啊。” 姐姐说这话的时候,护士刚好过来查看我昨天的尿量记录,她笑着说:“谁告诉你,对面是tpj啊?” “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啊,对面是仓库和器械室。” 闻言,我恨恨地在心里嘀咕:余之光竟然也会骗人嘛?他是专门吓我的吧,果然长得帅的人都不可貌相。当然柱子哥除外! “年年,谁得罪你了?一副要吃了他的表情。” 我把整个鸡蛋塞进嘴里说:“没谁。” 姐姐噗嗤笑了说:“是不是余主任告诉你,对面是tpj了?” 我用力地嚼着嘴巴里的鸡蛋,又吃了几口粥,没回答姐姐的话。 “那就是默认了,看来余主任对你是挺调皮的。” “调皮?姐,你确定他不是耍我吗?” 姐姐摇摇头说:“我不觉得他在耍你喽。” 见姐姐站余之光那边,我委屈地说:“姐,你还是我姐嘛,你帮他也不帮我。你是不知道,我还没住院的时候,他对我可凶了。” 在姐姐面前装委屈确实是很有效的,我刚说完姐姐便走过来摸着我的头说:“我当然是你的姐姐啊,我就认同你的说法吧,是余主任耍你。” 我撒娇地搂着姐姐说:“姐姐最好了。” “年年也最乖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对,我最乖了。” 我靠在姐姐的肚子里,姐姐摸着我的头,她就这样从小到大一直宠着我。哪怕她已经结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家庭,依然像小时候那样照顾我,关心我,爱护我。 我的人生,有疼爱我的家人,何其幸福。梦照不照进生活,又有什么关系呢? (121)无法看懂的余医生 早上的探视时间结束后,又剩我一个人躺床上。 由于已经能下床,精神也比前两天要好,所以姐姐和爸爸走后我并没有睡觉。我躺床上慢慢地左右侧身,枕头底下的手机电量依然充足,可我想有本书来解下闷。 没多久,每日一次的雾化又要开始了。我熟练地带上氧气面罩,护士把药水灌进去后打开氧气阀。她整理了一下我床上的被子说:“小年,你今天要开始排便了哦,今天能排便了的话,明天见就能转去普通病房了。” 我想说句话,可是又担心没有吸入足够多的药水,雾化没有效果,只好点了点头。其实,我一点排便的感觉都没有,不要说排便了,连排气都不想排,虽然肚子很胀。 她见我摸了摸肚子,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肚子胀很正常,而且如果你还不排便排气,到了晚上就很难受了。你可以避开插管的小刀口,顺时针按摩一下,其实最好的方法是多走动。” 我同意地点点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想到了小丽护士。心里咯噔一下,希望转回普通病房后能换个管床护士。 做完雾化后,为了能让自己早点排便,也为了把肚子里的气排出来,早点转回普通病房,我选择下床走走。 为了验证余之光是不是真的骗我,我下床后就朝床边走去。外面是晴天,估计病房的窗户朝西北,所以早晨的太阳光没能照射到这里。 两幢楼相距大概有50米,对面楼的窗户是关紧的,但并没有都拉上窗帘。从没拉窗帘的窗户看进去,里面像是排列一些货架,看来确实不是tpj。 心里不免又骂了一遍余之光这个坏人。 验证完对面楼的用途,又想到了要看看icu病房是什么样的。于是,我微微弯腰慢慢地拖着脚步从窗口的位置走到床尾。刚走到床尾便听到门口处传来聊天的声音,一会儿便看见余之光走了进来。 余之光看了我一眼,我生气地转过身,慢慢地躺回床上,现在不想看到他也不想和他说话了。 躺在床上,我认真地听着门口那边的声音。 “余主任。”是一个老人家的声音,刚打完招呼就开始剧烈地咳嗽。 “刘大爷,你躺着就行。”余之光焦急又平和地说。 “好好好......” “你这两天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的,就是腿还是觉得有点疼,痰多。” “腿疼的话,我看看。没什么大问题,过两天再看看,应该明天就不疼了。痰多的话,我们多做几次雾化。我看你这几天的数据都挺好的,应该也很快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哎,那就好。” “那你好好休息。” “哎,好。” 说完我听见脚步声又近了一些。 “小柳。” “咋了?余主任?”这好像是护士的声音 “你多点观察一下她,她情况不太好。” “余主任,她和之前那小男孩一样。解铃还须系铃人吧?” “我们把自己能做的都做了,我们不能做的就只能靠她自己了。” “嗯,好。” 说完,脚步声就到了隔壁。 “余主任。”一个微弱的女生的声音。 “嗯,我要给你拔导流管了。”这声音有点冷。 “嘶……” “好了,今天能吃东西了吗?”依旧没有一点温度的感觉。 “吃了一点米汤,吃不下了。” “你要吃点才行,不然得上营养针,那个没法报销,会有点贵。”这些话说出来,有点不近人情了吧?我摇了摇头心里想这余之光怎么这么难看懂? “好,我努力吃点。” “嗯,好好休息。” 说完脚步声朝我这边过来。我赶紧躺好,闭上眼睛。 脚步声一步步地走近,来到了我的床边边没动静了。我继续装睡,只要我装睡着,就能避免和他说话,我可真是太聪明了。 (122)继续装睡 装睡了几分钟,听见余之光的脚步声离开,我睁开了眼睛。我在心里面想,这两天坚决不和他说话,作为一个医生,还是我的主刀医生,竟然不说实话吓唬我,他难道不知道会吓死人的吗? “余主任。”这会是个小伙子的声音。 我这才发现,icu里面是混住的。幸亏刚才没离开床位,也幸亏这窗帘把大家都分隔开了。 “嗯,我看你这两天情况挺好的,今天下午就转普通病房吧。” “真的吗?” “嗯。” “那太好了,谢谢余主任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你就像我的哥哥一样开导我。”小伙子感激地说。 “不用谢我,谢你自己。你自己没想通的话,我和你说再多,做再多也没用的。康复以后多爱惜自己的身体,多陪陪父母,用心去体会你身边的爱。” “嗯,余主任。我听说你谈恋爱了,是真的吗?”啧,怎么小伙子也这么八卦?不过八卦似乎不分性别,想想超超就知道了。 “你以后也会再谈恋爱的,别否定自己。”余之光没承认也没否认,所以他到底是谈恋爱了吗?和谁呢?不对,他的女朋友不就是小丽护士嘛,做了手术有点傻了。只是,我好像希望听到他否定的回答。 做了个手术,思想总是容易偏离原来的轨道。意识到自己“出轨”,赶紧拍了拍脸蛋清醒一下。我也没心思继续听他和其他人的问询了,侧过身子从枕头底摸出手机,翻了下聊天记录,选择给晓琳发信息。 “晓琳,你回来上班了吗?这么久了,也没见你在工作群里说话呢。叔叔的身体怎么样了?” 以为晓琳会忙着照顾叔叔,没空给我回信息。没想到,几秒钟后就收到了她的回复:“我请了一个月的假,在医院照顾我爸。” “那就好,叔叔什么时候能出院?” “不知道,他烧伤虽然不严重,但却查出了食道癌晚期。” “难过,那怎么办?” “不知道,他现在只能吃流食,话也很少说。” “拥抱,叔叔能做手术吗?” “不知道。” 我还没编辑好回复的信息,晓琳又发了信息过来。 “小年,我好想回去上班,我面对他觉得好压抑。他什么都没给过我,我为什么要这么尽心地照顾他?” 看着这条信息,我想起了晓琳和我说过,在她的记忆里爸爸是只会喝酒说粗话打妈妈的人,不管他是高兴还是因为工作的不顺心都会出去喝酒。高兴了喝醉回来,会说妈妈只会花钱,说她是个女孩子,赔钱货。不顺心喝醉了回来更是过分,对着妈妈就是一顿拳打脚踢,而她小小年纪也会遭受巴掌。妈妈终是忍受不了这种生活,在她三年级的时候离婚了,而她毫无意外地被留给了爸爸。晓琳还说过,爸妈离婚后她反而过得快乐了,因为年纪还小的她由奶奶带,而奶奶也给了她足够的爱和安全感。 想到这些,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晓琳。我能理解她的想法,但站在道德的角度我不能顺着她的心,让她放弃她的爸爸;只是我若是让她继续陪着她的爸爸,她这种压抑的情绪会越来越严重,无法排解,只会让父女俩人更加厌烦,或许最后会各自抱着遗憾。 手机忽然被人拿了去,一片白色取代了手机屏幕。穿着白大褂的人,不用想肯定是余之光巡完房回到这里来了。和晓琳聊天没留意周围的声音,大意了!只是他应该看不到我的眼睛是闭着还是睁着吧,我立马又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123)饭菜要用心做 余之光把我的手机拿走了,我马上又进入了装睡的状态。我努力不然自己的眼皮动来动去,可是越越努力眼皮就动得越厉害。 为了不让余之光发现我装睡,我机智地装作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就发现不了我眼皮在动了,不得不又在心里自夸一番。 我忽然想起他拿我手机的时候,我没锁屏,他该不会看我和晓琳的聊天记录了吧?正纠结着要不要醒来把手机抢回来,就听见“吧嗒”一声,是手机落在桌面的声音。 看来,余之光还是有点修养的,知道不能看别人的隐私。这点不错,加分。只是,想到昨晚他骗我,这加分马上又被划掉了。 咦,不对,我为什么要给他打分?肯定是做手术全麻的原因,脑子有点问题了。不要想那么多了,应该要好好想想出院后要去哪里跑山?去哪里玩?吃些什么好? 闭着眼睛装睡了几分钟,也自顾自地想了些事情,一直没听见脚步声,难道余之光还没走吗?他怎么在这里待那么久? “天空刚下了几场雨,看街上路人不多,现在的你在做什么?还有没有在想我……”电话铃响了,是我的电话,这个时候到底是谁打的电话? 无奈我只好装作被吵醒,睡眼蒙眬地到处找手机,刚转身就挂断了。我故意当没看到余之光,伸手去够床头柜的手机,他却在我够到手机前把手机递给了我。 本来打算不和他说话的,可他现在帮了我,总不能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于是,我说了句“谢谢”,声音冷得出乎我的意料。 余之光的手停了一会,人也愣住了,好一会才说:“不客气。” 我翻看通话记录,发现是他给我打的电话。看来他知道我是装睡,所以想了这么一个招,我白了他一眼,依然不想和他说话。 他从口袋里拿出两支透明的药水,淡淡地说:“这两支开塞露你先备着,今天会多排气,大概率会排便。要是疼得没有办法用力,就用下开塞露,只用两支,不要用多了。” 说完还没等我搭话就走了。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莫名地有点不爽,像是希望他多说两句话。可明明不和他说话,就是我想要的结果,为什么又会有矛盾的想法? 中午,姐姐准时来送饭了,有鸡蛋粥,白灼生菜,炒面和榨菜。看着绿油油的青菜和金黄的炒面,我胃口大开,一下子就都吃完了。我满足地摸着肚子说:“姐,你说我们为什么做的菜都没有爸爸做的好吃?”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用心吧。” “做个饭要怎么用心?不是按流程就行了嘛?” “当然不是,这个得你有家庭了才能理解。” “呀,姐,你说这句话好像是有别的意思要向我传递。” 姐姐捏了一下我的脸说:“你知道就应该行动哈。” “我怎么行动?得……”还没说完,肚子一阵绞痛吓得我捂住肚子。 姐姐见状以为我不舒服,紧张地说:“怎么了?是肚子哪里的刀口痛吗?” “不是,我好像要上洗手间。” 姐姐扶着我到了洗手间。洗手间是坐厕,对于我这个挑厕所的人来说实在太难了,可为了能早点回普通病房,我只好忍耐。 可是胸前的痛,让我确实用不了多少力,往往在厕所的几分钟里到最后只排了些气。姐姐扶着我来回好几趟洗手间。 在我准备放弃明天转普通病房的时候,姐姐从抽屉里拿出两支开塞露说:“年年,你有这个东西怎么不用啊?是护士给你留的吗?” 我看了看姐姐手上的东西,想起余之光早上来过,一种怪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是余医生给我的,我一时间忘记了。” “那你赶紧用一下,就怕你不排的话,肚子会越来越不舒服。” 最终,在姐姐结束探视前,把该排的都排了。这意味着我明天就能回普通病房了,万岁! 姐姐走后,我躺床上想着今天早上余之光的背影,还有他脸上那冷冷的表情。明明是他耍我在先,我生气才对,他为什么又摆个冷脸?真是莫名其妙。 (124)领证了 晚饭时间,爸爸和姐姐又准时来送饭了。 因为中午的时候排气排便了,于是可以恢复正常的饮食了。爸爸给我煲了玉米胡萝卜骨头汤,蒸了太阳鱼,炒了甜酸排骨还有蒜蓉菜心。爸爸刚把饭菜摆好,我就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姐姐在一旁说:“你慢点吃,我现在都两个孩子的妈妈了,不和你抢。” 我嘴巴里含着一嘴的饭菜说:“好吃,你想抢也不给你机会。” “你赶紧吃完了再说话,听不懂你在说啥,而且不要噎着了。”姐姐有点担忧过度地说。 “我说,好吃,你帐上也不给你机会”我把嘴里的饭菜吞了后对姐姐说。 “我不和你抢,你慢点吃,你这样子吃对胃也不好。”姐姐又强调了一遍。 在姐姐再三强调下,我只好慢慢吃,一顿饭吃了差不多半小时。刚吃完,姐姐和爸爸就要准备回去了。这一天,过得可真快。 晚上,护士又给我送来了药片,还是和之前的一样。我不禁问:“护士姐姐,想问下这个药片要吃多少天啊?” “你现在刀口还会不会觉得很疼?尤其是咳嗽的时候。” “没有很疼了,但是我咳嗽的时候不敢太用力。” “那应该很快就不用吃了。”她看了一下我床头上的记录表接着说:“你明天就要转普通病房了,转普通病房就不用吃了。” “噢噢……不吃了就不会做梦了是吗?” 护士笑着说:“你这问题难倒我了,你得问余主任去了。” 我尴尬地笑着说:“我就是问问,谢谢了。” “不客气,早点吃药睡觉吧。”说完护士便离开了,走的时候还把床帘都拉起来了,像是方便我入睡。 我看了看桌上的安眠药,忽然想每天都能吃到,这样就能每天都做梦了吧,这几天的梦虽然开头都是不好的,但结局都挺满足。 想到在icu这几天里做的梦,每个都离不开余之光,我是魔怔了吗?还是说他确实帅得无可挑剔?只是,他动不动就板着张脸和冷冷的语气,也太让人害怕了。 罢了,罢了,不想太多,把药吃了睡觉做梦才是王道。吃了药才想起,晓琳的信息我还没回。可是怎么回复依然没想好,还是等想好了再回复吧。 闭着眼睛想着回复晓琳的信息,还没想好就听见余之光的声音了:“年年,你准备好了吗?要出门了。” 出门?出什么门?不对,我这是在哪里?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是他的宿舍。我天,又做梦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余之光便走到我面前,握着我的双肩说:“年年穿裙子真好看。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吧”说完拉着我的手就出门了。 我跟着他的脚步说:“余医生,我们去哪里?” “不是说了今天去领证吗?”说完又把牵着的手换成了十指紧扣,接着说:“这样你就跑不了了。” 我心想这梦跨度也太大了吧?跳过谈恋爱,直接结婚吗?谈恋爱才是嘴甜的吧?咋就略过了?可梦就是不可思议不按逻辑的吧? 能有个这么帅的“老公”,捡到了!于是我跟着梦里的节奏,和余之光到民政局领了证。 婚后余之光虽然还是忙碌,但他每天都回来给我做饭,早上又早早地拉我起来锻炼,说要一起有个好身体,白头偕老! 有他在身边,我变得很安心,身体也很好,跑步不喘,不担心自己睡不着觉,呼吸不顺畅。我以为快乐的日子会一直过下去,只是一切都被一个电话终止了。 “天空刚下过几场雨,看街上路人不多……” “喂”我接通电话。 “小巫婆。”电话那头是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 “光年?” “对,是我。你想我吗?看来你不会,你这个骗子。”电话那头愤怒地说着,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小巫婆,你这个骗子。” 我转过身,一个重物朝我砸来…… (125)你想见光年吗? 我听见光年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过身,一个重物朝我砸来,我吓得举起双手护着头大叫着。 随着梦中的恐惧声,我吓得一激灵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灰暗的天花板,我摸了摸额头上的汗,开着空调的icu病房,做个梦出了一身汗。 明明是个美梦,怎么后来就成了噩梦呢?是甜得太过,所以遭反噬了吗?果然,我的生活里是不应该太贪心的吧?余医生终归不应该照进生活,不然美梦最终也会成为噩梦吧?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提醒自己不要想太多,也不要太贪心。从前不奢望的东西,现在也不应该奢望才对,这就是我的人生。 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轻轻下床到窗边去透透气。知道了对面是仓库和器械室我便不觉得害怕了,想到自己生余医生的气,不免嘲笑一下自己,确实不应该想太多而生他的气。 为了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我转过身去拿手机打算听听歌,拿到手机了才发现自己没有耳机。只好转过身回到窗边继续发呆。 在窗边站了有十几分钟,听见身后床帘拉开的声音,我转过身看见穿着便装的余之光站在那里。 我轻声说:“余医生?你怎么来了?” 闻言,余之光提起进步向我走来。 他站在我身边说:“愿意和我说话了?” 我往右边挪了挪,拉开了两人的距离说:“对不起啊,估计我最近是喝多水了,有一部分进了脑子里。” 余之光笑了说:“还以为我做了什么事让你生气了。”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 “那你为什么往那边挪?” 没想到余之光这么敏感,我只好说:“我在这里都两三天了,没得洗澡,怕熏到你。” 他脸上的表情告诉我,他一点都不相信我的话。我只好又说:“可能你没觉得,但是我会觉得嘛,毕竟我是个女生。” 这会余之光转过头看着窗外说:“你又站在这里看星星吗?” “没有,我就是睡不着,发下呆。” “明天就回普通病房了,有人陪护你就不会一个人发呆了。” “嗯,太好了。” 余之光没有继续说话,我也为了避免有过多的对话导致自己想太多,于是也没有说话。 icu又变得静悄悄的,窗外有蟋蟀的叫声,窗内除了监测仪的声音还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我们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小年。”余之光依然看着窗外。 “嗯?“ “你想见光年吗?”他平静地说着。 可听见他的这个问题,我的内心变得不平静起来。光年,这个人在过去像一束光照进了我的生命,他用一笔一划让我觉得这个世界并不灰暗,除了有我的家人,我还有朋友。然而,这束光却毫无预兆地消失了,像流星般划过我的天空,没有带来伤痕,却让人难以忘记。 我想见他吗?为什么不问他想见我吗? 我一直觉得光年在我心里的位置就像家人一样不可动摇,哪怕我们一直不会相见,哪怕我认识了很多朋友、同学以及同事,他依然重要。只是现在,他的位置好像被我移动了,或许是这段时间因为药物的影响,也或许是因为其他。但想见他这件事,我变得犹豫起来,没有原先那么坚定。 余之光见我没有回答,似乎有点失望地说:“看来你不想见他。” 我看着倒映在窗户上的影子,内心仍在拉扯,见还是不见,我无法立刻给出答案。我想此时,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你早点休息吧,我先回去了,明天有两台手术要上。”余之光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平静得我根本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是失望、更失望还是如他表现出来的平静。 (126)回普通病房 看着余之光的背影,我只好说了声:“好,余医生慢走,你也早点休息。” 余之光走后,我独自站在窗前,内心无法平静,心里面的想法越理越乱,最后干脆选择睡觉。 第二天醒来姐姐和爸爸还没来,我拿出手机看看时间,原来才6:05。今天醒得挺早,估计是今天要转普通病房了,心里开心。 我下床自己去洗手间接温水回来刷牙洗脸,路上护士见着了说:“小年今天怎么那么早就醒了?” “嗯,大概是因为要回普通病房了,开心得睡不着。”我笑着说。 “这确实是件开心的事,水还是我帮你拿吧,你现在不能做苦力。”说完便过来把我的盆子抢了过去。 我默默地跟在她的后面,心想要是这边的护士也能到普通病房该多好啊。 “护士,我忽然好想知道你们是不是也会轮班到普通病房那边去的?” “不是呢,我们icu的护士和普通病房的护士是不一样的,工作不一样,技能也有些不同的地方。” “哦哦,那我从这里出去之后不就是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护士笑着转头看了我一下,笑着说:“我可不想在这里再见到你,希望我们见面都是在外面碰到的。” 说话间便回到了床位,她把水放在床头柜说:“你先刷牙洗脸,我晚点过来给你测个体温量个血压。” “嗯嗯,谢谢。” “不客气呢。” 没多久便听到她温柔的声音响起:“5床,你怎么啦?” “口渴要喝水?”,“不行呢,你现在还不能喝水,我还是先用棉签给你嘴唇蘸点水润润。”,“你得多加油啊,自己身体好了才能做别的事情啊。” 我刚刷完牙洗好脸,她就出现在我的床位,我惊讶地说:“你怎么就来了?” “我不是说了要给你测体温量血压吗?” “我知道,就是你怎么就这么准时的在我刚涮完牙洗好脸就过来?” “因为我们有个时钟在心里。” “来,先躺下。” 我躺在床上伸出手臂给她。她先给我量体温,然后拿出电子血压仪给我量血压,完后边收拾边说:“都正常,可以安心转普通病房了。以后要照顾好自己哦。” “嗯嗯,谢谢你,你也要保重身体。” “好,先走了。”说完,把东西放两边口袋。走到床头柜的地方说:“我帮你把水也倒掉吧,现在还早你爸爸和姐姐要两个多小时后才能来。” “好,谢谢了。” 没多久,她又把盆子给我送回来。 早早醒来却又无事可做,我忽然觉得上班很好,虽然以前加班的时候总在埋怨公司在压榨我们的剩余价值,但现在没班上又渴望天天上班加班,人这个物种果然是很矛盾的吧? 漫长的两个多小时终于在我来回度步以及躺下起床,开窗关窗中过去了。爸爸和姐姐提着饭盒出现在我的床位,我看着爸爸端出燕麦粥,拌河粉、芋头糕,炒米粉,顿时觉得这漫长的等待很值得。 大概爸爸和姐姐来之前就知道我今天要转普通病房了,我还在吃早餐,姐姐就在一旁帮我手术东西了。 “姐,你收拾东西那么快干嘛?” “你今天就要转普通病房了啊,所以要收拾好这里的东西。” “我知道,可是也不用那么早收拾啦。” “吃你的早餐吧,我没事做先收拾。”说完继续把床头柜上的水果,酸奶以及一些生活用品放袋子里。 爸爸做的早餐永远都这么合我胃口,我一下子就吃完了。姐姐把碗筷拿去洗,爸爸则说要去护士那里问问转普通病房的流程。 说到流程,我忽然想到了余之光,今天早上巡房是不来了还是其他人都去了,唯独没来我这里呢?不对哦,我很早就醒了,一直没睡,所以他应该是还没来或者不来了。 姐姐洗完碗筷回来没多久,爸爸也回来了,爸爸说:“我们现在就可以回普通病房了,护士说在8012号房。”说完便拿起东西往外走,姐姐急忙说:“爸,这些东西我来拿。”“你爸我还能干这点小事,不用你,你扶好年年。”和icu护士简单道了别,我迈着轻松的步子离开了icu,爸爸走在前面,姐姐扶着我慢慢地走在后面。在姐姐的搀扶下,我来到了8012房的床位。 姐姐读着床头上的护理卡:“饮食:普食,护理级别:i级,主治医生:余之光,管床医生:光之外,管床护士:刘小丽” 听到管床护士的名字,我心头咯噔一下,不由得担忧起来。 (127)回到普通病房 听到姐姐读管床护士的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担心小丽会像之前那样对我。尽管我和余之光除了医患之外的关系再没其他关系,而且我也已经明白自己不能想太多,可还是担心小丽会针对我。 没做手术前,心脏虽然有毛病但还算是耐抗的,现在做了手术,胸前的刀口虽然没有刚醒来时般疼痛,可还是不能挺立胸膛。其他地方也没有什么损伤,但自我感觉没有以前耐抗。 我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以此来表示我的担忧。姐姐听见我的叹息,赶紧过来扶我到床上躺着说:“哎呀,我一时忘了你还不是很方便自己一个人上床。” 姐姐拿被子帮我盖了下脚说:“不要冷到脚了,空调出风口刚好对着你这床尾。” 我看了看门外没动静,2号床没有患者信息,所以应该是还没有病人入住,3号床虽然有信息但没见到有人,估计是出去了还没回。我悄悄地和姐姐说:“姐,我叹气不是因为你没扶我上床,是因为我怕这个管床护士。” “怕她?为什么啊?” “说来话长。”想到时间也不早了,爸爸还得回去做饭,于是我说:“姐,你先送爸回去吧,有时间我给你讲为什么怕她。” “嗯,那我下午来的时候和你说。”姐姐说完便走了。 终于回到普通病房了,空气真是好呀。虽然现在是在1号床,靠门口不靠床边,但这自然光特别让人舒服,这空气也清新得很。 我翻了个身,双手轮番用力终于自己坐了起来。回到普通病房,当然要发个朋友圈,发个说说昭告天下我平安了。 我拿起手机,借手机屏幕准备整理下自己,发现icu护士给我绑的两个麻花辫依然稳稳的,一点也没有乱。在看看脸有没有油腻腻的?用手摸了下没有黏黏的手感,看来脸上也没有油腻腻的。再看下嘴唇的颜色,我看懵了!原来我的嘴唇有一天也可以是粉红色的,像桃花一样。 再整理下衣服的扣子。领口的两个扣子都是解开的,胸前的刀口从喉咙对下三指的地方开始。刀口的疤丑陋地裸露出来,像是在嚣张地说:“你无法把我藏起来”,而用于固定胸骨的钢丝也明显地冒出头来,用于缝合皮肤的手术线更是毫无遮掩地抛头露面。 我放下手机,默默地把领口的两个扣子扣紧。明明医院的病服比自己平时穿的衣服大了几个号,扣子也比自己的衣服大,而扣扣子是件很简单的事,我却扣了三分钟才把这两个扣子扣好。 我找了个光线充足的角度,用平常的剪刀手比个耶,手机咔嚓一声,留下了我术后的第一张照片。 拍好照刚躺下,我听见姐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你来的时候坐车千万不要坐错了。”说完,姐姐人便来到了床边。 我放下手机,惊讶地说:“姐,你怎么又回来了?” 姐姐在床前的椅子坐下说:“刚才我出去准备和爸回去,护士站的一个护士说你现在还是i级护理,得时时刻刻有人陪护。所以我就回来了,老爸坐公交车回去。” “那老爸坐上车了没有?” “坐上了,我担心他过来的时候搞错。” “老爸才不会咧,手术前的那一两天他还不是自己一个人坐的公交车。” 姐姐想了下说:“好吧,是我多虑了。” “那肯定。” “对了,刚才送爸去坐车的时候,他和我说了下那个小丽。你不用怕她,我不是陪着你的嘛,她敢找你茬,我就敢去投诉她。” “嗯嗯,有姐姐保护真好!” (128)热情的阿姨,温柔的小丽 姐姐刚说完保护我,门外便传来人声。 进来的人穿着病服,脚步轻快,脸上堆满笑容。我还没看清楚样子,她便过来热情地打起招呼说:“你就是护士说从icu过来的小闺女啊?真是漂亮啊。” 我和姐姐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不知所措,姐姐生怕热情的她会大手大脚,于是站到床前说:“大姐,您好啊。” 大姐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过于热情,她用手把耳旁的头发藏到耳后说:“呵呵......我是3床的,我这人喜欢热闹,喜欢聊天。前天2号床出院了,本来说有个人要住进来,听护士说后来那人和医生闹矛盾了就不来了。昨天又说有个小姑娘要来,结果也没来。憋死了我了,我一早醒来就去护士站唠嗑了。”她热情地说着,似乎很用力所以说完这段话就有点喘了。 我扯了下姐姐的衣角让姐姐坐床上,然后对她说:“阿姨你坐椅子上吧,慢慢说。” 她点点头坐了下来,然后开始慢慢说:“我去护士站唠嗑,她们说今天有个icu的小姑娘要转普通病房,但她的主刀医生说要靠窗边的,我寻思着我可以搬到1号床的,所以我就和护士说把你转来我在的病房。你看,我刚出去吃早餐,你就住进来了。我等会去找医生和护士说说,让她们给咱俩换个床位。” 我要个靠窗边的床位?我看了看姐姐问:“姐,你和余医生说我想要个靠窗的床位?” “没有啊。” “那难道是老爸?” “有可能是吧,他可能觉得在窗边能多呼吸点新鲜空气。” 我和老姐笑着说:“老爸的思想真是清奇。” 我对3号床的阿姨说:“阿姨,不用这么麻烦,我住1号床就挺好的。” “真不用换嘛?我没关系的。” “真不用换。” “那好吧。闺女,你要是什么时候想换,随时跟我说。” “好,先谢谢阿姨了。” “客气啥呢,真是个有礼貌的闺女。”然后她又朝姐姐说:“你是她姐姐吧?你也叫我阿姨,我年纪比你大多了。” 姐姐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那我去休息了,你们也休息一下。” 阿姨回到床位,熟练地拿起床头柜上的氧气管,然后打开氧气阀,接着躺床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着吸氧。估计刚刚说了太多的话,我明显地听到她的呼吸比刚回到病房时急促了。 姐姐看着我说:“你要不要吸氧的?” “我不知道呢?也没人交代我要不要吸氧啊。” 姐姐有点疑惑地说:“余医生没交代你?他也没交代我呀,难道他交代老爸,老爸忘记告诉我们了?” 我摇了摇头表示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我去护士站问问护士吧。”姐姐刚说完,门外传来了小推车轮子滚动的声音以及愉快聊天的声音。 最后人便进来了病房,我定睛一看,是小丽。我下意识地拉紧姐姐的手,姐姐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说:“别怕,姐姐在。” 小丽满脸笑容,声音柔和地说:“小年,恭喜你平安的从icu转回普通病房,你的管床护士还是我,你后面有什么问题可以找我。” 她转过身从手推车拿出测温仪和血压计说:“我先给个测个体温和血压。”她的嘴巴似乎不打算停下,边测量边说:“你这两三天还是需要排痰,平时不做雾化的时候让陪护帮你空掌拍背。从今天开始,你除了晚上要吃一顿安眠的药外,还得吃三顿医生开的药。水的话还得挂一两天,留置针头先留着。”说完转身去把消毒棉签拿过来边轻轻地给留置针上消毒边说:“我给你这个针口消下毒,有没有弄得很疼?”问的同时还抬眼看着我。 我紧张地说:“不,不疼。” “那就好。还有就是余主任这几天手术比较多,最近他休息得也不好,上手术都得提前喝咖啡,所以他可能会少来巡房,你有什么事找我或者是值班医生。” 小丽忽然这么平易近人,让我觉得自己是不是又做梦了?不然,这有点解释不了她对我这么温柔啊。 (129)小丽的男朋友 小丽对我的态度和之前简直是两个极端,我怀疑自己在做梦,不然解释不了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变得对自己那么温柔。 我还在怀疑自己做梦,小丽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说:“郭小年。” 听到郭小年三个字,我一下子反应过来。 她微笑着说:“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了。”说完把一个装有药片的袋子放床头柜上说:“这个是早上要吃的药,你吃过早餐后记得吃。”她又转过头对姐姐说:“你是陪护吧?是姐姐吗?” 姐姐点了点头,于是她说:“那你也记一下,药要提醒她吃,每天的尿量还是要记,水也少喝。” 说完便去了三床。 只见三号床阿姨热情地和小丽打招呼,大概她们是同一个地方的人,说着我听不懂的方言。 姐姐也用家乡话问我说:“你们不是说这小丽态度很差吗?我看她态度挺好的啊,挺和善的感觉啊,还挺细心。”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啊,之前真不是这样的。” “我相信你,可能她被批评就改了吧。”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小丽给三号床的阿姨采了血后便走了,在离开病房前还和我说了句再见。我真的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小丽走后,姐姐开始整理我们的衣服以及生活用品。我看着姐姐收拾东西好无聊,于是让姐姐给我拿本书看看,她顺手就丢给我一本黄色封面的书。原来是余之光送我的《遇见未知的自己》,忽然在想他是不是特意挑的这本书? 我还没翻开书,三号床阿姨又热情地拿着零食过来了。 “闺女,来吃点瓜子不?还有花生,核桃什么的。” 姐姐说:“阿姨不用了,我牙齿不好,吃不了坚果。” 她又转过来看我问:“闺女,你吃不?我还有别的零食,你等会。”说完转身去她的储物柜里搬出了薯片,爆米花,水果。 “阿姨,这些零食你都吃吗?” “吃啊,我都吃。” “一般老人家不是都排斥这些东西吗?” “我不是一般老人家。人生就短短几十年,嘴巴能尝的都应该尝尝。”说完她拆了包薯片递过来给我。 我摆摆手说:“阿姨,我现在还不敢吃这些东西,得问过医生先。” 阿姨顿了一下说:“也对,也对,得先问过医生。到时有想吃的告诉我,我拿给你。” “嗯,好。” 阿姨从2号床的位置搬了椅子过来,坐在我床前说:“刚才那护士,是我老乡呢。我看你和她打招呼的方式,你们之前认识吗?” “我做手术前她是我的管床护士。” “原来是这样。她真是个幸福的小女人哦。” 闻言,姐姐八卦细胞被激活了。她停下手上的事,坐过来问:“怎么个幸福法?” “她男朋友是个主任,长得可帅了,还是个主任呢。听她说,她一毕业就在他的科室里做护士,很多事男朋友也会提醒她,教她。半个师傅和徒弟的故事,真是让人羡慕啊。”说这话的时候,阿姨眼里发着光,似乎这两个人此刻就在她的眼前秀着恩爱。 “那你知道她男朋友具体是哪个主任吗?” “这还用问嘛?肯定是余之光余主任啊。他的帅,连我都喜欢。”说到这,阿姨似乎意识到自己有点过了,赶紧更正说:“我的意思是,要是我年轻,我也喜欢。” 听到阿姨说小丽的男朋友是余之光,不知为何心里面怪怪的,原本听阿姨充满生气的话,内心会有一种强烈的聊天欲望,可是此刻这种欲望完全消失了,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会书。 题外话 今天不更小说了,来说点题外话。 最近在追《问心》,刚开始看只是为了补充一下心脏疾病的内容,当然是为了写这部小说。总不能一部小说里都在说一种心脏疾病,虽然是言情小说,总要带点相关话题吧。 一直在追,几乎每个小故事都哭,而最近这几集实在太好哭,我想大概是因为感同身受。 我是个先心病患者,和彩云一样法洛氏四联症,自己的小说主人翁——小年,有一部分是我自己的影子。一个先心病患者的童年因为活动耐受性差,很明显会显得与众不同,再加上杵状指、发绀、蹲踞,更是让落后农村里的小朋友们视为怪物。于是乎,自然而然地被嫌弃、受排挤、受欺负,进而自卑懦弱。 只是我很幸运有疼爱我的家人,他们给我爱和关怀,为我撑腰给我温暖。是家人让我知道,外面风雨有多大,家都是温暖的港湾,我始终有人爱着,有人关怀着,从来不是孤生一人。 也许家人无法为我挡开校园霸凌,但却能教我如何去反击校园霸凌。在校园霸凌面前,我从来未曾害怕过。虽然自卑,但也有不屈的时候。 走过童年,便是少年。中学生活,认识了更多的人,其中依然更多的被排斥被欺负,但有那么一小樶人,足以温暖我的人生,也足以让我抱着光走向更远。 人生路上,总会遇上你喜欢的人或者喜欢你的人。但在疾病面前,谁又能义无反顾地去爱或者毫无顾忌地接受爱?答案是,对的人没到,当然不会!当对的人到了,林逸是存在的,方筱然也是存在的。 愿无论健康与否,我们都能遇上那个对的人! (130)3号床的阿姨哭了 听到阿姨说小丽的男朋友是余之光,我的聊天欲望顿时从最高点跌倒了地上。我拿起被放下的书,心不在焉地翻起来。大概是阿姨见我翻着书,她识趣地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嘴巴。 姐姐见我突然安静下来,转而对阿姨说:“你别见怪,她爱看书,而且随时都能读起来。” “没事没事,爱学习是好事。那我不吵着她了,我也回去睡一下了。”说完还偷偷留下了一包坚果。 阿姨回床位躺下后,姐姐也用着家乡话问我:“年年,你怎么了?突然不开心?还是哪里不舒服?” 看着姐姐担忧的神情,我赶紧说:“姐,我没事,没有不舒服,就是突然想安静,想看下书。” “你确定自己没有不舒服?”姐姐还是有点不放心。 “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的手指和嘴唇颜色,还是美美的嘛。”我伸出自己的手指嘟着嘴巴给姐姐看。 姐姐笑着拍开我的手说:“没事就好,那你看书,我继续整理东西。” “好。”说完,我拿起书。 可心思完全不在书上,脑子里一直回响着阿姨的那句“肯定是余之光余主任啊”。 突然书本被人拿走,我抬头一看是姐姐。我撒娇说:“哎呀,姐,你怎么拿走我的书啊?” “我是看你书都拿反了。” “是吗?我在icu的时候练的新本领。” “你在icu里有书看吗?我怎么不知道?” “有啊。是,是,我做梦看的书嘛,还是把书倒过来看的。” 姐姐似乎不想拆穿我,点头说:“你这本领不错,哪天教教我怎么做这样的梦。” “姐,你这也太为难我了。” “那你就不要为难你自己。”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满眼都是心疼。 我拉过她的手说:“姐,我不为难自己,你放心好了。” “那你告诉姐姐,你是不是喜欢余主任?” 我被姐姐的问题惊醒,我是喜欢余之光的吗?不,不应该的。我连忙否认说:“没有,没有,怎么会。姐你怎么问这样的问题?我是能随便喜欢别人的嘛?” 姐姐轻轻抚摸着我的手背说:“年年,你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可以勇敢一点。” 我沉默,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姐姐的这个鼓励。 姐姐拍拍我的手说:“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现在最主要是把身体养好。” “嗯”我重重地点头说。 “我去打壶热水回来,你要不要吃点什么水果?我顺便去买回来好了。” “我想吃葡萄了,还想吃哈密瓜,火龙果,能吃榴莲么?” “榴莲?”姐姐惊恐地说,紧接着说:“我可不给你买,你要是吃我就不陪你了。” 我大笑着说:“哈哈哈哈……姐,你真的是谈榴莲色变啊。” 姐姐生气地把手伸过来捏我的脸,手刚捏到我的脸又心疼地说:“年年,你这几天瘦了,脸上的肉更少了。”说完就站起来说:“我得赶紧去打水顺便买水果回来给你吃,你要吃榴莲对吧?我也给你买。” 看着姐姐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一种无法形容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闺女,你真幸福。”3号床阿姨说。 “谢谢阿姨,我也觉得我好幸福。” “不客气,羡慕你。”阿姨说这话的时候带了点哽咽。 为了确认我的听力,我小心翼翼地问:“阿姨你是不舒服吗?感觉你刚才那句话和平常的语调不一样。” 阿姨边伸手擦眼睛边说:“阿姨没事,就是有点想哭。” 担心她哭的时候导致心跳不稳,我尽量快地边下床边说:“阿姨你别哭,哭了怕影响。” “我不哭,我没事。”阿姨抽泣着说。 我过去轻轻拍着阿姨的肩膀说:“阿姨你怎么了?” 阿姨拉着我的手说:“闺女,谢谢你,阿姨真的没事,就是看着你们姊妹俩,羡慕你爸妈,羡慕你们的家庭。” 我笑着说:“这有啥呢,阿姨你也有的吧,别哭了,要是你家孩子刚好过来看见,要笑话你了。” “哎!”阿姨这句叹息很长很长…… (131)阿姨的往事 我安慰着阿姨,阿姨却长长地叹了一声气。阿姨这一声绵长的叹息,似乎在感叹她经历过的一切。 与刚才热情相比较,此刻的阿姨有点淡漠。她轻轻地说着:“姑娘,阿姨给你讲个故事?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 “阿姨,你说,我就坐在这听你讲,我可喜欢听故事了。” 阿姨擦干眼泪说:“好好好,你坐,我讲。” 原来阿姨没有自己的孩子,她的父母也在十几年前就去世了。阿姨还是孩子的时候,很多人还处于吃不饱穿不暖的时期,但幸运的是阿姨出生在一个算是优渥的家庭,爸爸是一名老师,而妈妈则是村里的妇女主任。 也许是因为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对于孩子是男是女并没有过多的在意,所以父母也都全心全意地爱护她。20多岁前的阿姨生活也很幸福,跟着爸爸读书写字,跟着妈妈在村里串门听家常。 长大后的阿姨,遇到了让自己动心的人——伟亮。他是阿姨爸爸的学生,住在邻村,阿姨喜欢他的勤奋好学,谦虚有礼,而他也钟情于知书识礼的阿姨,俩人就在那个大部分人仍然视自由恋爱为大敌的年代里谈起了恋爱。 可阿姨爸爸并不同意俩人的事,理由是伟亮家太穷了,并且伟亮家兄弟姐妹众多,而阿姨是唯一的孩子,爸爸担心她无法处理妯娌的关系。而妈妈担心她嫁过去吃苦,不仅挨穷还要上工割稻谷扛稻谷。而阿姨从来没上过工,因为她身体从小就不太好,所以父母为了避免她上工,想起许多的办法。 可热恋中的俩人,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把他们分开。阿姨的父母在她选择绝食的第五天开始同意了俩人结果。 结婚后的一年里,阿姨过得还算开心,因为妯娌只有一个。后来一下子多了三个妯娌,而这些妯娌又一个个地接连生孩子,只有阿姨肚子还是没有动静。自然,干农活上工的事就只有阿姨夫妇俩做得多了。 终于,阿姨在一次上工的路上晕倒了,伟亮带她去了村里的卫生站,而卫生站只是模糊地说:“她似乎有我不太认识的疾病。”最后开了些补气血的中药。只是从那以后,阿姨身体便开始很差,只要干点粗重活便会气喘吁吁。公公婆婆以及妯娌开始嫌弃她,说她在想法设法偷懒。她虽然再三强调自己是真的做不了,可没有任何作用。但庆幸的是,伟亮相信她,并挡在了她前面顶撞公婆及哥嫂们。 伟亮为了弄清楚阿姨的病,带着阿姨上了县医院,县医院给不出答案,又去了省医院,这才知道阿姨原来是得了一个叫先天性心脏病的疾病。而她的这种疾病有多严重,有什么不良后果却不一定清楚,但能肯定会影响生育。这个肯定的结果,为阿姨的婚姻埋下了炸弹。 俩人回到家并没有把医生的结果告诉家人,而上工的事也只是伟亮多扛些。然而,迟迟没有孩子让伟亮的父母多有不满,俩人也开始为此有了争吵。 阿姨心里知道,伟亮和她吵架也只是来自父母的压力,所以每次吵架后都是阿姨先道歉。可能道歉多了,会让人掉进了错误的泥潭里。在他们结婚后的第四年,伟亮在家人的怂恿下,和爱慕他多年的女子有了不正常的关系。 阿姨和伟亮的婚姻走到最后是女子挺着7个月的孕肚,光明正大地坐在客厅里,而伟亮只是不停地向她道歉。阿姨知道,俩人的爱情或许在她们看医生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注定会这样结束。 (132)我的病,会遗传吗? 离婚后的阿姨被父母接回了家,而父母也知道了阿姨的病。她们带着阿姨离开了老家,来到了南方,重新开始了生活,阿姨的心情慢慢好起来,但她已经不需要爱人了。 后来,阿姨在父母的陪伴下做了几次手术,但她的心脏病是进行性的类型,无法完全治愈。十三年前,阿姨的父母相继去世,这对阿姨来说无疑是天大的打击。她也曾想过随父母一起死去,但母亲临走前却再三叮嘱她“这世界很美好,多点去拥抱它”。 父母走后的第二年,阿姨终于想清楚,父母辛苦了一辈子,赚了一辈子的钱,存了一辈子的钱,就是想让她后面的生活无忧无虑。于是,放下了所有的不开心,开始拥抱生活,吃自己想吃的,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学自己想学的。 她才发现,这个世界除了父母,还有很多热情热心的人,她也不再觉得自己是一个病人。 阿姨说完故事,又一次接过我的纸巾,笑着说:“阿姨是不是说太多了?” 我摇摇头微微笑说:“没有,你看我姐去买水果还没回来呢。” 阿姨擦着眼泪笑。 “阿姨,我也很羡慕你。” 她惊讶又疑惑地看着我。 “羡慕你过得这么潇洒,这么通透。” 阿姨无奈地笑了下说:“潇洒?其实我很想有一个人陪着我,但……没办法,找不到。说到通透。我只是暗示自己,我能活很久很久,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开开心心。”说完,她擤了下鼻涕继续说着:“事实证明,心里暗示也很靠谱,你看我现在也四十多岁了。”说完她又笑了,但这次她的笑容里夹杂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感情。 “阿姨,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该休息下了。” “嗯嗯,我也确实觉得有点喘了。”说完阿姨便躺了下来。 我慢慢地走回床边,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不知不觉,听阿姨讲她的事都过去快半小时了。可是,姐姐怎么还没回来呢? 我又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到病房外去。我又再一次站在手术普及知识的图片下,看着墙壁上介绍的各种类型疾病。想起了以前常说的一句话:“你羡慕别人有鞋穿,却不知道有人羡慕你可以用腿走路。” 以前,我总是觉得自己生病,有先天性的疾病是一件多么绝望的事,听了阿姨的事后才知道,我是多么幸运,最起码我是能被治愈的。 “小年?”忽然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背着光走来,近了才看清是关医生。 “关医生,你好。” “你好,还记得我呢?” “我认人能力比较强。” “这点好,可以传授给老余。” 听到他说余之光,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于是便沉默。 他跟我站一起看着墙上的挂画:“你和老余最近吵架了吗?都有点怪怪的。” “关医生,我是余医生的病人,有啥好吵的哦。” 他看了我一眼说:“你俩……” “关医生,”为了不再扯上余之光,我开口打断了他:“我这种病,会不会遗传的?” 他惊讶地看着我说:“你怎么问这个问题?” “会吗?” “这个比较难说,得看你家人有没有,还得往上三代看看。” 闻言,我难过地低头说:“噢噢,这样子,谢谢了。” 没等他回答,我便转身离开了。 “这个比较难说”,关医生的话在我耳边不停地回放。会遗传的话,即使我是能被治愈的,但我真的应该结婚生孩子吗?遇到的人,会不会也和阿姨的对象一样呢? (133)把不开心伴着榴莲一起吃掉 我心情沉重地回到病房,阿姨背对着房门,呼吸虽然还有点粗重,但看样子是睡着了,2号床依然没有人入住,姐姐出去买水果还没回来。我躺下床,这安静的环境开始把我的悲伤放大,明明我已经做了手术,现正在慢慢康复,为什么还是要感觉到悲伤?难道,人生不可以略过爱情吗?我扭头看着阿姨,她的经历我不想走! 这时,姐姐提着一袋两袋的东西回来:“老妹,我回来了。哎呀,重死我了,还好回来的路上碰到一个女医生,挺漂亮的,看我提着这么多就帮我一起提了。” 看着姐姐把水果摆出来,我忽然发现我的人生,应该是可以略过爱情的,因为我的心还没有完全被一个人占据。是的,光年曾经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但我的心也有很多位置属于我的家人。 姐姐说:“你看,我买了苹果,橙子,提子,葡萄还有哈密瓜,最主要是还有你爱的榴莲。”说完她把装榴莲放到我眼前晃了晃说:“想不想吃?” 我一把抢过来说:“我现在就得吃了,嘿嘿……” 姐姐宠溺地把勺子递给我说:“那你慢慢吃,我要出去躲开这股味道。” 吃着姐姐给我买的榴莲,心里面就想榴莲一样,软软糯糯的甜。刚才的不开心也随着这榴莲被我一口一口地吃进了肚子里。 光年,就像过去那样放在心里吧,反正也没见过面,就当我不知道他可能最近这段时间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过。至于余之光,我和他只能是医患关系,不应该有更多的其他关系。是的,他那么优秀,身边的人也应该是优秀的,最起码是健康的。 内心的忧虑和苦闷在这一刻明朗起来,于是门外的一切声音又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听见姐姐在外面给姐夫打电话,询问着孩子们的情况,顺便还撒了波狗粮。我还听见了外面扶着输液架散步的病人说:“外面的天气真好啊,想出去晒晒太阳了”,“明天还是晴天,我们问下医生,明天去晒太阳”。我还听见了护士站那边偶尔传来的笑声,不知道她们此刻又在分享什么有趣的事。 吃完榴莲,我把盒子装回袋子里并且绑了个结,又找了个垃圾袋装上扔进了垃圾桶里。吃了好吃的东西,垃圾扔了,心情更好了。我拿起手机,扣紧领口处的扣子,找了个关照充足的角度,拍了一张照片。 “此刻心情很美,当然要拍个照片宣告一下,我平安地回到了普通病房。”我把照片和心情发到了qq和朋友圈里,设置于所有人可见。 我刚放下手机,姐姐就探头进来:“吃完了?” “吃完了,而且味道都散去了。” 姐姐半捂着鼻子走进来,一进来便使劲闻气味,确定没有味道才把手放开说:“还想吃别的水果吗?” “不吃了,你当我是猪啊,吃那么多。” “你是猪就好了,赶紧吃胖点。” “哎呀,姐我会慢慢胖起来的。你看,我这做了手术,气色都比以前好了,胖起来是很容易的事啦。” 姐姐认同地点了点头。她在床前坐下说:“醒来也挺久了,你赶紧睡会。” “嗯嗯,我也觉得有点困了。” 姐姐起身帮我盖被子,我拒绝说:“姐,我不冷。” “你现在不冷,等会就冷了。都说了空调对着你吹的。” 执拗不过,只好任由她帮我盖被子。一会儿,姐姐说:“老妹,你刚才竟然还发了第一张公诸于众的自拍照?” “什么第一张?我拍过很多自拍照好不好?” “这可不是我说的,你看你的qq空间。” “我不看了,我现在只想睡觉。” “不看就不看吧,赶紧睡。” 我没回答姐姐的话,因为我是真的困了,但在睡觉前我默默地说:睡着了就不要再做梦了。 (134)健康,快乐,长命百岁 临睡前,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再做梦了,这一觉倒也睡得踏实,半个梦都没有做。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姐姐坐在床前看手机,也不知道她是看电视剧呢还是在看孩子们的照片。 “姐”我轻轻地叫了声她。 闻言,姐姐抬起头看着我说:“醒啦?肚子饿了吗?” “嗯,醒了,还没觉得饿。几点了?” “快十二点了,你睡了有两个小时了。” “噢噢,老爸过来了吗?” “他说昨晚去楼下溜达,和房东打了下麻将,今天做饭有点晚了,所以可能要迟点才能过来。” “什么?打麻将?他和人家熟吗?” “房东经常找老爸聊天呢,而且你那个同事,许飞?也经常过来找爸爸问你的情况。” “噢噢,可是老爸怎么能去打麻将呢,年纪又不小了,还和别人熬夜打麻将呢。” “他的娱乐,没有很过分,我们也不要太限制他了。” “不行,我回去得说一下他。” “行,老爸肯定会听你的。” 我看了看3号床的阿姨,没见有人。姐姐说:“她出去吃饭了。我见她精神挺好的,身上也没有什么手术的痕迹,她怎么要住院?” “她可能是吃药,留院观察吧,没什么大问题或者严重异常可能就出院了。”阿姨的事,我不太想和姐姐说,毕竟这也是她的私事,不应该到处说的。 姐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躺着有点累,我刚想用手支撑身体坐起来发现手上的留置针口连着输液管。 姐姐赶忙站起来说:“你别动,打着点滴呢。” “我怎么不知道的?” “刚才余主任和小丽护士来过了,我们见你睡得那么熟,而这些药水之前也打过就想着不叫醒你了。” 听见余之光和小丽一起来,早上已经被自己说服了的心,这会又奇怪起来,这种感觉很不爽,但我要把这些情绪化解掉,因为这些情绪不应该出现。于是,坐起来后我让姐姐把手机给我拿过来,看会手机就能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扼杀掉,这点我还是很聪明的。 我打开微信,早上发的朋友圈已经很多评论了。 飞哥:“出来了就好,多吃点,瘦了。” 柱子哥:“健康成长,赶紧回来。” 肖蕊:“嗯,还是这么美,么么哒。” 导弹:“果然是我知己,不怕死,健康长寿。” 晓琳:“为你高兴。” 超超:“啥时候回来?一堆事等着你。” 科长:“超超你真是个狠人,比我还狠,小年都还没出院呢,就想着让她回来做事了。” 绫致:“等你回来喝我们的喜酒” 顾之:“同楼上。” …… 很多的留言,占了两页屏幕。我继续往下拉,出现了另一张我的照片,配文“看着你,健康,快乐,长命百岁”。我赶紧退回到朋友圈的页面,再三确认我只是发了一张照片。我又再拉到另一张照片的朋友圈,认真一看,是余之光的朋友圈动态。 看着这条动态,心里莫名地觉得温暖,我想笑却又提醒自己不能笑,我感觉自己的嘴唇都要被咬破了。 这时,姐姐凑过来说:“你这表情是看了啥东西?想笑又不敢笑?” 我连忙把手机屏幕盖起来说:“没,没啥。” 姐姐一脸姨母笑说:“是不是余主任?还是你那个同事?” “姐,你别乱猜了,我就是看了个带颜色的笑话,怕你批评我,所以我就想笑又不敢笑。” 姐姐怀疑地看着我,她伸手过来要拿我的手机,我急中生智不停地咳嗽。姐姐果然担心地把抢手机的手放到我后背去,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说:“咳嗽了,疼不疼?我帮你拍一下背,你自己用力咳一下,把痰排清了就不用这样咳嗽了。” 我边点头边把手机翻到肖蕊给我发的笑话链接地址,迅速点开后递给姐姐说:“呐,给你看下我是不是在看笑话。这是我一个同学给我发的笑话,她有男朋友,觉得这些笑话挺正常的。” 姐姐拿过手机看了下说:“你还是别看这些笑话了,没营养。” 我笑了笑说:“好,不看!”心里面在想,姐姐真是好对付,我好开心啊! (135)爸爸的眼泪 姐姐警告我不要再看没有营养的有颜色的笑话,我却为躲过了姐姐的追问而开心。 姐姐看了看时间说:“老爸怎么还没到呢。”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不会坐过站了吧?”我担心地说。 “我给他打个电话。”姐姐开始拨电话,等了几秒钟,电话的彩铃响了但没有人接。 姐姐挂了电话说:“我出去看看。” 人还没动身,爸爸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了:“不用看了,我来了。” 姐姐有点生气地说:“老爸,你下次上车前能不能先给我们打个电话?” 爸爸不满地说“我又不是小孩子,坐个车还得向你们汇报嘛?你们的妈妈都没管那么多。” 姐姐被爸爸不满的语气说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生气地说:“爸,你现在是要来照顾我的,万一你坐过站了我就饿肚子了。让你打个电话不过是为了知道你啥时候到嘛,不然姐姐都不知道该不该给我买别的填肚子。” 爸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姐姐,理亏地说:“行行行,下次出门前都给你们打个电话。” 我笑着说:“爸爸最好了。” 爸爸把饭菜放在柜子上说:“我一个人吃觉得没意思,所以我把所有饭菜都带过来了,我们一起吃。” 姐姐拿过碗筷到洗手间去洗,我帮着爸爸把床上的餐桌支起来,爸爸给我递了张纸巾擦桌子,他则背对着我开始把菜盛出来。我这才发现爸爸提了好几个袋子,为了能一起吃饭,他连电饭锅也拿来了。 看着爸爸的背影,也才发现爸爸是真的老了,曾经背着我的宽大的背都开始有点驼了。两鬓的白发也越来越多了,头顶上的发去年还算浓密,现在竟也稀疏了。想到爸爸妈妈年纪这么大了,可还在为我的身体健康担忧,心里一阵难过,眼眶也顿时湿润了,我抬手擦了下眼角。 爸爸这时刚好端着菜转过身,看见我湿润的眼角和擦眼睛的动作,赶快把菜放床上的桌板上说:“年年,你怎么了哭了?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说:“爸,我没有不舒服,别担心。” “那你怎么哭了?” 姐姐听见声音,也连忙把碗洗好从洗手间出来紧张地说:“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哭了?” “我没事。” “没事你还哭啊?”爸爸不相信。 “是觉得我们照顾你,辛苦了?”姐姐看穿了我的心。 我默默地又擦了下眼角的泪。 爸爸伸手擦干我的眼泪说:“哎呦,原来是这样啊。”说完,他把床前的椅子挪近后坐下来接着说:“照顾年年啊,我是一点也不辛苦。你不知道啊,你妈也常常这样和我说的。你一直都不会让我们担心,从你懂事开始就没有喊过辛苦。小时候上学,一个人走路到三四公里的学校上学,走一段歇一段。天气冷了,穿得衣服很多,走路都累,可我们没有办法送你上学,你还是自己咬牙步行去上学。每回到学校了,都脸色青紫,有时候就是个小黑妞,同学们都不喜欢你,都怕你啊。你却一点也不用我们担心,哪怕你在学校受到同学们的欺负了,你也是自己想办法解决。年年,我和你妈倒是希望辛苦的是我们。” 听爸爸说这话,同时想到了小时候被人排挤,被人欺负的画面。眼睛里面的泪越来越多,但我知道不应该在爸爸和姐姐面前哭得这么伤心。于是,我赶紧擦了那些眼泪说:“爸,你看你,说那么多干嘛呢。我就做个样,想让你明天送饭早点。” 闻言,爸爸看了看桌上的菜说:“你是肚子饿了呢,我们赶紧吃饭。”说完,他站起来擦了擦眼睛。原来,在我眼里无坚不摧的爸爸也是会掉眼泪的。 (136)最温暖的一家人 爸爸擦了下眼角,站起来说:“吃饭,吃饭。芯年,你把汤盛一下。” 我坐直了身子说:“哇,我真幸福,就坐在这等吃。” 姐姐边盛汤边说:“是是是,你幸福,但我也幸福啊。” “你咋幸福了?” “你看我这不是有个喜欢和我吵架的妹妹嘛,还有个不大听我话的爸爸,老幸福了。” 我故作惊讶地看了眼姐姐,然后转过脸对说:“爸,你看你除了有个这么个干不了重活的娇贵女儿,还有个脑子似乎不大正常的女儿,你幸福吗?” 爸爸看了眼我俩,轻哼一声说:“不幸福......才怪!”说完三人都笑开了。 姐姐把汤放我前面,又去把2号床的椅子搬了过来说:“吃饭吧。” 我拿起筷子:“爸,姐,你们也快吃,都笑饿了。” 这时,3号床的阿姨回来了。 她看见我们三个人在吃饭,边走边说:“吃饭呐?真热闹。”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充满了羡慕。 爸爸站起身说:“嗯,吃饭呢,你吃了没?” “嗯,我刚吃过了呢。”3号床阿姨笑着回答,她又朝着我说:“闺女,这是你爸爸吧?” 我笑着点了点头。阿姨点头说:“爸爸,真是好。”说完,她坐到床上,背对我们看着窗外。 爸爸坐下来吃饭,看着阿姨的背影,一股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我看着爸爸的白发,以及这些年他脸上越来越多的皱纹,刚才笑开了伤心又再次袭来。喝着碗里的汤,嘴里是黏糊糊的,为了不让爸爸察觉我的异样,我把碗端起来大口地喝汤,一下子便把一碗汤喝完了。而借着碗的遮挡,我快速地把眼角的泪水擦掉,然后又夸张地用衣服擦嘴巴说:“这汤真好喝。” 姐姐见状,嫌弃地说:“咦,爸你看你心爱的女儿,脏死了,这么大个人了还用衣服擦嘴巴。” 爸爸笑着说:“多大都是孩子。”说完从床头柜上抽了张纸巾帮我擦嘴巴,边擦边说:“你小的时候爸爸要出去赚钱,都没怎么陪你,也没怎么给你穿衣服洗头发擦嘴巴,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我挑衅地向姐姐说:“哼,老姐你就羡慕嫉妒恨吧。”姐姐非但不生气还宠溺地说:“我是配合你。” 这时,阿姨从床上下来,她朝我看了下,然后笑着走出病房。我想,这种环境是让阿姨想起了她的父母了吧。 阿姨离开病房后,直到爸爸吃完饭,探病时间结束了才回来。 姐姐见阿姨回来便说:“阿姨,你刚才上哪了?外面太阳那么大呢。” “我去外面随便逛了逛,外面凉亭那里有风,不热。” 我扯了扯姐姐的衣服说:“姐,我想吃葡萄,你可以给我洗一下吗?” “行。”看着姐姐拿葡萄去洗,我朝着阿姨说:“阿姨,下次这么大太阳,你还是不要出去了,我让我爸在楼下凉亭那里等我们,我们出去吃,这样还方便些。” “那怎么行呢,你不用顾虑我,我和这里的护士也很熟的,我平常都找她们聊天。”阿姨停了会又说:“说实话,我住了那么多次医院,你们是我见过最温暖的一家人。所以,我看着你们就想我的爸妈。”说完,阿姨抬手擦了下眼角。 这时姐姐洗好葡萄出来,她拿了一串给阿姨说:“阿姨,吃葡萄。” 阿姨开心地接过葡萄说:“谢谢,这葡萄真漂亮。” “阿姨你不用担心自己的病,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看我们年年,以前很多医生都说她养不活,可现在还不是慢慢变好了。”姐姐安慰着阿姨。 姐姐不知道阿姨的事,她以为阿姨是在因为自己的病伤心。 (137)世上的人都是受人羡慕的 听到姐姐的话,阿姨开心地说:“谢谢闺女你这么开导我,真开心。” 姐姐把喜好的葡萄拿给我说:“刚吃完饭,你不要吃那么多哦,等会撑了该不舒服了。” “嗯,知道啦。” 姐姐看了下时间说:“吃完要准备睡午觉了。” “嗯,知道了。”我看了看床前的椅子发现没有姐姐休息的地方啊:“姐,你怎么休息啊?晚上还得在这睡呢。” 这时3号床的阿姨说:“闺女,你要是不想睡这张空置的床就去护士站那里租一张小床。” “我还是租一张吧,万一有人要住进来那就不好了。” “嗯嗯。”我点点头。 姐姐忽然问:“阿姨,你家孩子呢?我怎么没见他们来看你呢?” 闻言,我紧张地看了一眼阿姨,又赶紧把手上的葡萄塞给姐姐说:“姐,你怎么不吃葡萄啊?你也吃点吧,可甜了。” 阿姨先是错愕一会,可看到我把葡萄塞给姐姐,又笑着说:“你这闺女没和姐姐说呐?” 我看着阿姨,摇了摇头。 “其实没什么的,我来这么多次了,你不说也总有人会说出去的。” 姐姐看着我和阿姨两个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阿姨说:“我没有孩子,我结婚没几年就离婚了,爸妈也十几年前去世了,现在就我一个人。” 闻言,姐姐惊讶地看着阿姨,也许她也不敢相信,眼前乐观开朗的阿姨在这个世界上竟然没有至亲的亲人在,最主要的是阿姨还有病在身。姐姐看了下我,我点了点头,她走过去握着阿姨的手说:“没关系,阿姨。你看你现在多幸福啊,一个人想干啥就干啥,也挺好呢。再看看我,我两个小孩在家,过来照顾我妹妹还每天给我打电话,是每天好几个电话,烦都烦死了。家里的老人家,还有孩子的爸爸总是追着我问孩子的事要怎么做怎么做,我就想着过来照顾这个我妹妹这个大孩子轻松点......”说着说着,姐姐停了下来,似乎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也说错方向了,于是又说:“阿姨,我的意思就是......” 阿姨打断姐姐的话说:“闺女,我知道你想安慰我。其实我没事,我都习惯了,一个人确实也挺好的。羡慕嘛,其实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受人羡慕的,你说对吧?” 确实,阿姨说得没错,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受人羡慕的。小时候,我羡慕那些可以奔跑的同龄人;初中了,我羡慕那些可以呼朋引友去玩的同学;高中了,我羡慕那些可以对爱慕的人毫无顾忌表白的人;大学了,我羡慕那些可以上山下海的人;现在,我羡慕那些可以和爱人早晚相对,过着一屋二人三餐四季的生活的人。我想,大概也有很多羡慕着我的人。嗯!一定有的。 阿姨开心地看着点头的我和姐姐,笑得很开心。她拍了拍姐姐的手说:“闺女,你快去租个小床吧,我也得睡午觉了,不然我看起来就更老了,我得保护好自己的皮肤,去骗骗那些无知的少男。” 姐姐调侃地说:“我去租小床前,先偷偷告诉我,你怎么骗的?我也去骗一个。”然后又转过头看了我一眼说:“我们小点声,别让那个小孩子听见了。” 我生气地说:“我哪里是小孩子,我已经26岁了。” 姐姐直起身子说:“你多大都是我妹妹。” “好了,我们还是不逗她了,你还是去租小床吧,我和小年得睡觉了。”阿姨说完,看着姐姐问:“对了,闺女你叫啥?我还不知道呢。” “她叫小年,我叫芯年。” “芯年,小年,姐妹俩真喜气。” 姐姐强调说:“阿姨,我写的是草字头下面加个开心的心,不是新旧的新。” 闻言,阿姨笑了,为了报复姐姐刚才说我是小孩子,我笑话姐姐说:“姐,阿姨的爸爸以前可是老师,你这就狭隘了吧。” 姐姐生气地过来要打我,我赶紧躺下床躲进被子里,阿姨看着姐姐把我从被窝里轻轻拉出来,又把被子给我盖好掖紧被角,满脸笑容地躺下休息了。 (138)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 姐姐帮我盖好被子后,小声地说:“你先睡觉,我出去租个小床回来。” 我点点头,姐姐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 我闭上眼睛睡觉,可一点睡意也没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午睡得太多了。不一会儿,姐姐和一个护工阿姨搬着个可折叠小床回来了。姐姐小声地向护工阿姨说了声谢谢,护工阿姨客气地摆摆手便走了。 “你怎么还不睡?”姐姐还是小声地说,生怕吵到阿姨休息。 “我睡不着。” “怎么睡不着了?”姐姐想了想,凑过来说:“是不是还在想怎么去骗纯情少男?” 我白了一眼姐姐说:“姐,你这话说得我好像和你一样,我还是纯情少女来着。” 姐姐点头附和说:“对,对,你是纯情少女,那你这个纯情少女是不是在想着某个成熟男?所以睡不着?” 我皱眉:“姐,我还是个小孩子,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26岁了,还小孩子,你可真行。” “刚才谁说我是小孩子来的?” “行行行,我输了。”姐姐说完直接在床边坐下说:“那你说说,你怎么睡不着了?” “可能就是上午睡多了。” “我看你不是睡多了,是想多了。” “此话怎讲?” “吃饭的时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又哭了?” 我不得不承认姐姐是从小到大最懂我的人,不管什么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姐,我就是觉得老爸老了好多啊,我总感觉爸比刚来这边的时候老了,才几天的时间而已。”我难过地垂下眼眸。 姐姐摸着我的手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虽然我也觉得爸妈这几年老得快,心里总是想些有的没的,但最起码我们现在是开心的生活着的啊,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想太多嘛。” “你说老爸比来的时候老了,那也不奇怪的。等你以后结了婚,有了孩子,就能深深地体会老妈经常说的那句‘养儿一百,长忧九十九’。” “手术第二天去看你的时候,我就和你说了爸妈担心得都睡不着觉,怎么能睡得着觉呢?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而且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养大。你挨的这一刀,他们能不痛嘛,能不担心嘛,而且你一刻没醒过来,心里都有各种各样糟糕的想法。所以爸比刚来的时候白头发多了点也不奇怪,你不要觉得是你自己的原因,是他不睡觉的原因。” “啊,还有他昨晚熬夜打麻将的原因。” 听姐姐说完,虽然心里还是觉得这么多年来都让爸妈担心,很难过,但已经没有刚才那么难受了。姐姐说得也对,还没发生的事就不要想太多,开心地活着就很好,也是对爸妈最好的感恩。 我笑着说:“对,肯定是因为老爸昨晚打麻将还熬夜了。” 姐姐也笑了,笑着笑着打起了哈欠。我赶姐姐去休息,而我依然清醒不想睡,于是慢慢又轻轻地坐了起来。 拿起床头的书本,忽然想起带过来的日记本,有两三天没写日记了,在icu的那几天,发生了挺多事,但都没去记录。现在想抓紧时间记录下来,可是又不知道日记本被姐姐放哪里了,还是等姐姐醒了再写吧。 我拿起那本《遇见未知的自己》,可是刚翻开就想到了余之光。心里有一股奇怪的感觉升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想靠近却又说服不了自己,而且他在我心里如他的名字般,光芒万丈。而我呢?一直生活在灰蒙蒙的天空下,虽然也有彩虹和晴天,但总是雨多于晴,雷电多于彩虹。再者,他应该有很多的选择吧,而这个选择不应该会是我。 我们,不是同一个天空下的吧?嗯!还是看书吧,看书来得靠谱。可是脑里又不停地胡思乱想着,眼角不经意往阿姨的床位看去。如果我也一直单身,能否像阿姨一样开朗乐观呢? (139)给我喂狗粮 我看着床铺上安静熟睡的阿姨,心底回想这些年的生活。以往那些自己认为天大的事,现在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是啊,能幸福地活着不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吗?人生何来那么多的不开心呢? 我又看了下床边躺在小床上的姐姐,她双手叠着放在肚子上,安安静静地睡着。我想,姐姐这几天也是很累的吧?肯定也是每天就早早起床,然后又跟着爸爸匆匆忙忙给我送饭,每天吃完晚饭回去,洗漱完还得跟家里的孩子以及姐夫视频通话吧。 想到有这么疼爱自己的亲人,那些奇怪的感情就没什么了,这辈子不经历不拥有也没什么遗憾了。我笑了笑决定睡觉,哪怕睡不着也闭上眼睛吧,安安静静不吵着她们俩就成。 下午,余之光并没有来巡房,我倒觉得他每天都不来也很好,这样我就不用看见他,也不用想太多,不用想太多心情就会好。心情好了就能快点恢复身体,就能更早出院了吧。虽然医生没有来巡房,但小丽还是准时出现了。 她推着医疗小车进来,首先就开口问我:“中午没休息呢?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小丽这自然的打招呼让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好一会才说:“啊,没,没休息呢。” 她从医疗车上拿起血压测量仪说:“来,常规的测个血压和血氧。” 她熟练地包着我的说,边操作边说:“嗯,血压正常,再来测个血氧,血氧也是正常的。” 然后又拿起医疗车上的文件夹说:“你尿量记了吗?” 姐姐从小床上起来说:“记了,在这里。”说完,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小本子。 “你没有喝很多水吧?” 我想了想说:“嗯,没有。从早上到现在,也就喝了大概100毫升的水。” “那这尿量也是正常的。” 小丽刚把东西收拾好,3号床阿姨便又热情地用家乡话攀谈起来。因为俩人说的是家乡话,我和姐姐听不懂,于是便开始自己做自己的事。 “你刚才睡觉了吗?”姐姐伸着懒腰问。 “想睡的,没睡着。” “嗐,你还是要多休息的。那你现在饿了没?要吃水果吗?” 我摇摇头。 “那你想吃什么?” 我滚动着眼珠子,努力地想想自己想吃什么。虽然我并不饿,但也不能泼了姐姐想把我养成猪的热情和关心啊。 我看了看门外,又转过头往窗外看去。眼角不经意从阿姨和小丽身边经过,我瞥见小丽正看着我,脸上带着前几天的努力,眼神也并不友好。我吓得愣了一下,想要认真看一眼确认,可小丽已经恢复和阿姨有说有笑的聊天了。 我害怕地看着姐姐,姐姐在等我回答吃什么,大概是我脸色开始难看了。她担忧地说:“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护......”姐姐还没叫出声,我就赶紧拉着她说:“姐,我没事。”我就知道姐姐想要找护士看看我。 “那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我扯了扯嘴角说:“哪有难看啊?是外面的太阳被乌云挡住了,光线不好,所以你觉得我脸色和以前一样吧?”看来转移话题,我还是挺在行的。 姐姐看了看窗外,又走过去确认了一下:“咦,真的哦,天阴阴的好像要下雨了。” 听到“要下雨”几个字,小丽忽然大声说:“哎呀,糟了。” 我们被她突然提高的分贝吓着,阿姨说:“怎么了?” “没什么事,就是我要给余主任送伞去,他上午去了中医院出讲座,没带伞。”说完急急忙忙地收拾东西,还不忘说:“李阿姨,你这几天的指标都挺正常的,不用担心。” “哎呦呦,你这是给我喂狗粮咧。”3号床阿姨笑着说:“快去快去吧,真是个贤内助。” “李阿姨,你就别笑话我了。”小丽看着我开心地笑着说。 看着小丽的笑,心里怪怪的感觉比之前更深了,胸口还伴着一股闷气。 (140)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 看着小丽的背影,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是的,做了手术后,我手指的血色转为正常颜色,但它依然是特殊的杵状指,我本质还是不变的——我是个心脏病人。别想太多,别太贪心! 姐姐从窗户那边回到床前,为了不让她又担心,我笑着抬起头说:“姐,我忽然好想吃辣辣的零食啊。” “辣辣的零食?”姐姐惊讶地说:“你能不能吃辣哦?” “肯定能啊,我又不是没吃过辣椒。” “那你想吃什么?” “嗯......辣条,小鱼仔。” “那我现在去买,免得等会下雨了。” “嗯嗯.....你去吧。” 姐姐背起挎包便出门去买零食了。把姐姐支开后,心情又回到刚才的沉闷,胸口的闷气无处发泄。我用力深深吸了一口气,也许是因为太过用力,胸前刀口传来剧烈的疼痛,我连忙弓着背双手捏住刀口附近位置。 “闺女,你扯到刀口了吗?”李阿姨见状赶紧过来询问。 “我给你叫护士吧?” 我摇头说:“不用,不用,过会儿就没事的了。” 李阿姨轻轻抚摸着我的背帮我顺气,说:“闺女,你怎么心情总是起起落落的?这样对我们这种人不好,你得学会好好爱自己。” “阿姨,你.....” “阿姨这么大年纪了,交朋友也得察言观色啊,所以你说你姐姐和你爸,能看不出来你不开心吗?” 我惭愧地低下头。 “你还年轻,有些事情,想去做就去做吧。感情嘛,不要压抑自己。你看,我不也曾经拥有过幸福嘛。” “谢谢阿姨。”虽然阿姨的安慰只有这短短的几句,但我却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尽管我依然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去处理心里面这股奇怪的感情。 阿姨轻轻拍了拍我的背说:“那你休息下等你的零食,我要出去转转了。”她站起来边转动身体边走着说:“哎呀,睡多了可真累啊,还好大概我过几天又可以出院了,出院得好好浪浪。” 病房里这会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姐姐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我躺下来,决定静静地理理心里这股奇怪的感觉,可翻来覆去理不清,大概是因为没有把问题列出来,于是我决定去找我的日记本。 胸前的刀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痛,每次从躺着的姿势坐起来都得缓慢侧身,然后把双腿放下来,再用手肘撑起身体。下床这个简单的事情,也需要我浪费10分钟。 担心胸前的刀口会痛,我含着胸往储物柜慢慢走去。 长得矮真是个致命的伤,储物柜就在眼前,可是需要伸手才能够得着柜门把手。手才刚举起来,胸前的痛又清晰地传到大脑,我懊恼地放下手,生无可恋地看着这扇柜门。 忽然,我想了个好办法。 把床边的椅子拖到了储物柜前,我为自己的聪明笑了。然而这个笑仅仅维持了10秒,因为上椅子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也是一件比去青藏高原旅游还艰难的事。 我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 看着窗外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忽然觉得没做手术前的生活也很好,最起码不用像现在这样,取什么东西都需要人帮忙,而自己就像个废物一样,除了躺着,坐着就是睡着。那时候虽然不能跑不能跳,但最起码能轻轻松松地爬上爬下。 我扭头看了看上方的柜门,多希望这时候有个人能帮一下我。让我能在姐姐回来前把心里的烦恼记下来,理清楚。只是,人生哪有那么多如你所愿? 窗外的阳光就在我看着柜门发呆的时间里偷偷溜走了,房间内变得昏暗,雨水也随之噼里啪啦地落下。这时手机响了,姐姐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在超市给我买零食,没带雨伞需要等下雨了才回来,让我不要担心。 外面下雨,李阿姨也还是没回来。我独自在病房里来回地踱步,目光时不时地看向储物柜,天知道我有多想拿我的日记本。 来回踱步的第30圈,我又再一次站在储物柜前,这次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于是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再一次举起手。 (141)他会发光 我站在储物柜前,决心再尝试一次举起手开柜门。 我深吸一口气,缓慢地举起右手,就在我要感觉痛感会传上大脑的一刻,一只指节分明的瘦削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 我惊愕地看着这只手,缓慢地转过头看向来人。他正低眸看着我,我看着他的眼睛,心虚地眨眼睛。 “余,余,余医生,我.....我......我,你是来巡房吗?”我艰难地说出这句话。 “现在不是巡房的时间。”他语气冷淡地说。 “噢......” 他打开储物柜的门说:“你要找什么?” “我要拿我的日记本,估计我姐就是放这里了。” 他放开我的手说:“我帮你拿。” 我抬头看着他的手说:“好,谢谢。我不知道我姐放哪里了,日记本的封面是猫咪先生,硬......” 我还没说完,他便拿着笔记本问:“是这个吧?” “嗯嗯嗯......” 拿到日记本,我开心地转身,没料到却撞上了他的胸口。 我举起笔记本重重地向他点头想要道歉,没料到一个硬抄笔记本也能把额头撞痛,于是一声“嘶......”代替了“对不起”。 余之光紧张地用双手拨开额头的刘海说:“撞哪里了?怎么不小心点呢?” 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额头,同时像哄孩子般轻轻地往额头呼气:“吹一下就不痛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而他也停下了呼气。 他的双眼很亮,和天上的星星一样。窗外的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原先昏暗的病房也变得明亮起来。看着眼前的他,我发现原来他和他的名字一样,是光。不对,是他会发光。 时间像静止一般,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而他竟也配合地站在原地。我想,贪心也好吧,就这么一会儿,毕竟没有人能拒绝和帅哥一起对望的机会。 “余主任,你来巡房吗?”门口突然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个静止的时间。 余之光转身说:“啊,不是。我刚好路过这里了,进来看看。” 姐姐把袋子放床头柜说:“噢,我还以为巡房时间到了呢。我刚出去给年年买零食,她说想吃辣的。她能吃辣的吧?” 余之光看了看我说:“你怎么喜欢吃辣的了?” 我尴尬地说:“就是突然想吃,并不是喜欢吃。” “能吃的,只要她肠胃受得了,吃的没有什么需要戒口。” 姐姐开心说:“那就行,不然她该把一点人生乐趣都没有挂在嘴边了。” 余之光疑惑地看着我,我赶紧说:“姐,你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经常说这句话了?” “你经常吃不到一样东西的时候就说这句话啊。” 余之光笑了说:“没事,不用戒口,想吃什么就吃。” 我绕了一圈坐回床上,我没敢再看余之光,只好把笔记本放枕头底后拿起书看了起来。 “余主任你要吃点吗?” “姐,这些辣的还是留给我吃吧,他胃不太好。” 余之光看了我一眼,点头说:“对,我胃不太好,不吃这些。” “那吃水果。” “姐,余医生还要去巡房。” “去巡房也能吃水果的啊。”说完,姐姐给他递了个橙子说:“余主任,这个橙子甜,年年最爱吃了。” 余之光结果橙子说:“好,谢谢芯年姐。” “不客气。”姐姐忽然又像想起什么大事般说:“之前小丽护士不是说你去出讲座了,要给你送伞的吗?你们那么快就回到了?” 姐姐提到小丽,余之光意味不明地看了我一眼。 我眼睛看着书本,但耳朵却认真地听着。 “我本来就带了雨伞,因为天气预报说了今天会有雨,而且讲座提前结束了,下雨前我就回来了。” 闻言,胸口那股闷气莫名地就消散了,我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姐姐朝我投来奇怪的目光,我笑着说:“呵呵.....外面放晴了,空气很好,所以深呼吸一下。”说完我夸张地用力呼吸,姐姐无奈地笑着说:“奇奇怪怪的丫头。” 余之光笑着说:“芯年姐,那我先走了。” 又走到床前对我说:“休息好,身体才能好。争取早点出院,呼吸新鲜空气。”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142)你赢了 姐姐看着余之光离开,又看了看我说:“你刚才和余主任聊什么呢?” “没聊什么。”确实也没聊什么。 “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哪里怪?” 姐姐郑重地坐下来说:“你就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余主任?” “姐,我......”我应该怎么说这复杂的感情和关系呢? “姐知道,你总是这样,觉得自己身体不好,会拖累这个拖累那个。反正姐还是那句话,你自己想清楚,我们支持你的选择。” “嗯嗯,谢谢我亲爱的姐姐。”说完我抱着姐姐的手臂撒娇:“姐,我的零食呢?辣条,小鱼仔。” 姐姐捏了下我的脸说:“松手,我给你开。” 姐姐给我递了一包辣条说:“吃这个,宁宁说这个好吃。” 我接过辣条说:“宁宁不是才5岁嘛,你给她吃这个啊?这对小孩子不好吧?” “不给她吃就闹啊,可烦了。” “哪里烦了哦,我倒觉得宁宁挺听话的,比静静好多了。” “她哪里听话了,静静才听话。我让宁宁给我拿个调羹,她话可多了,上来就是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再来就是‘我是小孩子,会把调羹摔坏的’。” “她说的也是事实啊。嘶,好辣。” 姐姐顺手便给我递了杯水:“你就看吧,等你以后有了孩子就知道。” “那就等我以后有孩子再说吧,反正我觉得宁宁好。” “静静好。” “宁宁好。” “静静好。” “宁宁好。” “静静好。” “宁宁好。” 见姐姐还想说,我猛地塞了一根辣条到她嘴里说:“姐,你不要再说了,反正宁宁就是比静静好一点,你说再多也没用。” 姐姐伸手把辣条拿出来,无奈地说:“行行行,你赢了,宁宁好。”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突然想起手术前妈妈说孩子们闹肚子的事:“姐,之前妈说孩子们拉肚子,现在怎么了?在icu的那几天,我都没想起这件事,而且又只有吃饭那一会能见到你们。” “没事了,小孩子肠胃差,吃点不卫生的就拉肚子了,很正常的。” “嗯嗯。”我送了根辣条进嘴巴后说:“姐,我发现当妈妈真是辛苦。” “嗯嗯,确实是这样的。” “所以,老妈带我得多辛苦啊。”我垂下眼眸说。 姐过来轻轻摸着我的肩膀说:“又来了,不是才说了不要想那么多嘛。孩子好好的,当妈妈的怎么都不辛苦的。” 我抬头看着姐姐,姐姐指着自己说:“我是两个孩子的妈妈,所以我站在这里很明确的告诉你,照顾孩子是真的不辛苦。” 我笑着点点头。 傍晚,爸爸又带着电饭锅过来,小小的床上餐桌摆满了爸爸煮的菜和汤,一家三口又是在李阿姨羡慕的目光下吃完了晚饭。 普通病房的探病时间比在icu的长很多。吃完饭后,姐姐把碗洗干净收拾好,爸爸还能休息一会再走,爸爸会趁这段时间看下新闻。 姐姐想着吃了饭需要吃点水果,于是去洗苹果。爸爸目不转睛地看着新闻,也许是无聊,于是想着捉弄一下爸爸。我伸了个懒腰说:“妈,老爸只顾着看电视没给我准备晚饭。” 爸爸条件反射般站起来说:“我没看电视。”然后又懵懵地看了下周围的环境。 我哈哈大笑起来,同时在看新闻的李阿姨向突然站起来的爸爸投来了奇怪的目光。 爸爸生气地说:“你这丫头,没病都让你吓出病来了。” 这时姐姐刚好洗完苹果出来说:“爸,你说你咋那么怕老妈的呢?” 爸爸嘴硬说:“我那是怕她吗?我是让着她,不想和她吵。” “我长这么大也没见我妈想和你吵架啊。” 姐姐补刀说:“对呀,我也没见过我妈想和你吵架。” 李阿姨说:“看来大哥对嫂子很好啊,看来是真的爱。” 爸爸竟然害羞地说:“我和她们俩的妈妈都老夫老妻了,早就不说爱不爱的了。” 我和姐姐搂着爸爸的手臂笑。 姐说:“爸,你怕老妈说明你很在意她。” 我对姐姐说:“姐,你放心,我看姐夫也很在意你。” 爸爸回答说:“他要是敢不在意,我拿棍子打他。” 李阿姨看着爸爸和我,眼里满是对爸爸的羡慕。而我,也不再考虑太多了,就像李阿姨说的每个人都会被人羡慕。哪怕她走过半生还是孤身一人,但她不需要别人可怜或者同情,因为她的生活也是一些人羡慕和向往的。 (143)生活如此多娇 爸爸正说着要是姐夫不在意姐姐,他就拿着棍子去教训姐夫的话。也许是聊天声音太大,也可能是只顾着笑,完全没留意来巡房的护士已经来到病房了。 “郭大叔要拿棍子教训谁呢?” 闻言,我们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声音来源看去,小丽正满脸笑容地看着我们父女三人。她脸上的笑容,更让我觉得之前瞥见的她脸上的愠色是我的错觉。 爸爸似乎没有忘记之前闹的不愉快,阴阳怪气地说着:“呦.....是小丽护士来了。反正在这里,大叔可不敢教训谁,只有被教训的份。” 我拉了下爸爸的手,示意爸爸不要这样对小丽。 听见爸爸这样说,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那晚的事,她轻轻地咬了下嘴唇但很快又笑着说:“郭大叔说笑了,尊老爱幼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谁敢教训你呢?” “哎!我就是让一个刚说话的女娃子教训了,真是没脸见人啊。”爸爸有点演起来了。 小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这时李阿姨说:“呀,老乡。你来巡房了? “嗯,是呢。” “先来帮我吧,他们父女三人还得聊会呢。” 话音刚落,小丽便推着医疗小车往3号床去,边走边说:“那我先帮你测量下血压和血氧吧。” 爸爸看着小丽的背影,高傲地昂起头,像是战斗胜利了的老公鸡。我和姐姐对视一眼后,齐齐举起大拇指说:“不愧是老爸。” 爸爸更得意了,轻轻地说:“你爸我还是挺有威慑力的,这样就吓跑她了。” “对对对......” 小丽给阿姨量完血压和血氧,又给她挂上水后准备过来给我测量,但她在李阿姨的床前把医疗小车上的物品重复收拾了几次。 我转过身对爸爸说:“爸,你吃完饭也挺久一点了,要不出去抽根烟?” “我刚想出去呢,烟瘾犯了。” “那你去吧,姐在这里就行了。” 爸爸还没等我说完就离开了病房,姐姐见状说:“你还怂恿他抽烟啊?妈妈是严令禁止的。” 我转头对着3号床前整理物品的小丽努努嘴说:“这不是她在嘛。” 姐姐看了眼小丽,马上就明白了。 见爸爸离开病房,小丽快速把小车推到我床前,说:“你也测个血压和血氧,水的话晚上不用挂了。” 我点了点头说:“谢谢。” 我认真地看了一眼小丽的脸色,她全程没再多说一句话,虽然说不上是生气但总感觉带着敌意。 测量完血压和血氧,交代了日常需要注意的时间,最后又拿出一小袋药片说:“这是今晚的药,安眠药还是得再吃一两天。”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 小丽走后,我又轻松地叹了一口气。姐姐摇了摇头说:“你这两天怎么老是唉声叹气的?” “没有啊。” “那你总是‘哎......’”? “我就是感慨,感慨生活如此多娇。” 姐姐没好气地说:“听不懂你在说啥” 探病时间结束,爸爸提着一袋两袋东西回去。爸爸临出门前,我叮嘱他不要给我送早餐了,早餐让姐姐买就行,不然赶来赶去实在太累了,爸爸虽然不太情愿但说:“好。” 爸爸走后,我拿起手机准备给妈妈打电话。 电话响了,但却没有人接听,心里不免担心起来。妈妈一个人在家,现在打电话又不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姐姐拿过我的手机说:“别乱想,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都九点半了。” 我看着姐姐。 “九点半都到点睡觉了啊,你以为老家是城市啊?再说了,老爸也不在家,就老妈一个人肯定更早睡觉了。”我点了点头,姐姐分析得很合理。 发现,姐姐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她就知道什么,太神奇了。 (144) 姐姐说九点半了,妈妈都已经睡觉了,让我不要总是乱想。 快十点,姐姐洗完澡出来,而我因为刀口问题,于是还不能洗澡,虽然已经浑身难受却也只能忍忍。 十点半,李阿姨和我们说了声晚安便躺下睡觉了,没多久姐姐也打开了她的小床躺下。见姐姐还没睡觉,我便小小声对姐姐说:“姐,你还不睡觉?” “嗯,看下孩子们的照片就睡觉了。” “那么想她们呐?” “我现在的生活,除了饭店就是她们了,饭店有你姐夫,而我的生活里就是她们俩了。” “那我得赶紧让自己恢复好身体,让你早点回去陪孩子。” “反正你在这里要听医生护士的,不要想着早出院什么的。” “知道了。” 姐姐继续看她的照片,而我拿出日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厚厚的日记本从高中开始写到了现在,虽说是日记本我却并没有每天都写,毕竟平凡人的生活哪里来的那么多不一样,每天都是重复着同样的事情。 离开了熟人多的中学,融入到更多陌生人的高中。每天都想着法子把自己伪装起来,夏天参加体育课,老师要求跑步,跑着跑着独自一人跑最后,反正老师知道我的情况。于是,跑着跑着漏了一圈,或者跑着跑着散起步来也没关系。一个人,也没关系,只要没人说我是怪物。冬天穿厚厚的衣服,把保暖工作做足,涂会变色的润唇膏,不让别人发现我紫黑的唇色。穿大大的带长袖子的外套,能随时随地把手缩进袖子里。 高中的生活,是快乐的。即使同学们知道我在藏些什么,伪装自己与常人一样,但依然能如待常人一样和我相处。或许同学们也觉得我奇怪,但终究是没有从嘴里说出来,哪怕只是离我远远的。 我的高中,仍然在想念光年,尽管那时候已经失去联系快两年。我仍然把那些信带在身边,不开心的时候看一看,把信上鼓励我的话抄进日记本里,学习吃力的时候看一看,好让自己再勤奋一点,将来能离开这个小城,有机会能在某处碰上。 终于离开了那个小城,上了大学。 大学认识了更多的人,接触到了更多的事,和光年失去联系已经5年了。慢慢地,他出现在日记本的次数越来越少,而他的信我也不带在身上了,连同那些旧书被封存在故乡房间的某个角落里。 “光年”这两个字再次出现在日记本里,是和余之光一起的。而短短的三个月时间里,余之光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竟然快要赶上光年。我惊讶之余,内心却是慌乱的,似乎意识到心里某个坚固的地方正在出现裂缝。 正要下笔,姐姐的声音从我头上飘来:“你在看日记嘛?” 我连忙整个身子压在笔记本上说:“姐,你这是偷看我的日记嘛?” “你当我是爸妈呢?” “反正你们都是家长。” “嗯,我也是个担心被人偷看日记的家长,所以我有觉悟。”姐姐很有感触地说。 “姐,听你这语气,老爸老妈是偷看你日记了?” “老爸哪有机会偷看我日记,我写日记的时候老爸在外面打工呢,一年也就回那么几次。”姐姐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失落,大概是因为最需要爸爸保护的时候,他却总是不在吧。 “姐,我倒是宁愿老妈偷看我的日记呢。你要知道,要是让老爸知道了我们的少女心事,那不得一顿思想教育啊?” 姐姐脑补了一下爸爸上政治课的场景,吓得猛摇头:“算了,老爸还是去外面打工吧。” 姐妹俩默契地笑了。 “姐,你刚才到底看没看我的日记?” 姐姐被我突然的严肃吓到,她吸了口气说:“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就严肃起来?很像老爸啊。” “那你到底看没看嘛?” “没看,再说了,你这些字,我看得懂吗?”姐姐胡乱地指了指我的日记本。 我尴尬地看了下日记本上的字,确实只有我自己能看懂。 姐姐摇了摇头说:“你说你读了那么多书,字应该也写得不少啊,怎么写的字如此......” 我努嘴看着姐姐,她顿了顿说:“如此有特色。” 闻言我大笑起来。 “你还笑哦,老爸的字没得说啦,每年的对联还是自己写的。我的字虽然不能说很好,但起码也是规规矩矩、方方正正的。看看你的特色字......” 姐姐欲言又止。 “姐,你赶紧睡吧,很晚了。就别再讨论我的字了,也没人规定读书多就得写字好啊。你看医生写的还不是鬼画符吗?” “人家那不是鬼画符,只是约定俗成的名称,我们外行人看不懂而已。” “行行行,我的字丑。”最后我只能承认自己的字确实丑。 姐姐躺下盖上被单说:“我睡了,你也不要太晚了,这还是在医院呢,可别熬夜。” “姐,我刚才不是吃药了嘛,那药里面有安眠药的,肯定很快就困了。” 姐姐点点头后侧个身睡觉去了。 (145)油腻腻的梦 姐姐睡觉后,我并没有动笔写日记。 我继续看着以往的日记。 2000年9月13日 初中生活,和小学没什么区别。 我还是那个怪物,还是那个孤独的人,但我必须要快乐,因为不快乐怎么去面对痛苦? 爸爸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2000年11月14日 天气又转冷了,早操变成了晨跑,看着灰蒙蒙的天,我脚步也变得慢了。 估计很快,我又要被孤立了吧。 2000年12月1日 周五了,放学就可以回家了。 但是,为了不被人排挤,瞒着老师参加了晨跑,结果在途中倒下了。 体育老师似乎对我更加“照顾”了,也更多同学和师兄师姐知道我是个怪物了。 但是,能回家就要让自己开心起来,不然妈妈会担心。 2000年12月15日 今天,心情不美丽,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退步了。 要是有哆啦a梦就好了,能耐心地给我讲解题目,不会不耐烦也不会嫌弃我笨。 2001年1月1日 元旦了,放假在家。妈妈给我做好吃的,爸爸还是没能回家,估计要等到过年了。姐姐也要过年才能回家吧?好想念她啊,姐姐不在,被窝都不暖了。 2001年2月 ...... 2002年5月7日 “你是巫婆,不属于这个世界。我想,我和你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你好,我是光年之外。” 这个世界,原来有人和我一样,希望逃离这个世界吗? 2002年5月21日 “虽然还没收到来信,但我又给你寄信了,因为希望我迈出的第一步能有所回应。” 我是不是应该更认真地回复这个笔友呢?会不会ta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后就不给我寄信了呢? ...... 2002年6月3日 “小巫婆,不要总是自怨自艾了,要知道你现在所有的厄运都是为了累积日后的好运,好好生活,加油哦。” 看着看着,眼角有点湿润,不知道是因为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太久还是因为怀念过去的时光。我翻到新的一页,擦干眼角的湿润,拿起旁边的笔,一笔一划地写下今天的日期:2013年6月11日,晴,星期二。 笔尖在正文开始的地方却停住了,原本有千言万语需要记录,此刻却写不出来。我放下笔,懊恼地挠头。 “你怎么还不睡?”耳边传来姐姐低声质问。 我还没说话,她就从小床上起来,把我的日记本拿了过去说:“赶紧睡,别写了。我都睡醒一觉了,你还没睡。” 姐姐又看了看时间说:“都十一点了,你还不睡,才刚从icu出来,就不爱惜身体了嘛?” 我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只好说:“我现在就睡,姐你把笔记本还给我,我放枕头底就睡觉。” 姐姐把日记本还给我后无奈地说:“你躺好,我给你盖好被子。” 我把日记本放枕头底后躺下,姐姐帮我掖好被子。 “睡觉了,不要偷偷起来写了。” 我乖乖地点头说:“嗯嗯......” 姐姐也在小床躺下睡了。 我在心里默念,今晚就不要做梦了吧?虽然吃了安眠药,但心中无事,应该不会做梦。我这么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我似乎睡得很好,姐姐叫了我好几声我才醒来。 我揉揉眼睛说:“姐,怎么那么早叫我起床?” “还早?都要9点了,余医生都来巡房了。” 听见余医生三个字,我吓得一下子坐起来。 姐姐见状笑着说:“你每天都这个样子和他见面的,你这是什么反应?还想爬起来化个妆吗?” 我皱眉。 “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好了,我不和你开玩笑了。”说完姐姐把床头柜上的早餐递过来说:“呐,这都是余医生给你买的,赶紧吃吧。” “姐,你怎么不自己去买早餐呢?他给我买早餐,有人会找我麻烦的。” 姐姐像是听到了什么新闻一样问:“谁给你找麻烦?” 我刚想回答姐姐发现3号床是空的,我诧异地问:“姐,李阿姨呢?” “哪来的李阿姨?” 我看了看病房又看了看姐姐,估计我是做梦了,那就在梦里乐一乐吧。 我接过姐姐递过来的早餐,是小米粥和肠粉还有虾饺。 “都是我爱吃的。”我满意地准备开吃。 “醒了?”和声音一起来的还有穿着白大褂的余之光。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说:“嗯,准备吃早餐。” “牙都还没刷就吃早餐了?” 我抬头看着他,有点尴尬。 余之光却像变魔法一样拿出牙刷和水杯递给我说:“先刷牙再吃。” 我只好下床接过他递过来的牙刷和水杯到洗手间刷牙,然而余之光站在门口看着我刷牙。一股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我扭头看了他一眼,他的脸上洋溢着无法言语的幸福感。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里不免想:这梦怎么有点油腻还有点诡异? “吃完早餐就可以办理出院了,出院想去哪里?”站在门口的余之光问。 “能去玩吗?” “当然能。”梦果然是梦,医生都敢说这么不符合常理的事。 而梦的好处是,我胸前的刀口一点也不碍事,我想干什么都可以。 对啊,我想干什么都可以。 我刷完牙,一把扯过毛巾胡乱地洗了把脸。转过身向余之光走去,在离他半步的地方停下来说:“我想到你心里去玩。”说完,我双手搂着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胸前。 心里对自己这油腻的话作了一顿干呕。 没想到,余之光环抱着我说:“你在我心里都玩了十几年了。” 我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他低下头蹭着我的鼻尖说:“小巫婆,装什么傻?” “小巫婆?” 他用力抱着我,轻轻地说:“我是光年啊。” 闻言,我也用力抱紧他。 虽然知道这是梦里,但心里无比的开心。因为,我可以短暂地拥有这两个人,也可以承认自己对余之光的喜欢。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怀抱,开心地笑着。 忽然姐姐急切地叫我:“年年,年年,年年......”见我没理她还上手拍我的手臂。 我甩开她的手说:“姐,你刚才不是自己走开了嘛。你这会别吵我,再让我抱会嘛。” “郭小年!”小丽护士的声音毫无预兆地窜进我的耳朵。 我连忙放开抱着余之光的手也睁开了眼睛。 姐姐满脸担忧地看着我,而小丽站在旁边皱着眉头。 “怎么了?是要量血压吗?”我看着小丽,虽然有点慌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 “你吓死我了。” “姐,我又怎么了?” 小丽却笑笑说:“别担心,她是做梦了吧。吃了安眠药,一般都会做梦的,停了就好了。” 姐姐脸上的担忧舒展开来说:“如果做梦的话就不担心了。你做了什么美梦?” 小丽也搭话说:“对呀,做了什么美梦?都笑出声来了。” “谁做美梦了?”余之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小丽高兴地转过身对他说:“余主任来了?” 余之光轻轻地说:“嗯。数据都还好吧?” “巡过的房,记录的数据都挺好的。”小丽把手上的板夹递给余之光,两人翻着板夹上的文件数据交流。 看着靠近的两人,内心复杂的情绪又涌了上来。每天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真是累,我扭头看着姐姐低声说:“姐,我饿了。” “我买了早餐回来的,等巡完房你就去刷牙洗脸吃早餐。” “刷牙”这个词打开了刚才的梦,我心虚地朝余之光看去,却碰巧他抬头朝我看来...... (146)我喜欢余主任 我心虚地朝抬眼朝余之光看去,恰巧他也朝我看来,四目相对的时候我马上转过脸,语无伦次地说:“姐,早餐想吃我。” “哈?早餐想吃你?”姐姐反问我。 “嗯,对。” 这时小丽的笑声传到我的耳边,我才反应过来,连忙改正说:“我,我是说我想吃早餐。” 我余光瞥了一眼余之光和小丽的方向,还好余之光没有笑。 “你是饿懵了吗?”姐姐饺子递到我的嘴边。 我抢过姐姐手上的饺子说:“我确实是饿懵了。”然后便低头准备吃饺子,心里祈祷余之光不要看出我的心虚,不对是所有人都不要看出我心虚。 饺子还没放进嘴巴,小丽走过来说:“先别吃东西,测个血压和血氧先。” 说完把血压仪绑在我的手上,边操作边问姐姐:“她昨天的尿量和饮水量有记录吗?” “有,有,有。” 小丽接过姐姐的本子,认真地记录在她的板夹上,然后又递给余之光:“数据正常。” 余之光看看后点头说:“嗯嗯,恢复得不错,估计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小丽开心地对我说:“小年,很快就要出院了,开心吧?” 看着她那替我开心的样子,忽然在想我是不是太小气了,总认为她是在装的,不由得在心底鄙视了自己一番。 “嗯,开心。” “血压和血氧都正常。”说完又轻轻地把我的头往右边推说:“脖子这里的留置针头位置好像有点肿了” 闻言,余之光走过来说:“我看看。” 看着凑近的余之光,我把头偏向另外一边,闭着眼睛以避免尴尬。 “嗯,是肿了。”他轻柔的声音落在耳边。 “要不我把这个拔了,在手上留一个吧。”小丽也轻柔地询问余之光。 “行,那你帮她拔了,换个新的到手上去。” 听着两人的对话,忽然很羡慕小丽是个护士,能和余之光这么多话说。哪怕在平常的生活里,也能就一个问题说上很久的话吧。 两人商量完后,余之光直起身问:“胸口还疼吗?” 我依然偏着头闭着眼睛说:“嗯,不疼了吧。” “咳嗽也不疼了吗?” 我轻轻地咳了一下说:“嗯,咳嗽的时候有点疼但是能承受的疼。” 他对小丽说:“她的安眠药今天开始也停了吧。” “好咧。”小丽说完后松开了我头上的手。 “李阿姨呢?”余之光问。 “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碰到她了,她说先去吃早餐。”小丽回答说,“你先去巡下一个病房吧,我把李阿姨的情况记录清楚告诉你就好,你都通宵一晚上了,抓紧时间去休息吧。” “我看李阿姨这两天情况挺好的,我晚点来看一下,要是没什么异常了就让她出院了吧。”余之光平淡地说。 “行。” 我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小丽在我耳边说:“我要把你脖子上的留置针拔了,留的时间有点长,拔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吧。” “嗯嗯。”我点了点头。 然后柔软的棉签带着冰凉的酒精在我脖子上游走,没一会便听见小丽说:“好了,不用歪着脖子了。” 我睁开眼睛坐直,发现余之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可能在说完安排李阿姨出院的时候就走了吧。虽然内心划过一阵奇怪的感觉,但想到不必刻意隐藏自己的心虚就很好。 我看着小丽捣鼓推车上的东西,只见她拿了一个新的留置针头然后消毒,接着转过来问我:“扎哪只手?” 听见她要给我扎针,我忽然又想起刚入院时她为我抽血的事,心头一阵恐惧。思考着能不能换个人来给我扎针,可小丽又在问:“扎哪只手?想好了吗?” 我看着她,默默地摇摇头说:“没想好来呢。” 我其实是想问能换个人吗? 我以为小丽要生气了,没想到她放下消毒用的棉签说:“那你再考虑考虑。”不一会她又说:“要不扎左手?右手吃饭要经常动,扎了会不方便。”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些话确实是从小丽的口中说出来的。我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回想在普通病房的这几天,小丽确实对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凶巴巴的,也不再对我怀有敌意了。看来是我自己心眼太小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像做了很大的决定一样说:“嗯,扎左手吧,我右手还要写日记。” 小丽看着我笑了说:“你这像是上战场一样啊。别怕,虽然针头有点大,但我不是实习生了,不会很疼的,相信我,就像你相信余主任一样。” 相信余之光? “我也没多相信他,我是同学介绍我找他的。” 小丽抬头看着我,只是笑了笑,然后拿起我的左手做消毒说:“你住院还写日记呢?” “嗯,不然觉得没事情做,无聊也浪费时间。” “我也想每天都写日记啊,但经常的没时间,感觉一天的时间都给了病人。回到宿舍了,每天还得看书,想要考多点证,学多点医学上的知识。” “你不是护士吗?为什么要学医学生的知识?” 她笑着说:“你应该第一天住院就知道我喜欢余主任啊。” 我被小丽的直白震惊,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留置针好了。” 我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上的留置针头:“一点都不痛呢。” 小丽笑笑没说话,继续低头收拾手推车上的物品,然后又把药水给我挂上,一切操作完毕才说:“那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下个病房。” “好,谢谢。” 看着小丽的背影,我思绪万千...... (147) 看着小丽离开的背影,我思绪万千。 她这么漂亮还这么努力,为了能让自己匹配上余之光,在繁忙的工作后努力学习。她还能大方地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毫不遮遮掩掩。我什么时候才能像她一样呢? 或许,我永远都不能像她一样,因为我不想回到过去的生活。我和她一点都不一样,她不仅漂亮还拥有健康的身体,可我不仅身体不好,脑子也不算灵光还不上进...... 正想得出神,姐姐的手在我眼前晃了下:“老妹,老妹......” 我抬头看着姐姐问:“怎么了?” “想什么呢?叫你那么多声了。” 我挠挠头笑着说:“没什么。你刚才去哪里了?” “你姐夫打电话过来,说小妹发烧了。” “发烧了?那怎么办?你要不要回去?” 姐看着我说:“不回去,你姐夫能搞定的。” “姐,对不起。”我低头抱歉地说。 姐坐下来说:“哎呦,你又来了。姐不是因为你而不回去啊,我是想让你姐夫多带一下孩子。他一直都把心思放在饭店上,两个孩子都没怎么管,孩子慢慢长大了发现胆小,不够勇敢,说到底还是少了爸爸的关爱。” “可我还是觉得对不起你们,总是要你们担心我,照顾我,为我付出。” 姐姐拉过我的手说:“我们是一家人啊,互相照顾,互相扶持。” “那姐夫不会生气吗?” “姐夫不生气啊,既然他选择了我,也知道我们家的情况,那他就要想到这些事情的啊。而且,你姐夫也让我不要担心,他说大不了饭店休息几天,等小妹好了再营业。”说完姐姐把饺子拿过来:“赶紧吃吧,刚才饿得连话都不会说了,这会又瞎想那么多。” 我接过姐姐手上的饺子和筷子说:“哪有瞎想,我这是合理的对自己的存在产生怀疑。” “别怀疑自己,每个人的存在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有属于自己的故事。” 我吃着饺子重重地点头表示同意,我还想起了一句高中时从广播里听来的话。 “姐,我忽然想起了一句话,那是我高中的时候晚上听广播听到的,那主持是这样说的:‘在这个世界上,你不会是故事的主角,但是在你的世界里,你就是故事的主角。’” “嗯,对,我们是自己故事的主角,故事怎么走,得我们自己说了算。”姐姐摸了摸我的头发。 “姐,别摸我了。”我边吃边说。 “为啥不能摸?这不是从小摸到大的嘛。” “我头发脏啊,做手术前的晚上洗的头,现在都多少天了?十天了啊。”我放下筷子摸了摸头发,接着说:“要不是icu里面的护士帮我编了辫子,估计这头发是一束束的了。” “哪有那么夸张哦,病房里有空调,又没出汗,不会很脏。你以为现在还像我们小的时候啊?大热天的断电摇扇子吗?” “姐,你今天说的话怎么总让我想起以前的事啊?”我把饭盒和筷子一并递给姐姐并抽纸巾擦了擦嘴巴说。 “又想起什么了?” “哈哈.....我想起小时候你头上长跳蚤,搞得我都长跳蚤了,老妈就骂你,说你爱漂亮留长发又不爱洗头。”说完我捂着胸口笑。以为只有咳嗽刀口会痛,没想到大笑胸口也会痛。 姐姐敲了下我的头说:“不许笑,还有就是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想起来了。” 我忍下了笑,摸着被姐姐敲过的头说:“姐,你别敲我头啊,本来就笨,你还敲我头,以后笨到被公司炒了可怎么办。” 姐姐转过身收拾她的小床说:“你说你正经大学毕业的,在我这个初中就毕业的姐姐面前说笨,好意思吗?” “姐,其实我觉得我真挺笨的。” “你这话又从何说起啊?” “你看,我读小学考重点初中没考上,初中倒是考上了重点高中,那也是刚好到分数线,再上大学,我本来是想上医学院的,结果分数差得不行,最后只随便挑了个机械设计的专业。” “哎呀,这个笨不笨没关系,可能就是那么一点运气的问题。”姐姐像是意识到我心情又低落了,放下手上的被单过来说。 “聪明有实力的人,不需要运气的吧?” “那当然不是啊。你看村里和你是同学的小文,他学习不是一直很好吗?你以前都说他学习很好啊,经常考班上第一名,但是他考公务员,笔试就总差那么一两分啊。” “真的是运气吗?” “不然呢?你就别想太多了。多想些开心的,你看现在手术也做了,身体会比以前好,将来要做些什么?想这些才是硬道理啊。” “嗯嗯......”我又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李阿姨从外面哼着歌进来,姐姐首先打招呼:“李阿姨吃完早餐回来了?” 李阿姨笑着说:“嗯,吃完早餐回来,还去了一趟余主任办公室。” “怎么了吗?”听见李阿姨说去了余之光办公室,以为有什么意外出现,我紧张地问。 李阿姨过来坐下说:“没什么,就是说我今天可以出院了,就是后面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要随时回来。” “能出院就好,希望你后面都好好的,不用再治疗了。” 李阿姨热情地拉过我的手,一边抚摸着一边说:“承你贵言。” 但不知为什么我却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她的渴望和无奈。 我回握她的手说:“李阿姨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 她笑得很开心地说:“那肯定要的。我加你个微信吧,等以后出院了,有空了我们还可以联系。” “嗯嗯,好。”我拿过手机打开微信添加了李阿姨,随后便和李阿姨聊了起来,姐姐则继续收拾东西。 李阿姨和我们说了很多她年轻时候的趣事,以及她后来决定游遍全国后去过的地方,我也从这次的聊天中萌发了等出了院,养好身体要游遍全国的想法...... 最后李阿姨说:“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和你们聊天很开心,好像我们很久以前就认识一样。” 姐姐说:“可能,我们上辈子是好朋友。” 李阿姨摇摇头说:“也有可能是亲人。好了,我去收拾行李准备出院了。”说完她抱了抱我。 很快李阿姨收拾好她的行李便离开了,我的心底却有一股莫名的情绪涌起,说不清那是什么。 (148) 李阿姨走后,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姐姐了。 姐姐在一旁看电子小说,我则躺在床上,看着药瓶里的药水缓缓地流进我的身体,看着看着又沉沉地睡着了。 醒来已是中午。外面阳光很猛,知了声时高时低,药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滴完了,床头已经没有看到药水瓶了。我伸了个懒腰,扭头却没看到姐姐的身影,不由得叫了声:“姐......” 没人回答,这是去哪里了?中午了,爸还没来,老姐是去接老爸了? 这时门口传来了老爸的声音:“你等会可不要跟年年说我昨晚打麻将去了,不然她又得说我了。” “爸,您都去打麻将了,还怕我说,还怕年年说啊?” “你是不知道,年年在那给我讲大道理的时候太能讲了。” “这还不是随您吗?您想想我们小时候,给我们讲了多少大道理?” “反正你等会不要和年年说。”爸爸耍赖了。 “行行行,我不说,赶紧进去吧爸,年年这会估计醒了。” 我赶紧又闭上眼睛装睡,装作没听见他们在门口的对话。 姐姐轻轻地叫:“年年,起来吃午饭了。” “嗯?到点吃午饭了吗?我睡了多久啊?”我用没睡醒的语气问姐姐。心底都佩服起自己的演技来,我真是一个被模具耽误了演员。 姐姐朝爸爸看了眼说:“反正到点吃午饭了,起来吧。” 我揉了下眼睛后坐起来,笑着对老爸说:“老爸,我刚才做梦梦到你没给我送饭,给姐打电话说你昨晚打麻将去了,很晚才回去睡觉,然后起不来就不给我送饭了,让我和姐在医院吃。” 闻言,爸爸正在打开饭盒的双手顿了下,看看姐姐又看看我便继续把菜端出来,边端边说:“爸今天给你蒸了鱼,还有番茄炒蛋,还有你爱吃的蒜蓉排骨和黄花菜红枣瘦肉汤。” “看来昨晚是去打麻将了,今天吃的都是很容易就做出来的。”我往床上桌坐近,爸爸忐忑地看着我,我笑着说:“但也是我喜欢的。” 老爸放松下来说:“喜欢就多吃点。” 姐姐装好饭,我们便开始吃饭。 “那个李阿姨怎么不见了?出院了吗?”爸爸挑干净鱼腩的骨夹到我的碗里问。 “嗯,今天早上出院的。” “出院了?好出院了好,不要总惦记着我的两个闺女。” 我和姐姐的眼睛齐刷刷地看着爸爸。 “难道不是吗?我见她每天都热情地抱你们,还经常闺女闺女的喊,你们是我的女儿,我和你们妈妈的女儿。”爸爸不满地说。 “爸,你是吃醋吗?”我放下筷子说。 “反正我就是觉得不爽。” 姐姐夹了块排骨给爸爸说:“爸,我和年年是您的女儿,吃什么醋啊,我们之间用个喂就能表达所有了。” 我点头说:“这就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哪怕只是个喂都能知道你在说啥,想啥。”我又朝着爸爸说:“是吧?喂。” 爸爸笑着点头说:“嗯,对。”然后又用筷子头轻轻地敲打我和姐姐的脑袋说:“快吃吧,真是调皮的两姐妹,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过了一会,爸爸又拿出手机说:“哎呀,给你妈打个电话。天气这么热,估计她又不好好吃饭了,打个电话回去监督下。” “我来打吧,我电话不用漫游费,你们都是外地卡,打电话贵。”我嘴里含着排骨说,话一说,排骨汁从嘴里冒出,我赶紧拿手捂着。 姐姐连忙拿纸巾说:“你吃饭的时候小心点,来擦下嘴巴。” 我边按电话边说:“姐,你说我为啥不能像你这么斯文爱干净的呢?我也想像你这样,随时准备一张纸巾放在碗边,吃一口擦一下嘴巴。” “我怎么感觉你是在笑话我?”姐姐佯装生气地说。 “没有。”我严肃地说。 “看着你这么正经的份上,我就相信你吧。” 这时妈妈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喂,年年。” “喂,妈。” “哎,你今天好点没有?刀口还疼不疼?还要打针不?胃口好不好?你爸给你送饭没?姐姐陪着你,她睡得好不好啊?你爸爸有没有给她拿被子过去啊?”妈妈一连串的问题。 爸爸率先开口了:“都好着呢。你吃饭没有?” “吃了。”妈妈很简单地回答了爸爸的问题,然后说:“年年和她姐呢?” “妈,我好很多了,正在吃饭呢,老爸每天都给我做好吃的,你别担心。” “妈,我是芯年,爸有给我带被子。陪护床虽然小,但睡得也挺舒服的,也别担心我。” 爸爸似乎有点生气了说:“你怎么不问问我呢?” 妈妈则没好气地说:“我昨晚给你打电话,都听到麻将声了,问你干什么呢?你现在那边照顾年年,去打麻将我管不了,但是你得保证把孩子们照顾好,等回来我再好好管管你打麻将这件事。” 我和姐姐边吃饭边听着妈妈教训爸爸,好不容易等妈妈停下来了,我赶紧问:“妈,你中午吃饭没?” “刚不说吃了嘛。”妈妈用平常地语气说。 “那你吃的什么菜?” “吃的蒸排骨,炒空心菜,蒸鸡蛋。”妈妈说了几个家常菜。 “我才不相信呢。你一个人在家,你才不会做3个菜呢。再说了,那么热的天,你肯定又吃凉粥了吧?” 妈妈像犯了错的小孩一样说:“哎,我一个人在家,随便吃点就行了。之前和你爸在家,吃什么都是他做好的,我对吃的也没什么要求。” “妈,对吃没要求也不能随便吃啊,你胃本来就不太好。” “你还老吃凉的,早上吃剩的白粥。你还配萝卜干了吧?”姐姐补上说。 妈妈没说话。 “你俩好了。”爸爸说:“我们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这样的。” 然后又对妈妈说:“我会照顾好年年的,等她出院了,看什么时候能回家,到时候提前告诉你。” 爸妈两人又说了几句就挂掉电话了。 我躺下看着圆滚滚的肚子说:“好饱啊。要是一直这样吃,怕是要胖成球的吧?” 爸爸边收拾边说:“胖成球也不怕,我女儿漂亮。” 姐姐又说:“唐朝以肥为美,胖点也没啥。” 我翻了个白眼说:“我可不要胖成球” 没想到爸爸和姐姐异口同声地说:“你胖了再说。” 我生气地说:“喂。” 姐姐和爸爸又像约定好了一样。 姐姐说:“等你好了,不是要去上班嘛。” 爸爸说:“等你好了,我想天天给你做饭怕是不行了。” 我又说:“喂。” “别喂了,下来走走吧。”姐姐把碗筷收起来后把桌板拿来说。 我点了点头,爸爸陪着我在病房内来回地走,生怕我会摔跤。 “爸,你不用陪着我的,我只是胸口开刀了,腿没事的。你要是没事就出抽根烟吧。” 爸爸虽然点头答应,但还是站在一旁严阵以待。 姐姐把碗筷洗好说:“爸,你不用看着她散步的,她现在能自己走,只是走得慢而已。” 姐姐把洗干净的碗筷等用具装进袋子里,叮嘱爸爸晚上打麻将注意时间。爸爸做了保证便离开医院了。 我上午睡得多,下午没有睡午觉,姐姐穿着衣服在陪护床上看小说,不一会便睡着了。我走过去,轻轻地给她盖上被子,姐姐迷迷糊糊地把被子网上拉了拉。 下午的住院部安静了许多,它似乎就是个编好程序的机器一样,到了特定的时间便会安静下来,没有任何动静,有的只是仪器发出的滴滴声、短而急促的咳嗽声、还有走廊偶尔传来的呼叫声。 外面安静了,我拿起手机又胡思乱想起来。 等我好了,是应该先去旅游呢?还是应该先去进修? 如果选择先去旅游。是去苍山洱海还是去领略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北国风光?我拿起手机,搜索我想要去的地方,畅想着我未来的美好生活。 我想,我是值得拥有美好生活的,毕竟我有疼爱我的家人,以及我那颗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心。 或许,我不能拥有能接受缺陷的另一半,但我能拥有自己的热烈的人生,像李阿姨一样热烈的人生。我想,我的人生会比李阿姨更热烈,因为我有朋友。 (149) 时间总是在我们的思绪里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又到了傍晚。 爸爸又提着饭盒和电饭锅来医院和我们一起吃饭,病房里还没有新的病人入住,所以晚上的探病时间里,整个房间都是父女三人的欢声笑语。 饭后,爸爸坐在床前,他拿起我的手细细端详。 “爸,你这是给我看相呢?”我打趣说。 听我这么说,爸轻轻拍了一下我的手说:“你这小鬼,总是笑话你爸爸。” 我假装哭了起来,边抽泣边对姐姐说:“姐,赶紧给妈打电话,说爸打我。” “行了,你别总是拿老妈吓唬老爸了。”姐姐一点也不配合我地说。 我只好作罢。 爸爸又拉过我的手说:“我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时候,手指的颜色也是这样粉红色的。那哭声啊,村子里好几家人都说听见了,给你妈接生的阿英还说你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小胖妞了。你不知道,你出生的时候有八斤多呢,你妈生你的时候可辛苦了。” “你妈还没出月子,我就回部队了,我以为一切都很好。但是,谁能想到你身体会越来越不好呢?”爸爸继续说。 “你半岁的时候,你妈给我打电话,说你……”爸爸哽咽了。 “爸……”我还想说些什么,姐姐却摇摇头示意我别说。 爸爸又继续说:“你妈妈打电话到部队和我说,说你可能养不活了。我那时候是一点儿都不相信你妈妈说的。” “可是你妈妈告诉我,你虽然在月子里只是吃奶慢,但出了月以后你每次哭都是浑身青紫,。你妈妈带着你去看医生,医生告诉她说,你是养不活的,让我们赶紧把你放到马路上去,想办法再生一个。” 爸爸抬手擦了下眼角,吸了下鼻涕继续说,而我的眼泪却吧嗒地往下滴。 “你妈妈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啊。” “可你是我们的孩子,我怎么能放弃你呢?你妈妈只好背着你挨个村子的去看医生,她给你换了一个又一个医生。你八个月的时候我争取到了机会回家,到家的时候看见你,我那个心啊,揪着痛。因为那时候的你真的是,真的是瘦成了皮包骨,而且八个月了还不大会爬。” “后来你三姨说她村里有个医生是从首都读医回来的,我和你妈妈便带着你去哪里看。那医生给你听了诊,他让我们带你去城里的医院做个心电图检查,因为他那里没有设备。结果出来了就说你心脏有问题,经过他的治疗,你才慢慢的好了起来。可是,那时候你的手指头已经开始变形了,比同月龄孩子的手指大了一圈。” “后来我就申请退伍回家了。你要定期做检查吃药,有一个药是进口药,为了让你能好好治疗,我就出去工作了。” 姐姐起身拿了张纸巾给爸爸,她现在爸爸身旁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 我也擦干自己的眼泪,我笑着说:“爸,你还不知道我读书后被老妈抓去扎手指吧?” 爸笑着说:“怎么不知道?” 我肯定地说:“你肯定不知道。” 姐姐这次却很配合说:“呀,听这语气,你是有很英勇的事迹要说呀。” 我狡黠地说:“那当然。我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村里不知道是谁带了个神婆回来,说能治好我的病。老妈就带我去了,那神婆看了我就说这小姑娘好看,可惜有心病,肯定是走路走多了要蹲着休息吧?还动不动就浑身发紫?天气冷了就更加严重了吧?” 姐姐笑着在她的陪护床坐下,安静地看我的表演,而爸爸则坐在椅子上认真地听着。 “妈妈一个劲地点头,说对对对。那神婆又说她这种病,要是不治疗,后面只会越来越严重,胸口的骨头会鼓起,慢慢的就喘不了气也走不了路,最后只能等死了。” “我听见胸口骨头会鼓起来,吓得赶紧摸一摸胸口确认一下,还好骨头好好的。妈妈就紧张地问神婆怎么办?” “别担心,她这个病我刚好治过。在xj那边有一个和她一样的女孩子,就是我治好的,神婆还拿了张那时候少有的彩色照片给妈妈看。” “妈妈深信不疑,连忙问怎么治?神婆就说你每周末把她带我这里来,我给她治疗,一次50块钱。” 爸爸惊讶地说:“一次50块钱,你妈妈答应了?” “哎呀爸,你别激动,你听我说完。” 爸爸就像没听见我说的话一样:“不是,那是神婆,我平常都有跟你妈说不能迷信的啊。” 我生气地说:“爸,你到底要不要听我说?” 爸爸转头看了下依然安静地坐在陪护床上的姐姐,然后坐下了。 “老妈听见50块钱,犹豫了。神婆这时又说妹妹,现在计划生育抓得很严,她要是没了,你还有机会再要一个吗?她这么一说,老妈马上就说治了。那神婆也是有钱赚一点也不含糊,马上就拉屎治疗了。” “那神婆就拿了杯水出来,然后从针袋里抽出一根针,在被子里刷一遍就往我手指节上扎。” “扎的时候痛不痛?”爸爸心疼地问。 “不疼啊,就是麻,扎完后就手指节那里就先是红红的一个点,过一会就变成黑色的了,那神婆说这是在排干净身体里面的脏东西。虽然扎的时候不疼,但是接下来几天才是煎熬,手指根本就不敢弯起来,刷牙杯都拿不动,筷子都拿不起来。” 说到这里我停下来喝了口水,姐姐则是起来帮我加了点热的。 我又接着说:“那个神婆给我扎了四次手指。其实扎第三次手指的时候,村里吸毒的小堂叔没有钱买毒,去神婆那里治,被神婆扎的没了命了。可是村里少了一个瘾君子,大家都觉得挺好,也没人怪那神婆。” 爸爸恍然大悟说:“那时候不是说你小堂叔是吸入毒品过量死的吗?” 姐姐这个时候说:“那我们就不知道了,反正他是去了神婆那里后才死的,还是从神婆的房子里抬出来的呢。” 我和爸爸都朝姐姐看去,姐姐以为我们不信,强调说:“真的,我那天去祠堂上香都看到了,我回去还和老妈说了。” 姐姐又说:“这个事情略过,老妹继续说你的。” 爸爸又转过看我,我只好继续说:“我不想再去扎手指了,我就骗妈妈说我扎手指的地方都黑了,我还拿姐姐的颜色笔涂得黑黑的大大的。老妈就带我去找神婆理论,也不知道是不是神婆心虚,她一听我的手指发黑就说退我们一半钱,后面治疗可以不收钱。我那时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大声的和神婆说你把钱还给我们,我要被你医死了,然后大口喘气就假装晕倒了。那神婆吓得慌了神就赶紧把钱都退了,还让妈妈带我去看医生。” 这时小丽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行,我明天让人把床铺搞好,明天安排就行。” 爸爸说:“是不是探病时间要到了?” 大概小丽听见了,进来便说:“还没呢,我就是拿个药过来给小年,免得等会忙忘了。”然后又对我说:“小年,这是你今晚的药,安眠药余主任让停了。你伤口不是很疼了,就不需要安眠药助眠了。” 我点了点头,小丽便离开了。 爸爸似乎对我说的这件事一点也不知情,让我继续讲下去。 (150) 在爸爸的要求下,我只好继续说过去被扎手指的事。 “我装晕后,神婆就把钱都退给妈妈了。第二天,老妈去赶集还给我和姐姐买了大头的脆皮冰激淋,可好吃了。” 姐姐点头附和说:“你说为啥现在的大头脆皮冰激淋没有以前的好吃呢?” 爸爸的点却不在冰淇淋上面,他问:“那后来那神婆怎么就不在村子里了?我那年过年回家都没见到这个神婆。” 姐姐又搭话说:“她退钱后的第二个星期,我放学回来看到很多人围在她门口,我还过去看了。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人,讲普通话的,说是因为她耽误了时间,人救不活了,好不容易找到她,被警察抓走了。”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姐姐说:“还有这事?” “对呀,你一直都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啊,老妈从来没和我说过,我也没听说过啊。” “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呢,再说了你那时候也不到村里玩,谁说给你听。” 老爸却生气了,说:“你妈妈从来没和我说过这件事,就说你胃口不好,扎手指调理下肠胃。看来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不敢和我说。但是她也太能藏了,几十年了啊。” “爸别生气,妈也只是不想你担心她嘛。再说了,她不告诉你,你现在倒是赚了,以后可以不那么怕她了。”我给爸爸献计说。 爸爸似乎领悟了说:“对哦,以后你妈妈说我打麻将忘正事,我就说她。” 我们又一起笑了起来。 我抱着爸爸的手臂说:“所以爸,我的事你们真的不要总是想那些不开心的,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我觉得我经历的那些事,都是我成长的动力,而且那些当时看起来很难过很难受的事,现在回头看看,觉得很有趣啊。你说是不是?”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说:“嗯,年年说得对。” 姐姐看了下时间说:“时间也不早了,老爸你也要回去了,坐公车回去也要时间呢,不要太晚了。” 爸爸站起身说:“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拿起东西就走了。 姐姐还没坐下又听到门口聊天的声音:“郭叔,您现在才回去吗?” “余主任,是啊。和她俩聊天忘记时间了,你这会过来是有什么医嘱吗?我进去听一下。” “没有,我就是过来看一下小年。你等我一下,我送你回去吧,坐公交车回到那边该很晚了。” “这太麻烦你了吧。” “不麻烦,你等我一下,我就出来。”我听着余之光的脚步从门口一步步进来。 不一会,穿着白t恤,九分黑色休闲裤的余之光踩着一双白色运动鞋出现在眼前。灯光落在他的白t上把他周边的光线衬得更加明亮。他真的是一束光,去到哪里都特别亮。 “余主任晚上好。”姐姐说。 “芯年姐晚上好。” “余主任你等会送我爸回去吗?” “嗯,是呢。” “那麻烦你了。” “芯年姐别客气,反正我也下班了。”余之光说完便看着我说:“我明天开始要出差一趟,大概要六七天才能回来。” 听见他说要六七天才能回来,我担心地说:“那我是要等你回来才能出院?”六七天后才能出院的话,实在是太久了。 “按目前的情况看,应该过个三四天就能出院了,不用等到我回来。” 听见余之光说三四天这样就能出院,突然就觉得开心。可担心出现问题,于是我问:“那我怎么知道我的情况变好了还是变差了?” “小丽会每天都把你的情况反馈给我的,有什么异常我能第一时间知道的。而且我让老关接管你,老关就是关之外,有什么事你也可以找嫣儿。” 不知道为什么,从他嘴里说出小丽的名字,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还是点点头说:“嗯。” 爸爸开心地说:“哎呀呀快出院了就好,出院了她妈妈就安心多了。” 我却忽然意识到出院了,是不是就要很久才能见到余之光了?我不自觉地问:“那我是不是要很久才能见到你了?” “不会。” 这两个简单的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很是温柔,我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喜悦。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先送郭叔回去了,你早点休息。芯年姐,我先走了。” “好,余主任再见,你开车慢点。” 余之光又对我说:“那我先走了。” “嗯,再见,注意安全。” “嗯!” 余之光走后,姐姐便去洗澡了。我不停地想着余之光说的小丽会把我的情况反馈给他这句话,心里不舒服的感觉越来越重。 于是我打开电视,可是却对什么节目都不感兴趣。我只好从枕头底拿出自己的日记本,我需要好好地把自己的心情写下来,再好好地整理清楚。 刚动笔,姐姐便说:“你怎么又写日记了?每天那么多事情记录吗?还是又心情不好?” 我抬头看着姐姐问:“姐,你也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才写日记的吗?” “不是啊,日记,日记,当然是每天都写啊。” “哇……每天都写,不愧是我一直的偶像。” 姐姐不相信地说:“偶像?我?” “对啊,你是我的偶像啊。” “我怎么有点不相信?” “姐,我从小就崇拜你的勇敢啊,还崇拜你遇事不慌张。” 姐姐想了想说:“好吧,我相信你。” “姐,那你后来怎么不写日记了?什么时候开始不写的?” “我毕业后就没写过日记了。” “为什么啊?” “因为每天都很忙碌啊,而且每天发生的事情多了,想的事情多了反而不想记录了,感觉有些事情忘记了也挺好,人生在世何必揪着那些让自己不开心的事不放?。” “那就记录开心的事情嘛?” “开心的事情不记录也没关系啊,总不会忘记美好的事情。” “可我总是担心自己的脑子会变坏,记不住想记住的事情。” 姐姐笑着说:“傻瓜,乱七八糟的你也敢想。你写的日记去吧,我吹头发去。” “哎呀姐,你就知道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头发好几天没洗了。” “我就是要气你,略略略略……”姐姐像个小孩子一样说。 “哼……气死我了,我要告诉老爸老妈。” 姐姐吹着她的头发,完全无视我的愤怒。我看着姐姐吹头发,恍惚回到了小时候姊妹俩的小房间。 那时候姐姐上小学五年级,而我因为身体不好,还没上学,其实村里和我一样年纪的小孩都已经上学了。 夏天的夜里,妈妈去给稻田灌水,而姐姐带着我在家。胆小的我总是担心门外漆黑黑的田野里跳出一只僵尸或者是披头散发的鬼,于是一刻都不离开姐姐,而姐姐不会笑话我,她就一手写字一手搂着我说:“年年别怕,这个世界上没有僵尸也没有鬼。” 有时候妈妈忙着田野里的活,经常吃了晚饭就去给稻田灌水,于是姐姐还会给我洗澡,洗头。那时候没有吹风筒,姐姐就拿着扇子一扇一扇的把头发给我风干。 而姐姐的头发长,我虽然也这样帮姐姐扇头发,却总是半途而废,因为扇着扇着就开始气喘了。姐姐却也不会怪我,只是更加的照顾我。 还记得上小学三年级,班里有位男生知道我身体不好,总是欺负我。扯了我的头发就跑,拿了我将要上交的作业本跑,而我根本就追不上。姐姐知道后,直接就到班上找那个男生,警告他不要再欺负我,不然她就要找家长来解决了。 姐姐虽然是个女孩子,她却在我成长的路上充当了哥哥,她一路保护我,哪怕她后来上了初中,也让她同学的弟弟妹妹罩着我。 姐姐吹完头发,过来敲了下我的脑袋,把我的思绪拉回了病房。 “你又想什么?”姐姐收拾吹风机问。 “没想什么,就是想起我们小时候躲被窝里看小说的事。”我把身体往姐姐那边倾斜接着说:“姐,你还记得我们都看了啥小说吗?” 姐姐边打哈欠边说:“这么远的事情了,我哪里还记得哦。我只记得那时候喜欢看琼瑶的小说。” 姐姐接了杯水,又把床头柜的药拿给我说:“睡觉前把药吃了。” 我接过药说:“少了半颗呢。” “护士说今天开始不用吃安眠药了啊。” 我吃完药,姐姐说:“今天就我们俩,我先把灯关了,就留洗手间的灯了。你写日记用床头灯可以吗?” “嗯,可以。” 姐姐把灯关好便在她的陪护床躺下了。 我悄悄问:“姐,你困了吗?” “嗯,困了。你写完就早点睡了” “嗯……” 估计姐姐是真的困了,不一会就听见了她均匀的呼吸声。 (151) 姐姐睡着后,我拿起笔写日记。这篇日记,我想像初二至高三时候那样写。 2013年 6月14日 星期五 天气晴 光年: 见信好! 提笔前有千言万语要说,落笔却又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说,你说人是不是就这么矛盾的? 这么多年没有给你写信了,一点也不觉得陌生,不知道你是否也这样的感觉?希望你不会觉得陌生或者说尴尬。 虽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准备听我的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但我还是这么自私地写给你看吧。 我高考的时候,考得不怎么好,最终也没能去到自己想要去的学校,也没能考上想要读的医学专业。 我是不是很笨啊?一直努力却一直失败。如果是你的话,努力了一定能做到吧?毕竟你那么聪明。 上了大学后,我感觉自己就变了,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就是变得乐观开朗了。可能是完全变了个环境,能用外表把自己包装起来的原因。 如果你知道了,是不是会觉得我很虚伪呢?有时候我是会觉得自己很虚伪的,明明没有那么开心却装的很开心,明明很在意却又要装得很大度。不过这样做,能让自己交到朋友,也算是不错的。 上大学后,我参加了很多社团,朋友也多了,有些也不介意我身体不好,有活动会迁就我,专门安排轻松的工作给我。以前会觉得这是一种歧视,但现在会觉得这是他们对我的爱护。 你的大学生活,会更精彩吧?毕竟你那么优秀,肯定很受欢迎吧! 噢,对了。 我前几天参加了一场特别的高考,幸好这场高考我也通关了。你知道是什么特别的高考吗?我想以你的聪明,应该能想到的吧? 是呢,我做了手术,因为想要活得更长久,去尽情享受这个多彩的世界。也存着一点私心,希望自己能活得足够长久,这样便能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和你,这个在我凄凉的青春里给我鼓励、给我勇气、给我安慰的笔友见一面。 你知道吗?我的主治医生还是你的朋友呢,他叫余之光,想必你们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吧?因为,很多我们在信里提过的事,他都知道。 只是,你为什么不来和我见一面呢?是因为我只是个素未谋面的笔友吗?如果这是这个原因,我是没有任何担忧的。 你知道吗?在那个没有朋友,无法向家人诉说烦恼的青春期里,你使我萌发了一种特殊的感情,我想那感情是男女之间的喜欢。我曾经无数次想过要告诉你,我喜欢你,甚至已经写在了信里,只是最终没有勇气寄出。 我以为喜欢就是喜欢,无关其他。但我今天才知道,喜欢一个人必须要让自己有能力匹配上。而我,应该深知不可能和你有更深一层的关系才对。此刻,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把那些信寄出去,起码我到现在都不会认为是我自己的冲动导致失去了你。 我一直在告诉自己,我们只是被时间这个洪流冲散了。即使,这是个自我安慰的理由。 我还有个疑问。现在的你,还记得我这个笔友吗?如果记得的话,是朋友还是笑话呢? 也不知道余医生有没有和你提起过我,和你说过我的近况吗?我希望他没有提,这样我就认为你是忘记我了。而且,即使你还记得我,我也不太希望他提到我做手术的事。 我想做手术的过程,估计挺可怕的。我到现在都不敢细看胸前的刀疤来着,真有一种狰狞的可怕。 余医生说这刀疤会一直都在,毕竟是剖开胸前的骨头开的刀,这道疤无法避免,不过这对于我来说应该没关系吧,毕竟我从来没漂亮过,多这么一道疤是没什么关系的。 你现在是做什么工作呢?是怎么和余医生认识的呢?记得你说最讨厌当医生了,所以你不可能是医生吧?真希望你认识余医生不是因为疾病,希望你一直都健健康康的。 我现在只是当了个普普通通的模具设计员呢,并没有当上医生,大概是因为我没能把梦想坚持到最后吧。不过,我也很满意现在的工作,虽然枯燥但也充满挑战。噢,对了,还蛮危险。 在我做手术前,我还出了个工伤,不过还好没有很严重,只是差点就毁容了。当时觉得挺害怕的,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人是不是在经历过生死后,都会觉得以前的很多事都不是什么大事? “年年,你还没睡?”忽然姐姐朦胧的声音传来。 我转过头去,看见姐姐揉眼睛对我说。 “嗯,我还没睡呢,没写完。” “早点睡了,都十一点了吧。” “嗯……”我嘴里应着,放下手上的笔去拿手机。 已经11:15了,没吃安眠药还真的是不困,看来是以前加班习惯了晚睡。 可是,这么晚了,爸爸怎么也没说到没到租房的地方呢?余之光也没给我发信息,忽然有点担心。 我打开微信,找到了余之光的聊天框快速地输入:“余医生,你们还没到吗?” 聊天框并没有马上跳出信息,我只好刷了一次又一次,依然没有信息。 我只得把手机放下,继续写我的日记,然而执起笔,目光又不自觉地落在手机上。强迫自己把目光移回日记本,笔尖落在本子上却写不出任何内容。 此刻脑子里是一堆的设想,不好的设想。 目光最后还是定在手机上,手也不自觉地捧起了手机,聊天框依然只有我发出的信息。看了下时间发现,信息只是发出去了两分钟。可我,还是不甘心地重新刷一遍手机,生怕网络延迟了。 内心挣扎几分钟后,我还是把手机放下,继续写我的日记,因为我不能再和从前那样冲动了。 我继续写日记,笔尖在纸上动起来,一笔一划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慢。 最斤, 近字还没写完,手机震动了,手上的笔立刻就被我放了下来。 “我刚回到宿舍,郭叔也安全送达了。他手机没电,所以没能告诉你。我想着你已经睡了就没给你发信息。” 收到余之光的信息,不安的心也定了下来。 “到了就好,谢谢你送我爸回去。” “还没睡?在写日记还是刀口疼?” “写日记” “那你写完了赶紧睡,才做完手术没几天,不要熬夜,以后也不要熬夜。熬夜对心脏很不好!” “嗯嗯,知道了。” “我明天很早的飞机,就不过去看你了。” “嗯,你早点休息,一路平安。” “嗯,晚安。” “余医生,晚安。” 关了手机屏幕,忽然就觉得很困了,于是想尽快把日记结尾。 我叉掉还没写完的“最斤”二字,接着写。 刚才因为一点事耽误写信了,不过这会儿解决了。 虽然还是有很多话想要写,但是夜深了。医生让我不要熬夜,所以我要遵医嘱,得睡觉了。 希望下次我不需要再这样给你写信了。 祝,一切安好 友:小巫婆 收拾好笔记本,我躺在床上。想到明天余之光不会像平常那样过来巡房了,心底感到一阵阵的失落。 忽然想起,今晚的日记应该是要理清自己的感情,可怎么就没写了呢?大概是太久没有这样写日记了,把该写的漏掉了而可写可不写的却写了一堆。 今晚没有安眠药,不知道还会不会做梦?像之前那几天般做梦? 前几天总是害怕做梦,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和余医生有关的梦。 但今天,却格外地希望做梦,像前几天那样的梦。 想着想着,我闭上了眼睛。 很快,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推车声。 外面走廊不停地有人在打招呼。 “大姐早呀,这么快就搞完卫生了?” “你也早啊,这么早就起来散步了?今天看着你气色不错啊。” “护士早。” “早。” ...... 还有医院饭堂的餐车在吆喝:“早餐,早餐,卖早餐。” 马上就有人问:“有白粥和榨菜吗?” “有玉米馒头不?” “有小米粥和肠粉吗?” “要一份云吞面和一份净云吞。” 我心里想,这是梦里还是现实呢? 我忐忑地张开眼睛,窗外有鲜嫩的阳光洒进来,早上的空气清新不燥。 姐姐还在陪护床上躺着,还没醒来。洗手间的灯亮着,其他的灯都是熄灭的,和昨晚我睡觉前一样。 我闭上眼睛,希望我是在梦里。心里默念100秒后睁开眼睛,一切如100秒前一样。我失望地叹了口气,从枕头底拿出手机。 2013年6月15日 星期日 清晨06:34 手机屏幕上提醒我今天的日期。 真真实实的早上。 打开微信,余之光的聊天框里还是昨晚的信息。 为什么昨晚没有做梦呢? 是不是这就是在提醒我不要想太多呢? 我想是的,还是回归到正常的生活比较好的吧? 我侧身看着姐姐,没一会又侧身看着窗外的阳光,想睡觉,又睡意全无,我把睡不着的错都推到外面的吵闹上。 最后,我只好起床。 站在窗边,我把窗户打开。 窗外的阳光开始变得猛烈,把我的眼睛照得有点睁不开。这恼人的夏天,才早上就已经让人心烦了。 楼下的人行道上,行人都撑起各色各样的遮阳伞,伞沿在狭窄的路上互相碰撞着,惹得伞的主人都在互相道歉。 而马路上来往的车辆带起了地上的尘土,刹那间干净的空气变得浑浊起来。热辣的夏天,在早上就让人觉得沉闷。 周末的早上,车也多得拥挤,等红绿灯的车一直排到了下一个红绿灯的位置,喇叭声此起彼伏,吵得人的心情更烦躁了。 一阵风,夹杂着路上的尘土和汽车的尾气扑来,没有一丝凉爽的感觉,反而让本来就热的感觉更热了。 我关上窗户,回到床上,室内中央空调的温度让刚才烦闷的我安静了些许。 姐姐还没睡醒,我看了看时间,6:55,原来才过去了二十分钟,第一次感觉到时间过得这么慢。 可是,我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让时间过得快些。最后,我选择躺回床上,闭上眼睛数着数,1,2,3,4,5……或许这一次我不仅能睡着,还能做个梦。 “年年,年年……”姐姐又叫我起床了。 这次是梦吗?我睁开眼睛,房间已经很亮了,光线比早上醒来的时候更充足。 “起床了,医生来巡房了。” 听说要巡房,我马上坐了起来,可眼前并没有看见任何一个医生,我疑惑地看着姐姐。 难道这次是在梦里了? 姐姐解释说:“刚才医生来的时候你没醒,他就先去另外的病房了,说最后再巡你的房。” “是余医生吗?” 姐姐笑着说:“你睡懵了吗?余主任昨晚不是说他今天开始要出差吗?今天是另外的医生,我没见过,不认识。” 梦,又落空了。 我躺回床上。 姐姐轻轻拍着我说“好了,起来吧,等你后面回来复诊,也是能见着余主任的。” 我拿被子盖过头说:“姐,我只是困,还想睡,你别瞎想。” “等会医生又要过来了,你睡的话,人家怎么知道你情况呢。而且都九点多了,起来吃早餐了。” 我闷闷不乐地把被子拿开,肚子确实饿了。 (152) 我把被子掀开,肚子确实是饿了。 姐姐把早餐摆上来说:“今天的早餐我是到外面去买的,给你买了煎饼果子还有豆浆油条。” “哇......油条,自从我脸上长痘后,我就没吃过油条了,爱死你了,姐。” 贪吃的我一直都认为,没有什么坏心情是吃不能填补的,如果有那就多吃点。 我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然后坐到床上拿起还温热的煎饼果子送进嘴巴。 我一口就咬了三分之一的饼,边缘的酥脆的饼皮在碰到嘴唇的那一刻就已经掉落了,而送进嘴巴里的饼皮连着薄脆一起,外软内脆,再加上带着些少辣味的咸萝卜干,那美味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 “好好吃啊。”这几个字从我嘴里吐出来,大概姐姐只能闻到香味,无法听出它的具体意思。 姐姐去给我抽了张纸巾,边喝豆浆边说:“吃东西的时候别说话,听不懂。” 我只好讪笑说:“好。” 这时门外响起了我和姐姐听不懂的语言,那声音在病房门口特别大。 姐姐放下早餐出去查看情况:“你好。” 那人并没有理会姐姐,自顾自地对着电话大声说。 我也想出去看看情况,于是把剩下的煎饼果子三口两口地吃了。 只见门外的妇女风尘仆仆的样子,用浓重的方言对着电话那头大声地说着,似乎电话那头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需要用高亢的语言来沟通。 姐姐把我推回病房内说:“你出来干什么?有危险怎么办?” “姐,这里是医院,不会有危险的。” “可是外面那个女的,看起来凶巴巴的,说话那么大声,这里是医院啊。” “可能电话那头的人听不清楚呢。” “坐下,反正你不要出去。”姐姐把我按在床上,命令我坐下不许再出去。 说完,姐姐出去打算关上门。 只听姐姐大声地说:“你好,请让一下,我关一下门。” 姐姐还没回到床前,门又打开了,我们还没反应过来,刚才在门口的妇女拖着大包小包,径直往2号床位走去。 她轻松地把行李扔在床上后一屁股坐下,然后又从帆布行李袋拿出一双拖鞋,旁若无人地把鞋子脱掉又把袜子脱掉随意地放在地上,最后换上拖鞋,急急忙忙地跑进了洗手间。 我和姐姐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是遇上了什么样的病友。 我和姐姐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医生这时候回来巡房了。 “小年,今天感觉怎么样啊?有没有感觉更好了?”巡房的医生戴着口罩问。 虽然知道今天不是余之光巡房,而且也已经吃了东西把心情填平,但当一个陌生的医生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发现刚才的煎饼果子白吃了。 我冷淡地说:“嗯,一直都感觉一天比一天好。” 闻言,医生却笑出了声。 他把口罩摘下说:“小年,老余没说,今天是我来巡房吗?对我态度有点差啊。” 我这才发现是关医生,猛然想起昨晚余之光说是老关接管。 “关医生,不好意思,我只是、只是......”我在脑子里搜索着一个合理的借口。 “只是刚才入住了个新人,她太吸引人了,我还没回过神来。”这理由真是完美。 “好吧。”关医生毫不计较地说。 “你昨天的数据,小丽已经告诉我了,等会再滴两瓶药水,估计就可以停了,剩下的两天就是观察,没什么异常,周三你就可以出院了。” 关医生预计的出院时间还要更早,顿时觉得这是昨晚到现在最开心的事情了。 “周三就可以出院,真是太好了。” “嗯,那你休息好,明后天我可能就不过来了。你有事去办公室找我,我一般都在的。” “嗯嗯嗯......”我开心地点头回应。 姐姐也高兴地把关医生送到病房门口,回到窗前,她高兴地抱着我说:“终于可以出院了,我的妹妹终于可以像普通人一样了。” 我也抱着姐姐说:“嗯,对的。姐姐,我好想告诉所有人,我变得很健康了。” 我和姐姐异口同声地说:“那发说说吧。” 姐姐把手机递给我。 我打开qq空间,在说说的输入框里写了删,删了写。几分钟过去,依然想不出最想表达的心情。 姐姐笑话我矫情,我也笑我矫情。 最后,我只写了一句:再见,小小年! 姐姐成了第一个点赞评论的人:你好,年年! 我和姐姐相视一笑。 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读懂这简单的五个字?能读懂我的人会有谁呢? 正想着,说说下便又多了一条评论,是大学时同系不同专业的同学,只见他评论:这是看不开了?别矫情! 我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姐姐见状凑过来一起看。 “你这是谁?大学同学?不会评论就不评论嘛。”姐姐有点生气。 我连忙解释:“我和他不熟,就大学时在同一个社团。” 这时姐姐说:“这个导弹是谁?他评论了刚才的评论。” 闻言,我赶紧低头看。 导弹还是一如既往的二: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哥们,你就是这个他人。 我笑了笑放下手机说:“姐,我们的零食吃完了,你又去买点小鱼仔回来吧?还有豆干,辣的。” 余之光不在医院的日子过得很普通,新入住的奇怪病友也没能让这普通的生活激起波澜。 时间过得快的时候如白驹过隙。 周三的早上,我早早便醒来了。走廊外也如平常般传来亲切的问候和寒暄,医院餐车也有节奏地吆喝着。窗外的知了喳喳喳地此起彼伏地奏着交响乐,今天还多了鸟叫,不知道在高谈着什么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早高峰虽然还没到,但马路上车辆已经一辆接着一辆了。 姐姐也还没醒来,我悄悄地起床,以免吵醒了2号床的妇女。她入住两天,我们和她仍然没有熟络起来,只知道她是贵省来的。 这两天里,她除了用高亢的方言打电话外,就是躺在床上睡觉,并没有和我们有过多的语言交流。或许是因为即将出院,所以我也没有过多地询问2号床的情况,毕竟我们只是在医院里匆匆一面的病友。 此刻想赶快出院的心也许只有我自己知道有多迫切。这种感觉,毫不亚于刚上初中时周五的放学时间。我想赶快回家去,让妈妈看看她心心念念的女儿变得多么的健康,尽管胸前的疤还狰狞,尽管为了让肋骨合在一起的钢线还没拆,我依然想让妈妈看看手术后正在康复的我。 想告诉妈妈,她不用再这么提心吊胆地把心挂在我的身上了。 我蹑手蹑脚地打开衣柜,拿出入院时携带的行李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件来医院时穿的低胸装,我看了看胸前的疤,默默地把它放进了行李袋的底部。再找出来的是v领的仿唐装上衣,那是我和肖蕊逛街时第一眼就看上的衣服,只穿了三次便住院了,我拿起来往身上比了比,最终还是仔细地叠好放回袋子里。 最后,我换上了领子不算低的灰白色的圆领t恤。 站在洗手间的梳妆镜前,镜子把灯光折射到我的胸前,那道疤格外的引人注目。刀疤的起头像是一个将要喷发的火山,幽深可怕。刀口两边的皮肤被细小的钢线紧紧地牵扯在一起,凹凸不平的皮肤像是干涸的土地,而那细而坚硬的钢线像是无情的凿子,深深地插进泥土里。 我举起右手,颤抖地往胸前的把摸去。 无名指刚触及那坚硬的钢线,胸前的刀口莫名地疼了起来,是我的神经在痛还是我的刀口在痛? 一阵重重的叹息声从喉咙发出。 从前看电视剧,说皇宫选妃,身上有疤的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入选的,当时的嗤之以鼻貌似是在嘲讽现在的自己。 鼻尖忽然酸酸的,眼眶也酸涩起来。 “咚咚咚......”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我连忙扯过毛巾擦了擦脸然后去打开洗手间的门。 姐姐站在门口悄声问:“你怎么起来那么早?还换衣服了?” “因为我今天出院了啊,我想着早点起来收拾东西。” “我来收拾就行了,你瞎折腾什么啊?”姐姐带着责怪的语气说。 “我就是高兴,睡不着了嘛。” “行了,你回去躺着吧。晚点要等护士过来抽个血,做个尿检,出了结果才能办理出院呢。” “嗯呢。”说完我扯着附在腿旁的袋子说:“我终于可以卸掉这个讨厌又略带羞耻的鬼东西了。” “看你说的,这不是要记录你的体液情况嘛。” “是是是,反正好不好都是为了今天。” 姐姐满意地点点头说嗯。 她把我赶出洗手间后便开始自己的洗漱时间。 我回到衣柜前把行李袋放到床上,我需要先把裤子拿出来。虽然有带了裙子和短裤过来,但最后还是就着衣服,拿了条9分的牛仔裤出来。 从起床到护士巡房这段时间,也不过1个半小时,可我和姐姐却觉得过了有半天那么久。 幸亏八点没到,小丽就过来了,或许她知道我焦急的心情。 “小年,今天就要出院了,是不是很着急啊?” 我猛地点头表示肯定。 她边说边把窗帘拉上说:“我先把尿管拔了,消个毒。你后面要是排尿困难,要去附近的门诊看一下。” 然后她又给我抽了两管血,又叮嘱姐姐要采集尿液送去做尿检。 等结果的时间也很漫长,期间爸爸给我们打了两个电话,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他比我们还焦急,生怕晚了我就不能按时出院了。 上午的11点20分,小丽拿着出院通知单以及医嘱给我,高兴地说:“结果都没有问题,你可以去办理出院手续了。医生有给你开药,要记得去药房取药,回去还是要按时吃药的。拆线前都不要淋浴更加不要泡澡,避开伤口擦身就好。” “那我什么时候回来拆线?“ “出院一个星期后回来拆线。” “拆线要挂号吗?” “不用,你直接上来住院部找医生就行。” “一个星期。”就是说,我还有一个星期就能再见到余之光了吧? “嗯,对。”小丽对我的话做了回应。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小丽突然过来抱了我一下说:“我对之前的事跟你郑重地说声对不起。” 我摇摇头说:“没事,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但是,我们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我想小丽不知道,我没有资本和她竞争。 可是她却郑重点头,重重地从喉咙发出一个:“嗯。” 她的这个嗯,让我错愕地认为我是有资本和她竞争的。 姐姐收拾好东西走过来,小丽松开我,我从她的双手里解放出来。 她把手上的资料交给姐姐说:“你拿着这些东西去办理出院就行,费用的话,多除少补的。” 说完,小丽转过头笑了笑说:“有机会再见,我去忙了,拜拜。” 我机械地回了句:“拜拜。” 公平竞争?竞争谁?余之光吗?对!余之光。 (153)出院了 我坐在床上,反复回想着小丽说的那句“我们公平竞争”。 我低头看了看胸前,右手缓慢地举起,在距离皮肤很近的位置停下。 我低声地笑着说:“你哪里来的资本竞争呢?” 既然没有竞争资本,便没有必要去想这些事情了。出院了,我要保持好心情才对。 姐姐办完手续回来刚好12点,她提着行李袋先出了病房,没走几步又回头说:“你还是再等会吧,我先把东西放车上,再回来接你。” “不要,我想要现在走。”已经等了一个上午了,确实是一刻都不想待了。 “我来送你吧。”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 “霍医生。”我似乎可以不用看就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嗯,你要出院了,我当然要来送你啊。老关是来不了了,他还在台上。” “不用来送我的,我自己可以走路的。”说完我便往前走了几步,虽然是为了不拉扯胸前的疤而佝偻着身子走,但也是能自己走的。 嫣儿笑着说:“你走几步路是没关系,但是要走到停车场还是很辛苦的。等你的刀口拆线了再多运动。” 说完便过来扶着我。 姐姐走过来问:“这位是?” 我才想起姐姐没见过嫣儿,于是赶紧说:“姐,这是霍医生,我刚来这里做检查的时候认识的。” “你好。”嫣儿热情地和姐姐打招呼。 “你好你好,霍医生。我就让她先在病房里等我一下的,她非要说跟着我一起。” “没关系,我来扶她就好了,你先走,我和她慢慢走。” “那就麻烦你了。”一向和陌生人客气的姐姐这会是一点也不客气。 嫣儿扶着我慢慢走。 “霍医生,你吃饭没?” “吃了。你是还没吃吧?” “没呢,我爸说他做好饭菜了,等我们回去就吃。” “真幸福啊。”霍医生突然感叹道,然后又接着说:“阿光该是多羡慕你啊。” “嗯,我是很幸福呢。可是余医生为什么羡慕我呢?” “他没和你说过吗?” 我摇摇头,这是很私人的事情了吧,怎么会和我说呢。再说了,这也不应该随便和人说的吧。 “阿光和他爸的关系不大好,具体因为什么,我不知道。老关倒是问过他,但是他没说。” “噢噢......” “你想知道啊?”嫣儿突然停下来问我。 “没有,没有,我就是好奇。” 嫣儿扶着我继续慢慢走。 “其实,你可以主动问问他的,你对他来说还是比较特殊的。” 我笑笑说:“我是特殊病例吧?” 嫣儿扭头看着我笑了笑,没回话。 “我听说你的管床护士一直都喜欢阿光。”嫣儿悠悠地开口说。 “应该是吧,她有和我说过,她喜欢余医生。” “你没什么想法吗?”嫣儿惊讶地问我。 “我,”看着嫣儿的眼神,我大脑竟然霎时间空白了。 我该有什么想法吗?不应该的,刚刚才想明白了自己没有资本,我不应该因为嫣儿这似有似无的撮合想太多。 于是我说:“我觉得小丽护士眼光很好,而且很有勇气。” “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就是余医生实在是优秀,值得人这么努力的喜欢他。” 嫣儿对我翻了翻白眼说:“我真的是服了你们两个了。其实” 这时姐姐放好行李回来接我了,她跑过来打断了嫣儿的话说:“霍医生真是麻烦你了,我来扶就好了。” “没事没事,不麻烦。”嫣儿连忙说。 姐姐又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好,开车慢点,注意安全。”说完又对我说:“小年,好好想想在医院这段时间的事情,不要错过了。” “嗯,好。”我虽然这么答应着但却不打算去想。 “嗯嗯,再见。”姐姐说。 “别忘了回来拆线哦。”嫣儿又对我说。 “嗯,我知道了。” 姐姐安排我坐后排并系好安全带。 “那我们出发回去找爸爸了。”姐姐调皮的说。 “嗯,这次是找爸爸去。”我笑着说。 姐姐在导航上设置好路线开始出发。 车子在医院门前的林荫道上缓慢行驶,姐姐低声埋怨说:“这医院门口的路也太窄了,边上的小店还把东西摆外面来了。” 我摇下车窗,车子刚好路过花店。香水百合的香味伴着热浪向我扑来,像是在热烈地庆祝我出院。花店门前穿着碎花吊带裙的女生正在挑选鲜花,一旁的男生贴心地拿着手持小风扇给她送去清凉,不知道这对小情侣买花是要送给谁呢? 旁边的糖水店里,临窗而坐的妈妈带着可爱的小女孩。只见她摇了摇妈妈的手臂,待妈妈低头看她时,开心地把一大勺糖水放进嘴巴,糖水却从她嘴角流了出来。她哈哈大笑,似乎是故意的,而妈妈却没有责备她,只是掏出纸巾细心地为她擦干。 车子路过医院附近的商场。 商场1楼的奶茶店铺里坐满了人,有闺蜜三五个的,也有穿着校服的学生,也有情侣两人。带着孩子的一家人,都选择了孩子们喜爱的m记和kfc了。视线往上,一个熟悉的饭店名字出现在眼前,原来之前和余之光吃饭的饭店这里也有。 转过商场便上了主干道,路上的车子不算多,姐姐的开车速度也快了起来。 各式各样的车轮欢快地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疾驰。忽然一辆红色的敞篷车从旁边的车道疾驰而过,我只瞥得一眼开车的女生有着长长的卷发,那长卷发随着疾驰的风飘扬。我想,未来我也可以这么肆意地享受生活的吧? “你把窗户摇上吧。”姐姐忽然说。 “外面热得很,而且尘也大。” “没有很热啊,尘也不大,感觉挺好的。”我一点也不想把窗户摇上。 姐姐只好摇摇头说:“那随你吧,反正还有十来分钟就到了。” “姐,你导的是哪条路啊?这么快的?” “快吗?开了有40几分钟了哦。“ “我咋觉得才二十几分钟呢?” 姐姐从后视镜看我说:“有句话叫‘快活不知时日过’,说的就是现在的你。” “我怎么快活了?” “你出院了,高兴啊。不用你开车,你高兴啊。回去有好吃的,你高兴啊。” 我哈哈大笑起来,我这个时候确实很高兴。 很快,车子就到了公司附近,姐姐在我的指路下顺利到达了爸爸租房的楼下。 姐姐找了个车位把车停稳。 我在车子里低头看了看胸前的疤,衣服虽然是圆领t恤但还是露了一截刀疤出来,尤其是那有些微凹陷的刀疤口,难看得让人无法接受。 姐姐打开车门问:“怎么了?” “姐,你有胸针吗?”我依然低头看着胸前的疤。 姐姐了然:“我记得和你姐夫谈恋爱的时候,他给我买过一枚胸针,以前是放钱包随身带着的。”她一边找一边说。 “呀,找到了。”姐姐高兴地把胸针递给我,然后又有点失望地说:“不过这是母亲节的时候,紫宁送给我的。” 是一枚可爱的小熊胸针。 我接过说:“我喜欢。” 我把领口往上收了下,然后别上胸针,衣服完全遮住了刀疤。 “你这样舒不舒服啊?胸针都要顶到喉咙哪里了。”姐姐轻轻地扯了扯我别好的胸针说。 “没事,没顶到喉咙呢。”我又整理了一下胸针,以防它松开。 我和姐姐一起来到了租房的楼下,大门处挂着很多彩色的气球。 “姐,你看,这里好像有人办喜事哎,弄了好多气球啊。” “谁在出租房里办喜事啊?”姐姐抛出了疑问。 “也对哦,而且你看有些气球都爆了。”话音刚落,又有几个气球砰砰地爆了。 “那么热的天,气球不爆才怪。” 姐姐扶着我走进去,楼梯扶手上和墙壁也挂了很多气球。 “姐,可能是真的有人在办喜事,你看都是气球。楼梯也装饰过了,一级红色一级黄色的。” 姐姐看了看楼梯上的气球:“可能是吧。” “姐,你不用扶着我,我能自己上去。”我拉开姐姐的手说。 “不行,要是可以的话,刚才在医院,那医生就不会扶着你走了啊。现在要爬楼梯,更危险了呢。”姐姐强硬地说。 “那你也要让我锻炼的嘛。”我央求地说。 “那快要到的时候,你自己走。”姐姐软下来说。 见目标达成,我嘻嘻地笑着说:“嗯嗯。” 姐姐一边提着行李袋一边扶着我慢慢上楼梯,我不禁说:“姐,这楼梯装得挺好的,都不担心分不清阶梯了。之前和我同事晚上来看的时候,差点就摔跤了呢。” 姐姐点点头说:“那你以后走路小心点,也不知道她们办完喜事会不会拿走这些东西。” “你放心吧,我上次就是走太快了。” 我数着楼梯一步步走,楼上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低声交谈的:“到了没?” “到楼下了,上来了。” 我不禁抬头从楼梯缝隙往上看,姐姐赶紧把我往里拉说:“你小心点啊,头抬那么高还斜着身子,别摔了。” “姐,不会接新娘的也这个时候到吧?”说着我又扭头看了一眼门口。 “行了,你管别人呢。”姐姐嫌弃我墨迹了。 “我听到楼上有人说到楼下了。” “你是狗还是猫啊?耳朵那么灵敏,我都没听到。” “姐,我不是狗,我是大猫。”说完我朝着姐姐“嗷呜......”地喊了一声。 姐姐松手拍了我一下,说:“认真走路,调皮。” 说着说着就剩最后的半层楼梯,姐姐自觉地松开手,我给自己打了下气,跨上楼梯转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