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商业帝国》 第1章 满屋子古董 吕建在琉璃厂竟然捡了个大漏,一转手,当下一夜暴富,为了庆祝自己步入北京有钱人的行列,约上几个狐朋狗友,猛喝了一顿,然后宿醉酒醒,就看到自己躺着的床。 哇,木床,虽然污秽,雕花也不精美,但绝对是明代的真品啊。我怎么可以躺在这个宝贝上? 扭头想看天色,再看窗户,竟然也是古董,那古朴的雕花,绝对是明代的,再看窗下的桌子——哇,是真正的明代景德镇的茶壶,最珍惜的,还是完整的一套,没破嘴,没掉边。发达啦。 桌子,椅子,绝对的明代典型的家具。 哇,满屋子古董啊。 激动的一骨碌下床,结果一阵腿软,头晕目眩,咕咚一声趴在了地上,结果就听到一个苍老女子的惊呼。 刚抬头,就看到一副衣襟,赶紧伸手拽过,哇,在古墓里才能看到了绝对真的松江布啊,看看这纹理,看看这针脚,虽然新,但绝对不是上周的,一模,人的大腿,吕建惨叫,谁将这价值连城的珍品古董穿在蜡人身上啦,败家啊。 顺着大腿爬起来,一半的时候,看到蜡人的腰上悬挂的玉佩,哇,绝对是元代的刀工技法,再往上看,看看这蜡人做工惟妙惟肖,就这胡须,就这脸上的皱纹,还有这脸上的包浆,哇,哇—— “吕秀才,请放尊重点。” 哇,蜡像还会说话呢。 什么?蜡像会说话?吕建立刻跳出,看到蜡像正满面羞色,气愤的对着自己怒吼。 是真人。 什么状况? “我儿久病,不要下床,快回床躺着。” 顺声音看过去,却是一个穿着同样古代麻衣的老太太,满脸皱纹里,全是凄苦,一根荆钗别住一头银丝,尽显岁月风霜。 娘?我是孤儿嘢。 大腿被抱住,一个稚嫩的声音关切的说:“哥,我扶你上床。” 低下头,一个穿着补丁落补丁,但却整洁干净的,瘦的和猫一样的女孩,正扬着小脸和自己说话?那种亲情流落不由让人温暖。 妹妹,我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妹妹。 晕了,彻底的晕了,我真得回床躺一会,把整个事捋捋,要不然我真得晕过去。 已经听不进娘和那个蜡人,不,是古人说什么了,吕建努力的回想着睡前的一切,将酒后断片接上。 自己捡漏了一个古董,然后转眼一夜暴富。 不对啊,既然一夜暴富了,那现在在家怎么感觉三天没吃饭了,饿的死去活来呢? 昨天是没吃饭,和一群狐朋狗友就顾着高兴喝酒了,直到半夜。然后,啊,对了,然后自己喝高了,突然趴在了酒桌上睡着了。 睡着之后,似乎自己如梦一般,自己的虚幻思想飘到了空中,俯视着狐朋狗友突然一哄而散,酒店老板慌张打电话,然后救护车来了,将趴在桌子上的自己抬到了车上,然后对老板宣布:“这个人死了,你摊上事了,摊上大事了。” 然后,飘在空中的自己就开始向上飘,穿透层层楼板向上飘,最终——最终睁开眼,就是现在喽。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记忆里,不但有原先的记忆知识,更有一个大明陕西延安秀才,也叫吕建的十八岁以前的记忆了。 穿越了,这是穿越了。 吕建就长舒了一口气,搞古董店,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没碰过,不就是穿越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既来之则安之吗。如此,整日与古董为伴,还求之不得呢。哪天再穿越回去,还不羡慕死同行。 娘坐到了床沿:“建儿,昏睡三天了,总算是醒了,可太好了。饿了吧,让你小妹照看着你,娘到街上乞讨些饭食给你。” 什么?自己刚刚穿越,就要靠娘上街乞讨养活?“娘,这屋子里不是有这么多古董家具吗,卖一两件救急吗。” 娘就惊慌摇手:“可不敢动这屋子里的一件东西。” “为什么?” “这些,都是这个客栈老板的。咱们把他动了,那就是贼。你是圣人门徒,堂堂秀才,怎么能做贼让你爹在九泉蒙羞?” 啊?这不是自己家啊,这是客栈啊。自己还有个爹来着,但爹死了。 也就说,现在就是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一家三口啦。还寄居在客栈里,这比刚刚听到的还惨呢。 自己一堂堂男儿,怎么可以让娘上街乞讨。于是,再次挣扎坐起来:“娘,您不要去,儿去找客栈掌柜的,借几个钱来,改日我还他就是了。” 娘凄苦惨笑:“咱们已经欠人家半年店钱啦,老掌柜的看着咱们孤儿寡母的,宽限到这步地方。你治病抓药的钱,还是老掌柜垫付的呢,咱们怎么能还冲人张口?还是娘去乞讨些吧。” 感情自己一家都混到这步啦。 “不行,要乞讨,也是我去。” 娘当时大惊失色:“不可,我儿秀才功名,上街乞讨,岂不辱没了斯文,丢了圣人的脸皮。不行,万万不行。” 娘是关心儿子,但也太固执了吧。 吕建是孤儿,从来就没有感受过母爱温暖,被这么一说,眼泪下来了。哽咽道:“孩儿正因为是圣人门徒,才不能让娘沿街乞讨,那岂不违背了圣人教训的孝道?” 然后揽住娘的肩膀,轻轻摇晃:“其实,儿也不是去乞讨,而是趁着天色还早,去街上寻一份工作,总是这么样也不是办法不是。” 娘看着这个从小就是书虫,手不能提肩不能担,刚来京师,花光盘缠,也放不下面皮找份工的他,突然转性。当下眼泪也下来了:“都是娘不好,没能供你安心读书,还要让你为生计奔波发愁。” 吕建一笑:“这有什么呢,娘生爹教儿养,本是天经地义。做一份工,自食其力孝敬父母也是理所当然。” 好说歹说,总算说服娘答应自己出去碰碰运气。 吕建强忍虚脱眩晕,站起来,将自己秀才袍子中间的腰带紧了又紧,举步出门。 一到门外,一股凛冽寒风扑面而来,吹透吕建身上单衫,让他不由打了个哆嗦。但却刺激的他,萎靡稍去,反倒被刺激的精神一震。 仰头望天,天上鹅毛大雪纷飞,好一场帝都大雪。 深深的吸了口气,心中冲天长啸:“大明,天启五年,我来啦。贼老天,要么你要了我一家三口的命,要么我改变你的命。老天,咱们斗一斗。” 第2章 路遇魏忠贤 古老的帝都,虽然没有了当年永乐的恢弘与朝气,现在显得暮气沉沉破败不堪。但这场从天子到百姓都期盼已久的大雪,却掩盖了这一切,似乎那种厚重和威严依旧不减当年。 走在没过脚面的积雪,吕建坚信,在这百万人口,达官显贵无数的帝都,凭借着自己秀才身份,一肚子通古博今的学问,想要饿死,除非自己绝食。 他现在的工作首选,就是找一个酒楼食店的账房先生。 之所以定下这个目标,还不是因为,自己拿一份工钱之后,还可以早晚打包一份客人吃剩下的饭菜,给娘和小妹。 这不算乞讨,这叫节约,替别人和自己节约。 街上行人不多,但西北涌进来的流民乞丐不少。他们看着穿着补丁落补丁秀才标准行头的吕建,却没有一个人上前乞讨。 不是他们发现这个秀才一样穷,而是他们对秀才文人打心眼里的敬畏,使得他们不敢靠前。 已经饿了三天的吕建,早就眼冒金星了。若不是做人的一份尊严矜持,吕建真想加入他们的行列。 正这时候,一队队穿戴整齐的胸前写着五城,后面写着兵马司的官差,不是巡街,而是拿着扫帚,仔细打扫街上的积雪。 吕建一见,却是新奇了。历史书上不是说,北京的五城兵马司的官军,和锦衣卫一样凶残盘剥百姓吗?这不是给百姓亲自打扫街道吗? 正在腹诽历史记载不实的时候,街上的行人乞丐看到他们亲自扫街,突然间就慌乱起来。行人纷纷躲进街边商铺,乞丐也都连滚带爬的钻进了黑暗的小巷。 转眼间,整个大街竟然再无一人,随后就是商铺上门板的声音响成噼啪一片。 当吕建虽然感觉莫名其妙,但也跟着想要钻进一家店铺的时候,却被挡在了门外,店伙说什么也不让进去。 这时候,耳畔马蹄声响成一片,扭回身,只见一队队骑着高头大马的锦衣卫力士,昂然走来。 一个个四下搜寻,警惕戒备。 猛然见到吕建站在街边,呆头鹅般,当时就冲出两个力士,跳下马,二话不说,抽出绣春刀直接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又一个头目样的骑在马上看了看,连问一下都懒得问,直接吩咐:“砍了,将尸体丢到小巷子里去,别让九千岁看了烦。” 吕建脑袋嗡的下,面对即将被杀,竟然毫无惊觉,只是脑袋里轰轰的响:“九千岁,魏忠贤?被明朝称呼五大恶太监的老幺?今天,今天我竟然能看到活的啦?这算不算古董?” 这时候,一个锦衣卫已经高高的举起了绣春刀,瞄着了呆头鹅吕建的脖子就要下手。 这时候一匹神骏的战马,正巧路过,马上穿着千户服装的汉子,低声叫道:“住手。” 那个锦衣卫赶紧收了刀,冲着这个千户施礼:“参见千户大人。” 这个千户就阴冷着脸压低声音问:“怎么回事?” “仪仗静街,唯独这个人还不规避。” “难道是刺客吗?” “那倒不是,属下看他就是一个穷酸秀才,身上连一根木条都没有。想来是吓傻了。百户大人吩咐杀了,以免让九千岁看了心烦。” 这个千户就皱眉沉思了一下:“九千岁最讨厌的就是这些穷酸文人,但杀了,血染在白雪上更加刺目,别坏了九千岁的兴致。你们两个看着他,就让他跪在那里,等九千岁过去了,就放了他吧。” 这是这个千户良心未泯,没有为讨好魏忠贤而滥杀无辜,这也算是饶了吕建一命。 就这简短的时间一番对话,吕建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上快速的转了一圈。 轰隆隆这一队人马过去,这队刚过,就又是一队,如此也不知道过了多少队。 随后音乐大起,一队队各色乐舞班子,表演着各种技艺载歌载舞而行,再后便是各种仪仗护卫,旌旗遮天蔽日,簇拥着一顶三十六抬,皇帝才能享用的明黄大轿缓缓而行。 整个队伍不下万人,这种气派,已经是世间极致了。 刚刚从鬼门关走一圈的吕建,这时候已经忘记了恐惧,只被这恢宏的场面所震惊,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观看。 结果大轿经过面前的时候,却突然间停住了。 一个小太监从轿子里钻了出来,尖声的向押着吕建的两个锦衣卫询问:“老祖宗问你们,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两个锦衣卫赶紧跪倒磕头回答:“只是一个穷酸秀才,见到老祖宗的仪仗经过吓傻了。惹了老祖宗不高兴,现下请示老祖宗该如何处置。” 这个小太监就转了回去,不大一会儿,轿帘子卷起,一个低沉而尖利的声音传过来:“咱家好久没有见到过,见咱家不躲避的文人了。带过来,让咱家瞧瞧。” 两个锦衣卫就连拉带拽,将吕建推到了轿子前面,低声呵斥:“赶紧给九千岁磕头。” 自己给一个太监磕头,宁可脑袋掉了也不行。这和骨气无关,自己可能转眼就死,在死前说什么,也得看看这个死太监到底长的什么样子。如果再穿越回去,自己就有一生吹的牛了。 吕建就梗着脖子,仰脸看了过去。 轿子里十分宽敞,三面遮挡,里面点着几只精美的琉璃灯,把轿子里照的明亮无比。 就在宽敞的轿子里,端坐着一个身形消瘦,面色黝黑没有胡须的中年人。 整个情形上看去,那哪里是权倾天下的权奸,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农民嘛。 两个人的目光一对,魏忠贤竟然笑了,笑的竟然还是那么的憨厚。这和史书印象里截然不同,吕建的眼中也闪出了疑惑怀疑。 太监最拿手的就是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否则就不能在那深宫中生存。 魏忠贤一见吕建这样的眼神,就猜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怎么,咱家的长相是不是和你想象的不一样?” 吕建也明白太监的本事,这时候撒谎就是找死。 于是实话实说:“学生本来以为,公公长的是标准的大奸大恶脑满肠肥,却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憨厚的农民老者。” 魏忠贤一听这话竟然愣了一下,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这么说自己。 当时呵呵的笑了:“咱家没入宫之前,就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我心善良憨厚。” 接着竟然颓丧的叹息一声,也不再咱家咱家的了:“你的这句话却勾起了我对往事的回忆,我真不该贪图一时富贵入了宫。否则这时候,可能正在家里,为开春的春种忙碌着呢。那时候活着是多么的踏实啊,何至于像现在这样,每日都被无数人在背后咒骂,这出行上万人的护卫,也还战战兢兢,人生真是了无生趣了。” 然后突然间咦了一声:“你是文人,难道你不咒骂我不想杀了我吗?” 听到魏忠贤这样的感慨,吕建竟然突然间同情起这个人来了。 因为在后续历史和论坛里评价这个人,是毁誉参半的,吕建更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他就更没有什么仇恨之说了,这也就是魏忠贤在他眼神看出来的东西。他真的疑惑这个文人的与众不同,所以才有此一问。 吕建一笑:“学生为什么要恨公公呢?我不但不恨,其实我还很可怜同情你的。” 这话一出,倒是彻底的震惊了所有的人,却暖了一下魏忠贤的心:“我位极人臣,荣华富贵达到了极致,我为什么要你可怜同情?” 吕建就同情一笑:“我可怜公公,心中明知道这个老大帝国已经风雨飘摇,命运已经没有办法改变了。但你依旧在努力的做个裱糊匠,竭尽所能的裱糊着这个四面漏风的大厦。而我同情你的是,你为了裱糊这座大厦,得罪了许多人,却不被更多的人所理解。而且成了许多混蛋的死敌。做人做到这份上,难道不值得同情可怜吗。” 这句话一出,上万的队伍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了,他们看向吕健的眼神,似乎在看着一堆肉泥了。 而魏忠贤听到这话,不由自主的鼻子竟然一酸,赶紧用衣袖遮挡一下脸,努力的将眼中的眼泪瞪回去。 放下袖子,吸溜一下鼻子:“好好好,我值得可怜,我值得同情。为了节省,我断了天下秀才的钱粮供养,让你混到雪天单一破衫,似乎还几天没有吃饭,难道你就不比我更加应该被人同情可怜吗?” 吕建却安之泰然的一笑:“原本学生这个秀才,是有一份钱粮供养的,何至于可怜同情?反倒是让人羡慕呢。” “那现在呢,朝廷已经断了你那份钱粮,难道你不痛恨朝廷,其实是痛恨我吗?” “现在西北天灾人祸流寇四起,北面鞑子寇边不断,建奴虎视眈眈于东,南面奢安之乱又生,大明四面楚歌财政已经破产。作为大明的一份子,当体量国用艰难,我们这些文士,不能提剑上阵杀敌,断了钱粮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魏忠贤连连拍手:“好好好,难得你体谅我的苦衷艰难。这是我听到的最真诚的对我的评论。想不想跟着咱家左右做些事?” 周围就是一片艳羡的目光。 跟着你做太监?你可拉倒吧。既然穿越到了这个万恶的封建时代,最起码我还要享受一下,左拥右抱妻妾成群的福利。做太监,没前途的。 于是摇头:“多谢公公抬举,只可惜,身边有寡母,又有孤苦无依小妹需要我奉养照顾,学生实难从命。” 魏忠贤的眼神里就闪过了一丝失望,看看在雪地里跪着冻得瑟瑟发抖的吕建,就理解的停止了谈话,虽然和他谈话是那么的暖心,也只能就此结束了。 “看一看咱们是否今后有缘再见一面了。来人,赏这位秀才——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学生吕建。” “我记住你了,赏赐这位吕秀才白银百两。你们两个互送吕秀才回家,吕秀才,拿着这些银子度过这个冬天吧。”然后放下了轿帘。随着小太监一声起驾,仪仗再次开动。 魏忠贤走了,两个锦衣卫也不敢再押着吕建,而是恭恭敬敬的站在两边。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过来,手中托着一个布包递给了吕建:“老祖宗说了,这不是赏赐是馈赠,就不必跪谢了。虽然你与老祖宗不是君子,一个裱糊匠的称谓,就可以算是忘年交了。” 看着魏忠贤的仪仗远去,手中拿着沉甸甸的银子,吕建心中有些感慨:“这真是穿越者开挂啊。” 第3章 狗血的身世 有两个锦衣卫保护,即便街道上再次出现无数流民,眼睛里露出贪婪的光,但一个个也不敢上前抢夺。 进了客栈,就是客栈酒楼的大堂,大雪天人很少。 只有一桌客人,外加上一个尽心尽责的锦衣卫坐班,在一个靠窗的好位置上昏昏欲睡。 吕建在银子包里,拿出一锭十两的,递给了两位锦衣卫:“劳动两位大人,多谢保护,这点,请拿去喝杯茶吧。” 不是吕建大方,这是人情世故。 两个锦衣卫立刻千恩万谢。不是他们没见过这点银子,而是看到魏忠贤与吕建对答,吕建已经入了权倾天下的九千岁法眼。 今日吕建虽然拒绝九千岁邀请,但明日呢?明日谁说的准呢。 收下并感恩,这也是人情世故。 其中一个对站起来打招呼的,这个客栈坐班锦衣卫道:“兄弟,这是九千岁认可的,定了忘年交的朋友,以后多多照顾。” 这个客栈离着当时现场不远,坐在靠窗的地方,就能看到。而当时街道上落针可闻,隐隐约约也能听到两人对话。 这个坐班就赶紧答应。冲吕建点头微笑为礼,吕建微笑着拱手还礼。 送走了护送的两个锦衣卫,吕建迈步进了店堂。 被锦衣卫保护着回来,客栈老板早就看到了,但锦衣卫名声太坏,就躲避在内不敢露面。 等两个锦衣卫走了,老板才出来:“吕秀才,怎么和锦衣卫牵扯上啦,赶紧进屋。” 吕建进了大堂,拿出了银子说道:“多谢掌柜好心照顾,我家欠掌柜多少?我现在还清,还有,赶紧给我做三份热汤面,卧上八个鸡蛋,加上点肉丝,最好再来一壶酒,给我送房间里去。” 老子有钱了,每顿花生米,可以加两颗的奢侈了。 这时代,客栈都兼营饭馆,这个大堂就是,这个方便。 掌柜闻听,不由欢喜,一面算账一面笑问:“吕公子哪里得的银子?” 这是要问问这么一大笔银子的来路。来路不正,是不敢收的,将来是个麻烦。 吕建就笑着回答:“本来想上街寻份工作,结果巧的很,路遇先父同年,就赠送了这银子。” 这个掌柜才放心结账,还一面感慨:“这世态炎凉时候,公子还能遇到这样有情有义的人,真是幸运难得啊。” 总计下来,一共欠了掌柜所有,二十一两,还剩下七十来两,够吕建一家生活一段时间了。 但吕建这个世界的记忆有些破碎,自己该想想自己是怎么来这京城的。也好弄清原委,打算自己下步该怎么办。 外面大雪纷飞,屋子里加了火盆温暖如春,再加上一盆热气腾腾的热汤面,让久饿的娘和小妹,吃的额头冒汗惬意无比。 喝着小酒,如实向娘说了银子的来历,当时娘就放下了筷子,神色严肃:“魏忠贤,天下奸佞也。你父为官延绥巡抚职务,总是以东林自居,你怎么能接受阉党首恶的馈赠?这饭不能吃,即便饿死也不能吃。” 吕建就笑了:“阉党是不是奸佞,我不在朝,我不做评论,但既然娘认为阉党是我爹那样的东林党人的死敌,那我不能帮助他们对阉党做什么斗争,但我卡一下阉党油水,不也是替东林出口气吗?如果我能将阉党所有都弄到手,然后吃着他的,喝着他的,再痛恨他,那才是大快人心呢。娘,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娘愣住了,听着儿子似是而非的理论,真有点糊涂了。 吕建就规劝:“娘,咱们吃奸佞,快趁热吃,这样才解恨。” 娘似乎认同了儿子的理论,也就开始开心的吃了起来。 吃饭间,吕建就旁敲侧击的询问,自己一家为什么来的京师。 经过娘的叙述,还有不断被恢复的记忆,吕建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老爹吕焕章,祖籍江南,万历三十四年进士及第,官至延绥巡抚。 当年延安府同知的王友彬,攀上了爹的同乡,努力巴结老爹被他不断举荐提拔。 为了牢固这层关系,王友彬就将自己的大女儿,许了自己做娃娃亲。 这时候,自己恢复的记忆里,就出现了一个穿着水绿裙子的小丫头,总是拉着自己的衣袖,在花园里建哥哥,建哥哥的叫着玩耍的画面。 只是时间久了,牛孩子的脸变得模糊看不清了。 在自己父亲的举荐下,再加上王友彬最会逢迎巴结,一路高升。现在做到了礼部左侍郎,可谓位高权重。 于是,他在早年就搬到了京师里来了。 而自己老爹却病死在了任上。 扶棺回了镇江老家,花光了自己家的浮财,结果老家产业,却被族人欺负他们孤儿寡母,夺占了。 娘没有办法,就拉扯着这兄妹,一路艰难的来到京师,想要投靠亲家王友彬。 结果王友彬就是一个势利小人,见到吕家这样的下场,立刻变脸,不但悔婚不认,而且还用不退还当初聘礼为要挟,要求吕家还回婚约,写下退婚文书。 也碰上了娘是个刚强好胜的,说什么也不许吕建写退婚文书,王侍郎为了得到悔婚文书,就不让吕建一家离京。结果,双方就僵持住了。 如此,一家滞留京城已经一年,双方这扯皮还是没完没了。最终耗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知道了来龙去脉,吕建笑着道:“娘,强拧的瓜不甜,您就做主,给他一份退婚文书。放了那女孩,其实也是放了我们,何必一味坚持呢?这样坚持下去,他们痛苦,我们也痛苦,何必呢?” 娘一听这话,当时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我儿怎么能说如此窝囊的话来。想当年,为了巴结你爹,他王友彬每日如狗般,对你爹摇尾乞怜;一旦我们家遭难,他又如恶犬般对我们呲牙咧嘴。娘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吕建还要劝,娘就扯起衣袖擦眼泪:“娘我一生刚强,受不得这般被欺凌。而回乡再见那群欺辱我们孤儿寡母的,我更看不得那样的嘴脸。如果我儿不能衣锦回乡,到时候,你就将娘埋在京西乱葬岗,我也绝不回乡。” 一见娘哭泣,吕建就慌了,再听年的安排,吕建就绝望了。 衣锦回乡?怎么才能衣锦回乡?在这个封建时代,自己动动金手指,弄个大富大贵是没有问题的。 但商人是最轻贱的人,地位都不如妓女,即便回乡,也依旧被轻视。 那第二个办法,就是当官了,那才是真正的衣锦回乡。 可是这有难度,相当的有难度。 因为,在大明做官,主要的途径就是科举。而这几年,魏忠贤因为知道举行科举,考取的必然都是东林党人,那就是在给东林党人增强实力,给自己树立更多敌人。所以,天启年,科举就等于废了。 “是不是考虑一下魏忠贤的邀请?” 这个念头在吕建的脑海里一闪就灭了。 不说做了太监,自己再也享受不到妻妾成群了,而且做太监回乡,那族长连让你进村都不可能,不但不能给娘争光,反倒是给娘丢脸。 再说了,自己抱住了魏忠贤的大腿,其实就是抱住了死神的大腿。 魏忠贤,再有一年半就死翘翘了,自己这个阉党,就是万人公敌,死定了。 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只能困顿京师走一步说一步吧。 第4章 开局打了崇祯帝 第二天,店伙计送来了昨天定做的一套朴素的秀才袍服,吕建穿戴上,立刻由一个落魄穷酸,变成了一个翩翩文士。 来到前面大堂,准备给娘和小妹叫了早饭,然后自己去街上再寻工作。 七十两银子,是够五户人家滋润生活一年。但京师物价腾贵,再加上自己住在客栈,那就开销不起了。 要想在实现娘的衣锦回乡夙愿前能留在京师等机会,就要有份收入。 进了厅堂,因为外面大雪封门,又是一早,店里几乎没有客人。 坐在角落里的锦衣卫坐班来的却早,看到神清气爽的吕建出来,赶紧微笑站起点头为礼。 吕建也拱手还礼如仪。 昨日吕建奇遇魏忠贤的事,已经传遍了北京四九城了。大家都为魏忠贤,没有宰了这个趋炎附势的小人而惋惜。 更听说了魏忠贤竟然给了吕建一个忘年交的评论,更让人愤愤不平。 估计雪后天晴,吕建走在街上,一定会受到菜叶臭鸡蛋的热情款待。 当然,也会有趋炎附势一丘之貉们的巴结吹捧。 吕建和锦衣卫坐班正相互招呼,这时候,却听到在另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响起一个少年的声音:“做狗就是要做这样的,不但要对老狗恭维巴结,还要对老狗的狗崽子也要巴结。这样的狗,才真正有前途啊。” 这话明摆着说的是吕建。 顺着声音看去,在靠窗最方便赏雪的位置上,坐着一个穿着华贵的少年,身后站着两个面白无须的中年人。怎么看怎么阴里阴气的,让人不舒服。 而这个少年,可能是长时间缺少锻炼,脸色有些苍白青灰,现在正在拿眼镜盯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吕建就怒了,竟然被一个孩子如此狗啊狗的羞辱,我岂能忍。 吕建不能忍,他要找个伙伴,揍这个混蛋一顿。 看向那个同样被骂做狗的锦衣卫,那个一向嚣张跋扈的锦衣卫,竟然忍了,而且还把脸扣在了桌子上,好像还发出了鼾声。 吕建立刻明白了,这个少年背后有背景,背景强大到连这个锦衣卫坐班当头都不敢惹。 好吧,我虽然怒了,但我懒得理你。 我还有事,我忙。 于是继续向外走。 跟老板打了个对面,老板笑问:“秀才公去哪里?早饭怎么安排?” 吕建笑道:“我早上是不习惯吃东西的。把早饭给我娘和小妹送过去就行了,我出去找份工作也好养家糊口。” 结果这里话刚说完,那个少年的声音再次响起:“找工作,多么的辛苦啊。还不如去舔那个老狗的屁股,那就是一遭舔舒服了,立刻就会飞黄腾达富贵双全。” 吕建站住了,慢慢的转身,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怒火。缓步走到这个小年面前:“请问阁下,你是在说我吗?” 这个少年就一扬脸,看看四周:“这里坐着的,都是良民百姓,除了两条狗以外,那都是人,你说我说的是谁?” 强压怒火:“看你穿戴,也是有教养的人家,你如此辱没斯文,就不怕被揍吗?” 这个少年一阵冷笑:“我的家教不错,但我学的是圣贤君子。真正辱没斯文的,是不愿意做人,而只愿意做狗,还是舔狗的斯文败类。” 这下,吕建是真的怒了,锦衣卫不敢惹你,我敢。打了你,大不了现在就背上老娘,拉上小妹跑路。 拿出前世学校打架的本事,上去就是一个窝心脚,将这小家伙,一脚连人带椅子踹翻在地。 那小子实在没想到,吕建这个斯文秀才,是个能动手,就不吵吵的主。 唉呀一声,翻倒在地。 那两个仆人大叫一声:“保护龙公子。(大胆,你敢打贵人)”双双抢上,不是阻拦吕建,而是本能的去搀扶那个少年。 吕建遵循打架的,既然动手,就必须打服的原则,肩膀左右一撞,撞开两人,飞身骑上了什么龙公子,挥拳就再打。 那个锦衣卫一见大惊失色,豁然站起,似乎想要拉架。却突然诡异一笑,然后夹起绣春刀,绕过战团,直接溜之大吉了。 这里一打,锦衣卫跑了,老掌柜赶紧出来,吃力的将还在暴打龙公子的吕建拉开:“秀才公,不得动粗,快快住手,再打就出事啦。” 出不了事的,自己打人经验丰富,那大嘴巴子甩的是啪啪的,疼,但死不了人。 被拉开,这个少年才被两个家仆扶起。 这个少年捂着腮帮子跺脚大吼:“王承恩,报官,给我打死他——” 那个叫王承恩赶紧规劝:“龙公子,咱们报不了官。” 一听这样的对话,吕建的脑袋突然轰的一声。 王承恩?面白无须,习惯性拢手踏肩一身太监像的王承恩?这样的王承恩在这明末有几个? 一个少年,还龙公子,还就十五六岁的龙公子,被王承恩陪伴,那天下还有谁? 好了,对上了。我死定了。 打了连锦衣卫都不敢管的官二代不可怕,大不了背着老娘,抱上小妹提桶跑路。天下之大,对于一个开挂的穿越人士,那就是一个魔教教主任我行。 但是,打了现在的信王,他哥是当今最呵护他到几乎溺爱程度的皇帝天启,他是未来的崇祯皇帝。往哪里跑,天下之大,再无容身之地。 想到这里,吕建膝盖一软——咦?先别跪下求情啊,他说他是龙公子,那就是误会啊,皇帝怎么啦,不知者不怪吗。 坚硬了膝盖,面对还在咆哮的朱由检,吕建的脸色写满了痛心疾首,写满了恨铁不成钢,然后语重心长无比真诚的一句:“我打你,是为你好。” 此言一出,把满屋子里的人立刻整不会了。 你打了他,还为他好?什么混蛋狗屁逻辑? “你打我,还为我好?什么狗屁混账逻辑,今天你不给我说清楚,咱们没完。” 孩子吗,思维是跳跃的,看看,这不就把个要打要杀的,跳跃成问题宝宝啦。自己逃过一劫。 上前,准备给龙公子弹落身上挂着的一个四喜丸子。 朱由检惊恐的后腿一步。 看来,自己打他,在他心理留下阴影啦,这对孩子的成长不好啊。我得抚平你受伤的心灵。 第5章 和崇祯做朋友 “龙公子是吧。”吕建充满亲近的笑问。 朱由检就厌恶的哼了一声:“别套近乎,要是不给我解释清楚,你打我怎么就为我好的理由,今日事,你死定了。” 吕建就很无辜:“我打你,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几个人差点趴下,这是什么解释。 “刚刚你冷嘲热讽的讥讽我,其实我也知道,你是在痛骂魏忠贤。”给你台阶呢。 朱由检就根本不接,再次冷哼:“一丘之貉,你和他都不是好东西。” 吕建就真的无奈了:“我本斯文人,还能做到唾面自干,不会动粗。但为了你和你的家人安全,我只能打你了。其实,我本善良,你看,我救了你和你的一家,难道你就不该感激我吗?” 这下,当时让朱由检和王承恩等人彻底的震惊了。 你打了人家,这为他好还没撕扯清楚呢,这怎么又上升到救他一家啦。 这逻辑,也太他妈的扯了吧。 扶起椅子:“公子请坐,听我慢慢的说。” 朱由检就气哼哼的一屁股坐下了。 这就是好的开端啊。好奇心让他愿意听自己的歪理邪说了。只要有的谈,那一切就都会好起来的,只要你听我忽悠,你的腿一定会瘸我不把你带沟去,我就不算穿越开挂。 在他对面坐下,先故作神秘的看了看四周。 大雪封门,现在这个本来就没有什么名气的酒楼大堂里,就自己几个人。 然后气定神闲的拿起筷子,照着那个扒鸡下去,扯一个鸡腿大嚼。 饿三天了,这么好的菜,他早就惦记上了,吃饱先。 看着一只肥美的鸡腿吃完,龙公子,就是朱由检含怒,不耐烦的道:“穷秀才,可以说你的理由了吧。” 吕建拱手:“多谢体谅。”然后才慢条斯理的道:“我看公子穿戴,以及身后的这两位仆人,就看出公子家大业大,身后背景深厚。家中世伯或者世兄一定为官为宦,而且一定地位崇高。” 朱由检冷哼一声:“谁是你的世伯世兄,你也配。不过算你说的对。” 吕建唾面自干一拍手:“现在魏忠贤权倾天下,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一言就可决人生死,这没错吧。” 一提这,朱由检再次激愤不已,一拍桌子:“当今最大奸佞,人人得而诛之,而你——” 吕建摇手:“先别说我。看公子就知公子父兄一定是正人君子。然而,你当时当着锦衣卫坐班的面,怒骂魏忠贤为狗,魏忠贤能不生气?” 朱由检,也就是龙公子就把脖子一梗:“他生气,能把我怎么样?” “当时,那个坐班若是一心讨好魏忠贤,可能莽撞一刀砍了你。而是我及时出手暴打你,转移了他的目标,所以他就直接扬长而去,不再和你一个懵懂少年一般见识了。你说,我打你,是不是为你好?” 逻辑还真就是这个逻辑,缜密的很,你还真挑不出毛病来。 老掌柜的心好,赶紧帮助吕建打圆场:“吕秀才说的对啊。锦衣卫是魏忠贤的爪牙走狗,暴虐无比。杀个人,现在连个理由都不给的。当时若是伤了公子,后果岂不遗憾。还是吕秀才的做法好啊,他是救了你一命啊。” 龙公子思索了一阵,再次拍桌子:“好,算你说的对。打我的事就掀过不提了。” 吕建长出一口气。 崇祯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他却也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绝对的一言既出,绝不反悔。 说让你死,谁求情都不行,你必须得死。 现在他说不再计较自己打他了,那自己一家不用跑路了,平安了。 “你怎么救我一家的,你必须给我说清楚,要不然,咱们还是没完。” 吕建咧嘴了,这又是崇祯性格的一大特点,固执偏激。做什么事,只要做了,不管对错,必须做到底。错了,大不了找人背个黑锅就是了。 自己为了圆一个谎言,就必须再说出一堆谎言。 打小妈妈就跟我说,撒谎的孩子被狗咬。 心虚的看了看,蹲在后门外的大黄狗,好在它正对小花眉来眼去呢。 “我刚刚说了,龙公子身后父兄,一定是高官显爵正人君子。你刚刚咒骂魏忠贤,魏忠贤和你一个孩子不会较真,那会让他感觉他掉份。但他不计较你,难道他就不计较你的父兄吗?” “为什么。” “因为你的一番言论,魏忠贤一定认为是你父兄教给的,或者是受他们耳濡目染所致。魏忠贤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他一定迁怒你的父兄,罢官下狱那是一定的了。” “他敢。” 吕建就意味深长的淡然道:“有当今全力支持,他有什么不敢的?到时候,你家父兄遭遇大难,朝廷又少了一个君子栋梁。岂不可惜可叹?如此你说,我打你,阻止了你再胡言乱语,为此,我是不是救了你一家?” 这个逻辑更对了,更符合现在朝局状况。 龙公子却义正辞严:“为和奸佞斗,正直之士,虽粉身碎骨也当为。” “龙公子差矣。” “我怎么又差啦?”然后看到吕建的眼睛,又盯上了桌子上的酒菜。 龙公子就对掌柜道:“老伯,照这样的,再上一份。” 吕建大喜。自己和朱由检就这么短短时间,就混成了酒肉朋友了,当时对掌柜一挥手:“分一半,送到后院客房,我娘和小妹还饿着呢。” 对于这种接近厚颜无耻,朱由检却没有生气,歪着脖子看了再看吕建:“没想到,为了老娘小妹,你一个秀才能放下面皮要饭。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孝子。”其实这又是讥讽。 吕建理直气壮:“我这哪里是要饭,只是蹭朋友一点吃喝罢了。” 朋友这两个字一出,当时朱由检的心中,猛然升起了一股别样的感觉。 他打小生长在深宫,老爹当憋屈太子时候,他和天启哥哥,就不受宫中所有的人待见。再加上深宫中的尔虞我诈,让他们兄弟每日活在战战兢兢之中,看不到外界人,哪里还有什么朋友? 疑惑的询问:“难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吗?” 吕建肯定点头:“我如此为朋友遮风挡雨,你我如此推心置腹无话不谈,难道这不是朋友吗?” 这纯属欺负孩子不懂事。 王承恩老于世故,当然看出,当时一皱眉,就要出口揭穿。 结果朱由检突然一拍桌子大叫:“老伯,热壶酒,我要和我的朋友好好喝一杯。”然后欢喜大笑:“我有朋友啦,我有朋友啦。” 王承恩收回想说的话,眼圈竟然发红。 他从小服侍朱由检,就从来没看到他这么高兴过。 为了他的高兴,王承恩决定,放过吕建的欺骗。 吕建是真的高兴了,世界四大铁是什么?同过窗,扛过枪,打过架,嫖过娼。自己都和他打过架了,信王朱由检,未来崇祯皇帝的大粗腿,算是抱上啦。娘的愿望衣锦回乡,有实现的机会啦。 第6章 友谊的小船翻了 酒来了,“兄弟”两个痛快的干了一杯。 这一杯,龙公子朱由检为得到了一个朋友而欢喜高兴。这以后,就又多了一个可以和他说心里话的人了。 吕建则为能和未来的大粗腿崇祯皇帝成朋友而欢心,以后前途无量啦。 两个人各怀心思的再干。 连喝三杯,小脸微红的龙公子朱由检再提前事。 吕建这时候,也是真心希望自己能够影响崇祯,影响现在以及未来。 “我为什么说,你的兄弟父兄不能和奸佞斗呢,是不是时候啊。” “吕兄怎么说。” “现在魏忠贤权势熏天,无人可比。就连东林六君子那样,在整个东林全力支持下,还被下狱冤死,何况只有你家父兄两人?人单势孤,所以,现在绝对不能超切急躁,只能隐忍,为正人君子,保一份元气,以图将来。” 朱由检就突然满脸充满了希望:“以图将来?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我们正直之士怎么能让奸佞祸国逍遥?人单势孤是吧?这好办啊,那你站出来,加入一份,为国锄奸,为民除害啊。” 吕建苦笑:“虽有心却无力啊。我仅仅是一个秀才,连上书朝廷的资格都没有,奈何。” 朱由检就更兴奋了:“那不怕啊,我和我哥哥说,现在马上就给你一个官职,然后,由你联系朝中正直之士,和魏忠贤死磕到底。” 一听这话,吕建的脸都白了。 若想实现老娘衣锦回乡的夙愿,这是个好机会。 但这时候做官,那不是衣锦回乡,那是魂归故里。 现在阉党东林斗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在这个朝堂,只有两派,阉党和东林,没有中间派。 自己做个骑墙都不行。 本来,不是不可以没有中间骑墙派。阉党那里还没什么,骑墙就骑墙吧,你别跟我对着干,咱们就相安无事。 但政治洁癖的东林绝对不允许有骑墙,只有忠奸。 东林党人坚持的就是非黑即白,连自己人都整。比如阮大钺,就是被东林逼进阉党的,比如把浙党,鲁党,还有广大的北党,都推进了阉党里去了。所以,现在进入官场,自己只有两个选择。 按照历史走向,自己应该加入东林。但加入东林,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自己昨日奇遇,天下都知道了,自己是阉党魁首魏忠贤的忘年交,已经被标了标签为阉党了。想加入,洁癖的东林也不要,反而成了阉党的叛徒,必须被整死。 那么加入阉党吧。 但阉党没几天活的了,到时候,东林反攻倒算,你小子大刀挥舞,可比阉党狠多了,自己也是必死无疑。 所以,要当官,但绝对不是这时候。等两党党争结束了,在施施然跳出去才好。 看着未来大粗腿看向自己殷切的目光,吕建干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拒绝:“我现在不能这么干。” “为什么?” “因为不是时候。” “怎么不是时候?” 又犯偏激固执的劲了。 “因为魏忠贤是无论如何也斗不倒的。” 朱由检大急:“怎么就斗不倒?大家同心协力,一定斗倒了的。” “因为,因为只要皇上不放弃支持他一天,天下就谁也斗不倒他。” “皇上支持魏忠贤,这个天下公认的奸佞?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上只是受到了蒙蔽,只要他知道真相,第一个会处死魏忠贤的。” 这就是古代人最天真的想法。 当一个朝廷到了天怒人怨的时候,人们往往认为,皇上是没错的,而将责任归咎于是朝中出了奸臣。是他蒙蔽了皇上。 只要大家齐心协力揭穿打倒了奸臣,那皇上就会拨乱反正,再次让忠臣上位,就会再次出现盛世太平。 但,别人这么想行,你朱由检整天和你哥哥混,你心中没点比数吗?还你哥被蒙蔽了,就你一个小喇叭,整日在你哥面前告魏忠贤的罪状,连装睡的,都被你吵醒啦。就这都不行,你还指望着别人? 艰难的干咽一口不存在的酒:“这有什么不可能的。这里没有外人,说句大不敬的话,魏忠贤就是皇上放出的一条狗,是咬东林的狗。” “什么?” 不去理会朱由检那绝对意外的表情,干脆就说明白吧:“打狗要看主人,只要主人不放弃对狗的保护,谁能动得了狗,谁敢动那只狗?而只要主人放弃这条狗,还需要我们前仆后继的对付那条狗吗?皇上只要派两个内操太监,一根绳索,一条棍子就打死了他 ,魏忠贤敢反抗吗?能反抗吗?” 这个时代,虽然锦衣卫监控舆论及严,但天下文士以议论朝局,抨击实事为荣。高谈阔论夸夸其谈是风气,即便锦衣卫也不能当场拿他们如何,尤其这种闲散的文士人。只有当官的敢这么说,才倒霉。 纵观历史,天下骂魏忠贤的文人士子多了,却没见一个被魏忠贤迫害。 即便孙承宗袁可立,徐光启那样的一群有真才实学,而真正忠心正直的官员,指着魏忠贤的鼻子骂他,他也捏着鼻子。该举荐重用还是举荐重用,实在不行,最多就是罢官了事。 在这点上,他们比东林强。 纵观魏忠贤一生,死在他手中的政敌并不多;反观东林,在整个崇祯乃至南明,死在东林党手中的政敌,却是数不胜数。 对于吕建也开始称呼魏忠贤为狗,朱由检很受用:“不会吧,皇上干嘛要放一条狗咬东林君子呢?” 吕建就嗤之以鼻:“首先,东林不是真君子,只是一群空谈误国的伪君子。他们是在为他们身后的阶层在争取利益,而不是为了国家。” 朱由检的脸就黑了。 “而阉党,最少还干点正事。” “你混蛋。”朱由检突然暴怒了,他是最羡慕和崇敬君子的,吕建如此诋毁东林君子,怎么能不让他愤怒? 他是最恨阉党的,吕建如此为阉党说话,岂能不让他出离愤怒? 其实,朱由检之所以恨阉党,是他恨一直不待见他,想要撵他出京的魏忠贤,而更恨一直害自己嫂子的客氏,魏忠贤和客氏又是对食,狼狈为奸,这就是恨屋及乌吧。 看着惊呆了的吕建,朱由检一甩袖子:“你一直诋毁君子,诋毁皇上,而又一直回护阉党。你就是阉党走狗,我羞于与你为朋。” 然后大步扬长而去。 吕建彻底的蒙圈了。 这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啦?这大粗腿,说跑就跑啦? 好半天才回过味来:“哎,哎,别走啊,把饭钱结了再走啊。” 第7章 打上门来的小姨子 在百万人口,达官显贵无数的帝都,寻一份酒店账房的差事,还是不困难的。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行业,因为除了能拿一份工钱之外,还能在晚上打包一些客人吃剩下的饭菜,回家给小妹和娘打打牙祭。 为别人节约,替自己节约,不丢人。 还好,在一座叫四海楼很有规模的酒楼,找到了工作。 四海楼的老板赵四海,性格很四海,并没有因为昨天,吕建在魏忠贤面前的表演而鄙视他。 更在他听到吕建说家有老母要奉养,小妹要培养不能死的理由借口之后,不但原谅了他,而且还赞他一声能屈能伸大丈夫。 工钱不低,每月五两银子。按照北京城的消费水准,虽然不高,但也能养家糊口,混个一家三口温饱了。 晚上收工,提着一个食盒,回到了客栈。向娘禀报了今日收获,娘很欢喜。他欢喜的是,儿子不再执着于回乡苟活,而是准备在京城稳定生活发展了。 吃着带回来的饭菜,娘安排吕建明日的工作:“明日,和东家请一会假,再去王家找那老狗理论。” 记忆碎片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了。记忆里,吕建无数次去王府理论,每次的结局就是,被王家一群恶奴给丢到街上。 为此,现在的吕建,已经对此不抱希望而自取其辱了。 “娘,对待小人,自然用对待小人的办法。总是这么自取其辱是不行的。”然后就眯起眼睛,充满憧憬遐想:“等着吧,最多两年,我就会让王老狗身败名裂。到时候,我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会让那个薄情寡义的王语嫣,被卖教坊司被无数人欺凌,我会让那个总是鼻孔朝天喊打喊杀的王紫嫣,被卖给军营,让她受尽胯下欺辱。” 面对儿子一脸平淡的说出这么阴狠的话,娘惊呆了,吓到了。 她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再打量了这个,原先懦弱而烂好人的儿子。这怎么变成这样的阴狠了呢? 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 儿子还是自己亲生的儿子,但却有一股陌生的感觉,开始萦绕在了自己心间。 看到娘听到自己的话,那种惊恐的眼神,吕建后悔了。 娘刚强,但心地善良,他只是争口气,却不想真的伤害谁。 都是自己这两日,娘的期盼,前身记忆报仇的戾气,淤积在心中越来越深,让自己不由自主的想要发泄一下,吓到娘了。 可是,自己怎么解释呢?自己穿越来了解的今生,替自己这个借尸还魂的兄弟报仇,已经不由自主的成为了他的思想,自己的行动目标了,但何尝不是自己现在人生的动力。 如果在这个世界,打倒王侍郎,为自己的这个身体兄弟报仇解恨,那自己还有什么必要活下去? 忠君爱国,重振大明雄风吗?扯。 娘俩就变得少言寡语了。 正这时候,小院外面一声脆叫:“小二,你给我滚开,今儿我要是不把那穷酸打死,我就不姓王。” 探头出去,却见一个火红劲装的女孩,正手按剑柄,对拦阻的店伙发飙。 印象里,这就是自己曾经见过一面的小姨子王紫嫣。这东西,竟然打上门了。 吕建示意娘不要动怒,然后也不起身,直接对着外面道:“小二哥,不必阻拦,放他进来吧。” 小二正在为阻拦,而不能靠近动手的刺猬无可奈何时候,听说可以放人,二话不说,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王紫嫣气势汹汹的冲到了屋子里,看到娘,竟然站住,给娘施礼。看到小妹,眼中竟然有柔光闪过。 吕建就松了口气,抓着椅子扶手的手就松开了。 等王紫嫣看到吕建的时候,眼中的怒火立刻熊熊燃烧,而且还掺杂着鄙视。 不等吕建询问,就手指指着吕建鼻子大吼:“本小姐还以为,你窝囊点就窝囊点,我还规劝我爹,就委屈了我姐,继续这个婚事。可是你,竟然不但窝囊,还无耻,跪在当街巴结魏忠贤那个权奸,你做人还有底线吗?” 吕建就苦笑了,看来,人设这个东西,崩溃容易树起来难啊。昨日当街一件事,所有的人不了解自己的苦衷,就一致判断自己是无耻逢迎巴结的小人了。 先有朱由检刻意赶来冷嘲热讽,现在这位女侠又上门喊打喊杀。 “这位小姐,请听我解释。” 一把雪亮的宝剑,就直接架在了吕建的脖子上。当时娘大惊失色惊呼:“紫嫣不可。” 吕建却对娘淡然一笑:“娘,不必担心,带着小妹进里屋,别吓到她。” 吕建从来没有的淡定,倒是让王紫嫣愣住了,这还是那个见到老鼠,都要尖叫的窝囊废吗? 再从他身上感受到那若有若无的沉稳从容,让王紫嫣感觉,眼前不是那个吕建,似乎自己找错人了。 面对宝剑寒霜,吕建端起酒杯,竟然还喝了一小口:“小姐找上门来,不会就为指责我的无耻吧。” 收回心神:“今日本小姐来,是要你将我姐的婚书退回,写一份悔婚文书,本小姐保证,你家的聘礼,我加倍还你。否则,我现在就宰了你。” 吕建淡然一笑,轻轻摇头:“聘礼,我不要了,因为不会多久,我不敢保证我富可敌国,但重回锦衣玉食是没有问题的。既然王大人那么贪财,那笔不菲的聘礼,就留给他不久的将来卖棺材吧。” 突然眼中戾气再起:“不,买棺材?便宜了他。就给他在锦衣卫的大牢里打点一二,能够苟延残喘吧。” 此话一出,似乎带着冰茬子,让王紫嫣不由浑身一哆嗦。 “婚书我是不会退还,悔婚文书我也是绝对不会写的。我就是要看着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大小姐,孤老终生。哈,不,随着王大人倒台,女眷是要官卖教坊司的。哈,到那时候,王大小姐就不必再用悔婚文书了。不过,或许我有闲暇,会去教坊司照顾下你们姐妹的生意噢。” 当啷一声,紫嫣的宝剑掉到了地上。 最狠毒的话,用最平淡的,波澜不惊的语气说出来,最让人胆寒。 王紫嫣是被这时候的吕建吓到了。 丢了宝剑脸色煞白的看着吕建。 吕建还是没有站起,就那么弯下腰捡起了宝剑,放在了桌子上。剑柄冲着外面:“可惜了,你失去了唯一一次拯救你们家命运的机会了。杀了我,一切就都不会发生,大家也就都解脱了。” 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那原来的意识竟然一颤,一股不忍浮现。然后就在次出现了一个穿着水绿衣裙的小女孩,拉着自己的衣角,建哥哥,建哥哥的叫。 吕建的心就如压了千斤重担。良知与戾气的纠结,让他感觉亚历山大。现在,他竟然有种让王紫嫣杀了自己,结束这双重的,拧巴的思想煎熬的冲动。 “宝剑在这里,拿起来,一下,杀了我,你们就会摆脱我未来的报复,你们就可以继续荣华富贵。来啊,杀了我。” 但他每说一句,王紫嫣就会退一步,捂住张大的小嘴脸色更加惨白。 这时候,她替他爹后悔,如此欺负那个窝囊废,真正的老实人,过啦。 眼泪下来了,慢慢的转身往外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站住,头也不回:“难道你就真的忍心,让那个可怜的,你青梅竹马的,你无限疼爱的语嫣妹子孤老终生?你真的忍心让她一辈子受尽欺凌?你为什么不放了她。” 这句话,就像重锤,狠狠的砸在了还在冷笑,看着她离开的吕建的脑海。 额头一阵针扎一般的疼,那是为了满足语嫣妹妹抓蝴蝶的高兴,这个傻小子,竟然爬上了不粗,但很高的树,树断了,他受伤晕过去了。 醒来时候,他看到语嫣哭成泪人,已经守候他三天三夜了。 这时候,一直在老家脑海里那模糊的人影,转眼清晰起来,那是一个俏丽的,带着婴儿肥,如梨花带雨的脸。 小吕建拉住她的小手心疼的安慰:“语嫣妹妹不要哭,只要你高兴,我为你死,都是心甘情愿的。” 一丝温柔笼罩了吕建的脑海,那句只要你高兴,我为你死也是心甘情愿的诺言,再次在脑海里轰鸣。 “紫嫣,回来。” 王紫嫣站住了,回过身看着站着的吕建。 “我退回你姐的婚书,我写悔婚文书。”此言一出,吕建无论是从思想上,还是感情上,身体上,都有种豁然开朗如释重负的感觉。 放了她,何尝不是也放了前世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 娘没有再坚持,她发现,当悔婚文书最后一笔落下的时候,自己的儿子眼中的戾气,突然消失,再次变得平和自信。娘松了一口气,原先和儿子的陌生,也就烟消云散了。 吕建睡了来到这个世界最安稳的一觉。这个夜晚,再没有前世的思想,和现世思想的纠结不融合,似乎那个自己已经轻松的离开了,这时候,现在的自己才是一个正常的人。 一早醒来,吕建明显的感觉到,这才是一个真正独立一体的自己。 第8章 再起争执 卸下来思想包袱,吕建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一面刷牙,一面盘算着今日的工作。 是的,这个时代有牙刷了,其发明者,还是大大有名的明仁宗皇帝,这你没想到吧。 看到也变得轻松起来的娘,含含糊糊的和娘商量:“今天,我拜请我的东家赵四海,找牙行给我们寻一座小院,不但自己住着方便,还能生火做饭,节省下开支。” 娘很赞同这个提议。也说出来了吕建的心思:“也避开纠缠不清的王家,还有那个目的不明的什么龙公子,躲避一番是非。” 已经退了婚书,也不想再和王家纠缠了。 至于避开龙公子朱由检,吕建到不想。因为为了崇祯二年后的阉党逆案结束,自己还得抱上粗腿,进入官场,好实现娘那衣锦回乡的夙愿呢。 这已经成为了吕建现在,新的人生目标和动力。 至于帮助崇祯恢复大明不至于灭亡,吕建倒是想的开。那就是,能帮就帮,帮不了就算,算是尽人事听天命。 衣锦回乡,是完成娘的夙愿,但也是事不可为的时候,给崇祯的一个跑路借口。 先回镇江苟延残喘一番,然后瞄准机会,带着老娘小妹,泛舟海外去也。 只是昨日两人闹掰了,怎么样才能再续前缘呢?明明满怀热切,却要端着,做的不着痕迹,这很头疼很棘手。 正谋划着呢,突然院子外面一个公鸭嗓响起:“吕秀才在家吗?” 听到这个声音,吕建的腮帮子,差点被自己的牙刷捅漏了。 王承恩,这天刚亮,朱由检就来啦,真是个勤政的模范啊。 不过很好,前日友谊的小船翻了,还以为大粗腿跑了,自己正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再抱上呢,这就送上门了。 吐掉口中的青盐,笑着回答:“在呢,院门没插,进来吧。” 咱不上赶着。 随着回音,院门被王承恩在外面推开,朱由检背着手,阴沉着脸缓步进来。 娘就拉着小妹避开,屋子里就王承恩站着,吕建和朱由检对坐。 “龙公子一大清早就过来,不知道有何指教。”吕建开口,表情故意是冷淡的,似乎对昨日的闹翻还耿耿于怀呢。 我要抱你粗腿,但要装作我不知道你是粗腿,这样才自然。 朱由检就尴尬了一下,最终还是说明来意:“昨天,我问我哥了,恩,皇上是不是养的魏忠贤这条狗,来咬东林。我哥说了,皇上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的。” 吕建就故意感慨:“你哥真是个坦诚的君子啊。但你哥告诉你没有,皇上为什么这么做的道理?” 其实,在客氏害张后流产后,天启就开始极度厌恶皇帝,这个没有上升空间前途的工作了。 既然做皇帝已经是这个世界顶端了,要想再上升一步,也可以啊,做太上皇啊。 所以,他不再生孩子,他就开始努力的培养朱由检这个弟弟。 上午要求弟弟游走街市,体察民情,感受百姓疾苦。然后把外面的新鲜事和自己说说。 下午,硬拉弟弟参加大儒经筵学习,可谓用心良苦。 在封建时代,只给皇帝讲的帝王心术的经筵,若是外人听了,就是谋逆,就是僭越,要杀头的。但天启就不顾大儒反对,坚决拉着弟弟每日必听,而且还不断的和弟弟讨论。 只可惜,天启在经筵里,学到了平衡中庸,而朱由检却学到了另外一个,那就是乾纲独断,说人话就是独断专行。 兄弟两个,简直是走进了两个极端。 这还不算,天启在经筵之后,还都拉着兄弟旁听集英殿召对重臣,商讨国事。直到晚上吃了晚膳,才放弟弟出宫回他冷冷清清的信王府。 天启不是不理政,而是不早朝。朱元璋定下的早朝,实在是一种对君臣的惩罚。 见吕建询问,朱由检摇头:“当时我也问了,但我哥却不回答,而是让我一个人想。想明白了,再告诉他,然后才和我探讨。” 这个教学方法好。自己思考的,才是自己的。 “你想明白了吗?” 朱由检摇头:“我回到自己的宅子,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反倒越来越纠结了。” 吕建笑问:“为什么?” “难道掀起党争,不是对朝廷最大的灾难吗。北宋因党争而亡,难道不是个前车之鉴吗?现在我就你一个朋友,所以,我来问问你。” 昨天不绝交了吗,怎么,今日又想起我啦?这真是用人靠前,不用人踹开,真是刻薄寡恩啊。 于是,吕建看了看天,离着上工还早,那就好为人师吧。 翘起二郎腿,双手压住膝盖:“宋之党争,是起于真君子的政见不和,都是一心为国的。北宋亡国,亡于徽宗昏聩,六贼前仆后继的祸国。而今之党争,是菜鸡互啄,是皇上不得不为啊。” 这个提法新鲜,朱由检不由自主的将椅子拉进了吕建一点:“还请兄台分析一二。” 不错,孺子可教。 “天启皇上上位之初,任命叶向高这个东林魁首做了首辅,以实现君子治国,众正盈朝的理想。” “东林君子站满朝堂,以君子治国不好吗?” “不好。” “为什么?” “因为这时候的君子非北宋那样的真君子,他们是一群为了身后阶层利益,而不顾国家利益的伪君子。” 朱由检就不由皱眉。想法随心的,将身子往椅子背上靠了靠,本能的离吕建远了一点。 吕建随时观察着朱由检的一举一动,看到这里,不由在心中叹息一声:你还是那么固执的相信东林啊。你上位后,做到了众正盈朝,结果你和你一直看好的君子们,就共同努力,最终把大明玩死了。 然后脑海里竟然突然蹦出个想法:“如果一直秉持居中平衡,走中庸路线的天启不死,不让这个超切过于理想化的崇祯当皇帝,那大明是不是还能多苟延残喘一些年?” “你为什么这么说?”不叫兄台了,又用上了有些距离的你了。 心中哀叹一声,这个固执偏激的家伙啊,还是固执的相信东林,到不许别人批评的地步了。我得好好的给你洗洗脑。 我给你洗脑,是为你好。 “天启初年到三年,众正盈朝都做了什么?首先并且一直纠缠着三大案不放,而对其他什么都没做吧。” 那时候,朱由检已经懂事了,仔细想了一阵之后,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三大案是为争国本,难道这错了吗?” 吕建就撇嘴一笑反问:“国本早立,当今皇上就是正统,就是国本,这还需要争论吗?” 朱由检愣住了:“对啊,当今即位名正言顺,非常符合理法,根本就没有争议,那东林还争的什么劲啊。” “他们是在争臣权,让臣权凌驾在皇权之上,让整个大明成为他们的大明,而让当今只是一个傀儡。” 这就是说话诛心了,可见吕建对东林党深恶痛绝到了什么地步了。 “但皇帝岂能任人摆布?最终,睿智的皇上看到,自己这个皇帝,不能直接和臣子赤膊相对,如果中间就没有一个缓冲,最终会弄的君臣彻底决裂而对立,耽搁了这帝国。” 说完这话,就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朱由检,你未来就是这么死的,你要吸取教训啊。 “于是,当今,拿出了皇帝最该做的,也是唯一的平衡皇权和臣权的办法,培植魏忠贤,这个皇家最忠诚的狗,去和东林撕咬。然后皇上在中间做裁判,玩平衡术。无论双方有多么激烈的矛盾,都有一个缓冲解决方法。这样,才有了天启朝三年后对辽东,对蒙古,对内对外,几个重要的治国政策出台运行。” 朱由检若有所思,但还是疑惑:“可是,出台的,都是阉党提出的祸国殃民的政策啊。” “那谁阻拦东林拿出好政策啦,但东林的政策,他有吗?即便拿出来的,真的对帝国有好处吗?” “比如免除商税不与民争利。” “结果我没看到商品价格降低,却出现了帝国财政锐减。而减少的这部分,却又增加了百姓的苛捐杂税,让百姓更加受苦。” “难道阉党的政策就都是对的吗?” “不谈党争迫害,那是菜鸡互啄。单单从务实政策上看,阉党一些政策,是对的。” 朱由检豁然起身,指着吕建的鼻子:“你你你,你又如此为阉党张目。你就是阉党,我不和阉党之徒为伍。”说着,转身又甩袖子而去。 吕建苦笑,这友谊的小船又又翻了,这种暴躁无常,这是性格缺陷啊,这得治啊。 不过自己得赶紧搬家,躲他一段,让距离产生美。否则的话,自己和未来的大粗腿,总这么吵下去,就变成仇人了。 第9章 开个小金手指 有了稳定工作收入,手中略有小钱,再加上总总原因,客栈就不再适合居住了,租赁一个舒适的小院就成了必要。不单单是为躲避烦人的朱由检,更是为娘和小妹过的舒适一些,也顺带着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质量。 来到这个万恶的封建时代,虽然现在不能享受这种腐败的生活,但也不必把自己总是至于饥寒交迫之中不是? 自己举目无亲,只能把自己的想法和东家赵四海说了,希望东家能够帮忙。 结果赵四海闻听,当时一拍大腿:“先生既然有此意,正好咱们的酒楼后巷,有我一座院子,我也不住。虽然简陋寒酸,但勉强还能居住。先生尽可住下,等将来再遇合适的再搬过去。” 东家赵四海果然人如其名,性格豪爽四海,在吕建百般坚持下,只是以象征性的一钱银子的房租,租赁下了他的老院子。 新家离着酒楼只隔着一个小巷,方便的很。 院子不算大,标准的四合院:不大的门楼进去,是个天井小院,院子里有一株古老高大的槐树,夏日里一定绿茵如盖,将小小的四合院笼罩在绿色怀抱中。 正房三间,中间堂屋待客,左面做了吕谋的书房兼卧室,右面做了娘和小妹的房间。 左面一排厢房,做厨房仓库。右面的做了杂物房间。后面还有一个后院,似乎早前,还种着几畦菜的。 娘很喜欢,这样春天之后,就可以不必买菜了,也可节省一笔。 赵四海带着店伙帮着打扫了内外,一家正式入住安顿。 总是打包客人剩菜剩饭,不但面子上不好,还会给小妹造成心理阴影。再加上娘原先也是大家闺秀,对这种吃人剩饭还是很有抵触的。 于是,在添置了锅碗瓢盆,一应家具,生活必须之后,吕建那七十两银子就所剩不多了。 现在要购买柴薪了。 现在京师大批难民和躲避流寇袭扰的富户涌入,物价藤贵。木炭已经一石达到了八百钱,即便是干柴,每担也达到了五百文了。 不但如此,即便是生意火爆的赵四海也为昂贵的柴薪叫苦不迭。 拿着几两银子,走在西直门柴草市上,吕建怎么的也舍不得购买木炭,这可是后一年的用度啊。 转到了一家石炭店前,看了下价格,一石两百文,好东西啊,便宜。 这个年代石炭早就有了,不过因为没有发明专门的使用工具,所以常常出现煤炭中毒现象,所以被大众称呼为恶碳,都是底层百姓没办法才用的东西,所以价格烂大街了。 但你们不会用,我吕建会啊。 走进店,正在打盹的掌柜的,一见顾客上门,赶紧起来接待:“这位秀才公,想买石炭吗?” 吕建点头。 “我们这里都是上好的精选块煤,好烧的很。两百文一石,秀才公要买多少?” 价格不贵,但掂量了下手中的钱,还是一阵肉疼。 撇眼看去,却发现在店的后面,堆积如山的是一堆煤沫子,上面都有了荒草了。 吕谋就指着那堆煤沫子询问:“那堆怎么算?” 老板一见,不由得苦笑,实诚坦言:“秀才公不懂,那东西是没有用的。但倒了,五城兵马司的人要抓了罚款的。若运出城丢掉,城门是要收税的。头疼,头疼啊。”然后突然眼睛一亮:“若是秀才公想要,你随便拉去就是了,不要钱。” 吕建立刻听出了老板话里的另外意思了,于是笑着道:“其实,这东西我要了也没有用。不过为了帮老板处理垃圾,我全要了,给你腾出场地,你给我多少钱?” 这简直就没人性吗,捡了人家的便宜,还要人家付钱? “太好了,如果秀才公能全部接收,我不但给秀才公送家里去,还给秀才公二两银子的辛苦。” 看看,这就是文化和知识的价值。 足足五大车的上好西山无烟煤煤沫子,运到了自己家的后院。临了煤店老板千恩万谢送上了二两银子。又和吕建相约,下次再有,还会按照这个办法请秀才公帮助处理垃圾。 赵四海见吕建为了二两银子,就弄出这么大的一个麻烦回来,好心规劝:“这东西不能用,而一旦五城兵马司的巡查知道你乱倒,会罚你个倾家荡产的。” 吕建笑道:“不能用,是因为大家不会用。还请东家上眼,看看在下是怎么样变废为宝的。” 有了银子,雇请了一个泥瓦匠,改造了自己家的炉灶。 就是灶台改成能烧蜂窝煤的炉灶,连上火炕,一边做饭,还一面烧炕,再把含毒的煤烟顺着炕洞烟囱排放出去,真是一举多得。 再在铁匠铺子里,打造了制作蜂窝煤的模具,在二两银子花光之后,一切万事大吉,吕谋蜂窝煤场,正式开工。 员工?就是自己还要新奇贪玩的妹妹。 脱掉秀才长衫,挖了后院菜地的土,拌合着煤沫子,在弄的花猫包公一样的小妹捣蛋下,一块块蜂窝煤悄然问世。 在风干一段时间之后,吕建小心的在娘和赵四海好奇的目光里,在蜂窝煤炉子里,点燃了蜂窝煤。 黑黑的蜂窝煤慢慢变得通红,一股热气立刻弥漫了整个寒冷的房间。将一壶水放到炉子上,不大一会就翻滚沸腾。 提起水壶,给赵四海沏一杯茶送上:“我的东家,如果这样的蜂窝煤,我卖给咱们店上的厨房,要你每块十个钱,你不至于拒绝吧。” 捧着滚烫的茶碗,赵四海激动的面色通红:“火力比碳还旺,烧的比石炭块还持久稳定,而炉渣还比石炭少,宝贝啊,实在是宝贝。一块十个钱,合着一石不过一百五十钱,我要,以后咱们全部用这个东西,就可以节约大笔的成本啊。” 然后冲着身后看热闹的伙计吩咐:“快,快。给先生留下二十块,剩下的全部搬到店里厨房去。” 于是,吕建在这个世界上,赚取了第一桶金——利润三两银子。 第10章 开创局面 晚上,将银子交给了娘。 娘郑重推回来:“你已经是大男人了,是咱们家的顶梁柱。这个家以后就归你管了,娘就缝补浆洗,带你小妹。” 吕建笑着将银子塞在了娘的手中:“我是大男人了,就应该做这个家的顶梁柱。但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娘,这个家还是要由您来管的好。” 见娘还要坚持,吕建就吓唬娘:“您老也不是不知道,我爹在世的时候,我打小娇生惯养,就会享受读死书,不但不会操持家业,更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坏毛病。原先家业殷实,还不怎么样,现在日子艰难,一旦有了点钱,我再旧病复发,那转眼间,咱们娘仨还不得再次流落街头?” 被这么一说,娘想想也是,就不再坚持。 “好吧,那娘就替你管着,等将来给你说媳妇。” 一提媳妇,吕建的脑海里,立刻就响起了吕哥哥吕哥哥的呼唤声。一种酸楚感情就弥漫了整个脑海思维。 这时候,院门被人敲响,娘赶紧将银子藏到了床下的瓦罐里,然后出去开门。 来的是东家赵四海,手中提着一包点心,显得非常的郑重客气。 娘接了点心,吕建请东家堂屋坐下奉茶。 “东家怎么如此客气,这不显得生分了不是。” 赵四海也不客套:“今日来,是有事情和先生商量。” 吕建眼珠一转,就明白了赵四海的来意,于是笑着道:“不用商量,东家和我想一起去了。” 赵四海闻听一愣:“先生想到啦?” 吕建笑着道:“蜂窝煤将无用的煤沫子利用起来,效率更好,这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一件大好事。如果东家想自己做,我教给东家就是了。” 赵四海连忙摇手:“不不不,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要自己做,我的意思是要拿出一笔资本来,和先生合伙做这生意。然后再利用我在这北京四九城酒店里的人脉,咱们共同发一笔。” 这就是赵四海的为人,这也是这个年代朴素的知识产权的观念。 这个倒是出乎了吕建的意料。本以为赵四海会自己做了使用,节约成本。没想到,他倒是比自己这个过来人的意思还要超前呢,转眼间,就抓住了商机。 自己也正愁没有本钱真正生产呢,指望着像原先那样,白来煤沫子是不现实的。一旦那些煤店老板看到煤沫子的妙处,虽然不一定跟风制作,但不再白给这是一定的。 所以,要想在大明赚得盆满钵满,首先就必须一炮打响。并且一下子就占据行业的龙头地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徐徐图之,真那样,自己就等着被别人做大,竞争死吧。 当下也不再矫情,立刻与赵四海道:“我正有此意,不知道东家怎么个盘算。” 见吕建答应了合作,赵四海非常欢喜:“我的意思是和先生二五做股,先生出这技术,我拿本钱,咱们各自发挥优势。” 吕建点头。在后世,技术入股往往还是大头呢,不过这已经非常不错了。 “我在西城还有一座废弃的园子,地方倒是宽敞,就利用起来,做咱们的场地,我再拿出两千两银子做本钱,打造器具,招募工人。” 一切都安排好了,那就干吧。 先在铁匠铺子里,打造那种简单的工具,这次要带四海商行的标记,如此,即便有人模仿,大家用惯了四海商行的蜂窝煤,也是一种习惯主道。 还有关键一点,那就是质量。各家质量不同,配方也绝对会不一样,所以,稳定的质量,再加习惯,就一定能稳坐市场。 这次一次打造一百个,这就花掉了五百两的银子。 然后就是招募工人。 小冰河期已经显现了,西北天灾人祸,无数流民已经开始涌进京师,流民中强壮的汉子有的是,一份工作虽然只给出了一两银子一个月的工钱,但应召的还是人山人海。 最终吕谋挑选那些有家口的难民,招募了两百。这让那些难民家人,无不感谢吕谋和赵四海,称呼之为万家生佛。 对于这样的称呼,吕谋和赵四海不由汗颜。 京城里紧张的张罗,主要由赵四海主持。吕谋请一个店伙,赶着一架马车,直接去了滦县。那里有一座濒临倒闭的铁厂。 大明的矿山铁厂开始是官营。但魏忠贤掌权之后,发现官营矿山铁厂,简直就是一个赔钱货,更有万历敛财派出的矿监更是坑民害民,魏忠贤还是爱护百姓的。于是,果断收回矿监,直接放开民营。 放开后,魏忠贤向铁厂收取一定比例的成品,交给工部使用。但不久他就发现,铁厂主交上了的铁料良莠不齐,很是感觉被糊弄了。工部也为这种参差不齐品质的铁料叫苦不迭。 魏忠贤干脆直接收银子,然后将这笔银子交给工部,你拿银子,爱买什么样的材料随你。 所以,这个时期工部出产的武器装备,还是有一定品质保证的。 当魏忠贤上吊了,工部被东林君子接手了,文人君子们一致认为,给那些猪狗不如的丘八武夫,装备那么精良的武器盔甲做什么,有银子,还是留在自己手里的好。 才出现了大同总兵杜松,戴着锈蚀的头盔战斗,被流矢射穿了头盔阵亡的奇葩事情发生。 放开了铁厂,已经出现资本主义萌芽的大明的铁产量,那是突飞猛进。但这个年代,还没有巨大的钢材消费市场。不久之后,无序的竞争,就让许多铁厂濒临倒闭。 吕谋刻意寻找的这个和记铁厂就是这样的一家。 吕建拜访了和记铁厂的东家赵河,他的目的就是要自己出技术,包销来和和记合伙。 炼钢?你想多了。现在炼钢,简直能把底裤赔掉。 但吕建也有两个目的,明的,是铸造蜂窝煤炉子。这个会让自己和赵四海赚的盆满钵满。同时还有一个暗的。 还有三年,满清入寇京畿,吕建要在这里打造一个堡垒钉子户,牵制满清,为自己立一份大军功,让自己升官。 毕竟,崇祯上位之后,阉党东林党争结束,官场太平安全了。自己还是要借着暴揍了朱由检的缘分出仕上位的。 而他不知道的是,这时候的朱由检也准备走动哥哥的门路,把还装糊涂的吕建,弄到自己的王府里,然后看着他吃惊惊恐的样子,好好的虐待他,蹂躏他,以报自己被莫名其妙打一顿的仇。 吕建和和记老板赵河的谈判非常卓有成效,赵河对给自己的铁厂带来绝处逢生机会的吕先生,是怀着感恩戴德心情的。爽快的答应了吕建一半干股的要求,立刻按照吕建的图纸要求,开工铸造,不久,一批批的产品就出来了。 然后,吕建就在再教导了赵河如何施行现代化管理之后,带着一车车的蜂窝煤炉子回到了京城,给了赵四海一个巨大的惊喜。 第11章 皇帝和魏忠贤的贺礼 趁着煤店老板还没反应过来,赵四海宣布,你们没处处理存放的煤沫子,都送到赵四海的园子里来。虽然还是不给钱,但也不心黑的再收处理费了。 这下,几乎整个京师卖煤的店铺,都呼朋引伴的将这些累赘,大车小车的送到赵四海的园子里,转眼就堆成了一座山。 这样,就为四海商行解决了大笔启动资金的问题。这让赵四海吕建还有加入的赵河,躺在被窝里,都笑出了猪叫。 当然,也有人感觉事情蹊跷,没有都送来。而是采取了观望,看看到底赵四海要做什么幺蛾子。 对于这样的人,赵四海没有说什么,而是按照吕建的计划,选了个黄道吉日请了那些送煤沫子的人过来,同时,也请来了京师里有名的酒楼客栈老板。 这次的酒宴的规模是非常盛大的。客人坐满了整个四海酒楼的上下三层,大家济济一堂非常热闹。 给大家解决了麻烦,还请大家喝酒,那些煤老板还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更对赵四海的四海仗义钦佩无比。 而各个酒楼的老板东家也充满了好奇。虽然赵四海为人四海,没有做成同行的冤家,但不知道赵四海,破费如此巨大的目的是什么。 大家坐在一起,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交头接耳探听消息。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却不见炭火盆,也没有那浓重的碳气,这让大家感觉惬意无比。 随着赵四海吕建,还有赵河的出场,二楼三楼的客人,都挤在厅堂栏杆上,向下观看,整个酒楼上下都静了下来。 赵四海先做了一个罗圈拱:“谢谢各位同仁,各位老板,各位朋友光临捧场,给我赵四海这个薄面。” 众人纷纷拱手还礼,连连说客气。 赵四海正式宣布:“今日请大家伙来,是要正式宣布,四海商行正式成立啦。” 大家一听,感情今日请大家来,是赵四海新买卖开张啊。 于是同行还有好友,就纷纷站起来大声抱怨:“四海兄弟,你不地道啊,怎么新买卖开张,事先怎么不言语一声,弄的我们这些朋友措手不及,没来得及带点贺礼过来,实在是不拿我们做朋友。” 赵四海连连打躬作揖:“我不是那个意思。只要朋友们捧场,我就无限荣幸了,还怎么敢让朋友们破费。” 双方谦让了一阵之后,才有人询问:“四海兄弟,是什么样的买卖啊,知会大伙一声,或许还能光顾支持呢。” 赵四海笑了:“今日请大家来的目的就在于此。我们四海商行,业务分作两块,一块是蜂窝煤,一块是和记铁厂和矿山。” 大家一听,当时惊讶了,这赵四海不做则以,一做还就是一个作坊铁厂还有一个矿山,规模不小啊。 “大东家是我的这位至交好友吕建吕思齐先生。先生掌握全盘以及内部,我掌握外部,而这位滦县铁厂赵老板,专门负责铁厂制造和矿山经营。” 吕建和赵河站出来向大家拱手见礼。大家这才真正认识了吕建这个人物。 但也勾起了大家对他的轻视。还不是那次当街奉承魏忠贤给闹的。 不过,人最终还是势力的。 既然吕建经商,需要大家帮忙,那大家就是朋友了。是不是借住他和魏忠贤忘年交的关系,请他说项一下,让自己街上的锦衣卫,少一些对自己的盘剥压榨。是不是请他说项,让自己酒楼里锦衣卫坐班宽松一下自己? 你看看赵四海,自从吕建到他家做工之后,锦衣卫直接撤了他店里的坐班,连例行的月例钱没有了。锦衣卫经过,还到店里给吕建请安呢。那情形,真的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于是,鄙夷归鄙夷,大家就动起了笼络心思。 结果正在大家各怀心思的时候,酒店外突然传来一声呼喊:“东厂三当头到——” 就这一嗓子,当时不知道吓趴下了多少人。 扭头看去,就见一个中年太监,穿着蟒服,在一个锦衣卫千户,和一群东厂番子和锦衣卫的簇拥下,堂皇进入。 二话不说,所有的人,立刻趴伏在地,脸叩到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了。 吕建也不知道自己开张时候,一直没有了联系的魏忠贤,怎么突然派东厂和锦衣卫的人过来干什么,是搅局来了吗? 但不管他们来的目的是什么,自己必须先跪下。 结果他这里刚一撩袍子要跪,那个三当头一面正眼不瞧跪满地的老板们,而是远远伸手:“叔儿不必如此客气,这会折杀咱家的。” 而那个锦衣卫千户更是一脸谄媚:“小的拜见叔爷。” 正不想跪的吕建当时就蒙了,这是什么称呼?自己什么时候成了这群瘟神的叔,还叔祖啦? 但顺势站起来的时候,心也就放下了,看了,他们不是来搅局的。 拱手:“不知道两位大人如何驾临本店啊。” 这个三当头就笑着道:“不敢当叔儿叫大人。侄儿是奉咱家干爹九千岁的命,代表干爹九千岁,挑你的理来啦。” 这话一出,当时跪在地上的老板掌柜更不敢出声了。这个当头代表的是大明现在真正的天,那还了得? 吕建苦笑:“不知道在下哪点失礼,惹九千岁不悦,还请指教。” 三当头就笑着道:“叔儿,不要在咱家面前在下在下的了,我干爹说了,您是我干爹这个世上的忘年交知己。论起来,咱家还得称呼你声叔儿呢。他老人家嘱咐,让我在您的面前放尊重点,咱家哪敢不从啊。” 包括吕建,在场所有的人,都在心中大吃一惊,这下好了,吕先生是魏忠贤的把兄弟了,是所有东厂锦衣卫的干叔叔,干爷爷辈了,自己将来面对这尊大神,可怎么相处? 吕建连说不敢。 三当头就转换话题,说明来意:“叔儿的商行开张,为什么不事先通知一下咱家干爹,干爹说,结果得到的消息意外,今日正好干爹在皇上身边当值,不能亲自道贺。所以就叫咱家代表干爹,给叔儿的买卖贺喜来了。” 说完这话,对着外面一招手,下面的番子就抬进来两口箱子,两个锦衣卫抬着一块红布裹着的牌匾,紧随其后。 “咱家干爹知道叔儿手头紧,所以,给您送来两万两点银子周转。” 地下一片粗气声。 那个锦衣卫千户也上前:“叔爷,孙儿是代表我家锦衣卫指挥使田大人,也是一份贺礼一万,我家大人说了,叔爷一定收下,否则就驳了我家大人的面子啦。” 三万两,在什么时候,都是绝对的大手笔,吕建心中也飞快计算,按照后世的计算,这魏忠贤和田尔耕一出生,就是千万啊。自己接还是不接? 接了,自己就坐实了魏忠贤的知己,还和田尔耕是平级,是阉党的人物啦。到三年后阉党逆案,自己就死定了。 不接,那就驳了现在一言决人生死的魏忠贤和田尔耕了,那现在就死定了。 看着箱子的时候,眼角瞥见了三当头那有点紧张,又有点狡诈的表情,立刻明白了,这两万两银子,是魏忠贤别有用心,是考察自己的。 于是赶紧朝着皇宫方向拱手:“多谢公公体恤,多谢田大人厚爱。”保命要紧,以后事以后说。 然后转向了三当头:“公公盛情,我收下了,辛苦大人了。” 这话一出,吕建明显的感觉到这个当头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被千户陪着,三当头亲自走到那块红布包裹的匾额前,恭敬的掀开,里面一块字迹难看至极的“四海商行”丑书跃然在上。 吕建纳闷,怎么?不是历史记载,魏忠贤不识字?这不还会写吗。 三档头突然严肃的拿出了太监特有的声音,拖长音高声道:“大明秀才吕建吕思齐,跪拜皇上赐匾啊——” 吕建蒙了,什么?皇帝给自己赐匾?这是哪跟哪啊。 揉揉眼睛,仔细看去,果然在匾额一角,赫然写着大明天子天启皇帝御笔,年月日,后面,还有一方天启的小玺。 吕建算是彻底的愣住了。 但也彻底的欢喜了。 魏忠贤田尔耕送银子,是让自己未来死无葬身之地。但天启赐匾,那就是自己的护身符,两抵了。 千户看到吕建还愣在哪里,看来是欢喜的晕了,就好心提醒:“叔爷,感觉跪拜迎接啊。” 这次,吕建难得麻利的咕咚跪倒,赵四海和赵河也挪了过来,三人一起舞拜高呼:“草民叩谢皇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整个酒楼的人,也都一起紧随高呼,一时间声震四下。 将牌匾高高悬挂在了三楼顶。三当头才解开吕建等人的疑惑。 “叔儿的一举一动,都在九千岁的关心之下。叔儿您开蜂窝煤作坊,雇请二百流民中的汉子,解决了二百户流民的生计,干爹大家赞赏。 而后您扩大滦县矿山铁厂,又从京师招募了两千流民中的汉子,再次解决了两千户的灾民生计。而且还将他们全家迁徙到了滦县,解决了不少滞留京师的灾民,让京师各方压力大减,您的良苦用心,深受干爹九千岁的赞同,于是就将这种举措禀报了皇上。 皇上正为滞留京师大批的灾民日夜忧心呢,百官也无计可施。结果竟然让叔儿您给指出来了一个解决办法,并与以施行了。当时龙心大悦,才有赐匾之赏。” 感情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啊。看来最近自己的举措,还是得到了人的理解,而理解自己的,是真正掌握大明的两个最主要的人。 当时,再次感谢了皇上和魏忠贤的知遇之恩。 三当头这才转过身,面对趴跪在地上一片的商贾们道:“皇上和九千岁说了,四海商行如此善举,还需要诸位大力支持,也希望诸位努力效仿。招募人手的时候,尽量从灾民中招募,这才是替皇上分忧,替九千岁解困的一片仁爱之心。” 众人听到这么说,那还说什么,当时再次磕头,一起高呼:“谨尊皇上训导,谨尊九千岁教导,我等一定尽心尽力为皇上分忧,为九千岁解难。” 满意的点点头,再转身,冲着吕建拱手:“叔儿,侄儿的差事办完了。最后传九千岁一句话。干爹知道您现在的苦衷,不能去再会干爹那位忘年交,但有什么事,就让我们传话。” 魏忠贤,的确是一个会揣摩人心的人。不但体谅了吕建的小心思,其实也化解了吕建的尴尬。 东厂带着锦衣卫走了,大家才敢站起来,有的人,都跪地双腿没了知觉,只能互相搀扶着站起。 刚刚站起,大家就拥到了吕建和赵四海赵河的面前,那是道贺声如潮。 大家抛开魏忠贤不说,自己能够参与四海商行,赶上皇帝赐匾,足可以在外吹上半年了。为此,大家的心,对四海商行就更热切了。 第12章 制定规则 在大家热情询问四海商行,到底经验什么的时候,赵四海这才神秘的宣布:“要说我们生产什么东西,现在请诸位开眼。”然后吩咐伙计,将围在大堂四周墙边的屏风挪开。 大家上眼一瞧,无不惊奇无比。 只见在大堂四周角落,安放着一个个铸铁的炉子,一根烟囱通向了外面,炉子里,正燃烧着一个四四方方,中间带着窟窿眼的东西。这个东西没有火苗,但却火力旺盛,人凑到跟前,就感觉热气扑面,而那铸铁的炉子已经被烧的通红。 在场的,无论是煤店老板,还是酒楼东家,都是内行,一眼就看出,这是好东西,真正的好东西啊。 一个酒楼老板双眼充满热切:“赵兄弟,这就是你生产的蜂窝煤?” 赵四海骄傲的回答:“是的,这就是吕先生发明,我们批量生产的蜂窝煤,而这个专门燃烧蜂窝煤的炉子,也是吕先生发明,由我们的合伙人和记铁厂生产的。” 然后介绍了这东西的巨大好处,当时那些酒楼老板纷纷叫妙,询问价格要求购买。 赵四海笑着报了一个十文的价格。老板们当时纷纷拍手叫好,直接你一千,他五百的下单。 但赵四海笑着打断了大家的热情:“诸位老朋友抬爱支持,我和先生心领了,不过,我却有后续安排。” 而这时候,煤老板就心中吃味了。 因为他们已经看明白了,这东西其实就是不久前,大家欢天喜地白送给赵四海的煤沫子做的。不知道那个吕先生加了什么东西之后,就变废为宝了。 不但变废为宝了,而且这东西优点多多,一定会被大户人家所接受。 而这东西又没了煤炭的死人危险,再加上价格低廉,也一定被平民小户所接受,成为未来上下全部接受的好柴薪。 看来未来一定会快速在京师普及,从而大大的挤占自己块煤的销量。 自己白给了赵四海原料,他却拿出来砸大家的饭碗,那你这次请大家来吃饭,是来显呗你恶心我们来的吗? 赵四海,你这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杀人诛心了。 你这为人,不地道啊。早知这样,那煤沫子,就应该和一些煤老板一样,宁可堆在家里,也不便宜了你。 赵四海怎么看不出大家眼神的不对,怎么不知道大家的心思?这也都在吕建的计算之内的。 于是,吕谋三人再次延请大家落座,然后还是赵四海出面:“诸位朋友的心思在下和吕先生都知道的。不过付出就有回报,我们是不会忘记大家恩情的。为了感谢诸位煤老板的支持,在下和吕先生现在宣布,我们四海商行不对外直接卖蜂窝煤,而是将蜂窝煤的销售,分摊给在座所有给我们供应了煤沫子的老板。你们的煤沫子变成蜂窝煤,我们只收取五文钱的加工费。” 赵四海这样一宣布,整个大堂的煤老板们哄的一声,炸开了锅。 要是由大家经销这个蜂窝煤,那未来普及之后的销量,那将大大的超过块煤的销量,并且直接挤占木炭柴火的空间。如此,大家不但不吃亏,反倒还可以大赚呢。 赵四海,为人仗义啊。 赵四海压了压手:“不但我们将蜂窝煤的经销给诸位,同时,我们还将蜂窝煤炉子的经销,也交给诸位代理,批发价格是每个,二两银子。” 当时大家就兴奋了,这么好的东西,只值现下一口铁锅的钱,百姓们都负担得起。 同时这是一种必须的配套,京师百万人口,几十万户,要是普及起来,那将是怎么样一个销量市场啊。 大家代理了,那真就是赚个盆满钵满啦。赵四海和吕先生赵河老板,这是有钱不自己赚,这是送钱给大家啊。 事情是这样吗? 其实当初赵河也肉疼来的,但吕建却解释了这其中的关键——规矩。 一个工厂,如果生产出来的产品,都靠自己亲自零售,是不能扩大产能规模和销量的。 让中间商赚差价,这是天经地义,也是产供销自然形成的规律。 自己生产批发出去,就等于无数人帮着自己销售,看着少了一笔利润,但却能在销量上给予更大的弥补,这才是良性发展的根本。 再说了,吃独食一时爽,但那会招人记恨的,对三位的人品也不利。 那些煤老板,再也顾不得吃饭喝酒,兴奋的计算着这两种商品的利润,憧憬着未来赚的盆满钵满的前景时候,赵四海再次发话:“诸位朋友,我们让利给诸位,但咱们也得立一个规矩。那就是,为了照顾平民百姓,为了良性发展,凡是我四海商贸的合作伙伴,蜂窝煤的价格严格固定在十文钱一个,炉子严格固定在三两银子,如果发现涨价的,或者是降价的,我们将立刻断绝和他的合作。” 这个规矩一出,大家更加兴奋了,这下最好了,省得大家无序竞争了。 之所以吕建利用垄断的地位,定下了这个规矩,就是防备中国人最喜欢,也最低级的价格竞争。 只要中国人有一个产品,不管多么的好,最终都给你卷成白菜价。最终商人不赚钱,疲于奔命,而顺带着工厂利润微博,根本无力扩大再生产和继续的投入研发。最终大家谁也不赚钱了,干脆就都不做了。 煤老板高兴了,但酒楼的老板不高兴了。 一个和赵四海最好的老板怪罪道:“兄弟,你也知道,我的酒楼一年就柴薪这块所需何其多,结果你生产蜂窝煤,却不让老哥哥我近水楼台节约一些,你不够朋友。” 赵四海忙安慰:“老哥哥先别急啊,我还有安排的,怎么能让我的同行好朋友吃了大亏呢。” 这个老板就气哼哼的道:“我等着呢。” 赵四海对那些煤老板再次宣布:“我秉承生产的,绝不参与经营抢你们的饭碗生意,但我也有许多朋友要照顾。所以,我还规定,诸位,要对这些固定的大客户给予我同意的优惠。那就是,每块蜂窝煤,卖给那些固定的大客户,只能七文钱,还要大家送货上门。但记在账目上的客户的蜂窝煤,我在出厂的时候,拿出一文来给诸位补贴。” 这个政策一出,煤老板认为稳定住了大客户,赚的也不太少。而那些酒楼老板心中对赵四海感激无比,人家在从自己口袋里拿钱,补贴老朋友啊。 赵四海,仗义,吕先生,公平。 这是一场盛大的大会,一场胜利的大会,一场继往开来的大会,一场让吕谋和赵四海将影响伸进整个京师燃料市场的大会,一场吕谋在暗中掌控力京师燃料市场的大会。从此,吕谋的身后就站着一大批这样的商人,为未来在官场站稳脚跟,有了一个阶层的支持。 第13章 柴米油盐之论 京师的粮食又涨了,精米已经达到了一两二了。而自己一家习惯了的西北小米已经绝迹了。 自己现在,还是没钱。魏忠贤和锦衣卫的那三万两银子,全部投入到急缺资金的矿山铁厂里去了。 而自己的产业收入,还不够源源不断的往里投资呢,所以,现在吕建赵四海赵河三人是身家不菲的穷光蛋。 最终还是咬咬牙,买了一石精米。小妹正长身体,吃便宜一些的糙米不行的。 今天晚上,大米干饭,再加上自己在酒楼定来的锅包肉,小妹又会吃的直哼哼了。 “少吃点,再吃,你就是个猪啦。”娘阻拦小妹再次伸向锅包肉的筷子。 吕建给小妹夹了一块:“娘,小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是好事。” “长身体没见到,净长肉了,这还怎么做淑女啊。” “淑女要的是内秀,我这不正每日教她读书呢吗。” “你都教她什么啦,都是些杂书,什么唐生猪八戒的。《女德》《女戒》怎么不教她?那些才是女孩子该学的。” “娘说的两本书,那是害人的。当初写书的那个女的在婆家受气,就心理变态啦,她就是本着自己不好过,让天下的女孩子都和她一样,过不好的坏心思才那么写的。我可不想让我妹妹学那些混账东西呢。” 正在娘两个拌嘴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人询问:“吕先生在家吗?” 有客来访,自己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也没亲戚朋友的,这可奇怪了。 吕建站起,拉开了门,一见来人,头立刻就大了两圈——朱由检。 “龙公子怎么有闲光临寒舍,您又是怎么找到我家的?” 朱由检得意的一晃脑袋:“本人要找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怎么,难道不欢迎我,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不欢迎。 “房子简陋,昏暗阴冷,真不适合龙公子这样的贵人啊。” “体察民情,正应该到你这样的人家,我不嫌弃的。” 这还赖上了。 “我儿不可无礼,将贵客挡在门外,这岂是待客之道。”娘已经收拾了桌子,出来请龙公子入内。 娘发话了,吕谋不能再推,只能闪身一边,请朱由检主仆入内。 进了屋子,朱由检打量一番:“果然清贫,可惜了大明养士待遇了。” 吕建平和一笑:“国家艰难如此,也是可以体谅的。” “难得你有这份体谅国用之心。”这话就和他龙公子的身份不符了。王承恩就连连咳嗦以做提醒。 朱由检也感觉到了,于是转换话题,旧事从提:“既然你是秀才,好在我的哥哥在官府还能说的上话,我请我哥哥帮忙,让你进官府当个差事,缓解你的窘境如何?” 现在阉党东林斗争正在激烈,自己掺合进去,要么被对手干死,要么被自己人干死,自己可不能趟这个浑水。 “差事的那份俸禄,也不一定比我现在赚的多,还要经历同僚的尔虞我诈的倾轧,实在犯不上。至于生活窘迫吗,其实以我的能力,只要稳定住温饱,随时赚点钱改善生活是没问题的。” 朱由检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番吕建:“就凭你?能放下身段做个账房就已经不错了,还会操持贱业经商赚钱?” 这个年代,商人的地位比妓女都不如,文人是绝对不屑自降身份的。 当然,哪家大人背后都有生意,不过是不以自己的名义经营罢了。就现在,四海商行名义上就是赵四海和赵河的。链接只是幕后操纵。 吕建坦然一笑:“人生在世什么最大?” “家国情怀最大。” 吕建摇头:“是柴米油盐最大。如果读书人不懂经营,即便身居高位,也不过是一书虫,与国无益,那要他做什么?” 小家伙嗤笑否定:“你的格局小啦。柴米油盐等,那是小家子女人才做的事。身居庙堂,就要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大格局。”然后轻蔑的看了一眼吕建:“所以啊,本公子看你没有什么大出息,可惜了一个秀才功名。” 面对朱由检对自己的冷嘲热讽,这会,吕建不怒了,反而心态平和的回怼:“你读圣贤书吗?” 这个年代,孔孟朱熹等的言语,都被推崇到了极致。尤其是八股制度,更加剧了世人对所谓圣人的推崇。 一群官员文士在一起,要不先摇头晃脑的来一句:“圣人曰”那都到了不会说话的地步。 朱由检就洋洋得意:“当然读过,并以圣人教诲为准则。” 吕建心中苦笑,你若是真以圣人教导为准则做事,就是一个中庸,就不至于让你后来君臣离心离德了。 “圣人说,修身,齐家,而后治理天下。修身,在下做到了,第二就是齐家了。在齐家中积累治理国家的经验,然后经验积累的足够了,再上朝堂辅助皇上治理这个国家。” 朱由检笑了:“解释是这么解释,但你在这里齐家,对国家朝廷有什么好处?瞎耽搁工夫。” “龙公子又错了。” “我又错哪里啦。” “还是圣人说的,治大国如烹小鲜,这不就是说,治理国家和在家做饭是一个道理吗?还是离不开柴米油盐酱醋茶吗。” 朱由检更加嗤之以鼻:“狡辩,简直是对圣人的歪曲。这句话不过是比喻治国的手段,和柴米油盐有什么关系呢?” 吕谋淡然一笑,略微沉思:“请公子指出一个国事来,让在下为你分析下,是不是与柴米油盐有关?” 朱由检闻听,当时故意刁难:“礼部主持的当今祭天。”这种纯礼仪的事,这个和柴米油盐没半毛关系,你怎么说? 吕建笑了:“祭天祈祷的是什么,还不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为的什么,为的五谷丰登,国泰民安的基础是什么,百姓富足有吃有穿,这难道不是柴米油盐事吗?” 朱由检嘢了一下:“算你说的对。那整顿吏治呢?”这个可和柴米油盐无关了吧。 “吏部整顿吏治的目的是什么?” “是让政通人和,百姓不被贪官酷吏盘剥。” “贪官酷吏盘剥百姓的是什么?还不是百姓的钱粮以自肥。” “那兵部对外征战呢?”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为军统帅不善于后勤调度,能取得胜利吗?” “刑部兢兢业业。” “还不是为了做官,为了那份俸禄钱粮。若是朝廷不给他们俸禄钱粮,请问你会去操那份心吗?” “工部——” “工部打造任何物件,不需人手劳力吗,不需调度柴鑫煤炭吗?” “那教俞——” “劝人农桑,难道不是他们主要的责任吗?” “那皇上——” “皇上如果不知道自己管辖有多少子民,不知道每年户部及各级衙门收入支出多少,天灾不调拨粮草赈灾,那皇上凭什么治理国家。” 看看朱由检还要胡搅蛮缠,吕建就直接打断:“所以啊,还是圣人说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利之根本是物质,圣人受徒制作学问,还是要收束修养家呢,那你说天下还有什么离开了柴米油盐?” 结果朱由检强词夺理:“那皇上不能亲自操持啊——” “这个自然,皇上是抓大事的,所以,就只能委派官吏管理日用进项。比如,外朝交给户部官员,内朝呢,就交给魏忠贤。” 一提魏忠贤,朱由检分外膈应:“老狗只会搜刮,祸国殃民到了极致。” 哎,这个过于空想的家伙啊,如果历史上你听你哥哥的遗言,留下魏忠贤给你理财,说不定你就没有煤山上吊了。 现在,我要好为人师,教导教导你,希望你能改变一下,也好延续这个王朝,自己也不会再以后,为了不做野蛮人的奴才,只能带着老娘小妹流落海外,寄居人下。 “如果没有魏忠贤一味为皇上内帑敛财,估计现在的大明早就瘫痪崩溃啦。” “不可能。没了魏忠贤这个帝国会更好。” 吕建摇头:“更好?不见得吧。就拿咱们大明的财政收入来说吧。在万历最后的那一年,大明的财政收入是多少呢,据在下看邸报上说,万历最后一年,户部收入折算银子是两千一百万两左右。勉强维持着百官将士的俸禄军饷支应。” 这个不算是秘密,每年邸报明告天下的。 “天启一年,因为君子治国,免了全国商税。” “这是德政,不与民争利。” “嘿嘿嘿,德政了,结果当年的财政收入就只剩下了一千五百万两了。九边将士开始欠饷,地方卫所崩坏,造成军无战心,外敌轻松入寇,各地流寇四起。” 朱由检张张嘴:“那也是一时缓急。” “到了第二年,东林主持了免除士绅们的丁口钱。” “大明优待士大夫,这是最好的证明啊。” “可第三年财政只收入了九百万两不到,边军卫所三年无饷,饥寒交迫,将士被迫卖儿卖女,军纪败坏,哗变为盗,更加剧了这大明的内乱。” “可能吗?” “你去京师京营看看不就知道了吗?连国之干成,皇家亲军护卫都只发半年钱粮,禁军要靠打零工度日。你说那些爷爷不疼,姥姥不爱的边军和卫所会是什么样子?” 朱由检就敲一下大腿:“好,我明日就去看看,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外朝财政连年缩水,一应缺额不得不靠发皇室内帑填补。据有据可查的,天启一年到五年,单单户部兵部请拨内帑给辽西,就足足三千七百万真金白银,是吧。” 这个朱由检知道。 “那么内帑的钱这样花下去,哪里来的呢?是魏忠贤所谓搜刮来的。如果没有了魏忠贤为内帑搜刮,一旦外朝财政继续萎缩,请发内帑没有,那无论是军事还是政务,还有皇室各个王爷每年的例赏都没啦。”然后笑眯眯的看了下龙公子。 把个朱由检看的直发毛。 “如果连王爷们的俸禄支应都没有钱,你说那将是一场多么恐怖的事啊。” 朱由检心虚的强辩:“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魏忠贤的搜刮,其实是为皇室,为皇上,也是在为整个大明搜刮啊。再说了,你看看,户部官员敛财,只是一味的对着穷苦百姓,百姓已经榨无可榨啦,再榨就只能铤而走险造反啦。而魏忠贤的搜刮却对的是富人士绅。你可曾听说过,因为魏忠贤的搜刮而百姓造反的吗?倒是天灾人祸,灾民无数,朝廷官府不但没钱赈灾,还要继续催逼课税,而让西北流民四起流寇遍地。这难道不说明问题吗?” 然后扶起陷入迷乱中的朱由检,慢慢的往门口走:“所以啊,治国就是柴米油盐,想要真正体察民情,还是多到外面走走,听听不一样的声音吧。”然后将朱由检推出了门,还顺手关上房门,还刻意加了一条顶门杠。 在这个夜晚,魏忠贤在自己豪华的府邸里老泪长流:“知音啊,大明,总算有一个体谅咱家的知音啦。” 天启辗转反侧:“这个吕秀才到底是个什么人,能如此了解朕的良苦用心?能让执拗的小弟有所感悟?” 朱由检愤愤不平:“总是替阉狗说话辩解,吕建,东林党叛徒,阉党的巴结者,我必除之以绝后患。” 吕建心虚最终盘算:“我得暂时甩掉这个讨厌鬼。” 第14章 纠结的决断 现在的四海商行,生意红火的一塌糊涂。 因为有皇上亲书匾额,有魏忠贤和吕建人所共知的交情,牛鬼蛇神都不敢到四海商行敲诈盘剥。 而锦衣卫,更是干脆派出一个百户,带着手下,直接坐镇看场子。 虽然少不了人情破费,但却更让整个商行运作平安了。至少,东林把持的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就再也不来故意刁难了。 这其实也是天启中庸的平衡的结果。 锦衣卫东厂是阉党爪牙,顺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则一直是东林后盾。而禁军京营,丰台大营,则牢牢掌握在皇帝心腹,英国公张维贤的手中,左右监视。 顺天府看四海商行是不顺的。看四海商行不顺,究其原因,就是看吕建这个阉党死忠不顺,这也是恨屋及乌的结果。 为此,东林中坚,顺天府尹沈光祚,对四海商行那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完全不顾念这个商行,在解决本来就是顺天府职责范围内的,流民滞留问题,所做出的巨大贡献,时不时就派五城兵马司的人来找茬,就差亲自跑来指着吕建鼻子骂娘了。 这下,田尔耕派出锦衣卫看场子,五城兵马司的人再来,锦衣卫就气势汹汹的直接接待:“兄弟,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到那个小胡同里聊聊。” 然后,吕建就要付给锦衣卫一笔医药费了,不过,吕建倒是乐于拿出的。 至于鼻青脸肿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一个子都欠奉。 有锦衣卫和东厂这两位大神罩着,皇帝还时不时的弄出一个褒奖口谕,变相的广告刊登邸报,再加上蜂窝煤因为其优势,立刻占领了市场,受到上下所有阶层的青睐。每日到蜂窝煤厂拉货的大车都,都排出几里路远。 生产规模继续扩大,是原先的一倍了,但依旧是供不应求。 而从滦县运来的炉子,那是落地没。 这样,滦县铁厂那是红红火火的让人羡慕。而按照魏忠贤的规定比例,上缴给他的税银,那也是不断增加,这让魏忠贤眉开眼笑。 生产规模不断扩大,以满足需求,为此还需要增加矿山和铁厂人员。 但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个关键问题,按照朝廷律法规定,矿山的工人人数,是被严格限制的,为的就是怕矿徒聚众谋反。 但不增加人手,又限制了产能,可怎么办? “这事,也只能我出面去办了。”吕建主动请缨:“滦县的县令,当初是我父亲手下一员,应该给我个薄面,宽容一下的。” 其实,吕建说这话的时候,心中也是没有底气的。 王侍郎,还是老爹一手拽着脖领子提拔举荐,最终做到了现在的位置的呢,结果怎么样呢,连娃娃亲都退了,更成了自己的仇人,娘只要一提他,就恨的牙痒。 那这个县令还会念旧情吗? 赵河最了解那个县令,咽了一口唾沫:“滦县县令,一直以东林自居,对阉党人员那是坚决不容,去那里一定是要碰钉子的。” 吕建就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爹是东林,那么我也是东林,我们一派吗。” 然后赵四海和赵河就用异样的眼神看着他。 吕建就放下了手指,气馁的嘀咕:“我现在是魏忠贤的忘年交,是东厂锦衣卫番子力士的干叔叔干叔爷,我是阉党,我是东林叛徒。” 赵四海就笑着宽慰:“不要把这事太放在心上,只要你摆正自己的位置,安心的做个阉党,心里就舒服了。” “你这是安慰我呢吗?你这是损我呢。你们看到,那些人见我面,那是阿语奉承无比。但只要我一转身,我后背青衫就被口水湿透了。” 然后想起朱由检自己的那个“朋友。” 小家伙好久没来自己这里恶心自己啦,难道友谊的小船,就这么彻底的沉没啦?大粗腿就这么彻底的跑啦? 真要是那样,就得给自己留点路了。 第一,还什么衣锦回乡啊,趁着朱由检还没当皇帝,现在就卷了公款,背起老娘,抱上小妹,流浪海外去吧。 第二,直接堵上魏忠贤的大门,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向天下证明,我和魏忠贤彻底的决裂啦,我改邪归正,再入东林啦。 这个办法很好。那现在就去堵门骂街去,然后,然后被魏忠贤打死。 第三条路,那就是彻底的改一条大腿抱,抱谁呢?当然是天启和魏忠贤啦。 办法也很简单,现在自己已经在他们两人的记忆里混熟了,自己只要主动靠近魏忠贤和天启,多少能弄个官。然后,就看住天启不要落水,不要喝霍维华的仙露饮,天启就不会死了,朱由检也就没机会上位了,自己就平安发达了。 地四条,朱由检不来,那我找他去啊。这多少有点掉价,但为了将来活命,也只能这样了。 这么一想,眼前豁然开朗,自己的路很多很宽吗。 对,采取第二个办法,堵魏忠贤大门骂街去,然后跑到朱由检的麾下避难,就这么办。 “这扩大招工的事,你只能求魏忠贤去。”赵四海提议。 吕建就张大了嘴巴,这个和自己想做的,简直就是南辕北辙吗。 “找别人不行吗?”有些心虚气馁。 赵四海苦笑:“天下矿业管理权,就在魏忠贤手中,只有找他最简单省事。否则,你找其他任何人,都会被推脱搪塞不办事的。” 是的,这事事关重大,万一矿山或者铁厂真的出事,那就是掉脑袋的。 “要不,我们再收购几家铁厂,弄一个钢铁联合厂怎么样?” 铁业宿老赵河摇头:“这个恐怕不行。” “为什么?” “因为这附近地区除了咱们家之外,再有铁厂,都在山西河北,咱们鞭长莫及。” “还有一事,先生也必须去找魏忠贤。” “什么事?” “因为我们的蜂窝煤销量大增,所需煤炭也急剧增加,而我们受西山煤矿限制过大。要想发展,就必须自己开矿。而西山是皇家御园,没有皇上的允许,是绝对不行的。所以,这事必须去求魏忠贤。” 吕建一拍大腿:“我宁可不干了,黄摊子,我也不求魏忠贤。不但不去求他,我还要堵上魏忠贤的大门骂街,彻底的和他决裂。” 赵四海就痛苦摇头:“先生不干都不行了。” “为什么?” “首先,现在我们的矿山和铁厂,已经有了五千劳工,那就是五千流民家庭,我们的蜂窝煤厂,做工的也有近千,那又是近千的难民家庭。推而广之,各家经销商,那又是一两万的送煤叫卖的流民,一两万的家口。也就是说,我们的四海商行,已经不知不觉中安置了三万多家流民,他们已经和我们死死绑定了。不说这些人一旦失业,就是十万多嗷嗷待哺的百姓,你我良心不安。然后就是,咱们的这种举措,已经获得了皇上的关注认可,时常在邸报中给予褒奖。你我不干,皇上能饶了我们吗?” 吕建彻底的傻眼了,这事,闹大了。现在商行已经陷入了大而不能倒的地步了。 然后赵四海郑重劝谏:“为大事,不能惜身啊,先生,你就从来吧。” 吕建站在屋子中间,不由仰天哀叹,非是我要依附阉党,实在是无奈啊。 苍天回怼,谁信呐。 第15章 拜见魏忠贤 期期艾艾,一步三回头的来到了魏忠贤的府邸前。 魏忠贤的府邸恢弘的让人叹为观止,即便这样,依旧在不断扩建中。 而那高大的让人感觉压抑的大门前,等待求见的人,都排到了三条街外了。 吕建只能站在排尾巴上。 前面是一个七品的小官,扭下头看到一个布衣秀才,两手空空的站在那里,不由得嗤之以鼻的将头又拗了回去。一个布衣白身,还两手空空就来求见,你不要说魏忠贤了,你连门房通报打点,你都通不过,真的不自量力啊。 但突然似乎想起了一个人,又扭回来,仔细一看,果然是吕建,于是立刻转身点头哈腰:“是吕先生啊,也是求见九千岁吗?” 吕建就尴尬点头:“是的,有点小事想求公公帮着办一下。” “唉呀,先生的事,一定是大事,来来来,咱们换个位置。” “这不好吧。” “什么好不好的,下官的前面也不差您一个人,不要客气啦。” 吕建却不过,只得站在了他的前面。 结果刚刚站稳,前面的那个也转身赔笑道:“吕先生安好,来来,站我前面。” 再感谢,站到了他的前面,结果前面的赶紧退后。 还没等站稳,前面的已经错开身子:“先生乃是九千岁忘年交,请见到九千岁,代我问好,请站前面。” 于是,一路让一路谢,直接被推到了大门前第一位。 门房太监早知道了吕建来的消息了,一见吕建露面,直接小跑着下了台阶:“叔祖,重孙儿得旺给您老请安了。别在这大冷天里站着啦,赶紧的门房里请,烤烤火喝点茶暖身。” “我是求见公公的。” “叔祖放心,耽搁不了您的事。我早就打发人去通知祖爷爷了,很快就会回话的。” 结果这里说着呢,门内跑出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的看了外面一眼。一眼就看到了吕建,直接跑过来跪倒:“叔祖,祖爷爷请您进去呢。” 然后向身后一招手,门房里立刻跑出来四个太监,扛着肩舆硬扶着吕建坐上,然后抬起来,在无数人羡慕的,吕建如芒在背的目光里,进了魏忠贤的府。 魏忠贤的府果然大的很,大到估计着魏忠贤上厕所必须骑快马,否则容易拉裤子里的地步。 坐着肩舆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座精致的小院外,引路的小太监才请吕建下来,然后带路引进。 刚一进小院,就看见魏忠贤早就站在房门口,正微笑等着自己呢。 这下,就连吕建也真的受宠若惊了。这真是高处不胜寒,越高位越孤独的原因。 紧走几步,来到了魏忠贤的面前,却尴尬的不知道该行什么样的礼了。 结果魏忠贤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吕建,热络平和的道:“思齐来了,咱家,啊,我正感没人和我说说心里话而憋屈呢,这下好了,我非常欢喜,外面冷,快快屋子里坐下说话。” 随着魏忠贤进了屋子,屋子里的陈设让吕建惊呆了。 外面精巧奢华考究无比,然后进了屋子,却是一派北方农家的陈设。 靠北墙一溜躺柜,笨重古朴,南面窗下一铺土炕,铺着炕席。炕上还放着一个火盆,奇怪的是,那上面竟然还烘烤着几个地瓜。 是的,这时候,徐光启已经开始在天津试种地瓜成功了,现在魏忠贤正在西北推广,结果弄的百姓叫苦不迭天怒人怨。 而最神奇的,是火盆边上燃烧这一条艾蒿的绳子,那东西驱虫好闻,而且还能点烟。 是了,在火盆边上真的有一个旱烟袋。 大明有烟草啦?历史告诉你,真有了,为此万历天启还颁布过戒烟令呢。 看到吕建吃惊的样子,魏忠贤呵呵一笑:“接待外官处理国事,要在郑重的场合,然而那让我难受的不行。只有呆在这里,才让我感到真正的舒服,尤其歪在热乎乎的炕上,抽一锅子烟,那才让我感觉是神仙般的踏实生活啊。噢,对了,小兄弟,要不要也来一袋?” 就这一句,一股亲近就油然而生,让吕建感觉再不拘谨,和魏忠贤的心竟然无限贴近了。 魏忠贤爬上炕,盘腿坐在了火盆前,吕建也就不客气,也在炕沿上坐下,双手自然伸向了火盆:“老哥,我在陕西,还真是个烟鬼,只是到了京师,也买不到烟了。如果老哥能给一袋,那真是求之不得啊。” 一句老哥,让魏忠贤愣了下,然后竟然红了眼圈,低下头拧了下鼻子,伸着头对着外面吩咐:“把我的那个老榆木烟袋拿进来,再去告诉外面,今儿咱家谁也不见啦,就和我这小兄弟好好聊聊家常。” 烟袋是老榆木做的,毫不奢华,按上一烟锅子,用艾蒿火绳点燃,一股熟悉的烟草和木质的味道,就弥漫在了胸肺之间,快三月的烟瘾立刻解决了。 烟草让人提神放松,两个人就对着面,喷云吐雾。 魏忠贤倒是直接:“兄弟你一定忌讳老哥在外的名声,是绝对不会无事跑我这里来的,说吧,有什么为难事要老哥办?说完了,办完了,咱们哥俩好好的再烫壶酒,喝两盅聊聊家常。” 吕建也就不客气了,将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魏忠贤闻听是这两件事,轻松一笑:“就这屁大点的事,还扭扭捏捏的为难啊。”然后再次对外吩咐:“去个人,到滦县去,告诉那个知县,为了安置更多的滞留京师难民,四海商行要招募多少人,就招募多少,不许阻拦,一旦阻拦,他就等着上吊吧。” 然后再吩咐:“吩咐厨房,今儿别整那什么山珍海味了,给我们哥俩上个炖小鸡,再拍个黄瓜,弄上碟花生米。对了,老倭瓜炖排骨来一大盆,再烫上两壶酒送过来。” 再面对吕建,神情却是一脸严肃:“招募太多的人手,安置更多的流民,这是为国的好事,但,隐患也大,万一出现斗殴起哄,你可要有麻烦的,你要在心里有个准备。” 吕建却是坦然一笑,不叫老哥了:“哥,这个我早有定计啦。” 魏忠贤歪着脑袋:“大弟,你有什么定计?” 吕建抽了口烟,悠然的吐出一个烟圈,这让魏忠贤感觉十分神奇,竟然忘记了正事,欢喜的拉着吕建:“大弟,你是怎么做到的啊,来来,交给哥哥我,好玩。” 于是,两个人就返老还童,孩子一般的一个教一个学,吹起了烟圈。两个人的心贴的更近了。 玩完了,酒菜也端上来了,魏忠贤亲自给吕建倒了一杯,这才旧事重提:“你是什么计划?” 吕建碰了下杯,喝了一小口,笑着说出了埋着伏笔的计划。 “矿山铁厂那里,人手多了,家属也就多了。我首先计划,就是在滦县铁厂附近,选一块地,建设一个镇子,将这些工人的家属,全部集中在那里管理。” 魏忠贤眼睛一亮:“将他们的家属做人质?” 吕建尴尬一笑:“要是这么说,就显得咱们兄弟人品卑鄙了,我管他叫工人之家,方便来至外地,举目无亲的大家互相照顾。” 晚自习哈哈大笑:“你个小鬼头,做坏事还要表功劳,这点上,哥我比不上你啊。” 吕建就笑着拱手:“彼此彼此,承让承让。” 两个人再次哄堂大笑。 笑过了,吕建再道:“单单这样还不够,我要组成一支队伍,实际是监视那些矿徒工人,随时有变随时镇压,以防事态扩大,但我给他起的名字叫护矿护厂队,以免矿徒工人反感。” 魏忠贤一皱眉,却没有接话。 吕建当然知道原因,朝廷最怕私人养兵,不管你是什么原因,必须灭了。 吕建道:“这支护矿队,还请哥你派一个得力的哥哥做矿督,然后在东厂里抽调得力番子,任护矿队的各级队头。” 这么一说,魏忠贤松了一口气:“这算是我东厂下属了,很好。那人员你准备多少呢。你可要知道,我是不会给那些队员开饷的。” “以我的能力,一千吧,这样,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当然,队员我养,那些东厂当头番子,还是得哥你出钱。” 魏忠贤轻松的笑了:“那是自然,这样皇上才能放心吗。” 第16章 魏忠贤的劫富济贫 正事说完,魏忠贤和吕建兄弟两个,就喝着小酒,聊一些家长里短,气氛显得轻松而愉悦。 男人,其实最爱聊的话题,当然不是家长里短,而是家国政治。 这是男人的通病,尤其帝都男儿,更是真的假的自己所知的,或者是捕风捉影猜的政治事情,都要评头品足一番。 即便吕建刻意的避免,在这个敏感的人物面前,谈论政治这个明感话题,但也不能。 不知不觉,还是绕到了这些话题上。 魏忠贤笑着吃了口菜:“据说有一次,你和那个小——龙公子谈论过我,说过一个道理,那就是治国就是围绕着柴米油盐转,龙公子虽然不以为然,老哥我却是深有感触,认为你说的对啊。” 吕建就沉默的喝酒吃菜,不想提这事。 魏忠贤就继续道:“只要百姓能活下去,能哪怕吃个半饱,就不会造反。然而,现在外朝财政已经快陷于崩溃了,他们就会向穷苦百姓摊派弥补,结果弄的百姓民不聊生,走投无路,铤而走险。那些混账官员,简直就是官逼民反。” 吕建苦笑:“大明现在天灾不断,西北产出锐减,赋税源头枯竭。官员为了政绩也好,为了支撑大明支出也好,就只能在百姓身上搜刮而不救济。做的就是竭泽而渔,最终把百姓逼上绝路。” “大明支出太多,各地贪官又贪婪自肥,结果就更让财政减少。结果他们不思怎么解开这种死局,却又总是伸手管内帑要钱。今年,内帑就为兵部支应了不下四百万的军费,万历年的底子都要被掏空了。而我和皇上只能咬牙给了。不给,坏了国事,不给,那些混账官员就会再次向百姓摊派啊。所以我就只能向富人下手,就比如,短短三月,我就向大弟的铁厂矿山,还有你的那个蜂窝煤厂,总共收取了五千七百一十一两二钱捐税,你不会背后也骂老哥我盘剥你太甚吧。” 魏忠贤不识字,但记忆力超群,过耳不忘,天下无人能及。对四海商行所收到银子都在心中记着呢。 吕建淡然一笑:“工商缴税天经地义,这是替代农民土地税收的最大块,也是最好的办法。若是因为我的上缴,而又能减缓一部分百姓的负担,我却是心中欢喜的。” 魏忠贤感慨苦笑:“你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被我盘剥搜刮而不骂我的人。唉,看了今年春天又要干旱啦,百姓的日子会更苦啦。百姓又会缴纳不起税负,而那群混蛋官员又要向内帑伸手了。” 然后苦笑无奈摇头:“看来,我又得加大向富人搜刮的力度了。如此,那些富人骂我就更使劲啦,到时候,东林就更有攻击我的理由了。大弟,老哥这裱糊匠照这么下去,要维持不下去啦。” 听到这话,吕建突然眼珠一转:“哥你劫富济贫,补充国用,这不假,但你的手段总是那么直接,不好啊。” 魏忠贤苦笑:“我不这么做,还能怎么做呢?” “比如你弄出来的平头捐,按照士绅土地的多寡收取,但却同样伤及无辜,官员们却趁机将这笔捐,摊到了不多有土地的百姓身上。结果就是,士绅地主骂你,百姓也骂你,弄的你里外不是人。” 平头捐,其实是魏忠贤针对士绅不纳粮的惯例去的。 大明的土地兼并已经十分严重了,朱元璋时候,十几年战乱之后,全国土地的拥有者是,一分王庄,二分士绅,其余全在百姓手中。而到了万历年末,山西巡抚武之望就说过,天下土地四分在王庄(各地王爷太多了)四分在绅士地主,只有二分还在百姓手中。 王爷皇庄是不纳赋税的,士绅官员是不纳税的,结果巨大的财政收入,就落在了那可怜的二分百姓的头上。而为了维持财政收入,才有了百姓的土地产出只有一两,结果各种税负累加竟然达到了一两九,百姓能不破产吗。 官员们收入,靠盘剥百姓,而魏忠贤农民出身,他的搜刮就专门针对富户士绅了。 比如魏忠贤恢复的这个永乐时代的平头捐,就是魏忠贤变相的,向拥有全国四成土地的人,征收的土地税。 而士绅的代言人,就是东林官员,你说,魏忠贤能不被东林党人看作死敌吗? 其实魏忠贤也知道这样的结局。但没办法。 魏忠贤苦笑:“这个捐,我是严格规定,凡是有土地不足五十亩的,就免除的。下面的人把我的良苦用心弄歪了,我又不可能亲自去办,我怎么办?” “既然老哥知道这个弊端,那同样是向富人下手,为什么不和风细雨,让他们自愿的给你呢。” 魏忠贤苦笑着道:“大弟不知道啊,善财难舍,还和风细雨?你和他和风细雨的要,你一个子都要不来。我这用手暴力了,还收不上来呢,还自愿?大弟太天真啦。” 吕建就一笑:“老哥,我有一个法子,保证那些富人挤破头给你送钱,而且还绝不骂你,而百姓也从中受益而感激你。到时候,我估计着,这个法子今年春天运作,在明年秋天——哥,内帑一年能收入多少?” 这是吕建不该问的,这是核心机密。 但魏忠贤竟然毫不犹豫的回答:“不算实物,一年大约在五百万的样子。” “如果我的法子运作成功,我估计着富人们,会乖乖的给你每年三四百万银子。” 咕咚一声,魏忠贤直接趴桌子上了。 这个数字太吓人了,这是一种完全的不可能。 但魏忠贤再座直的时候,看向吕建的眼神,还是充满了热切希望。魏忠贤这个裱糊匠,太缺钱了。 “真要有这三四百万,大明所有边军的军费就可足额发放啦,西北灾区也可以得到救济啦,有许许多多的事,都能做啦。大弟快说,如果成功,我把你供起来,天天给你烧香磕头。” 吕建一笑,然后嗔怪询问:“哥哥你把我供起来烧香磕头?你是要我死吗?” 魏忠贤就尴尬的嘿嘿傻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了。 理解突然转换话题:“哥,咱家里有木匠吗?不,是制作精细器物的手艺人。” 魏忠贤也不隐瞒:“这个当然有啊,皇上喜好木工,老哥我为了固宠,怎么能不投其所好。你找这个干什么。” “你把他叫来,我要他用最快的时间,给我打造一个小玩意。” 魏忠贤就纳闷了,自己想要他赚大钱的办法,结果他要打造小玩意,这有点不着调啊。 但兄弟请求了,必须照办。 第17章 吕建的劫富济贫 匠人来了,吕建就给他讲解了自己的小玩意的样子。 两根木棍,中间连一条粗布,不要太宽,就大手指长,然后一个滑道,能让一头卷起来。 这种再简单不过的小玩意,对这些大明最顶尖的工匠来说,简直手到擒来。还没等哥俩把酒喝完,就做出来了,比吕建要求的还精巧细致。 接过来,试验了一下,真正好使。于是,吕建就在魏忠贤的眼前,裁了一条纸,铺平在里面,然后拉过烟口袋,捏出点烟铺平在内,然后将两片一合,再打开,一根烟卷赫然出现在眼前。 是的,这就是吕建动用金手指,抄袭后世最简单的手工卷烟机。当初延安,就用这个发展的经济,保证了根据地的财政收入,也做到了自给自足。 而四爷的香烟,更是养活了四爷百万正规军和民兵,并且还上交中央大笔。 既然大明已经有了烟草,那为什么不用这比抢劫还来钱的办法,抢,不,是你情我愿的赚富人的钱呢? 笑眯眯的把烟卷递给魏忠贤:“来,哥,抽上一颗试试。” 面对这么神奇的器物,这么新颖的抽烟法,魏忠贤接过,凑到火盆艾蒿前点燃,猛的吸了一口,立刻感到了比烟袋巨大的方便。 这时候吕建早就又卷了一支,夹在两指之间,悠然的吞云吐雾呢。 魏忠贤是精明人,立刻就看出来了关键:“兄弟,你说的那个一年能入三百万的东西,就是这个?” 吕建点头:“对啊,我管这个叫香烟,制作起来还如此简单,但他的利润却是无比巨大的。而最关键的是,未来他的消费人群,却正是你念念不忘的那些富人。” 魏忠贤眼睛亮了。 “哥,想象一下吧,这一根香烟的成本连人工都算上,也就不足一文钱吧。” “一文能做五根,(一文等于三毛)” “那我们卖出去,一文钱一根不贵吧。” “不贵不贵,兄弟真的是良心价啊。” “而上瘾的人,又家里颇为殷实,还颇要面子的,我们卖他加了香料的精致烟,五文一支行吧。哥,想想吧,他一天吸个五支十支不多吧(作者老猪我,一天两包),那么我们就可以在不知不觉中赚他四十文,天下小富之上的人何其多,现在没有千万,也有八百万吧。” “有,有,绝对的有。就连咱们北京城门口,那个杂货铺的小老板,都身家至万。” “好吧,咱们按照五百万抽得起烟的算,每人每日抽一包,我们平均赚他个二十文不多吧。” “不多,不多。” “那我们一天就赚他个,一五一十——” 魏忠贤一把抓住吕建要脱袜子的手:“不用脚,老哥已经算出来了。一天那就是一亿文,核算成银子,那就是十一万两(明朝八百文合一两银子)。那一年下来,可不就真是三百九十万两。哇,好多钱啊。” “而且咱们还没逼他们,这是你情我愿。到时候,钱,咱们神不知鬼不觉的从他手赚来了,他们还不骂您,你说这是不是和风细雨的劫他们的富,济你的贫啦。” 魏忠贤就一拍大腿:“好,好,太好啦,我现在就请皇上解禁禁烟,我现在就命令各地锦衣卫收罗民间烟草,我现在就颁布,天下百姓,田地里必须种一定比例的烟草。” 现在,朝廷虽然禁烟,但封建时代,圣旨不下府,政令不出县,民间还是有烟草播种的。 吕建笑了:“老哥,你又犯简单粗暴的病啦。你要真那么做,天下百姓会骂死你的,士绅文人又会骂你个狗血淋头的。” 魏忠贤愣住了:“百姓怎么会骂我?” “不是天下所有的地方都适合种烟的,你如此强制,那些不能种烟的,岂不一下破产?而你这个命令一出,天下文人又要骂你耽搁粮桑,与圣人之言不合啦。” 魏忠贤一想也是,一个地瓜推广,就逼迫的百姓家破人亡,被文人骂的体无完肤。如果自己这次再强迫,那就又给了贪官酷吏盘剥百姓的机会,最终骂名还是自己背了。 尴尬挠头:“心急啦,心急啦,都是钱把老哥我逼的啊。” “所以啊,商业事不能行政干预,就要用商业的规矩来办。就比如,马上命令锦衣卫强收民间烟草,是不对的,如此的话,锦衣卫会借机强抢,或者干脆硬性摊派。即便我们拿钱购买,那也只能肥了执行者腰包,而他们还是会用权力白得。” “是啊,到时候,我又得背负骂名了。这可怎么办呢。” “我们向商人收购啊,咱们就给商人最低等的烟叶每斤五十文,一等等提升,商人们有利可图,就会想尽办法从百姓手中收购。因为都想多赚,商人在收购时候,就会加价竞争。那样一来,我们获得了充足的原料,百姓们还卖了高价,这不是我们在中间,既赚了富人的钱,又给百姓增加了收入了吗?” “好办法,绝对的好办法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大弟比我聪明。” 吕建一笑:“再说这种植烟草。我还是这样说。咱们先从皇庄和你的庄园开始播种,到时候我们烟厂按价收购,皇庄有了丰厚的收入,增加了内帑收入,而您也收入颇丰,也就少向官员索贿,岂不几全之美。” 魏忠贤就尴尬挠头:“我的开销太大了,不向官员们索要一点,真的解不开锅啊。” 吕建不去深说:“而天下百姓,都是驱利的,看到种植烟草比种植庄稼收入强上几倍十倍,你不去强迫他,他都要去种,这样百姓不就增加了收入了吗?他们不就缴纳得起,不再拖欠国朝赋税了吗?到时候,我们再用商人收购,百姓得到实惠,我们还可以在收购烟叶中,获得一笔税收,岂不更好?” 魏忠贤一拍手:“大弟之言太对啦。我不如你啊,那这事,就这么办,今天——”看看外面,天都黑了。“明天,我们就着手办。事情办成,有你两层股份。” 到什么时候,朴素的知识产权意思都在,到什么时候,哥哥都会照顾弟弟的。 吕建一面下地穿鞋,一面笑到:“两成,那一年可就是八十万归我了,你舍得吗?” 高兴过了头的精明人,猛的想到了这点,就嘿嘿尴尬的笑:“一年给你十万,怎么样?” 吕建一面往外走:“只要哥哥你的手头宽裕了,能给边军将士发够钱粮,能减免一点百姓的负担,什么十万,不要也罢。” 魏忠贤追出来:“只要今年能有收益,只要我赚多少,我就请皇上,减免多少西北灾区百姓的赋税。” 吕建回身,郑重的看了再看魏忠贤,伸出手:“一言为定。” 魏忠贤郑重的伸出手,与吕建击掌:“一言为定。” 第18章 穿越者的作用 脚步轻快的直接回到了四海商行的总部,这里依旧灯火辉煌,人影纷乱的忙碌着呢。 都在抓紧宵禁前的最后一点时间,总结今日,安排明天。 进了账房,这里更是算盘珠子打的如雨打芭蕉,响成一片。 见总管东家进来,账房纷纷站起施礼。 吕建压压手,示意大家坐下继续拢账,然后询问端茶送水的小斯:“两位赵东家在哪里。” 小斯赶紧回答:“在上房暖阁里,正等着总管回来呢。” 吕建就出来,直接奔了上房暖阁。 暖阁不大,一盘热炕,赵四海和赵河,正坐在炕上低声盘算着事情,见吕建推门进来,赶紧下炕迎接。 吕建笑着挡住两人:“别下炕了,继续吧。”然后盘腿上了炕,和两人围坐在了炕桌前。 赵四海焦急询问道:“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见到门房公公了吗?” 在他看来,今日一早就出去的先生,排队一天到黑,能见到门房挂上号,就算是幸运的了。吕建笑道:“魏忠贤见我过去,没用排号,直接就被抬进去了。” 赵河不由得羡慕的一伸大拇哥:“还是思齐老弟有排面。见到公公,咱们的事怎么说啦。” 吕建就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前因后果说了,赵四海一拍大腿:“这就好了,如此,我们就可以在滦县,在西山,放开手脚干了。” 赵河道:“我明天一开城门就出城回滦县,赶紧安排建立工人村,四海老弟,赶紧在这里招募难民带过去。如果一切顺利,还能抓住冬天这最后的旺季尾巴,我们还能多赚一笔。” 赵四海点头同意:“那就请先生出个条子,立刻调拨足够的银钱过去。” 吕建点头:“我现在就写,先期先拨过去五万银子够不够?” 赵河算了一下:“工人村不是一鞠而就的,五万两,够了。” “得保证过去的家属工人,不能冻着,还要吃饱,这很关键。” “这个先生放心。” 写了拨款条子,交给小斯交给管理现金的人员,连夜清点安排。准备明天一开城门,就随赵河运过去。 然后转头说了护矿队的事。 这事,其实在赵四海和赵河心中,是不大同意的。 一来养活一千闲人,尤其是变相的军队,那是非常烧钱的。 而最关键的是,吕建还和魏忠贤,申请了由东厂选个太监做督军,又选锦衣卫力士做各队队头,这样,就等于把瘟神小鬼招家里了。 自己的企业,被东厂和锦衣卫渗透进来,后患无穷啊。 但考虑到吕建说的,只有这样才能让朝廷安心的理由,也就没有开口直接反对。他们说真正被吕建的能力折服,也真正尊重吕建的。 吕建看出来了两人的心思,就解释道:“我这么做,虽然有引狼入室之嫌疑,但我却有更深层的计划打算的,嗯,这么说吧,是一种未雨绸缪。具体的,现在我还不能跟二位明说,要不然,就太惊世骇俗了,还请两位哥哥原谅。” 这么一说,更让两个人一头雾水,但出于对吕建的绝对信任,也就不问了。 “这次,虽然为了让皇上安心,请派东厂进入护矿队,但东厂太监和锦衣卫,因为我和魏忠贤的关系,他们也不会过份为难我们。但他们其实都是监督,而真正掌握这支护矿队的,还得是我们自己人。四海哥,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还得你推荐一个你绝对靠得住的,有能力的人做大队长。然后,咱们还要选十个百人长,一百个小队长。唯一的条件,就是要对我们绝对忠心,关键时刻,必须绝对执行我们的命令,这一点,非常关键。” 赵四海琢磨了一会,眼前突然一亮:“我倒是想起一个人,他是京城镇远镖局的一个镖师,武功了得,而且熟读兵法。当年他爹,就是戚家军的干将,只是文官集团嫉妒戚家军,将他们以意图造反罪名解散之后,他爹抑郁而终,他才做了镖头,但领兵阵前的志向不改,还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此人可当大任。” 一听说是戚家军的后代,吕建对他的能力,不用考察就放心了:“这太好了,那这个重任就交给他了,他叫什么?” 赵四海笑了:“说起来,你们可能还是本家呢。他也是镇江人,叫吕谋。” 戚继光的戚家军,其实就由扬州镇江财团出资组建的。其中子弟,也大多是从江南招募的,这么一说,还真可能是吕建本家。 这就太好了。 在封建时代,宗族大于国家,宗法大于国法,整个社会底层,其实就是由一个个宗族来管理的。 其实,这个弊端,到后世还存在的。 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起,你没看到各地林立的新建的宗族祠堂?在八十年代,曾经两族发生械斗,散落在外地族人全部赶回参战,双方竟然合计有五千多人,最终不得不出动三千武警才平息了械斗。 如果这个吕谋真的和自己是本族,再加上自己的老爹,在做延绥巡抚的时候,是兼任过镇江吕家族长的,那么他吕谋对自己的事一定十分上心,忠诚上也一定没有问题。 外面传来了宵禁的第一阵鼓声,总部的人,开始纷纷结束手中的工作,开始离开。 吕建伸腿下炕:“今天就到这里吧,晚上的时候,两位哥哥再将今天决定的事,仔细点琢磨琢磨,然后,形成一个文件,咱们照着执行。” 四海商行和这个年代的合股商行,在管理上有着本质的不同。 这个时代的合股商号,都是志同道合的几个人,凭借信誉友谊,做一诺千金,什么都没有一个文件纸面。他们认为,什么都落实在纸面上,几个人签字才做数,那是对几位人品诚信的不信任。 但吕建,却将后世高效公司的制度和运行办法,全部照搬过来了。这才有不过短短两个月,四海商行摊子越来越大,但依旧运转的非常流畅的发展的原因。 其实,吕建认为,穿越者的责任,不是开开金手指,改变一两个人的命运,改变一个朝代的命运。穿越者应该是这个时代的新理念的导师,应该是灯塔。 虽然现在,自己还不是灯塔,连台灯都不算,但那没有什么,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灯塔,得从夯实地基开始。 第19章 给魏忠贤出谋划策 第二天一早,送走了赵河押运银子的队伍,赵四海开始和吕建施行计划,当时忙的是脚不沾地。 但邀请吕谋的事没能落实,究其原因,是吕谋押了一趟镖,去了山西,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回来。 这让吕建很失望,但更加期待见到这个本家了。 自己在这个世界太孤独了,希望有一个血脉相通的家人陪伴。 结果这里正忙着呢,添乱的又来了。 就在第三天下午,一顶小轿就停在了商行总部,一个伶俐的小太监规矩的请见之后,给吕建打了千:“老祖宗接叔祖过府议事呢。” 吕建苦笑:“这魏忠贤还真是个急性子,但自己似乎这样勤的走动魏忠贤,自己这个阉党中坚的名声,算是做的死死的了。就不知道那个朱由检对自己做何感想。这真是两个鸡蛋上跳舞啊。” 听说中午九千岁从皇宫出来回家了,魏忠贤的府邸前,再次排起了求见的长龙。吕建坐着轿子直接而入,让所有求见的人无不羡慕无比。 一打听,又是吕建,这简直羡慕死了所有的人了。咱们是求见而不得,结果人家是主动抬进去,这个吕先生,成了阉党座上宾了,这人比人得气死人啊。 当人们看到吕建进去了,大家就失望的散去。因为大家知道,九千岁一定还会和上次一样,喝着小酒,一聊到天黑的。 果然,吕建进去了,就有管事太监站在大门台阶上宣布:“九千岁今日不见客——”然后就回去,直接关了角门,再无消息了。 精舍里,魏忠贤显得十分疲惫,歪在热炕上,吸着烟卷,对吕建抱怨:“对于你的建议,我连夜进宫和皇上说了。皇上大喜,准备照办。可在朝堂上宣布解除禁烟令之后,那帮腐儒书虫,就群起而攻,结果就是咱家的儿孙,和东林那帮混蛋吵了两天,也没有吵出个结果来,真的气死我了,真的急死人了。” 这种情况,早就在吕建的意料之中。东林是出了名的为反对而反对。正经事,只要不是东林提出来,不管是谁提出的,是多么正确的,也必须反对。 即便是自己同党提出来的,也必须有人跳出来反对。 然而,你反对了,那你提出一个更好的啊,结果他会理直气壮的告诉你:我没有办法,但我就知道你的办法一定不可行,不能行,所以我坚决反对。 尤其是这种简直违背圣人教导,不重视农桑,还要种植烟叶的事,那是必须反对,必须上纲上线到祸国殃民,必须打倒。 即便是阉党里的科举官员,也有反对的,更有不敢反对,但保持沉默的。 “皇上面对群臣的反对,已经一筹莫展,总不能为了这事,把那些反对的,都罢黜了吧。 唉,这事,看来要黄了。眼睁睁看着一年,能不伤和气的从富人手中赚来银子,补充国帑而不能,这都急死人了。” 然后看向吕建:“我和皇上知道你,几次和龙公子谈论朝政政策,你的诡辩让一项刁钻刻薄的龙公子,都哑口无言。我想,以你的诡辩之才,或许能驳斥倒那些腐儒书虫。所以,今天把你请来,是想给你个官做,然后和那群腐儒斗一斗。” 坏了,这朱由检让我这时候做官我没做。你又要我出来做官,而且还做你阉党的枪,到时候,我连和朱由检缓解的机会都没有啦。 吕建呵呵一乐:“哥哥你做人不厚道啊。你这明明是拿小弟我当枪使唤吗。” 魏忠贤也只能苦笑:“我的那些子孙啊,论耍嘴皮子,还真斗不过东林,也就是一个东林投过来的阮大钺还成。没办法,我才想到的你。” 吕建直接摇头:“首先,兄弟我无心仕途,请哥哥不要难为我。再加上,让我和我的仇人王侍郎站在一起,岂不恶心死我?不说别的,首先,最可能的,就是我们两个先斗一个你死我活了。” 王侍郎,是阉党插在礼部里的钉子,是绝对不能倒,从而失去礼部阵地的。魏忠贤就无语了。 之所以最新崛起的阉党,能够与形成几十年的东林斗到现在,双方旗鼓相当,就是因为东林内部也在斗,给十分团结的阉党以机会。 阉党内部,绝对不能内斗,这是既定方针,坚决不能动摇。 魏忠贤对别人说一不二,但对自己的这个忘年交,却宽容的很。知道吕建的说法是对的,也就不再强求。 于是就转换话题:“不管怎么说,也要把这事办起来。你脑子灵活,你说说怎么办才好呢?” 吕建一笑,胸有成竹:“其实,这事,由朝廷出面,解禁烟草是最好的了,那叫一个名正言顺。但不由朝廷出面,不必和东林斗,这事也能办。” 魏忠贤一骨碌爬起来,带着热切询问:“兄弟快说,怎么才能办成?” “查处天下种植烟草的是谁啊。” “当然是锦衣卫啦。当然,各地官府也管。” “各地官府管这事,那就是个形式。政令不出县,地方直接交给士绅管辖,这事先别管他。那么,首先,朝廷不是不同意解禁吗,只要皇上向天下颁布一个中旨,说明皇上有解禁之意,就是告诉天下百姓,皇上默认了大家种植和吸食香烟,锦衣卫不管啦,大家可以尽情的享受烟草的美味吧。至于官府因为朝廷大臣反对,继续要执行,那就让官府执行好了。这样,吸食的消费群体就出现了。” 锦衣卫是皇帝亲军,内阁朝廷管不到的,他只听命于皇帝。只要办事效率最高的锦衣卫,不再查缉烟草,就凭官僚系统查缉,那就等于废了。 魏忠贤一听,拍手叫好。 “第二,你不是不解禁百姓种植烟草吗。好办,咱们就用皇庄和您的,和您的党羽的庄园种。皇庄种什么,官府不能管吧。” 魏忠贤脑袋点的和捣蒜一样。“他们无权管辖皇庄,这个法子好。” “而您和您的党羽的庄园种什么,有哥哥你罩着,他们敢管吗?” 魏忠贤立刻霸气侧漏,一敲炕沿:“借他们几个胆子,他们也得敢。” “看看,这不就基本保证了我们的原料了吗?然后,我们以皇室的名义办这个厂子。皇家开什么厂,有人管吗?” 魏忠贤立刻开心大笑:“臣子敢管皇室家做什么营生?还反了他了呢。这事,就交给造办处办了。” “然后,香烟厂常年对外公布,高价收购烟草。嘿嘿嘿,各地官府禁止百姓种烟,但利益驱动,那些地主士绅们,他们禁的了吗?” 魏忠贤简直佩服吕建到五体投地了:“那些地主绅士,就是那些官员的后台基础,狗扯羊皮亢泄一气,只要有钱赚,他们巴不得干呢,你让那些当官的管,他们都绝对不会管的。” “这样一番运作下来,不出一年,禁烟不废而废,吸烟的人群培养起来了,烟草就可以被普通百姓种植,增加收入了,然后,我们放出我们的终极大招。” 魏忠贤屁股往吕建跟前颠了一下:“还有大招?” “那就是允许民间合股开办烟厂,但严格规定,开办烟厂的股东,绝对不许低于百个。” “那不是抢了我们的利润了吗?” “哥哥,市场一个人是吃不完的,我们的烟厂先开,打出了牌子,就已经稳赚啦,尤其顶着一个皇家的金字招牌,其他厂子是竞争不过我们的。他们只能吃我们顾及不到的市场份额。而我们让他们开厂,我们就征收他们重税,每十抽半,我们躺着赚钱。” 一听这话,正适合魏忠贤,这个巧立名目的搜刮人的心思,当时兴奋的眼冒金星:“好好好,他们干活赚钱,我们不管他赔赚,拿大头,好啊。咦,那为什么规定,必须每个厂子必须百个股东呢?” 吕建狡猾一笑:“能够拿出钱来入股的是谁啊。” “当然是富人地主士绅,还有官员身后的家族啊。” “一个厂子一百股东,整个大明,最少能容纳一百个厂子存在吧,那就是一万个股东,那就是拴住了一万个大家士绅。他们在烟草上赚大钱,难道他们还鼓动他们的代言人官员们,反对吗?” 魏忠贤哈哈大笑:“到时候,咱家再给来一个禁烟,恶心恶心他们,再用这两天他们的言论拿出来,怼他们,那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啊。” 吕建无语了。 自己算是越陷越深啦。 第20章 募股 小冰河期越来越明显了,大明北方的春天,变得寒冷而漫长。 但再漫长的冬天,终有被春天取代的时候。 屋顶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接着就是阴暗角落里的,也都化作了春水,慢慢的渗透到地下。滋润万物。 虽然每年清明节,必下的那场断肠雨没有下,但冬天的那场大雪,实在足够大,造成了大批灾民的同时,也足够让大地喝饱,让万物复苏了。 由富余的宫女太监,组成的皇家卷烟厂,不声不响的,在绿柳婆娑的西海子里成立了。规模不小,足足两千人。 由能工巧匠制造的大型卷烟机,用老牛作为驱动,每日生产出芳香的烟草,然后按照后世的包装,开始批发给京城,而后通过皇家掌握的驿站转运,快速蔓延到整个大明各地的杂货部。这也给已经穷困潦倒的驿卒们,带来了一笔客观的收入,可谓一举多得。 于是,在不多久,大明悄悄的出现了一个时尚。那就是一种皇家香烟,开始在人群中流行,而对这种烟卷的吸食,即便你吸着烟,走在原本负责禁烟的锦衣卫面前,锦衣卫都绝对扭头,就当你是一缕青烟。 而两人见面,互相递上一颗烟,已经成为了必须的礼仪了。 而随着春天的到来,蜂窝煤和炉子的销量就开始减少了。 但按照吕建的说法,这也让大家缓口气,有时间做更大的事情。 于是,就在四月初六,这个好日子,由人缘四海的赵四海给京师里,熟悉的,和不太熟悉的士绅富户,发去了请柬,在四海楼大宴宾朋。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不管东林背景,还是阉党背景官员们的商业代理人。 在东林代表的士子文人眼中,商人是卑贱的,但派一个顶替的在商业上赚钱,这是必须的。 上次四海楼没有说明什么原因,邀请了京师大部分经销煤炭的煤老板,在四海楼宴饮。结果他们得到了巨大的惊喜。拿到了蜂窝煤,及其配套炉子的经销权。不长的时间,就让他们赚的盆满钵满。这次,又要宴请一批人,虽然或者关系不太熟,但也热情参会,看一看,赵四海和他的四海商行,又要给大家带来怎么样的惊喜。 吕建又给在座的人,发了一圈烟之后,自己也点上一根,笑眯眯的开口:“诸位少抽点,吸烟有害健康啊。” 在座的几个熟悉的人,就嘻嘻哈哈的调侃吕建:“是不是就这会议未开,就消耗了先生五条烟,先生心疼啦?” 吕建就尴尬的笑:“一两银子一条的高档烟,我还供得起大家的。大家或许不知道,我四海商行,在皇家烟厂,是入了十万两银子,加技术认定股份的。大家每抽一盒烟,就是给我的厂子创收,就是给我赚钱呢,我怎么能心疼呢。” 然后又拿出五两银子一条的皇家一品:“来来来,皇家一品招待贵客,倍有面子。” 大家一听,感情这四海商行,真的是手眼通天啊,竟然还参股了皇家卷烟厂。 这皇家卷烟厂可了不得了,产品供不应求经常断销,而且烟还分几个档次。 最便宜的,是贩夫走卒都抽的起的力士牌,五个老钱一包二十根。上点档次的,就是有份稳定工作的人抽的玉春烟,十五个钱一包。做个小生意要点排面的,都抽明晃晃标注皇家两字的皇家四品,然后一路到五钱银子一包的,眼前这皇家一品。 大家都心中有数的,烟叶才多少钱,产品是多少钱,这其中的利润是多少钱。那和抢钱是没有区别的。 不,这个比抢钱来的快,毕竟,抢劫也有碰上身无分文的时候吗。 这你完全可以,从权势熏天的九千岁,最近的脾气变化可以感觉到。 原先,九千岁那脾气暴得很,动不动就拿人下狱,而且求见的见面礼还不断上涨。 但这一段,虽然大家也知道,和吕建几次和魏忠贤长谈,受到了吕建随和脾气的影响,但大家更知道,影响九千岁脾气的真正原因,是钱。 也就是说,现在九千岁掌握的内帑宽裕了。内帑宽裕的原因在哪里,不见锦衣卫四处出动,增加新的搜刮项目,那唯一的解释,就是皇家卷烟厂,给九千岁赚足了银子。 现在,锦衣卫不再搞什么禁烟了,但对私自造烟,却查的非常严格。无孔不入的锦衣卫只要知道你要造烟,立刻蜂拥而上,罚你个转眼倾家荡产。 如此保护,足可见其利润之丰厚了。 现在,四海商行,竟然入股了皇家卷烟厂十万银子,哇,那将来得分多少红利啊,如果,我们也蹭上一点,那该多好啊。 就在大家吞云吐雾,瞎想的时候,吕建站出来开言说正事了:“今天,召集大家来,我是有重要事情与诸位相商的。” 大家立刻屏气凝神,听这戏肉。 “诸位,我们四海商行的业绩,是有目共睹的。这段时间,我们又征得朝廷许可,将滦县铁矿和铁厂扩大了一倍。又得皇上恩典,为了安置更多滞留京师的难民,准许在西山开办煤矿,而我们又参与了皇家卷烟厂的股份。而我们三个股东商量了,趁着春夏,要全力开拓京城周边,乃至更远,更大的市场。争取我们的蜂窝煤和炉子,覆盖整个北方。” 提到这样的宏图大展,所有的人都心中酸酸的为四海商行叫好。 没有人认为吕建是在化大饼。无论是从产品上,质量上,尤其是人际关系上,四海商行都能实现目标野望。 只要四海商行想在哪里站脚,哪里的锦衣卫,就是他的第一个帮凶。 但,你和我们说这个做什么,显呗你的实力吗? 感谢了诸位捧场,吕建话锋一转:“这样一来,事业上做大做强了,但我们的资金上却出现了缺口。所以请诸位来,目的就是想在诸位之间招募些股东,募集一笔资金加入运转。到年底按利分红。” 这个消息一发布,首先引起了大家的好奇。 因为在这个时代,如果商行要扩股,还是拉信任的熟人加入,或者是从民间借高利贷。 吕建这种直接从陌生人手中募集资金,还是非常新鲜的。 于是大家就开始交头接耳互相小声的探讨这其中的厉害可能。 首先,大家没有一个人,认为真的入了四海商行的股,会赔钱的。 因为四海商行的产品,都是独门垄断的。即便是那蜂窝煤,已经有人效仿了,但消费习惯让百姓,就认准了四海牌子的,别人的,只有措手不及,或者实在断货买不到四海牌的,才临时买几块应急。 而那炉子,那就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单单就这两样,就是稳赚不赔。 再加上一个卷烟厂,那是下金蛋的鸡啊。 而最让大家上心的,是吕建看似轻描淡写刚刚公布的,他那宏伟的野心计划。那才是真正赚钱的基础。 可以有机会参股这有大好钱途的商行,所有人立刻眼光热切了,不管是东林党代理人,还是阉党的代理人,都已经开始跃跃欲试了。 不管是哪个党派的,赚来的银子摆在那里,你分的出哪个是东林君子的高尚,还是阉党奸佞的龌鹾? 第21章 发行股票 一个急性子站出来,大声询问:“先生要募集多少?怎么保证我们的银子,不被贪墨乱用?” 这是大家最关心的,这真得问清楚,尤其是后者。 你一个外地户,卷了我们银子跑路了可怎么办?或者弄一堆假账,最终说亏了,我们岂不亏死。更有可能让你肆意挪用了,我们怎么知道? 吕建一笑:“这次,我们预算了一下,合计要发行一百万两银子的股份。” 一听这个数字,大家立刻蛙声一片,然后一片气馁。 一百万啊,那按照市面规矩,每个入股的,最少十万起,谁也拿不出那么多啊。 吕建笑着继续道:“大家不要惊讶气馁,大家似乎没有听明白,我这次说的不是招股,而是发行。” 一个老士绅就疑惑的询问:“老朽老眼昏花,耳朵背了。先生说的发行,这个和现下的规矩有什么不同吗,还请先生解惑。” 于是,吕建转身,解开了一个捆着巨大白布的绳子,一幅巨大的,写着密密麻麻字的布,在皇帝亲题的四海商行的金匾下,瀑布般落下。 就这新奇,就让大家眼前一亮。 “这是我们商行共同制定的招股章程,首先,规定这次招股,不是按照现下的规矩,记名制度。而是我们发行股票,采取不记名的办法。一张股票,作价一两银子,任凭诸位多寡认购。但请记住,在场的诸位总数,每位最多可购买一万股。” 哇,下面再次响起了一片哇声。 这个办法新鲜,这样,钱少的少买,钱多的多买,这就让人不再尴尬错失良机了。 而不记名的方式,就更符合了现在人们财不露白的心理,拿着那张股票藏起来,大家不知道你出了多少,你有多少身家,多好啊。 “而大家担心的盈亏贪污的问题,我们也有解决。”抬头看了眼皇帝亲题金匾:“我们不再施行现在流行的,用交情和信任做担保。因为我们的商行特殊,我们不敢拿皇上的亲笔匾额,做信用担保,那会坏了皇上的名声,我们万死难赎。” 隐藏在人群里的锦衣卫探子,东厂番子,不由暗暗点头,算你四海商行识相,一旦你把皇上牵扯进去,即便魏公公和你交情再深,你也百死难赎。先生果然做事缜密啊。 但这样却让大家感到不解了。你不拿信誉做担保,那拿什么做保证呢。 “章程规定,定期,由所有的股东,选出十名我管他叫理事的股票持有者,每月查商行的账目。同时,每个季度,商行会向所有的股东公布商行营收,资金的去处。如有不同意的,只要一半以上股东反对,我们就废除这笔开支。” 这样的章程一出,所有的人,不由得鼓起掌来。 这最新奇,但也最公正。至于账目公开,会不会带来官府朝廷的眼红,而劫富济贫,这根本就不用担心,在座的大家,都会为自己的利益不受损失,而各自找门路帮助摆平的。 其实,官府朝廷即便眼红,他们也不敢无中生有的搞事情,他们得掂量掂量这些股东的能力。 就比如刚刚开口的那位老士绅,他就是万历朝曾经的阁老,可谓门生故吏遍天下,他的长子就是现在都浙江布政使,他的次子,现在顺天府当差。他的大孙,正在国子监就学,那是未来的官,谁敢惹? “还有,为了照顾大家一时冲动,购买的股票多了,影响了自己家的周转,我们的股票也不记名,你可以卖出应急。可能因为现在犹豫没有购买,你们以后也可以买进。就比如说在下,按照商行规定,上限购买了一万股,但其实大家也知道,现在的在下,那是腰缠万贯的叫花子,明晚老娘的大补汤,小妹的干果小吃还没着落呢。” 大家就理解的善意一笑。 “所以,我准备在会后,卖出五千股变现,维持生活。” 赵四海立刻站起来:“我买了,先生准备多少钱出手?” 吕建郑重道:“好朋友也得明算账,我准备以每股一两一钱的价格,出手转卖。” 大家眼睛睁大了,这东西竟然还可以这么玩? 赵四海大腿一拍:“我估计着,商行年终分红可达三成,还能赚上两钱。到时候,你可不能哭鼻子后悔。” 吕建一笑:“即便我后悔了,那股票上也没我的名字,你死不认账,我打官司都打不赢,我何必呢。” 这两个人,唱戏一般,你来我往的表演,就把这个股票的交易运作方式,说的是明明白白,透彻无比。 大家算是听明白了,今日买了股票,在家需要金银的时候,可以卖出的。但是价格那就是看情形。着急,你可以贱卖变现,也可以看涨时候,直接卖掉,先做个稳赚不赔。 好办法,好生意啊。 吕建就接着道:“一会,我和四海哥就到那边交易。”那面有个偏厅,门楣上赫然写着股票交易所。 “当然,在交易中,我们不能逃避了交易税。这个按照大明规定,商税是十五税一,一股我们要收一分的,多出的算作我酒楼,提供的场所茶水和人工证人手续,大家说合理吗?” 合理,太合理了。 这笔交易成功,朝廷户部,可得四十五两税收,酒楼得五两收入,但吕建得了五百两,而按照赵四海说的,年终分红他赚三分红利,那就是一千五百两,扣除费用和高价给的,净赚九百五十两。 那还说什么,赶紧回家,把埋在床底下,茅坑里的银子挖出来,购买股票,让钱生钱啊。 大会开完,大家也不吃酒席了,赶紧回家取银子。 那老阁老来时候老态龙钟,步履蹒跚,回去的时候,那是走路如风。 回家之后,向老伴要银子,当时老伴听说一下要一万两,当时两眼冒火,以为他要去外面喝花酒呢。 老阁老就详细的向老伴解释了这次的事情。 当时老伴更加大怒:“这么好的事,一万两怎么能行,十万两起。” 老阁老咧嘴:“五十万咱们也拿的出,只是,人家规定了,今日参会的,每人最多一万两。这还是手快有,手慢无呢。赶紧的开银库,给我搬银子啊。” 魏忠贤悄悄的派人,购买了一万股,又从别的出卖人的手,高价收购了五万股,立刻派心腹送回农村父母手中。千叮咛万嘱咐,必须把这些股票藏在别处,万一自己将来失宠,父母也可凭此无证据的股票,卖了度日。 吕建也出钱,购买了一万股,他是准备将这一万股股票,“转卖”给龙公子,就是朱由检。 朋友的友谊,还是要靠金钱来维护加深的。 第22章 朱由检再来 生意红红火火,吕建忙的脚不沾地. 到了晚上,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屁股刚刚坐到椅子上,还没和娘说上几句话呢,院门被人直接推开,朱由检自来熟的迈着方步走了进来。 吕建眼前一亮,自己正不知道该怎么样自然的,和这个当初和自己两度闹掰了的朱由检,再续友谊呢,这下好了,他主动上门啦。 对于朱由检,吕谋现在的心情是复杂的,为了在这个世界,带着老娘小妹活的滋润风光,还是后面安全的发展,都需要抱紧这个大粗腿。 但现在又回到了以前那种纠结的悖论,这段时间,不是抱这个粗腿的时候。 朱由检要自己做官,是要自己和阉党斗。 结果巧了,魏忠贤也邀请自己做官,为的是和东林斗。 这是一个极致的矛盾。 历史注定了,自己和魏忠贤,朱由检是搅和在一起了。自己要身不由己,被裹挟进党争之中,这种趋势已经明显不过了。现在只能拖。 但如果某一天,两个人中有一个对自己失去了耐心,那么留给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只能依旧装糊涂,要保持一种掺杂着美好愿望的友谊,拖一天算一天吧。 热情的站起来迎接:“哎呀呀,龙公子,好久不见,甚是想念啊。来来来,快屋里请,吃了吗,要不咱们喝两杯。” 听到吕建的话,朱由检浑身起来了一片鸡皮疙瘩。 没有进屋,先围着吕谋转了两圈,看的吕建心中直发毛。“龙公子,我哪里有不对吗?” 朱由检嘿嘿一笑:“原先对我不是爱搭不理的吗?还尖酸刻薄怼我,这突然间热情起来,倒是让我感觉到不适应。” 然后一拍手:“是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怎么,是不是想做官了,要走托我这个后门?” 这又来了,最怕的就是提做官这件事,于是热情的一把拉住他:“我曾经说过,做官就是为了拿一份俸禄,保证家里的老小柴米油盐。不才在下已经解决了柴米油盐问题了,那我何必还要操心操力去做官,被上司约束呢?” 进了堂屋坐下,竟然很帅气的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盒烟,是普通的玉春,拿着火折子点燃,很酷的抽上一口,竟然,还吐出了一个烟圈。 吕建一把打掉:“你今年才多大,小孩子不许抽烟,抽烟有害健康。” 朱由检就笑嘻嘻道:“我哥也这么说我,但他说,抽这种低档货,有害健康,抽皇家一品就是养精提神。我的大财主,有没有皇家一品,拿来尝尝。” 看来,天启也成烟民了。 拿出一盒,抽出两颗,给自己和朱由检点上。朱由检美美的深吸一口:“还是这精选的,抽着带劲啊。”然后,刚刚放在桌子上的皇家一品,转眼就消失了。 看了一眼靠墙的那个,已经不再使用的蜂窝煤炉子,朱由检道:“上次咱们辩论,我只当你是说笑。一个穷书生算秀才,怎么会懂得经营?怎么会放下脸面做这贱业?却没想到,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就让你将这四海商贸做的风生水起,不但规模不断扩大,而且还参股了皇家卷烟厂,真是能啊。” 吕建笑着解释:“公子只听说过穷书生酸秀才,百无一用。然而公子却忘记了还有一句,就是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弄出这蜂窝煤和蜂窝煤的炉子,外加一点卷烟的技术来,对我这个秀才来说,那只是举手之劳。” 朱由检撇嘴:“你就吹吧。” “而刚刚的时候我家徒四壁,父母小妹衣食无着,我这个大男人,若是不能肩负起柴米油盐,却让老娘小妹不断的供养,那还何来未来为国出力?” 话不能说死,刚刚的意思就是,当我把这家打理好了,再出仕做官,那才显得我很有水平的样子吗。 朱由检点点头:“现在你实现了作为一个文人士子,修身,齐家。剩下的就是平天下了。我很想看看你是如何平天下的。难道还是按你说的,做一些柴米油盐的事吗?” 吕建立刻封口:“现在我齐家,只不过是刚刚起步,家里的日子勉强对付温饱,连小乘都算不上,所以还不能够出去平天下。当然,即便我去平天下,我不会像东林那样夸夸其谈,也不会像阉党那样胡作非为。我就踏踏实实的,为了天下百姓算计着柴米油盐。” 朱由检这次倒没有反对,还是点点头,并且头一次称呼吕建为先生:“先生说的对呀,上位者兢兢业业的,就应该为这天下百姓吃饱肚子,让天下真正的富足,就实现了做官的最终理想。” 怎么突然间转了性了?哦是了,一定是上次这个家伙,将我说的治理国家,就是柴米油盐的道理,回皇宫和他哥哥说了。而最可能给予他教导的是他的那位皇嫂。那位皇嫂出身小户清白人家,有及其贤淑明理,将这个小叔子,可是看做亲亲的弟弟,呵护的紧呢。 “但是先生凭借着小小的手段,就让京城的柴薪总体价格,下降了三成,这一点就在我的府上,就有明显的体现。” 朱由检虽然拿着名义上王爷,每年4万两银子的俸禄,还有各种杂七杂八的补贴福利,按照规矩,大约十万上下。但是他摊上了不待见他的魏忠贤。那是想方设法的克扣。 而他一直被哥哥留在京师,不就藩封地,也就没有封地的收入。 所以他出了皇宫,别府居住之后,日子过得相当紧巴,连王爷的仪仗队伍都养不起。 等在今年的夏天,他一次性取了两个妃子之后,日子就更加艰难了。周王妃和田王妃,不得不时常的回娘家打秋风。 说起来这位王爷,过的也是惨了点。算起来,朱由检,一声就和穷字在纠缠,最终穷到上吊了之。 因此推论,朱由检,就是个穷命。 所以他最关心的就是府里的支出收入,在蜂窝煤取代了木炭之后,开销支出他是深有体会的。所以才有这一说。 第23章 行贿的艺术 面对朱由检的肯定,吕建就得意的显呗:“这不过是表面,而我在做了这笔小生意的同时,又为咱们朝廷,做了一份不小的贡献分了忧呢。” 朱由检就又撇嘴:“这说你胖你就喘,你为朝廷做了什么贡献,你又不是官。” 吕谋得意反驳:“谁说必须得做官,才能替朝廷做贡献替朝廷分忧。你就说现在吧。由于西北大旱,饥民遍地,有许多饥民就涌入了北京城。然而官府拿不出钱粮救济他们,就只能任凭他们沿街乞讨,冻饿而死。” 一提这事儿,朱由检就一脸忧虑痛苦了。 说实在话,朱由检内心还是爱民的,在他执政的17年里,只要那些流寇愿意接受朝廷招安,即便他们挖了他老朱家的祖坟,他也给予了原谅。 上吊临死的时候,遗言上还告诉李自成,官员皆可杀,唯要善待帝国百姓。 “然而我呢,借助开办这个蜂窝煤厂,和铁矿铁厂,安置了大批灾民。如果我这次扩产实现,估计最少能让一万五千流民中的青壮有营生,那时候,就将会有近十万流民得到安定温饱。你没发现吗,现在京城里的流民已经明显减少了吗,这都是我的功劳。” 朱由检眼睛一亮。 “而布满整个京城的大小蜂窝煤经销点,又在我的倡议下,雇请了大批的难民,拉着板车,在大街小巷里每日叫卖送货上门。龙公子你算一算,那又安置了多少难民?” 现在拉着板车,一大清早,就在大街小巷里叫卖蜂窝煤的送货工,已经成了北京城的一道风景。 朱由检兴奋的站起来拍手:“这样一说,先生虽然身在野,但果然为这个朝廷做了巨大的贡献,就凭这一点,我回去一定和我的哥哥,详细的禀报你的功绩,让我哥哥给予你褒奖。” 吕建闻听脸色大变,这怎么又绕回让自己做官上去了,这时候绝对不行。 “我现在是身在野,更能踏踏实实的做事。做官不急。等我将矿山铁厂,还有西山煤矿正式办好,再在北方将蜂窝煤彻底的推广开,给更多无地百姓找到一份营生之后,再入朝,为皇上效力,那时候,才是时候。” 朱由检想了想,点点头:“你说的对,把底下你该做的事,都做好做完,然后再一身轻松入朝,和阉党斗,为国锄奸。”然后一脸热切:“那需要多少时间?” 吕建就莫算了一下,今年是天启五年四月,到天启七年你上位,还有两年。 于是笑着道:“等我做好这一切,最少需要两年,或者两年半吧。到时候,我还要请兄弟和哥走个人情,提携一下我这个朋友。” 两年的时间,让朱由检有些失望:“就不能快一点吗?一年,一年怎么样?” 吕建摇头:“有些事,欲速则不达,过于操切好事容易办坏。就比如我的这些对民生有绝大好处的事业,如果过于操切,就会做成夹生饭,最终不上不下的,到那时候,我下不能安民,中,对不起我的股东投资人,那么我站在朝堂上,又怎么能安心为皇上办事呢?” 朱由检想了下:“你说的也是,倒是我又操切了,为此,我哥也老批评我,这个倒是和你一样。你们两个真像,怪不得你能和我成为朋友。” 听到这话,吕建就彻底的放心了。友谊又回来了。 但还需要加固。于是吕建就站起来:“兄弟稍等,我给你点东西。” 朱由检就一脸热切:“你给我东西?什么东西?” 吕建神秘一笑:“等一会你就知道了。”说着就进了娘的房间,从娘手中要来了股票。 再出来,拿着股票笑着对朱由检道:“上次我发行股票,却没见兄弟过去。所以,我就替兄弟买了两万股给你。等有机会给你的。现在正好,就交给你了。” 朱由检惊讶的张大力嘴巴,转而感动,转而尴尬:“多谢哥哥惦记,只是,只是,我没有两万银子。我不要。” 吕建坦然一笑:“我知道兄弟身家颇厚,但兄弟却不管家,花销上总是得靠管哥哥要。那怎么成呢,毕竟有些时候,是不方便的吗。” 一提这事,朱由检的鼻子不由一酸。 一年总计十万,但魏忠贤故意刁难,七扣八扣,最多到手三四万。之所以魏忠贤这么刻薄他,就是要逼迫他就藩。 然而天启却出于他内心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拿各种理由不放人,不管魏忠贤怎么逼迫,不管东林大臣怎么上书,天启也不为所动。 结果,现在的朱由检,就处在了一个尴尬的位置,上不得,下不得了,日子相当窘迫。 所以,只能时不时的进宫管哥哥要。 但朱由检又是一个及爱面子的,要多了,就不好意思再开口了。 若不是嫂子细心,时不时的找些不伤他面子的借口,拿出自己的胭脂钱给他,他真就难过了。 今天,吕建也用这种借口变相的接济他,让他怎么不感动? “两万股,只要哥哥我运作得当,估计在今秋,可以分红一万两,至少能让兄弟你手头有点自己做主的钱,比如赏赐下人,结交下朋友,就不必再找你哥哥要了。” 这种贴心的话,更让朱由检感动了,看着那叠股票,期期艾艾的揉了下鼻子:“可是,我没有两万两点股本。” 吕建哈哈一笑:“好人做到底,我既然这么想,还怎么能让你再尴尬的向你哥嫂要呢。现在,兄弟我事业兴旺发达,不说日进斗金,但也做到了腰缠十万贯。这个,算是哥哥借给你的,你拿着好了,将来有了就还,紧着,就推。什么时候,哥哥穷困潦倒了,也在你这里有个后备不是。” 这话说的慰贴,将白送掩饰的没有办点痕迹,却又能让人感觉得到。 朱由检感激的接过了股票,转身递给身后早就急不可耐的王承恩,然后轻声的向吕建道了声谢谢。 吕建就一把揽住他的肩膀:“现在你也是腰缠万贯的主了,是不是该请哥哥喝两杯?你可知道,第一次咱们兄弟见面,当时你是逃席的了,这次,你得给我补回来。” 这么一说,两人的感情就更近了。 朱由检高兴道:“四海楼,我请。” 吕建就给了他一巴掌:“小狡猾,在我的酒楼请我,这不是还是要白吃我吗。不过,我喜欢,咱们走。” 第24章 后悔终生的话 和娘说了一声,兄弟两人就勾肩搭背的来到了酒楼。 酒菜上来,朱由检坐下来,未曾喝酒先叹息一声:“你说可就怪了,你不过是为自己家的柴米油盐奔波,不但自己赚的盆满钵满,又没有与民争利,而且还替朝廷解决了一部分问题。可是同样魏忠贤那老阉狗,也是打着让百姓吃饱肚子的旗号,在西北推行地瓜的种植,却是借机敛财,贪得无厌,弄的是天怒人怨,几处百姓造反。他魏忠贤老阉狗,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祸国殃民的家伙,可恨该杀。” 这说着说着,又说到了吕建最不想提的,魏忠贤的头上。 现在吕建身处魏忠贤和朱由检的夹缝里,批评谁都不好,位置十分尴尬。 但似乎这个朱由检,现在不提魏忠贤,就不会说话一般。 心虚的向四周,贼眉鼠眼的观察了一番。好在自己的酒楼,已经没有了锦衣卫坐班暗探,王承恩也是朱由检的死忠。这里说话,应该不会被魏忠贤听到,而惹怒他,从而整死自己吧。 然而吕建却忘记了一个关键性的人物,那就是这个朱由检,就是一个小广播。他有什么市井消息,都要第一时间告诉自己的哥哥的。 而天启皇帝,也会有意无意的,将他反应上来的市井反应,说给魏忠贤。 其实对吕建来说,现在他对朱由检说的任何话,那都是天下人皆知的秘密。 想了一下脑海里的历史,吕建就对朱由检说道:“其实魏忠贤,在西北推广地瓜的种植,本心是好的。错就错在他太贪财了。” 听吕建这么说,朱由检当时就不乐意了:“你最近和魏忠贤走的那么近,我很严重的怀疑你,成了阉党中的坚定一员,而且还是魏忠贤的谋主了。我应该将你打倒。” 一听这话,吕建当时苦笑无比:“龙公子是如何这样认定在下的呢?” “因为世人皆知,你入魏忠贤府邸,如入无人之境。都已经让魏忠贤为了接待你,而闭门谢客。更是对你的主意言听计从。而你每一次提到魏忠贤,都是在为他说好话。这一点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我只不过是作为一个旁观者,旁观者清的公道罢了。” “你怎么就公道了?”朱由检不依不饶。 “我请问龙公子,对于地瓜这个问题,你多少了解一点吗?” “因为那老阉狗主办的事,所以我多少都要上心些。所以对地瓜的事,多少还了解一点。所以就更对魏忠贤,借这个机会敲诈勒索百姓,逼得百姓走投无路,揭竿而起深恶痛绝。” “那么我问龙公子,地瓜由天启年的义商,冒着生命危险,将地瓜的藤蔓,缠在船绳中从南洋带回了中土,受到了徐光启大人的认可,这事你知道吧。” “知道,怎么啦。” “在福建大旱的时候,由徐光启主持,当地官府加以推广,从而活人无数。难道徐光启大人也是阉党吗?地瓜在福建的表现,难道不说明地瓜,对中国的粮食安全问题,有着巨大的贡献吗?” 朱由检当时肯定:“徐老大人,是坚定的东林君子,是真正的朝廷忠臣,他做的是不会错的。” 但话锋一转:“不过古语里有一个说法,橘生南则为橘,橘生北则为柚。橘子在南方是甜的,在北方就是酸的,不能吃的。他魏忠贤顶着一个,为西北百姓吃饱饭的名头,拿着这个,根本不能在西北种植的东西,巧立名目巧取豪夺,难道这不是祸国殃民的罪吗?” 吕建轻轻摇头:“我记得天启4年的时候,皇帝重新起用徐光启老大人,而老大人又不愿意看到魏忠贤,那副丑恶嘴脸,所以就避官天津。他在天津,继续试验这种地瓜的种植,也取得了巨大成功的。难道你怀疑,徐光启老大人的能力和诚信吗?” 朱由检就张口结舌了。 “从而我说嘛,地瓜是好地瓜,魏忠贤在西北干旱地区,推广地瓜的种植,也是一片好心。” 看到朱由检再次立起了眼睛,吕建赶紧继续说:“只不过他的推广方法,错了。他用人错了。这就好比当年王安石的变法,以现在人的眼光来看,当年王安石的种种变法条例,都是相当正确的,初衷也都是一心为民的。然而现在大家也不得不承认,只是他选择执行他变法的官员,把他的法律弄歪了。他错就错在不会用人,用人不当。” “那老阉狗怎么能和王相公相提并论,他配吗?”朱由检简直暴怒了。让自己最恨的人,和自己最钦佩的人等同,这怎不让他暴怒呢? “你这是严重的是非不分,你就是一个混蛋。” 这说着说着还骂人了,但吕建这时候可不能骂回去。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对于这个刻薄寡恩,刚愎自用,而且还偏执的朱由检,吕建真的拿他没办法。 等他打倒了阉党,平息了朝廷的党争之后,自己出世做官,对他的这种性格,自己一定要战战兢兢百般防备呀。 对于自己突然间的这种想法,吕建也感觉到可悲。 自己一当官,就想着怎样防备上司皇帝,这就已经君臣离心离德,那还怎么搞好事情? 不过不要紧,自己的目标就是做个大官,整倒王侍郎,衣锦回乡。当实现了这个目标之后,自己就带着老娘小妹提桶跑路啦。 忍一忍吧。 “魏忠贤在人品上,是不能和王相公相提并论的,一个是真正的君子,一个是真正的小人,这是人品问题。” 这么一说,朱由检就冷哼一声,平息了怒火。 “我和他们两人相提并论,是就事论事。想当年王安石,要是选对了推行变法的执行人,北宋将富国强兵;如果魏忠贤推行地瓜,改变一下方法策略,再选对了执行的人,也将是一个利国利民天大的好事,将会给西北苦难深重的百姓,带去温饱。难道不是这样吗?” 朱由检想了又想,然后站起来,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道:“你的说法似乎也有道理。那么,假如将推广地瓜的事,交给你去办,你能够办到不害民而利民吗?” 对于朱由检对自己能力的怀疑,经历了这一次,自己开了金手指,就轻松赚的盆满钵满的吕建来说,给了他一种信心。那就是,只要一个人不要说回到几百年前,就算回到10年前,也能一夜暴富,也能解决几乎所有的困难。 这样的经历,让他自信心爆棚,那是绝对不允许有人,再怀疑自己这个穿越者能力的。于是,他顺口就说了一句,让他后悔终生的话。 “如果这件事交给我去办,我一定会办成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朱由检就再次郑重的,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嘿嘿一笑:“很好,很好。”然后冲着王承恩一招手:“咱们走。”说着带着王承恩就扬长而去。 看着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朱由检,吕建心中有股恼火:“你当我这是什么,公共厕所吗,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第25章 吕建的野望 四月末杨柳飞花,京城内外的柳树,终于舒展开了他们柔弱的枝条,向人们展示了迟来春天的柔嫩嫩黄。 脱去了夹袄,换上了春衫,不冷不热时节,让人有一种脱去沉重束缚,变得舒缓轻松的感觉,一时间人人心情大好。 而心情更好的是,吕建有了一座属于自己的,还算不错的院子了,而且相当不错。 现在,在帝都北京,吕建终于混上了有房族,怎么不让人心情愉悦,很有成就感呢。 院子是魏忠贤,罢黜了一个南方的东林官员,这个官员临回原籍的时候出手的,卖的相当便宜——两万两。按照后世的价格,是八百万。 到什么时候,北京的房子,都很伤人肾的。 但现在吕建已经肾脏强健,不在乎这点银子了。 院子,原先是按照三品的规制等级建的,颇有南方徽州的韵味。 大门敞亮,吕建将它降低了台阶,门口的石狮子,也被搬到了后面掩藏起来。 本来赵河建议,这是可以拿去卖钱的。但吕建一笑,以自己不差钱为由拒绝了。 自己现在是布衣,门前石狮子是僭越,但自己是有野心的。几年后,自己做了三品大佬,还上哪里淘换这代表江南艺术,萌狗一样的石狮子。 起下来的门钉也收好,也是为将来再丁上做的准备。 进门影壁上,原本是一头麒麟,这个真得换。心疼的铲掉,换上了花开富贵。吕建怎么看,怎么俗气,和自己高洁的人品不配。 但娘喜欢。 好吧,娘喜欢就一切都必须顺眼。 绕过影壁,就是一座堂屋,五开间,雕梁画栋,很有气派。 坐到明堂里,宽敞明亮,再也不觉阴暗拘谨。 只是到冬天,地龙取暖,会费蜂窝煤,这是美中不足。 转过回廊,到了后进内宅,房屋精巧,砖雕精美绝伦,娘将是这里绝对的主人。 再转回廊,有两座小楼,妹妹直接占据了一座,作为了绣楼。至于刺绣不刺绣,以现在吕建培养的发展方向看,很难。 另一座小楼,做了吕建的书房兼卧室。 再往后走,穿过月亮门,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南方水乡风情的花园豁然展现在众人眼前。现在仲春时节,草木一片盎然,小亭水榭,荷塘假山,处处透着精巧玲珑。 本来吕建是准备将这个花园再扩建一下的,没事的时候,带着小妹摘朵小花,扑扑蝴蝶,剥个莲藕,那怎么样一派景象? 然后,自己再在这里宴请宾朋,摇头晃脑一番,那是多么的惬意啊。 然而老娘却要把这片花园,改成菜地。 吕谋虽然感觉到可惜,在这里再宴请宾朋,面对的是一片白菜萝卜,那是无论如何,也没有了摇头晃脑的心情了。 不过只要娘愿意,就随她了。 那个官员走的时候,只带走了他从江南带来的仆人,将在京师购买的,雇请的仆人,都留给了吕建。 吕建不差钱,也不忍将他们辞退,让他们失业,也就全部留了下来。 赵四海介绍的一个王叔,做了家里的总管,倒是一把好手,把上上下下几十人,调理的井井有条。这让吕建,可以安心的享受封建时代的腐朽堕落。 享受封建时代的腐朽堕落,当然就要妻妾成群啦。 娘就拜托赵四海,给儿子张罗亲事。 结果每次提到这个的时候,吕建的脑海里,就闪现那个水绿裙子的小丫头,吕哥哥,吕哥哥的叫,让他的心如锥子扎的一般疼。 那个死去的吕建,还没彻底的离开这个身体,他还倔强的想要左右现在吕建的思想,实现自己的梦想。 但可能吗? 面对一次次拒绝亲事,娘很生气。 吕建就坐在娘的身边,揽住娘的腰轻轻摇晃:“娘,儿还年轻。” “十九啦,别人家的儿子,儿子都可以上街打酱油啦。你是咱们家的独苗,可不敢耽搁了传宗接代啊。” 吕建就继续摇晃:“娘,媳妇是要娶的,但还是等我当了官,做那门当户对。不但娶一个,而且还要娶最少一个班,还是加强的那种。” 娘新奇:“那是多少?” “按照我护矿队的编制,加强班是二十人。” 娘就用手指点他的脑门:“瞎说,那还不累死你?再说了谁近了谁远了,那还不内斗不休,到时候,娘可管不过来。” “得这么多,这样才能多生孩子啊,我们再也不一脉单传了。我要生十个,二十个,不,生一个连,还是加强的那种。” “那是多少?” “按照我护矿队的标准,那是一百八。” 娘就笑骂:“难道你是猪吗?” “我要将他们都培养成官,最低也得是侍郎,到那时候,娘有事没事就打侍郎玩。那多解气啊。” 一提这事,娘好好的情绪,就突然低落了。叹息一声,站起来,走到后院子,拿起锄头闷声侍弄菜地了。 吕建直接就给自己一个嘴巴,自己怎么没事提这事干什么。惹的娘不高兴? 为了儿子的解脱,不能报复那个混蛋,已经成了娘的心病了。 好吧,为了让娘开心,那就旧事重提,一定要干倒王侍郎,让他生不如死。 然后,一股纠结的情绪,就弥漫了整个思维,那是原先吕建的思想。 他,虽然放弃了仇恨,却没有放下爱啊。 一场迟来的雨,在夜里悄然而至,一大早,无数的文人士子就呼朋引伴,结伴郊游,享受这喜雨带来的清新爽利。 赵四海一早就登门,拉着吕建:“今日天气不冷不热,舒爽宜人。我们辛苦这么长时间了,也出城去踏青郊游一番,舒活舒活筋骨,解脱轻松一番。” 吕建正有让娘开心之意,于是欣然接受。 让王叔安排了马车,两个婆子搀扶着娘蹬车,小妹不坐娘的车,非要和哥哥挤在一起。为此,不大的车里,就挤了赵河和赵四海,小妹四个人,显得非常拥挤。 这时节踏青郊游,最好的去处就是香山,虽然枫叶还早,但已经树木葱葱鸟语花香了。 一群人来到山脚,前面是静慈寺,娘要烧香拜佛。 于是众人弃车步行,沿着石阶而上,边走边欣赏美景,倒也别有一番心情。 一路上同样感受这好天气的信男信女,成群结队,欢歌笑语不断。 而一些浪荡纨绔子弟,也趁着这个机会,穿梭花丛,时不时的惹起一声女孩子的尖叫,却更增添了别样的情趣。 进了庙,奉送了一笔不菲的香油钱,知客僧,亲自殷勤的将娘引进大殿礼佛。 吕建不怎么信佛,所以也就没进去受那乌烟瘴气的香火熏染,就和这事,还有赵河,闲庭信步的在寺庙里闲逛。 第26章 古寺题诗 吕建三人,一面浏览寺庙建筑,一面有句没句的商讨商行里的事情。 时不时的,有股东认识出三人,纷纷过来打招呼,三人热络回应。 走到一堵墙前,却见这里和寺院的红墙不同,却是雪白的。 这是所有大小寺院都有的,为吸引文人墨客,而特意建造的,供人留诗题字用的。文人墨客们诗兴大发,就可提笔留言。 但大明真是没有像样的诗人,所以所题之诗词,大多泛泛狗屁不通。 所以,今日题满,明日粉刷掩盖,倒是保证总有空白常新。 现在正有一群文人骚客在墙前摇头晃脑。 赵四海凑趣:“先生也是士林文士,何不吟咏一首?” 吕建也是心情好,但又摇头笑着道:“我算什么文士,不过死读四书五经罢了。” 赵河道:“先生四书五经,也一定有大成,不妨解释一个经要,让我们这些粗皮长长见识。” 吕建突然童心大起,哈哈一笑:“小弟对论语倒是一知半解,不妨给两位哥哥逗个趣。” 两人闻听,大感兴趣:“先贤说,半部论语治天下,论语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我们倒是想听听,先生是怎么能用这种严肃的学问,逗我们一乐。” 吕建就摇头晃脑,吟咏了论语里一篇《先进》:“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 这本来就是普通一篇,周围有些文士,听到有人吟咏论语,不由站住旁观。 接着,吕建开始嬉皮笑脸解释:“这篇呢,我的解释是这样的。”然后摇头晃脑,手舞足蹈:“三月里三月三,穿上新做的大布衫,带着老,还有小,跑到沂水洗个澡,洗好了(liao,三声,下同),吹干了,欢欢喜喜回家了。浪里格朗,浪里格朗。” 听到这样的解释,赵四海和赵河,直接喷饭,刚刚还围在周围的士子,就一起白眼。 其中一个认识吕建,就一脸鄙夷,虽然畏惧吕建阉党势力,不敢大声,但小声嘀咕:“毕竟还是阉党,不学无术充文人的猪狗,有辱斯文啊。”然后大家鄙夷的散去。 声音虽小,却又能让人听的清清楚楚。 原本高兴的吕建就很扫兴,赵四海却变得相当严肃了起来。 拉着吕建,来到了一个僻静角落,然后小心四处观察。赵河明白,就在附近行走望风。 赵四海压低声音对吕建,不再称呼先生,而是兄弟:“兄弟,你看到没有,兄弟处境不妙啊。” 见赵四海这样神色,吕建也严肃了起来:“哥哥怎么说?” 赵四海不无担心:“为了咱们四海商行,我上次逼着兄弟,去求了魏忠贤,虽然事情办成,让我们四海商行,事业大发展,但也给兄弟你,招来了士林的骂名。” 这个吕建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了,于是就无所谓的道:“哥哥不必内疚。” “哥哥我不是内疚,而是担心啊。” “为何为我担心?” “因为,你如今已经被士林,公认是阉党一员了。你想过没有,哪天阉党垮台,东林上位,兄弟的下场处境?文人相轻,整起人来,比小人更狠。” 吕建惊讶的看着赵四海,他不是惊讶他说出这话,而是惊讶于,赵四海能在阉党如日中天的时候,看到这种结局,此人,果然是江湖人物啊。 “哥哥,怎么预判阉党倒台?” “盛极而衰,这是自然的规律。再加上东林掌握天下话语权,他们已经挑起了天下士子和百姓,对阉党的仇视,阉党已经千夫所指了。虽然现在阉党有皇上撑腰,但一旦民意汹汹,皇上再也压不住,就必须拿阉党魏忠贤,来平息民愤,到那时候,兄弟就将被牵连。” 吕建再次为赵四海的见识所折服,果然赵四海是老江湖。 其实朱由检,不顾违背天启临终嘱托,不顾魏忠贤,为内帑敛财的能力,最终还是杀了魏忠贤,灭亡了阉党,其实何尝不是向群臣立威,向天下展示他年轻果决,不要轻视他年少? 这和后世乾隆,留着和珅给嘉庆杀,是一个道理,这就是帝王心术的精意。 虽然自己已经暗中不断安排谋划,但还是想听听赵四海,这个老江湖的意见。 “那哥哥我该怎么办?” “赶紧在士林里,重新塑造人设,扭转影响,再扩大影响。” “此话怎讲?” “士林威望有二,一是风骨,这一点,你已经不行了。但士林最佩服才学,只要你的才学足以惊艳四座,让所有士林折服,即便你有污点,也自然被掩盖。这个,你行吗?” 这个办法太好啦,这个我行。先在士林打出名声,站住文坛一角,扭转下自己,一味巴结逢迎阉党的坏名声,然后再努力做些为民有利的事,再弄一个造福百姓的好名声,就能降低士林对自己的仇视。 现在,自己的四海商行,已经捆绑住了一大批商贾。而自己的商行股票,又捆绑住了一大批士绅,将来有人整自己,这些人为了不跟着自己破产,也必须帮助自己。 再收买了朱由检,更让他知道了,自己已经在为这个帝国,做了那么多的实事好事。那么一旦变天,因为自己在士林中的名望,东林中攻击自己的人就会少很多,自己在发动被自己捆绑的两个阶层,为自己奔走呼喊,再有受过自己恩惠的百姓,为自己造势,加上朱由检的友谊好印象,那自己就立于不败之地了。 在士林里博取名声最直接的办法是什么?剽窃诗词啊。 大明无诗词大家,这是所有大明文人士子,面对前人,往往扼腕叹息的,那是一种深深遗憾羞愧的痛。 好吧,我来弥补你们心灵的创伤。 写诗是吧,自己不会。但穿越人士,不都有剽窃伟人诗句的狗血桥段,而且屡试不爽吗? 那今日我就震你们一震。 于是充满信心的,走到了雪白的题诗墙前。 一看吕建这个阉党之徒走来,围在白墙前面,正在摇头晃脑,苦思冥想的文士,就不由自主的闪开,离他远点。 虽然我惧怕你的淫威,但我不搭理你,这就是我的风骨。 一个和尚,带着谄媚的笑脸迎上,施礼询问:“先生要作诗?” 吕建点头。 这个和尚一招手,立刻有小和尚拿来笔墨,这个小和尚笑眯眯提醒:“盛惠一两润笔。” 这润笔不是给你的,是人家收的。 寺庙贪财,自古就有。那如来讲经,还收九斗九升金豆子呢,不足为奇。这就叫没有白听的法,没有白取的经。 赵四海拿出一锭银子,足足十两递过去。 这个和尚当时眉开眼笑,这下,再次涂白墙壁的钱足够了。 一见只会经商,满身铜臭的阉党无赖,竟然要写诗,一群文人就纷纷涌来,要看这个家伙献丑。 白墙上,前面题词的人不多,还有大片留白。 吕建提起笔,用他最爱的毛体,先做一首应景诗,杏帘在望:“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盛世无饥馑,何须耕织忙。” 这首诗,虽然应景,但有拍马屁的明显痕迹。 人群中就有人低声嘲笑:“阉党横行,弄得天怒人怨。天灾人祸,百姓流离失所,遍地饥民嗷嗷待哺,饿殍遍地。还盛世呢,睁眼说瞎话,这马屁拍的,真为士林丢脸。” 话是这么说,但你不得不承认,这是一首好诗,当今还真无人能及。而他那一首前无古人的毛体,更让所有文士,震惊的张大了嘴巴。 开创一代字体书法,本就成了一代大师,这还了得? 吕建一笑,再挥笔,一首气势滂沱的沁园春雪,一气呵成,当时彻底震惊了所有的人,落了一地下巴。尤其最后一句,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更是霸气十足,无人能出其右。 这句话不犯忌,因为,这要看你站在哪个角度看。 站在阉党角度看,前面江山壮丽,当朝九千岁掌舵,当然这风流人物,就是九千岁啦。 而你站在东林角度看,前面江山如此多娇,那正是文人指点江山,处处赞美风骨。那这风流人物,当朝的,就是自己这东林君子啦。 尤其那龙飞凤舞一气呵成的字体,不再让先前还怀疑他是一时涂鸦,这次是真正坐实,这是他真正自己风格的开创。 开创一代书法,再有这大气磅礴,足可力压前人的诗句,不由得让那些鄙视吕建的文人,无不如醉如痴,心中佩服同时,围在一起大声吟咏歌唱。 看着周围越围越多的踏青而来的文人士子,一副痴迷之状,吕建骄傲得意。这下,自己诗词坛魁首的地位有了吧。你们承认不承认,我是文士,而且还是文士中最顶尖的那个? 然而就在他得意的时候,不经意间,透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头,突然看到一个俏丽的,穿着水绿衣裙的身影,在两个婆子陪伴下,走向后面,专供官员女眷拜佛的精舍。 那妖娆的身姿到没什么,但那身水绿色的衣裙,就好像一支针,扎进了吕建的心里。 刚刚的意气风发,转眼就被一片哀愁所取代。 看着那消失的背影,一片惆怅死死的困住了他。再提笔,已经不是霸气飞扬的毛体,而是规规矩矩的正楷:“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丢下笔,意兴阑珊,满身萧索的颓然下山。 而在他的身后,无数文人披头散发,如醉如痴摇臂高歌:“人生若只如初见——” 晨钟暮鼓声中,寺院变得安静了,那绿衣女子寂寞的走过诗墙,见一群和尚,正在三首诗前,紧张的给做雨棚,其中两首诗词,还罩上了轻纱。好奇驻足,当看到那“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时候,她的心被震颤了,当看到底下那留题的时候,眼泪如珍珠般洒落,低声喃喃:“建哥哥,你没记恨我,我心没有变。” 第27章 想出去走走 古寺题诗,让吕建在士林中一夜成名,无数文人士子奔走相告,当今再出诗词大家。尤其一手特立独行的书法,更是让人望尘莫及,被公认一代书法宗师大家。 于是,每日来自大明各地的文人士子,蜂蛹入寺,唱和诗词,临摹书法,那真是如醉如痴,顶礼膜拜。 而吕建的家,更是被大明最知名的文士踏破了门槛,他们再也不提吕建是阉党走狗,而努力的证明,吕建是东林士林中的骄傲。 但可惜,他们都被门房婉拒,因为,大诗人,大词人,大书法家,士林的骄傲,无人企及者吕建吕思齐,病了。 本来是一场放松的春游回来,吕建变得每日魂不守舍,浑身无力,病殃殃的,总是坐在后院林荫里发呆叹息。 这可把商行里所有的高层吓坏了,每日都有几个人陪在左右,聊天逗吕建开心。 也把士林吓坏了,这刚刚升起的新星,可别变成流星啊。登门问候拜访的人更多了。 而每次吕建笑着迎合众人,却笑的比哭还难看。 老于世故赵河叹息一声:“莫名其妙的相思病犯啦。相思还要相思解,可你这没头没脑,莫名其妙的就犯了,我们上哪给你寻找,你相思的女孩啊。” 娘知道了来龙去脉,知道儿子的心结在哪里。于是,在晚上,搂着一身软弱的儿子:“娘是过来人,最知相思苦。怎奈你心照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这种事,是强求不得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你,这种事也劝不来。哭一场吧,哭完了,振作起来,因为你不单单是为一个女子活着。娘需要你养老送终,小妹需要你培养长大,无数士绅等待你给他们赚钱,十几万流民百姓,需要你帮助他们养家糊口,士林还等你佳作。男儿的责任大啊,也不能推卸。” 然后松开了儿子,慢慢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下楼时候吩咐王叔:“今日,再也不许人再见少东家,让他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吧。” 第二天,眼泡红肿的吕建,再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但精神却似乎恢复如初。 这让所有的人欢欣鼓舞,再次有了主心骨。 而真正让吕建开心的是,赵四海给他带来了镖师本家吕谋。 吕谋南生北相,是个英俊高大的汉子,今年三十,身形挺拔,走路沉稳铿锵有力。两人一见,便甚是投缘。 论了族谱,镇江吕家族谱排序是四个字,忠义贤良。 古人命短,其实四字足可了,却不想,镇江吕家,出来了一位忠字辈的活老祖宗,而义字辈也有硕果,于是,像吕建这种就只能空一辈,只取两字,但为在家谱里有位置,于是,就在字中加一个思字,算也是排位。 吕建字思齐,吕谋字思贤。 感情两人是真正的平辈叔伯兄弟。 论理辈分,两人把臂大喜,吕建欢喜的引荐他见过自己母亲。 结果吕谋一见娘,当时惊喜的纳头就拜:“婶子,您老还健在安康啊,侄儿见了真是欢喜无比。” 娘搀扶起他,左看右看,模糊中还有点印象:“你是小六子?” 吕谋鸡啄米般点头:“是啊,是啊,我是小六子啊。婶子还记得我啊,当年我还经常去您老家蹭饭呢。” “当年你跟着你爹,加入戚家军外出打倭寇,那年你才十一。后来一去杳无音讯了,却不想,咱们却在京师相遇啦。太好啦,太好啦,我那老嫂子也安心瞑目了。”说着已经是泪眼婆娑了。 几千里之外一家团圆,也为了开解吕建,赵四海在酒楼送来了一桌上好的西面,庆祝团圆。 酒宴中,吕谋爽快答应了兄弟的邀请,正式任职四海商行护矿队的队长。同时,也介绍了几个,原先戚家军困顿的子弟兄弟加入,这让吕建欢喜无比。这就等于,自己的护矿队直接有了战斗力了。 酒席间,话题还是绕不过商行的事情。 “资金已经充足,批文已经下来了,这段时间,矿山和铁厂那里,赵河老哥哥全部做主操办。我们也插不上手。” 赵河对吕建拱手:“这个先生放心,我一定会在旺季再次来临前,做好一切的。绝对不耽搁了咱们的事,不耽搁了股东的期望。” 吕建点头,然后再看向赵四海:“四海哥哥责任最重,首先,要选派精明的人,到通州,到武乡,到永平去开拓业务,为我们扩能后的销路打下基础。” “这个我立刻就办。” “还有,就是你要主持西山的煤矿建设。西山煤矿,我们不采取挖洞的方式,那太不安全。我们不要吝惜金钱,搞大揭皮的露天开采法,虽然前期投入大些,但为了矿工安全有保证,也必须这么做。当然露天开采,后续的出煤量会很大,而且费用也会减少,反倒会比那些煤窑更赚钱。” 赵四海点头:“一切都按照先生安排做。” “总部这里,都是老人了,规章制度也完备了,可以正常运转了,大家可以放心,只要你们二位定时过来检查一下就行了。” 二人这时候才听出吕建话里有话:“那先生做什么?” 吕建一笑:“我打算去山西,一来开拓下市场,考察下市场。再看看,哪里有优质煤矿,事先将地皮买下来,以后我们就近建厂,节约运费成本。” 赵四海点头:“先生未雨绸缪,何愁四海商行不兴旺发达。” “其实,我也有点私心的,那就是离开这伤心之地一段时间,平复下我的心情。再抽机会到延安,给我爹扫墓。” 娘就叹息一声:“这样也好,出去散散心,把那该死的事忘记了吧。” 赵四海知道吕家和王侍郎的事,也就不反对:“但现在山陕民乱四起,先生安全当做首位,让吕谋队长,带上全部护矿队保护你吧。” 吕建摇手:“护矿队职责所在,不能轻动,万一铁矿山铁厂,还有西山煤矿出娄子,你我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赵四海坚持:“不是全部,那也得一半吧。万一你有个闪失,四海商行就垮啦。” 最终吕建妥协:“那好吧,吕谋哥,给我选一百精兵强将,交代个得力的人带队就成了。” 吕谋摇头:“兄弟安危是天大的事。选一百人,行,但我跟随你走,我多年走镖西北,山陕道上多有朋友,也熟悉,这样方便。” 吕建想了想,离着崇祯二年建奴入寇还早呢,练兵还来得及,也就不再反对。 正谋划间,突然王叔急急慌慌的跑了进来,说话都结巴了:“少东家,门前来了一队锦衣卫,保护着一位宫里的公公,向少东家宣旨来啦。” 一听这事,吕建的脑袋当时就嗡的一声。 第28章 抗旨不尊,后果很严重 圣旨的突然光临,对于吕建来说,的确不是一个好事情。 因为他知道,一定是那个小朋友朱由检,到底是把自己的事,说给了他哥哥听,求着他哥哥赏赐自己一个官,然后让自己和老哥哥魏忠贤的阉党斗。 这样一来,就严重的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在这两党相争,朝廷政治波云诡异关键时候,还是被他弄到了官场,最终逃不了,以后阉党覆灭的那一场血雨腥风。 但圣旨堵门,捏着鼻子也得接。 接圣旨是一件隆重的事,那是有着严格的程序的。平民百姓人家,哪里得到过这样的荣誉,根本就没有准备。 于是只能临时凑合。吕谋和老王,准备将供奉财神的香案,抬出来到院子里,再将财神的香炉拿出来,点上三支财神喜香。 结果站在院子里的太监,看着他的举动,却是柔和一笑:“吕秀才不必如此,这不过是皇上的中旨,只要感恩跪拜就好了。” 一听说中旨,吕建的心就松了下来。 大明的皇帝圣旨,分为两种,一种是正式的全国诏书,这是宣布大的政策的,是由皇上命令司礼监,按照群臣拟定的大政方针书写,是要由内阁首辅签订认可,然后存档备案。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全国居民人等必须执行。 还有就是谕旨,也叫中旨,他只代表皇帝的自己意思,是对某个特定的事情的一种看法,和对某个人的惩罚褒贬。不需要首辅签订属理,没有法律效力。 而在这大明的大臣中,流行着一种风气,那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风骨,一个是讨皇帝的板子,打自己一顿,还有就是拒绝接受中旨。 这种风气到了现在,都已经形成了一种变态。 大臣们为讨打,变着法的上书皇帝激怒他,打自己一顿。比如在明仁宗的时候,有一位大臣,洋洋洒洒近万言,用不带脏字儿的,将明仁宗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结果气的仁宗皇帝浑身发抖,咬牙切齿的嘀咕:“这个混账家伙,为了博得一个风骨清名,这是在激怒我打他一顿,我偏不如他所愿。” 还有就是对这种皇帝的中旨,无论好坏,坚决抗旨不尊。 这种风气,已经达到了不管皇上说的对与不对,对自己是褒奖还是处罚,还是皇帝让他办件事,都一律的驳回。 弄得现在的皇帝,根本就指挥不动手下的这些大臣。然而皇帝还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连打一顿都不行。 有了这样的底气,吕建决定,自己这个文坛翘楚,书法宗师,拿出自己的风骨,坚决抗旨不尊驳回去。在稳固士林地位的同时,自己继续低调隐忍,一直到阉党灭亡。 按照这个态度和蔼的太监的指点,闲杂人等躲避开,然后吕建跪倒在这太监的面前,磕了三个头高呼:“草民吕建,恭请圣安。” 这个太监笑着回答:“圣恭安。”然后展开手中的白绢:“大明皇帝制曰——”这就是中旨的开头,正式的圣旨叫做诏曰。 吕建就更放心了,自己展现一下,自己文人士子的风骨的时候到啦。不管是什么,坚决的驳回去。 圣旨是司礼监,秉承皇帝的意思写的,大明的太监,是有专门的内学堂教导的,一个个也都文采斐然,不输于外面的文官进士及第。 一篇洋洋洒洒的拽文大意就是,据有人报,陕西延绥巡抚吕良佐,政绩斐然,为国尽忠在任上,而其子吕建,文采飞扬,通今博古,又对地方有着切实的体会,更有孝顺母亲,友爱妹妹,可为世人楷模,皇上闻听非常欣喜,特下旨封吕建信王府说书。 听到这么个职务,吕建就把心放下了,这一定是朱由检,被自己打了一顿,因为在外面不能暴露身份,不能打回来报仇,所以用这个办法,把自己弄进信王府,对自己执行惨无人道的,自己还不能还手的报复啊。 想一想以后信王府外,行走的人们,时不时听到自己的惨叫声,吕建浑身就不由得一激灵。 至于信王府说书,这不是官,就一说书匠,自己还是平头百姓。不过就是要琢磨琢磨,是给他说封神演义,还是三国演义,还是西游记讨他欢心,减轻自己的暴打好呢,还是给他讲大义凛然的文天祥的故事,还是君王死设计上吊煤山,培养他忠贞节烈好呢? 丑媳妇难免见公婆,这个谜底早晚要揭开,只要不是走上官场做官,这却是一个快速,继续靠近朱由检,拉近自己两个人的关系,加深自己两个人的友谊的好机会。 吕建面对小屁孩一个的朱由检,有信心做到化干戈为玉帛,化仇敌于知己的能力的。 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王爷当上皇帝,潜邸里的人,就都会鸡犬升天。我的荣华富贵,来啦。 于是他立刻决定,自己不再做风骨的抗旨不遵了,而是接受这一件真正的好事。 于是再次磕头:“草民——” 这个太监就笑着打断:“吕大人,您不再是草民了,因为你父为国尽忠,病故任上,所以,皇上恩荫您,为正七品的王府说书,现在你要自称下官了。”然后向身后的小太监一招手:“将皇上赏赐给吕大人的官帽官服,送过去。” 吕谋闻听,当时就蒙在了当场,怎么这年月说书的,也有品级官俸了吗。那自己这不就走入官场了吗,这可坏了。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是时候展现自己风骨的时候了。 “请问公公,我能抗旨不尊吗?” 这个太监已经见过多了这种事情,来的时候,也得到了刻意吩咐交代,根本就见怪不怪。依旧是笑眯眯的对着吕建摇头:“别的官员驳回中旨,是可以的,但是吕大人不行。” “为什么我就不行?” “因为这是恩荫你的官,这是皇上给你脸,而你给脸不要脸,那就是驳了皇上的面子,皇上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皇上说啦,他老人家治不了大臣,还治不了你一个草民?” 吕建就立刻充满了期待:“那打我一顿?” 如果被皇上打一顿,这里刚提裤子,立刻就会有士林人士蜂拥而来,请客宴饮不断。 这个太监依旧笑眯眯的摇头:“对别人,可能是,但对吕大人,你要想讨万岁的一顿打,来增加你士林新秀翘楚,一代诗词大家,一代书法宗师的名望,那是不可能的。后果比这个要严重。” 其实这个太监,还是胡说八道的,不过是来的时候,有人怀着逼迫上贼船的阴暗心理,告诉这个太监这么做的。 “那后果有多严重?”吕建还想挣扎一下。 “咱家来的时候,皇上可是交代的,如果吕大人不识抬举,驳了皇上的面子,让皇上很下不来台,那么随着官服赏赐的,还有三件东西。” 然后又对着身后的小太监吩咐:“将皇上赏赐的三件东西,呈给吕大人。” 三个小太监,托着三个托盘,面无表情的站到了吕建的面前。 那个传旨的太监,就贴心的给吕建介绍:“这个呢是白凌一条,只要你把它挂在房梁上,把脖子往里一伸,咱家再帮个忙,踹翻你脚下的凳子,这一切都好了。不过我可告诉吕大人,这个东西很憋气的,难受。所以还不如这把刀子。这把刀子是皇宫大内,三宝监特意打造的,锋利无比,而且为了效果最大化,还在上面特意抹了剧毒,只要吕大人往脖子上拉一下,也就实现了效果。不过我再提醒一下吕大人,不管怎么说,在脖子上拉个大口子,还是很疼的。然后呢,就是这个鹤顶红,这个东西是最好的,喝到嘴里还有点甜,落到肚子里,保证你转眼蹬腿。来来来,吕大人不要怕,只要你决定抗旨不尊,你就喝下去这个,然后咱家就不跟你废话了,就回去交差了。” 吕建彻底的惊呆在了当场,抗旨不尊,后果真的很严重。 但自己不能死啊,自己还有大仇未报,还没看到那老丈人生不如死,看到忘恩负义的小媳妇受尽凌辱,看到鼻孔朝天的小姨子被百般欺凌,自己还有老娘奉养,自己还有小妹需要培养成淑女,自己还有美好的封建社会,这糜烂腐朽的享受呢。 在这么多正义的理由之下,吕建磕头:“臣,谢主隆恩。” 这个太监,就将那个圣旨塞在了吕建的怀里:“吕大人真是人杰呀,果然很识时务。” 吕建没羞没臊的回答:“这位公公夸奖。” 这一句话一出,弄得这位公公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在地。这也太厚脸皮了吧。 站起来,从赵四海的手中接过来一百两银子,恭敬地送给这位公公:“公公辛苦,一点茶钱还请笑纳。” 一百两银子,当时让这个太监,笑的是见牙不见眼。 还没等吕建再次客气,这个太监就再次郑重宣布:“吕大人接旨啊。” 当时吕建咬牙,你刚刚怎么不一道说出来,你这不是折腾人吗。 但是没办法,只能再次跪倒三叩首:“臣,吕谋恭请圣安。” “圣恭安。” 然后郑重宣布:“传万岁口谕,宣吕谋即刻进宫,平台昭对啊。” 啊?这一次吕建再次震惊在了当场,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籽麻绿豆大的七品王府说书,怎么还值得皇上亲自平台昭对呢?这不合逻辑呀。 看到吕建震惊的样子,这个太监,就笑眯眯的贴近了他的耳朵:“看在你出手阔绰的份上,咱家向你交个实底,这次赏官,是信王和九千岁联合保举的结果。这一次平台召对,其实是咱家的活老祖宗九千九百岁。还有信王请求的。信王就算了,九千九百岁,您的那个忘年交的面子,更驳不得的。” 第29章 平台召对 听到自己升官的内幕,竟然是东林坚定支持者,阉党魁首两人联合保举所得,吕建彻底的蒙圈了。 这样一来,自己算是哪个阵营的? 难道东林阉党党争结束啦?要自己这个双方的朋友做和事佬吗? 但即便双方有和解之心,居中玩平衡的天启皇帝同意吗? 而皇帝平台召对,目的是什么?难道要自己加入他中间平衡派,继续挑起两党相争吗? 那直接到位置,到底是哪里?自己该怎么做? 怀着忐忑复杂的心,跟着传旨太监,来到了紫禁城。 皇宫的巍峨,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的,尤其那刻意设计的凹陷午门,三面高墙,给人那种威压感,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 包围起来的巨大广场,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即便你放轻脚步,但三面高大的红墙,也让声音不断放大,震的你心颤。 紫禁城的建造,处处显示皇权对人的威压,无论你多么大的官,在这里,都会让你生出一股渺小而自卑。 走到门前,一个太监班值,面无表情的仔细搜了吕建的全身,连裤裆都捏了一下,让吕建疼的差点跳起来。 记录了籍贯姓名,还有官职,容貌,这才放行。 传旨太监在前面带路,穿越刚刚完工,显得更加恢弘的三大殿广场,最终在吕建走的汗流浃背时候,才到了集英殿。 这一路,这个好心的太监,絮絮叨叨的,将面见皇帝所有的礼仪细节,都交代给了吕建。严重警告他,一旦做错,一个君前失仪的罪,轻的,拉倒午门广场打屁股,重了,就是掉脑袋。 这绝对不是闹着玩的。 集英殿高大威严,殿前一排锦衣卫班值,叉腿握刀,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对吕建的到来,直视若空气。 但吕建明白,只要自己行错一步,他们就会蜂拥而上,直接将自己砍做肉泥。 传旨太监进去了,不大一会,又一个太监抖手出来,伸着脖子,对着天拖音高喊:“皇上有旨,选信王府说书,吕建觐见啊——” 吕建就先躬身:“臣,信王府说书,吕建接旨。” 然后迈起臣子必须的四方步,横着进入集英殿。 集英殿,依旧秉承皇家建筑的特点,那就是大,非常的大。一个门槛,就有人膝盖那么高。让你跨越困难,你想刺王杀驾,直接冲进去,那是不可能的,你想在皇帝要杀你的时候,你想跑,那更是不可能。 迈进大殿,由于过于深大,就显得昏暗了,不敢抬头,低着头往前走,按照传旨太监交代,进门,数到第五十块金砖,才到了皇帝玉案前面,就得赶紧跪下。 这里不是大朝,不用三拜九叩,只磕头一个报名,然后等着皇上说免礼平身,前面的礼仪就完了,剩下的就等待皇帝咨询了。 其实,平台召对,不是很严肃的,就是君臣对具体事的具体问答。 有时候,皇帝还会给你赐座赐茶,大家坐着喝茶聊天。 磕完头,报了名,等了半天,只听到上面,似乎三人在小声的窃窃私语,就没听到该有的免礼平身。 没有叫起,那就得跪着,只有到后期崇祯君臣离心,大臣们已经不把他那个皇帝,当皇帝的时候,才不等叫起,大臣们就自己起身了。 也不知道上面嘀嘀咕咕说什么,好半天,腿都跪麻了,才听到一个略显慵懒,但很平和的声音说道:“起来吧,站在一边说话。” 这时候,吕建才磕头谢恩,站起来。 但在坚硬的金砖上跪的太久,腿已经麻了,挣扎着,竟然站不起来了。 这时候,那个平和的声音再起:“来人,搀扶吕大人起来。” 悄无声息,一个小太监过来,把吕建架起来。 这时候,他才看见眼前,靠着自己还很远的北面,更阴暗中,坐着两个人,站着一个人。 坐着书案正中的,当然是天启皇帝,而坐在案头一侧的,正在把玩桌子上的一块镇纸的,赫然就是朱由检,而站着的,当然是一脸玩味笑意的魏忠贤。 天启戏谑的道:“吕大人,来,拜见信王殿下。” 说的是拜见,没办法,吕建在心中惨叫:“有你这么玩我的嘛,我腿麻,我跪下了吗?” 结果艰难曲腿,竟然咕咚一身翻倒,直接来个狗吃屎,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上面的三人见状,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而且笑的及其开心。 当时吕建就怒了,真的怒了。 但怒了怎么样?忍着:“万岁,实乃臣腿麻,请恕臣君前失仪之罪。” 天启笑完了,继续道:“你看看,朕的亲弟弟,信王你认识吗?” 吕建抬头,看着朱由检那张带着戏谑的,我是龙公子,但今天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是信王,皇帝的亲弟弟,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吕建就赶紧装作大惊,然后再诚惶诚恐磕头:“臣实在不知道龙公子就是信王,臣以往失礼,冒犯亲王,死罪,死罪。” 天启笑了:“今天这番戏弄,就是对你当初打了信王的薄惩。既然不知白龙鱼服,不知者不罪,起来吧。” 朱由检也得意的笑:“往事揭过,咱们依旧是朋友。” 这话听到魏忠贤的耳中,老脸不由抽搐了一下。 “多谢皇上不罪,多谢信王宽宏。” 这次不但有小太监搀扶起来,还赐了个座。 看看魏忠贤还站着呢,吕建不敢坐。 朱由检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一句:“趋炎附势,势利小人。” 然而魏忠贤却欣慰一笑。 天启笑着道:“你坐吧。魏大伴,正如你定性的,就是我皇家的一条狗,他是不配坐的。” 吕建就更加尴尬了。 但天启加了一句:“不过是一条最忠诚的狗。是不可以被人鄙视轻贱的。”这话就是在给弟弟说了。 魏忠贤被一句一个狗的说,不但没有尴尬,反倒有些骄傲的诚惶诚恐。 “魏大伴不是狗,是皇室的仆人,是忠仆。这一点,还请以后吕爱卿不要再在背后乱讲了。” 魏忠贤倒也厚道,笑着向天启解释:“我和吕大人,是忘年交,他在背后对我的定义,是及其准确的,老奴听了,心中是十分受用的,还请皇上不要因为老奴而责怪他。” 这下,殿内的尴尬也就解开了。 第30章 连升三级做钦差 集英殿召对,气氛不如大朝,乃至中朝严肃。 在这里,就是皇帝真对什么具体的事,找有司官员询问,一问一答,解决问题。所以在礼仪上面,就宽松多了,气氛上也相对轻松。 再加上天启为人,本来就随和,臣子问对,都是赐座赐茶的。 尤其,这一次更加特殊,殿内只有自己溺爱的弟弟,宠信的大伴,所以,对吕建就更随便对待了。 赐了座,吕建半个屁股坐下,天启拿回弟弟手中的镇纸,放在了眼前,提起笔写起了东西,边写边说。 朱由检就感觉无聊,就抓起天启的传国玉玺把玩。 这是天大的僭越,玉玺是随便别人把玩的吗?但魏忠贤干瞪眼没办法,天启却不闻不问。 “吕爱卿,这短短半年时间不到,展示了你的能力,诗词之才,书法宗师,冠绝天下不说,单单为朝廷解决了最头疼的,大批滞留京师难民安置问题,而且还为内帑增收出谋划策,效果显着。这真是“处江湖之远,而忧君的典范啊。”” 这句评价就高了,吕建欠身,连说不敢。 “既然有处江湖之远,而忧君,那么现在就该庙堂之高,而忧民了。” 吕建就一哆嗦:“微臣官卑职小,能力有限,恐让皇上失望。” 天启笑了:“你这话的意思,就是嫌官小,这是和朕要官喽。” 吕建大惊,赶紧解释:“臣不是那个意思。” 天启就放下了笔,将写好的东西递给弟弟:“你看看,认为可以,你把印盖上。” 朱由检就拿过去看了看:“似乎不小了,但还没有切实办事,调派一切的权力,加上吧。” 天启就拽回来,看了看,点点头:“你说的对,没有绝对的权力,下面的和上面的人,就会阳奉阴违,那朕就加一个钦差的身份给他,再给他便意行事之权。”然后真就提笔,续写了一遍,再次递给朱由检,朱由检就拿起手中的玉玺,在上面哈了一口气,看看,盖了章子。 这画面,就很诡异了,虽然魏忠贤急的要跺脚,但也对他们兄弟两个没有办法。 天启再看吕建:“你不是管朕要官吗,那朕就给你官。吕建,跪地听封。” 吕建赶紧跪倒在地。 天启将手中的纸递给朱由检:“皇帝,你给宣旨吧。” 朱由检就难得的没了吊儿郎当,郑重站起,高声宣读:“奉天承运,制曰:加封户部山西,陕西司司官。督办西北农大使,钦差,持尚方剑,有便宜行事之权。” 由于是天启亲笔,在文彩上写不过那些专业的,也就直来直去,而这次是制曰了,就是正式的,具有法律效力的圣旨了。 吕建就跪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事了。连谢恩都忘记了。 天启没怪,然后面对魏忠贤:“大伴认为这恰当吗?” 魏忠贤欢喜的回答:“皇上处置,相当恰当。” “那你下午,就传话给吏部,然后内阁,让他们通过吧。” “老奴遵旨。” 吏部尚书是阉党干员,现在的内阁首辅是阉党施凤来,皇上的意思,他们可能还抗旨不办,但魏忠贤的话,借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不遵命照办。 这样,吕建就成了户部山西陕西两省司官,也就是主事,正六品了,而农大使,是临时差遣,无品却有权,可以管理整个西北,关系到农业的所有事,而钦差,那就更大了,那是如朕亲临,见官大三级。 对于这样的任命,出乎意料。可谓一步登天,本该高兴,但吕建感觉到事情不妙,他已经看到,正有一口巨大的黑锅,在天边向自己扑来。 这时候,魏忠贤站出来,为自己的这个忘年交兄弟解释:“之所以这次升你这个官职,是因为信王在和你交谈时候,你曾说,咱家的推广地瓜政策是对的,只是方法错了。你也知道,咱家的方法错了,弄得民怨沸腾,好心办了错事,我是深深愧疚的,但又束手无策。 既然你有办法,能将好政策办成真正为民解困的好事,当时皇上和信王商量之后,决定让你去西北,推广地瓜种植差事。” 然后语气变得轻松,咱家再次变成了我:“辛苦兄弟为我擦屁股,老哥哥我也是实在没办了,不是老哥哥怕背骂名,而是实在不愿意看到,明明是利民的大好事,怎么就推广不开。兄弟,为国,为民,为皇上,还有,为老哥哥,就为难你了。” 天启也探出身子,语气里充满希望:“既然爱卿有办法,就只有你去办。把这事办好,为大伴正名,为百姓造福,这事,你绝对不可推脱。” 这语气里,还是要帮一把阉党正名的。 而朱由检却是出之真心爱民,对吕建道:“这次你办好这事,让西北百姓填饱肚子,你才是真的为君分忧,为民解困,而不是总在我面前,夸夸其谈。所以,皇上给你这一道亲笔圣旨,让你做农大使,专门推广地瓜,而且还是钦差,见官大三级,更有便宜行事权力。也就是说,关键时候,对五品以下官吏,有罢免的权力,对七品以下,和那些吏员,有先斩后奏之权,可谓权力重大啊,希望你能慎用,把事情做好。” 说这话,就将天启刚刚写的,那道亲笔圣旨郑重的递给吕建。 这权力太大了,但这权力附带的责任,也太重了。 成功了,你杀别人的脑袋,你是杀伐果断,刚正能臣;办砸了,你就是借势弄权的奸臣,到时候,天启和朱由检,绝对不会吝惜吕建的脑袋,平息民意的。魏忠贤绝对毫不犹豫的,让吕建背黑锅。 这时候,坐在上面,施恩简拔,有知遇之恩的皇帝;还有一会朋友,一会对立的朱由检;还有那个口口声声,忘年交的魏忠贤。其实,现在,他们是齐心合力,把吕建推进火坑。那真是魏忠贤挖坑,朱由检上脚,天启填土,完美的一条龙服务啊。 做不做,不做,现在就埋了你,那就做吧。 “臣可以接受差遣,但臣有条件。”吕建反倒来了底气,准备和三个坑自己的人,谈谈条件。 第31章 官督商办 大明的臣子办什么事,都要和皇上谈条件,这正常。 三个人就互相看了一眼,难得的一起微笑,天启笑道:“奸商做事,怎么能没条件呢。” 朱由检肯定:“一身铜臭,不借机为自己弄些利益,就不是吕思齐。” 魏忠贤老神在在:“没人性啊,为国办事,也是帮我这个老哥哥做事,也要提条件,真没人性啊。” “如果不答应臣的条件,臣去是死,不去也是死,那还不如死在京师呢。” 没等天启朱由检开口,魏忠贤先道:“只要不提钱,咱家能办的,都答应你。”魏忠贤抢天启的话,这已经很正常了。也为吕建的条件划下了底线。 天启和朱由检,也一脸,你说的对的态度。 你们一群死要钱,不提钱,我干什么去,我怎么干。 但想一想好政策却不能推行,在越来越严重的小冰河期中,嗷嗷待哺的百姓,最终,吕建还是咬咬牙:“好,臣不要钱。” 此话一出,三人立刻松了一口气,异口同声:“那你说吧。” “首先,请允许臣,在地瓜推广上,采取官督商办。” 这个词一出,当时弄得三人一愣。 不等天启开口,朱由检警觉问道:“怎么个官督商办?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天启魏忠贤也好奇的伸长了脖子。 吕建严肃道:“这件事,朝廷不想投资,但这个政策却是需要先期投入的,那么资金从哪里来。” 三人就羞愧了一下,自己三人这么做,其实这就是典型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但国用如此,也只能如此。 “而推广地瓜,又是民生大事,这事,应该是朝廷督导,却不能硬性摊派,而是通过商业凑集资金,再用商业合作方式,用利益吸引让百姓自愿种植,这样,就会真正不害民的情况下,完成利民的目的。” 这么一解释,三人恍然大悟。 朱由检直接对着哥哥道:“我说什么来着,什么事只要交给吕思齐办,他绝对能在沙子里,榨出二两油来,怎么样,这又要赚钱了。” 魏忠贤却拍手:“这个办法好啊,皇上,这就好比为增加国用,我们直截了当的向富人增税守捐,结果弄的那些士绅地主豪强,怨言倍出,更在那帮文人的推波助澜下,让咱家的政策不能落实。但思齐就一个烟草计划,就让那些富人,乖乖的给咱们送钱,还不骂咱们了。单单一个月,我们就获利三十万。从这点上看,在推广大地瓜的政策上,采取一下思齐的官督商办的办法,或许事半功倍。” 天启不保守,点头同意:“官督商办,好。关键就在一个官督上,能让我们政策的初衷不会跑偏。只要利民,顺带着赚点钱,还是可以理解的。” 然后话锋一转,神色变得严厉:“但朕严肃的警告你,一旦你再像以前那样,借机盘剥百姓,朕第一时间下旨锦衣卫,不必审问,立刻斩了你。” 理解施礼:“臣绝不敢辜负百姓。”他没有说辜负皇帝,那是有深意的为自己留后路。 “既然万岁答应了臣采取官督商办,那臣就提具体的条件了。” “你说吧。” “第一,请将魏公公今年冬天,在西北培育的地瓜秧苗,全部无偿交给臣。” 这不是钱,如果吕建不用,那也是丢掉。魏忠贤就做个顺水人情:“咱家立刻下令,将已经育出的秧苗,还有储存的地瓜种子,全移交给你。” “多谢。第二,臣请皇上下旨,天下盐商,将他们在西北荒废的商屯盐田,卖给四海商行,年终给钱。” 这里说的盐田,不是产盐的田,是当年盐引没废的时候,朝廷规定,盐商必须将粮食运到边地,才能换回盐引。 盐商为节约运输成本,纷纷在边地买地,种植庄稼,就近送达边军。这就是着名的商屯,他大大的促进了边地的经济和开发,据不完全统计,在商屯及盛时期,从辽东绕行西北,到云贵,有商屯近千万亩之多。可见商人的能量,商业对一件事情巨大的带动能力。 结果明仁宗盐课改革,盐商不用再将粮食运到边地,而直接缴纳银子换取盐引。那么,这些富得流油的盐商,就再也不必到边地屯田了,所以,大面积的盐屯土地就撂荒了。从点看,明仁宗许多第一德政里,这是最失败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那为什么那么多地,百姓不种,因为那是有主的;你敢种,那就是侵夺人家的田产,那是罪,谁敢? 为什么盐商不卖出去变现,因为他们的土地都是边远之地,百姓买不起,有钱人不愿意卖,所以只能撂荒。 其实那么多土地撂荒事,天启是知道也心疼的,但手伸不到那么长,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既然吕建愿意购买,那是好事。不过是四海商行资金早就规划好了,所以才要求秋天付款,要自己这个皇帝作保,这事有些难度。 结果朱由检性急,直接拍着胸脯:“这事,我给你作保了。” 吕建一笑:“其实只是说情,微臣可不敢拉王爷冒险。真正作保的,是我的四海商行。” 大家就欣慰一笑。 “第三点,请给我在西北酿酒权。” 此言一出,三个人就都一起皱眉。 大明,盐茶,时不时的放开,铁已经放开,但酒绝不放开。因为是为了控制粮食的浪费,这是根本。 天启皱眉:“这个和你推行地瓜,有什么干系吗?” 朱由检不耐烦:“你先说说,你准备怎么推行地瓜吧。政策办法行得通,什么都好商量,而你——”刻意的票了魏忠贤一眼:“若也借着推广地瓜的名义,敛财赚钱,那什么事都休提。” 这个很有必要说明白,毕竟,推荐吕建执行这个政策,是他朱由检提出的。提名推荐,是有连带责任的。 天启也接口:“爱卿,你说说,你准备用什么办法,推广地瓜而不害民。”这个必须弄明白怎么办,然后做到心中有底。这才绕回来今天的正事。 吕建胸有成竹:“其实,很简单,我的办法就是,以四海商行的名义,免费为无地的流民百姓提供土地,我们自己种,一来,可以安置无地流民,二来给周边做榜样。” 一听能安置流民,天启立刻来了精神。 现在,虽然小冰河期,只是刚刚开始,干旱在北方,已经连年爆发,土地出现了大面积减产或者绝收。 官府层层加码的赋税,让有地的百姓宁可抛荒;地主高昂地租,也让佃户宁可讨饭。 所以在西北出现了大批的流民,或死于沟渠,或铤而走险,或涌进大城市乞讨,让朝廷苦不堪言,却又束手无策。 如果在推广地瓜增产,解决百姓吃的同时,能安置流民,哪怕一部分,那对朝廷都是好的。 “你说的土地,就是你购买商屯的土地吗?”魏忠贤询问。 “不这样,难道公公能拿出土地吗?”魏忠贤伸出来脖子询问。 “我有,我还说什么。”魏忠贤缩回了脖子。 “那就只有我来购买,然后在分给那些流民了。” 朱由检一撇嘴:“你有那好心?我总觉着你这里有猫腻。” 第32章 我的办法 是的,吕建这段时间表现的太过抢眼,一个无法处理的煤沫子,硬是让他变废为宝,赚的是盆满钵满。 一个濒临倒闭破产的铁厂,硬是让他起死回生,而且兴旺发达。 安置滞留京城的流民,其实就是用最低廉的工钱,雇佣工人,按照他的话说,在获取好名声的同时,剥削压榨他们。 你自己掏腰包,购买商屯土地,白给百姓耕种,怎么看,这里怎么有阴谋。 魏忠贤也感觉,这哪里有点不对。“你购买土地,白给百姓,你不会这么好心吧。” 吕建一笑:“你们看出来啦,那魏公公要不要跟着兄弟,参与一份?\\\" 魏忠贤立刻将脑袋,摇的和拨浪鼓一般:“别跟我提钱,提钱就兄弟没的做了。” 由于气氛轻松了,吕建也适应了,也就不再拘谨,不由自主的随便起来,就小说嘀咕一句:“果然世人都说,我的好忘年交是死要钱,这个评价,对啊。” 魏忠贤就得意辩解:“我是为皇上敛财。” 天启忙岔开话题:“爱卿继续说正事。” 理解再次施礼:“为无地的提供土地,自己播种,再免费为有地的百姓提供种苗。种植不种植,全凭自愿。这样就不会再出现,执行官吏强行摊派,借机敲诈勒索。然后,以四海商行的名义,高价收购地瓜,让百姓得到实惠,就更能刺激百姓种植的热情,如此良心循环,何愁地瓜不快速实现?而我安置流民的商屯土地产出,还有自愿种植的百姓,也要有销路。为了保证地瓜的高价,为了地瓜的销路,就要将地瓜精加工,酿酒,再销往全国各地。如此良性循环,那第二年,尝到甜头的百姓,到时候,你不让他种植地瓜,都不可能了。” 简简单单的办法一出,三个人眼前立刻一亮。 魏忠贤直接敲打自己的脑袋:“哎呀呀,当初老奴就是心疼那几个钱,结果要求秧苗每株定价一文。” 天启体谅:“一文其实不高,但结果就给了执行的那帮贪官酷吏,有了变本加厉的借口,结果他们收百姓五十文一株。” 朱由检更是痛心疾首:“而那帮贪官污吏,为了多卖秧苗,就强逼百姓必须家家种,而且无论是有地没地的,还必须种植十亩,这样,怎么不让西北百姓家破人亡。” 然后一指魏忠贤:“都是你这个老狗贪婪,才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你死有余辜。” 魏忠贤在天启面前,可不敢和朱由检拌嘴,哭丧着脸:“是是是,都是老奴贪婪那一文两文,如果当初若是向思齐这样,一下不就解开了死结吗,我真笨啊。” 然后赶紧转换话题,语气里已经透着亲近:“贤弟,那你给我说说,酿酒是怎么回事?” 吕建微笑,先给魏忠贤贴金:“公公之所以推行地瓜种植,本心就是一个老农对老农的理解。” 这句话一出,魏忠贤眼圈红润,刻意的提袖擦拭。 “地瓜,在徐光启大人试验下,那真的高产。”这是给朱由检台阶。 “按照我的办法,真正推广了地瓜,但却又有一个弊端出现了。” 此话一出,三人全部担心的伸长了脖子。 这里的三人,是真心关心百姓的,一听那么好的办法,竟然还是有弊端,心就提起来了。 他们对头年开始的,地瓜推广的失败,已经怕了。 “那就是高产。” 大家就疑惑了:“高产不好吗?” “地瓜是好东西,但人不能拿他做主食的,那样会坏了人的胃。全部喂猪也不行,那样会让猪拉肚子,所以,就要解决地瓜的销路,而用地瓜酿酒,酒是最好的方法。诸位想一想吧,不说我从自愿播种地瓜的百姓手中,收购的地瓜,就是我安置流民,百万亩商屯里出产的地瓜是多少?” 然后一脸兴奋,不由自主的拿出了他的习惯,就像在商行议事堂里那样,对待一群下属,背着手,在集英殿里开始踱步,想给下属分析事情一样,给三个人分析:“地瓜的产量,是每亩四千斤左右。今年天旱,在加上地有贫瘠,咱们打个对折,两千斤能保证吧。” 三个人随着他的踱步,转动脑袋,对这种保守的产量,大家连连点头。 “我在秋天,给耕种商屯的百姓,留足口粮,一亩三百斤,然后再用钱,高价收购一千斤,让他们能购买主食,又能生活。”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天启询问。 “因为只有给种地的人以收入,他们才会安心的继续耕作,不再去想流浪,我们才能继续在以后,获得他们的产出啊。” 朱由检拍手:“哈,这又是你商行的剥削的把戏。” 懒得理他:“那么,还剩下一千斤,是我土地的白得。哈哈,想一想吧,这一千斤,怎么的也能值个二三两银子吧。” 三人小鸡琢米的点头:“值,绝对值。” “然而,这一千斤,我不能砸手里烂掉浪费吧。” “千万不可浪费啊。” “然后,那就要按照我的办法,不说收购来的,就是这一千斤,酿成酒,最少能出二百斤酒。请诸位注意,我的这个酒,不是用真正的粮食酿造的,是用不能做主食的地瓜酿造的,这不违背咱们大明的律法吧。” 天启沉吟了一下,最终点头:“虽然有狡辩的嫌疑,但还是可以的。” 吕建就再问魏忠贤:“公公,你在未入宫的时候,农村最劣等酒多少钱一斤?” 魏忠贤张嘴就来:“三十文,好一点的,五十文。” “好,就三十文。我一亩地白来的地瓜,可出二百斤酒,最低六贯,兑换现在的白银七两,扣除人工等等,我一亩地可出最少赚五两银子,那么,到秋天,还盐商的土地钱还愁吗,还需要王爷的担保吗?” 天启朱由检,尤其是魏忠贤咕咚一声,咽了口口水。 天启看向了魏忠贤,魏忠贤干笑:“贤弟啊,咱们谈谈皇家入股商屯土地,需要多少钱的问题吧。” 太过投入,现在,吕建忘记了面前几位的身份,他再次回归自己是大商人的本性,于是,给了魏忠贤一个白眼:“风险投资,是在别人不知道,你这东西到底赚不赚钱的时候,下注,赌一把。你老哥知道这稳赚不赔了,才来,我为什么要把我稳赚的钱,白白的给你?” 这下,把魏忠贤嘢的不轻,眼巴巴的看向天启:“皇上——” 天启也对这到手的钱拿不到,非常非常的心疼。但刚开始说了,自己绝不出钱,现在反悔,那自己这个皇帝的脸就没了。 于是看向了朱由检。 朱由检干咳一声:“亲兄弟明算账,这是国事。嗯,你是官身了,你的商屯土地,是不纳税的。” 这是东林党坚持,朱由检绝对无条件支持,绝不破例的。 “但你的酒,却是商品,按照魏忠贤的政策,是要上税滴。这样吧,朝廷许你酿酒,但你的酒就按照销价,上三成,不,五成的税吧。” 吕建吃惊的张大力嘴巴:“抢钱吗。” 天启拍手叫好:“国法不能违,吕爱卿,要带头啊。这个税就这么收了。” 魏忠贤立刻跟进:“咱家会派税监,坐镇你的酒厂,确保税款及时,足额缴纳。” 然后语重心长:“我不是信不着兄弟的人品,吕大人的官品,咱家最怕的是奸商。” “可是——” 天启似乎是不耐烦:“吕爱卿,朕现在就下旨各地督盐御史,让所有在西北有商屯的盐商,立刻马上将商屯土地交给你,年终以二两银子每亩交割地钱。春短啊,你立刻,马上回家安顿,三天之后,起行西北。” “可是——” 天启不耐烦的挥手:“没什么可是的,跪安退下吧。” 走出午门,回身看着那高大的午门,吕建感慨:“我还是把握不住自己的命运,还是提前走进了这天下权力中心。但你套路我?我正好下去收买民心,士林已经一炮打响,那我再在民间坐稳声望,阉党是吧,东林是吧,两年后,看谁还能撼动我。” 第33章 被迫扩股 皇宫中的秘密,那就不是秘密,无数人都在使用各种渠道,严密的关注着宫中的风吹草动呢。 吕建一日三升,又被委派钦差的消息,在他还没出皇宫呢,就传遍了北京城的官场。 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这次平台召对,竟然是代表阉党的魏忠贤,东林的坚定支持者朱由检,还有中间调停两党的皇帝。 而魏忠贤和朱由检,也没有再出现两人见面,必然起冲突的现象,在对待吕建的问题上,竟然出奇的一致。 而皇上对吕建也是宠信有加。 这就让整个官场迷茫了。 吕建和魏忠贤是忘年交,是应该被东林打倒吗?不行,信王对他绝对信任,称之为挚友。更是现在士林巅峰代表,即便他是阉党魁首魏忠贤的忘年交,也不能打倒。 吕建是东林后台朱由检的朋友,更在士林名声鹊起,大有一代魁首的意思,那就算东林。那阉党打倒他吗? 不行,因为吕建是九千岁忘年交,还要为阉党,革新地瓜政策擦屁股,即便他是死对头朱由检的挚友,也不能打倒。 更何况他还深受皇上宠信,打倒他,就是在和皇上作对,不行。 那就只能允许朝堂上,出现一个异类——中间派了。 但不管是谁,看中间派都别扭。 先放下这些纠结,是带给大家的一种热切。赚钱的热切。 四海商行,要参与进地瓜推广了,按照吕建的说法是,地瓜的推广,是官督商办。 有官府撑腰,商业奇才吕建主持,就是一个皇上下旨,用二两银子一亩,收购商屯百万亩土地,再拿到了酿酒特权这两点,那不赚钱都难。 既然四海商行要大赚特赚,那怎么能不参合一脚? 于是,在吕建刚刚回到四海酒楼的时候,酒楼里那些在股票交易所里的股东,就蜂拥而出,直接把吕建,脚不沾地的抬了进去。 而转眼间,更多的官宦家属以及代表,又紧随而至,转眼间,就又将四海酒楼,挤个满满当当。 股东代表,德高望重的老阁老,拄着皇帝御赐龙头拐杖,笑呵呵义正辞严:“吕大人,官督商办地瓜政策,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这样的好事,老朽怎干人后?请吕大人准老朽为国为民,出分棉力。” 看看,这话说的,多讲究。 一个中年文士道:“老阁老说的对啊,这种利国利民的事,我的东家身为东林一份子,怎么能不略进力量。” 他是东林党人沈光祚的管家,他和他的东家,已经握有四海商行的股份了,但从上月财报上看,自己持有的少了。这次,说什么得多弄点。 阉党田尔耕的管家,挤进来,正义凛然:“商行收购商屯土地,还要赊欠,那是对商行信誉的打击,是对商行实力的贬损。我作为商行股东一员,绝对不忍见到。给钱,给现钱,让那些平时趾高气扬的盐商,看看咱们商行的实力。” 大家一起一片叫好。 江西布政使在京留守接口:“再说了,开春安置那些流民,为国分忧,为百姓解难,再加上秋天的地瓜收购,不能伤农,也需要大笔资金,我代表我家大人,愿做支持。” 一时间群情激奋,让人感觉,这个大明,每个人都是大公无私爱国为民的。 “对对对,我们强烈要求,吕大人给我们一个,为国为民出力的机会。发行股票吧,我们认购。” 吕建苦笑:“难道大家不知道西北干旱,真的投入会亏本的吗?”咱还是得说利益,现在的爱国爱民,一旦亏本,那这群人会吃了自己的。 老阁老就笑了:“先生末欺老朽耳背。” 吕建笑问:“老阁老这话怎么说?” 老阁老一笑:“先生在宫中,给皇上和信王算的那笔账,我们早就知道啦。” 大家就一起,了然的大笑。 “但万一烧酒滞销呢?” 老阁老更是一笑:“老朽虽然致仕,但还有上书皇上的优待。如吕大人一样,虽然身在野,却也忧国忧民。北面鞑子屡屡犯我边地,但碍于他们,还是我大明藩属,我们却不能进兵围剿。” 这说着说着,怎么说到蒙古鞑子身上去啦,跑题了吧。 “老朽不才,深思熟虑之后,却想出一策,准备上达天听。” 大家也不知道这老阁老,怎么跑题这上去了,当时山西巡抚代表就询问:“老阁老是何良策啊。”能给深受鞑子侵扰的主人,山西巡抚武之望,带去一条妙计,也是一个巨大的收获吗。 老阁老就不无得意的回答:“既然不能以武降之,那就消弭他们的战斗力。为此,老朽准备联合同好,上书皇上,请在限制对蒙古,输出物资的同时,放开酒的管制。” 什么?放开酒对蒙古的输出?此言一出,满场大哗。 老阁老挥挥手,压下诸位的惊呼:“诸位也知道,酒对人有利有弊的。有利的是可以怡情暖身,但过量可以伤身,并且消弭人的意志。将不是粮食,而是地瓜做的酒,贩卖到蒙古,乃至后金去,不但能为我们大明,换来内地稀缺的牛羊皮毛,更是野蛮人没有克制自律的性格,让他们都成酒鬼。哈哈,想一想,到时候,他们爬不上马背,提不动刀枪,整日沉迷酒中的场景,那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啊。” 什么?事情还可以这么做?为了股东卖酒赚钱,借口还可以这样冠冕堂皇? 细想,还真对啊。为国顺带赚钱,这叫公私兼顾。 于是,大堂里立刻一片叫好声。 身后有官员背景的,就一起站出来:“我们回去,将老阁老的策略禀报上去,一定和老阁老一起联名上书,一定实现对蒙古,对后金地瓜酒的输出。但,商行一定要增发股票。” 意思很明显,你不增发股票,我们就不上书了,没利益的事,谁干啊。 要挟,次果果的要挟。 没办法,吕建正式被迫的,不心甘情愿的,决定增发三百万股股票。 这个决定一宣布,本来还挤不开的大堂,转眼人去楼空跑了个干净。 听说吕建发行官督民办地瓜政策的股票,天启对魏忠贤道:“咱们还能挤出多少银子啊。” 魏忠贤心领神会:“还能挤出四十万。” “拿去买股票吧。对了,这四十万里,拨给信王十万。他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啦。” 魏忠贤肉疼恶心,但也不敢违背天启的旨意。当初吕建对他,只是皇室的一条狗的定性,对魏忠贤的触动是极大的,让他突然间明白了自己的本质,找到了位置。这段时间,他已经收敛了许多,对皇室更加恭敬殷勤了。 第34章 山西巡抚武之望 三百万资本,只用了不足三天,就全部到齐。这还有人跺脚后悔,自己手慢了。 清点着银子,吕建对身边的赵四海和赵河道:“前后四百万的股票,就死死的捆绑住了大明一部分官吏士绅,这次更是和皇室捆绑上了。这下,我安全啦,我们的商行安全啦。我们可以放心大胆的赚钱,我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做官,这真是一举多得啊。” 赵四海也点头赞同:“先生是不是早就算计到了这步啦。” 吕建笑而不语,却算是承认。 赵四海不由得赞一声:“先生行事,一步看三,诸葛之谋,我们不及啊。”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在皇帝,魏忠贤,朱由检不断的催促下,吕谋留下银子,在京城和盐商交割土地,带上十万,在吕谋五百护矿队押运下,摆开钦差仪仗,陛辞了皇上,带着所有人殷切的希望,踏上了西行的慢慢长路。 出了北京城不过两百多里,就遇到了一股拦路土匪,这非常出乎吕建意料之外。大明的治安已经这样坏了吗,京师不远,天子脚下,就敢对五百武装,二百钦差护卫打劫,这也太大胆了吧。 而这群强盗,人数足有五百,然而,却一个个破衣烂衫,手中很少刀枪,只有木棍。有的站着叫嚷,有的还坐在地上无所事事。 这哪里是强盗,这就是一群流民吗。 吕谋却见怪不怪,一提战马过去,和强盗头领一番黑话切口,然后跑回来:“大人,请拿一百两买路钱。” 吕建无奈,但也不愿杀伤,拿出了一百两递过去。 吕谋接了,再回强盗队伍前,那群强盗就一哄而散。 临走时候,强盗头子,还老远冲吕建拱手感谢。大声道:“钦差大人,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再经过此地,保证您的安全。” 这场面很诡异。堂堂大明钦差,竟然被强盗认作了朋友,并且下次在这官道行走,还要强盗照顾。 这真是不出来不知道,一出来,真相让人触目惊心。这是怎么样的世道啊。 一路走,一路送银子。吕建有时候都怀疑,自己这次带出来的十万银子,能不能走到陕西。 花了五百两买路,最凶险的井陉道过来了,这几乎就是用银子铺出来的路。 一路到了平定,正式进入了山西。 一入平定,山西巡抚武之望,是用敲锣打鼓来迎接这位大明新贵的。 山西巡抚,可不是一般的巡抚,他是从一品,挂兵部尚书衔。 全称是,大明兵部尚书,提督雁门等关兼巡抚山西地方,统冀宁兵备道、雁平兵备道、岢岚兵备道、河东兵备道、潞安兵备道、宁武兵备道六道,山西布政司之太原、平阳、潞安、汾州四府,辽、沁、泽三州,山西都司之太原左右等九卫,沁州、宁化等九所城堡事。 是大明既云贵川巡抚,登莱巡抚之后,第三大巡抚,就是变相的西北王。 他能亲自跑来平定迎接吕建,那绝对是重视。 两人见面,武之望先跪拜。 这不是拜吕建,而是拜钦差代表的皇上。 武之望先拜:“臣山西巡抚武之望,恭请圣安。” 吕建回答:“圣恭安。” 武之望起来,再拜:“臣,聆听圣训。” 吕建回答:“尔兹尔力,克勤克俭。” 武之望回答:“臣克勤克勉,不敢或望。” 然后再起,再拜:“臣,听圣言。” 吕建再道:“尔之勤勉,深符圣心。” 武之望回答:“谨记圣训,不敢或忘。” 然后武之望才站起来。 他一站起来,吕建赶紧跪拜:“后生晚进,拜见老公祖(这是明代下级对上级的尊称)” 武之望一把拉起。哈哈大笑:“你父还与我同朝为官,吕老大人还是我的下属。感情亲厚得很。论起来,你算是我的侄儿。别来那官场一套,你就称呼我一声世伯,不为过吧。” 一听这话,吕建的心就放下了,看来,这个东林西北中间,对自己没有成见,这就好办了。然后欣喜再拜称呼:“侄儿思齐,拜见世伯。” 武之望开心大笑:“好好好,一家了,就别外,来,进行辕吃酒。” 武之望对吕建如此热情,倒是很让他不适应,一个东林,对自己这种立场不明的人,如此热络,到底是为什么呢? 不要用他持有自己股票,这东西说事。官场老油条,位高权重的一个封疆大吏,是不会,就 因为几万两银子投在这里,而影响他的仕途的。 进了行辕大帐,果然里面已经摆好了酒宴。 这桌酒宴的本质,都是药膳。武之望是官场里,最有名的郎中,其医术连御医都要请教的圣手。至于做官吗,那更是个中高手。就是他,最终撬了天下第一巡抚,袁可立的登莱巡抚,造成毛文龙被杀,大明第一水师,威胁满清侧后,保护朝鲜安危的登莱水师败落,毛文龙苦心经营的辽南彻底陷于敌手,朝鲜倒向满清。使得满清没有后顾之忧,专心攻明。 武之望,才是大明真正灭亡的始作俑者。 对于这个人,吕建对他没有好印象。是穿越者责任中,必须打倒的那种。 双方再次寒暄,酒过三巡,武之望说了番对吕建。上任的期盼之情,然后才说出自己的目的。 “天下皆为魏公公修建生祠,那是劳民伤财,老夫绝不为。但老夫执掌西北,尤其这利民的地瓜推广,更要亲力亲为,这绝对不能受到干扰。还请世侄在与魏公公联络时候,说明我的苦衷。” 这下明白了,这是武之望高举东林大旗,却又要自己,向魏忠贤表达他,不反对魏忠贤的心思。 这是标准的脚踩两只船。说明白点就是标准的,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 吕建拱手:“世伯左右为难之心,小侄理解,下次回书魏公公,定然为世伯说明。” 武之望就松了口气。 然后再道:“今年,户部增加山西上缴白银十六万两。在天灾之下,老夫实在吃力。还望世侄在皇上面前,为山西百姓恳请,请不要再增。” 求的事还不少,我说你为什么对我如此热络了呢。 吕建在这事上却婉拒:“国用艰难,皇上也是无奈。” 看到武之望失望皱眉,想一想自己在西北,还需要这位大佬鼎力支持呢,于是赶紧道:“不过,这次小侄受皇上差遣,来西北推行地瓜,皇上是许了我酿酒的;京师里一群心忧国事的官员士绅,已经联合上书,请开蒙古禁酒令,以消弭鞑子斗志。这个政策估计通过没有什么大的难度。政策放开,只要世伯在辖区内,选一要地,开一商埠,我外卖的酒税,还有换回牛羊皮张草药的税收,估计应该不低于这十六万吧。到那时候,世伯既没增加百姓负担,又能解决皇上之困,政绩优异,何乐而不为呢?” 吕建之所以拒绝替他向皇上求情减免,一来是天启的确缺钱,再说了,武之望是高估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了。 自己不过是天启为解决眼前困局,抓自己劳工,来替他扶持的阉党顶缸擦屁股的小人物,自己和他根本就没有交情。 自己这次,事情办好了,或许能深得圣心。但事情办砸了,天启绝对会,拿自己这个小人物开刀,以平民愤。 还有一点,自己不替他说项的原因,那就是刚刚,自己给武之望提的来钱路,就是变相的拿捏他,主动开商埠为自己行方便。 大家都是玲珑心,谁不利用谁一把,那都感觉亏。 第35章 透漏秘闻 武之望听完吕建的建议,思考了一阵,然后仔细询问:“世侄,你的地瓜酿酒真能够成功?” 吕建胸有成竹:“这是我祖上的秘方,当年在镇江老家,是酿造成功了的。” 酿酒一定成功,但在镇江老家酿造过,那就是睁眼瞎话了,就是为安武之望的心,反正他也不可能千里迢迢去核实。 “能有那么大的产量?” “这就要看今年地瓜推广面积了。但商屯土地百万亩,原料是有保证的。” “其间利润,在给朝廷抽税一半的情况下,还能有利可图?” “我就向世伯交个底吧。我的地瓜干酒,度数高,性子烈,最对蒙古人的胃口。而成本,不会超过十文。” “这么低?” “内销批发,也不会低于三十文。” “利润这么大?” “而外销蒙古,世伯您是知道的,只要大明的物资一过长城,那是翻三倍乃至更高的价格。” 看着武之望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世伯不要吃惊,最低两倍的纯利还是有的,再加上换回来的牛羊皮毛,以及草药,您说,是不是只要您开一商埠,这十六万就轻松获得?” “正是这个道理。” “你请皇上减免,就是为其他省份,开了求减的坏头,皇上会不高兴的。但您按时上缴了,不但政绩斐然,一个勤于王事的能,还会深获圣心,这才是一举多得吗。” 武之望一拍大腿:“若没有世侄这个酿酒开埠之法,老夫是宁可得罪皇上,也是要为民请命,上书求免的。但刚刚听到世侄这番谋划,那我就心中有底气了。到时候,我会全力支持世侄事业,而世侄绝不能让我失望啊。” “小侄愿立军令状。” “好,那我就放心了。”然后话锋一转:“据老夫京中留守通报,信王有意就藩西北?可有此事。” 吕建真的苦笑了,看来,今天这顿饭,自己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武之望太贪了,就想用这一顿饭,就榨干自己所有的利用价值啊。 就听武之望继续道:“其实呢,信王就藩西北,老夫是十分荣幸的。但前面有瑞王分封于陕西汉中,朝廷赐给赡田二万顷(明朝一顷一百亩),由陕西、河南、山西、四川摊缴租银。再有诸王三位,郡王三十一。单单一个信阳城内,就有两位郡王,现在山西陕西已经有四成土地,都是王田了。如果信王再就藩山西,山西已经再无土地供养了,税负更加枯竭。为此,还请世侄,将山西苦衷上达信王,请信王体谅山西,选更富庶的省份就藩吧。” 你是信王朋友,王府说书,你打他他都不计较,这事,你帮忙说一下,没问题吧。 吕建一笑:“世伯多虑啦,据侄儿所知,信王外放,是阉党放出的风声,东林同道反对,皇上绝不同意。”然后拿出我知道内幕的神秘:“侄儿还向世伯悄悄交个底,信王绝对不会被皇上外放就藩的。” 此言一出,武之望当时变色。心中一万个想法冒出,最终轰隆隆只响着一个,如果按照吕建透露的消息,那唯一天启,不放信王就藩的可能,那就是兄终弟及。 这个判断一出,脑袋如被雷劈,手中的酒杯落地都不觉了。 “世伯,世伯,可换酒杯?”吕建笑着提醒。 武之望好久没回过神来。被吕建呼唤,才回过劲,猛烈的摇动脑袋: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帝还年轻,正值春秋鼎盛,毫无病体沉重之兆,如果有,自己这个杏林圣手,早就从他批复自己奏折文字中,就看出来了,怎么会年轻驾崩? 干笑两声:“年纪大啦,这手都抓不住酒杯啦。” 但这个消息,是绝对会改变朝局的,无论如何也得问清楚。这关乎自己未来的官途。 挥挥手,让闲杂全部退出,然后吩咐忠仆:“将我准备的,给钦差的仪程送进来。” 古代,有官路过,当地官员,迎有接风,送有送行酒宴。这是不冷不热的泛泛之交。就是混个脸熟,我不深交你,但也不惹你。 有心结纳,那临走时候,就要送一份路费,叫做仪程。多少随心。少了不怪,多了铭记在心。 往往一地大佬进京出京,都是小富一笔。 这次,武之望设接风宴,这是规矩。 然后,他准备了三等仪程。 如果先前提出的条件,被吕建拒绝,那你吃了这顿饭,以世侄的名义,送一份百两的仪程,然后咱们就各走各的的,以后互不来往。 但吕建答应了为自己办事说话,那就是第二等仪程了。求人办事,那是要付出的,所以这第二等,是白银一万两。 而要想打听这皇家详细的,惊天内幕,那就另当别论了。 所以,就要拿出第三等,那就是钦差仪程。珠宝一份,十分丰厚。 不要认为武之望老奸巨猾,实在是官场都是这样的惯例。官场有官场斗规矩,做事,就是要做个不见兔子不撒鹰。官场买卖,更注重等价交换,公平交易。 忠仆从外面捧进一个精美的盒子,不大。武之望吩咐忠仆:“外面看着,不要让任何人接近。” 看着忠仆退出,武之望亲自打开,一阵珠光宝气,照亮了大帐,有些刺眼。 不但这样,武之望还从自己的腰间,解下了一块玉佩:“这是先祖传家之物,我见世侄是士林翘楚,新起之秀,人品高洁,正好送你佩戴把玩。” 就这块玉,温润平和,掐在指尖,如同凝脂,单单此一物,就足可价值万金了。 看来,武之望想要探听皇宫内幕,是下了血本了。 面对这么重的礼物,吕建不能拒绝。因为拒绝了,以后就再也难在武之望的西北立足了。 吕建也不想拒绝。因为当初,吕建就定下了,步入仕途,就要高官显爵,富贵荣华,衣锦还乡。 做清官?拉倒吧,在天下皆贪官的局面里,做清官,是不得好死的。海瑞就是前车之鉴,林则徐就是后世之师。 只要坚守不在百姓身上下手,就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 微笑着将玉佩挂在腰间,将珠宝拉在自己的手边,客气道:“长者赐,不敢辞,小侄愧收了。” 收的光明正大,送的一阵轻松。 武之望的感觉,自己送出这么多珠宝,还好像自己,捡了比这更多珠宝般欢畅。 交易达成,那就得问自己最关心的事情了。伸着脖子,压低声音:“世侄,你深得皇上宠信,难道皇上有隐疾,才懒于朝政?” 吕建也故意的看看四周,空无一人,即便无孔不入的锦衣卫,也绝对不能靠近。 也刻意的压低声音:“皇上身体健朗的很,至于外面谣传,皇上不理朝政,沉迷酒色,纯属无稽之谈。皇上虽然不大朝,那是被咱们东林夸夸其谈,被阉党胡搅蛮缠给烦的。每日下午集英殿召对,还是必须的。难道世伯,没有从皇上亲批的奏折字迹看出来吗?” 天启真的不懒政,这从他在皇宫存档,就足可看出是世人误解了他。 就一个奏折亲批,而且所批,都是言之有物,意见独立,就足可看出。 天启的字,那是烂的可以,天下就没有可以模仿的人。四海酒楼上挂的那块匾,吕建每次看了,都想吐。 武之望淡然一笑:“皇上沉迷酒色,其实就是咱们东林诽谤皇上,这个我知道。” 是的,说天启沉迷酒色,那就是东林,当年站满朝堂时候弄出来的。 天启这个皇帝不好当。 你勤政上朝吧,东林君子们烦,朝政我们这些君子,就能打理的井井有条,我们不需要你掺合瞎指挥。你还是和你爷爷一样,就在后宫里造娃,为我们大明多留龙种吧。 但你不上朝吧,那我们就必须批评你懒政,只在后宫沉迷酒色,这样,才能显示我们君子敢谏的风骨。 两人了然一笑。但武之望皱眉:“我也从皇上的亲笔字迹上,没看出皇上有什么隐疾啊。那为什么他不放信王出京呢?这深意到底在哪里呢?” 收了人家那么重的礼,当然要买点真实情报了。等价交换,公平交易,官场诚信不能破。 于是吕建笑着喝了杯小酒:“皇上春秋鼎盛不假,但厌烦了做皇帝,一心只求寄情山水也是有的。没有隐疾,但做个逍遥太上皇,岂不更好?” 天启做太上皇,时不时的把控一下偏激固执,刚愎自用,急功近利的崇祯。用他的中庸沉稳,崇祯的勤政,合力把控这个大明,这其实是吕建出于自身,出于对大明,出于对天启和崇祯的全部考虑,希望是这个结局。 而不是天启落水,就坚决拒绝就医;而喝了甘露饮,拉肚严重,也坚决不救治,这种明显的一心求死的结局。 话已至此,该说的都说了,该办的都办了,该要的目的也达到了,丢下陷入木雕泥塑的武之望,夹起那个珠宝箱,直接扬长而去。 第36章 偶遇李自成 商屯的土地,都集中在山西陕西甘肃沿边一带。 现在,小冰河期虽然已经显现,但还没有后面的严重。甘肃陕西严重一点,山西相对来说,还算平稳而相对富庶。目前真正的灾区,是陕西的榆林延安,那里已经一年滴雨未下了,急需救的是这两个地方。 既然和武之望已经见面了,也就没必要浪费时间,再去太原拜见。于是,两人就此别过,各奔前程。 一路上,山林密布,五台太行崇山峻岭间,森林密布,虽然明显少雨,但途径的大小河流,水量依旧丰沛。但远处山地不说,近河的地方土地,都是春将结尾了,也有大片良田抛荒。而流民乞丐,却络绎于道。 这时候,这种状况,不应该归咎于天灾,反倒更是人祸造成的。 正如武之望所言,老朱家人,真正对得起这个姓氏,那真是太能生了。到万历年末统计,老朱家的后代,单单在册吃俸禄供养的男丁,就有八万多人。 万历三十四年五月,四川巡按孔贞一上言:“蜀昔有沃野之说,然惟成都府属,自灌抵彭十一州县开堰灌田故名焉。近为王府有者什七,士绅什二,民间仅什一而已。” 就是说,蜀王一府占去了成都平原,依靠都江堰灌溉的,最肥沃的土地百分之七十。而整个大明,平均下来,达到了四成王田皇庄,四成士绅地主,只有两成才是百姓的。 到了崇祯中期,真正负担大明财政的百姓,掌握的土地,只有一成了。大明,能不破产吗。 而后世无数辫子粉,尬吹的康乾盛世,其实是在明末流寇,几乎屠杀光了大明的王爷郡王,地主豪强,释放了巨量的土地。再加上满清无数屠城,消减了大量人口。同时,小冰河期结束,中原大地再回风调雨顺的联合下,才出现的。 其实,不要说康乾治理中原了,就是一个狗治理中原,在那样的大背景下,也能给你弄出一个狗生盛世来。 面对这样的局面,吕建官微职小,对此只能感叹,却是无能为力,因为他不能撼动这强大的封建基础,这是需要一场血与火才能荡涤改变的。 “王田地主,宁可土地抛荒,也绝不降低地租徭役,百姓只能流走他乡,以求多活几天,结局就是,不知道死在他乡哪个沟渠。”吕谋愤愤不平。“这下,大人来了,您一定要好好的为百姓做点好事,实事啊。” 吕建点头:“哥哥放心,我虽然不能让王田,和地主降低地租徭役,但我们只要办好商行商屯,推广好地瓜,我们就会改变整个西北百姓现状。” “为什么?” 吕建就信心满满的回答:“因为我来过。” 对于这样的说法,吕谋不懂,但吕建坚信,他最终会懂的。 吕建一行,是要先去边地大同,然后沿着边地一路向西,看看情况的。 仪仗队伍庞大,吕建更不想惊扰,本就积贫积弱的驿站,在到达了振武,研判了再走下去,天黑的时候,就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于是,只能在振武驻扎补充。 就在城外自行结营,振武知府拜见之后,送来了所需,也就回去了。 天色还早,吕建决定带着几个人,去城内,再为护矿队采买一些必须。顺带着,也尝尝振武小吃,解解馋。 其实,吕建是个吃货,但好吃却不浪费,要不当初,怎么非得要在酒楼找工作呢。 进了城,采买自然有商行经纪经办,吕建就在吕谋的保护下,钻进了路边一个小食店。 对于这样的做派,吕谋皱眉:“那个大——啊,大兄弟,要吃风味美食,不是应该上当地最着名的酒楼吗,钻这里来,能吃到什么?再说了,你差钱吗?” 吕建直接一屁股,坐在了肮脏油腻的桌子边,得意道:“这个,哥哥你就不懂了吧,最正宗有风味的美食,是在最不起眼的食店里的。这里几乎都是祖辈传的手艺,做的东西也单一,单一就是专心。而那些酒楼,为了照顾各种顾客,就变着花样的翻新,杂啦,不专一啦。最终你弄了一桌子的菜,却对真正想要吃的特色,反倒吃不上几口啦。” 还没等哥哥反驳,跑过来的老板,点头哈腰,一面用乌黑的抹布擦拭桌子,一面奉承:“这位爷果然是吃的行家,就这番点评,就已经是吃货中的极品了。” 这是怎么说话呢,怎么听着和骂人似的呢。 老板依旧喋喋不休:“我们家,是正中的老回回,八辈做这小营生。您打听打听,我们家的烧饼羊杂碎,那绝对的当地一绝。那就羊杂碎的火候老道,香而不腻,入口,都不用你嚼,就化了入肚,保证你吃了一碗还想一碗。” 吕建闻听,早就口水长流了:“那还废什么话啊,你倒是麻溜上啊,故意馋人呢吗。” “好嘞您嘞。” 转眼间,两大碗冒着热气的羊杂碎,一笸箩黄澄澄的烧饼摆在了面前。 当时看的吕建就傻眼了,这是碗吗?这是盆好不好。还吃了这碗想那碗,那我就真正成了吃货饭桶了。 “您老慢吃,添汤免费。” “如此美味热汤,怎么能没酒?掌柜的,上两壶酒。” 结果这个老板就立刻严肃:“对不起这位爷,我们是正宗的清真贵教,不卖酒,不卖烟,也不能在我们店喝酒抽烟。” 如此美食,没有酒,有点扫兴,但好吃,也只能遵守人家的教规,就开始无聊的吃,少不了四处观望。 小店里,顾客不多。大家都是吃了就走,有的还习惯性的,端着大碗,蹲在门外窗下,就着自己带来的干粮吃,所以,店内顾客就更少了。 结果目光扫到一个桌位,哪里坐着两个穿着驿卒号坎的人,背对着的,是一个高大威猛的,面对的,却是愁眉苦脸。 高大威猛的对那一脸愁苦的道:“怕什么,不过是丢了公文,我正不想干这个半死不活的驿卒呢。你放心,天下饿不死咱们。跟着我,甘肃我有一个朋友,在边军里做着参将,跟我投军去。说不得,在这即将开启乱世时候,我们还能赚一个封妻荫子。” 一听这毫无忌讳的话,吕建不由吃惊。 这个人是谁?能在这个时候,就看到乱世将起,绝对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我是不是应该拿出穿越人士,虎躯一震,王八之气侧漏,将此人,招揽至自己的护矿队,为我所用? 见吕建注意了那个人,吕谋将脸埋在那巨大的海碗里,但另一只手,却将自己的腰刀,悄悄放到了桌子,最趁手的地方,压低声道:“兄弟别看,那个人是个练家子。而且我敢肯定,他一定杀过人,小心仔细了。” 练家子,杀过人,驿卒,振武,丢了公文,去甘肃投军。这一串信息在吕建脑海里,立刻汇合成了一道闪电。但闪电划过脑海,转眼就消失了,让吕建一下没有抓住。 仔细思索间,却听那个愁眉苦脸的道:“兄弟你孤身一人,人走家搬。兄弟我不行啊,我有妻子爹娘,这半年,驿站里,帮助四海商行发行买卖股票,也有了点抽成劳务,我可走不脱啊。” “废物,总是这么瞻前顾后,顾着眼前一点蝇头小利,怎么做得大事?” 话音未落,突然,似乎感觉到了吕建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猛然回身。 一张刀刻斧削的脸,一双透露出桀骜不驯的眼,而全身绷紧的警惕,让吕建更惊。 吕谋赶紧站起来拱手:“在下,京师威远镖局镖师吕谋,骚扰兄弟吃饭了,对不住。” 一听说是个镖师,这个人就放松了些警惕,同样拱手:“在下李鸿基,刚刚声音大了,打扰了两位好汉,对不住了。”说罢,直接站起,掏出一把铜钱丢到桌上,对着老板道:“结账。”然后拉起那个同伴大步而去。 行事作风硬朗,绝不拖泥带水。 吕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皱眉沉思。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这个人,竟然是未来荼毒整个西北,河南,湖北,打进北京,灭亡了大明的李自成。 吕谋感到了兄弟的不对,立刻抓起腰刀:“兄弟哪里不对?” 吕建喃喃:“此人,枭雄也,毕将祸害大明最深,令天下无数百姓遭难。” 吕谋闻听,当时豁然起身:“既然如此,我这就杀了他,以绝后患。” 吕建却一把按住吕谋的腰刀,轻轻,缓慢,但最终坚定摇头:“这乱世要起啦,杀了李鸿基,还会有王鸿基,赵鸿基,你我是杀不过来的。这天灾人祸,才是大明最深的危机,百姓的苦难。再说了,世界黑暗如此,积重难返啦,用这样的人,去荡涤一下,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 听到兄弟这样的论调,吕谋刚刚喝热汤出的一身热汗,转眼变冷,冷的透骨。 两兄弟再回城外军营,吕谋不由自主的和吕建,保持了半步的落后。 第37章 人生无处不纠结 从振武一路继续前行,吕建的心情奇差。 一个是西北的现状,让他感觉忧心忡忡。不是圣母的一心忧民忧君,而是被眼前的境况揪心,真的替百姓愁苦。 而最坏他心情的是纠结。 自己放了李自成,虽然有这样那样的阴暗心理理由,但还是有一种侥幸的心结。那就是,如果,自己真的杀了李自成,那么是不是,自己就真的能彻底的改变历史,是不是就会让整个大明帝国的状况,更好一点,百姓会好一点。 最起码,没有太糟糕的内乱,就能让大明,拿出更多的精力,专心的对付满清,就不再有后来的满清入关,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就没有山西盐城的屠杀,没有连坐的山陕十城的鸡犬不留,没有四川几乎被杀光的惨事? 而也以此类推,那就不需要,在自己努力奋斗,做到高官显爵,却又中途而废,带着老娘小妹流落海外? 现在,自己刚刚起步,先不说官场,就是一个,已经依附在自己身上的,几十万商行做工的百姓,就离不开自己。 而一旦实现了官督商办,商屯成功,那依附自己的西北百姓,将何止百万? 自己跑了,他们怎么办? 去他的三百年中原帝国宿命论吧。蝼蚁也是生命。看着路边一个大胆的,或许是吓傻了的小女孩,那纯洁的让人良心发颤的眼睛,吕建不由鼻子一酸。难道这样淳朴到,近乎天使的生命心灵,就该被一句轻飘飘的三百年宿命,就应该无视他们的生死吗? 既然自己有能力,活了十几万百姓,不久也有能力再活几百万百姓,那自己为什么就不豁出去,再活几千万,彻底的打破那狗屁的宿命理论。 将一块饼子,一块糖给了那个女孩:“你的爹娘呢?” 女孩清澈的眼睛里,就流淌出清澈的眼泪:“爹被官老爷抓去,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了,已经一年多了。” 吕建的心就一揪。 “娘被地主抓走了,也没有再回来。” 吕建的眼睛里就布满了泪水。 然后向身后的沟渠一指:“我奶奶在那里,刚刚睡着了。” 料峭寒风里,一个几乎只剩下骨架的白发老人,仰面躺在那里,张着嘴,睁着眼睛朝小女孩的方向看。 死不放心。 一群野狗慢慢的,向老人干瘪的尸体靠近。 “吕谋。” “大人。” “安排几个人,将老人埋了吧。”然后将小女孩揽在怀里,用披风将她裹起来,不要她看到那悲伤的场景。 “吃糖,很甜的。然后跟叔叔走吧。” 小女孩舔了一口糖,面带好奇:“叔叔,这就是糖吗?这就是甜吗?” “是,这就是甜。” “我跟你走了,我想爹娘,想奶奶怎么办?” “只要你想奶奶,想爹娘了,你就吃口糖,他们就会放心的笑的。” 从此,吕建的妹妹小丫,有了一个无忧无虑的玩伴,他每天糖块不离身,大家都叫她糖妹。 用披风裹着糖妹上了马,对吕谋吩咐:“我们不必去巡视了,我们回去,赶紧建立钦差行辕,越快越好的推行我们的政策。推行的早一刻钟,我们或许就能救一个人,救一家人。” 吕谋坚定点头。 队伍掉头,南下。 吕建决定,将自己的钦差行辕,设在靠近两省边界的永宁府,方便就近照顾两省。 永宁有浩浩汤汤的东涧河,和北川河,在这里交汇,形成沥水,然后汇集到黄河。 在古代,凡是被称为水的,规模都几乎接近于江。这里水路便利,可以行船。 船只顺河而下,就可进入黄河,然后向下不远,就可逆无定河行船,到干旱严重,产生流民最多的绥德米脂。再往下一点,就可以沿延水,进入延长清涧。 而顺着黄河直下,就可达到汾水,渭水,洛水交汇形成的蒲城渡口,然后沿着黄河,在潼关外直下河南河北,连接大运河,上可达京师,下可通江南。 行船,是古代最便利的出行方式,这个一定利用好。 钦差行辕,并没有鸠占鹊巢,抢了永平知府衙门,而是租借了一座寺院。 民生凋敝,善男信女食不果腹,哪里还有香油布施给佛祖?所以,本来是一座香火鼎盛,曾经恢弘的寺院也就破败了。据方丈骄傲的回忆,想当年,这个寺庙有和尚上千,但现在死走逃亡,只剩下了不足十人。 这里正好驻扎自己七百随员,而且还不扰民。 给了老方丈三年的租金,三千两银子,老方丈欢天喜地的带着剩下的弟子,拿着僧录司的文蝶,潇洒的云游天下,投靠更大的寺院享受,不,是礼佛去了。 命人铲除杂草,雇请泥瓦匠木工修缮。 宽大的大雄宝殿,变成了钦差大堂。 然而,吕建却并没有拆毁,大雄宝殿里的佛像神龛。 不要误会吕建有保护文物的好人品,而是他要自己,时刻坐在佛主前面高高的椅子里,手握生杀大权的自己,一回头,就能看到身后佛主慈悲的面庞,开解自己因为放了李自成的心结。 时刻让佛祖提醒自己,要心怀仁慈,要消弭戾气,为这天下苍生,做点善事。 行辕设立,立刻召集原先负责地瓜政策推行的官员,趁着春来晚,进行今年的推广,争取快速铺开,秋天有个好收成,实现自己对皇帝,对信王,对魏忠贤的承诺,实现自己对股民的承诺。 其实,有时候,想起三人平台召对自己的场景。恍惚间,理解莫名其妙的有种,若是自己能让天启不死,让懂得理财的魏忠贤不死,是不是对自己,一直念念不忘,抱朱由检崇祯大腿的状况更好? 是不是站在历史的高度,实现王承恩临上吊前,对崇祯感慨的:“若魏大伴不死,局势也就不可能这样。”的定语,更好? 每次想到这里,心情就又纠结了,自己已经被东林士林,看作是东林一党了,那么就要肩负起东林伟大的任务,打倒阉党。 阉党要不要打倒?东林需不需要上位? 天启需不需要死,魏忠贤需不需要死? 崇祯需不需要上位? 哪个对自己更为有利? 纠结,万分的纠结。 理解时不时的感慨,这真是应了那句话,人生糊涂(迷茫)识字始啊。 如果自己不是穿越人士,不知道太多的结果,只是做个随波逐流的混沌者,是不是就不这么痛苦? 仰天哀叹:唉,穿越者的痛苦,这悠悠苍生,谁能理解? 最终总结,穿越者的痛苦,自找的,活该。 第38章 威逼利诱加捆绑 各地负责地瓜推广的官员们,紧急汇集来了。这里有山西的,也有陕西、甘肃等地的。 当年魏忠贤,为推广地瓜,是下了大力气的。虽然用人不当,贪婪了些,好心办了错事。 但正如吕建一直为他,在信王朱由检面前解释的那样,只要有好心初衷,只要去做了,总比心怀恶念,什么都不做要强。 最起码,魏忠贤的好心办事,给吕建留下了,一套完整的推广班子,这就方便多了。 这是一群,在去年的时候,借助地瓜推广,极尽敲骨吸髓能事,恶贯满盈的家伙。 但吕建在佛前左右权衡之后,不准备追究他们的罪,宽恕他们以前的恶,而是要继续的使用他们,使得他们立地成佛。 这些劝农史,已经接到了魏忠贤传达的令旨,说明了情况。 所以,面对可能砸了他们饭碗,断了他们财路的钦差,心情是相当抵触的。态度上,也就爱搭不理。 但每一个人心中,还有一份战战兢兢的恐惧。因为自己做的事,自己知道。而更让他们知道的是,这位钦差吕建,已经是文坛诗词领袖,书法宗师。东林士林,都以他们中,出现这位奇才而欢呼雀跃呢。 在这一点上,就足以证明,其实,吕建虽然是自己这些人靠山,魏忠贤的忘年交,但本质上,他是东林一党。 东林一党最痛恨自己这些阉党一脉的,必须除了自己而后快的,他们是真怕这个钦差,借着这个机会,算原先的账,那自己这些人,可就死定了。 吕建当然知道这些官员的心情,只是迫于魏忠贤的压力,才来配合自己的,否则就以自己这个不明不白的身份,早就跑光啦。 宽大的,打扫一新的大雄宝殿里,已经摆满了桌椅。桌子上放着水杯水壶,还有一套纸笔。 因为这些人,需要认真记录自己的政策和推行条例,而不是向原先那样,就是凭借脑子。 吕建的做事方式是,一切规定,都要首先落实在纸面上,那样就是板上钉钉,有条例可循,而不会再出现,他们做错了事,最终不痛不痒一句:“都是下属当初理解错了上意。”敷衍过去。 这样的待遇摆设,很让这些飞马赶来的劝农史感觉新鲜。 而就在这片桌椅对面,一个不高的台子,台子上就是钦差位置,而在钦差身后,就是那高大的,身子微微前倾,俯瞰众生的佛祖塑像。给人一种慈悲,但更给人一种威压。 随着行辕参政一声嘹亮的呼喊:“钦差大人到——” 吕建脚步沉稳舒缓的走到钦差桌案后面,抱着尚方宝剑,威严站立。 三百多劝农史,一起撩袍跪拜如仪。 三问三答之后,吕建请诸位归座做好。 然后,拿起眼前的茶杯,抓起茶杯盖子,轻轻的拨弄了一下漂浮的茶叶,喝了一口。 他的每一个动作,虽然做的从容镇定潇洒,但每一个动作,却又让所有的劝农史不敢动一下,发一声。 放下茶杯,看到底下三百多人,一个个木雕泥塑一般,不敢乱说乱动。 吕建平和一笑:“大家不要拘谨,趁着茶还热,大家喝一点,然后咱们说正事。” 大家就感谢一声,不管渴不渴的,都端起茶盏喝一口,这是钦差给面子,自己必须接,虽然可能这是自己在人世间最后喝的一口茶吧。 于是下面就是茶杯盖子和茶杯敲击的一片叮当声,甚是壮观。 吕建一笑:“诸位不要担心,现在本钦差虽然奉了皇命,受了魏公公和信王嘱托,来纠正原先政策的偏差,但,我坐在佛主面前,是绝对不会喊打喊杀的,诸位放心。” 这么一说,下面茶杯的敲击声就消失了。 “诸位大人,在前年地瓜推广政策上,是出现了偏差,造成了百姓的苦难,被正值大臣多有诟病。但本钦差决定,以往事,既往不咎,只要以后上心做事就好。” 既往不咎,这给所有的官员,吃了一颗定心丸,大家也就放了心,腰杆子也直了起来。 “现在,我开始推行我的新政,大家仔细记一下。” 所有的人,就都提起了笔,屏气凝神,准备听听钦差新政到底是什么。 “我宣布,从现在开始,所有已经育成的秧苗,必须更加细心呵护,若有人抵触损毁,我要严惩不贷。同时,你们回去,立刻张榜公布,官府免费向有地百姓发放秧苗,上限是十亩。记住了,是免费,如果哪个敢于再找借口,搭车收费。只要有一文,本钦差也绝不宽恕。在座的诸位,官职不过是七品,本钦差是获得皇上授权,对五品以下的官员,有先斩后奏之权的,我的尚方剑是要饮血的。” 大家闻听,刚刚还有点小心思的,就都吓没了。而大殿里,大家似乎再也看不到佛主,而只看到那一个个面目狰狞的护法精钢。 吕建话锋一转,语气里充满了同情理解:“但一个问题出现了,必须得解决。那就是诸位的品级低,而大明的官员俸禄,是有名的微薄。真要靠俸禄而没有灰色收入,那在座的,不出半年,都得饿死。” 大家立刻露出了你还算体恤我们,我们深感欣慰的表情。 吕建就又抛出了一个举措:“诸位也知道,这次地瓜的推广,是官督民办,我的身份诸位也知道,钦差,兼职着四海商行总老板的身份。” 大家就羡慕的一笑。 “诸位在职在责,拿着朝廷一份俸禄。但其实呢,也在为我四海商行在做事。所以,你们在享受朝廷月俸七石的同时,我,四海商行总管决定,商行再给你们,每月二十两现银的工钱。” 这个条件一出,所有的官员都为之一震。 朝廷七石俸禄,其实还不是足额。这里是有什么霉烂米,或者虫咬的布抵扣,而最让人无语的是,这里还时不时的拿那一文不值的宝钞顶数。 就连堂堂官至三品的海瑞,坚决不贪,结果死后连卖口棺材钱都没有,何况下面的这群小官。 十年寒窗没冻死,科举争夺进入仕途,先不说为国为民为皇上尽忠,目的就是一个过上体面的生活。 结果连体面的生活,一家温饱都保证不了,那谁还有心思动力为国做事?谁还不贪? 而实实在在的二十两银子,那就完全不同了,不说朝廷俸禄,就这二十两现银,就足以让他们小康,一家过上体面的日子了。 于是,原本对前途无望的,想打退堂鼓的,也不再有那心思了,准备跟着钦差好好干了。 “还有,我为诸位在商行里,留下了十万股票,如果诸位想购买,我随时欢迎。” 这个政策一出,当时是满堂欢呼雀跃。 谁都知道,四海商行的股票,那是真正的钱生钱的宝贝。在京师,那是一股难求,买到了,就是赚了。钦差厚道啊,还特意为我们留了发财的原始股,赚啦。 前年推广,大家也都赚了一笔不菲的钱了,有购买的能力,一定要买。 吕建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牢不可破的同盟,必须是用牢不可破的利益收买加捆绑。至于盟约文书,那是用来撕毁的。 威逼利诱加捆绑,这才是动员起这些官员,真心实意跟着自己,踏踏实实干的结果。 一旦他们再想在政策上动歪心思,那就得掂量掂量,光明正大的收入,和担惊受怕,绝对掉脑袋的收入,谁才是最佳选择。 第39章 全面展开 京师八百里加急,将盐商卖给的地契,及时送来了。 而随着的是皇上亲笔手谕:“那些还没到京交地契的盐商土地,爱卿你先拿着,有什么事,朕替你和地主分说。” 语气里,为了推广地瓜,让西北百姓吃饱肚子,安置更多的流民,天启对盐商商屯土地,大有强买强卖的架势。 不但如此,更是追加了一道诏书:“着令西北各地官府,凡是无主土地,西北劝农总使,有征用安置流民之权,凡是撂荒三年,全部收回,用以安置流民。如有配合不利,严办。” 大明律里,就有土地撂荒的惩处条例。现在,内阁又通过了撂荒三年,就没收的法令,怎么看,怎么有点强抢的味道了。 但也可以想象,现在京畿地区,流民的压力是多么的大了。 魏忠贤也下了一道令旨:“着东厂严格督导西北锦衣卫,严查新政执行舞弊者,一旦查实,交钦差行辕处置,锦衣卫全力配合拿办。” 他必须全力配合吕建,因为这是唯一恢复他名誉的机会,再不能搞砸。 而东林,竟然也出奇的配合,在朝在野的党员士绅名流,联名上书,请开对蒙古售酒事,为西北百姓谋取生路,为朝廷解决边患。 东林要做什么,那冠冕堂皇,义正辞严的理由,绝对给你弄出一百个。 结果按照以往,那必须是一个提出,一个必须反对的,这次,竟然出奇的一致同意通过了。 而最吊诡的是,皇帝亲命信王,为西北官督商办事物督导,督造酿酒通商事。 这个任命,绝对违背大明祖制。 永乐帝,夺了侄子的江山之后,为了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他对大明的王爷限制的及严。 分封之后,不得滞留京城,必须直接就藩,多给土地金银养起来,接受封地官员管辖监督。别说参政了,你就是踏出一步藩地的城池,哪怕是你站在城头,眺望一下城外面风景,那都是大罪,当地官员立刻就会上书弹劾你。 结果天启皇帝,竟然封了弟弟这么一个官职。虽然这个官职的职权有些莫名其妙,但,这是一种信号,一种兆头。这让大明官场暗地里波涛汹涌。 山西巡抚武之望,立刻看出来了皇帝和九千岁,对吕建倚重之重,宠信之深,更是急了的心情。同时他也确认了,在初次见面吕建时候,自己重金买来的消息的正确,跟着下发了巡抚手谕公文:“严令各地该管,立刻全力配合钦差执行,执行不利,着即革职严办,不得懈怠。” 然后上书朝廷,请信王亲赴山西,督导酿造和通商事宜,老臣将早晚侍奉聆听信王教诲。 有了这上下诏书手谕,整个西北官场的配合,吕建的事情就更顺畅了。 经过仔细比照之后,吕建立刻把地契分发当地该管。并且严格规定,这些土地,只分给那些愿意种植地瓜的无地百姓,一旦有人在这里,被当地豪强地主收买,转给他们,杀无赦。 已经被利益捆绑的各地劝农史,在吕建详细阐述自己的政策的时候,就纷纷真诚的,以自己以前那段时间里的实际经验,给与意见,拾遗补缺不断完善了。 三天大会,顺利通过了所有的章程。大会胜利结束,吕建自掏腰包,好好的款待了一下这些官员,然后就安排他们,立刻回到各处,一定抢下农时,落实操办。 延安府衙外,刚刚贴出推广地瓜新政之后,布告前面,被衙役驱赶过来的百姓,围在下面一个个扬着脸,仔细的聆听。 大家看到,那个去年,借用地瓜政策,压迫自己倾家荡产的狗官,站在桌子上,声嘶力竭讲解着布告内容。 “首先,本官对头年推行地瓜政策时候,手段有些过份,对父老乡亲造成的伤害,表示万分抱歉。但,兄弟我也是上支下派,执行的是朝廷的政策,实在是官身不由己。这里,给诸位父老乡亲赔礼啦。” 说完,深深一弓到地,态度似乎很诚恳。 底下就传来一片低低的咒骂声:“猫哭耗子假惺惺,我呸。” 这个官员充耳不闻,继续道:“今年,朝廷接受了我们这些执行官员的反对,参照我们强烈的建议,修改了推行地瓜的政策,而且派出钦此监督。一定要把地瓜,这利国利民的政策推广开,推广好。” 大家就一片哀嚎,还是要推行地瓜,还是要借机害民啊。这贼官府,还要不要人活啦。 “皇恩浩荡,今年的推广办法,叫做官督商办。” 不懂。 “就是由朝廷督导四海商行,来执行这个政策。” 四海商行?没听说过,但一定是个有后台,有背景的奸商。 以前是官府逼迫盘剥,这下,更加上了一个奸商敲骨吸髓,这还让不让人活啦。 这时候,就已经由百姓决定,在放自己回家之后,立刻拿箩筐挑上儿女,背上老娘,拉着妻子一路逃荒去吧。 “大家不要慌,听我说完。” 这个劝农史,声嘶力竭的压下已经开始骚动的百姓。“今年的政策是这样的,由官府向愿意种地瓜的人,免费发放秧苗。但上限只能是10亩土地的量。” 此政策一出,百姓们惊呆了。官府不是一向敲骨吸髓巧立名目吗?这太阳从西面出来了,还白给百姓秧苗?这是怎么回事?听听。 “你们领回免费秧苗,只要上心侍弄,到秋天的时候,四海商行,将以每斤地瓜两文钱的价格,有多少收购多少。” 哗,围在下面的百姓,就爆发出一片哗然。 这些百姓前年的时候,是被逼种植过地瓜的,他们知道地瓜的产量如何。上心侍弄下来,最贫瘠的土地,一亩地最低两千斤,那是绝无问题的,好的土地,都有达到五千斤的。而且地瓜这个东西本身就是耐旱怕涝,只要辛苦一点保证秧苗不死,那产量就几乎已经保证了。 然而前年的时候,种出来的地瓜,都被官府强迫着上缴,大家白忙活了一场。 怎么今年是由商行收购啦?而且还给两文钱一斤。那就是最低四千文啊。折算成银子就是五两(明末一两白银,兑换八百文钱)。留下一部分地瓜充当口粮,再买上一点杂粮,半粮半瓜糊口,紧一紧,一亩地扣除二两左右的捐税,还能剩下一二两银子。 这难道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吗?那个奸商这样好心吗? “没有地的百姓,商行不管你是哪里流来的流民,只要你愿意,就认领商行每一口人五亩土地。大家听清楚了,这些土地是免费的,官府也不在这土地上征收任何赋税。” 这个政策一经公布,那些掺杂在百姓中的流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免费给予土地,这是百姓们时刻期盼的,这样就可以不再四处流浪乞讨,就不再不知道什么时候,饿死在异地他乡了。 而且没有该死的徭役赋税,这才是真的皇恩浩荡。难道这个四海商行的老板,是活菩萨转世吗? 人群中,已经有流民,不由自主的跪地高呼:“皇恩浩荡。” “你们获得了土地,你做的,就是将适合种植地瓜的土地,种上地瓜;不适合种植地瓜的土地,种上杂粮。秋收,杂粮上缴收成一半;地瓜每亩给你们留下三百斤做口粮,然后商行再从你们手中,每亩地收购七百斤。剩下的商行才免费取走。” 这一下把大家彻底的震惊了。天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事?自己白种人家的土地,还给自己留下三百斤的口粮,留下一半的杂粮。如果杂粮掺上地瓜,足可以使自己获得温饱。如果商行在收购七百斤,那自己一家日子,必须的柴米油盐,看病购买衣衫的花销就有啦。 至于将剩下的产出,由商行白白拿走。百姓是宽厚懂礼的,他们认为那是相当理所应当。 “当然,有得就得有付出。钦差大人规定,这些获得免费土地的流民,必须遵纪守法,不得再无故流动。你们虽然不负担赋税,但还是要免费参与当地的徭役。但时间只限一个月,执行的就是,给你自己土地或者附近,修建蓄水池或者水渠。但这里不要求一定在什么时间,只要你有闲暇,不管是冬天夏天,只要做足天数,就算你完成了徭役。” 一听这样的要求,根本就不苛刻,更何况是为自己的土地,修建水利设备,那大家更加上心愿意了。 所有的人,眼睛里就都冒出来了希望的光。 但,希望中,却带着怀疑。这样的好事,简直是西天佛国才能有的吧,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一片黑暗的大明啊。 最后这个官员正式宣读:“此布告,公布整个西北,望百姓自愿参与,官府不得强迫。如有借机盘剥敲诈百姓,钦差将行先斩后奏之权。此令,户部西北司,督导地瓜推广钦差吕建。” 吕建是谁?大家就开始交头接耳。 这个官员就大声的解释:“这位钦差大人的老父亲,就是当年已故延绥巡抚吕大人。而同时钦差大人,又是四海商行的总老板。” 一听这样的解释,有许多西北百姓就恍然大悟了。 吕建的父亲,任延绥巡抚的时候,官声是相当不错的。在遍地贪官的情况下,他还算是清廉为民的,故此有吕青天的美名。 既然是他的儿子做的钦差,发的布告,那应该错不了。 而他又是四海商行的总老板,怪不得有这样的善良举措。 百姓们互相祝贺,忘情欢呼。 第40章 爱戴 站在桌子上的那个劝农史,也被这百姓发自内心的欢呼感染了,感情替百姓做点事,还是很让自己感觉舒畅的吗,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这样的感觉呢? 噢,对了,当初,自己就没有为百姓做过一件好事。 这时候,他感悟到,有时候,拥有被百姓痛恨的金银,不如比两袖清风,被百姓爱戴,更让人活的欢快踏实。以后,就为这欢快,就这么干了。 这时候,站在高处,吹着的倒春寒的风,竟然感觉也温暖舒畅了。 “乡亲们,乡亲们,静一静,我还有好事要宣布呢。” 还有好事宣布? 大家立刻变得鸦雀无声了。 “现在,本官,不,本人,四海商行延安总办,再宣布一个四海商行的消息。” 这一下就再没有人嘀嘀咕咕,交头接耳了,全仰着脸,屏气凝神仔细聆听。 “本四海商行,体恤父老乡亲春耕播种时候,虽然免费得到了秧苗,却可能出现无力购买农具,还有牲畜的具体情况。特此在西北,成立了联合信用社,正式向你们敞开贷款业务。” 还有这样的好事?大家又开始交头接耳。 一个老汉就战战兢兢,壮着胆子询问:“大人,这借贷,是不是强迫?那这借贷我们的钱,要什么时候还?利钱是多少?可别是阎王贷,驴打滚的利息呀。” 这个官员就笑了:“我先前已经说了,这是四海商行的行为,是商业的运作。商业就不存在强买强卖,贷款自由自愿。你们拿你们产出的地瓜做抵押,秋天的时候,商行收购你们的地瓜,到时候连本带利扣回。” 结果这个举措一出,却无形中,坚定了百姓们种植地瓜的决心。 原因,自己现在就借贷你的银子,到秋天,你要想收回本息,你就必须收购我的地瓜,你按照约定回收我的地瓜,我就不还你银子。如此一来,等于我们拿捏住了商行的命脉,有了一份最实际的保证。 于是这些百姓就纷纷在心中盘算,为了这份保证,不管用得着用不着,说什么也要借贷一点,即便利息高一些,即便是阎王贷,驴打滚的利,也要借一点,拿捏住商行。 不要责怪百姓的这种小狡猾,这只是农民那朴素的狡诈,最弱势群体唯一的依靠保证。 “而按照官督商办的原则,商行规定,每借贷出一两银子,到年中的时候,只要二分的利息,签订明确合同,由官府监督,绝不食言更改。” 这一下下面的百姓,彻底的兴奋欢呼了。吕青天的儿子,果然还是心向百姓,这每一条政策都是真心为百姓好啊。 “小吕青天,公侯万代,长命百岁。”不知道是谁第1个带头喊出了这样的祝福。 所有的百姓都发自真诚的跟着呼喊,祝福。 这让穿着便衣,站在远处观察情况的吕建,在感动的同时,也有一些羞愧。 这样的场景,在西北各地上演着。 大家忘记了天灾,忘记了原先魏忠贤政策的坏,忘记了这些劝农史的恶,到处都在回响着:“皇恩浩荡,九千岁长命百岁,吕青天公侯万代。”的祝福欢呼。 祝福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种发自内心的祝福欢呼,传遍西北大地,传到了北京,传进了紫禁城。 天启激动的小脸通红,对着怎么也擦不干眼泪的魏忠贤道:“老狗,看看,一个好政策,真正为民了,大家就原谅了你原先的错了,原先的恶,而发至内心的祝福你了。这可比原先,你要求下面给你建生祠,强迫百姓祝福你,而百姓背后骂你快死,强多啦吧。” 魏忠贤一面擦着流不干的眼泪,一面点头:“皇上训诫的是,也多亏了我那好兄弟给老奴正名。老奴现在就下令,严查各地,若有再给我建生祠的,严惩不贷。” “那已经建了的呢?” “扒掉,立刻扒掉。” “这不就对了吗,生祠死祠,不如百姓真心的祝福啊。以后,做什么事,多想想,一定要心怀战战兢兢的敬畏,不是敬畏朕,而是敬畏这天下百姓悠悠之口啊。” 在一旁的朱由检就撇嘴:“贪人之功,魏忠贤你害羞不害羞?吕建可是我的朋友,政策的改变和推行,是吕建的功劳,你不感觉,你抢人家的功劳,你很贪婪,你很无耻吗。” 魏忠贤就一梗脖子,想要争辩几句,但想一想,人家朱由检说的还真对。 就只能没有底气的嘀咕:“吕建是王爷的朋友,但也是老奴的忘年交啊。” 天启哈哈一笑:“得啦,得啦,别争啦,你们两个都有举荐之功,吕建更是大功。但现在,还不是奖赏功劳的时候。最终秋天丰收了,朕绝不吝惜封赏。” 然后遥望西北:“吕建在前面冲锋陷阵,我们也不能就躲在后面落个现成,我们还得帮他一把。魏大伴。” “奴婢在。” “你严督你的那帮狗腿子,确实配合好吕建,严督锦衣卫,给我看好了那群人,不能坏了吕建的事。” “是。” “皇弟朱由检。”天启难得的用这么正式的称呼。 朱由检难得的转过桌子,郑重施礼:“臣在。” “过几日,你嫂子给你主持完大婚之后,你就去西北,帮着吕建做点事去吧。” 朱由检兴奋的点头:“是。”然后突然再次恢复嬉皮笑脸:“那这次,就干脆把我的封地封在山西吧,甘肃苦寒之地也行啊。” 魏忠贤闻听,眼前就一亮。 天启却依旧摇头:“不行啊,你还小啊。” “我都大婚了,我怎么能还小,给我封地,我要推行吕建的许多治理办法,我会让一片地区百姓富足,为皇兄解忧的。” 天启还是摇头:“不行啊,你还小啊。” 魏忠贤就站出来,为朱由检说话:“万岁,信王不小啦。” 天启就少有的对他立起了眼睛:“我们兄弟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我说他小,他就小,什么时候都小。” 魏忠贤就乖乖退后。 “哥,那你说,你让我什么时候长大啊。” 天启就溺爱的揉揉委屈的朱由检的脑袋:“别急吗,好好的跟着哥哥,多在经筵上学习帝王之术,跟着哥哥,在集英殿里,多学习学习治国理政的方法,磨练一下性子。” 然后突然想起了原来的话题:“对了,还是先到吕建身边历练吧,我给你一个西北劝农副使钦差的身份,好好的经历西北风霜,好好的磨练下性子。” “你让我给他做副手?哥,我不去,我还是跟你磨练吧。” 天启一笑:“跟我不行啊,跟我,你使性子,我舍不得打你,但吕建可不惯着你,去吧,去挨揍吧。” 朱由检就一声哀嚎,然后跳脚:“吕建,你再敢揍我,我跟你拼命。” 第41章 和朱由检如何相处 吕建在西北紧张的奔走忙碌着。 这天,难得的坐下歇歇,准备整理下这些天的成果,向皇上奏报。结果突然感觉鼻子一酸,一个喷嚏喷出,然后感觉自己的耳朵很热。 不好,发烧感冒了。这下要完蛋了,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到令人发指的年代,自己可千万别感冒,那会死人的。 摸一摸自己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那是谁在惦记我呢?”想一想,离家很久了,娘该惦记自己了,小丫也该想自己了。 轻轻拉过总是拉着自己衣角,形影不离的糖妹:“来,给哥哥研墨,哥哥教你写字。” 糖妹就欢喜的跪在对面的凳子上,一面研墨一面纠正:“你不是我哥,你是我干爹。” “在京城的家里,你有一个大你几天的小姐姐的。再说了,我可不能未婚有女,那会让我找不到好女孩的。” 糖妹没有听吕建的叹息,依旧欢快的研磨着:“那我不管,京城家里的,是我小姑,你就是我干爹。这和你给我找干娘没有关系的。” 穷人家的孩子,就是这么早熟懂事。小小年纪,就知道分寸,真是难得啊。 但,这怎么能没有关系呢。找个二婚的媳妇,不说与自己的身份不匹配,就是双方,那种潜意思里的隔阂,就绝对没法弥补,想一想就后怕啊。 只有女孩将第一次交给你,那才是真心实意的,和你同甘共苦,生死不弃的。 想到这里,就不由自主的,再次想起那个水绿裙子的女孩。 不由长叹一声,唉,想那些做什么呢,青梅竹马的,都变了心,自己不过是自作多情,自作自受罢了。 不过和一个纯真的孩子说这些,那自己就太没担当了。 看到糖妹,吕建就开心了。关于两人关系怎么称呼,一直这么乱着呢。 “许杰。” “属下在。” 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然后继续说:“已经确定了,信王在今年的六月大婚,我们该送什么礼物呢?信王大婚之后,皇上已经决定,让他来西北,做官督商办的督导,做我的副手,我们又该怎么处理这其中的关系?” 这非常关键。 原则上,按照大明的规矩,亲王是不受待见,且必须提防的。 往往是,亲王就藩一地,其实就是等于将这个亲王,交给地方官员看管。他的一举一动,地方官员,都要严格记录在案,定期呈报给皇帝的。 但按照历史的认知,这个信王却是与众不同的。但那又是历史的结果,可能是突发,不是后世历史学家推论的那早有预谋。而现在天启真正的心思是什么,自己,包括后世的历史学家,也只是推断。 这样,事情就有了不确定性。如果自己真的按照这个时代的惯例做了,可能就会惹恼皇上。但不按照惯例做,万一天启真的在心中,早就想做甩手太上皇,那就又会惹恼皇上。 吕建现在对待朱由检,那是真的感觉拧巴纠结,他实在是在历史结果,和现在的状况中,一直纠结着。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的痛苦,就总想着和一个贴心的人诉说。不为什么答案,只是诉说一下,宽解一下自己,让自己轻松一会。 这就如同恋爱中的少男少女,在是不是分手的事情上的纠结一样,说给最亲近的朋友听,似乎是在征求朋友的意见,其实,即便朋友给了意见,也没有鸟用一样。 许杰以其才能和善解人意,成为了吕建亦属亦友的交情。有什么私人的事,吕建就总咨询一下他。至于自己的堂兄吕谋,那就是一个粗线条的江湖豪客,打打杀杀走江湖行,这种官场上的人情世故问他,那就等于问道于盲。 许杰一笑:“我不知道大人和信王,真正的交情是多深,所以试着给大人出些主意。” 这话说的艺术。 吕建曾经暴揍信王的故事,已经传遍天下,再不是什么秘密。那件事,已经成为附加在吕建身上的光环美谈,已经是信王大度的高评。在外人看来,吕建和信王的交情,那是不打不相识,已经打成一片了。 但许杰却不这么认为,他到不是从上下尊卑上看的,而是从正常的人情世故上看。 曾经仔细的询问过整个经过,吕建也拿他当朋友,也就原原本本的,说了当时的尴尬经过,自己是如何化解的。 许杰的判断,那么就说明,自己的这位大人,和信王之间的交情,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铁,而且还相当矛盾。 既然如此,就需要自己这个,已经处于吕建小扇子地位的人,来尽量弥合裂痕了。 听到许杰这么问,吕建就拿起鹅毛笔,用小刀修理,一面道:“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我和信王,其实没有真正的交情。”然后叹息一声:“最是无情帝王家啊。信王对我的友谊,其实是一种孤独下的潜意识,潜意识你知道吧。” “我知道。” “信王的孤独,让他亲近我,但更是要利用我。在他想要整魏忠贤,而无人可用的情况下,想要我出头。但我当时的想法却又与他意思相悖,我是想要明哲保身的。而反过来,说句实在话,我也想攀附信王,实现我娘交给我的衣锦还乡的任务,结果就出现了现在的状况。” 许杰淡然一笑:“理解。” 然后一面开始整理眼前,最近各地送上来的报告,一面道:“皇上违背祖制,不放信王就藩,这已经很奇怪了。而今信王大婚,又是皇后亲自张罗全部,这里就大有深意了。而紧接着,皇上又不顾群臣以及魏忠贤的反对,实授信王官职,这更违背祖制。那属下就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信王可期啊。” 说完这话,许杰瞄了一眼吕建,吕建波澜不惊。 继续道:“如果按照这个出发点,大人在信王大婚的礼物上,就应该表现你为官的正直,给信王一个,大人是个能臣,未来可以重用的印象,而不是阿语奉承的奸佞小人。” 吕建点点头。 “而若不从这个出发点考虑,那大人就以一个真诚朋友的身份,无论这西北有多么急的事,你也一定紧急回京,参加婚礼。然后送上一份最不起眼的礼物,突显礼轻情意重的意境。” “你这么一说,我就有了决定了。那你再说下他来之后,我们该放他什么位置吧。” 许杰就轻松一笑:“其实,大人是当局者迷了。如果皇上不放心信王,就不可能放他出京,授予他实权。” 吕建愣了一下,突然恍然大悟:“对啊,正是这个道理。” “而皇上授予他副职,那目的就更明显了,就是要你这个曾经敢于打信王,而信王到现在也不报复的你,好好的管教磨砺一下信王,他那操切的性子,让你做个信王老师。” “你的意思是——” “大人最好就是,就拿他当个正常属下,平时往死里使唤,然后再像现在对属下一样,时不时的交心恳谈给予收买,让属下累死,还要感激大人对属下的知遇之恩。” “我平时往死里使唤你了吗?” “大人没有吗?” “有吗?” “没有吗?” “好了,不说这些了。来来来,咱们给皇上写工作报告,我说,你写。” 拿起鹅毛笔,先给娘写了一封家书,从衣食住行,到睡眠种菜,然后就是妹妹小丫,从读书识字,到零食干果,絮絮叨叨的没完没了。 然后才开始给皇帝写奏折。介绍这段时间,政策推广的状况。 推行地瓜的政策出奇的顺利。 就在这一段时间,无数的百姓,涌进各地劝农史单独的衙门里。 那些流民,先登记原先的籍贯,领取土地;然后再到下一边,办理秧苗领取手续;再然后,再走到借贷柜台,办理借贷手续。 等一切办完,就有商行委任的人,带着他们去领取自己分到的土地。 转眼之间,西北大地上,难得的出现了人潮。但这次,不是到外地流浪乞讨的流民,而是在原先撂荒土地里,一家家勤奋劳作的农人。 春短珍贵,可不敢误了农时,必须全家老少齐上阵。即便用破碗,也要给栽植下去的地瓜浇上水,保证存活,这是未来丰收的希望啊。 第42章 信用联社的作用 祁县县令齐玉前,在吕建手中,几乎是用迫不及待抢的方式,抢过来刚刚购买的五千股商行信用社股份,然后又像怕被谁抢去一样,直接揣到了怀里。 这是信用社原始股,只要出了大门,一转手,五千就能变六千,这可比抢钱还赚啊。 按了按怀里的股票,才放心的对吕建恭敬的道:“钦差大人有先父老大人遗风,勤政爱民。只是一个修改的地瓜政策,就惠民无限,活人无数。经过改良的政策,有地的百姓也不思再逃,无地的流民安心耕作,如此,下官的治下就托您的福,安稳的多了。” 吕建笑道:“还不是诸位配合,希望今年秋天,能如所愿是个大丰收。到时候,诸位完成国库缴纳,也好宽解皇上之忧。” 县里一帮官吏连连点头。 齐玉前再次笑道:“咱们信用社放了贷款,老百姓手中有了钱,竟然带动这县城里,和本县乡镇商业,是一片繁荣,真正实现了大人说的,放开老母鸡,下了大金蛋。今年,单单商税,这一个月下来,就已经顶得上往年半年的所以税收了,大人期望下官的上缴,应该没有问题了。” 信用社的成立,纯属吕建的临时起意。 自己带来的十万启动银子,如果也免费发放出去,那得闹出多少人命?还有发给谁,不发给谁,谁是最需要的,谁是浑水摸鱼的,实在难以甄别。 那好吧,就利用推行地瓜现成的衙门体系,用信用社贷款的方式,采取商业自愿的原则,就解决了这其中的难题了。解决了难题,还能给自己带来收入,给商行一个交代。 结果信用社一成立,在小百姓的小狡猾下,自己带的资金根本就不够了。 但是,吸储?在这个时代,你想都不要想。有钱的人,宁可将银子埋在床下,也绝对不放心将他交到别人手中。 既然自己缺少资金,从商行那里再调拨过来,也来不及,同时商行总部资金也很紧张。那怎么办?不能吸储那我就发股。 信用社的成立,吕建决定,它只是商行中的下属一个分支,算是一个独立的机构。 商行只占整个信用社股份的一成,每年只从信用社的利润里提取一成点利润,而其他的利润,要拿出一半,分摊给入股的人。 大明有没有钱,大明三百年养士,其实养的就是所谓的官僚士绅。一系列对他们的优厚待遇,让他们几乎只赚不花,富得流油。 这样就出现了一个怪现象,民富却没有国强。这里的民,还是指的官僚士绅商贾集团。穷的却是朝廷和百姓。 大明民间有银子。 据历史上不完全统计,在大明的中期,大明帝国的生产总值,一直占据着世界百分之七十。 占世界贸易的百分之六十。 世界各个国家,为了获得大明帝国,精美的瓷器丝绸棉布,茶叶纸张,对了,还有铁锅。就被迫出现了巨大的贸易逆差。 这其中都曾经逼迫一批欧洲小国,发生了钱荒。 于是他们没办法,就开始到世界各处去抢劫金银,然后源源不断的,输送到大明帝国,来换取商品。 这其中有一个专家就曾经说过,是当时的中原帝国,逼迫出西方列强,让世界遭受涂炭,中原至宋朝以来的帝国,是涂炭世界的始作俑者。 这话听着虽然难听,却也是事实。 据历史学家统计,从明成祖永乐以来,在中间时断断续续的开海政策下,前前后后从西方强盗国家手中,一共流入大明的白银,不下一亿两。 可是中原大地,为什么一直存在着钱荒,不得不将布匹当做钱用,宝钞屡见不鲜,而四川又出现了铁钱呢? 道理很简单,那就是汉人那财不露白的思想在作怪。 无数的富贵人家,赚取了大量的金银之后,他们都纷纷将这些金银埋藏起来,而不是拿到市面上,去消费流通。 刺激消费,对平头百姓来说是没有用的,因为他们手头的那点钱,不用刺激,就已经捉襟见肘。真正需要刺激的是那些富人。 结果信用社开张,存款的人根本没有,但购买股票的人,却趋之若鹜。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首先第1个原因,就是信用社的托底保证,是四海商行,高额分红的吸引。 而四海商行在整个西北,借助官府的名义推广地瓜的政策,只要有眼睛的人,就都能看出,那是稳赚不赔的。 而在人们的潜意识里,这个信用社,也算在官督民办,推广政策的范围之内,那么就有了朝廷皇上的信用保证。 这是双重保险,那干什么不买股票呢? 而在购买股票的大军中,有半壁江山就是官员们。 他们纷纷将平时搜刮来的灰色收入,购买股票,目的却是有两个,一个是分红赚钱,一个是遮眼灰色收入。 贪污来的钱,锦衣卫查帐的时候,他们就很理直气壮的告诉你,这些钱是我们在股票上赚到的,这是合法的收入。 而还有一个,就是方便行贿上司。 现在在京城左近的官场,给上司送礼贿赂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抬着大小箱子,赶着马车招摇过市了。 而是袖子里揣着股票,就在两人对面饮茶谈论的时候,悄悄的递过去,对方悄悄的收下,那才是真正神不知鬼不觉。 而收取的人,却可以光明正大的到交易所里,把股票换成现银,你抓不住他任何把柄。因为所有的交易,都被吕建坚决规定,坚决不记名不存档,不对外公布。 这和后世的瑞士银行,做的那龌龊的事情有的一比。 结果官员们的灰色收入,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商行股票给遮掩下去了。弄得兢兢业业的东厂锦衣卫,靠着查处贪官敛财,也变得困难起来了。让朝廷的罚没收入锐减。 对于这种自己发行股票的副作用,吕建也是无可奈何。 西北信用联社,就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共发行了两百万股,结果转眼就得一抢而空。 这样,官员士绅,看中信用社的是个稳妥,赚钱,还迎合了大家财不露白的心理。 而吕建看中的,是增强自己资金的周转之外,对这些人的利益捆绑。 最坚强牢不可破的同盟,靠的不是那张废纸一样的同盟书,而是稳固的利益,这在后世世界大行其道。 信用社有了本金,对那些急需钱的普通百姓来说,就是及时雨。 还是那句话,刺激消费拉动内需,是不需要政府刺激这些百姓的。百姓们只会觉得自己手中的钱不够花,还哪里需要你政策鼓励? 百姓们从信用社贷到了款,立刻就投入了市场,购买他们已经几年,没有能力购买的所有物资。 这样一来,整个西北,竟然出现了一股小小的商业繁荣。 而魏忠贤对商业收税的政策,却恰恰又用税收的方式,把钱收拢到了国家。 所以才有上面那位县令,轻松完成国库上缴的信心。 而他和他的同僚,也都被股票所捆绑,捆绑在了吕建集团里了。 现在一谈到这事,那都是咱们的商行,咱们的商行了。 “既然商税,能够解决大部分的县里任务了,那是不是就缓减一下百姓的税负呢?缓减一下民力,对整个县的发展有好处,到时候,社会稳定,再有税收完额,诸位京查政绩也就会好看许多啊。” 这样的建议,换来的是下面官员的一片尴尬的沉默。 吕建站起来:“这只是我的一点建议,诸位自便。好了,我要去选址建酒厂了。” 齐玉前赶紧站前建议:“为什么不把酒厂建在本县呢,本县全员,将竭诚配合的。” 当地有一座即将发达的酒厂,无论从什么方面出发,都将给地方带来大效益,这个得争取。 吕建一笑:“巡抚武大人已经初步决定,在山西和陕西交汇的偏头关设立商埠,按照节约成本的原则,我将在偏头关附近设厂。各位的心,本官领了,多谢。” 然后告辞而去。 第43章 还是出事了 走在西北大地上,干旱依旧,到处都是龟裂的土地。尽管百姓们出动了一家老小,拿着凡是能盛水的器皿,在河道与田间,往来奔走着浇灌土地,但那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本质的东西。 蹲在一个地头,看着旱到干枯的地瓜秧子,吕建心疼的要死。 地瓜必须保证成活,秋天必须保证有收成,这不但关乎到安置地流民,西北的百姓温饱,更关乎到自己的钦差任务,被商行利益捆绑的所有人。最终汇合成一股,那就是自己未来的生存成败。 看着一群群百姓,在商行雇请的职员指挥下,正在一块低洼地挖掘蓄水池,每一下下去,杨出的都是一锹冒烟的黄土,吕建的心情就更沉重了。 这时候,一匹快马飞来,坐镇钦差行辕的一个参政(无定员),骑马飞奔而来,扬起的黄土和着他身上的汗水,都已经成了泥。 飞奔到吕建面前,跳下战马,气喘吁吁的向吕建禀报。 但一路干渴,却让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吕建命人给他在水囊里倒了一大碗水,这个参政一口喝干,才哑着嗓子禀报:“大人,据我们派驻各地监察回报,定县山西劝农史司太立,借助政策,继续盘剥敲诈百姓,榆林知县,勾结劝农史,将我们的商屯土地转包,逼迫流民为佃,盘剥压榨;渭南劝农史,勾结当地豪绅地主,大肆冒借信用社贷款,转手高利房贷。” 该来的,还是来了,丰厚的待遇加上捆绑的利益,还是抵不住人性的贪婪。 之所以吕建要劝农史,兼任信用社主任,其目的有两个:一个是利用现成的朝廷架构,省得另做一番布置,节省时间经费。而二一个,也是关键的一个,那就是方便吕建,借助自己钦差便宜行事的身份权力,管制他们,甚至不惜杀他们。 商行的职员犯了规矩,只能辞退,但不能杀他。但劝农史则是另说了。 吕建来西北之初,就已经有了杀几个为民除害,为自己立威的想法了。这下,这三个,撞到自己枪口上了。 转身吩咐许杰:“你回钦差行辕,代替我行钦差事,处理一切事物。” 许杰施礼,抓过战马飞驰而去。 下令吕谋:“大哥,整顿队伍,北上榆林,咱们杀人去。” 吕建心急,一路带着吕谋狂奔,都将步行的钦差仪仗,给丢在了后面。 虽然狂奔,但还是抽空看看左右光景。 进入榆林地界,情况就变了。 这时候的榆林,环境还没有被破坏,山丘上森林茂密,平原里田畴广布,但却没有其他商屯区那样,百姓热情高涨的在田间地头忙碌,却是显得一片死气沉沉。 而在路上,时不时看到神色慌张的一家一家的百姓,带着不多的家产在往外地奔走,见到吕建的队伍,更加慌张。以为是官家来抓捕流民的。 大明管控户籍极其严格,出行百里,没有路引,当地官府就必须抓捕。遣送回原籍,那是你的幸运,大部分,都是直接废籍为奴,由当地官府直接发卖。 但这段时间,天灾人祸,流民遍地,官府想抓也抓不过来。尤其衙役人手单薄,弄不好,还会被成群结队的流民打个半死。 所以,就往往借助官军来抓捕。 吕建勒住战马,直接拦住一家流民。 这户流民见躲不过,惊恐跪地磕头,连连哀求饶命。 吕建伸手搀扶起来。 “这位大哥不要惊恐,我虽然是官,但不抓流民,我只是向你打听点事。” 一听说不抓自己,这个汉子才减缓惊恐:“大人但有所问,草民一定尽我所知回答。” 接到情报后,吕建不信,在自己的丰厚待遇收买下,在自己钦差尚方宝剑的威压下,还有人敢违背自己的意思,犯国法,犯行规。 他恐怕自己布置各地的眼线暗探,错报了。所以,他要找当地人再核实一下,以免自己冲动杀错了人。 吕建不是一个好杀的人,就正如他后来常挂在嘴边的:“我本善良,不忍杀生。”但他说这话的时候,往往他的脚下,总是躺着尸体,而且一次比一次多,最终多到堆积成山,到尸山血海血染的大地。 眼前这家流民不敢起来,就跪在地上等待官老爷问话。 “据我所知,你们榆林县,应该有四海商行的商屯土地3万亩,难道你们没有接到政策通知,这3万亩土地,都免费发给你们这些无地的百姓,种植地瓜的政策吗?” 这个流民汉子就再次磕头,打了一个嗨声:“唉,这个政策我们知道了,也正是因为这个政策,我才和村上其他的百姓一起,准备逃荒到别的县里去。在这里,真的活不下去了。” “为什么?” 于是这个汉子,就将榆林县令王德义,种种倒行逆施,借机盘剥百姓的罪行,一一揭露了出来。最终含泪说道:“要不是他们逼迫的实在太过,我们何必撇家舍业,做流民到异地他乡?金窝银窝,哪里有自己家的草窝好啊。” 吕建跺脚,从吕谋手中要过来一锭银子,强塞给这个汉子:“你不要逃难了,你告诉你身边的兄弟百姓,也不要逃难了,让他们先各回各家。两天,两天的时间,我必然给你们一个答复惊喜。” 这个汉子千恩万谢,但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位老爷,您是哪位呀,您能斗得过王阎王吗?” 吕建一脸平淡,但语气已经阴冷的像能掉冰碴。“我就是你们期盼的那个钦差,他王阎王坏了皇上和我的大事,我要砍了他的头。” 一听这话,这个汉子立刻将刚刚得到的赏赐银子,强塞回给吕建,再次磕头:“如果大老爷,能够砍了王阎王的脑袋,我们打死不做流民。草民这就回去,并且通知村里的乡亲,不走了,就等着大人的好消息。” 说完,挑起一双儿女,带着妻子扭身往回而去。 第44章 内外勾结 榆林县令王德义,腆着个大肚子,如一堆烂肉堆在椅子里。将很大的太师椅,填的满满当当。 他虽然在谈事,但依旧不住的,将眼前桌子上那丰盛的食物往嘴里塞。 吃不饱,总感觉自己吃不饱,时时刻刻饿的慌,所以,他就随时随地的吃。 咽下一口食物,对对面的劝农史胡为道问:“还能不能再挤出几亩地来?这次不是咱们亲自经营了,而是东来镇,我的本家王员外,要以一两五钱银子的价格租赁,这是净得利,老规矩,你六我四。” 胡为道问:“需要多少?” “一千亩最好。” 胡为道皱眉:“先前,我们弄了两万亩,就已经是我手中所掌,商行土地的一半啦,若再弄一千亩出去,那就过啦。如果钦差知道了,可是要出麻烦的。” 王德义撇嘴:“整个西北,这么大的摊子,那么多的事,他忙过来了吗。再者,当官天生怕死,咱们榆林,紧靠长城,指不定什么时候,鞑子就越关过来,他敢来吗。咱们那两万亩,到现在,不也没事吗。” 胡为道沉思不语。 “你放心,这皇上不是发了明昭林吗,说是荒地和撂荒地,也算在商行屯垦里吗。我将南山那片荒地批给你,顶上给王员外那一千亩熟地的数额,不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吗。” 胡为道一想,也是这个道理。熟地变现,而那片荒地充数,我的总数没变吗。这就好交差了。 王德义再啃一口烂糊的猪肘子:“那两万亩,我安置了五百户流民,三千口,我报到府衙,知府老大人夸我能,已经记录在案。当然,我得政绩官声,那我摊在那每亩土地上二两的捐税,也是有你一半的。等秋天,我们再按照每亩,必须卖我们七百斤,再免费向我们上缴三千斤,我们再转手卖给商行——。” “可是,万一百姓产不出那么多——” 王德义阴森一笑:“产不出?那他们给我买去,也得必须给我们这些。这样,按照商行定下的价格,我们最少能一斤赚两文,想想,那得赚多少啊。” “可是,若是激起民变,可就不好了。” 王德义再冷笑:“我这已经不错了,还给他们三百斤的留头,七百斤的现钱呢。头年,咱们可是一个钱不给的,那些泥腿子怎么能还不满足?民变?边军就在我城里,那个守备见了我,都要点头哈腰听我使唤。那就是我的一条狗,让他带兵镇压,他敢不从。” 大明重文轻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五品的武官,在七品县令面前,那都要跪拜的。 所以,才有王德义的嚣张。 “你放心,只要拿那上千斤,封了那帮泥腿子的嘴,他钦差知道什么?”然后舒服的挺了挺肚子。还是饿,就端起面前的汤盆,直接大口的喝。 喝光了,放下汤碗:“等今年过去了,我出点银子给你,你找几个借口,干脆将那土地转到你我名下,那才是一劳永逸呢。” 面对王德义的恶劣吃相,胡为道感觉,恶心的后背发寒。 但那又能怎么办呢。当初自己购买股票的钱不够,向他借了五百两。结果这个家伙干脆给了自己。 自己还一时得意有了笔外快。 但这却是自己走向深渊的开始。 这个东西贪得无厌,只请求悄悄的给他在商田里,挤出五百亩,说是要做坟地。 拿人家手软,每日跟着他白吃白喝嘴短,就答应了。 结果一旦一步错出,就再也收不回来腿了。就弄出来现在这个地步。 但胡为道也有自己的打算:干也干了,那就再干把大的,只要秋天的钱到手,自己就告病,回老家去,一走了之了。 这就是贪官们共有的心理路程,共同的后路想法。 “好吧,一千亩,我拨给他。但我不要现银,我要股票。” “要股票,一股可得做价一两三,那多亏啊。” “股票看涨,现在亏也无妨。关键是,那东西携带方便。” 王德义却笑:“我和你不一样,我愿意拿银子,那东西摸着踏实。” 正说着呢,房门突然被从外面踹开,巨大的声响,吓了两人一跳。 王德义当时怒吼:“哪个混蛋,竟然如此无理。左右,为什么不通报?来人,将这打扰本老爷雅兴的混蛋捆了,直接站笼弄死。” 结果外面没有自己人的响应回答,倒是一个语态平和的声音道:“打扰雅兴,实在抱歉。等一会,我请你吃阎王饭,让你吃个够。” 一听这话,王德义才感觉到不妙,猛抬头,看到一个年轻的,没有穿官服,而只是文士方巾素袍的人,正手里抓着一把宝剑,大步的走了进来。 “刺客,来人啊,抓刺客。”然而任凭他喊破嗓子,自己原先的群如狼似虎的衙役家丁,却没有一个人出现。 而正陪着自己吃喝的劝农史胡为道,一见来人,当时吓得亡魂皆冒,咕咚一生,直接趴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属下拜见钦差大人,大人饶命啊。” 吕建冷冷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给你丰厚的待遇,我给你美好的前程,然而你却自寻死路,这怪的谁?” 胡为道一把抱住吕建大腿:“大人,我是九千岁的干孙儿,论起来您是我的干爷叔;户部郎官胡广维,是我的亲叔叔,论起来你们是同僚。看在干爷爷和我叔叔的份上,干叔爷,饶了我这次吧。” 吕建厌恶的将他一脚踹开:“你犯了国法家规,即便九千岁在这里,你也是死罪难逃。吕谋。” “在。” “把他押出去,等待明日问斩。” 吕谋指挥两个护矿队,将胡为道,拖死狗一般的拖了出去。 这时候王德义,才明白来人的身份,脸色惊恐立现,但转而强做镇静,艰难的从椅子里,拔出自己烂肉一样的身子。 艰难的跪倒:“臣,榆林县令,见过钦差大人,恭请圣安。” 吕建躲开了半边身子,冷笑道:“我可不敢接受这位大人的朝圣,因为皇上要是知道了你的所作所为,一定气的暴跳如雷。我可不敢惹皇上动怒。” 王德义一听,心里就明白了,人家这是不和自己耍官腔。既然如此,那自己也没有必要和他客气。 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由于太胖,怎么也挣扎不起来,没好气的冲着外面大吼:“还有活着的吗?死一个进来,搀扶本老爷起来。” 吕建冷笑:“不要喊了,你的那些恶奴帮凶,还有那些酷吏,都已经被本钦差带来的人抓了。” 王德义放弃了挣扎,拽过一把椅子,拄着他艰难的站起来,然后又一屁股塞进椅子里,怒气冲冲,对着吕建大吼:“你是钦差,但你管的是地瓜政策的推广,你管不到我这里,你凭什么抓我的人?” 吕建就冷眼看着他 “本官是推广地瓜西北两省劝农史,凡是和这两件事沾边的,我都有权管。我是钦差,皇上许我见官大三级,便宜行事之权。今日我就要借你人头,安定民心,给其他地区,贪占我商行财产,违抗朝廷政策者个警戒。” 王德义声嘶力竭大吼:“你身为朝廷命官,却为一个商行效力,你假公济私,我要上书告你。” 吕建微笑:“我不是假公济私,我这叫官督商办。我还就告诉你吧,四海商行里,就有皇上,信王还有九千岁的股份。你说说,你竟敢动他们三位的家财,你告到什么地方,你能告赢?死在我手,我还会给你个痛快,若是死在魏忠贤的手里——嘿嘿,嘿嘿。”吕建每嘿嘿一声,王德义就哆嗦一下,吕建嘿嘿完了,王德义也昏过去了。 第45章 榆林杀官 一小队一小队的护矿队,取代了衙役,直接杀进了东来镇王地主的家。不由分说,就将他的家包围,将王地主抓了起来。同时敲锣通报,明日县城,将破坏地瓜政策,侵占商行私产,逼迫百姓流离失所的榆林县令王德义,劝农史胡为道,开刀问斩,欢迎百姓围观。 百姓闻听,无不奔走相告。历来只听说官老爷杀百姓,从来未闻杀官老爷和恶霸的。尤其是杀王阎王,那更得看啦。 于是,连夜,无数的百姓,打着灯笼火把涌进了县城,等待天明杀人。 为此,吕建还特意购买了柴米,在县城里,为那些百姓熬了稠粥做早饭,这更让百姓高呼吕建小青天。 上午,吕建坐在原先王德义大堂上,亲自接待了告状的百姓,聆听记录百姓,对王德义和胡为道,还有所有的衙役,乃至那个王员外的控告。 有青天做主,百姓纷纷大胆控诉,那真是声声血字字泪。 系统的整理了三人,还有五个衙役的罪状,做到未来,不给自己的政敌,留下被人弹劾诟病的有利证据。 对着厚厚一叠罪状文书,吕建不由对大哥吕谋苦笑摇头:“就这贪官酷吏,恶霸地主,杀三遍都不足以治其罪。官逼民反,有这样的一群,百姓不反,都没天理了。” 吕谋赶紧提醒:“大人,注意你的身份,注意你的言行,请想一想您行辕大堂身后那慈悲的菩萨。” 吕建就遥望自己行辕大堂,似乎又看到香烟缭绕中,佛祖那悲天悯人的宝相。最终叹了一口气:“唉——” 吕谋的心就一松。 虽然贪官该杀,但做人也不能太苛刻。 就在中午时分,随着三通鼓响,刀起刀落。 在百姓的一片欢呼中,吕建再次宣布,政策恢复如常。 无数百姓,立刻跑回家去,拿起工具,涌向撂荒的土地,没日没夜的耕作起来。 而吕建看着第一批,死在自己手下官员的尸体,真正感受到了权力在手,生杀予取予求的快感。不由感慨:“这真是,权力在手,如利器在怀,杀心顿起啊。” 榆林大堂,吕建高座在上,看着底下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浑身颤抖的县丞,主簿典使,以及剩下不多的一群衙役,冷冷的道:“你们应该庆幸,庆幸本钦差心性善良,不想做出屠光榆林县官府,这种惊世骇俗的事情来为我立威。” 如果按照百姓控诉,整个榆林县衙门里的人,就不会有一个剩下了。 如果真那么做了,为民除害,可意是快意了,吕建就是整个大明官场的公敌了。 然后再看这些,感恩戴德死里逃生的人:“其实,还是要再感谢王德义,是他的贪权,没给你们犯下更大恶的机会,才保住了你们一条命。” 这个理由就有些诡异尴尬了。 “那么,现在,本钦差,给你们一个掌握实权的机会,就看你们,以后是伸着脑袋往刀口上撞呢,还是做个收入丰厚,勤勤恳恳为百姓做事,忠于皇上的好官了。” 大家一听,还有这好事,都趴在地上听。 “本钦差,已经呈报山西巡抚衙门,宣布,榆林县丞,暂摄县令,等待朝廷差遣。主簿,暂摄县丞,典使,本钦差直接调入钦差管辖,实授七品劝农史,负责榆林官督商办事。” 一听这样的安排,几个人都大喜过望。 大难逃脱,还升了官职,这真是喜从天降啊。于是纷纷磕头山响:“谢谢钦差大人不杀,谢钦差大人提携。” 吕建挥手:“好好干,年终的时候,我会直接保举诸位实授的。”但话音一下转冷:“但到年终时候,再有我的稽查和百姓告你们,对不起,我就只能再提你们的脑袋了。” 几个人趴在地上连连磕头:“钦差教诲谨记在心,一定为民尽心尽力,一定为皇上勤勉办差,一定为大人,办好官督民办商行业务。” 这里安排完了,开始查抄三个贪官恶霸的家财。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真正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啊。 王德义虽然不是知府,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在任两届六年,在这个穷苦的榆林,所搜刮单单银子就足足十万两。至于他的土地,因为大明采取的是异地做官,土地都在他的家乡,就不知道多少了,那得行文当地查收。 而胡为道家,也查出来一万多两银子,还有五千多股股票。 至于东来镇王地主,更是几代积累,藏银足足三十五万两,还有接近七千亩土地。 吕建宽宏的给三个犯人家属,留足了够五年的生活费;给了王德义和胡为道家属,回乡的盘缠路费。至于在这兵荒马乱,流民遍地的世道里,那些老弱家属能不能回到老家,得到族人的庇护,那就看天命了。 在古代,出远门,那就几乎是有去无回的。 这时候吕建是非常庆幸,当年自己母子三人的运气的。 剩下的,银子,必须也当然要上缴,因为这会给自己,消除许多麻烦的。至于皇上魏忠贤能得到多少,那就不必去管了,自有中间层层获利的人,为自己美言的。 七千亩土地,直接按照大明律的规定,由当地官府,再发卖给地主豪强。 吕建就近水楼台先得月,直接商行掏腰包,算做了商行的公产。 从此,在吕建当权其间,就这么一步步的运作,最终在一个强盛大明出现的时候。大明,已经是一个,以帝国为包装的,真正的公司体制,在运作了。 处理完这些,吕建又马不停蹄的赶本定县和渭南杀人。 结果他扑空了,定县劝农史,看到榆林结局,二话不说,直接人家消失。渭南劝农史,退回所有信用社贷款,以自己不懂业务,只能算是发错了对象,挪用了资金,请罪。 因为他没有违背国朝政策,只是违反了商行家规,即便吕建想杀,也杀不得。真要那么干,吕建就是违法的人了,就给有心人以把柄了。初入官场,这绝对不行。 最终,只能以商行条例,给予罢免处罚,但也以大明律,给他一个贪占别人财务罪,罢官流放,这是吕建做的最大的报复了。 榆林的三颗人头,极大的震慑了整个西北钦差所辖,所有的官员,都看到了这个年轻的小钦差,杀伐果断的手段。不是给人那种,整天带着人畜无害的老好人了。 而最让官场震动的是,皇帝在邸报上,明确对吕建的行动批示是:“好,好,好。” 三个好字,立刻让所有人,都浮想联翩。 吕建能一日三升,当上钦差,是三个大明最顶级的人物考核提拔的。这三个好字,是不是代表那在大明,绝对不可撼动,不可得罪的三个人的评价支持? 三个人,惹不起,那么受三个大佬,全力支持的这个人,就惹得起的吗。 于是,吕建再到哪里,各地官员,弯腰更加深了几度,态度更加恭顺了。 即便登门山西巡抚衙门,那武之望都要放火铳降阶亲迎的。 第46章 为了安全,拉皇上入伙 巡抚衙门,火铳声响中,鼓乐齐鸣,迎接钦此吕建的光临。 武之望亲自打开中门,走下台阶,还不等吕建拜见,直接拉着手,并肩走进了书房。 按照古代官员迎客的规矩。 如果在大堂接待,那么就说明你和他的交情一般,大家公事公办。 然后进一步,进入大堂后的退思堂喝茶。 退思堂,是官员办公一天后,进入后堂,思考今日办公得失的地方,这里,师爷帮办衙役,可以对今天的公事,评头评足,以匡正得失,这里是可以直言不讳的。 然后,就是花厅了,这里接待,就说明他可以对你说实话,然后做公平交易了。 而书房接待,那就说明,你是他的心腹,可以无话不谈了。 当然,密室接待,那就证明你是他的一丘之貉了。你已经和他坐一条船上,共沉共亡,也就是,你可以参与他最私密的阴谋了。 吕建坐下,笑着拱手:“世伯,一向可好?” 武之望就直接拉住了他的手:“多谢贤侄的关心,有你在西北这么折腾,却减轻了我许多的压力。我这身上的担子变得轻松不少,所以现在是吃得好睡得香,感觉身体更健旺了。”然后故意亲密的说道:“不瞒贤侄说,过两天我还要续个小,想再生一个大胖小子呢。” 吕建一挑大拇指:“世伯老当益壮,可喜可贺。” 然后两个人,就开心的大笑起来。 说笑完了,得说正事了。 “贤侄,刚刚在榆林,你办的案子很有分寸。当时你报上来的时候,我还真担心你,一时年轻冲动,屠杀光榆林县衙呢。” 吕建一笑:“不瞒世伯说,若在先前,看到那些贪官酷吏,如此残害百姓,我真有一股大杀四方,为民除害的冲动。但自从听了我哥吕谋和我的参政许杰的建议,将我的行辕建在大雄宝殿里,每日坐在心怀慈悲的菩萨面前,已经削减了我心中的许多戾气,让我做事不再急躁暴虐。” 武之望点头:“做人就如同咱们的中医,讲究的就是君臣佐辅,中正平和。如果过于下猛药,往往会治死人的。” “现在春播的事情,已经有序进行,也圆满的接近了尾声,我接到皇上的旨意,说是要派信王到山西来,做我的副使督办。工作的侧重,就是督办酿酒和开埠的事情,这一点世伯怎么看?” 书房里没有外人,武之望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皇上破例了祖宗成法,任命了一个亲王实际的官职。虽然这个官职权利,仅限于督导酿酒开埠,没有真正的军政实权,但这里却意义非凡啊。” 吕建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这时候自己却不想说。因为该说的已经说了,再说下去,那就泄露天机了。 “从这一点上看,皇上是极其重视我的酿酒,和销往蒙古的策略的,所以我们要事先准备一下。” 武之望见吕建不想在这事上深谈,也就顺着话头说道:“是啊,现在西北,在你的政策推广下,原先汹涌的流民潮,已经消减了不少。这给顺天府和京畿地区,减缓了不小的压力。不但如此,原先滞留在顺天府,和京畿地区的西北流民,还有回流的迹象。这不但减缓那边的压力,而且还能让西北恢复人口,对生产和官府的财政税收,有极大的好处。所以这个政策,必须稳妥的执行下去,而最终保证地瓜丰收不伤农,才是这个政策完美的收官。皇上高瞻远瞩,接受了群臣开埠的建议。只要这件事做得好,稳定住地瓜收购的价格,那这件事就真的成功了。” “那世伯打算在哪里开埠呢?” 武之望就道:“这事我早有打算了。要开,咱们就开三个。”然后吩咐仆人,拿进来一份,自己山西巡抚辖区的地图,摊开在书桌上,指着长城的一个隘口道:“第一,大同的老虎关,这里自古以来,就是中原地区对蒙古的经商之地,现在朝廷允许的一些商贩物资,也是从这里过关检验通过的。” 大明对蒙古的封锁,并不是一刀切的,什么都不许出口,因为封死对方的时候,也等于封死了自己。 毕竟大明需要大量的牛羊骡马,还有皮毛药材,是需要从蒙古进口的。所以,一直有一定的商务往来,也就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些商埠,只是严格控制有许多物资不许出口,其中就有用粮食酿造的白酒。 “这个地方不错,那第二个地方呢?” 武之望就指着山西偏头关:“这里虽然没有原先的商业往来,但这里却有黄河流入。我们在这里开辟一个码头,然后沿着黄河走河套边缘,就可以将我们的美酒,运输到整个蒙古的腹地。然后再在陕西的镇威堡(宁夏银川北),黄河大湾曲部的起始点,再开一商埠,而又可以将我们换取的牛羊皮毛药材,在这里再用船运回来,然后又可以沿着黄河顺流直下,贩运到中原去。” “世伯不愧是老谋深算,这两处都是个好地方,我们要加大力度建设。” “当然也要加大力度管控,可不能把违禁物资带出去。” “其实这也好办,那就是成立几个由政府管控的商行,做独家贸易,不让民间商人参与。” 武之望的眼睛就一亮:“那我们还是不是,继续按照你的官督商办的办法做?”官办,那就是自己办啦,自己在其中的利益,那是巨大到不可想象啊。 “官督商办在当前的环境下,是最稳妥的。如果一味的由官府承担,那贪污腐败,就会让,本来是一个大赚特赚的生意,弄成巨亏。到时候就不是小侄杀人了,那时候,估计世伯您,都会杀到手软。而用商业运作,不但手段办法灵活,而且一定会稳妥的赚钱,咱们官府只负责掌控方向,监督他们不要违规就行了。” 武之望也感叹:“正是这个道理,地瓜推广政策,若不是用官督商办的这个办法,那又将是一个苦民害民的恶政。现在看来,这个办法可行。” 然后吕建就再提一个:“我们这么办,会赚的盆满钵满,但未来也可能遭到人的嫉妒,会对我们大加攻击,这不得不防啊。” 武之望也道:“钱多遭嫉妒,这是自古以来的。不要说别人,就是上面。”然后用手指指了指天:“在有必要的时候,都可能宰了我们这只肥羊。” 吕建一笑:“所以,咱们应该联名上书,拉皇上入伙,咱们就办几个皇家商行。到时候看谁还敢跟皇上对着干?皇上也不能够自断来钱的路,更不能够抄了自己的家吧。” 武之望又提议:“那是不是也带上信王?” “他穷的很,没钱。” “那老夫就先给他垫上如何?”眼睛里,满是期待。 吕建认为,可行。 于是,两人就奸笑不断,笑的就好像一老一小两只狐狸。 第47章 我们当流民去 确定了三个开埠地点,大同是现成的商埠,倒是没什么;但偏头关,还有镇威堡,就要加紧建设了。 主要的是在这三个开埠关口后面,安全的地方,选址建造酒厂,这个耽搁不得。 武之望现在,只负责协调,他除了开方看病,真的是什么都不懂。真正办事的,只有,也只能是吕建了。 于是,连夜带着队伍,风尘仆仆的向偏头关行进。 这其中,要路过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吕家庄。 吕家庄,吕老实,正在自己四处漏风,快要坍塌的破房子里,和本村的张老实,邻村的赵老实,王老实在一起窃窃私语。 “你们看看,咱们这几个村里,那还有一点祖产的,都得到了免费的秧苗,还拿到了等于是秋收收购保证金,沉甸甸的银子贷款。现在,就我们村的吕驴子,拿着贷款来的银子,吃上了第一顿有咸味的饭,连我这屋子里都闻得到。又到镇上,添置了水桶,锄头,锹镐,带着一家,起早贪黑的拼命干。那劲头,那速度,简直羡慕死人。” 其他几个老实人,抱着胳膊,蹲在地上长吁短叹:“谁说不是呢。” “还有,年前流浪来我们这里的那几户流民,当初就蹲在东家的场院里等死。结果你再看看,现在,他们分到了免费的土地,也拿到了沉甸甸贷款的银子。在地头,搭建起来了窝棚,购买了农具家什,还背回来了一石的黑豆杂粮。那个老太太,在自己家分的地里,带着小孙子和儿媳妇,挖野菜,我都看到了,他晌午给男人和儿子送地里的饭,那是黏糊糊的野菜粥,也带着咸味呢。” 几个人就一起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我们身边的流民也一样啊。”一口黏糊糊掺杂着野菜的粥,是他们现在最奢望的东西了。 “还有,他们承包的土地,上面准许他们用两亩种杂粮的,那个老汉也是会盘算;一亩种了快粮,一亩种了瓜菜。这样一来,到了最苦的夏天,青黄不接的时候,他们就可以打下快粮,和着瓜菜,就能熬过那段苦日子,静等着秋收啦。” 想一想青黄不接的时候,不用一家出去讨饭,就能吃个半饱,所有的人眼中,就都充满了羡慕。 “吕老实,你是咱们这片,公认的有主意的人,我们找你来,就是要你给大伙说说,我们这些佃户,该怎么讨个活路吧。” 吕老实一拳砸在眼前的地上:“我给我们族长吕老财,祖祖辈辈做佃户,可是吕老财,根本不念同宗同族的情分,地租一加再加,到现在已经加到了八成。我们拼死拼活一家没命的劳作,到了年终,好年景只能留下三五斗,大部分时间,一家老小还要出外讨饭生活,像头年的歉收的年景,我们一家还欠了吕老财一石的谷子,那是到今年秋天,要还两石的啊。这是什么世道啊。” 大家就都红了眼,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们和你是一样的,再这样下去,我们就没有活路了。” “而阎王债驴打滚,更是让我们卖儿卖女,喘不过气来。然而你再看看那些流民,现在过的是生活有希望,日子会越来越好。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 是啊,我们和他们有什么区别?要非说有区别,那当初他们还不如自己呢。毕竟自己这些人,还有几亩租来的土地啊。 这怎么转眼就不如他们了呢? “原因就是这个政策。是钦差大人的政策,给了他们活路好生活,反倒是我们这些租种土地的,被那该死的财主,给盘剥的死死的。” 大家恍然大悟,对呀,人家没有地租,还可以贷款。虽然秋收的时候,也是有一部分产出要被白白的拿走,但那是天经地义。 而是钦差大人,却已经明确规定,一亩地是先给你留下三百斤做吃食的,然后再用真金白银,收够你七百斤,做你过日子的零用,多出来的才是白被拿走的。 有了这一千斤的收入,那已经就足够温饱吃喝了。钦差大人的政策,真是为民厚道啊。 可是咱们的地主老财,却根本不管你死活,年景欠收,还要倒贴给他。 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啊。 “所以,我不管你们怎么样,我准备不再做佃户了。” 大家吃惊:“不做佃户,那你一家怎么活啊。” “我不做佃户了,我要做流民。只要我挪个地方,就是流民,就可以得到免费的土地政策,那让人看着眼馋的,地瓜种植政策,就是我的退路,我还留恋这里做什么?” 大家就再次一起点头:“对呀对呀,与其被地主老财,逼死在这里,那我们就挪个地方,做流民,到外地去,领取免费的土地和优厚的政策。 但大家又突然间担心起来:“可是大明户籍管理严格,我们没有路引,一家就会被抓捕卖为奴隶的,那就更惨了。” 吕老实,看着眼前一帮老实人的担忧,就轻松一笑:“大明户籍管理的非常严格,一百里之外,没有路引,就要被抓捕卖为奴隶。 但是我们都是老实人,我们要遵守朝廷的法律,做顺民,我们绝不走出一百里。老兄弟们,你们可要知道,从我家这里往东,只要走出十里路,就是另一个县,那我们就是标准的流民,谁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大家一听这样的解释,立刻眼冒亮光,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们都是老实人,我们要做朝廷的顺民,我们只走二十里,这行了吧。” 吕老实点头:“这很行。春天就要结束了,商行的土地也不太多了,我们得抓紧。要不然没了土地,我们可就没了退路了,我们就真成流民了。” 于是大家就迫不及待的站起来:“那我们就回家准备,明天一早,在您这里汇合,咱们当流民去。” 当流民去,不再是原先的那种凄苦悲哀,反倒有了一种莫名的兴奋,和跃跃欲试。因为现在,商行政策,就是他们的希望,就是他们的退路保证。 第48章 替人出头 天亮的时候,吕老财依旧提着他的鸟笼子,顺着自己的领地王国,来回的巡视。他要督促那些偷懒的佃户,抓紧起来侍弄庄稼。 结果他却突然的发现,自己的庄子里,自己一家一家的佃户,没有人再到地里劳作,而是背着大包小包,汇集在了吕老实的家门口。而外面几个村子,也有许多百姓,带着他们不多的家当,也在向这里汇集。 这让吕老才很惊讶,于是就用文明棍,拨开那密密麻麻的人群,来到了里面。 里面,吕老实正在将自己那破烂的房门关闭,还用绳子捆绑上,怕风吹开,让牲畜进去糟蹋了屋子。 “我说老实,你这要干什么去?” 吕老实回身,一见是吕老财,就皮笑肉不笑的弯腰回答:“头年的时候,我租种了老爷的几亩地。但老天害人,我们一家忙死忙活,这不还欠着你一石的谷子吗。按照你老人家的规定,到秋天我是要还你两石的。我可不能把债务弄得越来越多,所以我和一群乡亲们商量,今年就不租种你老的土地了。我们现在就出外逃荒去,讨要回来谷子,还了您的债务。” 然后再次点头哈腰:“时间不早了,我们得上路了,和您老借过。” 吕老财一听,当时大惊失色:“你个混账东西,你们不租种我们的土地,那我的地谁来种?你们不做我的佃户,那我打算今年扩建庄园的工,谁来出?”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大家心中窝着的那口气就上来了,我们给你高额的地租,还要每年累死累活的给你白做工,你连一顿饭都不给,这和官府的赋税徭役有什么区别?但碍于往日余威,大家依旧忍着。 吕老实却是鄙夷一笑:“租种不租种你的土地,那大明律里。也没说我们必须啊,那是我们自愿。就好比,头年你不是强行收回吕二哥家的地,逼迫的他家破人亡吗?你不是也老用不租我们地,要挟我们替你做这做那吗。所以,这次不用你拿不佃我们地要挟了,我们如你所愿,我们不租了,这没有错吧。至于你的地谁给种,爱谁谁种,干我们什么事。” 冷嘲热讽,出了一口恶气,吕老实感觉无比舒畅。百姓也感觉少有的畅快,纷纷对着吕老实呼喊:“老实,走啊,再不走,天黑就过不了县界啦,我们就不能成流民啦。” 这一句话,立刻暴露了百姓的目的,让吕老财明白了,这群百姓要做流民,然后领取那免费的土地啊。 这还得了,当时气急败坏大吼一声:“不许走。我要告你们抛荒土地,我要让官府治你们的罪。” 大明律明文规定,故意抛荒土地,徭役三年。三年抛荒,收回土地。 结果听到这样的要挟,吕老实却嘿嘿一笑:“老爷,土地是你的,抛荒了,跟我们有什么干系?那是你的事。”有了退路,说话就是有底气。 大家一阵欢畅的附和:“是啊,是啊,抛荒是你抛荒的啊,和我们何干。” “老爷,借过,我们得走啦。” 吕老财被平时,这群对自己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吕老实巴拉开,直接呼喊着百姓起行。 吕老财明白了,之所以这帮,一项逆来顺受的老实泥腿子,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因为,现在他们抛荒自己的土地,然而他们却又有另一个希望保证不死,而且比给自己干活更好。 这可绝对不行,如果没有人给自己种地,真的抛荒了三年,那些贪官酷吏的,巴不得的就跑过来,把自己的土地没收,然后再发卖,捞一笔外快呢。 你不要再以为,自己在这里多少有些势力,没人会愿意得罪自己,不敢买自己的土地。 现在那个四海商行,手里托着现银,正在不遗余力的,四处求购土地呢。 连滚带爬的回家,立刻招呼上自己家中,豢养的那群恶奴,拿上刀枪武器,直接追上这些百姓,就在大路上截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不许离开吕家庄,谁要是敢离开,我打死他。” 一听他这样的叫嚣,吕老实立刻瞪起了眼:“你平时欺压我们够狠了,你连让我们做个流民,寻条活路都不让,那今天我们就和你拼了。” 有他这么带头,那一群百姓也群情激奋,纷纷挥舞着拳头,眼看就要拼命。 吕老才这下有些吓到了,他实在是没想到,这老实巴交的土包子,今天竟然敢和自己拼命。 “反了反了,报官镇压。” 结果他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个平和的声音:“依在下看,他们造反,也是你逼出来的,你就是罪魁祸首,报官你也讨不到好。” “是谁,是谁敢这样污蔑我?” 猛的扭头,吕老财却大惊的看到,自己手下的那群恶奴,已经被一群官人,拿着刀枪逼住,再也不敢乱动。 而在自己的身前,一个穿着普普通通长衫的年轻人,怀里抱着一个六七岁大的女孩,那女孩被打扮的,和一只漂亮的蝴蝶一样,干净粉嫩的让人喜欢。 女孩正一面舔着一块糖块,用一双乌黑洁净的眼睛,看看着他。然后嫩声嫩气的询问那个年轻人:“干爹,他是坏人吗?” 结果那个年轻人就一脸溺爱的掐了掐她的小脸蛋:“不是干爹,是哥。” 小丫头眼神就蒙上一层雾水:“我曾经有哥的,所以你就是我的干爹。” 看到小女孩眼睛里闪现出的一丝悲伤,那个年轻人就赶紧连连赔不是:“是是是,我是你的干爹。” 打断这个年轻父女对话,吕老财再问:“你到底是谁,敢来管咱们的闲事?” 这个年轻人就扭过脸对着他:“我今天的心情好,但我的身份却不能告诉你。一旦告诉了你,对你是没有好处的。咱们就平常说话吧。” 看了看这年轻人,身后的那一群官人,吕老财干咽了一口唾沫,也就不敢再自讨没趣。 这个年轻人笑着道:“我已经探听明白了,这群百姓都是原先你的佃户,由于你盘剥过甚,他们准备不再给你做牛做马,而是想到外县去,做个流民,然后领取官督商办,那一份养家糊口的免费土地。我看这件事,他们没有犯王法,而且人都奔着希望去,所以是理所当然。所以你不应该阻止他们。” “可是他们要都逃了,那我家的土地由谁来种?” 这个年轻人就点点头:“你的苦衷是可以理解的,但我更认为百姓的需求更现实。” 然后其实是故意的沉思一下:“其实办法解决很简单,那就是你将地租降下来,给百姓们留口吃的活命,你的土地就不会被百姓们抛弃。” “我的土地,我为什么白白便宜那帮泥腿子?” 这个年轻人就又点头:“你说的对呀。你的土地,为什么白便宜给别人呢?那好吧,我现在就阻止你,阻挡他们去寻找自己的活路,你的土地就准备料荒吧。” 第49章 地主的放弃 这个年轻人,看着还不甘心的吕老财,然后玩味的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但我可提醒你哟,官督商办的商屯,是不会在几年内结束的。而皇上又许了那位钦差大人,可以占用撂荒的土地,开垦新的土地,继续安置流民。 几年中,是不会有人主动跑你这里来,接受你的高地租的,那么三年撂荒之后,那位钦差大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你的土地,再次收归国有,然后安置流民。这可是内阁也属理,存档进入大明律的。” 然后就不管吕老财,已经变得苍白的脸,对着吕老实等人道:“诸位到外面去讨生活三年,如果有故土难离思乡了,等钦差大人,将你们祖祖辈辈种过的土地收回来,你们再回来,然后钦差大人,就会再将这个你们熟悉的土地,再免费的承包给你,这样是不是更好?” 百姓们就一阵又一阵欢呼, 吕老财就浑身发软,瘫倒在了大路上。 看了一眼这个老财主,然后又对这些要出走的百姓道:“但如果我做个中间,如果将地租降到五成,给你们租种,同时,你们还能够得到这个士绅的庇护,不再受到官府徭役的盘剥,你们还愿不愿意背井离乡?” 一听这话,百姓们沉默了,最终还是吕老实站出来:“如果能够留下一半的收成,拌瓜拌菜的,能够勉强维持我们一点温饱,哪个愿意背井离乡?再说了,其实免费领取的土地,也是同样向商行上缴东西的,不过是多少而已。然而,这里毕竟是我们祖宗生存之地,我们的根在这里呀。” 他这么一说,所有的百姓都凄苦点头。一些故土难离的婆婆,还轻声哭泣起来。 外面千般好,哪有在家半日安好啊。 得了这个承诺,这个年轻人,就再次面对吕老财:“你听到了吗?你权衡了吗?将地租降到一半,一年只让这些佃户给你白做一个月的工,就不抛荒你的土地。虽然收入入了一点,但是一个长远的办法,你也会收获这些百姓对你的感恩,而不是整天刀枪相对。无论是在安全上和良心上,你的收获颇多。而同时,你又不必再养活那些吃闲饭的家丁打手,那你一年省多少?是不是比你多那三层的地租还要多?如此细算下来,你怎么选?” 吕老财趴在地上,想了半天,一番权衡利弊之后,最终还是想透了这个年轻人的道理。艰难的爬起来:“多谢小先生教诲,让我这个榆木脑袋开了窍。” 然后冲着吕老实等人拱手:“父老乡亲,同族的兄弟,都是原先我不好,贪婪的让我忘记了亲情人情,我在这里给诸位赔罪了。我请你们回去,各安生业。我今天回去,就请村里的村老里正,做个中间,就按这位小先生说的,无论是丰年歉年,我只收取父老乡亲一半的收成,请你们白做一个月的工,这样可以吗?” 吕老实含泪上前还礼:“如果族长大伯真能如此,我们还说什么呢。大伯放心,我们会好好的侍弄庄稼,争取高产,填补上你损失的那三成。” 吕老柴也感动了,拉住吕老实的手:“大侄子,要是早这样,何必有今日的冲突?以后有什么事,你就代表大家和我亲自说,咱们或是中族本家,或是乡里乡亲,有什么事情不好商量呢?” 大家连连点头称是,原本的剑拔弩张,就变成了一团亲情和气。 吕老财再次对百姓高呼:“其他的村子的乡亲,你们也回去吧。我把刚才这位小先生,讲给我的道理,我去替你们,和你们庄子上的财主说,让他们也实行我一样的政策方法。” 其他村子的百姓,就纷纷施礼感谢,然后纷纷回到自己固有的家园。 百姓们散去了,吕老财再次回身施礼:“小先生认为我的处理方法如何?” 这个年轻人就微笑着点头:“没想到你懂得了道理,却还是一个急公好义的好人。” “那么这一次,先生可以告诉我您的身份了吧。” 这个年轻人笑着点头:“原先我不告诉你我的身份,是因为我怕你冥顽不灵,逼迫的我不得不杀你。不告诉你我的身份,我是为你好。 那么现在你这样做了,我就告诉你,我就是西北劝农事钦差吕建。” 吕老财大惊,赶紧跪倒:“多谢大人不杀之恩。” 吕建伸出一只手拉起他:“作死和找死,我是自己取的,是怪不得别人的,也不是别人赦免的。既然你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也不必太过拘谨,说起来咱们天下吕家是一家,什么时候都不能通婚的。所以若按年计论起来,我还应该叫你一声伯伯呢。” 吕老财连连摇手称呼不敢。 吕建就再道:“刚刚你说的,要替外村的百姓,去和他们的财主说和,让他们执行和你一样的地租道理,这非常好。这样吧,你去说服他们的时候,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嗯,我保举你一个此地乡长,兼职我钦此衙门名誉劝农史,将这附近30个村落,都安排在你的管辖之下。然后在这30个村落里,都推行这个丰欠五五地租的政策。如果你做好了,我会和巡抚大人申请,给你一个安善世家的亲字牌匾。” 一个平头百姓,能得到封疆大吏的亲字牌匾,那可是几代修来的荣耀。吕老财眼含热泪又要跪倒。 吕建一把拉住。 吕老财哽咽道:“钦差大人放心,老朽一定要在有生之年,不但在这三十几个村子里,而且别的村子也要奔走,推行这其实双方都互利的好政策。” 从此之后,就在这一片地区,总是有一个风尘仆仆的,骑着毛驴老者的身影,奔走在各个乡村。 最终到后来,乱世真的起来的时候,无论是什么样的土匪强盗,流寇杆子,只要见到这个身影,都礼让道旁,不但不予加害,还会沿途保护,赠与酒肉衣物。 这个毛驴老汉,就成了这一片地区的传奇。 抱着糖妹,和吕谋并肩走在大路上,身后跟着一群钦差行辕的参政,吕建就有些得意的道:“这就是我来过理论的结果,这个结果已经明显的出现了,这让我非常欣慰。” 许杰赞同:“我们在西北推行地瓜政策,目的就是要让整个西北的百姓,能够活下去,活得更好一点。但是我们的职权有限,而我们手中掌握的土地,更有限。是没有能力安置几千万的西北百姓的。” 在明朝的末期,战乱没有兴起的时候,明朝户部黄册户口上,登记的山西陕西地区,有人口接近四千万。 而整个大明帝国,在黄册上登记的人口数量,是八千万。 而根据历史学家推测,这时候大明的人口,已经超过了一个亿,也有的说是两亿。 而大明在册的土地,是五亿六千万,就没有变过。然而在这个年代,土地的产量是低下的,根本承担不起这些人口。 而这些土地,又大部分掌握在地主豪强,和皇庄王爷的手中。他们不断的增加地租税负,留给百姓的吃食,就更少的可怜了。最终逼得百姓为了活下去,铤而走险,举旗造反。这才有了三百年必有战乱,改朝换代宿命论的说法 第50章 我来过的理论 随着成平日久的发展,各个朝代都会出现人口爆发,都会出现官场腐败,都会出现土地产出不能满足人口多需求。 于是,每一个或大或小的自然灾害,就会点燃这个火药桶,那就是一场惨烈的人口灭绝大乱。 而在人口大削减之后,就又是一个新王朝的盛世出现。 让他如果没有那样的条件,而还要想改变这种现状,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必须的从下而上的推倒重来。 而这种推倒重来所付出的代价,是极其惨重的。 据历史记载,明末农民战争,以及满清入关的屠杀之后,顺治统计,整个中原人口,减少了百分之四十多,只剩下六千万了。 吕建不想看到这样的惨剧再发生,他想用另一种比较温和的手段,改变现在的这种状况。 吕建感叹:“是啊,不管我们怎么努力,但毕竟我的权限,和咱们商行的能力,摆在这里,我们仅仅能够救助,我们力所能及很少一部分的百姓。” 但不过,由于我们的政策摆在那里了,这就和其他地主豪强,那恐怖的地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对比,就不能唤醒人们。 就像刚刚发生过的这样,只有那些佃户们看到了对比,才能激起他们的愤怒,才能激起他们改变的觉悟。” 许杰笑着道:“这种愤怒和觉悟,是要有一个前提的。那就是像今天这群百姓一样,当他们准备抗争的时候,他们不必为了没有退路,而选择暴力。而我们商屯的土地,而我们的政策,却恰恰给他们提供了必要的退路,给那些地主豪强带去了绝望。让他们不得不跟着我们的政策走。” 吕建点头:“这就是我说过的,我们来过的理论。” 吕谋好奇:“大人当初你怎么想到的呢?” 吕建苦笑:“这个理论,其实不是我发明的,我也是从别人那里,感悟学习到的。” “在哪里?” 这时候吕健的眼神,就开始变得迷离起来,说给大家听,但其实更像是自己喃喃自语:“在一个时代,有那么一群人,他们也是一群备受压迫剥削的穷苦人。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受到了一个姓马,叫科斯,还有一个姓列,叫宁的人的启发,在一个教员的带领下,展开了对剥削阶级的反抗。当当时,他们没有刚刚那群百姓的幸运,他们没有退路。 他们打土豪分田地,想要为穷苦百姓,打出一份真正人人平等,耕者有其田的天下,当然最初,他们被当时的朝廷镇压了,不得不被迫离开故乡。 然而他们走了,重新回来的逃亡地主,却没有收回当初被分的粮食农具,而且主动降低了地租。不是因为地主豪强变得仁慈了,是因为无论是穷苦人,还是那些地主豪强,都感受过那一群人的来过,穷人变得敢于反抗,地主变的不敢再肆意妄为。” 许杰听着好奇:“大人,这件事发生在什么朝代?我不敢说博览群书,但也算是有些见识,我怎么没有看到这一段故事记载?” 吕建收回心神:“你就当它是个故事吧。但我希望,我不是用暴力,让他们感觉到我来过,而就是用这种对照的政策,让所有的百姓,和那些无良的地主豪强,感受到我真真切切的存在,而我们要为那些敢于抗争的百姓,时刻留有退步,而不使得他们因为绝望而过激,因为没有希望而放弃。 这就是我来过,给百姓的保证。”然后再思索了一下,询问许杰:“咱们信用社,现在手中的银子还有多少?” 现在,因为能力和信任友谊,许杰已经在钦差行辕的一众参政里,脱颖而出,成了吕建真正的心腹知己,左膀右臂。 所以,吕建将官督民办的信用社的总管职务,交给了许杰。 这下,许杰不但要忙活推行地瓜政策事,还要忙活庞大的信用社的事,一天真的是脚不沾地。这就是他抱怨吕建,好用,就往死里用自己的原因。 见钦差询问,许杰就如数家珍,张口就来:“现在库存银子还有七十一万一千零六两。” 吕建笑了:“看来当初发行股票,发行的过猛了。咱们这种只发股,不吸储的信用社,也不怕爆发挤兑风潮,留那么多库存银子做什么?白白的躺在库里,那也是要给红利的。” “大人,话不能这么说,手中留有一批预备金还是有必要的,因为三个对外的通商口岸,已经确定了,那么三座酒厂,也必须抓紧开工了,不能耽误了秋天收购地瓜,寒了百姓的心。” 吕建却一笑摇头:“其实你没发现吗?百姓为了拿捏住我们,让我们不得不在秋天,收购他们手中的地瓜,早就动用他们那种朴素的小狡猾,变相的用贷款的方式,已经将地瓜的货款,提前拿的差不多了。到秋天真正收购的时候,估计不会有太大的投入了。” 许杰就笑着点头:“但这也是一件好事。百姓安了心,我们又赚了利息,这是一举多得啊。” “既然钱动起来才能赚钱,还能方便百姓,那我们就在库存里,再拿出30万银子,分发到各个信用社去,继续放贷。” “可是现在该借贷的百姓,都借贷了呀,我们还放给谁呢?” 吕建就一指那些,陆陆陆续续回家的吕老实他们的背影:“我说过,我来过的理论见效了,我们的免费土地给了他们退路,所以他们才有勇气底气,和那些地主士绅们抗争,那我们就在将这些百姓的后路,再拓宽一步。对他们也放开贷款。只要我们要求他们,用秋天的收成作抵押,再加上10户联保,就可以了。” 许杰拍手:“大人真是好算计,这个办法太好了,我立刻就执行。” “对了,我已经决定,在神木设立一座酒厂,趁着即将的农闲,我要展开建设。你往神木拨10万银子,五万放贷,五万建厂。” 许杰点头照办。 结果吕建不知道,正是他的这个决定,却引出了一个天大的案子。 第51章 困顿的知府 神木知府魏国光,现在真的心急如焚。 因为他正在为朝廷,要求上交的夏税,愁白了头发。 头年的秋税还没收齐,还一直拖着没有上缴呢,这夏税又要加码,这怎么得了啊。 这两年,天灾人祸不断,各地全部歉收,无数应该负担税负徭役的百姓,被逼纷纷抛弃土地,做了流民。或者干脆啸聚山林,做了杆子流寇,弄得边地更加民不聊生。 而那些时断时续的,得不到朝廷多少钱粮,只能靠卖儿卖女,或者是父母乞讨,妻女做半掩门的边军将士,不能再忍受了,也纷纷携带武器盔甲,加入杆子流寇,使得杆子流寇战斗力大增。对地方的危害更大了。 各地卫所,早就因为根本就没了钱粮,彻底的烂了,当年洪武爷骄傲的说,不费一粒米,一两银就养百万兵,不但不能成为朝廷平乱倚仗,反倒成了各地官府的累赘隐患了。他们根本对杆子流寇,没有一点作战能力,反倒成为各地官府的开支累赘。 调集边军进剿吧,边军不是因为流寇杆子队伍里,有曾经的手足战友,而不进剿;或者就是应付了事,结果地方更乱。 而边地府县,还时不时的遭到关外鞑子的侵扰抢掠。这几年,关内干旱歉收,关外草原也大片大片的枯死,因此,鞑子的入寇就越来越频繁。 多重叠加下,朝廷不断加码的上交负担,即便对不多的有地百姓,敲骨吸髓,也完不成。 而听巡抚通报,今年朝廷还要增加上交,这可怎么能完成啊。 怎么办? 没办法,只能召集各地士绅地主,齐聚得月楼,他这个知府请客。 站在上首,客气的散了一圈烟之后,魏国光举起酒杯:“诸位士绅乡老,感谢去年平头捐,诸位积极缴纳,没有拖欠。但诸位给朝廷的包税,却依旧不齐,这让本官实在难做啊。” 古代,政令不出县城,地方的统治,都靠这些各地的士绅地主来执行。 税收也是如此,县里将税收指标,承包给他们,让他们去跟百姓收取。为此,也就培养出来了无数的地主豪强,恶霸士绅。 他们层层加码,对百姓巧立名目肆意盘剥,根本不顾百姓死活。 但即便这样,因为大批负担赋税的百姓,在天灾人祸下逃亡,税源大减,税负收缴就更难了。 一个老士绅代表诸位诉苦:“不是我等不用心,为老公祖办差,实在是力不从心。地瓜政策的官督商办办法,更加重了我们的难度。” 又一个包税地主也叫苦:“是啊,是啊。四海商行,拿出免税免费的土地,分给那些穷棒子,还安排了那么丰厚的政策。结果,流民们被安置了,地方治安的确好了些,但我们在他的身上,收不到赋税啊。但不但如此,还有各地的穷棒子,为躲避朝廷赋税,获得那样好的政策待遇,抛了土地,只要逃到临县,就被定性为流民,然后就得到免费土地的安置,和那许许多多的优惠,结果我们收税的对象就更少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也叫苦:“不要说那些穷棒子,就是我们这些人家的佃户,也起了异样的心思,也纷纷要做流民,丢下我们的土地逃跑。他们跑了,谁还给我们种地?” 然后面露怨恨:“而那个钦差,还拿着鸡毛当令箭,一年荒废土地,就要罚款。三年土地荒废,就要将我们祖祖辈辈的土地充公,再加上周边他安置流民的政策对比,让我们的佃户,也想逃亡。” 又一个恶霸站起来:“但是他们逃亡了,我们的土地就要撂荒,将来就要被剥夺收回,没办法,我们为了安抚那些佃户,就只能按照他们的要求,给他们降低地租。大人啊,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再这样下去,不要说我们包税完不成了,就我们这些人也没有活路了。” 他的一番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大家群情激奋,强烈的建议魏国光知府大人,上书朝廷,将这个狐假虎威,为非作歹,鼓动百姓逃亡的钦差,给予罢免,废了这个地瓜的恶政。 听着这群人声泪俱下的控诉,魏国光却只能咬牙苦笑。 这个政策,是皇上和魏忠贤亲自定的,谁能推翻得了?而这个钦差,又被上到皇上亲王,以及九千岁的全力支持,下到山西巡抚鼎力相助。 想当初,他擅自杀了朝廷命官,榆林的县令,从上到下,不但没有降罪他,皇上反而明发邸报,赞了三声好。 谁还敢得罪这个钦差? “诸位士绅乡老,请静一静,听本官说。” 诸位就闭了嘴,等待他下面的说法。 “我也知道诸位,被这个钦差,还有这个官督商办的政策,逼迫的苦不堪言。但这事儿是九千岁提出来的,皇上全力支持的,我们暂时还不能够扭转这个国策,我们还不能把这个钦差怎么办。” 一听这个国策,是九千岁提出操办的,这些士绅地主就沮丧了。 你不得不承认,在敛财方面,魏忠贤对天下百姓手狠,但其实对富人更狠。锦衣卫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盯着他们呢。所以才出现让他们肉疼的人头捐,不敢不如数上缴。如果你要敢拖欠,不管你身后有什么背景,锦衣卫转眼间就请你去喝茶。 到时候家破人还能活着,那就是你的幸运了。 趁着大家沮丧再不敢辩嘴,魏国光赶紧说自己的正事:“今日请各位乡老来,就是请诸位帮本官一个忙。去年的秋税还欠着点,得补齐。今年的夏税,眼看又要到了上交的时候了,而且还加了担子。本官实在无奈了,在这里摆下一桌酒宴,想请诸位乡佬,帮助本官一下,借本官点钱,应付过眼前的局面。” 下面的人,虽然不敢反对,却一个个闭口不语。 魏国光管这些人借钱,真的是逼的走投无路了。他可以对小老百姓生杀予夺,但对眼前的这帮士绅地主豪强,他可不敢动粗得罪,因为他的统治治理,还指望着这群人呢,这群人才是他真正的基础。 “我管诸位借钱,只是一时应急。将来是要还的。我告诉大家一个我的底气,那就是钦差和巡抚已经决定,在咱们神木,建设一座地瓜酿酒厂,到时候,我就有源源不断的税收收入,我是准备用这笔税收,来还诸位借给我渡过难关的钱。在这样的保证之下,本官就拜托诸位了。” 说这话的时候,魏国光深深鞠躬下腰,但鼻子不由得一酸,眼泪差一点掉下来。 自己身为一地知府,竟然弄到开口求人的地步,委屈无奈与羞愧,让他差一点哭起来。 但是好在,这些士绅他不敢惹,这些士绅也不敢真惹他。于是大家就不情不愿的答应了这个事情。 酒宴正式开始,大家欢声笑语推杯换盏。 敬了一圈酒,散了一圈烟,魏国光就推脱身体不适,离开了喧闹的酒宴。 下楼,准备回衙门向各县发公文催逼。 刚走到酒楼门口,准备给自己点上一颗烟,缓解一下自己的疲劳,就看到一溜大车,大车上堆满了箱子,插着钦差大旗招摇过市。 魏国光一皱眉,询问身边的师爷:“这是怎么回事?” 师爷就一脸羡慕回答:“昨天我听信用社里,办差的朋友说,钦差已经做了决定,他要在咱们这里建酒厂,拨下了5万两银子,而同时他要扩大贷款人群,准备开始向那些有地的农民,和佃户贷款了。这一定是他事先运过来的准备金。看这规模,不下10万啊。” 听到这样的消息,魏国光咬牙切齿:“他一个免费提供土地的政策,就逼迫的士绅们。不得不压低地租,如果他要再向佃户们贷款,那还让不让那些士绅们活啦?” 师爷也感叹:“那个四海商行太贪啦,钱都想他们一家赚,真的逼迫的所有体面的人,没了活路了。他有了这么多银子,我恨不得直接抢了他,让他什么事都做不成。” 魏国光闻听,心头就一动。丢掉香烟,狠狠的用脚撵灭,然后挥挥手:“走,咱们回衙门,商量大事去。” 第52章 勾结草原 贴着长城过冬的蒙古纳言部落头人,老衲提,正在指挥着部落里的牧民,整理着即将远行的行装。 春天就要结束了,整个部落需要再次向北迁徙,去寻找那更广袤的草场。 希望原先自己的北方草场,经过这一冬一春的禁牧,能够恢复到水肥草美,让这一冬掉了膘的牛羊战马,能够快速的恢复繁衍。 正在鞭打着一个手慢的汉人奴隶,自己的仆人,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弯腰抚胸施礼:“禀报头人老爷,一个汉人要求见您。” 老衲提就住了手:“汉人商队来的正好,我们正好可以用掉膘的牛羊,交换一批物资,保证我们北上所需。” “头人老爷,这个汉人不是商人。而只是空手而来的一个文人。” 老衲提就一愣:“不是商人,跑我们草原干什么?走,带我去见见他。” 就在忙乱的营地边缘,两头毛驴旁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长袍的中年文人,一个是短打扮的仆人,正等待着接待。 看见老纳提来了,远远的,那个中年文人就拱手:“老头人,几年不见,今日再见,反倒是老当益壮,更加硬朗了。” 老衲提就愣了一下,但转眼就想起了这个人。他叫王伦,这个人在五年前,曾经到自己的部落里来,洽谈过生意,当时给自己带来了不错的东西呢。 于是就张开双臂,哈哈大笑:“我远方的朋友,是什么风,把你再次吹进草原?我不知道是我的老朋友来了,来不及准备哈达盐巴欢迎,慢待了老朋友,可不要见怪。” 两个人凑到一起互相拥抱,王伦道:“没有哈达盐巴不要紧,有没有马奶子酒,有没有肥羊腿?如果连那个都没有,那就让老朋友我太失望了。” 老衲提哈哈大笑:“如果没有这些东西,那我就砍一下大腿招待你。” 进了营地,奴隶们正在拆自己的帐篷,老衲提又一顿鞭子:“先别拆了,我要招待客人,赶紧的恢复。” 奴隶们就又赶紧的,将帐篷恢复原状。 钻到帐篷里,坐在厚厚的皮毛上,美女送来了美酒羊腿,还有奶茶,两个人互相祝福了对方之后,王伦询问:“老哥哥,现在的生活怎么样?” 老衲提就打了个嗨声:“我们草原人的生活,还能怎么样?缺盐,缺布,缺茶砖,缺铁锅。我们除了那一群牲口,什么都缺。” 王伦哈哈一笑:“老弟兄我这次来,就是来给你送这些东西来的,而且量很大。单单铁锅,就有五百口。” 老衲提眼睛一亮:“怎么,兄弟你又重操旧业,做起了生意吗?难道你打通了边关关节,可以将铁锅运进来吗?” 王伦得意的一笑:“本人现在神木知府慕下行走,再不从事这轻贱的生意,辱没我的斯文了。” “那你怎么又有那么多的东西卖我?五百口铁锅,那我得用多少牛羊交换?” “我的东西多少你不用管,但这一次咱们交易,我却有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1个条件就是,我不再换你的牛羊,而只要你的玛瑙珠宝,古董以及金银。” “这个没问题。” 这近百年到中原抢劫,获得了大量物资的同时,也顺带的抢了许多金银珠宝,还有古董文物。 但汉人商人们,是不愿意用金银,来和自己交易的,而是更愿意用牛羊来交换。 因为牛羊在草原人的眼里,就是不值钱的。商人们就可以用一点点商品,就能换取大量的牛羊。而牛羊又是中原最稀缺的物资。 只要将他们赶回去,那就又是一笔利润,如此两面都大赚特赚,谁还稀罕那死的金银呢? 同样的,部落与部落之间交换,也以牛羊马匹为主,那些金银古董,你白给人家,人家都嫌弃是累赘。 而那些古董,就更是鸡肋的存在,就说外面自己的那个马槽子,据一个汉人说,那就是古代商周时期的铜器。 但那又有什么用,即便是价值连城的宝贝,那也是有价无市,价格喊的满天飞,没人收购,就只能用它来饮马。 这一次听说王伦,要用金银珠宝,以及古董来交换,当时老衲提一拍大腿:“这太好了,即便我出比平时多一倍的价格,我也干。” 王伦却笑着摇头:“咱们是老兄弟老朋友,我怎么能够让你吃亏呢?这一次不但我用金银珠宝古董交换,而且做价还要比平时削减一半。” 这样谈判的结局和方式,倒是让老衲提愣住了。什么时候汉人奸商,对蒙古憨直的汉子,这么公平了? 不对,这里一定有问题。 “咱们是朋友,就不要绕弯子,你就说你你有什么条件吧。” 王伦一拍手:“老朋友,爽快。那我就说下面我的要求了。” 于是他就拿出来一张单子,念出来了物资的数量,这数量巨大的,简直让老衲提惊讶的掉了下巴。而王伦折算出来的金银古董,据他说,价值不过是区区的八万两。 老衲提也不傻,如果按照这个价格,自己只要一转手,在草原上卖出一半,那剩下的就是白得的自己的了。 “你要我做什么吧。”奸诈的汉人拿出这么大的利益,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让自己帮他们做。这个得问清楚,能做就做,不能做绝对不接受,绝对不能引火烧身。 因为现在的大明,虽然没落了,但对同样没落了的蒙古,还是有着巨大的碾压能力的。轻易惹不得。 王伦轻松的喝了一口奶茶:“明人不说暗话,朋友不应隐瞒。这一次货,我需要你到我神木,亲自去取。” 老衲提就摇头了:“边军把控森严,这么大宗的货物,就需要大队人马搬运,大队人马是根本过不了长城的。” “我保证你畅通无阻。” “神木壕深城高,我们蒙古人根本就进不去。” “我保证你兵不血刃。” “那你还有什么要我们做的?” “我们请求你,进城后,打下信用社。不过你放心,信用社只有两个守卫。” 老衲提缓缓的点点头:“行。” “然后再攻打一下神木藩库和府衙。” “什么?老衲提差点跳起来:“攻打藩库和府衙?那可就真是大祸了,到时候大明派兵追杀我们,我们上天入地,都逃不过的,不行,这绝对不行。” 王伦一笑:“我保证你无事,绝不会被朝廷追杀。事成之后,我们知府大人允诺,在以后六年任期之间,那段长城,将向你开放,你要的所有物资,都将给你送来。然后,你的部族就在这里,做个我们的中间商,将我们提供给你的物资,再卖到其他部落去。怎么样,这样的条件你干不干?敢不敢干?” 这样的条件太吸引人了,真的如此,不要多了,只要自己做中间商一年,自己就将是这一片蒙古部族之王。 第53章 困顿边军 神木北,镇羌关守备赵光还,遥望着北面那广阔的,在春风中,再次变得草木葱郁的草原,长出了一口气。春天终于快结束啦,靠近长城过冬的蒙古鞑子,终于开始搬家,准备进入草原深处了,自己的压力缓解了,这里,将有一段平安太平。 然后转身,看向了长城内,哀伤的看着一批批自己的手下,被准许带着老婆孩子,去内地讨饭。那里,就有自己的父母妻儿。 这是自己的失职啊,让手下将士沦落成要饭的叫花子。 但没办法啊,朝廷时断时续,发放的那一点钱粮,根本就不够吃用。现在,总结起来,朝廷总共欠饷,达到了四十一个月啦。 陕西巡抚胡廷宴的疏中就说:“临巩边饷缺至五,六年,数至二十余万;靖卤边堡缺二年、三年不等;固镇京运自万历四十七年至天启六年初,共欠银十五万九千余两。各军始犹典衣卖箭,今则鬻子出妻;始犹沿街乞食,今则离伍潜逃;始犹沙中偶语,今则公然噪喊矣。” 本来军饷就少,而边地的粮食,又在天灾人祸下飞涨,那点好不容易发下来的军饷,就更不够糊口了。 所以,他只能在几乎没有战事的夏天,分批放属下将士,带着家小去南面讨饭。 不行啊,再这样下去,自己就真的对不起这些,跟着自己死里生里的将士啦。 想个办法,必须得想个办法,让属下将士,和他们的家属活下去。 “将军,神木知府衙门,钱粮师爷王伦,前来拜访。” 一听这话,赵光还眼睛就一亮,知府师爷前来拜访,是不是自己申请的钱粮有着落啦:“快快,回白虎堂相见。”走了两步站下:“去,张罗点酒菜款待王师爷。” 亲兵咧嘴:“可是,我们已经欠那个小酒馆老板太多了,他已经几次前来催要——” 咬咬牙,解下腰间宝刀:“去,拿他抵押,换一桌酒席可以了吧。” 亲兵犹豫:“万一战事起来了,将军拿什么迎敌?” 赵光还骄傲一笑:“我有千年长城,我若吃饱,即便不用刀,一根木棍,也能以一敌百。但若招呼不好知府师爷,继续克扣我们的钱粮,即便我手中有刀,可我得提得动,杀得了敌啊。” 大明为了防备藩镇出现,对军队控制的及严。不但文人督师,而且还严格控制军队后勤。 军队外出作战,那是按照严格规定,一天走一县,一县供应一日,并且还规定,军到这县,早不给粮。 后来,崇祯二年,建奴入寇京畿,接替武之望的山西巡抚耿如杞,带三千标营勤王。结果兵到房山,兵部传令驻守通州,第二天调守昌平,第三天又调守良乡。 按照规定,军队到达汛地的当天,不准开粮。山西兵三天调了三个地方,三天没有领到口粮。士兵们极为愤慨,就自己在驻地附近抢掠粮食。朝廷又以耿如杞、张鸿功未能约束军队,下令逮捕。这五千名精锐士卒,眼见巡抚和总兵下狱问罪,就一哄而散,逃回山西。 事情闹大以后,明廷不仅不自究处置失宜,反而把耿如杞、张鸿功处死了事。 而像边军这样常年驻守的,兵部调拨钱粮,先要通过地方州府,州府克扣后再给边军,而边军所得,不许超过五日。 这都接近半年了,自己几次去神木府求粮饷,都被拒之门外,今日知府衙门钱粮师爷亲自登门,一定是关于钱粮的,一定好好招待,为将士们求一点积攒,准备应付未来南下过冬的鞑子,继续入寇扰边,保百姓平安。 急匆匆回到白虎堂,就看到钱粮师爷王伦,羽扇纶巾,正盯着自己白虎堂上那一副白虎图欣赏,时不时的还点头赞许几句:“好,不错啊,不错。” “末将赵光还,拜见先生。” 于是,单膝下跪。 主多大,奴多大。没办法,为了将士口中的一口吃的,自己堂堂五品守备,就给布衣白身的师爷下跪乞食,也只能如此。 哗啦一声,收起扇子,双手搀扶:“将军请起,不敢当,不敢当啊。” 被这样的热情拉起,赵光还还不太适应了。 站起之后,赵光还急迫的小心询问:“先生此来,可是给我们将士分发粮草吗?” 王伦哗啦一声,再煽动自己的小扇子,施施然道:“在下这次来,是为你的钱粮而来,但又不是为你的钱粮而来。” 看着赵光还疑惑的样子,王伦一笑:“一大笔钱粮在知府大人手中,但那要看你怎么拿到。” 赵光还赶紧急迫的询问:“先生怎么说?” 王伦一笑:“可有密室?” 赵光还愣了下,正经的公事,怎么还要密室,不要别人听呢?但既然有要求,为了急迫的钱粮,就同意了。 酒菜送来了,四菜一汤,还有一坛子酒。然后伙计还不忘调侃:“这还是我家老板照顾,要不就你那都锈烂了的刀,只能换几个馒头。” 赵光还就尴尬的不行。 王伦哈哈一笑:“这就好了,我从草原回来,饿的狠了,现在感觉吃糠比蜜甜呢。” 听到这话,赵光还不由心中一动。 难道这位师爷,是看到朝廷钱粮不发,也去草原为自己联系鞑子,弄点动静,要挟朝廷? 这事,边军常干。这叫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只要不断上报鞑子扰边,上面就不得不给点钱粮,要求边军严格备战。 客来主人福,这里指的是口福。 但这时候的赵光还,吃着眼前难得的酒菜,却味同嚼蜡,他急切的期盼着王师爷给自己交底答案。 但王伦就是一直询问边军状况,却不说明自己的来意,这真是急死了人。 就快酒足饭饱,王伦也掌握了边军的状况了;穷甚,苦甚,难甚。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就等着一笔钱粮续命了。 “朝廷的钱粮没有下来。” 赵光还的心就一沉。 “我还给将军通个气,最近半年是绝无指望了。” “为什么?” “因为朝廷向各省增加了上缴摊派。同时,七月份,信王还要大婚,又是一笔开销支出,无论是朝廷还是地方,都要为那事凑钱,所以,边军将士的军饷,朝廷是不会给的,指望地方借调腾挪,那更是不可能了。” 赵光还就彻底的绝望了。 第54章 开关放行 赵光还听到介绍朝廷动向,就傻了。且不说朝廷摊派增加,就是一个亲王大婚,不但朝廷要拿出大笔银子操办,地方也要再上缴以示庆贺。 而按照规矩,亲王大婚之后,就是出京就藩,一个离京赏赐,就是天文数字,再在藩地营造王府,那又将花钱如流水。 这样一来,自己这些边军的军饷,就真的没了指望了。 赵光还就彻底的绝望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但是呢——”王伦一个但是之后,却又闭上了嘴。 一个但是,又让赵光还,眼睛闪出了希望。这事,有转折,有希望。 “先生,但是什么?” 看着赵光还已经被自己吊足了胃口,王伦才道:“但是呢,有一条路,只要将军按照知府大人的安排,你就可以得到,两万两银子的收入。” 两万两,够自己这三千将士吃喝一年了。“什么事需要末将去办?是剿匪,还是追杀流寇?” “都不是,是需要你在六月初二,放一批蒙古人,从你这里进关,然后再放他们出去。” “什么?”赵光还惊到猛然站起,手就摸向腰间腰刀,结果摸了个空。这次想起,腰刀,换了眼前这顿招待了。 手指着王伦:“你是要我放敌入关,抢掠屠戮百姓?这不行,绝对不行,我即便饿死,也不卖国。” 王伦笑着摇头:“将军误会啦。” “我怎么误会啦。” “这次是知府大人,应即将北去的蒙古人送书所请,卖他们一批物资。但物资量大,知府大人还嫌麻烦,所以,让他们自己过来取,不是纵容他们抢掠来了。” “你们资敌卖国?这绝对不行。” “我们卖他们的,不是军事物资,只是一些正常的棉布和茶叶。蒙古,毕竟还是我们的藩属吗,朝廷不也是每年都派使臣,去草原赏赐的吗。” 这事事实存在,就比如大明,为了安抚林丹汗,驱使他和满清附庸,蒙东蒙古人争斗,每年都要派使节宣抚林丹汗,一年定例赏赐是四千两白银。 林丹汗为此,还几次出兵配合大明,对建奴直接发起攻击。广宁之战,林丹汗就率五万将士星夜驰援,可惜,明军败的太快,否则再坚持一下,或许战役的结局就是另一种了。 这种关系,一直持续到魏忠贤倒台。东林上位之后,按照他们非黑即白的标准,林丹汗以及蒙古诸部,就是敌人,停了赏赐。为此,林丹汗还几次上书责难。最终直接背叛了大明,让大明,彻底的失去了蒙古对后金的牵制,让蒙古彻底的倒向了满清,壮大了满清。 看到赵光还,被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弄纠结了,王伦就再次解释:“朝廷对蒙古禁运一些物资,是防备他们武装起来,劫掠威胁我们。但如棉布茶叶什么的,是很宽松的。这次,就是这些东西。而这是知府大人,友爱盟友的举动,将军只要执行就是了。” 他刻意的,说了几遍知府大人,这让赵光还更加纠结了。 “而为了保证他们只是搬运物资,而不是抢掠杀人,我们约定,他们是不准许带兵器的。” 赵光还最终咬牙:“那也不行,我的职责,就是不让一个蒙古鞑子,越过长城,这事,我坚决不同意。” “这是知府大人的安排。” “只要不是三边总督,山西巡抚的将令,我坚决不执行。” “三万,三万两。” “不行。” 王伦一甩袖子:“不识抬举。”然后抬腿就走。 这时候,亲兵小狗子,哭着进来:“启禀将军,副将王怀,实在没了活路,带着一家老小上吊自杀啦。” 一听这话,赵光还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这个消息,压垮了赵光还最后的一丝坚持。 再抬起头,对着缓慢向门口走去的王伦:“先生留步,四万两,四万两银子,我接受你的条件。” 王伦笑了:“可以。” “但,先给我两万,事后再给两万。” “可以。” “如果蒙古人带着兵器,我坚决不许通过,即便我们全部战死。” “绝不带武器。” “成交。” 头人老衲提,集合了全族所有的男女,带上全部的大车,真的没有带武器,心情急切的等在镇羌关外。 他现在还在怀疑,自己是在梦里,还在怀疑王伦的计划。 蒙古人本来就人口凋敝,出生和夭折死亡的也多。而在成长其间,各种死亡,随时跟着他们。整个部族,能够活到成年的,就是个幸运。而能活到自己这个岁数,简直就是个奇迹了。 能够用金银购买汉人的物资,谁还愿意去用人命来抢掠啊。 而以后,真的如知府大人承诺的那样,给自己部族敞开贸易,利用自己做中转辐射周边,那不出两年,自己的部族就会兴旺发达,人口增长,就将是这一代的王。 天都快到半夜了,关门还没有开。 正在焦急时候,城上,坠下一个人来,见到老衲提也不说话,直接进了衲提的队伍检查。 他是在检查自己的队伍,是不是带着武器。 这次老衲提真没带武器。但前提是,在自己大队过去之后,自己要在镇羌关留下五百勇士。 他也怕王伦,给自己一个关门打狗,不但能完了他们的计划,再黑了自己所带的金银珠宝,然后再砍了自己这些人的脑袋,上报邀功,那自己可就冤枉死了。 这样的条件,王伦同意了。这才让老衲提,感受到了知府大人的诚意,他才敢带着全部部族人员,放心进关。 那个人检查完了,见整个队伍,男女老少都有,只有规定的五百蒙古人,带着短刀,就放心的走到了关前,对着关墙上,呼喊三声。 随着他的呼喊,斑驳厚重的关门打开了,老衲提第一个骑马入关。 关门后,王伦依旧是一头走驴,羽扇纶巾,在那气定神闲的迎接呢。 而站在他身后的一个将军,则神色凝重,紧握腰刀。 老衲提就张开双臂,显示自己没有带武器。 那个将军道:“你带武器的五百人马,只准许驻扎在这里,直到你们运输物资的车队回来,这其间绝对不许乱动。” 老衲提就真诚道:“我们百年厮杀,结仇太深,我理解将军心情。但能够公平交易,我们为什么还要拿人命来换呢,我们,也是被逼无奈啊。” 那个将军就不开口了。 大队车队轰隆隆过关而去,关门却不再关闭了。 这是这个关门在大明二百多年里,第一次没有关闭。这个将军回想着老衲提的话,心中突然升起,若是这关门永远不再关闭该多好啊。 第55章 神木之变 衲提带着庞大的车队,心怀忐忑的行走在通向神木的大路上。 照王伦的要求,他们尽可能的避开沿途的村庄,以免惊动沿途的百姓。 好在边地多有战乱,沿途的村庄几乎都被摧毁,即便剩下的,也都人去村空,鸡犬不闻。 一座残破的村庄,已经长满了茂密的荒草,时不时有野兔野鸡被惊飞。 这个村子,衲提还有印象,去年的时候,自己带着部族勇士,偷过一顿长城豁口,来到过这里抢劫。 结果这个村子里的住户,竟然是大明的马户。 马户平时为民,而更多时候,上马就是彪悍的马贼。他们男女老少,进行了最激烈的抵抗。结局就是,自己在付出了五十多部族男子的生命,屠杀光了这个村庄里所有的人,抢了不多的物资。 想一想那场战斗的惨烈,看一看已经彻底荒废的村庄,老衲提不由在心中暗暗叹息。 若是能像现在这样,何必当初拼死厮杀呢。 改朝换代,那是王权厮杀,小百姓只能被裹挟着,随波逐流。 而王权交替,已经过去二百多年了,但小老百姓却不得不为生存,继续厮杀。这是多么的悲哀啊。 一路观察,一路感慨,神木那高大的城池,就蹲据在那稀疏的星光里,静悄悄的,似乎已经沉睡了。 王伦走到城下,拿出火折子,点燃了一支火把,冲着城头摇动三下,再摇动三下。 而后,那沉寂的城门,缓缓的打开了。 按照计划,老衲提立刻转身对身后部族男女下令:“点起火把,呼喊起来,进城。” 进了城,街道静悄悄的,也不见城上城下有士兵守卫,这时候老衲提才真正放了心。 命令大队跟着引路的人,冲向了几处既定的目标,然后自己亲自带领两百勇士,留守城门,给自己的部族保护后路。火把的洪流在十字街开始分流,呐喊狂呼着,向各个目标冲去。 神木的百姓,在天黑的时候,就接到了官府的通知,今夜施行宵禁,不管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得出家门半步,违令着,立刻处斩,绝不宽待。 不知所以的百姓,就早早的关门闭户,窝在家中睡觉,半夜里,突然被惊呼惊醒,无数人在呼喊:“不好啦,不好啦,鞑子打进来啦,鞑子打进来啦。” 所有的百姓,都惶恐的躲在家中,紧闭房门不敢出来。一个个汉子,握紧了棍棒,随时准备和冲进家中的鞑子拼命,保护自己的家人。 不大一会,信用社那里传来了几声惨叫,然后燃起冲天多大火。 紧接着衙门那里,也传来了喊杀声,同样燃起了大火。 但奇怪的是,这次鞑子没有劫掠民宅,这种混乱一直持续到了天亮,才平息下来。 战战兢兢的百姓,这时候才敢小心翼翼的,走出了家门。 这时候,百姓才发现,这次,整个神木被鞑子劫掠的,只是信用社还有几家大商号。 据说信用社,刚刚运来的十万银子,被劫掠光了,信用社的人也被杀光了。而几家商号的物资,也同样被劫掠一空,损失惨重。但好在几家商号的伙计护卫拼死抵抗,结果得逃大难。 县衙也被烧毁了,知府衙门,也被烧的面目全非,好在没死人。 只是神木锦衣卫百户,倒是死了十几个兄弟,这是万幸中的不幸。 看着一车一车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出了关门,赵光还还是发现了,说好的棉布,茶叶之外,竟然有禁运的铁锅。 这是绝对不行的。刚要阻止,结果知府同知大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丢在他眼前一万两银子:“如果你不说话,剩下的一万两,四日后给你。如果你胡说,知府大人将向巡抚大人,告你个被敌收买,纵敌劫掠神木的大罪。因为有这三万银子做证。” 赵光还这时候才明白,自己这时候,真的是没有退路,被死死的绑在了,这些卖国贼的车上了。 看他面色苍白,颓然瘫倒在地的样子,同知和蔼的笑着拉起他:“不要担心。你没听说吗,朝廷即将派完婚后的信王,来西北督导官督商办,地瓜酿酒事,而且朝廷已经批准了,在沿边,开放几个商埠,和蒙古人通商,离着你不远的偏头关,就是其中一个。不久的将来,和蒙古贸易将是合法的啦。 到时候,商行在神木建设酒厂,你这里,将是第一便捷的对蒙古的通道。到时候,你就不必像现在这样,再偷偷摸摸战战兢兢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坐在这里,带着你的属下收取来往商品的税收了。” “还有这事?这是真的吗?”赵光还闻听,当时就来了精神。 真要是那样,自己这些兄弟就有救啦,将来的日子,就有希望啦。 同知一笑:“之所以本官亲自前来,就是通知你这件事的。现在,就要和蒙古兄弟打好关系,不要坏了以后朝廷大政方针。同时,知府大人已经写好了奏折,保举你做镇羌关收税官,以后,你就和你的兄弟们发达啦。” 老衲提在一边闻听,也赶紧凑过来:“同知大人,朝廷真的要在边关开商埠,和我们通商吗?” 同知笑道:”是真的,本官是朝廷命官,怎么敢拿朝廷大政方针开玩笑?你的部族,可以派出一部分人,去北面草场放牧,而留下一部分等着转手物资吧。” 这下,老衲提和赵光还就都兴奋起来了,老衲提激动道:“那从此后,我们再也不会为一寸布,一个饭勺子拼命死人了,我们和汉人,真正能做朋友兄弟了。” 赵光还也欢喜,他欢喜的是,自己这次做的,再也不必为后果担心了。自己的兄弟再也不用打打杀杀,能过上太平富足的生活了。 然而第三天,从神木回来的,讨饭的兄弟传来了消息,这次鞑子的确没有杀百姓,但物资不是正大光明交易的。他们烧杀了信用社,杀了不少想要冲杀的锦衣卫兄弟,还抢,是抢光了几个商家。最关键的是,他们抢了神木藩库,连压库的银子都全部抢光。 每听到一个消息,赵光还的心就沉一分,当听到藩库也被抢了,去年的秋税,今年的夏税都被抢光之后。 赵光还叫过中军,吩咐他召回所有外出讨饭的兄弟,将已经收来的三万两银子,分给大家。 然后他就提着腰刀,来到了关上,面对着南方,开始磨自己的腰刀。 磨的越快,到时候,见到那个钦此之后,自己自刎的时候,就能少一些痛苦。 第56章 分赃 神木大堂,戒备森严,神木县的大小官员,知府衙门官员,还有神木几个大商家的老板,都到密室协商,那是坐不下的,所以,就只能将阴谋,摆在这光明正大牌匾下了。 看一眼光明正大牌匾,魏国光吹出了一个烟圈,没有感觉自己良心发虚,反倒认为自己做的事,是正当而且光明正大的。 连年天灾人祸,百姓走投无路,其实官员也苦不堪言。 百姓的逃亡反抗,更减少了税源,而因为缴纳赋税的百姓少了,那就只能再给那些还活着的,没有逃亡的百姓加重负担,逼迫的更多百姓逃亡。于是,就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而这时候,不知道是哪位聪明的官员,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办法——那就是开门缉盗,故意放鞑子进来抢掠,然后向上虚报数字损失。将自己贪墨的,收不上来的,还有拖欠上面的,一笔勾销。 然而,这次,我魏国光玩了一个大的。 “诸位同僚,这一次,大家精诚团结合作,我们解决了我们所有的问题,大家是不是感觉一身轻松?” 于是所有的人,纷纷拿出皇家高档香烟点上,在一阵烟雾缭绕里,都一阵轻松的笑了。 “我这个人做人公道,我就公布一下,这次我们上报的损失。”然后看了眼亲信王伦。 王伦笑着站出来,打开了一本账册:“这次,我们神木被鞑子袭击,共损失了信用社的十一万五千多两银子。” 大家一阵惊呼:“信用社,太有钱啦。” 也有官员担心:“可是,我们几乎都在信用社里有股票啊,这么大的损失,到年终结账的时候,股票分红是不是会受损呢。” 魏国光笑道:“这个应该不会,因为我们的钦此大人,那真的是手段通天,他是会把损失填补上的。不说别的,就是未来出口口外的白酒,就会给股东赚的盆满钵满。当然啦,如果诸位担心手中股票会跌,那我会收集你们的股票,然后安排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先卖出去的。” 大家就连连感谢,但却没有人愿意卖出。 王伦继续:“山西八大家在神木的损失也不小,合计损失财货大约十万银子。” 八大家代表,就损失的是满脸红光。 “第三,损失最大的是我们的藩库,损失现银,去年的秋税,今年借士绅的夏税,还有压库的银子,合计是十五万五千两。” 大家就不由得为这么大的损失,爆发出一阵欢呼。 “好啦,上缴的,已经申报核销了,那么再说这次开销吧。” 王伦再念:“给边军支付了三万两,后日,他们还要再取走一万。” 魏国光对那几个商人道:“这次你们轻松赚了个盆满钵满,如果古董若是进京卖出去,那收入将不下十二三万了。这四万里,你们出三万,可以吧。” 几个商人互相看了一眼:“当然没问题。” 魏国光满意的笑了:“不过你们不要肉疼,这次,给你们彻底的买通了镇羌关守备,以后你们就可以在那里,出行口外畅通无阻啦。估计那边需要的一个战马豆料,就会让你们大赚特赚的了。” “那万一那个赵光还反水怎么办?”一个商人询问。 同知得意回答:“我不说许他的好处,能让他把良心职责出卖给恶鬼,就是我的一个警告,警告他若是反水,我们就联名把这次神木事件,都是他勾引鞑子所为的罪名,就让他动弹不得,他必须死心塌地的为我所用。” 这下几个商人,就彻底的放心了。纷纷表示:“既然大人安排的如此周到,以后八大家,是不会忘了大人的好处的。” 魏国光点头:“但也不要忘记了那个守备的好处,他要不是为了他的兄弟活下去,也不会这么轻松就范,他也算是一个重情重义的汉子,可别逼得他走投无路,狗急跳墙啊。” “小的明白,保证让他们吃饱喝足。” “那就好。那么王师爷,你继续公布。” 于是,王伦就按照品级大小,出力多少,逐一分账。一时间所有参与的人,都兴奋的满眼红光。 这时候,王伦建议:“这次,锦衣卫百户那里,损失了十几个人手,是不是慰问一下他们,这不但是人情世故,更是封口吗。” 魏国光想了一下:“好吧,这事你去安排。” 然后站起来,对着一群道:“这次我们解决了所有的麻烦,可以轻松过完下半年,还得了巨大的好处,大家满意了吧。” 大家一起点头:“还不是大人运筹帷幄,妙计连环。” “这不过是刚刚开始。我们捆绑住了边关守备,还和老衲提相约走私,他们替我们周转转卖,那以后,我们依旧是财源滚滚啊。” 大家更是喜笑颜开。 魏国光突然将目光转厉:“但是,大家分了银子,那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跑不了你。” 然后对外喊一声:“来人,把那个混蛋带进来。” 两个彪形大汉,押着浑身是血的,神木县令钱粮师爷进来,直接丢在了魏国光脚边。 魏国光用脚,挑起来这个师爷的下巴:“我的郑师爷,为什么不来参会,而是要急着出城啊。” 郑师爷,艰难的睁开血肉模糊的眼睛:“家里老母重病,急需我照顾。” “哈哈哈,放着分银子的机会不要,却要去为母探病,好孝顺啊。” “学生深得圣贤书,理当如此。” “那是不是也将圣贤的忠君爱国,学的是深入骨髓啊。” 郑师爷就不语。 “既然回家,那为什么还记录了一份,昨夜损失清单啊,那是药引子吗?” 郑师爷依旧不开口。 “那我告诉你吧,你的老母的病已经好了,彻底的好了。” 郑师爷大惊,再次睁开眼睛:“你把我老母怎么样啦?” “我能把他怎么样,不过是替你养老送终了。你现在就下去陪伴她吧。” 郑师爷拼出最后一丝力气,扑向魏国光,一口咬住他的大腿,嘶吼:“你这个卖国投敌的混账,你不得好死。” 魏国光直接抓起自己的椅子,抡起来,一下一下的砸在郑师爷的脑袋上,脑浆和献血流淌满地,喷溅一身。 提着破碎的椅子,满脸是血,面目狰狞的,如同地狱食人恶鬼,面对当堂所有的人:“跟着我,喝酒吃肉,若是一心二意的,这,就是榜样。” 刚刚还为分得大笔银子,而欢喜的所有人,都被魏国光的样子彻底的吓到了。 但也有人后怕了。 魏国光栓住了自己,但那损失惨重的吕建,就能放了自己吗? 第57章 紧急应对 吕建队伍继续北上。半路,突然接到神木锦衣卫传来的通报,这次,商行信用社又出事了,而且还是大事。 前日,神木突然巨变。 神木信用社,刚刚得到总部拨的一笔十万银子,准备建酒厂。和扩大贷款范围的钱,连同府里藩库的银子,突然被一群越过长城,呼啸而来的鞑子给抢了。 本来,鞑子在春天,是不会过来抢掠打草谷的,因为他们刚刚猫冬完毕,得赶着牲畜牛羊,到北面去赶草场。而同时,即便鞑子越过长城抢掠,也抢掠物资,尤其是百姓的铁锅,很少抢各地藩库银子,因为银子对蒙古鞑子来说,基本没有用。 他们这次目标明确,进攻了坚城神木府,而且一攻就破,并且驻扎在附近的边军,就没有任何反应。 而鞑子破城,目标相当明确,一反常态的,没有抢掠没有反抗能力的百姓,而是直接抢掠了几大商家,刚刚进的货物,还有信用社。最主要的是还抢了坚固严密的神木府的藩库,然后带着大批的物资,主要是铁锅和棉布茶叶,就呼啸而去了。而神木知府等大小官员,死守衙门,才得以逃脱,为此,神木知府上下,报了损失,请求朝廷核销,还向巡抚衙门请功呢。 为什么一直提铁锅的事。 因为大明严格控制铁锅流入草原,因为铁锅在这个年代,绝对是高科技产品,从唐代开始,就是东西方贸易的主打产品之一。 而限制对蒙古的输出,就是怕蒙古人,融化铁锅做武器。 而蒙古又不能没有铁锅吃生食。因此,每次鞑子越过长城,抢铁锅,成为首要任务。 在草原,你家有一口铁锅,那你家的男儿,娶个漂亮媳妇就是稳稳的了。 而棉布,也是蒙古人的必须。虽然他们穿皮袍,但羊皮最容易磨损皮肤,要没有棉布做内衣,还会感染。感染了,那就是一个十死无生。 反复翻看着手中的公文通报,吕建闻到了阴谋的味道。 “我怎么看,这次鞑子抢掠,似乎是有人刻意,事先为他们准备好了银子物资呢。” 许杰也点头赞同:“一处处,都是那么的巧合,如果不是刻意安排,怎么会这么凑巧呢。” “锦衣卫怎么说?” “锦衣卫的处置是,这不过是一场正常的鞑子掠边。只是因为魏忠贤特意关照,让他们配合我们,这次,我们商行也糟了殃,所以才抄送了一份通报给我们的。” “不行,这事古怪的很,我们回太原,去锦衣卫千户所去问问。” 于是,吕建出太原快,回太原更快。 再次来到了武之望的巡抚衙门,武之望一见吕建突然回来了,相当吃惊:“贤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吕建也不寒暄废话,直接询问:“神木被袭击,我想请问,神木藩库损失多少银子?” 一提这事,武之望就嘴苦:“去年收上来的秋税,按照规矩,要在六月汇总,一起押运进京,大概损失了十万两。还有藩库该有的压库银子五万,总体损失十五万。这下,老夫又得为今年上交,补足藩库压库挠头啦。” “神木藩库不是和府衙在一起吗?” “神木是府县同城,先有县,后设府。所以藩库没有动,依旧在神木县衙内院。” 吕建捏着下巴想了想,然后肯定道:“世伯不必为藩库和上交担心了。我估计着,那些银子,包括我信用社的银子,还在神木城内。” 看着吃惊的武之望,吕建开始拿出公事公办的严肃:“巡抚大人,请速派巡抚标营,去神木,封锁神木城,不能让大宗的银子,以任何借口运出城,尤其是那些被鞑子抢掠过的商家。” “为什么?” “因为本官认为,这可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内外勾结,监守自盗。” 武之望闻听,不由大惊失色:“监守自盗?不能吧,这是谁,他们怎么敢有这么大的胆子。” “是谁,我还不确定,但这种可能最大,而且牵连可能也最大。请大人按照本钦差的指示,快办。” 山西巡抚虽然是封疆大吏,但吕建出京是钦差,虽然管不到武之望,但皇上亲手圣旨里,明确说明,他说这个钦差如朕亲临,见官大三级的。 这时候,就不得不抛开两人的亲情关系,公事公办了。 吕建必须找回自己那十几万银子,因为他不但是自己的急需,更主要的,是影响的恶劣。 在神木信用社,丢了十几万银子的消息传出后,山西等地,已经开始出现了信用社股票抛售的迹象。 金融系统的崩盘,往往都是从股民信心的崩溃开始。 为了稳住现在西北信用联合社,已经发行的接近三百万的股票,吕建已经暗下决心,如果事情如自己估计的最好。如果事情真是鞑子做了,自己也不惜学曹操,弄个冤假错案,借某个官员人头之后,再自己悄悄的拿十万银子,光明正大的说明,自己破案了,抢回来了丢失的银子,给补上。 一地巡抚,手下是掌握着标营的,按照巡抚的大小,标营规模不一,武之望手下标营,规模是三千,这些可是兵精粮足精锐中的精锐。 吕建手头只有自己的护矿队五百,自己去封锁神木,兵力不足,而且名不正言不顺,神木知府出面,自己还真就拿他没办法。所以,这次于公于私,都必须借助武之望了。 见吕建说的如此严肃严重,武之望也不敢怠慢了,也是于公于私,他必须接受这样的安排。 于是立刻赶紧吩咐手下:“去,赶紧将标营统领贺人龙叫来。” 贺人龙?吕建心中一惊,感情这时候,未来赫赫有名的杀神,被孙传庭杀了拿来立威,而使李自成弹冠相庆的贺人龙,在武之望手下当差呢啊。 这个人,自己需不需要收做小弟? 但转而一想,自己还是要回京发展的,收这个杀神干什么?还是让他做未来流寇的死敌吧。 脚步铿锵,甲胄叶子乱响,一个虎背熊腰高大的身影进了大堂。 顿一下,查看了一下大堂内的光景,贺人龙目不斜视的,直接走到了武之望的面前,单膝跪倒:“末将贺人龙,参见巡抚大人。” “贺疯子,本官命你,日夜兼程赶奔神木,封锁神木城。不许有任何超过十两的银子外运,即便是神木大小官员,包括知府也不行。” 然后沉吟了一下:“就连神木所有的官员,在案子没查清之前,不得放出城。” “末将遵命。” 吕建又加了一条:“如果有边军运银子,不管用什么借口也不行。” 贺人龙没理他。 武之望点头:“对,你就按照钦差大人的吩咐做。” 贺人龙这才冲着吕建施礼:“末将遵命。”然后也不废话,转身大步而去。 武之望看向了吕建:“大人,那下步怎么办。” “请巡抚大人和我一起,传唤山西锦衣卫千户。” 第58章 各有应对 锦衣卫消息灵通,无孔不入,更是专业对付官场的好手,借助锦衣卫,将事半功倍。 但该管陕西的来不及,就得动用山西锦衣卫吧。 山西锦衣卫,千户田建龙,是现在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的亲侄子。他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监视东林地位最高,手握实权的武之望的重要任务。 被召来,田建龙是不情不愿的,但一见坐在上位的吕建,田建龙立刻单膝拜见:“侄儿,田建龙,拜见叔儿。” 吕建哈哈一笑,对着武之望道:“世伯,我现在就是这处好,自从跟魏公公做了忘年交,真的是侄子侄孙,曾孙遍天下。到哪里都好办事。” 武之望就尴尬的笑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田建龙却正色道:“我不是攀附九千岁,才叫您一声叔儿,而是我亲伯父田尔耕,和您一朝称臣,才有的这个渊源。” 一听这么说,吕建也就停止了打趣,正色点头:“没看出,你还是一个有骨气的人。” “那么,大人以为我伯父,是真心依靠魏忠贤的吗?”然后看了眼武之望:“不是,我伯父也曾经是科举及第,算是文士,但可惜出身北方。这就被东林排挤,才不得不委身阉党,以求自保发展。” 这话就很明白了,田尔耕原先是北党,但在东林非黑即白的斗争哲学下,不得不加入阉党自保,否则,早就被迫黯然退隐了。 武之望就尴尬:“我们今日找千户大人,不是为辩论阉党,和东林党的恩怨纷争,谁对岁错的。我们是要有一个案子,需要我们通力合作的。” 田建龙冷哼:“若是为迫害阉党,我不参与。”然后又看了眼立场不明的吕建:“若是为迫害东林,恕难从命。” 呦呵,真没想到,这个魏忠贤爪牙之一的锦衣卫千户,竟然还是一个正值的人。 吕建也不再和他废话:“神木那件事,你知道了吧。” 田建龙冷哼一声:“这种事年年都有,鞑子寇边已经不足为奇。” “难道你不认为这次,这事很奇怪吗?” 田建龙愣了一下:“非我该管,下官没有细琢磨,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于是,吕建就给田建龙,详细的分析了这件事,其中的蹊跷。 有理有据的分析之后,武之望和田建龙,当时就都张大了嘴巴。 好半天,武之望才结结巴巴的道:“若按照钦差大人的分析推理,那神木上到知府,下到边军守备,都是参与勾结外敌者了,这也太恐怖了吧。” 神木官场,他管不到,那归陕西巡抚管。但镇羌官,边军却在自己管辖之下,这是大事,天大的事。 田建龙却一副跃跃欲试的兴奋:“那这件案子若是破了,那将是轰动帝国的大案。” 吕建就真诚的道:“我虽然知道,你是管不到陕西的,但时间来不及调动陕西锦衣卫,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田建龙一拍大腿:“还说什么,哪里的案子,都是帝国的案子。这事,是危害整个帝国,叔儿,不说别的了,你说怎么办吧,侄儿听你的。” 武之望也来了兴趣,这件案子,绝对会轰动整个朝野,一旦办成,不但安全了边疆,而且还给自己官场增加政绩;而一旦弄不好,就是自己的污点。这事,必须得支持:“钦差大人,这事,本巡抚全力支持你。你就说吧,怎么办。” 吕建就沉思了半刻,马上抬头道:“现在,请大人将您掌握的,剩下标营人马交给我,以防对方狗急跳墙。” “没问题。” “请大人悄悄下令,除了镇羌关长城守军之外的边军,立刻全力戒备。请大人暗中通知三边总督,其他长城沿线,一样加强戒备。” 武之望干咽了一口唾沫:“如此大动干戈,有必要吗?” 吕建肯定点头:“我认为有必要,最少是有备无患。” 田建龙也道:“既然他们敢做出这么大的事,一旦暴露,当然也就知道后果,抄家灭门,那是轻的,诛灭三族是一定的了。所以,狗急跳墙,或者可能引狼入室,或者叛逃,都是极有可能的,不能不防。” “如此大动干戈,万一是一场误会,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本官,本官——” 是的,这样的安排,就变相的等于动员备战了,一旦事实不是如此,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他山西巡抚,可就担上了大责任了。 看向田建龙。 田建龙却坚定道:“世人都说我这锦衣卫千户,是靠我叔叔才做上的。这一次,我就赌一把。赌胜了,升官进爵,看看谁还说我靠着裙带;赌输了,我正不想做这人不人鬼不鬼的差事,到时候,钦差大人赏我口饭吃就成。” 吕建站起来哈哈大笑:“赌对了,我保举你加官进爵。赌输了,我也会丢官,但我保你四海商行内,一个稳妥饭碗。” “那就一言为定,我们干了。” 武之望借口居中调度,窝在太原不动。田建龙则集合一千锦衣卫精锐,和吕建带的两千巡抚标营,以及自己的五百护矿队,直奔神木。 神木知府,现在如惊弓之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大堂走的是烟尘滚滚。 突然到来的巡抚标营,封锁了整个神木。 那个贺疯子,真的是人如其名,即便是自己这个堂堂知府,也不给半分情面,自己几次想要带着银子出城,都被堵了回来。 这事不用再说了,就已经说明,事情败露了。 但事情是怎么败露的呢,自己做的是天衣无缝啊。再说了,武之望昏聩无能,给人看看病还行,论做官,那简直就是个废物。 事情败露了,而且还是灭族的大事,怎么办? 小扇子王伦也知道,这次真的是大祸了。 “现在,我们只有两条路。” “哪两条路?” “一个就是逃。” “天下之大,我们能逃到哪里去?锦衣卫想要抓人,是谁也逃不了。” “第二条路,那就是拼。” “我们和谁拼,拿什么拼?” “杀了钦差,请蒙古人再入关,杀了钦差。” 听到这个建议,魏国光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杀钦差做什么?” “这件事的败露,和武之望没有关系,他还没那能力,最有可能的,就只有钦差吕建。” “为什么?” “因为我们动了他的肉,信用社。十多万银子,对他的商行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会影响他的股票,为了维护他的股票价格稳定,吕建必须找到抢劫他信用社的凶手。” “我们不是告诉了他,信用社是蒙古鞑子抢的吗,和我们何干?” “这才是他必须整死我们的原因。” 王伦这样的回答,魏国光蒙了:“为什么?” “在他看来,不说事情真伪,即便事情真的是鞑子做的,和我们无关,但他是拿鞑子没有办法的。但他必须给股东,给商行一个交代,给其他想打信用社主意的人,一个警告。所以,他需要一个替罪羊。即便我们是冤枉的,但他也一定会将脏水,泼在我们的头上。” 经过这么一点拨,魏国光就恍然大悟了。“你说的对啊。尤其,商行里,还有魏忠贤和皇上,信王的股份,即便他吕建,不需要向天下股东交代,但他必须向皇上和魏忠贤,信王交代。这样一来,我们不管是冤枉不冤枉,我们都必须是替罪羊,必须死定了。” “大人所料及是。” 魏国光看着门外的天空,好久好久:“逃亡大漠草原,我是绝对不会的,那就是真的卖国啦。我可以做个不择手段的贪官酷吏,但我绝不做卖国贼,让祖宗蒙羞。这是我一个读书人的底线。” 王伦很佩服魏国光的坚持。“那只有一个办法,接引蒙古人入关,杀了钦差,一来杀了这事牵头的始作俑者,以后就没有人会再提这案子,二来坐实那件事情,就是蒙古人干的。” “好吧,为了你我家族性命,为了整个神木府,神木县上下所有的官员的族人,拼了。你再去草原一趟,找老衲提,无论你答应他什么条件,一定要他进兵神木。” 第59章 找到了证人 神木官员们知道大难临头,一个个只能等死。但晋商八大家的掌柜们,却不想死。 自从明朝,单方面关闭了针对女真的贸易关口,搞经济封锁,努尔哈赤吃足苦头之后,便也制定了相应的策略。 其中就有一条,进一步提高采购物资的五倍价格,对中原商人许以重利,鼓励他们铤而走险,来东北做生意。 就这样,一些商人,不惜牺牲国家利益,不惜背上全族人的性命,也要铤而走险,去挣那份昧心钱。 这样的走私路线有两条,一部分从海上,经黄海和渤海向辽东出发。但是因为有袁可立的山东登州水师,和几乎占据了辽东半岛,鸭绿江一线的毛文龙存在,所以这条路能进辽东的人不多。 而另一路,才是走私的重点,那就是范永斗为代表的,晋商八大家领衔的商人集团,通过其遍布蒙古的商路,源源不断地为后金供血。 随着走私数量越来越庞大,他们就需要更多的长城沿线关口,进出蒙古。 在山西平遥的八大家之首,范文斗,第一时间,就得到了从巡抚衙门,自己二弟范文杰传过来的消息。知道,事情败露了,坏事了。 紧急召集八家开会,商讨对策。 八家之一的王登库,上来就抱怨:“当初我就反对我们参合这事。这下好了吧,为了那点蝇头小利,却招惹了吕建钦差,这个天大的麻烦。” 范文斗却冷笑:“我当初就说过了,我们不是为了那点蝇头小利,而是为了在神木,打开一条,畅通蒙古的出关道路。今年,我堂兄范文程,已经给我来了消息,要求我们采购铁料,棉布,还有战马的豆料,数量翻倍,价格翻倍。” 现在,努尔哈赤给八家的价格,是中原价格的五倍。而且还是事先付款。 这让八家干劲十足。这次的采购,更是数量庞大到,可以让他们瞬间富可敌国。 但这么大的数量,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运出去,才是关键。 “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么大的数量,就通过大同还有宣府过关,连傻子都会知道的。所以,我们是必须在长城多开渠道,以蚂蚁搬家的方式,就近将铁料和马料运出口外,才安全。 当初我们是商量过了的,只有参与了魏国光的事,将他栓上,然后让他与蒙古人交易,才能让我们的东西,裹在他的货物里顺利出关。可谁想到,他那么无能,他那么贪婪,惹了最不该惹的人。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家就沉默了,事情就是这样,现在不是抱怨的时候,是怎么补救。 年轻气盛的王大宇站出来:“搞事情的就是钦差吕建,要想把事情压下去,只要弄死他,不就成了吗。” 大家点头,这是一个办法。 田生兰沉稳道:“收买死士,刺杀,最为稳妥。” 范文斗点了点头:“这个办法好。但为把握起见,我们还是要把神木,所有参与知情的我们的人,全部清除,杀人灭口,毁灭所有账目,做到死无对证。” 八个人连皱眉一下都没有,立刻点头同意。 但范文斗又道:“这是第一步,万一失败,我们要救那群官员。” “为什么?” “第一,魏国光也知道我们的生意,不能让他们落到钦差手中;第二,大金那边正在礼贤下士,收集人才,如果将这群人引荐过去,一定会得到皇上的赏识而得高位,到时候,我们对他们有救命之恩,那对我们未来的生意,将有更大的帮助。” “可是贺人龙已经封锁了神木,不许任何官员出城啊。” “这个好办,贺人龙这事,我交给我家老二去解决。然后我们立刻雇请蒙古人出兵神木,灭了吕建,刺杀围攻双管齐下,我就不信吕建还能逃出升天。” 吕建和田建龙,将队伍驻扎在城外,一处山谷隐蔽处,吕建和田建龙,只带着吕谋和十几个兄弟,先一步便装进城。 城门口,几个巡抚标营士兵,在严格的盘查着出城的人。凡是携带十两银子以上的人,都被扣押审讯,并且全部没收,成了自己的外快。 找到贺人龙,贺人龙很惊讶钦差来的这么快。 “贺将军,有什么状况吗?” 难得一个文官,能够这样和蔼可亲的,对待一个武将丘八,本来就桀骜不驯的贺人龙,也就和钦差大人亲近了些。 “回大人的话,末将前天接管了整个神木的城防。巧得很,刚刚接手,正好遇到神木边军将领,押解着一万军饷出城,末将不管那么多,直接堵了回去。为此还差一点和边军起了冲突。” 吕建就和田建龙对望了一眼,田建龙肯定道:“库存已经被抢劫了,他知府还能拿出1万两银子给边军,这里就真的有问题了。大人,你的推断是正确的,而本官也赌对了。” 吕建点头:“这还多亏派过来了贺疯子,若是让另一个人来,就放走了大鱼了。” 贺人龙就满不在乎的道:“我是不管他什么人,我就听我上司的,我的上司就是山西巡抚。现在还有您这位钦差大人,其他的人,在我的眼中,那就狗屁不是。” “你办的好,你现在是什么军衔?” “末将现在是守备。” “好了,这次不管我的事情成败,我保你一个游击将军了。” 这话一出,一项桀骜不驯的贺人龙,第一次给吕建跪倒:“多谢钦差栽培提携,往后,钦差但有所指,末将刀山火海无不往。” 安抚了一阵贺人龙,吕建和田建龙道:“事情已经明显了,但是神木知府,毕竟是朝廷的四品大员,要想拿住他,我们必须做到有确凿的证据,这一点不能用你锦衣卫的办法,先推断他有罪,然后严刑拷打来证明他有罪。” 田建龙就尴尬一笑:“钦差大人说的对,这次这个人的品级的确高,他身后还有一群东林党人作为后台,这次一定拿出真凭实据,也免得那些书呆子们,对咱们唧唧歪歪。” “那咱们先悄悄的去神木锦衣卫衙门,找当地的人想想办法。” 两个人就来到了神木锦衣卫百户所。 在外面臭名昭着,人人闻之色变的锦衣卫衙门,却是一个不起眼的所在。一个普普通通的院子,连块牌匾都没有挂。 门口站着两个锦衣卫,监视着往来的人。 田建龙大步走到他们面前,这两个人刚要拦截,田建龙,就将他手中的锦衣卫千户腰牌一亮:“不要声张,就当我们没有来过。”然后就带着吕建,直接大步登堂入室。 神木锦衣卫百户,是个年纪很大的老头,由于没有后台背景,更没有什么突出的政绩,就在这苦寒之地,已经熬了小半辈子了。 他已经对仕途前途,失去了期待信心,只是本本分分的做事,然后就是随遇而安。 这时候他正捏着一壶酒,就着眼前的滚豆腐自斟自饮。 猛的发觉两个人,不请自来登堂入室,就有些不悦:“有什么事去找副百户,别来烦我。” 田建龙就直接将自己千户腰牌,拍在了桌子上:“上锋到此,你就是这个态度吗?难道你都忘了,咱们锦衣卫的加法了吗?” 锦衣卫管理的及严,上下等级分明,对外可谓无恶不作,但内部的家法,更是严苛到令人毛骨悚然。 一见拍在桌子上的千户腰牌,这个百户激灵一下跳起来,然后直接跪倒:“不知道这位大人是哪个地方的当头,恕小的有眼无珠。” “本官,山西锦衣卫千户,这位是西北劝农总使,钦差大人。” 一听这样的身份,这个百户更不敢起身了:“不知道钦差大人,和千户大人,有什么紧急公事,驾临这穷苦的地方。” “前几日,神木被鞑子抢掠的事,是你通报的吧。” “是属下通报的。” “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 这个百户就原原本本的,将事情经过再叙述了一遍,最后悲伤的道:“属下等想要出门杀敌,最终在折损了十七个弟兄之后,只能死守。属下事先没有探听出消息,致使神木惨剧发生,属下失职,死罪。” 吕建道:“你的失职,不是你事先,没有探听出消息。你失职在于,你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而没有深究事情的实质。” 这个百户就再问:“那大人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我要查清这个案子,做到铁案如山。” 听到这话,这个百户竟然站起来了:“请大人略微宽坐,我去给大人带个人来。” 说完,直接去了后院,不大会,领了一个人进来。 然后这个百户为吕建引荐:“这位是镇羌关守备的侄儿,在昨日悄悄来到了我的百户所,要求我带他见钦差大人。我就将他先隐藏在后面。正好,大人亲自来了,我就将他交给大人,神木之变,前因后果,请大人询问他,一问便知。” 田建龙不满的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那为什么不通报?” 这个百户还是不慌不忙:“属下怕打草惊蛇,更怕官官相护,此事不了了之。” 吕建满意的点点头:“那——” 百户竟然直接打断吕建:“还请大人带着这个人,出城回军营,以免在这里出麻烦。” 吕建田建龙走了,这个百户就彻底的松了一口气,再次坐下,对着手下吩咐:“再给我来壶酒。” 第60章 大刺杀2 吕建带着这赵光还的侄子,回到了城外,骑着马,向自己隐藏的营地行进。 因为是秘密进城,所以,所带护卫不多,出城了,才汇合了十人。 吕谋仔细的观察着周围,因为现在自己保护的吕建,等于是走在强敌环视的区域内,安全是个大问题。 田建龙也提高了警惕,生怕魏国光狗急跳墙,来个刺杀。现在,自己的赌本都压在了吕建身上,是证明自己有能力,还是靠着裙带的草包,就都看这一次了。 一小队人马,走在回军营的路上。转过一个山脚,就到军营了,大家这才放松了警惕。 转过山脚,军营已经在望,大家就更放心了,队伍里传来阵阵兄弟们轻松的谈话,和欢笑声。 结果吕建的眼角,突然感到一丝光亮刺眼。 这束光是从山坡上,低矮的丛林里传来的。 这个时代也没有镜子,那是什么? 一股穿越者带来的第六感,立刻让他警觉,大吼一声:“有刺客。”然后,不是跃马逃跑,而是直接扑向了身边赵光还的侄子赵远。 结果他刚把还在懵懂,震惊中的赵远扑下马,一声声尖啸,破空而来,几支标枪一样的床子弩的巨箭,呼啸而来。 一支,直接飞过赵远战马的马背,一支直接飞过了吕建的马背,如果现在他们在马上,早就被弩箭洞穿,成为了一句尸体。 而另两支,直接扑向了田建龙,和吕谋。 田建龙一见弩箭飞来,一个打滚,直接扑下战马。而吕谋被吕建的惊呼弄的一愣,准备冲过去保护吕建的时候,弩箭射到了。再躲已经来不及,电光石火间,抽出了腰中宝刀,拼尽全力,向弩箭砍去。 当啷一声,刀断。 但他巨大的力气,还是将弩箭砍飞,可见吕谋力气之大。 剩下的护卫纷纷大呼:“保护大人。”一起打马,扑向了吕建。 结果刚刚将他团团围住,突然,山崩地裂一般的一声巨响,刺客不但有床子弩,还有大炮。 在丛林里一阵浓烟,呼啸的铁砂,扫荡了一片丛林,如飞蝗一般,呼啸着轰向了吕建的战团。 护卫们一见,更是二话不说,奋不顾身的纷纷扑向了吕建,将他层层的压在了身下,用血肉之躯,保护吕建。 一阵噗噗的铁砂入肉的声音,伴着护卫们的惨叫,响成一片。 转眼间,趴在吕建身上的护卫,上面的两层无一幸存,下面的,也都负伤,汩汩的鲜血,转眼就淋得吕建血红。 田建龙还算幸运,他只是被零星铁砂,扫中了腰部,鲜血将他的左肋染红。 而吕谋更加幸运,根本就没受到波及。 弩箭过去,大炮轰完,只是这转眼之间,吕建的十几个护卫就死伤惨重。 而这时候,一阵呐喊,十几个穿着黑衣蒙面的身影,从树丛里呐喊着一跃而出,挥舞着手中的钢刀,扑向了尸体堆里的吕建和赵远。 这时候,护卫非死即伤,能战的几乎没有几个,田建龙没有逃跑,而是抽出绣春刀,咬牙迎敌。吕谋拿着断刀打马冲上,立刻截住刺客,展开拼死厮杀。 吕谋是镖局高手,武功果然了得,脱胎戚家军的刀法,大开大合之间,竟然凭借一把断刀,挡住了五六个敌人。 而田建龙这时候,也爆发了他的彪悍。 锦衣卫的武功,不是江湖那种花架子,那是从军队里对敌厮杀中,精心提炼的。每一刀,角度都刁钻而实用,着着杀人。 转眼间,就让他放倒了两个刺客。 负伤的护卫,拽出吕建,赵远。 赵远是边军后代,打小就随父兄,和入寇的鞑子生死血战。面对刺客,毫不恐惧,捡起一把死去护卫的钢刀,就要扑上杀敌。 吕建大急,一把拽住赵远:“你不能死,你是证人,赶紧,跟着我往军营跑。” 说着,不由分说,拽着赵远,就往军营方向狂奔。 几个刺客一见,不要命的杀向了两个人。 几个幸存负伤的护卫,立刻停住脚步,一个队头大吼:“兄弟们,截住刺客,保护大人撤退,杀啊。” 几个负伤的护卫,就和他一起,呐喊着,反扑过来,死死的缠住追杀的刺客。 但他们都是护矿队的人,忠心是忠心,但他们根本就没有,经过真正的战斗厮杀淬炼,哪里是武功高强的刺客对手,不大一会,这几个本来就负伤的护卫,就战死在地。 但他们的生命没有白费,他们阻挡住了刺客,一刻钟的时间。 而这一刻钟,吕建拉着赵远已经跑出百米。 等刺客再次要追,血人一样的吕谋,和田建龙已经拦在了他们的前面。 并肩站立,田建龙一个踉跄,但又艰难的站稳。 吕谋手握断刀,盯着敌人询问:“田大人,还能坚持得住?” 田建龙艰难一笑:“坚持不住也得坚持。战死在这里,总比钦差大人,魏忠贤的忘年交,死在我的身边,受到家法惩处,结局好的多。” 锦衣卫家法,那残酷到你若犯了,最好的办法,就是在第一时间自杀,而且必须死透。否则你就再也没有死的机会了,就会让你感受到,来这个世间,是多么的错了。 吕谋绝对不能让吕建死,即便自己死个千百次,也不行。 这和自己,和吕建的家族兄弟关系无关,而是这段时间,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这个兄弟是个好官。更因为,活人无数的四海商行,不能没有自己的兄弟。整个西北几百万的百姓,不能没有自己的兄弟。 “吕兄弟,你的后背借我支撑下,我快站不住了。” “田大人,我的后背交给你了。” 田建龙看着扑过来的刺客,豪迈大笑:“今日一战,若你我不死,我们就是生死兄弟。” 吕谋也豪迈长笑:“即便今日战死,我们来生也做兄弟。杀——” “杀——” 战斗再次展开,两人不断发出闷哼,那是被刺客刺中,但两人不断挥刀砍出,将一个又一个刺客砍倒在地。 血流干了,两个人背靠着背,互相支撑着,最终慢慢的坐在了地上。但他们依旧不断的挥刀,最终被坏了好事,而恼羞成怒的刺客,砍成了肉泥。 但负伤的护卫,加上两个人的死战,最终,还是给吕建争取了时间。这时候,他和赵远发疯一般奔跑出了三里路。 炮声和喊杀声,惊动了不远的军营,立刻在军营里,冲出了一队马队,接应出来。 就在那些剩余的刺客,还要追杀的时候,吕建和赵远,已经被接应的马队,死死的包裹在了中间。 幸存的几个刺客一见功败垂成,转身,对躺在地上,还没死的同伴补刀,然后在大队官军杀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割断了自己的喉咙自杀。 整个刺杀过程,仅仅用了三刻钟,就结束了。 吕建的护卫无一幸免,吕谋田建龙战死。 而十七个刺客也无一活口。 吕建看到树丛中的大炮,还要四架床子弩,不由后背发麻,在这种大杀器下,自己还能逃生,简直就是奇迹。 “能动用这国之重器刺杀我,那些人,倒是看得起我,也下的好血本。但无论你们动用什么力量,只能让你们死的更快。” 第61章 刺杀3 镇羌关上,赵光还将磨的锋快的腰刀,横在自己的膝盖上,面对明亮的月亮,让冰冷的月光,泼洒在自己的身上,。只有这时候,他心中的愧疚感,才能稍微得到减轻。 中军上了城,静静的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将军,在想什么呢?” 低下头,再一次看了眼腿上的宝刀,然后扭过头问中军:“原先我们收的银子,都发下去了吗?” 中军点头:“从马夫到将军,都发了。” “一家自尽的副将军也发了吗?” “他家已经死绝了,没有继承人了。” “那就给他们一家厚葬,让他到地下,过得能够富足一点吧。” 中军点了点头:“我们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然后汇报:“今天我去神木,领取剩下的那一万两。结果,却被突然间到来的贺疯子,封锁了城门,说什么也不让我运回来。没有办法,我只能将那一万两银子,寄存在城内老镇抚的家里了。” 赵光还就喃喃:“纸还是包不住火,该来的还是来了。” 中军就沉默了。 赵光还就轻声的询问他:“这一次神木事变,先不说未来的结果如何,我们做的对吗?” 中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以对。 “卖一些物资给蒙古人,在我和老衲提一番言论之后,我反倒觉得是应该的。正如他说的那样,如果他们能获得中原,他们没有的急需物资,他们也就不会用人命,进中原抢掠了。这其实是件好事,他们能安生的放牧,我们能安生的耕作。然后他们拿我们缺少的牛羊皮毛,还有急需的药材,来换我们有的盐巴布匹,还有粮食马料,各取所需,还是不错的嘛。” “将军说的对,而这样,我们也就可以不必每日备战,活在战战兢兢之中了。到时候天下太平,我们这些军户,也就可以寻一个别的活路,不至于让我们的子孙,再有战争。” 赵光还点了点头:“但是他们这次,却出卖了四海商行的信用社,这就是不可原谅的了。” 中军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不可以原谅的呢?四海商行掌握的金银巨大,损失了这十几万,对他们来说,那不过是九牛一毛。” 赵光还却摇头:“这件事,你只见其一不见其二啊。这里的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的。” “愿听将军教诲。” “第一,借助鞑子的手,弄出个被抢劫的案子来,抹平一些亏空,这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本来,这事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文官的事,也没有什么。但这次,这群贪官污吏,胆子也太大了,他们开了一个真正的恶劣先河,那就是动了信用社。” “这有什么?难道就是因为,捅了钦差这个马蜂窝吗?” 赵光还继续道:“不是这样的。” “那还有什么?” “因为信用社,是关乎到整个西北无数流民生计,关乎到地瓜推广的关键。而他们动了,就等于动了整个西北百姓的命根子。当然,你以为损失了这一笔,商行会补上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他却给其他各地那些贪官污吏,做了一个榜样。那么其他各地的信用社,就再也不安全了。而在连续损失之后,投资信用社的股东们,也会怕折了老本,纷纷撤资,或者不再向信用社投入。那么整个信用社系统,就会转眼崩溃,那么那些流民百姓就断了生计,再次成为流民,西北将再次大乱。 而这个罪魁祸首就是我,我为此越想越后怕,深深自责。” 中军就默默无语。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坐着,好久之后,中军突然间询问:“将军的侄子赵远,真的被你派去,到锦衣卫那里去报案了?” 赵光还点了点头:“我看了锦衣卫的通报,他们根本就没有重视这件案子,也没将这件案子,以后的恶劣影响看明白。我不能再让劫掠信用社的事情,再被人学习发生。所以我就让我的侄子,拿着我的自白书,去锦衣卫那里自首,希望朝廷能够果断的行动。” “那我们和神木知府大人,达成的未来在这里,与蒙古通商的协定,将军是不打算再执行了?” “我说过了,和蒙古通商是好事。但是我从这件神木事变中,琢磨过了,神木的那群混蛋官员们,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做的这么简单的。” 然后扭头再次看向中军:“难道你不知道,这次神木事变中,参与的那几家商行的背景吗?” 中军无语。 赵光还就自说自话:“这次同知过来要挟我的时候,他无意间透露出来了,那几家背后的背景,他们竟然是晋商八大家的买卖。” “那又如何?” “难道你不知道,晋商八大家做的,是什么样的龌龊生意吗?他们每一年都将源源不断的,建奴需要的物资,通过蒙古渠道,走私到后金去。 然后后金就用这些物资,侵扰我们的大明,屠杀我们辽西的将士。 所以,我判断他们如此要挟我,让我和他们沆瀣一气,就是要为晋商八大家,再在咱们这里,打开一个走私的缺口,继续强大女真建奴,继续不断蚕食咱们大明帝国,屠杀咱们辽东百姓。” 这时候中军就扭过头,盯住了赵光还的眼睛:“那将军的意思是,你坚决的要关闭这个关口,坚决不进行通商了。” 赵光还坚定点头:“我已经稀里糊涂的错了一次,但绝不能再错一次——” 话音刚落,他猛地感觉到自己的右肋一疼,低头看去,就见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肋骨,握着匕首中军的手,猛的一搅,然后迅速抽出。那把匕首,在洁白的月光下,竟然泛着蓝光。 赵光还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但他的心却疼的要命:“你我从小长大,是最亲近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中军已经泪流满面,哽咽的说道:“我不得不这么做,如果我不这么做了,我们三千将士兄弟,还有他们的家属,还有您的儿子,我的侄子,您的夫人,我的嫂子,就会像刚刚走了的那个参将兄弟一样,最终全家悬梁自尽。” 赵光还,就无声的叹息一声,垂下了头,再也没有了生息。 中军解下了赵光还腰上,那把巨大的关门钥匙,看了再看自己的这个将军哥哥,然后脚步踉跄的走下了城头。 王伦躲在月光的阴影里,询问道:“事情办妥了?” “办妥了,钥匙在这里。” “你就是现在镇羌关的守备了,以后这个关口的物资供应军费钱粮,就由神木府补贴供应,而且,还特许你们对过关的货物,冯十抽一。开关吧。” 巨大的关门打开了,在守关士兵惊讶中,他们被突然冲过来的蒙古人,用刀枪逼住,然后一队队,手拿着兵刃的蒙古鞑子骑兵,穿关而过,杀向了神木。 而一队队拉着生铁,成药,布匹的马车,紧急出关。 中军无力的靠在了城墙上,闭上了眼睛喃喃:“他们疯了,他们真的疯了。” 第62章 刺杀4 神木,贺人龙接到了钦差被刺杀的消息,当时大惊失色。 他感觉到,对手开始狗急跳墙了。 立刻下令自己的手下,四门严加戒备,必须保证足够的警惕。 并且严令,从现在开始,不许吃神木官府,供应的一切物资。立刻派人,飞马向太原巡抚衙门通报状况,请求太原巡抚衙门,调拨军粮供应自己。 结果人派出去不久,巡抚衙门的队伍却来了。带队的还是贺人龙的老熟人,巡抚衙门参政范文杰。 见到一身戎装惊讶的贺人龙,范文杰亲热的解释:“巡抚大人派你驻军在此,怕神木官员对你不满,断了你的粮草供应,所以,特命本官押运一批粮草来军前。怎么样,来的及时吧。” 贺人龙就开怀一笑:“他们敢不给我粮草,他们也知道我贺人龙的行事作风,真要敢不给我粮草,我是真敢直接放兵,抢他娘的。” 贺人龙被派出剿匪,所过之地,绝对比土匪流寇扫荡的还干净彻底。这一点众人皆知。 所以,往往出现,流寇劫掠一地,百姓逆来顺受。但一听贺疯子带兵来围剿流寇,百姓们或者直接逃亡,或者干脆加入抢掠自己的流寇杆子,操起刀枪,跟官军死战的状况。 现在的贺人龙,土匪流寇杆子怕他,百姓怕他,连各地官府都怕他。 唯一能压住他的,现在就只有山西巡抚武之望,后来的洪承畴。再后来,五省总督孙传庭都压不住他,只能杀了他,拿他立威了。 但武之望还依靠这把刀,镇压地方呢,所以,对他的所作所为,根本不与约束。这就更助长了贺人龙的疯。 范文杰笑到:“我知道你贺疯子威名远播,当地官府不敢断了你的供应。但就怕他们在粮草中使坏,到时候,放翻了你,他们好逃出城去。所以,才运来了粮草物资。” 贺人龙感激的拱手:“还是老大人仔细,还是吃自己家的饭放心啊。来来来,请进营,今日咱们好好喝一壶。” “就知道你好这口,我还真带来了美酒。” 走进大帐,贺人龙吩咐中军,给四门将士分发了粮草酒肉,然后也不脱下盔甲,摆开酒宴,就要款待范文杰。 范文杰笑道:“慢来,慢来,我给将军引荐一群朋友。” “大人在这里也有朋友?” “当然,我这个人为人四海,信奉的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然后对着帐外笑道:“诸位,进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一群官员从帐外鱼贯而入。 看到一群九品,八品,乃至七品的文官进来,贺人龙愣住了,他没有像其他武将那样,起身拜见,而依旧高坐,扭头询问:“大人,这些都是哪里的官?” 范文杰一笑:“他们,就是这神木城内,神木县里的官员。” 贺人龙闻听大惊:“大人,我奉命看着的,就是他们,你把他们叫到我的大帐军中,是什么意思?” 范文杰依旧从容笑道:“本官知道你的任务,但巡抚判断或有偏颇,这些我的同僚,或许受冤,你把他们看在城中,或许不妥。为了将军以后,不至于得罪太多的人,所以,我把他们请来,是化解缓和一下的。” 贺人龙冷哼一声:“他们是不是冤枉的,俺老贺可不管,那是巡抚和钦差大人的事。我只是遵命行事。至于得不得罪人,那俺更不在乎。但只要巡抚和钦差,一天不撤销解围,他们就一天不能出城半步。” 范文杰一见事情要闹僵,赶紧笑着解释:“将军误会啦,他们也不是要恳请将军放行出城,只不过是要结交将军。”然后喧宾夺主的招呼那几个官员:“来来来,诸位大人,上座,我们共同敬将军几杯。” 几个官员就不尴不尬的过来见礼,然后围坐在桌前。 范文杰一一给贺人龙引荐。 “这位是神木知县,说起来,还是你的本家,贺万全贺大人。” 贺万全就在酒坛子里,给贺人龙满满的倒了一碗酒,也给自己倒上:“下官不胜酒力,但今日见到本家,就感觉心中热乎。来,我敬贺将军一杯。” 第一次被文官敬酒,贺人龙感觉很荣耀。再有这一层关系,就端起酒碗,和贺万全碰了一下,看到贺万全只是小喝了一口,就不由皱眉,于是,本来喝酒必须一口干的他,也就没有那么做,而是警惕的喝了一小口,。 范文杰故意板起脸:“贺将军一项豪爽,今日怎么像个娘们一样。喝酒要小口,难道你还怕巡抚大人恩赏的酒里,下了毒吗?” 这样的将军,让贺人龙尴尬了下,但又一想,范文杰说的对,这个酒,就是刚刚他从太原运来的,还能有毒? 他们大不了,也就是想要将自己灌醉。 但要将自己灌醉?他们还没那本事。 当时豪情顿起,一口将剩下的酒喝干。 范文杰叫了声好,然后再一一给贺人龙引荐。每引荐一位,这些官员就殷勤敬酒,如此七个官员下来,贺人龙就干了七碗。 这时候,中军急火火踉踉跄跄冲了进来:“报告将军,不好啦,我们的将士出现中毒现象。” 贺人龙猛然大惊,豁然起身,却也感觉自己身子发虚,脑袋发晕,立刻明白了什么,指着范文杰:“你搞鬼?” 范文杰一见事情败露,立刻大吼一声:“兄弟们,上啊。” 七个文官,就带着狰狞扭曲的表情,扑向了贺人龙。 贺人龙虎吼一声,挥舞起拳头,照着自己的肚子猛的一下,一口酒箭,带着肚子里的污秽喷出。但这时候,他已经被七个文官扑倒在地,这些人,从怀里拿出匕首,照着贺人龙就是一阵乱捅。 贺人龙身穿重甲,挡住不少,但还是有匕首刺中了他。 一道脸上的伤口,传来的剧痛,却让本来还晕晕乎乎的贺人龙,猛的清醒,剧痛也激发了他的凶性,再次虎吼,一震双臂,掀开压在身上的几个人。跳起的同时,顺势拧断了一个官员的脖子。 一个窝心脚踹在了本家的胸口,喀喇一声,胸骨断裂的声音,让人牙酸。 这样的凶猛,当时震惊住了所有的人,贺人龙不顾其他,直接扑向了被吓傻了的范文杰。 范文杰这才醒过来,转身就往帐外跑。 贺人龙踉踉跄跄追赶出帐。 结果帐外的情况,却震惊住了他,让他不得不停住了脚步。只见自己的大营里,大部分将士们东倒西歪,一个个不省人事,唯一还站着的,就只有守护自己大帐的一群亲兵,他们是因为当差,而没来得及吃喝。 就这一愣的时候,范文杰已经抓了早就准备好的战马,飞身上马,直接冲出了军营。 贺人龙摇晃了一下脑袋,当机立断:“能动的,站出来几个。” 一群亲兵立刻站出来:“立刻通知其他门的兄弟,能动的,立刻关城门,能爬的,立刻上城,即便我们死绝了,也绝对不能让一个混蛋出城。为此,不必顾虑,强行出城的,杀无赦。” 他这里刚刚安排完毕,就猛的听到在远处隐蔽的钦差行营方向,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真他妈的狠,魏国光,你他妈的比我还疯。” 第63章 备战 好哥哥吕谋战死了,田建龙这个优秀的锦衣卫千户,也战死了。这让吕建伤心欲绝。 但伤心却激起了吕建的斗志。 你们这些卖国贼,我跟你死磕到底。 标营副都统请示:“末将认为,对面已经狗急跳墙,这里已经不安全了。钦差身份尊贵,还请回太原,在做打算吧。” 这个副都统不是怯懦畏战,实在是他担不起钦差,在自己的保护下死难的责任。 吕建坚定的摇头:“事情都做到了这份,我是绝对不会走的,我必须给商行有个交代,我必须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锦衣卫副千户血红着眼睛:“大人,我们上千锦衣卫,和大人同生共死。” 这就是锦衣卫的团结。 吕建点头,然后下令:“全营从现在开始,全力戒备。” 副都统提醒:“神木四门,有贺人龙大人堵死了。” 吕建摇头:“我不是怕他们,我是防备,会有大股蒙古人偷袭我们,杀了我和赵远。” “不会吧。” “事情都被他们,做绝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是他们再做不出的?他们已经有了第一次,那就还顾忌什么,没有第二次吗?我担心他们还会勾引鞑子来。” 赵远立刻站出来,为自己的叔叔辩解:“我叔叔已经后悔了当初,所以才派我悄悄投案,说明原委,我叔叔是再也不会放鞑子进来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副千户也 认为,这绝无可能:“我们应该现在就杀进城,抓捕一切官员,严刑拷打,找到真凶。”他又拿出来了锦衣卫的那套。 吕建坚定否定了:“这次,关系重大,我要将这件案子,办成铁案,而不是被人诟病的屈打成招。” “那怎么才能办成铁案啊。”副千户有些着急。 吕建冷冷一笑:“以为为饵,让他们再次杀我,而且还是他们勾结的蒙古人来杀我。” “他妈疯啦?” “他们疯了,既然他们能刺杀我,要让人灭亡,必须让他们疯狂,他们有第一次的勾结蒙古人,那一定会有第二次的。” 赵远坚定道:“那镇羌关,就是他们绝对无法逾越的。” 吕建摇头:“不但可能,而且我估计,赵守备已经被害了。” “为什么?” “因为贪欲,能让人疯狂,能让人背弃所以的良知。而我最认为,害死赵守备的,一定是你们边军内部的人。” 赵远立刻道:“我现在就回去,如果事情还没发生,我就提醒保护我叔叔。” 吕建摇头:“你回去,就是去送死,如果你要为你叔叔正名,你就呆在这里,做我的证人,指认那群混蛋。” “那您给我一把刀,让我指挥一队人马,守卫一面。” “你懂得指挥?” 赵远苦笑:“大人忘记了,我们都是军户。军户别的什么都不能做,从下生那时候开始,我们就是军人。所以,也可以说,我一出生就是将门,学习征战指挥,是我们唯一的生活技能。” “你有实战经验吗?” “我从十一岁,拿得动刀枪那天开始,就和入寇的鞑子每年都要厮杀上几回,一直到现在。”然后悠然神往:“本来,这次若不是阴谋,我叔叔和我们都以为,朝廷开放边贸了,蒙古人能够获得充足的生活物资,就再也不会拿命抢掠了,我们边军就可以过上安生太平日子了,结果没想到,这还是一种奢望。” 吕建心中就一动。 但那是国策,是不会被那群迂腐的群臣所接受的,其实,反倒是魏忠贤能够接受。 但那该不该由自己推动? 但这个时候,不是考虑这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如何挡住更大的冲击。 “好,既然你有如此经验,那你就接替我的哥哥,做我五百护矿队的大队长。现在我就将护矿队交给你。” 赵远郑重挺身:“多谢大人栽培。” “但我要求你,不管到什么时候,你在我拿下那群混蛋人头之前,你绝对不能战死。” “末将遵命。” 于是,吕建立刻决定,动员现在标营将士,锦衣卫所有的人,将营寨的鹿角壕沟加深加固,然后在现在的营地里面,再建一座营地,建设的更加坚固。 将三千巡抚标营及锦衣卫,分作四面防守,然后将自己的护矿队,做为救火队,哪里危险救援哪里。 护矿队做救火队是恰当的,因为他们,都得到了戚家军出身的吕谋,还有他引荐进来的,戚家军兄弟的训练指点,已经深得戚家军,对付骑兵的队形精髓,现在,护矿队的中小队长,还是那些戚家军兄弟任职呢。 戚家军对付骑兵,那是有着赫赫战功的。 当年戚家军被北调辽东,浑河一战,戚家军四千,汇合四川秦夫人白杆兵,合计一万,对阵建奴三万铁骑,打的有来有回。可惜后金增兵,然而边上的四万明军,却见死不救按兵不动,最终才惨败,但也全身而归。 现在,五百护矿队,就是按照戚家军的阵法,训练出来的武装。 一切准备就绪,吕建站在高高的将台上,大声向将士们宣布:“这次,蒙古鞑子若来,请诸位努力杀敌。本钦差再次宣布,杀鞑子一人,赏银五两,战死者,给家属五十亩地,一百两白银;战残者,给地五十亩,给银五十两,雇请佃户代为耕作;战伤者,给予救治,赏银五十两。” 这样的赏格一出,两千五百将士无不欢呼雀跃。 因为,别的官员发出这样的赏格,没有人信,因为他们都穷。 而吕建,这时候已经是公认的,大明最富有的人之一,虽然还比不上江南盐商富可敌国,但也相去不远。 大家相信吕建拿的出,更相信吕建的信誉。 副都统立刻跳出来,大声道:“兄弟们,钦差大方,我们更应努力杀敌。我这里宣布,兄弟们互相监督,如果有故意找死的,故意负伤的,不算数。” 大家就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 这个时代,人命贱如狗,如果自己的一条命,能为一家老小,换取百两银子,五十亩地,以后父母妻儿的富足温饱,死了,值。 这就是中国人的理念。每一个中国人,其实都不是在为自己活着,都是在为上老下小活着。 副将也知道这时候的大明军队的德行,即便是这千挑万选的巡抚标营,也是一样。 于是面色变冷:“我可和你们说清楚了,这次,若是再玩虚的,致使钦差有什么闪失,皇上饶不了我们,巡抚绕不了我们,就是西北,受了钦差大恩的那几百万百姓,也不会饶了我们。所以我规定,战斗打响,士兵若退,小旗杀之,小旗若退,把总杀之,把总若退,千总杀之,千总若退,我杀之,我若退,人人可杀之。我再次宣布,你杀退兵,与斩首鞑子同样赏赐。” 这一次次杀字出口,整个军队凛然,大有风萧萧兮的感觉。 吕建轻声询问:“至于吗?” 副千户苦笑:“如果敌人给我们来个围三缺一,末将敢保证,不管大人发出多少杀敌赏格,他们也会一哄而散。” 听到这里,吕建立刻举起了尚方剑“赏格本钦差已经发下,但副统领的将令必须遵守,若有违抗,本钦差施行连坐法,就地斩杀。” 军心在威逼利诱下,大振。所有的将士,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准备迎接可能出现的袭击战斗。 第64章 和陕西巡抚针锋相对 吕建这里,正在积极备战呢,突然守营的兵士进来禀报:“启禀钦差大人,营门外,陕西巡抚岳和声,请见钦差。” 岳和声,乃岳飞嫡系十八世孙。是浙江嘉兴府人,一家兄弟三人,皆为进士,可谓一地美谈。 若说岳和生的官声,还是不错的。初任河南汝阳县县令时,因当地多发洪灾,筑绵延百余里,七十二道堤坝阻挡洪水,人称“岳公堤”,还将数千顷荒地开发成良田。 后出守广西庆远,平反了不少冤狱,被当地人呼为青天。 岳和声出守山东东昌时,正值大旱,首议赈恤,救活百姓无数,并建“摄城书院”。 岳和声去世时,还叮嘱家人筹措千金以助边饷。 此人为人方正。但为人方正的另一个解释,就是也迂腐而且倔强,不懂变通,是标准的东林,是一条道跑到黑的人。 尤其自己到底是阉党,还是东林,还是皇上的人,身份角色晦暗不明,和这样的人相处,很难。 吕建疑惑嘀咕:“陕西巡抚岳和声,他来干什么?” 副都统提醒:“大人,神木地方,归陕西巡抚管辖。而山西巡抚,只管沿边。” 啊,原来是直管上司来了,他来的目的是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都要见面的。 但吕建决定,自己不能被利失他的好名声,而在这场见面中,给他尊重客气。自己得先声夺人,在气势上,压下他再说。 只有在气势上,先压下他。这样,自己就占据了主动。 和自己配合,那就乖乖的听自己的调度,不和自己配合,那我也要拿捏死你,让你不敢乱说乱动,坏了我的大事。 于是,吕建脱下盔甲,换回钦差官服,吩咐一声:“有请。” 钦差,是代表皇上的,他是不需要亲自迎接任何官员的。连初次见面,下座迎接都不需要。 岳和声是从神木来的,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虽然他年事已高,也坐不住了。所以风尘仆仆的赶来。 结果在神木,吃了贺人龙一鼻子灰,最终告诉他,他只听山西巡抚,和钦差大人的,有事,去找钦差说去。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更何况这个贺疯子。没办法,岳和生这才跑到吕建的钦差行营求见。 岳和声按照官场规矩礼仪,到了帐外,大声自报:“万历二十年进士,都察院御史,陕西巡抚岳和生求见钦差天使。” 吕建抱着尚方剑站起来:“岳大人请进。” 岳和生进帐,一见吕建小年轻,高居帅案之后,抱着尚方剑冷着脸看着自己,却也不怪。 迈着官员必须的四方步,甩动大胯,来到案前跪倒:“臣,岳和生恭请圣安。” 吕建就答:“圣恭安。” 站起,再拜“臣,聆听圣训。” 吕建回答:“尔滋尔念,克勤克俭。” “臣谨尊圣训。” 站起,再拜:“臣,恭听圣言。” “尔之勤勉,深得朕心。” “谢主隆恩。” 三拜九叩之后,站起。 程序走完,吕建的脸缓和了一些:“老大人远路而来,辛苦,请坐,看茶。” 两人一上一下坐下。 岳和生喝了一口茶,然后开口:“不知大人,为何调山西兵,封锁我陕西神木,不得一名官员出城?” “本钦差,怀疑神木上下官员,勾结蒙古鞑子,故意抢掠神木,以抵消上缴。而将抢掠都隐瞒自肥。”然后不等岳和生再说,接着道:“而事情败露,又派员刺杀本钦差,可谓罪大恶极。” 吕建被刺杀的事,刚发生不久,岳和生还不知道,而贺人龙被刺杀,是在他离开之后呢,当时大惊。 若是皇上魏忠贤,和信王都信任的,肩负着西北百姓希望的钦差,死难在自己的陕西,那自己可就担了天大的责任了。 于是赶紧关切询问:“大人可被伤害?刺客可曾伏诛?” “虽然刺客动用了四架床子弩,和一门大炮,但本官得皇恩庇佑,又有忠心护卫,才使得本官幸免于难?” “什么?刺客都动用了床子弩和大炮?”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了。 床子弩和大炮,那可是真正的国之重器。各地虽然都有分批调拨,但即便将士生活走投无路,敢将刀枪弓箭抵押偷卖,但绝对不敢动床子弩和大炮的。这些东西,每一年,都要由专门的官员,定期检查对账的,一旦丢失,或者擅自动用,无论是谁,那就是个人头落地,绝无办点商量。 那这事,可就牵连的大了。 吕建转换话题:“不知道岳大人如此匆忙,来我行辕,所为何事啊。” 岳和生就缓了口气道:“神木事变,是真是伪还没有定论,大人就直接绕过我陕西,直接借兵山西,封锁城门,拘禁朝廷命官,这不妥吧。” 吕建不以为然:“本官认为,没有什么不妥的,因为本官已经有了证人。” “既然大人已经有了证人,那么就将证人交给本官,然后将神木官员也交给本官,押回西安审讯。” 吕建坚定摇头:“不行。” “为什么?” “因为本官要亲自处理此案,不用假借别人之手。”意思已经非常明白,我信不过你们陕西官。 岳和生的脸就冷了下来:“神木是本巡抚该管,钦差大人只是一名劝农史,督办官督商办地瓜推广事,你这样插手地方事物,大人,你僭越了。” 吕建再次坚定摇头:“不是本官僭越,实乃这次损失最大的,正是官督商办的信用社,本官必须追回,那笔被抢的款子。再加上,这次本钦差,还被光天化日之下刺杀,这更要我亲自侦查。” “国朝自有法度,各级官员自有该管。钦差被刺,是在陕西地面,当然也归本巡抚管。钦差就静等结局才是,而不是这越界擅权。” “这事,关乎国朝官员卖国的行径,本钦差代天巡守,如此重大的事,怎么就能不管,怎么就是越权?” “你不要忘记了你的职权,钦差虽然代天巡守,但你只有上书言事之权,却无权插手地方,你这是僭越,这是不守本份规矩。” 吕建针锋相对:“我僭越不僭越,那是以后皇上说了算的。现在,我身处其中,就绝对不能不管。” “你是将神木官员,交不交给本官?” “我在没有查清所有关联案件之前,我是不会将任何,我认为和案件有关的人员,交给任何人的,绝不。” 说这话的时候,吕建脸上写满了,我不信任你的表情。 原本刚开始两人相见,规规矩矩一团和气,这越说两人声音越高,越说语言越激烈,大有针锋相对,各不相让的架势。 在外面观察风向的副都统一见,再这么下去,事情恐怕要坏,现在不是闹僵的时候。 于是立刻换上一副紧张的表情进帐,对着吕建大声禀报:“启禀钦差大人,锦衣卫巡哨禀报,周围出现了蒙古鞑子的游动哨,恐是蒙古鞑子,即将大举来犯。” 吕建正在和岳和生僵持,听到这话,立刻有了台阶,也不想再和这个老人争辩了,万一自己将他气出个好歹,自己也不好交代。 于是对赵远吩咐:“赵远,带钦差护卫,送岳大人出营到安全处。” 其实,岳和生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这个钦差彻底的闹僵,一见他态度坚决,自己的目的是达不到了。再有即将的危险出现,也就就坡下驴,气呼呼的一拱手:“本官回去,写折子参你飞扬跋扈,干涉地方罪。” 吕建也冷哼一声:“随便。” 两个人这次会面,就这样不欢而散了。但吕建也给岳和生留下了恶劣的印象,为此,在以后就和吕建对着干了。 第65章 攻城 老衲提再次进入镇羌关,心情是十分复杂的。 自己想象的太平,想象的和汉人做朋友的美好愿望,还是破灭了。最终,自己还是被奸诈狡猾的汉人利用了,成了他们争权夺利的一把刀子。 这次入关的,不单单是自己的一千五百勇士,还有八大家,直接雇佣的其他部族,合计五千精锐。 带队的也不是自己,而是八大家的草原合伙人,总是和东面建奴,眉来眼去的渠帅巴雅尔。 老衲提入关的时候,没有看到那个守备,而是那个将军的中军。带着一脸谄媚,一脸贪婪迎接。 他就在心中叹息一声,有良心的,是没有办法,在一群丧尽良心的混蛋中生存的。 队伍在中午的时候,绕过了神木。被分作两队,大队三千五,悄悄掩去钦差行营,隐蔽起来,养精蓄锐,准备夜晚突袭。 老衲提率领他的部族人马,被指派攻击神木的一个城门。灭了把守城门,不许官员出城的贺人龙本部,接城内官员以及家属逃亡。 老衲提和贺人龙交战过。贺人龙,那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疯子,更是一个真正的万人敌。进攻他们,不知道自己带出来的,这一千五百部族子弟,还能有多少能再回草原了。 但正如那个镇羌关正直的守备将军那样,现在,自己若不执行计划,那自己也将在未来,没有办法在草原立足的。 汉人发出那句‘众人皆醉我独醒’,那独醒的人,有一个人得了善终吗?没有。 在这昏暗时刻,装醉,才是独善其身的唯一法则。 就在大家担心的时候,王伦告诉他,不必再担心贺人龙的凶猛了。因为八大家,已经有了缜密的计划,供职山西巡抚衙门的八大家的人,已经行动了。估计天黑的时候,贺人龙的人头,已经悬挂在了城门上了。 之所以还要这样安排,就是个以防万一的手段。 从这点上,老衲提就不得不佩服,晋商八大家的能量了。 他们已经利用他们天量的金银,渗透到了大明官场,各个阶层了。如果晋商八大家,全力支持东面的建奴大金,那么,我们蒙古再想独霸草原,再建大元帝国的梦,就彻底的失败了。而同样,大明还能制服大金吗? 都说商人无国界,这个可以理解。但商人也应该没有良心吗?这怎么能让人接受? 天黑了,时辰到了,随着王伦一声令下,衲提的一千五百勇士,呼喊着,杀向了南门,贺人龙的主营。 杀进去,正如王伦所说,没有受到预想的抵抗。营地里静悄悄的,看到的是,到处东倒西歪,口吐白沫,已经死透的明军。但也没有预想的,范文杰提着贺人龙的人头迎接,更没有找到贺人龙的尸体。 王伦立刻知道,计划只成功了一半:“杀了所有明军,然后冲击城门。” 砍杀了那些中毒,但还没死透的明军,大军一窝蜂般,冲向了城门。 吊桥平放,城门竟然洞开,而城门洞内,竟然站立着一人一马。贺人龙,就像一面坚固的城门一般,屹立在那里,看着蜂拥而至的鞑子,不由哈哈狂笑:“我老贺关闭城门,那显得我怕了你们。现在,我单人独马,两把大刀,看谁能破城。” 嚣张,狂妄。 然而,在这个嚣张狂妄疯子面前,一千五百部族勇士,竟然逡巡不前,没有一个敢于冲过吊桥,冲击贺人龙的。 气势,在这即将的一战中,气势上,蒙古人就输了,输的是彻彻底底。 王伦疯了一般对着衲提嘶吼:“冲,冲锋,杀了他,杀了他——” 随着他的一声督战呼喊,蒙古人催马呼喊,冲过了吊桥,杀向了贺人龙。 贺人龙大吼一声来的好,突然将身子闪开。身后闪出一门黑洞洞的巨炮。原来贺人龙不是一个莽汉,他这是在诱敌。 原来在他身后,隐藏着一门巨炮。这是城上的无敌大将军炮。 王伦一见,二话不说,调转马头扭身就跑。他刚刚逃开,轰的一声惊天巨响,整个城门楼子,似乎都跟着跳动了一下。 尖啸声中,无数个铁砂,呼啸着喷出,转眼就将冲过去的蒙古勇士,打的一片血肉模糊。就这一炮,就足足干掉了不下三百蒙古勇士。 冲过吊桥的和在吊桥上的,以及在吊桥附近的蒙古鞑子,被扫荡一空。整个堵在这里的蒙古骑兵,竟然被打了一个对穿。 衲提站的虽然远,但还是有一颗铁砂,划过了他的老脸,带起了一缕鲜血,铁砂炽热的温度,转眼烫焦了他伤口的皮肤,倒是给他止了血。 面对这样凶猛的大杀器,所有的人都胆寒了。 贺人龙就站在城门洞里,哈哈狂笑:“怎么样?我这些铁豌豆好吃不好吃?你们再过来呀。” 王伦惊魂未定,但他最了解城中的底细,挥手狂呼:“城里只有这一门大将军炮,装药需要时间,趁机冲进去宰了他们。” 老衲提也明白这个道理,立刻挥舞战刀大声狂呼:“不能够给他们再装弹药的机会,冲进去冲进去。” 那些幸存的蒙古人,就再次打马狂呼,再次向城门冲去。 结果,当他们再次冲上吊桥的时候,城门上突然一阵梆子响,上百个明军,突然露出了身体,黑洞洞的火铳,就如爆豆一般响起。呼啸的弹丸,再次横扫了这狭窄的吊桥,打的蒙古人人仰马翻。 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那一百多明军,丢下了手中的火铳,换上了早就装好的另一批,再一次发动射击。 一批一批蒙古人,在吊桥上被打死。 这时候无论是王伦还是衲提,都明白了,贺仁龙之所以放下吊桥,让自己顺利冲击,那吊桥就是一个陷阱。 在这样的打击下,刚刚冲锋的蒙古人,又丢下了100多具尸体退了回来。 贺人龙又在城门洞里嚣张邀战:“来呀来呀,冲锋啊,我这大将军炮已经吃饱,就等着你们呢。” 这下就尴尬了,如果再冲锋,大将军炮就能再次轰击,那自己这点人马,就可能都丢在这里了。 这时候,衲提突然间下令,“十个人一轮冲锋。我就不信,他舍得拿大将军炮,轰击你们。” 这是一个好办法。 刚刚的战斗,已经激起了蒙古勇士的血性,面对无敌的大明火器,他们恐惧,但面对贺仁龙的嚣张邀战,却也激发起来了他们战斗的欲望。 面对强者,战胜他,那才是真的勇士。 十个勇士,忘记了刚刚对贺仁龙的惧怕,呐喊着飞马冲杀过来。 过吊桥的时候,大将军炮没有开火,城上的将士,也仅仅放了稀稀拉拉的几枪,将三个勇士打倒在地,剩下的就冲了进去。 贺仁龙大吼一声:“来的好。”挥出大刀,一刀砍断了第1个,冲到他面前勇士的脖子。然后他的战马一个前冲,就到了第2个勇士的身边,另一把大刀轻轻挥舞,就像割断稻草人一样,直接将这个勇士拦腰斩断。 贺人龙就这样以一敌七,不过是转眼之间,就将这7个勇士全部砍翻。 又一个10人队冲了进去,战斗继续在城门洞展开。结局不过是几呼吸之间,这10个勇士,又死在了贺人龙的双刀之下。 第3批,第4批,在第5批同样战死之后,这些蒙古勇士彻底的胆寒了,面对简直是无法还手的,单方面屠杀,他们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在这个杀神面前,他们就是待宰的羔羊。 贺人龙抹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热血,对着外面的王伦大叫:“不要再挣扎了,你想救的那群混蛋,不用再等钦差大人定他们的罪,就是一个刺杀本将军,就已经足够了。我已经将他们全部扣押了。” “你敢以下犯上?” 贺人龙大笑:“不要说他们刺杀本将军,毒死了我六百多兄弟。就是在平时,他们敢惹我,我贺疯子有什么不敢以下犯上?” 王伦彻底的绝望,对着衲提道:“现在解决事情的关键,就是拿住钦差,换城内官员。现在他贺仁龙,手下已经没有多少人马了,你就堵在这里不让他出去,我立刻赶到钦差战场督战。” 衲提松了口气,别看自己也死伤惨重,但只要不是攻坚,在野地里,自己的骑兵对付贺人龙的步兵,还是有把握的。 “先生去吧,这里交给我了。” 第66章 战斗打响 太阳下山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让所有的人,都变得昏昏欲睡。整个世界似乎将进入梦乡。 那些倦鸟,也开始在自己栖息地的森林上空盘旋,准备归家,那里是安稳的窝,那里有自己的幼崽,正在嗷嗷待哺。 然而,那些倦鸟,却在森林的上空,久久盘旋,却不落下。在夕阳的余晖中,发出焦急凄惨的鸣叫。 吕建咬着一块干硬的饼子,站在大帐前面的将台上,观察着四周。 “现在,东面和西面,南面北面,都已经出现了敌情。看来,这次敌人来的很多。多到已经有足够的兵力,将我们包围。并且准备对我们,展开一场全力以赴的全面进攻了。” 锦衣卫副千户咬牙切齿道:“不管敌人来多少,不管标营怎么想,我们锦衣卫一千兄弟,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即便全部战死,也要为田大人报仇雪恨。” 现在,大明的军队互相配合作战,已经彻底的贯彻,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友军被攻,先跑为上的思想了。 要不然,萨尔浒之战,沈阳之战,宁远之战,也不至于败的那么惨。 而正是这种思想普遍存在,也使得一战中,各自的军队,对身边所有的友军,都是一种不信任,都怕自己死战的时候,友军抛弃自己先行撤退。 这就是现在,这位锦衣卫副千户下的决心。他已经决心,无论战局如何,自己不管别人,就是死战到底了。 你从这一点上,不得不说,锦衣卫是这个时期,最团结的一个团体。 吕建嘿嘿一笑:“这个,倒是不必大人担心了,因为敌人四面包围,现在,在包围圈里的我们所有人,包括我,想跑都没有机会了。” 看了眼尴尬的标营副都统:“更何况,这次对手,就是要杀人灭口。如果失败了,我们这里所有的人,都将被屠杀,绝对不会被留下一个活口。” 看看身边标营将士,变得绝望起来的神色,轻松的扯下一块饼子,吞咽下去:“为了活命,为了我那丰厚的赏格,死战吧。不但是你们,还有我。” 随着一阵隐隐的马蹄声响,在整个行营的周围,出现了无数的敌人骑兵。没有什么花哨的排兵布阵,更没有什么整顿队形,就那么直接在现身后,就发动了进攻。 他们在三里远的地方,催动战马,慢跑加热,然后开始了疾驰冲击,杀了过来了。 在最外围的防线上,早就严阵以待的大明军队,并没有被敌人,这种毫不拖泥带水的冲击所吓到,他们已经被那丰厚的赏格,还有那严苛的军纪,激起了决死之心。假如非要选择一个死法,那就战死在这里吧。 敌人的冲锋开始了,所有的人都死死的盯着前面的敌人,心中不断的期盼,那是自己将收获的五两银子。但更期盼,在保住自己性命的情况下,钦差大人的战法,能够显现出效果来。 毕竟,贴身肉搏,是最恐怖的结局。那种压迫敢,不是谁能承受得起的。每个人都在战战兢兢,为自己可能的怯懦而担心。 黑暗中的蒙古人拼命的冲锋,拼命的抽打着战马,将战马的速度提升到极限。 只有提升到极限的奔驰,才能越过前面的战壕,然后飞跃那不高的栅栏。只要冲进敌营,那么敌营里的敌人,就将是一群,毫无还手之力的待宰羔羊。 这个年代,战斗力的排行是这样的。 强悍的后金是第一,然后就是为生活逼迫的蒙古人;再然后,就是装备有最凶悍火器的明军,然后,才是流寇杆子。 当然,随着政治腐败,财政崩溃,最终,流寇的战斗力,上升了一步,大明的军队成了垫底。不过即便这样,两次大明抗日救朝,人就打的日本人哭爹喊娘,大败而归。 这时期的中亚怪物,只存在于中原,后来的那些所谓的怪物,都还是空气呢。 但现在,骑兵是步兵天生的天敌,他们不但占据着高度的优势,最主要的是,他们有高速的战马冲击力,那才是他们看家的本领。 而已经有内部通报,这里的钦差标营和锦衣卫,没有让人恐惧的大炮,只是一些火枪。 火枪兵,在骑兵面前,只要他放完第一枪,那就是拿着烧火棍的存在,就是被屠杀的对象了。 明军,等死吧。 巴雅尔对一战胜利,充满了信心。所有的蒙古勇士,也对一战胜利,充满了信心。 近了,近了,离着壕沟拒马,只有两箭之地了,都可以看到栅栏后,那隐隐绰绰的人影了。 就在冲锋的速度,达到极限的时候,所有的蒙古人,都已经热血沸腾,准备收割汉人头颅的时候,蒙古人胯下的战马,突然一声悲嘶,毫无征兆的轰然倒地。 悲嘶的不是一个,而是整个冲击锋面的战马,一齐跌倒。 然后就被他们后面的兄弟,转眼踏成肉泥。 而后面的兄弟,虽然发现前面情况不妙,但想要收住飞驰到极限的战马,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们就只能被动的,毫不犹豫的继续冲锋,根本不管马蹄下,自己兄弟的死活。 结果在他们,在踏着自己兄弟的尸体,冲过去之后,整个锋面的战马,再次发出悲嘶,一批批波浪般的倒下。然后再被后面的兄弟践踏如泥。 站在后面督战的渠帅巴雅尔,彻底的震惊到了掉了下巴:“怎么回事?没有看见陷马坑啊,他们怎么突然间,一个个全部马失前蹄?” 没有人能回答他,没有人能给他一个答案。 看着波浪一眼摔倒的将士,巴雅尔下令:“吹号收兵。” 在没有弄清事情真相之前,收兵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随着号角吹响,刚刚冲锋的蒙古勇士,纷纷调转马头,往回跑。 而那些失去战马,但幸运的,没被同伴践踏而死的,也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抓住一个没有战马的勇士,巴雅尔大声询问:“怎么回事,怎么都马失前蹄啦。” 那个被摔的七荤八素的勇士回答:“坑,到处都是碗口大的坑,密密麻麻的。就是它,折断了我们的马腿。” 什么?碗口大的坑?怎么回事? 巴雅尔,丢下这个说的没头没脑的家伙,亲自跳下战马,跑到阵前,然后拿着火把,蹲在地上仔细观察。 坑,几乎纵横两步远,就是一个,密密麻麻的,无穷无尽。 坑的大小,如碗口,正好可以让马蹄踏进,而深度,正好到战马的膝盖转弯处。 那密集的,火光照处,一眼望不到头,你躲得开这个,绝对躲不开那个。而只要战马的马腿踏进去,高速奔驰的战马,转眼就被折断马腿。 “是谁,是谁这么损,是谁,你给我站出来,我要和你决斗——” 明军的大营,静悄悄的,没有人有骨气的站出来,和他做勇士般的决斗,但转而,对面军营里,传来敌人一片哄堂大笑,接着就是冲天的欢呼声。 四面出击,还没看清敌人的面目呢,自己就折损了两千匹战马,损失了一千多勇士,这仗还怎么打。 第67章 再次进攻 现在,摆在巴雅尔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想拿下对方的营地,除非天亮了,大家牵着战马,小心翼翼的,走过这密密麻麻的陷坑,然后到敌人面前和他们接战。 但这么缓慢的走过去,那就是大明军队,那恐怖火铳的活靶子。 而骑兵失去了冲击的速度,其实在步兵面前,那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 大明军队的火器,那是花样繁多,威力巨大。估计以那样的速度,趟过陷坑阵,自己的兄弟,就都会死在路上了。 还有一点,就是困死他们。 但现在,自己等身处大明腹地,四面皆敌。大明能给自己时间,让自己困死他们如朕亲临的钦差吗? 答案是肯定的,真要那样,自己等就死定了。 机会,还有机会吗? 想一想完成任务,自己将获得八大家的承诺,是那么的丰厚,就又舍不得放弃。死的钦差,五万石马料,活的钦差,将是十万石的粮食,这怎么舍得。 巴雅尔咬牙,拼了,再进攻一次,无论如何,也要拿下那个钦差。 一个小帅过来:“头人,明军都怕死。只要给他们留下一条生路,他们自然就会自动逃跑的。” 是的,现在的大明,再也不是洪武永乐的大明了,连孝宗的时候都不如。 在他们面对骑兵民族的时候,他们只要有一线生存机会,就会选择保命逃跑。 萨尔浒,若不是山西明军率先逃跑,就不会有那次的惨败;宁远,若不是辽东巡抚率先逃跑,战局也不至于崩溃。 自己愚蠢啊,上来就是四门合击,让明军没有了逃生的希望,他们怎么不和自己拼命? 你不得不承认,当汉人没有生路的时候,所爆发的那巨大的防守能力,是其他任何民族,都不能比拟的。 钓鱼岛是,襄阳是,就是眼前的后金,围攻百日的大凌河中的祖大寿也是,他们宁可吃掉城中,最后一个百姓,也坚决不投降。 “放开三面,专攻一面,逼迫明军崩溃。” 至于钦差也会第一时间逃跑,那怕什么,只要自己的战马够快,绝对能追的上。 “出一批百人骑兵,带上土袋子,为整个大军冲锋,填埋陷坑。”巴雅尔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这群将是送死的。 但蒙古勇士,最不吝惜的,就是自己的生命。 一个百夫长,立刻带领自己的兄弟,执行了这个命令。 一百多蒙古骑兵下马,用自己的衣服,或者是皮囊,包起土,开始填埋那些陷马坑。 但陷马坑的数量太多了,多到似乎无穷无尽,根本就填埋不完。 没有办法,巴雅尔不得不下令,将那些战死在战场上的,自己将士的尸体,还有那些马匹,拖过去,向前面铺展一条道路。 在拖拽的时候,有许多负伤的蒙古人。他们哀求,将他们拖拽回后面的队伍,救一救他们。 然而拖拽的兄弟,表情是麻木的,心是冷酷的。 因为在蒙古人和女真人的战争中,一向就是将这些负伤者,当做是战死者。 并不单单出于对这些负伤者,认为是一种懦夫的认知习惯。更主要的是,他们没有医疗条件,没有郎中,也没有那珍贵的药品,来救治这些负伤者。 将这些负伤者拖进军营,不但不能够救助他们,反而,这些负伤者的哀嚎,最能打击整个军队的士气。 所以,在真正的战场上,如果攻坚,那么这些负伤者,就和那些死去的尸体一样,被推进壕沟,作为后续的垫脚石;而在撤退的时候,就毫不犹豫的将他们抛弃,免得他们,成为整个大军行动的拖累。 那么现在他们的作用,就是为后续冲锋的兄弟们,垫马蹄。 这样残忍的命令下,填平前面道路陷马坑的速度,加快了。慢慢的靠近了敌人的军营。 而就在他们,快靠近敌人军营的时候,敌人的军营里,传来了一声怒吼:“瞄准,放——”一排火枪,立刻喷出了火焰,一枚一枚炽热的弹丸,撕开空气,打进了这些前进蒙古人的身体。 弹丸是铅做的,之所以采取这种原料,不单单是因为铅,最容易在枪膛发出的时候,受到后面火药热力的挤压,能够快速融化变软,填满枪膛,极大限度的增加密封性。 他还有一个恐怖的特性,那就是打进人的身体里,由于铅弹的变形,他们会在人的血肉骨骼里,变形翻滚炸裂。 往往前面打进人的身体,只是拇指粗细的一个小洞,然而穿透身体的过程中,会撕裂他所遇到的,所有肌肉经络,然后从后面喷出去。喷出去的时候,就是一个碗口大的窟窿,被打击者那就是十死无生。 即便是只打中了你的肩膀,他也能撕掉你整条手臂,让你瞬间失去战斗力。 而后期更要命的就是,即便你侥幸的活着回去,那铅毒,也会让你不久之后,在无限的痛苦中死去。 一颗颗弹丸,穿透这些蒙古人的身体,将他们纷纷打倒。血肉纷飞中,当然也有幸免的。 但可惜,明军的第2排排枪打出来了,接着就是第三排,继续收割着蒙古人的生命,直到最后一个蒙古人倒下。 不要以为这种三叠式排枪,是由穿越者吕建发明教导的。 远在戚家军,将火枪作为对敌主要武器的同时,这三段射击法,就已经是整个明军,神机营的训练科目了。 在这个年代,大明的火器已经独步天下,大明使用火器的手段,更是无人能及。 如果永乐大帝的军队,郑和的带着和平与友谊的庞大舰队,在那个时候,就装配了大比例的火器,估计整个欧洲,整个世界,已经匍匐在大明的脚下了。 不过这只是一种假设。那么为什么在对满清的战斗中,大明这么先进的火器,却最终败在了冷兵器的铁蹄钢刀之下呢? 原因无他,还是腐败。 这一段时间,魏忠贤改革了铁厂的纳税制度,将原先命令铁厂上供比例的铁料,因为质量的参差不齐,而改成了银子上缴,这似乎又成了魏忠贤,剥削百姓的一个罪证。 但他却将这些银子,直接交给了工部,让他们去购买合格的铁料,才打出了相对来说,还算合格的军器。 而不像崇祯二年之后,废掉了这项制度之后,结果打造出来的火枪和各种火器,被所有的将士,亲切的称呼为自杀神器。 那哪里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是还没有杀敌,自己已经损失惨重了。 更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大明军队缺乏训练,越来越没有军纪。 每当面对,呼啸而来的敌人骑兵的时候,这些被寄予厚望的火枪兵,就在敌人还在射程之外的时候,就紧张的开了枪。 而再次装弹,早已经来不及了,于是他们面对扑面而来的敌人骑兵,他们的选择就是,扭头往回跑。 结果他们不但没有杀敌,反倒冲乱了自己身后,那些冷兵器步兵的阵型,一场溃败就此就产生了。 而刚刚进关的顺治皇帝,和后来的康熙大帝,对这样的噩梦深有感触,于是他们就严格的下令,在满清的军队中,坚决不允许装备火器。 他这样做,是出于两种考虑,一种是火器在明军手中,那种糟糕的表现,让他心有余悸。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火器相对于弓箭来说,几乎不需要训练,只要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掌握了简单的装填技术,就可以射杀一个万人敌。 如果火器在汉人中普及推广,那只有两百万人口的满族统治者,转眼就能被那几千万的汉人,杀的一个不剩。 第68章 完败而归 武之望的标营,是千中选1的精锐,而他所装备的火器,更是精挑细选。所以在这个战场上,他们将发挥火器最大的优势。 三轮火枪下去,那一百个铺垫陷马坑的蒙古人,转眼就成了铺垫陷马坑的原料。 巴雅尔咬咬牙,再次命令一个百夫长,率领他的将士,继续填埋陷马坑。 然后再命令一个百夫长,跟在这个队伍的后面,手持弓箭,一来是防备明军突然的反扑,二来是准备射杀,这群填埋者的后退者。 已经是午夜蓝,必须在天亮之前,结束战斗,抓到那个钦差,否则周围的明军得到消息,自己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通道,终于在将士们累累的尸体中,被铺平了。 巴雅尔跳上战马,冷酷的下令:“沿着铺平的道路,不许间歇的冲,冲。直到冲进敌营,活捉那个钦差为止。” 道路就那么窄,几千将士只能鱼贯而进。 再次冲锋开始了,踏着兄弟们的尸体,战马的尸体,冲向了敌营。 吕建立刻下令,在其他地方,交给只有绣春刀的锦衣卫,监视防守,将两千标营火枪兵,全部堵在这个通道前面。 随着敌人冲到了射击距离,绵绵不绝的火枪打响了,一排排子弹,将凶猛的蒙古人,一排排放倒。 即便那些雄壮的战马,只要挨上一枪,也绝难幸免。 密密麻麻的枪弹,在这条狭窄的通道前面,筑起了一道炙热的死亡之墙,那些悍不畏死的蒙古骑兵,就好像飞蛾扑火一般,撞上,倒下,再撞,再倒。 不大一段时间,就在这狭窄的通道上,竟然堆砌起来一堵,由人和战马尸体组成的墙。 这堵墙,又变成了冲锋骑兵的障碍。 而这时候,一处由锦衣卫将士监视的地段,也爆发了战斗。 巴雅尔也不是傻子,他见自己冲锋的骑兵,吸引了几乎全部的敌人火器,立刻下令一千将士,下马步行,穿越陷马坑阵,对敌营一点,发动进攻。 一千凶悍的蒙古人,跑动他们的罗圈腿,直接扑进了栅栏,甩出套马锁,拽倒栅栏,冲了进去。 因为防守的面积大,锦衣卫这段,只有两个百户,当敌人冲进来的时候,这些锦衣卫虽然人少,但他们并没有逃跑,他们呐喊着为千户大人报仇,针锋相对的撞了上去。 双方立刻在这段地段,展开了白刃厮杀。 草原人,普遍个子矮小,再加上他们打小骑马,造成的罗圈腿,更加让他们矮小了。其实,下马步战,蒙古人绝对不是明军的对手。尤其是那罗圈腿,支持不了多久,就会让他们瘫倒在地,任人宰杀。 但他们有着凶悍的血统,好战的意志。 锦衣卫是皇上亲军,他们是从大明上百万的军队中,精挑细选的勇敢者组成。 他们有着高大的身形优势。再加上绣春刀,也不是蒙古人,那适合骑兵划割的弯刀,所能匹敌的。 双方虽然人数相差巨大,但也杀的是不相上下。 站在高高将台上的吕建,一见这里已经展开混战,立刻下令赵远,率领护矿队两个中队,紧急增援过去。 护矿队这时候,已经演练纯熟的戚家军鸳鸯阵,爆发了巨大的威力了。 前面队长的长盾,挡住了敌人施放的冷箭偷袭。藤牌手灵活的挥舞着大刀杀敌。 长枪手,不断的将一个个敌人刺穿,而火枪手,在阵中从容的点杀着对手。整个鸳鸯阵,就如同一台,精密度极高的杀人机器,收割着对面敌人的生命。 和在两百锦衣卫兄弟,和敌人杀的难解难分的时候,二十个鸳鸯阵的加入,立刻扭转了战局。 二十个鸳鸯阵将敌人,一步步压出了营地。而锦衣卫也士气大振,呼喊砍杀的更加凶猛。 也不知道蒙古人中的谁,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伤亡压力,喊一声:“我不打啦。”转身就逃。 头羊效应出现了,整个蒙古军队,就一起扭身就逃。 结果鸳鸯阵虽然厉害,但缺点是移动慢。如果追杀,阵型就乱了。而锦衣卫已经精疲力尽,同样死伤惨重。于是,赵远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大家退回军营,继续严防死守。 准备着迎击下次的敌人冲击。 骑兵的冲锋也不得不被迫停止了,炙热的枪弹火墙,让人马不能逾越寸步,巨大的死伤,在狭窄通道上,堆垒起来的人和战马的墙,成了冲锋骑兵,不能逾越的障碍。 如果再次发动步兵冲锋,那就是愚蠢的,以己之短击对方之长。 简陋的敌人军营,不可怕,可怕的是外面这密集的陷马坑阵,彻底的限制死了骑兵所有的优势。 而就这两次决死的冲锋,就让巴雅尔的勇士,损失了一千五百多。 而这样的损失,却只给对面的明军,造成不足三百的死伤。 这样的骑兵和步兵的交换比,是巴雅尔绝对难以承受的。 让巴雅尔明白了,对面的明军,不是普通的明军,他们没有在敌人杀到眼前的时候,转身就逃,而是选择了死战不退。 天就要亮了,在天亮之前,无论如何也攻不下,这座军营了。 现在,自己的人马已经损失了一半,要想再攻击,那是更不可能了。 巴雅尔跳上战马,果断下令:“放弃进攻,我们趁着大队明军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快速撤回草原。” 狼狈的王伦赶过来了,一见大队蒙古人已经上了战马,调了头,赶紧询问:“渠帅,您这是要干什么去?” 巴雅尔一脸沮丧,毫不隐瞒的道:“先生,敌人布置的那缺德的陷马坑战法,我无能破解,这个仗没法打,所以,我准备带着儿郎们回草原。” 王伦大惊:“渠帅若是就这么回去,那我们的计划,就全部破产啦。现在,已经不是灭了钦差封口,而是必须拿下钦差,和贺人龙,交换城内大大小小几十官员,以及他们的家属啦。如果渠帅不能完成既定目标,那城内几十官员,两三百官员家属,就都没命啦。” 巴雅尔没有同情,只是冷漠的回答:“我也没办法。如果继续执行计划,那就只能等待天亮,然后到四周抓捕当地汉人百姓,逼迫他们给我们在前面,填平那些可恶的陷马坑,我们才能再次发动进攻,否则,我们是拿那钦差没有办法的。” “那就执行啊。” 面对这个,为了自己一小撮人的性命,就不顾更多同胞性命的混账,巴雅尔对他的人品嗤之以鼻:“你以为抓捕百姓,是那么容易的吗?咱们这次大张旗鼓的过来,沿途的百姓还不跑光,那都见了鬼了。 再说,时间也不允许啊,咱们这么闹腾,早就惊动了周边府县边军,一个非常受你们皇帝倚重的钦差,被困这里,若他们按兵不动,见死不救,那他们就必须得死,这样,我们转眼就会被包围在这里。” “可是,城里的人也不能不救啊。” 巴雅尔就一阵冷笑:“他们几百口的命是命,难道我的勇士的命,就不是命吗?这事我决定了,趁着周围明军还没反应过来,立刻退出长城。” 王伦一把抓住了巴雅尔的马缰绳:“难道你忘记了,和八大家的盟约了吗?” 巴雅尔冷笑:“和一群奸商的口头约定,也算盟约?如果我全信他们,我最终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就比如说这次,他们告诉我的是,他们已经刺杀了钦差,他们已经刺杀了贺人龙,结果呢?简直是欺骗。是骗我来送死的。” “你难道就不要那些物资了吗?” “物资我当然要,难道我这一千多勇士,就白白的死掉吗?” “难道你就不怕他们,以后断了你的物资补给了吗?” 一听这话,巴雅尔仰天狂笑:“我怕他断绝我的物资?他们应该怕我断了他的商道,断了他,向我们蒙古林丹大汗的死敌,努尔哈赤那个野猪皮,输送物资的商道。” 这么一说,王伦就哑口无言了。 谁都掐着对方的命脉,谁也真正不能控制谁。只能尽最大的能力,利用对方。 在这种局面下,只能放弃城内的人了。 王伦到了神木城外,冲着神木城内的一家老小,磕了几个头,然后骑上毛驴,如丧家之犬一般,孤独的跟在撤退的蒙古人后面,走向了口外。 但他的心却因为即将失去的亲人,而备受煎熬撕咬。最终决定,自己去投奔后金,借助后金的实力,为自己一家报仇。 不久后,皇太极的幕僚里,就多出来了一个,满怀对大明仇恨的谋士,成了大明的死敌。 第69章 杀与不杀 天亮了,营地外静悄悄的,蒙古人几战失利,就缩进森林,再也没有发动进攻。 面对骑兵,吕建也没有敢脱离自己的缺德阵,发动什么主动出击。只是命令将士,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严防死守。 一夜没合眼,精神略显疲惫,但清晨清凉,却带走了困意,让人精神一振。 看看敌人隐藏的森林,在一片雾霭蒸腾里,还是静悄悄的。 跟在身边的赵远就感慨:“真静啊,静的都能听清楚,森林里野鸡求偶觅食的鸣叫,真好听啊。” “是啊,这个世界,若是没有厮杀战争,那该多好啊。我们就在有闲暇的时候,去森林里,采撷蘑菇,捡点野鸡蛋——什么?你听到森林里有野鸡的鸣叫声?” 赵远就得意的显呗:“我当然听得到,而且我还听得出,野鸡那咕咕悠闲的低鸣呢。大人,您还别不信,我在我的镇羌关,是有名的顺风耳,十几里路外,如果有战马经过,我都能分辨出马蹄的数量。” 但这时候,吕建已经跑远了,他直接跑到了敌楼,攀登上去,伸着脖子,向敌人隐藏的森林观察。 结果森林里,雾霭蒸腾,什么都看不清。 正准备派出几个夜捕收,去查探一番,森林里突然雾霭搅动,有人影晃动。 吕建大呼:“戒备,戒备——” 整个军营,枕戈待旦的将士,再次提高一份戒备,将手中的武器,纷纷指向雾霭里的人影。 突然,雾霭里传来了汉人的呼喊:“不要开枪,自己人。钦差大人,是我,我是许杰啊。” 随着喊声,许杰那单薄的身影,还是穿着他的一身火红文官官袍,跑出了雾霭。 跟在他身后的,是留守的钦差随员,还有越来越多的百姓汉子。他们拿着锄头铁锹,蜂拥而至。 吕建大喜,跳下敌楼,直接迎上去,一把抓住了许杰的手:“你这个官迷,什么时候都舍不得脱下你的官袍。这是什么地方,这是战场,你这大红袍子,就是最刺眼的活靶子,要是万一这些火枪手一个紧张,一枪就挂了你。” 许杰就笑嘻嘻的回答:“子曰,君子死不弃冠。在下寒窗苦读十年,没有冻死,才换来这身光宗耀祖的官服,我怎么舍得脱掉。即便再惨烈的战场,我也要穿戴整齐,这是文人的风骨和从容。” 吕建就嗤之以鼻。 见到两个人说话不着边际,赵远心急:“这位大人,您怎么来的,外面没有蒙古鞑子了吗?” 这时候吕建才问回正题:‘是啊,你怎么来啦?’ 许杰就正色道:“前日,大人被刺杀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了钦差行辕,我就知道事情不好,对方狗急跳墙了。” 吕建神色黯然:“吕谋哥哥,为了保护我,战死了。” “下官知道了。所以,我估计着对面,既然连这种明目张胆的刺杀,都拿出来了,定然已经狗急跳墙。既然他们能勾结蒙古人,抢了神木,那也会勾结蒙古人,对大人不利。所以,我第一时间,带着行辕剩下的将士赶来增援。沿途上,百姓们听说钦差有危险,不用我动员,就纷纷汇合加入,这一路星夜赶路,到达神木的时候,就已经汇集了两万多精壮汉子。” 吕建就冲着,冲着自己憨厚笑着的百姓拱手:“多谢父老乡亲厚爱,多谢乡亲救援,我这里给诸位施礼啦。” 百姓纷纷躲避,连说不敢。 吕建就大手一挥:“乡亲们来了,今日敌人也退了,我要犒赏你们。” “你拿什么犒赏这么多百姓啊?两万多张嘴啊。” 吕建一指陷马坑阵里,那些蒙古人丢弃的上千匹战马:“难道这一千多匹马匹,还不够招待乡亲们,吃饱喝足吗?” 够了,足够了。 蒙古马虽然矮小,但一匹也有七八百斤,不但肉,就是那马匹的下货,那对终年不见肉的百姓来说,那也是最好最好的美食。 外面杀马剥皮,大骨熬汤,整治伙食,帐篷里,吕建简单的向自己的小扇子许杰,介绍了这次事件的整个经过。 许杰皱眉细想了一会,然后抬头询问:“大人,这次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置结局?” 吕建愤怒的咬牙切齿:“杀,我要杀光所有叛国者。” 许杰摇头:“叛国者该杀,但不应该由大人你来杀。” “怎么说?” “不说国法不可僭越,就是一个官场秩序,就更不能打破。大人虽然是钦差,但正如岳和生指责你的那样,大人钦差的职责,是推行地瓜,安置流民,如果过多的干涉地方政务,这个先河一开,那样,后果影响是相当恶劣的,是会被人诟病的。” 吕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的冲动。 “再说了,这神木参与的官员,有几十个,你杀了他们,他们身后的同乡,同年,至交好友,就会怨恨你,大人初入官场,没必要给自己树敌太多。” 吕建日有所思,不由轻轻点头:“似乎有道理。” “而关键的是,神木不归山西管,如果归山西管,还有武之望给你遮挡一下,但这里归陕西巡抚岳和生管。你如此杀神木的官,岂不将岳和生,得罪的死死的了吗。岳和生在官场,官声素着,多年下来,门生故吏颇多,更有东林中坚之位,大人得罪了他,对您以后的升迁不利,大人三思啊。” 一提升迁的问题,吕建就更加犹豫了,但毕竟心有不甘:“卖国贼,我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他们的,杀了我的哥哥,我是无论如何饶不过他们的,敢动我的信用社,这更不行。我就是要用这神木上下几十上百人头,让所有贪婪的官员们看看,我吕建是老虎,我的屁股摸不得。我的信用社是老虎的屁股,绝对摸不得,同时也让什么流寇杆子,在打我信用社主意的时候,也得掂量掂量,我斩尽杀绝的决心。” 许杰点头,肯定了吕建的意志:“大人杀鸡儆猴,敲山震虎的想法是对的。但属下依旧认为,在您初涉官场的情况下,还是不宜亲自杀官。” “那你的意思是——” “将此事交给岳和生处理。要杀,也得是大人施压,让岳和生去杀。” 是啊,我心善良,不忍杀人啊,那就借刀杀人吧,这样我就不内疚了。 但,就为了自己官场仕途的顺利,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哥哥白死了吗,就让信用社成为一个赤果果的羔羊,任谁惦记吗? 不,自己乱了官场规矩先河不能开,但这种状况,也不能开。自己必须让所有想打信用社主意的人,死了那份心。 第70章 借刀杀人,很难 借刀杀人,这个办法,虽然弱化了自己,要杀人给所有人立威的效果,不过从官场大局上看,似乎对自己更有利些,也不是不可接受:“但是,陕西出了这么大的事,岳和生难辞其咎。为了他自己的切身利益,他就会将大事化小。虽然不能化了,但也会官官相护,尽量将事情压到最低。这样会让许多参与的卖国贼,逃罪的。” 许杰点头:“大人考虑的及是,但只要大人联合武之望,上书朝廷,详细的述说经过,那朝廷,就会压迫岳和生秉公处理。” “武之望会蹚这次浑水吗?” 许杰一笑:“武之望虽然不管神木,但他和三边总督一起,管着镇羌关的。从他借兵给你那天,他就已经被你拉上了贼船。” “怎么说话你啊。” “事实就是如此吗。下官是一个耿直坦荡荡的人,我一向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 自我表扬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大人联合武之望上书,是可能的。毕竟武之望在这场事件中,出了力,受到了损失。他虽然不能将事情夸大,以显示他的巨大功劳,但最起码会以他所辖,压制岳和生秉公处理。而且,神木虽然不归武之望管辖,但镇羌关,可是在他职权管辖之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武之望也必须把自己摘落清楚。这就是为什么他当初,舍出血本派出标营,支持大人的原因之一。再说了,他不弄个水落石出,就他失了田尔耕的亲侄子的事,他就没法向田尔耕交代。在他看来,这个锅,必须陕西官员背。” 本来,吕建是想亲自,用自己钦差的身份,不惜僭越,也要亲自处理这个案子,杀了所有参与者的。 为的就是向整个西北,所有官员宣示:我的信用社,是绝对不许任何人打主意的。连斜眼窥视一下都不行。以保证所有的官场人员,不敢再起插手信用社系统的目的。 但许杰这个小扇子,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下来,最终吕建不得不承认,自己是准备在官场上混的,是不能往死里得罪官场人的。那对将来不好。 好吧,我心善良,不忍杀人,那我就联合武之望,逼迫岳和生,来个借刀杀人吧。 许杰见吕建接受了自己的建议,表示了欣慰和得意之后,他又提出来了一个问题:“但是,大人想借岳和生之手,杀光所有卖国贼的想法,恐怕还是难以实现。” “为什么?还有谁能阻拦得住?” “皇上。” 吕建彻底的愣住了。 “从上到下的官员,联合起来勾结外敌,盗取国银,这是帝国从建国到现在,都不曾出现过的丑闻。” “那皇上更应该拿这件事做文章,拿他开刀,为后来者戒啊。” 许杰轻轻摇头:“其实,你还不了解咱们的这位皇上啊。” “我就见过皇上一面,我怎么了解?” 历史上了解的算不,当然不算。史书是最不靠谱的,他连野史的真实性都不如。 当年陈寿写三国志,还要挟他人送礼呢,如果不送,就把他的先人写成反派呢。 “咱们皇上行事奉行中庸,扶持两党争斗,他在中间平衡取利。但这次的事,从魏国光以下,都是科举出身的文官。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叶向高主政的时候,任命的。都标榜着他们是东林。那么,阉党就会抓住这个机会,扩大打击东林的规模,会牵连能牵连一切的人的。如此,东林会在这次事变中,落于下风,就会让两党失去平衡。这是皇上绝对不想看到的结局,所以,在皇上那里,最大可能就是大事化小。为此属下敢断定,别说大人想杀光他们的想法,就是杀几个的目标,都基本不能实现。” 这就是现在的政治环境。什么事都能扯上党争。如果这么看来,这件事,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局面了。 如果皇上真反对,那自己该怎么应对?拿什么堵住皇上之口? “大人——” “好啦,外面开饭了,我们不说这个了,我们吃饭去。” 吃饭的同时,有锦衣卫查看四周的人回报:“大人,鞑子已经完全撤出了镇羌关,神木贺大人那里,虽然被对手毒杀了一批兄弟,但好在贺将军无恙,利用仅有的兵力器械,守住了神木,没有让鞑子救人得逞。现在,就等着大人您过去,收拾残局呢。” “贺大人那里损失多少?” “六百多标营兄弟,不是战死在了鞑子手中,而是全部被范文杰毒杀。” 吕建将饭碗一丢:“世界上,最可恨的,就是汉奸。为此,将来我会原谅任何罪人,但我绝对不原谅汉奸卖国贼。这次,我不管是谁做何感想,什么目的,想要饶恕那群汉奸卖国贼,我坚决不同意。我一定要将他们,钉死在耻辱柱上。” 面对吕建明确的表态,许杰表示了最大的担心。 吃完了饭,送别了救援的乡亲,然后集合队伍,开始真正清点战利品。 朝廷规定的,一个蒙古人头二两银子,那其实是聊胜于无的。但好在魏忠贤说话算数,在收割敌人人头的赏赐上,缺什么都不会缺了这个。 而这些人头,对有品级的人们,真正的意义是升迁叙功。 大明武将勋阶十二级,文阶十级。 按照军功制度,每斩获五个女真人头,升一级,十个蒙古人头,升一级。流寇不算。 整理出来的蒙古人头,一共一千五百,这就让许多的将士能够获得升迁了。 而受益最大的,当然是吕建。 虽然没有亲手杀敌,但虚报啊。一份洋洋洒洒的请功折子里,从皇上开始。 若没有皇上皇恩浩荡,怎么能有如此大胜?当分人头五十。 信王,那是识人善任,功不可没,那得五十吧。 魏忠贤,举荐有功,那也得五十吧。 田尔耕,侄子代叔杀敌而战死,得三十吧。 武之望,亲自督师,老人家七十高龄,还大呼酣战,阵斩三十,人人称呼为老黄忠。 钦差吕建,运筹帷幄指挥调动,更是如他的祖先吕布再生,当时杀敌无算,得人头五十。 许杰,许杰能做什么?紧急增援,追敌千里,阵斩十个。 “大人,少了点吧,你看能不能——” “将士们不容易啊,你占了一个,就等于抢了他们。朝廷加上我的赏赐七两银子。” 许杰咬牙跺脚:“我翻倍从小兵手中卖,十五两一个。” 吕建大笔一挥:“阵斩二百。” 许杰哀嚎:“不带这么坑人的吧,这会让我破产的。” 吕建无奈摇头:“还要吃,还怕撑死,二十吧。” 这对士兵来说,这些人头报功,都是虚的,真正的是,在众多将士期盼的目光里,吕建兑现了,开战之前的承诺赏赐。 这次,锦衣卫损失最大,战死战伤一百多 ,所以得到的也最丰厚。 不但如此,吕建还将贺人龙被毒死的将士,也算在赏格之内。然后又对所有参战的将士,全部给予十两银子的奖赏。 这样的慷慨,不但让所有的将士,真切的感受到,跟着吕建战斗,有钱途的同时,也获得了贺人龙的佩服,在以后两个人的合作中,真正做到了唯命是从。 第71章 证人没了 就在解救的蒙古鞑子,和贺人龙在城门激战的同时,城里的官员,全都收拾好了细软,召集令家人,准备城门一破,立刻逃亡草原。 魏国光这时候,却没有惊慌,而是坐自己的大堂上,看着空空如野的大堂,把玩着自己的知府大印。 想当年,自己科举及第,受到皇上的亲见勉励。那时候的自己正是意气风发,一腔热血在心,他曾暗暗发誓,自己一定做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所有真正科班出身的学子,在步入官场之初,都是带着满心的热情,要做一番为国为民的大事的,没有一个上来,就想怎么样大贪特贪。 往往都是那种半路走上官场,或者是钻营得官的,才带着不纯洁的目的的,就比如吕建之流。 把玩着知府大印,魏国光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从一个热血青年,走到今天又贪又残忍而且胆子比天大的卖国,祸国的地步的呢? 外面远远传来标营将士的呼喊:“快,快,包围衙门,将所有官员抓捕。” 魏国光站起来,将大印端正放好,摘下来官帽,脱下官服折叠好,整齐的放在桌子上,然后迎向了抓捕的标营兄弟:“你们放心,即便我有剐刑之罪,我有灭九族之罪,我也绝不逃进草原苟且卖国的,我死,也要死在我曾经忠心过的大明。” 黑暗的锦衣卫牢房里,几个锦衣卫严密的监视着这些要犯,生怕他们畏罪自杀。到时候,大家可就没有办法向钦此交代了。 “开饭啦,开饭啦。”牢头带着一串兄弟,端着一个个托盘进来,分发到每个人的面前,然后就站在犯人对面,死死的盯住他们,以防不测。 伙食不错,有肉有鱼,。犯人们中间就传来一阵绝望的哭嚎声。 魏国光询问:“这是断头饭吗?” 这个牢头回答:“这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想要捞你们的蒙古鞑子,被钦此,被贺大人,打的损失惨重逃回了草原。钦差马上就要进城了。不管他未来怎么处置你们,但你们在我的大牢里,这是最后一顿了。” 魏国光点了点头,拿起了筷子,对着那些绝望哭泣的官员们淡淡道:“诸位不要哭,是本官拉诸位下水的,现在,勾连内外的王伦已经跑到草原去了,而本官又是主犯,我会给诸位一个机会,一个交代的。” 说完这话,这些官员就纷纷咒骂他,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给我一个什么交代? 而牢头就紧张的盯住他:“你不要耍花样啊,你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是死不了的。” 魏国光淡然一笑,夹起一块鱼,慢慢的送进嘴里。突然,他的手将筷子猛的插进嘴,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对着筷子尾奋力一击。 两支筷子瞬间穿透后脑,血和脑浆飞溅中,一头栽倒在了饭桌上,留下内外所有被震惊到,连呼喊都忘记的人。 鞑子大军退去了,吕建命令许杰,请吃饱喝足的乡亲帮忙,就地掩埋了鞑子的尸体,烈士的遗骸,避免这大热天的爆发瘟疫。然后自己带着巡抚标营,拔营起寨,来到神木,和贺人龙汇合。 听到贺人龙也险些被暗杀,他咬咬牙:“太猖狂,太嚣张了。这事,我必须给被害的所有兄弟们,一个完美的交代。” 进了神木城,城内倒是民心安定,没有出现大的恐慌。 因为人们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深恨那群官员贪污卖国。对吕建的这次行动,不但没有抵触,反而拍手称快。 贺人龙被暗杀之后,人手严重不足。当时他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将全城官员无论大小好坏,全部抓捕。但自己手头的兵折损大半,守卫城池还嫌不足,于是,就将这些官员,都交给了神木锦衣卫百户看押。 来到神木锦衣卫百户所,那个百户殷勤迎接。 本来,别看锦衣卫一个小小的百户,但对任何官员,都是不加以颜色的。原因是,他们看任何官员,都是有罪的,是早晚都要落自己手里的。 但对吕建不行,吕建是东厂九千岁的忘年交,和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大人,称兄道弟。自己慢待了,那就是找死。 自己可以窝在这里,苦熬不作为,但不能找死。 “那些个官员,现在都在哪里关押。” 百户回答:“都在我的地牢关押。只是,只是——” 吕建立刻警觉:“只是什么?” “只是联系内外的王伦逃跑了,怀疑的首犯,神木知府魏国光,畏罪自杀了。” 吕建一听,像踩了猫尾巴一样,直接跳了起来:“怎么会这样?难道你锦衣卫,连防备犯人自杀的手段都没有吗?”然后面目狰狞的看着这个百户:“别是你也参与了,杀人灭口吧。” 这个百户闻听,当时咕咚跪倒:“大人,冤枉啊。别说锦衣卫和官员是天生的死敌,小人向参与,人家都不要。就是小人在这场事变中,无辜死了十几个兄弟,就和那个魏国光不共戴天。恨不得亲手抓他伏法,为我那些兄弟报仇,我怎么能干出那样的事?” “那他是怎么死的?” “我们锦衣卫防备犯人自杀,是有一套完备的方法的,就连犯人动筷子吃饭,都要有人监视。结果魏国光自知罪孽深重,吃饭的时候,突然将伸进嘴里的筷子,一下拍进去,直接刺穿了自己后脑,当场死亡。谁也没想到,他用这个办法,而且对自己下手这么果断,这么很辣啊。” 一听这样的解释,吕建当时就无语了,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 首犯畏罪自杀了,往来内外连接的,也逃跑了。那么,那些参与的官员,就会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他的脑袋上,一个上支下派,不知内情,而百般推脱。 但最近这次做到了这步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们逃出升天。 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在这里,将他们杀个干净。 但看了再看周围那无数双眼睛,吕建就气馁了。 如果这时候,自己快刀斩乱麻,不顾官场规矩,用这些人头立威,那自己就是在官场上作死了。 现在,只能把这群家伙,交给岳和生处理了。按照岳和生的性子,一定会保他们不死的,但那又怎么办?忍了吗? 想也别想,我会找到办法,钉死你们的。 “起来吧。”吕建对那个百户道。 那个百户如蒙大赦,感激涕零的磕头之后站起来。 “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交给你三百我的手下,你押解着这些要犯,和他们的家属去西安吧。” 这是一个肥差美差,这个百户当时感激涕零。 吕建好像漫不经心的嘀咕了一句:“若是有那中途想要逃跑的,你是有当场格杀的权力的,你知道吗?” 这个百户,立刻明白了吕建的意思,连连点头:“不但如此,此去西安路途遥远,难免有些人病倒。犯人病死在中途,也是常有。” 吕建就拍拍他的肩头:“一会,找我的参政许杰,领一千两银子,你和兄弟们分了喝茶。” 百户更加千恩万谢了。 走出院子,吕建长叹一声:“我心善良,不忍杀生,但这次,你们竟然敢卖国,做的太过啦。能怨谁呢?卖国就必须得死,这是咎由自取。” 第72章 善后 犯人不得不交给陕西巡抚岳和生,但抄家这事,就不能再假借人手了。要不然家抄完了,财物转眼也就没了。 自己可不能忙活半天,最终弄一个人财两空。 千防万防,家贼必须严防。 而这次更不能假借人手都原因,还是这件神木事变案子。 勾连的跑了,主犯死了,如果自己再不能在这些参与的官员家中手中,拿到物证,那这案子就会彻底的被有心人翻盘。自己一切的计划想法,就都会落空。 只有自己掌握第一手,确定无疑的物证,才能没有主犯人证的缺口。 吕建的想法是。即便卖国的事,因为这样的那样的原因让你们脱罪,但我在其他方面,比如贪污受贿,盘剥百姓上,我也要弄死你。我要和你们一杠到底。 吕建的护矿队,执行了严格的抄家,真的是挖地三尺,把各家最隐秘的窖藏都找了出来。将这些官员家,一个锈迹斑斑的铜钱,都没落下一个。 顺带着,把那四家参与的商行也抄了。 只不过,八大家做事做的绝,所有和他们有关的账目,一律销毁了,所有参与的人员,全部人间蒸发了。虽然财货不少,但却没有抓到真凭实据。这是一个遗憾。 好在,当初魏国光也算老谋深算,为了捆住所有的人,他竟然将压库银子,均摊给了所有参与的人。 压库银子上面,都是铸造着特赦的印记的,是不能拿到市面花的,只能藏在手中,做个定时炸弹。要么由朝廷引爆,要么不听话,由魏国光引爆。 结果这次却成全了吕建,他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抄错了,而被人弹劾了。 而吕建所要的,那些官员贪污受贿,勾结地主恶霸士绅,勒索百姓的罪证,那是充足到只要拿出一份,就绝对能弄死一个官的地步。 吕建将这些罪证,没有告诉任何人,悄悄的隐藏好,准备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让那些官官相护的官,连反应机会都没有。 除了罪状外,抄家也收获颇丰,林林总总,现银珠宝古董田产房宅,拢共足足有一百五十万之多。 在这大明最穷的地方,贪官还贪占了这么多,可见大明官场腐败已经到了什么地步,这真是越穷的地方,贪官越大越多啊。 拿回自己商行的,给了贺人龙不下十万,这让这次参与的贺人龙,和标营兄弟笑的是见牙不见眼。 这其中,许杰提议,还有镇羌关,拿去的那三万也要追回。 将一锭银子,丢在箱子里,看了眼神色古怪紧张的贺人龙,吕建平和的道:“这次抄家所获不少啦。再说了,当初贺将军,不是把镇羌关应该得到的赃款,堵在了神木没有出去吗。” 贺人龙就悄悄的松了口气。 毕竟是袍泽,也不忍兄弟们再受苦啊。 许杰见吕建这么说,就再也没有说什么。 不过正是这吕建的一时不忍,结果却给他真正彻底翻盘这件案之,立下了大功。 镇羌关守备遇害的消息,传了过来,害人的中军,也跟着王伦逃进了草原。 吕建将赵远,叫进了自己的房间,严肃的告诉他,让他回镇羌关,串联所有的将士,以后上堂作证,赵远要一口咬定,赵光还将军开关,是被那个被收买的,卖国中军事先监禁,而后杀害的。中军才是开关放行的人,赵光还将军,算是为国尽忠的。 这样安排,其实在给武之望留脸面,给三边总督一个人情。为了和岳和生打擂台,还需要这两位大佬鼎力相助呢。 自己信用社的银子拿回来了,在这场事变中死难的职员,也得到了抚恤。而自己发出去的赏赐,当然要扣回来啦。我爱国,但怎么能掏我的腰包爱国呢。我为国流了汗,怎么还能为国流血流泪呢,不能让爱国者伤心又伤肾吧。 吕建这次,没有把抄家赃款,按照规矩交到岳和生手中,只是拿出一点有利的罪证交给他,最终,将所得全部,运到了武之望的手中,委托武之望上缴国库内帑。 剩下的该怎么处理,那是他的事了。 这也算是收买。 在将赃款赃物交给武之望的时候,也向武之望提出了,联合上书叙事的请求。 于公于私,武之望都没有拒绝。 对于账款赃物,武之望也是绝对不敢吃干抹净的,按照规矩给予飘没之后,国库和内帑收入一笔。 得到了这笔意外之财,原则上,皇上和魏忠贤,看在自己给他们弄到这笔不菲的钱的份上,对自己这次是真的僭越越权,插手地方事物的事,就应该不再追究了吧。 至于信王,我为国不惜亲身犯险除害,在朱由检那思维里,即便在什么也没得到的情况下,也会大加赞赏的。 一切安排就绪,静等后续朝堂安排了。 因为吕建是这件惊天大案,直接主持参与者,所以,后续朝廷派来的三法司都察院,汇合山西巡抚,陕西巡抚,三边总督的会审,他是离不开的。 这样一来,本来准备为显示,自己和朱由检纯粹的朋友友谊,按照计划,要不惜放下一切回京,参加信王婚礼的事,就只能作废了。 好吧,礼轻情意重做不到了,那就礼重显真情吧。股票,那种轻飘飘的东西,不显山不漏水的,怎么能拿得出手。要重,要万人瞩目。要让包括朱由检,和他的三个媳妇,包括皇上和皇后,都能牢牢记住自己的地步。 所以,吕建写信给赵四海,在自己北京商行里,支取五万两,足足一吨半的银子随份子,够重了吧。 而在这沉重的俗物之外,又加上了沉甸甸的,文采飞扬的绝世好诗做为道贺。 在所有人一片盛赞信王,和吕大人这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重中之重的友谊的时候,朱由检心中犯嘀咕:“这家伙,这么巴结我,必有阴险的图谋。不行,我得立刻在完婚后去西北,看住他。” 他的疑心病又犯了。 而吕建在这时候,可没心思关心朱由检的心思,关心他是不是来西北给自己添乱。 他要打叠起十二万分心思,迎接即将开始的神木事变案件的审理。因为,圣旨已经下来了,神木事变案,将在西安,汇合整个相关多个部门会审,吕建就是其中之一。 第73章 案件的复杂 六月中旬,吕建和武之望的上书,在朝堂上,经过一段时间的明争暗斗,厉害权衡之后,上俞下来了:着山西,陕西两巡抚,三边总督,钦差吕建,及朝廷派三法司,督御史,会审神木事变事。 这已经足够说明重视了。 但谁在朝堂没有人?当然,除了吕建之外。 山西巡抚武之望,在观察了官场风向之后,官场老油条,似乎对这事也不怎么上心了。他没有亲自到场,只是派来了一个属下。 结果,陕西巡抚岳和生做了主审。三法司都察院做旁审。 三边总督也不纱,观察了风向之后,三边总督府派出参政,督粮道洪承畴,三司等各有其人。 因为已经入夏,吕建无事,再加上,他想做最后的努力,将那群混蛋,钉在耻辱柱上,让他们为自己死难的兄弟吕谋,还有几十名护矿队的兄弟报仇。所以没有派人代替,自己亲自临会。 三边总督,可是明朝实权大人物,他节制河西巡抚、河东巡抚、陕西巡抚以及甘、凉、肃、西、宁夏、延绥、神道岭、兴安、固原的九总兵。 虽然与山西巡抚权力上有所重叠,但也有区别,他主要是主管边军对蒙古,西域事,也就是九边一部分。不管当地民政。 合计掌控的兵力,最鼎盛时候是手握九十万重兵,现在,也有四十万。 现在的三边总督是杨鹤。 杨鹤当初只是个籍籍无名的给事中,但他有个儿子,却大大的有名,那就是杨嗣昌。 之所以成为三边总督,是因为他的大嘴巴吃牛。 因为前任三边总督李汶病逝,而其他人,又不愿意到这个连年战乱,两面蛮夷包夹的穷苦地方任职。 为此,就出现了一个怪现象,那就是,只要你提谁,这个人保证立刻病倒。 其中一个宣大总督被提拔,他几次称病,当时魏忠贤就急了,你称病还能在宣大任上? 结果这位也是倔强,直接自己从马上掉下来。一次不行,两次,最终达到了目的,摔断了大腿。然后也不回朝,直接打道回老家了。 结果重要的三边总督位置,竟然空了四年。 也合该杨鹤上位。给事中的活就是每日弹劾这个,弹劾那个,算是有名的清贵流。 一天,面对西北天灾人祸,不断汹涌的流寇杆子,杨鹤在他的办公室内,跟他的同僚又发表了他的高谈阔论,而且还给自己的高谈阔论,总结了一个理论——合气理论。 大概的意思就是,天下万物总归合气,百姓也是合气之一,过于镇压有伤天地气之本。而外族,也不是一无是处,是拱卫中原正气的外气,两面相辅相成,才有大明兴旺发达。 像先总督李汶那样,对青海蒙古部落永邵卜,对阿赤兔和海部,在延绥围剿流寇一味用兵,督边十二年,历经大小战役一百多次。虽然都取得胜利,但都是战败的敌人而后再反,如此反复,弄的天怒人怨,而且靡费军饷无数,得不偿失。还大大的伤了内外之气。 关键点来了:“若我都督三边,我就用合气理论,进行安抚。只有以德服人,才能一次解决所有问题,才能为大明养气。” 这时候,正巧魏忠贤从房门外经过,一听,这个办法好啊,以德服人,和气之行,不但减少军费,而且还将养了百姓。一次解决问题,三边总督,就你了。 魏忠贤和东林斗,但在人才方面,他还是不管什么门户的,比如现在大明重要的几个位置,都是他推荐的,比如熊廷弼,孙承宗,武之望,耿如杞,袁可立,方振儒,袁崇焕等等。 杨鹤上任三边总督之后,大力推行他的合气理论,其实核心就是安抚诏安。 对青海各部给钱给粮安抚,给西域各部给粮给钱安抚,给蒙古各部也是如此。 对内,对流寇和杆子,也是给粮给钱招安。 结果他这大撒币的政策,却苦了一个人,那就是三边总督衙门,钱粮参政洪承畴。 洪承畴是个传奇人物,原先在两浙做提学,因为选拔的人,都是才俊,颇有识人之能,被朝廷器重,选为浙江布政使参政,后来西北不宁,又被选为三边总督杨鹤的副手,做督粮参政。 可是能力再强,所凑集的粮草物资,也架不住杨鹤胡来啊,而且,杨鹤的手段单一,招安了流寇,给了钱粮,却没有土地给予安置。结果流寇吃光了给的钱粮,就再次陷入走投无路生活无望的境地。 怎么办,再反。如此就好比杨鹤在养肥流寇了。 如此反复,杨鹤和流寇乐此不疲,洪承畴可就难以招架了。 为此,洪承畴就采取了和杨鹤截然不同的手段。 对外,我够不到,我拿你没办法,但对内,他采取了招安后,趁机将所有流寇首脑,全部斩杀的手段,所以,现在洪承畴有洪屠夫的美名。 这样一来,洪承畴和上司杨鹤,就矛盾深厚了。所以才被踢来掺合这趟浑水。 吕建对会审神木案过程,已经没有了兴趣,就钉死一个目标,其他的,他只不过是做为参与者必须的到堂。但对于整个审理过程,除了坚持之外,不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党争无处不在。岳和生是想办法,把事情大事化小,而京师里来的三法司,大多和他不是同年,就是曾经的同僚好友,当然知道事情不能闹的过大。 阉党一派,那是坚持严惩,借机肃清吏治。 双方就在庭审其间争来吵去。 而本来,吕建是准备借着这个机会,将深度参与八大家连根拔起的。 结果,查抄八大家神木商号的时候,商号里是所有人都暴毙死亡,账目焚毁一空。 这次,八大家不但没有认罪的意思,反倒反咬一口,说自己商号当时也是,被鞑子抢劫的受害者,吕建却借机抄了他们,这是吕建借机劫掠商家财物,要求必须发还。 而吕建又拿自己,被范文杰派人刺杀说事,结果是自己死无对证。 本来吕建要求贺人龙出庭作证,范文杰毒杀他和他的将士,结果,武之望背后却捅了吕建一刀。 因为范文杰,是他山西巡抚衙门的参政,如果他参与了刺杀事情,那他武之望就难逃干系。这是一种不能说的污点。 所以,这事必须当做没发生。命令贺人龙,咬牙称自己没被毒杀,干脆连范文杰都没见过。 然后就是京师,山西,乃至陕西参与庭审的官员,一致针对吕建,为八大家袒护。 好吧,八大家资材之丰厚,据说要做一件事,一声令下,转眼能调动上亿两银子。在上亿两银子的压力下,吕建完败。 第74章 皇上的意思 趁机打倒八大家,吕建最终知道,自己的想法天真了。 他一个玩金融的,真正知道了金钱的力量。 他不但得了一个,擅自侵吞他人财物的罪,虽然没有真正给予处罚,但还是乖乖的把那些商行的财货退了回去。 弄得吕建是打虎不成,反倒惹了一身骚。 吕建不由仰天长叹,这就是大明的官场。放眼望去,竟然无一好人。看来,打倒八大家的事,还要徐徐图之啊。 既然在什么方向,都打不开突破口,一群官员大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趋势了。 但吕建绝不允许这样的结果发生。 于是,他就死咬住关键的节点——边军是被收买的。 这才是症结所在,只要咬住这一点,那一切就都必须推进下去。想大事化了,门都没有。 结果,整个案子的症结却正在这里。 如果赵光还边军被收买,那所有的官员就有罪。 如果赵光还没被收买,他判了国,那所有官员,即便吕建上交了,他们家搜出来的压库银锭,也只能算贪污,而不是卖国。 但是,山西巡抚,和三边总督,就有责任。 这等于把两个衙门拉下了水。 于是,吕建的坚持,就让这个案子陷入漫长的扯皮中了。 不过,这样一来,吕建在这段时间,其实就是一个闲人。偶尔见到阉党东林实在吵的太僵,就在中间做个和事佬,缓和一下双方都冲突。 结果却出现了一个意外结果,双方,尤其是东林,发现其实,有个中间派居中平衡,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啊。 于是,在大明的政治中,不知不觉间,吕建,这个不可能被允许存在的中间派,竟然神奇的出现了。 但时间已经到了七月了,吕建还有好多正事要做呢,不想再和他们一群混蛋再耗下去了。 这个案子,必须按照自己的想法结束。 他准备在临走前,和洪承畴好好的聊聊,联手,将这件案子推进结束,同时加深一下这个后来炙手可热人物的友谊。 这非常有必要,洪承畴,他在大明的时候,位高权重,万一自己不能改变历史,那他在满清,也同样炙手可热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庇护一下自己呢。 在打倒八大家的案之中的失败,让吕建感觉,自己要想改变这个已经腐烂到这种地步的大明,以自己一人之力,可能性不大。得两手都要准备啊。 而这一天,突然一个神秘人,悄悄的来到了吕建住的客栈,求见吕建。 面对陌生人的求见,吕建已经习以为常。因为自己的惠民政策,被西北许多的百姓所拥戴,时常就有感恩的百姓代表,带着周围相亲的心意,或者拦截吕建的队伍,或者直接登门拜访,表达他们的感恩之心。 对于这样的人,虽然吕建很忙,但还是必须接待,不能寒了乡亲们的心不是。 结果被赵远带进来的这个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百姓,穿着虽然不华丽,但也是丝绸衣衫,虽然风尘仆仆,但无须的脸,还尽可能的保持着干净。 见到吕建,直接用下令的语气道:“请钦差大人屏退左右。”语音尖利,一听就是一个太监。 吕建赶紧站起来,稍微的躬身,然后挥了挥手,将身边所有的人都挥退出去;“许杰留下,赵远,把守住院门,不得让任何人靠近。” 见许杰被留下,这个太监就眉头一皱。 吕建赶紧解释:“这是我无话不谈的属下,每每有紧要事情,他都会给我最恰当的建议。有什么事,公公尽管说明。” 这个太监就点了点头,然后刻意压低了声音:“劝农史吕建接旨。” 吕建闻听,当时大吃一惊,在这个时候,皇上给自己下达圣旨,是关于哪方面?是什么内容呢? 赶紧跪倒,许杰跪在身后:“臣,吕建叩请圣安。” 这个太监就一笑:“这次下的是口谕,不必那么庄重。” “臣聆听圣训。” 天启没有受到过正经的儒家教育,所以并不像那些迂腐文人,说出的话必须子曰诗云,文绉绉的,让你听不明白。 而就是普普通通的大实话。如果将当时天启皇帝,发布的亲笔圣旨诏书拿出来看,那其实就可以把它定性为,他就是中国第1位白话文的创始者。那就可以说,鲁老先生只能甘居第二了。 “皇上口谕,上次神木事变,可谓骇人听。更得知爱卿受到刺杀,朕更惊讶,可见那群混蛋已经丧心病狂。好在老天保佑,爱卿逃脱大难,朕甚欣慰。 为此,朕授权给爱卿,组建自己的标营,数量在三千,一应军械,由工部拨发,即日起行,但标营经费,还需爱卿自筹。” 临时钦差,是没有标营的,但可能天启,是真担心吕建的安危,还有考虑到吕建在西北推行地瓜政策,要长住,所以特批了标营。 而更可能的是,未来信王履职,也要吕建保护吧。那样朝廷又省了一笔,亲王三千护卫的费用,可谓一举多得。 至于自筹费用,无所谓了,朝廷看中的是免费养兵,但吕建看重的是,一个名正言顺,属于自己的军队。 这样一来,未来崇祯二年建奴入寇,自己就不再按照原先计划,弄出个护矿队自保财产,而可能,还会给皇太极一个惊喜。 太监继续学说:“然而三堂会审,久拖不决,朕甚感忧虑。也得知其中症结所在,那就是边军,是否主动勾结或者是被收买。 对于这个问题,朕认为,如果爱卿一直坚持是被收买,那么上到神木府,下到地方,几十名官员上百名家属,都将人头落地。 而事情不单单如此,还会牵扯到三边总督衙门,山西巡抚衙门,陕西巡抚,布政使,都察院各级,牵扯打击的范围太大了。如果真要是这样,不能说动摇国本,至少会让整个西北官场,彻底糜烂。 如果这件案子做实,那将是帝国最大的丑闻。同时朝局两党,在朝堂上也为此互相讨伐,大有借机愈演愈烈之势。 为此,朕希望爱卿,体察朕怀德之心,从大局着眼,不必在这件事上再过纠缠,把这件案子结了吧。” 吕建和许杰就愣住了。 这一道上谕,已经明确的说明了,皇上又暴露出了他中庸的性格,不但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深究,而且大有息事宁人,遮掩丑闻的意思。 在自己治理这个老大帝国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一群大臣,集体投敌卖国的事,真的让天启感觉到脸上无光。 而正如他所说的,党争无处不在。在西安这三堂会审上,两党已经针锋相对,而在朝堂上,两党也是借机生事,互相攻伐,吵得不可开交。 如果再这样吵下去,不但皇上的脸面不存,而且还可能爆发更大的政治冲突。 这是一直秉持中庸的天启,所不愿意见到的。 第75章 屁股决定脑袋都决定 皇上的意思明白了,既然这件案子再继续下去,弊端多多,那就不如轻轻发下,结了吧。 吕建心怀不甘。为了这件案子,自己的好哥哥吕谋无故丧命,让自己断了左膀右臂,更失去了一份亲情关怀。 虽然他已经放宽了自己的要求,但有一些官员,必须为此付出代价。于公于私,他都应该这么做。 所以,这件案子中,无论会审的人,怎么样的手段,吕建虽然没有了人证,但就坚持这镇羌关是被收买这一点,死咬住不放。 这个是案子性子的关键,只要他不放弃这点,任谁也不能把这个案子草草收场。 但没想到,首先放弃的竟然是皇上。 自己在官场上,根基基本没有,现在唯一的依靠,就是皇上的信任,和魏忠贤那所谓的友谊,有阉党跟着摇旗呐喊,算是自己的支持者。至于朱由检,在这一段时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做着最后的坚持:“请问天使,魏公公是怎么说?” 听到这样的询问,这个太监就欣慰的笑了。这说明,吕建对魏忠贤,还是尊重的吗,他的心中,可能将九千岁的位置,摆在了皇上的前面。 所以,在他看来,吕建这一问,就等于变相的说明,他是唯自己这群太监的后台魏公公,马首是瞻的。他是魏公公的人,自己人。 弯腰双手搀扶起吕建,笑着回答:“临来的时候,九千岁也预判了大人,可能有如此一问,就让咱家给吕大人捎个话。我们这群太监,正如当初吕大人定位的那样,是皇家的一群最忠心的奴仆,是皇家的一群狗。我们一切都以皇上的意思为左右。” 魏忠贤摆正了自己的位置,他也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东林斗了。 可是,我这时候就需要的,你摆不正位置,和东林斗啊。这时候你摆正位置了,是多么的不合时宜啊。 “那信王是什么意思?” 这个太监就得意的笑了:“当时信王是坚决不同意,放了那批卖国贼的。结果难得的是,皇上第1次下旨,惩处了信王。将信王禁足在王府内三日,让他想明白了皇上的本意,然后写条陈说明。结果吕大人猜最终怎么着啦?” 没想到京城里还有这些事,吕建就笑着道:“我估计着,结果会是,信王是一个月不会出门了。” 这个太监哈哈大笑,双手一拍:“知道信王的,果然是吕大人啊。” 吕建苦笑。 “最刚开始的时候,咱们的小王爷拗着性子,说什么也不写。但后来皇上也发了脾气,你不写就不让你出府。兄弟两个,僵持了半个月之后,最终信王妥协了。每天一封奏折,结果皇上看了都是一句狗屁不通,发回让他重写。这样一直闹了一个月,信王的奏折才被皇上通过。然后皇上才派咱家,星夜兼程飞马而来,给吕大人传达秘密口谕。” 一听这话,许杰就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吕建。 吕健当然明白他的心思。但却说道:“将王爷禁足一个月在王府,我想是皇上想要小王爷,尽快生出小王子的安排吧。这做哥哥的,也太替弟弟操心了。天下有这样的兄长,真是让人羡慕啊。” 这个太监闻听,就愣了一下。但转而心中暗喜,准备将吕建的推断,转告给魏忠贤,让他应该重视这件事。 在官场,下层的永远玩阿谀奉承,上层永远玩揣摩圣意。一言一行,都要想办法透露出自己的想法。主要是透露出,让对方认可的想法。这就是官场之道。 拿了丰厚的仪程,这个太监心满意足的回京了。 然后,吕建和许杰,就坐在静悄悄的大堂上,默默无语了。 许杰先开口:“大人,就委屈了赵将军,放手吧。” 已经定位为,吕建小扇子军师的许杰,这样劝导。 小扇子军师,是不会在站在国家正义方面,考虑问题的。他们唯一的立场,就是为主谋。只要对主家有利的,什么国家大义,滚蛋吧。 在这一点上,王伦便是如此,天下师爷都是这种职业操守。 是啊,皇上都已经发了话,为了帝国的脸面,其实是为了天启的脸面,其实更是想继续中庸平衡,不要把两党的矛盾扩大,所以他要求吕建放手。 如果吕建不放手,那么,皇上不高兴,后果很严重。 自己在官场根基浅,唯有皇上的信赖,才能得到发展。 至于魏忠贤的照顾,那还要排在以后。 魏忠贤这次,不已经明确表态了吗,他已经觉悟了,不再如原先那样飞扬跋扈,一些事不通过皇上就做主了。他已经定位自己,就是皇上的一条狗了,皇上让咬谁就咬谁,到时候,皇上让咬自己,他也绝对下得了口。 忘年交的友谊?怎么有皇上信赖,一直荣华富贵可比? 信王,吕建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 对啊,其实自己真正的靠山是信王啊。 信王是嫉恶如仇的,他是偏执执拗的,他是坚决要严惩这群败类的。当时写悔过书,那绝对是贤德的周王妃的规劝,不是在这事上妥协,而是怕惹哥嫂不悦。 以崇祯的性格,他做什么事,就没有妥协一说。 而信王,才是自己真正想要抱的大腿啊。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必须迎合信王的心思,而不是天启皇帝的心思,这才是关键所在。 皇帝不高兴,后果很严重?那又怎么样,你天启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而真正获得未来皇帝的信赖,才是根本。看来,自己这段时间,思想跑偏啦。被皇帝的一点点对自己利用,而施舍的恩惠,给迷糊了心智,迷了眼睛,看不清真正的大粗腿是谁啦。 官场上,其实是屁股决定脑袋。屁股坐到了哪里,那一切就都要为屁股行事。既然自己知道历史,当初就将屁股坐在了信王朱由检的一面,那就要为此贯彻到底。 想到这里,眼前豁然开朗,将拳头一砸桌子。 许杰眼前一亮:“大人已经决定,放手啦?” “不,我绝不放手,我一定要将这群卖国贼,钉死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第76章 拜访洪承畴 要想违背皇上和魏忠贤的意思,迎合朱由检的想法,最主要的是,自己一定要达到目的,把这件案子钉死,就必须走下一步,必须得到一个人的绝对支持。 这个人,不是武之望,而是三边总督参政洪承畴。 在西安会审的这段时间,洪承畴和吕建朝夕相见。 但这次,吕建却没有住进免费的驿栈,而是自己住在客栈里。他不想和那些龌龊的家伙待在一起,恶心。 这日,庭审休息,吕建就端着一把茶壶,施施然,走进了洪承畴住的驿站小院:“享久兄在吗?” 坐在堂屋的洪承畴,就伸脖子往外看:“是哪位到访?” 吕建笑眯眯的回答:“在下吕建,想和享久兄聊聊天。” 一听是吕建,洪承畴没有起身,而是冷着脸道:“那进来坐吧。” 态度冷淡,但也没有将人拒之门外。 洪承畴早就听说过吕建,也看到了吕建在西北的政绩。但他是真正的正人君子,是正统的科举出身,而吕建不过是卑贱的商人出身,凭借老爹才恩荫凉一个出身。 这在正统的科举出身眼里,就是得位不正。 按照这个时代官场斗规矩,即便你的品级和我同级,那你也得排在我的身后。 而他同时,也听说过了,当初吕建雪天长街跪拜魏忠贤的故事。这在他看来,当初吕建当街吹捧魏忠贤,后来又登门魏忠贤府,就是趋炎附势的最明显的例证。他得到的官爵,一定是从魏忠贤那里谄媚得来的,这是得官不正,人品堪忧。 还有就是,因为洪承畴,是真正的文士科举出身,虽然整日和钱粮打交道,但那是公事职责,不像吕建那般,什么都要和利益挂钩,就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小人。 就比如这推广地瓜政策,你这个钦此,就该好好的干推广地瓜,为国为民不就得了吗,结果还生要把自己的商行弄进来,弄个官督商办从中赚取暴利。而这段接触,吕建在公堂上开口利益,闭嘴金钱,这太铜臭的臭不可闻了。 尤其当初,他和信王说的那个治国,就是柴米油盐的理论,更说明这个人就是眼睛锐利,心胸狭隘的,没有大志的小人物。 还有—— 也就是说,在洪承畴的眼里,吕建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幸进小人。 他羞耻于与吕建为伍。 吕建不管他的态度,直接端着茶壶走进了堂屋,也不等洪承畴让座,就自来熟的拉了把椅子,在洪承畴对面坐下。 这样的举动,让一项讲究礼节的洪承畴一皱眉,对吕建的印象更加恶劣了。 吕建厚脸皮,直接对站在门口侍候的驿站驿卒招呼:“兄弟进来一下。” 这个驿卒跑进来,单腿打千:“钦差大人,有什么吩咐?” 拿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递过去:“麻烦你到前面,给我定一个四菜一汤的席面,再来一坛子酒。” 驿卒当时愣住了,赶紧悄声提醒:“大人在驿站吃喝,是不需要付钱的。” 吕建一笑:“天下驿站,已经被那些贪婪的官员,弄的苦不堪言了,我虽然不能改变他们,但我也不想和他们一样。” 这么一说,驿卒的眼泪都快下来了。驿站之苦,已经难以用语言来表述了,今日,总算是看到一个好官。 “拿着,剩下的,算作打赏。”驿卒含泪千恩万谢出去操办了。 这样的举动,倒是让洪承畴对吕建的感观好了一点。 现在驿站制度政久弊生,已经成了来往官员的一种,中饱私囊的来源之一。 路过的官员,不但白吃白住,而且,官员的家属也参与其中,而且要求越来越高。走的时候,还要强制要求驿站,提供物资礼品土特产带走。 万历三十二年,一个太监出京公干,回京时候,单单勒索驿站的财货,就有二百大车。这还不算,最终那些驿站大车,他不但不还,还直接卖了,揣进自己腰包,真正做到了吃干抹净。 而朝廷每年拨给驿站的经费,不但不变,反而还时常克扣减少。 所以,现在驿站驿卒之苦,已经到了卖儿卖女维持的地步了。 而这个吕建,竟然不住驿站,更是要请自己,还自己掏钱,这样体恤下情的,就连自己都做不到。 洪承畴是个正直的人,也体谅驿站艰辛。但他也只能做到,尽量不靡费,尽量不麻烦驿站而已。这样的行径,小人做不到。所以,才对吕建有了点好感。 对着吕建,语气虽然依旧不冷不热,但也和缓了一点:“不知道钦差大人,突然光临本官下处,还要请本官吃酒,是有什么事吗?” 吕建一笑,对着茶壶嘴喝了一口茶:“我看这案子,照这么下去,也不知道扯皮到什么时候,我还有许多要紧事要做,所以,我准备离开了。但在离开之前,想和享久兄商量一下,把镇羌关的事情了结了。” 洪承畴也皱眉叹息:“可不是吗,那群人,也太能扯皮了。照这样下去,得耽搁我们这些办正经事的人,多少事啊。大人说的对,我们就先定个章程,然后明日,提交上去,把镇羌关的事了结了。” 其实这件案子,关于洪承畴的地方,也就是一个镇羌关的定性。而这个案子的节点,也在镇羌关。 到底是谁放进来的鞑子,是神木官员收买,还是主动,这是性质问题,也是主要的问题。 只要把这事解决了,那这里也就没有洪承畴什么事了。 赵远的作证,没被那些官员们所采信。 不采信的原因,一个就是固有的文人对文人的固执信任。我们文人都是爱国君子,是不可能卖国的,一定是边关的武将,主动勾引鞑子抢了神木。二一个也是文官对武将的打压。借着这个机会,再给已经被他们逼得走投无路的武将,踹上一脚。 而最关键的出发点,那就是如果边关将士,是被收买的,那么神木上下所有的官员,就是有罪的,就是卖国,他们就死有余辜了。 而只有边关将士故意勾引鞑子,奇袭了神木,那性质就彻底的变了。神木的官员,就是无罪的,而且还是受害者呢。 至于吕建提供抄家出来的,打着藩库印记的银子,只要想找借口,那有八百个办法。 所以明明赵远在这里作证,但都被无视了。 但这事,吕建绝对不允许发生。 吕建咬咬牙:“我不管文武之争,我做事单凭良心公正。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管是谁,想要平息这件事,我也坚决要将这群卖国贼,彻底的订上历史的耻辱柱。” 这样的坦白表态,又让洪承畴对吕建的认知好了几分。主动提出:“那依照钦差大人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样,让那帮混账们采信赵远的说法呢。” 吕建道:“这就是我来拜访享久兄的目的。” “探听我的风声?” “是的。我想知道三边总督,怎么看待镇羌关的边军。” 洪承畴郑重的坐直了身子:“你是不是怕我家丑外扬,也想把这事压下去?” 吕建苦笑:“我正有此担心,那我就不好办了。” 洪承畴看了吕建好一会,然后淡淡的道:“你猜对了,本官来的时候,杨鹤大人,就是这样安排我的。” 吕建就微微摇头,苦笑着站起来:“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说的了。那桌酒菜就算我赠送吧。洪大人,本官告辞了。” 洪承畴却伸手:“慢。” “洪大人还有什么说?” “你已经得到了答案,你准备怎么办?” 第77章 结成同盟 面对洪承畴也不想家丑外扬的态度,吕建叹息一声:“如果洪大人也是这个意思,那我的路就都被堵死了。我唯一的办法,就是回京,直接面圣。如果皇上也不能被我说服,那我自己花重金,雇请江湖死士,即便搜遍整个草原,也要将那个中军抓回来。即便深入后金心脏,也要把王伦抓回来。即便穷尽我一生,也要坚决把那群卖国贼,押上刑场。” 语气是平淡的,但任何人都能从这平淡语气中,听到吕建的心声;即便皇上也放弃,那他依旧坚持。 洪承畴被吕建这样的决心给震惊了,这绝对不是一个幸进小人。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能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 这是一个正直,忠臣才有的责任担当。 只是转眼间,洪承畴就彻底的改变了对吕建的看法。大有惺惺相惜,相见恨晚的感觉。一拳砸在桌子上:“吕大人有如此豪情壮举,就当浮一大白。” 吕建站住,慢慢转身询问:“你什么意思?” 洪承畴就一字一句道:“我的意思是,我支持你。” 就这一句,就好像一声春雷,炸响在吕建的耳边。不信的看着洪承畴:“三边总督的意思,难道你敢违背——” 洪承畴轻蔑一笑:“那是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绝不能让卖国贼,逍遥法外。” 一恭到地:“多谢享久兄,支持小弟。” 洪承畴避开“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一个官员的操守职责,我是为了这个朝廷。”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连皇上都想要息事宁人,你还坚持吗?” 洪承畴眼神里闪动了一丝疑惑,但转眼间变得坚定:“为国何必惜身。虽千万,我独往。” “好,有享久兄这一句话,我们兄弟就将这个案子推进下去,办成铁案。” 这时候,洪承畴笑了,别有深意的询问:“你是皇上简拔于布衣,恩荫的官。难道你不怕皇上动怒,罢了你的官?” 酒菜端上来了,花足了钱,四个小菜做的足够精美,酒,是一等一的山西汾酒,正是吕建最爱。 吕建哈哈一笑,再次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放下小茶壶,操起酒坛子,拍开泥封,要给洪承畴满上。 洪承畴直接丢开酒杯:“今日新交了朋友,心情大好,怎么能扭捏小杯,来,咱们用碗。” 吕建欢喜:“正该如此。” 两个酒碗稳稳的碰了一下,两人一仰脖子,一起干了碗中酒。 吕建前世就是酒仙,要不怎么能喝死,这时候,这里的酒度数也不高,一碗下去,面不改色。 洪承畴当时赞一声:“思齐好酒量,酒品看人品,你这个人我交定了。” 吕建更加欢喜:“能交到哥哥你做朋友,真是我的幸运。至于你说的我是幸进之臣,今天我就和哥哥交个底。事实和你想的完全不同。我做官,那是被逼的。” 洪承畴拿着筷子点着他:“天下还有人给人逼着做官的?这倒是奇事,来说说,是怎么一回事。” 吕建就夹了一口菜:“说起来这事儿就长了,这得从我暴揍了信王开始。” 洪承畴一听,差点惊掉了手中的筷子:“什么?你曾经暴打过信王?” 于是吕建就得意的,把暴揍朱由检的经过,详细的说了出来。 洪承畴真的是哭笑不得:“也算兄弟你聪明,反应的快,否则现在你就是一堆白骨啦。” “然后再说我做官的事,这事儿就怨我嘴欠。” “这怎么说?” 吕建又将自己,在朱由检面前,如何评论魏忠贤地瓜政策,最终被朱由检逼出一句,这事儿我干,绝对会利国利民。 然后无奈的一摊手:“结果事情就这个样子了。老哥哥,说句良心话,这段时间我是真不想做官,即便想做官,那也得是三五年之后的事。” “为什么要到三五年之后做官呢?” 吕建就回答:“因为我钱还没赚够啊。等将来做了官,我在整日经商,那会让群臣诟病笑话的。到那时候,我就安安心心本本分分的做官,那不好吗,何至于到了现在这种地步。”然后就直接点着洪承畴的鼻子:“我敢肯定,享久兄在心里,就非常嗤之以鼻我的官商不清不楚。鄙夷我是唯利是图的小人。” 洪承畴哈哈一笑:“思齐贤弟,你还真说对了,尤其是你的什么官督商办,我更加不敢苟同。” 吕建就故意叹息一声:“我这里拼死拼活,为西北百姓活命奔忙,老哥哥你是不是也在心中鄙夷我,是不是认为我这是借机敛财?” 洪承畴就坦诚点头:“不瞒兄弟说,我还真就这么想的。我当初给你的定义是,一个幸进小人,借着国朝的政策,拼命的聚敛财富,格局小而且贪,没有大的发展的。” “那么现在呢?” “就凭你上面说的,坚决把这些叛国者,钉在耻辱柱上,我才知道你是一个正直的,而且有担当有魄力的。将来一定是一个好官。” “好官不一定,但我的底线是绝不做坏官。就说这次,即便我得罪了皇上,违背了皇上的意志,我也在所不惜。” 洪承畴听出了吕健话里有话,但也装糊涂:“你怎么样才能快速的结案?实现自己的目的?你需要我怎么样支持你?” 把话说回来之后,吕建郑重说道:“现在元凶死了,真正的主谋跑了,所以这些官员才有恃无恐,拿的就是一个死无对证。” “是这样的。” “但是他们却忘了一件最关键的事。” “什么事?” “只要你支持我,我就会有三千个证人,盯死他们。” 洪承畴眼睛一亮:“你是说,镇羌关的边军?” “哥哥说的对了,他们都以为,被收买的赵光还也死了,中军跑了,那边也是死无对证。但是他们却忘了,三千边军还在。” “但是他们不知道内情啊?” 吕建笑了:“但是他们得到了银子啊。” 洪承畴立刻雪亮了眼睛:“对呀。那些将士们得到了银子,那就是赃物啊。他们必须得说清楚,这些银子从哪里来。什么时候得到的。但是他们说不出来路怎么办?” 吕建就得意道:“魏国光那个死鬼,在当初的时候,就已经为我们埋下了伏笔,隐藏好了罪证。” 洪承畴立刻道:“既然他当初为了捆住那些官员,将压库银子分给了那些官员,那么他也一定会用同样的手段,将压库银子分给那些边军。” “就是这个道理。” “那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我现在就下令,封结镇羌关,所有官军,都不得出关一步。” “我要的就是老哥哥这样的支持。” “然后明日,咱们兄弟联手,要求会审的所有官员,一起到镇羌关,搜查所有边关将士,到那时候,人赃俱获,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 “不,给我三天时间。” “你要干什么?” “为了解除边关将士的担心,我要让赵远事先回去一趟,让他们主动配合我。” “你有这样的把握?而不是打草惊蛇?” “我相信边军将士都是有良心的,都是忠君爱国的。” “就这么办。干了。” 第78章 结案 回到了自己的驻地,叫来赵远:“为了钉死那群卖国贼,我不得不出卖镇羌关兄弟们的利益了。” 赵远神色哀伤。 “你现在悄悄的飞马赶回去,告诉那三千兄弟,他们会因这件案子全部被遣散,但他们不要担心。因为皇上已经答应我,让我成立钦差标营,在他们被遣散之后,我将全部招募他们进入我的标营,待遇等同我的护矿队。让将士们配合我一下,怎么样?” 这样的安排,让赵远眼前一亮,不由得兴奋起来。护矿队的待遇那是没得说的,单单每个月的工钱就有五两银子,那可是边军名义上的三倍,而且还供吃供穿,绝对没有克扣拖欠。 真要是这样,自己那些叔叔伯伯兄弟们,可就是一步登天了。 “大人放心,我一定将这个好消息传达给边关将士,让他们安心。反正他们收到的那点银子,也是出卖良心得到的,他们会主动交出来,作为罪证的。” “那好,这事儿你抓紧去办,然后抓紧回来,因为你这个证人,不能平白的没了。” 三天的时间转眼过去了,赵远风尘仆仆的回来了,吕建和洪承畴焦急的询问:“边军将士怎么说?” “自从我叔叔,被那个中军杀害之后,边军的将士都是义愤填膺,但是敢怒不敢言。他们早就盼着这一天,盯死那些卖国贼,为我叔叔报仇。” “那这事儿就成了。”然后洪承畴和吕建对望一眼:“咱们上堂。” 吕建和洪承畴再到大堂,其他的官员也早已经到了。但他们没有审案,而是在那里闲极无聊,喝茶打屁。 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在哪里都是混俸禄,但吕建和洪承畴不一样,他们是干实事的人。 一群不干实事的,还耗不过干实事的?笑话。再说了,该堵死你们的,都堵死了,翻不出什么花样了。 但在吕建抛出,要让镇羌关将士作证的时候,所有的官员都震惊了。这时候他们才发现,感情这案子中,还有这么大的一个漏洞。 于是几乎全部反对,坚决予以驳斥。 结果洪承畴提出,这件事是非常关键的,这关乎到三边声誉,关乎到武将声誉,必须要接受吕建的提议。而且为了拿住实证,洪承畴请所有的官员,亲临镇羌关,当场搜查罪证。 洪承畴是三品官员,还挂着督御史,刑部侍郎的衔,他在这件案子中,无论在哪个方面部门,是有绝对的话语权的。他的坚持,就让所有的参与者无言可对了。 而且洪承畴还加了一句:“如果诸位大人哪位不去,本官就有证据怀疑你,在这件案子中故意包庇一些人,到时候,本官会发动都御史同僚,联合起来弹劾你,不死不休。” 吕建也加了一把干柴:“我将回京,直接请田尔耕大人的锦衣卫,参与对怀疑人的调查。我将请信王,全力支持我。” 这次,田尔耕唯一的侄子战死了,他的兄弟媳妇,每日都到他家哭闹,只是因为皇上这次,怕田尔耕公报私仇,将党争无限扩大,才没有让他参与这件案子的审理,让他无从下手。 如果在吕建据理力争之下,在信王的坚持下,皇上一定会听他弟弟的,允许锦衣卫加入,那大家,就准备人人自危吧。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等于是被胁迫着,所有参与审案的官员,就不得不捏着鼻子,组成了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到了镇羌关。 而这时候,武之望也赶来了。 他之所以来,是因为他看到这件案子,吕建的坚持。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已经听说了,京师里信王的态度了。 然后他分析的和吕建分析的一样,信王虽然给皇上写了悔过书,但他是绝对不会甘心的。 这一次,是在信王面前,表示支持他,并且自己是个正臣的绝佳机会。这一次办好了,那以后自己就绝对是信王的心腹了。 而一旦出现自己,暗中和吕建推测的那样事情发生,那自己未来前途可期呀。 这位封疆大吏的出面,也变相的改变了,一些会审官员中的一部分的态度,他们也不再坚持,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还是那句话,死道友不死贫道。 无形中,整个案件方向,就发生了变化。 镇羌关,三千将士,被集合在了校场。 他们这些天,吃的好,精神多了。 但已经变得红润的脸上,现在布满了复杂的表情。 案件主审岳和生,首先站在将台上,大声道:“将士们,神木之变的事情,已经发生很久了。本来,案子早就应该结了,但有人节外生枝,诬告你们都被收买,参与了其中,所以,本官才过来,要证明你们的清白。” 这话,就明显的有煽动的意思了,他这么说的目的,就是要煽动将士们,拒绝配合,然后他以这个借口,打道回府。 他说完,看看下面的将士,并没有出现,他想要的那种群情激愤,所有的将士就那么静静的站着,似乎等待下一步的结果。 洪承畴跳上将台:“将士们,本关是三边总督参政洪承畴。在这件案子里,有人说是你们勾结蒙古人,故意放蒙古人入关,而你们的赵将军,是畏罪自杀。你们是愿意当一个卖国贼,让祖宗蒙羞,还是拿出证据来,为你们的将军洗冤,为你们证明清白?” 这样的说词和上面的,本质就不同了,被收买,那叫见利忘义,但故意放蒙古鞑子进来,那就是卖国。 这时候,三千将士立刻坚定了信心,表情再不复杂。 这就是针锋相对,这次,洪承畴是彻底的和岳和生杠上了。 他的话音刚落,所有的将士突然间单膝跪地,整齐的呼喊:“我们没有勾结鞑子卖国,赵将军没有卖国,卖国的是原先的中军。赵将军不是畏罪自杀,他是被原先的中军杀害。我们三千人用性命担保,所说句句事实。我们愿意交出神木官员收买中军,然后分给我们的藏银。” 呼喊完了,所有的将士,就毫不犹豫的从身上,解下了一个个小小的包袱,鱼贯走出,将包袱堆在了将台上。 洪承畴招呼会审的官员,当着他们的面,打开一个一个包袱,里面是一锭一锭的银子,而几乎每一个包袱里,都有原先神木压库的记号银子。 结果这时候一个京师里来的官员,却阴阳怪气的说:“这能说明什么呢?这只能说明蒙古人,在抢劫了神木之后,拿这些银子,付了当初收买他们的承诺。这更加证明,这群丘八,真正的投敌卖国。” 人家说的还真在理。 结果就在双方争执的时候,武之望笑眯眯的走了过来:“诸位大人不要再争执了,这笔银子到底是从神木运过来的,还是蒙古鞑子给将士们的,老夫这里却有一个证明。” 大家谁都没想到,在这案子中,一直缩着不肯露头的武之望,竟然一出来,就给了大家一个意外。 武之望对着身后一挥手,一个老者带着一群士兵,抬着几个木箱走了过来。 这个老者,给会审的官员们施礼:“老朽是神木卫所镇抚,前年致仕在家。神木事变之后,边军领取神木知府四万酬劳中的一万。当时贺人龙将军,把守城门,没与放行,他们就将这一万两银子,寄存在了老夫的家中。 现在老夫,将这笔银子交给诸位大臣,事情就真相大白了。” 然后不等这些惊讶的官员再说什么,这个老人就走进了三千将士群中,开始一一指认。 转眼间100个士兵被挑了出来:“老夫的记性还算好,这些士兵,就是当时抬银子进我家的。大人们可以问问他们,是不是如此?” 这些士兵就跪倒承认:“我们就是当初,去领取银子,寄存银子的人,我们愿意作证。” 这下就真的真相大白了,所有会审的官员,也就哑口无言了。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他们共同在结案书上,签了字。 神木从府到县,以及那四家商行,全部参与了卖国行动,请圣命之后,叛腰斩。其家属斩立决,三族流放。赵光还,忠君爱国,追加一级为游击将军,通缉叛逃的中军,以及王伦。 但四家商行东主不知情,都是四家商行掌柜做的事,不予以追究。 洪承畴宣布:三千将士,明明知道中军卖国,却不加以制止,还收取了好处费。 本着军随将令的原则,不予严惩。没收他们所有获得的赃款,解散他们,永不录用。 这一场震动天下的大案,终于落下了帷幕。 皇上没有任何说法,也没有给吕建任何说法。 但朱由检却有封私信传来。信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干的好。” 拿着这封信,亲自到武之望那里,给他看了。武之望和吕建对望一眼,一起欣慰的笑了。 自己两人,赌对了。 第79章 洪承畴上门 三千边军齐解散,他们离开了镇羌关,然后排着整齐的队伍,带着一众家小,丢弃所有破烂,一路欢声笑语,来到了永宁钦差行辕。 在这里,钦差大人,隆重的欢迎了他们,正式将它们改编为钦差行辕标营。 最让他们感动的是,钦差当场将一百两安家银子,一一分发到了他们的手中。这等于又将他们被没收的赃款,又还给了他们。 但这笔钱是干净的,他们花着舒心幸福。 然后就是精良的盔甲,精良的火器。他们就重新被编炼。 由原先的将军侄子,任标营营长,原先的护矿队,选出十人,做了支队长,每队三百。 每百设连长,以边军中大家选出来的威望者,做连长,护矿队选出来的干练者,做副连长。 下面就是排长,长官的选拔也是如此,每一排五十将士。 下面是班长,每一班10名战士。 接着,按照戚家军,对敌步兵或者是骑兵的阵法,开始严格的训练。而且还是每天的必需训练。 在大明,军队是每一个月训练一次,半个月训练一次的,就已经算是精兵了。 而像戚家军那样,每5天训练一次,结果就打造出来一支从南打到北,又在朝鲜打败了丰臣秀吉的强兵。 原因就是训练是要花钱的,尤其必须让将士们吃饱,否则会出人命的。 而正是因为朝廷,已经拿不出足够的军饷钱粮,那训练就当然废了。 而吕建却拿出足够的钱粮,每天都加以训练。 为了保证将士们的体力,不但馒头米饭管够,而且保证顿顿有肉。这让将士们更加团结,训练的积极性更高了。而对吕建更加忠心了。 不为别的,就为在这支军队里,能一天吃上三顿带肉的饱饭,死也值了。 朝廷,皇上,魏忠贤对自己是什么态度,现在吕建不想管,也没有精神去管了。 都八月了,地瓜就要收获了,三地酒厂,被耽搁到现在,再不建,就来不及了。 于是,调拨银子,开始在大同,神木,陕西的镇番堡,建设酒厂。 神木,新派来的神木知府,对这位,杀光原先神木所有官员的杀神,那是敬而远之。 但也好,那就是你造酒厂,我们什么都不管,也不过问,你爱选址在哪在哪,你爱选多大就多大,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们连个面都懒得见你。 神木官员不见自己,在镇羌关整顿军务的洪承畴,却跑来,和兄弟相见了。随他同来的,还有新的镇羌关的守备,何文钊。 何文钊也是一个精干的汉子,只是面对文官,那习惯性的佝偻起腰,让人看着不舒服。 吕建在草创,刚有雏形的酒厂工地的办公室里,热情的接待了他们。作陪的,还有吕建的小扇子许杰。 结果酒席宴上,一身疲惫的洪承畴上来就抱怨:“那件案子是完了,我们也实现了我们的惩治国贼的夙愿,结果老哥哥我帮了你,却给我自己弄了一堆乱摊子。” 吕建笑问:“这话从何说起?” “通过这件事,将整个镇羌关彻底的废了。所以我还要将它重建起来,这从别处调兵,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因为原先在鼎盛时期,我们三边总督,管辖的有90万大军,防守着从西到东,六千多里的长城防线。结果随着国朝的衰弱,现在所剩只有四十万。防线还是那么大,这样兵力上就着襟见肘了。结果这一次。你一下子给我灭了三千,从哪里调兵,对哪里就是一种削弱,怎么不愁人。” 吕建笑道:“兵在精而不在多。想当年冠军侯凭借2万军队,就灭了匈奴,封狼居胥,你有40万大军在手,你还抱怨什么呢?” 洪承畴苦笑:“精兵是要钱粮喂出来的。现在朝廷仅仅能发半年的钱粮,你让我怎么练出精兵?” 然后没滋没味的,吃了一口菜喝了一口酒,又叹气一生:“而这次从外面勉勉强强抽掉了三千将士,但随着调过来的,还有这三千将士的家属。一个是这一支队伍,未来的钱粮着落问题,让我头疼的很,还有就是这三千将士家属的安置问题,就更让人头疼了。 吕建就笑了:“感情老哥哥,大老远的跑来看我,不是为了加强咱们兄弟的友谊交情,而是让我帮助你,安置这些将士们的家属啊。” 洪承畴没有尴尬:“我这是于公于私两兼顾,这事儿兄弟不要推脱。也只能是兄弟这个能够点石成金的人,才能解决这个问题呀。兄弟说说,你打算怎么安置他们?”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不要找借口推脱,我就是要听听你安置他们的办法,如果我不满意,还不成呢。 许杰就为自己的谋主辩解了:“大人,你这是强人所难。再说了,我们大人的职责是安置流民,推行地瓜政策,也没有权利插手你的边军啊。如果真的插手了,朝廷会忌惮的。” 结果洪承畴和吕建一起:“我们兄弟说话,不需要你插言。陪好何将军吃饱喝足,堵上你的臭嘴。” 许杰就坦然一笑:“好好好,我们兄弟两个吃喝,懒得管你们的闲事。” 吕建就向洪承畴郑重道:“这事,我会管的。” 洪承畴就感激的默默拱手。 吕建一笑:“哥哥不必感激我,因为我商行的资产,都在这边地附近。而我正在投资的三个酒厂,未来的粉条厂,也在镇番关,镇羌关,和偏头关附近。为了我的财产安全,为了我刚刚弄出来的边地稳定屯田,我需要边军兄弟,替我挡住蒙古的侵扰,需要兄弟们,给我荡平流寇杆子,所以,这才是于公于私我必须做的。” 洪承畴也知道,国家都做不来的事,却要一个商人做,这的确是让兄弟为难:“我的要求不大,就是解决了眼前这三千张嘴,三千户家属喝顿稀粥不死,就感激不尽了。” 吕建就为难了:“三千户,少说有一万家属吧。” 何文钊就插嘴:“总计人口一万三千零一人,而且老弱居多。” 看来这还是一个负责任,而且实在的将军,很不错。 “一万多人,真的让人头疼啊。” 洪承畴立刻拿出大哥对小弟的架势:“那我不管,你必须给我安置好,否则下一次再有哪里需要调兵,就没人愿意听我的调动了。” 第80章 撺掇走私 见到自己的东家,答应帮助洪承畴,许杰就再次插话:“若要我家大人,帮助你安置好也可以,那洪大人也需要配合一下呀。” 洪承畴没有想别的,就顺口回答:“这个是自然,我责无旁贷。” 许杰就笑着道:“要想安置这些家属,让他们衣食无忧,也不是没有办法。” 洪承畴吕建立刻眼睛一亮:“什么办法?快说?” “用土地安置已经不现实了,我们已经没有闲置的土地了。那么咱们换个办法,让这些老弱养些鸡鸭牛羊放牧。两位大人要知道,在咱们大明,牛羊肉可是贵的离谱的,那是供不应求的,只要放好了牧,还愁吃喝吗?” 洪承畴的眼前就一亮:“对呀,这西北别的都缺,就是这荒山荒坡草垫多的是,这东西还不怕天灾,只要防控好牲畜的疾病,那就是稳赚不赔。”然后猛烈的敲打自己的脑袋:“这都是我以耕读为本的思想,限制了我的想象啊。” 许杰就笑眯眯的看着洪承畴。 “你那么看着本官干什么?” “办法我是给你出了,也是一个好办法对吧。” “对呀。” “可是那些家属,他们有本钱,购买种羊种牛吗?” 洪承畴就张口结舌了。 何文钊就一脸凄苦:“我们这些军户人家,指望的就是当兵的那点军饷钱粮,结果现在,朝廷都欠了我们40多个月的,大家早就一贫如洗了。不瞒先生说,我在这里有酒有肉的吃喝,我还不知道我家那几口人,晚上吃什么呢。” 气氛就沉重了一下。 然后洪承畴就将目光看向了吕健:“兄弟的信用社,是不是能拆借一点给我们?对我们也进行放款。” 吕建就看向了许杰,因为他掌握着信用社整个系统,他才有真正的发言权。 结果许杰摇头:“正所谓家称万贯,带毛的不算。如果我将贷款放给你们,我们的那些股东就会撕了我。再说了,我现在掌握的,也只有30万银子了。这是10月份收购地瓜的本钱,这笔钱是雷打不动的,一旦挪用了,那就会出天大的篓子了。” 洪承畴不是一个不通人情的人,听到这样的解释,也就只能作罢。 “不过大人真要是配合我家大人安置这些家属,办法总是有的。” 吕建就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不要卖关子,把你脑袋里的东西说出来。” 许杰一笑:“请大人放开镇羌关一段时间,让我们往草原卖一点货物,然后从草原换回来牛羊,作为种羊种牛,这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一听这样的建议,洪承畴当时就有些愤怒:“你敢鼓动我走私资敌?” 许杰无所谓的一笑:“洪大人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不是资敌,我是准备消灭敌人去。如果你不给我消灭敌人的机会,那我会抱憾终生的。” 吕建似乎就明白了许杰的意思了。 “我手中掌握着皇家香烟,而现在在蒙古,香烟也大行其道。虽然不能像食盐那样,三斤盐巴换一头羊,但十条最低档的香烟,换一头母羊,还是非常抢手的。” 然后许杰就郑重的,指点着自己面前的香烟盒,对洪承畴道:“而我们皇家烟厂香烟的烟盒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吸烟有害健康。你看,我用这有害健康的香烟,而且是一次性消费,绝对不会危害咱们汉人的香烟,换回来牛羊给你们的家属放养,难道大人也不支持吗?” 洪承畴就嘟囔了一句:“歪理邪说。”但也没有再说反对的话。 然后何文钊满眼期待的道:“可是,我们还是没有本钱,来购买香烟换回来牛羊啊。” 许杰道:“这个我就没有办法了,我的办法是能够用这种贸易,来换取低廉价格的牛羊,只是为了给你们省钱。但本钱那我实在没办法了。” 结果吕建眼睛却一亮:“这个本钱我出。” 现在北京商行的利润和分红,已经让吕建做到了真正的财富自由,他拿得出这么一点小钱了。即便没有现银,只要他卖出一点股票,也就够了。 “那就多谢兄弟支持了。”洪承畴立刻丁死这句话。这意思已经明显了,他说准备执行这种对蒙古施行,在镇羌关以香烟赚牛羊的方略了。 “老哥哥先别忙感谢,我这话还没说完呢。” “你还要说什么话?” “条件,我这么做,当然是有条件的呀。无利不起早,咱们交情归交情,事情归事情,这没错吧。” “这当然没错,只要你的条件不太苛刻,我现在就答应你。” 然后无奈摇头:“市侩就是市侩,我看错你啦。” 吕建不为所动,笑着提出来了自己的要求:“我出资,给你们换回来种羊种牛,但我分给你们家属,这些牛羊,却必须是属于我的。我只是交给你们放牧,每年必须向我缴纳一定的羊羔牛犊。” 洪承畴和何文钊,就吃惊的张大了嘴巴。 “我的要求是,每头母牛,三年中,必须还我一头牛犊,每头母羊,必须每年还我一头羊羔。羊毛归放牧者。” 条件苛刻吗,其实不苛刻。 民间历来有,母牛母牛,三年五个头。三年能得五头牛犊,只要回一头,那么百姓还能剩下四头,按照现在大明的牛价格,那就是牛,八两到十两,能耕种的壮牛,十五两。家属可剩下最低三十多两银子啊。 而羊(三十斤)三两,羊毛,每斤十五文。 羊的繁殖能力更强,一年两只羊羔,再正常不过。扣除上交,一年也能剩下三两银子,还有额外的羊毛。 但吕建在其中,却要得到了不菲的利益,一次投资,终身回报。 洪承畴无奈苦笑摇头:“真是无奸不商啊。思齐,你太贪了,连这点真正的蝇头小利都要搜刮,一点爱心都没有,你不厚道啊。” 吕建却微微一笑:“老哥哥不必用道德来绑架我,其实,我这是为那些家属们好。” 听过吕建当初暴打朱由检的时候,就用这一句话,化解了危机。今天再次听到这样的解释,洪承畴就笑了:“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你的歪理邪说了。” 第81章 我剥削你,是为你好 吕建就先美美的喝上一口小酒,然后又刻意的,对何文钊举了一下酒杯。 何文钊赶紧站起来,回敬了一下。 “人都是有惰性的,更有目光短浅贪婪的,这一点诸位不反对吧。” 大家都不反对,洪承畴也沉默不语,毕竟人性之初,是善是恶,争论了几千年,也没争论出个结果,就是活生生的许多例子摆在那里。 “而人性贪婪,喜欢享受,这更不能避免吧。崽卖爷田不心疼,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 所有的人都默默点头,就连洪承畴自己的儿子,都在肆意挥霍祖产呢,最终不得不让老伴儿回去,看住这个逆子。否则到今日,他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那点家产,早就被这个败家子,给败光了。 “我之所以从人性上说这些东西,就是为我施行的那种上交政策,做一个解释。” 然后舒服的晃动一下身子,再喝一口小酒润润嗓子,吕建准备给在座的主要两个人物,好好的讲授一下,经济和规矩之间的关系。 “如果我将这些种牛种羊,放到这些家属的手中,然后规定在年末的时候,还回我的成本。那么家属们会感到很急迫,然后不得不在其中,为了尽快还本钱,而将一部分种牛种羊卖掉,来减轻自己的债务负担。诸位想想会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洪承畴就放下了筷子,叹息一声:“咱们汉人的习惯,就讲个不欠外不欠内。带着债务过日子,那会让他们时刻感觉到不安。所以思齐老弟说的这种现象,绝对会出现。” “而我大度的施舍给他们,那就还会有一种现象出现,比如说家庭出现了急需用钱的状况,他们就会将这些牛羊,卖掉应急。而更有那些好赌烂嫖的,也会将这些牛羊卖掉,满足一时之欲。更有那得过且过,过了今日不想明日的,也会将这些牛羊卖掉,过那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诸位说这种状况会不会出现?” 别人不说,洪承畴原先祖上也富过,正是因为父亲狂嫖烂赌,最终把家业败光,使得洪承畴不得不一边放牧,一边趴在别人家窗外听书。 虽然成为一段佳话,但期间辛苦,却也不为外人所知。 “思齐说的对啊,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想当年洪武爷,开国之时,是有均田制度的,然而现在,弄的大部分百姓却没有了田产,这样的状况造成,其实一家人口增加,不断的拆分并不占大头,即便拆分的再细,也还在百姓手中。结果就因为上面的原因,最终全国的土地,绝大部分,都被地主豪强们兼并了,这才是事情的根本啊。” 吕建给他倒了杯,请他继续喝,然后说到:“既然我知道这事情的弊端,那我就要解决这个问题。” “然后你就要剥削他们?” 吕建笑着摇了摇筷子:“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是为了蝇头小利,而是为他们好。” “说说你的歪理邪说。” “只要那些基本的牛羊是我的,那些放养的人,就不敢动这些牛羊的主意。他们无论什么时候,必须保证这些牛羊最基本的数量,来给我一个交代。这样就杜绝了他们贪恋这群牛羊,拿他们换一时宽裕生活的贪念,能够保证我的种群,这才是未来繁衍生息的基础。” 洪承畴思索了一下,就默默的点头:“你说的有点道理。” “还有一个就是,我要他们每年必须给我,上交一定的羊羔和牛犊,我不但会将这些羊羔牛犊,继续发放给更需要的人,再次作为他们生活的资本,同时也是对原先牧民的一种约束。” 何文钊懂了,不由得拍手叫好:“精心的伺候这些牛羊,就能够得到更多的羊羔牛犊,就能够完成大人规定的上交,而且自己还能落下收入。而没有这样的约束,他们就会懒惰,没有压力,这样他们就不会有更多的收入。” 吕建哈哈一笑:“何将军领悟的对。不要相信人们的觉悟,就好像不要相信君子,都是清廉自律是一个道理。我反倒最喜欢用规章制度,来约束一切的人,这样我在招募员工属下的时候,就不必去考察他的人品。我不管你是好是坏,只要你按照我的规章制度来,你就是好员工,你违背了我的规章制度,那你在我的眼中,就是对我不利的人,我要坚决的开除你。” 然后再次强调:“我这个人不相信君子的人品,我只相信守规矩的人。” 洪承畴大怒:“我就是正人君子,难道你也不相信我吗?” 吕建也一拍桌子:“我从来不认为我是正人君子,但我所做的一切,难道不能得到你的认可相信吗?” 于是两个人互相瞪着眼睛,瞧了对方一阵,最终一起拿起了酒杯:“交友不慎。但,干了。” 许杰恭贺两人:“一个真君子,一个真小人,成为挚友,这是一段佳话美谈,是狼狈为奸的典范。当浮一大白。” 洪承畴和吕建就异口同声:“滚。” 然后洪承畴继续愁苦:“这家属的问题解决了,可是这三千将士军饷的问题,也是一个棘手的事。” 吕建劝解:“这个哥哥却不必太过担心,我想到了年底的时候,朝廷会把军饷如数拨付的,说不定还能补上一部分。” “你怎么这么有信心?” “因为当初我将香烟敛财的办法,交给魏忠贤的时候,我们私下是有个约定的。如果一年香烟的利润能达到三百万,那魏忠贤就要给边军的将士,发足军饷钱粮。以现在发展来看,皇家卷烟厂一年赚三百万银子已经相当轻松了。” 洪承畴就厌恶的说道:“魏忠贤,国之奸佞,是个卑鄙小人,贪婪无比,他能那么好心的拿出钱来吗?” 吕建笑了:“咱们不管魏忠贤是不是奸佞,但他做人却有一个优点,那就是绝对一诺千金。这一点你对这个政敌应该了解吧。” 洪承畴冷笑:“这倒是真的,就比如说他要整死谁,那绝对不会让你活下去的。真可谓是一诺千金啊。” 然后就不想再提这个奸佞:“但即便如此,这里还有四个月才到年底呢,这三千将士的生活怎么办?而他们还是一小部分,我这三边总督督粮参政,管着40万张嘴,他们都嗷嗷待哺。 还有那个杨鹤老儿,只会一味的送钱,对异族一味送钱粮安抚,一味的用钱粮搞招安,结果朝廷没有钱粮拨给,都靠我四处张罗,真的是愁死人啊。” 第82章 鼓动走私 之所以洪承畴和杨鹤矛盾很深,是因为杨鹤招安流寇,洪承畴就诱杀流寇.弄得到后来,流寇和杆子不敢接受招安。 杨鹤的招安政策失败,最终被崇祯罢官流放,一来和杨鹤一味看重招安,政策偏颇有关,但也和洪承畴,吓的流寇杆子,不敢接受招安有关。 “一味的招安,却不能安置他们,让他们稳定住生活。在吃光了不多的招安粮食之后,他们就再次陷入走投无路的境地,只能再次成为流寇,这是一种恶性的循环。” “谁说不是呢,但我总不能一直拿钱粮养活他们吧。” “但你一味的用杀戮手段,也太过残忍,也不是办法。这样只能将事情弄得越来越糟。” 对于兄弟的批评,洪承畴就只能喝闷酒,不与回答了。 “而你的边军因为缺少钱粮,战斗力直线下降,对流寇已经有一些力不从心。” “那有什么办法,朝廷百般克扣拖欠,长此以往如何是好?” “我还和老哥哥说,现在各地的流寇杆子,才不过是刚刚出现兴起。等过了一两年,就会有大股的流寇形成,到那时候才是朝廷的灾难开始。” “你怎么知道?你不要危言耸听。” 吕建就哈了一声:“我这里并不是危言耸听,因为兄弟我除了能点石成金,做个最优秀的商人之外,还略微懂得天象。经过我这一年夜观天相,这已经出现的干旱,将会越来越严重,就比如说延安之地,去年大旱一年,今年到现在也滴雨未下,而明年还会如此。而这样的干旱与寒冷,将在未来的十几年内,成为常态。北方粮食欠收和绝收,已经成为必然。到那时候,山陕地区,四千多万人口嗷嗷待哺,更别说向朝廷提供赋税了。如此朝廷的财政会越来越恶化,从而贪官污吏,就会更加变本加厉,最终恶性循环下,就会将这几千万人口,都将被天灾人祸逼迫的家破人亡,扯旗造反。到时候有你老兄弟忙活的了。” 吕建这是在给洪承畴打预防针,因为就在后来,也就是崇祯二年,洪承畴就要做延绥巡抚,独自开衙建府,接手这延绥的烂摊子,负责围剿王左挂,还有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了。 对于星象一说,这个年代的人是相当相信的。 以现在吕建,在士林展现的惊艳的才学,民间这神通的经商手段,和对事情敏锐的把握度来看,没有人怀疑吕建在星象上的造诣。 被这么一说,洪承畴忧心忡忡,感觉到压力更沉重了。 好半天之后:“兄弟推行的地瓜,现在不是安置了百万流民了吗?难道这也不能够稳定住局面吗?” 吕建苦笑:“我的办法,到今年就已经到了极限了,因为我能购买到的土地,只有那么多,安置这百万百姓,对于整个西北近五千万人口来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这么一说,洪承畴就彻底的沉默了。 民以食为天。有了土地,不管天气多么干旱,总还能种出点庄稼的。但没有土地,这个最根本的基础,说什么也就没有用处了。 而现在,有四成的土地,是掌握在地主豪强手中的,因为吕建的地瓜政策,倒逼了一部分地主豪强,降低了地租,使得一部分佃户,不再成为流民。 但这哪里到哪里,整个西北最大的地主,是那些王爷郡王,是老朱家的子孙掌握着的。他们的盘剥,其实比地主豪强还要严重。 然而这部分土地,如果你不是造反者,而是在体制内的人,你是绝对不敢动的。 而真正的流民隐患,就在那些王庄王田里。 老朱这子孙,是绝对不会降低赋税徭役的。如果天气再旱下去,那里的百姓,就是第1个走投无路变成流民,最终发动暴动的。 这是一个死结,明明看到了这一步棋,但你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拆解。 于是4个人就开始喝着闷酒,默默无语了。 也不知道就这样,默不作声的喝了多久,最终还是吕建打破了沉默:“算了,我已经尽了我的全力了,反正最终我不会在西北多呆的,我是要回京发展的,还是先顾着眼前吧。” 听说吕建还是要回京发展,洪承畴就有些失望。但想一想,只有在京师发展,才能有真正的发展,也就没有劝他留下来。 “那兄弟能不能帮我解决一下,眼前这三千将士的燃眉之急?” 吕建就看了一眼小扇子许杰。 有些话他是不方便说的,就只能这个小扇子来说。 现在两个人已经心意相通,许杰就开始循循善诱:“我家大人,已经和山西巡抚武之望大人,有了定计了,为了减缓蒙古人,为了他们必须的生活物资的需求,而不得不一直侵扰边疆,准备奏明皇上,请皇上扩大对蒙古的贸易输出。为此要成立几支皇家商队,专门对蒙古进行贸易。” 其实扩大一点对蒙古人的贸易,给他们输出必要的生活物资,从而让他们减少,对边疆的侵略骚扰,目光远大的洪承畴是支持的。 “既然这是将来必须推进,那么我们,为什么不在你这里先实行起来,然后有了充足的经验,有力的证据,就更能说服朝廷大臣们同意了,这何乐而不为呢?” 结果洪承畴就再次沉默了。 扩大对蒙古贸易输出,其实对两国都有好处,这事成与不成,且不说。就是成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 而现在在这里实行,那就是和国朝现在的政策相抵触。现在你这么做,就是走私,就是触犯国法。一旦朝廷较起真儿来,你就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这件事洪承畴不能提,吕建也不能提。 但这些事总得有人去办,要不然这新调来的三千将士,绝对坚持不到年末的。 而即便到了年末,吕建说的魏忠贤的承诺,能不能兑现,还在两可之间。 就在吕建和洪承畴,再次进入喝闷酒状态的时候。 何文钊突然间开口了:“我是镇羌关守将,不管是真走私还是假走私,最终都要通过我的手,无论怎么样,我也是脱不了干系的。那既然这样,为了我的三千兄弟能够活下去,这事儿就交给末将办吧。未来一旦有人弹劾两位大人,你们尽可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我的头上。” 第83章 走私咸菜 一看有人主动请缨,背黑锅办这事,一个真君子,一个真小人,立刻就来了精神头,再也不喝闷酒了,就开始研究走私些什么,本钱从哪里出。 这事儿得快,因为现在已经到了8月末了,9月末到10月份,北面的草场就已经开始枯黄了,原先在北面放牧的蒙古人,就会再次南下到长城附近过冬。 而这些在北方放牧的牧民,已经消耗掉了北上时候所带的物资。如果在这之前,不能给他们,准备下他们急需的必需物资,他们就会再次像往常一样,成群结队的,发动对大明北方的抢掠。那现所规划的一切,就都成了空谈。 洪承畴道:“从北面下来的蒙古人,这时候最缺的,应该是盐吧还有茶叶棉布。我在两浙当过布政使参议,在那里还有些人脉。我可以现在就是拜托他们,给我们运来一批茶砖和棉布。我可以赊欠一部分,但是还要有一部分资金。” 许杰就看向了吕建:“要不,我们挤出点资金吧,不需要太多的。” 吕建坚决摇头否定:“信用社,就是放贷收贷,绝不允许参与任何商业运作,给股东们带来任何风险。” 想当年,红顶商人胡雪岩的教训,在那明明白白的摆着呢。要不是胡雪岩,动用自己银行的资金,参与了生丝贸易的投机,中国第一家银行的宝座,就是他稳稳的坐着了。 但许杰已经开口了,自己也不能驳他的面子。再加上洪承畴殷切,不,是急切的目光,让吕建感觉他很可怜。 “放一部分贷款给何将军,作为启动资金吧,但他必须用未来我们通过从镇羌关出口白酒的关税做抵押,这一点雷打不动。” “这太好了。” “而食盐,我却没有办法了。”洪承畴就为难了。 吕建眼珠一转:“食盐有巡盐御史,盐运史严控,更被那些世代的盐商所垄断,的确是没有办法弄到。但,咸菜却不受控制啊,咸菜还不是国朝,对草原限制的物资啊。” 大明有一种奇葩的政策,那就是食盐是国营,委托那些大盐商专卖。但是,咸菜却不再此列。 原因?原因是,食盐是盐,咸菜是菜。你怎么能控制垄断百姓吃菜呢。这不人道吗。 既然嫌菜是菜,而且南方腌的咸菜,还相当的便宜。尤其是那些从海里,直接捞出来的海带,几乎就是不要钱。于是大明的文官们,就发现了一个省钱的办法,那就是给那些将士们,用咸菜,来代替一部分军粮,而且这种代替越演越烈,最终达到了丧心病狂的,全部的程度。 所以现在每一个军队里,都积压着如山的咸菜。 这事儿,是当初吕建参与搜查镇羌关,看到仓库里堆积那么多的咸菜,坛子上,竟然还有明孝宗时期的标记,才知道的。 而咸菜因为是菜,是不对蒙古加以封锁的。 “既然食盐,是咱们朝廷封锁蒙古的物资,那么咸菜没有列在其中,咱们就收集军营中,那些都快堆不下的咸菜,贩卖到蒙古去呀,那一定会深受蒙古人的欢迎。” 洪承畴就一拍大腿:“奸商的脑子就是灵活,能在什么时候,都看到商机看到钱,这个办法太好了。” 何大钊也欢喜:“对呀,对于蒙古人来说,咸菜也是盐。我马上回去,将镇羌关那堆积如山的咸菜,整理出来,立刻派人运到草原上销售,如此还能获得第1批资金。然后我再写封书信,到我原先的军队,那里也堆积着大量的咸菜。我以较低的价格,将他们购买过来,再贩运出去,如此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还能为兄弟部队,变现一部分资金。” “这就对了嘛,中间商赚差价,这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只要你能把这个差价握在手中,你就会赚得盆满钵满。” 何文钊就嘿嘿羞愧的笑:“其实这件事谁都能做,我隐瞒这个秘密,赚同僚的差价,做人不厚道啊。” 吕建就郑重的开解他的羞愧:“商机是最聪明的人,比如我这样的人,才能发现的,而发现这个商机,本来就应该得到尊重和回报,你不必为此而羞愧。等你赚足了,估计他们也都知道了,那时候大家才共同富裕。否则现在你就公布这个秘密,那么就会出现,咸菜在草原的内卷,出现无序的竞争,到时候谁也赚不到钱。” 这么一说,何文钊羞愧立刻消退,认为钦差大人说的相当有道理。 “既然你已经走出了第1步,那还在乎走第2步吗?你不妨在你的关口,适当的放开一些商队通过,你坐地收取税收,还能让草原人获得物资,消弥一些他们抢掠中原的心,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呢?” 吕建对何文钊说这话,其实就是在鼓励他实行走私,违法乱纪。 这个时代的大明,对后金的辽东,实行的是严防死守的经济封锁政策,一根针一寸线,都坚决不允许流入后金地区。 当然,由于暴利,以晋商八大家为首的,山西商人集团,买通边军,将源源不断的物资,输送到后金的手中。而在辽西的袁崇焕,也在打着解救辽东受灾百姓的口号,大肆的将珍贵的粮食,贩卖到后金去。他的理由借口是:仁者爱人,仁者,到不一定爱自己的百姓,但一定要爱敌人的百姓,这才是大仁吗。 看这借口多么的高大上? 而明朝对蒙古的经济封锁,是有限制的经济封锁。毕竟原则上,现在的蒙古人在名义上,还是大明的属国。是盟友。 你比如说现在魏忠贤推行的,向蒙古人,收买女真人的人头的政策,其中就有规定,一颗真正的女真人头,换大明的一口锅。如果那个人头,还是一个女真人的头目,还会慷慨的外加一个饭勺子。 结果这个政策推出的第2年,蒙古人送过来的女真人头,比耗费无数的辽西,整个明军斩获的人头多了几十倍。 而最关键的是,在这场收割人头的过程中,分裂了蒙古人和女真人的关系。可谓意义重大效果明显。 只是这个政策,在魏忠贤倒了之后,也被当做魏忠贤的一个恶政,给废除了。 所以吕建在这里,鼓动何文昭对蒙古人进行走私,心里是没有一点负罪感的。 已经走出第1步,也就不在乎再走一步。何文钊就点头道:“这事我干。有了这些物资,供应到蒙古人的手中,如果蒙古人,不再对我的镇羌关辖区,进行掠夺骚扰,那就证明,我们的想法是正确的。而如果他们继续,对我们进行掠夺骚扰,我也不怕了。我已经收取了一部分关税,我的士兵就能吃饱饭,我们就有力气和他们拼命。这怎么看都是稳赚不赔。” 洪承畴和吕建,就一起拍拍手:“就是这个道理。那就实行吧。” 第84章 大丰收 双方商定之后,洪承畴和何文钊告辞了吕建,开始施行计划了。 对蒙古走私的事,就由背锅侠何文钊,暗中主持,不必洪承畴和吕建操心。两个人,就各自忙活自己的事情。 洪承畴继续忙活他的招安杀贼的勾当,吕建则把全部心思,放在了即将地瓜深加工的酒厂建设上。 酒厂,是按照蒸馏高度酒的方法建设的。 其实,白酒的蒸馏,在汉代就有出土工具证明了。不过,这时代的汉人,还不习惯高度酒罢了。 但高度酒,在塞外,却是大受欢迎。所以,吕建的酒就以双蒸,提高度数,满足塞外人的口味为主。 九月份,信王还没有来赴任。这在的吕建,庆幸没有纠绊自由的同时,也纳闷,为什么他没有来。 其实,吕建是很希望他来的。 这样,就会让朱由检,真正的体察西北百姓的艰辛,边军的惨状。就会让他在正式上位之后,能够减缓一下西北天灾人祸下,百姓的负担。而不是上位后,对西北做的第一件事情,不是减免赋税,给予救灾,而是加大征收力度,并且要求,必须缴纳原先的积欠,更给西北百姓雪上加霜。 而同时,不是一味的满足,那永无止境的袁崇焕贪婪的辽西,能够在每年给辽西,四百多万银子,浪费在修城,丢城再修城,再丢的死循环里,而给边军将士挤出一点来。 结果,朱由检并没有按照天启的安排,下底下锻炼,接受自己的拳脚教育。而是一直窝在京师,没了动静。 赶紧请赵四海,打探一下朱由检没来的原因。 结果不久就送来了消息。因为天启头一断时间,病了一场。所以,天启和张后,就将本来也是跃跃欲试,来西北的朱由检,给留在了京师。 这样的消息传来,吕建到是知道历史,但武之望,就更加坚定了吕建给他的消息,对朱由检充满了期待。 而结好朱由检的办法,那就是等于由朱由检支持的,新的地瓜政策,必须收获结果。 为此,武之望,就全力支持吕建的一切行动了。 金秋十月,三座酒厂,已经全部竣工。三座边关商埠也已经正式开埠。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地瓜收获的旺季开始了。 不管怎么说,小冰河期,还没有到最大的峰值。虽然春天来的晚些,秋天霜冻早了些,夏天雨水少了些。但雨水的少,天气的晴,正好对耐旱的地瓜,淀粉的沉积更有利。 地里的地瓜,都将垅台拱出来一道道裂缝。在裂缝里,都可以看到红彤彤的地瓜了。 一镐下去,那是一堆堆的。 总的平均亩产,达到了喜人的三千斤。 所有参与了地瓜种植的百姓,都吃饱了饭,而且还主动将一部分,自己可以留下来的地瓜,拿到集市上,卖给那些贫苦的人。 地瓜五文一斤的价格,毕竟比现在十五文一斤的粮食,要便宜的太多,太多。十斤地瓜,配上一斤粮食,就可以让最贫穷的百姓,也能每天吃上一顿饱饭。 而自发的,悄悄兴起,走街串巷叫卖的烤地瓜,也成了西北富裕点人家的最爱小吃。从而,也替代了一部分粮食,增加了一部分百姓的收入。 这种多渠道的消费,也大大缓解了吕建商行,收购百姓地瓜的压力。 吕建兑现承诺,调集大批的现金,开始收购地瓜。 不过,吕建收购地瓜,是要求百姓们,把地瓜切片,晾干。而收购也不是二文钱,而是四文钱了。 这样,依旧让百姓在集市上贩卖地瓜,有了积极性。同时,自己家人工不算钱,晾干之后,等于是三文钱卖了地瓜给商行。如此,百姓也愿意将地瓜干卖给商行。 而商行土地上交的免费地瓜,也给两文晒干费,这让百姓们,无形的再次得到了一笔收入。 吕家庄的二驴子,和他的老爹,推着鸡公车,上面是满满几口袋地瓜干。在吕老实那些佃户们羡慕的眼光里,走在送货的路上。 二驴子爹,兴奋的对吕老实高声说道:“老实兄弟,别羡慕我们。你们今年不也落下了每亩一石半的麦子吗。我们老吃地瓜是不行的,回头,我上你家,买两石麦子参着地瓜吃。” 吕老实其实也很高兴的。东家地租是和自己对半分的,自己一家干活有了奔头。起早贪黑,就在地里忙活。原先好年头,才打三石麦子的地,硬是让他在这干旱年景,打出来了四石,一下子,自己没有让吕善人地租吃亏,而自己,还破天荒的每亩剩下了两石。 现在家里从来没有的,堆了三十石的麦子呢。 现在,麦子的价格相当好,能卖到每石一两五。三十石,扣除自己一家,参上一半地瓜,五口吃的,能卖二十石,那就是没有的富足了。 “好啦,二驴子他爹,到时候,给你留着。不过我也要从你手里,卖些地瓜吃。” 二驴子爹就哈哈笑着:“那感情好,咱们货换货,两头乐。” “就这么定啦。” “就这么定啦。” 二驴子嘀咕:“咱们家当初还是胆小啦,要是多领几亩,那不就发啦。” 二驴子爹,就照着他的后脑勺拍了一巴掌:“说什么浑话。不要说商行有规矩限额,就是咱们良心也不该那么做。你没见到,还有那么多流民,没有领到土地吗?做人,要厚道,要有良心,怎么能什么好事,都要贪尽占绝呢。” 然后悠然的说到:“我看着地瓜这么高产了,我准备在村东汇集的流民里,给你挑一个媳妇娶回来。” “为什么在流民里挑啊,那是累赘。” 他爹就再拍他一下他的后脑勺:“我不但要在流民里,给你挑一个媳妇,我还要把我的亲家一家,都叫过来,和咱们一起耕作侍弄地瓜。救了一家人,又给咱们家找了帮手。关键的是,得给咱们攒些阴德啊。” 这才是中国人,最朴实的仁义,最朴实的做人。 仁者爱人,不是那些所谓君子们高喊在口中,底下却做着男盗女娼的勾当,而是最广大的百姓心中,那最朴实的良心。 第85章 跨出长城的誓言 地瓜干源源不断的运到了酒厂。酒厂的烟筒里,日夜冒着浓烟,弄的的乌烟瘴气,但却被百姓看作了希望。 面对这样巨大的烟囱,吕建也很自豪,这是西北工业化的标志,是自己一手创建出来的。 至于污染,去他的污染吧,若是能因为自己的酒厂烟囱产生的二氧化碳,造成西北的温室效应,抵消掉小冰河期的苦寒,那正是自己求之不得呢。 为此,吕建哀叹,看来,自己的污染还不到位啊。 走进酒厂,就有一股扑鼻的酒香而来。 酒厂就如贪吃巨兽,将源源不断百姓,和商行运过来的地瓜干,吃干抹净。 双蒸之后的烈酒,已经出来了。 正如档次预算的那样,二斤地瓜干,加上半斤麦秸粉,出一斤烈酒。一切都算上,成本果然控制在了十文钱。 而酒糟是牛羊猪最好的饲料,简直供不应求。 这样,即便承诺皇上和魏忠贤要求的百分之五十的税收,成本也不过十一文。赚,大赚特赚。 如此,酒厂实现了社会效应,和经济效应双丰收。 第一批窖存启封分装的仪式很隆重,请来了武之望亲自主持。 酒分两种,大坛子的,将运销蒙古,取名烧刀子,小包装的是内销的,取名西北红。 拍开一口酒缸封口,一股扑鼻的酒香,立刻引来了酒鬼贺人龙。直接按捺不住了,抓起一个瓢,直接舀了半瓢:“让俺老贺,先尝尝你的酒,和马尿的区别。” 吕建一见大惊:“别喝。” 贺人龙躲开:“喝你一瓢酒,至于吗。”说完,迫不及待的一仰脖子,直接把半瓢酒灌到肚子里了。 半瓢下去,贺人龙紧闭嘴吧,瞪起牛眼,是一动不动。 武之望见状,焦急询问:“怎么样,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 好半天,贺人龙才张开嘴,大大的哈出一口气,说一声:“真烈。”然后,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转眼鼾声大起。 周围的人愣了一下,转眼哄堂大笑起来。 平时三十度的酒,你用瓢,这六十读的,你还用瓢,不当场喝死你,算是你酒量高。 武之望和吕建,亲自押运着一大队酒车,来到了偏头关。 因为这里,是朝廷正式批准的对蒙古贸易的三商埠之一。 在这点上,武之望没有吃独食,一个大同商埠,是归蓟辽督师管辖的,而西面的镇番关,是留给了三边总督,做足了官场平衡。 南下的蒙古人,已经赶着膘肥体壮的牛羊,还有驴骡,早早就等在关外,将关外那巨大宽广的草垫子,挤的满满当当。 而关内,一群汉人商人,也聚集的黑压压一片,也带着非违禁品,早就翘首以待了。 而这里,更多的是准备收购牛羊的商贩。 关墙上,大队边军严阵以待,这是防备蒙古人趁机抢关的准备。 望着长城内外这宏大的场面,武之望强压激动,显得淡然的一声令下:“开关。” 一个士兵,就站在城头,对着内外高呼:“开关喽——”然后敲响了那面巨大的铜锣。 铜锣声中,偏头关那巨大的关门,缓慢但又不可逆转的打开了。一群群汉人商人,开始在士兵们仔细的检查下,缴纳了货物税,带着自己的货物出关。 他们刚一出关,就立刻被关外无数的蒙古人抓住,询问他们想要的货物,谈论着换牛羊驴骡的比例,然后就被拉进牛羊群中,评头品足。 吕建第一次在这个时代,跨过那到巨大的关门,他的脚,踩在了熟悉而陌生的草原上。 “这是我在这个世界,第一次踏足草原。但这绝对不会是我最后一次。”他对跟在身边,同样激动的许杰说到。 许杰点头:“我对大人的信心,坚信不疑。” 走出长城,然后回头,看着那千年古老的长城:“如果有一天,我能实现我心中的野望之后,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这道,锁住我们汉人向北发展的长城,彻底的拆毁,将他夷为平地。” 然后没有听到许杰的声音,看去时候,只见许杰已经惊恐的张大了嘴巴。 “你对我的决定,难道不坚信不疑吗?” 许杰咽了口唾沫,艰难的道:“如果有一天你真这么做了,我第一个,掐死你。” 之所以,在大汉定型了版图之后,在以后几千年里,中国的版图,都在这个框子里伸缩,而没在有多少扩张。 原因是,在汉人的眼里,长城以北,那是草原,是不能种庄稼的。 不能种庄稼,我要他干什么。 所以,中原王朝,对草原民族,只是一次次的征服,迫使他们,不能打扰我们汉族人种庄稼,而不是占领统治。 同时,往东,那一片大海,当然也不能种庄稼,所以,我也不要。 往南,那是烟障之地,所以才有宋太祖怒江边投鞭,我大宋的疆域,到此为止。 至于西面,不是荒漠就是戈壁,还是不能种庄稼。 所以,按照汉人的规矩,在亚洲地区,能够种庄稼的地方,必须占领,纳入版图。不能种庄稼的地方,我们要他做什么?但必须征服,不能让你们打扰我种庄稼。 这就好像后世,中国人登陆月球带回月壤,全国人民念念的,就是月亮上能不能种菜。结果新闻联播,郑重其事的告诉大家一噩耗,月亮上不能种菜。全国人民的心态就崩了,再关心登月的人就少了。 不能种菜的月亮,那要他干什么。 然而就是这种心态,才有了这一条万里长城,万里长城在防御游牧民族入侵的同时,也捆住了汉族人向北发展的手脚,禁锢了大汉民族,继续向外扩张的思维。 所以吕健才有这样的感慨决定。 当然,如果要想拆除长城,他的前提,必须是对草原不再是征服,而是占领。而是将他们彻底的划入中国的版图,让蒙古人,成为中华民族的真正一员。 在这个世界,吕建能不能实现,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的是,在后世,这样的目标实现了,这古老的万里长城,仅仅成为了一种民族的象征,一个旅游景点。 但这时候的吕建,已经开始和草原人接触了。 第86章 出关的美酒 一个脸被北方极寒的寒风,吹的已经是古铜色的老牧民,热情的张开了双臂,迎接吕建的到来:“我的汉人兄弟,长生天让你走进草原,不知道你给我们这些穷苦的草原人,带来了什么样的好东西。” 吕建也张开了双臂,和他相互拥抱,轻轻的拍打着对方的后背,亲热的,就像失散多年的兄弟重逢一般。 分开的时候,他笑着回答:“草原苦寒,我只能给老哥哥带来一点美酒,让你们在寒冷的严冬,暖一暖身子,暖一暖心。” 一天听说是美酒,这个老牧民就有些失望:“难道汉人的美酒,还能比我们那马奶子酒,更好喝更香甜吗?” 吕建就从身边的马车上,取下来一坛子美酒:“好不好喝,我赠送你一坛,喝了你便知道了。” 草原人性格好客豪爽。既然远方的客人,赠送自己礼物,那没有说的,自己必须给予热情的招待。 于是拉着吕健的手,钻进了自己简陋的毡房,拿出了最好的酥油奶茶,还有风干的羊肉,竟然还拿出了一盒香烟。招呼上家里的人,围坐在一起,陪着吕建吃喝。 打开了酒坛子,将美酒倒在碗里,那清冽的美酒,如山泉一样流淌下来,一股浓郁的酒香,立刻弥漫在了整个毡房里。 就这香味,就已经让这位老牧人,直接流下了口水。 迫不及待的端起碗,小口的品尝了一下。 他立刻感觉到一条火链,顺着自己的喉咙,流进了自己的肚子,转眼间就让自己的全身发热,让自己的神经变得兴奋。 “ 好,这东西太好了。如果在凛冽的寒冬放牧的时候,随时能喝上一口这样的酒,那还怕什么狂风肆虐?怕什么豺狼虎豹?” 这样的酒香,也吸引了毡房外的过往的牧人驻足,纷纷向帐篷内观看,到底是什么样的酒,能够有如此之美味? 那些蒙古人,则很自然的就直接钻进了毡房:“老额吉,什么好酒竟然让你不和朋友分享?给我也来一碗。” 不需要认识,只要进了毡房的,就都是朋友,就都是客人。碗不够用,就用一个碗,传递着互相喝。 几轮下去,人们就开始兴奋的高歌起来,这又吸引了更多的人。 吕建立刻决定,再搬过来十坛子酒,请这些草原的朋友们,尽情欢饮。 于是,这本来是一场通商贸易集会,竟然变成了载歌载舞的盛会。在这里没人再谈论厮杀,没有人谈论仇恨。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要碰一下杯,然后拥抱一下,叫一声朋友,叫一声兄弟。 就在欢声笑语之中,吕建发现老额吉的孙子,不断的用手,伸进羊皮袍子抓挠。 吕建就拉过他,解开了他的袍子,里面没有棉布的内衣,那坚硬的老羊皮,将他细嫩的皮肤,磨损的处处伤痕,有的地方,已经开始溃烂化脓。 老额吉就痛苦的道:“我们草原人,实在是太艰难了。只是这一种病,就困扰了我们整个草原上千年,也不知道让多少稚嫩皮肤的孩子夭折。如果这个孩子命大,能够挺过明年的春天,等他这一身皮肤变得粗糙坚硬,他就算活下来了。” 然后黯然神伤:“如果挺不过去,那就只有到长生天那里去了。” 草原人谈论生死,一向是这样的平淡,因为在草原任何一件事情,一场疾病,都可能带着一条人的生命。这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了。 但放在自己亲人的身上,那还是一种悲伤。 吕建就笑了,用自己的手绢,蘸了坛子里的烈酒,就在这孩子,那溃烂的皮肤上擦拭。 这个孩子,就被烈酒烧的呲牙咧嘴,想要躲开,结果吕建严肃的告诉他:“如果你不想死,如果你不想再这样痒的难受,那你就忍着。” 这个孩子就坚强的不再躲闪,任凭着烈酒烧的他痛苦无比。 老额吉就惊讶的询问:“兄弟的这个美酒,还有这样的功能吗?” 吕建笑道:“我不敢说涂抹一次就有效果,但涂抹两三次之后,这种溃烂绝对会痊愈。” “真的吗?” “我看这孩子的状况,还不算严重。有没有效果,明天就会见分晓。我将这坛子已经脏了的酒,也赠送给您,然后晚上的时候再给孩子擦拭一遍。” 太阳落山了,这场盛大的贸易结束了,汉人商人无不满载而归。纷纷入关缴纳碎银之后,欢天喜地的走了。这一次贸易,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 而吕建的烈酒销售却不尽如人意,蒙古人好酒不假,但让他们花宝贵的牛羊换取这种酒,来替代马奶子酒,他们还是有些心疼的。 不过这一次吕建却赠送出去了不少,这让许杰相当肉疼。 “我赔上了这些酒,却让这一次贸易会气氛热烈到了极致,大大促进了双方的友谊,促进了贸易的交易量,我认为我做的对。” 等待消息,而一直没有走的武之望,老脸兴奋的通红,胡须都在乱颤:“我的贤侄,你的生意,并不如同你当初预想的那样好,但我的税收,却比你当初给我规划的,要好了几倍。今天进出的商品缴纳的税,丰厚的让人眼红。如果照这样下去,到了年终,不算你的酒税,朝廷增加的那十六万两上交,我也能轻松完成了。京查时候,政绩上优考评,是绝无问题了。” 人越老越贪权,这就是人性。 然后武之望,邀请吕健和他同回太原,要好好商量一下,年底的时候,回京述职的事。 结果吕建笑着摇头拒绝:“我不能走,因为我的酒还没卖光呢,按照我的预判,明天才是我正式酒量销售的开始。” 这个商埠,不是每日都有的,按照规定,是初一十五,半个月一次。 但既然吕健说,明天他还要在这里卖酒,那谁敢阻拦? 武之望鼓励了他一番,让他不要灰心泄气,然后就自己打道回府了。 第2天的时候,早早的就有守关的士兵来报告:“启禀大人,关外有一家老牧民,想求见大人。” 吕建一轱辘爬起来,兴奋的大叫:“我的商品销路打开了,我的美酒,即将风靡草原啦。” 第87章 巨大收获 将关门开了一条小缝,吕健带着几个护卫,走出了偏头关,再次踏上了这片草原。 结果,他就看到昨天的老额吉一家,站在远远的地方,正在翘首以盼。 当看到吕建出了关门的时候,老额吉推了一下自己的小孙子,那个小孙子,就满怀感激恭敬拖着哈达,哈达上放着一小撮盐吧,向吕建走来。 到了吕建的面前,弯下腰双手高举过头,然后用他稚嫩的嗓音,唱了一首吕建听不懂的蒙古歌声。 歌声婉转悠扬,虽然听不懂,但似乎每一个音节,都能钻进人的心,让人心情愉悦而感动。 弯下腰,接受了这个孩子给的哈达,然后拉着孩子的手,走到了老额吉一家人的面前。 老额吉表情激动,眼中含着泪水:“我远方的朋友啊,是长生天,派你给我们一家送来了福音,是长生天,派你伸出你慈悲的手,拯救了我的孙子,拯救了我们一家人的希望。” 吕建笑了:“怎么样?我的美酒,治好了孩子的糜烂了吗?” 老额吉就掀开孩子的羊皮袍子,将孩子原先那糜烂的后背,展现给他看。 糜烂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脓化水,而且已经起了一层薄薄的芥,估计只要再有半天时间,就结疤了。 “我的朋友,你的美酒,不但能够温暖我们的身体和心,还有这种神奇的效果,这对我们草原人,简直是长生天给我们送来的,让我们人口繁衍生息的神奇礼物。请问我的朋友,你这样的美酒还有吗?” 吕建笑着回答:“我有三个厂,专门为草原的兄弟,生产这样的美酒,管够。” “我愿意用两头羊换一坛子这样的酒。” 吕建笑着摇头:“不不不,那是绝对不行的。” 老额吉就立刻说道:“两头羊也行。” “不行,绝对不行。” “我的朋友,由于咱们是朋友,我用一头牛回赠给你,都没有任何问题,但若想让草原上,其他苦难的牧民,也能用得起喝得起你的酒,你就不能太贪婪。” 吕建笑了:“我的老哥哥,你误会了。我是说你用一头羊,换我一坛子酒,是不行的。因为你只要用一头羊,就能换回我两坛子酒。这才叫公平。” 老额吉愣了一下,然后才兴奋的一拍吕建的肩膀:“公平,对,我们是兄弟,兄弟就要公平。让长生天作证,你将是我永远的朋友。来来来,我们将篝火点起来,将羔羊烤起来,歌儿唱起来。让四周的牧民兄弟看到篝火,闻到烤羊的味道,闻到美酒的香味,而聚集起来吧。” 吕建笑道:“我的美酒端上来,咱们不醉不休。” 两个人,就坐在草原上,喝着美酒,啃着烤羊,畅享着内外物资的美味,畅想着朋友一直都友谊。 陆陆续续在草原深处,有牧民赶着牛羊,赶着璐璐车,汇集过来了。 这美酒能治疗皮肤病的消息,就像一阵风一样,只用半天时间就传开了,然后随着百灵鸟越飞越远,消息越传越广。 于是在吕建烂醉如泥,被抬回去之后,他所带的所有的美酒,都销售一空。而当他第2天看到自己眼前的牛羊的时候,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么多,我得怎么把它卖出去呀。” 当然这只是一种得意的炫耀。 当那些牛羊贩子,听说吕建的手中,有大批的牛羊,而且蒙古兄弟酣直豪爽,和吕建交易的牛羊,都是他们精挑细选,膘肥体壮的上品。转眼就被这些牲口贩子抢购一空。 吕建赚足了这投资西北的第1桶金。 这样的好消息,如风一样传回到了北京的商行总部,就又带起一波,四海商行股票的价格上涨。 而同时这三个商埠,在正常的开埠之外,对他的烈酒是随时放行的。 因为在关外,一直有千里迢迢从草原深处来的牧民,温顺的等待着交易这个美酒。 而在关内,也有千里迢迢赶过来,等待着交易牛羊驴骡的牲口贩子,迫不及待的等待着收购他的牛羊。 现在吕建发愁的,不再是原先,愁这种酒的销量,他现在愁的是产量。 镇羌关的走私也在如火如荼,咸菜,简直成了草原的抢手货,便宜好吃,而且量足。 第一批香烟换回来的牛羊,已经按照吕建的规定,分发给了那些家属。 虽然现在还没有长成的羊羔牛犊卖出,但羊奶牛奶,却解决了家属们的温饱,繁殖速度快的羊,已经产下了第一批羊羔。 吕建开恩,第一批羊羔牛犊,不须上交,用酒糟育肥,在入冬前,可以任凭家属处置,以用做过冬之需。 而何文钊倒卖咸菜,茶叶布匹的生意,也是如火如荼。 不但三千将士的军饷钱粮,全部解决,而且还向洪承畴上缴不菲,让洪承畴给其他边军一点发放,让边军兄弟的日子,也多少宽松好过了一些。 但这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虽然关内地瓜大丰收,但却没有招来蒙古人的劫掠,最少,镇羌关和偏关,以及同样开埠了的镇番堡,就没有受到侵扰。 而更让洪承畴欢喜的是,魏忠贤果然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就在十一月末地时候,真的给九边将士,发足了军饷,而且还补发了两个月的欠饷,这下,将士们能过个好年了。 军心士气大振,被几处侵扰的地方,也迅速把鞑子打了出去,更扑灭了几处流寇杆子,让开始糜烂的西北,竟然有了一点起色。 而随着地瓜干的收购结束,原先放出去的贷款,也全部无赖账的收回。整个西北,竟然神奇的,因为吕建而变得向好的方向运转起来。 这样的状况,让从朝堂到乡野,虽然不明白,但都不得不佩服吕建的手段。 他怎么就用一个官督商办的办法,几乎盘活了西北,几乎稳定住了西北呢? 为此,天启笑的合不拢嘴,而不再被攻击的地瓜害民的魏忠贤,也乐的合不拢嘴。而更高兴的是朱由检,因为所以都人,都一致认为,如此能人,是朱由检的人。 这让朱由检走到哪里,都是一种趾高气扬的状态表情。 第88章 洪承畴的女儿 真正让四海商行所有股东,笑的合不拢嘴的,是西北的利润,给大家带来的财富。 整个信用社系统,总共赚了七十万。扣除费用,纯利达到了喜人的五十五万之多。 一万股以上的,现场发放红利,一万以下的散户,可到信用社去支取。 于是,吕建在钦差行营,召集了投资一万以上的股东,派发红利。 这次,吕建没有像后世,那些上市公司那样,龌鹾的只给股民派发股票,而是直接派发现银。 原因无他,这时候,股票只是自己鼓捣出来的,人们对他还不真正认识。如果你给他派发股票,就有你吕建糊弄鬼的嫌疑,会打击股东的信心的。 再说了,西北还没有股票交易所,股民拿到股票也没办法变现。 三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在佛寺广场上,堆的和小山一样。让赶来参会的股东,眼睛都直了。 就在大家欢天喜地,等待大会开始的时候,佛寺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吹吹打打的声音。 一个老士绅,带着一群股民,抬着一个高大的木雕财神像,进来了。 吕建赶紧迎上去:“老人家,这里是佛教之地,您这把道教的财神弄过来,不恰当吧。” 老者哈哈一笑:“这个老朽还懂,不过是抬来请大人开光。然后自然将神像,安置在财神庙里供奉。” 那好吧,咱给神仙开个光吧。 摆好香案,三注香过后,吕建规规矩矩的,给神像磕头祈祷之后,在众人众星捧月下,吕建掀开了神像头上的红绸子,仔细端详。 不对啊,这神像怎么这么像自己呢,难道是自己在照镜子吗? 众人哄堂大笑:“大人,这位财神爷就是您啊。” 中国的神仙,都是有真人的,但那都得是死后升天的。但自己这个活的,成了神仙,这可就别扭了。 尤其,自己给自己开光,还自己拜了自己,这就别扭中更别扭了。 这出闹剧闹完,吕建正式宣布分赃,不,分红大会正式开始。 在许杰公布了,条理清晰的总账之后,宣布,大家拿出股票,对账分银子。 结果所有的股东,都一致的问了一个问题:“信用社还增发股票不,自己能不能把分红,重新投入换股。” 吕建笑了,打心眼里笑了。这就是拿出现银分发,带来的人心稳定。自己的股票,从此站稳了脚跟啦。 这一次盛会之后,洪承畴带着何文钊又来了。他们的身后,还有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忽闪着大眼睛,就那么放肆的上下打量吕建。 看的吕建很扭捏。 一见他们两个,吕建就头疼,别是又有什么钱财缺口,来自己这里吧。 洪承畴大袖飘飘,进来就道:“我刚刚拜了永平财神庙。不错,香火很旺,财神满脸红光,一定会很灵验的。” 一面让座,一面谦虚:“哪里哪里,不过是过穷日子罢了。” 洪承畴就再次大笑:“我还头一次听说,财神过穷日子的。如果财神都过穷日子,那我们这些普通百姓,那还怎么活呀。” 吕建亲自给洪承畴倒上茶,许杰给何文钊递过茶水,糖妹给姑娘奉上香茗:“小姐姐,你长的真好看,你是谁啊。” 洪承畴就扭着身子向吕建介绍:“这是我的小女秀青。秀青,来,见过你世叔。” 洪秀清就落落大方的走过来,冲着吕建盈盈一拜:“见过世叔。”福建口音,加上京师官话,十分悦耳好听。 然后站直了,就再次打量吕建:“不如庙里的那个。” 吕建就笑着问:“哪里不如?” “庙里的那个魁梧,还挺着大肚子,显得富态。而世叔你的本人,太瘦小,就像个病秧子。” 洪承畴故意嗔怒:“秀青,不要胡说。” “我没胡说,本来就这样吗。世叔,要不你拜我为师,跟我练武吧。我教给你一套拳脚剑术,强身健体。” 吕建就尴尬了,姑娘性格豪爽,但也没有这么多豪爽吧。 洪承畴赶紧将她拉到身后,讪讪的给吕建解释:“思齐贤弟莫怪,都是老哥哥我中年得女,太过骄纵了。性子变得野了。这次听说我来拜会你,她非要跟来,要看看现世活财神,到底长什么样。没办法,我拗不过她,只得带来了,你还要担待一二。” 吕建就摸了摸鼻子,尬笑:“女孩子天真烂漫率性坦诚,是好事,我怎么会怪呢。” 然后感觉,自己给一个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当叔叔,很爽吗。于是童心大起:“乖侄女,我和你爹谈点正事,你和糖妹出去玩。一会,叔叔给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 结果洪秀清柳眉倒竖,杏眼圆睁:“谁是你乖侄女,都是我爹让我那么叫。看你年纪,做我弟弟还差不多。呆会,姐姐教你打拳。” 这下就再尴尬不过了,洪承畴赶紧立眼睛:“出去玩,别闯祸。”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很严厉的口气了。 洪秀清就拉起糖妹:“走,我带你逛财神庙去,到时候,我非砸了财神像不可。”临出门丢下一句:“好好人不当,干什么装神弄鬼。” 洪秀清离开了,吕建对着洪承畴询问:“老哥哥这次来,还有什么事吗?” 洪承畴笑了:“你现在是财神。” 吕建的心就一紧。 “年底了,我也得拜拜你这尊财神,给你供奉点香火。” “老哥哥不要说笑了,还是说正事吧。” “那就说正事,何文钊。” “末将在。” “给吕大人,报一下你那边的情况。” “是。”然后转身面对吕建,在怀里先拿出一本账本,双手奉到吕建面前:“这是末将那些家属们半年来放养牲畜的账目,请大人过目。” 账目的字迹不错,绝对不是出自何文钊的手,一定另有师爷。 这个时代的账目,吕建看不懂,就合起来放在了一边。 何文钊立刻汇报:“当时放养在家属中的牛,羊xxxxx头,现在,应该向大人上缴xxxx头,有酒糟优先供应,牛犊羊羔,绝对膘肥体壮。” 吕建满意点头:“很好吗,半年不到,就有这样的成绩,不错。” “还不是当年大人定下的规矩好,大家饲养牛羊不敢偷懒。现在,除了上缴大人的,年前,每家还能卖掉几只替换下来的羊。再加上朝廷恩典,发足了钱粮,这下,我们这些穷将士,能过上一个十来年,没有的富足年。” 然后又对许杰道:“先生先前借贷给我镇羌关的银子,我已经连本带利还上了,这是收据,请许大人验看。” “不错,看来你今年干的不错吗。明年,有急需,我还放款给你。” 何文钊却笑着摇头:“现在,我镇羌关不必再贷款行利了。” 这个时代的人,对借债行利,有着天生的抵触情绪。无债一身轻,这是汉人最想过的生活。 “那你明年的生意怎么办?” 何文钊就充满了信心:“我积压的咸菜,都已经变现,再加上对外走私点茶砖棉布,收取一点钦差大人过境的酒税,我们现在手头积攒了点。不敢乱花,都做明年的本钱。” 吕建就叮嘱:“军队经商,有利有弊,不可忘记本份职责。” 何文钊站起:“谨记大人教诲。” 洪承畴就接话:“贤弟说的对,但指望着朝廷,以后依旧钱粮充足,是不现实的。所以,我还是要自己弄一些。我这次来,就是想和贤弟商量一下,请你挤出一些烈酒的份额给我,再加上我其他的货物,我要对西域诸部贩卖一些,以济军饷。” 第89章 捣蛋大小姐 面对洪承畴思想的转变,吕建惊问:“怎么,不再执行杨鹤大人,对西面诸部的白给政策啦?” 洪承畴就嗤之以鼻:“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白给,是换不来真正的和平的,反倒让他们越来越贪婪。只有交易,在满足他们必须的中原物资后,还能为我赚来养兵的使费。到时候,我们整个西北防线,就像镇羌关一样,他们守规矩,我们继续我们的友谊,如果他们坏了规矩,就应该像当初李汶总督那样,对他们进行征服。” 吕建拍手:“这才是我们中原,对周边异族应该的政策。老哥哥做的好,这事,我支持你。” “那就感谢了。”然后话锋一转:“老哥哥我还有一件事拜托。” “请讲。” “开年,我就要施行上面的措施,这其间我有许多事需要筹备,就不能回京了。所以,老哥哥我拜托你,你回京时候,顺路将我这个小女带回去,交给她娘。” 一听这样的请求,吕建的脑袋就嗡的一声,头大如斗了。 明朝有个不成文,但必须遵守的惯例,封疆大吏,必须将你的家安顿在京师,这样才能让皇帝安心。 毛文龙被杀,而崇祯还为袁崇焕背书承认,就是他毛文龙,说什么也不将家属安置在京。即便后金攻陷鞍山,杀毛文龙一家一百多口,只有小妾和儿子,在三百护卫死伤只剩下二十多情况下,还是没有将小妾儿子,安排在京师居住,而是直接将他们,送到绍兴老家去了。 这就更加剧了,本就多疑的崇祯的猜忌。与其说袁崇焕,为夺毛文龙的东江镇,擅杀了毛文龙,其实,可能崇祯早就想杀他了只是没有正当理由,最终让袁崇焕背了黑锅。 进入十二月冬闲了,酒厂和商埠已经稳定了,吕建对留下来留守的许杰,交代了一下之后,把钦差标营主力,留在了当地继续训练。然后带洪秀清,命令赵远,抽调五百精锐,押着酒厂获利的二百多万两银子,信用社中商行股份分红,还有大批吕建购买的,准备在京送礼的土特产,浩浩荡荡的回京了。 一路上,这样显眼的车队,时不时就被当地的土匪,和占山为王的杆子惦记上。 吕建按照当初吕谋的办法,能用钱买路的,就破费一点,图的就是一个平安。 结果这个办法,总是被洪秀清大加批判,弄的吕建哭笑不得。 一次,面对拦路的一群大约一千的一小股流寇,吕建还是按照老规矩,派赵远上前和流寇头目谈判。他在后面听消息。 还以为这事很轻松就解决了呢,结果突然间,前面杀声大作。随着前面二百护卫一起,疯了一样杀向了战场。 当时吕建大怒,面对跑回来报信的士兵怒吼:“赵远怎么回事,我不是告诉他,能用钱解决的,就不要多事吗,怎么擅自厮杀?” 这个士兵就苦笑:“不是赵将军,不尊大人的命令,实在是,赵将军正跟那股流寇头子,谈的欢畅呢,结果洪小姐突然带着她的二十女兵,杀了过去。所以,赵将军才不得不放弃谈判,改为对阵厮杀了。” 一听洪秀清直接杀上了战场,吕建的脑袋十个大了,当时大吼一声:“那还愣着干什么,剩下的护卫,随我冲锋。” 然后,吕建第一个,也是平生第一次,跨上战马,挥舞着宝剑,亲自冲锋陷阵了。 流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虽然有一千,但哪里是吕建这精锐中的精锐的对手,当吕建杀到阵前时候,流寇已经一哄而散了。 英姿飒爽的洪秀清,骑着她火红的战马,转到吕建的眼前。在他面前,嚣张的将她缨抢尖上的血擦拭干净,然后斜眼看着他:“本姑娘的决断怎么样?面对敌人,就要敢于冲锋,而不是拿钱买路,做个窝囊废。”然后看向了赵远:“以后,前面开路的事,就交给本小姐了,你就在后面,保护那个熊包窝囊废吧。” 赵远就咧着嘴看向了吕建:“大人,本来属下,已经和对面的匪首谈妥了。一百两,就放我们行的。” 洪秀清杏眼一立:“你还好意思说,一百两买路,你还是官军,你还是男子汉吗?你那是资敌,我要让我爹参你。” 洪承畴对待流寇的手段,就杀了了事,洪秀清,真有乃父之风啊。 “可是,为了救应小姐,仓促上阵。我牺牲了两个兄弟,三位兄弟受伤。” 吕建闻听,当时跳脚:“我的大小姐,你知道我损失一个兄弟,是要给多少抚恤吗?每位安家费五十两,还要给每位兄弟家属五十亩的土地,这就已经是六百两啦。每位伤的兄弟,要给二十两的医药,要是残了,还要给家属每户五十亩土地。我的大小姐,这又是五百两啦。” “那我不管,我就知道一个,面对敌人,必须痛下杀手,绝不容情。” “哎,算了。对了,小姐,你伤到哪里没有?你的女兵有损伤没有?”这才是吕建关心的,否则,自己无法和洪承畴交代。 赵远赶紧代替回答:“要不是保护大小姐的女兵,我们还不至于死伤这些兄弟呢,倒是大小姐武艺精湛,没等我上去保护呢,她就将贼击溃了,可算是毫发无损。” 吕建这才拍拍自己的胸脯:“还好,要不然,我就没办法跟我的老哥哥交代了。” 然后猛的沉下脸:“来人,下了洪秀清和她女兵的武器,看押在队伍里。” “什么?你敢拘押我?” “我是这支队伍的主帅,我以违抗军令,不听调度,擅自行动罪,拘押你。到了北京再交给我的老嫂子处置。” “你——” “你敢违抗军令?” “我——” 标营军令如山,军令一下,任何人不得违抗。 一群士兵这时候也不管她大小姐身份,也不管是女子了。一拥而上,下了她们的武器,然后将她们看押在了队伍之中。 在执行军令上,这位大小姐,却是相当的配合的。但吕建的又一种苦难,来了。 第90章 归京 面对严厉的军令,小丫头也不敢造次了,乖乖的随营前进。 这日扎营吃饭时候,小丫头用筷子,心不在焉的搅拌着眼前的菜,然而却一直歪着脑袋,看吕建喂糖妹吃。 吕建被看的不好意思:“吃饭就吃饭,老那么看我做什么?” 小丫头就一笑:“你这个人吧,书法自成宗师,文采冠绝宇内,经商无人能及,做官做的是左右逢源,对待亲人又如此的亲和友善,堪称完美。如果你再有些英武之气,那就完美了,那就是我未来夫婿的标准啦。” 当时吕建的筷子就掉地上了。 泼辣大胆,但也没有这样大胆的吧。你爹真的把你惯坏了。 “所以啊,你应该跟我学武,再对敌的时候,就要一马当先冲锋陷阵,而不是什么躲在后面,玩那运筹帷幄。那时候,你的英武气就出来了。你就完美了。” 当啷一声,吕建的饭碗掉地上啦,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不要对我有非份之想,我是有小姨子的。” 洪秀清丢下筷子,站起来嚣张的笑道:“你有小姨子怎么啦,入了我的碗,就是我的菜,早晚我吃了你。”然后就那么嚣张的扬长而去。 吕建就呆如木鸡了。 糖妹扬脸:“干爹,我干娘长的漂亮吗?” 吕建的神情就一阵恍惚,那水绿裙子的小女孩模糊的身影,就又在脑海里,拉着自己的衣角,建哥哥,建哥哥的叫了。 突然,洪秀清有如一阵风般冲了进来,双手拄着桌子沿,吓的吕建头发都竖起来了。 “哈,你骗我,我问赵远了,他说你没有娶亲,娃娃亲还被你写了退婚文书,退掉了。哈,你以后不要拿小姨子吓唬我,我不吃这套。” 吕建就吓到把怀里的糖妹掉地上了。 一路上,洪秀清虽然尊于军令,再也不提枪上马杀贼了,但总是能给你想出各种各样的把戏,闹腾吕建。让吕建一面应付一路安全,还要一面应付她,那才真叫一个头两个大。 好在再次恢复了买路钱,一路有惊无险,车队总算在过年前,看到了北京城,那高大雄伟的身影。 进京的车队,一长串,几乎用一眼望不到头,来形容也不为过,这引起了无数人驻足观看。 当看清车上那四海商行的大旗的时候,四海商行从西北满摘而归大消息,不胫而走,立刻传遍了北京四九城。 车队绕北京城半圈,从得胜门进入北京,引得北京万人空巷,四海商行股票持有者,更是不断的欢呼。 赵四海和赵河,当然在最前面,然后,老阁老,站在两人中间。 吕建见到老阁老,欢喜抱拳:“老人家,我感觉您,可比我当初离京的时候,更健旺啦,满面红光,黑发渐生,有什么返老还童的秘诀,可要告诉小子啊。” 老阁老就笑眯眯的道:“原先赋闲在家,只能读书写字,现在,每天都要去你那交易所,倒腾些股票,赚点外快。忙起来,精神就好啦。” 感觉总是提钱,有损自己文士身份,又赶紧苍白无力的解释:“赚钱不赚钱的,就是在其中取个乐。这叫老有所养,老有所乐吗。” 赵河立刻恭维:“老人家,不但串联了志同道合的门生故吏好友,上书办成了咱们烧刀子出口蒙古事。关键在神木事变的时候,股民们产生了惊慌的思想,在交易所里开始抛售股票。而老先生在这个时候,却坚定的站在了咱们这一边。不但拿出大笔金银,努力的回购。而且又利用老人家的人脉,振臂一呼,应者云集。最终不但把抛售的股票全部接盘,而且还将股票的价格,恢复到了原位。老先生对咱们商行的稳定,功不可没呀。” 老阁老就郑重的说到:“我是相信商行能力的,相信钦差能力的。再说了,我就是这商行中的一份子,我不出力谁出力?” 吕建笑了:“好在小子没有让老人家失望。”然后笑眯眯的低声问道:“不知道最后老先生,最终向我的那位母老虎的伯母大人,上交了多少赚头?” 老阁老就腼腆的挥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只不过又给我的大孙子,在皇城根边,买了一座小院而已,又在老家置办了几亩闲田。” 然后立刻转移话题:“你身后这些大车上,拉的是什么?” 吕建开诚布公地回答:“我大车上,一部分是我自己置办的土特产。” 大家就嘘声一片。 “但更多的是酒厂获利的200万,信用社咱们的股份获利20万。也就是说,我们四海商行,在这一年,完成了皇上交代的差事,又在西北置办了百万亩的土地不动产,而且还获得了这么点,不值一提的红利。我,四海商行总管,这次回来,是给大家发银子的。” 老阁老,可跟在后面的所有股东,都彻底的震惊了。如果按照这么算,再加上四海商行本部的利润,那么自己手中的股票就翻了一倍了。 感情这天下的银子,竟然这么好赚啊。 “等我和总部,汇集了所有的账目之后,就开始给股民分发红利。分发之后,我还要请老阁老,再次联系一下门生故吏好友同僚,再次上书朝廷,我们再做一件利国利民的惊天大事。” 一提这事,老阁老就再次来了精神:“好,只要小友说怎么办,老朽就怎么做。” 按照规定,外地回京的官员,在没有被皇上召见问询之前,是不能回家的。 于是,吕建将账本银钱,交给了赵四海,让他带回总部,自己来到驿站,安排了住处,然后带着洪秀清,来到了洪承畴在京的府上。将洪秀清交给她娘。 一路上,洪秀清再也没有了路上的嚣张,而是软语莺声,恳求吕建,一定在见到她娘后,不许将自己一路上,打打杀杀的事说出去。 当时吕建笑而不语,看来,一家都是这样,爹惯着,娘管着,反之亦然。看来,洪老夫人,对这个洪承畴无比宝贝的女儿,管教一定相当严格。 怪不得她好好的北京不呆,非要跟着自己的父亲,在西北奔波吃苦了。 见吕建一直笑而不语,洪秀清急了,立刻将软语莺声换成了疾言厉色:“若是你敢将我的事,说给我娘听,我就天天上你家揍你去。” 第91章 团聚 洪承畴在北京的府邸不算大,一是他为官清廉,在这宅院及贵的京城,他置办不起。 还有一点,官场波云诡异,说不定哪天就在党争倾轧中翻车,他可不想像黄矿那样,被逼辞官,还赖在京城不走,寻求重新启复的机会。 一旦被罢官,洪承畴是坚决要回老家去的。所以,院子不大,就几个从老家带过来的,到京城学习历练的几个子侄充的杂役。 见到自己家的秀清,被一个俊朗的后生带着回府,而这个后生,似乎还对自己家小姐,有些畏畏缩缩,俯首帖耳,大家就好奇的一直上下打量,还悄声的交头接耳的点评,时不时的还要笑一下。 弄的是洪秀清趾高气扬,骄傲的一只小母鸡一样。弄的吕建难受至极。 老夫人亲自接待了吕建。 听说闺女是丈夫拜托,一路照顾过来的,老夫人也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再打量吕建,就好像丈母娘看女婿,最终是越看月顺眼。 洪秀清一见到娘,小丫头立刻乖巧的,和一只小猫一般。那真是知书达理,举止端庄,根本就没了一路折腾的吕建,鸡飞狗跳的样子了。 老夫人看着自己的乖闺女,总是眼睛不离吕建,就笑着问吕建:“吕大人,一路上,小女没有给您添麻烦吧。” 站在娘的身后,轻轻给娘捶肩的洪秀清,就冲吕建做了一个瞪眼咬牙的表情,还举起拳头威胁。 这引起周围围观的家族兄弟们一阵掩嘴轻笑。 但这却让吕建吓的一激灵,赶紧违心的回答:“嫂子教女有方,我的贤侄女,乖巧听话的很。” 老夫人对这样的辈分定性,不可察觉的微微皱了下眉。但还是欣慰的长出了一口气:“我最怕的是,他爹把他惯坏了,给你添麻烦。既然一路乖巧,那就好,那就好。” 走出了洪府,吕建总算是长出了一口气,总算是卸下了这个大麻烦包袱,于是,急三火四的往四海酒楼跑。 因为不能回家,吕建拜托赵四海,将娘和小妹接到四海酒楼相见。 盼见心切,开始上拉着糖妹疾走,接着就是小跑,后来干脆背上糖妹飞奔。 远远的看到娘,吕建不由得鼻子一酸,眼泪滚滚而下,扑到了娘的面前,扑通跪倒:“娘----------。”然后竟然当着所有人的面,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娘就弯下腰扶起他来:“哭什么,娘这不是挺好的吗。”然后泪眼婆娑的给吕健擦拭了眼泪,仔仔细细的端详:“瘦了,黑了,但西北的苦寒,却让你更壮实了。现在,你才真正是个男人了。” 抱起小妹狠狠的啃了几口,然后再抱起小黄狗,仔细的确认了一下,哪里是屁股那里是脑袋之后,接受了它最诚挚的口水。 然后在自己的身后牵过来糖妹,给娘和小妹介绍:“这就是我在书信里提到的,我认的妹妹,我给他起名字叫糖妹。” 小女孩就规规矩矩的过来,给老太太磕头:“拜见奶奶,拜见小姑。” 娘就笑了:“我从书信里听你哥哥说了,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但你这么坚持称呼,咱们家在辈分上,就乱了套了。再说了,你哥哥至今未婚,多出个干女儿来,知道的不说什么,但不知道的,难免嚼舌头,这样,对你哥哥的名声不好,对你的将来也不好。” 循循善诱的教导了一阵之后,见这次糖妹再不坚持了,于是拍手:“我老太婆决定,他就是你的哥哥,小丫就是你的姐姐,我才是你的干娘。” 这时候糖妹才正式改口,叫老太太一声:“娘——” 老太太一把就将孩子揽在了怀里:“这才是好闺女,以后咱们就是亲亲的一家人啦。” 旁人退出,不再打扰,然后一家坐在一起,说些家话。 娘说的是关心,吕建问娘的也是关心,问小妹的学业,但转而就放弃了,自己怕他受老师的约束,就没有给她请西席,全靠自己教导。 就那散养成的性格,自己不看着,让她学习?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娘却说:“这下好了,糖妹来了,也该给她们姐妹两个请个先生教导了,这事过完年就办。” 结果糖妹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细声细气的问:“哥哥,过完年,你还回西北吗?” 吕建看到了她眼中的那丝惊恐,就在心中叹息一声,然后伸手抚摸着她的头:“过完年的事,过完年再说。” 糖妹就有些不安,但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也就将自己的心思隐藏了起来。 这时候,门外赵四海亲自叩门:“老太太,晚宴准备好了,请老太太带两位小姐入席。” 晚上的时候,就在四海酒楼,摆了一桌丰盛的家宴。吕建一家,和赵四海一家,以及早就赶来的赵和一家,团团围坐在巨大的桌面上,听吕建说这一段时间,在西北的种种遭遇,传奇。 听到艰难处,所有人都为他担心,听到惊险处,所有人都为他提心吊胆,但又说到成功时候,无不为其拍手欢呼。 正说的热闹,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充满鄙夷的嗤笑:“自吹自擂,真是毫无羞臊之心。” 众人回头看去,却是一身淑女装扮的洪秀清,背着手,迈着大步,大模大样的走了进来。 见到她,吕建的头再次大了,这怎么还追家里来啦。 见娘疑惑,吕建赶紧站起来,给娘介绍:“这位,是我忘年交老哥哥洪承畴的幼女,叫秀清。秀清,这是我娘。” 洪秀清立刻转换成淑女的过来:“拜见伯母。” 吕建赶紧纠正:“错了,差辈啦,你应该称呼为奶奶。” 洪秀清立刻变成泼妇,直接撇嘴:“你当我叔叔,你也配。” 角色变换之快,无缝衔接之精准,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老太太被她天真的样子逗笑了:“如果姑娘叫我奶奶,那糖妹和小丫,该叫她什么?那岂不委屈了人家姑娘。这么叫挺好,辈分不乱。” 吕建就惊叫:“那这么论,我和洪承畴老哥哥的辈分,岂不也乱啦。” 为人精明的赵四海,似乎看出来了端倪,赶紧解围:“你和洪大人,不过是官场交情,也不是真正拜把子结义。咱们官场和家两算,两算。” 这样的提议,立刻得到了除了吕建之外,所有人的赞同。吕建还想凭借辈分压这小丫头一头的计划,彻底的破灭了。 洪秀清就小鸟依人般,坐在了娘的身旁,一口一个伯母,叫的那叫一个脆生,哄的老太太眉开眼笑,欢喜无比。 第92章 朱由检没去西北的原因 天还没亮,就开始送蜂窝煤的小贩,拉着满满的一车车蜂窝煤,穿街过巷,摇动着拴在车把上的铃铛,吆喝着叫卖。 一时间,叫卖声此起彼伏,有着一定的韵律,就像唱歌一样,将这个北京城,从睡梦中叫醒。 过了一段,大街上开始有人声,车马声,整个古老的帝都又复活了。 晨曦在东方升起,却看不到该出现的太阳。那是因为太阳被炊烟遮蔽住了,还要再晚一会,才能刺透浓雾,展现它的光和热。 现在,整个北京城,都被一层,低矮漂浮的炊烟给包裹遮蔽了。让人感觉,总是处身浓雾之中一般。 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煤烟的味道,时不时就可以听到,晨起的人们咳嗽的声音。 这都是蜂窝煤惹的祸。现在,京城的燃料,几乎被蜂窝煤所垄断,虽然西山的植被开始恢复了,但却难以抵消煤炭的污染。昨夜下的那场小雪,都是黑灰的。 吕建起的早,就在这呛人的晨雾中,开始洗漱。开始思考,自己发明的蜂窝煤的罪与功。 结果就听到门外有人招呼:“我的钦差大人,昨日入城,真的是春风得意,好不风光呀,看样,我没去西北是一个错误。” 见到朱由检笑眯眯的进来,吕建漱了口,一面擦脸一面迎上去:“西北除了狂风黄沙,哪里有什么春风?您没听说,春风不度玉门关吗。不过王爷没有去西北,真正的体查一下西北百姓的苦难,边境将士的艰辛困境,的确是一个遗憾的事情。这对您治国理政,是一个缺憾啊。” 结果朱由检,突然间就变得意兴阑珊了:“我体察了那些又能有什么用?本来我皇兄,给了我那一个辅助你的官职,能够让我为这个朝廷出一点力。结果却被所有的大臣们,全部以违反祖制,亲王不得干政的借口,极力反对。最终皇兄顶不住压力,不得不撤了我的这个职务。我这又成了一头,被养在京城王府里的猪。要不是我哥哥病了一场,我哥嫂怕我在外担心,按照那群混蛋大臣们的意思,早就让我出京就藩去了。” 感情在自己不在的这一段,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朱由检没有西北成行,还有这样的内涵插曲。 但这也应该在题中之意。 明朝的文官们,有一种从开国就传下来的偏执,那就是防人造反,在他们眼中,除了文官,一切人皆可能造反。 他们防备勋贵造反,就在土木堡之变中,将公侯勋贵集团的精英,一网打尽。 他们防备武将造反,就时刻打压武将,派文官监军督师。外行指挥内行,让大明的武力值,直接断崖式下降。 他们为防备老朱家的子孙造反,就将几十万老朱家子孙,都变成了猪养着。造成了大明财政巨大的压力,造成大明四成土地,不再向国家缴纳任何赋税,造成大明两千多万百姓,成为庄户,而不对朝廷负责,最终弄垮了大明。 这种偏执就体现在,文官无论攻击谁,其中一定有一条,他要谋逆。 后来,给已经穷途末路的魏忠贤,定的罪,就是谋逆。 魏忠贤在临死的时候,都要鄙夷他们:“他们给人定罪,连个新鲜的罪名都找不出来,他们不如我啊。” 所以,对于朱由检掌握点实权,还是在吕建的监督管辖下的,也不行。朱由检老是在京,不去猪圈就位,这当然要极力抨击。 最终出现朱由检没有西北成行,也就不足为奇了。 陪着朱由检进了屋子,请他落座之后,开解他道:“不能为国效力,帮助皇上处理国事,这的确是件遗憾的事情。但并不等于在京城里,王爷就会无所作为呀。” “我还能做什么,现在我进宫的次数,陪着哥哥在集英殿接待群臣,帮着哥哥处理一点琐事的机会,都被越来越多的大臣阻拦了。我唯一能做的,现在就已经是,只能和我的三个王妃,在家里打叶子牌,打发无聊的时间。” 麻将说是郑和发明的,但其实比这个更早。有一个典故就说,朱元璋为了向大臣们证明,锦衣卫的无处不在,就在一次几个大人,在家中聚会玩牌的时候,命令锦衣卫偷了一张牌出来,然后在第2天君臣问对的时候,问这几个大臣晚上都做了什么。 这些大臣,有的说自己批阅奏折通宵达旦,有的说为了国家彻夜难眠。反正一个个都表白自己,为国为民辛苦勤政之心。 结果朱元璋拿出了那副牌,也没有对他们进行批评,指责他们说谎,只是淡然的说道:“昨夜你们打牌时候丢了一张,这张牌在朕的手中,你们拿回去吧。” 弄的那几个大臣,诚惶诚恐下不了台。 而朱由检现在一王三妃,正好凑一桌,闲来无事打牌解闷。 吕建就笑着询问:“不知道一家打牌,谁输谁赢?” 朱由检就尴尬:“周妃沉稳,田妃鬼机灵,袁妃最爱钱。总的来说我的损失最惨重。” 吕建就明白过来了,他这次来的目的了。 看来这个小王爷,还是如历史那样拮据呀。 笑着对朱由检道:“小赌怡情,大赌伤感情。玩一玩放松一下,还是有必要的,而且还能加深感情。麻友也是友吗,他们姐妹感情也会更融洽。” 朱由检苦笑:“她们姐妹感情的确融洽了,合着伙坑我的钱。” 明朝很少宫斗,明孝宗独宠一人,天启现在也是如此。而这个未来的崇祯,却是因为后宫团结和睦。 但看着朱由检在牌桌上,被人合伙算计,输的估计都没了底裤的样子,吕建哈哈一笑:“赌本吗,王爷不必担心,小钱。这一次臣在西北,可谓大获成功。王爷在咱们商行购买的那些股票,合计是5万股吧。” “加上我哥哥嫂子,悄悄给我的,有20万股了。” 吕建就笑着道:“那我告诉王爷一个底,这次汇总红利之后,您将最少得到20万两银子的红利。” 朱由检差一点跳起来:“这么多。你不是黑了心,利用地瓜政策,和魏忠贤那个老狗一样,盘剥了西北百姓吧。不行,我不能听你的一面之词,我必须去西北看看。” 第93章 教导朱由检 面对朱由检要去西本,查自己的工作成绩,吕建点点头:“这个,微臣到是很希望王爷去西北走走,要不明春你跟我去西北,实地考察一番如何?” 看到吕建说的这么有信心,再联想那些怼天怼地怼空气的大臣,弹劾吕建的,只是弹劾他如何嚣张跋扈,如何慢待地方官员,如何越权,但就没有人弹劾他盘剥百姓。朱由检到是信了他。 于是,就嘀咕:“当初我哥让我做你的副手,就说过,我的性子急,他舍不得揍我让我改正,就是想让你这个傻大胆揍我,磨砺我。我要去,也是自己去,我可不和你一起走,要不然你一到没人地方,揍我怎么办?” 说完,就和吕建一起,一个大笑,一个尴尬的赔笑。 吕建转换尴尬的话题:“分红一倍,这多吗?不多,这里,还不算被魏忠贤勒索的酒税。按照正常,我多缴纳了三十几万呢。” 朱由检难得第一次,帮着魏忠贤说话了:“他勒索的,也都进了户部财政,算你为朝廷做贡献了。” 吕建冷冷一笑,恐怕又让户部贪官的腰包,肥了一点吧。 “这是经济效益,而我还恢复了百万亩农田复耕,安置了不下百万流民。同时,变相的打压了西北佃户的地租,减轻了地主豪情对他们的压榨,更稳定了人心。从而,按照洪承畴的计算来说,整个西北,今年就照比头年,少产生了不下十万流寇杆子,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朱由检的脑袋就不够用了:“被世人君子诟病轻视的商业,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你如此与民争利,百姓不怨恨你,这是为什么呢?” 只要你好奇,只要你问,就好。那我就借机,好好的给你上一堂经济课,让你不要只相信,治国只要相信君子的理论,就无往而不利。治国,要多元素发展才行啊。 “王爷只看到了我似乎在经商,似乎与民争利。但你没深入的看,经过我的运作,每一亩土地农民收入达到了三两银子,比原先增加了二两银子的收入。如此我不但没与民争利,反而给百姓带来了利益。这样,那些承担赋税的百姓,没有拖欠朝廷的赋税,足额完税,难道这不是改变吗?” 朱由检点头;“你说的没错,不久前,我哥哥在乾清宫,给我看过了今年咱们朝廷,户部的收入清单。江南那些富庶的省份,还有欠缺。但每年都有欠缺的山西陕西两省,今年却出奇的没有欠缺,是足额完成。当时我还夸这两个省的布政使和巡抚,都是能员呢。结果我哥哥却夸你,说是你的功劳,当时我还不信呢。但被你这么一说,我信了。” 吕建摇头:“你不应该信我,而是应该相信,这种运作模式。” “可是,先贤欧阳修曾经说过,天下财富有定额,这也就是人们坚信,商人经商获得的财富,百姓们自然也就损失了财富,所以才有与民争利之说。可是你这样运作,为什么你和百姓都得到了收入。那这凭空多出来的财富,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 吕建就笑着解释:“天下财富有定数,这个理论本来就不对。因为人们不断的在创造新的财富,这就是商业所带动的,手工业和工业的财富增长道理。说起来那可就是长篇大论了,你不需要懂这些,但你需要了解最基础的皮毛。对你以后发展有帮助。” “你给我说说,如果你的道理可行,将来我会在我的封地里,去推行实行,也让百姓们富足安康。” 未来你的封地大了,你真的要施行我的政策方针,那大明就有救了,你也就不用上吊了。 “我就简单的给你说说,欧阳修的理论错在哪里了。” 抓起桌子上的干果,一面往嘴里丢,一面说到:“你这个人,总是有歪理邪说。今天,我就听听,你对先贤的理论,又有什么批判。” “欧阳修的理论基础是,百姓种出粮食,最终又被天下人吃光,消耗没了,而随着人口的增加,就出现了有人挨饿的现象,才有了这个理论的基础。是吧。” “是啊。这不就是,粮食就那么多,你多吃了,自然就有人要挨饿,你商人赚了钱,自然就应该有人赔钱啊。” “我不说农业,在水利和技术上加持之后的增收,那很复杂,说深了你不懂。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一根木头,十文钱。但是,做成一把椅子,就可卖一百文,做出两把,就是两百文,那是不是增加了一百九十文?” “对呀,那这一百九十文哪里来的呢?”朱由检有些迷糊。 “来至于创造加工。那一百九十文,是来自于工匠的技术,还有他们的工钱。” 朱由检就似懂非懂,但多少懂了点。 “然后,这两把椅子,被商人收购,卖给了需要的人,赚了四十文。” 朱由检就拍手:“这就对了。前面的一百九十文有出处了,但这四十文,是在需要的人手中赚的,这不就是需要的人赔了吗,这不就是与民争利了吗?” 吕建再摇头:“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么样?” “因为商人,要付出运费,要付出时间,要付出本钱,本钱是有利息的。所以,商人的利,不是白白的在需要的人手中得到的,他们也是要付出的,付出就是本钱。” “噢——似乎,似乎也有点道理。” “你只看到了商人们,将货物一转手,左手倒换右手就增加的利润。但你没有看到商业,对手工业和工业的生产刺激。也就是说,让木匠将木头变成椅子的动力。别的不说,依旧用这个地瓜政策来说事儿吧。我免费给百姓发放秧苗,然后给他们贷款,而我又和他们签订合同未来回收。 这样百姓们就安了心,所以这天下原本定数的粮食中,是不是就多出了几亿斤的地瓜?难道这不是财富增加吗。” “你说的对。” “然后我将这多出来几亿斤的地瓜,加工成了美酒。然后我再将这些美酒,以三倍的价格,卖到了蒙古,卖到了西域,难道这多出来的两倍利润,不是财富增加吗?” “是这个道理。” “而正是因为这种真正的财富增加,才解决了西北百姓的肚子问题,生活问题。才使社会变得安定,使得股东获利,使得国库增收,难道这不是商业,运作起来之后的效果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然后一拍手:“既然这样,那我们明年,就更要加大地瓜的播种面积,和推广力度,真正做到民富国强。” 吕建就痛苦的摇头:“咱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这已经几乎是我在西北,所能做的极限了。” “为什么?” “因为我手中,再也没有土地可以利用了。在整个大明包括西北,也就是盐商商屯释放出来这百万亩土地,供我利用。而四成的土地在地主豪强士绅手中,他们不卖出土地,我就不能抢。 然而真正拥有最大土地的,就是你们老朱家的子孙,他们占天下四成的土地,我根本就没有资格,没有胆量去动。” “全国在册土地五亿六千万亩,我们老朱家就占了将近三亿亩啦?” “这还不算山林。” 朱由检吓了一跳:“怪不得朝廷税收年年下降呢,感情问题出在了这里啊。” “王爷现在看到的,这不过是危害最小的。” 朱由检的表情就带上了惊恐:“还有比这更大的危害?” “是的,他们将随着土地赏赐带过去的农民百姓,变成了农奴。他们收取的王田赋税,居高不下,而且还随着他们子孙的繁衍,还在不断的层层上涨。最终逼迫的那些农奴走投无路,只有两条路选择,要么愤而造反,要么成为流民。” 然后叹息一声:“我这里竭尽全力的安置流民,让西北的局势稳定下来,但你们老朱家的子孙们,却在不断的制造大批的流民反叛。从这一点看,你们老朱家的子孙,才是真正祸害这个大明的祸根啊。” 朱由检就沉默了:“你说这些话,真的是大逆不道啊。” 吕建一笑:“我拿你当做朋友,所以才推心置腹。如果你要告发,随你吧,看看最终受害的是谁。” 朱由检就站起来,带着沉思,慢慢的往外走:“我不会向官府告发你的,我要回去和我哥哥,仔细的琢磨一下你的这个说法。” 你这还不算告发?你都直接告到最上面去了,都顶了天了。 第94章 年终大会 接下来的日子就平淡了,吕建递进去请见述职的折子,不久后,宫里传出话来了,皇上会在十二月十五大朝会后,在集英殿接见吕建。 让他在这一段时间,也不必去户部,履行他户部陕西山西司的职务,也不必去信王府给信王说书,他可以安心的处理,四海商行的问题。 从这一点上看,天启皇帝对人还是蛮贴心的。但是不是急等着他,把红利的总数算出来,然后给他这个最大的股东分红,也好他在过年的时候,给大臣们分发例行的年终赏赐? 整个大明有2万多名官员,还有下属的吏员,还有天下号称一百一十三万军队将士。年终的这笔由皇帝发内帑的例行赏赐,是一笔非常大的数字。 这也是所有这些人,都期盼的一份贴补,一份救命钱。 皇帝家也没余粮啦。 其实,在完善的规章制度下,大家各司其职,有序运作,实际吕建要是不再搞什么新项目,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按照这个时代商业的规矩,每年十一月底,就算一年运作结束,盈亏之下,账目在过年前是必须完结的,该发红包的发红包,该上吊的,该去找绳子。 吕建在商行总部,已经看到了汇总后的账目,就等着吕建核查,然后签字认可了,然后封账,开始第二年的记录。 商行的业务现在分三大块。 第一块,是最基础的铁矿,煤矿还有铁长,这算工业区块。 现在这块真的是兴旺发达。由于赵四海将蜂窝煤,拓展到了整个北直隶,更是由于运河船夫全部接受,一个自用方便,还有的,已经开始带回南方了。所以淡季不淡,旺季更加红火,带动了原料的需求增加,工业方面也就红红火火,利润丰厚了。 第二块,就是蜂窝煤的销售这块,现在单单满足销量,就已经在宣大地区,在通州,在河间,乃在在山东的济南,都有了分厂。有规模,当然就有巨大的利润。这算是商业区块。 然后就是西北这块,吕建主持的官督商办的商屯酒厂,和对外贸易,这算是农业区块。 这样总算下来,整个商行的利润,达到了四百万两之巨,而且还有了惊人的资产。 当初商行发行股票,合计正好是四百万股,其中,吕建赵四海,赵河,三人是最大股东,占一百万股,如此,只在一年内,每股分红正好翻倍。吕建自己就有了三十三万多红利收入。 然而,这还不算股票交易所的手续费,那是三人的小金库。 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竟然有二十多万。 当然,三人还在皇家卷烟厂,那里有百分之十的股份,具体红利多少,到现在魏忠贤还死捂着不公布。但算下来,也不会少。但那个死要钱给不给,还另说呢。看样子,估计是可能性不大。 但其实,吕建没有这么多钱的,因为他要养活三千钦差标营,一年下来,十多万银子,就烧没了。这个可不能假公济私,不能从商行红利里出。 最终,赵四海和赵河坚持,这支队伍的费用由三人和出,才缓解了吕建的压力。 就要发放红利了,吕建还是准备,按照他在西北的办法,发现银。 十二月十二这天,是个双数吉日。四海酒楼,再次人满为患。所有持股一万以上的股东,被邀请过来,分发红利。 紧急筹措出来的银子,堆在四海酒楼里,那高度足足有两层楼高,一个个人必须仰视。 在这里,大股东们已经心如止水了。银子太多,就成粪土了。 吕建站在二楼,手扶栏杆,不断的对下面的守卫提醒:“看严实点,不要让人靠近,否则塌了,会砸死人的。 之所以他总是这么叮嘱,原因,是他心虚。 四百万,不算自己三人的,那也有三百万啊,上哪里筹措那么多现银啊。真要那样,整个商行的资金链就断啦,还让人活不。 所以,当初为筹措这么多银子,就在赵四海跺脚焦急的时候,吕建轻松道:“没有那么多怕什么,你不会弄个空心的银山吗。” 吕建坚信,分发红利的时候,绝对有绝大部分人,银子转股份的。 为什么不会出现在西北钦差行辕,全部转股的出现呢。 因为,这里有两个大股东,是最穷,最需要钱的,那就是皇上和魏忠贤,以及小信王。 如果小信王不提现银,估计今晚四人麻将,就打不成啦。 正因为此,一定不能让人靠近了银山,万一空心不稳,被谁碰了一下,转眼坍塌了,那可就出大事故,到时候,崩塌的就不是银山,而是人心啦。 然后,吕建不断朝底下看,还有一个担心,那就是怕还和永平那样,股东们,再给自己抬进来一个,自己模样的财神爷,让自己跪拜开光,那可就太尴尬了。 好在,银山没有崩塌,自己的神像也没有出现,股东们按部就班的,在大厅二楼坐好了。 老阁老是股东的总代表,但却没有敢坐在第一排的中间,因为第一排的中间,赫然坐着魏忠贤的代表,皇宫二十四监,三宝监总管大太监,张宝。 而他身边坐着的,是信王府大太监总管王承恩。 第三个坐在这里的,是东林在京基地,首善书院的总管王广为。 首善书院是江南士绅,为进京的士林学子食宿方便,赞助的。是东林在京的基地。 为了扩大首善书院的经费来源,给他们买了一批四海商行股票,做为基金。 老阁老,只能陪在第四了。剩下的,就没有资格坐着了,全部站着。 前面是两个党派的代表,还有老阁老代表的吕建派,难得的坐在了一起,其乐融融而没有争吵。 放眼形形色色的背景出身的股东,一个个也都一团和气。这里没有无处不在的党争,大家都是在最公平的商行制度下运作,没有分歧,哪里来的争执? 再说了,在钱上,大家没分歧。 现在,这是大明最公平和谐的,唯一一块地方了。 人们目标一致,翘首企盼,等待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来。 第95章 钱途似锦 人员到齐,吉时已到,赵四海宣布大会开始。 然后,赵河公布账目。 接着是总管吕建登场,补充几句。他总结了过去,展望了未来,从京师讲到西北,从国内讲到了蒙古,从蒙古讲到了西域,从西域—— 听得下面的人,恨不得直接将他,从二楼拽下来暴揍一顿。大家急等着分钱呢,你磨叽什么?急死人了。 然后有请股东代表。张宝王承恩,还有王广为和老阁老,互相谦让一番后,张宝第一发言。 这很重要,已经心浮气躁昏昏欲睡的股东们,再次提起精神聆听。因为张宝的发言,是代表皇上和魏忠贤的意思的。原先吕建说的那么多,其实只要皇上和魏忠贤的口风不对,他说的就都是废话。 想当年,洪武爷的时候,天下豪富沈万三,捐助了朱元璋打下了天下,修建了都城,结果朱元璋闻听,沈万三捐了自己这么多,还有银子,当时就下旨,那就让他都捐了吧。 据传说,南京大明湖,就是挖沈万三银子之后,留下的大坑形成的。 当然,这是讹传,只是据说的故事。 但,这却说明了一个实质,商人在这个年代,口袋里的钱不是自己的,是官府的,是皇上的。所以,代表了皇上,代表了不择手段,死要钱的魏忠贤的张宝发言,才是最关键的。 这是政治风向。 张宝先回身,给那块金匾施礼,然后兴奋的一句,就让昏昏欲睡的所有股东,彻底的兴奋欢呼了起来。 张宝的第一句话就是:“咱家,恭贺咱们的商行,前程似锦,明年,以后,为繁荣大明,做出更大的贡献——” 咱们的商行,这五个字才是精髓,才是所有的股东的定心丸。这句话和吕建那么多废话比,这才是真正的一句顶一万句呢。 张宝的话言简意赅,却振奋人心。 王承恩没有讲话。他怕丢了信王的脸。 王广为没有说话,君子不言利。 然后就是老阁老上台了,他先代表全体股东,感谢了皇恩浩荡,感谢了九千岁的全力支持,感谢各级官府长官的配合方便,再感谢了三位东家的兢兢业业,感谢了所有工人伙计的努力付出,感谢了隔壁大妈购买产品,感谢了街头乞丐对产品的宣传,感谢了——最后,才感谢所有大小户股东对商行的信任。 就在所有的股东,再一次要冲动的,将这话痨老不死的,拽下二楼暴揍的时候,他正式宣布,经过我们十名股东查账,确认无误,确认每股红利一两。 翻倍,真的翻倍了。 所有的股东都狂欢起来,自己这些人,现在一个个最低的都是腰缠万贯啦。有的股东跺脚痛心疾首,以头撞柱。自己干什么要担心神木事变的影响,把一部分股票卖出去呢?亏了,是血亏啊。 压下欢呼的人群,第一个站出来的,竟然还是张宝,他大声的向吕建询问:“咱家能不能提走一半红利,将剩下的,再转股份?” 一直没说话的王承恩也提出:“咱家得了我家王爷吩咐,提两万两红利,剩下的也转股票。” 王广为一句:“我亦如此。” 这三个人的表态至关重要。他们就代表着商行的未来,代表着信心。 老阁老更直接:“老夫将全部红利,都转股。” 有这四人带头,所有的股东,只要不急着用钱的,全部将红利转了股份。 结果赵四海嘀咕:“早知道这样,我还何必辛辛苦苦,四处调集银子搞这出,运费是笔不小的开销的。” 结果吕建笑着开解:“如果没有这么多银子摆在这里,我保证所有的股东,都要现银。” 赵四海看着底下热闹的场面,突然大惊失色:“那谁,别动那银子,会塌的,那样会死人的。” 是真会死人的,不是动银山的人,是这三个股东和那四个代表。 不过好在,钱途似锦,大有可为。 银子,该搬走的搬走了,该入库的入库了。 将新的股票,交给了娘保管,娘对这股票已经不感兴趣了。 当着亦步亦趋的乖乖女洪秀清,对吕建说道:“钱多了是祸,够花就行。但终身大事才是真正的大事。娶上个好媳妇传宗接代才是正经。” 吕建就看到洪秀清脸红了,吕建的冷汗就下来了。赶紧对娘解释:“婚事问题,还不急,因为儿身上还有皇上交代的差事没有办妥呢,正所谓,为人臣子,皇命未完,怎敢成家?” 娘就笑着反驳:“胡说,你现在是皇上的臣子啦,那每一日都要为皇上办差,难道你要等到七老八十,致仕退休了才成家不成?” 洪秀清就接话:“是啊,我爹也是皇上的臣子,不也成家,生了我们这些子女吗,也没见成家了,就耽搁了皇上的差事吗。早成家,你夫人还可以替你照顾娘,是吧伯母?” 娘就笑呵呵的点头:“是的,是的。要是有一个一会贤淑乖巧,却又能突然变得泼辣的儿媳妇,逗我开心,就最好啦。” 洪秀清就羞红了脸,咦,她还会害羞? “伯母,那岂不是两个儿媳妇啦吗?” “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大妇到男人二十九了,还要主动替丈夫张罗纳妾呢,那是妇德。我这个乖儿子,不但不满足三妻四妾,还励志要娶一个加强班的媳妇呢。” 加强班的概念,洪秀清跟随吕建一路回京,是知道人数的。一听这样,当时就变了脸,冲着吕建咬牙切齿,一副马上冲过来,掐死吕建的意思。 吕建再次缩脖子,这小丫头不讲妇德啊,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吕建缩着脖子:“玩笑玩笑,我是哄娘开心呢。” 然后赶紧岔开话题:“但无论如何现在不行。我年后,还要回西北,继续完善皇上交给的官督商办,地瓜推广政策呢。这件差事,没有个五年七年,完不了。” 我惹不起你,我躲得起你。 洪秀清就突然欢喜起来:“正好,年后我和我娘说,我还要回西北照顾我爹,我和你一起回去。” 吕建大惊,赶紧说道:“西北苦寒,不适合小姐的,你还是呆在京城吧,至于你老爹,我的那位老哥,我会照顾的。” “你个大男人,能照顾人吗?连你都是需要人照顾的。”然后一拍手:“对了,我要照顾老爹,那就顺手,连你一起照顾吧。我可是不怕麻烦的噢。” 麻烦了,这还甩不掉了。 我这前途昏暗,一眼看不到头啊。 第96章 第一次的大朝会 十二月十五,天色刚过丑时,整个北京城,还在酣睡之中。驿站的驿卒,就提着小灯笼,小心翼翼的挨个房间,挨个院子叩响门扉,提醒住在驿站中的官员,准备洗漱参加大朝会。 一时间,清脆的叩门声,和低声的召唤声响成一片。整个驿站,率先苏醒热闹起来,然后就是京师各个官员的府邸,新的一天,就在这些官员率先的苏醒中,提前开始了。 明朝的大朝会,简直就是对上朝大臣们,一种残酷的折磨。 在参加大朝会之前,凡有资格参加的,所有京官,和在京五品以上的地方官,在天色未明之际就要在宫门前守候 。 所以,在早上三点不到,吕建就被召唤起来,开始洗漱穿戴。 这是吕建第一次参加早朝,娘比吕建还兴奋紧张。 只要儿子登上那座大殿,就证明,从此,儿子正式走进了大明的权力中枢。衣锦还乡的夙愿实现不远啦。 所以,半夜,娘就带着家里的厨娘丫鬟,赶到了驿站,帮着儿子拾掇。 看着紧张兴奋,忙里忙外张罗的娘,吕建笑道:“娘,不要紧张,也不要兴奋。大朝会,平时是在京五品的,才有资格呢,我不过是一个六品的官,和五品差着远呢。 这次被准许上朝,不过是临时的述职罢了。 娘却不这么认为:“所谓登堂入室,步入庙堂,这是一个人地位转变的开始。我儿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千万不可错过。皇上问对,绝不可隐瞒欺君,所提所说,一定秉持良心。像你爹那样,做个正直之臣,做个忠君爱民的好官,决不可一味媚上。” 吕建就笑着回答:“是的,是的。但如果儿能做到娘这样的要求,我就不是一个清官,而是一个圣人啦。” 按照历史的经验,大明从明神宗正统之争开始的朝会,基本就是党派之间,掐架的盛会,不扯皮到地老天荒,那是绝对不会结束的。 这就是为什么,天启平不开早朝的原因。 而后来的崇祯虽然日日大朝,那就是君臣对立相抗。没办法,为了办点正事,崇祯做的更绝,那就是不管朝会扯皮到什么时候,连顿饭都不管,直到大臣们饿的坚持不住,才不得不说点正事,好早点回去吃饭的地步。 于是,有了历史借鉴的吕建,就为自己准备了肉干,还悄悄的在自己的怀里,准备了水囊,保证自己不饿昏。 一切准备就绪,就快到四点了。于是,努力的咽下去第五个包子之后,提起一盏小灯笼,迈出了驿站大门。 天上繁星点点,冷月在呼啸的寒风里,似乎都被刮的摇晃。 大街上,寒风呼啸着,打着旋,将垃圾废纸树叶卷的漫天飞舞,暗巷墙角,时不时传来流民乞丐一声声无助的惨叫哀嚎。 这已经不错了,这已经比商行开张前,少了太多了。 已经接受了西北苦寒洗礼的吕建,不由得冷的一缩脖子。今年的冬天比前年更冷了,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啊。 没有坐轿,不是雇不起,而是吕建认为,自己被人抬着,自己都感觉别扭不好意思。 在长安街骑马,那是武将的专利。好在驿站离着皇宫午门不远,安步当车也成。 缩着脖子,躲在沿街屋檐下避风处前行,不断的有大轿小轿匆匆而过。即便是武将,都在这寒冷天气里做了轿子。行走的,只有不多的几个穷官。 来到了午门广场,这里靠南,那是一片轿子,所有的官员,都缩在轿子里,等候时辰的到来。 吕建就提着小灯笼,躲在凹陷型的午门城墙底下,和几个不认识的小官避风。 哆哆嗦嗦间,大家也懒得说话,只是互相点头打个招呼,就捂着耳朵,跺着脚取暖。 上朝,不许穿裘皮,不许带棉帽,只能这么干冻着, 突然,远处一阵铜锣响,一队护从,保护着魏忠贤的大轿行来。 自从上次得了吕建的评论之后,魏忠贤收敛了许多。原本上万人的仪仗,也被他悄悄的削减了。 但即便这样,也有上千人。 看到魏忠贤过来,不管是躲在轿子里的,还是在外面的,除了死敌东林的官员,其他所有官员,都跪地迎接。 面对百官跪迎,吕建没有下跪,而是吹熄了灯笼,将自己隐入了高大城墙的阴影里,看着魏忠贤旁若无人的,进了皇宫。 皇宫的门在他进去后,再次关闭。留下的是东林党人的一片骂声。 时辰到了,宫内响起了一阵悠扬的音乐,午门上,钟鼓齐鸣,厚重的宫门,在钟鼓声中徐徐打开; 百官鱼贯进入宫门,在殿前广场整队,文官位东面西,武官位西面东; 负责纠察的御史开始点名,并且记下说话、咳嗽、吐痰、牙笏坠地、步履不稳等属于“失仪”范围的官员姓名,听候参处。 然后,大家鱼贯入殿,再次按照品级次序站好。 一切就绪以后,皇帝驾到,鸣鞭,百官在赞礼官的口令下转身,向皇帝舞拜叩头如仪。 吕建就随着大队,紧紧的盯着前面的官员照做,倒是没有出差。 跪拜时候,吕建向前看去,一片朱紫,往后看去,孤家寡人一个。 上面传来天启免礼平身的御音。 官员们谢恩站起, 按照品级,吕建一路靠后,靠后,再靠后之后,将他挤进了大殿,最后的角落里,后背靠墙,而且不远的前面,还有一根巨大的蟠龙柱子遮挡,谁也看不到他了。 至于和那个自己念念不忘整死的,曾经岳父王侍郎,自己和他的品级差的太远呢,自己连看他一眼,给他一个愤怒的眼神机会都没有。 起的早,有些犯困,就抱着牙笏,窝在墙角里,昏昏欲睡了。 鸿胪寺官员,高唱新年退休,及派赴各省任职的官员姓名,被唱到的人,又另行对皇帝行礼谢恩。一番之后,下面就要进行官员上书言事了。 结果天启却不给他们机会,先站了起来,将一个手札递给身边太监:“读到的官员,到集英殿问对,散朝。” 然后也不等群臣跪拜恭送,直接转过屏风,他跑了。根本就不给群臣说废话的机会。 看来,天启对朝会扯皮,已经到了多么厌恶的程度了。 这一场准备充足的吕建第一次大朝会,就这么还不到两刻钟就结束了。这虽然很出乎吕建意料,但似乎也很天启。 被点到名字的人不多,吕建当然在其中,王侍郎却早早的走了,他也真的不想和自己这个曾经的女婿相见了。 于是,在刚刚升起的朝阳里,吕建跟着一群官员,再回曾经来过的集英殿。 第97章 集英殿问对 集英殿里,天启早就喝着茶,和弟弟信王在小说说着什么,等着大家呢。 群臣施礼之后,天启招呼小太监:“给诸位大人看座,上茶。” 结果来的官员品级极高,送凳子的小太监,竟然看到吕建只有六品,就没给他看座。 这样一来,整个集英殿里,就吕建和魏忠贤站着。 尤其吕建,是站在一群坐着的官员中的,这样就显得非常突兀了。 天启看了他,当时一笑:“你这么站着,就好像兔子群里,杵着一条狗,赶紧坐下。” 天启后学,说话没有什么教育基础,群臣也不生气,还轻松的笑了一阵。这样,集英殿里的气氛就更加轻松了。 小太监再次搬过一把凳子,吕建这才坐下。 问对正式开始。 正常的平台召对,其实很轻松,是这样的。 天启问:“云南奢安之乱情况如何啦。” 兵部云南司官回答:“正在围剿,贼有向四川流窜的迹象。” 问四川官员:“你们准备怎么应对?” “四川官员回答:“已经调兵遣将,严防死守。” “山东的水灾后续怎么处理的?” 山东官员回答:“已经将灾民安置了。” “千万别出现冻饿而死。” “但资金不足。” “救灾还需多少?” “十万。” 扭头对魏忠贤:“从内帑拨十万给他。“ 魏忠贤哭穷:“内帑枯竭。” “那就拨五万吧,剩下的你们山东自行筹措。” “谢主隆恩。” “辽西的军备怎么样啦。” 兵部官员回答:“袁崇焕说,修筑大凌河左右卫城进展顺利,但缺钱粮若干。” “着兵部户部核算补发,若有不足,内帑补。” “西北今冬怎么样,流寇流民多寡?” 这时候,兵部就看向了户部尚书,户部尚书就看向了吕建。 吕建就愣住了,你看我干什么? 户部尚书就咳嗽一声提醒:“吕大人,你可是户部山西陕西司主事,你向皇上陈述。” 噢,对了,自己不但是说书,而且还是陕西山西两省户部司主事,自己把这茬而忘了。 吕建就站起来,走到中间,施礼汇报:“今年,微臣推行地瓜官督商办政策,安置了流民百万,今年地瓜丰收,民心稳定。三处商埠开通,使得蒙古人扰边情况减少,偏头关到镇羌关一线,蒙古扰边已经绝迹。 但陕西南部,因为没有土地安置流民,所以,有大批流民产生,正在向食物相对变得丰富的西北,以及边地流动,未来形势堪忧。但依赖皇恩浩荡,给边军发了十一十二两月足额钱粮,还补发了以前一个月的。所以,现在军心士气堪用,应该不至于彻底糜烂北方。” 天启点头:“还是实地做过事的,说的才是中肯。” 吕建施礼:“多谢皇上夸奖。” “吕爱卿,这次推行地瓜政策卓有成效,把一个原本苦民害民的地瓜推广,真正实现了魏大伴,当初提出推行地瓜的良苦初衷。吕爱卿,做的很好。” 户部见自己部门的官被夸奖,那当然锦上添花了:“吕大人改变了原先,苦民害民的推行政策,这是一个完全新的政策,这和原先的政策是脱胎换骨了。” 这是夸奖自己,却是暗中打击魏忠贤。魏忠贤却表现的唾面自干。自己被夹枪带棒的攻击,已经习惯了。 忍下就过去了,但若不想忍,以后再让你好看。 “正因为吕大人的正确办法,不但安置了流民,而且还使得承担赋税的有地百姓,破天荒的不再拖欠皇粮国税。因此,山西陕西也是第一次,足额上缴了国库任务。而山西更是连增加的十六万,也足额完成,山西巡抚武之望大人上书称,吕大人,功不可没。” 他这样吹捧吕建,暗中贬低魏忠贤,却也没有如以前那样,立刻引起阉党的激烈反驳。 原因,吕建立场划分模糊,再有,不管怎么说,吕建为原先推行地瓜擦了屁股,也算有功无过吗。 不管怎么说,追本溯源,推行地瓜,是九千岁首倡,最终功劳,还是归九千岁的。 “陕南和山西南部,为什么不能推行地瓜政策?为什么不能就地安置流民?” 吕建就看了眼朱由检,然后直接回答:“臣手中无地。” 君臣就沉默了。 这次官督商办地瓜政策,之所以能顺利进行,原因是两个,一个是免费给予秧苗,有地的百姓自愿,而商行收购托底;还有一个,也是最关键的一个,那就是给那些流民,免费安排商屯土地。 北面有盐商商屯土地,而南面没有。 “那北方还能安置多少流民。” “已经极限了,不能再安置。”吕建实话实说。 “为什么?” “因为臣掌握的商屯土地已经用尽。” “那能不能收回一部分,安置新的流民?” “不能。” “为什么?” “因为按照臣在西北实地考察,以及汇集有经验的农人,得出的结论是,未来,干旱将越来越重,如果在这时候,收回原先流民手中的一部分土地,就会让原先那部分流民,产出严重减少,最终将他们再逼成流民。” 沉默,再次全体沉默了。 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安置一部分,也不能太多,但却又逼出一部分,那就是得不偿失了。 好久:“钦天监有备询的人员在吗?” 只要是朝会,各部以及六科,都必须安排一个备询在场,因为你不知道事情会说到哪里,牵扯到那个部门,随时准备皇上的质询,这非常有必要。 角落里备询队伍里,赶紧站出来一个钦天监官员:“臣,钦天监官正,请皇上垂询。” “这位爱卿,你刚刚听到没听到吕爱卿,对西北天气的推断了吗?” “微臣听到了。” “钦天监怎么说?” 然后这个官正,就开始大抖专业包袱,听得天启云里雾里,还是性急的信王打断他:“说结果。” 这个官正才打住话匣子:“根据我们的推断,吕大人说的对。” 就这一句,将原本还轻松的集英殿气氛,立刻弄的压抑沉重起来了。 官正却突然开口:“但吕大人说的也不对。” 第98章 备受打击的皇帝 面对吕建预言,大旱将持续的推论,钦天监的人,给予了佐证。 当时让满殿君臣一阵阵心底下沉,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但这时钦天监又面色凝重的说到:“但,吕大人说的又不对。” 当时大家心情一松,又升起来了希望。看来,事情不像吕建说的那么坏。 钦天监反复说,朱由检代替他哥哥怒了:“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大喘气啊,你要吓死人吗?” 这个官正就赶紧解释:“微臣说吕大人说的不对,是因为和我们钦天监的结果有出入,而且很大。只是我们内部还在争论,不敢定案,所以不敢向皇上禀报。” 天启也站起来,就满含了希望:“不管有没有定论,快快说你们的结果。” 这个官正就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据我们钦天监,全体三年观测,而且还走访民间高人,最终得到的结论是,可能这次大旱,不是吕大人推测的那样简单,估计会越来越严重,范围会越来越大。而且,还会持续不少于十年。” 这样的推理一出,就好像在集英殿里,晴空冬日,炸了一声炸雷。 太可怕了,这才两年,就已经弄的朝廷难以应付,还十年,那——“轰隆。”突然间,殿外真的响了一声巨响。 这声响,惊得所有人,都一哆嗦。 天启紧急询问:“怎么回事?” 外面一个小太监,惊恐的进来汇报:“冬日晴空响雷。” 一听这话,所有的大臣都惊慌失措。天启面色惨白,一屁股瘫倒在了椅子上。 礼部尚书立刻站出来:“冬日晴空响雷,非吉兆也,未来十年大旱,更是凶险。这是上天示警,是皇上宠信小人,让淫妇(客氏”祸乱后宫,失德所致,还请皇上深刻自省修身,诛权阉,灭阉党,逐淫妇出宫,以给天帝解释,以解万民倒悬啊。” 这该死的天人感应之说,这混账的党争,让魏忠贤惊恐,让本来已经备受打击的天启,面如死灰。似乎出气多,进气少了。 吕建大惊,自己说出大旱将持久,只是要善意的提醒天启和群臣,要做准备,可不是要吓死天启,给他准备后事。 朱由检还小,这时候,他还不能胜任要职呢。 吕建赶紧站出来:“这位大人,您说的不对。” 礼部尚书见吕建反驳,当时就一皱眉:“天人感应,自古是然,本官哪里说的不对?” “天旱洪涝,冬日响雷,六月飞雪,都是自然现象,和皇上有什么关系?” “皇上是天子,代天牧守民间,皇上失德,上天预警警告,这是必然。” 吕建一笑:“那么我请问,尧舜牧守民间,德行如何?” “尧舜乃是先圣,德行为万事表率。” “那连年大雨,洪水泛滥九州,淹死百姓无数,那怎么说?” “这——” “唐太宗仁德如何?” “以德服人,万邦来朝,开创盛唐盛世,可为天下表率。” “那贞观十年,关中大旱,饿殍盈野怎么说。” “这个——” “不说远了,大明孝宗皇帝德行如何?” 这个是老朱家的先祖,可不能乱说,礼部尚书赶紧恭敬回答:“德比先贤,孝感天地,可谓完人。” “那孝宗十五年五月,江西大雪,雪深三尺,浙江大雪连下三月,冻死百姓百万,这又怎么说?” 怎么说,不敢说。灰溜溜的退回去坐下,低头喝茶了。 吕建就对一脸麻木的天启施礼:“万岁,天然感应,纯属无稽之谈,皇上不必当真。皇上是天子,天帝的儿子,即便皇上有错误,天帝也会托梦,或者用别的办法告诫皇上,而不会弄这种玄虚。天下大旱以有先兆,万历年开始,西北就旱情不断,江南洪涝连年,只是越来越严重罢了。 但严重了又如何?只要咱们君臣早做准备,多行举措,还请皇上振作起来,带着我们,与天斗,与地斗,战胜他,岂不其乐无穷?” 这么一说,天启还没说什么呢,朱由检已经被激的热血沸腾:“对,皇兄,吕爱卿说的对。天灾怎么啦,您带领我们和天灾斗一斗。” 叹一声,摇摇手,凄苦一笑:“别说了,吕爱卿的好意朕领了。但,朕,受命于天,怎么可以和天斗?眼前旱雷,就是天怒啊。”然后仰天哀叹:“天啊,朕真的如此无德无能,惹的老天震怒惩罚吗?朕,真的不配做这个皇帝,应该让有德者居之啊。” 此话一出,本来已经惊恐无比的群臣,这时候更加惊恐了,再也不顾外面炸雷了,一起扑倒在地,嚎啕大哭,苦劝天启不可有此想法。 结果这时候,吕建正蒙圈呢,他却没有跪下,这下,他就成了一群绵羊中的骆驼了,要多扎眼有多扎眼了。 趴在地上的魏忠贤一见,心中不由大动,但还是对吕建大吼:“吕建,你要干什么?你在想什么?难道你有不臣之心?你找死吗?” 扑通,吕建不是跪下了,而是直接趴地上了。 天启看了眼吕建,有气无力的吩咐:“皇弟,大伴,搀扶朕一把,朕要回乾清宫。” 朱由检哭泣着和魏忠贤,左右架着天启,缓慢的走向了乾清宫。 这一场本来应该是和谐的召对,本来自己还想接着这个机会,面对君臣,大大的提出几个应对未来灾害的应对办法呢,结果就这么不欢而散。 难道那个天雷不是劈天启的,而是要劈死我这个泄露天机的装币人吗? 跟着一个个脚步沉重的大臣,走出了午门。结果一个小太监飞奔而出,直接喊住吕建,原先必须有的笑脸,却变成了死人脸,对着吕建也不再叫叔叔了,就尖声道:“吕大人留步,九千岁在司礼监召见啊——” 就这语气,就这表情,就让吕建的心一沉。 要坏。 而其他大臣,也用异样的目光看向了吕建,眼神里满是复杂。魏忠贤,这是要拿办我,再向天启表忠心啊。 看来,天下最靠不住的就是友谊的定论,真的对啊。 心情复杂的跟着那个小太监,向现在大明最恐怖都衙门走去,这一去,不知还能不能走出来。 第99章 和魏忠贤对峙 司礼监,并不像人们想象的在皇宫之内,他的位置在靠近皇宫,皇城万岁山的前面。 转折走过了紫禁城外围,来到了司礼监院子。 院子也不像人们想象的那么嚣张宏伟,而是不大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 红墙碧瓦,一个规规矩矩的四合院型制。院子墙头,探出落了叶子的扶柳垂杨。若是夏日,一定绿荫如盖,再配上后面的万岁山,一定是绝好的景致。 只是,整个大明,无数次,这个显得别致温馨的院子,却是最变幻莫测的地方。进出这里的人,一步升官发财步入天堂,一步身死族灭万劫不复。 一进司礼监的院子,只见一个个内操太监,身穿盔甲全副武装,手拿着刀枪肃立。看到吕建进来,一个个用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随着他的身形游走转动,那真的是如临大敌。 被带到中堂外,两个内操太监过来,立刻对他展开了搜身。 搜身完毕,冷冷的一句,“边上跪着去。” 然后又有两个彪悍的内操太监,直接押着吕建,来到了台阶一角,让吕建和几个求见的官员跪在一排。 正这时候,两个太监死拉活拽的,在内堂拽出一个从四品的官员。这个官员声嘶力竭的嘶吼:“九千岁,我不是那个意思啊,看在我为九千岁鞍前马后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结果无论他怎么嘶吼,那几个太监毫不犹豫的将这个官员,就按在院子里,然后一顿乱棍下去。 转眼就将他活活打死。 这才是真正的魏忠贤,决朝廷大员生死,连走下司法程序都不需要。 吕建哆嗦了一下。但转而,心情却变了。心中不由得暗暗庆幸,自己性命无忧了。因为在自己的眼前,魏忠贤打死这个官员,其实是魏忠贤杀鸡儆猴,给自己看的。 既然你杀鸡给我这个猴子看,那猴子就没危险了。但,友谊的小船,翻啦。 不过,翻了又怎么样,我也不想抱你大腿。 不但如此,就是你这次的行动,让我看透你魏忠贤的本质了——只要我威胁到你的地位,和你皇帝的靠山,就会和我翻脸相对。 本来,我还想过一个可能,那就是秉持中庸的天启不死,继续做下去,他在治国上,相比于急功近利的朱由检,更加成熟,对这个大明帝国的延续,也可以说是苟延残喘,更有利。 而在这个即将崩溃的大明中,你魏忠贤,不是一味搜刮百姓的敛财能力,也能够延缓,也可以说是苟延残喘,大明财政的崩溃。 正如临上吊的王承恩,对崇祯说的那句悔悟的话,“如果魏大伴还在,结局可能就不是这样坏。” 为此我曾经在一段时间之内,反复权衡,想要改变天启皇帝,和你这个老阉狗的命运呢。 其实要想改变天启皇帝的命运,办法很简单。那就是时刻提醒他,不要游湖落水,然后我让朱由检看住他哥哥,别喝那个冰露饮。一切就轻松解决了。 但你魏忠贤不会想到,就是今天你玩的这个小小的手段,让我对你彻底的失望了。 你才是一个真正用人朝前,不用人踹翻的人。我和你合作,实在是没有安全感。 即便将来因为我种种的作为,让你无形中受到影响,改变命运,但为了我不战战兢兢的活着,我会毫不犹豫的在关键的时候,狠狠的踹你一脚,将你踹进万劫不复。 不要怪罪吕建,这时候的人性转变,其实这就是趋利避害人性的本质。 干翻魏忠贤,不要谈论什么大义,一切为己,才是根本。 做了这样的决定,吕建决定,不再向魏忠贤唯唯诺诺的妥协。因为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有和魏忠贤谈条件的资本。而且外面,朱由检,还有无数的人,在看着自己的表现结果呢。 既然他玩了一个杀鸡儆猴,那就足以说明,他不想杀自己这个猴。 既然你不想杀我,或者是在天启没同意杀我,你就不敢杀我到情况下,那我还怕你什么? 至于天启,对刚刚我站着是怎么理解的,但他现在,也绝对不想杀我。 原因,就是我原先给朱由检说的问题症结,朱由检一定和他哥哥说了。那么现在整个大明,能够解开这个死结的,就只有我。 只要天启皇帝,还顾念着这个即将崩溃的大明一点,那他必须留着我。而且必须留下我,在将来辅助他的弟弟。 那他绝对不会杀了我。 既然有了这双重保证,那我还怕你老狗做什么?现在,我和你在天启面前,都有用。 想到这里,就再也不在这冰冷的地上跪着了,而是直接站了起来。 面对他的举动,那两个看压他的内操太监,立刻冲了过来:“跪下。” 吕建冷冷一笑:“昔日坐上宾,虽然今日可能沦落为阶下囚。但你羞辱我,那还是不可能的,那得皇上说了算,这一点,请你一定清楚。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给我搬把凳子,给我倒杯热茶,好好的伺候着我;要么你就直接杀了我。否则我要回家补觉去了。”这样的条件,不是说给这两个稻草人太监听到,他是说给堂内的魏忠贤听的。 这样两个条件,让两个内操太监,当时就不知所措。 吕建这样的嚣张表现,当时都看傻了,跪在地上等待接见的官员了。 而正在两个太监,面对嚣张起来的吕建进退维谷,不知所措的时候,内堂里传来了一个阴冷的声音:“这是你第二次死到临头,还如此嚣张,果然是你吕建。进来吧。” 抖了抖袍子上面跪着的尘土,轻蔑的瞥了一眼那两个内操太监:“还看什么,还不前面带路?” 这两个内操太监当时吓傻了,赶紧躬身施礼赔罪:“实在对不住吕大人,我们两个是没有资格登上台阶的,还请您老自行方便吧。” 结果吕健就一屁股,坐在了院子里一个石墩上,对着内堂毫不客气的道:“你认为我吕建,是一个任凭人呼来喝去的人吗?如果这样,你就还是在那两条路里选择吧。” 然后整个院子,整个司礼监的院子,就变得鸦雀无声了。即便是枝头站着的小鸟,也都紧闭了嘴巴,停止了鸣叫。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里面和外面两个人,就这么在沉默中对峙着。 气氛紧张的让人的心,都不敢跳动,如果在这时候有人放个屁,都能当场吓死两个。 “皇上有旨——”一声尖利的声音,在司礼监外面响了起来。 没有吓死人,却打破了这种恐怖的僵局。所有的人全部跪倒,传旨太监站在门口,对着院子宣旨:“皇上有旨,召吕爱卿,乾清宫见驾啊。” 吕建内心就彻底的放松了,自己赌对了。 从石墩子上站了起来,郑重的回答:“臣遵旨。”然后还不忘扭头,看了一眼那门帘低垂的内堂:“我的好哥哥,等我见完了皇上,咱们得算一算皇室卷烟厂红利的账,计划一下明年的发展计划。” 内堂里突然间传来魏忠贤,轻松亲热的笑声:“其实这次我叫思齐大弟来,就是对一对账,告诉你你应该得的红利是多少。但皇上的事不能耽搁,你先去,我一会儿也过去。” 吕建撇嘴冷笑一下,然后随着传旨太监大步扬长而去。 第100章 皇帝亲自为他辩解 乾清宫里,很安静,地龙烧得也很暖。 吕健进来,给无精打采的天启跪拜施礼之后,神情疲倦的,犹如大病一场的天启皇帝,就指了指旁边的椅子:“爱卿坐下吧。” 历史上,没有吕建弄出来的天灾预报,虽然记录了冬日霹雷,天启还活蹦乱跳的做着木匠活呢。 但这种叠加太过巧合。其实,这一下,已经击垮了接受天人感应的天启,内心最脆弱的一线。只不过是他在坚持罢了。 其实,这种重叠的打击,已经击垮了天启。 暗中叹息一声,这才是开始。明年,开春的泰山地震崩塌一角,五月山东乱了季节的大洪水;六月,发生在眼前,莫名其妙的王恭厂大爆炸,东林党人推波助澜的天人感应,借机谴责天启宠信魏忠贤祸乱朝纲,就更成了压倒,早就开始厌世的天启,最后的心底防线。 “臣谢主隆恩。”然后小心翼翼的坐在了椅子上。 天启艰难一笑,竟然还说起了轻松的话题:“原先国用艰难,朕和皇后尽量节省,这地笼里烧的木炭的确很贵。所以地笼就烧得半暖不暖,朕和弟弟在这里批阅奏章,还需要穿轻裘保暖,而时不时的,一壶热茶,我还要和弟弟两个人抢着暖手。但现在烧蜂窝煤,就好多啦。” 紧张哥哥身体的朱由检,就带着哭音说道:“哥,不要说了,都是弟弟我不懂事,以前,什么都和你抢,以后我再也不和您抢了。” 天启就意味深长的伸出手,轻轻的摸了一下弟弟的脑袋:“有些东西,该你的就是你的,不用你抢也是你的。但又有些东西,哥哥我不给你,你不能抢。” 这话说的就太有深意了。 朱由检就含着眼泪狠狠的点头:“哥,我什么都知道了。但是我绝不抢,更不要哥哥的东西。我过完年就和吕大人去西北。我要在西北选一块地方,做为我的封地,然后让吕大人帮助我,好好的治理那一片地方,然后把成熟的经验,呈给哥哥,让您作为治国的参考。” 天启就又摸了摸他的脑袋:“你说的这个办法好,非常好。” 一听这话,吕建的心就一沉,难道说天启,改变传位给兄弟的主意了吗?那自己可就抱错大腿了。 那自己是不是应该转抱大腿,是不是应该赶紧跑去魏忠贤那里,恢复自己和他的友谊? 难道历史上的推测和记载,都是错误的吗? 这时候吕剑猛然惊醒,论坛和历史的推测,是绝对出现错误了,因为他们太过理想化了。 纵观历史,从尧舜禹先前历史,就没有实际上说的皇帝传位,那么的品德高尚。 而按照人性解释,反倒是《竹书记年》,更符合逻辑更贴合人心。 然后从夏商周,一直到现在的大明,哪一个皇帝愿意放弃权力? 有时候不是他们不愿意放弃,而是他们不敢放弃。 因为还是纵观历史,放弃权力的皇帝,哪一个有好结果? 除了失位必死之外,即便是那些做太上皇的皇帝,都是被自己的儿子逼迫的,不得不让位。而做太上皇,就等于被软禁,就等于整个人生再无自由可言。 所以,在人对权力的贪恋之外,即便真心准备让位的皇帝们,也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让位之后的处境。 这个皇宫,进来了,就再也不可能活着走出去啦。 这时候吕建才深深的感受到,自己相信历史是多么的幼稚。 因为历史,是被无数人描眉画鬓的女孩子。就在后世自己,与化妆之后的女孩子耳鬓厮磨,如胶似漆,结果一旦这个女孩子卸妆,都会让自己,如同见到了陌生人和恐龙。 这时候的吕建,恨不得狠狠的扇自己的嘴巴,自己这么长时间的所有规划,都建立在历史之上,现在看来,似乎是错了,错的非常离谱。 魏忠贤老哥哥,你不要生我的气哈,我一会儿就跑到你那里,抱着你的大腿痛哭忏悔,然后信誓旦旦的向你保证,我对你的友谊,海枯石烂地久天长。 结果魏忠贤这时候,真的就在殿外报名请进,当走过吕建面前的时候,竟然还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结果这个笑容,却让吕建在这温暖的大殿之内,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冷战。刚刚想要跑去,抱魏忠贤大腿忏悔的想法,突然就动摇了,浑身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之后,就彻底的放弃了。 魏忠贤拜见了天启之后,还是按照原先的规矩,老老实实站在了天启的身后,缩脖躬身,一副乖乖老狗的样子。 天启没有看他,似乎是自顾自,其实是说给魏忠贤听:“在集英殿上,吕爱卿当时没有下跪,朕是相当明白他的心理的,他是真的被吓傻了。” 然后竟然替吕建辩解:“因为在群臣,以天人感应来抨击朕的时候,吕爱卿,不顾自己官微言轻,直接顶撞反驳了堂堂的礼部尚书,不惜拿出三皇五帝,历代先贤,来反驳这个理论。虽然有狡辩之嫌,但也足可见他维护朕的忠心。是朕不争气,陷入了自己的心结,才有那样的结果。” 然后瞄了一眼朱由检:“看一个人是不是真正的忠诚,是要在他在大多数人,反对皇上的意愿的时候,是不是勇于站出来,维护皇权的尊严,而不是平时的阿谀奉承。” 这话,朱由检倒是没有什么感觉,而魏忠贤却诚惶诚恐的跪地磕头:“都是老奴护主心切,我误会了吕大人。但老奴把吕大人叫到司礼监,也不是想要对他不利,只是想提醒他一下,以后在圣君面前,时刻怀揣谨慎小心,怀着战战兢兢。” 天启笑了;“你的本意朕是知道的,你也不要过分自责。朕想吕爱卿,也能理解你的护主之心。因为在本质上,他已经做得比你更好了。” 就这一句评语,就将集英殿里发生的那件事,做了定性。也就是在告诉魏忠贤,这件事就这么了了,以后不要再拿这件事说事。 魏忠贤是8颗玲珑心,怎么听不出皇上的意思?赶紧磕头请罪。 “起来吧,还是站好你的位置,做你的事吧。” 就这一句话,魏忠贤就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了。皇上并不会再为自己对待吕建的事,在责怪自己了。 但他的心中,却有一丝警惕勃然而发。 因为刚刚皇上说的这许多话,其实就是在为吕建辩解。 一个卑微的臣子,却要皇上亲自出面替他辩解,那是怎么样一个宠幸? 魏忠贤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感觉到了一阵危机,自己这皇上眼前的第1信人,出现了竞争对手,那就是眼前的这个吕建。 那以后自己将和他如何相处呢?是打倒还是结盟?这是一个选择题,自己必须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第101章 免死诏书 和解吕建和魏忠贤的话题说完了,天启看了眼魏忠贤:“大伴,下面朕要说的话,是只能朕,皇弟,吕爱卿和你能听,就连皇后和乳母都不许知道。你能做到吗?” 魏忠贤大惊,赶紧躬身,招呼了殿内侍候的宫女太监,急匆匆出去。 不大一会,一队队内操太监,就将乾清宫严密的封锁了起来。一个个面朝外面警戒。 然后,魏忠贤回到门口时候,刚要进来,却突然收回了脚,将殿门在外面带上,就再没露面。 好狡猾,好识趣的东西。 对他这样的表现,天启也没再宣他入内。 吕建赶紧也躬身施礼:“微臣告退。” 天启笑了:“朕要说的,可以没有魏大伴,但不能没有爱卿你。” 吕建一咧嘴。 坏事了,知道天启即将说的,绝对是关乎天下安危的大事。知道这样的秘密的,未来要么被大用,要么不得好死。 自己似乎是趟进了一滩浑水中了。 但皇上不放走,那自己就不敢走。 硬着头皮掺合吧。 乾清宫里静悄悄的,几乎落针可闻,似乎连沙漏里的流沙,下落的声音,都能听的到。 沉默一会之后,天启开口了:“我的皇弟要求去西北就藩了,朕同意了。” 吕建心中大惊,什么,放信王就藩?难道天启改变了主意,难道历史重写啦?那自己的抱粗腿的计划,岂不白费了吗。 “但是。” 一句但是,就让朱由检和吕建的心提了起来。 天启笑到:“前几天,吕爱卿和信王,,地瓜推广,官督商办的安置流民的办法,已经没办法进行了,不能进行的原因是因为没有了土地。” 吕建欠身:“是这样的。” “信王和我说了天下王庄的危害之后,我是深思熟虑的,想要改变的,但却难以下定决心。” 吕建有些欢欣鼓舞,正如自己判断的那样,天启,还是很在乎祖宗江山的。难下决心不怕,只要你重视了这个问题,就是好兆头。 “然而刚刚朕又得到了,吕爱卿和钦天监的判断,灾害会越来越重,那么流民的问题就会越来越严重,严重到即将会毁掉我们祖宗的江山。” 吕建就沉默了。 现在看来,这是个死结,没办法解决。 这时候,天启竟然莫名其妙的咳嗽起来,咳嗽的好像要将肺子吐出来一般。 朱由检惊的大哭:“哥哥,哥哥,你怎么啦,御医,快传御医,哥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外面没有人回答。这时候,只有天启发话,才可能有外人进入。 终于咳嗽完毕的天启,喘息着摇手:“不要怕,哥哥怎么能将一个烂摊子给你呢,你还小啊。” 朱由检哭泣着摇头:“不,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我的哥哥好好的。” 看了眼惊讶的吕建,天启道:“信王就藩西北,那就是个烂摊子,我怎么能给他一个烂摊子呢。” 这种解释,似乎让人释然了。 “所以啊,朕刚刚下定了决心,决定向天下宣布,信王这个亲王,将要就番山西信阳。但山西已经无有土地赏赐了,只能向原先的亲王郡王募捐。” 吕建心一动,眼睛一亮。 天启感受到了吕建的表情变化,当时欣慰的冲吕建一笑:“朕请天下在山西,陕西河南,河北有封地的伯伯叔叔爷爷们,给朕的亲弟弟信王,募捐出一点土地,就以福王惯例,四万顷田地。” 福王,是明神宗第三子,本来要立为帝,但引起了国本之争,最终神宗不得不放弃。但为了补偿这个心爱的儿子,让他能过上帝王的生活,他的封地就在中原洛阳,赏赐土地达到四万顷。几乎将河南所有国家掌握的土地,都赏赐给了他。但这还不够,又从陕西,山西,河北等地拼凑才够。 大明的一顷是一百亩,四万顷,那就是四百万亩土地啊。 一听这个数字,吕建的心就一沉。削藩,这两个字,立刻在脑海里浮现,他的心转而一慌。那么看来,是当初自己跟朱由检说的,天下藩王之害,天启才采取这种温和的借口,开始行动了。 天启看到了吕建一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 “不要害怕,天下乱不了。”天启轻声安抚。 是啊,天下不一定乱,即便乱,到时候各地藩王一个清君侧,诛曹躇,我这个始作俑者,就死定了。 现在吕建无比后悔,当初自己怎么嘴欠,说这个干什么啊。 正在他心情复杂的无以复加的时候,天启又悠悠开口:“这不过是第一步。” 什么?这才是第一步? 看了眼弟弟:“朕若有子嗣,不必说了,若没有,那么,朕就要封信王的子嗣为王。” 这话一出,当时震惊了朱由检,让对历史彷徨的吕建安心了。 朱由检大惊失色,焦急道:“哥哥春秋鼎盛,到时候,我会有许许多多个侄子的。” 天启一笑不理,口风缓和:“不管是朕的子嗣,还是信王子嗣,都封王,然后呢,还是以这次为例,请天下王爷郡王捐献土地。” 吕建绝望了,这次,那些王爷可能被蒙过去,但以后都这么干,那就太明显不过啦。即便是个傻子都知道,皇帝要削藩了。 纵观历史,凡是削藩,必将是一场腥风血雨。现在四面楚歌,内忧外患的大明,哪里还经得起这么折腾啊。 天启似乎又读懂了吕建的心:“爱卿不要担心,这只是开始,离着朕和弟弟子孙出生还有一段时间呢。而将他们再封王,也要尽量拖缓,徐徐图之,早做准备。天翻不了。” 然后,竟然在自己的床下,拿出来了两片黄布,展开了,叫过自己的弟弟:“你看看,然后,你也在上面签个字。” 朱由检伸头看了眼,惊讶的看了眼吕建,然后问哥哥:“这个,这个要我签字干什么?” 天启笑道:“不过是让你做个中人保人。” 这么一解释就通了,朱由检拿起笔,在这两个黄布上,分别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吹干墨迹,天启叫过吕建,将其中一片郑重交给了吕建:“爱卿,这是给你的,好好的收藏。另一片,朕将将他藏于乾清宫的房梁上。弟弟,吕爱卿,记住了地点,别忘记了。” 吕建更迷糊了,传位诏书?那你给我干什么,难道传位给我吗? 怀着崩崩跳的心,接过黄布,仔细观看。这一看,吕建就松了口气,原来,这是天启和信王,联名给吕建的免死诏书。 上面承诺,只要吕建不是真正的,有行动的造反,连谋逆败露,都没有死罪。 这个承诺可就太大了。 当然,吕建不相信这玩意,你老祖朱元璋,也不知道发了多少免死金牌,结果那些拿着免死金牌的,坟头草已经割了无数茬了。 但藏书一份,是为了打消吕建的疑虑。因为当年西汉魏其候窦婴也得过一份,结果临死时候拿出来,人家说皇宫里没有存档,结果又给他加了一条,伪造诏书,那是死的再也不能死了。 明知道,这东西没有多大用,但还是跪地磕头,挤出几滴眼泪谢主隆恩。 再站起来,气氛就轻松多了。 天启道:“信王捐封地的事,就这么定了。当然,信王年纪还小,朕还就这么个宝贝亲弟弟,还需陪朕在京师一段。那么,这些土地,就委托吕爱卿经营了。现在,朕,加封吕爱卿为信王府五品左长史,掌管信王财产经营。” 这样的决定,彻底的震惊了朱由检。 事情,还可以这么做? 震惊之后,朱由检明白过来了,赶紧许诺:“我王田所有的收入,都送归内帑,以充国用。” 天启开心的笑了:“这是自然的。” 然后严肃的对吕建道:“这次收回的土地,是以信王封地的名义,实际收归朝廷。而现在主要的目的,是稳定住上面几百万庄户。朕决定,放他们王籍而成庶民,免除徭役逼迫,不得使他们变成流民;土地收成,降到四成,以缓解民力,藏粮于民。一来为内帑增收,以充国用,二来为即将的大饥荒做准备。” 吕建欢喜天启的决定:“皇上睿智无比,高瞻远瞩。” “希望爱卿深体朕心,用心办差。” “臣绝不会让皇上失望。” 第102章 路遇英国公子女 再出宫门,转身看那高大的凹字型午门,厚重斑驳的城墙,尽显老态。 但那种巨大的威压气势,却依旧存在,让你时刻感受到,在皇权面前,你的渺小。 一道落日余晖,突然冲破云层,泼洒在那高大巍峨的门楼上,那片片金黄的琉璃瓦,反射出了万道金光,似乎它们又焕发了当年的青春,但这是回光返照,也说不准吧。 转身看了眼跟在后面的魏忠贤。 魏忠贤尴尬一笑:“大弟,到我府里精舍,咱们喝一杯?” 心比玲珑都明白的魏忠贤,已经感受到了天启的心思变化了。能够让天启要说的事,其实叮嘱一句,不要让奶娘知道,就是也在要避开自己。 如果当时不是自己察言观色的聪明,说不定还没出乾清宫,自己就被杖毙了。 而天启说的是什么?魏忠贤不知道。但皇上说的,只能是他的弟弟,还有眼前这个吕建能听,连自己这个原先无话不说的都要避开,那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面对吕建,他开始恐惧了,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要抱紧吕建这个,未来可期的幸臣大腿自保了。 吕建堆砌起一阵让人恶心的笑:“老哥,今日事转换过快,这比打了一场大仗还让人累啊,小弟我得回去,好好睡一觉缓缓神。改日我请。” 面对吕建委婉拒绝,魏忠贤神色就颓丧了许多:“那就这样吧。”然后一身萧索寂寞的,走向了自己那庞大的仪仗。 “啊,对了老哥,卷烟厂那里的账目,什么时候给我个明目?我还想早点拿回我的分红过年呢。” 挑衅,绝对的挑衅。难道他不怕自己整死他吗?为什么他不怕? 他不怕,那就该自己怕了。 魏忠贤就尴尬的笑:“不要急,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然后艰难的爬上了,那皇帝才配坐的明黄大轿,扬长而去。 吕建按了按怀里的免死诏书,看着他冷笑一声,从容回家。 和魏忠贤的友谊?去他的吧。 一路溜溜达达安步当车。沿途看到东一群,西一伙的大臣,在交头接耳,似乎是漫不经心。但吕建过来,大家不管什么党,就都停下交谈,似乎是巧遇了他,纷纷向他打招呼问好。 吕建脚步不停,脸上挂着明显的春风得意,给诸位拱手微笑还礼。 而他走过,那些官员就立刻做鸟兽散,消失不见了。 吕建心中冷笑:不知道你们这帮家伙,把我定性为幸臣,还是新贵。 是不是明日,我家的门前,也会车马盈门。 但我可得有个规定,门房王叔的红包,不能低于十两。送礼的,不要现银,那太招摇,不要珠宝,我不懂价格,我就要我自己商行的股票,不显山不露水的,踏实。 卖官鬻爵?以现在的地位,我还没那资格。虽然我有免死诏书,我有未来的封地我做主,但我的封地里的官,是绝对不要行贿来的官。行贿的官,都是混蛋官,那会坏了我大事的。 但受贿,还是可以的,自己的目的之一就是腰缠万贯,衣锦还乡吗,当官的目的不就是荣华富贵吗? 想象着美好的明天,吕建脸上的笑容就更加得意甜美了。 但好心情,转眼间,就崩塌了。 “嗨,笑的那么猥琐,心里想什么呐?” 一声娇呼,吓了吕建一跳,收回心神,定睛一看,所有的美好,就都灰飞烟灭消散了,换上的是一脑门子的愁苦。 “是洪小姐啊,怎么这么巧?” 洪秀清口无遮拦:“他们都等着你的结果,我也要代替我爹,看你是不是能出来,怎么样的状况出来。还好,全须全尾,不是人头出来的就好。” 吕建就尴尬,看到她身后,还站着一个同样英姿飒爽的女孩,还有一个肉山。赶紧转换话题:“这两位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洪秀清立刻给吕建介绍,一指那个肉山:“这位是英国公世子,张之及。”然后又一指那个女孩:“这位是我的闺蜜,英国公爱女张妍。他们说要见见你,我就带他们来了。” 英国公,是大明开国,朱棣靖难之后封爵的几十国公勋贵里,幸存到现在的,仅有的四国公之一。 一个是沐国公,镇守云南,一个是魏国公,留守南京,还有一个郑国公,闲居京城,可有可无。 而真正一直被几代皇帝宠信的,就是这几代一直掌管京营的英国公。 而这位张之及的老爹,英国公张维贤更了不得,是他抬着天启老爹,和天启。父子两皇帝上位,而后又强力支持崇祯做皇帝,可谓是个传奇。 和英国公一脉打好关系,是有必要的。 于是吕建赶紧拱手:“幸会,幸会。不知道世子年更?” 张之及是个很洒脱的人,当时就明白了吕建结纳之意:“小弟年十八,小着哥哥一岁。小弟拜见哥哥。” 洪秀清立刻接话:“张妍姐是之极的姐姐,也是我的姐姐,来来,过来拜见姐姐。” 吕建就尴尬了,张妍俏脸一红,小声啐了洪秀清一口:“妹妹不可无礼。” 然后落落大方的冲吕建盈盈一礼:“小女子见过吕大人。” 吕建赶紧还礼:“有幸见到小姐,幸会,幸会。” “哎呀呀,这天寒地冻的,站在街头吃风,咱们还是进酒楼把酒叙谈吧。” 这么一提,吕建还真感觉饿了,早晨悄悄藏在怀里的肉干,这么多事发生,根本就没来得及吃。这么闹腾下来,都是下午了。 “我做东,咱们兄弟喝一杯。”吕建竟然和张之及是异口同声的说道。 然后两人对望一眼,不由心有灵犀的哈哈大笑。 一行四人,就近走入一家酒馆。 酒馆不大,但胜在干净。现在是午饭刚过,晚饭没到,也没有食客,到是清静。 叫过伙计,推让着点了几个菜:“贤弟可喝酒?” 张之及就怯怯的看向了姐姐,看样,这个胖子很怕他姐。 张妍刚要张嘴。洪秀清却道:“你不知道吧,张之及号称京城第一纨绔,平时酒量及大。这次,你们兄弟初次相见,当然要开怀畅饮啦。”然后也不管吕建,对着伙计招呼:“拿两瓶西北红,再加一小坛子米酒。” 吕建感觉拒绝:“我们兄弟有两瓶西北红足够啦,米酒就不必了。” 洪秀清就大马金刀的坐下,抄起筷子在桌上顿了下:“米酒是我们姐妹喝的。” 当时弄的吕建和张妍尴尬无比。 第103章 泄露秘密 酒菜上来,洪秀清直接挨着吕建坐下了。 张家姐弟就只好对面想陪。 说了会闲话后,张之及严肃道:“我姐弟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我爹集英殿退出,看到哥哥被魏忠贤那老贼叫去,感觉事情不好。于是让我们姐弟在这里盯着,一旦哥哥被那老贼所害,爹爹就会立刻闯宫,保住你这大明未来的精英栋梁。” 集英殿昭对,吕建不认识英国公,也没注意。但英国公从这段时间都所作所为,已经留意了吕建。而更在吕建为维护皇上,竟然不顾以下犯上,驳斥礼部尚书上,更看出他对皇上的忠心。所以才有这一安排。 张之及话说的真诚,吕建深信不疑。再次拱手,直接道:“多谢张伯父暗中呵护,有机会一定当面感谢。” 好在,张之及明白事理,没有询问吕建如何脱身,没问皇上和信王,闭门接待的内容,而是将话题转换到了别处。化解了吕建的为难。 与张家姐弟邂逅,是吕建的意外之喜,小酒喝的非常融洽,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吕建总感觉,自己的半边脸火辣辣的,那是一直笑脸如花的洪秀清,看着他的结果。 这时候,对面的两姐弟,是个傻子都看出来了洪秀清,已经情有所系了。 但细心的张妍也看出,吕建似乎心已经有所属,对洪秀清似乎没有感觉。看来,自己的闺蜜怕是心思白付啦。 这时候,不知道什么原因,张之及的筷子脱落了一支,但电光石火间,张之及轻描淡写的就一把抄住,那速度快的让人眼花。 吕建就赞一声:“没想到,兄弟伸手如此敏捷,当得起天下第一敏捷的胖子,京城第一纨绔。” 然后意味深长的建议:“兄弟号称京城第一纨绔,总是这样下去,不妥啊。要不过完年,跟着哥哥我去西北历练历练?” 张之及一笑:“不瞒哥哥说,我这个京城第一纨绔,是我自封喊响的。我是奉父命做纨绔。从不欺男霸女,更不花天酒地。我是专打各路王爷在京世子,勋贵子弟,官员公子,是变相的行侠仗义,打抱不平。” 吕建了然了。 这是张维贤玩的自污的把戏。怪不得张家一脉能存活到现在。 在大明,做个公侯,是一份相当危险的职业,几乎都半途不得善终。 之所以剩下这四个国公,是因为,云南需要沐家,为老朱家守卫,顺带着震慑南方属国。 魏国公在江南根深蒂固,影响巨大,需要魏国公家留守南京,震慑住南方。 而郑国公,做的就是一个无能。 郑国公选世子,不像别家,要么长子继承,要么就是选精英继任。而他郑国公家却恰恰相反,总是选一个最窝囊的家伙继承。就比如现在这代国公,是大家公认的傻子,而精明的大哥,却只是经营郑家田庄商号。 而英国公一脉,选择的是就对皇室的绝对忠心。然后,每代都能出一个逆子来,让大臣们总是弹劾他。 所以就出现,每代英国公,即便你立下天大的功劳,最终都因为这点,而不能再得到封赏,官就只能做那么大。 最终两父子,在皇太极第一次入寇时候,张维贤被不切实际的东林逼迫上阵,阵亡殉国。 张之及在第三次皇太极入寇的时候,战死疆场,从此绝嗣。英国公一脉最终,为这个大明彻底的尽了忠。 推人及自己,吕建也就想,自己怀揣着当今皇帝,和未来皇帝,联名签署的免死诏书,但那何尝不是烫手山药?自己是不是也时不时的玩点自污的把戏,把官就做到三品,就完事呢? 这是个好主意,做到三品,既能报仇,又不显山露水。能为朝廷做点事,但又做不了大事,平平淡淡,不上不下的,多好? 张之及不知道,仅仅眨眼之间,吕建就想了这么多。于是继续自己的话:“刚刚哥哥说,让我陪你去西北历练,这是个好主意,回去我和我爹商量一下。说实话,一天总是在京城打架斗殴没事找事,我真的烦了。” 洪秀清接口:“张兄弟那可是家传的武艺,兵法战阵更是无人能及,对上京城那群真正的纨绔,他们只有挨打的份。去西北,绝对能帮上你了。” 然后一指张妍:“我姐姐,更是女中豪杰。我的花枪武艺,还是她交给我的呢。你是知道的,我都那么厉害了,可见我姐姐武功,到底厉害到什么地步了。而我姐姐更善于的,是兵法战略,那也是家学渊源。对了,姐,过完年,也跟着我去西北吧,西北老好玩了,可比这憋闷的京城好多啦。” 一丝神往,在喝了一点酒的张妍,水汪汪的眼中一闪而过。但转眼就暗淡下来。 他弟弟可以胡闹,必须胡闹,但自己却需要谨小慎微,不敢行差就错半步。在京师,真是困苦的很。 但也因为如此,更不能跟着别人去外面疯了。 吕建就诚邀张之及:“开年,信王提出,将就藩西北,皇上已经封了我信王府左长史,管理即将的信王封地。现在西北局面很乱,流寇杆子山贼遍地都是,让我的商屯,和即将的信王封地,不断遭受侵扰。到时候,兄弟帮衬我一把,我把钦此标营交给你统领,保护商屯和信王封地,不被流寇杆子侵扰如何?” 信王自请就藩,这是一个突然的大消息,张之及就迫不及待的询问:“信王真的自请就藩?皇上同意了吗?信王的封地在哪里,封地多大?” 而张妍也变得紧张起来,盯着吕建,等待下文。 这可是一个天大的消息,一个充满着无数变数的消息。 自从天启登基,依旧把自己的弟弟留在皇宫之内,这遭到了许许多多大臣不断的反对。 但天启就是不放弟弟出来。 直到他年龄实在大了,真的在皇宫中再待下去不方便,外面已经有了流言蜚语,天启才放的出来。 这是官员们的胜利,于是官员们就再接再厉,穷追猛打,连篇累牍的上书皇上,要求立刻让信王就藩。 就连皇室走狗魏忠贤,因为小小的信王总是和他作对,俨然已经成了自己的死敌东林的旗帜,也一再请求皇上让信王就藩,砍掉政敌的一个倚仗。 结果无论谁说,天启皇帝,总是以各种借口推脱,就是顶着压力不办。 而今天听到吕建这么说,怎么不让人感觉到惊讶? 这将是今年即将结束的时候,朝廷在政治上,最大的一次震动。说他可能将影响整个朝局方向,也不为过。 而更可能影响的,就像张维贤这样,身处高位者的政治利益。 这事必须得弄清楚,紧急的回报给老爹,早做准备。 第104章 结好英国公 对张家姐弟说出了信王即将就藩,天启已经同意,这个绝对算是爆料大新闻的事,当时就引起了张家姐弟的极大兴趣。 都是官宦世家,对政治上的一点风吹草动,都极度关心。 张家姐弟互相看了一眼,眼中尽是困惑。 难道乾清宫封锁,连魏忠贤那个皇上最忠诚的狗和打手,都没资格参与的密谈,就是这个吗? 那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不会,绝对不会,一定还有隐情。 于是,张家姐弟和洪秀清,就将殷切的目光,看向了吕建。 张家姐弟看着他,希望他能再爆料一点,这是出于政治目的的探究。而洪秀清热切的看着吕建,则纯属出于小女孩的好奇。 那么一个直率天真的女孩子,能有什么别的心思呢? 面对三个人热切的目光,对于泄露这个消息,吕建感觉并没什么的。 这事,天启明天就对外公布。而自己新官职的任命,在自己出来的时候,天启就已经派人通知吏部去了,已经不再是秘密。 现在吕建说出来,即便有锦衣卫偷听到,也不算泄露秘密。所以他决定,先通知张维贤一声,让他早做心理准备,也算加深自己和他的亲密关系。 “这事已经确定了。”先肯定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然后把顺序颠倒一下,这才是关键:“信王一心为皇兄着想,减轻群臣在他出京就藩事情上的压力,同时,他也见到了我官督商办,这种全新的经营模式的成效,就自请就藩,在自己的封地里,施行一套改变目前僵化制度的办法,供给皇上参考,以挽救这个老大帝国的颓势。” 这样的解释,倒是让张之及信了。 老大帝国走到今天,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已经是穷途末路了。需要张居正那样的一个人站出来,进行一系列的改革,才或许能让大明再次中兴。 但在这个越来越僵化,越来越保守的大明,施行全面改革,和找死没有什么两样。 但信王在自己的封地里,不管他怎么折腾,没有人会理他,他的地盘他做主,如果改革成功,就能拿出有力的事实,来驳斥那些保守的大臣,就真的可能在大明推行。 但张妍却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真的吗?” 吕建知道她问的是什么,但吕建就偷换了概念:“是真的。皇上也批准。封地就在山西信阳。在下不才,还当场被加封为,信王府长史司左长史。” 张之及和张妍,连长史府衙门都成立了,就对望了一眼,看来,这事准了。 不过这里也有疑问,那就是以天启皇帝,对自己这个宝贝弟弟的溺爱,应该将他弟弟的封地,封在江南膏腴之地才对,却怎么弄到西北这苦寒之地去了? 虽然封在山西信阳,名字和信王相符,但这不是理由。因为在中原富庶之地,鄂豫皖交界的河南省,也有一个信阳,那里土地肥沃矿产众多,而更是连接三省的交通要地,商贸繁荣,城市规模很大,实在是难得的富庶之地。二者选1,更应该是后者,而不是前者。 这里难道有什么深意吗? 不要惊奇张家姐弟这种怀疑。身处官宦家庭,政治就是他们的生命。政治已经成了他们生活中主要的部分。尤其英国公张维贤身处高位,终日陪伴在皇帝左右,每一件小小的事,都可能关乎到他的地位身家性命,更何况这是一件大事。他会牵动一大批人在政治上的利益。 张之极就紧张的询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那不知道,信王什么时候出京呢?” 吕建轻松一笑:“这个还没有定。皇上说信王年纪还小,还要留信王在京几年,也好受到哥嫂的照顾。还有就是,现在国用艰难,就藩的使费,还有王府的营造,国库一时之间难以支应。所以啊,皇上说,让我先在西北,好好打理信王封地,用封地的产出,给信王建设王府。” 虽然吕建说的轻描淡写,但内涵巨大,那就看人老成精的张维贤怎么分析了。 而之所以这么说,也是吕建还一份张维贤,刚刚想要闯宫救自己的情。 而邀请张之及去西北,也是诚心。原因有二,一个是自己可能要在西北,待上一段时间。面对越来越乱的局面,自己虽然有三千标营,但赵远赵虎,只能算是猛将,却不是合格的统帅,有这位将门率领,那自己就省心多了。 还有一点龌龊的小心思,既然知道历史,要想在大明平平安安的混到三品,并且还能站住脚跟,借助英国公一脉帮衬是有必要的。 然而,张之及对吕建邀请已经心不在焉了,立刻询问:“那信王封地是多少?” 这时候,张妍也凝神倾听,洪秀清也不再调皮捣蛋,仔细聆听。 “皇上的意思,是比照神宗年福王例。四万顷。” 一句皇帝说,封赏比照神宗封赏福王例,张之及没什么,但张妍不被人察觉的,就皱下秀气的眉毛。 神宗福王,可是有故事的,一个正统之争,彻底开启了大明党争。皇上如果明目张胆的表述出来,那可就有意思了。 张维贤是三代帝王最信任的死忠,对皇帝的了解,可比那些大臣深的多啦。 张维贤就这一儿一女,老妻病故后,怕一儿一女受后娘的气,就没有续弦,更没纳妾。自己又当爹又当娘,拉扯他们两个成人。 张妍打小聪慧无比,张维贤有什么事,都要和她商量。张维贤常说,可惜张妍是女儿身,否则英国公一脉,将一直昌盛下去。 这时候,张妍突然开口询问:“西北土地已经没有了,那信王封地从哪里出?” 这才是问到了点子上。吕建就一笑,这次难得的压低了声音,只有眼前人才能听到:“皇上准备向天下王爷郡王募捐,凡是西北有封地的,都要捐献出来。直到数目达到为止。” 张妍倒吸了一口冷气,虽然她不知道内情,但她预感到,京师将起风波了。 于是坐直身子:“我回去,就请父亲上书,为我弟弟请长史司护卫统领一职。” 吕建欣慰的笑了,果然女子心细如发啊。 张妍站起来:“多谢大人相请,改日还席再叙。” 吕建也笑着站起:“上次出京,直到现在我还没回家呢,我真是回家心切啊。那就别过。” 洪秀清赶紧道:“我送你回家。” 吕建婉拒,张妍开口:“妹妹还是和我一起回我家吧,我们姐妹也要好好说说话的。” 于是,几人分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第105章 京师震动 终于可以回家啦,这久违的温馨,都被这狗屁的皇权规矩给破坏了。 家很温馨的,有娘,有两个小妹,还有那胖的四只小腿,都够不到地的小黄。 如果再有一个知疼知热的漂亮媳妇,那就完美啦。 回到家,家里静悄悄的,吕建走上台阶,轻声叩门:“娘,娘,我回来啦。” 门从里面打开了,小黄窜出来,抱了大腿,小丫糖妹一左一右抱住胳膊。 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吕建突然感觉,自己的心弦一动,似乎有人在看自己,莫名其妙的回头,看向了外面。 这一眼,就看到家的对面,一个小院子的门脚,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孩,穿着一身水绿的裙子,正在似乎无意的观看街景。 水绿的裙子,那种旧有的记忆,立刻铺天盖地的扑进了吕建的脑海,一时间,竟然莫名其妙的鼻子发酸,痴了。 正在他痴迷的时候,却突然看到,在那水绿女孩的身后,一抹鲜红的裙角一闪而过。 还是旧有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对红色的恐惧,让吕建一个踉跄。 今天的大起大落,转变实在太多太震撼了,再有这一次,吕建是用连滚带爬的姿势,冲进了大门,然后直接吩咐:“王叔,关门,放狗。” 王叔不知所以,但赶紧关门,猪一样的小黄直接冲到了门口,对着外面怒吼两声,然后直接钻到了吕建的袍子底下,瑟瑟发抖了。 心有余悸趴在门缝里往外看,绿裙子的女孩不见了,小小的院门,也关闭了,静悄悄的。 迎接出来的娘就笑问:“看什么呢?” “娘,我看到了似乎是杀神。” 娘就笑了:“你是看对面的那户人家吧。那哪里来的杀神。对面不久搬来了一对姐妹,是江南的人,是我们的邻居,还时不时过来,帮着娘种菜呢。” 吕建就松了口气,好吧,能种菜的人,绝对都是好人。 看来今日自己被惊吓的太多了,已经神经质的草木皆兵了。 娘端上来了他亲手做的饭菜。 这才是家的味道吗。 给两个妹妹一人分一个鸡腿,给娘一个鸡翅膀,再给桌子底下的小黄一个鸡屁股。然后自己舀上一勺子鸡汤,美美的喝了一口:“王叔,为什么鸡汤里没有了丹参呢。” 总管王叔就跑过来:“不是不放,实在是上好的高丽参,因为阻隔,很难买到了。” 头年,后金阿敏对朝鲜,进行了第一次的进攻,毛文龙率领叫花子将士,拖尸大战于铁山,协防朝鲜。 拖尸大战,不是舍不得抛弃战友遗骸,而是要将战友遗骸做军粮。他们要这样,一直战到今年开春,河流开化,限制了阿敏骑兵,阿敏才在被重创的情况下退兵。毛文龙趁势追击,再次收复了鞍山以南的整个辽东半岛,使得东江镇达到了巅峰。可惜,大好局面,都被袁崇焕那个狗东西给破坏了。 叹了口气,丢下勺子,就再也没有了吃饭的兴趣。 其实,自己最该帮的是毛文龙,只有毛文龙坚持住了,才能减缓大明的压力,可能使得大明喘息,让大明能够抽出手来,对付天灾,对付即将爆发的西北民乱啊。 可是,要怎么帮到毛文龙呢,这个得仔细的想一想。 难得的在家睡上一个安心踏实的舒服觉。 第二天,起来的很晚。 在天启朝,大臣们还是很悠闲的,没有以前和以后,那折磨人的早朝,只是初一十五一次,然后就是呆在衙门里,悠闲的喝茶水,等待下午可能的皇帝召对。 尤其是吕建这种,其实在衙门里,算是可有可无的人,其实连衙门都不需要去。只要告诉家里人一声,自己将去哪里,万一衙门里来人寻找,只要能找到自己就行了。 中午的时候,锦衣卫到各个官员家里通知:大朝之后,天启被吕建和钦天监的推断,给吓出了病了,所以宣布,过年休沐提前。 于是,大明提前半个月,进入休眠期,这下,吕建就更没事情了。 不过,同时通知了病榻上的皇上,下的两道圣旨。 第一道,信王自请就藩事,准了。封山西信阳做信王封地。 但现在皇上病倒,信王坚持侍候陪伴左右,再加上皇上也担心弟弟年幼,西北又没有王府,所以,暂缓就藩。等王庄有产出,造了王府之后,立刻就藩。 真是兄友弟恭的典范啊。 第二道:在西北,赐信王土地四万顷。但因为西北已经无闲田,号召在西北有王庄土地的王爷郡王,捐献土地。在信王没有正式就藩之前,由刚刚成立的信王府长史司衙门,左长史吕建打理经营。王庄所得,将用做信王府建造。 这两道诏书一出,群臣哗然。 群臣无不庆贺他们在与皇权争斗上,再次的胜利。他们终于在不断上书,请信王就藩出京,天启在找各种理由拖延之后,还是扛不住群臣压力,松口了。 至于现在还留在京中一段时间,那已经没什么了,连长史司衙门都成立了,那就是板上钉钉了。 而不再向西北百姓征收土地,而是向天下王爷伸手,这更让群臣大快人心。这才是德政吗,看来,那个旱雷,有作用了。 那大家就摩拳擦掌,准备继续高唱天人感应的战歌,对阉党穷追猛打。 而也让所有人震惊的是,刚刚在集英殿君前失仪,和魏忠贤闹翻了吕建,竟然从六品官,直接跃升为五品官,成了信王长史司的左长史。这是天大的恩赏。 五品,在历朝历代中,都是官员们一个上升的坎。你越过了这个坎,到了五品,你就可以登堂入室,身居庙堂了,你的未来可期了。 不知道多少人,在这道坎前,止步不前,最终白发,黯然致仕呢。 但更让人看不明白的是,这次恩赏的五品左长史,不是朝廷官僚系统内的,其实就是王爷的一个幕僚。左长史,就相当于王府的一个管家。 以吕建西北官督商办的政绩水平,士林威望,不应该将他排除在,正式的官僚体系之外啊。不说什么置贤于野,不是明君所为,但也实在说不过去啊。 最终大家琢磨来琢磨去,想明白了。先有吕建违背了神木事变,皇上想大事化小的意思,让年轻的皇帝丢了面子,再有昨日君前站立不劝,皇上嘴里不说,心中记恨着呢。 好吧,既然如此,还是离吕建远点。 所以,在这两道圣旨传达后,没有吕建原先野望的,自己家一早车马盈门,王叔收红包到手软的场景出现,自己家的大门反倒更冷清了。就连平时,那些求取书法临摹,求取诗词一饱眼福的士子们,都没有了。 似乎,这个世界,突然把吕建这个幸臣,这个新贵,这个大明的财神爷,大明的散财童子,给忘记了。 真的忘记了吗? 英国公府中,就有人正在算计着他呢。 第106章 英国公的应对 昨天,张维贤得到了张妍汇报的消息,张维贤深思了一夜,一大早,刻意赶在皇上诏书下发之前,入宫探视天启病情。 当时皇上在乾清宫,和皇后一起接见了他,说了许多话。中午,还赐御宴,加恩与皇上同席,可见张维贤在皇上心中地位宠信程度,真是羡煞旁人啊。 直到午后,张维贤出宫回来了,近日密室,对自己的女儿张妍道:“果然如吕建事先透露出的消息一致,皇上今日的两道圣旨,正如他所说,几乎一字不差。” 然后说到:“我就按照咱们昨晚的商量,提前保举你的弟弟,做信王府的护卫队长。” 张妍就紧张了起来:“皇上答应了吗?” 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之后,却轻轻摇头:“皇上没有同意。” 张妍略微沉思了一下:“那皇上是怎么回绝您的呢?” “皇上说,你的弟弟散漫惯了,不太适合被约束。” 张妍当时就吃惊了:“这是什么意思?” “当时为父我也不知道,皇上是什么意思,还特意的请罪,说我教子不严,我一定要严加管束。” 张妍立刻反驳:“不对,皇上还有后话。” 张维贤就欣慰的笑了:“我的乖女儿,果然料事如神,不输当年孔明诸葛亮。” 张妍却没有出现小女儿态,而是十分谨慎的询问:“当时皇上到底怎么说的?” 见女儿表情严肃,张维贤也严肃了起来:“当时皇上说,信王府营造成功,还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信王就藩,那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这么早就建立王爷护卫队,还为时过早。现在小王爷的府中财力,还不能够支撑。再加上他在京中,还用不上护卫队,所以这事儿就只能先放放。”然后还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一切以节省为要,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张妍立刻打住了老爹的话:“说这话的时候,还有谁在场?” 张维贤立刻回答:“没有别人,只有张后在场。” “魏忠贤没有在场吗?” 张维贤就笑了:“你也不是不知道,张后和魏忠贤一向不对付。只要有皇后在的地方,魏忠贤尽量避免出现,而有魏忠贤在的地方,皇后也很少露面。” 然后不无得意:“要说还是咱们被皇上宠信,皇上才将心里话交代给我们。这是别人任何人不能够比拟的呀。” 张妍并没有露出得意的表情,而是神色更加凝重,就像一个睿智者一样,与她年龄不相符的背着手,就在老爹的面前开始踱步。 张维贤也就不打扰自己女儿思考,一面细细的品味着茶香,一面看着这沉稳睿智超乎常人的女儿,在自己面前沉思踱步。他期待着女儿,能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久之后,张妍突然询问:“以爹爹在皇上面前的宠信程度,皇上没有和您提起,那一天乾清宫戒严,宫内只有皇上信王和吕建,他和吕建交代了什么差事吗?” 张维贤仔仔细细的想了一遍,和皇上皇后谈话的内容,最终摇头:“没有。” “那他提到了吕建了吗?” “这个倒是提到过.”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在经营上,在聚敛财富上,吕建可以称为天下一绝。将王庄的管理经营,交给吕健全权打理,未来信王的日子,要比他这个做哥哥的,会宽裕很多。” 一听这话,张妍立刻停住了脚步,然后郑重的对老爹说道:“爹,从明天开始,你就让我的弟弟,尽可能的接近信王,最好能成为他的至交好友,而我——”然后俏脸一红:“我通过洪家小姐,接近吕建。” 张维贤闻听哈哈大笑:“我的宝贝闺女就是厉害,能想到这一步,绝对是出人意料。” 张妍惊愕:“ 怎么,我的打算爹爹已经知道了?” 张维贤笑着道:“你的想法是什么,我还没猜透。但是在我为你兄弟,请求做王爷护卫长不被同意之后,皇上却说,‘虽然之及不能做护卫长,但作为一个信王的典膳正,还是可以的。我看到你的儿子,心宽体胖,如果能管理王爷的膳食,将小王爷单薄的身体调理好,那就是再好不过了。’” 张妍眼睛一亮:“要想征服一个男人,就必须征服这个男人的胃,虽然指的是女子,但是用在男人身上也一样。这是我兄弟最好,最直接的接近小王爷的机会。” 张维贤再笑:“你还不知道呢,但是皇后接口,说吕建虽然在经营上,天下无人能及,但那个人太过重利,别把王爷的庄子弄得乌烟瘴气,最终肥了他,亏了信王。所以皇后提出,让我在年后的时候,把你派到西北王庄上去,看着一点那个吕建。” 张妍略一想,突然羞红了脸庞:“皇后这是什么话,孤男寡女的,我可不去。” “但我却不认为皇后是在说笑,因为皇后说了,她会派一批女官和嬷嬷跟着你同去,同时将你县主的封号,加一等,封为郡主,压制一下吕建。” 这样的决定,彻底的震惊了张妍。 在她的心中立刻有了两个解释,一个解释就是,皇后希望通过自己和吕建联姻,用张家的忠诚,捆绑住吕建。 那另外一个意思就是,有可能皇后在未来,要将自己赐婚给信王。 当然后者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自己今年十九,而信王今年才十六,年龄相差太过悬殊。虽然有当年马皇后和朱元璋做先例,但那毕竟是特例,那是战争年代结下来的恩爱。 但如果排除这一点,那张皇后肯定是前面的那个想法。 她为什么要用张家的忠诚,来捆绑住吕建呢?而皇上又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弟弟,去亲近信王呢? 未来的一文一武,都要被信王所掌控,那么皇上和皇后有什么打算呢? 细思极恐。 张维贤也就不愿意再谈这个话题了:“这件事儿就到此为止,以后的发展要做得不留痕迹,顺其自然。你在这一段时间准备准备,皇后特意旁敲侧击的嘱咐我,把你派去西北监视吕建的事,要做的顺其自然不留痕迹,这你懂了吧。” “女儿懂了。” “那就好,那就好,晚上吩咐厨娘,弄几个可口的好菜,咱们爷三个要好好的喝一杯。现在老爹我心情舒畅啊。” “那我亲自下厨,做几个爹爹爱吃的好菜。” 张维贤更是哈哈大笑:“好好好,赶紧的练起一手拿手的做菜手艺,未来准备征服某个男人。” “爹——” “你也老大不小了,放眼京师勋贵子弟,就没有一个被你瞧上眼的,真愁死我了。” 看着远去女儿的身影,张维贤背着手,遥望着四海商行的方向:“我在这里被你捆绑着忙的团团转,舍了两个孩子。但你也别得意,聪明不过帝王家,你已经入瓮中,好可怜的娃啊。” 第107章 东林邀请 清晨的帝都,在走街串巷,贩卖蜂窝煤的小贩,清脆的铃铛,还有那几乎是唱歌般的吆喝声中,再次苏醒。 由蜂窝煤造成的帝都雾霾,还是很严重,即便嗖嗖的强劲北风,都不能吹散。到处都是灰蒙蒙一片,到处都弥漫着煤烟的味道。 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今年的冬天,感觉相比较于头年,似乎暖和了一些。 还有一个新现象,那就是在京城大大小小的深邃胡同里,或者是荒废的园子中,用蜂窝煤燃烧后的,方方正正的坚硬残渣,搭建起来的棚子多了起来。这也为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和流浪乞丐,获得了一个安身之所。 而这种房子,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增加。若不是五城兵马司,开始严格管控私搭乱建违章建筑,说不定,这时候连皇城根都被占满了。 厚重的皇宫城墙,可是最好的避风地方啊。 今日的午门广场静悄悄的,午门的角门也没有开。负责值守的太监,都已皇上龙体欠安,拒绝接收一切想要递进宫里的折子。 这时候,还有什么要紧的折子呢,整个大明的系统,都已经休沐停摆了,朝廷不办事了。 朝廷没有事情,但商行有。 吕建早早的洗漱完毕,安排赵虎,等天气转好,保护着两个妹妹,带着小狗上街,去逛一逛。主要是要小丫,带着糖妹尽快的熟悉北京,融入北京,忘记那苦难深重的西北。 然后自己独自一人,溜溜达达的出门。 站在台阶上,莫名其妙的看向了对面那座小院,期盼着那水绿的身影出现。 可惜,院门紧闭,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再无佳人倩影。 失落的摇了摇头,就走向了商行总部。 刚走没几步,突然斜对着,竟然走出一个文士,挡住了吕建的去路。 吕建不认识他,就想绕过去。和文士打交道,子曰诗云唧唧歪歪的,难受。 结果这个文士却对着吕建拱手:“子曰——” 吕建赶紧打住:“这位兄台,拦住在下有什么事吗?” 这个文士就一笑:“先生。” 吕建赶紧谦虚:“兄台面前,不敢称先生。” “子曰——” “别,别,还是直说。” “圣人说——” 这不让子曰诗云,看来对面这位仁兄是不会说话了。 “圣人说,达者为先,三人行必有吾师。先生开创一代书法,可为宗师;而几首脍炙人口的诗词,可为惊才绝艳。我等同为士子,称呼您一声先生,理所当然。如果按照学生,还曾临摹先生书法算,尊先生一声老师也算合理。” 看样子,你都年过半百了,我才十九,我可不敢收你这腐儒做学生,我不喜欢教书,我只喜欢经商做官。 “这几日先生可闲?可有闲情逸致,书法做诗?” 这越说越远了,吕建就有点不耐烦,提起腿,做出要走的样子:“这位兄台,若无别事,我还有事,您忙——” 这个士子立刻拦住了吕建:“头年学生曾经登门拜访,却不巧先生小染贵恙,无缘见面。快一年不见,先生风采更胜往昔。今日听闻兄台得闲在家,所以被几位同好所托,特来邀请先生,到寒舍坐坐。请先生泼墨,以便我等临摹,请先生做首诗词,以慰我们饥渴。” 感情是来求字求诗词的。 这不提,自己都忘记了,自己还是一代书法宗师,一位诗词大家呢。 听到这样的邀请,本来吕建想不去,文人聚会,最是无聊,唧唧歪歪的,还谁也不服气谁,弄不好,还会弄个脸红脖子粗,不值当的。 但突然心中不由一动;前日自己和魏忠贤闹翻的事,已经轰动了北京城,这个人过来,一定是东林党的人,是来拉拢自己的。 既然如此,这是最好靠近东林士子圈,爷叛变了,弃暗投明投党啦。洗清自己阉党身份,为以后崇祯上位,自己不被东林打击做铺垫。 但这时候,就亮明旗帜的对抗阉党,似乎风险太大。毕竟现在阉党气势正胜,还有一年半,确切的说,是两年的时间,才能被打倒。自己在这两年里,能不能抗住阉党,怀着对叛徒的愤怒,对自己疾风暴雨的打击? 以现在自己的实力势力背景,自己扛打击能力,还略显不足。最好还是现在这样,做个左右逢源的骑墙派比较安全。 正琢磨利弊呢。 这个文士看出吕建犹豫,就加了一句:“而盛邀先生的,不但我等渴求先生笔墨赐教的同人,还有信王千岁。” 什么?朱由检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和东林混在一起啦? 朱由检相邀,那就绝对不能不去了。 朱由检最要面子,为面子不惜上吊,自己必须得给这位刻薄寡恩,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朱由检这个面子。” “不知道聚会之地在何处?” 这个文士闻听大喜:“首善书院。” 首善书院,是由名士黄矿亲自题匾,邹元彪,和冯从吾倡议,江南士绅豪富资助,在天启二年,在京建立的。 规模庞大,而且还管吃管住,凡是江南士子学子进京,都可以到这里聚暂住。蹭吃蹭喝之间,与同道高谈阔论。他已经成了东林在京的基地了。 魏忠贤怎么能容忍这样的存在,发动党羽攻击,于是,于天启五年被禁止。 但天启却没有同意魏忠贤,做赶尽杀绝,直接铲平,而是将它变成了书局,依旧允许士绅资助,士子流连。 黄矿被阉党排挤致仕之后,他却没有离京,就暂住在首善书院,为天下汇集来的学子讲学,俨然是死难的六君子之后,现在的东林领袖。而现在,首善书院又聚集了三千多士子了,可谓盛况空前。 黄矿,后来崇祯上位,被复相,也就是做了崇祯第一届内阁首辅,主持了东林对阉党的清算。 但他这个人还是秉持公正的,所以并没有将阉党逆案扩大化。这反倒招来了东林党的一致不满,结果被自己同党又给逼迫致仕,最终退出了大明的政治舞台。 这个人,有必要见一见,至于其中还要见到朱由检,那也好,让朱由检看看,自己是正宗的东林啦。 第108章 拜与不拜的纠结 欣然接受邀请,一路上攀谈,这才知道,这位也姓吕,叫吕文学。因为在山东颇有家资,人员极好,深得江北士子的好感,俨然已经是东林江北系的领袖。 唯一可惜的是,这个人虽然满腹经纶,但晕考场。本来以他的学问,考取一个进士及第是没有问题的,但他却只要一入考场,就忍不住酣然大睡,结果竟然连个秀才都没捞到。现在还只是一个童生。被士林戏称好睡状元。 但他家多金,他就在自己的家乡临淄,开办了一座书院,还亲自讲学授课。 讲学倒是不困,反倒精气神十足,颇有成就,很是培养出来几个科举及第的,才有了今日士林的一席之地。 之所以要特别介绍他,是因为在满清入关之后,他散尽家财资助起义军,最终全族殉国。 这么出名的人,在一番恳谈之后,吕建竟然发现,他不是一个泥古不化的人,是个处事很懂得变通的人,而且也对商业很感兴趣。 吕建就注意上了这个本家,有机会,一定利用,啊,不,是帮助一下这个本家,实现他的当官夙愿。 首善书院,在鼓楼大街的正中,规模及其庞大。现在的大门门楣上,已经撤掉了首善书院的牌匾,取而代之的,是一块书局的牌子。 但走进这座处处显露出江南文化底蕴的院子,就被那朗朗读书声,还有一个个厅堂里,传来的辩论声所吸引。似乎立刻就让你,置身于凡夫俗子之外的一个清雅世界。 吕文学引着吕建进来,一路上,所有遇到的学子,都远远的给吕文学施礼,口称吕先生。 吕文学就谦逊的避开:“今日我可不敢在思齐先生的面前,被称先生。” 他这么一说,立刻引来无数学子驻足,然后纷纷兴奋的跑过来和吕建见礼。那场景,让吕建有一种粉丝会的感觉。 最后,几乎是脚不沾地,被抬着,来到了首善书院的明堂前面,大家才将他放下,然后所有的人,都变得肃穆无声,恭恭敬敬的环手垂头。 明堂洞开,一个小斯悄声走了出来:“我家先生,请吕先生入内奉茶。” 这是一个论资排辈的年代,黄矿虽然已经是一介布衣,吕建虽然是士林新秀翘楚,官场新贵。但论资历,他比黄矿差着天上地下呢。 能让黄矿小斯出来说声请,那就已经给足了吕建的面子了。 在肃穆的环境下,吕建也收敛心神,变得恭敬肃穆起来。 缓步到了明堂门口,除履,迈进明堂。 明堂相当简朴,烧着地龙,热乎乎的地面上,按照春秋礼仪,摆设着一片片席子。那是给听讲的学子们坐的。 北面的墙壁上,正中没有一般学堂的孔子像,只是五个大字:天地君亲师。 而下面,竟然是天启五年遇难的,杨涟、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顾大章等东林六君子像。 在像下上首盘腿端坐着一个老者,目光坚毅,精神矍铄。 而朱由检则小学生一般,在下手一片席子上端坐。 然后就是十几位或老或少的士子,正襟危坐,他们都是首善书院的教授。 见吕建遵循礼仪进来,大家一起看了过来。 没有人打招呼,没有人说话,大家就都看着吕建一言不发。 朱由检同样如此,但当吕建看向他的时候,朱由检的小眼珠,却向墙的那面滚动了一下。 吕建立刻明白了,这是大家在等待吕建拜天地君亲师,但更是在等他拜东林六君子呢。 这下,吕建才知道,自己的那个本家吕文学,为什么邀请自己来首善书院了,这是下套给自己啊。 这是非黑即白的东林党,要求自己表态。不拜,你依旧是罪大恶极的阉党走狗。 若是拜了,就说明你已经拜进了东林门下,成了真正的东林一员。 但这时候,吕建却放慢了脚步,他的心在纠结。 他并不是纠结这一拜下去,自己和阉党就是彻底的决裂了。 昨天,自己就已经和忘年交,亲人兄弟般的魏忠贤决裂了,在证明一下决裂也无所谓。 怕阉党报复整死自己?哈,不说自己有免死诏书护体,就说天启还求自己帮忙做事,就是眼前自己的大粗腿在,魏忠贤就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时候,吕建似乎突然间明白了,自己在司礼监和魏忠贤闹翻,天启因为自己功劳,没有封赏自己朝廷六部里正式的官职,而是封了自己一个王府总管——长史的意思了。 这是天启准备让自己,就躲在信王府,躲避阉党整死自己啊。 免死诏书不靠谱,法律上整不死你,但暗杀是锦衣卫的拿手绝活,只有有借口理由,再回西北自己的大本营,才是最安全的。 想明白了这些,吕建对天启,竟然还有些小感动了。 但还是顾着眼前吧。眼前,自己该怎么办。 那么不拜,现在朱由检盯着自己呢,那就会让朱由检坚信,自己依旧是死不改悔的阉党。大粗腿就会在将来,抬起大脚丫,一脚踹死自己。 但拜下去,自己就是彻底的东林了,那将来自己还准备,打倒真正造成大明灭亡的东林呢,那自己是不是就是东林党叛徒?自己先判阉党,再判东林,会被世人怀疑自己的人品的。 叛徒是人人喊打的,自己将不会得到任何人的支持认可了。 纠结中,再看了眼朱由检,吕建就突然不纠结了,突然明悟了。因为,当初自己准备加入官场,目的也没说励志拯救大明啊。拯救大明跟我有什么关系,东林搞垮大明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要完成做上三品官,整倒王侍郎,完成娘的衣锦还乡的夙愿,羞辱那些曾经欺负自己孤儿寡母的族人。然后看情况不好,带着大批金钱,带着老娘小妹提桶跑路,到海外过神仙生活去。 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为那个宏伟目标,抱住大前提的大粗腿啊。 想通了这些,似乎是脚步庄重的吕建,来到了六君子像前,虔诚缓慢的深施一礼。 随着他的一拜,整个空旷的,不多几个人的明堂,传来了一片如释重负般,舒气的声音,如此清晰,竟然让人感觉如此让人惊心动魄。 第109章 首善书院的辩论 随着吕建对六君子画像的一拜,气氛融洽了。 上首老者,就是黄矿,微笑一指朱由检的身边一片席子道:“吕先生请坐。” 这个位置,在朱由检之下,但在群弟子之上。而直呼先生,更显示了黄矿对吕建的尊重推崇。 不单单是客,而还因为吕建的书法宗师身份,惊才绝艳的诗词在士林中,换来的地位。 坦然坐下。 黄矿笑着道:“吕先生书法独成一家,更有诗词之才。而您和信王谈论的,治国之柴米油盐之论,更让人感觉耳目一新。 虽然听着粗鄙了些,但细想之后,却是至理名言。可见先生必将在未来治国上,也会有与众不同的建树。这真是大明至张相(张居正)之后,从未有的大才。老朽深为大明出此才俊而庆幸。” 这样的评价和期许,就过了。 吕建赶紧谦逊一阵。 “但先生一味的沉迷经商,又对信王讲了经商治国之道,在品格上,就落了下乘了。”这是准备教育人了。 吕建笑眯眯的问道:“先生认为兴商之法治国是下乘,何以如此说?” 黄矿笑道:“商人趋利,一切以利益为首,难免短视。而趋利之性,又让人忘却大义,这于国不利。” 这就是中国人的理念。 你看世界上中华文化圈之外的国家,几乎整个国家是被商人所掌控的,只要你有足够的钱和实力,你就可以竞选总统,当个元首。 但你再看看纵横上下五千年,中国可曾被任何一个商人所控制过?除了最开始的吕不韦之外,可有商人站上庙堂? 别说站上庙堂了,不管你多么的富可敌国,多么的精明强干,只要你是商人,你连当一个官的可能性都绝对没有。历朝历代,不但在体制上,严格的向商人关闭了通道,而更在最根本上剥夺了商人,参加政治的所有可能。比如说,商人地位,列在九流之末,还不如妓女,时刻受到任何人的排挤欺负,商人的财富,时刻可能就是别人的了;商人的子弟,没有科举的资格。而没有了最起码的秀才资格,你别说做官了,你连做个吏员的资格都没有。 当然,现在的吕建情况除外,但那那前提是,他当初不是商人,而是他爹曾经是官,他是官宦世家,是官二代,他还是个秀才的结果。 中国的文化,在吕不韦之后,就已经决定了,国家是国家,国家需要一批精英来治理;商业是商业,你可以建立一个商业帝国,但必须在我这群精英的掌控之下。发现你有危害国家的可能,转眼就灭了你。 国家被财阀集团所掌控,而在后世这个教训是最惨烈的。 不说已经是伪国家的韩国了,本来民国是可以正常发展下去的,结果被江浙财阀做代理人的蒋公,最终给折腾到一个小岛上去了。 而之所以他能在那个小岛上,最终站住脚跟,就是因为他痛定思痛之后,他摆脱了财阀,启用了精英从政,才得以苟延残喘。 所以到后来,国家对商人财阀集团参政,更是严防死守。 无论你有多么大的商业帝国,你连一个乡政府的科长你都做不上。你可以用钱财买通一切,但你就是不能转换你商人的身份。 这就是黄矿,虽然对吕建期望极高,但他也对他前途担心的地方。 以现在吕建的发展趋势来看,只要他身后,站着一个政治集团为他撑腰,他这个商人,就完全可能再凭借他的官二代,凭借当初的秀才出身,参与到政治中来,现在不已经站上朝堂了吗。那么凭借他的能量和能力,再想将他踢出政治精英集团,已经不太现实了。 最主要的是,只要你想要将他踢出去,让他好好的再回归本性,做个商人,结果朝廷就会出现,只要有一点急需要他来解决的事,你还就得指望着他解决。所以才有了现在的吕建,在商场上大展拳脚,而又能凭借着官二代秀才身,在朝堂上春风得意步步高升。 这在这些政治精英的眼里,这是一件很不好,乃至可以用很可怕来形容。 但黄矿为人是公正的,他承认了吕健,柴米油盐治国理论的正确性,也发现这时候这个朝廷,没有吕建是不可以的。所以他准备要斧正这个歪才,让他成为真正的政治精英,丢弃掉他的商人本性。 吕建很理解黄矿的思想,但还是笑着摇头:“在下却不这么认为。” 他的这句话一出,本来十几个学子就正襟危坐,这时候他们明白,一场辩论又要展开了,于是就更加聚精会神,生怕错漏了一个字。 黄矿微笑询问:“那么思齐先生怎么认为呢?” “先生认为,商人趋利这是弊端,但如果这个人将趋利性,用于治国上,让整个国家趋利避害,一切以自己的国家利益为先,难道这不好吗?” 就这一句话,当时就让黄矿噎了一下。 这个时代不像后世,政治精英们,张开闭口‘这不符合我们国家的利益’,将利益堂而皇之,理直气壮的摆在台面上。 这个时代,是个含蓄的时代。这个年代的人出口言利,是会被鄙视的。一切都应该以圣人言论为基础,只讲大义。那样,你的人品才被承认是高洁的,而不是驱利小人。皇帝才能放心的,将这个国家交给你管理,百姓才能心甘情愿的接受你的管理。 黄矿沉思了好久,最终道:“如果一切都以自己国家的利益为先,那对友邦,就会有损害。如果对友邦有了损害,就会引起友邦的不满。就会由不满而生怨恨,最终导致双方友谊破裂,形成对抗,最终导致战争。对内对外,对待亲朋友人,还是要待以至诚,吃些亏,知道取舍,才是第一啊,这一点,还请吕先生在意。” 吕建淡然一笑:“难道吃亏就能获得友谊和平吗?在下愚钝,却不认同。不说别的,先贤就说,当年七国争雄,其他诸侯不断割地侍秦,以求和平。结果呢,倒是养肥了秦国,削弱了自己,最终被强秦所灭。 再从小处说,升米恩斗米仇不更是明言吗。你一味吃亏,结果却养成了他们认为,你的吃亏是理所当然的思维,一旦不说你要取他一点利了,就是要和他平等,那他也认为你是欺负了他,抢了他你应该给他的利益,那不一样对你心生怨恨,最终成仇吗?” 黄矿被这先贤之论和眼前实际,驳斥的一时间哑口无言了。 最终有些强词夺理的道:“无论如何,做事做人,当以大义为主,这个是不可辩驳的吧。商人之业毕竟是小道,贱业,非君子所为啊。” 吕建一笑—— 第110章 老首辅的定论 黄矿提出的论调,是代表着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认知度。商业是贱业,非君子所为,吕建是最不认同的。 为此,他曾经和朱由检辩论过。难道朱由检没有将自己的见解,说给这群人听吗? 噢,朱由检当然不能和这群人说,因为,那样就可能使得他和君子们,这些自诩的治国精英们,格格不入。 那好吧,既然你不敢说,不能说,那就由我来,利用这个平台,简单的说说吧。 说句实在话,自己刚刚等于加入东林,就不应该,表现的和东林党的认知格格不入。但没办法,不为这个大明的延续,但必须为自己在朝廷站稳脚跟,混到三品,找到足够的理论基础。 “先生说的商人见利忘义,是贱业,非君子所为之事,在下更不敢苟同。” 黄矿就笑着询问:“那思齐先生又有什么理由呢?” 还好,现在的东林还让人说话,不是后来,崇祯二年之后,你必须没有条件的,听从他们的治国理念,不要说你一个王府长史,即便首辅,即便是皇上都不行的地步。 一个朝堂,一种声音,是绝对不行的。那样,皇帝,这个真正的国家首领执行者,就会被架空。 以后,崇祯这个把大明变成一言堂的始作俑者者,看到了这样的危险之后,却发现,他没有他哥哥那种睿智,培植另一党的能力,也找不到和东林对峙,发出第二个声音的一群,就只能亲自赤膊上阵,直面臣全,和群臣死怼。 后果就是,君臣之间,彻底的离心离德,严重的对立,君视臣为寇仇,臣视君为死敌。东林拿出他们看家的本领,凡是皇上提出来的,必须反对,不管对错;而崇祯认为凡是臣子提出来的,不管对错,他们都是想害朕。 在大明最后风雨飘摇的时候,朱由检独木难支,而臣子却想的是,如何投靠新主子,继续荣华富贵。 在投靠新主子上,所有的大臣,没有心里负担。在他们认为,这个王朝有了这个刻薄寡恩,反复无常,不信任君子,暴虐独断,已经是夏桀纣王翻版的皇帝,早就应该被推翻。 我们不是背叛,我们只是投向了光明。 我没有能力改变大明的命运,但在未来的皇帝面前,我批驳一下这群所谓的君子,先给你朱由检一个提醒,就对的起你了。 这个节点就是,我要揭露这些,所谓君子不成立的理论基础,希望你后来上位,能重用具有商业头脑的人,帮助你治理这个国家,就比如说我吕建。 “想当年,孔圣有贤人72,其中子贡就是商业奇才。孔圣也没有定性子贡是小人,也没有将他逐出儒家之门啊,而且被后世,列为72贤人,真君子之前呢。” 这又让黄矿哑口无言了。他实在没想到,吕建在这里找到了佐证来辩驳自己。 大家都在努力的贬低商人,贬低商人的理论基础,就是孔圣的言论。然而孔圣的门徒贤人中,就有一个商人奇才,而且被尊为儒商之祖。这你怎么说?难道他还不配尊为君子吗? 吕建这是在掘商人重利轻义理论的祖坟啊。我用你的理论驳斥你的理论,用你的矛,对你的盾,看你如何自辩。 这真的没法辩驳,即便以雄辩的六君子活过来,也不能反驳,何况相对中庸,思想不太激烈的黄矿? “还有一点,我们原先对蒙古人,采取很严厉的经济封锁,限制他们的壮大。结果却造成了他们,每年必须为生存所需要的生活必需品,而扰边抢掠。 诸位都没见到由于经济封锁,而使得蒙古人停止发展,反倒让大明漫长的边境线,每年都被侵略,蒙古人,每年被抢掠走无数物资。无数的汉人百姓,死难在蒙古人的屠刀下。而国家也不得不花费着巨大的财政,来维持那庞大的九十万边军体系。弄得朝廷负担沉重苦不堪言。几近崩溃。 然而,就在今年,朝廷同意了我增开三个商埠,结果现在就出现了,新增加的这三个商埠左近的边界,就再也没有受到蒙古人的侵扰,百姓们得以安居乐业努力发展生产。而整个西北防线,蒙古的侵扰,比照往年也下降了三成。那么这里到底有什么样的关系呢?实际是不言而喻的。还请诸位自己多多思考。” 只有自己思考明白的东西,才是深刻的理解。灌输给你的思想,终究不是你的。 这种有理有据,用事实而不是空洞洞理论,说出来的道理,让明堂里就一片沉默了。 黄矿思考了一阵之后,感觉要是这样延伸辩论下去,自己绝无胜算。因为人家总是用事实来说明他的道理的正确,而自己等人,只是用空泛理论,来辩驳他已经证明正确的事实,这是一种悖论。 更何况自己用来反驳他的思想基础理论,就是圣人的微言大义,结果他就拿出一个子贡的故事,就将自己的理论彻底的摧毁了。 这样的辩论,自己还怎么能有取胜的可能? 于是看了眼吕文学。 吕文学立刻就明白了。微微一笑:“今日请吕先生过来,是几位同好,想要欣赏临摹先生的书法,是要想聆听先生的诗词,还请先生不吝赐教。” 吕建也不想和这些书虫们辩论了,因为那很没意思。弄不好争的面红耳赤,反倒伤害了,这刚刚建立起来的和谐关系。 正如黄矿心中担心的,吕建正是希望的那样,自己需要身后有一股政治势力支持自己,才能在未来的朝堂上,站稳脚跟步步高升。最终完成娘的夙愿衣锦还乡,整到王侍郎,让当初抢夺自己家产的那些族人,都乖乖的趴在自己的脚下,将当初对自己母子的伤害,加倍的奉还回来。 有了吕文学打圆场,双方都乐意借这个台阶下台。 然后就有学子抬来了桌子,笔墨纸砚。于是吕健就在这明堂之上,大抄特抄后世的诗词。 直到后来的纳兰每次诗兴大发,准备提笔挥毫的时候,他都沮丧的发现,他刚刚想到的诗词,竟然前辈吕建都已经做过了,如果自己再写,那就是证据确凿的抄袭者了。 而真正让大家拜服于地的,是吕建刻意做的一片赋《病梅馆记》。在大家看来,吕建就是通过谴责人们对梅花的摧残,形象地揭露和抨击了统治阶级,束缚人民思想,压制、摧残人才,表达了要求改革政治、追求个性解放的强烈愿望。 这个,真正契合了上面的那场辩论,这是一种不带脏字的骂人,然而你还不得不承认他的观点,更佩服他那种俯视的高度。 拿着这片文章,看着远去吕建的背影,黄矿苦笑摇头,对朱由检意味深长的点评:“此子将来,要么是大奸大恶,要么是大忠大义。正如他在大街上,看到魏忠贤那恢弘的仪仗的时候,说的那番话:‘若不九鼎食,便做九鼎烹。’啊。” “那先生认为,此人该如何驾驭,才能成为大忠大义呢。” 黄矿再次苦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更不知道这天下,最终谁能驾驭得了他。” “那就没有办法了吗?” 黄矿想了再想,最终给朱由检两个字:“孤臣。” 第111章 都是 来求援军的 吕建在东林书院,再次展现了他的诡辩能力,还有他力压天下文人的诗词歌赋的文采。而随着他的文采的,更被广为传播的是,吕建拜了六君子。 这下,吕建这个商人,被东林接受不接受不说,但已经彻底的被阉党,看作了死敌了。 对于这样的结果,吕建倒是毫不在乎。 但态度再次变得暧昧模糊了起来。 他不再参与任何官员,士林的任何聚会,不再发表任何对朝廷的议论,更别说对两党之争的看法了。即便朱由检来了两次,也都顾左右而言他,不再发表激烈言论。 他现在就是散仙,似乎已经脱离他身份决定的政治圈,而一心扑在商行的商业上了。 商行上去年积压的,还有过完年要发展的事情,太多,都等着吕建拍板决断呢。不能因公废私吗。 毕竟,现在商行里算上商屯,有一百多万张嘴,等着吃喝呢。 而明年,自己也需要一笔不菲的钱。他规划着,利用手中掌握的信王长史衙门,假公济私,先派长史衙门的营造回老家,将自己一家的旧宅子翻建,要尽可能的奢华。 其实不是为了住的舒坦,是要提前在族人面前,显摆一下,打一下他们的脸。 报复人的最高境界,不是打一下他的脸就完了,而是随时打,想起来没事就打,而且还让他们不能还手。 想着这样的效果,吕建就心情舒畅极了。 刚想出门,洪秀清却堵上了门。一起来的,还有张之及。 往他们身后看去,张妍却没来。 这让吕建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洪秀清给自己的感觉是闹腾,而张妍给自己的是压迫感。 让进堂屋待客,吕建笑问:“不知道兄弟今日怎么有空登门。”吕建和张之及打招呼。 张之及就满脸不情愿的来一句:“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今日有正事找你,是请你出手救援的。” “怎么?京师第一纨绔,还有正事啦?还需要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救援啦?新鲜啊。说吧,有什么事,我绝对两肋插刀。” 张之及就苦笑:“信王就藩,本来按照我姐的意思,是给我求一个王府护卫统领的职务。结果,皇上说,信王年幼,王府未建,成立护卫还为时过早。还有,信王一时半会不能出京,在京师里养着三千原则上是外省兵,不合规矩,所以,就没有准我爹的请求。” 这个,吕建当然知道内情,信王三千护卫,现在用不着,将来更用不着了。所以,为接近信王所请的护卫统领一职,这辈子,你是不能实现了。 而所谓的规矩是有的,后来即便袁崇焕,带着关宁铁骑进京勤王,结果也没有让他们入城。 到现在,自己的五百护卫,还在南郊呆着呢。 “结果护卫统领没求来,皇上却亲口给了我一个,信王府典膳的职务。” 这个职务,当时连吕建都意外的喷了茶水:“就你?行吗?” “我吃饭行,一个顶五个,但做饭,那是万万不行。我去王府上班,也尝了王府膳房做的菜,那简直连猪食都不如,就连我这个不挑食的,都难以下咽,这也难怪信王身子一直单薄了。” 吕建一拍手:“我明白了,兄弟来,是准备让我给你找几个好大厨。” “哥哥一猜就对了,小弟正是这个意思。你是京师现在最有名的,四海酒楼的半个东家,你熟悉内情,所以来求你。” “这个忙,我倒是能帮。现在四海酒楼,几乎已经变成了商行总部,变成了股票交易所了。原先的大厨真的是无所事事。正好,调两三个给你,那也是他们的荣幸。” “那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 三个人欢天喜地的就行动,但刚刚走到院门,就又被一个人给堵了回来。 这次来的,竟然是青衣小帽,宫内御马监掌印大太监蒋斌。 蒋斌,可算是魏忠贤绝对的死党,魏忠贤在皇宫里,组织的那两万内操太监,就是由他直接指挥训练的。每日在宫内锣鼓喧天,呼喊厮杀,震慑外臣。 他这样的打扮前来,可真的太让人意外了。 看到张之及也在场,蒋斌也有些意外。张之及也不想和他多谈,就站起身要告辞。 结果吕建认为,蒋斌可能是替魏忠贤来传递什么话的。这个关键时候,自己独自见他,会让朱由检误会。有信王典膳张之及做个证,是有好处的。 至于有张之及在,蒋斌有话,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正好。 蒋斌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咬咬牙,讪讪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吕大人,你也知道,我御马监,掌管天下马政,还有皇家御用马匹,以及外番进贡骡马,现在,京南南苑,就是我御马监的养马之地。” 吕建就纳闷,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来科普你的职权吗,我知道你的职权很大。上面的不算,还掌握内操,还有龙骧四卫,还有勇士营,也算皇上亲军之一。 但这些和我何干? “本来,咱家还掌握着有龙骧四卫,勇士营,可谓精兵中的精兵。可怎奈当年马文升,力主裁撤,结果现在这四卫和勇士营,已经名存实亡了。” 这个可以理解,当年正德时候,这御马监所握精锐,达到了四万之多,成为大明编外之兵。正德只要用兵打仗,过大将军瘾,而兵部不许,就带着这群爪牙,满世界打,最终逼迫的马文升主持,在正德四年给裁撤了。 后来御马监多次想要重建,最终只是搭了一个架子,就不了了之了。 “所以,现在南苑马场的安全,就只能交给内操来主持。而大人也应该知道,内操,其实就是一个花架子,一旦真的上战场,那根本就不值一提。” 他说的对,让一群不男不女的太监上战场厮杀,那是要用兰花指,笑死敌人吗? “公公,您这越说,我怎么越糊涂呢?” 蒋斌就一拍大腿:“好吧,那咱家就实话实说吧。昨日,南苑外来了一群流寇,想要夺取南苑军马。我的内操一接战,立刻崩溃。然而一旦南苑被掠,皇上就绝饶不了咱家,而内操无能,九千岁也会剥了咱家的皮。” 然后看了眼张之及,讪讪的继续道:“而这又是家丑,咱家又不能求别的体系,最终咱家想起,你回京时候,不是带回来西北五百百战精兵吗。所以,咱家是来请您助拳的。”然后站起来,对着吕建深施一礼:“吕大人,救命啊。” 面对这样的状况,吕建直接蒙了,自己到底是救不救啊。 第112章 仗义出兵 张之及求援,帮忙找俩好厨子,那是举手之劳。 但蒋斌求援,却是要自己出兵,替他击退进犯南苑的流寇,这个可就难办了。 这个倒是不怕别人说他自己帮助阉党,而是他担心自己的将士死伤。再说了,这是你自己作的结果,现在这个烂摊子,却要我来收拾,我何必呢? 蒋斌看出了吕健有要拒绝的意思,赶紧再次施礼:“如果大人出手救了咱家,咱家也绝不忘了大人的恩情。战斗中死伤,我加倍的给予抚恤。” 御马监有钱。就一个马政上,他们就不知道逼的西北马户,多少人家破人亡。 “胜利了,咱家再赠送你五百匹河套军马。将士们每人一套上好的装备。” 这样的承诺,当时就让吕建怦然心动。 河套的军马,可比自己这些护卫骑乘的蒙古马强上万分了。 其实现在吕建护卫骑着的蒙古马,他是当做行军的脚力来用的。就是让自己的护卫变成龙骑兵。 在战斗中保持绝对的体力,真要遇到战斗,一个是花钱买平安,一个就是下马步战,发挥鸳鸯阵的巨大优势,战胜敌人。 鸳鸯阵现在在自己的手中,已经练得纯熟,但没有经过真正的战斗检验。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戚继光的手中,在几场战役之中的宁海遭遇战,一千五百戚家军,对阵一千倭寇,结果是零比三百,追的倭寇满世界跑。 接着雁门战斗,还是一千五百戚家军,对阵一千倭寇,这次更夸张,直接歼灭一千倭寇,自己还是零伤亡。 接着是新河解围战,还是一千五对一千,又是全歼,又是零伤亡。这都是鸳鸯阵的奇效。 但是在接下来的一场战斗中,戚家军却马失前蹄了。 在台州花街,一千五对四千倭寇,结果歼灭一千倭寇,自己阵亡三人,打成了一场击溃战。 事后戚继光总结,这要是自己有一只真正的骑兵,那就将全歼敌人。 而上一次在神木的战斗中,自己就出现了这样的状况。面对蒙古人的徒步进攻,自己仅仅派出了10个鸳鸯阵出击,就一次击退了蒙古人的进攻。但却因为没有骑兵,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蒙古人全身而退。 骑兵,一支装备着爆发力最强悍的河套马的骑兵,再配上自己的步兵,那就会出现步兵战斗,骑兵掩护。 步兵击溃敌人,骑兵顺势出击追亡逐北,那天下还有何人是我敌手? 就在他即将下定决心的时候,张之及对他道:“吕大人,国家有战,就不应该计较什么个人得失,党派之争。在下认为,吕大人在国家大义上,就应该帮蒋公公这个忙。否则这大过年的,一旦南院被劫掠,那么整个京城就将被震动,人心就会惶恐,这个年就没法过了。” 感情张之及是误会了吕建了。 蒋斌实在没想到,这个张之及,竟然豪侠的帮助自己说话。当时冲他感激的一抱拳。 洪秀清是一个不怕乱子大的人,当时急得跺脚:“你还是不是个男人?面对流寇,怎么能够冷眼旁观?如果你不敢去,你把那五百人交给我,本大小姐带着他们杀贼去。” 这么一说,反倒显得是吕健这个人,胆小如鼠,不顾大局了。 不过这样也好,到时候朱由俭问起自己,为什么帮助阉狗,那自己可不是主动的,也不是贪那五百匹军马和装备,自己是被你的这个大厨给逼的。 蒋斌再次施礼:“求大人救命啊。” 吕建站起来扶住:“公公不要如此,救,我是一定要救的。只是我有兵无将,你也知道,我不过是一个文人,对行军打仗一窍不通。” 结果这时候张之及洪秀清,立刻挺身而出:“我愿为大人做马前卒。” “我找我张姐姐去,让她领兵带队。” 蒋斌这时候反倒为难了,这家丑不可外扬,结果这么一弄,不就弄得满城皆知了吗? 看出了蒋斌的为难,张之及直接拍着胸脯保证:“公公不必多虑,我也理解你的为难,你放心,我们姐弟不过是出于个人的仗义帮忙,对这件事绝对闭口不言。” 京城第一纨绔,也是所有人公认的豪侠仗义,一诺千金。 有他这样的保证,蒋斌就放下了心。 敌情紧迫,说办就办。 张之及立刻回家,披挂上马提枪,和姐姐一起,来到了北京南门城外,和吕建会合,然后进入吕建这个小小的护卫营地。 一听说有仗要打,赵虎高兴的一跳多高:“大人不许我们出营,怕我们扰民闯祸。这么长时间,我们就好像坐牢一般。这下好了,我们总算有舒活筋骨的机会了,大家也能在皇上的眼前建功立业了。” 吕建立刻告诉他:“这一次我们是秘密的帮忙,只能做无名英雄。如果你有在皇上面前显摆的想法,那你就别去。” 这么一说,蒋斌的心算是彻底的放下了。吕建真是个仗义的好人啊。以后不管他和阉党闹到什么程度,我一定会时刻帮助他的。 这就是种因得因种果得果,在后来的一年半之中,蒋斌不知道替吕建,化解了多少阉党对他的攻击。 但吕建也投桃报李,再后来打倒阉党的时候,宫中二十四监的掌印太监,几乎一个没剩。或被杀或被囚,或被流放。只有蒋斌在吕健的全力奔走下,依旧稳稳的坐在那个位置上,最终得以善终。 这时候张妍正式的接管了兵权,郑重的询问蒋斌:“这一次流寇一共有多少人?” 蒋斌也不怕吕建害怕而隐瞒,但也不为了掩饰自己内操惨败夸大,就直言道:“来的流寇有两千左右,但全是青壮,战斗力相当强悍。” 张妍点了点头:“吕大人,你能不能调出一队你的士兵,给我演示一下,你们鸳鸯阵的熟练程度?” 她这么说,是因为在她的意识中,大明的军队都是腐败糜烂的,其中包括自己老爹的京营。 大明以及周边军队的对比,在最初的时候,明朝的军队以铁血着称,那是对周边的一种绝对性的碾压。 然而随着腐败丛生,再加上重文轻武,到现在,就是满清第一,蒙古第二,流寇第三,明军垫底了。 面对两千流寇,还全是精壮,张妍真的心中无底。真要是自己指挥这支军队,给吕建来一个全军覆没,那自己张家和吕建的仇就结大了。 自己必须看一看吕建军队真实的战斗力,做到知己知彼。然后按照吕建军队的战斗力情况,相机布置。 对于张家小姐这样的提议,吕建欣然同意。立刻叫来赵虎,直接整顿全军演练,展示给张家小姐,让她做到知己知彼,从容安排。 他们都出去观看演练了,在帐篷里,就只剩下了吕建和蒋斌。蒋斌尴尬的请求:“这一次只能是吕大人的军队,担负起全部的战斗了。而我的内操,只能是摇旗呐喊站脚助威。而后这一场胜利或者是失败,都将算在内操的头上,还请吕大人谅解呀。” 吕建无所谓的一笑:“我当然理解公公的心情,这个没有问题。但我心中有数,我的将士在这场即将的战斗中,由于条件不允许,虽然不敢说全歼这股敌人,但将他们击溃,是没有问题的。” 蒋斌闻听,当时眼中充满了希望:“什么样的条件不允许?如果可能,我将竭尽全力为大人准备。” 正说这话,帐篷帘子一挑,刚刚出去观察的几个人,大步走了进来。 蒋斌心急,怀着复杂的心情询问张妍:“县主,吕大人的兵,还可以一战吗?” 第113章 鸳鸯阵发威 面对蒋斌充满忐忑的询问,张妍充满信心的回答:“公公放心,吕大人的护卫,完全有把握击溃流寇,如果条件允许,全部歼灭他们,也是可能的。” 蒋斌闻听,心里大定,随之又升起野外:“那全歼流寇,该需要什么条件呢?请县主明示。” 张妍看了眼吕建,然后对蒋斌道:“若是有五百装具齐备的战马,这里击溃流寇,将士立刻上马,一路追杀,再分一部分,赶到前面,再组鸳鸯阵,那流寇绝无漏网可能。” 蒋斌拍手:“这事简单,咱家来办。只要吕大人的队伍一上战场,五百装具齐备的河套战马,就给你们准备好。” 吕建感激的看了眼张妍。自己得了五百匹河套战马,张小姐又给自己敲诈来五百副装具,这次,自己赚大发了。 军情似火,大家赶紧倾巢出动,直奔南苑。 南苑,是一块有两个县那么大的广大地区,这里水草丰美,水泡子连接,河流纵横,是北京地区重要的马场,和北面的霸上草原,是大明最主要的军马放养地。 这次,流寇不带家属,千里奔袭,就是要夺取这里的战马,来武装自己,增强自己的战斗力。所以,都是精选的精锐,装备也是选的最好的,可谓是势在必得。 昨日与内操守卫接战一场,两千流寇将五千内操,直接打崩。残存的内操太监,只能退守一处马场,凭借城堡一样的高墙死守。 但残存的三千多内操,面对两千的流寇,即便凭借高墙,凭借充足的火器和各种器械,但依旧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 来到炮火连天的战场,张妍驻马在一个高地上,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战况,立刻下令;“赵虎。” “在。” “你带四百将士下马,摆成鸳鸯阵准备对敌。” “是。” “张之及。” “在。” “你带五十将士算做骑兵,守护鸳鸯阵左翼。我带五十骑兵,护住右翼。” 洪秀清询问:“那我呢?” “你率领你的女兵,保护吕大人和糖妹,在后。” “我不干,我要和你换换。” 张妍是怕洪秀清有闪失,才这样安排的。见洪秀清不领情,当时就要拿出军法来。 结果吕建道:“帅在中间随时调度,怎么能离开呢,还是让秀清保护右翼吧。” 见吕建说的有道理,张妍这才和洪秀清对调,张妍站在了吕建的身边。 “擂鼓吹号,把敌人吸引过来。” 随着一声令下,阵中鼓号齐鸣,震惊四野,立刻吸引了正在攻打马场的敌人。 流寇头领插翅虎猛回头,突然发现,在自己的身后,竟然多了一股官军,当时大惊失色。 现在,自己正在全力攻城,这样,就将自己处于两面夹击的境地了。 现在不能攻城了,必须先解决外面的这股敌人。自己这次千里奔袭,直接到天子脚下抢夺战马,用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取的就是个快进快出速战速决。 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分心分兵,必须集中全力干掉外面的这股官军,然后再全力以赴攻打马场。 仔细观察之后,插翅虎反倒松了一口气。敌人来的只有区区五百左右人马,大部分还都是步兵,其中竟然还有女子的身影。 两千对五百都要拿女人凑数的官军,自己将再次轻松取得胜利。 决心一下,立刻停止攻城,集结手下,对着他们大声鼓动:“官军来了五百窝囊废,里面竟然还有女人充数,大家一鼓作气灭了他们。到时候,那些女子,战后给你们泻火。” 经过昨日一战,流寇信心爆棚。昨天自己两千对五千,轻松破敌,斩首300自己伤亡可以忽略不计,那么今天两千对五百,岂不更加轻松? 这时候就有人打趣:“看那群女子,别再是太监装扮的吧,到时候你让我们泻火,我们可怎么做呀。” 这样的笑话,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哄堂大笑。 插翅虎大笑道:“不管男女,只要俊俏就行。别废话了,大家鼓足勇气,全力冲锋,一定要一鼓作气灭了他们,然后咱们好继续做正事。”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两千流寇精锐,也不讲什么阵型组织,就那么一窝蜂的呐喊着蜂蛹冲了上来。 张妍摇动手中红旗,鸳鸯阵中的指挥,立刻将鸳鸯阵摆成一字长蛇阵,直面敌人。 敌人稀稀拉拉的弓箭开始射击了,鸳鸯阵最前面的长牌手,立刻举起大盾牌,挡住敌人的弓箭。当敌人冲到面前,鸳鸯阵中指挥下令,狼籼手开始阻敌。 两个狼籼手,将自己手中六米多长的狼籼,向敌人招呼阻敌。两名藤牌手,严密保护。 狼籼,是用六米多的毛竹,削去前面断枝,主要枝条留下,上面套上刀片。这东西前面一大蓬,攻击面及广,老远对着敌人的脸,那么划拉,当时敌人不得不止步,手忙脚乱的应付。 再一声令下,趁着敌人应付狼籼的时候,两个长枪手,六米长的长枪突然刺出,直接攻击毫无防备的敌人胸膛,当时毙命。 而保护长枪手的两名钢叉手,时刻警惕,靠近长枪手狼籼手的敌人,只要靠近,钢叉直接将他们叉出去,非死即伤。 两个藤牌手,时刻警惕着漏网之鱼。 阵内火铳手,打响了火铳,早就被瞄准的敌人应声倒毙。然后整个小阵向前一步,继续对敌攻击。 一个个鸳鸯阵就这样如一台杀人机器一般,一个防护攻击严密的坦克,有条不紊而高效的运作着。 有敌人想要绕到一字长蛇阵后偷袭,张之及和洪秀清两边的骑兵,则凭借战马居高临下的优势,给予阻杀。 随着张妍的红旗摇动,长蛇阵中间的鸳鸯阵,开始每次推进一步,左右的推进两步。如此,整个长蛇阵,就慢慢的变成了月牙行,将敌人半包围在阵型中,肆意杀戮。这样的杀伤就更大了。 到现在,自己的护卫队,还没有出现死伤,而所过之处,已经铺满了流寇的尸体。 半个时辰,就消灭了大约一半的流寇。 第114章 完胜 整个战场呼喊厮杀惨叫声惊天动地,在鸳鸯阵巨大的威力下,对面的流寇就是被一面倒的屠杀,即便是最强悍精锐的流寇,那些亡命徒,也经受不住打击。因为你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面的官军,在屠杀自己,而自己一方,却眼睁睁的毫无还手之力。 若不是后面插翅虎,不断的声嘶力竭的督战,整个冲锋队形早就崩溃了。 但经过半个时辰的战斗,无论插翅虎如何督战,那些亡命徒的流寇,最终心理防线还是崩溃了。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声喊出了“败了逃啊”,那些还继续垂死挣扎的亡命徒,就再也不在抵抗,是的,战斗后期,就是抵抗,就一哄而散转身就跑。 即便再精锐的流寇,那也是一群缺乏组织纪律的。刚开始战斗的时候,还凭借着一口气,勇往直前,而一旦溃败,那就是收不住脚的崩溃。插翅虎砍杀了两个倒霉的溃兵,依旧不能阻止,最终看了眼已经快唾手可得的马场,看了一眼严整压过来的官军,带着功败垂成的懊恼,只能随着溃兵奔逃。 敌人拼命的逃亡,然而鸳鸯阵又暴露了他的短板。 在面对敌人冲锋的时候,阵型严密,威力无比。而一旦敌人崩溃逃亡,鸳鸯阵就不能发退追击。因为这个阵型里每一个人,除了那腾牌手之外,所携带的兵器都是庞大无比,一旦拆分开,只要敌人靠近身边,他们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面对敌人的崩溃,也只能是靠着紧密的队形缓慢推进,以保持队形不乱,否则乱了队形,形势就立刻会发生逆转。 敌人崩溃了,张之及和洪秀清一百个骑兵,就想乘胜追击,张妍摇动红旗,阻止了他们。 张妍解释:“这已经达到了我们的第一个诺言,如果蒋公公不能满足我们第二个条件,我们就见好就收。” 这是要挟,绝对次果果的要挟。但你也可以说是条件交换,明码标价,你给我什么条件,我给你什么结果。 还是女子心细,而张妍更是沉稳,拿捏的恰到好处。 看着远去的流寇,吕建跺脚,蒋斌你个混蛋,为什么还不将战马送来? 结果这时候就在远处,蒋斌兴奋的变了音的声音响起:“来了来了,战马来啦。” 来的恰到好处,吕建都怀疑蒋斌,早就带着装备齐备的战马,躲在远处丛林里观察,打着他的小算盘呢。 不必怀疑,事情就是这样,其实,蒋斌早就带着准备好的战马,躲在战场不远的树丛中,观察着战场呢。 若是吕建的队伍,骑上他们自己的蒙古马追击,那么他就省下来了一笔巨大的开支。 结果他发现,张妍直接收兵不追。不管是为消除隐患,还是为那全歼之功,该花的,还是要花。 蒋斌带来了清一色的河套战马,一匹匹神骏无比,装具齐全。马上竟然还驮着骑手们最精良的盔甲兵器。 吕建卫队的蒙古马和他们一比,那简直就是毛驴。 张妍一见大喜,顾不得穿戴骑兵盔甲,立刻下令全军,骑上战马,拿起战马上悬挂的两支三眼火铳:“赵虎,带领200兄弟,绕过溃败的敌人,在前面必经之路上,再次组成鸳鸯阵,阻击敌人。张之及,洪秀清,立刻分别率领100兄弟,包抄溃兵的左右两翼,将他们向中间挤压。” 然后对着吕建,“我带着100兄弟,兜住后面的敌人掩杀,你和小妹留下来,陪着蒋公公打扫这里的战场。” 赵虎接令,一把抓起一个蒋斌身边的小太监,放在自己的战马上:“过来带路。” 这里河流密布,水泡草甸星罗棋布。绕路追击,地形不熟,弄不好,就会陷入草甸子,全军覆没。 看来,赵虎虽然是个猛将,但还不是个莽将。 赵虎带队,呼啸着,绕个大弯,到前面截击敌人去了, 糖妹立刻邀战:“我和姐姐一起去杀敌。” 张妍看了一眼糖妹,吕建就松开她:“带上她吧,让他跟着你学习学习,如何指挥调度。” 张妍很喜欢这个小妹妹,一把将她抓上战马,放在了自己的胸前,红旗挥动,全军出动呼啸杀了过去。 张妍带领着一百将士,在后掩杀,但却绝对控制着速度节奏。 这么神骏的战马,具有极强的爆发力,一个冲锋,就能撵上溃兵。面对溃兵毫无保护的后背,一番砍杀到是酣畅淋漓了,但这样,最容易打成击溃战,实现不了全歼敌人的目标。 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将走投无路,逃无可逃的溃兵,逼的狗急跳墙,做困兽犹斗。那样,双方就会陷入混战。 一旦那些溃兵真的拼了命,虽然无法改变败亡的结局,毕竟他们人多,自己一方可能就会出现伤亡。 吕建将护卫交给自己指挥,是绝对不能出现伤亡的,连这些千金难买的战马也如此。 追上敌人,然后放缓战马,抬起三眼火铳,对着想要停步的溃兵,就是一阵齐射。 驱赶着他们继续逃命奔跑。 而左右的张之及和洪秀清,和张妍心有灵犀,采取的也是这个策略,只要你溃兵不脱离大队,逃向荒野,我就不管你。 这不是他们不勇敢,而是这是一场特殊的战斗,战斗性子决定战法。只要达到灭敌的目的之下,不能有一人一马损伤,大家只要不让流寇,停住逃亡的脚步就达到了目的。 真正灭敌,那强大的鸳鸯阵,在前面等着他们呢。 在逃兵中的插翅虎,几次想要收拢住手下逃命的脚步,利用自己还有一千来人的优势,与三方的敌人中的一方,做拼死一搏。但怎奈,敌人每一面都是一百人马,每人都是两把三眼火铳,密集的子弹根本让你无法招架。停下脚步,就是待宰的羔羊。跑吧,虽然明明知道,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的,但他们还是拼命的跑啊跑。 突然,前面的不跑了,因为前面又出现了整齐的,那让人恐怖的鸳鸯阵。 所有流寇都绝望了,他们已经跑的精疲力尽,一旦停下脚步,立刻瘫成了一滩烂泥,连投降的力气都没有了。 张妍目光中一丝不忍,但转眼消失,坚定的摇动红旗,发出了全军进攻的命令。 糖妹在张妍的怀里,面对对已经没有一点力气的流寇的屠杀,不解的询问:“姐姐,为什么不让他们投降呢?” 为保护糖妹安全,站在战场外的张妍痛苦的解释:“战场的行动准则,是要看战场外的形势决定的。 这里是京师,如果任由流寇想来就来,那么其他更多的贼寇,就会心存侥幸,那京师帝都周边,就再无安宁了。只有杀光他们,震慑住其他蠢蠢欲动的,才能一劳永逸。” 糖妹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看向战场。 随着赵虎一声大吼,砍掉了插翅虎的人头,战斗,完美落幕。 此战,五百护卫队无一伤亡,全歼两千来犯流寇,无一活口。 第115章 大获丰收 看到呼啸扑向溃兵的将士们,蒋斌兴奋的直跺脚:“好啊好啊,真的是太好了,这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吕大人的护卫,真是百战无敌。就看这追击能不能大获全胜了。” 吕建轻松的笑道:“我的这些护卫,都是原先和蒙古鞑子,打小拼杀过的边军兄弟。天生就武艺精湛,只要吃饱喝足,战斗力极为强悍。而他们自小在西北,就成长在马背上,骑术了得。 而最关键的是,遇到了张县主这样的优秀统帅指挥,当然所向无敌。所以我现在应该请求公公,留下那群太监打扫战场,而您应该回到马场,为即将得胜而归的将士们,准备庆功宴。” 蒋斌毫不犹豫的点头:“对对对,请吕大人陪我进入马场。” 结果吕建就指着眼前这一匹,自己原先的矮小蒙古马:“现在都出击了,我得看着我的这些战马。” 得了河套马,但那是你该给我的,而不是拿我的战马和你交换,我的战马我得看着,别被人黑了去。 蒋斌哈哈大笑:“你已经得到了五百匹神骏的河套马,何必还在乎这些劣马呢?” “我可不如公公家大业大财大气粗,这五百匹蒙古马,还是我花费了无数的精力钱财,才获得的,我舍不得丢弃呀。” 蒋斌立刻说道:“我在南院调拨了五百匹河套马给你,这样账面上就出了窟窿,我也无法报账。这样吧,你把这些驴子,交给我填补数量。你不要心疼,我以一百两银子一匹的价格,给你付账。” 西北的蒙古马,只需要一二十两银子。蒋斌不是不知道价钱,但这一场大胜,就如先前请求吕建的那样,是要算在内操,给自己装门面揽军功的。 这样的要求,其实已经很厚脸皮了,那么为了让吕建紧紧的闭上嘴巴,就应该掏出封口费。 这样一笔巨大的开支,足以让百灵鸟从此不再发声了。 两方面心知肚明,于是会心的一笑:“那我就将这五百匹上好的军马,让给公公了。” 蒋斌也哈哈一笑:“对对对,其实只要将来在点验数目的,是个喘气儿的我就可以交差。银子嘛,我明天晚上就给你送过去。” “我不要银子。” 蒋斌再笑:“对对对,你就要你的商行股票,这样才不招摇。” “这次张之极姐弟两个冲锋陷阵,还有洪秀清小姐,功不可没。” “我懂我懂,我已经为他们三人,准备了一人一匹千里驹。那可是真正西域进贡来的绝品战马呀。外加上两位小姐一人一副上好的首饰头面,张之及兄弟仗义,一把百炼宝刀,做个交朋友的见面礼。洪秀清小姐的属下女孩子,也是一人一匹河套马。咱家在以后,还会时常照顾他们两姐弟。” 然后发自内心的感谢:“这次还多亏了他们三人,让咱家得了这一个天大的全胜,即便花多少钱,都值了,都值啦。” 交易明明白白的完成,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的来到了马场。 马场外不多的流寇尸体,还在那里,没有人清理。进了马场,三千多内操太监,再不如以前光鲜骄傲,一个个东倒西歪,有气无力的或坐或躺,满脸都写满了劫后余生的表情。 蒋斌连看都不看自己手下,那帮残兵败将窝囊废,直接吩咐马场里的总管:“立刻杀猪宰羊,准备庆功宴。如果伙食不好,咱家就以怠慢军心罪,宰了你。” 然后恭敬的请吕建,在马场的大堂主座就座。 吕建坚决不从,最终还是宾主各安本位,就开始谈论这场战斗的得失。 最终吕建意味深长的道:“天下已经乱啦,京师也无宁日,而流寇不敢直接侵扰京城,那么公公的南苑,就成了流寇眼中最大的肥肉了。通过这一场战斗,难道公公以后,还要这样自欺欺人,弄一批根本就不中用的太监,来守卫你的马场吗?” 蒋斌叹息一声:“我也是没有办法,这都是九千岁弄出来的:一来是哄皇上开心,二来是向外臣证明,我们太监也个个能战,以震慑他们冲击皇宫。否则就以那些一根筋的东林党人,说不定就给你来一个叩阙请命,这不是没有先例的。 但经过这次我算是彻底的明白了,大明真的乱了,乱到连天子帝都附近,都已经有了流寇出现。而我指望那些内操废物,保护这京城外最大的肥肉南苑马场,是不现实的。 同时再向这次这样,再请大人仗义出手,也是不可能的。 而指望其他的军队救援,可能性更不大,他们一个个都巴不得,看我们的笑话呢。 所以这次之后,虽然龙骧四卫,在文臣严格约束我们太监掌兵的情况下,是更不可能指望再重新设立了。不过招募一千流民中的清白青壮,在这南苑组建勇字营,即便是咱家自掏腰包,也要办起来。” 有了这样的许诺和教训,吕建认为蒋斌一定能做到。 正在说话的时候,外面已经是一片欢呼。张妍张之及洪秀清等一群将领,大步的走了进来。 张妍拱手:“大人,公公,幸不辱命,两千流寇,没有一个漏网,我军无一死伤。贼首插翅虎人头就在外面,请大人和公公检验。” 蒋斌笑的简直是见牙不见眼,庆功宴上,蒋斌也不隐瞒,就将准备正式恢复成立一千勇字营的决定,告诉了众人,在得知张之及已经被分配到信王府之后,转身对张妍发出了诚挚的邀请,希望时不时的张大小姐过来点拨指教。 张妍慨然应允。 最终双方按着默契,皆大欢喜的分手。 这一次,蒋斌为了救自己的小命,算是花费巨大。但却意外的得到了一场全胜,不但保全了他的小命,而且还立一大功,稳固了他在皇帝面前的威望地位,给魏忠贤争光长脸,以后也可以不再对魏忠贤,唯唯诺诺了,他这巨大的花费,也算物有所值。 而吕建也是大获丰收。五百匹装备齐全的河套战马,五百套大明最优良的骑兵将士装备,那可都是千金难买的,拥有一支真正的骑兵的梦想,实现了。 还有五万银子的卖掉蒙古马的收入,可谓赚的盆满钵满。 至于这次做了无名英雄,不能在皇上面前邀功请赏,相对于实惠,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然没有得到皇上的封赏,但自己还年轻,有的是机会。 而结交了一个死党内宫太监,和张家姐弟结下了战友之情,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第116章 让人纠结的大捷 吕建一行得胜回到营地,赵虎还处在兴奋之中:“这一仗,打的太痛快啦,这个鸳鸯阵真的是太厉害啦。如果大人手中有这样强兵五万,再加上县主张小姐这样的统帅指挥调度,就能灭了周边群丑,为大明建立不世之功。” 吕建苦笑:“你倒是想得美。想当年戚继光,有义乌和江浙财阀的全力支持,才训练出来一千五百这样的将士。那不但要装备,最主要的是选拔真正的勇士,更要充足的军饷伙食,哪一点,都缺一不行。就凭我,训练出你们这五百人,还有剩下的两千五百标营,就已经是财力极限了。” “那大人何不请求朝廷训练呢?” 但这话一说出,就气馁的叹息一声,垂头丧气的坐到了椅子上不再发声。 就连边军,正常的军饷都难以维持,还想用这流水一样的银子,养出这样的军队?别说没有钱,即便有钱,那也都揣进那些贪官污吏的腰包了。 在小小的营地里,大家热烈的讨论了这次战斗的经验得失。而张之极和洪秀清,却总是心不在焉,老是往帐篷外看。 因为在帐篷外,有他们新得的神骏大宛马,那真是如获至宝。 不久,蒋斌没有爽约,把那五万收购吕建那些蒙古马的钱,送过来了。 吕建立刻拿出两万五千,给每个参战的将士50两的奖赏,这算是雇佣军的军费吧。 并且郑重严格下令,今日的事,如果有任何人敢于传出一句话,立斩不饶。 就连小喇叭洪秀清,都立刻闭上了嘴巴。 几个人骑着马,就像是从郊外春游回来一样,一面说笑着一面进了北京城。 结果一进北京城,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所有的人都神情古怪,热烈的讨论着就在刚刚,在南苑发生的一场内操大捷。 一群由太监组成的内操,竟然一下子歼灭了两千精锐流寇,这样的捷报,真的让人心情复杂。 你信吧,但就凭那群太监也能杀敌,这事儿说给谁听谁都不信。然而你不信还不行,因为那一人头,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呢。在天子脚下众目睽睽之中,是没有人敢杀良冒功的。 而百姓心情更复杂的是,连帝都天子脚下,皇家的御苑马场,都已经有2000多的贼人,光天化日之下明抢了。那这个大明外面,得乱成什么样子?这个一向辉煌铁血的大明,竟然走到了今天这种地步了吗? 细思极恐。 但魏忠贤,却在大张旗鼓的宣传南苑大捷,使劲的往自己脸上贴金,根本就不顾及这是在打自己的脸。 皇宫木匠工坊,天启也实在是心情复杂,复杂的原因,和外面的百姓一样。 一面锯着一块木板,一面气哼哼的询问魏忠贤:“你给我实话实说,这场大捷,真的是内操打的吗?” 魏忠贤一口咬定:“真是内操用命,皇上鸿福,真的是一场大捷。” “哼,朕就不信了,如果内操那么的勇猛,那何必还要每年花四五百万银子,养活关宁铁骑,何必花费无数的军费,养活那些卫所边军?朕的皇宫里4万太监齐上阵,那岂不早就天下太平了?” 魏忠贤立刻回答:“那些卫所边军,一个个都被那些贪官污吏,压迫的没有了生存的能力,哪里还能打仗?关宁铁骑,每年耗费无数,然而只会建城建城。老奴就不明白了,所有的官员,都在信誓旦旦的高呼收复辽东,难道收复辽东,就靠缩在城内不敢出去吗?现在全天下真正能和后金一战的,也就是一个东江镇毛文龙了。” 魏忠贤之所以这样说,一个是东江镇的设立,就是天启皇帝,力排众议之下,将毛文龙独立出了蓟辽督师管辖,独立设镇的。这是天启的得意之作。只要一提这事,天启的心情就大好。 二一个,魏忠贤是在转移天启的话题,他不想和天启再谈南苑大捷的事。那种事,其实真的很尴尬。 天启皱眉:“毛帅上折子说,他东江镇去年,只得到了两万银子的军饷,要不是袁师傅(可立)时不时的接济,准开港口,对经过的朝鲜贸易船收点税,早就饿死了。”天启对毛文龙都是以毛帅称呼的,可见其对毛文龙的重视和尊重。 “都是兵部户部那些混蛋,借口毛帅不让他们点校东江镇军队人数,就坚决不发钱粮。” 天启就把工具丢掉:“吹毛求疵,难道毛帅屡有斩获,就不能说明问题吗?”然后又哀叹一声:“毛帅的脾气也过于桀骜不驯了,还不是怕文官插手他的军队?这真的是难办。这样吧,过完年,你亲自调拨四万内帑,直接派人送过去。记住了,不许在弄什么三七飘没,必须是实打实的。” “老奴遵旨。”成功转移了话题,有了这个借口,魏忠贤就准备退出去。 “你先别走,你给朕调查调查,南苑鏖战的时候,在京城周围,有哪一支军队被调动过。” 魏忠贤就一咧嘴:“这事儿还没完没了了。” “还有一件事,你立刻派锦衣卫的人调查,这股流寇到底来自哪里。如果他们就是出现在京城的周边,那这样的状况就真的太恐怖了。这个大明已经混乱到了什么程度了,连天子脚下,都有这么大股的流寇,那天下其他的地方还怎么了的?而更加恐怖的是,有这么大一股流寇,都打到了皇家御苑的地方了,结果各地地方官,竟然没有一个上报军情匪患,难道他们是凭空冒出来的吗?查,必须严查。一定要知道这股流寇的来历出身,一定要严查沿途地方官员知情不报。” 魏忠贤赶紧战战兢兢的答应下来了。 “还有,这次所谓的大捷,你就不要再大造声势了。你不感觉到丢人,朕还感觉到脸红呢。” 魏忠贤唯唯诺诺。 魏忠贤走了,天启也再没有了做木匠活的心情,就坐在那里生闷气。京师都这样了,那么自古就是流寇产生地的西北,会更是一个什么样子呢? 不行,不能让吕建在在京师待着了,过完年就让他快快的去西北,以防不测。 然而,吕建却不知道皇帝的心情计较,现在,他的心情好着呢。 第117章 突然的封赏 吕建心情大好,在不损失一兵一卒的情况下,自己就赚了这么一大笔好处。尤其是那河套名马,那是千金难求。而那些盔甲武器,可都是给样子货内操装备的,是天下最精良的装备,自己想花钱买,你都买不到。为此,到哪里,吕建都不由自主的冒出一句:“蒋斌,讲究。”让身边的人听的是莫名其妙。 吕建不管,现在自己手中,终于有了一支真正的骑兵队伍。等过完年去西北,自己就可以大有作为了。所以现在必须抓紧处理好,京城商行总部的事情。 在一片雾霾中,早早的起来,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准备去商行总部,朝廷可以停止运转,但商行在年前正是红火时候,不能停摆。 走出大门,习惯性的看向了对面那扇小门。 依旧是静悄悄的,还是没有伊人的身影,这让吕建更加失落。 现在他的心情,是复杂的,既想看到那个身影,又怕那个身影是她。 叹息一声,安步当车,向总部走去。 结果没走几步,突然一队仪仗,在街角转了过来,虽然不嚣张,但还是颇有气派,也不知道是哪家官员。 吕建懒得和这些人打招呼,于是就躲避到了街角。 结果这一队仪仗,竟然直接在自己的家门口停了下来。 这可就稀奇啦,其实自己在京城,在官场上,只有三个交集深的,一个是说不清道不明关系的朱由检,但朱由检来自己家,一向随便,从来不摆他的王爷仪仗,当然,他也养不起仪仗队。据说大婚那些天,所有的仪仗,还是他皇帝老哥借他的,为此,还受到了许多正直大臣,以信王擅用皇帝皇后仪仗的僭越弹劾呢。 还有就是和魏忠贤,这个怎么处都拧巴的关系。 还有一个就是自己总是念念不忘干倒的王侍郎,估计王侍郎和自己一定心有灵犀,也念念不忘干倒自己吧。他来自己家,找抽吗? 但魏忠贤是绝对不会上自己家的。尤其魏忠贤的仪仗,虽然已经收敛了,但那规模,也绝对不是这个可比的。 正琢磨呢,一队队太监就进了自己家院子,吕建也就赶紧往回跑。 结果刚进院子,就看到娘跪在地上,一个大太监正在念一道圣旨,念圣旨的竟然是三宝局(监)掌印大太监张宝。 吕建进来,一个太监带着谄媚的笑拦住了他:“吕大人,这道圣旨不是给您的,是张皇后给您家老太太的。” 这是怎么回事? 结果这时候,张宝一句钦此结束了宣读。张宝弯下腰,亲自将娘搀扶起来:“老太太,恭喜您被皇后加封为二品诰命,老太太,以后您可直接出入皇宫,陪伴皇后娘娘说话啦。” 娘就幸福感动的痛哭流涕。 张宝看到了吕建回来,就笑着迎了过来:“我的财神爷,皇后感念大人在西北大贡献,皇后不能赏赐你,但母凭子贵,皇后封赏你家老太太二品诰命,随时可以进宫,面后不拜。” 感情是这么回事啊。 自己在西北立了大功,本来是应该论功行赏的,结果中间出了岔子,自己把自己封赏的事给搅和黄了。最后只弄出一个信王府长史的官位,但只能算信王的管家,不再朝廷官员体系之内,跟朝廷没关。 这是贤淑的皇后,再为皇帝安抚我呢。 而下一句,就有些让他意外了:“本来呢,皇上的意思是让九千岁传旨的,但皇后说九千岁已经多年没干过这活了,怕坏了程序,所以就派咱家过来,做了这个美差。” 从这句话里,吕建立刻听明白了,皇帝有为自己和魏忠贤,修复关系的意思。 张宝和魏忠贤关系一般,和张后到是更亲近些。 如此推断,皇上,是不想自己加入东林党的,皇上依旧想吕建和以前一样,最起码是一个逍遥派。 唉,该死的政治啊,我也想当个逍遥派,但后面的发展是,我想就想吗? 这次首善书院的事之后,东林人大张旗鼓,为自己造势的根本原因,就是逼自己加入东林党的。 在他们的思维里,非黑即白,如果自己再靠近阉党,哪怕是显示一下和阉党的缓和,那在东林党眼中,自己就是个叛徒,结局就会和阮大钺一样。 可惜,许杰那个小扇子被留在山西,代替自己主持一切了。而赵四海和赵河,根本对政治就是一窍不通。 自己想和一个人商量都不可能,自己的事,只能自己决断了。 厚贿了张宝,让他满意而归。 回到了供奉祖宗牌位的香堂,香烟缭绕里,娘正带着两个小妹,抱着皇后赏赐的凤冠霞帔,跪在祖宗灵位前,在那对祖宗,对爹的牌位哭泣。 脚步放轻,给祖宗和老爹的灵位拜了一下,然后蹲下身,轻轻的扶住娘:“这是喜事啊,怎么能哭呢,不要哭坏了身子。” 娘哭泣道:“娘这是欢喜的啊。娘在跟你爹的时候,只是得了个孺人的封号,结果我现在,却凭借着儿子,而得了诰命,这说明你比你爹强。我是在告诉祖宗,告诉你爹,你长大了,我们吕家后继有人啦。” “是啊,这样,我们娘几个,就可以衣锦还乡了。” 娘就担心:“怎么,难道你有致仕之心?” 吕建笑了:“衣锦还乡,那是娘的荣耀,但还没有达到我真正衣锦还乡的地步。我的官,还小啊,弄个公侯不行,在大明,公侯是一个及其要命的职务,咱有那能力,却不找那麻烦。” 娘就笑了:“看把你能的。” 吕建就笑眯眯的继续:“公侯不能干,但怎么的,也得弄个三品才能回去,震住那帮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混账。再说了,王侍郎,我还没有打倒呢,那两个妮子,我还没有报复呢,我怎么能放弃呢。” 娘就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吕建一眼,然后轻声叹息一声:“你不是已经放弃了报复他们了吗?” “我只是为了求我心安定,放弃了对他们最严厉的报复,但不是全部放弃。” 娘就又叹息一声:“或许,语嫣还是个好姑娘,或许,紫嫣也是一个泼辣,但也是真性情的好孩子呢。爹坏,不等于孩子也坏的。” 吕建当时大吃一惊:“咦?娘,您怎么变啦。你是不是被谁给迷惑啦?” 第118章 皇帝做和事佬 娘竟然说出,准备原谅那两个妮子的话,这让吕建大惑不解。 娘就解释:“这有什么啊,当心态变了,自然对许多事情的看法和认知也会变的吗。”然后再带着两个女儿磕头之后,站起来,吕建就搀扶着往外走。 一路上,娘就开始抱怨:“这钱也赚了,官也升了,就缺个儿媳妇啦,再一年两年的,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就圆满啦。” 吕建就笑了:“娘,您的要求怎么越来越保守啦,我不是说,要给您娶一个加强班的媳妇,生一个加强连的孙子吗。” “瞎说,娘还是认为,其实好儿媳妇,一个就成,孩子三两个就好。求少勿烂。人口太多了,操心,闹腾。” 对于娘突然这么多的改变,吕建有些不适应。 要我放弃左拥右抱,十几个媳妇,一床大被同眠,享受这万恶的封建社会的腐败,这个,做儿子的,绝对不答应。 娘的要求可以不答应,但皇上透露出来的意思,自己也不答应吗? 这个得好好的考虑考虑。 按照皇上的意思,和魏忠贤和好,这个有必要,不能在这关键时候,被阉党把自己弄死,还是那句话,免死诏书是不算数的,连个心理安慰都算不上的。 要想按照皇上的意思,和魏忠贤缓和矛盾,那首先就要拜见皇上,告诉你,我和魏忠贤缓和,是因为你的要求,我可不是上赶着的。 然后出宫,直接去魏忠贤家,要走的光明正大,要让士子们知道,我是被皇上逼迫的,我是无辜的。 递手本入宫请见谢恩。 时候不大,一个太监出来,将上次那种死人脸,再换回温和的笑容,但也只是温和的笑容,而不再是最早的谄媚,这就是变化。 局势不明朗,我就和你保持不亲不近,不冷不淡。 “皇上有旨,吕大人宣德殿见驾。” 宣德殿,不在皇宫里,而是在西海子里,天启怎么在那里见自己? 而自己刚刚递进去手本,就有太监出来传唤宣德殿,那就只能说明,天启虽然去了宣德殿,但他却判断出,自己会来,或者说,一定会来请见的,所以提前派人接着呢。 看来自己来对了,但自己若不来呢?后果很严重,那是相当的严重。 转弯回去,直奔西海子。因为有卷烟厂时刻需要自己在技术上指点,所以,守园子的内操太监,都已经混熟了,塞上一个银锭,就放行了。 进了园子,早就有小太监接引。 走了一段路,感觉熟悉,等叉上一条路的时候,吕建就知道了,感情这是带自己去西海子里的卷烟厂啊。 皇上的这个这个安排,可谓是煞费苦心了。吕建和魏忠贤,谁似乎也不是上赶着迎合谁。工作,都是为工作吗才遇到的,然后谈谈工作合作,大家自然就有了台阶了。 果然,到了卷烟厂,天启和魏忠贤,正有说有笑的在旁边的凉亭里等着呢。 上前跪拜天启,天启笑着伸手:“起来吧,地上凉。来人,给吕爱卿拿件皮裘披风。” 这是厚待,吕建谢恩之后穿上。 然后主动冲着魏忠贤含笑点头。 魏忠贤就尴尬的解释:“那日,也是咱家护主心切,得罪了吕大人。咱家后来被皇上教导一番,才知道吕大人根本没有不臣之心,这里赔罪了。” 吕建也笑着回答:“我有不臣之心?我只是当时被吓傻了。但也看出公公一片护主忠君之心啊。” 天启就笑了:“吕爱卿为国聚财,可比你魏忠贤强多了。同样敛财,却不像你魏忠贤,什么事都弄的天怒人怨。就一个卷烟厂,今年的收入,就足有三百万之多,而他所带来的税收,也给户部带来大幅度增长。更别说一个地瓜所带来的平稳利国利民,酿酒的收入,还有铁厂煤矿,蜂窝煤的税收,和安置流民了。怎么说来着?噢,对了,按照吕爱卿说给信王的,那叫社会效益更大。” 魏忠贤虚心道:“在这一点上,老奴不如吕大人远啦。” “但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论起理财,吕爱卿却又远不如你。他赚的钱,真是乱花。”说完,还莫名其妙的瞟了一眼吕建,再看了一眼魏忠贤:“就比如,你留在南郊的五百护卫,那一水的上好河套马,那堪比内操的精良装备,那得花多少钱啊。就为了保住你小命安全,就花那么多,浪费啊,败家啊。” 一听这话,吕建惊心,魏忠贤心虚。 好在天启没有往深说,而是继续自己的话题:“所以啊,朕需要吕爱卿为国聚财,需要魏大伴为朕理财。这才是左膀右臂,一个都不能缺。” 这就是天启定位吕建,对吕建恩宠的根本。 至于治国,那天启还真不需要他。从这点上,吕建也明白了,在天启朝,自己只是天启赚钱敛财的工具,没有什么上升渠道的。 既然话说到了这里,再深说下去,就显得刻意了:“你们两个,随朕视察一下卷烟厂,然后咱们回宣德殿说话。” 卷烟厂的规模又扩大了,生产出来的产品种类更多。 但按照魏忠贤的初衷是,从富人手中赚钱;按照天启的意思,最大程度减少平民百姓抽烟,所以,基本都是高档烟,都是针对富人的。 就比如,只是吕建提出的过滤嘴的理念,结果还真就让魏忠贤,带领造办处的人给弄出来了。不过,过滤嘴里的填充料,是真正的生丝,这样一来,这种烟就有点小贵。 但真正的富人抽烟怕贵吗?他们抽的烟不是烟,那是排面。 而在场主持的三人,对这种昂贵货,没有降价的意思。赚富人的钱,不必有心里负担,不必给他们省。 考查一圈,吕建只是对跟在后面的造办处的官员,给予了几处改进的意见,因为你真不应该怀疑古代人的智慧,只要有吕建这样的穿越灯塔,为他们指明方向,古人就都会将这些东西制造出来。 如果这时候吕建指点一下他们,蒸汽机的理论和大略的制造技术,他们也绝对能给你造出来。 要知道,中国第一台火车头,就是人工铆焊出来的。 第119章 和朱由检摊牌 皇上带着吕建和魏忠贤,三人回到宣德殿,舒服的坐在暖阁里,魏忠贤介绍道:“今年,在泉州市舶司传来消息,竟然已经有人向欧罗巴等国,大量的走私香烟了。这应该如何运作管理?” 大明时不时的禁海,现在也是如此,但泉州,广州,却一直开着的。再加上现在厦门允许葡萄牙人定居,其实也是一个对外口岸。 三处市舶司,可是皇家内帑占比不小的收入。 以天启五年为例,单单一个泉州市舶司,就每年给内帑收入一百一十万银子。 至于东林连篇累牍的要求彻底禁海,那是有他们的目的。魏忠贤看在钱的份上,那是坚决反对。这时候,魏忠贤的反对,那是绝对有效的。 “结果咱家和他们推算,明年,单单对外的香烟贸易,最少能翻一倍。所以,我们还要扩大产量啦。吕大人,你再给谋算一下,该怎么运作好?” 不提政治只提钱,双方的关系就更加融洽了。 吕建也不再魏公公魏公公的叫了,习惯性的来了一句:“老哥,这有什么不好操作的啊,我出口香烟去蒙古,那是有现成的经验。而我会针对外国人,再给他们弄出一个装比神烟——雪茄,到时候,咱们赚不死他们。过了年,我把我商行负责这件事的人,派过几个给老哥使唤,保证在你的烟厂,只是扩大一倍产量的规模下,利润,却能让你翻几倍。” 习惯性的随口一句老哥,让魏忠贤感动的鼻子一酸,天启就轻松的将身子歪倒在了靠垫上。 “如果大弟能把人手借给我,那就太好了。如果真的能将利润翻几倍,那么皇上一直念念不忘的,免了西北所有百姓原先的积欠的窟窿,就都堵上了。” 在天启年,在魏忠贤的敛财下,天启每年还是都会拿出一点钱粮,救济天下灾民的,这可比崇祯一味的增加百姓负担,强多了。 天启开口了:“产量可以增加,但当初吕爱卿提出的,用高价来向民间收购烟草的事,朕却认为不妥。” “请皇上训示。” “现在,天下大旱,粮食歉收,按照吕爱卿说的,灾荒这才开始,那么粮食,才是关键。所以,朕不但不会在民间收购烟草,而且还要下昭,严禁百姓种植烟草。所有烟草的生产,都由皇庄的土地里耕作。这也算是自产自销,反倒更能增加内帑收入,又不占天下粮田。” 这个办法好,只是吕建想要百姓种植烟草,增加点副业收入的打算就落空了。毕竟,种植烟草,是种植庄稼的六十倍的利润。 “还有你上次提到的,王庄已经占据了太多土地,而他们才是真正制造流民的根源。朕以信王就藩的名义,向天下王爷募捐土地四百万亩的事,施行的不太顺利。” 当然不会顺利,你这是虎口夺食。是个明白人都会联想到削藩上去,他们不直接反了你,都算你幸运。 但好在,现在大明的王爷都是猪,猪是没有反抗意思的。 吕建就长出了一口气,只要别弄出清君侧诛吕建来,那么,自己的那个免死诏书,就有了真正的价值了。 什么价值?古董文物啊。只要穿越带回去,那一拍卖,还不是世界首富? “现在,朕就只能做回恶人,准备下昭,强迫他们必须按照比例,退还原先各位皇帝封赏。” 吕建的脑袋就嗡的一下,这事要坏,还是把那免死诏书好好保管吧。 “爱卿,你不能再在这些土地里,一味的推广不能做主食的地瓜,而要种植主粮备荒。” 从这点看,天启还是很有远见的。 君臣三人想谈甚欢,天启还赐了宴,然后才放吕建和魏忠贤回去。 吕建出了西海子,又到午门前转了一圈。 果然按照自己预判的那样,这里已经有一群官员在这里聚集,交头接耳。 一见吕建出来,表情复杂的看着他,不冷不热的和他打下招呼,就纷纷走开了。 如果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吕建将是里外不是人。 于是,立刻施行了吕建的下一步计划。 他来到了魏忠贤那恢弘的府邸,也不看那些排队求见的人,一面走还一面大呼:“魏公公,将我的红利给我,我要过年。” 一句话一出,整个广场当时鸦雀无声了。 感情吕建这一次不是巴结勾连来了,是讨账来了。 和着名的死要钱魏忠贤讨帐,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大家就都翘首以盼,等待看一出好戏。 迈着四方步,来到了信王府,朱由检笑眯眯的询问:“昨日讨债,成绩如何?” 吕建得意一笑:“那老狗他敢欠我钱?三十七万,乖乖的给我拉进了家。” “那你还到我这里干什么?你不应该和你那阉狗老哥哥,在他的精舍里把酒言欢吗? “昨天我们已经这么做了,还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了。”吕建一笑,毫不隐瞒。 隐瞒没有必要,现在各个府邸里,那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大家都布置眼线,盯死对方。如果魏忠贤的府邸里,没有朱由检的眼线,那就出了鬼了,就像朱由检的一举一动,都在魏忠贤掌控一样。 面对吕建的坦诚,朱由检只是一笑。其实他盯着吕建,没有必要知道他和魏忠贤说了什么,只要的是吕建的态度。 态度,决定一切。 吕建变得郑重:“在探讨中,我们深刻的理会了,那日皇上在宣德殿,对我们两个的定位。” 朱由检不知道当时的情况,就询问:“什么定位?” 吕建就一字一句的对朱由检说道:“皇上定位我是搂钱的耙子,为大明聚财;魏忠贤是存钱的匣子,为皇室理财。一个都不能或缺。” 说完这话,就定定的看着朱由检,却再不说话了。 昨日表演完了,进了魏忠贤的府邸,又被请到精舍喝酒,其间吕建真的和魏忠贤,进行了一番各自的定位深谈,最终两个人都找到了自己最正确的位置。 尤其是吕建。 他在天启朝,定下来了自己的位置之后,这才再次找到朱由检,不是弥补刚刚自己得到的东林支持后的裂痕,而是要朱由检明白,现在你的哥哥给我的定位,你不要再逼迫我站队了。这段时间,我谁家也不帮,我就帮你们家敛财。 朱由检也明白了,魏忠贤以及阉党,只要自己的哥哥依旧支持,自己和东林是打倒不了了。而将吕建定位为打倒阉党急先锋的目的,也不能实现了,因为哥哥绝对不会让这个搂钱的耙子,去砸那个装钱的匣子的。也不会让这个搂钱的耙子,和装钱的匣子有任何闪失的。 这下,即便吕建真反出东林,东林也打不倒他,反而还会为东林树敌。 于是,黄矿的那句:“孤臣”的话,就在朱由检的脑海里盘旋,久久不去了。 第120章 西北急报 过年啦,天启六年来到了。 这个年,可比当初娘三个进京,寄居客栈,困顿无着,那是天上地下了。 年夜里,娘带着一个儿子两个闺女,那是在家四处磕头的拜。 中国的神怎么就这么多,什么灶王,岁神,瘟神,就连鸡鸭猪狗都有神,水井也有神。当时把个吕建磕头磕的晕头转向,那真是一旦能找到北,那也不至于找不到北了。 祖宗的祭祀那是隆重中的隆重。 这里刚刚结束,左邻右舍的孩子就跑过来,提着一盏盏小灯笼进门,那是红包发的手软。当然,红包不分多寡,都是心意。 接着就是左邻右舍,认识的不认识的家主,就过来,提着一份多寡的心意登门拜年。然后就又是一份回礼。 折腾一晚,天亮了,吕建的府门前,也出现了排队拜年的了,这就是变化。 但吕建却是时刻关注着对面的那个小门,依旧是静悄悄的,不见给别人拜年,也不见别人上她家。 娘提着礼物亲自登门,却久叩不开,看来是主人不在。 吕建也就绝了再见伊人的念想。 按照吕家的习惯,初二才是真正的过年,那是全府上下,就是一个胡吃海塞。然后娘接受丫鬟婆子仆人的拜年,然后再分发大大的红包。 再然后,初三,娘入宫给皇后拜年去了。 吕建就拉着从西北采购的土特产,沿着长街,不管是谁,不分党派,不管官职大小,只要看到品级的大门,就要进去送上一份。 好在这个年代等级森严,从大门就可以看出等级,从挂在门口的灯笼,就可辨认是官司民,所以送的礼物也不会冤枉了。 结果吕建无形中得了一个散财童子的称呼,因为,京师大大小小五百多个官,那是人手一份礼物,真正做到了吕建的定义:“宁送错,不能落。”真的是全京师的官员都深受恩惠。 当然,那个王侍郎直接垮门而过,直接无视。 这对吕建来说,没有大过年的,堵你门骂大街,就不错了。 不和谐的事还是有的,努尔哈赤,不按照汉人正月不动刀兵的传统,集结十三万大军,展开了对辽西的进攻。 辽西宁远之战的消息不断传来,弄得整个北京上下人心惶惶。但吕建才不愿意管这事呢。 自己暂时也管不好。还是管好自己的事吧。 东面的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西面的军情急报也如火的报进了京城,标志着明朝乱世开端的,登城王二杀官造反了。明朝真正的乱世开始。 明末的农民大起义,人们习惯于是从天启六年正月,登城王二杀官造反算起的。 但其实不然,这只是选择了一个具有典型性的标志,实际上很难说,陕西的农民起义是在天启六年才开始的。当时担任陕西三边总督的杨鹤说过:“内地流贼起于万历、天启年间。援辽兵丁陆续逃回,不敢归伍,因而结聚抢掠,以渐蔓延。不幸边地亢旱四载,颗粒无收,京师钱粮转输不继,饥军饥民强半从贼,遂难收拾。” 之所以将王二当做了起点,原因就是,当时流民还没有被后世定性为,具有了改朝换代,推翻这腐朽封建王朝的革命主义精神。他们不过就是走投无路,蜂拥而起,为一口吃的,为能多活几天而爆发的,他们这时候只抢掠而不杀官。 这样一来,地方官员为了自己的政绩,即便有流寇兴起,也压下不报,上面也就装聋作哑,继续粉饰太平。 但王二却黑面涂炭,杀了当地的县令,这一下就再也隐瞒不住了,所以才上报朝廷派兵镇压。这才被写入正式的史料档案。 然而真正的历史确是,随着贪官污吏盘剥的越来越厉害,早就有饥民造反了。 而陕西民风彪悍,更胜于其他地方。 不过这次报上来的,不是当地官员,而是坐镇商屯的许杰,直接报给吕建的。 这次,王二聚拢的流寇足足有3万,正在杀向北方,杀向吕健的商屯基地。 接到留守的许杰这样的紧急通报,吕建再也坐不住了,赶紧吩咐赵虎准备远行的行囊,然后直接到信王府求见朱由检。 朱由检见吕建如此惊慌也不由一惊:“出什么事了,能让你这位,下暴雨都走四方步的惊慌如此?” “陕西王二杀官造反了。”吕建黑着脸,直截了当的道。 就这一句话,当时就让朱由检大吃一惊:“什么?有人杀官造反?我怎么不知道。” “各地官府的办事效率,王爷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消息是我的钦差行辕留守许杰,快马加鞭飞报而来的。” 朱由检一把抓住吕剑的手:“情况可属实?不要谎报军情,那可是杀头的死罪呀。” “许杰为人谨慎,他是不会无中生有谎报军情的。之所以他将这个消息飞报到我这里来,是因为那一群流寇,吃光了登城县,又盯上了我西北的商屯基地,他们已经聚拢了三四万人,正在向北杀去。” 朱由检慌了:“商屯基地绝对不能被摧毁,一旦商屯基地被摧毁,那刚刚安定下来的百万流民,就会立刻蜂拥而起,那么整个西北就彻底的糜烂了。” “王爷说的对。” “那我立刻呈报皇上哥哥,调兵遣将给予镇压。” 吕建当时拉住他:“王爷现在上报这件事是没有用的。” “为什么?” “因为没有地方官员的层层上报,朝廷那些醉生梦死的大佬们,是绝对不会相信这太平天下,会有人杀官造反。而即便是接到了下面的报告,就凭现在这种互相扯皮,互相推诿的朝堂风气,等到朝廷上决定派兵,那就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了。” “那怎么办?” “这事只能我自己去办,我现在手下有三千标营,估计能够和他们周旋一阵。” 朱由检难得的流露出了对吕健的担心:“你只有三千仪仗样子货,面对敌人三四万,实在是太危险了。再说你就是一个商人,你会带兵打仗吗?你还是等朝廷发兵吧。” 吕建感谢了一下朱由检的关心,但是跺脚道:“来不及了,来不及了,现在只能我去挡一阵。但既然王爷知道我兵微将寡,那就请王爷出手相助。” 朱由检就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指望我这个闲散王爷帮你?我怎么帮你?” “只要您给山西巡抚武之望,写封亲笔信,第一是调他的标营,主要就是他的贺人龙给我。然后让他,立刻开始整顿他所辖之内的边军,随时准备接到朝廷的指令,就能够立刻行动。” 朱由检就再次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能调得动武之望?我倒是没有忌讳,但武之王绝对不敢冒着勾连王爷的死罪,听我调动的。” 老朱家防自己的王爷比防贼都狠。其中就有一条,各地的王爷不得与地方官府结交来往,地方官员只负责监视这些王爷,而绝不能被这些王爷所调动管辖。一旦出现这个状况,斩立决。 吕建却语气坚定:“只要王爷不怕担上与朝臣结交的罪名,只要你写一封亲笔信,武之望绝对会听你调度的。” 第121章 紧急回西北 这次,吕建求信王写信给武之望求援,也是没有办法的。 本来,吕建和武之望的关系,原先是可以直接恳求的。但上次神木事变,武之望借兵给吕建,结果弄出来那么大的乱子,这次吕建再求,估计官场老油条武之望,打死也不会同意的。 但武之望,已经感觉到了信王的未来,他是绝对不敢违背信王意思的。 对于吕建请求朱由检,写信求援武之望的要求,朱由检难得的担心一个人的安危,跺跺脚:“都到了这个时候,为了保住西北山屯基业,为了稳定住西北大局,为了你的小命安全,我还有什么顾忌的呢?我写,我现在就写。” 提起笔紧急写了一道手谕之后,亲自交给了吕建。就在吕建伸手接的时候,朱由检又突然将这封信抽了回去,死死的盯住吕建:“你只能将这封信,展开让武之望看。当他看完之后,你必须第一时间毁掉它,你能做到吗?” 看来这个小小的王爷,在这波云诡异中的政治里,成长了。 他这叫毁灭证据,未来一旦事发,他就来一个死不认账。而最可能的就是将一个假传上意,擅自调动军队的罪名,扣到吕健的脑袋上,为自己脱罪。 吕建这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当时点头:“我一定会做到。” “不行,你要对天发誓。” 这还哪里有什么信任啊。 “我对满天神佛发誓。” “不行,你以你祖宗的名义发誓。” 中国人对神佛的定义为实用。有求于你我拜你,你实现了我的夙愿,我还愿给你。但你若是实现不了我的愿望,那对不起,以后我不认识你,我拜别人去。 所以中国人用神佛作为发誓的对象,是不会被任何人所相信接受的。 中国人对神佛是实用的,但中国人真正信仰的是祖宗。这才是永恒不变的崇拜信仰。 “我向我的列祖列宗发誓,我一定会做到。” 朱由检这才将这封信,交给了吕建,然后继续关心:“但是你要记住,无论是什么情况,一旦对你生命有了危险,你就要天塌不管,第一时间跑路。” 本来吕健对这样的叮嘱关怀,应该是感激涕零的。结果一想刚刚他逼迫自己拿祖宗发誓,这种感激涕零,就灰飞烟灭了。 “那就请王爷转告皇上一声,恕微臣不辞而别之罪。” “你去吧,我会在京处理好这件事,你就不必担心了。” 回到家和娘和小妹告别,小妹依依不舍,娘却叮嘱:“为王事,不惜牺牲,这才是忠臣的表现。你尽管去吧。” 然而糖妹却扯着吕健的衣角死死不放,非要跟随吕建一起回西北。 这个孩子在那一年,面对家破人亡,奶奶死难,心中产生了巨大的阴影,即便是来到京城和小妹为伴,但她的眼角却总是溜着吕建,一旦吕建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她就会变得惶恐不安。 而只有当她抓着吕健的衣角,他才感觉到这个世界才是最安全的,也是最平和的。 吕建深深的理解这个小妹妹的心思,于是就抱起她:“好吧,那你就跟哥哥走,咱们打坏人去。” 现在赵远的五百护卫队,再帮助了蒋斌歼灭流寇后,换上了清一水高大的河套马,而且装备精良,园盾马刀,还配上一人两个三眼火铳。现在他们就是人形坦克,面对什么样的强敌,都将无往不利。 一行人马出京,刚刚走出城门不远,队伍就被逼停住了,前面的赵虎来报:“大人,前面有人拦路不让通过。” 吕建当时困惑了:“难道世道已经乱到了这个地步吗?这天子脚下,堂堂帝都,刚出城门,就有草寇刘贼拦路啦?不行,为京师交通安全,赵虎,我们不再花买路钱,直接冲杀过去,为民除害。” 赵虎尴尬:“这个拦路的,直接冲杀,恐怕不行。” “什么?还有你二愣子赵虎怕了的人?” “还是大人你亲自去前面和她对阵吧,万一赢了,我们就继续前行。” 吕建当时心就没底了:“那万一输了呢?” “那您就投降呗。” “这叫什么话。这样,你立刻派人回京搬救兵,把张之及和张妍小姐请来助阵。” 赵虎神情就更加古怪了:“还不至于,还是大人亲自看看在定夺吧。” 吕建就疑惑了,一面往队伍前面走,一面嘀嘀咕咕:“你赵虎什么意思,什么人把你这个二愣子怕成这样,你怕,我就不——”看到对面拦路的,吕建吓的剩下的话,直接憋肚子里了,塌肩缩脖,手足无措了。 对面,一匹火红战马,洪秀清垮马提枪,杏眼圆睁,身后二十女兵一字排开,气势汹汹。 “洪,洪侄女怎么在这里遇到啦,春游还早点吧。” 洪秀清娇吼怒斥:“吕建,你要干什么,要丢下本小姐偷逃吗?” 吕建一咧嘴,这怎么跟新郎逃婚被抓了似的呢。 “西北军情紧急,我必须赶回去主持大事,还请小姐让路,不要耽搁了大事。” “那正好,我可以帮你出谋划策,冲锋陷阵。”然后接着一句:“对了,出谋划策我不如张妍姐姐,我这就把她给你请来做军师。” 一听这话,吕建差点从马上掉下来。一个就够我消受的了,还来一个,那不要了我的老命啊。 “别别别,我自己能应付得来的,你可千万别麻烦张家小姐。” “那也行,我跟你走。” “别别别,女子在军中,是违反军纪的。” “我呸,你当我是什么人啦,我不过是跟着你,让你保护我回西北,照顾我爹去。”转而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要是你不带我,我就只能自己去了。万水千山,流寇杆子无数,万一遇到山贼草寇,我一个弱女子被抓了去,被强迫做了压寨夫人——” “别别别,别说了,你这哭哭啼啼的,看在周围围观的人眼里,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我带上你,赶紧进入队伍,咱们赶紧走。” 洪秀清就转眼雨过天晴,欢呼一声,加入了队伍。走在吕建身边,洪秀清还娇羞的小声问:“你刚才说,你怕让人误会你要把我怎么样,那你想对我怎么样,你打算把我怎么样?” 吕建头发都站起来了,赶紧一鞭子抽到战马上,箭一般的冲了出去,大队呼啸而行。 第122章 借将 这次会回西北,军情似火,容不得耽搁。再加上兵强马壮,再不像上次出京那样一路拿买路钱,无论是什么样的贼寇阻挡,都一蹴而过。 当然绝大多数的贼寇,见到这样精锐雄壮的人马,早就望风而逃了。 进入山西直奔太原求见武之望。 武之望听说吕建求见,再次鸣炮奏乐,大开中门相迎。 但一见吕建风尘仆仆神色凝重,就感觉到有大事发生,于是一面陪着往里走,一面焦急询问:“世侄不在北京多休养几天,怎么就这么急匆匆的回来了?” 吕建不答,而是直接询问:“可有密室?” 这句话一出,当时就震惊了武之望。凡有这样的提议,那都是天大绝密的事情,难道京城那里出了大事? 赶紧带着吕建进入了密室,还不等坐稳,就焦急询问:“难道京城那里出了变故?” 吕建摇头:“不是京城,是西北商屯出事了。”于是,就将许杰情报,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武之望。 武之望也大吃一惊:“混蛋,那帮混蛋,出了这么大的事,到现在还没报上来。该死,全都该死。”然后询问:“世侄打算怎么办?” 吕建就拿出来了朱由检的手书:“这是信王给你的手谕,请世伯阅看。” 一听是信王手谕,武之望大感意外。当时武之望就诚惶诚恐的站起,双手接过来,恭敬仔细的阅读。 当看到那上面对自己的要求时候,心中充满了犹豫和惊恐。 看向了吕建,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吕建面无表情的,从他的手中抽回信,然后就在怀中拿出火折子,直接在他的面前点燃。 这样的举动,让武之望甚为惊讶的同时,也如释重负。 说句实在话他,实在是担当不起勾结藩王的罪责。 上次借给吕建三千标银,那是假公济私。但你可以反过来说,那是勇于担当,同时那件事,还和自己管辖的镇羌关有关,你说不出他什么来。 但后来吕建给他捅出那么大的篓子,惹得皇上不高兴,武之望后来很后悔,当时的自己没有明哲保身,掺合了吕建的事。 这一次又来借兵,吕建也知道自己这次不会借他,所以就搬出信王来。 但勾结藩王的罪责,那可就大了。那是会被皇上毫不犹豫的怀疑,到时候就不是丢官罢职,而是人头落地了。 但吕建刚刚当他的面,烧毁手谕的做法,却让武之望想到,这可能是信王对自己忠心的一番考察。而又贴心的不留下任何未来的证据。即便有人察觉东窗事发,但只要双方咬牙不认,那也就没有什么恶果。 不过既然自己看到了这封信,那就要表明一下态度。因为近在眼前的吕建,就是远在北京信王对自己的考察者。 自己的态度,对自己将来的发展,事关重要。 沉吟了一阵,武之望谨慎的回答:“事先调动边军,以作应对,这个没有问题,我尊令旨照办。” 然后他明显感觉到了吕建松了一口气。 “但是再次调动三千标营,进入陕西,确实不妥。” 吕建就看着他,没有询问为什么。 武之望赶紧辩解:“这一次调动和上次不同,因为上次毕竟镇羌关和我有关,我那是事急从权。山陕西地方官员也不能拿我如何。但这次是到陕西剿匪,那就是真正的越权了。会让他们认为,我是在轻蔑他们无能;这不但会造成陕西官员集团,对我的不满,还会对贤侄你不利。这事不可操作。” 吕建想了一下,事情的确如此,也就缓慢的点头认同。 得到了吕健的认同,武之望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虽然兵我不能派,但贺人龙我可以借你。我就给贺人龙放三月大假,让他随你调动。” 这样的安排,不但为他留足了后路。 但一个良将,可比三千庸兵要强。 吕建就站起来,拱手道:“我会把您的安排和苦衷,原原本本的禀报给信王知道。在这里,我也多谢世伯的支持。” 出了巡抚衙门,吕建郑重对洪秀清道:“这次请你帮个忙。” 小情人请求帮忙,那是刀山火海也得办。 吕建拿出一封书信:“这是我给你老爹的求助信,麻烦你给你老爹送去。” 这次洪秀清再也没有推脱,直接接过信揣在了怀里:“我现在就去,但你要千万保重。” 吕建难得的第一次心中一暖:“你也要记住,一定要在商屯区里通过,一旦有什么危险,立刻向商屯求助,一定,一定。” “我听你的。”然后带着她的二十女兵,直接打马而去。 总算是甩脱了洪秀清,然后急匆匆的离开了太原。 一路上,贺人龙对神木事变中,吕建最终保举他,做到了游击将军的职务,大是感谢。 因为从守备到游击将军,在武将来说,这是一道坎儿,一道能够继续上升的坎。 只有从守备升到游击将军,你才正式被人称为将军。才能够在未来,哪里有战事,就会被朝廷加以总兵名头,随时调动到任何地方战场上,建功立业步步高升。 对于这个粗鲁的武将,一路上的逢迎拍马,吕建听在耳朵中,简直是哭笑不得。因为那种拍马的语言,简直让人感觉到不堪入耳。 最终吕建实在难以忍受,就在战马上给了他一拳头:“你一个张飞,非要学人女子绣花。你大字不识几个,却非要学那些狗屁的圣人门徒拽文,你不难受,我听着别扭。咱们曾经是一个战壕的战友,别整这没用的,就做兄弟,有话说有屁放,那才直爽。” 被这么揭穿了老底,贺云龙就扭捏的挠头:“我认为,大人您是个文官,文官都爱这个道道呢。” 吕建哈哈一笑:“我前面的钦差,都是给人跑腿临时的,我现在的这个长史,就是信王的管家。在朝堂的官员们看来,即便我身为五品,那也就是一个不入流的。还不如咱们兄弟这样,直来直去互相帮衬。” 放开了束缚的贺人龙,就不由得兴奋大叫:“我最喜欢大人这样的性子。那以后大人要打要骂,就明说直来,我贺疯子绝对听从大人的指挥。你指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打狗我绝不骂鸡。” 吕建就再次大笑:“面对即将蜂拥而至的三四万流寇,只要有我的三千精兵,有你这个阵前猛将在,我们就将他们看作是土鸡瓦狗,他们就是你我兄弟未来上升的垫脚石,染红我们袍子的血色。” 被这么一说,贺人龙就更加信心十足:“大人放心,只要在我的调度率领下,即便你给我三千草人,我也能将那群流寇,彻底的铲除。” 对这一点,吕建深信不疑。因为这个时期的流寇,就是一群真正的乌合之众,历史上的王二,就是死在贺人龙手中的。 王二,算你冤家路窄。 第123章 研判敌情 一行人回到了永平的钦差行辕,许杰实在没想到,自己家的大人回来的这么快。 这段时间,许杰瘦了,而且眼中布满了血丝。 吕建一面往大堂里走,一面焦急的询问:“情况怎么样?” 几乎用小跑,才能跟上吕建急匆匆脚步的许杰,就简单的介绍:“现在流寇的主力,已经到达洛川,即将进入我们的势力范围。” 进了大堂,抬头看了一眼那高大慈祥的菩萨,吕建不由的叹息一声,我不想杀生,但事情逼迫我不得不这么做,这就是人生的无可奈何。 “把地图挂起来,我们仔细研究一下敌人的动态,和我们下一步的动作。” 这个时代的地图,抽象到似乎是孩子的涂鸦。 在头一年一年的时间里,吕建利用自己庞大的商行,负责各地地瓜推广的职员,绘制了他们辖区内的详细地图,包括每一个村庄地标物的确定。然后在将各地送上来的地图,详细的拼接出来,虽然还不是等高线地图,但已经无限趋近于完美了。 这幅地图在贺人龙的面前一展开,立刻让他赞叹不已。 吕建就笑问:“你还看得懂地图?” 贺人龙就骄傲道:“还就不瞒大人说,我这个人虽然是个糙人,但看地图就好像边框的老农,看那一堆藤条一样,在我的眼中他们都是立体的,都是活的。” 这非常好,这才是一个指挥作战未来的帅才。 可惜了他桀骜不驯的性格,可惜了当初孙传廷杀他立威,结果让李自成弹冠相庆。要不然或许明朝的结局会好一点。 许杰拿着一叠快报,看了一眼之后,指着地图上洛川的宏伟镇:“现在王二的大本营就在这里,而以这里为中心方圆十里的村子里,散落着他的其他部众。在这里他们已经停留了4天了。” 端详了一下地图:“老贺,你分析一下,王二为什么在这里,滞留这么长时间?” 贺人龙就轻蔑的一笑:“据末将多年与流寇打交道的经验,流寇在一地滞留,原因不过有三。” “哪三点?” “第一,他们又抢到了粮食,可以安心的吃喝一阵了。” 流寇的特点就是,走一路吃一路。吃光了一地,就到下个地方觅食,根本不事生产,更没有建设根据地的远大目标。 “第二,就是这鬼天气。流寇都是走投无路的百姓组成。他们食不果腹,衣不遮体,这今年的天气还贼冷贼冷的,他们根本就不敢,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行军,再加上他们没有帐篷等御寒的物资,一旦野外露营,那会冻死人的。” 吕建看了看外面呼啸的寒风,连太阳都被冻得没有一点温度,惨白惨白的。不要说夜晚露营,就算白天行军,那些衣不蔽体的人,也会冻死在路上。 吕建点头:“宏伟镇,是个商贸大镇,钱粮丰足,足够王二三四万人吃上一段了。” 贺人龙就指着地图:“既然他们分布在这么大的区域内,那就只有一个原因,他们是借用民宅,在这里避寒。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即便王二想走,那些流寇也不敢走,不能跟着走。” “那第三点呢?” 贺人龙就无所谓道:“第三点,就是他们内部出了分歧,决定不了,该往哪里走。” “但现在,这个状况不会出现的。因为他们已经明确了目标,那就是我的商屯区域。” “那就是他们再等同伙汇合。”然后语气变得肯定:“但我更确信,他们是在避寒。”看了眼外面的天气:“现在天寒地冻,估计还能持续一段。” 许杰却接口:“但,历来都有十冬腊月小阳春。这样寒冷的时间持续不会太长。一旦小阳春天气出现,再在他们吃光粮食,就必须继续行动,进入我们的区域抢掠。” 而贺人龙难得的充满担忧:“这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西北是朝廷马政之区,马政之害令人发指。一旦王二和他们合流,王二就会获得大批马贼。到时候,他们飘忽来去,再想抓住他们,那就难啦。” 大明在西北,由御马监负责施行马政,以供给军队所用。但这些年,在贪官污吏的施行下,已经成了暴政 ,已经将那些养马户,逼迫的家破人亡了。 所以,那些马户,白天是民,夜晚就是马贼。 这就是后来高迎祥和李自成的义军里,多骑兵的原因。 而一旦流寇骑上马,那才是真正可怕的地方。 “先生分析的对,疯子忧虑的对,所以我们要尽快行动。不知道疯子你对未来,我们的战法有什么打算规划?” 吕建不懂军事,虚心请教贺人龙这个老军务。 贺人龙就傲然道:“若我掌握五百精锐骑兵,我就趁着黄河封冻,突袭千里,直捣宏伟镇王二的王八窝,杀了这个祸首。那么什么三四万流寇大军,即便他们有百万,也会转眼崩溃。” 疯子就是疯子,能想出这么个办法,非常符合他疯子的性格。 “你是不是看上了我的五百亲兵护卫啦?”吕建戏谑道。 贺人龙已经和吕建混熟,也不反驳,倒是还有些要挟:“如果大人舍不得,也无所谓,那咱们就只能在这里。”他指了下地图上漉州(富县):“那我们只能在这里建立防线,然后和流寇死缠烂打,到时候结果死伤,就不是我们现在能预判的了。”说完,就一屁股坐回自己的椅子,喝茶望天去了。 吕建不理他,站在地图前,和许杰小声商量,贺人龙提出来骑兵突击的可行性。 富县,就是彭总打直罗镇战役,取得大胜的地方。那里山高谷深,适合阻击,但却也限制了大队机动,更不利于骑兵发挥。 如果真在那里打,只有埋伏包围。 但三千包围三万,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妄想。那剩下的,就是打阻击了。 打阻击,流寇就会拿出驱赶老弱做先锋,和自己拼消耗的办法。 不说拼消耗,吕建不愿意,就是眼睁睁看着驱赶过来的老弱,他也下不去手。 “采取疯子的战法,千里奔袭,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第124章 全军出击 一听吕建同意了自己的办法,贺人龙一下子蹦起来,再次走到地图前。 许杰担忧:“五百对三万,还是远路奔袭疲惫之师,能行吗。” 这次,吕建和贺人龙却异口同声回答:“能成。” 贺人龙肯定能成,是基于他多年对付流寇的经验。 而吕建说的能行,是基于他对历史的了解。 历史上,流寇四万包围韩城,洪承畴路过此地,当时就带着三百,由自己的家丁和差人组成的队伍,一战击溃韩城流寇,杀三百,追击溃兵几十里,轻松取得胜利。从此也看出,流寇的战斗力是多么的弱。 他三百家丁差人,都能直接面对四万,我五百真正的精锐骑兵,出其不意,黑虎掏心杀王二,这点,优势在我。 许杰还要争辩。吕建解释:“趁着敌人未动,我们突袭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是兵法之妙计。而我们若是求稳,全军而动,那陕西官员给我们找到麻烦,我们就吃不消。” 这是个关键问题。上次神木事变,就已经惹恼了陕西官员集团。现在,就连天下第二大巡抚武之望都望而怯步了,何况自己这个,还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地瓜钦差?到时候,自己帮他们忙,还会惹一身麻烦,不值得。 “尤其,皇上已经下旨,强迫各地藩王在西北有封地的,都要贡献给信王一批,而历来封地最多的,就是陕西等地。到时候,这些收拢回来的封地,还要我这个王府长史管理,难免要和陕西的官员打交道,我们不能太驳他们的脸面,以后不好相处。” 中国人最好面子,虽然你帮了我天大的场子,但你驳了我的面子,你就是我天大的仇人。这一点,就是不争的事实。 贺人龙也道:“而在漉州阻击,不说阻击战死伤不小,即便击溃,那流寇也会流散商屯地区,破坏大人基地不说,最可能的,就是和马贼合流,那时候,后果才是严重的呢。” 后面的理由没有动摇许杰,但吕建说的理由,就不得不让混迹官场的许杰重视了。 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将自己的五百骑兵,交给贺人龙率领,两千五百标营步兵,由赵远统带。 走进校场准备誓师出征。 一进校场,当时就把贺人龙给震惊住了,同时也把吕建给震惊了。 吕建不由得回身,再到校场门口,看了下牌子,才确信,自己不是进了养驴农场,的确是校场。 因为这时候,整个校场那真是群驴欢叫,千驴奔腾。 “许杰,怎么回事,我就一月不在,你怎么把我的校场,变成驴圈啦。” 许杰笑着解释:“咱们的烧刀子酒,源源不断的出口蒙古,换来了无数的牛羊,还有驴骡。咱们大明缺少牛羊不假,但咱们西北不缺驴骡啊。所以,这驴骡就有些过剩。 而属下认为,我们要保护的商屯地区广大,快速调兵机动,才能发挥我们这有限的一点兵力优势。于是,属下就想到了龙骑兵的兵种,所以就留下了精挑细选的驴骡,将咱们的标营变成龙骑兵了。” 龙骑兵不是骑兵,是骑马的步兵。他可以借住战马,快速机动,还能保持将士体力,到达战场,就能战斗。 “好,这个办法太好了。” 被领导夸奖,许杰非常得意:“咱们这里的毛驴骡子,都是走驴走骡。一溜小碎步下来,一日可行三百里,可连续行军五到七天。而最关键的是,这些走驴走骡行走平稳,放碗水在他们身上都不洒,将士们完全可以在行进中睡觉,而不会掉下驴背。 还有,就是这东西不像战马那样挑食,有把干草,就行,如果再拌上咱们的酒糟,那简直就能让它们更加生龙活虎。” 然后指着远处两头健壮的走驴:“那乌青嘴巴的,是在下的坐骑;那个四蹄雪白的,是属下给大人留的。大人,要不要骑上感受一下?” 一个堂堂钦差,即将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在万马奔腾中,骑着一头毛驴冲锋陷阵,这,是不是很诡异? 而贺人龙惊讶的是,那已经排列整齐的两千五百标营将士。 他们一个个身体强健结实,而且一个个面色红润,精气神十足。 身披半甲,头顶钢盔,手中是各种武器长短不一摸着不由让贺人龙一皱眉。 仔细观察,他们十人一队,武器有长盾,滕牌腰刀,钢叉长枪火铳,每一队,都是相同的武器装备。这不是临时拼凑,这可能是刻意为某种阵型设计安排的。 走过队前,将士们目光炯炯的行注目礼,那种气势天下没有。 “好,好,真是太好了,这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强悍的兵。如果我掌握这样的强兵,天下就再无我的敌手。” 赵远立刻道:“那贺将军,我们换换?” 合理立刻摇手:“我是马上将军,擅长的就是骑兵指挥,和你换,那是不可能的。但若我的骑兵能够得到这样的强兵配合,那更是天下无敌。钦差大人,将这些龙骑兵也交给我吧。” 赵远当时大吼:“你想都不要想。按照标营编制,你应该归我管。” 吕建赶紧解围:“两位将军各擅所长,两个兵种,各有优势,随着战场状况,主次间互相转换,没有谁归谁的说法。” 一切布置就绪,吕建写了一封信,又写信给镇羌关守备何文钊,帮助自己协防酿酒厂。 然后,在许杰算出来的最近的良辰吉日,也就是今日,做了动员,立刻分兵出发。 行军依旧留守行辕,代吕建处理一切,赵远率领龙骑兵,渡过冰封的黄河,直接赶到漉州代机,随时准备接应贺人龙。 贺人龙带领骑兵,渡黄河直接突袭洛川宏伟镇。 吕建和贺人龙同行。 贺人龙不高兴了:“难道大人不相信我吗?” 吕建连忙解释:“我还有什么不相信兄弟的呢。这是我真正的骑兵初战,我是要向兄弟学习学习的。” 糖妹说什么也要和哥哥在一起。虽然战争中,带着一个女孩,实在不方便,但看到她那委屈而惊恐的眼神,吕建就心软了。在贺人龙不断抱怨中,抱着糖妹上马,大军开始出征。 正月二十,大军沿石楼到宁乡,然后渡过黄河,横插洛川宏伟镇。 一场千里奔袭,正式开始,也是成就吕建未来的一战,也正式开始。 第125章 大王王二 洛川宏伟镇,是黄土高原想陕南山地过度的地方,黄土地被千万年的雨水冲刷出千沟万壑,就好像一团乱麻,死死的缠住了它。 宏伟镇原先土豪家的豪华宅院,原先的主人已经在枯井中尸首两处,新的主人王二,搂着原先主人俏丽的小妾和女儿,正在明堂里骂人:“你们就是一群无用的东西,叫你们带兵,结果根本没有军纪,更没办法约束。弄的现在,我想起兵继续北上,结果你们硬是带不动那些腌臜东西。难道,你们就不能杀几个树立你们的权威吗?” 面对大王的震怒,下面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头目,都默不作声。 属下黑虎为难:“大王,我们当初跟着你登城杀官,所带的都是本村本乡的乡里。不是亲戚就是朋友,是当初他们给我面子,才有了这么多人手。杀他们立威,于情于理,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流寇的本性就是如此,每一个头目手下的兵,都是乡里乡亲亲朋好友汇聚的。他们在一起抱团取暖,才有现在的局面。 如果你真敢杀了自己的手下,那这些原先给你脸,汇聚在你身边帮衬你的乡里乡亲,转眼就散了。 而在流寇之中,你手中没兵没将,你连一个混混都不如。 这就是现实。 直接将酒碗摔在地上:“那难道大家就在这里耗着吗?” 头目一枝花赶紧解释:“这也是万不得已。现在的天实在是太冷了,大家缺少冬衣防寒。在这样的天气里,只能猫在屋子里猫冬。如果这时候大军继续北上,不要说晚上没有房屋宿营,就连在行军的途中,都会有无数的兄弟冻死在路上,到时候,即便走进陕北,这三四万人,剩下的也不会有几个了。这点,还请大王明察。” 王二就被彻底的嘢了一下,因为人家说的有道理。“但是你们不知道兵贵神速吗?咱们的目标是商屯基地,夺取那里的粮食钱财。然后用这些钱财,来收买那些北方的马贼,壮大我们。” 你不得不承认,王二还是有远见卓识的,就是这一个计划,别人就想不出来。这也是他在这群乌合之众中,为什么能做大王的原因之一。 这个计划,王二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也正是这长久的野望,才让大家抱团,走到了现在。 要不然,当初打下登城,抢了官府钱库粮仓,更抢了登场所有的商户百姓,大家大称金银之后,早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了。 然而,目标是诱人的,但这鬼天气也是残酷的,而且越往北走,越干冷。真要强行前进,正如一枝花说的那样,就这群现在大部分还单衣的流寇,不用到陕北,估计就冻死大半了。 看看大家对自己再次规划的前途,手下们已经变得无动于衷,王二不得不耐心的,语重心长的教导:“你们也知道,抢占商屯,才是我们后续发展的资本,但商屯是谁的?是那个钦差吕建的,是四海商行的。他怎么能够轻易让我们得逞? 你们可要知道,他的手中可有着3千精兵。 那支力量是闹着玩儿的吗?我们只有趁他还没反应过来,端了他的窝。 有了足够的粮食,再招募足够的马贼,才能够和他对阵。咱们现在这个样子,那不就是坐失良机吗?” 但不管他怎么威逼利诱,手下的头目们,也实在轰不动那些他们的手下。这事儿就难办了。 一枝花还是出来缓解:“大王也不要太过心急,这两天天气实在是太冷了,冷的是吐个唾沫没掉地上就成了冰。即便现在咱们的那帮手下们,猫在房子里,还时不时有巡逻放哨的,被冻死呢。 依属下看,每年1月末,2月初,都会有一段小阳春的时间。在那段时间我们在北上出征,才是恰当的时间,否则即便现在我们北上,估计这一路上冻饿,也会将咱们的队伍彻底的弄散了。” 王二想了想,一枝花说的是有道理的,也就只能顺从大家的意思:“那就在这里再待一段时间。” 大家就松了一口气。 黑虎再提:“大王,要想御寒不被冻死,光猫在屋子里是不行的,肚子里得有食儿,大王,拿出那积存的粮食,给弟兄乡亲们增加一点口粮吧。” 一枝花也帮腔:“是啊大王,增加口粮不但能御寒,更是在这短暂的猫冬里,增加兄弟们的体力。吃好喝好,体质体力上来了,等小阳春开拔的时候,大家也能走的快点,把这段时间耽搁的路程抢回来,到时候就不会耽搁事了。” 他们两个人说的对。 “这段时间,我们已经消耗了许多存粮,未来我们出发的时候,为了把浪费在这里的时间抢回来,一路就不能停,也需要有充足的粮草作为准备。你们说这事儿该怎么办?” 由于有七八条大河在这一片地区流过,这里的粮食产出还是不错的,单单这家地主的粮仓,就有存粮两千多担,在加上其他抢来的,现在王二手中,有存粮万担,所以才有了现在大家安心的在这里猫冬休整。 但粮多架不住人多,三四万张嘴,每天消耗那是极大的,现在的存粮能不能坚持到2月初小阳春,还是个未知数呢。更别提还要为即将的急行军准备粮草。这是一个大问题。 正所谓,手中有粮心里不慌,手中有粮那些饥民百姓才能汇聚来,壮大自己的实力。 原先你们手中带的,是你们的,但后来加入的,可都是我的。我的力量一定要保证对你们的绝对强大,这才是我在这支队伍里绝对的权威的保证。 粮食,我的粮食不能动。 看看底下的人又开始默不作声。王二又怒了,指着底下的手下大吼道:“不出兵北上,我可以随了你们的心愿;但是出外打粮,你们必须执行,否则我就要行军法。” 看看底下的人还想继续争辩,王二一拳砸在桌子上:“不要再跟我讨价还价了。这一次出外打粮,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将要求你们在二月初一,每一个头领按照所属的人头,必须给我上缴一担的粮食。这次我严格规定,你们再也不要用那些缴获的金银珠宝来糊弄我,那东西连块砖头都不如。我就是要粮食,真真正正的粮食。” 然后面露狰狞:“如果你们交不出足够的粮食,你们就拿你们手下的两脚羊的肉干,来给我填补。” 现在的流寇,和当年的黄巢是一样的,他们都裹挟着大批的老弱妇孺随军。用两碗稀粥养活着他们。 让他们随军,并且拿出珍贵的粮食养活他们,并不是想要保护他们可怜他们。而是要用在攻城的时候,驱赶这些老弱妇孺首先上前,用他们来消耗守城敌人的守城器械,填埋城外那护城河。 野战的时候,用他们绊住敌人冲锋的脚步,消耗敌人的锐气。 而在粮食紧缺到一定的时候,就杀了他们做食物。 一听到大王这样的要求,大家就吓得一缩脖子。 “我还告诉你们,到时候你们拿不出粮食或者肉干,我就宰了你们,以正军法。” 王二有些指挥能力,更主要的是这家伙,原先就是登城的街头恶霸,心狠手黑,可谓是杀人不眨眼。 要不然也不至于胆大包天,破坏了闹事不杀官的规矩,走上了和官军死抗到底的道路。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大家还有什么说的?赶紧回去,抽掉自己手中的精锐,到周边附近,再去抢劫吧。 各个头目回到了自己的营地,立刻召集手下精锐,研究打粮的目标,来完成大王交代的任务。 然后就东一股西一股,四处出击抢掠去了。 这样,整个流寇占领区,就不足两万,而王二的宏伟镇,只剩下不足五千本部了。 第126章 贺人龙的才能 呼啸的寒风,从黄土高原深处吹来,带着黄土的气息,也带着干冷。刮在脸上,犹如刀子一般,割肉的疼。 将士们都是出身西北,还可以忍耐,但出身南方的吕建就受不了了。骑在马上,逆风而行,即便身上穿着昂贵的貂皮大衣,也冻的瑟瑟发抖。 怕把糖妹冻着,将她严密的裹在自己裘皮的怀里,不哭不闹的糖妹,竟然也温暖了吕建。 “还有多远?”贺人龙询问。 艰难的在褡裢里拿出地图,折叠着查看:“刚刚我看到路边的石碑标记,这里叫石牌村,按照地图,我们再向西北走一百里,就到了地方。” 再看看天色:“看来我们得先住下了,本来想的夜晚突袭是不行了。” 贺人龙就撇嘴:“夜晚偷袭,黑灯瞎火盲人瞎马的,根本就不行。真要那样,估计一个冲锋,咱们连自己的兄弟都找不到了。” 贺仁龙这么说,也是他的军旅实践。 在古代,偷营劫寨,那都是说书讲古的人,为了吸引听众编的桥段,即便有那么一两次,也是要在月明星稀的情况下,像这种天气,你想也不要想。 所谓的月黑风高,偷袭敌营,在古代的军事行动中,这样的事情是很少发生的。 因为当时的人们,严重的营养不良,而这时候明朝的军队更甚。所以整个军队,除了个别将军以外,全部患有夜盲症。只要天一黑,他们就等于是瞎子。 只要隔着三五里路埋伏,然后对敌人发起冲锋,最大的可能就是,当将军们冲到了敌营门口,扭回身看去的时候,你带来的士兵,几乎早已经自己跑没影儿了。 不是他们故意逃跑,而是他们找不到方向,看不到目标。 然而贺人龙却不知道,吕建的标营亲兵,那可是拿着真伙食,每一顿还能保证有肉的情况下喂出来的。 在吕建的军队中,就没有夜盲症这一说。 不过这时候吕建也没驳斥他,一来是他想看看贺仁龙,到底是怎么样指挥,这一支骑兵部队的;二来是他有洪承畴,后来韩城解围的例子做底气。 既然是初战,能不投机取巧就不投机取巧,在真刀真枪中,积累经验,这样的经验才是最宝贵的。 在这乱世之中,掌握着一只能够硬碰硬的军队,对自己保住自己性命和前程,是至关重要的。 正在这时候,前面远处的一个村庄,冒起了浓浓的浓烟。 正在大家惊讶的时候,负责侦查的夜不收,飞马跑了回来,马的前面还横着一个人。 来到了吕建的面前,将马上的那个人丢到地上,这个夜不收汇报:“前面有一股流寇抢劫了村子。根据属下抓的这个俘虏舌头交代,他们是王二派出来打粮的队伍。” 一听这个消息,当时吕健的精神一震。 命人将那个舌头抓起来准备审问。 结果可惜,战马一路颠簸,再加上这个人惊恐过度,已经死过去了。 不过这不要紧了,这个夜不收细心,已经问出了大概。 贺人龙立刻判断到:“王二军中缺粮了。而且他能够放出这么多股的流寇,跑出这么远抢粮,那就说明,这些抢粮的队伍,绝对今天不会再赶回军营,宏伟镇兵力空虚了。” 吕建也有些兴奋:“将军判断的对。” “那咱们灭了这一股,然后就驻扎在这个村子里。” 吕建否定:“那样会打草惊蛇的,暴露我们的行踪。” 贺人龙就笑了:“大人的判断是错误的,而且恰恰相反。” “何以见得?” “这股流寇都是步兵,他们忙着抢劫,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有一只官军,会出现在这里。只要我派出二百个骑兵将士,对他们进行突击。只要一个冲锋,就会将他们击溃。而我将另外派三百个骑兵,放在村子的外围,对所有逃出来的流寇进行追杀,这样就能够封锁消息。” 然后指着那股浓烟,对吕建解释:“原则上,流寇也是苦出身,他们不会把事情做绝,他们只抢掠和裹挟百姓,却很少烧房子。而这次他们烧了什么东西,其实是在告诉左近的同伴,这里已经有我光顾了,就算我的地盘了,别人不要插手。” 贺人龙经验果然老到,吕建认为,自己这次跟着来,学到了很多知识。 贺人龙继续道:“而这一个村庄已被同伙抢劫,其他的流寇,也就绝对不会再来这里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安心的在这里休整一夜,然后明天,我们就对已经兵力空虚的王二老巢,进行攻击。” 然后再看看已经连日奔波,疲惫不堪的兄弟:“大人不是一直要求咱们的这支部队,要爱民,不得沿途抢劫掳掠吗?那我在这些流寇手中缴获粮食物资,不算是抢掠吧,那么我们就可以吃上两顿热乎饭,休整一夜,彻底的恢复体力。” 前面说的是他的经验,他经验丰富,那就听他的。但更打动吕建心的,是他后面的说法。 自己可以不抢劫百姓,让将士们一路上风餐露宿啃干粮。但从流寇手中获得物资缴获,那就是战利品,吃着也就心中无愧了。 想到这里,立刻点头同意:“你是这支队伍真正的领队,我只是跟随学习,什么事,只要在不违反大原则的情况下,由你做主。” 贺仁龙答应一声,立刻分派任务。 请吕建带领二百兄弟进行突袭,而他带着300个兄弟,在庄子外面包围,斩杀漏网之鱼。 对于这样的安排,护卫队长赵虎表示了不满:“将军,你怎么能够让大人亲自冒险呢?你居心不良。” 结果贺仁龙斜着眼睛瞄了一眼吕建:“我反倒认为进攻庄子里的流寇,对于大人来说更安全。而最关键的是,咱们家大人有一颗仁爱之心,他在庄子之外围剿漏网之鱼,对那些丢掉武器手无寸铁的流民,他能下得去手吗?” 这才是事情的关键,也从这一点上看出,贺仁龙的确是一个粗中有细的帅才。 吕建欣慰的拍了拍他:“谢谢你对我的理解。我们现在就开始分头行动吧。” 第127章 军令严苛 吕建是率领两百人冲击,而不必亲临战阵。 但吕建还是将糖妹,从前胸移到后背,然后用丝绸带子,将她牢牢的绑在了后背上。 面对即将的厮杀,糖妹没有惊恐,而是在给了吕建一个微笑后,幸福的趴在了吕建的背上。 用一件毡子披风,将她裹严遮蔽,他不能让糖妹看到杀戮,也尽可能的不让她闻到血性味。 如此幼小的心灵,怎么能被这些肮脏的东西污染? 吕建缓缓地抽出了他的尚方宝剑,对着冒出浓烟,已经没有哭喊惨叫,只有野兽般嚎叫的村庄,坚定下令:“兄弟们,为死难的百姓们报仇,冲锋。” 然后催动战马,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兄弟们一见大人率先冲锋,一时间士气大振。哪里还需要他一马当先,转眼间,冲了过去就将他裹在了队伍中间。 村庄不小,足有百户,但刚刚冲进村口,就看到道路中间,左右的院墙或大门口,横七竖八的躺着百姓的尸体,而一个个提着大包小包的流寇,正在进进出出。他们正在为自己刚刚杀了人,而癫狂狂笑,他们正在为自己抢到了好东西,而欢呼庆贺,他们正在为一个东西的归属,和兄弟同伴争吵火拼。 不久前,他们也曾经是百姓,也曾经比这个庄子里的百姓,更凄惨的百姓。 这次他们的目的是抢劫来了,不需要裹挟百姓入伙,所以,他们大开杀戒。 在这个时候,他们变成了野兽,变成了魔鬼。对和他们一样的百姓,下手毫不留情。 这就是人性,这就是本性。 吕建骑在马上,看到这地狱一样的场景惨状,激愤的大吼:“杀,杀光这些禽兽。” 正在兴奋劫掠的流寇,突然听到隆隆的马蹄声,喊杀声,让他们愣住了。一时间,竟然变得不知所措。 似乎是好久,才有头目反应过来,大呼小叫:“不好啦,官军杀过来啦,官军杀过来啦。” 惊恐是会传染的,转眼间,无数的流寇,没头苍蝇一般冲到了大街上,有大小头目,呼喊着,想要组织抵抗。 但他们离开房屋院子,站到大街上,那就等于给骑兵送军功。 一匹匹飞驰的战马,如狂飙卷地,一冲进街道,士兵们立刻端起三眼火铳开火。 爆豆一般都枪声,将一个个流寇打倒。冲近了,来不及装填的士兵,也不换刀拿盾,直接倒提火铳,当做榔头,一抡之下,砸烂一个又一个流寇的脑袋。然后战马不停,直接冲过。 雄壮的河套马,撞翻所有它们面前的敌人,碗口大的马蹄,直接踩碎他们的胸膛,毫不停留的冲向下一个敌人。 没有必要再照顾那些幸存者,因为身后的弟兄会收拾他们。 一阵阵火铳声,战马横冲直撞中,一个个流寇倒毙。原本充斥着为劫掠到好东西,而嚎叫庆幸的村庄,立刻被惨叫声所取代。 吕建被裹挟中间,只能大呼指挥:“不要俘虏,杀光这群畜生。” 亲手杀人,和指挥杀人,是根本不同的两种感受。呼喊出这个命令,吕建毫无负罪愧疚,反倒感觉,在万马军中,指挥若定,非常酣畅淋漓。 惨状和烈风厮杀,也激起了他男人的杀戮之心。 只可惜,他被兄弟们死死的裹在冲锋阵型的最中间,任何一个敌人也够不到他,当然,他想杀贼,也绝无可能。 长街转眼就被一冲而过,骑兵狂飙后的街道上,已经躺满了流寇的尸体,而护卫队无一伤亡。 真正指挥的支队长,勒住战马,拿起盾牌,高举长刀大吼一声:“调转马头,杀回去。” 二百骑兵,再次翻身杀回。 惊魂未定的流寇一见,马如龙人如虎的官军再次杀回,不知道是谁惊恐嘶吼:“逃啊。”然后,所有的流寇,包括他们的头目,就没头苍蝇一般逃出了村庄。 转眼间,整个村庄再无一个活人。 贺人龙握着双刀,在村庄外逡巡,严密的监视着每一个逃出来的人。不管他是流寇,还是村庄里幸存的百姓。 逃出来的,早就被吕建一个冲锋吓破了胆,他们亡命的要逃离村庄。 但在旷野里,一个步兵在骑兵面前,那脆弱的还不如一只蚂蚁。近的,马撞刀砍,远的,就成了护卫三眼火铳,最佳练习的靶子。 跪地投降?为了保密,早就下令,不接受投降,直接一刀砍飞脑袋,让他们变成一句不能泄密的尸体。 一个女人,喊着没有意义的声音,疯狂的奔跑在旷野里,不知道她是百姓还是流寇。 一个士兵举起了火铳,瞄着,但还是放下了。 贺人龙直接冲过来,对着他的脸,就是一刀背:“为什么不追上去,不杀了她。” 这个士兵捂着被刀背砍出的伤口:“我看她是个百姓。” 贺人龙怒吼:“不,他不是百姓,这里是战场。在战场上的,不是我们的兄弟,就是我们的敌人。杀了她。” “不,我家大人教导,不许伤害百姓。” 贺人龙双眼变得血红:“我命令你杀了他,这是军令。” “不。” “不尊军令者,斩。”然后大刀飞舞中,一颗人头飞起。这是这场战斗中,护卫队第一个死伤,也是这场战斗中,唯一的阵亡。 周围的将士们惊呆了,转而愤怒了。 面对愤怒的士兵,贺人龙高举双刀:“我是你们大人委派的主帅,我的话,就是军令。违反军令者斩。”然后狂野的看向四周每一个人:“谁敢违抗军令?” 将士们畏缩了。 他们不是畏缩于贺人龙,而是畏惧了军令。 吕建的标营,待遇是优厚的,但对军纪的执行,那也是严苛到了极限的。 严守军纪,在大半年的训练里,已经深深刻进了每一个将士的骨子里。 贺人龙用刀尖,指着一个中队长:“去,追上那个女子,不管他是流寇还是百姓,听我的命令,杀了她。” 那个中队长看了眼那个还在疯狂奔跑的女子,最终还是催马冲近,没有用刀,而是用火铳,将她击毙在荒原上。 最终泪眼婆娑,喃喃:“谁让你生在这个乱世,谁让你只是一个百姓啊,一会我会好好的掩埋你的。” 第128章 你们是我的兵 这是一场一面倒的战斗,不单单是骑兵对步兵天生的碾压,更是流寇那种面对突袭,毫无准备,毫无组织,没有一点点战斗意志,和战斗力的综合结果。 抱着糖妹,在一个已经被灭门的地主家里烤火,一面和小妹喝着一碗粥,一面和啃着油腻腻的猪蹄的贺人龙,总结着这场战斗的得失。 糖妹还是那么安静平和,就好像这场战斗,就根本没发生过。唯一感到变化的是,她抓着吕建衣角的手,更紧了,吃糖的速度更快了。 听着哥哥和那个大胡子将军讨论,听得非常仔细认真,有没听明白的,虽然不问,却歪着脑袋,忽闪着大眼睛,看向吕建,那双大眼睛里,满满的是询问。 为此,吕建就会再次详细的给她解释。 小家伙似乎很有兴趣,很有天赋,几乎只要稍加解释,就听明白了。然后,吕建就继续和贺人龙讨论下一个问题。 外面在打扫战场,掩埋尸体。 赵虎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愤怒,看了一眼坐在吕建身边的贺人龙:“大人,贺疯子杀了我一个兄弟。” 吕建只是轻描淡写的噢了一声,然后继续给小妹吹粥,继续和贺人龙说刚才的话。 结果赵虎再次,用几乎是吼的声音大声咆哮:“大人,贺疯子,杀了我一个弟兄。” 吕建将粥碗交给了小妹,还不忘拍拍她的小脑袋。然后拿起身边的马鞭,豁然起身,挥起手中的马鞭,狠狠的抽向了赵虎:“混账,你在和谁说话?” 赵虎被打蒙了,捂着脸上的鞭伤血痕:“我,我,我——” “我是你的上司,难道你就这么和我说话?上下尊卑等级,都到哪里去啦。” 这时候,赵虎才感觉到,自己和大人,上司说话的口气。 赶紧立正挺身:“大人,属下知罪了。” “我打你,难道单单是为这个吗?” “属下实在不知还有什么深意。” “什么是你的兄弟?我的标营,就没有也不许有自己的所谓亲兵,不许有什么你的军队,他的军队。所有的军队都是我的。 我将他交给谁,那他就要听从谁的指挥。我的军队,除了所属是我的,其他,全按照上司军令行事,这一点,绝对不许任何人质疑。你听明白了吗?” 赵虎这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诚惶诚恐的单膝跪倒:“属下听明白了,属下知罪了。” “现在我撤了你的护卫队长的职务,下去,做军中马夫。你可执行。” “是,属下这就去喂马。”然后解下象征队长的披肩,恭恭敬敬的放在地上,然后倒退而去。 这样的定义,这样的规矩,让贺人龙心中吃惊。 感情,这位吕大人,根本就没把这个标营,看作是朝廷的兵,而是他自己的私兵。 他不允许任何人,染指他的军队。军队所有的将领,不过是这支军队的临时指挥。自己无论在这支军队里,树立多么高的威信威严,想要带着这支让自己眼馋的部队离开,那自己转眼就会被这群士兵,剁成肉酱。 吕建,野心不小。 夜晚,吃了一顿热乎的饭菜,糖妹在吕建的怀里睡的很香,但吕建明显的感到,睡梦里的妹妹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心中叹息一声;这样不行啊,自己必须得让她,走出这样的心理阴影,让她外表的刚强开朗的性格,和她内心的恐惧懦弱彻底的分离。 要么,就让她直面死亡,变得真正的坚强;要么就送她回京,好好的藏在家里。 果然如贺人龙预判的那样,一夜安静的渡过了。第二天,起床的号角响起,洗漱整装,吕建将自己的尚方宝剑,递到了妹妹面前。 看到宝剑,糖妹的眼神里,闪动出一丝惊恐,本能的将手藏在了背后。 吕建对她难得的严肃:“你是个懂事早熟的孩子。既然你要跟着哥哥,就要面对厮杀死亡。这将是未来十几年的常态。所以,你就要变得坚强起来,而不是一直渴求哥哥的保护。如果你还是不敢触碰宝剑兵器,那么,你就只能回到北京去,和娘小妹,生活在安全中。因为,我虽然会不惜一切的保护你,但总是会有疏忽。现在,由你选择,是做我的剑童,未来的女将军,还是回京,让我安心的在外杀敌。” 糖妹犹豫了一下,最终,抿着小嘴,伸出了小手,抓向了宝剑,但当手指碰到宝剑的时候,还是触电一般的缩了一下。 吕建握着宝剑的手坚定的没有动。 糖妹看了眼哥哥,发现哥哥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失望。 于是,她再次伸出手,坚定的抓住了宝剑。 吕建松开手,欢快的一把抱起妹妹:“走喽,我们的女将军,我们出征喽。” 护卫队,整顿完毕整装待发,昨晚的一场好睡,消解了千里奔袭中的疲惫,将士们再次变得生龙活虎。 但军队里,却弥漫着一种别样的情绪。 原先的副队长,暂时代替为队长,而赵虎,老老实实的跟在队伍的最后都马夫队中。 吕建刻意的看了眼他,赵虎没有躲避吕建的目光,而是将身子挺拔得更直,眼睛里没有抱怨,有的是坦诚与尊重。 吕建很满意。 自己需要猛将,但不需要一个桀骜不驯的猛将。不需要一个将自己的兵,当做他个人的亲兵的猛将。 你和属下可以是生死兄弟,但他绝对不是你的,而是我吕建的。这支军队,只能也只听我的,其他人,即便是你们这些人,原先的边军总兵,都不能指挥得动你。 将小妹抱在胸前,但这次,没有再小心呵护,将她隐藏起来,而是让她直面这些铁血的将士,一群杀神。 骑着马,从队伍的头,走到尾,将士们的目光,齐刷刷的盯着他和他怀里的小妹。 小妹感受到了将士们的瞩目,感受到了当将军的骄傲。挣脱了吕建的怀抱,将还柔弱的小腰身,挺的笔直,就好像她在检阅自己的队伍。 回到队伍的前面,吕建毫不避讳贺人龙的存在,严肃的大声询问:“你们吃谁的饭?” 将士们一起铿锵回答:“吃吕大人的饭。” “你们穿谁的衣?” “穿吕大人的衣。” “你们拿谁的饷?” “拿吕大人的饷。” “你们的军队叫什么?” 所有将士骄傲的回答:“所向无敌吕家军。” “现在,下一场战斗,就由贺人龙将军指挥,包括我。” “尊令。” 吕建这才转身,对着贺人龙道:“贺将军,行动吧。” 贺人龙郑重的走到了队伍面前,不再像原先那样桀骜不驯,大声下令:“出发。” 第129章 死战不退 找到了一个幸存村民做了向导,穿越山谷梁茆,尽可能绕开了沿途驻扎着流寇的村庄。 一路来到了一个小山背后,向导老人指着小山的那一面:“过了这个小山,就是流寇头子驻扎的宏伟镇。镇子没有围墙,有十字街,没遭流寇的时候,有五百多户人家,现在——” “好了,老人家,谢谢您的带路。”然后吩咐马夫赵虎:“给老人家一袋子粮食,十两银子。” 老人家千恩万谢的回去了。 有了前日一场战斗,兄弟们对战胜流寇已经信心百倍。有了一夜的休整,千里奔袭的疲惫尽去,面对即将的战斗,已经跃跃欲试了。 贺人龙对吕建建议到:“这次,我们没有什么花哨,就是全军一起出击,击溃流寇,擒杀匪首王二。” 吕建点头:“对,这次,我们我们的战法就是简单粗暴,直取中军,斩将夺旗。” 这次,还想将妹妹绑扎在身后,但糖妹却坚决要求在哥哥的胸前,她要在前面保护哥哥。 将一片重甲,罩在妹妹的胸前,五百将士被贺人龙排成锋矢阵型,将吕建死死的裹在大阵的最里面,而自己做了箭头。然后帅气的一甩他那火红的披风,两把大刀挥舞:“兄弟们,斩将夺旗,擒杀匪首,一战定乾坤,杀——” 五百铁骑,在山顶,顺着山坡飞奔而下,直扑宏伟镇中心,那巨大的宅院,那面高扬的王字大王旗。 大军冲上山头,宏伟镇外游动的流寇巡哨就发现了。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哪伙兄弟回来了。 但转眼就发现了不对,自己的任何一伙兄弟,都没有这么多的马队,这么整齐的军容。 而真正看清那面大明火红战旗上,大大的白月光里的明字的时候,他们才清醒过来,丢掉刀枪,拽出腰间的铜锣,一面往镇子里跑一面敲响,声嘶力竭的大呼小叫:“不好啦,官军杀过来啦,敌袭,敌袭。” 王二本部,果然是这股流寇中,精锐中的精锐,听到报警的铜锣响,不是没头苍蝇一般的四处乱跑,而是在大大小小的头目招呼下,开始汇集在长街上,准备阻击。 王二闻听预警,一骨碌从两具伤痕累累的女子身上跳下了床,提上裤子,裹了一件皮裘就冲了出来:“怎么回事,谁报警?” 一个心腹亲兵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禀报:“不好啦大王,官军,官军的骑兵冲过来啦。” “什么?官军,还骑兵?这附近哪里有骑兵,哪里有官军。” 但还不等心腹回答,长街的那头,已经传来了震天动地的马蹄声,火铳声,还有自己兄弟的惨叫声。 抄起他的大刀,连声大吼:“亲兵,集合,跟着我杀过去。” 在这个院子里驻扎的五百亲兵,一群亡命徒,早就跑了过来集合了。听到大王吼声,一起发一声喊,直接就冲出了院子,向着喊啥声的方向冲去。 王二跳上战马,随着亲兵的后面冲上了大街。 宏伟镇是一座规模不小的镇子,十字街笔直,从这里就可以一眼看到街道的那头。 在街道的那头,如狼似虎的官军,骑着高大神俊的战马,正在冲击着急匆匆跑出,挤在一起的同伙。 而自己的手下,已经挤满了长街,有的在试图抵抗,有的在惊慌的无所适从,更多的是开始往旁边的院子里钻,还有后退往这里跑的。 王二立刻下令自己的亲兵:“督战,督战,敢后退的杀,敢躲避的杀。” 王二的亲兵,是历次攻城拔寨中的督战队,砍杀起自己人来,那是同样的毫不示弱。 他们立刻对后退的,逃避的同伴,进行毫不留情的砍杀。 而五千王二本队贼人,看到退路被堵死,左右有房屋也逃不了,面对汹涌而来的官军骑兵,想跪地投降,转眼就会被收不住马蹄的骑兵,践踏而死。四处都无生路,那就只能拼了。 于是,他们就迎向铁骑,亡命的冲锋。 五百骑兵,先是一阵火铳,铅弹如雨,将一批批的流寇打倒在地,火铳放光,挂在马鞍上,立刻拿起盾牌,抄起马刀呼喊厮杀。 贺人龙摆的这个锋矢阵型,只适合野战,而不适合巷战,他冲在最前面,按照锋矢阵型,他的身后左右就显得单薄了。 阵中的吕建立刻下令:“改锋矢为平推,杀——” 训练有素的卫队,立刻改变阵型,和贺人龙并肩战斗,平推过去。 但街道又限制住了大队骑兵的展开,只能是由最前面的那二十左右的将士在厮杀,而其他的将士,则成了摇旗呐喊的看客了。 还有一点,那就是他发现,这股流寇不是贺人龙说的那种不堪一击,不是自己在历史中了解洪承畴记载那样,三百追着四万满山跑。 为什么? 难道流寇的战斗力,都是这么强悍吗? 看他们拼命的架势,是要和我们不死不休啊。 再仔细观察,吕建恍然大悟了。这里不是野外。 现在是,自己这里勇猛冲锋,逼迫流寇不得不死战阻挡,而造成他们死战的,是左右的房屋限制了他们逃跑的道路,后面王二的督战队,又堵死了他们的退路,现在,这些流寇已经被四面堵死,是真正的困兽了。 围敌必缺,自己怎么把这个忘记了呢。 只要给这些流寇,打开一个逃生的缺口,他们转眼就会溃败。 “赵虎。” “马夫赵虎在。” “你少废话,立刻带着二百将士,脱离大队。” “我不是懦夫。” “混账,我说你是懦夫了吗,你立刻带二百兄弟退出这里,绕到敌后,将流寇督战队击溃。” “可我是马夫。” 一鞭子下去:“我说过,我将军队交给谁,谁就是这支军队的统帅,快执行。” “是。” 赵虎答应一声,招呼上两个连长:“跟我来。”然后呼啸而去。 这里的战斗非常惨烈,面对着尸山血海,吕建准备用斗篷遮盖住糖妹的脸,结果糖妹童音坚定回答:“不,我要做女将军,我要在将来保护你。”然后,竟然挥舞起小手臂,用稚嫩的童音,对着前面的将士呼喊:“杀啊——” 这童音,在千军万马的厮杀惨叫声中,竟然如穿云裂帛,不能掩盖。 而这童音,听在将士们的耳中,就是天使的声音,竟然比金鼓更能激发热血豪情,他们一定要杀退敌人,不让敌人靠近威胁自己的大人,更不能让敌人不要说伤害,哪怕吓到这小天使都不行。一时间,将士们杀意更高,战力更盛。 第130章 战后屠杀 王二驻马阵后,看着前面惨烈的厮杀,他的嘴角浮上一丝狞笑:“敌人只有区区五百,虽然勇猛异常,但,自己的人马却有他十倍,只要再坚持一会,驻扎在周围村庄里的同伴,也会源源不断的增援过来。到时候,给他来个反包围,即便累也能累死他们。 只要歼灭这股强悍的官军,那自己就可威震敌胆,在这一片地区,再也没有敢和自己争锋的了。那么,这陕西大地,自己就是真正的王。 正想着呢,突然身后马蹄声大作,呼喊杀声惊天动地。随着杀声的,是不断的火铳的暴响轰鸣。 王二大惊,扭回身,看到一批官军骑兵,凶神恶煞般在自己的背后杀了过来。 不好,官军还有人马在后。 自己成了直面明军了。 围在身边的亲兵,被敌人的火铳一片片打倒,一个弹丸也擦着王二的肩膀飞过,炽热的弹丸,竟然点燃了身上的皮裘。王二大惊,惊恐高呼:“来人,给我挡住敌人。” 正在督战砍杀退兵的亲兵,一见自己的大王危险,赶紧丢下自己的任务,蜂拥过来,保护大王。 督战队一撤,那些已经绝望而死战的流寇,看到了逃跑的生机,那一口绝望死战的气,就瞬间泄了,转眼崩溃,向后就逃。 赵虎也是机灵,他明白自己家大人的意图,也看到了状况,只是在十字街的一面远距离用火铳射杀敌人,将王二的督战队吸引过来,而给溃退的流寇,留出来南北两条街,做为逃跑的通道。 王二感觉不对,一面命令一部分亲兵挡住赵虎,命令另一部分亲兵,回去继续督战。 但已经晚了。 溃败已经形成,几千的流寇如洪水决堤,哪里还挡的住? 前面的被挡住,但他们后面溃退的兄弟,却收不住脚,也不想收脚,就推着他们,冲向了督战队。 前面的收不住脚,就只能挥舞起刀枪和督战队死战了。 转眼间,督战队的亲兵,就被洪水淹没。 溃兵如洪水决堤般向南北两条街涌去。 王二一见,再也无望坚持,只能打马跟着溃兵逃窜。 一见溃败已经形成,赵虎大呼一声,追击。追击中,他看到在溃兵中,只有一个骑马的,还穿着起火冒烟的裘皮,那是再显眼不过。立刻抄起火铳,架在一只胳膊上瞄着,三眼火铳三眼齐发,轰的一阵硝烟,他就看到那个家伙顿了一下,然后一头栽下战马,然后被无数的大脚踩成肉泥。 “大王死啦,大王死啦。”的呼声转眼传遍整个流寇,流寇彻底的溃败了。 贺人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汗水,对着吕建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判断敌情不对,排兵布阵不对,差点坏了大事。好在大人调整的快,才没酿成大错。” 看着满地的尸体,冻结的鲜血,看着流寇退去,再无生气的,原本一个繁华的镇子,再看看即将落下的夕阳,吕建没有责备他,只是叹息一声:“我不愿杀生,但为了更多的百姓再不被杀。贺人龙。” “末将在。” “你将将士以班为单位,立刻四处出击,烧毁所有有流寇驻扎的村庄,将流寇赶到荒郊野外去。” 贺人龙就兴奋道:“大人安排的对,我们杀贼是杀不完的,那就让老天帮忙,冻死那群流寇。” 五十个小队,如水银泻地,冲向了四周的村庄,凡是被流寇占据的村庄,都冒起了浓烟烈火,无数的流寇,就像被惊出窝的兔子,奔逃向四面荒野。 而在这滴水成冰的冬天,这些缺衣少穿的流寇,不会多久,就会被冻死。 吕建对他们没有怜悯,因为从石碑村的惨状,他已经知道,这些最初的百姓,这些值得怜悯的苦人,现在已经变成了野兽,他们已经不能被怜悯。 而这些野兽一旦拼命冲进自己的基地,那自己的基地将变成人间地狱。 尽可能的杀死他们,让自己的基地得到安全。 追杀烧房子的将士们也没有手软,即便还有心存怜悯之心的,但严苛的军令,让他们毫不犹豫的一路烧杀过去。 一小股一小股以班为单位的将士,不就,就荡平烧光了流寇原先驻扎的方圆十里,所有的村庄,将流寇都驱赶到了荒郊野外。没有御寒能力,没有吃的喝的,等待那些流寇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日落了,呼啸的寒风再次大起,刮的好像天上的月亮都在晃动。天气比昨日更加寒冷了,坐在这个地主厅堂里,烤着火盆的吕建,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 他有些悲伤,悲伤于小妹的悲伤。 那两个备受王二虐待和凌辱的女子,没有听吕建的劝解,就在他的面前,投井而死。那口井里,有她们一家的尸骸,她们和她们的家人团聚了。 这次,小妹没有惊恐,只有悲伤。 她用她稚嫩的小手,一次次搬动土块,不要任何人帮忙,填上了那口井。 她的动作,让五百看着自己天使的将士,默默的落泪。 吕建感觉到了小妹心情的沮丧,更感受到了经过烧杀将士们内心的矛盾煎熬。 他知道,自己必须给小妹和将士们一个希望,否则,这群人,可能就废了。 再次将小妹搂在怀里,轻声安慰:“乱世,生是百姓的苦,死,却可能就是一种解脱。希望她们来世,能投生在一个真正的太平盛世。”吕建这样的宽慰着将士,宽慰着小妹,其实,何尝不是也在宽慰自己? 小妹哀伤的抬起头:“真正的太平盛世有吗?那是什么样子?” 吕建的眼睛就突然迷离了起来:“有,那里,饥饿这个名词,已经被人遗忘,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一个肉丸的饺子,已经被人厌恶;那里,适龄的孩子,都无忧无虑的上学念书;那里,见到官,没有人跪拜,连正眼你都可以不给他一个。每个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那里,是祥和富足平等而充满博爱的世界。” 小妹的眼睛里就充满了迷醉,而且充满了迫不及待。 当时吕建大惊,话说过了。赶紧解释:“那样的世界是存在的,但必须要我们,一步步建设才能存在。” 小妹收回了那种迫不及待:“那我帮着哥哥,建设一个那样的世界,好吗。” 吕建就松了口气,狠狠点头:“只要你我兄妹和诸位将士同心,那个世界一定会实现的。” 第131章 战后 洛川宏伟镇这一战,顺利的斩杀了王二,割取了他的人头。当时战场斩杀流寇不下两千。 而第二天,在出去查看状况的时候,在路边,在沟坎,到处都是冻死的流寇。 赵虎就不忍:“这可都是原先善良的,被压迫的百姓啊。如果我们没有烧了他们栖身的房子,他们就不会死。” 吕建却摇头:“原先是善良的百姓,但当他们参加了王二的流寇队伍,他们一路上烧杀抢掠,释放出了人性最深处的丑恶和残暴之后,他们就再难以恢复到善良的百姓了。他们已经变成了一群恶魔。这并不是我残忍,而是为了让更多善良的百姓活下去,不被他们裹挟,让他们也变成恶魔,我必须尽可能的杀了他们,将这种可能变成最小。” 赵虎就叹息一声:“大人说的可能是对吧。” “还有一点,我也是无可奈何。如果这里是咱们的辖区,我会接受他们的投降,我会向他们执行招安。然后铲除首恶,将这些流寇们进行安置。让他们在稳定平静的生活里,慢慢的恢复人性。” 然后痛苦的摇头:“然而这一片不在我管控的地区,却不能做到。那些可能会投降我们的,在我们没有办法安置他们,让他们重回平静。而我们离开,这里将再一次,被那些贪官污吏所管辖。这些被安置的流寇,他们的戾气已经满怀,正所谓戾气再胸,如利刃在手,杀心便起。那些贪官酷吏,小小的一个压榨,就会让他们立刻爆发,再次成为流寇。” 贺仁龙就点头:“大人将人心看得真透啊。其实在天启元年,西北就已经乱了,我在这里带兵,不断的镇压那些暴动和流寇。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并不是一个好杀滥杀的人,也对那些投降的人给予释放。然而我杀来杀去却发现,我所镇压的,似乎都是曾经原先的那一群人。慢慢的,才让我变得心狠手辣,斩尽杀绝了。” 吕建就叹息一声:“招安招安,关键在于安抚上。如果没有一批清廉爱民的官员,进行后续的安抚,那么原先所有做出的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大明的官员已经彻底的腐烂了,一个个只知道穷尽一切手段,肆意地盘剥百姓,哪里还有清廉爱民的? 像眼前自家大人这样的好官,是仅有几个的存在了。 “好了,不说这些无奈的话了,赵虎。” “马夫赵虎在。” “你是心怀怨气,在和我叫板啊。” “马夫赵虎不敢,只是时刻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好吧,我当你说的是真心话。赵虎。” “在。” “因为这次作战有功,而且阵斩王二,我现在恢复你护卫队队长的身份。” 赵虎单膝下跪:“谢大人。” 在马背上,取下他当时交回来的,标志着队长的披肩,亲自给他披上扎紧:“有功则赏,有罪就罚,要做到赏罚分明,这是为帅之道,你虽然不是帅才,但做一猛将是合格的。但你记住,为将也需谦逊,严守军规。不可居功而变得桀骜不驯,嚣张跋扈,那是取死之道。” 这话是教育赵虎,但其实更是说给身边的贺人龙,希望他能记住自己的话,最终得到善终。 至于他对自己的这种旁敲侧击的提点,听得进去听不进去,那就是他的造化了。 如果他最终还是如历史那样,即便是自己是他上司,也会杀了他。 “赵虎。” “在。” “你现在带着人马,以排为单位,立刻搜杀那些分散在四周打粮的流寇。记住,绝对不许手软,一定要斩草除根,这是军令。” “坚决执行命令。”赵虎答应一声,飞身上马,跑回了营地,集合了队伍,按照吕建军令,分散剿匪去了。 这里打的是昏天黑地,周围官府却不动如山,他们连一个出来看下情况的都没有。 洛川城内的知府等,竟然在王二就盘踞在他不远的地区,也没有出一兵一卒,只是紧闭城门死守。 对王二的敌情,既不上报,也不求援,就当他是空气。也拿捏了流寇习性,吃饱喝足之后自去,然后这个天下,还是太平无事。 但这也好,这给吕建留出了充裕的时间布置。 面对贺人龙,“好了,我们开始清点战利品,然后派出人马,向四周寻找那些幸存的百姓,让他们回来,我有安排。” 这一次从流寇手中缴获的钱财,极其丰富。这是他们一路从登州,抢掠了所有的官宦大户所得,林林总总收集加起来,不算上珠宝古董,丹丹是真金白银,足足就有百万两之多。 而缴获的粮食那更多。不用说别的,就是这家地主家,那后面巨大的仓库,一座座高大的粮仓,打开来,那是新粮压着陈粮,统计下来,有万石之多。 可惜了王二太过贪婪,就这些还不能满足他,不但不愿意将他手中的粮食,分给那些缺粮的手下,还要逼迫手下们,继续为他抢掠。这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大明养士三百年,养的是地主豪强士绅。所以现在的大明帝国,就出现了一个怪现象,百姓穷苦,朝廷穷苦,而民间的士绅地主豪强,一个个却富的流油。 将一个沾着鲜血的黄金长命锁,丢到了箱子里:“将这些金银珠宝,全部带走,而将那些堆积如山的粮食,还有牛羊牲畜,全部留下。” 陆陆续续有幸存的百姓,被找了回来,或者是听到贼寇已灭,扶老携幼的返回家园。 在这其中,吕建选了10个乡佬,然后对他们说道:“我现在,在你们的面前,将我在流寇手中缴获的地契,一把烧光。在开春官府再次接收这个地方之前,就请你们十位乡老主持,将这些土地分给那些百姓们,然后对官府就说,这就是你们祖祖辈辈自己的土地。” 一听这话,十位乡老赶紧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请教吕建的姓名,准备回去之后供奉香火。 “然后我还要请几位老人家,现在到四乡里,寻找尽可能多的百姓,我会用粮食来雇佣他们,掩埋各个村庄里,和荒野里那些死者的尸体。” 然后不无担心道:“今年冬天这么寒冷,明年开春,一定干旱暴热。如果不将这些尸体掩埋掉,在这片地区极有可能爆发瘟疫,这一点还要请几位老人家慎重对待呀。” 这些老人家都有充足的生活经验,听到这位大人,竟然能如此为百姓考虑的长远,赶紧的再次磕头,然后骑上吕建为他们配发的驴骡牲口,立刻到四乡里寻找乡亲,赶来执行。 第132章 凯旋而归 吕建将粮食交给了十位乡老,执行掩埋任务。自己带着缴获的金银珠宝,撤向了漉州,和自己的主力会合。 他不想和陕西的官员进行交接,因为自己想要他们执行的,他们也不会执行,而他们的做派,又会让自己添堵。 而他们最可能的就是伸手,向自己索要人头和战利品。 流寇的人头。都已经被埋到了地下,你愿意割取,你自己再挖出来;但是所要缴获战利品,我已经吃进嘴的,已经分给百姓的,你想都别想。 所以在吕建看来,和陕西的地方官员见面,真的是相见两相厌,何必呢? 现在手中掌握着王二的人头,他的大旗,就等着朝廷反应过来,发下围剿命令,就将这人头大旗送上去邀功。 京师里,朱由检能做好这些事的。 当初,赵远带着两千五百军队,来到漉州的时候,却被漉州的官员拒绝入城,在他们看来,所有的官军,都比土匪抢劫百姓还狠。 也不提供粮草供应,因为他们以不是朝廷兵部调兵为由,地方不能提供粮草。 所以,这里的赵远困顿的很。只能在洛川到达漉州之间的要道上扎营,在这极寒的天气里苦熬。 而最关键的是没有粮草。 当初出兵时候,为了速度,也没从永平带来民夫辎重。更没想到,自己为保卫漉州,却被漉州官员拒之门外,还防贼一般,对他们严防死守。 没办法,赵远现在,已经开始卖驴骡换粮草度命了。 如果吕建再不赶来,那么,龙骑兵就再次变成了步兵,而军队也快熬不住了。 从这点上看,吕建的这次军事行动,那是漏洞百出。 他真缺一个,真正懂得这个时代行军打仗的帅才。 但兵可以有,一帅难求,也是急不来的。 汇合了主力,向漉州知州,通报了这场大战的经过结果,当时一日三惊的漉州上下所有的官员,都弹冠相庆。这才打开城门,出来和这位地瓜钦差相会。对这位地瓜钦差这种勇于担当,保全了漉州,感激涕零。 拒绝了官员们加重百姓负担的犒赏大军盛请,告辞了他们,大队人马再回永平钦差行辕。 一路上骑兵的将士,骑在马上,对着骑在毛驴上,矮自己一头的龙骑兵的兄弟,大肆的吹嘘自己大人,在这一场大战中的指挥若定,奋战争先之后,当然就是自己,在这场战斗中的如何英勇表现了,那一个个把自己吹得和天神一般。 的确有吹嘘的资本,因为经过这一仗,斩杀了几千流寇,而自己一方仅仅损失了不足三十。当然这也和当时的地形环境有关,最终采取了最正确的行动。 如果一直按照贺人龙的办法,死打硬拼,以那种流寇拼死的反扑来看,自己一方若能够生存一半取得胜利,那就是天幸了。 但话又反回来说,如果不是在那样的战场环境下,而是在野战中,可能一个兄弟都不会死伤。但后续,那就彻底的乱了。 到时候,吕建就不得不留在漉州,建立防线,以便阻杀那些溃散后的散兵游勇,对基地的渗透。 这一路上,吕健放任自己骑兵的兄弟,穿插在龙骑兵兄弟的中间,吹嘘自己的战功,吹嘘他们自己。 这对自己在军队中,开展个人崇拜有好处。 个人崇拜在太平时间,是绝对的危害。但在特殊的时候,却又是不可或缺的。他就是凝聚力,他就是号召力。 而让将士们,在没有参加战斗的士兵中间,吹嘘他们自己,就是要让他们,成为那些士兵心目中的英雄。 英雄的表率作用和榜样作用,是无穷的。 吕建已经决定,回去的时候,将自己的标营重新整编。 在步兵中,选拔出一批新的将士,成为自己的亲兵护卫。然后将这次战斗中有功的将士,提升到步兵军中,让他们的威望,更加凝聚所有的将士。 回到了行营,一直担心孤军深入吕建安危的许杰,这才把心放下。 整个战役过程,总算按照事先的设想,没有什么偏差的实现了。 然后就在行辕的军营里,摆开了丰盛的庆功宴,同时也是送行宴。 被送行的是贺仁龙,贺仁龙已经舍不得离开这支军队了。因为只有这样的军队,才能让他指挥的得心应手,才能让他发挥他在军事上,更大的能力,建立更大的功业。 但可惜,自己不是吕建的人,自己是武之望的人。如果没有朝廷的调令,他是不可能留在吕建的军队中的,这让他深以为憾。 “这一次随大人出征,贺某人是深有感触。无论是在练兵上,还是在指挥上,我都与大人望尘莫及。” 吕建一笑:“其实不是你的失误,我的能力,而是因为我们有一支如臂使指的精兵。如果你我也带着一群乌合之众,即便咱们两个人是天神下凡,那也是徒呼奈何。” “是啊是啊。我原先以为,只要将军勇猛敢战敢杀,那就是一支无敌的军队。所以我每战争先,就得了一个贺疯子的称号。但现在我才明白,一支真正无敌军队的本质是什么。” 然后眼睛里突然充满了热望:“这一次我也为大人出力不小,作为大人对我的奖赏,大人能不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请求?” 吕建笑眯眯的询问:“什么请求?” “借兵,大人借我十几二十个兄弟,然后我安插到我的军队里,让他们按照大人军队的训练方法,给我训练出同样一支精兵强将来,如何?” 这倒是一个让吕建大出意外的提议.这天下还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军队里,被别人掺沙子?你可要知道,教官带出的兵,基本就等同于这个教官的了。 结果还没等他转过神儿来呢,许杰已经拍手叫好:“这是个好办法,到时候贺将军再掌握一支同样的精兵强将,到时候我们两支军队互相配合,那整个西北,何愁不安定?” 贺人龙哈哈大笑:“我就这个意思。眼看着乱世已经起来了,将来的战斗会越来越多。凭借着大人一支孤军,是很难照顾到整个商屯基地的,而我们山西巡抚衙门,掌控的地区更广。到时候我也会被四处调派,疲于奔命的。与其我们两只孤军各自为战,那何不将我的军队也训练成一只精兵,然后咱们两支军队遥相呼应,互相配合,那样我们就事半功倍了。” 吕建笑道:“贺疯子不疯啊,这很有远见吗,大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意思了。” “你就别夸我了,你就说你答应不答应吧。” 第133章 报捷 面对贺人龙借兵的提议,吕建就笑道:“人我可以借你,但是你是不会练出像我这样兵的。” “为什么?” “因为后勤,你的后勤,是无论如何也达不到我的标准的。就比如说军饷,我就绝不拖延克扣。如此将士才能用命,你能做到吗?” “以后我老贺也立刻解散亲兵,不再克扣军饷。虽然没有你的军饷多,但我会和将士们同甘共苦。” 别的军队一年发不上半年的钱粮,但贺仁龙的军队,可是武之望的巡抚标营,保命建功的本钱。穷谁也不能穷了这一批。 虽然按照规定的钱粮不多,但却能足额足月的发放。 只是可惜,这时候军队的坏习惯,那就是本来各级官员层层克扣,而主帅又要豢养亲兵。 这些亲兵的待遇,是普通士兵待遇的几倍,所以他必须再次克扣下面士兵的军饷钱粮,来供养这些亲兵。 这样下面的士兵,就为在待遇上的不公,而愤愤不平。 听到贺仁龙这样的保证,吕建点点头:“你们豢养亲兵的目的,不过是一个在战斗吃紧的时候,将他们投进去扭转战局,或者是在战斗危险的时候,用他们来保命。结果人不患贫而患不公,亲兵的待遇,和普通士兵的待遇差距巨大。结果下面的士兵就怨声载道,都存着既然如此,那有什么战斗危险就你们去吧,关我们什么事的心理。” 贺人龙也叹息一声:“大人说的对呀,往往我在前面带着亲兵死战不退,结果那帮普通士兵,要么就是站着看热闹,只做摇旗呐喊,要么就干脆一哄而散,跑个精光。” “如果贺将军能够像你刚刚说的那样,对所有的士兵一视同仁,那么所有的士兵就将都成为你的亲兵。就像我这支队伍里一样,没有兵是哪一个将领的,他们全是我的。他们只听将领的军令行事,却必须只接受我的调遣。如此一支强兵就成了。” “大人说的太对了,我在军旅中这几十年白混了,和大人相比那真是天上地下。” 这时候,得到许杰吩咐的赵远,已经带着二十名,在训练军队中有心得的将士进来报到。 吕建对着他们介绍到:“应贺将军的请求,我将派你们,到贺将军的军队里,去协助他们训练士兵。记住了,你们的责任就是协助贺将军训练士兵,不许做任何其他的事情。” 这是给贺仁龙一个宽心。 “当然,贺将军的队伍在后勤待遇上,和咱们有所区别。但各位兄弟放心,你们依旧享受咱们军队的待遇,而且我将给你们一份外派的补贴。补贴的标准就是你们现在待遇的一倍。” 刚开始的时候,这些兄弟只是遵令执行,心中多少有些不悦。但这样的待遇一出,立刻欢欣鼓舞了,也安了心。 贺仁龙冲着吕剑拱手:“多谢大人体谅我的难处,这一下我就更好办了。” 然后在酒席宴上,吕健又说了一些,什么官兵平等不打不骂的话,但这话他也认为自己是白说,旧军队的习气不是那么好改变的,更何况以贺仁龙这种火爆脾气,更是行不通。 酒席宴结束,吕建送给了贺人龙一头健壮的骡子。 同时还有一头毛驴。毛驴身上也驮着一点古董字画,那是给武之望的。感谢他这次借将之恩。 而赠送给贺人龙的这个骡子,并不值几个钱,但这骡子身上驮着的褡裢,沉重的让这头健壮的骡子举步维艰。 贺仁龙感激的再次冲送行的吕建等人拱手:“大人如此仗义豪爽,没说的,以后但凡有事,我贺疯子水里火里,如若皱个眉,就不是爹生父母养的。”然后带着20个借给自己的兄弟,赶着那举步维艰的骡子,和脚步轻松的毛驴,回太原去了。 回到钦差行辕大堂,许杰笑眯眯的拿出了一份公文:“大人先行一步恰到好处。昨天接到的公文,一份是内阁,已经得到了陕西请求派兵镇压王二的公文,但兵部现在无兵可调,就只能向各地发布公文,要求各地尽可能的组织军队,参与剿匪行动。其中就有咱们一份。” 吕建这才轻松的松了一口气:“如此我就再无后顾之忧,咱们也再不是擅自动兵,将来被朝廷忌惮了。” “正是这个说法。还有一份就是辽西宁远大捷。大人一直不待见的袁崇焕,这次是大露风头,现在满朝欢呼雀跃。如果现在咱们再将西北捷报,快马送上去,那对朝廷来说就是双喜临门。而双喜临门往往后一个喜事,给人的惊喜更甚于前。原则上,大人的风头还会盖过袁崇焕呢。” 这一点,吕建倒是无所谓。只要这一次别像上次那样,自己违背了皇上的意思,最终空欢喜一场。只是给老娘赠了一份荣耀,自己什么也没落下就行啊。 许杰却又神秘的道:“袁崇焕是东林党人,他的这场大胜利,一定会让魏忠贤,和他的阉党吃味。而皇上为了平衡两党的势力,也不会太过封赏袁崇焕的。” 这什么事儿都绕不开党争,真的是烦不胜烦。 “而您现在还是魏忠贤的朋友,又是皇帝恩荫检拔的,同时还是信王府的长史。接到您的捷报,那是给那上面三位长脸了,一定大欢喜。 皇上和魏忠贤,以及阉党怎么在这件事上做文章且不管,但您会被信王更加信赖,因为你给他长了大脸。所以这一次你一直想套交情的信王,对大人会更加青睐,这才是大人在这次大捷中,取得最实际的利益呀。” 吕建点头,为朝中地位最高的三个人争了脸,还能打压一下自己心中恶心的袁崇焕,吕建也非常高兴。 立刻写了一封报捷奏折,让人用快马带着王二的人头大旗,星夜进京报捷。 结果这里刚刚送走了贺人龙和报捷的,转眼又迎来了一个头疼的。 洪秀清带着她二十女兵,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她这次回来的路线是,先直接去了洛川战场,她认为战斗还没结束,是对吕建安危的担心,想要帮他一把。 结果到洛川扑了一个空,然后洪秀清又追到了漉州,又扑了个空,最终才到了永平。 看到吕建平安无事,洪秀清委屈的眼泪直流:“你个没良心的,怎么不在洛川等我,害的我绕了这么大的弯子,从武威到这,足足有两千多里呢。” 吕建感动了:“多谢小姐关心,那就留在这里好好的休息修养吧。” 洪秀清当时破涕为笑:“好啊,你是留我喽。” “是啊。” “那我就不走了。” 吕建当时头大,我只是客气客气,你怎么还当真了呢?这丫头,真是个实在人啊。 第134章 编练军队 这一场战役结束了,闲下来的吕建,对自己的军队进行了重新编制。使之更趋近于后世的现代军队,或者说,更符合自己的习惯。 至于自己下面的编制,大违朝廷军制,到是没有什么顾忌,因为大明的军队编制本来就乱。 地方有卫所,重镇有武备军,四周有边军,中央有禁军,常备京营二十四卫,对了,还有御马监的龙骧军,勇士营。魏忠贤的内操。 南方有张慎言的剿匪军,四川有秦夫人的白杆兵,辽东有关宁铁骑,山东的登莱陆海军,辽南有毛文龙的东江镇。原先还有戚家军。各地有八大总不官,总兵的帽子满天飞。 中央有兵部,有五军都督府,有皇帝直辖,有御马监该管,京卫指挥使司,林林总总的,估计皇帝都记不住谁管谁,于是就各自都按照各自的习惯编练。本来就是一团乱麻,也没有人统一,当然就没有人管。 所以,自己的标营,只要不超过朝廷规定的三千,就是自己爱怎么编就怎么编,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由于不听将令,说了那句我的士兵,而被贬为马夫的赵虎,又因为亲手杀了王二,而再次被提升为护卫队长。 重新整编后的标营,营长依旧是赵远,但原先是10个支队,现在正式改为连,这回抽出来六百做了骑兵,所以,连长的数目不变,每连三百人。 赵虎提升半级,做了副营长,管理骑兵的两个连,而原先的中队,则变成排,每排一百人,然后下面是班,每班三十人,正好是三个鸳鸯阵战斗组。 还特意编了一个侦查连,负责抓捕侦查。 同时,再次补充了驴骡,而且加倍。 兵可以不能僭越增加,但驴骡我增加你没意见吧。 多出来的,是跟随军队运输物资的。吸取了这次战斗赵远挨饿的教训,军队三千不能多,那每个连队,再配三百常备民夫。也按照军队的编制训练,再有战事,自备粮草,随军转运,民夫平时转运,战时就是战士。 整编完毕,继续加强训练,绝不懈怠。 这样的扩充,所消耗的金钱不少。但好在,这一次缴获真的丰厚,即便扣除给贺人龙和武之望的,还有百万之巨的剩余。这足可以让烧钱养兵的吕建,养这些兵三年,而不必再自己掏腰包了。 打流寇真的是笔赚钱的买卖,因为流寇抢的,都是大明最富裕的阶层,一打下一个地主豪强士绅,那就是几百年的积攒,自己再从流寇手中缴获,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养兵之资。 为此,吕建开始天天盼望着,哪里再出一股流寇来,到时候,你们地方官不管,我来替你管。 而唯一的遗憾是,那些被灭门的地主豪强士绅的土地,不能为自己所用,真是可惜了。 这时候,吕建阴暗的想,自己商屯基地里的那些地主豪强,是不是哪天自己装扮一把流寇马贼,给他一窝端了,既获取了他们百年积累养兵,又能获得土地安置流民? 这个想法一出,就如野草一样疯狂的在脑袋里生长,一发而不可收拾。 于是,每日他看自己的标营战士,一个个都像流寇马贼了。 给行辕所有的官员和胥吏,长了一倍的俸禄之后,吕建就显得无所事事了。 于是他就下令随军的兵器铺子,给自己的小妹打一副,由自己亲自设计的全钢盔甲。 不久之后,盔甲送来了。真正千锤百炼的盔甲上面,点缀着漂亮的花朵纹饰,里面,使用丝绸棉布作为内衬,穿起来舒服无比。 这是一副仿照唐朝的光明甲,打造的小号缩小版。为了验证是否坚固安全,吕建还特意拿了一把强弩,对着这幅小小的盔甲进行试射。还用一把大刀猛砍。 实验的结果非常满意,这副铠甲,足可以保证它里面的主人的安全。 而将那个特制的头盔戴上之后,再把漂亮的面具放下,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就是一个被钢铁包裹住的小天使,女神。 糖妹对这个沉重的盔甲,表示了非常的喜爱。虽然穿上这副盔甲之后,沉重的让她只能被哥哥抱着移动,但也坚决舍不得脱下来。 没有办法,吕建不得不招募了10名,西北最强健的女子,做自己小妹的女兵护卫。每一天伺候着小妹脱甲穿甲,然后带着她在军营里呼啸来去。 而每一次他经过,那些将士们,都会爆发出发自内心的欢呼。 小妹就成了这枯燥军营里,一道靓丽的风景。 洪秀清也非常喜欢这个小妹,每天都要教她练武,还要教她,她从张妍那里学来的一知半解的兵法。这让吕建很担心,她把小妹教坏了。但好在,小妹好学好问,倒是没有怎么跑偏。 而自从上次战斗之后,小妹也再不时刻拉着哥哥的衣角不放了,她也开始独立的四处行动了。这才是真正让吕建宽慰的,小妹终于走出了自己的心理阴影。 将来发展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淑女,还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英雄,那就是后话了。 不过跟着洪秀清厮混,估计淑女是不要想了,未来又一个刁钻古怪机灵鬼,那到是最有可能。 不过,吕建对糖妹和小妹是一个态度,那就是无限溺爱下的散养。爱发展成什么是什么吧,反正将来受苦的,是她们的丈夫,和自己无关,大不了,多多带嫁妆补偿他们的倒霉鬼就是了,咱们又不是没有钱。 地瓜的种植还没到季节,每天就看着小妹洪秀清胡闹之后,也不是无所事事。 虽然像王二这种大的流寇剿灭了。但各地的杆子盗匪,还有小股的流寇,都盯上了富庶的商屯的地区,各地被掠夺的警报不断。 由于零零碎碎商行的土地,面积太过广大,东西长达两千里,南北也达到五百里,星罗棋布散落在整个西北边地。地方官府,明里暗里还对吕建十分抵触,对商屯基地的匪情,那是真正做到了视而不见。 不但友军有难不动如山,还时不时的以邻为壑,驱赶在他们辖区的土匪流寇,进入商屯基地。 这样一来,指望着边军洪承畴,也是不现实的。 而就指望着自己的三千标营,虽然已经实现了骡马化,但贼来匪去,四处起火冒烟,等接到了警报,再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这种状况,必须改变。 第135章 民兵制度 由于商屯地区面积广大,民兵联防制度,就已经是势在必行了。只有大家联合起来自保,才能得到安全。 于是,吕建召集所有商屯各地雇员,也就是各地的村长,乡长,还有三个酒厂的厂长开会。 十天时间,各地的村长乡长,纷纷骑马的,骑驴的,乃至步行小跑的,都在规定的时间内,齐聚永平钦差行辕。 诺大的大雄宝殿,挤的是满满当当。 吕建坐在巨大的佛主像下,开言道:“我心善良,我不该在佛主面前谈论杀戮。” 下面就传来一阵轻声的笑声。 杀官杀吏,杀寇杀贼,这位心地善良的商行老总,那可谓大杀四方了。自己家的老总,现在这么说,似乎是自欺欺人。在佛主面前,堂而皇之的说谎,是要被佛主惩罚的。 “乱世将起。”就这一句,让原本轻笑的人,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大殿里的气氛就变得凝重了。 “乱世将起,这天灾人祸,将许多原本善良的百姓,变成了流寇杆子盗匪,变成了魔鬼猛兽。即将如洪水猛兽般,席卷这老大帝国。” 气氛更压抑了,没有人会怀疑自己的总管,说的是危言耸听。 因为只要是个人,都有眼睛,都会思考。大家一致认为,若没有总管的官督商办商屯,那么,这个西北早就彻底的混乱了。 “若想在乱世里,我们不变成恶魔,若想我们的治下百姓,不变成恶魔,为这老大帝国保存一丝元气。稳定地方,不至于遭受流寇杆子盗匪荼毒,而将我们辛辛苦苦稳定住的百姓,再被裹挟成流寇流民,官府朝廷的各地卫所,我们是指望不上了,所以,我们就必须自己武装起来,为我们商屯的地区安全,做出必要的牺牲。” 所有的人,都严肃的听着。 他们没有人退缩,没有人被即将付出的牺牲而胆怯。商行的制度运作,让他们习惯了服从,但更是严峻的现实,让他们为保住自己安稳的日子,知道,必须要做出牺牲。 “所以,我现在宣布,商行所辖地区,立刻组建乡勇民兵。我规定,每一个商屯百户,必须建立区小队,区小队队长,就由村长做为小队长;乡设乡大队,大队长,就由乡长负责,以朝廷县为规划区,设立县大队,县大队由商行管理县一级规模的大区总管担任。我将在京城,抽调商行护矿队的精干,教导你们战法阵法。要求你们,无论农闲农忙,都要每日晚上,抽出一个时辰,严格训练,不可懈怠。” 官督商办地瓜推广政策中,吕建的商行,在盐商手中,购买到了百万亩的土地,当时吕建将那些土地分给了流民,施行的是百户一屯制度。一屯派一个商行雇请的管理人员管理,相当于官府的里长,也是百户。 而十个百户屯,设立一个商行职员做乡长。而朝廷一个县的区域里,设立一个总管。 这样一来,等于是在朝廷的编制之外,又有一套政府编制。而当初这些商屯土地,天启是同意,按照士绅的待遇的,所以,这等于是高度自治了。 如此,才保证了地瓜推广,和安置流民两个任务,如行云流水一般高效。 如果按照这个编制下,吕建现在,就等于掌握了不下十万大军。 “民兵无军饷钱粮,但死伤也有抚恤。我决定,对所有的商屯土地,加增一钱银子的保护费,做为战死战伤的抚恤烧埋。” 以现在商屯土地的收入,加收一钱银子,还不算负担。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不被抢掠,百姓们也一定会乐于奉献的。 “我规定,各区民兵要做到平时维持治安,积极训练。严格要求,贼来要打,贼退要截,友邻有事,救援如风,如有违反,我将以军法从事。” 大家凛然。 “而三个酒厂,立刻将全部酒厂工人组织起来,组成护厂队。平时护厂,三个片区一旦有战事发生,立刻展开救援。” 这是机动野战军。 然后就是奖惩训练配合等等细节。 第一批村长紧急回去,组织民兵了,乡长留下,培训战斗战术。 三天速成培训之后,立刻回去,检查各地,协调动员训练。 留下大区总管,再培训他们协调区内所有小队大队,如何指挥大军调度运作。 五天之后,他们也急匆匆的走了。 于是,在西北广大的商屯地区,风风火火的民兵训练开始了。 效果是明显的,不长时间,就有历城县发来了战报,一股百人杆子,下山抢劫一个百户屯,被区小队固守,周围区小队,在乡大队的及时配合下,彻底的歼灭。 因为是刚刚训练,结果有十几个民兵伤亡。吕建立刻调动保护费,给予了抚恤,解了所有民兵的后顾之忧,训练更积极,战斗力明显上升。 一张巨大的商屯防护网渐渐形成了,保护了百万商屯百姓的生活安定,同时,那些不是商屯的村庄,也纷纷效仿,稳定的地区更大了,一切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吕建的心总算放下了,这天,正在和许杰商量,今年的备耕生产的规划问题。 突然门外传来一个严厉声音:“赵远,给我滚开,不要拦着我给我的吕建兄弟吊丧。” 然后就看到洪承畴,何文钊还有,还有洪秀清大步进来。只见洪承畴进来,真就当着吕建的面,拿出一张祭文,掩面干嚎:“我的好兄弟啊,你死的好糊涂啊。呜呼,我失兄弟,老嫂子失去娇儿,商行失去散财童子,国家失去栋梁,岂不悲哉。” 这样的状况,一下子把吕建给弄蒙了。 许杰赶紧上前:“老大人,先别哭,吕大人没死,你看,不好好的坐在那里呢吗?” 结果洪承畴放下衣袖,突然就给了许杰一个窝心脚。这下踹的结实,一脚就将许杰踹翻在地,然后洪承畴招呼一声:“闺女,老何,上,揍这个将东家害死的家伙,打,往死里打。”然后继续念手中的祭文:“呜呼哀哉——” 洪秀清已经没了淑女像,就好像被害死亲夫的母老虎一般,扑上去就揍,何文钊也不客气,那是拳脚到肉。 吕建一见,赶紧跳起来拉架:“别打啦,别打啦,再打就打死人啦。” 何文钊闻声住手,洪秀清被拉开,还不依不饶的往虚空中踹了几脚,那真是和许杰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吕建扶着老哥哥洪承畴坐下:“消消气,到底怎么回事?” 洪承畴看着吕建:“你摸摸你的脑袋还在不在。” 第136章 吕建,你要造反吗 吕建没有摸自己的脑袋在不在,他知道,这个年代文人好做大言,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是为能引起人的关注,洪承畴如此做,那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犯了大错了。 洪承畴不去理他,对着抱着脑袋,在地上装死的许杰怒吼:“你既然是吕建的谋士,难道你看着你的谋主,训练民兵,掌握十万私兵,这样形同谋反的大罪,你还不劝阻,你是要害死你的谋主吗?” 然后转头面对吕建:“吕建,你私养私兵,要造反吗?\\\" 吕建愣住了,然后冷汗就下来了。 许杰也不惨叫了,直接晕过去了。 吕建后悔的直拍自己的脑袋,自己怎么把这事忘记了呢。自己这么大张旗鼓的搞民兵建设,正是犯了朝廷大忌啊。现在自己几乎等于掌握了十万大军啊,再加上有地有钱,那不是意图谋反是什么? 现在,在一些人的眼中,就差自己遍传檄文,扯旗放炮了。 藏在娘手中的免死诏书,虽然宽容的,连谋逆败露,只要没有实际行动,就不死。但现在在有心人的眼中,那自己已经有实际行动啦。自己还好说,娘和小妹在京呢。 赶紧走到洪承畴面前,深施一礼:“老哥哥,救我啊。” 施礼的时候,冷汗滴滴答答的掉落在了地砖上,转眼湿了一大片。 洪承畴松了一口气:“还算你明悟了。要不,你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啦。好在你在我面前求救了,要不然,我就要调动四十万边军,对你进行围剿啦。” 面对自己捅出这么大的娄子,吕建真的害怕了,对着洪承畴连连作揖:“事情已经做了,那现在怎么办啊?”吕建焦急跳脚。 “坐下,心平气和的谈谈。” “还谈什么啊,快点告诉我办法吧。要不然我在京的娘和小妹,对了,还有小黄,就危险啦。” 洪承畴听到这话,才算彻底的放心了。 这个兄弟有顾忌,他是真没造反谋逆之心。这就好了。 其实,吕建施行民兵制度,第一个紧张的不是别人,正是洪承畴。他是个忠臣,如果吕建有异动,洪承畴会第一个如他说的,立刻调度四十万他掌握的边军,灭了吕建。 但好在,他没有冲动,他还要挽救一下这个忘年交,这才有了这次的到来。 现在吕建的表现,让这个忠臣,彻底的安心了。 看着依旧冷汗直冒的吕建,洪承畴倒是显得泰然自若了:“事情已经做了,当务之急就是要将坏事,变成好事。要将已经有人上书弹劾你谋逆的事,变成你又一个为国为民的良谋。到时候,你不但无错,反而有功,在皇上的心中,坐实一个一心为国的能臣干臣的形象。” 这番道理,说的吕建一愣一愣的:“事情还可以这么做?还能做到那种效果?” 洪承畴点点头:“能,不但能,我估计着,可能比我说的还好。” 这时候,洪秀清急的跺脚:“还犹豫什么,赶紧照着爹爹说的做啊。” 吕建一时没转过弯:“爹爹叫我做什么啦,我该做什么啊。” 当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已经晚啦。 洪承畴抚须大笑:“称呼我为爹爹,还为时过早,就叫我一声伯父吧。” 为了救命,降一辈就降一辈吧:“还请伯父教导,我该怎么做。” 洪承畴心满意足:“孺子可教啊。现在,你立刻写一份折子递上去。” “对对对,我立刻写一份请罪折子。” “你请罪,就说明你有罪。” “对,我写一份自辩折子。” “你自辩,说明你做贼心虚,越辩越黑。” “那我写什么?” “写一份请功折子。” “请功?” “我都给你写好了,你照着誊抄一份就行。” 说着,就从袖子里面,拿出了一份书稿,递给吕建。 吕建匆匆忙忙浏览了一下,上面说,在剿灭王二的战役中,自己发现了官军调动的缓慢不协调,而边军又负担过重。所以,为稳定地方,动员全民参与保护帝国稳定。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下面的这句:试行,并改良了当年洪武爷的军户制度,试行了民兵制度。 这是在说,这不是我乱来,我是根据祖制来的,是有法理依据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试行之后,发现了许多弊端,但已经一一弥补改正。现在已经成熟,并且取得了明显的效果,不但捆绑住大批年轻力壮者,让他们变成为国效力,弥补了官军不足,更成为镇压流寇的最大辅助兵力。 如此,朝廷可再现当年洪武爷圣言,不花朝廷一钱一黍,而拥有百万大军。 而最表现自己心底无私的是:现在,已经将成熟的民兵体系,交给了三边总督参政洪承畴接管,后臣上书,请将此已经试行完备的制度,推行全国,以解朝廷无兵之困云云。 我是多么的坦荡,多么的任劳任怨,是多么的一心为国啊。 “下面,你就将你的训练民兵的心得办法,整理出来附加上。然后不要急,慢慢悠悠的通过驿站,给皇上递过去。记住,千万不要急,一定要显得从容不迫,一定要表现的你不知道自己当初先斩后奏错了,你不知道朝堂,尤其是陕西官员,已经弹劾你了的样子。这非常关键,切记,切记。” 心理战:“我懂了。” “现在,我,三边总督参政写奏折,盛赞你的民兵之法之妙,对国之大利。我已经暂时接受了你的民兵管辖,请朝堂加何文钊总兵衔,为西北商屯民兵组织督导,派边军充任区小队队长。” 明朝八大总兵官,是二品大员,那是真正的职务,是常设。 而总兵,不是真正的职务,是临时设置。战起设立任命,战停自动撤销。类似于后世的前敌指挥。 然后看向何文钊:“就从你的三千兄弟里,抽调精兵强将,到各地区小队,任正队长。但记住,一定叮嘱他们,对原先的队长,现在的副队长的任何做为,不得干涉,只要他们不造反,他们就当摆设。” 何文钊躬身:“末将明白。” 吕建赶紧抄写完善请功折子。当然,吕建没有把自己规定,百姓每亩加增一钱银子做抚恤储备金的意见。 如果加进去,那就是练饷的翻版了,自己要求加一钱,地方官就能借口加一两,那就会又给其他地方的百姓,带去巨大的灾难了。 自己不能帮民,但绝对不能害民。 至于没有这条,民兵制度,还能不能在各地施行,那就不关自己事了。 写着写着,吕建笑了:“老哥哥,我怎么着都感觉,你是来摘我桃子的呢?” 洪承畴哈哈一笑:“公私两便。但下次,请你注意你对老夫的称呼,叫伯父。” 偷瞄了眼得意洋洋的洪秀清,心虚的叫了一声:“伯父大人。” 洪承畴得意的矜持:“唉——乖侄子。” 第137章 京师大乱 大明难得的双喜临门,但封赏,却没有吕建和许杰想象的那么快。反倒拖拖拉拉的,最终似乎没有了下文。 对大明可算是不多的,对后金的大捷,主要功臣袁崇焕的封赏,天启压着不办。 这可以理解,毕竟袁崇焕是东林党人。那阉党反对,让天启犹豫不决也是可能。 但对吕建的军功,东林认为吕建在拜了六君子画像后,就已经是自己人了。自己人当然无原则的支持啦。 而魏忠贤在天启的撮合下,已经“和好如初”了,那么,阉党也不反对给吕建叙论军功。 而一大批,已经被吕建商行利益捆绑的官员,更是为吕建摇旗呐喊。 看来封赏吕建已经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陕西的官员,告发吕建私自募兵,造反之心昭然若揭的折子,如雪片般飞来。陕西巡抚,宁夏巡抚,延绥巡抚,更是动用了红菱急使,八百里加急的上京传递。不是危言耸听,吕建一夜间,招兵十万,有不臣之心,请求皇上立刻下令兵部,调兵镇压,否则为时晚矣。 这下,整个朝廷彻底的炸开了锅。 所有的人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但西北所有的官员,那是言之凿凿,这次没有像原先那样,是风闻奏报,而是罪证确凿,不容辩驳。 一切都在说明,吕建正用商屯力量,组织了十万多大军,正在日夜训练,只要一入夜,就能听到商屯各个百户屯,训练的喊杀声惊天动地。 一旦十万强军训练完毕,就是吕建扯旗放炮,造反之时。 都已经有人说,吕建连造反檄文都写好了,就等着修改之后,发布天下了。 这下,大家真的蒙了,真的慌了。 东林党人实在是想不明白,一个东林后起之秀,深受圣贤教诲,怎么说造反就要造反了呢? 啊,是了。吕建虽然熟读圣贤书,但他什么时候遵守圣贤教导啦?先是人品败坏到,不顾礼义廉耻,当街跪拜阉贼魏忠贤,对他摇尾乞怜,接受了百两银子的收买;后有不知廉耻,登门拜见密室谋划。 对,密室谋划,那一定是和魏阉商量图谋造反。 魏忠贤早有不臣谋逆之心了,他们是一个在内,一个在外,准备里应外合啊。 上书,弹劾,弹劾吕建勾结魏阉一起造反。 于是,东林党的折子那是铺天盖地,每日都要几个小太监吃力的抬进宫。 阉党也蒙了。吕建好好的九千岁朋友,九千岁是皇上的死忠,那顺带着,也应该是皇上的人啊。 尤其多次帮助九千岁敛财,为内帑解忧。看着,像忠臣啊,这怎么说反就反了呢? 啊,是了,人心不足蛇吞象,他是披着忠臣外衣的商人,商人见利忘义,哪里还有忠义可言?那都是他的伪装。 弹劾,一定要弹劾,顺带着批驳下东林诬告九千岁造反。 我们冤枉啊,我们就是一个没把的,我们造反干什么,也做不成皇帝。帮助吕建造反,即便成功了,那还得到什么?现在,我们的九千岁,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爵位都顶到头了,跟着吕建冒着风险造反,难道还是为当一个太监头子吗?这不是折腾吗。 天下士绅也蒙了。若论经商,那天下谁能比得过吕建?按照这个势头,不出三年,吕建绝对的大明第一首富,那你还折腾什么? 啊,是了,吕建是商人,商人身份卑贱,他是准备换换身份。要做真正的人上人啊。 士林也蒙了。 一代书法宗师,一代诗词才俊,一个腰缠万贯受人瞩目,未来注定要名留青史的人,怎么说造反就造反了呢?难道他一个秀才,就不知道圣人说的,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吗? 啊,是了,野心。是耀眼的成就,让他不再满足于士林的平淡,而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是士林的追捧,让他忘乎所以啦。 这时候,所有的人,突然想起西山佛寺里,那现在无人能和的《沁园春。雪》。 这时候大家才明白,那句看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不是指的东林诸君子,不是说的九千岁魏公公,不是说的当今皇上啊,是说他自己啊。 一首词,野心昭然若揭,反诗,绝对的反诗。 各行各界,都找到了吕建造反的正确理由。那还沉默干什么,联合上书,弹劾吕建,找他的黑材料,找他的证据,一定要同心协力,为国锄奸。 一时间,北京城里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了。商行股东,再次人心惶惶,开始纷纷抛售手中的股票。 因为大家都知道,四海商行是吕建的商行,自己是四海商行的股民,就是吕建的同伙。 抛掉,全部抛掉,摘清关系。 原先交易中,值二两银子的股票,以跳水的方式,直线下跌。现在已经跌到了八钱了。 赵四海和赵河,是相信自己的先生的。于是,两人动用所有的资金,开始回购股票,然而,前面发行的是四百万股,其中股民手中三百万,后来分红转股,又有二百万。四海商行哪里有那么多现金回购啊。 好在,老阁老虽然不再帮忙回购,但也没落井下石的卖出。 而首善书院因为要到南方请示,一来一回,时间上拖延,也没有卖出。 皇宫里,信王和魏忠贤那里也没有动静。 但股票依旧僵持在八钱上不动,这时候,四海商行的资金已经快要告罄了。如果再没买家加入,四海商行,就崩盘破产了。 而赵四海和赵河,几乎用了砸锅卖铁的气力凑集资金,死保股票不崩盘。 但资金真的太少了,怎么办? 老太太来了,在她带着女儿还有小狗,出现在商行总部,这群人心惶惶,一片混乱的人们面前的时候,她穿的是正式的二品诰命凤冠霞帔,身后还有几辆大车。 看到老太太来了,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关注着老太太。 老太太威严的扫视了一下惶恐的众人,低沉威严的道:“慌什么,天还没塌呢。” 赵四海上前搀扶:“老太太,您怎么来啦?” 老太太坦然一笑:“天下盛传,我儿造反。但我告诉你们,我儿绝不会造反。” 一些人对老太太的话就嗤之以鼻了。那确凿的证据,是你能反驳的吗? 一个管事满脸虚汗的一句:“老太太,您怎么说我们老总不会造反?” 老太太铿锵有力的回答:“因为我在北京,他妹妹在北京,还有,他喜爱的小狗在北京。只要他没接我们走,他就绝对不会造反。” 还用别的理由吗?不用,因为这个理由,已经让所有的人相信了。 人心立刻安定了。 “现在商行到了关键时候,我不走,也希望两位老总的家属也不走,诸位的家属也不离京。” 大家坚定的点头。 赵河立刻对身后的小斯下令:“去,立刻接我一家一百一十一口,全部进京。缺一个,找到他,打死他。” 老太太满意点头,然后一指马车:“这是我儿,从魏忠贤那里要来的卷烟厂股份银子,还有这个院子的地契,现在我全部上交。回购,回购商行股票。” 大家一片欢呼。商行员工立刻纷纷回家取银子,加入到股票回购之中。 老太太安排完这些,然后对着所有人道:“我和女儿现在进宫,陪伴皇后去。” 大家肃然起敬。 然而,老太太的请见,却意外的被皇后拒绝,传出一句话:“老人家安心在家就好,哀家相信吕爱卿的忠诚。” 于是,老太太带着女儿回府,从此闭门不出。 第138章 皇帝救市 皇宫里,天启在木工房里挥汗如雨,已经没日没夜的做木匠三天了。每做一会,就要拿起新上来的,弹劾告发吕建造反的折子看,然后就烦躁的再干。 将做完的成品,端详之后,再砸烂,再做。 朱由检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哥,我嫂子糊涂啊,吕建老娘小妹求见进宫,正好趁势扣押她们做人质,要挟吕建。结果我嫂子却拒绝他们请见,放他们回去了。” 天启愣了一下,立刻询问:“那你嫂子怎么说?” “我嫂子还帮着那逆贼吕建说话,说什么她信任吕建的忠诚。” 天启就噢了一声,不再说话,眼睛却转向了那些弹劾的奏折。 弹劾告发的奏折,已经堆积如山了,那架势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大明要天塌地陷形势了。 第二天,天启再次烦躁的命令,已经满嘴大泡的朱由检,:“小弟,去,去司礼监去内阁,再问问,吕建来了奏折没有。不管是请罪的,还是自辩的,不要他们处理,快给我拿来。” 已经陪着哥哥三天的朱由检,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结果不大一会,就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对着哥哥默默的摇头。 天启就再次挥舞起工具,吭哧吭哧的继续埋头苦干。 第四天,结果依旧,没有吕建的奏折,什么消息都没有。 朱由检大急:“哥,别存在幻想啦,赶紧召集集英殿会议,布置对吕建那贼的围剿吧。要不就给他喘息时间啦,那就是养虎为患啊。” 吕建,的确有让人惊恐的实力能力。 天启烦躁的使劲用一把斧子,砍着一根上等的紫檀木:“不,再等等。” 第五天,魏忠贤急匆匆来了:“皇上,今天还是没有吕建的折子,连洪承畴和武之望的也没有。” 喀喇一声,上好的檀香木在斧子的劈砍中断了,费了。 朱由检大惊失色:“坏了,武之望和洪承畴都投靠了吕建,那山陕之基,四十几万边军啊,完了,完了。”豁然站起:“快调关宁,要快啊。” 愣愣的看着手中半截的废柴,好久之后,天启突然丢下半段废柴:“魏忠贤,吕建的老娘小妹,对了,还有他家的狗,有什么动静?” “前日求见进宫被娘娘拒绝后,就闭门谢客。” “赵四海和赵河?” “还在忙着救股票。” “还在救?” “倾家荡产的架势,还在救。” “他们的家属可有异动?” “没有,反倒是赵河,把他们家一百一十人都接进了北京,为此,还打死一个不愿意来的儿子。” “被吕建带到西北的商行职员家属,可有什么逃离?” “没有,虽然人心惶惶,但都安心京师里没动。” “京师员工什么反应?” “各安本位,并且纷纷倾家荡产,拿出钱来,加入回购股票的行动中来了。” 再次陷入沉思之后,天启突然笑了,笑的无比轻松,无比畅快:“去,传御膳房,朕饿了,弄点爽口开胃的好吃的,对了,再来壶酒。” 大家莫名其妙了,天启自从接到第一份,告发吕建的奏折之后,就困在木工房里,几乎茶饭不思的拼命干活,到了后来这两天,简直不吃不喝了。 这怎么突然知道饿啦,这不会喝酒的人,怎么突然要喝酒啦。 朱由检陪着哥哥喝了点,看看哥哥已经消瘦的脸上,布满了红润,赶紧劝解:“不要再喝了,赶紧想办法,调兵遣将吧。” 天启轻松的笑问:“调兵遣将干什么?” “镇压吕建啊?” “吕建?他放炮扯旗造反了吗?” “都是你,给他那个东西,养出来他的野心。难道他不放炮扯旗,我们就不理不问吗?”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坏,倒是要赶紧做一件事。魏忠贤。” “奴婢在。” “现在,四海商行的股票价格跌到多少啦?” 魏忠贤赶紧回答:“跌到八钱啦,这还是赵四海和赵河,都要卖血才维持的呢,老太太都拿出了全部家底的结果呢。” 然后羞愧道:“都是老奴当时贪财,给皇上王爷造成这么大损失。老奴明天就派人,强制赵四海,先把我们的股票都收回去。要是他不收,咱家就灭了他满门九族。” 天启笑了:“不用明天,你现在就命令张宝派人化妆,抬上银子,到股票交易所,给朕收购股票,有多少要多少。当股票快到一两五的时候,再让张宝直接出面,继续收购。” “啊?”魏忠贤和朱由检简直惊呆了。 天启突然兴奋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得意的大笑::“这下,我要将整个西北边军,一年所有的军饷都赚出来。那帮贪得无厌,首鼠两端的富人们,给朕乖乖的割肉吧。” 魏忠贤还没明白。还要劝解,结果天启大怒:“救股如救火,还愣着干什么,再耽搁,我们赚钱的机会就飞啦。” 就在赵四海和赵河,以及所有员工,就快花光最后一两银子的时候,突然,一个神秘的人出现在了交易所。 他抬来了整箱子整箱子的现银,大马金刀的坐在商行里,端着茶壶,对挤满交易所的股民道:“别急,别急,排队,排队。八钱,你们手中有多少股票,爷们我就收多少。” 一听出了这样的冤大头,大家立刻看到了希望,拼命的往前挤,开始紧急卖出交割。 第二天的时候,这个人又来了,还是抬着银子,还是豪迈的大手一挥:“收购,有多少要多少,一手钱,一手票,快快啊。”然后就是得意嚣张的狂笑。 这回,大家犹豫了,开始试探着涨价了:九钱,要;一两,要;一两一要。一两五,要。 然后,大家就一起不卖了。 这个人看看赵四海:“我说赵老板,据说你为回购股票,你花尽了现银,那商行怎么运转啊,商行不运作下去,我买的股票,未来怎么赚钱啊。要不你这样,一两五,不亏,还能赚点,也能变现资金,让商行继续运转,怎么样?你把你所以回购回去的,都转手给我吧。” 这下,赵四海也疑惑了,但他也说到了自己痛点:“这位爷,我正在为难呢,您真的能吃我三百万股?” 这时候,一个声音在外面笑着道:“一言为定,一两五钱银子三百万股,你怕咱家拿不出钱?咱家告诉你,皇上的内帑这点钱,还是有的。” 魏忠贤竟然也出现了,笑着道:“小宝子,别为皇上就吃独食啊,匀咱家最少五十万吧。” 王承恩跟在魏忠贤后面:“那个,信王也需要二十万,九千岁,手下留情啊。” 一见这几位气定神闲的出现,赵四海哭了,赵河哭了,老阁老哭了,所有的员工都哭了。 他们不是哭商行得救了,他们是哭吕建平安无事了。 第139章 风波平息之后 就在京城已经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吕建的折子,没事人般,不急不缓慢慢悠悠的送上来了。不是请罪折子,不是自辩折子,竟然是一份《谏行民兵制度心得书》,洋洋洒洒万言,那真是有理有据有教训有经验。 而后就是洪承畴接收民兵折子,前后脚的来了。 武之望的盛赞这是祖宗之法再现的折子,也一起进来了。 当时天启竟然直接召开大朝会,召集在京所有五品以上大臣,亲自得意洋洋的念了这份奏折。当时听的所有大臣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什么建议折子,这是请功折子吗,这是得意的炫耀,这是明显的邀宠。 而紧接着洪承畴,早在开始,就接收了吕建商屯民兵指挥权,请封何文钊为总兵,督帅民兵,派边军忠诚精干,已经赴任个小队大队队长的折子,也一起公布了。 然后天启得意的站在丹阙上,得意的道:“诸位爱卿,议一议吕爱卿的民兵制度吧。如真要如吕爱卿所说,能实现当初洪武夙愿,那将彻底的改变大明的现状和未来。” 天启没有指责告发的大臣,而是一口一个吕爱卿,表明了他自己的态度。 原先所有的弹劾告发吕建谋反的折子,都成了废纸,而这次本来准备激烈弹劾批判的人,也转了话题。 人们已经开始热烈的讨论起,民兵政策的施行是否可行,交口称赞吕建那天马行空的睿智了。 不过考虑到训练民兵,未来民兵的死伤抚恤,装备等等,那是一笔巨大的开销,于是就有人打退堂鼓了,有人就提出,向天下田亩,加增一钱银子,取名就叫练饷。 天启就不干了,这不是安定百姓,这是在给那些贪官酷吏找借口,再次贪污盘剥,要再逼百姓造反啊。 最终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最终天启总结:“吕爱卿公忠体国,能,当厚赏。洪承畴处置得当,所请均予通过。武之望稳重持国,嘉许。先前诸卿所奏,皆为大明,朕心甚慰。”的话,结束了那场风波,结束了这场大朝会 一场轰动天下,惊天动地的吕建造反案,竟然以这种形式,愉快的结束了。 吕建又成了东林一员,阉党座上宾,士林领袖,士绅的散财童子,商人的楷模,四海商行绝对的主人。 而真正彻底消除了天启疑虑的,是吕建那随后,八百里加急送进来的,真正请罪的折子。 折子里说,在当时西北形势下,他想起了洪武祖制,略加修改就试行了民兵制度。本来想是有祖制可寻,又恐匆忙上报会有偏差。于是就自己试行一下,纠正其中错漏,然后将完善的章程再进献给皇上。 却没想到,却引起了朝堂这么大的轩然大波,然后痛心疾首,都是我做事操切,侍宠而骄,不经请示,不经批准,就先斩后奏,没考虑后果,臣死罪。 但天启翻来覆去的看着奏折,怎么看,怎么是这个家伙在叫屈撒娇呢。 是啊,你这么做,都是为了这个大明为了皇上,你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于是,批了一句:“下不为例。赏赐金锭两枚,买酒压惊。” 但吕建在天启的心中,真正留下了一个:“吕建一切所作所为,都是为大明。”的良好印象。 但这里,唯一充满担心的,却是朱由检。 朱由检还没想,也不知道自己会当皇帝,他是在为自己的哥哥担心。 吕建之能,越来越突出的彰显出来了。 他不但人缘好,会变通,而且左右逢源。 外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的很,吕建并没有像东林党人欢庆的那样,在拜了六君子画像之后,就真正成了东林党人,士林的后起之秀。反倒在自己哥哥的撮合下,和魏忠贤那个老狗继续勾搭上了。 而同时,在这一件事情上,他又得到了底层官员,和那些致仕,但对朝廷依旧有影响力的士绅,还要那些商人阶层巨大的支持。 而更让人担心的是,朱由检不认为,山西巡抚这次借将给吕建,那是自己书信的作用。 他明白,武之望官场老油条,他是知道地方大员,勾结亲王严重到灭门的后果的。 如果他能够听自己的,按照自己书信上要求的,那他就会借兵给吕建,而不是只是借个将了。 这已经明显的表明,武之望和他站在了一起。 而同时,这次三边的洪承畴,在吕建调兵遣将的时候,也开始积极备战,调动边军,隐隐有配合之势。更有吕建谋逆一案中,洪承畴为吕建的上书背书,而且亲手接管了吕建的十万民兵,那更说明,他已经和吕建结成同盟了。 三边总督杨鹤,其实谁都知道,他已经被洪承畴架空,洪承畴成为三边总督府,真正的实权人物。 看着这个巨大的人脉网,朱由检不由得暗暗心惊。在不靠近东林,也不投阉党的情况下,隐隐然已经有了,独立成为第三方势力的苗头。 而这次又在洛川整个战役,整编民兵中,他表现出来的军事素质,更让人心惊。 一个能文能武,而且巨有钱,背后还有着巨大的势力支持,那这个人就相当危险了。 在经筵之中旁听,天启皇帝学到的是中庸平衡,而朱由检学到的是偏执偏激。同时他更学到了一理念。 为什么中国一直在重农抑商? 并不是表面上的商人与民争利,大家都经商去了谁种地的原因。它深层次的原因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拥有了巨量的金钱的同时,也一定自然形成巨大的人脉关系。 这样有钱有人,登高一呼就可造反。 这才是统治阶级最恐惧,商人们做大的原因。 而眼前的这个吕建,自己的王府长史,几乎已经将这一切全做到了。 那么,就出现了黄矿所担忧的,要么大忠大义,要么大奸大恶。 以朱由检那多疑的性格,自然不会相信前者,而更愿意相信后者。 但这个人你明明感受到了他的危险,但就目前情况来看,有许多事情还真就离不开他。 那么就应该即利用他,还要限制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如黄矿所断言的,让他成为一个孤臣。 于是第一时间,朱由检进宫,面见正在挥汗如雨,打造木工的哥哥。他要提醒哥哥,注意这个吕建。 第140章 天启对袁崇焕的评价 带着满肚子自己对吕建的想法,朱由检进宫面见自己的哥哥。 这一次朱由检,没有像原先那样,毫不客气的抢了这个木工房里,唯一的一把椅子坐。而是拉起还在打木匠的哥哥,将他按在了这把椅子上:“哥哥,你先把手头的活放一放,你能不能好好的坐下来,好好的听我说一说。” 一听兄弟这样的语气,天启笑着点头,拿过小太监手中的热毛巾,擦拭着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好好好,难得的你能正经的和我说事,那我就听你到底要说什么。” “这个月喜事连连,东边宁远大捷,重创了建奴,而且还打伤了奴酋努尔哈赤,可谓是大明对后金,历年来,绝无仅有的一场真正的胜利。所以用人还是要用君子,这非常关键。” 然后眼中充满了热切:“哥哥,别再压着宁远大捷的封赏了,天下需要这场真正的大捷鼓舞人心士气。” 天启不做可否,笑着问:“那你为什么,不提西北洛川大捷呢?” 朱由检就撇嘴。“吕建一个地瓜钦差,纯属多管闲事,就是想要保住他的商屯基地,动机不纯。再说了,他那也叫大捷?斩杀了一个土匪头子,杀了两三千土匪。啊,对了,还没有人头作证,也没陕西官员上报,谁知道真假?” 其实这是吕建骗朱由检,给武之望写手谕调兵的事的耿耿于怀。这就是朱由检的性格。 “如果他的这次战斗,算是大捷,就要封赏,不说别的,就一个洪承畴在西北这几年,剿灭了多少流寇杆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次吧,那可是有人头,有佐证的。那么洪承畴按照这个对比,岂不现在论功封赏,已经位极人臣,封无可封,赏无可赏?” 然后笑着问哥哥:“按照经筵学习的结果,那洪承畴就只能赐死了。别是哥哥认为洪承畴是个能臣,故意压制保护吧。” 天启笑了,吩咐太监上茶之后,问朱由检:“吕建可是当初,你生拉硬拽举荐做了地瓜钦差的,算做你的人;而我又为了施行那个计划(收取其他王爷土地,名义上赏赐信王的事),我可是封了吕建做了你的长史的,那可就真的是你的人了。” 朱由检一摇脑袋:“什么你的我的,包括臣弟我,还不都是你的臣子。袁崇焕是,吕建也是。我是就事论事,是举贤不避亲,一心为公,为哥哥着想。我认为吕建的什么洛川大捷,是小题大做,袁崇焕的宁远大捷,才是货真价实。所以,对吕建,不能封赏,不能为小战而随性赏赐,开这个先河。但真正的大捷,不能压着不封赏,寒了有功之臣的心。这就是赏罚分明。” 天启点点头,但又摇摇头:“我理解你想扶持袁崇焕的良苦用心,但是你却过于乐观了。” “我怎么乐观了?” 天启请就将太监,递过来的茶碗,先递给了弟弟,然后反问:“宁远大捷,真的是一场大捷吗?” “难道不是吗?”朱由检接过哥哥递过来的茶盏,也不喝,就又反问。 天启轻轻摇头,语气肯定的道:“不是。” “为什么?难道守住宁远,杀敌无数,重伤奴酋,难道还不是大捷?”朱由检就疑惑了。 天启悠悠道:“因为这一次,丢了辽西从大临河到宁远之间,从天启元年到现在,花费一千七百万两,修筑的六城八堡。单单就保住一个宁远孤城,这能算作大捷吗?” 朱由检就回怼:“哥哥说的正是关键所在,丢了那些城池的,是那个混蛋高第,他是阉党。这不更加证明,只有东林出身的袁崇焕可靠吗。” 天启就再次摇头:“高第是看到后金倾巢而出,十几万大军,我们不能敌其锋锐,就要执行坚壁清野,将整个辽西所有的汉人和钱粮物资,都撤进山海关,撤到觉华岛,死守两个要地。如果建奴大军攻击这两地,便一个凭借山海关高大,一个凭借觉华岛大海隔断,死守耗敌,最终整个辽西是一片白地,建奴不能获取物资粮草,自然就退了。” “缩头乌龟,畏敌怯战,一群废物。”朱由检狠狠的鄙夷了一把。 天启却不辩解,只是继续道:“而你的袁崇焕,却坚决拒绝执行。结果所谓的宁远大捷,守住了一个孤城,却眼睁睁的看着,丢了咱们大明物资的囤积之地——觉华岛。不但岛上七千将士全部阵亡,而且八千多岛上的商人,也跟着一起遇难。同时丢了五十万两,咱们辛辛苦苦积攒出的银子,八万石的粮食。”天启说着说着,就激动了起来:“若是袁崇焕遵照高第将令,率领他的一万军队,退守觉华岛,还有这样的惨剧损失发生吗?” 朱由检无言以对。 天启突然豁然起身,焦躁的踱步,猛的站住,手指着辽西方向,嘴唇哆嗦着:“而最可气的就是,由于袁崇焕抗命不尊,拒绝执行高第坚壁清野的策略,让建奴,掳掠去了40多万咱们大明的子民,被他们在大岭河岸边屠杀一空,难道这就是宁远大捷吗?”天启眼角带泪:“四十万从辽东逃过来,对大明最忠心的百姓啊,就因为他袁崇焕不尊将令,一意孤行,白白葬送啦。” 继而咬牙切齿:“他袁崇焕还要封赏?朕恨不得剐了他,替那些死难的百姓报仇。” 朱由检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因为他从来没这样想这件事。战争就是战争,打赢了就是打赢了,结果却怎么有这么多的牵扯干系? 喘了好半天粗气,最终还是颓然坐下:“可是,东林在为他歌功颂德,百姓在为他欢呼庆贺,而他还买通了朝鲜王,替他背书作证,这是携势对朕的要挟。张狂的竟然敢要挟朕,逼迫朕对他要求就范,他该死,该死,太该死了。” 说完,又气馁的叹息一声:“唉,是一场大明急需的胜利,救了他的命,让朕不敢也不能杀他,还要捏着鼻子要奖赏他。” 但转而,盯着弟弟:“记住,袁崇焕这个人,好大喜功,专权无忌,是一个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赌徒,以后,你对他决不可大用。” 朱由检绝对没想到,哥哥对自己心目中的大英雄,竟然是这样的评价,这太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了。 “所以啊,看事情不要单单看表面,而要看实际本质。和他相比的,西北的洛川大捷,战役虽小,斩获也少,但在哥哥我看来,却认为是真正的大捷。” “我来的目的,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喘了一口气,朱由检说回自己来的目的。 第141章 天启对吕建的定义 说完了袁崇焕,再提吕建,天启笑了:“吕健是你的人,难道你是来替他请求封赏吗?” “吕健虽然是我的王府长史,但他是要执行哥哥的规划的,明面上是我的人,但更是哥哥的人。我这次来,不是请求哥哥封赏他的,而是请求哥哥防备压制他,让他成为为哥哥所用的孤臣,而不是可能都权臣,更不会是奸臣。” 这样的回答,倒真的让天启愣住了,就再一次,严肃的盯着自己的这个弟弟看。这又让朱由检感觉到发毛:“你不要老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好吗?你这样看我我有些心虚。” “你心虚什么?你说来听听,为什么不让我封赏他,反倒让我压制他。还威胁我,难道就是因为不久前,他弄出个民兵制度的风波吗?” “吕建弄出个民兵制度,最终我想了一下,正如哥哥推断的那样,吕建是一心为国的,他没有造反之心。” 天启就轻松的笑了:“咱们兄弟说实话,刚开始,我是不相信吕建会造反的。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他就是要造反。所以,那几日我的心是矛盾的,恐惧的。” “哥哥为何矛盾?” “我当时已经开始怀疑我看人的能力了,是看错了吕建,他拿到那个东西之后,真的助长了他的野心。可是,我无数次分析推断,我怎么都没有找到吕建要造反的理由。所以我矛盾,如果我坚信我自己的推断,可能就真的让他从容布置,彻底的毁了大明。但按照群臣的主张,包括你的,派兵围剿了他,那我可能就真的毁了一个大明的栋梁,一个能拯救大明,中兴大明的能臣。” 朱由检道:“东林,阉党,士林,士绅,所有的人,不都给出了他要造反的理由了吗?” 天启笑了:“若不是那些混账东西那些折子,当初我说不定,第一时间接到吕建聚兵十万,想要造反的消息时候,我的恐惧,会冲动的真正调集大军去围剿他。” “那为什么没那么做呢?” “因为,当一个人被千夫所指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帮助他说话,那这个事就太奇怪了,奇怪到根本不合乎道理了。秦桧还有三个好朋友呢,魏忠贤的恶行你我也知道,天下人都知道,但却总有人帮他说话,结果为什么吕建那个散财童子,恩惠了那么多人,救了那么多人,却没有一个人替他说话呢?所以我就开始思考。最终,我没有冲动的杀了一个栋梁。” 然后语重心长的教导弟弟:“记住,做什么事,都不要冲动,一定要三思而后行。你操切的性子,是让我最担心的。” 然后再次认真的看着弟弟:“记住,不要怀疑吕建的人品,不要怀疑他的能力,不要怀疑他的忠诚。他做事任劳任怨,为人低调平和,不争权夺利,总怀平常心。未来,必须大用。” 面对哥哥对吕建的定义,朱由检表示反对。 说句实在话,就是这次吕建西北民兵的事把他吓到了。虽然后来事情大白了。虽然天启对吕建的忠诚坚信不疑了,但还是给朱由检,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所以他在家以怀疑一切都性格,分析了吕建,才得出上面的观点。这次,吕建没造反,那他已经有了造反的所有要素条件下,是不是就可能随时造反? 这次,总算有机会了,于是就把自己对吕建的分析,自己的担忧,全盘说给哥哥听。“哥,现在,他掌握着商屯,分布整个边地的土地,还有那上面,百万的百姓,未来,再掌握我们收回来的四百万亩土地,土地上的三百多万人口,再加上他雄厚的财力,还有他已经团结形成的一股势力,那真的太可怕了。这次是虚惊一场,但以后呢?所以我认为,不能再封赏他了,如果再让他掌握实权,那可真就危险了。” 天启皇帝就歪着头,看着自己的小弟,看了很久,看的朱由检直发毛:“哥,你又这么看我干什么?” 天启这才笑了,舒服的将身子靠在了椅子上,用双手拢住自己的肚子说到:“我这样端详观察,是因为你说的虽然是错的,但我看出,这是你自己仔细思考之后的结果。你开始会认真琢磨一个人了,这让我非常欣慰。” “不说这个,你听不听我的吧。”这话,听在侍候的小太监耳朵里,吓到一缩脖子。 亲王,就这么问皇上,听不听他的,这也太嚣张了吧。 结果天启依旧不生气:“听不听你的,那你得听我解释完,洛川大捷才是真大捷的原因再说。”然后吩咐小太监,给朱由检搬把椅子来。 椅子来了,朱由检还任性的顿了下,哼了声,这才坐下。 对开始耍小性子的弟弟,天启只是一笑而过。 “真正该封赏的,不是你说的袁崇焕而是吕建。为什么我压着袁崇焕不封赏,这一点,我给你解释了。那我再给你解释一下,为什么洛川才是真大捷,而应该封赏吕建的原因。” “我听你说呢。”朱由检气鼓鼓的一句。 天启就看了眼小太监:“你们都出去,远点站着,若有敢偷听的,立刻杖毙。” 几个小太监,就噤若寒蝉的远远躲开。 “这里已经没有了外人了,我和你说说,封赏,而且还要大加封赏吕建的原因。首先,洛川之战,快速的歼灭了第一个敢于杀官,真正造反的流寇,斩杀了匪首王二,这对天下蠢蠢欲动者,是个警示教训,能够震慑群小。他的意义要远大于所谓宁远大捷。” 朱由检点点头。 “还有,这次大捷,真正保护住了商屯基地。” “那是他吕建的基地,有这样的基地在,他什么都干的出来。” “但若这个基地被流寇摧毁,你知道的,那将给我们造出百万流民,那将是朝廷的灭顶之灾。” 朱由检就张张嘴,无话可说了。 “保住了商屯基础,其实他更深远的意义,不但安定了被安置的那百万流民的心,让他们慢慢的再回平民,再推行了他的民兵制度,保证了零散分布的广大西北重灾区的稳定安全。也让边军没有了后顾之忧,专心的针对蒙古人的侵扰,让我们的北疆安稳下来。不至于再让我们处于北面要防,南面(奢安之乱)要剿,东面要对抗后金,后面还要围剿流寇,这种四面楚歌的窘境。” 朱由检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第142章 帝王心术 “而我要封赏吕建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在这场洛川大捷中,我看到了吕建军事才能。而我恰恰更看中的,却正是你刚刚担心的,他笼络住了武之望和洪承畴,以及一大批,在朝再野的官员士绅的能力。” “我跟你说了,他笼络住了封疆大吏,朝野官员士绅,对我们是危险的。” 天启摇头:“我不这么看,反倒我是乐见其成。” “为什么?” “因为在西北,朝廷为了防备一家独大,结果层叠架屋,几个大员职权互相重叠。造成谁什么都能管,却又都想推诿,谁也不想管的局面。一些事情,即便朝廷发文,也行不通的地步。所以才出现,流寇一出,都采取以邻为壑的策略,将流寇撵出自己的势力范围,就算万事大吉,所以才有流寇生存空间。而因为我的失德,按照吕建和钦天监的预测,天灾会愈演愈烈,到时候,官府依旧是这个样子,那西北就彻底的糜烂啦。” 一提天灾,朱由检也忧心忡忡了,从上次事情之后,一些腐儒无聊的大臣,就连篇累读的上书,指责自己的哥哥,要他要自检修身,要他检查自己的德行缺失,弄得自己的哥哥每日郁郁不欢,情绪低落。 于是劝解天启:“哥,你不要听那帮腐儒胡说八道,吕建也说过,那些比哥哥更圣贤的,都也有更大的天灾发生呢。天灾是自然现象,和人有什么关系?” 天启不想说这个,因为兄弟嘴里的腐儒,不就是他们东林党人吗。如果再说这个,兄弟之间就又难免发生冲突。 “以现在的状况来看,万一西北继续糜烂,就必须有一个人能够有能力,敢担当的,整合西北主要的力量进行剿抚。从围剿上看,吕建有这个军事能力,再从安抚安置上看,天下人无人能出其右。所以在哥哥我看来,只要将一个吕建放在西北,就能解决咱们的后顾之忧,再加一个南方张慎言压住奢安之乱,就能让我们专心的对付建奴。” “我刚刚不提醒你,可是他已经形成了一股势力呀,难道这不可怕吗?” 天启就再次摇头:“你所担心的,却是我最想看到的。” 朱由检惊讶:“为什么?” 天启就不由自主的再次伸头,向院子里看了一眼,小太监们都躲得远远的。 但即便这样,天启还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现在的朝局你不是不知道,当初东林一党独大,哥哥我被架空。无奈之下,才培植出阉党,与东林抗衡,哥哥我居中平衡。但经过这么长时间之后,我却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那就是两党相争,就只顾着党争了,什么事情都不做了。即便急需解决的事,只要两党争执不下,也难以办成。” 这就是等数选票的弊端。 朱由检也感觉到了这个问题,所以,他才坚持,那就一党独大,省得相争误国。 他这样的想法,还是没有深刻感受到做皇帝哥哥,当年的苦滋味。直到他亲政后,感受到了,也再难以改变了。最终被东林架空,政令不行,最终上吊煤山。 “为了打破这种局面,就必须要有第3个势力存在。而这个第三势力,还必须掌握在咱们皇家的手中,至少我们能够控制他。三足鼎立才是最平衡平稳的。而现在的吕建已经形成了这样的局面,那我们为什么不顺水推舟呢?” “可是我们要是控制不住他,他造反怎么办?” 天启就笑了:“天下哪有那么多人想造反?纵观历史,造反的,都是一家独大的权臣,还有就是各个邪教派别。至于你建议我将吕建培养成孤臣,那就更不可取了。” “为什么?” “孤掌难鸣,再有能力的人若没有人帮衬,也做不成任何事。一个做不成事的人,我们还养着他做什么,徒费粮食。” 想了好半天,似乎才想明白:“那哥哥你准备怎么封赏他?” “我准备封他一个西北经略,一旦再有战事,就加他一个督师。” 经略是宋代时候创建的职务,是军政都管,但不管赋税钱粮,是武将,比如老种小种经略相公。 而明朝的经略却不同了,与总督同级,职能也差不多,与督师、总督合称三督,一般兵事很严重才设经略一职,专管军事,权利很大。如辽东经略孙承宗,节制辽东军政,和后金打仗都归他管。卢象升任西北五省经略,凡是西北的战争,都归他管。 督师这个职务,不常设,属于临时性职务,是文官充认,通常挂兵部尚书衔,级别非常高,有时候甚至由内阁大学士充任,如满清第三次入寇京畿,周庭儒就当过。 督师一般能节制几个省,是明末文官统兵的最高职位。如五省督师洪承畴,管着山西、陕西等5个省,哪里有贼哪里就归他管,杀得反贼到处跑。 一听哥哥对吕建不但不打压,还要在未来,封这么大的官,朱由检直接跳了起来:“什么?他现在有钱有人有能力,如果你再给他兵权,那他未来一定会对我们不利,弄不好就是一个权臣,就会造反。” 天启轻松的一笑:“事情没有那么严重。他不是很有钱吗,只要一到圣旨下去,他的钱不就都是咱们的了吗。他不是很有人吗,只要给他核心的人物中,封一个比他还要大的官,比如洪承畴,未来先给他一个延绥巡抚,然后再给他个三边总督,他们自己就内斗起来了。他不是想做权臣吗?那其他两党是干什么的?那两个党派不用咱们招呼,就会自动联合起来,打压他。他造反,那就更不可能了。” “那怎么防他?” 朱由检的脸突然变得阴森起来:“这次民兵风波中,我观察了他,他是一个极重情义,而且又极重孝道的。你只要记住,无论到任何时候,都绝对不能让他,真正在朝堂上站着,就让他在外面替我们做事。然后你死死的扣住他的老娘小妹。只要拿捏住这个软肋,即便他是孙悟空翻上了天,你也能一下将他拍死在地。” 朱由检简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实在没想到,一向显得和气仁慈的哥哥,竟然有这样心狠的心理。 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惊讶哥哥这样的心态,这就是帝王之术,你要好好的揣摩呀。” 朱由检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帝王心术是哥哥你该学的,我揣摩那东西做什么?”然后转换话题:“那你什么时候封赏他?” 天启就幽幽的道:“西北还没糜烂到那种地步,我现在封赏他那个官位,而我没有封赏袁崇焕,他会成为众矢之地的。各地王爷在西北敬献的土地,也快凑齐了,那就让他继续做你的长史,给你当好管家吧。” 朱由检就站了起来:“那我就安排这件事去了。我告诉他准备接收土地,为即将的春耕做准备。” 天启点了点头:“记住,利用好他,将来他将是你的左膀右臂。但你生性多疑,又刻薄寡恩,你若是惹毛了他,他将是你最大的敌人。千万千万记住,不要心慈手软,一定要拿捏住他的娘和小妹。” 朱由检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老是这样叮嘱自己,带着满脑袋的疑问,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按照哥哥的意思,开始利用他,雪藏他,让在自己的慕下,好好的做个管家,然后打理好哥哥不顾皇帝颜面,以自己的名义,向天下王爷强要来的四百万亩土地,为即将大灾,安置即将爆发的流民,为即将的大歉收,藏粮于民。 整理各地王爷敬献给自己土地的位置数目。然后隐藏着自己的心思哥哥的话,开始给吕建写信交代任务。 第143章 十三郡王清君侧 为信王就藩,向天下在北方有地的藩王,募集捐献四万顷,也就是四百万亩(明朝一顷和一百亩)的事,各地藩王是有非常大的抵触的。 年前的时候,天启皇帝就已经下了诏书,语气诚恳,态度已经近于谦恭,然而响应却了了,或者说几乎就没有响应。 即便几个响应上书的,也不是乐于捐赠,而是哭穷,往死里哭穷,似乎天下王爷,一个个都是要饭的,其实连要饭的都不如,那意思,皇上不但不应该索要捐献,反倒应该马上给他们接济一般。 这是大明王爷的本性,宁舍命,不舍财。 虽然有一些随遇而安的藩王,同意了捐献,比如说福王,但也所现不多。 福王这个人,其实是相当厚道的,相比于其他的王爷,他还是很爱这个大明的。 就比如说后来,崇祯皇帝走到财政破产,再无能力对抗满清的时候。他就主动的向这个侄子,捐献出了4万两白银,作为军饷,帮助崇祯。 这是真正的历史事实,而并不像李自成小说里写的那样死要钱,宁可眼睁睁的看着城破,也不拿出银子来犒赏三军,最终被李自成煮成了肉粥。 他还是比较识大体的。 还有就是开封的周王。现在的周王在后来李自成攻打开封的时候,就拿出五十万两白银,犒赏守城的将士,又拿出银子加强开封城防,才让开封三次,最终借住撅开黄河被才破城。 还有他的儿子内乡郡王,也是如此。 所以在这次捐献中,反正是积极的捐献了北方的封地。 但这样的王爷,毕竟少之又少。看看事情不太妙,于是天启皇帝,干脆就强令征收。 这样一下,反倒引起了各地藩王,巨大的反对声音。 那些强势的藩王,一个个上书皇帝,要求这一条违背了人伦常识的捐献,必须撤除。比如说现在陕西的秦王。 他是老牌的藩王,他的反对最激烈。因为他的封地,大部分都在陕西山西南部,按照比例,他是要拿出15万亩的。 这个人本来是天启上位之后,从一个奉国中尉,给提升起来继任的,他应该心存感激,积极响应。 然而,这个人人品极差。在李自成打开西安的时候,他就投降了李自成,李自成败亡的时候,他又投降了满清。 但就是这个软骨头,在家里人面前,却表现了他极其强硬的风骨,坚决不同意划拨。 看看有些推行不下去了,天启也急了,就拿他这个一手提拔封上来的秦王说事,宁可自打自脸,颁布诏书给天下说,当年为了照顾秦王嫡出绝子嗣,才将他的庶出三子,晋封为秦王,这是自己宽宏大度,格外加恩。 但事后想了想,似乎这种办法违法的祖制,现在我后悔了,我还是按照老祖宗的办法办,嫡出绝嗣,当收归秦王封号,收回原先的封地。 天下的土地都是皇上的,我可以给你,但我也可以收回,这是道理。 这个理由一出,这才让这个秦王闭嘴,乖乖就范。 然而兴平郡王,却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天下还有那么多的土地,你封你的亲弟弟多少不行?为什么专门盯上了我们家的东西? 这是削藩,真正的削藩,这必须反对。 于是他竟然不自量力的带着自己的庄户,打起了清君侧的大旗,号召天下各地王爷,对皇上身边的小人进行铲除。 那么这个小人是谁呢?选来选去,最终大的不敢惹,歪打正着,还真就选对了始作俑者——信王长史吕建。 这个提议一出,就让许多藩王们泄了气。 原因就是,按照等级来说,能够提出这样建议的,那一定是朝廷里位高爵显的人。结果他提出来的这个吕建,不过是信王府的一个管家,一个地瓜钦差。即便他有这个想法,按照这个等级森严的官场结构,他连见皇上的面都难,更别提,皇上会采信他的建议。 于是原本也带着同样心态的人,就干脆偃旗息鼓了。 年轻气盛的兴平郡王却不死心,在打出旗帜之后,立刻派出心腹,像秦王这个叔叔,还有周围的王爷联系共同起兵。 结果他联系的所有人,都派人通知他:“你的想法很好,是站在正义的一面,我们在精神上全力支持你。但实在对不起,在人马上我们是无能为力,不过可以给你一笔金银做军费。” 那意思已经相当明白了,你闹吧,我们在金钱上支持你,但我们绝对不会出面。你闹胜利了,我们大家沾光,你闹败了,我们躲个干净。 然而兴平郡王也不是没有获得响应的,天下有些年轻气盛的郡王纷纷举旗。 一道道地方官员,急报雪片般飞进了京城,飞进了皇宫,落在了天启的案头。 这次的事件,要比上次吕建民兵谋反案,还要让人触目惊心。 大明全天下,在北方有土地没土地的郡王,有十三个打起清君侧的旗号,一致反对为信王捐献。明确提出,这是小人奸佞离间宗亲,是别有用心,必须给予清除。 集英殿,天启看着这十三郡王的檄文,不屑的丢在了桌子上,看着眼前正襟危坐的大宗正英国公张维贤。 “来人,给老国公赐茶。”然后才语气平静的问道:“老爱卿,一个小小的请为朕的弟弟,亲王捐献一点土地,竟然惹起这么大的风波,一致提出要杀吕建以谢诸王。这是西汉的八王之乱啊,是西晋的诸王叛乱啊。你认为,这事该怎么办?” 张维贤面对皇上,对十三郡王反叛这样定性,却毫不在意。 他在暗中已经和吕建,变相的结成了同盟,更知道了这次捐献土地,是天启和信王以及吕建的本意。当然经过了大风大浪的张维贤,也已经早已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面对皇上的问对,张维贤接过了小太监递过了茶杯,谢恩之后,轻轻的掀开了盖子,一副云淡风轻的拨弄着茶水上面的茶叶,还悠闲的吹了一口,然后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这才对着对面号称泥菩萨的首辅施凤来询问:“按照皇上的意思,已经将这件事上升为了叛乱,首辅大人有什么样的决断呢?” 第144章 英国公的决断 内阁首辅施凤来在朝堂上,不跟皇权争臣权,对魏忠贤言听计从,对天启唯唯诺诺,号称泥菩萨。所以他才做满整个天启朝。 但他却是有着真材实料的学问的。他是历史上科举考试成绩最高的一位,也是唯一的一位,可谓是才高八斗,聪明绝顶。若是放在正常的时代,他绝对会成为天下贤相之一。 然而这个人的骨头却是有一些软。在魏忠贤得势之时,他立刻看到了这背后的猫腻,转眼就投靠了魏忠贤,成了他的党羽。 对于这次皇上突然间弄出来一个,放信王就藩,却向天下王爷募捐的做法,因为有信王这个名头借口顶着,别人可能看不出来,但绝顶聪明的施凤来,怎么没有闻出这其中的味道? 虽然没有想的那么深,但也八九不离十。 不过这个人老奸巨猾,当年攀附魏忠贤,难道真的就是想做魏忠贤的走狗吗?不是的,他的终极目的,还是紧紧依靠皇上。 面对现在13个郡王造反,这样的局面,是皇家内部的事,其实谁掺和,最终都是里外不是人。本来他习惯性的想继续做个泥菩萨,但是大宗正张维贤问到了自己,那也得给个答复。 微微欠身,然后看了一眼皇上。 皇上没有被他刚刚定性的,以八王之乱比拟,而出现紧张恐慌,反倒是云淡风轻。 要知道当初汉景帝的时候,八王之乱差点掀翻了皇位,形势岌岌可危,汉景帝不得不杀了曹错当替罪羊,想要平息这件事。 结果人是杀了,事情还是愈演愈烈,最终是在梁王亲弟弟的帮助下,才稳定住了局势。 而现在的这个皇上,并没表现出惊慌失措。看那个表情,也不想杀了吕建,这个无足轻重的王府长史地瓜钦差,来平息这件事。 那么只能证明两件事,一件是皇上胸有成竹,二一个他就是决心已定,决不妥协。 摸准了皇上的脉门,有了这样的判断,作为首辅,就应该拿出最正确的建议来,然而他选择了明哲保身。 于是,施凤来道:“国公,这是皇家内部的事,是应该由皇上,和您这位大宗正来处理,而不应该由我这个内阁来处理。” 说完这话,就耷拉下来了眼皮,继续拨弄着手中的茶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张维贤本来是准备将皮球踢给他,结果这个泥菩萨首辅,却这么巧妙的又将皮球踢给了自己。 当然这个皮球,最早是由皇上踢过来的,但自己是不能踢回给皇上的。 再加上,他已经暗中定下,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吕建,皇后更有此意,就差当场赐婚了,怎么能让吕剑就这么白白的死了呢?虽然他不知道有那一份免死诏书,但不等于他不保护自己相中的女婿。 于是拱手对天启道:“皇上为亲王就藩募捐的事,是合情合理有仁义的,于国于民都是有大好处的。” 天启点点头。 “但那些朱家子孙,竟然不懂得大义没有亲情,更不懂得皇上的良苦用心,而他们所拥有的土地爵位,是由历代皇上赏赐的。那按照道理,皇上可以赏赐他,这叫天家亲情;但也可以收回来,这是皇上的权利。” 张维贤这样说,就连眯着眼睛做泥菩萨的施凤来,都在心中暗赞了一声。果然是几百年屹立不倒的,肚子里有东西。 他这么说,就等于在人情法理上,为现在的皇上,找到了可以用激烈的手段,处理那十三郡王的的理由,不管皇上怎么处理,在法理和人情上,都掌握了主动。 然而却又让这个烫脚的皮球,又踢回给了皇上。 天启也笑了,老滑头:“那爱卿你怎么做?” “当先除族。”张维贤坚定的说道。 之所以先除族。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两个历史典故了。 首先是朱棣抢了侄子的江山,不管后来的永乐大帝多么英明,用了所有的手段办法来粉饰,但他这个污点,是无论如何也抹不掉的。 还有就是明武宗朱厚照,灭了真正造反的宁王。虽然对整个大明帝国的稳定,对后面大明的诸位王爷,起到了震慑作用,从他以后,大明的诸位王爷,就再没有一个野心造反的,乖乖的做一头老实的猪。 不过对明武宗的名声,依旧有巨大的损毁。侄子灭了叔叔,违背人伦这个污点,一直到现在也抹不掉。 但是张维贤的这一句当先除族,那就解开了这个死结。 我作为大宗正,将13个郡王开除朱家族谱,他们就是普通的百姓。他们就不是清君侧,是造反。你这个做皇帝的,无论是安抚还是围剿,都随你了。我已经放开了你的手脚,那么剩下你怎么办,就和我无关了。 天启很满意这个结局,但心中也不由得哀叹,不由得拿吕建,和眼前的这群官场老油条做对比。 虽然只和吕建真正接触了两次,但天启皇帝却真正感觉到了吕建的做事风格。虽然低调,但却直接坦诚,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能办就办,不能办也想出一个完美的办法,来给你作为意见参考。 不像眼前的这群滑头,表现的是忠君爱国,但都是不想担责任的。 朝廷真需要一批,脱胎于科举之外的新鲜血液了。 这就是现在天启想到的。 面对张维贤这样的老滑头,但心中也算是感激。毕竟他多少还知道朕的心思,给我主动解了套,能够让我放手去做。 面对十三个郡王所谓的清君侧,实际是造反,天启皇帝倒是没有一点压力负担。 自己家人知道自己家的事。 之所以那些老牌王爷没有真跳出来,原因他们已经都是一头猪了,没有了那个勇气和斗志。 之所以这十三个郡王跳出来,是因为他们血气方刚,本身就不愿意做猪。 但是你不愿意做猪,你就有能力做老虎吗? 这些年形成的完备的祖制,早就把他们看得死死的了。亲王是没有办法,给他们三千护卫的名额,但是郡王,就直接剥夺了他们豢养护卫的资格。而且严格限制他们郡王府,男性奴仆的数量。 不能超过三百,而且当地的地方官员,还有权利随时审查他们,一旦有超过这个数字,哪怕是一个人,立刻就夺爵贬为庶民。 而同时又对他们进行了严苛的管控,不允许他们结交当地官员,结交外人。 你们是有钱,但你们没人没关系,所谓的登高一呼应者云集,那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不用别的,只要皇上一道圣旨,派出五百军队,转眼就能灭了他。 有着这样的底气,扭头看看站在身后的弟弟:“信王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第145章 皇帝乾纲独断 面对皇上哥哥,把皮球又倒脚给自己,朱由检就尴尬了。但朱由检是果断的一个性子,这一次,他没有找人背黑锅,赶紧躬身施礼:“都是皇上,为了照顾我这个没有用的弟弟,才弄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臣弟羞愧呀。” 这话,是对着满殿群臣说的。其实是再次定性,我哥只是心疼我这个弟弟,想要多给我点封地,不是十三郡王说的什么削藩,不要过份解读哈。 天启满意的点点头:还好,你没有给我弄出一个,请求退回封赏的话来,这证明你还识的大体,也有一份一往无前的定性。 “你没有必要羞愧,朕就是你这一个亲弟弟,给你土地封赏也是理所当然。然而天下五亿六千万亩土地。咱们的宗族王爷郡王以及一些将军,就占了一亿两千五百万亩。如果再按照你的亲王的规格,封赏四百万亩,真的没有土地再封赏你了,所以才向天下咱们的叔叔伯伯们募捐一点,这应该是无可厚非。” 实际天启说这句话,是说给座在集英殿里,六部九卿四五十个大臣听的,也是在获得他们的理解与支持。 “历代皇上,供养了那些王爷郡王将军们几百年,让他们安详富贵太平,历代皇上包括朕在内,每日都是在为这个祖宗江山,殚精竭虑,对他们却无所求。难道这一次朕这小小的要求,他们也不能理解吗?平常百姓家,还知道族人中有个婚丧嫁娶,乔迁之喜的,还要随个份子,送份人情呢,难道他们连这点人情来往都不懂吗?我的弟弟大婚,他们无所表示就算了,我弟弟乔迁封地,难道他们也冷漠的一毛不拔?这还有亲情吗,这还有宗族之义吗?” 大家听到天启用这样的例子来说明,深以为然。这个借口好啊,多么的高大上啊。然后就是一阵交头接耳,大加认同。 天启突然一敲桌子:“既然大宗正说了,那就开除这些不体谅朕心国情,不讲亲情的混账东西的族籍,贬为庶民。但朕依旧怀着骨肉亲情,不忍过于逼迫。如果他们交出他们的土地,这次就不予追究,但如果他们冥顽不灵,朕就以造反罪加以剿灭。” 大殿里立刻鸦雀无声,没有人出来反对,当然也没有出来赞成。 还是那句话,这是你家里的事,和我们无关。 “诸位爱卿,议一议,看看这一次镇压不臣,由谁来统帅?” 大家继续默不作声。 好半天,天启在暗叹一声:“既然大家都没有提议,那朕就乾纲独断。”然后再扭过头:“信王,这事因你而起,其实也成了你的事。那这样吧,你就责成你的信王府长史吕建,依照账目,直接收缴那些郡王的土地。凡是在西北反抗的郡王,也由他一起镇压。而在江南各地的几个郡王,如果不能按照朕的要求遵守,就由各地总兵官,派兵围剿。” 然后掷地有声的道:“开除了他们皇家族籍,他们就是庶民,他们再不就范,就不是皇家内部的事了,是国事。望诸位爱卿一体同心,共同扑灭叛乱。” 看了看吃惊到张大了嘴巴的弟弟:“明昭发布天下,围剿不臣者。这事要快,朕限定八大总兵官,一个月之内,必须结束内乱。然后将除了给信王的份额之外,其他土地皆收归国有,将上面的农奴庄户变为庶民,负担国家的钱粮赋税。”然后对着身后的魏忠贤吩咐:“你们拟旨用印。”然后又看向了施凤来:“这一次内阁不会反对吧。” 施凤来站起来,看了一眼魏忠贤之后,躬身施礼:“臣附议。” “信王,立刻将西北应该划归给你的封地地契账册,八百里加急送给吕建,让他按照朕的安排执行。一定要在今年开春前,将封地土地收拢齐全,一定不要误了农时。” 朱由检转过来施礼:“臣弟尊旨。” 春天前的西北,从蒙古刮来的朔风更大了,贼冷贼冷的,刮在脸上,比刀子割肉都疼,而卷来的漫天黄沙,更让你根本就睁不开眼。 这个时节,最好的做法,就是猫在屋子里不出去。 所以,这个时候的西北大地,就好像冬眠了一样,显得无比的寂静,流寇不流动了,杆子不下山了,土匪不绑票劫道了,商贾断绝,万门闭户。 吕建和小妹,还有洪秀清猫在屋子里,洪秀清在教导小妹识字,小妹认真学习。 现在的糖妹,自从走出自己的心理阴影之后,再也不时刻抓着吕建的衣角了,而是更喜欢和洪秀清腻在一起,这让吕建感觉轻松了不少。 拿着北京商行送过来的,上个月的财务汇总报告,吕建对对面的许杰大是感慨:“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第一次神木事变,造成商行股东恐慌,京师交易所的股票价格大跌,赵四海和赵河紧急回购救市,结果我们快速的摆平了神木事变,股票再次回升,这一进一出,我和赵四海和赵河三人,小赚了一笔。 这次民兵事件,天下所有人都言之凿凿,说我已经聚兵十万,就要造反。结果股市从二两银子,一下子跌倒八钱。最后,我老娘都拿出来了我的所有家底,包括我给我两个妹妹储备的嫁妆钱,只能堪堪稳住这个价格,但我们也只能回购三百万股。这时候风波散去,皇上竟然直接出手救市,让股票转眼恢复到了二两。 我们一两五,卖给了皇上两百万股,赚了接近一百万,后来又卖了一百万股,干脆赚了一百二十万,哈哈,赚大发了。而皇上也足足赚了二百万两,这下,富人们终于掏出了供养边军的钱啦。” 教书的洪秀清就接话:“还不是我爹及时发现不对,才将你造反的风波化险为夷。你这次分了七十万,可不能乱花了,要存起来做老婆本。”然后语重心长老气横秋的劝解:“你也老大不小了,成家立业也是必须的了,要抓紧啊。” 糖妹就跳脚:“秀清姐姐着急啦,秀清姐姐着急啦。” 洪秀清就给了糖妹一巴掌:“小孩子别瞎说,谁着急啦,我是替你哥哥着急呢。” 许杰看到吕建尴尬,立刻替谋主解围:“是啊,两次危机,两次化险为夷,现在想起来,那还是惊心动魄后怕无比啊。” 吕建就叹息一声:“从这点上看,我们的商行,和我绑定的太紧了,和官府绑定太深了。只要官府和我,任何一方出现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给商行带来巨大的动荡,这事得想办法解决啊。” 其实,吕建说这话对时候,也是无奈。 不是自己的规章制度有问题,是因为这个时代有问题,那不是自己能解决的。 许杰道:“为了商户平稳,就必须保证大人的平稳升迁,而保证大人平稳升迁,就要时常的建功立业。还有就是保证商行的资产安全,就要强军经武。” 一说起这事,吕建就有些苦恼:“这两件事,其实是一件事,那就是我要掌握一支足够强大的军队,而养活这样的军队,就要有足够的钱。想一想上次剿灭王二的缴获,真的让人期待再来一次由我们主导的战争啊。那样,既可以练兵,有能赚钱,继而有钱养兵。” 于是,吕建和许杰就异口同声:“真的期待啊。” 刚说这里,突然赵虎急匆匆进来:“报大人,天使驾到,请大人迎接。” 第146章 监军架临 钦差行辕的大雄宝殿里,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太监,正站在高大的佛像前,在给佛主上香,态度恭敬而虔诚。香烟缭绕中,嘴中念念有词,虔诚祈祷着什么。 一句:“钦差大人到——” 这个太监拍了拍手上的香灰,转过身来,向旁挪动了几步,让开佛主正面,严肃站在了佛主之下。 一阵靴声囔囔,吕建一身官服出现在了大殿门口,后面跟着他的小扇子许杰。 看到天使站在佛主旁边,吕建有些纠结了。自己是该先拜佛主呢,还是先拜天使呢?到底是皇上大还是佛主大呢? 天使是皇上代表,是现世报,身边还有一群小心眼较真的人;佛主灵验不灵验还不好说呢,再说了,佛主是大度的,还是先顾眼前吧。 整顿衣冠,来到天使面前,规规矩矩,按照接旨的礼仪走完了过程,这个太监在小太监手中接过圣旨,展开,用那特有的嗓音腔调大声宣读:“奉天承运,制曰。” 吕建心中就一欢喜,哈哈,洛川大捷封赏来啦。 结果这道圣旨,是由庶及士书虫按照正规拟定,四五姘六,文绉绉,不像没什么文化的天启,写的中旨那么直白,听得吕建云里雾里,不知所云。但怎么听,怎么没有和洛川相关的词句,这让吕建很失望。 最终念到正题了:“着信王长史吕建,按册接收划拨各地藩王捐赠信王土地,如有不从,给予强征。兴平郡王谋逆贬为庶人,着吕建统兵,中官李正监军进剿,钦此。” 吕建当时就愣住了,当初在乾清宫,皇上信王和自己密谋,以信王就藩的借口,为国家收回一部分土地,稳定安置流民。 本来吕健还以为,自己到时候,就是轻松的等待土地划拨给自己,自己好好的经营就行了。 结果按照现在圣旨的意思,是要自己亲力亲为,暴力强催啊。 这还不算,还要自己灭了那个,打出清君侧杀自己的兴平郡王,还有西北其他的六七个郡王,这不是暴力强催了,这是要自己当打手杀人了。 把一个志愿捐赠的事情,变成了抢劫了。 不过自己刚刚和许杰期待的战争来了,但却身边多了一个中官太监做监军,他是来监军的吗? 不是,他是来监督自己收缴那些郡王财产的,态度已经很明显,那就是,自己抢来的土地归自己管理,而灭了他们之后所得的家财,却要被皇上拿走。 不接受这个监军行吗?毛文龙就坚决不要监军,结果死的连人替说句话都没有。 监军自己必须无条件接受,但那本来想要在战争中,大赚一笔的计划,就成了泡影了。 最终还是不死心的小心询问:“李公公是吧。” 这个太监变得一脸和蔼亲切:“不敢被称作公公,从九千岁那论,我还应该叫你一声叔叔呢。” 吕健当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怎么又来了。 吕建正色道:“这样称呼我听着别扭,您叫着也不方便,你是我的监军,咱们还是公事公办吧。” 李正欣然点头:“那就按照大人的说法称呼。” “李监军,这次让我围剿那些叛乱的郡王。” “咱家纠正一下,他们已经被开除了皇族,他们是反贼。” “是是是,那么皇上交代我去围剿那些反贼,军费什么时候到?” 李正就义正言辞的说道:“皇上说了,这次其实是为信王府征收土地,所以这一笔军费开销,是由信王府出,朝廷不予负担。” “那信王给我拨付了多少军费?” 李正坦然相告:“信王说王府里经费拮据,这笔经费,从未来的王庄土地收入里出。” 吕健就一咧嘴,信王的土地还八下没一撇儿呢,这就等于是不给呀。 带着最后的希望:“监军大人,那这次的缴获,可以留一部分做军费吧。” 李正再次义正词严:“那些人的财产,都是皇上赏赐的,他们这次造反,皇上是要将所有赏赐他们的东西,全部由咱家收回。大人你敢截留皇上的东西吗?咱家好心劝你一句,还是不要指望了。” 这一下彻底的让吕建痛苦了。 原本想着终于出来一场战争,自己能大赚特赚呢,结果这一次是注定倒贴了。 自己这次被皇家当成了一条狗,结果让狗咬人,还得狗自备狗粮,这天下哪有这个道理? 但这是什么时代?这是万恶的封建时代。皇命大于天。让你干什么怎么干,你绝对不能够违背,干就是了,哪里有条件可讲?否则就会像上次一样,自己被强拉硬拽进入官场,给个王府说书,本来想抗旨不尊,结果就是短刃白绫毒药给自己备下了。 你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好吧,我自掏腰包,给你做事。但我就不信,剿灭了几个郡王,过手了几家的财富,我还不沾一手油。 给监军安排了最好的住处,热情的摆下了接风宴。 在酒席宴上,不用旁敲侧击,李正就直接将那场集英殿皇帝的决断,通报了出来,然后亲昵的拍着吕健的肩膀:“皇上特意让我将这件事,告诉吕大人。皇上说,通告给你,就是安你的心。不要因为是皇家内部的事,做起事来顾虑重重畏手畏脚,一定要坚决果断。皇上的原话是,不要担心以后会有人,认为你参与皇室的事情,最终弄一个里外不是人,还会获罪于皇家。爱卿放心去做,朕当初的承诺是绝对会兑现的。” 天启说的当初承诺,还是那份免死诏书。 这是提醒吕建,别像朝堂上的那帮官场老油条,在这事上采取左右平衡圆滑,把这事弄得不清不楚。 这是第1次,必须展现出皇上的决心和力度,为以后的那些计划的执行,开一个好头,打开局面。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吕建还说什么呢,跟着干吧。 酒席过后,吕建盛情的邀请李正这个监军,检阅自己的部队。 这个程序必须走,后来毛文龙就是说什么也不让朝廷点阅他的东江镇,结果被百官,尤其是崇祯猜忌,最终袁崇焕为了独揽兵权,杀了他,估计村子心中还为袁崇焕叫好呢。 结果这个李正小手一挥:“来的时候皇上交代过了,咱家这个所谓监军,责任就是准备收回那些郡王的家财,至于军队上的指挥调度事情,不许让咱家插一点的手。在接手缴获之前,咱家的任务就是喝酒吃肉逛街,没钱了就找您这位散财童子要。” 然后真就笑眯眯的说道:“叔叔,明天我准备去太原城逛一逛古迹,您给侄儿拿一点钱呗。” 吕建二话不说,吩咐洪秀清:“请给监军大人,支付差旅费一千两银子。”然后还贴心的询问:“监军大人,够不够?” 一千两,卖来了李正笑的见牙不见眼:“够了够了,那咱家明天就带着小的们去了。哦,对了,吕大人,皇上可说了,一个月之内必须完成所有的任务,不能耽误了农时,到时候灭了那几个郡王后,可别忘记通知咱家接收缴获哟。” 吕建笑了,这话里话外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这是在玩警察,永远出现在案子结束之后的套路:“这是自然的。去了山西太原,本官还建议您再去一趟西安,那毕竟是几代故都,好玩的很啊。洪秀清,再为监军准备五千两的差旅费。” 李正已经激动的浑身发抖了:“真实行动我就不跟着您去了,记住缴获之后,要把整理出来的东西交给咱家哟。” “一定一定。” 第147章 杀官造反 兴平府,位于陕西关中大平原腹地,咸阳西部,渭河北岸,东经咸阳到西安,西经扶风县至宝鸡,可谓四通八达,沃野千里富甲天下。 兴平郡王朱纯义,是第1代秦王的第2个儿子封成的。现在延续已经达到了二百四十多年。历经十二代,可谓积累无数。又加上强取豪夺,实际占有的土地已经达到了三十万亩之多,而且都是肥沃之地。 这一次按照比例,其实他只需要拿出5万亩就行了。 而这代的郡王,却是一个年轻气盛,雄心勃勃的主。为此才趁机,打出清君侧的旗号,举旗造反,想要在那个懦弱无为的天启手中,学他的当年四叔祖朱棣,抢来那个宝座。自己也享受一下君临天下的威风。 兴平府郡王府里,朱纯义正在大宴兴平上下官员,兴平府的大小官员,还有本城士绅,都在邀请之列。 其实是被他命令手下人押来的。 酒席宴上,一个个官员面如死灰,瑟瑟发抖,而只有知府王平,教俞孔维君两人,却是一脸坦然从容,喝酒吃肉挥洒自如。 高坐首位的郡王朱纯义,笑着安慰这些官员:“本王知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真正的忠臣。诸位不要担心,这次我打出清君侧的旗号,真的没有造反不臣之心。只是要清除那个,挑拨皇室宗亲骨肉的奸佞小人,请皇上收回变相削藩的手段。一旦事成,我便依旧做我的闲散郡王,但诸位可就是对大明有巨大功劳的人,未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面对着他的侃侃而谈,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他这就是自欺欺人,想要裹挟着大家,和他一起做这大逆不道之事。 能成功吗?那是绝无可能的,即使现在大明再衰弱,但人心还在。就从你发出檄文却没有几个响应就可以看出,你无论是在威望上,还是能力上,都不能服众。连那些对捐赠心怀不满的其他王爷郡王们,也不支持你,你要想行朱棣靖难之功,想都别想。 但大家也知道,他已经走到了这个份上,再想劝阻也已经不能。而大家要想活命,也只能跟着他先混一段,否则估计连这个府门都出不去了。 大家就沉默喝酒。 朱纯义无所谓,这也是在他意料之中。 于是就看向了兴平知府王平,和兴平教俞孔维君。两个人旁若无人,坐在酒席上,碰杯高饮。 朱纯义不感觉到意外,反倒是在意料之中。 王平是个耿直的官员;而这位孔维君,是山东孔家出身,真正的圣人世孙。这两个人是不会投降自己的。 带着亲近的笑容,朱纯义询问:“王大人和孔大人,你们二位是一个官员之首,一位是风气之榜,你们二位是否支持本王的义举?”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举杯碰了一下,然后一口喝干,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王平平静的说道:“今日,我是送我这颗脑袋,给你这个逆贼祭旗来的。” 朱纯义轻描淡写的一笑:“那我就谢谢王大人了。” 然后看向了孔维君:“难道孔先生也是如此吗?” 孔维君却道:“我与他不同,我是来给您奉上我的亲笔檄文的。” 这样的回答倒是让朱纯义一愣,历朝历代孔家,在改朝换代的时候,都会第1个投降臣服新君,没想到这个家伙骨头更软,这就卖身投靠啦? 好啊,这个人是陕西一带的士林领袖,威望非常高,只要他投靠了自己,那就等于自己获得了西北士林的支持了。 赶紧站起来拱手:“那还请先生将您的檄文朗读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孔圣血脉的文采,然后明发天下。一篇好的檄文,足可以抵得上10万大军。” 孔维君就施施然站了起来,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份檄文,当着所有人的面朗朗读了起来。 真是一篇花团锦簇的好文章啊,但朱纯义越听脸色越阴沉,最终脸色变得狰狞。这哪里是写给朝廷的檄文,这是写给自己的。 猛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够了,你这个老狗。” 结果面对他的暴怒,孔维君竟然面不改色,依旧朗朗而读。 朱纯义一脚踹翻了眼前的桌子:“来人,将这个老狗当场砍杀。” 随着一声令下,早就埋伏在周围的上千甲士,轰隆隆的冲了出来,直接扑向了孔维君和王平。 面对挥起的屠刀,王平平淡的喝了一杯酒,慷慨赴义。 孔维君面对挥起来的屠刀,眼睛没有离开檄文,在他的人头飞起的时候,他读完了最后一句,坦然死去。 朱纯义再也不装了,他双眼血红的,看着下面那些瑟瑟发抖的官员士绅:“还有谁敢反对?站出来。” 一个官员站出来了,一个甲士大刀挥舞,砍下了他的人头。 “还有谁?” 一个年轻的书生站了出来。 大刀再起。 一个老书生站了出来。 刀起头落。 一个士绅站了出来。 毫不留情。 兴平同知站出来,不等大刀挥起,直接跪倒在地:“郡王为这大明江山社稷,如此行为,微臣愿意追随王爷,杀奸佞,诛小人。” 一见有个带头的,其他人也就纷纷跑过来跪倒一地,宣誓忠心。 几个站在人群里倔强不跪的,被拉出人群一顿乱刀。 看着跪在地上一片的官员士绅,朱纯义得意的狂笑起来:“得民心者得天下,有诸位支持,天下何愁不定?” 就在他的狂妄之中,这些人变得更加顺服了。 朱纯义招呼大家起来,命令手下将大殿清理干净,热情的请诸位就坐,然后对着身边的师爷,现在的军师韩城吩咐:“到后面请几位将军出来,与诸位同僚见面吧。” 韩城立刻转到后院,不大一会儿,一阵脚步声,和一阵吵吵嚷嚷声传了过来,转眼一群一个个面带凶光的汉子,就出现了在了大殿之上。 其中一个士绅认得其中一个,他当初是和这个家伙打过交道,他就是渭南华山贼,匪号闯塌天的。 这个士绅迫于无奈,为保住身家性命,屈从了朱纯义,要说没有抱一点希望也不是。 可是一看到这个闯塌天,他就彻底的绝望了,就凭这一群土匪杆子,就想夺取天下,这可真是痴心妄想啊。 朱纯义不看那些再次变得犹豫起来的官员士绅,而是对进来的那群人中的一个叫到:“征东将军。” 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站出来跪倒:“微臣在。” “五年前,本王让你训练的一万精兵可完成。” “我盖叫天,不,微臣洪之极不辱使命。” 大家一听,感情他早就暗中准备了精兵强将啊。 朱纯义满意的点点头,一个个问下去,竟然他在这五年中,已经整训了接近五万大军。 那些士绅官员们再次恢复了希望:如果真有五万大军在手,说不定这事还真能成。 第148章 裹挟扩军 郡王,原则上是不允许有武装护卫的,他们的手中只有庄户,还有一群恶奴。 但现在的兴平郡王朱纯义,其实早就暗中豢养了一千甲士,还有五位东西南北征将军,以及中将军合计五万大军。立刻占据了兴平府,作为起兵的根基。 养了这么多的兵,靠的是他们扮作匪徒,打家劫舍拦路抢劫来维持的。 但当然,他也要拿出真金白银给予收买供养,花费的确不小。 但朱纯义感觉自己手中的兵力依旧不足。 但这次各地王爷赞助的经费,源源不断的到了。兴平郡王立刻召集了手下所有的庄户,不管男女,全部三四万人。 站在他宽敞的大门前,踩着一堆金银:“父老乡亲们,皇上身边出逆贼了,他要求皇上夺我的封地,也就是你们的土地。就是不让你们有活路了。为此,我决定为大明帝国,举旗清君侧,保住你们手中的土地。跟随我出征的,每人先发十两银子的安家费,以后战功加倍。” 底下的上万庄户,立刻满脸充满了激动。 一个小伙子低声的说道:“皇上收回土地好啊,这下我们就不再受这个混蛋的剥削了,我们就能成为庶民了,我们子孙后代就有出路了。” 结果他身边一个老汉叹息一声:“小伙子啊,你想的太多了。我们现在是农奴,一年被收九成的收入,但毕竟农具种子还是由王府提供的。你看看外面,那些拥有土地的百姓,比咱们活得更惨。在这天灾年景,本来一亩地只能产出不足二两银子,结果现在官府已经加增到了二两三钱。也就是说,我们给郡王种地,虽然交出九成的产出,但毕竟还剩一成,而那些有地的百姓,却要倒赔上两三钱银子,种子农具还不算,你说说哪个更合适?” 年轻人就哑口无言了。 但一个中年人却低声的辩解:“可是丰收的年头,他们也能有所产出啊。再说了,现在他们虽然赔本,但是毕竟他们想种什么自己决定,哪里像咱们这样,你想中点粮食,春天种点瓜果蔬菜,暂时填饱肚子都不行,必须按照桩头的指令,种他们想要的。马上就春天青黄不接了,我们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老头就顿着手中的竹棍:“你们懂什么,这所谓的清君侧,就是造反。他要杀的是谁?是活西北无数百姓的万家生佛吕建,到时候我们都会人头落地的,谁也活不了。” 结果这个中年人,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回望了一眼,就异口同声道:“不然不是死吗?与其怎么都是,那还不如先拿了十两银子,买上一袋子米面,先让一家吃一顿从来没吃过的饱饭,那死了又如何?” 这个老人就顿时不再反驳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忽然间,从周围的巷子里,轰隆隆的冲出来无数的人马,虽然他们盔甲不齐,老弱都有,但毕竟是清一色的男子,手中都有刀枪。转眼就将这巨大的广场围了个水泄不通,刀枪向内,指向了所有的人。 所有的庄户都吓傻了。 这是一群什么人?看那装扮样子,似乎是杆子下山,流寇入城,这是要裹挟我们必须入伙呀。 从王府里,又走出了一批一批穿戴整齐的戴甲武士,他们怀中抱着一捆一捆的白蜡杆,丢在了众人的面前。 郡王冷冷的询问:“你们是我的农奴,现在摆在你们面前只有两条路,一个是跟随我清君侧,一个是就地斩杀。” 一个中年人和年轻人,就一起挤出人群,来到了兴平郡王的面前,跪倒磕头:“小人愿意追随郡王,清什么君侧,杀了那个什么家伙。” 至于让杀谁,谁还记得呢,反正你让杀谁就杀谁吧。 朱纯义很高兴:“真是我的好奴才,到那边领取武器,领取银子。” 这两个人就站起来,在那白蜡杆堆中,拿了一根白蜡杆,走到了银子堆前,领到了他们这辈子也没拥有过的银子,珍惜的揣在怀里。 有了带头的,再加上周围贼人的逼迫,庄户们就纷纷跪倒愿意追随。 结果这一次,朱纯义并没有让那些妇女老人孩子,占他的便宜,获取他的银子,而是在其中选了年轻力壮的,大约有2万。组成了军队。 “你们是我的家奴,是我最亲近依靠的人,现在你们就是中军,归本王亲自统帅,杀贼,杀贼。” 这2万青壮,就在那些没有被选中的乡亲们,羡慕的眼神里,一起振臂高呼。 “剩下的庄户,全部编成民夫,随军转运物资粮草,如有懈怠,立斩不饶。” 那个刚刚还反驳的老人,就相当的失落。跟着混口饭吃,先得十两银子的机会,就这么失去了。结果最终还是逃不过从了反贼,却受了一份额外的苦,真是老天爷不长眼啊。 朱纯义大手一挥:“将那十几个逆贼的人头拿出来,祭旗出征,目标北京城,出发。” 还没从这突然的变故里清醒过来的人,就有些迷惑,你不是要清君侧诛吕建吗,吕建就在山西永平,你直接杀进北京是做什么? 这是真正造反了。 对于围剿一个手中无兵无权的兴平郡王,吕建还是有着不对信心的,毕竟自己手中掌握着实实在在的三千标营,还有训练有素的三千民夫,其实也是正规军。 六千打三百家奴,自己全军出动都没那必要。所以,这次吕建带来的,只是自己的五百护卫,还有许杰。这样的实力,他认为已经足够了。 毕竟不用大动干戈,会节约许多军费的。 一路上,吕建和许杰,轻松的谈论是直接犁庭扫穴呢,还是用点计谋,只抓了首犯,然后将他平平安安的送进北京城,避免未来落了一个,谋害亲藩的责任好呢。 正在为这事权衡的时候,侦察连的士兵飞马来报:“报,禀报大人,大事不好。” “什么事?”吕建依旧泰然自若。 “逆贼朱纯义,整顿大军7万,留儿子带领1万守卫兴平根基,朱纯义亲自率领6万大军,号称10万,杀出兴平,向咱们这里扑过来了。” 咕咚一声,吕建直接掉下了战马。 坏了,轻敌了,这仗怎么打? 第149章 敌情突变 敌情大大的出乎了吕建的预判之外。兴平郡王不是只有三百恶奴,而是有六万大军。而一个郡王,就敢私自拥有六万大军,这已经不是喊喊清君侧杀自己的口号了,这可能是真的造反了。 如果他真的反了,那这性质就变了,那么自己就危险了。 因为自己是提出变相削藩的始作俑者,说不定天启皇帝,为了推卸责任,为了平息众怒,就杀了自己向他们谢罪,用最小的代价稳定住局势。 不要以为那份免死诏书是真的保命符,天家最是无情人。要杀一个人,他们会有一万种办法和理由。 比如说汉高祖许诺韩信,天下无有刀斧能加他身,结果他用竹竿子捅死了他。 左右想了再想,吕建还是心存侥幸,老朱家自从施行了养猪政策后,哪里还有胸怀大志的?你看过猪有远大的目标计划吗。希望这只是一种虚张声势的抗议,而不是真的造反。 为了避免上面的事情发生,那自己就必须快刀斩乱麻,在皇上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杀了朱纯义。你当然可以理解,这是吕建杀人灭口。 敌人六万,自己现在只有五百,十二比一,胜算不大啊。这下,就必须智取了。 之所以还存在着胜利这样的幻想,还不是当初贺人龙和自己,五百轻取王二的洛川大捷,洪承畴以后的韩城之战的底气。 而还一个底气来至于,按照吕建和许杰的推断,平时被朝廷严格监视的朱纯义,绝对不会变出来这么多的兵的。这必然是他紧急将他领地里的百姓,都裹挟了来,临时凑数,绝对的乌合之众。 赏赐土地,都是连带原先土地的主人,一并赏赐过去的。土地叫王庄田,上面的百姓就叫庄户。 王庄的管理,已经倒退回奴隶制度了,庄户就是农奴,管理农奴的,是庄头。 土地上种什么,那是由王爷长史总管说了算的。 耕种的时候,王府发放种子农具,让种什么是什么。 他们生产的全部,要上缴给王爷,只能留下一成,作为自己养家糊口的吃食。 而且还要免费的为王府做工。 同时王府上有任何婚丧嫁娶,他们都被强迫着缴纳供奉。而庄头们,又想尽一切办法弄出点事情,同样逼迫着他们供奉自己。 这些农奴没有人身自由,一生不许走出封地。他们的子女生下来,还是农奴,没有任何改变身份的可能,更别说科举考试步入仕途了。 在这样的压迫剥削之下,他们就只能逃亡,或者是暴动。这就是大明流民产生的根源,这就是大明动乱的火药桶。 这就是吕建,向朱由检和天启说的现实状况,这才有这次借给信王捐赠,变相的将400万亩土地收回国有,减轻那些农奴负担的事情。 按照这个理论推算,现在的朱纯义,虽然有6万大军,但一定都是那些心怀怨恨的农奴,而只能有三五百是他的忠心死士。 只要两军对阵,向这些农奴公布真相,他们一定会倒戈相向。 对于乌合之众,采取政治宣传,让他们倒戈相向,剩下的核心死士,五百铁骑,采取当初突袭王二的战法,擒贼擒王,必然还有奇迹。 于是,两个人就在帐篷里,回忆洛川贺人龙的行动,探讨眼前的办法。 到了晚上,两个人完善了计划,准备好好的休息一晚,明日全军千里奔袭,来个黑虎掏心,一战定乾坤。 这时候,亲兵进来禀报,军营外有两个从兴平逃出来的官员求见。 一听这话,两人眼前一亮,吕建正需要敌人的确切情报呢,于是赶紧吩咐:“有请。” 随着话音,一个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的老者,被一个中年官员搀扶着,脚步虚浮的进来,一进来,就跪地大哭:“钦差大人,朱纯义杀了兴平府十几名官员,反啦。” 这个消息一出,吕建的心就咯噔一下,怕什么来什么。 但现在不是惊慌失措的时候,听听具体状况再说。 拉起两个人,先不问军情,而是关心的问:“两位还没吃饭吧。”来缓解两人的紧张心情。 为首的老者回答:“我从兴平逃出,半路遇到这位从西安来求援的大人,没日没夜的赶路向大人预警。十日间,行了千里路,哪里还有时间吃饭。” 吕建吩咐:“拿酒食来。” 不大一会,酒菜上来了,两个人如恶狗抢食般,扑上去大嚼,看来是真的饿坏了。 递过一碗水,给那位嘢的直翻白眼的老者:“慢慢吃,别噎着,咱们边吃边聊。” 肚子里有了点底了,这个老者才道:“下官是兴平府主簿宋书。” 年轻一点的自报家门:“下官是西安巡抚参政卫忠。” 于是宋书先将兴平发生的事说了。 吕建没想到朱纯义真的是狗急跳墙了。 “据我的侦查员说,逆贼拥兵六万,可是真的?” 宋书点头:“的确是真的。” “他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兵。” “他在五年前,就已经暗中布置预谋了,这不能怪罪我们先知府监管不严,实在是他是在外地暗中养的兵。” 吕建一惊,五年啦,那可就不是乌合之众了:“有多少?” “他有东西南北中,五大将军,每军有兵一万。” 吕建当时头皮就炸了,五万经过五年训练的兵啊,这可是一股强军了。 “他还私下里养了一千甲士,又招募庄户中青壮两万。合计精兵七万,亲卫一千,钱粮充足。” 吕建就一口一口抽冷气了。 一千甲士,就够自己喝一壶了,那五万训练五年的大军,那更要命啊。 转头对西安巡抚参政询问:“西安巡抚事先就不知道吗?” 卫忠脸一红:“我们岳大人以为,盘踞在卧牛山,华山山区的,不过是普通的杆子,他们也不怎么打家劫舍,也就没当回事。” 吕建气的一拍桌子:“岳和声误国。” “我们家大人也有难处——” “不要解释了,你们家大人现在是怎么应对的?” “紧闭西安各门,监管了城中秦王和几个郡王,派下官赶到永平您处求援。” 吕建被气乐了。“难道你们就眼睁睁的看着叛军安然通过,连阻挡一下都不做吗?” “西安无能为力。” “你们西安不是还有一个卫指挥使四千兵马吗?” “不说年久积弊不可用了,就是一个西安一个王爷,三个郡王,不使他们合流,看住他们才是当务之急。大人要知道,他们可和兴平叛贼同出一脉的。所以,还请钦差大人迎敌。” “他岳和声原先对我无比敌视,今天有难了,就想起我来了,真是好算计啊。” 这个卫忠却一梗脖子:“钦差差矣,我们家大人可不是平白的求你,而是你已经接任了剿灭兴平郡王的皇命,说起来,我们只是去通知你迎敌。我们是为你好。” 吕建气的,恨不得直接抄刀子砍了他。 他们弄出这么大的乱子,末了,让自己收拾烂摊子,还理直气壮了。 不理他了,直接转向宋书:“知道逆贼打算走那条路去攻击我永平吗?” 结果宋书摇头:“逆贼不是去打你的永平。” “什么?他不是清君侧杀我吕建吗,他不打我,那他闹什么?” “如果打你,以后他们就没了借口了。他要你活着,所以,他们为了避开太行天险,准备出其不意,杀出潼关,沿着黄河东进,直扑北京。” 这下,事态才真正的不好了。 第150章 紧急对策 敌情的变化,大大的出乎了吕建和许杰的意料之外了。刚刚制定的所有计划都等于无用,必须重新审视局势,必须另做安排。 “你们二位下去休息吧,这事我知道了。”尽量显得轻松,显得胸有成竹。 打发走两个人,吕建和许杰对面而坐,开始紧急研究对策。 吕建有些没了主意:“许杰,该怎么办?” 许杰到是沉稳了下来:“这是真正的造反了,但也解了大人未来的危险。大人再也不会出现皇上为了平息他们的怒火,而杀了你做替罪羊了。” 这倒是,因为朱纯义是五年前就已经暗中布局,这一次不过是个借口。 这事儿就跟我无关了。 而按照宋书说的,即便现在自己跑到朱纯义的面前,伸出脖子让他杀,朱纯义都得当做不认识自己,把自己八抬大轿送回永平。更可能还要派出死士保护自己不被别的什么人杀了呢。 “不管我的危险解除不解除,但这是天大的事,本来这世道就已经乱成这个样,如果再加上这些郡王造反,那这天下就彻底的提前糜烂了。为了老大帝国,天下百姓少受战火荼毒,我们要勇于担当,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许杰拱手:“大人果然是忠君爱国爱民,属下佩服。” 上去一脚:“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拍马屁,得把这就要烧了眉毛的火赶紧拍灭。” 许杰郑重道:“当务之急,第一,八百里加急,不,千里加急,给京城皇帝报警。告诉万岁,兴平叛乱早有预谋,他们进军的计划,请皇上速做准备。” 这个立刻办,紧急写了奏折,叫过来赵虎:“赵虎,挑最快最好的马,一人三马,派出两批,不分日夜,立刻进京报警。现在就出发。” 一听这样的安排,赵虎一咧嘴,叫苦道:“六匹河套马,那可是宝贝啊。按照大人的跑法,那就都废啦。” 骑兵把马视为亲兄弟,所以蒙古人不吃马。 “别废话,军情紧急,即便跑死百匹也在所不惜。记住,一日必须两千里,三日内,奏报必须到达京城,否则我以怠慢军情罪,行军法,杀了你。” 好在这时候,大小河流都封冻呢,只要咬牙执行,是没有问题的。 一听军令,赵虎再也不敢争辩,立刻出去安排。不大一会,一阵马蹄声在帐外急剧响起,转眼就消失在了黑夜深处。 “我们去潼关。”理解开始收拾东西。 潼关是陕西门户,自古就是兵家重地,自然天险,扼控三省。在那里一直驻扎着一支1万人的常备军。而且即便朝廷财政军饷艰难,那里也是装备待遇最好的。 “我们帮助他们堵住叛军,为朝廷布置争取时间。也不知道朝廷需要用多长时间,才能拿出对策,布置完毕。我们有的苦吃了。” 现在的大明朝廷,党争越来越烈,不管是多么天大的事,只要有人提出办法,就绝对会有人反对。什么事都要扯皮,动不动就扯一个地老天荒,扯一个不了了之。 希望这次这样的大事,不要再出现这个状况。但估计这三五个月能有个头绪,能够布置就绪就不错了。 看来潼关一场惨烈的防守战,必然要持续很久。就不知道守卫潼关的这点人马,能不能坚持到朝廷的援军到来。 许杰立刻摇头否定:“这样不行,咱们去了潼关,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大人只是一个地瓜钦差,还不能获得潼关的兵权,去了也是白去,因为前车之鉴在啊。” 吕建就气馁了:“你说的对,我们去了,骑兵也不能够帮助他们守卫关口,去了也是白去。许杰建议:“我们要做的就是,紧急飞马通知潼关,将这里的状况报告给他们,让他们做好一切应敌准备。” “只能是这样了。”吕建无奈的点头。 “然后我们赶紧回去。” 吕健当时否定:“咱们的这股力量虽然弱小,但可以在这期间,尽可能的骚扰迟滞朱纯义,为各地官府的准备,争取时间。” “我的大人,那只是战术上的问题,与整个大局战略没有什么影响。同时只有我们这一点点的人马,无论我们用什么手段,都不能够迟滞敌人前进的脚步。” 吕建就哑口无言了。无论战术上取得多么大的胜利,其实都不能改变战略的结局。 五百人马面对六万大军,只要敌人不理你,你根本就撼动不了他。 早有预谋的朱纯义,一看就是一个做事严密的人,他不会愚蠢的停下脚步,和自己这个已经变得无关紧要的人死磕的。 “我们回去,大张旗鼓的对外宣布,我们正在厉兵秣马准备讨逆。但就是按兵不动。” 吕建有些明白了:“然后按照正常人的思维,我兵微将寡,一个势力商人,面对强大的叛军,是不敢主动出击的。我在永平虚张声势,其实就是做个缩头乌龟。” “大人说的对,就要造出这样的声势。” 思路一开,吕建立刻接着道:“然后咱们利用咱们龙骑兵的优势,趁着朱纯义安心进兵潼关城下的时候,我们给他来个千里奔袭,直捣他的老巢。” “大人说的对,到时候咱们断其归路,乱其军心,何愁叛军不败?” 有了这样的决断,天亮的时候,不顾那两个官员苦苦哀求,直接将他们乱鞭打出。吕建比来时候更快的速度,飞奔回了永平。 这两个官员一见吕建如此,不由得跺脚大骂:“果然是见利忘义,贪生怕死的奸商。国事怎么能交给他?竖子不可与之谋。” 然后宋书直接去了渭南预警,卫忠灰溜溜的回了西安复命。 结果半路上正巧碰到了叛军的前锋被俘。 当朱纯义听到吕建狼狈逃回永平,不由得哈哈大笑:“商人就是商人,商人在政治上,是不会有成就的。其实现在我应该告诉吕建,告诉他不要害怕,我是不会伤害他的,因为我需要他活着,做我的旗帜借口。” 然后笑着问身边的军师韩城:“先生,我是不是应该派出一百甲士,去保护那个胆小鬼?他可千万别让天启那个小儿,玩什么杀曹错息纷争的把戏啊。” 韩城一笑:“学生倒是认为,让天启杀了他更好。” “为什么?” “因为那会让天下人看明白,给天启卖命的结果,会寒了很多忠于他的人的心,会让那些人不再为他卖命,那样我们的大事就更顺利了。” 于是朱纯义就遥望着北京:“那我就真期待天启小儿杀了吕建啊。” 第151章 急报入京 北京的紫禁城,被一团雾霾包围着,巍峨雄伟中显得更加神秘。还没到开钥的时候,整个紫禁城,还在沉睡之中。整个北京城,都在酣睡。 突然,一片急促的马蹄,敲打着长街尽头的青石板,清脆急促而杂乱,直接冲向了紫禁城。 骑手一路奔驰一路嘶哑的狂呼:“千里加急,兴平造反,千里加急,兴平造反。” 这一声声嘶喊,立刻惊醒了还在睡梦中的北京城所有的人,骚动转眼间从长街向四周蔓延,无数的人纷纷披起衣衫,不顾早晨的寒冷,打开院门紧急的互相询问状况。 八百里加急,就已经是天大的事了,他们过州穿县,即便深夜敢不开城放行者,那都是死罪。 千里加急?没听说过,这是什么样的紧急啊。 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宫,即便皇上正和妃子嗨须紧急,也必须停止,处理这事。 两个在马上摇摇晃晃的军士,骑着六匹汗出如水的骏马,狂奔到午门广场。早就听到预警的班值太监,已经提着灯笼在角门等待,一见来人,立刻狂跑着迎来。 一个军士举着一个包袱,用尽最后力气:“官督商办钦差,信王府长史吕建,千里急报,兴平郡王举兵七万,直攻潼关,奔袭京师——” 说完,就和同伴直接跌落马下,昏了过去。 班值锦衣卫呼啦啦冲过来,将两人抬去抢救。 拿着包袱的太监,高举包袱冲进了皇宫,一路向乾清宫狂奔,一路高喊:“官督商办钦差,信王府长史吕建,千里急报,兴平郡王举兵七万,直攻潼关,奔袭京师——” 天启现在很少和独爱的皇后在一起住,更别说什么嫔妃了,一直独自住在乾清宫。所以,一项觉轻。 小太监的呼喊还远着呢,就把他惊醒了,穿着中衣坐在床沿焦急的等待。 连滚带爬的太监举着包袱进来,天启也不用别人转递,一把抄过来。打开包袱,拿起被汗水湿透的奏折,在烛火下展开观看,一看不由大惊。 立刻吩咐:“皇宫提前开启,立刻传旨英国公,内阁以及各部尚书——对了,还有五军都督府各都督,锦衣卫指挥使,厂督魏忠贤,信王,立刻进宫,养心殿集会。” 整个皇宫动起来了,整个京城动起来了,街道上,大臣们催促轿夫奔跑的声音,武将难得骑马的马蹄声响成一片。 只用了半个时辰,上述官员就齐集养心殿,但皇帝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在灯火里,天启的脸色很不好,苍白的没有血色。气息粗重急促。 没有赐座,没有茶水,气氛凝重的如同外面的坚冰。 众人到齐,天启将手中的吕建奏折,交给身后的太监通读一遍。当时就好像养心殿里,凭空响起一个个炸雷,直接震住了所有的人。众人一时无语。 天启突然大吼:“千防万防,大明的郡王还是造反了,而且还是在五年前就暗中布置,养活训练了五万精兵。你们厂卫都是干什么吃的,不是无孔不入吗?这么大的事,你们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 魏忠贤和田尔耕赶紧趴在地上,只是连连哀呼死罪,但其他的,就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这事,朱纯义做的太绝了,他们真的不知道。 天启怒吼:“你们,都给我滚到外面站着去。” 外面天寒地冻,这是天启从来没有的对魏忠贤的体罚。 魏忠贤和田尔耕,乖乖的出去罚站。 一见这样,东林户部尚书,礼部上书,督御史,詹士府等官员,怎么能放弃这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立刻站出来,慷慨激昂的痛陈这场叛乱都是阉党惹起的,请皇帝诛杀阉党以谢天下。 一把摔了镇纸:“够啦,这都什么时候啦,还要党争?” 礼部尚书钱谦益坚持道:“皇上,内患不除,外敌难平,只有内修德政才是上策,内患除了,叛乱自然就平息了。” 天启冷笑,然后看着一群官员:“你们头些日子,十三郡王上书,还和朕说,为信王捐赠事,引出诸王不满。还说朕过于乾纲独断,还说朕失德于民,又失德于宗亲,才引起十三郡王要清君侧。 现在你们知道了吧,他朱纯义要清君侧,结果他们高喊的目标吕建,就在山西永平呢,他们不去杀他,却要出潼关进北京。 他已经在五年前,就暗中训练精兵五万。五年啊。难道这是朕在头年,才为弟弟施行捐赠惹出来的吗? 朕失德天下,五年前,朕不过刚刚继位。那时候,都是你们这群君子说了算呢,朕有机会失德吗?阉党祸乱,那时候,东林君子众正盈朝呢,和阉党有什么干系?这你们怎么说,怎么说?”说到后来,都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 这样的回怼,当时让东林党人哑口无言。若按照这个道理,祸乱起因是东林君子们搞出来的,再说就引火烧身了。 天启再次怒吼:“岳和声,武之望误国,陕西布政使,都察御史,装聋作哑。陕西大小官员昏聩,着有司立刻查办。”这群可都是东林党人啊。 顾炳章赶紧站出来:“皇上,岳和声忠良之后,武之望老城谋国,都是国之栋梁,不可或缺啊。” 崔成秀立刻站出来:“哼,忠良之后必死忠良吗?一个坐视叛逆谋划五年而不闻不问,坐视叛军从西安路过而不劫击,他岳和声有同谋之嫌。武之望老城某国,老城某国就是这样的吗?简直昏聩无比。万岁,臣请杀岳和声,罢武之望,以儆效尤。” 鲁国卫站出来:“万岁,崔成秀鼓动万岁杀忠良,他包藏祸心,臣请万岁严惩崔成秀。” 周应秋立刻站出来:“臣弹劾鲁国卫贪赃枉法,诬告忠良。” 来了,来了,扯皮撕咬大戏开始了,似乎大家都忘记了,这次紧急昭对的目的了。 天启豁然起身,顺手一抄,镇纸已经丢出去了,顺手抄起玉玺猛烈的敲打桌子:“够啦,够啦,都给朕闭嘴。现在再有扯别的,互相攻击的,都给朕滚回家去。” 大家立刻噤若寒蝉。 “岳和声,武之望,以及陕西上下官员,必须严查严惩,不能轻饶。” 还是张维贤忠心公正,赶紧站出来:“万岁,现在不是追究谁的责任时候。当务之急,该是调兵遣将,围堵叛军,使得他们不能出陕南,以免糜烂全国啊。” 这样一转换话题,不管是阉党和东林,都一致的转化话题,紧急求皇上息怒,先处理这件事。 你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官员,还没到崇祯后期那样呢。现在的官员,还是一心为国的,当然,为国党争,是重中之重罢了。 但这事总得有个应对吧,怎么应对啊。 第152章 督师三省 面对如火的军情,解学龙站出来:“英国公说的对,当务之急,应先明昭天下,公布逆贼朱纯义造反真相,号召天下共讨之。” 天启点点头:“那接下来呢?” “接下来,接下来,应徐徐图之。” 天启气乐了,这都火烧眉毛了,还徐徐图之。“那你说说,怎么个徐徐图之。” “这是由兵部该管,臣请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献策。”然后就退了回去。 “崔成秀,你有何章程?” 崔成秀赶紧回答:“当调大军围剿。” “调哪里的兵?” “这个,该五军都督府管。” 五军都督府从其职能上看,掌天下兵马大权,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的变化,由主导国家军事建设的实权机构,逐渐虚有其名;从任职人员上看,由功勋宿将位列其中,到掌府官员尸位素餐。 从其与兵部的关系看,由以都督府为主,到两者之间相互牵制,再到兵部凌驾于五府之上成为国家军事的最高管理机构。其实已经名存实亡。 现在的五军都督府大都督,就是那个傻子郑国公。今天,没人通知他,他也不会自己来。 崔成秀再提这事,其实是在为自己推脱。 “五军都督府——算了。还是崔成秀说,兵从哪里调吧。” 崔成秀就无奈,只能道:“就近调河南山西卫所兵。” “卫所状况你不是不知道吧,指望他们平乱,那可能吗?” “那就调三边边军。” “那蒙古谁防?” “调关宁。” “建奴谁防?” “调京营。” “京营去围剿朱纯义了,万一再有叛乱,京师谁防?” “那——臣一时之间就不知道该调哪里兵了,等臣与诸位同僚商讨之后,再禀报皇上。” 唉——天启气馁了。这就是现在的大明,处处烽烟,处处须兵,却无兵可调。假如当初能接受吕建民兵建议,推行一段之后,也许就会改变状况吧。 吕建?天启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 转身看向了弟弟朱由检。 朱由检见哥哥看向自己,立刻明白了哥哥的意图,赶紧上前:“他——或许能用吧。” 哥哥以前就和自己暗地里计划过,要给吕建一个督师来着,这不正是时候吗。 天启点点头,再次面对群臣。 兄弟打哑谜,群臣实在不明白,他们兄弟说的他是谁。 天启正襟危坐:“朕以为,情况紧急,无论如何不能让叛贼出潼关。必须尽快剿灭叛军,不使得其他野心者效仿,趁机作乱响应,不使国事糜烂。问策诸位,让朕失望。这次,朕就再乾纲独断一回,可有人有意见?” 当然没有意见。这事是谁提意见,将来都是甩不脱的祸患。你乾纲独断,将来不管好坏,都与我们无关。 天启这次决定,还是向上次那样,不再征求群臣意见乾纲独断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一征求群臣意见,那立刻就是一番党争口水战,扯皮都能扯到叛军兵临城下,夺了自己宝座。 这个位子虽然自己当初就不喜欢,是当初被群臣生拉硬拽,强按在这里的,现在也懒得座。但也不能被人夺走,白白的便宜了外人。 “下旨吕建,加封吕建为西北督师,都督山西陕西河南军事,山西陕西河南三省卫指挥使悉听调度。” 大家立刻傻眼了。一个种地瓜的,竟然一步登天当督师啦?这是不是太扯啦。不是天启要拿那个种地瓜的做替罪羊吧。 但转而一想,这事,表面上,还是信王就藩惹的祸,人家打出来的就是清君侧。信王不能背锅,那他的长史背锅做替罪羊,是天经地义的。 有替罪羊好啊,大家都落得平安。先让替罪羊顶一阵,然后大家徐徐图之也不错吗。 还不等群臣反应过来,天启再道:“调武之望巡抚标营贺人龙部,三边总督衙门民兵督导总兵何文钊部,潼关总兵赵尔丰部,皆归吕建直辖。调信王典膳张之及,加封京营指挥职,帅三千京营禁军,紧急驰援潼关,归吕建调遣。” 大家再次大哗。这是派张之及那个京城第一纨绔,信王府做饭的厨师长,去前线。 大明派出一个种地瓜的督师,派一厨子当先锋,大明,真的没人可用啦。 但京营是皇家亲军,不吃朝廷饭,端的是内帑的碗。其中的官职升迁,不归兵部吏部管,都是皇上一言而定。群臣连反对的借口都没有。 但这么东拼西凑,兵将就有了。但这才是真正的乌合之众。先不管这个了,顶一阵再说。 “魏忠贤,田尔耕,给朕滚回来。” 两人连忙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田尔耕,将山西,陕西,河南三个锦衣卫千户,调拨给吕建,由吕建调遣。” 田尔耕磕头:“臣遵旨。” “魏忠贤。” “老奴在。” “紧急从内帑调拨十万,不,二十万军费给吕建,由张宝,不,由蒋斌带一千勇字营押运前线。” “老奴遵旨。” “户部尚书李起元。” “臣在。” “调拨二十万给吕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定了,立刻就办。” “可是——” “能办就办,不能办滚蛋。”天启暴粗口了。 “臣遵旨。” “传旨吕建,一个半月,必须扑灭叛乱。” 一道道圣旨下达,可谓雷厉风行。这事就这么安排了。 这时候,兵部侍郎王文杰终于逮到机会,立刻站出来大声道:“臣反对。” 天启眯着眼睛看着他:“你反对什么?” “臣反对加封吕建为督师。” “噢,那谁适合做督师?你吗?好吧,那就是你了。你去做督师,一个半月之内,不能彻底消灭叛军,朕杀你全家,去吧。” 王文杰当时就傻了,不说灭了十几个郡王,以后的政治隐患,就是一个一个半月就要彻底平叛成功,那是说什么也做不到的。看这次,皇上是真怒了,那自己一家可就死定了。 天启不去管他:“军情似火,朕不想和你们扯皮。如果有人反对吕建做督师,谁反对,谁去。朕还是那句话,一个半月,必须剿灭叛军,必须抓捕剩下的那些反叛从逆的先郡王。做不到,以误国罪,诛九族。” 恐吓,次果果的恐吓,就是要人不敢站出来,接这后患无穷的烫手职务。 天启这么做,到底目的是什么呢? 那一个官场新人,一个政治军事小白,他敢接吗? 第153章 大军云集 天使满天飞,八百里传旨,那是一大奇闻了。 当天使告诉他,你吕建,你这个地瓜钦差,现在是都督三省剿灭叛逆的督师了,一个半月,不剿灭叛乱,你死定了。 这时候,吕建傻眼了,这个官有点太大了,责任太大了,后果也太大了。 怀着准备逃避的心思,小声的问天使:“我就一信王说书,信王长史,户部山西陕西司郎中,西北劝农使,地瓜钦差,品级不高,这不符合制度吧。” 天使回答:“皇上说了,非常时期行非常事,督师本来不看品级,只看能力。” “可是那些官,什么都和军事无关啊。” “皇上说了,督师本来就是文官领受,不违制度。” “可我不懂军事啊。” “皇上说了,就因为你不懂军事,这是在锻炼培养你。皇上殷切希望通过这次任命,你好好学习学习军事。” “可是,现学现卖,那哪里行啊,会坏了军国大事的。” “皇上说了,虽然坏了事,你不死,但会让你生不如死。” “能不能——” 天使直截了当:“不能。皇上说了,若你抗旨,你就选择短刃,白绫,毒药自杀,是你自杀的,可不是皇上杀你的。” “那时间上——” “皇上说啦——” 皇上还说啊,那我就不说了。 但不说不行啊。 正在垂死挣扎的时候,大殿外脚步铿锵:“末将贺人龙报道。” “末将何文钊报道。” “末将张之及报道。” “下官山西锦衣卫千户,赵峰报道。” “下官陕西锦衣卫千户,吴起报道。” “下官河南锦衣卫千户,孙一报道。” “下官山西卫指挥使,陆毅风报道。” “下官河南卫指挥使,管阳报道。” “御马监掌印蒋斌,押四十万足额军费报道。” 然后大家一起异口同声:“请督师大人调遣。” 众将云集,把吕建架上了高高的督师宝座,但宝座下,那是烈焰熊熊。 既然没有退路了,现在有兵有将,有钱粮了,那还怕什么,为了混上三品大员,上吧。 调整了下思路,把这几天和许杰商量的办法,立刻加以施行。转眼有了注意:“山西陕西锦衣卫千户。” “下官在。” “你们负责抓捕山西陕西从贼的原先郡王,没收他们的土地,抄没他们的家产,如有大股反抗,山西卫指挥使,负责帅兵镇压。” 然后看着这三人:“抄没家产,不得藏匿瞒报,但本督师规定,所得家产,最终三成返还。参与平叛的卫所将士,战后每人赏十亩土地。” 三人当时精神大振。虽然都缺员,都兵疲将衰,但那些闲散王爷,也不会各个都和朱纯义一般,预谋以及吧。有软柿子可捏,有丰厚的奖赏,这下子,自己的手下还不嗷嗷叫的参加啊。 “是。”三人接令。 “河南锦衣卫千户。” “在。” “你负责潼关附近叛军情报收集。” “是。” “河南卫指挥使,调集所有的河南卫所士兵,开进潼关,协防潼关总兵赵尔丰。由潼关总兵调遣。告诉赵尔丰,只许死守,不得出击。”也知道现在各地卫所人员缺额严重,开拔拖拖拉拉:“在十日内,到达潼关的河南卫所兵,每人赏十两银子,逾期不到的,杀。” 河南卫指挥使闻听大喜,种地瓜的商人,真有钱啊,而且钱还真就用到刀刃上了:“下官遵命。” “军情紧急,我不留饭,去执行吧。” 被点名的立刻纷纷离开。 天使满意的点头:“谁说督师大人只会说书,只会种地瓜,只会经商?这军事调动上,不也井井有条吗?这样多管齐下,奖赏刺激,那些没有附从叛逆,只喊口号者,立刻就会灰飞烟灭。而大人率领主力,一心针对叛军主力,时间上就充裕多啦。” 吕建苦笑:“人怕逼,马怕骑,这是皇上逼的啊。” 该走的都走了,吕建张开双臂,一把把张之及抱在了怀里,只可惜,张之及太胖了,比自己离京时候,硬是又胖一圈,看了信王伙食不错了吗。自己的两只手,根本拢不住:“我的好兄弟,你瘦了。” 挣脱开吕建的双臂:“哥,你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怎么样,这次的职务是什么?” “皇上亲口加封,京营禁军指挥使。” “不错吗。现在是种地的当主帅,厨子打前锋,是看天下谁能敌。” 一句玩笑,立刻引到大家哄堂大笑,这个组合,完美。 转身拥抱贺人龙:“疯子,不到两个月,咱们又见面了,缘分呐。” 贺人龙大笑:“跟着大人打仗,痛快,有赚头,这次我先请大人,战后,再给我升一级。” 吕建信心满满:“没问题。一个副将,是你的了。” 转身面对何文钊。 何文钊可不敢接受吕建这样的热情,不等吕建拥抱,何文钊单膝跪地:“末将何文钊,参见恩主。” 吕建一把拉起:“我不是你的恩主,你的恩主是洪承畴大人。” “一样的,一样的。” “好了,现在就差我的监军了——” “来啦,来啦。”说这话,在太原优先的李正,急三火四的跑了回来:“拜见督师大人。” “免了。”然后看了眼天使。 “咱家张导,不回去啦,皇上让咱家监视督师大人。” “怕我跑啦?” 张导一笑:“皇上说啦,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一听这话里有话的话,吕建心里咯噔一下,好你个天启,你捏住了我的命门软肋了,我不替你卖命都不行了。 张导继续道:“咱家只是将督师大人用兵的所有,都一一记录在案。你们开会,咱家不参与,就做记录。”然后还真就坐在了一张桌子后,提起笔开始记录,嘴中还念念有词:“天启六年二月初八,督师吕建在行辕,召集某某某某召开平叛军事会议。” 吕建苦笑:“那要是我只是叙旧呢?” “皇上说了——” “好了,好了,我怕了皇上了。” 然后面对众人,神色凝重道:“这次叛贼准备五年,训练出来了真正的五万大军,可谓兵强马壮。又裹挟庄户百姓两万,号称十万,一路滚滚而下,杀向了潼关。现在兵峰已经到了华州。这次皇上说了,要求我率领着你们,必须在一个半月内,剿灭叛军,时间短,任务重,大家提起精神来。” 张导提醒:“督师大人,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 “不是从今天计算吗?” “皇上说了,从咱家出京之日算起。” 吕建一个踉跄,差点一屁股坐火盆里。 第154章 调兵遣将 面对皇帝严苛的时间要求,吕建只能遵守:“好吧,一个半月期限,已经过去五天了。现在,我也不征求大家的意见了,我宣布我和许杰已经计划好的计划,如有错漏,大家补充之后执行。” 众人赶紧严肃对待。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用潼关总兵赵尔丰挡住敌人,拖住敌人,消耗敌人。然后——”看向了何文钊:“民兵可用?” 何文钊来了一句:“末将不知道。” 当时吕建大惊:“你怎么不知道?” “因为当初约定,我其实只是挂名,就是执行监督。训练组织上,还是您的那些原先的商行人。” 一听这话,吕建反倒放心了。 因为商行的训练,都是当初自己滦县护矿队的嫡系,由他们训练出来的民兵,在战术训练上,自己熟悉。 这次调拨给自己的兵,虽然看着是七拼八凑,硬拧在一起的,但其实,即便是贺人龙的三千标营,也是自己的人训练出来的,这样其实就都是自己真正的兵。这就不会出现,兵不知将,将不知兵的弊端。 这也可能是皇上让自己当督师的原因吧。 其实,还真让吕建猜对了。 天启一直严密的观察着吕建,虽然不能说一举一动都在其掌握中,但大体的状况是明白的。 否则他哪里真敢把这天大的事交给一个种地瓜的办? 在这点上,天启可谓知人善任,比他弟弟强多了。 心中有底,更加不慌,立刻下令何文钊:“你立刻回基地,整顿商屯基地就近民兵,不得低于五万。七天,七天之内,必须秘密的开到潼关南原山中,与我汇合,准备围歼叛军。” “是。” “你告诉所有参战民兵,这次军事行动,按月,每人每月给军饷二两银子,斩首一个叛军,给二两银子。” 看向张导,张导耷拉着眼皮,边记录边道:“皇上说了,开支如有不足,可先内帑支付,预算一百万两。” 战争,真的是烧钱啊,动辄几十上百万,这次,为了支持吕建,天启也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现在的天启内帑,可比历史上充实多了,不说那卷烟厂的利润,就是吕建谋逆风波中,天启救市,一下就赚了两三百万的银子,现在天启,底气十足。 兵马顺手,钱粮充足,吕建剿灭叛军的底气更足了。 “何文钊,你去执行吧。” 何文钊站起拱手:“末将尊命。”然后扭身大步而去。 “敌人老巢兴平,有叛军一万,但都是逆贼裹挟的庄户组成。由朱纯义的长子留守,据报,朱纯义的长子,就是一个不学无术平庸的人,好对付。贺人龙。” “在。” “你将你的标营交给我,然后率领我的龙骑兵标营三千,以及三千民夫,星夜兼程,直扑兴平。不管死伤多少,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拿下兴平,然后转兵渭南华州,断了叛军归路,打乱叛军军心。” 贺人龙兴奋的大声接令:“是。” “张之及。” “末将在。” “你带来多少人马?” “末将带来三千京营精锐。”然后加了一句:“都是跟着我爹的亲兵老将,都是骑兵。但他们已经直接按照皇上的旨意,去了潼关协防,只有末将赶来你这里报道。” “好,你下一道军令给潼关你的将士,他们由你的副将率领,划归赵尔丰指挥,你跟着我参赞军事。” “好嘞。” “监军大人。” “在。” “麻烦你辛苦,我给你一百将士,通知潼关附近,不管是山西还是陕西州府,必须保证咱们大军供应。如有怠慢——” 看向了张导。 张导淡然道:“皇上说了,督师有权对所有跟此战有关的军政两界,不尊军令,贻误战机者,行先斩后奏之权。” 转头对李正:“先斩后奏。” “是。” “其余人等,随我去潼关南原,准备接应何文钊的民兵,然后聚歼叛军。记住,这次一战,对叛军正规军,不接受投降,全部斩杀。对裹挟的庄户,投降放归。” 这样的规定,也是无奈之举,那些所谓的正规军,被在山中当强盗训练了五年的,心性已经变了,如果接受投降安置,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有一点触动,他们就会转而再起。 如果分散安置,那就是各地星火,危险更大,只能杀了一劳永逸。 众人站起,轰然应诺。 张导记录完毕,最终加了一句:“吕督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有统帅之风。”然后密封,交给身边内操太监:“紧急送回京,交皇上御览。” 一切安排就绪,各人分别出击。 临走前,吕建来到了佛主面前,虔诚的焚香:“非是弟子残忍好杀,我心善良,不忍杀生,实在事情逼迫。为更多的人安稳太平,不得不行此残忍之法。请佛主体谅。” 接收贺人龙的三千标营,原先派过去练兵的二十兄弟,跑过来跪拜参见:“大人,我们终于回家了。” 吕建将他们一一扶起:“怎么样,贺人龙的兵还能用吗?” 一个兄弟禀报:“贺人龙回去,足额发放军饷不再克扣。从巡抚要来我们需要的装备,还有棉服,军心士气高昂。经过我们一个多月日夜训练,鸳鸯阵也以娴熟,虽然和咱们的兵还是不能比,但已经和其他的兵大大不同,可以一战。” “好,你们做的好,日后有赏。” “谢大人恩。” 将贺人龙三千标营集合,这三千人,现在的精神面貌,可比在神木时候强多了。再加上当初神木事变结束,吕建自掏腰包,每人赏了十两银子,被谋杀的兄弟,也得到了吕建的现金抚恤,他们都对吕建心怀感恩,所以愿意听吕建的调度指挥。 吕建直接宣布:“为了便于指挥,本督师宣布,原各队百户,暂时任副百户,百户由我的标营,就是你们的教官充任。战争结束,再恢复你们的职位,可有不愿?” 三十百户立刻一起大声回答:“愿接受督师安排。” “这次战争,关乎国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望诸位奋勇争先,努力杀贼。前进者赏,后退者罚。军法无情,诸君努力。出发。” 在商屯基地,何文钊召集民兵的事非常顺利。 西北民风本就彪悍,再加上这丰厚的军饷赏赐,更因为吕建对他们有恩。知恩图报,是西北汉子的本性。 恩人有事,不要说给钱,就是不给钱,那也得上。 于是,一股股的区小队,紧急向区大队汇集,区大队向县大队汇合,如涓涓细流,最终汇合成滚滚洪流,在何文钊的率领下,秘密的向潼关南原开来。 第155章 潼关 朱纯义率领六万大军,一路东来,所过州城府县,皆闭门严防死守,无有响应者,也没有应战者。 朱纯义也按照军师韩城之策,不对任何州城府县加以进攻。 这次虽然准备紧密,但毕竟兵微将寡,必须出其不意杀到北京。所以,必须不被沿途纠拌耽搁,要的就是一个快。 其实他们也知道,如果不快速的杀到北京城下,即便是按照正常的流程,一个个的攻城略地,不但消耗掉不多的军力,而且还要派兵驻守,但也只能拿下陕西一部。 那最终的结果就是,被缓过神来的三边总督,还有朝廷从各地,调来的平叛大军顷刻覆灭。 只有快速的杀到北京,就逼迫天启按照计划第一步,签订城下之盟,任命朱纯义为总理王。同时也能让天下其他的王爷,升起异心,拥护自己支持自己。等水到渠成,就让天启禅位给自己,名正言顺,大局就定了。 所以他们两个人赌的就是一个快,只有快才能实现目的。一旦慢下来,那就是死路一条。 所以这一路上来,不对任何拒绝投降的城池给予攻击,只是扫荡沿途的所有村镇,裹挟青壮,收集物资粮草金银珠宝,可悲沿途的百姓士绅地主豪强,遭受了比流寇经过还要惨烈的洗劫。一时间寸草不存,青壮全无,留下一路的老弱妇孺,在寒风中无助的哀嚎。而各地城池里的官员们,却对此视而不见。 就在潼关那高大的城池,已经在望的时候。叛军的人数,已经吹气一般,达到了真正的十一万,而粮草金银更是堆积如山,足够大军一年之用了。 站在潼关之前,韩城用马鞭指着城墙说道:“潼关那一面,是防备关东的险峻之地,然而在这一面,地形却无险可守。而且城墙修的也不是非常的高大坚固,这就是潼关历来的军事作用所决定的。所以潼关在前面,是易守难攻,但在后面,却是易攻难守。” 朱纯义深以为然。“要在这里,我们开始发动进攻,那么在河南的内乡郡王,就可以在外面发动佯攻。双方夹击之下,潼关唾手可得。到时候我们坐上内乡郡王准备的舟船,沿着黄河顺流直下,直达京师,我们就彻底的胜利了。” 表面上,河南的内乡郡王,没有参与这次清君侧的叛乱,而且还上书,温顺的向询问捐赠了土地,表示继续当一头可爱的猪。 但其实,他早就和朱纯义勾结在一起了。朱纯义答应他在事成之后,封内乡郡王朱纯绪为大明辅政王,领地整个河南。算是未来大明真正的第2人。 为此,朱纯绪也已经暗中准备,用同样的办法,这不是自己封地的秦岭之中,训练出一支2万大军,并且在黄河支流盘水中,准备了三千条船。 就准备拿下通向中原的最主要关口潼关之后,两军会师,渡船顺河而下直达京师,打的就是一个快和出其不意。 这样的计划是相当周详的,成功的机会也是最大的。 潼关城墙上,总兵赵尔丰,双手扶着城墙垛口,望着眼前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叛军,并没有惊慌恐惧,嘴角却带着冷笑。 这一次叛乱爆发的非常突然,但是谁也没有料到,这中间跳出来一个地瓜钦差。行事果断而精明,他用千里传递,第一时间向朝廷汇报了敌情,给自己传来预警,让自己有了充裕的时间准备。 自己是手中掌握着1万常备军的。而自己手中的这支军队,与其他大明任何一支军队都不同,因为潼关鄂控三省,无论是从员额上还是装备上,还是军饷钱粮上,朝廷都没有拖欠克扣。 而自己也是一个忠诚任职的人,平时对待士兵,就不刻薄,深的军心。 如果没有意外,守住潼关城,那绝对是万无一失。 而这一次朝廷,也是第1次破天荒的有了高效应对。据说这是一向看着老好人的皇上,乾纲独断的结果。 他以最快的速度任命了地瓜钦差吕建,做了三省督师,整合西北能整合的军队平叛。而且紧急调派了皇家亲军京营三千,骑着南苑的良马,星夜兼程赶来增援,让自己本来就兵精粮足的1万军队,实力大增。 紧接着督师大人,又将河南的卫所军调拨给自己。 督师充分利用了商人对人心趋利的本性,规定在10日内到达潼关,就赏十两银子,在这样的刺激下,各地的卫所军,第一次展现出了他们的行军速度,他们骑驴坐车,几乎是日夜奔跑一刻不停,就在十天之内,就又让潼关城内增加了四千人马。 虽然卫所军的战斗力,早已经糜烂的不行了,但站在城墙上,向下面丢下滚木雷石,还是没有问题的。 刚开始的时候,赵尔丰是打算用自己的一万军队,和刚刚到达的三千京营骑兵,主动出击,自己有信心在野战中,趁敌人立足未稳,一举击溃叛军的。 但是督师大人,却传来了急令,命令自己只许严防死守,不许出战。这让赵尔丰感觉到非常憋屈,认为是督师大人小瞧了自己。 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人家是文管。虽然最高品级是五品,但当场杀了自己这个三品武将,朝廷里,连一个替自己喊冤叫屈的人都不会有的。 参将看着对面那漫山遍野的叛军,不由轻蔑一笑:“报告说是五万真正的军队,但我看那所谓五万军队,也不过是一群草寇。而剩下的,那都是百姓充数的吗,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将军,趁着敌人立足未稳,您交给我五千将士,直接冲杀一场,保证能击溃他们。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赵尔丰立刻严厉的呵斥:“督师大人不许出城迎敌,我们必须尊令照办。” 这个参将就一撇嘴:“一个种地瓜的商人,懂得什么排兵布阵?不就是给皇上和信王赚了许多钱,给九千岁擦了地瓜政策的屁股吗,一个幸进小人,他懂得什么?” 赵尔丰低声呵斥:“想要命,就给我闭嘴。既然你知道他的根底,你还敢如此说,他杀了你这个蔑视上司的混球,比杀只鸡都轻松。” 然后看了眼四周,好在分派来的锦衣卫不在,又压低声音:“这位督师是商人,在那群骄兵悍将的军队里没有威望,根本不能服众,现在他只能拿出大笔的银子收买利诱。但关键时候,杀一两个武将立威也是最可能的,你我共事这么多年,我不希望你成了那敬猴子的鸡。” 被这么一说,这个参军吓得一缩脖子,才知道刚才自己过于放肆了:“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你知道就好,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准备迎敌吧。”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士兵急匆匆的跑上了城头,单膝跪地禀报:“总兵大人,不好了,潼关正面出现了叛军。” 赵尔丰当时大惊失色:“什么?潼关正面也发现了敌人?什么旗号?多少人?” “打的是内乡郡王的旗号。足足有两万。” 参将也吓了一跳,但心存侥幸:“没听说过内乡郡王,参与了清君策的事啊。不会是内乡郡王知道了这件事,出于忠君爱国上这里来支援我们吧。” “你个糊涂蛋,郡王哪里来的兵?既然他拥有了2万大军,那就已经是造反了。” 这个禀报的士兵也证实:“内乡郡王的大旗旁边,也打着白布上写着的清君侧的旗号,是敌不是友。” 这个参将这下子面色发白了:“腹背受敌,这可怎么办。” 而赵尔丰却突然发出了一声感慨:“督师人真是算计如神啊,如果这时候我们不按照督师大人的军令,出兵进击朱纯义,那我们潼关空虚,就危险了。” 他夸奖吕建算计如神,他想多了,其实是吕建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这也算是他命好,是朱纯义的克星了。 第156章 调整计划 在潼关战场外的一个山头,一株挺拔的百年苍松下,吕建手中拿着高价,从澳门葡萄牙人手中买来的单筒望远镜,遥望着潼关城下的战场。 叛军如蚂蚁一般,正在顺着云梯爬城,整个潼关城这面,几乎都被叛军铺满,那就是一道人墙。 城上,无数的箭矢如飞蝗一般飞向城下,大炮在不断的轰鸣,想要隔断爬城的叛军。但一排叛军被放倒,又有一排叛军立刻填补上,源源不断,如潮水般不能断绝。 城头的将士不断的将滚木擂石丢下,将一串串的叛军击下。 一声声惊天动地的炮响下,铁砂如暴雨一般将底下的人海砸塌,但转眼就被填平。 而在叛军背后,朱纯义的一千甲士,脚下踩着银子箱子,手中挥舞着大刀,奖赏那些攻城勇敢的,砍杀那些畏战的。 那里死的人,不比攻城死的人少。 放下望远镜,将他交给许杰:“看来,叛军为了争取时间,真的疯了。这样不惜代价的连续攻击,他们是想一鼓作气,拿下潼关啊。” 张之及一笑:“潼关天险,经营上千年,是那么好拿下的吗?攻城死伤无数,他们自己督战斩杀不少。好啊,双方一起杀,只要守军多坚持一刻,就极大的削弱敌人的有生力量,对我们的将来决战更有利。” 许杰放下望远镜:“潼关天险,那是对外。张世子,不要忘记了,城池,往往是从内部攻破的。再说了,这两日,叛军用做攻城的,都是那些被裹挟来的百姓,根本就没有使用他们的主力。即便我们消耗他再多的裹挟百姓,对整个战局,没有什么改变。” 张之及想要反对,吕建笑着阻止。自己的小扇子,和自己的兄弟参军意见不合,那会乱套的。 “许杰说的有道理。但目前来看,赵尔丰守住潼关,还没有太大问题。因为,这是叛军的第一次进攻,有心气在的。一旦今日攻不破潼关,气势就泄露,要想再攻破潼关,那就真的难了。” 大家对这一点,深以为然。 突然,潼关西面炮声隆隆。当时吓了吕建一跳:“怎么?潼关内部出了问题?” 不大一会,负责周围侦查的河南锦衣卫千户,派人来通报:“内乡郡王起兵响应朱纯义,攻击潼关正面。” 当时,吕建的冷汗就下来了。 来报的锦衣卫又给了一个消息:“同时,潼关外黄河上,已经出现了三千船只,似乎是接应叛军,乘船东下,直取北京。” 吕建就感觉自己的尿意一紧。 这下坏了,叛军不是一股,而是两股,自己预备了一桌饭,却来了两波客人,这可怎么办? 许杰也慌了:“大人,必须击溃一面,否则潼关两面受敌,危矣。” “我知道两面受敌,潼关危险,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许杰理所当然:“我不知道,请大人定夺。” “你是我的参军,你必须给我个办法。” “我是地瓜钦差府参政,我只会种地瓜。我不是参军,参军在那。”说完,一指张之及。 对了,这个才是自己任命的参军。 但京师第一纨绔,指望他,算了吧。 “哥,我立刻进入潼关,你给我一个收回兵权的手令,我带着我三千骑兵,出其不意,突袭内乡叛军。我就不信了,他一个内乡叛军,能经得起我三千铁骑的冲击。” “好,你从潼关内出击,我带五百我的亲卫,在外斜插,一举击溃叛军,最少让他们不能专心攻城。” “就这么办。” 这时候,最先冷静下来的许杰,却突然又站了出来:“大人不可操之过急。” “为什么。”吕建和张之及就异口同声的反问。 “这一次朱纯义之所以充满信心,就是因为有内乡郡王,在外面的接应。而之所以他拼命攻城,同样是因为内乡郡王在外面接应。一旦咱们出其不意快速击溃内乡郡王的人马,朱纯义一定会有取舍。而贺人龙那里攻下他的老巢,兵到渭南,断了他的后路,那么在咱们大军压境之下,朱纯义最可能选择的,就是退入华山。我的大人啊,华山山脉险峻,哪里都是易守难攻的关口,只要他们那些精锐退入进去,那就是旷日持久的战争。” 吕健也冷静了下来,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然后背手踱步沉思好久,再抬头:“我改变刚刚的计划,再次决定,张之及。” “末将在。” “你拿着我的手令入潼关,不得我的通知,绝对不许出击。” “那我去干什么?” “你这次去的目的,就是带着我的大饼。” “什么大饼。” “我真的怀疑你是不是将门出身,连这一点你都不懂。” 张之及就挠着自己的脑袋嘿嘿傻笑:“我这个人从来不爱走脑子,排兵布阵玩计谋,我爹就只好教导给我姐了,跟我无关。” 是啊,胖人都笨,也可以用另一个形容词,豪爽而憨直来形容。他们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长肉上,哪里还有心思动脑子? “画大饼你知道了吧。就是这次你进入潼关,有两个任务,首先将我外面的布置,通知潼关城内的将士,让他们一定坚持住,有希望就能坚持。” 然后神情严肃:“你的第2个任务是保密的,那就是你是我派去的督战队。一旦潼关总兵有怯战的状况,你有权杀了他,然后你接管城防,继续守城,继续消耗叛军。 你记住,哪怕是城墙失守,你带着剩下的人马军队,打巷战,也绝对不能让两股贼人汇合。我给你的坚持时间是十天。十天之内,潼关彻底的失守,我为你是问。” 张之及也知道,这一次皇上是下了死命令的,必须在一个半月之内消灭叛军,不给其他诸王反应的时间。 而要在一个半月之内扑灭叛军,关键的就在于潼关的得失。如果叛军攻陷潼关,内外汇合,然后坐船顺水而下,自己这里的军队,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的,到时候各地有那不甘心一辈子做猪的诸王,就会群起响应,那么,整个大明,就彻底的乱啦。 在强敌环视的情况下,内里再出现诸王夺位之乱,那大明就会亡国。 立刻挺身:“属下明白。”说完,拿起吕建手令,骑上战马,一溜烟的去了。 第157章 透营入潼关 要想进入潼关,一个是从西门进入,一个是从东门进入。但无论从哪面进入,都必须穿越敌营。 张之及不傻,不说自己从西门杀透敌营冲进去更难,就是一个自己突然从南原山中冒出来,就会惊动朱纯义,让朱纯义警惕南原,那样一来,吕建埋伏的大军就暴露了。 最终他选择了绕路,兜了一个大圈子,来到了西门。 这个圈子太大了,他胯下的大宛马,和十名护卫家丁的河套骏马,足足在绵绵的山岭里,跑了一日,到天快黑的时候,才到了潼关西门。 西门的攻防战,早早的就停止了。 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当年关中五国联军,都在这里折戟沉沙呢,他朱纯绪能做了什么功效? 所以,当初朱纯义也只是命令朱纯绪做佯攻牵制,扰乱守军军心,而不是真的死打硬拼。 所以,朱纯绪一到天快黑的时候,就下令收兵了。 张之及在一处背风的地方下了马,命令十名亲兵家丁休息,让战马恢复体力。 吃饱喝足,天真正黑了,战马已经恢复,护卫体力充沛。 跳上战马,提起樱枪,面对灯火通明的叛军联营,张之及豪迈的道:“今天,爷就让你们看看,咱京师第一纨绔,不是自封的,不是浪得虚名。兄弟们,跟我冲——” 十个护卫家丁,那都是张家子辈父辈豢养的,是真正的家生奴仆。无论忠心还是战斗力,那都是万人敌的存在。 平时训练刻苦,但只能跟着世子街头斗殴,这次难得的真上战场,立刻战意昂扬,大吼一声,跟着张之及就冲向了敌营。 养在深山里,以强盗名义训练的军队,其实就是一群杆子,哪里有真正的军队严谨,马蹄声一响,喊杀声一起,他们自己就先混乱了起来,大呼小叫的乱跑,连个组织阻击的都没有。 张之及一马当先,冲到营地前,战马如龙一跃,轻松跃过那杂乱的栅栏。 铁蹄落地,立刻将一个惊呆的叛军撞飞,张之及手中长枪飞舞,如毒蛇吐信,每次刺出,都有一个叛军毙命。 身后十名家丁,人人手中斩马刀,刀光飞舞雪亮,不断的将一颗颗人头砍飞。 小队一刻不停,所过之处,杀出一条血的通道。 有家丁大声请求:“我们烧了他们大营,乱他们军心。” 张之及手中长枪不停,立刻否定:“不能烧,那样他们会溃散的,我们冲过去,就是胜利。” 一行马不停蹄,不大一会,就杀透了敌营,沿着关前斜道,冲到了潼关城下。 敌营的大乱,早就惊动了城上守军,大家正紧张戒备,不明情况呢。 就看到十一个骑兵勇士,轻松杀透敌营,冲了过来。大家赶紧戒备,高声询问:“下面来的是谁?” 张之及气定神闲,对着上面回答:“我,大明英国公世子,京营指挥使,信王府厨师长张之及,开城。” 正在上面疑惑时候,协防的三千京营兄弟之一,惊喜大呼:“是我们家世子,快开城。” 城门毫不犹豫的打开,等叛军反应过来,再追过来时候,城上滚木弓箭如雨点而下,而潼关城门,早就再次关闭了。 张之及带着吕建手谕进入潼关,左支右挡,首尾奔忙,焦头烂额的赵尔丰亲自迎接:“世子,外面的情况如何?” 张之及笑道:“督师大人运筹帷幄,五万大军即将进入战场,而贺人龙带着三千驴骑兵,已经去抄兴平老巢,然后回军到华州,堵住叛军的退路,一举剿灭叛军。所以,督师有严令,这里,只要你坚持十天,拖垮叛军士气,消耗叛军实力,大胜之日完成皇命,将军当首功。” “十天啊。”赵尔丰不由皱眉:“现在我潼关两面受敌,不敢预料10日之内会有什么变化。” 实际他是在叫苦。 凭借着潼关城这天然的天险,城内又掌握着一万八千将士,要是守不住,那他就一个废物。 之所以叫苦,还不是为了在将来绪论战功的时候,多拿一份? 张之及可没想到这一点,他心眼实,脑子不怎么灵活:“督师大人严令,如果在10天内,你不能大量消耗叛军守住潼关城,你的出路只有一个,应该不用我说了吧” “末将明白。” 他应该明白,皇上在养心殿,说下的狠话,他早已经获得了通报。一个半月之内不灭掉叛军,诛杀全家,这个没有人能够担当得起。 而按照官场规矩,一级压一级加任务的下来,那么10天之内守不住潼关,自己的一家绝无生路。 “如果都师大人能给我解决一方面,我有足够的信心守住潼关。” “你的这个要求,现在无能为力。”然后为逼迫赵尔丰死战,张之及不顾吕建让他隐瞒,而是坦言相告:“我这次来,就是收回我三千京营指挥权,作为督战队。十日之内,谁怯战杀谁。如果你们都死绝了,那我就带着我的三千兄弟打巷战,也绝不让两股叛军合流,剩下的事你看着办吧。” “能不能你带着三千铁骑,出城冲击一下敌人?” 张之及直接摇头:“那会打草惊蛇,绝对不行。” “那督师大人的意思,就是要消耗我的军队,达到目的呗。”赵尔丰不满的抱怨。 张之及立了眼睛:“我严重的警告你,这个天下的军队,都是国家的军队,皇上的军队,不是你的军队。如果你有保存实力佣兵自重的想法,我现在就砍了你。” 赵尔丰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只不过顺嘴一说。听到这话,知道自己口无遮拦惹了大祸了,赶紧跪在地上请罪。 张之及伸手拉起他来,威逼利诱道:“赵将军不必如此,刚才的话就当你没说我没听到。但是督师大人的全盘计划都在这里,最关键的胜败一环就在你。打胜了这一仗,你封官进爵,打败了,你身死族灭。你看着办吧。” 赵尔丰咬着牙点点头:“世子在这里宽坐,我去城上杀敌。”然后再没有废话,大步走出。 不多长的时间,东西两面的城墙上炮声更隆,杀声更高。 第158章 计划攻城 天黑了,一天的战斗终于暂时结束了,整个战场变得寂静起来。寒风吹过战场上歪倒破烂的军旗,显得一片肃杀萧条。一群一群的乌鸦与食肉的鸟类,盘旋在战场上,享受他们丰盛的大餐。 从山里闻到血腥的豺狼虎豹,也纷纷扑进战场,撕咬着死去的还有受伤的人。享受着难得的饕餮盛宴。 朱纯义的大帐里,韩城正在向朱纯义汇报战果:“今日我军损失将士五千。” 朱纯义皱眉。 韩城平淡的解释:“这些损失,不是我们五军主力,都是我们裹挟来沿途的百姓。但消耗了敌人的大量守城器械,尤其是城头火炮,有实际统计的,有十门火炮炸膛,后期大炮发射次数明显下降。” 他们当初裹挟那些百姓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增加军事实力,就是为了在攻打潼关的时候,让他们做炮灰,来消耗对方的守城器械。从现在统计的数量来看,目的达到了。 “好了,明天才是真正的主力进攻,五军将军。” 5个高矮胖瘦不同的将军就站了出来:“微臣在。” “明天,还是百姓打头阵,然后征西将军带着主力准备,一旦城上守军疲劳,你们立刻全军压上。” “是。” “征南将军。” “微臣在。” “一旦征西将军攻击示弱,你带着你的全军压上。” “征北将军。” “微臣在。” “征南将军攻击失败,就是你上了。” “是。” “记住,明天从早晨开始,不分昼夜,就这样一波一波的进攻,疲惫敌人消耗敌人,直到拿下潼关城,和内乡王的大军会合为止。” 众将轰然应诺。 “投石车打造的进度如何?” 负责后勤的官员紧急回报:“现在已经打出百架,按照王爷的要求还略有不足。” 朱纯义面无表情:“将懈怠的,全部斩杀。告诉补上来的,如果在后天,我见不到300台投石车,就将他们全部斩杀。” 这个官员紧急跑出去通知安排。 他们在这里拼死攻城,在兴平,也在攻城。 贺仁龙接手了吕建的标营和民夫,立刻带着这群驴骑兵,骑着毛驴一路向西飞奔。 这些毛驴真的好啊,走起来小碎步如风,而且平稳的让将士们,能够在驴背上得到充足的休息。 一日四百里,在天黑的时候,将士们下驴,给这些牲口喂食。这是最好的饲料,不但有黄豆,而且有酒糟,又是最好的谷草,都是毛驴最喜欢最上等的草料。 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这些毛驴,再次变得精神抖擞生龙活虎。贺仁龙大吼一声:“上马,出发。” 将士们一脸发懵,你的将令说给谁听的。 贺人龙这才转过弯来,哈哈大笑:“驴骑兵的将士们,上驴,我们继续前进。” 将士们就在一阵嘻嘻哈哈声中,再次上驴,继续向西进发。 就在天亮的时候,计算了一下,竟然又走出200里。 将士们再次下驴休息,喂食草料,恢复毛驴的体力。战士们也从运输毛驴的背上,取下吃食,早餐休息。 贺人龙对赵远羡慕的感慨:“可惜呀,这样一支好的队伍,却不在我的手中。如果这要是我的队伍,我就能横扫西北。” 赵远撇撇嘴:“我将这支军队,现在就给你了。” 这么一说,贺仁龙连忙摇手:“不敢要不敢要。” “怎么?怕我们家大人找你算账吗?” “不是,是因为你把这支军队给我,我根本就养不起。你看看你的士兵吃的是什么,吃的是肉干,吃的是白面大饼,竟然还有白糖。六千口这样的嘴呀,不要说时间多了,就这一天,就得让我当掉了裤子。还有你看你的毛驴,吃的比我的战马都金贵,这要是一天算下来,我连内裤都留不下了。” 赵远哈哈大笑:“我们家大人一直说,战斗力是吃出来的。虽然这样的伙食只在战时才吃,但平时的伙食也不差,每天每个人必须保证二两肉。说句实在话,放眼天下,也就我们家财神爷大人,才养得起这样的兵,还养得起这么多兵。真给你你还真就养不起。” “是啊,谁也不会想到一个重利的商人,能舍得花这么多钱,养活你们这六千多兵。” 在这个时代,士兵就是将军们的奴隶,战时要他们卖命,平时使唤他们干活。 现在大明各地所有的卫所兵,都已经成为将军们的佃户长工了,哪里还有战斗力可言? 然而,吕建的三千士兵,那是吃好喝好军饷足的真正的正规军,三千民夫在贺人龙眼里,都比自己的标营强,那也是天下难有的强兵,精兵。 “大人可不可乱说话,我们大人是严格按照朝廷的规矩,只有三千标营。那三千是民夫,这一点你一定要搞清楚。” “是是是,是我胡说八道,就当我没说。”贺人龙哈哈一笑,赶紧自欺欺人。 然后拿出了地图,用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对着赵远道:“按照现在我们的行军速度,明日早晨,最迟是明日中午,我们就能到兴平城下。到时候得歇息半日,打造一点必要的工程器械,然后我们第二天,就展开决死攻城。” 赵远点了点头。 看了一眼那些正在吃和休息的士兵,一向没心没肺的贺人龙,就不由得惋惜叹息一声:“多么好的兵啊,拿来攻城,真的是可惜了,太可惜了。” 攻城是死伤最重的战斗,兴平城在朱纯义的“资助”官府下,据说将兴平城打造的固若金汤。 而且还有一万守军。自己用六千这样的精兵去消耗攻城,即便那些乌合之众守卫下,要想攻破兴平,那也绝对会是一场惨胜。 吕建来的时候,刻意嘱咐贺人龙,不要吝惜士兵的生命,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尽快的拿下兴平敌人的老巢。否则整个战役计划,就将出现不可预见的漏洞。 吕建之所以要贺人龙,担任这个任务,就是要的贺疯子,出了名的不爱惜将士生命的个性。他怕的就是赵远,会一时心软,舍不得拼将士的性命,而贻误战机。 结果,贺人龙在邀请了吕建的教官,教导自己的军队中,耳濡目染,也改变了心性,开始爱惜起自己的兵了。尤其是看到吕建现在的兵,更加喜爱。 想一想后天,就将逼迫着这下好兵,去做那最残酷的爬城战,简直心疼的要死了。 第159章 轻取敌巢 对于贺人龙突然改变心性,开始爱惜士兵了,赵远却淡然一笑,云淡风轻的说道:“我们这些人,大部分都是从神木之变后,边军转过来的。我们祖祖辈辈是军户。我们自打出生,命运注定就已经是兵了。死于战争,是我们的宿命,而老于床榻,才是我们的悲哀。 而我们这些兄弟是幸运的,幸运的是被我家大人收留训练,给我们真正战斗的机会。 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士兵们就是为完成战争任务,而存在的。无论是怎么使用士兵,无论损失多少,只要最终达成战役目的,就没有什么可惜的。我们这些人如果能够完成任务,就是死得其所。” 贺人龙大力的拍了一下赵远的肩膀,赞许的道:“好小子,想得开。我就从来没看过这么洒脱面对生死斗兵,将来有出息。” 然后笑着询问:“这一战之后,你也应该获得军功了。但是你们的编制就这么点,所以你也不会得到太高官职,充其量就是一个指挥,还不在正式军队的编制呢,没前途的。” 贺人龙说的对,钦差是没有标营的。 而钦差这个职务,也是今日有事,今日设,明日事了,明日撤。 吕建的身处的特殊性,皇上才体恤他的安全,才给了一个标营的编制,但这不再正式军队的编制内,正如贺人龙说的,即便一两年内,朝廷不撤销钦差职务,那在此其间,赵远也只能做到现在的位置。 而一旦钦差撤销,标营就解散了,无论你有多少战功,你都得从头再来。而赵远的兵,是神木事变中,因“盲从将军”获罪撤销的,那一旦标营解散,他们就说普通的平民,这段时间,无论多么大的功劳,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如果你一直在这支军队里,未来即便你立了天大的功劳,你也就是那么大点儿的官儿。为了将来,你考虑不考虑到我的手下做事?那样会有更大的前途发展的。” 赵远毫不犹豫的直接摇头:“我家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他为我的叔叔报了仇,更是我的恩人。不要说到你那里,去做什么更大的官,我在我家大人手下,哪怕就是做个马夫,未来做个商行走卒跑腿,我也心甘情愿。” 贺人龙见说不动他,就叹息苦笑:“可惜啦可惜啦,可惜了一个猛将人才,却只能做个小小的兵头,太可惜了。” 这一次休息了两个时辰,恢复毛驴和人的体力,然后继续上驴前进。 就在第2天的中午,兴平城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在军队出现的时候,兴平城原先还敞开的城门,才急匆匆的关闭了。根本没有在家造反,周围皆是官府的战战兢兢,严防死守的意思。 城门关闭了,原先的庄头,带着一队一队的叛军出现在了城墙上。 安排将士民夫扎营,贺人龙和赵远来到了城下,观察敌情。看一看哪里城墙薄弱,好准备明日的进攻。 兴平的城墙果然高大坚固,不输现在的西安城,真的是固若金汤,真要是用人命来填,那得死伤多少才能拿下啊。 但关键是,即便死伤无数,能不能拿下来,还两说呢。 来到城墙下,大嗓门的贺人龙,就冲着上面一个衣衫褴褛的叛军大吼:“嗨,老哥,什么地方的人啊?” 那个人一愣,但依旧回答了他:“大王庄子的。” “原先是干什么的呀?” “还能干什么,给郡王种地呗。” “给郡王种地,那可是享福了呀。” 这个人就凄苦一笑:“生不如死啊。” 这时候一个庄头冲了过来,冲着他就是一鞭子:“给我闭嘴,不许你们再回答敌人任何的问题。” 贺人龙哈哈大笑:“那个混蛋造反了,皇上已经传旨下来了,交由督师吕建负责平叛。吕建这个人你们听说过吧。” 虽然紧闭着嘴巴不敢回答,但所有的人都纷纷点头,眼睛里充满着羡慕期盼的光。 “吕大人已经请示了皇上,对于被胁迫的庄户,一律不予追究;同时宣布,释放所有庄户为平民。你们愿意继续种地就种地,愿意经商就经商。你们的儿女愿意出息做官,也随你。如果你们继续种地,皇上说,你们的地租只缴纳四成,其他的都归你们自己所有。” 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所有的人就都眼光热切了。 “天高皇帝远,皇上说的话你们可以不信,但那个吕建大人说的话,你们能够相信吧。他的人品信誉,可是非常高的哟。” 这些庄户就拼命的点头。 这时候又一个庄头冲过来,挥舞着皮鞭猛烈的抽打着这些庄户:“不要听他胡说八道蛊惑人心,把耳朵都给我堵上。” 一鞭子抽在了一个中年人的脸上,这个中年人的脸,立刻就留下了一道血痕。 这个人火气猛的就上来了:“天变了,你还敢打我,你都打了我大半辈子了,这次我和你拼了,大不了我投吕建去。”说完,抡起手中的木棍,一下子敲在了这个家伙的脑袋上。这个家伙根本没想到,平时和绵羊一样,任凭自己打骂的农奴,竟然敢反抗,好不防备下,被打了个正着,惨叫一声,捂着脑袋连连后退,结果一不小心,竟然从城墙上栽了下,摔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那个中年人就举着棍子大呼:“我们受够了,为了我们的孩子不再做农奴,打死这些庄头,我们迎接吕大人的王师入城。” 城头上立刻群情激奋,纷纷响应,拿起他们刚刚分得的武器,对的那些庄头就打。新仇旧恨之下,转眼就将一个个庄头斩尽杀绝。 就在贺仁龙和赵远,被这庄户突然的暴动,惊讶的嘴巴没有合拢的时候,城门打开了,一群百姓欢呼着蜂拥而出。欢呼着迎接王师进城。 贺人龙立刻对赵远吩咐:“我去占领城门,你赶紧回营地,招呼兄弟们入城。” 赵远打码就往回跑,离着老远就大呼:“不用再建设营地啦。不要再建设营地啦,赶紧抄家伙,进城,赶快进城。” 正在忙碌的兄弟们一愣,感情事情会是这样的? 那还说什么,抓住毛驴跳上去,一窝蜂似的冲进了兴平城。 一入城,街道两边全都是欢呼雀跃的百姓,他们带领着队伍冲进了郡王府。还没等贺仁龙动手,愤怒的百姓们,就已经将一个穿着龙袍的小年轻,转眼间打成了一堆肉酱。 兴平城就这么被占领了。 贺人龙立刻对赵远吩咐,你带一百人留在这里,安抚庄户百姓,我让你过过知府的瘾。我带着人马,不,人驴,现在就出发,杀向渭南,断掉叛军后路。” 赵远一声遵命,立刻带着一群兄弟,开始弹压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开仓放粮安抚百姓。 贺人龙在那堆肉泥里,挑起了那件龙袍,当做一面大旗,对着兴奋的兄弟们大声下令:“咱们劫击叛军退路去,上驴出发。” 驴骑兵烟尘滚滚的扑向了叛军的退路。 第160章 大饼和生命的价值 潼关城前,天刚亮,无数衣衫杂乱的百姓,再一次被驱赶到了城前。 带领他们的头目声嘶力竭的大吼:“愿意登城的,赏肉饼一块。” 张大牛看了看身后督战队,那雪亮的大刀,再看一看潼关那高大的城墙,最终走到了大饼摊前,领了一把锄头一块大饼。 狠狠的咬上一口,里面真的有肉。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肉,但这已经无关紧要了,他这辈子,几乎就没吃过肉。 咬着大饼跟随着人流,开始向潼关城出发。但只吃了一半,就将剩下的揣在了怀里。 因为他的老父亲,还在后面的辎重营,饥一顿饱一顿呢。他要在战斗结束的时候,将这半块肉饼留给爹爹吃。爹爹已经十几年没吃过肉了。 他没有计算过,自己的生命和这块肉饼,哪一个更值钱。在这乱世,一块肉饼,可能比百姓的一条生命,更值钱吧。 战鼓开始轰响起来,这一次大牛的任务不是爬城,而是挖掘城墙。 人流开始呐喊着,扑向了潼关城。大牛紧紧的跟随,如果脚步慢了,这一队的头目就会第一时间,砍下你的脑袋。 城上的炮声响了,大牛不去管他。因为管他也没有用,大炮发来的霰弹,自己也没有盾牌抵挡,有的只有天灵盖,这就是看个人的命了。 一片刺耳的呼啸声,随之就是惨叫声从天而起,大牛不远的地方,人潮就塌了一片,那飞起的鲜血,在晨光的映照下更加鲜艳夺目,竟然幻化出一条妖艳的彩虹。 没有人去管他们,即便那里有负伤的,转眼间也会被后面的人潮踩成肉泥。 叛军是不要负伤者的,他们没有精力,没有多余的粮食,养活废物累赘。 城上的弓箭开始爆发了,铺天盖地的箭矢,似乎都遮蔽了天空,让那清晨的阳光,突然变得昏暗,似乎又要归回暗夜。 一排一排的冲锋者被射杀,躺在了冲锋的路上。 大牛是幸运的,一路奔跑竟然毫发无伤。 冲到了城墙下,不管不顾疯狂的开始挖掘城墙。 昨天已经有人挖掘了这里的城墙,今天就变得轻松起来。就在如蚂蚁一样的人流,爬上城墙不久,大牛就挖下了一块城砖。 大牛欢呼一声,立刻抱起城砖往回跑。 只要交上这块城砖,今天属于自己的战斗任务就完成了。 就在他刚刚跑开的瞬间,城上的滚油倾盆而下,滚烫的热油,淋的在云梯上面下面的人嗷嗷惨叫。 城上丢下了一个火把,轰的一声,热油被点燃,云梯被烧成了一个火柱,下面转而烧成了一片火海。 许多人在这火海里翻滚惨叫,其状惨不忍睹。 但大牛不去管他们,他现在满心的就是抱着城砖,逃离这人间地狱。 跑回了后面的出发阵地,交上了这块城砖。 验收的那个头目,看到大牛竟然毫发无损的完成了任务,当时笑着道:“行啊小子,你这是神仙护体呀,想不想趁着运气好,再领一块大饼,再跑一趟?” 大牛傻笑:“不啦不啦,今天我完成了任务,我得到后面看看我爹去了。” 这个头目就无所谓的一笑,递给他一个木条:“去吧,今天你的任务完了。”然后看着他的背影,凄苦的摇头:“今天你幸运,但明天呢?后天呢?你会一路这样幸运下去吗?” 自己被带上战场,那是自己命苦,谁让自己想当年昏了头,贪图那酒肉吃喝,参加了叛军。 士兵被带上战场,那是士兵的责任。而裹挟百姓让他们上战场,那是他们的命苦。 发动战争的,是那些上面争权夺利的人,而士兵和百姓,只是他们争权夺利的工具。他们只能随波逐流,而没有半点反抗的能力。 再往城墙上看,蚂蚁一样的百姓铺满了城面,他们顶着上面丢下来的无数滚木雷石,努力的向上攀爬,一块石头下来,就是一片惨叫哀嚎。 这个头目就苦笑摇头,你们那么拼命的爬上去,有什么用呢?手中只有一根木棍,上去了也是个死。 呼啸声从自己的头顶飞过,看过去的时候,是自己军队后面的投石车,开始发威了。 巨大的石块被抛向城墙,也不管城面上攀爬的人,一块一块的砸下去,随着自己人的血肉,也将城墙砸了一个又一个坑。 一百枚石块,一起砸在城墙上,整个城墙似乎都在颤抖。一个地方的城墙,列了一道纹,就如一头怪蛇一般,伴随着城墙发出的吱呀呀的惨叫声,蜿蜒向上向下延伸。 而就在这条裂缝延伸到城头的时候,城上的守军抬来了一口大锅,将融化的铅水,快速的注入到了这条缝隙里,铅水流动凝结,将城墙的裂隙转眼再次缝补完整。 大约两个时辰,城墙下昨日的尸体上面,又铺上了一层厚厚今天的新鲜尸体,那些攀爬城墙的百姓,几乎快死光了。 于是又一批百姓,在督战队的大刀下,领取了一块肉饼,拼命的咬着,然后再次向城墙扑去,再次接受双方你来我往的打击。 日头偏西,城上的守军已经疲惫不堪,城头上的大炮,也因为过热而停止了轰鸣,城墙也已经千疮百孔。 后面的战鼓音调一变,前面正在爬城的百姓,立刻跳下来,如蒙大赦转身往回就跑。 已经吃饱喝足,养精蓄锐的正规军,就发一声喊,如潮水一般扑向了城墙。 这次是真正的正规军,攻击的势头更猛。这次的投石车,不再不顾自己的伤亡砸城了,而是开始向城内投掷火油弹。 城内开始冒出一股一股的浓烟,焚毁城内多少东西不是目的,目的是动摇守城者的军心。 效果出来了,明显的看到城头上有些守军,开始转身,指着城内自己家的方向呼喊着什么。 而就在这时,从来没有的现象出现了,一队一队彪悍整齐的军人,出现在了城头,但他们不是帮助守城的,而是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大声的呵斥那些惊慌失措者,有那不听管束的,就被一刀两断。 看来这一次守城的官军也拼命了。 第161章 潼关城破 潼关城前的战斗更加惨烈了,喊杀声更盛了。双方已经开始在城头边,展开了对攻白刃战。 突然间叛军中发出了一片欢呼:“上去了,上去了。” 果然有一个强悍的叛军,登上了城头。 然而就在人们欢呼声未落的时候,那个幸运儿,就被几杆长枪捅了下来,他就如同一张纸片,轻飘飘的飞落到了城下。 攻城战继续进行。 天黑了,损失惨重的这波叛军,撤了下来,然而又一批叛军精锐,举着火把扑了上去,战斗在日夜的进行,无尽无休。 赵尔丰巡视着东西两面的城墙战斗,东面的城墙高大坚固,正面也狭窄,不能施展更多的敌军,而这面的敌军,攻击的也不激烈。他只在这里安排了两千人马守卫,这已经足够了。 看着疲软的敌人,赵尔丰还是带着些许的希望,对跟在身边的张之极说道:“如果在这个时候,您的三千骑兵突然冲出,就能将眼前的这些敌人,赶到黄河里去。 潼关离着滚滚的黄河,只有五里路的距离,其实在这里的敌人,就是处在一片死地之中。真的一个冲锋,绝对能将这一面的敌人一举击溃。 张之极坚定的摇头:“如果这里的敌人溃败而去,那么西面的叛军主力就会绝望,就会停止继续攻城。到时候督师大人的全盘计划就会落空。 虽然艰难了点,但为了大局,赵大人一定要挺住啊。” 赵尔丰苦笑:“末将也知道,要想取得整个战争的胜利,必须有人付出牺牲,那就是我了。” 张之及笑着劝解:“也不要这么悲观,等这场战役结束,你就会成为首功,加官进爵封妻荫子。如果你想继续带兵,你会带更多的兵,如果你想做个清闲,皇上也会同意你的。到时候如果你愿意,我和我爹说,皇家亲军京营里,给你留一个位置。” 听到这样的承诺,赵尔丰眼前就一亮。 京营二十四卫,那是拿着皇上的钱。钱粮丰足而且光鲜。最主要的是他们没有战事,不必像现在这样,每日提心吊胆。而且还要监视三省,终日战战兢兢。 “那就多谢世子爷了。您放心,我姓赵的,是绝对不会让世子爷打什么巷战的,我一定会守住潼关城。” 攻防战没日没夜的,已经到了第5天了,西面原本就单薄低矮的城墙,在敌人不断增加的的投石车打击之下,已经摇摇欲坠就要崩塌。 赵尔丰看到一处城墙,似乎再也坚持不住了。 赵尔丰立刻下城,召集了城中所有的百姓:“现在城墙岌岌可危,一旦外面的贼人攻进来,就以他们那土匪的习性,大家一个都别想活。” 百姓们当然知道,而且这些百姓都是军户,都是那些守城子弟的家属,叛军惨重的伤亡,城破了,绝对会杀百姓家属泄愤。 他们仰着脸看着赵尔丰:“将军说吧,是让我们上城守卫,还是让我们出城逆袭。” 赵尔丰笑了:“当最后一个士兵没有倒下的时候,你们没有战斗任务。但是我现在请求你们,拆了你们的家,将砖石运到这里来。在这里修出一片瓮城。”然后对着自己的亲兵道:“拆家就从我家开始,立刻通知我父亲,带着家丁开始动手,然后将物料运过来。” 赵尔丰的家,豪华而恢弘,那是他多年的营造才成的。 这样的表率作用,立刻让百姓感动,他们大呼着,互相帮助拆了自己的家。然后在那段岌岌可危的城墙后面,不长的时间,就筑起了一道巨大的瓮城。 第六天的时候,朱纯义焦急的如困兽一般:“我实在没想到,守城的敌人竟然如此坚韧,足足6天不眠不休的进攻,竟然让他们依旧顽强抵抗。6天的时间啊,耽误的太久了,咱们的消耗也太大了。对面的内乡郡王也飞鸽传书,说他们也死伤惨重打不动了,这可怎么办?” 韩城平淡的说道:“攻下这唯一的天险,出了潼关,就是那一马平川的关东平原。在这里耽误一点时间,也是在预料之中。不过快了。王爷请看,那一段城墙已经摇摇欲坠,敌人也不再进行修补了,那就证明他已经没有修补的必要和物料了。所以执行下一个计划吧。” 朱纯义就双手合十向天:“神佛保佑,让我的这个计划实现,到时候我在北京天坛祭祀你。” 然后将手中的小旗挥舞。 身边就传来了一阵收兵的铜锣声。 正在爬城攻城的叛军,就如蒙大赦,如潮水一般退了回来。 再展红旗,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在阵后响成一片。一台又一台投石车,被无数的民夫推了出来,转眼间就在那断即将坍塌的城墙前,竖起了一道投石车的森林。 400架投石车开始紧急调动装配,高高的投石杆被压了下来,里面装上了巨大的石块。 随着一声怒吼:“放——” 投石车的轰响,混合在一起惊天动地。 四百枚巨大的石块,呼啸着飞向城墙,呼啸声连成一片惊心动魄。 那段城墙上的守军立刻狼狈逃跑。 轰轰声连绵不绝,砸的那段城墙砖石飞溅。投石车停下来了,整个战场没有任何声音了,所有的人都死死的盯着那段城墙,寂静的就像没有人一样。 然而就在这寂静之中,喀喇一声,让所有的人心弦一颤,随着这第1声,卡拉卡拉的声音最终响成了一片。那座城墙如同蜘蛛网一样,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裂纹在不断的延展扩大,最终布满了那段城墙。 就在众人瞩目之中,那段城墙就像是垂死的巨人,最终叹息一声,轰隆一声坍塌了。 朱纯义血红着眼睛,兴奋的跳脚欢呼:“成功了成功了,全军都有,冲——” 蓄势待发的叛军已经杀红了眼,见到城墙坍塌,发出狼嚎鬼叫,不顾一切的冲向了那段缺口。 “王爷快看,灌进去了,灌进去了。”韩城激动的声音都变了。 朱纯义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浑身瘫软的就像抽去了骨头一样。面对着潮水一样,灌进潼关城的自己精锐大军,嘴中不知道喃喃着什么,最后竟然捂住脸呜呜哭泣起来。 第162章 火烧叛军 潼关,破了,足足灌进去2万叛军。然而奇怪的现象出现了,自己的军队后面的,再也进不去了,因为被前面密密麻麻的,自己兄弟给堵住了,整个叛军挤成了一个肉蛋。 “怎么回事?前面的为什么不继续冲杀?”朱纯义暴跳如雷。然后竟然提起宝剑:“韩城。” “微臣在。” “你在这里指挥,孤王亲自上前督战,尽快扫荡清潼关守敌。” 看来,朱纯义是真的急了。 吩咐完毕,朱纯义宝剑一挥,带着一千甲士冲向了战场,冲向了缺口。 冲在最前面的叛军不是不想冲,而是冲不动了。因为在他们的前面,竟然还有一道城墙,将他们死死的堵住,没有了去路。 而就在这些城墙上,突然间站起了无数的百姓,他们手中没有武器,却一个个抱着坛子,举着火把,居高临下看着下面挤成一个肉蛋的叛军。 赵尔丰看看瓮城内,已经彻底的挤满了叛军,足足两万多,再挤下去,都能将这草草建造的瓮城,给挤塌了。 于是,第一个将手中的火油罐子,奋力丢进下面的叛军人群,伴随着的是一声大吼:“烧死这些禽兽。” 随着一声令下,站在城头的百姓,将怀中的坛子,奋力的砸进瓮城中的敌人。 一片鬼哭狼嚎之后,叛军一个个被火油淋得透湿。而就在躲避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脚下,竟然铺着厚厚的麦草,麦草里散发着浓重的硫磺的味道。 “不好,敌人要放火,快退回去,快退回去。”无数人嘶吼着,但所有的嘶吼,却让人根本听不清他们在吼什么。 然而后面的人,哪里听得到他们的声音。王爷可是下令了,只要冲进潼关城,每个人就奖赏十两银子。 他们在外面急的跳脚,努力的推搡着前面,希望自己能够尽快进城,那十两银子到手,还能够在城内大肆抢劫发财。 王爷可是说了,三日不封刀,那是手快有手慢无。再不进去,城里的好东西就都是前面人的了。 他们推搡着咒骂着,用肩膀用力的推挤前面的人。 而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突然听到前面砰的一声巨响,然后就是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朱纯义正率领着一千甲士扑向缺口,突然爆发的热浪,一下子就将他掀翻在地,惊愕间,发现前面竟然突然间烧成了一片火海。 朱纯义和韩城彻底的惊呆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没想到敌人竟然在这段,即将坍塌的城墙后面,修筑了瓮城,而且残忍的展开了火攻。 刚刚灌进去足足有2万精锐大军,2万啊。 热浪带着烤肉的味道,弥漫在了整个天空战场。这场大火足足烧了半天一夜,才彻底的熄灭。 朱纯义和韩城,就好像斗败的公鸡一样,坐在大帐之中,看着零散的手下,唉声叹气。 这一场大火足足灭掉了2万精锐大军,还烧死了三个将军。再加上这几日攻城的损失,出征时的5万精锐正规军,现在已经不足2万了。 下一步该怎么办? 再想东进,就凭着这些残兵败将,也不能有任何结果了。 “但是潼关必须拿下。”韩城坚定的建议:“只有我们拿下潼关,和外面的内乡郡王会合,我们才能守住这关中的天险,将朝廷的军队挡在关外,为我们经营陕西,争取时间。” 朱纯义想了想:“好吧。现在咱们是强弩之末,守军也一定比咱们好不了多少。通知内乡郡王,我们继续抓紧攻城。” 潼关东门,内乡郡王已经不能够执行他的命令了。 就在今天的早上,吕健的手令,到了潼关张之及的手中。 张之极找来了赵尔丰:“恭喜大人贺喜大人,督师的手令到了。” 赵尔丰大喜:“督师大人怎么说?” “民兵的集结比预想的要快,赶到南原比预计的要快,现在他们已经集结完毕。督师大人说,让我率领三千骑兵,出潼关出击,督师大人派五百护卫配合我,我们一起先击溃内乡叛军。” 赵尔丰激动的热泪长流:“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这苦难的六天啊。” “赵将军继续执行火攻计划,尽可能的再一次抓住机会,消灭叛军主力,我这就出击。” “世子爷保重。” 张之及笑了:“不,你不应该让我保重,而是应该祝我马到成功。” “对对对,祝世子爷马到成功。” 张之及飞身上马,对着西面守关的士兵大吼一声:“放烟花,开门。” 一树烟花腾空而起,在潼关城晨曦之中,炸开一朵绚丽的烟火。那烟火美丽到了极致,在空中竟然久久不散。 潼关已经关闭很久的城门,轰隆隆打开,张之及长枪一挥,对着身后的兄弟大吼:“歼灭叛军,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兄弟们,冲啊。”话音一落,立刻一马当先冲出了潼关城。 随着张之及的杀出,绕行而来的赵虎五百护卫,也杀进了战场。 现在的内乡叛军,已经由原先的两万,在六天的进攻中,也只剩下了一多万。这还是在内乡郡王保存实力情况下的结果。 剩下的这1万早已经精疲力尽,这天都亮了好久了,还在营地里酣睡未起。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敌人缩在潼关里这么久,会突然间杀出来。 当巨大的马蹄轰隆声冲进营地的时候,他们一个个懵懵懂懂,衣衫不整的出了帐篷观看。结果发现是正规的明军,这才炸了营。 他们惊叫着亡命的奔逃。 但两条腿哪有四条腿快,骑兵的马刀就在这奔逃的溃兵中挥舞纷飞,一颗又一颗人头随之掉落,转眼之间,就将这一批疲惫不堪,毫无防备的叛军,斩杀干净。内乡郡王在乱军中被杀,几乎没有漏网之鱼。 两军会合,赵虎就在战马上,传达了吕建的军令:“督师大人有令,命令张之极立刻回潼关,准备出击西面。我去内乡,清剿内乡郡王府。” 张之及道声得令,也不去管这凌乱的战场,立刻调转码头回了潼关。 潼关城烤肉的大火还在燃烧,张之及得意的对赵尔丰道:“潼关东面的叛军已经被歼灭,没有一个漏网之鱼。督师有令,大军休整,等待明日围剿西面叛军。” 第163章 时机成熟 渭南山中。何文钊的民兵,比预想的要快了一天,赶到了战场。 商行里的新人老人,纷纷过来拜见。 吕建检阅了民兵队伍,他们虽然衣衫不整齐,但一个个已经穿得暖吃得饱了,一个个精气神十足。 他们也是训练的鸳鸯阵,十人一阵,百户十队。虽然阵中没有火铳,但百姓们还是设置了猎弓。武器都还齐全。 何文钊禀报:“路上,我抽检了各地的鸳鸯阵,能战,敢战。” 吕建满意点头:“这次,就靠他们了,我也是迫不得已啊。” “大人不必内疚,民兵们都知道,一旦叛军成事,您给他们的好日子也就没了,他们就会再次成为流民。为了保住他们自己的好日子,他们愿意死战,而且战意高昂。” 吕建满意的检阅了自己的民兵,是的,是自己的民兵。 民兵们看着吕建,他们的眼中都充满了感恩与崇拜。吕建走到他们的面前,他们就如波浪一般跪倒,口中喊着:“恩人公侯万代,长命百岁。” 这是他们最真诚的祝福。 吓的吕建赶紧安抚:“小点声,小点声,别惊动了敌人。” 但其实,这里离着战场有四十里路呢,目的就是躲避敌人可能的搜索探子。 回到隐蔽的居所,外面侦查的锦衣卫纷纷传来消息。 许杰整理后报告:“潼关东面,张将军已经彻底剿灭了内乡叛军,内乡郡王死在乱军之中,无一人漏网。 而贺人龙将军,也顺利的兵不血刃,占领了兴平,现在大军已经到了华州,截断了敌人的退路。 今天上午潼关城内,赵将军的一场大火,一次性歼灭敌人2万精锐。 据混在叛军中的锦衣卫侦查报告,现在的叛军,真正的军队剩下不足一万五千人,其他的都是沿途裹挟来的百姓。” “遭受这么大的损失,朱纯义有什么异动?是不是准备逃跑?” 许杰笑了:“据锦衣卫报道,因为朱纯义和他的军师韩城,是一个非常理智明智的人。他已经下令,今日休整半日,明天继续攻打潼关城。” 吕建惊讶的差点掉了下巴:“都混到了这份上了,他竟然还不撤兵?” 许杰笑着回答:“就因为这两个人,太聪明冷静了他们知道,东进是必然失败了,但他们也没有了后路。局面逼迫着他必须攻占潼关城。只有如此,他们才能凭借潼关,挡住朝廷东进的平乱大军,让他们获得喘息之机,然后返回身对陕西攻城略地,谋图发展。” 吕建感慨:“猪里面也有聪明的呀,但这种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我正担心他们会一蹶不振转身逃跑,到那时候,刚刚来的民兵没有得到休息;贺仁龙那里只有五千多人马,我怕他在野战中挡不住这股溃兵,那时候让他们放了羊,陕西南部就会彻底的糜烂。这下好了,他们给我们创造了歼灭他们的机会。” 吕建见战役条件已经完备,立刻下令:“命令这里的锦衣卫,还有我的标营侦查排(一百人)全部出动,搜杀一切进入南原山中敌人的探子,命令巡抚标营,命令全部民兵,大军向战场靠近。 民兵休息一夜,明日发动进攻。 通知张之及赵尔丰,明天开城出击;通知贺仁龙,从后向敌军开始压缩。 明日一战定乾坤。” 就在半夜的时候,刚刚勉强睡下的朱纯义,被紧急的叫醒了,一向沉稳的韩城,面色苍白冷汗满头,说话都结巴了:“不好了王爷,我们的兴平,被吕建偷袭了,王子遇难了。” “什么?兴平丢啦。我儿该死。” 兴平的丢失,对朱纯义是最严重的打击。因为现在东进已经无望,兴平就是自己的立足之地,而最关键的是在兴平城内,堆积着自己海量的金银物资。那是东山再起招兵买马的费用啊。这一下都丢了,自己已经走入了绝路了。 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现在周边的情况怎么样?” “现在贺仁龙,已经出现在了华州,断了我们的退路;北面的南原大山,从今天下午开始,咱们搜索的探子,就再也没有一个回来的了。” “为什么不早报?” 韩城苦笑:“负责情报收集的那个官员,在白天心急进城抢掠,被烧死在了潼关瓮城,当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是不是说,在南原群山里, 埋伏着敌人的大批军队,并已经向我们靠拢?” 韩城沉痛的点头:“是这样的。” 朱纯义就疑惑的道:“当初咱们计算朝廷,在西北军队的时候,是没有错误的,那这里的兵是从哪里来的?” 这时候韩城痛苦的说道:“我们把西北所有的军队,都计算在内了,但是我们却漏算了两支军队。” “谁?” “吕建的标营。” “我们把它算进去了。” “但我们却没有算计到,他们是龙骑兵,他们有千里奔袭来去如风的能力。” “那还有一支呢?” “吕建商屯基地里的民兵。” 这下,朱纯义就真的无话可说了。千算万算百密一疏。当初他们将西北所有的军队都计算了一个遍,结果就是他们远水不解近渴,只要自己这里速度足够快,就会大事可成。 不要责备潼关耽误时间,因为在两个人的计算中,潼关城只要在半个月内拿下来,时间都是充裕的。 韩城再报:“还有一点,按照规定,和潼关东面的内乡郡王的飞鸽联系,今天晚上也没到。” 朱纯义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不是说,内乡郡王的军队已经溃败了?” 韩城沉痛的点头:“这个可能性最大。” “那么现在我们的处境可能是这样,东面有潼关城,北面有不知道多少的敌军,后面有贺仁龙断了我们退路,南面有渭水堵住了我们南去的通道。现在我们已经四面楚歌,被敌人团团包围了。” “情况是这样的。” 面对这样的危局,朱纯义反倒冷静了:“那我们只能在明天,和敌人来一场决战了。” “是这样的。但微臣认为,我们应该抛弃所有的民夫辎重,整顿咱们剩下的一万五千精锐,就在下半夜,展开对北面南原的突击,打北面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咱们进入商洛山中,隐蔽喘息以图东山再起。” 朱纯义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决定,我们立刻行动。” 朱纯义果然是一代熊杰,办事就这样果断干脆,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 第164章 决战 集合了剩下的一万五千军队,朱纯义站在了一张桌子上,大声的对他们宣布:“现在,孤王正式对你们通报,我们根基兴平已经丢了,我们的后路已经被阻断了,南面的渭河我们过不去,东面的潼关我们攻不下,而北面又有敌人大军围了上来。现在的形势是岌岌可危,我们已经身处死地。”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叛军立刻大乱,无数的人茫然地交头接耳,军心士气瞬间崩溃,绝望的气氛,立刻弥漫在这整个队伍之中。 这些军士知道自己是杆子,他们平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在兴平到这里的上千里路,更是将沿途烧杀掳掠的寸草不生,再加上这是真正的造反,现在,官府是不会饶恕他们的,他们已经走投无路,必死无疑了。 未来到哪里去,怎么生存?所有的人,都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似乎整个人,都被抽去了骨头一般。 朱纯义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都静一静,听我说。” 就在大家已经没有主心骨的时候,朱纯义的呼喊,却意外的,起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的作用。 “不要指望着逃亡,因为我们是叛贼,朝廷是不会饶恕我们的;因为我们曾经号称土匪,一路抢掠过来,官府也不会饶恕我们;在潼关前,我们驱赶无数百姓攻城,死了那么多人,杀了那么多人,吕建和百姓,也不会饶恕我们的。我们只有拼死向北,打北面的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冲进商洛山中,喘息恢复之后,再举义旗,才有生路。” 朱纯义说的对,所以大家原先的惊恐茫然就没了,换之的是绝望和拼死。 “来人,将所有的金银都抬来。” 一千甲士,抬来了沿途抢来的金银,倾倒在了众人面前。朱纯义一指那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出兵时候我许诺大家,富贵同享。现在,我将这里所有的金银都分给你们。带上东山再起的资本,跟着我,杀出去。” 面对无数的金银珠宝,士气再振。 这些家伙,尽可能最多的拿上金银珠宝,然后随着一声出发的军令,一万五千走投无路的叛军,在西斜的月色里,冲进了南原丛山。 “报——紧急军情。” 一声急报,惊醒了坐在椅子上假寐养神的吕建:“什么事?” 一个锦衣卫满头大汗的对吕建汇报:“报,督师大人,监视敌营的兄弟传回消息,敌人突然集合了所有军队,似有所动。” 吕建豁然站起:“他们要跑?”然后立刻叫醒何文钊:“立刻叫醒所有民兵,整队集合,全神备战。” 何文钊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通知巡抚标营整队。派人通知潼关城内的张之及,连夜警戒。通知贺人龙,准备迎敌。” 一道道命令发出去了,大家就寂静的等待后续,心中忐忑着叛军要向哪个方向突围。 不大一会,一个锦衣卫满头大汗奔来:“报,禀报督师大人,叛军抛弃了所有的民夫百姓辎重,全军向我们大军杀来了。距离只有十里。” 听到这样的报告,吕建反倒放下了心。 自己这里兵力最多,但都是民兵。自己还担心民兵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明日战场决战,还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呢。现在好了,敌人杀过来了,民兵主动进攻可能不行,但凭借险要死守,那绝对没有问题。 “下令何文钊,立刻组织民兵在各地要点,紧急伐木建寨,死守不退。” 十里,奔跑下,最多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还来得及吗? 许杰立刻接话:“告诉民兵兄弟,敌人是向北,想要冲进我们的商屯基地,我们绝不能让他们破坏我们的家园。” 吕建嘉许的赞赏许杰的瞎话,但这却最能激起民兵的战斗意志。 不久,一阵阵:“为身后父老家园,死战不退”的吼声,就传遍了山山岭岭。紧急构筑工事的民兵干劲更足了。 十里,敌人转眼就杀到了,他们血红着眼睛,不顾一切的向守军杀来,也不讲什么队列阵型,就是一窝蜂的上。 首当其冲的就是贺人龙的标营。 标营副统领大吼一声:“兄弟们,吕大人待我们不薄。这一战,不能让吕大人不满,不能让吕大人的标营兄弟看扁。都是标营,谁比谁差。杀贼啊。” 众将轰然应诺。 鸳鸯阵立刻一线摆开,也不需要纵深,目的就是一个,他们要用血肉,为民兵加固工事争取时间。 长盾竖立,狼籼挥起,让敌人手忙脚乱,长枪刺出,刺死一个又一个敌人,刀盾砍杀漏网之鱼,长叉将敌人的兵器架住,火铳轰鸣,鸳鸯阵面前,就没有幸免的敌人。 还在加固工事的民兵一见,自己训练的鸳鸯阵,感情有这么大的威力啊。面对这威力巨大的鸳鸯阵,再凶残的敌人,也是被一面倒的屠杀。 一个区小队队长,将一块石头丢在了地上:“兄弟们,鸳鸯阵威力巨大,那我们干什么还修工事死守啊,我们鸳鸯阵纯熟,我们人多,我们主动出击,杀贼啊——” 于是手下兄弟们一起响应,丢下工具,抄起兵器,立刻排开鸳鸯阵,迎向了敌人。 这样的举动,立刻得到了所有民兵的效仿,他们组成一个个鸳鸯阵,杀向了敌人。 没有被敌人冲击的民兵一见:“那里打的正欢,我们也不能看热闹啊,走啊,上战场,杀贼去啊。” 于是,五万民兵一起放弃死守的念头,组成一个个鸳鸯阵,将一万五千叛军,团团包围住了。 民兵阵型不熟,武器不精,在垂死挣扎的叛军面前,出现了伤亡,但残破的鸳鸯阵两个三个合并,再组阵型,继续战斗。 喊杀声惨叫声,在潼关南原冲天而起,惊天动地经久不息。 叛军走投无路垂死挣扎,民兵高喊“为身后父老家园。死战不退。”双方谁也不退,也无路可退,做着不死不休的死战。 天刚刚见亮,山外战马嘶鸣,蹄声震耳,张之及到了。 又是一片呼喊声起,贺人龙到了。 赵尔丰大呼杀贼,潼关军到了。 骑兵,生力军的加入,让吕建大军气势更盛,大家酣战中,经常出现:“你躲开,让我来。” “我干什么躲开,我行。”的争吵声。 一轮红日东升,照耀在了这千山万岭之间,照耀在六七万厮杀的战场上,没人喊投降不杀,也没有叛军投降。 喊杀声没有了,惨叫声没有了,有的是所有的人都瞪着血红的眼睛,咬着牙,拼命。 第165章 百姓何辜 在层层叠叠的甲士尸体堆中,一身龙袍的朱纯义拔剑自杀,韩城自杀随主而去,叛军无一生者。 战斗结束了,平乱战争,经过短短的十五日,结束了。 站在高处的吕建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对着眼前堆积如山,从叛军身上搜出来的金银珠宝,张开双臂:“我的将士们,我的兄弟们,我们胜利啦。本督师决定,将这些缴获,全部奖赏给所有参战的兄弟平分,为我们的胜利,为我们的大捷,为我们的财富,欢呼吧,欢呼吧。” 几万得胜将士,一起高举武器,振臂狂呼。群山响应,万谷齐鸣。 张导心疼的跺脚:“督师大人,皇上说了,收缴叛贼家资,要上缴皇上内帑的。” “我是督师,我说了,这不是叛贼家资。这是战场缴获,我是督师我做主。” 张导当时就哑口无言了。 吕建就道:“当然,你也参战了,也有你一份,你要不要?” 张导把脑袋点的和小鸡琢米一般,连咱家都来不及说了:“我要,我要啊。” 搂住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吗,到哪都要合群。鹤立鸡群,是要被群鸡掐死的。再说了,督师这官,就是临时的,现在不用,过期作废。” “吕大人,这句咱家会记在记录里的噢。” 吕建立刻松开了他的肩膀:“监军李公公,记住了,那个死太监没有参战,战争红利缴获以及军功,没他的份。这是本督师说的。” 看张导吃瘪,李正就端着小肩膀,笑的嘎嘎的。 “吕大人,你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呢?你这做人太不厚道了吧。” “那你还记录不记录那句话?” “不记录了。” 再次楼住肩膀,一翻手,两块各有足足五十两的金饼,两块晶莹剔透的美玉,掉到了张导的怀里:“这就对了吗。张公公,你说现在我的人品厚重不厚重,我的感情到位不到位?” 张导感动的都快哭啦:“吕大人,厚道,太厚道啦。” 走进叛军的军营,无数迷茫的百姓,跪倒一地。 吕建被贺人龙提上了桌子,对所有的百姓呼喊道:“乡亲们,战争结束啦,你们受苦啦,我代表皇上来慰问你们来啦。” 没有人欢呼,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 最终跪在最前面的张大牛壮着胆子,抬头询问:“大人,我们曾经攻打过潼关,但那是被逼的啊。” 吕建点点头,接着就又摇摇头,然后再次大声宣布:“本督师,没见过你们帮助叛军攻打任何地方。赵将军。” 赵尔丰赶紧上前。 “有百姓帮助叛军,攻打过你的潼关吗?” 赵尔丰双眼血红:“有。” 吕建再道:“饭可以乱吃,军功可以冒领,但话可不能乱说。” 然后看向了张导。张导大声的念着手中的文书:“潼关一战,赵尔丰有杀良冒功之嫌,城下无数百姓尸骸,可作铁证。” 赵尔丰就吓到一缩脖子。这个罪可大啦。 吕建再看赵尔丰:“赵总兵,腕再核实一下,你的潼关,遭受过百姓的攻击吗?” 然后意味深长的再问:“有吗?” 赵尔丰眼中的血红消散了:“没有,我的将士,一直受到叛军主力进攻。” 张导就将手中的文件当场撕碎,再拿出一份高声念道:“赵尔丰与叛军精锐主力,血战六日,歼灭叛军主力甚多,为平叛胜利,全歼敌人创造了极大的优势局面,督师评说,潼关将士在平叛战争中,当记首功。” 赵尔丰赶紧给两人施礼。 吕建就对还仰着脸,等待答案的张大牛:“听到了吧,没有百姓被裹挟。没有百姓被逼攻城。你们,都是本督师战后,雇请来打扫战场,掩埋尸骸的。你明白了吧。” 张大牛立刻趴下再次磕头,所有的百姓都趴在地上磕头哭泣。 “大家起来吧,将城前和山中敌人的尸体掩埋了,然后将军营里的粮食你们分了,回家,继续过良民的日子吧。” 督师大人原谅了他们的不忠,赦免了他们的罪,他们就是善良百姓。 “父老乡们,让我们高声欢呼,皇恩浩荡吧。” “督师大人公侯万代,万家生佛。” “喊错啦,喊错啦,是皇恩浩荡。” “皇恩浩荡,督师大人万家生佛。” 吕建急的直跺脚。 张导笑了:“吕大人不要恐慌,咱家只记录百姓欢呼皇恩浩荡了。” 监军李正也点头:“我也只听到百姓欢呼皇恩浩荡,九千岁千年无疾。” 张导连连点头:“是是是,皇恩浩荡,九千岁千年无疾。” 这场平乱战争,打的比所有人估计的都要快,都要好。 回到永平,论功上报。 这时候,有人求见,一看,竟然是陕西西安巡抚衙门参政。 自报家门叫卢成记。寒暄之后,卢成记笑着对吕建道:“请督师大人借一步说话。” 吕建一皱眉,看了眼张导和监军李正,然后一笑:“在这里,我无私密。请卢大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这下,卢成记尴尬了。 当初皇上震怒,罪陕西巡抚,以及陕西上下官员不作为,坐视朱纯义暗养私兵五年,而毫无察觉。将岳和声,陕西布政使,监察御史以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四十多名,全部抓捕进京,等战后定罪。 大家谁都知道,如果这场平叛战役牵连日久,那么那40多名官员,一定会人头落地。即便是这么快的就结束了,他们也一定会判有罪,不过是轻重罢了。 所以这位参政受陕西官场所托,是来向吕建为这40多个人讨要军功的,用来开脱他们的罪责。 结果当着监军太监,皇上的天使,这话就没法说了。 但看看吕健的意思非常坚决,不说还是不行,最终咬咬牙说道:“这次战役,打的可谓是酣畅淋漓痛快以及,陕西上下官民士绅无不振奋,感谢都市大人力挽狂澜,解了陕西危局。故此,陕西官民士绅捐献了百万两银子劳军,还请督师大人笑纳。” 这话一出,吕健就明白了对方的目的了。他们也真是下了血本了,这是要自己在上报军功的时候,带上他们一笔,挽救岳和声,和那群混蛋官员。 但别人不说,就是一个岳和声,吕建是绝对不会救的。若不是看在他是忠良之后,吕健都想趁机落井下石。 那个腐朽的老顽固,没少给自己添麻烦,对自己充满了仇视。这是私人恩怨,吕建可以一笑泯恩仇。 但可惜,吕建盯上了他的位子,这事儿给多少银子也不能办。 这个位置可不是吕健自己想要,而是给洪承畴预备的。 按照历史,不久以后,为了调解洪承畴和杨鹤的不和,朝廷任命了洪承畴为延绥巡抚。那个官儿多么小啊,要来就来个大的。让他直接做上陕西巡抚,到时候自己的商屯基地,还有即将掌控的信王封地,都会得到他的照顾。 自己再有那不得不说的关系,想来自己两个人的将来,一定会配合默契,那自己在西北再有个武之望,就什么都好办了。 吕建就拱手:“多谢陕西的父老乡亲厚爱,这笔犒赏我收下了。” 第166章 战后功过 卢成记一听吕建收下了自己的百万两银子,当时心中松了一口长气,充满了欢喜。 而李正和张导就不由得一皱眉。张导落笔如飞,将这件事记录在案。 卢成记充满信心的再次拱手:“在这场战役之中,我家岳大人,第一时间,派兵监视了西安城内一个王爷两个郡王,防备他们响应作乱。同时下令全陕西的官员,监视了全陕西的王爷和郡王,对事态的管控可谓功不可没啊。” 吕建淡然的点点头,然后反问:“亡羊补牢,是不是晚了点儿?” 卢成记赶紧否定:“如果没有我们家大人,和全体陕西官员的通力合作,局面可能会彻底失控。大人也应该知道,叛贼朱纯义,就是出自西安秦王一系啊。” 这话本不该说,有构陷亲王的嫌疑,但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得不说了。 “如此,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怎么能不说我家大人稳重如山,没有功劳呢?” 吕建冷笑:“稳重如山?的确如此。他眼睁睁的看着叛军,从他的眼皮底下而过,竟然不出一兵一卒阻拦,为平叛争取时间。若不是皇上乾纲独断,快速反应,后果会严重到什么程度?这和故意纵敌有何区分?而又下令陕西州府闭门不战,至使从兴平到潼关,一路上千里沿途的村镇,被叛军洗劫一空,无数百姓惨遭屠戮,这算不算是故意资敌,这算不算是冷酷无情?这算不算是贪生怕死?” 连番责问之下,让一路想好说词的卢成记,哑口无言,羞愧无地。站起来掩面要走。 吕建却加了一句:“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感谢陕西父老乡亲,为我筹集的劳军银子,多谢,不送。” 卢成记这个气呀,自己这一次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没办法,只能乖乖的丢下这些银子,灰溜溜的跑回了西安。 张导李正把大拇哥一伸:“大人真是损啊,银子扣下了,罪名也给他定下了。这次呈报皇上,都不用皇上操心了,那群混蛋死定了。” 看了一眼身后那充满慈悲的大佛,吕建叹息一声:“我本善良不忍杀生,但天理昭昭公道人心可畏呀。” 大殿里,大家喜气洋洋,尤其是吕建更是轻松无比。 他轻松的是,时间比皇上要求的大大提前了。更轻松的是,由于敌人的最后绝望冲杀,没有出现自己预想到的那种,自己俘虏了大批的叛军俘虏,最终残忍坑杀的现象。 同样歼灭了全部的叛军,最终不是由自己坑杀,那在心理上,自己就平衡轻松多了。 吕建手中拿着请功折子,朗声念道:“这场平乱战争里,首功,当是皇上。皇上知人善任,乾纲独断,这一点没人反对吧。” 没人反对,也不敢反对,而且连声称皇上圣明。 皇上知人善任,不就是说,皇上英明,选对了你吕建吗。远的惹不起,近的拍马屁,谁能反对,谁敢反对? “第二位,功劳当归信王。”这是东林靠山。 这个大家就沉默了,这个扯的有点远。因为似乎若是没他就藩,还弄不出这么大的乱子呢。 张之及站出来解释:“信王培养出来的好长史,好厨子,才有这场战争的胜利,这怎么不是功劳?” 大家恍然大悟,对,吕建和张之及是信王属下,当然想办法拍信王马屁啦。 “第三功劳,当归功魏公公。”这个是阉党魁首。 张导李正大声赞同。 为什么?因为死要钱魏公公,在内帑拿出来了二十万银子,保证前线钱粮充足。关键是没有三七折扣,这能不记上一功吗。 在全国大拍特拍魏忠贤马屁的时候,大家一致通过。 “第五位,当记英国公。”这是中间派。 大家有点蒙。 “因为英国公派出了自己的亲儿子,派来了三千京营。若没有这支力量,潼关就可能守不住,我们就不能歼灭反贼内乡郡王。” “第四,当记锦衣卫田尔耕。因为在这次里,锦衣卫表现最佳,让我们心明眼亮。”这个是阉党,但说的都是事实。 “第五,当记户部尚书,因为他们给我们运来了银子。”这个是东林,看在银子的份上,我们同意。 “第六,当记崔成秀,因为崔大人坐镇京师,指挥若定。”这个是阉党,但理由实在牵强了。 不过这次的蛋糕足够大,给点就给点吧。 “还有山西巡抚武之望,因为他借调了标营。”这个是东林,但这次,武之望是被皇上点名严惩的,你这是保他。看来,你还是东林党啊。 “那陕西巡抚岳合生也该记功。”一个弱弱的人提议。 吕建摇头:“我的弹劾岳和声的折子是,严厉的弹劾他,昏聩无能,逆贼准备五年,竟然毫无察觉;贼军路过西安,而不做任何阻拦,使得战局危急,千里百姓涂炭;有与逆贼合谋之嫌。” 大家觉得虽然过了点,但官场就是这样,事往大了说,反正最终不了了之。 看来,你还是阉党啊。 “洪承畴整顿边军,让我们无后顾之忧。借民兵给我,使我有兵可用,当请功。” 民兵本来是你的,但你非要这么说,大家也无话可说。至于你为什么给洪承畴请功,那还不是和坐在你身边的洪秀清大小姐,那不得不说的关系吗。 “我将保举洪承畴接替岳和生,做陕西巡抚,大家联名吧。” 看在他将来是你老丈人的份上,请求联名保举的脸,给你。 “而此战最大功劳者,当归赵尔丰将军和潼关将士当仁不让。” 此言一出,赵尔丰当时愣住了。自己在吕建的圈子里,算是真正的外人。他认为,最终请功折子自己能排在最后,就属幸运了,结果却排在第一。当时感激涕零赞一声:“督师公道。” 然后就是面面俱到一个不落。其中包括了保证大军供应的太监监军李正,和曾经,是曾经大呼酣战的天使张导。 最后吕建总结:“这一战,潼关守军损失最重,合计伤亡了1万多,这里包括河南的卫指挥使的官军,伤亡了民兵两千,这和鸳鸯阵的威力有关,和民兵兄弟拼死报国有关。 为了堵住叛军,潼关的百姓,拆毁了上万间房屋,功不可没。我将请皇上对上述人员加以抚恤赔偿。” 不过等待朝廷抚恤下来,那得是猴年马月,趁着自己督师大权在握,那就从缴获里出。 “这次缴获颇丰,所以,督师行辕,将在缴获中事先给予抚恤补偿,牺牲的将士每人三十两抚恤,战伤的将士每人二十两。潼关被拆毁的房屋,我很抱歉,不能亲自估价,就按照每一户20两补偿。” 赵尔丰感激的站了起来:“这已经足够了,有了这样的补偿,往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百姓会更加踊跃报国。” “扣除这些开销,缴获里剩下的金银,加上陕西冤大头送来的百万银子,再扣除这次战争的花费,凡是参战的,还可以每人分二十四两半。本官决定,凑足二十五两,不足的由本官自掏腰包补齐。” 所有的将士都感动无比。 补齐的那一点不多,但体现的是督师大人的心情,为此大家更愿意将来为吕建作战。 但这犯了一个大忌讳,沈万三代朱元璋劳军的事情不远,结果被老朱猜忌,灭了全家。 这事虽然事情不大,但也会让皇上多少忌惮的吧。 当前天晚上,这个决定出来的时候,许杰就郑重的提醒了吕建。 对于好友的提醒,吕建却一笑,坦言道:“你不觉得我这个人根基太浅,而这次功劳太大了吗?到时候皇上怎么封赏我?我还是给皇上处罚我的一点把柄吧。” 许杰这一次,就真的佩服了自己大人的政治智慧了。 这次战争,本来是烧钱的,愣是让商人吕建,给大家赚了个盆满钵满,真的是奇迹了。 这次的请功名单,那真是上面领导计划得当,中间同僚配合,下面将士用命,百姓积极支持。功劳是皇上的,集体的,大家的。我吕建,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值一提。 然后派出庞大的报捷队伍,分几路,一路敲锣打鼓高呼口号,进京报捷。 第167章 收缴土地 由自己这个穿越者,带来的历史改变,终于结束了,报捷的队伍走了,剩下的就是继续追缴,和抓捕那些附和朱纯义清君侧的郡王了。 这次,山西陕西锦衣卫办事效率及高,阻力及小。 并不是每个郡王,都像朱纯义那般早有预谋,他们是真正的猪。 猪面对屠刀,是没有反抗能力的,他们的宿命就是过年了,养肥了,任人窄割。 面对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和跟在后面,满眼贪婪的卫所兵,他们只有跪地请罪束手就擒。 但好在,这次天启只是贬他们为庶民,而没有下旨杀他们,锦衣卫只是将他们赶出王府,没收了他们的家产封地就算了。 但这几个使尽浑身力气搜刮盘剥,积攒两百左右年的家财,数目实在太惊人了。不算房产土地,单单金银珠宝古董珍玩,就不下一千万两。 而包括朱纯义在内,收缴的土地,达到了恐怖的三百五十万亩,这已经远远多于当年的赏赐了。而且都是上好的良田。单单这些土地,几乎就达到了当初的规划。 不过,信王有了封地就完事了吗?当然不是,因为这次强迫募捐的目的,是抑制土地兼并,削减藩王的土地数量。所以,当初规定的各个藩王,该乐捐多少就依旧是多少,数目雷打不动。 因为有了朱纯义和内乡王的前车之鉴,诸位王爷郡王们,这下是看出了天启的决心,看到了那个种地瓜的,天启的狗强烈手段,那就是,你乐捐,咱们一团和气。 而你一旦不乐捐,那对不起了,放狗强催,打的你乐捐。 所以,就连西安的老牌王爷秦王,也乖乖的派出管家将足额的土地乐捐出来,用来消灾解难。 而这次,锦衣卫没有敢趁着抄家发财,因为东厂和吕建的人盯着呢。 但好在,督师已经许诺了,抄家后三成分润,那也已经是赚的盆满钵满了。 抄朱纯义家的赵远,抄内乡候家产的赵虎也回来了。赵远赵虎兴奋的给吕建汇报:“这大明的郡王也太他妈的富了。” 朱纯义和朱纯绪养兵五年,那是以强盗杆子的办法养的。其实他们花的钱不多。 不但他花的钱不多,还派那些所谓的兵直接出去抢掠,为以后正式起兵,积攒军费。所以,他们两家合计,就抄出来了三百万两之巨,而还缴获了三千条河船。 两家土地合计六十万亩。 吕建就笑眯眯的询问监军李正:“监军大人,按照当初捐赠要求数目,现在我们全部收集齐,还多出来了四百一十几万亩,这些土地——” 一旁的张导笑着接口:“皇上说啦,多出的土地收归国有,但按照规矩发买,但绝对不能再卖给地主豪强士绅,卖给无地的百姓。” 吕建满意点头:“可是,百姓也买不起啊。” “皇上说啦,那就按照四海商行的规矩,你的信用社贷款,给那些确定无地的百姓。二两银子一亩,一手钱一手地。不过这些土地,不能免赋税徭役,皇上说了,就按照洪武爷当年成例,每亩收二钱银子,再加上每亩征收二钱银子的代役钱,皇上说啦,将这次的缴获,留下两百万,入股你的信用社,命咱家办这事。” 吕建当时大喜,四钱银子,即便灾年,百姓也负担的起,还有至少一两点收入,在这次天启是真的开始变相的改革了。 “那朱纯义,沿途摧毁的那些地主士绅的土地——” “皇上说啦,还有主家人在的,发归主人。主人不再的,同上面例子处理。” 这就太好了,这一次战争,最少额外释放出来五六百万亩土地,自己贷款给那些无地赤贫的百姓,就能解决几百万流民,有能给朝廷财政,带去源源不断的收入。大明的财政就能得到适当的缓解。这才是公私双赢。自己的商行信用社也能获利,真的好啊。 而真正好的是,这么低的赋税,就会吸引一批地主豪强的佃户,抛弃那高昂的地租,过来购买这些土地, “内乡郡王的叛乱,可不在原先暴乱郡王之列,他们的家产——” “皇上说了,那些家产,你想都不要想,留足给有功将士奖励开销,和入股商行信用社的,剩下的,七成归户部,三成入内帑。” “那黄河里的那三千条——” 李正赶紧抢话:“咱家可没见什么三千条船,咱家只看到黄河里三千堆烂木头。”然后扭头看向张导:“张公公,您说是吧。” 忙前忙后的,也不能让吕建白忙活不是,也要分润一些吗,否则下次他可能就不干了。 要想马儿跑,就给把草吗。 张导平淡点头:“李公公好眼里,我也是这么看的。那你说,我们把那些烂木头卖了换酒喝,一堆就二十两,也不知道有没有冤大头买去烧火。” 一条一千料的河船,怎么的都得五十两以上的造价,二十两,买个现成的,那太合适了。 吕建立刻伸出脖子:“还上哪里找冤大头啊,眼前不就是吗?我卖,我卖。我家人口多,正需要劈柴烧火做饭呢。” 两人相视一笑,张导为难:“六万两银子,太沉重了,咱家和李公公这小身板,拿不动啊。” 李正也叫苦:“珠宝是轻便,但咱们又不识货,别被人蒙了。” “两位,两位不必如此,我给付四海商行股票。” “咱家两兄弟,却更看好商行的信用社股票,毕竟有皇上资本放利,稳赚不赔啊。” “许杰。” “明白。” 许杰立刻从后面抱出来信用社股票,放在了两人面前。 两人欢喜拍手,现在信用社股票看涨,一票难求,这就叫一鱼两吃。 而吕建也欢喜了,这下,自己有了三千条,每条一千担运力的船啦,那自己就可以利用黄河汾河渭河等等大河,在西北做运输贩卖贸易啦。 最好是上南方倒腾粮食,那东西稳赚,还能稳定西北粮食物价。 不过,将山西优质的煤炭,运到京师自己的蜂窝煤厂,似乎就可能忙活不过来。 这时候,他有些怪自己了,这段时间就顾着打仗了,把自己的本职工作给忘记了,这严重的不务正业啦。 于是,吕建就问两个太监:“皇上说没说,我的督师职务什么时候交还?” 和天启保持着密切联系的张导笑道:“这个皇上没说,但皇上让我们两个回京,详细的向皇上汇报这场战役的经过。” “那有没有让下官也回去?” “没有,皇上说了,这么长时间,耽搁了大人做生意赚钱,皇上是有些愧对你的。但皇上又说了,但既然你还是个官,就不要老是琢磨着怎么经商赚钱,你应该做点官员该做的事,比如,信王土地已经收齐了,你这个信王长史就该正式上任了。” 第168章 想做三品官 刚打完仗,就又要让自己为信王种地,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 吕建就争辩:“那我商业上的事怎么办?” 张导就拍拍吕建的肩膀:“皇上说啦,真忠臣,当以国事为重。不要总是惦记着那点蝇头小利,那会让人颓废的。好好为国为民干吧,前途大有可为啊。” 吕建就小声嘀咕:“我被封在信王府做长史,其实就是王府管家,五品官,这已经是顶破天了,我还什么前途大有可为啊。皇上真要体恤我,给我个朝廷真正的三品官当当,那才是真的皇恩浩荡呢。” 张导一笑:“吕大人的话,咱家选择忽略不记录了。” 吕建赶紧摇手:“别别别,你还是记下吧。”然后又是两颗明珠塞进他的手中:‘这样,你的记忆是不是好了起来,下笔如有神助啦?” 张导就笑着掂量了一下:“这东西哪里有股票那花花绿绿惹人喜爱?” 吕建转眼收回了珍珠,一叠股票,魔术一样出现在了张导手中:“这样,是不是加深了记忆?” 张导哈哈大笑:“我突然记起,督师吕大人,想要三品官。” 吕建把个脑袋,点的和小鸡琢米一样:“是是是。” 但张导退回了股票:“只可惜,你是王府长史,已经不在官僚体系之内了。你的上限就是五品的长史。这事,咱家做不到。” 吕建就仰天哀叹:“我的复仇大计啊,我的高瞻远瞩啊,就这样毁在商贾这个身份,种地能手上啦。” 然后无奈:“我堂堂一穿越人士,不是应该铁血霸业文吗,这怎么闹着闹着,竟然闹成了种田文了呢。跑题,严重的跑题啦。”然后不由遐想:“为了书归正卷,继续铁血,我是不是再逼反几个藩王,打打仗呢?” 于是拔剑四顾,竟然心中茫然了。 天启听到了他的哀嚎,拿着张导的记录,笑着对着弟弟品论:“弟弟,你的管家不甘心只给你种地啊,他想冲破牢笼,做三品官啦。” 朱由检道:“黄矿评论,言犹在耳,用这个长史捆住吕建,真是个好办法啊,他就老老实实,一辈子经商,一辈子种地吧。” 天启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吕建的野心太小啦,区区三品,屈才啦。我听说西北百姓,见到吕建,都跪拜高呼吕建公侯万代的,那才是他最终的归宿啊。” 朱由检大惊失色:“什么?哥哥心中许给他那么大的官职爵位?那他要是反了怎么办?” 天启哈哈大笑:“我说你啊,这多疑的性子怎么就改不了呢,你要学习中庸了。来人,找一套中庸,朕赏赐信王。”然后对着朱由检道:“记住,要每日必看,而且每三日就给我交一份读书心得。” 木工房里,就传来了朱由检的一片哀嚎。 之所以天启和朱由检又有好心情聊天了,是因为他接到了张导每日千里迢迢送上来的,比报捷队伍还快的战报记录, 平叛战争比预计的要快,比预计的要好的结束了。 自从朱纯义叛乱,天启乾纲独断,封吕建为三省督师,真的也是无奈之举,也是心怀忐忑的。 在现在的大明朝廷里,真正能够一心为国办事的,也就是那么几个人了,但他们身上的担子都非常重,哪一个也不能丢下他们现在的工作,而转到围剿叛军上去。 而洪承畴也是一个人选。但洪承畴实际掌握着三边40万边军,防守着漫长的六千多里路的长城,防备着上千万长城外的蒙古人和西域诸部。本来兵力就已经捉襟见肘处处漏风,如果再抽掉他的军队,去围剿叛军,结果最可能出现的局面就是,叛军那里胶着,一时间难以解决战斗,而北面蒙古人,西面西域诸国,会趁势而入,那局面就彻底的糜烂了。 之所以最终选择了吕建,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吕健手里已经有三千标营,在洛川战役中,他表现出了强悍的战斗力。 而同时,他和同样掌握三千巡抚标兵的贺人龙,配合默契,武之望也一定会帮他,这样就等于有兵六千了。 还有就是所谓的三边西北民兵。 其实天启皇帝心里明白,名义上吕建将民兵的统辖管理,交给了洪承畴,其实从下到上那些民兵的头领,还是他商行雇员。 也就是说,那十万民兵还是他吕建的。 吕健在那些民兵心中的威望地位,是无人能及的,也只有他能够指挥调动得了那群民兵。 然后再尽量的东拼西凑,将这些杂牌部队交给他。 其实天启明面上宣布,必须在一个半月之内剿灭叛军,他的心是没有底的,因为他虽然相信吕健的能力,但他实在不放心,不知道吕建在军事上,是否和他经商一样精明,能带着东拼西凑出来的一群真正的乌合之众,打赢这场战争。 自从昭书发出去之后,天启和弟弟朱由检,每一天都活在战战兢兢之中,生怕前线传来吕建兵败被杀的消息。 在这期间他也严督兵部做后续安排。在天启认为,只要吕健用这群拼凑出来的乌合之众,能给他争取一个半月的时间,他就心满意足了。 然而张导的第1份报告送来的时候,兄弟两个凑在一起仔细的观看,又将张维贤请来,进行仔细的研判。 结果首先张维贤这个老军事,就击节叫好。给出的评价是,如果按照吕建这第1步的规划进行,如果没有出现巨大的变化,剿灭叛军大有希望。 然后就是每天张导送过来的军报,三个人就都在一起仔细研究,结果研判的结果是,情况越来越好,希望越来越大。 而当报捷的队伍,敲锣打鼓的进了京城之后,一直心怀忐忑的天启,彻底的放松了下来,一下子就瘫倒在了床上,呼呼大睡了。 然而朱由检却拿着战报,对比着张导报告的整个过程,却忧心忡忡起来,他看到了吕建的能力和实力不可小觑。 正如他说的,黄矿对吕建的评价的话语,言犹在耳。但他不是相信黄矿说的大忠大义,而是念念不忘的是大奸大恶。 这就是朱由检和他哥哥天启,性格不同,站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果。 第169章 议论封赏 再一次召开了正式的大朝会,天启神清气爽,不无得意的在金銮殿上,面对着群臣自夸:“朕自从登基以来,乾纲独断任用了两个人,第1位就是毛文龙毛帅,朕令他开了东江镇,结果他起到了牵制后金建奴的巨大作用,只要建奴每一次对辽西展开进攻,毛帅都会主动出击他的后方,最终逼迫着建奴不得不草草收兵,才使得辽西防线得以维持。” 他说这话有些人心中就腹诽了,天启这是在夸自己,暗指说明我们这些人没有任人之能,他在不断的抬升毛文龙的作用,其实就是在发泄他对辽西官员将军们的不满。 “而朕任用的第2个人,就是当前的这位吕爱卿。先用他推行地瓜政策,他略作修改就出奇效,不花费朝廷一文钱,不但复垦了百万农田,安置了百万流民,还给国家商民带来了财富,同时又提出了民兵建设计划,在这一次平乱中,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他就是用这些民兵,和拼凑出来的乌合之众,就按照朕的要求并且提前,仅仅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消灭了叛逆所有的精锐,而且还为国库内帑,缴获增加了五百万两白银。” 然后得意的说道:“商人,真是商人啊,把历来烧钱无数的战争,竟然做成了一个赚钱的买卖,真是无人能及呀。” 下面的官员里就有人撇嘴:“赚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抢了你们老朱家人自己的钱?如果下次,你们老朱家人再有人造反,你让我去,我也能快速平叛,我也能给你赚钱。如果他个奸商真能,要不你把他送到对蒙古,对建奴的战场上去,他不赔哭你都算他本事。” “这次吕爱卿功劳巨大,但张导报告,他的意思是向朕要个三品官。” 别人还没什么呢,礼部王侍郎一惊,不好,那坏小子要和自己平起平坐,自己危险了。 于是立刻站出来:“臣弹劾吕建私赏将士,有不臣之心。” 文臣捏人罪名,必须有一条是谋逆不臣,这已经是成例了。如果没有这条,你都不好意思站出来弹劾人。 天启淡然一笑:“补贴了五钱银子,就想拿五钱银子,收买将士民兵军心为他卖命?你说出来的,你自己信吗?” 王侍郎噎了一下,自己真不信,谁都不信:“从小见大,其心可诛。” 天启又摇头:“吕爱卿这么做,其实是玩的自污的把戏。他的功劳太大了,不给朕弄出个尾巴来,真的从一个朝廷体制里的六品,升到三品,那还真不是个事。所以啊,朕随了他的愿,就接受王爱卿,你这不是理由的弹劾理由,下旨斥责。夺了他督师职务,让他继续做王府长史,不升不降。” 王侍郎这才松了口气。他被王府彻底的困住了,自己就安全了。 但他也不敢再无中生有的弹劾,整吕建了。 吕建可是皇上搂钱的耙子,是信王的心腹,是魏忠贤的忘年交,再明目张胆的整吕建,那三位分分钟就能整死自己。 “现在,议议有功之人的奖赏吧。”然后笑着加了一句:“这次收获颇丰,朕将不吝惜奖赏的。” 于是,朝廷里展开了漫长的扯皮。 木工房里,朱由检坐在哥哥的对面,看哥哥做木匠活,满脸担忧:“哥,这次吕建的功劳太大了,还展露了他要做三品大员的野心,尤其是,他转眼就能调动五万民兵。那不是说,他交出的民兵,还是他的兵吗。这种有钱,有人又有兵的人,咱们还是得防一防啊。” 天启无所谓一笑:“你的疑心病态重了。一直不肯完全信一个人,这不好啊。” “我是旁观者清,我是为哥哥的江山社稷着想呢。” “怎么防,连咱们自己家里的人,都要造反谋逆,你还能信任谁啊。再说了,要论有钱,现在天下,谁还比咱们家养的那些王爷有钱,谁还比那些王爷,更占据血脉正统名份?吕建,不管怎么说,归根结底就是一个商人。登高一呼?谁会跟着一个商人造反?” “可是,也要防备他尾大不掉啊,防备他的野心啊。” “野心?就是念念不忘做个三品官?这样的野心也太没出息了吧。咱这朝廷里,三品官没有五千也有一千,多他一个不多,少一个他不少。这次,我没有封他个三品官,是因为我们要实现削藩的计划,还要让他替我们经营夺回来的土地。所以,才继续让他呆在你的王府长史的位置,但早晚是要放出来大用的。但现在看来,当务之急是削藩,咱们家的王爷太有钱啦,咱们家的诸王里,有野心的大有人在啊。” “可是,怎么削藩呢?” “你快点生孩子啊,然后继续要求捐赠,再交给吕建管理经营啊。” 朱由检苦笑:“生孩子是那么轻松的吗,想生就生?还是哥哥你努力吧。” 天启就转变话头:“但总把吕建困在你的长史位置上,还是不行的。那限制了人才,浪费了人才。” 天启已经明白了,将来指望着弟弟将吕建放出牢笼,是不现实的,这事,还得自己来啊。 “这不好吗?” “不好,将来出了什么事,再要他一个种地瓜的去做,那是名不正言不顺。得把他放出来,让他再入朝堂才行啊。” “哥哥千万不可,小心放虎归山啊。” “哪里是放虎归山,是放千里马出笼。但既然你一直要求我防着他,我还是先前说的办法,把他放到外面,就放在西北;然后施行我们商量的第二个办法,重用他的盟友,让他窝里斗。当初有人弹劾,洪承畴架空了杨鹤,和杨鹤纷争不断,严重的影响了边地的整合,要求把洪承畴迁为延绥巡抚。我认为延绥巡抚太小了,也屈了洪承畴的才了。所以,我在前朝已经放出风声,这次直接封洪承畴为陕西巡抚。这样,用杨鹤边军看着吕建的民兵,让洪承畴看着吕建的基地,这不就解决了所有的问题了吗。” 朱由检难得的点头同意了。 “你写封信给吕建,告诉他,放下手中一切,立刻开始接收捐赠过来的土地,开始准备春耕生产,时令不等人啊。” 第170章 规划大生产 吕建拿着朱由检的信,那喷嚏,是一个连着一个的打,都快把他自己打缺氧了。 不由自主的将信纸,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普普通通的纸张,没有什么异味异常。 小妹就趴在他的对面问他:“你这是在干什么?” 吕建就小声的嘀咕:“我总感觉,有一撮人想要害我。” 小妹就笑了:“现在在你身边的,都是对你最忠心耿耿的;不在你身边的,他们祈求你无病无灾,好给他们赚钱。谁会想害你呢。” 吕建就苦笑摇头:“事情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不过你还小,没有必要琢磨这些龌龊事,保持一份童真和快乐,才是你应该做的。” 小妹就直接跳下了椅子:“我认为我最应该做的,是学习兵书战策,练习骑马射箭。将来做一个女统帅,把天底下所有想害哥哥的人,全部杀死。” 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找洪秀清学武艺去了。 看着糖妹的背影,吕建真的有些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让他直面杀戮战争,而不是忍心将他送回京城,好好的将她培养成淑女呢? 这样变得整天喊打喊杀,这还是个女孩子的样子吗?这是被洪秀清那妮子给带坏啦。 算了,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未来的发展,还是要靠她自己选择。 现在自己选择的,应该是怎么样,在这接收过来的400万亩土地上,在这大旱连年的时候,种出庄稼来。 现在各地王爷乐捐给朱由检的土地,已经在强催下,达到了数目,几乎遍布了整个山西陕西,还有河南的一部分。 而收缴上来,靠信用社发放的贷款,购买土地的无地百姓,也相当踊跃,这将是一个相对和平的发展时期了。 土地分散,这个吕建倒是乐于看到。 因为,这就能让他在王庄里,全心全意的施行自己的政策,就会再次出现自己商屯那样,倒逼邻居的地主豪强们,降低地租,休养百姓。 但这一次的敬献,可不是自愿的,那是被天启利用朱纯义造反的机会,给逼出来的,所以他们贡献来的土地,多以贫瘠的山地为主。 这是一种对强迫捐献的无声抵抗。 同时天启和朱由检,严格的下令吕建:“这不再是官都商办的商屯土地,这是王爷真真正正的封地王庄。绝对不许在这些土地上,再大面积的种植地瓜。而必须种植真正的粮食。也就是谷子麦子,来为即将的大旱做储备。” 吕建很理解天启的未雨绸缪之心。 山地正适合种植谷子。那东西只要长出苗来,即便一年没有雨水,只要野草能活,到秋天的时候,也能给你收获一把粮食。 但小麦却不行,小麦必须在平地上耕作,而且必须有水源供给。 怎么办? 好办,在我穿越人士面前,就没有不能办的事。 山地种谷子,好地我种麦子,但坡地种植更耐旱耐寒的玉米啊。 玉米其实已经很早就传到了大明,现在,已经在十三省都有种植了。 陕西也有,只是面积小。而且这时候,因为玉米不好吃,还不被大多数人接受罢了。 但饥荒年代,饥不择食,能吃不死人的,就是好食物。 更何况,玉米是最佳的饲料,到时候我拿玉米大量养猪,秸秆还能养兔子。 尤其是兔子,那东西几乎每月一窝,一窝十来个。只要一两个月,不用喂什么精食料,就能给你长成四五斤重。 一切在于引导吗,以自己这种人人崇拜的身份,只要登高一呼,兔子就会一窝一窝的出现在寻常百姓家。 到那时候,我就可以实现,让那些饥民干什么吃饭,咱们何不食肉糜呢? 还有,天旱,但流淌在西北大地的大河小河,随处可见,只要解决提水灌溉的问题,就解决了大问题。 提水灌溉,现在的水车,都是靠牲畜和人力,力量有限,而且还备受限制。那穿越人,就要祭出大杀器——剽窃。 剽窃荷兰风车,那东西在这一年只刮两场风,一场风刮半年的西北,正是好东西。它可以日月不停的把水提上来,有多少河流,河流边上的土地,就有多少旱涝保收田。 说干就干。 但干可以,没钱不行啊。 打造风车,平整土地,挖掘沟渠,都要钱啊。尤其是兴修水利,那是可烧钱的炉子啊。 这次,不是商行的事,更不是自己的事。伸手,管朱由检要。在等待朱由检给钱的时间里,吕建决定,亲自视察一下自己这个王府长史,掌握的收过来的王庄的状况。做到事先规划,心中有数。 收来的王田,在南面不远的河津,就有一片五万亩的王庄。 走在路上,吕建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无奈。 本想走入仕途,弄个衣锦还乡,还了娘的心愿,干倒王侍郎,解了自己的气。结果这混着混着,混成了在明末种田了。这还是官斗文,铁血文吗,这不成了种田文了吗? 关键的是,自己种田就安心种田吧,结果又弄出来随时要剿灭流寇,还和魏忠贤,东林,皇帝,朱由检不清不楚,要时刻参合党争,这是什么事吗。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但没办法,皇权大于天,上面叫你干什么,你还就得乖乖的干什么。自己单干?分分钟弄死你。 赏赐王田,原先田地的主人,也是要被一起赏赐的。 当吕建来到新得到的王田时候,原先的王庄庄头,一个脑满肠肥的太监,早就在路边等着了。 他的心思是,巴结好了新长史,继续做庄头,作威作福。天下王庄都是这么管理,他还能变吗? 见到吕建,赶紧带着谄媚的笑,小跑着迎来上来,半跪打千:“小的王富贵,参见长史大人。” 吕建就虚扶一下:“起来吧。” 然后就看到他身后,那密密麻麻,被强迫来迎接的王田百姓,叫庄户。 他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容枯槁,一双双眼睛,写满了麻木和了无生机。 这是一群比佃户还不如的人们。比自耕农更凄惨的人群。 佃户和自耕农,忍受不了压榨盘剥,还可以逃亡成为流民。至少还有选择放弃,逃亡的权力。 然而这些王田里的百姓,就是农奴,连放弃,逃亡的权力都没有。 他们在王庄里,被一个个分庄头,大庄头严密监视。一旦有逃亡的,其他乡邻连坐,而且王府的侍卫,也会出动将你抓回来,杀一儆百,给那些农奴看。 王爷贪婪,几乎拿走了他们的全部,而分庄头和总庄头,更是变本加厉,榨干了他们最后的所有。不给他们留下任何,哪怕是一根草。 现在,留给他们的,只是一个火星。只要一个火星落下,那就是燎原大火。 第171章 接收王庄 庄户们在一个个分庄头的指挥下,机械的向吕建跪拜。 吕建就叹息一声:“起来吧。” 然而,没有人起来,因为小庄头太监没有发话,没有人敢起来。 吕建对着王富贵吩咐:“让他们起来吧。” 王富贵立刻对着那些农奴大呼:“长史恩典,你们起来吧。” 农奴们战战兢兢的站起来。 王富贵再道:“现在,你们给我滚回去,按照咱家的要求,把敬献给长史大人的接风礼物,拿出来。如果谁敢拖欠,有儿女的,送儿女,没有儿女的,把老婆交出来。” 一片哀求声中,一声怒吼:“混账。” 王富贵一缩脖子,当时大怒:“长史愤怒了,你们这些混账东西——” “我说的是你混账。”理解冲着王富贵几乎是怒吼。 一听这话,王富贵没有惊愕,习惯性咕咚跪倒:“长史大人不要恼怒,都是奴婢事先安排不周,我现在立刻安排,保证大人吃好,玩好,乐好。” 吕建上去就是一个大脚,将他直接踹翻,二话不说,直接下令:“来人,将这个混蛋捆起来,马上召开审判大会。当着全部百姓的面,审理其罪,按罪惩罚。”然后看看那些分庄头:“把他们一起绑了,同等处理。” 这样的结果,当时吓傻了这些庄头太监,当时吓傻了那些农奴。 一个场院里,巨大的篝火点燃了,支起的大锅。吕建的护卫正将一袋子一袋子黄橙橙的小米下锅。跟着下锅的,是一块块的肉,还有那雪白的食盐。 被召集来的所有庄户,都聚拢在这些大锅周围,贪婪的闻着那飘逸出来的肉香,咸味。 一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孩子,嚼着手指头询问:“爷爷,这是什么味道?” 老人眼睛死死的盯着翻滚的锅:“孙女啊,这就是肉的味道,这就是盐的味道啊。” 小女孩就懵懵懂懂的再问:“肉是这个味道吗?这该叫什么味道呢?” 老人已经热泪盈眶:“这就是传说中的香味啊。” 糖妹舀了一碗肉粥,给这个小女孩端来,眼睛中也同样充满泪水:“小妹妹,在一年前,我也不知道肉是什么味道,我也不知道甜是什么味道,我只知道苦是什么滋味。但自从我跟了我哥哥,我知道了肉的味道,知道了甜是什么。” 这个小女孩就怯生生的询问:“那,以后,我能跟着你哥哥吗?” 回过头,企盼的看向吕建,吕建就坚定的点头。糖妹就回头对那个小女孩说到:“可以,以后,你和庄子里所有的人,都跟着我哥,吃有肉的饭,过甜的日子。” 于是,所有的庄客,都吃上了,他们自打划归王庄后,祖祖辈辈的有肉的第一顿饱饭。 公审庄头大会,开始了,庄户们对大小庄头的控诉,他们的罪行,那真是罄竹难书,每个人,杀一百次,都难赎其罪。 然而吕建没有当场处死那些庄头。毕竟,太监是皇室的狗。皇室家的狗,不是那么可以轻易弄死的。在百姓面前狠狠的打了他们一顿,然后将他们送到宗人府去发落。 宗人府,管理老朱家所有的子孙,还有这些太监宫女嬷嬷。 而当初朱元璋为了避免族人相护,宗正是由勋贵担任的。现在的宗正是英国公张维贤,那是一个老而弥辣的老头,最恨太监擅权。因为魏忠贤有天启庇护,拿他没有办法,但其他太监犯事,那是九死一生。 审判完毕,将他们的罪行记录在案,明天一早就派人押他们回京。 然后吕建宣布,没收庄头的财产,将他们分给这下庄户。 所有的庄户,这次是真心的跪拜感恩。 面对解了恨,吃的饱的庄丁,在吕建的要求下,当场推选出各个庄子里,德高望重者三人,然后汇集在一起开了一个政策公布会。 这个时代,乡村的管理,是由当地士绅豪强管理,但王庄例外,有国法不入王庄之说。是变相的国中之国。 所以才出现,原先那帮太监庄头,在庄子里无法无天的现象。 同时,王庄的生产经营模式是,土地是王爷的,种什么是庄头说了算。到时候,农奴到庄头那里领取种子农具,所产出,九层上缴,留下一成归自己所有。 这已经将农奴压榨到了极限。 但这还不算完,王府有红白喜事,包括猫下崽子,农奴都要上供孝敬。庄头也找各种借口,要农奴供奉。 逃?你不要想,因为王府三千护卫,就是干抓捕逃奴的事的。还有连坐法,将你和整个村子死死的捆绑住。 你要想逃离这地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整村逃亡。然后遇到护卫抓捕,那就只能愤而暴动。 所以,在明末,小冰河期的天灾,并不是造成天下大乱的根源,它只是一个导火索,点燃了自耕农,对贪官酷吏的压榨反抗;而占了天下四成土地的王庄皇庄,就是这火药桶的制造者。 老朱家的王爷,是在自掘坟墓。 所以才有了吕建上次在朱由检面前,揭开这个巨大黑幕,说出了,王爷封地,才是制造流民,制造暴动根源的说法。 才有了天启用这种,渐进式的削弱王爷封地的办法。 但在外人看来,王爷的封地,不过是从原先的王爷手中,集中到另一个王爷的手中。 实质没有变,管理模式不会变。 农奴依旧是农奴,留给他们的,还是两条路,要么被压榨而死,要么铤而走险,逃亡,最终在抵抗抓捕的暴动中死去。 所以,这十个庄子三十个被推举出来的老者,战战兢兢的看着,在地中间背手踱步的新的总庄头。他们心中忐忑,时刻告诫自己,不要被一顿肉粥和一点浮财所欺骗,那只是新官上任,给你一个甜头。 不要被他立数原先庄头的罪状,暴打他们一顿,为百姓除害所蒙蔽,那只不过是新老交接,那是必然的内部争斗。 现在,他们只是在心中企盼,这个看着似乎总是带着淡淡微笑的长史,不要在加上缴,不要再提什么供奉,能保持现在的状况,那就是老天开眼了。 若是连这一点都不能保持,那这十个庄子,上万的乡亲,就只能揭杆造反了。 与其慢慢的被压榨而死,不如愤而起痛快的去死。 第172章 封地新政 原先庄头王富贵的厅堂里,浮物粮食都已经分给了庄户,这时候显得空空荡荡的。 只剩下一张桌子,桌子上点着一只蜡烛。 烛火摇曳里,将三十个战战兢兢,佝偻着身子的乡老身影,映照在强上,乎长乎短。 吕建背着手,轻松的踱步,但他似乎已经感觉到,那些乡老内心的那种忐忑,那种不确定的担忧。 吕建开口了:“从此,我将管理你们,但我不会再派庄头,我只是监督协调你们。你们将采取高度自治。也就是说,你们,将是新的庄头,负责你们庄子日常的管理。王府将给你们俸禄,而不是由庄户供养你们。” 自己当庄头啦?大家先是不信,转而大喜,自己即将是这块天的土皇帝啦?这也可以算作一步登天了。 所有的人立刻跪倒磕头谢恩。不知不觉中,他们的心,他们的立场,就靠近了他们的长史,。 一一扶起他们,吕建虽然依旧平和亲近的微笑着,但话语却带上了一份森严:“但,你们不是太监,所以,我长史有权对你们巧立名目的贪污,欺压百姓做处理,乃至直接棒杀。” 三十个新庄头就开始战战兢兢,连说不敢。 “首先,我宣布,封地庄户,不再是王府的农奴,废除王庄户籍,而恢复为大明正常的子民百姓。” 这个章程一出,当时这些乡老是既激动又担忧。 激动的是,从此大家可以成为自由民了,子孙也可以参与其他行业,甚至读书识字,可以科举,出人头地了。 但因为是庄头了,立场也变了,于是一个乡老颤颤巍巍的提出了自己的担心:“那如果那些庄户,解脱了王庄户籍,那他们都跑了怎么办?” 这就是典型的屁股决定脑袋。 吕建一笑:“我宣布,从今年开始,废除连做法。庄户,不,是百姓们可以自由选择来去,王府绝不干涉。” 大家彻底的蒙了,真要这样,那些庄户还不转眼跑个干净,到外面即便和野狗抢食,那也比在这里一家必死强啊。 那直接这下庄头没人可管,那还是什么官,什么土皇上啊。 “我宣布信王封地新规矩:信王封地土地的种植管理,不再由庄头说了算,而是承包给那些百姓。一切耕作中的费用也将由你们自己承担。在保证八成土地,种植庄稼之外,百姓种瓜也行,种菜随你。” 大家就一咧嘴,这位,比原先的还狠。 原先,虽然要上缴九成,但毕竟农具种子是王府出啊。 “但承包费将降为你产出的四成,其余都归百姓自己所有。如果是这样,那么庄户们还逃亡吗?” 就这一个地租的分成比例,立刻震惊了所有的人,而后是狂喜。 乡老们再次跪倒,代替庄户们,感谢长史的大恩大德,感谢信王的无量鸿恩。 一个乡老哭泣道:“王爷和长史如此恩德,那到秋天,我们都将吃上一顿两顿饱饭啦。这样的结果,还会有谁想着逃亡呢。” 这样的负担,可比官府管辖下的自耕农强上太多了,谁还逃跑? 大家含泪点头,纷纷表示,安心耕作。再不偷懒怠工,到秋天,说什么也要拿到好收成。 这就是封建制度,取代奴隶制度的优越所在,它完全的释放了劳动积极性。 当然,还有更先进的社会主义制度。但时机大环境还不成熟,这时候吕建要是施行社会主义制度,那就是找死。 不迈步,那是固步自封,没有前途;比别人多迈出一步,那是领先;迈出两步,那是跨越;但迈出三步,那就是扯着蛋了。 扯蛋,是很痛苦的。 “我再次宣布,王庄里的庄户,不再有任何无休无止的徭役。” 乡老们一阵欢呼。庄户要负担生产,但更要人命的就是那无休无止的徭役,不但徭役沉重,而且时刻被鞭打工伤,每一次服徭役,那就等于是去地狱走一趟。最可恨的是不管你忙闲,只要有令,必须上工,但你耽误了农时,庄头才不管呢,到秋天还必须上缴收成,没有,那就卖儿卖女吧。为此,不知道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这下免除了下地狱一样的徭役,那就是天大的幸福。 “但我规定,农闲时候,由乡老组织,百姓们必须拿出一个月的时间,义务为庄子出工,比如整修庄子内外的道路,打井,修渠,比如为困难家庭整修房子等等公益事情。” 大家连连点头:“这是应该的,应该的。”这是为自己做事,当然大家毫无怨言。 “施行义仓制度。百姓必须将收成的一成,上缴义仓储备。丰年储备,荒年放出,这一点雷打不动。如果有任何人偷盗义仓,死罪;有人不缴义粮,驱逐出庄。” 这才是这次天启不惜弄出叛乱,也要收回土地的真正目的之一。 为即将的大旱储备粮食。 但这个看似强迫的政策,乡老们却是举双手赞同。 虽然看是百姓又加了一成负担,但缴纳进义仓的粮食,最终还是大家的口食,这是大家为自己的积攒,肉烂在锅里吗。 一条条政策出炉,每一条政策的公布,都会换来乡老的一阵欢呼盛赞。 一个乡老又提出一个关键问题:“可是,我们这些庄户,都是赤贫,没有钱购买种子农具啊。” 吕建一笑:“这不要紧,我带来了信用社的一位总管。” 许杰粉墨登场:“诸位乡亲,我是官督商办钦差行辕参政,也是官督商办信用社总管。对于大家提出,没有钱先期购买农具种子,我信用社,将为你们发放贷款,年息二分,五户联保,土地产出做担保,相结合。” 这下,大家才真正放了心。 在这里,吕建监督了三个乡老落实自己的政策三天,不断的根据出现的具体情况,将政策加以修改完善,最终定为成例。 然后,吕建立刻派人行文接收到的所有王庄,命令原先王庄里的庄头滚蛋,让庄户们选出自己的三老接替管理,然后施行新的政策。 于是,整个信王王田封地,到处都是一片欢腾。庄户们无不奔走相告,信王仁德的呼声震天。 而紧挨着的其他王庄上的百姓,都在默默的看着听着呢。 第173章 发行粮票 申请的启动资金,朱由检的拨款到了。 其实这笔钱,还是天启从内帑里出的。只是借用弟弟的名义罢了。 这次魏忠贤很大方,天启批的十万两银子,直接给了吕建五万两的经费。还附加一句,虽然前几日你给内帑国库弄来了五百万的收入,但开销的地方太多了。大弟辛苦,你不是能吗,那就能者多劳吧。 吕建苦笑了,五万两,好够干什么?就是一个急需救济,那两百万处在垂死边缘的庄户,连杯水车薪都不算。 吕建算过了,要想两百多万庄户安居乐业,四百多万亩土地有产出,自己最少要投入三百万两银子。 没钱怎么办事? 这是皇上和朱由检的产业,不能发股众筹,不能搞商业运作。 但不重要,穿越者最拿手的,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但那又怎么样,咱们发票。 中原几乎不产银子,也没有大的金矿铜矿。 虽然据挖坟党统计,从南宋到大明孝宗,据说欧洲那些强盗,为了获得中原,那泥巴烧出来的瓷器,树上长的叶子,虫子来出来的粑粑,还有那珍贵的铁锅,一共为中原朝廷,在世界各地,抢来了三亿多两白银。 但这点银子,在这个占据世界产值鸡的屁,接近七成上下的中原,依旧是杯水车薪。 而产出的那些铜,用处多着呢,而且铸造铜钱是赔钱的。 更致命的是,中原王朝的铜钱,是世界货币,每年都有大批的铜钱,被走私给世界各国,所以,中原朝廷一直闹钱荒。 这就是为什么纸币,是第一个出现在中原朝廷的原因。其实,都是被钱荒给逼的。 而对经济造成最大危害的,不是通胀,而是钱荒造成的通缩,这严重的影响了中原经济的发展了。 没有硬通货,不能解决资金流动问题,不能解决吕建,现在面临的巨大开支问题,所以,吕建效仿先贤,准备在封地里,发行纸币。 但吕建发行的纸币,可和朝廷发行的交子截然不同。 朝廷发行的交子,是靠朝廷的信誉,强制接受做支撑的。现在,朝廷还有信誉吗?已经根本没有了信誉。所以,现在的交子形同废纸,连上厕所都没有人愿意用。 因为小且脆,而且还掉色,弄不好,弄一手,难堪;弄出来个花屁股,不雅。 所以,这样的交子已经被全员抵制。 而吕建发行的,叫粮票。他虽然也没有储备金做担保,但吕建却破天荒的,拿粮食做担保。每一张上,都印刷标定,当米一斤。 所以,在有了五万两银子之后,有了印刷的粮票,吕建没有向原先那些王爷那样,白奴役匠户,和跟随土地一并划拨过来的王民,而是什么都是采用雇佣制度,只有雇佣的方式,才能救济那些,已经快要饿死的饥民庄户,不至于让他们逃荒成为流民;才能完成封地里,最急需解决的水利工程建设,保证秋天的粮食产出。 开始招募工匠,打造风车,招募民夫修建水利设施,吕建是以一半现钱,一半粮票支付工人工钱的。 约定,两个月后,持有者可以凭借粮票,向长史衙门,兑换足斤的粮食。 后来,这种纸币,被百姓亲切的称呼为——粮票。 这时候,粮食金贵,还一天一个价,只涨不落。同时,吕建拍着胸脯担保,如果百姓们还是不信任长史府的承诺,那就在秋收时候,庄户可以用粮票来缴纳地租。 这才是为什么粮票,只能在封地里发行的原因。 一半现金一半粮票。现金能度眼前日,粮票就等于保值。同时,还能保证了持有者,不被奸商,用囤积居奇的办法,哄抬起来的粮食价格所盘剥。何乐而不为呢?被雇佣的人都乐于接受粮票了。 吕建就用这种办法,等于把一文钱,掰成了两半花。 当然,印刷粮票是个关键的部门,交给谁才能托底呢? 这不,整天无所事事,就会带着小妹瞎胡闹的洪秀清,正好担当此任。 让她忙起来,也就不会带坏了小妹。 但当时吕建是这么跟洪秀清说的:“秀清啊,印刷粮票,是整个封地的命根子,也是我的命根子,钱袋子,必须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才放心啊。” 当时把洪秀清幸福的,一旦找到北了,那就绝对不会出现找不到北的事情发生。 于是,野惯了的洪秀清,就整日钻在油墨味熏天的印刷车间里,为自己心上人,为自己的钱袋子,吃苦受累幸福的忙碌了。 接着,吕建就准备派出王府的人,立刻带着银子,去江南采购稻米。 只要一个月后,黄河解冻,自己那三千条河船的船队,就可以通过运河转黄河,运输过来。如果到时候没有粮食,兑换回百姓手中的粮票,勇于担当的吕建唯一的选择,就是找条绳子,先一步崇祯上吊。 自己的船队,现在在庄户里,雇佣了一万多人,开始紧张训练。用同样的办法,发放工钱,这又等于是以工代赈,救济庄户了。 他准备黄河一开化,先将永平自己的煤矿里,优质的无烟煤,沿着黄河转运河。然后直达北京或者山东,供应商行这两地蜂窝煤的厂子。 现在的四海商行,由于销量和产能的扩大,西山煤矿已经不能满足供应了。尤其是山东,更是货源短缺到了极限。 将山西的煤运过去,已经是必须。 将煤炭在这两地卸下之后,船队南下,装上粮食北归。这样一来,提高了运力,压下了运费,一举多得。 南方的粮食非常充足,自己不必担心粮票无粮兑换。 小冰河期,造成了北方干旱寒冷,北方粮食大面积歉收。现在一担(石)麦子已经达到了一两五,这还是在吕建地瓜大丰收冲击下的价格。 按照历史,这个时期,北方的麦子,一担已经达到了二两多。到崇祯五年,竟然达到了五两的地步,那还有价无市呢。 而随着北方干旱寒冷,南方却少有的风调雨顺。没有了洪涝。 现在,南方的粮食价格,已经降到了稻谷五钱银子,而糙米更降到了三钱,而且还非常滞销。据历史记载,天启六年,单单湖广,就积压了两千万担的粮食,造成了严重的谷贱伤农。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现象,那就是,大明施行海禁,最大能降低成本的海运,被禁掉了。 而走运河,本来大宗商品利润就低,北上粮船多了,都要放空回南方,不划算。 如果吕建到南方,低价收购粮食再运送回来,抵扣计价约十五文的粮票,那么就等于,将一文钱掰成一半之后,又掰成了一半花了。 也就是说,朱由检给他的五万银子,硬是让他当成了二十万花了。 第175章 不养懒人理论 钱有了,第一件急需做的事,就是救济那些庄户。 虽然土地承包给了他们,虽然地租降到了四成,虽然农具种子钱,由信用社放贷解决。但这些赤贫状态的庄户,眼前的危机必须解决。 你没见,每天都有饿死的人,被抬出去。 每一个村,每一个庄,几乎每日都有戴孝人。 虽然原先,这是习以为常的,但现在不能这样。 虽然放开了户籍,他们是可以出去讨饭。不说现在贫困,是西北的常态,他们讨来饭讨不来不说,一个流民大军的出现,就是吕建绝对不愿意看到的,也违背了皇帝和朱由检,强夺其他王爷土地的初衷。 一旦自己这里做不好,那这刚刚出现释放诸王土地回社会的希望,可能就被顶着巨大压力的皇帝叫停,那就前功尽弃了。 救济庄户,已经成为了当务之急。 朱由检给吕建,派来了整套的王府长史司的班子人员。 在这场大会上,面对风尘仆仆而来的自己的属下,吕建介绍了王庄的惨状,定下来了眼前的第一项工作:“保证收成,在这天灾不断的时刻,兴修水利,是当务之急。 我们一定要在春播之前,将能上去水的田地,用巨大的水网覆盖起来。”| 右长史陈锋赞同:“大人的安排最是恰当。但下官认为,当务之急,却是要救济那些庄户,最少得让他们稳定住,活下去。” 其他的官员也纷纷点头,赞同右长史的意见。 吕建是左长史,但从京城来的副手右长史,带队来的王府长史司的从属,却都是他陈锋挑选任用的人。 而吕建的身上,还有一个官督商办的钦差差事,还有一个户部山西陕西司的职务,这样一来,现在,长史司的官员,就已经表现出唯陈锋马首是瞻的态度。将来,吕建也势必将王庄的具体管理,交给他办。 所以,陈锋的意见,自己必须听。但自己的大政方针,绝对不许他做任何改变。 于是,吕建就坚定的道:“庄户要救济,但我绝对不白给他们,我绝对不养懒人。” 本来,按照王庄的规矩,一切用工都是要庄户服免费的徭役。 地租之外,免费的徭役也是庄户们最大的负担。而王爷们的穷奢极欲,让庄户无时无刻不在劳作。不但不给工钱,还要自备伙食,真正逼迫的百姓走投无路。 陈锋立刻反驳:“大人,那些庄户,都是其他王爷郡王的庄户,虽然划归我们,但民心不附。而这时候救济庄户,正是彰显信王仁德,收拢民心的好机会。大人,当为信王竖立威望仁政啊。” 吕建笑问:“那按照你这么说,这笔救济款从哪里来?你来的时候,给我带来了吗?” 陈锋就被噎了一下:“下官此次来,没有带来钱款。” “既然没带来,那我拿什么来救济?” “您不是已经筹集到了一笔资金了吗?”陈锋说的理直气壮。 “那笔钱,我是准备修缮水利工程用的,不能动。” “修缮水利工程,可以征发庄户徭役啊。” “徭役之苦,更甚于地租。你救济了百姓,且不说这三十万,面对两百多万需要救济的庄户,连杯水车薪都算不上。就算你救济了一点,但你却要再次征发徭役,那你不就是苦民害民了吗,不是更加让庄户痛恨王爷了吗?” “这——” “记住,我就是要用这三十万,施行对百姓真正的救济。但我只是雇佣他们,给他们工钱,为我们修缮水利。但绝对不是白给他们,让他们成为懒人。这一点政策,绝对,必须贯彻始终,不得有任何通融。” 面对还愤愤不平的陈锋,吕建只好耐心的给他讲解,自己不养懒人的道理。 当庄户贫穷的时候,你去扶持他给他免费的东西。刚开始的时候,他会对你感恩戴德,然后他就不去工作了。因为在家里坐着,也能得到接济,自己辛苦劳作,能够改善自己的生活,但却会可能失去这白得到接济。在他们那狭隘的思想里,权衡利弊左右之后,他们就聪明的选择了躺着坐享其成。 而随着这种白来的接济,他们的惰性就产生了,他们就成为了懒人。然后你恨其不争,断绝了他的接济,或者是因为你能力有限,不能再延续你的救济了,他们就会感觉到不公。为什么你不救济我?所以他们就要闹。 这就是懒人形成的理论。按照中国古语总结出来的那句话,那就叫做斗米恩升米仇。 高福利,是坑一个国家的最好办法,世界上,崩溃于高福利的国家比比皆是。 吕建不想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吕健不想看到那句古语,斗米恩升米仇,而更希望看到的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所以他否定了王府里这些同僚们,展现的圣人的仁爱光辉。坚决不同意,挤出刚刚贷款得到手中的这笔钱,来白白的施舍那些庄户。 因为在他看来,那是自己在花钱,为自己的将来拉仇恨。 最终吕建斩钉截铁的道:“我会想尽办法,创造就业机会,来让那些百姓用自己的勤劳,来赚取他们改变生活,养家糊口的钱。比如说未来天下即将大旱,那么眼前水利的兴修,已经成了当务之急,也是未来抗旱救灾,保持收成的基础。我将用我手中有限的资金,用以工代赈的办法,努力的将水利完善起来。” 王府典簿就笑着问:“咱们的地方就这么大,如果主干渠全部修缮完毕,那大人用什么来保证,那些急需要救济的百姓,继续得到收入呢?” 吕建嘿嘿一笑:“那我的办法就是,雇佣一批人在前面挖坑,然后再雇佣一批人,在后面填平。” 然后看着底下一群,因为震惊而张大嘴巴的同僚:“总而言之一句话,我的政策和理念就是,绝对不白白的施舍,而养出一批懒人。我绝对不在我有能力的时候,施舍他们,而没有能力的时候,却遭到他们的怨恨。这就是我不养懒人的理论。” 调子定下,开始招募庄户,大面积开凿沟渠,为即将成批出场的风车做基础准备。 看着感激的庄户踊跃报名,吕建指着他们给同僚们看:“我不再像原先那样,免费的奴役他们,还要他们自备口粮。现在我是就地招募,我不供应他们伙食,但我给他们工钱。这已经是我最大的仁慈了。为此,难道那些赤贫的庄户,不应该感激我,感激王爷给他们的活路吗?” 对于这样的理论,王府的同僚们,有的指责吕建的不仁,有的指责吕建浪费钱财。但更多的,是准备看吕健的笑话。 第176章 暗流涌动 长史衙门里,外面各个工地,忙活的热火朝天,吕建忙的焦头烂额,但这里的一群官吏老爷,却显得无比清闲。 有的围坐在蜂窝煤炉子周围,翻烤着美味的烤地瓜做小吃,有的悠闲喝茶聊天。 但所有人谈话的主题,都是对吕建,对吕建在王庄里施行的新政,充满了抱怨与抨击。 王府右长史陈锋,翘着二郎腿,神态悠闲的剥着属下递过来的烤地瓜,先闻了一下,赞一声美味。然后一面吃,一面对自己的心腹们说:“这不是很好吗?我们就这样让他闹下去。到时候,可以预见,当这不多的贷款银子花光了,而工程却只执行了一半。那么留给他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工程烂尾,前期所有的投入,都打了水漂,但却给咱们家王爷留下了一笔巨额债务。以咱们小王爷的性子,他是绝对不会饶了他的。” 大家就一起点头,王府工正道:“按照现在的工程,属下计算过,他那三十万的贷款,是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下去的。而要想工程继续,将来看到结果,那他就只能再次执行,让那些庄户们,继续免费的徭役。恢复原先的制度,这对我们有利。” 王府教授黏着胡须奸笑:“当他花钱雇佣那些贱民的时候,那些贱民欢天喜地的感谢他。而当他再次征发免费徭役的时候,他们会更加激烈的反抗。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不更是斗米恩升米仇吗?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我们。” 仓大使也道:“而他还独断专行,将本来的王庄制度彻底给改了。只要贱民们上缴四成的地租,那一年王爷得少收入多少?而这又花出这么大一笔,本来不应该支出的钱。这一出一进,看到了秋天的时候,他拿什么向王爷交代。”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语气里是充满怨毒。 原因无他,现在吕建大权独揽,强硬的执行他的那个政策。结果使得来的这帮人,不能再欺上瞒下上下其手,不能在逼迫着百姓免费为他们劳作服役;不能够逼迫着庄户们,再向他们缴纳孝金。这种损失是非常巨大的。 千里做官为求财,大家放弃在京城,那闲散悠闲的官不做,千里迢迢,跑来这西北苦寒之地受罪,可就是奔着管理王庄,大发其财的目的的。 结果在吕建这样的手段下,发财是指望不上了。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吕建的手段,就是堵死了大家的财路。 而要想发财,就必须干倒他撵走他,让整个王庄,真正落入自己这一群人的手中。继续恢复原先的管理制度,才能实现。 陈锋得意一笑说道:“现在咱们不去反对他,就让他这么干着。不过大家也要提起精神来,开始仔细的熟悉,咱们所管辖的王庄状况,等待着秋后算账。然后由咱们重新接手王庄,恢复原先的制度方法。到时候可别大家措手不及。” 所有的人都眼睛雪亮,连连点头称是。 对于这群人的发对新政呼声抱怨,然而吕建对此却不以为然。他依旧坚决执行他的新政。他似乎不但不为即将的资金链断裂担心,还挤出十万两,让赵远押运去江南,追加给吕文学,扩大粮食的收购。仅仅拿出二十万两,用做各地的水利兴修,这资金缺口就更大了。 但他依旧在坚定的,推行他的以工代赈,不养懒人的政策。 他规定,主干渠,将由王府出资,雇佣百姓们劳作开挖。每天给100文的工钱,剩下的给5斤粮票。 一百文钱,在现在可以买到五斤米。如果购买杂粮,比如说地瓜,可以买到20斤,完全可以保证一个劳工,一天现钱的收入,养活一个五口之家的温饱。 而两个月后兑现的粮票,却正好在春天没有工作的时候,又能保证一家温饱。 如此下来,吕建就将自己现有的资金,等于扩大了一倍。 而同时,还规定,每一家只能有一个佣工的名额,这样就能变相的扩大救济面,让更多的家庭得到温饱收益。 当然,那些孤寡,吕建还是真正给予救济的,规定每人每天一斤地瓜干,半斤米,保证饿不死。 主要的渠道,是由王府负责投入修建,而分流到土地中的分渠道,王府就不再负责了。而是由各庄三老协调,谁的土地谁负责的原则,自行开挖。 为自己做事,保证自己秋天的好收成,当然毫无怨言。 玩偷懒不修建可以吗?答案是肯定的,不可以。 修建这些分渠,因为这是为了他们,为了自己的丰收做出的努力。 没有付出,怎么会得到回报? 同时吕建就赤果果的说:“只有在你们丰收得到了温饱,才能保证王府的收入稳定。如果你们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你们就将被赶出王庄,由你们自生自灭。” 赶出王庄到外面去,那里的政策哪里有这里好?所以,赶出王庄,比杀了他们还让人恐惧。 新修水利的问题,已经安排就绪。然后将这个事,交给了陈峰等人负责。吕建转头忙活建设工厂,招募工人去了。 建设什么工厂?当然是风车制造厂。 吕建的风车制造厂,是施行了标准化,流水线式的。 一批工人,一个车间,就做一个部件。无论是在质量上,效率上,尤其是技术保密上,那是绝对的领先完美。 而中国人那种,看一眼就怀孕的技能,在这个时代完全不可能。因为这个时代的度量衡,取的是差不多。 这个年代,一件东西只能一个人造,即便是师徒联合打一把凳子,那绝对是惨不忍睹的废品。更别说这种涉及到金属,木工,皮革等达到十个工种,一百多部件的东西了。 你要想仿造,你连这些工种的人,你都凑不齐。 就在吕建日夜奔忙下,工厂风风火火的开张了。 在这里,雇佣来的庄户被简单培训之后,就安排上了流水线,日夜不停的赶工制造。 吕建的野心是,在开春之前,自己的封地内,凡是有河流的,都要有风车,保证冬春小麦的丰收。 一个月后,工厂总算走入正轨,达到了管理,产量质量都达标了。 这里忙完了,赶紧例行的检查各地王庄,自己交给那些京城里来的老爷管理,可别出什么乱子啊。 第177章 出大事了 抽身出来,吕建例行视察各个村庄。在王家庄,三个乡佬陪伴着他,走访了几个庄户人家。 一个个低矮破旧,摇摇欲坠的草房里,已经有了一点烟火生气。 来到一户人家,劳力去修渠了,只剩下一个婆婆搂着一个孩子在家。 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他看到锅里,是地瓜掺杂着草根的吃食,虽然不见米粒,但仔细的闻了一下,还有一股盐的味道。 为此吕建很欣慰,还夸奖了老婆婆:“现在还很艰难,您老人家还能精打细算。多吃便宜的地瓜,这样就能攒下一些钱,为将来青黄不接时候做储备,这样好啊。” 老人家就畏畏缩缩的回答:“不敢当大人夸奖,其实我这也是没有办法。能吃上这地瓜配上草根,就已经是大人的恩赐了,哪里还奢望积蓄?” “难道你家,没有人在工地上做工吗?” “若是没有,我们连地瓜草根粥都吃不上了.” “那按照我的规定,不是有100文现钱,其余的才是粮票。如果你买地瓜的话,可以买上20斤,看你这锅里,最多不过二斤,那么剩余的钱不就是储蓄了吗。” “哪里有100文钱到手呀,一天的现钱只有二十文,仅仅只够买点地瓜的,而其他的都用粮票顶了。这个月月末,右长史大人的寿礼,工正的寿礼,我们还不知道到哪里筹措呢。” 听到这里,吕建心就咯噔一下,发现自己的政策,被人动了手脚,可能要坏事。 重新盖上了锅,吕建没有说什么,告别了老婆婆,默默的往回走。 来到了庄头的办公所,原先庄头的奢华房子,现在变成了公用的办公场所,同时,也安排了一些,房屋倒塌无家可归的庄户,做为临时居住。等待农闲时候,那一个月的义工,帮助他们修缮建设房子。 进了一间小小的房间,吕建询问三老:“怎么会这样?” 三老就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闪现出了惊讶。最年长的小心的询问:“这不是王府上面发下了新规矩吗?就是做工的工钱,只发二十文的现钱,剩下那八十文,是用粮票做替代。而且还是按照预估两个月后,粮食的价格,就是按照二十文钱一斤结算的吗?” 然后另一个乡老,看到了吕健的脸色更阴沉了,赶紧解释:“大人息怒。我们也理解王府的艰难。这就不错了,有二十文钱每天的收入,就可以买上5斤地瓜,再掺一些树皮草根,做工的劳力吃的饱饭,剩下的也能吃个半饱了。” 吕建不接受他的解释:“这个制度实行多久了?” “实行已经一个月了。” 那也就是说,自己原先定下的规章制度,只实行了半个月,而改变到现在这样子的,正好是右长史郑峰,接管兴修水利工程这事儿的时候。 “那你们的俸禄呢?” 原先规定,庄头每个月的俸禄,是一两银子。再加上他们自己手中也有地,这样就能够让他们过得略微体面一些,让他们对王庄的管理,更上心,积极性更高。 年长的赶紧回答:“我们现在得到的俸禄都是粮票,而且还是按照20文钱一斤粮食作价的。” 吕建就叹息一声,还是出了篓子了。 自己有两个衙门操作,只能抓大放小。 再加上这次朱由检,给派来了一个完整的班子,其中就有管理财务的典宝。所以吕建认为,就像商行一样,在自己最严格的规章制度下,让他们按部就班的执行,是不会出现什么乱子的。于是就将钱粮发放的事,直接交给了他们管理了。 结果这里出事了。 在走的时候,路过了一家杂货铺,结果杂货铺,竟然歇业倒闭了。 这可不是一个好苗头。 按道理来说,由于庄户们手中有了钱,杂货铺的买卖,应该更加兴隆了才是,怎么就歇业倒闭了呢? 送行的年长乡老赶紧解释:“由于做工,得到了一部分现金,一部分粮票,而粮票是保值的。所以杂货铺的商人们,也愿意接收一定比例的粮票,卖出货物。这样也解了庄户们一时之急。” 真没想到,自己无奈发行的粮票,竟然还有了货币的功能了。 这是好现象,这应该加以推广。 “然而王府里发出来的粮票多了,而现钱少了。百姓们拿粮票换取生活必需品就多了。更主要的是,长史府所需物品,全部用粮票,强令商户接受。然而咱们的粮票,只能在咱们的王庄范围之内流通,到外面就不行了。 结果杂货铺的商人老板,就没有现钱到外面进货。所以状况就这样了,他们只能先歇业关门,等待粮食到了的时候,用手中的粮票来换成粮食,然后再将粮食卖出去,变成现钱,再到外面去进货。” 吕建就感觉到,事情不是一般的出事了,而是出了大事了。 不再考察地方了,吕建第一时间,飞马赶回了永平的钦差行辕,因为自己的粮票印刷,就在这里进行,是由洪秀清负责的。 一见到洪秀清,吕剑焦躁询问:“秀清,这一段时间,王府上这里领取粮票,很频繁吗?一共领取了多少?” 洪秀清也在纳闷这个问题,于是就回答:“这一段时间,王府的典宝官,频繁的上咱们这里领取粮票。我印刷的速度都供应不上他们了。难道王府那边工程越来越大吗?” 吕建的冷汗就下来了,语音都已经有些颤抖了:“你赶紧给我拢一下,他们到现在一共支取了多少?” 洪秀清赶紧打开账本,按照吕建的记账法,总数一目了然:“他们前前后后已经领取了两千四百万张粮票了。” 吕建咕咚一声,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按照当初的规定,一斤粮票是以一斤粮食做保证金的,而一两银子是顶的七十张粮票,那么10万两银子就是700万粮票,按照现在他们领取的粮票数量,已经达到了三十多万两银子的地步。然而,典宝的账目上,自己的现银也在流水般留出呢。 也就是说,就在这吕建没有察觉的短短时间内,那群混蛋,就给吕健弄出来三十多万两的窟窿。 而这还是刚刚开始,如果照着这个速度下去,那将是多少? 而最要命的,是这种过度的超发,将来平息的办法,就是拿出三十万担粮食来,或者是干脆将粮票贬值,或者干脆作废。 但不管什么办法,那都是一场巨大的灾难。最终的结果都是,自己拿着绳子,提前在崇祯前面上吊。 让我上吊,那绝无可能,你动我的银子,不按照我的规章制度办事,你们死定了。 “赵虎。” “在。” “点上亲兵卫队,跟着我杀人去。” 闻讯赶来的许杰大惊:“大人,杀不得,杀不得啊。”然而他连滚带爬的追出来,吕建已经绝尘而去了。 许杰一面大呼,一面爬上驴背:“完了,完了,大人和信王积累的友谊,这次要彻底的完了。我必须阻止他。” 第178章 屠杀同僚 王府的长史司衙门,没有和钦差行辕在一起,那会混淆了事情。 吕建将王府长史司衙门,设立在了山西河津渡口。方便利用水路,管理散布在整个西北的王庄王田,以及物资调运。 吕建带着大队人马冲进河津王府长史衙门,衙门里冷冷清清,询问值守的,值守的惶恐回答:“右长史和十几位大人,去得意楼,吃黄河鲤鱼去了。” 一听这话,吕建的怒火,噌的下就上来了。 我这里四处日夜奔忙,你们竟然还有闲心,吃黄河鲤鱼? “赵虎,派人封锁那些官员的家。” 赵虎立刻安排。 “剩下的人,跟着我,上得意楼。” 带着赵虎,直奔得意楼。 河津是古老的渡口,有千年的历史了。 这里,几条大河交汇,勾连陕西山西,关中,河南。更有西北最大的食盐产地,运城盐湖依托,繁华不下一个州府。 更因汇聚各地行商,商业十分发达,市面十分繁荣。 长街上,酒楼茶肆林立,得意楼却是最大最奢华的。 曾经有传言,腰中没有百两纹银,你都没资格登得意楼的门。 在三楼雅间,看着冰封的黄河,如同黄龙,静静的反射着夕阳,散发出胭脂一样的红光的景色,品尝着店家冒着生命危险,凿冰捕获的黄河大鲤鱼,陈锋感觉无比的惬意舒服。 “冬天凿冰新取的大鲤鱼,味道比春夏的更鲜美,当然价格更高。不过能品尝如此美味,值啊,真的值啊。”典宝眯着眼睛,无比享受美味。 教授嗤笑:“只是一味的品味美味,却没有这美景相配,俗气啦。” 周围的人,都不由哈哈笑着取笑典宝的粗俗。 典簿不由感慨:“如此良辰美景,如此美味佳肴,若是咱们的士林诗词大家吕先生在,不知道会有什么佳作问世呢。” 一提吕建,其他的人立刻冷了场。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桌席面,最少也值一百两。这一百两是从哪里出来的,难道你还心中没数吗? 若是吕建坐在这里,铁定会掀桌子的。 陈锋就抿了一口第一等的西北红:“诸位,做事还是小心点。这些钱,毕竟不是国家的,也不是王爷的。原则上说,是吕建的。落到了我们的口袋里,那未来的窟窿得他来填。所以啊,我们要小心隐藏,别惹毛了他。” 大家连连点头称是。 典簿想了下,最终小声询问:“那我们是不是见好就收?” 陈锋缓慢摇头:“我们用这种办法,落了他点钱的目的是什么?难道真的是为我们的吃喝享受吗?不,大家不要忘记了初心啊。” 大家就一起点头。 典宝说到:“还不是打蛇打死。眼看着工程上,他用他的办法,竟然可能竣工。那我们当初来这里的目的就难以实现了。只有用这个办法,让庄户们的生活难以为继,让他以工代赈的办法失败,激起庄户的怒火。到时候,王爷震怒,才能拿下他。所以,我们不但不能见好就收,而且还要变本加厉。” 工正一敲桌子:“对,从明天开始,我们将工钱,全部换成粮票——” “全部换成粮票,你们手中有吗?”一个声音悠悠的问道。 “这个不要你担心,我们的刻板就要完成了,到时候,还不要多少有多少?” “不错吗,印刷假币,计划满周全的吗。” “这都是陈大人运筹帷幄,典宝计划周密——”还想自己吹嘘一下的时候,工正就看到,面对门口的陈锋,面色由红润,变得苍白,然后是死灰。 猛回头,看到风尘仆仆,一身疲惫的吕建,正站在门口,用马鞭敲打着自己的腿,看着大家。 当时大家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陈锋愣了一下,转眼面色便恢复正常。 站起来拱手:“大人,这些日子,大家没日没夜的奔忙,实在辛苦。下官就在这里宴请一下大家,以为犒赏。大人既然来了,赶紧上座。来人,添副碗筷。” 吕建冷冷一笑:‘这可以免了。’ 陈锋的脸就一冷:“难道大人不赏属下们一个薄面吗?” 看着他喧宾夺主,强抢主动的架势,吕建迈步进来:“我不是不给大家面子,但大家自己不要,那我有什么办法?” 陈锋故作惊讶:“大人这是何意?” 吕建走到桌子前,猛的伸手,一把将桌子掀翻。 哗啦一声,桌面飞起,杯盘汤汁四处飞溅,弄的一桌子大小官员好不狼狈。 陈锋一见,立刻退到那群官员中间,怒问:“大人,你为何如此轻视我们?” 吕建面露狰狞:“我轻视你们?我非常重视你们。重视到我要将你们的人头,送到京里,敬献给王爷。” 一听这话,陈锋和他的同伙再不镇定了。他们知道了,他们做的事败露了。这个杀神,要杀人了。 陈锋故作镇定:“大人为什么要杀我们?” “虚报工程,贪墨工程款,以粮票抵充现钱,将现钱私下分赃。巧立名目,逼迫庄户敬献。用粮票强迫商人交易,使得商户破产倒闭。破坏我定的政策,将我辛辛苦苦,才打造的稳定局面破坏。这林林总总,难道你们还不该死吗?” 陈锋却又一笑:“以工代赈是你提出来的。兴修水利,工程何其浩大,哪里虚报?以粮票抵充现钱,那也是你的办法。 工程资金紧张,不用粮票抵充,我们拿什么来给付工钱? 王府运转,没有资金,我们不拿粮票购物,拿什么? 至于巧立名目,逼迫庄户敬献,更是无稽之谈。红白喜事,乔迁过寿,大家礼尚往来,这是正常人情,我们何尝逼迫庄户? 至于你说的,我们将你辛辛苦苦,开创的稳定局面败坏。那我等正要上报王爷呢:你擅自改变封地规矩,使得王府收入锐减。你擅自解除庄户王籍,刻意收买百姓人心。你居心叵测,我等要弹劾你有谋逆之心。” 他的话音一落,所有的官员都大声赞同,就好像真理,真的在他们手中一样了。 吕建被气乐了:“我已经派人,将诸位的家给封了,我要拿回我的银子。你的辩解,将用确切的证据来反驳你。至于你给我捏造的谋逆罪名吗,啧啧啧,我真的鄙视你们,你们捏人罪名就会用谋逆吗,你们就不能换点新鲜的罪名吗?” 大家一听自己的家被查封了,当时就傻眼了。至于后面的冷嘲热讽,当时没人理会了。已经有胆小的,跪地求饶了。 陈锋倒是倔强:“你无权杀我们。” 吕建笑了:“当初榆林县令,也曾经和我这样说过。但我还是杀了他,灭了整个榆林县衙。” “我们归信王管辖。莫说无罪,即便有罪,也是信王处置,还轮不到你。我要直面王爷,例数你乱改规矩,使得王府损失惨重,你擅解王民,收买人心,违背大明户籍制度。到时候,还不知道是我有罪,还是你有罪呢。” “你正好说错了,我今日实话告诉你们吧。这个王庄,不是王爷的王庄,这是皇上听取了我上书陈事,感到了天下王田过多,使得国库锐减,三四千万百姓不能为国所用。各地王爷盘剥,造成暴动四起,流民大增。 所以,以信王的名义,施行逐步削夺王田,收归国有。然后交给本官,试行新法,解除王籍,用以缓解庄户怒火,丰足国库内帑,用以稳定西北局势。 减免地租藏粮于民,准备应对即将的天灾。 并且用我的试验,倒逼其他王爷跟随,缓和百姓的情绪。 所以,你们想要向信王祈活?你找错门啦,你们其实应该向当今负罪。 你说,你们坏了当今这种高瞻远瞩的大事,而且还超发粮票,造成巨大的,新的隐患。 你们自己说,你们还活得了吗?” 这种惊天的秘密一出,当时陈锋彻底的傻眼了,感情这里的内情竟然是这个。 真要这样,那自己等就死定了。因为用这种隐秘的,几乎是无赖的办法,削减王田,这和削藩无异。 而纵观历史,历次削藩,哪次不是一场血雨腥风?现在,自己知道了这个秘密,其实就等于不要任何罪证,自己都必死无疑,而且还是马上就死。 就连急匆匆赶来,阻止吕建杀人的许杰,听到这里,都吓得缩回了刚刚迈过门槛的脚。 那个教授嘴唇哆嗦的问道:“如此内情,我们来时候,皇上和王爷没有交代,不知者不罪。” 吕建冷笑:“现在不是你们有罪没罪的事了,我告诉了你们真相,这样的内情若是泄露出去,那么,那些王爷还会上缴土地吗?那些王爷会做什么想法?什么举动?那时候,将陷皇上信王于何地?朱纯义和内乡郡王反叛事例就在眼前啊。” 教授彻底的瘫倒了:“那,那,那你为什么现在告诉我们?你就不怕你泄露了秘密,皇上杀你吗?” 吕建笑着摇头:“我泄露秘密,那没什么的,因为我就是秘密的指定者。而且我还有皇上和信王,给我的联名签署免死诏书。至于你们,你们做的太过啦,我又是一个不愿冤枉好人滥杀的人。今日,我是要你们死个明白。至于泄密吗,立刻就死的人,是不会泄密的。 对不住,现在,在这个屋子里的所有人,除了我,不管有罪没罪,都得被灭口。” 然后不管其他,对着外面大吼一声:“赵虎,进来杀人。” 当他迈出门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是惨叫一片。 看着缩在墙角里的许杰,吕建微微一笑。 许杰头发都竖起来了,连连摇手:“属下什么都没听到,真的没听到。” 吕建走到他的跟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是我的心腹谋士,你是我的朋友。即便听到了又如何?来,我们回去,商量商量这件事的后续。” 第179章 强行推行粮票 长史的衙门不小。现在,人都杀光了,静悄悄空荡荡的,有些瘆人。 惊魂未定,依旧浑身轻轻颤抖,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的许杰,感觉吕建的目光,时不时的在自己的脖子上打转,就不由自主的再缩了缩脖子。 吕建云淡风轻的笑着说道:“以你我的关系,你怕什么呢?记住,只要你不将今日知道的说出去,在我的眼里,只要我一天不死,你是死不了的。” 许杰苦笑:“那,那,万一哪天,天下诸王再因这事造反,那位让你当替罪羊,那我不就死定了吗?” 吕建就再笑:“你放心,我获得了免死诏书,是皇上和信王联名签署的。免死到连谋逆暴露,只要不是真的实施,放炮扯旗造反的地步,我就不会死。” 许杰彻底的震惊当场了。这圣眷也太隆了吧。 “而我只想做个比王侍郎大的官,干死——算了,干倒他。然后带着我娘小妹,实现我娘念念不忘,衣锦还乡的夙愿就,知足了。造反?我可没那闲心。然后带着金银去海外,逍遥的过完一生。” 许杰就松了口气,把另半边屁股坐到了椅子上。神色竟然也带上,有恃无恐狗仗人势的意思。 “忙活一天了,水米没进,咱们整两盅,都放松放松压压惊?”吕建笑着提议。 酒能撞胆,但更能让人放松。 粮票出了那么大的篓子,今天杀了这么多人。他需要给皇上,明面上死要面子的朱由检,一个合理的交代。 现在,吕建需要放松一下自己。再和许杰商量一下,下一步怎么办。 长史衙门的官吏都杀光了,但摊子不能停。 “我骑了半天驴追你,早就饿了,整两盅就整两盅。我得压压惊。”说实话,许杰真的被吓到了。 赵虎从街上,买来了烧鸡猪蹄,还有花生米。加上一坛子西北红,然后就大马金刀,站在门外台阶上,警惕的不让任何人靠近。 喝了一口酒:“这次,我把王府长史司一锅端了,但工程不能停。所以,我准备在这场上报事变的密折中,保举你做王府右长史。你立刻把信用社的事,交给原先你的副手。先调一批地瓜衙门的官员接手,然后选拔招募人员,继续工作。但记住了,这次选拔的官员,一定要像咱们钦差行辕的人那样,都是吃苦肯干,兢兢业业的。” “多谢大人提拔栽培信任。” 原先许杰是钦差参政。 参政无定员,品级也不定,所以,许杰不过是区区七品官。 就任王府右长史,是从五品,可谓连升三级。 但原则上,许杰这个科举出身的正牌官员,是不愿意做王府官的。 那是因为这样,就等于脱离了朝堂,而只是做了王爷的一个幕僚,是没前途的。 但许杰现在知道了事情原委,知道只要办好了这次封地改革事,那就入了皇上的心了,前途无量。 到时候,只要吕建高升,自己就一定跟着高升。至于吕建说的,为整倒王侍郎,做到三品就知足,鬼才信呢。 即便他的这个小目标实现,准备功成身退,但他掌握了这么大的秘密,那皇帝他也不会允许啊。 现金一面喝着酒,一面为难说道:“像咱们钦差衙门那样的官员,恐怕很难。” “为什么?” “因为咱们的地瓜行辕,是官督商办,你有绝对的人事任免权。那些官员,更被咱们的股份捆绑了,他们每年都会得到最丰厚的收入。而不是只依靠他们的俸禄,就能过上体面的日子。他们在心中的思维,就是在为自己做事。贪污前,他们会想一想,贪污那点风险极高,和随时丢掉饭碗之间,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住饭碗。” 吕建点点头,不无得意的道:“你说的对。” “而长史衙门,原则上的官,都是皇上,不。”赶紧改口:“是王爷派来的官担当。那些官,已经被官场的黑暗贪婪,给熏染坏了。他们对争权夺利,对贪污腐败,已经成为了习惯,成为了本能。看着眼前流水一样的金钱,你不让他们贪污,那是比你杀了他都痛苦。” 吕建无奈点头:“你说的对啊。白布进了染缸,无论你用什么办法,都不会再让他洁白如初。这事真的难办啊。” “所以,属下招募的,只能是暂时的帮手,给予丰厚的俸禄,是没有问题的。而一旦上面派下来官吏,我们是不能不接收的。 而为了监控把握您,上面是一定会派人来的。” 吕建也知道情况一定是会这样的:“马上就开春了,水利工程,今年一定要见效。今年秋天一定要拿出成绩来,才能坚定皇上,继续收揽其他王爷土地的决心,天下更多的百姓,才能得到舒缓。所以,你得先干着,我会尽量和皇上解释清楚,不让他派多的官,只要一个能监督我的就行了。” 许杰点头:“但是,超发的粮票的事怎么解决呢。” “现在,就看吕文学那里了。还有一个月,第一批粮票到期,该兑换了。只要我们能及时兑换,就可以解决问题。” “但我们后续,还是要以现钱和粮票发放工钱的。最终那将是一个吓人的数字啊。我们那得拿出多少钱,在江南购买粮食,才能补上这个窟窿。再说了,我们的钱从哪里来啊。” “那我就再规定,秋天收租的时候,我收粮票。” 许杰当时摇头:“大人不可。” “为什么?” “粮票是我们空手套白狼的办法,其实要是没有粮食做保证金,在别的地区也不能流通,那就是废纸。结果秋收收地租赋税的时候,你给皇上的内帑,送上去一堆废纸。不要以为大人有免死金牌,就万事大吉,皇上有一万种办法,让大人生不如死。再说了,洪武爷当年发的免死金牌还少吗?您看看,有几个得了善终的?别太相信依仗那个东西。” 吕建这才知道,自己的想法和办法是多么的愚蠢了。 “那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 两个人就气馁的喝闷酒了。 喝着喝着,吕建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这真的是逼我放大招了。” 这一拳,倒是把许杰吓了一跳:“大人想出来了什么好办法啦?” “好办法没有,但笨办法倒是有一个。” “什么办法?” “我用我准备自己用的风车,先对外出售换粮,提前兑换一部分粮票回来。让粮票有了信誉之后,还对外宣布,我们王府,将对外卖粮。不过前提是,你必须用我的粮票来购买。然后,再拿出一部分资金,对外公布,以每张粮票十五文兑换。” 许杰就迷糊了:“那大家都跑来兑换钱,我们不是白折腾粮票了吗?” “不,现在,钱不是百姓的必须,但粮食是。尤其是外面,粮食一担已经涨到了一两五六了,而且还货源短缺。而我们的粮票折算成粮食,才是一两二钱。那么,就会吸引外面的粮商,到我们这里进货。而他们进货就必须拥有粮票,那样,就等于我强行将我们的粮票,变成了等同于银子铜钱的流通货币。” 然后双眼放光,双手高举:“来吧,许杰老弟,咱们发行货币啦,咱们将有许许多多的钱,花不完的钱啦。” 许杰就彻底的迷糊了,这可能吗? 第180章 宽宏的天启 许杰忙着招募随员,吕建安排了风车厂扩大产能之后,他坐下来,安心的给皇上和朱由检写一份奏折。 首先他诉苦,说自己没有启动资金,再介绍了那些被接手的王田,被那些王爷祸害到了什么程度。庄户已经到了要么爆发,要么死亡的惨状。为此,他不得不采取不养懒人的计划,施行公私两利,以工代赈的办法,恢复封地,救济百姓。 而在无奈之下,施行了粮票代银的方略。 然后详细的解释,这套粮票制度的运作过程,和他的好处与风险。 最后罗列了那群混蛋官员的所作所为,硬加了一条,他们揣测上意,散布皇上要趁机削藩的猜测谣言,差点坏了君臣大事。 自己这次未经通报,不得不为保密,当机立断杀人灭口,屠杀了同僚的前因后果。 为了将事情说明说透,吕建的鹅毛笔,不知道用坏了多少,自己家养的大鹅,那是遭受了巨大的拔毛之痛。 最终,委婉的将许杰对现在官员的见解相告。谨慎的提出,鉴于现在官员腐败程度,自己要在当地,招募一批寒门世子秀才,为了皇上大业,打造一个纯洁队伍的意愿,还请皇上王爷理解。 然后郑重提到,请皇上王爷,挑选一名可靠忠诚的官员,来监督长史司衙门的运作和财务云云。 这份密折足足改了三次,然后再和许杰字斟句酌修改后,才定稿。其厚度,快达到一本书的程度了,简直就是一本经济科普教科书了。 因为这不但关乎自己的安危,封地的前途,更主要的就是粮票的发行。 别天启光看粮票好的一面,而忽略了他的风险,有样学样的发行。 这种事,自己干的来,交给朝廷那帮贪婪的家伙办,那就是又一个交子的出现。 接到吕建的密折,朱由检愤怒的跳脚:“吕建,太飞扬跋扈了。现在就这样,将来还了得,一旦让他得了权势,那就一定是个大奸大恶的权臣。” 然后再指着那本书:“他还厚颜无耻的提出,不让我们派官员过去,官员由他自己招募。他什么意思?难道他要将我们,辛辛苦苦收回的土地,再变成他的国中之国吗?他到底是何居心?哥哥,吕建,必须加以防备啊。” 天启不听弟弟的咆哮,竟然将书,再次从第一页开始看,而且看的津津有味。 吕建的奏折,不像那些腐儒那样,先是通篇废话,将皇上以上,他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个遍。然后再盛赞皇上那有的没的的德行,再高歌在皇上的英明领导下,这大明海清河晏,到处莺歌燕舞歌舞升平的景象,然后才说正事。 吕建的奏折,都是一句万岁圣安,然后就用大白话口语,说事情。 而每次提出一个正事,吕建同时也给出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案。或者建议,或者是忠告。绝对言之有物,读了让人受益匪浅。 朱由检见哥哥翻来覆去的看,当时急了,一把按住奏折:“哥,我和你说话呢,你听不听?” 天启不得不离开奏折,抬头笑问弟弟:“你跟我说了什么,你让我听你什么?” “我说吕建那斯嚣张跋扈,竟然屠杀了所有同僚,该杀。” 天启一笑:“你也看到了接手的土地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庄户们的惨状,我也派锦衣卫悄悄的调查了,正如吕爱卿所言,那里的百姓,已经处在了要么爆发,要么去死的境地了。这一点你承认吧。” 朱由检点头:“这个我承认,但这不是吕建,杀了全部同僚的借口。” “那如果你我能给他三百万的银子,他就能救济那些庄户。让庄户安稳,不成暴民,不成流民,实现我们的设想;如果我们有三百万银子,就能兴修水利,就能保证秋收,达到我们藏粮于民的目的。可是我们有三百万银子吗?” 朱由检就没有底气的挠挠头:“没有。” “既然我们没有银子给他,还要让他达成我们的要求,这才逼迫的他,不得不发行粮票,使用这打白条的办法来维持局面,而且还维持的非常好。你不认为吕建是个能人,一个宁可自己受苦,也要完成王命的忠臣吗?” 朱由检不语了。 “而那帮家伙,不说妄揣圣意散播谣言,就该死了。而就是一个为一己之私,破坏吕建的粮票体系,破坏你我兄弟长远的规划,那就更该死。难道你等他们把谣言弄的满天飞,让天下诸王觉醒了,再杀他们吗?” “他们该杀,但也不能不走程序,由他擅杀啊,他至大明律法何在?这不是嚣张跋扈吗?” 天启就再问:“他把那群混蛋送进京,不说沿途他们会继续散播谣言,就是交给三法司审理,你用什么借口审判他们?那会不会把事情弄真?” 然后感叹一声:“吕建是在主动替你我兄弟背黑锅呢。难道你不该认为,他是处事果断吗?难道你不该感谢他,替君父分忧的良苦用心吗?” 在哥哥这样的分析下,朱由检放弃了对吕建这一条的指控:“但是他不想咱们再派官员,那就是要将我们的土地,变成他的国中之国,此事是什么性子啊。” “你没看到奏折里,他对现在官场深刻的认识吗?那是一块我们的新政试验田,不能让那帮混蛋给弄坏了。再说了,他刚刚杀了所有同僚,你去吏部,去詹士府(负责皇室事务衙门)问问,还有人敢去那里做官吗?” 朱由检就语塞了。 “他不是提出,要一个人去监督他吗,那就给他派一个,一个他绝对不敢杀的人去。还有,遍布天下,无孔不入的锦衣卫是吃素的吗?你放心吧,一切尽在哥哥我的掌握。不要总是怀疑自己的能力,不要总是怀疑所有的人,这对你未来不利啊。” 被哥哥数落了这么些,朱由检就气馁的坐下喘粗气了。 天启转回头,对外面招呼:“魏大伴进来吧。” 每一次面见吕建,或者兄弟两个看吕建的奏折,魏忠贤都不能参与,这让魏忠贤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明显的感受到,吕建是第二个被皇上宠信如此的人。所以,他做起事情来,就更加小心谨慎了,这样变相实现了天启培养吕建这个第三方势力的目的。 进来之后拜见,天启吩咐:“你准备十万银子,随朕的手谕一起给吕建送过去。别让他太苦了。” 将手中吕建的书递给弟弟:“这本书,你拿回去仔细的看看,要做到能背,能理解。” 朱由检就不情不愿的接了过去了。 第181章 粮票流通的手段 一场邀请周边有实力的地主,参加的产品观摩会,在河津渡口盛大召开了。 当周边三四百地主,怀着疑惑的心赶来,看看这次吕财神,又鼓捣出什么新鲜来的时候,他们真的就发现了一个新奇的东西,矗立在河津渡口的黄河边。 这个东西有巨大的底座,顶上有四支巨大的翅膀,还有一个长长的,由皮囊组成的链条,深入凿开的黄河里。 这是什么?这个东西做什么的? 吕建拿着一个铁皮大喇叭,亲自做了解说。听得下面的地主新奇无比,天下真有这不需人力畜力,而日夜不停提水的神物吗? 不信,绝对不信。 面对大家一片不信任的眼神,吕建提着一个大木锤,走到了风车下:“老少爷们,上眼吧,见证奇迹的时候,到啦。” 然后,在万众瞩目中,一锤子砸在开关上。 随着开关跳开,在大家莫名其妙中,头顶上那巨大的四个风扇叶,开始缓慢的在风中开始舒展转动。 吕建来到了绞盘前,仰望风叶,仔细调整着风扇叶的角度,让风车均匀的运转。 然后大家就看到,风车带动的那个皮囊链条,开始运转,将一兜一兜黄河水,源源不断的提上了河岸,倾倒在了事先做好的水渠头,汩汩流淌的黄河水汇聚成溪流,欢快的流进了远处一片整理出来的菜地。 菜地不大,正正方方,正好一亩。大家惊奇的发现,浇灌透这一亩地,竟然只用了一刻钟。 哇,哇,哇,这真是神奇的宝贝,黄河岸边,就蛙声一片了。 大家立刻知道,只要有了这样的宝贝,自己家靠河的平地,就立刻变成了旱涝保收田。丰收,大丰收已经在望啦。 即便自己不用,对佃户出租,那也将是一笔双方都获利的好收入啊。 不用吕建再费力叫卖,所有的人,都带着无比的热情询问价格。 吕建带着大家,回到了长史司衙门,对心急火燎的地主士绅,公布了价格:“我的风车,不收银子,只收粮食,作价一百担麦子。” 哗,大家一片大哗,不是因为这东西贵,是因为这东西太值了。 大家算过,只要有五十亩地旱涝保收田,就能一年回本。在座的,都是有实力的地主,谁家没有五百一千亩的土地啊。 “但是,我也可以接受,我信王封地发行的粮票。也就是一百担麦子,折算的粮票七千张,粮食粮票自愿。” 大家眼睛立刻就雪亮了。 现在的粮食,已经涨到了一两六了,而现在信王封地里的粮票,是按照十五文作价的,以粮票交割,那还省下许多呢。 那还说什么,赶紧下单,然后带上足够的钱,飞奔到信王封地,在百姓手中,各地商贩手中,收购粮票。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个天大的便宜不赚,就是王八蛋。 就这一场展销会,就卖出三百多架风车。按照价格,扣除成本,一下就赚了一万五千多担粮食。 估计着这些精明的地主,绝对会兑换粮票交割的。那么最少可回收一两百万粮票。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变相的促成了吕建的野望,将粮票变成能流通的钱。 也就是说,理想的结果是,只要以后吕建缺钱,就印粮票,真正的做到空手套白狼。 “扩大风车厂的规模,招募更多的庄户做工,打造更多的风车,为我们的粮票背书。” 许杰就有点担心:“可是,造太多了,会滞销的。” 吕建春风得意的摇头:“不,西北河北河南,何其广阔的市场。而真正需要风车的,却是种植稻谷的江南水乡。我要将风车行销全国。这下,我就不必再担心,我在南方收购粮食,手中没有真金白银了。我用风车赚南方的钱,再收购南方的稻米供应北方,真正做到了良性循环。” 许杰就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我看你好像很轻松的样子吗。” “我轻松的是,我最早贷给你的贷款,抵押的粮食,总算有着落了。我总算解套啦。” 吕建就笑眯眯的问:“这下,你弄明白了吧,当初我用半年后粮食做抵押贷款,套路了你的原因啦?” “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对不对,是不是这样——”然后追着吕建,解答了他理解,被套路了的症结在哪里了。 吕建听完哈哈大笑:“这叫吃一亏,涨一见识。我套路你,我是为你好。以后你就不会再上这种当了。” 许杰也开心:“我可以保住股东们的利益了。” 但是他忘记了,一旦吕建说出为你好这三个字,就代表着,你倒霉的时候到了。 吕建贼笑:“但是,只要我需要贷款,我还会有新的办法,继续套路你滴。就比如,我可以将我的债务打包做抵押。” 许杰当时大大的疑惑:“你把债务打包给我做抵押?那不是你要我还你的债吗?你以为我傻吗?” 吕建就搂住许杰:“话要是那么说,我的话可就这么说了,你看——这里省略十万字(参考次贷危机的套路)——” 最终许杰欢欣鼓舞:“如果真要是那样,快快将你掌握的债务,来我信用社贷款吧。” 吕建哈哈大笑:“话,我只是这么说说,咱们是朋友,我是不能坑你的信用社倒闭的。” “别呀,我是自愿的,我期待着呢。” 吕建得意,又套路了一个傻子。 要不是信用社也是四海商行的产业,坑你,我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一个庄子里的杂货铺,悄无声息的恢复营业了。 因为他已经将自己手中的粮票,提前以十六文的价格,卖给了一个地主,换取来了现金,进了货,这反倒多赚了一点。 尝到甜头之后的他,再卖给百姓货物的时候,就不再按照比例,来收取买货的庄户百姓手中的粮票了,而是有多少要多少。毕竟自己得到了粮票,再和那些急需的地主兑换现金,还能每张落下额外的一文呢。 而另一个意外,就是因为吕建收粮票做交易,让大家看到了吕建粮票的信誉。其他一些人也开始愿意接受粮票了。因为只要还有一个月,就可以兑换珍贵的粮食了。那是一种增值,最起码也是一种保值。 所以,吕建就开始尽量减少现金的支付,而开始用粮票,支付长史府的开销,而接受者也乐于接受了。 这一次,吕建才感觉,自己这才真正实现了财富自由。 长史府封地,钦差所辖商屯,在吕建不断的努力运作下,形势一片大好。 但大明的状况,却急转直下。 第182章 欣欣向荣 大明多灾多难的爆发历史来了。 天启六年,三月初八,山东地震,泰山崩塌一角。皇帝受到沉重打击,卧病不起。 委派皇弟信王,代天子祭拜天坛,祖庙,发自省诏。 “朕有恙,国事更加荒废。”“经筵由皇弟信王代学,以向天地祖宗显示,朕依旧勤学不涰之意。”天下还有这样的学习方法? 而这时候,陕西督查御史戴笠、吴殳上报:“去岁(天启五年)庆阳、平凉旱,岁大饥。东事孔棘,有司惟愿军兴,征督如故。民不能供,道殣相望,或群取富者粟。惧捕诛,始聚为盗。盗起,饥益甚,连年赤地,天启六年初,斗米千钱不能得,人相食,从乱如归。饥民为贼由此更甚。” 山东,袁可立上书:天启二年,白莲徐鸿儒起义被镇压后,“邪教余孽蛰伏四年,再起,截断运河,攻略州县。” 安徽湖北一带,王庄农奴起义,从者达十万。 就近,朝邑、合阳、蒲坂等县份的农民开荒佃种。由于政府的压榨越来越重,又加上天灾,户口凋敝更甚。河南巡抚上书:“四远之民,望之以为苦海,纷起为寇。” 尽管生产的破坏、人民的灾难,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程度,明政府不但不设法救济,反而一味追逼钱粮。 髓干血尽的农民被逼得走投无路。感到“与其束手毙命于杖下,徭役死于路上,不如揭竿而求生。” 黑虎星,穿山豹,戈里左,历史上,后来山西聚会三十六家盟主的王嘉胤,举旗造反。 而最让天下震动,让天启彻底绝望的是,在天启六年五月端午节,那场惨绝人寰的,北京城内王恭厂大爆炸。爆炸后“官员人等死伤者两万计数”。 内忧外患下,皇上的病更重了,几次焚书以告天地,“万罪皆在朕公,祈降罪于朕,而饶天下子民。” 因天启不能理政,议信王监国。群臣反应不一。 各地乱起,但这些,吕建没有去管。 他已经决定了,经过上次自己出兵平乱,费力不讨好后。只要这些叛军流寇,不侵入自己的势力范围,就绝不出手管,自己也管不过来。 即便陕西山西,乃至河南的官员,请求他出手相助,吕建也绝不同意管。 那真正做到了,友军有难,不动如山。 在吕建的黑暗心理中,更是,乱吧乱吧,大破才能大立。现在在法理上,我不能抑制土地兼并。那就如同上次朱纯义屠戮千里那样吧,让起义的百姓,杀了那些地主豪强士绅,最好再宰几个什么王爷郡王,来释放土地,那就完美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从总行调资金,来增加信用社的资金储备,跃跃欲试的准备收购,被暴民屠杀之后的无主之地了。 上面总总,并没有阻止住春风再临西北。 大江大河解冻了,在西北大地,人们突然发现了一道靓丽的风景。 在散落各地的信王封地上,以及封地内外,几乎所有的大河小河的边上,都竖立起一座座巨大的风车。 那随风摇动的巨大风扇,日夜不休的带动一串循环的皮兜,将河道里的河水,源源不断的提上河岸的水渠。 然后沿着冬天,王府雇佣庄户开凿的水渠,汩汩的流动,成为人造小河,浇灌沿途的干渴的土地。 你随时都可以看到,乡老,在指挥乡邻,热火朝天的挖掘新的沟渠,将水引入到新的土地里。 随时看到长史衙门的官吏,在解决着灌溉中乡邻的矛盾。 随时可以看到老人孩子,那一张张舒展的笑脸。在田间忙碌的男人女人,那眼中希望的光亮。 “老爹,多给我灌一会吧,秋天时候,我可是要拿出每亩十斤麦子,做灌溉费的啊。” 这是吕建利用风车,卖水给百姓。百姓们一面在心中痛骂吕建那个奸商,一面又心怀感恩的烧香,祭拜这个财神爷。 这个乡老就吹胡子瞪眼睛:“你不要以为你是我儿子,我就偏袒你。等着浇地的人,还排着号呢。 但你不要担心,这一遍,只要保证出苗就好。等这一遍过去,转回头第二遍。长史说只缴纳一次租金,只要河流不干,风不止,风车就能将水源源不断的流淌过来,以后,随你怎么浇灌。” 一个半大小子疯跑过来,一路跑,一路喊:“老爹,不好啦,上游的庄子,要在这条河上叠坝,和咱们争夺水源。” 这个老庄头勃然大怒:“好你个王家庄的老王头,你胆子不小啊。走,带上家伙,去上面,找王老头算账去。” 于是,一群庄户抄起家伙,急匆匆向上游而来。 结果远远的就看到,这片区域的王府巡视员,在像训孙子一样的,训诫着王庄头:“你是不想干啦,你竟然敢违背长史的规章制度?难道你忘记啦,长史规定,河流公用,任何人不得截流。而且必须在枯水期,上游每五天,必须停车,为下游放水的规矩吗?” 王庄头就唯唯诺诺的赔罪。 “我这次念你还算勤恳,也没有真正施行,就饶你一次。下次再犯,立刻逐出信王封地。” 当时这个王庄头的汗就下来了。 现在,信王封地,有钦差标营看护,不断的驱赶,敢于骚扰抢劫这里的土匪杆子流寇。而这里的政策,好的简直让周边的百姓羡慕死,这里俨然是这大明末世的世外桃源。 被赶出封地,那是比杀了他还要严厉的惩罚。 积极认错之后,那个巡视员骑上马,向别的地方而去了。 一阵欢呼,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从河津码头传来,吕建披衣而起:“什么状况?” 许杰飞奔而入:“大人,粮船,咱们的粮船靠港啦。” 这时候,风尘仆仆的吕文学进来,直接拜见:“思齐贤弟,啊,不,吕大人,幸不辱命,十万担粮食,到啦,没有耽搁大人大事吧。” 吕建一把拉起吕文学:“哥哥辛苦了,粮食一到,一切就都解决啦。” 是的,现在吕建盼粮船如盼星星盼月亮。 因为这段时间,有风车的加持,让封地,以及封地周边的地区,也开始流通了粮票。这样,就让吕建等人放松了警惕,而吕建开始忙活钦差行辕的本职,开始官督商办地瓜的继续推广,而忽略了许杰这里的封地管理。 结果,前面是陈锋等人,大量故意超发粮票;现在,许杰是不懂,也开始只要长史府缺钱,就以印刷粮票做为补充。不知不觉中,粮票再次超发。 当吕建回来的时候,核对账目才发现,加上以前超发的粮票,已经达到了五千万。也就是说,不知不觉中,长史府,已经有了六十万两白银的窟窿了。 而风车的销量不用说,但产量却已经远远不够补充担保的了。 这下麻烦了,吕建说什么也不可能,拿出六十万的现金,来填补这个窟窿。 封地名义上是信王的,你不可能调剂商行的本金利润来填补,更不能用发股来弥补。 管皇上要?不说皇上有没有这笔预算外的资金。就是有,为了吕建的三品渴望,他也不敢伸手要。而等封地的收入,那得到秋天呢。 所以,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快速来的南方粮船。 因为这里有笔隐秘的账,那就是南方一担粮食,是四钱,算上运费,也只有六钱。这里和粮票标定的一两二钱,中间就有六钱的差价,这就可以弥补一半的窟窿。 而吕建已经日夜开工,为南方打造了最实用的小型大扇风车,运回去,就使得粮船不放空,还能为自己省下一点运费,增加一笔收入。 如果,再将一部分粮食倒卖出去,那就完全可能在平抑粮食价格,尽量让中产不破产的情况下,年终的时候,把窟窿堵上,让皇上看到改革的王庄的效益。 但,理想总是很丰满,现实总是很骨干,就在吕建等庆幸的时候,事情完全走向了另一个方向,走向来悬崖深渊。 第183章 张慎言的苦恼 粮食按照计划,到了河津渡,立刻组织人手卸货入仓。然后张榜公布,开始以粮兑换粮票。 然后,吕建特意为吕文学摆了接风宴,没有外人,只有许杰作陪。 吕文学这次南行,可谓春风得意。做了七品官了,还是皇上特恩的,再加上他原先在士林声望,又为江南士绅地主世家,解决了粮食的销售问题。所以,在江南,每日邀约宴引无数,办起事来是顺风顺水,无往而不利。若不是在山东附近被水寇拦截,早就回来了。 但好在吕文学在山东人缘极好,连流寇见到是吕文学的船队,都是略微收取一点,就立刻放行。这才有惊无险一路过来。 “江南富庶之地,贼寇闹的凶吗?”吕建不无担心的询问。 吕文学也心情沉重了起来:“不小,好在因为江南这两年,出奇的风调雨顺,再加上南方商业发达,手工业和各种大规模的作坊兴起,佃户还有普通的百姓,怎么都能混口温饱,所以倒也安生。闹事暴动的,主要的是王庄王田里的庄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但,为什么天下没有什反反应呢。” 吕文学一笑:“庄户暴动,那是王爷郡王的该管的事,官府落得清闲。只要没杀官,那就睁眼闭眼。而各地的卫所,更是躲避唯恐不及,更不愿意上报了。” 吕建就打了个嗨声:“王爷们欲索无度,官员们醉生梦死,卫所官军贪生怕死,这天下,真的是要完啦。” 吕文学赶紧劝解:“大人慎言啊,需防锦衣卫以妖言惑众罪定了你。” 吕建无所谓一笑。我有上次差点造反,都没事一样的免死诏书,我怕谁。 许杰却用另一个借口解释:“魏忠贤,现在还不敢拿信王,以及属下怎么样的。” 想一想,也是这么个事。 魏忠贤再嚣张,还嚣张不到敢动亲王,而且还是唯一亲王的地步。吕文学当时腰杆也硬了,胆气也壮了。 “这次,我在江南,还意外的碰到了云贵川巡抚,张慎言老大人。” 吕建立刻来了精神:“那边的状况怎么样?” 吕文学摇头:“不好,相当的不好。奢崇明盘踞水西,利用山林顽抗,官军屡次进剿均以失败告终,形势不妙啊。” “总结经验教训了吗?” “老大人总结了。师疲兵老,思乡心切,武器盔甲消耗严重,后勤严重供应不上。” 主要是病患减员颇多。” 听到这简直是覆盖了所有项目的弊端困难,吕建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小的奢安之乱,为什么从天启元年起,一直闹到崇祯十年才被扑灭,纠拌了大明全力对付满清的精力了。 “为什么会这样?” 吕文学就道:“首先,师疲兵老,思乡心切,就处在咱们大明用兵的传统上了。” 这个吕建还真不知道:“难道这有什么错吗?” 吕文学就给吕建解释,这其中大名用兵的弊端:“咱们大明朝廷一直以来,最担心的就是武将谋反,形成藩镇。所以有了战争叛乱,就都调外省的兵来进行围剿镇压。目的是两个,一个是避免当地的兵,和造反者勾结;还有一个就是,防备当地的将,和地方官员沆瀣一气,最终形成藩镇。所以就弄出来一套,外省的兵,但是却是本省地方供应物资粮草。 如此一来,就比如说这次,就调的是西北的军队,结果就出现了,士兵们水土不服,纷纷病倒。不说别的,就是吃惯小米大饼的北方人,就绝对吃不惯南方的大米。” 在这一点上不用细说,吕健是深有体会的。 就在那个以红色精神武装起来的军队,千里跃进大别山后,结果他们并没有败在敌人的手中,而是败在了吃饭的习惯上。 有许许多多的将士,并不是做了逃兵,而是实在吃不惯大米,就给部队留下了一份保证书,说他离开部队不是逃兵,而是回北方继续闹革命。 “还有一个思想问题。现在的人普遍有地域观念,我西北人为西北人而战,那是天经地义死而无憾。而我千里迢迢跑到南方来,为南方人而战那意义何在?” 这一点也不用解释,吕健的感触更深。 在中国历来形成的一种默认的观念,那就是南北方人。 北方不管南方事,南方不管北方难。 不说历史上,出现了多个南北对峙的朝廷政权,就是后来满清大一统,南方在闹太平天国的时候,不管清廷如何下令北方的军队南下平叛,结果北方的军队就是一兵一卒也不动。任由淮军和湘军,和太平军打生打死,就做壁上观。 在第2次鸦片战争的时候,南方干脆就弄出来一个五省联保,眼睁睁的看着西方列强的联合军队,攻破了北京,将那个该死的老太太,撵到了西安去。南方五省依旧按兵不动,冷眼旁观。 而这次被调到南方平乱的西北军,在南方已经战斗了5年,还没有调回北方。 同时南方和北方的观念不同,自然也就和地方官府,发生了无数的矛盾。怨恨和思乡之情怎么能够不出现? “武器盔甲更不必说,南方多雨,尤其到了这种雨季,简直是日日夜夜不停不休。再加上临海,空气中都带着腥咸的味道,兵器盔甲锈蚀的严重,装备又跟不上,将士几乎是赤身作战。 而真正让张老大人头疼的,就是烧火做饭的问题。阴雨连绵的天气,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北方人根本就点不起南方的柴草,弄得几日都不能吃上一口热乎饭,这就更加剧了病员的增加。” 一听这么多现实的困难,吕建真就为在南方作战的将士们担忧了,真的是难为他们了。 这就是为什么张慎言,十几年不能建功,而奢安流窜进四川,就被秦夫人,区区的四川本地白杆兵,打的差点儿全军覆没的原因。 但张慎言调四川兵出川,一来他不敢坏了规矩,二来人家也不去。 还是那句话,我是四川人,我保卫四川理所当然,我凭什么要为你云南贵州打生打死? 当然,后来秦良玉夫人,帅兵到京师跟皇太极死拼,那是她忠君的思想使然,那个和地域观念无关。 “那张老大人,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吗?” 吕文学就郑重地答道:“其他的问题他也知道我解决不了。但当他知道咱们手中,有蜂窝煤的时候,他却欣喜若狂。因为这个东西在南方阴雨天气里,是最好用的生火做饭的燃料,连上好的木炭都赶不上。只要能让那些伤病的将士,吃上一口热乎的饭菜,那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吕健立刻眼前一亮:“我正愁我们要源源不断,从江南运回来粮食,而我没有现成的金银购买呢。如果能将蜂窝煤运过去,那就可以实现或换货两头乐。这太好了。” “大人太过乐观了,将蜂窝煤运过去是不现实的。” “为什么?” “因为蜂窝煤太过笨重了,即便咱们用咱们的运粮船,往返不放空,能够节省1\/3的运费,但将这笨重的蜂窝煤运送到云南,那价格也会飞上天。东西是好东西,但以张大人的支出军费,是负担不起的。” “噢,是这样啊。”但吕健的脑海里转眼间灵光一闪:“假如我有一件东西,火力是蜂窝煤的10倍不止,而重量却是蜂窝煤的两成不到。那你认为这个东西,能运到南方并且合算吗?” 吕文学一听,当时大喜:“如果真有这神奇的东西,那么,价格只要出产的时候,能和蜂窝煤略高一点,那不但会成为张老大人的必用,更能在江南大受欢迎。不知道大人这个东西在哪里,有多少?” 吕建笑了:“你给我10天时间,我给你两万石。” 吕文学一拍大腿:“那就太好了。这一下不但解了张大人的燃眉之急,更能解决咱们在江南购买粮食的资金问题。还会大赚特赚。” 第184章 再开金手指 吕建说的东西,还不是穿越技能,剽窃的焦炭吗。 现在,钦差行辕永平,在头年,就由商行投资,就有煤炭产出,还是有名的炼焦无烟煤。 煤沫子被吕建做了蜂窝煤,供应太原等几个大城市。但块煤因为蜂窝煤的优势,反倒卖不动了,正愁还要费道工序,把块煤碾碎做蜂窝煤呢。 这下好了,一切迎刃而解,还会给商行带来另一种商机呢。 后世的炼焦,那是一整套化工程序。但这个时代,还怕什么污染啊,吕建巴不得自己的炼焦工作,把西北弄出温室效应,抵消小冰河期呢。 再次招募流民工人,土法炼焦。 于是,转眼间,在永平,无数个坟头一样的土包,那是一眼望不到头,当时都有传言,官府骗流民做工,其实是杀了,埋了。 结果不几日,坟头上黄烟滚滚,遮天蔽日。 不要以为是坟头集体冒青烟了,这就是土法掩埋,闷火烧炭炼焦法。 五日后,一包包的焦炭问世了,点燃一块轻巧的焦炭,事实证明了吕建的说词是对的。一切技术数据都达标,核算下来成本,只是五钱银子一担,比蜂窝煤贵不了多少。 但按照吕文学的估计,在南方,卖到二两银子,一定还会被疯抢。 吕建吩咐吕文学:“这次,我们不零售,我们批发。你要在江南,以府为单位,挑选出有官员背景的大家做总经销,这一点非常重要。 官员们高喊口号,君子不言利,轻视商业。但其实他们哪家没有经商的,做为家族的经济来源? 吕建就是要用这种办法,来捆绑江南官员,然后将自己商业帝国的触角,伸向江南。 装上焦炭,装上风车,吕文学带着所有人的期盼,再次急匆匆扬帆,顺着黄河而入运河,南下了。 吕文学走了,封地的事交给了许杰,那么官督商办的商屯钦差行辕的事,就得自己亲自抓了,也需要自己抓一下了。 这段时间,光忙着封地为天启赚钱了,自己的商行赚钱,也不能耽搁不是。更多的人,等着自己赚钱呢。 回到行辕,召集了属下,处理了一些琐事,然后,吕建带着赵虎,直奔神木酒厂。 神木酒厂热火朝天的运作着。今年烈酒在蒙古的销量,又提高了许多。 开埠的三个关口,现在虽然依旧是初一十五才开一次,但对商行的烈酒,却是畅通无阻。 牧民们虽然已经开始向北迁移,回到夏天的操场去。但每一个部落,都在这三个关口外面,留下了一些人员,随时与中原的商人做交易。然后将获得的物资,源源不断的给北面自己的部族送过去。 在这里,已经形成了蒙古人的固定的聚居地了。 今年这一段时间,蒙古的部落已经明显感觉到了,自己获得中原物资,比往年丰富的多了。 还有就是一定要在这个夏天,消耗光所有上年储备的地瓜干,为今年的秋收腾出库存。 酒厂的厂长王文志,陪着吕建检查了整个生产状况。然后又陪着吕建,检查了护场队,也就是民兵野战军的训练情况。 酒厂是3班倒,但其中有一班休息的,必须拿出一个时辰进行严格的训练。 虽然这种训练程度已经远低于钦差标营,但放眼整个大明的军队,还是无法和他相比的。 “属下敢向您保证,别说是流寇杆子那些乌合之众,就算是已经成为三边,最强军队的神木守军,我们也能一个打两个了。” 吕建就斜了他一眼:“战斗力不错,但你比喻的却错了。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不要给我惹祸。” 经过上次民兵的事,吕建现在变得谨小慎微起来。他可不能再受人口实了。 王文志立刻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请罪。 吕建一笑:“罪是没有的,但以后一定要说话谨慎小心,不要引起那些朝廷人员的误会。” 三个酒厂里,都住有魏忠贤派来的东厂查税官。 原先自己和魏忠贤称兄道弟,穿着一条裤子,那就是一家人。 但自从上次回京,和魏忠贤闹了不愉快,虽然由皇帝在居中调解说和,两个人表面上,又和好如初。但其实内里关系的嫌隙已经存在了,是不能弥合的。 自己有摆脱魏忠贤的意思存在,那魏忠贤怎么会放弃,抓住自己把柄的机会呢? 现在驻扎在酒厂的东厂核查税务人员,一定又转变成监视自己的探子了。 自己做事一定更要加小心了。 回到了厂长办公室,看到一个太监坐在那里,悠闲的抽烟喝茶。手中还拿着一份邸报,翻来覆去的浏览。 见吕建进来,这个太监就赶紧放下邸报,掐灭香烟,站起来施礼:“小的王贵,拜见叔。” 他依旧按照魏忠贤那里排班下来,称呼吕建为叔。语气里透着依旧的亲热,根本看不出吕建和魏忠贤,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小的刚刚接到叔叔过来视察,就赶紧跑过来相见,但厂子这么大,小的腿短,追不上叔叔,就只能在这里等了。” 吕健笑着关心的询问:“怎么样,在这里待这么久,生活可还习惯了?酒厂在生活上的安排还有什么欠缺?不要隐瞒,有话就说。咱们是一家人,你大老远从北京的福窝里跑到这来,可不能委屈了你。” 其实到酒厂来核查税收,是一个肥缺,都是魏忠贤的心腹才能得到。 而到这里之后,处于拉拢关系,吕建也尽可能的安排他吃好住好,还派人过去服侍。但不管怎么说,西北的环境是没有办法和北京比的。 王贵满意的回答:“多谢叔叔关怀,现在我吃的好睡得好。也不用再像北京那样,见谁都陪笑脸赔小心,更不用整日勾心斗角,活得战战兢兢。只要这里上交的丰厚,获得我干爹的满意,那我就万事大吉了。” 吕建笑着点头:“你放心,我会让你在魏公公面前,脸上有光的。” 然后转身吩咐王文志:“买点西北土特产,给王公公老家中的爹娘送去,就说是王公公对爹娘的孝顺。” 王贵赶紧千恩万谢。 然后就开始和王文志,办理现在酒厂出现的问题。 王贵识趣的告辞回去了。 第185章 扩大流通的举措 吕建坐在酒厂的办公室里,对王文志介绍着封地的情况:“现在,粮票在信王封地里,已经推广开了,受到了庄户人的喜欢。你有空征求一下酒厂工人的意见,看看能不能实行封地里那样的政策:就是工资,一半现金一半粮票。如果他们不反对,也乐于接受,我将在整个商屯区域,推行这个政策。” 既然粮票已经成为流通货币,解决了钱荒的问题,盘活经济,吕建准备将这个政策也在基地里推广下。 一来搞活经济,而来还能节约一笔现银,做自己的储备。 王文志就疑惑的问道:“为什么要在咱们商城区,也推行这个政策呢?” 吕建就耐心的解释:“在咱们商屯区域内推行粮票,倒并不是为了解决咱们资金的问题。主要还是为百姓们着想。 咱们的粮票,是以粮食做担保的,粮票和粮食可以互相兑换。 现在市面上的粮食价格不稳,而且有不断上涨的趋势,咱们的工钱却不变,这样就会出现,外面的物价上涨。但我们的工资不涨,工人们拿到手的钱,就等于变相贬值了,造成工人们的生活艰难。 而咱们的粮票,却固定在每一张对比金银是面值15文,那么就等于得到咱们粮票的工人,无论外面粮食价格涨到什么样,都会以十五文钱一斤,获得到粮食。这样最少能保证百姓们在吃粮之上,能够稳定住。” 王文志就皱眉:“这对工人们来说,的确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不过咱们这样做,不就等于贴钱给工人们买粮吗?我们有那么多粮食吗?” 吕建就傲然一笑:“原先我还担心没有,但自从南方开始采购咱们的焦炭,还有风车之后,我就充满了信心了。 因为按照南方现在粮食的价格,用我们自己的船队,运输到我们这里来,其成本只有六钱银子,扣除咱们的仓储损失,按照咱们粮票标定的价格,咱们最少还有四钱银子的利润。 而咱们的焦炭和风车,贩卖到南方,那个利润,就等于将原本咱们四钱银子收购的稻谷价格,又降下不少。如此一来一往,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赚头了。 人不要贪,做生意的时候,也不要忘记了公益,这是我们的责任。让利一些给百姓,才能获得百姓对我们更多的支持,这也是我们的收获呀。” 王文志就郑重的站起来施礼:“老总的心胸,真不是我等能及的,我会将老总的良苦用心,跟那些工人们去说,我想他们是会乐于接受的。” 这个政策,当然工人们乐于接受,来倒水的员工听到了这个政策,当时大喜过望:“我们早就听说封地里这个粮票了,也知道南方的粮船过来之后,立刻就展开了兑换。真的是童叟无欺货真价实。为此我们工人须下礼还抱怨呢,老总是封地长史,但不也是商行老总吗,为什么就不能一视同仁呢。这回也发我们一半粮票,我们就可以随时兑换平价的粮食了,这可太好了。” 吕健就欣慰的笑了:“我身上的责任很多,但分工不同,不能混淆。既不能假私济公,也不能假公济私。一切事情要做的公平公正,才是我现在的责任。” 这个员工就连连点头:“是是是,老总大人一向公平,所以大家才敢买商行的股票,才让咱们商行现在有充足的资金,越做越大越做越强。” 吕建点头:“发行粮票,是因为封地里缺少资金,这是当初无奈的办法。但只要你们知道,咱们商行里资金充足,之所以我也将这个政策,在咱们商行里推行,目的就是给大家一份福利,让所有为商行尽力的人,都能享受到这份福利。” 收买人心了,这是赤果果的收买人心。 这个员工就感恩戴德,放下茶壶:“我这就将这个好消息,通报给所有的工友。”然后风一般的跑了出去。 王文志笑了:“这一下到省了我,再麻烦一遍开会了。” “还是要开会的,开会征求一下大家接受粮票的比例,虽然是福利也不能强人所难。” 大会下午就召开了,出乎意料的是,不但大家全部通过接受粮票,而且坚决反对了大人说的一半一半,而是坚决要求三七开,粮票占七。 这样的结果,很让吕建出乎意料之外,但也没有多想。 于是就从这个月开始,三处酒场以及整个商屯区,所有商行的员工,整个信用社系统,都按照这个比例,分发工钱。 一时间掌握在洪秀清手中的粮票印刷机,运转的那是起火冒烟。 离开了酒厂,吕建来到了偏头关。 偏头关的将领一见是吕建来了,就如同见到了财神爷一般,热情的就差摆上香案,跪地磕头祈福了。 吕建阻止住了他的这份过分的热情:“怎么样?守备大人,日子过得还好吧。” 这个守备没有介绍自己的日子如何,而是指着身后的那一群士兵:“钦差大人请看,您对我们的恩德,都写在他们身上了。” 吕健就有些疑惑。 这个守备就骄傲的介绍:“大人没有看到吗?将士一个个面色红润,那是吃得饱的象征。将士们的盔甲衣衫,不再褴褛破烂,而且这时候穿的是春装。那您可能不知道,原先我们这一群人,那是一件衣衫穿四季呢。” “我明白了,这得感谢朝廷能发下军饷。” 这个守备就在次郑重道:“军饷我们心中没底,不知道今年还能不能按时发放。我们真正感谢的还是大人,是大人让我们这里开埠,虽然说往来收缴的税收,都要一分不差的上交。但正所谓,过手一手油,我们也学着镇羌关的兄弟,悄悄的做点小营生。这就已经足够补贴我们的用度了。” “军人不要沉迷于经商,而松懈了武备。要时刻保持着警惕,时刻准备保家卫国抗敌的,这才是你们的本职。” 这个守备赶紧躬身受教:“末将谨记钦差大人的教诲。不过现在我这里一切太平。就说外面往年那必来夺关的蒙古人,不要说他现在不来攻打我们了,就是上一次,有一群马贼突袭我们,准备抢劫关内汉人的商人囤积的物资。当时他们人多势众,我这里难以应付,结果外面的蒙古人,竟然组成了一只联军队伍,直接冲了进来,和我们并肩作战。最终打跑了马贼,取得了那场战斗的胜利。” “还有这事?” “这事儿是一个新状况,我已经上报朝廷了。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末将以为,就是大人您适当的放开,对蒙古人的物资贸易,蒙古人怕我们的汉人商人,受到洗劫,影响了他们物资的供应,所以他们才出手相助。” 吕建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事儿一定要利用好。等今年秋天回去述职的时候,把上次回京没有来得及办的事,真正的办了。 第186章 再入草原 春风已出长城外,初夏草木更茂盛。站在这里,一眼望去,连天碧绿。清新的空气里,再也没有了煤烟的味道。呼吸着,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但这里的温度,似乎明显比关内低了些,看来,自己蜂窝煤的污染,对小冰河期的作用,还是有了一点成效了。 不行啊,为了污染空气,为了产生温室效应,自己的大污染源焦炭的规模,还要扩大啊。 走出关门,再次踏入那广袤的草原,走进了对面那各个部落留守人员的定居地。 这个定居地,已经有了相当的规模,现在就像一座小的镇子一样了。 轻松的走在街道上,两面的店铺许多都是汉人开的。 有许多中原的商家,已经在这里设立了固定的商铺,平时卖一些正式交换日,没有兑换出去的东西,方便正式集市时候,没有来的及过来交换的牧人。而他们最主要的责任,就是接受蒙古人的订单,然后传回商行去,让自己家商行下次带过来。小到针头线脑胭脂水粉,大到桌椅板凳大车。只要是不违禁的,都在接受订单之列。 同时他们也负责商行,向蒙古人采购的货物收购。比如说中原缺少的毛皮,还有草药。竟然也有官府军工急需的牛角牛筋。虽然是蒙古人贪图高价,悄悄的卖来一点点,但这已经是个好兆头了,这说明,蒙古人对中原的禁运,也悄悄的松动了。 而沿街更多的是汉人开的酒馆茶楼。 在这些酒馆里,汉人们发挥了他们最善于的融合。 每一个酒馆,里面卖着的有烧刀子,汾酒,米酒,但也有马奶子酒,酥油茶。有汉人爱吃的炒菜炖菜,但更有蒙古人喜爱的手抓羊肉。 而招待客人的小二掌柜,更是一会儿汉语一会儿蒙语,说的那叫一个顺溜。 走过一个小酒馆的窗前,突然间酒馆里传来了一声欢呼:“长生天啊,您真的听到了我的祈祷,将我们的恩人和朋友,送到了我的面前。” 话音没落,一个老牧人,身后跟着一群老少蒙古人冲了出来。不容分说,那个老牧人就一把将吕健抱在了怀里,将他的后背敲得咚咚响。 这一下,跟随在吕建周围的护卫们大惊失色,纷纷扑上来就要抢救。 被抱的差点儿背过气去的吕健,就赶紧朝他们努力的挥手,阻止他们冲动。 这个老人松开了吕建,用双手撑着他的两个肩膀,仔细的端详他:“哈哈,白了胖了,也长胡子了,是个爷们儿了。” 这时候吕健才看清,对自己如此热情的,竟然是那个第1个认识的老额吉。 “怎么是您老哥哥,你的孙子好了吗?您没到北面去放牧吗?” 老额吉就拉着吕健的手,不由分说,将他拉进了酒馆,把他按在椅子上,倒上一碗酒,扯了一块羊腿:“先吃先喝,然后听我慢慢说。” 老额吉和吕建碰了一杯,这才回答吕建的问题:“我那小孙子,托你的福,已经痊愈了,现在壮实的跟个牛犊子似的。还是托你的福,我们的头人,不要我再去北面受苦了,而是留在这里,和你们汉人兄弟做交易。 要说我们蒙古人,最喜欢的商品有,茶砖,棉布,盆盆罐罐。要说还是咸菜和你的烈酒,是我们最喜欢的。” 吕建就很满意,自己的酒在草原上站住了脚跟了。 “你的酒能暖身驱寒,还能救病治人。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草原上打架斗殴的多了,酒鬼多了。有一次就出现了转场的时候,没有人能走得动路啦。”说完就哈哈大笑起来。 吕建就尴尬的笑了。 “边军兄弟贩卖给我们的咸菜,那可真是好东西啊。” 能够把边军不再当做敌人,自然的称呼了兄弟,这是民族大团结的好象征。 “咸菜这个东西也是一物两用,我们把咸菜先泡水,然后把水熬成盐。而不在咸的咸菜,就成了我们尚好的菜肴。尤其是那个你们叫他海带的,我们长期吃了之后,发现我们的粗脖子病少了,牙也不出血了。可比草药强多了,真是神奇的东西呀。” 是的,海带里含有丰富的碘,尤其在西北严重缺碘的地方,这是最好的补充。 自己回去一定要在商屯中,推广海带的食用。这样又能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朝廷可以继续用咸菜冲抵军费,节约开支。而这些咸菜,又可以被边军贩卖到各地,真是一举多得。 “什么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可惜,你们汉人做生意不诚实,没有几个像我好兄弟你这样实诚,看重兄弟友谊。” 吕建一笑,汉人现在就是利用你们的愚昧,赚一点黑心钱,这有什么错呢。 “就比如说这咸菜吧,你们有些奸商,把原先这么一大坛子的咸菜,换成了篓,然而价格不变。” “这难道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了,原先你们用坛子装,我们得了盐吃了菜,还能落下一个坛子做家什。结果那个篓子能做什么?你们的奸商让我们少得了一份收获,我们当然吃亏了。”说完,就狡猾的哈哈大笑。 对于这样的好算计,吕建不得不发自内心的给老额吉,一个大大的嘉许。 随着和汉人的交流,原先愚昧的蒙古人,也开始变得聪明了,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自己这个穿越启蒙者,在这一点上,起了作用了,为此,吕建感觉很有成就感。 不过教潜在的敌人聪明,是不是自己还有的卖国的嫌疑?吕建很纠结。 这时候老额吉眼睛里,就突然间充满了期望:“我知道兄弟你,在南朝是做大官的,说话是算数,做人也诚实的。你能不能和你们的皇上请求一下,加大一点对我们粮食的供应?” 大明对蒙古,是不完全封禁的,是有一种叫做“插赏”的贸易份额的,而粮食,就是其中的大宗。 插赏不是白给进贡,是朝廷对蒙古的贸易。 比如拿钱买蒙古人的马,朝廷官员就骄傲的对蒙古人说,这些银子是我们皇上赏赐给你们的,所以,你们要进贡给我们多少匹战马。 这些粮食是我们皇上赏赐给你们的,所以,你们要进贡我们多少牛羊。 要的就是一个面子。 吕建就想,我这种直来直去的经商,就一直被官场上的人鄙视我,是个身份卑贱的奸商。但如果我也给弄个插赏的名头,那是不是我就是大明高贵的使臣? 看来,成立皇商队的事,得抓紧办了,就为了给自己正名,让大家忘记自己说卑贱商人的身份,而再次记得自己的秀才出身,才好尽快升到三品,三品啊,那是多么的诱人啊。 收回思绪,理解疑惑的询问:“难道我们朝廷插赏给你们的粮食,供应比原先少了吗?” 第187章 视察民兵 一提插赏份额减少,老额吉就长叹一声:“原先朝廷对我们的粮食是有定额的,但是听说你们那里连年欠收,所以朝廷当初许诺我们的份额,就越来越少。还不瞒您说,当初我们是可以通过和汉人兄弟,走私来弥补一点的。但不知道怎么着,听说你们汉人在兄弟你的指导下,西北获得了大丰收,然而我们走私过来的粮食却几乎绝迹了。你跟你们皇上说说,增加一点吧,要不然我们这些常年吃肉的人,最终会肚胀而死的。” 吕建就皱眉:“你们原先获得朝廷许诺的出口粮食,怎么不够吃了呢?难道你们人口增加过快吗?” 老额吉就凄苦叹息:“虽然有了海带和你的烈酒,救了我们许多孩子的命,可是这该死的贼老天,一年比一年冷了。每年冻死的孩子,你到草原上随处可见,所以,人口只是持平。 不瞒老弟说,若不是有着海带和你的烈酒顶着,我们的人口不但不能够保持稳定,还会下降的。按说呢,你们朝廷插赏我们贸易的粮食份额,是能够达到我们吃肉不胀肚地下线的。但是你们朝廷官府说,因为国内连年大旱,自己也吃不饱,所以也削减了我们的。” 这样的情况,倒是让吕建心中吃惊了一下。 朝廷和蒙古属于藩属国,虽然对蒙古实行了限制发展的禁运,但并不是那么严苛,有一些东西还是给出一定出口配额的。 就比如说这粮食,不要以为游牧民族只要吃肉就行了。一直吃肉,最终他们会身体溃烂,肚子膨胀而死。所以一定比例的粮食,是绝对必须的。 吕建知道这个状况,他也没听说过,朝廷减少对蒙古的粮食贸易呀。 看着满脸期待的老额吉,吕建只能安慰:“我的官儿在南朝,虽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大,但我还是可以见到我的皇上的。今年冬天我回去的时候,当面向皇上请求一下,放宽一下对你们粮食的配额数量。” 但转而,吕建不敢把事情说死:“但正如老哥哥说的,我们南朝也出现了大旱歉收,我们的百姓同样吃不饱肚子,所以粮食——” 老额吉立刻解释:“不一定都是麦子,杂粮也行,即便连黑豆都行。对了,还有你的地瓜干。” 黑豆是马料,难道他们连马料都吃不到了吗? 吕建就将这个状况,默默的记在了心里。 了解了草原的状况,和老额吉告别。 吕健回到了偏头关,也没有停留,就继续他的巡视。 商屯基地,头年开了一个好头,政策规矩已经定下,只要按部就班不瞎折腾就行了。 走在商屯的土地上,看到那些百姓又一次一家老小齐上阵,开始平整土地,等待着地瓜苗的到来,就开始播种。现在不过是四月,播种还早,但百姓们依旧不敢懈怠。 大队人马行走在道路上,田地里的百姓看到了吕健的大旗,就纷纷在地里跪下,高呼着感谢的口号,送给吕健最诚挚的祝福。 这就是中国的百姓,只要你对他稍微好一点,他们就感激涕零,对你无比的拥戴。 不能这样打扰百姓,吕建下令,人马偃旗息鼓,默默的前行。 天色将晚的时候,吕健来到了一个村庄,他停了下来。将队伍扎在隐蔽地方,他要看看村庄百姓民兵训练的情况。 上一次平乱战争,民兵表现的非常不错,但就不知道,这些没被动员参战的他们,懈怠了没有。 天黑了,突然间守护营地的哨兵预警。 “有不明的敌人,在悄悄的向我们的营地靠拢,我们是不是发动反击?”急匆匆进来的赵虎询问。 吕建轻轻的摇头:“这是在我们的商屯区里,应该没有什么危险。派一个人去联系一下对方,看看是谁。别自己人打了自己人。” 结果赵虎派出去的人不一会儿,就带进来了一个庄户人,这个专户人的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把铡刀。 赵虎派去的人就向吕健汇报:“大人,属下刚刚出营去联系,结果正好碰到这个汉子,也过来查看详情。我就说是钦差大人的队伍,就将他带过来了。” 这个壮实的汉子,当看到吕建的时候,才松了一口气。将闸刀丢到地上,趴在地上给吕建磕头:“不知道是老总大人亲临,小的们冲撞了大人,还望不要怪罪。” 吕建就拉起他来,“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个汉子就禀报:“属下是前面商屯,王家屯的商行负责人,也是村长,也是民兵副队长。今天下午的时候,有村民悄悄的汇报,说有一只没有旗子,身份不明的队伍,行走在乡村之间。我们乡长立刻命令,我们这些村长,组织民兵随时备战。然后就在今天晚上,乡长聚集了附近15个乡村的民兵,准备包围您的队伍。但看到您的队伍并没有扰民,就先让我来侦查一下,怕误会了。” 对于这样的汇报,吕建非常满意,看来自己将民兵,转交给洪承畴之后,洪承畴指派的何文昭,并没有懈怠。很好嘛。 “你回去,把你们的区大队副大队长叫来,我有事情询问。同时告诉他解散百姓民兵,各自回家吧。” 这个汉子答应一声,捡起铡刀,急匆匆的去了。 不大一会儿,自己营地的周围,就响起了百姓们的欢呼声,他们不走。一定要见一见老总大人。 盛情难却,吕建就打起了火把,在民兵们激动而热切的眼光中,临时检阅了他们。然后这些民兵才恋恋不舍的散去。 将区大队大队长及副大队长,带到了自己的帐篷,刻意的询问了一下:“这次行动你们谁负责指挥?” 边军的那个小旗就一指副大队长:“按照何将军的严格要求,我们在这支民兵的军队中,我只负责训练这些民兵,绝不插手民兵的建设和调度。真正负责的是这位副大队长,原先的乡长。” 这位乡长就上前一步禀报:“这位小河将军,在训练民兵上兢兢业业,不愧是老军户出身。但在民兵的建设和指挥上,绝不多言,这一点请老总放心。” 这么一说,吕建最担心的,也就彻底的放下了。 他并不是担心洪承畴,真的剥夺了自己的兵权,他最担心的是,由官军接管了自己的民兵,会将军队里那些臭毛病,带到自己的队伍里来。那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民兵制度,就废了。 现在来看,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第188章 检验战斗力 让两个人坐下,吕建询问:“现在是春播准备期间,百姓们是不是断了训练?” 乡长回答:“大人放心,自打上次平叛战争,我们这些地方的民兵没有捞到仗打,大家眼看着参战的民兵,拿到了老总您丰厚的赏赐,一夜暴富,大家都眼红着呢。” 帐篷里的人就都笑了。 上次剿灭朱纯义叛乱,参战的民兵,都最终获得了三十两银子的赏赐,真的一夜之间发家致富了。 这些没参战的民兵,都抱怨没有被选上参战。但却训练的更刻苦了,争取下一次能被选上,一来为发家致富,还有就是能为恩人效命。 “即便白天百姓辛苦劳作,但晚上民兵一个时辰的训练,绝没有耽误,也没有人故意缺勤,躲避训练的。” 这下吕建就放心了,“这就好,只有这样勤勉下去,才能保住咱们的土地财产,不受侵扰。” 这个乡长就询问:“离咱这里不远有个长粮茆。上面有一个杆子的山寨,时不时拦路抢劫,骚扰地方。大人,是不是下令召集周围的民兵,我们把他攻打下来,彻底的解决这里的隐患?” 吕健就想了一阵:“攻城拔寨,死伤一定惨重,这是我不愿意见到的。如果官军要想拔除他们,你们民兵可以配合。” 那个边军小旗就郑重的回答:“钦差大人,您指望官军主动去打击流寇,拔了杆子的山寨,那是不可能的。官军是指望不上的。” 你们怕死伤,官军更怕死。而各地官府更不愿意动兵,他们连被抢劫的商贾报案,都不予受理。我们大人政绩斐然,将这里治理的是一片海清河晏,哪里来的杆子盗匪?你不要胡说,坏了我们家大人的为官好名声。 还有,只要大军一动,地方官府,就必须承担起大军的后勤辎重。 免费的民夫好办,但粮草不好办,因为那都是钱。 吕建就沉吟了一下,对自己的属下商行的乡长道:“你看这样,你派一个话事人,和那个山寨联系一下,请他们对过往的商人们,收取一点保护费,而不要抢掠他们的商品。然后咱们也向他交一点保护费,换取他们对咱们的商屯不加骚扰,能办到吗?” 各个村子,都有和土匪联系的话事人,这是在这个混乱年代特殊的存在。 因为土匪绑票,需要有中间人往来谈论价格。地主士绅们,也需要有人和土匪沟通,送一批财物,来换取自己的平安。 同时杆子,也需要这些话事人,将他们抢来的赃物,变卖出去,然后买回他们山寨急需的物资。 而有些地主豪强,也需要他们在那些杆子的手中,买一些便宜的古董珠宝,从中赚一笔差价。 所以,话事人在这个乱世中的地位,是很特殊,也很重要的。 面对老总和钦差大人,要请话事人和杆子妥协,对面的两个人,都感觉气馁。 边军小旗试探着问:“难道大人不应该围剿吗?” 吕建苦涩一笑:“我是官督商办,地瓜推行钦差。这其间,我越权插手地方的事情太多了,一直被地方官员弹劾,我受够了。” 乡长小心的询问:“那为咱们商屯基地安全,不应该围剿吗?” “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商人,上次训练民兵,就差点被弹劾造反。若不是我没有造反之心,事后将你们交给朝廷管辖,我早就身死族灭了。” 两个人就无语了。 这就是现在的官府朝廷。有事情出来,他可以不管,但却绝对也不允许你管。你管了,你就驳了他的面子,显得他无能。 汉人看面子比天大,你驳论他的面子,即便你曾经对他有天大的恩,那么现在你也是他的死敌仇人了。他就会找各种理由弹劾你,整死你。 “我想做点事,但面对各方掣肘,我也是无可奈何。但为了保住咱们商屯平安,只能采取这个办法。花一点钱是没有关系的,这事儿就这么办吧。” 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两个人就站起来遵命照办,然后退出。 一夜无话,第2天队伍继续前行,一路上不断的寻找老农,询问情况听取意见,总的来看情况良好。 这一天走到了一个地方,前面很远的地方,有一股狼烟正在升腾。 最前面的探路者飞马跑了回来,满头大汗焦急的禀报:“不好了大人,前面有一个咱们商屯的屯子,正在被一股杆子围攻。” 吕建大吃一惊,这里是商屯势力的内里,商屯被杆子围攻,这是个大事。 赵虎立刻请令:“大人,让我带三百兄弟,冲过去,我保证一个冲锋,就能歼灭敌的。” 吕建想了一下,不回答赵虎,而是继续询问那个探路者:“敌情如何?” “杆子大约有一千左右,都是精壮能战者,正在猛攻那个屯子。屯子里的民兵,正在凭借土围子抵抗。土围子低矮,民兵人数很少,战斗很激烈,连老弱妇孺都参加战斗了。” 杆子不是流寇,他们都是附近百姓,占山为王,杆子在山寨上是有家的。他们出外掠夺,很少像流寇那样,把家属也带着,必要时候让家属打头阵当炮灰。 既然没有家属,吕建反倒是松了一口气:“赵虎,跟着我去前面。” “大人不必亲身犯险,您就在这里安心休息,我只要200个兄弟,一阵冲锋,就能解决战斗。” 吕建面色凝重的道:“我让你跟着我到战场附近观察,在那个屯子没有绝对危险的情况下,不许你出手。” 对于这样的安排,赵虎有些迷茫:“见死不救,我怎么做得到。” “胡说,我怎么是见死不救?我不过是要在旁边仔细的观察一下,在这个屯子被杆子围困攻击的时候,看看其他地方的民兵,做没做到我规定的那样,贼来要打,友军要救。” 赵虎这才明白,感情自己家的大人,是想通过这一场实战,真正了解民兵制度的运行状况。 不过用这种方法考验民兵运行状况,还是有一些残忍了点。 一对人马悄悄的沿着一个黄土形成的峡谷,摸到了附近。让大队人马保持警惕,随时准备出击杀敌。吕建和赵虎则爬上了一个茆梁山包。 第189章 一场小战 都是四月了,但西北的春风,依旧是那么的凌厉,没有南方的温柔,而依旧显示着北方的强劲。 将身上披着的斗篷,裹着身子,垫在了干冷的土地上。 古人将士穿戴斗篷,其实不是为了耍酷。他有两个功能,一个是在冲杀的时候,飞扬的斗篷能够挡住后面射来的箭矢。而还有一个作用,就是可以在野地里休息的时候,裹住身子,当垫子用。 趴在干硬的土地上,下面不远处的战场一览无余。 一个四四方方的商屯聚落,紧凑而有规则。一道百姓农闲自发打造的夯土围子,将村落保护起来。 现在,土围子的外面,正有一批杆子,在围子外往来奔走,大呼小叫的进攻,围子内,以民兵为骨干,百姓配合,正在拼死防守。 其实,战斗说激烈也不激烈,杆子只是在头领的逼迫下,时不时的分出一小股出去,隔着土围子,和民兵对刺一阵,其他的杆子,都是摇旗呐喊,用声势吓唬百姓。希望在能没有多少死伤的情况下,不战而屈人之兵。 大家都是爹生父母养,有家有口的,不到万不得已谁想去死? 杆子这里畏手畏脚,然而民兵们却打的是有声有色。打死或打伤了一个杆子,土围子里的百姓,就会欢呼着为自己的子弟加油助威。 这样的战斗规模,其实和邻村宗族械斗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杆子虽然不算乌合之众,但都没有经过训练;而民兵虽然兵少将寡,但胜在平时勤学苦练训练有术。 而在这里,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穿着官军号坎的,正在往来奔走于阵后,不断的呼喊着,鼓舞着民兵百姓的士气,不断调整着阵型部署,做的是有板有眼。 以现在的状况来看,这个屯子还能坚持一阵。 而就在这时候,赵虎指着西面对吕建汇报:“大人快看,从西面的河沟里,摸上来了一个百人的队伍。” 吕建就扭头向那边望去,雨水冲刷出来的黄河沟道里,正有一支百人的队伍,紧急的向这个土围子靠拢。前头的一面旗子,上面大大的写着一个商字。 这是商屯其他屯子的民兵救兵到了。 看着他们急匆匆前进的样子,吕健就为他们担心了。因为他们远道而来人数稀少,如果以这种疲惫之势,贸然的就冲上去,和还有近千人的杆子直接对阵野战,他们会吃亏的。 结果正在他替一队民兵担心的时候,他在钦差行辕临时培训班的效果,似乎见效了。这一队民兵在即将接近战场的时候,停了下来。派出一个人爬上沟沿观察警戒的时候,这队民兵收了旗子,蹲在了壕沟的边上隐蔽休息。 吕建就欣慰的点评:“不错不错,已经中规中矩像模像样了。” 而这时候,赵虎又向一个方向指着禀报:“大人快看,那里又有一股民兵队伍过来了。” 吕建就扭头向那边观察,的确又有一支民兵队伍,还是沿着河谷裂缝,隐蔽的靠近了战场。同样在接近战场的时候,派出了观察哨,然后大队人马蹲下来喘息。 商屯是按照每百户人家为一屯,编制管理的,这叫小区,也叫屯子。 而按照吕建的要求,每一户必须出一个男丁作为民兵,那么每一个区小队正好是100人。 接到烽火警告之后,附近的民兵区小队,如涓涓细流一般开始向这里紧急会合。 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条不紊。 但就在这时候,从南面上来的一个小队,却并没有按照当时培训时候的要求,事先观察敌情,给奔袭的队伍以休息,而就是那么冒冒失失的,在行进之中撞向了战场。 吕建当时心中大急,一拳砸在干冷的土地上:“这个冒失鬼,战后我一定要惩罚他。”然后吩咐赵虎:“你立刻下去整理部队,随时准备出击救援。” 而就在这个冒失鬼,莽莽撞撞的冲进战场的时候,其他早到的区小队也发现了情况不对,他们立刻站了起来,整理了队形之后,摆开鸳鸯阵,展开了大旗,发起了冲锋。 如此一来,在整个战场的外围,东一队西一队的区小队民兵,杀进了战场。 这样突然出现的援军,打了杆子一个措手不及,一个骑着战马一看就是头目的家伙,立刻下令放弃进攻土围子,开始抱团在一起,和冲上来的民兵开始真正的对阵厮杀。 但就在这个时候,吕健看到了一个骑着毛驴的人,在各个民兵队伍之间穿梭行走大呼着什么。 不大一会儿,各个区小队就开始向一起聚拢,聚拢在了这个骑毛驴人的一面。想来这个人就是区大队的大队长。 大队长指挥着整个阵型开始转动,最终背靠了土围子,面向了杆子。这样就形成了两团人马的对峙,就准备开始互相冲锋了。 这样战场上就形成,让吕健不由得大声,对那个区大队大队长赞了一声好:“好样的,不但围三缺一,不把敌人逼上绝路,更做到了背有依靠,可以专心对敌,立于不败之地。这个大队长是个人才,没有白在我行辕吃了6天的培训伙食。” 区大队排兵布阵结束,整个队形里,突然爆发出来了一阵怒吼:“为身后父老,死战不退。”随着这一阵呼喊,吕健明显感觉到了自己的民兵阵型,气势如虹。 随着一声杀的怒吼,整个区大队,开始以一个个小小的鸳鸯阵,向对面的杆子推进。 一面是气势如虹,一面是没有死战之心。双方刚刚一接触,鸳鸯阵的威力就显现了出来,虽然这些民兵手持的武器,不太符合鸳鸯阵的要求,但这在面对乌合之众的杆子时候,这已经足够了。 在干净利索的斩杀了十几个杆子之后,任凭那个杆子头目如何鞭打怒骂,那些有逃跑道路的杆子,转眼就一哄而散。最终那个头领,也不得不跟随着自己溃败的喽啰,败逃而去。 这里的战斗就这么干净利索的结束了,吕建这时候才站起来,骑上战马,顺着山坡,带着队伍走向了这个土围子。 他们的出现,立刻引起了正在欢呼胜利的民兵的一阵混乱。 那些不再欢呼的民兵,就在那个骑驴人的指挥下,一个个区小队,立刻消失了混乱,不大一会儿就紧紧的靠拢在了一起,外面围成了一圈用藤条编织的长盾,做足了防守的阵型。 吕建笑了,吩咐赵虎:“好了,我的考察已经有结果了,打开咱们的旗帜。” 第190章 发现个人才 一杆钦差大旗,舒展开来,被骑手猛烈的向民兵队伍展示摇晃。 下面那些紧张戒备的民兵,再次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是老总,是老总大人到了。” 几个小队长,在那个大队长的带领下,欢快的迎了上来,老远就跪地请安磕头。 吕建跳下战马,一一扶起:“这里是战场,不需要下跪的,都赶紧起来。” 大家就站起来,欢喜地围住了吕建。 吕建就询问那个大队长:“这场战斗赢得干脆利落,下一步你打算怎么办?” “按照总管大人当初的军规,贼来要打,贼过要劫的规定,我想贼人败退方向的区小队,应该主动劫杀,属下准备带上这里的兄弟们,追上去,在野战中灭了这伙杆子。这样,比直接攻击他们的山寨,死伤少多了。同时,也让那些杆子,再见识一下我们民兵的组织协调战斗力,震慑住他们,让他们再不敢侵扰我们商屯。” “好,很好。那就行动吧。” 这个区队长就躬身:“请老总调度发令。” 吕建就笑了:“我是客,你是主。这里你做主,我只是在旁边看看,学习学习。” 这下区队长得到了莫大的鼓舞,立刻回身对着属下们下令:“战斗中负伤的留下来,没有负伤的,跟着我追击残敌。”然后兴奋的加了一句:“我可告诉你们,这一次咱们老总大人看着你们呢,不要丢了人。” 所有的民兵就振臂大呼一声:“为身后父老,死战不退,杀。” 那真是气势如虹。 边军的把总,看着这样的队伍,不由的眼角泛起了泪花:“如果我们官军有这样的气势,何愁天下不定?” 吕建拍了拍他的肩膀:“帝国三百来年,政久弊生,也是无可奈何。但不要气馁,只要咱们大家努力,终有一日,大明开国时期的那支真正的铁血强军,会再次出现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的。到时候我们横扫四夷,平定八荒,再打造一个天下太平,大明盛世。” 这个把总就浑身激动的颤抖:“如果大人真想做到那样,我愿意追随大人,哪怕立刻就死,也死而无憾。” 吕剑带着自己的护卫队,没有打头阵,就跟在这一队气势如虹的民兵队伍后面,追击杆子。 然而杆子并没有被前面的民兵劫击,而是拐了一个弯,顺着他们来时偷袭的道路,直接跑回了他们的老巢。 一进入地形险峻寨墙高大的老巢,这些残兵败将,立刻底气十足,站在寨墙上,竟然大呼邀战,可谓是嚣张至极。 面对这样的状况,那个区长跑过来请示吕健该怎么办。 吕健就笑着询问:“面对这样的状况,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区长,就诺诺的不敢说。 “这里你做主,就当我是一个看客,你打算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顾忌我的存在。” 发现人才重用人才,但最关键的是,你敢放权给这个人才发挥的机会。否则即便是人才,最终也会变成一个传声筒,一个唯唯诺诺的磕头虫。 于是,这个区队长看向了名义上的区队长。 这个边军把总一笑:“你不要看我,我来的时候就被严格的命令,我只负责训练你们组织你们,其他的一概不管。打胜了我无功,打败了我无过。如果敢干预你的决策指挥,我们的何将军,反倒会让我吃竹笋炒肉的。” 现在洪承畴和何文钊,派出这些接管的边军,真正做到了名义上的统帅,但却是一个看客。 这样不知不觉中,就形成了现在的民兵组织,和后世的那个军队前期有些相同。 边军的指挥,是指挥,但原先商行的村长乡长和县总管,就好像是政委。他们才是这支军队真正的灵魂指挥者。 也就是说,这支军队真正的掌握者,依旧是商行的总管吕建。 也正因为如此,洪承畴和吕建才相处的融洽至今。 这个区队长就再次面对吕建:“属下认为,一个是穷寇莫追,二一个现在杆子已经占据了他们老巢,这里地形险要,又加上寨墙高大坚固,里面有不下三千的杆子和他们的家属,以我现在的兵力,即便拼出全军覆没的本钱,也不能攻破,将他们歼灭。” 他说的是自己手中的力量,而没有把吕建500护卫队算进去。 500护卫队都是骑兵,根本就不可能对这样地形的山寨发动进攻,同时这些护卫队是自己家老总大人的宝贝,他们的职责,也是保护老总大人不受任何危害。 对于这样冷静清醒,不冒进贪功,吕建非常满意:“胜不骄败不馁,能够冷静的分析局势,你做的非常好。你叫什么名字?” “属下齐飞。” “不错,咱们的官督商办钦差行辕,许杰大人被我调到了信王封地,做了右长史,这样我身边就缺少了一个得力的参政。这样吧,你在你的手下中,推荐一个得力的,接替你的职务,然后你跟我去钦差行辕,做一个参政。” 齐飞当时眉毛一挑。 “但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只能拿你的军功,保举你一个九品的官阶。你得慢慢从这里做起来。” 虽然是官都商办,但在商行里做事,不管做到什么样的位置,依旧是是一介布衣,根本踏不进官场。 而现在一下子就是九品官,按照朝廷的官阶来说,已经入流了,以后就可以有高升的机会。 这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就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齐飞并没有表现出狂喜,而是波澜不惊的跪倒磕头:“多谢老总大人栽培。” 吕建笑了:“现在你的自称错了,因为你一脚进入钦差行辕,你就脱离了商行的体系,而进入了官僚的体系。所以这时候你应该称呼我为钦差大人,而你也应该自称下官了。” 齐飞就再次磕头:“下官谨记规矩。定当全心全力,为大人办差,为朝廷效力,为商行办事。”他把吕建排在了第1位,就是正式表明,自己已经是吕建的人了。 齐飞交代了一个有能力的人,接替了自己乡长的职务,然后就简单的收拾了行李,直接跟随吕建继续前行考察。 齐飞的确是一个有能力的人,本来就是商行出身,对官督商办钦差衙门的事务就不陌生,而这次掌握了更大的权力,对他来说,真的是如鱼得水。 而在这次随着钦差大人前行,更是将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个比那个二愣子赵虎强多了。 第190章 拜会洪承畴 这一次一行,是穿越整个西北一直向西的。 来到了武威,三边总督衙门就设立在武威。 吕建不想和那个迂腐的,只会夸夸其谈的杨鹤见面。 说句实在话,杨鹤虽然位高权重,在西北可谓是一言九鼎的封疆大吏,但从他历史的走向上,还有这个人的人品上,吕健不想和他勾连。 因为结交他,对自己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至于他的那个儿子杨嗣昌,自己有的是机会和他处成朋友。 从这一点上也可以看出,吕建也是一个势利小人,务实主义者。 不过趋利避害,这是一个人的本能,一个理智人的选择,没有必要诟病。 一个穿越者,要是不能依照历史经验处理所有事情,那就是个糊涂蛋了。 但来到了武威,却不能不进城探望一下自己的老哥哥洪承畴,向他通报一声,他的闺女在自己的钦差衙门,掌握印刷粮票事的上佳表现,报一声平安。 将队伍悄悄的驻扎在城外,然后带着齐飞,穿着便装,进了武威城。 武威,是雄才大略的汉武帝,为彰显大汉帝国的\\\"武功军威\\\"而得名,。位于现在的陕西行都司西部,河西走廊的东端,东临兰州,西通金昌,南依祁连山,北接腾格里沙漠。可谓地理要冲,更是连接西北的纽带。军事商贸上,位置极其重要。 武威是防守西域诸国进犯大明的要冲。 自从杨鹤来了之后,一改当年李汶对西域用强的手段,大力践行他的合气理论。 西域诸国,你不是要来抢吗,那多麻烦啊,咱们要和气吗,我直接给你送过去,不就完了吗。 对蒙古的插赏,是名义上的,其实是贸易。但杨鹤对西域的,那是真的白给。这才是杨鹤和洪承畴不和的原因所在。 将一个只会说大话的杨鹤草包,放在这里,简直是暴殄了天物。 浏览街边景致,吕建不由的在心中一动。崇祯三年,洪承畴会转任延绥巡抚。其实那是大材小用。如果让他直接做上三边总督的职务,而不是自己先前保举的陕西巡抚,那对整个西北形势,是不是最有利? 等今年回朝的时候,我应该向皇上再推举他,提前把那个草包换掉。 现在吕建已经有了十足的信心,能让天启皇帝接受自己的意见。 洪承畴在武威,只不过是临时置办了一个小院,也没将家属迁来。一个是家属需要放在北京做人质,而一个就是洪承畴满天飞,也没有时间照顾家属。 这个小院子不过是他偶尔住一次,所以这里就交给了从自己老家带来,一个叔伯打理照顾,不至于让他荒废了。 这次吕剑来得巧,洪承畴刚刚视察完三边,回到家中略微的休息一下。结果吕建叩门,开门的洪承畴倒是大出意外:“贤侄怎么到了我这里来了?” 吕建对这样的称呼还是有些不习惯,但也没有办法了。就在请安之后解释到:“我巡查我的商屯,一路向西,我要最终到镇番堡酒厂,路途经过,就顺路拜访一下老哥哥。” 洪承畴就脸一沉:“没大没小,难道以我这个年纪,还不配做你的伯父吗?既然你如此瞧不起我,那就请回吧。” 说完做势关门。这是在强逼吕建,确认他两个人的关系呀。 吕建赶紧用手挡住院门:“都是以前叫惯了,伯父不要怪罪。” 洪承畴这才开心的将院门拉开:“你原先叫惯了,现在我听着别扭。现在这样多好,多么的自然和谐。来吧进来吧。” 你感觉自然和谐了,我却感到别扭了。 带着吕健和齐飞一面往堂屋走,一面向迎出来的叔伯吩咐:“到街上叫一个西北特色的席面,送过来,我要和我的好侄儿,好好的喝酒续谈。”然后进了堂屋。 堂屋不大,只有简单的几把桌椅,背墙上挂着堂画,两面佩戴对联。一看就是洪承畴自己的作品,整个堂屋显得倒是朴素干净。 洪承畴一面请两人落座,一面道:“我这里很少来客,我也拒绝官员们有什么事到我家来。所以这里寒酸简陋了一些,你这腰缠万贯大富大贵的人,可别嫌弃。” 吕建赶紧道:“我原先也多遭离难,也曾经寄居于客栈,反倒习惯了平淡简朴。” 然后看了一眼吕建身边的齐飞:“这位大人看着面生,不知道怎么称呼。” 齐飞就赶紧再次站起来,施礼,并且自我介绍:“下官刚刚被钦差大人提拔,做了钦差行辕参政,以后还要请老大人多多照顾教导。” 吕建笑着道:“这是我半路捡来的一个人才,其能力和许杰相比,那就是卧龙凤雏。” 能够被吕建拿来,和他真正的心腹小扇子相提并论,洪承畴也就重视起来了。 请他再次坐下之后,看似随便问了几个问题,齐飞都从容的一一作答。最终洪承畴对着吕健说到:“你的眼光的确独到,这的确是一个人才。但我却认为他的特长,应该是在军事调度方面。放在你那里跟着你种地,就屈了才了,不如把他让给我,如何?” 齐飞没有接话。 吕建笑道:“人才难得,伯父如此直截了当的挖我墙角,不厚道啊。不过既然您认为,他会在军事方面上有所建树,那我从善如流。我的标营赵远,虽然勇猛,但确在计谋上略有逊色,那我就让齐飞大人,兼职一个标营参军,这样不就解决了问题。” 齐飞还是处变不惊,一副我是大人一块砖,大人哪里需要哪里搬的态度。 其实,洪承畴也不是真挖吕建的墙角,只是用自己多年阅人的眼光,提醒一下吕建,要将人才放对地方,才能发挥人才真正的能力。 发现人才难,但用好人才更难。让千里马拉车,那是一种悲哀。 两个酒店的伙计,送来了酒席。 其实说酒席有一些夸张了,因为洪承畴一向简朴,下人们也就习惯了他的作风。所以送过来的不过是四菜一汤,然后洪承畴拿出银子付账打赏,再拿出一坛子烧刀子,三人开始边吃边喝。 第191章 粮食去哪了 吕建先向老哥哥报了洪秀清的平安,夸奖了她的能干。 洪承畴很满意自己女儿的表现:“帮你做多少事无所谓,我倒是担心她给你添乱。” 说完了这些事,吕建对洪承畴,说出了自己在偏头关的所见所闻。 “我在偏头关的时候,接触了草原的牧民,我知道现在咱们军中,朝廷抵充军饷,却被将士当做废物的咸菜,已经是牧民们最喜欢的商品之一,而且大有供不应求之势。” “还有这样的状况?” “是的。所以我就想,既然朝廷在边军的钱粮军饷上,让伯父你这个督粮道捉襟见肘,那为什么不变通一下,你就多向朝廷申请,在朝廷看来这些最不值钱的咸菜呢? 到时候你申请了,朝廷也愿意给。然后你再将这些咸菜,直接分发给各地边军,让他们和牧民去交易,不但能卖个高价,还能缓和边军和蒙古人的关系,消弭一些冲突,何乐而不为呢?” 洪承畴拍手叫好:“向朝廷要银子,那就好像割他们的肉一样难。想要些咸菜,他们倒是出手大方。只要有这么好的销路,这事儿绝对可行。我下午就写折子给兵部和户部,就办这事。” “而我还有一件事想咨询一下老伯。” “大侄子请说,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洪承畴一口一个大侄子,这是在敲死自己和吕建的辈分关系。 吕建也只能苦笑理解,毕竟,人家将一个大闺女放在自己那里,最终也得有个名份不是。 其实,这段时间来,吕建对洪秀清也好感大增。除了洪秀清闹腾了一些,模样性格还是满招人喜欢的。 “还是在偏头关,我听蒙古人告诉我,按照当年孝宗和蒙古人结盟,定下来的插赏规定,我们大明是每年对蒙古人,出口一定比例的粮食的。虽然这两年国内欠收,百姓也吃不饱肚子了,但也不至于违背盟约,减少乃至断了对草原的粮食出口,逼迫蒙古人不得不来抢啊。” 中国人是最注重一诺千金的,盟约上规定什么,是绝对不会毁约的。即便自己饿着肚子,也要实现承诺。这和后世那个美丽国可是千差万别。 但这怎么突然间,自己也要像美帝那样,无耻的将盟约随意撕毁不兑现呢? 这里一定有什么文章问题,所以吕建一直怀着这个疑问,才跑来询问这个老钱粮洪承畴。 之所以他不问武之望,原因他知道这里一定有情弊。即便自己问了他,他也不会跟自己说实话的。 武之望和自己,那是真真正正的盟友关系,互相的利用罢了。而不像自己和洪承畴,是亦师亦友,再加上那不得不说的关系,那就是无话不谈的交情。 对于这个问题,洪承畴也是大吃一惊:“难道朝廷对草原出口的粮食份额,已经断了吗?” “断了。” 洪承畴就皱眉了:“这可是个大事情。真要是断了草原人的粮食,最终会逼迫着草原人,向中原抢劫的。这个情况可太严重了。” “难道朝廷看不到这个局面吗?” 洪承畴就郑重的说道:“朝廷没有撕毁盟约,断绝对草原粮食的出口,这一点我敢肯定。因为如果有这样重大的政策出台,我是会第一时间得到朝廷通报的。朝廷会首先让三边将士,严密把控粮食出口,提前警戒。然而我没有得到这个消息通报,那就证明,朝廷没有改变原先的政策。” 然后沉思了一下:“不过你不要担心,这件事也在我管辖范围之内,我一调查就能调查出来。” 三边总督,节制河西巡抚、河东巡抚、以及甘、凉、肃、西、宁夏、延绥、神道岭、兴安、固原的九总兵。 虽然是御边的机构,但管着两个巡抚,而巡抚又监管地方,所以洪承畴这个督粮道,就可以用他的权利,下令其中的一个巡抚,去调查这事。 有了这样的承诺,吕建就松了一口气。 之所以他对这件事这么关心,倒并不是出于对蒙古人没有了粮食,而不得不再次发动战争来抢劫,让自己的商屯受损。他主要担心的是,如果内地如此缺粮,自己发行粮票,并且开始有预谋的将粮票,变成货币流通。那自己就要提前做足准备,在南方大肆的采购粮食,否则自己的粮票就会出大乱子。 这事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够查清楚的,所以三个人就又说了一会儿闲话,酒足饭饱之后,吕建告辞出城。 在回来的路上,一向很少开言的齐飞,就像吕建说到:“其实大人想要查明白,对蒙古出口粮食为什么会断绝,办法很简单。” 吕建就询问:“那你认为,用什么办法呢?” 齐飞就简简单单几个字:“查粮商。” 吕建听了,就不由得点点头,但又摇摇头:“经过上次神木事件,我就对插手地方的事谨慎再谨慎了,我不想给自己招惹麻烦。所以还是通过洪大人去办,那样比较好。” 齐飞就默不作声了。 回到了营地,带着护卫们再次出发,目标直奔镇番堡。 镇番堡的酒厂,规模比神木和大同更大,效益更好。 因为在这里,不但要供应更加苦寒的蒙古草原,还要供应洪承畴贩卖西域。所以烈酒一直处于供不应求的状态下。 视察了一番之后,吕建就准备回去了。 这一大圈下来,时间已经到了春末了,看到沿途商屯,还有普通的百姓的土地,都栽上了地瓜,种上了庄稼,虽然还是天旱,但在这里已经可以零星的看到风车那巨大的身影了. 那是开明的地主,建的风车,他们不但浇灌了自己的土地,更将在河底下的河水,移到了高高的河岸的蓄水池里,然后卖给周边的百姓。 周边的百姓就肩挑,背篓,或者干脆端着瓦罐,大人孩子老弱妇孺齐上阵,就近在这里买水,浇灌自己家的土地,保证禾苗的成熟。 而最喜人的是,就在吕健离开镇番堡的时候,从西北刮来了一片浓云,然后稀稀落落的下起了珍贵的小雨。 这片浓云就追着吕建的一行队伍,下啊下。 沿途上所有的百姓,都在用接近于癫狂的心情,对天高呼感谢,这场珍贵的雨水的到来。 只是可怜了吕健一行,因为被雨水追着从西到东,总是处在落汤鸡的状态中。 吕建和他的属下,却无比喜悦的享受着,这种被雨淋的感觉。 第192章 意外的监督者 一路风雨,看着沿途田庄地头百姓跪在地上欢呼,吕建是十分欣慰而高兴的。只要能有一场及时雨落下,那自己被淋了个透心凉,又能如何呢? 结果他的一路被雨追着,被沿途的百姓慢慢的传开了,百姓们认为他就是雨神,是钦差大人将雨水带来的。 这一天他跑出了降雨区,准备在一个村庄暂时停留一下,烘烤一下大家都已经开始发霉的衣衫,然后继续前行的时候。结果他的营地,转眼间就被无数的百姓所包围,那些百姓们就围在营地跪拜,祈求吕建队伍停一下,然后好让雨水降临。 看着百姓们那期待的眼神,吕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样的功能。但为了满足百姓的需求,还是决定在这里住一夜。 而就在天色将晚的时候,一幕诡异的场面就出现了,附近几十里路的百姓们,都蜂拥到吕建的营地边。他们摆上了香案,供奉上了三牲,开始跪在那里,冲着吕健的大帐,磕头求雨。 这一下弄得吕健想走都走不了了。别说想走,就连出帐篷一步都不敢了。 可以搞一点个人迷信崇拜,这样能够在特殊的时段内,凝聚起百姓的力量。 但这已经从个人崇拜,发展到了个人迷信了,那事情就闹大了。 还是那句话,中国人崇拜神仙,是有着绝对的实用主义的。用到你的时候,就像现在这样,百姓们烧香供奉跪拜你。 但一旦你不能给他们完成心愿,他们也会抛弃你,甚至因为是失望,而砸烂你。 现在吕建躲在帐篷里,也在祈祷老天,可千万下雨啊,否则明天那些烧香跪拜自己的百姓,最可能的就是,直接把自己拉出去,当劈柴给烧了。 好在,就在半夜的时候,西北的乌云又追上了他,然后就开始稀稀落落的下起了小雨。这一下,整个营地的外面,立刻爆发了无数百姓的欢呼。 他们在雨地里,高举着双手向天,进入了一种癫狂的状态。 趁着这个机会,齐飞走进了大帐,表情神秘地对吕健建议:“大人,我们必须趁着这个时候,抛弃所有的东西,大家赶紧上马悄悄的逃跑。” 正在享受神仙般感觉的吕建就纳闷儿了:“我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可能这场雨就会多下一会儿,我还要在明天天亮的时候,对百姓发布演讲呢。” 他已经被这种氛围给迷惑了,他潜意思里,真的将自己当做神仙了。都已经想好了那时候,自己要拿出伟人的姿态,像百姓那样频频挥手,享受着百姓万民跪拜的荣耀。 结果齐飞小声的对吕建说道:“大人,不行了,我已经暗中观察了云层的动向,估计这场雨,在天亮之前就会停止。到时候我的大人,你就不是在享受万民崇拜了,更可能是被万民唾弃,撕碎了咱们。” 一听这话,吕建激灵一下清醒了,立刻火烧了屁股一样,直接跳了起来,对着赵虎吩咐:“不要动营地里的所有东西,咱们现在就立刻来个金蝉脱壳,赶紧跑路。” 金蝉脱壳的计策很灵验,因为所有的百姓都癫狂于雨水之中,没人注意到寂静的钦差行辕大营,已经人去营空。 就在第2天早晨雨停的时候,大家想要请求雨神继续降雨,让干渴的大地彻底被滋润的时候,他们才发现,钦差大人抛弃了他们,早就悄悄的跑路了。 为了避免以后的麻烦,吕健听从了齐飞的建议,偃旗息鼓,改变了行军的路线,选择另一个方向往自己的老窝飞奔。 没日没夜的奔跑,可以说是狼狈逃窜,总算是甩开了雨幕,回到了永平自己的钦差行辕。 接出来的洪秀清,就得意的向他说道:“我给你介绍一个人。会让你绝对惊喜的。”然后就真的推出了一个人“你看看,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当吕建看到这个在一群宫女嬷嬷下,众星捧月一般的人的时候,那何止是惊喜意外,而是直震惊到差点趴地上。太震惊了,震惊的让他难以承受。 因为被洪秀清推出来的这个人,是他的熟人,是英国公的女儿张妍。 他请求自己招募长史衙门官吏的奏折,被准许了,同时,他请求派一个官员监督自己,也被同意了。结果,天启就给自己派来了一个烫手山芋——紧急晋升的大明郡主,张妍。 张妍落落大方的走到吕建的面前,盈盈施礼:“属下信王长史司记善,拜见长史大人。今日,正式向您报道上任。” 吕建直接蒙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的道:“你的职务是记善,不是应该呆在王爷身边,随时记录王爷王妃的得失吗?” 张妍一笑:“但我更肩负着,记录长史司所有官员得失的职责。而皇上下旨本官,主要记录的就是你的举措得失。在你经营好王庄的时候,我也好把这个经验教训,呈报给皇上,好作为皇上未来国策的一个借鉴。现在,长史司在您的西北,我只能过来了。” 吕建当时就哑口无言了。但这么解释也就合情合理了。 洪秀清硬气的站了出来:“我姐姐虽然是你的属下,但更是大明郡主,来来来,过来拜见郡主。” 吕建就更蒙了。 不按品级按级别,自己还真得过去参拜。 还没等吕建过去,张妍一笑:“长史不必如此,郡主只是勋阶,倒是长史是实权。我是你的属官,应按照官场规矩来。” 这么一解释,就化解了吕建的尴尬,要不然,以后见了她的面,自己还都要给她施礼,这事儿就有些尴尬了。 回到了钦差行辕的大雄宝殿。吕建还没开口,就见到张妍已经摊开了纸笔,大有一副进入工作状态,开始记录的架势。 结果一时间弄的吕建很不习惯,这怎么有和大堂记录口供的样子呢,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到这种窘境,张妍理解的一笑:“我这是太正规了,我还是仔细聆听,晚上的时候再整理吧。” 这不一样吗。 “这里是官督商办钦差行辕,我所说的东西没有必要记录在案。”张妍就点了点头,收起了纸笔。笑眯眯的看着吕建下面的安排。 吕建就总感觉如芒在背了。 第193章 人事任免的内涵 在介绍完监督者张妍之后,吕建就向自己的所有属下们介绍齐飞:“这位是我新任命的参政,齐飞齐大人,以后他就和诸位共事了。” 齐飞就站出来,给诸位老前辈们一一施礼:“钦差大人简拔,还请诸位前辈随时教诲。” 大家连说不敢。但对这位突然间冒出来的新参政,还是满怀抵触的。 “齐飞大人,是原先商行的老人,对商行的业务非常熟悉。所以他要担负一份,官都商办的具体工作,主要是人事管理。同时,我在任命他为钦差标营参军,做赵远的军师参谋。” 赵远一听,倒是非常欢喜,立刻站出来对着齐飞说道:“欢迎齐大人。我是一个粗人,只会打打杀杀冲锋陷阵,用兵谋略是一窍不通。后勤计算更是如张飞绣花,看着就头大。这下好了,有齐大人过来,那以后就齐大人多多操心,我就负责打仗杀敌了。” 这个态度非常好,直接就加深了两个人的感情,没有了隔阂。 然后吕建再宣布:“现在,我正式宣布,聘用洪秀清为四海商行职员,掌管官督商办钦差衙门财政事务,一切支出收入,皆经她手。” 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职务,却交给一个女流之辈,这是破了以前上千年先例的。 但在座的,不管是正式钦差衙门的官员,还是四海商行的职员,没有一个表示反对。反而认为这非常正常。 现在,洪小姐对自己家大人感情如何,那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的。 自己家大人,早晚是秀清小姐碗里的菜,是逃避不了啦。 在大家的眼里,这绝对是门当户对,一份让人羡慕的姻缘。 而原先,自己家大人总是逃避。这次去西北回来,见过了洪承畴,就有了这个决定,就说明,自己家大人妥协了,投降了,就范了。他是用这个决定,给自己找个台阶,在说明,自己不反抗了,我从了你了。 这时候,将四海商行在西北的财权,其实也是总管大人自己家买卖的财权,交给自己夫人掌柜,这有什么可以质疑反对的呢? 更何况,洪秀清早就这么做了,大家也早就这么做了,不过就差这正式宣布罢了。 对于心上人突然这么宣布,洪秀清还愣了一阵呢。 张妍捅了他一下,她才反应过来,欢天喜地的跳到吕建面前:“你想明白啦?” 吕建躲开她火辣辣的眼神,摸着自己的鼻子:“嗯,我想明白了。” 但他的想明白了,和洪秀清问的想明白,那是风马牛不相及的:“我一直颠沛在外,还要兼顾着长史府差事,的确太忙了,一时间照顾不过来。所以,在我不在的时候,这里需要一个代替我主事的。你心细,所以就这么决定了。” 洪秀清却不像吕建说的那样理解。 情人吗,对面不管是什么意思,都会不由自主,往她最想要的答案上想。 在她看来,吕建是将家交给她管理了,自己就是掌家婆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把这官督商办钦差衙门财政,打理好的。” “记住,一旦有什么大事,要多和齐飞大人商量,不可太过擅自做主。” 这个嘱咐,一下子把齐飞的地位提高太多了,他就成了钦差衙门里的第三人了。如果放在朝廷里,那就是军政两把抓的次辅。 大家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这个新人,竟然如此被总管大人看重呢? 人事调整结束,吕建总结道:“这里的事,只要萧规曹随,大家不破坏了规章制度,不乱改动,就没有什么大事了。现在,我陪张郡主去长史衙门,认识认识长史衙门的官员,以便以后郡主开展工作。” 张妍点头,却又笑着道:“事情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不过是一个纪录官,观察记录总结罢了。”然后又笑着开诚布公的说道:“你也可以把我当做,是皇上派到长史衙门一个监军,希望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就好。” 我能有什么心理负担呢?我的心理负担大了。 一行人来进入了王府的封地,道路变得平整,而道路两边田地里,虽然已经春播过了,但依旧有庄户在里面忙碌,施肥除草。 这就是变相承包制度下的劳动积极性。 而特有的风景,那矗立在河畔上的风车,变得多了起来。他们日夜将源源不断的河水提上来,已经开始对土地庄稼,进行第2遍浇灌了。 而最主要的是,将这些河水提上高地,在沿着水渠输送到山脚,然后有山坡土地的百姓,就开始在那个水渠尽头的池塘里,把水挑到山地上去,浇灌那些庄稼。 而最让人欢喜的是,土地中那纵横交错的水渠里,有了鸡鸭在里面戏水。 面对这样的状况,吕建就笑着向张妍介绍:“原先的王庄,种什么怎么种,都要由那些庄头们规划,用来显示庄头对这片庄田的权力。 结果死死的捆住了庄户,让他们不能发挥生产能动性。 你看看现在这样多好,百姓的生活不用官府去强迫安排。百姓们种瓜也行种豆也可,他们会自己调剂,河边平坦的田地,就种上主粮麦子,而半高地,就栽培玉米。” “可是王爷不是规定,在王田里不许栽培地瓜玉米等杂粮,只能种植主粮吗?” “什么事情都要变通,哪里有一成不变的?我规定,王田的地租,只收他们收获的一半,但这是折算成麦子上交的。只要这一户人家,在秋天的时候交足我的麦子,那么我管他们其他的地方种什么? 你就比如那山坡地,你要是让他种上麦子,如果雨水不好,那就是绝收。但让他们种上玉米,那就另当别论了。即便雨水不好,也会有个五六百斤的收成。 而像那种半高地,我规定每亩收半担麦子,他们就可以从平地麦子中,拿出半担来,抵上那土地的地租。那么他们就可以收获玉米。 这样一来,只要这一亩地,掺上点主食,他们就能吃饱。而剩余的还可以种点地瓜,就可以切片晾干,卖到我的酒厂去。 现在我的烈酒销量极佳,已经供不应求。所以我准备继续扩建酒厂,这样一来,能让我的商行赚取更多的钱,二来也给这些庄户增加了收入,难道这不好吗?” 第194章 教你经济学 面对吕建的问题,张妍笑了:“都说你吕大人善于经营,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就这一个土地自由耕作,王府只是引导的办法,就没有让王府的收入吃亏,也让百姓致富。民富了国能才强,这真是一种好办法啊。” “官督商办推行地瓜政策,那是必须经过的严格管理。但如果让我治国,我却更倾向于无为之治。我更推崇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引导教育方法。而不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愚民方法。 只要你告诉百姓的道理,而不去强迫他去做什么事,怎么去做事。同时结合我的理论,我不去强迫他,而是用利益驱动他,效果更好。百姓是会思考的,没必要你代替他思考。” 张妍沉思了一阵,缓慢的点头:“虽然对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理解,你和其他人有着截然不同的解释方法,但我更赞同你的解释方法。而至于你的用利益驱动,这事其实大家都不说,却都在做,只不过是大家都做假人君子,不言利,不说出来罢了。 还有一点,这种以利益驱动,而不是强迫的好办法,现在放在整个大明,也只有你才能做出来,而别人不行。” “为什么?” “因为那些蠢货,拿不出足够的利益,来分配驱使百姓,所以他们才只能强迫百姓去做。就比如说我听说,你的不再对庄户们征发徭役,而是给予工钱雇佣的办法,朝廷就办不到。 因为朝廷拿不出钱来雇佣百姓们,做朝廷必需的一些事情。那么唯一的办法只能是采取强迫徭役了。” 吕建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叹息一声:“其实财富只有在流动中,才能实现增值。就比如说我这里,原先你是不知道我刚来的时候,这些庄户已经穷困潦倒到了什么地步。” 张妍就悲悯的一笑:“现在你这里改变了,但其他的地方还没有改变。我来的时候,也刻意的从其他王爷封地里路过,那样的惨状我是历历在目,让人实在不忍。” 吕建就接着说道:“没有对比,我害怕你对我的政策和理念,你会接受不了。我就带你进一个庄子看看吧。” 走进了附近的一个村庄,村庄已经有了生气起色。 街道变得整齐干净,两面低矮快要坍塌的茅房,也都被修缮过了。到饭点的时候,也有袅袅的炊烟,从那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冒出来,饭香就在街道上弥漫开来。 街道上的老人,悠闲的坐在门口的石墩上,晒着太阳。村里村外,也听到了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 原先衣不遮体的妇人,现在已经有了衣衫遮羞。虽然依旧补丁摞着补丁,但都已经浆洗得干净。也可以大胆的进进出出,不再担心王爷府里来人,转眼就将她们掳掠而去。 而每一个王庄里面的杂货铺,也重新开张了,也有进进出出的庄户,到那里去购买东西。 “首先,为了救济这些即将快饿死的庄户,我拒绝了原先的同僚,施行什么仁政,要求免费救济的主张,而坚决实行了我绝不养懒人的理念,所以我采取了以工代振的办法。” 张妍笑了:“我来的时候,就已经仔仔细细的研究了你的种种作为,以免我到这里不了解你的做法,而和你产生误会冲突。 其中我就仔细的研究过,你的不养懒人的理论。这个理论真的是绝妙无比。其中你的那个实在不行,就雇人在前面挖坑,然后在故人在后面填土,真的是把你的这种不养懒人的决心,表达的是淋漓尽致啊。” 吕建笑了:“这是我一种接近于极端的表达方式。其实这大明,之所以已遇到一点天灾,就立刻出现流民四起的现状,最根本的就是水利的失修,让百姓们没有一点,对大自然灾害的抵抗能力。 一个水利工程,就是做不完的事。然而你看看咱们封地内,水渠已经四通八达,风车已经遍地林立,同样是一春少雨,但你看看咱们封地的土地,哪一块没有种上庄稼而被撂荒?” 张妍承认这个事实,所经过的田野,都已经有了茁壮的庄稼在成长。如果按照风车这样的效率,今年一个大丰收是没有问题的了。 “但你的不养懒人的道理,他的大前提是,你必须有钱来雇佣人,而咱们朝廷缺的却恰恰就是钱。” “这就说回到了我刚刚提到的,财富只有在运转起来才能增加。你看看我不惜贷款,然后发行粮票,就等于打白条,雇佣百姓们做工。庄户们得到了收入,他们就会购买粮食吃,然后粮商们就会从外地,运进粮食来贩卖。这样我在他们交易中,收取他们一成的税收,这样我就收回来一成我花出去的钱。” 然后一指那个生意兴隆的杂货铺:“庄户们有钱,就开始购买杂货铺的商品,那么我还收杂货铺一层的税收,我又将我花出去的钱,收回来一成。 杂货铺需要进货,那么我再从他们进货的商人手上,再收回一层税收,那么就等于我将我花出去的钱,收回来两成了。 而这个杂货铺里卖的这种陶罐吧,就是咱们王府刚刚成立的烧窑厂,烧制的。我首先安置了一批庄户,让他们有了收入,咱们有了利润。然后再经过批发商,到杂货铺,到庄户的手中,我又收回来三成的税收。那么当初我花出去十文钱,这林林总总之间,不知不觉中我已经收回了不少于4文。我实际只花出去了六文钱。但是你看看,这里的村庄市面,是不是比其他的王庄,要显得富足安逸了许多?” 张妍做了对比的确是这样的,但是她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只是六文钱带来的效果,竟然是这么大。 看着她绞尽脑汁困惑的表情,吕建一笑:“当然,这里是一套严密的经济学理论,这前面贷款叫做赤字财政,后面雇工,是一种刺激经济。而繁荣的市场,则是拉动内需。如此良性循环下去,其实刚刚开始我贷款的30万两银子,却能够在咱们的封地里,带动6倍的经济。” “能带动那么多吗?” “我再给你举个例子吧,就比如说咱们投资的烧窑厂吧。咱们的陶罐最终被百姓购买,首先咱们要从陶瓷矿,购买陶土。让陶土场得以生存,这是第1次。 然后是运输,我们要雇请大车,这样车夫们又小赚了一笔。这是第2次。 然后是工厂的烧窑制作,这里还有从煤矿购买煤炭,这就让煤矿能得以生存。这是第3次。 然后成品要卖给批发商,这是第4次。 批发商再卖给底下的杂货铺小贩子,这是第5次。 小贩们再卖给百姓,这就是第6次。” 张妍就惊讶得张大了小嘴。 不怪他惊讶,因为这个时代的教育,被八股捆绑的死死的,所有的人,读的书,就是那四书五经几本,把这个时代的文人,都变成了子曰诗云的书虫。 除了摘抄圣人字句,其他根本什么都不懂。更别提这种高深的经济学了。 “而我投了1万两银子,建设了这个烧窑厂,就得向陶土厂收购陶土,向煤矿收购煤炭。那么陶土矿和煤矿的老板,为了卖我们产品赚钱,他首先就要拿出一笔资金,来建设这两个矿山。这样我的1万两,就引出了两万两的投入,而他们还会和我这个烧窑场一样,他们也会带动一批企业跟着投入。 而他们会又雇请一批工人,给他们发俸禄工钱,替我救济了一批庄户。然后得到工钱的百姓,就有钱买咱们的陶罐了。你说这样一来,是不是整个经济就盘活了?而我会在所有在这一套系统里的每一环,名正言顺的收取税收。总计加上来,大约能收回六成的支出。” 张妍的眼睛已经都是蚊香了,她彻底的糊涂了。 理解不去管她,继续感慨:“这个时代的人啊,就是没有人懂得这真正的经济帐,就是舍不得下定决心,拿出第1笔资金投出去。” 这一顿云山雾罩的解释,彻底的让张妍陷入了沉思。 她是一个聪明好学的女孩子,越是她弄不懂的东西,就越会沉迷其中。 于是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前行。不过吕建说的是好,但也有一点不和谐,那就是在每一个王庄的周围,都聚留了一些外地的流民。他们走街串户沿街乞讨。 虽然庄户们依旧很穷困,但穷人最怜悯穷人,无论到了哪一家,一把米,一根地瓜,慷慨的赠予这些最穷苦的人。 张妍骑在马上,就面露怜悯同情:“王爷这次派你做这个王府的长史,第一要求的,就是你安抚住这些,已经走在暴乱边缘的庄户,还有就是让你安置流民。现在你对安抚住庄户,已经做得很有成效了,那你看这些流民,你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我的个人能力有限,我掌握的资源也有限.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张妍就似笑非笑歪着头看着他问:“那你需要多大的权利,掌握多少资源,你才能解决这一切呢?” 吕建意味深长的一笑,但紧紧的闭上了嘴巴;我只想做个三品官。整倒王侍郎之后,就陪着老娘衣锦还乡。我可不想太过劳累,如果我和你说了,万一到时候信王给我弄个首辅,让我彻底的挽救这个大明可怎么办? 拯救注定灭亡的大明,是很累很麻烦的呀。 第195章 逃奴聚集 来到了河津,召集了许杰和长史衙门,所有的大小官员人等,拜见郡主。 自己可以不拜,但其他人必须拜,这是规矩礼仪,这是上下尊卑。 然后,吕建坐在正位上,再次调整长史府的人事:“诸位身上都有各自的职务,那就各行其职。但是我这个长史,身兼两面,所以往往不能够一直在这里坐镇调度。现在我正式宣布,右长史许杰,在我不在的时候,代行我的职权,一切事物由他调配管理。而长史府的财政问题,就交给张郡主负责。并且郡主行使监察职权,监察所有的官员从属,但郡主,却不能干涉许杰大人,做出的任何决定和工作。” 所有的人点头遵令。 听取了所有负责人的各方面报告之后,吕建雷厉风行的加以处理之后,大家各就各位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见其他的人都走了,许杰站出来面色凝重的施礼。 吕建抬眼看了他一下:“什么事让你如此纠结?” “知我者,大人也。” “说人话。”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您先听哪个?” 吕建心情正好,不反对锦上添花:“说点好的,我好下饭。” “经过4个月的恢复,我们推行了以工代赈,现在地方经济恢复,税收上涨,百姓走向富足了。” “这是好事,这样的局面,都是你兢兢业业的成绩,这一点郡主会记录在案,定期呈报给王爷的。” “但是却有一个坏消息,急需解决。” 吕建就郑重了起来:“什么事?” “属下即将汇报的是,涌入咱们封地的逃奴问题。现在,初步估计,涌入咱们各地封地的逃奴,已经达到了二十多万了。” 吕建一皱眉,张妍也立刻谨慎了起来,立刻拿出纸笔准备记录。 “怎么回事?” “回禀大人,自从咱们王庄实行了改革,经济恢复地面太平,百姓不敢说富裕了,但温饱已经没有问题。而这样一来,就和咱们周边,其他王爷郡王们的封地,有了天差地别的区别。结果就出现了,别人王庄里的农奴庄户,不惜生死的逃进我们的封地。” 吕建就想起来,在自己经过的王庄外面,那些流民,原来他们不是流民,而是各地王庄的庄户农奴。 自己收容其他王庄的庄户逃奴,按照大明的律法,那是相当严重的罪过。这事必须谨慎处理。 看来,我来过的理论见效了,但可惜,是给自己带来麻烦的效果。 “而我们信王府,还没有护卫队,不能阻拦那些逃奴,逃入我们的封地。” 吕建苦笑:“我们的封地太分散了,即便想阻拦,我们也阻拦不过来啊。” “可是按照大明的律法,别家王爷的护卫队,是不能进入我们的封地的,官府差人,也不能在封地执法。所以他们也就不能进入我们封地,将这些逃奴再抓捕押回去。 如此一来,历尽千辛万险,逃进咱们封地的逃奴越来越多。他们就滞留在咱们的封地里不去,这样一来就给咱们的庄户带来了压力。 那些逃奴,在凄风苦雨里衣食无着,而看到我们的庄户,一个个却有吃有穿,他们就愤愤不平。 为此就时不时的就出现,逃奴偷盗咱们庄户财产的事情发生。但这还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还连续的发生了明目张胆抢劫的事情。” 吕建就皱眉了。这就是人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结果呀。自己做的太好了,造成了对比悬殊,引起了公愤了。 治安问题的恶化,会对自己的管理和发展,产生不良的影响,而自己的长史衙门,也人手有限,根本就管不过来。 其他的王庄有护卫,但最近却没有。这恐怕就是自己已经有了一支三千人的标营护卫,如果再给自己一个额定的王府护卫,那自己掌握的军队就太多了,是会让许多人睡不着觉的。 所以,吕建一直没有向皇上申请,这是避嫌。 当然,即便皇上准许自己建立王府护卫队,那也一定是自筹资金,那六千就够有压力了,再有三千,自己也养活不起。 民兵制度是好制度,但在封地里,施行不了。如果自己再在封地里施行民兵制度,那就是给自己招祸呢,前车之鉴不远啊。 “你通知所有的乡老,在各村组建联防队,负责抓捕稽盗。但记住,联防队不许超过十人,不许到别的庄子去办案。抓到的贼盗,必须送到长史府,或者交给当地官府审讯,不得私设刑罚。” 然后看着快速记录的张妍:“郡主,这个一定先把现在封地的现状说清楚,以免朝廷误会。” 张妍一笑:“真是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吕建苦笑:‘我是真怕了。” 许杰答应照做之后,继续汇报:“而其他的王爷郡王,也怨声载道,每一日都有他们派来的使者,到咱们这里来,严厉的要求咱们将那些逃奴抓捕,送还给他们。” 正在奋笔疾书的张妍,立刻抬起了头,从她女人的善良出发道:“那些都是苦人,他们好不容易冒着生命危险,逃出了火坑,咱们坚决不能没有人性,再把他们送回去。” 吕建就在心中哀叹:这就是女人掌权的毛病,她们处理有些事情,不是出于理性,而是出于感性。 吕建就无奈的解释:“郡主的善良可以理解,但我们也有难处。一个是我们真的没有土地,再来安置这些逃过来的庄户。同时,其他王爷,也是站在大明律法的角度,人家让我们送回逃奴,是有法可依。如果我们拒绝送回,我们就是在给信王殿下招仇恨啊。” 结果一向沉稳冷静的张妍,这次却耍起了小性子:“那个我不管,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你就不要将他们送回火坑。你必须好好地安置他们。这也是当初王爷殿下,派你来管理王庄,其中主要的安置流民的任务。如果你完不成这个任务,我就立刻回京告你的状,让王爷和皇上处置你办事不力。” 吕建笑了,笑得极为轻松:“那就麻烦小姐回京告状吧,我还求之不得,卸了这份费力不讨好,一点儿钱也赚不到的苦差似的。噢,对了,我不但不赚钱,还得倒贴钱。你回京告状的时候,请顺便管王爷把我贷款要回来。” “你——” “辛苦辛苦,不送不送。” 第196章 屈服在石榴裙下 对于吕建一副嚣张的送瘟神态度,张妍当然不能走,也理解他的心情。 现在吕建,已是身价百万,真的不缺这一份儿微薄的俸禄。再加上这个官,不在朝廷的正式官员序列之内,即便你有天大的成绩,现在的左长史,这已经是顶了头了。 而他所有兢兢业业的操劳,最终都是为信王殿下做嫁衣裳。他这个重利的商人,真的是没有一点赚头。 一看用这种强硬的办法不行,但又对那些逃奴的处境深表同情,张妍立刻改变了策略,走到吕剑面前,满带悲天悯人的表情,眼中含着泪花,盈盈一拜:“吕大人,小女子求你了,不要送那些苦难的人回去。他们回去,等待他们的唯一结果,就是被斩杀。看在良心,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您收留下他们吧。” 一见张妍泪眼婆娑,吕建当时就没了主意了,赶紧站起身虚扶:“郡主请不要这样。” “小女子求你了。”张妍泪水涟涟,如梨花带雨,那真是楚楚可怜,人见犹怜。即便百炼金钢,在这样的眼泪面前,那也变成了绕指柔。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最见不得女孩子哭,吕建只能咬牙跺脚:“好,我答应你,我不送他们回去。” “小女子求您,安置他们的生活,不要再让他们四处求乞,朝不保夕了。” 这还变本加厉了。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答应了当初,那就别怕麻烦,再答应她十五吧。“好,我答应了。” 看到这样的状况,许杰急的直跺脚,这么大的责任事,你怎么能轻易答应呢? 收留逃奴,虽然你可以不死,但罪在那里,那些王爷郡王,能饶了你吗?大明山有法律的,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 安置二十多万逃奴,那得多困难啊,现在,自己的封地里,还有许多庄户需要救济呢。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但在这两个人面前,他还真没有说话的份。只能干着急。 在心中不由的替自己的大人哀叹:“完了完了,这个人,算是废了。北京的家里有个老娘小妹,自家大人那是百依百顺;北面钦差行辕有一个洪大小姐,自家大人如鼠见猫。这下好了,这里的长史衙门,又多出来一个张郡主,这下自己家大人的日子有的过喽。” “许杰。” “在。” “立刻传令各王庄三老,让他们通知所有在咱们封地的逃奴,就说王爷下令:想要在咱们封地留下来的,立刻销毁所有能证明他身份的东西,尤其是户籍。同时命令他们,立刻改名换姓,即便将来是他妈来认他,也必须不予承认。” 然后看了一眼张妍:“张典簿,你为什么不做记录?”这是挑衅,严重的挑衅。 张妍很严肃的告诉他:“你的所作所为,会给咱们的王爷带来污名。我为了维护王爷的信誉,坚决不能记录在案,以免将来受人于口实。” 吕建捂脸,双标,次果果的双标啊,看来,这事,还得我来扛了。 许杰再次禀报:“现在西安秦王府的长史,就在驿站里等着您呢,您见是不见?” 现在诸王对吕建那是恨之入骨,见面没好脸色给他。 “见,我们要做的理直气壮,不要认为咱们好欺负。你把他带过来,然后立刻派人飞马办我安排你做的事。一定要在明天早上之前,将这个消息迅速的通知所有的王庄。” “下官明白。” 就在这天下午,西安秦王的长史,就带着愤怒,面见了吕建。 对方是带着愤怒来的,当然没有客气好语言,而且双方身份对等,再加上按照王爷封号,秦王为第一等王爷。 在战国之后封王,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最尊贵的,是战国七雄国号封号,这是一等一的王爷,就是所谓的一字并肩王。 第2等的,是以当时其他小诸侯国的名号;第三等,是以双字排序的。 而在第一等的王爷中,以秦王最尊。假如太子不幸早夭,那么就顺位以秦王接替。 像朱由检,被封信王这样的,连以国姓都没有冠名,算是杂牌王爷。 对于这个虽然是亲王,但是杂牌王爷,这个老字号的王爷奴才,更不把吕建放在眼里了。 这个家伙就鼻孔朝天,冲着吕建大嗓门的直接质问:“吕建,你们信王府太过嚣张跋扈了。当初皇上逼迫着我家王爷,让出了土地,这本来就不合规矩。但我家王爷念在同宗之情,也就认了。但你们却蹬鼻子上脸,不顾亲情,引诱我们王庄的庄户,而且还庇护逃奴。你现在把那些逃奴交出来,咱们就依旧是亲戚;如果不交出来,就别怪我们秦王府不顾亲情,撕破了脸面,我们到宗人府,到三法司说理去。” 这个帽子不小。 面对气势汹汹的这个秦王长史,吕健倒是笑脸相迎:“老哥哥不要动怒,消消气。来来来,赶紧上座,糖妹,奉茶。” 抬手不打笑脸人,吕健如此态度,再大的火也要暂时压一压。 这位秦王长史,气哼哼的一屁股坐在了上位。 主多大奴多大,在吕建的面前,人家坐在上位,你还真就说不出人失礼。 奉茶这事儿当然不用糖妹来办,吕建是因为自己的求情,才对这个人低三下四,张妍自认为,怎么的帮他一把。 于是张妍自己亲自端着茶盘送上来。 看着这个官装少女,这位长史就疑惑道:“吕大人真是身份不低,能够让女官奉茶,很是得意呀。” 吕建笑着解释:“ 下官可不敢使唤女官,只是对您表示尊重。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当今英国公长女,新近晋升大明郡主的张妍张小姐。” 一听说这位是英国公的长女,就把这个秦王长史吓了一跳。等再听说这位是新晋的郡主,他就再也坐不住了。 上下尊卑有别,等级森严,他怎么敢让一个郡主给自己端茶倒水?原则上那可是皇室成员啊。 好像是椅子上长满了钉子,这个秦王长史立刻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咕咚跪倒:“下官实在是不知道,您是尊贵的郡主。失了尊卑礼数,死罪死罪。” 张妍笑脸如花,将茶杯放好之后双手相搀:“长史大人何必如此?我虽然被封为郡主,但毕竟不是皇室成员,我只不过得到了张后厚爱,结拜为手帕交,才有了这份尊号,您是皇室秦王的长史,咱们平级往来。” 虽然张妍嘴上说,自己不是皇室成员,但他却提到了他和张后是手帕交,是干姐妹这一层身份。 张后的贤名,天下无不敬仰,即便是再激烈的愤青,可以指着皇上大加抨击,但天下就没有一个人,敢于对张后有不敬语言,那是从内心里发出的敬佩尊重。 眼前这位郡主有这样的身份后台,这位秦王长史就再也不敢嚣张了。 就这一个桥段,就打掉了他原先的气焰,让他立刻收敛,矮了半截。 第197章 面对要人的 在张妍好言安慰之后,秦王长史才惴惴不安地,坐回到了自己客人的位子。 吕建依旧和颜悦色,执礼谦卑:“至于大人您刚刚的指责,下官实在是冤枉。咱们都是为了各自的主家办事,我何必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我庇护了逃奴,不但对我不利,而且还会为自己的主家,招来祸患麻烦。到时候主家不但不会奖赏我,而最可能的就是还会责罚我,破坏了皇室宗亲之间的友爱亲情,给诸位王爷一个交代,那是何必呢? 大人您也知道,我其实就是一个市侩商人,讲究的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这种对我有害无利的事,我怎么能做呢?” 这样谦卑的态度,这样合情合理的说明,让这位秦王长史也不得不深表认同。 “那我问你,你的封地王庄施行的这种政策,是怎么回事?你破坏了规矩,你让周围王庄庄户们眼红嫉妒,你这是何用意?” 张妍直接接口:“这事可怪不得吕大人。” 秦王长史赶紧转身拱手:“还请郡主赐教。” 张妍一笑:“这位大人你也知道,我们家王妃,是由皇后亲自选定,清白小户人家出身。打小家贫,所以深知百姓疾苦。” 这也是历史人士,推断天启早有退位做太上皇的原因之一。 大明的太子选妃,都严格遵循一个祖制规矩,那就是必须选的是清白小户的人家女子。 而其他各地的王爷郡王,那就是随你心意,只要你不选五品官以上的女孩子做王妃,随你怎么选。 而信王的三位王妃,都是张皇后亲自选的,都是清白的小户人家的女儿。从这一点上看,似乎天启和张后,就是早有预谋了。 所以才有现在张妍这么一说。 “我们家王妃,自幼深知下层百姓疾苦,而又菩萨心肠。所以才下令长史吕大人,实行了这个政策。否则的话,即便借吕大人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若不是想着王庄有一点收入,也好营造王府,按照王妃的本意,还要给王庄的庄户们,免了地租徭役三年呢。” 这样的解释相当合情合理。而且还向他明确的表示,这是王妃定的政策,吕建不过是一个执行者。 人家的封地人家做主,至于实行什么样的策略经营,那是人家主人说了算。人家收这些,和干脆不收,那是人家家里的事,你没有资格对此指手画脚。 然后张妍再道:“还怕吕大人不执行王妃体恤百姓的政策,依旧肆意的剥削那些庄户,所以王妃特意派我过来,做长史府典簿。其目的就是监督他对政策的执行。如果他要欺上瞒下,王妃少不得,对他进行最严厉的惩处。” 这样的一番说辞,当时就让这位秦王长史,哑口无言了。 其实这一段时间,吕建在他的封地里,执行的这些政策办法,才是对周围王庄最大的刺激伤害。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其他王庄的庄户农奴,看到信王的封地里,农奴都被释放为庶民,从此他们和普通百姓一样,可以自由选择职业去留,可以给后世子孙解脱枷锁,已经非常眼红。 而同时信王的封地里,又将地租降低到让人羡慕的四成,而且还兴修水利,租赁风车为他们浇灌土地,眼看着秋天就是一个大丰收,每个人都会吃饱穿暖。这怎么不让人羡慕,恨不得自己是那封地里的一员? 而最可怕的是,当年各地的王爷捐献的时候,都是将零零星星的西北土地捐献出来,结果就造成了这种影响,就在整个西北各地燃烧,影响不断的扩大。 于是其他各个王庄的庄户,也不再隐忍,纷纷起来,聚众和庄头们请愿,要求废除自己的庄户户籍,将地租降下来,给大家一个活路。 如果不能达到他们的要求,他们或者起来暴动,或者抛下王庄土地,冒着杀头的危险,通过各种办法逃离王庄,成为流民。 他们的目标就是信王的封地,到这里来寻一个活路。 有规定的三千护卫队的王爷们,对这群起来闹事的庄户,进行了无情的镇压,对那些逃离的庄户,展开追捕。 然而,也有一些小的郡王将军,没有实力镇压,为了不至于自己的封地彻底的糜烂,庄户们逃离一空,土地彻底的撂荒,他们虽然没有亮明旗帜,但也悄悄的对庄户们进行了妥协,将农奴松绑,让他们喘一口气。 这就是<我来过>的理论带来的效果。而且这种效果越来越明显,让周边的王爷压力山大. 这种状况,是吕建最想看到的,也是天启信王乐见其成的。 不过,吕建没想到涌到自己辖区里的逃奴这么多。 本来,真按照吕建的想法,自己无利不起早,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抱住大粗腿,做上三品官,那就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结果张妍的眼泪,让自己彻底的破防。 “这主要还是许杰的不作为,造成自己这样的困境。将来,我一定要严厉的惩罚你。”自己的憋屈,吕建要把气撒在许杰身上了。 正在奔走在通知道路上的许杰,就莫名其妙的一阵背后发寒。 面对吕建的低声下气,面对郡主拿势力压人,秦王长史也有点无所适从了。 语气也变软了:“现在的状况,对我们秦王的封地来说,已经相当严重了。就在今年春天,已经有几万的庄户暴动抗租,我们秦王府不得不竭尽全力的镇压。而更有几万的庄户趁机逃跑,造成我们大面积的庄田抛慌。而这些逃奴,就都逃进了你的信王的封地。而吕大人应该记住,这些庄户是当初赏赐土地的时候,一起被带过来的,是我秦王的财产。你如果不将逃奴送回来,就等于是侵夺秦王的财产,这件事你怎么说?” 吕建就无奈的摊手:“大人这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你也知道,现在信王还在北京,没有实际的就藩,皇上也没有拨款给我家王爷成立护卫队。因为皇上说那没有必要。 这样就出现了问题。那就是我没有力量,来守卫我的封地。尤其您也知道,我们信王的封地,那都是各路王爷,看在天家血脉的份上,捐献出来的。虽然达到了四万顷,但那都是你一块儿我一块儿,零零散散的散布在整个西北,那就是飞地。即便我有3000王府护卫,但是我也不能够严密封锁,我这些零零散散的封地呀。” 说完了理由,还不忘抱怨:“我的封地太零散了,我不能封闭管理,更不能够有效的阻止外来人的进入,这真让兄弟为难啊。” 然后转脸,就恬不知耻的提出:“要不然你回去,和秦王说说,咱们来一个土地置换,让秦王和我置换土地,将我们王爷的封地连成一片,那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秦王长史要掐死对面这个,满脸笑容的混蛋。 第198章 陪尽小心 面对吕建提出的置换土地的无耻要求,秦王长史有一种跳起来,掐死他的冲动。 当初皇上下旨让全国的王爷捐献,那就是割诸王的肉,本来王爷们就不愿意。后来皇上干脆采取了强制的制度,尤其一场风暴般的平乱,更让人惊心。没办法,大家才捏着鼻子认了。 当然给出来的都是那些边远的土地。 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搞土地置换,那岂不是用你那边角余料,来换我的膏腴之地。你已经占了便宜,难道还要让我们再吃亏吗? 面对时刻帮着吕建说话的郡主,秦王长史只能强压怒火:“这事儿是上面的问题,我们下面的人是没有权利决定的。 但无论如何,于情于理,你是一定要将我们的逃奴,交还给我们的。否则我们家王爷将到宗人府,将到三法司告你信王府,包庇逃奴,侵夺其他王爷的财产。到时候咱们走正常的司法程序,就有你好看了。” 吕建赶紧再赔笑脸:“别呀别呀,我还是那句话,老兄你和我是一样的,都是咱们主家的管家,咱们都是为主家办事,真要因为咱们的作为,而让主家不顾了亲情撕破脸,那最终罪责还是咱们担当,那不值当的。” “那你说怎么办?” “你也知道我现在手中没有护卫,所以我也无能为力抓捕那些逃奴。再说了,现在遍地流民,我哪里知道哪个是逃奴,哪个是流民?这样吧,今天晚上我在这里设宴,给您接风洗尘。黄河大鲤鱼,那可是天下的美味佳肴,请您好好的品尝。然后明天,您带着您的庄头,深入实地,辨认哪个是逃奴,哪个是流民。只要您辨认清楚哪个是你家的,我立刻捆了他,交给您带回,您看这样成吗?” 这是一个好办法,也是一个唯一的办法。于是这位秦王长史欣然的接受了吕健的提议:“我在西安,早就听说黄河鲤鱼的美味。而真正黄河鲤鱼最佳的烹饪地方,还就是你河津。说不得要讨扰你,饱我口福了。” 吕健就展现他八颗雪白的牙齿,笑得无比灿烂:“大人给脸,是我的荣幸。那么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晚上不见不散。” 点头哈腰的送走了这位秦王府的长史,回转身的时候,却却看到张妍一脸的鄙夷:“我这次才算真正看到了,奸商那狡诈的嘴脸,阴暗的心理,那猥琐恶心的样子,我表示极度鄙视你的人品。” 怒了,真的怒了,吕建义正言辞的说道:“还不是为你的几滴眼泪,弄得我低三下四?若要搁在我的脾气,我不直接剁了他,就算是他便宜了。结果我为你那几滴眼泪,鞍前马后陪人小心,你竟然还在我这里冷嘲热讽。我不干了,我现在就回我的钦差衙门,赚我的小钱去。” 一见到吕健突然间变得这么强硬,张妍竟然有些慌了,当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糖妹抱住了她的胳膊,出卖了自己的哥哥:“姐姐不要担心,我这个哥哥就是这样,嘴上说的强硬,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不过是为他找一下面子。你理他你就失败了,要不你换一个办法试试?” 张妍立刻转变了态度:“吕大人,你什么意思?难道这不是当初王爷派你来的任务吗?你竟然敢把你的责任推卸给我,你讲不讲道理。” 吕建立刻就泄了气:“对不起郡主,我不过是一时气闷放松一下而已。你别在心,你别在心。” 然后就冲着泄露了自己软肋的糖妹,瞪起了眼睛:“以后在外人面前,少说话。” 糖妹就猫一样的走到了他的身边,抓起了他的衣角:“哥哥,我错了。”然后眼泪就下来了。 吕建立刻手忙脚乱的抱起了妹妹:“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的样子吓到你了。不哭不哭,我现在就带你上街上买糖去。”然后也不管其他,直接抱着糖妹就往街上走。 在临走的时候满脸泪痕的糖妹,还不忘扭头,冲着已经惊呆了的张妍,做了一个鬼脸。 哥哥哥哥,我要吃锅盔羊杂碎。 妹妹的要求,哥哥必须无条件的执行。 走进了一个干净的铺子,叫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泡馍,然后看着妹妹吃的是鼻尖冒汗,吕建就认为,这是这个世界自己最幸福的时候,也是这个世界最有担当的男子汉。因为自己能满足自己最亲近的亲人,所有的需求。 然后在会账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这次是彻底的尴尬了。 是的,因为他的身上没有钱。刚刚还说能满足亲人所有的要求呢,结果现世报了。 这个是很自然的,你看过哪个腰缠万贯的富家翁,身上带着现钞呢? 原先的时候,都是自己护卫赵虎,怀里揣着金银。最不济形影不离的许杰,也细心的拿着自己不多的俸禄,咬牙给吕建会账。 结果这一次出来的匆忙,赵虎没有跟随,许杰去通知下面,按自己的想法办事去了,更不在身边。 将上下摸了个遍之后,于是就对那个伸出手,已经眼中露出,你是要吃霸王餐,我准备报官神情的小二,只能讪讪的干笑了。 但就在这时候,张妍脆生生的话语,如同天籁之音:“小二哥,我虽然没带银子,但我这里有点儿粮票,你收不收?” 结果这个小二立刻眼睛发光:“收收收,如果您这位小姐,给付的全是粮票,本店还能给您打折。” 张妍就好奇了。 在她的认知里,现在发行的粮票,和大明朝廷户部发行的交子,没有任何区别。也是洪秀清,在钦差衙门里面,没日没夜地利用那个风车作动力的印刷机,在印刷。然后油墨未干,就被许杰推向了市场。 这就是赤果果的对百姓的盘剥。 如此一来,粮票也该和交子一样,也应该被百姓拒绝接收,形同废纸。 所以她今天特意拿了一些粮票出来,检验一下效果。 然而让他吃惊的是,结果竟然是这样的,这大大的出乎了意料之外。 但她又不死心:“老板,我的粮票可能不够,还有一点交子,你收吗?” 一听说他要用交子付账,这个老板脸上的表情,就好像见到了光天化日之下的抢劫,把手摇的和风车一样:“小姐可千万别开玩笑,交子那东西,我连拿它糊墙都不愿意,因为那东西太小,费事。如果小姐粮票实在不足,有多少算多少,至少我还能交下公子小姐,和这位小小姐的一份人情。” 拿粮票,欢天喜地,用交子宁可白送,这区别为什么这么大? 第199章 不能拒绝 面对老板对粮票和交子,截然相反的态度,张妍就奇怪的询问:“粮票和交子,都是印刷的。而交子是朝廷印刷的,粮票不过是官督商办,钦差行辕印刷的。原则上前者更应该被你愿意接受,结果为什么相反呢?” 这么漂亮的小姐询问问题,是个男人,不管老幼,是都愿意回答的。吕建也就凑过来听听他的说法。 “一看这位小姐就不在咱们西北常走动。交子是朝廷用信誉来做担保的,说句不恭敬的话,现在的朝廷还有信誉可言吗?” 张妍就哑口无言了。 “而咱们钦差行辕发行的粮票,不但有四海商行那块金字招牌的信誉保证,而且您看看这票面上,当麦一斤。这是实实在在的东西做担保。 原先的时候我们也担心,无论是钦差行辕,还是咱们的长史衙门,万一拿不出粮食兑换怎么办。 结果您去看看码头上,那一天天从南方运来的粮食船队,那是源源不断,还都是南方的稻米。而只要我需要粮食,或者是需要现钱,我就可以拿着粮票,到长史府衙门的粮仓里去兑换。随到随换,多寡不论,还绝对不缺斤少两。这样的保证,那谁还不愿意收取粮票呢? 大小姐您要知道,现在的银子成色千差万别,而您这一顿饭不知道要需多少银子,我们还要背上剪刀天平,剪来剪去。结果现在满市面都是散碎的银子。而一旦我们进行大宗的贸易交易,还得将这些散碎银子融化,重新铸造成成锭的银子,这中间的火耗就是一分。而到年终交税的时候,官府还收二分的火耗钱。 而铜钱,更是不堪,大小不一,成色不一,重量不一。尤其是万历末年到天启三年间的铜钱,民间是拒绝流通的。” 这个老板说的对,中国历来缺少贵金属,所以,改朝换代,但铜钱依旧流行。 这就造成了各朝各代的铜钱重量,成色,大小的不统一,这样就又出现了币值的不统一。 而万历末年,到天启三年间,由东林把持的铸币司,为了平衡财政,竟然不断的将铜钱铜的比例减少,最终达到了令人发指的二比八的比例。 为此,激起了民间极大的不满,干脆出现了全国抵制新钱的风潮。 魏忠贤趁此机会,拿这个借口,一举掀翻了北京南京铸币司的大案,最终重新夺取铸币权,才将铜钱恢复到了一半一半的比例,才将风潮平息下去。这件事刚过不久,所有的人都历历在目,感同身受。 “所以我卖你一顿饭,看着似乎是赚了点钱。但真要收现金,这融来铸去的,再加上那太过小的碎银,一不留神再掉了,到最后我们还是亏的。 但粮票就不同了,一张粮票定额15文,有商行和粮食做担保,真金白银,收了多少就是多少,没有上面的诸多弊端。而我们要去进货,也不用带着大笔沉甸甸的银子,只将这轻飘飘的粮票揣在怀里,就可以了。” 张妍点头,这里就透出,两个作为货币流通的最关键因素,一个是保值,二一个是方便。两者缺一不可。 看了一眼吕健,真想不出,他当初是怎么想出这么绝妙的办法。 吕建在她的目光中,就有些小得意。 然后那个老板还意犹未尽:“不瞒小姐说,我收粮票,我给您打折,卖了您个人情,感谢您对小店的关照,又可能留住一个回头客。而我给您打折却也不一定吃亏。” “人情比天高。”张妍笑着替他解释。 结果这个老板笑着摇头:“我说的倒不是这一点。” “还有别的?” “有啊。因为在市面上,有人就专门收购粮票。平时零零散散的,标定15文,可以在那些收购粮票人的手中,兑换16文;而只要大批量的,还能兑换17文,18文钱也是有的。所以我们这些商贩,最喜欢收的就是粮票了。” 对于这样的问题,汇了账之后的吕建还有些得意:“粮票正式成为被百姓接受的流通货币了,我不但解决了咱们的资金紧张问题,而且还解决了市场银荒的问题。你说我是不是非常聪明。” 张妍就斜了他一眼:“你要小心,不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赔上了亲亲性命。” 吕健不以为然。然而这句话后来却一语成谶,真的差点要了吕建,和他属下这帮人的老命。 不过那都是后话,没有发生的事,谁能将他真正放在心上呢?要是真那样,那就会被人笑话为杞人忧天。 当务之急,是怎样应付那个,还在客栈里兴师问罪的秦王府的长史。 晚上如约,在河津现在新晋崛起最大的酒楼,望河楼,用最有名的黄河大鲤鱼,招待了这位长史。 期间陪尽了小话,不断的诉苦,这样,就博得了这位资深长史的同情,两个人竟然有了共鸣,确认了两人难兄难弟的身份。 但难兄难弟,也不能耽搁了各自主人家的事。在秦王长史,给了吕建除了所有实际之外的同情之后,最终双方达成协议,明天由这位长史带着他们的庄头,亲自指认逃奴。 而一旦被确认,吕建必须配合,将这些逃奴压回去,由秦王府原先的庄头处理,要杀要剐,吕建绝不干涉。 吕建也表示,对逃奴给予除了实际之外的全部同情之后,爽快的答应了难兄的要求。 这一场宴席,宾主同欢而散。 回到了衙门,张妍还没有回去休息,而是焦急的在衙门大堂里,等待吕建的消息。 见吕建一身酒气的回来,焦急的询问:“事情谈的怎么样?” 接过小妹送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解了下酒气,才无奈摇头:“不让他们指认逃奴,是不现实了。明天,我还要亲自带着他们下乡去指认。一旦指认出来,那他们必须被带走。” 张妍瞪眼:“那你就那么忍心吗?” 吕建无奈摇头:“我不是圣人,我是商人,做什么事,本能的就是趋利避害。如果我拒绝,那样的后果很严重,那不符合我的利益,不符合封地的利益。” 看看又要哭泣哀求的张妍,赶紧追加了一句:“那会给信王,给皇上,带来巨大的麻烦。” 一提会给张家最忠心的皇上惹来麻烦,张妍也就软了下来:“那你就真的忍心吗?” 吕建笑了:“我本善良,我还是有良心的。明天,他们休想从我的封地里,带走一个人。那不行,绝对不行。” 第200章 指认逃奴 第2天,吕建为了表示自己积极配合的诚意,早早的就起来,带着自己的500护卫,等在了客栈门前。 这样的表现,让这位秦王长史非常满意。以老前辈的姿态,亲昵的拍着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嘛,我们只不过是各个王爷的属下,我们要勤于王事,办好差事。不能给皇族添乱啊。” 吕建就点头哈腰:“您这位大人说的对,办好了我们有功劳,要是弄的皇族成员有了嫌疑,最终背锅的还是我们,这一点晚辈懂的。” 看着吕健点头哈腰虚心受教的样子,这个正经科举出身的,就在心中鄙视这个恩荫出身不正的小商贩:“既然大人明白这个道理,那我们现在就办差吧。” “前辈您请。” 出了河津不远,就是信王府的封地王庄,不过是几万亩土地大小的地方,左面是河津,算是朝廷的,东面是运城左柱国将军的,北面就是秦王的。西面就是平阳郡王的。 郡王和将军,是没有长史这个级别的,他们只有自己的总管。这时候,平阳郡王的属下总管,也趁势借力,早早都等待在了这里了。 这个总管谦卑的跑过来,给两位长史见礼之后,直接就对吕建抱怨:“吕大人的封地政策,简直害苦了我们。您的这个政策一出,我们郡王的庄户纷纷闹事,而我们手中又没有像王爷那样,有护卫队可以弹压,就只能迁就。但即便这样,依旧有庄户逃到了您的封地里,宁可做流民,在您的封地里乞讨,也不愿意回去。这以后可怎么得了啊。” 吕健也就半真半假诉苦:“这事儿我还没找你们说话呢,我家王妃悲天悯人菩萨心肠,实行了这些缓解民力的好政策。 结果我们不想招谁惹谁,只想闷头过日子,安安心心的赚点儿地租,然后在信阳那个小破城里,把王府盖起来。结果你们那里逃奴管不住。纷纷逃到了我们的封地里要饭乞讨。结果你知道给我造成多大的麻烦吗? 那些逃奴,小偷小摸打架斗殴,已经是家常便饭。更有甚者,已经直接开抢了。 而我这里也没有护卫队,既不能在边界上阻止那些你们的逃奴过来,也没有能力镇压逮捕。我去找官府说话,人家官府说,他们无权进入封地里抓人。你们又管不住,你看这事怎么办。 要是照这样发展下去,你们再不控制住逃奴,我这里最终就会发生暴乱,那可是真的要了我的老命了。所以你们快快的指认逃奴,快快的将他们弄回去,我这里就万事大吉了。” 他说的是合情合理,说的是情真意切,说的是委屈而可怜。真的让这些人闻者落泪,听着惊心,真的对他产生了万分的同情。 联合抓捕队来到了一个王庄,这个庄子的三老,已经将庄子外面的那些流民聚拢起来,等待指认。 面对聚拢在一起的那些逃奴,秦王府的一个庄头,一眼就认出了其中的一个汉子:“王二狗,你给我出来,跟我回去,回去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结果那个汉子竟然一脸茫然麻木。 这个庄头大怒,冲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好你个狗东西,连我的喊叫都不理我,你找死吗?” 这个汉子就表现的一种大惑不解:“这位老爷,你叫的是王二狗,而小的是赵大牛啊。你没叫我,我干什么要理你?我又不认识你。” 这个庄头当时就被气住了:“你什么时候改名了?” 这个汉子就很无辜:“我没有改名啊,我打出生那天,我爷爷就给我起的这个名字。你要是不信,你就问问我身边的乡亲,是不是这样。” 身边的那一群人立刻连连点头:“我们是看着他长大的,他一直就是赵大牛,那个才是王二狗。” 桩头看过去,那个王二狗竟然是个女孩子,女孩子有叫这名字的吗? “对了,还有你,你不叫王二狗,你叫赵小丫。” 这个女孩子立刻理直气壮的否定:“我就是王二狗,赵小丫是那个。” 那一个赵小丫,竟然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子。 “女孩子哪有叫王二狗的?” “我娘说,起个贱名好养活,这你管得着吗。” “你们都是我的庄户,都是我的逃奴,我怎么就管不着你?” 老爷子赵小丫就直接反驳:“我们不认识你,我们是陕西来的乞丐,你凭什么说我们是逃奴。” 这个庄头当时大怒:“你个孙老头,你不要跟我装糊涂,你还欠着我五担担谷子呢,现在利滚利都已经十五担了,你别想赖账。” 老爷子赵小丫就直接反怼:“欠你多少谷子,那是你口中说的老孙头,你得找老孙头要去,你找我赵小丫做什么?” “好你个老孙头,竟敢做逃奴,还敢赖账,反了你啦。” “你找老孙头啊。”然后老头赵小丫就向人群后面招呼:“老孙头,有人找你。” “谁找我啊。”随着话音,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当时把这个庄头弄的差点栽倒在地:“你,你,你是老孙头?” “是啊,这位爷找老太婆我,是要施舍我点吗?谢谢爷,谢谢爷,我都八天没吃饭啦,您就行行好吧。” 庄头气急败坏,上去就给了这个老太婆一个耳光:“我施舍给你个大嘴巴子。” “打人啦,打人啦,”人群立刻叫嚷起来。 吕建一个大步,一把抓住还要打人的庄头:“不许在我信王封地大人。” 早就已经义愤填膺的赵大牛,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一个大脚,立刻踹了过来。 吕建立刻闪开,在一边手舞足蹈跳脚大叫:“不许打人,不许打人。” 逃奴一见,那还说什么,新仇旧恨一起叠加,纷纷冲上来,那是拳脚如雨。当时打的那个庄头惨叫求饶。 秦王护卫一见,立刻就要上前。 结果赵虎带着吕建卫队直接拦住:“你们要干什么?” 秦王长史当时大怒:“吕大人,你要干什么?” “我要维护在我领地里的百姓安全,绝不允许任何人,在我的领地内,动刀动枪。” 偏袒,这是次果果的偏袒。 但在人家领地里,秦王长史也是敢怒不敢言:“还不救人,再打下去,就死人啦。” 吕建看看那个庄头,已经进气少出气多了,就分开众人,将他拖死狗一样拉了出来。 还好,还有一口气。 看着自己的属下遭遇,秦王长史怒对吕建:“你怎么纵容这些百姓打人?” 吕建立刻得理不让人:“大人说我纵容,那就说明,大人已经承认他们是我的人了。既然如此,大人请回吧。”然后也不等秦王长史反应过来,吕建直接对百姓挥手:“散啦,散啦。” 百姓闻听,如蒙大赦,发一声喊,直接散去个无影无踪。 秦王长史目瞪口呆:“你,你,你。” “我怎么啦,大人,咱们还是到下一个庄子认人吧。” 这还怎么指认,明显的,吕建就是要包庇那些逃奴,这是设计好了坑自己的人。 “吕大人如此做事不讲道理,那也不必再认了。到时候也别怪我们秦王不念宗族之情,上折子告你家信王。”说完,大手一挥,对着手下道:“走。”一群人就这么灰溜溜的狼狈而去。 平阳郡王总管站在那里,已经不知所措了。 第201章 给你承诺 老牌秦王的长史,都铩羽而归,那自己这个郡王总管,更不能达到目的了。 郡王不像那些王爷,封地就小,人口就少,这又逃亡大半,自己可怎么办啊。 看着迷茫彷徨的这位老总管,吕建也感觉他很可怜,于是邀请他在一颗大树下坐下:“这位老哥,你家郡王有多少土地,多少庄户?” 看见吕建对自己的态度,可比对那秦王强多了,当时就回答:“当年我们家郡王,从老王爷那里,接收了五千亩,封郡王时候,得了一万亩,两地上的庄户五千多。但是,但是现在的庄户,大部逃到了您这里了,已经造成我们一些土地抛荒了。还请吕大人放一些逃奴回去吧。再这样,我们家郡王就要揭不开锅啦。” 吕建也无奈,指着那些还在远处观望的逃奴:“原先我说的是实话,也不是一味的扯谎。 你看看这些人,留在这里不走,而我又没有土地来给他们分配播种。他们就只能在我的封地内成为流民,对我的治安压力非常大。” 这也是实情:“但吕大人为什么不让秦王的人,将这些逃奴带回去呢?” 吕建无奈苦笑:“我看老管家也是一个慈悲厚道人,我就跟你实说了吧。并非是我不愿意,而是我实在不忍心。而且我还非常担心。” 这个老管家点点头:“吕大人可怜他们,不忍心让他们再回去踏入火坑,或者干脆被处死,这个我可以理解,但又为什么担心呢?” “他们回去,有一些人就会被秦王杀了立威,给其他的逃奴以儆效尤。但这些百姓本来就已经充满了怨恨。你也看到了刚刚发生的情况,如果秦王再杀他们,你认为他们会束手就擒吗?” 老总管也长叹一声:“人都想活下去,哪一个愿意乖乖的让人砍杀啊。” “现在不要说别的,就是秦王封地那么大的面积,那么多的人口,早已经被秦王榨干压尽。如果他再用杀人立威的方法,来继续奴役那些庄户,我不认为他会立威能成功,我反倒为他担心,这会点燃庄户们的怒火,起而反抗。到那时候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你我两家将遭受池鱼之秧啊。” 这个老总管就更苦了脸:“谁说不是呢。那里暴动,那些庄户们就会逃亡到你我两个封地。吕大人还行,你还有500护卫,你钦差行辕,也有3000人马,能够控制镇压。而我们家郡王,按照规定也没有护卫,也养不起那么多的护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暴民们涌入,而毫无抵抗之力。唉,这世道啊,连个郡王都没有安全了,可怎么办啊。” “老哥哥不用愁,我倒是有一个办法。” 这个老总管眼睛一亮:“吕大人有什么办法?如果可行,我立刻就赶回去,向我们郡王禀报实行。” “逃奴在我这里得不到土地,而只能做流民乞讨。假如说你家郡王心怀仁慈之心,又有为国分忧安置流民的使命感,那么你的郡王封地里,不要说像我这样实行四成的地租,你只要将地租降到一半。在我们这里看不到希望的逃奴,会欢天喜地自愿的回去。一来是故土难离,那些原先的土地,就是生他养他的地方,祖宗的坟营也在那里,所以他们是愿意回去的。” “大人说的虽然有理,但对郡王府的收入那就是一笔损失。” 吕建笑了:“老总管只看到了地租的损失,然而你那里撂荒那么大的面积,那一年损失多少?您可要知道,朝廷可有规定,不管地主士绅还是百姓王爷,土地撂荒三年,就要收归国有的,到时候你的损失,是不是更大?” 这个规定并不是当初天启,为了能够让推广地瓜的政策,受益更多的百姓,临时颁布的。这一条规定,其实在历朝历代都有,天启不过就是旧事重提罢了。 “而只要你将地租降下来,你原先的土地不会撂荒,又安定了那片地方百姓,获得皇上的好感。同时又能够收买人心,让百姓家里能有一口余粮。 那时候,只要再有外面的流寇,或者从秦王封地上逃亡出来的暴民进入,那些百姓们,就会为了保住自己家的那口吃的,那点家产,也会和外来的敌人拼命。这就是所谓有恒产者有恒心。 如此一来,郡王就等于变相的有了五六千的将士乡勇。不要心存侥幸了,与其让利一点给你的庄户,让他们对你们感恩戴德,将来有敌人来的时候,能够拼命保护你们的封地,还是眼睁睁的让那些流寇暴民,抢了你好?” 老总管陷入了沉思,其实这笔账不必谁去给他仔细的算,只要一提醒他们他们就懂。 为了坚定他的信心:“只要你们的百姓,争取到时间,我会看在同宗亲情的份上,只要郡王给我一份求援文书,我会立刻发兵救援的。” 这样的保证一出,老管家眼前一亮。 两次战役,吕建能打的威名已经远播,如果能得到吕建的承诺,那自己家的郡王,就安全了。 思考了一阵,默默的站起来,对着吕建拱手:“我这就回去和我的郡王商量。”然后盯着吕建:“一旦我那里实行了您说的这个规划,那么我们家的逃奴,到时候您放不放?” 吕建也站起来回礼:“到时候我还要感谢你呢。如果郡王爷真的能实行这个政策,为了表示对我封地压力的缓解的感谢,我赠送郡王两架风车。虽然是春末了,但抓紧种些快粮,秋天还是会有收成的,季节不容人啊。” 这个老管家就二话不说,骑上了毛驴,带着自己的手下急匆匆的走了。 送走了瘟神,吕建心力憔悴回到了衙门。 张妍不等他坐下喘口气,就立刻请求:“我们保护下了这些逃奴,但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让他们饿死在路边沟渠。你得想一个办法,以工代振啊,要不你就真按你说的,你雇佣他们前面挖坑,然后再雇佣他们后面填上吧。哪怕少给他们工钱,只要让他们活下去就行啊。” 看着这个爱心泛滥的张大郡主,吕建真的是哑口无言了:“那个办法我只是说说,那只是一种理论。再说了,这一次我用这个办法怼走了秦王长史,消息会像翅膀一样,从咱们的领地传到周边所有的封地里去的。再等等,憋一憋,等上个10天半个月,我想局面会有决定性的好转。” 张妍就纳闷儿了:“局面会有什么样的好转呢?为什么会好转呢?” 吕建就充满信心的回答:“因为我除了不养懒人的理论之外,我还有一个《我来过》的理论,到时候你就等着看结果吧。” 张妍就一脸迷茫,而许杰这时候却眼前雪亮。 第202章 屈服 等一等,等的是周围封地态度的改变。 这次吕建的做为,让那些周围封地,看到了吕建无赖的嘴脸。他们知道了,那个无赖,是真的不想放人了,再去讨要,那也是自讨没趣。 用强吗?吕建凶名能战,那是天下皆知,打是打不过的。 其实也不敢打,真要对他动兵,不要说打不过,那个天启还可以借住这个借口,当场就放吕建出来,灭了自己,以实现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自己绝对不能在这微妙时候,将头往刀口上撞。 而按照秦王长史说,要上告宗人府。以天启对自己这个亲弟弟的溺爱,皇上对吕建的宠信,再加上大家拿不出实据,一定是一个不了了之的结果。 但宗人府老而弥辣的张维贤,却更可能抓住机会,惩办诸位一个虐待家仆的罪。真要派人仔细查办,那大家谁也得不了好。 那怎么办,只能不情不愿的,适当让出点利益出来,笼络住庄户了。 憋一憋的,是针对自己封地里的那些逃奴。 他们实在太对了,自己实在是资源有限,照顾不过来的。 所以,只能让那些逃奴,在自己的封地里,看不到希望。这样,只要他们的原主家,稍微减轻一点剥削压迫,他们就会回到原先的家园的。 就在这憋一憋,等一等的时间里,吕建希望看到的《我来过》的理论见效了。 就在第三天的时候,平阳郡王的那个老管家,骑着毛驴带着从人,又风风火火的赶来了。 一见吕建的面,就兴奋的向他禀报:“郡主,吕大人,前天我回到郡王府,将吕大人的说法禀报了郡王。我们家王爷,也不是不知深浅不懂道理的人。权衡利弊之后,写了一份协议,只要吕大人承诺,在我们家封地遭遇危机的时候,大人能及时出兵相救,立刻同意您的建议。” 然后从怀里拿出来了一份文书,一式两份,上面的意思就是,宗亲血脉,有难相助协议。 其实,吕建签下这份协议,就等于他要肩负起,保护这个郡王封地安全的责任。 这虽然让吕建又担负起了一份担子,但为了那些可怜的百姓,吕建毫不犹豫的再上面签了字。 老管家珍惜的将文书的那一份,小心的揣到了怀里。从此,自己家郡王在这乱世里,总算有一份安全保证了。 然后再拿出一叠布告:“您看看,这是我家郡王亲自颁发的,既往不咎减租令。我们连夜誊抄了多份,只要您允许我在逃奴中散发,只要您允许愿意回去,我们的庄户离开回归,我们现在就开始行动。” 张妍接过了那个布告仔细的阅读,当时大喜过望:“平阳郡王真是仁义之王,如此可以安定地方,又可以与民休息。真是太好了。” “只是我家郡王说,我们可以实行你的政策办法,但将庄户放归庶民,这个我们没有权利。” 明朝的户籍制度,严苛的令人发指。你只要一出生,你家原先是什么户籍,那就是什么户籍,就已经注定,你的未来做什么了,绝对不能改变。 但要想改变也不是不可以,那得是皇上亲批。 皇上日理万机,哪里有时间管这些平民小事?所以要想改变户籍,寻常百姓那是想都不要想。 不过这时候吕建了解内情,倒是充满了信心:“将农奴变成庶民,是最大解放生产力的办法,也最得民心。只要这一点做到了,那些原先的庄户会带着感恩之心,更加勤劳的劳作,发挥他们本身的热情。老管家,难道您没看到我的封地里的百姓,这时候的劳作热情,和原先那是天壤之别吗? 我敢保证,到时候老管家,再也不必为一年种什么,怎么种而劳心劳力疲于奔命。你只要舒舒服服的在郡王府里打理好上下。等到了今年秋天,您会发现,虽然你减了地租,但最终的收获,可能比你原先敲鼓吸髓,弄得天怒人怨收入更多。 至于放庄户为庶民的事,你回去和郡王爷说一声,请他向皇上上份折子请命,皇上一定会批的,而且还会褒奖平阳郡王的。” “能是这样吗?”老总管怀疑。 吕建充满信心的笑了:“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是这样?” “那好,今天回去我就和郡王说。”然后急不可耐的准备去张贴布告,召回自己的庄户。 再次回到了昨天的那个庄子,再次召集了那些流民。老管家站在高处,大声的宣读了郡王的政策。 效果是明显的,虽然郡王封地的地租,要比信王封地的高一成,但毕竟那里有土地可耕种,而这里却什么也没有。 而真正起作用的,就是那故土难离的情结。 当听到了这个政策之后,人群中,原先那些平阳郡王的庄户,就纷纷走了出来,跪倒在地,冲着老管家含泪磕头谢恩。 然后收拾他们,那简单的再也不能简单的行囊,拖家带口,在其他流民羡慕的眼神里,欢天喜地的回家了。 吕建也说话算话,亲自在自己的风车厂里,提了两台崭新的风车,赠送给了平阳郡王。 为此一时轰动,引起了其他那些没有能力的郡王,还有次一些更低级,老朱家将军封号的人,开始纷纷效仿。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原先在吕建封地里的流民,就离开了大半,而几乎不再有逃奴进入。当然,吕建也送出去了上百架的风车。 但吕健认为,无论从什么样的角度来看,自己赠送出去的这上百架风车,是值得的。 而这次出现这样的效果,更大的原因,是天启皇帝的推波助澜。 平阳郡王,将请解放庄户户籍的折子,递上去之后,天启拖着病体,在第一时间就给予了批示褒奖。并且在邸报上明发。 盛赞平阳郡王爱护百姓,为国解忧的善举。不但大笔一挥,批了他的所请,而且还赏赐白银500两,金饼两块,蟒袍一件。又加了一句贤王的考评。 话里话外,还指责了秦王等不顾国事,逼迫庄户为流民,危害大明地方的行为。让信王封地外的秦王,也不得不在威压下。也再不敢来信王封地找麻烦了。 当然,秦王等其他手中有兵的诸王,依旧在政策上,绝不改变。反而继续变本加厉,敲骨吸髓,最终高迎祥登高一呼,百姓群起响应,李自成揭竿而起,庄户汇集参加。 毕竟吕建现在所做的,在这整个大明,还是杯水车薪,并不能起到绝对的改变。 但毕竟还是有些改变了。 面对这样的结果,张妍询问了吕建,《我来过》的理论内涵,吕建详细的给他解读了,最终总结:“一些改革,并不是有一个天纵奇才降世发起的,往往是情况倒逼的结果。一些需求,也不是商业规划的结果,也是形势倒逼使然。” 最终总结出一句:“世界的发展,都是被逼的。” “那留在咱们各片封地中的流民,该怎么办?” 吕建就苦笑着道:“还能怎么办,以工代振呗。这也是比你逼着我必须这么做,也是形势倒逼的,否则真的大面积饿死人,这些流民就会在咱们的封地里,暴动的。” 张妍就松了一口气:“那你就赶紧实行不养懒人计划呀。” “是得赶紧,不过我用什么,来给他们提供工作机会呢?” “你让他们前面挖坑,后面再填啊.”张妍就理所当然的提议。 吕建就一个踉跄,张大小姐是把这句话记得死死的了。 难道真的要挖坑填坑吗?当然不能那么干。不但不能那么干,还要给自己带来利益。一个被大家确认的奸商,怎么能做赔钱买卖呢? 第203章 供销社系统 以工代赈,解决那些逃奴就业机会是很多的,是因为整个朝廷,已经很久没有人管基础设施建设了。 水利是大块,但道路交通也是必须。 由于封地以工代赈的救济政策,起了明显的效果,老百姓的购买能力明显增加。于是外面的商人,就开始闻到了商机,开始纷纷涌进来进行商品贸易。 这样道路的通畅,就成了当务之急。 正所谓要想富先修路,要想富少生孩子多种树。 所以吕建决定,雇请那些流民修缮道路,然后在路的两旁开始种树。 张妍认为要想富先修路,这个口号真的很恰当。但少生孩子多种树,和发家致富有什么关系? 所以她又想到了,这可能是自己,这次真的把这位吕大人,逼的玩的那种挖坑的把戏吧。 看来,都是自己的仁慈之心,把吕建给逼的走投无路了。 唉,真是可怜的娃啊。以后,自己要对他好点了。 在那些逃奴,已经被那些开明的郡王将军们,改变的政策吸引下,纷纷回到了原籍,现在在信王封地里滞留的,就是那些死不改悔王爷们的逃奴了。 现在还有十几万,也是个相当大的数目。 既然自己已经决定收留他们,就要安置他们。 于是吕建行文各块封地,让那里的总管全部赶到河津总部,召开一场事关重大的大会。 分布在整个北方,大大小小200多块封地的总管,风尘仆仆的赶了来,济济一堂,等待着长史大人,对封地新的政策的发布。 整个长史衙门的官员们,坐在上面,吕健面对所有的人,开始了他的讲话发言;“现在我们面对着一个新的困难,那就是从其他王爷封地过来的逃奴。我们要实现当初信王和皇上,交代给我们的任务,就是将他们安置好稳定住。这个旨意要求担子很重,但是我们必须要将这件事做好。” 其中就有一个总管站出来:“我在关中的封地里,就足足有2万从四川逃过来的庄户。在蜀王抓捕的时候,这些庄户,为了逃离那个火坑,竟然直接在咱们的封地里发动了暴动。虽然并没有造成咱们的庄户死伤,但也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它最主要的影响之一就是,我的那块封地,是夹在秦王和宁王以及蜀王的中间。他们没办法,将那些他们的庄户抓回去,然后就迁怒于我们。他们三个王爷联合起来,对我管理的那块封地,实行了禁运封锁,目的就是要逼迫着我们的庄户,因为物资短缺生活困难,主动的驱赶那些外来的庄户。为此,我们的内部,又爆发了几次大规模的械斗。现在属下真的是焦头烂额,还请长史大人,尽快拿出一个方略来,否则我们将难以支撑了。” 这些王爷真是丧心病狂,他们死不悔改,不是用政策吸引这些原先的庄户回去,也给吕建来了一个倒逼的方法。用经济封锁,来逼迫着吕健,不得不将那些穷苦可怜的庄户,乖乖的送回去。 不说是落实皇上和信王秘旨中交代的任务,就是为了掌握更多的人口,为自己未来的发展做人口基础出发,吕建也必须解决这个问题,把这些人口留住。而且还要让他们安稳下来,不能成为破坏自己管辖区的隐患,而是成为未来发展的根基。 “这位总管提出的问题,也是最近普遍发生的问题。为此我和郡主,以及许大人详细的商量了10天,现在拿出一套相应的解决方案。” 一听大人早就有了解决方案,大家立刻精神振奋。 “首先,为了解决咱们各个封闭之间被禁运的物资,影响百姓们生活的状况,趁着我们的粮票,已经成为硬通货流通的大好机会,我们加大粮票发行量,我将给各位拨付相应的资金,一些生活必需品,能够在当地解决的,就要自给自足。” 反正这个时代就是小农经济时代,一个村子里各种各样的手艺人都有,基本就能解决本村的生活用品所需。 如果再拨付点资金,在自己的每一块封地里,近其可能的建造一些小型的手工作坊,那就是真正的资本主义工业的萌芽。安置了失业人口,满足了当地百姓的需求,还能替长史衙门赚一笔小小的利润,这是一举多得。 “我们同时,展开对那些流民以工代赈的救济政策,在你们各地因地制宜,招募他们开展手工作坊,生产你们那里特色的东西。 就比如,你关中封地,招募流民,在渭河边上,开建码头,用渭河将关中和我这里的河津连接起来。” “属下遵命。” “我就知道你们关中,八百里秦川,物产丰饶,你们雇请流民进行开发,通过码头由长史衙门统一调度出来。” 这个总管眼前雪亮了:“只要有启动资金,那关中什么都是宝贝,只要有销路,一年,我的封地绝对回本盈利。” 吕建道“各地尽量自给自足下,但还是有一些物资,是必须由外面运进去的。前面一段时间,由于咱们原先的那帮混蛋官员,为了贪污为了剥削这些庄户,改变了现金和粮票的比例,结果粮票是变相的成为了货币,然而却让许多各地的杂货店纷纷歇业倒闭。那么现在长使衙门决定,由四海商行,带头入股在各个封地主要的村镇,成立供销社。” 供销社?这是什么新名词? 但只要四海商行参与的买卖,那一定大赚,大家就准备先下手入股。 “这个供销社的资本,是由四海商行占三成,那些歇业倒闭的杂货铺,可以作价成为股份合作参加,同时再向民间百姓发放股票,吸收资本。” 这个办法一出,大家就有疑惑有兴奋。疑惑的是不知道这个供销社是做什么的,兴奋的是,只要四海商行发出的股票,都会赚钱的。那么自己或者是当地的士绅百姓,也能够从中获利。 许杰就站出来:“长史衙门,将这个即将成立的供销社系统,交给本官管理运作。这个供销社,其实就是一个大一点的杂货铺,向百姓卖出他们急需的生活必需品,我们回收粮票,避免粮票的滥发,而出现贬值,维持粮票在咱们的辖区之内,保值的流通作用。 还有一个就是向当地的百姓,收够外面需要的货物,为百姓创收,然后调剂到其他地方的供销社里卖出,互通有无。” 这个性质提出来,立刻让大家热烈讨论了起来。这真是一个接近于完美的商业布局了,这个供销社的未来,一定会大赚特赚。于是这些总管就开始在心中盘旋,到时候自己能出资购买,多少供销社系统的股票。年终会有多少额外的红利了。 “而周围王爷们封锁我们,我们的应对办法是,立刻上报信王和皇上,然后由供销社采购的商品,以王爷的名义,运进我们各地的封地,看他们谁还敢拦截我们。” 这是个好办法,这等于是皇上给供销社撑腰。这个办法一出,大家立刻解气的嗷嗷叫。 你是王爷我们也是王爷,而且我们家的王爷是亲王,亲哥哥就是当今的皇帝,你们再敢拦截我们货物运输,你试试?借你个胆子你都不敢。 第204章 河南商人 供销合作社系统的建立,是解决其他王爷,封锁自己各地封地的无奈办法。 但他真正的意义,正如许杰所说,因为一直在救济和以工代振那些庄户,而衙门里却又没有资金,所以就不得不一直在被迫着发行粮票。 现在有洪秀清掌握的粮票印刷机,那是日夜不停,都运转的冒了烟。所以就在不知不觉中,为那些粮票埋下了贬值的风险。 现在吕建就用供销社,接受粮票做货币的办法,来回收一部分粮票,也好让那滚烫的印刷机,停下疯狂的转动。 然后吕健再次公布了一个政策:“现在,各个庄子的土地已经有了耕作者,但是我现在宣布,放开咱们封地里,所有能开垦出来种庄稼的地方,专门拨付给那些滞留的百姓。哪怕就是饭碗那么大的一块地方,只要能种出一棵庄稼,也不要浪费。而我规定,这些重新开垦出来的土地,今年的收成全部归这些开垦者所有,明年才向王府,缴纳地租。而这期间,四海商行的信用社,将按照原先的政策,对他们实行贷款。” 齐飞稳重的点头:“我们已经做好了资金准备。” 齐飞和许杰的区别就在于这里,许杰总是夸夸其谈,随时表现自己;而齐飞总是沉默寡言,如果在某种场合上,没有他什么具体的事,你完全可能会忘记他的存在。 “还有一个新的举措,那就是在各个封地,建立联庄会,凡有适龄的男子,都必须加入其中,每天晚上必须拿出半个时辰训练。他们的任务是保境安民,维持当地治安。但我严格规定,联庄会,不得两村串通聚集,不得参与其他村庄事物,只管抓贼稽盗,不得参与除此之外的任何事。” 上次在商屯基地,吕建辛辛苦苦建立了完备的民兵系统,结果却差一点给他招来杀身之祸。最终为人作嫁了衣衫,便宜了洪承畴。 这一次他学乖了,咱们还是组建民兵,但是这次我不叫兵了,我叫联装互保会,这你拿我没办法了吧。 这个政策一出,所有的总管们都举双手赞同欢迎。这一下,就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领地之内有人敢闹事了,就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在自己的领地之内,偷盗抢劫了。一个太平的领地,就有了足够的保障了。 然后吕建吩咐负责营造的官员:“从现在开始,发布布告,我们大批的在那些流民里招募工人。记住,是仅限于流民,开始修缮道路,舒俊合流,建设码头。还是老规矩,被雇佣的人,只能一家出一个劳动力,依旧是三七开的现钱和粮票。我们要尽量做到,我们有限的资源,救助更多的人。” 因为现在吕建手中的现钱,真的快告罄了,而源源不断从南方运过来的粮食,也在不断的被人用粮票兑换走。现在,必须要这么做。 “先修主路,要做到每一条道路,都必须夯实垫平,铺上河沙。要在雨天,不泥泞陷了车轮。然后,在每一条进入咱们封地的路口,都设立一个收费站,实行名正言顺的,像商人拦路抢劫。不,像商人征收过路费。记住,只对商人收取过路费和商品税,行人不收。” 现在他必须想办法敛财,来维持这整个系统的运转。 一听这样的决定,张妍刚刚生起的那一点愧疚,当时就烟消云散了,取代的是杏眼圆睁了:“你个奸商,你要百般剥削你的同行吗?” 吕建笑着摇头:“我怎么会那么做呢?我收商人们的过路费,我是为我们同行好。要不然你等一段时间再看看,你看我的同行是骂我,还是感谢我。” “你如此巧立名目肆意剥削,还会有人感谢你?你做梦吧。我将将你的恶行记录在案,我要请信王惩罚你。” 吕建无所谓的丢下一句:“不可理喻,咱们走着瞧。” 郑宏达是河南最着名的商人,开封商会会长。他对商机的把握敏感度,远超常人。在信王的封地成立,并且已经有了起色之后,他就感觉到了自己又一片市场出现了。 所以他立刻组织了自己的商队,将一批农具用船运载着,来到了河津渡口。 现在的河津渡口已经和以往大不相同了。 这里的码头,人流熙熙攘攘,更多的是民工们,正在拓宽码头,修缮码头左右的黄河堤坝,还有就是在码头上建造仓库。 这里的设施越来越完备了,就出现四河交汇之处,不断的有南来北往东奔西走的船只,在这里汇聚停靠,做远途的补给,做临时的休息。 当正郑宏达的两条船靠近的时候,就从码头上有一条小船儿过来,做了引水,将他们的船只引进了码头。 这个倒是新鲜,怪不得这个码头虽然船只繁多,大小不齐,进进出出的却井然有序了。 停靠码头是免费的,这又让郑宏达大感意外。 停靠码头不收费,怪不得大家都愿意在这停靠呢。但那码头建设和维护的费用,靠什么来出呢? 带着这样的怀疑,郑宏达下了船,先观察一下。这里没有其他码头那样,一有船靠岸,就会涌上一群苦力,围着你争争吵吵,问你是不是要卸船搬运货物,让人烦不胜烦,一不留神,还会被人敲了竹杠。 这时候走过来询问他,需不需要劳工苦力的只有一个人。 货物当然要卸下,两个人就那么从容不迫的谈了价钱,结果这个人告诉他:“现在这里的劳工搬运货物,是按照重量和远近记账的,都是明码标价。是没有什么可以谈判的余地的。 但事先声明,码头上是不能堆放货物的,因为那会影响整个码头的正常运转。你只有两条路,一个是顾请马车,直接将货物运走;一个是租赁一片仓库,将货物储存。 因为自己是初来乍到,不想破费了那仓库的钱,就直接在码头车马行里,雇请了二十驴车,准备每个驴车安排一个带来的伙计,直接拉着货物下乡,走街串巷的贩卖。 车辆雇请好了,这个人就立刻对着后面招呼:“6班的7班的,过来卸货装车。” 感情这个人,是那些劳工苦力的工头,这样的人在什么码头上都有,不足为奇。 “这位兄弟,在这么繁华的码头上包揽这件事,每天不少赚吧。” 这个工头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位员外,我是信王府的吏员,我不是从这些劳工苦力身上压榨钱的,我是信王府给工钱,管理他们,安排他们。这样既能够提高效率,不至于争抢堵塞,同时还能够让这些劳工苦力,每一个人每一天都能赚到钱。” 感情这是信王府里的差人,这又是一个新鲜事儿了。 第205章 见闻1 河津码头上,正在郑宏达卸货的时候,一个年轻人穿着一身朴素的文士素色袍服,手中牵着一个半大的女孩子,身边还跟着一个美貌的女子,正在安步当车走在码头上,时不时的站住,和人聊上几句。 而凡是见到这一家三口的人,对他们都表现的无比尊重。 看着是一家三口人,三人有说有笑,气氛温馨让人羡慕。 走过郑宏达附近的时候,那个年轻人,看到郑宏达正在往车辆上卸货,就好奇的走过来,拱手询问:“这位老板,您是准备将这些货送到哪里去呢?” 郑宏达赶紧还礼:“见过贤伉俪。” 结果那女子俏脸一红。那个小女孩笑着纠正:“先生弄错了,这位是我的哥哥,这位是我的姐姐,他们不是夫妻。” 郑宏达就尴尬的不行,赶紧连连赔罪:“对不住,对不住,唐突了公子小姐。” 结果女子羞红不语,这个年轻文士却是一笑:“不妨事,不妨事。” 郑宏达赶紧转开话题:“在下来自河南,新来的地区,不知道状况。所以我雇请这些车辆,准备派出伙计,到各村走街串巷去吆喝贩卖。” 这个年轻人就笑了:“这位老板,您还不知道,咱们信王的各个封地新的举措吧。” “有什么举措?” “咱们各个封地,新近成立了由四海商行组成的供销社.” 四海商行,这已经是整个大明人尽皆知的巨大商业网络,尤其是他那种让人耳目一新的发行股票办法,在融资方面,真的显现了奇效。 自己在河南,也是一个商会会长,不说自己家的生意,同行们的生意也急需资金扩大规模,但原先那些靠着熟人伙伴借贷的方式,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了。 听说了四海商行发行股票的好办法,有几个老板,也依葫芦画瓢搞了几回,却都以失败告终。 为此郑宏达,本来就准备抽出点时间,亲自到北京一趟,拜见四海商行的老总吕建,请教这个办法。 但是一来自己总是抽不出时间,二来也有顾虑。这是商业机密,经营之道,那个吕老总能够传授给自己吗? 已经知道吕建这时候又回到了西北,继续推行他的官督商办,惠民的地瓜政策,郑宏达就放下商会事情,亲自跑过来。一是考察一下市场,二也希望着能够找到机会,和这位吕老总见一面,碰碰运气。 结果没想到,四海商行的触角,竟然这么快,就深入了在西北信王的封地里来了,又弄出一个什么供销社来,这真是稀奇的很。 “这个供销社是怎么回事?”郑宏达立刻询问这个新鲜的事情。 这个年轻人就热情的介绍:“信王封地,采取了与民休息,以工代赈的政策,百姓的生活渐有起色。但由于不是连片的封地,有了点钱的百姓,想要购买点东西,却因为无论什么商品,都要经过别人的封地,或者官府的地区,结果被层层盘剥,商品价格不断升高。这样,有些商人就不愿意过来。结果是百姓想买点什么,不是买不到,就是买不起。而手中的东西,也卖不出,为此苦不堪言。” 这句话,正说中郑宏达痛点。 大明现在还要商税,但很轻,只是十五税一。 但是税少捐多,走一个县不管你有没有买卖,就都要交一把税。同时沿途之上,几乎每镇一卡,每桥一关,各种各样名目繁多的苛捐杂税,弄得商人们叫苦连天。往往辛辛苦苦贩卖一趟,不但没赚到钱,反倒折了本。 这严重的阻碍了商业的流通。 “为了绕开这个弊端,四海商行,利用官督商办的便利,利用信王的威信地位,就在信王的封地里,成立了供销合作社。就是集体采购,尽量的降低价格和成本;然后和各个封地周边其他的郡王王爷们协商,通过他们的封地的时候,只缴纳一次捐税,最终运到自己的封地里,然后调拨给各地的供销合作社,卖给百姓。 同时,这些合作社,也会根据外面所需,在封地内的百姓手中,收购土特产品,就比如说我们陕南着名的蒲草垫子,盐城还有硫磺等等,贩卖出去。” 这是一个新的商业模式,立刻让郑宏达感觉到眼前一亮。 “那这个供销合作社资金,来源是哪里呢?” “北京商行总部拿出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就是用招股合作的方法。 但这一次的招股和以往不同,不再限定每一股是一两银子,每一股只设定为一百文,就连普通的百姓勒一勒牙缝,也能买上一两股,这样资金就充裕了。” 然后看了一眼郑宏达还要询问,这个年轻人就笑着道:“当然这里有一套繁杂的操作流程,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说得清楚的。” 郑宏达就有些失望。 “但是我和您说这个事儿,是给你提供一个信息;那就是你们这些外来的商人,在其他的地面没有固定的店铺,就是靠着雇请的车马,或者肩挑人抗走街串巷,虽然取消了中间商赚差价,能多赚几文,但风险和浪费还是存在的。 所以我向你建议,你不妨去四海商行,在河津码头的供销联社去问一问。你将你所带来的商品,直接批发给他们。然后再询问一下,可有什么东西你能带回河南,在下认为,这个办法对你来说,可能更稳妥一些,也能提高效率。” 对于这样的建议,对于这个新鲜的事物,郑宏达毫无心理准备。于是就充满着戒备,对着这个年轻人拱手:“谢谢这位先生的指点。不过这一次,我是安排顺便考察一下信王封地市场的,所以这一次,我是准备亲自下去走走。但先生给的信息,在下会铭记在心。” 见这个郑宏达还有疑虑,这个年轻人也就不说什么了。客气的告辞之后,就陪着那个女子,拉着那个小女孩,继续在码头上转悠,时不时的还要和码头上的人聊一阵天。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地位,给自己出这个建议,是出于什么目的。 但人生地不熟,还是谨慎为好。等这次把货销完了,摸清了下面的状况行情,再到他说的那个供销联社去,谈谈业务才是稳妥的办法。见一见那位供销合作社的老板。 第206章 见闻2 郑宏达将货装上了车,结算了工钱之后,天还早,郑宏达决定亲自带着一车,先走街串巷摸一摸情况。 结果他刚出码头要上大路,就被路口的收费关卡拦住了。 这个年代设卡收费比比皆是,最严重的地方,都几乎达到了逢桥必交钱,过路必收费的状况。这也不足为奇。 但他奇怪的是,这个收费站上的那块牌子:“收费养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郑宏达笑了,这官府也太自欺欺人了吧,官府收费还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别开玩笑了。这就真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虚伪的令人发指。 果然最虚伪的人,心却一定是最黑的。 收的费不少,就他这一车农具,竟然收了他五百钱。税收又收了500钱。 黑,太黑了。 但官府收费,哪里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捏着鼻子乖乖的交了钱,结果这个收费站的负责人,交给了他一块木牌儿:“这位老板,拿着这个木牌儿,行走在我们这片信王封地里,沿途再也不会有人管你收费。而沿途也再也不会有人管你收税,直到你出了我们的封地。这个木牌可不敢掉了。” 郑宏达就吃惊了:“这天下还有这样的事,糊弄鬼呢吧。” 过了收费站,郑宏达就感觉到眼前一亮。 因为在乡间,他就从来没见到过这样的路况。 一条道路尽量取直,路面被夯实铺平,上面还铺了厚厚的河沙;而道路的两边,还挖掘了排水沟,保证在雨天的时候,路面不存在积水,车辙也不会陷进烂泥里。 在舒缓的风中,道面两旁的树木柔弱的身姿在舒展着,在风中晃动的叶片,欢快的舞蹈着,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疲劳尽消。仔细观察,那一排延伸到看不到头的,是新栽的泡桐。 郑宏达就不得不佩服这个规划的人了。因为泡桐是一种耐干旱,耐风沙树种,而他三年后结出的果实籽粒,榨出的油,就是用处广泛而金贵的桐油。 想一想三年后走在路上,不但绿荫如盖,让人心旷神怡,到秋天的时候,就这道路两边,采摘的桐子榨出的桐油,就将给这个规划的人,带来一笔无比巨大的收入。 而走在这样的道路上,牲畜生力速度加快。在这样的路况下,比别地方的道路,一天能走出两天的路程。如果不是自己需要走街串巷的贩卖,单单是行进,节约的时间和路上的开销,就远远低于他们收取的那五百文钱。 经过一个岔路的时候,那里也有一个收费站,但似乎还处于封闭状态,因为在这个收费站的后面,道路上无数如蚂蚁一般,衣衫褴褛的汉子,在热火朝天的担土挑沙,整修路面。 看着这些衣衫褴褛的壮丁,郑宏达就心中产生悲悯。像这么大的工程,征召这么多的人徭役,也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家破人亡。 试着拿出那个木板,交给了那个收费站的差人,结果出乎他的意料,那个差人态度很和蔼,将木牌子交回,再也没有提过路费和捐税的事,就笑着对郑宏达道:“前面正在修路,您得饶弯了。但您放心,只要您不绕出我们信王封地,您的路牌就有效。”然后询问了郑宏达要去的目的地,还热心的给予指路。 这个信王封地真的很讲信用,不错吗。 一面将木牌收好,一面不由自主的感叹:“为了修路,信王竟然役使这么多的百姓徭役,可苦了百姓啦。” 这个差人闻听,当时不愿意了:“这位先生,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不愿意听了。” 郑宏达讥讽一笑:“你们当差的当然不愿意听了。” 这一下竟然激怒了这个差人,但他没有像其他差人那样,对这个商人直接打击报复,而是脸红脖子粗,一把拉过一个正在担土的汉子:“你给这个人说说,我们是征发你们徭役吗?你们是免费干活,还要自备口粮吗?” 这个汉子也立刻暴跳如雷:“是谁这么污蔑我们长史大人?他这样血口喷人,我现在就找他拼了。” 郑宏达当时就大吃一惊,百姓还有替当官说话的?这可是奇葩事了。 “这位小哥,这话是我说的,难道我说错了吗?” 这个担土的汉子,就瞪着眼睛回怼他:“我们都是从别处逃难来的,生活没有着落,一眨眼看就要饿死。是长史大人雇佣我们来这里修路,一天30文现钱,七张粮票,拿着粮票晚上收工的时候,就可以去商行的供销社购买东西,也可以直接在供销社里兑换粮食。这是长史大人给我们活路。你怎么不问青红皂白,胡乱污蔑好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竟然不由得眼圈微红:“我们听说,信王长史大人,为了给我们找到更多更长做工时间,不惜购买树苗,让我们在道路两旁栽树。我都听说了,一旦我们没有了工作,长史大人就会把这些树苗再拔掉,然后让我们再栽一遍。这样的好大人,你竟敢说他坏话,我揍你个舅子。” 这样的说辞,简直惊呆了郑宏达。就这短短的一段路,一段时间,就让他长了太多的见识,让他产生了巨大的好奇。于是他满怀疑问的询问那个差人:“不知道这位王府长史是哪位?” 这个差人就骄傲的告诉他:“我们长史大人,就是四海商行老总,官督商办西北商屯钦差,吕建吕大人。” 这下郑宏达是彻底的惊呆了,感情那个已经名动京师西北,被奉为财神爷和散财童子,四海商行老总,竟然还是这信王封地的长史。怪不得自己从码头到现在,经历过的所有一切,都能在其中闻到商业的活力的气息呢。 郑宏达这一次是真正上心了,他在走街串巷贩卖商品的时候,仔细的观察了这里的窗户的生活状况,这里并不是人间地狱般的农奴,而一个个人脸上都带着满足的微笑,虽然日子依旧贫寒,但比其他的地方却已经好了太多,对于这样的日子,短袖呢都充满了满足感。 而郑宏达真正着重考察的,就是这连锁遍地的供销合作社。 其中有一个供销合作社真正的大股东,竟然不是四海商行,而是当地原先的一个杂货铺,是他用杂货铺做了股,加入到了四海商行的连锁供销社里。 从这个原先杂货铺老板那阳光灿烂的笑容里就知道,四海商行的供销合作社,对他并不是采取竞争挤压暴力强收,他是发自内心自愿的。 新鲜,什么都是那么的新鲜,这让郑宏达想要拜见这位商行老总,官督商办钦差,王府长史吕建的想法越来越迫切了。 第207章 有人来访 吕建正坐在长史府里数钱,真的数钱数到手抽了筋。 丢下一枚铜钱:“铜钱这东西实在是太不靠谱了,有大有小有轻有重,而且各个年代各不相同,成色也不一样。还有这散碎的银子,上面还布满了牙印,简直恶心的要命。以后数钱的事我就不参与了,我有洁癖,以后我吃不下饭的。” 然后感慨:“都说金钱是肮脏的,我从来没有深刻的体会,我还以为,那是那帮自命清高君子,做的无病呻吟呢。结果今天我算是真正明白了,你看看那一块碎银子上,都有了一层干枯的口水了。难道这不还肮脏吗?” 许杰就笑着道:“中国历来缺钱,每个朝代都会出现钱荒的现象,所以大家就学会了变通。那就是,不管你什么朝代铸造的铜钱,改朝换代可以,钱币流通依旧。结果就出现这个状况。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状况,我们的粮票反倒是没了这些缺点,真的是大行其道了。” 这是纸币对金属货币的一个巨大的优势,但他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陷阱,那就是超发引发的通货膨胀,货币贬值。 但真正制约经济发展的,有时候不是通货膨胀,而真正制约经济的是通缩。 适当的通货膨胀,还会刺激发展,就比如说现商屯基地,还有零零散散的信王封地,经济发展,就比别的地方要快得多,按照吕健告诉大家的鸡的屁算下来,吕建管辖的范围之内的经济增速,是其他地方的一倍乃至几倍,是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之所以有这样长足的发展,就是粮票被人认可,成为了这两个基地的流通货币,这样就解决了钱荒。 而为了以工代赈,在三七开支付粮票的情况下,其实不知不觉中,粮票已经出现了超发的现象。 但在原先通缩的基础上,这些超发出来的粮票,反倒刺激了经济的增长,还没有出现大乱。 而作为一个后来人,吕健对粮票的滥发现象,是有着高度警惕的。他生怕眼前这一群不懂得经济的家伙,发行粮票发顺了手,最终给你弄出一个津巴布韦来,那可就要了人的老命了。 为了应对这样的状况,吕健已经动用自己四海商行老总的权利,将四海商行的资本引入,成立了四海商行供销社。 他的目的就是,一个是继续刺激推动粮票,成为真正货币,缓解自己的资金压力,刺激经济的发展。而暗藏在内部的目的,却是让这些供销社,大大方方的收取粮票,做到一部分超发的粮票回笼。 但不要担心自己金银的问题,因为回龙回来的粮票,依旧可以再发出去,所以就等于现在有大约两百万两银子凭空变出来,在吕建的两个地区里流通运转。 而同样为了保险,吕建却严格规定,码头仓库的收费,还有道路收费站的收费,必须是真金白银铜钱。 结果每一天,这两个部门交上来的碎银子和铜钱,那都是成筐成筐地。交上来是有数目的,但入库也必须再清点一遍。 由于现在衙门里的人手紧张,于是在每天晚饭之后,包括吕建张妍,都要搬着小凳子,坐在这一大排一大排的箩筐前,帮着数钱。 现在数钱,吕健的两个手指肚,已经出现了老茧。而手抽筋的现象,更是频繁的发生,让这吕建,只要一看到钱,就感觉到恐慌。 张妍道:“这个规定是你规定的,你怎么能不带头呢?来来来,坐下来继续以身作则——数钱。” 吕建就哀叹:“这没完没了的数钱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面对他的痛苦,其他的人就一起哄堂大笑。 正在这时候,衙门的门房急匆匆的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手本:“大人,衙门外来了一个河南商人,求见大人。” 接过书本,打开来看,那上面写的这个商人的名字和身份,河南开封行会会长。 吕建就思索了一下:“这个人的来头不小,主动登门见我,一定有好事发生。” 张妍笑道:“你怎么知道会有好事发生?” 吕建就笑了:“即便没有好事发生,我也要给他弄出一件好事来。” 然后站起身:“来人,给我支上一个砂锅,我要款待贵客。” 张妍笑了:“你这的确是没有好事,也得弄出一个好事来,你看看,这还没怎么地呢,你就先找借口给自己弄个小灶。” 吕建就盛情邀请:“我的郡主大人,你也别在这里数着肮脏的金钱了,陪着我一起去见这位客人。” “我去见他做什么,我也不想蹭吃蹭喝。” 许杰就笑着对张妍道:“郡主还是去吧,说不定咱们的大人,就在这酒席上,又能弄出一个什么新的政策,这需要郡主的记录。” 一听这样的理由,其实早就恶心透了的张妍就站起来,一面在铜盆里洗手一面点头:“许杰先生说的对。这事我还真得盯着点,然后记录在案。事后咱们推敲完善,到时候上报给皇上和王爷,让他们作为治国理政的参考。” 吕建笑道:“其实皇上和王爷,在那么大的老旧势力包围之下,即便是我们呈报上去再好的治国政策,也是绝对不会被那些旧有势力所接受的,我们都是在白做功夫。我但求的就是他们千万别看咱们不顺眼,把咱们的好政策给毁了,我就心满意足了。” 张妍也痛苦的说道:“你所推行的所有政策,都是因为商屯和信王封地,那帮腐儒们管不到,他们插不上手,才得以幸存。要不然,早就将你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了。” 许杰也站起来洗手,脸上充满担忧:“王爷的封地,他们还不敢胡作非为,但一旦咱们这个我来过的理论,影响到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会拿咱们的商屯开刀,这才是我最担心的。” “你这个偷懒鬼说的对呀。但好在咱们利用商行股份,捆绑住了一大批既得利益者,暂时他们还有能力,保护我们的商行。 但是我却更有信心,只要有这样的保护,让我平稳发展两三年,到那时候,即便他们想要弄死我,他们已经没有那个力量。 所以,咱们最根本的出路就是,要想保住我们的成绩,就要将商行不断的做大做强,将商行的影响势力范围,不断的扩大。拉更多的人入伙,最终结成一个巨大的商业帝国网络,让那些保守的势力投鼠忌器。 而扩大我们商行的影响,眼前这位开封商行会长,就是我们将商行的势力,伸进河南的最好契机。” 许杰眼睛一亮:“大人果然睿智,那我们就一起,隆重的接待这位会长去。” 第208章 合作 风尘仆仆的郑宏,达被小斯引进厅堂后,他真的是受宠若惊了。 原本以为迎接他这个卑贱商人的,只能是师爷之类。却没想到,热情打招呼的,竟然是这位官督商办钦差,信王长史。 而那位在码头上见过一面的女子,竟然还是当今张皇后的手帕交,大明的堂堂郡主。 而跟在他们二人身后的,也不是师爷之类,竟然是钦差衙门的参政,信王长史衙门的右长史。 这样的接待规格,已经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让他感激涕零。 赶紧上前双膝跪地拜见。 结果吕建和张妍,急忙上前一步双手相搀:“郑员外不必如此大礼,咱们抛开官场,就以我这个商人同道的身份,更随意更亲近。” 就这一个定位,就缓解了郑宏达的拘束,双方变得亲近起来。 被客气的让到了偏房,这里摆着八仙桌,桌子上面,已经摆着一个砂锅,四样凉菜。 吕建笑着道:“员外来的正好,我们还没有吃饭。” 许杰一个饱嗝没压住,吕建就瞪了他一眼,那意思非常明显:“憋回去” 然后继续热情的道:“员外吃了吗?是否有幸能和你饮一杯?” 中国人喜欢在酒桌上谈事。也不知道有多少家国大事,在酒桌上谈成;有多少辉煌胜利,在酒桌上敲定;有多少宏图伟业,在酒桌上铺展;有多少诗篇佳句,在觥筹交错中流传千古。当然,也有鸿门宴,也有杯酒释兵权,更多的是摔杯为号。 郑宏达见吕建心切,急匆匆把自己的货物卖完,就赶了回来,还真没吃。 当时也不客气,感谢了吕建的宴请,双方分宾主落座。 看向桌子的菜,感觉到这个夏天吃砂锅,有些不合时宜。因为砂锅下那泥炉子里的炭火,烘烤的大家有些热。然而却没有因为炭火的关系,让郑宏达感觉到烟火的味道。 他就开始对这个东西上了心,不断的观察。 几块儿不规则的东西,在那泥炉子里烧得通红通红的。也不见烟火也不见火苗,但你却可以实实在在,感受到它的热力。 喝了一杯西北红,双方的谈兴就来了。 “大人经营的四海商行,让天下的同行无不敬佩,您的那个蜂窝煤,和那个蜂窝煤的炉子,已经在河南几个大城市,占据了足够份额的市场,真的让人羡慕。” 吕建就给他加了一口菜:“不过是偶然性趣之作,随手而得而已。” “大人客气,大人所谓的偶然兴趣之作,却正贴合了民情民意,更符合商人的精髓,我等就看不到这里的商机。这在见识上,就差了大人一大截。” “员外夸奖了。” “若那些是小事,但大人弄出来那个,让人耳目一新的股票办法,却更让人佩服。我总想去北京拜师学艺,只可惜事物繁忙,一直没有成行,真的是遗憾。” “要想将商业做大做强,资金是第1位的。但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只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合股做事,不说筹集的资金依旧不多,就这其中的各种弊端,也是有目共睹。当初我也是被资金所困,再加上尽量避免和我的好朋友,赵四海和赵河伤了脸皮友谊,所以才弄出来这个东西。” 然后笑眯眯的提出:“其实这里的奥妙很多,我虽然愿意倾囊相授,但那要讲上几天几夜。而一旦操作不当,还会出现巨大的损失。员外您若是在这方面感兴趣,我倒是有一个新的想法。” 郑宏达眼睛就一亮:“愿闻大人教诲。” “我的商行,已经有了一批熟练的这种管理股票的人才,那为何我们不合作,在您的开封,成立一个股票交易所呢?” “这是一个什么东西?能赚钱吗?”商人关心的就是利润。不要说赔本,小赚都感觉是吃亏。 吕建从容一笑,然后就向他详细的介绍了,自己北京四海酒楼里,那个股票交易所的规模和利润,这让郑宏达感觉到简直不可思议。 感情股票还可以这样玩儿,中间还有这样的手续利润。 “到时候,就比如说员外你,需要资金周转,扩大经营规模,你就可以委托咱们的股票交易所,发行你的股票。而我在帮你发行股票的时候,收取那么一点点的手续费,这样利润不就出来了吗,你也解决了问题不是吗?” 郑宏达连连点头称是:“如果真的能按大人说的,在咱们在开封办一家成熟的股票交易所,替那些急需资金的商人,向整个民间筹集资金,那可就解决了大问题了。” 然后真诚的邀请:“我这次回去,就着手张罗这事,到时候还请大人派出精兵强将,给予操作。” 吕建笑了:“都是互惠互利嘛,为了共同的繁荣商业,应该做的。” 到外面去开股票交易所,代办股票买卖和发行,这是吕建一直规划着的。 其实他就是钻这个时代,官府还不懂得这个东西的漏洞。否则要像后世那样,他想这么做,那国家的金融管理体系,就直接掐死你了。 但还需要在当地有一个有势力的熟人,原因是官府不懂得这里的套路,但官员们会想尽办法,啃咬这块肥肉,最终被贪婪的官吏们给祸害死。 在中国,无论是各行各业,尤其是官场,遵循的不是什么法律制度,而是人情世故。 这一点非常重要,与其说中国的各朝各代的治理国家,说是法治,其实就是人治。 还有就是利用这个有名望的人,为股票的代理售卖拉拢人脉。还是那句话,中国人有时候不相信规章制度,反倒更相信人的关系与诚信。 这就是为什么传销,大家明明知道他不合乎法律法规,甚至刺果果的,不合乎真正的商业规律,结果却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蜂拥而上。原则就是熟人杀熟,再杀熟。所有参与的人,不是相信规章制度和事物规律,而是相信自己熟人的。 这件事需要详谈,吕健答应立刻通知北京商行总部,派一个资深的人到开封去,详细的讲解这其中的规章制度。 然后两个人就谈到了眼前:“我见到大人在商屯里和封地里,办的这个供销社系统,真的是太妙了。我就准备将未来我贩运过来的货,都批发给您的供销社系统。然后我还要向您的供销社系统,收购一批货物。” 许杰就接口了。自从离开了钦差行辕衙门,信用社系统已经划归了现在的齐飞管理,所以这供销社系统,就自然归了许杰管理。 “我们供销社系统,能够为员外提供许多种商品,比如蒙古的皮毛牛羊驴骡,比如说我们商屯的地瓜干,还有美酒。比如说我们西北的药材,再比如说。”就拿着筷子敲了敲那个泥炉:“我们这个焦炭。” 郑宏达从一开始,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焦炭,他商人的敏锐直觉告诉他,这东西一定蕴藏着巨大的商机。 “这东西您叫他焦炭?他有什么好处?难道他的蜂窝煤更有优势吗?” 许杰笑道:“蜂窝煤是由煤矿里,最低级的煤沫子生产的,而我们新推出来的焦炭,是煤矿产品中的顶尖产品。 而这个东西轻便火力旺,还没有烟火气。是那些中上等人家最好的取暖材料。” 郑宏达连连点头。 吕建就再次提到:“而这东西真正的作用,是在冶炼和烧窑上,它可比木炭火力提升的10倍不止。用这个东西做燃料练出来的铁料,由于已经脱硫,所以产品不再变脆,而且纯度更高,更接近于钢。这才是这东西,将来大行其道的地方啊。” 一听这话,郑宏达眼睛就更亮了。试探着询问:“这个东西能够保证供应吗?” 吕健笑着道:“员外有没有意,做我这焦炭在河南的总代理,就是总经销商?” 郑宏达一拍大腿:“我正有这个想法,如此咱们不妨精诚合作。” “那么员外有没有一干脆,买上一份股份,加入我们的四海商行呢。您就做河南省四海商行的总管,我管这个叫大区老总,负责我们四海商行,所有的产品在河南的外销内购?” 郑宏达激动的站了起来:“我所愿不敢请,既然大人如此瞧得起我,真是我的荣幸。我将为商行竭尽全力做事。” 吕建就紧紧的握住了郑宏达的手:“那么我就将整个商行在河南的运作,拜托给郑总了。” 如此一来,四海商行的触角,就正式伸进了中原腹地河南。 现在四海商行的影响范围,从最开始的仅有一个北京和滦县,辐射到了京畿北直隶,和山东。又通过官督商办,辐射到了西北。 然后又通过信王的封地,蔓延到了陕南山西南部,如果这一次再加入河南全省,那么放眼整个长江以北,都已经是四海商行,巨大的商业帝国的版图了。 当然这只是一个粗略的版图,还需要彻底的精耕细作。 但只要宏伟的规划有了,那么细节的补充完善还会远吗? 但,谁也不知道的是,吕建真正的野心却是,通过这样一步步的推进,将自己的触角,伸进江南东林真正的根基之地,捆绑住那些朝堂东林党的基础,真正左右东林党人的思想。 东林党,你不是不顾国,而只为你们身后的江南财阀士绅大家代言吗?那好吧,你们就给幕后真正的我,来代言吧。 第209章 莫名其妙的封赏 天启六年八月,今年洛川大捷,平叛战争,以及对宁远大捷的封赏,姗姗来迟。 究其原因,情况是复杂的。 先有吕建和钦天监,预告大旱天灾将持续十几年,这让那些文臣们,抓住了天人感应的把柄机会,给已经备受打击的天启,更加雪上加霜,经大病了一场。 还好,这时候,有了年后宁远大捷,吕建的洛川大捷两个好消息,天启的身子刚刚好了一点。结果没想到,山东不合季节的大洪水,又打击了他一下。 但真正给予他致命打击的是,二月份,象征着能够和天直接沟通的泰山,突发大地震,将泰山一角崩塌。 这个在那个时代,可是真正不祥的预兆。不用文官们再用天人感应说事,天下就谣言四起了。而士林东林党,更是借助这个,连篇累牍的上书,指责天启宠信小人权阉,扶持阉党这种倒行逆施,才惹得老天警示,力主诛杀权阉,铲除阉党,让天启感觉亚历山大。 而就在关键时候,一件事成了压倒天启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就是在天启年五月初六,发生在北京城内王恭厂,查找不到原因的大爆炸,彻底的给了文人攻击天启的借口,彻底的击垮了相信天人感应的天启。 而天启最后的一个儿子,也在这场大爆炸中,受到惊吓死了。 连番打击之下,心中真正装着百姓的天启,彻底的被击垮了,就此一病不起。不要说早朝了,不要说集英殿问对了,就连木匠活,都做不成了。 在这关键时候,天启和张后,怎么能放信王出京?就连孙承宗那样真正正直的老臣,都不再逼迫朱由检出京就藩了。而暗地里,开始议论天子病重,朱由检监国的可能了。 但好在,在七月中旬,东北传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当初宁远之战,袁崇焕一炮糜烂十里,打死了努尔哈赤的消息传回来了,并且得到了朝鲜的背书确认。 至于为什么正月的一炮,却在努尔哈赤,组止了对蒙古的征服之后,在七月才被炸死,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冲喜。 大明需要这场大捷来鼓舞民心士气。 于是举国欢腾,大肆庆贺宁远大捷,顺带着,也庆贺一下,几乎都被人遗忘了的西北洛川大捷。平叛战争的胜利。 这样,对宁远大捷和洛川大捷平叛胜利,两个主导人的定性,就被再次提起,天启想再压制袁崇焕也不能行了。 于是,天启正式升袁崇焕为右佥都御史。 而真正让所有的人感到莫名其妙的是,洪承畴因配合洛川大捷,以及训练民兵有功,升任洪承畴为陕西巡抚。 也因为洛川大捷,平叛战争,升任吕建,为西北经略。 经略这个官职,是出于宋代,意思是主管一路或数州的兵民之权。但无权过问所管辖地区的财赋和学事。 明朝后期设立的这个,是要在前面加以说明的,那是到底管辖什么,管辖面积。否则,按照这个官职的本意来说,那就是什么都管,但什么也管不了。 吕建的西北经略,没有说明他到底管什么,到底哪里真正归他管,看着就是一个虚职,但却很贴切现在吕建的职权。 他在西北,其实就是什么事可能都可以掺合一下,但什么事,他都没有绝对的管辖权。最终,还是管他的一亩八分地内的事。 而大明末期设立的经略,是不需要品级加持的,七品,可以被加经略,一品也可以。这和巡抚是一样的,七品和一品,都可能被封做巡抚,是一个道理。这怎么看怎么是敷衍他。 这也是为什么他的这个封赏,竟然没有遭到朝臣任何人的反对原因。 但洪承畴和武之望这两个大佬,却急吼吼的第一时间,跑到永平钦差行辕来贺喜。 这倒是让吕建真的感觉莫名其妙了。 两个老家伙坐在中堂里,笑呵呵的对吕建贺喜道:“恭喜世侄,贺喜世侄,荣任西北经略。” 吕建一面小媳妇一样,给二位倒茶,一面直言:“我和二位世伯直说,其实小侄这个经略官职,不过是一个皇上给的安慰奖,有名无实,哪里还有什么祝贺一说?” 两个老的,立刻严肃的呵斥:“贤侄不可胡说,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当怀战战兢兢感恩之心,哪里有你这样?还不掌嘴,向东跪拜请罪。” 自己面前的这两个老家伙,绝对是大明王朝的忠臣,加老顽固,老古董。在他们的面前轻视皇帝,就等于轻视他们的操守。 吕建就笑嘻嘻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多嘴多嘴,罪过罪过。” 两个老的也就不不再追究这事,因为他们也了解吕建这个人的性格。做事严谨,这是一面,但为人的性格又吊儿郎当不拘小节。 这种吊儿郎当不拘小节,那得是分谁,那得是在谁的面前。只有在至亲至近的人面前,才是如此。 所以对于他这样的表现,两个老的反到内心里高兴。 武之望道:“贤侄可不要小看了这场封赏,因为你和袁崇焕比,所面对的敌人,在本质上有不同。建奴,那可是咱们大明真正的敌人,而那个王二,不过是癣疥之疾,若不是他杀官了,原则上都不值得一提。”武之望没有提平乱战争,那是皇室家丑,不能细说。 为了有对比明显,武之望特意的看了一眼洪承畴:“就拿洪大人来说,他取得你洛川这样的战绩,没有100也有几十,可是你看看洪大人,获得了朝廷什么样的奖赏?没有嘛。如果按照你这次的奖赏算,洪大人早就封侯拜相了。” “那你老怎么不说,洪大人剿匪,那是他份内的事,我是狗拿耗子呢。” 两人相视一笑,这小家伙,还是心存抱怨啊。 但吕建也知道,武之望说的对,自己和洪承畴在镇压流寇的行动中的战绩比,真还是小巫见大巫。看来,自己还是太过心切了。还不是想要尽快爬到三品,念念不忘的野望给闹的。 洪承畴就再次批评:“你不可如此胡说,既然为官,就当思报国忠君,为君分忧,什么份内份外?难道你就眼睁睁的看着流寇糜烂地方,不管不问吗?年轻人,要有担当。” 吕建赶紧真诚的认错:“这个,的确是小子太过热切于功利了。” 洪承畴哈哈一笑:“商人本性暴露,不足为奇,不足为奇。” 武之望就再道:“但从这次封赏上,你没看到你的处境,微妙之处没有切出皇上的脉吗?” 连洪承畴都伸头询问:“老大人看出来了什么?” 第210章 虚职的深意 武之望老神在在的询问吕建,对这次升任的官职内涵意义,这让包括洪承畴都开始感兴趣起来。赶紧询问这次封赏意义何在,圣心如何了。 武之望就得意的在洪承畴和吕建面前,显示自己在官场的经验见识:“这次的封赏起因,是皇上将你的洛川大捷,和宁远大捷相提并论的,这个看,是不是有些牵强,有些抬举了你吕建?” 武之望说的对,自己的洛川大捷,和平叛战役,无论是在性质上,还是取得的斩获战功上,怎么能和宁远大捷相提并论呢? 自己斩杀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一个叛贼,那算窝里斗;而袁崇焕不管多少,斩杀的可是真建奴,那是国战。 自己保护的是自己的基地,而袁崇焕保卫的可是大明的国土。 自己只是斩杀了一个贼寇头领王二,名不见经传,平凡再不能平凡的蝼蚁,一个大明的宗室。而袁崇焕不管真假,却杀伤的是奴酋,大明的死敌努尔哈赤,也是被后金尊为真龙天子的。 无论在哪一点上看,自己和他都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结果,袁崇焕却在名义上,只升了一级一品,而自己却弄了无比荣耀的虚名。 如果按照这个虚名,自己在西北,就已经可以和三边总督杨鹤,眼前这位大明第二巡抚武之望,并称大明在西北的三驾马车,能和杨鹤武之望平起平坐。原则上,新上任的洪承畴,还得归自己管。至于管他什么,还不知道罢了。 所以,这次洪承畴来道贺,是他出自本心,但更可能是奉杨鹤拜托,来探听一下吕建如何在西北,摆放自己的位置。 武之望继续教导:“但皇上就这么封赏了,先不说你的权力大小,但最关键的是,西北经略,是朝廷正式的官职,如此,就解开了捆绑住你手脚,被排斥在正式官僚体系之外,信王长史的束缚,让你再回朝堂,再回正统。将来西北有事,你是随时会被正式任命职权的。贤侄,前途可期啦,未来,皇上可能会对你大用啊。” 这么一说,吕建才恍然大悟。 自己这个地瓜钦差,是以户部山西陕西司主事的六品加的,原则上,皇上不特别召见,你连那个形式本质的大朝会,你都没资格参加。 而钦差是有事上,没事撤的。估计一撤钦差职务,吕建就依旧是个奸商。 后来加了一个信王长史,是五品了,但正如大家都知道,王府长史,就是王爷的一个管家,虽然五品,但你依旧没了走上大朝会的资格。 而一旦王爷就藩,那你还要跟着这个王爷到封地里去,从此被困封地,之给一个王爷做事,你就完全跟朝廷没有任何关系了。 这个职务一挂你脑袋上,那就已经充分说明,你的官已经做到头了。 这就是吕建前段在京,刚开始东林和阉党,都全力争取拉拢,但当大家知道,吕建做了信王府长史之后,就再没有一个人搭理他的原因所在了。 因为原则上,你从此之后,大明的政治,根本就和你无关了,那大家还搭理你做什么? 而武之望这个官场老油条,却从这次的封赏里看到了端倪。那就是,这次天启借题发挥,给了吕建这么一个官职,其实就等于把他从长史,这个已经被捆住的位置解脱出去。为以后,只要朝廷有事需要吕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提拔重用他,埋下了伏笔。 这样一来,就比如今年冬,吕建再回京,那折磨人的大朝会,他就必须和其他官员一起,备受折磨了。 现在,不过是先将你雪藏在西北罢了。 这样一说,吕建希望大升,看来,自己做上三品的希望又有啦。王侍郎,你的危机再次出现啦。 到时候,我做个都察院,三法司的什么官,然后狠查你个忘恩负义,吝啬抠门的混账。这大明的官,只要你上心去查他,保准一查一个准,看我不整死你。 洪承畴看到吕建眼中野心膨胀的火苗,越烧越旺,当时直接一盆冷水:“武大人分析的对,但为什么皇上这样的加封你?那是因为你还年轻,并且,你怎么的都甩不掉,一个商人卑贱的身份。即便给了你这个职位,你也不可能和老成持重,德高望重的武之望大人,和杨鹤大人平起平坐,搅不动西北的局,只能是两位资深老大人的打手跟班。至于你想管我这个陕西巡抚,嘿嘿,嘿嘿。” 那意思是相当明显了,要想管我,你得过我闺女那道关卡。 然后看了眼,眯着眼睛捋着胡须得意的武之望,意味深长的教导吕建:“少年人,不要年少得意轻狂了,摆正好你的位置吧。别指望凭借你的什么经略的官职,对西北什么事都指手画脚,在我们三位宿老面前,没你说话的份。还是放规矩点的好。” 这么直白的话,也就是洪承畴能说。因为洪承畴已经确定,这个小家伙,就是自己的女婿了。 老岳父教训女婿,还有什么必要跟他客气?必须拿出老泰山的身份,对他疾言厉色,要不还不上房揭瓦? 吕建当然明白,就再次给两位续茶:“伯父教训的对,在老一辈面前,我只有学习办事的份,哪里敢指手画脚?再说了,我自己的两摊子乱事,还忙的焦头烂额呢,还哪里顾得了其他?” 然后面对武之望:“世伯,无论以后西北有什么事,只要和我的地瓜钦差衙门,和我信王封地无关的,请千万不要找我,找我我也办不了。” 然后再次转头,严肃的对洪承畴:“请转告杨鹤大人,我是不会管三边总督辖区内任何事的。但也请总督大人注意,如果他管辖的任何一个官员,想要插手我商屯的事,别怪我不客气的剁了他的手。” 这话里就明显的告诉杨鹤,商屯民兵,也是商屯事,你不要拿我的民兵当炮灰。我,大明西北经略,重新接管我的民兵了,这是我的职权,你不要阻止插手。 洪承畴就哈哈大笑,指点着武之望:“看看,这小子对您,那可是一副嘴脸,结果对我原先的东家,却是又一副嘴脸,真的可气可恶啊。” 武之望就由有荣焉的开心大笑。 自己来的目的达到了,就没有必要再留下了,武之望满意的告辞而去。 洪承畴却留了下来,因为他要和女儿呆两日呢。还有重要的事要谈呢。 第211章 粮食去哪里了 晚上家宴,但洪承畴却招呼上了许杰齐飞,当然就要有张妍了。 齐飞依旧沉默寡言荣宠不惊,许杰却是酒宴上的气氛组,再配上洪秀清叽叽喳喳,酒宴十分热闹。 谈了一阵亲情闲话之后,洪承畴放下筷子,轻轻敲打了一下桌子,大家立刻停止了谈论,准备听洪承畴下面的话。 洪承畴看着吕建,对他说道:“上次你在武威和老夫请求的事,我查了一下.据两位巡抚汇报,每年给蒙古人出口的配额粮食,根本就没有减少,更别说断绝了。就在我接手陕西巡抚的时候,他们还和我汇报说,最近,就有大约二十万担的插赏粮食,已经准备齐备,要通关运去呢。” 许杰立刻从他阴暗的心理出发,义愤填膺:“那帮混蛋官员,竟然敢直接倒卖了,这是国事,也太大胆了。” 齐飞却一笑:“他们绝对不会那么愚蠢。” 洪承畴对许杰印象不是太好,总认为这个家伙油滑,但对齐飞却是很看中,认为齐飞沉稳干练。 “齐飞说的对,地方官还没愚蠢到,敢倒卖了国家插赏给蒙古人的份额粮食。据那两个巡抚说,那批由他们承担的部分,他们是亲自押送出关的,一斤不少,一粒不差。” 吕建就皱眉喃喃:“那就怪了,老额吉是不会欺骗我的,他也没有必要欺骗我啊。那粮食去了哪里了呢?” 而这时候,张妍也皱眉提醒:“我负责信王长史衙门钱粮,我也发现一个怪现象。” 吕建立刻警惕了起来。 “从开春到现在,吕文学大人,已经前前后后,从江南给我们运输过来,不下两百万担的粮食了,可依旧供应不上粮票的兑换。” 吕建就一皱眉。 许杰道:“按照咱们这里的季节,五六月青黄不接,百姓急需粮食度日,可以理解。但到了七月中旬,春麦开镰,夏粮也入仓了。而在风车的保护下,不说今年整个大丰收,但平地山地平均下来,还是丰收的。扣除百姓上缴,那也应该能自产吃饱了,不应该再出现大批兑换的现象啊。” 齐飞这时候,沉稳道:“尤其是我们的地瓜,虽然没有正式收获,但已经可以食用了。但我们酒厂,商屯雇佣,没有拿出粮票去兑换粮食。按照正常来说,粮票已经是等同于流通货币,而且信用坚挺,百姓应该在能吃饱肚子的情况下,将手中的粮票存储起来,以备不时之需才合情合理,结果却出现了手中有粮票的人,都转手卖掉这样的状况。” 吕建皱眉:“那么,那群买粮票的人是谁呢?他们兑换的粮食,又去了哪里呢?” 齐飞谨慎说道:“粮票被收购了,粮食被粮票兑换出去了。但据属下观察,这么多的粮票兑换成了粮食,本来市场上的粮食会很充足的。但市面上的粮食依旧紧缺,价格依旧看涨,那就说明——” 张妍接口:“那就说明,我们两百万担的粮食投入进市场,地瓜春麦丰收,但市场依旧缺粮。” 这个结论一出,大家一起沉默了,好久之后,几乎所有的人,都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那,粮食都去了哪里了呢?” 吕建站起身:“这次我要行驶我西北经略的权力,真正查一查,粮食到底去了哪里。” 洪承畴皱眉:“你从哪里查,你怎么查?” 这点,吕建无法回答,他真的没有头绪。 齐飞却淡淡的说出了两个字:“蒙古。” 蒙古草原一片茂密丰美,关内关外因为减少了抢掠摩擦,显得一片太平。 再到偏头关外,这个蒙古人汇聚的小镇,更加繁华了。 这里,已经成为了正常的南北商品的集散地。每日,都有远近各地的蒙古人,赶着牛羊驴骡,到这里和汉人贸易交换。 虽然大明依旧控制产品的数量和品种,但还是比原先增加了不少。 而当初吕建对洪承畴的提议,请朝廷多给边军,发放咸菜充军饷的事,朝廷是乐意支持的。 毕竟咸菜,尤其是海带,在沿海那是有多少要多少,几乎没有什么成本。 拿不值钱的,做高价充抵军饷,朝廷认为他们节省了军费,还稳定了军心,他们赚大了。就可以将边军那里省下来的军费,或者揣入腰包,或者填进辽西关宁,那无底洞里去了。 而各地边军得到了咸菜,都不过夜,直接运到了草原这种小镇发卖,换回牛羊,再转手卖给等在关内的牛羊贩子。可谓两头通吃,赚足了军饷军费,让大家能得到温饱了。 现在,边军再也不会出现,在牧民北去夏季草场地,边关无战事的时候,就放一批老弱士兵,带着家属去讨饭的事情发生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祥和。 老额吉听着吕建述说,当时皱眉:“我是不会欺骗我的朋友的,插赏份额的粮食,我们真的没有得到,至少我的土尔扈特部没有得到。” “那其他的部族呢?”吕建询问。 老额吉站起来:“刚好,前天,从东蒙那边,来了一群蒙古人,他们是林丹汗的人。我去请他们过来,你问问他们吧。” 吕建点头,老额吉就出去了,不大一会,老额吉就带着几个蒙古汉子进来。 老额吉就向吕建介绍:“这位,就是林丹汗八大台吉之一,喀尔喀部的管家。” 然后再向那几个蒙古汉子介绍:“这位,就是大明西北经略吕大人。” 一听说眼前是大明这么大的官,几个蒙古人就跪地磕头。 吕建扶起他们,请他们坐下,给他们倒上了酒,几个人就受宠若惊的感谢。 那个管家就道:“我们来自东蒙的喀尔喀部,因为我们缺盐,缺蔬菜,缺粮食,缺布匹,尤其缺您的烈酒。所以,我们赶过来这里,希望能获得这些必须的东西。” 从冀宁往东,就归蓟辽督师管辖了,朝廷可不敢拿咸菜给他们冲抵军饷,也没有实现向西北这样,对蒙古的宽松政策。所以,蒙东地区要想获得比如说食盐,就只能从后金手中获取,贵切被限制。 食盐,是后金拿捏控制蒙东蒙古人的手段,也是后金除了抢掠大明外,最主要的财政收入。 “难道你们那里也缺少粮食吗?” 管家就痛苦的道:“缺,严重的缺。原先的插赏份额,被漠北蒙古抢去了,我们无法获得大明的任何贸易了。” 齐飞眼珠一转,对管家询问:“那有没有粮队,从你那里通过去后金呢?” 老管家肯定的点头:“有,还很多。” 齐飞轻易不开口,只要他开口,都会切中要害。 “你们林丹汗和后金是死敌,你们为什么不抢夺呢?” 管家苦笑:“我们家大汗,已经被努尔哈赤打怕了,现在,他们准备向西迁移呢。再说了,每次押运的都是土尔扈特部,我们内部不能再起纷争,让我们林丹汗部两面受敌。” 明白了,终于知道了粮食,到底去了哪里了。 不管是插赏的粮食,还是自己手中的粮食,最终都被贩卖给了后金了。 第212章 联席会议 吕建很郁闷,简直郁闷到家了。 自己为了缓解自己的资金周转压力,也是为了给自己两个辖区的百姓,谋求一点平价粮食的福利,结果却成了资敌的了。 现在的后金被大明在经济上,封锁的及严,尤其是粮食管控的更严。 这时候,袁崇焕还没独掌辽西大权,还没有能力仁者爱人,尤其是看不得后金的百姓饥饿,而拿出朝廷在国内灾荒的情况下,给关宁挤出来的粮食,卖给后金呢。 而后金在小冰河期,同样发生了连年的大旱。再加上努尔哈赤对汉人的残酷政策,使得会种地的汉人,不是被杀,就是逃亡,更加剧了粮食的短缺。 原先,他们获取粮食的通道有三个,一个是从朝鲜走私,但毛文龙控制了辽南大部,控制了朝鲜的铁山,掐死了这条通道。 第二条通道是从南方,直接海运进辽东,结果还是毛文龙的东江镇,还有袁可立的水师封锁,被彻底的掐断。 第三条通道,就是西北。晋商八大家,走私去后金。 现在,前面两条被掐断了,就剩下八大家这一条线了。 其实,原先西北也没有多少粮食,即便高价收购,也满足不了后金的需求。 但天上掉下来个地瓜钦差,他的风车不但增加了粮食产出,而他更贴心的,辛辛苦苦在南方,用他自己的船队,运来了粮食。 而粮票的流通发行,更给八大家套取粮食,提供了最大的便利。 虽然吕建还得意发行粮票,等于是自己在南方,把粮食贩运到北方,直接以一两二钱的标准,不经过中间商赚差价,自己赚了一倍的利润而沾沾自喜呢。 却不想,八大家就是通过在民间高价收购粮票,在拿到他这里,悄悄的兑换了粮食。再以四倍的利润,卖给了后金。如此八大家竟然获得了便利的,源源不断的粮食。让吕建当了最大的汉奸。 而插赏的粮食,他们也没有放过。 朝廷的官员将插赏的粮食,名正言顺的运出关,然后,直接高价卖给了八大家。后金再雇佣亲近后金的土尔扈特部,穿越草原,运回后金。 至于到达后金之后,价格高的离谱,那有什么,没钱不要紧,没钱去抢辽西啊。反正大明现在每年给辽西的关宁,四五百万的银子,其实就是给后金准备的。要不,蓟辽督师那里,怎么需要那么多的钱呢? “这事闹的,我怎么就稀里糊涂,成了后金的帮凶,祸害我的母国的汉奸了呢。”吕建已经由郁闷,转为痛苦了。 自己那个世界里,就最恨汉奸,结果现在的自己,活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样子。 我不再纯洁啦。 现在,他要不是对自己动刀子怕疼,真的恨不得给自己一刀,铲除了自己这个汉奸。 “不行,我现在就端了八大家的老窝,我要让他们吃了我的,连本带利的都给我吐出来。” 结果齐飞淡淡的问一句:“难道大人,不打算解决咱们超发的粮票了吗?不想稳定住粮票币值了吗?不想粮票,继续成为货币,成为我们手中掌握的利器了吗?” “那你说怎么办?” “先不要动八大家,让后金和八大家认为,这条走私通道是安全的,让他们更加肆无忌惮。然后利用他们手中的真金白银,继续为我们的粮票做保证金。等我们榨干他们,在后金最需要粮食的时候,我们想办法,憋他们来波大的。然后我们彻底的端掉他们,那时候,何止是百万的银子,上千万恐怕都不止吧。” “好主意,走,咱们回去,好好的设计这个杀猪盘。” 回到钦差行辕,吕建召开了钦差行辕,信王长史府衙门,还有四海商行的联合大会。对上半年的事情,做个总结。设计一下如何利用八大家,弄死八大家。 这是一个闭门会议,吕健严格要求与会的人,不得将会议内容,泄露给任何其他的人。包括张妍,对这次的会议,都不许做任何记录,不得向信王皇上汇报。 之所以要联合开这个会议,原因是现在这两个衙门的老总,是一个人。而更主要的原因,是因为现在商行,和信王府封地许多事情,已经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就比如说原本,只在信王封地里流通的粮票,在商屯基地里,也大行其道。 而原本是商行的信用社,也为信王封地的庄户,提供了大笔的贷款。尤其刚开始的启动资金,三十万,就是商行的信用社提供的。 而遍地开花的供销社,四海商行,就占据着百分之三十的主导股份。 虽然吕建在努力的划分,这三个体系中间的界限。但业务上的往来,已经自然而然的,将三者变成了一块了。但好在是大吃小,四海商行变相的吞了信王的封地。而不是被信王的封地左右了四海商行。 所以召开这一次的联合会议,已经是相当有必要的了。 这时候,连远在江南,现在已经荣升为右长史之一的吕文学,和四海商行的赵四海,赵河,还有河南的四海商行的老总郑宏达,也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参会。 郑宏达和四海商行的第二人,副总之一的赵四海,虽然是第一次真正的见面,但一见投缘,都是四海的性格,立刻成了要好的朋友,可谓无话不谈。 但对赵河,郑宏达的态度,却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他认为,赵河这个第三副总,做人太过木纳刻板。做事非常较真,和他的性格不合。 不过这只是性格上,却没有带到商行的运作里来。 现在郑宏达发展的可了不得,不但掌握着四海商行,在河南的所有生意,还有股票交易所。同时,他又以他的河南商会会长的身份,组织了大批的物资,运到黄河以北,批发给供销社总社,然后再分销到各个分社去。然后再将供销社收购的物资,再带回河南。这不但给供销社系统,带来了丰富的物资,同时他也在整个河南商界,名声威望更高。 再加上他长袖善舞,官面上更是畅通无阻。现在他已经利用自己掌握四海商行,遵照吕建的意思,用股票和利益,捆绑住了大批河南官员。 现在就连一个新上任的开封知府,也都不得不到任伊始,要跑到郑宏达这里纡尊降贵,讨教一番。 并不因为郑宏达是个商人而鄙视他,而是因为郑宏达庞大的影响力,已经成为了乡绅之首的原因。 这样的发展结果,吕建相当满意。 在座的人不多,都是商行和王府长史级别的人,自然而然,张妍,许杰,齐飞,洪秀清在列。 首先按照大会的流程,吕建总结了前期的成果,展望了未来的发展,让人们眼前充满了对未来的信心和期待。 然后开始就是诉苦大会了。 第213章 巨大的危机 首先诉苦的是吕文学。 吕文学在南方借助他士人的身份,为商行采购粮食,那是顺风顺水。“但是我的大人,我这怎么感觉到,咱们这里就是一个无底洞呢?为什么我已经运来了200万担的粮食,咱们这里却依旧满足不了粮票的兑换。我的大人,您这里是不是发粮票发疯了,你照这么发下去,最终只能走两条路,一条路就是拼了命的,拿出资财在南方购买粮食,保证北方所需的兑换;还有就是你只能将粮票,变成现在朝廷的交子。如果你不走这两条路,那留给你唯一的道路就是,请你到黄河码头左右,找一块儿风水好的地方,准备投河吧。” 都是一家子,论年纪吕文学还是吕建的长兄,他有资格对吕建这么说话。 同时他的压力承受的太大了,他只能用这种过激的语言,来引起吕建,以及在座诸位重要人物的重视。 吕健苦笑:“吕大人也看到了这其中的问题了?” 吕文学道:“我在山东老家,之所以家资颇丰,能维持一个烧钱的书院,原因就在于,我的家里虽然明面是士绅,以耕读传家,但其实却做着几份买卖,我对买卖也是很精通的。我早就已经看出了咱们这个集团,隐藏着的巨大危险。” 吕建点点头:“请继续说下去。” 得到鼓励的吕文学,就继续说道:“当初为了解决资金短缺的问题,大人破天荒地推出了前无古人的,以粮食做保证金的粮票。而后来又在大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将本来是这种变相打白条的粮票,竟然给做成了流通的货币。这是一大创举。” 在这一点上,没人能够怀疑吕剑这个财神爷,点石成金的能力,就这一个不是用稀缺的金银,不是用空泛的信誉,而是用人们必需品的粮食,做担保金的粮票,最终转化成流通的货币,就这种空手套白狼的办法,就是其他人绝对想不出来的,后续的那种推波助澜,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这虽然缓解了我们集团的资金紧张问题,但大家感没感觉到,这里有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咱们的大人和咱们,都已经被这巨大的陷阱给陷进去了。” 这话有点危言耸听,就比如说赵四海,一来这个粮票对四海商行的冲击并不大,同时给商屯里的商行雇佣人员,发放粮票,算是一种福利,还是求之不得呢。 同时赵四海对吕建威信的绝对维护,和他在商业中对他的崇拜,让他开口反驳:“这位大人,你太过危言耸听了。只要在我们家先生的指挥运作下,天不会塌下来的。” 结果吕文学却嗤之以鼻:“本官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存在。” 然后看着一群大小官员管事,吕文学就侃侃而谈:“首先大家要知道一点,作为流通货币金银做保证金,那是必要的。因为它有一个稀缺和最关键的要素,那就是他不会消耗。 而我们的粮票,是以粮食做保证金的,大家要明白一点,粮食是消耗品,大家要吃了它的。 结果就是,粮食被我们吃了,然而粮票却存在。原则上,对应这个一斤粮食的那张粮票,在被我们吃了粮食之后,他已经成为了一张废纸,大家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样的道理一出,这才让大家恍然大悟。对呀,这么看来,这粮食做货币的保证金,是有其巨大漏洞的。 像这种灾年还好说,百姓们乐于接受这种,变相保值粮食的粮票,但若在太平年景,这个就不行了。 还有一点,在灾年时候,粮食会被快速消耗,就等于保证金在不断的缩减,相应的这个粮票,就等于变相的贬值。 那也就是说,现在,吕文学运过来的两百万担粮食,被兑换没了,吃光了,然而,粮票却依旧存在,没有被销毁,那就等于大家超发了两万万担粮食的粮票,那是多少?一亿四千多万张,折算银子,那就等于二百四十万两。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自己这些人太乐观了。不知不觉中,大家已经欠下了两百多万两银子的债务了。 吕文学说的那三条路,前面的两条路,其实只是表面,而只要是个有担当的人,最终只能走后面的那条路。 于是在座所有的人,都准备在会后第一时间,跑到黄河边上去,为自己选一块风水宝地,然后随时准备跳下去,给那些拿着废纸的百姓一个交代。 吕文学继续抱怨:“我这里紧着收购粮食,结果却怎么也填不上这个无底洞,这样下去不行啊。” 这时候齐飞慢条斯理的加了一句:“欠我们信用社的那30万两银子,可就要到期了。我现在再次声明,虽然粮票已经实现了货币的性质,但我坚决不要粮票。要么还我银子,要么还我粮食。”态度是坚决的,语气是不可质疑的。这下彻底的让大家无语了。 而这时候,冰雪聪明的张妍和洪秀清,提出了一个更加关键问题:“我们在南方购买粮食,是真金白银,而百姓们却用粮票,兑换走了我们真金白银买来的粮食,那是不是就是在说,好像是我们发行粮票,在搞空手套白狼,好像是占了巨大的便宜,其实我们是拿出大笔的真金白银,去养活那些人?” 而这时候赵河,也感觉到问题不对了:“现在我们商行,在西北以及京畿地区,不算河南,山东河北,依附在我们身上的百姓,直接或者间接的,已经有了足足近千万人了,如果真按照张小姐和洪小姐的意思,我们商行,怎么能够负担得起这么多人的嘴?” 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没有责备吕建的意思,但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却明显的在轻轻发抖。 他不是气的,是吓到了。 吕建一看情况不好,再这么下去,可能就是一场对自己的批斗会,而更可能延伸出来的,就是这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会在这种恐惧中轰然崩塌。 第214章 继续扩张 看到联席会议要成了自己的批斗会,吕建赶紧轻松的笑着解释:“事情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可怕,其实我们并没有白白的养活那些人。因为我们发行粮票,最初的本因,是要雇佣那些百姓,为我们做我们没有钱能做的事。” 这是事实,没有当时变相的打欠条,就没有今日两个基地的繁荣。 “而我们用粮票雇佣的流民,打造的风车和烧制的焦炭,现在在南方盛行。也是在变相的粮票支撑下,实现的利润,才能现在购买南方的粮食。加上南北的粮食差价利润,才支撑起现在粮票的超发,而没有贬值,被大家接受。” 这样一算,大家才松了口气。商业的逻辑就在这里了。 许杰也替吕建开脱:“粮食,不是全部被吃掉了。获得咱们发行的粮票的百姓和工人们,以及收取粮票的商人们,他们是将粮票,从外面想要取得我们粮食的商贩手中,兑换成真金白银了。也就是说,在我们的这两块地区里,百姓手中是有了不少的真金白银了的。而我们两家所有的开销,其实是粮票而不是金银。那就等于,实际我们已经掌握了金银了。” 这样一说,大家就自我安慰了,藏富于民,不错吗。 但赵河还是谨慎的建议:“话是这么说,但,还是稳妥一点好。只有真金白银掌握在手,心中才踏实。如果秋粮再入库,还是丰收,百姓们手中有了余粮,不必再用粮票换粮了,那么,百姓就不会再接受我们两个衙门,拿粮票做开支了,那时候,我们怎么办?” 这一点非常关键,真要那样的状况出现,可就麻烦了。 许杰继续为吕建辩护:“我们两个地区的粮食实现了自给自足,但其他的王爷封地,其他的官府地区,还有那些城市,还是缺粮食的,到时候,他们为了获得我们的粮食,还是要在我们的地区,兑换粮票的。所以,粮票还是可以流通的。” 赵河摇头:“但百姓兑换出去粮票,金银却依旧在百姓手中,而不是在我们的手中啊。” 这个才是关键的。这就好比,现在钦差行辕,有发行货币权,却没有储备金一个道理。 中央银行要是没有黄金储备在手,你发行的纸币,其实还是废纸。 这个,吕建必须得懂,而且必须得解决。 赵河建议:“先生,是不是这样,我们的供销社,是不是卖出的东西,按照三七开,七成收取现银铜钱,回笼一些现金,以备不时之需?” 吕建点头:“这个我已经想好了。供销社系统的老总们注意了,从会后开始,整个供销社系统,卖出商品时候,施行一半粮票,一般现银的办法,为咱们从百姓手里,回笼金银。 信用社系统,贷给百姓的贷款,不管当初贷出去的,是真金白银,还是粮票。但回收贷款的时候,本息必须是真金白银。地租,绝对以麦子征收。这样,才是真正回笼金银的好办法。但两个衙门的收税官注意了,百姓商户缴纳各种税务,却不能全部收取金银,税收是支撑我们粮票的信心保证,是代表着咱们对粮票的承认度。所以,还是以百姓自愿为主,他们爱用什么,就用什么。” 齐飞等人点头赞同。当然,这有一种无赖的意思,但正如赵河建议的那样,必须掌握一批真金白银,才能心中不慌。 “现在粮票继续谨慎发行,而商行系统内,包括供销社信用社酒厂,不再新发行股票。对待山东河北等地商行的商业运作,就是以商行控股的形式,比照河南,由子分号自行发行所缺资金的股票。商行只向分号派驻财务人员,不做其他管理。各地分号,要做到独立自主,自负盈亏。” 其实这就是杠杆控股。 将集团的触角继续向外扩张,捆绑更多的人上车,这是吕建一直推行的政策。但也要在扩张中,避免总行的风险,这才是关键。不能让各地分号经营失败,拖垮了总行。 赵四海和赵河没有意见,记录执行。 “四海大哥,请你到山东亲自去一趟。” “做什么?” “我已经和皇上魏忠贤申请了,利用山东蛟河名烟,咱们商行,在山东建立卷烟厂。” 这个消息一出,商行的人,立刻从刚刚那恐怖的危机中,解脱出来,再次恢复生龙活虎欢欣鼓舞。 大家已经实实在在的看到了,皇家卷烟厂的利润了。如果自己有一个乃至两个卷烟厂,那就赚大发了。 “按照我给魏忠贤的规划,私人办理卷烟厂,必须有一百个股东参与。我们占三成控股,其他来自地方。所以,我请四海哥去山东,就是要考察谁有入股的实力。但切记,我的定义是,入股的实力是指不管什么世家,什么士绅,但他们家必须有在朝做官的,不管是阉党,还是东林,还是什么党派的,这个非常关键,这个也是底线。” 这是明目张胆的拉人入伙,官商勾结。其实,这也是吕建在替商行上保险。 赵四海郑重点头:“我明白了。” “吕文学大人。” “下官在。” “你在和云贵总督,张慎言老大人的交往中,也开始考察在云南,设立烟厂招股的事情,条件同上。” “是。” “但你还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一定拉张慎言老大人入股。” “可是,老大人为官清廉,恐怕无钱投入。” 吕建看了眼赵四海和赵河。 两人就立刻信任的点头。不管吕建做出什么决定,他们两人都绝对支持。 “张老大人没钱不要紧,四海商行出钱,给他百分之五的干股。” 大家不知道,吕建为什么对张慎言如此。但吕建知道,张慎言是大明末期的官场常青树。捆绑住他,将来会对自己,还有商行,有着巨大的好处的。 商行的事处理完毕,吕建转向了钦差衙门和长史衙门:“官督商办地瓜钦差行辕,和信王长史衙门,这段时间,安心的将所有的事情落实做好。” 然后宣布:“张妍,秀清,许杰,齐飞留下,大家散会。” 第215章 坑人大会 密室里,烟雾缭绕,吕建许杰这两支烟枪,熏的张妍和洪秀清直咳嗽。 齐飞就贴心的将门撬开个缝隙。 吕建一瞪眼:“关上。” 齐飞就乖乖的关严了门。 洪秀清跳起来,指着吕建许杰:“掐掉。” 两个人就乖乖的掐掉了香烟。 吕建向大家通报了自己的粮食,到底去了哪里之后,吕建说道:“西北连年大旱,粮食短缺,而地瓜的播种,又加剧了主粮的短缺,所以他们就盯上了我们的粮食。” “是的,因为我们的粮票大量的超发,这虽然大大的缓解了我们的财政压力,同时活跃了市场,但也给他们提供了机会。所以,咱们的粮票,名义上是一张兑换十五文,但在黑市上,我们的粮票都兑换到了十八文了。” 一个国家的汇率,其实不是由真正的国家定价的,真正的定价权是黑市。只有那里,才能最真实的反应出,国与国货币之间的真实汇率。 吕文学道:“这样,他们从黑市和百姓手中,兑换到粮票,然后再到我们手中换粮。即便他们拿十八文,但其实还是和他们亲自去南方采购,再运过来西北,再走蒙古运到建奴那里,还是要便宜许多。” 吕建道:“即便不便宜,只要他们手中有粮,将粮食贩卖给建奴皇太极,也有大把的利润可赚。”然后苦笑:“现在,我这个堂堂大明的钦差,户部陕西山西司主事,西北劝农使,信王长史,西北经略,竟然成了皇太极的帮凶,成了他的粮食运输贩子了。” 洪秀清就一拍桌子:“那你还等什么?抓人啊。” 吕建许杰相视苦笑,吕建解释:“我是信王长史,地瓜钦差,是管不到那里的。” “你不还有一个西北经略吗。” “那是只管军政,不管抓人。”然后再解释:“上次神木事变,他家参与证据确凿,但硬是让他们脱罪。是因为他们已经买通了,山陕几乎所有官员,以及朝廷中的一些人,能量大的很。我这次不能也不想,再做不成惹身麻烦。” 许杰帮腔:“如果这次咱们大人,再直接对上他们,那就会惹火烧身,晋商集团是绝对不会放过大人的。” 洪秀清立刻再道:“那我们停止发行粮票,我们掐死他们的粮食来源。” 这时候,久不说话的齐飞却道:“不能停发,要大发特发。” 洪秀清当时急了:“你敢资敌?” 张妍却明白了:“齐飞大人是准备坑敌。” 齐飞点头:“对,我们大发特发,让他们拿出真金白银,来和我们兑换,到时候,我们撑死他们。” 这个思路一打开,大家立刻开始向这个方向研究。 “可是,我们超发了,就要准备相应的粮食准备兑换啊。那样一来,我们的吕大人那里,能保证供应吗?一旦出现不能对付,那我们先崩溃了。”洪秀清担心的提议。 吕文学一笑:“据我摸底,单单湖广,最少还有一千万担的粮食,急于出售呢。” 齐飞悠悠道:“我们可以先对外放风,说南方夏粮将尽,秋粮未下。等十月秋粮收获,我们将集中运输三五百万担的粮食,一为兑换,二为过冬储备。” 吕建再问吕文学:“你能在整个九月半个十月,给我们送来这么多的粮食吗?” 吕文学默默的计算了一下,谨慎回答:“资金充足,我保证完成运输。” 吕建就对其他人点头:“既然如此,我们就这么办吧。” 许杰立刻拍手:“只要我们放出,十月中旬,绝对保证足够的粮食,入河津仓库的这个消息,那么那八家,就一定会节约仓储消耗,节约二次运输成本,而到时候一次性提货,直接走私去蒙古。” 齐飞又悠悠道:“既然知道了他们走私出口的时间,然后,我们在口外等着他,来个黑吃黑,这叫一鱼两吃。” 洪秀清一拍桌子:“好办法。这样就不会给吕哥哥惹麻烦了,还赚了他们黑心钱。” 张妍却摇头:“办法是好,但咱们去劫他们,他们最终会知道线索的,到那时候,他们的报复会更猛烈。所以啊,这事得让蒙古人去做,不但能加深蒙古人,和建奴的仇恨矛盾,我们还可以小赚一笔,结交蒙古人,这叫一鱼四吃。” 吕建站了起来:“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按照计划施行。从现在开始,加大粮票印刷速度,两个衙门所有的开支,全部使用粮票,供销社系统,也开放粮票兑换,再派人到黑市去卖,加快出货量,一定要在十月以前,超发不少于两百万担的粮票。” 张妍立刻反对:“大人不可。” 许杰兴奋的反问:“为什么不坑,就一次性坑死他们呢?” 张妍笑道:“先不说晋商八大家真正需要多少,这个准确数字我们不知道。过多的超发,到时候,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需求,可就真的把我们自己坑了。” 洪秀清问:“那我们怎么办呢?” 张妍一笑:“先不要心急,我们要先逼迫他们,用真金白银兑换百姓商人手中的粮票,为我们变相回购超发的粮票,为未来稳定粮票币值做贡献,这不是比我们自己将来回购粮票,不更能稳定人心吗。” 吕建拍手:“郡主果然大智慧,就这么办。” 齐飞再次道:“弄清八大家,到底需要多少粮食,才是关键。然后,咱们按照他们需要的粮食数目,扣除我们已经超发的,贴心的给他们补上。” 张妍继续建议:“但那给他们量身定做的部分,那兑换的金银,就不能在流进民间了,必须想个办法,直接落尽我们的口袋。” 这是一个难题,如果明目张胆的开办兑换所,那就会引起人注意的,那会打草惊蛇的。 这个事情要谨慎对待。 齐飞的阴暗心理再次爆发:“大人,您猜武之望会不会也被八大家收买啦?” 吕建眼前一亮:“八大家势力主要还是在山陕,他不可能不收买武之望。” 许杰就笑了:“既然有了这种可能,那咱们就等一等,等武之望出面,为我们解决那批量身定做的粮票问题吧。” 齐飞再次慢悠悠道:“坑挖好了,就等着敌人跳了。但这其中有几个关键节点,还需落实。” 吕建也悠悠道:“这段时间,我要去蒙古,要去蒙古交朋友。” 众人大惊:“大人不可以身犯险。” 吕建一笑:“不要担心,我不是还有一个西北经略的身份吗,蒙古人是不敢在这时候,明目张胆杀大明官员的。” 第216章 出使蒙古 大明天启六年八月,吕建上书奏请皇帝,自己已经是西北经略了,就要担当自己的责任,请出使蒙古草原。 他的目标是原先大明的藩属,现在蒙元名义上的大汗,万王之王的林丹汗。和他商讨西北边地缓和关系事。 其实是准备和他结盟,在草原抢了八大家的粮食。 这对朝廷来说是好事情。 因为这些年,林丹汗和大明的结盟藩属国关系,一直处在分分合合中。 出使林丹汗的使者,时不时的就要受到他的羞辱。 这时候的大明的使者,再也不如当年大明去属国,那真是大国之臣,便如小国之君的高贵骄傲了。已经到哪里,都备受冷落。有时候,还会被乱棍打回来。这是弱国无外交的典范。 所以,有属国主动纳贡,就加倍回礼,目的是卖一个徒有的虚名,万邦来朝的荣光。 而主动派出使者,谁都不愿意去讨那份羞辱。 这下,吕建主动请缨,满朝都庆幸吕建做了冤大头,当然满朝赞同。 大家一致在背后嘲笑,吕建这个卑贱的商人,还真把那个虚职西北经略,当回事了,他这是放着好好的地瓜不种,在没事找事,刷存在感呢。 天启当然批准,顺便将今年赏赐林丹汗定例银子,四千两,一并给付,同时带回林丹汗,例行进贡朝廷的五百匹战马。 大明不纳贡,不和亲,所以,这四千两银子,是插赏,是要拿回对等的物资的,但我就不说是买卖,那很俗气,我就说我是赏赐给你的。我是要面子的。 这次亲自进入蒙古深处,安全成为了第一。赵远和许杰无比的担心吕建的安全。还不是现在的草原,已经看清楚了大明的虚弱,从而对大明产生的敌意? 但吕健却笑着宽慰大家:“这个不必担心,我是去交朋友,合伙抢劫的盟友。又不是打打杀杀。 再说了,以我现在赵虎五百护卫,也是经过战阵厮杀的,而且装备优良到令人发指。面对那群已经走入困境的蒙古人,以一当十,那都算五百兄弟是窝囊废。现在我进入草原,草原人应该担心我去抢劫他,而不是他们敢来打劫我。” 这一点大家倒是有所共识。 现在吕建的护卫,那都是在10万西北民兵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真的可谓是千中挑一,其训练程度装备程度,尤其是战斗力,绝对是天下无敌。 “而我最强势的保护,就是我给草原人带去和平和财富。给我即将见面的林丹汗,带去大明的支持,带去重新开启的插赏贸易份额。 现在他们敢打我的主意?他们应该战战兢兢,一旦我进入草原有什么危险。” 许杰主动请缨:“我陪着大人过去。” 吕建摇头:“你这个人心理太阴暗,我这次去是交朋友的,不是暗算人的,所以你不适合。” 这样的评论,许杰不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现在咱们准备坑八大家的事情,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郡主的心思太软,所以这种坑人害人的事,还是要你许杰来亲自把控,坐镇指挥的,我认为你能胜任这件事。” 许杰就得意洋洋的拱手:“属下绝不辱使命,这一次我不坑死八大家,我许杰的名字就倒着写。” 大家哈哈一笑。 “这次去草原,虽然没有危险,但其中周旋在许多部族之间,我也需要一个足智多谋,但沉稳的助手。” 洪秀清立刻主动请缨:“我去帮助你。” 吕建就捂了把脸:“你足智多谋吗?你沉稳吗?还是在家代妹妹吧。” 洪秀清也知道这次事关重大,被提出了这样的反驳,也就立刻闭嘴。 “齐飞,性格沉稳干练,又加上足智多谋。虽然在坑人上略逊许杰,但好在咱们只是小小的坑一下蒙古人,这样的才干足够了。如果齐飞大人没有意见,你就做我的副使吧。” 齐飞依旧荣辱不惊,只是淡淡地躬身施礼:“属下遵命。” 一切准备就绪,吕建带着齐飞进入了草原,准备会见林丹汗。 现在的林丹汗是蒙古第三十五位大汗。 原先的林丹汗还有实力和大明叫板,在头几年,还曾经组织了4万大军进攻明朝。结果很不幸,他被明朝打败了。 然后他又组织了3万大军。再次攻打明朝,非常不幸,他又战败了。 然后断绝了明朝支持的他,转头攻打刚刚兴起,总是挖他墙角的努尔哈赤。却每次都被努尔哈赤打的大败。打科尔沁,又被科尔沁联合努尔哈赤,打了个大败。 打叛徒阿巴噶部,都思、噶尔札、萨克图、济农各率所部,结果他没有征服,反倒逼迫那些部族,投奔了漠北。他的货物被喀喇沁部多次劫夺,与大明的喜峰口插赏贸易的份额,也被其侵占,他不得不放下他大汗的身价,“使人讲说”,各部却“傲然不理”。 所以,蒙古各部已经分崩离析,各行其事。东部的几个大的蒙古部落,都已经投靠了皇太极,现在的林丹汗,其实是有名无实的大汗。 现在的林丹汗,试图恢复蒙古的统一,重建成吉思汗的霸业,同时又面临着新兴的女真族的威胁。因此,他对外采取联明抗金的方针,对内则谋求控制蒙古其他部落,而且他以\\\"攘外必先安内\\\"为原则,优先进行对蒙古的统一,避免与后金正面交锋,其实,他是被后金打怕了。 如此,他现在已经大部西迁,准备统一中蒙西蒙,然后积聚实力,再征服东蒙,最后再进攻后金。 现在虽然还没将王庭正式西迁,以便更近的施行统一行动,但林丹汗的行辕金帐,已经扎在老黑河边的归化,也就是后世的呼和浩特了。 然而他属下的八个台吉,竟然一部都没跟过来。更有喀尔喀部抗金台吉被杀,新的台吉直接投降了后金了。剩下的七个,也都开始犹豫观望起来。 现在他就是破鼓众人捶,四面楚歌。 这时候他急需大明的支援,就再也摆不起来他高高在上,高大狂妄的架子了。他没了资本了。 这样的态度,吕建就放心了,这说明你有求于我,这次,我占主动了。 但吕建是圣人门徒,他要严格的按照圣人的话去做。就比如忘记了哪个圣人说的名言,祸水东引。 林丹汗要支持,但他西迁到中蒙古,那要是把他支持强大了,凭借他的野心,那还会成为大明的心腹大患的。 圣人都说了,祸水东引吗,把他再引到东面去。到东面去做什么?和后金死磕啊。 第217章 漫游草原 初秋的草原是最美的,天高的似乎要远离人们而去,蓝的都有些发黑;云白的就像被洗涤过一般。而一片铺展到无尽天边的各色野花,争奇斗艳,芳香沁人,只要深吸一口气,满胸都是香。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陶醉其中。 在老额吉的引路下,进入了草原深处,刚开始还有大路,慢慢的就变成了羊肠小路,最终就没了路,到处都是野草野花。 没有路,但其实也全是路,因为你可以任性的向四方走,没有路便到处都是路了,你自己走出来的路。 糖妹骑着特意为她从四川买来的小马,溜溜达达的走在万花丛中。小红马时不时的还要吃两口草,大家就得停下来等她。等小红马吃完了,再走两步,小妹又要摘野花了。 好吧,吕建下马给她摘,然后编成花环给她戴到头上,然后继续走。 天高云淡和风徐徐,也不着急,就这样走吧。 引路的老额吉,就有些遗憾的对吕健说到:“若不是今年又是一场干旱年头,那草原的秋天,比这更美上10倍。那才是真正的人间天堂。” 吕建回答道:“世间万物,毕竟不是完美的。有些缺憾才更能体现完美的美好,不是这样吗?” “经略大人说什么,都是这么的有哲理,真的让小老儿佩服。” 吕建一笑:“我这么说,你可以认为是我的哲理,但要说我苦中作乐也行啊。” 老额吉哈哈大笑:“经略大人果然是心胸豁达之人。我们草原人交上您这位朋友,真是万幸啊。”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因为距离在草原上,是没有概念没有实际意义的。 就在天黑的时候,眼前出现了几个蒙古包,听到马蹄声,就在蒙古包里走出来了一个老牧民,和一个半大孩子。 当老牧民在夕阳中,手搭着凉棚,认出吕健的时候,他拉着那个半大孩子,直接跪到了草地上磕头痛哭:“我的长生天啊,你把我们的恩人送来了,让我们有了感谢恩人的机会。” 原来这个老牧人,原先就有粗脖子病,是因为吕建的一个建议,让何文钊贩卖咸菜入了草原。而他又听了老额吉的建议,向朝廷提出,将朝廷几乎不用钱的咸菜,成车成车的发给边军,抵充军费,。而边军将士们又欢天喜地的,将这些咸菜贩卖到蒙古。 这不但解决了牛羊和人口的食盐问题,更是治好了这个老牧人粗脖子病,将他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而那个半大孩子,和当初老额吉的孙子一样,全身被老羊皮袄,磨得溃烂流脓,奄奄一息,是吕健的烈酒,见证了奇效,治好他的糜烂,救了他的命。 现在吕建在草原的牧民心中,那就是长生天,派来拯救大家的使者。在黄教的信徒中,他就是佛爷派来的菩萨。 就在广阔草原的星空下,在这几座点缀草原的蒙古包前,篝火点起来了,肥羊架到篝火上去了。女子唱起了歌,男子跳起舞,美酒在男人与男人之间传递,吕建馈赠给女人的小镜子和绒花,在女子之间互相比较。 天地之间充满了和谐,再也没有人提起原先的纷争。 篝火映红了老额吉的脸庞,看着一队队牧民和吕建的护卫,光着膀子,在篝火前面互相厮打摔跤,端着酒碗的他,眼角泛着泪花:“如果总是这样该多好啊?为什么我们草原人和汉人,不是一生一世的朋友,而总是时常战争呢?” “是啊,我这次来,主要的目的就是要见到林丹汗,修好我们两边之间的关系,消弭没有意义的互相残杀。然后助他统一蒙古,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皇太极。” “如果真能够帮助我们大汗统一蒙古,虽然再也不太可能,再建立那辉煌的大元黄金帝国,但至少我们蒙古兄弟之间,不再互相残杀,更不被女真人肆意的欺凌杀戮。大人您就是我们蒙古人的大恩人。” “你是个很明智的老人,你能不存幻想,再建什么蒙元帝国,而是希望整个草原和平统一,如果要有大多数的人,都有你这样的想法,草原的统一和平那还远吗?” 老额吉苦笑一下:“但是事情,却总是并不会如我想象的这样简单。不要说我们这种部族,现在就连林丹汗的蒙古的8个台吉,就各有各的想法,争权夺利互相攻伐。这战争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状况,那就是因为整个草原,分崩离析的太久了。如果能有一个强大的部族,成为主要力量,而后只要我们大明,支持他继续强大部族,让他们壮大起来,形成对其他台吉的绝对优势,就能一步一步的征服,最终完成统一。” 老额吉深以为然:“那为什么您不支持我们的土默特部呢?而要支持他们内部,就已经分崩离析的林丹汗部呢?” 吕建也不隐瞒,直接笑着道:“林丹汗部,虽然内部也已经土崩瓦解,但林丹汗,依旧顶着一个蒙元大汗名头。而在我们中原人看来,正统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 老额吉就笑着反驳:“但在我们蒙古人的心中,唯有强者才是霸主。” 吕建没有反驳他,而是直接说:“你我是无话不说的朋友,我也不怕告诉你,刚刚我说的,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站在我们大明的角度,在草原是不需要一个真正的霸主的。因为那样的霸主出现,不符合我们大明的利益;一个再次强大起来的蒙古,就会再次成为大明的敌人。我们双方就会爆发更加惨烈的战争,这与我们和你们的利益不符。 而只有这出身正统的林丹汗,而又自大才疏,便于我们未来的控制,让你们结成一个松散的联盟,最终我们汉人和蒙古人,才能做成真正的朋友,和平相处。” 老额吉就心怀感激的笑了:“你能把这样的话都告诉我,你是把我真的当成了朋友;而你一口一个利益,这还是证明你是个奸商。你说我是信你这个奸商的话呢,还是信你这个经略大人的话呢?” 吕健就真诚的告诉他:“你应该相信你朋友的话。” 老额吉就一拍手:“你说的对,我应该信任我朋友的话。”然后一指远处月光下,水天相连之处:“大汗的行辕金账就要到了。” 第218章 林丹汗的态度 在木错加湖边,广袤的大草原上,星罗棋布的散落着巨大的一片帐篷,如城市一般。 帐篷中间旗帜招展,不断有呼啸奔驰的骑马勇士,穿梭其中。 随着一个栅栏的门前,看到吕建的队伍,一个蒙古人摇动了红旗,紧接着营地里,传来了悠长的牛角号声。 而又随着牛角号声,蒙古人特有的那种长号,发出了低沉舒缓而苍凉的声音,缓慢的充满了这片天地。 随着号声,一队身穿蒙古王公服装的人群,走出了蒙古的营地,迎向了吕建的人马。 吕健并没有骄傲的拿出,大国之臣便是小国之君的迂腐观念。老远的就下了马,张开双臂拖着哈达,迎向了迎接的人。 这样的举动,立刻让那群蒙古人的队伍中,响起了一片欢呼,从而吕建立刻赢得了这群蒙古人的好感。 双方见面,互相通报了领头人的官爵身份,然后吕健拿出了汉人最热切的问候,蒙古人拿出了他们欢迎尊贵客人,最高的礼节。 这一次,其实是很出乎吕建的意料之外的。他没有像原先朝廷,派到林丹汗金账的使臣那样,受到林丹汗的冷落,而是表现了少有的热情。 吕建心中有数了,这是林丹汗放下了狂妄的架子,迫切的要和大明结盟了,获得大明的支持了。 进入大汗金帐,吕建更感觉到了林丹汗的困窘。 大帐虽然依旧高大,但却明显看出破旧的影子,而原本挂在大帐上的装饰品,也都平平无奇。再也不像原先使臣,回去描述的那样奇珍异宝无数。 林丹汗虽然没有亲自出迎,但还是在大帐中间迎接了吕建。 林丹汗不是想象中的高大威猛,而是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眼窝深陷,眼圈略显青黑,两腮无肉,一片苍白。 虽然尽量想要挺起腰背,但还是时不时的佝偻,显现出他的压力艰难。 一双从小骑在马上,蒙古人的罗圈腿,更让他不能久站。 双方见面,吕建先站在大帐上首,面南而立,林丹汗也不像上次面对明使那样,直接赶他滚开,而自己坐在王座上,大大咧咧的听明使宣读圣旨。 吕建当然将大明礼部写的,那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词语,直接忽略,而变成一个似乎是平等的盟友的语气,虽然不卑不亢,但也不再盛气凌人。 有了这样良好的开始,双方的气氛就融洽了许多。 盛宴开始,最高规格的烤骆驼,而酒是两种,吕建的烧刀子,和草原的马奶酒。当然,也为一直好奇的小妹,送上了香喷喷的奶茶。 小妹闻到奶茶的味道,虽然皱了下眉,但还是懂事的,礼貌的喝了一口,然后就继续吸吮她的棒棒糖。 蒙古人的美女,流水一样将各色酒菜端送了上来。 吕建明显的看到,这些蒙古女子身上穿的衣衫,都已经略显破旧,脸上显得有些营养不良。 细微处见真知。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林丹涵混得连他身边的女人,都不能得到充足的供养了,可见窘迫至极了。 但这怪的谁来呢?今天打大明,明天打满清,后天内部纷争厮杀,再一天,就又要对抗漠北蒙古,没有一个人真正是他的盟友,最终弄的是四面楚歌,环顾皆敌。 在这一点上,吕建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志大才疏的家伙,因为他自己都认为,在这样的状况下,即便自己这个穿越者,都做不到他现在的这种程度,他说指林丹汗还有部下。这也说明,在草原,正统出身,还是有作用的。 酒席上,吕建贴心的询问:“大汗,您的状况如何?” 林丹汗皱眉叹息:“穷甚,苦甚,难甚。” 别说了,你个可怜娃啊。 林丹汗身边的左古力王却强硬道:“我部还有二十万部众,还有五万铁骑。我们这次西进,便是征服原先不从的部落,聚合力量,然后统一蒙古,再现成吉思汗的荣光。 吕建就对此嗤之以鼻。 在万历32年的时候,你林丹汗,还能组建起来40万空弦大军,威慑南明,结果你这不过区区六七年的时间,就混到了只能出动五万人马。 你不如直接说,你这一次西来是被皇太极,打的在东面再也站不住脚,是一种逃跑,更现实一点。 你怎么能往西来呢,就你这个反骨仔,若是在西面站稳脚跟,就是对我大明腰部软肋,最大的威胁。 “你们的出路,应该是向东,而不是向西。因为东面的那些蒙古部族,才是你们真正的黄金家族基础。而西面,一直是对你们敌对的漠北的部族,放弃自己的根基不去收拢,却反其道而行,进入敌对势力区内想要发展,我认为你们不明智啊。” 东面的那些部族,都是林丹汗曾经的核心部族。然而他们不断的被努尔哈赤征服,已经被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蚕食的差不多了,这才有不得不的西征。 “可是皇太极实在强悍。就在不久前,他们在抢了大明的辽西,抢了觉华岛之后,得到了大量的军民两用物资,对我们发起了进攻。结果我们不敌,才走到了今天这步。” 右古力王狠狠的说道。 但其实这言语之中,也在讽刺吕建和他的朝廷。 你不要嘲笑我们,现在衰落到这种地步,对女真心怀恐惧,你们大明不也是如此吗?咱们大哥不要说二哥好吗? 而我们现在,衰落到这种地步的原因在哪,还不是你们大明不断的放血,供养那万恶的建奴,让他们不断的强大,才逼迫我们到了今天。 若论祸首,还不是你们造成的? 吕建一脸满不在意:“兵家胜败乃是常事。但我们失败了,却并没有一味的逃跑退缩,现在我们朝廷,已经将防线再次推进到大凌河。而不是像你们这样,一味的向西逃跑。” 现在大明的确将防线,再次推进到了大凌河沿线,但那真的是用战争得来的吗? 说出来惭愧,是努尔哈赤宁远大战中,身后的毛文龙奇袭他的老巢沈阳,让他的这次战争,不得不草草收场,主动退过大凌河。将原先宁远到大临河的广大地区,主动的让出来。 但即便这样,明军还是在4个月之后,才试探着走到了那里。是的,是走到那里的。 然后袁崇焕在上任辽东巡抚之后,再次申请两百万银子,粮食无数,再修大凌河城,松山等卫,依旧步步自封,不再前出一步了。 第219章 谈判僵持住了 吕建和林丹汗的两王针锋相对,林丹汗不想自己的两个王爷,破坏了现在难得的和谐。于是就试探的说道:“你们大明钱粮无数,用钱堆出来现在的局面,而天使再看看我现在,要什么没什么,我拿什么和皇太极斗?” 吕建一笑:“我们知道了大汗的困窘,我们感同身受。所以这次我来,就是来为扶持您,壮大您,让你重新夺回你失去的东方部族的。” 帐篷里的人一听这话,所有的人都眼前一亮。 而齐飞观察到,在帐篷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蒙古汉子,脸上竟然出现了狂喜。这被齐飞牢牢的记住了。 “不知道大明怎么支持我?是将插赏恢复吗?”林丹汗的眼中,立刻充满了热切。 插赏不是赔款纳贡,不是给现金,是贸易额度。 这个数字不小,足足有兵部买马的二十四万两,工部购买弓箭用的角筋羽毛等的三十万两,但现在已经被喀喇沁部夺去了。 “恢复插赏已经是不可能了。” 当时林丹汗就黑了脸:“不恢复插赏,那算什么支持?” “但我恢复和你们贸易啊。” 兴趣不大。就那点靠走私来的货物,能起到什么作用? “我已经向皇上申请,由内帑组织十支皇商队伍,向你部贩运你部急需的物资,比如说食盐。我将以每只羊十斤的价格卖给你,一年卖你一千万担。” “什么?每只羊十斤?”林丹汗眼睛立刻一亮。 现在是每只羊只有三斤,十斤,太便宜了,这样,连牲口都能随时吃上盐巴了。牲口吃上盐巴,就能膘肥体壮,就能加快繁衍速度,自己的部落就会慢慢的壮大起来。而揉制皮毛,也会成为现实,卤制皮毛,那才是食盐用量的大头。只要有了足够的食盐,人们就再也不用穿硬邦邦的皮毛衣服了。汉人也愿意花“高价”收购了。 “价格是便宜了,但一年一千万担,也不必那么多吧。”林丹汗苦笑道。 吕建一笑:“我会封锁整个大明的所有食盐进入草原,就给你一家供应。” 食盐,在草原的用处消耗是无比巨大的。不但四千万蒙古人吃,那无数的牛羊也要吃。而更大的消耗还不是这个,而是卤制牛羊皮张。这才是食盐的无底洞。 林丹汗眼睛就又亮了:“那是不是说——” “大汗果然睿智啊,我给你供应足够的食盐。然后你做中间商,向漠北,向中蒙,向东面的兀良哈部,鞑靼部转手贩卖。一千万担,你还是按照三斤一头羊换算,那么一年下来,要是单以羊算,你就可以赚来上千万只。”然后吕建就看到林丹汗的眼里那层层叠叠的绵羊了。笑眯眯语气坚定的道:“所以,你必须回到东蒙去接货。” 但转而一想:“不对啊,怎么都是交易,那我为什么不能在中蒙交易呢?” 吕建直接否定:“在中蒙不行。” “为什么?” “因为我是要在山东的沿海,建设特供给你们的食盐盐场的。我不能舍近求远,只能用船入海到天津卫白沟河,而运河再从通州入潮河,出古北口交到你手中。这样的成本才能压下来,并且达到一千万担的运量。你可是要知道,我一只羊换十斤盐,我是不赚钱的,真的本钱良心啊。” 林丹汗咬咬牙:“那你运到这里来,我涨价给你补回去。” 看来,林丹汗真的怕了建奴了。 吕建依旧摇头:“不行。” “为什么?” “因为建奴也卖盐。” 是的,这时期的后金,在牛庄,就是后世的营口,就有一个巨大的盐场。 这个盐场,是后金财政收入,除了抢劫大明之外,最重要的一份。 同时,也因为大明严控食盐进入蒙古,后金才用食盐,控制了东蒙大部分的蒙古人。 “你要想赚中间商差价,你就得必须防住后金的食盐进入,我管这个叫做垄断。同时断绝了后金的财政,削弱他们,这不是一举两得吗?” 林丹汗点点头,但不坚定。在垄断赚钱和后金拼命中取舍,林丹汗还是准备选择,不和后金拼命。 吕建看出了他的想法:“你还想不想恢复蒙元,黄金家族的辉煌,还想不想统一蒙古?” 一提这个梦想,林丹汗立刻来了精神:‘这是我毕生的追求所在,至死不渝。” “你一旦掐断了后金,对蒙古食盐的输入,你就控制了全部蒙古的食盐。不但在其中大赚特赚,而且还能用食盐,控制住其他的蒙古人。比如一直和你作对的漠北诸部。顺你者,食盐供应,不顺你者,断绝供应。这样不比你一刀一枪拼命厮杀,要来的平和顺畅痛快多了吗?” 这时候,那个坐在大帐角落里的那个汉子伸头:“我们喀尔喀部,之所以台吉被叛徒联合后金所杀,就是因为后金,掐断了我们食盐的来源,让我们的牛羊马匹大批倒圈(成批死亡),不得不为之一啊。如果大汗能帮我们复仇,再足额供应我们食盐,就三斤一头羊,我们会再次坚定的臣服大汗。” 啊,感情这个人,就是内喀尔喀部扎鲁特的求援使节。他求林丹汗杀回去为他报仇,但林丹汗没有响应,最终整个喀尔喀部,全部投降了后金,让林丹汗八台吉里失去了一个。 林丹汗对这个喀尔喀求援者,依旧不理:“吕大人说的虽然对,但这还要徐徐图之啊。” 这就是典型的想吃怕烫,看来他是被皇太极,真的吓得破了胆了。 接下来无论吕健怎么大谈特谈经济战,商业战的威力。但任凭吕建怎么说,林丹汗都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东归。 他就这点家底了,在他看来,对付中蒙的部族,还是有把握的,抢掠大明,还是力所能及的,但面对皇太极?还是算了吧。 他这里盘算自己的,但吕建却抓住了他渴望垄断食盐,壮大自己控制别人的心理,绝不松口。 祸水必须东引,不管你怕不怕,必须继续去和皇太极死战到底。否则,我支持你做什么?那不符合我的利益。 没利益的事,我这个奸商,你不要指望着我会干。 于是,两个人就这种僵持中,事情谈不下去了。 第220章 行一箭三雕 谈判出现了僵局,酒宴不欢而散.吕建回到了自己的大帐之中,拿出自己带来的食物,照顾不愿意吃牛羊肉的小妹吃喝,一时间心事重重。 齐飞却笑了:“大人不必为林丹汗的犹豫担心,今晚必然有贵客来访。到时候,咱们利用这个人,将林丹汗一军,逼迫他就范。” 吕建就反问:“是那个喀尔喀部扎鲁特人的使者吗?” “一定是他。” “他来求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我们一定要帮他复仇。” “为什么?” “第一,我们帮助喀尔喀部扎鲁特人复仇了,这就是给林丹汗两种感觉,第1种感觉是,建奴不可怕,我们大明的军队是可以战胜他的。” 吕建点点头。 “第二一点,我们让林丹汗看看,我们大明的军队的战斗力,让他打消准备在中蒙落脚,然后侵扰我们大明的幻想,绝了他通过强掠大明,来发展壮大的妄想。” 吕健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而还有一点,那就是我们帮助扎鲁特人复仇之后,我们就做出要和扎鲁特人结盟,将这一笔巨大的食盐垄断贸易,交给喀尔喀部。让他们壮大起来。只要他们壮大,林丹汗就再难恢复他所谓的梦想了。” 吕建这才一拍手:“你这一箭三雕的办法好。那你就回去把我那标营调过来。” 齐飞笑着摇头:“根本不需要,只要您的500护卫就够了。” “这话怎么说?” “因为我们只不过是要过去,掀起喀尔喀部对后金的战争,只要行班超之法,咱们先杀了驻扎在喀尔喀,监视他们的后金人,剩下的,就是他们蒙古人的事了。” 吕建谨慎道:“也不知道派驻在他们部族中的女真人有多少。” “到时候那个使者来了,您不就知道了吗。”说这话的时候,齐飞是带着胸有成竹的表情的。 其实也难怪他这样胸有成竹,第一,女真的兵马总人数就那么少,他要在南面防备毛文龙,在西面进攻辽西,只能在被他们征服的各个蒙古部落里,驻扎少量的人马监视。而他们真正控制蒙古的,还是那营口的食盐,那个才是真正的捆绑。 “还有,事情完结之后,我们不能再将那几百万担八大家的粮食,给林丹汗了。” 吕建点头:“我给了林丹汗食盐垄断的权力,就再没必要再给他更多的了。而将这几百万担的粮食就给喀尔喀部,让他们和后金再结一个死仇。” “而如果大人看到那个使者,真诚的成为我们的盟友,大人会怎么样处置呢?” 这话齐飞问的,就有了深意了。看来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判断。 吕建就淡然一笑:“我们需要一个稳定,而真诚的草原盟友,为我们牵制后金。但我认为一个强势的盟友,却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齐飞微笑:“请大人为我解惑。” “因为大明需要一个坚定的盟友,但不需要一个强势的朋友。绝对不能,最终在我们的支持下,养虎为患,最终成为咱们大明的威胁。” “正是这个道理。”齐飞赞了一声:“大人果然是远见卓识高瞻远瞩。” “所以我将那几百万担的粮食,可以给喀尔喀部,但真正能壮大一个部落的食盐专卖权,依旧要给林丹汗。” 齐飞笑问:“为什么呢?” 吕建就简单明了的回答:“因为林丹汗是草原搅屎棍,只要有他在,如果再加上一个在我们扶助下,变得强大起来的喀尔喀部,草原就没有一天安宁之日了。一个分崩离析的草原,才最符合我们的利益。” 齐飞拍手:“大人如此说,属下就放心了。” 两个人就相视哈哈大笑。 吕建就拍打着齐飞的肩膀:“你和许杰是我的左膀右臂。但许杰那个人心思太过阴暗,适合阴谋诡计。但那个人做事仔细严谨,更善于战术上的施展。而你这个人,我却认为,你更适合站在全局战略上考虑事情。我需要一个拾遗补缺,战术上补足我的不足的人,比如说许杰。但我也需要一个在战略高度上,能够帮助我的人,比如说你。” 齐飞荣宠不惊:“大人夸奖了。” 吕建摇摇头:“我不是夸奖你,也并不是贬低许杰。就比如这次回去,我就要回京落实许多问题。面对着波云诡异的朝堂政治,我准备带许杰回去。而整个西北咱们的根基,我就准备交给你,这让我更放心一些。” “多谢大人信赖栽培。”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帐外护卫进来:“启禀大人,帐外有人求见。” 吕建和齐飞互相看了一眼,来了。 “请进。” 帐篷帘子一掀,那个扎鲁特人走了进来,对着吕建抚胸施礼:“我高贵的天使,请让小人祝福你吉祥。” 吕建抬手:“我接受你的祝福,请坐。” 接受对方的祝福,就等于接受对方可能的请求,这个汉子心中一喜。 坐下之后,这个使者自我介绍:“小人巴特,是内喀尔喀台吉的渠帅,扎鲁特部的首领,原先的台吉是我的哥哥。” 吕建笑问:“不知巴特兄弟找我,有什么事吗?” 巴特磕头:“我哥哥是喀尔喀部族的台吉,是坚定的保明反女真的英雄,只是因为盐巴粮食受限后金,喀尔喀内部出现了屈服者。建奴见有机可乘,唆使叛徒,趁着我哥哥巡查扎鲁特的时候,半路杀了我哥哥,带领整个内喀尔喀部族投靠了满清。 我恳请林丹汗为我哥哥报仇,结果在这里困顿半年,林丹汗也不答应出兵。今日见天使有心帮助林丹汗壮大,对付牵制消耗女真,但林丹汗依旧犹豫。那么,我,喀尔喀部族的渠帅,扎鲁特部首领,向天使恳求,请帮助我复仇,只要我坐上喀尔喀台吉位,我对佛爷发誓,终生为大明番属,绝不背叛。为天使,完成您的使命任务。” 吕建笑了,这是一个明智而有野心的人。 “帮你复仇,可以。但在你的部族里,有多少女真的人马监视你们?” 巴特赶紧回答:“一个牛录三百。” “你要说实话,这样我才能安排如何处置。” 巴特肯定道:“是的,就是一个牛录三百,而且还是以老弱为主。” “三百人就让你们二三十万的部族屈服?” “主要的是那个叛徒压制着部众不敢反抗。但那叛徒人心不归,只要您能歼灭那三百建奴,牧民们就能揭竿而起,灭了那个叛徒。” 然后再拜:“天使大人,帮帮我们吧。” 第221章 逼他就范 面对巴特的请求,吕建掂量了一下。 齐飞道:“大人五百护卫,对付三百建奴,可有胜算?” 毕竟是有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之说。在辽东,一个牛录三百人,追着上万明军满山跑的战例比比皆是。 齐飞提出替巴特出头,灭了监视他们的女真人,但他没有见过真实的护卫战斗力,也担心自己家大人安全。 吕建对比一番之后,傲然道:“五百对三百,足够啦。” 这样的回答,给了齐飞对护卫队的信心。 巴特眼前雪亮,激动的不由得微微发抖:“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齐飞看了眼在吕建身边,仔细聆听的小妹,然后对吕建说道:“大人,您在这里,依旧和林丹汗周旋,我带五百护卫突袭女真人。” 吕建本想自己亲自去的,但一来小妹不放心留下,再有一个,为了出其不意,自己的确应该稳住林丹汗。于是点头:“那好吧,给我留下十名兄弟,其他的就交给你了。” 齐飞一笑:“属下带四百人足矣。” 巴特立刻道:“我在大青山里,还藏着一万忠心我的将士,只要大人的卫队,杀光女真人,再亮出大明的旗帜,表明大明对我的支持,此战必胜。” 巴特说的对,之所以喀尔喀部族的牧民不敢反抗,就是因为一旦他们反抗了,就没了退路了。到时候是绝对不能面对建奴,凶残的报复镇压的。 而只要让他们知道,他们的身后有大明的支持,他们有后路可退,他们就能反抗,敢于反抗了。 “那就这样吧,你们现在连夜动身,以防夜长梦多。” 巴特和齐飞一起施礼:“遵命。” 四百护卫连夜离开了林丹汗的营地,在巴特的带路下,奔驰进黑夜之中。 吕建护卫队异动,当时就惊动了林丹汗,他和左右王爷,还在商量着吕建让他东归的事情。 在获取大明的帮助,获取食盐垄断权,和东归可能和建奴爆发战争之间,还在权衡着利弊呢。 当他接到这样的通报时候,整个人都惊呆成了呆头鹅。 左古力王大惊失色:“难道我们不同意天使的建议,他放弃了我们而不辞而别吗?” 右古力王也颓丧跺脚:“没了大明的支持,没有了他们许诺的千万担食盐,我们的恢复大计就彻底的泡汤了,我们的复兴大业再也不能成啦。” 这时候林丹汗才真正感觉到,失去的才是最珍贵的感受了。豁然起身:“来人,背马,本汗要亲自将天使追回来。” 两王赶紧询问:“那他提出来的条件,您答应他吗?” “先虚与委蛇,看情形再说,但我们必须将天使先追回来。” 两王认为,也只能如此了。 结果他这里刚要上马,吕建神色凝重的来拜访了。 这让林丹汗三人吃惊不小:“大人,您没走啊。” “我没达到皇上交给我的任务,我怎么能走呢。” “那您的护卫怎么突然出行了呢?” “本官正是来通知你这事的。外面夜凉,难道不请我进账说话吗?” 林丹汗这才想起来,赶紧让吕建入帐。 坐下之后,吕建平淡喝着奶茶,对着三个伸着脖子等消息的家伙道:“我的护卫是去帮助喀尔喀部族,杀女真报仇去了。” 一句话一出,就好像炸雷响在了帐篷里,惊呆了所有的人。 之所以林丹汗没有答应帮助巴特复仇,一来是怕女真人报复,二来喀尔喀部族,有人口接近二十万,真正的恐弦之士不下四万,实力和林丹汗不相上下。不说女真人,就是和喀尔喀叛军对阵,自己一方赢面不大,所以才拒绝了巴特的恳求。 结果这位看着年轻文弱的天使,竟然就派出四百护卫就敢挑战,要么他疯了,要么他就是狂妄到没了边了。 林丹汗试探着问:“天使帮助巴特复仇,是什么意思?” 吕建叹息一声:“实话说吧,我受皇命入草原,不能空手而归。所以,本官决定,支持巴特复仇,然后扶持他做喀尔喀部族台吉。我大明将全力支持他,为我们大明在北方牵制女真。” 这个决定一出,当时三人大惊失色,这可比天使跑了更让人心惊。 这是自己这里犹豫,又想得到大明支持,又不想为大明付出的结果啊。 林丹汗大怒:“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呢,你是要支持扶助我们的啊。” “可是,我们的扶持是有条件的啊。既然你不能满足我的条件,那我为什么要把扶助交给你们呢?那不符合我们大明的利益,不符合我们的利益。” “你竟然只谈利益,而和我们背盟?你太不讲道义了。” 吕建摇头:“我背盟?当年签署的盟约是,你是我大明的藩属。但你两次集结大军进攻我大明,最先背信弃义的就是你,撕毁盟约的也是你。这才有我这次前来,再续盟约之举。否则我这次来做什么?我很闲吗?” “但是,我们不是谈好了食盐贸易了吗?” “但是,我是有附加条件的啊。既然你们不能实现我的条件,那食盐贸易也就作废了。” “你就那么有信心,凭借五百护卫,就能帮助巴特复仇成功吗?” “我纠正一下,是四百护卫,还有一百在保护我。同时我充满信心的告诉你,帮助巴特复仇一定会成功。即便不成功,就当我这次草原之行白来了。我回去,顺路拜访一下土尔扈特部族。反正,我总是有的选择。” 这下,林丹汗等人彻底的傻了。不说巴特复仇成功,一定会被族人拥戴成为台吉,那自己就又被分裂出去一个主要的部族。就是他失败了,他们会更加坚定的依附女真,自己也失去了他们。 但看大明,是一定要在草原,寻找一个牵制对抗女真人的部族了。 他要是说动土尔扈特部族和他们结盟,那土尔扈特,自己的大敌,就会按照吕建的条件,全力向东,那么自己就是首当其冲。 土尔扈特有多少人。牧民人口四百万,空弦之士不下四十万,那他们泰山压顶般冲过来,自己就死定了。 林丹汗咬牙:“你绝对不能去土尔扈特。” “那我要是非要去呢?” 林丹汗彻底的狗急跳墙了:“你是走不出我的王庭的。”威胁,次果果的威胁。 第222章 你敢杀我吗 面对林丹汗狗急跳墙的威胁,吕建冷冷一笑:“想扣下我?你不妨试试,就凭我现在的一百护卫,你能不能做到。” 林丹汗被噎了一下。 他是看到了吕建的五百护卫的,那各个都是人形铁金刚,就他们骑的高大的河套马,自己的蒙古马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头驴子。 自己想要阻拦他离开,那是绝对做不到的。 吕建站起来,施施然抖一下官袍:“既然你不能扣下我,逼迫我,使得我放弃扶持喀尔喀部,使得我放弃结盟土尔扈特部,那你杀了我?” 看到林丹汗的眼中有一丝凶光闪过。 吕建一撇嘴:“你敢杀了我吗?你可要知道,我是大明的西北经略。在大明朝,那是绝对的一等一的要员。西北三巨头之一。” 这时候就要拉虎皮扯大旗,狐假虎威的吹。反正林丹汗也弄不明白大明的官爵制度。 西北经略,一提西北这个区域两个字,就够唬人的了。 “我在西北,三边总督要听我调遣,山西巡抚要被我支配,整个边军,都要听我指挥。 我可以转眼调动九十万边军将士,我还有十万商队护卫虎狼,只要我一旦不归,百万大军,就会立刻进入草原。是进入哈。” 林丹汗想想还是孩子的时候,大明大军出征漠北,不过十万将士,就打的漠北所有的部族,望风而逃的场景,再想一想那百万大军进入草原的后果,林丹汗的后背,汗毛都炸起来了。 看看林丹汗已经缩了肩膀,再紧逼一步:“你别说你敢杀了我,就是冒犯了我,你都要遭受大明雷霆之怒。你这莽夫一怒,不过是你我间血溅五步。但我们大明天子一怒,你的部族将血流漂杵,你的王庭将灰飞烟灭,草原再无大汗黄金家族,你信不信?” 林丹汗彻底的不知所措傻眼了。 对于吕建次果果的威胁,他信。 自打秦汉以降,游牧民族,看似总是在欺辱抢掠中原民族,但只要中原朝廷真的震怒,不知道有多少草原民族灭绝,多少民族被驱逐。草原及北,狼居胥山巅,大汗到此一游的碑石依旧屹立,压得多少草原人喘不过气来。 即便已经拥有欧亚的自己祖先的大元又如何,不还是被那个要饭的,啃着烧饼,拿着大刀,唱着烧饼歌,给撵到了漠北,灭了国。 汉人那首:“手持钢刀九十九,不灭胡虏不罢手——”的歌犹在耳边。 而族人那“失去祁连山,让我六畜不繁衍,失去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哀怨的歌声,还在骨子里低声哀唱。 自己,现在连外强中干都不敢说的部族,其实已经是部落里,如何能抗得住大明天朝的雷霆一击? 看着林丹汗的腰再次塌了下去,吕建长笑一声:“对不住,我的通知已经完了,我的决定已经定了,我要带着我的小妹回去了,再会。” 然后脚步不停,就在三人目瞪口呆里,扬长而去。 得,谈崩了,然后你还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因为大明虽然衰弱了,但那深厚的底蕴,是自己不敢触碰的。 但吕建刚刚丢出来的两个条件,哪一个实施下去,那都是对自己的致命一击,无法承受。 最终,左古力王跺脚:“与其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那咱们就奋力一搏,总好比坐以待毙。” 右古力王惊恐道:“杀了天使?” 左古力王上去就是一脚:“找死吗?我说的是,答应吕建的条件,请吕建率领我们,全军出击喀尔喀部,帮助巴特复仇,将喀尔喀部再纳入我们的管辖。到时候,我们就有和女真一战的可能。只要暂时击退女真人的进攻,我们不要多了,只要有一年的时间喘息,我们在食盐垄断下,就可能发展壮大。” 然后看向林丹汗:“大汗,下决心吧,这是我们最后复兴的机会啦。” 这时候的林丹汗,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于是咬咬牙:“拼了,就这么办,我这就去求吕建去。”说完,急匆匆赶来吕建的帐篷。 吕建小小的营地里,一百护卫已经整装待发,这一次,才真正让林丹汗,看到了吕建护卫是多么的强大,他是多么的有钱。 一百护卫,全部是精钢板甲,把身体包裹的密不透风,即便站在那里,任你刀砍斧劈,都不能伤其分毫。 而每个人的头盔,还带着面罩,遮挡了整个头脸,让射雕者都对他们无从下手。 那高大神俊的河套马,马头和前胸,也被牛皮铠甲所覆盖,箭矢难伤。 战马马鞍边,一顶圆盾,蒙着生牛皮,上面画着狰狞恐怖的图案,马鞍上竖立着长枪,将士们腰上配着马刀,还有两杆三眼火铳。 这是一支真正武装到了牙齿的军队,这是一个个无敌的人形战车。 吕建穿着一样的装备,他正将一样被包裹在钢铁里的小妹,从她那乖巧的小红马,搬上他更加高大神俊的大宛马上,然后他飞身而上,抱着小妹准备起行。 林丹汗震惊之余,知道吕建这是真的要走啦。 惊慌的一把拉住吕建的马缰绳:“天使要做什么?” 吕建在铁面罩里瓮声瓮气的回答:“夜晚风凉,正好赶路,我要走啦。” “不不不,天使不要走,我答应了你的所有条件啦。” 吕建也不下马:“我对你的人品表示怀疑了。” “那就请天使稍等,我这就集合我所有的人马东进,帮助巴特复仇,以证明我的决心。” “我等待着你的行动。” 这次,林丹汗再不犹豫了,因为他已经没有犹豫,和讨价还价的资本了。 随着他的回去,营地里立刻响起了集合的牛角号声。 整个大汗王庭开始动了。 五万将士纷纷钻出帐篷,告别亲人,穿戴装备,拿起武器上马。 虽然他们不知道,这一次大汗要带他们向哪里去,不知道归宿如何。但勇士的血,让他们毫不犹豫的,面对即将的铁血。 猎猎火把里,整装集合完毕,林丹汗引着吕建来到了队伍前面,声嘶力竭的高呼:“这位,就是大明天使。他们是给我们带来支持的,支持我们重回故乡,复兴黄金家族的荣光。” 得到了大明的支持,立刻让将士们无不振臂高呼。能重回东部故乡,让他们迫不及待。 吕建吩咐身后骑手:“打出我的将旗,我们向东,出发。” 随着一声令下,重来没有过的出征欢呼声,响彻了整个出发的队伍。滚滚洪流向东,向东进发。 第223章 邀战 齐飞带着四百护卫,在巴特的引路下,先找到大青山里,他隐藏的队伍。 当大明的军旗,出现在了巴特身边的时候,那些彷徨无助的蒙古勇士,立刻欢呼雀跃。他们互相拥抱,互相祝贺,流着眼泪欢呼。一批批的勇士骑马过来,抓住大明的旗帜亲吻,欢呼。 他们有靠山了,他们复仇有望了,他们不再做女真人的二等奴才了,他们又将是堂堂的草原勇士了。 巴特兴奋的满脸通红:“齐大人你看,我的军心士气是否可用?” 齐飞很满意的点头:“军心士气可用,大事一定能成。” “那请大人和将士们休息,今晚就按照一路大人的安排,我们偷袭建奴。” 蒙古人由于长时间吃牛羊肉以及内脏,他们没有夜盲症,他们对偷袭,那是拿手好戏。 齐飞摇头:“我看到了我大明,对你部族士气的激发,所以我已经改变了计划。” “大人有什么改变?” “我不准备再用偷袭,那胆小卑鄙的办法战胜敌人。我要和对面的女真人,做堂堂一战。让你们的族人,看一看我大明军队的军威,让那些追随反叛的人,对我大明心生敬畏,让他们真正臣服。” 草原人最尊重的就是强者,只有比他更强大的力量,才能让他们真正的臣服。 巴特有些担心:“女真三百,大人只有四百,您真的能够歼灭他们吗?” 齐飞一笑,然后转身吩咐将士:“着装。” 随着一声令下,将士们从身后的配置驮马里,解开盔甲包袱穿戴起来。 穿戴完毕,出现在巴特和他的勇士们面前的,这一群天神一般的钢铁将士,简直让他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这是什么样的装备呀,这样的装备,只能是大明汉人才能打造拥有;这是多么华丽的装备呀,只有那富的如同天国一样的大明,才能装备得起。 这样的四百战士,只要胯下的战马还有力气,他们就能一直打到天边而无敌手。 休整一夜之后,就在红日东升的时候,齐飞和他的兄弟,率领着一万巴特勇士,来到了喀尔喀台吉营前。 没有隐瞒行军,喀尔喀现在的台吉巴鲁克,早就接到了反叛巴特大军的到来消息。 他第一时间,急匆匆的赶到了女真牛录的帐篷,对着这个牛录点头哈腰的禀报:“回禀主子,那个逃跑的叛逆巴特,现在带着他扎鲁特的一万残兵,又回来了。” 牛录一听当时大喜:“咱们千辛万苦,怎么也找不到他,如果不找到他们消灭他们,终究是隐患。这下好了,他们送上门来了。你立刻整顿队伍,在营地外列阵,看我三百女真勇士,如何杀光一万叛军。” 巴鲁克连连点头哈腰:“是是是,将军威武,敌人必将全部伏诛。我这就整队人马,为将军摇旗呐喊。再吩咐人,准备将军的庆功酒宴。” “好,那就这么办。” 刚说到这儿,又一个巡哨跑了进来,先给那个牛录磕头,然后才对自己的台吉禀报:“禀报老爷,逆贼的队伍前面打着大明的军旗。” 这个消息一出,当时把巴鲁克给吓了一跳:“什么?有大明的军旗,大明竟然掺合起来了。这下可坏了。” 结果这个牛录一听有大明的军队参与,不但没有惊慌,反倒更加兴奋了:“好啊好啊,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就只能在你这里吃吃喝喝,再也不能够和明军一战了。这下好了,我又有了大显身手的机会了。” 也不问明军来了多少人,就对巴鲁克道:“你召集部落里,所有的男人前去观战,看我们女真英雄,如何打败被你们畏惧的大明。” 这是这个牛录想通过这一战,显示女真人的战斗力,震慑住喀尔喀部族中,那些摇摆不定的人,那些还心怀故主的人,让他们彻底抛弃对大明的期盼。 巴鲁克立刻明白了主子的心思,连忙夸奖:“主子真是睿智无比,临机决断得当。奴才现在就去安排。” 整个营地里鼓号连天,无数的牧民被驱赶着出了营地。到战场观战。 结果这些牧民,一看到大明的军旗在那里飘扬,无数人心情复杂的窃窃私语。但也让有心的人心中失望了。 看对面,大明的军队不过区区四百人,这么少的人马,能打过女真勇士吗? 而就在这整队的时候,对面的那一小股明军,就那么平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趁着自己一方混乱整队的时候,趁乱发起进攻。 大明是有什么样的底气,这样的从容淡定? 女真的队伍出现了,他们耀武扬威的走上了战场。 就在这时候,一个穿着文官袍服的大明官员,竟然骑着马独自走了出来:“对面的牛录额真出来说话。” 面对这个胆大包天的文官,牛录一提战马迎上:“两军交战,你还有何说话?如果是投降,我倒是可以接受。” 齐飞冷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家大人常说,我心善良不忍杀生。那么这一次,我更不忍巴特的人马,和他的族人骨肉相残。所以我有个提议,那就是你我两军单独做个了断,如何?” 这样的话语一出,立刻获得了不少蒙古人的好感,大明,依旧是那个仁义的大明,他们依旧没有将自己这群人,看作二等奴才,依旧视我们为朋友兄弟。 齐飞感受到了蒙古人心态的变化,于是,对那个牛录再逼一句:“这是勇士与勇士之间的决斗,你可敢答应?” 不用激将法,本来这个牛录就是这个意思。他要歼灭这股小小的明军,为大金在蒙古奴才面前立威。 “那好,我接受你的邀战决斗,咱们不死不休。” 齐飞一笑:“一言为定。” 然后两个人打马各回本队,分别对着自己身后的蒙古人大声宣布:“这一场战斗,将由我们双方进行决战,不管哪一方输掉决斗,你们都不要参与。” 所有的蒙古人一片大哗,这战争怎么和儿戏一般。怎么能凭借着两支小小的队伍的决斗,来分出归属胜负呢? 不过也对,女真人是巴鲁克一方的主子,而齐飞是巴特一方的盟友。两个主子打更好,省得避免真正的战斗中,兄弟相残父子相杀。 打吧,打吧,反正我们的命运,已经不再由我们自己掌握了,无论谁胜,我们都是要追随臣服强者的。 但我们还是要在心中祝福大明的胜利。 第224章 一战定乾坤 两军相约决斗,在万众瞩目中,遮挡在大明军队前面的扎鲁特人闪开了,大明的军队露出了他们的真容。那样奢华的装备倒是让牛录一惊,但让所有的女真人无不欢呼起来。 在他们看来,大明军队的装备就是为他们准备的。 只要自己拥有了那样的装备,那在整个后金之中,就可以到处炫耀了。 其中一个女真人笑着道:“大明的皇帝真是贴心啊。” 另一个人就询问:“怎么说?” 这个女真人就指着对面的大明军队:“你看看对面是四百人,而我们是三百,将来缴获正好多出一百副装备,到时候我们贡献给我们的大汗,再给旗主以下头人将军之后,我们正好可以一人一副好盔甲,省得将来咱们兄弟,还要为你有我没有,闹出不愉快。” 他这么一说,立刻在队伍里,引起了一阵欢呼和哄堂大笑,气氛轻松的,就好像他们已经稳超胜券,就似乎他们已经将对面的敌人,当做了死人一般。 “好啦,全军准备,冲锋——”牛录下令,主动发起了冲锋。 女真勇士,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都是主动出击的,这是勇气,这更是气势。一往无前的气势。 女真人擅长的就是骑射功夫,高速飞奔的战马上,羽箭射出,几乎百发百中。尤其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绕阵飞射,敌人没有还手之力情况下的心理压力,是不能承受的。 面对大明的军队,历来的野战之中,都是这种打法屡见奇效。 往往还没等两军真正交锋,大明的严密军阵,就在这绕行飞射之中自己崩溃了,剩下的就是大明的军队,展现给自己毫无防御的后背,任凭自己砍杀屠戮了。 战马飞驰,晨风拂面,女真人感觉到胸膛的热血,不断的被加热,最终变得沸腾。 就在两箭地远的地方,他们抄起了弓箭,然后继续飞驰,一箭远的地方,他们开弓放箭。 静静的站在那里的四百护卫,就那么冷眼的看着他们冲了过来,看看着他们放出的弓箭。 狼牙箭飞来了,他们只是将宽边的头盔稍微的低了一下,将铁面罩放下,然后就在他们的身上响起了叮叮当当的箭雨声。 所有的将士和战马毫发无伤。 “三眼火铳,放——”赵虎抓住时机,大吼一声。 将士们打响了手中的三眼火铳,八百火枪,每枪三射,两千多枚铅弹,带着炙热,呼啸着扑向了敌人。就在敌人冲锋的路上,筑起了一面子弹的墙。 那些女真人赶紧将身体伏在了马背上。 然而明朝的军队是不心疼战马的,他们可不像女真人和蒙古人,尽量避免伤害马匹。汉人讲究的就是一个: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两千多发子弹瞄准的就是那些奔驰的战马。 一颗颗炽热的铅弹,钻进了战马的身体,撞到了战马身体里的经络骨肉,转眼变形扭曲,在战马的身体里翻滚。扯断所有的经络,打断遇到的骨头。前面是拇指大的一个小洞,铅弹在钻出去的时候,就是碗口大的窟窿。 什么样的马匹,能经受这样的创伤?只是转眼之间,几乎就将所有的战马全部击毙。 战马扑倒,马上的女真人翻滚在地。 “长枪,冲锋——” 随着赵虎的一声令下,兄弟们丢掉火铳,抄起了马背上竖着的长枪,平端着,催动战马迎上了那些漏网之鱼。 长枪将一个又一个女真人刺穿。而就在长枪刺进敌人身体的刹那间,兄弟们立刻松手,避免惯性扯伤了自己的手臂。然后麻利的拿起盾牌马刀,将身边一闪而过的敌人一刀两断。 冲锋的战马是不存在马打盘旋的。双方一蹴而过,奔出去好远,才纷纷勒住战马调转马头,准备下一次的冲锋。 不用下一次了,因为先是火枪打击,接着是长枪突刺,然后是马刀劈砍,这行人流水一般的操作下来,三百女真只剩下一个负伤的牛录,还骑在马上。 赵虎冷冷的吩咐:“所有的兄弟,去追杀那些落马的。那个家伙交给我一个人对付,别说咱们人多欺负了他。” 虽然这有显示个人的嫌疑,但是军令就是军令,绝对不能违背。 所有的兄弟,就开始四处追杀那些落马的女真人。 赵虎就单人独马,冷冷的看着对面那个家伙。 那是一个魁梧而凶狠的家伙,他也正用不屈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那个,比别人多披了一块锦披肩的家伙。 这样对视了一会儿,两人突然间一起大吼:“杀——”一起催马相对杀出。 两马交错,赵虎手中的马刀挥向了这个家伙的脖子,而那个家伙也挥起了手中的大刀,划向了赵虎的肋下。 赵虎感觉到自己右肋铁甲,发出一片牙酸的声音之后,他的大刀也砍断了那个家伙的脖子。 战场上静的可怕,没有人欢呼,是因为他们已经忘记了欢呼。 就这转瞬之间的战斗,大明的军队无一人伤亡,而全歼了女真所有。 齐飞施施然骑马,带着巴特来到了叛军阵前,提声道:“战斗结束了,我们胜利了,你们投不投降?” 巴鲁克好半天才闭上了嘴巴,然后突然又歇斯底里的大吼:“我不投降。” 结果他的话音刚落,他身边的一个护卫,挥起了狼牙棒,一棒子砸在了他的脑袋上。血浆迸裂之中,巴鲁克重重的摔下了战马。 这个护卫跳下战马,跪地高呼:“欢迎巴特台吉回归。” 随着这一声喊,几乎所有的蒙古人,都跪在了地上大声呼喊:“欢迎巴特台吉回归——” 最终即便是那心有不甘的,也不得不跟着跪下来高呼。 齐飞朝着巴特伸手:“我的朋友,你可以回到你的家了。” 巴特也震惊的不行,原本以为要经过一番惨烈厮杀,才能解决的事,竟然就这么轻松的结束了。 走到自己族人的面前,巴特双臂向天:“我感谢诸位的推举,我赦免你们所有的罪,你们依旧是我的父老兄弟。让我们一起欢呼,迎接我们伟大的盟友,大明帝国的兄弟入营。” 第225章 听我的,给你大礼 在万人拥戴欢呼中,巴特再次走进了台吉大帐,成为了喀尔喀部的台吉头领。 在接受了原先各部头人的发誓效忠后,巴特勉励了他们一下,就让他们回去,安稳自己的族人。 因为他要和自己的支持者齐飞大人,好好的谈谈以后合作的问题。 齐飞被请了过来,和巴特再坐台吉大帐,不等巴特开口,齐飞郑重的询问巴特:“此战胜利了,未来你将何去何从?” 巴特直接说道:“我将遵守我的誓言,今生今世,永远做大明藩属,绝不背叛。” 齐飞摇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你和林丹汗的关系。” 巴特眼中充满兴奋回答:“有大明支持我——” 齐飞直接打断了他下面的话:“我们是不会支持你背叛林丹汗的。” 巴特大惊:“怎么,难道我的忠诚还不够吗,难道那个志大才疏的林丹汗,就那么值得你们扶持吗?” 齐飞眼中波澜不惊:“我不是怀疑你对大明的忠诚,和你我之间的友谊。但我们扶持林丹汗,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所处的,在我们汉人眼中正统的地位。这让我们的大人的做法,更符合汉人的标准要求,更容易将整个政策实施下去。也就是按照我们大人常说的,这更符合我们的利益。” “难道我就做不到吗?” 齐飞就盯住了巴特的眼睛:“作为朋友,作为盟友,我们的出发点一直是为你好。” 巴特不知道,我是为你好这几个字,在吕建的集团里,基本就代表着我要坑你的意思了。 “我的朋友,你为我好,为什么不支持我?反而去支持那个自大才疏的家伙?” 齐飞就再次笑了:“你是一个勇于担当的人,你将是一个好的头领,更是一个真诚的朋友。所以我不得不为你好,给你朋友之间最忠诚的建议。” 齐飞说的是情真意切。让听到的人无不感动。 巴特也再次抚胸弯腰,拿出最真诚的态度请教齐飞:“天下大势,还请先生教我。” 能够尊一声先生,那就已经不是盟友,而真的是师长,是朋友了。 齐飞笑着虚扶,然后就真诚的给巴特分析:“这一次你杀了亲近女真人的叛徒台吉,未来你无论如何做,你都将是女真人的死敌。即便女真人原谅了你,那这一次,不费一刀一枪而依附你的族人,也不会原谅,这一点你不能否认吧。” 巴特坦然道:“这是必然的,所以我需要先生的帮助,所以我才会誓死效忠大明。” “面对朋友的真诚,我也不再隐瞒。这一次单打独斗的较量,并不能代表大明军队真正的战斗力。因为这只是我家大人五百护卫。就这战马装备一套下来,就足足用了二百两白银。” 巴特皱眉点头:“这个我知道。” “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整个大明的军队真的腐烂了。除了关宁铁骑之外,大明的边军已经大部分时间,是发不出军饷钱粮的,他们的生存,只能靠着典当盔甲刀枪,父母去要饭,妻女去做半掩门来支撑了。” 巴特就皱眉沉思。他实在没想到在蒙古人眼中,那富的可比天堂的大明,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齐飞不是吓唬他,但也不能把他彻底的吓唬死:“当然,在我们家大人不断的努力一下,现在的边军状况略有好转,但也只是能够维持,不再坏下去。所以你指望大明在你每次面对女真的时候,都能够出兵帮助你,那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一切还要靠你自己面对。” 巴特就沉默不语了。 “你面对的是一个,拥有强大战斗力的女真后金,如果你的后背没有广大的战略纵深,没有一个支撑你,帮助你的蒙古集团,你是绝难维持多久的。” 巴特俯首:“先生教导的是,我明白了。” 齐飞就拿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态度,当然,压制了他,还要给他鼓励:“不过你也不要气馁,真正的王者是要能屈能伸,能够把握时局形势。在你林丹汗那个松散的联盟里,你完全可以做一个无名有实的强者,因为我们要支持你。这样我才能够对得起你这位朋友,我家大人才会是你最坚实的盟友。” 一听这话,巴特的眼睛猛然又亮了。“只要大明不抛弃我,只要先生依旧是我的朋友,我会按照先生的教导去做的。” 齐飞微微一笑:“故土难离,你的根就在这里,所以你将永远成为大明牵制后金的前沿,你的强大,才符合我们的利益。为此,我家大人给你备了一份厚礼。” 巴特眼睛一亮:“吕大人还有什么封赏吗?” 许杰就不隐瞒了:“我们在西北,故意卖给女真的走狗,晋商八大家两百多万担的粮食。” “这么多?”巴特不惊讶晋商八大家和女真之间的关系,那在草原已经是人尽皆知。 他惊讶的是这次八大家,竟然有这么大笔的粮食。 而他更惊讶的是,这明明知道晋商八大家和后金的关系,而吕建又卖给八大家2百万担的粮食,他真的不明白吕建这番操作的目的。 齐飞看出了他的心思,笑着说道:“你不要怀疑我们家大人,对大明的忠诚。这是我们家大人设计的一个圈套。就是准备借用八大家的手,将这批粮食运进草原,然后我们交给我们最信任的朋友,就比如说你。” 这一下巴特明白了,当时欢喜的差一点跳起来:“如果真能有这2百万担的粮食,那我的部落转眼就会壮大。” 齐飞道:“当八大家的粮食起运的时候,我们会派出侦察兵一路监视,随时盯紧他们的路线,通报给你。你有没有决心吃下这一只肥羊?” 巴特一拍大腿:“肥羊就在嘴边,不吃就是傻子。” 齐飞就笑了:“你有了这两百万担的粮食,你也可以同样向你周边的部落贩卖一部分,拉拢那些人成为你的盟友。到那时候,你就将是这草原不王的王。” 巴特站起来,深深的给齐飞鞠躬:“先生对我部落的大恩,我们将永世不忘,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 第226章 平衡草原 吕建和林丹汗,带着大队人马来到了巴特的营地,林丹汗心中是充满忐忑的。 说实话,喀尔喀部族已经和自己离心离德。他不知道取得胜利的巴特,是否还会紧仅依附女真求得生存。即便不再依附女真,但他同时也得到了大明的帮助,那就等于和自己平起平坐。他真不知道,巴特还会不会承认自己的,草原共主的身份。 在巴特步行走出营地迎接的时候,他的心更提起来了。 步行迎接,就表示没有敌意,表示了忠诚。但是到底是对身边的这个吕建忠诚,还是对自己呢? 巴特走到两个人面前,先对林丹汗抚胸施礼:“欢迎我的大汗驾临。”然后才对吕建施礼:“欢迎我的恩人架临。” 听到这样的先后问候,林丹汗的心彻底的放下了。巴特还是承认了,自己这草原共主的身份,还是承认了,他已旧是自己八大台吉之一了。 吕建的心也放下了,他真正在内心感谢齐飞,贯彻了自己的想法,劝说了巴特。 两个人双双下马,双手搀扶起巴特。巴特引领众人入营,又是一番酒肉歌舞款待。 林丹汗志得意满,这下,自己真正掌控的力量,就有四十多万部众,十万大军了。皇太极,你这个总是挖我墙角的小偷,你的好日子到了,我们继续死磕吧。 一番庆贺之后,吕建故意当着林丹汗等人的面,单独召见了巴特。 在齐飞的帐篷里,巴特首先感激了天使的帮助恩德,再次发誓效忠大明。 吕建很满意:“你已经在我副使的那里,得到了我对你的要求,和我能给你的帮助了吧。” 巴特躬身:“多谢大人的帮助,多谢齐飞大人的提醒。要不然我就会犯下天大的错误,给我的部族带来天大的灾难。” 吕建一笑:“我很欣慰你能够接受劝说,没有独立于林丹汗外。这样草原就能安定一段时间了。还有就是建奴你也不必担心,努尔哈赤刚死,皇太极刚刚继位,他需要和他的兄弟们,明争暗斗一阵的。将会有一年时间,抽不出精力来全力进攻你。但你也记住,你在这段时间内,千万不要对女真人,发动任何进攻,以刺激他们攻打你。” 巴特再俯身:“天使教导的对,小人绝对遵行照办。” “这就好,十月份,八大家的粮食,就将通过你的防区,你拿到这几百万担的粮食,这就给你一年的休息强大的时间,积蓄力量了。” 巴特的眼睛里就再次充满了担忧:“但我拿到了粮食,如果林丹汗生起抢夺之心,该怎么办呢?” 这种情况不是白担心的,按照林丹汗的性格,他是绝对会这么做的。 “我会警告他的。同时,我给你布帛的专卖权。” 巴特兴奋的眼睛一亮:“那如此,我部就会更加强大了。” “但我警告你,就想警告林丹汗,你们无论多么强大,都坚决不许你们互相攻伐。你们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建奴女真。一旦你们互相攻伐,我就立刻掐断你们的垄断贸易。” 巴特恭敬的表示:“属下一定尊令照办。” “那你退下吧。” 巴特恭敬退出。 吕建看着齐飞:“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给巴特棉布特许经营吗?” 齐飞笑了:“东部草原的未来,不能有一个一家独大的存在,那不符合咱们大明的利益。” “但林丹汗在巴特的帮助下,一家独大怎么办?” “只要大人掐断他们两家中的任何一家货物,他们就会立刻内讧。” 吕建满意的笑了:“你深得我经济战争的精髓啊。” “但他们两家,若是依旧独大可怎么办呢?” 吕建就笑了:“最近几年,我需要他们牵制女真,我支持他。但等他们完成了我交给的使命,我将与土尔扈特结盟,给他粮食独家经营权。这样,林丹汗还能再壮大吗?” “大人果然高瞻远瞩啊。” “只要掌握三大宗的垄断贸易,就等于掐住了草原,最大的三大部落。三足鼎立,在我们的操控下,草原就永远不可能统一。一个分裂的,受我们控制的草原,才符合我们大明的利益。” 齐飞笑了:“跟着大人,我似乎越来越像个奸商了。” 这次出使,超额的完成了任务,带着林丹汗的盟书,带着林丹汗和巴特感激的一千匹好马,吕建和齐飞回归大明。 吕建要回京城,落实盟约约定,齐飞赶着五百匹战马,带着护卫回西北根据地。 这些好马,可不敢都给朝廷,让那些贪官糟蹋了。这也算自己辛苦一趟的利息。 吕建带着赵虎等几个护卫,回到了京城。直接递了请见的折子。 这次,皇帝没有片刻耽搁,立刻在西海子康宁宫召见。 走进康宁宫,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连番的天灾,在群臣没完没了的天人感应的指责中,现在精神备受折磨的天启,已经神情憔悴,病魔缠身,大部分都是躺在床上的。 吕建就叹息一声,这才几个事啊,到时候山东十月大雪,雪深三尺,压垮民房无数,难民近五百万,才有的你哭呢。 好在,后金正在忙着夺嫡后的整顿,西北有吕建坐镇,朝堂上这么多时间里,没有什么大事,才能让天启安心在西海子里养病。 吕建跪拜,天启艰难的一笑,无力的挥挥手:“爱卿辛苦,平身吧。弟弟,给吕爱卿搬把凳子。” 吕建连说不敢,朱由检笑着道:“你是我的功臣,把王庄打理的井井有条,本王给你搬把凳子,是应该的。” 吕建抢过朱由检手中的凳子,先请朱由检坐下,然后自己又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凳子,差着朱由检一座的位置坐下。 天启招招手:“爱卿坐近点。” 吕建就将凳子往前挪了一寸。 天启难得的笑了:“弟弟,坐到朕的床沿来,吕爱卿,坐到朕的身边来。” 朱由检坐在了哥哥的床脚,吕建搬着凳子,坐在了天启床头。 “爱卿还没吃饭呢吧。” 吕建腼腆一笑:“心急见皇上汇报工作,没来得及吃。” “那正好,朕看到爱卿,心情就大好了,朕也有了胃口,爱卿弟弟,陪着朕同席吃点吧。” 一听哥哥主动提出吃饭了,信王朱由检激动的都快哭了。吕建,真的是哥哥的一副良药啊。 坐起身子,天启殷切的询问:“出使蒙古,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吕建就傲然道:“臣,完成了出使的目的,而且还超额完成了目的。” 天启眼前更亮:“说说,怎么超额完成了任务?” 第227章 成立皇商队 御膳是随时准备着的,马上就上来了,天启强提精神,在吕建和朱由检的搀扶下,坐到了桌前。 病人的饭菜清淡,天启歉意一笑:“我听说爱卿每顿无肉不欢,倒是委屈了爱卿了。” 吕建赶紧道:“这些时候,我在草原每日都是肉啊肉啊的,现在我都变成兔子了。刚入长城,我都想趴在地上啃草啦,这正好。” 不知道为什么,吕建在天启面前,就不怎么拘束。他先前的拘束,是因为有朱由检,这个未来刻薄的皇帝在。 他这么一说,当时逗的天启开心的大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竟然感觉自己神清气爽,身子舒服了许多了。 “朕一见到吕爱卿,心情就大好,这身子也感觉好多了。爱卿真是朕的福星啊。” 吕建一笑:“臣不是皇上的福星。皇上得的是心病,都是那帮腐儒给闹的。这心病就得心药医。只要皇上坚信,天灾是自然现象就好了。” 这一次,朱由检没有再反驳吕建对腐儒的批评,在哥哥的健康问题上,他还是愿意相信吕建的话的。 天启叹息一声,自己心结难解啊。 “来,说说你去草原的更大收获,让朕再开心开心。” 吕建就笑着道:“皇上怎么就那么肯定,微臣到草原一定有更大收获呢?” 天启再笑:“你知道人们都怎么说爱卿你的吗?” “愿闻皇上示下。” “大家都说你吕建做事,占小便宜,算是扯平,不占便宜,就算吃了大亏了。”说完,自己都笑了起来。 吕建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我这散财童子的外号,是怎么来的呢?” “那不过是你赚了大钱之后,给我们这些苦哈哈散点小钱,收买人心的手段。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个奸商。”朱由检就用筷子点着吕建笑闹。 吕建可不想听别人点评自己的人品,赶紧扯回话题:“这次,臣去蒙古,还真的占了大便宜了。但微臣可声明,这次占的便宜,可全部是为内帑朝庭占的,微臣可没有任何收获。” 朱由检就嗤之以鼻:“我们承认你为国敛财,但你过手不沾油,谁信呐。” “臣的人品就那么差吗?” “你就说,你上次平叛战争中,你占了多少便宜,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天启一皱眉,这君臣怎么老是掐架呢,就好像他们两个说话不掐架,那都不会说话了一般。 天启赶紧打住:“弟弟,别扯远了,吕爱卿说说,怎么为朝廷占了便宜。” 吕建就先说了阻拦了林丹汗进入中蒙的事。 天启点头:“爱卿高瞻远瞩,先为大明解决了中部的隐患,当赏。” 再说了利用食盐垄断权,引诱逼迫林丹汗东归,和女真皇太极争夺财政,竖立敌人的事。 天启击节叫好:“这太好了,从此,皇太极财政萎缩,又多一强敌,有的头疼啦。爱卿办的好,当赏。” 然后再说了扶持巴特的计划,但没有说他许诺的那几百万石粮食的事,只是说给了巴特棉布的垄断特权的事。 天启再叫好:“在他们内部竖立强劲对手,还被我们随时控制,让他们分他们就分,不让他们分,他们就不敢分。太好了,太好了,爱卿把商业运作到国事上,不但能为大明赚来海量的财富,还能控制敌人,真的是太妙了。当赏。” 这时候,朱由检不无担心:“这个办法好,但这么大宗的商品贸易给蒙古,群臣是一定会反对的。” 吕建笑了:“只要皇上同意,王爷首肯,那么臣有办法可以绕开群臣,达成目的。” “什么办法?” “皇上王爷成立皇商队,名义是防备销往蒙古物资的品类,由皇商队,垄断对蒙古大宗商品的贸易。” “这个理由好。” “然后向所有的官员募股,那些官员就会看在钱的份上,会全力支持的。” 天启笑了:“那还是你的拿手好戏,用利益捆绑住他们,堵住他们的嘴?” 吕建尴尬:“君子不谈利,赚钱是为国吗。毕竟大头不还是进了皇上的内帑。而内帑充足了,户部兵部缺少开资,不还是要内帑出吗。再说了,皇商怎么啦,皇商也是要缴税吗。那么一年下来,单单一千万担的食盐盐引,就为户部带去百万的收入,税收也会增加至少一百万。我就不信了,户部会反对;而一千万担的食盐,加上棉布,最少能收上千万的银子,兵部可以军饷充实了,我就不信兵部会反对。 礼部还得了一个万国来朝的好名声,礼部会反对吗?大家都入股分红了,拿钱到手发软,剩下的几个部门,我就不信他们中的官员,会反对,会和钱过不去。” 他说一句,天启和朱由检兄弟,就点一下头,最终兄弟两个拍手:“如此,内帑国库最少增收千万,大明许多不能解决,无钱解决的事就都好办了。我这个皇帝,当的也就有点意思了。” 朱由检就问吕建:“那你赚了什么?” “瞧您说的,就好像我不赚钱,就不为朝廷效力似的。” “你真不想在这巨大的利润里分杯羹?”朱由检坚决不信。 天启朱由检,尤其是朱由检,对谈利已经很习惯了,这就是穿越灯塔引航成功啦。 “这么大的货物,我当然要出力帮忙了,我不过是想办一个盐场,保证草原供应,然后也保证不冲击国内食盐的价格。我不过是想办个棉布纺织厂,来安置大批的流民。在这其间,我和我的商行,赚取那么一丢丢的小钱。” 朱由检一拍桌子:“我就知道你会分杯羹的,这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说,给我留出多少的股份?” 吕建哈哈一笑:“那得看王爷能出多少银子了,干股,您是想也不要想。” 天启哈哈一笑:“给信王留五十万吧。” 朱由检赶紧吃苦:“哥,我没那么多钱。” 天启再笑:“内帑是我的,不也是你的吗。这笔钱,内帑出。”现在,内帑可比历史上宽裕多了。就一个卷烟厂,那是日夜往内帑流银子啊。 然后天启郑重询问:“那爱卿准备将盐场办到哪里呢。” 吕建也郑重回答:“我的盐场,不能抢国内的市场,其他盐场的饭碗。所以,臣决定,将盐场开在东江镇。” 天启眼睛一亮:“说说你的理由。” 吕建就解释道:“首先,东江镇有大批辽东难民逃入,我要给他们找口饭吃。” 天启和朱由检点点头。 “还有,毛帅的位置太重要了,他太困难了,他需要帮助强大起来。所以,臣请我的盐场上缴的盐引可以交户部,但盐税,我要交给毛帅。我给我自己定的是,每担食盐五分银子。” “多少?” “五分。” “你要知道,咱们大明的盐场盐税,只是一分银子。” “为了毛帅,我甘愿掏五分银子。” 五分银子,一年千万担,那就是五十万两啊。 天启轻松的舒了口气,将身子竟然挺了挺,显得更加精神了一点。然后两眼看着弟弟朱由检:“看看吧,这是一个多么为国效力,为君解忧的好臣子啊。” 朱由检也被感动了,点点头:“是啊,哥哥有了如此能臣干臣,哥哥的大明何愁不中兴呢。” 天启一笑:“那你说,这个臣子,当不当大用?” 这次朱由检可不再犹豫了,坚定点头:“当大用。” “那你说当封个什么官职,才适合呢?” 朱由检立刻回答:“这个得由皇上你做主啊。” 第228章 终成眷属 一听要封自己官,吕建立刻伸直了脖子,满脸急猴热切。 看着一脸热切,脑门上不断闪动的三品字样,天启一笑:“这样吧,除了爱卿你的本兼各职外,朕决定,设立北市舶司,你做司监。全权负责对蒙古的商贸,查缉走私事务。在对蒙古的贸易税关税里,准许你养五千稽查兵。” 朱由检大惊。 然而吕建却急切的询问:“兵,对臣无用,臣就想问下,这北市舶司司监,是几品官。” 天启就悠悠道:“和你王府长史同级,五品。” 吕建就彻底的失望了。 又加了担子,却没有升品级,自己,忙活了个寂寞。 请示了皇上,自己马上先去东江镇建立盐场。天启同意了,提请开设皇家商行的事,到时候由朱由检和群臣交涉办理。 不错,让朱由检先和君子们死磕一阵,让他提前感受下君子们的难缠,算是练下手。为以后积累经验。 吕建吃了个半饱,出了西海子。 刚出西海子的门,管家王叔,就从一颗大树后面出来,神色紧张的禀报:“少爷总算回来了,赶紧回家,老太太病了。” 一听这话,吕建的脑袋嗡的一声,当时撩起袍子,拔腿就往家里跑。 后面的王叔追赶大叫:“少爷,坐车,坐车啊。” 吕建哪里还顾得及,一路马拉松,直接跑回了家。到家门口,小黄扑出来要抱大腿,一脚踹开,小黄就冤枉的呜呜惨叫。 一道小小的身影扑过来。是小妹。 叉起双腿,手扶膝盖,弯着腰,喘的跟小黄一样,焦急的询问:“娘怎么样啦。” 小妹就回答:“前几天,娘在后院收菜,突然晕倒了,这些日子已经见好了。” 听到这话,吕建这才放下了心,赶紧拉起小妹:“快带我见娘去。” 进了娘的房间,吕建直接扑向半坐着的娘:“娘,您怎么啦,都是孩儿不好,整日在外奔忙,不能侍奉身旁。娘,我不再要什么衣锦还乡了,我也不再纠结王侍郎的恩怨了,我这就放下一切,专心侍奉在您的身旁。” 说完这话,看到了娘轻松一笑,他还感觉在自己不远的地方,也有人如释重负的嘘声。 娘伸出手,抚摸着儿子的头:“放下恩怨就好,但你是朝廷命官了,王事不能耽搁。再说了,我也不要你总是陪伴着我,我有王姑娘陪我说话,就够了。” “王姑娘?王姑娘是谁啊。改日,儿一定备上厚礼,登门答谢。” 娘笑了:“不必改日了,王姑娘就在你身后呢。” 吕建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水绿裙子的姑娘,在羞涩的看着自己。 吕建的脑袋就又轰的一声,差点炸裂,那个死去吕建的灵魂似乎顷刻间,又回到了他的脑袋里。 吕建哆嗦着嘴唇:“你你你,你是语嫣?” 姑娘眼泪流下来了,颤声道:“我是语嫣,建哥哥,你终于想起我来了。” 吕建含泪猛烈的点头:“语嫣妹,你你,你还好吗?” “日夜愧疚思念,已经心力憔悴。”然后抬起泪眼:“你真的不再纠结恩怨了吗?你真的原谅了我们吗?” 吕建犹豫了一下,然后狠狠点头:“我不再纠结恩怨了,只要你好。” 王语嫣欢喜的从袖口里,拿出了一张纸,羞红着脸:“建哥哥,你,你能收回你写的退婚文书吗?” 水嫩的手将当初的退婚文书,递给在了吕建的面前。美丽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一只手,在吕建的面前伸出,是娘的手。 接过那张文书,然后叫吕建:“我儿,你接不接。” 吕建赶紧回身:“全凭娘做主。” 娘欢喜的笑着,将那纸文书一下一下撕碎。娘每一下的动作,都似乎在撕破禁锢他心的茧,当娘将撕碎了的文书,丢在地上的时候,吕建的心,原先的思想,就如破茧而出,由蛹化蝶。 然后那个思想,就欢唱着翩翩飞走。 王语嫣一下扑进吕建的怀里:“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从来都在思念着你。为了你,我不惜和父母决裂,离家出走。我终于如愿以偿了。” 吕建搂着她,也在喃喃:“我也时刻没有忘记你,我依旧像原先那样,为了你,我死也愿意。” 娘就撩被下炕:“这就好啦,这就好啦,一家团圆啦。娘的病也就好啦。” 门外挪进一个火红的身影,吕建当时大惊失色,惊恐的直接躲到了娘的背后:“你别过来,你别过来,我是有小姨子的人啦。” 满屋子人都一起欢笑起来了。 一家团圆,娘就安排:“你们都老大不小了,明天,我请一个媒婆,让王管家再备一份聘礼,登门求亲。我估计着,这次王侍郎该不会拒绝了吧。然后呢,就在今年冬天,建儿再回京师猫冬时候,就把婚事办了。” 王语嫣娇羞低头,吕建连连点头:“一切但凭娘您做主。” 但说这话的时候,吕建的心是相当纠结忐忑的。自己这里完婚了,那边洪秀清该怎么处理呢? 娘似乎看出了吕建的为难:“秀清那个丫头也不错,我和语嫣已经说好了。明日,我同样请个媒婆,到洪大人府上,向洪夫人提亲。到时候,你将她们两个都娶进门。” 吕建大喜。自己终于在这万恶的封建时代,享受这万恶的封建时代,左拥右抱的福利了。 王紫嫣却不愿意了:“那两个都便宜了他,那谁大谁小啊。我姐可是不能做小的。” 语嫣小声道:“能和建哥哥在一起,做小我也愿意。” 娘就笑了:“平妻,是平妻。” 这是大事,锦衣卫第一时间将这事通报了皇上。 第二天一早,吕建准备到商行总部去看看,结果没出门呢,天使上门了。 莫名其妙的吕建接旨,感情是皇上赐婚,将大明英国公独女,大明皇后干姐妹,大明郡主赐婚给吕建,与语嫣秀清同日完婚。 然后老国公,小胖子张之及闪亮登场,理直气壮的直接索要聘礼,少了还不行。 这下,弄得吕建真的手足无措了。 一龙三凤,一个温柔可人,一个泼辣豪爽,一个睿智沉稳,这下,自己的家可就热闹了。 不能再去商行了,赶紧进宫谢恩吧。 第229章 紧急安排 吕建再次来到了西海子康宁宫,向天启谢恩。 天启的精神的确比昨日好了些,至少精神上好了许多。 谢恩完毕,天启道:“你的四海商行,你就不要再回了,赵四海做的非常好了。朕给你十万银子,赶紧去皮岛毛帅处,将这笔银子交给他,这是朕对他的补贴赏赐。然后你就安排盐场问题,要尽快出盐。不过先期的盐,朕先从国内盐场调拨一些,从国库调拨一些棉布,给林丹汗和巴特送去,以显示我们的诚意。” 看来,这次天启是真的上心了,皇家商队的事,还没和群臣商量呢,他这是要做了再说,弄一个既成事实。 “你把盐场建好后,立刻交给得力的人打理。你马上回来,上任北市舶司,将市舶司建起来。总部吗,就设在西北吧,也方便你三方照顾。” 吕建咧嘴:这是要把自己困在西北了。 不过也好,自己放弃了和王侍郎的恩怨,也就不再迫切追求三品官了。能在西北清静的做自己的事,不再每日和那些大臣扯皮,也不错吗。 “臣遵旨。” “你要尽快把稽查队建起来,严密封锁其他的人,再往蒙古贩卖走私食盐和布帛。保证我们蒙古计划顺利进行。” “臣遵旨。” “今年冬天,你完婚之后,就带着你三个媳妇去西北吧。” 没有提娘和小妹,还是在拿捏自己的命门呢。不过放三个媳妇和自己在一起,其实有张妍大郡主监视自己,那不还是一样?要不你将英国公,你这皇室死忠的女儿,赐婚给我的目的是什么? 别以为我傻。 “臣遵旨谢恩。” “好了,你现在就去办差吧。” 吕建退了出来,魏忠贤早在门口等着呢。笑眯眯的看着吕建:“恭喜兄弟高升,恭喜兄弟三喜临门。” 吕建笑着感谢。 魏忠贤笑着咨询:“你说,这皇家商队,放谁做这个头好呢?” 吕建笑道:“其实老哥你早就有了人选,还何必装腔作势的问我呢?你不觉得你很假吗。” 魏忠贤哈哈一笑:“你是最着名的奸商,商业人选你最在行,这还真得你给举荐举荐。” “你老哥的心思还不是,感激我弄出个商行,还给我一个人情。” “咱们兄弟,互相之间都要好好合作,互相帮衬吗。” “那好,这个人情我领了。我看公公张导和公公李正不错。” “你怎么评价他们?” “张导唯皇命是从,那都到了每一句话,不加上一个皇上说了,他都不会说话的程度了,所以,他不会把商队的事弄偏了。” 魏忠贤谨慎点头。“那李正呢?” “李正公公会变通,善于察言观色,正好和张导的谨慎教条相辅相成。两人互补,一定能将事情做好。” 魏忠贤拍手:“好,那哥哥我就听你的,就他们两个人了。等一会我就将他们两人叫来,你再给我派出一个,和你经历过整个过程的人,来帮衬一下,商队就立刻起行。” “我这次带着的护卫里,正好有一个人选。”然后对着站在远处自己的护卫招呼:“王茂,过来。” 这个叫王茂的是吕建的贴身护卫,出使全程都在场。 “参见大人。” “在蒙古谈判,我和齐飞先生的规划,你全程参与,你知道我的安排目的了吧。” “属下知道。”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转属皇家商队了。你将是皇家商队的军师,好好的把商队,把我的计划贯彻好。” “是。”但脸上却充满了不情不愿。 魏忠贤怎么看不出来,过来道:“王茂将军,现在是什么级别?” “在下是护卫队排长。” 吕建就解释:“相当于百户。” “好了,那咱家就禀明皇上,让皇上赏赐你一个世袭锦衣卫千户。” 这个可是天大的恩典。 锦衣卫也是皇家亲军,收入支出,都是内帑出。所以,他们才敢跟官员们,不管你级别多大,都不假以颜色的。 而锦衣卫的官,也是皇上可以不经过内阁吏部,就赏赐的。 现在大明世袭的锦衣卫百户千户,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都是皇上对有功的文臣武将的奖赏。 但这种奖赏的,却几乎都不当职,占用了内帑大笔的开销。成了大明的一个不小的负担。 面对这样的恩赏,王茂看向了吕建。 吕建就上去一脚:“小子,高升啦,还不叩谢九千岁。” 王茂这才跪在地上,给魏忠贤磕头谢恩。 吕建就再叮嘱,“好好干,我期待你给我完美的完成我的计划,为大明建功立业。” “属下谨记大人教诲,一定把大人交代的事,做好。” 这事办完,魏忠贤伸手:“走吧,跟哥哥我去领银子吧。” “你就真的不能让我喘口气吗?” “皇命紧急啊,还喘什么气啊,你得像哥哥我这样,累死拉倒。” 吕建就无比心疼的道:“哥哥,你胖啦。” 当时就被魏忠贤,追了半条街的打,看的沿途官员一个个目瞪口呆。 不管怎么说,也得回商行一趟,向赵四海和赵河,把自己建设盐场的目的意义说明白,征求他们的同意。 不能为了国家利益,而损害了商行的利益,两头都得兼顾吗。 四海商行总部,吕建赵四海和赵河,围坐在一起,听吕建介绍这次草原签订的盟约,还有那巨量的食盐贸易,决定四海商行,在东江镇开办盐场的事。 赵河不由皱眉:“我知道开办盐场是赚钱的,但按照先生上缴盐引,上缴盐税,再加上批发给皇商队的价格,咱们是赔钱的啊。” 赵四海却不在乎:“为国大计,即便赔点也必须做。” 赵河摇头:“这不是赔不赔钱的问题。东江镇的皮岛,面积狭小,岛上却干旱少水,树木都难以长高,根本就没有可供应,煮那么大量盐的柴草。” 皮岛,虽然身处渤海里,但却是一个干旱少雨的气候,再加上从西伯利亚刮来的风头强劲,岛上连高大的树木都没有。 而这个时代,沿海获取食盐的办法,还是以煮盐为唯一办法。究其原因,就是用海水晒出的盐,苦而有毒,不能实用。 如果按照这个办法,扣除铁锅消耗,人工时间消耗,还有柴草消耗,再加上两个上缴,一个价格,不赔钱,都见鬼了。 吕建一笑:“赵河老哥哥,我会用别的办法制盐。成本将比煮盐降低十倍,产量将是两淮的盐总量的五倍。而我把盐场建在皮岛的原因,不单单是帮助毛帅为国,更是要封锁我的技术秘密,还有就是利用皮岛是朝鲜的地盘,少了许多官府的麻烦。”然后笑着,信心满满的道:“我保证,皮岛盐场,将是未来,我们巨大的收入来源。” 第230章 申领装备 现在的赵四海,已经对吕建产生了盲从心态,对于吕建这样的野望,他深信不疑。 “我同意先生的决定,现在举手表决吧。” 赵河谨慎道:“我保留意见。” 二比一,其实已经成为定局了,但赵河的态度更可取。 “这样吧,我现在只要五万两的本钱,如果赔钱了,我自己掏这些本钱。” 赵河赶紧解释:“先生误会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吕建笑道:“我当然知道哥哥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为商行广大的股东好。” 赵河道:“我就是怕下月底,股东代表审核通不过。” 吕建理解:“这事就这么办,先期的投资我掏,如果实现了我的目标,那扩大追加的,就由商行掏。” 赵河松了一口气:“这个倒不必,先期的这五万银子,就咱们三兄弟出,先生大胆去做吧。” 在魏忠贤那领了银子,但银子,在东江镇,没有多大用处。 武器粮食才是至关重要的。 吕建决定,走一趟工部,去为东江镇求请一批装备。 这个年代,工部核发武器装备,那得兵部审核。 “老哥,你也知道,毛文龙也是皇上亲自选拔的。在大朝会上,皇上还以睿智英明,向群臣表示了皇上知人善任的决断。” 这一点魏忠贤知道,就是在那次,吕建平叛报捷的大朝会上说的。 “皇上欢喜,才有这么一说。当时大弟你也在其列啊。” “但是现在毛帅那里艰难无比,他随时要面对建奴的打击。现在他缺粮缺兵器,什么都缺,万一哪天他一时不慎,取得了小败,那不就少了皇上的面子了吗?” 魏忠贤点头赞同:“尤其那帮东林混蛋,就是瞧毛帅不顺眼,到时候一定会落井下石的。” “所以呀,我们为了维护皇上的面子,保住毛帅,我这次准备将皇上赏赐的银子,拿出一部分来,给毛帅在工部,申领一批军械。” 这个年代的工部装备,不是白白申领,那是要有申领的手续的。也就是回扣。 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各地军队,刀枪不齐,盔甲朽烂不堪,但依旧不愿意申领装备的原因。 即便你拿出来回扣,但你领到的装备也是破烂不堪,惨不忍睹。 萨尔浒之战,堂堂的山西总兵杜松,领到的就是已经腐烂不如废纸,只是在外面涂了一层油漆的头盔。结果仅仅是一支流矢,就射穿了他的头颅,导致他率领的山西军队,转眼崩溃,继而带动了整个战役的失败。 而他们即便得到兵部下拨装备的公文,他们也是拿不出申领军械的回扣的。 因为一套完备的装备回扣不多,也就是区区二十两银子。 可是多年积欠军饷钱粮的各地军队,连饭都吃不饱,还哪里有这一笔巨款,去领取那些让人简直惨不忍睹的装备呢? 他要给毛文龙带去足够的粮食储备,才能让天启七年冬,阿敏进攻东江镇和朝鲜的时候,他再不像历史上那样,吃着同伴尸体和阿敏的大军苦战。 魏忠贤笑了:“你这个人我说是含蓄吧,你有些过头。不就是想让兵部批一批装备吗,那都是咱们儿孙管的,至于绕这么大的弯子吗?小事一桩。我这就让崔成秀给你拿批文来。” 小太监跑去兵部了,不大一会儿就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递上了调拨装备的批文。数量的那一栏,是空的。 意思相当明白,我批给你了,但是你能拿出多少钱,领取多少装备,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你不能再为难我,让我和工部舍脸。 这些回扣,可是工部上上下下,近万人的福利待遇。在别人饭碗里扒食,那不厚道。 不过吕建已经非常满足了。 按照现在的回扣标准,他准备给毛文龙,运去两千套齐全的装备,估计够他300干儿子的亲兵,一千干孙子的装备了。 那可都是毛文龙真正的战斗骨干,他们都身怀对建奴杀害亲人的刻骨仇恨的。之所以拜在毛文龙的膝下,这可跟拜在魏忠贤的目的不同。拜在魏忠贤膝下的都是求升官发财的,而拜在毛文龙膝下的,那是求战,求死的。 带着大车小辆,来到了工部。 现在的工部,并不是王工厂大爆炸的火药局,所以,整个巨大到让人震惊的武备仓库,依旧完好无损。 进库登记,说明来意,管事的鼻孔朝天,但一见一次提两千套装备,立刻缓和了脸色,一只肥羊,这个月的分润有了。 走完了程序,收缴了银子,摇晃着手中的钥匙,晃晃悠悠的来到一座巨大的仓库前。命令库员,费力的推开大门,一股霉变恶臭就扑面而来。 吕建不由皱眉。就凭借这味,就没有什么好货了。 “这位大人,进去清点搬运吧。”这个仓大使懒洋洋的道。 进去,翻动盔甲,棉甲等内衬,都长了白毛。 再看刀枪,都已经锈蚀。 而战靴,那就更不堪了,靴子面用手指一碰,都能捅出来一个窟窿。 而那些军装,都已经褪色了。 这帮混账,这么多装备,就这样宁可霉烂在库房里,因为没有回扣,就坚决不给战场上的将士。 但现在,吕建还就得要,因为除了这里,大明严格规定有些东西,比如盔甲,和弓箭,你是不能直接制造的,若是那样,就算谋反。 先给毛文龙带过去吧,聊胜于无吗。 正在搬运呢,大门口路过一群官员,一个肥胖的家伙,在众星捧月中扬长而过。 结果刚刚走过吕建身边,那个官员竟然停住脚步,看着吕建:“是东家,是东家啊。吕大人,什么风把你给吹这里来啦?” 说着,直接跑了回来,给吕建施礼。 吕建一看他胸前的普子,感情是个三品的侍郎,连忙施礼拜见:“下官——”这个胖子立刻双手扶住:“别,官场上你我是同僚,据说这次皇上还特意为你,开了北市舶司。被皇上如此宠信,让人羡慕。但从商行里,你是我的东家。我可和东家说,上次股灾,我是坚信东家你的忠诚的,我就没买,不但没卖,还抄底买了一批。托您鸿福,我还大赚了一笔。这么算,你是我的财神爷,我可不敢受财神爷的礼。” 说完不由自主的哈哈大笑起来。 一听眼前就是四海商行,真正的第一东家,凡是手中有股票的,就都跑过来见礼,干脆有人还打趣的直接称呼:“下官拜见财神爷。” 弄的气氛一时热闹无比。 工部侍郎就问:“东家,明年商行还有什么大动作?先透露一下,也好让我们乐呵乐呵。” 吕建为了拉拢这个侍郎,也就不隐瞒的泄露商业机密。反正这事,明后两天就会正式公布了。 “我出使草原,这事大家知道了吧。” 大家小鸡琢米一样的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东家真是大手笔,一下子就做成了千万担食盐的大单。只是可惜,那是皇商队的,和咱们商行无关啊,可惜,可惜了。” 就在大家一片惋惜中,吕建笑了:“但是呢,这千万担的食盐,却是要咱们商行供应。” 一下子,就将在场所有的人,都变成呆傻了,一个个口角口水直流。我的妈呀,这得是多大一笔收入利润啊。 擦了一把都快打湿前胸的口水,这个侍郎就问:“那东家到这里干什么来啦?” “这不,皇上要求我将盐场建在东江镇,我领一批装备,也好求东江镇的将士们,给咱们保护盐场。” 这理由,太贴心了。 侍郎对着那个仓大使大吼:“你个混账东西,你没有商行股票吗?东家领装备,是为了保护咱们的钱,你还给东家这些破烂。我可告诉你,到时候,盐场有了损失,让我们损失,我和同僚撕碎了你。” 这个仓大使就委屈的说:“可是,东家交了五万两的银子啊。” 这下,这个侍郎大怒,上去就是一个嘴巴:“我打死你个不开眼的。”同僚也对他怒目而视。 侍郎转头,陪着笑脸:“东家,这规矩不能破啊,还有上下上近万张嘴,指望着这个吃饭呢。” 吕建笑着点头:“理解。” 侍郎就又对那个仓大使怒吼:“还愣着干什么,甲字一号,全副盔甲装备五千套。” 再打开甲字一号库,这里的装备都是崭新上成的。 侍郎笑道:“这些盔甲兵器,都是采购咱们滦县钢厂自己产的,质量绝对是上成的,这叫里外便宜不出咱们家。而那些军装,也都是采购的松江布,东家可还满意?” 吕建当然满意,连连表示感谢之后,告诉这群眼巴巴:“今年的股票一票难求了,但明年,商行还是要发行股票的,记住了,赶紧积攒银子,准备抢购吧。” 大家立刻对这位财神爷感谢参拜。 这是整套的盔甲刀枪盾牌,还有棉服夏装,这下,值了。 同时,理解这才真实的感受到了直接商行捆绑的效果了,一切都在如自己设想的那样,完美的发展着。 第231章 拜见袁可立 将足足五千套上品装备装上车,在朝天门上了运河船只,一路到了天津卫,再装上海船,一路到登莱。 明朝海禁,但归登莱管辖的天津,袁可立坚决不进行海禁,目的就是给东江镇毛文龙,留口喘息的空气。 袁可立,是大明最着名的能臣忠臣,是天启的经筵老师之一。关于他为官的历史故事流传甚广,无不为他的刚正不阿而钦佩无比。 而正是他做登莱巡抚的时候,一直和压制东江镇的阉党,还有东林党据理力争,为毛文龙争取一些军费。 而且他坚持对朝鲜开海,让毛文龙赚取途径他那里的海商,一点税收,才使得毛文龙没被自己人困死,饿死。 而他被武之望取代之后,东江镇的状况就急转直下了。 现在,吕建已经将武之望,困在了山西位置上,他想抢袁可立这个位置,不大可能了。然后自己在经济上,再帮一把东江镇。那么,皇太极的苦难,就将延续下去了。 见到这个老头时候,吕建就感受到,这个老人家的不苟言谈。 “吕大人,你这次去东江镇,是为公办事,还是为私经商?” 吕建就将自己的全盘计划,都说了出来,最后道:“下官还是那句话,官督商办,将对蒙古的贸易掌握在我们手中,控制蒙古为我所用。” “你的官督商办,办法好是好,但你督办地瓜,却是你自己这个官,督办你自己这个商。那不还是你在经商。在做借官府之名,行经商之实,为你自己牟利?” 这么说,吕建就有些不愿意听了:“难道大人认为,有更好的办法,办好西北事吗?” “没有。”老人家还是一个坦诚的人。“但你这次蒙古事,弄出个皇商来,难道就不能采取插赏制度吗?” “天启元年的插赏制度,起到了什么作用呢?对我们大明有什么利益呢?到天启五年,不得不停止。如果插赏制度可行,那为什么不行了?” “所托非人。” “那为什么不用官督商办的办法,来再试试呢?” “又是这一套。”袁可立不屑的冷哼。 “不管哪一套,不管是黑猫白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至少这次我的这个办法,是逼迫了蒙古人东归,去为我们大明牵制压迫皇太极了。至少他们能缓解辽西的压力,至少能为我们带来充分的贸易利润,让我们有钱养兵了,难道不是吗?” “你做为朝臣,受到皇上的重要,怎么能一味的言利?这不务正业啊。” 吕建最不爱听的就是这话,当时反驳:“我本来就是商人,我本来就想老老实实的经商,无拘无束的,过我锦衣玉食悠闲日子的。但您是皇上老师,您也不是不知道,我几次婉拒了信王要我出仕的要求,我也严厉拒绝了魏忠贤的邀请。还不是皇上和他们两个人,生拉硬拽,非要我做那被天下人戏称,地瓜钦差的劳什子官。您老以为我愿意啊。” 这个倒是说的实在话,袁可立也无话可说,在心中还为吕建惋惜了一下:“这可怜娃啊。” “而您老一味的指责小子重商,不务正业,那我在西北用商业运作的办法,取得的成就,那是有目共睹的吧。” 袁可立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既然用商业的办法更能控制蒙古人,那我们为什么非得要动刀动枪呢?一面赚钱,一面为国,这何乐而不为呢?” “你如此做为,就不怕日后被人猜忌吗?” 吕建一笑:“我知道谁在猜忌我。但您老看看,我在西北,有三边总督,陕西巡抚,山西巡抚看着我,我能翻出什么天?这次皇商,真正掌控的是皇室,成员都是内操太监,他们又能翻出什么天?我即将的盐场,孤悬海外,我又能翻出什么天?而最根本的,我所有的商业,都是股份制,您以为儒家在娘胎里教育的忠君思想,是白教导的吗?如果我有什么异样心思,那些从骨子里,就受到儒家文化影响的股东,第一个就会掀翻了我,您说是不是?” 袁可立脸色稍缓:“算你小子有自知之明。如此,好自为之吧。” 这话就有逐客的意思了。 吕建也懒得和这个老古董,笑比哭难看的老人说话了,于是站起来讪讪道:“只要您老理解,不,了解我的初衷,小子就心满意足了。小子告退。” 这注定是一场不愉快的会面。 袁可立看着他:“老夫让你走了吗?” 吕建被噎的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老师傅,还有什么指教?” “难道我老人家,还管你不了一顿洗尘宴吗?” 有这么请客的吗,都这样请客,还不得把客人气死啊。 酒宴根本就不如一个大户人家吃的好。萝卜白菜,对了,还有徐光启的土豆,就是主料。 “为什么不上一条鱼,让小子尝尝鲜呢?” “你以为渔民打鱼不辛苦吗?你要吃鱼,给我一个吃鱼的道理。” 吕建一笑:“请问老人家,渔民打鱼是为了什么?” “当然是养家糊口了。” “但按照老人家的说法,大家同情渔民辛苦,都不买渔民的鱼,那么他们卖不出去鱼,还怎么养家糊口?我们主动吃鱼,多吃鱼,才是真正帮助渔民,体恤渔民啊。” 袁可立想了下:“你说的有道理。那么按照你的说法,那就应该每天山珍海味啦。” 吕建一笑:“如果花自己光明正大得到的钱,每日山珍海味,我认为这也无不可。” 袁可立再次展现了他笑比哭强的一笑:“虽然诡辩,但还算有道理。”然后吩咐总管:“去街上买条鱼吧。” 老管家有些犹豫“老爷,这个月的开销已经透支了。” 吕建就感动了,一个天下第二巡抚,掌握三千条战舰四万水师,掌握两万陆军骑兵的帝师,竟然混到这样的拮据。如果天下官吏不要多了,有一半这样操守的,那何愁天下不宁啊。 “算了,小子是有名的多金,干脆,老管家,请到街上最好的酒楼,买一个上等席面过来,给老师傅打打牙祭。”然后伸头询问:“老师傅喜欢什么酒?” 袁可立毫不客气:“花雕最好,老夫我已经能有五六年没喝过了。” 转头吩咐赵虎:“去跟着老管家,买两车花雕过来。” 袁可立没有阻止吕建烧包,只是满意点头:“老夫说好了,这只是酒友之间的爱好,你可别求我办事,求也不给你办。” “是,是是,我不求您老人家办事,但那咱们就公事公办。” 第232章 初见毛文龙 面对袁可立拒人千里的态度,吕建也郑重道:“这次,我不是以私人关系求您老办事,我是公事公办。” 袁可立郑重起来,“你说。” “皇上有旨,命本官犒赏东江镇,请巡抚大人派船送我去东江镇。” “老臣接旨。那要派多少呢?” “一百条三千料战舰吧。” “干什么用这么多?” “因为皇上赏赐了东江镇银子,本官恐怕毛帅用不上,所以,本官要全部购买粮食布匹,铁料,给他带去物资。” 这下,袁可立一直黑着的脸,总算露出了开心的笑,虽然还是笑比哭好看不了多少:“好,好,这舰队我出了。” 剩下的谈话就愉快的多了,美酒佳肴十分受用,虽然,袁可立老师傅依旧板着脸训人,但吕建已经甘之如饴了。 “要不要来我山东,做我副手?”袁可立提出了邀请。 “您老得了吧。您邀请我来,还不是想要我,给你平了白莲教叛乱?难道你的两万马步军,连对付一群乌合之众都不能吗?” 袁可立就长叹一声:“白莲教可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他们有教义蛊惑,是一群有信仰的逆贼。尤其他们那所谓的刀枪不入的胡话,更让逆贼们敢于拼杀,实在难缠的很。 而老夫虽然有马步军两万,却缺敢死良将。那帮贪生怕死的家伙,率军出征,离开老夫看管,就只会索要开拔使费,只会克扣贪污,让出征的将士叫苦连天。士兵抱怨,还不如在军营里待遇好,老夫有什么办法?” 吕建眼珠一转:“那您可以借将啊,当初我就是这么干的。” “老夫借谁啊,谁还能比你能啊。” 终于得到了老师傅的认可,吕建不由得意:“据我所知,现在在户部任主事的卢象升,两臂双骨,力气过人,一条四十斤大铁枪,有万人敌之美誉。而且此人深熟兵法,又为人刚正耿直,却屈才在户部故纸堆里,您何不借来一用?” 崇祯二年十月,皇太极入寇京畿,那时候,卢象升破家,组织了几千乡亲义勇勤王,死伤惨重。 那么,现在就把他弄到袁可立的帐下,掌握兵权。到时候,卢象升就可以率一支精兵救援北京,那作用就更大了。 对于卢象升,袁可立没听说过,但吕建的举荐他还是上了心。不久专派人考察了卢象升,果然如吕建所说,并且比吕建说的更好。 于是,袁可立就毫不犹豫的将卢象升,从户部冷板凳,要到自己的麾下,先保举做了登州知府,加登莱兵备道,然后命他率军,围剿山东贼寇,战绩斐然,转眼平乱成功。 两人分手,吕建抓紧采购,粮食布帛药材食盐,等等,最终只留给毛文龙一万两零花,就坐着巨大的战舰,驶进了茫茫大海。 面对一望无垠波澜壮阔的大海,面对海浪如山,出生西北的吕建,就有了一个强烈的感觉,于是,手扶船舷,面朝星辰大海张口:“呕——”他吐了,吐的是昏天黑地。 什么大海星光灿烂,什么大海海天一色,上船前,还想再剽窃一首诗以舒发感慨,这时候都和他无缘,就趴在船舱里狂吐。 等到了皮岛的码头,船舶靠岸,大家是连抬带抱,把面条一样的吕建抬下船,和早就接到通报的毛文龙见面的。 毛文龙气势威猛,但战袍破烂,盔甲不全,战靴都露出来了脚趾头。他都这样了,可见东江军惨到了什么程度。 但也正是他如此这样,才让东江镇所有的将士,都甘愿追随他赴死。 “毛帅,离我家大人远点,要不他吐你一身。”略微比吕建身体素质强一点的赵虎,忠告毛文龙。 结果毛文龙推开他,直接把吕建背了起来:“吕大人是我东江镇的恩人,我背他回衙门休息喘息。” 然后不管大家什么样的眼光,就将吕建一直从码头,背到了自己的衙门。 所谓东江镇总兵衙门,其实就是大一点的茅草房子,四处透风,也不能遮风挡雨。 毛文龙将吕建按坐在了主位,退后几步,率领东江镇所有将领,轰然给吕建跪倒:“感谢大人,给东江镇送来五千杀奴保命的盔甲。” 稍微缓过点劲来的吕建,连忙挣扎站起搀扶:“毛帅万万不可,折杀下官了。这不是下官办的,这是皇上亲自赏赐你们这些,劳苦功高的东江镇将士的。” 然后看看四周,讪讪道:“毛帅,吐了三天三夜了,这脚一落实地,我饿了,能不能先弄点吃的。” 毛文龙对吕建对自己,不是像那群文官一样,一上来就端着个臭架子,劈头盖脸的批判,而是这样的亲和谁便,毛文龙对吕建的感觉就更好了。 当时大手一挥:“我老毛,早就为大人备下酒宴。来人,上酒宴。” 酒宴上来了,就是海蛎子,毛蚶子,不知道什么的鱼,没油没调料的,倒是摆了满桌子。 再看满帐众将,一个个看的口水直流的样子。再从房顶掉下一个虫子,吕建就没了胃口。 毛文龙也看到了一群自己的将军,垂涎欲滴的样子,当时一瞪眼:“这没你们的事,都给我滚出去。” 众将这才不舍的走出去了。 毛文龙尴尬:“大人官高爵显,更有万贯家财,当然每日锦衣玉食。我这里寒酸,只能用这些特产招待,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吕建嘴里谦逊,却又吩咐赵虎:“回我的船上,命令他们卸货,然后把我们的吃喝送过来。对了,别忘了把我送毛帅的酒拿来。” 请毛文龙坐下,询问了现在东江镇的状况。 毛文龙第一次当着朝廷官员的面,介绍了自己真实的情况。 现在,毛文龙的东江镇,实际占据的有辽东半岛的金州,复州和永宁。朝鲜的铁山,也设立了总兵,也在其掌握。 而辽南大部,包括鞍山岫岩等地,都是他的游击区,时刻威胁着后金侧后,对整个辽西防线,是巨大的支援。在战略上,形式一片大好。 但大量不愿做奴才的辽东百姓涌入,再有大明文官惧怕毛文龙成为藩镇,自己的封锁,朝鲜惧怕建奴的不予配合,造成东江镇物资奇缺。真正是疲矣,穷矣,困矣,惨矣。 但即便这样,也还在坚持。 第233章 选择东江镇的原因 孤悬海外的东江镇,对整个大明抗金,是起到了巨大作用的。 比如天启五年正月,努尔哈赤率兵进攻宁远。毛文龙即派部将林茂春、王辅率军进攻海州,派部将杜贵、曲承恩直入沈阳。行动极为迅速,“东兵之进而捣沈阳以覆其巢,攻海州以遏其归者,已先奴一日而发,亦綦神速矣”。 努尔哈赤在宁远城下仅仅待了两天(正月二十六日——正月二十七日),就不得不还救根本。这才有了宁远大捷。否则宁远大捷,还不知道怎么样的结果呢。 正说着呢,码头上传来了一阵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中间竟然还夹杂着嚎哭声。 毛有德兴奋的大步进来:“干爹,吕大人给咱们要来了五千副装备,但那可是全副的啊。盔甲刀枪盾牌,还有冬夏两套衣衫,那可都是新东西,都是好东西啊。” 身后追过来的毛守义也兴奋的汇报:“还有粮食五万担,棉布,还有食盐,食用油及其多。” 毛可喜也兴奋汇报:“还有银子,足足一万两啊。” 毛文龙闻听汇报,赶紧站起,再次跪拜感谢:“我接到公文,有五千副装备,却没想到是这么好,这么全的装备。还有那么多的日用东西,这可都是我们东江镇急需的啊。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这可是自打我们东江镇开镇以来,从来没获得到的待遇。这下,我们的战斗力就提升了几个级别了。” 吕建亲手扶起来:“这都是皇恩浩荡,皇上对你们的体恤。我不过是略微变通一下,走了个人情罢了。不值一提,快快请起。” 毛文龙起来,给吕建介绍了身后的三个义子。 吕建接受了他们一一跪拜。 三顺王中的两个,还有一个是三顺王之一的老爹,这下,自己算是看到活的名人了。 这三个人对满清历史的贡献,是非常巨大的,那是不是自己现在就下药弄死他? 但再想一下,也就放弃了。 现在,他们还都是和女真人,有着血海深仇的,其中三顺王之一的耿仲明的老爹,就是眼前这个耿尽忠,还战死在抗清战争中呢。 之所以最终他们叛变,先是袁崇焕擅,擅杀了他们极其忠心的义父毛文龙。 袁崇焕被剐之后,尚可喜和孔有德多次上书崇祯,为其义父平反。但崇祯为了曾经给袁崇焕,擅杀毛文龙背过书,他绝不认错。即便历数袁崇焕之罪的时候,已经有了一条擅杀疆臣一说了,也坚决要保住他的面子。 而被袁崇焕拆分的东江镇这两个人,被安置在了山东,备受武之望打击。最终不得不愤而造反,攻破登莱水师大营,逼水师总兵张大可,一家自焚殉国;然后掳掠登莱铸炮工匠几百人,抢掠登莱水师上千条战舰降清,请求满清为义父报仇。 实际,他们真的和吴三桂降清,有本质不同的,他们才是真正被逼的。 如果自己这个穿越灯塔,不让袁崇焕杀了毛文龙,保住东江镇,那他们三人,就是真正的抗清英雄,而不是可耻的汉奸。 好吧,那就让自己执行英雄养成计划吧。 赵虎将自己爱吃的饭菜拿来了。不等毛文龙撵人,吕建热情的招呼他们三兄弟同席。 拍开泥封,要给毛文龙倒酒,但毛文龙只是拿起酒坛子闻了闻,夸了声好酒,就放下了。 三兄弟也是如此。 吕建奇怪:“难道诸位不善饮酒吗?” 毛文龙一笑:“我们都身在敌后,危险无处不在,军情转眼就会发生,不敢饮酒误事。” 毛可喜讪讪道:“再说了,我们穷,怎么有酒可喝?” 毛仲明也道:“即便缴获点酒,还要给伤员兄弟擦拭伤口呢,更不能喝了。” 不喝就不喝吧。 然后毛文龙试探着问:“大人此次劳军,可还点校东江镇的军队?” 点校别人的军队,是武将大忌。文官们多次想要点校东江军,知道他的真实数目和战斗力,为此不惜以断绝东江镇的供应为胁迫,逼其就犯。但桀骜不驯的毛文龙,就是坚决不许。所以,毛文龙就和文官集团,闹的非常僵。 这次,毛文龙如此问,是的确这回,吕建给他带来的东西太多,太好了。他不得不卖吕建一个人情。 吕建一笑:“点校东江军,我没有得到皇上的旨意。其实我来,也不是这个目的。我何必操那个心?” 被吕建这么一说,刚刚还是有点委曲求全意思的毛文龙,这下把心,更提到了嗓子眼。 点校军队不是他的目的,他还有更大的目的,是什么?干脆夺位兵权? 三个义子也警惕了起来,也想到了这点。就想,吕建若真的那么做,三人就准备带着三百义子,一千义孙,和吕建拼了。 这一下,气氛就诡异了起来。 吕建笑了:“毛帅不要多心。我的意思是,我来的目的,是要租赁皮岛一块滩涂。我的商行在这里,雇佣你的难民中的青壮,开一个盐场。” 这个目的一说出,让在座的4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吕健就笑着向他介绍:“我头段时间,去了一趟蒙古,和蒙古林丹汗,签订了一份垄断食盐贸易的协定,我每年要向他提供一千万担食盐。” 当时毛文龙大吃一惊:“要这么多食盐,大人您想做什么?” 吕建就笑着向他阐明,自己垄断食盐的目的:“只要林丹汗垄断了整个草原的食盐,他就能够有能力,团结其他蒙古人,威胁后金的北方,而又被我控制。到时候我让他出击,他就必须出击,我让他打谁他必须打谁。这样他就成了咱们大明,一条最忠实的狗。而我在您的皮岛开办盐场,目的也要用盐场的税收,给你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支持。即便朝廷里那群混蛋,依旧限制你,打压你,但有我这一千万担,每年不少于五十万两银子的收入,你也能够兵强马壮。在南面,继续牵制打击后金。” 毛文龙大喜过望:“大人布的好局,这样一来,我有能力主动出击,又可以和林丹汗南北呼应,这一回有的皇太极受了。” 然后话风一转 在这里开办盐场,毛文龙是举双手欢迎的,但也不得不好心的提醒这位恩人:“我感谢吕大人的好意。但我这里地势狭窄,而且常年多风,岛上没有多少柴草,是无论如何也完不成那么大数量的,那会坏了大人的良苦用心布局。在大陆上,有那么多沿海的好地点,为什么吕大人还要在这里建设盐场呢?” 毛文龙还是有公心的,否则也不至于,在朝廷那样的打压下,依旧是无怨无悔的,做这个后金钉子户了。 吕建一笑:“我之所以把地址选在你这里,是有我自己的考量的。我若是在大陆上设立盐场,那么其他的盐场,就会和我产生敌对关系,他们是不会让我安生的。 而按照国朝的惯例,虽然现在食盐不专卖,但都由盐运史和巡盐御史管辖,那东西实在烦人。他们只能坏事而不能成事,我得尽量避开他们。” 同意对御史没有好感的毛文龙一听吕建这么说,立刻就和吕建有了共同语言了。这就是毛文龙之所以,坚决不接受文官监军的原因之一。他是实在受不了文官那种重文轻武的做派。 当然还有其他原因,那就不能细说了。 “还有一点就是,我要是在内陆开设盐场,那税收就得上缴朝廷;但你这里不同,因为名义上皮岛是朝鲜的土地,大明还不能上朝鲜这里来收税。所以我这笔税收,就会落入你的口袋,真正起到我想要的作用。” 毛文龙率着三个义子一起站起来,再次给吕建施礼,感谢了他的照顾拳拳之心。 吕建继续说道:“而我选择你这里还有一个原因,这是我自己发明出来的,新的制盐方法,这种技术是需要保密一段时间,才能让我获得足够的利润的,你这里地点正好。” 第234章 出盐 听说了吕建选择皮岛开办盐场的原因,毛文龙当时拍的胸脯保证:“这个大人放心,只要我东江镇在一天,一天你吕大人不说解开秘密,这里就绝对不会有秘密泄露出去。” 吕建拱手:“那就拜托了。” 皮岛的地形,是南北狭长,东高西低,在这片狭长的岛屿上,西面有大片的海滩,正适合建设盐田。实现晒盐技术。 之所以这个时候整个明朝,还没有在沿海实行晒盐,原因就是有一道技术门槛,人们还无法通过。所以晒出来的盐,苦涩有毒,人畜是不能食用的。 因为他们通过晒盐,将海水里面的硝,混杂在了食盐里了。 其实解决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将海水先晒一遍成卤水,在这期间沉淀下里面的硝,然后再将卤水二次晾晒,那就出了美味的海盐。 打发走了登莱舰队,吕建就开始带着新任命的,商行皮岛盐场总管徐文兵,在这里紧急运作。 皮岛上不缺人力,那些不愿意被奴役的辽东百姓,纷纷逃到毛文龙的控制区内,成为了难民。 这时候的毛文龙,本来想将这些难民,海运到山东去给予安置,然而山东布政使,却坚决予以拒绝,即便袁可立多次请求,也不予同意。 也是,山东这几年多灾多难,天灾人祸下,流民本来就不少,流寇土匪遍地,让山东各级官府头疼。 如果在放几十万,性格更加彪悍的辽东难民过来,那整个山东的形势,将会更加恶劣。所以山东官府就激烈的弹劾毛文龙以邻为壑,坚决堵住辽东难民,渡海回归。 所以这些难民,就只能滞留在毛文龙的辖区。然而毛文龙都自顾不暇,单单凭借占领的辽东半岛,实在不能够解决他们的生计,只能任凭他们自生自灭。 吕建在难民中,招募上了万的盐工,给予他们足以养家糊口的工钱,开始开垦盐田。 这不但解决了皮岛难民生计,而且工程进度极快。 当第一批盐田放入海水之后,多风少雨的皮岛气候,在5天的时间之内,就产出了卤水,然后再将卤水,提到另一块盐田继续暴晒。 而就在这卤水的盐田里,就留下了薄薄的一层黄色的硝。这东西纯度极高,日积月累之下,吕建就能够向朝廷的工部,再售卖这优质的硝。想一想那时候大明的火药的威力,将成倍的增加,那么大明的敌人,即将承受热兵器的打击了。 又用了七天的时间,那一片片盐田里,就产出了颗粒晶莹的食盐。 毛文龙拿起一粒盐,亲口尝试了一下,不由得眉开眼笑大声称赞:“纯净的咸,还有一股海鲜的味道,这东西太好吃了。有了大人的盐场,我的将士们,再也不用为吃不上盐而犯愁了。” 吕建笑着一指那一片一片的盐场:“那将军您看,我这一亩盐田能出多少盐?” 这个毛文龙却不知道了。 吕建笑着给他报出数量:“我这一亩盐田,一次出盐不下百担。” “这么多?” “那么我在这皮岛开垦出万亩盐田,应该不是问题吧。” “从南到北所有的滩涂都归你,10万亩不止吧。” “我用不了那么多,因为半个月就可以出一批盐,一年下来,千万担食盐还愁吗?” 毛文龙连连拍大腿:“但是大人你漏算了一件事。” “什么事?” “冬天的渤海是要封海的。” 吕剑哈哈一笑:“只要凿开冰层,下面海水的含盐度更高,毛帅见过盐水结冰吗?” 一群人就一起哄堂大笑了。 肩负着东江镇民政管理的义子首领毛承禄,还欣慰的道:“您的盐场开办,不但给我们解决了食盐的问题,最关键的是,您招募安置楼万人做工,给万户生计。而您又借住皇商队的金字招牌,给盐工运来了原先被那帮混蛋官员,封锁的许多日用物资,尤其是粮食。这会大大增加我们东江军的粮食储备。” 吕建点头:“是的,我的盐场,这次的滩涂租赁的费用,还有即将的税收,都将以粮食的形式向你缴纳。而我还决定,我将给付盐工的工钱,都要用粮食给付,让他们不再消耗一粒东江镇的粮食,还会在这一万户里,存储一点粮食,为以后你们的一时之急做储备。” 毛文龙就再次给吕建施礼:“大人为我们东江镇考虑的太周到了,这样,我们就更有底气和建奴周旋死战了。” 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一切借口,为东江镇积蓄增加物资储备,这是理解一直在执行的。 自己不能用商业改变大明,那就一定要用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商业运作,来彻底的改变东江镇,改变毛文龙的命运。 皇商队的张导来提盐了,见到吕建第一句话就是:“皇上说啦,让小的过来,一是提盐,还有就是看看大人的盐场状况如何。” 在恩人吕建面前,这两个太监是不敢用咱家自称的,现在他们在吕建面前,都是自称小的。可见李正和张导对吕建是多么的尊重感激。 吕建道:“我可以向你介绍,但我是不许任何人,踏入我的盐场的。不是我不信任你,实在是我的盐场事关重大,我不敢冒险泄露了一丝的技术。” 李正一笑:“大人的谨慎,我们理解。那我们就听不看。” 张导就不愿意了:“那咱们怎么向皇上交代?” 李正就笑着道:“我们将吕大人的苦衷向皇上汇报了,皇上是可以理解的。” 这就是李正张导性格的差异。 其实张导也不是怪罪吕建,连自己都不信任,而是他对皇上太忠心了。皇上交代办的事,就一定要一丝不苟的办好。 然后面对吕建:“皇上说了,让我们看看,就是要对你的盐场产量,心中有个底,别耽搁了大事。” 吕建笑着一指码头上,扛着盐包装船的苦力:“我的底气你不是看到了吗,又好又多的食盐正在装船,你回去和皇上禀报,就说我一定足额足量的保供应,绝对不能坏了大事的。” 有了这样的保证,张导才不情不愿的被李正拉着,上船走了。 现在已经进入了10月了,自己得回西北了,因为自己和八大家打的粮食战争,到了关键时候了,需要自己紧急回西北,坐镇指挥了。 临走的时候,吕建决定单独和毛文龙谈一谈。 第235章 预警毛文龙 吕建临走前,邀请毛文龙,到自己的船上,面谈一些事情。还郑重的要求,因为事关机密,只要毛文龙一个人上船。 船上都是自己的人,不怕无孔不入的锦衣卫,窃听去什么秘密。 毛文龙如约前来,将护卫义子们留在了船下,自己就那么毫无防备的走进了船舱。 毛文龙难得的在这个酒宴上,喝了一点酒。 因为按照中国人的传统理念,也是因为按照中原文化圈的理念,秋收的时候,不管敌我,是不会发动战争的。 不管多么好战的民族,毕竟也要让自己的百姓,收获了庄稼。否则,战争是难以为继的。 所以大家都认为这一段时间,是不会有敌情的。 酒席开始,连吕建的护卫都退出了船舱,房间里就剩下了毛文龙和吕建两个人。 这时候吕建知道,一场袁崇焕上位,想要独揽大权的行动开始了,毛文龙的危险降临了。 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个孤独的抗金英雄,冤枉的死去,最终毁了东江镇,毁了大明。 借着两人谈性正浓,气氛和谐而愉快的时候,吕建说了自己压在心里好久的话:“毛帅,当今朝臣对你意见颇多,尤其是对你坚决不允许文官内臣监军,不允许文官点校你的军队,而弹劾不断。因为不知内情,为预防你成为藩镇,所以他们对你不断打压。所以才出现了,现在你这种尴尬的状况。使得你得不到朝廷对你真正的支持,而弄得你现在窘迫无比。我看没这个必要如此坚持吧。” 毛文龙就叹息一声,放下酒杯:“不瞒吕大人说,并不是我不愿意让文臣监军,实在是我这个东江镇,与别的地方不同。我的东江镇,深处在敌后,没有后方,时刻处于战争之中,敌情瞬息万变。这里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独行者,不受干扰的作战。而我的确是怕了那些文臣监军,也吃足了他们的苦头。” 然后就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创业之艰难,文臣,差一点让自己全军覆没的惨痛经历。 “当年我奉当时的辽东巡抚王大人之命,带着一百九十七名勇士,深入敌后,当时巡抚参政王一宁随军监军,我们奇袭镇江得手,一战成功。但当初我的决定是,敌我力量悬殊,身处敌后,不可久据镇江,应该拿着缴获的物资,带着解救的百姓青壮,快速的退到沿海岛上,利用建奴没有水师自保。二来取得登莱水师的配合,进行长期的作战。 然而就是那个监军王一宁,却利用他的身份,对我的行动加以强烈的阻拦,错失了最佳的时机。结果建奴大举反攻,镇江丢失,才有了林畔七战,我带出来的三万镇江百姓,几乎全部战死。 而又是这个王一宁,见到战败,没有鼓舞军心士气,反倒借口到登莱求援,一走了之,再也没有见他回来。让我苦等援军不到,在三岔河,差一点让我全军覆没。” 这段历史,吕建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多少了解的。 后来这个直脾气的毛文龙,在一次回到山东叙职的时候,见到了这个出卖背叛他的王一宁,新仇旧恨激发之下,一刀宰了他。 这才有袁崇焕杀他的理由之一,擅杀山东官员一说。 “而第二次派来监军吴泾一,在我进攻岫岩的时候,却犹豫不决。结果建奴围攻鞍山,他却又坚决不许我回救鞍山,让我的养父母一家一百八十八口,全部丧生于建奴屠刀之下。事后却将责任归咎于我。我一时激愤不过,斩杀了他,却遭到满朝的弹劾。” 说这一番话的时候,毛绒的表情态度是波澜不惊的。但越是这样的态度表现,却越能反映出他的心是多么的痛苦,痛苦到已经麻木了。 自己的亲人一百八十多口,全部遇难于建奴刀下,自己的小妾和儿子,被自己的义子义孙抢救出来,但追随他的一百义子义孙,最终只剩下13人。这样的深仇大恨,让他的愤怒和痛恨,已经到了极点。 是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会杀了他的。 但是在大明,重文轻武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文官可以随便捏造一个罪名,杀了一个武将,事后不但不会被指责,反倒会被所有的文官集团所庇护。 而一个武将竟然敢杀了文官,那就是天大的叛逆。不弄死你,怎么能杜绝这种对文官轻视的先河? “就在前年的时候,我取得了牦牛寨之胜,朝廷终于承认了我东江镇的存在,派来了点校的官员,核查我的军队数目,以便给我发放军饷。 然而那个混蛋一上岛,就先向我索要缴获。我说没有,结果他冷嘲热讽的说,既然你没有缴获,就说明你没有进行过这次战斗,我是谎报战功。然后将我本来实实在在的4万将士,竟然只检点出来了五百。吕大人你说,我还能让文官监军瞎指挥吗?你说,我还能让文官点校我的军队吗?如果让他们肆意妄为,那我的东江镇,转眼就会灰飞烟灭。我身后这几十万难民身上的血海深仇,我那一百多口亲人的血海深仇,就再也不能报了。 所以我宁可被朝廷限制打压我,不支持我,我也要想办法生存下去,保住我这一股力量。不说一心为国,牵制后金,但最少我们还能有报仇的希望。” 面对这样的原因,吕健也无言以对了。两个人就沉闷的喝着酒,谁也不说话了。 好久好久之后,最终还是吕建打破了沉默:“在你莽撞的杀了两个监军,驱赶了点校的官员之后,你已经将朝廷所有的文官们都得罪了。你能够走到现在,只有皇上对你的全力支持了。” 毛文龙笑了:“只要皇上支持我,我就心满意足了。”然后给吕建倒了一杯酒:“现在不还有你吕大人支持我了吗?我听说了,你曾经在东暖阁,为我回怼那些腐儒,我听到之后,真的感觉到痛快。来来来,我敬你一杯。” 吕建捂住酒杯,没有接他倒的酒:“我支持你,但毕竟人微言轻;皇上支持你,三人成虎,谣言诟病多了,难免也回动摇圣心,你怎么能够保证,皇上一直会对你这样的信任呢?” 第236章 规劝毛大帅 面对吕建对自己在皇上心中的信任度的怀疑,毛文龙还是愣了一下。 说句实在话,这么多年天启皇帝对他的信任,就是他敢和文臣对着干的仰仗。他还真没想过有一天,皇上会失去对他的信任的后果。 这就是后来,袁崇焕矫枉诏,毛文龙认为自己已经失去了圣心信任,心如死灰引颈就戮的原因之一。 看到他陷入沉思,吕建就加了一记重磅:“这里没有外人,兄弟我也是掏心肺腑。说句大不敬的话,岳武穆的历史教训犹在,不要说皇上对你彻底的信任消失,就是在皇上对你的忠诚产生怀疑的时候,权臣行秦桧莫须有之举,杀了你,你该如何自处?” 毛文龙猛的一惊:“不可能吧。” 吕建一笑:“不可能?很有可能。” 为了改变袁崇焕杀毛文龙时候,毛文龙同样手握尚方剑,却不予反抗的事情发生,吕建决定提醒一下他。 “现在朝廷,党争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阉党已亥咄咄逼人。咱们的皇上为了让阉党忌惮,就在年前我来的时候,又旧事重提,任为宁远大捷,袁崇焕有功,已经将他升任成了辽东巡抚。” 毛文龙皱眉:“这个我知道。” “但你可能不知道的是,袁崇焕上位之后,就与总兵满桂不协,请移之他镇,朝廷乃召满桂还朝。等到了王之臣代高第为经略,复奏留满桂,袁崇焕又与之不协。 朝廷考虑双方不和,会坏了大事,命王之臣督关内,袁崇焕督关外,划关而守。袁崇焕虑廷臣猜忌自己,又上书请“惟圣明与廷臣始终之。”请朝廷换人。朝议以袁崇焕、王之臣不相能,召王之臣还京,罢经略不设,以关内外尽归袁崇焕。与镇守中刘应坤、纪用等便宜从事。逼迫王之臣义太保加衔回朝。整个关宁,现在袁崇焕大权独揽。” “这短短的时间,朝廷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你身处敌后,朝廷里又都是你的敌人,没有人给你通报消息,你消息断绝,也难免你不知道。” 然后吕建将身子向后靠了靠,眼睛看着毛文龙:“以袁崇焕的性格和行事作风,那些做法,如果他要收你东江镇兵权,你该怎么应对?” 毛文龙立刻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想也不想的回答:“他敢。” 吕建就彻底的无语了,毛文龙果然视东江镇为他的禁忌。 但话既然已经说到这里,那就必须说个底。反正也不怕毛文龙反告自己状,到时候自己就来个一推不认就成了。反正这里也没有锦衣卫,也不会有人告自己的密。 如果毛文龙真这么做,自己也就没有必要,救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的必要。到时候自己有1万种借口为自己开脱,虽然会有落井下石之嫌,但到时候那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跟着许杰久了,吕建的心思也开始变得阴暗起来了。 但他也明白自己,已经被天启强拉硬拽,进了朝堂,就要和那群大臣们明争暗斗。一个心思纯洁的人,是不能在官场上混迹多久的,往往他的后果都是悲惨的。 这一点,吕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前几日拉拢卢象升,今天如此的提醒帮助毛文龙,何尝不是要在朝外,找几个手握兵权的外援呢? 实际不知不觉中,吕建已经为自己的后路布局了。 其实那道免实招书对自己是没有用的,真正有用的还是要有实力。让所有的人想要对自己下手的时候,有所忌惮。 笑眯眯的看着毛文龙:“他不敢?以袁蛮子赌徒的性格,他什么事不敢?只要一旦你圣眷不稳,那秦桧莫须有故事就一定会发生。” 此话一出,毛文龙再次陷入沉默。 好久之后,毛文龙还是艰难的挣扎:“皇上是不会不相信我的。” 吕建都到了这个时候,也就不再退步:“你拿什么让皇上一直信任你?你不要内臣监军,让皇上不知道你的所做所想,你不让点校军队,让皇上相信,文官弹劾你贪冒军械,而你宁可将独子放在危险重重的鞍山,宁可送回老家,也不送往京城。我的毛帅啊,你已经犯了历朝历代皇帝的大忌了,那就是大将在外,而皇帝不能掌控你。你让皇上怎么能一直相信你?” 毛文龙愣住了。 吕建就云淡风轻道:“就比如说我,上次西北民兵风波,群臣弹劾已经至我死地了,就连我真正的靠山信王,都已经放弃了我,请求皇上杀了我。但是结果怎么样呢,最终皇上信任了我,使我平安无事。” 毛文龙咽了口唾沫:“大人是怎么化险为夷的呢?” 吕建就探出身子,严肃的道“因为,我的娘和小妹在京师,在锦衣卫的管控之下。我主动让皇上,掐住了我的软肋。” 毛文龙再次陷入沉默。 好久之后,毛文龙不得不哀叹:“我把妻儿交到京师,我怕我死后,他们娘两个没有下场,所以——” 他不是不明白,是因为对文臣们太不相信。 再坐下,吕建笑着道:“万一,我说的万一,袁崇焕要夺你兵权,你怎么办?” “不给。”这次,毛文龙是信心满满。 “但若他假借皇命,行莫须有呢?” 毛文龙沉默不语,好久之后无奈答道:“如果那样,只能说明,皇上已经放弃了我,我将引颈受戮。” 吕建笑了:“那好吧,我现在就用种地瓜钦此的尚方宝剑,现在就要杀了你。” 然后不让毛文龙说话:“你放心,我现在都不用莫须有就杀了你。但我敢保证,我回朝,凭借我的说辞,我是不会受到任何人指责的,你甘心受死吗?” 毛文龙彻底的陷入了矛盾之中了。 吕建却轻松一笑:“不要害怕,其实很简单,你拿出你的尚方宝剑啊。然后不管是非黑白,你拉着我回朝堂,到皇上面前,当场大家争论一个是非黑白,不就行了吗?” “可是——” “可是啊,要想自保成功,事先你要在皇上心中固宠,否则皇帝都不信任你,杀你是有一万种理由的。” 毛文龙沉默。 吕建郑重说道:“为了你的生死,为了大明需要东江镇,为了你不受监军约束,为了你不被袁崇焕吞并杀了你。听兄弟一句吧,请将我的嫂子,我的侄子交给我,住在我的府上吧。我会保证,我不死,他们就将平安无事。” 沉默,好久之后,毛文龙才站起来,郑重的给吕建施礼:“那哥哥我就将我的两位妻子,和我独苗儿子,托付给兄弟了。” 吕建站起来,毛文龙伸手,吕建有力的抓住了他的手,紧紧的握住。 两个人的结盟就此形成了。 吕建就彻底的松了一口气,给毛文龙稳固住圣眷,至少不让多疑的朱由检彻底的怀疑毛文龙,给毛文龙讲了可能,打了预防针。你袁崇焕再杀毛文龙,毛文龙因为顾忌家小安危,甘心受戮不会再发生了。你袁崇焕还想用文官的身份,擅杀毛文龙,就以毛文龙的性格,他敢拿出他的尚方剑,跟你来场决斗。 希望那时候,毛文龙不要失手宰了袁崇焕就好。 第237章 八大家入坑了 告别了毛文龙,吕建急匆匆乘船回到了西北。 河津渡口,许杰率领长史衙门所有官员,亲自相迎。 热烈的欢迎仪式上,吕建努力的在欢迎的队伍里,寻找张妍和洪秀清的身影,结果让他失望了。 许杰就笑眯眯的向他解释:“皇上赐婚的圣旨已经传来了,按照风俗,在下聘礼之后到成亲之前,你们是不能见面的。” 吕建一笑:“这是什么狗屁规矩,那样我的工作怎么开展?他们两个,一个是管着官督商办商屯的财务,一个管着封地的财务。他们要是不能和我直接汇报工作,那这两个衙门不就彻底的瘫痪了吗。” 许杰想想也是,然后就建议:“给他们两位一人发一片面纱,不就解决了吗。” “真是自欺欺人。现在我们不是小女儿家,都是有重任在身的,怎么能这样?赶紧派人把秀清从永平叫过来,还有齐飞。我得听一听你们发行粮票的汇报了。” 密室里,吕建张妍,洪秀清,许杰,齐飞,还有正好赶回来的吕文学,这六位真正参与了坑害八大家的主谋,汇聚一堂。 首先,吕文学汇报:“我们终于实现了对南方的贸易顺差。” 这句话一出,吕建的心就彻底的放下了。 “我们在南方的焦炭生意,已经如火如荼的顺畅展开了。具有官员身份的大家,已经被我们的利益紧紧的捆绑住了。而正是由于他们的带动和推广,让焦炭生意红火无比。而同样的风车,浇灌稻田排水排涝大见神效,在南方也大受欢迎。这两项市场前景广阔。为我们带来了丰厚的金银收入。这一次,我不但运回来了粮食,还运回来了一笔银子,虽然只有几万两,但势头是看涨的。” 这让吕健感到相当的欣慰。 在中国,自从从宋代起,南方被开发之后,南方对北方的贸易一直是顺差的。 南方向北方,输出茶叶瓷器棉布以及粮食等等,而北方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向南方贩卖。朝廷从南方辛辛苦苦收上来的赋税,最终还是流回了南方,而民间向南方输送银子的速度,更快。 结果就造成了北方经金银的更加稀缺,而南方由于北方的输入,和海外的输入银子不断增加,才造成了真正的经济繁荣,手工业发达,这就出现了南方的资本主义萌芽。 结果这就像虹吸一样,继续吸收着北方以及海外的金银,所以造成了南北双方,不能对等的贫富差距。 这表现最明显的,就是南北宋。 北宋的时候,朝廷时刻为财政而紧张,但一搬迁到了南宋,反倒是那个小朝廷富的流油。同样是连年战争不断,但南宋的国库里,在官员那么高的待遇之下,最高的时候盈余达到了1亿贯。 假如说现在的大明首都,是在南京,那就不存在现在财政即将破产的窘境了。 但现在好了,自己仅仅两个产品,就能从南方在购买完粮食之后,竟然有了结余的银子,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以后自己再开发点什么,那南方的银子就会源源不断的流向北方,形成真正的南北平衡。 “而咱们的焦炭产品,让张慎言老大人,指挥的剿匪军队,每天都能吃上热乎的饭菜。将士们身体转好,战斗力大大的增强。据张老大人乐观的估计,就是因为使用了焦炭做燃料的结果,就可能将剿匪的战争,提前结束。” 吕建拍手:“如果真的那样,就等于将大明四面楚歌,困扰的和铁桶一样的战争,打开一个缺口,让咱们的帝国,能够得到一口新鲜空气的喘息。为此整个大明的政治和军事局面,将得到彻底的改观,我甚欣慰。” “在这样利好的局面下,属下绝对保证,咱们粮票的兑付供应。” 吕建点点头,然后看向了洪秀清,泼辣的女子竟然有了一些害羞:“现在粮票超发了多少?” 洪秀清用蚊子一样的声音回答:“按照粮食计算,我们已经超发了200万担,再加上原先发行的,我们最少需要300万担的粮食,才能补上这个窟窿。” 吕文学信心满满的拍着胸脯:“小姐放心,300万担粮食绝对没有问题。就在今年黄河封冻之前,我保证给您运来。这样就解决了江南粮食积压的一部分问题,我在江南的威望就更加高了,以后办事就更加方便了。” 看向张妍。毕竟是大家出身,面对吕建却不扭捏:“两百万担超发,并没有给市场带来多大的冲击,不但没有冲击,似乎还有超发的空间。” 吕建就点点头:“从这一点上看,八大家上钩了。” 张妍笑着道:“主要是许杰先生操作的好。” “这一段时间你是怎么操作的?” 许杰得意一笑:“办法很简单,我不过是公布了一项政策,那就是黄河即将封冻,新粮要到明年的3月份才能运来。所以为了保证持有粮票者的粮食供应,不管是谁,我们绝不接受金银购买粮食,而一律实行粮票兑换。” 这时候张妍再道:“头些日子,武之望大人就派来人送来了公文,请求我们在10月底的时候,为他提供一百万担的粮食。我就坚决的回答他,粮食可以有,但必须使用粮票,其他一切免谈。” 和武之望这样的说话,只有这位郡主才有这个资格,而武之望还真拿她没有办法。 一直不说话的齐飞却淡然一笑:“下官却认为,武之望需要这么多的粮食,其实不是为他自己准备的,更可能是他受八大家之托所为。 因为八大家要收取足够的粮食,就必须大量的收购粮票。而他们突然间大批的收购粮票,就会引起粮票市场的波动提升。同时他们也怕我们对他们产生怀疑,这是在转移我们的视线。” 吕建笑了:“齐飞的观点我认为很对,其实八大家也知道,他们里通卖国的行径,不是没有人知道的,而他们也知道我这个人,是极其爱国的,若是我知道他们大批的收购我的粮食,我是绝对不会卖给他们的,所以他才采取了这个方法。” 把大家利用他金钱的优势,早已把西北官场渗透成了筛子,许多官员已经为他所用了。这已经不足为奇。 “但这也从武之望这样的举动,说明,当初想用武之望,直接发粮票给八大家,换取真金白银的办法,不用自己想办法,就成功了。” 第238章 继续坑 八大家搞迂回战术,请托武之望出手,兑换粮食,正好又正中大家下怀。为此,所有的人都为挖坑顺利,八大家跳进来而欢欣鼓舞。 许杰接着汇报:“现在市场上,看着是似乎与八大家无关的商人,在我们两地的民间,抢购粮票。粮票在民间的兑换比,已经从十五文,涨到了十八文,而且还脱手就没。” 吕建笑了:“八大家还是相当谨慎的。不过也好,这样让我们治下的百姓,也能小赚一笔,补贴家用吗。这样的藏富于民,大有均贫富的意味,是我乐于见到的结果。” 张妍也道:“而吕大人运过来的粮食,却很少被兑换出去。现在咱们码头仓库已经堆满了粮食,就连码头空地上,都要堆满了。这就足以说明,当初齐大人预判的,八大家为了省下仓储损耗,他们准备一次性兑换走粮食。他们终于掉进了陷阱了。” 吕建拍手:“吕大人继续往这里运粮食,一刻不停。目的就是让八大家更加放心,放心我们在十月的时候,有充足的粮食保证兑付。” 齐飞说道:“这非常关键,这样不但能够保证我们的计划实行,最主要能保证巴特那里,一次性实现目的,咱们就做这一锤子的买卖。 如果他们分散运输,巴特就要连续截击几回。而只要第一次粮食被劫了。皇太极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灭了巴特这个拦路虎。” 然后看向了吕建:“大人应该准备人马,再入草原。组成明蒙联军,帮助巴特扛下皇太极的致命一击,保住我们最坚定的盟友。” 吕建点头:“这个建议好,现在我等于拥有六千五百真正的精兵。而皇上还加封我为北市舶司监正,允许我再练五千精兵,叫做缉私队。我决定,提拔齐飞为我的监丞,从五品,我不在的时候,主持北市舶司的一切工作。” 这样齐飞不但能够独当一面,而且还后来者居上,和老人许杰,吕文学平起平坐了。 在大家一片羡慕的眼光中,齐飞依旧荣宠不惊:“多谢大人栽培。” “那武之旺那里该怎么处理呢?他可是要求,从我这手里,直接以十五文的兑换比,兑换一百万担粮食的粮票啊。”洪秀清提出了这个问题。 吕建想了下:“八大家这是怕我对他警觉,给我玩了一个借壳上市啊。但我的这个盟友不能伤害,也不能够兑换给他那么多。真要是那样做了,那就等于我们又超发了一百万担的粮票,那咱们就准备上吊吧。” 大家就轻声一笑。 “这样吧,还是由张妍给老大人回信,我们可以兑换他五十万担的粮票,剩下的由他自己去想办法。” 张妍点头:“我一会儿就办。” “许杰。” “在。” “你严密的监视市场上粮票的波动状况,一旦有什么下跌状况,就说明八大家的粮票已经收购够数目了,我们必须用粮食或者是金银,在市场上回收粮票,同时限制咱们两个衙门,不许再使用粮票购买物资,保证粮票的币值稳定。” 许杰点头:“而一旦市场上的粮票兑换比还在涨,那就证明八大家的粮食,还没有达到数额,我们就需要再超发一些了。要坑人嘛,咱们就得往死里坑。” 大家哈哈大笑。 “我明天约见一下山西锦衣卫千户,我让他们帮我侦查一下,山西八大家到底需要多少粮食,咱们好做到心中有数。” 钦差衙门的密室里,吕建邀请了山西锦衣卫千户田建政密谈。 之所以吕建敢于,将刺探八大家粮食数目的事,请他去办,而不怕走漏风声,是因为这个田建正,是上次神木事变中,被八大家刺杀死难的田建龙的堂兄。他们兄弟感情深厚如同一奶同胞。 田建龙死后,田建政是主动申请来山西的。他就是要查出真凶,为他的弟弟报仇。 只是可惜,他查明了事情的真相,结果在八大家上下运作之下,最终推出来一个小人物顶缸,撇清了关系,就连田尔耕也无可奈何。 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八大家的势力,已经到达了什么样巨大的程度。 吕建找田建政帮忙,那是再正确不过了。 这次他为了能够彻底的干倒八大家,欣然接受了请求,全力以赴的侦查。 锦衣卫的侦查手段果然高明,就在没有惊动八大家的情况下,他摸到了八大家真正的需求数目。 “因为皇太极登基之后,采取了怀柔汉人的策略,所以在辽东那些处在水深火热的汉人,在天旱绝收的情况下,破天荒地受到了建奴的一点救济。这样一来,皇太极需要的粮食就更多了。而他获得更多粮食的唯一渠道,就是大人您这里了。 所以这一次皇太极,开出了每担五两银子的价格,向八大家订购了300万担的粮食,一百万担马料。而且要求他必须在大雪封山之前,给予满足交割。 为此,为了提供足够的资金,皇太极已经在土尔扈特的部族里,为八大家准备了价值一千五百万两的货款。到时候,粮食一到土尔扈特部,八大家,就可以获取八百万两的先期货款。粮食一到后金,清点结束,就允许八大家,立刻到土尔扈特部落接收尾款。” 一听说有这么多银子,吕建眼睛立刻就红了。 齐飞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要坏。赶紧对田建政说道:“事情有了变化,还请田大人再忍耐个一年两年报仇。” 田建政疑惑的反问:“为什么?齐大人可知道,灭了八大家,为我兄弟报仇,我已经是迫不及待了,我怎么能还忍个一年两年?” 齐飞看了一眼自己家的大人,对田建政解释道:“既然皇太极那里急需粮食,但是我们这一次却要坏了他的粮食大计,他没了这批粮食,他就会继续从八大家手中购买。如此一来,我们就会再次卖他一批粮食,在粮食上我们赚他一笔,缓解我们的财政压力,消耗建奴的财政。而他第2批粮食再想出关,嘿嘿嘿,到那时候我的北市舶司,就已经组建完毕了,我会直接扣住这一批粮食。然后你再动手。这叫一鱼多吃,吃他个盆干碗净。” 然后转回头对吕健解释:“我知道大人听到这笔钱,在土尔扈特手中后,您动了心思。但是这样不成啊我的大人。土尔扈特部落,我们还不能得罪,我们是要他将来,牵制林丹汗呢。这种大局是不能破坏的。” 吕建这才一拍脑袋:“身有谋臣,不做莽撞事,若非先生及时提醒,我的贪婪会坏了我自己的大事,坏了国朝的大事啊。多谢先生提醒斧正。” 田建政这时候也释然了:“齐大人考虑深远。我不能因为我的一己之私,而坏了朝廷大事、那我就忍上他一年两年,到时候我给他来个吃干抹净,反倒更加让人痛快。” 第239章 丰收的季节 既然已经摸清了八大家的数量,那么,再超发一百万担的粮票,来满足八大家的需求,就成了关键。 而吕建为了解决八大家,在黑市里收购粮票速度缓慢的难题,还贴心的直接在信用社系统里,展开了直接用金银兑换粮票的业务。 当然,这里兑换的,还是浮动汇率,卖国贼的钱,能多赚点就多赚点。赚的利润,直接进入信用社的利润里。 吕建忙活全局,他准备将北市舶司的衙门,设立在偏头关。留出大同,给八大家希望。 这样,自己分管的三个衙门,就有的他来回跑了。 为了自己能够奔跑舒服,吕建为自己开了一个金手指,打造了一架巨大的四轮马车。为了加快速度,增加拉车的牲畜数量,还要避开天子六驾的忌讳,所以,吕建选择了毛驴拉车。 二十头大青驴,拉起他巨大沉重的四轮驴车来,那是行走的烟尘滚滚。时刻奔跑在三地之间,而随时又快马,追上驴车,递进去各地公文。也随时有跟在车后的通讯骑兵,从车窗里接过批文,飞驰而去。 现在,时间真的太紧迫了,吕建几乎就是吃住办公在车里。 为了道路更加畅通,减少颠簸,为此,还不惜拿出一笔资金,招募流民,拓宽了从偏头关,经过永平,直达河津的道路。 刚开始,四轮马车奔跑在路上,百姓还纷纷蹲在道路拐弯处,等着看驴车不能转向拐弯,大家帮把手,抬着转向;或者直接掉沟里,大家帮助救援,好在出手大方的大善人手中,小赚一笔呢。 清朝的时候,四轮马车刚刚传入中国,清朝的百姓就这么干过。因为中国的大车,就没有捅开前轮转向这张窗户纸。 结果吕建让这些人失望了。 他们看到二十头大驴子,拉着豪华的四轮车呼啸而来,再一路尘土飞扬而去。所有的人都在尘土中,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感情财神爷的马车能自己拐弯。 然后,人们就看到,这种车,不用驾车的马匹再负重,而只需负责拖拽,巨大的运输能力,是普通马车的一倍不止;而富人们,也看到了这种四轮车的速度和宽敞。 于是,求购之声大起。 吕建当然更愿意招募流民的时候,再赚一笔。 于是,几个四轮马车的工厂出现在了西北,成了吕建外销的又一种拳头产品。 百姓们,为能拥有一辆这样的马车而自豪,车马行为能使用这样的马车而财源滚滚。富商士绅,你没有这样一个豪华马车,你都不好意思出门,和人打招呼。 北市舶司开始招募稽查队员了。 齐飞这次做的更绝,五千稽查队成员,全部从为祸地方的马贼里招募。不但降低了匪患,而且这些稽查队员,上马就是骑术精湛的骑兵,下马就是稽查队,这是一手做两手准备呢。 齐飞是准备在十月份,自己带着这支队伍入草原,帮助巴特抢劫皇太极,然后再顶住皇太极的报复的。 稽查吗,到蒙古人那里去稽查走私,也是正常吗。权力这个东西的大小,那就要看你怎么用。用不好,你就是个闲人;用好了芝麻也能变成西瓜。 十月金秋,收获的季节到了。 各地的风车收起来了翅膀,停止了它们半年的辛苦工作,百姓们开始开镰收割。 收秋是辛苦的,但今年不同往年,一面收割,一面看着庄稼心生绝望。 但今年,在风车的辛苦下,大片大片的田地,麦浪滚滚,谷穗饱满,玉米棒子金黄金黄的,让人每次直起腰喘口气的时候,都忍不住笑出声。 每个人见面,都要故意的问一声:“今年能落下多少入口食?” 每个人都会骄傲的回答:“扣除上缴和费用,明年,一整年的饱嚼过啦。” 百姓们愉快的辛苦劳作,媒婆这个职业也突然变得十分火爆。她们走街串巷,东家西家,往往进了一户人家,简单几句,然后就是一个:“流民的那个姑娘,要你五担麦子的彩礼,东屯王家姑娘,要你十担彩礼,这事你同意不同意,给个痛快话。我可没空跟你磨牙,我还要去张庄李家,替王庄赵家提亲去呢。” 然后就是一对对新人,在锣鼓中结成了眷属。 两块地方,无数的老人笑着感慨:“托钦差大人的福,今年咱们村比去年,出殡的少了,娶亲的多啦。” 商屯基地不用说,地瓜再一次获得了丰收。保证了商行五个酒厂原料的供应。今年的烈酒在蒙古,更加供不应求,在不断的为蒙古培养出酒鬼之后,商行又会赚的是盆满钵满。 而真正让天启欣慰欢喜的是,四百万亩的信王封地,在风车的加持下,也取得了大丰收。 庄户上缴的麦子,就足足达到了五百万担之多,这远远超出了大家的预计。 上缴了五百万,就等于百姓们手中,还藏有六百万担的麦子或者是杂粮。 而玉米的推广,更是让人感到欢喜。那些坡地的产量,竟然是麦子的一倍。这样,百姓手中的存粮更丰足了。 而刚刚完善的义仓,百姓们踊跃捐献,也已经有了备荒的粮食了。 封地里,商屯基地,在今明两年,再也不会出现饿死人的现象了。 而其他被吕建《我来过》理论逼迫的王庄中的庄户,生活也得到了改善,至少是一定的改善。 而百姓解决了困苦,商业蒸蒸日上,过路费,商税,已经足够满足两个衙门的开销费用,还有盈余。当然,各地官府也在这里分了一杯羹,让山西巡抚武之望,陕西巡抚洪承畴的压力,大大缓解,真的是皆大欢喜。 各地的王庄里,商屯基地的屯子里,所有的庄户百姓都喜气洋洋,到处都是庆贺丰收的歌舞。 百姓们终于吃上了,自打划归王田后的第一次饱饭。 趁热打铁,吕建用他个人的威望,号召百姓们,用玉米秸秆和谷草,大力开展养兔事业。利用玉米,开展养猪事业。 他的口号是,家有一窝兔,如同有了一座小金库。要想富,少生孩子多养猪。 号召百姓做到家家都有一窝兔,家家都有一口猪。 现在,百姓对吕建的号召响应程度,都赛过了圣旨了。 恩人号召,能有什么坏心思呢,那一定都是为我们好的,大家干起来就是了。 结果,吕建后来为自己这种大跃进式的号召,吃足了苦头。 但吕建喜欢吃那种苦头,他的两个衙门的官吏那是一面抱怨,但一面脚步更加勤快了。 第240章 行动开始 封地商屯的粮食入仓了,八大家的行动也开始了,背景是八大家的粮商,开始集中用成麻袋成麻袋的粮票,兑换粮食了,口号是备粮过冬。 吕建没有过问他们都理由,实现自己的承诺,只认粮票,你兑换我就给你粮,没有废话。 他们兑换的不是大米,尽可能的是麦子。 辽东人爱吃面食,不爱吃大米。 对于此,吕建同意。辽东人爱吃面食,蒙古人不也同样爱吃面食吗。北京人正好爱吃大米,调剂吗。 八大家又用真金白银,购买玉米。那是战马最喜欢的饲料。 短短的时间里,就兑换了三百万担的麦子,还有购买了一百万担的玉米。 兑换高潮结束了,一切条件,都已经完备了,填土埋人的时机成熟了。 长城小斜关,守备曹宇,看着眼前那小山一般的银子,乐的是见牙不见眼。足足五万两啊,自己一夜之间,就给手下的兄弟,赚足了一年的吃喝。 仔细的翻检银子。 送银子的范文斗的大公子范学思,笑着问:“你我打交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一年两年了,我什么时候短少了你?老曹,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们八大家的信誉吗?” 曹宇连连点头:“信得过信得过。只不过上次神木事变中,镇羌关兄弟们收到的银子里,可是有这番库的银子,结果弄了是一个鸡飞蛋打,还被撵出了军队系统。若不是那个地瓜钦差接收了那些苦难的兄弟,他们那些军户就成了流民了。这次我得小心点,本来是为手下兄弟赚一点吃喝,别最终也闹了一个没有下场。” 范学思一笑:“那次是那个混蛋知府,为了拴住那里的边军捣的鬼。我们家可没有参与。” “还是小心的好,我们这些军汉心眼实,可别自己找麻烦。” 银子已经检查完毕了,果然都是市面上流通的。曹宇这才放下心,让亲兵收了银子,然后才询问:“这次下了这么大的本钱,运什么出去?量有多少?” “我们接了山西插赏蒙古的差事,不过是给蒙古人贩卖一些粮食和马料。数量总共是有四百万担。” 这个数字一爆出来,差点把曹宇吓坐地上:“老天爷,这是做什么,怎么这么大的量?” 范学思一笑:“你没有听说吗,皇家已经组成了皇商队,他们用食盐来支持林丹汗,那数量一年是一千万担,而用棉布来支持喀尔喀的巴特,一年那是四百万匹。” “这个我知道,但你这也不是食盐和棉布啊。” 范学思就再笑道:“山西巡抚大人认为,那个地瓜钦,差想出来控制蒙古人的办法非常好,于是就深体圣心,准备让咱们北面的土尔扈特垄断粮食,这样他们就会被我们控制所用。到时候这里就太平无事了,难道这不好吗?” “这当然好,但毕竟这一次,你们不是拿着巡抚大人的手令来的。这么大的量我可真吃罪不起。” “这件事还不能公开,因为毕竟皇上还没有明确下达旨意。再说了,即便向土尔扈特贩运粮食,最终也是皇商的事。这不是大人体谅着,边军将士们的军费衣食嘛,就先用我们八大家的商队,先悄悄的做上两笔。等皇上的皇商队接手了,不管是你我还是巡抚大人,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然后加了一句:“这可是秘密哟,你如果不信,你可以直接去问巡抚大人。” 这样理直气壮让曹宇,去询问巡抚大人秘密,曹宇反倒不敢了。 秘密这种东西,求个好奇心可以。但将来可能被杀了灭口,那就不可能了。 曹宇琢着牙花子:“我当然相信您说的话。但这数量实在是太大了,一个晚上是无论如何也运不过去的。最少得两夜一天,那这秘密可就人尽皆知了。我实在是为难啊。” 范学思明白了他的心思:“这是给你的通关辛苦钱。再加你5万两的封口费,你看这秘密就保住了了吧。” 曹宇这才欢喜的点头:“我现在就把所有将士的家属撵出去,到外面放风。派出一支队伍把这片区域戒严。” 范学思哈哈大笑:“这不就成了吗,还是将军安排的周详仔细呀。那我现在就回去,带着粮船过来。” 天黑了,小斜关的水门打开了,在内陆黑暗之中,一眼望不到头的粮船队,开始静悄悄的沿着民水出了长城。 然后逆流而上,直达到土尔扈特部族王庭。在这里,卸船装车,那巨大的辘辘车队,在土尔扈特五千勇士的押运下,开始启程一路向东。 范学思拿到了一半的货款,回到了关内。小斜关的水门再次关闭了,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范文斗数着银子,骄傲的对其他七家家主说道:“怎么样,当初大家还担心,如此巨大的量,如此操作,事情走漏风声,或者是那个地瓜钦差,会不兑换我们粮食呢。这下好了吧,当时我就说,同样是商人,我相信商人的诚信。同时我分析,他吕建发行了那么多的粮票,其实就是打了白条。他就敢不兑现诺言?如果他真的不兑现诺言,就是封地加上他的商屯基地几百万的百姓,就能撕碎了他。你们看看,我的分析是正确的吧。” 王大宇却有些战战兢兢:“范老板,我总感觉到有些心惊肉跳,这几天我的眼皮总是在跳,别在这出了什么差错吧。” 范文斗一笑:“粮食我们已经交给了土耳扈特部,就等于我们交割完毕,在草原里出什么事就与我们无关了。而这一半的货款,已经到了我们的手里了,即便出了什么差错,咱们的主子即便想毁约,但单单这一半的货款,就已经让我们挣了三四十万两了。现在咱们就是轻松的税觉,愉快的喝酒吧。” 大家想想也是,现在等于是生意结束了。即便剩下的一半货款到不了手,那大家这次赚的也差不多了。 “过段时间我要去一趟辽东,面见我的哥哥范文成,领受下一次我们的贸易任务,大家就听我的好消息吧。” 于是大家就一起施礼:“祝大东家此行一帆风顺,为咱们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 就在范文斗启程到辽东的同时,吕建也带着人马启程了。 第241章 出兵 这一次,准备帮助巴特,抵抗住皇太极报复的军事行动,为了自家大人的安全,齐飞主动提出,由他率领人马过去就行了。 然而吕健却还是放心不下,最终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出征的好。 而齐飞招募的那五千马匪,最终还是被留下来,吕健带着他的标营驴骑兵,亲自出战。 这些军队,是经过吕建亲自训练出来的,指挥上得心应手。从上到下,在组织配合上,可比那些马贼组成的五千缉私队,战斗力强的多了。 战争中,军队的整体配合,才是取胜的最关键。 这次是要帮助巴特,抗击皇太极的进攻。吕健不打算自己只做一个帮手,而是准备亲自赤膊上阵,真正和皇太极对阵。 主要的目的,就是让巴特和林丹汗,真正见识一下自己军队的实力,真正告诉他们,他们的后盾是多么的强大。 同时也要让皇太极看一看,自己支持这两个部族的决心有多大。让以后皇太极,还要打这两个部落的时候,得掂量掂量。就是要在气势上压住他,给林丹汗和巴特从容布局的时间。 这一点相当重要。 本来,张妍想要跟随的,但吕健拒绝了他的要求。虽然张妍在排兵布阵方面,会对自己有帮助,不过封地里的事情,还需要她坐镇统筹,最终还是决定带着齐飞去。 这一次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吕建是以押运封地收来的地租进京的名义,走的关内水路的。 收来的五百万担地租的麦子,被八大家兑换去了三百万担,那就得用南方的大米来补充。 而天启也下旨给吕建,让他留下三百万担粮食在西北,移交给灾情最重的陕西,让洪承畴施行赈灾,安抚民心。 大明的赈灾制度是这样的。整个赈灾所需钱粮,一半是国库出,这是义务;一半是内帑出,这是皇恩浩荡。 留下三百万担,交给洪承畴赈灾,这是这十来年,绝对没有的,这虽然不多,但足以挽救不知道多少人的生命了。 这样吕建的三千条商船,装上剩下的粮食,带上自己的军队,浩浩荡荡开进了通州。 看到西北头一次运来这么多的粮食,百姓们无不欢欣鼓舞,认为西北的天灾,并不是人们形容的那么可怕,只要有吕大人在西北坐镇,天灾是可以对抗。 粮食船队,沿着运河去北京内帑的仓库交割了。吕建就在通州下了船,从密云出关,秘密的进入喀尔喀营地。 吕建的到来,让巴特大喜过望,直接是用从属的礼仪来接待的他。 坐在巴特的台吉大帐里,吕建笑呵呵的询问:“怎么样,我交代你的任务做的如何?” 巴特谦恭的回答:“属下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对林丹汗百依百顺。林丹汗也在得到了朝廷第两批食盐之后,我们和力,开始封锁后金向草原的食盐输出了。现在效果已经开始显现,在东部草原那些摇摆不定的部落,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向林丹汗臣服了。” “敌人的粮食已经起运了,数量比预想的还要大。” “多少?” “麦子三百万担,玉米一百万担。” 巴特惊讶了,转而狂喜:“这么多,这下,我的部族发达了。” “你不要高兴太早,这次货物量巨大,但押运的也多,足足五千土尔扈特蒙古人。当然,三万多的车夫,也算在内。你能应付吗?” 巴特一听:“这个没什么,我有五万将士,而且还在我的领地内作战,随时能得到我的牧民的支持,取胜有绝对的把握。” “那好,那这场劫掠,我的队伍就不参加了。我要不被暴露,养精蓄锐,准备帮助你对付皇太极的报复进攻。” 然后对巴特道:“这次,我军不参战,但我将派齐飞大人帮助你,参谋军事。” 巴特一听,当时大喜。 上次他是领教过了齐飞,对战场的判断能力和指挥能力。如果有他帮助,自己这些只懂得打打杀杀的人,就可能减少许多无谓的死伤。 再次躬身施礼:“多谢大人的调派,有齐飞大人帮助我,我对胜利更加充满了信心。” “记住,要尽量智取少伤亡,现在你部落里的每一个人,不管是老人孩子还是妇女,对你都是十分重要的。” “多谢大人如此贴心的关怀,这样一来,就更能坚定林丹汗抗清了。” “你劫了这批货,你打算怎么处理?” 巴特毫不犹豫的回答:“属下将分出一百万担给林丹汗,剩下的,我卖给那些急需的部族。” “好,非常好,你很有大局观吗。” 巴特一笑:“林丹汗势利小人,如果这次我吃了独食,他第一时间就会来攻打我,和我抢。那样,按照大人的计划,我们的结盟就彻底的决裂了。而我主动给他,他就更相信我对他的忠心。而皇太极来进攻我,他还能支持我。最少,他不会在我们的身后搞小动作。” 吕建赞许道:“你的大局观很好,非常好。在这个女真压迫下,你和林丹汗合作,才是生存之道。合则两利,分则两败。这一点,在大明彻底解决皇太极之前,必须要这么做。” 这就话里有话了,女真没有灭亡前,你必须屈居于林丹汗,但女真灭亡了,那你就可以爱怎么做怎么做了。 押运粮队的土尔扈特渠帅霍克,率领五千勇士,精神是轻松的。 这样的运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即便是前面林丹汗,也惧怕后金的报复,不敢阻拦。 因为只要他敢阻拦,他就会遭到后金铁骑,狂风暴雨般的打击,那是他不能承受的。 所以这一次的运输,是安全的。自己这一次虽然辛苦,但一定会得到后金大汗更丰厚的赏赐。 一路行了半个月,秋草已经枯黄,就在昨天,还下了一场零星的雪。 霍克就对着自己的手下们下令:“昨天的那场小雪,是即将一场大雪的前兆,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将任务完成。一路上平安,没有必要再谨慎前行了,一定要在大雪封锁草原之前,赶到辽东盛京。” 手下将士们当然愿意,不用再辛辛苦苦的四处搜查,只顾着埋头赶路了。 穿过林丹汗的领地,林丹汗果然惧怕后金的报复,没有对他们进行骚扰进攻。 进入喀尔喀的领地,喀尔喀人也乖乖的在远方看热闹。这让霍克精神更加放松了。 这一日,前面的兄弟回来禀报:“前面就到了哈拉浑山(大黑山)了。穿过他,就到了科尔沁蒙古了,我们就算进入大金的疆域了,兄弟们,再加把劲,我们走啊。” 第242章 轻取粮食 只要穿过大黑山,就等于到了大金的疆域了。 横越大黑山,只有两个山口,确切的说,就只有一个山口,可以让这三万多的大车通过。 这是最后一道凶险了,霍克也怕林丹汗狗急跳墙,于是下令全军戒备,驱赶车队快速通过。 大黑山的这个山口,狭长而且地势险要,弯弯曲曲的,前后难以照顾。三万辆牛车通过十分艰难,在天黑的时候,后面的还没有完全进入呢。 看来,今天要在峡谷里过夜了。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也无奈,因为再走,就会有车倾覆,堵住狭窄的山路,那就更坏了。 最终,在半夜皓月当空的时候,总算是将车队整个塞进了峡谷。 查看了一下第势地形,霍克认为,只要堵住进出两个口子,山上再派出一些哨探,这里也失为是一块好的露营地。 霍克下令,前面派出两千将士堵住出口,后面两千堵住后路,派出一千,攀爬上两面高峰警戒,全体休息。 结果刚刚爬上山峰警戒的勇士,突然发出一阵预警的喊叫。转眼间,山顶就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无数的羽箭,在月光里射向了还在攀爬的勇士,无数的巨石在山顶上被推了下来,滚滚的巨石,转眼就砸进了峡谷里的车队,将一个个攀爬的,还有下面的车夫砸死射死。 正当霍克大惊的时候,前面传来了报警的号角,紧跟着,后面也传来了喊杀声。 霍克躲开了一块巨石,跑到前面观察敌情,当他看到前面的战况时候,霍克的心就已经彻底的凉了。 巨石在头顶不断的掉落,砸的自己勇士们不断的死伤。而对面黑暗里,无数的蒙古人,正如潮水一般的冲杀着自己的人马。 众寡悬殊下,这短短的时间里,自己前面的两千人马,就已经死伤大半。 霍克立刻冒着落石回转,对着那些车夫大吼:“兄弟们,抄家伙,杀啊。” 然而,他的号召军令没有人能够响应,因为两面山上滚落的石头不断,早已经将他的车队,砸的是七零八落,哀嚎一片。 那些车夫们,早已经死伤惨重,已经有人对着两面的高山大呼小叫:“别砸了别砸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以现在目前的局面来看,这种被动挨打,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的情况下,即便是长生天派来天神,也已经没有了扭转战局的可能。投降才是最明智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霍克当然不能够束手就擒,他挥舞着大刀,上蹿下跳的呼喊:“不许投降,反击,反击。” 没有人听他的指挥,只有抱头鼠串,或者躲到大车底下争取活命。 就在霍克砍死了一个跪地哀求者的同时,上面一块巨石,带着烟尘尘土滚落下来,转眼将他砸成了肉酱。 天亮了,这一场伏击战打的是干净利索酣畅淋漓,在最后歼灭了残余的敌人之后,无数的牧民从山上冲下来,他们欢呼着雀跃着,扑向了那满峡谷的粮食车。 所有的人都在欢呼,所有的人都在欢庆自己,获得了这么巨大的收获。 巴特对着齐飞恭敬的说道:“多亏先生的好计策,才让我们几乎没有损失,就获得了这样的胜利和缴获。 若是按照我这个笨人的想法,在昨天下午,全军压上,虽然也能取得胜利,但我的部民也一定会死伤惨重。但依赖先生妙计,几乎让我轻松间,就得来这几百万担的粮食,真的无比感谢先生。” 齐飞一笑:“这样的伎俩,在我们汉人那里,不过是雕虫小技。我们汉人打仗,先讲究的就是上兵伐谋,这是孙子教导的。先期故意让路,是为麻痹敌人,;然后借用山势地形,以极小的代价,取得战争的胜利,这是最基本的常识。但这不过是汉人用兵的雕虫小技,而真正用兵高手,是要不战而屈人之兵。” 巴特就感慨:“一个孙子就能有如此的见识计谋,若是他爹老子在,那不还天下无敌了?你们汉人,真是人人拥有智慧呀。” 齐飞就一个踉跄,差一点儿摔倒在地。但他不想和巴特解释孙子和他爹的故事。“赶紧清空道路,快速退回去。” 巴特立刻遵命照办。 道路被清空了,整个车队开始掉头往回走。在走出山谷之后,齐飞让巴特再次发动牧民,用那些推下来的石头,将这一道山口堵死。 “如此一来,皇太极要想对你发动进攻,他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必须绕行科尔沁了,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在那一道山口外以逸待劳。” 巴特再次佩服无比:“先生眼光如此长远,真是走一步看两步。如果皇太极前来进攻,他必然在先生的神机妙算之下,大败而归。 车队回到了营地,巴特就看到林丹汗,陪着吕健迎了出来。 巴特赶紧上前参拜。 林丹汗就黑着脸,劈头盖脸的呵斥:“你太大胆了,你竟然抢了后金的粮食,你这不是为我们招来灾祸吗?” 吕健笑着道:“难道你不抢他的粮食,他就能放过你吗?如果他有了这么一大批的粮食,他就可以得到壮大,稳定住辖区,然后抽出手来全力以赴的对付你。到那个时候才是你的灾难呢。” 林丹汗就不再呵斥了,黑着脸询问巴特:“缴获了多少?” 对于自己的大汗,不问死伤只问缴获,巴特心中不悦,但为了照顾大局,还是恭敬的回答:“缴获300万担麦子和稻米,缴获玉米马料一百万担,大车三万辆,黄牛六万多头。” 林丹汗理直气壮的道:“按照规矩,上缴三成。” 巴特毫不犹豫的点头:“属下已经在半路上,就将上缴您的三成,直接给您运回王庭了。” 林丹汗这才脸色稍缓:“我见到了你的忠诚,一旦皇太极报复你,我将派出人马支持你。” 收了人家的供奉,就得为人办事,这也是吕建在刚刚不久前劝说的结果。否则以林丹汗的肚量,他是要拿了供奉然后撒手不管的。 吕建苦口婆心的,和他讲了唇亡齿寒的道理,更主要的是,他见到了吕建这次带来的六千将士。他们装备齐全精良,训练有素,战意高昂。 这多少消退了一些他对皇太极的恐惧,也有了一点敢战的心思了。 第243章 分析敌情 众人回到了台吉大帐,当然要杀牛宰羊,大肆的庆贺一番。 在酒席之间,吕建询问林丹汗:“朝廷发过来的食盐到了吗?” 林丹汗赶紧回答:“来了两批了,我已经按照大人的说法,通知周围部落过来交换过了。现在的状况良好,我原先属下的8个台吉,已经向我表示了忠心臣服。漠北的也过来了一个部族,换取了食盐之后,也表示与我两不相犯。这样一来,我的北面威胁就解除了。等以后我再恢复三五年,我就要正式统一漠南,征服漠北,恢复我黄金家族的祖上荣光。”然后不由的得意大笑。 这一次他真的赚到了,而且正如吕健当初给他分析的那样,能够用食盐垄断的第位,控制漠南漠北了。虽然这不过是刚刚开始,初见成效,但真正控制其他部族的时间还远吗? 吕健就心中冷笑,就你一个将威胁大明的统一蒙古计划,就这么堂而皇之,而且还自鸣得意的告诉我,就说明你这个人心无城府,做不了大事。 再说了,统一蒙古,是你想统一就统一的吗?那得看我让不让你统一。 还是那句话,一个四分五裂互相争斗的蒙古,才符合大明的利益,当然也才符合自己控制你们三家,为我赚钱的利益。如此一来,于私于公,你的统一大梦,只能在你的梦里做吧。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连连祝愿他,早日完成自己的宏愿。 齐飞不想听他吹牛,于是就插话说道:“这一次,咱们抢了皇太极急需的粮食,他会带领大军,以最快的时间来进攻我们,再抢回去。所以我们要积极备战了。” 巴特道:“先生说的对,皇太极是一定会,在我们处理掉这批粮食之前,发动对我们的打击的,我们应该抓紧时间做好准备。” 林丹汗就又有些心虚:“那个小野猪皮,会动用多少人马来报复我们呢?” 巴特曾经和后金勾连过,于是计算到:“现在后金,有女真八旗,还有蒙古左右两营,也相当于两旗,左营旗主,是原先的夸尔夸部族贝子来忽而率领。 右营是由科尔沁人组成,辖归顺的蒙古十部,由科尔沁头人亲自统领。这两个营,左营有人马一万五,右营人马三万。最可能的就是他们打头阵。然后才是女真八旗,能来多少,就不知道了。” 吕建想了下,直接招呼侦查排排长进来:“你立刻带着我的书信,紧急赶往东江镇,恳请毛帅,在我这里开打的时候,请他出兵牵制女真,事后我会给予回报的。” 紧急写了一封给毛文龙的信,派侦查排长去送达了。 林丹汗伸着脖子道:“是不是也请辽西的关宁铁骑动一动?” 吕建鄙夷一笑:“现在的辽西袁崇焕,正在内斗呢,哪里还有闲暇顾及我们。尤其关宁就是缩头乌龟,守住乌龟壳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帮我们?你想也别想。” 林丹汗就再次心虚了。 “不过,据我估计,皇太极刚刚继位,内部也不和。就一个阿敏刺头,就不可能听他的调度。尤其阿敏,一心想做朝鲜王,他是不会来北方的。 还有就是莽古尔泰和他儿子的两旗,也不会来,因为皇太极是绝对不会,让他们两个在战争中得到壮大的。 皇太极也不可能来,因为他刚刚继位,屁股还没坐稳呢,他不敢轻易离开盛京,更不敢让多择多尔衮来,怕他勾结蒙古壮大自己。 这样正黄镶黄旗就不能动了。 代善要不是他儿子岳托支持皇太极,他也想争夺位置的。所以,这次最可能的,反倒是代善父子会来, 如此,两个女真八旗,一万五千人马,加上蒙古左右营四万五,合计六万,这就是这次我们要面对的全部了。” 一听这么多,林丹汗又犯病了:“那我们堵住大黑山山口,御敌于外。” 齐飞否决道:“这次我们是双方结盟的第一战。我们之所以来帮你们,其实目的就是要鼓舞你们,重新树立起来,与皇太极的女真八旗战斗的信心。我家大人事务繁忙,是不会总来帮你们的,所以这一次要将他们放进来打,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让你们增强信心,让皇太极以后对你们有所顾忌。” 吕建也道:“这一次打疼他们,估计着皇太极最少在一两年之内,不会再对你们发动决战的。这样,就可以为你们争取两年的时间,发展壮大。而将他们挡在大黑山之外,就没有这样的效果了。” 然后拍拍林丹汗的肩膀:“你不要担心,你和巴特的人马,就专心对付那四万五的蒙古人。女真八旗,就交给我了。” 一听这样的安排,林丹汗的信心又来了:“打女真人我现在还没有实力,但打那些蒙古叛徒,我还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扭头问巴特:“你能出兵多少?” 巴特直爽的道:“这一次是我部的生死一战,我将5万勇士全部压上。在其中我将会拿出1万勇士交给吕大人,增强他的实力。” 凭借六千五百人,对付女真八旗一万五,怎么看怎么不现实。自己的恩主,可别在这一场即将的战役里,有什么闪失。那自己以后的罪过就大了,损失就大了。 林丹汗啊了一声:“那我再出两万,咱们灭了那帮蒙古叛徒。” 这小子还心存保存实力呢。 但这事也只能这么办。 于是三家联军罗密鼓地备战准备迎击皇太极的报复。 粮食被劫道消息传到了皇太极的耳中,当时皇太极及其震惊,因为这批粮食,是他收买辽东汉民,收买归附蒙古人的资本,丢不得,也丢不起。 必须要在巴特消化调这批粮食之前,再把粮食夺回来,顺便灭了巴特,报当时他灭了自己一个牛录之仇,再次把喀尔喀部,纳入自己的管控之中。 于是,正如吕建分析的那样,他的上两旗是要震慑阿敏多择和多尔衮的,只能派出代善父子前来。 为了给巴特以毁灭性打击,将熟悉地形的左右蒙古两营,归代善统帅。气势汹汹的杀向来蒙东喀尔喀部。 第244章 两军相对 早就得报,大青山南山口已经被封死了,代善统领大军,绕路科尔沁进入大青山。 一路小心翼翼,但总算是有惊无险的,杀进了喀尔喀的领地。 一出山口,代善就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林丹汗和喀尔喀部的联营。 而真正让他惊讶的是,联营里,竟然还嚣张的打着一面大明火红的军旗。 看到大明的旗帜在这里出现,代善就不由得一皱眉。对着身边的儿子道:“我说蒙古人林丹汗,这一回怎么这么有底气了,感情他们是得到了大明的支持。” 岳托轻蔑的一笑:“大明支持了又怎么样。看他营地的规模,也不过是万把人,只能是狐假虎威,给蒙古林丹汗壮胆罢了。但是他真能够给林丹汗壮胆吗?我看未必。这一次正好在这里,彻底地歼灭这股明军。让蒙古人知道,大明已经不是原先的大明了,依靠大明是没有指望的,只有依靠我们,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现在的女真人,经过多年与大明的鳌战,在心理上,已经占据了对大明碾压的优势。 在这个世界上,大明和周围,以及内部的战斗力排行榜,原先是大明碾压一切,蒙古排在第二,还能抗争一下,而女真人,还是山里的野人没有开化呢,而流寇只是捣乱闹事的,根本不敢和官军一战。 至于南方诸国,更是不值一提。 日本倭寇闹的凶,其实并不是倭寇多么有战斗力,原因是他们中真正的主力,其实还是汉人的海盗。 一直到万历中期,也依旧如此。 但慢慢的就转变成了。崛起的女真成了天下第一,蒙古人成了第二,大明的军队成了第三,内部的流寇是第四。 然而到了崇祯朝的时候,女真已经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归附了女真的蒙古当然的第二,就连西北的流寇都成了第三,大明的军队就垫了底。 若说满清八旗真的很能打吗?那也不是,只不过他们处在一个摆烂的年代。没有最烂,只有更烂。 连年对大明的压倒性的战争,已经培养出来了女真人,对明朝的巨大心理优势,所以才有岳托这样的骄傲判断。 代善征战沙场几十年,虽然同样对明朝的军队瞧不起,但还是嘱咐自己这个年轻气盛的儿子:“不要轻敌,烂房还有三斤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而几百年大明对蒙古人的碾压,已经在蒙古人心中,形成了对大明的依赖恐惧。他们这次派出这一股不足万人的军队,对阵我们,当然是豆腐一样的存在。但他给蒙古人的心理上的支持,是相当巨大的。毕竟蒙古人还有和咱们一战之力。” 岳托对于老爹这样的说法,表示了赞同。 “那这一次,咱们女真八旗,就专门对付这个大明的军队。用干净利落的手法,将他们彻底的歼灭。让那些蒙古人看看,他们指望的大明,是多么的虚弱和不堪一击,让他们放弃幻想。” 代善点头:“你的办法对,只有一战之中,干净利索的消灭大明支援的军队,才能打破蒙古人的幻想,让他们乖乖的臣服我们。” 然后意味深长的对儿子道:“这一次老八派我们来,是要消耗我们不多的实力的,他对我们父子还是不放心啊。你对他的忠诚,不一定能换来他对你的绝对信任,这一点你要永记在心,时时刻刻的提防着他。” 在几个兄弟争夺皇位的时候,褚英被处死后,代善是四大贝勒之首,最具有竞争力。按照道理,也应该他接替这个大位。 然而他的这个儿子,却屡次劝他不要和皇太极争,而自己的这个儿子,就是皇太极最忠诚的支持者。 最终代善于大局考虑,自己的大金背靠荒蛮,面对强明,北方还有着摇摆不定的蒙古人,在雄才大略上,自己的确不如老八皇太极。为了老爹的江山延续着想,最终听了他儿子岳托的劝告,还是支持了皇太极的上位。 可惜,这并没有换来皇太极,对他们父子两人绝对的信任,他们领的正红旗,只有21个牛录,而岳托的镶红旗,也只有15个牛录。和其他的兄弟子侄相比,他们爷两个的军队,人数最少。 之所以代善说,这次是皇太极派他们过来,目的是消耗他们实力的,原因就是,蒙古人战斗力是第二,还是能和女真八旗一战的。而同时他们也知道,巴特领了喀尔喀台吉后,他坚定的抗金者,他手中真正的勇士就有5万。 而在他的身后,还有20多万牧民。蒙古人都是战端一开,全民皆兵的,不管孩子老人妇女,关键的时候,只要能上的了战马的,就都是战士。 这样,自己这一点人马,面对可以说是20万的战士,这一仗将是一个艰苦的战争。 而同时,巴特的身后,还有一个林丹汗。不要以为林丹汗会冷眼旁观,在上一次巴特求援复仇的时候,林丹汗是出了手的。 (这一个消息是误传,当时吕健的目的就是隐藏自己,给林丹汗拉仇恨的。) 这一次,就在对面的营地里,就可以看到林丹汗那特殊的苏鲁锭。这足以证明,林丹汗也加入了抢劫行动之中。 现在来看,带有大明军队的支持,对方可谓兵强马壮人数众多,凭借着自己现在的这些兵力,很难轻松的啃下这块骨头。 “命令全军扎营休息,明天开始一场会战。” 绕了一个大圈子,已经人困马乏。需要好好的休息,恢复体力马力,然后明天来一场决战。 在营地扎下的时候,对方没有趁着自己立足未稳,对自己发动进攻。岳托就笑着道:“决好击败我们的机会,就这样被他们放弃了,这已经说明,他们有了大明的支持,已经有恃无恐了。” 代善一笑:“其实也可以说叫狗仗人势。” 强势归强势,不过毕竟征战多年,随着年纪的增加,也变得沉稳起来。吩咐科尔沁营的都统波尔津:“你派出五千人马,守住山口,不得有失。” 这是在为自己预留后路。 岳托对老爹这样的谨慎,并没有嗤之以鼻,反倒认为,老爹这是未算胜先算败的沉稳。 双方就相隔着十里路远,互相扎下营地。双方派出的夜不收,在这块即将的战场上,时不时的会碰面,但都冷漠的相视而去。 他们打一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在即将的10万人的会战之中,他们的生死胜负,根本决定不了战争的结局。 然后就在天黑的时候,双方似乎有了默契,在双方的营地里,都点燃了篝火。烤全羊烤整牛全部奉上,将士们尽情的欢呼歌舞,做着死亡前最后的疯狂。 第246章 针锋相对 代善的大帐,代善父子和蒙古的左右营都统,也没有饮酒,虽然他们听着帐篷外,将士们饮酒高歌的声音,馋的要命,但依旧理智的忍耐着,仔细的研究明天决战的策略方针。 现在的观点有两个分歧,也是代善父子的分歧。当然那两个蒙古的都统,他们是二等奴才,当然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岳托道:“敌人联军兵力比我们大,但是他们的弱点,就在于蒙古那一面,我们应该采取用精锐主力,全力突击,一举打垮蒙古人。而用咱们左右营的蒙古人,牵制住明朝的军队。 只要我们女真八旗,打垮了蒙古人,我们就可以调过头来,和左右营一起,全力歼灭明朝的军队,取得这一场战役的胜利。” 这是一个最稳妥的办法。 代善却摇头:“我们打击蒙古人,最终只能将他们击溃。但是击溃蒙古人,并不是我们想要的战局结果,我们要的是他们对我们父子的臣服。从内心里的臣服。 而只有用我们自己的力量,用最快的速度,一举歼灭蒙古人的心理支柱,才能让他们从内心臣服。 所以用咱们的女真八旗,直接歼灭大明的军队,才能显现出这样的效果。否则的话,虽然战争的结果是一样的,这一场胜利必将是我们的胜利,但作用却不一样。所以这一次,我依旧决定,用左右营去进攻对面的蒙古人。而我们的八旗,歼灭对面的大明军队。” 岳托就表示反对:“但是现在我们的左右营,有五千守住后路,那么他们就只剩下4万人马了。而对面却有7万蒙古人,兵力接近他们的两倍,他们能扛得住两倍敌人的进攻吗?” 这是一场真正的对决,阴谋诡计小把戏,在这样正面堂堂对决之中,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 大家只能够凭借实力来说话。谁的兵力多实力大,谁就能取得胜利。 七万对面的蒙古人,与这面四万蒙古人对冲,在战斗力相等的情况下,谁的人多,谁就必然能取得胜利。 而对面唯一的弱点,就在于那只1万人的大明军队。 岳托算计的方式是,用四万万蒙古人,对付一万大明的军队,那是有胜算的。 而自己父子一万五的女真八旗,对付七万蒙古人,也是有胜算的。那么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胜利。 代善却坚决的反对:“你是从战术层面考虑,而真正的战争,是要从战略方面上考虑,是要从政治上考虑的。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一点,你要永记心中。” 然后毫不避讳的说出:“只要我们打败了明军,大明以后就再也不敢派一兵一卒进入草原,支持蒙古人了。蒙古人没了大明的依靠,他们的军心士气,就将彻底的崩溃。 而同时在这场战争中,我们打败了大明的军队,打胜这一场仗,你我父子就会在这一片草原上,立下无与伦比的威望。然后我们将这一片草原中的勇士,补充到我们的八旗里,我们的兵力数量,就可以和老八的正黄旗相提并论。你我父子的地位,才能够真正的得以保证啊。” 这才是代善的终极目的。 现在的女真八旗,总计有15万人,但并不都是女真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女真人口。所以,他们大多数的队伍里,还是有蒙古人的。 只有到后来,皇太极征服了大片的蒙古地区,形势需要,军队的增加,才将蒙古人独立出来,变成蒙古八旗。 而为了制衡蒙古八旗,收买辽东汉人的民心军心,才又编练了汉八旗。 而八旗不是大家均等的人员数目。比如正黄旗是四十五个牛录,而厢红旗,只有十五个。 一个女真八旗兵力的壮大,并不是由谁强制规定的。 比如原先正黄旗努尔哈赤,有四十五个牛录,而岳托的正红旗,却只有十五个牛录,究其根本,就是谁能招到兵。 比如说原先的镶黄旗,后来的镶白旗多择,开始只有二十一个牛录,在征服察哈尔后,直接扩充到了三十七个牛录,是同样的道理。 现在代善就准备利用这场战争,不但打破皇太极,要削弱他的实力的梦想,反而要趁机扩充自己父子的军队,好在女真集团里,真正的站稳脚跟自保。 不要以为当初自己拥戴了皇太极,自己父子就平安无事了。因为自己大贝勒这个身份永远在,自己就永远是皇太极眼中的一根刺。他不除了自己,他会永远寝食难安。 代善猜对了,就在不久之后,皇太极就以一个蔑视皇上的罪名,就将代善下狱,最终被剥夺了军权,闲居在家。若不是后来他又拥立顺治继位,他都不能得到善终。 在这个女真政权,一个真正的强盗集团里,最终还是凭借实力说话的。 对于老爹这样的想法,忠诚于皇太极的岳托,虽然表示反对,但也不得不承认现实。 最终两父子争论一番之后,岳托顺从了父亲,还是做了最后的决定:明日开战,蒙古两营,主动出击,目的并不一定要击败对方,而只要缠住他们就可以了。 两父子合兵一处,以泰山压顶之势,用最快的时间歼灭明朝的军队。然后挟带着大胜之威,调转头,进攻剩余的蒙古联军。想来那样会相当轻松。 蒙古的左右两营,知道自己不用死打硬拼,只要能缠住对面的蒙古联军,不让他们去支援明朝的军队,就算完成任务,也乐得清闲。 虽然他们已经依附了女真,但高层的争斗与他们无关。他们想参与都没那个资格,所以也就不参与。只要完成自己的任务,不损失太多的自己实力,那何乐而不为呢? 最终代善总结:“明日将是一场恶战,我们能不能够夺回粮食,能不能够趁此机会,征服蒙东这一片地区,在此一举。 但是料事从宽,右营的五千守卫山口的兵力,不管战场上出现任何状况,都绝对不能动。这一点重中之重,大家要谨记。” 有了后路,虽然让将士们没有了决死之心,但也会让将士们安心的战斗。 什么事都是双刃剑,都是没有绝对的一方利好的。 然而就是代善这样的安排,才最终让他们父子逃出生天。让吕建全歼这股敌人的奢望落空。 第247章 没有退路的死战 一轮红日,在大黑山顶冉冉升起,虽然已经是初冬,但那蓬勃的光辉,依旧让人热血沸腾。 女真的营地里,出战的牛角号率先吹响起来了。 吕建联营迎战的战鼓敲响了。双方营地里,一起人喊马嘶,一片沸腾。 不久,一队队的士兵,开始走向战场,按照自己的作战习惯,摆开了阵型。 这是一场会战,也是一场局部的决战。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死战,输掉的一方,都将失去这片广袤的,水草肥美的大草原。 而失去了这里,林丹汗和巴特,将失去大黑山,这道与后金的天然屏障。他除了要防备后金,从南面草原被后金征服的草原部族,一马平川下,时刻对他的进击,还要防备北面的夹击。留给他们最终的选择,就只能是向中部草原退却。 而失去大黑山的屏蔽,什么食盐,什么布帛的垄断,都将是个空谈。 而同样退到中部草原,林丹汗到是不觉得什么,但巴特却目光长远的明白,到时候,东面再无和后金的阻隔,他们将受到后金的随时打击。 北面漠北蒙古,因为再也不受自己的食盐、布帛的纠拌控制,将会再次成为敌对。 而一个没有了利用价值的自己的部族,也会被大明断绝支持,而成为大明防备的敌人。 后金,对自己身后的土尔扈特,一直采取的是远交近攻策略。他们已经是一种松散的盟友关系,一旦自己撤向中蒙,那么受到威胁,压缩了草场的土尔扈特,将成为自己部族后背,最锋利的刀。 没有退路了。若不想做女真建奴的奴才,就只有下死命,拼赢这一仗。 为此,巴特拿出了全部的主力。同时通知自己身后二十多万牧民,凡是能拿得动刀枪,爬得上战马的,随时准备着,一旦前线战场情况不妙,就一去出动,全力搏杀。 战场上,双方没有必要玩什么花里胡哨的计谋,没有必要留下预备队,守护大营。 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死战。胜利了,进入敌人的营地,守不住了自己的家园;失败了,就只能逃跑,成为丧家之犬。 而代善何尝不是如此? 胜利了,自己将是这片草原实际的无冕之王,自己会得到蒙古人,源源不断的供养,源源不断的兵员,自己和儿子的两旗,就将发展壮大,自己就能和老八,平起平坐。 失败了,不但将损兵折将,失去壮大的机会,被严重削弱,然后只能被老八任意拿捏,不得善终。 为此,双方不约而同的,直接拆毁自己的营地:为胜利的追击节省时间;为失败撤退,扫清道路。 双方都存了破釜沉舟,一战定胜负的心思了。 吕建联军,左面是林丹汗和巴特的六万联军,吕建带着自己的队伍,还有巴特给自己的一万精锐在右。 这次,有足够的骑兵配合了。吕建决定,自己五百亲卫骑兵,再有那用巴特林丹汗赠送的战马,组建的骑兵,全部下马步战。 步战,才是汉人的拿手本领。 五百护卫,他们那罐头一样的盔甲,就是宋时候面对骑兵,无敌的步人甲和唐朝光明甲等结合体,他们手中的长枪,就是拒马,腰中的三眼火铳,就是强弓硬弩,他们手中的盾牌马刀,就是杀敌的利器。 对吕建来说,他代表的大明来说,这也将是一场决战,一场没有了后路的决战。 战胜了,自己凭借军功,三品官十拿九稳,大明的势力,再次伸进草原,并站稳脚跟。 战败了,一个轻起战端,失去友邦的罪名,文官那比刀剑还恶毒的嘴巴,就会让自己彻底的退出官场。 而大明也就彻底的失去了蒙古,在北面,有了一个敌人。大明四面楚歌的局势,将更加严峻。 这次,毫无保留,全军押上。 五百人形坦克的护卫,被齐飞安排在了阵型中间。他们是预防前面的鸳鸯阵,万一被冲溃,就要这五百铁罐头,直接硬扛冲阵的女真骑兵,将他们挡住,用他们将敌人冲锋的速度降下来,给后面巴特的那一万骑兵发起反冲锋创造战机。 骑兵恐惧的战斗力,其实都是来自于战马的可怕速度。 只要将骑兵的速度降下来,其实骑兵的战斗力,还不如步兵呢。 只要将敌人的骑兵速度降下来,巴特的骑兵速度爆发出来,那敌人就死定了。 将那一千标营骑兵,再次变成步兵,他们站在阵列最前面,三千标营本军,组成三百鸳鸯阵,将迎接敌人骑兵的第一波的冲击。 然后,所谓的民夫,实际还是训练有素的士兵,排在标营本军的后面,两军成锯齿形状,犬牙交错,是第二道防线。 最后才是巴特的一万骑兵。他们成半月行,守住鸳鸯阵的外围。战端一开,他们将是防备女真绕阵骑射的关键。 其实,战场就这么大,十几万人挤在这里,根本就没有绕阵骑射发挥的空间。 所以,这一次,注定是双方正面硬钢的战斗。 林丹汗虽然志大才疏,但却不傻,他也知道这场决战,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战胜了,自己的威名将响彻整个蒙古草原,原先自己封的万王之王,将成为实际。大明会更加坚定的支持自己,自己就用食盐垄断贸易,控制漠南漠北,自己的恢复黄金家族祖上荣光的野望,将从此起步。 战败了,大明就会抛弃自己,部众就会众叛亲离,那七个现在还在观望的台吉,就会分崩离析。那时候,自己就是丧家之犬。 胜败在此一举,或者重新伟大,或者泯灭于草原,与枯草同穴。 他不要什么排兵布阵,就简单的多了,就是一个巨大的,厚重到敌人根本冲不破的,与对面敌人对撞的阵型。 六万人马,就那么以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为单位,聚集在一起,默默的站在那里,休息积攒战马的力量。 对面的敌人阵型也快完成了,真正的战斗即将开始了。蒙古将士们,开始给战马饮用掺杂了烈酒的水,让战马的鲜血,同样被烈酒加热。然后,将士们也开始大口大口,往自己的嘴里倒进烈酒。 酒性发作,一个个勇士忘记了战争死亡的恐惧,兴奋点达到了最高峰,他们血红着眼睛,在初冬的冷风里,撕开老羊皮袄,让自己火热的胸膛,直面寒风。 不知道是谁,仰天长笑,一时间,被烈酒和男人好勇斗狠天性,激发的六万蒙古勇士,一起仰天狂叫。 而对面,那些蒙古两营的勇士,也爆发了同样的长啸,双方互不退让,战斗已经在双方上空的空气中爆发。 第248章 杀奴 杀奴 吕建骑着他那高大的大宛马,来到了自己的队伍面前,检阅他的将士。 六千人,两层的鸳鸯阵,显得单薄,五百护卫,在这十万多人的战场,显得渺小。 自己的大旗,在如海的蒙古旗帜里,显得孤单。 但是他从他经过的将士的眼神里,看到的不是恐惧畏缩,而是坚毅死战之心。 他没有说话,就那么骑着骏马,将腰身挺得笔直,缓慢的走过整个队伍的前面。 一双双眼睛,就随着他的走动而转动。 每走到一个小小的鸳鸯阵前面,将士们那本来就站的挺拔的身体,就努力的再挺一挺,让身姿变得更加挺拔,不动如山。 一一走过之后,吕建突然调转马头,抽出了宝剑,高高举起。 宝剑在朝阳之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就好像天神赋予了光芒。 一抖马缰,战马转瞬间爆发,在队伍面前飞驰,一人一马,高举散发金光的宝剑,那大红的舒展飞扬的火红披风,那神情坚毅的面庞,那挺拔的身躯,那入惊鸿闪电的战马,立刻换来将士们,在胸膛里,全力迸发的欢呼。 就在万众欢呼声中,瞬间就冲到了大阵的正前方,面对着所有的将士,吕建大声的说道:“我的兄弟们,这一次是我们第1次走出长城,也是大明一百一十二年来,我们的战靴,再一次踏上草原。这一次,我们将再一次为家国而战,为大明而战。 这一次的战斗,我们不再是面对流寇叛军,不再面对的是我们的同胞骨肉,不再是我们的自相残杀。而是面对我们真正的敌人,真正的死敌女真建奴。我们的身后就是长城后的家园,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的将士挥舞着手中的武器,热血沸腾整齐高呼:“为身后父老,死战不退,杀——” 一时间气势如虹,让双方所有的人马,都不由得向这面观望。 “这一战意义重大,我们只能取胜不能失败,哪怕战到最后一个人,也必须是这个战场里,唯一站着的胜利者。” 所有的人再次热血沸腾狂呼:“为身后父老,死战不退,必胜,必胜。” 然后吕剑将自己的宝剑,面对对面的女真人大吼一声:“让我们唱起我们久已经没唱的军歌。 “云从龙,风从虎, 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 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 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 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 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 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 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 不破黄龙誓不休。” 这种久违的大明军歌,再次响彻在了异族的面前,再次响彻在了草原。 想当年,父祖辈,破衣烂衫,在民族被压迫,即将灭种的时候,只有一腔热血,一颗头颅,就这样,唱着这悲壮苍凉的烧饼歌,从南打到被,在从草原打到了漠北,将一个威压世界的恐怖帝国,轰然摧毁。 今日再唱,虽然面对的异族不同了,但他们同样是大明最大的敌人,同样有着想要让大明,让汉人亡国灭种的野心。 带着父祖辈的坚韧和绝然,再次唱起他们的歌,再次挽救这亡国灭种。 歌声比烈酒更能使人热血燃烧,开始众将士是唱,最后是吼。悲壮之气,直达霄汉。 歌声停,整个军阵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吕建宝剑再次指向了敌阵,声嘶力竭的呐喊:“杀奴——” 全军将士跟着一起高呼:“杀奴,杀奴——” 气氛感染了蒙古联军,他们也挥舞着武器疯狂的呼喊:“杀奴——杀奴——杀奴——” 虽然两方民族不同,语言不同,但在这时候,却喊的整齐划一,喊出来了同仇敌忾。 林丹汗也被这气势所激励,他不再怕死,他不再畏战,他拿起了他祖辈的象征,苏鲁定,将他高高的举起,让那雪亮的枪头,在阳光中闪烁,那黑色的牦牛毛,在开始变得强劲起来的寒风中,猎猎飞舞。 催动他的宝马,在自己的大阵将士们面前,往来奔驰。巴特褪下半面羊皮袄,坦露出半个肩膀,紧随其后。 林丹汗面对自己六万勇士大吼:“我的勇士们,拿出你们黄金家族的血性,不要给祖先,我们的伟大的万王之王丢脸。我们伟大的万王之王,在长生天上看着我们,我们们不做别人的奴才,杀奴,杀奴,杀奴。” 六万被烈酒刺激到癫狂的勇士,一起举着各种武器一起跟着大吼:“为万王之王,为不做奴隶,杀奴,杀奴,杀奴——” 代善将蒙古两营,排在了右手。他们的对面,是默契布阵的林丹汗的大阵,四万对六万,直接取胜是不可能的。 但代善的要求就是,在自己带着女真八旗,歼灭对面的明军的时候,蒙古两营缠住林丹汗的主力,不让他腾出手来,救援明军就是胜利。 然后等待女真人,歼灭了对面的明军之后,女真八旗转向,从林丹汗的侧翼直插他的软肋,一举击溃林丹汗,收降喀尔喀部。然后乘势直接追杀林丹汗。 林丹汗是大金的死敌,他们绝对不会接受林丹汗这个胸怀大志,野心十足的小兄弟投降,。 大金对林丹汗,必诛杀而后安心。 观察了对面,代善笑了:“大明的军队不过区区六千,还是得靠蒙古人保护啊。这样看来,明军在气势心理上,就已经怯了。但不过他们的装备,是真的让人羡慕啊,你看那盔甲,尤其是正中间的那五百个将士的盔甲,那要是放在咱们大金里,那都是千金难买的宝贝。” 岳托笑了:“爹爹不要羡慕,等一会,孩儿给你取一副上好的过来。” 代善哈哈大笑:“你老子我还没老,何必用你给我送来,我要亲自去取。就取那叫什么吕建的装备,地瓜钦差,哼,哼,很贴切。” 然后他就看到了吕建骑的那匹大宛马:“我儿正缺少一匹好的骏马,一会儿把那一匹牵来给你,让你骑着他,为咱们大金建功立业。” 岳托笑道:“就是那个地瓜钦差,人如其名,一会儿我像小鸡子一样给你抓过来。 代善轻笑摇头:“抓他有什么用,直接拿脑袋来就行,我们又不种地瓜。” 正在这时候,对面的敌阵开始大呼杀奴,声浪一阵高过一阵,最终如狂涛怒吼,大海惊雷。 代善缓慢的抽出腰刀:“好了,我们进攻吧。” 林丹汗率先向蒙古左右营发起了冲锋。 代善率先向明军,发动了进攻。 一场双方都怀着必胜信念的战役,正式打响了。 第249章 鏖战 吕建在将台上,亲自擂鼓,一百名蒙古壮汉,光着膀子,随着吕建的鼓点,一起奋力击打。一时间鼓声震天,敲击在每一个将士的胸膛里,让热血更加奔涌,男儿的肾上腺更加激发。 而双方战马的铁蹄,践踏着大地,让大地地震一般的颤抖,站在地面上,似乎都不能站稳。 女真的骑兵发起了冲锋,铁蹄和着冲锋的牛角号,惊天动地,如狂飙一般全军杀了过来。 林丹汗和巴特的勇士,对对面的蒙古两营发动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冲锋,那壮阔的大阵的突然爆发,就好像整个草原都在动,一起压向了对面的敌人。 没必要留有预备队,没必要施展什么战术技巧,两军相遇勇者胜。拿出男儿的豪迈与血肉,与敌对攻。 然而,明军在三方都已经奔驰对攻的时候,他们却不动如山。 在狂飙突进中,女真人放开了他们手中的弓箭,箭矢如雨,泼洒过来。 鸳鸯阵最前面的长盾举起来了,两边的圆盾举起来了,宽边的铁盔稍微低头,叮叮当当狂风暴雨般的声音,在军阵中密集的响起,弓力不强的骑兵弓给将士们,没有带来什么死伤。 丢掉弓箭,抄起马刀,死死的盯着可能是被吓呆了的敌人,冲锋,去收割他们的生命。 就在女真铁骑冲到五米远,连马背上女真人那因为兴奋,而扭曲变得狰狞的脸,都看的清清楚楚的时候,鸳鸯阵中狼籼伸出,对着马头就是一杵,战马立刻受惊。 有的人立而起,有的打转躲避,长叉手探出长叉,一下子死死顶住惯性的战马,火枪手击发火枪,硝烟中,马背上的建奴被当场击毙。 而前面狼籼的第二个威力显露了,他们惊吓了前面的战马,让前面的战马大乱聚停,他们后面的战友却收马不住,立刻和前面狼狈的兄弟撞在了一起。 转瞬间,鸳鸯阵前面敌人就挤成了一片。 这下,却让刚刚还如大潮一般的八旗冲锋队伍,一下子就停了下来,互相冲撞挤做一团。 这下,女真人的麻烦出现了,而大明的军队的机会来了。 静止的骑兵兵刃短小,想要直接杀伤站在眼前的明军,他们也够不着。 狼籼再次挥起,对着敌人的脸就是乱捅,钢叉架住敌人的战马,战马吃痛连连后退,再次将后面的自己同伴挤得东倒西歪。 长枪刺出,将马上的女真人,轻松的捅下了战马。火枪连发,将他身后露出来的敌人纷纷打倒在地。 不断的有箭矢飞来,坐在马上射击,敌人精准的弓箭技巧显露了出来。不断的有将士被射中面门,倒地身亡。 但只要有一个鸳鸯阵残破了,就会成为另一个鸳鸯阵的替补,两个鸳鸯阵残破了,就自动互相组合,长枪手战死了,另一个残阵的士兵,就丢下刀盾,捡起他的长枪,成为长枪手;刀盾手阵亡了,残阵里的狼籼手,捡起刀盾,为长枪手,遮挡敌箭。如此互补,再次完美形成一个新的鸳鸯阵,继续高校的战斗。 八旗的队伍挤在这小小的阵线前面了,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勇气前进,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胯下的战马太有灵性。 战马是有灵性的,他们也知道避开危险,尤其是马脸的危险。狼籼这个大杀器实在是太损了,四五只的一蓬,照着你的脸就是一顿划拉,战马就会本能的躲避后退,任凭你马上的主人,如何催促鞭打,他们就是要躲开危险,坚决不上前, 然而这样的停顿,不但使得骑兵失去了冲锋的动力,失去了动能,却给围在鸳鸯镇左右的蒙古人,提供了战斗的机会。 随着齐飞的一声令下,1万蒙古人,立刻对已经停止不动的女真人的人群,展现了他们精准的骑射功夫。一批一批箭矢从天而降,精准的射杀着马上惊慌失措的女真人,将他们一个个放倒在地。 八旗没有冲破看似单薄的阻击阵型,这时候那五百护卫,竟然没有了作用。 于是他们纷纷请求再次上马,对敌人的静止的骑兵发动进攻。 吕建点头同意,五百将士立刻跳上战马,放下面部的铁罩子,绕出大阵,对着挤作一团的八旗兵多腰部,展开了主动的进攻。 他们先是打响了手中的三眼火铳,面对密密麻麻挤成人蛋的女真人,根本就不必瞄准,你打不中这个总能打中那个,六千多发弹丸飞过之后,对面早已经是一片哀鸿。 丢下火枪,然后抄起了马背上的长枪,凭借着河套马对蒙古马的高度优势,在冲锋之中,立刻将女真人串成了一串儿。 丢掉长枪,拿起马刀,对着已经不能动弹的敌人一顿猛砍。不必担心女真人的马刀会伤害自己,将自己保护的和罐头一样的钢铁盔甲,只要不是巨锤大棒,对他们根本就没有伤害。 一个冲锋过去,身后留下的就是一片狼藉的尸山血海血胡同。 杀透敌阵转身继续杀回,就是又一场的屠杀。 代善和岳托一见,前面那看似单薄的防线,那很辣的古怪兵器,竟然成了战马的克星。即便自己这里有1万多人马,可惜都挤在这里,前面的被不断的刺杀射杀,后面的只能干瞪眼没有一点办法。 而眼看着蒙古人,对自己的弓箭射击,给自己造成的杀伤巨大,原本还可以用弓箭,来不断的打击前面阻击的防线,希望能够经过一段时间的打击,让那道防线崩溃。 结果那道防线韧性极强,似乎随时都要崩断,但就是不断。 结果蒙古人的弓箭参战,自己一方,就不得不分出兵力来与对方对射。 这样战场就形成了,骑兵最不愿意见到的场景,大家站在那里比试射箭的精准度。 而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间敌阵中,冲出来一群人高马大,浑身包裹在钢铁里的骑兵。 他们人数虽少,但他们的战马神骏的令人发指,能够在挤成一团的骑兵中,硬生生的冲开一条通道,将他们沿途遇到的蒙古马撞翻盖地。 而他们的防护是那么的令人发指,自己的弓箭对他们连瘙痒都不够,自己的马刀砍在他们的身上,只能砍出一道白印一溜火星。 而他们的装备也同样令人发指,先是三眼火铳齐射,接着令人恐怖的长枪,在这人潮里一捅而过,借助着战马冲击的优势,一次就能串上两三个勇士。 而他们的马刀同样让人生畏,几乎没有盔甲防护的女真人,只要被马刀划过,就是肚破肠流。 他们就那样肆无忌惮在自己挤成一堆的人海里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是一片尸山血海。 而再看看自己所取得的战果,却是那么的微乎其微。 岳托当机立断,必须先撤回去,重整队伍再想办法。 于是他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正在不知所措的女真人,一听,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后跑。 结果这时候的代善大惊失色,连连捶胸跺脚:“小兔崽子糊涂,这要坏事。” 第250章 崩溃 岳托为了重新发动冲锋,吹响了暂时撤退脱离的号角,八旗兵闻号,如潮水退潮般后撤。站在高台上的吕建和齐飞一见,则是大喜过望。 齐飞突然手拢在嘴上,对着下面高喊:“敌人败啦,敌人败啦,大家一起高呼敌人败啦。” 下面所有的将士,正在被敌人这突然的撤退,弄得莫名其妙的时候,听到了齐飞这样的高呼,立刻紧紧跟随一起高呼:“建奴败啦,建奴败啦。” 吕建立刻明白了齐飞的想法,于是拿起鼓槌,一面奋力敲打一面大呼:“杀奴啊,杀奴啊——” 一百个鼓手同样跟着吕建,奋力的击打战鼓,一起扯起脖子高吼:“杀奴啊,杀奴啊——” 1万蒙古骑兵,早就蓄势待发。一见敌人后退,明军大呼建奴败了,他们还真的以为女真人溃败了。当时气势如虹,大吼着“敌人败了杀奴”的口号,如狂风一般冲了出去,开始追杀。 而大明的鸳鸯阵,也高呼口号,开始排着整齐的横队,向败退的女真人压了上去。 明军和女真人这方的对阵开始彻底的改变。 本来岳托只想退回本阵,重新整顿一下队伍,然后再次变换方法进行战斗。 结果被敌人这么一喊,正在撤退的女真人也糊涂了。不是撤退吗?这怎么就败了,那既然败了那就跑吧。 岳托知道自己闯祸了,站在队伍里高喊:“不要跑,不要跑,我们没有败。回身战斗。” 但是溃败已经形成,蒙古人已经追了来了,他们想回身战斗都没有机会了。 为了不让自己毫无防备的后背,躲开敌人的大刀,他们就拼命的向前跑。 岳托一见,抽出大刀,对着身边的一个牛录下令,带着你的兵,杀回去,挡住蒙古骑兵,为我收拢部队再战争取时间。 这个牛录答应一声,率领三百手下,立刻逆流冲上,准备以死挡住如潮水而来的蒙古人,为小贝子争取时间。 费劲了力气,不惜砍杀了不少自己的兄弟,终于顶了上来。 然而,他们面前出现的不是蒙古人,而是五百钢铁包裹的吕建的亲卫。 重新装填了的三眼火铳再次击发,硝烟过后,这逆流而来的三百勇士,就死伤大半。 一条条长枪刺穿幸存者的身体。又的护卫来不及换武器,就那么倒提起三眼火铳,当做榔头,双枪飞舞,将一个个女真人头砸瘪。 钢铁的防护,让他们胆气更壮,根本不去管敌人的刀剑,就那么肆意的在敌阵中厮杀。 这一股逆行的女真人,没有实现他的目的,就被歼灭了。溃败继续。 岳托再派一个牛录逆行而上。 但只要一出现逆行阻拦者,五百护卫就冲过去,拿出他们对女真人碾压的全方位实力给与歼灭。 岳托再也拿不出阻挡的力量了,潮水一般的溃兵将他淹没,他虽然心有不甘,但也被裹挟着向后狂奔,在人海里,他想寻找父亲,可是,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身影,就连他的大旗都不见了。 拥挤践踏出现了,真正的溃败出现了。 林丹汗那里,正和蒙古的左右营,杀的是难解难分。 林丹汗蒙古人,已经没有了退路,抱着必死之心,决死厮杀。而蒙古左右营,接受的任务是缠住林丹汗,使他不能帮助救援大明军队,结果死战之心不决。 这在气势上,就弱了不少。 而人数上更有巨大差别。这样,几乎林丹汗对蒙古左右营,形成了半包围厮杀。 巴特不魁叫英雄,那真的是英雄,他坦露半个身子,手中挥舞着许杰赠送给他的两把宝刀,率领着他原先那死忠的一万兄弟,已经凿穿了敌人前锋,突进了左右营之间的结合部,如杀身一般,左右砍杀。 势有将左右两营分割,分而歼之意。 开战之初,他和林丹汗就是这么计划的,蒙古两营,左营只有一万五千人,巴特自告奋勇,带着自己一万死忠,凿穿敌人的结合部,将左营分割出来,然后死死顶住右营救援左营。林丹汗则带着主力,全力以赴,歼灭左营。 四万歼灭一万五,无论人数上,还是气势上,都将毫无悬念。 但巴特的行动,立刻被左右两营指挥察觉,他们本来就不占人数优势,若再被分割,形成各个击破,那就完了。 所以,左右两营拼死挡住巴特,让他难以寸进。 正在厮杀之中,突然间听到东面,传来了敌人败了敌人败了的欢呼,传来了杀奴的呼喊。 这面战场上双方所有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扭头向东面观看。 他们看到的,果然是女真人在向回跑,后面紧紧跟着上万的蒙古人在砍杀,而明军的大阵也开始慢慢的向敌人方向压迫。 那不是女真人败了是什么? 蒙古左右营一见自己的主子败了,还在苦苦支撑着的他们,也就没了脊梁骨。那还说什么,跑啊。 林丹汗一直将自己的一万人马,死死的抓在手里,说是关键时候,给敌人最后一击,实际还是在保存实力,但这时候一见敌人真的败了,那还说什么,打顺风仗谁还不会,痛打落水狗的时候到了。 他带着生力军,立刻狂呼着建奴败了,杀奴的口号,发动了进攻。 看到主子败了,左右营军心溃乱,再加上凶猛杀出来的林丹汗生力军,那还说什么,跑吧。 这面,左右营也崩溃了,是真正的崩溃了。 于是,林丹汗和巴特也让众将士一起高呼:“敌人败啦,敌人败啦”狂追猛赶,一阵屠杀。 最终,还要拼死抗住蒙古人追杀,准备翻身再战的女真人,就真的溃败了。 于是整个战场就出现了一面倒的追杀。 战争中真正对战死伤的,并不是很多,真正巨大的伤亡,全部是出现在溃败之中。 失败的人再没有战斗之心,一旦出现退败,他们再也没有了反身杀敌的勇气,他们只顾着逃跑,毫不顾及的将他们的后背,毫无防备的交给敌人砍杀。 女真和蒙古左右营,雪崩一般亡命的奔逃,蒙古联军正面更是气势如虹死追不放。 吕建五百护卫队的河套战马,这一次真正显现出了它的威力,他们那巨大的爆发力,转眼就能追上奔跑速度不快的蒙古战马,然后他们就横冲直撞,在溃兵中割出一块,后面的蒙古骑兵立刻包围上来,砍瓜切菜般将他们砍杀。 这些护卫丢下这里的战斗,再次冲锋,再从溃兵中扒出一块儿来,再次交给蒙古骑兵砍杀。如此往复循环战果极佳。 第251章 大胜 巴特兴奋的冲到吕建面前,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水,再也没了平时的沉稳,大呼小叫:“大人,大人,我们赢啦,我们赢啦。” 齐飞一把拉住巴特:“赶快命令你的手下高喊投降不杀,尽快的结束你和蒙古两营的纠缠,全力以赴歼灭女真人。” 巴特立刻毫不犹豫的执行,对着正在逃跑的蒙古两营士兵大呼:“投降不杀,投降不杀。” 一听说能够投降不死,大家立刻纷纷投降,转眼间蒙古人之间的战斗就结束了。 林丹汗主动担负起了收容俘虏的任务,巴特也不在乎,立刻指挥着自己的5万人马,铺天盖地的杀向了残余的女真人。 而他自己则带着不足一万的死忠,亡命冲出,斜插到溃败的女真八旗的前面。他要不惜一切代价,阻挡住八旗,将他们聚歼在这里,让他们片甲不回。 他的第一步实现了,他跑到了溃败的女真人的前面,他挡住了溃败的女真人。 然而,还没等他组织队形,没等他喘口气呢,女真人的溃兵就一头撞了上来。 穷寇莫追,疯狗别挡。 在求生的欲望支配下,本就战斗力远超蒙古人的女真人,再次爆发出来了他们的战斗力。 一个个女真人带着莫名其妙失败的怒火,冲向了巴特的队伍。 两军相撞,一个坚决阻击,一个为活着拼命,意志上旗鼓相当。 但蒙古人有的,是松散的组织,八旗兵却是严密的编练,即便在溃败时候,单位也没混乱。 一面是老羊皮袄,一面是缴获大明的精良盔甲。 双方巨大的装备差距,显现了威力,不足七千的女真溃兵,竟然将接近一万的巴特死忠一冲而过,砍杀不下两千,而女真死伤不足五百。 这是这场决战中,女真八旗,取得的唯一骄傲的战绩。 趁着小胜转身杀敌?还是算了吧,冲过了阻击,但身后五万多蒙古大军,如潮水一般的漫过来了。 5万对不足1万,还有那横冲直撞的五百护卫搅局,即便现在代善有天大的能力,也无力回天了,剩下的就是跑向大黑山山口。 正在逃亡之中,那魔鬼一般的五百护卫,利用他们战马的速度,突然间横插在了他的前面。 代善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油汗,将自己的儿子叫过来:“现在你我的亲兵合集一处,冲开这些魔鬼的阻拦。” 他们父子的亲兵,那都是身经百战死里逃生出来的,那绝对是万人敌的存在。也是悍不畏死的一群。 父子两人的亲兵合在一处,还有千人,他们毫不犹豫的对五百护卫发起了冲锋。 护卫们的弹雨不能阻拦他们,他们扑向护卫长枪,只要一时不死的,就依旧前冲。 然后就用战马和对方直接相撞,一时间人仰马翻。剩下的亲兵,就用血肉之躯,在战马上飞跃而起,抱住护卫一起翻滚落马,以命相搏。 就在这绝死的冲击下,五百护卫单薄的阻击线,被冲破了。代善和岳托,带着不多的残兵败将,头也不回的冲到了大黑山山口。 总算是停住了脚步,命令留守这里的守军,开始接应溃败下来的友军。然后父子两人头也不回的,带着不足六千的残兵败将,直接穿越了山谷,回到了后金。 这一阵,父子两旗损失大半,可谓伤筋动骨,直到两年后,才恢复过来。 为此,代善受到了皇太极的申斥,由贝勒将一级为贝子。 但对岳托却好加安抚,爵位不变,可谓恩宠有加。 大黑山山口险峻地形狭窄,如果整只追兵追上去,敌人早有防备下,会造成重大的损伤。 于是吕建命令停止追击,留下自己的步兵鸳鸯阵,堵住山口,防备敌人来个反冲击。命令所有的蒙古人开始打扫战场,清剿那些四散的敌人。 直到天黑的时候,整个战场彻底的静了下来。这里将成为秃鹫野狼的盛宴之地。 林丹汗满面红光,高举着酒杯,神经质的在大帐里,上蹿下跳又吼又叫。有时候大家都不明白他到底在吼什么。 最终没有人管他,巴特汇报:“这一战,我们一共收割了女真人的人头七千多,俘虏了不足二百。” 女真人的强悍天下共之,他们宁愿战死也不投降,所以才有这样的结果。 “我们收割了蒙古左右营人头一万,俘虏了三万。蒙古左右营,完了。而最可喜的是,这次共缴获包括敌人备用的战马五万匹。各种军械无数。敌人所带的牛羊十万头。” 这场胜利真正的收获,是那3万多俘虏。按照蒙古人的规矩,谁俘虏了归谁。 这一次巴特损失了大约一万一千将士,但它可以分到2万俘虏,他的实力没有削减反倒增强。 而那5万匹战马,在吕建的眼中却是宝贝。 吕建看了一眼在大帐中,还在上蹿下跳的林丹汗,还有林丹汗一脸羞愧的左右王,笑着说道:“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从此稳住了东部蒙古,让你们在这里站稳了脚跟,新的局面开始了。” 巴特点头:“虽然这次我们这一方,也损失了将近一万五千勇士,但和我们取得的缴获俘虏相比,我们是赚大了。而更如大人所说,通过这一战,让女真人看到了我们蒙古人的实力,我们蒙古人对女真人的恐惧一扫而光,我们真正在这里站稳脚跟了。” 然后轻松的汇报:“这一次代善退回去,他们派兵驻守黑山口,残兵退进科尔沁。他们在短时间之内,对我们将采取防守的姿态了。我们会有一段较长时间,休整发展了,执行大人给我们规划的远景。蒙古的严冬过去了,我们的春天即将到来了。” 齐飞沉痛的禀报:“这一次我们的标营马步军,共计战死了一千一百,最可惜的就是护卫队,他们在代善绝死的突围中,造成了我们一百二十名的阵亡,整个战斗中他们损失了两百名。那可都是天下最强的兵啊。” 然而赵远却不以为然:“将军难免马上死,将士难免阵前亡。我们这些军户子弟,打出生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在为国而战中死去,死得其所,死的光荣。” 吕建感慨:“在直面女真骑兵一倍的时候,我们能打出这样的战损比,我是为你们骄傲的。” 赵远赵虎就将胸脯挺得更高。 齐飞就给他泼冷水:“也不必太过骄傲,不算护卫队,鸳鸯阵的步兵杀死女真人,仅仅只有三千。这还是女真人突然准备撤退,重整阵型和我们继续死拼的情况下。 如果他们一直和咱们就那么死战下去,最终鹿死谁手,还不可而知呢。所以我们回去,一定要挑选更强壮的士兵加入训练。我们要将装备再次提升,准备面对以后再次直接面对女真人,而没有蒙古兄弟的配合,你们更不要指望能够有友军配合我们了。到那时候,我们就要独立的扛起整个战斗过程。” 齐飞提醒的对,因为历史上的戚家军,三千将士,在对阵女真两万的时候,打的有板有眼互相往来,那是当时有秦夫人的白杆兵配合的。 而秦夫人的白杆兵,几次对阵女真人的时候,那也是胜多败少,大明有名的强军。 而女真人增兵,不远的高第,就见死不救,这两只大明最强大的军队,也不得不遗憾地退出战场,死伤惨重。 好在他和秦夫人都全身而退,已经是虽败犹荣了。 说完了这些,吕建道:“让我们和林丹汗商量一下,怎么分配这些战利品吧。” 结果就听咕咚一声,由于兴奋过度,又多喝了烈酒,上蹿下跳这么长时间,彻底的耗掉了他仅剩的精力,林丹汗竟然倒地昏过去了。 这让他的手下真的感觉到无地自容。 第252章 分赃大会 第2天酒醒,林丹汗显得萎靡不振,就连争抢战利品,也有气无力没有精神。 吕建作为天使,而且还是这场战役的主导者,是这场战役,取得决定胜利的主力军。当然拿出来,大国之臣当小国之君的传统,毫不客气的坐在了主位,有了话语权。 而林丹汗想要反对,但看看自己的两王悄悄的对他使眼色阻止,也就自我安慰:这里不是自己的王庭,这里是巴特的台吉大帐,他坐的是巴特的位置,和我何干?这么对自己一解释,也就心理平衡了,安心的在客位想陪。 吕建开口:“这次女真人的人头,除了拿出两千,作为我将士的斩获之外,都算作诸位的。” 大家对这些人头没有兴趣,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些人头连垃圾都不算。 “大家不要轻视他们,按照大明的战功规矩,每斩杀一颗女真人头,朝廷是要赏赐五两银子的,同时这也算是你们蒙古人,重新成为大明的藩属国的一次供奉,所以本经略决定,这些人头,就按照五千数目给予你们报功请赏。” 一听这话,所有的人立刻两眼放光,这是小三万两银子啊,这个得要。 而按照大明军功奖赏制度,这么多斩获,一定有人被赏赐官爵。虽然在草原上,大明的官没有任何作用,可他却是一种绝对的荣耀。获得了大明赏赐的官爵,那会高人一等的。 对于天使这样的贴心安排,所有的人无不感激涕零。 吕建却在心中暗笑,两三万两银子算不得什么,但是赏赐了你们的官爵,那么你们原则上就是真正大明的臣子了。再加上这一战,斩杀了那么多的女真人,你们和皇太极的仇恨,就算彻底的定死了,从今以后,你们再想左右摇摆,都不可能了。 看到大家眼中闪烁着银子的光芒,吕建继续道:“我再次重申一下,由魏公公提出并执行的杀奴令。我略做修改宣布,一个女真人头,不再是一成不变的所有都是五两银子了。我宣布,所有的蒙古人,只要给我上交一颗女真男子的人头,都赏赐一口铁锅。” 满大帐的人一片大哗,铁锅啊,可比银子强上万倍啊。在草原,只要拥有一口铁锅,那是富足的象征,那会有挤不开门的姑娘,嫁给你,那这家蒙古人,将人丁兴旺。 “而收割一个孩子,一颗女子还有一个老人的女真人头,我将在一口铁锅之上,再加一把菜刀。” 一把菜刀啊,那是多么珍贵的东西啊,那是可以当做传家宝的宝贝啦。 然而,巴特却好心提醒:“大人,弄反了吧。” “有什么问题吗?” “女真男子强悍,收割他们的人头不容易,赏格应该高,而收割女真女子,孩子老人,那就轻松多了,所以,应该低。” 吕建笑着摇头:“我不这么认为,我认为,收割孩子,是在消灭女真人的未来,收割女子,那是收割女真人的繁衍希望,收割老人,则省在收割他们的历史和经验,我是愿意为这种结果,付出更高代价的。” 听着吕建平淡的解释,看着他的时候,大家都感觉坐在那里的,是一条巨大的毒蛇,丝丝的吐着信子,让所有的人感觉到后背发麻。 “请诸位记住,并给予宣传,我的政策是针对所有蒙古人的,是所有的蒙古人,不管是你们,还是漠北,还是开鲁,通辽,科尔沁,还是已经屈服于后金的蒙古,我是一视同仁的。” 巴特吓到瑟瑟发抖了。 他可以想象,这个政策一出,每个蒙古汉子,都会夹着刀枪,呼朋引伴的去偷袭女真人的孩子老人女人。而那些已经投降了的蒙古人,刚刚还和女真人勾肩搭背,称兄道弟,结果就在转身的时候,女真人的脑袋就没了的场景。到那时候,所有的女真人,对蒙古人,必须保证足够的戒备,足够的距离,那时候,女真人就真的被彻底的孤立啦。 看到吓到了诸位,吕建赶紧拉回话题,说点轻松的,用来缓解紧张的气氛。 “俘虏就按照出兵的比例,你们两家分配。” 这个,巴特当然没有意见。 林丹汗虽然还想多拿一点,但想一想战争中,自己只是一味的保存实力,这场战役中仅仅损失了不足一千人。如果再争下去,会让巴特对自己产生严重的不满,他还要拉着巴特壮大自己,震慑其他台吉呢,也就不再反对。 “而我这次起到了直面女真,战役决定胜利的作用,这一点没人反对吧。” 当然没有人反对,蒙古人都是憨直的汉子,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如果没有大明军队的支持,没有吕建天使的运筹帷幄,这一场战役的后果,不一定会是什么样的呢。 “奴隶我不要了,缴获的牛羊我也不要了,所以我将这次缴获的战马,多拿一部分,就是四万匹如何?” 这时候的大明缺马,为此马政害民无数,所谓的关宁铁骑,有一半没有战马,徒有虚名。当然,朝廷不惜重金,源源不断给关宁送去战马,总计的数量已经远远的超过了人数的两倍不止。然而,关宁惧战,就让那些战马莫名其妙的“病死”吃肉了。 为此,大明不得不每年用插赏的方式,不断的向蒙古,向西域购买战马。 但是蒙古人也不傻。大明限制对他们物资的出口,防被他们壮大,他们也对大明禁止战马的出口,也为了防备大明的军队,能有足够的骑兵。 这一次吕建趁这个机会,狮子大开口,一次就索要了4万匹真正的战马,这可都是经过战斗喧嚣不惧枪炮声,训练出来的最纯的战马,可谓是有价无市。 下面的蒙古人,就开始交头接耳计算,似乎心不甘情不愿。 吕建突然间冷笑:“我给你们带来了大明的支持,我给你们带来,食盐和棉布的垄断,我给你们带来了四百万担的粮食,我又帮助你们,取得了这场战役的胜利,让你们能够在草原壮大发展。我让出了那么多的缴获利益,难道我取得这么一点点的缴获,还不应该吗?” 这样的语气一出,大帐里所有的蒙古人,就都一片惶恐,纷纷趴伏在地请罪磕头。 看着趴了一片的蒙古人,吕建在心中得意。这就是捏住对方命门的好处。自己说话就是有底气。 分赃大会胜利结束,大家皆大欢喜。 吕建还是留在草原观察敌情,怕的是皇太极恼羞成怒,再次报复。 当进入十二月的时候,皇太极,被莫名其妙壮大起来的东江镇所牵制,不得不下令,封死黑山两道山口,派蒙古人驻军防守,暂时放弃对蒙古人的报复。 吕建等人接到这样的战报后,才真正的放心了。这一次,对女真的两旗打击是及其严重的,尤其是对蒙古两营的打击,几乎是致命的。 他们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恢复,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他们开始对林丹汗的蒙古,主动采取了守势了,这场战役的目的达到了。 吕建嘱咐了他们几句之后,带着战死将士的遗骸,四万匹战马,敲着得胜鼓凯旋回中原。 第253章 回京 吕建这次是回京报捷,他要从密云入关,而后将这次分得到的战马,放养在坝上草原,然后进京交差。 回中原的半路上,恰巧遇到了皇家商行,运输食盐和布匹的车队。 张导李正远远的看见是吕建的大旗,当时惊喜的欢呼奔过来拜见恩人。 现在两个人,因为是皇家商队的主导,仅仅贩运了两次,就给皇上的内帑,带去了不菲的收入,让皇上和魏忠贤欢喜无比,对他们两个夸奖有加。 被九千岁夸奖,两人身价倍增。 两个人现在在太监群里的地位,已经比肩了二十四掌印太监了。 地位的提高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这两个人利用职务之便,夹带了点私货,让他们两个人的腰包猛鼓。在宫外,也买了宅子,雇请了奴仆,小日子滋润着呢。 而还有一点,是别的掌印太监所不能比拟的,那就是外朝的大臣们,对这两个人的态度。 有明一朝,内廷太监和外廷大臣,一直是绝对对立的存在。 然而在气势上。太监们无论怎么折腾,也不能和外朝的大臣相提并论。外朝的大臣拿太监们如同猪狗仇人。两人碰面给你脸色使,那就算给你面子,拿着牙笏追打,那是时常发生的事。 然而现在却不同了,因为皇家商行是股份制,而且入股的,还都是那些大臣。 这样,这两个人就等于是那些大臣的捞钱的耙子,谁敢对这样的搂钱耙子不敬?那就是对白花花的银子不敬吗。 所以他们两个人,在外朝的大臣中,人缘颇好。 有时候魏忠贤,为了缓解和外朝大臣的关系,还不得不委托他们两个人,在其中斡旋呢。 所以吕健就是这两个人的再生父母一般,他们两个见了吕建,怎么能不欢喜无比? 飞奔着跑过来,竟然直接跪在了草地上磕头。 吕建笑着双手搀扶:“我的监督官,我的监军大人,这样过啦,这样过啦。” 听到吕建用以前的称呼称呼自己,两个人竟然感动的鼻子一酸,流下了眼泪:“恩公念旧,使我等感动无比,没得说,以后刀山火海,我们兄弟两个,绝对不会皱一下眉。” 自己的老护卫亲信王茂,跑过来拜见,眼含着热泪:“老东家,您还是让我回到您的身边吧。” 吕建笑骂:“你个没出息的家伙,我从北京商行带着你去西北,你不过是护矿队里的一个区区的小班长,跟着我也不过是担惊受怕,端茶倒水。这一次你已经做到了世袭千户,能够给皇上亲自办差效忠,还委屈了你吗?” 王茂哭诉:“大人你也知道,我就是一个粗人,每天和那些文官们打交道,真的恶心死人了,那迎来送往,比让我上阵杀敌还要痛苦。大人,东家,你就让我回去吧。在您的身边,我最少活的舒服不违心。” 吕建立刻严肃的对他的:“做什么职务,都是为皇上效忠效力,不能挑肥拣瘦。一切行动听指挥,军令如山你忘了吗?” 一听这话啊,王茂本能的挺直了腰板:“大人,属下没有忘。” “那还不继续执行我的军令。” “保证完成任务。” 安抚了这个属下,吕建笑着询问张导李正:“怎么样?我的计划给皇上,和那群混蛋的官员们,带去了多少的利润?” 两个人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不能说不能说,这是商业秘密。咱家要是说了,万一泄露了风声,朝廷里会出人命的。” 吕建疑惑:“怎么,有什么状况吗?” 张导笑嘻嘻的说道:“当初恩人定下了这个计策,然后您就甩袖子走人了,让信王出来组织这场皇商招股。结果就是,朝臣一片反对,大谈信王里通外国,弄得不可开交。眼看着事情要黄,最终反倒是咱们九千岁手下的儿郎们,支持了信王,大家纷纷慷慨解囊入。在九千岁的威望下,皇上的威压下,咱们这商行才勉强组建成。但是还是反对声一片,东林那帮老腐儒,更是寻死觅活的反对。” 这一点早在吕建预料之中,自己怕惹麻烦,同时在西北坑害八大家,也正在关键之中,所以就将这事,交给了年轻气盛的朱由检去办。 本来以为,朱由检出面,会让那些腐儒们支持,事情会很顺利的通过,结果没想到,巨大的阻力,竟然是来至朱由检全力保护支持的东林党。 要不是这时候魏忠贤还权势熏天,天启还能坚持,阉党认钱不认人,若放在崇祯的时候,这事儿就一定不会办成。 结果就出现了这样怪异的状况,东林反对了东林靠山,而支持东林靠山成事的,却是朱由检一直想要除之而后快的阉党。 也不知道这样的结果,朱由检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纠结心理。 “然而两次贸易结束,九千岁学了你的办法,提前对股东分红,将我们变卖后的牛羊货款,直接堆在了广场上,那效果啧啧啧啧。” 李正接口:“结果这下捅了马蜂窝,获得红利的,都是咱们九千岁一党的官,而那些东林党人,只能干瞪眼。于是他们反对就更加激烈了。” 张导又道:“然而我们两个人晚上的府邸,那些舔着脸来,悄悄请求入股的东林人士,那真的是络绎不绝。那种伪君子真小人的嘴脸,简直让人恶心的要死。” “那你们两个是怎么做的呢?” “按照我们两个人的意思,我们就是要坚决拒绝,绝不能让他们占了便宜。”然后看向了王茂:“王大人却阻止了我们这样做,苦口婆心的劝说我们,这是缓和阉党和东林党的好机会。所以我们才选择重点人物,接纳了一部分。” 李正就道:“如果我们再次把利润公布出去,那些死顽固,会反对的更加激烈。而那些没有机会加入的,也会和我们拼命。” 吕建哈哈大笑:“虽然没有完全实现我拉拢东林的目的,但最少分化了他们。好啊,好啊。” 这时候,四万匹战马被赶了过来,那种真正万马奔腾景象,简直震惊了所有的人。 张导等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磕磕巴巴的询问:“大人,你哪里获得的这么多战马?” 吕建轻松一笑:“我不过是带着我的兄弟标营,刚刚在蒙古草原,和皇太极的女真八旗打了一仗,小有缴获,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四万匹战马如洪流滚过,双方分手告别。 到了密云长城外,吕建对许杰道:“我这次就回京了,你带着兄弟们,赶上五千匹战马回西北。然后你告诉许杰,让他全权负责起封地长史衙门,你负责起钦此衙门以及北市舶司的事物。然后赵远在率领一部分兄弟,护卫秀清小姐,张妍郡主回京。我这样形单影只,四处漂流,我需要成个家了,我需要过一段安安稳稳的日子了。” 许杰领命,带着人马而去。 吕建带着人头和大批战马入关。 先到了坝上,将这些战马,移交给坝上御马监牧场放养保管,自己带着女真人头,一路高歌回京。 商业战争,暂时结束了。 第254章 赐宴 带着剩余的三百护卫,押着装满人头的大车,高歌进入德胜门,立刻引得京师万人空巷。 七千多的真女真的人头啊,这是自打大明和女真开战以来,从来就没有收割过这么多的人头,这是大捷,绝对的大捷。 这一战,似乎看到了,女真人真的不是谣传的那么可怕,是可以战胜的。 从而,竟然也让人们开始了对关宁的思考。 朝廷自打天启元年开始,停止了水利兴修,停止了黄河治理,停止了各地灾害的赈济,停止了几乎所有的民生建设,断了边军的钱粮,前前后后拿出不下两千万两的白银,就打造出来一个这样的关宁? 到底是人出了问题,还是别的地方出了问题? 真正让吕建感动的是,天启皇帝,这次他派出信王朱由检,亲自在城门口迎接自己。 这是一种及高规格的待遇了,但唯一没有满足他虚荣心的是,百官中除了自己商行的股东外,几乎就没有人露面。 他也理解,自己这个种地瓜的,出去这么一趟,就有了这样的大捷,是真真正正,打了所有和辽东有关的官员的脸了。 他们见自己,除了尴尬,那就还有被打脸的愤怒。 我没做好,但你一个种地瓜的,怎么能把这事办好呢? 就这一点,我不弹劾你一个西北经略,又擅权管什么蒙古事,就算给你面子了。 参拜了信王。信王瘦多了,因为哥哥的身体不好,他几乎日夜守护在病床旁,几乎衣不解带,让他憔悴无比。 但这次自己的长史,打了这么大的一个胜仗,还是让他枯黄的小脸上,有了一抹妖艳兴奋的红。 扶起吕建,难得亲热的拉住他的手。这次没有一见面就抬杠,而是真心欢喜的道:“早在你的封地粮食入库,你的封地经营总结折子上传,皇上就开始进食了。而你去东蒙,皇上还为你担心呢。一个月前的大捷奏报,让皇上每日进食更多了,现在龙体已经有了起色好转了,本王是感谢你的。” 吕建感觉到,朱由检现在说话,已经没有了原先的肆无忌惮了,而是变得中规中矩。对自己的哥哥,也不再口无遮拦,尊称皇上了。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让他成熟了起来。 与朱由检错开一步,两人骑着马,向皇城走。 一路上,朱由检开始变得少言寡语起来了。 正这时候,一个小太监骑马而来,见到两人下马跪倒:“信王千岁,吕大人,皇上在西海子康宁宫赐宴。请王爷,吕大人去西海子见驾。” 朱由检和吕建赶紧回答:“臣弟(微臣)遵旨。” 然后吕建向兵部,那黑着脸的官员交割了人头,詹士府的官员,带着三百护卫去别处安置。 朱由检和吕建,就被一群小太监簇拥着,进了西海子。 来到了康宁宫前,魏忠贤在门口早早的等着呢。 见过了朱由检之后,就一脸春风的拉住了吕建的手:“好,好,非常好。大弟的建树,让龙心大悦,特意下旨老奴在这门口,迎接好总管,好钦此,好长史,财神爷,大将军得胜回京。” 对于魏忠贤这样亲热吕建,朱由检面色就冷了下来。但也不像原先那样,立刻给予冷嘲热讽。 吕建赶紧谦逊:“皇上的好总管,财神爷,那是指的公公你,可不是我。至于大将军,更是无从谈起,不过是侥幸罢了,不值一提。” 魏忠贤笑着道:“你就别谦逊了,赶紧进去,别让皇上等的急了。” 进了康宁宫大殿,在东暖阁里,拜见了斜躺在炕上的天启。 看到天启,脸色蜡黄,瘦骨嶙峋的样子,吕建也不由自主的对这位,对自己极好的皇帝的状况担忧,不由鼻子一酸。 连番的天灾打击,还有独子惊吓早夭,对天启打击太大了,他真的是个可怜人啊。 颤抖着声音,跪拜:“微臣拜见皇上,服望皇上龙体安康。臣,臣,臣——” 三个臣字说完,真情流露哽咽不能言了。 天启笑着,斜着身子伸手:“爱卿心理,朕知道了,不要怪罪朕对你这位大功臣失礼。大伴,替朕扶吕爱卿起来,赐坐,上茶。” 魏忠贤赶紧弯腰,亲自扶起吕建坐下,又从小太监手中接过热茶,递给了吕建。 “爱卿劳顿,饿了吧,朕可不敢再像上次你从草原回来,把你逼的都要趴地上啃草。大伴,上宴吧。” 随着魏忠贤向外一招手,两个小太监,抬进来了两张桌子,一张放在了吕建的面前,一张放在了朱由检的面前。 然后一溜小太监,如流水一般把饭菜端了上来。分别摆在了炕上天启的桌子,和吕建朱由检的桌上。 吕建就看了看自己眼前的饭菜,那真是飞禽走兽,大鱼大肉,还有大大的一壶酒。 伸长脖子,看看身边朱由检的桌上,四菜一汤,一荤两素,一小壶酒。 朱由检笑道:“打小就和皇上在宫中不受待见,习惯了简单清淡,吕大人你自便。” 再伸长脖子向炕桌上看,两个清淡的素菜,一碗不知道什么的清汤寡水的汤,一小碗米饭。再无别物。 吕建站起来,哆哆嗦嗦的询问:“皇上,您就吃这样的东西?” 天启一笑:“原先是吃不到好的,后来登基了,舍不得吃好的。在爱卿和大伴的努力下,现在内帑富裕了,国库好转了,反倒吃不下好的了。唉,朕就是一个吃苦的命啊。” 吕建真动了感情了,再次哽咽:“龙体有恙,更应该补,怎么能这样呢?若是皇上对宫中伙食吃腻了,从明日开始,臣让我娘,给您每日做些乡野小吃送过来,换口味。” 天启一笑:“朕真想吃外面的食物啊。头几年,弟弟在宫里,时常跑宫外去,回来时候,总是悄悄的给朕和皇后,带来外面的小吃。那时候,朕和皇后吃的真香啊。可惜,朕的弟弟大了,懂得规矩啦,就再也不给朕,带外面的小吃啦,朕还怪馋的呢。” 提起小时候的过往,朱由检眼圈发红:“皇上,不是臣弟——” 天启摆手:“你不要说了,你懂得规矩了,做事不再随心所欲了,这是好事。朕欢喜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怪你。朕就是这么说说,是给吕爱卿听的。他的良苦用心,朕知道了,但这宫里的规矩多,责任也重大,万一朕有个一长两短,即便不是吃你们两个送的食物,那也对你们两个不利。” 然后眼神里就充满了迷离向往:“朕自幼长在深宫,又因为是长子,从小到大就没有离开过这个恢弘的紫禁城监狱。我多么想走出这关了我一辈子的监狱,去外面看看,真正坐在皇后描绘的那个什么状元楼里,快快乐乐的吃上一顿饭啊。” 他在那里感慨,暖阁里的三个人就真的沉默不语了。 第255章 分配战马的提议 在外人看来,这恢弘的紫禁城,是多么的令人向往,而天启却又是用监狱这两个字,如此恶毒的评论,可见天启对皇位,已经厌烦到了什么程度了。 但可惜,只要他活一天,他就别想走出这个监狱。 这正如围城,外面的人,拼命的想进来,而里面的人,却又在拼命的想出去,是一个道理啊。 似乎天启也感觉自己的伤感,让整个气氛变得压抑了。于是停了话题,招呼魏忠贤:“大伴,你也坐下,陪着吕大人一席,这样更容易加深你们以后的合作吗。” 这话就大有深意了。 魏忠贤欠身:“这里没有老奴的座位,老奴不敢僭越,老奴还是侍候着皇上进膳吧。” 说完就站在了天启对面,开始服侍天启吃饭。 在别人的简朴中,吕建在魏忠贤代替皇上的殷勤劝说下,战战兢兢的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在远处的水晶肘子,竟然夹不动,当时就尴尬了。 天启突然大笑起来:“爱卿,你不要吃你眼前四道菜外的菜,除了你眼前的四道之外,别的菜,都是剩的,那是糊弄朕这个鬼的样子货。不是冻的,就溲的,吃不得的。” 一听这话,门外侍候的御膳房小太监,当时大惊失色,直接跪在外面请罪。 天启笑着挥挥手:“算啦,算啦。朕早就知道了的。不过我还是那句,照顾规矩,不说罢了。你们赶紧的回去,做真正的菜过来,不要糊弄我劳苦功高的爱卿。” 就在小太监撤菜的时候,天启叹息一声:“皇宫规矩森严,做这个皇帝,无趣的狠啊。” 然后看到三人,又尴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就又转了话题:“吕爱卿,说说西北的状况。” 吕建,就捡轻松愉快的话题说话。 首先,吕建再次简单的汇报,自己在西北的成绩,总的说来,就是在自己管控的一亩三分地里,形势大好。 封地里,毫不隐瞒的汇报了自己,坑了一把八大家之后,狠狠的赚了他们一百多万两银子,平了当初启动时候的债务,还有了不少盈余。同时粮票在自己的管辖区内,更加坚挺稳固的状况。 告诉信王,其实是天启,这次,不但为信王府缴纳了五百万担粮食,而且庄户也实现了初步的半粮半地瓜的温饱,还使得百姓家在节俭下,有了存粮。义仓也已经堆满,估计即便是两年大旱,也不会再出现饿死人的现象,封地和商屯的百姓,也不会变成流民。 魏忠贤也凑趣儿,汇报了卷烟厂的收支盈余状况。着重说了南市舶司出口吕建给的配方,制造出来的雪茄收入状况。单单这一项,就从外国人手中,赚取了包括市舶司税收在内的三百万银子。一个卷烟厂,扣除给吕建的分红,今年就能实现五百万的利润。 天启闻听,不由松了一口气,对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朱由检道:“战争和国家运作,其实就是当初吕爱卿说的柴米油盐事,就是钱粮事。” 然后看着魏忠贤吩咐:“多出来封地的五百万粮食,除了已经留给洪承畴对陕西的赈灾外,就可以调拨一部分给山东,救灾山东大雪的灾民;就可以调拨一部分给河南,救济河南水灾的百姓。 多出来的钱,就可以减免西北一年的赋税钱粮,让百姓喘口气。 就可以给边军,还有。”沉思了一下,最终有气无力的道:“给辽西补上他们要的那三百多万,修复锦州大凌河的钱。” 对于继续修建,那根本没什么用处的乌龟壳,而使得花费无数的关宁铁骑,更叫有依赖之心,吕建是有意见的。 “关宁铁骑,关宁铁骑,辽西军都是骑兵,将骑兵变成了守城的步兵,那还有什么意义花费无数,建立骑兵呢?所以,臣请将这次,臣缴获的四万匹战马,分赏西北山东等地官军。那样,对镇压流寇暴乱更有意义。尤其是山东卢象升部,他若是能掌握一支真正的骑兵,不但能拱卫京师,更能快速的剿灭山东白莲教余孽,那岂不是更有价值?” 其实这样的要求,吕建还是有着一些野望的,那就是他给卢象升,建立出一支真正的骑兵队伍,在崇祯二年的时候,如果还像历史那样,皇太极依旧入寇京畿,卢象升就可以带着这一支骑兵精锐部队,进京勤王,和皇太极死战。 现在吕健对自己这个穿越人士,能不能真正改变历史,并没有多大的信心。 从整个自己的历程上来看,自己不过是略微改变了一下大明财政的问题,而并没有真正的解决问题。 历史上的人和事,也并没有因为自己的上蹿下跳,而改变多少。那么历史上小的事情可能会因为自己的努力,改变了。但大的方面并没有改变。 就比如说眼前的天启皇帝,并没有因为自己的到来,自己的努力,而对当皇帝这个毫无前途的职务,重新燃起热情。现在已经不是不想当皇帝,是经过重重打击之后,再次走向了厌世的道路了。 对于吕建的提议,天启点点头,再摇摇头。 “关宁是对付建奴主力,没有骑兵不行啊,爱卿缴获的战马来的正是时候,还得给他们补充。” 朝廷为了建设关宁,利用插赏,大量从蒙古购买战马,从大明的坝上牧场,从南苑的皇家马场,大量的向关宁输送战马。 要是按照数量,现在十万关宁,早就一人三马了。 但为什么还严重缺马呢?原因无他,关宁不敢野战。 不敢野战的原因,那就要归咎到不能野战上去。 不能野战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将士们缺少战马。 于是朝廷想尽办法,给他们送去源源不断的战马,这样就不缺马了,那就应该主动出击了。那怎么行,那就让这些马,病死吃肉吧。 既然战马纷纷病死供应不足,那就更不能野战了,不能野战怎么办?那就理所当然的守城了。守城就要建城,所以每年就出现了这样的状况,朝廷投入大批的钱粮,不断的修筑坚城堡垒,然后让一群骑兵去守卫。最终被女真人一一攻破,然后被女真人扒掉。 然后等女真人退出,就继续索要钱粮,继续修筑坚城堡垒。 不说别的,单单一个大凌河城,前前后后就修建了三次,现在他们修建的是第4次了。 本来就拮据的大明财政,就这样在被不断的投入到那些无底洞里,而起不到真正的作用。 现在辽西的局势就是这样恶性的循环着。 对于自己这批战马到底怎么分配,那最终是由朝廷决定的,吕建不想多说朗。就闷着头吃饭。 天启也不想再说这个话题,就转开话题。“西北的状况到底怎么样?”天启询问这个敢做敢说的臣子。 第256章 吓坏皇帝的办法 面对皇帝询问自己西北的状况,看着天启那期待的眼神,知道,这是天启看到自己在西北的成绩,对整个西北大改变,充满了期待。 但西北真的能从根本上得到改变吗? 吕建只能叹息一声,显得有气无力,实话是所:“微臣虽然在西北努力的运作,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但是我能够控制的土地面积,只有区区的五百万亩,和它上面的四百万百姓。这和整个西北两亿多亩土地相比,和西北名义上的四千万人口,其实可能更多的人口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我所改变的只是九牛一毛,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整个西北的状况。” 然后不由的哀叹:“王爷们需索无度,就像秦王那样的老王爷,根本就不受我的政策影响,减免一点地租,善待一点庄户,反倒变本加厉,对庄户盘剥更加严重,对逃奴的手段更加残暴了。 而官府贪官酷吏的贪得无厌,对国家规定的赋税,层层加码,苛捐杂税层出不穷。包税的士绅地主豪强,更加借机巧取豪夺。逼迫着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 现在西北普通的百姓,即便正常年景,一亩地的产出的麦子,也不过两担。而这两年天灾频繁,不说绝收的,最好的土地,也只能是正常年份的一半不足。折算成银子,是一两五钱,这还是不经过中间商的收入。而现在税收地租,和摊在每一亩上面的苛捐杂税,都达到了一两九钱了。 这还不算完,还有那无穷无尽没完没了的徭役,还要他们自备口粮。往往,官府还要求百姓出车马,没有的,就折算一两银子才给免除,这已经是普遍现象了。百姓已经视徭役为有去无回的阎王路了。” 然后再次痛苦道:“上次朱纯义叛乱,从老巢到潼关一路抢掠烧杀,造成几百万亩土地无主。皇上下旨,那些土地不许地主豪强购买,只卖给那些无地农民。并苦心的给信用社增加二百万两银子,用来向那些百姓发放贷款,用来买地。但经过不过是短短一年时间,官府的苛捐杂税,再次将那些百姓逼迫成了流民。皇上的良苦用心,付诸东流了。” 然后看了一眼信王,继续道:“我不怕皇上怪罪,就实话实说。现在整个西北就是一个火药桶,只要一两年之内,不能彻底的得到缓解和变革,那里就会轰然爆炸。” 他的确不怕皇上怪罪,不说自己手中掌握着那个免死诏书,就一个直言痛陈,你大不了罢了我所有的官。这样的结局,我正求之不得呢。 自从和王雨嫣,解开了恩怨情仇之后,吕建再也不执着当三品官了。 当初想当三品官,目标就是整倒王侍郎。 但现在恩怨已解,王语嫣成了自己真正的妻子,王侍郎也成了自己,名正言顺的老丈人。 女婿总算计着整死老丈人,那还了得? 既然目标已经消失了,那实现目标的手段,还有必要使用吗? 更何况当初,吕建就没有想过要拯救这个大明,因为他已经深刻的体会到,这个大明是没有办法拯救的,那是历史三百年魔咒的宿命轮回。 自己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蝴蝶,就想改变宿命轮回,那与螳臂挡车何异?那简直就是笑话。 如果能够罢了我所有的官职,解了我的老娘小妹的禁锢,正合我的本意,放开手脚赚钱,然后跑到海外享受。 虽然上次登陆皮岛的时候,一路上自己吐得昏天黑地,当时有打消自己逃往海外的念头。但那种念头,不过就是一闪而过罢了。 西北,才是帝都最大的战略纵深,是大明的依靠。一听吕建说的这么严重,天启再次紧张了起来。 不要和他提爆炸的事,王恭厂爆炸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浑身不由轻轻颤抖,带着溺水人,最后的希望询问:“爱卿,难道西北真的没法挽救了吗?” 吕建无奈摇头回答:“微臣无能为力。” 朱由检这时候第一次开口:“不,不,吕大人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看着朱由检那种急切的心情,吕建在皇上和朱由检逼迫下,他必须给他们一个交代,否则这事没完。 看着两个兄弟急切的眼神,吕建不得不咬牙下狠心,告诉他们:“若要想真的解决整个西北的问题,唯一的办法,就是推倒重来。” 这话一出,把除了吕建之外的三人都吓到了,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一阵一阵的倒吸冷气。 什么叫推倒重来?怎么样才能推倒重来? 真要推倒了,那还能重来吗?推倒了根本,那大明还能存在吗? “除此就真的再无他法吗?以爱卿只能,也没有良方吗?”怀揣着最后的一丝渺茫希望,天启嘴唇铁青的再次询问。 看来,天启是真的高看自己的能力了。但积弊已久已经难返,即便自己是金刚之身,也无能为力了。 为了不再接手这个烫手山药,吕建只能无奈苦笑,举例说明了:“皇上让臣,给出彻底改变西北的状况的办法,这就好比皇上,给臣一片百亩杂草丛生的菜地,让臣在上面种菜。 但是,臣使尽全力锄草,刚刚开垦出一块来,想要继续下一块的开垦锄草,结果回头看去,原先臣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那块,又已经百草重生,您叫我怎么办?” 然后不等皇帝再说,吕建也是豁出去了,直接说道:“那我唯一的办法,就是放一把火,烧了那百亩菜园所有的杂草,然后从容的重新规划播种,那才能在以后,种出真正的菜。” 这回不说爆炸了,但说放火了,还是自己主动放的。 但你在西北放火,会将整个北方一起玉石俱焚的。 好久好久,天启无力的说道:“朕乏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弟弟今天也不必再陪朕了,也回府歇一歇,好好的想一想吕爱卿的话吧。” 吕建等人赶紧站起来。 天启却又道:“吕爱卿就不要回西北了。将西北大事还兼着,将事情交给得力的人办。先在京城完婚,然后入朝帮助朕,处理一些国事吧。” 吕建明白了,天启是真的被自己刚刚的话吓到了。 他是怕自己回到西北,真的心急施行推到重来,大火焚烧的想法,主动搞出什么大事情来。他是要将自己从西北调开,困在朝堂啊。 无力的叹息一声,躬身施礼退出。 一路上,魏忠贤和朱由检三人,默默无语的走出了康宁宫,最终三人在宫门外,无语的拱手作别。 第257章 朱由检追家里来了 回到阔别已久的家,刚刚皇宫里的坏情绪就一扫而空了。 接受了小黄抱大腿的亲热招呼,掐住小妹的腰想要抱起。不行啦,抱不动了,淑女真的变成小胖墩了。 娘的精神气色好多了,带着吕建,参观她安排的即将婚礼的布置,那是满脸红光。 美中不足,就是娘将三个儿媳,安置了三个新房,这严重违背了吕建,只要一张大被的肮脏心思。 然后就是一家团圆,热热闹闹的。 听说吕建回来了,小胖子张之及第一个跑了过来,接着小姨子王紫嫣,气势汹汹的过来兴师问罪,问为什么不每天给她姐写信,害的她姐都得了相思病了。 “医药费,必须给医药费,要不然,自己姐姐就付不起房租了。” 王语嫣依旧没有回家,她依旧没有原谅她的父母。同时也为了照顾老太太,还是住在租的那个小院子里。方便随时侍奉左右。 二话不说,看向了娘。 娘就对紫嫣笑骂:“贪婪的小丫头,你们的房租生活用度,不都是我老婆子供应着。你的小心思,还不是要给你姐姐弄份嫁妆?好啦,你去内堂,看看,嫁妆我早就给你姐姐准备好啦,保证光鲜体面。你去叫你王叔,派人搬回去吧。” 紫嫣就欢呼一声,飞奔而去。 娘就对吕建解释:“虽然皇上赐婚,那个老势利眼,不得不答应这门婚事,但却抠门的不拿出一分的嫁妆。但是咱们怎么能让孩子委屈了呢?所以这份嫁妆娘决定咱们出了。” 吕建笑着说道:“一切但凭娘做主,反正我也不差钱。” 张之及就腆着脸说道:“那我姐姐的那份嫁妆,是不是也应该你出?” 吕建当时故意冷了脸:“你和我的伯伯,已经敲诈了我一份丰厚的聘礼了,你还想再敲诈我一份嫁妆?你太贪得无厌了。我还告诉你了,你没有一份丰厚的嫁妆给我,你姐姐我还不娶了。” 然后小声的嘀咕一句:“少取一个,我就少遭一份罪。” 张之及哈哈大笑:“你要这么说,我把姐姐嫁给你还就嫁定了。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吃瘪的样子。” 一家人就再次哄堂大笑。 吕健的三个未来妻子,那是各有特色;张妍家教森严,这是循规蹈矩;让吊儿郎当的吕建不敢再放肆。 而洪小姐,那就是个泼辣暴脾气,整天上蹿下跳闹的慌,会让吕建不得安生。 但你别看王语嫣柔柔弱弱的,但吕健就吃不了这一套,只要女孩子眼圈一红,吕剑就能上吊自杀。 而最恐怖的是,张妍洪秀清,那都是练家子,虽然王语嫣不会武术,但他有一个武功颇高的妹子啊。 被家暴,这已经是定了的。未来的吕建,将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皇上赐婚,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所以真正的整个婚礼操办布置过程,是不需要吕健的娘操心的,一切都由礼部来操办。当然那个王侍郎是绝不插手露面的。 礼部右侍郎每日必登门,仔细的检查安排一切,那条条框框繁文缛节,简直让人头晕,令人发指。 至于在这次婚礼操办之中,他顺走了吕建多少银子,那就无从考证了。 没有时间休息,天刚亮,吕建就想去商行总部。 结果他前脚还没有走呢,朱由检就顶着一个黑眼圈,进了府门。 吕建赶紧出来恭敬相迎,朱由检见到他的面,只是冷哼一声,就直接登堂入室,一屁股坐在了主人的位置上。 这是带着一股怒气邪火来的。 吕建就陪着小心询问:“不知王爷,对微臣有什么不满,还请王爷指教。” 朱由检却叹息一声:“我的怒火不是冲着你,你不要多心。” 大粗腿说不是对自己发火,那就好办了。 落在了客位,询问道:“那殿下是冲着谁呢?” “我还能冲着谁,还是那个老阉狗。还不是为皇家商队的事。” 一听这话,吕健就无奈摇头苦笑了。 他本来以为,自己提出皇家商行的事,由皇上让自己的弟弟这个信王,来劝说群臣不要反对。其实这是皇上明显的,想要和解他和魏忠贤关系。毕竟两个人在一起做事,为了一个共同目标,更容易达成思想上的共识。 天启皇帝可谓是用心良苦。 结果从自己回来,第1次见到他和魏忠贤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朱由检和魏忠贤的隔膜更深了。 吕建和朱由检两个人单独见面,吕建原先的习惯,就是一副总是教导他的姿态,而朱由检也已经习惯了自己被教导的身份。虽然两个人不断抬杠,但最终都是朱由检,屈服于吕建的说教,败下阵来。 所以就出现了,虽然朱由检对吕健的许多想法,都很反对抵触,时不时的抬杠,但一遇到自己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却总是急三火四的跑过来,咨询他的意见,寻求个解决办法。 所以这两个人现在的关系,就是在拧巴中合作,在合作中拧巴,真的是一对奇葩了。 老太太历来一见到朱由检过来,都是避开不见的。所以这里就只有两个人,继续他们的无话不说的拧巴谈论。 “到底怎么回事?” “都是你搞出什么皇家商队来,结果弄得现在的朝堂一片乌烟瘴气,你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种状况,在回京路上,遇到张导李正,已经知道了前后,吕建是有心理准备了的。 既然朱由检来兴师问罪了,那我们就继续抬杠吧。 “成立皇家商队,前因后果,在当时微臣不是像皇上和您,详细的阐明了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这个我也承认。你用这个办法来控制蒙古的手段高明,因为将来不用刀兵,就能保证分化蒙古人,而使得他们不能统一,剪除蒙古对咱们大明,造成实质危害的良苦用心。” “既然王爷知道臣的良苦用心就好,那我还有什么错呢?” “你错就错在,不该在皇上的面前说什么让官员入股。” 吕建一笑反驳:“大量的物资出口蒙古,就必须得到朝廷的认可,官员的支持。否则这件事,就凭借着皇室家的一人之力,虽然能做,但毕竟不合情合法,也会让人嫉妒,将来会有很大的变数的,未来在群臣全力反对之下,也可能功亏一篑。” “你倒认为这是你的长远之见,结果你看看,现在朝堂上的官员,一批只知道言利,变成你这样,只重利而忘了大义的小人奸商,你坏了朝堂的风气了。” 这么评论自己,那帽子可就大了。怼回去,必须怼回去,怼的他心服口服,哑口无言。 第258章 高薪养廉理论 面对朱由检给自己扣的大帽子,吕建微微一笑反驳:“前面我说的原因,你既然不反对,那我让百官参与的第二个初衷,是我想让百官们,也在这里获得一点额外的收入。咱们明朝的官员俸禄太低廉了,低到了已经不能够保证一个官员,过上一个,与他们地位相匹配的体面生活,海瑞大人的例子就在那里摆着呢。 而一个官员为了实现,与他地位相匹配的体面的生活,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用灰色收入来补足。 什么是灰色收入呢?就是下级官员的孝敬。现在出现的什么冰钱碳钱,茶水钱,什么花红火耗,那是层出不穷。我不得不佩服中国文化的博大精深,能将受贿给出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来。” 朱由检辩解:“俸禄低廉,那是为宽解百姓,尔俸尔禄皆是民脂民膏。” 对于这样的解释,吕建表示了嗤之以鼻:“要求下面孝敬,不但造成他们互相照顾勾结,同时给下面的官员,增加了巨大的负担,逼迫着他们贪污腐败,向百姓摊派剥削,才有了现在大明这个昏暗的官场。” 这一点,朱由检却不承认:“大明官场糜烂到如此地步,那都是奸党为祸所致,东林君子就刚正清廉。” 吕建嘿嘿一笑:“刚正清廉如海瑞那样的结果吗?” 朱由检就噎了一下。 “我让不管阉党还是东林他们入股,他们就会在这巨大的贸易利润里,拿到一份干净钱。我管这叫变相的养廉银子。” “难道他们得了这份钱就不贪污了吗?就不剥削百姓了吗?” 吕建就话锋一转:“王爷知道咱们的信王府长史衙门的官员,还有官督商办钦差衙门的官员,为什么极少有贪污的?极少有盘剥百姓的吗?” “还不是你吕大人刀子快,心够狠。你刚当上地瓜钦差,就将整个榆林县衙上下,贪了你地瓜钱的官员们杀个精光。上一次那几十个长史府的官员,贪了你的钱,你连请示一下都不请示,就直接将他们斩尽杀绝原因。” 吕建一笑摇头:“王爷只看到了我的霹雳手段,且没有看到我的菩萨心肠。光靠杀戮,是不能够铲除贪腐的。洪武爷杀贪官,一生就杀了4万多。然而贪官绝迹了吗?怎么会反而越杀越多呢?” 朱由检就噎了一下。“那你是怎么做到的?” “高薪养廉。”吕建抛出了这个理论。 “你就会收买人心。难道他们的俸禄,不是民脂民膏吗?增加了他们的俸禄,就等于增加了百姓的负担,这一点你难道不知道吗?” 吕建笑着摇头否定:“虽然官员的俸禄是取之于民,但圣人不是教导咱们,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一点王爷不会反对吧。” 圣人的话怎么能够反对?圣人的话也不能反对。朱由检就只能哼了一声,不做回答。 吕建悠悠道:“人们趋利的心态,是与生俱来的。反倒是那些廉洁奉公的人,那是后天培养出来的。后天培养一个人改变他的人性,那是多么的难啊。” “那不也有宋朝满朝君子吗?” “王爷说的正对,也正是我的高薪养廉理论依据。因为您要知道,宋朝的官员俸禄福利是多么的丰厚。就是最着名清官包拯,他所任职的龙图阁直学士,每年的俸禄是多少,其中有铜钱1656贯,不仅有铜钱,还有其他生活用品,例如绫10匹,绢34匹,罗2匹和棉100两。做开封府尹的每年的俸禄是:铜钱大约是贯,180石米,180石麦,240捆柴禾和干草480捆。有这样的待遇,官员们就做得起清官,不像咱们大明这样,要想做个清官,就只能身后草席裹身下葬。” 这一番说词出来,尤其是最后这一句总结,当时让朱由检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做官就为了混个身后草席下葬,那谁会安心当这个官呢? “我虽然在朝廷的制度之下,对那两个衙门的官员,不能给他们长俸禄,但我增加了他们的福利。现在那两个衙门官员的俸禄加福利,已经是朝廷同品级官员俸禄的三倍了。再加上我将商行的股份,优先卖给他们,再给他们一份丰厚的收益。这样,那些官员们,已经获得这种,足够他们过上富足日子的收入,让他们安心工作。如果他们还是贪污,那我的刀子就会让他心服口服的接受。 于是他们就在拿一份丰厚的俸禄福利,过上富足的日子,和还是贪污后,在我的屠刀下丧生,两者之间做个选择。我想他们会明智的选择,前一种生活方式的。 当年洪武爷,只给了他们被杀头的结局,也没给他们活的体面的待遇,所以贪官才越杀越多。你总得给人家选择的一个余地吧,难道不是这样吗?” “可是要施行你的高薪养廉政策,朝廷的财政他不允许啊。” 现在大明的财政,的确不允许高薪养廉,因为没那个能力。你等到后来天灾人祸的加剧,崇祯的财政就彻底的崩溃了。 到那时候,连给官员们发放俸禄的钱都没有了。 这样官员们就只能更加变本加厉的剥削,这就激发了更多的百姓造反。百姓的造反就更加破坏了,整个帝国的财政来源。如此恶性循环,这个老大帝国不败亡,都没有天理了。 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地方,那就是明朝的财政不统一,造成的恶劣后果。 明朝的财政,并不是大家熟悉的,单单一个户部可怜的三四百万收入。 真正的财政收入,有内帑,御马监,詹士府,兵部,工部,然后才是户部。然后还有各级地方层层截流,让整个财政收入四分五裂,根本不能够统一调度,统一安排。 那是遗留下来的问题,现在吕建想建议财政统一,那也是不可能的。 于是就将话题继续到:“正是因为财政不允许高薪养廉,我才让皇家商队,拿出一部分股份来,分摊给在京的官员们,让他们得到一笔红利补贴。而只要他们得到了这笔红利补贴,朝廷就可以限制他们,接受下面的供奉,比如说就可以废除冰敬,碳敬,还有火耗分红。” 朱由检就笑了:“你也太把那三项看得重了,那是不多的一点灰色收入,有他无他,其实不关乎大局的。” 吕建坚定摇头:“那三项虽然不多,但它起了一个恶劣的作用,一个一锅鱼搅了一锅腥的恶劣作用。他不但让上下形成勾连,联手贪赃枉法,官官相护。而且他给下面造成的负担是严重的。只要灭了这个东西,下面就没有借口,再向百姓摊派盘剥。王爷可要知道,上面收一分银子的捐税,就会给下面找到一个借口,向百姓摊派十两银子。而正因为这三项,对于京城的官员来说,几乎是微不足道,才可以在给他们皇家商队红利之后,就可以轻松的让他们放弃。这何乐而不为呢?” 朱由检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第259章 朱由检的脑回路 朱由检对吕建高薪养廉理论评论到:“你说的虽然有道理,你那么做的效果也很明显。但是你看看现在,这个商队的股份,都被那些贪婪无度的阉党窃取了。实在是太可恶了。” 吕建笑了:“本来这项福利,就是要惠及所有官员的啊,不分阉党东林,但为什么你的东林君子们,不参与呢?难道你限制了他们入股吗?” “我没有限制他们,还鼓励他们参与入股呢。但是因为圣人教诲,君子不言利。东林君子们坚守圣人的教诲所致。而阉党们,都是贪婪小人,窃取了商队巨大的利益,你说他可恨不可恨。” 噢,感情这一次朱由检和魏忠贤,又闹僵了的原因,是利益分配不公啊。 这就是路上张导汇报说的,东林更激烈反对的原因,君子们落不下面子,那就生出了,根本不顾这次商贸中,巨大的对朝廷的政治好处,而是一种既然我得不到,那你也别做成的嫉妒心态,坚决反对了。 这很东林吗。口口声声为国,其实就是一心为自己利益,哪里真喂过? 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怕。 吕建苦笑:“这就怪不得人了,给你利益你不要,那你怪谁?” “怪阉党的可恨。” 吕健不想再和他争辩这些事,就轻松喝茶。 “我眼睁睁的那些阉党,蚕食皇家商队利益而自肥,却干着祸国殃民的勾当,把这个天下弄得乌烟瘴气,真是恨极痛极。一旦我哥哥身体好转,我一定要不惜死谏,也要铲除阉党,否则国将不国。” 听到这样的话,吕建就在心中哀叹一声;可惜了天启皇帝,一直要玩中庸,这个真正适合现在大明情况的国策,结果他的弟弟,却如此偏执。 怪不得自己不再这一段时间,东林和阉党斗的更加热火朝天了。 因为利益,因为利益的分配不均,因为东林落不下面子,吃不到那块肥肉,所以满怀了羡慕,然后是嫉妒,最终是恨的结果啊。 自己是不是再努力的弥合一下,东林和阉党的裂痕呢? 但凭借现在朱由检的态度,两党弥合,阉党不倒是不可能了。自己也应该开始再次加紧准备了。 看吕建不愿意谈这事,朱由检就再提,过来的第二个目的:“昨天君前奏对,你说西北局势都崩坏到了那种程度,我回去细想一夜,我认为你是危言耸听。是在为你西北的成绩做陪衬,你是哗众取宠邀功。所以,我要求你去皇上那里,把你的小心思,老老实实向皇上交代,以解圣心烦忧。” 吕建就歪着头看了看他:“昨日结束,皇上让你对我说的问题,进行反思,结果你就反思出这么个结果?我是真服了你的脑回路,是多么的清奇了。” 被吕建这样的冷嘲热讽,朱由检理直气壮的反怼:“我难道说的不对吗?” “说什么都要有根据,你没到西北去,你连北京城都没出去过,你怎么断言,我对西北形势是夸大其词,为我的成绩做陪衬呢?” “我不必去西北,我只要做对比。你说西北都那样了,但同样的大明天下,同样的政策,同样的官员,那为什么,江南就不像你说的那样?这样的对比,还不明显吗?你自辩吧。你解释不清,你就是沽名钓誉哗众取宠的小人,我已经严重的鄙视了你的人品了。” 他说的理直气壮,似乎还满有道理的样子。 吕建就只能为自己解释:“江南你没看到吗,那暴动也是不断啊。” “那大部分都是王庄造成的。官府管辖之地,几乎没有啊。而王庄的状况,我和皇上不已经听你的建议,正在想办法解决呢吗?” 吕建点点头:“那好吧,我就说说江南,为什么比西北强上那么一点的原因。” 朱由检用鼻孔冷哼一声:“我看你怎么自圆其说。” “我不想和你废话。”对于朱由检认准了自己,是在危言耸听哗众取宠,吕建心中也有点恼火:“要不是他是自己的大粗腿,就凭自己这暴脾气,早揍他了。” “先不说,江南各种天灾,比西北要少的多得多,就是一个江南大部分是水田,大部分都是一年两熟,一亩地等于西北旱田的两亩,粮食自然产出就多。这一点,从现在江南的谷贱伤农上就可看出。 西北百姓嗷嗷待哺饥寒交迫,但江南,无论怎么样,百姓还能吃个半饱。为此我才有船队,源源不断的做南北调剂,保证了封地和商屯基地,粮食的盈余,财政盈余。” 这个,朱由检承认。 “而更加关键的是,江南的工商业发达,安置了大量无地的流民,让他们有生计活命。但即便这样,在天启二年,苏州织工抗捐风潮,一个苏州城内,就有四万多织工参加。” 天启二年,苏州织工抗捐暴动,四万多人参加,朝廷紧急进行安抚,杀了当时的苏州知府,苏州织造,才勉强压制下去,那种可怕的后果,由历历在目。 “你想象一下,在江南富庶之地,有工作的织工,都被捐税逼迫的暴动了,那西北除了种地,根本就无法安置的百姓,生活会是什么样子?他们没有土地,土地产出不够捐税,他们不做流民去抢,还能做什么?” 看看朱由检黑着脸不说话,吕建解释:“我说这个,有两个目的:一个证明,江南,也不是像你想象的那么太平,早就已经是暗流涌动啦。你不能掉以轻心。 第二一个,被那些君子们口口声声,称为贱业的工商,对大明的稳定,是多么的重要。 如果大明废除海禁,扩大对海外贸易出口,那会增加多少手工作坊,安置多少无地百姓?而如果大明放开户籍管制,允许百姓自然流动。那么,西北走投无路的百姓,就会自然而然的流向江南,让西北流民在江南找到活路,让江南的各种作坊,得到廉价充足的人手,更加刺激工商业,出口业的发展。” 说到这里的时候,吕建不由自主亢奋的站起来:“想象一下吧,江南因为出口贸易带动,将安置多少流民,为社会带来多少财富,为朝廷带来多少财税收入?而户籍放开,将有几十乃至上百万西北的流民,会选择去江南,而不是在西北暴动,那样,多么的利国利民啊。” 正亢奋的说着愿景呢,他看到朱由检的小脸煞白煞白的。 “怎么啦王爷?” 朱由检像看到身后黄瓜的猫一样,一蹦多高:“不,不,绝对不能放开户籍,不但不放开人口流动,还必须加强,绝对不能放百万流民下江南。那样,他们会一下子坏了朝廷赋税重地江南的,我必须和皇上去说明这种后果的可怕,刻不容缓。”然后,朱由检就一溜烟的跑去西海子了。 看着朱由检消失的背影,吕建真被朱由检,那绝对清奇的脑回路给震傻了。 第260章 阉党倒后怎么办 朱由检走了,吕建早饭也没时间吃了。商行总部那里,赵四海和赵河,都在等着呢。 吕建过来,赵四海首先向吕建,通报了在山东筹建卷烟厂的事情:“按照先生的吩咐规定,事情办得非常顺利。唯一有些出入的是,魏公公在这里插了一手。” 吕健就一皱眉:“他是以皇家的名义参的股,还是以他个人的名义参的股?” 赵四海直接回答:“这一次,他是以他侄子宁国公魏良卿的名义参的股。” 吕建就为难了。 赵河询问:“先生,这里有什么不妥吗?” 这里是总部的密室,即便锦衣卫想偷听,也无从下手。 于是吕建就毫不隐瞒的,对他们两个人,公布了久藏在自己心中的秘密:“今年我两次面见皇帝。第1次面见皇上,因为连续不断的天灾,还有那帮腐儒们,信口雌黄推波助澜的天人感应之说,已经让咱们的皇帝心力憔悴,病体缠身。” 这个天下人皆知,赵四海和赵河,不知道先生怎么突然间提到了这个问题。但他们也知道,先生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无的放矢,一定有其重要的下文深意。于是就更加谨慎的聆听了。 吕建继续道:“而那场京城内王恭厂大爆炸,让本来让已经心力憔悴的皇上,受到了更大的打击,几乎无法承受。 而真正让他已经出现了厌世的心态,是他唯一的皇子,在那场大灾难中,被惊吓的夭折了。所以我这次再次见到皇上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他的神情,已经了无生趣。他的身体已经更坏了。” 这个消息一出,当时将赵四海和赵河。吓的是亡魂皆冒。这可是石破天惊的大消息,这将彻底的改变整个大明的政治运程。 他们两个已经感觉到了,大明可能即将变天。一旦变天,政治方向就会改变,那就会牵连到大明帝国里,自己这最大的商业帝国的走向。 两个人变得更加谨慎了,不由自主的询问:“不至于吧。” 吕建苦笑:“如果皇上的唯一皇子,没有在这次大爆炸中被惊吓而死,或者是这个皇子,是因为自然的病痛死亡,那皇上也不会出现,了无生趣的心态。结果就是这该死的天人感应之说,灾难都加到了皇子身上了,才出现了现在的局面。” 两个人就一阵唏嘘。 “假如皇上还有一个皇子存活,那也就没有什么说的了。但恰恰随着最后一个皇子的夭折,皇上已经无后了。那万一皇上有一天驾崩,皇位的继承,当然就要实行兄终弟及了。” 两个人就互相对望了一眼,眼睛里就已经出现了恐慌。 他们恐慌的并不是兄终弟及,换了一个皇上;而恐慌的是,自己的这个商业帝国,已经和官府政治,捆绑的太深了。政治上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影响到商行未来运作。 赵河嘴唇哆嗦着,带着一丝侥幸道:“现在的信王和先生交情深厚,应该不会影响我们商行的前途吧。” 吕建平淡的道:“我就和你们交一个底吧。我和信王的交情,没有你们看到的那么深厚。同时我也总结出,信王这个人的性格,固执偏激,做事操切,急功近利,而又刻薄寡恩,翻脸无情。” 吕建每说出一句,两个人的心就沉一下,每说一句,两个人的心情就冷一分。最终感觉到,似乎坠入了冰窖。 一向性格四海的赵四海,也紧张了起来:“不说他的性格如何,那是以后的事。但就是他对阉党的态度,就已经决定了他一旦上位,他必然将阉党彻底铲除。” 赵河接口,脸色苍白的哀嚎:“我们商行里,几乎有小一半的股东,都是阉党人,随着对阉党的清算,他们会没收我们商行的资产的,我们商行完了。” 辛辛苦苦刚刚创立起来的,这个老大的商业帝国,就会随着党争,而轰然崩塌,让谁想一想不感到绝望? 然而吕健却轻松摇头:“老哥哥不必担心这一点。” “我怎么能不担心?我们辛辛苦苦创立的这个商业帝国,转眼就崩溃成为黄粱一梦,我怎么会甘心?” 吕建笑着安慰:“对于这一点,我已经早做了准备。”然后赶紧解释一下:“当然,我不是神棍,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我不过是做人谨慎的决定,却没想到,在即将可能发生的事情上,这会起到关键的作用。” 赵四海两个人眼前一亮,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先生快说,你已经有什么安排了?” 吕建骄傲的说道:“我们当初发行股票的时候,我就严格规定,股票是不记名的。所以在咱们的账目里,是没有人能看得出,我们的股票是由谁持有的。而我又开办了股票交易所,股票是可以互相买卖的。” 赵四海恍然大悟:“那也就是说,即便朝廷变天,想要打倒阉党的人,即便他收查我们商行,也搜不出证据,证明我们的商行资产里,是有阉党一部分的。所以他们拿我们的资产没有办法。” 赵河也明白了过来:“如果他们查抄那些阉党家,即便抄出了股票,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们是从我们手中获得的,只能说明他们是从交易所里买到的。” 吕建就拍手:“就是这个道理,无论东林拿到拿不到,他们阉党成员手中的股票,你都不能证明,他们在咱们的资产里有投入,你只能抄没他们的股票,去交易所交易,而拿我们没有办法。” 赵四海也拍手:“而现在咱们商行里,最大的股东就是皇上和信王,还有东林党当然的根据首善书院,还有许许多多,被股票捆绑起来的东林党人,社会士绅贤达,到时候他们是不会舍得咱们商行垮台的。因为咱们商行垮台了,损失最大的却是他们。如此一来,在打倒阉党行动中,他们就投鼠忌器。” “而先生又把那个盐场,建在了名义上是朝鲜的皮岛,就保住了咱们商行,一股最大的元气。” “当时先生虽然只是想帮一把毛帅,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却有这样的远见,这样的决定太深谋远虑英明了。” 吕建笑着道:“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但你把两个篮子放在一张桌子上,那也不行啊。所以,我把咱们的鸡蛋那一篮子,等于放到了朝鲜。朝廷怎么闹,你也不至于闹到朝鲜去吧。” 这样说完,两个人才轻松的笑了。 但吕建却又严肃道:“但这一次山东卷烟厂可就麻烦了。我实在没想到,魏良卿参股了。最要命的是,当初我设定这个捆绑官员的模式,是要求实名制,而且还事先向朝廷报备。这样就等于我们未来的卷烟厂,在魏忠贤倒台后,就有了他家的资产。东林党人,就有足够的理由没收我们的卷烟厂了。” 这才是公开这个秘密的关键所在,这得让二人想一个办法,怎么样解开这个局。 第261章 早做布置 这时候你将魏良臣的股份再退回去,那是绝对不行的。 因为现在还没有变天,魏忠贤依旧权势熏天。你要是敢退了他的股,他敢分分钟弄死你。 赵四海痛苦的哀叹:“什么都晚了,我们在山东的卷烟厂,已经建设完毕,已经开始了小规模的生产。我们也收了其他人的股份银子。现在已经是骑虎难下了。完了完了,那一笔损失我们是注定要认了。那会对我们现在的股东,产生巨大的冲击的。我再也经不起一场股灾了,我怕了。” 能让赵四海这个四海的人,说了一声怕了,可见当初那场股灾,给他造成了多么大的心理阴影。 结果年长的赵河,沉思了良久之后,却突然给出了一个办法:“四海兄弟,先生,你看这样行不行。既然我们不能退他们的股,那我们将魏良卿股,从烟厂剥离出去。” 吕建和赵四海伸长了脖子,焦急的询问:“怎么剥离?” “咱们的卷烟厂,获得的烟叶原料,都是对外采购。而皇上还有严令,不许百姓种植烟叶。那么我们卷烟厂,就自己成立一个烟叶供应基地。” 赵四海当时兴奋的差点跳起来:“对呀,我们就将烟叶基地,设在魏良卿的封地里,将他入股的银子退给他,让他独家为我们生产烟叶,而且我们在收购他的烟叶,让他得一份额外的利润。” 吕健也拍手:“这样剥离出他的股份,到时候他不但不会怨恨咱们,而且还会感谢咱们,就不得罪他们了,真是好办法。” 赵河得意的笑道:“将来东林党人,去查抄魏良卿的家产时候,那你就去河间没收他的烟草基地吧,和我们无关。” 于是三个人就轻松的大笑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商讨皮岛盐场的事情了。 虽然上次是三人出资,已经建设了一点盐场,产出的食盐利润和数量非常可观。现在外面已经有许多人拿着银子,就等着商行发行盐场股票了。 “四海哥,这次发行股票,是要以单独的东江镇盐场的名义发行,不再和我们四海商行挂钩。” “这个我懂,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也不要把两个篮子放在一张桌子上吗。” “哥哥说的对。但是这次要发行100万股,不过咱们只对外发售30万股,然后我会交给你一份名单,这份名单就是那些东林君子们,落不下脸面,最终没有购买成皇家商行股票的家伙们。然后四海哥你依靠你广阔的人脉,悄悄的将这些股票卖给他们。” 赵四海指着吕建的鼻子:“你这是要为后路做铺垫,给咱们的盐厂商行上个保险啊。” 吕健点头承认。 赵河就担心的问:“那万一那帮虚伪的君子们,依旧不肯购买呢?” 吕建和赵四海互相看了一眼,然后赵四海就直接道:“那我就半买半送。” 赵河干脆一敲桌子:“做事做绝,人情要买,就买个通透,咱们干脆白送。反正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次咱们就孤注一掷,保住咱们老兄弟三人,辛辛苦苦创建起来的这个商业帝国。” 三人一起敲桌子:“拼了。” 这里安排完毕,吕建准备入宫面见皇上,面见魏忠贤,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他们。 吕建绝对不做什么不留名的活雷锋,我做了我必须要让你知道,让你感谢我,记住我的一份人情。 人情总是要还的。 再进西海子,请见皇上。 天启立刻给予接见。 这样的待遇,让站在西海子外,几次求见皇上而不得的官员们,那真是羡慕到了极致,也感受到了皇帝,对这个新贵的宠溺之情。 再次进了东暖阁,朱由检和魏忠贤,内阁诸位阁老,还有六部诸位尚书都在。大家阉党东林,坐的是泾渭分明。 天启皇帝还是斜靠在炕上,见到吕建要下拜,直接伸手:“免了免了。赐座看茶。” 吕建谢恩之后,看到小太监搬来的凳子,却不知道自己该坐哪个阵营了。 而双方也都盯着吕建,看他到底坐在谁的一方。 这就让吕建有些不知所措,无所适从了。 天启看到了吕建的尴尬,一笑化解:“来来,坐到朕的眼前来,说话也能让朕听的清楚。” 感激的冲天启微微施礼,就坐在了炕边。 这下,就很明显的,吕建鹤立鸡群,成了不左不右了。似乎成了孤臣了。 这样的安排,也可能是天启刻意而为吧。 天启笑着询问:“这次爱卿进来求见有什么事吗?” 吕建也不客气,处在了这个位置,就直截了当笑着回答:“因为臣昨天,听到了信王在我府上,说那些东林君子们,没有购买到皇家商队的股份,为此而愤愤不平,从而又引发了两党之间更激烈的冲突。臣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来的。” 天启就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泾渭分明的两派人,叹息一声。 现在两派,都不像以前那样了。 至少在以前的时候,在自己的面前,这些高层人物,还能表现的表面的一团和气。 现在,趁着自己体弱多病,很少再参与政务,没有了自己在中间和稀泥,两派已经变得泾渭分明,似同水火了。 而在这期间,魏忠贤寸步不让,而自己不懂事的弟弟,却又推波助澜 朝局两党相争,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可怎么是好啊。 听说吕建站出来替自己和稀泥来了,心中就不由得一暖,现在放眼整个朝堂,真正有大局观的,看来只有这个商人出身,没有门派背景的吕爱卿了。 看着他孤零零的坐在自己的眼前,心中一片凄苦,难道这个大明,真的只能需要一个孤臣来维持吗? 一个孤臣真的能维持得住吗? 而自己看好的吕建,竟然就处于夹缝中了,这样下去,早晚会被两党两个磨盘给碾碎。 不行,自己必须保住这个能臣忠臣吕建,应该在这关键时候,或者把他直接放在身边,活着暂时放置在外。 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的道:“你的高薪养廉的办法,一早上信王过来,就向朕学说了,朕以为相当实在,怎奈咱们情况在这里,实在是难以实行,也是无可奈何呀。就不知道爱卿怎么解决这个矛盾。” 吕建就扭头看了一下左右,如果这时候说统一财政,交由户部统一收入支出,到时候,户部高兴了,但在座的兵部,工部,魏忠贤,御马监,詹士府的头头,就能够将自己乱脚踹死,自己没那个必要找这个麻烦。于是就直接抛出了自己的规划。 “皇家商队的作用,大家已经了解了皇上内中的良苦用心。” 结果他这么一说不要紧,立刻礼部尚书就开口道:“臣弹劾吕建理通外国资敌害国。” 第262章 盐场之争 礼部尚书突然跳出来,弹劾吕建投敌卖国,这个弯儿拐的太突然了,连天启皇上都不由得一皱眉,难得的直接反驳,维护这个孤单的宠臣:“爱卿不要乱扣帽子,成立皇家商队真正的目的意义,已经多次和诸位爱卿讲解过了,难道你们还不懂吗?” 礼部尚书理直气壮的回怼:“皇上说的深远意义当然不假,臣等也是赞同的。但这一次,这个奸臣却利用这个口子,等于是贩卖私盐,为自己谋利。难道这不应该加以弹劾吗?” 这虽然有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意思,但他说的也对。因为从第一次向蒙古人输送食盐之后,从第2次开始,就全部是吕建在皮岛产出的食盐了。 这一块巨大的产出利润,已经让中原的四大盐场眼红的很了。 “四海商行旗下的皮岛盐场,是用商业的办法,以每担二两银子的价格,卖给皇家商队,这就严重地破坏了帝国食盐的政策,肥了他自己的腰包。难道他不是朝廷里最大的贪官吗?” 户部尚书也站出来指责。 眼睁睁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洪水一样流进吕建的腰包,而不是进入户部,让他们祸祸,那简直让户部官员,嫉妒的要杀人。 不等皇帝再袒护自己,吕建心平气和的反驳:“礼部老大人说,下官贩卖私盐为自己谋利,下官却不认同。下官请问老大人,皮岛归谁管辖?” 户部尚书脱口而出:“当然是归朝鲜管辖。” 吕建就笑了:“既然皮岛是朝鲜的,那皮岛的盐场当然也是朝鲜的,那里产出的食盐,不在朝廷四大盐场之中,何来走私一说?那个盐场和皇家商队,只是互相贸易而已,这又何来走私一说?” 就这一个道理,立刻怼的这位尚书哑口无言。 然后转过头面对户部尚书:“老大人说我的食盐,严重的破坏了帝国时延政策,肥了自己的腰包,成了帝国最大的贪污犯。下官却不这么认为,还是那句话,盐场是在朝鲜境内的,和朝廷的政策有什么关系?难道大明帝国的法律,已经管辖到了朝鲜吗?” 户部尚书张张嘴,没办法回答。 “那么我在朝鲜建立的盐场,赚的利润,落入我的腰包,这难道不合情合理吗?” 吏部侍郎立刻抓住了关键:“臣弹劾吕建,假公济私,破坏国朝海禁贸易的大罪。” 吕建针锋相对:“这位大人不要信口雌黄,从朝鲜运进食盐,交给皇家商队,并不是按照海禁的规矩,将大明帝国的物资,私自走私出去。为此,我是每担食盐,正常缴纳二钱银子盐引的,而且还缴纳五钱的税的。” 看看这个家伙还要强辩,看来自己不反击他一下,是会让他拿自己当病猫了。 我是利用商业人脉,悄悄收集了在朝官员家底情报的,谁的短处,谁的罪行,不敢说比锦衣卫掌握的还准,至少拿捏你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于是转身拱手,向天启道:“臣弹劾吏部侍郎汪直,破坏大明海禁,向朝鲜走私罪。” 天启已经听厌了那种沉闷的国事,这下有人在自己面前这样打嘴仗,到引起了他的兴趣:“爱卿怎么说?” 汪直立刻大声的反驳:“臣弹劾吕建,构陷大臣。” 吕建却微微一笑:“大人的家族在杭州,拥有50条海外商船,这你不能抵赖吧。而你家的这50条商船,每年向朝鲜往返两回,毛帅皮岛的码头,是笔笔有记录的,这是有据可查的,你敢说你没有吗?” 汪直当时就哑口无言了。 结果还没等天启说话,魏忠贤立刻站出来:“有没有这事,咱家立刻派锦衣卫紧密侦查,那不就大白天下了吗?” 汪直冷汗就下来了。 魏忠贤走狗锦衣卫插手,自己完蛋了。 天启冷冷的说道:“那就派人去查,如果事实确凿,立刻严办。” 汪直再也坐不住了,赶紧跪地磕头,然而最终只是求饶,不能辩解。 天启冷冷的看着他:“每日高呼海禁,结果你家却阳奉阴违,私行海外贸易,其行可鄙,其心可诛。来人,将他剥了官服,押赴锦衣卫大牢,严查。” 汪直直接晕过去了。 一入锦衣卫大牢,你就要祈祷祖宗显灵,不是救你,是要你速死。 大家谁也没想道,本来大家是含着怒火和不平,弹劾这个奸商,结果被他有理有据的反驳,这还引火烧身了。 为了岔开话题,救自己的同党,户部尚书说道:“吕大人既然说,向朝廷缴纳你的盐引税收,但我看到的是,你将盐引和税收,却都留给了东江镇,你这是培养藩镇,为大明制造隐患吗,你是何居心。” 吕健屁股都没抬,再次反问:“您是不是已经承认了皮岛,是朝鲜的疆域?” 户部尚书就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既然我的盐场开在皮岛,那就是朝鲜人的盐场。毛帅孤悬海外,借皮岛对抗后金,就是皮岛地方官,我的税不交给他交给谁?这是不是天经地义? 而至于老大人污蔑我,为大明培养藩镇。那我就纳闷儿了,皮岛是朝鲜的,朝鲜出个藩镇,与咱们大明帝国何干?” 这的确是拿着一个理论作狡辩,但这种狡辩,你还就不得不承认。 然后吕建再次向天启拱手:“臣弹劾户部尚书,插手藩属国事物,有僭越之嫌。” 这样的话一出,当时让大家一片哗然。 天启一见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听着解气归解气,不能再这么发展下去了,否则自己辛辛苦苦,培养的这第三方势力,就在弱小的时候,就成了两党一起进攻的对象了。 孤单的吕建,还经不起风吹雨打,还需要自己的呵护。 于是就咳嗽了一阵:“好了好了,不再为这种纠缠不清的事情,再争辩下去了。趁着朕还有一点精力,吕爱卿你继续说你来的目的吧。” 其实吕建也不想成为吕怼怼,那没有必要,自己也不想打倒谁,踩着谁的尸体上位,自己就想自保而已,没必要得罪人。 尤其自己得罪了人,看着那一脸漠不关心的朱由检,还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那自己吃力不讨好为的什么呢? 还是说正事吧。 第263章 收买双方 见天启皇帝为自己解了围,吕建就说回了正事:“微臣看到了现在大明官场的状况,也同情同僚俸禄微薄的难处。有着自身在西北的实践,才提出了养廉银子一说。但又明白皇上和朝廷的难处。恰好臣在皮岛开的盐场,也略有盈余。准备发行一百万股的股票。其中三十万股,臣要向外发卖的,要筹集一部分资本。但臣却想留出七十万股,免费赠送那些,处于贫困中的君子官员们。” 这话一出,满堂哗然。 感情这个小子,不是来怼大家来的,他是来送温暖来的。 “不过臣要事先声明,这七十万股票,是没有面值标注的。也就是说,只能持股分红,不能进行买卖套现。” 这个大家理解,将这七十万要是直接套现了,就等于抢了四海商行的本钱,那无数股东就能翻了天。 不过,谁都知道食盐的暴利,经过皇商直接销往蒙古,每季度的分红,就相当可观了。这样,得到这些股票的人,就有了源源不断的收入,就实现了吕建赠送给大家干股的目的了。 这时候,东林党在座的几个人就决定,于公于私,绝对不能再阻拦皇商的运作了,不能再追究皮岛盐场事了。 “但臣也知道,虽然臣是一心为国为同僚,但毕竟有收买人心之嫌。” 你这还不是收买人心啊,那什么才是收买人心呢? 吕建再次说道:“臣深体恩从上出,更何况,臣还是信王府的长史,所以臣将这70万股股票,捐赠给信王,由信王妥贴安排。” 这一下大家就无言以对了。 明明是赤果果的收买人心,但是人家捐给了信王,捐给了自己的东家,那是孝敬。这下你无话可说了吧。 但是他前面又提出来了,为了推行养廉银子的制度,捐出这笔股份,是要给那些,俸禄低廉的君子官员的前提。 那么信王你就必须将这笔股票,分赏出去。 信王分赏,能分赏给谁? 当然要赏赐给那些东林落不下面皮,没有在这次皇家商队里,拿到利益的东林官员。 这下那群遵守圣人教诲,不能言利的君子们,也不能拒绝了。因为那是信王的赏赐,上有赐不敢辞,这也是圣人的教诲。 圣人教诲,是不能不听的。 看看,这接受的理由,多么的高大上? 这样一来,上面实现了目的,下面坦然的接受。而他吕建也明晃晃的,达到了他收买人心的目的。 你看看这多么和谐? 天启难得的哈哈一笑:“你这个滑头啊,定位你为奸商,一点都不污蔑你。” 然后正容道:“本朝能有爱卿这样为国为民的奸商,是朕的幸事,是信王的福气。这事儿朕和信王,领你的情了。” 朱由检立刻高兴了起来。在他看来,这是吕建给东林党投名状,这算是他正式投靠东林党的决心表现了。 小脸兴奋的通红的朱由检,赶紧站起来:“正如吕大人所说,恩从上出,臣弟不敢违背,王爷不许结交大臣的祖宗成法,这事还是皇上亲自赏赐为好。” 天启笑道:“这是一个繁琐的事,该赏赐谁不该赏赐谁,很费精神的。朕现在这个状况,哪有那个精力?祖宗成法是不假,那你就代朕,把这事儿办了。一定要办好,一定不要辜负了吕爱卿的良苦用心。” 提前走出康宁宫,结果看到魏忠贤黑着脸跟了出来,“大弟,你为什么要给东林那帮混蛋,那么大的好处?” 吕建就看了他一阵。 “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我在看我的老哥哥的人头,还在不在你的肩膀上。” 魏忠贤的脸色就更黑了:“你不要拿出那些混账文人的做派,好说大话吓唬人的话来吓唬我。” 从魏忠贤一提东林党人,不是什么混蛋,就是什么混账的称呼。从这点上,就可以深深的感受到,他对东林,已经深恶痛绝到了什么地步了。 也是,自从天启病重开始,在阉党和东林之间搞平衡的能力减弱了,阉党和东林直接对抗,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而这时候,朱由检更在这里推波助澜,为东林摇旗呐喊,使得现在双方的仇恨,已经到了难以调和的地步了。 唉,不懂事的朱由检啊,你这是在自己作死,真是可惜了。 而前天,天启皇帝说,不再要自己回西北,而是回到朝堂上,他是什么目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了,那就是要自己这个两不靠边的第三者,在他们两党之间和稀泥,起到当初天启起的作用。 聪明不过帝王,帝王心术真的很强大。 可惜,朱由检听了那么长的经筵,却没学到帝王心术,真是失败的自学学霸。 那么,既然皇帝给自己定位于此,那就做点事吧。 利用自己现在和魏忠贤的关系,还是提醒提醒他吧。 “小弟我不是危言耸听,这里即便有外人,我也要发自肺腑的忠告下老哥哥。” 这里的确有很多外人。 一群求见天启的官员,都盯着两个人的谈话呢。那里有阉党,有东林。当然也有现在被吕建,利用利益捆绑的所谓自己人。 他们都在看吕建,这个皇帝眼中的宠臣,是如何对待魏忠贤即将翻的脸。 魏忠贤也看了眼那群官员:“你说。” “我的老哥哥,您应该谨记小弟我的一句忠告,花无百日红啊。不说远了,就是咱们大明,历代出的权宦,哪个不都是开始权势熏天,但哪个最终有了好下场?” 这么直白的话一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这已经不是忠告,而是接近诅咒了。 但你也可以这么想,他吕建对魏忠贤的过份做法,真的是急了,这是真正朋友,披肝沥胆的忠告,真的不想魏忠贤,他一口一个的老哥哥,没了下场啊。 面对吕建当着众人的面,如此的言语,魏忠贤当时并没有恼羞成怒,反倒笑了,笑的很真诚。 对着吕建深施一礼:“多谢大弟的忠告,老哥哥我记下了。” 但其实吕建不知道,他闯了大祸了,他提醒了魏忠贤,一旦皇帝驾崩之后,自己该怎么办了。 他不是要收敛,夹起尾巴亲近朱由检,而是要孤注一掷了。 所以,吕建自己给自己找事,后来还要帮助朱由检夺位,冒了一场天大的风险。 不过那都是后话,吕建不知道,但魏忠贤的这句一出话,所有的人竟然都长舒了一口气。 他们是真担心,魏忠贤恼羞成怒,他会当场杀了这个,敢如此冒犯他的新贵吕建。 他敢干,也有能力这么干的。 吕建也笑了,这时候就笑着道:“我忘记了告诉老哥哥一件事。” “什么事?” “我念咱们大侄子家里开销大,所以,我已经和商行老总们谈妥了,那就是我的山东卷烟厂,烟叶供应生产基地,就交给咱们的大侄子了。我将他出的股份银子,退回给他,而是将他的烟叶基地,做了我们烟厂的股本,让咱们大侄子多赚一点,贴补家用。” 收买,次果果的收买,果然,吕建还是不想做坚定的东林人,还是巴结魏忠贤,做个两不得罪的中间人啊。 魏忠贤闻听,这次是真的大喜了,再次真诚施礼:“多谢大弟如此关照,老哥哥记住了。” 正说话呢,跑出一个小太监,急匆匆招呼魏忠贤:“九千岁,皇上宣你回去呢。” 魏忠贤再次冲吕建拱手之后,转身回了东暖阁。 第264章 一步登天 面对这样的状况,所有在围观的官员都震惊了。 吕建真的太高明了。 这下好了,他用盐场股票,收买了东林,即便吕建投靠了阉党,东林也不好意思再打倒他了。 而这转眼又巴结了魏忠贤,那么即便吕建旗帜鲜明,站在了东林群里,魏忠贤也不好意思再打倒他了。 这样一来,他就成了朝廷特殊的一个中间派,这样,他就成了朝堂不倒翁了。 再加上皇上宠信,这小子前途无量啊。 一些既不被东林所容,又不愿意趋炎附势阉党,地位岌岌可危的官员,立刻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于是纷纷跑过来,给吕建施礼,一口一个吕大人,一口一个东家的叫,都请吕建以后照顾。俨然就是公开了,自己谁也不选了,自己选择吕建第三势力了。 这下,孤臣,转眼还就党了。 正在大家热络谈话的时候,进去不久的魏忠贤,亲自抱着一道圣旨,再次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扫视了一眼周围,展开圣旨大声道:“吕建,接旨啊。” 这人还没走呢,圣旨直接追出来了。 吕建跪倒:“臣吕建,恭请圣安。” 魏忠贤没有回答,你刚刚看见了皇上,圣安不圣安,还用问我吗? “奉天承运,皇上制曰。” 众人大哗。这是正式的圣旨,怎么这么快? 当然快了,皇上面前内阁大佬就都在呢,而他刚刚收买了内阁中的东林,又收买了阉党魁首魏忠贤,想要通过一个什么决定,都不用出门了。 “吕建督导地瓜政策有功,经营信王封地有功,安置流民有功,剿灭流寇王二有功,平叛朱纯义有功,出使草原有功,帮助蒙古属国抵御女真有功,资助东江镇牵制后金有功,献策诸治国事有功。为诸功事,本兼各职不变,升参之政事,经筵少师,序为正三品,赏蟒袍玉带,每日陪帝左右备询,钦此——” 听到这道圣旨,吕建蒙了,所有听到的官员蒙了。 参知政事,是宋代的官职,被称相公,就是丞相。 朱元璋的时候,也有一段有这个职务,是当时中书省里的,地位只在左右丞相之下。但胡惟庸案之后,就废了,这怎么又回来啦。 再听听前面原因,大家才记起,感情这位吕大人竟然有那么多的大功。真是文武全才,政商两届通吃。 而之所以这道圣旨,能被如此顺利通过,不单单是吕建刚刚收买了两党,而是细追究起来,那是因为,吕建新的封赏,是皇上身边的参谋。 其实是虚职,没有实权的。 但也就是这些虚职,就每日要跟在皇帝身边,他的建议将真正决定一个人,一件事,一个国策的左右。 而经筵少师,那就是皇帝老师了,下次再见皇上,躬身施礼就行了。 而他教导皇上什么?他那惊艳的诗词歌赋吗?是他的那笔独创书法吗?绝对不会的。他会教导皇上,什么治国就是柴米油盐理论,什么商之兴国理论,什么不养懒人理论,什么我来过理论,对了,还有他新鲜出炉的高薪养廉理论,等等歪理邪说的理论,他将深刻的影响皇上的治国思维理念。 而赏穿蟒袍玉带是什么意思?那意思就再明显不过了。历来除了在锦衣卫系统内,高级别的官员,才能穿蟒袍外,剩下大臣穿蟒袍的,那都是勋贵。 勋贵啊,那未来是不是吕建未来,是会被封侯封公?前途可期。 这次封赏,真的是莫名其妙。也不知道皇上安的什么心。 收了圣旨,还没等吕建站起来,魏忠贤又来了一句:“皇上口谕。” 刚刚要站起来的吕建,赶紧再次跪好。 “吕爱卿不必忙着上差,等完了大婚,再去皮岛打理好盐场,保证蒙古盟约供应,保证同僚福利稳定之后,再履行职务。” 但这次的安排,吕建明白了。刚刚自己在东暖阁里,被群臣弹劾,自己回怼的事,让皇上看到了自己的处境危险。这是皇上在党争紧要关头,让自己远离朝堂,不要掺合。这是保护自己呢。 被这样的呵护,吕建的心头真的很温暖。 吕建真心的磕头谢恩,站起来,笑着询问:“老哥,那你说,我现在是回到皇上身边呢,还是回家继续筹备婚事呢?” 魏忠贤笑了:“皇上不是说了吗,等上面的两件事办成了,你才正式上差吗。回去吧,回家忙活去吧。” 于是,就在所有官员羡慕的目光里,吕建回家了。 第二天,吕建洗漱完毕,想要再去商行的时候,管家王叔,神情古怪的站在大门后,正不知所措呢。 吕建就一面往前走,一面询问:“怎么啦王叔,怎么还不开门啊。” 王叔就苦笑:“不是老奴不开,是开不开了。” “什么?谁敢封了咱们家大门?” “不是,还是少爷您自己开吧,老奴不敢。” 带着一脸怀疑,拉开门栓,打开大门,吕建往外一看,就感觉眼前一花,吓到赶紧再次关上门。 外面是人,很多很多的人,将自己这门前不大的广场,堵的严严实实。 那真有盛况空前的意思了。 他刚一露面,外面鸦雀无声,怕惊扰了他的人就一起高呼:“吕大人,吕大人,请开门,接受我们的拜会。” 吕建对着王叔跺脚,“开门,让他们排队,门包少于十两的,拒绝接待。” 然后一溜烟的跑回了堂屋,正襟危坐,端起来了身段。 拜会的,都是京师有头有脸的官员的心腹,还没有什么请托,就是派自己心腹管家,拿着他们的名帖手本,送上一份厚礼,点个名备个案罢了。 就连老冤家,吝啬鬼王侍郎,也派来了管家,送上了一份厚礼,讪讪的恭喜之后,才离开。 到了晚上,人都散去,礼物已经将宽阔的院子摆满了,王叔明显有中风的兆头,他哆哆嗦嗦的上交了今日的红包,足足有两千多两。 吕建笑着道:“王叔不要这么激动,这不过才刚刚开始,以后习惯了就好了。门包一半交给我娘,一半你和院子里的家人仆妇们分了吧。” 这时候,院门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怎么?你们向我这个舅爷索要红包?你们要钱,要疯了吧。” 然后就是门房连连赔罪:“对不起对不起,小的收红包,收习惯了。” 然后就看到张之及,大步流星的进来,还没进屋就是一嗓子:“姐夫,咱爹叫你过去一趟,有重要事说。” 准岳父来传,赶紧过去吧。 第265章 皇上给你带个话 英国公府,大小仆人一见准姑爷上门,纷纷围拢上来讨喜。早就有准备的吕建,在大洒金钱雨之后,才得以顺利的见到了准老丈人。 英国公笑眯眯的看着春风得意的姑爷:“一步登天,这下过足了收受贿赂的瘾了吧。” 吕健笑着道:“我是光收礼不办事,这不算贿赂。” 张维贤警告:“但这都是人情,人情早晚是要还的,你不要心存侥幸。我可不想有一个,未来权臣贪官的女婿,最终牵连了我英国公一脉。所以收礼的事,你要收敛,最好是对所有的送礼,给予断然拒绝。” 吕建保证:“别的我不敢说,做个权臣,我还没有那个野心;做个贪官,我还没那个必要。不瞒岳父大人说,我一年商行的分红不下百万,他们贿赂我的那点东西,我还真没看上眼;至于女色,我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妻子,我还能贪图什么呢?” 张维贤笑了:“估计是这三个如花似玉的妻子,让你不敢偷腥吧。我可知道,当初你的志向,是要娶一个加强班的妻妾的。”说完自己都哈哈大笑起来。 吕建就尴尬无比了。 看到女婿尴尬,张维贤就严肃的说了正事:“今天上午,皇上招我觐见,说的就是你的事。” 吕建也立刻严肃了起来:“皇上有什么旨意安排?” 张维贤就神秘的说道:“原先把你放在西北,皇上是有他的目的安排的。皇上是希望凭借着你的能力,稳定住西北的局势,在军政两方面上,让你能够发挥到更大的作用。” “这个我已经感觉到了。” “所以皇上才上次封你一个西北经略,目的就是要为以后发挥你的作用做铺垫。” 看看吕建默不作声,张维贤就继续道:“本来皇上自己的意思是,一旦西北动乱继续蔓延加深,他会让你做西北督师。” 这个官爵不小,自己能不能胜任,那还要两说呢。“但为什么皇上,突然间改变了主意呢?” “皇上告诉我,其实也是在让我告诉你。因为就在前几日你的觐见中,皇上和信王询问你西北的局势,你说出了真相。皇上和信王询问你可有解决办法,结果你给出了一个推倒重来,火烧荒原的办法。皇上是被你的这个过于激进的想法吓到了。” 吕建就只能苦笑了,这是自己预料之中的事。当时没直接罢了自己的官,就不错了。 因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其实就等同于国家造反了。是大明朝廷,造自己西北的反。这听着很怪异吧,但的确只能这么做。 “所以皇上在深思熟虑之后,认为把你再放在西北,怕你真的弄出一个,什么可怕的妖蛾子来,到那时候就难以收场了。” 吕建就笑了:“那咱们也可以这样理解皇上的心思,不再封我为西北督师,去平那些流寇,而任由流寇发展,同样实现我的推倒重来的办法。然后保留我西北经略的职务,让我最终回去收拾烂摊子?” 张维贤笑了:“作为臣子,不要随便妄猜圣意。” 至于天启是不是这么想,虽然他不知道,但其实他在心中,已经很赞同吕建的说法了。 不过皇上要是真有这样的想法,那他改变大明的决心,下的多么大,而付出的代价,也是多么惨烈呀。 “皇上的意思是这样的,他见到了你的才能,但是他怕以后你回不到朝堂,发挥你更大的作用,所以才这样事先安排。让你在明年的时候,就进入朝堂的核心,让你发挥作用,帮助皇上处理一些事情。” 这话说完,吕建就惊讶了。他也立刻明白了天启的良苦用心了。 然后吕健就看向了岳父,张维贤也正看着他。 其实两个人的心中,都有了一个反应,托孤。 张维贤这么想,并不是他知道历史的走向,而是从最近发生在天启身上的变化中,推断出来的。 张家一脉之所以不倒,他们最忠于的就是皇上,而不参与任何党派之争。 但同时他们,也最会揣摩皇上的意思心思。 现在天启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而他的思想也越来越颓废,尤其他唯一的儿子吓死之后,他已经了无生趣了。 那么他死之后,唯一合法的继承人,就只有这位信王朱由检。 但信王这个人对吕建的态度,天启和吕建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的,那就是不信任。 这件事从上次民兵之事上,就可以看出来了。官员们集体弹劾吕建,这里朱由检并没有出面为吕建辩护。不但如此,朱由检在这次事件中,还是跳的最欢的那种。他就曾多次向他的哥哥提出,杀了吕建以绝后患。 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果天启在的话,吕建还能在西北,继续逍遥快活,但随时可以被提回朝堂。 但天启明白,只要一旦自己撒手,吕建就再也不会被朱由检,提上朝堂了。他只能在西北一直那么逍遥下去了。 但真的能够逍遥下去吗?答案是肯定的,那是不可能的。虽然他和朱由检,联合签署了给吕建的免死诏书,朱由检不会违背诺言,但会将吕建弃之不用。 他已经看出来了,无论是在理财上,还是治国手段上,这个秀才却走上了商人之路的吕建,都是一把能手。而在军事上,尤其是通过这一场草原中对后金的战争,显示除了他在军事上的优秀能力。 在天启的心中,已经确定,未来大明的延续或者是中兴,放眼满朝文武,只有借用这个吕建了。 所以他在撒手之前,必须将吕建提回朝堂,不能让他的弟弟,将他弃之于野。提前定下这个名份,让朱由检想将吕健踢出去,都不可能了。 这样的安排,不是托孤还是什么? 这就是帝王心术,这才是真正的深谋远虑。 好久之后,吕建询问:“那皇上还和你说了什么?” “后面说的话,就无关紧要了。皇上说起了当初你和信王说的,信王认为党争不好,只有一言堂,才能提高办事效率,而你反对了这个说法的事。” 这话对张维贤说,是没有用的,但听在吕健的耳朵里,却如醍醐灌顶,旱地惊雷。 第266章 明目张胆的结党 对于皇帝要自己的岳父给自己带的话,在张维贤看来,最不重要的话,在吕建看来,却是最重要的:“岳父大人,由于您不爱党争,一直秉承着只要忠心耿耿的侍候皇上,就一切大吉了。然而,你却将皇上最重要的这些话,差点遗漏了传达给我。” 张维贤一愣:“怎么说?” “在我看来,前面皇上让你传达给我的话,其实都在为这一句你不在意的话,做铺垫。” 张维贤就更莫名其妙了。 吕建也就不再掖掖藏藏,直接说道:“岳父大人你也知道,咱们家的那位信王,对阉党是深恶痛绝,对东林党是无比崇拜。万一有那么一天,阉党会被彻底打倒,咱们的那位王爷,会对东林绝对信任,实现他君子治国一言堂的理想。” 张维贤紧闭着嘴巴,却默默的点头。 “当今皇上刚刚上位的时候,是吃足了东林一言堂的苦头的。所以当今皇上,是想借助我在商业中,积攒起来和捆绑的人脉,再有当今在后推波助澜,让我显得一时新贵,让一些人对我趋炎附势,再成一党。” 张维贤细想一下,突然间恍然大悟。怪不得天启皇帝,明明看出吕建用盐厂的股份收买东林,但却不投靠东林,用给魏忠贤的侄子股份,收买魏忠贤,却也不投靠阉党的做法,却不闻不问。反倒是突然间给他连升三级,他看中的就是吕建这种中庸,这种左右逢源,能缓和一切势力的手腕能力。这是希望吕建成为一个,不走阉党和东林极端的势力,让未来阉党倒台,能有一个相对中庸,不走极端的新的势力崛起,和东林党人抗衡。 张维贤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真的不由长叹:“若是天要假年,让咱们当今皇上,继续统治这个大明江山,然后依旧如此重用信任你,那么多年之后,大明再次中兴也或有可能。” 然后两个人,就不由的一齐叹息了一声。 哀莫大于心死,天启自己的命运,是没有人能够改变的。即便是自己这个穿越人士,也是不可能的。 但看在他这么的信任照顾自己,自己就帮他好好的辅佐一下,他那个弟弟吧。怎么的也得给这个大明,再续一续命。 张维贤突然间笑了:“我刚开始,还担心你,这么大张旗鼓的收受各级官员的礼物,还为你担心,年轻狂妄不知道天高地厚,会让皇帝改变他的想法呢。但按照你这么一说,我才感觉到我的担心是多余了。” “老岳父的担心不但多余了,而且我应该变本加厉。在不受贿的情况下,多多和各级官员结交,然后在他们里面,选择我的党徒。” 张维贤哈哈大笑:“就是这个道理。那么你准备给自己这个党派,起一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吕建哈哈一笑:“我这个人做事最喜欢直来直去,为了讨好皇上,安皇上的心,也为了讨好那位,安他的心。我就准备将我的党派,直截了当地称呼为保皇党。” 张维贤拍手大笑:“虽然有拍马屁之嫌,但这个马屁拍的好。” “那您老爷子就当党魁吧。” “我可不行,因为当今皇上,指望的是你而不是我,我保持中间,皇上会更加放心你。好好的干吧,我的保皇党党魁。” “那咱们爷三个是不是应该庆贺一下,保皇党的胜利组建。” “这个自然,今天咱们就开怀畅饮。明天我进宫的时候,我就将你成立这个保皇党的想法,直接告诉皇上,让他安心。” “保皇党?”一听这个名字,正在喝药的天启,差点把喝下去的药,都喷出来。 而朱由检则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了。 他明白了,吕建是真不想加入东林了,真不想干倒阉党了,他要成立中间派了。 在他看来,吕建的保皇党,不一定是保皇的,而是出来搞事情的,是根纯洁的搅死棍。这下,朝堂会更乱啦。 天启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对张维贤笑着道:“朋党论,让天下人对结党,都避之唯恐不及,虽然有实也不敢承认。但吕爱卿却如此光明正大的成立党派,可见其心无私。好,朕也大大方方,光明正大的准了他。” 然后又看了眼弟弟:“他的商行,直接间接的,已经养活了包括你的封地在内,近千万的百姓了。而商人一直被世人轻贱,朝不保夕,是常态。他的干系太大了,所以,他这是要自保,这是要紧紧依靠皇上,这个唯一能保护他的大树了。” 这是在提醒朱由检,不要妄想再随便打吕建的注意,那会坏了大事的。也是在提醒弟弟,吕建将依靠皇帝,而不会自己砍了这颗他要依靠的大树,让朱由检安心。 其实,他是在向皇上,表达自己的立场忠心呢。 朱由检就皱眉不语。 “但这个名字也太土,太直白了吧。可惜吕爱卿士林新秀,书法宗师,竟然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真是白瞎了他的声望令名啦。” 然后擦了擦嘴边的药汁:“不过却也真正表明他的良苦用心,也是他理解了朕的良苦用心啊。” 张维贤就继续道:“他还弄出来了个什么党纲。” “说来听听。” “忠君爱民,实干兴邦。” 天启听了,竟然精神一振:“这个朴实直白,可比东林什么,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强多了。他们是事事关心,只做夸夸其谈,肆意抨击指责,却不做实事,属于捣乱的那种。但吕爱卿却是将忠君爱民,当成宗旨,要踏实实干,中兴大明,好,很好。” 然后再看了一眼朱由检,直接道:“当初在首善书院,黄矿对吕爱卿的平价是,要么大忠大义,要么大奸大恶。我的这个宝贝弟弟,听了黄矿后句的平价,想要朕把他变成一个孤臣。还算不错,知道吕爱卿才堪大用,没有一棍子打死。” 当着外臣的面,直接揭露弟弟的阴暗心思,这其实是明明白白的批评弟弟,警告弟弟了。 朱由检就有些尴尬了。 不去管弟弟的脸色,天启继续道:“但朕却听了他的大忠大义的评价。在这段时间的观察里,朕也看到了他一心为国,不记名利得失,不顾危险的忠心大义。而他成立保皇党,更是要做大事的表露。” 朱由检嘀咕一句:“他要靠着这个,号召一群人支持他做权臣。” 第267章 入党的好处 朱由检当着人家老丈人,诋毁人家女婿要结党营私做权臣,这可就不厚道了,真的是尖酸刻薄了。 天启却一笑:“有能力,爱国爱民忠君的如于谦,如张居正,那让他做个权臣又如何?” 这话一出,朱由检和张维贤都被震惊住了。 不等两人表态,天启就耐心的对弟弟道:“知人善任,用人之长,防人之短,这才是上位者要做的。而不是一味的对谁都只看其短,而忽略其长。如果上位者一直是以这个心态对人,那他会发现,这个天下是无人可用的。到时候,他就会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的。你的长史,在前面的一段时间,在你的封地里,没有你的约束,做的不是非常好吗?既然是能人,就放开他的手脚,让他去干。而你要做的,就只要看结果,你只要看住他,不要把事情做的太离谱就行了。若不是这样,那将来岂不要事事都要你亲力亲为,那还不累死你。” 然后意味深长的道:“小到一地,大到一国,都是如此啊。” 已经懂事的朱由检,赶紧拦住哥哥继续往下说:“等我明年就藩封地,我真得向吕大人好好请教请教。” 天启一笑不接这话,转头对张维贤问道:“老国公,你女婿成立了保皇党,你参加不参加?” 张维贤谨慎回答:“臣什么党都不参加,臣就一心誓死尽忠皇上,保护皇上。臣保证,我英国公一脉,如果我的那个女婿,真做出了不忠不义的事,也会毫不犹豫的手刃了他。” 天启放心的笑了:“有你这老泰山看着他,还怕他上房揭瓦吗?那么,朕就更加放心的大用他了。” 吕建高调宣布成立保皇党的事,立刻成了天下最轰动的新闻。 东林也不再怀柔,阉党也不再容忍,双方难得的在一件事上,采取了共同的步奏态度。上书,弹劾,不杀此贼,绝不罢休。 一时间,整个京师官场风声鹤唳,一片紧张。吕建的门前不再车马盈门,而是门可罗雀。连官身家的一条狗,都要绕着他家走了。 但当皇上,将所有弹劾吕建结党营私的奏折,都留中不发的第十天。工部左侍郎王建国,却堂而皇之,明目张胆的走进了吕建的家。 吕建的家,原先收藏起来的石狮子,再次蹲在了大门前,奶萌奶萌的注视着他。 重新钉上的,代表三品的门钉,在朝阳中熠熠生辉。进了大门,原先照壁上的牡丹富贵,再次被换上了孔雀。 整个布局,都烧包的无处不在的表明,他三品的地位。 绕过影壁,就看到吕建正微笑站在明堂阶下,笑脸相迎。 吕建和王建国相见,互相拱手之后,吕建直截了当的询问:“王大人,现在本官,可是人人喊打的奸臣逆党,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前来,就不怕被我牵连?” 王建国坦然一笑:“如果因为和吕大人一起,实现忠君爱民,实干兴邦而被牵连,那本官感到无比荣耀。” 坐下之后,感叹一声:“当年我十年寒窗,终于步入仕途,当年是报着一腔忠君爱民的思想理念的。 但可惜,这混乱腐败的官场,想踏踏实实做点事情,却又让人感觉到孤掌难鸣,无力感倍增。最终只能浑浑噩噩混吃等死,消磨没了满腔热忱。” 吕建也感叹:“是啊,年少时候,谁无一份为国的热情?但最终都被环境和岁月磨灭了。” “但大人登高一呼,喊出了保皇党的口号,这让下官,已经磨灭成死灰的年轻理想,再次被点燃。” 然后起身,向吕建施礼:“吕大人,让我跟着你,忠君爱民,实干兴邦,再回年轻。” 正说着呢,门房高呼通报:“御马监掌印孙斌公公到——” 孙斌满面春风进来:“吕大人,谁忠君,咱家就跟着谁干。” “老阁老到——” 老人家红光满面,激动的胡子乱抖:“吕大人,我又看到了我年轻的样子啦,我报国有门啦。” “詹士府刘大人到——” “鸿胪寺郑大人到——” “都察院廖大人到——” 吕建不断的接待,纷纷到访的诸位同僚大人。 心中无比得意,朱由检,你不是要我做孤臣吗,我结党了。 “光禄寺齐大人到——” “顺天府同知大人到——” “大人小姨子到——” 吕建当时一个踉跄,她来凑什么热闹啊。 保皇党正式成立,并且不断壮大。 当然,这里的党员,还都是商行股东,其实也是鱼龙混杂,怀着什么目的都有,但真正怀着实干兴邦的人还是不多。 在四海商行总部,也是临时党部,吕建笑着面对济济一堂的同党,正式宣布:“四海商行,发行皮岛股票正式开始,可在座的诸位优先。” 一听这话,所有的人都兴奋的满面红光。看看,加入保皇党,有钱途。原始股一拿到手,若是心急,出门左转,到交易所一卖,那就是转眼的暴利啊。 发行股票结束,吕建笑着对老阁老道:“老人家,有没有心情出来为国做事?如果有,我保举您老,北市舶司的参政一职可否屈就?” 老阁老立刻再次红光满面,这是吕建再次让他再过一把做官的瘾啊:“我老人家正想报国,报皇恩。多谢老总,不,多谢大人提携。” 看到门口,一个武将在那畏畏缩缩不敢靠前,一看陈旧的袍服,竟然还是个武将二品。 大明二品武将多了,朝廷也不发俸禄,也没有什么实际位置安排。你没看到,东直门门口,就有一个二品武将在乞讨吗。 吕建笑问:“孔将军,现居何职啊。” 这个孔杰将军,就畏畏缩缩战战兢兢的上前:“启禀大人,小人,不,是本官现在闲居。” “可买了商行股份?” 孔杰就尴尬一笑:“一日三餐都难以为继,还哪有钱买股票啊。” 这是入党撞木钟来的。 来了,就别叫人家失望。 “如果将军愿意,我保举你,我北市舶司成立的稽查队的一个千人队队正,我叫他团长,但还是享受你二品俸禄待遇,可愿意屈就?” 这个二品大员,咕咚一声,直接给吕建跪倒磕头,呜咽有声:“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吕建将他搀扶起来:“但要记住,我的稽查队里,不许喝兵血。” “保证兢兢业业不贪不占,对得起大人恩典提携。” “好。但我不能让我的属下一日三餐不着,不能过上体面的生活。这样吧,我先支付你一年的俸禄,二品是一年折算银子三百六十六两,马上到我的家里,向我家管家支领。” 这位孔杰,自打闲居就没见过俸禄银子。即便当年当职,朝廷也发半饷,还用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顶替。他哪里一次性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啊。 当时再次跪倒磕头。 吕建拉起他:“记住,以后咱们是同党,是同志。同党不兴跪拜,大家见面拱手就好。”然后笑眯眯询问:“得了这预支的银子,我建议你,先买三百股票,但你不要担心,按照军队的规矩,你一上任,就要沿边稽查,是有一笔战时津贴的,那和你的俸禄同等,还是可以养家糊口的。” 孔杰哭着点头。 这次撞木钟撞对了,真是名利双收啊。 第268章 朱由检的担忧 利用手中掌握筹备北市舶司的权力,吕建大撒了一批官帽,再利用自己发行新股票的权力,大洒了一阵金钱雨。当时就让所有的人看到了,加入保皇党,就是名利双收的好钱途。 在一群眼红心热的党徒面前,吕建宣布:“既然我们结成了这个党,既然我们报定了忠君为民的宗旨,而我又为你们,谋求了足够的福利待遇。那我现在就正式宣布,在咱们的党员中,绝对不允许再出现剥削百姓,贪污腐败的现象出现。一旦有这样的所作所为,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弹劾到你死。” 所有的党员全部肃然。 藏在其中的皇上和朱由检的耳目,也不得不赞佩,以吕建为首的保皇党,将是中兴大明的希望所在。 而后,吕建又语重心长的劝告大家:“我要求诸位,做个清官,当然,我也知道诸位俸禄低廉,真要凭借着那点俸禄,不要说过上体面的日子,就是一家三口都会生存艰难。清官是不能被饿死的,清官,就要有稳定的生活,安心的一心为民工作。所以本官会想办法,在我的商行系统内,调剂出一批股票给你们。 我希望大家不要短视,心急把股票变现,应该将股票长期的保留在手中。每个季度,每年,都会给你们带去一份不小的红利收入,用作补贴你们的生活。我想我的这份红利补贴,应该比你们对百姓敲骨吸髓,贪赃枉法的收入要干净,而还不会比那个少。” 这才是真正的保证,你让人家做清官,那你得保证人家不饿死,过上与之匹配的体面生活。 这一点的保证,大家都坚信,吕建能做到,并且做的会非常好。 西北,吕建钦此行辕里的官员,吕建封地长史衙门的官员,就是大家的榜样。 用事实说话,用实实在在的福利说话,才有说服力。一个领导,不要和属下总是谈情怀,一句鲜亮的口号,只能短暂的团结一个人,只有长久的利益,才能真正团结一个人。 而一上来,就和你谈情怀画大饼的领导,你最好离他远点,这是真理。 然后吕健就轻描淡写的,但其实也是在明确的告诉大家:“所以我们的目标是忠君爱民,实干兴邦,我们的根基,就是这庞大的四海商行。我们一定要保住这块根基,大家能做到吧。” 所有的人都兴奋的大呼小叫:“谁要是敢无中生有,断了咱们商行发展,我们就跟他拼了。” 吕建笑了,他的目的终于实现了,四海商行,将成为百年老商行千年老商行,只要不违法经营,就再也没有人敢动这块蛋糕了。 大会散了,怀着大丰收的喜悦,各自奔向自己的岗位,开始实干为国去了。 孙斌站在天启和朱由检面前,老脸兴奋的通红,将大会上,吕建让出自己的利益,给那些想做清官的官员们,以丰厚保证的举措,同时禀报了吕建对党员们严苛的要求,最终基情四射的对皇上和朱由检说出了自己的心声:“老奴认为,天下所有的人,初衷都怀着一颗忠君爱民的心,都想为君父分忧,为百姓办事的。但往往生活所迫,就不得不走上邪路了。现在,老奴有了让老奴一家父母兄弟,衣食无忧的收入,那老奴还何必去催逼那些马户,而是踏踏实实,尽心尽责的替皇上把马政办好。” 天启欣慰的感叹:“有丰厚的收入保证,再有霹雳一般的监督,这种事,也只有吕建能够做到。在他的运作要求下,咱们大明,在吏治崩坏到这种程度下,总算将出现一批,真正踏踏实实做事的清廉官员了,这就是大明的希望。” 朱由检却又担心了:“他给出那么多的利益,那能坚持多久呢?一旦利益断绝,那些官员就又会贪污腐化,怎么样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呢?难道真的要朝廷,给每个官员如宋朝那样的待遇吗?那我们的财政,怎么能承担啊。” 天启也没有办法,最终说了一句:“希望四海商行不倒,坚持到我们有能力施行高薪养廉的时候吧。” 朱由检就又脑回路清奇了:“在我们不能给其他官员,如保皇党党徒的高薪待遇情况下,那些加入保皇党的官员,得到了那么多的好处,其他的官员也会纷纷效仿加入,最终岂不是整个朝堂的官员,就都是保皇党了。那不就等于,所有的官员,都是他吕建的臣子了吗?” 这样的思维方式,简直让孙斌吓白了脸,让天启惊讶到无以复加了。 朱由检激动的站起来,小手一挥:“为了不出现这样的状况,臣弟认为,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将四海商行收归国有。” 天启直接气晕过去了,孙斌直接坐地上了。 朱由检的话,没有传到吕建的耳中,他还在为自己输出利益给党徒,对赵四海和赵河,表示愧疚呢。 吕建歉意的说道:“两位不会怪我,出卖商行利益吧。” 赵四海对吕健的支持,是没有原则的,他哈哈一笑:“要从实际来说,这个四海商行本来就是你的,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我们还何怨之有呢?” 赵河也笑着道:“我倒是没有看出先生,在出卖商行的利益,我看到的是先生,在给咱们的商行,层层的加保险,我看到的是,我们的商行不断的壮大,百年千年而屹立不倒。” 吕建的眼角就泛起了泪花:“能够得到两位老哥哥的理解,我就死而无憾了。” 然后坐下来和两个人说道:“大约再有三四天,赵远就会保着我的两个准妻子,同时押运一批,不下三百万的西北红利银子回京,我们继续分红。” 赵四海道:“在西北,逼的你都发行粮票打白条了,都快把你逼得跳黄河了,你还筹措出这么多银子过来,何必呢。” 赵河也道:“再说了,这次分红,一定还会出现利转股的现象。你这么来回折腾,不是多余吗?” 吕建就抛出了新的政策:“首先我已经决定了,今年不再接受利转股了。因为我们的资金已经充裕了。再发行股票,就等于稀释了股票的价值,就会让人们失去对股票的信心。” 两个人点头同意。 吕健就轻松的向后靠了靠身子:“其实即便我们实行利转股,但我依旧每年都要从西北,调回来银子,即便哪怕再运回去,也要这么做。” 看看两个人不解的样子:“因为只有这么办,才能坚定我们股民,对我们股票的信心,才能让他知道,我们商行运作的多么的顺畅良好。真真切切的银子,可比账本上的数字更让人信服,更能刺激人。难道不是这样吗?” 赵四海笑了:“先生说的太对了,其实咱们在座的三位,已经身家百万不止了,其实金钱对咱们来说,就已经是个数字了。但是可就怪了,不管什么时候,我只要一看那堆积如山的银子,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我是不是太贪了。” 三个人就一起自嘲的大笑起来。 吕建说道:“其实贪婪却往往是一个人前进的动力,真的到了无欲无求,那也就什么事都做不成了,也不想做了。所以呀,让咱们这三个核心人物,变得更贪婪起来吧。” 三人就再次大笑,这时候,赵四海摸着自己的肚子:“我现在不是贪婪,而是变得贪吃了,能不能咱们把早饭和晚饭一起吃了。” 吕建和赵河,就给了赵四海大大的一个赞。 第269章 毛帅家小进京 在接纳新党员,等待西北车队,和两个未婚妻回来的日子里,这日有人来报,门外有两位夫人和一位公子求见。 登门的官员,每日络绎不绝,但夫人公子求见,这还是头一遭。带着好奇,吕建亲自出门迎接。 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夫人,还有一个年轻一点的夫人,带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站在门外。她们的身后,跟着一对年老的夫妻,还有一辆挂着通州车行旗帜的马车。 吕建拱手施礼:“不知两位夫人从何处远来,吕某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年长一点的施礼回答:“妾身沈氏,这位是妹妹齐氏,携犬子毛承斗,拜见叔叔。” 一听这话,吕建立刻恍然大悟。毛文龙的两位夫人和独子到了:“原来是两位嫂夫人到了,快快请进。” 招呼王叔卸下行李,汇了车钱,请老娘出来接待。然后吩咐王叔,从现在开始,闭门谢客。 请两位夫人洗漱就坐,娘亲热的拉着沈氏的手,笑呵呵的询问:“两位夫人,我镇江亲戚也不过来走动,在京城,怪孤单的,我们早盼着你们过来呢。大家在一起,说说家乡话,也更热闹。” 沈氏回答:“我丈夫吩咐,让我们母子三人,投奔京城叔叔,只是家里也还有点产业,总须处理,一时间耽搁了时间。结果过淮河,运河封冻,只能一路一段段的雇请车马,辗转着过来,耽搁了时间。” 吕建欣喜的道:“一路平安来了就好,这就到家了。我叫管家王叔,收拾个独立的院子,配上几个婆子丫鬟安顿下来,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了。” “不敢劳动叔叔,来时候我们姐妹已经打算好了,卖了杭州的院子,还有几亩土地,到京城买个小点的宅子,独自安顿。” 吕建当然不同意,当初,自己是答应了毛文龙,让他们一家住在自己家,方便自己照顾的。 然而沈氏却坚决要独立居住,不给吕建一家添麻烦。 吕建坚持不过,只能请两位嫂子先住在自己家,然后再帮助她们,在自己家附近寻找一个合适的小院,方便走动往来。 其实,她们在京城是有实在亲戚的,那就是沈氏的亲舅舅,现在的顺天府尹沈光祚。 只不过毛文龙和这位妻舅疏远,沈光祚也不想,和那个满朝官员都不待见的毛文龙,走的过近而得罪同僚,也就不走动了。 所以沈氏才带着妹妹儿子,直接投奔了吕建。 沈氏在身边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奏折:“这是我夫君早就写好了的,给皇上的奏折。叔叔看看,如无不妥,还请叔叔帮忙转奏。” 吕建接过来,浏览下,看看天色,就站起身:“我这就进宫求见皇上,将奏折递进去。” 吕建现在深得圣心,西海子康宁宫的太监,一见吕建来了,立刻转身进去通报。 几乎没有耽搁,天启就召见了他。 今天的东暖阁很肃静,就是朱由检陪着天启,连魏忠贤都不在。 进来还没等跪拜呢,天启笑道:“你已经是经筵讲师,是朕和信王的老师了。只要拱手见礼,不需跪拜的。” 吕建嘴上谦虚,但也没有再拜。对于现代人来说,总是给人磕头,还真感觉别扭。 “朕听闻,你家现在门庭若市,还大张旗鼓的喊出来了个保皇党的旗号。你做事啊,总是这么高调,树大招风啊。” 天启没有批评吕建这种,在外人看来是结党营私的怪举动,只是要他低调一些,这就算是默许了他的所作所为。 朱由检却鼻子一哼:“公然结党,你要做什么?结党营私,你要做权臣奸臣吗?” 吕建一笑:“我结党,是为团结一群愿意为国奔走,替君父解忧的实干者,集中力量办好事,做实事。只要为公不为私,只要维护皇权威仪,替君父分忧,那么,被诟病是个权臣又如何?” 天启一见,这君臣两人,这一见面又要抬杠,不等弟弟张嘴,直接道:“爱卿说的对,结党为做事,能替国做事,做好事。能为君父分忧,就是好臣子。至于权臣吗,臣子的权力,都是皇上给的,做为一个一国之君,不能把控好臣下,出了权臣奸臣,那就是皇上的无能,这怪不得别人。” 这话说的,就别有深意了,其实是说给弟弟和吕建两个人听的。 那意思是说,魏忠贤权倾天下吧,但不还是在我面前俯首帖耳,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但权臣奸臣,你做皇上的都控制不住,那你就太无能了。 朱由检就沉默了。 “好了,说说爱卿为什么而来吧。” 吕建就拿出了毛文龙的奏折递上:“毛帅将他的家小送进了京,托臣照顾,这是毛帅的奏折。” 一听这话,天启到是愣了一下,然后竟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就当着吕建的面,直言不讳道:“呵呵,毛帅转性啦?向文臣妥协啦?不错吗,不错。这一定是你上次去皮岛,劝说了他,对不对?” 吕建辩解:“毛帅其实早有此意,但他不能时常回京,怕他们母子在京师人生地不熟的,不方便,受欺负。在皮岛,我们两个一见投缘,才下定决心,将妻子儿子托付给臣,也好他哪日回京述职的时候,方便一家团圆相聚。” 天启笑了,看看朱由检:“虽然吕爱卿不愿揽功,但这份不必交代,就主动替君父解忧的心,还是需要肯定的,这才是好臣子。” 朱由检也不得不承认,吕建这件事,办的漂亮。 天启拿起朱笔,就在毛文龙的奏折上批了:“臣不离心,君不负臣。”然后递还给了吕建:“过完年你去皮岛时候,给毛帅捎去。” 吕建接过来:“臣遵旨。” 转头对朱由检:“弟弟,毛帅家小要好加安置。这样吧,你代表朕,赏赐毛帅家小五千两银子,让他们在京城安家。然后再传旨,因毛帅之功,恩荫毛承斗锦衣卫百户,拿份俸禄养家。” 朱由检遵旨照办。 天启就再问吕建:“你的两个未婚妻,什么时候从西北回来?早早的把婚事完成了吧。” 吕建默默想了一下:“就这几天吧。同来的,还有商行西北的利润。年底了,大家也该拿红利过年。” “好,很好,今年分红了,信王的日子就又能宽裕些,这个年也会好过多了,否则打麻将都没了赌本了。” 朱由检就有些扭捏尴尬了。但他内心深处,已经焦急的盼望着西北车队的到来,盼望着分红了。到时候,好把欠三个媳妇的赌债还上。 第270章 目标都实现了 西北的车队到了,随着车队的,还有回京述职的山西巡抚武之望,陕西巡抚洪承畴,当然还有洪秀清和张妍回来完婚。 但这不是万人空巷等待的,他们等待的是那长长的银子车队。 一辆马车的车辕。竟然奇怪的突然间折断,然后大车倾翻,将车上的箱子摔在了地上,滚落出无数白花花的银子。 吕建的标营将士,立刻围了上来,戒严了周围。 于是在这天晚上,京城里,提前燃放起了春节才燃放的鞭炮,而且经久不息。 在第2天股东大会的时候,太监张宝,依旧代表着魏忠贤和皇上,亲临了现场。 然后是王承恩,施施然来临,接着是首善书院的主管,朝着周围股东连连拱手作揖。 然后是老阁老,红光满面进入了会场。 由于股东太多,这一次能够有幸进入会场的,都是股份在一万股以上的。 剩下的人就只能在场外,期待着内部传来的消息,人之多,都堵塞了街道。 由于今年继续投资,投资山东河南,投资江南,更在西北买了大片大片的无主土地,同时,前期发放的股份很多,分薄了利润。所以这一次分红,并没有人们预期的又是一两银子一股,而是只有五钱银子。 但是大家注意到,商行的资产,却翻了两倍不止,这可都是大家的资产啊,现在,四海商行家资庞大到令人生畏了。 如果按照这个计算的话,今年四海商行的利润收入,应该与国库持平。 哇,已经收入等同于国家财政收入了(这里指的是户部)这的确让人太震惊太振奋了。 现在在会场外面的所有股东,就都开始互相拱手庆贺:“同志,恭喜发财,同志,大吉大利。” 之所以大家互相称呼对方为同志,是因为吕健当初说过,保皇党里,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他们平等而志同道合,最终总结一句同志。 而现在商行所有的股东,都自认为自己就是保皇党人了,当然就是同志了。 而就在几乎所有的人,都跃跃欲试,准备继续扩大自己手中,持有商行股份的时候。在里面传来了一道消息,那就是为了保证现有股民的权益,商行在今年不再扩大股票的额度,以免稀释原先股票的价值。而将今年的红利,全部以现银的方式,向所有的股民分发。 这个消息一出,当时引起了股民们的失落,但更为商行这种负责任的态度,表示了巨大的支持。 也对商行这样的经济实力,在心底里深深的敬佩。 而这个消息和办法,同样在西北,信用社分红和供销社分红中,推行展开。它带来的效果更加明显。 那就是通过这一次,粮票正式被所有的人接受。而且商行还郑重的公布,从今以后,商行发行的粮票,定额在15文钱,用粮食和金银做双重保证保底。 一下子,粮票正式流通在西北,并且蔓延到了河南,河北以及京畿地区。成为了中国的北方,正式的流通货币。 这在最大程度上,彻底的解决了中国北方钱荒的问题,解决了通缩的问题。 尔当武之望和洪承畴,小心翼翼试探性的,上交了他们今年的上交税款粮票的时候,户部竟然几乎用抢的迫切,欣然接受。 拿到了粮票,就等于拿到了平价的粮食,保值的底气,干什么不要? 这样,户部第1次拿粮票,以一半的现银的方式,给官员们发放俸禄。 然后官员们满心疑惑的,拿着这些粮票上街。他们突然间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在北京城,竟然多出了许多家,由四海商行组建的粮店,还有供销社。他们连问都不问,直接用足额的粮食兑换粮票,卖出商品。 这一下官人们无不奔走相告,因为只要持有粮票,就等于买到平价的粮食,这等于让他们不多的俸禄,变相的增长了。 所以在所有的官员们,以后弹劾吕建的时候,都小心翼翼的避免触碰到四海商行。 这时候就出现了一个怪现象,在文人官员以往弹劾对方的时候,都必须有一条谋逆的罪名,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不再在弹劾吕建的奏折里,凭空的消失了。 弹劾他最狠的,若是真要做罪,那也不过是丢官罢职,连流放都不敢提。 弹劾他成平民,是官员们最大的目的心愿,这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的,给大家赚钱谋福利了。 面对这样的状况,在几年以后,吕建对自己最心腹的小扇子许杰说的:“靠天不如靠己,皇上的免死诏书,那是不靠谱的,最靠谱的还是利益。现在四海商行,已经实现了大而不能倒的地步,实现了官员们对四海商行战战兢兢,不敢触碰的地步了。只要四海商行不倒,我就不倒,只要我不倒,你就官运亨通。” 当时已经是江西布政使的许杰,山东巡抚的齐飞,就小学生一样恭敬聆听,然后躬身拜谢。 盛大的婚礼,隆重的举行了,其隆重程度,就连多年以后的老北京,都还津津乐道。 活菩萨老太太,借着自己儿子大婚的名义,代表赐婚的皇后,向全北京城及周边的乞丐流民,发了每人一两银子的喜钱。 这一圈发下来,那可就是十几万两银子啊。 当然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勤俭的皇后,是没有能力拿出这一笔钱的。这一笔钱,就是老太太自掏腰包,在为皇后长脸。 皇后也毫不吝惜的赏了老太太一品诰命,赐龙头拐杖,随意出入宫禁,面圣不拜。成为了天下第一老太太,吓的在镇江的家族,以族长领队,亲自在背上绑着荆条,跑到北京,为当年欺负他们一家孤儿寡母的罪过,向老太太请罪忏悔。 在老太太原谅了他们之后,老太太在自己家的佛堂里,待了整整一天,没有出来。 这弄的新婚的4个人,焦急的在佛堂外,整整的站了一天不知所措。 而在同时,皇上天启也正式下了恩旨,加封吕建小妹小丫,义妹糖妹,为大明县主。 当时小丫就更将这个府邸,肆无忌惮的闹的是烟尘滚滚鸡飞狗跳。 而糖妹,则陪着干娘在佛堂里,一样一日未出。她在向自己的祖宗和爹娘汇报呢。 一切的目标都实现了,吕健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卸下了身上的所有担子,突然骨头被抽掉了,变得浑身无力发软,在休假的这一段日子,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如同丧尸游魂。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趣了。 第271章 三老兴师问罪 百无聊赖的日子没有过多久,过年了,倔老头袁可立述职回京了。 本来,这和吕建没有什么关系,但他直接带着卢象升登门拜访。同时,拉上的,还有洪承畴,武之望。似乎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袁可立四人的到来,吕建大开中门隆重迎接。 站在台阶上,袁可立扭身看着外面,一群等着给吕建拜年送礼的人,袁可立黑着脸,冷笑一声,毫不避讳的讥讽道:“小人得志,趋炎附势,志同道合者不少啊。” 这就等于指着吕建的鼻子骂他了。 吕建拿出唾面自干的无赖神色,笑嘻嘻的道:“都是同志之间的迎来送往,您老几位看看,他们都是各位同僚的管家,可有一个官员同僚在内?” 这么一说,三个老人家真就仔细观察,竟然真的没有一个官员在内。 洪承畴也黑着脸皱眉:“那你如此,也是不妥。” 吕建对老岳父施礼:“岳父误会了,这是我的付出换来的。” 袁可立再次冷哼:“封官许愿的付出吗?” 这时候,倒是武之望帮吕建说了话:“这一点袁大人可说错了。” “我错在了哪里?” 武之望笑着回答:“因为现在这个小家伙,虽然被皇上恩典到了朝堂,但也仅仅只是一个参知政事,前面还限定了一个皇上身边备询的框框呢。其实就是无权无势的一个虚职。 而他封官许愿,哪个部门会同意他,给他安排呢? 那么剩下的几个,就是他身兼的本职衙门了。一个地瓜政策钦差衙门,一个西北劝农使,一个王府长史衙门,一个北市舶司,还有一个虚位的西北经略。 在这些职务上,虚的多实的少,真正掌握实权能安插官员的,他才最大五品。他封谁的官?西北经略和西北劝农使,连个衙门头都没有,再说了,即便那些官职的封赏,那也得是吏部说了算。 剩下的他倒是可以安插几个。但是你让那些清高的官员们,去西北种地瓜,去信王府做一个,根本就等于断了仕途的官员,去北市舶司风里雨里去抓走私,你保举他们,他们会去吗。” 这个是实情。这让袁可立有些无话可说。 几个人站在门口这么明目张胆的议论,其实不是说给吕建听的,是说给那些送礼人听的。 别指望着这个新贵卖官鬻爵,他没那能力,求他没用,大家散了吧。 这就是拆台,毁掉吕建想要贪赃枉法的财路。 吕建这时候接回话头:“我所说的付出,这不眼看着过年了吗,我还是按照头年的惯例,对京城每一个官员无论大小,不论门派,都送一份西北土特产。民间讲究礼尚往来,自然他们就要回我一份礼,这是人情世故,不是吗?” 这事儿还真是这回事,现在京师里,还盛传着吕建是真的善财童子。就在前几日,那真是不分敌我不分党派,真正做到了面面俱到,就连一向连他的面,都懒得见的王侍郎老丈人,他也派发了一份丰厚的礼物,做足了冰释前嫌的姿态。 当时王侍郎若不是看在礼物的确丰厚,要不早就丢猪圈去了。 要是这么解释,袁可立也就无话可说了。 气哼哼的被吕建请入了明堂。 外面等待送礼的各家大人的管家,一见这三位大佬进了吕建的家,就知道今天再等下去也没必要,转眼间就一哄而散。 进了厅堂,吕建请诸位大佬落座。但卢象升坐在那里,却是如坐针毡。 看来这段时间,他没少受倔老头子的气,原本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现在,却被倔老头,琢磨的成了温顺的小媳妇了。 袁可立刚刚坐下,劈头盖脸的就是一句:“吕建小子,你个结党营私的佞臣,你到底要干什么?” 看来,当初那一车酒,老头是喝光了。 答应再送一车后,老头脸色稍晴。 “我能做什么呢,我高调结党,我还会有什么坏心思呢?我其实是奉旨结党。但不是结党营私,而是要团结大多数人,保朝堂永远有另一种声音,保皇上不被架空。为天下百姓做事。” 这么一说,袁可立等人倒是吃了一惊:“你是奉旨结党?还有这事?” 吕建就笑着解释:“皇上已经看出来,我这个人的性格了,是最会和稀泥的。皇上就曾经当着信王的面,对我岳父英国公说,黄矿对我的平价是,要么大忠大义,要么就是大奸大恶。” 洪承畴就拿出老丈人的架子,冷哼一声:“瞧你那尖嘴猴腮的样子,就是大奸大恶的痞子。” 但说这话的时候,怎么听口气里,怎么有一股得意炫耀的意思。 “但我心善良,我的人品厚道,所以皇上看中了对我前面的平价,而直接当着信王的面指出,信王是嫉恶如仇的性子,看中了后面平价。原本皇上的意思是,将我排除在朝堂之外,留在西北,替皇上看住西北的。但信王却坚决要将小子我,困死在他的信王系统之内,不做大用,以防止我成大奸大恶。” 武之望替朱由检解释:“王爷是惜才,这是在保护你呢。” 武之望已经彻底的暗中倒向了朱由检,他开始时刻回护自己选中的后台靠山。 吕建只是一笑,继续说道:“但皇上爱惜我文武全才的能力,为人中庸厚道的人品。所以,亲自解开我身上的枷锁,将我提回朝堂参政。” 对于吕建这种大言不惭的自催自擂,袁可立给予了直接鄙视的白眼。 “那你怎么说,是皇上让你结党的呢?”洪承畴面色郑重,这是事情的关键,可不能听好女婿胡说八道。 “这还不明显吗,我结党,其实只是拉几个同僚,好在两党你死我活的斗争中,寻求自保。而我的性格中庸,我用盐票讨好了东林,又等于白给魏忠贤的侄子干股,讨好了魏忠贤。 我是用这种办法,向两党表明,我这个人谁也不想得罪的本意。” 袁可立嘿嘿冷笑:“现在朝堂两党相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尤其是那个东林党,在政治上有洁癖,非黑即白,非敌即友,哪里能容你这样两面讨好?” “老人家看的真明白。” 袁可立叹息一声:“还不是我远离朝堂,旁观者清。” 武之望洪承畴也同样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但更加担心,这两党之争,就弄得朝堂天下乌烟瘴气,再加上你一个,那还怎么得了啊。 第272章 拉人入伙 面对三老对自己的质疑,吕建只能耐心解释,如果解释不清,在座的三位,都有资格揍自己一顿,然后逼迫自己辞官下岗。 在原先,自己实现了自己的所有目标理想后,自己不抱朱由检的粗腿了,巴不得辞官,闹个清闲,然后兢兢业业的经营自己的商业帝国呢。 但现在不行了。 不是说天启不会放自己走,而是自己自打和蒙古林丹汗和巴特,达成垄断贸易之后,开建了盐场,发行了股票。他不管自己辞官后,和林丹汗和巴特对大明整个战略的成败,只是管一旦自己辞去北市舶司的官,那么自己建议成立的皇商队,转眼就会被东林君子们,给弄倒闭了。皇商队倒闭了,自己的盐场也就倒闭了。那对商行的打击太大了,说不定又一场股灾,就彻底的摧毁了自己的商业帝国。 这绝对不行。 “既然几位老人家,都看出了这一步,那我被皇上提拔进了朝堂,我可不想被人家直接整死。我孤掌难鸣,我需要有人帮我保命。”吕建说出了这种肤浅的理由。 袁可立不置可否。因为这个理由很牵强,皇上不会因为你要自己保命,就让你建立一个自己的党派。 “而关键的是,三位老人家也看出来了,现在朝堂两党相争,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么只要有一个导火索,就会点燃终极爆炸,最终两党无论是好坏,都要倒下一个。” 武之望默默的点头。 “如果两党之一倒下了,那么朝堂上,就又会出现一言堂的局面,天启头三年的殷鉴不远啊。而现在,大家都看到了,皇上龙体欠佳,精力不足,原先皇上努力的在两党中进行平衡,保持两党稳定,现在没有精力做这件事了,为了皇权稳固不被架空,皇上需要一个忠诚的,能干的臣子,比如说我,成立第三方势力,来平衡两党,起到当今的作用。” “这个理由多少说得过去。”武之望沉思之后,肯定了这个理由。 “而我的奉旨建党之说,是因为我和我的岳父英国公,说出了我光明正大建立保皇党的想法,当时我的那位岳父,就忠诚的报告给了皇上。然而皇上,并没有提出反对或者是申斥我,却是对保皇党这三个字,给予了评价,说我起得名字太土了,对皇上的巴结太露骨了。” 这句话一出,袁可立难得的笑了出来。而洪承畴武之望,则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洪承畴对吕建嗤之以鼻:“你这个表忠心的办法,的确是太露骨了。这也足可以看出,你这个人的脸皮有多厚。我怎么就选了你这样的一个女婿呢。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然而,脸上却挂满了与有荣焉的表情。 当时气的袁可立和武之望,有要揍他的冲动了。 吕健就尴尬的嘿嘿一笑,然后扭转头,对着卢相声询问:“卢大人是东林党?” 卢象升摇头。 “阉党?” 还是摇头,解释道:“先贤说,君子不党。”然后冲着吕建拱手:“下官还要多谢吕大人,向袁老大人举荐我,让我远离那个党争漩涡,或许能避开祸患,能为国为百姓踏踏实实做事,以报君恩。” 这个和东林党的党纲多么的一致啊。你这个党员,我接收定了。 “那你就不想想以后?比如说,和我的志同道合的党员们,一起忠君爱民实干兴邦吗?” “我受圣贤教诲,一直秉持忠君爱国,实干兴邦的理念,在为这个大明做事呢。只是我跟愿意洁身自好,坦荡为人,做君子不党。” 卢象升赶紧表明态度。因为他感觉事情有点不妙,吕建看自己的眼光,就像是狗看到了肉包子。 这个小子,要害我。 吕建就不等他的下句话,直接伸手拉住了他的手:“好了,既然你承认了我的理念,正在实践着我的刚领,那么,你就是我的同志了,你已经是保皇党人了。” 卢象升简直惊愕到了极点,这拉人下水还有这样的? “可是——” 直接打断,“不要说什么君子不党,君子是不结党营私做小集团。如果你要为共同一个目标,真的为国为民,但如果你孤身奋战,最终只能是被处处掣肘,一事无成。一个好汉三个帮,加入吧,加入我这个光明正大,把一切都放在阳光下的保皇党吧,别犹豫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卢象升当时就呆若木鸡了。 这时候袁可立难得的笑了出来:“你的脸皮实在太厚,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挖墙脚。说不得,只有打入你的内部,我老人家,才知道你是不是结党营私,是不是把一切都放在阳光下。所以我老头子,也加入你这个保皇党。” 然后看向洪承畴和武之望:“名字虽然土气了一点,但是却真正表达出了你我的内心。怎么样?一起加入吧。尤其是你这个丈人,看着他,他要是结党营私,你就可以直接行家法,那样直接方便。” 两人哈哈一笑,尤其是武之望,巴不得加深未来这个幸臣的关系呢。于是连连点头赞同。 袁可立就再对吕建:“怎么样?敢不敢接受不接受我们三个老家伙,这个在你身边,明目张胆看着你的人?”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保皇党热烈欢迎三位老人家加入。我正式宣布,保皇党党魁就是袁老大人您的了,也省得我犯错误。” 袁可立立刻反驳:“那种不要脸皮的事儿,我干不来,我也没有那个能力,四处拿钱收买人入伙。这事儿还是你干吧。我今天联合你岳父和武大人,就是看着你,随时收集你的罪证,一旦发现你开始结党营私,我们就第一时间揭露你,打倒你。” 然后看向卢象升,语重心长的要求:“加入吧,为真正的忠君爱民,实干兴邦,出一份力吧。” 得到了老大人的允许,卢象升站起来,给吕建施礼:“愿我们以口号共勉,中兴这个大明。” 吕建欢喜接受了大明最具威望的三老,和为了青年才俊的加入,吕建这下赚到了,有了他们三老的加入,皇帝会更加放心自己这个党魁,自己的保皇党将越加强大。 第273章 首次参政 漫天的烟花,开始炸响在古老北京城的夜空,每一个绚丽的礼花绽放,都会短暂的照亮古老的帝都,让那辉煌的紫禁城忽明忽暗。 由于商行直接分红,今年的烟花特别多。在大年初一子时的时候,鞭炮声混响成一片,都听不出个个数,漫天的礼花,彻底的照亮了整个夜空,鞭炮的硝烟,混合着蜂窝煤造成的雾霾,将整个帝都裹在了一片浓厚的烟火里,显得庄重而神秘。 过年了,新的黄历挂到了墙上。也是在大年初一的子时,吕建郑重的撕下了天启七年,第一张日历。 站在这里端详了很久,他在思考。 一个丛林里的蝴蝶,煽动一下翅膀,都能改变世界,然而自己这个大活人,在这大明的两年里,上蹿下跳,却并没有看到真正改变大明什么。 贪官依旧腐败,酷吏依旧对百姓无尽的盘剥压榨,流民不断增多,饥寒交迫的百姓,依旧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大明帝国,依旧坐在即将农民大起义的火药桶上,随时有被爆炸,炸的粉身碎骨。 自己辛辛苦苦,为皇上的内帑赚的银子钱粮,依旧无法填满辽西那个无底洞。大明的财政没有明显的改善。 西北越来越乱,南方战事未停,皇太极虽然为了稳定皇位,没有对辽西再次发动进攻,开始派出九人团,和袁崇焕开始义和,但后金的威胁,没有一点缓解。 皇太极和袁崇焕义和的事,锦衣卫报到了天启的跟前,朱由检虽然极力反对,但天启却并没有说什么。 现在他已经无力处理国事了。就是年前的各种祭祀,都是让他的弟弟,信王朱由俭代为执行的。 似乎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并没有吕健给他带来了不少的钱粮,让他心情变得好起来,而身体也同样好起来。 他的结局,依旧如历史那样,没有改变。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两年,似乎唯一改变的,就是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吧。 正月休沐,大家只是互相串门拜访,也没有什么正事。 不过今年正月休沐的时候,吕建的家里却比往年热闹多了,每日迎来送往,亲戚朋友,更多的是党员官僚。 就这样一直到了正月十五。按照正常来说,正月十六,应该是今年的首次大朝会。 虽然按照天启的脾气,那就是走个过程。但那种仪式是要有的。 结果今年也被取消了。各地回京的官员纷纷离去,京师的朝廷,继续处于停摆状态。似乎这个假期,要无限期的延续下去了。 吕建就准备继续和三个娇妻,腻歪在一起,努力的撺掇着三个人和他大被同眠。 结果每一次,都是王语嫣含羞跑开,而张妍洪秀清,就对他这个无耻之徒老拳相向。 结果弄的是大被同眠没有成,自己还弄了一个孤家寡人,时不时的只能陪着两个小妹玩耍。 二十这天,突然宫里的小太监跑了进来,急三火四的宣吕建,进西海子伴驾参政。 这时候吕建才似乎想起来,感情自己还有个皇上的参知政事官衔的。于是赶紧穿上官服,跟着小太监,急匆匆的进了西海子康宁宫。 进了暖阁拜见,天启皇帝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让他平身然后赐坐。 搬来凳子之后才发现,这里六部九卿,内阁所有官员都在场,气氛显得非常凝重。 在这个万恶的封建时代,最是讲究的就是论资排辈儿。不是你已经是三品了,如果不在正式的朝堂之上,你也不可以堂而皇之的,做到那个胡须花白的五品官员的前面。 所以,吕建只好把自己,和朱由检挤在了角落里。他还要比朱由检更靠后一些,就差把自己挂在墙上了。 这时候,礼部尚书接着他疾言厉色的侃侃而谈:“这次朝鲜,如此不讲信誉,背叛我们宗主国大明,是可忍孰不可忍。本来就应该讨伐他的不臣,结果他被女真人攻打,却又厚颜无耻舔着脸,跑到大明来求救,天下怎么有这样厚颜无耻之人?不救,这一次绝对不救。” 崔成秀也道:“这一次建奴发十万大兵,偷袭毛帅的东江镇,朝鲜作为属国,不但见死不救,还抽调了5万朝鲜兵帮助建奴,夺取了铁山,这就是助纣为虐,这就是公然反叛。我们怎么能够去援助这个叛逆者呢?” 户部尚书道:“战争就是钱粮。头年在国内,打了一场平乱战争,又有山东白莲教战役,再加上袁督师,收复辽西故土三百里,重新筑建锦州大凌河以及左右卫,户部已经掏尽了库存。实在再没有钱粮,发动一场对朝鲜的救援了。” 施凤来也道:“咱们屡次救援朝鲜,为此付出了多少大明健儿的生命与鲜血,然而换来的是他们,总是摇摆不定,今天又有了这次的公然反叛助纣为虐,我们真的不应该再救他。” 听了这些事儿之后,吕建理出来了头绪,感情这是在讨论朝鲜的丁卯之变的事呢。 今年正月十三,皇太极派镶蓝旗旗主阿敏、镶白旗旗主阿济格、镶红旗旗主岳托,贝勒济尔哈朗、杜度、硕托,汉军总兵李永芳等人,率大军十万攻打东江镇,以解决心腹之患,后背之芒。 对于后金的出兵人数,袁崇焕上书说有十万:“闻奴兵十万掠毛、十万居守。” 朝鲜认为毛文龙必败,为自保倒向后金,向后金大军提供朝鲜服装,“引贼俱换丽帽丽服”,冒充朝鲜军偷袭围攻铁山。 毛文龙部下铁山都司毛有俊等,率千余名守军,与后金大军血战,战至最后一卒,无人肯降,毛有俊拔刀自刎,壮烈殉国。铁山三日破城。 随后,后金铁骑乘冬季冰坚,进攻与铁山仅三里之隔的皮岛。毛文龙率部英勇反击,派部将毛有见、尤景和等逆袭后金军。双方在冰面上展开激烈战斗。 东江健儿面对武器、装备和人数,都占绝对优势的后金军,毫无惧色,浴血奋战,双方互有杀伤。后金军强攻多日,始终不能前进一步。 后金主帅阿敏,见部队伤亡太大,占不到半点便宜,遂迁怒于朝鲜人,转而进攻朝鲜义州和安州。攻破城池,大开杀戒。 得手后,又率大军冲向朝鲜首都王京,准备灭掉朝鲜,自立称王。朝鲜国王李倧一面仓皇出逃,一面遣使向明朝和毛文龙请罪,说导敌不是自己的主意,而是臣子所为,请求援救。 所以,现在,天启正召集群臣,商议对朝鲜救还是不救的事情。 群臣议论纷纷,但竟然没有一个人建议出兵救援朝鲜。一个是痛恨朝鲜当初的背叛,还有一个,就是大家惧怕了建奴。 靠着深壕高磊都打不过,到朝鲜去面对十万建奴,送死去吗? 天启咳嗽一声,见大家发表的意见差不多了,就转向紧贴墙上的吕建:“吕参政,你对此有何意见?” 吕建一见问到自己,就赶紧站了起来:“臣以为,朝鲜当救,而且必须救。” 此言一出,就连只是被哥哥叫来历练的朱由检,都惊讶了。朱由检心中,就是坚决反对救援那个反复无常,毫无信用的朝鲜的。 只有天启艰难一笑:“参政,说说你当救,必须救的原因。” 第274章 救援朝鲜 面对皇帝,未来的皇帝,还有一群大佬,吕建是第一次正式的走进了权力中心,第一次在这里发表意见,这次的表现非常关键。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缓缓开口:“这次,我们要弄懂建奴皇太极,进攻朝鲜的真实目的。” 大家就疑惑的看向吕建。 吕建道:“这是救不救朝鲜的出发地。” 天启点头:“爱卿说的对,只有知道原因,才能有所针对下定决策。爱卿说说。” “据臣了解,这次皇太极,当初是没有发动侵略朝鲜,发动丁卯之役的意图的。这次的战争,皇太极是出于两个目的。第1个是他对二贝勒阿敏颇为忌惮,于是他选择阿敏出征皮岛,一来是为他清除毛帅,这个一直如芒在背的死敌,同时,也是将其作为对阿敏忠诚度的试金石,为了巩固他的地位。 然而,阿敏在进攻毛帅时候,受挫。于是,阿敏就不再全力攻打毛文龙,解决大金后顾之忧,改变后金的战略被动局面,再转而进攻朝鲜,暴露出他想做朝鲜王的野心。” 这一点大家都多少知道一点。 “而第二个原因,据臣推断,就是一个重要的经济原因。” 坐在这里的人群中,就发出了一阵轻笑。商人就是商人,三句不离本行。 吕建没有理会发笑的人,而是继续自己的判断:“头年,后金虽然夺取了辽东及蒙古部分地方,统治的人口急剧增加。这些地区生产力有限,造成后金物资供应日益紧张。天启六年大旱,后金粮食歉收,导致了天启七年的饥荒,而我头年带领林丹汗,巴特对后金的战争,团结了林丹汗和巴特,成为了我们最坚实的盟友,掐断了后金从蒙古走私粮食的通道。” 他可不敢告诉大家,自己率领巴特劫了八大家的粮食,那样就泄露了风声,那以后再坑八大家就没机会了。 “因此,获得足够多的粮食,是后金必须解决的问题。所以,后金急需与咱们明朝和朝鲜,这两个邻国展开贸易。剿灭毛帅横在朝鲜贸易通道上这根铁门栓,已经是势在必行。 所以往往一场大的战役的背后,不单单是两国军事的原因,往往在背后,都有巨大的经济目的存在的。这才是皇太极发动了战争的原因出发点。” 大家默然同意。 “既然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原因,那么,朝鲜我们就要救,而且必须救。第一个原因是,阿敏擅自进攻朝鲜,暴露了他的野心。那么一旦阿敏在朝鲜称王,那皇太极就可安心的,心无旁骛的对付我们。我们必须把阿敏这个搅屎棍子,给皇太极送回去,让他们窝里斗。一个内部不和的朝堂,才符合我们的利益。这是我要救朝鲜的原因。” 这话,朱由检爱听,这说明吕建,已经认同自己的一言堂的朝廷,才是好朝廷的理论了。 天启缓慢点头:“这个应该救的道理,讲的通了。而你的必须救的原因是什么?” 吕建就继续道:“我们必须救朝鲜的原因,还是经济问题。” 又有人小声的讥笑。 吕建依旧不理:“既然知道了后金急需粮食,而我们就要抓住这个命门,狠狠的打击他。现在蒙古已经封死了他,咱们大明也封死了他,那就剩下了一个朝鲜。一旦后金占领了朝鲜,他们不但会从咱们的南方,走私粮食过去,还会用朝鲜人来为他耕作,为他提供源源不断的粮食,从根本上,解决他粮食的危机。朝鲜的南方,就是着名的稻米产地。从此,女真就再不会为粮食发愁。 而更恐怖的是,女真人不善于冶炼锻造,但朝鲜人会啊。而且朝鲜的北部山地,就有各种矿藏,朝鲜人会源源不断的给女真人,打造刀枪盔甲装备,还会给女真冶炼铜。诸位,皇上,铁山不远,就有我们大明周边最大的铜矿,一旦这个铜矿落入女真人的手中,诸位想一想,那是多么恐怖的后果啊。” 所有的人,都在心中惊恐了。每个人都开始冒冷汗了。 感情,经济,才是必须救朝鲜的真正原因。 “所以臣说,朝鲜不能丢失,朝鲜不能被女真占领。我们必须救援朝鲜,将女真人赶出去,然后加强东江镇,在辽南站稳脚跟,在朝鲜和后金之间,横上一道铁门栓。卡死后金获得粮食,铁料装备还有铜的通道。否则,大明灭亡不远啦。” 天启示意魏忠贤拉他起来。 魏忠贤赶紧将天启的身子,再扶着高一点,天启道:“诸位都听明白了吧,大明救援朝鲜,再次将朝鲜纳入我们掌握的必要性了吧。” 这次,再也没有人反驳了。 天启继续道:“朝鲜虽然协助了建奴,进攻了我们的毛帅。但他们也已经幡然悔悟,我们要有天朝上国的气度胸襟。更何况正如吕爱卿分析,我们必须救援朝鲜,封死后金,并且把阿敏送回皇太极身边,才符合我们大明的利益。” 皇帝亲口说出了利益二字,几乎所有的大臣都不由自主的一皱眉。 这是深受那个商人影响,这不是一个好苗条。若是皇上开口必言利,那可怎么得了啊。 不过细想起来,也是如此。必须如此。看来这个小年轻商人,在政治上也有不小的功底胸中很有丘壑。 天启见再没有人反对,就对魏忠贤道:“下旨毛文龙,再战铁山,封住朝鲜建奴退路。” “是。” 然后抬眼:“那么救援朝鲜谁可为帅,派兵多少为宜,从什么地方调兵?”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因为大家都恐惧女真的战斗力,在大家看了,救援朝鲜是必须的,但援军大败,也是必然的。 谁去,谁去谁死。我们不去。 然后,大家就默契的看向了吕建。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按照领导艺术,那就是,你的提议不错,这事就交给你具体办了。 办好了,我领导的功劳,办砸了,你个无能的家伙,准备接受处罚吧。 当大家都目光一致看向吕建的时候,吕建的汗毛都炸起来了。而当天启看向自己的时候,吕建的头发都炸起来了。 要坏。 不行,这事得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保皇党不是刚刚收了一个小弟,叫卢象升吗,赶紧保举他。 于是,吕建站了起来—— 第275章 督师朝鲜 谁去救援朝鲜的统帅,满堂无人承接, 最终大家都将殷切的目光看向了坐在朱由检身后的吕建。 吕建一见,立刻感觉不好,于是站起来,想要保举卢象升去。 结果吕建一站起来,天启就欣慰的笑了:“还是吕爱卿有担当啊,能够在这关键时候,主动请缨。那好吧,朕就准了你的拳拳为君父解忧之心,朕正式任命你援朝督师,你说你将从哪里调兵?” 原本说话有气无力的天启,这时候,说的是又急又快,根本不容你插话。 铺天盖地的高帽子压的你喘不过气来,然后就不容你辩解的定了名份。不给你推迟机会,让你说下一个问题了,你该考虑你到哪里调兵的事情了。 当时就把吕建直接干傻了。 好半天,在群臣一片赞扬声中,才喘过一口气,期期艾艾的说:“我是文臣啊,皇上。” “文臣督师,这是惯例。” “可是皇上,我没战争经验啊。” “在草原,你不是面对一万五千建奴,斩将夺旗吗,也算是曾经战过。” “你不还有一个西北经略呢吗,治军也算有经验。”兵部尚书也道。 “可是,我管的是西北啊,朝鲜在东南呢。南辕北辙,方向反啦。” 吏部尚书就回答:“这个可以调换一下吗,本官马上就办,很简单,很快的。” “可是,我西北地瓜种植还忙着呢。” 户部尚书道:“你不是安排了齐飞了吗,你就放心去吧。” “可是我的封地长史——” 朱由检就一脸大义凌然:“为了朝廷大事,我的封地荒废了也无所谓。” “我的北市舶司——” 礼部尚书道:“你不是安排了老阁老做参政了吗。老阁老久历官场,经验丰富,绝对不会出现差错的。” “可是,我的商行。” 这下,连坐在这里的老丈人英国公都开口了:“你不在北京的时候,商行不是照样运作吗?为君为国,要舍小家顾大家。” 工部尚书晃晃悠悠的道:“你不说了吗,这场战争,有着深厚的经济背景,这是一场经济战。经济问你,这个你熟,你熟你上。” 连老岳父都把自己舍出来了,那就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哪里调兵?靠天靠地,连老丈人都靠不住,只能靠同党了。 “皇上,登州知府兼兵备道卢象升,文武双全。手中掌握着四万登莱马步军,可调他两万人马,随我入朝。登莱水师一部沿海策应。” 天启担心的询问:“这个提议虽然好,但两万够吗?那可是十万建奴真女真啊。” 吕建却一笑:“十万里,不过五万是真女真,剩下的都是汉军,而镶红旗的阿济格,没有跟着阿敏进入朝鲜。皇上下旨,请毛帅重占铁山,威胁阿敏侧背。再下旨袁崇焕督师,在辽西大张旗鼓的欲做进攻,逼迫皇太极抽兵回救,如此协调,臣的两万兵力就够了。” 然后加了一句:“反正这次,臣是去把阿敏驱逐回后金,也不是要歼灭他,事情还是容易的。这次,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简单的任务罢了。” 当时君臣一片绝倒,是谁给你的信心?。 信心,还是来自坑同党啊。 历史上,即便自己不去救朝鲜,就一个毛文龙,接到诏书以后,不顾自身粮饷短缺,毅然率部进入朝鲜,反击后金大军。 在天寒地冻的环境中,东江军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每日“拉尸为食”,仍在毛文龙的激励下,顽强作战。 双方在宣州、晏庭、车辇、义州等地反复拉锯鏖战。 而随着天气逐渐转暖,战事逐渐向有利东江军的方面转变。 随着河水、海水的解冻,东江军逐渐依靠朝鲜境内的大小河流,把以骑兵为主的后金困住,多次重创敌军。 “三战三捷,困奴于银杏江”。 随于千家庄、瓶山一带与后金主力展开决战,“文龙自率兵出,大战,杀固山三、牛鹿八人,斩六千余级。”阿敏不得不放弃在朝鲜称王的打算,“杀出一条血路回到本土”,东江军取得了战役的最后胜利。 更何况前不久,自己还给他送去了最优良的五千套装备,五万担的粮食呢,那岂不更加把握稳妥了吗。 从这段历史记载看,自己就是过去摸鱼去了。 这次,时间紧迫,兵部再没吝啬,拿出来了十万开拔使费,实际得到了七万,票没了三万;内帑也给拿了十万,魏忠贤也没搞什么票没。 吕建带着自己的五百亲卫,浩浩荡荡来到了登莱。 袁可立和卢象升前脚刚回来,吕建后脚就追上来了。 一见吕建如此风风火火的样子,当时袁可立大吃一惊:“怎么?你被委派为了援朝督师?你行吗?” 吕建苦笑着,将东暖阁问对的前前后后,原原本本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最终咧嘴道:“当时您老是没看到暖阁里的场景,我那就是一个千夫所指死有余辜,连我老丈人都出卖了我,我不行也得行啊。” “那群混蛋,一个个滑得不粘手,自己不去,却派一个毛头小子去。他害死你倒也没什么,但会坏了救援朝鲜大事的啊。” 吕建简直就哭了:“老人家,我就这么无足轻重,这么不受你们待见吗?” 袁可立也感觉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转化话题:“你督师,你督谁的师?” 吕建就道:“大家都坑我,都不敢去,没办法,我只能靠同党了。这不,我来向你老借人借兵来了吗。” 卢象升就眼放红光,跃跃欲试的看向了袁可立。 袁可立点点头:“还是自己人使唤着放心托底,只要精诚团结,还是有希望的。好吧,我将卢大人借给你,再借你马步军四万。” 结果吕建和卢象升一起回答:“不必那么多,两万足矣。” 面对两个小年轻,袁可立一愣:“年轻人,你们就都那么有信心?” 吕建看向了卢象升,卢象升道:“正如吕大人安排的那样,不要管那个只会做缩头乌龟的袁崇焕,就如果毛帅配合好,我有信心将阿敏赶回后金去。” 然后吕建提出:“老人家,无论如何也得支援一下毛帅,哪怕只有一点粮食棉衣呢也好,不能让毛帅出现,吃同伴尸体和建奴死战的局面。” 袁可立坚定的道:“虽然渤海北面封冻,但我即便冒死组织爬犁渡海,也要把物资送过去。” 那他为什么历史上没这么做呢,是因为历史上,早在头年,袁可立就被武之望替换了。 但吕建死死的将武之望,捆绑在了山西动弹不得,才有了现在都袁可立继续在这个位置上了。 好,一切都向好的一面发展。 第276章 抗金援朝 面对两个跃跃欲试的小年轻,袁可立再看向爱将心腹卢象升:“这次,你带多少骑兵?” “朝鲜北部多山,而且河流纵横,不利骑兵作战,我全部带步兵。” 吕建也开口:“对。这次,我从朝廷里带来了十七万银子,除了补足军饷,分发安家,购买所需之外,其中还请老大人,尽快给我们准备戚家军的狼籼。 在上次我在蒙古,对上女真主力决战的时候,狼籼对付骑兵战马,那简直就是神器。虽然卢大人的兵,没有经过鸳鸯阵的训练,但长长的狼籼却依旧能显奇效的。” 卢象升立刻询问:“狼籼,我听说过他的威力,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吕建就将自己在大黑山口和一万五千女真八旗决战的经过,相信的向卢象升说了,当时袁可立也听的仔细。听完后拍手大喜:“既然这样,那胜算就又多了一分。好,我日夜赶工,争取每人配备一杆。” “还有就是请老人家,紧急给我打造洛阳铲。要这么大这么长。” 这样的要求一出,简直让不够言谈的袁可立一头栽倒到地:“你是去救援朝鲜的,不是去挖朝鲜祖坟的,你要这个东西做什么?” 吕建神秘的一笑:“山人自有妙计,就请老大人打造吧。” 银子是人家的,既然人家有要求,那就执行吧。 紧张的准备其间,突然皇上天启派来了传旨太监,在袁可立等人的面前,天启动情的嘱咐吕建:“若战事不利,爱卿和卢爱卿,天塌不管,必须保证两位爱卿全身安全而退,朕绝不怪你们畏战逃避之罪。” 卢象升和吕建,这次是真的感动的涕泪横流了。这才是最真诚的爱护。 袁可立也为眼前的两个小年轻感到高兴,能得皇上如此爱护,天下没有。 两万步兵雄赳赳气昂昂,登上战船,沿着渤海冰沿,战意高昂的杀向了朝鲜。 冬天的海洋风平浪静,就连海浪都显得那么温柔安静,真正可以枕着海浪入眠。 舰队要到江华岛登岸,先去见见原先的朝鲜王,现在的江华岛岛主李倧。 得报个到,然后谈谈和他未来的贸易问题。 是贸易哈,不是勒索,咱们是一衣带水的文明人吗。我用收复朝鲜,和你贸易一点金银珠宝,赚点利润,不过分吧。 当时,古人说的好,商人要是有一分利润,就可以经营了,三成利润就可以犯法了,一倍的利润,就可以铤而走险了,两倍的利润才能让人杀人害命。我吕建货真价实妥妥的商人,没有两倍的利润,我干嘛为你杀人。 吕建带着这样的美好友谊,踏上了朝鲜的江华岛,李倧用最谦卑的姿态,迎接了天使。 吕建这次没有到蒙古那样,用平等的身份和蒙古人合作,因为那以后,是我们大家族的兄弟。 朝鲜算什么,我前世今生,都瞧你不顺眼。 不过,这回我不跟你计较,是因为我们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建奴阿敏,先解决了他再说。 阿敏早就不满皇太极登基的,但是皇太极,有最应该继位的代善,联合其他阿哥们支持,已经既成事实了。 于是阿敏就不想再受皇太极的脸色,他就有了南下征服朝鲜,灭了朝鲜做朝鲜王的野心。 在皇太极命令他灭掉东江镇的时候,阿敏隔着狭窄的皮岛海峡,在冰面上和毛文龙大战了7天7夜。结果双方竟然打成了平手。 而就在这关键时刻,毛文龙突然杀出了一支,装备精良的五千义子军,当时打了阿敏等人一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立刻大败退回东岸。 阿敏见部队伤亡太大,占不到半点便宜,遂迁怒于朝鲜人,不顾岳托等人的劝谏,留下不愿意跟着自己的济尔哈朗,监视保护自己的退路,转而进攻朝鲜义州和安州,攻破城池,大开杀戒。得手后,又率大军一路过关斩将,杀向朝鲜首都王京,准备灭掉朝鲜称王,自立为王。 朝鲜王李倧逃亡江华岛避难。 现在,只有都元帅金细平,在平山和阿敏大军对阵,苦苦支撑。 但这时候,皇太极突然急招他回去,虽然阿敏心有不甘,但随行的济尔哈朗、阿济格、杜度、岳讬、硕讬诸贝勒都是皇太极的死忠,他们都不支持阿敏留在朝鲜,纷纷要求撤兵。唯独汉臣李永芳支持阿敏。 但一个李永芳的汉军,能成什么气候? 更何况,身后的毛文龙,冲上了岸,截断了自己后路,又接到大明援朝军队已经渡海而来,在这多重的压力下,这时候的阿敏已经准备退军了。 但阿敏不傻,知道这次自己的野心暴露,回去,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于是决定,拿一份朝鲜人的盟约回去,好向皇太极交差。 于是就派杜度到江华岛,和李倧签订了一份兄弟盟约,约了岁贡,已经准备回去了。 但盟约墨迹未干,吕建带着大明的军队,来了。 这次,吕建就拿出来了大国之臣,就是小国之君的传统,对李倧绝不假以颜色。 开口先来一句:“呔,你撮尔小王,为什么总是反复无常?” 当时就把个李倧吓到瑟瑟发抖了。 御前通事赶紧出来解释,什么久战不敌啊,什么情势所逼啊,什么虚与委蛇等待援军啊。 吕建不耐烦的一挥手:“不要解释了,我现在就是问你,你是投降后金,还是依旧做我大明的藩属国。” 朝鲜左议政竟然反问:“投降后金会怎么样,依旧做大明藩属国会怎么样?小臣却认为和后金结盟,对我们朝鲜更有利。” 吕建就嘿嘿一笑,缓慢的抽出了腰间的宝剑,麻利的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投降后金,我就灭了朝鲜。” 这个左议政真的有骨气:“你就不怕平山前的阿敏十万大军,灭了你吗?” 吕建将手中宝剑一拧,然后猛的拔出,让他的热血喷溅在自己的脸色,脸色狰狞的道:“即便我打不过阿敏,我也先灭了你们这一小撮。” 然后再看向李倧:“你若是依旧继续做大明藩属国,我即便打烂了整个朝鲜,我也要帮助你,继续做你的朝鲜王。” 这话,这话叫什么话。 第277章 我教你自强不息 李倧懂得汉语,朝鲜君臣以通晓汉语为荣,他听明白了吕建的意思,最终在打烂朝鲜,和自己现在就死,被天使再立新君的选择中,毅然的选择了自己活着。 “多谢天使,杀了那个卖国求荣的奸佞,替我除害。我是坚定的尊大明为宗主的,这才有这次的求援。” 拿出一个雪白的手帕,擦干了宝剑上的鲜血,将带血的手帕,丢在了桌子上,红白相间,分外的刺目。 缓慢的将宝剑收回鞘中,吕建展现他八颗雪白的牙齿,笑着点头:“这很好,我非常欣赏你明智的选择。那么我们坐下来谈谈,这一次我再次保护你的朝鲜,你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李倧一听这话,当时就不愿意了:“大明出兵保护属国,不都是理所应当的吗?天朝几次出兵保护我们,不都没有什么条件吗?” 吕建平淡的笑着摇头:“可能你还不知道我,有一个不养懒人的理论,那么今天我就说给你听听,我的道理。” 李倧施礼:“愿闻天使教导。” “属国有难,作为宗主国,我们必须承担起保护你们的义务,这一点我责无旁贷。但是如果作为一个属国,什么时候出现困难了,都指望着宗主国来保护你们,就会让你们的将士臣子百姓,生出一种依赖心理。面对任何困难危机,都不想着怎么样自己来解决处理,而一味的依赖于宗主国的出手,这非常不应该。因为我的大明,有自己的一摊子事情要做,或许就会出现,在你们处于危机的时候,你们不能够及时得到我们的援助。那么你们就会出现灭国的危险。 你们自称是小中华,当然应该知道,我们大汉先贤的一句名言,那就是君子当自强不息。靠别人,终究会有闪失,最终只能灭国。只有靠自身的强大,只有靠自强不息,勇于面对困难危机,才是立国的根本。 所以如果我一直当权,我会一直秉承着我可以救援你,但我要让你们付出点代价,知道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只有这样,才能让你们感受到,有一些事情自己是能够解决的。比付出代价,更加和算。如此才能激发你们臣民之间,积极向上的斗志,才能让你们真正的强大自立起来。” 然后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李倧:“然而在我们不能及时救援的时候,你们选择向敌人投降,以求自保,也不是不可以。那就得等我们大明腾出手来,再灭了你们,再册封一个新王,那对于我们来说,和救援你们没有什么两样。” 最终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现在和你谈条件,让你们付出一点代价,其实是要你们买一个教训,买一个自强不息,强大起来的朝鲜王国。要你们付出点代价,我是真的为你好。” 卢象升一听吕健说出了这句话,心中就替朝鲜人痛苦了一下。只要吕健说出我为你好这个名言,你就准备接受他坑你吧。 李倧继续沉思了一阵,竟然站了起来,以中原最高的礼仪方式,向吕建一躬到地:“听天使一句话,让小王顿开茅塞。正所谓人自救才能活,小王受教了。” 你看看,这样的谈话,效果不就出来了吗? 后来日本占领你们的时候,如果因为我的教诲,你们或许强大起来,就不会受到大妃被凌辱,王宫被变妓院的屈辱。就能为我大中华,多顶一阵日本人,让我们的民国黄金十年再延缓一阵,最终能够以小的代价战胜他。 好吧,那就用你对我的割地赔款,来激发你们自强不息的潜能吧:“那么我们就谈谈条件吧。” “请天使明示,小王竭其所能。”好态度。 “我这次出兵,你们应该负担起我的所有开销费用。” “这个自然。我已经准备了劳军的钱粮。” 很上路了:“战争结束,我希望你,将从铁山到鸭绿江边的朝鲜土地,租借给我的东江镇一百年。” 李倧想了一下,租借他更好,正好让他们挡在自己的前面,为自己挡住建奴对朝鲜的窥视野心。 “租期过长,能不能在你们灭了建奴之后,就归还给我们?” 吕建笑着否定,直截了当的揭露了他的目的:“我们不能白白的当你的挡箭牌,我们需要灭了后金之后,用那一片土地上的产出,作为我们为你卖命的收益,这难道不合理吗?” 这当然合理,李倧想了一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顾着眼前吧,也就点头同意。 “第三一点,你也知道,我们大明缺少铜,所以铁山的铜矿是我最需要的。当然,我这个人做事是公平的,我们双方合作共同开发,收益一人一半。” 其实朝鲜人开发矿藏的能力还不行,也没有那么大的资本投入,如果大明能够带着技术和资金,加入铜矿的开发,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铜矿的税收,必须缴纳我朝鲜王庭。这是证明那个铜矿主权,依旧是朝鲜的必须。” 吕建点了点头:“这个可以。” 李倧就放下了心。 “还有,那就是你朝鲜向我大明放开市场,我大明的货物,在朝鲜,享有和朝鲜商人一样的平等地位。当然,我们大明做事是公平的,你们朝鲜商人到我大明去经商,也会享有我们大明商人平等的贸易地位。我管这叫做相互最惠国待遇。” 这个条件一出,李倧简直欣喜若狂:“天使大人,这个合约我双手赞成。其实天国一直实行海禁,我们是深受其苦,还巴不得会这样呢。” 吕建在心中冷笑,你现在欣喜若狂,但以大明的体量,和科学技术的领先,以及商品多样化,到时候有你哭的。 “还有最后一点,这次战争结束,你要赔给我一笔军费,当然,那只是象征性的,就两百万两吧。” 此话一出,当时李倧差点坐地上:“天使,这太多了吧,有这样一笔钱,我们不如自己跟建奴死战呢。” 心思却是,我们还不如投降建奴呢。 吕建笑了:“看看,我让你们付出一点,就激发了你死战之心了,这不就是个好开端吗?当然,趁着我还在,你也可以为了少付出一点,去投降建奴,这个,我不反对。” 李倧听吕建说这话的时候,总感觉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脖子上打转,总感觉他笑的,显露出的那八颗雪白的牙齿,似乎在择人而噬一般。 “我是依旧坚定的拥抱大明的。只是这个太多了吧。” “这不要紧,我有一个信用社系统,可以贷款给你啊。利息只收你一分,还款日期吗,就分十年,二十年也行啊。怎么样,这样的低息,是不是我很厚道?” 李倧一听,连连欢喜点头。 于是,在吕建老了之后,朝鲜还欠着这笔军费呢。吕建的信用社,还收着不断增多的利息呢。 “这些都谈完了,那么我们签字吧。” 第278章 逼营列阵 李倧认为吕建提出来的种种条件,似乎并不苛刻,反倒是恩赐,就叫来御前通事,起草了这份合约,欢天喜地的在上面签了字盖了章。 “那么咱们再说说这场战争中的事吧。我的所有后勤物资都需要你来供应,并且需要你派出军队配合。” “派兵配合,这个自然,正如天使刚刚说过的,我们也应该自强不息,自己的事,尽可能的自己来做。” “但是这一次却不需要你们派出主力,因为你们的兵实在太弱了,反倒会拖累我们。所以我只要求你们出动炮兵,将你们现在剩下的各个城市所有的大炮,都拆卸下来,配合我战斗。” “这个当然没有问题。”李倧轻松答应。 吕建说的对,现在在家手下,几乎没有兵了,即便收罗出一些,但他们会在面对女真的时候,转身崩溃逃跑,到时候,反倒会一下子冲垮明军的阵型。 至于明军的战斗力如何吗,李倧是略有耳闻的,也不咋地。取胜的可能性非常小,那就让你们当炮灰,给我抵挡一阵吧。 其实大明援军到来,真正的意义就是壮自己的声势,让阿敏知道,自己的倚仗来了。那么,咱们原先签订的苛刻至极的盟约,条件是不是可以再重新谈谈? “还有一点,你现在立刻准备一批粮草,立刻给毛帅送过去。”吕建一直惦记着毛文龙现在的状况,他不敢保证当初袁可立答应的跨海冰为毛文龙送物资。 自己已经到了朝鲜,还是立足本地,尽可能的为毛文龙送去的好。 “这个没有问题。我将派军民百姓,将粮草绕路东面山区,避开建奴,这就给毛帅送过去。” “那我就在这里先感谢大王了。” 既然没有任何问题了,在半个月之后,养精蓄锐的大明军队,在得到了朝鲜近千门大炮的配合之后,吕建和卢象升大军,开向了平山城,和平山都元帅金细平汇合。 金细平对朝鲜是有大功的,当初阿敏一路南下攻朝,所过城池,不是被迅速攻破,就是举城投降,连朝鲜王都平壤,都被攻占,被掳走两千多官员成为了女真奴隶。 但阿敏却被这个平城给挡住了锋芒。 金细平仅仅凭借着一万不到的朝鲜军队,死战不降。才保住了朝鲜半壁河山,才使得李倧幸免于难。 其实,朝鲜真的不是不能打,实在是从上到下,依赖心太重了。 见到天朝援军到了,金细平喜极而泣,平城百姓将士无不欢声雷动。 尤其看到那大大小小上千门大炮,将士百姓更加安心,平城保住了。 都元帅金细平小斯一样,给两位天朝上差端茶倒水。吕建对他,可比对待朝鲜王庭里的那帮大臣客气多了:“金元帅不必忙活了,来,坐下,给我们说说对面的敌情。” 金细平就受宠若惊的半个屁股坐在了凳子上,介绍对面的敌情:“阿敏开始时候,对我平城日夜进攻,多赖我将士用命,死战不降,才让他们没有继续南下。阿敏见平城久攻不下,又听说北面毛帅出击他的后路,阿敏就派出使者,和我家大王谈判。 谈判其间,已经有半月有余没再攻城,估计着只要等我们大王,答应的供奉到了,他们就会撤军而回了。” 卢象升皱眉道:“吕大人,那我们是不是继续坚守,等待敌人自退?”都是自己训练出来的兄弟,他真的不想为朝鲜人,搭上自己兄弟的性命。 吕建摇头:“这样不行,如果我们让他全身而退,毛帅那里的压力就太大了。我们应该把他们留下。当然,阿敏我是不要的,我也不想俘虏他。让他全身而退,我倒是乐见其成。” “既然大人决定要打,那我们就将所有的大炮,都搬运到城上去,然后我们出城,列队而战。” 吕建又想了一下,再次摇头:“如果他们不进攻我们怎么办?难道就那样一直等下去吗?我这个人是有上进心的,什么事情都想要个主动。所以我准备主动出击,咱们给他来个逼营而战。” 逼营列阵这是兵法不常用的。真正的战斗,往往是两军在战场上排开队列,然后敲鼓吹号,互相厮杀。 然而这次卢相声带来的部队,全部是步兵,在对付骑兵之上,步兵有着天然的劣势。 而骑兵面对步兵,最大发挥战斗力的,就是狂飙突击,用战马的冲击力,冲垮步兵的阵型。 然而逼营而战,这是在敌人骑兵营地的门前排列阵型,根本就不让你骑兵的战马跑起来。 骑兵若是没有了速度,其实在步兵严谨阵型面前,反倒处于劣势了。 吕建确定这个阵法的时候,卢象升简直被吕建这种奇思妙想,干脆就是瞎胡闹的想法,给震惊住了。 卢象升看过许多兵书战册,那里面也记载着这样的战法。但是这个战法,对地形和双方的形势要求极为严苛。 就比如说,既然要逼营列阵,你的步兵必,须要运动到敌人的营地前,而不被骑兵察觉。 否则步兵移动,被敌人察觉了,就在你向敌营开进的时候,敌人发现了你,就会快速的反应起来。在你行进中不能排成阵型的时间里,直接就打垮了你。 从宋朝以来,步兵对付骑兵唯一的办法,就是结硬阵,打呆仗。 怎么样靠近敌营才是关键。于是吕建下令,拿出抗美援朝志愿军最擅长的,提前埋伏的办法。挑选两千精兵强将,趁着黑夜,悄悄的摸到敌营前埋伏下来,等天亮的时候,突然间站起,用最短的时间,冲到敌人营前,先一步堵住敌人的营门。 然后大军快速出城随后跟进。 这个办法奏效了,两千精挑细选的将士,不着盔甲只穿布衣,拿着盾牌狼籼,悄悄的爬过战场,埋伏在了敌营前两里路的地方。 就在天色微明的时候,突然间站起向前狂奔,然后在阿敏的大营前,逼营列阵。 而后明军的主力,源源不断的冲出城门,冲向了战场。几百门装在大车上的火炮,被朝鲜的士兵们推着,直接将炮口顶在了敌人的营门口。 这样的状况,当时让久无战事,已经懈怠了的女真人大吃一惊,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向中军大帐,飞报主帅阿敏。 敌人打到了鼻子底下啦。 第279章 占领敌营 大明军队援朝的军队,开进平城的消息,传到了阿敏的耳中,这让野心勃勃的阿敏,当时就进退两难了。 半夜叫起众将,研讨应敌之策。凭借三万主力,是战神退,众将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岳托等忠于皇太极的将令,本来就不想违抗皇太极的将令,跟着阿敏实现他的野望,早就想回去了。 但阿敏和他的亲信,则是心有不甘。 坚持,即便不能灭了朝鲜,那也得将朝鲜王,许诺的巨大的赔偿物资,得到手才能回去。三万八旗精锐,怎么一见明军援军就逃呢?那是大金八旗的耻辱。必须战。 结果吵吵嚷嚷,到现在还没弄出个结果来呢。 天还没亮透呢,突然连滚带爬的哨兵进来禀报:“旗主大人,不好啦,明军,突然堵住了咱们的营门。” 听到这个消息,简直把帐篷里所有的人给弄懵了。都好像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听错了。 明军不是历来都靠着乌龟壳,才敢被迫的面对自己的八旗铁骑吗,他们这是从哪里说起,谁给他们的胆子,竟然让他们敢于出城和自己列队野战了? 阿敏一把抓住这个探报:“老子可告诉你,谎报军情,老子杀了你。” 这个探报赶紧回答:“奴才绝对不敢谎报军情,不妨请诸位贝勒爷去外面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吗。” 大家就立刻起身。急匆匆的向外走,要看个究竟。 结果大家一到在门前,就彻底的愣住了。 因为就在这短短的时间之内,大明的军队已经有一批最强有力的,排着整齐的方队,手中拿着怪模怪样的武器,堵住了自己的营门,而后续,更有无数明军,轰隆隆的飞奔过来,堵营列阵。 这是什么意思? 结果这时候岳托却大惊失色:“不好,敌人这是逼营列阵。” 这一办法,立刻让阿敏等人傻眼了。 现在敌人已经列阵到了眼皮底下,但是营门只有这一个,自己建设的营栅和挖掘的壕沟,竟然限制住了自己的大军全面的冲锋。这一下自己就彻底的被动了。 根本不能发动冲锋,因为营地里到处都是帐篷杂物,战马就根本冲击不起来。 面对这样的状况,杜度立刻建议:“赶紧拆毁营地,为骑兵腾出冲击的道路。” 阿敏立刻下令,“主力营后集结,派出人马,拆毁营帐,清除杂物。” 这样的命令一下达,随军的包衣奴才们立刻展开行动,热火朝天的拆除营帐。女真的大队人马则在后营开始整队,准备冲锋。 然而你想拆除冲锋的道路就拆吗?卢象升立刻下令,全军,推倒营栅,全军进攻。 随着一声令下,所有的将士跨越过壕沟,将眼前的栅栏推倒,排着整齐的队伍,推进了敌人的营地。 火枪手开始对那些,正在拆除营帐的包衣奴才们,纷纷射击。这些奴才们哪里还有战心,丢下手中的活计,亡命的向后逃跑。 卢象升的军队装备,那可都是登莱军械所打造的,其质量是大明一等一的。 而卢象升有袁可立提供的源源不断的军饷钱粮,训练出来了这批真正的精兵强将。 尤其是火枪的训练,那是纯熟无比。 三段射击因为训练纯熟而改成了两段,那火枪,打的是有快又准,根本就不是这些包衣奴才能抵抗的。 刚刚退到后面,想要站住脚跟,继续拆除帐篷,结果明军的子弹又追上来了。 没办法,根本站不住脚跟,只能继续后撤。 明军排列着整齐的队形,步步压迫跟进。 一路上,吕建不断的大声传令:“火枪兵,步步紧逼,绝对不能让他们清除出道路。火枪兵,注意,千万不要点燃营地。 刀盾狼籼兵,搜索残敌,不要一个落网。” 卢象升砍死一个悄悄脱离队形,想要顺点女真抢来的珠宝店混蛋,举着带血的宝剑大呼:“督师有令,所有缴获,战后一半归将士,这时候,有赶私藏,有敢脱离队形的,杀无赦。” 吕建和卢象升一起大吼:“压住阵型,前进,前进。” 看到狼狈在帐篷群中跑出来的包衣奴才,阿敏不得不再次下令,留一部分督战,奴才们继续拆除帐篷,全体人马继续后撤列阵。 一队督战队,冲了出来,对着那些奴才一阵鞭打刀砍。结果在那些没拆除的帐篷之间,整齐的大明军队再次出现了,他们再一次对那些奴才开始射击,即便督战队,也不能再压迫他们干活。 大家就再一次一轰而散,往后跑。 没办法,阿敏咬咬牙下令:“丢弃营寨,全军撤到营外列阵,准备反击敌人。” 3万多女真人,丢掉了整个营地,撤到了营后的旷野之中,再次结成冲锋队形,准备迎击敌人的进攻。 卢象升指挥着大明的军队,压迫到了敌营的后面,然后凭借着敌人的栅栏壕沟,严阵以待。 明军,不进攻了,改防守了。 站在呼啸寒风中的阿敏,这时候才想起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现在,敌人凭借着自己的营地,阻挡自己的冲锋。人家不出来和自己决战,改拿手的防守了。 可是不反击还不行,因为自己撤的匆忙,所有的物资器械以及粮草,包括沿途收刮来的金银珠宝,都在自己的营地里呢,自己就根本没有带出来。尤其是天刚刚亮就爆发了战斗,许多酣睡中的将士,都来不及穿戴整齐,有的还穿着单衣呢,骑在马上瑟瑟发抖呢。 再者一月份干冷的清晨北风中,说不得一会就会被冻死。 现在,天下无敌的女真八旗,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要穿没穿,落到了饥寒交迫的尴尬境地之中了。 这不是最严重的,现在自己一点粮草物资都没有,在这严寒饥寒交迫之中,连跟敌人对峙都没有条件。 如果就在这里站着,天一黑,那能冻死人的黑夜,会将自己的人马冻死大半。 怎么办?大家将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他。 还能怎么办?“将士们,咱们夺回营地,杀光汉狗。” 不拼也得拼,如果直接这么灰溜溜的撤退,不要说这里距离黄州太远,中间没有物资,就是饿,也会把大家饿垮的。 “岳托在左,杜度在右,儿郎们,跟着我冲——” 三万大军毫不犹豫的跟着阿敏冲向了自己的营地。 第280章 火烧联营 朝鲜的炮兵,在民夫的帮助下,将五百多门大小火炮推上来了。面对黑压压冲锋队建奴,栅栏缝隙里,那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开始纷纷吐出火舌烈焰,将一枚枚弹丸砸向了冲击的敌人。 一颗弹丸呼啸着,飞了过来,刚好砸中了一个骑兵,转眼间将它砸成一片血肉,然后去势不休,砸在了坚硬如铁的冻土地上,被弹了起来,再一次砸倒一匹战马,再次弹跳起来,打断了一条马腿,这才带着全身的血肉,停顿在了冻土地上。 第1轮炮击,就让几百女真八旗丧生。 但这样的死亡,并没有让女真八旗的勇士,停下他们的战马,他们疯狂的扑向了自己的家,一定要夺回自己的家。 明军的火枪打响了,一万火枪手,爆发出巨大的威力,无数的弹丸横扫着前面的敌人,将他们打得人仰马翻。 火枪手后退,一万拿着狼籼的士兵,将长达六米的狼籼伸出了栅栏,将整个营地的栅栏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刺猬。 飞奔过来的战马越过了壕沟,结果它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乱蓬蓬的狼籼,让战马本能的躲避。 然而怎么躲避?壕沟和栅栏之间的距离,本来就不大,再加上无数的同伴冲了过来,将这里挤得密密麻麻,不断后退的战马,将自己和自己身后的同伴,撞进了壕沟,层层叠叠的,转眼间就将壕沟填平。 而那些没有掉进壕沟的,也并不幸运,大明的火枪手,在不断的装填,对着那些已经站住的敌人,进行精准的瞄准射击。 其实不必去瞄准,堵在外面的敌人太多了,只要一枪出去,绝不放空。 登莱自己打造的火枪,在质量上那是没说的,不像工部生产的那种,将士们喜爱的称呼他为自杀神器的可比。 这些火枪,最少能连续发射10次而不炸堂。将士们打的那是一个镇定从容有板有眼。 而前面这狭窄的距离里,挤满了自己的同胞,后面的八旗勇士们,就再也不能够跃马飞进了,因为那样会撞死自己兄弟的。 而他们射出的弓箭,不是被栅栏挡住,就是被狼籼前面那一蓬分枝拨开,给明军造成的伤害根本就不大。 喊杀声惨叫声,大炮的轰鸣声,火枪的射击声,就在这栅栏前面,会合成惊天动地的声响。 阿敏也是发狠了,他不要命的催促手下的将士往里冲,一定要打开一个缺口,冲进营地。 站在后面指挥战斗的卢象升看到,在敌人亡命的冲击下,栅栏已经岌岌可危了。其中开始有几个地方出现了缺口,有大股的女真八旗冲了进来。 于是请求吕建:“让将士们撤进帐篷群吧。” 吕建点头,“告诉那些朝鲜人,带上剩余的火药,丢掉大炮,先撤;告诉那些狼筅兵断后,下令,全军向帐篷群里撤。” 朝鲜人丢掉大炮,抱着剩余的炸药跑进了帐篷群。 然后他们看到了天使吕大人:“敌人不是想要夺回营地吗,传令下去,将火药全部撒在营地帐篷上,等到断后的狼籼兵退回来,立刻放火,将这一片营地烧成一片白地。” 女真人终于冲进来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然而他们回家的路并不顺畅,因为他们前面那可恶的狼籼,总是朝着他们的面门,和战马的脸面胡乱的捅刺,胡乱的扫,不管是人脸还是马脸,被那家伙扫一下,上面的那些刀片,就会给你来下狠的。 而那东西太长了,你根本够不到他们。唯一能给他们伤害的,就是利用自己的弓箭射杀他们, 然而已经冲进了帐篷区,帐篷与帐篷之间地域狭小,只要自己这里,稍微停顿躲避那个古怪的兵器,那群家伙就快速的退到帐篷后面。而你冲过去,他们又会从不知道哪个帐篷的后面,冒出来,再怼你一下。 这个仗打的如此狼狈窝囊,让那些横冲直撞惯了的女真八旗勇士,气得在马上哇哇乱叫,却也无可奈何。 就这样敌退我进,纠缠着进到了营地的一半。 突然,一个帐篷冒起了浓烟烈火,转眼间就将相邻的帐篷点燃,瞬间,就将帐篷区烧成了一片火海。 那些狼籼兵,这时候也不顾阻击了,拖着那个长长的狼籼,扭身亡命的奔跑。 不要再担心敌人的骑兵,会在身后追杀了,因为战马最怕火,面对火海,不管主人如何的操控,他们都是掉头就跑。 有那逃跑不及的,身上的皮毛立刻被烈火点燃,成为了火马。 结果这些着火的战马,本能的往没有火焰的地方跑。这一下又点燃了其他的帐篷,转眼就是火烧连营。 等吕建带着大队人马,逃出了已经是火海的敌营的时候,他们的身后没有一个骑兵追过来。 天干物燥,北风呼啸,火借风势,风借火威,大火烧的更旺了。 吕健和卢象升不断的后退,躲避的那炙热的空气:“这一战真的是酣畅淋漓呀。大人您的这个逼营列阵,火烧连营的连环计,真的是高妙无比呀。” 吕健用斗篷挡住自己的脸,笑嘻嘻的说道:“我现在正在想,阿敏今天晚上应该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应该在哪个草窝里睡觉。” 大家就一起跟着他哄堂大笑。 这场大火,一直烧了一天,才熄灭了,在夕阳的余晖之中,吕建等来了穿越敌营侦查人的汇报:“战场遗留下大批的敌人尸体,而敌人的大军已经退走了。” 当时吕建立刻跳脚下令:“搜索整个敌营,一定要找到阿敏抢来的所有珠宝财务。认真的打扫战场。” 所有的人马,立刻进入了已经被彻底焚毁的敌营,仔细的搜索。 最终在一顶已经被烧的大帐篷里,终于找到了吕建想要找到的东西,那就是阿敏一路南下抢来的所有财物。 只是可惜,那些字画以及绫罗绸缎,都已经付之一炬。好在那些古董,以及金银珠宝,却依旧熠熠生辉。 没必要立刻统计数字,赶紧的找车找箱子,将他们装回城来。 再回大帐,卢象升向吕建汇报了战斗结果,敌人在战场上遗留下来了近万的尸体,同时他们被焚毁了所有的粮草物资,现在的阿敏,只能是喝西北风,睡露天地了。 而自己一方,在那样有利的状况下,依旧战损三千,按照吕建的标准,这算是一场惨胜。 不过这的确是大明军队,到目前为止,斩获女真人最多的一次战役,可谓辉煌。 “敌人这么快就退走了,他们下一步是不是直接回了辽东呢?”吕建疑惑的询问道。 第281章 苦难行军 面对督师大人的询问,最熟悉地形的金细平恭敬的回答:“天使烧了建奴所有的物资,现在他们没吃没喝,建奴必须后撤到黄州补给。我这里离黄州,即便是骑兵,也需要两日夜。 他们先前南下,一路抢掠屠杀,已经将沿途抢光烧光了。即便有幸存的百姓,也会躲进深山。所以这一路上,他们是没吃没喝的,估计战马连口干草都不会有。 而他们到达了黄州,黄州离下一站的平壤,也有两三天的路程,还要过一条大江。所以,阿敏他们,必将先要在黄州停留下来,收集必需的粮草,现在他们还剩2万人马,人吃马嚼,一两天内是收集不到那么多粮草的。” 吕建点点头,看向了卢象升。卢象升道:“按照金将军说的情况,我们应该马不停蹄连夜追击,希望在黄州能够追上他们,再打一打他们,给北面的毛帅再减轻一些压力。” 吕建就豁然起身:“那好,我们就赶紧出发追击,即便抓他个尾巴,也比让他全身而退强。” 于是两个人立刻整顿人马,吃饱喝足穿暖之后,大军一路向北追击而来。 一场惨败,让阿敏输的是莫名其妙冤枉以及。 不但丢失了抢来的大笔金银珠宝,最关键的是一把大火,烧光了他所有的家当。 因为被逼着离开营地,准备再战,大家连厚一点的衣衫都没带出来,更别提吃喝了。 当时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阿敏再也没有心怀侥幸,直接率领着他的人马,以最快的速度,向北狂奔。 撤回到黄州去,收集物资,活下去。 是的,现在他们唯一的想法,不是反攻决战,而是在这寒冬之中活下去。 平城到黄州的山路,崎岖难行,按照草原蒙古马的脚力,如果在草原上急行军,一日夜可达到五百里。从这里撤回黄州,有一日夜就足够了。 然而,这里不是草原,战马奔跑不起来。 这里不是草原,随处都有可供战马吃的干草。 这里还是不是草原,没有随处可见的蒙古部落,能为大军提供牛羊口粮。 崎岖的山路,限制了大队人马铺开前进,只能排成一溜长队。 两万将士,前面的和后面的,相差十里之遥。 沿途都被来时候烧光抢光了,不要说人饿着肚子,就是战马也没有了豆料。啃食路边几把干草,是不能保证战马持续的体力的。 而战马啃食干草,也是需要时间的。这样一来,整个速度就大大的减慢。别说一日夜五百里了,一日夜能走上二百里,那都是极限了。 而前面的战马啃光了路边的干草,后面的,只能看着连草根都啃光的白地欲哭无泪。 冬天日短,那多少能给将士们一点温暖的太阳,快速的落到了西山后,温度明显下降,被山谷约束,增加了速度,从辽东老家刮来的,不带家乡温情的寒风,更加狂猛了,带走了将士们身上,最后一点温暖。 而在这寒冷的冬天里夜行,那就等于送死。 太阳一落山,就必须寻找避风处露营,饥寒交迫的将士,围在篝火旁取暖。明明知道时间紧迫,阿敏也不得不下令宿营。 找了一个避风的山坳,大队人马扎下营地。 所谓的扎下营地,连一根木桩都没有。只是人马挤在一起,抱团取暖。 没有包衣奴才,他们没有马,都被丢到了后面,没有工具斧头,只能用战刀,砍下树枝灌木,点燃起一堆堆的篝火,那真是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 没有锅碗,连口热水都是奢望。 阿敏只能蜷缩在一堆篝火旁,用一支树枝,拨弄着篝火,让篝火不至于熄灭,忍受着肚子咕咕的鸣叫,召集了岳托杜度等将令开会。 大家围坐在篝火旁想要开会,却突然间感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于是一群平时养尊处优的贵人们,就都愁眉苦脸的不说话了。 深夜更冷了,阿敏只能苦中作乐,站起来,对着将令们提议:“我们站起来,跳会舞蹈吧。” 跳舞,不是为了提振士气,而是为了活动身体,不至于被冻僵。 于是,将令们站起来,如他们在白山黑水里祖先那样,围着篝火跳起了萨满舞。原本祖先为庆祝狩猎丰收而欢快的舞蹈,这时候唱起来,也变得低沉而沉重。 熬过了所说的狗呲牙,鸡翘角的四更天,那开门风闭门雨的开门风又来了。 “起来吧,我们继续行军。” 集合行军的号角吹响了,队伍继续艰难前行。原先露营地里,就遗留下一片夜晚冻饿而死的尸骸。 而耽搁了一夜,最麻烦的事情出现了。 得到消息的朝鲜游击队,开始给行军,带来了巨大麻烦,显现了他们的作用了。 他们虽然不敢跟建奴死抗,但他们一路上破坏道路,时不时的在险要的关节,堆上乱石树木,阻塞住交通。 前面的队伍又停下来了。阿敏焦急询问:“又怎么啦。” 一个士兵有气无力的汇报:“前面的山路,又被堵住了。” 阿敏就不耐烦的怒吼:“那还要吩咐吗?搬开啊。” “这次,朝鲜人太损了,他们用石头堵住了路,还在上面浇透了水,冻的和钢铁一样坚固,搬不懂,凿不开。” 阿敏想吐血。还是岳托机灵:“命令前面的将士砍柴点火,烤化坚冰。” 这是个好办法。 熊熊大火点起来了,那堵冰石的堵路墙被烤化搬开了,但也耽搁了很长时间。这样,就给游击队流出更多的时间,在前面从容的再次堵路。 就这样,一路饿着肚子,在没有任何工具的情况下,艰难的清理路面。 然而,前面的堵路障碍越来越密了,结果这更耽误了时间,即便阿敏如何跳脚,部队到后来行进的速度,已经等同于蜗牛了。 一路上朔风呼号,身上无衣肚内无食,即便是再坚忍的汉子,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不断的有体弱的,冻饿而死在道旁。 没有人去看他们一眼,所有的人都缩着脖子,顶着凛冽的寒风,慢慢的往北爬。在所有人的心中,爬到黄州就活了,就又是一个生龙活虎的英雄。 没有食物,就再也顾不得对战马的喜爱,就再也顾不得不吃马肉的传统习惯,杀马烧烤了。 就连蒙古人,也不得不含着眼泪,吃下自己最亲爱的兄弟伙伴。 肚子是填饱了,但那半生不熟的马肉,胃肠本就不习惯,又没有铁锅烧水,只能凿冰喝那冷水。结果大批的人开始拉肚子。 结果这样一来,速度越来越慢了,士气越来越低落了。计算两天的时间能走到黄州,结果这已经走了四天了,却连一半还没有走出来。 阿敏只能仰天长叹,对于这场战斗失败,最终走到了这步田地,真的是徒呼奈何了。 这时候,殿后的杜度派人紧急来报,明军大队,高唱凯歌追上来了。 第282章 一路追击 步兵竟然追上了骑兵,这成了天下最大的新鲜事了。但这样的奇闻,却在各种条件的叠加之下,真的发生了。 而走在前面的阿敏,不断清理道路,结果就等于为后面追击的明军,清理道路。明军行军,那是顺畅无比。 阿敏断然决定,“让杜度小贝勒回来,将没有战马的士兵留下断后,说什么也要阻挡住追兵。” 他可不敢把杜度留下,万一他战死在这里,开了大将战死的先例,那对整个建州女真,是绝对的打击。 那样一来,估计不等自己回到鸭绿江以北,老八皇太极的刀子,就已经等在那里了。 吕建的大军一路高奏凯歌,奋勇前进。 结果在一个山口,他们终于追上了敌人。 但是可惜,这一群不是建奴的主力,而是一群被抛弃的,没有了战马的女真人。他们只有不足一千。 女真人天生个子小,而且由于他们从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形成了罗圈腿,让他们的个子变得更小。而那个罗圈腿,是不能长时间支撑他们身体站立的,尤其是行走。 汉人一气走十里路,轻松的很。但是女真人和蒙古人,别说一气走十里路了,即便走五里路,他们都已经腰酸腿软,几乎不能行走了。 所以被留下的这一群女真人,一个个已经都怀着必死之心了。 他们知道自己对汉人对朝鲜人,犯下了多么大的罪恶,即便最讲究仁慈的汉人,也绝对不会宽恕他们的。 面对如潮水而来的大明军队,他们选择了死守住这道山口,战到最后一人,为大队争取时间。 面对这山口上坚定死守的敌人,吕建只能道:“从这一点上看,敌人的主力离我们并不远了。而从他们沿途抛弃的那些,冻饿而死的同伴状况来看,他们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士气低落到了极点。现在我们要抢时间,一定要尽可能多的歼灭敌人。” 卢象升理解的点头:“这一次,我要不惜一切代价,用最快的速度,歼灭眼前阻击的敌人,将时间抢出来。” 吕建点头:“告诉兄弟们,此战我们缴获颇多,我将厚厚的补偿那些战死的兄弟们,我将给每个战死的兄弟,白银百两,再给他们家小二十亩地,让他们家小后顾无忧。” 有了这样的保证,所有的将士,纷纷踊跃报名做敢死队。 在这个天灾人祸的乱世中,人命本就不值钱,自己一条烂命,能够为身后的父母妻儿,赚一份以后无忧的生活,值。 敢死队组成了,这次,卢象升甩掉了他的披风,也不拿盾牌,抄起他那四十斤重的大铁枪,第一个开始冲锋。 滚木雷石下来了,卢象升铁枪挥舞,将它们一一挑飞,狼牙箭飞来了,铁枪挥动,将他们一一挑飞。 在他的带领下,身后那两千敢死队,气势如虹,一路杀上了山口。 跳上敌人临时简单修筑起来的工事,卢象升好像下山的猛虎进了羊群,铁枪四处飞舞,每一次刺出,都会有一个敌人命丧在铁枪之下。 身后的敢死队员,更是呼喊着,奋力的搏杀。 然而那一千不到的女真人,虽然现在身形体力不占优势,但他们却爆发出了女真人那天生的强悍。 即便无论是人数上还是任何条件上,都处于劣势,但他们却没有一个想着后退保命,而是前仆后继拼命厮杀。 双方就在这小小的山口杀的是尸山血海。 整个战斗竟然持续了三个时辰,在敢死队付出了1000多队员生命之后,浑身浴血的卢象升,才再次站在尸体堆上,高高的举起了他那淌血的大铁枪,宣布战斗结束。 这一场战斗规模并不大,但其惨烈程度,却是以前和以后都不会有的。 踏着已经冻成冰的鲜血,吕建站到了卢象升的身边:“都说你臂有双骨,果然是天生神力,真的让在下佩服不已。大战三个时辰,没有受伤吧。” 卢象升骄傲回答:“没有受伤,而且我还能再战三个时辰而不倒。” “好。下令立刻清理道路,大军迅速通过,我们继续追。” 沿途之上,总是在险要的地点,阿敏会留下一小队敢死的队员把守断后。 而清理这些已经不要命的人,消耗了大量的时间。 但吕建和卢象升就这样,一路攻击一路前进,终于两只军队都爬到了黄州,但吕建是眼睁睁的看着女真人,最后一匹踉踉跄跄的战马的尾巴进了城门的。 真的是功亏一篑。但也无可奈何了。 自己的队伍也精疲力尽了,而最关键的是卢象升,再次不想让自己的兄弟,死在攻城的消耗战里了。 这一路上对他来说,前前后后,最少留下了女真人五千,如果加上前面战斗中的歼敌数量,加上沿途统计出的敌人倒毙的,已经不下一万八千了。战果已经足够大了。 他们这次援朝的目的,只是挽救朝鲜,不倒向后金,只是将女真人驱逐出去,现在这个目标几乎就已经实现了。减少自己的将士伤亡,是有必要的了。 面对这支军队真正主帅的意图,吕建也没有办法强迫他了。毕竟为了减轻毛文龙的压力,而拼掉了卢象升的将士,也是说不过去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再说了现在将士也已经疲惫不堪,体力已经透支到了极限,让他们再进攻坚固的城池,只能是付出生命而没有什么战果。就比如在这寒冬之中,守城的只要倾倒一桶冷水,就能让爬城的将士残废。不划算的。 最终吕建点头:“那我们在这里休息两天,然后绕过黄州,到北面去劫击他们去。” 这才让卢象升松了一口气。毕竟吕建是督师,如果他非要攻城,那直接也必须执行。 大军就在这里安营扎寨,好好的吃喝,然后恢复体力,准备再战。 结果就在第2天中午的时候,警戒黄州的侦查员汇报,阿敏没有在黄州做过多休整恢复,再次搜刮了包括老鼠洞在内的所有粮食,现在已经出城,一路继续撤去平壤了。 再次进入黄州,这里已经是一片人间地狱,已经是一座死城。 所有的生命,哪怕是一只野狗都没有存活下来。有许许多多的朝鲜人,身上的肉已经被剔除干净,只剩下一架白骨了。 面对这样的状况,吕建只能下令将士们,掩埋那些死难百姓的遗骸,等待着朝鲜大批的后勤物资运到的时候,就继续追击。 第283章 苦难追击 阿敏已经决断,不再吝惜任何东西,不再心存任何野望,带着他剩下的一万多的残兵败将,继续北归。 在抢掠了平壤之后,大军片刻不留,一路艰难的继续北行。 他的决断,救了整个残兵败将的命,就在他刚刚离开平壤的时候,吕建的军队就爬到了平壤。 之所以叫做爬来,是因为沿途行军,太艰难了。 吕建的队伍,虽然有后面朝鲜民夫,将源源不断的粮草送过来,但在大冬天里行军,真不是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虽然军队有吃有喝,但从平城到平壤,上千里地的距离,都是要脚一步步的丈量出来,白天顶风冒雪,白天日短,只能早早扎营休息。 然而,扎营后,营地里的取暖供应,不是吕建的蜂窝煤,而只是柴草。在单薄的帐篷里点火取暖,就等着自己给自己,来个火烧连营吧。 而帐篷里,冷的就如同冰窖,严寒的冬天夜里,就只能跑到帐篷外面来取暖。 帐篷外面的篝火日夜不熄,战士们就披着被窝,坐在篝火旁盼望天亮。 在队伍里,冻伤在不断增加,部队出现了非战斗减员。 夜里睡不好,白天还要继续行军,什么样的体力,经受得住这样的消耗? 刚来朝鲜时候,一个个龙精虎猛,膀大腰圆的山东大汉,就这十多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一个个都瘦的跟麻杆一般。走路都打晃了。 为此,卢象升心疼的几次向吕建建议,抗议,哀求,跪求,让将士们休息三两日吧,要不然,即便这样的状况,即便追上敌人,也不能杀敌,反倒可能是主动送死去了。 对此,吕建给予了坚决的拒绝,为此,不惜拔出尚方宝剑,与好兄弟,好党员相向。 不是他吕建不懂,自己的这支军队,现在几乎已经失去战斗力了。正如卢象升所说,即便追上敌人,只要对方还有一点力气,那自己就是给阿敏送人头去了。 而对方和自己一样没有力气,伸着脖子让自己杀,自己都几乎没有力气杀他们了。 但吕建必须督促队伍,继续前进追击。 原因是,从给毛文龙送物资的朝鲜人那里,传回来北面毛文龙的状况。他们和精锐的济尔哈朗八旗,和防守铁山的李永芳的战斗十分惨烈,虽然有自己原先给的装备,虽然有袁可立承诺的,派遣爬犁穿越渤海冰面,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给他送去了物资,虽然自己督促朝鲜给毛文龙送去了物资。战争中,毛文龙的东江军比历史上要好得多。 但是,毛文龙每杀一奴,都要用上五条乃至更多的人命。 现在,毛文龙已经开始用无辜的百姓做肉盾了,用来搅拌敌人的铁蹄,好为将士们,创造杀敌的机会。 站在一个树桩上,一张原本秀气英俊的脸,冻的和红萝卜一样的吕建,沙哑着嗓子嘶吼:“我的兄弟们,北面毛帅的状况已经到了这样,如果我们一旦停止对阿敏的追击压迫,阿敏得到了修整喘息的机会,他们就会在铁山北,对毛帅展开决死的反扑。到那时候,东江镇就将覆没。几万多年的抗金英雄就将死去,逃到东江镇的三十几万辽东的百姓,就会被建奴全部屠杀。 兄弟们啊,那可是几十万我大汉兄弟姐妹的生命啊。 我们虽然已经精疲力尽了,但只要我们哪怕是爬着追击阿敏,在这样的压迫下,阿敏就不敢停下脚步,不敢收罗粮草物资,只能在饥寒交迫里,继续跑。 等他逃到铁山,我们也到了铁山,阿敏面对我们,就只能继续逃跑北归。 兄弟们,为了几十万汉家血脉存活,为了我们的良心责任,是个山东豪侠仗义的汉子,就跟着我,爬着追击敌人。” 一番慷慨激昂之后,吕建不再骑马,大步开始向北,向北,继续追击。 平城一战,竖立起了吕建高大的形象和威望,吕建丰厚的赏赐,更让将士们对他感激涕零。 吕建这番演讲,这样的行动,让所有的将士再次鼓起所有的力气,跟着吕建的督师大祷向北追击。 正如吕建分析的那样,对于身后咬着不放的明军,阿敏不敢有片刻停留,一路向北溃退。 战马倒毙了,就从死马身上割下肉,骑兵变步兵,继续走,向北走。 在距离平城之战的第三十二天,阿敏硬是克服了所有的困难,走完了这一千三百里的距离,来到了铁山,和李永芳汇合了。 当李永芳看到这一群人马的时候,简直震惊的让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南下的时候3万大军,那是气势汹汹多么的豪迈。 然而这次回来的,一万刚刚出头的八旗铁骑,一个个狼狈不堪,就如同叫花子一样,骨瘦如柴,机械麻木,双眼冒着地狱饿鬼的鬼火。 阿敏更是眼窝深陷,胡子拉猹,原先魁梧肥胖的身材,现在瘦了一圈儿。 当他见到李永芳的时候,直接扑上来拉住他的手,不是汇报军情,不是调查军情,而是对着他嘶哑的大吼:“我要吃饭,我要热水,我要牛羊肉,我要喝酒,我要睡觉。” 当时那样的情形,差一点儿把李永芳吓死。 二话不说,立刻让自己的将士腾出温暖的火炕,立刻端上来丰盛的吃食,最好的美酒,让这群逃难回来的八旗勇士们,好好的吃喝休息。 阿敏足足睡了两天两夜才醒过来,招呼了众将开会准备继续撤退,他是一刻都不想再在朝鲜呆着了。回家去,回辽东后金去,即便老八在后金拿着刀子等着自己,也要回去。 但现在撤退却有了难度。因为毛文龙现在和疯子一样,带着他的义子义孙,踏上了朝鲜的土地,和留守在这里的济尔哈朗,阿济格,硕托部展开了惨烈的拉锯战,争夺义州铁山等要地,打的是难解难分。 要想回去,就必须砸碎毛文龙这块又臭又硬的绊脚石。 他这里稳坐,准备研究下撤退事情呢,守城的来报:“吕建的援朝大军,到了。” 阿敏现在听到吕建两个字,就好像听到了阎王爷在念花名册。 吕建的名字,已经成为了他的梦魇。 神经质的直接跳起来,对还没有恢复过体力的部下大吼:“走,快走,我们杀开一条血路,我们回辽东。” 说完这话,竟然不争气的,又蹲在地上捂着脸嚎啕大哭。 太丢人了,这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再次站起:“为了我的荣誉,我拿你吕建没办法,我还拿你毛文龙没办法吗?毛文龙,我跟你拼啦。” 大家一致点评,我们家的二贝勒,神经病了。 第284章 东江父老 铁山城前,战火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之所以毛文龙这次如此卖力,原因之一,是他在年前,获得了吕建的五千套精良的装备,五万担的粮食,还有他盐场的税收,实力已经质的飞跃,战斗力大大增强,有和建奴一战的能力。 同时,这次,袁可立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在茫茫的海冰上,给他运来了大批物资。 而朝鲜人,更是老弱妇孺齐上阵,绕过女真人,在崎岖的崇山峻岭里,给他运来了大量的粮食。还给他带来了吕建已经率领明军,进入朝鲜的消息。 毛文龙是个义气的汉子,以上三个方面,都是在吕建的支持下获得的。 他要还吕建的这个人情。 还有就是,上次保卫皮岛的海峡大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这大大增加了将士们战胜阿敏的信心士气。面对即将受到南面吕建反击的建奴,胜利已经再望,怀着国仇家恨,毛文龙等人,已经下了必死的决心,说什么也要将这股建奴留在朝鲜。 不能让他们在朝鲜称王称霸,而是要灭了他们。 铁山城前,又一次的进攻,被李永芳的汉军给打了下来。 毛文龙血红着眼睛,对着毛承禄大吼:“你真是个软蛋,这次你不用去了,老子亲自上。不拿下铁山,老子就战死在铁山城下。” 毛承禄大惊阻拦:“义父不可,您身肩整个东江镇,不能冒险。再给儿一次机会,我不登上铁山城头,我绝不回来。” 这时候,突然有兵来报:“大帅,建奴硕托帅三千建奴,从义州出发,向我铁山阵前奔袭而来。” 毛文龙一皱眉:“这是要趁我师老兵疲在铁山城下,在这里击败我。他想的美。” 然后转头:“毛承禄。” “在。” “暂缓进攻铁山,一面监视铁山之敌,一面略做休息。毛有见。” “再。” “带上两千甲士,两万军队,咱们逆袭硕托。先灭了他。” 毛家义子们立刻调整队伍,然后趁着风雪,回头,迎击硕托。 坐镇义州的贝勒济尔哈朗心急如焚,他知道铁山的重要。只要毛文龙夺回铁山,阿敏的大军,就算是彻底的在朝鲜,成了瓮中之鳖了。必须保住铁山,必须再将毛文龙赶回大海。 现在,身在朝鲜的阿敏没有多少人马。 原先出兵十万,但其中四万是汉军李永芳的部队,在进攻铁山的时候,损失了五千多,海峡之战,损失了五千多,现在,他防守铁山,只有三万不到。 在海峡之战中,被阿敏将皇太极监视自己的岳托镶红旗,当了炮灰,损失惨重,已经只剩下了不足五千。 而杜度本来只是一个贝勒,所领人马就不多。而济尔哈朗自己的镶蓝旗,和硕托又被留在了这里,其实,现在都阿敏只有三万人马。 一旦大明的援军强大,自己这里再不能给阿敏留出后路,那阿敏就死定了。 硕托带着三千铁骑,星夜兼程,就是要趁着毛文龙进攻铁山不克的时候,在后面打毛文龙一个措手不及,灭了毛文龙主力。最起码要将毛文龙重新赶回皮岛,保证阿敏大军的退路安全。 而要想实现这个目的,就必须快。 正在全力奔驰之间,连前面的夜不收,都不能放出多远了,大家是等于追着夜不收的屁股跑的。 正在奔驰之间,突然间前面不远的夜不收跑回来汇报:“小贝子,前面有毛文龙主力部队阻击。” 听到这样的报告,硕托当时就愣住了:“毛文龙的反应这么快吗?他还派出了主力?这怎么可能。” 这个夜不收就焦急的再次汇报:“大约有两万五千东江军,他们正在前面严阵以待,并且向我们步步推进。” “还有多远?” “最多不过十里路了。” 十里路的距离,对于双方军队来说,就没有了任何的缓冲转还的余地,就等于两军直接撞上了。 自己军队远来疲惫,而且人数稀少,虽然是强悍的骑兵,但面对两万五千东江军,硕托还是不敢托大的。 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毛文龙的东江军,可比辽西那些缩头乌龟强上太多,他们是穷横穷横的。 在后金八旗的意识里,这些穷的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手中没有武器刀枪的穷棒子,只剩下了一条烂命。 而就是这条他们自己,都毫不吝惜的烂命,却是他们和自己拼命的资本。 在那些怀着家仇国恨的穷棒子心中,十个人换自己一个人,对他们来说都是赚的,这仗你说怎么打? 但不打不行,硕托谨慎的下令:“全军暂停,在这里吃喝休息,准备突击。到铁山,接二贝勒回来。” 再次上马出击,在前面,一眼望不到边的东江军,已经摆开了密密麻麻的方阵。 在这个方阵的前面,是密密麻麻,由老人孩子妇女组成的一道人墙。他们就在寒风中面对着敌人,亲人们互相搀扶着,静静的站着。 看到这样的场景,硕托的头都大了。不是他不忍屠杀百姓,而是这群百姓实在难缠。 这样的阵型,一直以来,是东江军对付满清八旗的唯一办法。 本来,这样的阵法,放在大明其他的地方,还是建奴最愿意看到的。因为只要一发起冲锋,那些百姓就会惊恐逃跑,会替建奴先冲乱他们身后的明军阵型。 但这些百姓,却与其他地方百姓不同,他们要用自己的躯体,将冲锋的敌人战马阻挡住,让敌人的战马速度降下来。用他们的生命,来为身后的将士们争取杀敌的机会。 而他们也会承受八旗的弓箭,为身后的将士,抗住第一波的打击。 这样做,百姓不是被强迫着的,他们是心甘情愿的。 毛文龙在队伍前面,给所有的百姓高高的抱拳施礼:“父老乡亲,我对不住你们啦。” 一个老汉拄着一根拐杖,坦然的对他一笑:“托吕大人的福,让我们吃上了半年,自从辽东陷落之后的饱饭,我们知足了。托大帅的福,让我们能够上战场,为死难在建奴手中都家人报仇的机会,我们知足了。 毛文龙默默的再次拱手向天,然后退进自己将士的阵中。 敌人冲锋了。那位老人高举起手中的拐杖,对着父老乡亲大吼:“父老乡亲们,咱们上路吧。” 百姓们开始迎敌奔跑,高呼:“杀奴啊——”无惧生死的扑向了建奴。 第285章 死战歼敌 双方的对冲开始了。硕托的三千铁骑,呼啸着,排山倒海般的冲过来,上万的铁蹄,敲打着坚硬如太多大地,让大地颤抖的如地龙翻滚。 一双双建奴凶狠的眼睛,如择人而噬的恶狼,冲向了那些手无寸铁的辽东百姓。 百姓们发起了相对的冲锋,面对必死的结局,面对又去无回的结局,所有的百姓眼中,不是那凶恶的敌人,而是那些死在建奴铁蹄钢刀下,一个个亲人在天堂熟悉的面庞,贴心的话语,还有,还有团圆的召唤。 他们就那么奔跑着,竟然是还护着,拥抱向了死亡。 一波箭雨之下,百姓纷纷中箭。就死的,无声的倒下了,负伤的,依旧向前。 轰隆一声,双方撞到了一起。一个孩子被战马撞飞,不知声死;一个女人被建奴砍飞了头颅,但几十双手干枯的手,伸向了这个建奴。在建奴砍断几双手之后,一只手终于抓到了他,将他扯下了战马,然后就是无数双大脚,将他活活踩死。 一个老婆婆,直接扑倒,伸出无力的手臂,直接抱住了马腿。 战马的铁蹄,踏进了她干瘪的胸膛,但她依旧死死的抱住不放。 战马的速度慢下来了,最终被无数的百姓困住,动弹不得了。 那个老人,在用拐杖,敲碎了一匹战马鼻梁之后,他苍老的人头飞起来了,但他看到了那匹马扑倒了,那个建奴被打死了。他的人头在空中笑了,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这时候,后面东江军阵里,响起了悲壮古老的军歌:“云从龙,风从虎, 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 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 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 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 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 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 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 不破黄龙誓不休。” 东江将士,怀着新仇旧恨,唱着悲壮的军歌,杀向了那些被百姓困在马上的建奴。 大棒敲碎马头,大刀砍断他们的脖子,长枪刺穿他们的身体,躯体撞翻他们的战马,用一切的办法,将建奴一个个杀死。 所有的人都舍生忘死的杀奴,所有的人都抱着必死之心杀奴。哪怕杀一奴,即便付出五个,十个生命,那也是赚的。 硕托是强悍的,他的刀大而沉,砍掉一个人的脑袋,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然而,他骑在马上,面对周边无数伸过来的手臂,他已经累的再也挥不动自己的宝刀了。在他的战马周围,已经尸体堆积如山了。然而,还有无数的百姓,无数的东江军在前仆后继的涌上来。 从来不知道恐惧是什么的硕托,感到了恐惧,从来不知道绝望是什么的硕托,感到了绝望。看着那些死战不退的东江军,和他们的百姓,最终硕托沮丧的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当硕托逃离危险后,他的三千八旗兵,仅剩一千不到。 他看着战场上,站在死人堆里,依旧不去的东江军,东江镇的百姓,看到毛文龙那倔强飞扬的帅旗,他真的感觉绝望与胆怯了。 这样的战斗,都看在了站在铁山城头的阿敏眼中。 他也气馁胆怯了。这还是人吗,这就是一群索命的魔鬼,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索命的魔鬼呢?面对这样的魔鬼,我们还能战胜吗? 岳托小声提议:“趁着后面的吕建明军没有追上来,我们赶紧和济尔哈朗贝勒的军队汇合,然后撤回鸭绿江吧。” 阿敏摇摇头:“我们就这样空手而归,你八叔是不会饶了我们的。现在,我们必须让李永芳死守铁山,挡住后面的追兵。我们,全力以赴,和济尔哈朗一起,灭了东江镇,完成当初你八叔交代的任务,我们回去,才有交代啊。我是无所谓了,但你们这些后起之秀,才有被继续重用的机会。” 岳托和杜度就沉默不语了。 阿敏说的对,如果这次惨败而归,自己这些年轻人,就前程尽毁,再无出头之日了。 拼吧,拼出一个希望来。 可是,在全军最盛的时候,都灭不了东江镇,现在这种情况了,还有灭了东江镇的希望吗?希望渺茫啊。 休整了十日,阿敏的一万多将士再次恢复了战斗力,李永芳将队伍拉向了南面城墙,开始阻击已经遥遥在望的吕建军队。阿敏出城,困兽之斗的八旗,击退了铁山北面的东江军,阿敏和毛文龙再次混战在了一起。 为什么十日之后,吕建才追上来了呢? 因为吕建知道,把阿敏压迫在这里,阿敏会凭借铁山的李永芳的庇护,得到修整。而自己即将面对铁山坚城。 如果以这样的军队状况,冒失的推进到铁山,不要说阿敏,就是李永芳那个汉奸,率领一千汉军,就能让自己转眼崩溃。 现在,自己必须让队伍修整好,养精蓄锐之后,一战夺下铁山。 于是,吕建带着不足两万的将士,停留在了距离铁山三十里的一个镇子中,热炕酒肉充足的修整。同时也等待攻城必备的朝鲜炮兵的到来。 十日的修整,让大明的军队,山东的汉子,再次恢复膀大腰圆,再次恢复巅峰的体力,高昂的斗志。 朝鲜的炮兵到了,各种物资齐备了,大军整队,雄赳赳气昂昂,再次开进到了铁山面前,他和东江镇毛文龙之间,就隔着个铁山了。 铁山,必须功下,两军才能正式会师。 休息了一日,打造了云梯,在太阳初升的时候,带着满身疲惫尽去的明军将士,在听着城北传来的喊杀声中,走向了铁山城。 这一次,卢象升再也不心疼自己的兄弟将士了,这时候,就是应该付出的时候。 近五百门大小火炮,顶着城上的炮弹,推向了城墙,施行不要命的抵近射击。 朝鲜人一直是怯懦的,面对女真,他们认为,自己只有投降,做二等奴才的份。 然而,平城一战,让他们看到,建奴不是不可战胜的。 一路伴随明军北追,看到冻饿而死的沿途建奴,更看到那么军队那艰苦的行军,让他们感动了。 他们说为谁而死战,他们是为自己这些朝鲜人死战,他们说为自己这些朝鲜人不做三等奴才,为了自己家园不被霸占而战。 人心都是肉长的,外人都能为自己死战,那直接再怯懦,那还是人吗? 拼了,拼了,为了自己和自己的王国,拼了。 冒着城上的弹雨,将大炮尽可能的推近城墙,进行更给力,更精准的抵近射击。 随着一排炮响,铁山惨烈的攻坚战,打响了。 第286章 再占铁山 一排排大小不一的炮弹,砸向了铁山城墙,砸的城墙碎石尘土飞扬。虽然不断有火炮,被城上飞来的弹丸砸翻,但只要还能用,就再次架起来,继续发射。 有朝鲜的炮手,被炮弹砸死砸伤,但一旦朝鲜炮手逃跑,吕建的五百护卫,还有他们朝鲜的督战队,就毫不犹豫的砍下他们的脑袋。 明军的火枪手,冒着城上雨点一般的弓箭,抵近射击,射杀着城上敢于露头的汉军。 不断的有汉军中弹,惨叫着掉落城下。 一个装满火药的大车,被十几名将士推着,冲向了城门。城上拼命的将火油倾倒在大车上,然后丢下火把,点燃。 将士们,就将上面带水的棉被掀开一层,大车继续前进,最终还是被火油点燃,猛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大车以及推车的士兵,被炸的死骨无存。 但又一辆大车再次冲向了城门。继续着先前失败的进攻。 城墙前,无数的将士,身披着淋水的棉被,扑向了城墙,城上的弓箭对他们毫无杀伤,火油火把也被阻隔在外。他们扑近城墙,开始奋力的挖掘城砖,只有滚木和巨石将他们砸死,才停止手中的工作。 但一个死去,又一个兄弟补上,源源不断,不死不休。 一天下来,毫无进展。 但不怕,明天继续。 第二天,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一个火药车,终于冲进了城门洞。巨大的爆炸,将城门炸开,巨大的威力,都将城门楼子震塌了。 但,没有人们想象的城门洞开,而城门洞子里,早就被更加厚实的麻包沙袋给堵死。 第三天,挖城的进展也有了效果,在付出巨大伤亡代价之后,终于在城墙上,挖成了几十个炸药室。 塞进炸药,点燃。 虽然这时候吕建,还没来得及改良火药配方,但数量足够的火药,还是将这段城墙炸出无数裂缝。 卢象升下令,将所有的火炮,集中在这段炸酥了的城墙,集体轰击。 终于,在第五天,这段城墙外的砖石轰然倒塌,露出来了里面的夯土。 挖掘组再上,被震酥了的夯土挖掘就容易了。在第六天中午的时候,终于再次爆炸成功。 这段城墙,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了,轰然崩塌。 这次,吕建是下了血本了,拿出来了他的五百护卫队,做了敢死队。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五百钢铁勇士,骑着战马就冲向了缺口。 战马冲上缺口,汉军拼命阻击,但五百护卫也是不要命的冲击。火枪打长枪刺,马刀飞舞,然后赵虎就在缺口上,用刀背狠狠的打了一下坐下的战马。河套骏马吃痛,一个飞跃,化作一道美丽的弧光闪电,冲进了城。 将士们有样学样,用刀敲打自己心爱的战马,从这段城墙上跃马而下,杀进了城内。 无数拿着狼籼的明军,呐喊着,潮水一样冲进了铁山。 惨烈的巷战,在铁山城中展开。 剩下两万多汉军,也是顽强,他们凭借着人数的优势,在主子们的督战下,逐个街道,逐个房屋的争夺。 明军凭借着武器的精良,杀敌的决心,与敌人死战争夺。 敌人见这个院子被攻占了,就放火烧屋。 明军见那个院子还被敌人占领,也开始了火攻。一时间,整个铁山浓烟滚滚烈焰飞腾。 双方将士就在浓烟烈火里厮杀,厮杀。 三天了,真正改变铁山战局的朝鲜军队上来了。 他们虽然战斗力低下,但他们却占据了人多。这次,他们上来的,足足有五万之多。 他们一进入燃烧的铁山城,立刻嗷嗷叫着扑向了敌人。 我们打不过你们的主子女真人,我还打不过女真人的狗吗? 他们身形相对辽东汉奸虽然个子矮小,但却灵活无比。手中那棒子,是巷战的利器。只要对上敌人,就一拥而上,乱棍打出。真的是无往而不利。 李永芳终于坚持不住了,再打下去,自己将全军覆没,自己之所以在后金强盗集团里,有一席之地,不是什么首降之功,而是手中掌握着五万汉军。 如果在这里一战覆灭,自己在强盗集团里,连条狗都不如。 虽然铁山失守,让东江军和援朝军会师,整个阿敏集团再无翻盘机会,但为了保存剩下的一点汉军种子,顾不得什么战略,自己尽力了就行了。 于是,一声令下,带着不足一万汉军,狼狈的撤出了铁山。铁山,再回朝鲜,确切的说,是再回大明之手。 四月初三,熏的和蜂窝煤一样的吕建,走出了铁山北门,他看到了被鲜血染的和红金刚一样的毛文龙。他们下马,相向张开双臂,大步迎上,然后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所有的明军和东江军抱在了一起,没有欢呼,只有不断的流着眼泪,敲打着对方的后背,感受对方胸膛的温暖。 坐在已经烧毁,唯一神奇幸免于难的一座城隍庙里,洗漱干净的毛文龙和吕建,卢象升,毛家三义子围坐一起,吕建询问了毛文龙的战况。 毛文龙开心的大笑:“多亏了年前,兄弟给我送来的粮食,和那五千套装备,多亏了袁可立老大人承受着巨大的损失,给我运来武器物资,多亏了兄弟你逼迫朝鲜人,翻山越岭的给我运来了粮食。现在我的将士吃的饱,穿的暖,武器精良,才有我利用天暖开化,河流纵横的地形,三战三捷,将建奴主力,围困在了银杏江,就等着收尾竟全功啦。” “那么,毛帅还需要我做什么?”卢象升热切的询问。痛打落水狗,他真的想参加这收尾之战。但他得询问下这里的主人,否则有摘桃子抢军功的嫌疑。 卢象升磊落,不做那种下作事。 毛文龙带着一脸钦佩的道:“卢大人的兵,现在损失大半,再加上这小半月的攻城巷战,已经疲惫不堪到了极限了。您需要休整,否则,那些兄弟就废了。不过,即将的收尾战,卢大人还是需要出把力的。但是,不需要你出兵,只要卢大人将你将士手中,那拒马神器狼籼借给我,我就有把握,将银杏江包围圈里的建奴全部歼灭。” 吕建笑着摇手:“老哥哥不可,别的建奴要留下,但你得放阿敏等人跑回去。” 毛文龙只是愣了一下,转而就恍然大悟了:“好,将阿敏他们放回去,继续恶心皇太极,这事就这么办。” 第287章 丁卯大捷 带着狼籼,毛文龙再回军前,吕建安排了卢象升管理休整援朝明军,自己亲自带着剩下的四百护卫,跟着毛文龙来到了东江军。 将士们一见吕建大人到来,军心士气更盛,尤其是帮忙的上万盐丁,纷纷跑过来和吕建相见。 盐场总管徐文兵跑过来拜见,吕建笑着夸奖:“你能在毛帅急需用兵的时候,主动带盐丁参战,这非常好,我很欣慰。” 徐文兵笑着道:“唇亡齿寒,皮之不存,毛之焉附的道理,属下还是懂的,只是耽搁了一些食盐的生产。” 吕建宽慰他:“不打紧的,等这一战完毕,我们再增加些人手,将失去的产量,再夺回来就行了。” “保证完成任务。” “马上就要决战了,放下你们手中的农具,换上我带来的狼籼,跟建奴死战。” 拿起来了狼籼,东江军都好奇这东西怎么用,毛文龙就大笑着道:“这东西简单,老远就冲敌人的战马马头一顿瞎划拉,战马受惊躲避就成了。” 毛承禄也笑着道:“虽然这东西不能直接杀敌,但也要把建奴弄他个满脸花。然后,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们这些装备最好的兄弟们处理了。”于是,大家轻松的大笑起来。 毛仲明就询问:“义父,那些百姓还需要吗?” 毛文龙眼圈一红,但转而道:“百姓们付出的已经太多了,这次我们有了这狼籼,就再不必百姓赴死了。将朝鲜人送过来的粮食拿出来,尽可能的分给百姓,让他们回家吧。” 吕建立刻上前:“不要百姓们回皮岛。” 毛文龙大惊:“我们有了狼籼,真的不用百姓,再拿性命缠建奴的马蹄了。” 吕建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这次我援朝,已经和朝鲜王达成了协议,从铁山到鸭绿江边,这一片土地,南北五百里,东从渤海,西达日本海,这片广袤的土地,租借给我大明一百年了,现在,”然后跺跺脚:“这里等于是我们的土地了。所以,我们不必再让百姓来回奔波了,让他们现在就到这些地方去,去挑选他们喜爱的土地,重新整理被建奴摧毁的村庄,然后安家立业。他们,已经名正言顺的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了。” 一听这样的消息,整个东江军一下子欢声雷动了。 毛文龙激动的眼含热泪了:“那是不是说,只要我们守住鸭绿江天险,我们就可以进而进入辽南,打击建奴,退有大片的土地做根基,我们再也不比困守一座孤岛啦?” “是的,我要来这片土地的目的就是如此。我现在正式代表朝廷,将这片我租借来的朝鲜土地,授与东江镇。将士们,百姓们,你们再不必颠沛流离于海上孤岛了,在这里,建设你们的根据地,建设你们的家园吧。” 欢呼,几乎疯狂的欢呼,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毛有德跑了过来:“督师,干爹,建奴整队要突围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兄弟们,我们现在就翻动总攻,将建奴赶出我们的土地,将他们赶过鸭绿江。不过,阿敏等可以跑回去,但把他的人马,必须给我留下。” 狼籼兵,开始向包围圈里的敌人发动进攻了,前面的士兵被敌箭所伤,跟在身后的百姓,就捡起掉落的狼籼,加入到队伍里,继续前进。 吕建没有闲着,亲自带领四百护卫,发动了对建奴的主动进攻。 阿敏等残兵败将,一见狼籼,那都一个头两个大了。这种兵器带给他们的震撼和恐惧,是极大的,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那上万杆的东西。一见狼籼再现战场,他们就已经胆怯了。 等吕建的四百钢铁骑兵再冲上战场,他们就立刻崩溃了。不再顾及什么反击杀敌,一路向北,在济尔哈朗硕托等的拼死接应下,冲破了北面的包围圈,一路向北,逃过了鸭绿江,再也没有回头。 大捷,真正的大捷,东江军,杀固山三人、牛鹿八人,斩六千余级。 整个战役,援朝军以及东江军,共计杀真女真和汉军敌六万有余,虽然其中绝大多数是汉军,但其中也有两万多真女真。 “丁卯之役”,使得拥有数万骄兵悍将的镶蓝旗精锐丧尽,即使休整两年也未恢复元气。其余参战后金军也多有损失。是为明军与后金交战以来,所取得的最重大胜利,而这又是在明军极为艰苦的环境下所取得的,更加可贵。 对此,天津巡抚李嵩评价说:“奴以十万之众蹂躏东江,毛文龙乃能于狂烽正炽之际,奋敌忾迅……毛帅之功于是不可着乎!” 这个捷报传回大明,大明军民士气为之振奋,朝堂那些依旧想要压制毛文龙的,也只能闭嘴,不得不违心的夸奖毛文龙几句。 而这时候,久病的天启心结一开,精神好转,竟然破天荒的召开了大朝。 在大朝会上,不无得意的再提自己知人善任。自己就重用了两个人,一个是毛文龙,一个是吕建,结果这两个人联合,一起大败建奴,“朕与有荣焉。” 当场下旨,调卢象升回师,升任湖北巡抚。兼湖北兵备道。 升毛文龙左都督,平辽总兵官,掌管租借的土地和辽南占领区,军政一把抓,成为了海外天子,一方诸侯。 对于吕建的封赏,却被除了保皇党之外的所有官员反对。 刚刚二十岁,都已经身兼西北劝农使,这个是虚职,户部陕西山西主事,这个根本不在户部上班,等于虚职,地瓜推广钦差,信王长史这两个是种地的。西北经略虚职,北市舶司监正这个还算有点正事。参之政事,经筵少师都是虚职,序为正三品了。现在你还是援朝督师,你还这么年轻,就得了这么多的官职高位,你还让我们这种论资排辈,熬白头发的人怎么自处,我们的老脸往哪里放? 于是,大家就一致体贴的表示,吕建太过年轻,朝廷身兼多职,家里还有三个妻子,担子过重,身体会吃不消的,所有,这升迁就算了吧,继续磨练他吧。 而朝堂里的众臣,对在这场援朝中,那个恶劣的奸商,竟然不顾天朝仁义之名,让朝鲜,是以割地赔款获得了王师的救援,这种无耻的行径,进行了无情的抨击,义正言辞的弹劾。 但吕建我行我素,天启竟然完全支持,下旨留吕建于朝鲜,处理善后事物,只要落实和朝鲜的合约落实到问题。 第288章 天启掉水里了 吕建接到天启圣旨,心中落了底。不管谁弹劾自己,只要皇上支持自己,那就天王老子奈何不了自己。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缴获的银子金子,奖赏抚恤给包括东江军在内,所有战死和参战的士兵。 他可不指望自己将缴获上交之后,朝堂再拿出银钱,抚恤奖励参战的将士。那只能落尽贪官们的腰包,再也拿不出来了。 而珠宝古董,也派人到江南交给吕文学贩卖,换取现银,然后在转到西北自己的基地里,据为己有。 自己包括北市舶司在内,也养着一万多军队呢,烧钱啊。 他的做法是对的,因为他真要将这些缴获上缴,不但不会被朝堂称赞,反倒会给自己招来诟病弹劾。 朝堂上的那些君子们,是会弹劾吕建抢掠属国的。 这些钱,还是留给自己,才是没有麻烦的好归宿。 然后就是和朝鲜人,交涉租借铁山义州之间的土地手续。当然,吕建也没有将原先所剩不多的朝鲜人全部驱赶。因为突然接受了这么大一片土地,毛文龙缺少人口。 没有人口经营的土地,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同时,驱赶原住民,是会和朝鲜人结仇的,那对毛文龙不利。 然后就是接手铁山铜矿的事,分配双方的人员,分割双方的利益,谈判那是你来我往,寸土不让。 然后就是双飞贸易的问题。 现在大明禁海,吕建和朝鲜签署的双方开放贸易的事,还不能直接来。 好在袁可立的登莱,坚决不执行禁海,那就只能绕经皮岛,转到山东登莱,再和自己的四海商行对接了。 开海,为了自己四海商行的贸易,这已经是必须的,而且越快越好。 现在,了解对开海急切的期盼,就等待一个恰当的机会,恰当的借口,扯下蒙住大明面对星辰大海的眼罩了。 接着就是帮助毛文龙,成立地方政府。 这件事,吕建是让毛文龙,亲自向朝廷提出派遣文官接收管理的,但一江之隔的女真人随时都能杀过来,让这些官员望而却步。 这样毛文龙就有了借口,安排自己的手下,做这片租界区的的文官,将这里的税收收入,全部纳入了东江镇的口袋。 只用了两个月不到,各地官府成立了,毛文龙就收到了第1笔真正的税收,让他的心总算落了地。即便以后朝廷依旧打压限制他,他也不怕了,它可以通过自己手中掌握的税收,向朝鲜购买军需物资,养活自己了。 再加上时不时跨过鸭绿江抢掠辽东,他的财政就得到了大大的缓解了。 在5月份,一个吕建预料之中的坏消息传来了,天启因为心情大好,突然来了兴致要泛舟西海,结果突遇强风,掉湖里了。 虽然被太监们紧急抢救起来,但本来就体弱多病的他,更是受到了惊吓,再次病倒。 皇上下诏让吕建回京。圣旨里明确说,让他回信王府上差。 信王府上差,而不是让吕建回西北信王封地,是什么意思? 信王府上什么差?吕建一拍脑门,自己还有一个信王说书的职务呢,都把这最初的职务给忘记了。 意思很明白了,天启就是要自己时刻陪伴朱由检,不离左右了,这算是托孤了。 其实,一个人对于自己的身体精神是最了解的。而更神奇的是,一个人在患病其间,对自己的生死,是莫名其妙能感觉到的。 天启,开始托孤了。 吕建知道历史的关键节点到了。从穿越第一天开始,费尽无数经历金钱的抱粗腿计划,就要收官了。 他不敢怠慢,放下了帮助毛文龙的工作,急匆匆的坐船回到了大明,回到了京城。 他这一次并没有急着去拜见天启,而是直接来到了信王府。他要探明清楚整个经过过程,做到心中有数。 毕竟天启落水,谣传版本过多,其中后世的一部电影,还脑洞大开的来了个,是朱由检买通造办处,给天启坐的船,暗中做了手脚,故意让他哥哥落水的。 这个,当然是捏造为博眼球的把戏,不过向朱由检更详细的了解点内情,做到心中有数,还是必要的。 还好,朱由检现在在府里呢,一见吕建他倒是轻松了不少:“不要紧张,没事了,皇上意外落水,受到惊吓,感染了风寒。这几天御医精心调理,总算是好多了。所以,我嫂子才撵我出宫,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吕建这才松了口气,再认真的询问了天启饮食和精神状态,信王的描述总的来看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坏。 “本来等你从朝鲜回来,我是打算派你再回西北的。封地和商屯基地,还需要你去完善加强。但我哥哥特意的让你陪伴我左右。你陪在我的左右有什么用呢,难道咱们就大眼瞪小眼的拌嘴抬杠吗?你还是干点正事吧。” 朱由检说的对,吕建和他在一起,就是拌嘴,似乎两个人说话,不抬杠,就不会说话似的。 当然,你可以拔高角度,称呼他为辩论。 但每次辩论,都是朱由检弄出个话题,但只要吕建一番辩论之后,他对吕建的道理,都是油盐不进,吕建说了也是白说。等于是对牛弹琴。 但这时候,吕建是真的不敢离京,生怕天启死了,朱由检不能如历史那样,顺利上位。那直接抱粗腿计划就破产了。 吕建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毕竟自己的到来,已经改变太多了,谁知道会不会改变朱由检的人生轨迹? 哪怕是一点,那对自己来说,都是灾难的后果。 于是道:“王爷说的对,但既然皇上不许我回西北,正好,我在京,把北市舶司的事整理整理。” “皇上哥哥不是说,让你把北市舶司的衙门设在西北吗。” 看来,朱由检是真不想自己留在京城,他能有什么好心思呢? 他现在,实在是看不爽这个总是跟自己拧着干的家伙了,有种相看两相厌的感觉了。总想实现黄矿的建议,为了防备吕建成为大奸大恶之徒,让他在政治上边缘化,将他变成一个孤臣。 为了你不要成为大奸大恶的奸臣,你还是滚回西北,种地瓜去吧。 而吕建再次坚决不随了他的愿,再次和他拧着干,坚决不在这个关键时候,离开北京。 第289章 登上煤山 朱由检找各种借口,想撵吕建滚回西北,吕建就找各种借口,打死也要赖在北京:“现在,钦差行辕,和封地长史衙门里的事情,已经理顺。只要那些官员萧规曹随就没有问题了。所以,当初我就已经让我的得力助手齐飞,将工作重点放在了北市舶司上去了。但整个北面边地实在太漫长,所以,我决定,在北京再设立一个北市舶司的办事处,我已经任命致仕的老阁老陈静远做参政了。” 朱由检点头:“这个处理办法好,老阁老也是有着治理经验能力的,北京这面的事情,交给他处理,完全胜任有余,你可以安安心心的去西北,把那里的事情办妥。”朱由检继续撵人。 吕建强词夺理:“但我的一些理念,和他原先在朝时候的施政方法,是有些出入的。我得让他们按照我的办法施行,不能把我的初衷执行偏差了。所以,我得留京一段时间,好好的指导他们运作,这非常有必要。” 朱由检就哼了一声:“你的歪理邪说,那真是一堆一堆的,但我是知道了,你的所有的举措,都是要用商业的运转模式,你就不能站在政治的角度,正经的办事吗?你还是回西北去吧,让老阁老执行朝廷的政策,不受你的影响,才好。” 吕建一笑:“我的原则是,政治手段也好,商业手段也好,我的理论是,不管黑猫白猫,抓住耗子就是好猫。哪个实用见效,就用哪个。所以,我要在京观察一阵,做个对比,看看是朝廷的老规矩效果好,还是我的办法好。” 朱由检再次用鼻子哼了一声:“你的这个什么理论,就是急功近利,利益为先,而失去了原则。难道做事做人事,可以没有原则而只看结果的吗?你这样的黑白不分,一味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办法,在京师,只能带坏这个新的机构,那就违背了皇上设立这个机构的初衷。” 然后撇嘴:“你找这么多借口留京,还不是舍不得你三个媳妇?” “不是。” “就是。” “真不是。” “你就是。” 吕建就一皱眉,得,这又杠上了。朱由检,怎么就不能好好的和我说话呢? 正这时候,突然,宫里有小太监过来传旨,说是皇上看到今天阳光明媚,气候宜人,在寝宫中已经闷了很久,想要招皇弟还有吕爱卿,陪他到万岁山走走散心。 万岁山,也叫煤山,是皇宫后花园,他还有一个被后世牢记的俗称——煤山。 据说,明初,朝廷在景山堆煤,以防元朝残部围困北京引起燃料短缺,因此该山又称“煤山”。明朝的万岁山下遍植果树,通称“百果园”或“北果园”。 在万岁山东北隅建寿皇殿等殿台,供皇帝登高、赏花、饮宴、射箭。园内东北面的观德殿原是明代帝王观赏儿臣们射箭之所。山下豢养成群的鹤、鹿,以寓长寿;每到重阳节,皇帝必到此登高远眺,以求长生。 坐落在皇城东的十王街,进宫再穿越紫禁城上万岁山,反倒远了。朱由检带着吕建没有再进宫,而是直接上了煤山。 六七月的煤山,正是风景最美丽的时候,处处鸟语花香,已经成型了的苹果梨子,点缀在枝头。而桃子也已经成熟,摘下一颗尝一尝,那真是多汁鲜美,甘甜无比。 沿着石阶而上,就有了一处平台,平台后面的山坡上,一棵歪脖老槐树在这果木葱郁之中,显得特别突兀扎眼。 来到了这里,朱由检竟然停了下来,然后背着手,遥望着脚下那辉煌的紫禁城,看着皇上和皇后的鸾驾,出了紫禁城的北门,正在向这里缓缓而行。 他和陪伴他的王承恩,站的位置恰好就是这棵歪脖树的下面,绿荫如盖,遮挡住夏日的骄阳,有山风吹来,很是惬意。但心中有鬼的吕建看上去,有一种让他毛骨悚然的阴森感觉。 于是就笑着招呼朱由检:“王爷到这边来,站在这里,更能观赏这偌大的北京城。” 朱由检看了一眼吕健,脚步却没动:“北京城有什么好看的,灰扑扑的,色调简单,看了让人烦躁。我在这是看看我的哥哥嫂子的銮驾,什么时候到达山脚,然后咱们好去接驾。” 吕建一见他不动,就小心的上前,躲开那个老槐树的阴影,站在阴凉的边缘,晒在大太阳底下:“皇上和皇后的鸾驾还早着呢。这时候正是桃子大而美的时候,我们先给皇上和皇后,摘几个新鲜的桃子准备解渴,岂不更好?” 朱由检就一撇嘴:“已经是朝廷要员了,怎么还做那小儿之事?要摘你去摘去。” 在长时间的抬杠中,朱由检不由自主的,已经在潜意识里形成了,不管吕建说的做的对与错,都要怼一把,你要我做什么,我偏不的意识了,这很不好。 一见朱由检就是站在那里不动,吕建是真的急了,干脆上前直接用手拉起他:“不摘就不摘,但咱们不能老站在这山上,看着皇上皇后过来呀,应该主动下山到山脚迎接,这样才合乎规矩礼仪。” 王承恩最会察言观色,他发现吕健说这话的时候,面容古怪而焦急。虽然他不知道吕建为什么面容古怪而焦急,但他也想帮助吕建一下:“王爷,吕大人说的对,您站在这里等着皇上皇后上来,的确不合乎礼仪规矩,咱们是应该先到山脚等候去。” 被真正的亲信大伴说了,朱由检这才点头同意,带着王承恩离开了那棵歪脖树下。 吕建这才舒了一口气,其实他可不想山上山下的来回跑,爬山是很累的:“王爷你看,那片桃林的桃子,是多么的鲜美呀,咱们还是去摘桃子吧。” 朱由检这时候就有些恼火了:“你发什么古怪。不是你说咱们下山,去等着皇上皇后吗,这怎么你又不想下山了。你这个人变来变去的,你是什么意思?” 吕建笑着遮掩:“我还能有什么意思呢,我的意思是咱们摘几个鲜美的桃子,拿到山下,等皇上登山口渴的时候,咱们献上去,让皇上和皇后尝个新鲜水嫩,难道这不好吗?” 王承恩就再次替吕建说话:“吕大人深受皇恩宠幸,他的这份孝心真的是很到位很感人,王爷,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啊。” 王承恩的提议,再次被朱由检采纳了,于是,三人就钻进桃林,摘起了桃子。 朱由检毕竟还小,一进桃林,立刻玩心大起,刚刚摘了一个桃子,就发现,那个比这个还大,就跑过去摘那个,结果又发现,那个枝头上的,比这个还大,就又急三火四的去摘那个。 害的王承恩追在后面,用袍子襟兜着桃子连连提醒:“王爷,慢着点,当心,不要爬树,不要爬树啊。” 朱由检不管,就这么一路挑一路丢一路摘。时不时的还发出开心的大笑。 正玩的高兴,突听林外哥哥再叫:“弟弟,干什么呢,这么开心?” 第290章 历史巨变 听到林外哥哥的呼唤,朱由检才想起来自己是应该下山接驾的,于是赶紧将一个桃子放到王承恩的衣襟里,跑出了桃林:“哥哥,嫂子,我怕你们上山口渴,就给你和嫂子摘几个新鲜桃子呢预备着呢。” 溺爱的摘掉朱由检头上沾着的一片桃叶:“都多大了,还如此淘气贪玩,这可怎么得了,怎么让哥哥我放心啊。” 张后笑道:“兄弟也是成家立业的人了,怎么能总是被你如此呵护?虽然不小,但偶尔贪玩放松一下,也是好的。” 吕建在旁观察了一下天启,刚刚爬山,脸上微微见汗,脸色显得有了点血色,看来精神也很好,似乎状态不错。 等他们兄弟聊完了,吕建上前跪拜参见:“微臣吕建,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天启笑着伸手拉起吕建:“看到了你递上来回京的折子,朕就想出来散散心,再听你汇报一下这次援朝大捷的经过。在这样的景色里,听你汇报,就轻松多了。” 吕建被天启拉起,就不由皱眉。 因为刚刚拉他起来的时候,看着天启虽然面色精神都好,但他却明显感觉到,天启的手,是湿冷湿冷的,手心布满了虚汗。 这是身子极度空虚的表现,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不谈战局,关心的询问:“臣听说皇上落水,担心无比。但碍于督师在外,无昭不得回京的规矩,只能在朝鲜干着急。一接到皇上命臣回京的圣旨,臣不敢怠慢,紧赶慢赶的回来。皇上,龙体可还恢复了。” 天启笑着回答:“得了爱卿惦记。当时我贪玩,落水被惊吓,又得了风寒。但御医上心,风寒好了,却落下了失眠的病根。这不,皇后建议朕爬爬山,只要累上一点,再出点汗,就会睡的安稳了。” 吕建赶紧回答:“娘娘的办法好,正是治疗失眠的最好法子。但皇上也不可过劳,适可而止才好。” “爱卿说的对,刚刚爬了一点山,出来了一身汗,朕感觉着身子真的轻快了许多,舒坦了许多,精神也好多了。” 两人还要说,魏忠贤却带着一个官员上前:“皇上,兵部尚书霍维华请见。” 霍维华是魏忠贤的马屁精,但他的兵部尚书不是实职,只是挂衔。天启不大朝,他也没必要参与集英殿昭对,所以他是很难见到皇上的。这次,他是花了重金,贿赂了魏忠贤,才被魏忠贤带来,他要向皇上进药,获得皇上好感,然后谋求袁崇焕丢下的职务来的。 心情正好的天启闻听,立刻接见了霍维华。 霍维华跪倒见礼之后,从怀里珍惜的拿出来了一瓶药,双手捧给天启:“臣闻皇上身体有恙,请了得道仙师,配制了这珍贵的仙药灵露饮,特奉献给皇上,望皇上龙体早日康泰。” 天启他爷爷笃信道教,自然而然影响到了天启的信仰,他对道教也非常上心。一听有得道仙师炼制的药,就非常喜欢。 魏忠贤笑着接口:“霍大人进献的仙药,老奴已经试喝了。不错,的确不错,请皇上放心服用。” 天启接过来:“难得爱卿苦心,朕就喝下了。” 为了表示他对这个臣子的嘉许,天启直接拧开盖子,仰脖子就要喝。 吕建在旁听着,开始还没在意,但当他突然听到灵露饮这三个字,当时大惊失色,直接大吼:“皇上,别喝。” 但就这瞬间,天启已经把这灵露饮喝下去了,听到吕建阻拦,天启将嘴里的药咽下肚子,这次询问:“爱卿,有什么不妥吗?” 吕建就傻眼了,有什么不妥,那是大大的不妥,正是这瓶灵露饮,才真正要了你的命了。 历史上,天启六月落水,在御医的精心调制下,其实已经有了起色,在七月多时候,这个霍维华才有机会敬献仙露饮,天启每日小喝一点,结果慢慢的开始浮肿,最终在八月份一命呜呼。 结果,现在还是因为吕建。 吕建援朝大捷回朝,让还没因为落水治好的病天启,急于接见吕建,而有了这趟煤山之行。 而这个觐见天启的机会,就提前给了霍维华。 同时,又因为天启步行登山,出了身汗,当然口渴。这样,霍维华敬献的仙露饮,正好解渴。 于是,就改变历史的一口喝干。 这大明,继他老爹红丸案之后,这已经是第二个乱吃药,吃错了药死的皇帝了。这还是祖辈传啊。 其实,这灵露饮,是什么仙师配制,其成份就是蜂蜜,王浆,还有蜂胶。 其实这三个东西,都是很好的大补之物,常喝是有延年益寿的功效。 但你得分谁喝。这三样中,蜂蜜顺理肠道的,蜂胶更是清理肠道,疏通大便的绝佳东西。天启身体本来就不好,感染风寒,风寒入肠胃,哪里还敢吃这种简直是泻药的东西? 如果那位仙长要是知道霍维华,敢把这东西,进献给刚刚风寒未愈的天启喝,打死他也不会贪图他的那些金银,弄出这个东西来的。 天启刚问吕建,有什么不妥的时候,自己就感觉到了不妥了。只感觉自己的肚子突然咕噜噜一阵响,毫无形象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竟然放了一串的屁。 这下,可吓坏了所有的人,大家纷纷围过来,询问状况。 天启皱着眉道:“朕内急罢了,不碍事的。” 结果话音未了,突然道:“快快,诸位退后规避,朕要出恭。” 这连上茅厕都来不及了,好在皇帝的鸾驾里,就有专门捧着马桶的,赶紧跑过来侍候。 围上黄幔,就地解决。 朱由检大怒,对着魏忠贤声嘶力竭的大吼:“魏老狗,你给皇上吃了什么?你要刺杀皇上,你是谋逆。” 这在这段时间,没有了吕建秉承天启的意思和稀泥,东林和阉党斗的势同水火。这次,朱由检是真的大怒已极了。 这下,魏忠贤也吓坏了,上去就给霍维华一大脚:“混账东西,快说,你给皇上喝的是什么?再不说出配方,我现在就弄死你。” 霍维华也蒙了:“我,我,我给皇上敬献的,真的是仙药啊,我在家还悄悄的喝三日呢,这才敢敬献给皇上啊。” 魏忠贤就拳打脚踢霍维华,朱由检就追着魏忠贤暴揍。 这时候,再也不能在山上停留了,大家架着马桶,天启就坐在马桶上,被众人一路跑着回宫里。 看到提前了一个多月的历史巨变,吕建彻底的惊住了,不好,各种因素叠加,天启,要提前驾崩。 朱由检还要跟着进宫,这时候,吕建一把拉住:“王爷,走,赶紧回王府。” 朱由检不同意,吕建也下了狠心,拿出他战场上的力气,直接扛上朱由检,一阵风的跑回了信王府。 第291章 如临大敌 跑回信王府,将信王塞进书房,自己站在门口,对着王承恩大声嘶吼:“王公公,快,快去英国公府,通知英国公,请他赶紧去皇宫保驾;通知英国公世子张之及,赶紧带着他的家丁,赶来信王府,护驾;顺路通知我的四百护卫,立刻包围信王府。从现在开始,只要没有皇后和皇上的亲笔圣旨,即便口谕,也不许任何人进入信王府,王爷不能进宫。” 王承恩听到这么一连串的命令,当时也蒙了,期期艾艾的道:“事情,事情有那么严重吗?” 吕建大怒,直接抄起一把凳子,对着王承恩大吼:“还不快去,办不好事,我现在就打死你。” 王承恩这才吓的连滚带爬的跑出去通知。 吕建就神情紧张的拿着凳子,站在了书房门口,那架势,什么人敢进入书房,他就和来人拼命。 朱由检脸色煞白,哆哆嗦嗦的询问:“爱卿,怎么啦,事情有那么严重吗?” 吕建头也不回,警惕的盯着外面戒备:“严重,比想象的还要严重。王爷您想,壮汉架不住三泡稀,皇上一直体弱多病,再加上风寒未除尽,却喝了霍维华什么灵露饮,那是泻药啊,皇上,皇上可能大事不好。” 朱由检闻听,当时一屁股坐地上了。浑身开始如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外面脚步声响,吕建抓紧凳子大吼一声:“谁,不可靠近。” “是哀家。” 是周妃惊讶的声音:“出了什么事,你要干什么?连哀家等也不让进去见信王吗?” 吕建立刻让开:“王妃,您最好将其他两位王妃一起叫来,由臣保护你们。” 不用叫了,田袁两妃得到消息,已经赶过来了,吕建将她们让进屋,然后又手提着凳子,门神一样的站在门口守卫。 事情的确太出乎意料了,太突然了。 好巧不巧,自己回来,天启就要登山和自己见面,魏忠贤得了这个机会,好巧不巧的提前把霍维华引荐了过来,在天启正爬山身子最虚的时候,因为口渴,喝下了这个东西,这让本来是八月的驾崩,提前到了眼前,自己一点暗中准备都没有。 而这事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当然也打了魏忠贤一个措手不及。 也没有让魏忠贤再有从容准备的心里时间,大臣们也没有一个多月的心理准备,那么,吕建真怕现在魏忠贤突然手足无措,失去冷静,把这个朱由检弄死,按照历史记载的那样,给来个狸猫换太子,把他侄子魏良卿的儿子冒充太子,夺了朱由检的皇位。 不管未来这个朱由检当皇帝怎么样,但现在内忧外患的大明,绝对不能出现夺嫡之争。 外面传来了轰隆隆的脚步声马蹄声,自己的护卫到了。张之及带着他家的三百百战家丁到了。 他们联合将信王府团团包围起来,不许任何人窥视靠近。 张之及脚步匆忙的进来,远远的看见吕建紧张的手拿着凳子,站在书房门口,就惊讶的询问:“姐夫,出了什么事了?” 吕建不回答他,而是焦急的反问:“咱老爹进宫了没有?” “进宫了,而且还顺道去了你家,将我姐和秀清姐一起带进了皇宫。” 吕建这才放松了一口气。 老丈人还是深谋远虑,他从自己这突然间紧急的通知里,就感觉到皇宫出了大事了。他进宫去保护皇上,但他一个男人是无法保护皇后的,所以才有这当机立断,将这两个会武术的女孩子,带进了皇宫,保护张皇后。 真的是做事严谨周密,临危不乱。 把张之及叫进了书房,将今天煤山上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 最惊恐的却是周妃,当时她的脸就白了:“我在家乡的时候,就有一个壮汉,错吃了泻药,请了郎中医治,结果还没等草药见效,他就拉的死了。” 这次,朱由检才彻底的放弃了幻想。也变得慌乱起来:“不行,我要进宫照顾我的哥哥去。” 吕建堵住门:“情况随时可能发生巨变,你现在进宫,无异于自投罗网。从现在开始,即便有皇上的圣旨招你进宫,你也绝对不能去。除非有皇后的亲笔毓旨,否则,否则王爷要想出这个房间,你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这样的说法已经是相当的严重了。 周妃也劝道:“吕大人说的相当对,也足见吕大人对你的忠心,你就听吕大人的安排吧。” 吕建感激的对周妃报以微笑:“从现在开始,在宫中没有传来确切消息之前,请王爷不要见任何人,以避免嫌疑。” “这是为什么?” “因为这时候,你见任何大臣,都有谋逆之嫌。”吕建一字一顿的说到。 正在这个时候,府门外再次传来了一片人喊马嘶。 朱由检的脸更白了,手都不由得轻轻发抖了。 吕建对着张之及道:“胖子,抄家伙,保护信王一家,我去外面看看什么事。” 张之及二话不说,直接在腰中抽出了宝剑,替代了吕建的位置。 吕健急匆匆的出了府门,就看见一队一队的内操太监,跑了过来,将整个信王府,包围的铁桶一般。和吕建的护卫,张之及的家丁展开了对峙。 吕建心惊,坏了,事情果然向最坏的方向发展了。魏忠贤动手了。 这时候,御马监掌印孙斌抱着圣旨走了过来,一见吕建这个样子,当时说到:“吕大人,我是来传皇上的圣旨,接信王入宫的。” 吕建站在台阶上身子未动:“可有皇后的毓旨?” “没有。” “那我拒绝信王接旨。” 孙斌就一皱眉:“你这是何意?” “我认为这份圣旨是假的。” “什么?你竟然敢怀疑圣旨是假的?” “只要不是皇上亲笔写的,我就断定这个是假的。” “那你连我也不信吗?” 吕建语气坚定:“这个非常时期,我谁也不信。你我曾经是朋友,我也奉劝你一句,在这非常时期,你也不要趟这趟浑水,躲的越远越好,否则将来你会没有好下场的。” 孙斌就愣在了那里好久好久,然后默默的冲着吕建拱了拱手:“多谢兄弟的忠告。我可以回去,但是很可惜,这些内操现在不归咱家管,兄弟你好自为之吧。” 然后孙斌就回去了,但他却没有真的回皇宫复命,而是走到半路,直接脱掉了鞋帽,钻到一个胡同里消失不见了。 但他的这个举动,却在无意间,给吕建争取了一点时间。 第292章 惊天阴谋 皇宫外的司礼监的院子,原本显得平常不起眼的一个地方,现在被无数内操团团包围,连一只苍蝇都难以飞入。 魏忠贤党羽,所谓五虎十狗十孩儿,齐聚一堂,气氛显得无比的压抑沉闷。 魏忠贤坐在上面,脸阴沉的和水一样。 崔成秀小心的询问:“皇上真的快不行了吗?” 魏忠贤缓慢的点头:“霍维华那个混蛋敬献的仙药,就是虎狼猛药。现在皇上已经拉的都是脓血了,御医束手无策,大限之日不远了。” 得到这样的确认,所有的人的脸色,真的都如丧考妣。 他们这样的表情,不是所谓的忠心,而是为自己以后的结局担忧。 这些人都是政治精英,他们最清楚,阉党的靠山,并不是眼前的这个太监,而是站在他身后支持他的皇上。 一旦皇上驾崩,阉党失去了靠山,就再也难以成气候。 大家心知肚明,天启皇帝已经没有子嗣,能够继承皇位的,顺理成章就是兄中弟及。 而所有的人都明白,自己的死敌东林党,背后站着的就是那位信王朱由检。朱由检一直视自己这个阉党为死敌,不除之而不快。 真要是让朱由检上了位,在座的所有人,死期就到了。 但是放眼天下,无论是从法理还是从正统上来说,都不能阻止朱由检继承皇位。 当年众正盈朝,东林掀起三大案,架空了皇上,年幼的天启不甘,于是扶持魏忠贤形成阉党,和东林抗衡,保住了皇权。 而东林党人也做的实在过份,那时候,就固执的执行他们的非黑即白的理念,当机一切和他们不是同党的团体,什么鲁党,齐党、楚党、浙党、宣党,北党,通通要打倒,以保证他们东林党人的一党独大。 就在各党人人自危的时候,皇上支持了魏忠贤,大家为了自保,纷纷投靠魏忠贤,最终形成的阉党和东林斗。 大家本来以为,皇上正值春秋鼎盛小年轻,怎么着也得活个三五十年,那样大家不但得到了苟活,还能从容布置应对。 可谁曾想,霍维华那个狗东西,却坏了大家大事。 忽然兴起转眼就忽然灭亡,大家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怎么不让大家恐慌。 正在大家彷徨无措的时候,魏忠贤一拳砸在了桌子上,突然冒出来一句:“老妖婆,害了咱家了。” 他的这话一出,让大家不由得震动,因为所有的人都知道,魏忠贤嘴中的老妖婆是谁。 那就是天启乳母奉圣夫人客氏。 为了掌控后宫,为了将来不让同样敌视阉党的张皇后,母凭子贵,拿捏住那个有子的嫔妃,做未来的皇太后,客氏害的张后流产无后。结果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天启和偏妃唯一的儿子,在王工厂大爆炸中惊吓而死,而天启又没有了再生子嗣的欲望。 结果让天启皇帝绝后。 本来如果皇帝没有绝了子嗣,现在年轻的天启死就死了,那么魏忠贤,还可以扶持幼主,继续独揽大权。 结果现在却出现了这样的状况,他们最害怕的朱由检要上位了。 左都督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突然道:“事情已过,后悔无益,九千岁应该考虑当下。无论如何,绝不能让那个人接替皇位。” 这样的提议,立刻获得了所有人的赞同。 那么让谁来接替这个皇位呢?这个倒是好办,天下老朱家的王爷太多了,随便找一个弱智的,推上去就行了。 但怎么才能阻止朱由检继位,成了首要的问题,因为毕竟正统在,兄终弟及才是关键。 大家就纷纷献计献策吵成了一片。但无论怎么争吵,有什么样的计策,最终都绕不开一个关键问题,朱由检这个嫡亲弟弟的身份。 最终,工部尚书吴淳夫一敲桌子:“干脆,咱们大家保着九千岁登基继位。” 此话一出,立刻满堂人都闭嘴不言了。 包括田尔耕,崔成秀这些魏忠贤的死忠,都闭口摇头。 大明正统江山有序传承,已经深入人心。你想办法拿出一个,哪怕弱智的老朱家子孙出来,大家或许能容忍,但只要你这个死太监一上位,那必然招来天下所有人的讨伐,大家死的连九族都会不剩。 所以这样的提议,其实是遭到了所有人的沉默反对。因为这太不现实了。 魏忠贤也不是没有动过这样的心,但吴淳夫一提出来,就让所有的人以沉默来表示反对,只是动了下心的魏忠贤,也明智的立刻放弃。 “大家不要慌,其实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坏。” 一听他这么说,所有的人又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一起看见了魏忠贤:“九千岁,您还有什么好办法?” 魏忠贤就悠悠的说道:“谁说皇上没有子嗣?皇上是有龙子的。咱家当初在西海子康宁宫前,被我的好兄弟吕健那个小家伙,当着百官的面警告咱家,他说花无千日红,历朝历代的权阉哪个有好下场。这句话当时提醒了咱家,再有当时皇上的身体状况,咱家已经暗做了准备。 不瞒诸位说,我的侄媳妇,已经有了身孕,咱家就将它暗暗的,藏在了隐秘之处,就是防备今日。到时候我们只要对外宣布,皇上有龙子即将诞生,咱家在拿出皇上的圣旨招书,以及皇上的贴身信物为证。咱家就保证那个小东西不能够继位,大家就会继续荣华富贵。” 这个计策一出,不由得让所有的人眼前雪亮。这虽然是狸猫换太子偷梁换柱,但最终魏忠贤,却施行的是吕不韦的手段,夺了大明的江山。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步,大家不走也得走,度过这一关再说。 就连崔成秀等,这种对大明依旧忠心的人,也都默认了这个权宜之计。 见大家没有反对,魏忠贤立刻道:“当务之急,就是在皇上驾崩的那一天之前,必须阻止那个小家伙被拥立上位,防止他联合张维贤狗急跳墙。咱家下令。” 此话一出,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等待魏忠贤的安排。 “王体乾,严密控制内操,将整个皇宫控制在手中。” 王体乾二话不说,直接出去安排。 “左都督吴淳夫,你立刻出京,拿着皇上的圣旨,去丰台大营,掌握留京十三卫,随时准备弹压京营。” “锦衣卫田尔耕,立刻派出所有的锦衣卫,严密的监控在京所有的官员,一旦他们任何人有异动,立刻抓捕。” “锦衣卫都指挥使崔应元,立刻带三千内操,一千北镇抚司锦衣卫,去信王府,软禁信王,一旦皇上驾崩,立刻行果断手段。坚决不能让信王进入皇宫。” 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急急慌慌的跑了进来:“启禀九千岁,英国公,带着他的女儿,还有洪承畴的女儿进宫啦。那两个女子,直接闯开坤宁宫,不由分说,带着皇后直接进了乾清宫,和皇上汇合啦。” 一听这样的变故,魏忠贤脚步不由的一虚,但他强装镇定,对着自己的死党们说道:“咱家去宫里应付,你们立刻按照咱家的安排行事。” 说完急匆匆的进了皇宫,进了乾清宫。 第293章 出宫预警 乾清宫里,一片愁云惨淡, 在摇曳的灯火里,躺在龙床上的天启,已经拉的不成人形了,张皇后坐在床边,已经哭成了泪人。 新任首辅黄立及和几个阁臣,张维贤,依旧科道诸臣,围在天启床前,也陪着落泪。 喘息了一阵的天启,积攒了一点力气,拉着黄立及以及英国的手,有气无力的道:“朕弟由检年轻学浅,诸卿当努力辅佐为尧舜之君。” 此言一出,这就算是遗嘱了。 魏忠贤正好赶到,闻听大惊,扑倒在床前:“皇上,皇上,不能行兄终弟及啊,皇上是有子嗣的。” 殿内所有的人,都彻底的惊呆了,这消息太震撼了。 英国公一把抓住了魏忠贤的脖领子:“怎么回事?” 魏忠贤对谁都可以发脾气,但唯独对英国公不敢。不单单他是皇帝的死忠,更因为这个老人是宗人府宗正,是真敢揍他。 赶紧挣脱了英国公:“咱家见皇上几个子嗣,都莫名其妙的夭折。但前年,皇上一时兴起,在木工房里,临幸了一个宫女,诞下了龙子。咱家怕皇子再遭不测,就行孝宗故事,将龙子母子藏于外面。皇上,现在龙子已经一岁半啦。” 明宪宗万贵妃嫉妒跋扈,他自己生不出儿子,也不让其他妃子生。宪宗晚年对镜落泪,叹息无子,结果太监张敏跪地禀报,宪宗是有儿子的,只是怕他们母子再被害,被好心的宫女太监隐藏了起来,当年都六岁了。 这今天,这故事再次重现啦? 所有的人都望向了天启,天启却闭目不语。 群臣就心升疑惑了。 魏忠贤急切的道:“这事,在起居注中有记载,那龙儿还有皇上贴身信物作证。” 这就其实可以证明真伪了。 天启这时候,似乎神色好了一点,没有说别的,只是拿眼睛意味深长的看了下张维贤,然后对他道:“将张妍秀清留下陪伴皇后,你出宫休息去吧。” 张维贤若有所思的站起告退。 刚到门口,魏忠贤拦住他:“国公爷,非常时期,宫门已经封闭,您还是留下陪皇上吧。” 张维贤大怒:“好你个狗奴才,竟敢阻拦我出宫?你找死吗?” 这时候,天启难得的提高了声音:“魏忠贤,放英国公回去。” 皇上发话了,但魏忠贤依旧不放。 皇后站起来,“哀家送国公出宫吧。” 魏忠贤可不敢直面皇后,他真的敢挡住皇后,那那些宫女太监就能翻了天。 正左右为难时候,黄立及站出来,对着魏忠贤道:“刚刚皇上有龙子的消息,是大好消息,当公之于众,也好安天下臣民之心.。” 黄立及是魏忠贤看在同乡份上,一路提拔到了首辅的位置的,是魏忠贤的死党。他这样的建议,似乎是在帮助魏忠贤,意思是英国公出去也好,把消息先放出去,造成既成事实,绝了大家兄终弟及的念头。 但其实黄立及却是有着另一种想法。 魏忠贤说的事太过惊世骇俗,其中多有可疑之处。估计百分百是假的。 自己可以依附魏忠贤寻求高位,但骨子里,他却是忠心皇室的,你魏忠贤来个狸猫换太子,绝了老朱家江山,那是不行的。 再说了,自己这么说,也是为自己打算。都是千年的狐狸了,谁不知道,万一纸包不住火,那自己的九族,就是万劫不复。 只要自己帮助张维贤出去,还是那句,都是千年狐狸变的,他知道他该怎么做,该找谁商量,那么,其实即便阉党失败,自己也能凭借着这个事,就能全身而退。 听到黄立及这么说,魏忠贤反倒真的认为黄立及是在帮自己拿办法呢。这个办法不错,早点将皇上有龙子的消息放出去,做成既成事实,就让那个小家伙失去众人支持之心了。好,太好了。 欣赏的看了眼黄立及,这才退开身子。 英国公出了皇宫,一路马不停蹄的直奔信王府。 刚到这里,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内操太监以及锦衣卫,将信王府围的是水泄不通。 当时心就咯噔一下,魏忠贤果然动手了。 来到内操太监身后,大吼一声:“都给老夫闪开。” 众太监回头,感情是宗正到了,一个领头太监赶紧过来见礼:“老国公,不是小的不让路,是九千岁有令旨,保护信王安全,不许任何人出入。小的是上支下派啊。” 这时候,御马监掌印孙斌,一身中衣的,又突然现身,英国公厉声询问:“你怎么只穿了个中衣,这像什么话。” 孙斌赶紧施礼:“细情来不及说了,国公,闯吧,闯进信王府。” 孙斌代魏忠贤掌握一段内操,其实,内操可算是孙斌建立起来的。但自从孙斌走的和吕建过近之后,魏忠贤不放心他,才撤换了他,由另一个太监接管了。 孙斌的出现,还是让内操太监们畏惧的。 英国公一见孙斌是这个样子,这么说,当时对着内里大吼:“张之及,接应我入王府。” 内里三百家丁闻听老主人召唤,立刻轰然应诺,再也没有顾忌,一顿拳打脚踢,就打开了一条通道, 那个太监头子,见到孙斌在,也心里畏惧。想一想,即便他们进去,就不让他们出来,也就行了吗。 于是也就让开了路,英国公和孙斌就直接进了王府。 王府再次被内操太监封闭。这次是打死也不会再让他出来了。 朱由检一见英国公进来了,当时焦急的迎上去询问:“老国公,我哥哥怎么样啦,我嫂子还安全吗?你怎么出宫来啦。我哥哥可曾让我入宫?” 连珠的询问,但英国公却没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吕建,声音低沉道:“刚刚,皇上当着内阁诸臣说,请他们辅佐信王为尧舜。” 吕建松了一口气,事情还是如历史发展,自己白紧张了。朱由检嚎啕大哭起来,这说明,哥哥已经不行了。 孙斌如遭雷击。 英国公不理嚎啕大哭的朱由检,直接来了个“但是。” 吕建的心立刻揪了起来。 这个世界怕就怕但是两个字。 第294章 奋起一搏 “但是,魏忠贤却突然禀报皇上,说皇上已经有龙子,怕在宫中被害,所以藏于外室。”张维贤一字一句,通报出来了这天大的消息。 所有的人都被震惊到呆住了,朱由检也不哭了。也被这个惊天大消息弄傻了。 吕建当然知道魏忠贤如历史那样,要拿出他的侄子的孩子,行狸猫换太子之事,来阻止死敌朱由检,同时便于更进一步继续掌握皇权,夺了老朱家江山。 不过当时魏忠贤的死党,都是反对的,其中阉党第二人崔成秀一句:“恐外有义兵。”就打消了所有人的幻想。所以这事没实现。但这怎么就公布了呢? 但这时候,他不能说,他得听朱由检把这事挑明。 看向了朱由检,朱由检回过神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哥哥只眷顾我的嫂子,我嫂子流产身子虚弱了,我哥哥就喜欢上了一个太监王安。王安被魏忠贤陷害而死,我哥哥就再不近任何女色,哪里会有什么龙子?” 明人好男风,说出来不丢人。 但这已经足以证明,龙子之说,纯属魏忠贤居心叵测了。 英国公闻听,当时皱眉:“这是魏忠贤居心叵测狗急跳墙了,我们应该防备不测。” “老岳父,怎么防?” “我立刻回营,指挥京营包围紫禁城。” 吕建当时大惊:“不可,在外人不知内情的情况下,岳父如此做如同造反。除非皇上下旨。” 孙斌庆幸自己,听了好兄弟吕建的话,没有再掺合魏忠贤的罪行。苍白着脸摇头:“魏忠贤是绝对不会下这道圣旨的。” 英国公也只好放弃:“那第二个办法,就是找到那个母子,审问清楚,揭露魏忠贤的谎言罪行。” “时间紧急,哪里还来得及查出她们的下落啊。” 孙斌却眼前一亮:“咱家可能猜出她们娘俩的位置了。” 所有的人都眼光一亮:“在哪里。” 孙斌再也不称呼魏忠贤为九千岁了,而是直呼其名,谨慎的回答:“魏忠贤早前,在我的御马监南苑,要了一片地,起了一座秘密宅子,叫做绿柳山庄。建成之后,魏忠贤只去住过几次,就没时间再去。就等于荒废了。 但在年前,突然再次有魏公公的得意心腹手下太监,带着一群人入住。而且通知我,不得我的人靠近。这里是不是透露着古怪?” 吕建立刻断定:“南苑几乎荒无人烟,那里最适合隐藏秘密,八成是那里。” 然后转头对岳父道:“还请岳父回坐京营,以防有变。” 英国公答应了,但还是道:“京师五城兵马司,是东林党的人,他们是支持信王的。但城外丰台大营,却是阉党的人,我得防着他们。” 吕建皱眉:“岳父可否能封闭九门?” 张维贤摇头:“不行,九门关闭守卫,是京卫指挥使管,他们是魏忠贤的走狗。” 大明京城的防卫是京营,五城兵马司,京卫指挥使,还要加上一个锦衣卫,京师锦衣卫就足有三万,要的就是一个互相防备,互相牵制。而丰台留京十三卫,更是在外防备京师里的这几支人马势力,取的就是叠栋架屋,层层牵制防备。 若是丰台大营反叛,京卫指挥使封闭九门,京营上城守卫;要是京营叛乱,京卫指挥使放丰台留京十三卫,配合其他三家进城平叛,若是京卫叛乱,京营和锦衣卫就能配合五城兵马司,和和外面的丰台留京十三卫解决问题。 现在,五城兵马司是东林的,京营是朱由检的,但丰台大营和京卫是魏忠贤阉党的。 而皇城是掌握在了内操手中的。 这情况可就复杂了。 吕建略一思索,立刻询问:“那京卫封闭城门,难道城里人就出不去了吗?” 张维贤道:“那到不是,西门是由我京营掌握的,取的就是,万一城内有变,我们可以保护皇上直接出西门奔西山行宫避难。” 吕建再问:“难道丰台大营就没有忠心皇上的吗?” “有一个,那就是丰台大营,第六卫指挥使张恒。” “什么来头,可靠吗?” “这个张恒,祖上追随洪武爷起兵,后来追随燕王靖难,一直是永乐爷的亲卫,因为救过龙驾,所以被封世袭第一大将军。他们一家和咱们一家一样,是死忠皇室的。” 吕建点头,转而面对朱由检:“请王爷将你能让张恒信任我的一件信物,交给微臣,我要先去西山,劝说张恒,联合他的同好,掌控丰台大营。” 这个要求一出,朱由检竟然惊恐的一把抓住了吕建的衣袖:“你要是离开了,我怎么办?” 平时两个人抬杠归抬杠,但在最危险的时候,他潜意识里,把吕建当成了主心骨了。 吕建安慰:“我将我的四百护卫留下,我只带十人先去丰台,然后再去绿柳庄,我把张之及留在这里。” 孙斌忙毛遂自荐:“咱家跟着吕大人去。南苑有我的勇字营,虽然只是一千人,但都是咱家一手调教出来的,绝对忠心耿耿。” 听到这样,朱由检才安心下来,但转而犯难了:“可是我的什么东西,能让张恒认识啊?我没有啊。” 这时候,沉稳的周妃开口:“当初我们大婚,张恒送过贺贴的,我去找找。” 不大一会,果然拿出来了张恒亲笔的贺贴。 朱由检急忙来到书桌旁,提笔在这个贺贴封面上,提笔写到:“张爱卿,京师紧急,大明江山存续关键,需要你忠心表现。请一切听持贴人安排。切切。”然后盖上了自己信王印信。 当朱由检将手中的拜帖,递到吕建手中的时候,他看到这个为自己鞍前马后,不记辛苦荣辱,这次又为了自己,为了大明正统深入狼窝的臣子,心中也不由感动,眼圈一红:“事可为,则为之,不可为,则全身而退。” 吕建盯着朱由检的眼睛好一阵,郑重点头:“多谢王爷关心,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是的,吕建和朱由检都已经没有退路了,一个被篡夺了皇位的亲王,魏忠贤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活在世上的。 而做为朱由检的死忠,也绝对不会被留下的。不要相信什么魏忠贤的友谊,不要相信什么利益捆绑住了他,在最大的天下利益面前,魏忠贤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吕建。 “我们的命,已经捆绑在了一起。即便微臣粉身碎骨,也当完成使命,保王爷上位,保大明不被篡夺。在我未回来以前,王爷绝对不能出府门半步。” “那,万一” “即便万一那样,在我没回来以前,您也绝对不能离开府邸。我坚信,皇上没见到英国公,没见到您的时候,绝对不可能驾崩。他心中是明白的,龙子绝对不是他的,他说什么也会坚持,坚持将皇位正式传给您。这一点,您一定坚信。” 两人拉住手,郑重点头。朱由检发至内心的对着吕建:“咱们君臣从此一体,保重。” 吕建抿着嘴,狠狠的点头。 揣了拜帖,对着岳父道:“咱们爷们儿冲出去。” 这时候,孙斌也准备停当,骑上了一匹战马,虽然手中没有兵器,但一股视死如归的绝然神情也让朱由检感动。 点了十名亲卫,穿戴上盔甲,吕建和张维贤骑马走出了府门。 一见几个人这样的装扮出现,内操太监立刻一拥而上阻拦。 吕建也不废话,挥起宝剑,大吼一声:“挡我者死,我们冲出去。” 说罢,一马当先,冲进了敌群。 喊杀声突然爆起,吕建等人杀进太监群中,十名身经百战的护卫队冲杀,对那群太监来说,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只是一个冲锋,就冲出了包围,十几个人毫不停留,打马直奔西门。 带队太监一见,也不敢怠慢,立刻招呼了一个太监,飞奔入宫,向魏忠贤禀报。 第295章 魏忠贤懊悔 乾清宫里有王体乾坐镇,已经精疲力尽的魏忠贤,赶回来自己的老巢司礼监,继续安排布置。 在这里,魏忠贤的核心党羽,正在这里焦急的等待乾清宫的消息,一个个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一见走路都打晃的魏忠贤回来,大家一拥而上,七嘴八舌的询问皇宫里的消息。 魏忠贤故作镇静:“都在咱家掌握之中,我回来,就是要安排大家,马上跟着我进宫,只要信王被诱骗进宫,你们立刻将他软禁。然后咱家派人,去秘密处,接皇妃太子进宫,一旦皇上驾崩,我们立刻抱太子登基。咱家现在回来说写一份皇上遗诏,命太子继位,封咱家做摄政王。” 大家纷纷摩拳擦掌。 正这时候,一个太监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不好啦,干爹,大事不好啦。” 魏忠贤一见,正是率领内操包围信王府的太监。 魏忠贤立刻感觉不好:“怎么回事?快说。” 这个太监脸色惨白的回禀:“先有孙斌不辞而别,不知所踪。” 魏忠贤的脸一变。 “后有英国公强闯信王府。” 魏忠贤的脸色再变。 “孙斌还跟着英国公闯进去了。” 魏忠贤的脸色大变。 “不久后,吕建带着孙斌全副武装,杀出包围,冲向了西门。” 当啷一声,魏忠贤手中人奶杯子掉到了地上,好久好久,然后凄苦一笑:“我的小兄弟,是你提醒了我,让我早做后路准备,我还真心的感激你呢。但现在,你却要坚决的将老哥哥逼进死路啊。” 看着下面的同党一个个表情复杂,突然间,豁然起身,干瘦的身体,突然爆发出从来没有的大力,将眼前的桌子一脚踹飞:“吕建,你这是要我死啊,你是要逼死啊啊。不,绝不,我绝不死,我绝不让你得逞。” 这样的嘶吼,让群党无不战战兢兢。 “黄立及,你害苦了咱家啊,你这个叛徒,我绝不饶你。” 大家明白,当初若不是黄立及一句话,放出了英国公出外报信,直接封锁皇宫内外消息,封锁住九千岁刚刚公布的有太子的消息,也不至于让吕建有了准备。不至于出现这样的变故。 黄立及,的确该死。 “老婆子,你害惨了咱家啊。” 是的,若不是客氏害的皇帝真的无后,若不是她暗中对皇上的龙舟做手脚,从而为了让张皇后溺亡,怎么会出现张皇后没上船,反倒害了皇上落水? “霍维华,你死有余辜。” 没有霍维华的狗屁仙露饮,和至于让皇帝提早驾崩。哪怕再拖一两个月,或者将那狸猫接进宫中,坐实这事。或者就在外面找一个傻子王爷准备。 “孙斌,你这个叛徒,罔顾咱家对你栽培一场。” 天下知道那母女的只有魏忠贤,剩下的就是孙斌。然而,先有孙斌传旨信王进宫而一去不回,让大家诱骗信王进宫,将他控制的计划破产。 再有他陪着吕建去抢所谓的皇妃太子。 这许许多多的事情叠加在一起,看似一个个偶然巧合,其实,却是必然。 正应了那句话,一个谎言,必须再用无数谎言来遮掩,只要后面无数的谎言中,一个出现松动,那就是沙子的大厦,转眼轰然崩塌。 但是,一切的一切,后悔已经无用。现在是该早做布置安排的时候,而不是抱怨后悔。 天下没有后悔药,有的只能是如何亡羊补牢。 站在狼藉一片的大堂里,呼呼的喘息一阵,血红着眼睛大吼:“来人,叫京营出两个千总,去南苑,将皇妃保护起来。一旦事情失败——”眼睛变得血红:“杀了皇妃和龙子。” 这样的决断,当时彻底的吓到了所有的人。 龙井和嘴唇哆嗦的提醒:“九千岁,那可是皇妃和太子,杀不得啊。” 魏忠贤咬牙切齿的道:“皇妃和太子,在我们手中才有用。不在我们手中,而掉到了吕建的手中,我们的结局依旧是死局。” 然后嘿嘿冷笑:“而杀了她们娘俩,到时候,我们就说,朱由检指使吕建,杀害皇妃,杀害太子。他一样被万夫所指,一样不能登上皇位。到那时候,我们再找一个老朱家人上位。” 听到这样的安排,崔成秀等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大家在心里,一起暗暗祈祷,千万不要让那母子进京,最好是在半路上截杀他们。那样一来,那个狸猫换太子的计划就将不复存在。 在大家的心中明白,假的毕竟是假的,纸是包不住火的,早晚是要露出破绽马脚的。 到那时候,正如崔呈秀所说,“恐天下义兵奋起”,大家转眼就九族皆灭。 而杀了那母女,不但能嫁祸朱由检,立刻就让他没了上位的希望。最终,就只能推一个老朱家的人来坐这个位置。哪怕是一个傻子,只要是老朱的人,自己这群人就没有篡位江山的罪名,还有了真的保住大明正统之功,这才是真正的一劳永逸。 “九千岁,不得不防丰台大营有变。”田尔耕提出:“那家伙万一跑到丰台大营,煽风点火,就凭四姓家奴吴淳夫那蠢才,恐怕不能成事。到时候,就凭咱们手中的这点兵力,如果丰台大营和禁军合谋,朱由检做狗急跳墙,那也是非常危险的。” 魏忠贤点头:“无论去接皇妃和太子的人,成功与否,我们最关键的就是守住北京城,将北京城和紫禁城,掌握在我们的手中。无论哪种结果出现,皇上也就这一两天了,我会想办法密不发丧,拖住群臣。然后咱们到外面,接一个老朱家的王爷进京继位,可以从容的应对了。但正如你所说,无论如何不能够让丰台大营,从我们手中失去掌握。 虽然丰台大营有小吴子提前去了,但咱家还是不放心。 这样,你立刻信鸽传书,命令北京外的锦衣卫,向丰台大营周围靠拢,让锦衣卫就在丰台大营外面,严密监视任何靠近丰台大营的人。如遇任何人靠近丰台大营,当场拿下,直接斩杀。” 然后眯着眼睛看着丰台大营的方向:“我的小朋友,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可千万不要自投罗网啊。事成之后,虽然你对老哥哥我不忠,但我还是很珍惜你的敛财能力,我会提拔重用你,为我所用呢。” 第296章 鬼门关 吕建一行轰隆隆的冲出了西门,转而向南,直奔丰台。 丰台大营在望,在一个偏僻处,一处柳林里,吕建勒住了战马。 孙斌询问:“吕大人,怎么啦?” 吕建直接跳下了战马:“如果咱们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去,万一丰台大营里已经有了变化,已经被魏忠贤所控制。那么我们无异于飞蛾投火,毕竟上万的叛军群起而攻,即便我们这十几个人,一个个是大罗金仙,也必将全军覆没。” 孙斌跺脚:“那我们该怎么办?”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次我化妆潜入丰台大营,找到张恒,和他亲自面谈。” “什么?你要单身而入敌营?”孙斌的脸,当时就白了:“不行不行,太冒险了,太冒险了。我们还是直接去绿柳山庄,查明情况,把那件事办好吧。” 吕建摇头:“丰台大营正好是在北京和南苑之间,而我们即便实现了目标,我们无论如何要通过丰台大营,再从西门进城的。只要丰台大营咱们不拿下来,即便我们抓到了那两母子,我们也会被隔在南苑,回不了京城。 只要我们不能带着他们母子回京,我们的一切计划都将是泡影。说服丰台大营倒戈,这是形势的需要,也是我们的归路。” 孙斌看了看南面南苑那片荒原,再回头看看高大的北京城,再看看眼前的吕建,最终默默拱手:“保重,大明,皇上,不能失去你这样肝胆忠诚的臣子啊。” 说服了孙斌,脱下了盔甲,露出了里面的便袍。让小队人马藏在这柳林里,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孙斌:“如果我半天之内不回来,你就立刻带着我的10个护卫,去绿柳庄,一定要找到那母子。如果没有把握回到京城,你就立刻带着这母子远遁他乡。作为未来恢复大明正统的证据隐藏下来。这一点你能做到吗?” 孙斌一笑:“当初我加入你保皇党的时候,我就和你说过,我这个人是坚定的保皇党,谁忠于皇上,我就跟着谁干。 不说魏忠贤对我并没有大恩,但只要他不忠于皇上,咱家即便是死,也要跟他周旋到底。” “那好,到时候你就带着我的十名护卫,直接去河南开封,找我商行的河南总经理郑宏达,他会安排好你们以后的事情的。” 孙斌郑重点头:“我一定做到。” 吕健穿着便服,急匆匆地走进眼前的这个小镇。 由于这个镇子正在丰台大营的边上,非常繁华热闹。最多的就是那些暗门妓院,刚一进镇子,就是一片莺莺燕燕之声。 在这里一片祥和,这里的人似乎还不知道京城里,已经惊涛骇浪,即将变天。 看到这样的一片祥和,吕建略微的松了一口气,这更方便自己,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借口,接近丰台大营,然后趁着他们不知内情而松懈的时候,求见张恒,办妥这件事情。 吕建刻意放轻了脚步,让自己变得从容镇定,似乎是到这里郊游的公子。 然而他的脚步刚走进镇子不远,几场战争培养出来的对危险的敏感,让他立刻警觉:不好,这里并不像自己眼睛看到的那样一片祥和,这里隐藏着巨大的危险。自己必须撤退。 结果他刚要转身往回走,两个汉子幽灵一般的汉子将他夹在了中间,左右两肋,被顶上了两把尖刀,其中一个人冷冷的说道:“识趣儿的跟我走,否则就让你血染当场。” 吕建两肋被利刃顶住。这两个人一看就是两个很会拿人的人,在路人看来,不过是三个浪荡公子,刚刚嫖娼出来,正是春风得意,勾肩搭背的想要回去。 然而两把尖刀之外,他们两个的另两只手,却死死的扣住了吕建的双臂关节,让他无处使力,动弹不得。 吕建镇静的说道:“两位兄弟,我腰中还有一些金银,你们拿去,放了我。” 两个人嘿嘿一笑:“到时候你腰中的金银也是我们的,放你和不放你,对我们来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若是我们放了你,我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别废话了,乖乖的跟我们走,保证没有你苦头吃。” 吕建询问:“你们要将我带到哪里去?” “带你进入丰台大营,游览一番。也算是你的造化,丰台大营可不是谁想进就进的,今天你还要托我们兄弟两个的福,真正的开开眼呢。” 吕建一听,不再恐惧反到欢喜。这正好,自己真不知道如何混进丰台大营,寻找张恒将军呢。 “这正好,丰台大营的第六卫指挥使张恒将军,是我的相熟,这次我们两个好好的见面聊聊。” 这两个人就对望一眼,不由得一笑:“好好好,那我们两个就该恭喜你,一会儿你就见到张恒大人了。” 三个人脚步匆匆,不一会儿就到了丰台大营。 丰台大营不是一个普通的营地,这里是一座固定的军营,修建成了一个要塞。堡垒高大坚固,和北京城形成了犄角之势,和房山,通州,昌平,三地,成为北京的三道门户,也是北京城最后的屏障。 来到了营门前,两个人架着吕建也不停步,守卫一见,立刻撤了拦路的栅栏,放他们进来。 进来之后,也不直奔远处的那座白虎堂,而是一转弯,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沙坑面前。然后直接将吕健按在了沙坑边跪下。 这一按跪,吕建就感觉大事不好,鼻子里,立刻充满了血腥的味道,再一看沙坑中,早已经被层层叠叠,新鲜尸体铺满了,吕建当时大惊失色。 完了,敢情这里早已经被魏忠贤所控制,他们早就知道了京城中的状况。他们早就对周围进行了严密的监控,一见到陌生或形迹可疑的人,就不问青红皂白,直接杀了以绝后患。 这下自己死的可冤枉死了。 这时候其中的一个汉子,笑嘻嘻的对吕健说道:“怎么样,你腰中的金银不用你给,就已经是我们的了吧。我们兄弟也兑现诺言,不审讯,不动刑,直接咔嚓了你,保证绝对不让你受一点点痛苦。” “不不不,我要见张恒将军。” 两个人再笑:“张恒将军你是见不到了,不过事后我会传个话给他,你就安心的上路吧。” 然后一个按住吕建,一个捡起地上丢着的带血的大刀,高高举起,瞄准了吕建的脖子。 第297章 夺营 吕建不甘就范,努力的挣扎。 吕建久经战阵,再加上取了三个媳妇,其中两个武功精妙强悍无比,剩下一个虽然文文弱弱,但小姨子厉害,外加上京城第一纨绔。 就在不断被轮番家暴中,也练就出来了一身好皮肉武功。他这样挣扎,两个擒拿高手,还真的一时拿他没有办法。 正在这里撕扯的时候,突然一个沉稳的声音询问:“你们两个奉谁的命,这样随便杀人?快住手。” 这两个人闻听,不由一激灵,就不由得住了手,吕健也跟着看过去。 就见一个中年的威武的将军,手里拿着马鞭,身上风尘仆仆走过来。 这两个人赶紧躬身施礼:“将军,我是奉吴大人的命令,搜索周围窥视军营的可疑人,抓捕之后立刻斩杀。” 这个将军就一皱眉:“哪个吴大人,他怎么管到我丰台大营里来了?” 这两个人就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这个,这个还得将军去里面亲自去问问。一进去,您就明白了。” “他在哪里?” “吴大人正在白虎节堂,对其他营头指挥使交代任务呢。” 这个将军就一皱眉,然后吩咐:“将这个人放了。” 这两个人就犹豫着互相对望,不知道该怎么办。 “嗯?” 就这一声,就显示出了他的威严。那种压迫感,让这两个家伙赶紧放人。 吕建立刻冲过来,一把抓住这个人:“将军,请您立刻引荐我去见张恒将军,我有重要军情禀报。” 这个人脚步不停:“我就是第六卫指挥使张恒,你是谁?” 真是太巧了,这一头就撞上了正主,吕建再也顾不得眼前的张恒是什么态度,只能赌一把,拼了。 赶紧追着他自报家门:“下官吕建。” 张恒就站住了,上下打量了一下他:“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吕大人从哪里来?” 吕建赶紧压低声音:“我从信王府来,这是信王让我转交给将军的手谕。” 一听这话,张恒却没有伸手接。因为他一直在外,还不知道京中的状况,他可不敢以武将身份结交王爷,那可是灭门的死罪。 “出了什么事?” 结果还没等吕建张嘴,白虎堂门口,传来了一声堂号传令:“第六卫指挥使张恒,紧急进见。” 张恒再次起步。 吕建紧追不舍,将手中的礼签强塞在他的手中,语气紧迫低声说道:“将军,皇上病危,大明存续,就在将军一念啦。” 张恒脸色一变,抓紧了手中的信签,脚步不停,却低声的说道:“跟我来。” 吕建心惊,这一进去,就又是生死瞬间,只看张恒一念了。 但到这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在张恒的面前,显示出办点犹豫,必须显示自己底气十足。 张恒似乎脑后长眼,低声一句:“吕大人,果然好气魄。” 跟在张恒身后,走进白虎堂。一进门,看到白虎堂帅案之前,背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文官打扮,一个是武将着装。下面大大小小的站着两列十二主将,十二偏将。 而那个趾高气扬的文官,自己认识,正是魏忠贤走狗,四姓家奴吴淳夫。 坏了,魏忠贤果然早自己一步,掌握了丰台大营,自己,死定了。 躲进阴影了,紧张的盯着张恒,自己是生是死,信王能否顺利登基,就看张恒的了。 因为吕建进来,是背对着阳光的,一进来,就闪进了门边,大家都以为吕建是张恒的副将呢,也没人注意。 那个丰台十三卫指挥使,面带皮笑肉不笑的道:“张大将军巡地辛苦,接旨吧。” 张恒愣了一下,但还是跪倒在地。 吴淳夫展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约,张恒世袭一等大将军,多年在丰台劳苦功高,特加一等,调入五军都督府,为左都督,领旨谢恩啊。” 那十二卫主将副将,都现出羡慕之情,有几位指挥使将军,还给了张恒一个欣慰的笑,欣慰他终于多年的媳妇熬成婆。 张恒站起来,往上走。 吴淳夫一皱眉:“你上来干什么?” 张恒冷冷一笑:“本将军要看看圣旨真伪。” 吴淳夫当时一惊:“圣旨怎么能有假的?” 张恒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因为我也接到了一份手谕。” 吴淳夫大惊:“是谁的手谕,说什么?” 张恒看到这个四姓家奴的表现,当时就心中有数了。 微微一笑,扫视了下面的同僚一眼:“我还没看,正想看。” 然后不管其他莫名其妙的人,展开手中的礼签,翻看了下,是自己当年贺信王大婚的。然后看了正文。 吴淳夫焦急询问:“谁的手谕?” “信王。”张恒一字一句揭开了谜底。 吴淳夫大惊:“你敢跟朱由检谋逆造反?” 这个蠢货就这一句,就等于揭开了张恒心中的疑惑,立刻明白了原因。二话不说,猛的抽出腰刀,一下子,先出其不意,扎进了指挥使吴井觉的软肋。 可惜,吴井觉到死也没有一点警觉。 就在所有人大惊失色的时候,一道人影闪电般冲上,上去一脚,就将惊呆的和呆头鹅一样的吴淳夫踹倒,踩在脚下。 张恒一皱眉,二话不说,转刀,一刀,杀了吕建脚下的吴淳夫,鲜血飞溅两人一身。 面对这样突发的局面,那群指挥使副指挥使一片大乱,没头苍蝇一般的乱串。 张恒高举带血钢刀大吼一声:“都不要动,站在原地,听我说。” 就这一声,整个白虎堂,当时就鸦雀无声。 张恒,虽然是世袭一等大将军,但却因为他不阿谀奉承魏忠贤,而被魏忠贤安插的指挥使所取代排挤,但又因为他特殊的身份地位,却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只能把他边缘化。 然而刘恒这个人,性情耿直直率,性格四海豁达,在这丰台大营里,从上到下人缘颇好。 除了四五个被魏忠贤,塞进来的指挥使副指挥使之外,剩下的几个指挥使,都是他的老兄弟。 听到他的这一声大喊,那几个兄弟立刻停住了脚步。 转而纷纷拔刀,分作了两个阵营,对峙戒备。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只要一个火星,丰台大营就会变成血肉战场。 第298章 接管丰台大营 丰台大营风云突变,本来在外地张恒,一回来,就拿出来了信王手谕,并且凭借信王手谕,当场毫不犹豫的格杀了大营指挥使,而这时候,又窜出一个便服的年轻人,帮助了张恒, 又斩杀了朝廷派来传达圣旨,协防大营的钦差。 大变骤起,这个干净利索的手段,立刻让十三卫道指挥使们大惊失色。 不等呼喊,本能的纷纷抽出腰刀,自然凭借平时交情,转眼战队,大堂里,转眼就形成了两个集团,持刀相向,一时间剑拔弩张,整个大堂的空气似乎凝固,空气中越来越重的血腥气,让人感觉到压抑窒息。 大堂外闻声的守卫,立刻冲了进来,但面对眼前的景象,手持刀枪,却不知道该面对谁。 张恒举刀大吼:“大家不要紧张,事情原委,请这位信王长史,皇上的参知政事御用备询吕大人,也就是四海商行的老总,将事情原委说给大家听。” 张恒先报吕建官爵,主要是皇上御用备询的参知政事,这就是在说明,吕建即将说的话的代表的是皇上。再报吕建四海商行老总名号,证明吕建是真的吕建。足见这位张恒处事不乱,沉稳镇定。是个大将军的料子。 大家被彻底的弄蒙了。 这个参知政事,大家都知道,因为这个官职,当初封赏给吕建的时候,一时新闻,大家津津乐道。这个毋庸置疑。 但这位御用备询,突然跑丰台大营,杀人夺营,这是闹哪出。 吕建踩着吴淳夫的尸体,威严的扫视一圈,他身上几次战争积累培养出来的杀伐之气,勃然爆发,是这群已经一百多么没打过仗,杀过人的人,所不能比拟承受的。 这在气势上,立刻压住了所有的人。包括第一大将军张恒,也不得赞一声这个,敢孤身多营的商人,有大将风度了。 对着所有人道:“诸位还不知,当今皇上被阉狗魏忠贤的霍维华所害,已经气息奄奄,即将驾崩。” 这消息一出,就如同在众人头顶,引爆了千万颗震天雷,满堂大哗。一时间变得惶恐惊慌,不知所措。 皇帝要死啦?天啊,大明出事了,出了大事啦。怪不得那个蠢货吴淳夫,突然跑来传达圣旨,接管丰台大营呢。感情是天子即将驾崩,这是预防有变啊。 防备谁?明眼人转眼就明白了,这是防备皇上唯一的亲兄弟信王,魏忠贤要搞事情。 阉党这些年安插的党羽,当时在心中大骂吴淳夫那个蠢货,竟然连自己人都瞒着,让自己不能早做准备,该死。 原来,吴淳夫虽然接管了丰台大营,但却连事先安插在丰台大营里,那些自己人都没告诉实情。 “肃静,听吕大人继续说。”张恒大吼。整个白虎堂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吕建提起一口气:“今日早晨,在乾清宫,皇上当着内阁和六部九卿,科道诸臣,立下遗诏,兄终弟及。” 这真的是石破天惊了。所有的人都一片茫然,不知所措,但也被这消息彻底震惊了。 吕建傲然道:“皇上病体垂危,魏忠贤趁机矫昭乱政,皇上已经将大位传给了信王,即将登基。信王深信张恒大将军的忠心,命令我传达信王王命,命令张恒将军接管丰台大营,随时应变。” 张恒再举钢刀:“信王有令,命我接管丰台大营,有支持信王的兄弟,站到我这里来。依旧要跟阉党走的,留在原地别动,否则别怪兄弟我不讲交情。” 堂下众人,一阵观望之后,张恒的老兄弟,坚定的走到了张恒的身边。 魏忠贤安插进来的四五个人,就站在那里一直茫然。 吕建面对张恒:“张将军果然没有辜负信王厚望。” 他说的是信王而不是皇上。这意思就已经相当明显了,而且代表信王,对张恒的表现给予肯定。 张恒当然听得懂这位王府长史的话,赶紧躬身施礼:“还不是吕大人给了末将的机会。从现在开始,我和我的这几个同僚兄弟,就正式加入保皇党了,跟着大人您忠君爱民实干兴邦。” 他加入保皇党保哪个皇上?他是在向吕健直接表明,我保的是信王这个皇上,我效忠的也是即将的皇帝。 吕建很满意他的表现:“那本官就代表王爷,将丰台大营交给你了。我将在未来向皇上保举你,正式上任丰台大营指挥使。诸位将军,本大人也将你们的忠心,向王爷禀报,并且保举诸位官升一级,厚加封赏。” 加入保皇党的好处立竿见影,大家无不大喜过望。 张恒带着兄弟们二话不说,直接单膝跪地:“愿为信王看好丰台大营,愿为吕大人奔走。” 吕健看了一眼,那些面色惨白彷徨的阉党将军,对张恒吩咐:“这几位将军只是平时被蛊惑,这次没有参与魏阉谋逆不轨,不要加害,先将他们先关起来,等以后再做甄别处置。” 这就等于给这几个阉党定性了,他们的家小性命,保住了。那几个脸色惨白的指挥使,如蒙大赦,纷纷丢下武器,跪地磕头谢恩。 “张将军,你现在就开始组织你的兄弟,对丰台大营的将士进行甄别,一定保证丰台大营,对信王绝对的忠心,必须做到,随时接到王爷的令旨,或者是我的手令,你都立刻展开行动,不得有误。” 张恒再次施礼:“大人放心,本丰台大营的将士保证做到,只有您和王爷的令旨,才能够调动得动我们。其他天王老子不管。” 吕建就加重的提醒了一句:“那万一当今皇上的圣旨到了怎么办?” 张恒就看了一眼地上的两具尸体:“魏老狗掌握着司礼监,这么多年来,他们飞扬跋扈胡作非为,也不知道空手做了多少道假圣旨,迫害了多少忠臣义士,天下皆知。末将读书不多,我可不认识哪一张是真的,哪一张是那老狗捏造的。为了保险起见,这非常关键时期,我是一律不认。还是那句话,我只认王爷的令旨,我只认大人您的手令。” 吕健这才放下了心:“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办,这丰台大营我就交给您了。是从龙之功还是身死族灭,就看将军以后的做为了。” 张恒一笑:“我都宰了他们两个阉党走狗,阉党是绝对不会放过我的了。大人,这点我懂。” 吕建点头,告别张恒,借了一匹马,直奔孙斌藏身的树林,和几个人汇合,骑马奔行时候,简单说了经过,当时把孙斌惊的练练拍着胸脯:“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第299章 绿柳山庄 孙斌带路,进入南苑深处,四处渺无人烟,一片茂密水草地,一条曲曲折折的道路,伸向了一片广袤绿柳林。 这一片绿柳,面积广大,在夏日的风中,遮蔽出一片清凉,从南面出来的风,穿透柳林清爽宜人。一条小路,延伸进柳林深处,静悄悄的,连蝉鸣都没有。 一种危险的气息,让蝉儿鸟儿不敢发声。 吕建指挥孙斌带着他的一千勇字营手下,躲进了附近的一处马场,他不想在不确定的时候,打草惊蛇,让魏忠贤警觉,将那母子转移。或者悄悄接进宫去,那时候就棘手了。 而他更怕的是魏忠贤提前杀人灭口。 自己带着十名护卫,全神戒备,悄悄的掩进柳林。 刚刚走入不到半里路,突然,在柳林深处,床子弩箭之声大作,一根根标枪一样的弩箭,呼啸着扑面而来。 吕建早有戒备,弓弦一响,二话不说,翻身扑下马,一支弩箭,贴着大白马的后背呼啸而过,吕建逃过一劫。 但还是有一个兄弟,被那床子弩射中,巨大的箭簇将那坚固的盔甲一穿而过。将这个兄弟钉在了地上,辗转哀嚎。 吕建一跃而上,手中宝剑,直接划开他的咽喉,解除了他的痛苦。 躲过了弩箭的袭击,一片大网,从柳树顶上直接罩下。 吕建直接带着兄弟们扑进了柳林,留下的战马惊慌奔驰,轰隆隆中,纷纷跌入了路上的陷马坑里,惨叫悲嘶。 可惜了自己大宛神驹。不过也让吕建确认,自己找对了地方了。 不能犹豫,以免杀人灭口。 低声的对着兄弟们大吼一声:“冲。”施展开来两个妻子,在家暴中传授的,还有会武功的小舅子,小姨子加持下的武功,率先冲向柳林深处。 柳林深处,打出一片暗器,吕建不管,只用那坚固的盔甲硬抗,叮叮当当声中,只给吕建等兄弟的盔甲上,留下一串火星。 吕建等继续冲锋。 呼的一声在头顶呼啸,不抬头,直接横跳,顺势躲到了一株柳树后。轰的一声,几个从天而降的震天雷,将他们刚刚的位置,炸出来了一个大坑。 硝烟泥土碎石,柳树的残枝四处横飞,无数碎片,如蝗虫一般,扎进吕建藏身的柳树树干上。一个碎片划过吕建的盔甲,带起一溜火星。 头顶风声再响,吕建毫不犹豫的抬起手中的三眼火铳,对着头顶就是一枪。 随着枪声,一声惨叫,一个黑衣人扑通一声,掉在了脚边。 不管不看,继续向里冲。前面闪出来鬼魅一般的四五个黑衣人,也不对话,直接对冲。 再放一枪,干掉了一个,敌人的大刀也结结实实的砍在了他的肩膀。大刀没有砍破甲胄,吕建宝剑挥出,直接割破了他的喉咙。 又一个敌人的宝剑,电光石火间,划向了他的肋下,可惜,必杀的招数,却不能损伤甲胄分毫。倒提起左手三眼火铳,当做了榔头,直接敲碎了这个家伙的脑袋。 硬抗了最后一个敌人的大棒,直接用钢铁的肩膀,撞碎了他的胸骨。 其他兄弟也快速的解决了对手。 不留恋,继续冲。 铁甲的防护,让他和他的兄弟不必分心防守,只是用心杀敌。而那些江湖亡命,对这种人形坦克,什么刀剑暗器,都不能撼动分毫,吕建和他的兄弟们,就这样一路横冲直撞,从被劫杀的,变成了追杀者,将一切所见之人,全部斩杀。 剩下的江湖死士,面对这样装备,这样强悍的一群,都转眼逃命去了。 终于,眼前一亮,垂柳环绕中,一座白墙灰瓦精致的小院,出现在了吕建和他兄弟的面前。 院门紧闭,静悄悄的,在这番激烈搏杀之后,显得那么的静怡平和。 吕建褪下甲胄,交给一个护卫,一身便装的迈步踏进了这个小广场。 广场里再没机关。走上台阶,轻扣门环:“主人可在家?大明参知政事,皇上备询吕建,求见主人一面。” 报别的官名没用,直接报出自己是皇上贴身之臣,就足够了。 话音一落,门扉打开,一个俏丽的宫女站在门后:“奴婢奉我家夫人之命,迎接吕大人入内。” 吕建微微弯腰:“多谢主人赐见,还请这位宫人引路。” “吕大人,请跟我来。”两人脚步不停,直接到了精舍明堂。 明堂里,一位二十几岁的村装女子,抱着一个孩子正在等待。 吕建施礼:“不知道这位夫人,怎么称呼?” 这女子不答反问:“吕大人,你是皇上派来斩除祸患的,还是魏忠贤派来接我进宫,还是杀人灭口?” 吕建摇头:“都不是,我是自己来的,不是想杀你母子的,我是接你们母子进京去信王府的。” “信王获胜啦?” “还没有,但胜局已定,没有悬念的。” 这个女子就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了个结局了。我们母子终于可以去那个世界,永不分离了。” 吕建却道:“或许结局不像你想象的那样悲惨,一旦你给我作证完毕,我将送你们母子,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安生的过完一生。” 这个女子就凄苦一笑,没有眼泪,语气平淡道:“那是不可能的,自打那天,妾身被带到这里来,魏忠贤那老狗告诉了我他的目的开始,妾身就知道了,若是他成功了,妾身必死,我儿或许能多活些时日,最终被反对者处死。 而失败了,为了不给别有用心者,留下将来混淆视听的借口,我母子依旧是死。但大人若有怜悯之心,不让我们这无辜的母子死的太惨,妾身就感激不尽了。” 吕建就沉默了。 这个女子真的是聪明绝顶。可怜的她们母子,最终成了政治的牺牲品。 “夫人,您可否和本官回信王府?我向您保证,事情结束,我一定会送你们母子到一个中原人,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这个女子又一笑:“吕大人的事迹,以前我是听说过的。种种善举活人无数。妾身相信你。但你若是将我们母子送出中土,远离故土,不能落叶归根,葬在父母之旁,那么,妾身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吕建就再次沉默了。 那女子一笑:“不过吕大人放心,妾身母子是会跟着你回信王府的,把事情说个明白,让那个害死我一家六口的老狗,得到报应。” 魏忠贤将她们母子接来的时候,就派人杀了她一家灭口了。之所以这个女子还活着,不是为了苟且偷生,魏忠贤许诺的天大富贵,而是要报仇,为自己一家报仇。 “大人稍等,妾身取点证物,然后就跟着您走。” 没有人阻拦她。 她的身边,虽然都是客氏派来的心腹宫女,但这女子贤淑善良,可怜的遭遇让这些宫女的良知升华。 本来她们接到魏忠贤的命令是,一旦消息走露,她们必须第一时间就痛下杀手。 但她们没有那么做,就静静的看着这女子入内,拿出了一个小匣子。 抬脚出门的时候,这女子转身,对着送出来依依不舍的宫女们敛身施礼:“好姐妹,多谢你们半年来的照顾。大家不要寻死,吕大人会解救你们的,好好的活着。” 宫女们掩面哭泣送别。 第300章 半路截杀 再出绿柳林,刚刚走上大路,就见孙斌的一千勇字营的将士,正在和急匆匆赶来的京卫营团三千人对峙,一个要过来,一个坚决不让。 孙斌一见吕建带着一个怀抱孩子的女子出来,当时松了一口气:“我的吕大人,你总算是出来了,怎么样?确实啦?” 吕建点点头。 而对面带领京卫的太监,一见吕建带着的母女,当时大惊失色,尖叫着大吼:“吕大人,你带的是谁?请将她们交给咱家。” 吕建冷笑:“你想的美。” 这个太监立刻对着身后团营大吼:“佞臣吕建,想要胁迫太子娘娘,将士们,夺回娘娘太子啊。” 说完,难得的第一个张牙舞爪的向吕建扑了过来。 孙斌一见,立刻大声下令:“勇士们,鸳鸯阵,保护吕大人和人质。” 一千勇字营的将士,立刻摆开了一个个鸳鸯阵,将吕建和那个女子包围在了阵中。 现在双方,只能兵戎相见了。 没有什么废话,三千京卫呐喊着,朝着这一千单薄的勇营士兵冲了过来。 在他们看了,自己人多势众,收拾这一千敌人,毕竟干净利索手到擒来。 那个为首的太监,还贴心的大吼大叫:“不要放箭,不要放枪,不要伤了娘娘和太子。” 对方果然没有放箭放枪,就那么直挺挺的冲过来。 勇营士兵用的是,当初吕建交给他们的鸳鸯阵,虽然没有经过实战的检验,但鸳鸯阵本身的威力就在那里。再加上孙斌对着自己掌握的一千人马,那是下了血本的。他们装备着大明最精良的盔甲,最坚固的盾牌,最犀利的火铳。如果单论装备,比吕建的标营还要精良。 而京卫,同样没经过实战,装备待遇那简直和这批将士相比,相去甚远。他们只略微比边军要强一点罢了。同时敌人投鼠忌器,根本不敢释放火枪,这样一来,他们就更加处于劣势了。 双方刚一接阵,勇营狼籼伸出,对着对方就一阵乱划拉,让敌人手忙脚乱,根本顾不得其他。这时候长枪手大发神威,长枪伸缩之间,将一个又一个京卫将士放倒。 而后面的火枪,在刀盾手的保护下,得以毫无顾忌的从容瞄准射击。一阵长枪伸缩,一片枪声响过,就将京卫放倒了几百。 双方真正见血了,勇营将士见到敌人的鲜血,立刻变得充满信心而兴奋;而京卫见到的只有自己同伴的鲜血,面对这样的战斗,竟然是一面倒的屠杀,他们立刻士气崩坏,刚刚那热血上头冲上的勇气,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一个个畏畏缩缩,再也不靠前了。 那个太监急的大叫:“冲锋,给咱家冲锋。咱可告诉你们,这事儿办成了,你们都是高官显爵,金银珠宝无数;这事儿要是办砸了,九千岁发怒,你们全家都得死无葬身之地。杀啊。” 得罪九千岁的后果所有人都知道,而这事真能办成,九千岁的酬劳,也一定是无比丰厚的。 后退一家必死,前进或许能光宗耀祖荣华富贵,杀吧。 这群人也发了狠拼了命,再次呐喊着,想要凭借人多取得胜利。 然而无论他们多么的拼命,面对这种威力巨大的阵型,他们的结果只有死亡。 战场双方的人数对比不断的拉平,最终对方的人数在减少。 这时候,剩下的京卫才真的感觉到了绝望与恐惧。他们畏畏缩缩的挤在一起,绝望的茫然思顾。 这时候京卫的千总,向那个太监请求:“公公,再这么打下去我们都得死在这里,放手一搏吧。” 他说的是,准许他们使用火枪。 这个太监也明白了,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抢不回来那个女人和孩子了,当时就歇斯底里的跳脚大叫:“开枪,集中火力对着那个女人和孩子,开枪。” 结果他这一下令,京卫的人都惊讶的看向了他。那个千总嘴唇哆嗦着说明:“那可是娘娘和太子啊。怎么能朝他们开枪呢?我们连伤她们一根汗毛,我们都将是灭九族的死罪呀,公公饶了我们吧,我们可不敢。” 这个太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不是真的皇妃和太子,他们是假的。开枪射击,打死她们。” 这个千总简直惊讶到了下巴掉了满地:“你说什么,那个皇妃和太子是假的?这怎么可能。” “没工夫和你详细说明,那个就是九千岁养的替身,快杀了他们。” 这时候这些京卫才明白,敢情他们倚仗为靠山的九千岁,竟然做了这样大逆不道,天大的祸事,阉党,把我们骗了。 想想那样的后果,这个千总竟然不寒而栗,再看看对面那几乎没有死伤的对手,那个站在大阵中间高大的钢铁巨人,再想一想京城里那波云诡异的场景,不用再权衡了。 因为所有加入阉党的,只是为了打击异己,为了荣华富贵。真的没有一个人,想要帮助魏忠贤谋逆篡位。 在这个时候,不要说这些人心中还有大明,即便是西北那些流寇,也没有一个敢于称帝的。即便李自成都打到了北京城,他还向崇祯皇帝提出条件,只要求他册封自己为西北王,也就心满意足。 而满清入关之后,反清复明的口号,一直喊到大清灭亡才正式偃旗息鼓。 正在彷徨时候。那个太监突然对着自己带来的十几个内操太监大吼:“开枪,开枪,杀了那母子,九千岁封你公侯。” 这些太监,都是魏忠贤死忠,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即便知道了真相,也要执行了,否则,不管谋逆结果如何,都将死无葬身之地,拼了。 一排火枪响起,呼啸的子弹扑向了那对母子。 那夫人竟然微笑着面对,似乎是扑向解脱,吕建大惊,大吼一声:“保护夫人。”猛转身,用宽广的后背,坚实的盔甲,要硬抗枪弹。 几个护卫立刻奋不顾身的扑上,扑在了吕建的身后。 一阵枪响,身后兄弟发出了一阵闷哼。 那女子看向吕建,轻声叹息:“我,不值得大人如此。” “不,只有夫人母子平安,才能拯救这个大明不陷入内战。” 那个千总一见,这个太监真下死手了,一切已经昭然若揭了:“兄弟们,魏忠贤这么做,是不会得到好下场的。我们上当受骗了,我们不想造反谋逆,落一个不忠不孝之名,我们反啦。”这个千总大呼一声,剩下的八九百将士也幡然悔悟,二话不说,一拥而上,将这个太监和他的死忠,剁成了肉泥。 这个千总率领着兄弟们跪倒在地:“吕大人,你也看到了,我们是被蒙蔽的,现在我们幡然悔悟。若降罪,恳求大人只将罪我们一人,饶恕我们的家人吧。” 吕建越众而出,对着跪倒一地的京卫说道:“不知者不罪,明白事情真相,能够站在正义的一面,就是忠勇。你们现在打扫战场,掩埋你们兄弟的尸体,然后随勇营先到马场里暂住,等待发落。但我保证你们绝对无罪。” 这个千总就千恩万谢。“多谢大人体恤理解,多谢大人饶我们不死之恩。” “你起来吧,既然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为了你们能够彻底的脱罪,你跟着我进京,到信王府,做个证人如何?到时候我算你一份功劳。” 这个千总立刻连连点头:“大人能给我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我等就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要一份功劳。我现在就跟着大人走。” 孙斌留在这里处理善后,吕建带着八个护卫和五百勇营,保护着那对母子,急匆匆回京。 第302章 入城被堵 众人从南苑补充了战马,孙斌又给了吕建一匹神俊的大宛马,让他再成白马王子。 还是绕行西门。 然而,当他们来到西门的时候,这里,却被无数的官员们堵住了进城的城门。 这里,有阉党的,有东林党的,而更多的,竟然是国子监的白衣学生。 他们站在门洞里,堵住了吕建的入城通道。 在这群官员学子前面,站着三个老人。 他们分别是东林魁首黄矿,国子监祭酒孔学礼,还有刚刚致仕的,前首辅施凤来,他代表着的是阉党。 而有这些大佬级的官员,以及那些天之骄子的国子监学生,即便张维贤再心急,他和他的京营禁军,也被赶到了一旁,根本就起不到作用了。 面对这样的场面,吕建勒住了战马,手紧紧的握住了腰间的宝剑,就在战马上也不下来,冷冷的看着这群人。 黄矿一身布衣上前,仰着脸看着吕建:“吕大人,此去公干如何?” 吕建冷冷道:“幸不辱命。” “那请你将那母子交给我,带回首善书院保护。” 这是东林党想要掌握住这母子,不管是真是假,都不会让她们母子落到阉党手中。 如果是真的,将作为东林党的筹码;而如果是假的,那就是打倒阉党,最有力的武器。 吕建冷漠的摇头:“不行。” 黄矿皱眉:“吕先生,你是士林后起之秀,这大明难得的人才。难道你不愿意加入东林党,做个大忠大义之人吗?” 吕建冷然道:“我是孤家寡人,我的身后是保皇党,我不是东林党。” 这就是正事宣布,吕建彻底的与东林党决裂。 国子监祭酒孔学礼上前,傲然的说道:“先贤曰:结党营私,与国有害。圣人言,君子不党。你现在掌握着这个母子,是何居心?难道你要掌握这对母子,以为进身,祸乱朝纲吗?” 吕建骑在马上冷冷的看着他:“我不像你想象的那样龌鹾。我的党纲是,忠君爱国实干兴邦。我只忠于皇上,在这正局波云诡异的时候,我只为皇上办事。” “但你却出自信王府,在为信王奔走,你就是居心叵测。当今还在,你却不为当今奔走尽忠,是何居心?” 吕建冷哼一声,明眼人都知道了的结局,你还在这里装聋作哑,还不是想掌握住这母子,左右逢源?懒得和这个家伙废话。 “既然你口口声声忠君爱国,那么为了证明你的忠君,而不是为了一个王爷奔走,将她母子交给我,我带回国子监。” “不行。” 施凤来看到了希望,立刻站出来:“吕大人一片忠心皇上,没有辜负了当今以前对你的厚望,请你将皇妃和太子交给我,我亲手将她们互送回皇宫,交给皇上皇后。” “不行。” 这一下三个人都愣住了。 吕健就这么直白的,拒绝了三派所有人的要求,这太不通道理了。 “你们不要争了,我是不会将他们母子,交给你们任何一方的,因为我信不着你们。” 这话一出,黄矿和孔学礼当时脸色气的通红。 堂堂的君子,竟然不被人信任,而且是这么赤裸裸的当众说出,那就是等于在众人的面前,啪啪的打着两个人的脸。 黄矿怒道:“我是东林领袖,堂堂君子,你竟敢如此羞辱我,你不怕被士林唾弃吗?” 吕建不为所动,冷冷的回怼:“君子不立危墙,现在的大明政治岌岌可危,你已经致仕,我奉劝老先生,还是躲远点儿好。” 孔学礼暴怒嘶吼,指着吕健的鼻子:“你你你,你竟然敢怀疑我,这圣人嫡系子孙的道德人品?怀疑我对君父的忠诚?” 吕建冷哼一声:“我只看到了圣人一脉,在改朝换代之中,只有投降没有坚持,其中包括蒙元蛮族。我看不到你们的气节何在,我看不到你们如何忠于君父。所以,我最信不到的就是你。” 就这一句,怼的孔学礼哑口无言,满脸血红,大有脑出血的症状。 因为他们在改朝换代中,投降了任何一个汉人的朝廷,都有无数的理由可以辩解。但是他们投降异族蒙元,那就是他们孔家最大的耻辱,那就是将他们钉在耻辱柱上永远被鞭挞,如何都不能洗白这个巨大的污点。 当然满清入住中原,他们也没有一点心理负担的,继续屈膝在蛮族之下,做了人家的奴才,不但不知羞耻,反倒引以为荣。 这个孔圣后裔嫡系子孙,用那干枯的手指,哆哆嗦嗦的指着吕建的鼻子,却憋的一句也说不出来,突然间惨叫一声,仰面倒地。 那群国子监的监生们一见,当时大急乱了套。跑出来几个教授,七手八脚的抬起孔学礼往城内就跑。 那些当时呼声最高的国子监,没了主心骨,更担心师长的安危,也就跟着一哄而散,跑个干净。 看着他们散去了,就剩下了一群官员,吕建这才将心彻底的放下,变得轻松起来。 自己今天看样子,要想进京,就只能硬闯了。他不在乎这些官员,因为事后有100个理由,证明自己的正确,但他真的怕那些监生。 只要在强闯的时候,略微伤及到那些监生,不管自己有多么大的后台,什么样的名望,大而不能倒的商行做支撑,自己都将是被千夫所指,被唾沫淹死。 他们跑了,那自己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施凤来站出来:“你准备将这母子送到哪里去?是要留在你的家中,做那谋逆的举动吗?” 吕建冷冷一笑:“你高看了我了,我还没有仅仅就凭借着这一对,不知真假的母子就谋逆的能力,我也没有那份野心。” “那你要将他们母子送到哪里去?” “我要将他们母子送进信王府。” 施凤来大惊:“你就不给自己留下任何一条后路吗?” 吕建眯着眼睛看着他:“为了这个大明,即便我粉身碎骨又如何?” 然后也不跟他废话:“请诸位让开,我要进城。” 黄矿和施凤来一起站了出来,挡在了城门洞前,竟然异口同声的道:“你必须将这母子交给我,否则你休想进城。” 身后那数百名官员,都站在自己的党派立场,对吕建高声呐喊:“将那母子交给我们。” “吕建,你想行曹操之事,我们绝不答应。” “你若是不将他们母子交出来,你就是曹操王莽,天下人皆可杀之。” 后面的呼喊越来越严高,大帽子飞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吕建果断下令:“护卫何在。” 八名护卫一起响应:“在。” “将黄矿施凤来押到一边。” 然后抽出宝剑,骑在马上,对着堵住城门的那群官员决然大吼:“我数三下,你们立刻散开,否则不要怪本官杀人。” 这样威风凛凛的怒吼,当时让上百官员一静。 第303章 临终遗命 时间紧急,在这里耽搁一秒钟,城内就可能发生巨变,想要让崇祯顺利继位,就必须行霹雳手段了。 闯进去,不惜杀了挡路的一群混蛋,闯进去。 突然一个声音嘶吼:“诸位同僚,我们绝不能让这个将来的佞臣,未来的曹操入城,我们就让他杀。” “一” “对对对,我们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二” “我们要为国除奸。” “三” “我们——啊——”一声惨叫,鲜血飞溅。一个官员带着他的纱帽的脑袋,飞起多高,一腔老血喷溅在城墙上,是那么的刺眼。 “老夫绝对不能让你进城。”又一个官员冲了过来。 吕健连眼睛都不眨,也不管他是哪派,宝剑再次挥出,又一颗苍老的人头落地。 不等他们再冲过来,一提战马,策马跃进,撞飞几个,几个胆小的吓的躲闪一边,也有那硬气的,依旧挡住去路。 毫不犹豫,大宛马将他们撞飞,手中的宝剑,将他们斩杀。保护着那母子,在那些投靠过来的京卫簇拥下,一下子就冲进了北京城。 这样的杀伐果决,冷酷无情,当时吓傻了所有的人,震惊住了所有的人。 京营禁军立刻冲过来,将吕建团团的保护住。 吕建在战马上提着滴血的宝剑,看着那群被吓傻了的大臣,冷冷的吩咐:“将黄矿和施凤来带上,让他们时刻不离这母子,到信王府互相监督作证。”然后再次冷冷的看着那群官员:“还有谁愿意去信王府监督作证?” 静了一下,一个年轻的官员站出来:“我是东林的,我愿作证。” 又一个官员站出来:“我是你们口口声声称的阉党,我愿作证,为我党正名。” 又一个官员站出来:“我是你的保皇党员,我也愿意作证,证明大人心底无私。” “我愿意作证。” “我愿意作证。” 三十几个官员站出来,然后就再也没有人站出来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些作证的人,未来,要么就是一步登天,要么就是一步地狱。这样的风险实在太大了。 吕建一调马头:“咱们走,进信王府。” 再回信王府,内操太监已经灰溜溜的撤走了,取代的是京营禁军。 进了信王府,朱由检如见救星,一把拉住吕建:“大哥,事情办的如何?” 吕建冷静的报告:“我们已经接管了丰台大营,臣已经将魏忠贤藏的假母子接来了。” 朱由检立刻如释重负:“这下可太好了,到现在,我哥哥的圣旨都连续来了三次了,催我进宫。我都按照你说的,没有去。” “可有皇后毓旨?” “还没有。” 话音刚落,一个小太监神色慌张的跑来:“皇后娘娘有旨,请信王殿下携吕建,入宫见驾啊。” 回来的正及时。 吕建一把抓过毓旨,看了上面,是娟秀的字迹,递给朱由检:“是皇后的亲笔吗?” 伸着脖子看的朱由检立刻开口:“是我嫂子的亲笔,错不了。” 吕建总算放了心,叫过赵虎:“将那母子和那个千总保护好,腾个大地方,让诸位监督官员围坐监视,千万防备有人刺杀。即便你们死绝了,也必须让他们活着。” 赵虎郑重点头:“大人放心,属下保证。” 然后对张之及道:“跟着王爷和我,进宫。” “可是,娘娘没有让我去啊。” “你要是不怕死,你就跟着,怕死就别去。” 这话一出,倒是把朱由检吓了够呛,神色明显是要往后缩。 吕建一笑:“在魏忠贤没有得到那母子之前,他是不敢把王爷怎么样的。我和胖子跟随保护,是为防万一。” 周妃也劝:“都到这时候了,无论生死,王爷都要进宫见皇兄最后一面,这是大明基业,也是人伦亲情,不可怠慢。” 吕建赞一声,大明,又出一位贤后。 众人一番劝说,最终朱由检才决定,进宫。 传旨的小太监大惊:“皇后娘娘只说要吕大人陪伴,没有说让世子爷去啊。” 张之及就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还废什么话,我也不是没进宫见过皇上娘娘。赶紧走。” 小太监被掐的直翻白眼,也只好屈服,带着三人,急匆匆回紫禁城。 一路上,吕建和张之及,将朱由检紧紧的护卫在中间,警惕的观察两边房屋,生怕有人冲出来,搞个暗杀。 但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再到宫门,宫门已经被官员们撞开,外朝太和殿内外,站满了各级官员。 一见吕建和张之及保护着信王进来,所有的人,都怀着各种心思,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他们三人,进了内庭。 乾清宫里,一片凄风苦雨。 进来时候,内阁诸臣,科道诸臣。一个个满脸悲戚。 皇后坐在床脚,洪秀清和张妍陪伴左右。客氏盛气凌人的与皇后对坐,眼睛直逼皇后。张皇后却神情悲戚,看着床上气息奄奄的丈夫。 朱由检紧走几步,扑倒在天启床前痛哭。似乎是感觉到了弟弟的到来,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天启睁开了眼睛,拉住弟弟的手,精神似乎好了许多,说话也有了力气:“弟弟,不要哭,要坚强。弟当做尧舜之君。” 然后扫视了一眼殿内群臣,大臣们都纷纷点头。 天启皇帝心中一阵高兴,因为这表明,大臣们,认可了这位未来的皇帝。 然后再对朱由检:“哥哥将这大明江山,还是提前交给你啦,若是再等你大一些就好啦。” 朱由检伏在床上大哭:“我不要江山,我不要做皇帝,我就要我哥。哥你别走啊,你走了,这天下,我就再没有一个至亲的亲人啦。” 天启一笑,平淡道:“不要哭,哥哥要走了,终于可以走出这紫禁城牢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啦。但我不得不为大明江山,把你囚禁进来了,也是没法子的事。” “哥哥,不要说了。好好养病,会好起来的。” 天启又一笑,拉着弟弟的手,仔细的端详朱由检:“弟弟怎么这么瘦呢,以后可要擅自保重了。” 这不是一句叮嘱的话,而是一句吉利话,一种祝愿。 因为这句话,出自一个典故,当年唐玄宗曾说过;“我虽瘦而天下肥了。: 只是可惜的是,天启的良好祝愿,却没有实现。至少历史上的他,没有实现天启的愿望。 但这个历史有了吕建,那就难说了。 朱由检跪拜哭泣。只是连连请安:“皇上的身体是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的。” 天启再次拉住他的手:“弟弟,吕建对你忠心爱护,切为人中正平和,更是能臣敢干臣,望我弟善加信重,万万不可猜忌。魏忠贤、王体乾对皇帝忠心耿耿,可以用来商议国家大事。封魏忠贤侄子魏良栋为东安侯。” 大殿里所大臣都心情复杂的听着。 魏忠贤是司礼监掌印,王体乾则是司礼监秉笔,两人狼狈为奸,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 天启这样的安排,其实在稳定魏忠贤和王体乾的心,同时作为遗诏,也是在保护他们两个人。 朱由检哭泣着连连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这时候,魏忠贤已经哭晕在当堂。 再道:“你嫂子命苦,你要如母侍奉。不要将她奉养在这个监牢里,请她去西海子吧,那里毕竟自由些。你要随时去看望她。” 其实,这是在避嫌。 历史上,朱由检出于将嫂比母,方便每日探视,将皇嫂奉养在皇宫中的宁寿宫,天天隔着宫门问安,结果外面还是传出风言风语呢。就看这次,朱由检听不听他哥哥的了。 朱由检含泪狠狠的点头。 然后天启说道:“你去偏殿休息一下,不要出宫了。” 然后就闭上了眼睛。 第304章 煎熬之夜 天启对几个人都有安排了,结果唯独没安排客氏,客氏发疯一般跳起来,对着天启大吼大叫:“那我呢,我的安排是什么?” 但任凭她大吼大叫,天启闭目不语。 客氏疯了一般冲上去,就要撕扯天启,洪秀清再无顾忌,直接一把将她头发抓住,往后一代,直接将她摔了出去。 客氏的宫女直接抢过来,就要动手。 张皇后沉稳的呵斥一声:“大胆,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找死吗?还不扶客氏回仁寿宫休息。” 然后从床角拿出一个包袱,上面横着一把宝剑:“兄弟,去偏殿等候吧。记住,只许吃这包袱里的食水,宝剑半步不可离身。” 朱由检哭泣着接过。 “吕大人,张世子,你们保护殿下休息去吧。” 天黑了,朱由检坐在偏殿里,膝盖上横着宝剑,吕建和张之及金刚把门,警惕戒备。 这时候的朱由检心里惶惧不安,他原以为在这即将大丧的日子里,宫中一定百官凑齐,熙来攘往,为即将皇帝的驾崩做准备。但实际情况,却大出他意外。 因为所有的大臣,都被魏忠贤请到了外面,乾清宫中冷冷清清空空荡荡,除了几个小宦官以外,看不到一个大臣的影子。 自己虽然马上就要继位称帝,但身边除了眼前这两个死忠之外,却没有一个可供驱使的人。 偶尔看到两个小宦官耳语一阵,也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却很少有人前来与他说话,这更加增加了宫中的阴冷和恐惧气氛。 这时候乾清宫中,各色人等基本都是魏忠贤的人,他仍旧有机会除掉朱由检的。 但好在,这时候魏忠贤还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对那个母子依旧怀有信心。虽然他已经知道了,吕建将那对母子,抢了去,但只要那母子一口咬定,自己是皇妃,自己怀中的儿子是太子,那么他就可以推翻刚刚天启的遗嘱,依旧可以辅政太子登基。 毕竟,天启刚刚交代的,没有形成正式诏书,在自己阉党配合下,是可以推翻的。 而他认为,吕建就是一个见利忘义的商人,虽然他帮着朱由检,想要的就是一份从龙之功。 但朱由检一直对他的态度,他心中不会不知道。只要自己能给足他富贵,那他何必还活在总是被朱由检怀疑戒备之中呢? 所以,魏忠贤是相信,吕建这个商人,在足够的利益下,是会倒向自己的。 而朱由检这时候,也在战战兢兢。担着和魏忠贤一样的心。 别看英国公派来了张之及,但英国公已经和吕建是真正的亲戚了,他能为自己拼命吗? 外面稍有一点动静,就把朱由检吓得心惊胆战。 实在惊慌,一会儿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心神不定。这时候对朱由检来说,每一分钟都是一种煎熬,随时都可能出现生命危险。 见他如此,张之及有点不耐烦:“王爷,请您安静的座会吧,您这样,我也跟着心慌。” 吕建眯着眼睛道:“之及,就让王爷活动一下,放松放松。咱们抓紧养精蓄锐,随时准备应付突发。” 朱由检就讪讪的再次坐回去了。 渐渐的感觉到有点饿了,他按照嫂子的吩咐,不敢叫宫里人为自己端上饭菜,而是从嫂子交的包袱里,拿出来一块干饼子,慢慢的吞下充饥。 时间快到了半夜,朱由检突然发现门口一个身影。仔细一看,原来是个小宦官带剑走过,朱由检心里猛的一惊,难道他们要动手了吗? 吕建和张之及也立刻站起,紧紧的抓住了刚刚坐的椅子,全身戒备。 但那带剑的小宦官脚步不停,也没往这里看一眼,就要走过去了。 当时朱由检心中就不由一动。为了试探这些宦官的态度,朱由俭叫住了他。 “这位公公,请进来说话。” 这个小宦官还愣了一下,这才转身,在吕建和张之及之间,弯腰拱手进来,态度恭敬的询问:“王爷有什么事情交代?” 朱由检点点头:“你带剑做什么?” “回王爷话,现在皇上龙体有恙,我们奉魏公公之命,带剑警戒。” 朱由检又紧张起来,但还是试探:“你们辛苦,孤王想赏赐给他们一些酒食,这应该去哪里去取呢?” 这时候小宦官恭敬回答:“应该到光禄寺去取。” 朱由检于是就直接对他吩咐:“你去光禄寺,传孤王的令旨,让他们马上备些酒食,犒劳这些巡逻守护的人。” 这个小宦官毫不犹豫的尊旨照办去了。 看着他出去的背影,朱由检不由得松了口气,小声对吕建和张之及道:“看来,宫中太监,还没有对我产生敌意。” 吕建张之及也松了一口气:“正统,他们还是明白的,也正因为此,他们并没有都被魏忠贤所笼络。人心可用。” 正这时候,光禄寺的酒席,如流水一般送了过来。这些巡逻守护的人,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犒赏。这时突然得到这位未来新天子如此礼遇,都十分高兴,顿时欢声雷动。 这一天来,宫中总算有一点儿欢快的气氛,多少排除了朱由检内心的惶恐。 这时候天亮了,已经是七月二十一,乾清宫里突然传来了皇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天启,提前历史一个月,驾崩了。 朱由检是飞奔着,冲进了乾清宫,扑到哥哥床前大哭失声。 皇上驾崩的消息,立刻就传了出去,一直等在外朝的官员们,一起涌到内宫门前,请求拜谒皇上遗体。但守卫内宫门的太监,没有得到魏忠贤的许可,死活不让进。 一个官员大吼:“为什么不让我们拜谒皇上遗体?” 这个太监就回怼:“你们没穿孝服,不能入内。” 官员们一听,这个道理也对,于是就纷纷跑回家,赶穿孝服再来,结果这个太监又道并没有举丧,还是穿常服才能入内。 就这样折腾了三四次,结果还是不让入内。 而在乾清宫,王体乾魏忠贤两个,面对朱由检,和张皇后。 皇后对朱由检道:“弟弟节哀,当继位主持大局。” 一听这话,魏忠贤立刻阻止:“皇上有龙子,信王没有资格登基继位。”然后看向了吕建。 吕建看向了张皇后。 张皇后斩钉截铁道:“胡说,哀家是后宫之主,皇上有没有龙子,哀家还不知道?魏忠贤,你这样做,是何目的?” 吕建放心了,张后是死心要将皇位传给这个弟弟,即便真有龙子,她也不承认。 吕建突然对张妍和洪秀清大吼:“你们两个,保护皇后安全。张之及,咱们保护王爷,去文华殿登基。” 第305章 皇宫血战 张之及得令,直接冲了出去,吕建二话不说,架起朱由检跟在后面狂奔。 文华殿是嘉庆和天启继位的地方,当年,天启就是被张维贤一群臣子,架着去的。 今天故事重演。 只不过今天的状况可与天启时候不同,天启是天启不愿意,群臣架着去的。 今天是朱由检愿意,但魏忠贤不同意,那就得强冲了。 魏忠贤一见吕建这样做,当时大惊失色,这说明,吕建是彻底的和自己决裂了,当时大叫:“来人,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这里的太监,都是魏忠贤的死党,得到令旨,纷纷冲了上来阻拦吕建等人。 张之及直接冲过去,展开他街头斗殴强大的本领,那砂锅大的拳头,挥舞的如铜锤,拦截的太监立刻惨叫哀嚎一片。 又一批内操太监冲了上来,张之及身形一晃,立刻冲进人群,抢过一杆长枪,长枪在手,展开他家的家学枪法,那是枪尖到处,鲜血飞溅。 但好在张之及没下死手,仅仅只是伤人而没杀人,转眼间内操太监就躺到一片。 魏忠贤冲过来,拦住吕建朱由检,对着吕建大吼:“大弟,咱们的交情就没有了吗,你不帮助老哥哥我扶太子登基了吗?” 吕建上去就是一个窝心脚:我当初设计的就是抱朱由检大粗腿,我可没想抱你麻杆腿,我,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魏忠贤被吕建这一脚踹中,当时心中拔凉,眼中已经是一片绝望。继而决然血红,尖声嘶吼:“杀了吕建,杀了这个劫持王爷,阻拦太子继承大统的逆贼。” 十几个内操太监就挺着刀枪扑了上来。 吕建现在是赤手空拳,还拉着一个朱由检,当时大惊失色,情急之中,一把将手中的朱由检拽过来,大吼:“谁敢伤害皇上。” 那些内操太监不要说是皇上啊,就是信王也不敢啊,当时手忙脚乱的收了刀枪。结果他们不敢伤害信王,但依旧有人从侧面冲向吕建,吕建就再次将朱由检拽到身前,这群太监退后;那边冲来,把朱由检拽过去,那边退开。 这盾牌,好使的很。 单薄的朱由检,被吕建左拽右拽,弄得头晕脑胀。 “好你吕建,人家都是忠心护主,你竟然敢拿我当挡箭牌,等这事过去,我和你没完。” 吕建回怼:“兄弟有难,弟弟当先,这是保命的关键时刻,活着冲出去,把你推上那个位置才是关键。” 朱由检涨红着脸大吼大叫:“你都扯零碎了我,我个死人坐那椅子做什么?” “总比坐不上强。” “我现在就和你同归于尽。” “好,这才是好兄弟,同日死吧。” “我先掐死你。” 两个人一面冲锋,一面拌嘴,在这生死攸关时候,也算是一对奇葩。 魏忠贤坐在地上缓过来一口气,听着两人互怼,当时疯狂大笑:“吕建,吕建,你听到了吗?这就是朱由检,刻薄寡恩的信王。即便你救了他,即便你把他推上了皇位,就凭今日事,你也死定啦,哈哈哈哈。” 结果吕建朱由检异口同声:“我们兄弟抬杠,用不着你多嘴。” 院子里的惨叫,惊动了门外被堵着的官员,宫门外无数双拳头将宫门敲打山响,无数大臣在外面嘶吼开门。 吕建一面拽着信王左躲右闪,一面大吼:“胖子,打开宫门。” 张之及丢下身边的敌人,不管不顾的冲到了宫门前,在后背挨了两下狠的同时,也激发了他的凶性,再也顾不得宫中杀人的死罪,直接干掉了把守宫门的太监,拽下了门栓。 大门一开,外面无数的大臣,却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惊住了。两只疯虎,拖拽着一条死狗,在内操太监中左右冲杀,让皇宫变成了战场。 “胖子,别犹豫,冲出去。” 胖子张之及一马当先,直接撞开了人群,保着吕建朱由检冲出了乾清宫,冲上了外朝广场。 外朝广场上,在京所有的官员都在。一见张之及血人一般,后面被吕建拽着的朱由检,金冠也丢了,袍子也碎了,鞋子也没了,披头散发的,在同样狼狈以及的吕建生拉硬拽下,疯了一般向文华殿跑。 后面魏忠贤张牙舞爪的追出来大吼大叫:“截住他们,截住他们。” 阉党官员闻听,也不管原因,一窝蜂般冲上来,要截住吕建等人。 吕建大急,当机立断大吼:“先帝驾崩,传位信王,保皇党,党考验你们的时候到啦,保信王到文华殿登基。” 这么一喊,阉党大恐,他们知道,朱由检登基,就是大家灭门之日,更加疯狂扑上。 保皇党的官员一听,更加焦急,一旦魏忠贤扶了别人登基,大家就彻底的完了。于是,也不要命的冲了过来。 东林一听,只要朱由检上台,东林党机会就来了,也跟着冲了上来。 五六百官员,就在官场上转眼厮打成了一片,时不时有伤队友的,那叫一个乱啊。 魏忠贤真的急了,立刻召唤一个太监:“调两万内操,抓人,抓人。” 随着一声令下,轰隆隆脚步铿锵,甲胄山响,从内宫各门冲出无数内操太监。 吕建一见,文华殿还远着呢,但奉天殿不远,立刻拉着朱由检,对着张之及大吼:“撞开人群,向奉天殿冲。”转身往奉天殿冲。 张之及这时候已经杀疯了,不管眼前是多么大的官,不管哪派,直接拳脚相对,打倒一片,直接往奉天殿冲。 这时候,宫廷护卫的值班锦衣卫彻底的蒙了,面对这样的局面,他们不知道该对谁下手。 田尔耕跑了出来,刚要对锦衣卫下达命令,吕建却抢先一步,对着他嘶吼:“魏忠贤不会长久,田大人想活命,护驾。” 田尔耕是知道内情的,当时魏忠贤提出狸猫换太子的办法,他是反对的。 现在知道事情已经不可为了,魏忠贤必死无疑了,这时候,不拿出一个从龙之功,冲抵自己的死罪,那还等什么? 当时跺脚:“锦衣卫,阻杀内操,保护王爷进奉天殿登基。 说罢,第一个冲到朱由检身边,一把把朱由检背在背上,往奉天殿狂奔。 张之及在前,吕建断后,不断打倒阻拦的,追击的,甩掉撕扯的,一路狂奔。 内操太监太多了,宫中执首的锦衣卫不多,转眼就被内操太监淹没。 就在这紧要时候,突然,午门方向,传来了轰隆隆的脚步声,一队队京营禁军,在张维贤的带领下,杀进了皇宫。 张维贤跑到朱由检面前跪倒:“老臣救驾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快去保护我嫂子,快快。” 张维贤看了眼儿子,有了他的护驾之功,英国公一脉,稳了,自己就没有必要再紧跟身旁了,当时指挥京营,杀进了乾清宫。 吕建脚步不停,一路狂奔,直接冲进了奉天殿,田尔耕把朱由检放下,直接跪倒。 吕建张之及一面一个,搀扶着朱由检,踉踉跄跄登上了丹阙,将朱由检按在了那把高高在上的龙椅里。 然后急忙跑了下来,跪倒在地,对着朱由检磕头大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涌进来的群臣一见,事已至此,阉党止步殿外,保皇党东林党扑进大殿,赶紧趴在地上,一起乱哄哄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日正当午,那明亮的阳光,穿透了奉天殿的大门,照进了刚刚翻修完毕的大殿——崇祯时代,开始了。 第306章 保魏忠贤不死 一切都结束了,虽然有波折,但还算有惊无险。 但还没到庆功欢庆的时候,因为还有一件大事没有解决。 朱由检被群臣拥戴,正式做上了皇位,但掌握传国玉玺的魏忠贤,却不交出玉玺,坚称要将传国玉玺,交给真正的太子。而他选择的地方,还谁也不敢去用强去抢,因为,他坐在乾清宫,天启的紫宫前面,你敢去抢,他就敢抱着玉玺,直接撞在天启遗骸上。 于是,他就和朱由检这么僵持着。 为此,朱由检虽然暴怒,却也无奈。毕竟有先帝遗诏在,他还真不敢这时候就违背先帝的遗诏,那会被群臣诟病的。 没办法,这事,还得吕建收拾首尾。 吕建带着简单的酒菜,进了乾清宫。 乾清宫里,一片缟素,灯火昏暗中,却没有别人,只有魏忠贤孤单的一人,在缓慢的,连续的向眼前的火盆里丢着纸钱,静静的陪伴着他曾经的靠山天启。 吕建脚步沉稳的进来。 魏忠贤沙哑着嗓子:“滚出去。” 吕建叹息一声,平和的道:“老哥哥,是我,我来看你来了。” 魏忠贤这才抬起头看了眼吕建,眼中一丝戾气闪动,但最终还是闭上嘴,没有撵人。 看到四天不见,就瘦到了皮包骨头的魏忠贤,吕建就将手中食盒打开,也没有桌椅,就在地上摆上了酒菜,对面坐下。 魏忠贤双眼充满怨毒,嘶嘶的如毒蛇般问吕建:“我拿你当忘年交,真朋友,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吕建给魏忠贤倒上一杯酒:“正是你对我当兄弟,当朋友,我才这样对你,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将万劫不复。” “哼,那这样的状况就会好吗?” “现在,推信王登基,至少你还能凭借着先皇遗诏,虽然不能再权倾天下,但至少你不至于身首异处。但你要是行了那保什么太子继位的美梦,首先,你就不可能获得皇后的认可。” “只要你把皇妃和太子交给我,我保的就是正统,天下何人不服?” “老哥哥,幼稚啦。天下谁不记得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即便你说的是真皇妃,真太子,但你将他们藏在宫外,你就让天下人怀疑,你就已经走进了死局。 先有诸臣面前,先皇明确信王继位,而皇后最明白先皇,她是绝对不会承认,那个所谓的皇妃太子的。没有皇后认可,再加上天下百官也有怀疑,那你能成事吗?” “他们不承认又如何?大局已定,谁还奈何我何?” 吕建冷笑摇头:“你把事情想的简单啦。天下诸王,有野心的大有人在,正找不到借口呢,你上赶着送一个借口过去,那首先就是天下诸王正中下怀,会纷纷起兵反叛。” 魏忠贤冷哼:“那些蠢猪,能成什么大事?” “蠢猪是不能成事,但你不知道你早就是天下公敌了吗?天下无人不恨你,你的靠山倒了,再行这样天怒人怨的事,先不说天下义士起兵讨伐你,天下忠臣就绝对会起兵。 比如手握重兵的张慎言,比如忠心耿耿的袁可立,比如东林死党袁崇焕,比如对信王一项亲近的武之望,比如本就是东林党的杨鹤,比如京营张维贤,比如南京留守魏国公,比如丰台大营张恒,比如顺天府尹的五城兵马司,都会起兵讨伐你的。但我请问老哥哥,你的兵在哪里,你有兵可用吗?难道你就指望着那些银样蜡枪头的内操吗。” 这一个个道出,魏忠贤这才清醒,感情自己手中就没有兵权。虽然兵部在自己掌握,但别人不听兵部的,那就是废物。 而吕建一一点名的那些手握兵权的大佬,哪个都是自己的死敌。想在百万大军面前,就凭借着自己的两万内操太监抗衡,简直是痴人说梦。 对了,现在两万内操太监,在夺位之争的混战中,也被京营给收拾了,自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眼睛里突然冒出疯狂,一把抓住了吕建的手:“兄弟不是还有六千标营,五千稽查队,五千护矿队,十万民兵吗,只要兄弟出手帮助我,我给你一个摄政王的爵位。” 吕建抽出手,淡淡的道:“我是不会帮助你的。因为,即便事成,摄政王的爵位,也是你的而绝对不是我的,否则你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魏忠贤就噎了一下。 “还有啊,不管你给我什么官,其实我保了王爷登基了,基本就唾手可得了。那我为什么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还要和那些手握重兵的人打生打死呢?有必要吗?同时,我在那么多精英面前舞刀弄剑,那绝对是必败无疑,最终弄一个鸡飞蛋打,身死族灭,何苦呢?” 魏忠贤不得不承认,吕建分析的对,吕建的明哲保身是对的。 然后再给呆若木鸡,面如死灰的魏忠贤倒上一杯酒:“老哥哥,何必呢,放手吧。只要你握有先皇遗诏,交出传国玉玺,再有兄弟我在皇上面前恳求,虽然权势不在,但你是会得善终的。” 被先前的分析,彻底的瓦解了,魏忠贤已经沮丧气馁了,再有刚刚吕建的规劝,最终魏忠贤放弃了挣扎。 “事已至此,我也顾不得别人了,只要皇上答应我,我和客氏为先皇守灵,不追究我的两个侄子,我就交出传国玉玺。” 吕建一拍手:“好,这事兄弟我帮忙,我去和皇上说去。” 魏忠贤一把拉住:“我要白纸黑字的诏书,而且是明昭。” 吕建点头:“好,我给你办。”然后安慰道:“先帝曾经说,我是搂钱的耙子,你是装钱的匣子。我还要和你合作,继续为皇上搂钱装钱呢。” 一听吕建这样的变相承诺,魏忠贤这才真正放了心。他是知道吕建在朱由检心中的地位的,他要是保住自己的地位,那就八九不离十。 “那大弟去吧,我等你好消息。” 吕建再回文华殿,这时候,朱由检暂时就住在这里呢。 一见吕建进来,当时朱由检焦急的一把抓住他的手:“怎么样,魏忠贤交出传国玉玺了吗?” 一天没得到传国玉玺,名义上,朱由检就一天不是真正的皇上,就什么也干不了。 吕建看了眼左右。 朱由检明白,立刻吩咐王承恩:“你们都退下,王承恩,你守在门口,不得让任何人旁听窥视。” 王承恩急忙带着宫女太监出去,带上了暖阁的门。 吕建这才将自己如何威逼利诱,逼迫魏忠贤就范的事情说了,当时朱由检连连夸奖吕建办事得力,手段高明。 “现在,魏忠贤唯一的要求就是,不再追究过往所有事,只要求他带着客氏,去黄陵为先帝守陵。” 心中也被吕建恐吓魏忠贤的话,弄出来了底气的朱由检,立刻涨红了脸,就要坚决反驳。 结果他刚要发火,哥哥的声音犹在耳边响起:“做事如此操切,可让我怎么放心你啊。” 就努力的深吸了几口气,最终道:“好吧,为了大局,答应他,朕饶他们不死了。” 结果吕建却突然压低声音道:“皇上,可以饶恕阉党成员不死,但魏忠贤和客氏却必须死。” 朱由检就纳闷了:“不是你先谈出来的条件吗,你怎么又劝朕必须杀他们呢。” 第307章 力主杀了魏忠贤 吕建违背了对魏忠贤的承诺,力主杀了魏忠贤和客氏,这大大的出乎了朱由检的意料。 他认识中的吕建,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但他怎么突然违背诺言,尤其是对在以往,关系还非常融洽称兄道弟的魏忠贤的诺言呢? 吕建郑重道:“皇上还年轻,也没有理政治国的经验。一群臣子中,多有不服者。而魏忠贤不管怎么说,他的恶名已经苦害了天下,人人欲食其肉,寝其皮而后快。 如果皇上尊照先帝遗诏,留下魏忠贤继续在朝堂,不但会让天下所有人都失望至极,而更会坏了你的名声威望。所以魏忠贤的阉党必须铲除,而必须由你亲手铲除。如此,皇上将魏忠贤和客氏,以及几个阉党中比如猪蹄总宪,不学无术的李潘,四姓家奴的李鲁生等人的人头,给天下一个一举铲除奸党,刚毅果决的形象,在天下百姓士林中树立威望,获得百姓的拥护。而饶恕特赦其余阉党成员,收买他们之心,成为皇上死忠,如此,中兴大业稳了。” 朱由检就惊讶了:“你,你不是答应了魏忠贤为他求情吗?你怎么食言而肥?” 吕建无奈辩解:“臣还不是为皇上,就做回小人也无妨。” 朱由检就笑了:“我虽然感受了你的忠诚,但我对你的人品,表示了严重的怀疑。” “在大事上,人品即便有亏,臣为皇上,也甘愿这么被品评了。” “好,既然你愿意为君如此,朕也绝不负你。”但转而心中就后悔了,不过这时候不是表现出来的时候,就又道:“可是,先皇遗诏可是多人听到的,你可以食言而肥,但做为皇帝,是不可不尊的,那对朕以后的声誉不好。再加上一会朕答应了魏忠贤,让他和客氏去守护先帝陵寝,也不能反悔啊。” 吕建笑了:“先帝遗诏,皇上当然不能违背,答应魏忠贤客氏守先帝陵寝,也是金口玉言。但,您忘记啦,我们的手中还有那对假母子呢。等登基大典结束,将此事再提,到时候,魏忠贤就是真正的谋逆了。谋逆,罪行确凿,那可是十恶不赦啊。到时候,赏魏忠贤一个白绫,那就是皇上念他们对先皇有功的宽容吗。” 朱由检一拍桌子:“好,这太好了。顺带着,一并将阉党彻底的铲除,做到真正的众正盈朝。” 当时一听,吕建的脑袋嗡的一下,我让你铲除魏忠贤,不是让你彻底的铲除阉党啊。 后世历史说,如果魏忠贤不死,大明可能不会那么快的灭亡。 但提出这样论调的朋友,却忽略了一个关键的事实,那就是政治。 魏忠贤在那样的政治局面里,是必须死的。如果魏忠贤不死,估计崇祯就社死啦。 这就好比,商鞅与秦有用,但必须死在政治上,窦婴与汉有用,但必须死在政治上,李善长与明有用,必须死在政治上,和珅与清有用,必须死在政治上是一个道理,魏忠贤似乎与明有用,但朱由检必须在政治上,杀他立威,杀他以收拢人心。 之所以出现这个论调,我仔细看了,不过两点,一点,纵观历史,魏忠贤的能力,是一个为大明搂钱,不至于让大明财政破产。 那我也行啊。 正因为我比魏忠贤更行,我才让你杀了魏忠贤为你立威,为你稳固皇位。 但跟东林死磕,这点上,我的实力还小啊,我斗不过他们,至少,暂时我是斗不过他们的。 而制衡东林,我也行啊。 既然我都行,那还留着他做什么?还是让他做出对崇祯真正的贡献吧。 “万岁,当初咱们君臣在我家辩论的时候,臣就和皇上说过,东林只会夸夸其谈,治国偏执而保守,不可大用。而阉党也不是全都一无是处,比如说崔成秀,就在兵部,在全国统筹运作上,颇有建树,比如田尔耕,在锦衣卫指挥使上,也算没有大恶,阉党,还算是实干,做点正事的,不能一概打倒。杀魏忠贤客氏首恶,还有一些无能窃取高位的立威,赦免一些有能力的,他们会对您感恩戴德,为您所用,成为您的死忠,成为替您发声的另一种声音,这不好吗? 当时,臣曾说一言堂的坏处。朝堂需要另一种声音,才能识别对错,互相补足。万岁,先皇初年的众正盈朝的恶果,难道万岁还不吸取吗?” 看看朱由检还要争辩,吕建不给他说话机会:“再者,现在阉党已经占据半个官场,您真要是将他们全部铲除,那会造成天下震动,政局失控的。再者,全部打倒了他们,您哪里有那么多的官员顶替他们?万岁,三思啊,三思啊。” 面对吕建急迫的样子,朱由检只得妥协:“好吧,那就先办好眼前事,铲除阉党的事,徐徐图之吧。” 看来,朱由检还是不甘心啊,这个同样偏激固执的皇帝啊,真难侍候。 朱由检就在炕桌上,提笔,亲自写了一份中旨,大意是自己保证遵照先皇遗诏行事,绝不更改,同时,准了魏忠贤为先帝守灵所请,待遇一切从优。 得到这样的保证承诺,魏忠贤哭晕在了先帝陵寝之前。 看着他的哭号,吕建心中不忍。 难道你陪伴帝王这么多年,你就不知道最是无情帝王家吗? 你想求的陪伴先帝陵寝,就能安度晚年,你就能得到了吗? 不是我出卖你,其实我也会被随时出卖的。在这万恶的封建时代,君王大于天的时代,我们都不过是君王拿来,随意摆布的棋子,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把控。 在魏忠贤哭泣的时候,吕建搬来了梯子,爬到房梁上,取下来了房梁上藏着的免死诏书。 看到吕建这样的动作,魏忠贤简直惊讶到了无以复加,伸着脖子看到那份,早就署名了天启和朱由检名字的免死诏书,魏忠贤不哭了,期期艾艾的道:“我真没想到,我被先皇当了一辈子的枪,结果竟然没有你的待遇。我这次其实不是败在东林,其实败在了你的手中,我也是心服口服了。” 吕建就当着魏忠贤的面,在天启的灵柩前的火盆里,烧了这份免死诏书。 这样的举动,当时就震惊了魏忠贤:“大弟,你干什么?你知道这样做,你失去了什么吗?” 吕建知道周围的太监里,有朱由检的人,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会以最快的速度,传到朱由检的耳朵里。 就坦然的笑道:“免死诏书,在历朝历代,有一个起到作用的吗?这道诏书,在我看来,是捆绑住我和当今的锁链,反倒是一种绝对不信任的表示。 与其那样,还不如用我的忠诚,来获取免死,与其那样,都还不如解脱当今和我的束缚。真真正正的做一个两无忌惮的君臣。 然后,大家就以诚相待,努力做事,到时候,千秋功过,就让后人评说吧。” 听完这话,魏忠贤就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自己怀中的保证诏书,最终长叹一声:“在心胸豁达上,老哥哥我真的不如你啊。” 说完,也将刚刚得到的,墨迹未干的圣旨,毫不犹豫的投到了炉火中。 “好了,老哥哥我突然明白了,我这就搬出乾清宫,去守灵。不过,我能不能走到皇帝的陵寝前,那就看我的造化啦。” 然后,魏忠贤落寂的走到了客氏的慈寿宫,客氏见到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了, 期期艾艾的,想要带着大笔的金银珠宝皇宫,但张后坚决不同意, 这时候已经大势已去的客氏,也只能夹着一个小包袱,离开了东林党争了多年的移宫走出了紫禁城。 但朱由检没有没收魏忠贤的家,允许他带着自己多年搜刮立刻离开京城,赶本天启陵园。 至于后面事情如何,那还用问吗,吕建早就给这位当年大雪困顿时候,得到他百两银子接济的老哥哥,安排好了。 这就是政治,政治是无情的。 第308章 交回免死诏书 现在的传国玉玺,不再是秦始皇的那个了。 那一块历经千年传承,几失几得,最终被南宋最后一位皇后,奉献给了蒙元,被蒙元带去了漠北王庭。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是在明孝宗的时候的蒙元小王子那里,从那以后,再也不见踪影了。 现在的这块,是当年朱元璋,从小明王手中得到的。严格意义来说,这个只算是明朝的传国玉玺。他仅仅代表着大明正统的传承。 吕建拿着魏忠贤交出的传国玉玺,回到了文华殿,将它珍重的双手交给了崇祯。 崇祯双手在吕建手中接过,仔细观看,不由得感叹:“我小时候,也曾经用这个,砸过核桃吃,当时哥哥也不心疼,我也没有在乎过。” 想一想那时候,哥哥溺爱温柔的目光,似乎依旧在眼前,不由眼圈一红。“但今时今日在你手中接过,却是有了一番别样的感觉。原本感觉就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石头,现在却感觉重于泰山。” 吕建一笑:“这就是一个人随着地位的不同,看事情的角度,思考问题的思路就不一样了,感受自然不同。您得了这块,原本只认为是普普通通的石头,但现在他代表着朱家的家国传承,代表着天下百姓对您的重托。天下福祉,从你从我手中接过它的时候,就系于您一身了。皇上,且行且珍惜吧。” 崇祯听着,小脸越来越凝重,突然间却笑了,歪着脑袋,看着吕建笑了。 吕建被他看的就有点扭捏:“皇上,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朱由检就直言道:“历代传国玉玺的传承,都是由先皇,亲自双手交给继任者的。我的爷爷交给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强塞进我哥哥的怀里。而今日,是你将它双手交给我的,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是从你的手中,接过的江山?”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呢。就在一群太监宫女面如死灰中,吕建当时差点吓死,咕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皇上,这玩笑可开不得啊。这是要死人的啊。” 朱由检也后悔了,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太监宫女,赶紧双手将吕建搀起:“你这一跪倒是提醒了我。啊,不是,是朕。现在你我不再是在潜邸,可以肆意胡说了,从现在,朕要严格约束朕的一言一行了。” 然后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但刚刚朕说的也没错。” 吕建的冷汗如倾盆大雨般落下了。 “不要紧张。你出身底层,是百姓,你将传国玉玺交给我,就是代表天下亿万百姓,将这个江山交给朕。这是天意,是上天让你代表百姓,将他们对朕的所有美好愿望,一起交给朕。朕郑重向你代表的百姓承诺,朕当兢兢业业,治理好这个天下,给天下百姓一个中兴的大明。” 这么一解释,事情就合理了。理由就高大上了。 这就好比当年重耳讨饭,却被人用土块殴打,自己就自嘲道:“这是百姓将魏国土地交给我啊。”上一个道理。 吕建借坡下驴,再次磕头:“臣,代表天下百姓,拜托陛下了。” 于是,所有的人都如释重负松了口气,一时间皆大欢喜。 至于朱由检将这个江山,起早贪黑费劲心力,治理的国破家亡,那是能力问题,不是本心的愿望。只要本性是好的,这就足够了。 难得抽个空回了趟家,却不敢休息,找到娘:“娘,请将咱们保存的那个免死诏书给我。” 娘就纳闷:“你要那个宝贝做什么?” 吕建苦笑:“那个小王爷登基为帝了,但我最了解那个小家伙的脾气性格。” 娘就严肃的警告:“不要这么称呼,皇上受命于天,那是真龙天子。人前人后,都要称呼皇上,必须发自内心的尊重。” 吕建点头:“好吧,我发至内心的尊重皇上(才怪呢)。因为我太了解他的性格了,所以,那个免死诏书在我们手中,其实就是随时遭受他怀疑,猜忌,防备,警惕的祸害。我已经将当初,先皇藏在乾清宫房梁上的备份存档烧掉了,咱们再保存这份,已经没有一点用处了,交还给他,让他能够安安心心的睡觉吧。” 娘有些不舍:“这是先皇对你的恩遇之恩,是天下难有的待遇啊。” 搂住娘的肩膀:“娘,您也是大家闺秀,见识超人的。您想一想,天下获得免死诏书和金牌的有多少?能够保证当时皇上能遵守诺言的,能有几个?而有这东西的,反倒比任何人死的都快。一朝天子一朝臣,与其这个东西,给我时刻招来皇上的忌惮,猜忌,随时可能被算计死,那这个免死诏书,就不是我的保证,反倒是我的取死的根源,那我还保留着干什么呢? 我真正的免死的根基,不再那一张纸,而是我的能力,我的忠心,我为这个大明的贡献,以及我身后已经初步形成的庞大势力。而只要我夯实壮大了我的实力,做到大而不能倒,做到谁打我的主意,都要有所忌惮,都要三思,那才是真正的保命资本啊。” 这时候,张妍走了进来:“娘,我夫君说的对啊。想当年,洪武爷和永乐大帝,给有功的臣子,颁发了多少免死金牌,结果哪个最终有了善终? 现在唯一留存下来的,要么如云南沐家,兵强马壮,历代皇帝不敢动;要么就如魏国公那样,势力在江南盘根错节,历代皇帝不能动。或者是活的如郑国公那样,已经对大明没有任何威胁;或者如我家英国公这样,每日战战兢兢,绝对对皇帝忠诚。这什么免死金牌,免死诏书,正如我夫君说的那样,那反而就是一道催命符。早交回去,也显得我的夫君心怀坦荡,更能获得皇上真正的信任。” 娘轻松的笑了:“好,听你们两口子的。我现在就取来,你去交还给皇上,大家都闹个轻松。” 在祖宗神龛后面,拿出来了那道免死诏书,郑重的交给了吕建。 吕建再回文华殿。 朱由检正坐在炕桌旁,开始批阅原先积压的,和新进来的奏折。批阅完毕,都要郑重的盖上玉玺,然后交给身边侍候的小太监:“传到内阁去,请内阁遵行照办。” 小太监接过,急匆匆去传递了。 这时候,朱由检才真正成为崇祯。他的批文,才真正获得至高无上的通行照办。 一见吕建再次回来,朱由检坐着不动:“吕爱卿,有什么事吗?” 吕建在怀里,拿出来了那道免死诏书:“先帝藏于乾清宫房梁上的存档,臣已经烧了。” 崇祯故作吃惊:“什么?你,你,你怎么烧啦,你怎么不通过朕,你——” “这是臣家里的那道,臣奉还给皇上,请皇上收回。” 看着放到眼前的这道,崇祯故作无奈摇头:“你啊,你啊,怎么朕一坐到这个位置,你就不像原先那样对待朕了呢?难道你认为朕,真的是那种天家无亲情的吗?” 吕建笑了:“臣正是认为皇上最重友谊感情,才放心大胆的将这个劳什子,其实也是将命交给皇上啊。” 崇祯点了点头:“好吧,那朕就代你,先收着这个东西。” 然后在吕建退出的时候,他明显的听到身后,朱由检那如释重负的一声喘息。 第309章 登基时候的斗殴 一切风波都消除了,在内宫,詹士府开始操办先帝大行丧事。 那里操办天启丧事,外朝这里,由礼部和鸿胪寺,开始操办皇帝登基事宜。 由魏忠贤主持修复的太和殿金碧辉煌,高高的坐落在三级汉白玉的丹犀上,显示着天朝君王的威风气派。 正式的登基大典开始了。 结果,新皇已经戴上了冕旒,坐在了皇位上了,但是主持礼仪的鸿胪寺,因为多年没举行过三大殿的正式典礼,一时间调度失措,弄出了许多岔子。 皇上已经在御座上就做了,朝臣的队伍却还没有排列好,乱哄哄的挤做一团。典礼官那是抓过这个,推过那个,就差拳脚相加了。 朱由检紧锁眉头,看着底下乱哄哄的群臣,那种不知所措的表现,当然很不高兴。不过刚刚登上皇帝宝座的时候,要表现出宽容大度,只能在上面做泥菩萨,带着一脸严肃等待朝臣们调整队型。 结果这些意外里,不知道是有心无心,吕建竟然没被排在参知政事的三品之列。而是按照他的最高品级,北市舶司那不尴不尬的职务,五品的位置安排。 最终,整个盛典,吕建就只能跪在殿外广场,跟一群小官跪拜如仪。崇祯也没有叫人更正,似乎他忘记了,他这个先帝托孤重臣,帝师,御用备询,拥立最大功劳者了。 这让所有的人都侧目,真的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一些大臣,立刻就对吕建在新皇心中的地位,产生了怀疑。 就在大家乱哄哄的时候,突然,天空连响三声,连太和殿,似乎都在哗啦啦的响,当时震惊的乱哄哄的场面一片死寂。 历史记载,“当其时,天响三声,声若惊雷,太和殿落土,群臣惊惧。”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天空,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却怎么出了这么大的响声? 好半天,大家才缓过神来,纷纷交头接耳:晴空响雷,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尤其是在这个登基典礼的时候,莫不是崇祯年,又是一个多灾多难的年份? 给事中王志龙,突然出列对着太和殿大呼:“上天警示,皇上失德,继位不正。” 这是个阉党死忠,他在做最后的催死挣扎。 他这一嗓子,当时再次震惊了所有的官员。竟然一个反驳的都没有。 不是东林不想反驳,但天人感应是根深蒂固的思想,这样神奇的现象,真的太过诡异,真的让深信天人感应的所有人,都不能反驳。 吕建都能感受到崇祯的脸,已经黑如蜂窝煤了。 这时候得救场子,于是,吕建从五品人堆里站出来,跪倒在地高呼:“恭喜万岁,贺喜万岁,老天派神龙欢叫三声明示,皇上受命于天,乃真龙天子降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保皇党一见党魁如此说,立刻集体成为气氛组,呼啦啦跑出一批,跪倒一片,一起高呼:“天帝派神龙明示,吾皇真龙天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着阉党全部出动,一起跪倒向天:“上天示警,皇上失德,得位不正。” 东林赶紧跑出来,也跪倒一地高呼:“上天示警,吾皇当自省自身。” 阉党是坚决反对崇祯继位,太子还在呢,你不该兄终弟及,我们依旧要保太子登基。 吕建悲哀的看着那跪倒一片的阉党成员,看来,阉党杀一个魏忠贤和客氏,还真不能解决问题。流毒不肃清,朝堂不宁,崇祯坐不稳那个位置。 可惜,自己还心存一念之仁,想要留下一些阉党呢,可惜了,自己忘记了,现在的崇祯不再是信王,政治,是不可以一笑泯恩仇的。 东林是承认崇祯正统,但你身上有毛病,但什么毛病呢,你别问我,这个我不知道,得你自己查找。 在这个关键时候,你们就应该坚定的维护崇祯的合理性,应该拿出你们夸夸其谈怼人的本领,坐实崇祯的位置。 结果你们还来这一套,这就展现了他们只会吹毛求疵,只会要求别人,只会玄学唬人,没有实际用处的本质。 保皇党是真保皇,坚决表明,崇祯是真龙天子,为什么,因为老天响雷了吗。不是真龙天子,哪能遭雷劈,不对,是哪能召唤天雷。 阉党一个站出来怒吼:“吕建,天雷滚滚,朗朗乾坤,哪有神龙?” 吕建大声驳斥:“神龙见首不见尾,岂能是你我凡夫俗子所能见?神龙,只能天子可见。”然后手拢嘴边,对着里面大呼:“请真龙天子出殿,叩拜真龙,感谢上苍祝福。” 东林跟着添乱:“请皇上出殿,向上苍谢罪,检讨失德——” 吕建跳脚:“你们放屁,皇上今日才登基,还没做一事,何来失德?哪里有机会失德?” 东林立刻矛头转向:“吕建,你脏字骂人,你就是拍马逢迎的奸佞小人,皇上重用你这种奸佞,就是失德。” “老狗,明明是神龙发声恭祝我皇登基,你却在这里制造谣言,你无事生非。你才是搬弄是非的小人,我不但要骂你,我还要揍你个舅子。”说完,就张牙舞爪的扑上厮打。 阉党过来帮腔:“吕建,你才肆意捏造,不保正统,你就是野心勃勃的奸佞,你要做这大明最大的奸佞。” 吕建一手掐着东林党的这个家伙脖子,一拳轰了阉党那个家伙一个黑眼圈:“你个混蛋,兄终弟及,先皇以有明昭,你哪伙的,东林才是你的死敌。” 被打的这个家伙一想,对啊,东林才是我们的死敌啊,我怎么找错了对手了呢。这不就是蹴鞠队,和毽子队打了吗? 于是立刻转向:“东林空言误国,该死。” 东林这个气呀:“现在我是中间派,你跟我们叫什么劲啊,先干倒保皇党再说。” 吕建立刻抓住语病:“你敢说干倒我们保皇党?哈哈,你们不保皇,就是对皇室不忠,你们不忠不孝,是对圣人的背叛。保皇党,上啊,我们打死这群不忠不孝之人。” 保皇党二话不说,纷纷上场。 于是,太和殿广场,再次上演群臣互殴,那场景,可和刚刚不久前夺位之战热闹多了。 因为这次不再混乱,而是阵线分明,这是真正的圈踢。 每个派系都有两个对手,没有盟友全是敌人。 保皇党的打了东林党的,结果转眼就被阉党暴打,阉党打的保皇党正酣,结果后脑被东林一牙笏,敲了闷棍。却转眼被阉党踹了一个狗吃屎。然后又被保皇党来了一个背摔。 吕建和张之及,再次成为骨干,那真是冲锋陷阵,无往不利。 但可惜,保皇党兵微将寡,不是其他两派人多势众的对手,渐渐不支。 正在三方比嗓门,比拳头混战的时候,王承恩亲自跑出了太和殿。 “宣参知政事吕建,给事中王志龙,内阁首辅来宗道进殿——” 第310章 三方验证 来宗道是天启经筵讲师,是东林骨干,现在的首辅,吕建是保皇党,王志龙是阉党死忠。这是叫三人入殿做辩论呢。 主帅被调走,三方暂时罢战休兵,这时候,广场上,三方都在怒目而视,用眼神继续厮杀。 吕建三人,代表三个观点,一起入殿。 太和殿里,阔大的地方,站着两百多三品以上官员,他们鸦雀无声的看着三人走进。 拜见了黑着脸,一身不知所措的崇祯。 崇祯问道:“今日晴空响雷,不知吉凶,三位为朕试说。” 王志龙立刻抢先发言:“先帝有太子在,而信王竟然登基,老天警示不正,请信王避位,迎太子登基,请魏公公回来辅政。” 吕建立刻站出来回怼:“先帝遗孤之说,纯属胡说八道。先帝若承认,为什么在魏忠贤提出来的时候,皇上还遗言传位当今?再说了,主管后宫皇后直接反驳,当时内阁诸臣,六部科道,诸位托孤大臣都在场,亲耳听到,怎么就得位不正?” “当时先帝已经即将宾天,魏公公恐怀孕皇妃在宫中被害,秘密将皇妃藏于宫外,皇后不知。现在,你已经将皇妃太子抢夺,藏于信王府,由你护卫看管。你为何不将皇妃太子交出,难道你害死了皇妃太子吗?还是你心中有鬼,不敢让皇妃太子当场出面?” 感情他是在逼吕建交出那母子,做最后一搏。 殿内所有的官员,就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看着吕建,看他敢不敢交出那母子。 吕建据历史知道,那母子绝对是假的,是魏良卿的儿子。 但他也怕当初那女子,虽然答应了自己揭穿真相,好为她死难的一家报仇。但真要现在就揭露魏忠贤的阴谋,那女子反口怎么办。 于是想,等朱由检正式成为崇祯之后,再搜集其他证据出来,做备份。 魏良卿的府邸里,认识这个女子的不会都被魏忠贤杀了灭口。 即便他杀了所有的人,但这女子娘家的村子,他是杀不光的。 即便魏忠贤杀光了那村子所有的人,但那女子走亲戚,或者赶集逛街,也一定会有人认识她的。 但那要慢慢的勘察走访,那需要时间。 结果这个王志龙不给他时间了,若这次不交出那母子,事情会更糟。 现在,已经被逼上绝路了,赌一把那女子承诺是真心的吧。 “皇上,臣请两党派出要员,臣请南京留守魏国公做公正,回信王府查明究竟。” 朱由检没想到会出这事,他的心也提了起来。 但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就不能阻止,不要说阻止了,就连犹豫一下,都会被所有人怀疑了。 咬咬牙,赌一把,反正登基典礼还没结束,自己不算是正式皇上,魏忠贤也被撵去皇陵,也不可能再回来了。大不了,自己做个皇叔监国,等太子长大,自己去封地养老。 于是站起来,装出一副心底无私天地宽的样子,对群臣道:“事情必须要有真相,若真是我皇兄血脉,我当退位让贤。就按照吕爱卿说的办。” 信王府,一群代表着阉党,东林,还有保皇党监督的高级官员,分作三堆,默默的坐在吕建的面前。 吕建请来了三派谁也不是的,听说皇帝病重,就匆匆进京的南京留守,德高望重的魏国公,当着大家的面,打开了那女子交出的木匣。 木匣里,一个明黄色的包袱,里面是一套小小的龙袍,阉党一见,无不眼放异样的光芒。 把这小龙袍放在一边,下面露出一块龙纹玉佩。 这个大家都认识,这是天启的父亲,传给先皇天启的,是他随身携带,几乎时刻不分的珍爱。似乎这就可以证明,这个孩子,就是天启亲生。 王志龙就得意的对吕建道:“难道吕大人,还不交出太子吗?”他说不知道内幕的,他还坚信呢。 吕建一笑:“不要着急,下面还有。” 崔成秀一皱眉:“难道吕大人真就要将事情做绝吗?”看来他是知道内幕的。 吕建笑道:“扞卫皇家血脉正统,是我们保皇党的宗旨。事情,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还当今一个正名。” 魏国公不管别人,只是拿眼睛看着吕建,继续不继续,就在吕建一言上。 吕建转身:“请老国公继续。” 再拿出,是一道圣旨,展开来,那上面的意思就是,天启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血脉,自己驾崩,传位这个孩子,这个孩子按照排名,叫朱慈选。 不过,那不是天启亲笔。虽然盖着玉玺,但那又能说明什么? 玉玺就在魏忠贤手中,想盖哪里就是哪里,盖在厕纸上,也是人家说了算。所以三派都没有拿这个当确实的证据。 魏国公就将木匣端起,侧着给大家观看。没了。 吕建的脑袋也一迷糊,完了,那女子最终没有实现诺言,还是放弃了她说的,要为她的家人报仇的心愿,而是选择了一时的荣华富贵。 辛辛苦苦这些操作拼死,最终成了作死。 现在,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要在自己还没有实现,自己不能被整死的势力时候,再将那道免死诏书交回呢。 有那道免死诏书存在,自己的性命还能抢救一下,至少,自己能抱着免死诏书,抱住魏忠贤老哥哥的大腿,忏悔痛哭,博取同情呢。 这下完了,全完了,我被历史骗了,自己怎么就忘记了,历史是被胜利者肆意打扮书写的,历史上最不可信的呢? 狗屎的历史啊,害死人啊。 临终的时候,我要发至内心的正告那些穿越了的,还在准备穿越的书友,相信历史记载害死人啊。 东林沉默了,他们最忠正统,即便明明知道,只要这个刚刚一岁半的孩子一登基,那么整个大明,就算彻底再次落在了魏忠贤阉党的手中,但他们也不敢再反对了。即便这个太子真的是头猪,大家也得捏着鼻子承认。否则,当初立党基础国本之争,就不存在了。 保皇党惶恐了,不久前皇宫中发生的事,吕建算是彻底的得罪了魏忠贤,虽然魏忠贤已经被撵去皇陵,但要想他回来,也不是不可能。 而只要真正的太子一继位,朱由检就是篡位,死罪,吕建是帮凶,更是死罪。而自己这些人,是吕建的保皇党,刚刚还和他在太和殿广场揍人呢,一个都跑不了。 而阉党已经是一片欢呼狂喜。他们大局已定。他们看向吕建的眼神,已经是看一个死人了。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痛快点,回家办理后事去啊。 第311章 正式登基 就在大家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魏国公却端详起来了这个小木匣,最终却开始拆那个木匣子。拆开了两壁,没有发现什么.等拆开了底子,却出现了端倪。 感情这个匣子的底部,竟然还有一层。 将这一层打开,里面是轻飘飘的两页纸。 拿起来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吕健。 吕建没有接话。他不是不想接话,而是现在,已经虚脱到了无力说话了。 魏国公清理了一下嗓子念了起来。 感情这是一张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结婚时候的交换庚贴,上面有他的生辰八字。 而另一张,是魏良卿的聘书。 这两张纸一出,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这足以说明,那个妇人,是魏忠贤的侄子,魏良卿的媳妇。 那么那个孩子,就不可能再是天启的龙子了,更别说是什么太子了。 而这证据足以说明,魏忠贤狸猫换太子,想要悄悄的篡夺大明江山的险恶用心。 房间里静了好一阵,东林和保皇党,突然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大家互相拥抱握手庆贺言和,这次,保皇党和东林,再次打成了一片。 东林党庆贺,他们的靠山朱由检,终于名正言顺的登上了皇位,众正盈朝,君子治国的局面,即将再现了。 而保皇党更是欢呼,在新皇上尚未登基的这一段时间,凭借着自己的党魁所作出的努力。自己的党魁将一飞冲天,那么保皇党的春天也到了。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当初一加入保皇党,大家就得到了党魁的利益和官位的照顾,那么以后还会少照顾吗? 而一群阉党则已经一个个面如死灰。 他们心中清楚,原先阉党存在,即便是这个一直信任东林的皇上上位,想要打倒他们,毕竟罪名有大小。最明智的人,也不会将他们一竿子打翻,造成朝堂的巨大震动。 他会诛除首恶,将剩下的人继续留用,来稳定朝局。 然而现在性质变了,现在是实实在在,证据确凿的谋逆。 大明历来对谋逆之罪,绝对是斩草除根,绝不手软。 一个蓝玉案,老朱就杀了4万官员及其家属,那么这个刻薄寡恩,思想偏激,追求完美的小家伙,还能饶了大家吗? 木雕泥塑一般坐了很久,最终崔成秀站了起来,对着吕建竟然拱手:“吕大人真是精忠报国。你赌对了,你以后将飞黄腾达位极人臣。但是下官却要提醒你,你的高位,是几万尸体垒就的,你的官服,是几万人的鲜血染红的。” 然后不等吕建回应,硬气的对着身边的同伴大吼一声:“咱们走,大不了一死而已。” 一向软骨头的周英秋,也难得的硬气的丢下一句:“这几年,我坏事做尽,但也享受尽了人间富贵,值了。咱们走。” 其他的几个人也知道求人没用,还不如光棍一把,直接大步向外走。 魏国公就有些焦急的询问:“吕大人,为什么不拦住他们,直接将他们拿下?” 吕建摇了摇头:“我的职权所在,没有这一个权利。拿下他们,那是有司的事情。” 魏国公就遗憾道:“可惜,你放弃了一个绝佳的为朝廷出力,效忠皇上的好机会。” 吕建却显得云淡风轻无所谓:“位极人臣又如何?还不是过眼烟云昙花一现?我这个人野心不大,原先只想做个三品官,报复我的仇人。然而恩怨已了,我爬到更高的地位有什么用?我反倒更愿意做一个闲云野鹤,腰缠十万下扬州。带着老娘小妹还有媳妇一家人,安安分分的过一个普通人的日子。” 对于吕健这样的说法,没有人能够理解,反倒认为他是矫情。故作清高,我鄙视你。 魏国公询问一个关键的问题:“那母子你打算怎么处置?” 吕建道:“我答应过他们母子,我将将他们送到海外,一个中土人士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他们平平安安,平淡的过完这一生。” 魏国公听了,无奈摇头:“吕大人,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 吕建就一脸无所谓。 魏国公语重心长的道:“你还年轻,前途无量。如果你放走了他们母子,你就会被上位者猜忌,认为你留有后手,未来有不臣之心。” 吕建默然。 “那我就带着他们母子,一起去海外,再也不管这大明的乱世。” 魏国公苦笑:“你想的太简单了。你现在想一走了之,不说可惜了你这个人才,就是现在你想走,你带着那母子你连京城都出不去。我想包括你的岳父,都绝对不会允许你走。” 思考良久之后,不得不屈服:“那么好吧,我将那个孩子交出来,不过要留下那个苦命的女人。孩子没了可以再生,那个女人实在是无辜可怜。” 魏国公再次摇头:“这是不现实的,因为你留下那个女人,也将后患无穷。” 吕建再次无语:“那能不能让他们没有痛苦体面的离开?“ 魏国公摇头:“那更不可能,他们母子必须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处死。否则会有无数的谣言流传开来;会有无数的野心者,借机生事冒充作乱。那么你一直在同样缝缝补补的这个大明,将永无宁日。” 看着吕建那纠结痛苦的表情,最终魏国公心中不忍:“请把这母子交给我吧,我去替你处理。” 吕建最终低声叹息一声,默默的离开了。 不过,这时候正是新旧交替时候,没有人有心思审理假太子案。 魏国公接走了母子,后来吕建花重金,修缮了一座监牢小院,派出丫鬟婆子小心侍候,保证他们母子衣食无缺。 吕建带着所有大臣,再回紫禁城。 近千的大臣,还有心中忐忑,已经走下丹阙的朱由检,正在翘首以盼。 大家一见从金水桥走过来的吕建,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他敢回来,就足以证明,他是对的了。 王承恩松了口气,小声的念一声:“谢天谢地,总算真相大白了。皇上,归座吧。” 朱由检一见吕建过来,不由得晃荡了一下,转身时候,轻声对王承恩道:“扶朕一把。” 王承恩赶紧搀扶着他,再次登上丹阙,做回到了龙椅上。 这时候的朱由检,小脸也红润了,腰板也崩直了,也不冒虚汗了,底气也十足了,说话也带回音了。 吕建带着仅剩下的东林和保皇党的官员,陪着魏国公进入太和殿。 魏国公跪倒在地,奉上了证据:“在群臣监视下,老臣确认证据无误。所谓皇妃太子,乃是魏忠贤安排他侄子,魏良卿的媳妇和儿子。魏忠贤,行狸猫换太子,欲窃取大明天下,谋逆证据确凿,死罪,当凌迟,灭三族。多亏吕大人慧眼,才保住大明血统传承。万幸。皇上继位名正言顺,符合法统。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次,再没有臣子犹豫了,一起整齐的舞拜,行三拜九叩之礼。 漫长繁琐的典礼,最终让君臣疲惫不堪。但不管怎么说,仪式总算是完成了,正式宣布,朱由检,成了大明帝国第16代正式的君王。 第312章 崇祯与东林第一次交锋 登基仪式结束,崇祯下旨“非朕不尊先皇遗诏,善待魏忠贤,非朕食言而肥,实乃魏忠贤做这十恶不赦大逆不道之事,但朕依旧感念他对先皇之情,着,魏忠贤赐死,客氏杖毙。其他参与者交给有司严办。” 大家没有异议,还心中念了一句:“小皇上行啊,很有人情味吗。” “祭天之后,责令有司,以黄矿老爱卿组成专班,严查阉党逆案。还大明朗朗乾坤。” 由于种种经过,魏忠贤的阴谋被提前揭露,阉党逆案没有拖半年,而是立刻展开,崇祯向天下,证明了他的杀伐果断,证明了他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天下为阉党覆灭癫狂狂呼,阉党无不人人自危。 然后就是论功行赏。 “吕建保住皇家血脉,正统,有功,本兼各职不变,加太子太保,位列九卿,封忠义侯。吕氏老夫人,教子有方,封太君,赏赐龙头杖,面君不拜。其妻子张妍洪秀清,保护先皇后有功,以及在家稳定后方的王语嫣有功,一起封公主。” 这是吕建该得到的。 再蹬庙堂的黄矿黄道周,却站出来:“当初西门,吕建无王命杀官十几人,死罪,血染皇宫,死罪,惊扰先帝灵柩,死罪,太和殿外咆哮大典,死罪,殴打群臣,流放。皇上新立,当赏罚分明,请治吕建死罪。” 什么意思?你黄矿还坚持你对吕建的评价,大奸大恶吗? 东林党人见党魁如此说,那不需要什么意思,一起奏请吕建死罪。 结果这次朱由检直言:“吕建杀官,事急从权,同时,他虽无王命,但当时他手中的,是先帝所赏尚方剑,如先帝亲临,无罪有功。血染皇宫,惊扰先帝灵柩,是为护驾,有功;太和殿外咆哮大典,殴打群臣,是为维护正统,有功。赏穿紫袍玉带。面君不跪。” 这个大明谁说了算,我皇上。我说谁有功就有功,我说谁无罪,就是谁无罪。天子威严不可侵犯。 这不行,这次打倒吕建,是东林站上朝堂,直面崇祯的第一次交锋。胜利了,打压了皇权,巩固臣权,树立了东林不可反驳的基础。失败了,君子之言之行,是绝对正确滴,怎么可能失败? 针锋相对,杠上了。 于是,怪异的事情发生了,新朝一开,不是什么应该的,册封皇后贵妃,不是什么铲除阉党,不是什么治国理政,反而是揪住吕建,这种在外人看来,就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不放。 大有当初万历年争国本,天启年争三大案的气势。那是不打倒吕建,不让崇祯就范,就坚决不收场的意思。 而年轻气盛,正幻想着一日登基,就乾纲独断,唯我独尊的崇祯,也起了偏激固执的性子,吕建可生可死,但我的尊严面子必须保。要不然,天下会说我大杀功臣呢,这对我的名声不好。于是,就一直死扛不松口。 君臣一上来,就有一杠到底多趋势了。 这不是吕建想要的。 好在,刚开始东林党要杀要剐,也不过是为造个声势,给大家留下了都退一步妥协的余地。尤其他们还知道,大家手中可赚着吕建给大家的盐场干股,养廉的分红;可都有四海商行的股份。吕建不但是朝廷的臣子,更是大家的财神爷,散财童子。那北京里的财神庙里,他的泥胎前面,香火盛着呢。 大家还需要他为大家赚钱呢。吕建是可以被打压,但是不能被打死。这是公认的底线。 其实黄矿和黄道周是一个心思,这次,不过是用这个,给已经有了权臣苗头,能左右皇上思想的家伙一个打压,也不想让吕建死的。 于是,吕建出于对崇祯的感情,不想他一上来,就跟东林弄僵。 只要这给崇祯结结实实的上了一课,让他真正体会到了东林党,万众一心的可怕能量就足够了。 这么闹下去,刚刚的君臣关系就彻底的闹僵了,后面的事情就没法干了。 打倒东林这群真正覆灭大明的力量,是必须的,但还要徐徐图之。 于是,吕建主动站出来,请辞一切职务,交还封爵,致仕。安安心心做好自己财神爷,兼职散财童子的本职工作去。 崇祯不许。 再请辞去太子太保职务,退回紫袍玉带,请免面君不拜,遵守君臣礼仪如故。 崇祯认为,撤掉太子太保,还是可以的,毕竟还没太子呢不是。等有了,再封他还来得及。 撤销太子太保,以抵消西门杀官事。 至于那些虚的,本来就是用来和东林讨价还价的,免就免了吧。 吕建请病假养病。什么病?浑身上下脚后跟疼。 崇祯认为,吕建一直不愿意彻底的打倒阉党,这个和自己的想法相左。回家养病去也好,省得在自己面前为阉党求情,听着烦,准了。 东林也知道吕建对阉党一直保持的态度,一见吕建退出未来的阉党逆案圈子,东林也就偃旗息鼓了。 这一次,算是崇祯和东林初次交锋,打了一个平手。但其实,这次崇祯其实是侥幸,后面的才真正开始。 这事,在吕建主动退让下,才平息下来,但也闹了半个月。半个月后,才继续进行登基大典的后续工作。 将周妃,袁妃,田妃,接进了皇宫。 尊嫂子为懿安皇后,但还是没有按照天启的意愿,请张皇后去西海子居住,而是安置在了更加宽敞舒适的慈庆宫,方便早晚请安问候。 祭拜祖宗天地之后,再次在太和殿正式安位。接受天下进京百官朝贺。朱由检的皇位终于坐稳了。 后面的事,主要是清算阉党,这种事情,吕建没有掺和,那是得罪人而费力不讨好的事,打倒了阉党,对自己也无所谓,就让东林党人去做吧。 一场轰轰烈烈的清算开始了,魏忠贤上吊死了,但还是在东林党的强烈要求下,崇祯将他挖出来,剐了三千刀,砍了人头。 对此,吕建直接嗤之以鼻,一个党派,竟然心胸狭隘的和一个死人较劲,能有多大出息?这是不是表明了政治的残酷,和东林的外强中干?谁知道呢。 那对母子被在菜市口处死了。不过这次崇祯到是接受了吕建的请求,只是当着天下百姓的面,赏赐了他们母子一杯鹤顶红。 女子轻柔的唱着儿歌,喂给了儿子,看着他无痛的死去之后,抱着他,一口喝干了剩下的,从容的死去。 吕建出面,收敛了他们母子的尸骸。在香山,选了一处风景极佳之处厚葬了,并亲笔题写墓碑《母子》墓。了了自己一桩心事,还了一份人情。 于是,阉党覆灭了,天下欢庆了,大家看到了一个尧舜的天子,一个即将中兴的大明。 第313章 君子新政 正如吕建估计的那样,因为事先早做了准备安排,阉党的倒台,没有波及到四海商行。强势起来的东林,都在心照不宣的知道,四海商行,已经到了大而不能倒的地步了。就一个四海商行的小小粮票,他已经牵涉到千万人的利益,尤其是首善书院等东林自己的利益了。所以,他们就小心翼翼的,避开因为阉党而牵涉到四海商行。 唯一的波及就是,他们将从阉党家中搜出的股票,拿到了交易所变现,引起了股市的一点震荡。 好在,四海商行的股票很抢手,正有无数人等着持有呢。这样,没等四海商行回购保值,就被那些人一抢而光。 魏良卿的烟叶基地被没收了,四海商行立刻凭借人脉,直接收购了回来,再次增加了四海商行的资产。 四海商行,挺过了这场政治风暴,屹立不倒。 东林上位了,保皇党在强势的东林面前,偃旗息鼓了。众正盈朝了,君子治国了,裹挟皇帝了,大明在灭亡的快车道,猛踩油门飞奔了。 吕建拢着手站在四海楼的窗口,看着楼下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对围在身后的保皇党道:“指望着只会夸夸其谈的东林,中兴这个大明?做梦去吧。先忍耐一阵吧,让皇上痛彻心扉的感受一下,做到刻骨铭心,然后,还是要我们保皇党上。” 这些保皇党党员就一起松了一口气,他们原本以为,吕建功成名就,请假在家,是要全身而退了。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他们心中就有底了。 少年天子,推出了一个全新的,完全是东林党人的内阁,于是,朝堂再也没有杂音了,真正实现了一言堂。 既然身边都是饱学大儒了,那就没有必要,再站着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参知政事的小年轻,和自己抬杠了。吕建,你就一心打理商行,为我这最大的股东赚钱吧。这样,就不会再出权臣奸臣了。 黄矿的评论大奸大恶的吕建,就这样被边缘化了。 东林党人开始施行他们强大的治国理念。 第一件,他们强烈建议,东厂是阉党走狗,必须撤销。 崇祯认为对。撤销了东厂。 “宦官绝对不能干政,必须撤销各地各部门的留守太监。” 在以前,嘉靖的时候,他就总心理阴暗的认为,天下所有的官员,都贪他的银子。就不厚道的在锦衣卫外,又派出太监到各地做留守,监督自己拨给各地办事的钱粮。 以往,皇帝是拿那些不作为的官员,一点办法都没有的,但自从有了留守太监,皇帝拿官员们没办法,但太监是自己家的奴仆,我杀他总行吧。 结果那些临死的太监,当然要拉几个垫背的,就攀咬出来了一些正直的官员。然后,皇帝听信了他的家奴,死了不少正直的官员。 所以,官员们恨留守太监,比恨杀他们的皇帝还狠。 要做尧舜,必须相信君子的崇祯,撤销了所有的留守太监。 于是,在没有官僚系统外监督的官员们,就撒欢一般肆无忌惮的开始贪污了。 就比如,天启七年,天启临终的时候,内帑略有盈余下,拿出五十万担粮食救济河南,结果,百姓没有看到过救灾的粮食。 比如为彰显新皇隆恩,崇祯拨三十万两在西北整修水利,结果银子没了,西北连条新水沟都没有出现。 继而,整个崇祯年,就再也没有一两银子用于基础建设。 崇祯提出,浙江报了旱灾,申请五十万内帑救灾银子,这个有违天气常识,不该给。 群臣异口同声,西北大旱有目共睹,那浙江大旱怎么就不可能? 这笔赈灾款,内帑必须出,否则你就不是仁慈爱民的皇帝,你就不是尧舜之君。 崇祯认为,人家说的对。那就派员去实地查勘一下吧。 你怎么能派人查探而不相信我们的奏折呢?你这么做,就是对我们官员人品的质疑,我们不能忍受,你要做个好皇帝,你就要相信我们这些忠心耿耿,为你治理国家的官员的操守人品,绝对不能怀疑。 于是,五十万银子,拨到了浙江,但百姓们没有欢呼谢恩,因为这里风调雨顺,不需要赈灾,百姓们就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 但到手的银子不能再退回去吧,于是的结果就于是了。 撤销了茶税监督太监,结果就是,单单江苏一省,万历,天启年间,每年二百万两都茶税,到了崇祯五年,就剩下十二两了。 十二两,还不够买一斤好茶呢,干脆全免了吧。 内帑国库少收入这么多,怎么办?大明是耕读为本,在田赋上加一点不就有了吗? 盐税是盐价高起,百姓吃不起盐的根本,免除,让百姓吃的起盐。 至于国库又少收入四百万,没事啊,咱们是耕读国家,田赋上加一点吗。 绢税一百二十万两免了,没关系,咱们是耕读之国,田赋上加一点吗。 君子们都是人品高洁的,是不需要监督的,锦衣卫对官员们的监督,就是对君子们的羞辱,这个也必须裁撤了。 崇祯一听,这个对,裁撤了锦衣卫,不但是表明自己对官员人品的肯定,还能为内帑节约大笔的经费,你要知道,锦衣卫有五万之多啊,一年能节约上百万的银子呢。 但吕建却在一次请延长病假的时候,淡淡道:“一个国家,没有一个安保部门,那是多么的让人不可思议。未来,将是一场灾难。” 崇祯对此不以为然。 当然,后来吕建的话应验了,四年后再建锦衣卫,但人心凉了,没有人再出力为这个朝廷了,也没有人再保这个皇上了。 于是就出现了,在李自成兵临城下时候,京师五万锦衣卫,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保卫紫禁城的了。 崇祯想要修整一下水利。征求群臣意见,结果,群臣一致反对,反对的原因很奇葩。 之所以天下出现贪官,那是因为贪官有机会和银子可贪,只要不给他们机会,不给他们银子,他们当然就贪不了,没的贪。所以,天下水利不能修。 再说了,年年都修,年年都泛滥,那就等于拿银子在做无用的事,既然修与不修都是一样的结果,那还费钱,费力修什么? 于是,历史上,崇祯开始到灭亡,大明再也没有修缮一个大江大河,任由或是洪水泛滥,任由河道枯竭。 然后就是税收了。 他们认为,现在所谓的天灾人祸,是魏忠贤掌权其间,乱收税造成的。 比如,魏忠贤规定的,富人五十亩地以上的要缴纳平头捐,就是与民争利,就是乱政,是对自古以来,官绅不纳粮不交税的成例的破坏,当肃清魏忠贤余毒,拨乱反正,把这个费了。 崇祯认为有理,于是撤销了,这样,大明财政,每年减少了二百多万。 缺了这些有什么,天下平头百姓的田赋加一点,不就行了吗? 崇祯认为商税应该保留并适当的增加,因为吕建的实践证明,收取商税,不但没有使得价格上涨,反倒促进了商品的流通。 反对,这必须反对,因为这是真真正正的与民争利。这都是那市侩奸商出身的,什么参知政事的歪理邪说。 你加税了,商人怎么可能做赔本买卖,是一定将这笔税款加到商品里,这必然会使得物价上涨,给百姓增加负担。 至于商品没有涨价,那一定是缺斤少两了,那是坑害百姓。 所以,商税不但不能加,而且应该彻底废除。 至于每年商税的收入会给边军发放军饷,会办许多事。 那只是细枝末节,边军真有忠心,搜鼠罗雀也能报国,就为了点军饷就闹情绪,那就是不忠,不忠的人还要他做什么? 至于吕建说的,工商税负是活水养国之说,简直就是扯淡,你搜刮百姓还搜刮出理来啦?我们是耕读国本,只要我们征收田地里的税赋就可以了,还在乎那点商税针尖大的吗? 于是,大明每年三百万的商税没有了。 财政不足,那就增加田租吗,咱们大明,是耕读之国,增加田亩赋税,那是天经地义。 海禁必须严格执行,就连南市舶司也要取消,就连袁可立坚持,也不行。虽然袁可立是东林宿老,但那又怎么样,你再坚持,就打倒。结果就是大明海上贸易直接断绝,大明又一个财政收入断绝了。 但是走私获利的大家族,腰包鼓了,都快掌破了。 市舶司那可怜的一百万没了。 财政断绝了又怎么样,缺的那一点点收入,就在地租田赋上加那么一点点吗。 北市舶司,更是必须取消,对待蒙古用卑鄙的物资控制,那简直不是君子所为。对蒙古人,应该以圣人教化为主,让他们知道大义,让他们心甘情愿的为大明和女真死磕才对。 于是一个个恶政被铲除,一个个德政被推行,这真是新朝有了新气象。 第314章 悠闲的生活 面对新朝新气象,皇帝和大臣都欢欣鼓舞的时候,吕建却依旧在病假里,过着封建时代,这腐败而悠闲的日子。 商行的事情繁多不假,但是按照后市公司管理制度,真正的三个董事长却是悠闲的很。 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去忙碌,最终先汇总到赵四海和赵河手中,他们两个算作是执行经理。然后才会报到吕建这里。 由于这一段时间商行不再疯狂的扩张,也就没有什么大事,而吕建按照公司的章程,也不愿意事事都经过自己,束缚住手下的手脚,让他们做起事来畏首畏尾。所以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里陪着老娘和两个小妹,以及三位妻子。或者是去毛文龙的府上,探望两位嫂子和侄子。看看需不需要用皇商给毛帅捎封信什么的,生活上海短少了什么。 锦衣卫裁撤了,相应的,毛承斗的那份锦衣卫百户钱粮也就没了,指望着毛帅给家里捎点钱,是不要指望了的。虽然现在东江镇的状况大有好转,但接手的租界还需要投入发展,军队还需增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但毛承斗年纪还小,在商行给找份工作,吕建还不能假公济私。就只能以娘和三个媳妇的名义,说喜欢两位嫂子的针线,将府里的针线缝补交给她们做,才勉强被两位嫂子接受。 崇祯倒是改变了对毛帅的看法,不再如历史那般戒备毛帅,没了锦衣卫的差遣,最终要按照规矩,恩荫毛承斗一个国子监监生的名额。不用毛文龙出面,吕建直接就给否定了。 大明的国子监中的祭酒教授,都是变态,动不动就往死里打学士,那里,就是一个变态集中营,可不敢把毛帅独苗送那里去,万一打死了,那毛文龙就能立刻反了。 自己的侄子,还要自己教育,想着他再大一点,接到自己府里来,给他和两个小妹,请一个大儒培养。 操作还算厚道,于是给了一个内官的俸禄,如此,毛承斗就成了一个有把的太监。 吕建就严格要求自己的两个小妹,不许跟小太监玩了。 小丫又胖了,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应该给他节食了。 “王叔,我饿了,我要吃干果。”小丫看了一会糖妹练舞之后,感觉到还是不如吃点东西有意思,就呼喊王叔,她要吃东西。 随着她的呼喊,小黄也立刻跑到了她的脚边,仰着脸吐着小舌头,准备和小主人共享美食。 现在这个小家伙,都躺着比站着高了,整天就腻歪在小妹的脚边,随时准备陪伴主人吃喝,也算是尽忠职守了。 站在窗口的吕建,就立刻出声打住:“王叔,不要给他拿干果,这早饭刚刚吃了不到半个时辰,就这么继续要吃,这么发展下去怎么得了。” 听到哥哥阻拦自己吃干果,小丫的嘴就扁了起来,眼圈就发红了,看样一场雷电风雨,又要爆发了。 王叔用身子挡住了小姐,袖子背在身后,然后笑着对吕健说道:“虽然刚吃过不久,但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得快,咱们怎么能饿着小姐呢?” 再转身时候,就看到小妹的两小腮帮,鼓的和松鼠一样 。 吕建就捂脸了,淑女计划是破产了,肥女恶果是避免不了了。 娘和三个儿媳妇一个个裹着染花头巾,提着锄头走进了后花园。 现在的后花园,已经让吕建欲哭无泪了。本来原先的后花园,假山绿柳,藤蔓纠缠,池塘水榭,荷叶铺满,充满了江南水乡的情趣。 但在年初,娘指挥着吕建的一群牤牛一样的护卫,平了小山,填了荷塘,拆除了水榭,拔了花草藤蔓。除了那块假山石,孤零零的矗立在一片菜园里之外,整个花园都已经变成了一片菜地。 娘每日带着三个媳妇,在菜地里乐此不疲的忙活着。 翻整土地,种植蔬菜, 看那意思,这整个府上上上下下几十口子人,今年一个夏天的蔬菜,是完全可能要自己知足了。 抢过娘手中的锄头:“娘,我总还算是东林新秀,平时是要以文会友,要在这片花园里喝酒吟诗赏月,结果现在我只能请那些士林好友,坐在菜地边听取蛙声一片了,这多么的大煞风景啊。” 娘就抢回锄头:“你原先的那叫做空中楼阁,风花雪月,不切实际。你看看现在多好,一片田园风景,难道不让你更加脚踏实地吗?” 没有理由反驳,那就不反驳,撩起袍子,撸起袖子干吧。 “少爷,糖妹和姨娘,合伙和舅爷打起来了,你赶紧过去拉架吧。” 赶紧放下锄头,急匆匆的跑向了前院子。紫嫣和张之及正打的热火朝天。 张之及明显吃亏了,吃亏的原因是,他不能放开手脚,小的糖妹打他,他一个大人,怎么能够真的跟孩子动手动脚? 而紫嫣打他,他招架,要想还手,紫嫣就大叫非礼,你说这架还怎么打。 正在一头懵的时候,小丫突然之间尖叫起来:“小黄呢,我的小黄呢?哥哥哥哥,赶紧帮我找小黄。” 没办法,院子里院子外满世界找小狗,就在大家急的火上房的时候,小黄带着一只黑白花的小狗,趾高气扬的回来了。 吕建真的想狠狠的揍它一顿:但一看到那个黑白花的小狗,立刻拿出来和蔼可亲的态度,怎么在小黄的女朋友面前落了他的脸呢?“带朋友回来了,赶紧的吩咐厨房,上骨头,上肉骨头,招待小黄的女朋友。” 一时间厨房刀勺乱响,然后小黄就骄傲的看着小花啃骨头了。 晚上的时候,最让吕健头疼的时刻到了,三个媳妇都在自己的房门外,挂上了红灯笼,然后倚在门框上,向他挥舞着手绢:“来呀来呀靓仔。” 大被同眠的梦想一直没有被实现,于是吕建就在三个人的门前徘徊犹豫了。 脚步刚要进张妍的房门,就听到秀清的磨牙声,刚刚要去她的房间,就又听到张妍的冷哼警告。回头想回去,结果看到语嫣秀目含泪。 最终为了平衡,只能自己抱着枕头入眠了。 不过,这段时间,吕建也没闲着,他在利用吕文学在江南的关系,开始收集江南官员的黑材料。 走动被裁撤的原先锦衣卫南北镇抚司的门路,收集购买锦衣卫内部各个官员的黑材料。 吕建可不想和真正灭亡大明的东林党合作,为了报答天启对自己的好,完成天启托孤的使命,他必须和东林对着干,延续大明的寿命。 所以,只要自己再站朝堂,那就不是一团和气,和风细雨送温暖了,那将是唇枪舌剑,跟东林对着干了。 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他还是不想回到朝堂上去。 但这天,突然王承恩登门了。 吕建纳闷:“他来干什么?” 第315章 老虎出更了 王承恩不是来传旨的,是来探望吕建病的。 王承恩笑呵呵的进来,先左右端详吕建:“到底是什么病啊,这一病就半年,你是真闲的住。” 吕建就装模作样道:“说来羞愧,痔疮加痢疾,总是不好。而咱们皇上勤政无比,每日大朝不到中午不结束,大朝之后还会集英殿昭对主要大臣,我这个先皇安排的备询,还得跟着。 大朝不能久站,时间长了还憋不住,要是君前失仪那可就是大罪过了。” 这个病不上朝,合情合理,你挑不出毛病来。 现在的王承恩似乎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春风得意。 崇祯登基,一举干倒阉党,宫里的大太监被杀了不少,这个潜邸里就是大伴的王承恩,自然而然成了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 只不过,这时候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已经不如魏忠贤了,只是一个空的荣耀。因为崇祯吸取了他哥哥的教训,他连潜邸大伴都不信任,玉玺不再放在太监手中,而是寸步不离的放在自己手边,以防太监假传圣旨弄权。 但这无所谓,因为王承恩还有一个重要职务,那就是三宝监督掌印,也就是掌握皇家内帑,掌握内帑支出。 只是可惜,君子们一番操作下,这个也裁撤,那个也免除,而东林君子们,为了辅佐出一个尧舜之君,为天下百姓免除的,还大部分都是内帑的。结果现在的王承恩的压力巨大。 “现在的内帑,是只出不进,若不是你当初弄出来的卷烟厂支撑着,早就见底了。而卷烟厂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过了,因为群臣一致要求,关闭南市舶司,坚决禁海,以防百姓弃农经商坏了国本,所以,当初你弄的那个外销雪茄,销路大减,卷烟厂最大的一块利润也没了,唉,难啊。” 听到这个消息,吕建不由得一皱眉。东林要对市舶司下手啦?既然要关闭南市舶司,自己的北市舶司也绝对逃不了厄运。 我可警告你们东林,为了让崇祯感受下众正盈朝,君子治国那痛彻心扉的切肤之痛,我不愿意搭理你们,但你们可以将内帑弄的入不敷出,但你们可不能触碰我的利益。 一旦你们触碰了我的利益,我会跳出去,让你们好看。 “他们要求裁撤南市舶司,那没有说对北市舶司是什么态度吗?” 王承恩苦笑:“要不说,还是你吕大人有先见之明,事先弄出来了个养廉银子的名目,给那些东林官员,捐赠了一大笔皮岛盐场干股,让他们得到每季度的分红。而皮岛食盐又是专供蒙古,虽然他们也高唱对蒙古,不应该用食盐棉布垄断的办法,用龌鹾的利益要挟他们,稳固盟约,而是应该用王化的办法,但喊的声音高,却没有真的坚持,而砸了他们自己的饭碗,所以,还没正式提出来,而只是拿南市舶司,内帑的收入说事。但——” 然后歪着脑袋,意味深长的对吕建道:“南市舶司一死,北市舶司也不能幸存多久。他们还想解散皇商队,由他们身后的大家族取代呢。” 吕建缓慢的点点头,没有表态。 一见吕建没有接茬,王承恩似乎很失望,于是,王承恩就和吕建,似乎是漫不经心的说起了朝堂上的那些事,吕建听着,王承恩开始抱怨那些东林君子,替崇祯抱不平。 吕建明白了,王承恩这是在明里暗里的向自己透漏,现在东林已经开始架空崇祯了。崇祯也感觉到了,他是需要自己回到朝堂,帮他一把,对付一下东林了。 但当初自己请假养病,崇祯连挽留一下都没有,就是想施行他的君子治国,众正盈朝的局面,不要自己搅局。这时候需要自己出来帮他,但又拉不下来面子,这是派王承恩代透话给自己,希望自己识趣,乖乖的自己回去呢。 吕建冷笑,你小家伙不是坚信东林,坚信君子吗。这下体会到了吧,这下吃到苦头了吧。 但,你吃的苦头还少啊,还要再吃点狠的,才能让你真正感同身受痛彻心扉,才能相信我的话。 吕建出于这个目的,就一直表示,自己的病还没好,真不方便上朝的,万一一个把持不住,拉朝堂上,那就出了大糗了。就是不接王承恩的意思。 最终王承恩也知道,再说也没了意思,就告辞而回了。 但第二天,正在家里办公的吕建,听到门外一阵锣鼓喧天。王叔跑进来,对偷吃小妹干果的吕建禀报:“少爷,宫里御医过来,给您问诊来了。” 御医过来就过来呗,干嘛还敲锣打鼓,就差鸣枪放炮啦。 吕建赶紧急三火四的隐藏了干果,直接坐马桶上了:“有请御医。” 这次阵仗不小,一百个小太监,端着各种药材,陪着十个御医来的。 当御医看到吕建坐在马桶上呢,就不由得抽抽鼻子,然后一个个过来,给吕建把脉。 把脉完毕,还不等大家一起会诊,王叔就端着一百两金子一一奉上,嘴里还连连询问:“我家少爷的病能不能治好?” 每人十两黄金,转眼就消失不见,刚刚还嘻嘻哈哈的御医,转眼就神色凝重了:“你家少爷的病,很严重啊,很严重。看样一时半会是好不了了,需要调理静养啊。” 然后你一张萝卜白水,他一张地瓜蜂蜜的祖传秘方给出,最终在王叔的欢送下,皆大欢喜的结束了会诊,回宫复命去了。 第十天,又是一阵锣鼓,御医又来了。 然后是第五天,然后是三天,两天,最后是一天一趟。弄得吕建现在想开一间药铺,都不用进货了的程度了。 看来,崇祯是真的急了,这是在挤兑吕建出山了。 但吕建依旧不为所动。 崇祯放大招了,让御医再来的时候,这次没有什么药材,也没有什么医方,给他带来了真正的包治吕建病的良方——东林,坚决要求撤销北市舶司了。 吕建的病立马就好了。 对于君子治国,其他的,吕建不管,也懒得管。但当这个撤销北市舶司的政策,也出台的时候,坐在商行总部处理商行事物的吕建,放下了手中的笔。 叹息一声:“他们已经踩到了我的底线了,真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啊。看来,我的病应该好了,应该回朝了。得砸几个饭碗,提醒提醒他们,到底是谁在养活他们。别放下碗骂娘,吃完菜打厨子。误的屁股摸不得。” 第316章 再站朝堂 不知不觉间,都已经是崇祯一年的春天了。自己蛰伏的太久了,朝堂都快忘记了自己这个参知政事了,自己都快忘记了自己,是大明的一个官了。 悄无声息的第一次参加大朝会,吕建跟着群臣,天不亮就来到了午门外,接受崇祯勤政每日的大朝会的折磨。 对于吕建的四轮马车的出现,诸位大臣竟然有些恍惚。 而真正恍惚的是吕建,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这个三品的参知政事忠义侯爷,该站在哪个衙门的一堆里了。想一想,该站在户部吧,但似乎自己已经是三品了,而户部那个五品的西北司主事,已经不适合了。 站在西北经略的兵部位置吧,似乎自己的西北经略是个虚职,没有固定指明该管,兵部也没记名,也不合适。 站在东林党一群吧,似乎自己没有加入东林党,也尴尬。 而站在保皇党一群吧。但经过这半年多东林非黑即白的打压,保皇党似乎自然消失了。 站在勋贵一堆里吧,那里人才太凋零了,都是胡须雪白的老人,自己这个小年轻,站在那里,似乎也不合适。 茫然彷徨间,工部侍郎,保皇党的第一个党员王建国,看到了吕建。老远的招呼吕建到他那里去,感情保皇党没有解散,还留有香火,虽然只是阿猫阿狗三两人。吕建这才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吕大人,病好啦?” 吕建笑着回答:“多谢关心,病好了。也不得不出来了,否则我们的皮岛盐场就要完了。” 王建国叹息一声:“是啊,有人要求撤销北市舶司,那我们的盐场就失去了销路,不垮才怪呢。” “不能垮啊,这个盐场,牵涉到了太多人的利益,尤其是蒙古和东江镇,垮不得啊。” “不但如此,大人也该出来了,虽然众正盈朝君子治国了,但我怎么看事情怎么好像不对劲了,需要大人出面管一管了。” “我不是出来想管那些屁事的,因为我站出来要管,皇上就会不高兴。但他们触碰了我的利益,确切的说,是我们的利益,那我就必须出来管一管了。” “大人准备怎么管?” 吕健就在黑暗中眯着眼睛,在小灯笼的映照下,那一口雪白的牙齿闪闪发光:“我想这段时间,皇上应该品尝到了一言堂的痛苦了,品尝到了当初先皇刚刚继位时候的感受了。我这时候出来,再说一些话,应该能够被皇上所采纳了。” 其实吕建称病这么长的时间,他的目的之一,就是想让崇祯皇帝,感受一下他所期盼的那种众正盈朝,君子治国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效果。 让他偏激固执的理念,在铁一般的现实面前,遭受到打击。然后才能够接受自己的理念,而不在固执。 这是一种以进为退。 人不遭受点挫折,是听不进别人的建议的,只有撞了南墙,他才能够理解,原先自己是犯了多么大的方向性错误。 现在时机差不多了,想想崇祯已经感受到了被架空,臣权强势,皇权旁落的痛苦了。 他的性格不像他的哥哥,那么中庸平和。但即便是天启那样的性格,最终都受不了众正盈朝,君子治国呢,何况这个励精图治,强势的崇祯呢?他能忍了这么久,简直就是奇迹了。 鼓乐齐鸣,午门打开,有吕建参加的大朝会,开始了。 随着唱礼官的指挥,文武百官面对已经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的崇祯,舞拜如仪,然后各按班次站好。 当崇祯坐在上面,突然间看到文臣的班列里,出现了吕建,他唯一的表情就是有些尴尬。 王承恩站出来,按部就班的宣布:“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这时候,因为抓阄首辅李国清除阉党不力,而被取代的内阁首辅来道宗站出来:“君子治国,海清河晏,天下太平无事。” 吕建就在心中哀叹一声,据陕西山西封地的许杰,还有官督商办钦此衙门的齐飞报告,今年的西北旱灾更加严重,整个春天滴雨未下。除了沿河有风车的土地,能够播种之外,就连那些坡地,都不能下种了。今年不管别处,就是封地和商屯基地,都要歉收了,结果这位大佬真正的帝国政策执行者,竟然还在这里唱高调,真是可悲可叹啊。 这时候,给事中胡远程站出来:“臣弹劾来道宗,欺君媚上,耽误国事。” 一个七品的给事中,弹劾堂堂首辅,这是谁给的底气? 是这个大明制度给的。 大明的官员的提拔,是吏部考公司提名,吏部举荐内阁,内阁上奏皇上,由皇上亲自签署告身文书,是为天子门生。 而撤职,也必须走同样的程序。 既然大家都是天子门生,平辈,谁怕谁?所以,大明下级弹劾上级,不是下克上,是风骨,是刚正不阿。 崇祯坐在上面就一皱眉,又来了,撕咬开始,菜市场开张了。但还得捏着鼻子听着,否则就不是大臣们互相撕咬,而转为对皇上不纳忠言的批判。 大明没有暴君,和内阁制度臣权加强有直接关系。 一个大臣,指着皇帝鼻子骂他,他也得忍着。 打一顿屁股,好啊,正求之不得呢,一顿板子打完,这个家伙的名声转眼在士林里打响,当他就宴引邀请不断了。 相当年,明孝宗时候,一个大臣为了讨顿打,洋洋洒洒进万言,不带脏字的把明孝宗祖宗十八代,骂了个便,气的好脾气的明孝宗直哆嗦,但还是咬牙切齿的嘀咕:“你不就是要朕打你一顿吗,我偏不。” 所以,崇祯也不敢不让臣子说话,只能尽量的放缓语气:“爱卿请讲。” “臣的老家陕西来人,对臣说,陕西大旱,春种不能。更加严重的旱灾已经出现,然而作为首辅大臣,却掩盖事实只对皇上报喜不报忧,如此庸碌媚上的小人,怎么能担当首辅重任,请皇上治他庸碌无为一贯媚上之罪。” 这个人不是阉党,而可以算做原先的北党。 崇祯坐在上面一皱眉,面对户部陕西观风使询问:“何爱卿,你对此怎么看?” 何必成站出来道:“在西北旱灾或许有,但一系列的良政推出,惠及百姓,区区旱灾不过是癣疥之疾,没有什么的,只要继续加大推行君子之策,一切都会好的。” 西北都出现了人相食的地步了,高迎祥都率十几万流民造反了,还是癣疥之疾呢,这就是这个大明的朝堂啊。 第317章 请求开海 面对群臣再次的逼迫,崇祯皱眉,看了一眼吕建。 那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该你了,你倒是上啊。 吕建本着不关我事不掺合,自己也管不了,也就不管的原则,低眉顺眼就不出头。 崇祯只能继续自己道:“既然西北还是有旱灾,那就不要掉以轻心,可下旨陕西,免了灾区积欠,缓解民力。” 户部主事立刻站出来:“万岁不可。” “为何?” “皇上,若一听哪里有灾,就免了积欠,此例一开,那各地刁民,就会想办法报灾拖欠赋税。而地方官,为了省事,就也会都报灾荒,那户部国库就将彻底的入不敷出。为此,臣认为,积欠不可免,不但不能免,还要督促地方,抓紧征收补齐。” 这个逻辑很强大。 礼部尚书站出来:“臣以为何大人说的有道理,一闻灾情就减免赋税与国不利。皇上有爱民之心,当拨付内帑给予救济,而不能减免赋税。” 这个对,既然你皇帝体恤百姓,那你自掏腰包赈灾吧。 一听这话,崇祯肉疼了。 先帝下葬,自己登基,册封皇后等等,前年和今年,内帑花费太多了,而又减免了茶税,绢税,矿税,盐税,商税等等,收入大减。若不是有卷烟厂和皇商队顶着,自己内帑也崩溃了,自己还哪里有钱赈灾? “可是,朕的内帑也入不敷出啊。” 一个大臣站出来:“为体现皇上爱民,当消衣减食,赈济灾民,以体现皇恩浩荡。” 当时崇祯都快哭了,自己每日伙食只是四菜一汤,还荤少素多。还要减,还怎么减,还让不让人吃饭啦。 但大臣不管。 一群大臣纷纷站出来附和,要想成为尧舜,你就得赈灾,那就是逼崇祯出钱。 最终崇祯迫于群臣压力,不得不捏着鼻子掏了五万两银子。 然后又是几件事,争争吵吵的出来,正事少,闲事多,每个人都站出来刷存在感,每个人都要反驳另一个人,显示自己的独到见解。金銮殿就像朝阳初生的菜市场般,开始热闹了起来。 但吕建算是总结出来了,现在就是,凡是群臣提出来的,崇祯必须同意,凡是崇祯提出来的,群臣必须反对,让他干不成。 然后就是不断削减内帑的收入来源,而后就是不断的向内帑要钱。 就这仅仅半年时间,崇祯就处于了这样的境地,真的是可悲可叹啊。 但这怨得谁来呢?自己作的,必须自己承担,不值得同情。 正在吕建准备不管不问的时候,户部侍郎扬言站出来:“臣请严整海禁,严查边贸,裁撤南北市舶司事,刻不容缓。” 这个道理就荒谬了。 此言一出,几乎所有的官员都纷纷附和赞同。 因为市舶司的收入,都是入内帑的,裁撤了也不会影响户部收入。 而又同时,市舶司挡住了南方官员走私的财路。 而北市舶司,也挡住了北方官员走私蒙古的通道。就这北市舶司成立的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北方官员被没收的,被掐断的损失,可大了去了,他们实在受不了了。 这样一举两得,还显示仁政的好办法,是必须这么做。 要严整海禁,那南市舶司就是稽查走私,执行海禁的衙门;严查边贸,那北市舶司就是稽查走私的主力军。按照这个职能理论,应该加强这两个衙门才对,怎么反而是裁撤呢? 但他们的理由却是很奇葩,严查边贸,有边关边军就行了。严查海禁,有大明水师就足矣,而市舶司不但查禁不利,反倒人浮于事,兼职浪费经费。虽然市舶司的经费不从户部出,原则上是从鸿胪寺,也就是内帑出,但内帑的钱,我们还指望着要呢,你的给大家省着点花。 让军队管稽私,这个合理吗?存在就是合理,我们让他存在不就行啦,再说了,大明养着军队,多干点不为过吧。 对于裁撤南北市舶司的事,已经争论很久了,崇祯一直是反对的。因为北市舶司,是为皇家商队保驾护航的,是保证林丹汗和巴特两个蒙古部族,食盐和布帛在蒙古垄断的关键,是控制他们的手段,所以,北市舶司不能撤,这关系到大政方针。 而南市舶司就是内帑的财源了。这也裁撤了那也裁撤了,到时候,京营,十三卫,禁军的军饷从哪里出。边军和各级官员的年节例行赏赐,从哪里出? 但他现在孤掌难鸣,真正感受到一言堂的痛苦了,实在有点扛不住群臣的压力了。所以,才有先是王承恩给吕建透露意思,后来见吕建不上路,就锣鼓喧天打造声势的用御医,逼吕建出来的过程。 于是,这时候,崇祯将目光再次看向了吕建。 别的你不出头,但现在触碰到了你的利益了,这时候该你上场了吧。 吕建知道,该自己上场了。 施施然走了出来,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很久没有露面,吕建这个参知政事小侯爷。 吕建一脸平静的启奏:“臣吕建请开海禁,加强出口管理事。” 大家,包括崇祯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吕建从这里下手了。 开海,绝对不行,真要开海了,怎么走私赚钱啊,那南方得有多少大家豪门损失惨重啊。 崇祯却知道,吕建重来说话都不是无的放矢,他的每一句话,都会大有深意的。 开海了,市舶司不但不能撤销,还要加强,这简直和群臣撤销市舶司的策略,背道而驰了。 这绝对不行,必须反对。 还没等崇祯问呢,周廷儒站了出来:“臣弹劾吕建违背国策祖制,不顾大局罪,当罢官。” 一见周廷儒站了出来,吕建就感觉恶心。好啊,我还没找你呢,你怼上我了。那好,今天我就叫你见识见识,我吕怼怼牛刀小试的威力。 周廷儒站在那里侃侃而谈,按照文人的习惯,什么事都要引经据典,从三皇五帝说起,扯个没完没了,以显示他们的博学。 周廷儒刚刚一句先贤圣人曰—— 吕建直接没礼貌的一句:“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长话短说,既然你弹劾我,和圣人先贤有什么关系?直接弹劾我。” 这抽冷子的打断,当时把周廷儒给整不会了。同时,群臣也在吕建不善的语气里听出,吕建对周廷儒那种不知道哪里来的厌恶。 周廷儒也听出来了吕建的厌恶,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刚刚从南京备胎朝廷调过来,原则上,自己都还和吕建不认识呢,自己怎么就惹到他了呢? 第318章 整倒周廷儒 对于吕建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厌恶态度,周廷儒很委屈。 现在朝堂流行风气,不就是互相弹劾吗。 阉党横行,要弹劾;阉党倒台了,余孽还在,要弹劾。阉党弊政,要弹劾;新政推行也要弹劾。 实在没的弹劾,那就要互相对对方人品进行弹劾;什么公公误入儿媳房间啦,什么马夫与小妾那不得不说的事啦;什么悍妇进京,将二奶打个半死啦;什么罚丈夫跪了两天,夫纲不振啦。 但这种弹劾不算惹人,因为大家都这么你弹劾我,我弹劾你的找事做,要不这一大天的,多难熬啊。 所以,我弹劾了你,你当听个故事,然后你自辩了,我当没说过。然后看看今天的时间不早了,于是大家收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说不定,还要一起勾肩搭背,去喝花酒呢。 这不是一个和谐的官场吗? 所以,我弹劾你,你自辩,不是很正常吗?其实,我都是照顾你财神爷兼散财童子的身份,没有按照正常的套路,扣你个谋逆死罪,只是要求你罢官,就已经给足你面子啦,你怎么还不领情呢? 这事情出在了什么地方? 愣了好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弹劾吕建什么来着? 看他一脸茫茫然,吕建就不耐烦的提醒:“你弹劾我开海的事,说。” 噢,对了:“禁海是基本国策,是祖制,你为保住北市舶司,维护你的一己之私,擅改国策,违反祖制,动摇国本,就是大罪。” 吕建笑了:“当初,洪武爷制定了禁海政策,但永乐大帝废除了,而且还派三宝太监率领战舰几千条,将士两万,大炮千门,行走四洋,向世界宣扬我们大明的王化和迫切的睦邻友好的和平心愿。让天下诸国敬畏仰慕,成就大明后世难以企及的辉煌。今日遥想当年一片勃勃生机的景象,依旧如在眼前。 后来成化帝再禁海,结果孝宗再开海,嘉庆帝禁海,隆庆帝禁海,万历先开海,再禁海,难道崇祯帝就不可以开海,再成就先祖辉煌,一代大帝吗? 按照你的理论,那几位开海的先帝,都有罪吗?你含沙射影攻击先帝是和居心?”转身面对崇祯施礼:“臣启禀万岁,臣弹劾周廷儒诋毁先帝,大不敬罪。” 对先帝大不敬,还一次大不敬了三个大明历史中,最有做为,被万世敬仰的皇帝,这罪足以要人命了。 周廷儒傻眼了,我不过是阻止你开海,你怎么反手往死里整我啊。你不讲武德啊。 崇祯一见吕建一上来,就怼的人如此酣畅淋漓,积压在胸中郁闷顿消。 这就对了吗,只有你站出来,出马一条枪的和他们干,我才能挥舞你左右冲杀吗。吕建,就这么干,我看好你。 于是,顺着话,看向了周廷儒。 崇祯早就看周廷儒这段时间,上蹿下跳,勾连帮派,争夺首辅位不满了。虽然吕建扣的帽子有些牵强,但也想趁机打压一下周廷儒的气焰。于是点头:“吕爱卿弹劾的有道理,但周爱卿对诸位先皇大不敬罪,只是无心之过。不过,周廷儒在没有搞明白开海禁海的情况,就信口弹劾大臣,罚俸一年,以作惩戒。” 周廷儒真的蒙了,这好好的,丢了一年俸禄,虽然自己家大业大,但白拿的还是要拿的呀。 “周廷儒,你还有何话说?” 周廷儒做最后挣扎:“臣一心为国,绝无私心。但臣认为,吕建身为商人,就是为了一己之私,才倡议开海,如此奸佞,当诛。” 周廷儒终于突破群臣对吕建构陷捏造,不死罪的底线,直接弹劾他该死了。 吕建冷冷一笑,你想整死我?门都没有,看我怎么整死你这个大明真正的奸臣:“你弹劾我身为商人,为一己之私而倡议开海,那么我请问周大人,你可得指出,我的商业行为中,哪一条跟海外贸易有关?” 周廷儒当时尴尬了:“这个,那个——”人家所有的商业项目,还真没有和海贸沾边的。 “现在没有,不等于你没有现在就在为将来创造机会。” 一群大臣都捂脸了,这个理由有点玄学了。 吕建再冷笑,在自己的袖子里,直接拿出来了一个小本本,还故意的在群臣面前抖了抖,翻动的哗哗响,然后突然停住,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带欣喜:“哈,找到啦,就是这个啦。” 大家,包括崇祯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明白,吕建这个小本本里,到底记录的是什么。 吕建就郑重其事的用手指沾了点唾沫,边翻边读:“周廷儒,南直隶常州人,家资颇富。” 周廷儒感觉哪里不妙,赶紧出来解释:“我的家资,都是祖祖辈辈耕读积攒所得,合理合法。” 吕建轻蔑的瞄了他一眼:“是吗?别急,还有呢。” 还有?还有什么?这和今日议论有什么关系? “其父之时家境一般,但从周廷儒连中三元之后步入仕途,家境抖变,三年中,陡增数倍。” 然后看着周廷儒:“我的周大人,解释一下吧,你入仕之后,为什么家产几倍增长啊。” 周廷儒是真的愤怒了:“吕建,本官弹劾你借开海为私牟利,这和我的家产多寡有什么关系?” 崇祯也看不下去了:“吕爱卿,周大人弹劾你借开海谋私,你不要扯太远。天色不早啦,你自辩吧。” 吕建从容道:“皇上不要忙,马上就到了。在那三年中,周大人与人合股有海船五十条,常年走私于吕宋,日本。天启初年,海盗李旦过寿,周廷儒送上珊瑚两支,一支高五尺,一支高三尺一寸。李旦许他,只要每条船,每次贸易,向李旦缴纳五百两过境费,就可保他安然无恙。” 这个不是作者,给那个连满清,都将他记录在《奸臣传》里的家伙而抹黑他。明人石广来,在他着述的《小厅见闻录里》,就有这样的记载。 大殿落针可闻,所有的大臣都震惊了。 他们不是震惊周廷儒的这种罪行,放眼江南官员,谁家没有走私商船队?正所谓二奶人人有,不露是好手,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他们震惊的是吕建手中的那个小本子,竟然是记录官员家庭背景和经历罪状的,这可要了命了。以后谁要是整他,他就像今天这样,拿出来回整,别人整他,那是凭空捏造,他回整,却是罪证确凿。那可就坏了。 这样一来,大家在他的面前,还不人人自危? 从此,在大明官场,就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戒律:防火,防盗,防吕建小抄。 然而,崇祯却看到了另一面。 自打锦衣卫裁撤后,被圈禁在紫禁城里的崇祯,就彻底的成为了瞎子,聋子了。所有外面的信息,都是靠臣子奏折获得。然而,臣子的奏折可信度多少?天知道。 如果吕建利用商业网络,掌握了贪官确实罪证,那对自己太有利了。 于是,他就伸着脖子,红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吕建手中的小本子,心中呐喊:“拿来啊,给我啊,快啊。” 第319章 反复交换的剧本 面对崇祯看着吕建手中小本子那急切的心情,大臣们惶恐了。 周廷儒站出来气急败坏的大吼:“皇上,吕建私下调查百官,拿捏百官痛脚,有要挟百官之意,其心可诛。臣请诛杀吕建。以防奸佞再现。” 好在,吕建没有将小本子呈给崇祯,却云淡风轻的将那本小册子揣回袖子:“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过是将我各地伙伴,谈的些新闻趣事记录下来,平时取乐罢了,我何尝拿出来用来要挟人。至于你吗,我不是要挟你,我是在指认你的罪证。请万岁将周廷儒交给有司,严加查问,看看是谁借禁海之说,行走私暴利之事?是谁破坏国策而当诛杀。” 操作收回热切的目光,干咽了一口唾沫,回归正题:“周廷儒,吕建所指事实清楚,你还有和话辩解?”然后不等周廷儒辩解,快刀斩乱麻的对这个直接看着讨厌的家伙下了判决:“来人,将这个口是心非,破坏国策的混账拿下大狱,交有司严查其罪。” 外面进来两个禁军,不容分说,就将周廷儒架了出去。 吕建心中得意:“嘿嘿,我一出马,就干倒了大明真正的最大的奸臣,我很有成就敢。” 他这里有成就敢,但群臣听着越来越远周廷儒的哀嚎,不由得一阵阵惊心,大殿里,再次陷入沉默,死一般的沉默,看来,今天的朝会开不下去了。 再开下去,大家心理上没有准备,别再被吕建砸了谁的饭碗,敲里谁的纱帽呢。 然而,崇祯意犹未尽了,准备趁胜追击,将裁撤市舶司的事搞定,于是咳嗽一声:“对吕爱卿开海的提议,哪位爱卿还有异议?”这是赤果果的为吕建挑事了。这就是好用,就往死里用的节奏了。 “臣,福建道御史周宗建,反对吕大人开海。” “你说。” 周宗建站出来,还没说话呢,吕建就直接反问:“我请问周大人,万历禁海的原因目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问的有点突兀,有点让人措手不及。 周宗建就理所当然的回答:“是为防备倭寇。” “那本候问你,现在,当年倭寇最厉害的你的福建,现在还有倭寇吗?” 周宗建咽了下唾沫:“早已绝迹。” 吕建就哈了一下:“既然禁海是防备倭寇,那倭寇都绝迹了,那禁海还有必要吗?没有必要的事,为什么还要费心费力的做?开海就是这个道理。” 是啊,你福建倭寇最严重的地区,都没有倭寇了,那还禁海做什么?闲的吗? 然后面对哑口无言的周宗建,笑眯眯的看着他,似乎在鼓励他,你说有啊,不就堵住了我吗? 周宗建刚要这么做,刚要开口,突然醒悟,不好,我差点上了他的当啊。 如果我说有,那这小子一定要弹劾我一个既然有,那你为什么不报?你是粉饰太平,欺下瞒上,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 当时就晾在当场,一时间进退不得了。 浙江道御史赶紧出来为同僚解围:“倭寇没有了,但李旦郑芝龙之流的海盗存在啊。” 吕建就笑眯眯的道:“不对吧,刚刚首辅大人不还说,在君子群臣努力下,大明不是海清河晏了吗。那我就纳闷了,是首辅在说谎,还是你在说谎呢?” 这下,浙江道御史,就尴尬的看向了首辅来道宗了,被吕建这么一引,那自己可得罪死了首辅大人了。 这事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来道宗倒是老神在在的道:“吕侯爷,您要知道,海盗之王李旦,和他的义子郑芝龙等,为祸的是日本,是吕宋海域,和咱们大明无关。” 吕建就纳闷的反问:“既然他们和我们大明无关,那也依旧说明,大明海清河晏,那还施行海禁做什么?” “这个——” 问题又绕回来了,成了无解的闭环了。 王建国站出来:“皇上,既然海清河晏,当然没有必要再禁海。同时,我们南方的属国,包括琉球,想要朝贡,都必须要走海路,而他们急需我们插赏的生活必需品,也要我们提供走海路。如此,开海,已经势在必行。” 这是保皇党第一次站出来,理直气壮的说事了。 于是,许多保皇党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党员身份,纷纷站出来,支持开海。 于是,整个朝堂吵的和即将收摊的菜市场一般。 但最终,保皇党人单势孤,在东林群起攻伐下,立刻败下阵来。 钱谦益得意的看向了吕建:“吕大人,你不是为了你的生意出口,而假公济私,力主开海吧。” 面对这个人品卑劣到被计入史册的家伙的挑衅,吕建就垂头丧气的道:“既然大家坚决坚持禁海,而且理由充分,在下无话可说。” 然后猛然抬头,挺起胸膛:“那臣请皇上,加强市舶司稽查破坏禁海政策者,由微臣坐镇南北市舶司。焚毁所有二百料以上能出海的船只,保证做到不会让一船一板下海,如有违抗者,请杀其三族,以儆效尤。” 震惊,绝对的震惊,震惊到不管是东林还是保皇党,还是崇祯,都蒙圈了。 这弯拐的也太急了吧,直接让大家撞树上了一般的措手不及。 王建国从震惊中清醒了,虽然不知道,刚刚自己坚决支持的党魁,从开海,怎么突然转到了加强禁海了。但本着是同党,就必须附和支持的原则,立刻站出来,大声道:“吕侯爷说的对,既然诸位大人坚决要求禁海,那就加强南北市舶司的力量职权,加强禁海,焚毁所有船只,绝对不许片板下海。” 其他党员也立刻跳脚支持。 东林傻了,真要按照吕建说的,加强禁海,不让片板下海,否则诛杀全族,那么不需一个月,站在这里的南方官员,最少有一半会被砍头。 这怎么能行,开海,必须开海,让走私合法化,虽然少赚了点,但能保命啊。 于是,东林党和保皇党立刻交换剧本,再次开撕。 最终,最终当然是人单势孤的保皇党,在实力强大的东林党的压力下,再次败下阵来。 朝堂一致决定,开海,大明拥抱世界。 但开海了,南北市舶司就必须保留,必须进行管理,那不但不能撤销,反而还要扩大规模。 这时候,东林党才反应过来,感情吕建给自己玩的是以退为进,自己上当了。 但自己买的鞋,说什么也得穿啊。 第320章 黑材料引发的深思 经过吕建一番神乎其技,忽东忽西的操作后,最终不但保住了市舶司,而且还办成了开海事,大明正式迈向星辰大海了。 这就好比,为了有地方放把凳子,最终却起了一大片宅子一样的神奇。 看着东林党人,最不愿意看到皇帝能有收入,心有不甘的样子,吕建站出来和稀泥搞平衡了。“万岁,由于开海,适合出海码头,都要设立市舶司,但随着规模的扩大,那么,就应该将南北市舶司,从詹士府中分离出来,建一个独立的海事衙门,规定合理的关税费用,然后将海事衙门的收入,按照规矩,三成归内帑,供养皇上,七成归户部,做国用才合情合理。” 大明朝廷的财政收入,规定三成孝敬皇上的,这是成例。 一听这话,崇祯还是肉疼。但转而想一想,开海之后,市舶司的规模扩大了,当然收入也就提高了,三成,应该能维持住原先的内帑收入数目吧。 好吧,那就大方一把,答应了,总比被群臣喊打喊杀撤销了强吧。再说了,国库收入多了,也就不会再向自己的内帑伸手了吧。 到后来,因为大明是世界物资生产大国,而且还都是垄断的物资,造成了大明对世界的高价倾销,他简直被海关收入给吓到了。他认为,三成收入,自己都贪婪了。 这个分配方案,立刻得到了全体通过。 但新成立的海事衙门,该用谁来当这个总理呢,这当然要展开又一次的争夺了,这是要从长计议的。 “吕爱卿,御书房侍驾,其他诸位爱卿,各回衙门处理政务吧,散朝。” 这是朱由检登基以来,最有成效的一次大朝会,崇祯心情非常好。 自打登基以来,这是第1次,让大臣们最终同意了自己的意见,保住了自己一份收入。或许以后,自己的御膳能够加两个菜了。 御书房里,崇祯靠在椅子上,等到吕建叩拜完毕,还不等他说话,就直接伸出手:“给朕拿来。” 吕建就愣了一下:“皇上管臣要什么?” “将你袖子里和家里,对群臣的罪恶记录,都给朕交出来。” 这在崇祯认为,这是当然的。然后又加了一句,这些东西放在你手中,是会被群臣随时诟病,是会被群臣时刻怀疑你别有用心的。朕这么做,朕是为你好。” 吕建笑了,但坚定的摇头:“这些记录不能交给皇上,我也是为你好。” 一听说为你好这几个字,两个人就突然间,不由自主的笑了,然后就像原先那样,异口同声的说道:“你是要坑我了。” 然后一起开心的大笑了起来,那种君臣之间无形中产生的距离感,消失了,就再次回到了当初朱由检跑到吕建家,或者是吕健坐在信王的书房里那样融洽了。 当然这里的融洽,是指抬杠抬的是热火朝天。这是两个人的谈话特点。 朱由检就问:“那你说,你不把这些东西交给我,怎么是为我好呢?” 吕建就笑着道:“其实今天这事儿,我本想继续隐藏我的这个小秘密,拿这些东西只当做故事小说来读,平时解闷儿。” 崇祯就笑眯眯的反问:“你说,我信吗?” “你当然不信,其实,我也不信。但今日之所以拿出来,我是迫不得已的,否则周廷儒那帮家伙,就会继续和咱们胡搅蛮缠,那么这个保护市舶司存在的既定方针,就又会扯皮到猴年马月。” 朱由检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你这次拿出这么确凿的证据,打的周廷儒没有反抗之力。同时也用这个东西,震慑住了其他还想胡搅蛮缠的人。这个东西实在是太好了,所以你得交给我,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 吕建再次坚定摇头:“也正是因为它对百官的震慑作用太大了,所以这个东西不能交给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皇上,皇上控制群臣,是应该用坦荡荡的胸怀,用真诚和法律来做到。而这种东西,只能是我这种小人,才配拥有。如果皇上掌握了这些东西,那么皇上就是小人了,格局就小了。皇上就会失去群臣的忠诚之心,而让群臣对您时刻心怀警惕防备,那就是最糟糕的局面了。” 崇祯想了一下,就不无遗憾的点头放弃了:“你提醒我的对呀,我差一点被自己的心急行为,坏了我的形象。” 但转而痛苦的说道:“其实我也有难处。自从我听信了那些君子们的建议,裁撤了锦衣卫之后,我足不能出这紫禁城,我就变成了瞎子聋子,不能得到外面一点的真实消息。更要命的是,我根本就掌握不了臣子们的真实状况,他们真实的表现。让我不能够从实际出发,去安排他们最适合的职务和工作。这样的状况可怎么得了啊。” 不过短短一年的时间,你就真正的体会到了,没有一支掌握在皇上手中的特务机构,是一个多么灾难性的后果。 “皇上失去了耳目,而一个国家,没有这另一种的监督和侦查的机构,将更是不可想象的。所以皇上啊,当初东林党人,是心怀怨恨,裁撤了锦衣卫是最大的错误。” 不能批评崇祯,只能指责东林党。裁撤锦衣卫,是东林党人心怀怨恨的结果。这样巨大的错误出现,是皇上你被蒙蔽了。 吕建这样说,朱由检也知道,这是吕建在维护自己的面子。于是就倔强的辩解:“但锦衣卫也做的是天怒人怨,太过份了,这也是他们咎由自取。” 吕建摇头:“那永乐帝的时候,孝宗时候的锦衣卫,嘉靖时期的锦衣卫,怎么就不是这样呢?不但不是这样,而且还是皇上和朝廷,治理这个大明最得力的工具助手。难道皇上你没仔细考虑过吗?” 那几朝的锦衣卫,不但没有成为公害,而且抓奸佞,清朝刚,整顿吏治,成绩显着,这是有目共睹的。 “那问题出在了哪里了呢?”朱由检又像以前那样询问吕建了。 吕健又像原先那样开始给他解答。 第321章 对锦衣卫的评价 “之所以出现锦衣卫,屡屡成为天下公害的原因,第1个就是指挥使的选择不当。他们有野心而肆意妄为。 但用人不当却是小事,真的根本原因,就是锦衣卫的职权制度。” 朱由检皱眉:“说来听听。” “锦衣卫最终为什么会走到,并且一定会走到成为祸乱天下的机构,原因就是他的职权太大。他有侦查百官的权力,同时又有收集证据的权利,更有抓捕审讯的权利。这三个权利一综合,他严重的弊端就显现了。 这才出现了,锦衣卫办理的案子是反着办的。想要整谁,他们先定他的罪,然后按照这个罪名去审讯,然后在审讯期间,再按这个罪名去收集证据,去侦查。按照这套流程下来,天下冤案,就都会变成板上钉钉的铁案。” 朱由检愣了一下,然后说道:“你的意思是不是这样,你明明是一个忠臣,能臣干臣,但是你的政敌,恰好掌握着锦衣卫。然后他先向我汇报,说你谋反。那我当然就要派他们去查查你了。” “对。” “结果他们不是查你,而是直接把你抓捕了。然后开始以谋逆的罪审讯你,如果你不承认,那就先大刑伺候。打到你按照他们定下的罪名招供。” “是这样的。” “当然,最初我当然不信你会造我的反。所以我不信,他们为了让我信,就再次开始收集你造反的证据。” “即便没有这个证据,他们也会找到这种证据,即便没有证人,他们也一定会弄出一个证人。” “然后我看你证据确凿,人证物证俱在,而且你还有了口供。我就相信了你的谋反之罪,是不是这样?” 吕建点头:“如果皇上还是相信微臣的忠诚,那么他们会不断的,拿出新的人证物证来证明我的罪。” 朱由检就叹息一声:“这么想起来,当时六君子果然死的冤枉,我哥哥的确被魏忠贤蒙蔽了。裁撤锦衣卫这个毒瘤,朕是做对了。” “皇上做的不对。” “你又要和我抬杠?” “皇上听听我的道理再说对与不对。” “你说。” “首先,咱们的司法部门,看着有监督的,有审理的,有终结的,似乎已经很严密了。但皇上你想过没有,什么御史台,什么大理寺,什么刑部,哪一个有主动侦查的,哪个有主动办案的?哪个有主动抓人的?” 朱由检歪着脑袋仔细的想了再想,你还别说,他还真发现,的确如吕建所说的,除了锦衣卫外,那三法司,还真就没有一个主动出击办案的。 “现在,咱们的官场有句话,叫做民不举官不究。没有人上告,三法司的官员们就装作天下无事。就比如,刚刚的周廷儒,一路高升太平无事,其实,他早就罪行累累了,不就是没有人侦查调查他吗,没有人侦查调查他,他在太平的一路高升,做到了现在礼部侍郎的高位。若不是我侦查了他,揭发了他,那皇上不还被他蒙蔽吗,最终都可能座上首辅位置呢。” 朱由检气的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三法司,尸位素餐,一群不作为的废物。朝廷还要他做什么?” “三法司不作为,而锦衣卫,因为他们的总总职能,却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缺。他们有监督官员,主动侦查官员劣迹恶行的权力,是司法漏洞的巨大补充。” 其实,朱元璋成立的这个锦衣卫,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却给了锦衣卫许多特权,赋予了他们许多职能。 主要职能为“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 从事侦察、逮捕、审问等活动。也有参与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工作,算是集所有的情报收集,官员监督,刑侦,反贪,国安,特务,内保等等职能。甚至还做些城管工作。 他几乎填补了封建时代,部门完善时候的,几乎所有的空缺。 “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一个国家,没有一个第三方,暗中的监督机构,和情报收集机构,是可怕的。而皇上没有掌握这种机构,就出现了您现在的状况。外面的真实的情况您是获得不到的。您就会被臣子蒙蔽,最终被架空。 就比如,内阁想要您按照他们的计划走,他们上报的,都是符合他们利益目的的信息。而将不利于他们的消息,全部封锁。这样,你没有别的信息来源,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如果您是一个昏聩而不想做为的皇上,得过且过,那就由他们闹去。但是,你不想做个昏聩而无能之君。您有您的想法,您是不想皇权旁落,任由臣权摆布的。但现在,你是没有办法的,也只能任由人摆布。” 这正击中了朱由检内心,最深处的思想痛点。朱由检还在为面子挣扎:“事情是这个事情,但裁撤锦衣卫,我也是不想他们祸害百姓啊。” “这就是关键之一了,其实,天下百姓,并不对锦衣卫痛恨,反倒是拥护欢迎锦衣卫的。痛恨锦衣卫的,只是那些贪官酷吏。” “什么?还有这事?你不是要为锦衣卫翻案胡说八道吧。” 吕建苦笑:“我是官员,锦衣卫的主要职责,就是监督我们这些官员的。你想想,一个官员,谁愿意整天被一双黑暗中隐藏的眼睛一直监视?做什么事都要战战兢兢,生怕被锦衣卫抓到把柄?转眼就可能身死名裂啊。” “你说的也对,我在潜邸,没有想到我会做皇帝的时候,其实也有这种感觉。也生怕锦衣卫抓住我的无心之过,上我哥哥那告我的状,让我哥哥疏远我。 那时候,咱们两个在一起议论国事,我也怕你一时嘴顺,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我还得在我哥哥和群臣面前,给你收拾首尾。这事你没少干过,我也是没少干过。” 第一次听到朱由检这样对自己,吕建心中还是感动了一下,友谊,两人之间还是有的。 “所以啊,怕锦衣卫的是官员,而不是百姓。而锦衣卫却还能为百姓,做些他们想但却做不到的事。百姓还是很热爱锦衣卫的。” “还有这事?”这非常出乎了朱由检的意料了。 第322章 午门一把火 对于锦衣卫深得民心的观点,朱由检表示了不信,这对他来说,兼职是荒谬的天方夜谭。 “皇上想一想,现在吏治腐败贪官横行,官员们攀同年攀同窗攀同乡,形成了巨大的官官相护关系网。这让百姓们告官无门,只能忍受压迫剥削。然而锦衣卫,却是专门针对官僚系统的,百姓们拿那些贪官没办法,但锦衣卫却能够将他们拿下,变相的等于是为百姓申冤解气。所以民间百姓对锦衣卫的好感,还是相当好的,毕竟那是他们针对贪官酷吏的唯一希望。” 崇祯想了一阵之后:“那这么说来,我裁撤了锦衣卫,似乎是真的错了。可是他们的弊端也是有目共睹啊。” “既然咱们分析了锦衣卫,之所以成为祸害的原因,找到了症结所在,那我们就在症结上下手,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那你说你怎么解?” “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 朱由检笑了:“在我这里愁的破了脑袋的事,然而到你那里,却总是一句你有办法,而且办法还很简单。那好吧,你说说什么样的简单办法?” “收权。” “怎么个收权法?” “以后的锦衣卫,只负责收集各地情报,侦查监督官员。他们只有收集证据的权利,再也没有抓捕审案的权利。而是将他们掌握充足证据的官员罪行,提交给国家的有司机关,由国家真正的法律执行衙门,来抓捕和审理那些锦衣卫认为有罪的人。” “这个办法好,这就从根本上解决了锦衣卫,横行无忌的状况。但是官官相护该怎么办?” “办法更简单,那就是审问官员的案件,凡是经过锦衣卫手的,锦衣卫必须旁听监督,如果发现这个案子在审理中有情弊,锦衣卫有权要求再审。这样不就好了吗。” 朱由检欢喜的一拍手:“你果然有办法,而且你的办法,总是这么简单易行。” “那就应该重开锦衣卫,让皇上耳聪目明;让天下的贪官污吏,有所忌惮;让百姓们看到惩处那些贪官酷吏的希望。” 朱由检点点头,但又摇摇头:“刚刚裁撤,就又重开,这会让人感觉到朕这个人反复无常,这事儿再拖一拖吧。然后找一个什么理由,由你提出来,继续怼那群家伙,重开锦衣卫。” 还是死要面子在作怪啊。但这事怎么又要落我身上啦,我只是一个奸商啊。 但为了你,为了这个国家,这事,找一个机会,我干了。最好玩当重开锦衣卫的指挥使,到时候,天下贪官,东林伪君子,你们的好日子,就到头啦。嘎嘎嘎嘎。 将得意野心先藏起来,吕建躬身:“皇上能如此沉稳,先帝会感到非常欣慰的。” 一提哥哥,朱由检的鼻子不由得一酸,然后挥挥手:“好了好了,不谈这事儿了。你回家休息吧,想一想朝堂上刚刚通过的开海,还有那个海事衙门的事情,该怎么做吧。” 吕建躬身施礼,却没告退。再次回到君臣的关系。 “还有什么事吗?” 吕建从袖子里,拿出来了那个小本子,将它轻轻的放在了桌子上:“臣有这个东西在手,终究不是好事,会给臣招来所有同僚的敌意,所以臣愿将这些东西,呈现给皇上。” 崇祯一喜:“这样朕就放心了,可见你的忠心,也可看出你不是一个心怀叵测的小人,那朕就收下了。” 吕建摇头:“这些小册子,不是臣交给皇上,让皇上最终成为没有格局,让人认为只能凭借拿捏臣子的把柄的无能皇上。” 崇祯苦笑了:“这下好了,你没事儿鼓捣出这个东西,这下让它成了咱们君臣手中的烫手山药了。你真是能找麻烦啊。” 吕建再笑:“我之所以将这个东西交出来,但不是我交出来,是需要皇上派出一队太监,大张旗鼓的,到臣的家中强行搜查出来。然后皇上就站在午门上,当着满朝的文武,一把火烧掉它,用来显示皇上对臣子的信任,和皇上包容天下坦荡的胸襟,这不更好吗?” 一听这样的安排,当时崇祯的眼睛雪亮雪亮的:“这个办法太好了,你解了困,朕树立了形象。爱卿,真的是处处为朕着想的忠臣啊。这事儿,就这么办。” 百官们回到了家,无不惴惴不安战战兢兢。也是,谁被别人抓住了小尾巴,谁能睡好觉?而且抓住自己尾巴的人,还是已经显露狰狞,一次从龙,就敲掉了阉党,三次上朝砸了4个大臣的碗,明显已经是东林党政敌的家伙? 但就在大家惴惴不安战战兢兢的时候,突然间传来消息;皇上对吕建暗藏百官隐私事,极其震怒,已经派出了强有力的太监,冲进了吕建的家,将那个什么百官行述的黑材料,一举查获。 通知群臣全部集合到午门,会观。 群臣们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么心思,就更加惶恐不安了。但皇上下旨,没有人敢抗命。有的就在家里事先安排了后事,然后抱着一副必死之心,走到了午门广场。 落日余晖里,午门广场,更觉阴森,这里早已经聚集了许多人。 十几口的大箱子,被一群太监,从吕建的家里抬了出来,没有被抬进皇宫,而是直接堆在了广场上,上面贴着封条,太监们不让任何人靠近。 就在大家不明所以的时候,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气宇轩昂的崇祯皇帝,就出现在了午门城头,群臣们怀着复杂的心情,纷纷跪倒,口呼万岁。 崇祯高高在上,朗声的宣布:“今日朝会,吕建行小人之行,记录了诸位爱卿一些隐私事情。但朕认为,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天下哪有完人?所以朕派人,搜索了吕建的家,搜出了这些东西。朕不看,也不想看。今天,朕就当着所有爱卿的面,一把火将它彻底烧掉。从此之后,以前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希望诸位爱卿也能接受这次教训,谨言慎行,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这样的决定一出,所有的官员都愣住了,然后所有的官员满含热泪磕头高呼:“吾皇胸襟博大,圣明睿智,臣等拜服。” 就在众官员的面前,一群小太监提来了火油,淋在了那些箱子上,然后举着火把的王承恩走出来,代表皇上,将熊熊燃烧的火把,丢在了那堆箱子上。 砰的一声,大火冲天而起,和夕阳相互辉映,倒是无比的壮观。 群臣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无不松了一口气,再一次发出了对皇上,一阵又一阵真诚感激热烈的欢呼。那种情景,真是君臣相得,感人至深。 然后崇祯再次宣布:“为了惩罚吕建这种窥人隐私的卑劣嗜好,让他长点记性以后别犯,命詹事府做三日流水席,犒赏百官。所需费用,都由吕建负担,以此向在京百官赔礼道歉压惊。” 这样的决定,再次引发了群臣的欢呼。 大家立刻决定,这三天,一定要吃穷吕建,来补偿自己被惊吓的小心肝。 面对午门广场的表演,吕建坐在家里得意的笑道:“烧吧烧吧,反正我早有备份,你烧多少,我给你多少。” 但是听到皇上让他出三天流水席的时候,吕建跳脚:“你烧了我的书可以,但你不应该烧我的银子啊。好你个小崇祯,你触碰了我的利益底线了,咱们的友谊小船,从现在开始,翻啦。” 第323章 推荐徐光启 百官行述烧毁了,群臣得到了解脱,崇祯树立了形象,但吕建官场小人的定位,也已经形成,为此,他在官场中已经如过街老鼠,不说人人喊打,但也避之唯恐不及。这算是他咎由自取。 然而,事情并不是人们想象的那么坏。就比如,还有一小撮人,依旧对吕建攀附。才不至于让吕建和崇祯一样,在朝堂,成为孤家寡人。 正所谓,秦桧还有三好朋友不是。 前段时间吕建称病不朝,保皇党偃旗息鼓,似乎已经解散了。只有为数不多的人,还在心中坚守。 但随着吕建出山,形势立刻大变。 吕建一出山,立刻在朝堂上,显示了他咄咄逼人的气势。不但保住了南北市舶司,从而保住了大家皮岛盐场钱串子,更是怼的那些大臣哑口无言,直接干砸了周廷儒的纱帽饭碗,到大牢里去吃牢饭去了。同时还弄出来个独立的衙门,海事衙门。更要在沿海许多适合出海港口,即将设立新的市舶司,出来了许许多多的肥缺。 这下,保皇党起死回生,那些党员看到了希望,再次聚拢到了吕建的大旗下。各级官员,奔走相告,齐汇聚到吕建的家里。人多的,厅堂已经坐不下,连院子里,都坐满了人。 还是论资排辈,老阁老坐在明堂之中,王建国当然在其身后。二品武将,北市舶司稽查队团长孔杰,已经为在北市舶司稽查坚守有功,也在明堂有了一席之地。 中间空着一把椅子,那当然是留给吕建这个党魁主人的了。 见到吕建回来,大家一起闪开道路,众星捧月般,将吕建让到居中而坐。 看着一个个满脸兴奋的同志,但也缺少了一些熟悉的面孔,那都是在阉党案中,被牵连进去的。 对其中面带羞愧扭捏的人,吕建笑着道:“不经风雨,怎么能见彩虹?一时的隐忍保全自己,是必要的。只要党和国家,皇上,在需要你的时候,你们能再次站出来,就是好同志。” 被如此理解,羞愧的眼圈发红,扭捏的也挺直了腰杆。 老阁老拄着龙头拐杖,笑呵呵的询问:“大人,海事衙门成立,我们是不是要争一争那个主官?” 大家连连点头:“对对对,那个衙门主官,非大人莫属。大人,争一争。” 吕建笑着摇头:“这次,为加强海事衙门对南方诸港的管理,这个衙门,是要设立在江南的谋处港口的,我是不能离开京师的。” 这点很关键,既然纠缠在了政治中,远离朝堂,不是个好选项。一定要盯紧那些君子们,不要让他们,再给自己来一个什么幺蛾子的“良策”出来,造成对商行的伤害,这非常关键。 还有一点,保皇党是自己的势力,自己避开对阉党的清算,算是隐居了一段,但就是这隐忍的一段时间,保皇党就差点烟消云散,自己真要去了江南,那这保皇党就真的散伙了。 一听这话,所有的人就都泄气了。党魁绝对不能脱单单飞。 “这个职务,我是要给东林党人的。只有如此交换,开海,才能获得全部东林党的支持,才能将这件事办好。” 东林党能办好事?所有的保皇党,都表示了嗤之以鼻。 这段时间,大家总算是看出来了,东林党人,夸夸其谈行,办实事,不行。坐而论道行,踏实实做事,不行。 为此大家充满鄙视的评头品足了一番,发现,就没有一个行的。 吕建微微一笑,就提出:“若我们保举徐光启老大人行不行?” 一听要保举徐光启,保皇党人立刻眼前一亮,这的确是一个不二人选了。 徐光启是正牌子的东林党人,他的仕途是几起几落,现居礼部右侍郎,兼职侍读学士,就是一个无职无权的官。 但其人刚正不阿,又学富五车,同时还不像东林党人那般迂腐,思想开放激进,是大明乃至中国,最着名的科学家之一。 更关键的是,他精通西学,对西洋人颇为熟悉,竟然还会外语。开埠开海,必然要和西洋南洋人打交道,徐光启正好胜任。而他还是一个中庸的人,虽然被认为是东林人,但对其他党派并不充满东林人的不是同党,既为寇仇的偏激。 好,这的确是个好人选。 饭点到了,不能饿着诸位,吕建的府里,灯火辉煌,酒宴热烈。 保皇党全部到齐,连英国公老丈人,还有赵四海,赵河都来蹭饭。 吕建举杯:“我虽然不能去南方,做那个海事衙门,不能当我管他叫做总理的职务,我们即将共同推举徐光启老大人主持。但是开海市舶司的经营,却需要按照我的方略来执行。为此我提出几个办法,请诸位帮助参考修正,然后等明天早朝的时候,将条陈交上去,最终落实。” 大家陪着干了一杯之后,抖聚精会神彻耳倾听,听听咱们的这位主事侯爷,这位财神爷,又有什么新的办法,为大家招财进宝。 “首先,我想凡是参与海外贸易的船队,他们贩卖出我们大明的所有物资,都不收税,用来鼓励大家积极出口。” 这一点大家已经习惯了,没有人反对。 “第2点,我准备执行船引政策,如同当初的盐引。那就是每一条出海的船,回来的时候,必须有一半的货物是粮食。只有如此,他们才能获得下一次出海的船引。” 英国公就一敲桌子:“这个办法非常好,就像当初盐引那样,让商人们向北方的边关将士输送粮食,然后换取盐引。在实行那一段政策的时候,为边关带去了多么方便的物资啊。如果能在海外贸易中这么做,那么对大明粮食的解决,将有重大的作用。” “我的第3点就是,对运进来的粮食不征税,但对除了粮食之外,所有的外国货物,都加征重税,以保证国库的财政收入。” 其实这个年代,大明对外输出的货物比比皆是,而且都是其他国家所必需的。因此逼得西方列国,成为了海盗,为大明在世界抢夺银子。这就是西方列强海盗养成的原因。 然而世界各国向大明出口的东西,却少之又少,几乎都是奢侈品。 这些奢侈品的消费人群,也只能是那些富人。变相的向富人征税,在座的诸位心里没有负担,不但如此,还有一种劫富济贫的痛快。 “我的第4个办法是,所有的港口,都面向世界,而海外诸国的船舶,只允许在几个固定的港口进出,进行商品交易。对他们贩运来的商品,征收重税,以防他们对我们大明进行倾销,以防他们的商品,冲击咱们大明的商业作坊。当然了,对他们运出咱们的商品,咱们一视同仁,绝不征税。 并且坚决不允许他们,在我们的港口设立商行,建设定居点。而且他们犯了法,必须交给总理衙门,按照大明的律法处理,这一点绝对雷打不动。” 这样的规矩,立刻获得了所有人的双手支持,当然也借机再干一杯。 本着过手沾手油的原则,吕建再次宣布四海商行的决断。 “随着开海,将来造船业,将形成一个巨大的产业。咱们的四海商行,必须抢在前面,抓住机会。我决定在广州和上海,成立两个造船厂。名字我都想好了,一个叫江南造船厂,一个叫达里安造船厂。依旧采取四海商行参股控股,但不负责经营。他们将独立发行股票筹措资金,聘请经理人自主经营,自负盈亏。” 一听这样的安排,所有人的眼睛里都闪烁着银子的光芒。 吕建再次举杯,豪迈的说道:“来,为我们面对星辰大海,面对无尽的发展疆域,饮盛。” 所有的人都站起来高举酒杯,一起狂呼:“饮盛——” 第324章 怎么整到吕建呢 首善书院,同样灯火辉煌,觥筹交错。 做为东林党大本营,原先被魏忠贤强加的那书局的牌子,再次被黄矿亲题的牌子所取代。 打倒了阉党后,这里更是士子云集,高谈阔论。俨然成了大明文华荟萃之地。 而朝中诸位官员,下朝下班之后,也都要先到这里汇集。总结一天的消息,研判明日该做什么。 这里,已经俨然成为了二朝堂,大明真正的决策中心,而不再是紫禁城。 黄矿刚刚官复原职,首辅来道州心知肚明,自己这个泥菩萨老好人,对肃清阉党余孽不利,恢复黄矿职务,其实就是为取代自己,严查阉党余孽准备的。 所以,当然有自知之明,退居第二,和同样进入内阁的文坛领袖黄道周,相配于下。温体仁和钱谦益等相对而坐,其余同僚,不是按照官员品级,而是按照士林威望一致排开。 众人面前,都有一个小桌,上面摆着书院提供的酒菜,按照周礼分食。大家一面吃喝一面议论。 今日的话题,是如何对付又一个党派的首领——吕建。 东林党原则就是非黑即白,不是同党就是寇仇,哪里允许其他党派存在? 吃着吕建股票红利的酒菜,却商讨准备怎么整他,这若是让吕建知道了,还不当场掀桌子。 温体仁首先开言:“今日朝会,吕建气势咄咄逼人,将开海这事硬是弄成了,真真可恨啊。” 对于被吕建差点整死同党周廷儒,温体仁到没有一点同情,内心还感觉为吕建惋惜。整的不够吗,怎么不当堂整死自己的这个入阁大敌呢?打蛇不死,后患无穷难道你不懂吗。未来,还得要自己再落井下石。 吕建,办事不利索啊。 钱谦益更是对吕建,弄得自己灰头土脸,愤恨不已:“谁能想到,他会开海禁海的左右横跳,绕了这么大的一圈,将他的歪理邪说,说的是有理有据,让我们不能辩驳?真不愧是个鬼才,而不是正人君子。” 前首辅李国也深有同感:“我当时反驳他,差一点还引火烧身,真真的可气呀。” 而吴尔成更是忧心忡忡:“关键的是,在今天的朝堂上,还折损了我们一个能员,并且让保皇党死灰复燃,大有破坏我们众正盈朝君子治国的趋势。所以此人不能留在朝堂上,大家必须齐心协力,将他撵出去。” 他说的是撵走,这个观点,立刻赢得了所有人的一致赞同。 现在在众人的眼中,吕建,已经成了朝堂搅屎棍,已经是这酒菜上面的一只苍蝇,那是要多恶心人有多恶心人。 虽然因为他是大家的散财童子,不能将他拍死,但将他赶出这明堂,清净这圣洁之地,那已经是必须。 来宗道开言:“吕建之危害,是有目共睹的。只可惜,他深得先皇圣眷,又出当今潜邸,并且在当今登基的时候,出力最大。地位难以撼动。”君子不言利,吕建给大家赚钱的事不能提,那很违圣人教诲,显得自己很俗。 黄矿却微笑摇头:“来大人此言差矣。诸位岂不看到,在新皇登基的这么长时间里,虽然他吕建功劳最大,但他早在当今还在潜邸的时候,那次吕建首进书院,拜了六君子,又和我当堂辩论一番。事后我当着当今的面,给予了吕建一个要么大忠大义,要么大奸大恶的评语的事吧。” 这里其中就有当时在场的人,而这一次聚会,在当时也是哄传一时。不说是一段佳话,但也流传广泛。 “当时我说出这两句考评的时候,当今就询问我,怎么才能防备他成为大奸大恶呢?就这一句,就已经表明了当今,对他并不是真正的信任,而是对他有戒备的。” 众人拍手叫好:“黄大人说的对,这足以说明吕健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不是不可动摇。” “还有一件事可以证明这一点。即便他对当今登基出力最大,也依旧不能改变,当今防备他走入权利中心,成为大奸大恶的戒备之心。那就是在论功行赏的时候,不管出力多少,都有封赏,唯独对吕建是个最大的功臣,却只给虚名而无实际。不但如此,还在吕建准备以进为退,告病在家的时候,当今立刻就准了,将它闲置了半年有余。这足以说明,当今是不希望他参与政事的,是在闲置疏远他。” 对于这一点,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在内心里为吕建抱不平的同时,也深刻的体会到,当今皇上的刻薄寡恩。 温体仁皱眉:“那为什么这一次,却又让他站上了朝堂呢?” 黄矿一笑:“因为咱们撤销市舶司的施政,触碰到了皇上最根本的利益来源,皇商队。 皇上想保住这个内帑来源,不得不大张旗鼓的派御医,逼吕建出来,给他当枪使唤,专门来针对咱们的君子之策。” 久不开口的黄道周这时候沉稳的开口:“吕建,满嘴的歪理邪说,与圣人教诲背道而驰。无论如何,也必须将他赶出士林朝堂,纯洁这个帝国政治。” 前面已经分析了吕建,不是不可以被驱逐出朝堂,再有这东林绝对的魁首大家定调,那么怎么样将吕建驱逐出朝堂,就是下一步需要讨论的了。 关于整人,东林党是最在行拿手的了。 于是,各种捏造,各种捕风捉影,那是层出不穷。 但总结来总结去,最终都不能真正会起作用。因为大家算是领教了吕建,那种诡辩的能力了,不要说捕风捉影的事了,就连真正拿捏住的,也恐怕被吕建一阵狡辩给化解了。 这可怎么办? 大思想家黄道周,看着眼前这群蠢人,再次开口:“你们为什么非要弄出个罪名来,构陷他呢,这有违君子本性,那是小人所为。” 对于这位才华横溢的思想大家的鄙视,没有人敢反驳,都羞愧的低头喝酒。 现在,吕建是不能打死,还不能让他掺合政治,真难啊。 黄道周云淡风轻的道:“使他远离朝堂,保皇党就不攻自破。让他远离皇上,他对朝堂政策的影响,就自然化解了。” 思想家就是思想家,人家的思路就是比自己这些人清奇。 对吗,既然不能整死他,那就撵走他,让他在官场成为边缘人,成为空气,不就两全其美了吗?我们走进了思想误区啦,多亏思想家点拨。 但,怎么能名正言顺,还要让他不跳出来挣扎好呢? 第325章 给他下个套 对吕建不是整死,而只是撵出朝堂,发配边远,这个思路一出,当时大家眼前一亮:对啊,让吕建远离朝堂,他就会出现忧谗畏讥的局面。到时候,大家众志成城,来个三人成虎,不就顺畅多了吗。到时候,就凭当今刻薄寡恩,多疑善变的性格,让皇上出面,将他驱逐,就成为自然。 以现在皇上对吕建成为大奸大恶,冷落他的想法行动,这事,一定能成。那么,大家推他一把,也算为君分忧。 “对,对,让他回西北去,继续种地瓜去。”大家一起纷纷叫好:“对,种地他熟,正是才勘大用,哈哈哈哈。” “对对对,你一个种地瓜的,不去做那份有前途的事业,你在官场混什么,不务正业吗。” 看看大家打开了思路,讨论的热烈,黄矿抿了一口酒,笑着道:“不不不,那是大材小用啦,我们还是需要他为我们赚钱,不,不是为我们赚钱,是为国库丰盈出力呢,种地瓜怎么能办到?” 对呀,大家手中都赚着皮岛盐场干股,每个季度分润红利呢。各种撤销各种免税,让财政收入锐减,现在有许多地方等着用钱呢。那就让他为国库增收,让国库丰盈起来,方便大家花用,这才是关键。 看来,打倒吕建,大家真的是束手束脚投鼠忌器了。无往而不利的东林,怎么面对吕建,竟然出现这样的局面呢? 究其原因,原来大家早就被吕建,利用他大而不能倒的四海商行,一步步把大家套牢了。 但现在看出来了,又怎么样呢。赚在手里的,吃进肚子里的,还能吐出来吗? 黄矿道:“他吕建不是力主开海吗,不是弄出来一个什么海事衙门吗,那咱们就顺着他,按照官场规矩,你提出来的事你去办,将这个衙门建在广州,或者是干脆松江府的上海县,咱们就保举他,做这个海事衙门的主事,这不就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了吗?” 大家一起拍手较好:“是啊,海事衙门,掌管南北市舶司,掌管对外对内的贸易,这个他内行,正是专业的人才。这事儿他不去谁去?把他丢到上海去蹲着,这就让他掺合不了政治,而一心一意的经商去吧。” 黄道周也道:“为了与他的品级相衬,咱们内阁几位,明天就一起提请,这个衙门的等级与六部相当,保举他做这个衙门的尚书,然后给予他人事任免权。这叫萝卜招聘,量身定做。” 有人提出,给个尚书行,但给他人士任免权,那就不行了。 真要是让他笼络了一批人,那咱们在江南的各大家族,以及关系,还怎么能够在对外对内贸易的时候,得到照顾呢? 来道州笑到:“咱们给他人事任免权,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到时候他会将他的保皇党人,纷纷拉过去,这样就会实现咱们清理朝堂的目的。还有一点,他是有那个任免权,但最终批复,不还是咱们吏部和内阁吗?往全国每一个市舶司里夹带一些咱们的人,那不也是顺理成章的吗?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我们为什么要阻拦呢?” 这么一解释,大家就恍然大悟了。 温体仁高举酒杯倡议:“为了能够驱逐走破坏中正盈朝的搅屎棍,为了即将平息的党争,为了实现咱们的君子治国宏愿,饮盛。” 诸位一起举杯,大家一饮而尽。 钱谦益得意的用筷子敲打着眼前的酒杯,得意的大笑:“希望那位财神爷,在南方大展拳脚,为我们眼前的酒菜再增添几道,让咱们吃的可口开心。” 大家就一起哄堂大笑。 第二天的大朝会依例召开。 依旧是程式化的群臣舞拜结束,还不等崇祯说爱卿平身,群臣就程式化习惯性站起,这让崇祯微微皱眉,略感不快。 这时候黄矿出班启奏:“臣启奏万岁,昨日既然已经定下来了开海,就应迅速确定海事衙门事。” 崇祯听到这话,不由愣了一下,因为按照惯例,一件事,只要不是东林提出来的,哪一件不要扯皮到地老天荒? 现在这件事,代表东林党黄矿,竟然急着要办,那可就是事出反常就是妖了,一时间,还让崇祯不习惯了。 不过事情有如此高的效率,确是他崇祯希望看到的。于是就探出了身子,和蔼可亲的询问:“对于海事衙门的是,爱卿有什么建议规划?” 黄矿赶紧道:“经过臣等昨日商议,臣建议,为了加强海事衙门的重要性,将海事衙门定格在六部等级。” 这话一出,除了东林党人早有预谋之外,保皇党乃至崇祯都感到惊讶了。 这样的拔高,出乎了崇祯以及吕建的意料之外。这就等于朝廷机构又出来一部,属于位高权重了。 原先保皇党在吕建家商量的事,这个海事衙门的等级,不过是略比市舶提举司高半级,而且还要建在南方。所以这些保皇党人,在吕建的分析建议之下,不争也就不争了。 结果这突然间把这个未来的衙门,提高到这种程度,那就自然设置在京了,这就不由得让人怦然心动。 如果拿下这个衙门,那么自己的保皇党,就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 而按照道理,一部尚书,就是内阁的候选人。如果自己的人加入了内阁,那就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于是保皇党们立刻改变了初衷,准备对这个职位争一争,让吕建丢掉那个参知政事的虚职,而掌握实际的大权。 对于事情出现这样的变化,吕建心头也一动,不由得也开始对这个位置动心了。 如果自己真的能够当上这个总理尚书,那么自己在朝堂上的话语权,就更有分量,而更能够为这个朝廷出一把力。将这个面对星辰大海的计划,完美的实行,并且小心的呵护成长。 黄矿继续道:“而为了方便管理对外商业贸易,实现吕大人所希望的作用。臣和内阁诸臣已经决定,将这个衙门,放在松江的上海县。上海县本身就是天然良港,稍加整顿,就可称天下第一大港。同时它的位置,居于整个大明海岸线中间,左右都能照顾。” 这话一出,吕建立刻闻到了阴谋的味道,这时候他的心中明白了,这是一个圈套,一个针对自己的圈套。 好小子啊,你们这是准备将我流放在外啊。 这是阳谋。这是给我量身定做的牢笼。 诸位,我会让你们失望的,看我如何破解你们的阳谋。 第326章 朝堂钉子户 现在在波云诡异的朝局上,君子治国,对商业绝对不利。而自己的商业帝国,绝对不能让这群只会夸夸其谈的君子,搞出来的各种所谓的有利国策伤害。自己绝对不能离开朝堂。 自己就是应该做成这大明朝堂的钉子户,对有利自己的政策不断的提出,对不利于自己商业运作的政策,必须给予坚决的打击。来维护这大明的资本主义萌芽,维护自己商业帝国平稳的存在,并且发展。 想到这里,为了掌握主动权,吕建立刻站出来冲着崇祯拱手:“黄阁老深谋远虑,老成持国,乃是后生晚辈的楷模。微臣对这样的安排,表示双手赞成。” 黄矿一见吕建上钩了,欢喜无比。 但还没等他继续说话,吕建就接着道:“这个衙门的尚书,需要一位阅历丰富,深孚众望,熟悉南方,熟悉西洋南洋者才堪当大任。臣推荐出身上海,熟悉西学,办事干练稳重的,礼部右侍郎徐光启老大人,最是恰当。” 这话一出,当时打了东林党人一个措手不及。 吕健竟然没有上套,这样位高权重的诱惑,也没能让他动心。看来他是看出来了,大家想要将他驱逐出朝堂的目的。 这不行,一定要将他推进这个坑里去。 于是,温体仁站出来:“吕大人推荐徐老大人,做这个衙门的尚书,不失一个合适的人选。” 然后话锋一转:“但徐老大人毕竟年老体衰,而且还兼任着修订历法这个重担,不宜管理海事。下官却以为,这个尚书非精明强干,深通商业的吕大人莫属,吕大人,为国为民,请您不要推迟。” 吕建笑道:“并非是本人推辞,一来是徐老大人刚正不阿,为人公正能力强经验足,更通西学。经常与西洋人打交道,更方便对外贸易和对外纠纷的处理。而本人正是因为精通商业,被天下人共推为奸商。” 这话话音一落,朝堂上就响起了一阵轻轻的笑声。你小子还真有自知之明。 负责纪律的御史官,就朗声的出声提醒:“肃静,肃静,不要君前失仪。” 吕建脸不红心不跳,继续推辞:“而正是因为,我是四海商行的老总,如果我做海事衙门的总理大臣,难免会在对外对内贸易中,出现假公济私,为我的商行谋利。这一点是相当危险的,必须防患于未然。一来是为我自己着想,不要让我一失足而成千古恨,成为罪人,二来为国家着想,不要为此而伤害了国家的利益。” 这理由真的是诚恳而坦荡。 黄道周站出来,笑眯眯的道:“吕大人是士林新秀,杰出的人品。吕大人的人品,这么多年来,是有目共睹的。我们相信你的人品,相信你的能力,你是最恰当做这个职务的。” 吕建简直惊讶了。自打穿越的第1天起,自己当街给魏忠贤一拜之后,人品这个问题就一直被天下人所诟病。连自己的大粗腿崇祯,和自己三个老丈人,都对自己的人品表示鄙视。 结果这第1次有人赞扬自己的人品杰出,而还是被天下公认,思想大家黄道周赞扬,这是在给自己平反啊。 但转眼,脑袋就从沾沾自喜中清醒了过来。 不对,这是在捧杀我,我不能上你的当。 先给黄道周施礼,充满了恭敬:“能得先生如此评论,学生愧不敢当。但这是国家大事,不应该以人品论长短,而是应该以全面考证为依据,学生依旧认为徐光启老大人最适合。” 之所以吕建在黄道周面前,不称下官,而称呼为学生,那是因为黄道周在天下的名声太大,是公认的学术泰斗,思想家,着作家,画家,等等一大堆头衔。 现在的他是武英殿大学士,内阁阁员,帝师。就连崇祯见到他,都要尊称一句先生而不以爱卿为名,吕建在他的面前,哪里有资格称一句下官,还是老老实实的当学生吧。 黄道周一笑:“君子方正人品,是做官的一个最基本的标准。至于天下人说你是奸商,正如你曾经说过的,孔子门生七十二贤中,也有经商的鼻祖。经商,只要是为国聚财,就是大义,在这一点上,你不必顾忌。” 有这大思想家的一句评语,估计以后,也就没人再敢称吕建为奸商。这算是吕建最大的收获吧。 “为此你就应该利用你的能力,办好这开海事宜,实现你安置千万流民,为国聚财的宏愿。” 有思想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同样是把吕建往火坑里推,但人家推你的理由,就是这么冠冕堂皇大义凛然,让你不得不心甘情愿的跳进去。 吕建可不想跳进去:“学生资历浅薄,不可堪当大任,还是徐老大人最合适。” 钱谦益讪讪的站出来:“吕大人不可妄自菲薄,想当年甘罗十二岁,就身披六国宰相印,周公瑾谈笑间,赤壁挡住百万曹军,转眼让他灰飞烟灭,吕大人不输于他们。” 你钱谦益出来赞成的事,就绝对不是好事,我更不能上你们的当了。 “那都是古圣先贤,下官怎么能和他们比呢?更何况我一直以经商为主,不善于朝政管理,不能坏了这国潮的大事。坏了皇上爱民之心啊。” 王建站出来:“在西北,吕大人管理的商屯基地,还有原先信王封地,那是卓有成效,已经经验十足。吕大人就不要谦虚了。” “西北那两个地方,不过是一隅之地,和整个国家这个机构相比,那是小巫见大巫,相差甚远。而且那里是陆地,不是海事衙门未来面对的星辰大海,不可以相提并论。” 这样,就出现了怪异的一个局面,东林党对这个异类,不是按照惯例打倒,而是一起推他上位。 结果这个被推荐的人,反倒不识抬举,坚决不同意登上那高官显爵。 这似乎也在表明吕建的做事原则,那就是凡是东林党支持的,他必须反对,凡是东林党反对的,他必须支持。 包括对自己自身有巨大好处的事,只要是东林党提出来的,他也宁可不要这巨大的利益权力,也必须坚决反对。 真可谓为了反对,对自己下手真的狠。 但无论吕建如何拒绝,东林就是众口一词,坚决举荐。从这点上看,东林对吕建那是真的好。这场面,怎么看怎么吊诡,怎么别扭。 但你无论对我怎么好,我这个朝堂钉子户,东林搅屎棍,我当定了。 第327章 徐光启就任 在钱谦益站出来,也开始极力推荐吕建的时候,保皇党才看出来这里的陷阱圈套。于是,王建国站出来:“皇上,吕大人是先皇钦定的参知政事,皇上备询。如果将吕大人派到南方去,就违背了先皇的遗命,不妥。” 这个帽子扣的扎实。 崇祯现在的心情是,自己想要把这个经常和自己,治国理念不同的家伙,踢出朝堂,让自己实现自己理想的治国。 这个海事衙门尚书的职务,黄矿将这个衙门直接提拔到和六部平级,正好可以安置吕建,然后让他到上海,而不被人诟病自己寡恩对待功臣。 但是,王建国的提议,却不得不让他重新考虑这件事了。 吕建的这个参知政事,天下明眼人都知道,这就是自己的哥哥,为自己量身定做的职务,就是想让吕建帮助自己,治理这个国家。而吕建建立的这个保皇党,正如他自己说的那样,是哥哥为了自己在打倒阉党之后,不再被一言堂的东林党人架空,而设定的。 从这一点上看,哥哥对自己可说是用心良苦。 虽然这样的安排,并不被自己喜欢,但真要将吕建踢出朝堂,就等于违背了先皇的遗诏意思。 先皇哥哥尸骨未寒,自己就违背了他的遗命,这会被人诟病自己人性凉薄。 同时在乾清宫,当着所有内阁和科道官员,留下遗言,将吕建魏忠贤王体乾等人,嘱托为托孤重臣。 结果现在三个托孤之臣,其中魏忠贤和王体乾被自己剐了,再把这个弄了,那自己在世人面前的形象就彻底崩溃了。 同时他也从自己孤单时候,吕建就跳出来给自己当枪,那还一扎一个准上看,自己还真不能让他离开。平时可以不用嘛,但用时候得抓得到。 对,不能让他离开朝堂。尤其是黄矿等设计的那个位置,实在太远了,其目的就是要让吕建远离朝堂,其实就是远离自己。 哈,你们东林对吕建怕啦,好事啊,那我更应该把他留在身边了。 其实这时候的崇祯,潜意识里,也开始厌烦东林了,也开始无意识中,形成了东林反对的,我支持的思想了。 只不过历史上,他没有吕建,只能和东林赤膊上阵短兵肉搏,最终弄成君视臣为寇仇,臣视君为死敌的局面。君臣同心合力,玩崩了大明。 在王建国的大帽子下,崇祯也借坡下驴挽留吕建:“诸位爱卿不要争论了,王爱卿说的对,吕爱卿受先帝遗诏托孤,有时刻匡正朕的得失之责,是不能离开朕的左右的。所以,海事衙门总理大臣的职务,是不适合他的。还是按照参知政事吕大人的提议,请徐老爱卿辛苦。” 徐光启也是天启的老师,也是旁听生自学学霸朱由检的老师,所以他对徐光启也保持着一份尊重。 “不知徐老爱卿可否屈就?” 徐光启就在大殿里,这几天关于开海的争论,他是都有参与的。虽然他没有参加辩论,但他比别人要开放的多的思想,让他认为吕建提议开海,是正确的。 为此在回到自己的府里的时候,也曾经辗转反侧,思考规划这个衙门如何运作。虽然他没有那个野心,但他准备为即将上任的同僚,尽一份心。 结果今天朝堂,黄矿首先将这个衙门,拔高到了和六部平等,这当时还让徐光启,很是欣慰了一把。在他认为,这些冥顽不灵的东林党人,终于重视起来了这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而当吕建推荐自己,做这个海事衙门的总理大臣的时候,他不由得心中一动。他不是为了那个权位,而是为了自己能够实实在在的干点事,为这个国家真正出点力。 而当东林党人将这个衙门设立在上海,再全力推荐吕建的时候,徐光启这才真正感到了,东林党的别有用心。 至于吕建在不在朝堂,徐光启并不在乎,因为他和吕建的交情也不深。 他在乎的是,吕建那种有异于常人的治国手段方法,和自己这个具有开阔视野,受西方文化深刻影响的思想,无形中有着共鸣。 这样想来,吕建是不应该离开朝堂的,而是应该利用他的能力,将这种开放的思想,在朝堂上推广,而自己应该下去办点实事,与他相互呼应。 当这时候崇祯询问自己意见的时候,徐光启站出来,根本就没有玩文人那种三推三让的谦逊,而是直接面对崇祯:“臣为能实实在在的为朝廷做一些事,而感到荣幸。臣感谢皇上的知遇之恩,臣谢主隆恩。” 这么干脆就接受了,东林原先当然还以为,徐光启会配合同党实现目标呢,却不想他直接搅黄了这件事。 噢,对了,历来东林在首善书院开会,都没有请这位徐光启过去参加。失算啦。 徐光启,你在关键时候,贪恋权力,你不是君子,你出卖了党。你是叛徒。你必须被打倒。 那内阁不同意徐光启的任命行不行?按照明朝的制度,不行。 国家的事情,内阁的臣权和皇权互相制衡,皇上同意的,内阁不同意,就等于白说;而内阁同意的,皇上不同意,也是白说。 但皇帝对一件事,只能三驳,然后内阁还是坚持,那就可以执行了。实际上,这个老大帝国,是由臣子真正管理运作的。 虽然这样,降低了办事效率,但好处就是不会在政策上,出现大的偏差,而当年永乐设计的这个架构,就是借鉴了历朝历代,出现昏聩无能的皇帝而亡国的悲剧设定的。未来,真如历史上,自己的子孙出现傻子白痴,这个老大帝国依旧能正常运转,保证自己的子孙永远是皇帝,保证自己的江山万代相传。 他做到了,大明的确因为这个制度,没有出现昏君暴君祸国。但也很少出现伟大的明君,倒是不着调的奇葩的很多。 至于最终还是灭亡了,那是朱由检和群臣共同努力的结果。 但在任免官员上,就不同了,这个,内阁只有推荐的权力,而绝对没有实际任免的权力。 真正官员的任免权力,就牢牢掌握在皇帝的手中,这才能保证皇权的至高无上。 所以,崇祯同意徐光启出任海事衙门总理大臣一职,内阁不能反驳,即便东林内阁全体反对,也不行。 而要想打倒这个搅局的叛徒,你只能弹劾他,最终逼迫皇帝罢免他。 崇祯对徐光启,能如此干脆的接下这个差遣,非常满意,和气的询问:“老大人,您对这个海事衙门有什么看法吗?” 这样一问,东林党人立刻打起精神,只要徐光启一说加税,一说收管理费,大家就准备立刻展开攻击,让这个连印都没看到的老头,立刻滚下台。 徐光启回答:“开海事,臣已经听了全程,臣认为,海事衙门的职责,就是一个宗旨。” “什么宗旨?” “外引内输。”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东林当时差点差气。 皇上指使吕建跳出来,弄出个海事衙门,不就是保住市舶司吗,保住市舶司的目的,不就是收钱吗,你这算什么,你不谈钱,就违背了皇上的意思啦,你不谈钱,我们怎么弹劾你啊。 崇祯纳闷:“就这么简单?” 徐光启点头:“就这么简单。” 吕建股掌,孤独的掌声分外响亮。“徐大人总结,太精辟了,太好了。” 徐光启笑问:“吕大人,你懂我的意思?” “徐大人的意思正是我的意思,这才是开海的实际意义所在。如此,徐大人一定能把这事情办好。” 崇祯一脸懵,开海不是为了赚钱吗,怎么转到这里去啦。你不给朕赚钱,我费这么大劲干什么? 徐光启给崇祯解释道:“我的衙门,要做的,就是有计划的引进我们大明没有的。比如高产的粮食品种,国外先进的技术,还有大明紧缺的白银。而又是有计划的输出我们多余的,比如瓷器,茶叶,烟草,等等,安置无地的百姓,让他们做工养家糊口,富裕民间,丰盈国库。” 总算提到钱啦,而且还是如此不谈利的提及,崇祯兴奋的豁然起身,直接鼓掌:“好,老大人,立刻就办。朕,看好你和你的衙门。” 第328章 徐光启求官 开海以成定局,海事衙门已经成立,黄矿正式旅任首辅,开始严揪阉党余孽了。 朝堂上,崇祯,又不需要吕建搅局了。 所以,自然而然的,吕建也不受上朝早起那个罪了,安安心心的经营商行,在家办公。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门口标志的灯笼已经点燃,谢客的牌子已经挂出。吕建一家,热热闹闹的围着一个巨大的圆桌吃饭。 吕建是坚决不遵循这个时代,女人不能与男人同席的臭规矩。而是坚决带着三个媳妇,陪着老娘小妹同吃。 当然每每在这个时候,都会有小姨子和小舅子过来蹭饭。 饭是别人家的香吗。 张之及将筷子伸向了鸡腿,结果另一个筷子,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扑到了鸡腿上,于是两双筷子就在这只鸡腿前,展开了搏杀。 最终没有办法,小胖子撤退了,将筷子再次伸向了猪蹄。 结果那双筷子,也放弃了这只鸡腿,扑向了那个猪蹄。于是双方继续战斗。 小胖子只能转向那头胖头鱼,那双筷子紧跟而至。 “你为什么老抢我要吃的东西,桌子上那么多的菜,你干什么不吃别的?” 紫嫣就仰着小脸:“我就喜欢吃这些,那你为什么不吃桌子上的那些青菜?怎么着,不服吗?不服咱们出去遛遛。” 张之及就一缩脖子:“好男不跟女斗,我懒得理你。” 紫嫣当时杏眼圆睁,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呦呵,你竟敢如此侮辱我,我要和你决斗。走,出去。” 然后一把揪住张之极的耳朵,将他拽到了院子里。然后就传来了紫嫣尖声的报警:“非礼呀。” 然后,张之及眼圈乌黑,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呼呼喘气。 娘就笑着对趾高气扬的紫嫣道:“来来来,紫嫣你喜欢吃什么,你都端到自己的面前,省着被别人抢。” 张之及就嘀咕一句:“我什么都爱吃。” 洪秀清啪的一声拍下了筷子:“小胖子,你太不像话了,你怎么能和一个女孩子抢东西吃?” 张妍不愿意了,也将筷子拍在了桌子上:“女孩子怎么啦,女孩子也不能够以势压人啊。哪有女孩子吃鱼吃肉吃鸡的,我的小弟爱吃这些,怎么啦。” 洪秀清就杏眼圆睁:“我说他你还不服吗,来来来,咱们出去决斗。” “你的功夫还是我教你的呢,我怕你呀,出去就出去。” 小丫就看向糖妹:“小妹,你帮谁?” 糖妹回答:“秀清姐是我师傅,当然帮秀清姐了。” “那我就帮张妍姐,算起来我们姑嫂还算是同殿称臣。” “那我帮秀清姐呢?” “那我就帮张妍姐。” “那走,咱们出去决斗。小姐姐,你说,咱们是文斗还是武斗。” 每当每次吃饭都闹出这样的状况时候,吕建恨不得自己直接钻到桌子底下去:“家教不严,夫钢沦丧,做人真的失败呀。” 娘却开心的哈哈大笑:“这样才好嘛,这比大家总是循规蹈矩,板着个死人脸,要热闹多了。来来来,给娘搬把凳子,咱们坐到台阶上观战,打完了再吃。” 吕建就真的一面搬凳子了,一面哀叹:“几个好斗的,再加上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娘,这没法活了,这家没法呆啦。哪位天神来帮我一把呀。” 王叔笑着进来:“少爷,门外有徐光启老大人请见。都挂了谢客的牌子,少爷见不见?” 脱身的机会来了,吕建一溜烟的跑去接待徐光启了。 徐光启是一个干练的人,他没有那种书生意气,也没有书生的那样羸弱。虽然年纪已近七十,但腰不弯背不驼,耳聪目明,说话都如铜钟一般,显得底气十足。 一见吕建的面,就爽朗的拱手道:“实在对不住吕大人,这么晚的时间还来拜访,打扰了打扰了。” 吕健赶紧还礼,然后悄悄瞄了眼院子。还好,几个妻子姐妹没有真的到院子里打架,让自己丢人现眼。 “不妨事不妨事,我这个人也不喜欢听书唱曲,逛夜市。一到晚上就显得无聊,正想找人说说话。” 结果这个时候就由老娘率领,带着一群小辈道:“走走走,咱们到夜市上去,去吃小吃,随你们点自己喜欢开心的吃。” 一家人就说说笑笑,亲亲热热的呼啸出了家门。 徐光启羡慕的道:“吕大人家风严整,一团和气,真的羡煞旁人啊。” 吕建咧嘴,谁难受谁知道啊。 “不知道徐大人登门,有什么事情要我做吗?” 徐光启就叹息一声:“我是来向吕大人求援的。” 一听这话,吕建倒是愣住了:“这话从何说起?老大人请坐,喝茶,慢慢的说。” 徐光启坐下,也不喝茶就长叹一声:“那日我接了这个海事总理衙门的差之后,我仔细研究了吕大人教给我的条陈办法,深为吕大人的高明和高瞻远瞩折服。您的办法可比我当初想的办法高明的太多了,本官不及啊。” 吕建笑着谦虚,之所以制定了那个章程规矩,还不是满清那百年耻辱给的教训。 “但是方略已经有了,这开衙建府却又出了最大的难题。” “是经费吗?如果是经费的问题,下官是可以先借给老大人一笔的。” 徐光启摇头:“不是经费的问题,而是人员的问题。”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到是让吕建一愣:“怎么?难道和六部平级的衙门,还没有官员可用吗?我还以为你老门前,求官的人堵门呢。” 徐光启就长叹一声:“不瞒吕大人说,我这个衙门还真没有人愿意来。” “为什么出现这样的现象呢?” “首先,这次铲除阉党,从上到下,就已经倒了200多位官员,而现在黄矿被提拔为内阁首辅,目的就是继续深究阉党逆案,不知道最近一段,还会有多少官员落马。 吕大人可要知道,当年阉党掌权,他们占据的都是高官显爵。这下纷纷落马,就有了这么多的空缺肥缺,那谁还愿意跟着我,跑到上海那个穷乡僻壤去啊。就连那些原先闲置的,也不去,而是蹲在京师里,等待着好的职务呢。” 按照上面倒一官,顺推九品十八级的规矩,是要调动十八个官升迁,直到最后一个士子结束的。 这次,倒的太多了,肥缺太多了,当然就没有人愿意去到海边钓鱼了。 “所以,下官是向吕侯爷求官来啦。” 第329章 实控海事衙门 徐光启无官可用,上门请吕建帮忙。 吕建点头:“事情的确如此,看来大明又会出现官员短缺的局面了。” 官员短缺的局面,早在万历年达到了极致高峰。 其实大明的灭亡,是从万历年开始的。 万历皇帝懒政,那不是懒政,那是因为国本之争,皇帝和大臣有抵触有情绪。最终到了所有大臣的建议都不听,所有的奏折都不批的地步了。 这下就出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大明的官员选拔,是由吏部考功司提名,吏部转承内阁在做甄别考验,然后递交皇上审批。 这叫天子门生。内阁有做任何事的权力,但绝对没有官员任免权力。 然而万历不理政,当然也就对审批官员事更加不理了。 其中代表的是当年内阁首辅申时行,他上书请求致仕,神宗也不说不准也不说准,也不说不准的原因,就那么晾着。 结果申时行就一份奏折一份奏折的连续上,其中都把这京城的宅子卖了,寄宿在寺庙之中,最终把卖宅子的钱都花光了,也没得到神宗的批复。那就继续上书,一直上书到170多分,最终也没有获得神宗的批准,不得不告病直接跑回了老家。 一个堂堂首辅都如此,何况其他? 结果就在万历时期,京师各道御史上疏:“中央机构空虚,各种事务荒废,皇上深居二十多年,从来没有一次接见大臣,天下将有陆沉之忧。” 首辅叶向高却说,皇帝一日可接见福王两次,却绝不见群臣,弄得一些阁员,根本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样子。重臣虽对政事忧心如焚,却无计可施,仅能以数太阳影子长短,来打发值班的时间。 万历四十五年十一月,内阁统计,部、寺大官十缺六、七,风宪重地空署几年,六科只剩下四个人,十三道只剩下五人。大明整个官员缺少了一半。其中六部尚书就只剩下俩,造成有些部门直接瘫痪了。 而同样的,到了天启年的时候,只在天启二年,开了一场科举,紧急在国子监补充了一批官员,但官员的缺额实在太大了,还不能补全。 结果魏忠贤上位,他认为科举上来近士,都是东林人,自己再开科举,就是强大东林给自己找敌人,所以干脆就停了科举。所以你看,整个天启朝的臣子,清一色的都是万历年的科举出身。 然后就是这一场党争,魏忠贤打倒一批,然后东林反过来又灭了阉党,又打倒一批,现在大明的官员,那真缺的很。 再加上这一次被打倒的,都是高官显爵的地位,这些京城里的官员,都眼巴巴的盯着呢,谁还能和徐光启,远离朝堂政治中心,跑去上海那个小地方吃苦受罪? 再加上由于徐光启,已经成了东林叛徒,虽然现在还没有直接喊出口号要打倒他,但拒不配合他也是自然。 而这时候占据朝堂的,几乎都是东林党人,这样一来,徐光启就几乎无官可用了。 这时候他不得不跑过来吕建这里,请求保皇党出来,给他凑齐班子了。 面对这样的请求,吕建很想帮助他,但也是上面的种种原因,保皇党其实也不愿意跟着他去,如果吕建强迫,会招到党员的不满,对以后自己的威望地位不利。 这事可怎么办? 徐光启必须把开海的事情做好,但官员从哪里来? 看着徐光启期盼的眼神,吕建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自己何不趁着这个机会,实际的控制住这个潜力巨大的海事总理衙门呢? “徐大人不要心急,官员我是有的,而且是配套的,并且经验十足配合默契,做事兢兢业业,勤俭奉公。” 一听有这么一群好官员,徐光启不由得兴奋的眼前一亮:“他们在哪里?” 吕建笑了:“我的西北信王长史府衙门,因为信王已经登基,封地变成了皇庄,其实那个衙门就已经解散了。只是当今皇上也拿不出人来去治理,所以一直还由他们管理的。现在你徐老大人缺少官员属下,那就不妨将他们整个调过去,岂不两全其美?” 一听这样,徐光启当时大笑拍手叫好:“我早就听说,你的西北钦差行辕,还有信王长史衙门的官员,高效廉洁,务实肯干,而且思想活跃开放,正适合我的衙门。那我就笑纳了,明天我就向皇上申请,调他们去上海,马上就可以上手。真是完美啊。” 徐光启的办事效率相当的高,他回去第2天,就请见崇祯,提出了自己的请求。 崇祯也在为这个海事总理衙门的人员在发愁。那可是他未来的钱袋子,越早成立办差,就会越早的获得收益。 至于自己的那个封地皇庄,当然也不能放弃。 于是在将整个长史衙门,连窝端给徐光启之后,封许杰为海事衙门左侍郎,从三品,掌握江南海事市舶司,封齐飞为海事衙门右侍郎,从三品,掌管北市舶司,钦此行辕和西北王庄。 其他长史衙门官员,都对应六部,官职品级,转隶徐光启。 而吕文学也因为南北粮食调剂有功,升任山西督粮道,江南转运使,官居四品. 这算是崇祯酬劳诸位潜邸有功,鸡犬升天了。 一时间皆大欢喜。 长史衙门大大小小近百个官员,由许杰率领,还有齐飞吕文学,回京叩谢皇恩,然后在吕建家齐聚,感谢吕建恩主的提拔。 吕建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后花园,噢,现在是菜地。 面对着月色下郁郁葱葱的萝卜白菜,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一群人激动不已,尤其是官迷许杰和吕文学,那激动的是小脸通红,嘴唇哆嗦,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吕建笑着平淡道:“诸位都是当初在当今潜邸中,为当今效过力的,能够得到今日的封赏提拔,那也是皇上对诸位旧情的眷顾,也是诸位应该得到的。这不应该感谢我,而应该时刻感念皇恩浩荡。” 这里没有外人,也没有了虎视眈眈锦衣卫的监听,吕文学首先就为自己的恩主抱不平:“若说在潜邸的时候,功劳最大的就是大人您,而在这场激烈的皇位之争中,也是您立下了赫赫功劳,然而您却没有得到加封赏赐,只给了一个空头侯爵,这真的不公平。” 侯爵是勋贵,但大明的勋贵就是被忽略的一群。 吕建淡然道:“当初我兢兢业业,为国出力,奢望的就是三品官,就是能够打倒我那个可恶的老丈人。 现在恩怨了了,已经是亲人,我的三品官的目标也实现了,那么剩下来对我来说,都是神马浮云。当再大的官掌再大的权,对我也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反倒遭人忌惮,那我何必呢?” 这样的解释,在平常人的眼中,那是行不通的。 但在绝对心腹许杰和齐飞的眼中,这种解释是非常自然的。 但,自己家大人,真的愿意轻松放弃权力吗? “在沿海各个港口,新增市舶司,趁着朝廷无人可用,同时其他人,还不看好这个衙门的情况下,你们要亲自审查招收各个港口市舶司的提举,这一点非常关键。一定要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人,执行我们的政策。最终等那帮混蛋反应过来的时候,要让各地的市舶司成为铁板一块,做到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保证大明官场唯一一块纯洁的系统,不被那帮混蛋们将好的政策办砸。” 说的冠冕堂皇,其实就是吕建在江南,准备培养出一批属于自己的势力。牢牢掌控海事衙门。 第330章 伏笔 送走了其他官员,留下齐飞和许杰以及吕文学,在月朗星稀,蛙声一片之中,单独密谈。 吕建首先询问齐飞:“皇太极和八大家,现在有什么动作吗?” 现在,锦衣卫被裁撤了,大明对外敌情已经成了聋子瞎子。 而无论是敌情还有内地的商业政界情报,吕建都急迫的需要。 于是他将已经撤职回家赋闲,当初帮助过自己的山西锦衣卫千户田建政,和陕西锦衣卫千户周杰的两个千户锦衣卫,整个的接纳进了北市舶司。成立了独属自己的情报网络,继续他们原先的本职工作,对商业对蒙古,对后金进行情报刺探,让自己掌握了一套完备的情报系统。 对此,这两个千户上上下下,都对吕建感激不尽,做事比在锦衣卫的时候还要上心,取得了不小的成效。 齐飞就回答:“据田总管汇报,自从上次咱们帮助巴特,劫了皇太极的四百万担粮食后,现在八大家消停了,没有什么动作。走私粮食豆料,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试探着收买沿着长城一线的内蒙古人,似乎在想办法,重新建立一条安全的走私通道。” 吕建点点头,这个已经在意料之中。 “而皇太极,在这段时间,因为朝鲜战争阿敏实力大损,两年之内是再也不可能恢复,这样就让皇太极的统治得到了稳固。这段时间,他一面和袁崇焕继续勾勾搭搭,进行所谓的和谈,以麻痹和松懈袁崇焕。但是他总是带着五六千的精锐主力,对沿长城的内蒙古人,进行征服,大有打通和八大家的运输通道之目的。这一点大人不能不防啊。” 吕建眯着眼睛,只是含笑不语。 在明亮的月光中,吕建那昏暗不明的神情,反倒让在座的三个人,感觉了一种对皇太极的悲哀。 自己家大人这是又要挖坑坑人了。 他们猜的对,齐飞对皇太极这些动作,是凭借着眼前的发展趋势所分析的,他分析的相当对。 然而吕建却是站在历史的角度上,分析皇太极的。 单单凭借不确定的走私,是不可能保证皇太极,对粮食物资的需求的。尤其是他展开了对辽东汉人的怀柔政策,准备摒弃他老爹对汉人的高压态度,开始利用汉人,来为自己的战争生产物资,想要做到自给自足。 那么他就需要大批的粮食布帛,以及铁料等等各种各样物资。尤其是手工工人,各种技术人员,更是他的急迫需要。 要想得到这些东西,唯一的地方就是相对富庶,而且技术工人密集的京畿地区。 皇太极,这是在不动声色中,为即将入寇京畿,在铺路做准备了。 现在吕建知道了这个历史,但他不能说。不是他藏有私心,而是即便自己说了,上到崇祯下到群臣,也不会有一个人相信,反倒会坐实他哗众取宠大言恐吓,有什么不可告人目的的事实。 自己真要那么做,绝对会引火烧身,弄自己一个灰头土脸。 同时他还在心中,有些小期待。那就是自己准备给皇太极在京畿挖个坑,期待皇太极主动过来,跳进去呢。 转头面对了许杰:“粮票最近发行的如何,有什么波动吗?” 许杰汇报:“现在的粮票在西北,在河南,以及河北顺天府附近,都成了抢手货了。首先因为北方旱灾继续加重,粮食的价格不但上涨而且货源稀缺。咱们的粮票就等于是实实在在的粮食,是实实在在的平价粮食。 这样一来,不但卖我们物资的百姓,坚决要求用粮票来支付他们的货款,同时,那些士绅地主,尤其是中小户,都主动的拿出真金白银,不遗余力的向我们兑换粮票,储备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咱们信用社兑换粮票的窗口,一张粮票,都已经达到了二十文,而黑市里,比这个更高。 因为有了足够的金银在手,我们和同僚共同商议,扩大粮票,保证兑换。虽然将来我们可能会为此亏上一点,但真要到灾荒严重的时候,我们会救天下许许多多的人。” 然而,吕建并没有因为眼前,赚了这中间巨大的差价,并且积累了巨量的金银而欢喜,而是神情黯然道:“那些掌握金银的百姓,心中明白。真的灾荒严重的时候,一个金元宝,不一定能换来一块饼子。一个大姑娘,不一定能换来半斗麦麸。只有咱们的粮票,才是他们真正的救命粮。” 然后看向了吕文学:“吕大人,趁着我们现在回笼了这么多的现金,就辛苦你,在北方还没有真正绝收的时候,一定要抓紧时间,不遗余力的从南方,给齐飞大人运粮过去,不管是亏是赚,那是西北百姓唯一的希望救命粮啊。” 吕文学听着眼圈一红:“几位大人放心,只要有我一口气在,在黄河封冻之前,即便运河枯水,我也一定走海路,将源源不断的粮食,运到西北。只要齐飞大人有足够的粮仓,你建多少粮仓,我就给你塞满多少。” 看着这群有责任感有担当的属下,吕建无比欣慰。 然后再问:“我还是关心八大家的动向。” 齐飞就道:“据田建政汇报,最近八大家,并没有因为粮食的丢失,皇太极没有将存在土耳扈特部的金银拒绝支付,而是痛快的全部给足。 八大家也在悄悄的,不动声色的收购粮票,而且开始用逐步的兑换粮食,储存起来。这可能是他们吃了上次的亏,可能预感到了我们当时对他们的警觉。他们现在开始走的是蚂蚁搬家的道路了。” 吕文学笑了:“这样也好,这样就能够为齐飞大人,腾空许多仓库了。” 齐飞一笑:“还有一个动向,那就是八大家开始在京城周围,设立粮行了。” 许杰赶紧点头:“是这样的,他们还悄悄的托人请求,是不是可以让他们在通州,兑换咱们的粮票。” 吕建眼睛一亮:“当时你是怎么答应他的?” 许杰笑了:“能够省我们一笔运费,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以我阴暗心理的分析,我估计这八大家,是有别样的目的野心,我倒是要看看,他们到底搞什么样的小动作。” 吕建一拍手:“许杰,能人也。对,咱们就这么干,咱们就在边上悄悄的看着他,给我们玩什么小动作。反正这一次,也是我和他最后的合作了,我要将他八大家的全部身家,吃干抹净,让他为这个财政濒临崩溃的老大帝国,添砖加瓦。” 然后定下论调:“没我的命令,对八大家的动作,只许默认,绝不惊动。只要我认为时机成熟,我们东西一起动手,叫那群助纣为虐的卖国贼,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第331章 无聊的朝会 在天津码头,送别了徐光启和所有上任的官员,吕建就又显得无所事事了,一方面对于东林君子治国,他不感兴趣,也不想参与。 而崇祯对君子治国,依旧充满了热情期待,也不想让吕健参与。所以,吕建每日受罪早朝之后,就直接一溜烟儿的跑回自己的商行,处理自己的事物。 而集英殿问对,崇祯不想听逆耳的吕建评头品足,也不再要求他去备询。 如此一来,这个尊贵的参知政事,就再次有名无实。只不过在填补阉党空缺时候,吕建会在朝堂上,为自己的党员争一争。因为空缺的官员太多,崇祯也要照顾一下吕健的面子,所以在晋升保皇党的保举上,基本都答应了吕建。 于是现在的双方,就在相看两相厌,又谁也离不开谁的情况下,表现出来的是一团和气亲热。 小冰河期的特征越来越明显了,北京也不能幸免,今年冬天,没有片雪降临。从春到现在都八月了,中间只出现了几场牛毛雨,再无一次透雨降临。 这样的状况,让整个北京的人心开始躁动不安。随着肝火旺盛,焦虑加重,顺天府的发案率直线飙升,忙的五城兵马司,顺天府的衙役,手脚并用也忙不过来。 而随着干旱的加剧,运河的水量明显变小,漕运时不时的就出现堵塞。这样,南方的粮食北运更加不足,这就导致了北方的粮食价格更加疯长。 现在,即便是帝都京城的粮食价格,都长到了一两五钱了,这让京师百姓,更加苦不堪言。 从基地和封地传来的齐飞报告上,满纸都是焦躁和艰难。 有着风车做基础的商屯基地还有封地,都叫苦到了如此,其他地方更是可想而知。 吕建已经下令江南吕文学,大肆采购粮食入西北。这已经不是为了保证粮票不贬值了,而是为了平邑西北疯长的粮食价格了。穷苦的百姓,你卖他多少钱的粮食,他们也买不起,吕建只能尽可能的保证中产阶层买的起米了。 但这还远远不够,毕竟走海路运输,才是量大便利。 但刚刚开海,海事衙门还没有通畅的运转起来,而每一个出海贸易的船队,最少要半年才能将海外的粮食运进来,真的是远水不解近渴。 现在大明需要的是一场及时雨,一场真正的大雨。 然而这场大雨没有出现,朝堂的一场狂风暴雨。开始酝酿,即将爆发。 阉党倒台了,一下倒掉了二百多位重臣。然后,东林内部分化了,在东林党看了,斗争才是生存哲学,东林生而就是为了斗争的,没有斗争的日子,简直让人难受的要死。 敌人没了,那就树立一个敌人斗吧。 于是所有的大臣,一致的站出来,要求对阉党进行深挖,肃清流毒。 于是,刚刚提拔出来的一个巡案御史,就对湖广的一个巡抚,展开了弹劾。那是左一个似乎,右一个风闻,林林种种,竟然给他总结出来二十多条依附阉党的大罪。真正展现了他的口才文采,展现了皇帝对自己信任提拔的正确,展现了自己的风骨与君子坚守。 他这一弹劾,当然就要有人出来反对,为了反对而反对吗,只要有人赞同的,管他对错,就必须反对。这是原则,同党,同党怎么啦,在原则上面,要一视同仁。 于是又一个官员站出来,慷慨激昂,从三皇五帝开始,直到眼前,有理有据的证明,那个巡抚是被冤枉的,是大大的忠臣。 于是就又站出来一个,驳斥这个官员,从最终的圣人理论开始,慢慢的变成了面红耳赤,变成了人身攻击,最终变成了谩骂,让整个朝堂充满了对立的声音。 坐在上面的崇祯,对这样漫长的朝堂,对这样的局面,只能苦笑了。 现在,这个朝堂真的又一次,出现了哥哥希望的那样,有反对声音了。 但这种反对声音,却并不是哥哥想要的,他们是站在同一党的利益上,是站立在自己切身利益的角度,出现的反对声音。 其实这算是人民内部矛盾。而自己一提出来什么问题,他们就会立刻放弃派系之争,转而将矛头对准自己。那又成了真正的一言堂。不过反对的却是自己这个皇帝。 于是他就看向了吕建,这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当初吕建在和自己辩论的时候,说一言堂不好的原因了,似乎吕健说的有道理呀。 这时候的吕建,正在扭着头,看大殿雕花窗户泄漏进来的阳光呢。 快到正午的阳光,在那雕花格子里照射进来,就好像一把一把小小的宝剑,插进了大殿的金砖里,在那一束束的阳光里,细微的尘土在那里浮游飘荡,悠然自得。 他看的是那么的专注,那么的入迷,似乎朝堂上双方的官员争吵,都不存在,似乎所有争吵的事,都与他无关。 吕建不想每天都这样辛苦的站班,他说可以随时不朝的。但为了随时掌握国朝政策,保护自己的商行,他就不得不这么做。 但他知道,若不是崇祯需要自己出头的,在这朝堂之上,自己说的所有的建议,都不会被那高高在上,偏执的皇帝采纳,都会被东林给予强烈的反击。他又采取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安安心心的把自己做一个人形布景。 今天又要打持久战了,但好在我有准备,我的袖子里有牛肉干,我的怀里悄悄的揣着水囊。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我就来一口牛肉干,口渴的时候,我就悄悄的用管子吸一口冰片茶水。然后看着迷离晃眼的阳光洒落,冥思遐想,日子还是很惬意的。 在海阔天空的冥想一下自己喜欢的事,歪歪一阵自己未来的发展前景后,不知不觉中,这种歪歪的进度,已经达到了宇宙的边界了,唉,这个故事该结束了。晃动一下身子,吕建准备开始为以后打发时间,再歪歪点什么做大纲构思了。 只是可惜,在这里陪着做人形布景,有些耽搁时间。时间就是金钱啊,这一点在自己身上,真的是体现的淋漓尽致啊。 现在西北的信用社,红红火火,而按照自己的规划,许杰也在南方,开始了信用社的连锁运作。 开始了汇兑业务。 这个业务一经开始,就得到了南方所有商人的热烈响应。 因为你到广州去上货,你只要将沉重的危险的,需要马车运输,需要雇请保镖保护的银子,交到上海的信用社里,然后拿着他发出的一张轻飘飘的汇票,你就可以将这张汇票塞在身体的隐秘处,然后一身轻松,溜溜哒哒就可以到广州提取这笔银子了。 虽然为此要付出二分的手续费,但相对运输现银,那巨大的安全隐患和开销来说,那是值得的,太值得了。 而这二分的手续费,却聚沙成塔,会给自己信用社系统,带来无法估量的利润。 在后世,有一位大行长,在年度政府工作报告上说:“我的银行今年的财务状况,我都不好意思说。” 到底是不好意思说亏了呢,还是不好意思说赚的太多了呢?鬼才知道。 而到明年年底的时候,自己是绝对不做那种遮遮掩掩的事的。自己会大张旗鼓的宣传,自己信用社的利润。在这样的利润保证下,吸储就将开始。 吸储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赚取那一点点的利息差,在汇兑手续费面前,那点利息差简直不值得一提。 真正吸储的目的,是要将这几百年海外输送进中原的银子,从地下挖掘出来,让他们参与流通。盘活整个大明的经济。 到那时候,你家三两,他家五两,最终汇聚成滚滚的银子洪流,真正让大明的经济开始飞腾。 哇,那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 咦,感觉不对啊,现在的朝堂出了什么状况? 第332章 昭对袁崇焕 朝堂上突然间变得鸦雀无声了。这熟悉的环境突然的变化,让吕建从天马行空的遐想中,清醒了过来。 不对啊,这朝堂不是菜市场吗?怎么,菜市场打烊收摊啦?那王承恩应该通知大家一声,大家还要按照惯例,跟场主告别呢。 抬头看去,突然间,他发现菜市场没收摊,而是所有的人,都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自己呢。 这下吕建就糊涂了,就迷茫了,就尴尬了。 看我干什么,我又没招你惹你的,难道我偷吃小肉干,被现场直播啦。 崇祯坐在上面就一皱眉,表情显得很不耐烦。 英国公看到自己的女婿呆头鹅的状态,就知道,刚刚,他又走神了。于是赶紧提醒:“吕备询,皇上问你,关于辽东多久能够收复事。” 这下,吕建更迷糊了。 最开始,不是什么御史弹劾什么湖广巡抚来着吗?这怎么绕到辽东问题上来了,这跑题也跑的太远了吧,真正做到了南辕北辙了吗。 再说了,你问辽东事,你问我做什么,你去问了解辽东事情的人啊。 问辽东的合适人选,你应该问现在已经大权独揽的袁崇焕啊。 崇祯了解吕建的状态,那就是,只要不涉及到他的切身利益的事,他就绝不掺合,绝不过问,他就是当他的人形布景。刚刚他一定是梦游去了。 不得不敲敲桌子,再次提醒他:“爱卿,你是朕的参知政事,备询。朕刚刚已经询问你两次辽东事了。爱卿,你认为辽东事,什么时候能够解决?” 噢,对了,我是参知政事,我是御用备询,皇上不明白的事会问我,我是度娘,我得回答。 赶紧站出来回答,躬身施礼:“臣参与过援朝之战,以臣以为,建奴八旗,强悍无比,非一时能解决的。所以,辽东事,当徐徐图之。” 对于这样的回答,显然崇祯是不满意的:“正是你当年督师援朝,与建奴战过,朕才问你。当年你与毛帅合力,兵不过四五万,面对建奴精兵强将十万,战而胜之。你怎么能说建奴强悍无比呢?以当时情况看,建奴不过如此,是可以轻松战胜的吗。” 然后大倒苦水:“徐徐图之不成啊,辽东事情的解决,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啦。他每年消耗朝廷四五百万银子,几乎掏空了国库内帑。同时,因为辽东的纠拌,无论是西北流寇,还是江南奢安之乱,许许多多朝廷急需解决的事,不能解决,无数需要资金的地方,得不到资金。如此,大明中兴何时才能实现啊。” 崇祯急了。但他忘记欲速则不达啊。他又犯操切的老毛病了。 “皇上,当年援朝胜利,是有多方面的原因的。先是我逼营列阵,打了阿敏一个出其不意。后有夺营,让他在寒冷冬天无衣无食,不得不饿着肚子千里后退,军马倒毙道路无算。后来春暖花开,朝鲜江河泛滥,限制了他的骑兵运动。可谓我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才有那次的大捷。 但后金一旦凭借老窝,后勤补给充足,骑兵不受限制,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取胜的。所以,臣的意见是,西北流寇和江南奢安之乱缓不得,辽东之事急不得。还请皇上三思。” 对于吕建这番对答,崇祯显然很不满意:“下午,朕将在集英殿,对回京述职的袁崇焕督师平台昭对,到时候,你听听袁督师怎么说。”然后带着不满站起,直接宣布退朝。 历史名段,平台昭对,五年复辽戏码来了。 对五年复辽,吕建直接忽略。那就是信口开河,按照袁崇焕他自己的解释叫“聊慰圣心”,说人话就是逗你玩。 但吕建却充满极大好奇,想要见一见这位,影响了明末历史的大英雄。当然,也有人平论为大汉奸的袁崇焕。 袁崇焕的性格是不甘寂寞,一心向上,好说大话,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可以说就是一个赌徒。 这不是吕建刻意的编排他,这从最初的一件事情上,就足可看出。 袁崇焕是福建一个县令,芝麻绿豆大的官,虽然政绩上优,但按照中国封建时代老人政治的规律,袁崇焕要想升到高位,位极人臣,有的熬呢。 但就在天启元年,袁崇焕与福建其他知县一起,进京参加大计,就是考核。当时,努尔哈赤建立的后金政权兴起于东北,攻陷明朝辽沈地区,直逼辽西重镇广宁。 袁崇焕一见机会来了,在等待大计结果期间,竟然不守本份,决定单骑冒险,到山海关考察前线情况,大约两旬后才回京。 天启二年正月十五日,吏部会同都察院公布计榜(考察结果),袁崇焕得到“上考”的评价。此时正逢广宁失守,朝廷急于访求边才,于是,袁崇焕宣称:“予我军马钱谷,我一人足守此。” 你说这话越不越界,你说这话是不是胡吹大气? 果然,袁崇焕就凭借这样的大话,当然,那时候叫豪言雄心,立刻被从一个七品知县,越级提升,座到了五品的山东按察司佥事、山海监军。走完了别人可能一生,都走不完的进阶道路,跨过了官场五品,这道坎。 而他当上辽东及蓟辽天津督师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曾经打过。”的经历。 也就是说,在文官督师的大前提下,只剩下这个袁崇焕曾经和后金打过,还取得了连天启都诟病的宁远大捷。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这场东林阉党的决战中,崇祯看中了他东林出身,就包庇了袁崇焕曾经上书,请给魏忠贤在辽西建立生祠的污点,在这场政治风暴中,保住了他。 而东林也看到了在那场夺位之战的时候,一个党派掌握军权是多么的重要。吕建跟魏忠贤交代他绝对不能成事的原因时候,魏忠贤那绝望的表情,给大家留下来的巨大心理震撼。 如果那次,魏忠贤掌握有一支,绝对忠诚于他的军事力量,那么,大明的历史将改写。 袁崇焕不但打过,而且还曾经是东林,所以,袁崇焕才没被像别的阉党那样,被东林穷追猛打。得到保全。 在他当上督师之后,就开始疯狂揽权。撵走了辽东巡抚,辽东经略,辽东总兵,天津巡抚,蓟辽巡抚,集军政大权于一身。 今天,吕建即便没有崇祯召唤去集英殿备询,他也一定要参与这个历史大事件,而被明确记录而留名青史。绝对不能出现“那场关于中国命运转折的重要历史会议,我是参加了的,但当时我只顾着坐在角落里,埋头玩手机,录像没录到我而已”的遗憾。 在皇城根,简单的吃了点东西,就急吼吼的跑到了集英殿,等待袁崇焕的到来。 人到齐了,小太监跑过来通传:“启禀万岁,袁崇焕殿外候旨呐。” 崇祯就满脸期待的道:“宣其上殿。” 第333章 就看你不顺眼 随着小太监一声嘹亮宣旨:“传兵部尚书,右都御史,督师蓟辽兼任天津军务,袁崇焕上殿觐见啊——” 话音刚落,一声带着浓浓广西音调的官话,在殿外响起:“臣兵部尚书,右都御史督师蓟辽兼任天津军务,袁崇焕接旨。” 吕建和所有的人,都转头看向了大殿门口。 随着靴声囔囔,有韵律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大殿门口,出现了一个身材矮小,但却显得精干无比的身影。 斐袍玉带,乌纱严整,官靴分明,左手提着袍巾,右手抱牙笏,面色端庄凝重的人,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一份沉稳端庄气度,便叫吕建不由自主的在内心,为之叫声好。 果然名人,都有名人的气度,让人远观就不由自主心生敬慕。 袁崇焕站在殿门门槛外,顿了一下,向殿内扫视了一眼,似乎是在适应殿内的光线,但更是在观察殿内形势。 当他的目光与同样看他的吕建相遇后,吕建明显的感到那目光里的轻视。 吕建的名声太响了,虽然两人从未谋面,但袁崇焕是早知大名的。 这么年轻,就有这么高的品级,能够坐在集英殿这样规格的殿堂里,放眼天下,这时候除了忠义候,御用备询吕建之外,还能有谁?只有这个幸臣了。 袁崇焕对吕建的印象一直不好,确切的说,心中一直是诋毁的。 原因,原因就是自己的宁远大捷,竟然和他所谓的洛川大捷相提并论,那是对自己宁远大捷的一种轻视侮辱。 然而,当时吕建的洛川大捷,最终却被先皇封赏做了西北经络,成了西北三大巨头之一,自己只是被封了个兵备检事,明显的备受轻视。 在他认为,吕建就是一个卑贱商贾,怎么能和自己相提并论,而且在气势上,还高过自己一头? 今日昭对,自己一定要在气势和实际上,压制住他。 袁崇焕一上来,就有和吕建一争长短的好胜心思,这不是一个好的开端。 集英殿外,袁崇焕审视着殿内形势,集英殿内,崇祯和诸臣,也在打量着袁崇焕。 双方只是一个简单的对视,就有了无数的感想。 撩起袍子,抬腿,迈过那道高高的门槛。进入大殿之后,再次整理一下袍服,再次迈出官员必备的四方步,沉稳的走到崇祯面前,撩袍跪倒,双手高举牙笏,朗声再报名:“臣,右都御史,督师蓟辽兼任天津军务,袁崇焕,参见陛下。愿吾皇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然后站起,再拜,如是庄重三拜九叩。 其实集英殿里,是没必要行这么庄重的。但袁崇焕这么做,是在表示他对新皇崇祯绝对的忠诚尊重。 面对这个自己保护器重的臣子,崇祯兴奋的小脸通红。站起来,转过御案,走到跪在地上的袁崇焕面前,亲自双手搀扶:“爱卿独守辽东,劳苦功高,快快请起。” 这样的恩遇绝对是绝无仅有。 这场面,绝对是君臣相得的典范。真的好让人感动。 崇祯亲手搀扶袁崇焕起身,静悄悄的大殿里,传来了一声清晰的吸鼻子的声音。 这让在场的诸位大人面现笑容,让崇祯很是得意。 也不回座,就那么背着手,站在袁崇焕的面前,殷切的直奔主题的询问:“辽东建奴,困扰我大明十几年,所耗费钱粮无数,战死将士无数,荼毒了百姓无数。爱卿在前线,面对凶恶的女真,对女真的研判如何?对恢复辽东有什么打算?” 袁崇焕就从容在袖子里,拿出来一个奏折,双手捧给崇祯:“臣在前线,对敌情略有心得分析,都已经详细记录在这份折子中,请皇上预览。” 崇祯接过来,却又没有心急的看,只是拿在手中轻轻的拍打:“奏折朕一会就仔细点看,不若你在诸臣面前,将你的计划当面陈说,也好让诸位爱卿知道你的计划。” 说完这话,还刻意的看了眼吕建。 这是准备让自己亲手提拔的袁崇焕表现一下,以证明自己保护他,重用他的英明。 自己的哥哥曾经两次在大朝会上,提出他亲选的两个人,都是能臣俊杰,其一是毛文龙,还有就是你吕建。 还曾经当着你吕建的面,批评我不怎么会用人。这次就让你听听袁崇焕的计划,是不是比你优秀,我是不是选人不比哥哥差。 吕建面对崇祯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和一个死去的人比高下,和一个微不足道的备询较劲,你意气用事啦,你的格局小啦。 袁崇焕答应一声遵旨,然后站直身子,用孤傲的眼神,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扫视了一遍在座的诸臣。 当再看到吕建的时候,眼光中那种对幸进佞臣,一个窃居高位的奸商的鄙视,暴露无遗。 自己是堂堂的一品大员,真正靠科举踏入仕途,真正靠政绩军功,一步步走到这个高位,头衔长的,都能让唱名的小太监缺氧背过气去。 你的本事,只是会经商,更在行的是种地瓜。 至于你的军功,洛川大捷,不过灭的是一群乌合之众,潼关平叛,那是皇上给你的各个军队能战,至于蒙古一战,那是蒙古人的战斗,估计你就是上那看戏去了。 援朝战争,那是卢象升毛文龙的功劳,与你何干。 你怎么能和我在辽西这些年稳扎稳打,直面女真的相提并论?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坐在这高位之中。 吕建就拿出一副悠然自得,唾面自干的表情面对。而且还用饶有兴趣评头品足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 身材不高但精干,前额后勺子,皮肤黝黑无肉,标准的南人特征,看样做事精力充沛。不像我,虽然高大了些,威武了些,英俊了些,但最近却总感觉精力不济,尤其是有了三个妻子后,这种感觉更甚,每日总感觉身体被掏空,赖床已经成为了习惯。 对比到这里的时候,竟然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哈气。 这个身体对思维的自然反射的举动,看在袁崇焕的眼中,那就是吕建对他的公然蔑视,心中对之恨极。 现在袁崇焕看到吕建就不烦别人,只要的就是在这两年,吕建总是在关键时候,抢自己风头所致。 但他没有在这种场合对吕建发难。他要展现他的豁达,要在行动上打击他。 第334章 袁崇焕的死因 面对皇上殷切的期盼,袁崇焕拱手对崇祯施礼,然后熬然道:“臣受皇上知遇之恩,总思灭辽,以报答君父,只要给臣便意行事之权,臣当在五年内恢复辽东,使得辽东重回帝国版图。” 来了。来了,五年复辽的大话来了。 五年复辽?吕建一脸的恍然大悟了。我参与了历史了,我终于知道袁崇焕是怎么死的了,是吹牛吹死的。 群臣闻听,精神一震,吕建一听,嘴角一撇,崇祯一听,眼睛一亮,敲打奏折的手停住了,手上的肌肉,还不为人看到的轻轻颤抖。 不怪他激动的颤抖,自打努尔哈赤叛乱以来十几年,他牵扯了大明太多的精力钱粮。从开始到如今,合计四千多万银子,都投进了这个无底洞,这些军饷,逼迫的内地多少百姓成为了流民,逼迫多少援辽外军哗变而成盗匪,逼迫多少民夫倒毙道途。 同样的,这巨大的军费开支,使得内帑国库空虚,有许许多多该办的事不能办,使得全国边军半饥半饱怨声载道。 如果真的能在五年内恢复辽东,扑灭后金,那自己将完成爷爷父亲哥哥两代三朝的夙愿,自己的功绩,就在三位之上。 五年复辽成功,自己就能从辽东,彻底的抽出身子,整理整个大明帝国。那哥哥对自己成为尧舜的期盼,就将实现,大明就会在自己手中中兴。 盯着袁崇焕好久,最终崇祯几乎用一字一顿的郑重承诺:“若爱卿实现五年复辽,朕将不吝公侯之赏,并恩及子孙。” 这个承诺就大了,只要你袁崇焕实现五年复辽,你就得到一个世袭罔替的公侯。 赏赐的如此重,但你实现不了目标呢?那惩罚会是多重? 吕建哀叹一声,袁崇焕,你的大嘴巴过份啦;崇祯,你的赏赐冲动操切啦。 你这一个承诺,就把袁崇焕逼上绝路啦。 你是在逼着袁崇焕,会不择手段的实现五年复辽的大话。 五年复辽,可能吗?那么你就是在逼袁崇焕,这个本来做事就走极端的人,倒卖粮食给后金以结好,杀毛文龙做后金投名状,引后金入寇京畿,逼你签订城下之盟。 在已经走投无路的袁崇焕来看,灭了后金是复辽,和后金和谈成功也是复辽,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复辽成功,至于公侯之赏倒是无所谓了,但最起码,保住自己性命了。 而这时候,殿上群臣开始推波助澜,敲死根脚。 在黄爌带领下,刘鸿顺,李立,钱龙锡等人,立刻欢喜舞拜在地,纷纷为这个东林成员喝彩助威:“袁督师有雄才伟略之能,皇上有知人善任之明。君臣相得,千古佳话。” 结果就在这趴在地上的一群里,却有一个人站着没有参与歌功颂德。 这个如兔子群里站条狗一样突兀的是谁?当然是我们的呆头鹅吕建了。 在跪倒一片歌功颂德的群臣屁股中,吕建鹤立鸡群,呆头鹅般的杵在那里,要多显眼有多显眼,让人不关注他都难。 面对袁崇焕最清楚辽东形势的人,敢说出五年复辽这样的大话,吕建总算知道了袁崇焕是怎么死的了,感情他是大嘴巴说大话吹牛,把自己吹死了。 这时候,崇祯似乎是三急,说一声诸卿平身,然后就拿着袁崇焕的奏折,急匆匆的转到后面去了。 大殿里就剩下了群臣,气氛就轻松多了。 袁崇焕就背着手,走到吕建面前,然后就那么施施然,围着吕建转了三圈。 吕建就摇晃着脑袋跟着他转,差点把自己的脑袋给拧下来。“袁督师为何如此看本官?” 袁崇焕哈了一声:“吕建?” 这样直接问人姓名,在士林里是最遭人恨的。 “正是下官。” “吕思齐?” 这在官场,是最遭忌讳的,那就是对人的轻视。 从而吕建给袁崇焕的评价是,这个人,自大张狂,而且及其自负。 他的眼睛都是在向上的,虽然现在他也在抬头看自己,但那不是尊重,而是身高的问题。 “正是在下。” “什么出身,现在身居何职?”你明明知道吕建是商贾出身,还这么故意的询问,这就有挑衅的意思了。 坐在一旁的诸位大臣,有的不由皱眉,有的却是幸灾乐祸,他们都等待着看吕建如何回答,如何出糗。 吕建笑眯眯的,先狠狠的吸了口气,这才报出自己的官名:“本人天启三年秀才出身,先皇加恩信王说书,户部陕西山西司主事,西北劝农使,西北官督商办钦差,原信王府长史,西北经略,蒙古事务总办,北市舶司司监,援朝督师,参知政事,皇上备询,忠义候。” 一长串的官名报出来,让早有准备的吕建都差点背过气去。 听了这么长一串官名,袁崇焕愣了一下,他还真不知道吕建现在担任的官职这么多。 细数下来,认为,自己本兼各职。从数目上根本没办法和他比,于是就背着手询问:“吕大人,和后金对阵过?对后金建奴可了解?” 他这么问,是在提醒吕建,这次平台昭对,是对我辽东建奴的昭对,不是和你谈种地,你懂吗? 吕建一笑回怼:“在草原,我曾经派出属下,帅三百护卫,对阵建奴一个牛录,歼灭之;从而震慑蒙古人,让他们重新回到大明。 我也曾经用我三千标营,三千民夫,五百护卫,独对建奴大贝勒代善的正红旗,小贝子岳托镶蓝旗全部一万五千,胜之,斩首七千,其中牛录三,固山二。缴获马匹四万。噢对了,天启六年,给您调拨的四万战马,就是下官的战利品。” 袁崇焕的脸就更黑了。 “在朝鲜,我曾督师卢象升两万援朝军,独对阿敏杜度三万八旗主力,歼灭其一万五。一路将他驱逐出朝鲜,完成援朝使命。在铁山,我曾经歼灭铁山守军,汉奸李永芳汉军三万,夺占铁山城。 我曾经和毛帅合作,在铁山前,杀固山三,牛录九,斩首真女真六千。经过几场小胜,对建奴战力略有了解。” 吕建报出这些,就有了对比之心,你一个拿得出手的宁锦大捷,上报才“杀虏两三千。”不说你是不是有水份,但我杀建奴,前前后后三万多,那都是有真真实实的人头进献京师的。 你说,你自己说,我知不知道建奴事, 袁崇焕就又被噎了一下,“群臣对我五年复辽,欢呼雀跃,唯独吕大人没有表态,那吕大人是对我五年复辽有异议吗?” 既然你如此自大的让我难堪,那我也让你下不来台。让你领略下我吕怼怼怼风采。看我不怼死你。 第335章 笑怼袁崇焕 面对袁崇焕的挑衅,吕建再笑:“袁督师风采智慧让人敬佩,在辽西屡立奇功,由以宁远大捷更是名满天下。” 一提自己的得意之作,袁崇焕就再次洋洋得意,背着手道:“只是小胜,和吕大人当年的洛川大捷,斩首流寇王二怎么能相提并论?” 那这个做对比,袁崇焕真的是要把吕建彻底的踩在脚下了。这时候,一些大臣心中就不由得觉得,这个袁崇焕,心胸格局下啦。 吕建不温不火,保持唾面自干:“本官当年洛川大捷,当然不能和袁督师宁远大捷,相提并论。” 袁崇焕用鼻子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对于这声冷哼代表的绝对明显的轻蔑,吕建还是不恼:“但下官对宁远大捷,还是深感好奇的。” 他不说钦佩,而是说好奇,这就有点要和袁崇焕,针锋相对的意思了。 “何处好奇?”袁崇焕听出了吕建的意思:“若吕大人不明白,本督师愿意为你解惑。” 你不是好奇吗,那好啊,正好我当着诸位大臣的面,好好的教育教育你,让诸位真正知道我宁远大捷,高过你洛川大捷多少。 诸位大臣,也听出来了这个意思。 黄矿黄道周微笑不语,他们知道袁崇焕能言善辩,而且争强好胜。吕建号称吕怼怼,巧舌如簧,尖酸刻薄。这下两人算是对上了,有好戏看喽。 于是,你沙发,他板凳,他蹲着吃瓜,他准备点赞建楼了。 唯独英国公不由皱眉。 自己的女婿,老毛病又犯了。但这次怼人你找错了目标。 袁崇焕正当红,更是皇上最近最宠信的臣子。你怼输了,自取其辱;你怼赢了,你不但得罪了这个当今这个炙手可热的红人,更可能惹的皇上不快。怎么看,怎么的得不偿失。 但事情已经走到了这步,双方已经装填好了,不放炮,也是不可能了。 吕建居高临下,低着头,看着不由自主仰着脸看着自己的袁崇焕,带着好奇宝宝的表情:“下官一直不明白,当年袁督师掌握三万兵马,死守宁远。但为什么建奴进攻觉华后勤基地,您却见死不救?致使建奴灭岛上七千守军,杀八千商贾百姓,抢夺八十万担粮食,五十万两银子的损失呢?” 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 当时觉华岛海峡冰封,本来是天堑,变成了通途,变得易攻难守。 而觉华岛上七千人马,只要凭堡坚守,身后袁崇焕只要不断出少量兵,进行骚扰,让皇太极首尾不能相顾,觉华岛就可能坚持更久。 这时候,毛文龙已经帅他的叫花子兵三万,号称十万,从辽南一路北上,直捣黄龙,杀到努尔哈赤的盛京城下,对盛京周边进行了水洗一般的抢掠的同时,还对盛京进行虚张声势的进攻,弄的兵力空虚的盛京老巢岌岌可危, 努尔哈赤不得不在宁远城下,只坚持了两天,最终不得不带着掠夺的大批物资和百姓,退回盛京。 也就是说,只要袁崇焕牵制一下努尔哈赤,进攻觉华岛的侧后,觉华岛是有能力坚持到努尔哈赤自己撤兵的。 但,袁崇焕没有。 七千将士阵亡,无数物资被掠。而最让人痛心的,是那八千岛上百姓。 那不单单是百姓,那里有无数,出于爱国,冒着风险给辽西送来各种物资的山东,河北商人。 这次全部遇难,造成了以后各地商人,再也不敢登陆辽西。而朝廷不能全面覆盖各种供应,更只管军队,不管百姓,造成辽西各种物资极度匮乏。这个后果,是及其严重的。 面对吕建如此尖锐的提问,袁崇焕神色淡然的回答:“当时本官手中兵力,守城都显不足,救援觉华岛就显无能为力。”说的是理直气壮。 “噢,是这样啊,可以理解。但如果大人守城都显不足,那么努尔哈赤刚刚攻打宁远两天,才在毛帅兵临盛京城下,不得不回师救援老巢。如果没有毛帅牵制,十三万建奴连续攻打宁远,您还能守住宁远,而取得宁远大捷吗?” 这话问的,可就直插软肋了。 你说的不救觉华岛,是因为守城兵力稍显不足,那就是你自己说了,如果努尔哈赤一直攻城,你的城就一定守不住的吗。你的矛来戳我的盾啊。 那意思就相当明白了,其实你的宁远大捷,不是你的,是毛文龙的。那你还在这里标榜什么? 袁崇焕一脸黑线,这让他无法自圆其说。这时候,他不但恨透了吕建,更恨上了毛文龙。 “虽然本官当时无力救援觉华岛,但三万勇士在手,只要精心调度,也会坚守到建奴粮尽,到时候他自去了。” “哈。”吕建哈了一声,当时吓了袁崇焕一跳。你怎么回事,怎么一惊一乍的。 吕建就道:“那我就更加好奇了,既然你想要靠建奴粮尽自去,咱们不谈那样的结果,你的宁远大捷还算不算,就一个,难道督师大人不知道,觉华岛上有存粮八十万担吗?觉华岛丢失了,建奴获得了八十万担粮食,按照建奴出兵十三万大军数目计算,足可够吃四个月。难道您还认为他们会自去吗?您还坚持得住吗?” 袁崇焕的脸更黑了,然后冒出一句:“觉华岛归当时督师高第管辖,本官当时不知岛上有粮。” 这话一出口,满殿大臣无不皱眉,心思一动。 这时候,吕建还装作无奈,转身环顾诸位大臣,看了一圈,无声的摊开手,耸了耸他的小肩膀。那意思非常明显了,诸位诸位,别看热闹啦,请思考吧,请联想吧,请过份解读吧。 于是,诸臣就按照提醒,开始联想,思考,过份解读了。 思考的结果是,你袁崇焕这话就说不通了,谁不知道,觉华岛是辽西物资储备基地,你怎么能不知道那里有粮食。你宁锦兵的所有粮草,都是到那里提取,你这不是睁眼瞎话吗。 联想下去的结果是,当时的高第是督师,你一去就以下犯上,与其不和。那不得不让人联想,是不是高第管辖的,你就不救,让高第为此获罪? 过份解读的结果是:用七千将士生命,无辜的八千冤死的百姓商贾,无数的钱粮物资做代价,就是为整倒高第。而正是这次大捷,真正的督师高第,不但无功,却因为丢失觉华,被建奴掠走四十多万辽西百姓,而被内外弹劾,最终忍受不住压力,才辞职致仕。 若是如此,你袁崇焕就其心可诛了。 第336章 步步紧逼 看看大家的表情,联想,思考,过份解读的差不多了,吕建再问袁崇焕:“好了,咱们就当督师大人不知道觉华岛有粮。” 这叫什么话,什么叫就当无粮,这就已经巴巴打脸,毫不留情了:你是知道有粮的,但我不揭穿你了。 “既然袁督师当时计划,等建奴粮尽自退,那么下官就更不明白了。原督师高第,见建奴势大,难当兵峰,于是下令辽西百姓坚壁清野,全部撤入山海关,这不是正配合你,让一项只靠劫掠以战养战的建奴,不能抢掠就地就食吗?而从整个战略上看,下官认为,在当时的情况下,高第的战略是对的,是最有效的。但当时是您坚决不允吧。为什么?” 被这样定性评价,若是高第在这里,他一定感动到痛哭流涕的。 吕建为高第说话,更直接指责自己,袁崇焕有些恼羞成怒:“高第扰民乱政,当然不能执行。” “那百姓不执行坚壁清野,何来建奴无粮?” “这——” “督师如此安排,不但不和情理,而且,既然你不许百姓坚壁清野撤离战区,就有保护百姓安全之责,然而,督师大人当时却放弃各地百姓不顾,致使建奴退去,掳走辽西四十几万百姓。” 说这话的时候,吕建的声调已经渐渐高了,可见其心中已经升起了愤怒。 用眼睛死死的锁定袁崇焕的眼睛:“正是你的错误和不作为,使得努尔哈赤感觉这么多,怀着对建奴仇恨的汉家百姓,一旦进入辽东,对他统治是个隐患。刚过辽河,就将四十多万百姓全部屠杀,辽河下游为之堵塞。做为军人,保境安民是本份,那你当时为何不追击解救?这个罪过该谁负?” 群臣无不震惊,无不惋惜。但大家开始思考,按照战损比,守住了一个空城,丢了觉华岛物资,损失了差不多五十万百姓,而仅仅杀敌两千,这场大捷,还算不算是一场真正的大捷?是一场惨败更贴切吧。 而这场惨败是由谁造成的呢?这还要思考,还要联想,还要过份解读啊。 吕建上面的提问,几乎就是整个宁远大捷,战略安排层面的种种失误和不合理,原先大家都是文官,不懂军略,但被吕建这么侃侃而谈的一番剖析,连傻子都听明白了,这个宁远大捷,其实就是一场巨大的失败。 袁崇焕被吕建怼的哑口无言,额头渐渐冒出汗来。现在深悔刚刚,自己怎么招惹了他呢。 这下,弄的自己进退维谷好不尴尬了。 想到这里,袁崇焕准备不理他了,就将脸转向了别处。 吕建却不依不饶,我已经得罪了你,要得罪,我就往死里得罪你。这时候,你已经摸了我吕老虎的屁股了,你拍拍屁股就想走吗?门都没有,我这刚刚调动了激情,情绪刚刚兴奋起来,咱们接着干。 刚刚,谈了战略问题,那接下来,咱们再谈谈战术问题:“还有一件事,下官也不明白,请督师为下官解惑。” 袁崇焕当时有些急了,你还有完没完啦。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人情世故,你不懂吗? 这时候,他忘记了,刚刚他是怎么样对吕建咄咄逼人来着了。 看他尴尬,吕建再问让他更尴尬的事:“督师当年,宁远大捷在二月,您报一炮糜烂十里,打死奴酋努尔哈赤。我真的不懂,什么炮能一炮糜烂十里?” 袁崇焕气哼哼的回答道:“红衣大炮,打的是霰弹。” “好吧,打的霰弹一打一大片,这是事实,我承认。但红衣大炮气密性不好,咱们的火药又配比不纯,天下谁能打出十里远?我倒是想学习学习,还请袁大人有机会操作一下,教导教导后辈小子。”然后吕建就问向来工部同党王建国:“王大人,您是行家,你给下官说说,您的红衣大炮,打霰弹,能打多远?” 王建国笑着回答:“红衣大炮,都是我工部制造。以它的威力,打的最远的,是三里。到四里远,那都得是神仙附体加持了。” 袁崇焕心中叫苦,得,碰上行家了。 “还有,您又怎么一炮打中,坐在十里外中军大帐里的努尔阿赤的呢?” “本官用的是弹丸。” 吕建就一脸的恍然大悟了:“感情是这样的啊。但是,我就更奇怪了,当年你是二月打中的奴酋,似乎没死啊。结果奴酋后来又远征蒙古,直到八月得胜回京才死亡。难道您的弹丸是定时炸弹吗?您是如何让奴酋,随时带着您的定时炸弹,远征蒙古后得胜回京,然后日夜将它放在床头,最终炸死自己的呢?” 这些话就诛心了,当初袁崇焕是这么报的,朝廷为了提升大明军民士气,也是这么布告天下的。 当然,任谁都知道,袁崇焕的报捷,是按照规矩,用的是春秋笔法,就不能较真。 结果,今天的吕建却正正的和他叫起真来了。 黄矿一见,这事又扯到当年宁远大捷上去了,这事多少也和他有关的,再扯下去,那自己也就尴尬了。于是笑着打断吕建:“侯爷,今日昭对袁督师,是研讨袁督师五年复辽的事,不要扯的太远。” 吕建点头:“至于本官对袁督师的五年复辽的看法,的确有。” 袁崇焕正不想在上面的事情上,继续和吕建纠缠呢,这回扯回我的本行拿手了,看我不怼死你。于是就抖擞起精神:“愿听指教。” 吕建看看他拿出准备在这还是虚无的,他主动出的命题上,要跟自己辩论一场的架势,吕建轻蔑一笑:“对于五年复辽,我是要发表一下我的看法的,之所以我如此多管闲事,我是为你好,所以给你分析分析,修订修订,补充补充。” 吕建首先定性,你的五年复辽,在我看来,就是不关我事,我是毫不在心的。 那种轻视,无视的意思昭然若揭,我是不想管你闲事的。但之所以我要管一管,那都是先前你主动挑起来的,我才不得不在为你好的高度下,羞辱羞辱你。 大殿里,了解吕建的,一听吕建说出为你好三个字,就开始替袁崇焕担心了。这小家伙可能又要坑人了。 第336章 我还是为你好 看着准备在他强项上,准备批驳自己的袁崇焕,吕建决定绝不客气的揭露他的大话野心。 其实,拆穿了,不能施行了,袁崇焕的命就会保住了,这真的是为他好。 至于袁崇焕接受不接受,领不领情,那还是看他的了。 “大明自打萨尔浒之战后,对后金一直采取的就是守势。而后来战事更是连连崩坏,先经略王在晋大人曾经总结:‘东事一坏于清抚,二坏于开铁,三坏于辽沈,四坏于广宁。初坏为危局,再坏为败局,三坏为残局,至于四坏,则弃全辽而无局。退缩山海,再无可退。’”被袁崇焕挤兑,被袁崇焕夺了辽东经略的王在晋,以兵部尚书身份,就坐在这里,看到袁崇焕吃瘪的样子,怎么不老怀大快?加把火,必须的。于是抚须点头:“那是老夫在辽东多年,对整个局面透彻了解后的直言。真是为这种局面痛心疾首啊。” “老经略经验总结,再精辟不过了。那么现在,这种局面下,袁督师用什么办法扭转战局,又用什么办法五年复辽?” 袁崇焕坚定道:“层层筑磊,步步推进。” 吕建就再次哈了一下:“袁督师,辽东何其广阔,方圆何止几十万里。您在钱粮充足的情况下,修筑一个锦州城,就用时足足两年;修筑一个大凌河,就又用时一年半。锦州到大凌河,只有区区三十里,您就用了三年。单就是从大凌河到奴巢盛京就足足五百里,你需要多久才能推进到?然后是辽阳,然后是赫图阿拉。再然后一路向东北,您将整个原先努尔干都司的地方,都修成了,您要修多久?” 袁崇焕就尴尬了,这个,他真没想到过。 群臣就心惊了。是啊,怎么没想到这关键呢。 “即便您有这种雄心,但您修了一个锦州城,所费就足足三百万两,修了一个大凌河,就花费一百万两。要想将整个原先的努尔干都司,全部修建完毕,那花费何止万亿。先不说你修那么多的城,有没有兵来守,您认为,就以现在大明的财政实力,拿得出一两亿两的银子吗?” 袁崇焕张口结舌了。 群臣已经瑟瑟发抖了。 按照这个钱粮和时间需求,不要说五年复辽,百年你都别指望了。 这时候,那群歌功颂德的群臣,才发觉,自己歌功颂德的是一个妄想。 但袁崇焕依旧不松口:“只要心诚意坚,五年复辽必能实现。” 吕建就只能叹息一声,好吧,头脑还在发热中,我还需继续给你成桶成桶的倒冷水降温啊。 “好吧,咱们退一万步说,你筑了城,那建奴就会眼睁睁的看着你修筑吗?他们主动进攻了你怎么办?” 袁崇焕缓过一口气:“我将凭借大炮守卫。” “宁远时候,您手中现在有多少大炮?”吕建步步紧逼。 袁崇焕干咽了一口唾沫:“二十门。” “那如果您将整个努尔干都司,修筑成功的所有城池,都配备二十门大炮。咱们就算一千座城池吧,那就要两万门大炮吧。您知道每门大炮的造价是多少吗?” 然后看着一脸茫茫然的袁崇焕,转头又对工部左侍郎王建国询问:“王大人,您是行家,你说说。” 王建国最喜欢看自己的党魁怼人,于是郑重回答:“守城大炮只能是三种;红衣大炮,大将军炮,还有佛郎机炮。红衣大炮铸造成本,是每门四千五百两,大将军炮每门是三千两,而佛郎机炮,我们只能从葡头牙购买,每门是两千五百两。按照袁大人的要求数量,平均三千两一门,共需要六千万两。” 所有的人,包括袁崇焕,都开始倒吸冷气了。 以现在大明的财政,即便什么事都别干,停止所有的开销,打死也没有六千万两啊。 “咱们再退回来说。敌人来攻城,你放炮退敌,但人家就在你的射程之外,用锁城法围困你,困到你弹尽粮绝,你怎么办?年前祖大寿大凌河围困战不远啊。” “本督师派兵救援。” “十万建奴精锐,你需要多少援军?少了,就如吴襄救援祖大寿,那是有去无还;多了,你派多少?十万,二十万?您有那么多的兵马吗?” 然后不等袁崇焕回答,施施然背手踱步:“没有敢战能战之兵,防守都不足,更别说攻击了,层层推进却没有足够钱粮,五年复辽,你开玩笑吗?” 被这么层层有理有据的,将五年复辽批驳的体无完肤,袁崇焕冷汗下来了。 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被自己轻视的人,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大话了。看来,自己小看了这个种地瓜的了,他是有真才实学的,还可以说是兵法大家了。他对自己的计划,每一处,都能尖锐的指出自己的虚无,都狠狠扎在自己的命门上了。 吕建退一步,笑眯眯拢着手,看袁崇焕冒冷汗。哼,轻视我,我叫你好看。 要说在座的,难道就没有一个,听出袁崇焕五年复辽是吹大话吗? 那也不是。 就比如黄矿,他是一个严谨的人,但他认为,自己刚刚被崇祯提拔上来,袁崇焕说的,正中崇祯之心,皇上听着高兴,正中自己希望,那自己刚刚回朝,何必找皇上晦气呢? 比如久在辽东,原先的辽东经略,因为袁崇焕揽权,被逼回京做了兵部尚书的王在晋,最清楚辽东形势。在五年内,你袁崇焕不再丢了三海关,就算你能了。还五年复辽,做梦去吧。 但我知道,但我就不说,看你五年后怎么收场。到那时候,我就报了年前你把我挤兑出来的一箭之仇。 这时候,他的心思,还有责怪吕建多事的意思呢。万一他醒悟了,反悔了怎么办? 看着吕建拢着手,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恶心样子,最终袁崇焕,竟然当着满殿文武,崩出他的那句历史名言:“我之所以,廖慰圣心尔。” 这话一出,所有的大臣就是一惊,吕建直接一个踉跄,差点弄个狗吃屎。 廖慰圣心是什么意思?就是逗你玩。 “我是皇上的参知政事,我不得不提醒袁督师,君前无戏言,这你不能不懂吧。你逗当今玩?你是欺当今年轻吗?你知道那样的后果多严重吗?不说你逗你玩误国,就是当今那暴脾气,五年之后,若不能完成复辽诺言,你认为你会有好下场吗?” 说完这话,吕建再也不理他,直接走回自己的末座,坐下来,悠闲的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怼人,是很费神滴。 袁崇焕在吕建的一阵怼之后,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不说五年复辽,只是自己的哗众取宠,讨好圣意的大言。就是刚刚自己当着群臣的面,一句廖慰圣心逗你玩的辩解,就会让年轻气盛,极要面子的小皇帝,直接剐了自己当羊肉片了。 改口吗?改口吧。 结果这时候,崇祯随着王承恩的一句:“圣上驾到。”拿着袁崇焕的奏折兴冲冲的回来了。 第337章 汉奸,都是逼出来的 吕建怼完了袁崇焕,崇祯恰巧也兴冲冲的回来了。 大家起身再拜,崇祯坐到位置上,让大家坐下,还不等袁崇焕说话,就根本不给他后悔机会,兴奋的道:“朕刚刚细读了袁爱卿,五年复辽折子,好,好,好,太好了。本朝能出此能臣干臣,是本朝之幸,朕之幸,天下之幸啊。” 得,崇祯把袁崇焕拔高到这种地步,就等于把袁崇焕的所有退路都堵死了。 吕建就悲哀的想,现在,袁崇焕不做汉奸都不行了。 所有人都目光,就都看向了袁崇焕,看他如何为自己解套了。但都没有一个人为袁崇焕说话找台阶。 也是,袁崇焕这个人,太爱出风头。爱出风头,是官场最不被见容的。 他太爱揽权了。在官场揽权,如同拉仇恨。结果现在的袁崇焕,要不是崇祯一力的倚重,他就是真正的孤臣了。 再说了,现在为袁崇焕说话,就是扫皇上的兴。扫皇上的兴,落个皇帝的不待见,有必要吗?大家还是死道友不死贫道,明哲保身,看热闹吧。 袁崇焕赶紧谦逊一番,然后开始为自己解套,对崇祯道:“辽东事情,是十几年积弊所致,非大力不能解。只是皇上励精图治,做臣子的就只有全力以赴,尽力而为。” 这时候的语气里,不再是信心满满,信誓旦旦的五年复辽了,而是变成尽力了。 崇祯一笑:“辽东事,先有朝廷不重视,才使得建奴做大,后又多用无能之臣,才使局面糜烂。” 这话说的,就好像原先投入那么多的精兵良将,都是窝囊废,砸进几千万,那都是先前的皇帝闹着玩似的。 “现在,朕对辽东事高度重视,对辽东事举一反三,认为,只要朝廷上下一心的重视,选爱卿这样的良臣,君臣配合,建奴,不过跳梁小丑罢了,旦夕间就能让其灰飞烟灭。” 这意思就是,这回我重视了,就不是问题了,袁崇焕,在我全力支持下,你的五年复辽,保守啦,应该是旦夕间复辽,才对啊。 吕建咧嘴苦笑了,五年复辽都不可能,还旦夕间?你这操切的毛病又犯啦,还加重了,你这是不逼死袁崇焕不放手了。 唉,可怜的袁哇啊,你吹牛,没找对人,这下,你怎么办吧。 袁崇焕都快哭了,自己总算知道了,在这位操切的皇帝面前夸海口,真的是为自己挖坑了。不行,自己不能跳坑里去:“不过,这五年中,臣恳请皇上,一定要在钱粮武器上,事事落实才成,尤其要求工部户部,精诚团结悉心措置,以应臣手。” 开始向崇祯提出苛刻条件,准备逼崇祯知难而退了。 这个要求一出,崇祯直接回问户部尚书:“爱卿,户部今年还欠辽东多少经费?” 李侍问欠身回答:“按照年初袁大人所请,还差一百七十万,但臣的户部已经无力给付了。” 袁崇焕的眼前似乎出现了救命稻草。于是腰身挺拔了,气势再次回来了,准备等着崇祯说:“钱粮不太应手,等等再说吧。” 崇祯说话了,扭回头:“王承恩。” “奴婢在。” “这一百七十万,就从内帑拨付,刻不容缓,不得缺少一文。” 王承恩就一咧嘴。 但崇祯语气坚定:“以后,凡是辽东所需经费,除了户部兵部支应外,所欠的,全部由内帑出,不能坏了五年复辽大业。” 我重视了辽东,绝不拖你后腿。 一项抠门的崇祯,这次在财政上,彻底的堵死了袁崇焕可能的借口了。 “工部王侍郎。” “臣在。” “你的工部尚书位,已经空缺很久了,你就补上吧,现在就上任。” 王建国当时趴在地上磕头谢恩。 “爱卿对袁督师的要求,必须一丝不苟的办理。” 就等着看袁崇焕吃瘪的王建国,立刻毫不犹豫道:“只要是袁督师,为五年复辽伟业需要的任何物资,臣都不差分毫的给予供应。” 在这点上,你别想找机会,我堵不死你。 一见这样的条件,都被崇祯君臣堵死了,袁崇焕再次提出:“五年之中,事事难以预料。臣请吏兵二部,在用人之上,必须让臣得心应手。当用之人与臣用,不当用之人当立刻罢斥。” 这是要用人之权了。 这样的要求,不由得让兵部和吏部尚书皱眉。你现在已经是贵为辽东督师了,你已经将辽东巡抚,辽东经略,辽东总兵都撵走了,已经大权独揽一身,再要各种官员的安排任免,你就真的是藩镇了。 对藩镇的防备,是刻在文官骨子里的禁忌,于是,吏部兵部两尚书,就想站起来反对。 面对两人已经欠起了屁股,袁崇焕当时心中大喜过望,在心中呐喊:“站起来反对啊,站起来反对啊。” 原先,袁崇焕对反对自己的人,那是仇深似海,但今天,却对反对者,报以感恩戴德的心情。 然而,他却失望了,不是两位尚书没有反对,而是还不等两位尚书反对,崇祯就直接封死了臣子的发对:“吏部,兵部就将辽东人事任免权,交给袁爱卿,一定做到袁爱卿用人得心应手。袁爱卿,以后辽东所有的人任免,只要你在朕这里备案就行了。全国任何人,都由你挑选调动。” 袁崇焕这个退路就又被崇祯堵死了。 袁崇焕就看向了吕建。 他可不是向吕建求救,他是真想就在这时候,把吕建调到辽东自己的麾下,到时候,好好的拿捏消遣他,以报今日当着群臣的面揭穿自己的仇恨。 吕建面对他的目光,却是充满信心挑衅的微笑,展现他那雪白的八颗牙齿。那意思似乎在对他呼喊:“你选我啊。选我去辽西,让我干什么都行。最好安排我当督师,到时候,我会好好干的。” 结果吕建的微笑,却让袁崇焕,突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尤其那八颗雪白的牙齿,在他看来,就好像是择人而噬的獠牙。 他立刻打消了想法,这个家伙似乎还跃跃欲试呢,别自己没有消遣拿捏他,反倒被他给提前拿捏消遣了。 咬咬牙,继续加码条件,逼崇祯退缩:“以臣之力治理辽东,千山万水,消息难免滞后,调和朝堂众口就有不足。如臣所做不被同僚理解,一再在万岁面前搬弄臣的是非。正所谓三人成虎,虽然不能掣肘臣事,但却扰乱臣心,因此还望陛下措置。” 这样的条件,就是要崇祯放自己在辽东肆意而为了。 如果这样苛刻的条件崇祯还能答应,那就真的放飞了一个未来的一地藩镇,一个权臣了。 崇祯站起来:“爱卿尽管放心,只要爱卿一心复辽,对爱卿所有弹劾诟病折子,朕都将留中,绝不轻信。” 袁崇焕惊呆了,他更加担心自己的后果了。期望越大,后果越可怕。 群臣惊呆了,他们都没想到,崇祯对收复辽东,竟然迫切到了这种程度。这就更加坚定群臣,再也不去触碰这个五年复辽,这个袁崇焕的事了。不给自己找麻烦。 既然这样,何不锦上添花,彻底的将袁崇焕堵死。 一看这几个苛刻的条件崇祯都答应了,当时崇祯咬咬牙,放出在他认为,崇祯绝对不能答应的条件:“为了事权统一,臣不被干扰,请给臣尚方剑,同时把宣大王之臣,山海关满贵尚方剑收回。” 这样的条件就太过了,这就等于将辽西和京畿地区的所有兵员,都纳入了他袁崇焕的麾下了。若是真的是要做藩镇了,只要袁崇焕挥师京畿,京师就没有援兵可言。这几乎是绝对不能答应的条件。 而吕建不由心中惊讶,他袁崇焕这样的安排,是不是为崇祯二年,引建奴入寇京畿,就暗做准备啦? 袁崇焕,你的心太阴暗了。我得准备准备了,绝对不能让你如愿。 对于这样危险的要求,崇祯想都不想,直接一敲桌子:“准了。” 袁崇焕在群臣惊讶中,给崇祯施礼谢恩的时候,恨不得一脚踹死崇祯,“你我君臣相得,怎么就不了解我的真意呢?” 但好在,他袁崇焕没要求收回毛文龙的尚方剑,他要是真敢这么做了,说不得吕建就要站出来反对,那可能就真如他的愿了。 但好在,袁崇焕再揽权,还不至于敢打资深的袁可立的主意呢。 吕建冷眼旁观,这算是崇祯把个汉奸彻底的逼成了。 袁崇焕走了,集英殿昭对结束了,朱由检站起来:“吕爱卿御书房备询。” 第338章 松开两人的约束 御书房的小院很安静。 不大的院子里,回廊小池,精致典雅。几株月季开的正艳,一丛秋菊,已经结满花蕾。一片北方特有的细竹,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站在御书房的窗前,往外看去,左看是道风景,右看是副画卷,的确让人赏心悦目。 原先天启的时候,因为天启要么在集英殿昭对,要么在乾清宫木匠房中劳作。到后来,身体不好,大多数都是在西海子康宁宫,或者乾清宫办公了。所以这御书房就形同虚设。 崇祯上位之后,这里再次被启用起来,成了崇祯大朝集英殿之后,最主要的办公地点了。 吕建跟着进来,想着崇祯一定是和自己说说,刚刚袁崇焕五年复辽的事。 在集英殿上,吕建没有当着崇祯的面说,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驳了崇祯的面子。以自己的个性和崇祯的性子,难免两人当时杠上,到时候谁也下不来台。 御书房,只是君臣两个了,说出来,还有个缓冲,不为救袁崇焕,只为未来京畿之地几百万百姓,免于一场灾难吧。 当然,京畿之地还有自己的商业网络,人员家属,还有消费市场吗。 进了御书房,两人相对,似乎没了当初那种随意了。不知不觉间,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变得生疏了起来。 崇祯坐下,出乎吕建意料,崇祯没有提刚刚平台昭对的事,而是在抽屉里,拿出来了当初吕建交回的那卷免死诏书,递还给了吕建:“这张诏书,你交回来了,但朕没撤了它。现在朕明白了皇上哥哥的良苦用心。这卷诏书,不单单是保护你的,也是先帝约束朕的。现在先帝已去,朕已经不需要约束了。但是朕会依照约定,实现诺言。所以这个免死招书,还是交给你保存吧。” 然而吕建面对这个免死的诏书,却是不接,淡然一笑:“臣心底无私天地宽。也不想造反,也不想做权臣奸臣,更不想做贪官酷吏。只想一心为皇上尽心尽力。有这份招书和没这份诏书,其实是没有什么用处的。所以皇上还是销毁了他吧。” 面对吕建这样的态度,崇祯歪着脖子,仔细的看了他一次又一次,突然间轻松的笑了:“你也知道,当年朕的先皇哥哥,当着你岳父的面,直接说了朕针对你的定义,是大奸大恶,难道对朕这样对你的评价,你依旧不担心吗?” 吕建再次无所谓的一笑:“别人说什么,就让他说去吧。只要我心存善良,心存衷心爱国,天下自有公论。如果在那样的情况下,皇上还对臣不信任,想要诛杀臣,那我也无话可说。 一纸免死诏书,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反倒是会造成咱们君臣之间,心中隐隐的隔膜。如果那样,我倒是想希望皇上,现在就请准我辞所有本兼各职,远离这个朝堂,到民间做个闲云野鹤,好好的为皇上赚钱。那样你我君臣之间,都轻松,何乐而不为呢?” 吕建这不是冠冕堂皇,而是底气十足。 还是当初自己想的那样,一直免死诏书,从整个历史上看,是不能真正免除自己死罪的。 其实在当初自己暴打崇祯的时候,这个偏激而心胸狭隘的人,恨不得分分钟钟,让自己死上八百遍,而且是死相最难看的那种。 更何况还有他最信任的黄矿,给自己大奸大恶的评论,让这个嫉恶如仇的家伙,时刻对自己防备谨慎。 所以当时天启皇帝对自己的爱护,也是利用自己的才能办法,写下了这份免死诏书,诱导着朱由检签字,其实当他看到真正内容之后,崇祯是不甘心的。 这才有了后面,自己弄出了民兵制度,朱由检忘记了自己的诺言,对自己喊打喊杀的结果出现。 从这一次的事件中,吕建早就知道,这所谓的免死招收,对于崇祯来说,不能说不起到一点作用,但几乎是适得其反。他时刻提防着自己,以这个仗势,做大奸大恶之事。 现在吕健却有信心,真正免了自己死罪,让崇祯再也不敢动杀自己念头的是,自己身后那庞大的商业帝国,成了自己最大的保护伞。 大而不能倒,没有人能够取代自己对商行的控制,这才是真正的保命符。 既然弄明白了这一切,那么自己还要这份废纸有什么用呢? 不但没有用,反倒会让崇祯更加猜忌怀疑自己,生怕自己凭借着这张废纸,做出不臣之事。那样以来,反倒是弄巧成拙。 现在崇祯唯一真正拿捏自己的,就是不让自己的老娘小妹离京,脱离他的掌握。这是自己的死穴软肋。 而同时,自己拿捏崇祯的,就是四海商行的大而不能倒,让他投鼠忌器。 这样才有现在吕建的大度。 崇祯就将免死诏书重新放回了桌面上,然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吕建:“那你为什么不在前一段时间,朕冷落你的时候,你直接辞官隐退呢?” 吕建再一笑,却认真笑道:“臣心中时刻感激先帝对臣的知遇之恩,认为当初先帝托孤,臣没有完成先帝的遗愿,就不能卸下这个担子。同时保皇党的存在,需要臣发挥它的作用,以实现先帝的规划。责任未尽,先帝之恩未报,臣不敢请去。” 然后郑重的强调:“其实臣认为,在皇上感觉到关键时刻,还是需要臣出来,帮助皇上排忧解难的,比如说开海的事。” 话说的这么直白,就又有了当初两人平常对面的意思了。 崇祯尴尬了一下,就将话题转换了:“爱卿在那次大朝会上,于公于私,保住了南北市舶司,你做的很好。”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你做的很解圣心,但是你不完全是对我这个皇帝忠心,你是要保住你北市舶司,盐场的私心存在的,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不要把这件事,认为我是在求你出来解决。 其实,没有你,我也能轻松应付。 还不是死要面子在作祟? 吕建再次微微一笑,小小的马屁奉上:“皇上审时度势,对臣的小伎俩洞若观火,真的是慧眼如珠啊。” 崇祯立刻就有些得意了,在我的面前玩小把戏,我是一清二楚的,你的小心思,我是明明白白的。你是在我掌控之下的,还上房揭瓦了你吗? 链接心中却道:“你这么认为就对了,先帝托孤,让我照顾的,得听我的,不听我的,我还照顾你做什么?我很闲吗?我很忙的。” 这就是现在崇祯和吕建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在崇祯的心态中,为防备吕建成为权臣,成为大奸大恶的奸臣,必须被边缘化。 但在已经众正盈朝,东林已经执行他们要做的,你皇帝必须同意;但东林不想做的,你皇帝提出,那就必须反对的原则,被架空的滋味和危机,已经让吕建这个第三方声音,必须帮自己一把,但还不能同样被吕建左右的矛盾中了。 “爱卿,你对今日袁督师五年复辽怎么看?” 本来,吕建是不想给袁崇焕解套的,自己没那个义务,但又一想,为了不误国,还是说说自己的意见吧,于是欠身张嘴—— 崇祯摇手:“算了,你别说了,说出来,一定是和朕抬杠,天不早了,爱卿出宫吧。” 吕建在心中就叹息一声。不说就不说吧,看来五年复辽的后果是不能改变啦,那我就准备京师保卫战吧。 吕建再也没提桌面上的免死诏书,就那么潇洒的离去。 当吕建走了,崇祯招呼王承恩拿来一盆火,将那免死诏书丢在了火里,看着它化作了灰烬,然后才像被松开了绑绳一般,一身轻松的靠在了椅子背上,一脸的轻松。 第339章 都得防着 今天的月亮很圆,因为已经是初秋,烦人的闷热已经消退,该死的知了,也已经躲进了泥土里,成了小黄和小丫挖掘的乐趣。 夜凉如水,心情平静,坐在书桌上,回想今日崇祯堵死了袁崇焕所有的退路,那件历史大事,将不可避免的即将发生。再想一想,那卷免死诏书,自己彻底的放弃了,自己必须有完全之策自保啦。 自保的办法,就是不再做任人窄割的兔子,而是要做强悍无比的老虎,要让有些人知道,老虎的屁股是摸不得的。 铺开纸笔,糖妹就习惯性的站在桌边,给吕建研磨。 吕建要写几封信给几个重要的人。 既然不做兔子要做老虎了,那么就要有咬人的老虎獠牙。让所有想算计自己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底线是不能触碰到。 即便自己咬了人,也要让被咬的人不敢造次,也要让崇祯,让东林对自己忌惮。 要想在这个时间段的大明生存,一味的退让是不行的。 而这样的忌惮,单单依靠大而不能倒的商业帝国,依靠还不成熟的保皇党,是不完全的。自己得给自己寻找强大的外援,只有自己有了强大的外援,才能让他们投鼠忌器。自己给魏忠贤分析的,其实就是自己现在要实现的。 免死诏书没了,你崇祯解脱了,但我何尝不是?你要真敢对我动手,我揭竿而起,我也没了道德的禁锢。到时候,就凭你凭我。 而一个强大的外援,就是压制住崇祯对自己动手的一切野望。不至于让事情变得最坏。 谁才是自己的外援? 首先,就是自己的老丈人,陕西巡抚,即将上任三边总督的洪承畴。 不管他多么的爱国,但在自己不触碰他的思想理念下,保护自己的女婿,他还是会出手的。 再一个武之望,这个不行。 因为在当初自己点了他之后,他是支持崇祯的。但因为在这场夺位之变中,他没有机会出什么力,他只得到了一个太子太保的虚名,他想要取代袁可立,成为真正掌握兵权的天下第二巡抚的愿望,也没实现。这让那位老中医,心怀不满的同时,更加努力的向崇祯表忠心。 他几乎每天都上一道问安的折子,在崇祯面前刷存在感。 如果自己将计划告诉他,他会第一时间出卖了自己,以获得崇祯之心。 第三个,就是自己绝对的心腹,西北民兵督办使何文钊。现在他,已经官升二品总兵,掌握着自己十万民兵。在西北,可算是实权人物,举足轻重。 还有一个就是卢象升。 但卢象升也不太靠谱,虽然卢象升是自己志同道合的同党,自己对他有举荐之恩,更在援朝战争中,结下了深厚的友情。但他是一个纯洁的人,一个真正忠君正直的人。他可以和自己砥砺前行,为了一个中兴大明的目标奋斗,但他绝对不会参与进党争的。自己落水,他会在秉持公正正义的原则下,来拉一把,但他绝对不会在党争中被自己拉下水。 备用吧。 在一个就是毛文龙。 毛文龙多次受自己大恩,更有自己在朝堂上多次替他辩解,而且还照顾了他的家小。 他是一个桀骜不驯,但仗义的人。就像他的义子们,为了替他鸣冤,不惜违背自己当初的初衷理念,不惜放弃自己和女真人的血海深仇,毅然反叛了大明,成了女真的帮凶是一样的,他会为了仗义,而不顾什么原则的。 然后就是自己的保皇党,但保皇党根基还浅,除了王建国坚定的站在自己身后外,几乎其他的所有人,都在骑墙观望。他们还需要自己的保护呢,期望他们保护自己,还不如自己商行在朝在野的股东力量大呢。 关于西北小集团,那是不必叮嘱安排的。他们才是不折不扣,和自己生死依存荣辱与共的死党。 还有就是自己真正的凭借,大而不能倒的四海商行商业帝国。 一根接着一根抽着烟,苦思冥想中,糖妹没有厌烦他吸烟,只是悄悄的走到窗前,将窗户拉开一道小缝。 吕建歉意一笑,掐灭了烟,提起笔,写道:“毛帅亲鉴。” 第一封信写给了毛文龙,他要将袁崇焕平台昭对的事,再次通知他。正式以分析的形式,明确告诉他,袁崇焕会狗急跳墙,夺取他的东江镇,为此可能不惜假昭,捏造罪名杀了他。告诉他,近日,因为裁撤了锦衣卫,他儿子毛承斗没了那份锦衣卫百户的俸禄,自己准备将他们接进自己的府邸,给予照顾。 其实就在向毛文龙表明,不要担心家小安全,我实现我的承诺,让你不被要挟无后顾无忧,坚决和袁崇焕对着干,保住自己的性命,保住东江镇,保住大明在战略上的布置。 相信毛文龙,会在自己这样明确的表示下,做出最正确的决定,而不会像历史那样,为了担心自己家小的安全,做出了害己害国的傻事。 只要他在东江镇依旧存在,再加上自己这一份人情,一旦自己在京师出事,他一定会站出来声援自己的。 藩镇的影响力是巨大了,朝廷一定会忌惮那位海外天子的。 事情果然如吕建预想的那样。 接到这封书信之后,现在在朝鲜租借地里春风得意,信心满满的毛文龙,第一时间回信。他让自己的这个好兄弟放心,他袁崇焕要是敢对自己动手,自己就坚决和他打下去。 吕建再写信给袁可立,同样分析了袁崇焕可能的狗急跳墙,请袁可,立时刻注意袁崇焕的一举一动,不要让他插手他登莱管辖的防区,其中包括天津,不要让他毁了对大明具有重大作用的东江镇。 这是在给毛文龙上双保险。 接到吕建的来信,老倔头袁可立感觉到莫名其妙,他从这封书信里,看出了吕健对袁崇焕极深的成见和戒备。 他实在不明白,吕建和袁崇焕几乎没有过任何的交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呢? 但拿着吕健的信,翻来覆去的观看研究之后,他反倒认为,从原先袁崇焕挤走辽东所有与他同级的官员,大权独揽,做事偏激的袁崇焕,还真可能在心急五年复辽的情况下,真的打毛文龙的主意。 一旦那样的状况出现,那么自己苦心经营的,从山东半岛沿着渤海沿岸,最终延伸到朝鲜的战略防御圈,就会出现巨大的漏洞。这是他绝对不能看到的。 为此他给吕建写了一封长长的回信,在信中,他严厉的批评了吕健有党派之争之嫌,对同僚绝对的不信任的恶劣。最终还是婉转的告诉他,你放心,如果他袁崇焕敢收毛文龙的东江镇,我老人家就跟他拼了,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然后吕建就又给何文钊写了一封信,这里的话不多,只是叮嘱他,一定要训练好和掌握住,基地十万民兵。即便是三边总督或者是山西巡抚,包括我老丈人,也绝对不能让他们插手夺权。 何文钊的回信更简单:“遵命。” 然后就是开始给自己的老丈人洪承畴写信了。 这封信最难写,措辞非常难以把握尺度。 当时是改了写写了改,最终才满意的把这封信写完。 结果他不知道的是,他本想希望老丈人支持自己在朝堂,却变得适得其反了。当然那是后话。 当所有的书信都写完的时候,清晨的亮光,已经在窗户外透射了进来,伸了个懒腰,吹灭了面前的蜡烛,然后将已经趴在桌子上熟睡的糖妹,轻轻的抱起来,放到了自己的床上,给他盖上了被子。 脚步轻快的来到了窗前,推开了窗户。 东面已经一片朝阳,朝阳穿透了包裹在古老北京城那浓厚的雾霾,洒进这座院子里,让吕健感觉到神清气爽,眼前一片光明。 现在,我要做的,就是如何收保皇党的心,壮大保皇党了。今日的早朝,我要找点机会。 第340章 保护同党 昨夜一夜没睡写信,费尽了精力,勾画自己的外援。所以今日的早朝,吕建显得萎靡不振。 早朝,依旧从互相弹劾开始,乱哄哄的,没有什么新意,这是崇祯朝的特点。 有针锋相对的,有帮腔起哄的,有死命顽抗的,有落井下石的,这成了吕建的催眠曲,让他两个眼皮拼命打架。 几次差点站不住,脑袋都要搭在身边同僚的肩膀上了。要不是那位同僚,不断好意的用肩膀拱他,他就真的躺倒在金殿上呼呼大睡了。 正在他拼尽全力和困魔做斗争的时候,突然间感觉到,整个大殿里变得鸦雀无声了。 外部环境的突然改变,没有了催眠曲,立刻让吕建精神了起来。 这不对呀,这不是菜市场吗,这不是斗兽场吗?这怎么突然间安静了起来? 疑惑的抬头扫视四周,他突然发现,所有人的目光,又都看向了自己。 吕建很无辜:“诸位同僚,都看我做什么?你们继续啊,继续,我不打扰。” 崇祯坐在丹阙上,看着吕建,知道他不是又神游物外了,就是梦游了,于是,敲敲桌子提醒他道:“吕爱卿,湖广巡按御史,弹劾大理寺卿郭子龙,依附阉党,试图谋逆。朕是问你,对这事有什么看法。” 吕建就惊讶了:“最开始,不是督察御史,弹劾湖广巡按御史,依附阉党试图谋逆吗,这怎么他又弹劾起别人来啦。” 这疑问一出,当时让所有的人都头大了。这个御史,不是那个御史啦。那个话题,是一早上开始的,这都大半天,快日头歪了,谁知道怎么跑到这上面去的,我们没法给你解释。 崇祯咳嗽一声:“不要说别的,朕就问你有什么看法。那郭子龙是你保皇党的人,你不出来解释谁解释吗?” 于是吕建就看向了站在大殿中央,满头是汗,理屈词穷的郭子龙。 郭子龙是我保皇党的人,做事踏实肯干。但他有个缺点,平时还没什么,但一到关键时候,只要他一紧张,他就结巴。 在这个耍嘴皮子的大殿上,一个结巴和人家打嘴巴官司,难怪他败下阵了。 好吧,收拢党心,施恩党员的机会来啦。 我的党徒我负责,他不行,我来。敢咬我的人,我现在就咬回给你去。 “请问这位张巡抚,你弹劾郭大人什么罪?” “下官弹劾郭子龙,大罪二十,第一——” “停,时间不早了,不要耽搁其他大人时间,说重点,说最大的罪。”光顾着睡觉了,没吃肉干没喝水,我饿了。 说正事,说完回家。 “他依附阉党,谋逆,其罪当诛。吕大人,你可不能袒护阉党了,因为阉狗魏忠贤的谋逆案,是你亲自抓的,定性的,所以才请你出来定案。”然后就不怀好意的对吕建奸笑。 好东西,有手段。 虽然现在朝堂上,所有的大臣包括皇上,都需要自己为他们赚钱发家致富,而不触碰他们定下来的底线。 但他们惧怕自己这个还幼小的保皇党,也不想自己做大做强。这是准备让自己出手,整自己的党员,让自己的保皇党和自己离心离德,孤立自己。 好阴险,好卑鄙。 既然你要这么做,要让我杀了自己的这位党员,那我也绝对不让你有好果子吃。 吕建就笑了,展现出了他那8颗雪白的牙齿:“张大人是吧,你如此定罪郭大人,你的依据是什么呢?” 张大人就胸有成竹:“就在前年,阉党得势的时候,一次罪犯郭子龙,路过北京阉狗的生祠,停下脚步向里面观看,而且对门前的楹联,点头赞同。那他不是阉党是什么?这样罪证确凿,还不按律当诛吗?难道侯爷要包庇吗?” 吕建展现着他8颗牙齿的微笑,点了点头:“很好很好,张大人真的是有理有据啊。”然后环视诸位臣公:“诸位同僚,有反对他这样的证据论述吗?” 对阉党除恶务尽,凡有和阉党沾边的人必须打倒。尤其,这个大理寺卿的职位,还有许多人等着呢,其中就有这位张大人。 当然,等他打倒了郭子龙,最终那个位置大家还是要争一争的,说不定便宜了谁。 一见大家都没有人反对,反倒一起肯定这样的证据,实在确凿不过了,可以直接宣判郭子龙死刑了。 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之后,吕建就转身,意味深长的冲着这位张大人一笑。 结果这位张大人突然感觉到,这个小家伙笑的是那么的阴森恐怖,不由自主的就是一哆嗦。 吕建转身,对着崇祯大声道:“臣吕建,揭发张巡按意图篡位,请皇上速速将其拿下,推出午门,明正典刑。” 这个更干脆利索,还用什么谋逆呀,直接是篡位;还用什么自辨啊,干脆推出午门砍了麻利。 张巡按当时就跳了起来:“臣弹劾吕建满嘴胡说,捏造罪名构陷大臣。” 崇祯也一皱眉:“吕爱卿慎言。” 吕建一梗脖子:“臣没有捏造罪名,构陷大臣,臣有证据。” 崇祯就再问:“你有什么证据道理?” “这位张什么的,每次上朝,都窥视皇上龙椅,不但窥视,而且还要对龙椅下拜,这不就是活生生的罪状吗?这不就说明,他对皇上的龙椅有觊觎之心,此贼不除更待何时。” 震惊,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刑部尚书站出来:“吕侯爷,不可捕风捉影,法律是严肃的。” 吕建冷笑:“既然法律是严肃的,那么刚刚这个张什么,算了,不管什么了。他用郭大人路过魏忠贤生祠,只不过是看了一眼,赞一声楹联,就是附逆死罪,你这个刑部尚书大人就承认,那么,同样的道理,他姓张的明明白白窥视大宝,而且每日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跪拜,怎么就不算篡位?” 刑部尚书,当场张口结舌了。 这不行,这个得保,于是,一个官员站出来,大声启奏:“臣弹劾吕建包庇阉党。” 你可以说吕建包庇阉党,但你不能说吕建是阉党。因为天下人都知道,魏忠贤其实是吕建干倒整死的,那是不争的事实,那就只能说包庇阉党了。 吕建转身问道:“这位同僚,是官居何职,是谁啊。” “下官太仆寺丞张大可。” 吕建啊了一声,百官行述烧了,但调查没有停止,自己先前让人调查官员劣迹的作用显露了,这个张大可,撞自己枪口上了。 第341章 天下无好人 面对又跳出来一个,吕建当时整容道:“诸位同僚,正所谓,正人先正己。正人君子之言,可信,但小人之言能信吗?” 这是东林党的原则问题,这个必须赞同。 皇上点头:“圣人教化,君子德行,是做人根本。” 吕建就眯着眼睛笑眯眯的道:“据臣所知,这位张老大人,持家不正,他的小妾和他的马夫有染,是不是有这事?” 这时候,人群里,就有人窃笑。 “还是这位张老大人,一天夜里,不小心走进了自己儿媳的房间,正好被他儿子撞见。他的亲生儿子,追打了他三条街,这已经是满北京街头巷尾的美谈啦。” 哄,整个大殿所有人再也憋不住了,笑的是拍掌跺脚,涕泪直流。 这事真有,这已经是街头巷尾的笑谈了。现在整个北京城都知道,唯独这位,被圈禁在紫禁城里,已经丢失了锦衣卫耳目的皇上不知道。 一听这事,崇祯当时就愤怒了:“如此寡廉鲜耻,却窃居高位,这是大明朝廷的耻辱。礼部会同御史台,一定要严查严办。” 然后看着这个张大可:“来呀,将这个无耻之徒,剥了官帽朝服,给我轰出去,让他在家带审。” 结局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就在众人停止了哄笑,看着张大可灰溜溜的逃跑出去,大家就都有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崇祯喘息了半天,最终定案:“郭子龙与张巡抚事,都是捕风捉影,不值一提,这事儿就算了,不要再提。” 皇上震怒了,但皇上说的话,是要坚决反驳的,哪怕为此再搭进去一个自己人,也在所不惜。 礼部尚书孙慎行站出来,坚决反对:“阉党余孽,必须清除出朝堂,还天下朗朗乾坤清明世界。” 崇祯就一皱眉,从今天天不亮就吵嚷,结果这吵吵嚷嚷的,没有办成一件正事,都是你弹劾我我弹和你,这还有完没完? 吕建明白了,这是东林对阉党穷追猛打,这是要将阉党谋逆案继续无限扩大,牵连保皇党。一句还天下朗朗乾坤,就足以说明东林党,必须要一党当政。 这不是一个好苗头,凡是一个运动扩大化,都会走向一种绝对的危害。这样的苗头必须掐死。 一个包容的朝堂,才是好朝他。 “万岁,诸位同僚。圣人云,水至清则无鱼。一味的追求完美,反倒是一种变态。依照下官的意思,人谁能无过?圣人对有过错的人,还能够一笑置之呢,何况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我们要学会包容,允许人家犯错。否则所有的人都活在战战兢兢之中,就会出现小做小错,大做大错,最终谁也不敢做事的局面。那么咱们这个朝堂,怎么样才能够治理天下?” 黄矿站出来,笑着对吕建道:“吕大人这样的话,就不恰当了,你就真有包庇阉党之嫌了。” 吕建就笑着面对这位,被重新提拔到了首辅之位,目的就是要将阉党谋逆案扩大化的人物,笑眯眯的询问:“如果我这样的说辞也是包庇阉党,郭大人那样的举动,也是依附阉党谋逆,那么我请问大人,天下为魏忠贤建立的生祠,何止万千。最盛的时候可谓是遍及天下,无处不在。 那么走过路过那些祠堂的人,大明之间能有几个人没有?如果按照张大人定罪郭大人的理论,那么全天下的人,都将是谋逆者了。那么就是整个洪桐县里,就真没好人了。那么我还要给张大人加一条罪,那就是逼迫天下人造反,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个道理,才是真正的道理。如果真的这样执行下去,那这个大明可就真的没好人了。 不等黄矿反驳:“黄大人是饱学大儒,最是理解圣人的经典着述。中庸之道,难道黄大人没学习过吗?没有心得吗?如果按照张大人的理论,那么我还应该弹劾黄大人您,也是阉党,而且还是中坚。” 这话一出,黄矿的脸色就变了,愤怒道:“你如此对老夫血口喷人,你是何居心?” “我可没有血口喷人。在魏忠贤横行朝堂的时候,黄老大人可是内阁首辅。你不但朝夕间和魏忠贤交往勾连,同时魏忠贤那些恶政,如果你首辅大人没有盖章同意,那些政策怎么能够顺利通过,颁布天下?那我弹劾你一个和魏忠贤狼狈为奸,这不为过吧。” “你,你,你——” “还有站在这里的满堂官员,有多少人,在魏忠贤弄权的时候在朝?你们都与他朝夕相处,我就有理由怀疑你们,都是魏忠贤一党。如果你们真的是坚决的阉党反对派,那你为什么没有学习那先贤义士,愤而掐死他为国除奸?既然你没有这么做,那就说明你们包容他容忍他,甚至是助纣为虐帮助他,让他那些祸国殃民的政策,推行天下。那我这个道理是不是很合理?” 这一下,彻底的震惊住了所有的人。要按照吕建的这个理论,那现在这个朝堂之上,真的没有一个好人。 这时候,上面想要穷追猛打的崇祯,到下面的执行者黄矿,到黄道周的鼓吹着,都不得不慎重的,重视起了吕建的说法。感觉了后果的可怕。 一个官员没有底气的在行列里嘀咕:“那你还和魏忠贤称兄道弟,还为阉党推行地瓜政策呢,你你不是最大的阉党吗?” “这位大人可千万不要诋毁先皇。” 就这一个帽子飞出来,就立刻让所有的人闭嘴了。 “当时本官去收拾地瓜的那个烂摊子,可是先皇和当今亲自任命的,我怎么是在替阉党做事?我是遵照先皇和当今的圣旨去的。并且我自傲的说,我是将魏忠贤的恶政,变成了良策。 而我发现了魏忠贤谋逆的事情之后,就干冒着天下奇险,一举将魏忠贤整死为国除害,难道我不是阉党的死敌吗?我不是功臣吗?” 就这一个事件,吕建就将在即将扩大化的阉党逆案中,彻底的摘落了出来,让他安全的置身事外了。 而只要他处身事外,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只要是触碰到他的保皇党的人,就会像今天这样,他都要跳出来跟你胡搅蛮缠,而且还让你无言以对。 上次他跳出来保市舶司,就干掉了一个官员,今天这又干掉了一个,还有那个张巡抚,还不知道怎么处置呢。 这个吕建真是名副其实的吕怼怼,是砸饭碗专业户了。 面对突然间变得死寂的大殿,崇祯站起来:“退朝。”然后甩袖子儿去。 郭子龙上前感谢党魁救援,而那位巡抚也猛擦冷汗,趁机赶紧开溜。 黄矿走过吕健身边的时候,特意顿了一下,冲着吕建拱手:“老夫学识不精,对圣人的中庸还没有理解透,老夫这就请求致仕,回家好好的钻研。” 吕建愣住了,自己就这短短的几句话,就竟然逼退了一位官复原职,想要大干一番的首辅啦。 看着他有些萧索的背影,吕建不由的叹息一声,这样的结果,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不管对错,吕健再次稳住了保皇党的军心,更加团结了这个党派,这是他获得最大的成绩。 第342章 绝不随崇祯之愿 站在午门那巨大的广场上,回头看向那巍峨的午门城楼,那种巨大的压迫感,让吕健感觉到有些喘息艰难。今天的这一场朝会,让他感觉比打一场战役还要累。 他需要回家喘口气去了。 走出了那凹陷午门城墙巨大的阴影,吕建慢慢的走回家。一路上遇到的官员,几乎大部分都躲着他走。 今天朝堂一战,他吕建几乎得罪了所以的官员。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自己早晚成为崇祯口中,他最想让自己做到的那个,只能被他保护,被他左右的孤臣了。 玩能那么憋屈的活着吗?答案是明确的。 进了院子,在树上拉下了爬树的小丫,结果小丫又盯上了赵虎牵出来,准备去溜溜的大白战马。 看到小丫看向自己,大白马直接一哆嗦,坏了,要倒霉了。 大白只准许吕建骑乘,其他。连马夫都不行。 但这个小祖宗不行,不要说她骑自己了,即便薅自己的尾巴做鱼线,自己也必须得忍着。 小丫就再次对糖妹道:“小妹,跟我去后菜园,挖老鼠去。”然后拉起文静的糖妹跑向了后面菜园。 吕建真的挠头了,本来,要将糖妹培养成英姿飒爽的女统帅,结果一回家,糖妹就变成了淑女。 本来想将小妹小丫,培养成淑女,结果现在却向大姐大方向发展了。 这天下事,真的是不如意十之七八啊。 但这么一折腾,看到两个妹妹的吕建,原本郁闷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再次变得阳光了。 坐在院子里的大槐树下,看着秋叶在温柔的秋风里摇曳坠落,吕建要安静的想一想,今天朝堂发生的诡异的事情了。 是的,在吕建一路将事情捋顺之后,他看到了诡异,闻到了危险。 他得找出,这个针对自己的危险,到底来至哪里,他得知道,自己的敌人到底是谁。 自打穿越以来,自己都在努力的撇清,莫名其妙和魏忠贤遭遇,给自己带来的隐藏危险。 为此,还不惜卑鄙的,在决战最关键时候,不惜跳出来,给了自己的老哥哥魏忠贤以致命一击,彻底的和阉党割裂,成了打倒阉党的第一人,是天下锄奸的第一大英雄。 自己是在党争中,终于避开了危险,而现在,自己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当初,自己却好巧不巧的,又打了当今这位皇帝。 虽然自己装傻充愣,化解了危机。但是自己不得不承认,其实这绝对要面子,自尊心非常强的朱由检心理,无论自己怎么样的缓和和他的关系,其实是都不能解除这个尴尬的芥蒂的。 所以两个人现在的情况就是,纠结的拧巴着。 而朱由检过于偏执固执,而自己一直采取的是随和中庸,这样自己和朱由检在性格上,又有了两极分化的矛盾。 更加在治国理念上,也有本质的区别冲突。所以,这其实,所谓的抱大粗腿,实际是没有实现的。因为这个大粗腿,随时要挣脱自己的搂抱,踹上自己一脚。 好在原先的时候,他想要踹自己一脚,却有一位对自己非常赏识信任,厚道的天启皇帝,成了自己真正的保护伞,他想踹自己一脚报仇,也是做不到的。 在这个时候,吕建就已经有点后悔了,后悔当初自己这个穿越人士,明明知道天启的命运,如果自己刻意小心,说不定能改变天启的宿命,让他活下来。其实,天启是个好人,如果他活着,这对自己对大明,自己的商业帝国,都是有好处的。 只可惜当时是当局者迷,正是因为自己是穿越人,太过相信历史,放弃了对历史改造的努力。还有一点,就是自己心存侥幸了,以为在自己刻意的营造下,崇祯依旧会是自己的大粗腿,保自己一生平安无事,从而使得自己的商业帝国,长治久安。 现在来看,自己立下帮崇祯登上皇位,这样巨大的功劳,也没换来崇祯对自己的封赏重用,而是不咸不淡的,把自己晾起来一段时间,这说明什么? 语嫣端着茶水过来,猫一样的给自己倒上茶水之后,什么也没说,就又猫一样的走开了。善解人意的不打扰自己。 而张妍关心的过来:“难道夫君有什么难解的事情了吗?咱们夫妻同心,有什么难解的事,何不说出来,咱们4个人坐在一起,一起面对?” 吕建就给了他一个安慰的微笑:“没有什么的,只是想一些事情,想静一静。” 张妍也就不再说话了,走回到廊下,搬了一把小凳子,安静的坐着针线女红。 洪秀清也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了这个小院子的外面,似乎是眯着眼睛享受阳光的沐浴,其实是在阻挡着所有闲杂人等,进入院子,打扰夫君的冥思静想。 喝了一口茶水,让秋日的阳光,透过斑驳稀疏了的大槐树的叶缝,照到自己的脸上身上,让自己的心再次恢复平和。 前一段时间崇祯将自己晾了一段,说明什么?说明他依旧坚信黄矿对自己的评价,一旦掌权,必将是大奸大恶。 他这是在防备自己,同时也在向其他的官员们暗示,不要把这个新贵太当做一回事。不要和自己结党营私。 一想到结党营私上,吕健的思路就打开了。他终于找到了症结所在。 自己当初顺应形势,奉旨结党,但那是先皇,执行的中庸平衡治国之术的结果。 而自己已经用盐场干股,收买了所有的东林党人,他们这段时间,即便在肃清阉党之后,对自己的弹劾都是有底线的,或者是因为这份人情,都刻意的避免弹劾自己。 除了他们之外,那自己怎么就忘记了,这个小皇帝,是一个多疑猜忌的人,是一个一党执政众正盈朝,君子治国理念坚定的理想化者,和坚定的执行者。 这时候的他,是不需要朝堂里有另一个党派的,他是深恨党争的。 所以这一次,东林党人突然间跳出来,弹劾自己的党员郭子龙,有可能是崇祯背后里安排的。目的就是,要借用继续扩大清除阉党余孽的时机,将许多不是东林的保皇党人,给予铲除。最起码是一种打压。将自己的羽翼彻底的铲除,让自己在朝堂上孤掌难鸣,最终实现黄矿给他对自己的办法,把自己变成一个孤臣。 自己能够随他的意思,变成孤臣吗? 正如天启皇帝总结的那样,孤臣是做不成事的。我绝对不能随了崇祯的原,绝不做孤臣。 第343章 执行力 天光大亮了,又睡过头了,早朝早就开了。吕建就不去参加朝会,连个假也没请。 满朝的文武是,我们大家玩的好好的,你吕怼怼,最好别来,安心的为大家赚钱吧。 所以,吕建不上朝,也不会出现别人那什么罚俸啊,打屁股的事情发生。 对于这样的状态,吕建也无所谓。从昨天的分析,和崇祯最近对自己的表现上看,没有自己充当打手的必要时候,他是不喜欢看到自己在朝堂出现的。 那正好,自己带着三个妻子上街,购买一件东西。 自己很长时间没陪妻子们逛街了,而自己想要买的东西,也是有必要的。 吃完了早饭,招呼上张妍,秀清还有语嫣,带着赵虎溜溜达达上街。 一路上,赵虎手按腰刀,紧张的戒备左右。 吕建笑着安慰:“别那么紧张,你放心吧,虽然我在朝堂树敌无数,但他们只是借机弹劾我,还不想刺杀我。同时我在官场,可是出了名的难缠不好惹。做我的对手,没几个有好果子吃的。” 张妍笑着评价:“现在,你在朝堂上,外号吕怼怼,说话尖酸刻薄。打倒了阉党,得罪了一批阉党余孽,又回护阉党,又得罪了东林。你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个和那个当时在潜邸里的当今有的一比了。” 洪秀清突然道:“咦,那天你在书房里写了一夜的信,立刻派专人送出去,你不会又是有什么妖蛾子吧。” 吕建一笑:“我能有什么幺蛾子呢,不过是做个后备准备罢了。至于以后用得上用不上,就是一个以备万一,到时候总比临时抱佛脚强吧。” 张妍就压低声音:“你这个人,一项是走一步看三步,给姐姐我透露一下,是不是朝堂东林,要对你不利。” 吕建哈哈一笑:“我又不是什么神棍,我哪里知道。说实话,我现在在朝堂,是左得罪阉党余孽够狠,右又成了东林死敌。然后呢,又和当今治国理念不和。为了这个朝廷,我是左右不是人。所以我不得不提前做个准备,为了你们,自保平安啊。”然后就再也不提这事了。 张妍知道自己的丈夫说的对,更知道他的性格。看着平和随遇而安,但却又是一个非常仔细有原则的人。只要他不想说的话,打死他,他也不会说的,什么事都要自己扛。 溜溜达达来到了一个古玩店,吕建就直接进去了。 张妍等人愣了一下,吕建一项节俭,对古玩玩物更不沾边,这怎么进了古玩店? 赶忙跟了进来。 慢了一步,进来时候,就见吕建,正在跟热情的老板在谈论什么,凑前一听,竟然是吕建要购买一个象牙的牙笏。 这个正常,按照规矩,三品以上,上朝是要手持象牙牙笏的。 这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却特别强调:“我要这么长,这么宽。对了,厚度,厚度是关键,必须是这么厚。” 老板惊讶了:“这足有半寸了,大人是准备拿他拍核桃吗?糟蹋啦。” “这个却不要老板管,只是你能不能满足我的要求。还有,什么时候能做出来。” 老板很怕主顾不高兴,黄了这份生意,赶紧赔笑:“刚刚来了几根非洲的上好象牙,保证做出的东西大人满意。只要大人出的价钱合适,我停了后面的所有活,紧赶,大约一个时辰就好。” “我不差钱,只要快,说不定下午我就要用。” 老板咬咬牙:“一万两。” 要的好价。真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啊。 吕建却淡然一笑,对着身边赵虎吩咐:“你派一个兄弟,带着这家店的店伙,回家和我娘要去,我在这里等。” 一个护卫躬身,招呼几个店伙去了。 吕建就和三个妻子,在店里转悠挑选。但古董店,不是女子喜欢挑选购物的地方,转了一会,也就兴趣了了了。 “你拿这么大的牙笏,上朝是违规的。”洪秀清提醒丈夫。 吕建一笑:“我的借口就是,我要汇报的数字多,需要大一点的牙笏记录。以免君前问对失仪,耽搁皇上大事。” 张妍笑眯眯的反问:“真的吗。” 吕建就奸笑着回答:“真的。” 洪秀清再问:“真的吗?我怎么看,你是准备去揍人的啊。” 吕建坦然毫不在乎的回答:“偶尔顺便敲打一下胡搅蛮缠的,也是必要的。” 张妍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在大殿里打人,那是天大的罪。但她更知道,吕建一定不会招惹皇上不悦,胡乱施行的。夫妻之间,早就相熟,她是真正感觉到了丈夫做事,什么叫谋而后动,什么叫进退自如。 几个人正说着话呢,那个护卫,带着店里伙计,抬着一口沉重的大箱子回来了,给吕建打个千:“老太太拨了银子,还嘱咐属下带话给大人,要做什么事,不要吝惜了金钱。” 吕建点头,然后招呼过来掌柜的,交割了银子。不大一会,一副崭新的象牙牙笏,送到了吕建的手中。 “请大人验收拿好。” 牙笏很重,吕建特意呼呼挥舞两下,感觉很趁手。 掌柜凑趣:“我的这个牙笏,绝对做到打死一头牛而不断,就是沉重了些。但大人一个文官,却能将他舞动如风,有如此神力,真乃文武双全。难得,难得啊。” 洪秀清笑眯眯道:“你还真打算朝堂揍人啊。” 吕建哈哈一笑:“平时我在朝堂,面对那帮人,是过于表现的谦和了。” 看到洪秀清撇嘴,就继续道:“我在朝堂,虽然得了一个吕怼怼的诨号,但毕竟一人对群狼,还是说不过他们。通过这几天的事,现在,我准备要露出我的狰狞。我说不过你,我打你。我管这个叫做,我说你,你不听,我打你,是为你好。” 赵虎等人一时绝倒。 一听几人聊起了朝堂事,锦衣卫时期的风声鹤唳,吓的古玩店掌柜的,赶紧将四人客气的请出,然后不等几人走下台阶,直接咣当一声,关了门。 吕建就哈哈一笑:“这真应了一句,婊子无情,商人无义啊。” 语嫣抿嘴笑着回怼:“你忘记啦,按照道理,你也是商人。还是大明最大的奸商呢。我们姐们遇人不良啊。” 大家就一起哄笑。 吕建厚颜无耻的自嘲:“我是商人中的异类,是义商。” “狡辩。” 第344章 小民之殇 难得的清闲,娘又多给了银子,于是,吕建带着三个妻子,展开了扫街行动。 语嫣爱的小团扇,张妍喜欢的书籍,秀清喜欢的小刀剑。当然,糖妹喜欢的糖葫芦和糖人,小妹喜欢的干果,娘需要的补品,对了,还有小黄的肉骨头,都不能落下。 说说笑笑边走边买。 但也有让几个人不开心的事情碰到。 那就是,不知不觉中,现在刚刚秋天,从西北冒着被沿途官府抓捕的风险,来的流民也多了,操着陕西山西的口音,在沿街追着人乞讨。 听到久违的语音,吕建一群感觉到难过。 西北的状况更严重了,即便自己等人如何辛辛苦苦的努力,但力量弱小,实力有限,依旧没有什么根本的改变。 走进一个小吃摊,命令护卫,叫过一个路边乞讨的陕西口音的老汉。 因为吕建人多,而且一群护卫一看就不是善类,所以,即便是乞丐流民也不敢靠近。 这个老人家战战兢兢的过了,老远就给吕健跪下磕头:“不知道这位大老爷,召唤草民过来有什么吩咐。” 吕建欠身搀扶起来了他,然后将他按在自己对面的长凳上,将自己面前的几个包子推过去:“老人家先吃点,然后我有话问你。” 一看到包子,这个老人家立刻双眼发亮,但依旧矜持着,拿起来一个,慢慢的小口品尝,吃得十分斯文。 一个包子下肚,这个老人家就满含小心的询问:“这位老爷,这剩下的几个包子,能不能让小老儿带走。在外面,还有小孙女饥饿难耐,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虽然沦落成了乞丐,但这个老者,依旧没有失去文人的那种斯文,那种矜持。 吕建道:“没有关系,你的孙女在哪里,我让我的兄弟去把她叫来,让她吃一口饱饭。” 这个老人家眼睛里闪出了一丝犹豫,还有警惕:“不麻烦大老爷。大老爷问完话,我给他带回去就行了。” 吕健也就放下了自己的好心。然后就询问:“听老人家的口音,是西北的人?” “山西洪城人。” “看老人家言谈举止,是个读书人?” 这个老人家不由得脸现潮红,将驼了的背努力的挺了挺:“说来羞愧,小老儿还算是万历朝的举人。只是不争气,没有进取,沦落到了沿街乞讨,实在是羞愧啊。” 举人,在这个时代那可是绝对珍贵的存在,一县一府之间,也不过寥寥数人,凤毛麟角。 他们是享有着尊贵的身份,享受着朝廷优渥的待遇。不说别的,就是一个记录投献在他名下,免赋税摇曳的土地,就足以让他富足。如果心再黑一些,利用他半只脚踏进官场的特殊身份,为人家包揽诉讼,那就更是一地的名人首富。 结果这个老举人,现在竟然混到了这种地步,岂不让人唏嘘。 “失敬失敬。那老先生,享受着朝廷优渥的待遇,怎么落到了如此地步?”吕建改了口。 这个老人家就叹息一声:“原本凭借着这个功名,家里还有一点积蓄,又在家乡教了个书馆,虽不大富大贵,却也是衣食无忧。怎奈这天灾——” 洪秀清心急口快:“天灾不假,但是那个叫吕健的小鬼头,不是在你那里推行了地瓜政策吗,而且还到处建设风车,难道没有起作用吗?” 老人家就无奈的叹息一声:“那位钦差大人,被当地人称作活菩萨。活人无数。怎奈他活的人,都是他的商屯里的百姓。不是他系统内的百姓,就没那么好命了。 而那个风车,又贵的让一般人家买不起,也只能让人羡慕而无能为力。现在,在西北各地已经到了人相食的地步啦。” 洪秀清皱眉:“不对啊,头年秋天,先皇下旨当时的信王封地长史,留给了陕西,山西巡抚两百万担救灾粮食吗,怎么,难道被他吞没,没有发放吗?”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满是痛苦了。 她真的不敢想象,自己一直崇拜的,刚正不阿不贪不占的爹爹,会是贪污自己夫君赈灾粮食的大坏蛋。 吕建见了,拉起了她的手,小手苍白冰冷,还轻轻发抖。 贴心的安慰:“不会的,可能事情另有隐情也说不定。” 洪秀清的眼睛里,就闪动了绝望而又希望复杂的表情。 老者苦笑:“这位夫人,误会了洪大人了。” 一听这话,洪秀清如释重负。 “然而正是洪大人的这个善政,反倒坑害苦了我们百姓了。” 洪秀清皱眉:“这怎么说?善政怎么还成了害民的了呢?” 老者就哀叹一声。“今年春天的时候,青黄不接,洪大人,武大人,发放了赈灾的粮食。虽然杯水车薪,但却聊胜于无。 结果没想到,粮食分发到了百姓的手中,首先就招来了各地官府衙役。他们冲到百姓家中,索要今年新税,追缴前几年的积欠,转眼就将这些粮食抢了去,还逼迫着百姓卖儿卖女,交出种子粮。” 吕建一皱眉。 “而更可怕的还在后头。天下大饥,流寇四起,高迎祥喊出“与其坐而饥死,何不盗而死。”一时间响应者众。当他们听说百姓得到了赈灾的粮食,立刻纷纷涌来打家劫舍。如果百姓们不交出粮食,就裹挟青壮,杀死老人,那真的是一片人间地狱。” 高迎祥到底是反了,自己的改变,并没有真正改变大的格局。 “官府没有组织围剿吗?” “要命就要命在这里了。前面百姓得到了赈灾的粮食,官府搜刮一遍,强盗抢掠一遍,吕大人的商屯和封地,有他们的民兵组织,流寇还不敢到他们那里去抢掠,他们就盯上了官府管辖的地区。 官府出兵剿匪,首先就认为我们的手中有赈灾的粮食,所以开出一个剿捐,对我们又进行一遍敲骨吸髓。不交出来的,就以抵抗官府通匪论罪,死在官兵下的百姓,比死在土匪刀下的更多。那真是匪来如梳兵过如篦,百姓的苦难就更深重了。” 这样的结果,就真的让这里所有的人震惊住了。 没想到仅仅赈灾了不多的粮食,却被官匪兵搜刮了三次,百姓何其悲哀啊。 第345章 西北现状 听到吕建想要了解下西北真实状况,老者小心的看了看周围左右:“我看这位大老爷面和心善,也就敢披肝利胆直言了。天灾并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最可怕的是人祸。新皇登基,开销巨大,在天灾之下,朝廷上不但没有普天同庆,享受皇恩浩荡,反倒因为开销巨大。新税没免,积欠催逼更甚,真的让人不能够活了。” 吕建就一皱眉:“不对呀,新皇登基,开销巨大不假,但也免了许多苛捐杂税,更免了以前积欠,只收今年的秋粮赋税啊。” “一看这位大老爷就是官宦之家出身的,学生也就替西北的百姓把话直说了,或许大老爷能够帮助西北百姓,在皇上面前替我们说句话。” 吕建郑重的点头:“先生请说,如果我有机会,会把情况反映上面去的。” 听到这样的话,这位老先生眼前一亮,郑重的说道:“皇上登基,开销巨大,这个我们小老百姓理解。但您说的皇上下旨免了积欠,这个却没有。不但没有,而且还变本加厉了,就连吕大人商屯里的百姓,也被追缴他们在流民其间的积欠,征收围剿流寇的军费支出,弄得原本是天堂般的商屯基地和封地,也叫苦连天,民怨沸腾。” “什么?他们好大的胆。齐飞,该死。”吕建一听,不由勃然大怒了。“赵虎。” “在。” “你立刻去永平,责问齐飞,是怎么办事的。若是有和地方官府沆瀣一气的情况,立刻拿下进京。” 赵虎大声接令,转身出去。 这样的举动气势,当时把老者吓到了,咕咚一声跪倒连连磕头:“学生冒犯,不知道这位大人是哪位。” 吕建知道吓到了老子,站起来双手搀扶:“对不起老先生,吓到了您了。我就是吕建。” 这话一出,老者反倒不害怕了,因为在西北,吕健是出了名的对官僚狠恶,但对百姓却平和无比。 看看外面已经有不少流民围聚过来,吕建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地,老先生把孙女家人叫过来,回到我的府上,咱们慢慢的聊一下西北最近这一年来的状况。” 自己已经一年半没有回西北了,需要详细的了解一下西北,现在的状况。 老者找来了孙女,他就剩下这爷孙两个了。原来那些贪官酷吏,连备受尊宠的举人也不放过,找了一个借口,让他倾家荡产。一路上颠沛流离,老伴儿死于途中,儿子媳妇被沿途的官府以流民的身份抓捕,不知所踪。 连堂堂的举人老爷,都到了这步田地,可见大明的官府已经黑暗到了什么程度,可见西北已经糜烂到了什么地步。 回了家,让爷孙吃好喝好,换洗了衣衫,吕建旧事重提:“新皇登基,虽然没有免了赋税钱粮,但也是下昭免了以前积欠的,难道地方官府没有执行吗?” 这个老者就长叹一声:“难道大人不知道,现在的皇帝诏书不出京城,知府的手谕不出府衙,地方政令,不出县城吗?” 吕建默默的点头。 “原先锦衣卫存在的时候,还有锦衣卫监视着那些贪官酷吏,但现在的锦衣卫不在了,各地的贪官酷吏更是肆意妄为,不受约束了。”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者的眼中,竟然出现了对锦衣卫时期的怀念。 是的,锦衣卫的存在,对官员酷吏们,就是一道紧箍咒。但对天下百姓来说,锦衣卫是他们唯一能够,对那些贪官酷吏打击报复的希望。因为只有他们才不出现官官相护,也只有他们,能为这些普通的百姓,铲除那些贪官污吏。 所以锦衣卫的存在,其实是百姓唯一能够看到,那些贪官酷吏被抓捕的希望所在。 但现在,君子治国。锦衣卫作为官员最痛恨的一个机构,裁撤了。官员们拍手称快,但却官官相护,上下沆瀣一气,欺上瞒下,更加肆无忌惮了。 这就是一个国家一个政府,没有了暗中的安保,也就是特务机构的灾难。 “皇上的恩典,只到了布政使一级,就不再向下传达执行了。原因是,免除积欠,恩惠了百姓,但却损害了那些贪官酷吏的利益。” “怎么会这样呢?清理积欠是最让人头疼的事,那些最不愿意做事的官员,不应该落得清闲吗?” 老者苦笑:“圣人曰,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没有利益的事,是没有人愿意做的,但是一旦这里有着巨大的利益,那些贪官污吏怎么放弃机会?”然后看了看年轻的吕建:“大人可能不知道,咱们大明里有一条规定。” 刚刚穿越不久,对大明朝廷那浩如烟海的大明律,吕建还真就不太熟悉。于是虚心请教。 这个老者就回答:“咱们的大明,有一条对积欠规定。那就是百姓所欠一年的赋税,如果地方官府收上来,要留下一半给地方。两年的,要留下七成归地方。三年的,八成。大人想一想,这是多么巨大的一块肥肉?” 看到恍然大悟的吕建神情,这个老者就凄惨一笑:“而正是因为学生,看不得周围百姓,被那些贪官酷吏逼迫到走投无路,就自不量力的,利用自己举人的身份,为民请命。结果触碰到了他们的利益,他们为了防止我这个举人直接上书朝廷,就捏造了我罪名,对我百般陷害,逼迫的我家破人亡,最终革了我的功名,落到了这个地步。” 吕建站起,深施一礼:“没想到老先生竟然有如此铮铮铁骨,实在难得。” 老者站起:“学生不敢当吕大人夸奖,圣人教诲为民请命,这是我辈当做,也是一个文人该有的风骨。” “老人家,再给我详细的说说西北的状况,尤其是现在我的商屯基地,还有信王封地的状况,到底状况如何。” 老者就长叹一声:“大人的这两块地方,已经成了西北的世外桃源。然而大人许久不在,已经对地方官员缺少了震慑,而陕西巡抚洪大人,虽然刚正不阿,但他却管不到您这两块基地的根本。武之望大人老迈昏聩,也懒得管。不要怪罪齐大人,毕竟他没有您的手段威望,官微职小,有些事,他是做不来的。” 吕健点了点头,自己撒手两地时间太久了,久的已经让地方官员,忘记了自己霹雳的手段了。 西北这两块地方,自己需不需要回去,照看一下呢? 这时候吕建就有些左右为难了。 但西北商屯的利益,受到了侵害,自己怎么能不管? 第346章 君前问对 吕建发现这位老者,竟然是一位饱学大儒,见识真的是难得。对当时现在科举必读的四书五经,更是有独到的见解。 “以先生这样的渊博知识,为什么止步在了举人之阶呢?” 老者一笑:“当今科举,是按钱来计算的。我能走到举人的地步,就已经耗光了我祖上留下来的所有家财,再往上走一步,实在已经无能为力了。” 吕建默默的点了点头:“这样吧,我看先生是饱学大儒,还有在家乡教学的经验,是有真才实学的。我聘请先生为我家的西席。可否屈就?” 这位老者当时眼前一亮,没想到自己机缘巧合,有了这样的收场。当时感激涕零:“那就请大人将少爷交给学生,学生绝对不会辜负了大人的收留之恩。” 吕建尴尬一笑:“我不过刚刚新婚燕尔,还没有子嗣呢。我请先生教导的,是我的两个妹妹。” 一听这话,老者就神情淡然了。这在他这个时代人的认知里,教两个女孩子读书,简直就是对他的侮辱。 “还有是我一个好友的儿子,就是东江镇毛帅的儿子,毛承斗。” 一听说是毛文龙的儿子,这个老者就激动的豁然起身:“学生是多么的有幸,能做抗金大英雄后辈先生。学生向你保证,我将倾尽所有,将毛帅之后,培养成一代青年才俊。” 吕建非常欣慰:“如果毛帅将门,能出一位饱学之士,那就是毛帅的大幸了。” 这时候才想起询问对方的姓名:“还不知道先生尊姓大名。” 这个老者才小心翼翼的,在怀里拿出了黄册(户口本)“学生张申字鸿如。” “好,那现在就给先生一座小院安顿下来,平时还请先生帮我写写奏折。” 这就又等于师爷了。 然后吕建尴尬道:“我这个人只是个秀才出身,不善于写文绉绉的东西。先帝时候,我只给潜邸的当今和先皇写奏折,也是大白话。但现在不行了,现在,大家都嘲笑我的出身了,嘲笑我这个士林新秀了,实在是拿不上台面。所以,以后的奏折什么的,就请先生辛苦。” 能够参与政事,正是张申求之不得呢,赶紧痛快的答应了。 正这时候,一个小太监跑的是满头大汗,进了院子,看到堂屋里坐着的吕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到面前还不等站稳脚步,就尖着嗓子喊道:“皇上口谕,宣参知政事皇上备询忠义候,火速进宫见驾啊。” 对这种突发事,吕建是有心理准备的。 这一定又发生了关乎自己,或者是崇祯的大事。 崇祯这是要自己这个在他眼中,已经是可有可无的备询出面,或者替他顶缸,或者为他当枪。 快速的在自己腰间的书袋里,掏出一锭精美的五两银锭,递过去。 吕建随身书袋,随时都有五两一两的,铸造精美的银锭傍身。 只要进宫,遇到什么小太监小宫女啊,只要能搭的上话,根据目的不同,就会奉上或一两,或五两的打赏。所以,吕建在宫中宫女太监心中,人缘极好。能在这些宫女太监口中,随时探听宫中秘密。都到了如果他愿意,可以随时知道皇上和皇后,行周公之礼的情况。 同时,原先他的腰间,还随时挂着一些价格不菲的挂件。那是专门对待官员同僚的。只要同僚走在一起,不知道哪句话,哪件事,让吕谋欢喜了,立刻扯下一个馈赠。 所以,前段时间,吕建在同僚中,虽然在那段时间,被两党都视做异类,但私底下,交情却还是不错的。 不过这段时间,吕建不需要了,因为他是满朝的公敌。 一锭五两的银子递过,小太监立刻笑的见牙不见眼:“多谢吕大人打赏。” “小公公,今日集英殿召对,都有谁啊。” “今日的,皇上昭对来京述职的山西布政使,督御史。” 一听这个,吕建笑了。 自己刚刚获得自己两块禁区,被山西官员伸手的消息,结果,这个山西布政使就送上门了,好,很好,看来刚刚买的牙笏,这就要派上用场了。 拿起那个长大厚实的牙笏,吕建还特意挥舞了两下,呼呼带风,很是趁手。 集英殿里人不少,首辅黄矿,以及诸位阁臣,科道诸位都在。但六部里,只有户部尚书李侍问。剩下的,就是山西布政使黄嘉诚,山西道御史侯徇,山西监察御史董国良了。 看来,今日是专门针对山西的事情了。 吕建进来之后,被崇祯赐座,然后继续神情凝重的询问山西官员:“今年的旱灾怎么样?” 黄嘉诚回答:“还在继续,但臣来时候,下了一场大雨,有所缓解。” 再问:“年前先皇和朕,留给吕建王庄出产两百万担粮食备荒,都发下去了吗?” “巡抚衙门拨付地方,已经发下去了。百姓无不欢欣鼓舞,高呼皇恩浩荡。” “洪承畴,武之望办事得力,当褒奖。” 黄矿点头:“臣遵旨照办。” 然后再问:“流寇情况如何?” 回答:“原先有几股,剿灭了。现在的,都是陕西那边流窜过来的,臣等正在组建黄河防线,以防陕西流寇,流窜山西。” 看向吕建:“你写封信,告诉民兵总督何文钊,让他发动民兵,牵制住陕西流寇,不得使其再祸乱山西。” 吕建欠身:“遵旨。” 崇祯再问:“流民情况如何?” 黄嘉诚看了一眼吕建:“官督商办地瓜商屯,还有皇上原先封地,大部分都在山西,为山西安置了许多流民。流民的问题不大。” “难道山西就没有吗?” “臣不敢欺君,有,但大部分都是从陕西过来的。” 吕建心中冷笑,好个以邻为壑,把事情都推得干干净净。不过你拍我马屁也没用,一会儿我就要用这趁手的家伙,拍死你。 “地方兵备怎么样?” 侯徇回答:“都指挥使司,正在完备整训,只是缺少钱粮。” “下旨兵部,将山陕卫所钱粮补齐。现在西北流民遍地,一定要将他们压伏住,不能再形成大的流民暴动,一定要稳住西北,这个帝都的大后方。” 然后再问:“现在吏治如何?” 第347章 当面揭穿 现在的锦衣卫已经没了,崇祯皇帝对地方的消息,已经成了聋子瞎子,他只有用这种直接询问地方官员的方式,获得他想要的外面的信息。 只可惜,各地的官员,怎么能够实话实说替自己遭罪?当然是报喜不报忧。 督御史董国良回答:“微臣无能,但赖天子圣名,清除阉党之后,举国振奋,官员们都奉公守法克尽所能,兢兢业业。除了偶尔有些疏漏,都将地方治理的一片安定祥和。” 崇祯虽然有些不信,但他没有别的信息渠道来源,也只能相信。 “今年的赋税能否足额上交?” “地方上苦是苦了点,但山西上下官员深体圣心,国运艰难,保证完成赋税钱粮上缴。” 这话说的贴心。 现在经过君子们一同为国为民政策之下,除了该裁撤的,其他都裁撤了。除了该减免的,其他不该减免的都减免了。 就在这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崇祯就感觉到了税收的大幅下滑,财政的艰难。 尤其是袁大督师开始狮子大开口,不断的向国库兵部工部,要钱要粮要装备,而且数额越来越大。 户部兵部和工部拿不出,就伸手管内帑要。 而原先先皇修建陵寝,发丧,自己登基大典,祭天祭地,祭祖宗,册封皇后贵妃。新皇登基犒赏群臣将士,上次从龙有功之人,花的钱就好像洪水决堤一般,将他哥哥和魏忠贤辛辛苦积攒的那点家底,花的已经所剩无几。而各种内帑该有的收入,也都被东林党人撤销了,若不是一个卷烟厂,早就崩溃了。 所以他最关心的就是地方上交。 听到这样的保证,崇祯就欣慰的笑了,将身子轻松的向后靠了靠,笑眯眯的道:“如果这样,咱们大明,就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这是一场和谐的会面,一场轻松的奏对。 但不和谐的声音却出现了。 吕建坐在那里没有动,却探出了身子:“皇上,但据臣刚刚得到的消息,山西的局面似乎不像黄大人说的那样吧。” 所有的人都一皱眉,厌恶的看着这个破坏和谐,破坏轻松的人。 崇祯就有些不高兴:“吕爱卿说,山西的状况并不如黄大人说的那样,那你掌握的是什么状况?” “启奏皇上,臣得到的消息是,山西流民遍地,流寇杆子盗匪比比皆是,百姓民不聊生。” 这实在是太让人扫兴了,还不等黄嘉诚反驳,崇祯就问道:“你掌握的情况是怎么样?” 吕建站起来,面对黄嘉诚,吕建直接道:“黄大人说山西已经没有流寇了,那么我请问黄大人,那你为什么还向百姓强征什么剿捐?” 黄嘉诚就尴尬了。 如果自己说山西没有流寇,那自己的这个剿捐,就是苛捐杂税盘剥百姓的借口了。 但如果自己承认山西有流寇,那么刚刚向皇上禀报的,就成了欺君之罪。 赶紧将眼睛看向了山西督查御史董国良。 董国良明白,这事要是处理不好,自己也要担上责任,于是赶紧站出来为黄嘉诚开脱。 “本官保证,绝无此事。” 吕建一笑,好,你说没有,你摊上事了,你摊上大事了。等会,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么我再请问,黄大人,在如此天灾的情况下,你是如何保证秋税充足上缴?” 黄嘉诚理所当然的回答:“本官将劝百姓积极缴纳,以报答皇恩。” “西北天旱,许多百姓颗粒无收,那你是不是要将刚刚发下去的救灾粮食,再从百姓手中收回来?” “这个——” “你是不是要催逼百姓,将往年的积欠补交上?你是不是要对我,刚刚安置在商屯里的百姓下手,是不是要对原先皇上封地里的庄户下手?” 这一个个的发问,让黄嘉诚心惊不已。这个吕建,一年多没有回西北,他怎么知道这些东西?而且知道的这么详细? 一听吕建问出了这些问题,崇祯脸色越来越沉,眉头越皱越紧。 因为他听出了里面许许多多的东西。 于是皱眉询问:“董爱卿,这些事,山西可有?” 黄嘉诚不得不再次将求救的目光,看向了自己的同僚。 崇祯皱着眉头询问:“董爱卿,你监察山西,可有此事?” 这时候董国良不得不再次站出来,开始转移话题:“臣弹劾吕建七大罪。” 一听这话,看到他站出来弹劾吕建,黄矿就一皱眉。你没事弹劾他干什么,这不是惹火烧身吗。 你们两个久在地方,你是不了解当下朝局啊。 你们以为,吕建不了解地方的事情,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现在锦衣卫是没有,但掌握在吕健手中,那庞大的商业帝国网络,他掌握的情报,绝对已经不下于当年的锦衣卫了。 他现在说出的事儿,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你们不要以为夺位之战中,皇上没有酬劳吕建,他就失去了皇上的宠幸,你不要以为在这中间,他被冷落,他就失去了圣心。那只不过是在我的建议下,对吕建是既要利用他的能力,又要打压他发展势头罢了。 你们错判了政治局面啊。 但这时候,崇祯的心却不由一动,心情复杂的说了一句:“爱卿弹劾吕大人什么?” 董国良心中一喜。皇上对自己这样的称呼,对吕健只是称呼大人,看来这个家伙真的失宠了,自己就应该帮助皇帝,彻底的扳倒他。不但能解决自己的事,还能讨取圣心欢喜。 于是董国良信心满满的大声道:“臣弹劾吕建,不学无术且居庙堂。 臣弹劾吕建,以奸商身份乱改国政。 臣弹劾吕建,歪理邪说,扰乱圣听。 臣弹劾吕建,在西北乱政,贪赃枉法草菅人命。 臣弹劾吕建,捏造罪名诬陷大臣。 臣弹劾吕建,结党营私,揽权擅政。 臣弹劾吕建——那个,这个,那个——” 吕建笑了:“第7点是什么?仓促间还没有捏造出来吧。那好吧,我给你凑一条。” 董国良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那你说。” 吕建笑眯眯的道:“你应该弹劾我咆哮公堂,粗暴对待同僚。” 董国梁想也没想就点头承认:“对对对,就是这一条。” 当时吕建主动给自己凑材料的做法,当时震惊的所有的人。 这天下还有这样不识趣的人吗?他一个奸商,怎么突然间犯起了糊涂,帮助别人凑材料整自己? 第348章 暴揍大臣 面对吕建给自己捏造一个罪名的事,大家直接看向吕建的眼神,就变成了看傻子了。 崇祯皱眉,你这又是闹哪出啊。“吕大人,这是朝堂,是严肃的地方,不可胡闹。” 吕建一面挽起袖子,撩起蟒袍的一角,掖在腰间,一面露出他8颗雪白的牙齿,笑嘻嘻的解释:“皇上,不是微臣胡闹。董大人前面六条弹劾微臣,虽然都是捕风捉影胡说八道。但是御史吗,毕竟有风闻言事之权,但总得有一个要有理有据吧,不能这么空洞的胡说八道。为了证明董大人以上的证据,是站得住脚的,那就得有一条实实在在的东西。那么我给他补充的这一条,我再给他做实证据,微臣,这是为他好。” 一听吕建说出这话,崇祯就感觉,不好,这家伙要发飙。 结果吕建果然话音未落,面容突然间变得狰狞,跳起来,一个窝心脚,就将这家伙踹倒在地,然后二话不说,用膝盖顶住他,抡起他手中那加长加厚的牙笏,对着董国梁的屁股,就是风车一样的猛拍。 变故突发,谁也没有想到,吕建敢当着群臣皇上的面,暴打朝廷从二品的重臣。 虽然不是大朝金殿,但这里也不是任人撒泼的地方啊。 再说了,朝堂上的争斗,讲究的就是只要文斗不要武斗,讲究的就是用圣人之言,不带脏字的对骂。 规矩就是要想整死一个人,是可以捏造罪名的,然后大家一起努力,将这个罪名做实,然后利用国法,将他弄死。 哪有你这样,上来就暴力相向?你违反了朝堂是菜市场,而不是像你这样变成斗兽场。 如果真这样凭借谁的拳头大力气足,那我们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君子,就被那些被我们视作猪狗的武将们,给团灭了。 于是群臣慌乱的站了起来,纷纷的指责吕建,上前拉架。 崇祯也吓了一跳,站起来指着打做一团的两人,怒吼道:“住手,住手,快将他们拉开。这成什么体统,严办严查。” 结果就在大家七手八脚拉扯的时候,其中几个人还趁势偷袭了吕建几下。 吕建突然间跳起来,使出了他在战场上练就的一把力气,双臂一抖,就将这些老弱病残,给弄得狼狈分开。 然后吕建血红着眼睛,突然大吼一声:“万岁,臣弹劾这个,这个——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感情打了半天,他只知道这个家伙姓董,却并不知道他的全名。 诸位大臣一片绝倒,你连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暴揍,你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弹劾人家,你这也太过分了吧。 于是,大家纷纷出言指责。 吕建这时候心里可清楚,自己刚刚这样的举动,虽然不是在金銮殿上,在这相对气氛轻松的集英殿里。但只要崇祯开口,自己就死定了,自己绝对不给崇祯开口的机会。 吕建大吼一声:“都给我肃静,听我弹劾这祸国殃民的酷吏。我打他,我恨不得杀了他。” 就这含着杀伐之气的怒吼,当时吓到了所有的文臣,让他们踉踉跄跄后退,尽量离这个疯子远点。 崇祯也被他这样的表情怒吼吓到了,也不由自主的踉跄后退,被后面的龙椅挡了一下,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依旧不等崇祯开口,吕建用咆哮的声音启奏:“臣弹劾这个董什么——”然后面目狰狞,对着地上故意哀嚎惨叫的董国良:“你到底叫什么。” 董国良被打懵了,就不由自主的回答:“下官山西都督御史董国良。” 转过头对着崇祯:“臣弹劾这个山西都察御史董国良,诬陷先皇。 臣弹劾这个家伙,欺万岁年轻。欺君之罪 臣弹劾这个家伙,有祸乱西北天下之死罪。 臣弹劾这个家伙,严重失职,与山西布政使等大小官员,沆瀣一气盘剥百姓。 臣弹劾这个家伙以及山东官员。违抗圣旨不尊,欺君之罪。 臣弹劾这个家伙,侵夺士绅私产,侵夺皇庄自肥。 臣弹劾这个家伙,以及山西上下官员,那个那个——等我想好了再说。” 大家正聚精会神,听吕建弹劾人罪名呢。真佩服他,人家刚刚弹劾了他5条罪状,结果他暴打人之后,就弄出来六条回怼。还等着下文听的是津津有味儿呢,却不想吕建冒出这一句来,当时就好像正在打鸣的鸡,一下子被掐住了脖子一般难受。 崇祯也有这样的感觉,但更加愤怒。 好啊,这就是当初那份免死诏书惹的祸啊,虽然那份诏书我给你,你没有拿,但你依旧如此的有恃无恐,这还了得? 我今天要明确的打破你的梦想。 一敲桌子:“吕建,你竟敢在君父面前如此放肆,殴打大臣。太无法无天了,今天你若不是说出一个道理来,朕就将你——”民正典刑的话到嘴边,然后突然间看到吕建眼中的一丝痛苦的失望,再然后看到诸臣热切的眼光。猛的一醒,和吕建原先种种的交情友谊,不由自主的在心底升腾起来。吕建种种的披肝利胆,为自己鞍前马后,不计得失的情景,转眼间历历在目。 自己对这个曾经的朋友,曾经的能臣干臣,曾经的功臣,是亏欠了太多了。这是他的冤屈和戾气不平一起爆发了。 转而话锋转变:“朕要重重严办。你自辩吧。” 群臣,主要是山西派官员震惊了。吕建已经犯下了这么大的罪,就应该不问青红皂白,处以极刑,结果皇上却要求他自辩解。 自辩的结果是什么?是裁判崇祯说了算。如果吕建,现在即便拿出什么混账的逻辑,按照现在皇帝的意思,他都认为你辩解的对。 坏了,自己错误的预判了吕建和皇上之间的情谊了。大事不妙。 吕建也松了一口气,崇祯在看他的眼神的时候,发现吕建的眼睛里已经充满了柔和和欣慰。 于是就在群臣的众目睽睽之下,君臣两个人,竟然突然间变得平和起来,相视一笑。大有相视一笑泯恩仇的意思了。 当下,所有的大臣都为这个强出头的董国良,还有在场的山西官员捏了一把汗,感到悲哀了。 站错队,揣摩错圣意的下场,将要显现了。现在,就看吕建留不留情面了。 山西官员,竟然将手伸进了吕建的核心利益里,凭借吕建护犊子的性格,山西官员不死一批,难了。 第349章 干死山西三官 吕建理直气壮的自辩道:“臣是出身延安秀才,受先皇和陛下,简拔于市井。而且先皇两次在大朝会上,金口玉言评价,先皇一生最得意发现了两个人才,一个是开创东江,战略牵制后金的毛帅,还有就是在西北,安抚流民近千万的微臣。这件事,在座的诸位都是亲耳听见,有目共睹。然而他董国良却说臣不学无术,小人窃居庙堂。那他是不是含沙射影,指责先皇识人不明?提拔重用小人?这不是对先皇的轻视污蔑还是什么?” 这话可以这么说,也可以不这么说。但在这个万恶的封建年代,皇上的名声是不容诋毁的。而这个当今的崇祯,对他哥哥的感情那是无人能及的,为了维护他哥哥的脸面,就这一次大丧,爱就不惜血本,办的隆重奢华之极。 你这样轻视污蔑他的哥哥,你真的是找死了。 果然,就这一条,就直击崇祯痛脚了。 崇祯一听这话。愤怒已经明显的写在了脸上。 吕建火上浇油:“而这个董国良,明明在皇上刚刚登基之初,明昭天下,皇上为了体恤民力,免除西北百姓积欠。然而他们却将皇上的诏书视作废纸,这不是欺负皇上年轻,不知下情还是什么吗?” 崇祯年轻,欺负他年轻是他最大的忌讳。吕建这么一说,崇祯的眼睛就立起来了。 吕建心就放下了,自己当殿暴打大臣的事,完了。 继续铿锵有力的表忠心,加戏码:“臣深得两代皇恩,维护两代皇上的尊严,是臣则无旁贷的责任。面对侮辱先皇,轻视当今的佞臣,臣怒了,臣真的怒了。臣决不能容忍,绝不饶恕的。现在臣只有手中的牙笏,若是臣手中有一把钢刀,我不惜冒着灭门的死罪,也要手刃了次贼。” 说完这话,还真就向外面看,眼睛看向了警戒的京营禁军手中的宝刀。那意思非常明显了,他是要冲出去抢刀杀人。 听到这样的话,崇祯再怒。 他最恨的就是自己年轻继位,有人欺负他年轻轻视他。当然这是年轻人的最底线反应。结果被吕建这么一分析,恰恰触碰到了他的底线,他现在也想杀人立威了。 但同时看到吕健这样的表现,心中却又不由一暖,想一想从当初到现在,每到关键的时候,都是自己的这个朋友,这个臣子挺身而出,维护自己和哥哥,甘愿充当自己和哥哥的打手枪手。 这就是一个贴心的忠臣。 这是朱由检第一次,在心中给了吕建一个忠臣,这样的评论。 “爱卿不要冲动,朕知道了爱卿一片呵护君父的良苦用心。” 一听这话,山西官员的心全凉了。 “爱卿说说,他们怎么祸乱山西的?”这就是向,已经确定山西官员有罪的方向走了。 “据臣所得情况,山西巡抚武之旺,按照皇上的要求,将当初皇上王庄产出, 将皇上勒紧牙缝挤出来,赈济百姓的百万担粮食,一粒不差的发放了下去。能够在青黄不接的时候,续百姓一段命,让百姓渡过难关。” “武老大人深得圣意,办事严谨妥贴,不错。”崇祯点评道。 吕建就一指在座的山西官员:“然而就是这帮贪官酷吏。看到百姓们领取了赈灾的粮食,就第一时间,催逼百姓上缴今年的赋税,原先的积欠,敲骨吸髓变本加厉崔到了头三年。结果不但抢走了百姓,刚刚到手的救命粮,反而更弄出个什么剿捐,更逼迫的百姓家破人亡,卖儿卖女流离失所,逼出更多的流民,难道他们不是祸国殃民吗?” 看向黄嘉诚。黄嘉诚再也坐不住了,咕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 吕建冷笑:“难道你还狡辩,难道你还不承认吗?我这里可有证人证据的。” 黄嘉诚连滚带爬的磕头:“皇上,皇上,臣可都是为了完成今年的赋税收入啊,臣等真的是一心为国呀。” 崇祯这时候也冷哼一声:“户部李爱卿。” 李侍问赶紧站出来:“臣在。” “山西一年上缴户部财政是多少?” 李侍问回答:“山西一年,扣除地方三成,应该上缴户部国库三十一万两。但其中山西巡抚衙门要承担十六万两。现在,武之望大人,已经提前将巡抚衙门的上缴,足额解递进京入库了。武大人说,这还要多亏吕大人的酒厂,对蒙古的贸易税收呢。” 这时候他还不忘记推一把吕建。 “那么地方剩下的,就只需要上缴国库十五万两了。” 崇祯看了眼吕建,再问兵科,工科,詹士府的给事中“你们三个部门需要收缴多少?” 三个人本想沉默不语。崇祯眼睛一瞪:“如实说。” 没办法,三个人心中就哀叹一声:“死道友不死贫道,我不能够保你们了。”于是三人纷纷报出,合计是十五万两。 崇祯笑了:“合计是三十万,而武之望下发的赈灾粮食,是一百万担,合计山西米价是一两五钱,那么你们再把这一百万担抢回来,不说你们更是变本加厉,逼迫百姓卖儿卖女所得,就这100万担粮食,你们就可以变卖到150万两白银。那么你们给朕说说,那一百二十万哪里去了?” 几个山西官员就剩下瑟瑟发抖了。 董国良艰难的爬起来挣扎:“启禀皇上,他在京城,怎么可能了解山西情况?这是吕建血口喷人,没有的事情啊。” 吕建冷笑:“很不巧,就在今天头午的时候,我恰巧遇到了从山西逃荒进京,被你们逼迫的家破人亡,一路乞讨而来的一个举人。他正在我的府中,如果皇上需要,可以将他找来对证。” 大殿里立刻一片大哗。 大哗的不是吕建手中掌握着人证,而是真没想到,这帮贪官酷吏,竟然把一个大明堂堂的举人,逼迫到了这种地步。这是对诗文的一种严重羞辱,这让满殿的群臣,立刻有了同仇敌忾之心。 文人是一个完整的团体,是不许任何人触碰底线的。这一下,就再也没人愿意出来帮这群混蛋求情说话了。 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了靠,尽量离他们远一些。 而吕建继续火上浇油:“他们不但如此强取豪夺欺压百姓,更是巧立名目,把手伸向了商屯和王庄的百姓,收取剿捐,落进他们自己的腰包。” 然后看着面前的山西官员:“你们可不要抵赖呀,我有更多的证人,我的证人不下千万,要不要他们进京为你作证?” 这句话一出,当时吓住了所有的人。 真要是把千万的西北流民,弄到北京来,那天就塌了。 静,非常的静,最终只剩下崇祯的喘气声,这个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大。 就在空气即将压迫到极致的时候,一声怒吼,打断了平静:“董国良,如此辱没先皇,藐视朕宫,摧残百姓,制造流民,来啊,拉出殿外,杖毙。” 几个行刑太监冲进来,拖死狗一样,将瘫倒在地,哀嚎求饶的董国良拖了出去,刚出殿门,就听一声惨叫,哀求戛然而止。 小太监进来回复:“启奏陛下,行刑结束。” 朱由检站在那里,威严的扫视了所有噤若寒蝉的臣子。那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你们还欺朕年轻吗?你们还敢冒犯这个年轻的君王吗? 黄嘉诚和侯徇瘫倒在了地上,连哀求的力气都没有了。 “黄嘉诚,侯徇,欺君罔上,祸国殃民,如此罪行累累,实在令人发指,当诛,当诛,当诛——” 然后崇祯一把摔了面前的茶杯,暴怒而去。 大殿里的群臣,竟然忘记了跪拜迎送,竟然傻愣愣的依旧看着吕建,一阵阵的心里发寒。 好久好久,黄矿苦笑:“吕大人,你的一竿子打倒了山西几位重臣,难道忘记了圣人的忠恕之道吗?” 吕建笑了:“圣人的忠恕之道,当然不能忘。本官历来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但也有底线,那就是不能损害我的基本利益。如触碰底线的利益,就是损害了我身后许许多多股东的利益,就是损害了皇帝的利益。这里也有在座诸位大人,包括你黄大人的噢。我是要坚决维护大家利益的。你说是不是黄大人?我除了这将手伸进我利益的人,真的是为你们好。” 然后就抱着他那又长又大的牙笏,迈着得意的四方步,甩动大胯,走出了紫禁城。 第350章 捅刀子的崇祯 走出紫禁城,吕建站在午门外的广场上,抱着他那又长又厚的牙笏,看着退朝的大臣们,都远远的绕开他而去。在这巨大的广场上,只有自己的影子,孤单的陪伴着自己,吕建心中不由的产生一种,身处芸芸众生之中,却无比孤独的感觉。 仰起头望向那碧蓝的天空。那天空上,白云苍狗漂浮游动,一朵云如同一片洁白的羽毛,舒缓的飘荡。但不知道哪里又来了一片云,两片云交汇融合,却突然幻化成了一头猛虎,瞪眼张嘴,作势欲扑。 一阵风过,老虎突然分崩离析,又幻化成了一丝丝的飘带,舒缓的在天空飞舞。但转眼间,又化作成了一条恶龙,似乎在择人而噬。 不管是猛虎还是恶龙,最终都在那明亮的太阳下,化为了乌有,让天空再次安宁碧蓝起来。 低下头,闭上眼帘,缓解一下被阳光刺痛的眼睛。 这时候,几个太监,正抬着董国良的尸体过去。将他的尸体,交给等在外面你的家人。 那些仆人家人不敢哭泣,静静的将他们家老爷的尸体,放到轿子里,然后抬起来一脸悲泣的回去了。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心中,是在为老爷抱不平,还是在庆幸他的死,并没有牵连他们一家。 而面对这个人的死,刚刚在大殿里,没有人为他求情,即便他也是东林党人。 现在,看到他的尸体被带走,更没有人为他悲伤哭泣,哪怕是一点点的兔死狐悲的感觉都没有。 他还听到一个年轻的官员,追上一个年老的,笑嘻嘻的施礼:“恩师,难得今日招对结束的早,今日让学生做东,去翠花楼小酌一杯。学生可是听说翠花楼,刚刚来了一个南方的歌舞班子,那软语侬音,有如天籁,那曼妙的歌舞,人间少有。” 那个年老的官员就点头:“那就让你破费,我们现在就赶过去,别错过了座头。”然后两个人就嘻嘻哈哈的走了。 黄矿,带着几个官员,就站在路口,看着孤零零在广场上的吕建,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在看什么。 吕建就在心中感到悲哀,是为了那个董国良。仅仅只是崇祯为了立威,就让崇祯借助自己临时捏造拼凑的借口,拿来立威给打死了。这就是君权的威严。 这段时间,朱由检再次被众正盈朝的东林君子群臣,给架空了。再次出现了当年他哥哥出现的状况。只不过他哥哥是被三大案纠缠。而朱由检是被阉党逆案绑架。已经不管当初政策的对错,也不管当初这个政策,是由谁来实行,他们都死揪着不放,用来压制崇祯。 极好面子的崇祯,一直幻想着自己能够君临天下,一言九鼎的朱由检,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束缚打击。 然而他并没有使用他哥哥,成熟的中庸平衡办法,来保证自己的君权皇权威严。 而是借助自己今天维护自己利益的机会,来展现他君权不可侵犯,年少不可欺的目的。 没有经过三法司,不给从二品的朝廷重臣董国良,任何的辩解机会,就那么将他一棍子打死,在群臣面前维护自己的尊严脸面,更是在表现他的杀伐果断。 可惜了,这位老大人,成了朱由俭在群臣面前立威的那只鸡。而自己呢?自己现在在崇祯的眼里,算什么? 这个老人家,死的是冤枉的,他真正的死因,不是自己揭发他盘剥百姓上,而是死在自己临时捏造的前几条的所谓罪名里。 自己弹劾他的那几条的借口,细追究起来,那真的是强词夺理牵强附会。想来站在大殿里的群臣,是没有一个不明白的。 结果他不仔细的询问探究,就用自己的这个牵强附会,强词夺理的借口,当着众人的面,就一棍子打死了那个倒霉蛋。从而,在所有的大臣面前,展现了自己是一个宠臣,是和他崇祯站在一起的的本质,将自己推向了所有官员的对立面。告诉大家,再反对我,你得先反对我这个走狗。 其实,这个小家伙还是在一步一步的实现他,当初黄矿给他对待自己的办法——将自己养成孤臣。 让自己没有任何依靠,而只能依靠他,并且被他控制,成为他的枪。 原先自己是甘心情愿当枪,这和现在被人家拿捏当枪使,那种感觉是截然不同的。 好吧,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可能让别的人掌握我的命运。 既然你要将我培养成孤臣,那我就干脆,给你来个孤臣党。我要将保皇党发扬壮大。最终就像我这大而不能倒的商业帝国一样,让无人能够可以撼动,包括你这个小皇帝在内。 当然我这么做啊,其实归根结底,还是为你好。 正在这里感慨着呢,突然身后有人大声的叫:“吕大人留步,万岁赐宴御书房,请跟老奴回去吧。” 声音之大,夸张点说,连整个长安街的人都能听得到了。 还没走远的官员们就纷纷驻足,向着这里张望。 吕建心中苦笑;朱由检,我的好朋友。你行,你真的把事情做绝了。大殿上群臣弹劾我,还没有结论呢,我大殿上暴打大臣,还没有处罚呢,连一声责备都没有。 不但如此,竟然还要在御书房里赐宴,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现你对我的关怀,展现你将刚刚我做的所有事,都一笔勾销。并且还似乎非常欣赏,也可以说非常支持我,以后还这么干。 这就是我原先那个好兄弟呀,真正做到了兄弟有难捅一刀。我不成群臣的公敌都不行了。 可惜我当初大撒金钱雨,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那点利益人缘,就被你这一顿没滋没味的饭,就给彻底的砸了。 皇上赐宴,那是给你脸,明明知道那是鸿门宴,但你必须捏着鼻子给我吃下去。你连像刘邦那样逃席都没有机会。 将了加长加大的牙笏交给了王叔:“回家告诉我娘,今天我不回去吃了,不要等我了。” 然后才跟着王承恩重新走入了巨大的午门的门洞。 第351章 恢复的友谊 现在吕建再看午门那恢弘的门洞的感觉,就是一张巨大的虎口,将自己慢慢的生吞活剥,最终连渣子都不剩一些。 走出门洞的阴影,再走到金水桥下那明亮的阳光下,阳光似乎突然间,照进了吕建阴暗的心理。吕建突然间感到可笑;朱由检在处处防着自己,但自己何尝也不是在处处提防着朱由检,这个自己原先的小朋友? 自己这一对患难与共的朋友啊,这种感情真的是很拧巴。 不过你这位小朋友对待朋友,那是朋友有难捅一刀,再加上这个赐宴,那真正做到了往朋友两肋插刀了。 但我是心地善良的,我是包容的,对朋友,我依旧秉承有福同享有难我当,我会依旧好好的对待你,帮助你的。 但我对朋友这个态度,得有一个前题,你可不能伤害我的家人,不能伤害我的朋友,不能伤害到我的利益,不能伤害我那个商业帝国,不能伤害—— 唉,自己对朋友的条件太多了,以后慢慢的再想吧。 御书房的院子里,百花凋谢,唯独秋菊开得一片金黄,发出那淡雅的清香,弥漫在空气里,闻之让人心旷神怡。 朱由检站在窗户前,看到吕建进来,就像原先朋友时间那样,对着他招手:“快快进来,要不酒菜就凉了。” 这样的画面,让吕建突然间恍惚了一下,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天启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有的这种场面。 真后悔,要是当初保天启活着,该多好啊。 紧走几步,王承恩给他打了帘子,进了御书房,院子里那阳光明媚,就被隔绝在窗外了。让人感觉到御书房里的光线猛的一暗,这让吕建的视线感觉到不适应。 几步上前,就要跪倒参拜,朱由检难得的用一只手拉住:“这里没有外人,你——” 吕建赶紧谨慎弯身:“微臣拜见万岁。” 这一声微臣出来,似乎提醒了兴致正好的朱由检,两个人现在的身份地位。 崇祯就放下了手,有些意兴阑珊的冲着饭桌,指了指:“坐下吧,咱们边吃边聊。” 没有按照赐宴的规矩,君臣分席,还是如先前那样,同席而坐,但在主位前,却是清淡的几样小菜,在吕建的客位,却是贴心的鸡鸭鱼肉,还有一壶酒。 这让吕建鼻子发酸眼圈发红,自己刚刚表现,过份啦,冷了想要恢复当年友谊小朋友的心啦。 很没形象的用那尊贵的官服袖子,擦了下鼻子。 朱由检这时候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也不再自称朕了,而是恢复了原先的自称我了:“别给我弄的惺惺作态,我不吃那套。” 吕建就尴尬的笑了:“都是恍惚间又回到了原先的样子,一时之间让我百感交集,心中温暖。” “算了算了,还是咱们的老习惯,我依旧吃我这清淡的口味,你依旧吃你的大鱼大肉,顿顿有酒。但是我可告诉你,今天你吃的,可不是原先在我哥哥面前那样,你只能吃自己眼前的,别的都是样子货。我是不能够被那些家伙欺骗的,所以上到我桌子上的菜,就一定是人能吃的,这回你随便吃敞开了吃。” 说完,自己都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崇祯的刻薄,竟然跟一群厨子较劲。但也正是从这一点又看出,崇祯追求实际,让自己和周边的人,都实实在在的做事,而不弄虚作假。 这是一个矛盾的性格。 坐下来,拿起酒壶,先给朱由检倒上了一点,然后就给自己满上一杯,他知道崇祯酒浅,既然你想要回到原先的样子,来拉拢我,那我也就要像原先的样子,变得随便亲和。 演戏嘛,都快是千年的狐狸了,谁不会呢? 端起酒杯,冲着崇祯照了一下,然后一口喝干。将酒杯放在桌上,再给自己满上一杯,然后提起筷子,就对那个肥腻腻的猪肘下去,夹起一块连皮带肉,塞在嘴里,肆无忌惮的大嚼。 这样的举动,当时吓傻了伺候的小太监呢。在这位爷的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也真的是放眼天下没谁了。 崇祯却高兴了,在他看来,今天自己替他撑腰打死了一个,让他再次化解了自己之间的隔膜,再次成为了自己真正的人,再次回到了原先两个人,两无猜忌了。 他也就再次,成为了众臣等的公敌了。 该演给这些宫女太监的戏,演完了,崇祯知道,这个场面,不会出半个时辰,就会在全北京城的官场里传开轰动,剩下的就不需要他们知道了。 “你们都出去,躲远一点,我们君臣说一说过往知心的话。” 王承恩赶紧施礼之后,轰着这群太监宫女出去,还将院子的小门轻轻的关上。 整个御书房的院子和屋子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这时候吕健放下了酒杯筷子,再次变得规规矩矩起来。 崇祯也变得严肃:“山西出了这么大的事,武之望罪责难逃。你认为该怎么处罚他?” 吕建笑了:“山西这些事,其实和武之望大人无关。” “哼。” “但如果非要说有关系,那只能说他昏聩无能,明哲保身。皇上是不能处罚他的。” “为什么?” “首先,原先山西的官员,两党皆有,还能互相制衡。都怕对方抓住自己的手尾把柄,对自己不利,所以做事还多少有些顾忌。武之望大人在其中,还能左右平衡,督促着他们做点事。 但是阉党打倒之后,整个山西官场,就彻底的变成了东林党人集团。他们联合起来欺上瞒下也是有的。为了不树敌太多,能够继续办点事,武大人只能够选择睁眼闭眼明哲保身,替皇上保证山西局面的稳定了。” 这话虽然是在为武之望开脱,但何尝不是借机影射,现在的崇祯皇帝? 崇祯皱眉不语。 “而臣说,皇上不能处罚武之望大人的原因之一,是皇上在潜邸的时候,他就不遗余力的支持王爷。在山西,为王爷打下了坚实的爱民的好名声,这有功劳。而在皇上登基期间,也是使尽全力,联合山西等官员上书皇上上位,可谓有从龙之功。如果这时候皇上要处罚武之望,这个对皇上的忠臣功臣,会寒了那些当初支持您人的心的。” 这一点很是触动了崇祯,不由的缓慢点头,但转而询问:“你是不是借机对朕,抱怨当初对你的冷落?” 第352章 推荐贤才 面对崇祯直接到询问,吕建笑了:“天下所有人,都可以如皇上这样认为,这么看。但我知道皇上,在我当初在丰台大营杀了指挥使,在城门口杀了七八名官员的情况下,如果皇上再让我再站在朝堂,一定会被所有的人,拿这个说事弄死我。 您当时那么做,其实是在保护我。让我先躲开两党的纠缠决战,让所有的官员忽略我,从而忽略我以前所做的那些出格的事。对于皇上对微臣的保护,我的内心一直是心存感激的,这一点天人可鉴。” 对于吕建这样的理解,崇祯也认为自己似乎当初那样对他,的确是出于这样的初心。这样他就不再内疚尴尬了。 “你能这样理解就好。” 我信你个鬼,我要不这样理解,首先得憋屈死我自己,我这叫啊q疗法,自我安慰你懂不懂? “那按你的意思,还让那个昏聩的家伙,在山西坏事吗?” 吕建笑了:“皇上,武之望之功,该给予酬劳了,否则就会寒了许多人的心的。” 崇祯就再问:“那你说,该怎么酬劳他?” 吕建就端起了酒杯,自斟自饮:“这是皇上和内阁以及吏部的事,和我无关。” 崇祯用筷子敲打了他一下:“别给我装糊涂,我就听你的。” 吕建这才将酒杯再次放下:“如果皇上非要问我,那我给皇上一个建议。那就是明升暗降,加武之望东阁大学士,太子太傅,入内阁,经筵讲师。” 崇祯愣了一下,立刻拍手叫好:“文臣的终极目标最高荣誉,就是进入内阁成为大学士,成为帝师。这样的酬劳足够他满意了。到什么时候,还是你会算计人啊。” 吕建连说:“皇上这么夸奖我,我怎么还有一点小得意呢?” “你,你,你,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无赖。” 两个人就嘿嘿嘿的笑了起来,似乎再次回到了从前。 “而将最忠于你,听你的话的武之望塞进内阁,到时候,那个纯正的,几乎风雨不进的内阁里,就有皇上您的代言人了,有许多事,就好办多了。” 现在,崇祯深受东林内阁的苦,被这么一提醒,心情再次好起来:“那我也把你塞进去,在内阁好好的做个搅死棍,怎么样?” 吕建笑了:“皇上照顾,我是感激无比的。只可惜,我的出身是个秀才,标准的商人。就这一个出身,您要是非要将我塞进去,那就将会是又一个国本之争。那时候,就天下大乱啦。” 一想起当年国本之争之惨烈,后果之严重,即便崇祯真有将吕建塞进内阁,让他的这把刀更锋利,也只能放弃了。 “山西已经糜烂到了这种程度,而且山西陕西的官员,还竟然敢将手,伸进了咱们的未来国策制定的试验田里,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但现在封地变成了皇庄,我却不好过多包庇,你也不能过多的干预。所以你有机会,给你的岳父写一封信,叫他管束管束陕西的官员。然后这个山西空缺的巡抚,加上布政使和监察御史,要换上得力强干的人。这里你有什么人选吗?” 吕建转眼就明白了崇祯的意思。 他是深受东林之苦了。在历史上,从这一刻开始,孤独的崇祯,就开始亲自赤膊上阵,和他相信的东林党人,开始直接面对。一直发展到后来的刺刀见红,成就了天下官员皆可杀的遗言。 结果他现在有了自己,虽然不成气候,但也有一群党羽的保皇党,让他不再孤独,有人可用。 虽然崇祯想要孤立自己,但还需要自己这杆枪,来替他东挡西杀,来替他做出头鸟。 但你知不知道,出头鸟是被风吹的,说不准会借风飞走的。 既然你让我推荐两个人,那我就不客气了:“既然皇上让我推荐两个人,那我就推荐两个,一个是布政使的人选,现在赋闲在家,能文能武的孙传庭;一个是现在的都察院御史蒋文举。” 之所以没有推荐这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接任山西巡抚,一个是官员的任免,那是有着绝对的考量的。 尤其是现在这种时候,不能都推荐自己的保皇党,那会招人记恨的,也不会被通过的。 这时候他推荐一个,党派不明的孙传庭,证明自己没有私心。 再推荐一个自己的党员,也多少是给自己留点污点的意思。再留出一个最大的官爵,山西巡抚给东林党人,那么自己安插进去的这个党员,也就会能够顺利被通过。 未来的山西巡抚,会是那个倒霉蛋耿如杞。 到明年8月,皇太极入关,这个耿如杞,带着自己拼凑出来的六千将士,进京勤王,结果被兵部一通瞎指挥,最终五日三调,士兵疲于奔命,地方借故不给钱粮供应,弄的将士哗变。 然后这个倒霉蛋儿被抓进大牢,皇太极退走之后,被推到菜市口,给砍了脑袋。 不管现在孙传廷是谁的人,吕建还不想让这个未来明末的能臣,冤枉的死在那里。 崇祯沉思了一下,突然笑了:“给你一个推荐的机会,你推荐了这两个人。这足以说明,你这个人的私心还不算太重。如果你全部推荐的是你的保皇党人,那就让我怀疑你的私心了,而你全部推荐不是你的人,那就让我怀疑你的动机纯洁了。结果你推荐了一个你自己的人,说明你还有私心,但你又推荐了一个和你无关,和任何党派都无关的孙传廷,这才证明你还是一个凡人。这样的人才真实可信。” 吕建是真的从内心惊讶了:“皇上你就在这小小的一件事,短短的时间,就能推测出这么多,皇上真有识人之名啊。” 这小小的马屁一拍,崇祯十分受用。一个总是和自己抬杠,不拍自己马屁的人,偶尔这么拍一下马屁,不但不显露痕迹,反倒显出真诚。 孙传庭,万历二十七岁中进士,历任永城知县、商丘知县、吏部验封司主事、稽勋司郎中,因不满魏忠贤专权而弃官归乡,赋闲近十年之久。崇祯八年才还京任职。 因为现在的吕建一句话,就提前复出,也算是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希望也别因为这提七年,早死七年吧。 只要孙传庭受了自己这个恩,那么,就等于自己将山西掌握在手了。 第353章 无人可用的困局 推荐完人选,然后吕建提议:“我想去西北一趟,时间太久没过去了。我怕我们新政实验田,出了什么差错,还是我去监督一下好。” 原本崇祯,是巴不得他去西北的,但这一段时间自己的处境,和今日两兄弟在复原先的感情,却让崇祯改变了主意:“西北那里都是小事,你最近还是不要回去了。就在朝堂上帮助朕处理一些政务,你还是将先皇嘱托你的,参知政事备询办好吧。但你放心,在帮助朕处理政务的时候,也不要耽搁了四海商行的运作。因为毕竟这个商行对咱大明来说,太重要了。所以朕准许你无事不朝,在家管理你的四海商行。” 吕建告退,崇祯站在御书房的窗前,面带着温暖的笑容,目送他而去。 看着吕建背影消失,崇祯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退了。 轻轻的关上了窗户,然后走到残席前,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端起了酒杯,但看看杯中还剩下半杯吕建倒的残酒,不由得皱了一下眉,犹豫了一下,就将这半杯残酒泼洒在地上。然后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这才不声不语的慢慢的抿了一口。 “朕,为什么要这样的迁就他呢?为什么不除掉他这个未来可能的隐患,而迁就他,并且容忍他在不知不觉中壮大呢?把他变成一个孤臣,是朕真的心中所想吗?” 带着这样纠结的疑问,崇祯轻轻的抿着酒,在自己的心中纠结思考着。 就在不知不觉中,王承恩走了进来。 “没有朕的同意,你好大胆。怎么敢走进朕的房间?” 崇祯对谁其实都不信任,他更相信曹操的处世哲学。 王承恩赶紧惊慌的解释:“天已经晚了,老奴看到皇上独坐在黑暗之中,这是给您送灯火来了。” 王承恩手中真的拿着灯火。 往窗外看去,外面的天色果然已经黑下来了:“放在那里吧。” 王承恩就悄无声息的,将灯火放在了崇祯不远处的地方,然后看了一眼残席,再看了一眼崇祯手中的酒杯:“需不需要传御膳房,给陛下换一桌?” 崇祯想了一下,却轻轻的摇头:“不必浪费了,你出去吧。让朕再独自思考一下。” 王承恩就知趣的弯腰,退出了御书房。 整个御书房,就再一次变成了孤单的崇祯一个人。 从来不喝酒的崇祯,今天竟然独自坐在的书房中,慢慢的自斟自饮,不知不觉思考着脑海里的想法,竟然有了微醺。 当他将酒壶中最后一滴酒喝干之后,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自己需要这个既要防备又要重用的吕建了。 “东林想要架空我,而我又怕用哥哥的办法来制衡他们闹党争,保住皇权的威严,不被架空。那么现在我的局面就是,我没有任何人能够仪仗,帮助我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照这样发展下去,不久的将来,我必将直面东林党人为主的群臣。 我之所以既忌惮和防备,但又不得不重用这个吕建,是因为我除了他以外,无人可用。 那我为什么出现了无人可用的状况呢?” 坐在昏暗的灯光里,直到半夜的时候,崇祯也没想明白这其中的关键。 最终只能长叹一声:“难道我注定就是孤家寡人吗?难道这个大明的中兴,就必定要靠我自己一个人,独立支撑完成吗?噢,对了,还有这个我既要防备,还不得不依仗的吕建吗?” 吕建出了皇宫,又是华灯初上,距离宵禁的时间还有一段时间,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商贾百姓,叫买叫卖,官员文士呼朋引伴流连忘返。 各种小吃摊子,蜂窝煤的炉火通红,映照着一个个小老板,那布满油汗的脸庞通红。不断的一面驱赶乞讨者,一面招呼路过的食客,忙的不可开交。 一路上,开海的效果已经显现了,虽然还没有外面的货物大批到来,但海鲜却多了起来。 吕建变得一身轻松起来。 他不是因为和崇祯恢复了旧日的友谊,他才不相信自己和崇祯的友谊呢,那小子,说不定这时候又对自己憋什么坏呢。 想到这里,吕建也不由在心中苦笑,现在,崇祯在处处限制自己,不让自己回西北基地,不让自己太过壮大。但自己也不知不觉中,对崇祯也是满心猜忌戒备,随时防备那小子害自己了。 他轻松的是,自己总算得到崇祯亲口允诺,自己不用再天天辛苦半夜上朝受罪了。自己可以在家,搂着三个老婆睡觉睡到自然醒了。 数钱数到手抽筋,自己的小目标实现了,那睡觉睡到自然醒再实现,那人生还夫复何求呢? 看到街边一个烧烤摊子,吕健立刻来了兴趣,这突然想再次感受一下,后世烧烤摊大排档。 不要以为烧烤是后来才有的,其实烧烤早在远古人的时候就有,从周代开始已经有了专门的炉具,唐宋时期,已经成了宴席中的主食。 到这时候,更是花样百出,不差于后世。 尤其是吕建的美酒进入蒙古,还有皇商队,换回来大批的草原牛羊,让中原的牛羊肉价格大跌。官府对百姓杀牛,也不再严格控制,而是睁眼闭眼,法律已经形同于无。 百姓吃得起牛羊肉,已经成为现实。 直接走了过去,掌柜的一见来了客人,赶紧将吕建让到了街边的一个小凳子上:“来了您勒,这位爷想烤点什么?” “10个肉串儿,再来点海鲜。” “您来巧了,今天一早,刚刚从天津那边,沿运河运过来一批海鲜,还新鲜着活着呢,您来哪样?” 吕建笑着道:“随便吧。” “好了您嘞。请问这位爷喝什么酒?” 坐在路边,深秋的夜风徐徐,虽然给人阵阵凉意,但也让人感觉神清气爽,很有种让吕健感到回到了前世地摊边的感觉,顺口就一句:“来一打啤酒。” 这啤酒名字一出,倒是弄的这个小老板一愣:“啤酒是什么酒?这位爷怕不是说的米酒吧。” 吕建这才猛然回到现实:“对对对,我说的就是米酒。先来一壶米酒,但那东西没劲,再给我来一瓶半斤的西北红。” “这位爷,您两个酒掺上别再喝多了,耽误了宵禁时间,五城兵马司的人可是不好对付的。” 吕建再次感谢了这个热心的小老板:“多谢老哥的提醒,那就来半斤西北红吧。” “好嘞,您稍等,马上就到。” 第354章 发现科举弊案 等待上菜的时候,吕健就饶有兴趣的欣赏这人间烟火,突然看到就在身边不远的一个小桌子旁,孤单的坐着一个年轻的文士,面前只有两根签子,一根已经光了,另一根也仅剩一半,面前一小壶酒,在那里自斟自饮摇头叹息。 一看就是一个贫寒的落魄的。 吕建突然有了想邀他过来同吃的念头,于是就冲着他拱手:“这位兄台请了。” 这个文士,就吃惊的扭过脸,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位先生,您是叫我吗?” 吕建笑道:“正所谓单人不饮酒,多人不赌钱。我看兄台形单影只,而在下也正孤独一人,何不过来,搭一个酒友?” 这个人就矜持了一下,然后就拿自己的那半串肉串,提起那个小酒壶,就走了过来。道了声谢,就在吕建的对面坐下来。 这时候小老板,正好将烤好的东西和酒送了上来。 那个文士拿起自己的酒壶,在耳边摇晃了一下,就尴尬的笑了。 吕建招呼小老板:“把这半斤的换成一斤的。” 小老板欢喜来了一个大主道,赶紧更换了。 吕建一面给对面的人倒酒,一面笑问:“不知道兄台贵姓大名?” “免贵姓王,名唯一,字见贤。不知道这位先生贵姓高名?” “在下姓吕,单字谋。” 这可不是吕建托大,在中国只有两个姓氏,是不需要在前面谦虚的加免贵两字的。 一个是姓张,因为现在的玉皇大帝就姓张。 还有一个就是姓吕,因为封玉皇大帝,封天上诸神的,就是姜子牙叫吕尚。 “巧了,我的字是思齐。这真是有缘分啊。兄台请用,不必客气。” 这个王唯一一听也热络了起来,也就不再客气,一把竟然抓起了两串肉串,也不蘸酱醋,直接塞在了嘴里。那长度,几乎将整个签子塞进了嘴里,让吕建担心,那长长的签子,别再刺穿了他的后脑海。 一阵火星子闪烁,这个王唯一竟然将两串羊肉串,全部撸进了自己的嘴里,然后也不等仔细咀嚼,就那么囫囵吞枣的吞进了肚子。可见这个家伙是饿坏了。 “我看兄台也是文士,可有功名在身?” 再拿起一个鱿鱼,一口吞下,使劲的咽了下去,算是肚子里有了点儿食物,就叹息一声:“我十年寒窗苦读,不敢说满腹经纶,但可惜却是科举无门,现在,依旧是个童生,最终流落到了这种地步,奈何奈何。” 吕建也不得不同情他了,这个年代读书唯一的出路,就是科举考试。然而从天启三年开始,魏忠贤就再也没有进行科举考试,这就等于堵死了天下学子的出路。但是,崇祯元年,也就是今年的三月,还是重开了科举的。 王唯一叹息一声:“我恐科举继续停考下去,当今皇上恐怕如何励精图治,也是一事无成啊。” 文人爱谈论政治,即便魏忠贤锦衣卫横行的时候,也不敢对这些高谈阔论的士子们如何。只要你不当街议论造反,锦衣卫也是睁眼闭眼。 吕建笑了:“兄台太危言耸听了。今年3月份不是进行了一场科举吗?” 王唯一一笑:“我危言耸听?那我就给先生说说。”在伸手抓向桌面的时候,却不想桌面上的烧烤,早已经让他扫荡一空。 吕建转身对老板道:“将你拿手的烧烤多上几样来,我和这位兄台,要好好的品尝品尝你们的手艺。” 王唯一的眼中就闪现了一丝感激。 吕建伸手,意思是你继续说。 王唯一嘲讽的一笑:“元年的那场科举,也是科举吗?那是买卖。” 吕建就一惊。 “还有这位先生,您发现了没有。天启朝的时候,朝堂上上下下的官员,全是万历年出身的,就没有先皇一个门生,结果就出现了万历年的臣子,并不把天启朝当做他们自己的朝代,而只顾着争权夺利的党争。 而您再看看现在的崇祯朝,是不是同样走入了这样的困境?没有当朝真正的科举,就选拔不出来真正的天子门生,就没有人,将这个朝廷当做恩师的朝廷,就没有一个人真心的替皇上办事。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这样下去,天启朝现象,就将再会在崇祯朝出现。皇上即变励精图治想要作为,却没有人帮皇上,那么所谓的宏图大志中兴大明,最终依旧只能陷入党争之中,落个一场空。” 吕建彻底的被这样的论断震惊了。他得好好的考察一下上次的科举了。因为说科举舞弊的,在自己面前,已经不止一人,已经两个了。 “这场科举有舞弊?” 这个王唯一像看山里的傻子一样看向吕建:“难道仁兄不知,一卷皇榜,价值万金,三榜进士皆万贯之家的话吗?” “什么?有这样的事?” “先生少见多怪啦,别人我不知道,我就知道一人。这人就是顺天府的人,他家资巨万,是其家独苗,是大家公认的一个目不识丁的傻子。十个铜钱给他,他是说什么也数不过来的。结果就是这么一个混账东西,竟然连过童生,秀才,举人三关,最终又登上了元年金榜,二榜第十位。你说稀奇不稀奇?” “还要这样的事?” 王唯一苦笑:“这事不是新鲜事,他家就在不远的良乡,只要你到那里,打听一个叫王半城的,谁都知道。而你要瞻仰那位新科进士的风采,你只要去那里最大的暖香楼,然后站在院子里听,那个房间里传来的呼噜声最响,那就一定是他了。” 吕建一口酒喷出:“他去暖香楼不是去嫖妓,而只是睡觉?” “先生说对了,他就是这么做的,他就是好这个调调。” 这算是个奇葩了。 “而再从我说吧,在下十年寒窗苦读,没有冻死,当年考秀才,有人直接向我索贿二百两,保证我一遍就过。您也看到了,我哪里有二百两。”然后神色转而严肃:“即便我有,我也绝不给他。这是原则。” 吕建就刻意的考查了下他。 结果不说四书五经的理解如何透彻,考个举人绝无问题。就是他肚子里的杂书学问,也的确出类拔萃。 这真是一个人才,被金钱给费了。 自己西北缺人,有机会得笼络住他。 最后问了王唯一地址,两人告别回家。 一路行走,吕建心中一面想王唯一的话。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的那个别扭朋友人可用的弊端,在这里啊。自己还得提醒下他。 可是,怎么提醒呢? 第355章 暗中调查 吕建回到了家里,已经很晚了,一家人都睡下了,就连那三盏诱人的红灯笼都熄灭了。 不忍打搅家人,悄悄的进了自己的独楼。看来,今天又要独守空闺了。 进了房间,轻轻的关上门,然后悄然点上灯,猛然看到自己的床上,有三双闪动着灵火的六个猫眼幽光。 这样的状况,当时吓了吕建一跳,像踩了尾巴的猫,直接跳起来,还一跳多远。摆出来了全力戒备的姿态。“谁,谁在我床上。” 突然就听到床上,传来三个燕语莺声:“官人,来啊。” 吕建闻听大喜,哈哈哈,终于可以实现三人大被同眠啦,当时猴急的脱掉衣衫,赤条条展现了他那已经肋骨嶙峋的小身板,扑向了床。 结果大被一掀,三个妻子穿戴整齐的在床上坐着,惊讶的看着他:“夫君,我们只想听你讲故事,你这是要干什么?” 你说尴尬不尴尬,那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了。不管了,扑上去。他要吕布战三英。 一大早,腿和面条一样,被三个夫人嘻嘻哈哈的架到了早饭桌子上,娘带着两个小妹直接去了别屋吃饭了。 然后三个媳妇当着吕建的面,对他的功夫评头品足。最终的评定结果是,夫君威武,可比单独面对诸君强悍百倍,不下当年吕奉先。于是,一致决定,以后就让夫君一直三英战吕布。 “还来啊,要命啊——”一声惨叫之后,吕建直接钻桌子底下去了。 四海商行总部,从礼部回来的吕建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份名单,对着赵四海吩咐:“这是一份崇祯元年,南北榜的科举名单,发动商行各地职员以及关系,仔细调查这上面的每个人。” “查他们什么?” “查他们的身家。必须一个不落,必须仔细。” 赵四海点头:“我现在就按照名单行文各地。一个月,一个月后,给先生准信。” 赵河看着吕建,深表忧虑:“我看先生今日眼圈发黑,嘴唇发干,面色潮红,双腿还微微颤抖,似乎是朝廷上操劳过甚,先生是不是回家休息一下?” 然后体贴道:“先生重任在肩,商行事,有我和四海兄弟就足矣,你就不必过份操心了。”然后还意味深长,嘴角含着暧昧的笑道:“身体要紧啊。” “时间紧迫啊,现在最关键的事情就是,利用咱们商行飞鸽传书的秘密渠道,立刻清查我给你们的这个科考名单中,所有中进士的家庭背景。告诉下面的人,这些人其他的事情我不管,只给我查明他们家庭的资产,这样会提高效率。” 赵四海立刻点头:“这就好办多了,不出10天,我就会给先生拿来详细的报告。” 赵河探头询问:“难道这很有必要吗?” 吕建肯定的点头:“这非常有必要,这不但关乎到咱们商行未来的股东成分,可能关乎到整个大明帝国的生死存亡。” 被说的这么严重,两个人立刻当做大事来完成这件事情了。 初冬的时候,赵虎押解着齐飞,急匆匆的入了京。 一见到吕建的面,齐飞直接跪倒在大门外请罪。 吕建疾步走下台阶,双手相搀,还不等他说话,就直接拉起来他:“那边的事我都了解了,是我错怪了你,是我的不对。不过我也真心希望你过来,因为我身边实在缺少一个人,帮我参谋一件大事。正好,快快的跟我进来,我们商量商量。” 齐飞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既然恩主如此说了,若是再在山西官员,收取商屯基地和封地百姓剿捐的事情上纠结不清,那就显得自己矫情了。 进入书房,按住齐飞:“一路风尘,你先别洗漱,一会儿我会安排的。但你一定饿了吧。” 齐飞苦笑:“一路上不敢有片刻耽搁,所以真的饿坏了。” “王叔。” 王叔跑了过来:“什么吩咐少爷?” “今天我任何人都不见,让王婶安排厨房,赶紧的上几个酒菜过来,我要和我的兄弟好好的喝一杯,越快越好。” 王叔飞奔而去。 齐飞看着眼前忙碌的恩主,就不由心急的询问:“大人有什么为难事?” 吕建给他倒了一杯凉茶,然后神色郑重的说道:“一件可能掀起天下巨大波澜的事,将由我亲手掀开。而由我亲手掀开,将可能让我成为天下士林的死敌,所有官员的刽子手。 但我作为一名官员,一名有良心的官员,我又不想放任不理。在这期间我10分纠结,但又没有一个真正亲信的人帮我拿定主意。所以我并没有让人通知你半路回去,而是让你继续进京,咱们老兄弟之间,我想请你帮我拿一个主意,让我下最后的决心。” 见恩主说的这么的严重,齐飞没有被这种绝对的信赖所感动,神色却也变得凝重起来。 自己的大人历来处事从容不迫,即便天塌下来,即便面对几万建奴,也没见他皱过一下眉。这样的表情出现,那一定是让他碰到了天大的难题,可能不是把天捅个窟窿,更可能是直接将天掀翻。 “大人有什么纠结,属下全力帮大人分析一下。” 酒菜端上来了,吕建吩咐:“赵虎,让咱们的兄弟封锁这个房间,即便是我娘小妹来了,也先请回,等我过一会儿过去赔罪。” 吕建的家,本来就已经密不透风,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被收买而泄露家里的机密。再有这样的戒备,这让整个府里,立刻如临大敌。 不要说有奸细了,即便是掌厨的厨师,也抄起了炒勺菜刀,严密的监视着身边四周所有的人。 “我这里有一份材料,你现在边吃边看,然后再说出你的想法。”将一沓子资料递给了齐飞。 齐飞接过来,一面埋头吃饭,以免浏览着这份资料的内容。 齐飞是一个一目十行的人,但对这份材料,难得的逐字逐句观看,他吃饭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干脆忘记了吃饭,深埋在这批资料之中。 好久好久之后,看完了最后一页纸,齐飞就将折叠资料捂在了胸前,然后将后背靠在了椅子上,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吕建没有打扰他,就那么坐在他的对面,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第356章 纠结难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张妍,送进来了灯火,然后又悄悄的退了出去。没有做半刻停留。 这轻悄悄的动作,似乎还是惊动了齐飞,让他从弥思苦想中醒来。 齐飞睁开了眼,那神情中的疲惫,竟然比奔跑千里还要严重。不知不觉中,虽然是闭目的状态,但还是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将身子探过来,沙哑的声音询问:“我只想请问侯爷,你是准备为这个大明尽忠,还是保这位皇上一时的稳固?” 这是原则问题,这也是生死问题,齐飞必须知道吕建心中的答案。但他眼睛死死的盯着吕建,只要吕建有一丝的犹豫,他就将咽回自己的建议,会给他一个平淡的回答。 吕建回答:“皮之不存毛之焉在?我们的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是要建立在大明,这个汉人江山天下的基础上的。因此,从这里往上推,我将为这个大明尽忠,保大明万代不亡。” 齐飞就松了一口气,然后将怀里紧紧抱着的那一叠材料,轻轻的放到了桌子上,推到了吕健的面前:“既然侯爷有如此雄心,这事儿就必须做,哪怕是得罪了全天下的士子官员,哪怕是血流成河,千万人头落地,也必须做。 而这些官员被得罪了,千万人头落地了,但是大人您,会得到全天下所有的文人的拥戴。会让大明的官场吏治焕然一新,会让大明出现真正的中兴,会让大明至少百年不倒。” 吕建就松了一口气,将那叠材料珍重的揣在了怀里,语气轻松道:“这一段没你什么事了,新的山西布政史是孙传庭,而新的山西督御史是咱们的人,是都察院督查御史将文举。他是一个方正肯干的人。将来你们三个要在西北共事,主要就是稳定住咱们两块实验田,为将来大明的土地政策改革,积累经验。这一点你未来任重道远。” 齐飞听出了自己即将被大用的信息,但依旧波澜不惊:“属下会谨慎应对。” “我不是这个意思,虽然孙传庭,我也不了解,但听说这个人很有能力,也很正直。但是这个将文举虽然是咱们的人,但我实在不熟悉这个。当初他加入咱们保皇党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是真心爱民实干,还是跑咱们这里撞木钟。所以呀,这次你进京,秋收也已经完了,是农闲时候了,我就放你几天假,批你一笔专用的交际费,在北京松泛松泛。主要是好好的接触一下这个蒋文举,和他加深关系,以便以后合作融洽,同时摸摸他的底,考察考察人品。如果前面的也就罢了,但如果后面的,我再调整一下山西监察御史的人选,还来得及。” 齐飞一见恩主说得轻松,就难得的主动提问:“这一段时间,需不需要属下在您身边参赞一下?” 吕建摇手:“我要去做这件大事了。我说过,不要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但更不能将两个篮子放在一张桌子上。你做你的去吧。” 齐飞眼中泪光闪烁,但默默的站起来躬身施礼:“属下去了。” “对了,我前几天遇到了一个叫王唯一的人,家在东四条胡同,有机会你去接触下他,如果你认为可用,你就带到西北安置吧。对了,给他落户西北,在让他考个举人。” 这是在告诉齐飞,我放开了你对人事任免的权力了。 齐飞再次躬身,然后去了。 齐飞走了,但吕建书房里的灯光却整夜未息,他的背影一直在窗户纸上,映照着,就如同一只困兽,在受着煎熬。 崇祯再次在下午的时候,召见吕建到集英殿备询。看来这又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进了集英殿,六部九卿,内阁诸位都在。 吕建悄悄的坐到了队尾。 崇祯冲他点了点头,继续说着原来的话题:“这一次,袁督师上折子,为了早日实现5年复辽的大业,需要增强在辽河沿线的堡垒建设。准备修十三堡一城,向朝廷申报明年的预算六百万两;给关宁申报五万匹战马,这又要100万两以上的银子。再加上整个蓟辽以及天津军队的各项开销,合计起来不下八百万。这已经严重超出了咱们大明整个的财政收入。这笔款子从什么地方出?” 吕建听明白了,这次会议,感情是针对袁崇焕的五年复辽,狮子大开口的事,说穿了就是钱的事。只要和钱有关系的事,崇祯是一定会拉上自己的。 袁崇焕已经越来越感觉到,他的五年复辽当初吹的大话,已经过了,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 然而他又不敢主动提出,撕毁五年复辽的承诺。 不说一个欺君之罪他顶不住,即便皇上也发现这个计划不现实,而主动撤销,但也会因为如此,自己辛辛苦苦赶走了所有的人,独揽这蓟辽天津的大权,也将随着一并丢失。 这是他绝对舍不得的。 所以他现在又拿钱来为难朝廷,来逼迫崇祯。只要你不给我当初我要求的足粮足饷,那么我就有理由,不能完成我的诺言,我在辽西,就这么拖着。 然而听今天崇祯的口气,他还是不准备饶过袁崇焕,他不是商量着怎么削减袁崇焕的所需,而是在寻找他所需要的天文数字的银子,从哪里出。 这是坚决要逼袁崇焕行险招,引皇太极入寇的节奏啊。 面对这样的操切和不现实的做法,吕健苦笑,群臣苦笑。 因为在那天平台招对中,吕建驳斥袁崇焕的情况,大家依旧历历在目。 也都深深的认为,吕建分析的对。 但唯独这个皇上,却不这么认为,却固执的认为,只要实现了袁崇焕所有的要求,五年就能复辽。 户部尚书李侍问欠身道:“这笔数目太大了。大的已经超过了我户部两年的全部财政收入。即便加上兵部的也不能完成其一半。而我户部还要支应全国,兵部还要为天下边军发饷。 按照这个计算,我们两个衙门只能挤出两百万,这已经是顶了天了的。如果皇上认为袁督师所请急迫,我们还是积极协调的。但也只能这些,剩下的,就只能由皇上内帑出了。” 一听又要自己的内帑出,要出这么多,即便整个皇宫里所有的人都扎上脖子,也拿不出来这么多呀。崇祯的心开始纠结难断了。 第357章 出手了 面对袁崇焕巨额的索要,崇祯皱眉道:“办事情不能总要想着节流,还要想着开源吗。这么一大笔款子,的确是太多了。” 兵部主事就试探道:“那是不是削减一下袁督师的要求呢?” “不,绝对不能。”崇祯坚决的给予了否定:“袁督师五年复辽,这是国朝大政方针,绝对不能动摇。所以我们就要在后方给他全力的支持。为此,朕决定重开天启朝的平头捐。” 平头捐,是魏忠贤在历朝历代的人头税基础上,基于现在大明的百姓,已经倾家荡产,土地高度兼并,弄出来的一种捐税,也就是针对士绅不纳粮的制度,变相的向他们收取土地赋税。他规定只要拥有五十亩土地以上的人家,就要缴纳这笔捐税。在这个捐税实行的时候,也遭到了天下所有士绅的反对。 但是当时的魏忠贤,权倾天下,掌握着如狼似虎的东厂和锦衣卫。凡是抗拒这个捐税的,立刻收罗罪名,直接给予抓捕,直到你同意为止。 当时那些地主士绅豪强,真的是敢怒不敢言。最终被强迫执行。 到了天启4年的时候,单单这一笔捐税,一年就给国库增加了二百多万两的银子。 然后魏忠贤倒台,众正盈朝君子治国,对这种严重违背历朝历代规矩,严重损害地主豪强士绅利益的恶政,理所当然的被打倒了。 当时的崇祯也是双手赞成的,为此而被士绅高呼尧舜。当然就是比那尧舜还是差那么一点点,他还要继续努力。 不过不久,崇祯就发现了这个要命的问题,那就是财政锐减,让百姓的负担更加沉重。 这次袁崇焕,又拿出了近千万两银子一年的军费逼迫,这才让他不得不再次面对东林,提出恢复平头捐的事情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提出这个事儿,就一定招到所有官员的反对,他会再次陷入独木难支被迫顺从的局面。 但这一次他必须把这事办成,否则袁崇焕那里,就真的没有钱供应了。 为此他再次找来了自己的枪,已经满朝堂公认的吕怼怼,帮他冲锋陷阵,杀开一条血路实现这个政策。 当然,到时候吕建,就自然而然的成了天下士绅的公敌。 但在崇祯认为,吕建成为天下公敌,那又有什么呢?一个臣子为皇上献身,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现在已经对什么,都采取一份怀疑态度的吕建,转眼间就看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于是在心中冷笑:这事是绝对通不过的,我也绝对不会帮你,就因为袁崇焕把这事儿办成,我成为了天下公敌,他袁崇焕却坐收渔利。 如果你崇祯和袁崇焕,要是真能坐收渔利实现目的也行,我这个忠君爱国的人,也认了。 但那就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任务,那我为什么还费力不讨好呢? 不过出头还是要出头的,但不是为了实现你的目的,而是为了实现我的目的。 既然早晚我要成为天下公敌,那我就为自己的利益成为天下公敌,才合算。 让你和袁崇焕,不能实现你的春秋大梦,让袁崇焕没有台阶可下,坏了你们两个的大事,其实我是为你崇祯好。 果不其然,崇祯刚刚提出来这件事,满大殿的群臣立刻群情激奋,纷纷站出来替天下士绅哭穷。那一桩桩摆事实讲道理的事件,那真是一个个沾血带泪,让闻者心惊让听者落泪。 在他们说来,感情这天下最穷苦的人,不是那些街头乞丐,不是那些饿死在沟渠的流民,更不是那苦难深重的百姓,而是这大明统治的基础,地主士绅啊。 当时把崇祯怼的是哑口无言,连连后退,毫无招架之力,不得不用可怜巴巴的求援目光再次看向了吕建;到你了,你倒是站出来呀,你倒是怼他们啊,你还等着什么? 吕建站出来了,抱着他那加长加大的牙笏,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大殿中间,猛然间喊了一声:“诸位听我说。” 就这一声,当时下的群臣不由得一激灵。所有的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怎么看那个加长加大的牙笏,阴森森的杀气腾腾,一个个立刻如临大敌。 然而再端详一下自己手中的牙笏,无论是从长度上厚度上,都不可能在决斗中,和他捉对厮杀。 于是大家互相对望眼神交流,那意思已经非常明显,这次实在不行,我们群殴圈踢吧。 黄矿体恤的看了眼太仆寺卿,你老年迈了,你就不要上阵做非战斗减员了,你就退后一点,小心一会儿溅你一身血。 结果这个70多岁的老人家,却是一梗脖子,大有为除国贼,拼了老命也要维护士绅利益的架势。 于是在大殿之中,不知不觉间,一股同仇敌忾的绝死气氛,弥漫开来。 崇祯却是松了一口气,你总算是站出来了:“爱卿对恢复平头捐有何想法?” “臣以为,不能恢复平头捐的根本原因,在于天下士绅,太苦啦。” 一听这话,崇祯一皱眉,群臣就一起松了一口气。小子今天怎么上路了? 吕建笑了:“但是诸位只不过是空泛而谈,没有一个能拿出真凭实据。但下官却有真凭实据,证明咱们大明帝国的富有,富裕到了天下皆富豪,无一寒门难以想象程度。” 此言一出,包括崇祯在内都蒙圈了,吕建你在说什么呢,你这不是睁眼说白话吗。 前段时间,为了开海,你还说天下有几千万的流民百姓,嗷嗷待哺,造成他们铤而走险发动暴动吗? 这怎么这几天就画风一转,你又说天下皆富豪,无一寒门呢?你的嘴到底长在哪里了。 崇祯皱眉:“爱卿不可胡说,要面对现实。” 吕建一笑道:“臣没有胡说,臣这样说是有证据的。” 大家就更加疑惑了,这你都有证据?你胡说八道吧。你要能真的拿出天下劫富豪的证据,那真就出了鬼了,我们大家倒是见识见识新鲜了。 吕建施施然端起那个牙笏,面对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录先道:“天下科举最为公平,不分门第贫富,唯才是举。读书虽然费钱,但平民子弟更加努力刻苦。在座的诸位里就有出身寒门的大人,是不是这样?这其中就有这位出身江南,却依靠着半工半读考上科举的周元周大人,当时还是一段传世佳话呢,是不是这样?” 这一下更把大家整懵了,你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怎么绕到了科举制度上来了? 第358章 揭开大案 被吕建夸奖,少年学业立志的佳话往事,周元满脸的得意。当时捋着半白的胡子,骄傲的说道:“当年老夫年幼,给乡绅放牧牛羊,但心喜读书,就时常跑到村上的私塾窗外偷听。为此还丢了一头牛,乡绅把我好顿毒打。我是在一面给饭庄当跑堂伙计,一面借书学习,5年后才还了这笔牛钱。又是在打工期间,读完了学业,一步步科举。最终在万历三十年一举登科,成为了浙江省的一个佳话, 给许多寒门子弟做了表率。” 说起往事,那真是意气风发,骄傲无比。 吕建笑着点了声赞,然后就说到:“周大人贫寒入仕,深受苦寒。然而崇祯元年,为庆祝新皇登基开了恩科,当时录取三百六十一名进士,其中状元刘若宰,身家百万,家有良田万亩,舟船十条,买卖商铺星罗棋布。” 黄矿接了一句:“刘状元家学渊源,尤其一手好画,可谓当世无双。但,吕侯爷,这和今日议题有什么关系呢?” 崇祯朝,当堂跑题,以成常态,不新鲜。但你今日跑题,跑的太远了吧。黄矿不得不提醒一下吕建。 崇祯在上面,也不由皱眉。 我让你出来,帮助我定下平头捐的事,你跑科举上去干什么?下届科举还远呢。 吕建不管,继续道:“榜眼,宋无双,家有牛羊水田合计身家八十万;探花郎,身家合计七十万。”然后就在大家一头雾水茫茫然之中,吕建逐个的念了下去,直到念到最后的一名三甲同进士出身侯玉安,身家五万三千两。” 最终放下牙笏,一脸骄傲道:“这道榜单,是大明最公正公平的体现,也是大明财富的真实显现。单单这三百六十一人,共计家产合计三千七百七十万两。这不足以说明大明的富裕了吗?那怎么在诸位的口中,咱们大明所有的士绅,却都穷的比流民都还要穷呢?连要想上缴一点点的平头捐,都要卖儿卖女,卖祖宗的棺材板,才能拿得出呢?哪位大人给下官解惑?” 大殿里一下子鸦雀无声了,所有的人都看着吕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大家似乎感觉到事情不对了。 而崇祯在刚开始听的时候,不知道吕建所云是什么。听着听着,就感觉到不对了。等听到结尾总结的时候,他的脸已经黑的面如锅底了。 他似乎听出了吕建的意思,他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了。 崇祯豁然起身,手指像秋风中的落叶一般颤抖着,指着吕建。 他的暴脾气又要犯了。 吕建就笑眯眯的看着他,竟然还歪了脖子。一副爆发啊,我等你爆发呢的意思。 但心中却哀嚎:“不要展现你的暴脾气啊,这事太大,不要爆发啊。做做样子就行了,有什么事,咱们背后商量商量再说吗。” 但好在崇祯手指哆嗦着,指着吕建半天,终于没有发飙,而是咬牙切齿的说了一句:“吕建,御书房面对。”然后一甩袖子,直接走了。留下了在寒风中凌乱的群臣。 崇祯走了好一会,王承恩这才反过味来,匆匆的来了一句:“皇上起驾御书房。诸臣退朝。”然后一溜烟儿的,追着已经没了影子的崇祯,消失不见。 满殿的大臣面面相觑,瑟瑟发抖,吕建却一脸得意的冲诸位拱手:“下官成功转移了皇上的注意,化解了这场平头捐的危机,哪位大人有兴,晚上邀约下官宴饮?” 看着他一脸无赖的表情,黄矿捂住脸,不由得一阵摇晃。最终有气无力的丢了一句:“吕侯爷啊,你捅了马蜂窝啦,你捅了天大的马蜂窝。会因为你这一举动,让无数人头落地,血流漂杵。你将成为天下所有官员的公敌,我看你怎么收场吧。” 就在吕建一脸无辜的表情中,群臣惊慌散去。出了午门,再也没有闲心听曲看戏,而是直接一窝蜂的,跑进了首善书院。 他们要为后事做准备了。 吕建神情轻松的走进了御书房。 崇祯黑着脸坐在桌案之后,看着眼前跪倒拜见的吕建,好久好久没让他平身。 吕建就那样恭恭敬敬的跪着,也不起来,听着上面崇祯呼呼的喘气。 今天的自己,揭开了一个天大案子,甩出给了崇祯一口天大的黑锅。这口锅,他再也不能甩给别人了,这口锅他必须自己背。 今天的自己,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狠狠的揭了崇祯的一个遮羞布,让他的要强自尊的玻璃心,碎了一地。 让他那极力维护自己年轻的脸面,彻底的被他自己扇了一个大耳光。 吕建已经准备接受他的雷霆之怒了。只要不杀头,跪一会儿又能怎么样呢? 好久好久之后,吕健的双膝开始发麻,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 上面传来了崇祯的声音:“吕建,你是什么意思?” 吕建回答:“我衷心为国为君,一心想振兴大明,我还能有什么坏心思呢?这一切,臣都是为了你好。” 一听这话出来,崇祯乐了。 不是发自内心的为自己好而欣慰的笑,而是气的。 “好,你揍我,是为我好,你处处跟我抬杠,也为我好。那你说说,你这次又怎么为我好啦?” 一听崇祯又恢复了当初两个人之间的语气,吕建的心就放下了。只要你让我说话,而不是直接拉出去杖毙,那我就一定让你对我感激涕零。 于是,也不等崇祯说免礼,就自顾自的拄着地面,艰难的站了起来,还轻松的活动了一下已经僵硬的身子。 “你太放肆了,你怎么没等我说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啦?” 吕建嬉皮笑脸的道:“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我要和万岁说许多的话。跪着说不利索。” 面对着他又出现的嬉皮笑脸无赖的态度,崇祯也拿他没有办法了:“那好吧,那你就站着说,你捅出来这么大的篓子,到底怎么样为我好?” 吕建这才严肃了起来:“万岁,为什么先帝,先是被架空,后来不得不调教阉党,最终弄成党争,最后迫不得已,还让臣成立了保皇党,再次想要制衡两党,平衡朝局?” 第359章 崇祯的震怒 崇祯不知道吕建,怎么突然间,又将事情转到这个上面来了,就一脸迷惑的反问:“为什么?” “因为先帝继位之后,没有一个真正忠心,一心为皇上办事的自己人。先帝,没有做到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所用的只能是前朝的老臣。而那些老臣,不认为他们是先帝的臣子,对先帝当然就没有责任心,就不是发至内心的辅佐先帝办事实,做大事,中兴大明。 而这样的状况,现在又延续到了皇上你的身上来了。放眼朝堂,全是万历老臣。而且您现在的处境,还不如先帝。所以,没有皇上真正自己可用的人,那还何谈中兴大明?一朝天子一朝臣,我请问皇上,除了我之外,真心为您的臣子在哪里?” 一番话下来,崇祯震惊了,转而陷入了沉思。 吕建等他思考了一阵之后,继续缓缓地说道:“而要获取属于您自己真正的班底人,只有三个办法,第一个,历来的帝王是靠外戚。” 崇祯下意识的摇头:“外戚不能干政。” 他这一开口,就等于是同意了吕建先前的提法了。 这是一个好开端。 “咱们大明防备外戚干政,选的后妃,都是小户清白人家,他们想干政,他们也没有那个能力。所以,这一条不行。” 崇祯默默的点头。 “第二,就是从潜邸出。然而咱们大明,严禁王爷结交大臣,又堵死了这条路。” 崇祯默默不语。 “那就只剩下唯一的一条路,那就是科举取士,招揽天下英才,为天子门生为皇上所用。师生之情,才是铁的基础啊。” 在古代,在除了亲人之外的交际中,师生之谊是最重要的。只要你和他成了师生的关系,那么你的一切利益和未来,就都被这师生关系所捆绑,再也不能分割。 如果你敢欺师灭祖,你将被所有的人唾弃,你将再也难以在这个世界上立足。那真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后世那个蒋光头,就凭借着一个挂名的黄埔校长,就维持了他蒋家王朝几十年不倒。可见师生之情,在人际关系里是多么的重要了。 “只有有了这师生的关系,皇上的门人弟子,就会为皇上不惜一切,辅佐您中兴这个大明。” 崇祯抬头:“难道我元年的恩科,不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吗?” 吕建点头又摇头。 “你是什么意思?” “臣已经将他们的身家背景调查清楚了,得出的结论就是,他们得位不正。也就是说,他们的这些天子门生,是靠钱买来的。外面已经轰传,上次恩科是论斤的恩科,两榜排名,是身家的斤两。一场交易。天下士子早已愤愤不平。 他们这些人,用钱买来皇榜进入仕途。他们的目的,就是要通过做官来谋求荣华富贵,哪里是真心做事?不但不会真心做事,反倒首先想着,怎样将自己付出的本钱,连本带利,10倍20倍的赚回来。这样的人,那管什么天下疾苦,皇上善待百姓之心?您还怎么能够相信他们,不可能贪污受贿欺压百姓?” 崇祯点头:“目的本就不纯,何来清官。” “而只有真才实学的人,成为您的门人弟子,他们才会真正的辅佐您,随着您的意志,真正的为您这个老师赴汤蹈火。” “好,那朕就将彻查这次恩科舞弊。朕要一查到底,哪怕血流成河,哪怕天怒人怨。”崇祯一拍桌子,豁然站起,大声的宣布自己的决心。 这样的决断,当时吓的院子里,和屋子内外的小太监小宫女,一缩脖子。 又一场腥风血雨要来了,也不知道这一次又要牵连多少人。 想一想大明之初,南北科举案的结局,没有人不战战兢兢。 在前天的晚上,吕健也是有着这样的想法,也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为了整肃科举,给天下寒门士子一个公平,他准备冒天下之大不韪,背天下之骂名,一做到底。 但他还是在一直犹豫,刚刚有了阉党案,整个官场就发生了一场巨大的震动,200多名高官,不管是好是坏,不管能力如何贡献如何,都在这场案件中,因为站错了队,而身死族灭。让现在的大明官场,人才凋敝,几乎不能运作。 而这次的科举舞弊案,已经确定无疑。科场舞弊案,是天下所有人都不能够原谅的。如果再掀起一场更严重的风波,那结局将是灾难的。 因为这回从县级的九品教俞官开始,一层层推上来,直到中央,一个进士的身后,都是一串儿的官员。不要说牵连其他,就是每一个考生身后牵连直线的九品十八级的官员,那全天下就是七千六百多官员,那就等于将现在大名残存的这1万多名官员,再杀掉最少一半。 那是多么恐怖的数字啊。 这样的数据,让他多日辗转反侧彻夜不眠了。 如果真的这样杀下去,不用外族入侵,自己就把这个大明帝国,给搞得轰然崩塌了。 看着连那些事不关己,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的宫女太监,都吓得瑟瑟发抖起来。最终吕建决定还是不把事情做绝。 一场风暴会动摇国本的,这个大明需要救,但不需要这样的虎狼之药。就好像霍维华给天启喝的那瓶仙露饮一般,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不过在不恰当的时候,不恰当的地点,不恰当的环境下,杀了一个敦厚平和的好皇帝而已。 而今天,崇祯为了解决袁崇焕的经费问题,突然提出来,重新向地主豪强士绅征收平头捐,这绝对利国利民的政策,而被群臣集体反对,却让吕建突然间,想到了这件事的另一种解决办法。 火已经拱的差不多了,得收拾残局了。 “皇上息怒。” “你怎么能够让我息怒?难道你眼睁睁的,让我看着天下最公平,国之重典,就这样被那些贪婪小人所窃取?就让他成为了那些贪婪小人,步入庙堂,成为他们贪污纳贿,成为他们盘剥百姓的进身工具?而让那些寒门子弟,却报国无门,让野有贤才而不被国朝所用?那我这个皇上还称职吗?那我还如何能做尧舜? 他们联合起来上下一起,欺骗朕年轻识浅,他们沆瀣一气,欺骗朕年幼无知。混账东西,朕是那么容易被欺骗的吗?如果连这种国朝重典,都被那群混蛋作为交易,让其他学子愤愤不平,那就是国之不国。朕这一次一定要向天下士子,给出一个最公平的交代。查,要严查,凡是牵扯到这件舞弊案子里来的,哪怕是上到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查一个杀一个,灭了他们九族,即便杀的天下血流成河,人头滚滚,也要一查到底,以为后来者戒。” 第360章 如何了局 小皇帝越说越激动,归根结底总结出一句话,他还是认为自己被一群臣子欺负他年轻。 这是他绝对的逆鳞,绝对不能触碰。 这番咆哮过后,院子内外的太监宫女,更是一个个面色惨白,噤若寒蝉。 看看火候差不多了,该向外面传达的信息,都已经传达完了。吕建不管崇祯,直接对着王承恩提议:“皇上震怒,不应该外传。王公公,你赶紧带着这些宫女太监躲出去,躲得越远越好,以免惹祸上身。” 王承恩没有魏忠贤的水平,更没有魏忠贤的担当。这时候他早已经被吓到了。一听吕建这么安排,正想躲开以免惹祸上身。 当时就招呼着宫女太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了御书房的院子。 崇祯一见吕建这个样子越庖代俎,当时更是暴怒:“你要干什么,难道连你也不帮助我了吗?亏我把你还当做朋友。” 一听他又换回来了原先的那种语气,吕建就再次放心了,赶紧跑过来将他按在椅子上,顺手拿起茶壶给他倒上一杯茶:“别冲动,冲动是魔鬼。来来来,先喝杯茶顺顺气。然后咱们这把这事好好的捋一捋,弄明白了利害关系,咱们再研究下一步该怎么做。” 这也是原先朱由检在做信王时候,一旦冲动了,吕健就用这种办法,来平息他的冲动怒火,这也是屡试不爽的。 接过吕健手中的凉茶,一仰脖子喝下去。 冰冷的茶水流入胸膛,让崇祯的怒火平息了一些。“这事儿是你挑起来的,你这又让我息怒,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吕建嘿嘿一笑,就将刚刚自己理清的严重后果向他说了:“如果一下子杀了六千多官员,再加上主犯的家属,万岁您倒是痛快了,但你就不是尧舜之君了,而是桀纣之君。” 一听这话,崇祯愣了好半天,然后气馁的塌了腰;“难道我就这样放过他们吗?” “其实这样的弊端,我认为历朝历代都不会少。只不过是历朝历代中有几个正直的大臣,没有像我这样给捅了出来而已。” 崇祯就突然间有些明白,眯着眼睛,歪着头,笑嘻嘻的看着吕健:“你还算是正直的大臣?我怎么看,你怎么有阴谋的意思呢?” 吕建再次换上原先两个人之间,越是朱由检怒火上房的时候,吕建越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怎么就不是一个正直之臣呢,我是不愿意看到皇上你,被称呼为桀纣之君。但这事还不能不解决,好在我早就给您准备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计策。 既然皇上认为,我不是正直之臣,而是一味的阴谋诡计,那这事儿就当我没说过。臣告退。” 说着告退,脚步却不动。 崇祯就显得不耐烦:“你是正直之臣行了吧。你说你说,你那不是阴谋诡计的阴谋。” 吕建严肃的纠正:“我即将给出的,绝对不是阴谋,而是阳谋。让反对您提出的平头捐的所有官员,必须在我的阳谋之下,乖乖就范,而且还要在加倍缴纳下,同意皇上您的方针办法。” 一听这话,正为平头捐不能被通过,而苦恼了多日的崇祯,突然间眼前一亮,将身子拔起来,充满希翼的看向了吕建:“我就知道你鬼主意多,你快说,怎么让他们能够听朕的?” 悲哀啊,一个堂堂皇上,要想让臣子遵照自己的意志行事,都得用要挟阴谋了。 “很简单啊,刚刚皇上您的震怒,已经被所有的太监宫女听到。我想出不了半个时辰,您对这次科举舞弊案的震怒,即将在整个官场传遍。” 崇祯似乎明白了:“刚刚你故意惹我生气,就是要演戏给他们看,然后将消息传出去,对吗?” 吕建笑到:“您是真的怒了,还需要演戏吗?” “但你又自作主张,将他们撵了出去,让他们不知道这戏码的后半场,不让他们知道,咱们君臣最终怎么处理这件事。说说吧,说说你我君臣之间,怎么样设套陷害他们吧。”然后笑着道:“你可不要说没有下文啊,你这个人坑人利来拿手,坑人都是全套的。玩阴谋诡计,朕不行,你在行。” 吕建得意一笑,一个马屁送上:“皇上要当尧舜,是不能玩阴谋诡计的。那么这个阴谋诡计,就得是我这个,在外面早已经被定性为奸商佞臣的家伙做。” “很好,你知道你的人品为人就好了。” “我可是一心为您啊。如果皇上也这样定性我,那我坚决改正。我现在就告老还家。” “你——” 吕建再笑:“当然,能够为皇上背黑锅,我是荣幸的,所以我现在说出我的计划。光明正大的计划。” “你说出来让朕听听。” “首先,这场科举舞弊案,是不能够查下去的。如果在皇上刚刚登基,刚刚打倒阉党,朝局动荡不安的时候,再来一场轰动天下的科举舞弊案,那整个大明的朝局,就真的崩坏不可收拾了。” 崇祯心有不甘:“难道就这样放了他们吗?咱们尽量缩小范围如何?” 吕建缓慢摇头:“这科举舞弊案,是历朝历代最大的案子。只要咱们将它揭开,那么后来的局势发展,就再也不会被我们君臣控制了。因为天下百万学子的压力,是我们君臣没有办法扛得住的;百万学子的怒火,我们是无法平息的。最终只能按照那些学子们的要求,将这件案子走下去。最终杀官无数,动摇国本。到时候现在咱们的大明,就会无官可用,彻底的瘫痪。” 想一想这样的局面,崇祯也就气馁的塌下了腰。 “但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当然不会放过他们,这科的进士,就是弃之不用罢了。然而今天皇上的震怒,已经让所有的大臣全部战战兢兢了,他们会比皇上你我,更清楚这件案子一旦揭露出来,那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惨剧结局。” “那又怎么样?” “首先我坚信,300多位上榜考生,经手的绝对不是一个官员,每一个人身后都应该有一个被牵扯进来的在朝堂上有位置的人,那么现在就等于是,几乎没有参与这里,一身清白的,所剩无几。他们都会人人自危,想办法破解。” 崇祯就痛苦的沉默不语。 “皇上不是想要重新执行平头捐耳被群臣全部反对吗?那好吧,那咱们就和那些大臣们,进行一场交易。” 第361章 用来交易 看着吃惊的崇祯,吕建也真的替他悲哀,本来应该是一言九鼎,出口成宪的皇上,现在已经混到,要想实现一个什么政策,需要和群臣妥协交易的地步了。 对于吕建提议用这个科举舞弊案,与群臣交换条件的提议,崇祯没有反对,这就说明他已经无奈的接受了。 他也不得不得同意,因为除此别无选择。 吕建就继续给他安排:“皇帝的暴怒,传出去,让所有的大臣,都感觉到皇上会要彻查此事。给他们以巨大的压力。而这时候,皇上就再找一个恰当的机会,赐宴几个大臣。 不用多,一个就是当今首辅黄矿,一个是东林一派之一的温体仁,还有一个就是另一派的领袖钱谦益。 然后在酒桌上,委婉的提出交换条件。 你答应我加倍的平头捐,我答应你不再追究这件案子。 我想,他们会舍小就大的。毕竟,对他们来说,那一点无足轻重的钱,比他们的命,保证他们依旧窃居高堂重权在握,要轻的得多。” 崇祯就站起来,背着手,开始在御书房里踱步。他开始认真的思考吕健的提议,思考得失利弊了。 最终袁崇焕那张开的大嘴,还是让他屈服了。 “但是这样一来,你最先提出来的,培养出朕自己的门生班底的事,可怎么办啊。” 心急没人可用,都等不到三年后的第二场科举了。 吕建一笑:“那还不简单。就比如,据微臣知道,皇后娘娘大约在明年的二三月份,就将诞下龙儿,这不是最好的借口吗。到时候咱们在龙儿周岁,崇祯三年策立太子时候,咱们再开一次恩科,咱们严把质量关,就一定会选出一批德才兼备,能力绝佳的天子门生,为皇上所用。” 一提自己即将有儿子的事,朱由检就兴奋了起来。是啊,初为人父,小年轻哪个不兴奋一场骄傲无比?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然后走到桌子前,突然间拿起茶壶,猛地砸在了地上。 巨大的响声,当时吓的吕建一哆嗦。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崇祯就一阵咆哮:“吕建,你是何居心?其心当诛。来人来人。” 吓得一脸惨白的王承恩,转眼就带着几个强壮的太监冲了进来。 崇祯指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吕建:“将他拉出午门,杖——”却又似乎突然心有不忍:“将他丢出午门。” 王承恩也松了一口气,指挥着几个强壮的太监,七手八脚的将吕建架了起来,一溜烟儿的冲到了午门外,然后一起喊了一声口号:“一二三。”就当着外面伸头探脑无数的人,将吕建丢了出去。当时弄的吕建四脚朝地,一个标准的平沙落雁狗吃屎。 然后那几个太监拍了拍手,扭身扬长而去,巨大的午门轰然关闭。 吕建爬起来,坐在地上,揉着磕破的嘴唇,看着广场四周那胡同里,探头探脑的一帮家伙,心中发狠:“好你个朱由检,我殚心竭虑的给你出主意,结果你却想抢我的戏码,做了红脸,你让我做黑脸。你真是准备彻底的将孤臣养成计划,贯彻到底呀。 难道你好拿捏我吗?你做红脸,谁不会做?咱们走着瞧。” 王叔和赵虎,在广场边早就等的不耐烦。还在为自己侯爷,被皇上如此恩遇沾沾自喜呢。 两个人高声谈论,今天恐怕皇上又赐宴自己家大人了,等一会儿咱们也到哪个小酒馆,先喝上两杯。 这样的谈话,听在有心人的耳朵里,那是羡慕的很。 结果不大一会儿,自己家的侯爷,竟然被几个太监抓着手脚,直接来了一个漂亮的平鸭落雁狗吃屎,丢在了广场上。 这下两个人算是尴尬透了。赶紧飞奔过来,一个搀扶着他,一个前前后后给他拍打身上的灰土。 王叔心疼:“这是怎么话说的呢,这说着说着,怎么给丢出来了。” 吕建苦笑:“没直接在这广场上杖毙,就算我捡着了。赶紧的把我的车赶过来。” “是先回家还是先看郎中?” “都不是,咱们直接去首善书院。” 首善书院,现在一片灯火通明。 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不再是高朋满座举杯欢饮,高谈阔论。一个个都面如死灰如丧考妣。 就连一向从容淡定的黄道周,也面色阴沉,脸上带着兔死狐悲的表情。 对于大明整个官场的官员来说,今天这突然出现的事情,都不能用官场地震来形容了,那简直都是翻江倒海覆灭一切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大家商量来商量去,却发现怎么都是个死劫死局,根本无解。 他们不是怕皇上的屠刀,现在的皇上,手中已经没刀了。他们知道真正能致他们于死地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所代表的天下士林学子。 只要皇上稍微掀起这个科举舞弊案的一角,那么那些天下学子,就会轰然爆炸。将在座的所有人掀翻在地,炸的灰飞烟灭。 不要谈什么君子谦谦。谦谦的是外表的形象,一旦你触碰他们的利益,尤其是这种最根本的利益,他依旧要和你拼命,不死不休。 而最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是,就在刚刚,从宫里传来了消息,皇帝为这件事震怒了,真的震怒了。 其实科举舞弊案,历朝历代都有。在这其中已经有了一个不成文的潜规则。每年到这时候,六部九卿,科道诸员,是公平的掌握着名额的。 爵位越高,掌握的名额排序也越高。真的可谓是排排坐分果果,见者有份。当然,最终还是要良心的,留些汤汤水水给那些贫寒子弟的。 只不过这一次做的过分了。原因是,一来这不是正科,查的也不严,二来大家都认为现在打倒阉党正酣,大家想着趁机浑水摸鱼。所以没有给那些寒门子弟,留下任何一个名额。 正所谓小三人人有,不露是好手。 然而却没想到,突然冒出来一个吕建,突然间掀开了这个丑闻,打了大家一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而又摊上了这个偏激固执,刻薄寡恩的小皇帝,这事可怎么办?没办法。 第362章 难以揣测的人 从现在的局面来看,这件案子是再也压不下去了。也没有人敢在这关键时候,出去向皇上求情,请求压下这件案。 因为经过这短短一年时间的打交道,他们已经掌握了现在这个小皇帝的爆烈脾气,不能被欺辱的性格,偏激固执的本性,刻薄寡恩的凉薄。现在谁去谁死。 正在大家低头不语,琢磨着怎么样安排自己后事的时候,突然间门房悄悄的走了进来,向坐在上面的黄矿禀报:“先生,忠义候吕建,刚刚坐着马车到了书院门口。” 温体仁愤怒的一拳砸在桌子上:“他是来看咱们的笑话吗?他是来给咱们送行吗?死则死耳,让他滚。” 黄矿却突然心中灵光一闪,吩咐这个下人:“快请进来。” 不大一会儿,吕建灰头土脸昂然而入,嘴角还带着一丝猩红的鲜血,在灯光下衬托他那雪白的小脸,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就在大家无声的看着他走进明堂,吕建却停在了门口,再也没有向里走一步。就那么背着手,傲然的扫视了所有的大臣一遍,然后就在大家莫名其妙的时候,吕建突然间丢下一句:“谈判,是退让的艺术。” 然后就那么不管不顾,直接转身,扬长而去。 丢下一群错愕的人,听着院外的四轮马车,辚辚的车声远去,在灯火里一片蒙圈。 吕建来了又走了,丢下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突然间,黄矿笑了,然后轻轻的拍手:“老夫还是没看错吕健这个人的性格啊,中庸而行忠恕之道。诸位,我们的危机过去了。来来来,请站起来,让我们一起对着吕建施礼,感谢他救命之恩,感谢他挽救了摇摇欲坠的大明。” 天上的月亮,无精打采的挂在西边,繁星点点,散发着冷光,似乎要与残月争辉。 一阵阵的西北风,吹的午门广场上,官员们提的灯笼摇摆不定。 人们分作两堆,在一起交头接耳,但所有的人,都将眼睛死死的盯着一个方向,吕建来的方向,期待着他那特有的,豪华四轮马车的出现。 已经快到点卯的时候了,吕建的四轮马车还没有踪影。 就在大家交头接耳的时候,宫门里突然走出来了一个太监,尖着嗓子大声宣布:“皇上有旨,今日罢朝。” 所有的大臣无不惊愕,这是至打崇祯登基以来,从没有过的现象。 正在大家纷纷猜测原因的时候,太监再次宣布:“皇上有旨,午时,宣首辅黄矿,礼部侍郎温体仁,钱谦益,大学士内阁次辅黄道周,乾清宫陪宴——” 然后直接转身回去了。 群臣纷纷散去。 温体仁,钱谦益走到黄矿身边询问:“老大人,皇上是什么意思?” 黄矿弯腰正要钻进轿子,这时候撤回身,遥望着紫禁城,神情严肃道:“谈判啦,想一想昨晚吕建大人的提醒吧,想一想平头捐的事情吧。看看我们的筹码还够不够吧。” 说完,直接钻进了轿子,吩咐一声:“起轿,去内阁。” 皇宫外不远的一处,一溜灰色的房子,普普通通毫不起眼。但他却是大明真正的中枢要害,内阁所在。 原则上,每次上朝前,内阁成员是不需要和其他官员那样,站在午门前吃风受冻的,而是在这里等待。 只是今日黄矿别有心思,才混在了那些官员群里,其实是摸底看风向。 当他回来的时候,走进屋子,屋子里地龙滚热,即便这样,也还升着几个火盆。 内阁六成员都在,一见黄矿进来,立刻就围了上来。有的递烟,有的递水,请他上座。 来道宗上前询问:“阁老,皇上午间赐宴是何目的呢?” 黄矿坐下,不回答他,却对几位阁臣问道:“诸位,对皇上提出的恢复平头捐的事,有什么看法?” 大家是参与了昨日首善书院会议的,有的梗着脖子依旧坚持反对,有的却已经气馁沮丧了。 黄矿道:“不要再为此争吵啦,午宴中,我们必须拿出一个值得的筹码,来和皇上交换,不揭开科考舞弊案的。 而这次,皇上之所以没有如往常一样雷厉风行,先要罢朝,为的就是避免在大朝上,有人不识好歹的再掀出来,弄的不好收场。这是在告诉我们,皇上是有心退让了的。” 诸位不由点头,是这个道理。 “而昨日晚上,吕建提醒,看来,皇上的怒火,是吕建帮助咱们平息的。吕建今日不朝,也是在努力避开,可见其良苦用心啊。” 钱龙锡用鼻子哼了一声:“事情是他搞出来的,他能早有调查,就是没安好心。结果这时候还跳出来装好人,小人,绝对的小人。” 黄道周苦笑:“不管当初吕建是何居心,但毕竟还是帮着咱们压下去了。就看昨晚被扔出宫那狼狈样子,就可见,当时为了压住暴怒的皇上,他是多么的用心了。按照以往,吕建一定当时是和皇上硬杠,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诸位不得不苦笑了,这一对君臣,从潜邸的时候,逢事必抬杠。即便成了正式的君臣,也君不像君臣不像臣,依旧保持原先良好的传统,就不能好好的对话。 然而也就怪了,明明大家都知道这位当今皇上,对吕建的心理态度,几乎就是严防死守,有意疏远。 但可是不管吕建做出了多么出格的事,把皇上气得暴跳如雷,但这个暴脾气的皇帝,无论多么暴怒,最终都会饶了他。 而吕建做的许多事,也的确让人看不明白,他到底是哪一伙的。一会儿整你,一会儿帮你。立场就这样左右横跳摇摆,让你根本抓不住他的根本想法,真的让你无从下手。 就好比这次,正如钱龙锡所说,你要说吕建不想揭开这场,即将轰动天下的科举舞弊案,那他做了那么详细的调查记录,是为了什么呢? 他想要揭开这场舞弊案,让天下血流成河,他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而在他冲锋陷阵,已经开打的时候,他怎么又突然间紧急刹车,而且还力阻皇上,不要再揭开这场案子呢? 难道是他怕了吗?想当初京城西门杀官的时候,他都心狠手辣没有害怕,这时候他不亲手杀人,他怎么能会害怕呢? 那他到底想怎样呢? 第363章 终于妥协了 对于吕建这个立场不明,难以揣测的人,最终,还是老成持重的黄道周分析:“其实吕建收集这些考生的资料,可能是想用做把柄,为以后要挟人做准备的。” 钱龙锡冷哼:“小人奸佞阴暗心理,惯有的手法。” 这一点大家认为对。 “但是很不巧,咱们正好在和皇上硬刚平头捐事。在座的诸位你们不得不承认,皇上和吕健的关系是微妙的,但吕健是真心为皇上着想的。他将皇上坚持重开平头捐,而咱们大家坚决反对,眼看着事情就不成了。这时候他才不得不站出来,其实他是想用这个案子,来要挟我们,同意平头捐的通过啊。” 事情这么一分析,一切都讲得通了。 吕建掌握这场科举舞弊案的把柄,其实也是不想掀起血雨腥风人头滚滚的,他还是有大局观的。他只是想未来用这个把柄,要挟某一个,对他不利的人。 事情当时挤兑在那里了,他不得不将这个案子提出来,用来要挟整个官场,同意皇帝的政策。 然而他又不想看到整个大明官场,为此而彻底的被震动,于是他又压住了皇上激进的做法,为此不惜让皇上给丢出来。 那么这事就说回来了,皇上最终还是采纳了吕健的建议,将这场科举舞弊案压下。 看皇上今天准备赐宴给几个人,就是在准备和官员集团们谈判。皇上可以不掀开这场科场舞弊案,但交换条件,就是官员们要同意他重开平头捐,向富人们收取捐税,以补充国用,来满足袁崇焕那个无底洞。 现在关键就是看内阁这群人,妥不妥协,同意不同意这个交换条件了。 不同意行吗?不同意是不行的,因为这次牵扯到的官员实在太多了。 大家心中都有数,一旦将这件案子掀开,全国最少三四千名官员牵扯其中。到时候即便皇上不出手杀人,天下的学子,也会逼迫皇上杀了这些官员。在座的其中也人人有份,而且除了黄道周这位真正的君子之外,都是第一批被杀的,而且还要祸连三族。 之所以大家还要坚持,那是因为,好不容易东林再次做到众正盈朝君子治国,让皇上对自己百依百顺,结果这一次的妥协,有可能是一个坏的开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无数次。 那君子治国,可能就转眼崩塌了。 最终黄道周道:“以这次事件为教训吧,让大家以后都收收手。在关键的大事上,不要太过分了。这一次我们就听从皇上的安排吧。” 黄矿叹息一声:“大家将咱们的意思,向诸位同僚传达吧。” 然后特意吩咐:“派一个不相干的人,去把咱们的商量结果,告诉那个吕健。避免他不知道虚实,再弄出点什么幺蛾子来,那可就坏事了。” 吕健今天就没打算上朝,因为他估计者,皇帝已经采纳了自己条件交换的建议。那么他就会在今天不再早朝,自己去了等于白辛苦一趟。 而一旦一夜间崇祯反悔了,他这次的大朝会,就会把自己当一把屠刀,砍向所有的官员。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局,那还掺和什么呢? 其实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自己都已经达到了目的。而自己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重新开一场真正的科举,给自己的这个朋友皇帝,选一批真正的门生人才,也好为自己分担一点,别总拿我一个人当刀子砍人。 和文臣们交换平头捐的条件,这是顺带一手,得了算是意外之喜,失去了也无所谓。 以后的发展就与自己无关了。自己得好好的忙活忙活自己的商业帝国了,不能因公废私啊。 一早洗漱完毕,来到了商行总部,这屁股还没坐热,自己的北市舶司参政老阁老陈远志,拄着他一刻不离手的龙头拐杖,笑呵呵的进来了。 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威望,这位曾经挽救过商行的大功臣,他到商行总部来,这楼下楼上三层上百个房间部门,他都不需要通报。到哪个部门哪个房间,都是如履平地旁若无人。 而所有见到他的人,你还得恭恭敬敬,端茶倒水递烟。一旦你敢慢待,这老爷子真敢拿着龙头杖,敲你的脑壳。你还没地方喊冤说理去。 一见老爷子来了,吕建赶紧从办公桌后面转出来迎接。 老阁老施礼:“属下拜见侯爷。” 吕建就搀扶住他的胳膊:“老人家,您要是这么着,这可就过啦。” 老阁老笑着道:“官场上下等级,礼不可废,礼不可废。” 吕建将他搀扶到座位上坐下,接过仆人的茶杯,给老阁老放在茶几上:“什么官场规矩,咱们两位,我是认你老人家伯父的。咱们到哪里,都守家的礼节,老伯父,吸烟吗?” 老阁老笑着摇头:“你别忙乎了,今天来,是和你说点正经事的。让别的人都避开。” 吕建赶紧让其他的人退下,吩咐:“谁来,我都不见。” 等人都走了,老阁老才笑眯眯的道:“我是受人所托,给你带个话的。” “受何人所托,带个什么话。” “受内阁首辅黄矿所托,带话给你,感谢你保全了天下无数的官员。也告诉你,内阁以及诸位臣僚,按照你的意思去办了。” 吕建站在那里,总算是松了口气。然后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冬日的朝阳在天,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无风无浪,一片安静祥和。 老阁老站起来:“好了,该带的话带过了,我也该回去办事处,做我该做的事了。” 吕健赶紧转身相送:“老人家慢走。也不必太过操劳,有些事让年轻的人去做就行了。” “咱们北市舶司的事,我还要仔细的帮着你看着的。别那帮小子毛手毛脚,把事情办砸了。我也算是佩服你了,你是怎么让全天下的官员,这一次都听了你的呢?” “那是因为——” 老阁老笑着摇手:“官场长命的规矩,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听的不听。你也不要说我也不想听,就是老老实实干好自己的事。”然后就笑着走了。 事情总算是有一个圆满了,那么这段时间就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在这一段时间,自己要好好的安排安排商行,安排安排明年即将爆发的大事的应对。 第364章 被道破天机 皇太极入寇京畿,并没有因为自己掌握了蒙古,保住了毛文龙,而发生本质性的改变。 因为从山西八大家的动作和皇太极征服内蒙古上看,他还在紧锣密鼓的筹划呢。自己必须早做准备。然后就是准备在后年的3月份,册封太子,重开恩科。 开恩科,自己是寄予厚望的,一定要在里面插一脚,所以有许多事会很忙的。 在这一段时间,自己一定要抓紧时间做好充足的准备。 第2天,如他所料,内阁正式通过了重开平头捐的诏书。天下没有震动,没有官员反对,显得那么的平淡而自然。 官员们也没有来骚扰吕建,崇祯也再没有昭对他,似乎继续要淡起来他。 这真是用人朝前,不用人踹开啊。 吕建就招呼上赵河,要到滦县去看一看。 “明日,我要去钢铁厂驻扎一段。指点一下钢铁厂,直接用焦炭炼出钢来。” 其实根本的目的,就是要躲开三英战吕布这个桥段。吕布再生猛,也架不住三英天天的折腾啊。 现在他已经真正领会到了封建时代的万恶,这万恶的封建时代,腐败堕落的生活,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 标志性的豪华的,吕建的四轮马车出了京城,当时送行的盛况相当空前。 站在路边所有的股东们,都欢呼的期盼,这次自己的东家出去,回来的时候能给自己的股票,带来更丰厚的红利。 而那些道旁的流民乞丐,也都期待着吕建的这一次出行,能给自己带来工作的机会,以养活自己的一家老小。 而崇祯听说吕建出行去滦县,也表示了相当的欣慰:“离我远点,但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内,这才是我的好臣子吗。” 诸位大臣也对此欢欣鼓舞,不但希望他给自己带来红利,更希望的是他不再出现在朝堂,作为搅屎棍,让大家恶心。 已经入冬的滦县,到处都是一片草木萧瑟。然而在这一片萧瑟之中,滦县的铁矿山,丰栾的煤矿,还有那规模宏大的铁厂,却是一片烟尘滚滚热火朝天。 赵河陪着吕建,在铁厂外面就下了车,站在规模广大的厂子面前,吕建相当满意。 他满意的是,现在这座铁厂,已经被建设成了一个巨大的要塞堡垒。并且将一厂两矿的百姓区域,并在了一起,规模简直比当时的滦县城还要大,还要坚固。 “这里的家属区有多少人?” 赵河赶紧骄傲的回答:“住在这里的家属,已经达到了十五万,为此我没经过先生同意,已经向朝廷申请了官员管理,现在管理咱们这座城市的,是知州品级。” “你做的很好,非常好。不过,那个知州没有坏咱们事吧。” 赵河一笑:“那个家伙很识趣,不但已经加入了咱们的保皇党,享受着一份朝廷的俸禄待遇,拿着咱们商行的股票,更得到咱们商行的一份工钱。整天什么事也不管,就只是架鹰遛鸟,享受他的富贵。 他知道他的富贵从哪里来,对咱们的事那就是不管不问。这个城里的事,其实还是由咱们管。说句僭越的话,咱们这座城,就已经是国中之国了,就是先生你真正的封地。” “这很好。”然后话锋一转:“假如,我是说假如,万一咱们这里出现了强大的流寇,我们能动员多少兵力?” 赵河立刻就变了颜色。 “你不要担心,我是不可能带你们造反的,我只是一个假如而已。” 老于世故的赵河,对他越这么解释,他反倒越心情沉重起来,谨慎的汇报:“我们有名义上的护矿队,三千,这是朝廷承认的批准的。同时我们又通过这位知州,按照规定,组建了一千人的卫所军,现在正规军是四千。 如果真的战斗起来,还可以拉上两个矿和一个厂的工人,不下三万。即便敌人有百万大军,想要攻破咱们的城池,他没有个一年半载是不可能的。除非他用长期围困的办法,困上咱们三五年,城内所有人饿死,否则是不会城破的。” 然后说到:“我从现在开始就组织人手,在城内储存物资粮食。” 吕建笑了:“你不要那么紧张,我只是询问一下而已。” 赵河悄悄的擦了一下额头冒出来的冷汗。你个神棍,你突然提出这样的问题,我不紧张才怪呢。 正这时候,城门里走出来一队吹吹打打的人,当前的是一个官员,身后辉煌的是仪仗。 还没等吕建迎上去,这个官员就几乎用小跑的姿态,跑到了吕健的面前,直接跪倒:“下官滦县铁厂知州蒋成哲,拜见忠义候,老公祖。迎接来迟,万望恕罪。” 老公祖,是大明官场下级对上级的尊称,并不分什么年长年幼。 吕建赶紧伸手拉他起来:“你是一地父母,管着我商行的工人百姓。我应该先去拜会你,怎敢让您来拜见我?” 这个蒋哲诚倒是个明白爽快人,站起来之后笑着道:“老公祖不可这样折煞下官,下官知道自己吃谁的饭,做谁的事。” 吕建哈哈一笑:“好了好了,我年纪也不大,老公祖的叫着,我听着别扭。咱们平辈论交。” 蒋哲诚立刻洒脱的回答:“咱们同殿称臣,我又是您的党员,那我就叫你一声大人吧。” “很好很好。” “下官在城内已经摆下了接风酒宴,还请大人和赵老总赏光。”然后还带着戏虐的解释:“赵老总是知道的,我是没有挪用一分公款,纯属自掏腰包。” 赵河笑到:“的确如此,蒋大人是这天下我见到的最清廉的官员。” 坐到蒋哲诚的家里,吕建笑着道:“山西官员倒了一批,现在已经由朝堂补上,朝堂就出了空缺,蒋大人有没有意,进入朝堂?如果有意,户部里一个从三品的职务,我还是可以保举的。” 结果蒋哲诚却严肃道:“若是大人需要下官,在朝廷为大人摇旗呐喊,那我责无旁贷的去。若是大人只是感念我在这里的做为,下官还是喜欢在这里。” 吕建一笑:“这就怪了,人家削尖脑袋进朝堂,你却还不愿意了。” 蒋哲诚突然站起来,走到了门口,吩咐管家:“看好门,不许任何人靠近。”然后亲自关上了门,再回座位,对着神情变得莫名其妙的吕建道:“我一项知道,大人一步看三。您冒天下之大不韪,在这里建城,私养私兵,一定大有深意。” 一听这话,赵河神情大变,而吕建心中大惊,但却表现的波澜不惊,下意识的用筷子拨拉着眼前的菜肴,淡淡的询问:“那你说,我的深意在哪里?” 蒋哲诚就盯着吕建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回答:“您在防备袁崇焕,更确切的说,是在防备后金。” 吕建放下了筷子。 这个大明昏聩的官僚体系里,还有明白人啊。 第365章 另一种可能 被蒋哲诚一语道破天机,吕建也不否认承认,反问道:“你怎么有这样的推论呢?”这样的询问,其实是等于吕建认可了这个推测。 蒋哲诚就松了一口气,因为如果吕健是真的为了防备后金,那么自己放任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豢养私兵的事,未来自己就可以有说辞推脱,而还能在这里捞取更大的军功利益。 “大人,您是参加过当初袁崇焕平台招对的,我们有许多官员同僚事后,都曾经议论探讨过,您当时对袁崇焕五年复辽大话的道理。最终我们这一群同僚,完全一致的同意您的分析。认为袁崇焕只不过是在大话欺君,目的就是继续谋求高位。” 吕建点了点头。 “然而他袁崇焕为了弄权,大话复辽,其实他也明白,他的这个大话是绝对不能实现的。从而他更明白,只要这个目标不能实现,留给他的结果是什么。以他这个人冒险赌徒的性格,他会行非常之事。” 吕建询问:“按你的分析,他会做什么呢?” “他最可能的行事有三。” “说来听听。” “第1个也是最稳妥的办法,他可能和后金合谈。现在他已经这么做了,只是不知道结果如何。” 吕建点点头。 “但以下官推测,即便袁崇焕有和后金和谈的愿望,并且加以悄悄的实行,但以皇太极的野心,最终和谈一定不会成功。所以这条路已经断绝了。” “你分析的非常有道理。那么第2条呢?” “那么第2条就是草率出击,赌一把。”然后无奈摇头:“这是自取死亡之道,他可能希望只要大军越过辽河,哪怕在辽东占据一块地方。虽然不能解了他的困局,但多少他能够交差,保住他的地位官爵。” 吕建从来没想过袁崇焕会有这样的想法,但通过历史上的种种迹象表明,他没这么做。 “他会赌上这一把吗?” “下官认为他不会。” “为什么?” “虽然袁崇焕性格好赌,但是一个精明的赌徒,会事先考虑周全的,会事先权衡好利弊的。我想袁崇焕,不会不知道自己所谓的关宁铁骑真相,不会不知道敌我双方战斗力的差距。如果他拼尽全力渡过辽河,和女真展开一场不是决战的决战。他一定会彻底的崩溃失败。那么皇上就不会不追究他失败的罪责,他的前程就会提前断送,熊廷弼就是他的榜样下场。” 然后看了看吕建:“那么大人在这个滦县,为山海关设立的这个后方最后关口,就是为了袁崇焕可能的冒险,让关宁军队瞬间崩溃时候,后金趁势反攻,一举夺取山海关,咱们的滦县就成了京师最后的屏障了。大人是不是这样?” 虽然历史没有这样,也因为由于历史没有这样,自己也没有这样安排打算。只是想着在皇太极入寇京畿的时候,自己这里给在京城下的他,一个惊喜而已。 但被蒋哲诚这么一分析,反倒是自己的这部棋子,真的是名正言顺了。 “那袁崇焕不会冒着几乎必败的风险,走这一步,那么他就剩下了最后一条是什么。” “他会打东江镇的主意,然后放建奴在天津登陆,直达北京城。既然他袁崇焕和后金义和不成,他可能狗急跳墙,走一步他认为最稳妥的办法,那就是让后金兵临城下,逼迫着皇上和他议和。而我们这里,就又恰恰成为了天津卫,最后一道防线。大人的设计真是巧妙啊。” 赵河听的是一阵阵的后背发凉:“他袁崇焕有这么大的胆子吗?他是丧尽天良。” 蒋哲诚眯着眼睛冷笑:“权力会让人发狂的。为了权利,什么样的丧心病狂是能做不出来?而这一个计策,对袁崇焕来说,是风险最小收获最大的。 因为他不但不会背上与贼议和的骂名,还会解脱他5年不能复辽东困局。而他可能还会成为救驾的功臣。 同时,敌人绕行的是海路,突破的是登莱,他念念不忘,想要拿到手中的登莱巡抚的海上防线,从而实现它的目的,真可谓一举多得。” 吕健从来没想过,其实会有这样的一种可能。 如果历史上,不是皇太极已经征服了东部内蒙古,有了可进可退安全的通道,那他真完全有可能,是按照袁崇焕这样的安排来实行的。 那么历史已经被自己改变。林丹寒没有西去,喀尔喀部没有被他征服,虽然他依旧征服了沿着长城一线的蒙古部族,打通了从长城入关的通道。 但只要林丹汗和喀尔喀部的巴特,挥军南下,就完全可能掐断他的退路,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太极会不会,真像这位蒋哲诚判断的那样,从海路杀过来。实现他一举多得的目的? 吕建站了起来背着手,开始仔细的思考这种可能,因为这太有可能了。 原因是,现在的毛文龙,将主要的兵力和人员,都带过去朝鲜,自己租借的那一块土地上去了,将重心都转移到了那里,从而就忽略了辽东半岛到天津一段的海防。 而只要皇太极有足够的船只,就可以派出一支精兵,从后金的重要港口——营口启程,然后贴着渤海湾,直达天津。在这里登路。要知道贴着渤海湾都是袁崇焕的防区,是安全的。 你不要以为袁崇焕兼职着天津防卫,从那里登路,会给他带来麻烦。因为历史上从北面杀进来,也要经过袁崇焕的蓟州,那也是他的防区,结果他事先将那里的兵力调走了,而让一个根本不通战争的一个文官,守卫那里。 论责任,南北都是一样的大。 而因为自己改变了蒙古的状况,他们更会可能选择天津。 反正也不是真正为了抢劫,只是为了逼迫崇祯作城下之盟。只要这个主要目的达到,不管是后金皇太极,还是袁崇焕,就都实现了他们的根本目的。 至于没有抢劫到什么东西,那有什么要紧,只要在城下之盟的盟约中,向大明索取就足够了,而且更轻松。 第366章 积极备战 蒋哲诚看着焦急踱步的吕建,他的心中也忐忑起来,以为自己猜错了。 “大人,难道下官猜错您的安排布置了吗?” “不,不,你猜对了。但其实我只想到了袁崇焕,贸然突进然后崩溃,或者女真人是偷袭天津卫,兵临咱们京城城下。但我没有想你想象的那么深远。想象着袁崇焕会孤注一掷,放敌深入。如此一来,我这一支暗藏的手段,这座城,就可能出现腹背受敌的状况,为此我心焦。” 他这就是借口,实际是他这两条两个都没想过。但如果他说出这个实话,那么这座城的存在就成为不合理,那么这位蒋大人睁眼闭眼的理由,也就不成立。他能冒着这么大的干系,让这座城存在,让这里的兵存在,是足以说明他是一个真心为国的。 如果这个理由不存在,那么他会第一时间,将这座城和这里的兵,通报给朝廷,那就是自己的灭顶之灾。 “那会不会后金,从北面越过长城进入京畿地区呢?”吕建真的想听听他的意见分析。 蒋哲诚摇头:“先不说大人已经掌握了蒙古人,即便他们已经征服了,靠近长城的内蒙古部落,打开了越过长城进入京畿的通道。但相比于从天津登路,北面进入京畿,不但道路遥远,而且进入长城之后,要经过多个城镇关口,比在天津登陆,一路一马平川,更适合于骑兵来说的地形,他们更应该选择在这里。” 吕建想了一下:“你分析的有道理。但是皇太极从海陆来,他要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东江镇的毛帅。” “毛帅只能够插手到辽东半岛,他是不能管,袁崇焕也绝对不会让他管,渤海湾内的事的。” “还有一个就是登莱水师的截杀。” “只要事情做得出其不意,根本就不可能让袁可立大人,有任何反应。” “那他们怎么退回去呢?” “只要城下之盟签订,他还愁退路吗?” “以当今皇上的刚烈性格,谈判不成功呢?” “即便到了那一步,建奴再向北杀过去,越过长城,反倒比撒进来的时候更容易。” “你的分析对。但如果我将这样的分析呈报给朝廷呢?” 蒋哲诚冷笑一声:“那下官就应该为你烧纸祭奠了。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只要大人将这个咱们的猜测上报上去,我想大人是绝对不会看到,第2天的太阳的。都不用等袁崇焕出手,就是皇上,就会出手了。皇上是绝对不允许人,破坏五年复辽的希望的。即便是大人您这样,在皇上心中重要的人,也绝对不行。 而朝廷中的东林大佬,在魏忠贤轻易被打倒的过程中,尤其是当初您,和魏忠贤分析局面的那套理论,让东林党人感受到了,外面有一支属于他们的军事力量的重要,他们也绝对会除掉你。” 蒋哲诚说的对。当初自己去找藏着全国玉玺,不献出来的魏忠贤的时候,当时是给他分析了他想重新翻天,是不可能的原因。那就是放眼天下,掌握兵权的都是他的死敌,那是再也翻不了身的。 这样的分析后来也传出了出去,结果竟然出现了这样的作用结果。 蒋哲诚,这真是一个明白人。他拿捏住了皇上的性格,看透了局势人心。那么他的分析是不是更加有可能,是自己存在的这段历史的可能呢。 虚心的请教:“那么蒋大人认为,本官更应该怎么准备呢?” “积极备战,静观其变。” “好,那我就干冒可能被朝廷误会的风险,继续积极备战。” 蒋哲诚施礼:“大人有如此忠君爱国的承担,下官愿追随左右。” 吕建双手相搀:“有你相助,真是我的幸事啊。我们共同努力,承担着即将的国难。” 取得了蒋哲诚的信任和帮助,在这个被严格封锁的城市里,吕建可以放手大干了。 首先,他拿出来了自己的压箱底的金手指,那就是开始直接炼制钢铁。 在古代,之所以没有实现直接炼制出钢铁,其实只有两个技术瓶颈没有突破,一个就是炉温的问题,一个就是练出来的钢淬容易折断的问题。 张小泉菜刀为什么不能拍蒜,就是如此。 吕健拿出的图纸,事先垒建的高炉,与真正炼铁厂的高炉,仅仅改变了一个结构。那就是高炉进气口,中间加了一个加热器。将风车带动的鼓风机,吹进高炉的空气,用中间的这个加热器,将空气预先加热,这样就提高了高炉的温度。 还有是焦炭的使用,不但同样提高了炉温,而且因为焦炭去了硫化物,让燃料里的硫不再渗透进铁料里,这样就让钢不再变脆。 然后就是用熟铁和生铁叠压法,将含有高碳的生铁,和没有了碳的熟铁,互相融化成水,这样就直接生产出来了低碳钢。 技术的瓶颈,往往只在生产中的最后一步,就像皮岛盐场的食盐,煮盐法到晒盐法之间的转变,期间只有一个瓶颈,只要突破了,那就是一个巨大的产能和质量的飞跃。 当第一炉钢直接流淌出来的时候,工人们在冷却池中,捞出了第一块儿钢锭,真正的行家里手赵河,拿着小锤子轻轻的敲打,然后他就震惊了,然后他就喜极而泣了,几乎是癫狂的手舞足蹈:“这是钢,这是真正比美于千锤百炼的钢。” 然后一把抱住吕建:“先生,你可真是无所不懂无所不能的神仙。有了这样的产品,我们将独步天下。这样的好东西,为什么您不事先展现给我们呢?” “在魏忠贤的时代,如果这时候展现出来,他会把咱们的这个钢铁厂,直接吃干抹净。 但现在的状况不一样了,咱们不敢说已经有底气,保护我们的资产。在多次操作下,我向那些官员们,展示了我维护自己利益的手段,和坚定的决心。现在,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在敢动我们的利益了。最主要的是,工部已经成了保皇党的老巢,我们可以名正言顺的,改变大明武器装备,从而让这个时代的钢,垄断全部市场,成为可能。” 赵河深深佩服了吕建的深谋远虑了。 第367章 改良武器 这个时代的钢,几乎唯一的任务用途,就是用在武器装备上。 但也是这个时代,吕建要是敢用自己的钢打造武器,再把这些武器卖出去,那就等着灭族吧。 好吧,咱先不贩卖军火,咱们打菜刀。 一把一把用模具浇筑出来的菜刀量产,让钢铁厂赚的是盆满钵满之后。有了产品之后,吕建邀请了工部尚书王建国,自己的铁杆党员,来到了钢铁厂参观。 一个国之重臣,六部尚书之一,面对吕建的邀请,他的态度是等同于接到了上司的通知,第一时间马不停蹄的飞奔过来。 见到了吕建,态度恭敬,一口一个恩师,叫的吕建怪不好意思的:“不要这样称呼我,我的年龄比你小了快一半了,我实在是不好意思。” 王建国感恩自己这个职位,实际是吕建给的,于是就谦恭的说道:“达者为师,恩师的提拔栽培,还有您的文学和科学的成就,足以成为我的老师。” “咱们还是平辈论交,来来来,我请你看两样东西。” 然后赵河直接端上了一个蒙着红布的托盘,放在了王建国的面前,掀开红布,里面是一小块儿钢锭,还有一把铸造形成的菜刀。当然这把刀只是粗坯,还需要更进一步的锻打开刃,但这已经节省了许多的工时了。 王建国好奇的看着这两件东西,实在是不知道自己的恩师,为什么把这两件看着毫无显眼的东西,展现给自己,让自己千里迢迢的跑过来,是干什么。 吕建笑眯眯的对着他:“你敲打一下。” 王建国就拿起盘子里的一把小锤子,轻轻的敲打了这两件东西。愣了一下,再敲打一遍。他是真正的行家,当时欣喜若狂:“这一个是钢锭,而这把是钢刀。哇,恩师,你是怎么做到的不用千锤百炼,就获取了钢锭和钢刀的毛坯?” 吕建笑道:“这是咱们商行里,这里的钢铁厂练出来的低碳钢。” “您是说,这是直接冶炼出来的?” 吕建坚定的点头:“是这样的,是直接冶炼出来的。” 王建国简直是大喜过望:“如果是这样,那么您将改变大明军队整个的装备状态。您将是大明最大的功臣。” 吕建:“不要激动,我再让你看一件我真正的宝贝。” 再一招手,一个工人又托过来一个托盘,4个工人抬过来了一件东西。 吕健亲自掀开上面的红布,托盘里是一根枪管,而地上的那个大家伙,竟然是一门弗朗基大炮。 王建国看宝贝一样直接扑上去,用小锤子敲打之后,惊讶的大叫:“这是钢管,这是钢炮。” 吕建得意的笑道:“是的,这是一根直接铸磨出来的枪管,这是一门铁范直接钢水铸造的弗朗机炮。 这两个东西用钢直接铸造而成,不但口径相同而且气密性好,更加延展性高,散热快。 你们工部生产的那种铁管火枪,最好的只能连续发射10次,再多就炸膛了,但是我的这个,可以连续发射20次而不炸膛。更难能可贵的,它的射击距离,要比你工部生产的那种粗制滥造的东西,至少远了一倍,可以达到十石弓箭的射击距离和威力。 想一想,装备上这样火枪的士兵,一个一个都是万人敌一般存在的神箭手,那战场上,对上建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 而原本需要五百斤重量的弗朗机炮达到的炮击效果,在我这里只需要二百斤,未来咱们大明军队对付建奴,将是一个什么样的战争场面?” 王建国就浑身哆嗦着:“恩师,您要我做什么?” “为了大明军队的强大,我希望我的这些东西能合法化。也就是说,请你在我的滦县,成立你工部下属的一个制造局,派官员和熟练的工人,制造这些武器。” 大明对军械管控及严,假如你敢私自造盔甲弓弩,那你谋反的罪名就坐实了。 不过,大明在十三省,却都有由工部设立的枪械局。比如在山东登莱,登莱水路两军的装备,就是自己的军械局造的,现在孙元化,就在山海关负责铸造大炮呢。 吕建的商业帝国,不想靠着违反法律赚钱,他的一切的商业活动,都严格按照法律来进行,走合法的程序,这样才长久。 靠走黑社会的道路赚钱,那只能给你带来麻烦,而绝对不会长久的。 “这个没问题,我回去就安排。”王建国是个实干的人,做事一项雷厉风行。是保皇党中的表率人物。 吕建很高兴,只要自己变相的掌握了这个枪炮局,那首先就要装备自己真正的部队,让他们在未来的战争中,发挥最大的作用。 当然,钢在民用中也有巨大的销量,滦县菜刀,快速的行销全国,并且被出海商船所抢购。他们说被国外各个国家,当武器用的。真正做到了任你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比如东南亚各国,国王身边要是没有一个菜刀队,你都不好意思列队迎接外国友人。 而欧洲列强的战舰上,若是缺少了一支腰别菜刀的跳帮队,那你就必然成为别人打劫的对象。 而各个国王,你要是不珍藏几把正宗滦县菜刀,你都不好意思和别人比宝。 一时间,滦县菜刀,成为了四海商行今年最大的利润增长点。 又要过年了,吕建安顿好了滦县铁厂,现在叫钢铁厂之后,坐着他的豪华四轮马车,回到了北京。 因为崇祯又下旨召见他这个可有可无的闲人了。 结果吕建一进京,就引来所有股东和流民的一片嘘声。 股东不希望他回来,是因为只要吕建一出去,就会给商行带来巨大的收益,你回来干什么,你不是应该在外面给股东赚银子吗。你不该回来的。 而流民也不愿意他回来,只要他一出去,就能给流民带来巨大的就业机会。你别回来啊,我们还要赚钱吃饭,养家糊口呢。 过年?你不是年年过的吗,再说了,你家的生活质量,那天不堪比过年。我们更需要过上有希望的好年呢。 皇帝下旨召回?皇上能有什么好事招呼你。我们都感觉到了,绝对没好事,你应该躲的远远的才对啊,我们都为你担心了。 崇祯下旨招呼吕建回来,并没有直接平台昭对,而是让他参加今年最后一次大朝会。 一见这样的安排,吕建就明白了,崇祯这是又遇到了什么难事,需要自己这个吕怼怼出面,帮助他怼人了。 第368章 朝廷对粮票下手了 还是天不亮就早起,还是在午门外冷风中,瑟瑟发抖的等待。 但点点灯火里,却又分出了两堆,一堆是人数庞大的东林党,一群还是显得势单力薄的保皇党。当然,还有一群,人数更少,都缩在一边默默无语。 他们是大明仅有的勋贵。被历代皇帝打压,被历代群臣戒备。他们已经凋零了,原先庞大的公候勋贵集团,已经凋零的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了。 吕建虽然也是侯爷了,但他没有去暮气沉沉的勋贵群里,而是意气风发的站到了自己保皇党中间,与同僚热情打招呼说笑。 静鞭三响,鱼贯入朝。 对着昏暗中看不清表情的崇祯,行三拜九叩舞拜。仪式行云流水却是那么的乏味,那么的没有一点诚意。 不等老生常谈的免礼平身的话音落下,群臣已经习惯性的站起来,走到了各自的位置站好,所有的人都在强打着精神,但在温暖的大殿里,转眼就陷入昏昏欲睡之中。 吕建也同样打不起精神来,站在一群朱紫之中,也一阵阵犯困。 离开朝堂时间长了,睡觉睡到自然醒,还让他没倒过时差。但他知道,今日一定有关乎自己的大事发生,自己必须保持时刻的警醒。 随着从南京被调回来,崇祯小时候的大伴太监曹化淳的一声:“有本早奏,无本退朝。”的话音一落,朝堂辩论开始了。 第一个站出来的一个小官,不知道提了一个什么提议,于是,按照惯例,就必然有另一个站出来,展开驳斥。还是按照惯例,你驳斥当然我要为驳斥而驳斥,于是,这事就绕来绕去,绕到了日上三竿,阳光普照大地。 最终,大家连最先的议题是什么,都忘记了,而直接是互相人身攻击了。 这就是众正盈朝,这就是东林治国,这就是一言堂后的派系斗争。 这时候,吕建已经看出来了,感情是东林党中,温体仁派和钱谦益派,为入内阁斗争不休呢。 本来,温体仁应该面对的对手是周廷儒。但周廷儒在开海事情上,被吕建之接怼进了大牢,这时候,就换成了钱谦益了。 一个奸臣退出了历史,但又一个汉奸,走向了前台。 东林党人,无论是最初的国本之争,还是三大案,乃至和阉党死战,核心的本质,都是为了权力利益。 即便现在一党独大,党内派系之争,争的不还是权力吗。哪个是真的实在为国? 这事,吕建不想掺合,狗咬狗的事,自己一只老虎掺合进去,是不合适的。 这样一来,吕建的精神就松懈了,就又有点昏昏欲睡,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这时候,一个官员站出来,开始抨击钱谦益的同派,户部左侍郎周若星:“掌握户部,尸位素餐,弄的户部连年亏空,以至边军无饷可发,官员无俸可拿,天灾无钱可赈,当罢黜。 温体仁当时站出来:“臣为解国朝财政,再提开印粮票事,请皇上责成户部施行。” 听到这话,吕建激灵一下,彻底的清醒了。感情是这事招我回朝啊,他们是准备对我商行发行的粮票下手了。 自打有宋以来,只要国家财政困难,就发行交子,现在的大明,还在印发交子,但它的价值已经不够印刷的费用了。 而横空出世,开始在北方流通的粮票,却一直保值坚挺,连朝廷的官员在领取俸禄的时候,都努力要粮票。 这次,财政再次出现了危机,官员们开始把主意打到了吕建的粮票上来了。 而看那意思,这次崇祯召回自己,不是想要阻止这件事,而是要自己同意。 原则上说,粮票不是国家发行的,是四海商行发行的。 但为什么还必须要自己同意呢,不是崇祯尊重自己,给自己面子。原因有二,一个是自己的粮票印刷,是当年自己开金手指,采用了这个年代绝无仅有的四印印刷机,同时,还是绝无仅有的四色油墨套印,而且还是自己指点,开办的造纸厂生产的特殊的棉纸。这才是到现在,市面上,还一直没有出现粮票假币出现的原因。 如果这个东西,朝廷要有,还需要和自己商量吗?他早就是最大的假币贩子了。 但这时候,年终了,边军的军饷,官员的俸禄,各地王爷的赏赐,在加上官员例行的赏赐,还有关宁那巨大的窟窿,都快把崇祯逼疯了。 就在崇祯焦头烂额时候,一项只会讨好崇祯的温体仁,立刻提出,现在粮票坚挺,官员百姓乐于接受。那何不和当年发行交子一样,开印粮票,以解燃眉之急。 这样的提议,当时让崇祯怦然心动,但他还是老性格,自己不说,却让吕建回来,听别人说。 在崇祯认为,这次,吕建是一定会同意的。自己的朝廷信誉不行,借住你商行的信用,先发行个一两千万张,就是一两百万银子先花花吗,有什么大不了呢? 这事绝对不行,这个口子绝对不能开。一旦开了,那就将形成洪水决堤之势,自己就会转眼破产。 站出来,先冲温体仁展现了他八颗雪白的牙齿,而且这次连后槽牙都能看见了。 温体仁对吕建和蔼的态度,真诚的微笑,报以亲和的笑意回应。 结果,吕建却冲他摇晃了下,手中那加长加大的牙笏,当时吓到温体仁一激灵。不由自主的向后躲了躲?这家伙要揍人。 “谁,还有谁同意温大人的提议?”吕建没有愤怒,而是笑眯眯的看向了所有的官员。 看他好欺负的样子,像个病猫,于是,想要讨好巴结皇帝的几个大臣,就纷纷站出来,表示支持温体仁的提议。 看看差不多了,吕建这才向崇祯,语气平淡的启奏:“皇上,臣请皇上,抄没这几位大人的全部家产,只要他们家的家产充公多少,我四海商行就印刷出多少粮票。” 当时大家一片大哗,这怎么突然要抄家啊。 温体仁当时就涨红了脸:“吕建,你是何意?你是要抢劫同僚吗?” 吕建突然冷笑:“是你抢我在先,那么我为什么不可以,请皇上抢你的家产?” “你胡说,本官怎么就抢劫你啦?本官不过是建议皇上,印一点粮票应急。” “粮票是我四海商行发行的。说白了,是我四海商行向天下使用者打的欠条。你要发行我的粮票,就是要我最终向天下百姓,用真金白银购买粮食兑付,那和抢我的有什么不同?” 那些手中掌握着四海商行,和皮岛盐场股票的官员,猛的一惊,这才反应过来。这不就等于朝廷抢了大家的钱,白白给朝廷花吗? 第369章 坚决抵制,集体辞官 温体仁对四海商行的粮票下手,是欺骗这些腐儒不懂经济,欺负崇祯不懂经济。他是在用四海商行的家当讨好崇祯,他是在报复吕建,把武之望塞进内阁,抢了他的机会。 被吕建揭穿,看到百官看向自己的眼光满是愤怒,其中包括自己的同派,赶紧辩解:“下官只是为皇上解困,先发行一点。” “那你为什么不继续发行交子,却慷我和商行股东之慨?” 话一说完,二话不说,直接一个窝心脚,将温体仁踹倒在地,直接上牙笏。 温体仁抱着脑袋嘶吼辩解:“交子已经没有信誉,没人接受了,不能兑付。” 狠狠的照着他的屁股就是一下:“那你就拿所有股东的信誉,让股东给你兑付吗?” 温体仁惨叫一声:“朝廷,朝廷以后是要给与兑付的。” 再揍一下:“你拿什么兑付?拿你的家产兑付吗?” 温体仁再惨叫一声:“我没有,皇上有啊。” 崇祯当时看到吕建又打人了,赶紧站起来,就要怒吼呵止。但一听温体仁这么一说,也明白过味了。也就不再说话。 但所有股东们愤怒了,几乎人人撸胳膊挽袖子,就要冲过去,揍这个家伙了。 吕建站起来,张开手臂挡住大家,大家一个没轻没重,打死了这个混账,那会算在自己脑袋上的。 大家纷纷冲着温体仁怒吼:“对,既然你提议印刷粮票,为你所用,那你就拿出你的家产来做抵押。” “对,请皇上马上封存,温体仁这个奸佞的所有家产,准备兑付即将发行的粮票。” “还有那些支持温体仁的官员的家产,一并封存,他们有多少家产,我们就同意发行多少粮票。” 这下,就连支持温体仁吃大户的官员们,也发现不对了。这事要是办了,朝廷是绝对没有能力兑付的,那自己手中的股票转眼就成废纸,自己首先损失惨重,就是一个拿自己家产保证兑付,那不是没吃成吕建大户,反倒自己把自己吃了吗。 吕建给了温体仁一脚:“你给我站起来。”然后面对崇祯大声道:“臣弹劾温体仁等,强夺他人私产,类于强盗。按照大明律,抢夺他人财产,无论多寡,按盗匪论,臣请诛杀温体仁等同党,以为后来者效尤,以维护天下所有人的财产安全,以维护大明律法威严。” 他这么一说,大家才感到了事态的严重了。 如果这个先河一开,那以后只要国家没钱,就明抢官绅百姓,那岂不人人自危?这还了得? 必须将这关乎天下所有人家产安危的苗头掐死,必须将这个始作俑者打倒。 所有的人也异口同声的赞同,大有不直接打死温体仁,绝不罢休的意思了。 这就是利益共同体的好处显现了。 动四海商行,就是动所有人的利益,皇帝怎么啦,皇帝也不行。 这下,连崇祯都看到了臣子们,对自己的愤怒了。 崇祯赶紧出来打圆场:“温爱卿不过是出于为国,其初心是可以原谅的。” 吕建再上前一步:“不,初心是好是坏,和行动所造成的恶果无关。难道杀人了,就一个初心是好的,就能被原谅吗?如此推理,那岂不天下人皆可随意杀人?只要找一个借口,就可以抢夺别人家产,那天下岂不人人自危。此风绝不可开,只有杀一儆百,才能不会再出现,随时想要侵占抢夺别人财产的事情出现。” 吕建这次再不同以往,对崇祯迁就了。必须掐死崇祯这样危险的想法,那就拿真正的奸臣温体仁做垡吧。 同时,崇祯,我忍你太久了。这次我绝对不忍。如果你依旧不处罚温体仁,不彻底打掉这个念头,对我的商行下手,那我就让你看看,我真正的能量。 为此,我会不惜将我所有的资产变成造你反的资本,即便为此花光所有,我也绝不会白白的给你。 我跟你死磕到底。 看着吕建咬牙切齿,越来越红的眼睛,崇祯彻底的震惊了,他实在也没想到,一项为自己担当的吕建,竟然在这事情上寸步不让。而且态度如此坚决,如此暴怒。他有点手足无措了。 但要他处罚这个对自己一项言听计从,绝不抬杠的温体仁,他还是舍不得的:“吕爱卿不要发脾气,温爱卿也是一时性急,考虑不周。吕爱卿,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就原谅他吧。” 这话说的,好像是吕建和温体仁敌对,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吕建一梗脖子:“一时考虑不周?不见得吧。他这是有难就吃大户的心态,其心可诛。如此,天下凡有恒产者,不都随时人人自危?即便桀纣也没有这样的心思过。他这是逼迫全天下的士绅造反。如此误君奸佞不除,万岁江山如何座的稳。” 对啊,只是想取消士绅的优待,就让天下士绅集体反对,动摇国本统治呢,真要直接盯上了士绅等有恒产者家产,那还不一下子就掀翻了自己的江山? 崇祯这才感觉到事态严重了。 “吕爱卿——” 吕建直接摘下了自己的官帽:“如果皇上不斩杀温体仁,这祸国殃民的小人奸臣,臣辞官。回家等着他抢了臣和所有股东的家产。然后逃亡海外。” 我不侍候你了。 崇祯愣住了,他实在没想到一项平和的吕建,这次反应竟然如此激烈。一项只要自己用钱,就毫不犹豫拿出来支持自己的吕建,竟然如此决绝。 “臣如此,不是为臣自己,而是为天下有恒产者。”吕建一字一句道。 这句话一出,几乎满朝文武都肃然而惊,他们终于知道了这件事,所引发的后果严重性了。 英国公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自己的女婿。将自己头上的平梁冠摘下来,放到了地上:“老臣辞官,不为自己,是为这天下的道理。” 黄道周也摘下了帽子,放在了地上:“臣辞官,为这天地正义。” 黄矿也站出来,摘下了帽子,放到了地上:“臣辞官,为这圣人教诲。” 钱谦益竟然也落井下石:“臣辞官,为这天地良心。” 大家纷纷辞官,然后直接跟着吕建大步走出大殿,走出午门。 “快拦住,快拦住。”崇祯惊恐呼喊。 然而,班值禁军听明白了这事,他们没有人拦阻这些官员,而是将佩刀解下,放到了地上,跟着这群大臣,直接而去。丢下高高在上的崇祯,和面如死灰的温体仁,孤家寡人。 但这只是刚刚开始,真正的风暴开始了。 第369章 抗争到底 r 第370章 坚拒回朝 胜利了,这才是面对千万年来的皇权,庶民的真正意义的胜利。 面对众人的兴奋,吕建走到窗前,推开窗户,让清新的空气,将大堂里,浑浊的空气驱逐。 手扶窗台,看着街巷再回生气,听着商贩欢快的叫卖声,不由得热泪盈眶:“我所穿越的意义,就在于此。不是创造了多少财富,不是改变了什么历史。根本的是,我改变了这个世界的理念。只有理念真理,才得永生。” 躺在温暖的书房的摇椅里,吕建面对王承恩的来访,连欠下身子都没有,只是冲王承恩伸了下手:“请随便坐。龙井,大红袍?噢对了,第一批出海的商船回来了,带回来了咖啡,很好的,要不要尝一尝?” 青衣小帽的王承恩就摇手:“咖啡那东西我喝不惯,还是老祖宗的茶吧。” 然后就坐在了吕建的对面,对吕建抱怨:“前面的事,你做的过了,皇上是要面子的。” 你要面子,我偏不给你面子:“皇上要面子,我什么时候没给?我一直是在竭尽全力的维护皇上的面子,这你不是不知道。但就为了面子,皇上就可以罔顾天下吗?我可以如当初一样为皇上效忠,我可以为皇上付出一切,包括我的家产。但那是有原则的,得我愿意。我愿意,我给你;我不愿意,你不能抢。 这次事,如果我为了皇上的面子,退缩顺从了,为此连带上天下人,那我就不是为皇上效忠,而是和温体仁一样,害了皇上。让皇上早早的走进死路,这点,难道王大伴还不懂吗?” 王承恩就尴尬的干笑:“我是皇家的奴仆,贡献一切是本份。” “但天下百姓不是皇上的奴才。现在已经不是奴隶时代了,几个奴才是保护不了皇上的,真正保护皇上是皇上自己,不是什么受命于天就说的过去的啦,你必须知道,时代变了。就比如这次的风潮,难道不足以说明吗?” 王承恩深以为然,世道,的确变了。再也不是皇上一人,予取予求的时候了。 转换话题:“回去吧,皇上需要你回去呢。” 王承恩还是恳求:“回去吧,皇上需要你辅佐理政。” 吕建一笑:“皇上不是需要我回去辅政,而是在向天下人展现他的宽容,需要我回去,继续给他当枪。” 既然撕破脸了,也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我直接揭穿你,是向你证明,我不傻。原先那样装傻,是因为我真的为你好。 “我没有铮铮铁骨,但我有我的做人底线。我虽然没了免死诏书,但我也坚信,皇上也不是不讲道理,无罪而诛。” 然后摇晃着逍遥椅,轻松道:“回去跟我的朋友说,我还是很顾念当年的友谊的,如果他朱由检忘记了,我很伤心。请他不要再纠缠什么免死诏书了,那东西从第一次展现给我的时候,我就一直当它是一张废纸,从没在乎过。” 王承恩心中叹息一声,你是没了免死诏书,但这次风潮,却让你有了比免死诏书更大的免死诏书。皇上,需要时刻警惕你,别莫名其妙的死亡了。 你莫名其妙的死亡,那全天下的人,就都会认为是皇上害死了你。 从此,天下再也没有人敢伤害你半分了。你才是真正的免死了。 “可是——” 吕建摇摇手:“没什么可是的,请你回去告诉朱由检。我是不会造反的,不单单我不想伤害我的朋友,我更不想伤害这个天下的汉人。”然后沉吟一下,最终叹息一声:“我是会把我的娘和小妹,依旧留在京师的。如果皇上认为我不适宜呆在京城,过完年,我就独自去西北,继续种我的地瓜,可以连老婆都不带。” 王承恩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站前来,默默的拱手,独自的走了。 崇祯皇帝听到王承恩的回报,当时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但突然又神经质的暴跳如雷:“朋友,朋友,有这样的朋友吗?走吧,滚吧,没有你,我朱由检一样中兴大明,一样治理好江山。” 对于皇上如此赌气,王承恩难得的规劝:“皇上,吕建理财之能,天下少有,算是无人能及。现在咱们的大明在财政上,已经内外交困。不说别的,就这眼前年关,就是一道要命的坎,只有吕建出手,才能让咱们君臣跨过去。” 曹化淳也规劝:“万岁,这一次吕建,之所以和万岁闹到这种程度,其实正如他所说,他不是在为他自己争什么,更不是在和您争。他是在和温体仁那群思想龌龊的人在争,是真正为天下所有的有家产者,争一个结果。吕侯爷对您的忠心还是在的。” 这次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逼迫着年轻气盛的崇祯皇帝,不得不写下了罪己诏书,不得不杀了整天拍自己马屁,让自己感觉舒服的温体仁。所以在崇祯认为,吕建是在当众驳了他的面子,他对自己和温体仁,想要做的抢劫吕建的事,没有一丝的愧疚。 在他皇权教育里,天下是朕的,所有都是朕的。你四九城打听打听去,朕要拿你家点东西,那是给你脸了。你不但给脸不要脸,你竟然还反手打了朕的脸,这真是让人难以容忍。 要不是天下所有的人都支持你,那么朕杀的就不是温体仁,而是你了。 王承恩继续劝解:“而如果皇上这次,不能够让吕侯爷重回朝堂,那会让世人误会您心胸狭隘,您忘记了原先吕侯爷对您的忠心辛劳。这对皇上的名誉不好啊。” 有了前面的台阶,再有这重要的提醒。崇祯叹息一声坐回到了位置上。“那你再次去一趟吕建的府邸,你告诉他,如果他还念旧情,就出来继续辅佐朕。”然后拿起吕建桌子上那一大摞子的辞官奏折,笑着递给王承恩:“把这些废话都给朕送回去,有怨气就有怨气,还说什么乞骸骨。他才多大,你要是真想致仕回家,那就只能等你真乞骸骨的时候再说。那还得要看朕,准不准许你死的。只要有朕一天,你想死?没门儿。” 看着吃惊的王承恩:“你就这样对他说,一字不落的说。然后再告诉他一声,如果他再不回来,那朕就亲自登门。” 然后再甩了一句:”他吕建不是还念友谊吗,那好,我朱由检就和他杠上了,而且一杠到底。“ 第371章 重回朝堂 英国宫和洪承畴,还有难得的王老丈人一起登门,三人围坐在吕建的周围,开始苦口婆心的规劝。 王侍郎难得的说道:“我的好女婿,做事要有分寸,不能说是该饶人处得饶人,但也应该知道进退。如果你再这样坚持下去,不但违背了伦理纲常,更会让皇上真的震怒。到时候皇上可以不再要你的家产,但一个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你就身首异处了。” 吕建轻蔑一笑:“这一次我在他面前,展现了我巨大的能量,他要我死?那得看天下人让不让他。现在他不但不应该想要我死,而是应该怕我死,一旦我死了,到那时候他就说不清道不明了。” “可是咱们家皇上最爱面子,你如此驳他面子,会——” “正因为他好面子,所以他才不敢杀我,所以我才有恃无恐。反正我从现在开始,就再也不想管他的破事了。我做个一身轻松,好好的赚我的钱,养我的家。” 洪承畴摇头:“刚才王亲家说的对,夫为妻纲,父为子纲,君为臣纲,这是维护这个天下秩序的基础。你为维护天下有恒产者的根本基础,那么做,对。但就因为你,却又破了这天下秩序基础,你就是罪人,天底下最大的罪人。现在,毕竟是皇权天下,难道你真要逼着皇上亲自登门吗?那样,皇权威信崩塌,结局不可想象,你就是整个时代的罪人。别意气用事了,赶紧穿戴上朝吧。” 吕建刚要张嘴继续反驳。 英国公张维贤突然间暴怒,上去就给他一个脖溜子:“一个无君无父的东西。我的两位亲家教育你的对,天地君亲师,君为臣纲,这是自古遵循的道德礼仪基础。你竟敢坏了这个基础,我和两两位老兄弟,现在就打死你,为天下除害。王兄,张兄,动手。” 正这时候,门外拐杖拄地的声音响起:“三位老亲家打死他,天下人还会误会你们受人指使。让老身来,打死这个不忠不孝的忤逆,才是名正言顺。” 娘来了,三个老人赶紧站起来,冲着老太太施礼:“亲家母可好。赶紧过来,管教管教你这不争气的儿子。” 老太太歉意的像三个老亲家还礼:“都是老太婆子我管教不严,不会教儿。今日他若再不听从诸位父辈的教育,我当场就打死这个忤逆,就当我没养过这个混账东西。” 然后面对儿子,高高举起龙头拐杖,怒目而视,浑身颤抖。 吕建看出了娘真的生气了。娘生气,那可就是天大的事了。自己即便再委屈再不平,也必须顺着娘的意思了。 于是赶紧扶住娘,抓住龙头拐杖:“娘您别生气,为了皇上的事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三个老家伙当时绝倒,你这是怎么说话的。 “逆子,那你准备怎么做。” 吕建苦笑:“那我还能怎么做,乖乖的穿上朝服上朝呗。” 正在四位老人长出了一口气的时候,王承恩托着一摞子的辞职信又来了。看到四位老人都在,王承恩的心就放到了肚子里,这一次自己一定能够轻松完成任务。 于是站在了门口,对着吕建一句:“皇上口谕。” 吕建赶紧捂住了他的嘴:“别说别说,我也不听。我这就换上官服,和你进宫,到集英殿面君。” 结果吕建穿戴整齐,抱着他那加长加厚的牙笏刚走出来,4个老人就一起痛喝:“将那个招惹是非的东西丢掉。” 吕建乖乖的放到了桌子上。 老太太招呼一声:“三个儿媳妇,出来,将这个惹祸的东西,拿出去砸了。” 结果三个儿媳妇儿嘻嘻哈哈的进来:“砸了多可惜,我们拿到古董店,做三副象牙手镯岂不更好?” 老太太立刻心顺,呵呵笑着夸奖:“你们老三位养了三个好闺女,看看多会过日子。今天别走了,我老婆子做东,咱们亲家4个好好的喝一盅。” 吕建的府门外,一直有人群围着,日夜不散。 他们在等吕建的决定,因为皇上虽然明确颁诏,承认天下人的家产神圣不可侵犯,但那需要有人监督。 谁去监督?当然是吕建了。 人们都心里惴惴不安的期盼着,期盼着吕建不再坚持,而再次走入朝堂,为大家监督朝廷,兑现诺言。 小民,还是习惯逆来顺受的。 当看到吕健跟着王承恩,蟒袍辉煌,跨上他那标志性豪华的四轮马车的时候,马车启动,人们就默默的跟在后面前行。 一路上人越聚越多,当时吓得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差点尿了裤子,以为又要发生什么大事了。 好在一路平安无事,最后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目送着身穿蟒袍的吕建走进了午门,广场上几万的百姓士绅,情不自禁地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巨大的欢呼。 这欢呼声直达紫禁城内,让正在召集群臣议事的崇祯,不由得心惊皱眉,让这些自动复职的官员们心中叹息。 以后再想扳倒吕建,已经成为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大家只能看着吕建,一步步或者成为大忠大义,或者成为大奸大恶了。 崇祯皇帝,这时候何尝没有这样的感慨和痛苦? 吕建再次走进集英殿,像原先那样,给崇祯躬身施礼:“臣吕建,拜见皇上。” 崇祯就平淡的说道:“回来啦?” “臣,回来啦。” “回来就好,回来就安心办差吧,赐座,赐茶。” 就好像原先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两个人相视一笑泯恩仇,就掀过去了原先的所有不愉快。从这一刻起,再次愉快的玩耍了。 小太监搬过来凳子,但是不知道该放在什么位置好。 吕建就接过来,自己走到了诸位大臣的后面,安然的坐下,聆听继续的议论。 这次谈的还是钱的问题。不管怎么说,现在对崇祯和这个朝廷来说,真的是年难过年难过,年年难过,但这次,是真过不去了。 林林总总下来,最终统计,没有三百万两银子,这个年是没法过的。 而现在无论是内帑和户部,无论如何也是挤不出这么多银子来的。于是大家就一起愁眉苦脸相对。 就在这个时候,本来以为不会再在这个事上,多说一句话的吕建,却突然冒出来一句:“三百万,臣的四海商行出。” 第372章 是借不是给 吕建的这句话一出,大大的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而最意外的,就是崇祯皇帝了。 他在意外之余,心中不由的暖了一下。闹归闹,杠上了归杠上了,但自己真的到了最困难的时候,还是这位吕建不计前嫌的站出来,帮自己。 “吕爱卿,你有什么办法?” 吕建站出来说道:“朝廷能挤出来多少?还差多少?” 崇祯苦笑:“该挤出来的都挤出来了,就差这三百万。” 当时吕建从容一笑:“没问题,我四海商行信用社,借给朝廷三百万银子的粮票应急。” 此话一出,大家又一次被震惊了。 钱谦益弱弱的询问:“那这和以前发行粮票的提议,有什么区别呢?” 是吗,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闹得天翻地覆,结果最终这笔钱不还是你出吗。你图息什么,玩儿呢。 吕建一笑:“温体仁那东西是想抢我的私有财产,但这一次,朝廷是向我借,是需要抵押,需要还的。” 这一下大家就恍然大悟了。 黄矿立刻站出来反对:“一国财政,不可寅吃卯粮,这是取败亡之道。” 我抢你是合理合法的,因为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国家是皇上的,你的人是皇上的,你的家产当然也就是皇上的。这是大义。 当然,那得是你的家产而不是我的。 现在抢你的已经行不通了,但朝廷借贷却不行。寅吃卯粮,是最被士大夫忌讳的。 吕建一笑,懒得和这帮腐儒们,谈论这足可以写几本书的赤字经济理论,于是就直接笑着回答:“这不是寅吃卯粮,下官定义这是叫盘活资产。” 这么一说,就可以变通了。 “那么吕侯爷准备让朝廷,拿什么资产来抵押呢?” 吕建轻松的道:“食盐。” 一听说要拿食盐做抵押,大家一片哗然,食盐可是天下命脉啊。 “大家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那吕侯爷给我们解释一下。” “皇上,和诸位同僚,我请问一下,自从孝宗盐引改制之后,就比如山西盐城的盐场食盐,能够为咱们大明每年提供多少的赋税收入?” 户部尚书李侍问直接回答:“原先盐引上交户部全国是一百万银子,其他的归入内帑。” 王承恩回答:“崇祯初年改制,每年全国向内帑上缴四百万的盐税取消了。如果不取消,吕大人说的盐城盐税,每年是60万两。” “那也就是说,现在盐城的食盐,不能再为国家提供一点的收入了。” 大家纷纷点头:“是这样的。” “那么这个国家资产,就已经是死的资产了。那么国家拿这个盐场,像我四海商行的信用社,做抵押,做贷款担保。这不就等于盘活了资产了吗。” 黄矿皱眉道:“那最终连本带利,不还是要还给你的吗?这不还是寅吃卯粮吗?” 吕建摇头:“但是我的条件是,朝廷拿这个盐场做抵押,允许我经营一年。然后这连本带利的300万两贷款,就两清,这样的条件如何?” 崇祯皱眉:“难道爱卿,要将那里的食盐贩卖到蒙古吗?那你就坏了咱们当初定下的国策。同时,造成原先依赖盐城食盐的山西陕西,百姓无盐可食。” 你拿那里的食盐做了抵押,借我300万银子,结果你却将那里的食盐卖到了蒙古,冲击了我皇商队的收入,那不还是等于我自己的钱,然而却还要给你提交利息吗? 那我不是明明白白的冤大头了吗? 吕建一笑:“臣和皇上当年定下的国策,我怎么会自己破坏呢?臣保证,山西的食盐,绝对不会有一粒贩运蒙古。臣的山西食盐,全部内销内地,保证内地食盐的供给充足。” 乔允升严厉质问:“难道你要擅自提高盐价,盘剥百姓吗?” 吕建一笑:“老大人言重了,本官一颗爱民之心,是天下皆知的。如果由我经营一年,我保证吃我盐城食盐的百姓,不但食盐的价格不增加,最少降三成。” 一听这话,所有的官员都疑惑了。 他吕建有什么底气说出这样的话? 崇祯眼睛一亮:“爱卿的办法,如果不增加百姓的负担,反倒会降低盐价,减轻百姓负担,还能有三百万银子的国库收入,朕倒是想听听。如果可行,在抵押结束之后,国朝就按照爱卿的办法,就这么运作下去。也好丰盈国库。” 他聪明的没有说,将这笔未来可能的收入,再次收回内帑,他知道自己只要那样的提议,这事儿转眼就废了。 直接提到上交给国库,这些大臣就不会反对。 反正国库有钱了,就少向自己的口袋伸手了,现在是口袋里口袋外,都是一样的。 对于皇上这样的提议,当时没有人出来反对。就一起将疑问的目光,看向了吕建。 吕建解释:“当年孝宗皇帝,取消食盐专卖制度,是一个仁政。但他老人家却改革的不彻底。它依旧保留了纲户,也就是依旧保留那些食盐垄断贩子。他们赚取了其中巨大的差价,而没有限制他们最高价格。这让那些盐贩子们贪婪,将国家给他们的盐引只是二钱一担,却卖给百姓一斤百文,让百姓吃不起盐。而这其中巨大的利润,都肥了那些食盐贩子,百姓没有受惠,而国家也没有收入,是不是这样?” 提出这个尖锐的问题,在座的文武却没有什么人反对。 因为全国的盐商,就那么几十家,不是每个官员身后的家族所能染指的。既然不关乎切身利益,那能够让百姓少花钱吃到盐,能让国家的国库有收入,那为何不大义凛然,一心为公为民呢? “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在我接管盐场之后,以每斤二十文的价格,对所有的商贩进行公开售卖。让他们贩运到各地零售。” 李侍问就疑惑:“那他们同样卖高价该怎么办?” “这个李大人不必担心,因为商业间有竞争,谁都想多卖出去一些货物。而中国人竞争的手段,相当低级,那就是互相压价。如此一来,食盐自然也就落到了一个,百姓能够接受的价位。” 李侍问点了点头,但又摇了摇头:“那万一那些食盐贩子,联合起来不降价怎么办?” “李大人你太高估商人的团结心了。好吧,即便他们不降价,但你忘了,我的手中还有一个在西北,在河南,在河北,庞大的供销社系统吗?他们降不降我不管,但我这个庞大的供销社系统,我规定他们卖出的食盐价格,是现在的降低三成。” 黄矿一拍手:“这个办法好,这个办法就会出现你说的《我来过》理论的效应了。” 吕健笑着摇头:“不不不,我不管这个叫《我来过》理论。我这个人做事,每一个新的事情,我都要给他总结出一个新的理论出来,那才显得下官学问高啊。” “那叫什么?” “我管它叫放气效应。” 第373章 侵吞国有资产 放气理论一出,大家愣了一下,突然间一起哄堂大笑。是的,这个理论易懂好学。而这个理论,就是在整个大明的高价食盐的气球上,只要西北这根针,轻轻的戳一下,那么整个大明的食盐价格体系,就将彻底的崩塌。 到时候国家受益,百姓受惠,这才真正实现了民富国强。 黄道周不由感慨:“吕大人的理财能力,治国能力,真的无人能及呀。只是这一件小小的事,就实现了我们君子们孜孜以求的,为国为民的目的,我等不及。” 被大思想家如此的点评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结果崇祯一拍桌子:“这笔贷款就这么定了,但是朕刚刚的金口玉言,却要反悔了。” 大家当时目瞪口呆,这不是一个好苗头,必须掐死。 “诸位爱卿不要着急批评朕,朕反悔的原因是,我们拿出盐城盐场做抵押,但是诸位可要知道,盐城盐场,每年出产的食盐三百多万担。按照它的价格,一年可就是 四百万两银子啊。这么多的银子,让这个奸商得了去,朕怎么能不心疼?所以,朕决定,国家拿出这个盐厂做贷款抵押,贷款三百万,年后连本带利,就算还清。但是,你个奸商,必须要向国库一年再上交一百万。否则这笔贷款,咱们一拍两瞪眼,散伙。” 大家立刻哄堂大笑,纷纷称赞天下最能敛财的,还是这英明神武,一心为公的皇上。 吕建辩解:“可是我商行赚了钱,也等于是皇上您赚了钱啊。您可是我商行最大的股东之一啊。” 听了这话,崇祯突然间变得神色黯然起来,遥看着西面自己哥哥灵寝的方向:“我的哥哥曾经拉着朕的手嘱咐,朕瘦而天下肥啊。” 吕建以及所有的大臣,全部默默的站了起来,第1次是发自内心的,给这位小皇帝深施一礼。再站直时,每个人都眼圈微红。 虽然没有歌功颂德,但这样的沉默举动,却是对崇祯皇帝最真诚的肯定。 股票交易所,四海商行控股的信用社股票,那是迎风上涨。 虽然贷款抵押,拿出了银子,还要一年向国库上缴一百万。但所有的股民都坚信,自己的财神爷,绝对能从石头里榨出三两油来,这一定是个大赚。 必须买入股票,再也不交易了,就等着年终分红。 想象到年终那白花花的银子压手,所有的股民们都笑的是见牙不见眼。 也通过这一次的借贷,消除了吕建与崇祯的尴尬关系,再次向世人展现了他们,君臣相得的美好佳话。 坐在总部里,面对着同样笑的见牙不见眼的赵四海和赵河,吕建笑着问:“两位老哥哥,难道你们二位,就只看到了即将到来的利润吗?” 两个人忍不住咧着嘴询问:“那先生还有什么别的深意吗?” 吕建奸笑:“我的深意是,我这样贷款朝廷,打开了朝廷向私人借款的先例。 这次他们尝到了甜头,那么只要下次朝廷缺钱,就会理所当然的再次向我们借钱。然后他们又会再次,拿出一个固定资产来向我们做抵押。 诸位,朝廷的开支是一个无底洞,他们会一直缺钱,即便他们不缺钱,我也会鼓动他们,做一些什么水利河道疏浚,做一些修路翻修衙门等等等等去花钱。 然后就逼着他们再向咱们借钱。这就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种赤字财政,赤字财政你们不懂?那不要紧,因为你们懂也没有用,这应该是那些朝廷大佬们懂才对。但是他们不懂也无所谓,只要他们照着我的办法去做,就会拉动整个大明的经济,让更多的人有就业机会有收入,然后反过来,反哺我们商行,真正实现双赢。” 两个人就拍手较好。 “而我真正的深意在于,我们不断的贷款给朝廷,他们总是会有一些贷款还不上的,那么我们就会慢慢的,在朝廷的手中获取我们想要的资源。将朝廷的财产,慢慢的变成我们商行的财产。” 听到这话,两个人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先生你要干什么?最终你要买下这整个帝国吗?” 吕建看看两个由惊讶变成惊恐的家伙,吕健笑着说道:“两位哥哥不必担心,我还是那话,我没有那个野心。但是多划啦一些家底,让在朝廷中就是死物的东西,在我的手中运转起来,到那时候才是民富国强。” 这一回,两个人没有在齐声叫好。 结果在未来,最终朝廷想要做什么事,都需要得到四海商行的同意才能办成,才最终实现,吕建的工业和商业富国的理想。才真正将四海商行这个商业帝国,死死的捆绑住了大明那个封建帝国,向着他吕建想要的样子,没有人可以阻挡的发展下去。 朝廷有了这笔贷款,就要给各地的边军和官员们发放年终奖励,可惜,这将再支付一笔不小的费用。满朝君臣为落下脸才筹集到的资金,这样浪费而心疼。 结果吕建再一次站了出来,为国解难:“既然我贷款给朝廷了,那么我还要将西北信用社的银子调拨回来,交给户部。然后户部还要派出车马军队,再押回到各地去,这是不是一笔巨大的浪费?” 李侍问正为这件事痛苦:“这不多的一点银子,就为了押运各地,最少要拿出十几万的费用,真的心疼啊。” “那何不这样,你们出个手续,给我的信用社,标明应该给哪府哪县,划拨多少银子赏赐开俸禄的数目,有我们各地的商行信用社,或者是商行的分部,代为发放呢。当然在这其中,我是要收一点小小的茶水鞋底费的,这样是多少呢?我计算了一下,我收朝廷5万两银子不多吧。” “不多不多,简直是太良心了,这样一来,你吕大人又为朝廷省下了接近十万两银子,这可解决大问题呀。” “那还等什么,咱们抓紧办啊。” 于是户部吏部兵部等等,紧急与四海商行办理手续。 当李侍问将最后一张票子,交到吕建手里的时候,他发出了灵魂拷问:“不对呀,我没摸到你的一两银子,结果我感觉我还欠了你三百多万的利息和手续费。而你也不用再将你各地的银子,运回来做年中分红了,你不也省了一大笔的费用吗?这哪里不对了呢?” 吕建将最后的票子揣在怀里,笑眯眯的道:“李大人不就是想摸摸银子吗,改日你到我北京总行的银库里,你可以摸个够。但记住哦,从银库出来的时候,你得洗手,这千万不能忘记了。”然后飞一般的跑了。 从此之后,朝廷只要向外地拨付银子,都是将银子直接运进商行总部的银库,然后写出需要支付的地方,朝廷的衙门就没事可做了。 就在这样的支付兑现当中,吕建的各地商行分部,还有信用社系统,对外的汇兑业务就开始发展成熟了起来。 这又让一次年终总结的时候,吕健发出了灵魂的感叹:“这钱赚的呀,我真的不好意思开口了。” 第374章 安排山西 年终了,派出了接管盐城盐场的人之后,吕建接待了回京上任内阁的武之望,和即将履职的孙传庭,还有蒋文举。 他们是一起去崇祯那里谢恩之后,一起跑到吕建这里感谢的。 这样的情景,就有点意思了。 他们三个人,先前就是同朝为官,又都是东林党人。这次,算是同时成为了保皇党人了。 坐在一起,志得意满。终于做到文臣终极目标的武之望,老脸兴奋的通红,大有返老还童的征兆。 对吕建虽然还是一口一个贤侄,但已经没有了原先的倚老卖老,而是带着点攀附的意思了:“多谢贤侄保举,让我得偿所愿。当初我听说你,阻挡我去做那个登莱巡抚,我还对你有怨言呢。现在我才明白,原来贤侄是留着这么一个好位置给我。是我错怪你了,我的心中有愧呀,还请贤侄不要为此,而对我有什么成见。” 吕建微微一笑:“伯父言重了。即便伯父您真的怪我,那我也只有向您老请罪的份儿,哪里敢心生怨恨呢?长辈训斥,那是做小辈的荣幸,我还求之不得呢。” 他越这样说,弄的武之望眼圈发红,鼻子发酸,心中越是感动。 “这次我推荐伯父入内阁,这样就让咱们保皇党,在内阁里,有了我们的声音,可以代表我们还有皇上发声。伯父任重道远,责任重大啊。” “这个自然,我一定将咱们党的宗旨贯彻下去,推行开来。”有了这样的承诺,吕建就放心了。 然后面对孙传廷:“孙大人能够出来为国效力,真的是可喜可贺。” 孙传庭倒是一个随和的人,也是一个非常善于拿捏轻重的人,他对吕建拱手:“圣天子在朝,一招粉碎了阉党,让下官可以重新出来为国效力,但也是吕侯爷保举的结果。这一点下官铭记在心。对于下官去山西做布政使,侯爷还有什么嘱咐吗?” 吕建摇头:“我相信孙大人的能力,本官没有什么嘱咐。不过,本官还是想要提醒一句,即将上任的耿如杞,是个爱揽权的人,心胸上也差了那么一些。所以我提醒孙大人,尽可能的避免触碰他的权利,就比如说剿匪。” 孙传廷郑重的点头接受意见:“耿如杞这个人,当年和我曾经在一部同事,我是了解他的,正如大人您说的这样。为此,为了朝廷事,我们山西三驾马车,我是避免和他发生矛盾的。而至于大人吩咐的少触碰包括流寇的事,我却不懂大人的深意了。” 这么问,就让吕建不好回答了。 在吕健的心中,他是真心希望流寇横扫山西,将那些士绅大户地主豪强,干掉一批,最好再干掉俩郡王王爷什么的。这样就能借流寇的手,释放出大批的土地,用来安置流民,用来安置那些被招安的流寇。 但这么阴暗的心理是不能说出去的。 “我的意思是,耿如杞管着这方面的事,我怕您和他产生冲突。同时,朝廷最忌讳的就是越权。山西地方军队的调度,是有指挥使做的,那是一个老人,我也不希望您和他起冲突。” 孙传庭理解的点点头。 “还有一件事,我要恳请孙大人在山西推行。” “请侯爷指示。” “指示不敢,仅仅是建议。您是否看到了我山西,商屯和皇上皇庄推行的政策?” 孙传庭点头:“下官虽然在野,但也关心天下事。侯爷在西北这两块推行的政策,简直是治国最佳之策,下官深表佩服。” “那是先皇和当今,就是让我在山西执行这样的政策,先皇和当今的目的,就是为国,摸索一条解决大明财政萎缩,土地兼并办法的实验田。” 孙传庭和蒋文举就恍然大悟了。感情那样的政策,是出至先皇和当今。如果自己也推行,那会深获圣心的。这是好事。 同时似乎也想明白了,为什么吕建不希望知兵的孙传庭,不要管流寇的事情,那种阴暗的心理目的了。 不过这两位真心爱国的人,却在心中很认同吕建的办法,决定跟着执行。 看到两个人明白了,吕建道:“那我就请求孙大人,在流寇摧毁地主豪强之后,那些无主的土地,不要再变卖给其他的地主士绅,而是按照我的政策,承包给流民。虽然这样做,山西官府,会少了一笔眼前快钱,但却会像商屯基地和皇庄那样,获得源源不断的后续的财政收入的。又为朝廷解决了流民问题,更能为朝廷的招抚政策,流出安置被招抚的流寇的空间。” 孙传庭当时点头:“下官明白,下官一定坚定推行。” 吕建松了口气:“我最终的目的就是,你能够稳稳的在山西站住脚跟。将来为了治理好山西,成为京城稳固的后方。以后,我会将一批一批实干的官员送过去,还有即将开的恩科,我也会将其中的一部分人,直接送到你那里去历练。所以,你在那里没有阻力没有矛盾,才能实现我即将请你和蒋大人,为朝廷和皇上培养真正的干臣做基地。” 蒋文举不由的伸头试探的询问:“这是侯爷您的意思,还是皇上的意思?” 这得问清楚,要是吕建的意思,那就是为私人培养势力,吕建野心不小。但要是皇上的意思,那就是为君为国了。本质不同,性质不同。前者弄不好,是死罪;后者弄好了,那就是大功。 “如果皇上没有这个意思,单单是我的意思,我能实现那样的目标吗?你们二位被派到山西那种情况复杂的地方,皇上的意思转达给我,是因为皇上不好意思说出口。 皇上就是要将你们二位派过去,成为未来官员的培养磨砺基地,为大明源源不断的,培养出真正实干的臣子,再放到其他地方去,为国出力。” 听到这样的解释,这样的信任,这样的重担,两个人不由得激动的站了起来:“请侯爷转告皇上,我们二位一定精诚团结,办好皇上交代的事,不辜负侯爷您对我们二位的期待。” 吕建站起来:“我们内外共同努力吧,希望我们的努力,能够扭转现在大明的颓势,能够辅佐皇上中兴大明。” 武之望孙传庭和蒋文举,一起激动的点头。 从此,吕建在山西的地位,就牢不可破了。 第375章 历史大事发生 随着大量的西北流民涌入,商行的蜂窝煤的销量更加增加,雾霾也越浓厚了。 一场在人们欢喜的瑞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但瑞雪不是洁白的,而是黑灰色的。 但这不影响百姓对即将过年的欢喜,而雾霾和这场雪,反倒使得这个年关的冬天更暖和了。顺天府府尹沈光祚,向皇上欣喜的禀报,今年冬天,五城兵马司的人,收集街边死倒明显减少。 而缩在街边角落里,有经验的流民却望天哀叹,今年的不寻常的暖冬,预示着明年,又将是一个干旱的年景。老天啊,还让不让人活啊。 过年的分红结束了,在一阵热闹的鞭炮声中,大明进入了崇祯二年。这将是一个更加苦难深重,多灾多难的年份。 但所有的人,都没有意识到这点。因为一开年,整个帝国就收到了三个好消息。 第一个,就是开海后,第一批出海贸易的商船回来了,他们带来了大批的粮食,这让大明的粮食价格不再上涨,趋于平稳。 正所谓,家中有粮心中不慌,粮食就在那里,就看你有没有能力赚钱买回来。 好在,随着第一批商船赶回来,他们也带来了国外,对中原物资需求的大批订单,带来了大批的就业机会。在保护私有产业不受侵害的政策下,整个社会,至少是南方,各种工厂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为大明,解决了大量无地百姓的生计,开始焕发了勃勃生机。 第二个好消息就是,随着出海商船的陆续回归,第一批海事总理衙门,上缴的税银也通过四海商行信用社系统,递解回京。虽然只有两百万的数目,但这已经缓解了大明财政的艰难,在夏税没到的时候,有了一笔额外的收入。 第三个好消息,就是天子诞生了龙儿。 大明正统有后,这就让无数人,不再担心未来,再出现天启那样的闹剧,人心向稳。 崇祯欣喜的向天下宣布,明年,确立太子,并再开恩科,明确确定,明年四月份的恩科主考,将是忠义候,并特意下旨,将严格审查考生资格。如有舞弊贿赂,将严惩各级官员,并施行株连连带。从这点上看,下届恩科,将是一场公正透明的科举,这让整个大明士子无不欢声雷动。 吕建继续参加一个昏昏欲睡的大朝会。 现在的吕建,在朝堂上号称吕怼怼,那是人见狗烦。除了为数不多的保皇党之外,所有的人,包括他的老丈人之一的王侍郎,都要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而在朝堂奏对的时候,所有的大臣,都要细细斟酌,尽量避免提起和吕建有关的问题,那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不避开不行啊,惹到吕建那条疯狗,那是逮谁咬谁,为此吕怼怼还有一个外号,叫砸饭碗专业户。 如果吕建不上朝,简直是给上朝的大臣放假一般。 结果不知道怎么着,这个家伙进入2月份的时候,突然间变得勤恳起来,每朝必到。而且每次都能支楞起耳朵,仔细的倾听每一个大臣的奏对。他那状态眼神,让所有的大臣神经紧张。 所有的大臣都达成了共识,这小子在憋坏,一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于是诸位大臣就更紧张了。凡有和他关联的,哪怕是不关联的,都要仔细的斟酌努力的避免。 这弄得整个朝堂诸位大臣,根本就不敢畅所欲言,就连想奏报的,能不说就都不说了。 原先的朝堂菜市场,角斗场,互相撕咬的平台,现在竟然变得冷冷清清,不再热闹了。 不能撕咬,不能互动,这简直让东林党各派,难受的要死啊。 为此,他们在背后和他的王老丈人多次提请:“你去教育教育你的姑爷吧,别来上朝了,纠察的也不找他麻烦,皇上也对他可有可无,你还每天半夜起来受这个罪干什么呢? 去他的商行总部吧,那里有许多事要求他做。 实在不行就在家睡觉吧,听说他的那三个妻子,到现在也没有动静,还不需要整日整夜的努力吗?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做为士林新秀,怎么能够违背圣人的教诲呢?别来了别来了, 老老实实躲在家里生娃,那不香吗?” 王侍郎简直用兴师问罪的态度,几乎是打上了门,将大臣们的愤怒和要求,或者说是恳求,传达给了吕健。 然而面对老丈人这样严厉的要求,吕建只是一笑而过,最终还给他来一句:“不知我者何求,知我者何忧,悠悠苍天,哪里有我心灵的知己?” 英国公也跑来,劝说自己的这个女婿,不要再招人烦讨人厌了。大家都等着你赚钱贴补家用呢,那里才是你的战场。 结果吕建还是早早的就起来上朝。但好在,集英殿他几乎不参加了,用那个时间来处理商行的事物。 今天的早朝,依旧没有什么营养。不但没有什么大事要求解决,就连大家互相抨击弹劾,也变得少了。 吕建就感觉到意兴阑珊,看来今天又白当了一天的人形布景,真的浪费我宝贵的时间啊。 我的时间分分钟钟,那都是金子银子在流淌,我这是在浪费我的金银,今天又是一个损失惨重的一天。 就在他在内心哀嚎的时候,突然他听到了刑部侍郎刘懋启奏:“臣请裁撤驿站事。” 这几个字一出来,就好像针刺进了吕建的胸膛,扎在了他的心上,让他立刻从昏昏欲睡,变得两眼放光,变得就好像打了10只鸡血一样,战斗力爆棚。 当时吕健都快激动的哭了:“来了来了,终于算是来了,我的机会呀,我的名正言顺侵吞国有资产的机会,我期盼你太久了,你终于来了。” 结果满殿君臣,都看到了吕建那亮起来的眼光。尤其是刘懋,简直在心中哀嚎。我提裁撤驿站,不关你吕建的事吧,我招你惹你啦,你眼光明亮什么。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就在君臣担心,刘懋祈祷中,吕建抱着他那恢复到平常的牙笏,大步的走到了大殿中央,朗声启奏:“万岁,臣有本奏,臣,反对裁撤驿站。” 包括崇祯在内,君臣一片鸦雀无声。 第376章 悍妇与大明灭亡的关系 裁撤驿站,在历史上是给崇祯确定的,最大一个施政败笔的。历史学家,将大明的灭亡其中的原因之一,就归结在了这个裁撤驿站的政策上。 因为裁撤驿站,让一个天大的英雄丢了饭碗,从而走上了反抗这封建时代的革命道路。成为了历史上,农民大起义最杰出的领袖之一,他就是逼得崇祯上吊的李自成。 然而裁撤驿站的原因,却搞笑和无厘头,这就是一个悍妇和大明灭亡,不得不说的故事了。故事经过,狗血的不能再狗血了。 这和一个大明朝廷不起眼的小官儿,毛雨健和他家悍妇温氏,那不得不说的故事,联系在了一起。 这个毛雨健是天启初年的进士,刚开始的时候外放做了一任知县。做官也算中规中矩,成绩也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就是那种大众脸谱,那种熬资历混日子的一群。 不过世道变了,崇祯上位了,阉党倒台了,大批的官员被打倒,朝堂上出现了大批的官员空缺。 按照上面动一个,下面就跟着九品十八级的往上升,直到最后一个士子的原则,这个毛雨健不是凭借着什么政绩,也不是凭借着他熬了多少年的资历,而是他赶上了好时代,赶上了大浪潮,就这么一路被浪潮推着裹挟着,随波逐流中,就做到了御史的位置,被调进了京城。 刚进京之后,当然先不能带家属进来,那得等以后坐稳了这个位置之后的事。 俸禄和福利待遇得到了增加,那么圣人教诲的饱暖思淫欲,就必须施行了。 于是他在京城养了个小三二奶,闭起门来快活的过日子了。 而在家的黄脸婆,当然也就被冷落了。结果这天下,总有那好事之徒,爱传播一些小道消息,嚼人家的舌根子。 就有这样的一个同乡,回到了村子里,显摆的大谈特谈毛雨健这个同乡,在京城发迹的经过。当然,他搂着二奶的春风得意花边新闻,乃是这里必提之意。 这下捅了马蜂窝。毛雨健在家乡,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而他的老婆温氏,却又是出了名的母老虎。 这事传到她的耳朵里,那真是叔能忍婶儿能忍,我不能忍。于是就带着一双儿女,打上京来。 二奶被他打了个半死,毛雨健也被罚跪了两天,脸上布满了猫纹。害得咱们这位毛大人,躲在家里不敢上朝。 躲在家里无事可做,当然就要琢磨些事情。他琢磨什么呢?他琢磨的是,自己的悍妇老婆,是怎么样这么快,从老家跑到京城来的呢? 最终他明白了,感情他的老婆悍妇,是走的驿站道路,一路畅通无阻杀进京城的。 明代的驿站,不像其他朝代的驿站那样,专职负责公文军情传递。它还有一个附加的功能,那就是招待过往官员。 而随着腐败越来越严重,不但官员们白吃白喝白拿驿站的,而他们的亲属,也打着他们的旗号,享受着这种福利。 想明白了问题的出处,他并没有忏悔自己小人得地,保暖思淫欲的龌龊行为。也没有恨自己悍妇老婆上京,让自己丢人现眼的事。而是将所有的羞辱,都放在了驿站的身上。 如果没有驿站,自己的悍妇老婆,就不可能这么顺畅的进京,或者说根本不可能进京。因为在这个万恶的封建时代,尤其是这个明末时期,出一趟远门,那和走向地狱没有什么区别。 不说路上生病,就是一个流寇盗匪,就足以让你成为他们的肥羊。 而天下约定成熟,驿站是不被任何人打劫的。打劫驿站的,只能是官员和他们的家属。 那么这个理论就出来了,坏了自己幸福生活的,让自己遭到羞辱的不是旁人,是那个该死的驿站。 于是就在家里躲着的时候,他开始整驿站的黑材料。 驿站的黑材料实在是太好弄了。 因为大明的驿站制度,和其他的任何朝代都不相同。驿站的开销,不是由朝廷全部供应的,户部每年只拨付各地驿站,合计16万两银子。然后就是地方官府,按照驿站的大小,适量的补充。 而他们真正招待那些官员的经费来源,还有他们自己的俸禄,是要向百姓们摊派索取的。 官员们白吃白喝,连带着他们家属也跟着蹭吃蹭喝,更可气的是,那些过往的官员们,吃饱喝足之后,还要向各地驿站索取财物。 其中在万历三十年,一个太监被派出公干,空手而去却带着两百大车的财物回来,这都是各地驿站索要所得。 各地驿站不敢违背官员的需求,就得向百姓盘剥,百姓也榨不出来几两油了,他们不得不自己卖儿卖女,来支应驿站的运作。 逃跑是不可能的,不干也是不可能的。因为按照大明的户籍制度,你一出生就是驿卒,那么你的子子孙孙,就都是驿卒了。你要敢丢弃户籍,直接杀你全家。 这样一总结下来,毛雨健发现,这是大明里最大的弊政啊。不但害了百姓,而且还害了这些驿卒,这必须要裁撤。 有了这样充足的证据之后,他准备向朝廷提出裁撤驿站。 但这时候的他,还官微言轻,说话没有分量。于是就找到了同年,刑部侍郎刘懋帮着说话。 结果这正是一个裁撤的风潮中,裁撤这两个字,最时兴的时候。刘懋正在为该裁撤的不该裁撤的都裁撤了,自己没有新的裁撤事情出风头发愁呢,毛雨健给他递上了一份好建议。 于是,刘懋欣然接受,这才在这里,提出了裁撤驿站的主张。 至于裁撤驿站之后,那些根本就没有土地,只依靠着这个驿站生活的十几万驿卒,还有他们身后几十万,甚至接近百万的家人如何生活,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改革就需要付出代价吗,只要我能标新立异,就能有政绩上位,管他身后大火冲天。 当然,刚开始这两个人上的裁撤驿站折子,没有在浩如烟海的奏折里,被崇祯重视。 也是,今天要裁撤这个,明天要裁撤那个,都让崇祯皇帝感觉到审美疲劳了。已经不再新鲜了。 毛雨健为了报仇,真正拿出来了死杠到底的勇气和精神,不是自己两个人不能掀起大浪吗,不是不能够引起皇上的重视吗? 那好吧,自己就是御史,那就发动御史台同僚一起干。 现在这些御史,已经帮助黄矿彻底的铲除了阉党,一时间闲的难受,正愁着没有什么事情刷存在感呢。既然有了这事儿,那大家就撸起袖子干吧。 不是不能引起皇上的重视吗?好办啊,那就将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往大事件上靠嘛。 皇上不是殷切的希望着五年复辽吗,不是被袁崇焕那厮每年的狮子大开口,弄得皇帝焦头烂额吗? 大家就一起上书:“裁撤驿站这个弊端,每年就会给国库省下十六万两银子,而给地方最少省下八万两银子。而这二十四万两银子,如果运用到辽西对付女真上去,那就会让整个关宁铁骑,实现足粮足饷,就会大大加快复辽进程。 刚开始的时候,小年轻崇祯皇帝, 对这事儿虽然还懵懵懂懂,也感觉到这事情哪里有些不对,虽然面对一群御史,将这个驿站制度批驳的体无完肤,定性为天下最大的恶政的时候,也没怎么太过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结果能将省下的二十四万两银子,送到辽西去,能够加快复辽进度,彻底的打动了他。 感情裁撤一个驿站,竟然有这样深远而巨大的作用,那就坚决裁撤,绝对不能等到明天。 吕健当然知道驿站的弊政所在,但他更明白,这个危害有多大。同时他准备帮助朝廷解决这个难题的时候,也想将这完备的庞大的驿站系统,名正言顺的,收入到自己商行商业帝国的体系之中,将在朝廷看来是一个巨大包袱的驿站公产,变为私产。 于是,在今天的朝堂上,刘懋再次提出裁撤驿站的时候,吕建大步走出:“臣反对。” 第377章 裁撤驿站的后果 吕建跳出来一句臣反对,当时让满朝大臣无不侧目,转而退避三舍。立刻拿出来一副小人作妖,君子不与小人斗的意思了。 群臣们看着吕建手中的象牙笏板,好在这是小了的,于是大家也纷纷整理自己手中的牙笏,相互暗暗的对比,看看自己手中的,还能不能和他对打。 比量了大小之后,大家充满了信心。咱们都是一样大,然后我们还是得道多助人多势众,你就和你的那几个杂鱼同党,要是圈踢互殴,我们还有一战之力。 崇祯皱眉,我让你站在朝堂,是实现你的有一个反对声音。但那得是我需要有一个反对声音的时候,你才能有。不是让你也和东林一样,为反对而反对,什么都反对呀。难道到现在,你还没这个觉悟吗。 于是出言提醒:“吕爱卿,裁撤驿站,这个弊端重生的恶政,能够让那些苦难的驿卒不再家破人亡,让他们不再逼迫百姓走投无路。同时还能解约出一笔经费,供应给辽西,朕还是觉得可以实行的。” 这意识已经很明确了,我是同意的,你别出来搅局。 吕建却没有听从崇祯的意见,而是冲着崇祯一施礼:“臣请问皇上,请问诸位同僚大人,裁撤了驿站,那么全天下十几万驿卒如何安置?他们身后百万的家属如何安置?” 这个没有人想过,也不需要他们想。 吕建这样的反问,大家就不愿意了。我们只是提出问题,并不负责解决问题。你这么问,不是讨人嫌吗。 再说了,现在正是新朝新气象,万象更新的时候,君子治国大刀阔斧的改革,挽救这个即将崩溃的大明,是我们的责任。 改革嘛,就要触及到一些人的利益,让有些人为此付出一点代价。而小民的利益有必要在乎吗? 大家坚信,帝国的子民,是有舍小家顾大家的觉悟的。 但是他们却没有想到过,这老大帝国,不就是由一个个的小家,而组成的大的国家吗?现在对一个个的小家伤害,已经足够严重了,如果再这么伤害下去,家之不在国之焉存? 当然,那都不是这些高高在上,士大夫们所考虑的。小民就是绵羊,士大夫就是牧人。要不怎么叫牧守一方呢。而绵羊之于牧羊人,就是被薅羊毛的份。 看到大家包括皇上,都一脸不以为然,吕建就冷冷的提出:“诸位可要知道,当初实行户籍制度的时候,那些驿卒,是没有土地的。而驿卒又是实行的准军事化管理,他们都受到过军事训练,军事培养。大家想一想,在这个已经是群寇风起的时候,将这十几万无衣无食,受过军事训练和培养的驿卒,不管不顾的就这么释放到民间,让他们十几万受到军事训练和培养的驿卒,还有他们身后上百万的家属,走向绝路。诸位想一想吧,那将是一个什么样可怕的后果?” 这个问题一出,首先变了脸色的是崇祯,还有黄矿。他们这时候才想起来,真要是按照毛雨健和刘懋提议的,撤了驿站,而对那些驿卒和他们的家属,不管不问严重的后果了。 然而吕建又抛出来一个问题,还真正触动了所有官员的灵魂。 “如果驿站裁撤了,那么公文和军情传递由谁来负责?更关键的是,官员们外出公干,期间的车马住宿伙食,由谁来负担?让这些同僚们,风餐露宿为帝国奔走,却要自掏腰包,那以后谁还会为帝国风雨奔走?” 这一下让官员们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对呀,要是把驿站裁撤了,那以后大家游山玩水,还怎么公费旅游?还怎么顺带脚薅一遍羊毛? 感情那个毛雨健,是在敲大家的福利瓦罐啊,我说我怎么看着他不像好人呢。 但是这时候后悔似乎已经没用了,因为裁撤驿站,在先前是一种巨大的呼声,群臣一致同意,找了许多借口,这才让皇上同意了大家的意见。 这时候再反对裁撤驿站,那就是自己在打自己的脸。脸,咱们是可以不要的,但不能当场就打自己的脸啊。 这一下弄得整个大殿一片鸦雀无声了。 这一下崇祯也不得不考虑,这个严重的问题了。 对于裁撤驿站,削减了官员们的福利,崇祯不是不知道,但当时他的心中还有一点小窃喜。 你们这些官员,享受着我给你们的俸禄,还要变相敲鼓吸髓,住着我的吃着我的公费游山玩水,这本就不公平。也就装作糊涂,没有提这事儿。 但这事儿可以不提,那公文传递和军情急报该怎么处理?一旦耽误了公文的传递,政令就变得阻塞,一旦耽误了军情奏报,那将是天下大乱。 更何况前面说的,那十几万受过军事训练和培养的驿卒,那才是真正的火药桶。 现在的流寇,是真真正正一群丢失了土地,放下了锄头的百姓,一群乌合之众。 而一旦这十几万,受过军事训练和培养的驿卒加入其中,那各地的流寇整个的素质就变了。就这一群乌合之众,都已经让各地的卫所军队不能抵挡,如果流寇的战斗力,再因为这些驿卒的加入而得到提升,那就真的天下大乱灭亡不久了。 黄道周皱眉:“小侯爷,驿站弊端多多,应该裁撤,但你提出来的问题,却也是关键,这该怎么调和呢?” 当初叫嚣的最劲的他,有点打退堂鼓了。 崇祯也问:“既然爱卿你发现了这些问题,那么这些事情就必须解决。权衡之中,要么裁撤,要么保留,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然后询问诸臣:“当初大家一致要求裁撤驿站,现在事情暴露了出来,可有哪位爱卿,有解决之道?” 群臣就你看我我看你,一片漠然,有的竟然面带惊讶。 你这位皇上难道你不懂吗?我们是只负责提出问题,不负责解决问题。发现了这些问题,你得去找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去解决呀,关我们什么事。你这样明确的提出来,你不觉得尴尬,但我们觉得尴尬呀。 正在大家尴尬的时候,突然吕建慢悠悠的说道:“臣有办法解决。” 第378章 皇家连锁酒店 一听吕建说他有办法这话,整个大殿的气氛,又活络了起来。大家纷纷松了一口气之后,将目光看向了吕建,看看他又有什么妖蛾子弄出来,解决这个问题。 崇祯也好奇的探头看向了他:“爱卿可有什么两全其美之道?既能够保证驿卒不再失业,还能够保证他们不被摧残,又能保证他们不盘剥百姓而自食其力,又能节约朝廷的费用,而使官员们为帝国奔走而不辛苦,保证公文和军情急件的传递?” 这就直接封死了吕建的选择,那的意思很明显,驿站必须裁撤,你提出来的那些严重后果必须解决。不许你拿不裁撤驿站搪塞我。 崇祯将这一连串儿的问题,一股脑的抛出来,当时让吕建一捂脸:你这还要不要点脸了,你将这所有的条件,都一股脑的要求出来,如果要实现全部条件,那这就是一个,绝对完美的解决问题的问题了。 你当我是神仙啊。你这是又拿出逼死袁崇焕的手段,对付我了。 持重的黄矿,也感觉到崇祯提出来的这些条件,真的是太过分了。于是他不得不站出来堵死吕建的退路,而且还加了一脚。 “吕大人一向精明足智多谋,这件事非你莫属,我除了给你实际帮助之外的所有帮助,还望侯爷为这大明江山,为这十几上百万的驿卒,献计献策啊,老夫看好你哟。” 于是面对跳进坑里的吕建,群臣一起挥锹填土:“吕大人之能,天下无人能及,我等无不汗颜。这事只能吕大人按照皇上的条件办,我们在精神上支持你。” 吕建面对群臣,争先恐后热火朝天填土的行动,突然间大吼一声:“我当然有办法,把事情做到尽善尽美。只要皇上和诸位大人,同意我两个条件,我不但会将这些驿卒和他们的家属安置好,不再收朝廷的一分费用,不再让他们盘剥百姓,能够让公文军情顺畅传达,而且还能保证诸位同僚出行,得到最好的照顾。” 此话一出,崇祯以及群臣一时间大哗,你竟然保证出了这么多的条件,那你就不是能人,那你就是神棍了。 崇祯急忙接话:“哪两个条件,说来听听,咱们大家参详参详。” 吕健就面对着君臣,一字一句的抛出了自己心中,早有的计划:“第1个条件,就是将全国的驿站系统,交给臣,臣将实行官督商办。” 这句话一出,君臣们立刻目瞪口呆了:“还是一样的瓶子,难道什么样的酒都可以往里倒吗。难道官都商办,就是解决一切问题的良方妙计吗?” “如果有我这个官来督四海商行这个商来办,就一定能行,一定能实现上面所有的条件。请问皇上和首辅大人,同不同意这个条件。” 崇祯和黄矿对望了一眼,只是同意他这个条件,就能实现上面那所有条件的满足解决,不同意就是蠢货。 于是两个人不由自主的一起点头“朕(内阁)同意,将整个驿站系统,移交给官都商办吕大人办理。” 吕建得意,又一笔巨大的国有资产到手了。 黄矿稳重,仔细的询问:“吕侯爷,你这个官督商办,准备如何操作?” 吕建一笑:“我简单的给诸位描述一下我的办法,看看大家认为能不能行得通。” 群臣纷纷点头:“愿闻高论。” “首先说这个驿站,经过了大明几百年的建设,已经形成了庞大而绵密的网络。 他们拥有房舍车马,拥有厨师杂役,那就是一个庞大的餐饮系统。所以我准备官督商办,就是我这个官,督四海商行,在不需要朝廷和官府一分费用的情况下,用自负盈亏的办法,驿站对外开办连锁酒店。” 这话一出,满堂疑惑。这能行吗? “ 我给诸位简单的解释一下。天下出行者无数,都需要住店吃饭。现在咱们驿站已经有了这个功能,只是放开对民间而已。而只要有商旅住进咱们第1家酒店,他就会得到这个酒店,开出的一个优惠凭证,然后到咱们下一家的酒店,享受8折的优惠。同时使用咱们的车马赶路,省了他们自己雇车代步,还要给车行,返程的空驶费用,让他们省了一笔钱。而又能够获得驿站的安全保护,我想天下商旅,一定趋之若鹜。” 对,不但两面的酒店,以及中间的车马能赚上一笔,还能够有安全保证,那这个连锁酒店,就一定是天下商旅出行的首选。生意一定会好的一塌糊涂。 “但是这里有一个关键,那就是官员的白吃白喝,尤其是他们家属的贪占,才是现在驿站政策的弊端,怎么样解决呢?” 吕建提出了这样的反问。 对呀,你还要保证我们出行公费吃喝呢,这一点你怎么做到?要是你不拿朝廷和地方官府一点费用,我们保证现在出门,就吃穷你这个冤大头。 吕建一笑:“官员的出行,是需要朝廷公费报销的,所以我的这个连锁酒店,继续为大家提供住宿吃饭,以及出行的车马。但是,刚刚我已经说了,我不再要朝廷和官府24万两银子的费用。当然我也就不应该承担诸位同僚,出行的费用。那么我就提出了第2个条件。” 崇祯有些被绕迷糊了,就好奇宝宝般询问:“爱卿,你的第2个条件是什么?” “那就是朝廷将我省下来的那笔费用,变成官员的差旅费。按照等级不同,给出行公干的官员,每天发放一定数额的差旅费。本来这就是天经地义的。然后,让官员们住进我的连锁酒店,使用我的车马。你就要向我官都商办驿站系统,公平买卖。“ 还不等大家错愕明白过来,吕建再道:“朝廷早有官员出行的使费规定,到时候出行的官员拿到了这笔差旅费,如果看不上我连锁酒店的服务供应,他们就可以自己寻找,自己得意的酒店住宿出行,而那些低级官员,身家拮据,一路上省吃俭用,还可以给自己省下一点钱,贴补家用。这样岂不是公私两便皆大欢喜?” 我已经说了,不再要朝廷和官府一分钱的费用,我是兑现的。但是你们也不能白吃白喝我的,你朝廷官府,要给出行办公的官员费用,然后让他们和我公平交易。 如此一来,已经习惯了驿站系统的官员,还是绝大多数要跑我这里来消费的。这样我的四海商行驿站连锁酒店,就等于包下了政府的接待业务。 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营业项目啊。 第379章 前景无限 被他这么一说,崇祯和黄矿也觉得合理,也就答应了这个条件。总的来说,这个年代官员出外办公的还少,那二十几万的费用,还是能省下不少的。 再说了,官员们真正摆开仪仗出行,还是有千万种办法,来让衙门里出的。也不差这一点。 有了这样的保证之后,吕建就笑眯眯的看向了皇上:“然而官员们作威作福惯了,难免出现继续欺压盘剥驿卒的想象,所以本四海商行老总决定,将四海商行连锁酒店,与皇家合股经营,为内帑增收做贡献。” 这个宣布一出,崇祯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还是我的长史好,这连锁酒店,就他这简简单单的经营,就一定会有丰厚的利润,到什么时候我这个长史,都不忘了拉上我赚钱,真是太贴心了。 这样的好事当然不能推脱:“这个朕同意。” “既然皇上已经同意了,那这四海商行连锁酒店,就更名为皇家驿站连锁酒店。那十几万的驿卒,就正式成为皇家的家丁。从现在开始,皇上您除了禁军留京十三卫之外,又亲自掌握了对您最忠心的十几万家丁,成为稳定地方的一股力量。” 一听这话,崇祯激动的豁然起身,连连的敲桌子,不由自主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好好好,禁军和留京十三卫,都是白吃白喝朕的内帑。这下好了,朕不但掌握了十几万的嫡系家丁,而且还会为朕的内帑赚钱,真是太好了。” 家丁和禁军十三卫可不同了,禁军和十三卫,算是雇佣关系,而家丁则属于从属关系。从此以后这些驿卒,就是皇上真正的家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吕建就得意,就这样的身份确定下来,我看以后那些官员,还谁敢欺压这些驿卒,皇上的家人你也敢欺负,你找死吗? 然后还有一个更大的后续作用,锦衣卫没了,皇上的情报来源也就没了。但正所谓车船店脚牙(牙行)无罪也该杀。原因就是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消息最灵通的人。 从此之后,皇上等于又有了一个全国消息的来源地,自己等于掌握了一个完备的情报网。从此之后,整个大明任何地方的风吹草动,都将被自己掌握。到时候就会出现,西北的萝卜贱了,但山东的萝卜贵了,那还说什么,通过这便捷的驿站网络,赶紧在陕西买上一筐萝卜,贩运到山东,赚钱去呀。 结果吕建没想到,他的这样一番操作,也同时让所有的官员感觉到眼红了。 他拉皇上入伙,那自己也得掺和一脚。 于是工部站了出来:“吕侯爷,这可不行。” “为什么?” “因为各地驿站的房舍,都是我们工部的财产。要么你还我们财产,要么我们用财产入股。” 户部和詹士府被提醒了,立刻跳了出来:“那驿站里的桌椅板凳,还是我们两家掏的钱呢,这不行,我们不要那些破桌烂椅,我们要股份。” 兵部站出来:“驿站的车马还是我们兵部的财产呢,我们也要股份。” 吏部也站出来:“驿丞还是吏部的官呢,他们赚的钱,必须有我吏部一份。” 刑部站出来:“驿站的治安,我们还出了力呢,我也要一份。” 礼部出来:“吕侯爷和我们王侍郎是亲戚,从那论,我们也需要一份。” 鸿胪寺站出来:“你要是那么说,我得这么说了,既然你对外经营,那就属于外交问题了,那我也得占一份。” 御史们不让了:“我们,我们,我们还那啥了呢,我们也得要一份。” 于是满大殿群臣追着吕剑跑,场面就好像抱走团一样。 崇祯一时间解决了大问题,心情大好,哈哈大笑:“别难为吕爱卿了,都有份儿,大家都有份儿。” 于是各个衙门心情大好,接下来的朝会就不谈国事了,而开始谈论分赃了。 这块蛋糕到底水要切多少,比争论国事都激烈,那是一个个脸红脖子粗,都想为自己的部门多争取点,而互不相让,最终发展到了老拳相向。 争吵到天黑,皇宫都要下钥了,也没争出个结果,最终崇祯一催定音:“连锁酒店成立,吕建官督商办就这么定了。你们不要在这里争了,吕爱卿请群臣同僚,到外面酒楼争去。” 看着酒店还没开张,就搭上一顿可怜的吕建,崇祯贴心的交代一句:“朕就不去了。”然后撵人。 大朝会上,正式确立了吕建官督商办驿站事之后,吕建正式接手。 第二天,和赵四海以及赵河,沟通了一番,赵四海和赵河欢喜无比,这样一来,四海商行的触角,伸到了大明全国,为以后稳固的发展,打下了坚实基础,四海商行,前途无量。 股东们也欢喜无比奔走相告,年终的分红,又将丰厚了。 吕建脚步轻松,心中得意,自己终于将大明国有资产中,最完备而且最有前途的一块,切入了自己的腰包。 虽然为此,付出了给各个衙门合计一半的股份,剩下的一半,也是自己和皇帝两人的。但那是有条件的,只是连锁酒店和车马出行的业务。而真正的业务,却是将来前途无量的邮政业务,这一块,将由四海商行独占。 想一想那一张张小小的邮票,满世界里飞舞的场面,想一想那堆积如山的包裹快递,给自己能带来滚滚的财源,同时,更带动信用社银票汇兑业务的蓬勃发展,那才是真正商业帝国,能给自己带来的利润。 到那时候,自己一定要底气十足的向世人说:“其实,我是不在乎钱的。钱对我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得意的想着,走到了阳光明媚春风吹拂的午门广场,吕建突然想到,自己把什么都想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自己该上哪个衙门去办交接。驿站总部在哪里,自己该到哪里去接收这个系统呢。 想到这里,自己都笑了,当了这个官,竟然不知道自己衙门在哪,似乎,现在,自己就是一个皮包公司,真是失败啊。 第380章 接收驿站 来到皇城,准备接收驿站总部,但吕建看着皇城里,那一片片巨大的各级衙门,吕建竟然迷茫的,不知道该上哪里接手这个驿站网络。 想了想,分赃时候说,工部给的房舍,那就是工部了。 直接进了工部。 工部是自己保皇党大本营,王建国在集英殿昭对,不在衙门。但一进来,所有没有资格参加朝会的官员,那是端茶送水,殷勤万分。而当吕建提出,要他们向自己交接驿站的时候,他们迷茫了。 一个主事回答:“侯爷,驿站房屋是归咱们建设不假,但我们只是开展工程建设,不管其他。我们不管驿站,您老还是去别的衙门问问吧。” “那问哪个衙门呢?” 这个主事想了一阵,给他提了线索:“每年的钱粮拨付归户部管,您去户部问问?” 来到了户部,这位炙手可热的侯爷,慢待不得。递上香烟,询问来意,户部官员惊讶:“我们一年是向驿站给付十六万两银子,但我们不管驿站,要不候爷去吏部问问,他们才是全天下各级衙门的总管。” 来到吏部,这可是财神爷上门,得烧香供奉着。当听说这个事,也摇头:“这事不归吏部管。驿站最开始的任务是传递军情文书。马匹什么的,也都是归他们的,您还是去兵部问问吧。” 到了兵部,散财童子来了,那得殷勤招待,但被问这事,最终兵部一脸懵,这事也不归他们管,请他到礼部问问。 想一想就跟礼部刑部无关,白跑。 于是折向了詹士府,分赃时候,他们跳的最欢,结果到了詹士府,感情人家就管皇室是事情,以后驿站变成了皇家产业了,那以后归他们管,但现在不管。 溜溜一整天,想烧纸,竟然硬是没找到坟头。 结果看到了鸿胪寺,瞎猫撞死耗子,撞一撞。 结果这一撞,还真有一个老的都走不动路的管事,仰脸想了半天,最终想起来了点线索:“似乎大约可能,这个驿站还真归我们鸿胪寺管。” 呵,还真找到正主了:“侯爷您稍等,我去档案房给您找找,八成还能找到点什么。” 果然,在一堆故纸堆里,还真找到了驿站总部的位置,但不叫驿站叫会同馆。 会同馆标注的名称是“乌蛮市”专为安置“迤北使臣和外贸交易的乌蛮驿市。 正统六年以后,北京建成了两处会同馆,一处是由原燕台驿改造的,另一处是在玉河西岸新建的乌蛮驿。共房三百七十六间。南会同馆在东江米巷玉河桥西街北,亦正统六年盖造,弘治五年扩建,共房三百八十七间,专以止宿各处夷使及王府公差内外官员。北馆有宴厅、后堂,以为待宴之所,而南馆无之,每赐宴止在东西照房分待,偏迫不称。 会同馆的主管官员加鸿胪寺少卿衔,下面的分管各人称为寺丞,各省级别的称为署丞,再下面的小地方就叫驿丞和驿卒了。但这其中,还另有兵部所属递送公文和接待人马的机构,反正就是一个大杂烩,需要你的时候谁都管,需要掏钱粮的时候又谁都不管。 在东江米巷设有会同馆,最早这个会同馆,主要只接待来自安南、蒙古、朝鲜、缅甸等四个藩属国的使节,因此会同馆又被称作“四夷馆”,负责与四国进贡往来,就是有对外贸易特权,是个肥缺。 既然是肥缺,大家争先恐后的都想将他纳入自己的麾下,最终礼部占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干倒了鸿胪寺抢了过去,让四夷馆独立出来,成了礼部最大的灰色收入之源。 但后来,大家依旧抢夺这块肥肉,慢慢的,肥肉没了,就剩下赔钱的驿站系统了,大家就都不要了,所以就形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这下好了,不用交接,没有婆婆,自己可以放飞了。 拿着内阁批文皇上的圣旨,费了好大的功夫,按照万历年京城地图,一路比对,找到了同文馆, 猛抬头看去,吕健彻底的蒙圈了,怪不得自己走着走着,总感觉到这道路越来越熟悉,因为在他眼前气派的九开间三层楼上面,挂着的不是会同馆的牌子,而竟然是自己的四海商行的金匾。 感情走了一大圈儿,竟然走回了自己的家。 赵四海满面狐疑的接了吕建进来询问:“先生不是去办驿站交接手续了吗,怎么回来了?事情不顺利吗。” 吕建就站在自己的总部里左看右看,看的赵四海直迷糊:“先生,怎么了,难道你对咱们的总部有什么看法吗?难道你这刚出去一天,你就对咱们的总部陌生了吗?” 吕建心虚的询问:“哥哥,咱们这四海酒楼不是您的产业吗?” “是啊,这还是我爷爷时候买过来的呢,怎么啦?” “那你知不知道咱们这里原先叫什么?” “不知道。” “我跟您说吧,咱们这个总部,原先叫会同馆,就是现在全国驿站的总衙门。你鸠占鹊巢,你把咱们驿站总部给挤哪去了?” 这话一出,当时把赵四海也整懵了,天下还有这么巧的事?自己挤走了自己的房东,这可真是奇闻了。 “还有这事?你等会儿我想想。”想了好半天,突然间一拍大腿:“哎呀,我想起来了,咱们的驿站总部没有被我挤走,他还在。就是咱们总部旁边那个厕所的边上,现在还挂着一块已经腐烂的牌子,我依稀的还记得,那牌子上写的就是会同馆的字样。” 吕剑就一把拉住他:“赶紧走,带我去看看。” 两个人急三火四地跑到了这个茅厕的边上,捏着鼻子仔细的寻找,果然在茅厕的墙上,看到了一块破烂的木板,那上面依稀写着会同馆三个字。 赵四海跺脚:“坏了坏了,这连锁酒店没开张就臭了。晦气晦气。” 吕建却笑了:“这下好了,商行总部和皇家驿站连锁酒店,就隔着一道墙,这下真方便办公了。赶紧的拿上这个牌子,进去看看,什么样的状况。” 第381章 掌握情况 吕建拉着赵四海,顺着厕所后面茅坑边上,一个狭窄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的小路,钻过一个已经腐朽坍塌的门楼,进了一个院子。 等一进这个院子,立刻感觉到眼前一亮,只见这里是一个巨大的院落,里面菜畦连片,靠着北面,有两进一溜三十间的房子。 然而却门窗歪斜,房顶的灰瓦上长满了荒草。 然而站在这里,却听到了隔壁自己的娘和三个媳妇,叽叽喳喳种菜的声音。 这下好了,只要上班下班,自己直接翻墙就完成了。 “有人吗?有人在吗?” 叫了好半天,才在后面的那进房子里,走出来了一个老头。昏花着眼睛看着两个人询问:“你们二位找谁?” “老人家,说起来我还是您的隔壁,就是东边的那个府上的主人。” 这个老人家立刻警惕了起来:“我听说那个府上的人是个大官儿,怕不是又要打起会同馆剩下的一点点的房产?这个可不行,我老人家打死是不会同意的。” 赵四海赶紧解释:“这位是吕侯爷,也是前面四海商行的老总。他不是来打你的这片园子的主意的,而是来接收这个会同馆的。” 老人家一听,更加警惕了:“侯爷怎么了,侯爷还要把这会同馆吃干抹净吗?难道你就不给这京城里,那些无衣无食的驿卒,一点活路了吗?” 吕建赶紧解释:“老人家误会了,我接收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为了朝廷。”然后拿出公文圣旨:“皇上和内阁已经决定,将咱们全国驿站的系统,全部交给四海商行,有本官官督商办,让大家不再遭受盘剥欺压,自食其力富裕起来。” 一听这话,这个老人家的眼睛,猛的亮了起来,也不顾礼仪,直接抢过来了圣旨和公文,急匆匆的浏览一遍,然后竟然抱着圣旨公文,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多少年了,多少年了,我们这没有爹娘的孩子,总算是有人管了。老天爷呀,你总算是开眼了。” 吕建和赵四海,搀扶着这个老人家,回到了他的住处。 老人家停止了悲伤,爬上了炕,在一个破箱子里,找到了一本账本,双手交给吕建“侯爷,当最后一个少卿离开之后,这个会同馆就散伙了,就留下了我老头子,一个人孤苦伶仃,无处可去。才在这里看着这个院子,不至于被野火烧掉。 这些年我没有得到任何人,给我发放一分的俸禄,就凭借着这10亩地的院子,种些瓜果蔬菜,然后拿出去卖来度日。 而北面咱们的那30间门面,每年得到的房租,我都给那些原先驿卒,走投无路的后代派发下去救急。这是账目,请侯爷审查。” 这是一个有责任心,而且办事公正的人。 接过账本,吕建询问了老人家的姓名,原来老人家姓夏,名叫东裕,祖祖辈辈世袭这个会同馆的曹丞. 看了眼老人家的清锅冷灶,吕建请老人家,跟着自己去前面商行食堂饮酒。 对于这位平易近人的未来老总,老人欣然接受。 不过不再走前面的茅厕道路,感情在这个会同馆的北面,还有一个门呢。虽然是原先的角门,但也比每次经过都臭气熏天强。 坐在食堂雅间,详细的询问了老人家,现在整个驿站系统,结果老人家也说不上来。 因为现在的驿站,这里已经不给地方发放钱粮,当然地方也就不在来京述职。现在上下早就脱节了。 但好在老人家保留着一份,详细的全国驿站地图,就连偏远的云南和及北的努尔干都司的都有,这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文件。 因为驿站是国家强制性的机构,朝廷不管你生,但绝对不允许你死。所以各地驿站还都保留着。 最终吕建决定,先从商行里拨付一批银子,修缮这个仅存的院子,作为皇家商行连锁酒店总部。 将自己的四海商行总部,和那个院子之间的院墙打通,方便自己进出。同时将北门角门扩建,做的尽量气派,成为皇家连锁酒店的门面。 将原先总部的人员,能召回来的,尽可能的召回来上工,这是对原先老人的一种福利待遇。 将院子清除打扫干净,将原先的那三进房子也重新整修,方便总部的人员办公,和外地人员的往来住宿。 让夏老爷子,做了这总部总管,又从商行总部调拨了一批人,充实各个部门。 然后请北京驿站驿丞过来,交给他一批银子,用这笔银子作为费用,立刻将驿站改制的消息,通报13省属丞,尽快的进京,召开改制会议。 京城的这位驿丞,是第1次接到有人花钱,交办的公文任务,拿出了最快的马匹,最快的船只,日夜不休,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传达到各省的属丞。 各省属丞,无不欢欣鼓舞,也是披星戴月的往北京赶,只用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就来到了北京城报道。 再此其间,吕建再次单独求见崇祯。 现在的崇祯对吕建的求见,那是有求必应。 随着曹化淳打开门帘,吕建钻进了温暖的御书房。 崇祯笑眯眯的抬手:“不是已经规定了吗,你有面君不拜的资格,以后不要这样生份了。”然后一指前面的椅子:“什么事,坐下说。” 不必再用皇上说赐茶,小宫女已经习惯性的给吕建端来了茶盏。 吕建也习惯性的喝一口,然后打了个趣:“下次臣来,还是自己带茶包吧。” 崇祯一笑:“不管是国库还是内帑,都快被辽西那个无底洞给吞光了,不得不处处节俭。” 吕建心中嘀咕:“快啦,到今年年底,袁崇焕就不会再管你要钱啦。” “该省的省,但必要的开支还是要花的。就比如,皇上还是可以喝点咖啡吗,那东西才真提神呢。” 崇祯苦笑:“咖啡师好,但朕真的喝不起。要不,你孝敬朕一些?” “皇上,你打秋风打到臣子身上了,难道不要皇家脸面了吗?再说了,臣向皇上通报,由于海外回船越来越多,外面这种洋玩意也不在昂贵无比了。” 一提这事,崇祯就不由将渴望的目光,望向了遥远的天空,那里是皇宫外,那一片自由的天。 第382章 不是锦衣卫的锦衣卫 面对外面那自由的天空,崇祯神伤的叹息一声:“朕在潜邸的时候,还能到市井走走,知道些民间疾苦。可是,自从搬进这紫禁城,又裁撤了锦衣卫,朕就被关在这里,对外彻底的断绝了消息了。” 吕建笑了:“今日,臣正是为了皇上重新拥有耳目而来的。” 崇祯扭回头:“不会是再跟我说重建锦衣卫的事吧。那件事,群臣是不会同意的,朕有心,也办不了。” 吕建一笑:“臣当然不会鼓动皇上,在东林心气正高的时候,去触碰这事,自找麻烦。但臣却有另外一种方式渠道,让皇上每日都能知道,整个大明帝国最偏僻的角落,所发生的事,知道您想知道的每个官员的操守,所作所为。” 崇祯眼睛就一亮:“爱卿还有这样的办法?是什么办法?” 吕建就得意的说道:“皇上,咱们的皇家驿站连锁酒店,就要开张了。在这个业务里,我们还开办了连接上下驿站的车马行,承接运输搬运业务。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就是车船店脚牙,而我们就占据了四个。” 崇祯立刻就明白了:“你是说,我们让连锁酒店系统的家丁,为我们收集各地情报?” 吕建一笑:“是为皇上您收集情报。” 这事从上次百官行述事件中,吕建看到自己掌握一个巨大的情报网的危险。所以,这事,必须得皇上办才不被怀疑,才没有麻烦。 吕建回答:“皇上说的是。皇上没有耳目,不能把握天下真实的信息。推行什么国策,只能闭门造车。或者是只能听大臣们,带着他们的目的性的意见做决断,这很危险的。” 崇祯感慨:“是啊,就比如这次裁撤驿站的事,若单独听了毛雨健和刘懋的一面之词,那就真的办错了大事了。要不是当时爱卿接手了这个烂摊子,那后果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所以,在不惊动官员的情况下,皇上掌握一支暗藏着的消息获取渠道,再和官员们的条陈做对比,才能让皇上真正掌握这个帝国的真实状况,才能真正掌握官员品行,才能不被官员蒙蔽,才能制定出真正的利国利民之策。” 这才是吕建真实的目的,其实本质,还是针对官员贪腐等等问题的。 一听这话,崇祯不由急迫拍板:“这事你做的好,就这么办。” “所以,臣请皇上派出心腹,以监督皇家连锁酒店经营的借口,入住会同馆,专门整理各地上来的情报,为皇上治国所用。” “爱卿一心为朕,朕十分感动,这事,就交给王承恩办。” 然后笑眯眯的又突然问:“你这样为我,难道你在其中就没有什么目的吗,我可知道,你做事,都是要过手沾手油的。说,你有什么好处?” 吕建苦笑摊手:“我这都全力撇清了,难道我还会有什么坏心眼呢?” 崇祯笑着看着他:“你说,你的解释我会信吗?” 吕建站起,伸了一个懒腰:“不信拉倒。”然后再次变得恭恭敬敬施礼:“臣,告退。” 崇祯也笑了:“吃了晚饭再走呗。” “不啦,改天玩。” 君臣这种朋友君臣之间顺畅切换,让回朝不久的曹化淳,看的是目瞪口呆。 王承恩笑着道:“老曹,这算什么,这对君臣动不动抬杠的事,你还没见到呢。这对君臣,真是天下没有。做什么事,总是拧巴着,却又总能最终和好如初,意见统一。时间常了,见得多了,就见怪不怪了。” 猛然想起:“对了,刚刚皇上让我掌管那事,我得好好的问问吕建该怎么做呢。老曹,不聊了,明日见。”然后就一身春风得意洋洋的追赶吕建去了。 曹化淳不得不为吕建羡慕,能敢和皇上这样,还能让皇上几乎对他言听计从,这真是世间少有的极致了。 也为王承恩高兴,一个在魏忠贤以后,已经有名无实的司礼监掌印,这下,却一下掌握起天下最大的一张情报网,他会在皇上的心中,地位更重。 那么,自己是不是该找个什么借口,再秘密开东厂,监督王承恩那不是锦衣卫的锦衣卫,加重自己的权力呢。 王承恩追出皇宫时候,吕建站在那里,正笑眯眯的等着他呢。 一见王承恩出来,远远就招呼:“老王,我就知道你会追出来请我喝酒。正好,东来顺老回回那里的扒羊脸,那是一绝的美味,怎么样?” 王承恩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拒绝皇上赐宴,是你吃不惯皇上的节俭饭菜,一定是有什么美味在勾引你。所以咱家才追出来,蹭饭的。我可说好了,是你请不是我。” 对于两人的谈话,时刻监视皇宫动向的人,无不对吕建羡慕无比。 所有的人都知道,皇上的赐宴最难吃,但大臣对皇上赐宴,那是依旧荣幸万分,能够做为骄傲谈资,聊上一辈子。 可这位爷,竟然还拒绝皇帝赐宴,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到极致了。 东来顺的大厨,对这位东家级别的侯爷,那是恭敬殷勤万分。虽然教派不同,他不称呼吕建为财神爷,散财童子,但每年自己手中掌握的股票分红,他是打死都不会拒绝的。 一间顶级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小院里,温暖的雅间中,老掌柜亲自操刀做的扒羊脸,已经做到了极致了。弄得吕建和王承恩顾不得谈正事,就脑袋顶着脑袋大快朵颐。 干了一半,解了馋,王承恩才朝吕建拱手:“多谢侯爷保举推荐,大恩不忘,铭记在心。” 吕建摇动手中的筷子:“过了,过了,咱们都是为了皇上,什么恩不恩的。但你也应该庆幸,皇上不假思索的,就将这不是锦衣卫的锦衣卫,交给你,那是对你多么大的信任啊。” 王承恩的鼻子就一酸,眼圈就一红:“正是皇上如此信任,我才害怕我有负重托,才追出来向侯爷请教。” “其实这事非常好办。” “我知道这是一个隐蔽的锦衣卫,所以我会一定尽可能隐藏的。” 吕建笑着摇头:“不不不,你错了。既然是隐蔽的锦衣卫,那我这次进宫禀报,为什么没有请求皇上,挥退所有的人呢?” 王承恩愣了下:“是啊,为什么啊。” “因为这个巨大的情报网,其本质你不要忘记。” “什么本质?” “关键的主要任务,还是要监视那些贪官酷吏。” “这个我明白。” “所以做个组织,就要做的神秘,不能再像锦衣卫那样,让天下所有的人一看到飞鱼服绣春刀,就谨言慎行,躲你远远的。而就是要让大家明明知道,天下有这么一个监督的组织,然而他们却不知道谁到底是,谁不是。就是不让他们知道,这支神秘组织到底有多少人,数量有多么庞大。” 王承恩有些明白了:“最神秘的才是最恐怖的,是不是这样?” “老王你理解的太深刻了,我就想让你所率领的这个组织,成为这个神秘的恐怖的东西。当一个官员犯了罪咱们再抓他,危害已经造成,成本太大了。只有让他们不敢犯罪,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王承恩拍手:“侯爷的说法太精辟了。我真是受益匪浅。” “等一下皇上会问你,你怎么样把这支队伍管控建设好。” “我来问候爷的就是这个目的,我得对皇上有所交代啊。” “你就将我刚刚说的话,说给皇上听,一定会获得皇上的欢喜。然后你在运作的时候,就以这种我既让官员们知道我的存在,我又让他们不知道我在哪里。在尽快的时间之内,你选择一个倒霉蛋,然后在暗中侦察出他确切的罪行,上交皇上,让皇上一举查办他。这样就震慑住了所有,依旧敢肆意妄为的官员,也就实现了我建立这套神秘组织的初衷目的。” 王承恩拍手:“就按侯爷安排的办。” “我给你推荐一个这样的倒霉蛋。” “谁?” “通州巡抚王炳章。不但你要抓住他,必须把通州朝廷设在那里的仓库大使,给弄出来,顺便看看通州粮仓到底有多少粮食。万一天下出来了巨大的变化,能不能保证北京,以及周边地区的粮食供应,这是重中之重。” 王承恩谨慎的点头,突然间笑了:“你这样的刻意安排,我怀疑你有所图。因为你这个人历来是走一步看三步,你对有些特殊的事件,似乎总有一种先兆预感。你能不能透露一下消息给我?” 吕建就笑着打哈哈:“以前都是我瞎蒙撞上的,我不过是愿意故作神秘,装神弄鬼罢了,别当真别当真。” 第383章 开张 北京城又一家买卖开张了,一个刚刚翻修,气魄非凡的大门前,彩旗飘扬锣鼓喧天。那鞭炮放的,简直让一条街都遮蔽在了这鞭炮的硝烟中。 而就在人们驻足新奇观赏的时候,他看到了当今的忠义侯,扯下了一块牌匾上的红布,向人们展示了他那特有书法的几个大字《皇家驿站连锁酒店》 这让大家真的一惊,难道贵为天子的皇上,竟然名正言顺的步入了商业,参与了酒店的运作了吗? 这样的一种疑惑,最终造成了一种思潮,那就是天下的工商业者,无不奔走相告,继私有财产不得侵犯的决定之后,皇上也加入了工商业的大潮,这天下谁还敢说商人是卑贱的? 于是就有更多的人,理直气壮的加入了工商业的潮流里,为大明资本主义的茁壮成长,添土施肥。 在整修一新的会同馆总部,面对十三省属丞,吕健再一次宣读了公文和圣旨。 大家听说自己再也不是一个九品官,都可以欺负的驿卒,而是成了堂堂的皇家家丁的时候,无不喜极而泣。 纷纷报出了自己掌管的驿站数目,和人员人数,以及家产。 吕建给大家带来的第1个福利,那就是由商行拨银10万两,给所有的驿卒,每人做一套上好的黄色服装。 这个服装前面写着皇家两字,后面写着家丁两字。这就是震邪服,以后凡有官员再敢欺负这些驿卒,那得掂量掂量,看看对方是什么身份。即便你是一品大员,你要再次对皇家家丁予取予求,敲诈勒索,那你得担心你的前程了。 然后规定:“咱们的连锁酒店的经营方略,就是这样了,但是我采取的是承包制度。那就是省一级,按照经济的繁荣富庶程度,一年向总部上交多少承包费,然后按照这个规定,一级一级的分包下去,自负盈亏。但是总部,也会给大家提供一定的经济资金支持。” 这时候有一个属丞就提出来:“我的贵州省,地小民贫,不要说上缴利润,就是现在能维持,没有大的窟窿,就已经不错了,这可怎么办?” 那些偏远的驿站也有这样的状况,大家也就纷纷诉苦。但大家说话没有底气,因为都怕总部这次变成自负盈亏,会被总部甩了包袱,直接放弃。 吕建笑着回答:“对于大家的担心,大可不必。因为我接手这个驿站,为了安定住下面的驿卒和他们的家人,这是一方面。但更主要的,我们看重的是他的完备的网络。所以这是一件利国利民也是为商行服务的网络,为此,我们也要承担起,对社会的责任和贡献。所以我规定,富庶的地方要多交一点承包费,而那些偏远亏损的地方,总部是要拿出补贴的,维持他们的运营。” 在这个时代,还从来没有这样的商人,为了社会的责任和贡献,准备贴钱的。 这一下13省的属丞,无不感动的落泪。这位老总真有责任担当,果然有散财童子之美誉。 “但大家不要担心会总体亏损,我们在实行连锁酒店车马运输,以及承揽物资转运往来的同时,我们要开展一项关键的业务,那就是邮政。” 于是,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有一张,印刷的花花绿绿的小纸片,展示给大家看:“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商行所有的员工,都是投递员了,从现在开始,一封家书,只能拜托熟人捎递上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家书值万斤的年代,过去啦。” 然后拿出来一张印刷精美的小纸片,对着阳光眯着眼睛仔细的端详,那上面是一条扬帆起航的大船,正行驶在波浪之中。在他的一角,标注着十文的价格。 “我规定,不管路途远近,每一封家书低于一两的重量,只要贴上这张邮票,就可以在咱们的驿站网络快速传达,传递到大明帝国任何一个角落。而各种小型的货物包裹,按照这个重量叠加。各地的驿站,统一向外出售这种邮票。接受这种邮票的邮递业务,各个省级驿站,从商行以五文钱的价格,获得这种邮票,然后是州府,以六文价格从省级获得,以此类推。” 所有的人眼睛都雪亮了。这将是一笔绝对庞大的收入,这将占据整个驿站系统收入的绝大部分。 “还有就是所有的驿站,都开通金钱汇兑业务。我们要做到,百姓足不出户,就能将他们送给亲人的银钱,以最快和最安全的速度,交付到他们亲人的手中。” 大家眼睛更亮了,就这一笔手续费,更能让整个驿站系统,赚的是盆满钵满,大家的好日子真的来了。 各种各样的规章制度不断的下发,不断的根据这个时代的习惯规矩,加以修订。这时候,一个真正的副产品,一个真正的推动帝国经济的东西,自然而然出现了,那就是银票。 而这个银票最开始,流通和被认可的阶层,竟然不是商人阶层,而是官场。 这时候包括吕建的门前,排队请见的官员,不再如当初出那样,抬着大大小的箱子招摇过市。 而一个个都袖着手,在和吕建对坐面谈的时候,一张轻飘飘的银票,推了过来。然后吕建就轻飘飘,若无其事的收进袖子,就完成了卖官鬻爵的过程。真正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 商行银票的流行,推波助澜了官场的腐败,这是吕建绝对没有想到的。但最终他告诉自己,什么事都有利弊,存在才是基础,这和自己发明了这个银票的本心初衷,没有关系。 这么一解释,吕健的心理就平衡了。 同时他也变得骄傲了,因为真正的邮政和银行汇兑,在大明诞生了,这比外国提前了两百多年。如果自己再回后世,就可以骄傲的拿出这个东西,梆梆的敲西方人的脑门。 有利益的驱动,商业手段的运转,极大的挖掘了工作者的能动性,极大地提高了工作效率。 两个月之后,全国的皇家驿站连锁酒店,正式运营了起来。而邮政和汇兑,更是蓬勃发展起来,一切都是在向好。 在未来的第1个季度,第1批承包费上缴的时候,就让皇上包括满朝的文武,无不对吕建这种点石成金,起死回生的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然而前来道喜的官员士绅,也发现了,在连锁酒店总部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挂着一块不起眼的牌子,上面写着:《商业信息收集中心》然而坐镇在这里的,竟然是那位大明当朝第一太监,王承恩,出出进进的,也全是一群太监。 这让大家立刻恍然了,这就是那个传说中不是锦衣卫的锦衣卫,它是真实的存在的。 于是就有一些官员准备联合弹劾这个黑暗的组织。 结果,崇祯一句:“那是他四海商行,商业信息收集中心,那是四海商行的私产,朝廷不能插手过问。”就怼的那帮官员们哑口无言了。 第384章 情报网显威 皇家驿站连锁酒店,按照吕建的规划,有序稳步的推行着。都是现成的东西,只是换块牌子,换一种模式罢了。 但这关键的换一块牌子,换一种模式,不但保住了大明十几万,受过军事训练的驿卒有了温饱,而且还保住了他们身后,百万家属的生活安定。 一时间吕侯爷公侯万代的祝福声,在各地驿站传开。 吕建并没有为此而飘飘然,他特意的命令,自己商行驿站情报收集网络,收集那个灭亡大明的李自成的消息。 他心中还存在着侥幸,希望自己接手这驿站,让李自成保住了饭碗,然后默默的做一个普通的平凡人,最终消失在这历史的长河之中。 陕西的总站把情报传回来了,因为是侯爷亲自交代的任务,情报非常详细。 那个叫李自成的,早在去年,就因为丢失了公文,出逃银川当兵去了。现在已经混到了把总的级别。 感情李自成,其实并不是在裁撤驿站中,丢掉饭碗而脱离驿站的,他是在裁撤之前,不但丢了公文,而且还杀了债主魏举人才跑的。 现在他在银川的边军编制之内了,鞭长莫及了。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崇祯4年举旗造反吧。 而王承恩的情报运作,也相当的有成效。这一天,他就夹着一个小包,脚步匆匆的回了皇宫,悄悄的面见了皇上崇祯。 崇祯看着自己的这个绝对忠心的人,笑着询问:“怎么样,和吕建的合作还是很愉快吧。”然后似有心又似无心他说了一句:“你给朕盯着天下的时候,也别忘了盯住身边的人,可别让他在我的身后搞鬼。” 王承恩怎么听不出这句话的含义,他也最了解这两个人之间,那种莫名其妙的关系,于是就笑呵呵的弯腰回答:“皇上把老奴派到那里去,就是盯住除了皇上之外所有的人,老奴会尽心尽力的。” 崇祯很满意王承恩的回答:“你知道这事儿就好。但你平时送过来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虽然让朕了解了外面的情况,但作用不大。怎么样,这一次有什么重要一点的消息吗?” 王承恩小心翼翼的解释:“这机构刚刚草创,下面的人正忙着转型呢,对情报的收集工作还没有熟练上手,自然成效不大。老奴会督促他们,尽心为皇上办事的。不过昨天上来了一份详细的报告。” 崇祯眼睛一亮:“关于哪方面的?是什么地方的事?” “是关于通州巡抚王炳章,勾结通州常平仓大使,大肆盗卖常平仓朝廷应急粮食的事。” 崇祯就吃了一惊:“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况如何,可有真凭实据?” 王承恩就在腋下拿出来了小包裹,轻轻的放在了崇祯的桌子上:“基本的情况是,这个巡抚王炳章,勾结那个仓大使李维汉,弄虚作假倒卖国家避灾粮食,现在已经将那个巨大的仓储,几乎倒卖一光。就连头年秋天,西北皇庄交上来的地租,都被他们倒卖一空。现在一旦京师周边有什么突变,我们将无粮可调,后果相当严重。” 崇祯彻底的震惊了:“还有这样狗胆包天的人?他连备荒的粮食都敢倒卖,他连朕的家底都敢侵吞?那朕颁布的私有财产不得侵犯的法律,难道是一堆废纸吗?” 王承恩苦笑:“情况的确这样。” “这是你第1次办案,事情一定要准确,而且必须证据确凿,如有诬告,朕就将你立刻杖毙。” 王承恩没有惊慌,而是指着那个包袱说道:“老奴收集的证据,都在那个包袱里。如果有司抓人,只要按照老奴给出的证据和名单,那是一抓一个准。” 这就是现在这个情报网络,所谓的不是锦衣卫的锦衣卫的区别。他们没有抓捕权,没有定罪权,没有审判权,所以就不会出现,按照罪名去审判犯人的恶果出现。 崇祯坐下来,打开包袱,一本一本仔细的阅读上面的内容。 这一次王承恩办得非常好,不但罪状清晰明了,而且每一条罪状是后面,都附加着参与者,还有所收集到的罪证条目。虽然这里没有参与者的口供,但这铁证如山,环环相扣,已经足以让人信服。而王炳章犯下的累累罪行,也一件件令人发指触目惊心。 崇祯猛的一拍桌子:“为什么这样的罪恶,却没有人揭发弹劾?” 王承恩小声回答:“因为他是东林党人,他的亲家又是都察院御史,他的同窗,又是刑科给事中。所以才出现这样的有恃无恐,这样的深藏不露。” “若是没有这驿站的情报网络,朕就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你,立了一件首功。” “老奴不敢居功,都是吕侯爷的点子好,皇上善于纳谏的结果。” “好了,你不要这样谦虚了,谁的功劳就是谁的功劳。”然后扭头转向曹化淳:“传旨通州,命通知巡抚王炳章,明日进京参与早朝。” 崇祯是准备拿他立威,展现一下自己掌握的情报网的作用,来实现吕建传递给他的,掌握天下信息,震慑官员不敢犯罪的目的。 王炳章受到皇上突然传旨接见,他还感到相当荣幸呢。因为就在年前,亲家同年联合上书吏部,在京查中,评自己政绩优上,保举自己调任高位。估计是这事准了,这是皇上做最后的问对考察了。 兴冲冲连夜快马进京,会见了亲家同年,互相问候,把酒言欢。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前脚进京,大理寺官员,就带着借调的一千五城兵马司的士兵,飞马去了通州。 按图索骥,包围了常平仓。而突然开仓核查,让那位仓大使当时就面无人色了。 踹开堵着门的粮食袋子,就看到除了这堵门的粮食垛之后,竟然全部都是空空如也。 而各种隔层,上下仓比比皆是,已经把这个仓库,彻底的变成了当今粮仓作假的技术展览会了。 见了情报上所有的证人,大理寺获得确定证据后,带着证人证物回京。 这里,大朝开始,崇祯今天阴沉着脸,端坐在上,面沉如水。不等群臣开口,就率先开口道:“君子治国,朕相信君子操守。但没有监督下的操守,却深失朕望。” 此言一出,群臣就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了。 “这段时间来,就出现了官官相护,蒙蔽圣听的现象。朕还记得,去年京查,通州巡抚王炳章,考评政绩上优,多人上书保举升迁。王炳章来了没有?” 王炳章感觉不妙,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出来:“臣王炳章连夜进京觐见陛下,臣聆听圣训。” 崇祯冷哼:“你去年的政绩,就是将朝廷备荒应急的常平仓的粮食,和仓大使一起,倒卖给王记粮行等三十家,获利五十万。就是将朕存在常平仓,应对突发的二百五十万皇庄地租,高价转卖,等待今年南方夏粮低价购入填补,攫取价差。这一进一出,你就可以从中获利不少于五十万?” 看着跪在底下的王炳章抖成一团,嘿嘿冷笑:“不错吗,一年的政绩,竟然高达百万,真是理财能手,真的都敢明抢朕的家财了。新颁发的大明律,私人财产不得侵犯的法条,这回可以拿你做个标杆榜样了。” “万岁,臣冤枉啊。” 崇祯一把将一摞文书丢到了地上:“你冤枉?你睁开眼,你仔细的看清楚,你哪条冤枉,给朕指出来。” 王炳章只是简单看了几眼,就立刻瘫软如泥了。 第385章 西北再乱 通州巡抚王炳章案,在强大的证据面前,干净利索的结了,所有的臣子,再看崇祯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有人弹劾吕建,私开秘密机构,监视大臣。 结果不用吕建,王承恩站出来,简单一句回怼:“君子坦荡荡,难道你害怕监视吗?既然你有害怕监视的地方,我们要不要禀报有司,查一查?” 这个逻辑一出,所有的官员都闭嘴了。 如此一来,不是锦衣卫的锦衣卫,就在团团迷雾中,让所有的官员比对待锦衣卫更加忌惮了。 王承恩的组织,正式站稳了脚跟。 而崇祯有一次,听到一个地方布政使,吹嘘自己的政绩时候,崇祯就从桌子底下,拿出来了一张纸,不疼不痒的揭穿了他的吹牛,从此,让全部的官员加以收敛。 而湖南再报灾情,申请内帑皇恩救济,崇祯又拿出来了一张纸,轻描淡写的告诉他,他所谓的灾情,根本没有那么大,所谓的三府受灾,其实只有两县。然后拨付了该给的钱粮,救灾成功,为内帑节省了大笔的银子。 这样一来,官场之风,虽然没有发生明显的转变,但也不再肆意妄为了。 然后,源源不断各地官员贪腐的事情被上报过来,崇祯看了,只能无奈苦笑,只是捡最罪大恶极的办了两个,剩下的,就只能存档不发。 水至清则无鱼,崇祯不是这么想的,以他的性格,恨不得把这些坏了朝廷名声的混蛋,都一股脑抓起来杀了。但现实告诉他,他真的那么做了,整个大明的官员,将没有几个幸免。 看来,大明的吏治已经彻底的完蛋了,真的有必要开场恩科了。 于是,为了明年恩科,崇祯再给王承恩下旨,开始秘密调查即将科举的举人身份背景,看看是不是还有舞弊。 如果还有舞弊存在,崇祯决定,这次,绝不手软。 但好在,经过了上次差一点就闹起来的科举舞弊案,最终不得不以官员退步才平息下去的教训在,这次官员们终于懂得收敛了。 当然,也有心存侥幸的,在证据确凿下,崇祯提前以收受学子贿赂罪,将那个官员罢黜,并明发邸报警示天下。 这时候,因为掌握这遍布天下的连锁酒店,皇家酒店家丁上心皇事,崇祯的圣旨,再也不存在不下乡的状况了,每旬的邸报,都能及时传达各地,并且在连锁酒店了明白张贴。 这张邸报一出,天下震动,学子们情绪高昂。 整个大明,似乎就因为这秘密的情报网,被崇祯和吕建真正掌控了。 而本来吕建认为,今年就剩下唯一的一件大事,需要自己准备去做了,那就是对抗皇太极的入关。 结果没想到,就在5月份的时候,西北又出事了,是出了大事了。 齐飞报告,因为商行接收了朝廷的抵押,按照吕建的办法,施行盐场的经营,触及到了原先那些腰缠万贯盐商的利益。还有让原先的山西盐运使,巡盐御史没有了权利,他们竟然公然勾结起来,发动了暴动。 他们出钱出粮,收买各地流寇,一下子聚集起来十万大军,声势浩大的攻打河津和平阳,两个隶属于吕建的衙门,大有势不可挡之势。齐飞请求吕建回去,主持大局,进行平叛。 崇祯也对这件事非常重视。因为这不是流寇,是为了一口吃的活下去的乌合之众,而是有钱粮的真正造反。虽然还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但其实的性质大家都心知肚明。 他们是在明确的反对,即将可能到来的盐政改革。 未来盐政改革,这对那些大盐商们来说,就是断他们财路的死敌。现在在盐城推行的这个食盐售卖方法,绝对不能让他成功,必须给予覆灭,否则那就是天塌地陷。 崇祯和黄矿在集英殿紧急召见吕建。 西北三驾马车,现在杨鹤动弹不得,应对西域以及草原,就足够他手忙脚乱。 山西巡抚耿如杞,要面对流寇,更是难以分身。 现在只有西北经略可用。 吕建是西北经略,负责西北战守。 不说这次又是针对吕建的造反,就是他们攻打河津,就直接触碰了吕建的核心利益。因为河津那里,不但是连接西北商业系统的水路交通枢纽,就是那里那堆积如山,引诱八大家上钩的粮食,就绝对损失不得。 所以,这次,吕建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爱卿,这次西北平乱,一定要做到坚决快速。不能够让他们拖住咱们朝廷,对西北其他流寇的围剿进程;更不能让他们合流,造成更大的动乱。这一次你肩膀上的担子很重,” 然后侧重说道:“而据咱们的皇家驿站收集来的情报,那些盐商,正在利用他们固有的庞大商业网络,开始蛊惑其他地方的人,也参与暴动,弄不好就是燎原之势啊。” 这就是为什么封建时代,都惧怕商人做大的原因之一了。他们有钱有能力,而且还有着巨大的商业网络。真要是他们造反,就不是一堆烈火,而转眼就是星火燎原。 但之所以四海商行做到这一步,朝廷和皇上还没有太过担心,究其原因就是,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里,按照皇上和大臣们的看法,已经被朝廷渗透到了筛子一样。这个商业帝国的风吹草动,都会被他们掌握。而那种股东制度,又让他们想要造反,结果第1个站出来反对他们的,就是那些广大的股东。 当然股东们也可能跟着造反,但是这里最大的股东就是皇家,而剩余的股东,基本都是这个大明帝国的统治基础——官绅士人阶层。所以四海商行造反的风险非常小。 而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运作,上到皇上下到官员,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商行的作用实在太大了。有许许多多的事,通过这个商行运作,其实比朝廷亲自运作要强上许多倍。 现在大明帝国,和四海商行商业帝国,已经不知不觉中融合到了一体,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 这才是朝廷所要的商业帝国。 第386章 出兵山西 黄矿谨慎道:“经过前一段时间的运作,我们时刻关注着,商行的盐城盐场经营状况。现在他真的实现了你当初预计的那样,到贷款到期的时候,你能够赚取本钱利息,还能向朝廷,上缴那笔约定的金银,还能为商行赚上一笔。 从而也让我们看到了,如果按照你这样的运作模式,那么比你那个盐场更大的江淮盐场,会给朝廷每年带来多么巨大的财政收入?所以内阁和皇上,召开了几次的会议,商讨在山东盐场,和两淮盐场,最近就准备推行这样的运作办法。” 然后面带一丝羞愧:“只是我们做事不密,泄露了出去。这让天下那些盐商人人自危,这才有了他们,鼓动第1个实行这个政策的盐城盐场,跳出来反对的原因。” 吕建倒是无所谓的一笑:“只要是改革,有利于国家的,自然就是要触及到,依附在国家身上吸血的一群蛀虫的利益。而这个盐政,利益太大了。现在天下盐商,所积累的财富,已经不能用富可敌国来形容了。应该让他们吐出来,为这个苦难深重,风雨飘摇的大明做点贡献了。” 崇祯点头:“如果将他们的财富收归国有,那不又触碰了刚刚颁布的私人财产,不可侵犯的大明法律了吗?” 说句实在话,上次的那一场风潮,真的把崇祯吓到了,这让他深深的体会到了那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名言。 “我不是要直接抢夺他们的财产,他们的财产即便沾满了百姓的血汗,我们依旧不能动。但我们实行盐政改革,就是不要让他们,再依附在国家的身上吸血。这叫断绝他们不当取利,这是两回事。” 被这么一解释,崇祯的心才放了下来。 “正好,臣正想到西北去一趟,看看那里的商屯那里的王庄,那里的酒厂,那里的信用社和供销社,运作的如何。同时也正好沿途考察一下,咱们的皇家驿站商行运转情况如何。” 就好像是他不是去西北紧急平叛救火去了,而是到西北,去考察他的商业帝国去了。 他的轻松,让崇祯和黄矿两个人,也多少轻松了一些,但黄矿还是提醒:“剿灭叛军,才是当务之急。只有这种雷厉风行的霹雳手段,才能震慑住剩下盐场的蠢蠢欲动。” 吕建云淡风轻的一笑:“阁老放心,您看过天下哪一个真正的富人造反过?有恒产者有顾忌。天下人只要让他们吃上一口饱饭,哪怕是半饱,他们几乎就不会造反。那些盐商们,一个个富可敌国,足可以让他们几代享受荣华富贵。他们只是想出来闹闹事,是不会真正造反的。我可以和大人皇上下保证,我这次去平盐商暴乱,其实会比上次平息朱纯义叛乱,轻松的多。” 崇祯闻听,当时眼前一亮:“能做到这样吗?” 吕建笑道:“只要皇上给我一道圣旨,宣布只要他们放弃暴动,就既往不咎。并且保留他们的家产,我想他们内部立刻就会土崩瓦解。” 结果这一次,崇祯却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造反者必将被处罚,他们必须为他们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否则天下所有有富有而有野心的人,就会想起来就造反,一看事情不妙,就偃旗息鼓。然后继续过他们的富家翁,那天下岂不永无宁日?” “可是您对流寇却不是这样啊。” “正如爱卿所说,流寇都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的穷苦百姓,他们只是想吃上半碗稀粥活下去,他们是没有野心推翻这个大明王朝的。那我们就给他一口稀粥活路,让他们再次成为咱们大明的子民,那不是更好吗?” 怪不得你这小子,一直支持着杨鹤的招抚政策,怪不得李自成,掘了你家祖坟,你都能原谅他。 你一直存在这种心,你还算一个不错的皇帝。 他当然是个好皇帝,在李自成打到北京时候,留下遗书还念念不忘他的子民,“任贼分裂朕尸,勿伤百姓一人!” 当然,爱民,不等于不盘剥百姓,不压榨百姓,不增加赋税,不增加徭役。但那都是被穷逼的。 希望自己的到来,能解决下崇祯的穷,让他少剥削点百姓,做一个真正有能力爱民的好君主,而不是只停留在思想里。 这一次出征,吕建带上了张妍和秀清,还有急切想回家乡的糖妹,将娘和小妹以及语嫣留下,继续安崇祯的心。 老国公,担心女儿安危,请示了崇祯,调了他的一千禁军亲兵给张妍率领,这是一水的骑兵,绝对的精锐。 这次,崇祯调了张恒六千留京十三卫给吕建,吕建欣然接受了。 张恒也欢喜执行。京卫已经近百年没有打过仗了,自己这个世袭的第一大将军,已经越来越被人轻视了。在人们的眼中,他坐到今天的位置,那是祖宗的荫蔽,从龙的投机,没有什么真才实学。 要想扭转这个现状,他需要真正的军功来为自己稳固地位。 一切都安排好了,也不必等崇祯会给自己开拔的使费,等也等不到,吕建是有这样的觉悟的。 这次出征所有的使费,还要自己先垫付。 不过这次面对的是富得流油的盐商,皇上还要求自己不能手软,那缴获和没收的家产,足够补偿自己的垫付,还有多余。 早去早回,还要和皇太极在北京城下叙叙旧呢。 再次出京去西北,吕建走的是不急不缓。 现在所谓的十万造反者,据齐飞说,不过区区七八万,还都是收买的流寇为主。进攻河津的不足四万。 而河津城之外,当初在码头也建设了以仓库为基础的一个堡垒。两个堡垒互为犄角,双方的大炮,能够交叉对射,让敌人不能对这两个堡垒任何一个,真正形成封锁围困。 同时这两个堡垒中,各有两千多将士,看着是兵力弱小,但战斗力可不是那帮盐商武装所能比拟的。 同时这两个堡垒中,储存着大量的粮食,想要困死他,那是不可能的。 而平阳城,本身有六千标营,那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叛军想要拿下这个城市,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战事不用担心,吕建反倒认为再拖一拖,用坚城雄兵消耗一下叛军主力和士气,反倒会对未来自己到达战场的反击更有利。 第387章 连锁酒店的事 这一次出兵,朝廷认为,是吕建为救他的皇庄衙门,和自己无关.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办。 所以没有拨付开拔费。 而崇祯认为,你吕建是在救你商行的产业,也和皇上无关,也就理所当然的和我内帑无关。你的事,你自己办。 所以,这次出兵,实际上是花吕建商行的钱。 吕建没有按照朝廷的规定,军队的供应是要地方供应的。 按照大明的规矩,军队出征,每日走三十里,然后到达一个州县,只会供应一日的粮草。 你的军队到早了,人家不管饭。你的军队走晚了,人家依旧不管饭。 即便是管饭,那也是掺沙子霉变的粮食,而且数量还不足。未来进京勤王的山西巡抚,倒霉蛋耿如杞,就是这么被弄死的。 现在咱是有钱人,可不能让京卫这六千精锐,老岳父给的一千亲兵,跟着自己出来,最终被饿散了火。他还想用这一次行军,好好的收买这群兵痞们,然后在剿匪的战斗中,再锻炼一下他们,最终自己将带着他们,在今年的8月,回京勤王呢。 所以这一路上,他都是自掏腰包,利用自己的驿站连锁酒店系统,事先采购粮草物资,来保证这五千人马的吃喝用度。 看着虽然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但其实,张恒也是出于考验自己人马的目的,每天行军最少在100里路的距离,真正所花费的反倒比朝廷规定的行军少了。 兵出井陉,再到故地平定州。这里是当年自己和武之望结盟的地方,现在早已经物是人非,各有前途了。 山西巡抚耿如杞,对这位新贵的进入,采取的是不冷不热的态度,党派不同,当然就政见不合,我轻视你这个保皇党徒。若不是需要你来平乱,我耿如杞这个君子,是会坚决拒绝你入山西境地的。 吕建也不为怪,这是这个年代的风气吗,入乡随俗。 早有先期的人员,入城采办了短缺的军需物资,大军就在城外扎营,也不扰民。 然而,在外的军营,却一直没等到如在河北行军时候,由皇家驿站采办来的粮草。 “这里等米下锅呢,怎么还不送来?” 赵虎赶紧回应:“侯爷,我去催催。”说完转身就要走。 吕建叫住他:“不用,我亲自去,看看出了什么状况。” 吕建换了便装,以免惊世骇俗,惊扰了百姓。一行人骑马进入平定城。 驿站很好找,他们都像后世新华书店一样,都建设在城市最繁华的十字街附近。 毕竟,你让高贵的官员压榨你,你总不能将自己藏在犄角旮旯,让人满世界里找不到,那不合适吧。 果然,在平定十字街的转角,就看到了一片巨大的宅子,似乎刚刚修缮过,而皇家驿站连锁酒店的招牌,就在那明晃晃的挂着呢。 但是,这时候,却有一群官差堵门,吵吵嚷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吕建一皱眉,下马之后,仅带着赵虎走了过来。 还没等两人靠近,那群衙役外围的,就冲着他们大声的呵斥:“官人办差,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吕建换上笑容,一面继续走一面道:“我是外地商旅,要到皇家酒店住宿吃饭,也沾沾皇家的仙气。” 那个衙役就凶狠道:“这里打烊了,不管饭啦。” 吕建就纳闷的询问:“怎么?驿站不是已经改制了吗,怎么又不对外开放经营啦。” “我们家大人的贵客在里面,不能惊扰。去去去,去别的地方去,否则惊扰了我家大人的贵客,你吃不了也兜不走。” 吕建笑了:“我还从来没看见过有这么豪横的人呢。” 那个官差,看着吕健一身穿着打扮,很是富有的样子,当时就感觉到,肥羊上门了。于是就邪恶的笑了:“你没看过豪横的人?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咱们官爷怎么样的豪横。兄弟们,过去把这两个家伙抓住,以冒犯官威冲撞官爷罪,将他抓进死牢。” 立刻有几个差人和帮闲,就如狼似虎的冲了过来,就要抓人。 赵虎一见,二话不说,直接挥拳冲了上去,将这些人,那就是三下五除二,就将他们打趴在地。 吕建就对着那个目瞪口呆的都头笑问:“我这抗拒差官抓捕,是不是已经是死罪了?” 这个家伙愕然的点头:“对对对,你这是死罪,你知道就好,快快束手就擒。” 吕建就施施然继续往前走,面对他从容的强大气势,这个家伙就外强中干的一步步往后退:“你还不束手就擒,你要干什么,你别过来呀,你再过来我可就报官了。” 吕建就气笑了,提醒他:“你就是官儿啊,那你还找谁去报?” “我我我不是官,我找我们大人去。”然后连滚带爬,冲向了知州衙门方向。 吕建和赵虎也就进了院子。 刚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师爷模样的家伙,正在院子里对一群驿卒跳脚大骂:“我不管你有什么紧急事情,你们不把我们家老爷的事情办妥,你们谁也不能出这院子,否则就以藐视上司罪论处。” 一个驿丞就唯唯诺诺的哀求:“这位老爷,咱们驿站已经改制了,你们所需的东西我们不再提供。你们非要我们为你们提供,你们必须掏钱。老爷可不能逼迫我们,再破了规矩呀。” “笑话,天大的笑话,我们家老爷是你们家知州的至交好友,历来到这里访友,就没有掏过钱。拿你点东西算什么,你们要是再不赶快的办了,我们家老爷就立刻吩咐这些差人,拆了你的王八窝。” “谁这么大胆子啊,要拆了这皇家的产业?你要是动这里的一砖一瓦,你们赔得起吗?” 这个师爷吃惊扭头,看到说话的吕建,上下打量一番。虽然气宇昂然与众不同,但也不过是一身平民装扮,没什么大不了的。当时就鼻孔朝天:“你谁呀你,你竟然敢管我的事,你可要知道,我们家老爷可是河南名士,你们家的知州,是我们家大人的莫逆好友。你没看你们的知州,都派来衙役保护吗?” 吕建轻蔑一笑:“这里的知州还管不到我。”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一声:“这里的所有人都归本老爷管。即便不是这里的人士,只要你进入了本官的辖区,也归本老爷管。你敢在本老爷的辖区如此嚣张,惊扰了我的好友,驳了我的面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回头的时候,果然是一个五品的文官,正迈着官员特有的四方步,腆着肚子,甩着大胯进来。然后打量了一下吕建:“来人,先将他们两个看管起来,等我会了好友赔了礼之后,再找他们算账。” 赵虎一听,就要冲出去招呼在街角处的卫兵。 吕建笑着冲他摇了摇头,今天碰着这事,很新鲜很好玩。咱们给他来一个吃瘪爆发的狗血桥段。这可比亿万富翁捡垃圾有意思多了。 第388章 唆使杀官 就在吕建准备看戏的时候,驿站最好的那间上房里,走出来了一个中年文士,笑呵呵的冲着这位知州大人拱手:“一点小事,劳动了好友,不敢当,不敢当。” “哪里哪里,赵兄来我这里游学,准备一些程仪,是人之常情。再给我多年不见的老盟母,还有家里的嫂子孩子们,带点土特产,也是应该。” 然后扭头转向了驿丞:“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本官让你做这点小事,都如此拖拖拉拉,你找死吗?” 这个驿丞吓得赶紧跪倒:“不是小人拖拉,实在是前天接到了西北经略大人,交办命我给大军采办粮草蔬菜,没有抽出空办理大人交代的事。还请大人允许我将采办军队的粮草蔬菜运进城外军营,回来就给您办。” 这个知州就再次鼻孔朝天:“城外一群丘八,哪里有我的好友启程紧要?让他们先饿着,抓紧把我规定的土特产拿出来,否则你们谁也别想出这个门。” 这个驿丞就连连磕头:“大人啊,耽搁了军队交办的事,耽搁了军事行动,我们可都要掉脑袋的呀,请大人饶命。”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吕建,算是听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开口道:“是谁给你这样的胆量和权力?阻止这驿丞办差?” 这个知州一见,自己没找你呢,你竟然还敢呵斥我,我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这一片归谁管。 “你竟敢呵斥顶撞本官,你活腻歪了你。” “我不但敢,我还能要了你的命。” 知州当时一愣:“就凭你?” 吕建笑了:“就凭我。” “你凭什么?” 吕建笑着道:“我拿出凭证给你看看。” 然后就从自己腰间悬挂的印袋里,摸出了一枚小印。官员的印必须随身携带,弄丢了是要杀头的。同时官员的印也并不是一个个硕大无比,标准的大约是两厘米左右见方的。按照等级,上面刻着职务,后面刻着虎豹龟狗等印钮。 一见吕建拿出来一个官印,这个知州脸色一变。他没想到吕建还是个官人,这事有点麻烦。 拿出来一看,吕建笑了:“这是户部山西陕西司的印,这个管不到你。” 这个知州心落了地,当时轻蔑的说道:“咱们差着两级,见到本官,你为何不参拜?”他准备在气势上先压住他。 吕健笑着摇头:“先别急,咱还有呢。”说完就在官袋里,又拿出来一枚官印,看了看,自己又摇头:“这是西北劝农使的官印,这个也管不到,还是比你小两级。” 这个知州就惊讶了。 吕建就又拿出来一个:“这是原先信王长史的官印,这个已经作废了。” 再拿出一个:“这个是西北地瓜钦此官印,似乎也管不到你。” 这个知州这时候隐约的已经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是谁了。他的脸慢慢的白了。 再拿出一个:“哈,这个品级和你一样了,是北市舶司的官印。但却不能拿捏你。” 看着吕建变戏法一般,从他那个小袋子里,一个一个往外掏官印,这个知州的冷汗就下来了。 “这个还算行,是参知政事官印。但这个似乎和你不搭界。” 这个知州就跪下了。 “这个行,忠义侯。对了,再加上这个西北经略,这就管到你了。如果再加上这个皇家驿站连锁酒店老总的印,那正是面面俱到了。” 这个知州就剩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了。 “但今天我不想用我的大帽子压你,也不想用西北经略的身份,弄你一个耽误军情的罪杀你。” 这个知州总算是多少松了一口气。 吕建转身,冷着脸,对那个同样被吓傻了的驿丞道:“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吗?” 这个驿丞赶紧爬过来:“小的是这个驿站的驿丞,小的拜见总管大人。” 吕建一脚将他踹翻:“都快三个月了,你竟然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确切的身份,你真是糊涂,混账。” “是是是,是小人糊涂混账,还请总管大人明示。” “那我告诉你,你是皇上的家丁,你是代替皇上,管理这片皇家的产业。你是要见官大三级,你必须维护皇上的产业,不被任何人所侵夺。” 看着这个突然间变得明白起来的驿丞:“你和你们都给我站起来。你们说,面对侵犯皇上家产的混账东西,你们该怎么做?” 这个驿丞就站起来,猛的对身后那一群驿卒吼道:“我们将舍不得穿的皇家家丁制服穿上,抄家伙,打死这帮侵犯咱们家主财产的混账东西。” 转眼间这群驿卒,跑回去换上了黄色的制服,拿着扁担,对着那个依旧趴在地上的知州,和同样趴在地上的差人,还有那个目瞪口呆的文士,就是一顿暴打。 赵虎想上去帮忙,吕建就阻拦:“让他们去做,这样才能让他们真切感受到,自己是什么身份,应该做什么样的事。” 不大一会儿,知州竟然被打死了。 这下,这群驿卒才停下手,这个驿丞才发现事情不好,自己打死了朝廷的命官,战战兢兢跑到吕建面前:“总管大人,属下犯罪了。但总管大人放心,这事儿我做的,我承担。” 这时候吕建拉起他:“杀人的事儿,你担不起,但我担得起。” “不不不,这事绝对不能让大人担。” “你不要担心,我们都不用担,皇上去担。” “什么?皇上能担吗?” “内阁和皇上早有公文和圣旨,这皇家驿站连锁酒店,已经是皇上和所有衙门的共有财产,你们为了保护皇家的财产,打死了想要侵夺的人,无罪有功。皇上不但不会责罚你们,还会奖赏你们。记住,凡是以后出现这样的事,就坚决给予拒绝。如果他们以势欺压,那就将他们打出去,如果他们要强行压迫,那你们就打死他们,不管是谁,打死不论。” 这群驿卒闻听,真的是扬眉吐气一片欢呼。 正这时候,那个文士竟然没死,在那里挣扎要爬起来。 吕建就一皱眉,对着赵虎说道:“文人的嘴,比天下最锋利的刀更伤人,他会将这里的事,肆意编排,到处传播的。” 赵虎点头:“我明白。” 走到了那个文士的前面,大脚踩住了他的脖子,稍微用力。那个文士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他死的不冤枉,谁让他心太贪婪呢。 第389章 前景美好 事情结束了,这个驿站驿丞,正式理解了自己为什么不再叫驿丞,而叫皇家驿站连锁酒店的平城总管了。 上前来汇报:“启禀大人,所需要的军队粮草物资,属下昨日就已经准备完了。本想今日送出城去,结果没想到,却遇到了这件事。都是属下软弱无能,耽误了军情大事,属下领罪。” 吕建笑着摇摇手:“已经两百多年的陋习习惯,一时半会儿你们不适应,也是情有可原。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但下不为例。” 这个总管就赶紧说道:“这一次有了您给我们撑腰,同时也让我们想起来,我们是皇家的人,我们要维护皇上的资产,其实也就是在维护我们自己的收入好日子。哪里还会有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我们底气十足。” “你安排人手,将军营里急等的粮草送过去,然后你跟我汇报一下,这段时间改制之后,驿站的状况,运营的情况。” 这个总管立刻按照吩咐办理。 然后陪着吕建进了房间,汇报工作。 进屋之后,这个总管先给吕建跪下了,吕建一把拉起:“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说话。” 这个总管眼含热泪:“大人,我这是代表我们全天下苦难的驿卒,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啊。” “严重了严重了,这也是皇上首先体察了你们的艰难,才有了这次的驿站裁撤改革。要感谢,你们还是感谢皇恩浩荡吧。” 其实要感谢,你们应该感谢毛雨健的那个悍妇,才是正主,如果没有那一段悍妇的狗血桥段,朝廷就不会裁撤驿站。这么优质的国有资产,就不会落到我吕建的手中,这些驿卒也就不会得到解放。他才是真的一个蝴蝶,改变了一片世界。 “现在的经营状况如何?” 这个总管见吕建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当然也就放下了拘束,被这么一问,直接一拍大腿,兴奋的几乎用吼的声音道:“好,太好了,这是我们祖祖辈辈,从来没有过的好日子。” 然后他就详详细细的向吕建汇报:“我们最开心的,是解除了我们向当地百姓的摊派。” “我还怕你们为此而怨恨,害怕你们依旧悄悄的向百姓摊派呢。” “看大人说的,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干什么不做人还做鬼?您老以为像百姓伸手,我们就愿意吗?百姓们已经榨不出来一点油水了,我们再伸手,就是雪上加霜,我们还有良心的。” “你们能这么想就好了。但经营上,你们怎么办呢?” “咱们这驿站,本来就是招待达官贵人的地方,所有的设备用具,都是最完备最好的。而我们的厨子,也都是祖祖辈辈的手艺,我不敢说和皇宫里的御厨相提并论,但其他各个酒楼的厨子,是做不到我们这样的手艺的。” 吕建就笑了:“我是总吃到御厨的手艺的,你千万别跟我提他们,提他们我吐。” “最好最完善的酒楼设备,再加上最好的手艺,一对外开放,那些商贾百姓立刻趋之若鹜,来尝尝咱们这不外传的手艺,来感受一下达官贵人的环境待遇,当时生意就火得一塌糊涂。为此,我们还将我们的家小,招来帮忙,不为了赚一份工钱,就为了能够一家老小,吃些剩菜剩饭节省家用。” “这和我当初的境遇差不多。” “难道大人当初,也受过有上顿没下顿的难吗?怪不得大人如此体恤我们底层的百姓。” “那都是原先的时候了,你继续说。” “而您给指出的那种连锁的办法,更见奇效。下面的和上面的伙伴兄弟,不断引荐客人到我们这里住店吃饭,让我们有了越来越多的客源。而原先驿站的车马,也被我们利用起来,接送来往客人,这又让我们赚了一笔。 还有就是我们听您的安排,除了原先车马之外,还从信用社贷款,添置了许多骡马大车,跑起了货物运输。将零担的拼装成整的,然后运过去,再分成零的送到各地。 大人这个办法真是奇思妙想,简直神奇无比。那些小件儿的东西,百姓们也愿意多掏一点运费,交给我们承运。因为我们网络发达而且安全,就从来没有丢失货物,或者被抢劫的事情发生。保证了货物的安全送达,而又招揽了更多的客户。现在整个驿站的车马队,已经成为了驿站,除了酒店之外的一块儿重要的收入。” 配货站,那是后事无数的商人资本,烧掉了许多的钱,才建设和摸索出来的经验。自己这个金手指,掌握了这国家现成的网络,不用一下,那简直就是个蠢人了。 “而您的邮政,还有信用社汇票的传递,更是成了咱们皇家连锁酒店,巨大的收入了。不但方便了百姓,更稳定了我们的收入,真是官民两便,再好不过了。” “这一点未来还要扩充业务,前途是光明的。” “而我们这些驿卒,皇上准许的武装家丁,这是更见奇效。一旦哪个驿站遭到流寇盗匪的抢掠骚扰,我们就会立刻组织起来,你三五人他七八人,转眼就是一支部队,立刻赶奔救援。这更让大家感觉到,在我们驿站范围内吃喝住宿,有了绝对的安全感。” “但是未来的抚恤,也要跟上。到时候我会出一个新的章程,这块抚恤,将由总部和你们各个分部来负担。” “那就太好了,那大家就更愿意保护咱们的生意,拼命了。” “三个月的收入如何?” “我们每一个驿站连锁酒店,每个月都能足额向上面上交承包费,同时又能做到我们收入丰厚,养家糊口。 但是我当初规定,今年大家做到有吃有喝,将应该获得的俸禄工钱,全部积累起来,然后扩大规模。” “这个办法好,只有有时储蓄,无时应急,不断的扩大规模,才能赚到更多的钱。” 林林总总汇报了许多,最终吕建心中有了底:“你将你这里的状况汇总成材料,然后向总部递交一份,这份未来将呈给皇上。你一定要如实仔细。实话实说。” 这个总管立刻激动的满脸通红,他的东西能够上达天听,那是祖祖辈辈修来的福气。 “还有一件事你立刻就办,将今天发生在这个驿站里,殴打侵占皇上家产的事,原原本本的写出来,刊印成邸报。然后交给咱们的邮政系统,分发到全国去,让其他的驿站总管们心有底气。记住了,不能找事,但绝对不要怕事。” “属下明白。” 第390章 劫道的贺人龙 吕建的大军继续前行。在榆次,孙传庭和蒋文举在这里等着呢。 督御史蒋文举,感谢了侯爷自备粮草,使得山西百姓减轻了负担的义举。 但孙传庭,却充满了焦虑,对吕建只带这么点的兵表示了担心:“这次盐商暴动声势浩大,可不是一般的流寇所能比拟。而且他们的野心还不小,不像其他的流寇,攻破一地,吃干抹净,就丢弃了,流窜到下一地去了。而这帮盐商,已经攻破了4个县城,并且开始留下他们的人,进行治理了。” 这个状况一出,倒是让吕建出乎意料:“孙大人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开始设官治理地方了?” 孙传庭面色忧虑的点头:“他们已经开始这么做了。在这一点上看,他们在本质上与流寇就不一样了,也可以看出,他们有改朝换代的野心了。” 吕建点一点头:“他们有聪明人,他们已经看出来了乱世已起,他们想在这乱世中浑水摸鱼,或做一地军阀割地称王,或是有更大的野心,要改朝换代了。” 蒋文举也忧心忡忡:“他们有这个野心的资本。单凭金钱人脉,就天下无人能敌。这一次他们实际拥有8万之众,大部分的叛贼,都是他们用金钱收买的各地流寇杆子。而且他们还在四处派人,联系其他的流寇杆子,在不断的壮大他们的力量。侯爷这次一定要加倍小心啊。” 一听这样的组成部分,吕建反倒是松了一口气:“如果他们是这样的组成成分,那么我反倒放心了不少。就是一群变相的乌合之众,我战胜他们歼灭他们,感到有了把握。” 孙传庭不得不提醒:“侯爷不要掉以轻心,如果让他们真的成了势力,占据了稳固的地盘,咱先不说别的,那我的整个山西就危险了。我看大人兵少,请大人快速的征集您的民兵参战吧。” 吕建对这个建议,轻轻的摇头:“现在西北的局面,已经糜烂到了这种状况,我的商屯基地民兵,就成了稳定住西北局势的压舱石。而二位也知道,现在整个西北富裕而有粮食的地方,就是我负责的王庄,还有我的商屯基地。一旦我抽调民兵出来,那些早就窥视这些地方的各股流寇杆子土匪,就会蜂拥而入,彻底的破坏了我的基地,壮大了他们。这是我绝对不能见到的状况。” 孙传庭就理解的点了点头:“可是我们实在没有权利,调动兵力增强你啊。” 吕建无所谓的一笑:“兵力的问题,两位就不必担心了,我自然会有办法解决。不过我请两位帮我办一件事。” 两个人就立刻挺直了胸膛:“侯爷尽管说,我们即便不能办到,但也会力所能及。” “那就是两位,在我的这次平叛中,所采取的手段和最终的结局处理,请不要插手。尤其是蒋大人,请你对我的所有行动,都不要给予关注上报。” 两个人就对望了一眼,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结果大军走着走着,突然间停下来了,前面的开路先锋,连滚带爬的跑了回来,向吕建通报:“前面有人拦路抢劫,还很豪横,他们打伤了我们,还要侯爷你亲自到前面去,见他们的大王。给他们上缴买路钱。” 说完还展示他脸上的伤痕。 吕建气乐了。世道已经这么乱了吗?竟然有人敢打劫大队官军啦? 张恒更是暴跳如雷,对着这群逃回来的家伙,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你们给我京卫丢老脸了,我先宰了你们,再找他们算账。” 吕建一把拉住了暴怒的张恒:“慢点儿慢点儿,冷静冷静。我从这伤痕上看出点蹊跷来。我看这几个脸上的伤痕,怎么那么的眼熟,似曾相识的感觉?” “有什么不对吗?” 吕建哈哈大笑:“不对不对,也对也对。咱们的帮手来了,让我去会会这个大王,想要我买路钱,那他得请我喝酒。” 于是吕建带着赵虎和张恒,飞马直奔前面。 果不其然,就在前面的山口,一个威武的汉子,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正在向这里翘首期盼,那不是贺人龙还是是谁? “老贺,你个疯子,你竟然敢打劫官军,你竟然敢打劫我,看我不用酒灌死你。” 然后就跳下马冲了过去,贺人龙飞身下马,张开双臂与吕建拥抱:“要不是我看到是你的旗帜,我还不打劫呢。怎么样,我在那帮熊包的脸上留下的拜帖,还显眼吧。” “你这个疯子啊,哪有你这么干事的,赶紧的给人家赔礼道歉,再陪人家医药钱。” “可以呀,但是你得先给我钱。” “哪有这样的道理?” “因为自从你走后,你的练兵办法,真的让老哥哥我,穷的都揭不开锅了。要不面对这群熊包,我的兵还用动家伙?一顿老拳,就让他们抱头鼠窜了。只可惜,我的兄弟已经饿得提不起拳头来了。就等着打劫你,给我们开饭了。” 吕建给贺人龙引荐了张恒。 张恒也是一个暴脾气,但也是一个豪爽的人,这一点和贺人龙,却是对了脾气。两个人一见如故,立刻成为了好友。 扎下营地,将贺人龙请在大帐饮酒。 结果贺人龙却跳脚:“我的好大人,我的好侯爷,我外边的那群兄弟,都已经两三天没有吃喝了,赶紧给他们送些粮草,要不就饿死人了。” 吕建赶紧安排秀清,拨出一部分粮草给贺人龙的军队送去,然后将他按在桌子旁:“我都安排好了,你就安心的在这里,陪着我和张将军喝酒,再说说你怎么混到了这种田地。” 贺人龙就叹息一声:“别提了。当年随你打了几场胜仗,借你的光,我老贺升任到了游击将军,还加了山西总兵官衔,不再是巡抚标营的头,而是掌管着山西一省的军队。 结果那个新来的巡抚简直就不是人,他克扣了我山西军队的钱粮,都拿去养活他新成立的标营了。所以我现在的军队,混的是有上顿没下顿。 而我当初执行了你的办法,养了五千精兵。这支军队真烧钱啊,就是一群想要啃我骨头的饿狼。然而我又听你的,不再去抢劫百姓,结果就是这样了,上面没有钱粮,下面没有外块。要不是我积极主动去攻打一些杆子山寨,今天你就见不到我老贺了,我早就饿死了。” 第391章 讨饭的明军 贺人龙的状况,让张恒不由得大吃一惊:“难道咱们大明的地方军队,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那还怎么保家卫国围剿流寇?” 贺人龙苦笑:“估计整个大明也就我这样,因为我不抢劫百姓。但是抢劫百姓的那些官军,战斗力却低下的惨不忍睹。所以那个杨鹤,就只能用招抚的办法来解决流寇。但把那些钱给了流寇,当他们花光之后,依旧是走投无路,只能再做流寇。结果现在闹的就是流寇越来越多,我是真剿不过来了。 头两天我接到军报,说吕大人的军队,要从我这里经过,去剿灭盐商叛乱,我就跑到你这里要饭来了。” 然后眼中充满着复杂的表情:“我的侯爷,带上我吧。我们这帮兄弟,用命向你换一点儿吃喝,行吗?” 吕建看着这一个原先疯子般做事,不顾后果一切的家伙,都是听自己的建议,混到了这种地步,也不由得鼻子一酸。用力的拍了拍贺人龙的肩膀:“咱们早就是患难与共的生死兄弟了,还说什么上我这里讨饭?有你们的加入,我正是求之不得呢。这是你贺大哥来帮我来了。” 贺人龙听了也心生感动:“既然侯爷这么说,那我就没说的了,我帮你剿灭这股叛军。拿来吧。” “什么?” “半年的军费呀。” 吕建一咧嘴:“你现在有多少人马?” “实际掌握的五千,如果你手头宽裕,还有1万被我淘汰下去的士兵的军饷,你也给发了吧,要不他们就哗变当流寇去了。” 吕建脑袋一晕,“这得多少?” “加在一起,你先每人给他们十两银子,也就是15万。” 吕健当时差点晕在这里,但看看一脸殷切,看看已经变得爱兵如子的贺人龙,就只能苦笑道:“这都是当初我要求你这么做的,我是自作孽不可活。好吧,我给你。” 一听这话,贺人龙当时跳了起来:“那太好了。我知道你没有现银,我也不要现银,我要粮票,我全部要粮票。” “过分了啊,过分了老贺。” “我老贺求求你了。现在整个山西,除了你的两块地盘,已经是手托着银子买不到粮食了。只有用你的粮票,才能在你的合作社里,兑换到粮食。你就可怜可怜那帮,为国卖力卖命的人吧。” 自己这次行军,还真带的都是粮票。但数目是有限的,满足了贺人龙的要求之后,洪秀清就向他报告,剩下的粮票,就不能支撑整个军队的开销几日了。 张妍提出:“原先你的计划是用永平,消耗一下叛军的实力和士气,现在已经不可行了。现在必须尽快哪怕是击溃永平的叛军,咱们军队进入永平,才能解决问题。” 吕建深以为然:“你说的对,现在我们一定要加快行军速度。老贺,你的这五千人马,急行军还行不行?” “即便我多艰难,我也没有放松对我军队的训练。但饿了两天了,你只要给我一天的休息时间,让他们恢复体力,我保证一日百里,绝不在话下。” 明朝的一里,是三百五十米,也就是核算后世为60多里路。这已经是军队行进的极限了。 当然和后世那个地表第一陆军,是绝对没法比的。那支军队的每一个事迹,都是人间奇迹。 但这已经够了。 咬咬牙,还是决定休息一天。因为就在刚刚两支军队,玩笑的交手中,吕建对京卫这些老爷兵的战斗力,没有信心了。面对永平城外,据说四万多的叛军,指望着这些老爷兵,是不行的。真正战斗起来,还得是贺人龙的这支人马。 张恒对吕建这样的对比,表示了严重的不服:“侯爷如此瞧不起我京卫,到了战场,我让侯爷见识见识,我京卫的战斗力。” “大将军老爷兵的战斗力,咱老贺已经见识过了。我这吃不饱饭的,都能打的你的先锋抱头鼠窜,你可千万别说,你的先锋是你最窝囊的人,而不是你的精锐。” 这话说的就打人脸了,哪一支军队的先锋不是强中的强者,精锐中的精锐? 张恒就吹胡子瞪眼,但也没有办法。 一见两个人杠上了,吕建认为这是好事,但却不能伤了和气。于是就准备在中间打圆场。 结果贺人龙却突然间提出:“老张,你要是不服气,咱们晚上让侯爷准备一顿酒,咱们来个文斗,看看谁更有战斗力。” 军中不许喝酒,但这却是一个好的化解方法,反正明天也要休息一天,吕建当时拍手:“就这么说定了,谁输了谁是弟弟。” 张恒哈哈大笑:“就这么定。” 晚上的时候,一顿不算丰盛的饭菜,但酒却摆了两坛子,那都是10斤装,供应蒙古人的烧刀,这家伙要是谁把它干了,那绝对是酒神。 面对这样的坛子,贺人龙立刻认怂:“得得得,我甘拜下风,张兄弟我服你了。” 实在没想到,这不久时间的分离,竟然让贺仁龙在为人处事上,变得如此圆滑。 也不知道在这一段时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有机会,一定要让他讲一讲他的故事。估计那故事一定充满了酸楚。 同时也为大明所有的武将们悲哀,原先铁血的大明,就在这重文轻武之中,一个又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就这样被消磨了棱角,由一头头猛虎,变成了病猫。 看来抬高武将的地位,这也是自己的责任。吕建如是想:“看来自己改造大明,任重道远啊。” 酒当然没有喝成,那就连夜几个人聚在一起,研讨未来的军事行动。 “贺大哥,你是这里本地人,你一定了解这个叛军的组成,以及真正的实力,你先给诸位说说你知道的。”在战略上最有能力的张妍,首先开口。 这个时代重男轻女,还没到女人只是男人的附属品和玩物的地步。更何况张妍堂堂国公之后,不说他现在已经是公主的封号,就是这个背景,就已经让两个悍将,张恒和贺人龙俯首帖耳的。 贺人龙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汇报:“这次盐商暴动,是经历了盐场改革,半年后才发动,我认为他们不是仓促起事,一定早有准备。” 这一点张妍和吕建深有同感。看来,这一仗,不会轻松。 第392章 敌情状况 贺人龙向张妍介绍着自己对叛军的了解情况:“经过半年多的准备,他们的这支叛乱队伍的构成,据我这么长时间悄悄的收集侦查,大约分成三部分。” 张妍询问:“哪三部分?各自占比多少,各自的战斗力怎么样?” 贺人龙就呵呵一笑:“这事儿,你问我个老粗,我是说不明白的,你还是问我的先生吧。” 吕建笑了:“呵呵,没想到啊,你这个一向相信拳头的家伙,竟然还有了军师先生?难得啊。” 贺人龙就挠头:“还不是我听信了侯爷的话,按照侯爷的办法整军。结果刚开始,我是依葫芦画瓢照猫画虎,反倒弄得一团糟。尤其是那后勤,简直让我一个头两个大。 但是我却发现了一个人才,说起来还是侯爷的标营老人。我就提拔他做了我的中军师爷,我把那些鸡毛蒜皮的事,都丢给了他。结果真没想到,是他将我的军队,调教到了现在这个样,那真是军纪严明,攻无不克。” 一听说是自己原先的属下,吕建要是一阵惊喜:“快快把他找来。” 在外面安排吃喝休整的这位中军军师,是一个身形单薄的人,被紧急叫了过来,一进大帐,吕建立刻依稀记得了这个人,指着他惊喜得道:“你是赵梓?” 赵梓感动的眼泪直流,直接跪倒:“大人还记得小赵子啊。大人,我可想死你了。” 其实这个赵梓,最早的出身,就是滦县铁厂的护矿队员。后来跟着吕建,一路走到了西北,最终被分配到了贺仁龙的麾下,才有现在的际遇。 这下就好办了,都是自己的人,在心情上就亲近多了,也没了生疏隔膜,更不会出现互相不配合拆台的状况了。 “侯爷,这是你使唤出来的人,我只负责打仗,剩下的都是他负责。有什么事,你和他说。” 看来贺仁龙对这个赵梓,也是十分的尊重信任,那意思真的做到了言听计从了 “赶紧的给我介绍一下前面的军情。” 赵梓面色凝重的说道:“山西盐城,自打春秋晋国开始,就已经开始出产食盐。当时就和以盐铁起家的齐国,相抗衡,才造就了魏国的春秋五霸基础。 而盐城十大盐商,几乎都是从那个年代一直垄断到现在的,所以他们拥有着巨大的人脉,更主要的是,他们拥有国朝都不可以比拟的,让人难以想象的财富。 而他们的亲支近族,更是繁衍无数,就是这个为首的韩家,就出了无数的高官显爵,虽然隋唐采取了科举制度,但是他们的家族文化底蕴太深厚了。不说远了,就在本朝,天启年的朝堂,就站着他们家不下10位的子弟。” 赵梓的话,似乎说的有点远。 但他的意思非常明显,他是在提醒自己家原先的东家,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实力,这是有着深厚背景的一个集团。 这样的历史背景,不由得让吕建和张妍,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次平叛,吕建将会得罪一批官员。 但吕建考虑了一下道:“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一次平乱,情况复杂,需要我谨慎从事。或者干脆说,需要我做到适可而止,是不是这个意思?” 赵梓施礼:“属下冒昧。” 吕建却一笑:“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忠诚,事先为我考虑。但是我现在告诉你,天下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没有霹雳手段,我的后续许多事情,是不能推行下去的。盐政的改革,寄托着皇上改变大明财政的希望。 但更是我,想要改革盐政,改善大明财政。进而,改变整个现在大明内外交困的状况,实现大明中兴目标的关键。 我不管他们家族有什么样的势力,我不管我捅了这个马蜂窝,会出现什么样的后果。我都将为我的目标,虽千万人而我独往。” 这一番真心的表露,这一番绝绝的决心袒露出来,让参与的所有人,都不由得肃然而敬。 就连张妍,也头一次对这个奸商,这个随遇而安的丈夫,重新审视起来。 而张恒贺人龙和赵梓,简直激动到直接跪倒在地:“侯爷有如此雄心伟志,我等不才,即便粉身碎骨,也要追随侯爷,实现您的宏愿。” 又一个真正的忠实追随者集团,出现了。 吕建将他们一一亲手搀扶起来:“我表明了我的决心,那么就要毫无顾忌的,将这个传承两千年的门阀毒瘤,连根拔起。并且用他们的家族积累,为我所用。诸位努力吧。” 既然知道了老东家的决心和意图,赵梓就开始向吕建介绍:“这次的叛军,号称10万,但其实真正的兵力,是八万。” 这的确不少了。 张妍皱眉:“敌人真正的是八万,而我们一方,算上河津的四千,平阳的六千,当然这是没法抽掉的。北市舶司的五千人马,分散各地稽查走私不算,剩下的就是手中这1万人马。 还有就是那10万民兵,但那10万民兵,却是整个西北商屯的压舱石,非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不能动的。所以真正机动队,就是我们手中现在这1万2千人马。” 大家同意点头。 赵梓继续介绍:“但敌人的8万人马里,却分成三股成分。” 吕建询问:“哪三股,看看我们能不能在这里做一下文章?” “第一股,就是十大盐商,用金钱收买的各地流寇,他们大约有5万。” 一听这话,除了不了解流寇战斗力的张恒之外,大家都松了一口气。贺人龙信心满满的道:“一群乌合之众有5万人,最多只需要两千人就能击溃他们。这事儿就交给张兄弟你了。” “还有一股,是跟着闹事,被迫的盐丁。大约有2万。”然后赵梓赶紧附加介绍:“可不要小瞧了这些盐丁,虽然他们倍受压迫,吃不饱穿不暖。但是他们祖祖辈辈,都给这10家产盐,算是家生的奴才,其忠心不可小觑。” 大家沉默点头,贺人龙谨慎询问:“先生,咱们这五千兄弟对付他们,有没有把握?” 赵梓郑重道:“有把握,但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贺人龙拍着胸脯道:“那就将他们交给我了。” “还有他们最强大的一支,那就是他们祖祖辈辈行销食盐,豢养的护盐队,合计起来有1万人。大家可不要小瞧了这1万人,他们装备精良待遇丰厚,而且还是家生子的奴才,都已经认同了他们主人家,就是他们的家。所以在战斗意志上是无人能比的,这才是真正的主力的主力。” 大家就沉默了。 张妍,是最了解这等同亲兵的一支的状况的。 第393章 改变计划 旧时期的军队里,将军们都养着一支自己的亲兵。战争的时候,将军们用这支亲兵,来建功立业,局势危机的时候,用来扭转战局,战败的时候,用来保命。 他们不但享受着军队里最高的福利待遇,同时他们的家属,也享受着将军的照顾。一旦哪个亲兵背叛了将军,那么他们的家属下场将极其悲惨。 这样的方式,就形成了一种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荣辱与共,一起生存的形式。 这些亲兵,是主人最依靠卖命的一群。 其实在这个年代,一个将军拥有三五百亲兵,就能扭转整个战局。比如说辽西桂河之战,孙承宗三千对女真一万,竟然取得了大胜,当时溺水而亡的女真将士多达三千。究其原因,这是在最关键的时候,总兵满贵,率领一千他和孙承宗的亲兵,加入了战场,一举扭转了即将崩溃的局面,继而转败为胜。 从这一战中,就可以看出,亲兵在整个战争局势中的重要性,和他们那不可估量的强大战斗力。 而这次叛军之中,却有足足一万这样的兵,而关键的是张恒的军队去对付流寇,贺人龙的军队去对付盐丁。那凭借着现在只有五百亲卫,去对付最强悍,意志最坚决的一万亲兵,那绝对是不可能实现的结局。吕建再也不感觉轻松了。 整个大帐,立刻陷入了沉默。兵力不足,让众人一筹莫展。 好久之后,张妍突然询问:“赵梓先生,那敌人的盐城,有多少守军?” 赵梓的眼中立刻闪现出了敬佩的目光:“叛军老巢,有兵不足五千。” 贺人龙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好,那咱们就行当年平朱纯义的策略,出奇兵,直奔敌人老巢,掏了他的王八窝。” 赵梓摇头:“他们也知道老巢的重要,所以,他们留守的守军,都是精锐,其中两千护盐队,三千盐丁,就凭借咱们这点人马,啃不动。要想奇袭也不可能,因为盐城周边府县,不说别的,就是各级官员,大多都是他们家族的子弟。奇袭,根本就不可能隐蔽行踪。” 这下完了,这个办法行不通。 这个办法行不通,就只能在平阳或者河津,和敌人硬拼了。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赵梓却慢悠悠道:“属下有一计。” 吕建赶紧道:“快说。” 赵梓痛苦道:“裹挟百姓。” 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贺人龙眼睛都立起来了。 “你要裹挟百姓攻城?那是流寇行为,那是人间惨剧,赵梓,你灭绝人性。我现在就宰了你。” 结果张妍却一掌拍在桌子上:“先生妙计。” 大家不知所云。当初一项为民请命,为此不惜堂堂郡主,给吕建那个小长史流眼泪的姑娘,也变成恶婆娘啦? 但张妍却一字一句道:“裹挟百姓,大造声势,围点打援。”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倒是吕建,上去搂住张妍就给了他一口:“好老婆,妙计,妙计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这一口,当时张妍羞红了脸,啐了一声:“死鬼。”丢下其他一脸迷茫的人,转身飞奔而去。 围点打援,是那位大军事家,从土地战争时期,到抗日战争,到解放战争中,运用的最登峰造极的战术,那真的是无往而不利。 吕建怎么能把这种战术战略给忘记呢。 张妍跑了,那就只能自己解释了,正好避开秀清那,你亲了她,你必须也给我来那么一口的眼神。 “盐城,是盐商老巢,他们放了最精锐的五千,我们一万,是无论如何也攻不破的。但,我们可以聘请百姓参加,壮大我们的声势,拿出誓死也要拿下的架势,逼叛军回援必救。” 然后看向赵梓,赵梓点头:“属下就是这个意思。” 吕建就欣慰的点了点头,表示了肯定。你要是真这个意思,那你就将被我重用。如果你是那个意思,那你就会在这次的战争中,光荣的被死亡。 “但是我不像你说的强征百姓,裹挟百姓,我是要雇佣百姓。雇佣多少呢?” “为了声势,为了给外面的叛军以绝对的压力,为了能够彻底的将盐城封锁,不让外面的叛军得到盐城内部真实的消息,据属下推算,最少十万。” 这个数字一出,当时吓得秀青一跳:“10万百姓啊,全部用雇佣的方法,那得多少天多少钱。” “据属下推算,最少需要半个月。” “而我雇佣这些百姓,哪个百姓都要给他们每天10张粮票。” 张恒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是没有真正参加过战斗的人,从这一次他才真正感受到,什么叫战争烧钱了。 一张粮票15文,10张就是150文。10万百姓,一天就要开支一千五百万文,核算下来,就是一万五千两银子啊,这还不算这十万百姓吃喝呢,总计下来,那一天就得烧不下两万两,半个月,就要三十万两啊。 恐怕朝廷一时间都拿不出这么多钱,吕建有吗?看来,赵梓的裹挟办法,也是出于这种资金无奈的考虑吧。 “秀清,最少40万银子的粮票,有吗?” 秀清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个没问题。就是一个太原府的山西总社里,就有。” 虽然张妍和秀清,现在居住在北京,但她们两个人对皇庄和钦差衙门的财政权,一直掌握着,随时随地,接受这两个衙门向他们的通报。所以家里有多少家底,她是了如指掌的。 “不过这里有个问题,一次性支用这么多的粮票,兑付起来,各地供销社,就必须获得河津渡口上的粮食供应才行。” “那就规定一下,交付的雇佣工钱的粮票,只能等战争结束,才能兑付。为了和其他粮票有所区分,将这次雇佣分发的粮票,剪去两个角。” “但是咱们现在的粮食供应怎么解决呢?” “先从各地供销社里调集一部分,然后下令郑宏达,从河南立刻调运一批粮食过来应急。” “那那么多人的其他物资怎么办。” “立刻下令整个山西的供销社系统,皇家连锁酒店系统,全力为我们采购,并且利用两个系统的运输能力,将物资运达前线。” 然后询问秀清:“还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了,我现在就下去安排。” 面对夫妻两个人这一问一答的安排,张恒和贺人龙,第1次感受到吕建这个庞大商业帝国能力,真的被惊呆住了。 如果这样运作下去,那么未来吕建所承担的战争,将无往而不利。 第394章 围城 吕建再次看向赵梓:“物资已经准备了,那么你就说说你当初下一步的打算吧。”吕建是在考察赵梓所说的围点打援,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想法,而不是裹挟百姓攻城。 这一点明确,非常关键。自己的手中缺少人才,但绝对不能用一个,心中只会苦害百姓的人,那将是自己用人上的最大失败。 自己不能当圣母婊,但更不能当一个恶魔,这是做人的底线。 有了这充足的物资,赵梓立刻显得底气十足。 “盐城是敌人的老巢,只要我们死死的围困,声势浩大,他们必须回兵救援。那么他们将从哪里调集军队救援呢?他们第一的选择,必然是正在围困河津的叛军。” 大家点头同意。 “而敌人回军的方式只能有两个,一个是沿黄河南下,折而进入梳水水路回盐城。但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那一段唯一的码头就是我们河津,码头还在咱们的手里。 那么就剩下唯一的一条路,他们走万泉,翻越谡神山。” 张恒立刻建议:“就在谡神山设伏。” 赵梓点头又摇头:“那里已经是吕梁余脉,山坡低缓,而且通道众多。要想伏击,我们只能分兵。” 然后不等众人说话:“还有一处,他们是必经之地,他们必须走安邑。而安邑,离着盐城,只有五十里路了,难以做到敌人没有防备。” 他这么说,就等于说这两处设伏,都不是理想的战场。 吕建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对这里的地形相当熟悉。于是,他突然间询问贺人龙:“疯子,你的五千军队野战行不行。” 贺人龙骄傲的回答:“我那些兄弟,已经将鸳鸯阵操练的滚瓜烂熟,我五千军队,硬刚他们三五万,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不等吕建说话,赵梓一拍手:“只要将军敢战想战,那么最好的战场,应该在这里。” 说着他的手指指向了谡神山后的一个地方:“万泉。这里一马平川,刚刚从有可能被埋伏的山区里走出来,敌人一定会松懈麻痹,我们完全可以打他一个出其不意,措手不及。” 大家拍手叫好。 “而在这里发动战斗,如果敌人解围全军而来,我们就在这里消灭或者击溃他,但如果敌人只是分兵,河津依旧留兵围困,我们这里离河津也不远,就可以大军北上河津,与咱们的人里外呼应内外夹击,一举灭敌。” “好。”帐篷里的三个人,立刻一起叫好。 这才是一个完美的战斗计划,兼顾左右,而且必能实现。 剩下的,就是谁围城,谁打援了。 围城需要有军队。吕建安排,张恒六千京卫带着百姓虚张声势的围城,但为了防备城内敌人精锐冲击,张妍带着她的一千禁军亲兵准备围堵。 围城的军队以张妍为帅。 而打援,则是吕建为帅的,贺人龙的军队为主,吕建五百护卫为辅。 秀清负责所有的后勤调动,赵梓协助。 等了两日,粮票和粮食调集完毕,那些负责运输的民夫,欣然接受雇佣,成为第一批被雇佣的百姓。 大军分兵,张妍带着张恒,一路南下盐城,一路雇佣百姓。 这时光,百姓吃糠咽菜都难,听说军队雇佣百姓围城,每日都发粮票,还能一天两顿管饱,当然虽然顾虑,虽然承诺只是围城,但最终官军可能会裹挟百姓攻城。但生活所迫,这是一个原因,而在听说这支军队的统帅,就是那活人无数,信誉极佳的钦差大人吕建的时候,首先得到过他的恩惠的百姓,就踊跃参加,其他百姓也紧随其后。 队伍一路南下,一路壮大。最终,张妍不得不决定,老弱妇孺不要,只要青壮,才到了盐城城下时候,将人数控制在了十万之内。 张妍决定,将张恒京卫打散,分做百姓队头,每个士兵率领二十百姓,将盐城包围的和铁桶一样。 然后命令各个队的百姓,分批每日在盐城周围挖掘壕沟,这叫锁城法。 一道道壕沟,不久就将整个小小的盐城,围在了密如蜘蛛网里,城内的敌人,即便想出城逆袭,都绝对不可能了。 然后就是大张旗鼓的砍伐树木,打造云梯。尤其是那高高的箭楼。 当然,不需真的是,反正也不攻城,就是虚张声势做做样子。转眼间,城外的箭楼多的如同突然长出来的森林一般,一个挨着一个,就是又在盐城城外,打造出一座更大的城,将盐城包裹在其中了。 为了逼真,张妍还每日都带着一群将官,围着盐城指指点点,似乎是在规划即将从哪里攻城好。 而京卫张恒,也不想在这场战争中静坐取胜,所以,时不时的选出一批将士,台上云梯,呐喊着冲击城墙。但都是一到大炮距离之外,就直接跑回来。似乎是在试探,在消耗守军的物资器械。 而不多的真箭楼,时不时的推到城边,几个京卫敢死队,就在箭楼里,对着城内开枪放箭,那架势,真的不能再真了。 这样的状况,让留守盐城的首脑一日三惊,他们原先都是商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于是,信鸽满天飞,求援的书信的语气,是一次比一次严重,大有只要官军一个进攻,盐城必失的状况了。 河津双城下,盐城最大的盐商韩万成已经焦头烂额,不再如当初气定神闲。 这一次,他突然间理会到了,有钱也不能使鬼推磨的道理了。在这一点上,几乎严重的颠覆了他的认知。 韩万成,可以说是祖祖辈辈与盐打交道,真要细数起来,都能直接达到春秋时的魏国。 虽然经过无数朝代起起落落,但依旧被外人号称韩千万。 就比如说,他头几年嫁女,当时的陪嫁就足有百万。 当时到他家来贺喜的人,那是络绎不绝。身价百万的,才有资格到厅堂落座饮酒,身价50万的,你只能在院子里,和他家的掌柜的同席。至于身价十几二十万的,你只能是走进人家院子,然后在偏院吃上一顿酒菜。 至于身价10万以下的,你连踏进人家院子资格都没有,只能放下礼物贺帖,自己回家吃饭去吧。 流水席一直开了8天,那真是一时盛况空前,就在百年后,在盐城运城等地,还是成为传奇般的美谈。 给他们家唱堂会,赏赐的银子那是要用驴驮的,可见其豪富程度。 然而好景不长,机场他如此奢华的盐城盐池,却突然间被朝廷抵押给了吕建四海商行的信用社。这下,就断了他们都财源收入。 这还了得?吕建,你也是商人,难道你不懂,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吗?吕建,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要弄死你。 第395章 盐商的野心 盐商暴动,正如崇祯预判,孙传庭分析的那样,其性质和流寇,有着本质性的不同。 吕建贷款抵押盐池,仅仅是有野心者的诱因。 本来,盐池被朝廷抵押出去一年,对盐商来说,也无所谓。他们认为,这个盐场还是会走老路子,继续原先的经营方式。 然而没想到,这个吕建够狠,一接手盐场,就直接抛开了他们这些大盐商,直接向整个西北所有的杂货铺和商贩,直接公开卖盐。贩卖私盐合法化了。 而真正挖掘他祖坟的是,那个四海商行的连锁供销社,直接将食盐的价格统一压下了三成。 你不要以为这三成压下了就压下了,他会给以后造成严重的恶果。即便将来,大家再获得食盐专卖权利,你再想把食盐价格提上去,那可就千难万难了。 这其中,他们十家也联合巡盐御史衙门,组织了盐工的罢工。想用这个办法,重新拿回食盐垄断权力。 然而千算万算,他们却没算到一点,这个盐城盐池,是天然形成自然蒸发的,根本就不需要任何成本技术。只要有人,就能够取盐卖盐。 那个黑心的齐飞,竟然在盐丁开出每出一斤盐,就给五文价格之后,看看还是没有盐丁出工,竟然直接在他的王庄封地里,招揽流民青壮,下湖捞盐。而给他们的工钱只有两文。 但就这两文钱,也比当初自己这些人,给原先盐丁的还高上许多倍呢。原先,自己这些人给盐丁是每担才给十文的呢。 还是那个道理,即便将来朝廷收回盐池,继续走原先的路,但盐丁再拿原先的工钱,也会不干的。 这里外里可真就是损失惨重了。 而真正压垮他们最后一根稻草的是,在朝廷里的家族子弟,已经写信回来透露:由于食盐的控制只是极少部分人获利,吕建用这种办法,变相的就向朝廷,上缴每年四百万的银子。现在朝廷出于财政压力也好,还是出于其他官员眼红也罢,已经开始探讨研究,在这次承包结束之后,盐池就将按照这种经营模式,由朝廷直接运作。 这下就等于掐死了10家依靠几百上千年的财路。 圣人说的好,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都是上升到杀人父母高度的仇恨,怎么能够不彻底的将他掀翻,并且再踏上亿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十家商量之后,取得了南方三大盐场的支持,在这里先搞些动静,掀翻这个吕建。也让朝廷忌惮,不敢再推行这个政策。 当时的韩万成,不是没有考虑到风险。 但乱世已经起来了,乱世最大的作用,就是能催生人的野心。 时势造英雄和英雄造时势,这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一直被争论不休。但有一点是必须承认的,那就是英雄势必推动时势,向一个不确定的方向发展。 而韩万成认为,现在整个西北已经乱了,草头王林立。这就是英雄的舞台。 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你老朱家之所以得到天下,还是要饭出身的呢,哪里高贵,还不就凭借着一场乱世,就有了这铁血的江山。 你凭借一只破碗一根打狗棍,都能走到今天这种地步,那我有千万家资,无数的人脉,我应该比你更强。 你是刚刚给人家当个小兵,那我的起点要比你高多了,我直接就招兵买马,当大元帅。 遍地流寇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钱粮吃饭活命?这东西我能给你。 自己手中掌握着大量的金银,而且南方的近百个盐商,也已经承诺,只要自己这里一发动,他们就会在南方给自己,源源不断的运来粮食,支持自己。 即便退一万步说,自己不能做个开国皇帝,但做一地诸侯,凭借着自己财雄势大,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大明,也会拿自己没办法。 你没看到,就连那帮流寇,都能闹腾几年,何况是我? 再退一万步说,万一连这个都做不到,朝廷连流寇都诏安,给个官做,那自己上下运作一下,走同样的道路,当一个官,不也正好改变了自己这种卑贱商人的出身吗? 所以他思来想去,这就是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不趁着这个机会搞他一把,那自己岂不成了蠢货? 于是联合其他几家盐商,一起举事,打出的旗号先是清君侧,诛小人,先弄个有退有进。 然后就开始招兵买马。 在这个西北乱世,招兵买马简直是轻而易举。为了提高效率,他直接对附近的几股子流寇进行收编。 你们成为流寇,不就是为了钱粮吃口饭活下去吗? 我给你足够的钱粮,来为我卖命吧。 效果是显着的,当他开出价码的时候,没有流寇能够拒绝。 这让他切切实实的感受了一把,有钱能使鬼推磨。 但真的发动了,兵围河津,他这时候才发现,有钱是能使鬼推磨,但这帮小鬼们真能磨洋工,那真是收钱不出力。 自己收买了10多股大大小小的流寇,结果是你上我不上,就没有办法统一指挥。 自己也想杀人立威,但是那帮家伙都是亡命之徒。你跟他瞪眼睛,他就敢跟你抄刀子。就在前几天,自己准备拿一个小股的流寇头目杀鸡儆猴,结果那个家伙就直接反了,跟自己来了一场火并。 虽然自己的护盐队战斗力强悍,最终灭了他们。却也变成了一场闹剧笑话,当时站在城头上的敌人,还在为双方火拼加油助威来着。结果军心士气大受打击。 就这两个小小的堡垒,总计不过四千人守卫,竟然打了足足半个月,没有撼动对方分毫。 这真让人急得火上房,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有钱不假,但手中没有粮食。南方那些盐商答应的粮食赞助,到现在也没有来。现在两个战场10来万人,嗷嗷待哺。必须把眼前这个吕建真正的大粮仓拿下来,才能解决自己的问题。同时用这些粮食,才能招募更多的流民和流寇,壮大自己。 第396章 商人领兵神操作 困顿在坚城之下,看着韩万成焦头烂额的样子,军师,也就是原先的师爷,过来建议:“主公,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咱们拿出真金白银,重赏1万死士,日夜不停的进攻,一定能将眼前的城堡攻破。” 韩万成当时勃然大怒,对这个现在看出,只会写写算算吹牛的所谓军师,暴跳如雷:“你这个计策不是用过了吗,管用吗?根本就不管用。你还能不能有新的点子?再不弄出一个,我现在就宰了你。” 这个办法已经用过几次了,但每次都不见效果,白白送出去许多银子,让韩万成认为,自己当了冤大头。 师爷就笑着摇头:“不是不管用,而是我们用错了办法。” “怎么回事儿?” “哪一次我们重赏勇士,结果钱都被那些混账的流寇头目,收进了自己的腰包,等于我们根本就没有收买到真正的勇士。” 韩万成眯着眼睛捻着胡须想了想,的确是这个事儿。真正拼命的其实没有得到自己的赏赐,当然他们也就不会拼命卖命了。 “那这回怎么办。” “这一次主公就亲自将真金白银,直接交给那些死士的手中,不就有效果了吗。” 韩万成眼前一亮:“对呀,这么简单的办法我怎么没想到?” 军师在心中得意的笑:要是你能想到,要是你不在上次吃了那些亏,还怎么能显示出,我这个做军师的才能呢? 时间紧急说办就办,韩万成命令敲响聚将鼓。 一时间整个营地鼓声震天,所有的人马乱哄哄的聚拢到了点将台前。 五六个流寇头子,伸头探脑不明所以。难道我们的讨贼大元帅,又要发大饼啦? 韩万成大步走上了点将台,面对着眼前黑压压3万多的将士,大声的宣布:“为了提振军心,快速拿下河津渡,本讨贼大元帅正式宣布,开城之后,除了粮食,我给你们放假三天不封刀。” 所有的人马立刻精神一振。 “同时。我正式向你们之中招募勇士。名额一万,每人赏十两银子,明日一早死攻城池,首先登城者,再赏赐一百两。” 这样的赏格,立刻换来了所有的人马的呼呼。 然而最大的一股流寇头子闯塌天,却惊恐的站出来:“韩元帅千万不可。” “为什么?难道你不让我招募死士吗?” “并不是末将不让元帅招募死士,而是死士不能这么招,你应该将那笔银子交给我们这些头目,再由我们来挑选我们手下的精兵强将才行。” 韩万成瞅着他冷笑:“你是还想像上次那样,贪污了我的赏赐银子,却不给我拿出死士吗?”然后不等他说话,就冷嘲热讽一番:“只要战争结束,银子有你,爷不差这点钱。但你在爷的眼皮子底下耍小心思,你找错了人。看住自己的银子不被人贪污,这是我们商人东家的本能,还是收回你那小把戏吧。” 被这么冷嘲热讽一阵,闯塌天怒火中烧,但又一想,就冷笑道:“既然我的好心提醒你不听,那好,那就按你说的办法做。” 然后跳回自己的队伍,再也不言不语了。 韩万成得意,看样总是给你们脸,你们是真的蹬鼻子上脸。我拆穿了你们的把戏,看你还以后怎么做。 手中托着银子大声呼喊:“哪位英雄愿做死士,明日出力攻城,请现在上前领取银子。” 结果真的是一呼百应,无数汉子蜂拥而上,纷纷表示效忠,纷纷表示要做死士。即便那些头目们阻拦,也阻拦不住。 看着迫不及待领取银子的流寇,再看看那些还在拼命阻止的流寇头目,韩万成得意了。自己不但招募到了足够的死士,同时也让这些流寇,抛弃了他们的头领,成为了我的忠实属下,这样的结果太好了。 好事办成办到底,在招募够了足额的人马之后,韩万成下令,分发牛羊酒肉,犒赏三军。明日必须一鼓作气,拿下对面的两个堡垒。 一夜无话,第2天一早,志得意满信心十足的韩万成,披挂整齐,准备亲自督战攻城。 大步的走到了帐篷外面,突然感觉到不对,聚拢过来的人马,就好像是被冰雹打了的庄稼一样,怎么感觉稀稀拉拉的,似乎比昨天少了许多。 “难道是昨晚的犒赏酒肉,让他们都喝多了吗?赶紧招呼他们过来集合。” 结果闯塌天却一脸皮笑肉不笑的回报:“我的大元帅,您不用派人去找了。他们昨天得了您的银子,又吃饱了您的酒肉。那些死士已经丢下刀枪,连夜跑回家隐姓埋名,过他们的小日子去了。您的1万死士跑光啦。” 韩万成当时就瞪大了眼珠子:“怎么可能,绝无可能,大丈夫讲究的是诚信和一诺千金。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闯踏天突然间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大笑,就好像他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一般。 “你笑什么?”韩万成暴怒。 “我的大元帅,和一群土匪流寇讲诚信,讲一诺千金,难道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难道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吗?” 其他的几个流寇头目,也跟着幸灾乐祸的大笑起来。 这时候韩万成,才想明白,自己是犯了多么大的错误,自己是多么的愚蠢,而当初闯塌天为什么阻拦自己了。 一夜之间自己花钱,驱散了1万的精锐,剩下的,都是老弱残兵了,这仗还怎么打? “闯塌天将军,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该怎么办啊?” 闯塌天不笑了,神情变得沮丧起来:“都是你的英明办法,你让我的手下损失了三千,三千啊,那都是我的精锐啊。我还能怎么办,我还哪有兵力攻城?你让我损失惨重,我还没问你呢。我可告诉你,你现在必须拿出钱粮来,到外面去招募流民,给我们这些损失人马的头领们,补充人员。否则我们和你没完。” 那几个头目也挥舞起武器大吼:“对对,你必须拿出钱粮招募人马,将我们的损失人马数量补足,否则我们就和你拼命。” 韩万成彻底傻眼了,他实在没想到出现了这样的结局,这自己真是自作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这怪谁呢? 只能怪自己祖祖辈辈经商,就没有学习过以及接触过军旅,一切都靠想当然的结果呀。 正在被一群头目包围着,争争吵吵的时候。 突然军师神色慌张的挤进了人群,手中拿着一张纸条,惊恐的大吼大叫:“不好了不好了主公,官军发兵10万,把咱们的盐城包围的铁桶一般,即将攻城。留守的紧急请求,我们快快收兵回援。” 第397章 吓到敌人了 惊闻噩耗,老巢被十万官军包围,如晴天霹雳。当时朕傻了所有的人。 面色惨白的韩万成,还做最后的垂死挣扎:“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放眼整个山西,也没这么多官兵,你这是谎报军情。” 师爷体若筛糠哆哆嗦嗦的回答:“这次来的不是别的官军,是那个地瓜钦差吕建,主公可要知道,它的商屯基地,可是有真真切切十万民兵啊。正是他当年动用了他的民兵,在潼关前,一战平定了藩王之乱。” 这下大家已经彻底绝望了。 吕剑手中掌握十万民兵的事,那是天下皆知。他的战斗力也在潼关一战,展现的酣畅淋漓。 你还别不信,这次大家触碰了他吕建的老巢,他不和你拼命,那都出了鬼了。 完了完了,这下自己的老巢先保不住了。 韩万成跳起来大吼:“整队人马,快快回救盐城。”然后突然间看见那几个头领,脚步匆匆往回跑。 “诸位将军,你们干什么去,赶紧跟我救援盐城啊。” 闯塌天回头冷笑:“吕老虎来了,还拥有10万民兵,你这是让我们送死呢。我们不去,我们散伙回家。” 一听这话,韩万成当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诸位大王不要走啊,只要解了盐城之围,我给你们我家产一半的银子作为酬谢。” 还是闯塌天冷笑回答:“银子好拿,面对那个吕老虎,我们得有命去花。我们还是回去打家劫舍快活去吧。”然后对着其他几个头目大声喊道:“走了走了,散啦散啦,这里打烊不管饭了。日后兄弟再遇见,多多照应多多照应。” 然后就这么一哄而散,最终只留下几千盐丁护盐队的人员,在那里茫然失措,不知道何去何从。 韩万成看着他们,突然间,直觉得胸口一闷,喉头一甜,一口老血喷薄而出。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一群亲信的呼唤下,才悠悠地转醒,看到一个个亲信焦急彷徨的脸,韩万成有气无力的询问:“我们还剩下多少人马?” 赵家家主凄苦回答:“仅剩下咱们两家的家丁盐丁和护盐队,不足四千人了。还攻打河津吗?” 韩万成叹息一声:“还攻打什么呀,回家救了家小才是正经啊。” 撤围河津,又一道难题摆在了韩万成的面前。“现在敌人有十万民兵,那可是真的虎狼啊,我们这点人马回去救援,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那么现在是让平阳的军队撤回来,和我们会合一起呢,还是我们去平阳和他们会合,做最后一搏呢?” 结果现在的几个头领家小财富,全在盐城,大家早已经归心似箭:“不管人马多少,总得冲进城去,即便死,也得守着老婆孩子爹娘一起死。” “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大家纷纷点头。 “那么好吧,我现在就飞鸽传书平阳城下的军队,全力撤回来,和我们会合一起,在盐城和吕建民兵,做最后一搏。” 现在只能这样了,于是他们就退到了已经被他们占领的谡山县城,会合了留守的两千残兵,等待平阳城撤回来的主力。然后再回盐城决战。 吕建,真的是闲的无事,只能带着小妹,骑着她那小矮马,在平原上溜达。 自己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了,该安排的都安排了,该准备的都准备了,然而敌人却没有露头,没有回援。难道他们真的准备和自己换家?死攻河津平阳不放? 这当然不合常理,因为自己那两座城里,在河津堆着海量的粮食,这个攻取下来还算可以理解。但若是和他们老巢里那海量的金银家产相比来说,估计自己的那点儿价值,不过是九牛一毛。 至于平阳,那更就不可能相提并论了。只能说他们缴获自己那个印刷机,取得了那4块印板,还算有点价值。 但想来齐飞,绝对不会混账到,让那宝贝东西落入敌手的。 那他为什么还不回援呢? 他们这样和自己消耗下去,自己可是受不了的。每天至少两三万银子在烧,即便将来拿下盐城得到补偿,但眼下却是一道难关。 就这三天的时间,负责后勤的秀清,已经明显消瘦了,而且嘴唇也已经有了火泡了。 但她是一个倔强的丫头,只是那样奔忙,却不向自己发一点抱怨。 好在供销社系统和皇家驿站酒店系统,被真正的动员了起来,形成了一个战争机器,多少还让大家心中有了点底。 正在表现的若无其事,但心中却心急如焚的时候,还是糖妹眼尖:“哥哥,派出去的侦察兵回来了。” 手搭凉棚向北望去,果然一骑快马,带起一溜尘土,如飞而来。 吕建赶紧迎上去,果然是自己派出去的侦察兵。远远的见到吕建,就情不自禁的暴露了军情机密。 “侯爷,好消息,大好消息。河津之围解啦。” 听到这个消息,吕建当时就愣在了当地:“那大队的敌人回援了吗?” 这个侦察兵跑到跟前,跳下了战马禀报:“他们没有回援,他们缩进了谡山县,闭门不出。” 这是个什么状况?解了自己河津的围,难道不是为了紧急回援吗? “侯爷,我看到敌人撤回之后,就紧急进入了河津,见到了河津长史衙门的长史王红明,向他禀报了咱们的状况军情。他已经连夜召集了船只和水手,将河津的粮食,装船走水路,给咱们围城的大军送过去了。这下困扰着咱们的粮食问题就解决了。” “不错,这个王红明杀伐果断,也算是个人才。”然后吩咐他:“你先去休息,对了,顺便把贺仁龙给我找来。” 不大一会儿,贺仁龙就风风火火的跑来了:“侯爷,有什么紧急军情吗?敌人是不是过来了?” 吕建皱眉摇头:“第1波侦察兵回来了,但是他给我带来了两个明确的消息,第1个是敌人解了河津之围,第2个敌人却没有向我们扑过来。而是进了谡山县城,闭门不出。第3个消息就是,现在在那个县城里的敌人人数不详。” 贺人龙当时也有些纳闷儿:“他们躲在那里干什么?难道撤围,不是为了解他的老巢之危吗?” “看样子不像。据我判断,他们是被咱那虚张声势的10万百姓,给吓到了。这一股敌人回援,他们认为没有把握,他们是在等平阳的敌军也撤回来,两军合作一处,再回援。” 贺仁龙突然间恍然大悟:“侯爷分析的对,当初我们只算计敌人的兵力了,却忘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咱们虚张声势的10万大军,在敌人眼中看来,是确实的军队,而且还战斗力强悍。” 这么一说,吕健也明白了:“他们是把那10万百姓,当做了我那10万民兵了。这下真是厨子拍屁股,坏菜了。咱们的戏演过了,咱们,吓到敌人了。” 第398章 自己也被吓到了 “戏演过了,还在其次,这一下我的五千兄弟,就一下子要面对敌人七八万的兵力了。我五千兵力,对付三四万流寇,我是有把握的。但是对付七八万,近10倍的敌人,我就没有把握了。这可怎么办?” “是啊,我们准备了一桌菜,却来了两桌客人,这饭可就难吃了。” 两人就面面相觑好半天,突然吕建下定决心道:“我们立刻撤回到盐城去,和张恒的人马会合一处,集中兵力或许能有一战。” 毛文龙跳脚:“那还等什么,我们跑啊。” 计划破产了,急三火四地跑回了盐城和大队人马汇合。吕建通报的情况,结果一向沉稳的张妍也急了:“我们的物资供应没有问题了,但是我们现在只有一万两千人马,却要对付7八万人马,胜算不大了。” “何止是胜算不大,简直是岌岌可危。现在我们应该研究应对之策了。” 张妍果断建议:“现在必须把这十万百姓遣散,不能让他们做无谓的牺牲。” 赵梓提出了反对意见:“如果将他们留下,我们还可以虚张声势。” 吕建直接否定:“指望这些百姓们为咱们虚张声势,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不但起不到作用,到时候我们还要分兵保护他们。那兵力对比对我们就更加不利了。”然后表情变得严厉:“如果你敢心存用百姓当炮灰的想法,我现在就赶你走,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赵梓吓得一缩脖子,也就不敢再说话了。通过带领百姓的那些京卫士兵,宣布了吕建的决定,百姓们竟然有些恋恋不舍。这前后10多天,大家两顿饱饭,还有粮票可拿,人们已经爱上了这份轻松的群演工作。 同时那些血气方刚,怀有感恩之心的百姓,也听说了现在侯爷面对的危局,他们纷纷要求留下来,和侯爷一起作战。 没有办法,吕建只得亲自出面跟父老乡亲解释,如果他们留下来,反倒会成为拖累自己,让自己不能安心作战的苦衷。 最终百姓们依依不舍的领取了粮票,纷纷遣散回家。 百姓们走了,原先喧嚣的战场,立刻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孤零零的一万两千官军,留在了战场上。 好在这10多天的百姓,也没有白吃大家的伙食,白拿大家的粮票。 他们将盐城,用密如蛛网一般的壕沟给围困了起来。里面的人依旧不能出来, 一旦真正的战斗爆发,最少能解决吕建军队腹背受敌的问题。 还有就是那些壕沟,也会阻挡住敌人,不能够全军压上,利用人数的优势一战歼灭自己, 正在大家心怀忐忑的时候,一队队的武装皇家驿站家丁,他们拿着刀枪武器,开始三人一群5人一伙,汇聚起来,开进了战场。 聚溪流成河流,竟然也汇聚了三千多人。他们是有着初级军事训练的,战斗力还是要比那些流寇要强上一些的。 而更加让人可喜的是,分布在附近,那星罗棋布的原先王庄的连庄会的治安人员,听说了自己家的侯爷,在这里要和叛军决战,兵力吃紧,他们也拿起了棍棒武器,日夜不停的向这里赶来,最终又汇聚来了将近七千人。 他们虽然没有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但他们有组织性,有感恩的报效之心。他们的战斗力也绝不可小觑。 多出来了这1万人,这多少让大家心中安宁了一点。 紧急整训编组,让他们合起来自成一军,准备凭借原先的壕沟,阻挡敌人的进攻。 就在这里紧锣密鼓准备迎敌的时候。 齐飞的一个信使,还有自己的侦察队回来了。 侦察兵一次消息确切了:“经过我们审问那些散伙的流寇得知,当时河津之敌,不是全身而退的,而是在那个韩万全,一番神操作下,先是骗了他们的银子,跑了1万人。后来又听说咱们十万民兵大军围城,所有的流寇,转眼跑了个精光,再加上在以前接近半个月的攻城战中的损失,缩在谡山县城里的敌人,最多不过五千。” 听到这样的报告,当时张妍和秀清,看向了吕健和贺人龙两个人的眼神里。已经写满了胆小鬼的文字。 吕建和贺人龙,羞愧的差点钻进哪个壕沟里把自己埋上。这太丢人了,自己虚张声势把敌人吓到了,但敌人也虚张声势把自己吓跑回来了。 这剧本到底是谁编写的,太扯了吧,太让人出乎意料之外了吧。 贺人龙为了找回面子,立刻建议吕建:“侯爷,你在这里歇着,我带着我的兄弟再回平泉,我堵他们去。我一定歼灭这群,差一点吓我尿裤子的混账东西,我一定要再找回我疯子万人敌的名气。” 吕建认为对。 然而当他在听到齐飞派来的信使,传达的消息之后,他立刻改变了主意。 齐飞派来的信使,向吕建汇报:“包围进攻平阳的四万叛军,也撤了围,和谡山县的叛军合流,杀回了盐城。 这么一算下来,敌人还有5万呢,而且还是归家心切,一定是敢于死战的一群。 吕建跳脚:“贺人龙,还什么主动出击呀,赶紧的挖掘工事,准备死守迎敌。” 贺仁龙认为对,赶紧调遣部队,就地死守。 结果这个信使被这两个上官,神神叨叨的样子给弄愣住了:“侯爷,我还没汇报完军情呢。” “还有?快说。” 这个信使就继续说到:“围困平阳的4万叛军,在围攻我们平阳的时候,已经损失了不下1万。我们家齐飞大人,还利用您的标营一千骑兵,对敌人发动了几次逆袭,斩首不下五千。 然后敌人撤退的时候,我们家大人带着您的六千标营将士,倾巢追击。在此期间,多次利用骑兵,切出敌人一部,然后由步兵歼灭。最终投入谡山城,和那股叛军汇合的,已经不足万人。那么现在回来救援盐城的叛军,估计应该不足2万了。” 然后在吕建贺人龙尴尬的时候,还贴心的询问:“大人,侯爷,那您老还需不需要继续死守待援啊?” 吕建虎吼一声:“我掐死你这个直接打脸的混账。” 贺仁龙直接把脸埋在了土里了,没法见人了,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是真没办法见人了。 洪秀清还跟着添油加醋:“两位两位,现在敌人还有接近2万大军呢,咱们这里也才两万多一点,兵力不足啊,你们二位是不是应该避战而逃?最好逃回北京去,然后用被子捂住脑袋,让咱家的小黄保护你。小黄护主,那是绝对称职的哟。” 这时候吕健已经底气十足,大言不惭的大吼一声:“区区不足2万的叛军,何惧之有?来呀,整顿军队,我要和叛军决战。” 第399章 齐飞的战法 韩万成吐血吐的已经不能走路了,只能坐在担架上行军。 正走着呢,后面再次有人来报:“大元帅,不好了,齐飞的骑兵又来了。” 齐飞的一千骑兵,人数的确不多。但他却像赖皮狗一样,总是跟在自己的后面,时不时的就扑上来咬你一口,弄得你烦不胜烦,而且伤痕累累。 “传令赵家的,率领骑兵,阻击敌人。” 赵家的当家,就带着仅有的五千骑兵,向后杀了来。 一见敌人有五千骑兵杀来,齐飞二话不说,立刻下令撤退。 这一千骑兵战马,都是当初林丹汗和巴特敬献的,可都是最好的蒙古马。而且人数少掉头快,不大一会儿就跑了个没影。 赵当家的也不敢穷追猛打脱离大队,只能沮丧的再次回去,跟着大队前行。 结果刚走不多久,后面又来报告:“大元帅,不好了,敌人又追上来了。” 韩万成气的大叫:“不走了,咱们就在这里摆开阵型,和他决战。” 结果这次摆开阵型,却发现对面来的,竟然是一群骑着驴的士兵,虽然人数只有五六千,但骑在驴上养精蓄锐,而自己这一方连续赶路,已经精疲力尽。 没办法,韩万成只能再次下令赵家的,率领五千骑兵出阵,自己的步兵给他压阵。 结果对面那群士兵,竟然直接飞身上驴,转头就跑。 这下赵家的是真的火大了,再也不管是不是脱离大队,打马就追。战马虽然能追上毛驴,但毛驴的速度也不慢。就这样你追我赶,在脱离了大队之后,终于追上了这群赖皮狗。 赵当家的立刻下令,整队准备冲锋。 他这里整队,结果齐飞的标营,也立刻跳下了毛驴,摆出了鸳鸯阵,准备迎击。 就在双方摆开阵势,准备厮杀的时候。 突然间山后跑过来了传令兵,大声的对赵家的呼喊:“赵大当家的,敌人骑兵袭击了咱们的步兵,大元帅请您回去救援。” 当时把这赵当家的气的差点晕过去。但后面大队危险,必须自己回去对付那只难缠的骑兵。于是把手中长枪一挥:“兄弟们,跟我回救本队。” 然后打马呼啸而回。 然而等他回来的时候,那股骑兵早就一冲而过,根本不想什么扩大战果,直接跑了。赵大当家的,只能看到敌人骑兵远去的尘土。 看看被冲的七零八落的本队步兵,还有地上那不足百人的尸体,追还是不追? 正在犹豫的时候,后面又有人来报,“骑驴的敌人又回来了。” 赵大当家的已经气得发疯了,但是韩万成却阻拦了他:“骑驴的那帮家伙,就是为了要调你追击,让你脱离本队,好让那只难缠的骑兵,继续突击我们。这次不必理他,我们继续行进。” 赵大当家的虽然愤愤不平,但也认为韩万成分析的对。于是只能忍气吞声,保护着步兵队伍继续前进。 他这里前进,后面的那一群骑驴的,就悠闲的骑着毛驴跟在后面,不离不弃。 走到了天黑,需要扎营休息了,韩万成命令步兵扎营,命令赵大当家的带着骑兵警戒。 于是赵大当家的,就只能将骑兵分成四路,保护四面。 正在大家忙碌的时候,那群骑驴的又上来了。这次他们没有远远的观看跟随,而是直接逼近,跳下毛驴整顿队形,摆出了进攻的架势。 赵大当家的立刻带着这面的1千骑兵,对这群骑驴的发起了冲锋。 他所带的都是10家的护盐队,那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都是各家不惜血本武装起来的,他们的战斗力也绝对强悍。 随着赵大当家的一声令下,立刻对这群步兵发动了冲锋。 在赵大当家的看来,一千精锐的骑兵,绝对能一出就击溃眼前的六千步兵。 然而事情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这些步兵那长大的狼籼,对着冲锋的战马,远远的就是一阵划拉。 战马恐惧,纷纷躲避,这冲锋的队形就乱了。然后就听敌人的阵形里,噼里啪啦的响了枪声,将一个又一个护盐队队员打死打伤。 自己的骑兵竟然根本靠不了他们,反倒损失了百多人马。 “将西面的骑兵调过来,让他们从敌人的左侧发动进攻。” 将令一下,不大一会儿,西面传来了自己骑兵队的喊杀声。 结果这里刚刚准备两面合击,将这股可恶的敌人击溃。身后却传来了,自己正在安营扎寨的步兵的惨叫呼喊。 坏了,自己将西面的骑兵调过来,结果西面就没有了守护,那一直在窥视着他的骑兵,对自己的步兵,趁机发起了冲锋。 自己的步兵正忙于安营扎寨,根本没有严整的队形阻挡骑兵,这一下让那一千骑兵,杀的是一个酣畅淋漓。 赵大当家的赶紧下令:“不要管这里,留下五百阻挡敌人,其他的人跟我来,一定要灭了那股骑兵。” 说完率领着一千五百人马,杀进了自己的营地,迎击那一千敌人。 然而,还是老套的剧情,那股骑兵一见大队敌人的骑兵冲锋过来,立刻停止战斗转身就跑。最可气的是,其中一个家伙一面跑,一面对着他们大吼:“不要担心,我们今夜三更还会来的。” 其他的人跟着哄堂大笑:“对对对,我们半夜三更会来叫你们起床撒尿,不让你们尿了被子。” 看着一片破败混乱的营地,那些步兵一个个气馁沮丧。再也没有心思安营扎寨了。 这仗没法打,你跟人决战,人家怕自己遭受损失,一跑了之。你这里想要行军或者歇歇,他们又像赖皮狗一样,一窝蜂的跑过来,见到机会就给你一口。本来自己在兵力上对他们有绝对的优势。然而让这种战法,却将自己所有的优势,弄的是荡然无存。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局面,一个是对面的将领方法高明,更主要的就是他们的步兵是骑驴的,也算是来去如风,而且还不消耗体力。 自己这里本来是大败,士气已经低落,只有对各家家主的忠心,才能维持着不散。 但自己的这唯一的一点点忠心士气,却被这样慢慢的消耗着,就要消耗光了。 “不走了,我们和他们决战。”赵当家的真的是气急败坏了,这也太窝囊了。 第400章 不打了招安了 韩万成躺在担架上,拒绝了赵家的决定,有气无力无奈的摇头:“不走不行啊,咱们的老家危险,急需咱们救援。同时我们已经快耗尽了粮草,如果在行军途中再断了粮,我们就真的大势已去了。” 想一想家小,想一想城中的家财,最终赵当家的只能无奈的执行。 一个晚上被偷袭了三次,虽然人马损失不多,但却让所有的人都难以成眠,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 终于走进了谡山,不管是后面的追兵,还是那讨厌的敌人骑兵,被山岭森林限制,不再骚扰了,只能是跟在后面不离不弃。 用了两天的时间,走出了这片山林,眼前就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了,然而韩万成和赵大当家的就彻底的绝望了。 因为就在平原上,已经有了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正在等着自己呢。 看那人数,足足有一万五,这和自己的军队规模相当。 但却是不能相提并论。因为自己一路溃败回来,被齐飞的军队不断的骚扰,早已经是疲惫不堪士气低落,没有了一战之力。 而对面这一万五千人,贺人龙的兵,军容整齐,养精蓄锐。即便是那一万民兵,也士气高昂跃跃欲试。 就在这时候,后面来报,后面追击的敌人全军压了上来了。 现在是前无出路,后无退路。韩万成明白,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正在彷徨茫然无助的时候,突然间对面跑来了一个士兵,对着他们大呼:“我们家侯爷,想要施行招安,你们派一个主事的人过来,双方谈谈条件,罢兵休战。结束战争。” 这个士兵就在韩万成的军队前面,往复奔跑,将这个消息一遍一遍的传达给叛军。 这时候整个叛军已经绝望了,听到能罢战招安,一个个竟然丢掉刀枪,一屁股坐在地上,更有的直接躺倒,呼呼大睡。 几日几夜没睡了,精神一松,整个人就垮了。 即便是还有不甘的赵大当家,看看自己身边的属下,一个个手下这样的状态,也只能妥协同意。 韩万成实在没想到,对方竟然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没有落井下石痛下杀手,反而提出招安,这真的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这一次虽然失败了,做那一地军阀,或者是一代开国皇帝的梦是破灭了。 但自己的第3条路,接受招安,混一个官儿当,改变自己家族身份的目的,却意外的实现了。 儿子韩东小心翼翼的提醒:“爹,怕不是有诈吧。” 韩万成却摇了摇头:“我想不会。” “那他们为什么,在我们已经走投无路的时候,不是要我们投降,而是要我们接受招安呢?对面的那个吕建可不是善茬儿啊。” 韩万成笑着给自己的儿子,也是给所有的人解释听:“现在我们这里是走投无路了,但我们的盐城,可是我们的老底子,那里5万多人口,都听咱们10家的,他要想攻城,没有20万大军,没有两三年,他休想攻下来。 而吕建就是一个商人,如果战争这样延续下去,他用盐池做抵押,贷给朝廷的那三百万,就打了水漂了。他就无法向四海商行所有的股东,作出交代。 而我们这些年经营,分布在整个西北的食盐贸易渠道,蕴藏的人脉那是多么的巨大?他吕建想要彻底的灭了咱们,他得掂量掂量。 还有就是咱们10家,在朝廷中做官的那些子弟,也不是好相与的,他更应该忌惮。所以即便他有心灭了咱们,他也不敢对这样的背景下的咱们下死手,所以走诏安的路子对待我们,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也是明智的选择。” 被这么一分析,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韩万成竟然开始有了一些野望:“如果吕建真是一个聪明的商人,那么他就应该想到,他的四海商行,若是和我们这些大盐商合作,将会给他带来多么巨大的影响和利益?所以这次谈判,我要亲自去,和他好好洽谈一下合作的问题。” 不能怪韩万成有这样清晰的脑洞,因为同是商人,自然习惯性的就把商人的思维,带到了这次战争之中,即将的谈判里来了。 但是赵大当家的也提出来:“但如果他们非要咱们交出武装,那我们没了军队在手,就是任他宰割的羔羊了。” 韩万成点头:“你说的非常对,所以这一次谈判,我会坚持保存咱们的盐丁,和护盐队的,这一点绝不动摇。” “那如果他要我们金银怎么办,那家伙在朝鲜,可搞出过什么战争赔款的。” “一些金银,我们当然要付出,否则就显示不出来诚意。再说了,咱们十家之财力,即便他狮子大开口,他都不能想象他要出多么高的价码,我们都给的起,只要将来盐池回归到我们手里,用不了几年就赚回来了。” “这次咱们失败,那朝廷的食盐改革就能够通行,我们不就失去了食盐的垄断了吗?” 韩万成又轻松了一下:“你太高估朝廷里那群官员了,之所以他们要推行新的盐法,就是因为那些官员们没有得到利益。 其实我在一路上回想,其实是我们的野心害了我们。如果我们不过是阻止朝廷的新盐法的推行,根本没必要闹出这么一出乱子,只要我们舍得拿出一些钱来,买通朝廷上的上下官员,也一定能成事。 即便我们不买通全部的官员,但按照咱们大明朝堂的规矩,有提出的必然有反对的,那种扯皮就是地老天荒,最终都是不了了之。我们何必还要搞这样的事情呢?” 赵大当家的就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呢,若不是我们有其他的野心,不被南方那些盐商蛊惑,真的没有必要走到今天这步。” “不过走已经走了,接受他的招安,最终给咱们家的子弟们,找一份官做,改变一下咱们的整体出身,不再是卑贱的人下人,而是就像眼前吕建这样,赚钱当官两不误,也算是有所收获得偿所愿了。” 大家就丢掉了沉闷,换上了兴奋。 并不是他们盲目的乐观,是因为这两年那个杨鹤,在西北推行的招安制度,麻痹了这些人。让他们慢慢的认为,朝廷诏安给官爵,这是理所当然。 “再说了,如果吕健不想招安咱们,这次战争可不是出的朝廷的钱,是他吕建的钱。作为奸商,当然的花每一分钱,都会心疼的要死。 而这次战争出动的人马,其实也不是朝廷的人马军队,都是他吕建自己的军队,损失的都是他自己的实力,而他那些民兵,早已经是变相成为了他的家丁,我想只要是一个正常人,他就绝对不会希望,咱们负隅顽抗将战争拖下去。” 大家这么一分析,也就将心落了地,反而似乎还有了和对方谈谈条件的基础了。 第401章 招安里的生意 韩万成走进了吕建的大营,吕建热情的接待了他,然后还向他介绍了身边的人:“这两位是我的夫人,这个是我的小妹。” 然后一指张恒:“这是我的兄弟吕恒。” 然后又一指追了韩万成好几天,两个人早就不打不相识的齐飞:“这个是我西北的管家齐飞。这个是我河津的副管家王红明。还请员外不要拘束。” 这一圈介绍下来,更让韩万成放心了。果然这一场战争,就是吕建自己的事,这真是老婆孩子齐上阵了。这一次他是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否则就凭借着这一窝人,那胜败还两说着呢。 从而看出,这一次吕建是真的心急招安,早早的平息这场战争了。 “我心善良,不想杀生。所以我想和韩员外,化干戈为玉帛,早早的结束这场战争。” 韩万成心中有了底,原先那种养成的颇指气使的习惯,又再现了,冷哼一声:“但据草民知道,你在西北杀的人可不少啊。” 吕建就无辜的一摊手:“我杀的人是多了点儿,但是您看看,我杀的可都是官啊,我何尝杀过百姓?我更没有杀过咱们的同行一个人,这一点韩员外你承认吧。” 这点承认。吕健在西北大杀四方,杀的还真都是当官儿的。而对商人还百般维护呢。 这就让韩万成和吕健两个人的心,靠拢在了一起,似乎有了共同语言。 酒宴摆上,推杯换盏气氛热烈而热络,两个人亲热的,简直像是多年失散的异父异母亲兄弟一样了。 几杯酒下肚之后,吕建就向韩万成倒出了苦水:“哥哥你这次闹出来的动静,简直坑苦了我。” 韩万成端着酒杯笑眯眯的道:“哥哥我怎么就坑苦了兄弟了?” “你是针对我抵押盐池的,所以皇上认为,现在盐池抵押给我,那就是我的财产。我的财产就要我自己出来保护。所以没有给我兵,也没有给我饷,我召集了十万家丁,每一天的开销,都是五六万两银子,就这十天时间,我这五六十万就没了。但我听说你解了平阳和河津的围之后,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立刻遣散了那十万家丁。” 韩万成笑着揭露:“你是真的只是为了向我显示你的诚意吗?不见得吧,是兄弟你坚持不住了吧。” 吕健就呵呵的干笑:“有一点这方面的原因,但为了向你表示诚意,才是我的初衷本意。我实在是损失不起了。” 韩万成就大度的一拍桌子:“兄弟别说了,都是因为我胡闹,让兄弟损失惨重动了血本。你的这点损失哥哥包了,不但包了,我还要加倍补偿。你不就损失这些吗,你说,你开个价格吧。” 吕建就干咽了一口唾沫,畏畏缩缩犹犹豫豫的,他伸出了三根手指,中间还将一根手指弯了弯,意思是你要嫌太多,我收回一些。显得那么的瞻前顾后,底气不足。 韩万成一见,心中冷笑,看着有那么庞大的商行,可能也没有赚多少钱。再说了,这小子当初混到沿街乞讨,也没见过多少钱,这事儿就好办多了。 “哎呀兄弟,你还跟哥哥客气什么,不就是三百万吗,哥哥给了。” 一听这话,吕建立刻兴奋的小脸通红,他的两个夫人也喜笑颜开。吕建立刻对着张恒吩咐:“吕恒,你到外面再拿两坛子酒进来。” 见到张恒不为所动,吕健就上去一脚:“怎么着,哥哥还指使不动你了吗?还是看到这么多银子傻了。快去拿酒,到时候有你的份儿。” 张恒这才想起来,自己叫吕恒了。好吧好吧,那我就是吕恒吧。赶紧跑出去拿酒。 这时候韩万成却严肃了起来:“既然你招安我,你准备怎么安排我们。” 吕建给这位财神爷倒上了酒:“我打算将你们10位家主,向皇上请一个太平绅士的身份。” 就这一个太平绅士,就让韩万成怦然心动了。 “然后呢,再请你们每家推荐两名精干的子弟,我将保举他们做一地的知县。老哥哥可要知道,咱们大明现在最缺的就是官,那空缺有的是。” 韩万成更加高兴了,本来以为即便按照杨鹤的规矩,招安自己,最多就给一个武将的官职,在朝堂上简直就是猪狗不是。却没想到,这一下子就给大家20个文官的身份,这对卑贱商人来说,简直就是一步登天。 “不过嘛,这只是我的许诺,我是要上报朝廷的,期间呢也需要打点,所以这个——” “老哥哥明白,我再给你凑二百万,作为走动费用,多了就算给兄弟喝茶,少了你和哥哥说。为了小子们的未来,哥哥我即便砸锅卖铁,四处告贷,我也一定给你凑出来。” 吕建就一拍手:“哥哥真是财大气粗,但也更是一个豪爽大度的人。这事儿就太好办了。” “钱我可以给你凑出来,但是我也有两个条件。” “老哥哥请说。” “这第1个条件,就是你盐池贷款结束之后,必须把盐池还给我。” “我在朝廷做官,我哪里有心思管这东西,要不是朝廷还不上我这笔贷款,我还懒得经营这东西呢。还给你是自然。” “第二一个条件,那就是我要保留我的护盐队。” “这个是自然,要不然以后老哥哥贩卖食盐,还不成了沿途所有的流寇杆子土匪的香饽饽。可以可以。” 然后话锋一转:“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兄弟说。” “你的盐丁护盐队,在这一段时间内,在皇上没有正式下达圣旨,承认了我招安你的条件之前。你的所有队伍属下,都必须迁出城,独立成营。”然后尴尬一笑:“我可怕你又反悔,到时候你趁我不备,给我来把狠的,那我可就吃了大亏了。” 韩万成哈哈大笑:“你不信别人,难道还不信我这个商人吗?咱们商人什么时候只要谈妥的买卖,反悔过?一诺千金,是咱们的金字招牌,怎么能自己砸了呢?”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小心为妙。如果老哥哥答应了这个条件,那我就办我承诺你的事;如果老哥哥不答应,那也请你回去,然后咱们再做下一步打算。” 这意思就有要挟的意思,你同意这么做,我就承诺兑现那丰厚的条件。如果你不同意,那咱们接着打。 韩万成想了再想,认为人家提出这个条件也算合理。再说了,他允许自己保留这支武装,也没说遣散,只不过是开到城外驻扎。那么正好,他们在城外和自己在城内,互为犄角,反倒更安全。 “好吧,为了表示我的诚意,就这么安排吧。” 吕建当时与他击掌:“那这事儿就成了,咱们喝酒。” 第402章 斩尽杀绝 吕建和韩万成,双方在招安方面谈妥,可谓是皆大欢喜,于是两人一起把酒言欢。 喝了一阵,吕建见韩万成喝酒有点心不在焉了,似乎有话,却又欲言又止,吕建就亲热询问:“没别的条件啦?” “没了。” 这样的回答,似乎还让吕健有些失望,“既然老哥哥没有条件了,那兄弟我倒是有个条件。” “那你说,老哥哥能办的,绝对都给你办个明明白白。” “你看我这四海商行,好像是红红火火,但其实我这是在给那些股东奔忙,股东们分红,那是拿的手软,但每年落到我手里的,也就是仨瓜俩枣。而我要想经营什么,还就不能够脱离四海商行,单干单飞,那不厚道。所以我想和老哥哥为首的十大盐商,打个商量,能不能让我在您的网络里,加入一股?如此我办理您的事情的效率,就将更加快捷了。” 伸手了不是,要挟了不是,果然如我所想的不是? 韩万成哈哈大笑:“我有我的商业网络,但你也有你的供销社系统啊。咱们如果两家合作,把这两个销售网络合并一起,岂不是双方共赢?好,这事儿我就应承你。咱们谈完了我立刻就办。” 两家皆大欢喜,合兵一处,欢欢喜喜的回到了盐城。 到了盐城,韩万城进城了,和留守的人员宣布了谈判的结果。留在城中的人也明白,现在两家接近一万五千人马,已经被扣留在了城外,凭借城内的五千人马,是翻不了天了。看到这样的谈判条件还算不错,也就开城接受招安。 吕建光棍,将自己的大队人马留在了城外,交给了他的兄弟吕恒掌管,监视在旁边的盐商军营。 他只带着自己的五百护卫,还有两个公主各自的五百护卫进城。 韩万成放出来了原先扣押的盐城各级官员,还摆下了酒宴,给那些官员压惊。 大家吃喝一通,这才散了。 然后就是互相回请,每日大宴小宴不断。不知不觉中,一个月过去了,双方已经处成了真正的莫逆朋友。 于是这天,吕建邀请了十家家主,还有他们的管事的,到他的临时租借的院子里,商讨双方网络合并的商业合作问题。 十家家主欢天喜地,应约赴宴。 酒宴上觥筹交错,好不热闹。大家一起展望了强强合作之后,那美丽的远景。 最终韩万成举起酒杯:“我们盐商,有了吕侯爷的供销社系统的加入,真的如虎添翼。来来来,为合作成功,干了这杯。” 吕建举起了酒杯:“诸位,是不是早就惦记上了我那完备的供销社系统?。” 大家哈哈一笑,纷纷点头:“是啊是啊,侯爷的供销社系统,简直是太完美了,这一下我们的食盐,不但能够行销西北,还能将手伸进到河南山东,和淮盐和长芦盐争夺份额市场。” 吕建笑眯眯的点头:“是啊是啊,你们看上了我的供销社系统,同时不瞒诸位说,我也看上了你们10家的全部财产,真的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大家愣住了:“侯爷说这话的是什么意思?” 吕建笑着解释:“历史上的酒宴无数,有多少家国大事,在酒宴上谈成,又有多少商业合作,又有多少宏图伟业,在酒宴上规划。当然,也有杯酒释兵权,也有鸿门宴。最常见的戏码就是摔杯为号。我给大家演示一下。” 然后就在大家目瞪口呆之中,吕健将自己手中的酒杯松开,酒杯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然后轰隆隆,在四周冲进来两百个护卫,转眼间就将这里盐商们一起打翻在地,用刀顶住了他们的脖子。 韩万成惊恐大叫:“侯爷你要做什么?” 吕剑露出了它狰狞的真面目:“我要杀了你们以除后患。” “你竟然敢违背朝廷招安的命令?” “我和我的老丈人一直反对诏安,一直执行除恶务尽。再说了,我向朝廷上报的招安文书,根本就没发出去。所以咱们现在还是处于战争状态。” “你你你,你不是说你不好杀人吗?你怎么能食言而肥。” “我当时不跟你说了吗,我不杀百姓专杀官。我已经许诺你们是官了,我杀官,很符合我的优良作风啊,这不违背我的诺言,我的做人宗旨啊。” 这时候外面也传来了喊杀声。 吕健剩下的三百护卫,率领着这个大明禁军精锐中,最精锐的一千亲兵,扑向了早就划定好的10家盐商,攻了进去。 那些早已经懈怠了的各家家丁护盐队,哪里是这帮如狼似虎,装备精良的军队的对手,不出多长时间。十家就被攻占。 毫无防备的守城的盐丁,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飞,带着大队大队的标营,冲进了城里,沿街大吼:“投降不杀。” 将城内的那些投降的盐丁看管起来,反抗的,坚决给予格杀。 城外军营里的盐丁和护盐队成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他们的军营就被转眼包围。命令他们放下武器投降,否则格杀无论。 还有些人想要反抗,就看见他们的家主,和那些管事的人,被推出了城门,押到了汾河边上。 然后就当着他们的面,刽子手五个一批,开始砍杀。这一次吕建是下了狠手,将十家所有的家族男子,以及他们的管事,全部屠杀。汾河为之赤。 看着那堆的满地的人头,吕建露出了他狰狞的面目:“我本善良,不忍杀生。但我这次如此行为,是在向整个西北,整个大明宣布,我吕建是有底线的。不管是谁,不管你有什么样的背景,即便你是天王老子,只要动了我四海商行的产业财产,我就要将你屠光杀尽。我要告诉那些他们在朝的子弟,不要指望着报仇,我不怕他们报仇。” 张妍不忍:“你如此凶残,小心雷劈。” 吕建高傲的看了一眼苍天:“你误会了我,我这么做,是在救那些还想打我主意人的命。” 然后回到营帐,吩咐赵梓:“现在开始写一份报捷文书,宣布盐商暴乱,被本候经过两月时间,彻底平定。顽抗者全部斩首,共歼灭叛军八万,取得了一场辉煌的大捷。” 赵梓刷刷点点写完,然后抬头询问:“俘虏多少?” “俘虏就地遣散,没有俘虏。” “缴获多少?” “缴获刀枪若干。” “可有财物?” “没有。” 搜查十家,吕建是彻底的震惊了,所有的人全部魔怔了。 第403章 留兵在手 这次的缴获太丰厚了,不说土地房产,单单白银黄金珠宝,折算银子,就足足有上千万两。而所收缴的土地地契,遍布整个西北,竟然有两千万亩之多。 千万两银子,吕建绝不拿出来上交朝廷,最终被自己恶心的袁崇焕给霍霍掉。 这些银子自己是要留下来养兵的。 两千万亩的土地,也不想上交,他要将这些土地,转交给即将接任三边总督的老丈人洪承畴,和孙传庭,用这些土地,未来在西北平乱中,安置那些被招安的流寇。 他是不想再掺合西北平乱的事,他的目标是未来的满清皇太极。那才是自己穿越来,老天安排自己的宿命。 给所有的参战将士,平均每人二十两银子做犒赏,整个军营一片欢呼。 拿出了五十万两银子交给了张恒:“大将军,这一段时间委屈你做我的小弟了,这50万两银子,我就交给你的京卫了。” 张恒激动的说道:“跟着侯爷打仗,痛快。做你的小弟,我心甘情愿。不但如此,我还有一个请求。” “大将军说。” “能不能让我这次带出来的人马,多跟你一段时间?” “为什么?” “因为我发现你的标营,无论是训练上还是阵法上,都是我的队伍不能比拟的。我想跟你一段时间,向你好好学习学习。” “这太好了,我正求之不得。你跟我的这段时间所有的花费,我包了。” “多谢侯爷。” 然后把京营亲兵队长叫过来:“我给你一百万两银子,你带着你的兄弟回去交给我的岳父英国公,告诉我的岳父,这一笔银子,要等到最关键的时候,花在你们的兄弟身上,切记切记。” 送走了这个队长,吕建就当抓耳挠腮的贺仁龙是空气,开始故意躲着他忙别的了。 这下可把贺仁龙,给急坏了。 实在耐不住了,终于屁颠屁颠儿的跑到吕健的面前:“兄弟兄弟,我准备归建回营了。” 吕健就笑呵呵的点头:“那就再见不送。” “兄弟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事?” 吕建就故意仰脸向天仔细的思索:“该做的事都做了,我没有忘记什么事。” “那怎么可能呢,你一定忘了什么事,好好的想一想。” “真的没有忘记。” “那我提醒侯爷一下,是关于银子的事。” “银子怎么啦,银子我都交给我老婆保管了,你放心,丢不了。” 贺仁龙当时跺脚:“你这个臭无赖,非得我明说呀。你赏了所有的人,为什么不分给我一笔?我还指望着这笔钱以后养军呢,快快分我。” 吕建哈哈一笑,拉住贺人龙走到了没人处:“老哥哥放心,你的银子就是你的银子,我给你记着呢,两百万,短少不了你。” “那你给我呀。” “我不能给你。我要帮你保存。” “我的银子为什么要你帮我保存?我能放心吗?” “你想过没有,这一次你回去太原,如果耿如杞管你要怎么办?你给还是不给?” 贺人龙愣了一下,最终只能痛苦的说道:“我得给。” “这不就是了,你这个官帽脑壳,是扛不住那个家伙的,所以这笔银子交到你手里,就没了。” “那我怎么办?” “这笔银子我给你存着。但这段时间你不要回去。” “我不回去干什么?” “陕西大乱,你跟着我剿匪去呀。” “你真要多管闲事啊。” 吕建就眯着眼睛道:“闲事我还是不想管,因为还没到必须我出手的地步。但是我要用这个借口,暂时不回北京。” “为什么?” “各种原因,暂时不方便告诉你。等过了9月份,如果我预估的那件事没有发生,那我就安安生生的回北京。如果那件事情发生了,我将带着你回北京。所以这一段时间,你和张恒将军就跟着我,一面将养将士们的体力,一面抓紧训练,准备应付未来可能出现的惊天大变。” 贺人龙脸上充满了好奇,当时张口就要问。 吕建一把堵住:“你若是问我,由于咱们的友谊,我不得不说。但我实在不能说也不想说,所以你别问我。” 见吕建如此神神秘秘,贺人龙最终也就不问了:“好了,我不问了,我相信你,我一切都按照你的安排办。” 五月末,皇家连锁酒店情报网,传来了东江镇的消息。袁崇焕还是登上皮岛了,但好在,毛文龙没有对家小安全的担心,也没有失去皇上的信任,更没有原先那样饥寒交困,让他对前途失去信心而灰心丧气,面对袁崇焕束手就擒。 当袁崇焕拿出罪名想要杀他的时候,他也拿出了天启的尚方剑和他对抗。 本来,这事正在按照吕建的安排有计划的进行。 却不想,事情还是发生了意外。意外在于,毛文龙早在袁崇焕上岛前,就因为吃了自己的一个义子孝敬的一条大鱼,不幸中毒。虽然没死,但也大病不起。而蹊跷的是,那个义子,却转眼离奇失踪。 而袁崇焕上岛之后,捏造了毛文龙若干罪名,想要带天子诛杀毛文龙这个逆贼,毛文龙拿出了天启赏赐的尚方宝剑,与之对抗,结果袁崇焕没有得逞。 然而袁崇焕,却拿出了他文人尖酸刻薄,嘴巴如刀的本领,竭尽所能的羞辱毛文龙,正在病重中的毛文龙,真的辩不过这个袁崇焕,再加上他本身就是一个暴躁,而桀骜不驯的性格,哪里受过这种屈辱?一时间气急攻心,吐血而亡。 听到这个消息,吕建那真是无语了。 自己千算万算,什么事情几乎都做了提前准备,然而却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最终毛文龙,还是死在了袁崇焕的手中。 这时的吕建,再想到天启皇帝的宿命下场,魏忠贤的下场。最终他不得不承认,宿命这个东西,是实实在在存在的。是不能够凭借人的先知先觉,改变的。那么自己的宿命是什么呢? 但好在,袁崇焕抢夺毛文龙的基业,拆分东江镇,彻底解除皇太极后顾之忧也没有得逞。这多少让吕建放下了一点心。 东江镇没有被拆解,那以后三顺王的反叛降清,也就不可能发生了吧。 第404章 崇祯的疑虑再生 崇祯皇帝已经因为毛文龙将家小送进京城,解除了对毛文龙的戒备之心。同时原先他的哥哥一再提醒东江镇的重要性,再加上这事出来之后,没有被武之望取代的袁可立,坚决不许袁崇焕,在自己的手中夺取这一块权力。 更主要的是,在这时候,已经壮大了的四海商行,做后盾的保皇党,在自己自身的利益驱动之下,为了保住皮岛盐场不被侵占,坚决阻止了袁崇焕拆分东江镇。 最终崇祯皇帝权衡利弊之后,为了继续执行袁崇焕五年复辽计划,忽略了袁崇焕气死毛文龙的事实。同时为了稳定住东江镇,下旨,定性毛文龙为为国捐躯,册封毛文龙的独子毛承斗,继任了东江镇总兵职务。虽然他必须依旧留在北京,但又封义子之首毛承禄,为东江镇代总兵官,由毛承禄实际控制东江镇。 但由于毛承禄能力有限,东江镇的战略作用,虽然没有变,但战略能力,却已经大不如前。进攻已经不可能了,在这期间,仅仅用半个月的时间,皇太极发动了辽东半岛战役,将整个鸭绿江以北,原先由毛文龙占领的,以及毛文龙的游击区,全部夺回。将江东江镇,死死的压在了鸭绿江以南,朝鲜铁山之间的这块租借的地方,动弹不得。 这样一来,皇太极暂时解除了他的后顾之忧。 同时为他通过辽东半岛的旅顺出海口,就真的如当初在滦县钢铁城推算的那样,皇太极从海陆突袭天津登陆,从而兵临北京城下,成为了可能。 赵梓对刚刚祭拜了毛文龙,哭的双眼红肿的吕建提醒:“侯爷,毛帅的死有蹊跷。” 吕建挥挥手打住了他下面的话:“这个我知道。但事情已经过去了,皇上已经定了性,我们没有必要在争论这事。” 赵梓心有不甘:“但是——” “没有什么可以但是的,以后这件事再也休提。现在就是抓紧练兵。” 然后转头对跟随在身边的锦衣卫田建正道:“还有就是给我盯死八大家的一举一动。随时向我汇报。” 由于许杰的班子,被连窝端给了徐光启的海事衙门,情报收集工作,就由原先锦衣卫山西千户田建正,和陕西锦衣卫千户周杰接替了。 他俩做的不错,几乎在西北,给吕建建立了一整套除了皇家连锁酒店之外,独立属于吕建完备的情报网络,现在掌握在田建正周杰手中的,已经可以算是缩小版的锦衣卫了。 现在,他悄悄的将原先山西陕西,被裁撤的锦衣卫兄弟都找了回来,已经有两千人了。 现在的他,对吕建已经是死心塌地的效忠。 然后找来齐飞:“你和赵梓一起,现在就给我制定一个大军回京的路线,和计划。要尽量做到事无巨细,尽量假设在这路上,我们会遇到强大敌人的阻击。” 面对自己家侯爷,这突然间莫名其妙的安排,一向本着自己家侯爷有事安排,明白的不问,不明白的也不问的原则,马上踏踏实实的去做。 找来负责后勤辎重的秀清:“秀清,拿出银子,立刻按照从这里到井陉关到京城的路线,调拨给沿途所有的皇家连锁酒店商行,让他们按照2万军队人马的数量,现在就开始采购囤积物资。” “你要干什么?” “没有什么,就是为了我们即将大军回京做准备。” “这次回去不就张恒的六千人马吗。” “预算从宽,以免措手不及。” “那——” “不要再问了,你就按照我要求的去做,并且一定要做好,不得有半点差池。” “那要不要事先和皇上通报一下,以免引起皇上不必要的误会。”张妍提醒,因为这些事,是不会瞒过王承恩的情报网的监视的。 吕建苦笑,我倒是想向崇祯汇报完的原因,但我能说吗?我要是说了,非得被世人当做神棍,一堆劈材给烧了。 “不必说了,等以后结果出来了,我再向皇上解释吧。” 结果就是他这样的决定,最终逼死了他的老丈人英国公张维贤。可谓害人不浅。 但这也不能全怪吕建,穿越人吗,历史记载的,知道,历史没有记载的,不知道吗。 而吕建这些举措,都被王承恩的情报系统所掌握了,他没有替吕建隐瞒,因为与吕建的交情和对皇上的忠诚相比,王承恩是绝对站在后者上的。 急匆匆的觐见崇祯,将这份情报面呈崇祯。 已经对吕建不会造反而放心了的崇祯,一颗多疑的心再次提起来了。 不是他又犯疑心病了,是因为吕建那种种安排,太过诡异了。 暗中扣留盐商土地财产,那些财富,太过巨大了。他要干什么? “侯爷将两千万亩土地,交给了洪承畴和孙传庭。他说,是为了给那些招安后的流寇做安置用的。” 王承恩虽然对崇祯忠心耿耿,不能够隐瞒吕建的所作所为。但毕竟他们还是朋友,帮助辩解一下还是相当有必要的。 崇祯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个安排还是不错的。很有远见卓识,也正切中了西北叛乱招安不得力的根子。”崇祯这样评价。“但那些银子呢?不有上千万两吗?” “其实银子根本没有那么多。那些盐商富有,就肆意的垮富。宅院庄园到处都是,一个比一个奢华,每天花的钱和流水一般。而且纷纷购买珠宝古董玉器,互相炫耀。所以真正的银子,大约也就四五百万的样子。而那些古董珠宝玉器等等,吕侯爷已经派人押运进京上缴了。” “那那些银子哪里去了。”别跟崇祯提银子,只要和这个穷小子一提银子,他的眼睛就红,他就能跟你急。 王承恩就继续帮他辩解:“这一次出兵,所花费的是侯爷自己的钱,所以他将100万运回了他自己的家。交给他老丈人了。” 崇祯心中内疚了一秒钟。 “他给了张恒将军一百万,张恒将军准备和他学习练兵,要留在西北一段时间。这100万,算是吕建给张恒将军,在西北时候的军饷开销。” 崇祯点头:“那就停发了张恒军的军饷吧。” 曹化淳遵旨。 “剩下的,他给了贺人龙将军一笔,做军费了。” “也是缓了朝廷之急,这样的安排不错。” “还有就是他给从山西回京,经由的沿途连锁酒店,采购物资,准备他回京军队之需。” 崇祯拿着情报抖动:“问题就出现在了这里,他回军的时候应该有多少人?” “六千。” “那为什么他要订购2万人的份儿?而且还准备在8月份才回来。那他这么早就做这种准备其心何在?难道他要带着大队人马入京?他带大队人马入京的目的是什么?” 这样连番诘问之下,王承恩真的无言以对,没办法替吕健辩驳了。 崇祯就捏着情报,站到了窗前,遥望着西北:“我的老朋友,你不是又在犯什么野心吧。你做的每一件事都那么的让人怀疑,你总是让我睡不好觉。我该怎么处理你呢?” 王承恩就小声的询问:“是不是下旨询问一下吕侯爷?” 崇祯轻轻的摇头:“对他,我们不能够听其言,只能观其行。” 这时候,他在心中却想:“准备2万大军进京,而且还将100万银子,交给他的老岳父英国公,他的目的是什么?” 第405章 终于有炸药了 吕建的安排又让崇祯寝食难安了,但吕建不管,吕建还有心情带着自己的两位妻子和小妹,泛舟盐池。 即将入秋的盐池,景色美的让人心醉。一片接天蔽日的高耐盐的芦苇,扬起了漫天的芦絮飞花,好像连绵不绝温柔的雪。 而整个盐池的水,又泛着粉红色的颜色,与那雪白的芦花,还绿着的芦苇,交相辉映,承现着一种醉人的交相辉映的斑斓的美。 平底的小船,荡漾在这如画的美景中,偶尔惊起一片水鸟,如惊鸿一现直飞天际,让人陶醉其中,流连忘返,只想沉醉其中。 小船靠向了西岸,那里有成片的裸露食盐,密密麻麻的盐工,正在挥汗如雨,用铁叉子,将一块又一块凝结的食盐,在湖水里翘出来,然后搬到岸上,在经过一天的日晒,就出来了白花花的上等食盐。 对这个东西,吕健没有兴趣,而真正吸引他目光的,是在岸上,那千百年累积的黄澄澄的硝板。 这是食盐生产中的附属品,不需要再次提纯的硝板。 这是这个时代,火药变炸药的最关键的东西。 这个时代的火药,不算是炸药,而是发射火药,严格意义上说,其实大明的火药,更是一种生化武器。 大明工部的火药,不但硫磺,硝石,木炭纯度低劣的令人发指,而且还要刻意的往里,掺杂各种各样的其他东西,比如说砒霜,巴豆,比如说辣椒面胡椒粉,比如说什么乱七八糟莫名其妙的东西。 所以它的威力就更加的惨不忍睹了。 未来自己要面对满清八旗,而面对骑兵的最佳手段,就是火炮和机关枪。 也正是这两种武器的诞生以及发展,才让纵横几千年的骑兵,退出了战争的历史舞台。 然而这个年代的大炮,实在是太过笨重,虽然自己现在滦县的钢铁厂,已经开始用直接炼出的钢,铸造大炮了,将大炮的整体性能,大大优化了,但那重量以及性能,依旧令人发指。 所以吕建准备另辟蹊径,大开脑洞。 首先他要制造出真正的炸药,然后捆扎成适当大小的炸药包,用相对于轻便,操作速度更快的三弓弩,以及床子弩来取代大炮发射。对敌人进行远程的覆盖轰炸。 然后就是捆扎小型的炸药包,把它当做手榴弹来投掷使用。 为什么不凭借着穿越的理念,提前弄出真正的后装的炮弹子弹呢? 吕建倒是也想,但是实力他不允许。 比如说那最关键的击发底火雷汞,不要说这个年代的科技水平了,就是在后世号称世界第三的三哥,还都做不出来子弹呢。 不要小瞧了这小小的底火雷汞,那可是考验一个国家,整套的化学工业体系的存在。 而这个时代的化学体系,还存在于道士的炼丹炉里呢。 既然没有办法实现更先进的,那就寻找代替的。这就是穿越人士吕建一贯秉持的凑合精神。 有了这绝对纯度的硝板,然后看向湖边那接天连日的柳树毛子,那就是最好的无烟的碳。再加上刚刚由许杰海事衙门,在日本采购的,天下最纯正的富士山硫磺。在标准的配方下,真正意义上的炸药,即将诞生了。 张妍听说了丈夫的计划,为他这种天马行空的脑洞惊奇的同时,给他泼了一桶的冷水,还是带着冰块儿的那种。 “你要自己制造火药?不行的,就那火药中十几种的原料,你就配不齐买不起。不要痴人做梦了,你还是醒醒吧。” 吕建只是嘿嘿一笑,不加反驳。自己嘴皮子上的反驳功夫,是用在和朝堂大臣的。反驳自己亲信的办法,那是要靠事实说话的。事实才是检验自己这个真理之母的唯一标准。 向那些流民百姓,收购由柳条烧制的木炭,然后在盐城一个偏僻的地方,管孙传庭要了几百个死囚,建造了一个堡垒要塞,将这个时代,最科学的配方的炸药兵工厂,藏在了里面。开始加班加点的生产。 第1批真正意义上的炸药生产出来了。吕建命令人,捆绑成了10斤重一个的炸药包。在炸药里也添加了一些别的东西,那就是胡椒面,和铁沙。 这10斤重的炸药包,使用来代替开花炮弹的。其中的胡椒面,主要是用来辣战马的眼睛的,铁砂是用来杀敌的。 然后又捆扎了一斤重一个的小炸药包,里面却只添加一些铁砂。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里,吕建召集了所有高级将领,让他们参观自己的杰作。 对于吕建这位侯爷,不务正业的干技术人员的活计,大家表示了鄙视。 就你?经商第一,我们服气,治政,在行,我们也服。征战吗,时不时表现出来无比精明,但有时常表现拉跨,还都要能人帮衬,马马虎虎吧。 搞技术?你一个士子文人,你行吗。或者干脆有信心的肯定,你不行。 不过既然侯爷想瞎搞,花了无数金钱,又建堡垒,又招死囚的,做的那么的神神秘秘,那大家得捧场不是。 于是,大家就带着捧场看热闹,再事后混顿酒肉的心态,嘻嘻哈哈的聚拢过来参观。 二十架孙传庭给送过来的床子弩,近三百架的三弓弩,排列开来,那是真的很壮观,在大家的眼中,那是真有排面。 自己家侯爷敢什么都讲究个排面热闹,这是他钱多的后遗症。 而在另一边,站着一千由刀盾兵组成的掷弹兵。 贺人龙言不由衷的敷衍:“还不错,侯爷的兵,就是比别人的雄壮威武。” “你为什么不夸我的武器呢?” “今天的天气不错哈。” 懒得理你这个混蛋。“三弓弩床子弩准备。” 随着吕建一声令下,三弓弩率先完成,床子弩慢了些。 “装弹。” 士兵们将标枪一样,捆绑着炸药包的弩箭装填。 “床子弩,目标二百大步(床子弩的射程是三百大步,五百七八十米,但加了炸药包,二百大步,三百五十米,是极限了)三弓弩,一百大步,预备——” 然后就在众将嘻嘻哈哈,射手严阵以待中,吕建抱起小妹,拉起两个妻子转身就跑。 众将就纳闷了,你跑什么啊,真是不靠谱的侯爷啊。 在跑出一里路的距离时候,才声嘶力竭的大吼:“放。” 第406章 凑合出来的大杀器 就在被邀请来观看试验的众将,莫名其妙,为什么吕建一家突然逃跑的时候,指挥发射的周杰,仔细的听,才听到跑到一里外地侯爷,发出发射的这个命令,立刻将手中红旗狠狠劈下:“放。” 弹药手点燃引信,发射手打开机关,嗖嗖嗖的声音,二十架射程远的床子弩,弓弦轰鸣,立刻交汇成一片,一支一支巨大的如同标枪一样的弩箭,带着十斤重炸药包飞起,扑向了远处的目标树林。 紧接着,三百架轻便的三弓弩,弓弦如同霹雳,将五斤重的炸药包射出。 一时间如飞蝗一样,再次齐射而去。 就在大家被这壮观的场面震惊的时候,那些弩箭击中目标。 转眼,一阵电光闪动,巨大的爆炸声惊天动地,浓烟烈火之中,就好像刮起了一道台风。那巨大的气浪席卷而来,脚下的土地,都被震起几寸高。 罡风地动,让众将士摇摇欲坠站不稳身形,有的那毫无防备的,直接震趴下了,摔的是灰头土脸。 所有的人,只感觉到眼前旋转,耳朵蜂鸣,再也听不清东西。 贺人龙那标志性火红的披风,转眼间被爆炸的气浪,吹得猎猎飞舞,扯着他,将他扯到了地上,摔的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浓烟烈火过后,硝烟散尽,展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片修罗地狱。 原本那茂密的目标树林,呈现在众人眼前,那就是一派末世场景。 那片树林碗口出的树木,全部被拦腰折断,被炸成粉末。而那更粗的树木,也已经枝残叶光,仅剩下被剥光了树皮,孤零零的树干,矗立在那里燃烧。 而在看地上,那是一个个大坑,连环紧套,还冒着袅袅的余烟。 正在大家还没从震惊中恢复,吕建一家人又跑了回来,对着投弹手大吼:“投弹手,投弹。” 随着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投弹手,将手中的一斤重的炸药包,点燃甩了出去。又一阵爆炸响起,虽然不如原先的那种声势威力,但是他胜在多。转眼间,就将五十米外的那片丛林,炸成一片火海。荡然无存。 震惊,绝对的震惊,让所有被邀请来的将军们,看到了吕侯爷的金手指,看到了吕侯爷神经兮兮发明的火器巨大的,让人难以想象的威力。 这种威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见到的,所想到的,不能用任何语言所能形容,只能用苍天之怒,雷神电母发威来比喻了。 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于吕建来说,嘴巴解释,不如实际震撼。他向所有的参与者证明了,自己不但经商天下第一,不但战朝堂,无人能敌,即便在奇技淫巧上,放眼天下,唯我独尊。 这时候,吕建再次下令:“骡马军,收起装备,转移战地。” 随着一声令下,无数骡马,被战士牵引,跑到了战场。用最娴熟的动作,转眼就将床子弩和三弓弩,捆绑在已经安置在特定驴骡背上,然后纵驴狂奔,转眼就在另一处战场上卸下,展开布置,不长时间,又一个恐怖的阵地转眼形成,将士们又一次准备好了对对面的敌人展开前一次的血火覆盖。 简单的表演结束了,吕建就得意的走过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的众将面前,施施然来到了爬在地上的贺人龙的面前:“老贺,把下巴托上,肚子里灌风会拉肚的,晚上还要喝酒吃肉呢。” 然后蹲下,面对艰难想要爬起的贺人龙:“怎么样老贺。还怀疑我的技术吗?还怀疑我是一个,诗词歌赋天下无双,经营买卖世间少有,朝堂妙算,唯吾独尊,奇技淫巧,我为王吗?” 灰头土脸的贺人龙拖上了下巴,这才结结巴巴的询问:“侯爷,我真的服气了你了,你是怎么做到的,这也太可怕恐怖了吧。” “我不过是对火药略懂略懂,小露一手,不值一提,我以后的东西,会让你直接没了下巴的,嘎嘎嘎嘎。” 张恒惊恐:“如果咱们的队伍,都装备上这样威力的炸药包,那天下将无人能敌。” “虽然我不敢吹牛将天下无人能敌,但皇太极建奴八旗,他们的末日到了。”然后关心的询问:“诸位没有感觉眼睛有什么不适吗?” 光顾着震惊了,这时候大家才感觉自己的眼睛,火辣辣的疼。转眼间众将一个个就涕泪横流,就好像刚刚死去了二奶一般难受了。 炸药包开始在整个军队中,装配起来了。 吕建将那五千北市舶司的骑兵也调了过来,也给他们每一个人配备了10个小炸药包。然后让将士们,一面积极修整增强体力,一面又刻苦训练炸药包的使用技巧,不要在关键时候误伤了自己人。 这里在紧锣密鼓的整军备战,敌人也开始行动了。 首先,河津王红明送来情报。八大家开始大批的将粮票,兑换成了粮食,就在短短的时间内,就在河津兑换了百万担粮食。 同时,在通州,他们前后兑换了三百万担粮食,储备了起来。 而这时候,田建正和周杰的情报,也源源不断汇总过来。八大家在河津兑换的粮食,还有他们收集起来的百万担豆料,已经开始趁着将北市舶司的孔杰稽查队,被抽调到盐池整训的机会,已经开始用蚂蚁搬家的办法,偷偷运出了长城,交付给了土耳扈特部。 而在通州兑换的粮食,并没有投入市场,而是悄悄的囤积在了京师南苑,一个丙字号马场里。 按照他们这么长时间,敲敲积攒的粮票算计,他们已经完成了对粮食的兑换储备。 吕建知道,在历史上,皇太极第一次入寇京畿,他的大本营就设在了南苑。 南苑是放牧战马最好的地方,而且那里还有皇家的马场,趁机抢了。在这个时候,把大家把粮食悄悄的储存在那里,就是给皇太极准备的。 一切正在紧张的像历史靠拢。 而真正让吕建震惊,而又确定了皇太极入寇的路线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土尔扈特部,突然发动了对林丹汗和巴特的进攻,双方在大草原发生了灿烈的厮杀。 在林丹汗和巴特被土尔扈特的牵制下,已经归降皇太极的东部靠长城的蒙古,再无林丹汗和巴特威胁,皇太极经蒙古,如历史那样的路线,入寇京畿的通道打开了。 终于有一天,一个红翎急使从天边如飞而来,一面飞奔一面大吼:“建奴入寇,皇上下旨,天下勤王。天下勤王。” 第407章 建奴入寇京畿 吕建听到奔驰而来,红绫急使天下勤王的呼喊,一直紧绷着的神经,还有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竟然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该来的还是来了,自己这一次,要真正面对这个时代的真正枭雄——皇太极了。 皇太极入寇京畿,没有吕建当初在滦县和蒋哲诚分析的那样,是走海路过来的,他依旧是走内蒙古草原,而从喜峰口杀进了中原。 早在头年,皇太极在阿敏再也无能威胁他的皇位之后,几次率领自己的正黄旗精锐,出击内蒙古诸部,将他们一一征服。而后,支持土尔扈特部,发动了对林丹汗和巴特部的大举进攻,死死的拖住了林丹汗和巴特不能南顾。 在毛文龙死后,东江镇几乎不能再对他的后方,形成有效威胁之后,依旧选择了从喜峰口,和龙井关进入京畿。 他这样做,是他雄才大略,同时也是迫不得已。 皇太极在战略上,要远远高于他的老野猪皮老爹努尔哈赤的。 他深刻的清楚,一个王朝的建立发展,就必须要依靠汉人的手艺人和技术工人,也就是当时称呼的匠户,这一段大明严密的封锁,让他更是看到了这件事的必要性。 所以他这次冒着巨大的风险,悬军敌后的目的,其实没有攻破北京城,夺了崇祯皇位的野心奢望。他只不过想逼迫崇祯,签订城下之盟,获得喘息发展。 而他真正的目的,就是劫掠京畿地区那些匠户百姓。 历史上,他的这个目的也实现了。这次他一共从京畿地区掳走工匠女子等,合计二百一十多万,物资无算,单单白银就达四百多万。 为他后续的发展壮大,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而如果要是走海路坐船,就那200多万人,他是无论如何也带不走的。 “十月初二日,即丑日巳刻,谒堂子(祭天),率兵起行。”开始了他五次入寇京畿,削弱大明的宏伟的战略构想,为他的子孙,彻底轻松的夺取大明江山,铺平道路之旅。 经过一番周密的准备之后,皇太极决定率兵绕过关宁锦防线,直接攻入明朝腹地,以打破僵局,摆脱困境,消耗大明元气之征。 大军从沈阳出发,约两万余人,无甲兵三万,合兵五万,亲贵大多随征,只有二贝勒阿敏奉命留守。 十月初四,后金大军抵达都尔鼻。“都尔鼻”,即今辽宁省阜新市彰武县五锋镇高山台山。 初四,扎鲁特蒙古与皇太极主力合流,一同前往喀喇城. 初五日,驻养息牧河。” “是日,奈曼部洪巴图鲁、敖汉部都喇儿洪巴图鲁、扎鲁特部内齐汗、忽毕儿图之子戴青等蒙古诸贝勒,各率兵来会。以蒙古诸贝勒率兵来会礼大宴之。” 初六,巴林蒙古来会. 初十,有五个蒙古人从察哈尔逃来归顺。察哈尔部主力此时已经西迁,跟以土默特为首的蒙古右翼恶战数场,打得两败俱伤, 十五日,科尔沁蒙古大部共二十三贝勒领兵前来与皇太极会师,每贝勒带骑兵一百人,共甲兵两千五百余. 扎赖特蒙古虽然得到皇太极地邀请.但走到半路后,终于还是畏缩不前了,头人于是遣使道歉.率领部落返回家乡,而其他一些受到邀请地蒙古部落也纷纷派出兵力,但多寡不一,打酱油的成份居多,观望意思明显。 十月二十日,皇太极进入喀喇城,喀喇沁蒙古各部都前来会师,共有甲兵两千.当日,皇太极在喀喇城主持会盟仪式,各部前来投奔皇太极地头人都祭天盟誓,从此与大明是敌非友. 西拉木伦河流域是察哈尔部的核心地盘,所以后金大军的逼近,在林丹汗的察哈尔留守部落中,也引起了剧烈震动。 有蒙古人逃往明朝,大概是去报信,或者求救。结果遭到了总兵官乌讷格的追杀。 十一日当天,驻扎地点应在老哈河红山水库下游的拐弯处,即东、西孟家铺子,李家营子村一带。之前的路程,后金军一直是在往西走,到了老哈河河畔,就不再往西,而是溯哈拉木伦河向南行军。 至此,皇太极完成了上千里、涉及到蒙古几十个部落的广泛动员,参与者上万,知情者也以数万计,而蓟辽督师府此时仍保持沉默. 二十四日,后金大军开始向龙井关进发,全军拥有后金嫡系甲兵四万四千,蒙古甲兵八千,此外还有仆役、包衣、无甲兵共计十万以上。. 直到这个时候,明军蓟辽督师府,似乎仍然没有丝毫察觉,遵化明军被调走,只余老弱一千,蓟镇也依然没有得到任何警报,明军最后地机会,也就随之失去了。 二十七日,后金军前锋开始进攻龙井关。轻松夺关。 皇太极于崇祯二年十月二十七日,创造出了一个军事奇迹,后金竟然成功的形成了对蓟镇地奇袭! 警报开始各地传递,京畿开始戒严。 同日下午,后金军肃清喜峰口沿线残余明军抵抗,皇太极中军开始进入边墙。 如果根据两点一线的原则,沿着地图,从喜峰口画一条线到大明京师地话,那么在喜峰口西南八十里外地大明边塞重镇遵化,就是从喜峰口,通向大明京师的第一站. 在喜峰口通向京师地这条直线上,加上遵化一共有三个点。其背后是蓟州,然后是三河,而通州则是京师的最后一道屏障。 全长三百五十里的,除了遵化这个关键点外,蓟镇和辽镇的交通枢纽三屯营,也不过是在喜峰口左近五十里外。 从三屯营到山海关之间,二百六十里,中间经过迁安、抚宁,滦州。 三屯营此地,正是辽镇通向蓟门最近路线。一旦夺取此地,便可切断山海关向蓟镇增援地高速通道,解除来自侧翼地威胁. 在二十七日后,金军大举进入边墙,遵化和三屯营两个重要的军事要点,就已经暴露在后金军地兵锋之下。 但二十八日全天,后金军只行进到距离喜峰口二十里远的汉儿庄,后金各部均诡异的停止了前进,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二十九日,袁崇焕派赵率教到达,遇到后金伏击,全军覆没。 晚,袁崇焕率主力到达蓟镇。 夜,皇太极率十万大军,以及紧随其后的无数草原牧民,在袁崇焕大军营地三里远,吵吵嚷嚷的潜过。明军毫无察觉。 三十日,金军入寇京城,崇祯下旨山西,陕西,河南,山东河北各地勤王。 …… 第408章 进京勤王 建奴呼啸入寇,北京风云突变,局势岌岌可危。 吕建中军行辕,众将聚集在一起,紧急的磋商军情,就连孙传庭,洪承畴都跑了过来参会。 大会上,吕建并没有介绍京城的状况,因为他也不知道京城,现在到底已经混乱到了什么程度。 而是第1个就询问田建正和周杰:“你们两个人的两千兄弟,已经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证据已经确凿了吗?” “板上钉钉。” “那好,我现在以我北市舶司司监,正式下令给你们两个,率领着你们的兄弟,同时有调动何文钊民兵配合的权力,开始对晋商八大家展开收网行动。” 他们两个人,等这道命令太久了,现在,终于收网动手了,两个人立刻两眼冒光,站起来:“遵命。” 洪承畴是知道内幕的,但刚到山西不久的孙传庭不明所以:“侯爷,你要做什么?怎么突然间对那些商人下手?” “因为我已经掌握了充足的证据,晋商八大家勾结后金,卖国。这次又为皇太极入寇京畿暗中准备粮草。” 孙传庭大吃一惊:“兄弟,晋商八大家财雄势大,人脉遍布朝野,可千万不要搞错了。一旦搞错了,谁也保不了你。” 吕建自信满满:“错不了。” 洪承畴胸有成竹跟孙传庭道:“我女婿办事历来稳重,他也知道八大家已经收买了朝中不知道多少大臣,若是在以前就对他们动手,那绝对会遭到八家势力的反噬。但这时候已经和其他时期不同。 皇太极入寇京畿,八大家暗中相助,如果这时候,谁敢站出来,为汉奸说话,那他就是自己找死。” 吕建一笑:“了解我的还是我的好岳父。” 洪承畴一笑,对着孙传庭道:“孙大人,不必为八大家事担心,我们兄弟两个,就准备安心的接收八大家的土地田产,为以后剿匪招抚安置做准备吧。” 一见洪承畴这样说,孙传庭也就安心的准备捡便宜了。 “何文钊。” “在。” “我命令你,立刻集合每一个县大队的民兵,组成常备军,随时听从山西布政使孙大人,陕西巡抚洪大人的调遣,保护皇庄和商屯基地秋收外,稳定整个西北局势,一旦出现流寇趁京畿之变跳出来搞事情,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灭了他们。” 何文钊大声领命,站到了孙传庭和洪承畴的身后,孙传庭立刻挺胸抬头,底气十足。 “王红明。” “在。” “立刻将分布各地的皇庄,以区片为单位,编整所有各庄联防队为整体军队。对胆敢进犯皇庄的所有敌人,给予坚决打击,保秋收,稳地方。” “是。” “齐飞。” “在,你坐镇盐城,代我掌控西北全局。留在西北所有人员,都归你调动统领。” “是。” 洪承畴,孙承宗这下才松了一口气,也为吕建如此兼顾前后的周密安排而安心。 “孙大人,我将借调贺人龙总兵,随我进京勤王。” “这是自然。” “贺人龙,孔杰。” “在。” “以贺人龙为帅,孔杰副之,赵梓为参军,走井陉关,占领武乡。” “是。” “张恒将军,可愿听我调度?” “在没回京述职之前,愿为侯爷驱使。” “好,张恒京卫,赵远标营全部,随我急行军到陕州,登船走水路,直奔南苑,先取八大家为建奴囤积的粮草,然后去武乡与贺人龙部汇合。” “是。” 然后冲洪承畴孙传庭拱手:“两位大人,我留下的人员,关键时候,还请大人伸手照顾。” 孙传庭站起来:“侯爷放心去,都是一家人,责无旁贷。” 陕州,也就是三门峡渡口,吕文学的三千船队,早以清空等待。 大军一到,立刻登船启航,趁着渐起的强劲北风,杨帆直奔京师。 北京城,早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所有的人,尤其是崇祯,还期盼着袁崇焕会五年复辽呢。结果没想到,一心想要灭了的皇太极,竟然杀进了京畿,杀到了家门口了。 但崇祯依旧不愿意承认自己任人不当,而为袁崇焕辩解,轻描淡写的定性:“不派侦防,竟让敌潜越。”转而又将责任推给了吕建:“三年对林丹汗和巴特支持,竟然还是无用,深负朕心。” 听到这样的评论,英国公不愿意了,出来帮助女婿辩解:“林丹汗等,不过是大明盟友,不过是封锁牵制建奴。而土尔扈特从西进攻林丹汗,让他不能分身,这和吕建的结盟蒙古何干?” 这样的质问,让崇祯一时间无言以对。 黄矿赶紧站出来:“皇上,是非功过,那是战后的事了,当务之急是如何应敌。” 崇祯转化话题,面对兵部尚书王在晋:“王爱卿,京师守备状况如何?” 王在晋赶紧站出来回奏:“缺兵少械,民无粮,将无饷。” “什么?怎么会是这样?你这个兵部尚书是干什么的?” 一听崇祯要把怒火发到自己头上,王在晋知道这次的事情太大了,按照崇祯性格,一定要推出一个人顶缸,这个人选一定是自己。于是为了减轻罪行,也豁出去了,硬气的为自己辩解:“大明军备松弛也不是一日,从万历年就有,军队发饷历来不及,各地军队欠饷,少则十几个月,多则几十个月。只是内帑成立皇商队,成立卷烟厂,天启六年才略有好转。 但崇祯元年,袁崇焕五年复辽,又将所有精力财力,都转到了辽西,才有这样的局面,微臣奈何?” 这话的意思是:“原先就如此,现在你都给辽西了,这不关我的事。” 结果他的话,听在崇祯的耳朵里,那就是在讽刺他,你就信任袁崇焕,把东西都给他了,结果却换来了这个,你还找我说事,是不是不要脸? 当时把崇祯气的跺脚:“王在晋昏聩无能,敌人兵临城下,举措失当,着革去兵部尚书一职,下狱待审。” 得,这时候的皇太极,还在遵化呢,崇祯没有顾及临阵换帅的大忌,竟然把掌控全局,多少还知道点军事的兵部尚书给撤了。 这下子再也不用商量防守的问题了,群龙无首没人管了。 第409章 进退失据的皇帝 在这非常时期,没有兵部尚书是不行的,于是,崇祯看到了缩在一边的工部右侍郎王洽,只见此人形容伟岸,颇有气势,于是直接叫过来他:“朕加你兵部尚书,统筹整个京畿地区军事。” 当时王洽只是过来咨询,守卫京师需要工部做点什么。 结果没想到,自己突然间升官儿了。但升的却是兵部尚书。 首先他这个做工程队队长的,突然调任三军总司令,这绝对是专业不对口。还有一个,他也明白,局势这么危急,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扭转的,那么就是下一个背锅侠。 当时站出来力拒。 但是崇祯不允。“朝廷局面如此危急,爱卿就不要推迟了,你现在就开始调度布置吧。” 王洽蒙了,我调度什么?我连京城里有多少兵,都有谁的兵,都不知道。我布置什么,我连整个北京城周边的军事据点,各地都驻扎着多少人马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布置? 英国公一见,这是这个小皇帝乱了方寸了。在这个时候自己绝对不能冷眼旁观。 于是就站出来:“皇上,王大人是工部出身,完全没有接触过军事,这样的安排有失妥当。” 崇祯就在心中生出了厌烦,刚刚在你姑爷子身上你怼了我,这回我用人你又跳出来反对。你是何居心?你在看我笑话吗? “兵部不能无官,这事儿朕就乾纲独断决定了。老国公你就做好你的本分,随时听取兵部调度吧。” 英国公立刻听出了皇帝语气里,对自己的不满。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黄矿认为老国公说的有道理,于是站出来左右平衡:“皇上在危难时候罢黜了无能,选了新人这是对的。但国公的建言也不无道理。依臣看来,先让王大人代理一段时间,请皇上立刻召回在家闲居的孙师傅,让他主持兵部,调度周边所有军队抗敌。” 这里的孙师傅,是指的孙承宗。 孙承宗忤逆了魏忠贤,弃官回家之后,一直在京城中的宅子里闲居。 按道理来说,阉党倒台,那些被阉党迫害的,主动辞官的,都被重新启用。作为崇祯的老师,而且还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他应该再次被启用,并且重用才对。 然而王在晋得以入朝为兵部尚书。王在晋对孙承宗痛恨不已,坚持说马世龙和茅元仪迷惑中枢,败坏了边关事,又唆使谏官等交口诋毁孙承宗,来阻止他出来做官。极力诋毁孙承宗以及马世龙,阻拦孙承宗的出仕。所以到现在也没有重新启用。 但现在火烧眉毛兵临城下,放眼满朝文武,还真就没有一个能打的。 崇祯立刻想起了他:“传旨,孙承宗官复原职,加兵部尚书入宫问对。” 但也没说撤了王洽,就这样,这个王洽,就稀里糊涂的继续做这个兵部尚书。 结果后来局势并没有快速好转,还是打不过后金。崇祯的策略还是找兵部尚书出气。 有人说嘉靖杀了丁汝夔可以退敌,那崇祯就把王洽关起来准备杀掉。王洽却幸运的在斩首之前病死了。 在等待孙承宗入对的时候,君臣继续商量防守适宜。防守上,王洽还是给出了一个主意:“现在下令,凡是入京人员,都必须携带一块石头,做为守城之用,以弥补守城器械不足。” 就在大家惊掉下巴的时候,崇祯认为好,于是命令京卫立刻尊旨办理。 没有粮食,户部主事建议:“立刻征集城内所有商家百姓的粮食,仅供军需。” 顺天府尹沈光祚大惊,坚决阻止,崇祯认为对,立刻下旨照办。 一时间整个北京城百姓民心崩溃。 都察院御史王峰建议:“通州乃京师犄角,当派重兵能臣防守。” 崇祯以为然,调丰台大营剩余五千人马,转守通州。 结果真正的京师犄角却直接丢了。 下旨孙承宗,不必再进宫了,直接去通州上任。 把一个唯一懂得军事的老军务,兵部尚书,给当一地守备使唤了。 乱了,心乱了,全乱了。 结果孙承宗接到圣旨,并没有直接遵旨上任,而是依旧进宫求见。 孙承宗来了,崇祯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他忘记了刚刚还要孙承宗去通州的事情了,直接询问:“孙师傅,你来的正好,你可有什么退敌良策?” 孙承宗沉稳的道:“老臣听说袁崇焕直奔蓟州,下令满桂驻守顺义,侯世禄驻守三河。这是防守的好策略。” 崇祯点头:“袁督师星夜帅关宁回援,已经上书给朕,是这么安排的。” 孙承宗就皱眉:“但是,老臣就不明白了,奴在遵化,袁督师去蓟州做什么?同时臣又听说他调尤世威回昌平,侯世禄驻守通州。可是昌平在京师西北,根本没有建奴,还有宣大的兵,不需要他啊。通州又在北京东南,而建奴在东北遵化,也不接敌。同时那里原本就有保定巡抚解经传、御史方大任、总兵杨国栋五千河北兵,更有刚刚调过去的丰台大营的十三卫加强,那候世禄再去做什么?” 被这么明明白白的一分析,崇祯也不由心中一动,那根多疑的弦就绷紧了。 “照孙师傅这么分析,这调度的,似乎是有点古怪。但老师傅认为应该守哪里好呢?” 孙承宗就指向了三河:“臣准备去守三河。” 崇祯就询问:“老师傅,你打算守三河是什么意思?” 孙承宗说:”三河历来是京师东北面门户,守三河可以阻止敌人西奔,遏制敌人南下。将建奴限制在这一地区,减少百姓被荼毒,缩小建奴抢掠物资以战养战。守住三河,以后就有办法,与京师遥相呼应,等待各地勤王大军汇集,歼灭建奴。” 崇祯觉得孙承宗的计策很好,又问:“那又要怎么保卫京都。” 孙承宗道:”在危急的时刻,人心是关键,刚刚看到,皇上下旨搜索全城百姓家的粮食,供应军需,弄的人心惶恐。 万岁,不能让守城人忍受饥饿寒冷,整备好军备,犒劳将士们,巩固人心,这是对的。但百万京师的百姓的人心稳定,更是关键之中的关键啊,京师乱不得。为此,臣请皇上收回成命,下旨停止搜索民间,还回百姓粮食。” “可是,还回百姓粮食,那军队的粮食从哪里出啊。” “请皇上打开京师四大仓。” “不可,不可,京师四仓,是京师危机时候才可动的。” 孙承宗大急:“皇上,这都兵临城下,城破在即,大明将亡顷刻,这还不算是危机时候啊。” 崇祯一拍脑门:“是了,朕把这事给忘了。赶紧下旨仓大使,打开四仓,为京师已经来京勤王之兵放粮。” 大太监曹化淳急匆匆去传旨了。 崇祯对孙承宗道:“老师傅沉稳干练,调度得当。你可以不去通州了,就在京城总督内外军务,运筹帷幄。” 孙承宗领命接旨而去。 第410章 巨大的失误 崇祯决定打开京师里备灾应急的四大仓,以满足勤王军的供应。 被召见的仓大使哭丧着脸进来,跪地扣头:“启禀皇上,臣不能满足京师卫军,还有各地勤王军的粮食供应。” 崇祯怒问:“为什么?难道四仓无粮?你可还记得当年通州粮仓的结局吗?” 仓大使否定:“并非微臣失职,原本四仓有粮。但今年初,皇上准袁崇焕所请,为救辽东大旱的汉人百姓,插赏一百八十万担给辽东了。后又准袁督师所请,修筑大凌河,松山杏山城堡,又调拨二百万担给他。今年夏,又准山西巡抚所请,插赏土尔扈特部粮食,调拨五十万担,前些时候——” 崇祯听着当初的决定,怎么听着都是自己在事先给建奴粮食,让他们今日来打自己的呢。 而本来是应急的粮,怎么最近都做了那些愚蠢的事了呢?这越听越不是滋味了。“够了,你就说,现在库存还有多少吧。” 不说不行啊,不说就掉脑袋了。 “这些开销不说,而这几年各省闹灾,几乎无粮入库。现在,现在四仓存粮不足十万担。” 什么?可以仓储千万担的四仓,竟然仅有粮十万担啦?这够干什么的?连京师守军半月都不够。 而一旦军中无粮,不说将士饿着肚子守城了,最有可能的就是哗变,自己先反了。 “来人,将四仓所有仓管,和这个大使,以私吞官仓粮食罪,押到菜市口问斩。” 大使哀嚎喊冤,崇祯不听,然后再下旨:“晓瑜全城百姓,因为四仓人等亢泄一气,盗卖存粮,使得四仓无粮。现京师危机,希望官绅臣民一体担当,将家中粮食捐献供应军需。” 然后,突然想起,通州还有粮仓,是为供应京师的,可千万不能丢了啊:“传旨孙承宗,速到通州镇守。” 如此朝令夕改,京师的局面,更乱了。 吕建的勤王军沿河而下,顺风顺水,是第一支赶到京畿的外地勤王军。 吕建勤王军的到来,多少振奋了些军心士气。崇祯这才想起这个备询来,赶紧下旨吕建带兵入城。 吕建接到圣旨,冷哼一声:“我是不会进城,坐困牢笼的。” 结果就是这一决定,再加上以前那种莫名其妙的安排,真正害死了人。 吕建没有直入京师,而是走运河到香河,弃舟登岸。然后这支军队,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一时间京师谣言四起,都说吕建的兵本来就不是主力,这是一路奔波,没饷无粮饿的哗变了。 而佐证这个谣言的,是在不久后,吕建的兵突然出现在了南苑,攻陷了御马监南苑丙字马场。抢夺了所有的皇家战马物资。 吕建不是哗变了,是直接造反啦。 听到这个消息,崇祯直接一屁股做椅子上了,然后暴跳如雷:“吕建,朕就知道你是大奸大恶之人。果不其然,在这关键时候,你果然反了。来人,派兵包围吕建府邸,抓其一家老小,推到城外斩首,斩首。 听到这话,英国公当时咕咚一声,不是跪倒,是吓趴下了,但也转而顺势跪倒:“万岁,万岁,不可轻信谣言啊。老臣可担保,吕建绝无不臣造反之心。” 这下,可算看到了直接整死吕建的机会了,再也不顾什么四海商行大而不能倒的事了,东林钱谦益立刻跳出来:“他吕建都已经抢夺了皇家御苑,抢夺了所有的马匹,那不是造反是什么?你到这时候还全力的包庇他,你对得起几位皇上对你家的恩德吗?” 魏中书也站出来,皮笑肉不笑的道:“事实如此清晰,证据确凿,你还敢说你的女婿没有造反?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是不是想要拖延时间,和你的女婿里应外合,坏了这大明的江山。” 英国公愤怒大吼:“你满嘴胡说,想我英国公六代先祖,有四位为国捐躯,我们一家忠心耿耿,有目共睹,怎么会造反?” 李应秋也跳出来:“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为篡时。你的先祖为国捐躯,但也得到了大明帝国丰厚的回报,但你这时候可就说不准了。” 倒是黄道周出来,替英国公说话:“皇上,不要乱了方寸,事情没有绝对登清之前,请还是调查三思。” 崇祯暴怒而起:“三思三思,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罪行已经确凿,还要什么三思。必须先除了这心头大患,眼前的危机。” 黄道周辩解:“万一吕大人别有计划,不便声张,皇上杀了他一家,就以吕大人那种顾念亲情的程度,到时候即便是没有造反,他也会造反的。” 黄矿立刻站出来:“皇上,这些年来,吕建待人及厚,京城内外遍结人缘。他的四海商行麾下的员工,以及与他有联系的从业者,单单京城里,就不下10万。皇上啊,您就这么贸然的杀了吕健全家,万一那些受他恩惠的人,不明真相,全认为皇上您刻薄寡恩,无端的猜忌大臣,愤而造反。那咱们这个大明江山,可就真的完了。” 想一想那可怕的后果,崇祯也吓出来了一身冷汗。但这身冷汗,也让他冷静了下来。 “那怎么办?” “只能加以监视,只要他的老娘小妹,乃至他的那条小黄狗没有逃跑,那臣认为,吕建造反的可能性不大。” 崇祯迫于无奈,最终只得同意这个办法。 但这时候同样的岳父王侍郎,却脸色煞白地站了出来:“吕建一家必须监视,但英国公心思不明。臣认为他不适宜再留在京城之内。请将他的世子留置在京,让英国公率军去收服已经被建奴占领的三河。同时也是考验他是否忠心。” 最亲近的人给的一刀,是最要命的。这个卑鄙的王侍郎,在这最危险的时候,选择了出卖自己的女婿,出卖了自己的亲家,以显示自己的忠心,保全自己。 英国公看着这个亲家,说出来这个整治自己的办法,也就真的无话可说了。在看向崇祯的时候。 崇祯竟然冷着脸:“老国公,孙师傅曾经说过三河不能丢。那么收复三河的重任就交给您了。朕期待着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面对这一次必死无疑的出战,保皇党集体沉默了,没有人再敢为吕建辩解,也没有人替老国公求情。 不是他们怕牵连,而是唯有老国公去死,才能证明在外的吕建清白。 第411章 害死老丈人 还说什么,还能说什么,面对满朝文武,那种怪异的眼神,老国公点头:“臣遵旨,但请臣回家安排一下。” “可以,但速去速回。” 吕建的府邸,从英国公府出来的,前看不到头后看不到尾的车队,进入了府门。 英国公爽朗的大笑,面对亲家母道:“老姐姐,我就要奉命出战了,我的闺女跟你的儿子在外。我的这个儿子也要进宫伴驾,我的府里就没了人了。我怕毛贼惦记着偷了我的家,没办法,就只能将我的家底,都拉到亲家母这里,请您给代管一下。 当然以后你也不要给我那个混世魔王纨绔子弟,就都算着我给我闺女补的嫁妆吧。” 这个嫁妆太丰厚了,六代国公积攒,就差把他那国公府,安上轱辘给推来了。 吕建的娘,站起来说道:“亲家瓮少坐,我去更换一下衣衫。”然后回了后院。 不大一会儿,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身丧服,王语嫣同样的一身素衣相陪。 老娘再见英国公,眼泪流了下来:“实在对不住,都是我的儿子累了老哥哥,我这做娘的,给老哥哥赔礼了,在这里,先送您一程。” 英国公哈哈大笑:“老姐姐说哪里去了,你的那个儿子,是天下难寻的英雄俊杰。我有这半个儿,我骄傲高兴着呢。再有了,我英国宫一脉,几代先祖为这大明尽忠,我还以为我这辈子也没有机会,最终只能老死床塌。这一次有这样的机会能战死沙场,不正是我这武将所求吗?” 他越这么说,老娘听的眼泪流的更多。 英国公停止了说笑,正宗的嘱咐老太太:“我死了是为证明我的女婿的清白。但是你一定要转告他,不要因为我,而失去了对这个大明帝国的忠诚。不能因为他的一时冲动,最终还是毁了我英国宫满门忠烈的英灵。拜托了老姐姐。” 娘就死命点头。然后吩咐儿媳小丫:“带上小黄,咱们娘三个一起进宫,只要我儿一日不得胜回还,我们就一日不出宫。” 吕建一家进宫,张皇后和周后一起迎到内宫门口,然后,张皇后直接将吕建一家,接进了自己的慈宁宫。 张维贤只带着三千亲兵,出北门,直杀向三河。 半路遇到建奴重兵,老国公一马当先,双方酣战半日,英国公全军覆没,战死疆场。 消息传回北京,崇祯坐在他的龙椅上,好久都默默无语,最终不由得凄然泪下:“误信奸佞之言,损我肱骨重臣。朕,悔不当初。” “传旨,家英国公张维贤一等国公,配享太庙,谥号武。” 这是武将最高的荣誉了。 “传旨,张之及承袭一等英国公。” “传旨,张之及丁忧,多加抚恤。陈新甲,继任京营禁军指挥。” 崇祯对吕建依旧不放心。 “传旨,礼部王侍郎,蛊惑圣心,祸乱朝纲,下狱代罪。” 这一番操作下来,整件事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这时候,已经彻底乱了分寸的崇祯才想起来,吕建反没反,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孙斌。” “奴婢在。” “去南苑面见吕建,询问详情。” 孙斌毫不犹豫的磕头领旨而去。 京城里的大变太快,还没有传来。吕建现在,还在得意的站在丙字马场堡垒的寨墙上,看着那堆积如山的三百万担粮食,一百万担的马料,哈哈大笑:“皇太极,你千算万算,巧妙安排,以为拿着一个饭碗,就可以在这里足吃足喝。 这下你失算了,这下看我不饿死你。” 张恒也大笑:“这下,不但断了他皇太极的粮草,而且还为咱们的勤王大军,准备了粮草,真是一举两得,侯爷庙帅真是无人能及。” “不敢当不敢当,我是个笨人,所以我做事历来是笨鸟先飞。我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挖这个坑了,今天总算大功告成。” “原来侯爷两年前就知道有这样的状况吗?您是怎么知道的?”张恒惊讶。 吕健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找补:“我哪里是有这样的先见之明,不过我在山西和那八大家斗,却意外得了这么一个便宜。顺手牵羊,瞎猫撞上了死耗子罢了。” 然后赶紧岔开话题:“这一次能够取得如此丰厚的收获,张将军的京卫算是首功。你战死的那五百多兄弟,等战后我给每人银子抚恤。现在,你就可以带着你的人马,押运这批海量的粮食马料,还有八大家留在这里的十几个管理者,带上他们的口供,回京报捷吧。” 这是在给张恒天大的功劳,他虽然世袭一等将军,但其实从来没有见过当今的皇帝,一个武将,他没有那个资格。 但这次有了这么大的军功,就可以面见天子。到时候天子心喜,指不定赏赐自己什么呢。 “那就多谢侯爷的大恩了。我这就安排人马。” 正说着呢,一个声音响在了不远:“吕侯爷,这里的粮食都是咱家的,你还要把那所有的战马,都还给咱家,要不然我告你谋逆。” 吕建回头,一见是好朋友孙斌,就笑着迎了上去:“打秋风没有你这么打的,你说这粮食都是你的,那你说说这里有多少?” 看着城堡里那堆积如山的粮食,孙斌咽了口唾沫:“怕怎么得有五六十万担吧。” “留着你的那点儿见识吧,这里上好的白米,就有两百万担,磨好的面粉,就有百万担,还有马料一百万担。” 当时这个数字弄得孙斌一个踉跄:“怎么这么多?” 张恒就将这件事经过说了一遍。 孙斌这才恍然大悟:“这可真是及时雨救命粮啊。咱们京城里四仓空虚,皇上不惜杀了那一群仓大使,强征京城百姓的粮食,还恐粮食不足。这下好了,一下子就都解决了。咱家立刻回去向皇上给你请功。” “这粮食我是准备让张将军押运回去的,你怎么跑来抢功劳?” 结果孙斌一笑:“我可不是来抢张将军功劳的,这功劳当然系在他的身上。但我通报一下,张将军的丰台大营剩下的守军,已经被调到通州去了。现在丰台大营已经被彻底的放弃,张将军去了也无家可归。若是回到京城里去,估计你就不会得到更大的军功机会了。所以我建议,张将军干脆就别回去了,就跟着吕大人在城外,立下更大的军功,弄一个封侯封爵岂不更好?” 第412章 惊闻噩耗 一听丰台大营被放弃了,张恒当时急的跺脚:“丰台大营岂能轻易放弃?是哪个混蛋敢做出这样的决定?误国,该杀。” 结果孙斌一把就把他的嘴捂上:“不敢胡说不敢胡说。” “我说了又怎么样?” “因为你口中的那个混蛋,就是当今圣上。” 张恒当时就吓傻了。孙斌道:“皇上不能当面骂,背后骂也不行。得亏现在这里都是自家兄弟,否则你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张恒连连打拱作揖:“多谢公公救命之恩,多谢公公救命之恩。” “这倒不必谢,以后咱们同殿称臣,有事互相照应就是了。” 张衡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以后还要请公公多加照顾呢。” 这事儿说完了,孙斌就拉住吕健的手,面色凝重起来:“我还有一件事给侯爷通个气儿。” “什么事?” “英国公昨日战死三河。” 吕健的脑袋就嗡嗡的一下,英国公对自己极好,在吕健的心中,已经堪比亲父。 一听国公遇难,当时大急:“是不是皇上逼迫——” 孙斌摇手:“这次可是误会了,这次真的不是皇上逼迫国公出战的。”然后面露古怪:“这次逼迫国公出战的人,你绝对想不到是谁。” 吕建血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道:“不管他是谁,他死定了。” 孙斌苦笑:“实话告诉你吧,这次逼迫国公出战的,是你的另一个岳父王侍郎。” 一听这话,吕健当时就傻了。 那个王老丈人,两人一直心存芥蒂,虽然化解了,但关系也尴尬的很。 然而是他逼死了自己张家老丈人,但自己还真就不能弄死这个王家老丈人,这可麻烦了。这老丈人多了,真不行啊。 这时已经得到消息,哭的梨花带雨的张妍听到了这样的结局,只是稍微转了一下心思,基本就明白了前后经过。 “是不是京师有人谣传,我丈夫造反?” 孙斌苦笑:“这事儿我得和你们明明白白的说透,否则我恐怕你误会皇上,恐怕吕侯爷真的做出什么傻事。这件事还是因为吕侯爷,当时在香河下船,然后不知所踪。正在京城官员百姓翘首以盼的时候,谁想到吕侯爷会来了这么一招,你攻占了南苑马场,抢了战马,京城里就立刻传开谣言,都说吕侯爷造反了。” 听到这样的结果,吕建当时后悔的直接想上吊抹脖子:只顾着保守秘密,却忘记了自己家的这个皇帝,天生多疑的性格。这等于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老丈人啊。 “那我娘呢,我的小妹呢,还有我的那个妻子,他们怎么样了?” 孙斌却轻松说道:“国公为了担保你没造反,被挤兑的不得不出战以加证明清白。而老太太和小县主,以及公主,则主动请求入宫,作为人质。现在被张皇后安置在皇后的慈宁宫中好生接待,还请吕侯爷放心。” 然后又看向张妍:“公主,国公死后,皇上为国公极尽哀荣——” “你不要说了,我就想知道我父亲的遗言是什么。” 孙斌郑重对吕建和张妍道:“老国公遗言,拜请老太太转达,告诫侯爷,无论是什么样的时候,绝对不可作出不忠于大明的举动,污了英国公一脉英名。” 吕建和张妍就沉默了。 那一个慈祥的老人,就等于用他的死,又给吕建的头上,上了一道紧箍咒。 张妍不等吕健回答,直接对孙斌道:“请公公回去回禀皇上,天下皆可反,唯独我家丈夫,绝不反。” 孙斌就彻底的长舒了一口气。 “还请公公恳求皇上,放了语嫣妹子的父亲,让他安安生生的颐养天年吧。” 看向吕建,吕建咬着嘴唇,默默的点头。 而在人不注意的时候,他悄悄的擦掉了嘴角渗出来的一丝鲜血。 “崇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为了这天下汉人百姓,我现在放过你。但将来我一定要把这笔账讨回来。” 这时候,自己对魏忠贤的摊牌交家底的场景,再现眼前。 现在看来,一个大而不能倒的商业帝国,只能保证自己不死,但只要朝廷想要自己靠边的时候,就必须靠边,自己如何努力,都不能挣扎。 只有掌握绝对的实力,也就是军权,才是说话的底气。那时候,让我靠边,我还想让你靠边呢。 那时候,才真正能保护自己,保证自己家人的绝对安全。 打好这一仗,为了这苦难深重的大汉民族,为了自己和自己家人的绝对安全。 孙斌走了,带走了所有的粮食马料,还有战马。这下,皇太极再占领这里,将一无所获。 十一月初一,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落下了,站在一块小高地上,遥望着天际那庞大雄浑的北京城。 听不到城内百姓,因为有了粮食,因为天降瑞雪而欢呼的声音,整个北京城似乎都包裹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偶尔顺着北风,传来一声两声红衣大炮,那沉闷的声响,也显得那么的孤单而寂寞。更增添苍凉之感。 吕家军大军逶迤向西,他们的目标是北京南大门武乡。 在那里,他要放下和崇祯的恩怨,和贺人龙孔杰的队伍汇合,然后进入西山,再与自己西山煤矿的护矿队汇合。下一步,将绕行北京城,目标遵化,他要抢占遵化,关死皇太极撤退的大门。 吕建前脚刚刚离开南苑,皇太极带着他的大队人马,兴冲冲的冲到了南苑。 现在的皇太极,骑在战马上,无限的得意。 经过两年谋划,自己这庞大而完美的计划,终于实现了。 这一次进军,皇太极是下了血本的,他抽掉了自己整个大金,几乎最精锐的军马,合计四万五千人,这些都是有甲兵,这是大金的国本老底子,精锐中的精锐。 还有自己蒙古部下,合计四万,他们也都是身经百战彪悍无比的, 当然更多的是那些从草原深处过来的,跟着打秋风的部族武装,足足六万。他们是准备参与这场战役,抢掠汉人财物和女子人口的盛宴。 第413章 强盗的养成原因 皇太极带着八旗大军从盛京出发,一路收罗归附蒙古诸部兵,最终合计正兵十五万。 兵分三路,左路冲破北古口,中路冲到了遵化,右路打开了喜峰口,冲到了平谷。 即便这接近十五万的大军,在皇太极正式公布自己的计划之后,依旧让自己的属下们大吃一惊,惊恐万分。 在当时后金群臣和蒙古人的心中,大明依旧是个巨人,可以冒犯,但绝对不可能被征服。 当时代善和阿巴泰,在夜晚,悄悄的进入皇太极的帐篷,苦苦的哀求他:“大汗之谋无人可及。但,我们孤悬在敌后,马上进入敌人腹心,一旦明朝大军合围,我们将再难回归。在这里抢掠一下,我们就回去吧。” 当时皇太极严厉的拒绝了这样的建议:“天下想成大事者,无不有破釜沉舟之勇气。计划已经完美的施行到这时候,我绝不撤兵。” “可是汉人实在太多了,再加上他们兵强马壮,装备精良。有大军一百三十多万,还有那无数的人口,我们是无论如何也讨不到好的。而一旦我们陷在这里,我们就将死无葬身之地。不但不能达到大汗的目的,反倒会彻底葬送咱们父辈打下的基业。大汗,就在附近抢掠一下,我们就撤退吧。” 当时在女真人的眼中,大明的军队,都像关宁铁骑那样,装备精良,虽然战斗力差了点,但是恐怖的是,他们的补充能力和人口。 从萨尔浒一战开始,真正掀开了女真人和大明的大规模战争。 凭借着女真人的强悍,凭借的女真人铁骑的来去如风,优越的八旗制度。和大明大大小小打了无数次的仗。 若论一共歼灭大明的兵力,总共已经不下百万之多。而屠杀强掠的汉人百姓,不下五百万人之多。 然而这个大明,那些汉人,庞大的底蕴,让他们总是有一种无力的感觉。 你歼灭了他一批军队,他就会从后方又调过来一批军队,让你杀不过来。 你屠杀掳掠了他们一批百姓,他们就会有更多的百姓过来,填补那还带血的真空地带。 而你抢掠焚毁了他们一批物资,他们就会有更多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过来。 让你根本看不到尽头,而心生绝望。 他们的军队,有的就如关宁一样,虽然战斗力低下,但他们的装备却让你无时不瑟瑟发抖。 或者就像东江镇那样,虽然被朝廷忌惮成为藩镇,而同样对他们加限制,然而他们却有死战之心。 汉人一旦有死战之心,那真的是太恐怖了。就是东江镇那群无衣无食的要饭花子,就让自己父子两代,拿他们没有办法。还让他们几次打到了大金的都城之下,反被他们劫掠了几次。 而通过蒙古一战,那个叫吕建所带的,不过是西北所谓的边军,一群家奴。结果他们的装备简直令人发指,他们的战斗力,简直让人恐惧。 所以在这个时期女真人的心中,大明有亿万百姓,数不尽的钱粮财物,有装备精良的军队,而且有源源不断的后备补充。 大明,就是一个悍不动的庞然大物,自己在他的面前,仿佛如蝼蚁。 大金,能够凭借天时地利,悍不畏死,保住辽东地区,就已经是万幸了。 这就是为什么,每次后金进攻大明,几乎都是快进快出,打败大明军队,抢掠一番,转身就跑的原因所在。 因为他们是外强中干的,他们的内心面对大明,是满怀自卑的。 这种心态,就在一次努尔哈赤,鞭打李永芳的时候,表现的淋漓尽致。 当时已经是奴才的李永芳,犯了大错,努尔哈赤狠狠的鞭打他。然而他突然间一面鞭打一面嚎啕大哭:“我知道你这个狗奴才,表面上对我百依百顺恭敬无比,但是内心里,你们却瞧不起我们,依旧视我们为奴隶。” 打着打着的,竟然自己直接哭抽了过去。 所以才有现在这些属下王公,这样的恐惧担心。 皇太极笑着安慰他们:“你们的担心,我可以理解。所以这次我们进入中原,根本就没有奢望打下北京,取而代之。我还没狂妄到,仅凭借着咱们区区三四百万的女真人,去统治这亿万汉人的地步。但我的计划,绝不动摇。” 源源不断的蒙古人追随而来,皇太极坚决的拒绝他们。因为在刚刚进入长城之后,他和他的属下,就立刻放下了狼多肉少的担心。 真正的中原,太富庶了,富庶的简直让他们这些王公贵族,难以想象。 几乎三里一村,十里一镇。而且每个村子,最少也有人口十几几十户,如果是一个镇子,那都是几百户的存在。 即便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庄,最贫寒的人家,也能收集到许多的物资。 而每一个村子中的地主,就他们那宅院,就已经相当于自己手下一个固山的全部家底。 原先那些在辽东,随时都摆出自己多么豪富的人,面对这些,他们都羞愧难当。因为他们的那点家产,在这些汉人富裕人家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自己的手下,拼命的搜刮着那些财富,但皇太极的眼睛,却被那精美的手工物资所迷醉。 哪怕是一把被汉人丢弃的镰刀铲子,仔细观察之后,都是那么的完美,那么的先进。 捡起地上,被汉人丢弃的一把打着滦州钢铁记号的菜刀,敲打之下,竟然是奢侈的让人眼红的纯钢。 当时皇太极很没形象的,就别在了自己的腰间。突然感觉很不好意思的时候,再看群臣,竟然人人腰间,都别着这样的菜刀。 大金的君臣,转眼竟然成了菜刀队了。 而诸蒙古部落王爷王子贝勒贝子渠帅,却是每人背上一口铁锅,还嘚瑟的炫耀。 再看每一处雕梁画栋的豪宅,都让人叹为观止。即便是普普通通,快要坍塌的民宅,都极尽可能的做出一些装饰,可比自己辽东,那泥坯原木搭建的房子,强上太多了。 而真正坚定了一群臣子不再胆怯,下定决心的是,他们一路过来,过关斩将如入无人之境。尤其看到大明内部卫所军的现状,才明白,感情大明就是一个泥足巨人,外强中干,虚弱到了什么程度了。 一个坚城遵化,大明最重要的边关,竟然只有区区一千兵守卫,一个文人官员镇守。虽然大炮众多,但久无保养,将士一个个形容枯槁,几无生气,刀枪不全,盔甲不整。这哪里是兵啊,连自己家的包衣奴才的战斗力都不如。 打下遵化,皇太极是准备用半月的时间的,结果仅仅用了半日,大军就夺下了遵化,巡抚自杀,屠杀光全城商民,获得大量物资。 大明,虚弱如此,不抢他,都没天理了。 在大明,不做强盗,那更是没天理了。 第414章 又是你吕建 皇太极在遵化等了三天,杀了长途增援的关宁赵率教,看到袁崇焕急匆匆带着勤王大军,冲进来蓟州之后,留范文程八百人守遵化退路,在袁崇焕回援蓟州的大军眼皮子底下,直接而过。加快速度,继续放心大胆的向北京扑来。 一路上,几乎如入无人之境,而袁崇焕也带着大军,放着只有八百守军的遵化不夺,掐断大金退路,任由皇太极将沿途抢掠的物资,掳掠的人口,由蒙古牧民,源源不断的押运口外,送回辽东,而是直接尾随皇太极的尘土而下。 越过香河,皇太极还是没有先攻北京,而是直接杀向了南苑,袁崇焕与他分别,直奔京师。 皇太极信心满满的杀到南苑,看到已经粮去马没的南苑牧场,皇太极的脑袋一晕,我的粮食呢?我的马料呢?我的战马呢。“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 这时候,八大家中的田家家主,狼狈的从一片柳树毛子里钻出来,好像看到了爹娘一般,连滚带爬的扑过来,失声大哭:“我的大汗,我的主子啊,我们被吕建那个混蛋算计啦。” 皇太极皱眉询问:“怎么回事,这和吕建有什么关系。” 田大当家的扑倒哭诉:“回主子的话,大事不好啦。咱们当初的计划,我们八大家已经圆满实施,收买了南苑管事,我们在这里为大汗军马,准备了三百万担的粮食,百万担的马料,还有足够的食盐食用油等物资。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吕建,突然从山西杀回来,没去北京勤王,而是直接杀到了这里,端了我们的存储,没啦,什么都没啦。” 皇太极在战马上一晃荡,但还是快速的镇定了下来。跳下战马,走入已经空空如也的马场大堂,一面四处打量这精美奢华的皇家建筑,一面淡淡的对周围兄弟臣子道:“又是那该死的吕建,从此点看,他早就知道了我们的计划。看来,上次就是他联合巴特部,劫了我们的粮食,吕建是我们的死敌啊。此子不除,必为我大金心腹大患。” 这时候,紧随在后的安费扬古道:“大汗,我们一路紧急赶路,没有想到这里的粮草会丢失,我们需要派兵四出打粮。” 皇太极点点头:“出外打粮,是必须的,这京畿之地富庶,好解决。” 田家家主赶紧进言:“主子,香河是富庶之地,没有多少明军把守。我们八家,在那里还有买卖,也积攒了一批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可以里应外合,立刻就能解决粮食问题。” 之所以田家家主敢这么打断皇太极说话,是因为这个时期,皇太极还没有被儒家毒害,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整个集团都是以有事大家商量办,大汗只是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这就是所谓的八王议政。 说话方式,也不是文绉绉的云山雾罩的绕,更不像日本天皇那笼着嘴,发出什么鹤音的鸟叫,崩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故作神秘让你猜。 所以田家家主才急着表现,以减轻这次丢失全部粮草的罪责,敢打断主子的话头。 皇太极还不知道在西北,吕建已经开始对八大家进行彻底的抓捕。他还认为八大家还有利用价值。 虽然这次让自己在金钱上损失惨重,但没什么的,一路见识过了京华富庶,得到补给还是绰绰有余的,就和蔼平静道:“将功补过,这很好。就按照你的办法办吧。”当时把田家家主感动的是热泪盈眶。 “豪格。” “在。” “你派出一个固山,再带上一些包衣奴才和蒙古人,占领香河,获取粮草物资。” “扎。”豪格转身而去。 “田当家的,你知道吕建可去了哪里?” 田家家主赶紧回答:“吕建没有进京,而是向西去了,估计目标是武乡。” “他带着多少人马?” “据奴才观察,约有一万两三千。” “可有骑兵?” 田家家主一笑:“怎么说呢。” “有什么不妥吗?” “是,要说他们是骑兵吧,只是骑着的都是毛驴,真正的骑兵,只有一千五百不到。” 一听吕建的军队是骑着毛驴的,当时除了皇太极外,所有的人都哈哈大笑。多择更是笑的打跌:“我们一直以为,大明是多么的强大呢。感情在内里,他们所谓的骑兵,竟然是指的骑着毛驴的,这也太穷太弱了吧。大汗,我带领一部,不要多,就是三千就行,直接追上去,灭了他。” 皇太极却摇头:“你太轻视吕建啦,他那不是骑着毛驴的骑兵,那叫步兵。确切来说,那叫龙骑兵。不说别的,单单这点,就足以让我们必须对吕建重视起来。” 在草原吃过吕建苦的代善也严肃道:“我曾经在草原和吕建的军队对过战,他的步兵的战斗力真的强悍,三千咱们的勇士,绝对敌不过。” 女真汉子,都直爽。胜利就是胜了,败了就是败了。败了不要紧,总结教训,再找机会打回来就是了。这才有当年十三盔甲起兵,一步步不屈不挠走到了今天。 济尔哈朗也道:“我在朝鲜,也吃过吕建的亏,是吃在他的狡猾和智慧,此人不得不防。” 皇太极点头:“他有一万人马,却不进城龟缩,而是独自游走在外,这是主动要和我们战斗啊。兵强马壮,狡猾机智,又有敢战之心,这个吕建必须事先消灭他,否者将是我们的隐患。” 然后对着年轻人中的后起之秀岳托杜度道:“岳托,杜度。” “在。” “你们都曾经和吕建打过,现在,率领你们本部,再带上蒙古一营勇士,追击吕建,歼灭他。” “扎。” 岳托镶红旗,已经恢复到了八千五的满员,杜度原先是镶白旗旗主,后来他爹褚英夺位失败,杜度被划拨给了岳托镶红旗,但也握有十五牛录,四千五的兵。两人合计就有真八旗一万三了。加上包衣奴才,就达到了两万多,在加上现在蒙古一营两万,兵力已经足有四万,由此看出,皇太极对吕建的重视了。 四万对一万,有事再我,稳胜不败。 第415章 两军不期而遇 被皇太极重视的吕建,并没有骄傲,反倒是忧心忡忡。因为他的另一支人马,贺人龙和孔杰部,并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到达武乡。 没有到达武乡的原因,是他们来到时候,武乡官员,拒绝贺人龙等部入城。 原因是大明的军队,一项军纪及差,有匪过如梳,兵过如篦的传统。地方官不敢放外兵入城,真要是放进来,那武乡城就毁啦。 还有一点,就是大明规定,过境军队,只能供应军队一日的粮草。 结果,贺人龙一万多军队在武乡城外,呆了一天,第二天,就断顿了。 原本吕建事先安排,武乡皇家驿站连锁酒店,给他们准备的粮草物资,因为官员坚决不开城,也就运不出来。 没办法,贺人龙只好率军,赶往了良乡,到那里就食。 结果就是,吕建带着的人,竟然赶到武乡扑了个空。在得到贺人龙去了良乡之后,吕建也不得不率领军队折而向东北,赶往良乡。 这么一折返,就等于和追赶而来的岳托迎面对进了。 而这时候,吕建担心贺人龙再跑到那里去就食,两人再走岔了。同时,叫开良乡,只能凭借自己这个侯爷,西北经略才能。 于是,认为皇太极的人马还没到这边,历史上也没杀到这里,所以,将大队人马交给张妍张恒率领,缓慢前进,自己带着五百护卫,飞马直奔良乡,安排后续。 赵远的驴骑兵的速度快,但张恒的六千京卫却是真正的步兵,行动却慢多了。 大军正在行进,前出的侦查员,突然打马回来,紧急汇报:“报公主,前面有大股建奴部队正赶过来。” 张妍一惊:“建奴这么快就到了这里啦?他们有多少人?是哪支部队?” “启禀公主,敌人打着镶红旗的旗帜,据观察,合计兵力大约四万,而且全是骑兵。” 张妍和张恒对望一眼,当时眼神显露了惊恐。 敌人有兵四万,而且全部是骑兵,而自己这里只有一万,但全是步兵。 虽然赵远的标营,有过和八骑兵对阵的经验,但张恒的京卫,却没有这种实战经验。或者干脆说,到目前为止,除了进攻南苑马场之前,京卫上百年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考验。 虽然在山西经过严苛的训练,但真正的战斗力不是训练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真正面对骑兵,那铺天盖地海啸一般的冲锋,他们绝对扛不住第1波的冲击,就会溃散。 按照这个骑兵原先放出去的时间计算,现在也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来百设阵型了。 张妍在马上站直了身子,四处观察一番。发现在不远的地方,有一个不小的村镇。当机立断,立刻下令:“全军进入那个镇子,死守据敌。” 随着一声令下,整个军队立刻跑了起来,冲进了这个村子。 这个镇子叫小良乡,现在还一片祥和。虽然早就有消息过来,说是建奴已经越过了长城,进入了京畿之地。 但这里的百姓却认为,从长城到这里,山高路远,而且中间城市关隘重重,大明的军队无处不在。尤其中间还隔着一个帝都北京城,敌人是不会冲到这里来的。真要是冲到这里来,那大明就灭亡了。 所以百姓们有信心,自己的日子依旧太平。 结果外面过兵了,大家立刻紧张起来,纷纷收拾东西,看看情形不好,直接逃难。 结果兵没有看一眼镇子,就继续前行。大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结果还没等大家交口称赞这支队伍不扰民呢,突然,这支队伍停下来了,然后就在大家再次绷紧心弦的时候,这支军队,竟然直接冲了过来。 大家立刻扶老携幼,挎着包袱赶紧逃难。 等张妍带着队伍冲进镇子时候,这个镇子早就人去屋空,一人不剩了。 张妍认为这也好,省得自己布置时候,还会受到百姓干扰。 立刻下令:“拆毁家具,堵住进村的所有道路,张恒军,全部撤进各家,以各家为战,坚决据守。标营,全部当街列阵,给与敌人打击。” 简单的安排,立刻被紧急执行。 一队队张恒军以小旗为队,散落各家之中,以房屋院落为依托,准备进行巷战。而标营则占据四条主街开始严阵以待。 街道里,鸳鸯阵已经不能施展,长大的狼籼钢叉还有长枪,不能在房屋中施展。 只能在长街列阵,直面敌人。 将狼籼兵排在前面,身后是一排大盾兵,然后再一排狼籼兵,准备随时填补前面的死伤。 他们的身后是刀盾兵,他们现在改做投弹手,先给敌人一顿轰炸。 然后是长叉兵,身后是长枪兵,长叉兵防备冲破前面的狼籼兵,进入的敌人战马,长枪兵随时准备刺杀马上的敌人。 火枪兵,再在他们身后,随时准备射击。 从骡子上,卸下三弓弩,被抬到了房上,居高临下,准备打击敌人。笨重的床子弩,现在已经没办法发挥他们的作用了。 这里刚刚布置完毕,镇子外轰隆隆的马蹄声已经惊天动地,四万匹战马的铁蹄,震动的这个镇子,就如同在惊涛骇浪里的孤舟,不断的颤抖。 然而已经经过多次战斗的标营将士,却如同孤舟中的压舱石,岿然不动。 反倒是张恒的军队,一个个缩在各个的院子里,瑟瑟发抖。他们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么多的骑兵,他们在心理上,对建奴是恐惧的。 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那绝对不是吹出来的。那是在历次大明和女真的厮杀中,打出来的。 几万女真人,面对十几二十万的大明军队,就能一战击溃。 一个牛录,追着上万的大明军队,漫山遍野的跑,这样的状况比比皆是。 这一战,最终谁胜谁负,自己这些人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镇子,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他们当然也知道,在良乡,就有自己的同伴军队。 但是他们深深的明白自己家军队的规矩,那就是坚持原则,友军有难不动如山。指望着友军救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他们到现在还没有远远的跑开逃离,就算是他们的勇敢了。 现在,大家只能祈求漫天神佛,帮助大家逃出生天。 但两条腿,逃得过四条腿吗?玄。 第416章 良乡镇血战1 张恒看到自己的兵竟然是这个熊样,当时跳脚大骂:“在山西,侯爷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们,给你们发出了军饷俸禄。这时候侯爷的夫人和小姐,就在这里。这时候是需要你们拿出命来,保住两位夫人和小姐,报答侯爷的时候了。别装怂,是汉子的,待会儿发生巷战的时候,都给我拿出点儿男儿的勇气,砍杀建奴。” 看看自己说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真正的作用,张恒咬牙,吩咐自己的三百亲兵:“亲兵卫队。” “在。” “你们立刻分散到整个镇子之中督战。你们每人携带四五个炸药包,看到哪个院子被敌人占领,不管那些胆小鬼死活,直接拿炸药包丢进去,将那个院子炸平。” 然后再次对着自己的将士大吼:“如果你们不想被动的与敌人同归于尽,那你们就死守住你们所驻守的院子。侯爷对战死战伤的兄弟,抚恤是极其丰厚的。不过,我可告诉你们,本将军规定,凡是被督战队的炸药包炸死的,都是胆小鬼,我不会向侯爷上报申请抚恤的。” 这个命令绝了,这个命令让所有的将士瑟瑟发抖了,但在发抖之中,他们却有了绝死求生的信念。 守住这个院子,即便与敌人同归于尽,还能落下丰厚的抚恤留给家人,一旦做了胆小鬼,就什么也捞不到了。 汉家的汉子,为了身后的父母妻儿能够得到温饱富足,丢了这条命,值了。 张恒,就这么一路骑着马带着亲兵巡视,一面大声的宣布着自己冷酷无情的命令,让整个镇子里的张恒军,变成了一批敢死队。 岳托冲过来了,面对逃进这个镇子里的这支明军,他有些懊恼:“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没能在野地里将他们追上,那时候那就是一场轻松的歼灭战。 结果被他们逃进了这个镇子,会让我大费一番手段周折。” 杜度观察了一下四周,看看那些逃远的百姓,当时提议:“按照大明军队行军粮草供应的规定,这支在行进中的军队,是没有什么粮食的。百姓逃跑了,也一定会把粮食带走,或者深埋隐藏。我们就采取包围战术,困死他们。” 岳托看了看良乡的方向:“万一大队的明军赶过来救援,那就打了一个夹生仗了。” 杜度笑了:“这个旗主就不必担心了,大明的军队历来坚守;友军有难不动如山。他们是绝不会来救援的。即便来了,那更好,我们就分出一部分兵力,来一个围点打援。岂不正中我们下怀?” 岳托点头:“兄弟你围点打援的战法很好,那咱们就这么办。” 于是他们停止了战马的冲击,开始四面合围,准备采取围点打援。 结果这里刚刚安排结束,突然一匹快马,从良乡方向上飞奔而来,马上一个汉人,老远就对了建奴的夜不收大声的通报:“不要射箭不要射箭,自己人自己人,我有紧急军情通报主子。” 岳托一见,立刻吩咐:“放他过来。” 这个汉人就飞奔过来,来不及下马就对着岳托汇报:“这位主子,我是良乡八大家商号的人,吕建的人马一到良乡,就端了我们商号,我侥幸骑马逃出。良乡聚集了大批的吕家军。” 岳托一愣:“你确定是吕家军?” “奴才确定是。因为吕建那恶人的五百护卫,太过特殊,我是亲眼见过的。” “他们有多少人马?组成如何?” “他们至少有一万二千人马,多一半是骑兵,剩下是五千步兵。” 一听这样的数字,岳托头疼了。 他是在草原和朝鲜和吕建打过一仗的,他对吕健的步兵的战斗力,和他那鸳鸯阵阵型对骑兵的克制,是有着一种刻骨铭心的领悟的。对他来说,吕建的步兵对自己的骑兵,其实威胁更大。 加上眼前这1万多的步兵,吕建的步兵,就有一万五千多,这就非常难缠了。如果再配合上骑兵,那就不是一般的让人头大了。 杜度闻听,当时也是一愣,于是立刻回头建议:“这里围着的就是吕建的兵,良乡的吕建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有难不救的。 如果他放马过来,我们这样包围就兵力分散,他可以在一个点上内外呼应,让我们腹背受敌。所以末将建议。旗主,改变原先的作战设想,立刻实行各个歼灭。先对这个镇子里的吕建军队,实行打击,给予歼灭。然后我们再转过身去,重点打击吕建援军。” 岳托点头:“兄弟你说的对,如果吕建一万五千步兵,再加上五千多骑兵汇合,还真的让咱们头疼。 结果老天开眼,让他莫名其妙的分兵,正好让咱们每一次都有绝对的数量优势,一一歼灭他们。这太好了。” 然后立刻下令全军:“没有佯攻,全为主力,四面合击,用最快的速度,歼灭眼前的这股敌人。勇士们杀啊。”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所有的女真人和蒙古人,立刻血红着眼睛嗷嗷叫着,向良乡镇杀了进去。 杜度负责的是一条东西的大街。 所谓的大街也并不宽敞,仅仅只能让十匹马并列冲锋。让大部队不能展开。这让杜度很憋气,但为了赶时间,也仅能如此。 街道笔直,从这里向那面望去,他看到了街道上,横七竖八堆着破烂的家具,形成拒马,散落着,一直堆到了对面严阵以待的敌人阵前。这成了骑兵最大的限制。 战马不能冲击,战斗力其实还不如步兵。没办法,只得命令那些包衣奴才下马,清理沿街的破烂家具。 这样一来,战马只能跟着包衣奴才,一步步缓慢的推进。而对面那拿着长长的,让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兵器的大明军队,让杜度似乎回到了朝鲜战场。 眼前的场面何其相似,这让杜度的心中,莫名其妙的升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军队,熟悉的兵器,难道会让那熟悉的溃败,再一次出现吗? 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一次敌人没有高高的栅栏,替他们遮挡自己的弓箭,也没有那令人恐惧的大炮,让自己在很远的地方就损失惨重。 也许这就是自己取胜的机会吧。 看到了机会,当然要抓住,这是一个将领的军事素质。 第417章 良乡镇之战2 女真勇士,前出,推进到一箭之地,立刻对对面的敌军密集的阵型,进行弓箭覆盖。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八旗中最精锐的白甲兵和红甲兵,纷纷越众而出。 白甲兵,是需要斩杀百名敌人,才能获得这样的荣耀。 红甲兵,需要斩杀五十名敌人,才有这个资格。 他们都是百战余生的勇士,更是一个个的射雕手。每个人的箭法达到百步穿杨,即便对面的敌人的钢盔盔甲,包裹的再严,也会射中他们的咽喉。 白甲兵红甲兵,纷纷拿出了弓箭,做好了准备,准备施展他们的神射之术。 对他们来说,对面那木头桩子一样站着的明军,就是他们最好的猎物靶子。他们坚信,在自己精妙绝伦无坚不摧的弓箭打击下,意志力再强的大明军队,也会在他们轮番的射杀之下,转眼崩溃。 就在大家准备享受敌人崩溃之后,追在他们的后面,肆意砍杀的时候。 突然间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个标枪黑点,他们呼啸着落进了准备进攻的队伍里。 所有的人不由得大吃一惊,不好,是炮弹。 结果落下来的,不是炮弹,而是一个个麻包。密密麻麻队伍中,有人被这麻包砸中,却也没有什么大碍。有几个倒霉蛋,被那标枪扎中,哀嚎求死。 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人看到了什么,举着那个麻包大吼:“快看快看,这麻包在冒烟儿。” 然而还没等大家仔细观看,轰的一声,那个麻包猛然爆炸。辛辣的浓烟,熏烤着战马的眼睛,巨大的冲击波,让战马上的勇士们摇摇晃晃。 而喷薄而出的铁砂,就好像冰雹一样,横扫着他所遇到的所有的肉体,将他们打穿撕碎。 十几个炸药包爆发的威力,又被道路两边的院墙限制,这比在空旷的广场上威力更大。那喷薄的烈火,就被限制在这胡同一样的长街上,翻转着,向两面蔓延,烧焦了他所遇到的所有易燃物。 炸死的算是幸运的,那些没炸死的,身上的衣物竟然被点燃。他们哀嚎惨叫着,扑打着身上的火焰,恳求着同伴的帮忙。 就这十几个炸药包,在这长街上,在这密集的人群中,就造成了上百人的死伤。 好在杜度机警,当看到那些麻包掉下来的时候,他可不认为敌人是在拿沙包打他们。他立刻一提战马,撞开了身边的院门,冲了进去。 然而还没等他冲到院子里站稳脚跟,猛然间就见屋子的窗户里,丢出了馒头大小的麻包,那麻包上竟然也冒着烟火。 杜度大叫一声:“院子里有敌人。”然后用力的用自己手中的大刀,拍开那个小麻包。 结果麻包竟然在他的刀上炸响,震得他手臂发麻,差点儿被撕扯下去。 而这个小麻包里飞出的铁砂,也如蝗虫一样扑面而来。 好个杜度,反应神速,电光石火之间,就将自己的盾牌顶在了前面。噼里啪啦如冰雹砸下,让他逃过一劫。 外面的爆炸平息了,在自己的预警之下,有勇士冲了进来了。 然而冲进来又如何?敌人躲在房间里,向他们投掷这种炸药包,自己冲进来的勇士,转眼间死伤一半。冲到了窗户台下,屋子里突然间伸出一杆长枪,如毒蛇一般,刺穿了那个勇士的胸膛。 接着就是几声枪响,将剩下的勇士打成了筛子。 这样的死伤,没有吓到女真的勇士,反倒激发了他们的血性,不断的涌进院子,隔着窗户与里面的敌人刺杀。 战马是不起什么作用的,就靠步战拼命了。 然而天生个子矮小的女真人,怎么是一向高大的汉人汉子步战的对手?一时间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这里开打了,其他的院子里也传来了爆炸声喊杀声。 杜度丢下这里的战斗,冲到了大街上,大街上的战斗也开始了。 合计三十名白甲红甲兵,在那一场炸药包的爆炸中,损失了10个,这让杜度心疼的心在滴血。 一个白甲兵,是50个女真勇士都换不来的。结果莫名其妙的,就死了。 结果这还是他幸运,因为三弓手,怕伤及到自己的兄弟,尽量的拉远距离,让刚刚前出的白甲红甲兵,得以幸免。 否则在先进的火药和弹丸之下,再精锐强悍的人,也如同纸人一般,根本没有抵抗之力。 三弓弩的投射兵不密集,因为是分散的,但他给敌人造成的心里压力却是极大的。那一段地方,时不时的落下几个,那段街道已经成了死亡地狱。 没有人敢过来,杜度的人马被隔绝成了两块。 清理街道拒马的包衣奴才,进入了火枪的射击距离了。敌人的火枪,开始对清理杂物的包衣奴才点名射了。 明军的火枪射击的及准,要不是同样被街道限制,那几乎就是上去多少,死伤多少。 但包衣奴才的忠心,在这个时候体现了出来,在这么严重的死伤下,在几乎上去就等于送死下,他们依旧忠实的履行着主子的命令。这让所有的女真人不得不感慨,汉人的忠诚,是别的民族所不能比拟的。 剩余的红甲兵白甲兵,终于推进到了他们强弓的射程之内,他们开始发挥了他们的作用。 虽然有大盾保护前面的狼筅兵,但那精准的弓箭,依旧能够抓住转眼既逝,哪怕一点点的缝隙,穿进去,杀伤前面的狼筅兵。 然而,这支军队真的与别的军队不同。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狼筅兵,脚步坚定毫无惧色的走上前,立刻填补了这个空缺,保证着这道防线的严密。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互相射击着,考验着双方的意志。 然而不管白甲兵红甲兵,箭术多么的高超,但毕竟人少,而对方那绵密的大阵,根本就不为所动。 这时候一个包衣奴才,跑到了杜度的面前,单膝跪倒禀报:“我的主子,这样打不行啊,凭借着红甲白甲爷,这样的杀伤敌人,那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还得需要咱们大队人马上来。” 杜度何尝不知道?但知道又有什么办法?“你想说什么?” “回主子,您老应该马上派出一批人马。”然后一指远处的那个房顶上的三弓弩:“不惜一切代价,把那批弓弩手驱赶走。” “可是沿途的院子里全是敌人,一时半会儿也拿不下来呀。” “我的主子爷,让咱们的勇士,下马。爬上房顶,冲过去,只要接近弓箭的射程,那些弓弩兵,就是毫无反抗之力待宰的羔羊。” 杜度眼前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办法?汉人的脑子就是比我们聪明。这个办法好,本主子给你抬级。你就跟在我的身边吧。” 这个包衣奴才一听,真是喜从天降。立刻趴在自己同伴的血水里,拼命的给杜度磕头:“谢谢主子爷,谢谢主子爷。” 杜度一声:“起来吧。”然后命令一队八旗兵:“立刻下马,带上弓箭,上房,将那些弓弩手给我射杀。” 随着一声令下,300个建奴,立刻爬上了房顶,冲向了三弓弩的阵地。 第418章 良乡镇之战3 他这里一动,坐镇十字街中枢鼓楼上的张妍,立刻明白了敌人的目的,吩咐手下:“赶紧去一百火枪手,赶过去增援三弓弩阵地,不许损失一个弩手。” 为了防备这些重要的重武器,落入敌手,同时张妍摇动红旗,下令那些三弓弩手,向后撤退。 双方立刻展开行动,转眼间,建奴的弓箭手,和明军的火枪手,就在房顶上展开了激烈的对射搏杀,双方即便都损失惨重,但也毫不退让。 结果这里的三弓弩手一后撤,对敌人的打击就彻底的停止了。 杜度立刻下令被堵在后面的手下,立刻发动冲锋。 一队一队的骑兵开始打马冲锋。 然而街巷狭窄,对面密集的火枪手,将他们纷纷打倒,即便是冲上去了,也被那狼筅晃花了战马的眼睛,无论骑兵如何催动战马,战马因为本能的恐惧,又蹦又跳,说什么也不前进了。 而就在这蹦跳的战马上的勇士们,就又成了长枪手与火枪手联合射击的靶子。 这时候那个包衣奴才再次现身:“主子爷,不能这么打。” “那你说该怎么打?” “卸门板,让咱们的勇士下马,推着门板前进。那门板不但能够抵挡住敌人的枪弹,更能压住敌人的狼筅。到时候就那样平推过去,定可胜利。” 一听这话,杜度再次大声的夸奖了这个包衣奴才:“此战结束,赏你10个奴隶,赏你百两白银。” 这个包衣奴才立刻又跪下磕头感谢。 女真人和蒙古人跳下了战马,纷纷拆下街道两边的门板,推着它冲了过去。 效果是明显的,敌人射出来的子弹,不能够穿透这厚厚的门板。而门板到了狼筅的面前,无论狼籼如何划拉,都不能伤害门板后的士兵分毫。 吕家军大盾出阵,砰的一声,撞上门板,于是就在这里,成了双方互相推据的场面,一面喊着口号推呀,一面喊着口号挡住。双方人马在这里挤成了一个肉团,拼命的用力。 乃至将第1排双方的人,硬生生的挤死。但双方依旧坚决不退。 就在欢喜此法奏效的时候,在敌人的阵中,突然间飞出了无数个那小小的炸药包,就在这人堆之中炸开,那真是一炸一大片,女真人和蒙古人哀嚎惨叫着,一片片的倒下。 即便是炸伤的,只要你倒下来,就立刻被自己的同伴踩成肉泥。 “怎么办怎么办?”杜度跳脚,问那个包衣奴才。 这个包衣奴才眼珠一转:“这里的战线容不下这么多人,主子爷赶紧派人,在两面院子里发动进攻,让我们的人冲到他们的两侧,然后切断他们,杀死他们。” “好办法。”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一群群金蒙联军涌入两面的院子,两面院子里的喊杀声更加激烈了。 杜度看到,一个院子里的明军,战斗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了。然后他听到了这个人声嘶力竭的呼喊:“督战队的兄弟们,向我投掷炸药包。” 于是他就看到在墙外,一个还没有陷落的院子里,丢进来一个大的炸药包,轰然炸响,转眼间将这个院子里所有的活人,全部炸死。包括那个呼喊的明军士兵。 这样的场景,简直让杜度震惊住了,他面对的大明军人多了,能够战斗不逃的,已经是难能可贵的英雄了。然而就这最后一个人,依旧没有选择跳墙逃跑,而是选择了呼叫伙伴,向他投掷炸药包,和自己的勇士同归于尽。 这还是大明的军队吗?不是,这不是大明的军队,这是吕家军。是能和岳家军一样的军队。 岳家军是原先大金的天敌,那么,这支吕家军也将是现在大金的天敌吗? 这是宿命,这是老天的安排,回去,必须告诉大汗,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在吕家军还弱小的时候,消灭他。 这个院子攻陷了,自己的勇士们,推倒了院墙,冲到了另一个院子里,然后惨烈的房屋争夺战,就在那个院子里继续展开。然后就是相同的结果,在这个院子陷落的时候,对方再次丢过来了大炸药包,将这个院子里所有活的和死的,全部炸碎。 “这可怎么办,照这样打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够打通全部?” 结果这个包衣奴才,观察了一下战场的状况,再次献计:“我的主子爷,我看到这里的房屋都是木料和茅草所建,放火烧房。” 杜度大喜:“如果成功,再赏你50个奴才,一千两的白银。” 大火燃烧起来了,得到启发的其他三面进攻的同伴,也开始放火,整个镇子都燃烧了起来了。 吕建在良乡,正在焦急的等待着张妍队伍的汇合。 然而左等不来,右等不到,派去寻找的,也一时间没有音讯,真的是急死了人。 正焦急呢,总算是一个寻找的侦察兵跑了回来。 他身上带伤,面色惊慌焦急汇报:“报,侯爷,不好啦,小良乡镇发现了大股的建奴,人马数量不详。但他们正在进攻我们的夫人队伍。” 吕建一听,一把抓住了他的脖领子:“你怎么知道不是敌人驻扎,怎么知道是进攻我媳妇的队伍?” “敌人巡哨放的虽然远,我们不能靠近,但那个镇子突然大火冲天,而我们在附近根本没有接引到夫人人马。所以属下断定,一定是夫人的人马在那里坚守,等待救援。” 吕建的脑袋嗡的一声,眼前不由一黑。 坏了,错不了了,自己的两个媳妇一个妹子危险了。 “来人,开会。” 面对孔杰和贺人龙,以及稽查队里,那些由标营派出的各级军官,吕建简单的对他们说明了情况。 然后忧心忡忡道:“敌人兵力不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敌人在这左右,我担心一旦我们救援,会被敌人反包围,造成我们全军覆没。” 结果贺人龙先发话了:“犹豫什么,即便我全军覆没,也要救两个弟妹出来。” 稽查队的军官,不说别人,那糖妹,就是大家的宝,就是大家的天使,纷纷表示,即便全军覆没,也得把小姐救回来。 贺人龙做最后总结:“你这会议,纯属多余。” 而孔杰更干脆:“兄弟们,回去整军,我们出发。”然后转眼就跑了个没影。 第419章 有心招降 贺人龙的人马,没有实现驴马化,只能跟在骑兵的后面狂奔。 “这样不行,要是这样狂奔三十多里路,到了战场,也就再也没有战斗的力气了。” 孔杰立刻道:“我们先去。” “不行,那样就成了添油战术了。我们的兵力本来就少,如果再分兵,那就真的被人各个击破了。” “那侯爷说怎么办?” “你的骑兵,两人一马,带上贺仁龙的军队,提高行军速度。” 这些马贼出身的稽查队员,是得了吕建丰厚的军饷钱粮的。是他让这些人不再是马贼,而挺起胸膛堂堂正正的做人,让他们死后不给祖宗蒙羞,不敢不入祖坟。 都是西北义气汉子,他们是知道感恩的,即便到了战场,战马脱力,他们也宁可当做步兵,与敌人冲杀死战。 接到这样的命令,不用动员。他们在奔跑中,就将一个一个贺人龙的士兵,提上了战马,继续前进。 好在,没有吕建所担心的,建奴还有后续的大队人马过来截杀。也没有他担心的,敌人用围点打援的办法,埋伏自己。 一路有惊无险,冲到了战场上。 镇子里,大火烧得连天,将张衡的部队,都逼到了大街上。 张妍看到敌人放火,自己沿着十字街道的军队布置,有被敌人拦腰切断,各个击破的危险。立刻下令,所有的人马,撤进这个镇子最大的广场,宗祠广场上。 全军闻风而动,留下一部分将士挡住对面的敌人,全部撤到广场上。 一撤到宗祠广场,张妍下令,用炸药包,将广场周围那些民宅,全部炸塌,用来阻击敌人的骑兵。迫使敌人全部成为步兵。 若是双方都是步兵,蒙古人和女真人天生的罗圈腿,就是他们最大的劣势。而这些高大的西北汉子,就将能够轻松的战胜他们。 队伍撤回,将这个广场塞得满满当当。 简单的清点了一下人数,张妍信心大增。就在刚刚的那场惨烈的战斗中,自己一方,损失不足两千,自己还掌握着近万将士。 而按照将士们报上来的杀敌数目,竟然杀伤对方足足有五千人左右。 当然这里最大的杀敌成效,就是那些居高临下的三弓弩,还有那些小炸药包。 随着这里聚集,敌人也追过来了。 将这支队伍团团围住,敌人竟然还有三万多,人数上依旧是自己的三倍有余。 这注定是一场即将的惨烈厮杀。 敌人果然被那些成片炸塌的房屋,限制住了骑兵。他们不得不跳下战马,在瓦砾堆中蹦蹦跳跳,准备对自己进行进攻。 而这时候,外面的部队,就形成了一个一个紧紧靠在一起的鸳鸯阵,暂时将张衡的部队裹在里面。 经过刚刚的一阵厮杀巷战,张衡的人马也杀出了血性。被这样保护在中间,他们实在感觉到羞愧,纷纷请战外出杀敌。 但张妍拒绝了将士们的请战:“不是我们瞧不起你们,实在都是步兵相对的战斗中,我的鸳鸯阵会发挥它巨大的作用,而暂时不需要你们,与他们短兵相接白刃肉搏。 大家好好的休息休息,准备在我的将士疲惫的时候,你们再冲出去,替我的部队挡住敌人,为他们争取休息的时间。这样才能更有效的杀敌。” 听到这样的解释,这些张恒的部队将士,才不情不愿的躲在大阵的中间,吃了不多的干粮,开始恢复体力,准备接下来的杀敌。 八旗人马汇合了,杜度和岳托会面了。见面之后,两人不由的摇头苦笑。 这真是一场得不偿失,损失惨重的战斗。 也不得不佩服这支军队舍死忘生的战斗意志。 岳托感慨:“汉人的防守能力,放眼天下,绝对无人能敌。如果他们不心生胆怯而自动逃跑崩溃,我们面对他们的每一个阵型,都将束手无策。” 岳托说的对,当年北宋缺马,与他们的老祖宗金国辽国对阵九百多次,就凭借着结呆阵,结果胜了七百多次。 当然,步兵胜利骑兵,人家骑兵来去如风一跑,你就拿他干瞪眼没辙。 但你败了一次,你就等着被骑兵屠杀吧。 杜度也感慨:“如果每一个汉人,都能像他们吕家军一样,那么我们刚刚入关看到大明的真实情况,虚弱到了这种程度,有些人生出来直接打下北京,夺了大明江山的想法,就会再一次破灭。 面对这样的民族,如果他们内部不爆发造反,或者我们不能够凭借汉人,来进攻他们,我们是绝对不会统治这个天下的。” 一个蒙古的台吉也点头承认:“想当年,我们大元帝国,征服了欧亚绝大的地方,那种天下无敌的气势,何人能及? 然而就是那样,强悍到让所有的人瑟瑟发抖的帝国,却对南宋那弹丸之地束手无策。 若不是南宋皇帝自毁长城,几乎杀光了他们自己能征善战的良将,他们的皇后自动投降,估计即便到现在,我们的蒙元大军,还会在江北看着南宋无可奈何呢。” 杜度感慨:“这时候想起来旗主,当年力劝大贝勒,不争皇位,而改为支持当今上位,是多么的英明了。当今采取的对汉人怀柔政策,成立汉军的战略,是多么的英明了。” 于是岳托突然间心中升起了一个野望:“如果我们能够招降眼前的这支军队,为我们所用,那就太好了。” 杜度点头:“如果能够招降他们,让他们中的将领,为我们训练出一支汉人的军队,那就太好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互相询问:“那派谁去呢?” 杜度立刻想到了那个机智的包衣奴才:“属下手中有一得力之人。他是汉人,能言善辩机智过人,可堪当此大任。” “那立刻叫过来。” 杜度转身,招呼那个包衣奴才:“那谁,你过来。” 这个包衣奴才就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单腿打签儿:“主子爷,召唤奴才有什么吩咐?” “我看你聪明伶俐机智过人,我已给你了许多奖赏。现在,我再给你一个天大的富贵,一旦你办成功了,我将再赏赐你辽东的千亩土地,奴隶百人,许你一个参领官职。” 一听这么大的富贵,这个包衣奴才反倒犹豫了。 第420章 拖延时间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但前提是,得有命享受这份富贵。别胡乱答应,结果富贵不一定到手,命却没了。 现在已经是旗人的身份了,又有了百两白银,十个奴才。可算是小康之家了。 人不能太贪啊。他的心中不断的警告自己。 “还请主子爷示下。” 杜度道:“我现在命令你,到对面的敌阵中,去劝降对面的敌人将领。” “啊?”这个包衣奴才就震惊了。 “不要担心,我现在就任命你为我的参军军师,你用这个身份,去和对面的敌人谈判。有我这个参军身份,我们这几万大军做你的后盾,他们是不会难为你的。不管事成与否,你这个参军,是当定了。” 这可不是杜度空口白牙的许愿,他的确是相中了这个人才。同时也感觉到自己手下缺少这个人才。所以他准备重用他。 这个包衣奴才一听,心中立刻兴奋无比。 他并不是胆子有多大,被这巨大的富贵所诱惑。而是他坚信,汉人都讲礼仪,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是最朴素的观念。 自己去了,只要不惹怒对方,凭借着身后3万主子大军,对方也不敢为难自己。而不管成与不成,自己都能得到一个参军的职务,这买卖太合算了。 再次磕头:“为主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赴汤蹈火,理所应当。” “好,这事你现在就去办。你可以承诺他——”然后看向了岳托。 岳托笑着说道:“看对面的军队训练有术如此能战,其能力不下于李永芳。只要他投降过来,本贝勒就在大汗的面前,保他一个汉军总兵官的职务。” 杜度转头:“只要他投降,岳托贝勒,和我,我们联合保他一个汉军总兵官的职务。并且赏赐他奴隶五百,土地万亩。” 奴隶五百,单单就这几天抓到的汉人,就已经有几十万了。而辽东地广人稀,那无主的土地有的是。赏赐给他,让那个汉人替自己耕种生产,不但收买的人心,而且还能够有所产出,这样的许诺,何乐而不为呢? 一听这么优厚的条件,这个包衣奴才都为对面的那个将军感觉到庆幸了。 因为他是汉人,他最了解这段时间来,大明的军队是多么的悲惨。将士们缺衣少食,将军们行如猪狗。而一旦投降,就可一步登天荣华富贵。二傻子都能够掂量出这里外的轻重,他一定会投降的。 于是再不犹豫,立刻爽快的答应下来。 “奴才为主子即将得一良将,事先祝贺了。” “别油嘴滑舌的了,赶紧的去吧。” “扎。” 打起一面白旗,向着对面摇晃着,边走边大声的呼喊:“对面的明军听着,我是杜度将军的参军,要面见你们主帅,有事相谈。” 看到对面那个人摇晃着白旗,听到他的呼喊,张妍笑了:“敌人这是想诱降。不过也好,正好趁着这段时间休战,拖延时间。同时恢复下将士们的体力,以利再战。将士们闪开一条路,放他进来。” 然后对着那个就要去的士兵吩咐:“在外面接他的时候,要表现的客客气气。用来麻痹对面的敌人。同时让所有的兄弟,保持着适当的戒备,然后抓紧时间吃饭喝水,恢复体力。” 这个兄弟就答应一声:“明白。” 这个兄弟就一面走一面吩咐:“将军有令,所有的将士保持适当的警戒,抓紧吃饭喝水。” 将士们早已经饥饿难忍疲惫不堪,听到这样的命令,立刻抱着刀枪武器,就在这阵前,开始吃饭喝水。 这个兄弟走到了这个包衣奴才面前,客客气气的拱手:“末将参见使臣大人,我家统帅有请。请跟我来。” 这个包衣奴才一见这样的表情,立刻欢喜无比。招降有门,看来自己那泼天的富贵,算是到手了。 而站在不远处的岳托杜度,看到对面的接引者,对自己的使节如此的客气。更看到了对面的将士,见到自己派出使者时候,就立刻松懈了下来,当时两人心中欢喜无比。这事儿成了。 于是也就转身吩咐自己的手下,放松戒备,吃干粮喝水。 这一下那群手软腿酸的蒙古人和女真人,就或蹲或坐,拿出了自己携带的干粮饮水,吃喝起来。 双方的军阵,虽然依旧泾渭分明,但也不再剑拔弩张,竟然还能听到对面的军阵之中,发出一阵一阵轻松的笑声。 这时候,双方似乎不像是刚刚拼死厮杀的死敌,而是成为了友军一般。 这个包衣奴才,被带进了这座祠堂,刚进来的时候,他愣住了。 感情在正中间坐着的,竟然是两位女将。身后站着一个小铁罐头人。 在大明,女将帅兵,他知道的只有一人,那就是秦良玉秦夫人,那可是难缠的角色。这怎么又多出来两个? 引荐的这个将军就笑着对他道:“快快拜见咱们大明的两位公主。” 这下这个包衣奴才脸色立刻就变了,感情这两位不但是女将,而且还是皇族的公主。这可了不得了。 骨子里对皇族的尊重,让他忘记了自己是大金的参军,可以说是胜利者的身份。直接咕咚跪倒:“奴才,不,小人参拜两位公主殿下。” 张妍笑着道:“起来吧,站起来说话。” 这个包衣奴才受宠若惊,赶紧磕个头爬起来,然后弓着身,温顺的站在下面。 “你代表你家主子,过来干什么?” 这个包衣奴才立刻谦卑的回答:“小人叫——” 洪秀清直接打住:“我不管你叫什么,也不想听你叫什么,你就回答我姐姐你来的目的。” 这个包衣奴才赶紧顺从回答:“这次我们家大汗入关,其实并没有占领大明,窃取上位的心思。我家大汗,深感双方多年,兵连祸结,造成辽东和大明的百姓生灵涂炭。和大明的督师袁崇焕,多次商谈却总无结果。所以我家大汗,才不得不御驾亲征,过来帝都,想和大明的皇上,签订一份正式的和平合约,双方化干戈为玉帛,结为兄弟之好。” 张妍点点头:“皇太极却有仁慈之心,难得难得。如果我回去,一定将你们的意思,传达给当今皇上。” 这个包衣奴才当时眼睛一亮,真没想到,这次来,还有了意外之喜。 “由于秉承上意,我的主子杜度将军,也不想和公主殿下,真正的打生打死。早晚双方都是要议和的,所以特意命我来,和公主殿下谈和。” 这么一解释,就顺理成章了。 第421章 良乡镇大捷 张妍看了一眼天色,脸突然间冷了下来:“好了,你的来意我已经明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不想和你废话了。” “两位公主殿下何意?” “我实话告诉你,我们两姐妹的丈夫就是吕健。而我们丈夫最恨的就是汉奸,所以我们两姐妹是不能够当汉奸的。同时也想拿你这个汉奸的脑袋,让我们的丈夫高兴一把。” 这个包衣奴才当时大惊失色:“公主殿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洪秀清笑着道:“你也配称来使?就是奴才家的奴才,你连狗都不如一条。” 然后转头看向了一身盔甲的糖妹:“小妹,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将军,必须先狠心杀人。宰了这条狗,你敢不敢。” 糖妹包裹在严密的盔甲之中,瓮声瓮气的说道:“我敢。” 洪秀清大呼一声:“来人,把这条狗架住,我的妹妹要杀狗立志。别让这条狗,狗急跳墙,伤了我的小妹。” 一声令下,早有几个壮汉扑了过来,死死的架住了这个狗奴才。 糖妹毫不犹豫的抽出了自己腰间,哥哥特意给自己打造的小宝剑,脚步坚定的走到了这个奴才面前,毫不犹豫的一下子,用宝剑割断了这个家伙的脖子。 这个包衣奴才这时候才明白,大明的吕家军,即便是女人和孩子,也有死战敢战杀敌之心。 但是可惜,他知道的晚了,他死的连双方谁都没有问他的姓名,他就是这样无足轻重的死了,死的连一条狗都不如。 张妍站起,大声的下令:“全军都有,三弓弩,床子弩,密集发射,杀奴——” 早就架在高处的二十床子弩,三百三弓弩,立刻将一个一个炸药包,泼洒向周围的敌人,转眼就将周围的敌人阵地,炸成了一片火海,碎石砖瓦以及横飞的铁砂弹丸,掠夺着毫无防备的,一个又一个敌人的生命。 炸药包中的胡椒面,更是让幸存者,双目刺痛咳嗽连连。 被炸的鸡飞狗跳的岳托和杜度,连滚带爬的跑到了远处。气急败坏的他们,刚要准备指挥大军进攻,坚决灭了这股敌人的时候。一个夜不收,连滚带爬的跑了过来:“不好了不好了,敌人的大队援军赶到了,他们正在镇子外面排列队形,准备进攻呢。” 一听到这样的汇报,岳托和杜度大吃一惊,也深深的后悔。后悔在最关键的时候,痴心妄想的要招降对方,浪费了宝贵的接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就在这时候,镇子的外面,开始传来了吕家军那特有的炸药包,沉闷的爆炸声。 吕家军听到镇子外面,自己队友那沉闷的爆炸声,立刻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一时间战意高昂。 而金蒙联军这里,在内外的爆炸声中,所有的女真人和蒙古人,都面露惊诧,接着就是惶恐不安手足无措。 这里,有1万战意高昂的吕家军。 外面又来了不知道多少的敌人援军,同样装备的那令人恐怖的炸药包。 反观自己这里,久战疲惫,损失惨重,就刚刚这一轮轰炸下来,几乎就弄瞎了足足两千人的眼睛。同时军心也因为不明内外敌情,俯背受敌之下,更是涣散惶恐。 尤其是那些战马,更是暴躁跳跃,根本不受控制。 这仗怎么打? 岳托略一沉思,看了一眼好兄弟杜度。 杜度坚定的点头。 岳托立刻下令:“大军整队,撤退,我们来日再战。” 听到这样的命令,所有的女真人和蒙古人,无不如同大赦,纷纷爬上战马,跟随两位主帅,撤出了镇子,然后马不停蹄,直接向东,南苑老营狂奔而去。 吕建踏着遍地的瓦砾,穿过硝烟烈火,进入了镇子,然后他就看到自己两位妻子,和自己的小妹,正飞奔着向他扑来。 他张开了双臂,一把将这三位至亲至近的人搂在怀里,不由的热泪盈眶:“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然后竟然哽咽的不能说话了。 良乡大胜的战报报回京师,一片愁云惨淡的京师,立刻爆发出了一阵阵欢呼。 先有吕侯爷劫了建奴粮草,押运进京,解了京师之困;再有良乡大捷,面对四万建奴,阵斩建奴五千(包括蒙古人)。这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什么女真不满万,满万无人敌,只要钢刀在手,猛将出世,也是可以战胜的。 茶馆里,说书的都鼓动如簧之舌,一部《吕侯爷千里勤王》新鲜出炉“那吕侯爷拍马舞刀,直取奴酋,一刀落下,奴酋授首。之后,吕侯爷保护两位公主,一个小妹过关斩将直到京师。” 这是一个原先说三国的,取的是关云长千里走单骑。 那个茶馆,说书匠摇头晃脑:“吕侯爷羽扇轻摇,张公主在左面埋伏,洪公主在右面埋伏,糖妹将军在后断其退路,贺人龙领军截杀,三军听我号令,建奴一到,大军齐出,灭此朝食。” 这个,是说诸葛亮的。 “那奴酋背生双翅,青面獠牙,口中吐火,一路杀来。吕侯爷不慌不忙,祭出捆仙绳——” 这个是说封神榜的。 “吕侯爷折扇一收,两位娘子不要惊慌,慢坐片刻,等小生去战败了奴酋,再与两位娘子弹琴赋诗。” 这个是说西厢记的。 但不管说什么,怎么演绎,都会让听众如醉如痴。心生向往。 而商行门里门外,更是门庭若市,所有股东都跑来询问,老总是不是需要什么,大家捐款。 吕建的家,更是一片喜气热闹,被皇上派来慰问的孙斌,弓着身子汇报:“老太太,您放心吧。咱家见到了侯爷和两位公主小县主,身子骨好着呢。只是侯爷想请咱家顺路带糖县主回京,小县主却死活不依,非要跟着侯爷战场杀敌。这一次,就是两位公主和小县主主持的战斗。老太太,您老真的是调教有方,满门忠义啊。” 老太太连连称呼不敢。 “为褒奖老太太教子有方,特赐御宴过府。都是老太太和小丫县主爱吃的,请老太太收下。” 老太太赶紧站起,遥望皇宫就要跪倒谢恩,孙斌一把扶住:“老太太,您是御赐面君不拜的,还是站着谢恩吧。” 正说着呢,赵四海进来了,给老太太请了安,却不说什么正经事,只是陪着老太太聊天。 孙斌知道赵四海绝对不会无事来此,于是识趣的告退。 第422章 老太太的决断 等老太太送走了孙斌,赵四海才请示道:“老太君,刚刚小国公听到此战真相,心忧姐姐姐夫安危,和紫嫣到咱商行,请求商行组织义勇,由他们率领出城,与先生汇合。” 然后神态变得激昂:“这些日,商行雇员已经有不少人,感念先生恩德,纷纷要求组成义勇出城,追随先生去呢。所以,这事,还得老太君拿总定夺。只要老太太同意,一万义勇,转眼就成军。” 老太太一皱眉:“西山煤矿那里,有多少兵。” “常备一千,但暗中已经训练了五千。” “滦县钢铁城有多少兵?” “常备一千,又有一千卫所兵,暗中训练有五千。” “够啦。” “但这两处,都是咱们商行根本,建奴已经派兵去攻占山海关到京师之地了。滦州钢铁城,将是一根钉子,策应山海关和护卫天津,不能抽调。西山也需看护。按照规划意图,将牵制建奴可能攻打北京西门,恐怕也不能抽调。” 老太太坚定摇头:“即便商行组成义勇,也绝不能出城,也是要上城帮助守卫。”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就这么决定了。你告诉亲家侄子和亲家侄女,在这非常时刻,绝对不许有任何异动。如果莽撞行动,那就是给他们的哥哥招祸。让两个孩子回家来,老实的呆着。” 赵四海站起躬身:“是。” 送走了赵四海,老太太看着黑下来的天空,心中默念:“我的孩子们,一定要在外面保重啊。” 天还没亮,大朝会的文华殿,虽然点着火烛,但依旧是黑漆漆的,给人一种压抑沉闷的感觉。 这时候,大朝会是应该开,但开了也没有用。 君臣面对眼前的局面,那是束手无策。真的是君无一策可出,臣无一计可献。现在连互相弹劾掐架都没心思了,只能这样大眼瞪小眼的尴尬面对。 看向原先的首辅之位,那里空无一人。 黄矿刚刚因病请求致仕,结果这战事就突然爆发,原本这个位置一空,就要争的人脑袋打成狗脑袋的这个位置,就再无人敢坐了。当初为了这个位置,争的最狠的温体仁和周廷儒,周廷儒被吕建干倒入狱了,温体仁被杀了。钱谦益也不争了。 崇祯就在心中恨及了钱谦益。朕是看清了你,你争这个位置,就是争名夺利,根本就不想为朝廷出力,为君父分忧。哼,你等着瞧,朕是绝对不会让你坐到这个位置上的。我宁可把这个位置让给奸商,也绝对不给你。 一想到这,崇祯突然心惊,我怎么有这样的想法,我怎么不知不觉中,又想起了那个奸商,是不是那个奸商在这里,我就能有办法? 为了转移自己的思想,崇祯不得不主动开口:“各地勤王兵,是否稳定,军心战意如何?” 大明的所有部门,都是互相限制牵绊的,主要就是为防备造反。 当然,这也严重的降低了大明的办事效率。 就比如,兵部在平时,就和户部一起,掌管各地军队的粮饷发放。 但战事一起,负责调哪里的兵,却是归五军都督府管,兵部只负责调遣哪里的将领军,和如何布防。 而粮草供应,却又归沿途当地政府负责。并且严格规定,当日不得开粮。 被皇上提起这个话题,负责大军调度的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秦良辰,不得不站出来禀报:“臣启禀皇上,各地勤王军都好,唯独前几日山西勤王兵,闹饷哗变,跑回山西了。” 山西巡抚耿如杞也自告奋勇,领着抚标营和太原营三千多名官兵,赶赴畿辅勤王。 到达畿辅地区以后,兵部传令驻守通州,第二天调守昌平,第三天又调守良乡。按照规定,军队到达汛地的当天不准开粮。 山西兵三天调了三个地方,三天没有领到口粮。士兵们极为愤慨,就自己在驻地附近抢掠粮食。最终哗变,一哄而散,逃回山西去了。 崇祯一听,不问原因,当时大怒:“什么?山西勤王军哗变?这帮混蛋将帅是怎么搞的?耿如杞是干什么吃的?同样是勤王军,同样来自山西的吕建,为什么就不哗变,而且还每战必胜?难道吕建的兵,就不是山西的吗?” 这么一说,大家的心头就一紧。耿如杞能和财雄势大的吕建比吗?吕建,掌握着整个商行的供销社系统,掌握着皇家连锁酒店系统,掌握着粮票发行权,那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耿如杞能和他比吗?耿如杞要完。 果然,崇祯暴怒之余下旨:“拘捕耿如杞,下狱,战后治罪。” 然后想了一想,再次下旨:“宣大勤王总兵满桂,督勤王军,与奴决战。” 在崇祯看来,吕建的两万八千勤王军,面对建奴联军四万,还能一战胜利呢,现在城外二十万勤王大军,那还怕什么,打啊。 崇祯逼迫满贵出战,结果满桂根本指挥调动不动二十万勤王军。 他们的借口是,大家都是被皇上,正式任命的孙师傅节制。孙师傅无令,我们不能动。 满桂无奈,只能指挥宣大军和后金军激战一天,最终不敌。退向关宁军的方向,寻求友军帮助。 不想,关宁一见满桂溃兵涌来,唯恐冲乱自己阵型,就是一片铺天盖地的箭雨飞来,杀害了众多宣大军士卒。满桂也中了五箭。 满桂持箭上殿,解开衣甲给崇祯和群臣们展示他的伤口后,崇祯震惊:“爱卿背负建奴利简,仍与建奴死战,忠勇可嘉,当记一大功。” 满桂一听,就跳脚嚷嚷起来:“皇上,请看,这箭不是建奴的,是关宁的。袁督师这是存心要射死微臣啊,他已经害了赵(率教)帅了,现在轮到我啦。” 崇祯闻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豁然站起:“什么?关宁竟然残杀友军?” “皇上,您看啊,这箭就是关宁的,他们突然箭雨覆盖臣的军队,致使臣的兄弟死伤无数,城上城下所有的人,都亲眼目睹作证。万岁,关宁没有袁崇焕的军令,谁敢如此?” 崇祯闻听,彻底的傻了。 这他妈的,也太玄幻了吧。 第423章 抓捕袁崇焕 崇祯真的对袁崇焕彻底的失望了。 自打自己重用袁崇焕以来,袁崇焕大权独揽,已经干下了,太多惊世骇俗的事情了。 先就有暗中和建奴媾和,又卖粮食给女真,再有不按规定,官员非有旨不得擅自去别人的防区,而擅自登上东江镇,欲夺毛文龙兵权,又有传言毛文龙的死和他有关。再和登莱巡抚争夺天津管辖权。 这些,自己都为了五年复辽,忍了。 结果五年复辽,却把皇太极给弄家门口来了。这次竟然被总兵官,当殿控告他谋杀,实在是闻所未闻,天下第一次。 是可忍孰不可忍。 “传旨袁崇焕,当殿与满总兵对质。” 袁崇焕被招来,和满桂当着崇祯、内阁的面对质,对此种种,袁崇焕皆不能答。 崇祯终于爆发了,指着袁崇焕的鼻子怒吼:“朕以东事付你,却让胡骑狂逞。袁崇焕身任督师,无寸进之功,致建奴深入内地。虽兼程赴援,又箝制将士,坐视建奴掳掠,其罪难掩,暂解听勘!” 而真正让崇祯暴怒的是,二十四日,祖大寿见袁崇焕下狱,竟然劫持督师印信宝剑,带着关宁出逃回山海关了。 崇祯这次是真的从心底震惊了,你袁崇焕到底带的什么兵,这还是大明的兵吗?这不成了你的私兵了吗?你是何居心? 这时候,崇祯的疑心病又犯了,但这次他犯病,犯对地方了。 崇祯下令,彻查袁崇焕在京畿作战中,整个的指挥调度过程。 很快蓟门一线的指挥部署,就被交到了皇帝面前。 调查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袁崇焕和关宁铁骑,进京勤王,又分兵,又绕大圈,置通州、顺义平谷遵化三河等地的友军于不顾,不做截击,不做阻拦,一门心思的往京师跑,之后龟缩京师,放任京畿地区被敌军铁蹄蹂躏。 崇祯震惊过后就是狂怒:“避敌不战、纵敌长驱,传旨,立刻将蓟州遵化两处守将,锁拿进京,穷治其罪。” 兵部尚书王恰一愣,立刻为那两个冤死的辩解道:“万岁,他们都有蓟辽督师的手令,而且都已经战死殉国了。” “这种荒谬的命令也能执行么?”崇祯已经气愤得失去理智了。 他忘记了,当初到底是谁,给袁崇焕这么大的权力,以致会有这样的后果。 袁崇焕被抓、关宁军叛乱后,后金军得到消息,竟然开始撤离京师。皇太极将那个和尚留在北京城里,然后带兵驻跸南苑,继续抢掠各地。再不对北京展开哪怕是试探性的进攻。 北京城,竟然不战而解围了。 京师解围后,百姓民谣唱到“抓了袁督师,东人跑一半。”可见袁崇焕所做事情,多么的不得人心。 皇太极撤退,崇祯随即命令身上有伤的满桂追击。 满桂遂率领宣大军出城,追击后金军,经过连番苦斗后,满桂身上的箭疮迸发。他终于还是死在了关宁军,留给他的箭伤,还有急切的崇祯之下。 满桂死后,宣大军大乱,后金军趁夜袭营,将宣大军击溃,此后再也没有一支野战部队,还能对后金军进行追击。 随后后金皇太极,翻身杀回,再次围困北京,京城再次进入风声鹤唳的状态,用一日三惊形容绝对不过。 现在,城外唯一一支还想主动求战的,就剩下吕建的一支孤军了。 当日良乡之战后,收割建奴人头,派人火急送进京城报捷。 这算一场大捷吗,不算。 但这次,必须夸大战功,宣传大捷。因为在人心惶惶的时候,一场大捷对军心士气稳定的作用太有必要了。 先有三四百万担的粮食缴获,运进了城,稳定了民心,紧接着有送来四五千女真蒙古人头,这让京师里所有的将士百姓,起到了巨大的鼓舞。 而崇祯也不再收集抢夺百姓的粮食了,还拿出一部分豆料,在京师里,开了粥场,救济那些涌进京城的难民。 更给各地勤王的军队,也发了一点粮食。这样,就快速的稳定住了局面。 坐困愁城的崇祯,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他开始有点想念吕建了,开始怀念当初那段难得的友谊,认清了他在自己身边的作用了。 “传旨吕建回京帮朕规划战守大计。” 结果传旨的王太监出了城,却一脸茫然了,天地如此之大,我上哪里去找吕建啊。 吕建看到,建奴虽然遭受损失,但元气还在,一定会卷土重来。 良乡已经不能停留了,必须回自己的老巢之一,西山煤矿去。 整顿全军,大军直奔西山煤矿。 西山煤矿,当初吕建就怀着这样的准备的。所以他和东面的滦县钢铁厂,是一样的运作和建设的。 在这里矿工的家属住宅区,就有着高大坚固的堡垒,这里有一支一千人的护矿队。而矿工,也是按照军事训练编制的。 无论在哪个时代,矿徒都是战斗力最强悍的军队来源之一。 先有戚家军,后有辽东矿徒暴动,再有太平天国起义,都是以矿徒作为基础的。 之所以这些矿徒如此能打,首先的原因就在于他们的组织性。他们已经习惯了组织纪律。分工协作中,习惯了以集团的利益为先。 还有就是他们的工作环境,每一天都是4块石头夹块肉,随时面对着生死,他们也就漠视了生死。 所以他们更敢拼死战斗。一言不合就生死相对,那是家常便饭。 所以,只要你仔细观察,所有矿区城市,保证是治安最差的城市。 见到自己的东家归来,神情紧张的矿长冯广威,紧急的迎接了出来。“东家,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下大家就有主心骨了。” 一面往里走,一面询问:“我让你准备的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东家的吩咐,我怎么敢耽误?都按东家的要求准备好了。” 吕建事先早已经安排冯广威,在这里准备了足够的粮食物资。而最关键的,是在这里炼制焦炭的副产品——煤焦油。 这东西是最好的燃烧弹的原料,吕建命令冯广威制作陶罐,将这些煤焦油装起来,制成的燃烧弹随时备用。 “现在燃烧弹库存多少?” “现在已经有五千个了。” “捎杆多少?” “二百台,一台不少。” 捎杆,就是小型的投石车,和宋朝西夏铁鹞子,安置在骆驼上的投石机类似。 “够用了。”然后再问:“钢铁厂蒋哲诚的火枪运到了吗?” “运到了。” “多少?” “一万五千杆,全部是射速更快的燧发钢枪枪。” 第424章 有军来投 当年,吕建要求党徒工部尚书王建国,在自己的滦州钢铁厂,设立制造局的时候,他就让这个制造局,制造燧发枪钢枪。 不要以为燧发枪是外国人发明的,明朝也有一个人发明了出来。他不但发明了燧发枪,还发明出来了机关枪,只是弹药不行,所以没有问世。这个人就是明末火器专家,山东人毕懋康,现在担任钢铁厂制造局的主事。 而掌握了名正言顺的制造局,悄悄的多造一点点先进的武器自用,应该没问题吧。 所以,吕建就悄悄的,多造出来了三万杆燧发钢枪。 这家伙,射速快,精度高,枪管延展性好,不炸膛,将是吕家军的都标配。未来,它将替代鸳鸯阵,而成为吕家军三段式射击,对付建奴骑兵的主力。 现在,枪运到了,吕建立刻换装自己的军队。当然,对毛文龙和张恒也是一视同仁。 张恒的京卫本来火器为主,但那自杀神器太不靠谱。所以,大家还是喜欢大刀长矛。但有这样好而安全的钢枪谁不愿意用?毕竟远距离杀人,和近身肉搏,对人的心理的感觉是绝对不同的。 换装完毕,吕建再问:“现在矿工兵武装起来了多少?” “五千。” “训练状况如何?” “原先是下工后训练,一个月来,属下接到您的指令,我已经抽掉这些矿工兵脱产,专职训练,比京营禁军绝对能强。” “武器装备如何?” “只有长枪没有盔甲。” 盔甲是朝廷严格的管制品,如果吕建突然间,给这群就在帝都眼皮子底下的矿工,武装盔甲,那就绝对是惊天的大事。那些大臣们,虽然顾及着吕健给他们赚钱,但在这种绝对是造反的面前,他们绝对会不顾一切,突破底线,弄死吕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这样一来,这些矿工兵就只能没有盔甲防护,面对敌人的骑射了。 那将会造成惨重的损伤。但那也没有办法了。正所谓慈不掌兵,到关键的时候,也得将他们送上战场。 “这次我从良乡过来,在良乡我遇到了敌人的追杀。很明显,他是冲着我来的。”说这话的时候,吕建不是担忧,反倒是有一种骄傲。 是的,是骄傲,能够让敌人重视自己,不铲除而不快,那就足以证明自己的作用。 “不久的将来,建奴就会追踪着我的踪迹,杀到这里来的。” 冯广威还有些兴奋的说道:“来吧,让他们来吧,他们来多少侯爷保证管杀管埋。” 吕健摇头:“话不能说过。因为这一次我不会在这里停留,而我只给你留下一千护矿队,你还要动员剩下的矿工和他们的家属,守住这里。如果建奴攻击北京的西门,你还要适当的出击骚扰他们的背后。” “那东家到哪里去?” “我要带上矿兵,绕路去遵化,我要掐断建奴将他们收罗的物资人口,外运的通道。我绝不能让我们大汉的百姓,成为建奴的奴隶;我绝不会让咱们大汉的工匠,去给建奴打造任何东西,最终来反杀我们。同时,我还要顺带的,宰了那个叫范文程的大汉奸。我这个人最痛恨的就是汉奸。” 冯广威点点头:“属下明白了。东家放心去,你交代的任务我保证圆满完成。” 这里刚刚安顿完,准备休整两日后,全军开拔,杀向吕建心中的下一个目标,结果借贷的人来了。 借贷的人竟然是卢象升的族弟卢艺升。 这时候他是大名府的同知,这次接到勤王诏书,一心报国,但大名府无兵可用,就学着历史他的哥哥卢象升的做法,毅然破家组织义勇,招募家族子弟为骨干,成立天雄军,紧急进京勤王。 但养军队,那真是烧钱,他不多的家资,根本无法供应全军。而沿途各地官府,又因为他不是正规军,拒绝为他提供粮草资助。如此一来,卢艺升的天雄军,就好像要饭花子一样,一路讨饭,赶到了京畿附近。 但又不被兵部承认,也没有给他防地就食。 这下,卢艺升的地位就尴尬了,最主要的是断顿了。 走投无路的卢艺升想起了族兄老上司,多金慷慨的吕侯爷,于是,就厚着脸皮带兵上门求借了。 面对尴尬的卢艺升,吕建微微一笑:“当年我和卢象升兄弟,在朝鲜并肩作战,合作愉快,已经结成了生死兄弟。不要说我们有兄弟之情,就是你能够破家组织义勇,共赴国难,就为这份豪情,我必须出手相助。” 卢艺升感激无比,连连拱手相谢。 吕建吩咐秀清,在西山存粮里,给卢艺升调拨足够半月之需,同时又给他拿出来一万两银子的粮票做临时之需,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但这只能解你一时之急,却不能解决长久。据我估计,这一场战争,将不会在短时间之内结束,解决你的根本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卢艺升也道:“现在我的根本问题就是,作为勤王之兵,身份却得不到承认。没有防守之地,也没有战斗任务,得不到后续的粮草供应。为此我有不情之请。” 吕建知道他想要说什么,就轻轻摇手:“我理解兄弟之心,更明白兄弟求战之意。但你不能加入我的队伍。” 卢艺升一皱眉:“难道侯爷嫌弃小弟之军毫无战斗力吗?” 吕建笑着坦然解释:“这一点倒不是。主要是你的队伍的训练方式作战方式,与我的毫不相同。我们两个并肩作战,实话说,你反倒可能成为我的累赘,牵扯我的手脚。” 在这动辄就是几万几十万人的会战之中,两军的默契配合,是10分关键的。一旦配合脱节,那就将是一场惨败灾难。 “但是兄弟不要气馁,我这就上书朝廷,请兵部承认你的这支军队,让你归孙师傅节制。同时,刚刚我经过良乡一战,良乡地理位置重要,他是堵住建奴南下,和西来的关键。我从那里退出的时候,那里几乎无一兵一卒防守。所以我请兵部调你驻守良乡。 我想良乡的县令正缺兵少将,巴不得你过去呢。你看可好?” 不能够跟随吕建征战,这虽然是遗憾,但是却能得安排一块住地,有一个任务,却是解决了根本问题。卢艺升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连连拱手感谢。 吕建也不怠慢,赶紧写奏折,命人紧急送进京城。请兵部处理这些。 第425章 老阁老登门哭丧 吕建刚刚解决问题,送走了卢艺升,结果又有人上门求援。 这次前来告借的,是陕西的总兵岳祖延。 这次勤王,崇祯是给整个西北各省的。其中陕西三边总督杨鹤,和陕西巡抚刘广生、甘肃巡抚梅之焕、延绥巡抚张梦鲸,也应诏抽调各镇精兵一万七千多人,由沿边五大镇总兵吴自勉、尤世禄、杨麒、王承恩、杨嘉谟率领,入卫京师。 然而这些军队时刻都在发生状况。 甘肃巡抚梅之焕,和甘镇总兵杨嘉谟统领的军队,在崇祯三年正月走到安定县时发生哗变。据参加者的口述,这次兵变的原因是,入卫行程远达六千里路,没有发给安家粮食;统兵官员迫于朝廷严旨,一个劲地赶着士兵们快走。 士兵们负载的盔甲、铳炮又重,困苦不堪,“几日人马俱倒。”他们愤愤不平地说,“左右是死,不如就死在这里”。 于是在王进才、殷登科、吴天印的领导下奋起反抗,格杀出面阻拦的参将孙怀忠、把总周道昌、连登魁。夺取了营中饷银,“介马西驰”,自行返回驻地。 到达兰州时,被巡抚梅之焕布置的内奸,把兵变的领袖人物王进才等杀害。经过整顿以后,一部分军队继续东行勤王,一部分坚决不愿意去的被遣还原戍地,不就惧怕朝廷秋后算账,干脆上山,当了杆子。 山西巡抚耿如杞,山西总兵张鸿功的军队,到达畿辅地区以后,兵部传令驻守通州,第二天调守昌平,第三天又调守良乡。士兵三天没有领到口粮。士兵们极为愤慨,就自己在驻地附近抢掠粮食。 朝廷又以耿如杞、张鸿功未能约束军队,下令逮捕。这五千名精锐士卒,眼见巡抚和总兵下狱问罪,就一哄而散,逃回山西。 事情闹大以后,明廷不仅不自究处置失宜,过阶段反而把耿如杞、张鸿功处死。 这次来的,勤王兵的哗变,不仅打乱了明廷的军事部署,牵扯了地方官员的精力。而且参加兵变的士卒往往不敢归伍,其中不少人飘泊无着,连群结夥地投入农民起义。 这样,就使相当一批,原来用以镇压农民起义的力量,转化成了反抗明王朝的力量。 他们受过军事训练,有作战经验,对于提高农民军的战斗力,是有重大意义的。 崇祯三年以后,农民起义在陕西的扩展,和大批渡过黄河进入山西,同陕、晋勤王兵的几次哗变有着密切关系。 这次这位岳祖庭,被洪承畴指派,带五千精锐勤王,当时孙传庭是给足了钱粮的,一路倒也相安无事,快速的到了北京。 结果他来早了,朝廷一片混乱,根本就是顾头不顾脚,谁还有心情管他们?所以,只能困据北门外,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当时所带的经费转眼就花光了,而朝廷又没有钱粮,给这个都被他们忘记了的军队,现在是饥寒交迫困顿无比。这时候听到吕建南苑劫粮,良乡大战,才知道自己家巡抚大人姑爷回来了。 岳祖庭在北京人生地不熟,这下总算是有了一个亲人,含着热泪跑到这里借粮来了。 “姑爷,看在令岳情面,救救我们吧,您再不出手,我们就饿散啦。” 这还说什么,既然是岳父的兵,来到了自己的地盘,那就得好生照顾招待。不等吕建安排,洪秀清就道:“岳叔叔,不要心急,我这就调拨粮草,再给你经费,好生安心。” 结果这个口子一开,今日你来,明日他到,有络绎不绝的人跑上门来求借。 而这样的消息一入朝廷,朝廷不办人事,但却本着我不办,是我的本份,你替我办,那你就是在打我的脸。于是,质疑吕建存心不良,僭越行事收买人心的弹劾,那是雪片般飞舞。 刚刚南苑之变的事情,还没彻底的平息呢,结果这里又出幺蛾子了。 其实吕建这里也头大呢,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各地勤王军哗变吧,不能眼睁睁忍心拒绝诸位求借的吧。 结果,事先储存在西山的物资粮草,即将被借贷告罄。连未来自己所需都成了问题了。 急的他面对京师跳脚大骂:“早知你们这群混蛋,办事如此拖拖拉拉,不如当初南苑缴获就不给你们了,我自己亲自发给勤王军,更省事了。” 话音刚落,门口竟然传来了一阵干嚎:“呜呼,我的忠义候啊,你死的何其忠烈,死的何其冤枉。国朝痛失栋梁,商行痛失老总,百姓痛失好官,天道何其不公。” 吕建的脑袋就一晕,而刚刚跟随的赵梓就一缩脖子。 当年洪承畴给吕建来这出活出丧,跟在身边的许杰,可是挨了洪秀清一顿暴打。今日可别自己也倒霉啊。 吕建一听声音,赶紧急匆匆的出来迎接。 果不其然,正是自己北市舶司办事处的参政,老阁老陈远至。 老人家一面在家人的搀扶下,艰难的爬下驴背,一面闭着眼睛干嚎。听那声音无比凄惨,就好像吕建真已经作古一般。 吕建当然知道,这又是文人那种大惊小怪,为的是引人注目。 但他这一次却谨慎对待了。 因为这个老阁老,虽然现在只是从五品的身份,崇祯的大朝会,那是可去可不去。 不过他是上届阁老,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朝堂上每一个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把握获知。今天他这样的举动,就足以证明,这一次朝堂上,又出现了对自己严重不利的事情。 跑过去搀扶着老人家:“老人家先别哭,我的脑袋还在,等我的脑袋掉了再哭不迟。” “等你脑袋掉了,我还哭什么哭?我现在就是要先哭一场,做个预演。然后请你看看还有什么地方你不满意,我老人家再改一改,尽量让你死后心满意足。” 搀扶着一面往里走,一面心疼的抱怨:“我的老人家,现在京城外面战火连连凶险无比,你怎么还跑出来了,这多么危险啊。有什么事就不能派一个人,过来通知一声吗?何必你老亲自冒险跑来。” 老阁老连连顿手中的龙头拐杖:“派别人来不能说,也说不清楚。你这个官场小白毛头小子,也不一定重视。所以我不得不来。” 将老人家扶坐在椅子上:“我这又怎么了?” “你有两该死,你躲过去两个,结果你却又在作死的路上飞奔,你难道不知道吗?” 吕建错愕:“我竟然这么样的罪大恶极吗?还请老人家指点。” 第426章 你有三改死 “你第1次该死,就是你在平息盐商暴乱时候,杀了所有的盐商,你却隐秘了盐商家财。然而却没有任何向皇上解释的理由。当时皇上疑心大起。” 吕建苦笑:“当时的状况就是,我要拿这笔钱,躲在西北练兵,就是为了应付这场危局。但当时我是从我的情报系统分析出来的,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但我却不能说,因为说出来,以那时候的环境,就会有人弹劾我对袁崇焕的嫉妒。你老也不是不知道,当时皇上对袁崇焕的信赖程度,到达了一个什么样的高度。不要说有人弹劾我,就是皇上听到我这样的分析,他会作何感想,也就可知了。” “但你这样讳莫如深,你知道给你差一点带来什么样的杀身之祸?皇上差一点又怀疑你要图谋不轨。那一次还是多亏了忠仆王承恩,站在你不能造反的立场上,为你辩解,才化解了你在皇上心中,一部分的疑虑猜忌。” 然后神色一黯:“但最终不能够完全解释,你全部的所作所为,让皇上心中依旧留有对你的猜忌疑虑。而你的南院突然举动,再加上原先皇上对你的猜忌,在这个关键时刻,最终你害死了你的岳父,对大明忠心耿耿的老国公。弄得现在禁军心生怨言,毫无战心,你知道你的遗害是多么的大吗?” 老阁老为吕建好,而毫无顾忌一番披肝沥胆的话,让吕健的心痛苦不堪。 当时的吕建实在是没有想到,他认为他和崇祯已经解开了误会。虽然崇祯多疑,也不至于对自己耍这个手段吧。结果闹成了现在的局面,真是后悔莫及。 但局势就是那样,要么你为这个老大帝国承担,要么你就作壁上观。 “你的第2个该死,就是你这次,秘密的派人查抄了八大家,结果你又弄出来一个隐瞒数字不报。难道你忘了吗,你自己亲手建立的那个,皇家驿站连锁酒店情报网吗?据老夫知道,有一次王承恩向皇上禀报情报的时候,皇上可是旁敲侧击的警告他,不但要关注天下,更要关注身边的人。 这个需要关注的身边人是谁?你难道是傻子吗?” 吕建心中哀叹一声:“我怎么样的行动,才能真正让你相信我。我对你的一切,真的都是为你好呢?” “而你的第三该死,是真的该死。” 这下吕建倒是真的糊涂了:“前面的两个我认,但这第3条是什么?我没感觉到我又做错了什么啊。” 老阁老连连以拐杖杵地:“你个混球,你借给那些勤王兵粮草物资,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你这是帝王最忌惮的收买军心,这是僭越,这是天大的僭越。难道你忘了当年沈万山。想要替洪武爷犒赏三军,最终身死族灭的故事了吗?” 被这么一提醒,当时吕健的冷汗就下来了。这天下,不是什么好事都能做的,就比如扶老太太。 尤其是在这万恶的封建时代,能做的和不能做的,那都是有着严格要求的。 结果这次,自己做了不能做的好事。这一下即便自己和那个小朱由检关系再铁,即便那一道免死诏书依旧存在,那自己也用自己的钱,把自己埋死了。 老阁老痛心疾首:“我风风火火的跑来,就是提醒你,这回你自己想办法吧。必须想出一个完美的办法,否则你死定了。如果你想不出来好办法,我得赶紧回去,告诉赵四海,如何和你撇清关系了。你死了,不能让这惠民千万的四海商行,给你陪葬。” 这下事情真的大,这可怎么办。 结果不经意间看到赵梓,那小子正在那里得意洋洋。 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个窝心脚:“东家有难,死到临头,你竟然还在这里得意洋洋,我先踹死你这个混账东西,先让你给我陪葬。” 结果不愧是军旅出身,吕建一个大脚过去,赵梓竟然灵敏的躲开,然后笑嘻嘻的回答:“东家不要着急,有什么事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聊聊。” “我还不着急,这都快死人了,难道你还要让我先发个朋友圈吗?” 赵梓依旧一脸轻松:“昭告朋友,还真有必要。省的朋友们担心惦记。”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说话总是这么阴阳怪气的?再不好好说话,我停发你一个月的工钱。” 踹一脚事小,停发工资事大,自己家里还有老娘赡养呢,可不敢短了老娘的用度吃喝。 赵梓这才变得一脸郑重:“其实属下当初出身一介文士,多少也是读了些书的,这才被商行在第1批招收员工的时候,被选中。” “现在不是投简历,直接说话别啰嗦。” “在我后来被分配到贺仁龙将军的麾下办差,被贺人龙将军提拔成了军师,为贺总兵官在官场奔走,我是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官场的那种尔虞我诈,明争暗斗。 看一看原先的贺总兵官贺疯子,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就被那个耿如杞折磨成什么样子了,由一支让流寇闻风丧胆的疯虎,到了现在成了一只唯唯诺诺的病猫。诸位就可以看到,贺将军那一年都经历了什么。” 贺人龙就长叹一声:“若没有赵师爷帮我奔走转圜,我这颗大好的脑袋,早就被那个混账的巡抚,砍了立威了。”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吕建西进,被贺人龙打劫,贺人龙和张恒对战时候,他突然变得那样的乖巧,而懂了世故人情的原因。 在当时,吕建几次向他询问他所经历的什么故事,贺人龙都只是凄苦一笑避而不谈。现在才明白,他被那个耿如杞欺负到了什么地步。 赵梓继续道:“帮助贺将军的同时,我也深深的体验和学习了,官场的阴险和应对。所以这次事,咱们家侯爷和夫人,慷慨解囊救助同僚。我是留了一手的。” 众人不由得疑惑不解:“你留了什么样的一手?” 赵梓笑着,从腰间的书袋里,拿出来了十几张的收据:“当初我只不过是心疼我的东家散财,不想让他破产。所以我让所有获得我们粮草物资的勤王军,都给我写了一份欠条。并且在欠条上明确的写明,他们不是向我们借贷,而是通过侯爷之手,在预支户部的钱粮,预支兵部的军饷。” 大家就目瞪口呆了,没想到这个一心为主的家伙,竟然留了这样一手。 赵梓笑道:“那么老人家,您说这样的欠条,能不能撇清刚刚您说的,我们侯爷收买军心的事情?” 老阁老抚须大笑:“能能,足够了。” “而我们拿着这些欠条,能不能理直气壮的说,山西八大家的资材,我们没有私藏贪墨,只不过是代替户部和兵部,先堵上我们代借的粮草,代发的军饷?” 老阁老和众人无不拍手叫好:“这个理由太圆满了,最终那些依旧仇视侯爷的人,只能鸡蛋里挑骨头,弹劾侯爷一个先斩后奏。” 老阁老不由的感慨:“赵先生似乎是无心之举,其实怎么不能说是未雨绸缪呢?侯爷你有如此手下,真是您的幸事。如此我老人家就放心了。我现在就回京了。” 吕建赶紧阻拦:“外面兵荒马乱,万一有一股建奴流窜到这里,那就危险了。你老还是留在西山这里,等战争结束了再回去吧。” 老阁老微微一笑:“你的那个情报啊,是和皇上共享的,对你自身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大用。我老人家还是回京城,利用我的门生故吏,给你收集情报。在这个波云诡异的非常时期,才能保住你的小命。不送,我老人家去了。”然后就拄着龙头拐杖,爬上了毛驴,带着老仆人潇洒而去。 吕建秀清张妍等,对着老人家远去的背影,真诚地一躬到地。 第427章 做个钉子 良乡县衙,知县范成焦躁不安,彷徨不已。 良乡是北京的南面门户,本来离自己不远就是丰台大营,所以这里就不需要再有驻军,安详了几百年的太平。 结果建奴突然入寇,丰台大营的兵被调走了,结果这良乡,就成了近在咫尺的建奴南苑大本营之前了。 刚开始的时候,范成还欢喜了一下,因为吕建的勤王大军来了,这让他心中有了底气。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不远的良乡镇,吕家军和建奴爆发了一场大战。站在城头,都能看到良乡镇那滚滚的浓烟,都能听到那闷雷一般的爆炸声传来。 就在大家心情忐忑不安的时候,吕家军又急匆匆的回来了。然而这次却没进城,只是招呼了城内他留下的那些人员汇合,然后急匆匆的就往西山他的老巢去了。 这一下,直面敌人主力的良乡,转眼就成了一座空城。 只要良乡被拿下,建奴就能够在西南直接威胁北京,然后他们又可以直接拿下武乡,直下河南,或者更甚者是直接进攻山西。 这里是一个门户一根钉子。 范成发现了这里的重要,连连上书朝廷,派重兵过来守护住这个铁门栓。然而现在朝局一片混乱,没有人理会这小小的一个县令。递上去的求救折子,连续的上书求援,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讯。 范成就凭借着手下几个衙役,是绝对守不住良乡的。 这可怎么办。 正这时候,家里的老仆人急匆匆的进来,向他禀报:“启禀老爷,族长来了。” 范成是山西范家人,族长就是财雄势大的范文斗。 他现在还不知道,范文斗的事情已经犯了。所以他很惊讶:“族长不在山西老家,怎么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跑到这里来了?”带着这样的怀疑,急匆匆的出门亲自迎接。 结果一看到自己的族长,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往日一向光鲜无比盛气凌人的族长,现在一副丧家之犬的模样,狼狈至极。 见到范成也不寒暄,只是挥挥手:“带我去密室,我有事和你说。” 在古代中国人的心中,一族之长的话,比圣旨都更有权威,家法家规更大于国法。 范成虽然满心疑惑,但立刻带着族长范文斗,紧急进入了密室,然后才大礼参拜。 范文斗将它扶起来:“咱们家族败亡了,全族男女四百多口,几乎无一幸免。” 就这一句话,当时就吓傻了范成:“族长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出现这样的劫难?” 范文斗就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说道:“咱们家族和蒙古人的商业往来,被那吕建知晓了。他竟然盯上了咱们家的家产,就用这个做借口,突然发难,杀了全族抢了所有的家产。” 范成虽然是范家的人,但他走入官场之后,范文斗却老谋深算,不再让出仕的子弟,再参与家族的任何核心事情。只是一味的拿钱为他们高升铺路,但是真要是家族有需要官场走动,他也宁可花钱买动别人帮忙,也不让这些子弟们出头露面。 他这样的安排,就是知道,自己家做的事风险太高,一旦暴露,整个家族就会全族灭族。 他这是要安排一些子弟进入官场,却绝不允许和自己的家族生意牵连。为可能的灾难,给家族留下一些血脉。 这也就是古代各大家族,总是将势力分放在多个势力中的道理是一个样的。不管胜败,总有一支会得到保存,让家族香火血脉得以传承。 范成没想到,范家竟然走私蒙古,而以范家的商业规模,一定相当的大。 更没想到,不久前驻扎在自己这里的,那个和蔼可亲的侯爷,竟然如此狠,杀了自己全族。 嘴唇哆嗦的询问:“那,那,我的父母呢?” “也没有幸免。” 范成惨叫一声,晕倒在地。 再醒来时候,范文斗毒蛇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跟着我去大金,我保你平安,而且升官发财。” 听到这话,范成猛的一惊,这才明白,感情自家的族长不是走私蒙古,而是卖国通金。怪不得吕建能下死手呢。 “第二条,就是你继续在大明做官,我给你们这些已经出仕的子弟,每人都留下了一笔钱财,好好的利用他,做大官,做能扳倒吕建的大官,然后为你的父母报仇,为全族报仇。” 后金对汉人的将领官员的投降,都加以厚待,加官进爵厚赏金银,极力将汉人官吏收为己用。 尤其是皇太极,正在对汉人展开怀柔,积极汉化,向更先进的文明学习靠拢,对汉人的人才,可谓求贤若渴。 一旦有汉奸来投,那真是慷慨重用。 但范成也明白,从这次的皇太极入寇,却不急着去攻打北京城,而在南苑静等被袁崇焕,带进京去的法印和尚和大明议和,就足可以证明,皇太极没有取汉人江山代之的野心目的。他也没那个实力。 那即便自己投过去,虽然会被重用,但也不过是一个强盗集团里的小头目,还是女真建奴的奴才。 没有前途,还辱没了祖宗,留下骂名,那何必呢? “我留下来,做一根钉子,随时准备钉死吕建,为我父母报仇。” 范文斗点头:“好,有志气。”然后从怀里拿出一页纸:“这是我从家谱里撕下来,关于你的记录。如此,在家族总普里,就再也没有你这个人,你是安全的。将来你报了仇,就凭借这个,认祖归宗。” 范成郑重接过来,像命根子一样,小心揣在怀里。这轻飘飘的一张纸,就是自己的根了。 “我要走了,你也应该进京避难,躲过这场浩劫。” 范成微微一笑:“我不会进城的。若想他日能够做大,就必须有军功。我不走,我就在良乡,做一个钉子,钉死建奴向西向南侵略的道路,为保卫京师,立下奇功。” 范文斗看了再看这个家族子弟,在他身上,他看到了家族重新兴旺的希望。 “好,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住 ,挺过这一关,灭了吕建,让家族重新兴旺。” 第428章 再给良乡增兵 做钉子,也需要有做钉子的资本,范成继续上书求兵。 但范成的请求依旧毫无回音。这时候,谁还顾得上他这个小小县令? 就在范成已经绝望,为留有用之身,准备找个借口进京避难的时候,城门守护突然欢喜来报:“报,报老爷,兵,我们的兵来啦。” 范成立刻大喜跳起:“朝廷发兵啦?什么兵?哪里来的兵?” “来将通报,是保定同知卢艺升大人,组织的义勇。” 范成失望透顶,一群放下锄头的农民,能成什么事? “他们从哪里来,有多少人?” “他们辗转从西山忠义候处来,五千人。是忠义候让他们来咱们良乡,协防咱们来的。” 吕建?他还没有放弃良乡的打算? 范成立刻站起来,急匆匆往外走:“快快迎接去。立刻派人,向西山吕侯爷再求援。” 接到良乡范成的求援,吕建犯难了,历史上,皇太极派杜度进攻良乡,三日方破城,良乡城破,“屠全城,尽掠其财。” 记载中,就是这个文官县令,率领着一批躲进城中避难的散兵游勇,抵抗三日的。最终城破自杀殉国。 现在虽然派去了卢艺升五千义勇,但他的心实在是不拖底。不但一个忠臣要救,同时良乡的战略位置也太重要了。 但现在手中的兵,绝对不能动。因为这些兵,自己还有大用处呢,但良乡不能不帮。 我的兵在哪里啊。 这时候,赵梓苦着脸进来:“侯爷,又有乞讨上门啦。” 吕建闻听,当时哭的心都有了,这还没头了,自己成为了朝廷的勤王军后勤补给基地了。 刚刚要不是老阁老提醒,不是赵梓有先见之明,就自己不断借粮出去,就是给自己招杀身之祸了,那才是真正的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标准答案。 “是谁的兵?哪里来的兵?” “是三边镇羗关和偏头关的兵。” “什么?是他们两个,赶紧的请进来。”这两位可算是自己的嫡系心腹,也是自己通往外蒙酒水出口的要道守备,慢待不得。 急匆匆进来两个将军,自己却不认识。 两个人自报家门,一个年轻的自我介绍:“末将是镇羗关何文钊大人的副将,何大人被您抬举,成了西北民兵总督之后,镇羗关实际是由末将率领。今日,奉何大人手令,增援侯爷。” 这么一说,吕建才依稀记得了此人:“你叫何进是不是?” 这个人当时大喜:“侯爷记得我啦,这让末将太感荣幸了。” 然后另一个将军道:“我是偏头关守备手下中军。” “我记起来了,你叫郭权是不是?咱们打过交道的,时间太久了,没想起来,对不住,对不住了。” 这人也欢喜无比:“正是卑职。我家守备大人知道了侯爷千里勤王,恐侯爷手下兵力单薄,人手不足。请了山西布政使孙大人的令,以山西布政使的名义,帅军勤王投奔侯爷的。” 吕建欢喜:“那你们两个带多少兵?”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我们合计带兵三千。” 吕建转眼忧虑:“这等于是你们将两关的兵带出一半了,土尔扈特已经心向建奴,牵制了林丹汗,那两关安危谁负责?” 两人却轻松一笑,郭权介绍:“托侯爷当年的安排。现在,别的地方我们不知道,但我们两关,交给我们拿咸菜换蒙古牛羊之法,解决了朝廷欠饷的事。然后又因为您的美酒与蒙古交易,在那两关钱形成了集贸,也让我们有了额外的税收。更加上您当初交给我们放牧的牛羊收入,我们已经丰衣足食,不再困窘,可谓兵强马壮。一半兵力,就足可利用长城,让蒙古人不敢轻犯了。” 何进也接口:“因为我们两方悄悄在城外集市上贸易,蒙古人可不敢得罪我们。就连这次土尔扈特部进攻林丹汗,还事先和我们通气,请我们不要参与,说他们只是蒙古内部之争,请我们不要误会呢。对了,侯爷,当初您交给我们家属放牧的牛羊,属于您的牛羊都成群结队了,您得派人去接收了,不然,大家的牲口圈就要装不下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吕建总算是放下了心:“那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愁没兵没将呢。我立刻给你们补充粮草和武器。” 两人摇手:“这个不必侯爷操心了,我们来的时候,是做足了朝廷没有钱粮准备的。我们都是武器装备精良,带足了钱粮肉干。侯爷有什么任务,就请分派吧。” “好,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现在就请您二位,进驻良乡,跟先一步到达的卢艺升大人汇合,听从卢艺升大人调遣。死守良乡,直到此战胜利。” 两人毫不犹豫挺身遵命,然后带着大军呼啸进入良乡。 范成一见,自己向吕建求援有效,当时大是欢喜。答应满足三军后勤之后,在东面扬起建奴铁蹄尘土时候,良乡的大门关闭了,自此长达三月的良乡保卫战,正式打响了。 遭到巨大损失的岳托和杜度,在兵败跑回南苑之后,遭到了皇太极的怒斥:“大军首战强敌,就遭如此败绩,严重打击了联军士气,长了明军气势。现在吕建军已经退进西山,朕给你补充蒙古以及无甲兵一万,立刻返回战场,拿下良乡,将功折罪。然后兵发西山,不求你战胜歼灭吕建,只要你将他堵死在西山里,不能出来,就算你一功。” 雄才伟略的皇太极,已经看到了,大明其他军队软弱,只有吕建一支军队强悍能战。 而他抢掠了自己的南苑存粮,却只是将粮食运进京城,全军却并没有提前躲进京城里,而是在京城外游走。 他就断定,吕建这是准备在外面,主动寻找战机,随时要对自己来上一口。 现在吕建的吕家军,强悍而且人数众多,一时想要歼灭他,已经不大可能。同时,为了歼灭他让自己付出更大的代价,于己不利。现在,自己的兵就这么多,在这深陷敌后腹心之地,得不到补充的状况下,是损失不起的。 将吕建堵在西山他的煤矿巢穴里,不能动弹,消除他机动的隐患,就是自己的胜利。 良乡不大,而且已经人心惶惶,不会有多少守军,岳托和杜度认为,拿下良乡,将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任务了。 然后就是利用自己骑兵优势,堵住吕建,那就更简单了。 两人带着得到增援的将士,气势汹汹的杀向了良乡。 第429章 岳托的计划 面对气势汹汹卷土重来的敌人,站在良乡城头的卢艺升对范成,何进和郭权道:“这一次敌人大军奔袭,大有一举拿下良乡之意。以本官看来,这一场建奴入寇,短时间是不会撤退的。这将是一场长时间的战斗。既然诸位推举我作为这守城的主帅,那么我有一个提议,供大家参考如何?” 三人赶紧点头:“既然侯爷让我们听从大人的,大人就可以做主指挥,我们绝对执行照办。” 卢艺升是文官,又是知府同知,再加上他哥哥是湖北巡抚,又有吕建鼎力支持,虽然带着的仅仅只是一批义勇,但在这样的后台背景之下,其实不用吕建特意吩咐,这里的所有人,就自然而然以他为首。 只不过卢艺升是一个谦和的人,不愿意耍官威罢了。 卢艺升就道:“这一场战争将持续很久,那么我们良乡这根钉子的存在,就有了绝对的必要。 只要我们在这里一天,敌人就必须想尽办法拔掉我们。 为此本官决定,示敌以弱,不能让敌人看到攻打下我们这个良乡,绝无希望。我们就是要粘住它,吸引住一部分敌人在我们的城前,来分担其他地方的压力。” 范成首先大呼叫好:“卢大人的这个办法真是好,只要我们将良乡死死的守住,在吸引一批敌人在这里,使得他们不能够加入其他的战场。此战过后,大家一定会为大功。” “所以这次本官决定,首先用我的义勇,来守卫城池。让外面的敌人以为,良乡守军只是临时拼凑的百姓义勇。然后你们二位的军队,不断零散的替换我们。整个良乡城头守军,就保持在两到三千人之间,让敌人永远做到攻不破,但只要他们再加把劲,就能攻破的错觉。这样我们的目标就实现了。” 对于这种勇于争先的高风亮节,对于这个勇挑重担,为国为民的担当,三个人对卢艺升佩服无比。更加甘心被他指挥调度。 到了良乡城下,岳托和杜度谨慎的派出一股蒙古人,发动了对良乡的进攻。 这种试探的进攻,立刻让两个人,感觉到他们摸清了良乡内部的情况。 兵微将寡,而且大部分都是百姓义勇。攻占这个良乡,拔掉这个钉子,简直易如反掌。 于是这两个小年轻,就野心再次爆棚,争强好胜之心满满。 在他们俩认为,良乡镇一战,自己之所以没能取胜,是因为吕家军先一支,占据了镇子,让自己的骑兵优势不能发挥。 而最终自己不得不退却,是因为自己和镇子里的吕家军久战疲惫,他们又有全骑兵的增援,才不得不退。 在他们两人的心中认为,其实大汗是冤枉了自己,那场良乡之战,其实不是自己两人败了,只是见战局对自己一方不利,是暂时的退却。 这些年,大金崛起辽东,十三盔甲起家,不都是这么打的吗?当年老汗王还因为要修养生息,主动向当时的李成栋诈降过呢。 “兄弟,这次我们的八旗子弟,还是不能用于攻城,做无谓的消耗。你带着蒙古人攻打良乡,我带着两万金蒙联军骑兵主力,去西山,先堵住吕建,让他不能退进北京城。我就不信,西山一个小小矿区,能有多少粮草,最终我困死他。”岳托决定。 杜度点头:“西山有多少粮草不重要,我认为,哥哥不应该一下子带两万人马齐出,而是应该示敌以弱,只带一万人马邀战,剩下的一万隐蔽待机。” 岳托纳闷:“你是说,我示敌以弱,引诱吕建出老窝和我野战?他能出来吗?” 杜度充满信心的点头:“能,他一定能。” “为什么?” “因为我从大汗分析的吕建行动,看出来的。” 若论机智,岳托和杜度两人,都算是后金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但杜度比岳托更能。 现在,杜度因为他老爹的事,被贬在自己手下做副手,但他绝对没有小看过这个兄弟,对杜度还是相当尊重的。 在强盗集团,强者为王,最尊重的就是强者,能者。 杜度分析道:“吕建其人,咱们是在朝鲜战场上,和他对过手的。他的用兵,一向是主动出击,总是以计谋为主,让咱们在朝鲜吃了大败。” 这一点,岳托记忆犹新刻骨铭心。“都是那个出其不意的逼营列阵,让咱们失去大营,被赶到冰天雪地里,没吃没喝。而当我们抢占大营的时候,他又给咱们来了一个火烧连营,彻底的让咱们,没有了任何的御寒衣衫,果腹吃喝。然后逼迫着我们,不得不在冰天雪地里艰苦行军。那一战,其实我们不是败在他的手中,而是败在了那该死的天气上。到现在我想起,我还心有不甘。咱们的二叔(阿敏)败得冤枉。” 杜度摇头:“那一场胜败咱们不再去说了,这一次吕建见到咱们战领京畿,他没有躲在山西避祸,而是千里迢迢跑到了京城,成为第1支进京勤王的军队。可见这个人的求战心有多高。 而他夺了咱们的粮草,却又不入京避战,而是在外面游走,这更加证明在他的心中,咱们的八旗并不是不可战胜的。正如大汗所断言的那样,他是要在京城外面游走,随时准备抓到咱们的软肋,给咱们来上一口。” “是这样的。” “既然他有求战之心,又有轻视我们之意,还想抓到咱们的软肋,咬咱们一口。那咱们就给他露出一个软肋,引诱他出来,和咱们来一场野战,他是一定会出来的。” “兄弟你说的对。既然咱们分析出来了吕建的这种性格,那么良乡若是被攻击,吕健是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而我用1万人马,不,用五千人马堵到他的门口,在他认为,我就是去阻挡他不让他救援良乡。而在他的兵多我兵少的情况下,他一定会存在侥幸之心,战败我,救援良乡。” 两个人越琢磨这个可能性越大。 于是,两人立刻分兵,由杜度负责攻打良乡,岳托带两万主力去引诱伏击吕建。 临出发的时候,岳托还特意的嘱咐杜度:“你可悠着点,别一下子把良乡打下来。到时候这个鱼饵没了,那个吕建可能就不出来了,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 杜度哈哈一笑:“哥哥放心吧,我把握好火候了,没问题的。” 于是,岳托放心而去,而杜度开始了对良乡不紧不慢的攻城。 第430章 堵门之战 良乡不失,西山的基地也就安全了。吕建也不能再在这个耽搁了。一个是借债的太多,自己实在应付不过来;二一个,自己的战斗目标也要尽快实现呢。 结果他这里还没动呢,突然有侦察兵来报,岳托率领五千人马,杀到了西山口,有堵住我们去路的意思。 同时,良乡杜度带着人马开始攻城了。 “具体战况如何?” 这个侦察兵就羞愧的回答:“八旗的夜不收太厉害了,我们损失了几个兄弟,都没突破他们的战场遮蔽,具体的情况不详,请侯爷责罚。” 自己的侦察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听说牺牲了几个,吕建心疼:“八旗夜不收,都是在白甲红甲里精挑细选的,你们被他们逼退也是正常。反正,这次岳托托大,只来五千兵,就到我的家门口耀武扬威。看来当年蒙古朝鲜一战,再加上刚刚良乡镇一战,没有打疼那个小年轻啊。真是初生牛犊子,不怕我这个吕老虎。那好,既然送上门来的肥肉,那我就吃掉吧,反正哪里杀敌都是杀吗。” 众将立刻轻松大笑起来。 吕建立刻带着标营,还有张恒军出动。 之所以带着张恒军,主是让他们观战,看看步兵是如何战胜骑兵的。 孔杰的骑兵,躲在山口里不现身,恐怕惊走了敌人。贺人龙的兵,则留在营地继续休息。 轰隆隆,脚步整齐的跑上战场,岳托看到吕家军出现了,听着他们的脚步,心中不由一沉。 从这铿锵整齐的脚步声中,就足可以看出,这支军队,比自己前两次与其对战,信心更足,战意更高,训练更加严谨了。 吕建这真是一日不见,当刮目相看了。自己必须小心应付。 看到对面吕家军开始摆开阵型,副将提醒:“贝勒爷,趁敌阵型未成,立足未稳,我们趁机冲杀,当可一战击溃。” 岳托笑了:“我的目的,不是击溃敌人,我要一战歼灭敌人。让他摆吧,摆完了阵型,然后我后续的五千立刻加入,让他们想要再逃都来不及。那时候,咱们再冲锋缠住他们,然后,最后的一万大军全军压上,我们就能完成我们的目标。” 对于小贝勒爷的睿智,副将不敢质疑,就那么看着对面的吕家军,整理好了队形。 吕建看到自己这里整理队形,岳托竟然毫不阻拦,难道他是宋襄公穿越吗?强盗也要讲究仁义啦?东林党教化如此深入人心了吗? 不可能嘛。 既然不可能,那就是反常。正所谓事情反常就为妖,那自己就得留一手。吩咐传令兵:“去,通知休息的贺仁龙,立刻整顿军队,随时准备加入战场;立刻通知孔杰,没有我的命令,骑兵绝对不许暴露。” 然后面对张恒,“你将你的队伍再收紧一些。如果敌人向你发动进攻,你就命令你的将士,用手榴弹招呼,千万不能让敌人靠近你太近。” 虽然在小良乡一战,张恒军得到了最直接的锻炼,也展现了他们作为军人的铁血勇敢。 但在野战之中,吕建还是担心他们,会被一冲而溃。 “你放心,我在咱们山西整训的时候,就已经悄悄的将海量的手榴弹炸药包,运到这里储存了,你可以就当不要钱的使唤。” 张恒也感觉到事情怪异,于是遵照着安排,立刻将自己的队伍再次收紧。他的阵型就变成了一个标准的人肉蛋。而他放弃了所有的火枪,人人手边都留着火种,堆着炸药包。只要敌人的骑兵敢向他冲锋,那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在自己与敌人之间,炸出一道火海,将敌人彻底的隔断炸飞。 岳托看到了吕家军的调整变化。他感觉到是时候了,可以发动进攻了。 于是下令:“吹集结号,让后面的兄弟上来,让他们从左面开始绕阵骑射,我们从右面开始发动进攻。” 绕阵骑射,这是女真人对付大明军队的拿手好戏。 女真人骑着战马,围着大明军队的阵型往来奔驰,在马上不断的开弓放箭,射杀那些固定的密集的大明军队。 而大明军队的弓箭火枪虽然也还击,但对飞奔的目标来说,所能命中的概率忽略不计。 往往在这个时候,才是真正考验一支军队承受压力的关键。 面对这让人眼花缭乱往来奔驰的战马,面对铺天盖地的弓箭打击,看着自己的兄弟不断的惨叫哀嚎倒下,自己却对敌人束手无策。这种一面倒的几乎屠杀的战斗,往往会让大明的军队瞬间心理崩溃。 明军崩溃了,那么剩下的就是八旗勇士抄起刀子,追着他们,向他们毫无防备的后背进行砍杀。 上一次在蒙古,岳托没有实现绕阵骑射,他认为是因为那场战斗双方人数众多,战场面积广大,根本就发挥不出绕阵骑射的威力。同时,当时还有蒙古骑兵帮助他护卫左右,那一次才让吕家军的步兵得逞。 今天,天时地利全在自己,吕建,你死定了。 随着号角吹响,岳托一马当先,带着他的五千将士,向右飞驰,飞驰中开弓射箭。 不必担心会射不中目标,明军的大阵密集,只要你朝着那个目标射击,一定会有所斩获。 箭矢如雨落下,站在鸳鸯阵中的大盾斜举,两个刀盾手将盾牌顶上,十人紧密靠拢,一个个小鸳鸯阵,立刻变成了一个个带着硬壳的螃蟹,让箭雨无懈可击。 而这时候,鸳鸯阵中的火枪手,也不做徒劳的射击反击,就任凭敌人在自己阵型周围呼啸奔驰。 吕建皱眉:“岳托不会就这点伎俩吧,那他的后招是什么呢?” 正思考中,突然远处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又有大队敌骑杀进战场。他们直接冲向了张恒的阵型。同样是绕阵骑射战术。 张恒大吼一声,所有的盾牌一起举起,转眼间形成了一片巨大的乌龟壳,将张恒军严密的覆盖了起来,噼噼啪啪的箭雨落下,造成的伤害几乎为零。 然而,张恒军手中是有炸药包手榴弹的,随着张恒一声大吼:“投。” 在山西经过严酷的投弹训练的士兵,立刻将一个个一斤重的手榴弹,在盾牌缝隙里丢了出去。 火枪打飞驰的战马目标打不中,但手榴弹丢出去,那是一炸一大片,几百个手榴弹丢出去爆炸,立刻将阵外的骑兵炸的是人仰马翻。铁血钢珠四散飞溅,血肉之躯如何能抗?转眼间,紧贴大阵的敌人,就被炸死炸伤无数。 为了避免伤亡,就开始将绕阵的圈子扩大,跑到了手榴弹爆炸的范围之外。 结果状况出现了,跑到了手榴弹的爆炸范围之外,是避免了伤亡,但自己的骑兵弓箭,也够不到敌人了。 这下尴尬不尴尬? 第431章 兵进平谷 既然绕镇齐射已经不能够显示威力,那就直接冲锋.用战马撞开敌人的乌龟壳,用钢刀,收割敌人的人头。 随着一声号角的变动,两军开始了硬碰硬的对撞。 无数的战马冲向了那巨大的乌龟壳,然而他们的噩梦也就开始了。 面对敌人已经不再释放弓箭,没有了威胁,张恒军盾牌撤掉,一批批掷弹手,将那一斤重的炸药包手榴弹,不要钱一般的丢了出去。 那手榴弹如同乌鸦一般飞向了敌人,有的落到地上翻滚然后爆炸,将敌人连人带马,一下子掀翻。 而有的还在空中爆炸,巨大的冲击波,推动着横飞的铁珠,犹如天女散花一般,飞向敌人,这样的威力,竟然比落在地上的手榴弹,杀伤效果更明显。 而岳托,也放弃了绕阵骑射,开始发动了进攻。于是他又遇到了原先的窘境。 面对狼籼,战马恐惧的不愿意前进,只在一顿之中,就被长长的钢叉顶住,然后就是如毒蛇般的长枪,夺去战马上敌人的生命。 而远处被限制住了速度的敌人,就遭到了火枪兵精准的打击。 还没等杀敌多少,自己这里就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死伤损失。 看看情况差不多了,岳托一个胡哨,调转马头转身就跑。 他这是诈败,吸引敌人来追击自己。 只要敌人步兵的大阵一追击,阵型就会松动,他就会转身杀回,反败为胜。 但敌人的步兵不追击,他吕家军里还有一只骑兵,他们是不会放弃这千载难逢追杀机会的。 只要他的骑兵一出动,自己埋伏的那1万骑兵,就会转眼杀出,用绝对的优势,和无敌的战斗力,就能将吕家军的那支骑兵,转眼间消灭干净。 吕建看到了岳托这次气势汹汹而来,拿出来要和自己野战决战的架势,本来他还准备来一场苦战呢。结果岳托气势汹汹而来,却浅攻即止,转身而逃。 这不符合女真八旗的作战做风,自己现在的目的就是求稳,自己战争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歼灭这一支敌人,他的战略野心,是要歼灭所有入寇的敌人。 见到敌人退去,面对张衡兴奋的求战,吕建语态轻松的说道:“给我玩的是诈败诱敌。这手法我玩过了,所以他不能够骗我。让他跑吧。估计着他跑一会儿,如果他不甘心,他就会再回来的。这就好有一比。” “比作什么?” “现在的岳托,就是一头东北的傻狍子。他冲向了你,你给他一棒子,结果他转身就跑。但是当他跑了一阵之后,他还会回来看看,研究一下到底是什么东西,打了自己一下的。” “还有这样神奇的动物?” “傻狍子的神奇比这还要多,今天我就给你仔细的讲讲。” 于是就在这激烈的战场上,吕健竟然有闲情逸致,给张恒讲解傻狍子那种种迷人的操作。当时把张恒逗的是哈哈大笑。 正在他笑的时候,身边的亲兵突然指着远方:“傻狍子回来了。” 果然,岳托跑了一阵,看到吕家军竟然没有追过来,真的心有不甘。于是就整顿军队调转头,真的再次回到了战场。 吕建对张恒道:“我说什么来着,现在的岳托就是一个傻狍子。不过他比傻狍子要聪明一点,他回来不是看看,到底是谁打了他一闷棍,他是心有不甘,想要挑逗我继续战斗的。全军都有,乌龟壳大阵摆起,敌人不进攻,我们就不动如山。我气死他。” 岳托刚刚进入战场,就再次看到了张恒军那巨大的乌龟壳,看到了吕家军缩成一个一个的蜗牛,他的头真的大了。 这东西攻不动啃不动,即便聪明如自己,也真的拿他毫无办法。 其实他真的没有办法的原因是,他遇到了一个足智多谋的穿越人士,他遇到了一个拥有着,比他先进一个代差的武器的军队。 伟人曾经说过,取得战争的胜负,不能唯武器论。但是武器巨大的差距,会给敌人造成超乎想象的损伤,让取得胜利变得轻松。 而武器与敌人差距太大,依旧要取得胜利,那就只能靠无数将士的生命鲜血来堆积。 抗美援朝,如果志愿军的武器,和后勤,能和美军相提并论,再加上老总那出神入化的指挥艺术,志愿军那勇往无前的不怕牺牲精神,那还什么五次战役,大约两次战役,麦克阿瑟就得在大海里游泳了。 就这样站在战场上大眼瞪小眼,终究不是个办法。最终岳托决定,还是和杜度合兵一处,打下良乡,再全军转到这里来,堵住吕家军吧。 结果这一场儿戏一般的战斗,就以他们这两个小年轻,以付出四五百勇士的生命为代价,草草的收场了。 良乡,已经替自己挡住了金蒙联军,对自己西山基地的威胁。在这个西山据点里,休整了两日,吕建带着张恒贺人龙,孔杰,赵远,还有矿兵师长冯昌,合计人马两万八千,隐藏踪迹,绕行宣大,直接杀向了平谷。 两万八千,还有滦县的五千,现在吕建手中真正的军队,达到了三万三。 当然,滦县钢铁城只是纸面上的,那里还要防守,正受到多尔衮的攻击,不能动。 但手握两万八千真正的精锐嫡系,这么多的兵力,吕建有信心给皇太极一个狠的。让他来的时候好好的,最终,回不去了。 要攻打遵化,就必须拿下平谷城,那是皇太极从古北口杀入的右路军,蒙古尔泰的通道退路。 而这座城,也将成为未来吕建,取得遵化后的后方基地。只有拿下他,才能背靠京师城外那二十万勤王大军,抵抗皇太极的反扑。 平谷是要完整拿下来的,不能用火烧爆破。好在平谷城内,只有女真一个牛录和蒙古兵五百人。 这么点的兵力要守住方圆五里的城墙,平均三米才摊上一个兵,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 不是蒙古尔泰不想多留人马,守住这个自己的退路,实在是他不能。 首先,所有入侵的人,都心急抢掠呢,谁愿意在这里干看人家吃肉,自己连口汤都喝不上? 还有就是,大明的军队都被吓傻了,他们只顾着围在北京附近,谁还敢来这里进攻?这里是安全的。 结果谁也没想到,这里有一支异类的吕建的人马。 第432章 平谷攻防 面对这样的敌情局面,吕建召集众将:“这次,我们只能蚁附登城法了。” 攻城战中,最惨烈的方式,就是这种蚁附登城法。但时间不等人,只能用这种最直接,也是死亡最重的笨办法。 “我现在这样安排,孔杰的骑兵,负责监视战场外的敌人。赵远,负责南城,贺人龙,负责东面,张恒,负责西面,冯昌负责北面。不分主攻助攻,全是主攻。不分波次,不分时间,什么时候攻下平谷,什么时候结束。” 众将立刻大声接令,开始伐木打造云梯,准备四面合击。 平谷的女真牛录宝善,感觉到窝囊,自己一个堂堂三等巴图鲁,跟着旗主东征西杀多年,可谓战功赫赫。但这次,却被安排守这破城。只能看着兄弟们,押着蒙古人推着车子,赶着各种大车,将一车车的好东西,将一群群抓来的汉人奴隶通过这里。没日没夜,源源不断的送去蒙古,自己干瞪眼,却吃不到嘴。 要不是旗主承诺,战后撤退,将这座城里所有的东西人口,都赏赐给自己这群兄弟,他早就丢下这里,出去打野食了。 现在的宝善,每天就站在城上,不是守城,而是看着这城里的人口物资,自己的财富。 对着刚刚进入城里的运输队伍,宝善每次都大吼:“不要动我城里的每一个针头线脑,哪怕喝口水都不行,那都是我的东西。不要裹挟走每一个人,哪怕是一条狗。兄弟们,看着那帮混蛋,不要让他们停下,驱赶他们,抓紧穿城而过。” 每天都无数次这么呼喊,嗓子都快喊哑了。 正在他竭尽心力,呼喊着奔走着,看护自己的家产时候,突然间身边的戈什哈跳脚大喊:“将军将军,快看,有大股明军,正在向咱们掩杀过来。” 宝善闻听却没有吃惊:“惊慌什么,一群外地来的勤王兵,一个个都是孬种。不要担心,他们会绕城而过的。” 这个戈什哈却焦急的跳脚:“不对不对,他们没有绕城而过,还抬着无数的云梯,他们是要来攻城了。” 宝善这才大吃一惊,赶紧将目光从城内转向城外。他就惊讶的发现,有一股军容整齐的明军,抬着无数的云梯,呼啸着扑向了自己的城池。 宝善赶紧大声呼喊:“吹号,关闭城门备战。” 呜呜的牛角号声,转眼就传遍了平谷上空,这里号声一响,其他三个城门的报警号声也跟着传了过来。 宝善当时皱眉:“难道其他三门也被攻击了吗?” 号声互相传递,情况果然如此。 宝善这下真的有些惊慌了,这座城周围广大,自己仅有八百守军,那是守得住这儿守不住那儿,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一个汉人奴才,也就是他的师爷赶紧建议:“主子不要惊慌,汉人围攻一座城池,往往采取的是,一面主攻,三面佯攻,而更可能采取的是围三缺一,逼迫咱们弃城而去。” “我是绝对不会丢下我这么多的家产的。” “主子说的对,所以我们就要坚决死守。” 看着外面单单这一面,就有五六千人的敌人:“怎么守?快快,将城中我们的奴才男子全部驱赶上城。” 这个奴才当时吓的脸色就变了:“主子万万不可啊。” “为什么不可以?” “城中的那些奴才还是生奴才,他们还没有彻底的驯服,他们还对咱们心怀仇恨。一旦外面有明朝的军队进攻解救他们,他们或许就会暴动里外相迎。而您真要将他们驱赶上城墙,说不定他们转眼就反了。” 宝善也立刻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你说的很对。但现在怎么办?” “主子,将人马散布在四周城墙,您掌握一只百人的精锐,只要发现哪里是敌人的主攻之地,您就立刻到那里督战抵抗。一旦哪里出现危险,您手中的这百人,就是救火队,堵住危险。只要坚持半天时间,咱们大汗的主力就能过来解围。”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敌人开始爬城了,密密麻麻的敌人,冒着弓箭雷石,顺着云梯不要命的向上攀爬。放眼这面整个城墙上面,密密麻麻挂满了人。 而就在宝善认为,他这里是敌人进攻主力的时候,其他三面求援的号角不断的传来,这样宝善实在不明白了,敌人到底哪里是主功,哪里是助攻佯攻。 自己必须过去救火。说着就将宝刀一挥:“勇士们,跟着我,将那一块的敌人打下去。” 一百个手下,立刻跟着他奔跑的那一块岌岌可危的地方,双方在这里展开了争夺。 然而这里刚刚压下去,另一块又响起了求援的号角声。 宝善不得不再次奔跑到那一段战斗。 结果他带着精锐,奔跑到这一段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奇观。因为当他跑到这里来的时候,这里的敌人已经退了下去,但是没有退多远,就站在城墙边,瞪着眼睛看着他。而且聚集在这里的敌人越来越多。 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另一处求救的号角响起,宝善立刻准备去那里救援。 结果他的脚刚一动,就听到下面的敌人一起大吼:“预备——” 什么意思?预备什么? 不管了,先把那一块救下再说。 宝善就带着精锐向那一块儿奔跑。 结果他就听到身后:“预备,爬城。” 转眼间,比其他地方更多的敌人,就铺满了城墙,然后飞速的攀爬。 宝善大惊,立刻回身参加阻击。 结果刚刚爬城的敌人,一见他回来,转眼间如潮水般退下,然后又抬着云梯拿着长杆,站在城墙不远,所有的人都死死的盯着宝善。 各处求救的号角不断的响起,宝善准备立刻去那里救援。结果他刚要抬步,就听到了城下再次爆发出整齐的呼喊:“全体预备——” 然后那些敌人士兵,就前腿弓后腿蹬,做好了冲锋的准备,然而却依旧拿眼睛盯着他。 那意思已经相当明显,只要你的主力一走,我这里就集中兵力攻打。但你的主力不动,我也没必要和你硬拼。反正你不动,其他的地方就危险,咱们就在这里耗着,看谁耗不住。 这下就尴尬了,自己若是就留在这里,那其他的地方就将被攻破,但只要自己一离开这里,这里就成了敌人的重点进攻对象,以城下的兵力和城上兵力对比,城上的将士,即便有三头六臂,也毫无办法阻挡。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突然间一段城墙,爆发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 第433章 坚守孤城 听到另一处传来敌人的欢呼,宝善脑袋一晕,坏了,敌人上城了。“留下20个勇士,其余的跟我来。” 当宝善急匆匆跑到被突破的地方,刚刚杀上城头的敌人,竟然突然间一个个翻身跳出城墙,然后攻城的敌人潮水般退去。但依旧不远走,还是拿出前腿弓后腿蹬,拿眼睛死死的盯住宝善,齐声高呼:“全体都有,预备——” 其他的城墙依旧求救不断,没办法,宝善再次下令:“留下20个,其他的跟我救援危险。” 结果宝善就这样,将他的真正的精锐救火队,就这么随走随丢,当他绕城跑了半圈之后,他发现身后就只剩下了自己了。 他的救火队,已经被分散到了各个地方,再也形成不了拳头,而各个地方,依旧都是最薄弱的兵力配置。 实在奔跑不动了,也气馁了。宝善一屁股坐在了城墙上,痛苦的喃喃自语:“这是哪个混蛋指挥的攻城部队呀。你们也太无赖了,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我的家产啊,我的努力呀。” 就在他无力哀嚎的时候,四面城墙,不断的爆发一阵又一阵欢呼,然后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向城内,四门都被攻破了,如潮水一般的大明军队,蜂拥而入。 平谷,没有支持半天,仅仅一个多时辰,就被攻破了。 平谷破了,自己也破产了,宝善将宝刀横在脖子上,奋力一拉。然后他的身体就栽倒在了城内,砸破了一座房子,在他最后的意识里:“我这是坏了我的家产啊。” 对于这种近乎无赖的攻城办法,张妍给予吕建绝对的轻蔑:“如果按照你这种办法,似乎天下就没有攻不破的城池了。那些守城名将,就都成了粪土了。” 吕建笑着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我是按照孙子兵法说的,十则攻之。但我手中却有敌人20倍的兵力,那我就要调动敌人,拖垮敌人。你看看,现在的效果是多么的好啊。” 张妍冷哼一声。 吕建道:“不过这个办法,也仅仅使用在这种敌人兵力不多,防收人手不足的情况下。如果城内有1万守军,而我即便掌握20万大军,用这个办法也不行。那就得用别的办法。” “战争是严肃的,是不能投机取巧的。你能有这样的觉悟,还算不错。” “别说了,我的两位夫人,咱们进城吧。” 大军进城,平谷的所有百姓夹道欢迎,跪拜感谢解救了他们的王师。 一群士绅,代表百姓前来劳军。吕建开门见山说道:“各位乡亲父老,战争还没有结束。平谷是敌人另一个退路之一,本侯爷将在这里留下一批人马防守,但还请诸位父老乡亲参与守城。” 诸位乡绅连连点头:“帮助王师守住家园,是我等责无旁贷。” “但是这里的攻守,我不知道会要多久。我的主力出城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回救你们。所以为了降低城内的粮草物资消耗,我恳请诸位乡村父老,立刻组织不愿意帮助王师守城的百姓,疏散到四乡里去。” 结果这样的提议,被这些士绅乡亲痛苦的拒绝:“现在在城外四乡,建奴和鞑子零散抢劫的队伍,有如蝗虫一般,到处都是。我们一旦脱离了这城池的保护,就将死无葬身之地。侯爷放心,我们哪里也不去。为了不拖累大军,我们节衣缩食,尽量节省城中的粮食物资,供应军需。” 吕建想想也对,于是,就留下矿兵三千,守卫平谷。 可是这个留下的人选,却让他犯了难。 自己手下的这些将领,打打杀杀冲锋陷阵还行,但守城可不比对攻,他是需要坚强的意志,还有绝对的智谋的。这可怎么办? 这时候张妍站了出来:“我留下吧,我来守护这座城池。” 秀清也站出来:“我来保护姐姐。” 小妹也站出来:“我保护两位嫂子。” 吕建严肃的说道:“这座城,在建奴没有彻底退出中原的时候,是绝对不能丢的。” “夫君不来接我,我们姐妹三人,绝不出城。请夫君放心。” 士绅百姓代表一见,竟然是两位尊贵的公主,还有一个小县主,守卫这座孤城,无不感激莫名。跪地磕头:“公主有如此决心,我全城百姓,愿追随公主死战到底,保护公主安全。” “留下军中所带的所有粮草物资,留下了一半的火油弹。” “夫君,那你怎么办?” “我在外面,总有办法的,你这里才是关键。”然后拉住两个妻子的手:“照顾好小妹,保重自己,我一定会回来接你们的。” 大队人马再次出城,平谷城门关闭了,看着丈夫远去的背影最后消失,张妍回身下令:“将平谷四门堵死,我们死守平谷。我夫不归,绝不出城。” 几场和明朝勤王师大战京郊,后金都没有取得什么决定性的胜利。 而袁崇焕带进京师的和尚,也没有传出来什么有用的消息,崇祯既没有杀了他,也没有搭理他,就是将他放在鸿胪寺里看着养着,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有结果,大军就不能撤出京畿。 皇太极为此很苦恼。 一群贝勒王公对坐议事,也是无所事事,因为这次真正的目的,不是攻城拔寨,占领土地,就是要逼迫崇祯签订城下之盟,承认自己的地位名号,成为一个羁縻州,独立一方。 为此,不惜自己去掉大汗号,每年上贡海东青和珍珠人参兽皮,换取大明生产的生活物资做为交换。 实际就是正式脱离大明,但还做大明的一个属国的定义。 结果那里没有回音,这里就得等。 但好在,真正见识到了大明外强中干,内里虚弱之后,众人也没有了刚刚开始进入长城时候,大家对孤军深入危险的恐惧担心,大家已经显得从容不迫了。 “我们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掠夺百姓工匠女子。 百姓,将是我们开发辽东的力量,女子,将是我们未来人口增长的保证。尤其是工匠,那才是我们真正的发展基础和未来。这一点,一定要注意,因此,朕再次下令,无论是谁,杀一工匠,立刻处死。”皇太极再次重申自己的作战目标。 诸人凛然受命。 第434章 定性为神棍 在汉臣范文程的指点下,后金这个强盗集团,开始慢慢的向正规的政治集团演变。原先朝堂大家议事,都是乱哄哄的七嘴八舌,比大明的朝堂还乱,现在已经有所改观了。 皇太极在众臣等面前,也开始慢慢的说一不二了。 “现在,和大明的勤王军没有什么大的战事,我们就将主要目标,放在掠夺物资和人口上。一定要做到,一定要做到,所过之处,寸草不留。哪怕是一个铁的饭勺子,都必须不能遗漏的,运到辽东去。督促蒙古人,加紧行动,不能耽搁。” 豪格禀报:“永平府已被占领,但最富庶,工匠最集中,堆放无数钢铁的滦州钢铁城,却久攻不下。那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皇太极皱眉:“滦县钢铁城,必须拿下。据报说,那里熟练的采矿冶铁,还有里面工部的一个军械厂的工人,就足有五万。他们能直接练出钢来,造成最好的枪械大炮。据侦查说,那里现在囤积的铁料刚才,足足能满足我们整个大金,五年军事之需。有了这批铁料钢材,有了那么多熟练的工人,我们的大金将快速崛起,将天下无敌。” 被这样的远景所召唤,所有的人都心潮澎湃,眼冒红光。 然后询问:“为什么那个钢铁城如此难啃?” 豪格回答:“因为那是四海商行吕建的产业,工人以及家属极其忠诚,工人百姓积极参与守城,即便死伤也无怨言退缩。拿不下来他,不但我们获得不到那些物资和工匠,更威胁我们刚刚拿下的永平,更让我们进攻山海关的后方危险。同时,也阻挡住了我们进攻天津的通道。” 皇太极一皱眉,没想到,又是吕建,他就好像有先见之明一般,竟然早在那里,丁了一根钉子,让自己东南双方都受威胁牵制。 “加强给那里的多尔衮,给他增加两万蒙古军,一定要拿下滦县钢铁城。” 正在这时候,一个章京急匆匆的进来,用还不熟悉习惯的礼仪施礼,对皇太极大声禀报:“大汗,紧急军情,平谷被明军夺取,喜峰口出关通道,被堵死啦。” 这声报告,让即便一项沉稳的皇太极都豁然起身,神情不由自主的显露惊慌。 “是谁,是谁攻占平谷,断了我们回内蒙的一条通道?” 这个章京面色古怪的回答:“打着吕字大旗,不会是吕建吧。” 大明官员中吕姓不多,朝堂中吕姓更少。而这时期,活跃在朝堂的吕姓,那就是唯一的吕建,已经无形中成为了大金,不能忽视的敌人了。 皇太极站在那里愣了半天,突然间咬牙切齿:“此子不除,必将成为我大金的无穷后患。” 大家都有了这样的感想和认知。 一个吕建表现出来的所有能力,并不让人可怕。 但是你若是将他展现的,所有针对后金的手段,整个的串联起来,那就相当可怕了。 似乎他永远站在对后金的先知先觉的高度上,面对你。 而他所有的手段,竟然每一次,都打在你的软肋七寸上。 从最开始皇太极为了收买辽东人心,收买蒙古人心,紧急采购的粮食事件上看。 现在看来,当初山西八大家,之所以那么轻松的获取粮食,完全可能,就是吕建这个掌握粮食的家伙,刻意而为,挖的大坑陷阱。 似乎他早就知道八大家,要大量的用粮票套够他的粮食,所以他就在西北资金短缺的情况下,大肆的超发粮票,解决了他的财政危机。 然后他又开始,突然间窜访蒙古,跟蒙古林丹汗达成了食盐协定,跟喀尔喀巴特台吉,达成了布匹垄断协定。不但一下子掐死了后金最重要的财政来源,而且顺带着,打破了后金控制蒙古各部的全盘战略。 而在后金准备讨伐这两个蒙古不臣的时候,他竟然提前一步,达到了那里。养精蓄锐之后,和代善岳托父子,打了一场狠仗,不但胜了后金的军队,最关键的是坚定了那两个部落,对后金的抵抗。 从而彻底掐断了,后金对漠北漠南地区,蒙古的食盐粮食等的垄断权,控制他们的计划彻底被打破。 然后再看,就在两年前,他竟然用一切手段,买通了朝廷上下,不惜僭越之嫌,在滦县,弄出来了一个什么钢铁城,现在,发展成了滦州,在山海关天津和北京之间,钉了一根最强悍的钉子。 当时这个无心之举,现在看来,都是早有预谋。 而真正表现出他似乎有先见之明的是,他已经明明知道八大家勾连大金,就应该彻底的掐死他们,再套够他的粮食。 然而似乎他早就算计到了,现在大金的行动。竟然依旧装聋作哑,任凭八大家,继续套够他的粮食,而且他还足额满足配合。这样就让事先预备的,用八大家的名义,偷偷的在南苑储藏粮食,然后他的大军到来,将自己储备的粮食一锅端了。 这时候他才开始,在西北彻底的打掉了八大家。 你要看到一个细节,那就是,在打掉八大家的时间上,并不是当他发现八大家,藏在南苑的粮食之后,而是几乎就在同时。 你说他早没有预谋,早没有预见,谁能相信? 大金开国五大名臣之一的费英东,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似乎说给别人听,但更是在说给自己听:“这是一个神棍,他早就已经在这里设下了一个个圈套,挖了一个个巨大的陷阱,就等着我们跳呢。否则无法解释他的种种行动。” 豪格也紧张起来,无力的辩解:“是不是袁崇焕那个东西,是在故意引诱我们?” 费英东直接摇头否定:“这绝无可能,因为在两年前,他开始设这个局,挖这个陷阱的时候,那时候的袁崇焕,还没有走到这样绝路的时候。他和我们,都没有这样的计划。他这些个陷阱,比我们要想实现的这个伟大计划,最少足足提前了一年。而且从现在看来,他每一步行动,其实都在暗暗的借助袁崇焕的思想行动。他在两年前,就已经开始利用袁崇焕,给我们挖这个陷阱了。”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因为天下就没有神棍,就没有先知先觉之人。” “不可能?那你又如何解释他的这种种种操作布局?” 所有的人都哑口无言,无可辩驳。 这时候五大臣之一的安费扬古,突然间扑向了那巨大的地图:“吕建既然已经早早的设置了这个陷阱,那么他已经断了我们一条后路,他的下一步是什么?” 所有的人脸都白了。 安费扬古用拳头死死的砸着那张地图:“我们唯一的北归通道,遵化。他一定瞄准了这里。” 整个行辕之中,所有的人,盯着那张巨大的地图,都不由的在心底里,冒出了一股一股的凉气。 皇太极盯着那张巨大的地图,却变得冷静起来,最终说道:“遵化不能丢。即便是丢了,但遵化城中的范文程先生,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然后扭头转向了多择:“多择,你立刻率领正白旗,再加上3万蒙古兵,全力救援遵化。朕严厉的告诉你,无论遵化失手与否,你救出范先生,我记你首功。” 第435章 火烧遵化 遵化城前,范文程看着突然出现的吕家军,显得气定神闲。 因为就在平谷丢失的第一时间,在他得到了消息之后,就采取了紧急应对。 在当初的时候,只拥有800士兵守卫遵化,按照吕建攻打平谷的办法,他是绝对守不住遵化城的。 但是他做的第1件事就是,扣下了一支刚刚进入遵化城,运输物资奴隶北归草原的蒙古队伍,他立刻拥有了两千牧民。 这些牧民虽然是牧民,但蒙古人上马就是军队的传统依旧在,更何况他们将面对同样的敌人,汉人。 有了这一批人,再加上那一批物资,就让他有了充足的底气,守住遵化。 然后他做的第2件事就是,为了防备押运过来的汉人奴隶,突然在城内暴乱,他下令将遵化城中的所有汉人,全部屠杀干净。 这样就不需要哪怕一个人,去看押那些汉人,而他可以将全部的力量,都留在城墙上,抵抗吕家军的进攻。 吕家军的全部军队,不过2万多。自己凭借着三千人马,再加上自己的智慧,守住这周围四里长的遵化,易如反掌。 他已经期待着吕建对自己发动进攻了。只要他被困在坚城之下,那么自己的主子,一定会集合大军,蜂拥而至,将这个大明唯一敢战的文官,消灭在这里。 这个时期的大明,可怕的不是能战的武将帅才,因为那样的将军元帅,只要一冒头,就一定会被那些文臣整死。 而一个敢战知兵的文臣,才是最可怕的。 吕建这个人,在蒙古之战,在援朝之战之后,范文程就一直在琢磨着他。对他在朝堂上的表现,内斗中的天马行空,总是出人意料的达到自己目的上,他就认为这是一个狡猾而有能力的人。 更在那两场战争之中,所表现出来的用兵轨迹,更看到了他,将来必然是大金的死敌。 如果这一次能趁着这个机会,干掉他,那将是大金的幸事。 来了,来了,果然他的目标就是自己的尊化。 好吧,那就在这一场遵化攻防战里,各自显示你我的能力吧。 跪在吕建面前嚎啕大哭的一个汉子,汇报着范文程的暴行:“侯爷,范文程那狗汉奸,比建奴还狠。他屠杀了遵化城内所有的汉人百姓,侯爷,请给我们报仇啊。” “城内有敌人多少?” “大约三千多。” 张恒上前皱眉提醒:“侯爷,遵化乃兵家必争之地,这里也是皇太极唯一的退路。如果遵化久攻不下,皇太极的大军一定会全力救援。面对铺天盖地的女真铁骑,我们毫无胜算。” 吕建点点头:“那你认为该怎么办?” 张恒建议:“敌人兵力不少,遵化绝对一时半会儿难以攻破。属下的意思是,咱们抓紧撤离,避开敌人锋芒。” 吕建摇头拒绝:“遵化,我是一定要拿下的。虽然敌人会全力抢回,但最少我要堵住他们向外输出我们的人口物资一阵。我要让他们在京畿地区分心。”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的。”然后面对那个报信的人:“我现在问你,对于范文程那个狗汉奸,你是喜欢生吞活剥了他,还是喜欢烧烤他?” 这个报信的人就双眼血红,咬牙切齿的提议:“将他活活的点天灯,才解我恨。” 吕建拍手:“好,你的想法正合我意,咱们就将他点天灯。” 吕建下令矿兵:“将稍杆装配起来。” 矿兵立刻从车上取下稍杆部件,麻利的组装起来。转眼间,就将二百台稍干组装完毕。 “全军四门布阵,稍杆抵近城墙,将火油弹投进遵化城。” 随着一声令下,大军将遵化团团围住,二百个稍杆分列四门,将士们冒着城墙上的箭雨,将火油弹投进了遵化城。 遵化城并不是商业城市,而是一座军事要塞。城池方圆不大,但坚固无比,更在城头上留有先前明军的百多门大炮。可谓是易守难攻。 站在城头的范文程,见敌人摆出了稍杆,他没有惊慌,但当他看到稍干发射的火油弹,黑压压飞过头顶的时候,他恐惧了。 不好,敌人这不是要攻城,而是要烧城。 果然,一批又一批的火油弹,不断的飞入城内。砸在城墙上的,那算作是操作失误。 一个个装满煤焦油的陶罐,砸进了遵化城,怦然碎裂,在里面流出来了黑黑粘稠的煤焦油,不断的流淌在街道上,房屋上,散发着刺鼻的臭味。 两千枚火油弹砸进了遵化城,将方圆只有四里的遵化,简直用煤焦油给淋了一遍。到处都是这种黏糊糊的东西。 就在蒙古人和女真人不知所以然的时候,范文程果断跑下了城头,钻进了一家的菜窖。 就在城头上的敌人还莫名其妙的时候,稍杆将一捆捆燃烧的柴火投进了遵化城。 柴火一遇煤焦油,轰的一声,立刻燃起了冲天的大火。 这种火势之猛,简直出乎人的意料。突然一起的燃烧,发生了爆燃。产生的气浪冲击波猛地扑向了城墙。 将城墙都推的一阵摇晃,将城墙上许多的蒙古人和女真人,直接推下了城墙摔死。 但没有死的蒙古人和女真人,却更悲惨。 煤焦油和城内堆积如山的粮草物资,以及房屋,一起猛烈的燃烧,产生的巨大的高温,转眼间席卷了整个城头,竟然将那些守城的敌人点燃,他们嚎叫着挣扎着,有的直接带着满身的烟火,爬过女墙,跳下了城头,有的挣扎着失足掉进了城内,转眼间就化成了焦炭。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堆在城头的火药,也被这炙热的空气引燃,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这爆炸会合着城内的大火,转眼间扫荡了城头上所有的生命。 这样的大火竟然逼得列阵城外的吕家军,不由得连连后退,来躲避那致人死命的炙热空气。 这样的大火,足足烧了一日,才最终平息。 被认为北方最坚固的军事要塞,就这样被两次轻松的攻破。不过,下一次,就不会再被攻破了,它将成为堵住金蒙联军的一道钢铁大门。 第437章 坚守遵化之法 穿过那已经烧垮的城门,走在那已经变得像红砖一样的街道上,大家都感觉到自己的脚下,依旧有热气传来。 放眼整个遵化城,已经没有一栋房屋幸免,能燃烧的都燃烧殆尽。只有一堵一堵的残墙,矗立在那里,散发着余热。 吕建放弃了寻找范文程,证明他生死的想法了。在这样的大火中,即便是石头人,也都烧化了。 张恒是真的佩服了吕建:“侯爷,你的攻城方法真是与众不同,属下佩服了。您怎么能够预先就想到了用这种办法,来打下遵化呢?” 吕建一笑:“一座城有一座城的特点,而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注意到了遵化城。同时我还知道了,守卫遵化城的是那个汉奸范文程。如果是女真人和蒙古人守卫这座城,那么我绝对不敢用这种办法,让城内的百姓和他们一起玉石俱焚。 而那个大汉奸,是绝对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汉人在城内,给他造成威胁的,汉奸比敌人,对待自己的同胞母族更狠。这就是我事先就准备,用火攻的办法,用最快的速度,抢下这座城的原因。” 张恒感慨:“世人都说您做事走一看三,果然不假,属下佩服。” “好了,不说这些了,现在我请你守卫这座遵化城,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够放弃。你能做到吗。” 张恒拍着胸脯保证:“属下向您保证,只要侯爷不下令放弃,我将战到最后一人。” “好,如此我就放心将这座敌人的后退之路,交给你。” “侯爷想要到哪里去?” 我的骑兵和我的龙骑兵,不适合守城。而我们都困在这里,不但不能够发挥我的这两支军队的特长,更能让敌人在城外肆意妄为。我要到外面游动,左右兼顾平谷和遵化。如果有机会,我还要到北京城下,会一会那个皇太极。” “侯爷安排的好。” “不过我得先给你找点粮食过来,要不这城是守不住的。” 粮食到哪里去找?当然是野外的那些,正在撒欢四处抢劫的蒙古人和女真人手中有,就去抢他们的。 一队两千左右人的蒙古人,正在肆意的抓捕着太平镇的百姓。 他们狂笑着将那些百姓追上抓捕,用绳子串成一串儿。然后将这个太平镇,所有能拿得动的东西,全部装车,准备带走。 科尔沁贝勒心情舒畅极了。因为在这个镇子上,他抢到了上面给他规定的,三天粮食的上缴份额。 那么剩下的两天,自己就可以自由行动,所有的抢掠获得,就将都是自己的了。 分出一千人马,押着抓捕的奴隶和搜刮来的物资,出长城,押回老家去。然后自己带着剩下的手下,将粮食押送回南苑,交给皇太极。 一路行进,科尔沁贝勒心中盘算,将粮食交回去之后,自己就必须立刻起行,寻找没有被抢过的村镇。自己一定要利用这属于自己的两天,为自己的部落赚个盆满钵满。 大明太富裕了,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绝不能浪费。 正在他盘算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队大约五千人的骑兵,从一个山的后面转了出来。 贝勒登上高处观察,这支骑兵没有打旗号,不知道是谁的军队。 但没有什么大惊小怪,在这一片地区,有这样规模的骑兵,只能是自己人。 然而就在他准备继续赶路的时候,却突然发现,那支骑兵队伍,竟然摆开了冲锋的阵型。 他们为什么要摆出这样的阵型?他们要向谁冲锋? 结果答案立刻就出来了,他们摆出这样阵型,是向自己冲锋。 那个贝勒立刻向对方摇旗招手:“不要误会,是自己人。” 然而对方没有回应他,反倒将战马越催越快,而当他看清这群骑兵身上的服装时候,他这才大吃一惊,是明军,是敌人。 然而当他明白了是敌人的袭击时候,已经晚了。 转眼之间,这股敌人就冲到了眼前,当他把腰间的战刀,仅仅拔出一半的时候,一把雪亮的大刀,就将他的头颅砍飞。 突然袭击,加上人数众多,这一场战斗,非常轻松的结束了。 吕健截获了他想要的粮食。 “除了金银粮食之外,其他的一切物资全部焚毁,带上缴获的战马,我们马上回遵化交割。” 在回遵化的时候,张恒红光满面兴奋无比,因为他城头上依旧插着后金的大旗,这家伙竟然装扮成后金汉军,在这里守株待兔。已经用这种办法,截获了四波运输物资去蒙古的女真和蒙古队伍,缴获丰厚。 张恒见到吕建得意的哈哈大笑:“侯爷,我这等着兔子主动往萝卜锅里跳的办法,可比您满世界里追杀收获还大。而我最大的收获,就是解救下来了大约3万多百姓。” “你怎么安置的他们?”吕建皱眉询问。 “遵化城小,我也想用当初您在平谷的办法,将他们遣散出城,结果他们都知道外面到处都是敌人,他们坚决要求留在这里。” “这将成为你的累赘。”吕建跺脚,提醒张恒。 “属下也知道。但人心是肉长的,我怎么能忍心将他们驱赶到荒郊野外,最终惨死在敌人的手中?” “你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你就要因为这些百姓,而必须死守住遵化城,直到战争结束,而没有了脱身的机会?” 张恒面色凝重的回答:“这一点属下知道。但可惜,良心让我不敢一个人偷生。” 吕建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明的军队里,还有你这样愿意已死,来保护百姓的将军,我心甚慰。好了,为了这满城的百姓吃喝,我只能将我刚刚缴获的两千匹战马,还有这拖拉大车的牲口,不再跟我行动了,全部留给你,在军粮紧缺的情况下,应急吧。” “那就多谢侯爷了。有了这两三千口牲口,我的信心就更足了。但是耽搁侯爷机动行军,我却又不忍。” 吕建苦笑:“算了吧,我可不想将来面对一个,真心护民,然而却最终不得不吃人肉的家伙。” 然后安排道:“你这种守株待兔的办法结束吧,一个是敌人的主力即将来了,还有一个就是你这种办法,会增加更多的城中人口。得不偿失的。” 张恒看看远处天边,最终痛苦的点头:“属下遵命。” 在吕建走出遵化城之后,遵化城的大门关闭了,城头上那后金的大旗,被丢下了城墙,换上了大明那火红的旗帜。 第438章 诱敌深入 多择带着自己正白旗一万五千人马,配备着两万蒙古人,赶到了遵化城下,然而,城头早以变换了大王旗。 他实在没想到,遵化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被吕建攻占。 遵化两次都被轻松攻破,这给了多择再次轻松攻破的信心。也不多做准备,直接对着联军大声宣布:“咱们四面合围,不让这股明军逃脱。现在,开始攻城,先登城者赏黄金百两,奴隶百名。进攻——” 随着一声令下,在厚赏之下,蒙古全部人马,直接扑向了遵化城。转眼之间,就在遵化城下挤满了人,也不用云梯,还是第一次攻下遵化的办法,叠罗汉爬城。 然而首先迎接他们的,就是一个个火油弹的洗礼。 城上将士将一个个火油弹推下城,然后丢下火把。 大火砰然燃烧,烧死了无数,逼的人不能靠近。 女真人开始骑马绕城飞奔,用神射射杀每一个敢于现身城头的明军。 明军举枪还击。但火枪手不能打中飞奔的骑手。如此,女真人的弓箭给城上的守军,带来了巨大的伤亡。 而守军也给攻城的敌人带去了惨烈的死伤。 双方各凭本事技术,杀的难解难分。 正在双方惨烈攻防的时候,突然有夜不收汇报:“贝勒爷,有一队大明的军队,掩杀到了我们背后。” “什么?竟然还有明军敢直对我的锋芒?多少人马,打的什么旗号?” “目测人数五千,打的是吕字大旗。” 一听这话,多择当时大喜:“哈哈,吕字旗,还敢主动出击,一定是吕建本部。好啊,正找不到你呢,这下,你送上门来了。所有蒙古将士,继续猛攻遵化;所有女真勇士,停止骑射城头,随我追杀吕建。” 随着一声令下,女真八旗嚎叫着,随多择杀向了吕建。 双方远远预见,吕建的骑兵突然转向,斜着直接逃跑了。 这个结果出乎了多择意料之外了:“他们气势汹汹而来,不就是为解遵化之围的吗,怎么这就掉头逃走了呢?” 副都统想了一下回答:“是不是他在故意调动我们,缓解我们骑射压制遵化城头?” “你分析的对。不行,我们回去,我们的目标是遵化。我们一定要拿下遵化。” 随着多择一声令下,大队人马又回到遵化。 正如副都统所说,果然,没有女真骑射压制,蒙古人的死伤更重。 不是蒙古人的骑射技术不行,实在是他们的弓箭质量不行。他们的,都是土弓。 然而女真跟大明打了这么多年,缴获的都是大明真正的复合弓,那种弓的威力实在太大了。 多择跑回来,继续要做骑射压制。结果夜不收再次跑回来:“贝勒爷,吕建的那支骑兵又回来啦。” “八旗勇士,随我歼灭吕建。” 多择带着大军,再次出击,迎击吕建。 然而,这次还是和上次一样,吕建一见大队追来,立刻掉头就跑。 多择担心遵化战场,只能放弃而回。 结果他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不久,夜不收再报,吕建又回来了。 当时听到这样的报告,没把多择鼻子气歪了:“你个吕建,你到底闹哪出,要战还不战,你当这战场是儿戏吗?” 副都统明白了:“贝勒爷,吕建故意调我们,这已经确认了,但一看到我们全军出动,他不敢和我们接战,只要调动我们离开遵化就算达到目的了。” 多择道:“我何尝不知,但吕建军强悍,岳托杜度,大贝勒和二贝勒都吃过他的亏。我们不全军出战,是不能全歼他们的。” “请贝勒给我五千勇士,我虽说不能将他歼灭,但也能将他们驱离战场。” “好,但要注意小心,那小子诡计多端,别让他算计了。” “明白。” 副都统立刻率领五千八旗,追击吕建。 结果吕建看到自己的队伍和他相当,竟然依旧回头就跑。 副都统这次是真的追了。于是,两支队伍,就在这片地区,展开了赛马比赛。 双方都是蒙古好马,吕建的战马草料更好。女真人,打小从马背上长大,但吕建的这支骑兵,都是马户马匪出身,骑术也不略逊。 其实,真要放马狂奔逃走,不会多久,就会将女真八旗甩掉。 但吕建的骑兵在前逃跑,就是那么不远不近。这下子,把副都统气出了肝火。奋力直追,死咬着不放。 就这样,双方你追我赶,拿出了一副不死不休的意思。 看看追了半天,已经人困马乏,副都统决定停下来暂做休息。 结果他这一停下来,对面的吕建骑兵,竟然扭身想要杀回。 静止的骑兵对上冲锋的骑兵,那就是在找死。没办法,副都统下令,继续追击。 一直到太阳西斜,吕建的骑兵突然间折向西面,这一次是狂奔而去。 副都统高兴了,对面已经人困马乏,他们是想甩开我,跑回休息。前面一定有他的老巢。 “追,敌人已经人困马乏,我们乘胜追击。” 当他顺着吕建骑兵的烟尘追过去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不对了。因为就在他的前面,出现了吕健的军队。 一排半月型的步兵,早已经等待在这里。而这支步兵阵型的左面,是一条奔腾的河流。而它的右面,是一个山坡。吕健的骑兵,已经占领了山坡。同时他看到了就在那山坡稀疏的树林之中,藏着无数的马匹牲口。 副都统为难了。 这明显是敌人选择了这有利的地形,用来限制自己的绕阵骑射技术。但自己转头回去,看着那些步兵真的眼馋。 而同时,他明白,只要自己一返身后退,吕建的骑兵,就会骑上隐藏在树林里的战马,追杀自己。 到时候自己人困马乏,是跑不过养精蓄锐的马匹的。到时候自己只能被敌人在后面追杀。 不行,必须趁着自己还有一战之力,敌人的骑兵也疲惫不堪的时候,攻击他的步兵方阵,将他的步兵冲溃,自己就有了取胜的机会。 想到这里,毫不犹豫的下令:“勇士们,向敌人的步兵发起冲锋。” 勇士们鼓起余勇,向敌人的步兵发起了冲锋。 (终于达到百万字了。没断更,没灌水,对得起兄弟们了,请打赏一点,鼓励下瘦猪) 第439章 痛歼强敌 女真八旗猫鼠相戏,奔跑了半天,战马已经没有了爆发力,冲击的速度根本就提不起来。 面对敌人的步兵方阵展开射击,结果他又发现了一件对自己不利的事。敌人的敌阵在西面,而西落的斜阳,却正好照射将士们的眼睛,让自己的弓箭彻底的失去了准头。 这时候这个副督统才明白,自己掉进了吕建事先设计好的陷阱。 但事已至此,开弓没有回头箭,拼命咬牙也得冲锋。 当他的战马冲到步兵的方阵前面,那些站在第1排的步兵,挥起了他那特有的,长长的狼籼,对着战马就是一阵划啦。 狼籼分支上那晃动的刀片,在夕阳的反射下更让战马恐惧。 勉强冲到跟前的战马,一个个恐惧的挣扎躲避,有的干脆人力而起。 就在这时,一根一根长长的钢叉,刺进了战马的马头或胸膛,将他们死死的顶住。然后一杆一杆如毒蛇般的樱枪刺出,刺穿战马或者是将士的胸膛。 紧接着就是一阵一阵枪响,炽热的子弹,准确的射中不能奔驰的士兵胸膛,将他们一个个打倒在地。 双方就在这里惨烈的搏杀,但是在种种不利的因素条件下,八旗死伤惨重,反倒是那些步兵死伤不多。 尤其他们已经和八旗兵打过几次仗了,对付女真八旗的骑兵,有了丰富的经验。尤其是面对这人困马乏的一支八旗兵,鸳鸯阵发挥的更加从容,杀伤效果更好。 而就在八旗兵进退维谷的时候。突然间,山上那支经过了一段休息的吕建骑兵,再次发起了冲锋。马匹多少得到了些休息,缓了一些力气,再加上山坡的地形,爆发了巨大的冲击力,转眼之间就兜住了八旗兵的屁股。 他们先是一阵三眼火枪的射击,然后就是长枪的突刺。丢掉长枪,挺着盾牌抽出马刀,借助战马的冲击力,肆意的砍杀起敌人。 现在这几乎成了一面倒的屠杀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副都统放弃了最后的希望,带着自己的白甲红甲兵,杀开一条血路,冲出重围,狼狈而逃。 胜利了,在精心的算计之下,仅仅用了不到一个时辰,以死伤不足一千的代价,歼灭了四千多八旗兵,真的可谓是一场绝对的大胜。 将死的战马剥皮吃肉,煮成肉干,随身携带。将缴获的三千匹战马替换了毛驴。 原则上,吕建现在手中拥有了七千的骑兵。其实那三千人,还是龙骑兵。但整个行军机动的速度,却更快了。 带着这些替换下来的毛驴,来到了平谷,这里战斗还没有发生,吕建也没有进城。就在城墙下,将这三千头毛驴全部宰杀,然后拉到城上,充做城内居民的粮食。 遵化城,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可以放弃的。但是由于张恒收留百姓的决定,遵化城不能放弃了。 平谷城是不到这场战役彻底结束,是坚决不能放弃的。所以为他们准备充足的食物,这是关键的。 吕建挥手告别了城头上的两个妻子和小妹,带着他的队伍,再一次消失在黑暗之中了。 一堆篝火旁,吕建艰难的用牙齿撕咬着一块马肉干。 这家伙虽然被火烤化,但干的简直如砖头,尤其是马肉,这东西粗粝,那简直就是天下最难啃的砖头了。 现在吕建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门牙,都开始活动了,一撕咬,就死命的疼。 但,必须要吞下这种砖头,否则自己就没有力气作战,没有精力思考。那么,这支军队就将灭亡,被自己解救并藏在大黑山中的几十万百姓,就将再次成为建奴的奴隶。 这段时间,皇太极不断增兵平谷和遵化,没日没夜的攻打。 但吕建不能再在外面牵制他们了,因为,吕建有更重要的工作要做,那就是拦截一切被蒙古人和建奴掳掠的汉人百姓。 因为他发现一个关键的问题,一个无比恐怖的问题。 那就是皇太极为了快速的攻下这两座城,打开他们的通道后路,他已经决定用汉人百姓,来做攻城的消耗了。 就在平谷,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无数的汉人百姓,被驱赶着,进攻城墙。 而自己的那两个媳妇,却不忍心屠杀百姓,让那个小城差一点儿被攻破。 所以他现在的任务,就变成了劫杀所有,向这两座城市押运汉人的异族队伍。同时也是在截断他们的粮草,让他们没有办法坚持。 现在自己已经解救了近五十万的百姓,将他们悄悄的藏在了大同的大黑山之中,这里离战场远。 而为了保证这些百姓活下去,他又将他强掠来的所有粮食,全部供给了这些百姓。现在的他和他的将士们,就只能吃这种难以下咽的马肉。 好在这东西可以说是源源不断,因为女真人和蒙古人,即便是那些跟进中原,来捡便宜的蒙古牧民,都是骑着马的。有的为了托运物资,还特意多带了两匹呢。 “为什么他们不带牛羊过来,羊肉比马肉好吃多了。”贺人龙大声的抱怨着。 吕建就解释:“因为蒙古人吃羊已经吃够了。” 这个解释很合理。 由于抢了足够的马匹,现在贺人龙的部队,也已经骡马化了。这样,吕建所带的一万五千将士,可谓来去如风,机动性更强。 这支队伍,就在遵化,平谷和三河之间往返运动,不断的打击抢掠的敌人,不断截击向遵化平谷运输物资和汉人的队伍,掐断两城前攻城的敌人的联系。 莽古尔泰跑到了遵化的多择大帐里,对着多择道:“这样不行啊。再这样,我们将一事无成。” “谁说不是呢。”多择也痛苦:“吕建那混蛋,阴魂不散,不远不近,让我们无法专心攻城。” “但是,这两座城,还必须得拿下,否则抓捕的工匠奴隶,抢来的物资就送不出去。尤其是咱们自己的粮草也收集不到。” “谁说不是呢。派出去人少了,被吕建各个歼灭,派出去人多了,蒙古人攻城就磨磨蹭蹭,出工不出力。这么攻城,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啊。” 蒙古尔泰一拳砸在桌子上:“所以,我建议,咱们撤围。” 第440章 退入通州休整 “什么?不攻城啦?那怎么能行。”面对莽古尔泰的决断,多择大惊。 “我的意思是,我们不是不攻城了,我们是将我们两个,手中掌握的军队合兵一处,寻找吕建决战,将他彻底解决,然后我们再专心攻城。” 多择想了半天,最终点头:“这是个好办法,虽然耽搁了攻城,但总比就这样没有尽头,看不到希望的要好。” “对。你的手中现在有多少人马?” 多择就痛苦回答:“现在我的手中还有八千八旗,一万五千蒙古人。” 莽古尔泰就替多择心一疼。多择的队伍,满编时候,是一万五,就这一段时间,就损失了小一半了。 自己虽然死伤在吕建手中的不多,但自己是小旗,满编人马才七千,这段时间,也死在吕建手中将近一千。 “我还有六千,蒙古人还有一万。咱们合计起来,八旗有一万三,蒙古人两万五。兵力不足啊。” 现在,他们面对吕建,已经收敛了原先的轻视高傲,变得谨慎了起来,再也不敢托大了。 “既然我们兵力不足,那我们就不奢望全歼吕建,那我们就挤。” “对,咱们即便不能歼灭他,但也要将他压向南苑,我们的主力方向,再合围歼灭他。” 这个决定一出,两人立刻行动,解围两城,两军合并,开始派出夜不收,四处寻找吕建的队伍。 吕建接到了侦察兵的报告,感觉到事态的变化了。 “这是敌人在寻求我们主力决战呢。” 贺人龙满不在乎:“决战就决战,老子还怕了他了。”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战斗,贺人龙已经不再将金蒙联军看在眼里了。 “不行,兵力上,我们不占优势,战斗力上更不占优势。更何况这么长时间,我们风餐露宿,将士们已经疲惫到了极限。与其决战,我们必败。” “那怎么办。” “既然他们放弃攻打两城,要寻找我们决战,那我们就将他们往南引,引到通州去。我们也好进通州休整几日,再和他们战斗。” “那弟妹和张兄弟的两城就不管啦?” 不由自主遥望平谷方向:“我想,只要将敌人引开一段,两城守城将士,也会得到喘息调整,守住这两城,问题不大了。” 贺人龙想想,也只能这样了。 于是,吕建的军队突然现身,开始向通州方向撤离。 莽古尔泰和多择就不远不近的跟着,一直送吕建到了通州。 坐镇通州的孙师傅听说吕建来到了城下,立刻开城接入。 两人见面,都百感交集,吕建对着孙师傅请求:“老人家,赶紧给我的将士安排热炕,熬粥。我们这十多天,竟啃马肉了,再不吃点饭菜,我们就毁啦。” 孙师傅眼圈发红:“我立刻下令,城内的将士将军营腾空给你,快快入住休整吧。” 坐在热炕头,吕建向孙师傅通报了自己一路的行动和战果,孙师傅给他再盛上一碗热粥道:“多亏了吕侯爷,事先夺了皇太极隐蔽的粮草,让他不得不四处分兵,筹集粮草而不能集中力量,再攻击各处城池。多亏了吕侯爷占领了两城,让皇太极不得不分兵争夺,使得他不能集中力量,再攻打京师。也同样多亏了吕侯爷的事先准备,让滦县钢铁城,成了山海关的屏障,成了天津的护卫,使得两地无忧。此战,吕侯爷当记首功。” 然后他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从总总迹象表明,似乎吕侯爷对这次建奴入寇,是有先知先觉,早就做有准备的,你是怎么做到的呢?难道你会未卜先知吗?” 我说我是从历史书中知道的,你是不是就得当妖怪,把我烧了? “其实,我在山西,斗八大家的时候,我就多少有些发觉。然后就是我皇家驿站连锁酒店情报网的收集。而真正让我确信的,是钢铁城知州蒋哲诚大人对我的一番分析。” “还有这事?当初蒋哲诚是怎么和你分析的?” “蒋哲诚是从我在平台昭对怼袁崇焕开始,针对袁崇焕的性格,和事情都发展结局开始分析的。” 于是,就将当初自己和蒋哲诚,在钢铁城的一番对话,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而真正让我开始在山西抓紧备战的,是袁崇焕到东江镇夺权,应验了蒋哲诚的预言开始的。” 这样的解释,当场震惊了孙承宗,好半天,老人家才一拳砸在饭桌上,弄得喝了一半的粥碗倾覆,洒了吕建一身而不觉:“好个混账袁崇焕,我说他怎么回援京师,路线飘忽不定,让人难以琢磨呢。感情是他狗急跳墙,引建奴入寇。该死,该千刀万剐。” 一面收拾自己身上的粥,一面解劝:“老师傅不要动气,情况是不是我和蒋哲诚分析的那样,还不一定呢,别冤枉了好人。” “好人?这么看,他袁崇焕若是好人,那天下再无大奸大恶之徒了。我这就上书皇上,剐了袁崇焕。” 吕建赶紧阻拦规劝:“老师傅不可。” “为什么?” “咱们家皇上的脾气您老不是不了解,当初皇上是那么热切的希望五年复辽,但却搞成了今天的样子,皇上的脸上挂不住了。如果这时候咱们再在他的心口撒盐,不但皇上会迁怒你我,更可能把事情搞砸。” 孙承宗想了一下崇祯的性格,就不由气馁:“那你说该怎么办?就那么任由大汉奸逍遥?” 吕建笑着道:“这次,袁崇焕打了皇上的脸,其实不必咱们再说,皇上也一定不会轻饶了袁崇焕的,结果都是一样的,那我们何必无事生非,让睿智的皇上,自己想明白,自己处理吧。” 孙承宗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如此。 于是,两人就开始对眼前的局势进行了分析。 吕建笑着道:“其实,不管袁崇焕有意引贼入寇也好,还是皇太极主动也罢。他来了,正好陷入了我们的主战场,那他就别想回去了。在这里歼灭他,一举解决辽东问题,这岂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孙承宗点头:“正所谓,晒翁失马,焉知非福。也算是患得患失,得了一个机会。当行此战。” 第441章 形势不容乐观 面对眼前的局势,心中的野望,吕建就对掌握所有勤王军权的孙承宗,充满希翼的道:“我已经抢占了平谷和遵化,断了皇太极的退路,可以做到瓮中之鳖了。现在,就看京师城外,那二十万勤王军,和京师城内十万禁军的表现了。” 一提这事,孙承宗就给吕建直接泼了一盆又一盆的冷水:“二十万勤王军,皇上交给老夫调度,但他们已经烂透了,再难有所作为了。指望着他们主动对敌进攻,那是想都不要想,只要他们能站在京师城外,面对建奴联军的进攻,不瞬间溃败;不因小事而哗变,就是邀天之幸了。” 吕建苦笑,大明内地的军队,真的已经糜烂到了这种地步了。 “而十万禁军,都是由几代英国公带着的。实话说吧,按照咱们大明的户籍军制,那些禁军将士,几乎等于英国公的亲兵家生子了。整个禁军,其实已经成了英国公一系的私兵。这就是为什么英国公一脉,总是掌管禁军的原因。英国公一脉,忠于皇上不假,但历代皇上不敢调离他也是真。” 孙承宗说的对。 “然而,这次你莫名其妙的攻占了南苑,一时间京师谣言四起草木皆兵。皇上却出了一个昏招,他怕你造反,怕英国公和你内外勾结,逼迫英国公向他表忠心,逼迫英国公出战。结果英国公也是刚烈,竟然战死疆场。这样,禁军就认为,是皇上刻薄寡恩,故意逼死了老国公。为此,禁军各个心生不平,虽然没反,但也不愿出战。” 提起老丈人因为自己而死,吕建就不由黯然神伤。 这次崇祯逼死了老国公,让禁军心生怨恨,不愿一战。崇祯十五年,满清再次入寇,崇祯再逼未来的英国公张之及出战战死,禁军就深恨崇祯杀他们两代家主。当十七年李自成兵临城下,十万禁军站在城头,即便官员鞭打督战,竟无一人抵抗守城。最终,李自成轻松入京,禁军一哄而散。 “但,我们无论如何要抓住这个机会,哪怕不能全歼皇太极入寇之军,也必须将他们重创。否则他们吃惯了这口,时不时的给咱们来上这一下子。那不要多了,来上三四次,大明的这棵大树,自己就倒了。” 皇太极五次入寇,都是劫掠就走,而没有直接灭掉大明。不是他好心,而是皇太极知道,以此时后金的综合实力,想要吃下明朝暂时是做不到的,只能静待时机。所以他采取了比较明智的策略,旨在通过这种方式,来加速消耗明朝实力。皇太极是这么说的“取燕京如伐大树,须先从两旁砍之,则大树自仆”,从中可以看出其战略思路。 因此,就不难理解,为何清军虽然屡次入关所向披靡,仍然只是打完、抢完就跑。 其目的就是一点点地消耗明朝的物力、财力以及军事力量,消磨大明军民士气,为最终入主中原打下基础。 孙承宗叹息:“是啊,皇太极这次入寇,摸清了咱们大明内部虚实。这次若不重创他,他必在以后总是觊觎于此,大明,早晚会被他消磨败亡。” 吕建道:“为此,下官不惜将我掌握的军队打光,也绝不让皇太极讨到便宜。” “你手中到底有多少人马?” 吕建一笔笔给他计算:“我的两位妻子和妹子,在平谷,掌握着三千矿工义勇;张恒将军在遵化有兵五千。我现在手中掌握的机动兵力,只有贺人龙的五千,还有我的标营六千,老国公留给我的骑兵一千,我的北市舶司的稽查队五千,矿工义勇两千。 但平谷和遵化的,不能动,再扣除这段时间的鏖战减员,现在我还有兵一万六。” 孙承宗莫算:“即便加上我安抚住的祖大寿的关宁铁骑两万,也才三万多,面对战斗力强悍的,还有大约十万的女真蒙古联军,我们的兵力严重不足。” “再调袁师傅山东的两万步兵呢?” “远水不解近渴。再说了,袁师傅也不能动,他的兵还需稳坐山东,震慑群小。我们不能再内部失火了。 这场战争不能再拖延下去.三月,必须解决战斗,否则,南方的粮食运不进来,城内城外的几十万大军,就会挨饿哗变。” 这事,真是挠头,不但要面对强敌,还要时刻防着自己人的哗变,这可如何是好。 三天休整,整支军队,再次变得生龙活虎。 多次的胜利,让将士们战意高昂。走向了战场。 莽古尔泰和多择,赶走了吕建,四天后,再次对平谷和遵化,进行了决死的进攻,由以平谷最烈。 莽古尔泰知道,吕建没有按照自己的计划,被真正赶出战场,他躲进了通州舔舐伤口去了。那是一只雄狮,一旦伤口的血干了,伤口痊愈了,那只雄狮将变得更加凶猛可怕。 自己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攻破平谷,为身后那堆积如山的财物,和无数抓捕来的工匠,打开退回辽东的出路。 “格勒泰攻城不利,斩了。”现在,斩杀的不再单单是怯战的了,而已经扩展为攻城不利的了。 格勒泰,是自己的亲兵戈什哈出身,还曾经为自己挡过一箭,现在也毫不吝惜的斩杀战场。 面对这样的狠辣,众将无不震慑。 “别再弄什么汉人百姓攻城了,那太耽搁时间。蒙古人,八旗勇士一起上,不拿下平谷,绝不休兵。上。” 又一批联军,迈着他们的小短腿,嚎叫着,再次扑向了平谷城。 城上,穿着工人号坎,带着柳条安全帽的身影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穿着各色服装的汉人百姓。 城下的骑射箭雨更加犀利了,但城上的守护者,却更不怕死了。 城内,衙门大堂,已经排满了伤者,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中医,正在救治包扎:“三儿,回家再去取药。” 叫三儿的徒弟咧嘴:“师傅,没啦,都没啦。” 老中医痛苦的闭了一会眼睛,猛然睁眼,面对伤者:“你挺得住吗?” 结果这个伤者却艰难坐起:“老先生,我不治疗了,与其在救助中疼痛,我还不如上城,痛苦的战死。” “孩子——” “王老爷来啦,王老爷来啦。” 王老爷,是平谷最有威望的士绅领袖。平时养尊处优,但这时,他却奔走全城,为守城的义勇收集所有能用的物资。 一进来,就走到老中医面前:“老哥哥,我又搜集了些药材,都是各家各户里的,还都是生药。你挑挑,看哪个能用。” 老中医就如获救命稻草般的扑上去,在一包包杂乱无章的药材里,用昏花的眼睛挑拣着,不断的将用得着的药材挑拣出来,交给徒弟,立刻煎熬。 张妍坐在原先县令的大堂后面的退思堂里,正在听取城上的一个兄弟的汇报:“再一次攻城,敌人动用的都是真鞑子,真女真,攻势凶猛异常。” 第442章 吃人死守 面对敌人动血本的猛攻,张妍反倒轻松的笑了:“好啊,正可趁机消耗敌人兵力,给即将的反击减轻压力。” 前几天,女真驱赶汉人攻城,给城中将士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都是汉人,都是曾经的父老乡亲。时不时出现,城上城下认识的,互相呼喊痛哭的场面。为此,不知道有多少承受不住心理压力的义勇,悄悄自杀。 为此,张妍不得不将城上的义勇撤下来,提前换上了矿工兵。这让守城的后续变得兵力不足了。 这次,敌人换上了真鞑子真女真,这虽然将攻防战变得更加艰苦,但心理的压力没了,有的是更加同仇敌忾。也足以见到,敌人真的是急了。 一个探报飞奔而入:“禀报公主,西面城墙义勇死伤惨重,城防岌岌可危,请求支援。” 坐在角落里闭目休息的洪秀清豁然起身:“姐姐,我带一百兄弟过去支援。” 洪秀清已经成了平谷攻防战的救火队员,这些日,哪里战斗最吃紧,她就会出现在哪里。 而只要他英姿飒爽的身影一出现,立刻就让义勇士气高昂。 张妍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点头:“妹妹小心。” 糖妹紧跟其后,洪秀清一皱眉:“在家陪着姐姐,不要去。” “不。我就要去。” 小小年纪,已经手刃三个敌人了,她已经是女将军了。 “跟在我的身后,不许乱跑。” 所谓的救火队,就是原先守城战伤的矿工义勇,只不过刚刚包扎,刚刚喘口气。见到洪秀清和小姐进来,所有的人,再次鼓足了精神气力:“主母,还需要多少人。” 洪秀清手提花枪沉声道:“我需要一百兄弟,还有没有打的动的。” 一百个身上伤痕累累的兄弟站了出来,有的已经两三次负伤了,但依旧坚定的跟着洪秀清冲上了城头。 洪秀清用花枪,将最后一个鞑子挑下城头,突然感觉腹中一动。四个月了,这是丈夫和自己的骨血。“小祖宗,可千万别在这个时候给我作妖,你要安安生生的陪伴娘杀敌啊。” 糖妹一见不好,赶紧跑上前,搀扶住洪秀清:“姐姐,别是动了胎气了吧。” 洪秀清赶紧捂住了妹妹的嘴:“不要声张。” 然而,这个消息还是被守城的义勇听到,他们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单膝给秀清跪倒,深情的呼喊:“公主——” 洪秀清调整了下呼吸,做出一副无所谓的道:“敌人刚退,转眼就会卷土重来,大家备战。” 汉子们,包括强健的女子,就都默默的站起来,含泪开始整理守城器械,准备再战。 王老爷小心的询问张妍:“公主,城内食物不多了,城能守住吗?” 张妍淡定的说到:“食物不多,再减量,把那些马骨头都敲碎,研磨成粉,以冲军粮。放心吧老先生。这是敌人做垂死挣扎的最后疯狂了。莽古尔泰,绝对不会为了攻破平谷,拼光他的家底的。 只要女真人一保存实力不拼命,蒙古鞑子也就没有勇气再攻城了。咬咬牙,再坚持一两天,就好了。” 王士绅站起来:“好,我现在就召集老弱,挖掘老鼠洞,也要保证守城将士有口吃的。” 遵化张恒,为他当初的良心付出了代价。 当初守株待兔,请君入瓮,劫夺了四批粮食物资,但也同时解救了四万多百姓。 因为百姓不敢再逃入荒野,结果被张恒留在了遵化城中。 然而,当初遵化一把大火,烧光了一切,城内别说粮食,就连能烧的东西都少之又少。 所以他不得不把珍贵的火油弹,不用做守城,而变成柴薪使用,这样一来,就大大削弱了守城杀伤敌人的能力。 然后,第二件困难就出现了,自己是截获了敌人的四批粮食,但城内的百姓也多。这下,就在不久前,就出现了粮食不足的状况,在不断的削减口粮之后,最终还是断顿了。 这时候,按照吕建事先的军令,张恒军是可以突围的。 但面对城外女真的骑兵,即便他们突围,面对的也将是一场骑兵对步兵的屠杀。 更何况,只要张恒军一突围,那么,城中四万百姓,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他怎么能抛弃百姓他走。 他怎么能放弃遵化,给建奴留下退路。 没粮食了怎么办,只能吃人。但张恒和他的将士,是饿死也不会吃城中百姓的。 冷漠的对着手下将士下令:“再放一批敌人上城。” 将士们也冷漠的遵命。 这样的命令是非常危险的,但好在遵化的守卫者,是真正的士兵。若是在平谷施行这个办法,那平谷就转眼丢失了。 爬城的敌人嚎叫着冲上了城头,然后他们得逞了,他们欢呼着冲上了城头,然而等待着他们的是两面厚重的盾牌,开始从狭窄的两面向中间挤压,城头上的敌人根本施展不开,只能这样被挤的跳下城头。 好不容易上来的,怎么也不能跳回去。何况女墙还比后面的护墙高,所以,这些鞑子女真人,就纷纷跳进城内。 跳下去,非死即伤,还有无数饥饿的百姓在下面,手持木棍蜂拥而上,一顿棍棒下去,一阵欢呼。 “这次收获两脚羊多少?” “不足百。” “不够啊,再放一批。” 又一批被放上来,故技重施,收获不少。 “好了,今日的够了。兄弟们,壮士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咱们和建奴不死不休。” 听着这豪迈的战歌,将士们没有因为自己变成了野兽而沮丧,反倒战意更高。一个个勇往无前。 多择纳闷了,明明看着一批批勇士登城了,可是,却都如泥牛入海,也不见他们站不稳脚跟退回来,也不见他们将勇士的遗骸丢出城墙。勇士们,都到哪里去啦。 直到有一天,一个个人骷髅头被丢下城墙,所有的人都隐隐约约明白了,城中无粮,开始吃人了。 城中断粮这是好消息,但看着那被啃过的森森白骨,所有的联军将士,都不寒而栗了。 他们明白了,他们面对的是一群什么样的军队了。即便变成吃人的野兽,也绝不屈服的一群,这样的军队,还能战胜吗? 而更让他们不愿,也不敢攻城的是被吃掉的恐惧。 这时候,任由多择如何督战,如何杀怯懦者立威,也没有一个人再扑向遵化,他们都开始后退,后退。尽可能离着这座真正的魔鬼之城远点。 这仗没法打了,这城不能攻了。 第443章 局部决战 而就在这进退两难的时候,吕建的大军再次出现在了战场。多择这次没有做两难的选择,而是直接下令解围撤军。 吕建进了遵化城,他看到的是一群群骨瘦如柴的百姓,双眼血红的将士。还有,还有那堆积如山人的白骨。 张恒却坦然笑对吕建:“怎么样,就这十来天,我足足吃掉了鞑子女真两千。遵化,我守住了,敌人的退路,我断掉了。” 闻着他的口气,吕建哇的一声吐了,但眼泪也滂沱而下。 “张将军,你真的不愧是大明的第一大将军。” 张恒这时候也不再装了,也满脸热泪:“侯爷,战争快点结束吧。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兄弟,就真的都成为野兽啦。” 吕建咬牙点头:“好,我会尽快结束战争的,你等着。” 将自己龙骑兵的战马毛驴,留下足够的给张恒斩杀。吕建再次带着大军离开遵化,他更担心自己的妻子。遵化都这样了,那平谷会是什么状况呢。 派出侦察兵,侦查清楚了平谷城外的敌情。 莽古尔泰,现在只有不足四千八旗,不足一万的蒙古鞑子了。在这十几天的攻城战中,他已经消耗光了不多的士气,他已经没有希望了。 一拳砸在马鞍上,吕建决定:“现在,多择撤了,蒙古尔泰,是这片地区唯一的敌人,他是孤军了。他们已经被消耗光了士气,消耗光了战意。集中我们手中全部的力量,给他致命一击,重创皇太极,就从蒙古尔泰开始。” 贺人龙闻听,一蹦多高:“我老贺打头阵。” 莽古尔泰真的对眼前这小小的平谷无能为力了。 虽然几次突上城头,但都被打了回来。自己使唤上几乎所有的办法攻城,都被敌人轻松化解。明明那就是一群乡勇百姓,可自己就是拿他没有办法。 多择拿那已经开始吃人,但依旧死战不降的遵化没有办法了,竟然不告而别,那自己该怎么办? 多择可以逃回皇太极身边,他是皇太极眼中的红人,他不会受到惩罚的。但自己不行,自己的旗主之位,皇太极本来就想换人,如果这次不能完成任务,自己下场一定不会好看。 是坚持还是撤退? 正在他两难抉择的时候,突然夜不收慌忙进来禀报:“启禀旗主,在我们的后面,出现了大股明军。” 莽古尔泰大惊:“人马多少,打的什么旗号?” “人数大约接近两万,打的是吕字旗。” 明军两万,莽古尔泰根本没放心上,那是来送人头装备的。 但一听又是吕建,莽古尔泰的头当时就大了。 现在自己的总兵力比他少,而且已经军心沮丧精疲力尽,就更不是他的对手了。 “我们撤军。” 夜不收赶紧禀报:“来不及了,他们的骑兵快接近我们的军营了,他们的龙骑兵,已经在我们军营外列阵完毕,正一步步向我们压迫过来。看那意思,是要逼迫我们,和他来场决战了。” 面对这样的被动,莽古尔泰懊悔的一拳砸在大腿上:“唉,老八,当初入关,我就说不行,咱们抢一把得了,你却非要说早有准备,非要什么深入虎穴。这下好了吧,陷进来了吧。现在,可怎么办?” 但现在后悔无用,兵逼眼前,是不打也得打了。 “号令全军,我们和吕建那斯决战。” 决战的号角吹响了,整个营地开始行动了。 无论是女真人,还是蒙古人,都怀着一腔决死之心,开始集结准备战斗。 吕建沉稳的没有趁着敌人慌乱整队,发动进攻,而是压住阵脚,等待着敌人整队,准备硬碰硬,来场决战。 这并不是吕建的真正初心,这是局面逼迫的结果。 敌人虽然已经疲惫不堪兵力衰竭,但敌人真的全是骑兵。为了实现自己重创敌人的野心,那就必须逼出敌人的最后骄傲。 否则这将是一场击溃战。而只要敌人不与自己决战,只要他们一心想要逃跑,那么自己的驴骑兵,即便全部换上了战马,但将士那不娴熟的骑术,根本就追不上敌人。 只有展现自己一部分的步兵,让对面的敌人,还认为他们有一战之力,还可以击溃自己,他们才有可能和自己,来一场真正的死战对决。 这其实依旧是一场豪赌。 好在,吕建赌对了。 莽古尔泰,一来鉴于不打一仗,就这么灰溜溜的解围平谷而去,他实在没有办法向皇太极交代。同时他也看到了,对面的敌人也是风霜满面。毕竟在野外几天了,没有热饭可吃,没有热炕可住,自己疲惫,他们同样疲惫。 还有一点,莽古尔泰看到了对面的主力,是一群步兵。 他当然从岳托和代善跟吕建的对阵中,得知了这只步兵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但他的心理是,最少我打不了你我还能跑。 吕建驻马阵中,遥望着那远处的平谷县城,心中默默的祈祷:这是最后的时刻了,我的爱人,我的小妹,一定要挺过这最后的时刻。 虽然这次我可能失败,但我最少能减轻你的压力,为了这个老大帝国,我们坚持住。 敌人的营地里,集结的号声吹响了。 吕建的吕家军不为所动。 一万一千大军,笔挺的站在从北方草原吹过来的凛冽寒风中。凛冽的寒风,吹动着将士们那火红的披肩,那残破的战袍,一种真正燕赵之地男儿,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肃杀决死的气息,弥漫在了整个军阵之中。 所有的将士们都知道,对面是敌人,但对面敌人身后,是平谷县城。而在平谷县城里,就是自己的主母,自己的天使。 遵化已经到了人吃人的地步,为了不让自己的主母和天使,也要到人吃人的地步,那么就必须在这一战中,歼灭击溃眼前的敌人,解救城中的主母和天使。 这时候已经别无选择了,只有死战而已。 莽古尔泰已经放弃了任何幻想,这一战,其实已经没有其他的结果了,自己只要能全身而退,就已经是邀天之幸。 所以,在他整顿完了联军队伍之后,他果断的下令:“焚烧大营,不给敌人留下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我们这一战,要么战胜敌人,要么我们死。别无选择。” 冲天的大火,在营地里燃烧起来,浓烟遮蔽了整个战场,但同时,却点燃了整个战场的气氛,让整个战场变得即将炸裂。 第444章 解围 绕阵骑射是不可能的,自己的兵少,而且敌人还有五千骑兵护卫在步兵的左右,现在只有拼尽全力,面对敌人的步兵,进行拼死的全力一击。 莽古尔泰高举钢刀,大声吼叫:“儿郎们,目标敌人步兵,全力冲击,凿透敌人的军阵,我们去南苑和主力汇合。” 然后第1个催动战马,向敌人杀去。 在这样决死而没有后路的战况下,金蒙联军爆发了最后的勇气与战斗力。他们血红着眼睛呐喊着,向吕建的步兵大阵,发动了决死的进攻。 吕建的军阵,最前面的,依旧是吕建自己的六千标营,那一个个鸳鸯阵,不再摆成单薄的横线,而是层层叠叠,然后就是贺仁龙的队伍。他们也对鸳鸯镇熟悉无比,依旧摆开了厚实的阵型。 这一次,双方即将比拼的就是韧性和绝死的决心,双方就是要来一场硬碰硬的对撞。 无数的马蹄敲击着冻的和钢铁一样的大地,卷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配合着身后营地那冲天的烟火,莽古尔泰的联军以排山倒海之势,冲了过来。 鸳鸯阵的狼籼,立刻对敌人发动了阻击,敌人第1批战马被狼籼所阻,但却没有了战马惊慌后退的结果,因为莽古尔泰,已经领教过了这种狼籼的对战马的威慑力。在冲锋之前,他就下令所有的将士,撕破自己的战袍,蒙住战马的眼睛。 这个办法立刻产生了奇效,战马再也感觉不到迎面而来的威胁,随着惯性和主人的操控,纵马狂奔。 狼籼扫到了战马的眼睛,但战马并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躲才能躲避危险,他们只能继续前进。 轰隆隆之间,他们撞断了狼籼,撞进了军阵。 一面面巨大的盾牌,顶住了战马的冲锋,但是盾牌被战马撞翻。 一杆杆长长的钢叉,抵住了战马,但一杆杆钢叉折断了。 一杆杆长矛刺向了敌人,但刚刚刺死一个敌人,后面的敌人就越过战友冲上。 刀盾兵奋不顾身挺身而出。 但战马巨大的冲击力,将他们撞飞。 火枪打响,杀死了对面的敌人,然而根本来不及再次装填,敌人就冲到了眼前。 转眼间,鸳鸯镇的第一层就被突破,无数的将士就死在了敌人的铁蹄钢刀之下。 第2层的鸳鸯阵的班长,沉稳的大声呼喊:“稳住稳住,火枪开枪。” 利用第1批兄弟的牺牲,略微迟滞了敌人冲击的速度,第2层的火枪首先发射,将敌人一批批的打倒。 然而这并不能阻止敌人的冲锋,前面的场景再一次上演。 吕建看见,冷冷的下令:“掷弹兵,上。” 随着一声令下,已经很久没有展现威力的掷弹兵冲了上去,他们将点燃小炸药包,奋力的丢进了冲锋敌人的队伍中。 虽然敌人的铁蹄之下,还有自己未死的兄弟,但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们必须用炸药包的爆炸杀伤,来迟滞敌人的冲击,让敌人的骑兵速度降下来。那时候鸳鸯阵,才能再次发挥它的威力。 但是掷弹兵人数太少了,面对如海一般汹涌而来的敌人,一斤重的炸药包威力并不能起到什么明显的效果。 这时候一个士兵,抱起了一个10斤重的炸药包,嚎叫着:“杀奴啊——”直接冲进了敌人的阵型之中。 就在他被一把敌人的大刀砍飞了头颅,一只马蹄踏碎他胸膛的时候,他的炸药包爆炸了。 巨大的冲击波和爆炸威力,再加上那里面横飞的弹丸,转眼之间就将他周围一丈的地方,炸成了一片血肉之地。 有一个士兵抱着炸药包,呼喊着:“为了主母天使,建奴,我们一起去死吧。”奋不顾身的冲进了敌群,再次造成了一片人间地狱。 一个又一个士兵,抱着炸药包冲进了敌群。一声又一声巨响,将猛烈冲击的金蒙联军炸的七零八落。 而那些被冲击残破的鸳鸯阵,快速的自动整合拼接,再次组成一个完备的鸳鸯阵,继续抵抗敌人的冲击进攻。 贺疯子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也不由得热血澎湃热泪直流,他对着在第2线自己的部队兄弟,大声的呼喊:“看到了没有,同样是兄弟,他们能如此杀敌,我们还怕什么?兄弟们,马上就到我们了。我需要敢死队,像吕家军的兄弟一样,冲过去,用血肉之躯,挡住敌人的冲锋速度。” 没有人响应他,但有无数的兄弟,默默的抱起了炸药包,就那么直挺挺的走到了鸳鸯阵的前面,就那样面对着蜂拥杀来的敌人,点燃了自己怀中炸药包的引信。 当敌人的骑兵冲到这里的时候,炸药包爆炸轰鸣,就在这一条线上,不知道多少慷慨赴死的兄弟,炸成了一道火海。 巨大的爆炸终于将敌人的冲锋,被一道火海给挡住了。在一片战马的悲鸣之中,敌人的冲锋速度终于降下来了。 原先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的鸳鸯阵,再次拼合起来,继续战斗。 贺人龙手举钢刀大呼一声:“贺家军,鸳鸯阵,出击迎敌。” 贺人龙的队伍,毫不犹豫的挺着手中的兵刃,主动迎向了敌人。和已经被抑制住冲锋速度的敌人骑兵,混战在了一起。 吕建冷眼观察着战场,看到已经混战在一起的双方,立刻下令:“稽查队骑兵,包抄敌人,全军出击。” 早已经看的血脉喷张,早已经迫不及待的五千由马贼组成的稽查队骑兵,立刻杀进了战场。 这是决定这场战役最后生死的关键生力军。 他们勇猛的杀了过来,对已经被步兵缠住,没有机动能力的金蒙联军,展开了无情的杀戮。 经过两个多时辰惨烈的战斗,莽古尔泰,最终带着不到三千女真人,杀出了重围落荒而去。 此一战,吕家军和贺人龙部,合计伤亡五千,而歼敌一万一。但可惜,大多都是蒙古人。 但此战,平谷之围破解。 走到平谷城门前,吕建高声对平谷城头呼喊:“我的妻子,我的小妹,我来接你们来了,请开门。” 城门缓缓打开,张妍秀清还有小妹飞奔而出,一家四口,紧紧的拥抱在了一起。 为此,皇太极再也集结不起大兵团,对遵化平谷展开争夺了。 第445章 应招回京 两个城的围困终于解了,但是,这是皇太极唯一退出关的两条通道,他们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再次卷土重来。 命令张恒,必须劝说遵化城内的百姓,出城进入深山避难。命令他必须不惜一切,收集粮草物资,做好储备,准备再次面对敌人的围攻。 张恒这次也下了狠心,再也不顾百姓们的哀求,将这些百姓开始驱逐出城。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焚毁了的院子的后院,一块石板,轻轻的被掀开,看看院子里已经没有人影,在里面钻出来一个头发胡须多长,皮肤因久不见太阳而变得苍白,有因久居地下,浑身发霉的人,钻了出来。 这个人站在院子里,一口一口,大口贪婪的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让那高高照耀的太阳,沐浴他整个身体。 “我范文程终于死里逃生,重获自由了。” 是的,这个人就是范文程,那场大火之前,他躲进了这个菜窖。然后就躲在里面,靠着菜窖里存储的白菜萝卜度命,竟然就在这黑暗的地窖之中,靠着这些东西,整整的度过了一个月。 当他听到院子里的百姓说,将军劝说百姓离开城市时候,他才敢爬出来,抓住这难得逃脱的机会,混入了离城的百姓之中,离开了遵化。 这时候他没有去南苑寻找皇太极,而是直接翻越了群山峻岭,越过了长城,然后在蒙古购买了一匹战马,单人独骑回去辽东了。 张恒抓紧时间积极备战,吕建也没有闲着,他也在四周收集粮草物资,送给自己的两个媳妇和妹子,为他们即将的坚守,做着最充足的准备。 这天正在打粮,突然一个护卫背来了一个太监。 这个太监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京城外面还有太监?这让吕建大惑不解。 结果几口热水下去之后,这个太监缓过来了,睁开眼看到了吕建,当时眼泪狂奔:“我的侯爷呀,我总算是找到你啦,你知道我这一个月来为了找你,受了多大的罪嘛。” 吕建就更迷茫了:“你是谁,你找我做什么?” 这太监就哭泣的解释:“吕侯爷,你不认识我了,我是经常上你家传旨的王太监啊。” 他不这么说,吕健还真不认识了。 经常到自己家传旨跑腿儿的王太监,在宫中的地位不低,而且每次都会得到自己的打赏,那小日子过得滋润着呢。所以养的白白胖胖,富态及了。怎么能和这个已经皮包骨,脸瘦的跟骷髅一样的家伙比呢。 “王公公,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怎么不在皇宫里呆着,你跑外面干什么来了。外面兵荒马乱的,两个月你都没死,你真是命大。” 这个王公公哭的就更悲惨了:“我的侯爷,建奴鞑子入寇,你在南苑抢了粮食,送进京城。皇上大喜,派咱家出城向你传旨,让你回京,陪伴皇上左右,参谋战守大计。结果我出了城,你却没了影,后来我又跑到了西山,结果西山的人告诉咱家,你去了平谷。我又追到了平谷,结果又说你去了遵化,我又追到了遵化。遵化的外面都是建奴鞑子,但我估计着两位公主在平谷,你一定不会走远,所以我就在这荒郊野地里,四处寻找。出来的两个小太监,一个饿死了,一个被蒙古人抢走了,只有我幸免于难。” 吕建当时跺脚:“你个脑袋一根筋的,皇上的圣旨传达不到就算了吧,皇上也不能杀了你。你怎么不快点儿跑回北京,干什么在这敌人四处的荒郊野外,找我呢?” 王公公大哭:“我是忠于皇上的,我是爱着这个大明的。现在敌人兵临城下,朝堂的群臣惊慌失措,没有一个靠谱有主意的。袁崇焕那家伙竟然是勾结满清入寇的,最终事情败露,被皇上抓下大狱。孙师傅有坐镇在通州,皇上身边实在没人了,朝廷实在是没有人主持大局了。 我虽然是个没用的太监,但在以往和侯爷的交往中,我是认准了侯爷有能力挽救大明的。 所以不管圣旨能不能传达到你,但我一定要找到你。只有你回北京辅佐皇上,咱们的帝都京师才能保住啊。侯爷,我九死一生找到你,回京吧。” 吕建沉默了,历史还是按照历史在走,北京城不会陷落。但历史已经不再是原先的历史,自己的两个妻子妹妹,因为自己的计划,被困在平谷。自己的好朋友张恒也是因为自己的计划,被困在遵化。 这里最需要自己,在外面骚扰攻城的敌人,掐断他们粮草运输,保证这两座城池不陷落。 然而王公公说的也对,自己知道历史,但京城百万百姓不知道历史。自己回到京城,最少能稳定住四海商行几十万关联的百姓的民心,最少能够帮助崇祯应付危局。 这就成了一个左右两难的选择了。 不敢回去面对皇太极的多择,看到一支抢掠粮草的队伍满载而归的时候,他咧开嘴,哭了,哭的是那么的伤心,那么的委屈。 十天了,每日出去抢粮的部队,总是被吕建阴魂不散的队伍打劫。不但自己损失惨重,更是让自己的粮草几乎断绝。 而蒙古人和女真人,还总是为自己的信仰不同,因为要不要杀马充饥而发生冲突。为此,每日内斗决斗不断,让他头疼无比。 自己也几次出兵寻找吕建,和他决斗。做出点战绩出来,好回去和皇太极交差, 但那个家伙简直狡猾似鬼,你怎么也抓不住他。而一旦你放弃的时候,他似乎又无处不在。 这仗,竟然在顺风顺水的时候,多出来一个吕建。竟然让整个局面,从主动变成被动。 今天,今天早晨冒死派出去的抢粮队,竟然神奇的回来了,虽然所带粮食不多,但这是希望。 而更让他看到希望的是,几股抢粮的队伍,都报告说,他们没有遇到吕建的队伍。 就在自己即将被吕建折磨的即将崩溃的时候,吕建竟然凭空消失了。 对多择来说,吕建从这里消失,那他一定祸害别的人去了。但那已经无所谓了,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要自己这里能轻松下来就行。 休整恢复三天,准备回去,继续攻城。 三天,三天内,整个京畿战场,突然变得平静了起来。 第446章 坐困愁城 腊月二十八,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但整个北京城,没有一点往年过年的样子。 没有烟花爆竹,没有歌舞升平,更没有为过年准备菜肴的喜庆购买。 有的只有行人匆匆的脚步,还有那城头,士兵为壮胆,而时不时放的一两声大炮,惊吓的蜷缩在街头巷尾无数的难民,瑟瑟发抖。 但在深宅大院里,却又总是有丝竹管乐声隐隐传来,歌姬那南腔北调的曲子,让主人家无不沉迷其中,为宴引增添情趣。 而街上分发的救济粥,也越来越稀,都快照出了人影,预示着北京城又快断粮。 这更让人感觉人心惶惶。 今夜刮的西北风更劲更冷,不知道明天,街头的难民又有多少被抬到乱葬岗。 战况不容乐观,北京城空有十万禁军,城外虽然汇集了二十万勤王之兵,但面对近乎仅有不足十万的蒙古建奴,无人敢战。 而大明无数钱粮供养的关宁铁骑,袁崇焕被下狱之后,竟然擅自想要逃回山海关,被孙师傅追回来了,但也成了无头之鸟,也不敢再战了。 紫禁城内,也灯火稀少,晚膳崇祯是在田妃的宫中吃的,是田妃做的最拿手的菜。 但面对眼前平时崇祯最爱吃的,却浅尝即止,没有胃口。 吃了几口,就兴趣索然的放下筷子,阴沉着脸,回到了御书房。 王承恩端来了火烛,照的本来脸色就不好的崇祯,脸色更加青灰。 整个御书房内外的太监,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件小事触怒了龙颜,那就是一个立刻杖毙的结果。 自打建奴入寇以来,都不记得有多少无辜的宫女太监,就这么无辜惨死。 叫过司礼监的太监,给自己读奏折唐报,但崇祯听着,依旧在心中怀疑,太监和外臣在联合起来诓骗自己。 时不时的就要拿出王承恩递上来的,皇家连锁酒店送上来的情报对比观看。 曹化淳看崇祯不能安心,就小声的询问:“皇上,软禁在鸿胪寺的法印和尚,是不是招来问对一下。” 曹化淳,幼时家境寒微,受“近君养亲”风气的影响,于十二三岁左右入宫。 因天资聪慧,勤奋好学,在宫中受到良好的教育,诗文书画,样样精通。后入信王府陪伴侍奉五皇孙朱由检。 天启五年,太魏忠贤得宠弄权,害死王安,曹化淳受牵连被逐出北京,发配到留都南京待罪。朱由检继皇帝位,曹化淳随即被召还,委以重任,平反冤案。因办事得力,深得崇祯皇帝的信任和倚重。 曹化淳现在在宫中的地位,明显超过了王承恩,原因是,在关键时候,曹化淳是能给崇祯出些主意的,而王承恩却做不到。 袁崇焕下狱了,法印和尚依旧没动。 心气极高的崇祯,和皇太极议和是不可能的。但崇祯也没有难为那个皇太极的代表。因为他怕自己这么杀了他,会彻底的断了皇太极的念想,逼迫他狗急跳墙,拼死攻打北京。所以这事就一直拖着。 “先放着他吧,看看再说。” 曹化淳闭嘴一阵,然后还是忍不住提醒崇祯:“皇上,法印和尚不处理,已经让外臣中有些人暗中揣测圣心,说圣意倾向议和。造成群臣战和意见不统一,与局面不利啊。” 崇祯叹息一声:“朕何尝不知。朕的意思是绝不向奴屈服。但现在杀了法印,在朝廷还没完全准备好的时候,恐奴酋皇太极狗急跳墙,死攻京师,使得局势恶化。” 曹化淳就不吭声了。 他明白,其实战和不定的,还是这位小皇帝。 “外面的情况如何?” 曹化淳就躬身回禀:“京师难民众多人满为患,朝廷粥棚难以为继。即便四海商行也组织股东捐献,但民间粮食也渐渐告罄,不容乐观。” 崇祯皱眉:“朕问的不是京师内部,是外面。” “因为消息不灵,老奴只知道,忠义候收复了平谷和遵化,断了建奴北归之路。而四海商行钢铁城,知州蒋哲诚率领一千卫所军,在强征四海商行旷工和钢铁厂工人一万的情况下,再加上工部在其城内的制造局火器犀利,故此,死战没破,还拖住了多尔衮两次进攻山海关,不敢进攻天津卫。而孙师傅也收复了通州附近的同乡和香河,正在压迫南苑的皇太极。” 崇祯眼睛突然瞪圆:“滦县的那个钢铁厂如此坚固?蒋哲诚竟然一下动员了矿工和工人万人?” 曹化淳一听皇上不是赞许蒋哲诚,牵制建奴之功,反倒是询问滦县钢铁厂的情况,当时就知道,皇上的疑心病又犯了。 赶紧躬身启禀:“当年,忠义候为防备工人作乱,所以将工人家属集中建堡管理,形同人质,也是用心良苦。而又请朝廷设官治理,朝廷就派蒋哲诚大人当差。这次蒋大人是强征,是强征矿工和工人守城的。” 曹化淳这样替吕建说话,不是他被吕建收买了,实在是出于公心。历史上污蔑曹化淳开了北京城投降李自成,纯属扯淡,当时他在武清重病将养,怎么能跑北京开城迎贼? 听到曹化淳这样解释,崇祯多少放心。 站起来,在御书房踱步,嘴中却喃喃:“在外面,吕建手拥强兵,曹大伴,你说是把他召回京城,继续做朕的备询好呢,还是放在外面,继续和建奴纠缠好呢?” 他的意思其实很明确,那就是倾向将吕建召回京师,放在自己身边最安心。 这样的问题,曹化淳不好回答。 原则上,京师十万禁军,二十万勤王兵,只要城内君臣齐心协力,举措得当,那么吕建和孙师傅在外,会起到更大的作用的。 但现在,明显的群臣无能,皇帝首鼠两端,真的需要吕建回来坐镇一下,给皇上下个决心了。 自己刚刚提议处置法印,结果自己是说不动皇上下定决心的,只能由吕建来说。 战和决定,才是这次战事的关键,只有定死目标,下定决心,才能有所处置。 而现在,放眼满朝,除了吕建,还真没有人能改变或者敦促皇上下定决心的。 因为那小子不但会绕着弯说话,还敢和皇上直言抬杠。皇上,最吃这一套。实在逼急眼了,那家伙还敢动手揍皇上。 “大伴,你怎么不说话?想什么说什么,朕不罪。” 你后悔了,不降罪给我,那都出鬼了。 但最终还是开口道:“按照吕建之能,似乎回京在皇上身边参谋大事,还是不错的。” “可是,朕在两月前派人传旨,却不见传旨的回来,也不见吕建回来。他吕建是不是故意躲着朕?” 这话说的,就有点冤枉人了。 “城外兵荒马乱,或许传旨的公公遇难也未可知。” 崇祯就叹息一声:“是啊,这兵荒马乱的,该结束啦。” 第447章 毒蛇出洞 南苑行营,那他有啥问题的好啊要么就是好有大规模的那好他这次是他黑山那儿说是二小时皇太极再也没有了往日从容淡定,再也不顾他的形象,暴怒的摔了金杯。看到金杯竟然咕噜噜翻滚没有碎,皇太极上去就是一脚,将金杯踹瘪。 “蒙古尔泰,一个小小的平谷都拿不下来,无能;多择,连一个遵化都不能夺取,怯懦,竟然还和朕玩起了消失,多尔衮,连一个工厂都束手无策损失惨重,废物。都是吕建,该死。” 群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你们,你们都是哑巴了吗?”皇太极指着群臣怒吼:“朕宣布,谁能除了吕建,赏铁帽子王,世袭罔替。” 这个赏格可就真大了,这不由得让所有人心动。 但心动有什么用,除了吕建,那几乎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 一片沉默中,杜度站出来道:“要想除掉吕建,也不是不可能。” 皇太极立刻眼睛一亮:“你说。” “借刀杀人。” 这话一出,大家一起莫名其妙。 “借谁的刀,怎么杀他?”皇太极询问。 “借东林党的刀,让崇祯小儿杀他。” 此言一出,还没等诸位大臣明白过来呢,皇太极突然明白过来了:“东林不容另外一个党派存在,存在生性多疑。好,好,太妙了,仅此一计,就值了你个铁帽子。” 杜度立刻推迟:“恐计不能成,臣不敢接受。” 皇太极一笑:“此计虽然可能不成,但离间了崇祯和吕建的关系,也等于消除了我们以后的威胁。当得,当得。” 这点上,就足可看到皇太极的目光深远 跪倒:“谢大汗恩典。” “封杜度铁帽子王,世袭罔替,升杜度为镶白旗旗主。降多择为镶白旗副都统。”杜度再次跪倒谢恩。 谢恩完毕,大家开始商量,用什么办法来离间吕建君臣。 借刀杀人,那你得给崇祯和东林一把刀子吧。 造谣生事吗?这个份量不够。一般的谣言,已经不能够撼动吕建在朝堂的地位,更加上那东西,是天下有名的诡辩之才,一般的谣言,都会被他轻松化解,对他也不起作用。 那什么才能真的打动崇祯,真的能让他动心,而忌惮吕建呢? 似乎是没有。正在大家为如何离间吕建和崇祯,而找不到好的理由借口时候,在阴暗角落里,走出来一个鬼魅一样的人。他竟然是丧家之犬,八大家之首的范文斗。 “大汗要行借刀杀人之计,奴才可为大汗送一把刀。” “先生有何法?” 范文斗咬牙切齿道:“吕建这次一举扫荡了我八大家所有资材,不说房屋土地物资,就是现银,就足有千万。然而,这千万银子,除了四百万担待粮食,最少还有五百万却没见他上缴。他的目的是什么?” 大家真没想到,八大家虽然没有传说中,只要他们想要做什么,瞬间就能凑集出亿万银子那么夸张,但这千万的现银,那已经非常恐怖了。 八大家,这些年,到底在大金的身上,吸了多少血啊。合着大金这么多年,和大明和蒙古和朝鲜打生打死,疯狂抢劫,最终都是为了他们八大家忙活的。 于是,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心中愤愤不平。 皇太极拍手叫好:“这些年,困扰大明,尤其是崇祯的,就是钱。而钱才能真正打动崇祯的心。” 范文斗阴笑道:“吕建得了我们的钱,然而却没有上缴,自己私藏了起来,那我就有充分的理由认为,吕建是要暗藏此款,以为将来造反之资。” 皇太极拍手叫好:“好,这一条足够了。但怎么让崇祯相信呢?” 杜度再建言:“如果我们将北京城下大军再撤下来,解除北京威胁,那么让君臣感觉危机即将过去,东林党人就会有时间做些别的事情了。” 皇太极点头:“只要外部压力一松,东林就会立刻恢复他们党争的本性。这样一来,就会针对保皇党展开进攻,就会给吕建罗织罪名。咱们这次主动给他递上一个确实的罪状,我就不信东林不好好利用,崇祯不相信。” 然后又有些为难:“只是,这消息靠在京的奸细散播,还是不太让人相信的,该怎么能被东林当做确实的证据呢?” 范文斗如毒蛇吸气:“吕建,让我家破人亡,一家老小尽丧他手。我即便死,也要弄死他。为此,我将亲自进京,向崇祯自首,揭发吕建。” 所有的人,都为范文斗这样的报仇办法所震惊了。 皇太极挽留:“先生不可,先生大才,朕还要请你辅佐朕,开创万事基业呢。” 范文斗施礼感谢,然后苦笑:“主子对奴才的器重,奴才深感荣幸。怎奈奴才一家老小全死在吕建那贼之手,奴才之所以苟且偷生,就是为了抓住哪怕一丝机会报仇。现在机会来了,我怎么能放弃。”然后再深深一礼:“大汗,奴才来生再报主子大恩吧。” 武之望府邸,武之望正在书房里烦躁踱步,面对城外状况,深感忧虑。但怎奈,自己虽然有妙手回春之术,却无挽救国家危难之力,更无替皇上分忧之策。怎么不让这位真正忠心皇上的老人彻夜难眠。 正这时候,门房管事悄悄进来,低声汇报:“姥爷,门外有山西故人求见。” 武之望闻听,不由皱眉,山西故人?是谁呢。 “他报了姓名了吗?” “没有,但他说,老爷不会忘记当年您老祭祖盛况的。” 武之望就猛的抽了口冷气。 那年自己回乡祭祖,重修祖坟家庙。一番操办,盛况之空前,在当地传为美谈佳话。 然而,那种衣锦还乡是靠无数金钱支撑的,他的花销,就是以范文斗的八大家捐助的。 难道是八大家的人找自己? 前些时日,吕建截获八大家藏在南苑的四百万担待粮食,可是报京说,八大家暗中通奴,那是给建奴入寇事先准备的。为此,他在西北的时候,原山西陕西锦衣卫,不忘皇恩报国,早就侦查确实,证据充分。所以,他已经展开雷霆,查抄了山西八大家。 为这事,自己还担心了好一阵子呢,生怕当初自己任山西巡抚时候,和八大家的过密交情,把自己牵连进去呢。 结果吕建够交情,只说八大家密助建奴,却没有提山西官员包庇一字。 结果,今天,八大家的人,竟然找上门来了。 第448章 农夫与蛇 武之望怕惹祸上身,连忙吩咐:“不见,不见,将他轰走。” 管事却没走,又说道:“来人说,他是给老爷送大功劳,为老爷清白而来。若是老爷不见,恐日后后悔。” 武之望倒吸了一口冷气,前面不说,后面的,要挟之意就明显了。 于是决定,先听听来人怎么说,然后吩咐:“把那两个死侍喊来埋伏。” 管事赶紧照办,喊来两人,武之望吩咐:“带上家伙,隐藏于密室之密室,随时听我号令。” 两人鬼魅般消失。 一切安排完毕,武之望才吩咐:“将来人带到密室见我。”然后急匆匆先去密室等候。 范文斗出现在武之望的面前,很是让装做淡定的他吃了一惊。他真没想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他。 “范大老板,怎么是你?” 范文斗拱手:“正是在下。” “你来寻求我庇护你的?” “不是,我是来请求你将我引荐给皇上的。” “你还想告御状翻案?” 范文斗轻轻摇头:“我承认我的卖国,但我要揭发吕建谋逆造反。” 武之望不由倒吸了口冷气,他明白贼咬一口入木三分的道理。 “难道你不知道,本官和吕建是同党吗?” “我当然知道,正因为我知道你是吕健的同党,而且受到吕建的提拔推荐,你才做到了人臣之首的位置。”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老夫?” “因为只有你带我去揭发吕建,才能更让皇上相信。” “为什么。” “因为皇上知道你对他最忠心,也知道你是保皇党。你揭发他,不是因为政见党争,所以,更能让崇祯相信。” “如果我不带你去呢?” “那你就失去了一个洗白你自己的机会。我的老大人,您在山西的时候,可是没少吃我们8家的好处,尤其是几次在吕建手中套够大批的粮食,你是出手了的。只要我将这件事情公布于天下,你就是身死族灭。” “难道你不怕我杀人灭口吗?” 范文斗嘿嘿冷笑:“你可以杀了我,但是你却再没有机会洗白你自己。而我们8家有的是在田建政手下的漏网之鱼,他们会立刻将你在山西,勾结包庇我们的事情,捅出去。” 武之望的冷汗就下来了。 “而一旦你帮我做成这件事,我在山西蜜处,所藏的300万两银子的珠宝,就将是您的了。” “你还有这么多钱?” 范文斗骄傲的一笑:“我们都知道我们做的是什么生意。一旦败露,必然家破人亡。所以我们8家,都悄悄的留下了子孙,在外面隐姓埋名。都留下了巨额的财富,以图东山再起。” 这一下真的将武之望,推到了纠结的地步。 只要自己将这个人带到皇上的面前,吕建就倒了。这一次他倒,他就绝难活命。 不管他的商业帝国网络多么的庞大,捆绑了上上下下无数的人,但现在已经出现了,不再是非吕建不可的地步。只要赵四海和赵河,兢兢业业一直这样稳妥的操作下去,四海商行依旧会良好的运作。 而他最了解崇祯的心,他是一直不放心他的那个朋友吕建的。尤其是在那一次吕建闹出了温体仁的案子,吕建用整个天下来要挟崇祯,狠狠的伤害了小皇帝的自尊心。崇祯想杀吕建千百遍的心都有。 但是那一场风潮,实在是太大了,不但给四海商行,天下所有的工商业主,都上了一道保险,开了一道发展的前景,更让朝堂,没有敢杀吕建的人。 然而正是那场风潮,却让崇祯看到了吕建巨大的能量,所以他就更加忌惮吕建了,是有一种不杀不能安眠的思想了。 吕建,是不能以其他任何借口杀了的,那样天下会一片哗然,谁也顶不住天下的舆论压力。 但有一个除外,那就是吕建真的造反。只要证据充分确凿,杀了吕建,天下也绝对没有一个人,再为他辩护发声。 如果自己给皇帝送上了这样的一把刀,自己就会获得皇帝更加的信任,那么这时候空缺的内阁首辅之位,就瓜熟蹄落自然而然落到了自己的手中,自己真正做到了文臣之极,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走到了人生的巅峰。 同时还能获得范文斗手中的那笔巨大的财宝。 这真是一举多得。 不过事情也有两面,那就是一旦打蛇不死,吕建的报复也将是狂风暴雨。那绝对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打蛇不死这种事,在吕建身上,已经无数次发生过了,这种概率绝对有可能出现。到那时候自己就弄巧成拙了。 范文斗看着他在那里面色阴晴不定,心中纠结犹豫。就再一次嘿嘿冷笑:“老朋友不必如此纠结,我的罪证是铁证如山,一定能将吕建一举铲除。而我还会给他一条,当初他就是我卖国的帮凶。” 武之望立刻询问:“什么证据?” 就是这一问,范文斗就在心中欢呼,这事儿成了。 范文斗哈哈一笑:“当年我第1批粮食,就是他故意超发粮票,然后让我替他评议粮票稳定币值,为此,他不惜下令镇羌关守备,故意收我贿赂,放我出关。同时在今年前半段时间,他北市舶司,严查九边对蒙古的货物输出,但唯独对我开放。为此我可以肯定的向皇上禀报,是吕健和我合谋,通敌卖国。” 武之望当时睁大了眼,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其实他心中是明白的,吕建那么做,其实就在坑他这个八大家,是在钓鱼办案。 然而话可以那么说,当然也可以像范文斗这么说。而一旦范文斗咬死了这么说的理由,那吕建就死定了。 吕建必死无疑,在那么多的好处面前,自己为何不搏一把:“好,我明天下午就带你秘密进宫面见皇上。” 范文斗跪倒磕头:“多谢老大人成全。我会在宫门前,将我的藏宝图交给你。” “那你不再为你那隐姓埋名的子孙,再留下翻身的机会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已经学会了我全身的经商经验,而只要我能为我那一家,上上下下老小报仇,我就了无遗憾。” 武之望看了他好半天,最终说出了一句公道话:“其实你们8家的所作所为,已经是人神共愤。被抄家灭族,也是咎由自取。而杀你一家的,其实不是吕建,是那个执行吕建抄家的田建政。因为,你当年刺杀吕建的时候,杀了他的亲弟弟。为了给他亲弟弟报仇,田建政不惜放弃了在京的优渥职务,甘心跑到苦寒的西北,他在吕建没有想坑你的时候,就已经暗中调查你了。吕建其实是被你误会冤枉了。” 范文斗冷笑:“他不冤枉,因为他不杀伯仁,但伯仁却因他而死。” 武之望就叹息一声,不再言语了。 第449章 崇祯的决断 天快黑了,集英殿问对结束,崇祯一身疲惫的走回御书房。 今天又是一场对战局毫无结果的会议。 不过好在,也有好消息报进来,那就是紧逼京城的建奴大军,突然后撤,攻打各地的建奴,除了平谷和遵化之外,就连死攻滦县钢铁城的多尔衮,都退到南苑休整去了。 这样,就暂时解了北京之围,百姓人可以小心的进出,收集物资。西山的原煤也源源不断的运了进来,恢复了蜂窝煤的产量,让家家户户再次冒出了炊烟,让这个寒冷的冬天,有了一丝温暖。 那熟悉的雾霾,带着熟悉的味道,再一次笼罩了整个北京城,让北京城和这眼前的局面一样,变得朦胧不清起来。 刚刚坐下,曹化淳悄声的进来,小声的禀报:“武之望大人单独求见皇上,有关乎国朝存亡的秘事禀报。” 崇祯一愣,除了眼前的危局,还有什么关乎大明生死存亡的秘事呢? 想了一想:“让他进来。” 不大一会儿,武之望进来了,恭恭敬敬的给崇祯磕头之后,在崇祯一句免礼平身中站起来。还不等崇祯询问,就一脸焦急的对崇祯道:“国朝出了叛逆,请皇上早做预备。” 崇祯一皱眉:“这没头没脑的是什么话。” 武之望道:“吕建有谋反之心。” 别人说这话,崇祯认为是老生常谈,他都已经习惯了。然而今天却出自武之望的嘴,简直震惊住了崇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老臣知道。” “你知道你说出这话,会让人误会你忘恩负义。” 武之望坚定摇头:“老臣不是忘恩负义,老臣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明江山,大义灭亲。” 这话就严重了,崇祯有不由皱眉:“你可有实据?” “有,臣请万岁悄悄召见一人,他可以拿出实据作证。” “这人在哪里。” “这人就在宫外。” 将王承恩招呼进来:“去,你跟着武爱卿,把外面的人,带进来。” 御书房里,再次只剩下了崇祯一个人,他坐在椅子上,手捂额头,心中十分纠结了。 他对吕建的看法,一直是纠结着的。 从自己认识他开始,强拉硬拽让他走上朝堂,两个人之间发生了无数的事,有冲突有和解,总是这么纠结着反反复复。 但从这所有的事情中,崇祯虽然非常想杀了吕建,恨不得在杀他之前,再咬上他几口解恨。 但其实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是相信这个总是不给自己面子的混账家伙,未来一定会是个奸臣佞臣,但他已经在心中接受,哥哥的推断,吕建无论如何也不会造反的。 然而今天武之望的揭发,却又动摇了他的这种坚信。 如果别人告发他吕建造反,那一定是出于党争目的的捏造。然而武之望不是,正如范文斗分析的那样。崇祯认为武之望才是自己真正的人,他的揭发,一定是出于一片赤诚之心,忠君爱国之意。 然后崇祯就想起吕建,那双对自己真诚的眼睛。那双眼睛是如此的清澈而真诚,让人似乎一眼就能够看到他的心底。 但是那双眼睛却也与众不同,当他看自己的哥哥时候,那里隐藏着一股真的敬畏。那是一种对皇权的敬畏。 然而当他对自己,虽然他每天喊着忠君爱国,对自己也表现的恭恭敬敬。但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反倒总表现出一丝对皇权的轻视和满不在乎,这样的眼神总让自己感觉到不舒服。 在这个时代,有那样眼神的人只能有两种,一种是真的大隐士,还有一种就是曹操王莽。 一想到这里,崇祯还是不由自主的浑身抖了一下。 吕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想做曹操王莽,还是像武之望密报的,他要直接造反谋逆? 带着这种纠结,崇祯等待着即将揭晓的答案。 武之望把人带来了,一个陌生的人,高大干练,虽然是平民的装束,但却有一股见过大世面的从容。这让曹化淳和王承恩提高了警惕。 这个人进来跪倒在地,磕完头之后说道:“罪民参见皇上。” 崇祯询问:“你为何自称罪民。” 这个人从容回答:“罪民就是吕建办的山西八大家,通敌卖国的首犯,范文斗。” 这话一出,吓得崇祯差点从椅子上翻过去。曹化淳扑上去,直接按住了范文斗,王承恩一步挡在了崇祯前面,指着武之望怒吼:“你怎么把一个卖国贼,引到皇上的面前,你要谋刺皇上吗?来人,来人,抓刺客。” 外面负责护卫的带刀侍卫,呼啦啦的冲了进来,直接用刀顶住了范文斗,还有武之望。 武之望这时候也吓了一跳,感情自己立功心切,得宝心切,把卖国贼引导到了皇上跟前。万一这家伙真的跳起刺杀皇上,那自己死定了。 赶紧趴在地上连连磕头请罪:“都是老臣心急国事,考虑不周,还望皇上体谅老臣一片忠君爱国之心,饶恕老臣吧。” 见带刀侍卫已经控制了局面,崇祯苍白惊恐的脸色才平复下来,下令:“放了武爱卿。” 但也没让侍卫们退出,武之望也不再敢提什么密谈了。 崇祯缓和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淡然问道:“范文斗,你既然知道你罪恶深重,怎么还敢来朕这里,就不怕朕现在就剐了你吗?” 范文斗从容一笑:“即便皇上剐了罪民,罪民也要面见皇上一面。” “请求朕饶恕你吗?” “不,我是揭发吕建造反。” “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罪民死了,也要拉吕建那恶贼下地狱。” 就这一句话,突然让崇祯猛醒。 “你如此目的,那朕还会相信你的告发吗?” “罪民有铁证如山,皇上一定会信的。” “你的证据是什么?” “吕建抄查我家,合计应该得白银一千多万,我坚信皇上你没有得到这笔款子。那么这笔款式到底到了哪里?我坚信是吕建窝藏,为谋反做资本。” 崇祯点头,王承恩等大惊失色。 崇祯突然眼前出现了吕建那漠视皇权的眼神,为什么他对自己的哥哥充满敬畏,却对自己不是? 他想明白了,因为他看自己的眼神,是看待朋友的眼神,是平等的,没有必要遮掩的眼神。 想明白了这点,崇祯竟然突然间后背冒出来一身冷汗。 凡是敌人反对的,那一定是自己最需要的。 第450章 王图献计 武之望表忠心,崇祯突然下令:“来啊,搜查武之望全身。” 这样的突然转变,让武之望大惊失色:“皇上,为什么搜索老臣?” “朕怀疑你居心叵测。” 曹化淳早就迫不及待,冲了上去,将武之望上下的仔细的搜索一遍,果然在他的袖口里,搜索到了那张藏宝图。 武之望瘫软在地。 崇祯笑了,是真的发自内心的笑了,对范文斗道:“一个卖国贼,揭发我的大臣要造反谋逆,我是真的认为,你是携带私愤,毁我长城。朕在这里明确的告诉你,这个案子虽然是由吕建牵头,但执行的却是我原先的锦衣卫。吕建已经将四百万担的粮食送进了北京。而剩下的银子,已经被田建政押解着,正在回京的路上。即便你说的数字有所夸大,但抄你们家的时候,吕建是没有插手的,这一点我早已经掌握。” 然后豁然起身:“范文斗,你用这反间之计,难道朕就没有一点判别能力吗?其心当诛。武之望,老而昏聩,助纣为虐,难道你就真认为朕,就没有一点判别能力吗?来人,将这个卖国贼,立刻押到菜市口,千刀万剐,将武之望押到菜市口观刑,然后削职为民。” 这样的判决,别人倒是没有什么,曹化淳却轰然跪倒,泪流满面:“万岁英明,万岁英明啊。” 崇祯神采飞扬,再次下旨:“无论如何找到吕建,命他进京辅政。” 曹化淳主动请缨:“老奴亲自去。” 处理完这事,但战事一直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需要一个解决。 崇祯再次陷入了沉思。 这时候有太监来报:“鸿胪寺卿王图求见。” 崇祯眼睛一亮:“传。” 不大一会,王图报名进来。 崇祯询问:“王爱卿有何事求见?” 王图回答:“臣与软禁的那个和尚深谈了一番,有所收获。” 崇祯一皱眉:“是何人许你与他接触?你好大胆。” 王图赶紧跪倒:“非臣僭越大胆,实在是臣心忧国事,为君分忧。” 崇祯冷冷的道:“起来说话。” “臣谢主隆恩。”从地上爬起来,继续道:“建奴围困京城不去,百姓生活困顿;外面勤王之兵所耗极大,再加上各地大军勤王,造成多地兵力空虚,使得地方盗贼疯起,糜烂地方。这样的局面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大明有亡国之危了,万岁。” 崇祯叹息一声:“朕何尝不知。但身边无有良将,也无良策,奈何。” “为此,臣才见那和尚,探明奴酋根底。” 崇祯不搭话。 “那和尚说,年前袁崇焕就与奴酋联系,有和奴酋议和之事。” 崇祯一愣,继而勃然大怒:“袁崇焕,好狗胆,竟然敢私自和奴酋议和,该杀。” 这事,王图不想牵扯进去,于是他接着自己的话题道:“为解君忧,臣就擅做主张,见了那个和尚。当时那个和尚说,他其实是皇太极的国师使者,是被袁崇焕带进京,准备和皇上洽谈盟约的。” 崇祯一皱眉,依旧无语。 “那和尚说,当初和袁崇焕议和,弄来弄去,结果袁崇焕却说,议和之事,他没有资格答应条款。那些条款,得皇上亲批才作数。” 听到这话,崇祯脑袋一晕,转眼就想到,袁崇焕早就和皇太极议和了,然后他又做不了主,那得自己做主。那么,他为了解开五年复辽这个现在看来,是绝对不可能实现的死结,就要自己主动和皇太极议和,只要议和成功,那五年复辽,自然也就取消。 而他也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和建奴议和的,那他怎么办?——引寇入关,兵临城下,逼迫我与皇太极签订城下之盟。 这个想法一出,当时彻底的震惊了崇祯。 然后他就按照这个思路开始推敲整个事情。 为什么袁崇焕突然登上皮岛,要解毛文龙兵权?那是为后金入寇,解决后顾之忧。 为什么突然调走遵化守军?那是为了给后金敞开通道。 为什么不按照孙师傅说的,为什么袁崇焕要调尤世威回昌平,侯世禄驻守通州,而不守三河,那是他给皇太极放开直达京师的通道。 为什么他回援京师,不是直达京师,却突然先跑去蓟州,然后放任建奴十万大军,在他眼皮子底下通过,而后才追赶。 那是他回援过快,跑皇太极前面来了。他得等皇太极到达京师,他才能过来。 为什么他背后暗算满贵,那是因为在京师只有满贵能打,只要他还活着,京师就将安然无恙,朕就能依旧不担心京师,而继续坚决不议和。 思路清晰了,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彻底的吓到了。后背不由自主的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而就在这时候,王图已经说到了:“如果不议和,奴酋狗急跳墙,拼死攻打京城。那么,英国公战死,满贵阵亡,孙师傅坐镇通州要害不能动,吕侯爷在外不知所踪,京师已无良将,皇上,京师危险啊。” 又一层冷汗下来了。 王图分析的对,现在状况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了。不由自主的开口:“那该怎么办呢?” 其实,他不是问王图,他是在问自己。 王图以为在询问他,赶紧回对:“皇上,为今之计,必须要和皇太极议和。” 这句话一出,如锥子一般,当时扎进了崇祯的心,豁然起身怒吼:“不,你袁崇焕给朕来个兵临城下,逼迫朕和奴酋签订城下之盟,我偏不随你的愿。我大明重来就没有签订城下之盟的先例,当年英宗没有,现在,朕也绝对不会。” 王图一听,当时赶紧再道:“如果皇上坚决不同意议和,那就要放皇太极一条生路,避免他狗急跳墙玉石俱焚。” “你什么意思?” 王图咬咬牙,最终说出了自己的建议:“现在,吕侯爷堵死了遵化,平谷。皇太极不战也得战了,只有他打下京师,逼迫皇上与他签订盟约,他们才能平安回归辽东。故此,臣建议,下旨吕侯爷,撤兵遵化平谷,放皇太极东归。” 此计一出,崇祯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脑袋有些反应不过来了。这个计策,得是多么缺心眼的人才想的出啊。 但左想右想,眼前,要想皇太极自动退兵,还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但若是自己下旨给吕建,让他撤退遵化平谷,那自己就背上了一个胆小怯战,故意纵敌的名声,这个名声自己是绝对不能背的。 于是沉思了一阵,点点头。 王图眼前一亮,如果皇上采纳你,那自己在这场战争中,将是最大一功。 然而崇祯却平淡道:“爱卿之计,明日在朝堂提出来吧。到时候,征求下群臣意见再说。” 王图立刻欢天喜地的遵旨退出了。 第451章 吕建回京 又一次早朝开始了,还是在昏暗的大殿里,君臣相对无语,面对眼前的困局,没有人有一计一策。 现在连互相弹劾的人都没有了,因为他们生怕只要自己站出来,就会被崇祯拿出来说事。这个关键时候非常时期,做个缩头乌龟,才是最保险的。 面对下面的满朝文物,崇祯哀叹,这真是国难思良将,危难思忠臣啊。 扭头问向王承恩:“吕爱卿还没有消息吗?” 王承恩回答:“曹大伴昨日连夜出京寻找了,这时候还没有消息。” 崇祯就叹息一声:“散朝吧。” 突然,王以哲突然站出来:“万岁,臣弹劾吕建有侵吞罪臣抄家资产,私养私兵,意图谋反之罪。” 崇祯一皱眉。 昨天的事发生的非常突然,而且周围有许多人都在围观,消息早已经走漏,今天必然会出现这样,有人落井下石。 崇祯对这样的状况,早有心理准备。而昨日拿下范文斗和武之望,京城里,立刻就流言四起,都说吕建暗藏资金预谋造反。 结果这样的流言蜚语越多,崇祯反倒越认为吕建谋反越不可能。这是建奴的反间计。 还有一个潜意识的和哥哥争强好胜,一个袁崇焕,已经被确定罪状了,若是再办了吕建,那么,自己就真的不如哥哥,有知人之明吗? 不,绝对不是,我看好吕建,他绝对不会造反。我不过是压制他防备他成为大奸大恶,却绝对不是要杀了他。 今日早朝,崇祯已经准备好了,和一些弹劾吕建的大臣打擂台了。 见到王以哲站出来,拿这事说话,不过云淡风轻的一笑:“王爱卿,卖国者的话你也信?难道你不知道天下有死间之说吗?” 王以哲摇头:“我不信死间,但臣相信事实。” “那你说说,什么是事实?” “首先,八大家的家产哪里去了。” 崇祯笑道:“先有四百万担粮食运进京师,解了京师之困,这是有目共睹的。剩下的,山西田建政正带着人看管着,一旦京师之围一解,立刻押运进京。” “当初盐商暴动,他抄的盐商资产哪里去了。” “那吕建城外两万多人马的吃喝供应,就是那笔钱。”崇祯难得的替吕建开脱。 “吕建的兵是哪里来的?” 兵部王作臣站出来:“吕建有自己钦差标营三千,民夫三千;山西贺人龙五千,还有五千是北市舶司的稽查队,还有就是留京十三卫派去剿灭盐商暴动的张恒六千。” “那钢铁城的兵是什么兵?” 王建国站出来:“一千准备弹压钢铁厂工人百姓的护矿队,一千是将大人的卫所兵,强征守城的工人矿工,还有我工部制造局的工人。” 王以哲点头,冲崇祯施礼:“臣问完了,明白了,臣撤回弹劾。”然后退回队列。 大家这才明白,王以哲是以弹劾之名,实际上是在为吕建撇清呢。 这样,崇祯才彻底的打消了对吕建所有的顾虑。 “城外建奴不退,诸卿有和良策退敌?” 大家一片茫然,这时候,鸿胪寺卿王图站出来启奏:“启禀万岁,奴酋之所以不撤,乃是无路可退。当行围三缺一之策,令吕建,放弃遵化平谷,给奴酋留有生路,一则防备奴酋做困兽之斗,二来也能速解京师之围。” 这个建议一出,没有出现满殿大哗的局面,竟然一片沉默。 这时候,殿外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吼:“敌人就在眼前,却不思如何趁机歼灭,却想着纵敌而去,发此言者,当诛。” 大家抬头,这才发现,吕建回来了。 回来的,还有孙承宗。 看到风尘仆仆的吕建和孙承宗,大殿里发出了一片松气声。 主心骨,可算是回来了。 崇祯站了起来表示欢迎:“两位爱卿辛苦,回来就好。” 孙承宗施礼完毕,就直接怒视王图:“是你说出放敌逃脱之议?” 王图缩着脖子喏喏回答:“这不是战事久久不绝,下官不得不出此下策。” 这次,没等吕建动手,孙承宗举起牙笏,一下子甩到王图脸上:“我打死你个混账东西。” 一声粹响,一声惨叫,一口献血,一颗槽牙。 崇祯没有呵止,只是说道:“老师傅不要动怒。两位回来,就一切都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不能让别的人知道,于是,崇祯在御书房,昭对孙承宗与吕建。 君臣面对而坐,崇祯先忧心忡忡开口:“师傅,吕爱卿,尤其是吕爱卿的举措行动,造成了建奴滞留京师,这总不是办法。建奴老是威胁京师,两位爱卿可有什么办法解决?” 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那就是你吕建将建奴堵住,不能让他们安全撤回,这总不是个事吧,这个责任得你负。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崇祯是赞同王图的提议,第一,和建奴媾和,第二,放建奴离开,二选一,他坚决选择后者。 对于第一点,其实站在历史的角度,吕建是希望在暂时这段时间,和建奴暂时媾和,然后,暂时解脱这个对大明最大的威胁,和暂时不能解决的问题,节约一部分资金,全力以赴的先对付西北流寇。 其实,未来的蒋公攘外必先安内,也不是不无道理。只是,人家都打你家里来了,说这种道理,就不合时宜了。毕竟亡国灭种了都,你还提什么攘外必先安内?那时候,就必须全力以赴一致对外。 但现在的大明不是这样的状况。 内外交困,四面楚歌,必须先解决一面。而且,满清还没有打到家里,皇太极也有求和的意愿,双方暂时罢兵,互相解决自己的问题。最终养精蓄锐之后,大家都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后,再跳起来战斗,那就是凭你凭我了。 孙承宗老而弥辣,坚决反对了崇祯的弦外之音。 “皇上,对建奴这次的入寇,一定要坚决给予打击,即便不能歼灭,也一定要给予重创。不然,以后建奴看到甜头,时不时的给我们来这么一下,大明,将永无宁日。大明真的就灭亡不远啦。” 这道理,崇祯何尝不知,不由得敲了下桌子:“袁崇焕为一己之私,引寇入京,该死,可恨,该千刀万剐。” 听到这样的话,孙承宗和吕建对望一眼,心中总算是落了地。 看来,正如吕建所料,崇祯不傻,还是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 本来,历史上,不是什么穿越人士揭穿了袁崇焕的罪恶,也不是崇祯意气用事,就剐了袁崇焕。 真正的原因,还是袁崇焕罪恶昭彰。当时剐袁崇焕的时候,百姓争食其肉,就足以见其结果。 你一定要相信,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不是上位者能遮蔽的。也不是什么后世共知能洗白的。 第452章 心结难平 对于袁崇焕是英雄,是汉奸的争论,完全大可不必了。 就比如后世有公知为汪精卫洗白,为七三一洗白。那是能洗白的吗?最有发言权的,是当时身处其中的亿万百姓的选择,而不是公知的自以为是,为显示自己的不可告人目的的臆想。 公知,代表不了大众,代表不了真正的历史。 历史,是真正由无数百姓所书写的。 看着两位认可了自己的见解,崇祯最终还是轻松的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说出来了自己的心里话:“现在大明帝国,南有奢安之乱未平,西有越来越严重的流寇,北有不安分的蒙古,在东又有不断壮大的建奴。现在的大明,已经四面楚歌,现在又有建奴鞑子联军,竟然被袁崇焕引到城下,我们必须要破围,哪怕打开一个缺口,让我们能透口气也好啊。” 孙承宗和吕建对望了一眼,理解了崇祯的心态。 吕建更加了解了这个,被后世诟病无数的崇祯。 他不是刚愎自用,不是刻薄寡恩,不是操切性急,其实,他是有着自己正确的思想的。 他对建奴不妥协,不是他不想暂时妥协,是因为被祖宗铁血宣言所束缚。 其实,他不是不想全力以赴对待满清,是因为西北之乱,总是让他抽不出身。为此目的,不惜饶恕掘他祖坟的流寇。 但东林党,那种纯洁的政治洁癖,裹挟着他,这也办不成,那也办不成。 几次想和后金议和,以获得在有能力稳定内部的时间而不得,多次和流寇谈论诏安,又被舆论裹挟而不能。 其实,崇祯灭亡大明,是被东林的道德绑架祸害死的。 就在三人之中,就有一个大明灭亡最重要的,却因为人品而被后人推崇,就是不顾一切,没有一点全局眼光,一味对满清用强的孙承宗主战派存在。 师生关系,让两次悄悄支持议和,缓解最大方向压力,腾出手来,对付最弱小,最容易解决的内部的崇祯,不得不被道德绑架下,选择了最不该走的方向。 后世有人说,孙承宗才是灭亡大明的推手,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么,在这个御书房里,在这个最终决定大明,最终灭亡还是重生的三人决策中,在这个十字路口,吕建应该做什么? 吕建的心翻江倒海,他纠结着,他真的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决断。 一步绥靖汉奸,一步重振汉家天下的英雄,自己到底该选择什么? 孙承宗和崇祯谈了很久了,却一直发现吕建闭口不言,孙承宗不知道吕建的习惯,但崇祯对吕建的性格却了如指掌,就突然不再和孙承宗说话了,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陷入沉思的吕建。 孙承宗这才感觉气氛不对,也停住了自己的话题,等待着吕建的意见。 整个御书房,竟然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而这时,吕建却没有了原先的警觉,只是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我该不该说出我的想法,我该不该,该不该。” 时间在缓慢的流逝,不知不觉,三人在中午,一直到了夕阳西下,就这么沉默着。 而最终,焦躁纠结的吕建,竟然如在自己家中,烦躁的站起来,开始负手踱步,嘴中竟然喃喃自语有声:“我该不该,该不该说,该不该说,该不该说。” 孙承宗为之惊呆,刚要开言询问,崇祯一把按住他,对他轻轻摇头。 然后,任由吕建在外人看来,放肆的成为了这个御书房的主人,嘴里一直是那么多喃喃简单的一句话:我该不该说,我该不该说。 踱步之中,这么长时间的殚心竭虑,这么长时间的心力憔悴,这么长时间的风餐露宿,突然一起袭来。吕建只觉得心口一热,一张口,一股鲜血竟然喷薄而出,大叫一声,竟然扑倒不省人事。 崇祯和孙师傅一见,不由大惊失色,一个扑上救助,扑上的是崇祯。 一个大呼传太医,呼喊的是孙师傅。 吕建感觉自己睡的从来没有的踏实安稳,因为他记得,昨天是星期五,今天是星期六,今天,自己的一群狐朋狗友都休息。 昨天,自己古董市场捡了一个大漏,大赚了一笔,今天可以睡个懒觉,然后中午呼朋引伴,找一个酒店狂喝滥饮,最后,还要晚上和最知己的几个兄弟,在路边摊,一面吹牛,一面纵情挥霍。 最终,还是要洗澡把妹的。 这才是生活。 然而,不知道怎么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竟然充斥了脑海,自己这个孤儿,竟然有了老娘,两个小妹,三个媳妇,还有和什么崇祯是朋友。 太不靠谱了,自己是孤儿,现在还孤单一人,什么老娘小妹,媳妇,那都是奢望。 还有一个什么崇祯的朋友兄弟?他挥了挥手:“拉倒吧,我和一个亡国的之君做朋友,我有病啊。” 然后感觉到那段友谊,竟然是那么真实,不由眼角流泪:“小朱由检,没了父母,还没了哥哥,他很可怜的,和我一样是个孤儿。他是我的朋友,我不帮他谁帮他啊。” 这话说完,突然听到耳边一个男人大哭嚎啕的声音:“吕爱卿,吕大哥,都是朕不好,都是朕一直误防着你。是朕错了,是我小朱由检错了。你醒醒啊,我还要你帮助我,重振大明呢。” 猛然惊醒,就看到一个男的,抱着自己的脑袋涕泪横流,恶心的又亲又啃,当时大吼一声:“我不好这调调。”一拳挥去,一声惨叫。 一群声音惊慌大吼:“护驾,护驾。” 吕建豁然起身,就看到崇祯捂着流血的鼻子,在地上挣扎。 吕建彻底清醒,当时就蒙了。自己,第二次,当着孙承宗的面,实实在在的揍了皇上,小气爱面子的崇祯。 然后直接晕倒——我死定了。 用手帕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崇祯询问吕建:“哥,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你就直说吧。” 孙承宗勃然大怒:“君臣上下等级森严,皇上怎么能叫臣子为哥哥?吕建,君臣纲常,你难道不知道吗?还不赶紧下跪请罪。” 还没等吕建表示态度,崇祯就对孙承宗摆了摆手:“老师傅不要如此,我和吕大哥,本来就应该这样。都是原先我太过疑心,结果疏远了吕大哥,我这唯一的朋友。我没了哥哥之后,唯一的哥哥。” 听到这么说,孙承宗就真的无语了。 皇上都这么说了,那自己还说什么呢? 第453章 说出原因 一口胸中老血吐出,吕健这次才真正的解开了心结,在这个世界上,自己不但有了老娘小妹,还有妻子小黄,最主要的,是有了一个真正的朋友。 在这个人生里,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那就不是一个完美的人生。不过这个朋友有点要人命罢了。 看到吕建的样子,崇祯从自己的桌子下面,拿出来了一份正式的诏书:“哥,你拿过去,这是我郑重写给你的免死诏书。即便未来有一天你真的造反了我,我也将与你共天下。” 对于这样的恩遇,孙承忠大吃一惊:“皇上,你在说什么。” 崇祯云淡风轻的挥挥手:“师傅不要大惊小怪,没什么的。” 吕建就真正放下了心,拿过了那张诏书,看都不看,我直接丢进了面前的火盆:“咱们是哥们儿,再玩这套路,是你信还是我信?拉倒吧,想要我给你卖命,用这样的手段,你不觉得有点龌龊吗?” 孙承宗简直震惊了。 结果更让他震惊的是,崇祯竟然还满面羞愧了,还耍起了无赖了:“不要就拉倒,但是你必须帮我挽救这个大明,振兴这个大明。你现在必须给我对眼前的局势拿出办法,否则我不能杀了你,但是我会打你的屁股。” 吕建哀嚎:“交友不慎到这种地步,天下还有比我更悲哀憋屈的人吗?” 崇祯就捂着鼻子得意的笑:“算你倒霉,谁让当初你揍我来的。这叫一报还一报,认命吧。” 吕建当然不能认命:“现在,平谷和遵化,还会被包围攻击,所以,我们必须吸引住皇太极,让他不能分兵再去攻打两城。” 孙承宗点头:“两位公主守的太苦了,张恒将军为守住遵化保护百姓,都到了吃人的地步了,局面已经不容乐观了。” 吕建看向孙承宗:“既然二十万勤王兵不敢主动出击,既然禁军不愿意出击。那么,我们逼迫皇太极主动进攻他们,看他们迎战不迎战。我们不能总养一群废物,消耗我们不多的钱粮。” 一提钱粮消耗,崇祯就火大。我养两条狗,面对敌人,还得叫唤两声呢。结果,他们竟然连叫唤两声都不能,我养活他们何用? “吕爱卿说的对,既然他们不敢出战,那就让皇太极主动进攻他们,看他们应不应战。” 孙承宗也认为这个办法好。 但其实三人的心中都在悲哀,从什么时候开始,大明的军队竟然到了这种地步了。如果一直这样,那这次能挺过去,那下次呢? 放下这样的心思,崇祯提出来了一个关键的问题:“吕爱卿之法真好,那怎么让皇太极带着主力全军来攻呢。要不吕爱卿过去,指挥下皇太极的兵马吧。” 你气我,你故意气我。 “臣,当然不能去指挥敌人,但我会逼迫敌人这么做。” “怎么逼迫?” “绝了皇太极和平议和之念,让他认为,只有强迫我们和他签订城下之盟,他才能获得遵化平谷两城退路,安全回归辽东的计划行不通。” 孙承宗眼前一亮,对着崇祯道:“袁崇焕之罪——” 崇祯苦笑:“朕已经想明白了,袁崇焕为一己之私,引寇入关,当剐。” 吕建道:“既然皇上已经明白了真相,袁崇焕就不能再留,那个和尚也不可再留,一起处死。让天下看到皇上抗金决心,让皇太极死了和平议和的心,逼迫他和我们来场决战。” “对,朕现在就下旨,处决袁崇焕和法印和尚。” 但转而一想:“但决战时候,吕爱卿将作何安排?” 吕建坚定道:“请皇上许我入禁军军营,请皇上启用张之及,然后入禁军,挑选对老国公有旧情的将士,跟着我们兄弟两个再出城,与孙师傅的两万祖大寿的关宁汇合。然后,在皇太极进攻京师的时候,我们再后突然杀出,此战定然大胜。” 崇祯在逼迫老国公战死之后,是心存愧疚的,他明白自己冤枉了吕建,错杀了忠臣。 但事已至此,为了面子,也不能更改,撤掉刚刚上任的禁军总管陈新甲。 但当他看到禁军因老国公冤死,而对强敌无动于衷的状况,才发现,禁军其实已经不是皇室豢养的亲军,而是张家的私兵的现状,就更不敢让张之及子承父业,再做禁军总管了。 这时候听说吕建这样的建议,他的心就不由一动。 且不说吕建这个提议是上策,最根本的,吕建和张之及两人,将禁军中的张家一脉亲兵,挑选出去,也算是清洁了禁军。让禁军再回皇室之手,成为自己真正的亲兵。 看来,吕建还是在替自己考虑。 当时点头同意:“就按吕爱卿的办法办。” 事情谈完,崇祯这才旧事重提:“当初你喃喃自语,什么你该不该说,你到底要说什么?为什么纠结着该不该当我说?难道咱们兄弟,还没到无话不说的地步吗?” 吕建坦然一笑:“好朋友,无话不说。但当时我怕你误会我,怕孙师傅揍我,其实,我更怕天下人悠悠之口,东林党的口诛笔伐。让我这一世英名,身败名裂。” 崇祯看了眼孙承宗:“你说吧,别总憋在心里,那会憋出内伤的。” 孙承宗似乎想到了什么,皱眉细想之后,最终缓慢的道:“吕侯爷不必有太多顾虑,你说吧。如果恰当,我们执行,如果不恰当,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就当你没说。” 吕建这次郑重道:“现在大明,南有奢安之乱,西有各地流寇,而北面,许多蒙古部族已经倒向满清,东面就不要说了,可谓是四面楚歌,将我们围的好似铁桶一样,让我们大明窒息到喘不过气来。 当年皇上之所以操切的习武袁崇焕五年复辽,不好是出于,打破一面壁垒,好腾出手来解决国内问题?” 崇祯苦笑:“还是你懂得我的心啊,结果现在弄巧成拙,成为天下笑柄了。” 吕建摇头:“并非是皇上总的想法不对,不对就不对在了错估了对手,高估了咱们的实力。建奴的实力已经是不可轻易撼动的了,要想征服他,不但需要时间,还需要海量的资金。而我们最缺的就是钱,根本没有办法支撑对强敌的长久战争。 假如能将每年四五百万的辽东经费,留下一两百万,维持防线,而拿出三四百万来,再有我已经早就预留给西北十大盐商的两千万亩土地,八大家的将近一千万亩土地,解决西北,施行攘外必先安内之策。我想,国内的事情反倒更能轻松解决。” 孙承宗和崇祯听明白了吕建的意思——和后金议和。 第454章 该说的,都说出来 攘外必先安内,这个国策没错,但当时常凯申提出时候就是错的,因为敌人都打你家来了,而家里不能再斗,那就要不顾一切,先把敌人打出去,。 这一点,其实崇祯和孙承宗都明白,现在西北流寇还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真要拿出足够钱粮来,再加上那三千万亩的土地,安置诏安者,那西北大流寇问题,就真的能快速解决。 “所以当时臣纠结的是,是不是先和建奴和谈,稳定住建奴,然后咱们全心全力经略西北,当西北解决好了,不但不再投入,还会有产出了,那就再次征服第二弱的蒙古,加强我们的同时,削弱建奴,最终集全国之力,一举灭亡满清。” 没有想象中崇祯的暴怒,没有想象中的孙承宗的暴揍,两个人一起陷入沉默。 好久之后,崇祯面无表情道:“那和皇太极签订屈辱的城下之盟,有什么区别?” “有。”吕建语气坚定的回答:“现在和皇太极议和,那是屈辱的城下之盟。但逼他和我们决战,干掉他的主力。如果能生擒他,那是更好。如果不能,也让他只能翻山越岭狼狈逃回。让皇太极再也没有凭借实力和我们说话的时候,我们再主动提出对我们有利的议和条款。 到时候,我有朝廷钱粮,我去西北剿匪。”顿了一下:“或者我去东江镇。我保证五年之内,皇太极再也无力窥视大明。让朝廷选拔能臣名将,专心对付西北。” 然后再次站起来,意气风发的道:“只要解决了西北,朝廷再无后顾之忧,到那时候,朝廷再次对建奴用兵,朝廷从西面打,我从南面夹击,建奴何愁不灭?” 崇祯不说话,孙承宗只能代替说话:“吕侯爷之战略可行,但正如你说,这份议和合约,必须是让皇太极以俘虏的身份,在北京签订,或者是以战败的身份,来北京签订,而绝对不能说现在这个样子签订。如果这时候签订合约,那就是屈辱,对不起祖训。”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有了逼皇太极决战之想,还有就是,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的另一个纠结。” “什么纠结?” “为了我们体面的一份合约,在重创建奴,让他们元气大伤的情况下,放皇太极东归。” 故意纵敌,这可是大罪啊,谁敢提出这样的意见? 一个当着死要面子的崇祯提出和后金议和,就已经是作死了,结果这又提出来了放奴酋的计划,那已经是作死中的作死了。 但吕建却为了自己的朋友朱由检,为了他的江山,就敢有这种设想。这种设想的后果,正如他所预判的那样,即便崇祯同意了,但最终卖国,纵敌,大汉奸的罪名,就都落在了吕建的身上了。 他能不纠结到吐血吗。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崇祯感动吕建一心为己,但也知道吕建会付出太多,自己做为朋友,良心上过不去。 孙承宗是不想老了老了,弄出个晚节不保。 平反昭雪?这种事实在是说不清的,是很难平反昭雪的。你以为这能和七擒孟获相提并论成为美谈吗?不,这和那个,在本质上存在不同。 好久,崇祯吩咐:“来人,将吕爱卿抬回家,将养两日。”然后,就没了下文了。 不过吕建倒是欣慰了,因为只要崇祯没有当场表示拒绝,就证明,他听进了自己的建议。不过是死要面子在作怪,他需要思考消化,才能转过这个弯。 吕建回到了久别的家,给娘请安。 娘在家里摆了一桌家宴,给自己的儿子压惊。 看着这张圆桌上空缺的三个位置,老人家不由得老泪横流:“都是娘不好,一味的要求你尽忠,却陪上了我两个媳妇一个闺女。现在咱们这里安全太平,享受热乎的饭菜。然而我那两个媳妇和那个闺女,却要在那苦寒之地,危险之中死战为国,娘真的心疼啊。” 语嫣也不由陪着落泪。 吕建赶紧劝解:“身处这个时局,也是身不由己。其实不怨娘,要怪还是怪孩儿贪恋权力,而早就应该退出朝堂。如果那样,就没有现在的局面了。” 结果他这么一说,娘却又反驳道:“我儿不可胡说,且不说咱们家世受国恩,即便是个普通人,在这样的国难面前,也不能袖手旁观。虽然你不能上阵杀敌,但也要尽其所能,帮助皇上帮助这个国家。” 吕建赶紧点头:“娘说的是,正所谓国家兴王匹夫有责,俺,现在就是那个匹夫。” 难得坐在这里的张之及和紫嫣两个,没有再在饭桌上争斗,而是静静的听着。 最终张之及长叹一声:“可惜我空有一腔报国热情,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只能做个看客。我连一个匹夫都做不成,不能做。真是憋屈啊。” 吕建理解这个懂事的小舅子,这时候的心态。 因为在老国公被逼死之后,吕建领兵在外征战厮杀,他真的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只要他敢轻举妄动,那么英国宫一脉就可能转眼覆灭,死无全尸。 其实眼前这桌子上的老少,都是崇祯拿捏吕建的筹码人质。 今天御书房两个人的关系改变,主要是崇祯的态度改变,似乎一切都过去了。但吕建实在是拿不准这个多疑善变崇祯的性格。 万一他做的依旧是表面文章,那自己就深陷绝境了。到那时候,眼前的这些老小,必然跟着自己遭殃。 而商行那边,与自己有着利益关系的千万人,下场也将非常悲惨。 自己绝对不能够因为现在崇祯的态度改变,就肆意妄为。谨慎小心,这必须是自己和崇祯关系的主流纲要,绝不能有一点松懈马虎。 对着张之及道:“今天御书房招对,我和皇上和孙师傅,已经达成了共识。准备逼迫着皇太极,和我们来一场决战。 为此我特意申请,依旧在外领兵伺机而动,在皇太极狗急跳墙做最后一搏,进攻北京城的时候,我和孙师傅合兵一起,从敌人的背后发起冲锋。” 张之及兴趣索然:“那有什么用,我不还是得干看着。” 吕建笑着摇头:“这回不是这样了。我已经向皇上申请,明天让你和我一起入禁军军营,挑选出依旧对你们张家,无比忠诚的将士,随我出战。” 张之及眼前一亮,但转而黯然神伤:“你这是帮助皇上,清除禁军中我们张家的势力啊,你就那么忠于皇上,而让禁军中那么多的男儿去死吗?” 第455章 禁军选兵 面对张之及的指责,吕建无奈苦笑:“我忠不忠于皇上你不要管,这次即将的大战,我需要忠于我的兵,听从我指挥的将。 因为这次是关乎国运生死的战斗,我们可能面对的是一倍乃至数倍于我的敌人,我的兵力严重不足。 但我却需要一群真正敢死,决死,甘心赴死不求活的将士加入,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到面对建奴,不惧生死,才有把握战胜建奴。” 面对强敌,只有无惧生死,才能战胜他。信仰和担当,才是真正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关键,六十万有信仰的战士,面对八十万武装到牙齿的敌人,优势在我。 “还有一点才是我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这次咱爹的死,在禁军和朝堂之中影响太大了。之所以皇上,明明已经明白了我没有造反的真相,但他依旧只是给你加官进爵,却不让你重回禁军,而是让那个草包陈新甲率领。这就已经说明,皇上已经对你张家,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和不信任。” 张之及无奈的长叹一声,颓唐的踏下了腰,紫嫣心疼的看着他,心疼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而你们张家,之所以能在大明屹立不倒,其根基基石,就在于历代皇帝,对你们家的绝对信任。 这一次,你必须挑选出所有你认为忠心你的将士,清除你张家在禁军之中的势力,将禁军交还给皇室,重新获得皇上对你的信任。 否则,你张家英国宫一脉,将由你手没落,这是咱爹在天之灵,绝对不想看到的。” “难道为了保住我张家一脉的爵位兴盛,就一定要抛弃那些,祖祖辈辈忠心于我们的将士吗?”一向仗义的张之极为此痛苦不已。 “难道你还有别的办法吗?” 最终张之及痛苦摇头:“好吧,出于孝道,我就违心的听从你的安排。希望你能够善待这些将士。” 第2天,崇祯下旨,在菜市口,对袁崇焕施行剐刑,处斩法印和尚,向天下人宣布,自己抗金决心。 当时万人空巷,百姓争食袁崇焕之肉。 不要再为袁崇焕,到底是英雄还是汉奸争论了,百姓如此对待他,就已经给他定性了。什么时候都要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吕建没有去看热闹,他没有那个嗜好,而是直接拉着张之极走进了禁军的军营。 两人刚刚一进军营,那些禁军将士竟然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小国公回来了,姑爷回来了。” 随着呼喊,无数的禁军将士围拢了上来,然后一个个眼含热泪,跪倒在地参见。 这样的场景,更让张之及痛苦。但也没有办法,只能紧咬着嘴唇,一一将这些将士搀扶起来,然后仔细的看他们,就好像要将这些将士的音容笑貌,深深的刻在心中。 两个人走到了白虎堂,陈新甲早就在这里等着呢。吕建说明来意,陈新甲笑着道:“我已经接到了皇上的圣旨。我会全力配合二位爵爷行动的。” 其实他在心中巴不得,两个人将那些不服从自己管教的将士,全部带走。因为被架空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只要那些不听话的将士都被带走了,那么这个禁军之中,自己才能真正称王称霸。 再次回到了教场,吕建面对众将高声宣布:“下官和张国公,将要挑选你们中的一批将士,然后出城,到外面去继续打击敌人。外面的辛苦你们是没有办法想象的,外面的凶险,也是你们想象不到的。而愿意追随小国公和我的,此一出城,说不定就再难生还。但是我再次声明,这次不是强迫,而是采取自愿,有自愿追随小国公的,请站到那一边。” 在上一次老国公被逼出战,他已经带走了三千张家的亲兵,全部战死。这次的挑选,大家都知道会是什么结局,这才是真正考验人心的时候。 副都统站了出来,走到两人面前单膝跪倒:“末将世代追随张家,也正是张家让我们一家荣华富贵到了今天。现在是我和我在禁军中的子弟,报恩的时候到了。我和我家在禁军的子弟,愿意追随小国公出战。战死了,就去天上继续侍候老国公。” 张之及紧紧的咬着嘴唇,没有说话,只是拼命的点了点头。 这位副都统昂首站起,对着禁军中自己家族子弟大吼一声:“赵家的,都随我过来。” 三百多他的家族子弟,还有死忠他的亲兵,面带悲怆之色,站到了那边。 又有几个将军站出来,给张自己跪拜之后,招呼着自己的亲信兄弟,走了过去。 一批一批的禁军将士,就这么源源不断的走出来,给张之及跪拜,然后走到了那一边。 当最后一个禁军兄弟,走进那一群的时候,竟然有整整两万兄弟站在了一起。而禁军的将领,几乎全部过来了。可见张家在禁军中的势力多么的庞大。 张之及依旧没有说话,而是高高的举起双手抱拳,眼里已经满含热泪,嘴唇已经热血长流。 面对此景,两万将士一起轰然跪倒:“愿追随国公赴汤蹈火。” 张之及直接拿出老爹寄存在吕建家的家财,先给跟随自己出征的将士,发放了每人二十两的安家费。然后让他们回家与家人道别。 这样的举动,其实是最后一次甄别。为此,许多人都准备看吕建和张之及的笑话了。 晚上的时候,张之及和吕建对坐,喝着闷酒,总是一言不发。 一项海量,号称不醉的张之及,最终醉的如同一摊烂泥。但在烂醉如泥里,却不断呼喊:“不要回来,不要回来啊。” 吕建听着,看着,不由潸然泪下。 第二天,再站在点将台上,天不亮就开始有兄弟们陆续回归,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请点人数,竟然一个不少,满员归来。 这样的场景,不知道惊呆住了多少人,地上掉了多少的下巴。 兄弟两个上马,豪迈的一声:“出发,我们杀奴去。”就在无数百姓的殷切期待下,吕建再次带着汇合在一起的三万五千大军,以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决死气概,浩浩荡荡的出城,杀向了混乱的战场。 第456章 皇太极的决断 面对自己的克星,再次兵强马壮的出现在战场上,在听到了袁崇焕被剐,法印和尚被斩之后,皇太极已经没有力气暴怒了。他只有捂着脑袋喃喃自语:“一场注定我胜利的战争,为什么会成为了这样,为什么。” 众将无语。 其实,大家都知道,从吕建夺取了八大家为大家准备的粮草开始,就逼迫着这入关的不多的兵力,不得不分兵四处抢掠筹集粮草那一刻起,这场战争,就已经注定了自己一方的失败。 究其原因,还是大明的人太多了,十万满蒙联军,在仅仅是京畿之地,上千万人的汉人群中,简直就是沧海一粟。 各地勤王军,虽然战斗力几乎全无,但你还不能视那些草包如无物,必须四处设防,不断分兵应对。 而一支敢打,四处机动,主动求战的机动队吕家军,就成了大家的噩梦。 就是这支军队,改变了整个最初的计划,打乱了所有的布局,让整个局面走向了失控。 这仗要是再这么打下去,自己这群人必然全军覆没。 正在所有的人焦头烂额的时候,一个蒙古台吉急匆匆的走进了,气急败坏的禀报:“大汗,蒙脱小贝勒的蒙古人,悄悄的逃离了大营,翻山越岭逃出了长城,他还裹挟走了我的一部分将士牧民,请大汗准许我帅兵,将它们追回来。” 皇太极闻听,心中却是冷笑,他逃跑了,干你何事?你这是想要找个借口,说是追击他,其实是你也想趁机逃走。 于是皱眉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吧。咱们就好好的在这里,商量一下未来该怎么办。” 见自己的阴谋没有得逞,这个台吉,只能气馁的坐在了人群中,默默无语了。 皇太极开口:“崇祯还没有和我们的商谈议和意思吗?” 现在从刚开始只是以抢掠为目的,议和是次要目的,现在转变了过来。现在的皇太极,议和的心情,其实比当初袁崇焕还要急迫了。 大明可以耗下去,自己可耗不下去了。尤其那两座城堵住自己退路没办法拿下来,他希望在谈判中,崇祯能给自己让开道路,让自己全身而退。为此他都不惜丢弃所有抢夺来的物资和人口,用作交换。 负责外交的安费扬古不得不回答:“还是没有消息,但也不宣布和我们死战到底。” 皇太极笑了:“这证明崇祯小儿正在犹豫,这也证明他对战胜我们,心中无底。那好吧,那我们就展开一场强大的进攻,让崇祯小儿下定决心吧。” 岳托却提出建议:“在决战之前,必须解决掉吕建,否则我们一旦全力进攻北京,吕建终究会是我们最大的威胁。” 众将深以为然,代善提出:“但是,我们抓不住吕建啊。那家伙太过狡猾,真的是滑不溜手。” 皇太极又恢复了从容:“吕建不是最惜财吗,为了保住他的财产,不是不惜逼迫那个死要面子的小皇帝,亲手杀了他的得意之臣温体仁吗?那好吧,那朕,就动一动他的家财,将他吸引过去,歼灭他。” 大家询问:“哪里最好?” 皇太极道:“吕建在城外,集中的产业有两个,一个是西山煤矿,一个是滦县钢铁城。但西山煤矿,即便我们攻下来,也带不走。所以,在巨大的风险面前,吕建是不大可能上当的。 而滦县的钢铁城则不同。不但那里是吕建的产业,那里的财富和物资一旦被我们劫掠了,我们是可以带走的,我们是可以凭借那些物资,发展壮大的。而我们一旦毁了那里,他就再难重建,他的商业帝国,将元气大伤。所以,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拼死必救,这就是他的软肋,即便他知道我们是在吸引他去,他也只能跑过去自投罗网。 这,不是阴谋,这是阳谋,阴谋可破,阳谋无解。” 大家连连拍手叫好:“对对对,大汗果然睿智无比。” “到时候,只要歼灭了吕建这支大明唯一的灵魂军队,打断了大明的脊梁骨,小崇祯,你不降也得降。那时候,我的条件可就不是原先的那样了,咱们得坐下来,好好的谈谈了。” 于是,整个行辕,充满了一阵鬼叫狼嚎。 钢铁城上,蒋哲诚意气风发精神抖擞,望着对面的敌人,发出豪迈感慨:“做为文臣,能有幸杀奴,何其快哉。” 赵河敬佩道:“真没想到,蒋大人一介书生,竟然对战略攻守如此娴熟,真是大明难得的文武全才。” 蒋哲诚回答道:“本官自幼羡慕古代名将,向往军旅。怎奈大明重文轻武,已经严重到了这种地步。若我投笔从戎,活的一定不如猪狗。为了家族声望,我只能走科举仕途以文官出仕。” 赵河道:“蒋大人做为文官,也是出类拔萃,做这小小知州,屈才啦。” 蒋哲诚再次傲然一笑:“以我之才,做一巡抚绰绰有余,做一布政使,方配我才。只不过,我看到了吕侯爷的布局,我看到了,在你这里做一小小知州,就有和建奴一战的机会可能,那我还要什么巡抚布政使?我就在这里,当一知州,哪怕就是一个县令,我也心满意足。” 赵河感慨:“蒋大人的胸襟抱负果然有异常人,此战过后,我一定将大人的志向能力,告诉我家先生,让我家先生保举你。” 蒋哲诚闻听,神色竟然一黯:“此战过后,吕侯爷保举我,怕是不可能了,他应该担心他,还能否站在朝堂。” “为什么?” “木秀于林,风必催之。吕侯爷的功劳,在这场战争中太大了,大到已经盖过了宿老孙师傅。太出风头遭人记恨啊。” 赵河沉默不语了,开始为自己的先生担心了。但转而却又欣喜:“那更好,那他回商行,反倒能更加强大商行,商行同仁求之不得呢。” 蒋哲诚苦笑摇头:“你不觉得,侯爷站在朝堂,于国于民,乃至你的商行不是更好吗?不是更能发挥他的聪明才智吗?” 赵河张着嘴,他真的做不出取舍了。 第457章 血火钢城 多尔衮算是后金最杰出的将领之一,他带着老爹给他加强的镶白旗,一万八千主力,又带着两万蒙古营,横扫京畿东部,打下了几乎永平全境,然而面对一个小小的,孤单的钢铁城,却一筹莫展。 这是一块肥肉,但又是一根难啃的骨头。 然而这块骨头,太诱人了。 据最早的探子密报,单单在这座钢铁城之中,就存在着海量大金急需的钢铁,尤其是这里盛产的那纯钢,真的是独步海内名扬天下,这里产的菜刀,天下闻名。就是这些纯钢,就是自己的大金帝国急需的。 还有那里的大明工部制造局的武器,更是武器中精品的精品。他们出产的每一把钢刀,都是大金勇士千金难求的宝贝。 还有就是这里的战略位置,如果放眼全国,根本不值一提。但在这特殊的战场情况下,却是重中之重,可谓是一根钉子。 它的存在,让自己无法从山海关后面,攻击山海关。而又不能让自己,去攻掠天津卫,简直就是一头拦路虎。 多尔衮深深的明白,这次进入大明要地,自己的八哥想要取得什么样的结果。但若是能够将这里占领,获取这里的海量钢铁,那将得到比自己的八哥想要得到的战绩收获,远远高于那样的价值。 为此,多尔衮拼了命的使尽了各种解数,也要攻下这里。 然而他却面对一个钢铁的城堡,滦州可以轻松攻下,但在这里,却屡屡碰壁。碰的是头破血流。 不管自己用了什么样的办法,都被对面的守将一个文官,给一一从容的破解。 而最恐怖的是,因为他们城中有工部的制造局枪械所,他们的大炮和火枪,真的是犀利无比,让自己每一次的进攻,都损失惨重,无功而返。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他已经损失了1\/3的兵力,却没有一个勇士,能登上城头。 面对这样的坚城,似乎早有准备的城市,用锁城法,对他更是不起到任何作用。尤其是在这深陷敌后的状况中,他根本没有时间,使用这种办法。 现在面对这块带着骨头的肥肉,他是欲罢不能,而又无可奈何。 就在他进退维谷的时候,自己的八哥皇太极,突然给他增加了兵力。 莽古尔泰的残部,再加上两万蒙古人。 迎接进莽古尔泰,垂头丧气的莽古尔泰一见多尔衮,就向他通报了自己八哥的目的:“吕建实在是太难缠了,在这一场战争中,我们几乎全部吃了他的大亏。也正是因为有这样一支难缠的军队,活动在这广大的战场之上,让我们当初的计划每一项都无法实现,现在这场仗,已经没有办法再打下去了。而平谷遵化两座城,也像两块硬石头,将我们的退路堵死了。 现在我们全身而退的唯一办法,就只能逼迫着小皇帝崇祯,和我们签订一份城下之盟,让他给我们让出一条退路,我们才能全身而退。 但还是那个吕建,成为我们那个小皇帝崇祯,坚持的依仗,成为这片地区所有明军战胜我们的希望,成为我们即将攻打北京城,逼迫崇祯皇帝和我们签订城下之盟,身后最大的危险。 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你八哥决定,让我配合你,不惜一切代价全力进攻钢铁城,这个吕建最大的资产。 老八说,能攻下来是最好,即便攻不下来,也要让这座城岌岌可危,让吕健不得不全军而来救援。 然后咱们的所有大军,就会蜂拥而至,在野战之中,将吕建歼灭。兄弟,你明白未来的战斗的重要意义了吧。老八说,未来的战斗,你酌情看着办,让我听你的。” 多尔衮沉重的点头:“五哥,你不用再详细说了,我明白了我现在肩上担负的重任。你先好好休整一下,然后明天,我们发动总攻。争取拼尽全力,拿下这座钢铁城。” 其实,多尔衮知道,要想吸引吕建来援,就只能让这座城变得岌岌可危,但绝对不能拿下。 这个度要有一定的把握。 之所以刚刚说,明天要全力拿下钢铁城,其实他也知道是不现实的,但就是要用这种拼死的气势,压迫钢铁城向吕建求援,达到八哥的战略目的。 新的一天开始了,原先铺满战场上的尸体,又堆叠上新的尸体。 城上的大炮再次不间断的轰鸣,射杀着远处那如海的人潮。一炮下去,就是一大片的人潮塌陷。 炸药包被下饺子一般的丢下来,每一次的爆炸,都会掀起一片血肉之雨。 而钢铁厂焦炭的副产品,煤焦油,就如凉水一般,不要钱的倾倒下来,然后就燃烧成一片火海。城上钢枪的弹雨,将一批又一批奋不顾身勇猛冲锋的勇士打倒。 整座钢铁城,现在就成了一座熊熊燃烧的城市,燃烧着双方的意志,燃烧着双方的生命。 莽古尔泰看着这样惨烈的攻防战,感觉到头皮发麻。 而多尔衮,却面无表情,看到一波的勇士被打了下来,就立刻下令已经严阵以待的下一波的勇士:“给我冲锋。” 这一群养精蓄锐的勇士,就嚎叫着,毫不犹豫地继续扑向了那座血火的钢城。 退下来的这个固山,面孔已经被烧焦,跑到了多尔衮的面前:“旗主,旗主,不是奴才贪生怕死,这样打下去毫无效果,还是暂停进攻另想别的办法吧。” 多尔衮面无表情的抽出了腰刀,毫不犹豫的砍掉了他的人头:“退下来的勇士立刻抓紧休息吃喝,准备下一场的进攻。” 莽古尔泰面对这突然变得冷酷无情的兄弟,心中发颤:“兄弟,咱们大金就这么点儿家底,你这样打法,是毫无胜算结果的,还是缓一缓吧。” 多尔衮根本不看自己的五哥,眼睛依旧死死的盯着冲锋的弟兄,嘴里却说道:“为了实现大汗的战略构想,明明知道这样的死伤惨重,也拿不下这座血火的钢城,但我们必须这么做,只有我拿出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拿下这座城池的姿态,吕建才能上钩。” 莽古尔泰不说话了。 他知道这是弟弟唯一的选择,也是唯一能够实现皇太极战略目标的办法,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第458章 救与不救 蒋哲诚穿着辉煌的文官战袍,手中却提着一把钢刀,奔走在城头上,虽然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但却起到了鼓舞士气的巨大作用。 敌人凶猛的进攻,让城上也死伤累累。但好在,钢铁城里有充足的粮草储备,有充足的武器器械,还有,充足的工人后备军。 “兄弟们,这是敌人最后的疯狂,我们战斗吧,只要我们这里杀死一个敌人,就消耗敌人一丝元气,就会给我们的侯爷减轻一分压力。敌人的疯狂,就在说明,敌人已经在做最后的催死挣扎,他们的气数就将尽啦,我们的胜利就将到来啦。加把劲,不要吝啬器械火油子弹,不要吝啬炸药包炮弹,我们打啊。” 他的鼓舞是有力的,是有底气的,让将士们,工人,矿工更加战意高昂。 赵河和一个工人家属,合力抬着一桶猪肉炖粉条子上了城墙,气喘吁吁的高喊:“兄弟们,猪肉炖粉条,雪白的馒头到啦,还有红糖水,吃吧,可劲的吃才有力气战胜并消灭敌人。” 一个小队的兄弟被替换下来,立刻围在饭桶周围,也顾不得用碗,直接上手。抓起一把猪肉炖粉条就往嘴里塞,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拿起红糖水的勺子,就是一阵猛灌。 赵河不断招呼:“慢着点,慢着点,不要噎着,不要噎着。” 一个兄弟就回应:“慢不得啊,没听将大人说吗,这是敌人最后的疯狂了。再慢,以后就没有杀敌的机会了。” 一个伤兵被抬了下来,他不断的用拳头捶打着身下的门板:“我还能战斗,我还能战斗,放我下去。” 抬着他的家属就安慰他:“咱们有的是人,不差你一个。你已经尽了力了,下去好好的养伤,等伤好了,你就能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追随咱们侯爷南征北战。” 突然间一段城墙上响起了一阵阵的呼喊:“不好了不好了,敌人爬上来了,赶快过去帮忙。” 正在吃饭的兄弟们闻听,立刻丢下手中的食物,抄起身边的武器,不要人组织带领,就轰隆隆的,向那段被敌人攻占的城头跑去,立刻加入了战斗。 这一段城墙上,一个威猛的女真汉子,顶着一面巨大的盾牌,挥舞着一把大铁锤,死死地守住一段,保证他身后那段城墙,不断的涌上来的敌人。 这面盾牌太坚固了,坚固的铁榆树,比钢铁还结实,外面还蒙了一层铁皮,枪弹难入,刀枪难伤。 这个家伙,已经不止一次跃上城头了,每一次他都会给这座城,带来巨大的危机,带来一片死伤。 然而他的凶猛,他的万人敌,却遇上了更不要命的一群。 他捶死了一个兄弟,就有另一个兄弟扑上来,填补这个位置。狭窄的城头,杀的是天昏地暗。 厮杀很久,这个家伙已经精疲力尽,他身后的同伴就大吼:“鳌拜,快下城,多贝勒要求你留着有用之躯。” 鳌拜只能恨恨的挥出最后一锤,然后如大鹏展翅一般,飞身下城。 剩下的建奴没有坚持多久,就被全歼,城墙再次安全。 城墙安全了,但战斗依旧继续不死不休。 蒋哲诚气喘吁吁的坐在了一个火药桶上,忧心忡忡。 赵河一见,忙安慰:“大人不必担忧,我城内粮草充足,器械储备丰厚。若怕人手不足,我去钢铁厂,再调一万工人加入守城。” “这个我知道,我不是为这个担心。” “那大人还担心什么呢?” “我担心的是侯爷,看到敌人攻城如此凶猛,他会全军来救。” “那不是好事吗?” 蒋哲诚摇头:“这不是好事。只要侯爷来救,他就掉进了陷阱了。” “什么陷阱,怎么会?” “敌人明明知道,他们是攻不下我们的钢铁城的,但他们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而是在外游走,给他们造成巨大威胁的,我们的侯爷。我敢断定,只要侯爷一来,建奴主力必将现身,全军压上,将侯爷歼灭在这钢铁城下。 这样的分析一出,即便是商人赵河,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 “那怎么办?” 蒋哲诚苦笑:“咱们能怎么办?就只能祈求侯爷也能看清局势,不要来。” “那万一侯爷来了呢?” 蒋哲诚豁然起身:“赵老总,你现在手中还能抽调多少强干的工人。” “一万到一万五。” “好。本官下令,立刻将他们全部武装起来,养精蓄锐。一旦侯爷来救,我们就全体出动,和侯爷汇合,接侯爷进城。” “好,我这就去办。” 拄着钢刀,遥望远方,蒋哲诚在心中呐喊:“侯爷,你可千万别来啊。” 钢铁城血战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到吕建的面前,这让吕建左右为难。 “姐夫,钢铁城不能救,这明显是皇太极的圈套。就是为了钓你这条大鱼的。” “可是,万一钢铁城失守,商行损失是小,让建奴夺取了那里的钢铁和武器库存,才是大啊。而更关键的是,他们再掠走我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熟练钢铁工人,那么,建奴就会快速强大,我们就更不能制他们了。这样的局面,绝对不许出现。” “难道你就对钢铁城的守卫,那么没有信心吗?” “这天下,就没有攻不破的城池。从这两天看,敌人已经有多次攻上城头了,局势危机啊。” 张之及沉默不语了。 “为了将来,为了大局,我必须去救,只要我能冲进钢铁城,我们就胜利了。” “那要是建奴把咱们包围在钢铁城里,然后皇太极翻身杀向北京,施行你预判的逼迫皇上签订城下之盟怎么办。你如此,不是打破了你制定的全盘计划了吗。” 吕建坚定的道:“到时候再说吧,救下钢铁城再说。” 于是,三万五千大军,紧急向钢铁城开进。 当皇太极接到夜不收的通报,吕建大军显露行踪,急急向钢铁城推进的时候,简直喜极而泣:“吕建啊吕建,我果然没看错你这个守财奴啊,即便已前你表现的奸诈似鬼,但你天生守财奴的本性,还是让你不得不入我的局了。” 大家一起庆幸大汗拿捏吕建软肋的能力手段。 “现在传令全军,包括多择那个混小子,立刻全军压向钢铁城,聚歼吕建。” 第459章 天下皆背叛 计划一出,皇太极毫不犹豫迟疑:“现在传令全军,包括多择那个混小子,立刻全军压向钢铁城,聚歼吕建。” 随着一声令下,现在还剩下的蒙金联军全部四万(不算躲起来的多择部,多尔衮和莽古尔泰部),铺天盖地的压向了钢铁城。与钢铁城下,还有两万的多尔衮莽古尔泰汇合,全歼吕建。 整个战场,突然风云突变。各种军情,各种情报,在这广袤的战场上空交替着满天飞。无数人都看明白了皇太极的阳谋,无数人都了解吕建,不得不救钢铁城的苦衷,无数人都眼睁睁的看着吕建,在一步步走向陷阱,走向灭亡。 孙承宗火急命令祖大寿关宁,火速追上吕建,加入其中。 祖大寿抗命不动。 孙承宗火速回京,调动二十万勤王兵马向东前进,二十万勤王军不动。 火速进宫,请崇祯派剩下的禁军出动,增援吕建。 崇祯到是下旨,陈新甲却以京师安危全赖剩余禁军,不能动。 孙承宗再回通州,调通州守军增援。河北巡抚恐怕通州粮仓危险,不动。 最终,大权在握,但却不能调动一兵一卒的孙承宗,只能带着当初入京的十八骑,扛起一面大旗,孤独的增援吕建。 钢铁城前的多尔衮接到军情急报,立刻下令,停止攻城,进入短暂的整顿休整,准备迎击可能马上就到的吕建。 但多尔衮担心的是,吕建先到,而自己的联军主力还没到,吕建一鼓作气冲进城去,那就是适得其反了。 自己现在掌握的兵力,加上蒙古尔泰的,已经不足两万了,面对吕建三万五千的兵力,多尔衮已经不敢掉以轻心了。 历来是在野战中,一个牛录,能追着上万明军满山跑的辉煌,在吕家军的面前,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现在,没有人再敢轻视吕家军了。 躲着不敢露面见皇太极的多择,灰溜溜的跑来了。 多尔衮当时大喜,却故意冷着脸对多择一顿鞭子:“你个混账东西,两军混战,你竟然犯了孩子脾气。犯错了,竟然敢躲起来,你该死,该死。” 多择抱头忍着:“十四哥,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当时遵化的场景你是不知道啊,遵化守军断粮吃人,他们吃的是我们的人啊。他们每天都放一批我攻城的士兵上城,然后杀了吃。我所有的将士都怕了,即便我斩杀了十几个督战,也没人敢再攻城了。整个军队都逃跑了,我也不得不跟着退下来。” 多尔衮住了手,想一想那种场面,虽然没有身临其境,但也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 多择放下手臂,凄苦继续道:“当时,我还不像五哥那样,毕竟在平谷,还和吕建干一仗才回去的。我不但是被吓退的,而且还害得五哥侧翼暴露,孤军奋战损失惨重。我那样回去面见八哥,八哥还不活扒了我的皮。” 蒙古尔泰叹息一声:“小十五啊,当时,你真害苦了我啦。”然后就没了下文。 他这样说,是原谅了这个小十五弟弟了。 多尔衮也就不再追究这事了。 “你说说,你带来了多少兵?” “我的本旗七千,蒙古营七千,合计一万四。” “好,现在我们合并一处,有军三万四,再加上八哥的四万,共有兵七万。”这个数字一出,多尔衮不由愣了一下,大军入关的时候,金蒙联军,可是足足十多万,还有不计其数的牧民呢,结果怎么就剩下了七万呢。 细想起来,感情不知不觉中,竟然被吕建一口口给生生吃掉了三万多,这太可怕了。 放下胡思乱想,继续道:“我们这三万联军,必须堵住吕建,绝对不能让他突进钢铁城。” 莽古尔泰和多择立刻挺身:“是。” “胜败再此一举。歼灭了吕建,到时候我会建议八哥去实现他的目标,咱们三兄弟,就联手再攻钢铁城。一定要拿下这座钢铁宝库,一定要掠走全部的工人,到鞍山去,建一座和这个钢铁城一样的钢铁城,武装我们的八旗铁骑,横扫天下。” 莽古尔泰和多择就一起双眼冒光,两个败军之将,就再次恢复了雄心壮志。 “报,吕建大军已经到达丰润。” “大汗主力到了哪里。” “报,大汗主力已经越过玉田。” 多尔衮皱眉。 “报,吕建大军已经越过丰润,到达开平。” “大汗主力到达了哪里。” “已经到达兴前卫。” “报,吕建大军已经越过沙河。” “大汗主力到达哪里。” “已经越过丰润。” “报,吕建军离我们只有一日路程。” “大汗主力到了哪里。” “大汗主力已经越过沙河,离吕建军队距离不足一天路程。” “好。”多尔衮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明天,留五哥军队,堵住钢铁城可能出来的队伍。” “没问题,最好他们出来和我野战,也好一战消灭他们,直接灌进城去,夺了钢铁城。” 面对一群工人,三人都相信会是这个结果。 “多择,你和我现在移营前出,堵住吕建,让其不能靠近钢铁城,断了他里外呼应,退进钢铁城的可能,等待大汗主力到达,全歼吕建。” 吕建忧心忡忡心急如焚,自己一动,钢铁城的攻防战就停止了,后面的皇太极也全军追来了。自己跳进了不得不跳进来的陷阱。 这就是阳谋的威力,你明明知道他在算计你,怎么算计的你,但你就只能眼睁睁的被他算计,而没有办法破解。 难道,自己原先制定的和皇太极,在京师城下的一场决战,却要在这里,在自己势单力孤的绝对劣势的情况下爆发吗? 真的和皇太极决战了,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报,勤王军没动。” 吕建的心就一紧。 “报,禁军没动。” 吕建的心就揪了起来。 “报,祖大寿拒绝出兵。” 吕建的心就一沉。 “报,没有一股官军行动。” 吕建的心就彻底的沉入了冰窖。 张之及不由失望的大笑:“哈哈哈,这大明的友军,把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发挥的真是淋漓尽致啊,我佩服,真的佩服死了。我真佩服,大明的历代皇上,是如何训练出这样的一支支军队的手段呢。我佩服,我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吕建这时候,反倒冷静了:“不要抱怨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我们兄弟并肩一起上吧。” 第460章 天下皆叛我不叛 张之及豪迈的对围在周边的贺人龙,赵远,禁军兄弟大声道:“我张之及一个纨绔,何幸能与诸位有情有义的豪杰死在一起?今晚,我将与诸位未来的大英雄们一起,纵酒高歌。” 所有的人,都面色坚毅,死命的点头。 “前后敌情如何?” “多尔衮向我移营半日。后面皇太极距离我有一天。” 吕建拍手:“好,今夜无战事,兄弟们纵情豪饮。” 面对前后夹击,两倍于己,还都是骑兵的敌人,吕建的大营没有末日降临的死寂沉闷,而是欢声笑语高歌不断。 虽然没有人喝醉,但都拿出来了他们最豪放的酒量,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只要见面,就要碰杯一句:“黄泉路上别落单,明天过后,我们再和阎王去战,给咱们侯爷夺个阎王爷当当。” 天亮了,冬天少有一轮红日升起,那红的,就好像欲滴的血。 已经是三月初了,一直呼啸的北风,一夜间,转为了南风。让经历了一冬苦寒的身体,感觉燥热。 一个个将士,丢弃厚重碍事的棉衣,只是穿着内衣,穿着铠甲,让人突然感觉,解脱了束缚,浑身清爽无比。 “稽查队骑兵,掩护左右,疯子,拖住皇太极,赵远,锋矢前锋,禁军,中军跟进。赵虎五百护卫,跟着我,做锋矢箭头。” 无数人一起请求:“侯爷居中,指挥调度。” 吕建坚定摇头:“不需调度了,我们只有死战。”然后在如血的朝阳里,缓慢而坚定的抽出了宝剑:“生死与共的兄弟们,跟着我,杀奴——” 全军一起大吼“生死与共,杀奴啊——”大军滚滚向前,向对面严阵以待的多尔衮大军杀去。 禁军兄弟首先唱起了他们熟悉的军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而吕家军却更高昂的高歌:“风从龙,云从虎, 功名利禄尘与土。 望神州,百姓苦, 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 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 只为苍生不为主。 手持钢刀九十九, 杀尽胡儿才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 何为鞑虏作马牛。 壮士饮尽碗中酒, 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 不破黄龙誓不休。” 歌声中,战意在激增,热血在沸腾,没有鼓号,没有呐喊,两军就这样直直的撞到了一起。 吕建的龙泉尚方剑,是天下至宝神兵,他的战马,是大碗神驹。一个冲锋,就将矮小的蒙古马和他的主人撞翻踏过,宝剑挥出,一颗奴头飞起,第一股献血在战场飙飞。 双飞都高唱属于自己的战歌开始混战。 没有人后退,大家都知道双飞已经没有退路,只有勇往直前。对于吕家军来说,只有凿穿抵挡的敌人,冲到钢铁城城下,才有出路。 对于多尔衮来说,只有堵住吕建,迎接联军主力,消灭吕家军,战争才能结束。他们才有满载而归回家的希望。 拼了,都开始拼了,这一战,就是不死不休。没有投机取巧。 炸药包的声音惊天动地,飞蝗的箭雨铺天盖地,双方都在有将士一层层的倒下,但又有更多的将士扑上。 建奴的队伍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吕家军身后贺人龙阻击的方向,传来了密集的炸药包的轰鸣,皇太极的四万主力,上了战场了。 “不要去管他,我们继续冲。” 多尔衮双眼血红:“拼命堵住,不惜一切代价堵住。” 吕建那坦克一样的盔甲上,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刀剑伤痕,吕建那天下神兵的宝剑,已经如同锯齿,他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但无论他杀多少人,前面似乎还有无数的敌人在涌现。 身后原本巨大的三角锋矢阵,在不断的变小,变瘦。 贺人龙断后的兵越来越少,炸药包的声音越来越稀疏。 一个个鸳鸯阵被打残,组合,再打残,再组合。 所有的人,都在忘死厮杀。 太阳慢慢的爬升,爬到了中午,向西斜落。 厮杀没有停止,一直这样鏖战,骑兵失去了速度,步兵挪不动脚步。但只要有一口气,就在厮杀。 冲不动了,真的冲不动了,透过混乱的战场,已经可以依稀的看到钢铁城,那冲天的烟囱了,已经尽在眼前,却又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似乎只要再前进一步,就胜利了,但说什么也冲不动了。 回身看去,自己的队伍,已经被无数的蒙金联军整个包围了,自己的阵型在蒙金联军不断的压迫下,在如血的残阳照耀的马刀下,慢慢的变小,变小。 吕建在不足百人的护卫队里,放下了宝剑:“大明,我已经尽力了。但,你终于还是辜负了我。我的亲人,我的朋友,我的商业帝国,别啦。” 痛苦而留恋的最后一次扫视战场,然后他看到了在杂乱的八旗旗帜中,一杆孤独的大旗,正在奋力的向自己靠拢,他似乎听到孙承宗苍老的声音:“吕建,不要放弃,我孙承宗增援来啦。” 吕建的精神一振,对着身边的将士大呼:“兄弟们坚持一下,我们的援军来啦。” 然而,孙承宗出现了,但只有孤单的几个死士保护着他在死战。 正在失望的时候,突然,一杆大旗出现在了敌人的背后,无数声音在呼喊:“东家,我们铁矿工增援来啦。” 无数头戴柳条安全帽的矿工,挥舞着铁锹十字镐冲进了战场。 突然,前面的敌人身后一杆大旗猎猎飞舞,只听无数人狂呼:“老总,我们股民义勇来增援啦。” 一杆大旗出现,一个虎将挥舞铁枪所向无敌:“吕大哥,小弟卢象升帅登莱铁骑千里驰援。” 一个女将,率领一群拿着白蜡杆的矮小却灵活的队伍,冲进了战场:“吕侯爷,四川白杆兵增援来迟,但还赶趟吧。” 一杆大旗再出现,蒋哲诚大呼小叫:“钢铁城三万健儿报道。” 皇太极蒙了,皇太极傻了,随着一支支援军的到来,皇太极绝望了。 “我们撤吧。” 身边的安费扬古焦急询问:“我们撤向哪里?” 皇太极垂头丧气道:“丢弃一切,我们翻山越岭,撤回辽东。” 第461章 决战完胜 如繁星一般的火把,照耀了整个战场,无数的将士在欢呼。在庆贺,在庆贺这突如其来变成的决战的胜利。 天亮清点战场,敌人遗尸达到三万,大部都是蒙古人,俘虏蒙金联军一万。然而后金重要将领,一个没有抓到,可谓遗憾至极。 而吕家军阵亡一半,禁军阵亡一半,贺人龙五千,仅存两千,总军战死两万,仅存一万五,还各个带伤。 各路增援义勇,矿工,工人,卢象升,秦夫人各有损伤。 而战损比最重的,还要属孙承宗。战损比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九十九。全军十八骑,只有孙承宗和两个护卫幸免。而两个护卫一伤一残,好在奇迹的是,孙师傅毫发未伤。 众人战场相会,都向资格最老的孙师傅拜见。 吕建焦急的请求:“请老师傅速催关宁追击。” 孙承宗冷哼一声:“这次不必我催促,祖大寿绝对不会放过这白捡功劳的大好机会,估计他早就追过去了。” 吕建这才放心,不管出于什么动机,只要出战追击就好。 大军暂入钢铁城。这里赵河已经烧好了热水,准备了酒肉招待。 诸位洗去风尘,再次见礼。 吕建拉住卢象升的手:“你不是在湖北巡抚任上吗,怎么突然跑这里来啦。” 卢象升道:“我一听说建奴入寇京畿,丢下手中的事情,就跑回登莱。正好袁师傅正在为勤王京师,却有兵无将发愁呢。见我回来,立刻将登莱家底两万铁骑交给我,星夜北上。 在半路,就听说了你的危局,就立刻赶来战场。好在,我还是看到了一个活的党魁侯爷。” 深深的给秦夫人施礼:“多谢夫人万里赴援,救了小子一命。” 秦夫人爽朗一笑:“都是为了王事,谁也不用谢谁。” 又感谢了增援的各路义勇,那些头领纷纷谦虚。有叫老总的,有叫东家的,纷纷表示,我们不是救你,我们是在救我们的饭碗,我们的股票。 惹得大家一片哄堂大笑。 坐下来,孙承宗一身轻松:“此一战,本来想要和皇太极在京师城下决战,却不想让你这个守财奴,硬是在钢铁城变成了决战,而且还出其不意的,取得了大胜,你小子真的是得道多助,神仙护体啊。” 吕建笑道:“得道多助不敢,但还真靠的是在座的诸位神仙庇护,等吃饭的时候,我给诸位仙家上香敬酒。” 大家一起哄笑:“我们可不敢受你这真正的财神爷的敬酒。” 孙承宗压下诸位哄笑:“皇太极这次惨败,我恐他还不是不甘心,我们还要抓紧休整准备,准备和他再战。” 大家轻松道:“我们虽然损失巨大,但他皇太极也死伤惨重,再战,那是最好,我们还都想拿他人头,升官发财呢。” 结果这里正在议论,侦察兵回报,皇太极没有回南苑临时老巢,而是果断的穿山越岭,丢弃一切抢掠到手的财物人口,直接逃入蒙古,逃回辽东去了。 这个消息,让人非常扫兴,但也不得不佩服皇太极杀伐果断,拿得起放得下,真枭雄本色。 既然结束了,孙承宗为首牵头,和吕建联名报捷京师,为此战有功人员请功。 同时孙承宗下令各地勤王军,四处散开,搜索被抛弃在京畿之地的蒙古牧民,一经发现,立刻抓捕。 然后在钢铁城休整三日,所有参战着,组成联军,押着俘虏回京,献俘阙下。 张妍三姐妹,和张恒将军也凯旋回京,宣布着这场大战,正式落下帷幕。 此一战,共歼灭入寇蒙金联军七万,大部都是吕建之功,收复所有被攻占的城镇,这却是孙承宗和关宁功劳最大。 俘虏蒙古和女真合计竟然有六万之多,这却是各地勤王军的功劳。 但这次,大明战死将士不下十万,这其中损失以吕家军为最,损失人口村镇无数,损失金银无数,死伤百姓无数。但最终,历史上皇太极出关,掠走二百多万百姓,运出无数钱粮物资,让后金三年不在愁饥馁的状况没有发生。皇太极只有三万八旗逃回辽东,可谓元气大伤。 众人献俘结束,京师大肆庆贺,但崇祯却没有接见功臣,下旨有功之人休沐半月,等待朝廷处置封赏。 大家落得歇歇, 然而,崇祯却秘密的召见了蒋哲诚。 蒋哲诚被单独昭对,这还是平生第一次,不过在他接到圣旨的第一时间,他就明白了皇上召见自己的目的。 为此不由得轻轻一笑,坦然面对。 走进这巨大的紫禁城,看着那金碧辉煌的皇家建筑,他的心中没有震撼,只有一副担当。 乾清宫独对,这是臣子难得的殊荣。 在这座巨大的宫殿之中,有两个太监,陪伴着崇祯,一个是王承恩一个是曹化淳。 而陪伴在崇祯身边的,就是当朝首辅黄矿。 这是绝对一个高规格的接见,也是一场不想公开的接见。 面对眼前规规矩矩跪着的蒋哲诚,崇祯虚抬一下手:“爱卿免礼平身。” 蒋哲诚谢恩之后就站起来,站到了一边。 崇祯和缓的道:“此战,钢铁城在你的守护下,屹立不倒,牵制了建奴对山海关的进攻,保证了山海关的安全。同时又牵制了建奴的天津的侵略,保证了天津卫的安全,就如一根钉子,定在了当时的危局之中,承担了东部战场巨大的作用,你的功劳显着,朕很欣慰,在这一场大战之中,朕要重重的褒奖你。” 蒋哲诚躬身道:“都是为国尽忠,为皇上效力,怎敢居功。” 崇祯一笑:“有功就是有功,有功不赏,让外人认为朕还是小气了,赏罚不明。” 蒋哲诚再次躬身:“皇上睿智无比,公道典范,天下何人不知?但小臣真的不敢贪天之功。” 崇祯笑了,对着身边的两个大伴笑着道:“自朕登基以来,还没有见到过这样有功而不自居的,这真是一个真正的谦谦君子。” 蒋哲诚再次躬身:“臣还是那句话,臣没有皇上褒奖的那么大的功劳,这次能保住这根钉子不丢,实在是现有皇上恩德庇护,再有钢铁城城池坚固,里面准备充足,只不过是顺手捡了一个便宜罢了。” 崇祯笑了:“爱卿说钢铁城准备充足,这话是从何说起?难道在以前,你就早有准备吗?” 蒋哲诚心中暗道:“来了来了,还是来了。” 于是郑重回答:“是,臣的钢铁城其实早就准备充足了粮草器械,训练了足够的工人矿工,才有今日之胜。” 崇祯的脸色没有震惊,只是有着平淡。 “有大臣说,钢铁城市吕建的产业,被他这些年来,修建的高大坚固,管理的密不透风,又有着早有的钱粮储备,器械充足,密告他图谋不轨,可有此事?” 第462章 真相大白 崇祯不满的看了一眼身边的王承恩。 现在皇家驿站系统的情报网,密如织网,涵盖了大明整个天下,工作效率奇高。 但唯独有两个地方,却针扎不进水泼不进。 一个就是滦州的钢铁城,还有一个就是西山的煤矿。 这一东一西简直成了神秘的地方。尤其是这一次的战争,钢铁城所透露出来的种种,无不显示着似乎是早有准备。 就有大臣暗中密报,这两个地方一东一西,正好钳制住了北京城,吕建似乎暗有布置,图谋不轨。 经过上次吕建吐血的事,崇祯已经对吕健放下了所有的戒心,只不过是准备防着他不断做大,只要他不做大奸大恶之人,崇祯还是准备要倚仗重用吕建的。 而按照历史的走向,因为东林党内部党争,周廷儒和温体仁,被吕剑弄的一个下狱,一个砍头。所以也没有项目历史那样,因为两人争夺内阁位置,而黄矿被排挤,更被周廷儒牵强附会,说黄矿和袁崇焕案有牵连,最终被逼致仕,而由能力平庸的周道宗那个汉奸接替。 为此,黄矿这个秉性公平的人,病体痊愈后,还坐在首辅的位置上,平衡君臣各派。 在这场大动乱之中,稳定了朝局,也可算是功不可没。 但他出于真正的忠君之心,借着一个大臣密报吕建早有准备,意图谋反的机会,虽然没有明白的说他赞同这个意见,但他还是暗暗的提醒了一句。因为从整个战争过程,吕建的所有行动,都透露着古怪。 崇祯不傻,他能够通过冷静的梳理袁崇焕的种种行动,就能判断出袁崇焕引贼入寇。那么,他再冷静的梳理了自打这次事变以来,远在山西的吕建,镇压了盐商暴动之后,种种的所作所为,似乎他都在招兵买马,集聚力量,似乎有大的图谋。 没有这次事变以前这么做,那这事儿就透着诡异了。这事儿就真是有吕建,暗藏野心的图谋了。否则你无法解释,他在山西的那一段的种种作为。 这样一来,就不得不让崇祯再一次对吕建产生了疑心。 尤其是这个钢铁城,在原先的时候,似乎就是平淡的不起眼。然而却在这一次事变之中,突然显得如此重要亮眼。 你不能不承认,这里是早有准备的,否则你就解释不清这所有的事。 崇祯和黄矿不得不相信,吕建,真的是心存野心,他不是要做权臣奸臣,他要和大明掀桌子。 现在唯一能够解开这个疑团的,只有在眼前,经过王承恩多方侦查,身家清白,勇于任事,而且忠诚的蒋哲诚了。 面对皇上的问话,蒋哲诚平淡的道:“皇上烛照万里,吕侯爷早有准备,的确如此。” 这样直白的回答,简直震惊住了崇祯,就连一直没有一言只是旁听的黄矿,都被惊呆了。 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紧张询问:“他吕建早有准备?他准备多久?他的目的是什么?” 蒋哲诚冲着黄矿施礼:“他从袁崇焕平台昭对后,就开始准备。他的目的,就是替大明防备袁崇焕引寇入京,逼迫皇上签订城下之盟。” 这话一出,当时彻底的震惊住了满殿的人。因为这太匪夷所思了。如果按照这个理论,他吕建起不成了未卜先知的神棍? 黄矿喧宾夺主,焦急询问:“这话是怎么说?” 蒋哲诚就有些骄傲的道:“忠义候之所以这样的安排,这其中倒是有微臣一点点的功劳。” 崇祯和黄矿更加惊讶了:“这里还有你的事?” 蒋哲诚就将那日,自己接待吕建,和吕建详细分析了袁崇焕,可能的后续操作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这一下,彻底的震惊了崇祯和黄矿。 因为按照蒋哲诚这样的汇报,当初他们两个人的推理,就好像是将这次大变事,先已经复盘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蒋哲诚和吕建,推断的是皇太极从海上登陆天津来,和皇太极竟然从蒙古越长城来,有所不同。 但也正是这个小小的差异,却正好说明了他们两个人当初推断的真实。 如果没有这个小小的差异,那么就不得不让人怀疑,吕建和这个蒋哲诚,要么就是神棍,要么就是参与那场袁崇焕阴谋的同伙。 听完整个分析过程,崇祯和黄矿互相对望了一眼,黄矿轻轻的点头。 崇祯笑着对蒋哲诚道:“没想到,在我朝中,还有爱卿这样远见卓识的人物。很好,很好。你先下去吧。” 蒋哲诚平淡扣头,悄然退下。 等他走了,崇祯示意王承恩和曹化淳离开,乾清宫的大门缓慢关闭,殿内就剩下了崇祯和黄矿师徒两人。 崇祯询问:“师傅,你看蒋哲诚说的是真的吗?” 黄矿郑重点头:“臣观此子说话的时候,面部表情从容淡定,语言连贯,呼吸平稳,是真话无疑。” 崇祯听到这样的评论,终于算是松了一口气:“如果按照他的说法,那么吕爱卿先前种种,那种透露着妖异的行动,就都解释的合情合理了。” 黄矿也松了一口气,然后站起来,给崇祯施礼:“但是皇上发现没有,这一次整个战争的过程之中,吕建所拥有的实力暴露无疑。这次战争最终的胜利,这样圆满的结局,几乎都是吕建一己之力完成的,吕建的实力已经很让人忌惮了。虽然他不可能造反了,但是他却可能真正左右朝局,也不得不防啊。” 崇祯郑重的点头:“可是如此奇才,却是现在朝廷最需要的。将他贬出朝,放于乡野,总是可惜了。” 黄矿点头:“有这样的奇才,乃是我大明的福气,怎么能弃之不用呢?老臣将回去好好思量,该如何处置。” 崇祯点点头,突然又道:“师傅看蒋哲诚这个人怎么样?” “能够察觉到袁崇焕的走向,能够洞悉吕建的预备,而他还能沉稳的帮助吕建遮掩隐瞒,更帮助他筹划运作。臣以为,这个人是一个有远见,有能力,更有担当的人。恭喜皇上又得一贤臣能臣,干臣。” “那师傅认为我应该怎么用他?” “若利用这次军功,放之地方,可当一省布政使。而老臣见猎心喜,现在正好武之望获罪开除出内阁,如果皇上能将蒋哲诚用到内阁行走,老臣加上黄道周大人联手悉心调教,不出三五年,定能为皇上调教出一个未来杰出的首辅。” 崇祯从来没有的轻松愉快,之所以如此,是他终于彻底的放心了吕建的没反心,更为自己满朝无人的时候,得一贤才而兴奋。于是热情的邀请:“师傅所请,准了。今日朕心情大好,师傅就留下,陪朕吃了晚膳,朕在聆听师傅教诲。” 黄矿欣然接受。 师徒两人在一场愉快的晚宴之中,完成了对吕建完美的算计。 第463章 教导孙承宗 等待勤王军打扫战场结束,朝廷封赏结果的时候,坐在吕建的家里,孙承宗和卢象升,秦夫人,商讨以后的事。 吕建笑着分析:“这次建奴一败,元气大伤,皇太极将在两三年内,不能再对辽西发动主动进攻,大明面对后金,将有一段轻松时间。”孙承宗很是认同。 “我认为,这次袁崇焕死了,蓟辽督师之位空缺,皇上经过这场袁崇焕的变故,必然要委任一位绝对信任忠诚可靠的人,接替这个职务。所以,我认为,此位非孙师傅莫属。” 众人一齐点头,在大家心中,孙承宗重坐蓟辽督师,是众望所归。 “而小子却对孙师傅辽西之策,有些见解意见。” 孙承宗欠了一下身:“请侯爷指教。”他不得不尊重起了这个小家伙。 别人上位是靠熬资历,这个小家伙上位,那是凭借着实实在在的军功能力,这才是最被人所尊重的。 正所谓凭实力说话,才能底气十足。 “孙师傅,现在整个关宁铁骑,有两个弊端,让小子试说一二。” “老夫洗耳恭听。” “关宁铁骑的第1个弊端就是,它的组成成份太过复杂。里面有山西兵,有陕西兵,河南兵河北兵。这样就出现了一个地域观念。在士兵的心中,当兵吃粮保家卫国。保家是第1位的。我一个河南人,为什么跑到你辽东来死战呢。” 孙承宗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是有这样的思想弊端,为此不愿死战报国。同时思乡心切水土不服,病死逃亡者众。更有一旦事情不顺了他们的心,或一遇粮饷不及,就要哗变。为此已经死了两个巡抚,一个知府了。” “这种状况还造成一个弊端,那就是抽掉了这些省份的精兵强将过去,造成了这些省份的兵力空虚,为此流寇难治,才有了现在西北大乱的局面。” 孙承宗苦笑:“这个老夫也知道。但知道了又能如何呢?还不是祖宗留下来的用兵办法造成的吗。一省有战事,五军都督府都要调别的省的兵作战,目的就是为了防备一个藩镇坐大。” 吕建笑道:“防止藩镇做大是有必要的,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就不能因噎废食了。而这一次老大人德高望重,重做蓟辽督师,您会不会继续像袁崇焕那样,大权独揽?” 这是下面要说的话的前提。 孙承宗痛苦摇头:“若不是袁崇焕大权独揽,何至于有了这场建奴入寇?为此老夫将向皇上提请,老夫若做蓟辽督师,请恢复辽东巡抚,辽东经略,辽东总兵。” “老师傅的胸怀真的无人可及,让小子佩服。那么我就说一下下面的建议了。” “请说。” “这一次老师傅督师辽东,请向皇上提议,用辽人治辽人。就是说,以您大公无私的表率,消除诸臣惧怕形成藩镇之心。将各省的将士放回各省,然后用辽西的那些苦难的难民中的青壮,重新编练关宁军。一来辽人民风彪悍,二来他们对建奴有着血海深仇。还有他们知道自己是真的保家卫国,我想会在本质上,彻底的改变关宁的风貌。孙师傅为什么不执行呢?” 在座的所有人都不说话,因为他们都知道,在孙师傅和吕建的面前,他们是没有插嘴的份儿的,只能默默的听,默默的学习。 但对吕健现在的说法,大家都默默的点头赞同。 孙承宗思考了一会儿,冲吕建拱手:“金玉良言,老夫采纳执行。因为我和皇上的关系,皇上应该放心老夫。而现在在位的首辅黄矿,为人做事公平公正,不以党派为先,估计也能通过。” 吕建就长舒了一口气:“第2点意见,就是小子冒昧的对孙师傅的辽东策略指手画脚了。” 孙承宗哈哈一笑:“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也不敢说我的策略想法全对。再加上你经验丰富,各种举措得当,老夫正想听一听你对未来辽东是什么看法。” “那小子就斗胆说了。现在咱们大明财政困难,虽然有我里外忙碌,补贴不少,但只能缓解一时,不能够解决根本问题。而老师傅当初定下的筑磊推进之法,却耗费巨大,见效缓慢。不但耗光了国库,又因为见效缓慢,守辽西的诸公也往往被人诟病。我想请师傅能够换一种打法。” 孙承宗叹息一声:“当初你在皇上招对袁崇焕时候,说出的那一番驳斥5年复辽的话,当时老夫虽未在场,却也仔细的收集了全部。在赋闲的这两年,也经过了仔细的推敲研究。我深有感触,认为侯爷当时说的绝对有理。但我又不得其他办法,为此深感痛苦。” 历史对孙承宗的评价,他就不是一个食古不化的人。他在教书的那一段时间,就能将四书五经这种枯燥无味的东西,讲的是有声有色,孩子们都爱听。这样的性格,也才是吕建敢于向他提出异议的原因之一,只要你有感触就好办了。 “建奴对待大明,是采取不断消耗大明的办法,不断的消耗削弱我们,尤其是以这次的入寇,凸显的更加明确。现在的这阶段,他们还没有痴心妄想到要推翻大明,取而代之的目标。” 孙承宗点头承认,接着就不无忧心忡忡:“这次入寇,是有侯爷异军突起,才折戟而归。但也让他们看到了咱们大明外强中干的虚弱。那么,他们是不是就生出了下次,还有下下次的想法?” 老人家眼光真的长远,不得不佩服。 正是建奴的五次入寇,彻底的耗光了大明的元气,最终在李自成的作用下,让满清轻松的夺得了江山。 “老师傅分析的相当对,然满清是在不断的消耗我们,那我们为什么不放弃一味的防守,让他们灵活主动,而我们也主动出击呢?不为了一战定乾坤,就是和他一样,不断的消耗他们呢?” 孙承宗的眼睛就一亮:“对呀,辽东苦寒,本来产出就不足,再加上弹丸小地,根本就经不起消耗。而我大明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如果相互消耗下去,我们一定能获得最终的胜利。” “而我们主动的消耗他们,就会让他们自顾不暇,再也无力再入寇京畿,京畿之危也就不防而解。” 孙承宗茅塞顿开,大喜过望:“侯爷之法,果然甚妙。侯爷可有详细方略?” 第464章 吕建的未来规划 吕建拍手,立刻拿出伟人对付日本人的《论持久战》来,和他悉心研读。 当时,屋子里闪现红光啦,太阳高照啦,青松挺拔了,明灯点亮了,那啥的思想又放光芒啦,在座诸位心里亮堂堂啦。 最后吕建站起:“孙师傅,接红宝书。” 孙承宗郑重站起:“你滚一边去,我要拜见这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家作者,亲自聆听他的教诲。” 吕建一摇晃:“难道我说这是我写的,您老不信吗?” “我信你个鬼。小兔崽子,你这一定是抄袭的。” 吕建咧嘴讪讪笑道:“您老看出来啦。” 卢象升站出来:“这样的旷世奇作,连头驴都能看出来,你老驴是绝对写不出来的。如果你真敢贪天之功,我们就一起烧了你。快将那位伟人指点给我们,我们拜见他去。若不然,我们联合揍你。” 得,吕建还说不清了。要不说呢,做贼就要挨打,这是真理。 半个月的休沐中,吕建的家,成了所有参战人员的集会之地了。连祖大寿都拉着关宁众将,保皇党人,跑过来集体学习红宝书。 而同时,竟然还吸引了从来不登门,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黄矿,还有大思想家黄道周登门求教,听大家的总结研究,为此乐此不疲受益匪浅。 在他们看来,这本红宝书,就是为大明和建奴量身定做的一般。 最终首辅黄矿,次辅黄道周这两位每日都要给崇祯讲解经筵的老师,亲笔誊抄了红宝书。言道,以后,每日要给皇上讲解《论持久战》,消除皇上对辽东速胜论的操切之心,再也不能再出五年复辽之论。 若真能如此,吕建就彻底的放心了;若能真的如此,剽窃伟人红宝书被一群人追打自己这个贼,也值了。 再次集会,吕建提出“如行此法,西面的压力解了,财政压力也缓解了。那国朝也是时候面对西面的局面。 所以,我认为,我这个西北经略也该有所作为了,而不该是这样碌碌无为了。” 大家轻笑了起来。 但黄矿却笑而不语。黄道周却若有所思。 吕建看到了,却没有在意。因为他认为自己的这个判断,是对的。 一个是自己的这次表现太过抢眼,还有一个就是崇祯的性格,好用就往死里用的原则。 同时大家也不愿意自己这个,随时会威胁到大家生命的家伙,出现在朝堂。那他一定会将自己踢到西北去,开始围剿那些流寇。 与其等他们踢自己,还不如自己主动请缨,还能和他谈谈条件呢。 于是,就在这次闲谈的轻松气氛里,吕建说道:“这一次我旅行我西北经略的职务,我准备做两件关键的事。” 黄矿笑问:“侯爷准备做哪两件事?” “我要做的第1件事是,不惜一切手段,削弱皇太极的盟友土尔扈特部,缓解林丹汗和巴特的压力。然后逼迫林丹汗和巴特,征服靠近长城的蒙古,掐断建奴可能再次入寇的通道。” 黄矿点头:“那么第二件呢?” “那就是开始对西北流寇展开围剿,用5~7年的时间,彻底解决大明的后顾之忧。让大明能够全力以赴掉头向东,将被我们已经消耗的差不多的后金,做最后的歼灭。” 满屋子的众将群臣,无不一起拍手叫好 “为了实现我的目的,我准备推荐洪承畴为三边总督,推荐卢大人为山西巡抚,推荐齐飞为陕西巡抚,让我们这些配合默契的人,联起手来,彻底的铲除流寇之患。” 黄矿和黄道周对望一眼,微微点头。 “我将推荐秦夫人为四川总兵,堵住流寇流窜四川可能。我将推荐张之及为禁军总管,再振禁军雄风。推荐赵远为宣大总兵,为京师看守门户,推荐何文钊为河南指挥使,整顿河南军务,推行民兵制度,堵住流寇南窜中原之路,与山陕的我配合,将流寇之祸控制在已经糜烂了的山陕西北之地,最终让他们弹尽粮绝,兵员枯竭,最终灭亡。” 这么一番安排布局,让人无不振奋。大家都看到了,如果按照吕建这样的安排,西北不久就将大定,中兴大明有望。 崇祯四月初一,大朝会后正式宣布此战奖惩。 下旨吕建,上缴晋商八大家汉奸家财四百万两,归还当初吕建代为借出的,内帑留下一百万两,户部留一百万两,兵部留下若干,最终经手官员又留下若干,赏赐补给勤王军的,几乎于无。 最终勤王军愤愤不平,在城外鼓哨不满,最终一哄而散,啸聚山林,成为流寇的骨干。 下旨吕建,上缴一战缴获所得两百万,用于安置被难灾民,结果各级官员层层经手,难民所得就是没有。 一时间,建奴过后京郊流寇土匪四起,商贾行人,不结伴而行,一出城门,立遭抢劫。京畿地区,治安更坏。 升孙承宗太子太傅,挂兵部尚书衔,再任辽东督师,再赐蟒服、金币等,子孙世袭锦衣卫指挥佥事。 孙承宗巡视松山、锦州等,上书关内外政事。请撤其他各省兵,以辽人治辽人;与黄矿黄道周联合上书,辽东执行与后金采取持久战,消耗战。 崇祯全部采纳,又加孙承宗太傅,兼领尚书事,子孙世袭尚宝司丞,又赏赐蟒服钱币等。 重设辽东巡抚,王国维任之,升丘禾嘉为辽东经略。 重设辽东总兵,祖大寿充任。从此,关宁时不时越过辽河,对满清给予打击。不断消耗后金国力,让他们疲于应付。 杨鹤招抚不利,撤职下狱,流放千里,升洪承畴为三边总督,卢象升勤王有功,升山西巡抚,齐飞稳定西北有功,为陕西巡抚。 何文钊稳定边地有功,升河南总兵。 贺人龙勤王有功,升西北两省总兵官。 张恒征战有功,加五军都督府中军都督,升山东总兵官。 蒋哲诚因能力,入内阁历练行走。 孔杰征战有功,升河南兵备道。 张之及灭敌有功,重掌禁军。 赵梓参军有功,升阳平府知府,兵备检事。 赵远勤王有功,升宣大总兵。 秦良玉勤王有功,升大同知府。 范成守卫良乡有功,升吏部主事。 田健正周杰,破获八大家卖国案有功,调进京,任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为即将恢复锦衣卫做储备。 其他诸有功之人,一律升赏。基本都是按照吕建规划来的。 但吕建规划了其他所有人,但整个朝廷似乎是把吕建给忘记了。 这可能是功大不知道该怎么封赏,要求吕建耐心等待,君臣要研究研究再研究。 第465章 做海外天子去 皇太极为展示自己依旧有实力和大明战争,带三千精锐,趁辽西群龙无首,杀进辽西。一路如入无人之境,直杀到宁远城下方归。 转而正式向大明祈和,条件主要三点,去国号,断朝鲜交,甘任奴儿干都司镇守使,世代为大明镇守边疆。 (辖区东至日本海,东北包有库页岛,西至斡难河(鄂嫩河),南接图们江,北抵外兴安岭。面积是现在后金的五倍) 年年纳贡,岁岁入朝,永不反叛。 请放归钢铁城一战中,被俘的一万八旗,放归该战中蒙古营将士两万。 皇太极祈和三条件,让满朝君臣欢呼。在他们看来,在君臣共同努力下,在王道教化下,复辽终于成功。 为显示大明胸怀,放所俘全部将士。 吕建闻听,当时冲进吕家军驻扎的丰台大营,跨上战马,对着手下将士大吼一声:“随我杀奴。” 张恒军一听还有奴可杀,当时跟随,大军冲到看押俘虏的营地,直接冲进去,对着手无寸铁的俘虏进行了屠杀。 急匆匆跑来的曹化淳大惊询问:“侯爷,这是为何?” 吕建咬牙切齿:“我决不允许一个建奴回归辽东,壮大建奴,再成杀我同胞的刽子手。” 吕建突然杀俘震惊了整个朝野,这和儒家文化截然的背道而驰。 这是向皇权挑衅,崇祯震怒。 这是向整个东林党示威,东林集体震怒。 这使得皇太极震怒,撤回议和使团,直接在盛京宣布改女真为满族,改后金为大清,去大汗而直接登基称皇帝。 君臣们沾沾自喜的复辽美梦,彻底断送。 这个坏国朝大事的混账,有功可以不赏,但这罪必须得罚。不必研究,刻不容缓,必须严惩。 这个被忘记勤王之功奖赏的人,立刻成了满朝文武交相攻击的人了。保皇党极力为其辩解,但吕建没有辩解,只是沉默以对。 最终惩罚结果出炉:撤销地瓜钦差,撤销西北劝农使,撤销山西陕西户部主事,撤销皇庄长史,撤销西北经略,撤销北市舶司监,撤销参知政事,皇帝备询,撤销即将恩科主考,撤太子太保,撤帝师,保留侯爵,保留皇家驿站连锁酒店老总,转调东江镇副总兵,即刻上任。 吕建算是明白了,自己将山西河南打造完毕了,崇祯这还是防备自己,把自己干脆踢出局,撵到孤岛上,当岛主去了。然后还要自己发挥余热,帮助他牵制后金。 唉,混了一圈,竟然是这么个结果。 好吧,无官一身轻,那就好好的经营租借地去吧。到哪里,自己都能给你玩出花来。我真正成为海外天子。 但是,我被踢到海外做岛主去了,我还怎么造反,要造反,只能造皇太极的反,造朝鲜的反了。这下,你该解除我的禁锢了吧。 于是上书请求自己携带家属赴任,崇祯大度同意。 为给教子有方劳苦功高的老太君安享晚年,东江镇就不必去了,在吕建老家镇江,赐建忠义府。让老人家带着一家老小,衣锦还乡。 吕建心中暗骂,好小子,你还给我留一手啊。 安排完了商行一切,赵四海和赵河,率领京师二十万股东以及员工,五十万自发的百姓,将吕建一家,送上了去镇江老家的运河漕船。 吕建与诸位一一挥手告别,船从广渠门入运河到通州,汇合誓死跟随的赵虎五百护卫以及家属,入天津。 突然转向,下卫河直达大沽海口,他真的要提桶跑路了。 在这里,无数商船早以等待。那上面,已经站满了钢铁城一战,吕家军和禁军幸存将士和他们的家小。 而岸边,无数青衣小帽的保皇党党员,早就置酒相送。在这其中,竟然就站着袁可立,孙承宗。 当崇祯听报,吕建带着他的家人,没有回镇江,而是一溜烟跑到朝鲜租借地去了的时候。 当时蒙了,这下,吕建他跑啦,再也不受自己控制了,是再也不会帮助自己收拾烂摊子,重振大明路。 当时气的跳脚:“好你个吕建,竟然不顾友谊,逃了,我们绝交,绝交。” 但是任谁听到的他的嘶吼,都感到他的沮丧和无力。 在晚上的时候,他独坐在漆黑的御书房里,开始担心,吕建将来会带着百万大军出关,和自己好好的谈谈两个人的关系了。 他痛心疾首的后悔,当初,当初——怎么就没直接宰了他呢。 现在开始,他不再担心皇太极了,他开始视吕建为自己第一大敌了。 吕建巨大的雇佣商船队,船帆如林,乘风破浪。站在巨大的第一艏旗舰上,吕建扶着娘,也可以说是娘扶着他,怕他吐的和面条一样掉海里。 “娘,您何苦跟着我经历这风浪,去那苦寒危险之地呢?” 娘坦然一笑:“我已经过够了形同囚禁的日子了,我也再不想我们母女,成为你不能施展拳脚的禁锢了。什么苦寒之地,只要我们建设,最终都是天堂。什么危险之地,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就一定会是太平世界。 这回,才是真正发挥你的能力时候了。小子,放开手脚干吧,现在开始,无论你做什么,想做到什么程度,娘都支持你。”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脱离了娘的搀扶,挺直胸膛,面对激荡的海风,稳稳的站在舰首,不由大吼:“我,吕建,真正自由的面对星辰大海了,我再也不为什么狗屁的皇帝活着了,我就为我和我的亲人活着。这个世界,我真正来了,你将为我改变。” 船队绕过皮岛,停泊在了租借地,朝鲜海岸的起凤港。 自从租借地到手之后,毛文龙已经放弃了皮岛,将大本营搬进了铁山城,实际皮岛只剩下盐场,已经没有了军事价值了。 船队靠岸,代行东江镇副总兵毛承禄,带着几乎全部东江镇的将士五万,整齐的排在码头上迎接。 而更多的百姓在外围更是人山人海。 吕建首先独自登岸,毛承禄带着毛有德,毛仲明,毛可喜,迎上来,老远跪拜磕头:“末将等恭迎侯爷主持东江镇。” 这是一个好现象,原本吕建还以为自己的到来,会被这群坐地户排斥呢。 这下,就放心了。 其实,毛承禄巴不得吕建赶紧过来主政呢。 毛承禄是毛文龙第一个义子,是他的身份位置,才当上了这个副总兵,主政东江镇。其实,他大字不识,也没有什么能力,在毛文龙死后,东江镇被他治理的一团糟。 要不是兄弟们遵守长幼,要不是商行盐场总管徐文兵,主动站出来帮助他谋划,才没在丢了毛文龙辛辛苦苦打下的辽东半岛,放弃了辽南游击区,死守鸭绿江防线,情况会更糟。 毕竟,吕建的战功和经营能力,在那里呢。吕建的到来,不但让毛承禄如释重负,也让东江镇的军民百姓,看到了打回辽东去的希望,所以吕建的到来,受到了东江镇军民百姓,发自内心的热烈欢迎。 第466章 宣布独立 亲自扶起诸位,毛承禄眼含热泪激动的道:“叔叔,你来了,我们就有主心骨了。” 众将一起含泪点头。 毛承禄又担心的询问:“叔叔,你来了,还走吗?” 他的询问,也代表了所有人的心声。 这位吕侯爷,号称满天飞。一年之中东一下西一下,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跑到哪里去了。就没有在一个地方呆的时间超过半年的。 如果他这次来了,虽然好像是被贬,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小皇帝又想起这位了,一道圣旨下来,那他又得走了。那么这个无娘的孩子东江镇,就再一次陷入了危机。 所有的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吕建,等待着他的回答。 吕健没有回答,而是在众人的目光之中,走上了船。然后在船舱中,扶出来了自己的娘,在娘的身边左右,是自己的两个妹妹,然后身后,跟着自己的三位夫人。而一直在拌脚的,就是那个猪一样的小黄,还有温顺的小花,更有一群狗崽子。 人们欢呼了,人们忘情的欢呼。 因为不用再问了,吕建的一家人全来了。那就证明,他要在这里扎根安家了,哪里也不去了。 搀扶着老娘下船,毛承禄率领三百毛文龙义子,一千毛文龙义孙,欢呼拜倒:“儿等拜见主母。太祖母。” 老太太乐的简直合不拢嘴:“都起来都起来。都是一家人,没必要这么多礼。奶奶我也没有什么见面礼,他王叔。” 总管王叔赶紧过来:“老太太有什么吩咐?” “我的干孙子,每人一百两银子,重孙,每人五十两。大家随便买点什么做个念想。” 就这一个大手笔,就已经震惊住了所有的人。 老太太的慷慨大方慈祥,立刻让所有的人心怀感动。 跟随来的人开始下船。 这一下船,当时震惊住了所有的人。首先下船的就是吕建那500钢铁护卫。那种森严的杀气,让人不敢直视。 然后就是那历经血火的一万五千禁军和吕家军,现在统一叫做吕家军。 然后就是他们那无数的家属。 新的军队新的人口增加,让东江镇的所有军民百姓,看到了吕建的决心,看到了回复辽东的希望。 然后就是那无数的各种各样的物资,卸载在码头上,简直堆积如山。 而真正让将士们流口水的,就是那一批一批滦州钢铁厂生产的钢枪。足足有5万杆。 还有那一门一门大大小小的火炮,无数的刀枪盾牌盔甲。尤其是那最受人喜欢的限制骑兵的利器狼籼,更是成捆成捆的往岸上抬。 这一次,吕建是豁出去了,彻底的搬空了滦州钢铁城兵工厂中,所有的武器装备,没有给崇祯留下一根针,和一段线头。 当然,兵工厂还会继续生产武器装备,不过那你得要看看朝廷有没有钱够买。没钱购买,免谈。 这些武器装备,彻底的改变了东江镇将士的装备。有了这样精良的装备,再有这些悍不畏死的将士,复辽为期不远。 就在铁山城外,靠近铁山大海边的起凤里,吕建开始大兴土木,他要在这里建一座自己为家人打造的堡垒。 开山的炮声日夜不停,无数的百姓被雇佣,将一块块巨大的青石运到工地。 吕建的规划是,将这座城堡,打造成天下最坚固的城堡,打造成一个被武器武装成刺猬的城堡。 就这样还不放心,还在城堡之中挖掘了一条地下通道,直达海边。在那里,有一条坚固无比的海船,那上面随时准备着淡水食物。一旦发现任何危险,吕建就会立刻带领着娘和一家人,直接出海。 即便这样他还不放心,他又在自己的城堡边儿,又建设了一个城堡。他将自己所带的吕家军安置在这里,成为这里最忠诚的守护神。 未来这座城堡建成,即便是皇太极,发动全部的满清大军来攻,没有10年20年,他休想啃动。 当然10年20年,那时候的吕建一家,可能早在海外又建立了一个王国了。 当然,现在那还只是开始,眼前的应该先了解一下东江镇目前的情况。 结果介绍情况的,不是这里原先的主官毛承禄,而是一身憔悴的盐场总管徐文兵。 徐文兵介绍道:“在前一段的时间,阿敏趁着毛帅新丧,东江镇人心惶惶的时候,发动了对我们的进攻。在不长的时间,就将我们原先的辽东半岛,辽南整个游击区,全部抢占,将我们压缩在这狭窄的租界地里。 而朝鲜也蠢蠢欲动,已经调动了足够的军队,驻扎在了铁山身后的宣州,大有一旦阿敏渡过鸭绿江,对我们进行再次进攻的时候,他们就从背后捅我们的刀子,用武力来收复租借。” 毛承禄就羞愧的说:“都是侄儿办事不力,丢了我义父的基业,还请叔叔责罚。” 吕建无所谓的一笑:“你们生存在夹缝之中,又没有毛帅的威望能力,能够做到这样,已经相当不错了。” 然后再问徐文兵:“现在东江镇总人口多少,兵力多少,物资状况如何?各地州县运作如何?” 徐文兵回答:“现在东江镇的总人口是两百一十万,这里不算侯爷刚刚带过来的。有真正的战斗主力军五万。有当初侯爷留下来的武器装备,战斗力强悍,也正是有了这支军队,才让阿敏止步鸭绿江,才让朝鲜不敢越雷池一步。 物资储备不容乐观,如果没有外部的接济,最多只能维持三个月的运转,尤其是以粮食为主,更加缺乏。 我们的租借设定为三府六县,但只有一个府有知府,两个县有知县。现在我们的官员奇缺,急需朝廷调拨官员过来。” 吕建一笑:“局势好的时候,朝廷派官员他们都不来,现在更不可能来了。再说了,如果他们敢来,我会将他们都丢进海里去喂王八。现在的东江镇,是我们辽东人的东江镇,不再是大明的东江镇。” 这话一出,几乎就是毫无遮掩的对属下宣布,东江镇,将脱离大明朝廷管辖,成了吕建的实际封地。吕建,要在这里成为真正的海外天子,和满清,和朝鲜,和大明抗衡了。 第467章 彻底割裂 面对吕建这种明确的独立意思,在座的所有人都不由得兴奋的互相看了一眼,毛承禄带头鼓起了掌。 按下大家的掌声:“先不要过于兴奋。现在东江镇两面被夹击,四面楚歌。我这次来了,就是要首先打破这种局面。我将对满清发动进攻,趁着他们在京畿之地,损失惨重还没有缓过劲儿来的时候。 打他,做敲山震虎,威慑蠢蠢欲动的朝鲜,让朝廷看看,咱们东江镇巨大的战略作用,让他们不敢对我们过分限制。” 这个战略方向一出,所有的人都欢欣鼓舞。 毛承禄双眼泛光:“叔叔的决断就是高明,只要打一把满清,哪怕取得小小的胜利,也能震慑住周边群小,同时又能让租借地里的辽东百姓看到,叔叔收复辽东的决心,让他们坚定回家的希望,这真是一举多得。” “大政方针定了,我现在宣布,我正式任命徐文兵为辽南巡抚,主持整个东江镇的政务。你现在要做的第1件事,就是开始张贴布告,我准备在今年的八月份,开一次科举,为我们选拔人才官员。” 朝廷八月开恩科,自己这里八月搞科举,次果果的唱对台戏。 这样的决定,简直惊呆了徐文兵。不是惊呆于他被任命为辽南巡抚,而是震惊于,自己家的侯爷竟敢私自开科取士。这就是明晃晃的和大明对着干了。 “你怕了?” “下官不是怕了,这次开科取士,我们的学子阶层底子太薄,我恐怕选拔不出来多少人才。” 吕建一笑:“我们东江镇底子薄,但满清的整个辽东底子厚啊,还有南面的朝鲜也人才济济呀。这一次开科取士,我不管他是哪里人,即便是爪哇人,只要他合乎了我的标准,我就重用他。” 但叮嘱徐文兵:“但是,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这次我的科举,坚决不接受南方文人世子的报名。我坚决不允许东林党人那种歪风,吹进我的这个小集团。必须保证我的小集团一股清新的风气。” 这样刺果果的排斥东林党,没有遭到众人的反对。 因为在座的所有人,都直接或者间接的,受够了那些东林文人的戕害。 不容别人说话,吕建站起来道:“我的徐大人,明天就选派一个精明强干的人,去南面的朝鲜,给他的国王送一道通知。就说我吕建回来了,不走了。让他不要再动什么歪心思,老老实实的做大明最忠诚的藩属国,配合我拿下辽东,否则的话,我现在虽然不能灭了满清,但我10万大军,灭了他朝鲜,还是轻而易举。别给脸不要脸。” “那侯爷,这份通知是以国书的形式呢,还是以——” “不要那么费事,这不是国书,这是我的通知。你就将我的这些话,原原本本的交代给送通知的人,让他原原本本的,通知朝鲜的国主。不许改一个字。如果连口气都像我这样,他回来我会重赏他。” 这时候的吕建,才真正拿出来了大国之臣,当小国之君的气势。更何况咱们还是堂堂大明的侯爷,那我就是你朝鲜的太上皇。你不服吗? 这些安排完毕,吕建开始着手整编东江军。 因为自己带过来的吕家军,和原先东江镇的军队,在训练和作战习惯上有着巨大的差别,所以,吕建没有将自己带过来的军队,和东江镇的军队混编。同时也是为避免东江镇将士,以为自己次果果的吞并东江镇的误会。 东江镇众将热烈欢迎自己的回归,不等于从内心中真正认同自己吞并他们。 这一点,从毛文龙偷袭镇江建军开始,就已经形成了特点。 他们让朝廷派出的三个监军,五个监军太监不幸坠海,坚决拒绝朝廷点校东江镇,为此不惜承受朝廷对他们的封锁,足可以看出本性了。 自己初来乍到,不能触碰东江镇这个底线。所以,吕建将东江镇,编为四军七师,彻底的和大明的军制割裂。 明明白白的告诉大明的朝廷,我不和你玩了,我单干了,别再打我主意了。 吕建将自己带过来的吕家军一万五千将士,整编为一军,军长自己兼任。 东江镇五万,编成三军,第二军军长,毛有德,有兵两万,两师,第三军军长,毛仲明,有兵两万,两师。第四军毛可喜,有军一万,设立一师,是炮兵师。装备大小佛郎机钢炮三百门,床子弩五十架,三弓弩三百架。 全军六万五,设师不设旅,直接是团。 吕建全军主帅,毛承禄自请为全军后勤。 换装带来的新装备,使得全军立刻焕然一新。 “时间紧迫,我们必须在这关键时刻打一丈,震慑周边。为此,我不进行长时间的休整,全军休整十日,然后以第二军为主,四军配合,目标镇江。第一军,野战打敌人增援之军。” 再夺镇江,意义尤为重大,那是东江镇起家之地,那是东江镇军民心中的圣地。 “第三军驻守铁山,朝鲜人要是敢趁火打劫,打回去。然后,追出去,如有可能,占领宣州粮仓。” 全军将士一起起立轰然应诺。 驻守镇江的是汉军总兵官,第一个大汉奸李永芳。 现在的李永芳,小日子滋润无比。 这次皇太极入寇京畿,偷鸡不成蚀把米,被打的狼狈逃回,出去时候合计四万有甲,三万无甲。 包衣奴才无算。 结果什么也没抢到,回来时候,八旗只回来三万,无甲陆陆续续回来一万,包衣奴才全失。 可谓损失惨重至极。 女真一时势微。 皇太极为了提振士气,比历史提前改制,正式建国号大清,自己登基为帝。 改女真为满族。 之所以要改满族,其目的还是混淆视听扩大满族人口。皇太极规定,原本女真人当然是满族。又将散布在白山黑水间的生女真,也划入满族范围之内,更将一大批已经默认了满清的辽东汉人,也划入满族之内,这叫抬级恩赏。 所以现在大清的满族人口,气吹一般,达到了空前的五百万。 还对辽东汉人提高地位,建立了汉军三旗。这三旗,每旗有两万旗丁,合计六万,全部交由满汉混血儿佟养性率领,第一汉奸李永芳为副领。 其实,李永芳是真正掌握实权的。佟养性不过是挂名,现在他全身心的在鼓捣铸造大炮呢。 李永芳对佟养性鼓捣大炮是嗤之以鼻的。骑兵起家,铁骑为本,你弄那沉重的大炮做什么。 这次皇太极的失败,他没有获得急需的物资金银,所以,在满清建立伊始,就一改原先努尔哈赤戕害汉人的国策,开始怀柔汉人,用汉人开始生产耕作。 虽然依旧压榨汉人,但已经比以前强多了。 为此,逃亡东江镇的汉人百姓明显减少,李永芳骨子里那天生种菜基因觉醒,开始施行汉制,发展屯垦,首先要满足自己的粮食所需。 第468章 李永芳的惊心 现在,在李永芳的势力圈内,各地庄稼长势不错,虽然天旱依旧,但秋天有把收成是没问题的。 只要秋天有粮在手,他就会要求阿敏,再次对东江镇发起进攻。没有了毛文龙的东江镇,已经不足为虑了。 阿敏的镶蓝旗,在历经朝鲜之战损失惨重之后,这时候又恢复到了兵强马壮。 消灭东江镇,打通和朝鲜的通商贸易,那么,大清就算是解决了物资短缺的困境。而自己这镇江,就将是最重要的通商口岸。 到那时候,就是一个过境沾手油,就能让自己过上富得流油的好日子。 正做美梦呢,有奴才进来禀报:“主子,在那边的张老七回来了,他说他带来了重要的情报。” 李永芳就不由得一皱眉。张老七是自己安插在东江镇内部的得力卧底,不是非常重要的情报,他是不会亲身回来的,难道东江镇那边又出了什么大事吗? “把他带到密室。” 不大一会儿,依旧穿着汉人商人服饰的张老七进来了。 进来之后给李永芳打千问安。 李永芳不悦的说道:“我不是交代你了吗,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情报,你不要回来,派人悄悄的送过来就行,以免暴露你的身份。同时耽搁你为我们走私物资。” 张老七就赶紧解释:“主子,这一次是真的重要情报,我不得不亲自回来说清楚。” “有多重要?” “东江镇变天了。” 李永芳就一愣:“怎么个变天法?” “东江镇换了主人。” 李永芳就纳闷儿了:“东江镇历来排外,不让任何人插手。是谁有如此能力,让东江镇那帮骄兵悍将接受他呢?” “此人非是别人,就是因为杀俘,被贬海外的忠义侯吕建。” 一听这个名字,李永芳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吕建,又是吕建,难道他命中注定就是大清的克星吗?怎么走到哪里哪里都有他的影子呢? 这就不奇怪为什么东江镇接纳这个人了。 因为当初吕建就全力支持东江镇,改善了东江镇困窘的局面。被毛文龙所接纳成为兄弟,东江镇的那些人都称呼他为二叔。 “他这次带来了多少人马?” “据奴才探听得知,这一次他将钢铁城一战的残兵,一万五千人,全部带来了。” 李永芳不由的倒吸一口冷气。 这次皇太极入寇京畿,就是这个吕建,带着他的吕家军,游走四方,忽东忽西。你抓又抓不住他,但一旦你露出破绽,他就跳出来咬你一口,不断的消耗满清的兵力。 最终皇太极设计,引诱吕建献身,准备将他彻底歼灭。 却不想,本来是7万对3万的一场稳胜的歼灭战,却莫名其妙的打成了一场决战。而且更莫名其妙的是,金蒙联军还输得及惨,不得不丢弃一切物资,翻山越岭逃回了辽东。 而那一场被翻盘的战役,主力核心就是这支吕建的队伍。 他竟然将这一批将士,带来了东江镇,这下自己的苦难日子就要来临了。 “这次吕建到来,他是临时驻防,还是长久率军?” 张老七谨慎的回答:“奴才悄悄的过去看过他下船的场景,这一次他不但带来了军队,而且将军队的家属也带来了。而最关键的是,他将他的一家老娘妹妹媳妇全带来了。” 一听这话,李永芳的心彻底的凉了。 天下皆知,吕建是最护家的。在以前那么长的时间,他为大明做了那么多的事,然而东林党和皇上,很明显的极力打压,但吕建就是那么捏着鼻子乖乖的忍受。究其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崇祯和东林党人,将他的老娘小妹,死死地攥在北京城里,拿捏住了吕建的软肋,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结果这一次,他竟然将他的家小带来了,那么这个吕建就会因为他的家小,就会死保住东江镇,自己以后偷袭和进攻东江镇的野心,也就破灭了。 “同时奴才还看到,这一次随着吕建来的,是无数的物资器械。就那一木箱一木箱的钢枪,就不知道有多少。就那一门一门速射钢炮,让人看着头皮发麻。而各种刀枪盾牌盔甲,更是多的数不胜数,堆的和山一样。 只在几日之间,他就将原先的东江镇五万将士,全部换装。而且还进行了新的军队编制。” 李永芳越听心越沉,好奇的询问:“他又弄出来了什么样的军队编制?全军有多少人马?” “他的新编制是军师团营连排班。共有4个军,其中三个军是真正的战斗部队。而真正恐怖的是,他的第四军,竟然名字叫炮兵军,装配了500门弗朗基钢炮。” 李永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五百门,还是速射的弗朗机?” “不但有500门大炮,还有20架床子弩,三百架三弓弩,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每报出一个数字,李永芳就倒吸一口冷气,每吸一口冷气,就让他的心底发凉,最终陷入了冰窖。 满清人可能不懂这些重装备的作用,但作为曾经的大明将军,他最明白这些重装备的意义和目的。 坏了,吕建这不是想要固守租界地,而是要想反攻辽东。 那么他一旦开始反攻辽东,第1个目标就是自己,就是自己现在的老巢镇江。 豁然起身:“你回去继续潜伏,随时密切注意吕建的动向,我现在就骑马回盛京,将这突发的变故,上达皇上,早做准备。” 张老七躬身施礼退出。李永芳不敢耽搁,立刻下令亲兵备马。 清兵很是疑惑,因为历来自己家的总兵大人出行,都是八抬大轿的。这怎么突然间要骑马了呢? 将他的战马备好,李永芳试着搬住马鞍,几次想飞身上马。但可惜,日子太安逸了,自己过早出现的大肚腩,几次将他顶了回来。 最终只能长叹一声:“享福的日子太久了,自己都已经不能像原先那样,利索的飞身上马了。看来得好好的锻炼锻炼,将这个大肚子消掉。否则未来自己逃命的时候,机会就少了。” 想到这里,不由得呸呸两声:“丧气,自己怎么能想着这丧气的事情呢?” “来人,备车。” 亲兵只能再备大车。在大车里堆上厚厚的毛皮。众人齐心协力,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将总兵将军大人塞进马车的。 车夫询问:“将军要到哪里去?” “你多带上几匹备用的马匹,我们连夜进京面圣,中间不做休息耽搁时间。” 第469章 防备恶邻 趁着马夫寻找备用马匹时候,李永芳才突然间想起来,自己真是心太急了,却忘了安排家里的事情。于是赶紧叫过包衣奴才:“你快把二将军给我叫来。” 二将军,是李永芳的亲弟弟李永亮。 这个奴才飞奔而去,找了好久,才在一家妓院中,将二将军找了回来。 闻着扑面而来的脂粉味儿,看着二弟脸上那些口红,李永芳一皱眉:“身处乱世之中,怎么可以整日流连花丛?” 李永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一面用袖子擦着脸上的口红,一面平淡的回答:“乱世是外面,咱们这里哪是乱世,在哥哥的治理下,这里一片天下太平吗。” 自从毛文龙死后,东江镇被压缩到了鸭绿江南,这里真的没有战事了,显得天下太平一片歌舞升平,所以汉军就懈怠了。 “太平日子到头了,我们得立刻整军备战了。” 李永亮就疑惑的询问:“什么意思?” “吕建接管东江镇了,而且还带来了精锐的本军吕家军。我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一听吕建来了,刘永亮也吓了一跳,虽然他没和吕建直接交过手,但人的名树的影。整个满清,所有的旗主名将,都和那个家伙交过手,而且没有一个获取便宜的,一个个都弄得灰头土脸。 这一下他到了自己的对面做邻居,那绝对是个恶邻。自己的好日子,真就到了头了。 “哥哥,那我们怎么办?”刘永亮有些慌了。 “我现在就进京面圣,将这突发的状况向皇上禀报。你立刻将咱们的军队整顿起来,不要再克扣粮草,让他们吃饱喝足。拿出咱们的体己,给他们发足军饷,然后日夜抓紧训练,随时防备吕建进攻。” 一听这样的安排,刘永亮心疼了:“那得是多少的钱粮啊,就糟蹋在那帮混账奴才的嘴里,太可惜,太可惜了。” 李永芳眼睛一瞪:“金钱就是要用在买命上,都到了这个时候,我们留的那些粮草金钱什么用?保命要紧啊。” 然后严肃的警告:“就按照我的安排做,不许有任何折扣。如果我回来没看到一只强悍的队伍,我扒了你的皮。” 刘永亮吓得就一缩脖子,自己的哥哥那是说到做到,不论亲疏的。 “哥哥放心,我马上就去做。”然后关心的询问:“哥哥此去要多少天才能回来?” 李荣芳思索了一下:“来去需要20天,中间需要耽搁10天。估计得一个月。” 李永亮立刻心中没了底:“那万一这一段时间,吕建那狗贼杀过来怎么办?” “第一,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死守镇江。镇江绝对不能丢。第二,上京的路上,我会顺路拜见阿敏,通报敌情一方面,第2个就是请求他,在咱们这里遭受打击的时候,请他派出援军解围。” 这么安排,李永亮这才把心放下来了:“那就祝哥哥一路顺风,早去早回。” 李永芳这才放下车帘,吩咐起行。 当驻扎在凤城的阿敏,看到轻车简从的李永芳的时候,他诧异了。 因为李永芳继承了汉人享受的本性,出行必坐轿。 即便乘车,那也是一个车队,带着一路所需的所有日用东西。从来没这样轻车简从的。 当然,享受是一方面,也是怕吃沿途的食物,被汉人害死。 当年努尔哈赤高压汉人,引起汉人无数次的暴动和逃亡。 暴动被镇压了,逃亡被残酷的连坐法扼制了,但汉人层出不穷的暗杀开始了。 广大的八旗将士、女真族人很快发现,自己的日常生活,需要十分的小心翼翼,因为他们周围出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三四个人正在喝酒,突然趴倒两个,经过调查发现酒内有毒;三四个人正在吃饭,吃的是刚刚从从某家汉人家中顺手“捡来”的一头小猪。正拿着猪蹄子欢快的啃呢,突然一个仰身倒在地而亡。 之后经过化验,他们吃的这头猪身体内有毒。 类似的事情还发生在鸡鸭鱼肉各种牲畜上。为了避免此类情况,很多无肉不欢的女真人选择吃素。 再怎样还是命重要啊!那个时代没有化学农药。吃这些绝对是安全的,果不其然,吃素之后中毒事件直线下降。 大葱卷饼,这没问题了吧,结果一口下去,倒地身亡,调查发现,原来卷饼中的那颗大葱被人下了毒。 为此努尔哈赤下令:“有人用毒药养猪出售。官兵不要在买猪之日宰杀,须经过几天,药毒散尽后,才能杀,才能吃。用水用盐时,要仔细查看,要谨慎。对于买来蔬菜,也要慎重,防止中毒,不要中计,小心上当。”(《满文老档太祖卷》二三,天命六年六月初七日)) 所以那时候女真人用餐,就要做好吃了这顿没下顿的心理准备。面对食物,要拿出决死之心,先咬牙瞪眼运气,最后一闭眼,下定决心,才敢下嘴。 因此出行带着自己家的锅碗瓢盆,自备食材,也不为过。 但自从皇太极登基,对汉人几年的怀柔安抚,情况已经大为好转了。但李永芳依旧如此,从没有这样轻车简从过。 “这是怎么啦,我的驸马爷,这怎么过起勤俭的日子啦。”一面帮助他下车,阿敏一面对他打趣。 艰难的爬下车,李永芳长叹一声:“好日子到头了,我不过节俭的日子也不行了。” 阿敏纳闷:“老李你如何这样说?” “我的旗主大人,吕建那头老虎,到东江镇了。” 安敏闻听,身子就不由得一哆嗦:“他到东江镇干什么去了?” “他将他的一家老小都搬来了,他要在东江镇安家,要做这个海外天子了。” 阿敏的汗毛就炸起来了。 他并不是怕了吕建,而是吕建逼迫他从朝鲜撤退时候,那场让人刻骨铭心的苦难行军,给他落下了病根。只要一想到那一场行军,都会让他在梦中惊醒,冷汗湿透床被。 一把抓住李永芳的手:“你确定吗?” “我确定。而且他吕建不但把家小带来了,还带来了钢铁场外,那场战役幸存下来的吕家军,并且顺利地接手了东江镇。我还告诉二贝勒。吕建这次整军,其中的火炮床子弩,就整编出来了一个军,1万人。而他的其他军队,不但配备了让咱们痛苦不堪的狼籼,而且还配备了更精良的滦州燧发钢枪。你的骑兵噩梦到了。” 第470章 李永芳的判断 李永芳每介绍一句吕建的状况,阿敏就倒吸一口冷气:“那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我这是要进京面圣,将这里的情况变化通报给咱们家的皇上,让咱们家的皇上早做准备。” 阿敏急三火四的道:“好,我和你一起去。” 李永芳赶紧阻拦:“二贝勒万万不可。” “为什么?” “据我预判,吕建准备定居朝鲜租借区,他是不可能安心的。他这次被贬海外,带来了家小,就存了做海外天子的目的,说不定,他的野心还可能是摆脱大明,独自建国。” 这样的判断,更让阿敏心惊了。在阿敏看来,这绝对有可能。 李永芳继续道:“无论他有怎么样的野心,他的目标一定是辽东。只有占领辽东,才能让他安然的活下去,最终实现他的野望。” 阿敏深以为然。 “但现在他暂时寄居在他的租界地里,前些时日,朝鲜人蠢蠢欲动,想要趁着毛文龙死去,东江镇军民人心惶惶的时候,要用武力收回租界地。 那么他吕建要想在租界地里站稳脚跟,以租借地为根基,向我们辽东进行进攻,那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打一场仗,震慑住朝鲜。” 阿敏放心了:“那么他就会向朝鲜人动刀,我们就可以有一段时间从容准备。” 李永芳苦笑摇头:“吕建不会那么愚蠢的,轻易将朝鲜人变成他的敌人,让他的东江镇南北受敌,处于被夹击的状态。他采取的最好办法就是,对我们下手,用我们这只鸡,吓到朝鲜那只猴。然后他和朝鲜保持和平的状态,让他能够专心对付我们。” 阿敏这才恍然大悟。 汉人耍刀子论拳头不行,但动脑子,那放眼整个天下,真的是无人能及。这一点不管是谁,不佩服不行。 “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按照我的预判,吕建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对我的镇江进行进攻。” “为什么他要选择你那里呢?” “因为只要打下镇江,将给他带来三个好处。” “哪三个?” “第1个好处就是,他恢复了镇江,不但在鸭绿江北岸占据了一个立足点,更能振奋东江镇的军民人心,毕竟那是东江镇的起家之地,意义深远,别的地方不能取代。” 阿敏点点头:“那第2点呢?” “拿下镇江,可以向大明的朝廷示威。你不是把我贬到这苦寒之地吗?我有能力一战攻取大清土地。就是告诉大明,我有能力牵制大清,缓解你辽西的压力。如果你对我好一些,那么我就会帮助你。如果你依旧对我冷脸相向,那对不起,当大清再进攻你的时候,我就作壁上观,如果咱们大清再来一次绕过蒙古,杀进京畿,我也绝对不理,让你自己去应付。这就叫养寇自重。” 这话有语病,但阿敏这时候还哪里顾得上这些? “那么他就会再一次被大明朝廷所重视,而获得大明的支持。是不是这样的结果?”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他不但要被大明重新重视,而且他还要让大明有所忌惮。因为毕竟他的商业根基,还在大明,只要他有足够的被重视的资本,他的商业帝国就将屹立不倒无人敢动。” “真是好算计啊。” “而他第3点,就是用夺取镇江,来吓住窥视他租借地的朝鲜人,让他们老老实实的臣服在,他这个代表大明的混账脚下,被他驱使。” “李总兵的大局观,真的是无人能及。那么你说这么多,和不让我进京面上有什么关系呢?” 阿敏有野心,但是个笨人。 “我说这么多的意思,就是我的镇江绝对不能丢。所以我请贝勒爷留下来,一旦我的镇江被进攻,请贝勒爷出兵援救。”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镇江一丢,贝乐爷的凤凰城就将首当其冲。咱们现在是唇亡齿寒。说通俗一点,就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跑不了我也蹦不了你,我们必须团结一心,共同面对我们共同的敌人。” 阿敏哈哈大笑:“不用总兵大人这么说,道理我懂。再说了,在我这两年恢复我的镶蓝旗的时候,总兵官大人无论是在物资粮草方面,都给予我极大的帮助,那个人情我还没还呢。这次正好,就还了你李总兵的仗义援手。你放心去吧,有我在,保证你的镇江不失,我保证让吕建路过鸭绿江,就有来无回。” “有贝勒爷这句保证,我就放心了。不过临了我还要嘱咐贝勒爷一句:吕建用兵如鬼,你对他,千万不要掉以轻心,将他赶回鸭绿江,就立刻停止追击,绝对不可贸然渡江。“ 阿敏郑重点头:“在阴谋诡计上,我是吃过那小鬼亏的。人吃亏一次行,但吃两次亏,我不就成了傻子了吗?你放心,我和那个小鬼对阵,我就给他来一个结硬寨,打呆仗,我就是要让他拿我没有一点办法。” “如此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将镇江的安危拜托给贝勒爷了。” “你放心的去吧,一切有我。要不这样,我先派两个牛录进驻你的镇江协防如何?” 镇江是李永芳的禁忌之地,即便身处在满清集团之中,他只是一个二等的奴才,他依旧坚持不许任何满清八旗,进入镇江。 阿敏这一次提出来,李永芳倒是头一次大方点头:“那是最好不过。两个牛录以后开资使费,就都包在我的身上,绝对不会短缺。” “那就这么定了。” 李永芳就在这里给自己的弟弟写了一份手令,然后继续急匆匆地北上盛京,面见皇太极去了。 皇太极正式更改国号称帝,让京畿之战的阴霾一扫。 整个新朝,气象一新。 尤其是在范文程主导,年轻一代的协助下的朝廷制度的推行,正式让满清,从强盗集团变成了一个统治集团。 君臣分际,等级森严,再不像以前,有什么事情要八王商量,事情很难形成统一执行。现在,大臣们只有建议的权力,没有决策的权力。 而清随明制,由不是兄弟贝勒,而是由当初开国五大臣,组建了的小内阁,则更加分了八旗旗主的权力,让更多的汉人参与到朝堂。 但满清的这个内阁,后来发展成的军机处,只是皇帝的秘书处,分大臣之权,却不是像明朝内阁,是用来分皇帝之权,制衡皇权的。 因为大清和大明继承方式不同,他是采取立能立贤。能座上皇位的,都要经过一番明争暗斗的厮杀,取胜者得之,所以,他们不会有傻子出现。也就不需内阁帮助皇帝理政做主。 汉人先进的文明制度,慢慢的开始取代落后的强盗制度。 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大清强大的未来。 第471章 如何面对 盛京皇宫,大正殿东暖阁里,皇太极正在批阅外面十王亭中,不断送进来的公文奏报。 内阁首辅安费扬古,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再也不像原先,进来就说话,而是进来,先跪地请安。 皇太极虚扶:“起来吧,有什么事吗?” 安费扬古恭敬回答:“启禀皇上,李永芳进京了。” 皇太极愣了一下:“李永芳无旨召见,他回来干什么?” “他回来是有紧急军情禀报。” 皇太极再愣:“什么军情让他亲自来京?” “他说,吕建接管东江镇了。” 这下,皇太极就不是一愣,而是大惊了:“什么?克星上门,瘟神堵家来啦?快快快,快召见李永芳。” 若论对朝堂礼仪,李永芳比范文程还熟悉。范文程只是个举人,他连看一眼紫禁城的资格都没有。 李永芳,是正儿八经的大明官员,上过金銮殿的。 进殿之后,面对高高在上的皇太极,甩手马蹄袖,那是舞拜如仪,做的是丝滑顺溜,舞拜中,李永芳恍然有一种再回从前的感觉。 皇太极坐在高高丹阙上的龙案后,伸手虚扶:“爱卿平身。” 李永芳再叩头:“奴才谢主隆恩。” 艰难的爬起来,肃然站立。 “爱卿,你怎么确定吕建扎根东江镇,怎么确定必攻镇江?”皇太极真的想听听李永芳的意见。 因为他也知道,打打杀杀方面,自己的满清无人能敌,但在算计方面,自己真不如汉臣。 于是,李永芳就将自己获得的准确情报,然后根据情报推演出的判断,原原本本的当皇太极汇报。 听到这样有理有据的分析,皇太极感觉,事情真的严重了。 最根本的严重在于,如果吕建真的想独自建国,那自己就将是他的首当其冲。 详细的听取了另一番的分析之后,皇太极下令,召范文程,十王和内阁五大臣聚议,商讨怎么样应对满清最大的敌人吕建。 范文程和十王和五大臣鱼贯而入。八个旗主兄弟,再也没有当年的飞扬跋扈和嚣张,而是变得和猫一样乖顺了。 这对满清皇太极来说,是个好事,便于统治了吗。 但他忽略了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儒家文化的温顺,却也消磨了满族人的骑射勇猛。 将一群猛虎变成猫,这是儒家的根本,将豪侠变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虫,然后让一群书虫去教化敌国,这是儒家的真意。 敌国的刀是不是接受你的王道教化,还是需要用脑袋才能验证的。 其实皇太极压根就没有明白一件事,在亚洲这片,无论蛮族多么的强大,一旦进占中原,只要中原汉人哪怕只剩百万,最终,你蛮族最终还要被汉人同化,你的民族最终还是偏离了你的根本,最终消失不见。 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现在是要商量,怎样解决面前这个满清克星吕建的问题。 这家伙都打上门来了,成了自己的恶邻,而这个恶邻,大有鸠占鹊巢,抢自己地盘建国道野望,这必须得加以重视。 面对这突然发生的局面,整个满清朝廷也有些茫然失措。 朝堂之上,立刻分成了三派。 第一派,是以范文程为首的主战强硬派。 现在的范文程实际没有什么实际的职位,只是按照明朝制度,加大学士,备询参赞机物,内阁章京行走。 你说他有实权吧,他却没有分管任何部门。 但是你说他没实权吧,他在皇帝身边每日陪伴,隐形的权力却又大如天。 满清的每一个政策制定,几乎都有他的身影存在,皇太极对他简直是言听计从。所以他的建议,相当的举足轻重。 范文程面对皇太极,从来不自称奴才,而皇太极对他也一直以先生尊重,从这一点足可以看出,这君臣之间的关系。 “臣以为,吕建在大明的时候,我们还是可以用离间挑拨的办法,分裂他和明朝皇帝的关系,最终再借助东林党人的势力,彻底的铲除吕建。但现在不行了。” 这个不用解释,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吕建在大明无论是在民间和朝堂,都有绝对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然而在这个封建时代,君权至上时期,在体制内,要想除掉他,其实只要略微动一下各方各面的势力,简直易如反掌。 很简单,天下所有人都明白,从以前几次的事件就足以证明,崇祯皇帝对吕建的所谓友谊,就是存在于虚幻之间,根本就不牢固,只要吕建有一点,威胁他的统治地位,崇祯都是毫不犹豫的想要杀了吕建的。 虽然吕建不断壮大,壮大到崇祯已经不敢杀他了,但提防打压,是崇祯皇帝对吕建的既定政策。这一点,没有人能够改变。 而同时,占满朝堂的东林党人,以他们的政治洁癖,更视吕建为异类。 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利益交错,东林党人放弃了他们对政敌吕建,置之死地而后快的原则,但对于吕建,他们依旧时刻想着将他驱逐出朝堂,让他到民间去,去经营那个巨大的商业帝国,去为他们赚钱,而不是为了这个朝廷的真正中兴发展参政议政。 但那是他们大明内部的事。 不过满清自从重视了这个人之后,就想尽办法,收集吕建以往种种地事情,加以分析。 结果不分析不知道,一分析吓一跳。满清集团发现吕建,骨子里对满清的莫名其妙的仇视,不除掉自己而不快。 大家就莫名其妙了,你的老家在江南镇江,我们在白山黑水之间生存,相隔十万八千里,我们怎么就招你惹你了,让你和我们结下这么大的仇。 不能就是因为我们这里也有个镇江,你就认为这个镇江也是你的吧。 这原因,也太不靠谱啦。 其实,一个小人物与强者结仇,他只能以头抢地罢了,强者都不屑一顾。 但是,要命的就是,他吕建也是个强者,而且还是一个难缠的强者,这事就不那么简单能对付的了。 这时候,皇太极看了眼范文程,两个人就有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痛苦了。 原因无他,吕建来东江镇,其实是两个人运作的结果。 第472章 细思极恐的安排 其实这次这件把吕建赶出朝堂,真正暗中运作的,就是满清皇太极和范文程。 良乡之战,全族被灭的县令范成,因为族长范文斗未雨绸缪的提前运作,没有受到牵连,还因为在不知情的仇人吕建全力帮助下,守住了良乡。 因此战之功,被提拔为左督御史,领顺天府同知,可谓一步高升。 而顺天府尹沈光祚已经老迈,他就成了顺天府实际的控制人,未来做顺天府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登上朝堂,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利用自己炙手可热的地位,利用家族给自己留下的财富,大搞人际关系,为自己倒吕做准备。 皇太极和范文程看到了吕建对大清潜在的威胁,立刻派人带着大笔的金银,秘密联系了范成,双方当然一拍即合,进行了紧密的协作。就等着一个恰当的机会,就开始行动。 而机会转眼就到了,那就是吕建暴怒杀俘事件爆发。 范成立刻利用东林君子恪守儒家思想,杀俘不详的理念,在吕建杀了被俘虏的金蒙俘虏的事情上,大做文章。 花了无数的金银,几乎买通了大明朝廷上上下下的大臣,目的就是要用这次机会和借口,第一步,将吕建驱逐出朝堂,放之于野。彻底的用大明朝堂内部的党争,以及东林党人,为满清解决他们最大的隐患。 范成的运作,几乎达到了一呼百应的效果。 因为这次吕建勤王之战中的功绩太过抢眼了,你一个商人,抢了我们这些真正君子官员的风头,你不是公敌谁是公敌?有银子可拿,即便没有银子可拿,那我们也要干倒那个商人。 所以,范成的这个目标达到了,剩下的,就是在吕建被逼出朝堂之后,怎么样让吕建暴毙身亡了。 但是他们实在是没想到,事情的目的只达到了一半,他们低估了崇祯,和再次复出的首辅黄纩的智慧。 结果这君臣就坡下驴,竟然也用这个借口,将可能成为权臣奸臣的吕建,直接贬出朝堂。 但是并没有让他落草,反倒送到了东江镇,直接送到了自己的家门口。 这不成了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你看这事闹的。 大正殿里,范文程为当初的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愧疚,继续侃侃而谈。“吕建被大明的朝廷放在了东江镇,如此吕建彻底的解脱了大明朝廷对他的束缚,成了一只放出笼子的老虎。 这样一来,正如李永芳总兵分析的那样,从现在吕建种种的行动来看,他准备和大明的朝廷彻底的决裂,做一个真正的海外天子。或者更大的野心,就是自己建立一个帝国,成为一代开国雄主。” 听到这样的分析判断,包括皇太极在内,所有的人都面色沉重,心底发凉。 范文程继续道:“而以吕建之能,他的野心不是妄想,是能实现的。” 对于一个人的判断,最了解的人就是自己的同族。 而这几年短短的时间里,吕建所表现的成就的确太过耀眼。 在大明老人政治习惯之中,这个年纪轻轻的人,就从一个街头要饭,巴结权臣魏忠贤,却坚决拒绝魏忠贤的提拔,仅凭着魏忠贤给的百两纹银,就用三年多的时间,成为了大明的首富。 其家产已经超过了富可敌国的规范,其商业敌国的强大,只能用怪兽来形容。 而最可怕的就是,他已经变相的掌控了大明千万人的命运,掌控了整个大明财政和官场的利益。 其实按照正常的说法,他已经是大明的太上皇,这样的定位已经不为过了。 但他之所以在这么长的时间依旧隐忍,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站在满清的角度上,他们才是最清醒的。 在他们研判这个崛起的巨大威胁人的时候,他们发现了这个吕建,就是莫名其妙的带着对满清刻骨的仇视,就是莫名其妙的带着对那个大汉民族,衷心的爱护,而不反抗大明君臣加在他身上的种种刻薄,一直隐忍不爆发。 不要站在明朝人的角度来看这件事,不要站在明朝人的角度认为,之所以吕建对这个崇祯皇帝,怀着真正的友谊;不要认为这个吕建,是对皇权的真正尊重敬畏,更不要天真的认为,是因为崇祯皇帝,拿吕建的父母妻儿做了人质,拿捏的他不敢轻举妄动。 其实作为一个正常人来看,以后来吕建之能,要想将他的父母妻儿,包括他家的一条狗,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到京城之外,乃至泛舟海外,那真的是轻而易举。 不过他就那么明明有一万种办法,逃离崇祯的掌握,却不施行,其实只是因为一点,他不想。 但他为什么不想呢? 最终总结出来,归根结底就是,他想要凭借着整个大明的力量,保护这汉家江山,支配着这个大明所有的资源,灭亡这个满清政权。 经过了上一次的京畿之战,大家痛定思痛,坐在这里仔细的反思之后,他们才发现,吕建从最初的种种设计,其实他的终极目标很明确,就是针对原先的大金,现在的满清,灭亡之。 他灭亡满清,其实已经贯穿了他整个的思想。而自己这些人,其实正在帮助他推波助澜,一步步的实现他的想法。 那么他在这一次故意杀俘的时候,是不是也是在借助大清,压迫大明朝廷把他逼出朝堂,把他贬到东江镇? 而反过来再细想一想,那就更加恐怖了。 因为按照他当初的规划,他保举的所有的人,等于布满了整个西北。就等于未来牵制大明精力的西北流寇,其实不需要他亲力亲为,就凭借着他保举的人,就能够解决。 那么他当初高调提出的,他想实行它的西北经略职务,解决西北流寇动乱的目的,还是他真实的想法吗? 因为只要是个三岁孩子都会明白。 整个西北,由于由他保举的人主政,如果再让他去那里,那他已经就是西北王了。 大明朝廷南北分据,已经是明显的状态。江南是由南京的留守二朝廷实际掌控。真正大明的朝廷北京,只掌控着北方。 如果在整个大明北方真正朝廷掌控的地方,再突然间冒出来一个无比强大的西北王,那么大明的皇帝还是皇帝吗? 答案是非常明显的。 所以可能吕建高调的要做西北经略,其实就是在让朝廷不敢让他做西北经略。 那么他做不了西北经略,以他之能,大明的朝廷不得不潜意识里,按照他的思路走,安排一个他想要,而不敢说出口的终极目标——东江镇。来实现取代大清,占领辽东,建立自己的帝国的野望。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那大家都被吕建耍了,果然是一步看三步的吕建。 第473章 满清国策 吕建的布局野心,现在细思起来,已经极其恐怖了。 他做的种种布局,其实都是一个目的:脱离大明朝廷的束缚,独自建立自己的帝国。 东江镇就是他最理想的立足之地,启航之地。 然而现在东江镇的地盘,只是租借来的。如果他现在直接征服朝鲜为他所用,不但在法理上不合情理,而且还立刻陷入两线作战,腹背受敌的窘境,是个人,都不会这么做的。 而一旦他入侵朝鲜,朝鲜国王再向大明求救,那就有好戏看了,大明,是出兵不出兵? 而更主要的是,不管大明出不出不兵救援朝鲜,他将彻底的得罪大明,得罪其他诸国。 而他的根基,他的庞大的商业帝国,却在大明控制之内。他绝对不敢冒这个险。 那么他第2个方向,就是辽东,就是满清。 这不但让他高举着恢复辽东的正义大旗,让大明不能够对他进行任何的限制,而且还必须捏着鼻子配合他。 同时,他只要占据了辽东广袤的地区,再有朝鲜这个邻邦辅助,在这里建立他的王国,那就是水到渠成。 在这样一层层的分析下,最终皇太极和他的群臣们感觉到非常沮丧。 沮丧的原因就是,感情自从当初老的努尔哈赤,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和巨大的努力,终于占领了整个辽东,却竟然是为那个吕建在打基础,就是为他在作嫁衣裳。 难道我们父子拼尽全力,奋斗十几年,其实就是在为吕建奋斗吗?这样的逻辑之下,你让哪个人能够心平气和? 范文程继续自己的观点:“从以上总总分析,我们对待吕建只有一个字,打。只有将他歼灭,才能解我们心腹大患。” 被几次修理的岳托也道:“原先,吕建身处大明,我们拿他没有办法。现在,他送上门来了,那哪能放过他?我们举全国之力,全力对付吕建,一定能将他歼灭。” 年轻一派纷纷喊打。 然而同样被打怕了的代善,却提出异议:“吕建应该消灭,但这次,我们大清入侵京畿,元气大伤,这时候出手,恐力有不及。因此,我们不妨派人和吕建讲和,缓一缓我们的元气。” 此言一出,大家就好像看傻子一样看代善了。 大家已经明明白白的知道了,吕建对满清那莫名其妙的仇视敌意,你和他讲和,你太天真了吧。 杜度却支持了代善:“礼亲王所说的是个办法。当然,和吕建议和,不过是权宜之计,是争取我们的恢复实力的时间。” 代善点头称是。 岳托站出来反驳:“我们为争取恢复实力的时间,那同样的,不也给吕建站稳脚跟,强大自己的机会吗?而趁着他刚到东江镇,立足未稳,军心民心没有完全归附的情况下,歼灭他,才是最轻松的解决之道。” 代善和岳托虽然是父子,但其实两父子并不和。究其原因,还是岳托太优秀了。当初皇位之争,代善有让贤之心,但岳托跳的更欢,这让代善心中对岳托大为不满。 我让贤是我的事,你当儿子的不帮老爹,却更殷勤于外人,你几个意思? 还有一件,那就是当年岳托独立别居,由于后金的强大,财富丰足,后盖的府地,当然比原先的要好。结果就是,岳托的府邸要比老子代善的要豪华数倍,于是,代善以老子的身份,向岳托讨要交换。 结果这个逆子根本没有孝道之心,死活不让。最终官司打到了皇太极那里,皇太极当然向着爱将心腹岳托了,结果不但代善弄了一个灰头土脸,还被其他兄弟笑话,笑话他教子无方。 所以,这父子往往在处理事情上,总是相背,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次,岳托旗帜鲜明的反对老爹,这事就有些尴尬了,代善是不能针锋相对的,那样一来,父子在朝堂上吵起来,那更成为天下笑柄了。 为此,代善只能气哼哼的退回不理自己的这个逆子。 杜度笑着反对:“成亲王只说对了一面,但却没有说对另一面。” 岳托不悦道:“杜贝勒的另一面是什么?” 杜度笑道:“我们强大自己,是因为我们有广阔的疆域,充足的人口。然而吕建地小民贫,人口数量有限。同样时间之内的恢复强大,我们可以快速强大,而他吕建终究能强大到什么程度呢? 他的人口地形,限制住了他的发展,他如何能和我们比?” 这一点是非常正确的,地域不同人口基数不同,那么发展的速度和结果也将截然不同。 只要给大清足够的时间恢复元气,到最终结果是,反倒更能轻易地消灭吕建。 这样的议论一出,也获取了几个人的赞同。 郑亲王济尔哈朗站出来道:“其实,范先生的打,太急了。以我们现在的实力,与吕建争锋,胜了也就胜了,但一旦失败,我们就更难控制住他了,这不得不防。” 济尔哈朗的说法,让许多人沉默了。 因为面对吕健的7万大军,武装到牙齿的精良装备,再加上他以前的赫赫战功,没有人能够保证,一战歼灭吕建。 而一旦打蛇不死,就凭借着吕建身后那强大的商业帝国的财富,还有大明那无穷无尽的人口,就将被反噬。 而只要不能歼灭吕建,那么双方就是一个两败俱伤。现在的大清,实在是再经受不起一次巨大的损伤了。 看到大家沉默没有人反对自己的意见,济尔哈朗就再次说出自己的想法:“而礼亲王说的议和,也不可取。议和是长他人的志气灭了自己的威风。更主要的是我们刚刚经过一场大战,不得不承认的惨败,如果现在面对明朝只派来的一个吕建,我们就主动求和,那么用这种称帝建国的方式,才笼起的人心,就会再次被打击,军民士气沮丧就再也难以收拾了。” 这才是现在满清的隐患所在。 皇太极询问:“那你的意思是什么?” “不战不和,对鸭绿江防线严防死守,坚决不让吕建渡江过来。然后我们在内部积极的恢复聚集实力,最终我们强大之后,就对吕建展开雷霆一击。 皇太极长舒了一口气:“还是郑亲王的提议好啊。” 然后站起身来,面对着满朝的文武宣布:“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咱们现阶段对东江镇的态度就是,不战不和,保持对峙僵持。然后咱们在内部好好的发展,向北继续征服蒙古,解决林丹汗部,对我们的封锁和骚扰。将整个蒙古纳入大清的版图,然后抽调蒙古精壮的汉子,编列蒙古八旗,壮大我们的军事实力。最终给吕建以雷霆一击。” 第474章 反攻 战争,其实就是犯拧的艺术。 双方必须要做到,我做到你绝对想不到的,我必须做到你不想看到的样子。 战争,是你不想打就不打吗? 面对夏季涛涛的鸭绿江,吕建百感交集。 老一代为保家卫国,曾经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那么,现在,自己为祖国统一,为自己的野望,又要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了。 看着无数舟船竞渡,吕建不由自主的哼起了那雄壮的歌声。 这歌声一出,立刻震撼了身边所有的将领。 音乐是互通的,音乐是可以传染的。更何况这样感人至深,让人热血澎湃的歌曲? 不大一会,这朗朗上口的歌曲,就在整个东江军中传唱。 “雄赳赳气昂昂,跨过鸭绿江,——打败满清野心狼。” 歌声铿锵,振奋人心,划桨的手臂更加坚定有力。 镇江城头,时不时的响起一声巨响,一颗弹丸呼啸飞来,砸在江水里,产生一股冲天水柱。但没有人直视它,吕家军,尤其是东江镇的将士,只是目光坚毅的看向对面那镇江城墙,义无反顾的继续前进。 鸭绿江岸,李永亮也组织了阻止抢滩登陆的队伍,他们站在镇江不大的码头上,对蜂拥而至的吕家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 无数弓箭如雨点一般袭来,但这时候,东江镇原先的士兵已经不再惧怕了。 因为他们已经换装了最坚固的战甲,尤其那明军特有的宽边钢盔,只要略低下头,那箭雨对他们来说,几乎就没有伤害。 即便是有被射中,但只要不死,就没有人退缩,继续奋力划桨,奋力冲锋。 缴获于大明的虎尊炮,不断的发射,偶尔有命中船只的,将士们落水,但他们不是慌乱呼救,而是用最后的力气向敌人奋力游泳,做最后一搏。 而在行进中,船上的将士,用自己的燧发枪,不断的对码头上的敌人展开还击。 江对岸的炮兵军的速射炮,也在不要钱一样,将一枚枚炮弹,隔着鸭绿江射击向码头的敌阵,给予敌人巨大的杀伤。 登岸了,第一个勇士的船只,哐当一声,撞到了码头,还不等船只靠稳,船上的将士立刻呐喊着,冲上了码头,与据守码头的李永芳的汉军厮杀。 早就被对岸的大炮轰的七荤八素的汉军,面对一个个血红着眼睛的原先的东江军,他们进行了决死的抵抗。 他们都是李永芳的核心将士,他们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自己不抵抗,自己的主子就不再在大清有荣华富贵,那么,自己这些奴才,就更没有什么地位。 同时他们更清楚,守不住镇江,丢了老主人的基业,他们也不要想活。 所以,他们拼尽全力抵抗,一时间在码头各个栈桥之上,形成了双方决死的拼杀。 赵虎大吼一声:“侯爷,我带着兄弟们上吧。不要多了,只要一个冲锋,就能夺取码头。” 原先的吕家军兄弟一起大声请命。 吕建看着对面码头上惨烈的搏杀,却是微微一笑:“难道这不好吗?将敌人源源不断的吸引出城,在码头上和我们白刃肉搏,虽然可能会出现伤亡比相当。但,这样的伤亡比,可比我们爬城进攻的比例小多了。” 然后下令:“通知攻击上码头的兄弟,不要过于勇猛,不行就先跳进浅滩,让敌人以为他们有能力守住码头,阻挡住我们的登岸进攻。” 一道道命令传达过去,本来还士气如虹的吕家军,立刻在军中传出惊恐高呼:“不好啦,敌人太强大啦,我们撤退啊。” 然而,慌乱撤退,不及登船,一个个吕家军就慌不择路,如下饺子一般,穿着厚重的铠甲,跳进江水里。 鸭绿江不像长江,没有那么深的水,尤其是岸边滩涂,水更浅,跳下去,最多被沉重的盔甲拖累,喝几口水,然后,大家就站在江水里,惊慌嘶吼:“快来船,接我们回去。” 汉军中一个头目抹了一把脸上的鲜血,看着站在江水里,落汤鸡一般的吕家军,再看那些逡巡不前的船只,不由得哈哈大笑。对着江面的船只嚣张邀战:“吕家军,不是天下无敌吗,哈哈哈,看看我们李家军,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来啊,来啊,过来战啊。” 一声清脆的枪响,这个嚣张的家伙胸口中弹,不甘的倒下了。 然后,又一船一船的吕家军,继续冲击码头。码头上,再次出现了惨烈的搏杀,李家军的抵抗,再次出现了颓势,再次岌岌可危。 然而,转眼,他们就得到了增援,然后吕家军就在此退缩。 李永亮站在城头,看着码头上的战况,他不由得得意:“天下无敌吕家军是吧,在我李家军面前,那就是渣。要想轻松渡过鸭绿江天险,做梦吧。我要让你们在鸭绿江里喂王八。 来人,继续向码头增兵,一定要在敌人抢滩登陆的时候,给他们巨大的杀伤,这就是兵法上说的,叫半渡而击。” 手下一群阿谀奉承的家伙,立刻送上一片如潮的马屁。 又一批汉军出城,加入了码头的争夺战。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战斗从早晨,一直打到了红日西斜。 满清牛录古力看不下去了,冷峻的叫过来李永亮:“我的副总兵大人,你不要再得意了,难道你没看出,对面的敌人,给你设计的圈套吗?” 被主子召唤,李永亮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询问:“奴才只看到了我将士的英勇,没有看到敌人有什么圈套啊。” 古力用鼻子冷哼一声:“你们汉人,一直自诩为聪明,深通用兵之道,但你仔细看看,码头上,只要你增兵,敌人就勇敢登岸,就和你的兵展开死战。我在这里看的明白,他们几乎是用一个死伤,换你三个,根本就不是战不过你的样子。 而你认为把敌人打退了,却每每都是在你码头上的将士,死伤的差不多的时候,难道你这个自诩聪明的人,还看不出什么门道吗?” 李永亮就伸着脖子往城外的码头上看,他正看到的是,自己在的将士,在一个栈道上,在死伤不足十几个人的情况下,将还有百人的吕家军逼的跳入水中逃生。 然后,按照自己半渡而击的指导思想,自己的中军,就再次派出了五百兄弟,嚎叫着,冲上了那道码头,继续阻击敌人。 情况,似乎是没有什么诡异啊。 “战斗,正朝着我们有利的一方进展,我们在码头的争夺战中,不断的消耗着吕家军啊,怎么,主子认为有什么不对吗?” 这个牛录突然暴跳如雷,上去就给李永亮一个窝心脚:“你个混账东西,你没看到跳水的吕家军只是站在水里,没有逃跑吗?你没看到他们是在不断的引诱你出城,消耗你的军力吗?还什么半渡而击,难道你没熟读三国吗,那叫引敌出寨野战,是在不断消耗你守城的兵力。你个傻子,赶紧放弃码头,将所有的军队缩回镇江,准备凭借城墙,死守杀敌。” 李永亮这次被踹明白过来,但这时候,他整个守城守军一万,已经被消耗了接近五千了。 第475章 踏上辽东热土 吕建的战靴,第一次踏上了辽东的土地。在镇江码头上跺跺脚,似乎感觉自己脚下的这片辽东热土,都为之颤抖三下。 “辽东,我的前世故乡,我来了,我将再也不走了,我将不会再让我的父老,脑袋上带着那条可恶的猪尾巴,受到未来那两百年的奴役,百年的屈辱。” 对身边的毛仲明吩咐:“我加强给你炮兵师,面对镇江五千多点的守军,你能不能快速拿下镇江,就看你的了,我不再管。我的任务是,绝对不会让满清任何一支军队,干扰你的攻城,你明白吗?” 毛承禄毛有德几人当时信心满满“叔叔放心,我们一定在半月,不,十天之内拿下镇江。” 吕建郑重点头:“燃起东江镇百姓希望之火,就看你们了。努力吧。” 毛仲明面对镇江,已是信心满满,大声道:“叔叔,我不在十天之内拿下镇江,我们的兴军之地,我提头见你。” 第二军两万大军,加上一个装备最先进的炮兵军,面对五千不足的李永芳汉军守军,再拿不下来,那东江军就真是废物了。 不再去管毛承禄攻打镇江事情,吕建带着自己的第一军一万五千老底子,向北行军,他要执行自己的任务:切断凤凰城和镇江的联系,在中途,阻击阿敏可能的对镇江的救援。 新的吕家军第一军的军长,是杨松山,是杨嗣昌的大儿子。 因其爷爷杨鹤任三边总督,剿匪不利,被洪承畴取代之后,被流放三千里。但那一次,崇祯没和这将死之人较劲,没有深究其罪,反倒将他的孙子杨松山放到禁军里,吃一份干饷,不尴不尬的勉强活着。 上次吕建禁军选兵,一心报国的杨松山,毅然加入到了吕家军的行列,在钢铁城一战,被吕建认可。 在吕建被贬出镇东江镇之后,杨松山已经对大明的腐败和昏暗彻底的失望,毅然跟随吕建来到东江镇,以家学渊源而被吕建重视,最终做了第一军军长。 本来第一军军长非赵虎莫属,但赵虎却宁当护卫队长也不就任,才有了杨松山的上位。 结果没想到,无论是治军还是谋划,杨松山都表现出来了与众不同的优秀。而其人最大的擅长,还是排兵布阵上。 而上次,赵梓在整个勤王之战中表现突出,战后,吕建举荐他外放做官,结果赵梓拒绝了,而是心甘情愿的跟在吕建身边,任劳任怨的做事。 这让自己为了布局大明,将自己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得力助手,都安排到各地之后,手下参谋人才缺乏的吕建,又得到一个新的助手。 大军行进中,杨松山来到吕建身边:“侯爷,属下也听过侯爷论持久战的探讨研究的。我们这次,面对满清,为什么不执行论持久战,先不断消耗满清,然后徐徐图之之法,做浅攻即止,而非要与满清直接硬钢呢?您应该明白,以现在我们的实力,和整个满清为敌,还不可取。毕竟这一万五千吕家军,是侯爷您的立足根本,不可轻易折损的啊。” 年轻人,有话就说,直来直去,这才是年轻人的样子。 现在的东江镇,没有老人,包括吕建在内,全是一群年轻人。这才有朝气,这才能蓬勃向上。 吕建看了眼跟在身边,被提拔到东江镇总参军的赵梓身上,这事你来解释吧,毕竟一些阴暗方面的事,不适合一家之主说,那很损一家之主威名不是。 赵梓微微一笑:“杨将军不冒进,不贪功,很好。” 这是大前题的肯定:“但当前的局面让我们不得不对满清,展开一次正面的对抗。其实,这次侯爷的决断,不单单是一场军事仗,还是一场政治仗。” 吕建欣慰的看了眼赵梓,这是最懂自己心的人。 赵梓继续对杨松山解释道:“我们现在的生存地域狭小,北面有强大的满清,南面有蠢蠢欲动的朝鲜。满清我们是暂时不能够彻底的打败他们,而南面的朝鲜,我们却不能动他们。这样我们为了求得生存,就必须赢得大明的支持。而这一次侯爷被贬到这里来,杨将军也应该知道为了什么。” 一提这事儿,杨松山就为侯爷愤愤不平:“群臣小肚鸡肠,万岁昏庸无能,做出了这自毁长城的事情,我真替侯爷不平。” 赵梓一笑:“那是你的看法。但在我的看法中,这何尝不是彻底的解开了,束缚侯爷发展的枷锁,让潜龙归海,让猛虎回山。” 杨松山眼睛就一亮,但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其实在这个从娘胎里,就受到儒家忠君思想教育的民族来说,有些话是不能再深说的。 即便你当一个真正的造反者,也不能说出不忠君的话,那是个天大的忌讳。 “话题说远了,咱们继续说眼前的形势。现在侯爷的处境就是这样,地区狭小而且是租借的,完全可以说是寄人篱下,左右是敌。如果没有一方支持咱们,咱们这里就是一个死地。” 杨松山不得不点点头同意这个观点。 “但现在咱们不管怎么说,脑袋上还顶着一个大明东江镇的名头,没有彻底的和大明决裂。这时候就需要大明,继续支持咱们。” 然后自己都不由得苦笑:“即便他们不支持咱们,但也不能限制咱们,不能封锁咱们。在这其中咱们不说皇上的朝廷,就是一个耿直的登莱巡抚袁可立,和辽东督师孙承宗,我们就绝对得罪不起。我们必须争取他们支持我们。 而这正直的两位老人,他们心心念念的就是灭亡满清,恢复故土。所以这时候,我们就必须打出为大明恢复辽东的旗号,争取大明,最少是前面两位老人的支持。 为此,这一战即便是我们吕家军这一万五千多的根本,折损大半,也一定要打。 当然了。只要打完了这一仗,占据了大义的名份,我们就要有一段长时期的和满清不战不合的时期。用来恢复发展壮大我们。” 然后看向了吕建。 吕建默默的点头加以肯定。 第476章 劫掠辽南 啊敏知道唇亡齿寒的重要,正如李永芳恳求,其实也是要挟的那样,镇江丢了,下一个,就一定是自己的老巢凤凰城。 所以,当他听到吕家军果然如李永芳分析的那样,进攻镇江之后,就毫不犹豫的出动主力,救援镇江。 而让他不得不出兵的还有一道紧箍咒,那就是皇太极的圣旨。 自从上次自己违抗皇太极的旨意,擅自进攻朝鲜,被吕建给打了回来之后,他的镶蓝旗损失惨重元气大伤,再也没有了和皇太极叫板的实力。 最终,阿敏不得不在皇太极的面前彻底的低头。 而刚刚恢复实力的他,在皇太极制定了对吕建的国策之后,竟然派威望不比自己差的济尔哈朗,来做了自己的副旗主。 那皇太极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那就是让自己充当直面吕建的先锋,济尔哈朗做监军。 同时,更直白的告诉自己,如果自己不出力,就由济尔哈朗取而代之,这个镶蓝旗旗主的位置。 为此,阿敏无论从什么方面出发,都必须和吕建死战一番。 而李永芳也回来了,他立刻纠集散布在整个辽东半岛上的自己汉军主力,全力配合安敏,誓要将吕建赶下鸭绿江。 双方一场血战,已经势在必行了。 正在他们研究怎么打的时候,夜不收突然来报,吕建带着主力已经出击汤站。 阿敏等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来的好快啊。 阿敏惊道:“难道吕建一取镇江还不满足,还要进攻我的凤凰城?他也太贪吃了吧。” 济尔哈朗却摇头:“他还没有狂妄到那种地步,他是要阻援。” 李永芳点头:“郑王爷说的对,吕建目的就是阻援。但他拿出阻援的,竟然是他的嫡系吕家军老底子。哈哈,这下,吕建失算啦。” 济尔哈朗也大笑起来。 “两位因何发笑?”安敏不解的询问。在动脑子上,阿敏还不行。 李永芳解释道:“东江镇虽然因为原先的吕建之恩,接纳了他。但其实东江镇的排外本性,是不能够改变的。而吕建想在东江镇彻底的稳住根基立足,他还是需要他的本军,吕家军镇住场子。而只要他的吕家军被削弱,乃至被歼灭,吕建就一定难以在东江镇立足。所以这一次他为了抢夺我的镇江,下了血本,却走出了一步臭棋。” 济尔哈朗大笑道:“李总兵果然聪明无比。所以这一次,我们就要全军压上,力求围歼吕建的吕家军,至少要打残他。为此即便是丢掉了镇江城,我们的收获反而会更大。” 这下阿敏算是彻底的明白了。 于是三人决定,出镶蓝旗全部带甲一万五,无甲两万。 李永芳出动匆匆召集起来的汉军两万,以绝对的优势,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吕家军压了过来。 不断的有敌情通报过来,吕建当然也感觉到了压力。 但好在辽南这一片地区,是崇山峻岭地形,有利于防守。 这一次,吕建不再做堂堂之战,而是利用山形地势,打防守。 “我们这一次,主要的目的就是为镇江的攻城战争取时间,所以我们要沿着这千山山脉崇山峻岭的地形,做节节阻击。不求杀伤多少敌人,只要耗费时间就行了。” 这是吕建对这一次战斗的指导思想。 赵梓道:“别看敌人兵力雄厚,来势汹汹,但其实这山地地形,限制住了他们骑兵的发挥,他们的骑兵就是摆设,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而真正会和我们进行山口争夺的,只是李永芳的汉军。其实这应付起来,我们就已经很轻松了。” 杨松山道:“凭借着山形地势险要,对付那些汉军,我的第一军将士,绝对能够实现战略目标。” “就是前面这6个山口,你做层层阻击,需要多少兵力,能够将敌人阻挡住10天?” “末将只需要五千将士足矣。” “很好,瓦给你一万,那我就带着剩下的兄弟离开这里。” 杨松山和赵梓不解:“侯爷要带他们到哪里去?” “我要执行我的论持久战理论,开始消耗敌人的战争潜力。所以你们在这里打,我带着那些兄弟到四周去做强盗,将这千山山脉以南的地区,尽可能的劫掠一番。削弱满清,也满足我们的物资需求。” 赵梓拍手叫好:“侯爷的这个决定简直太妙了。我陪杨将军在这里阻击敌的,您就放心大胆的放开手脚抢吧。” 吕建和两个人拱手作别。 你不得不承认李永芳这个汉人,在种田的方面,真的要高于满族人。 而同时,由于当初努尔哈赤对汉人百姓的残害压迫,让辽东的汉人百姓纷纷南逃。 要么逃到了东江镇,要么就跑到李永芳的治下寻求庇护。 而在这地广人稀的年代,东北那肥沃的黑土地,即便是在这天下大旱的时间,只要你撒出一把汗水,这黑土地也会给你一个收成。 而李永芳实行的屯田制,更起到了明显的效果。 于是在整个辽东大旱缺粮的情况下,李永芳治理的辽南地区,竟然还有余粮可用。这里的百姓生活,相对于辽东来说,还算是富庶。 当然这里所谓的富庶,也只能和辽东的百姓相比。不过是这里的百姓,是可以拥有自己的土地,能够吃上两顿稀粥果腹,能够有个麻袋片遮羞御寒。 但这已经是难得的很了。 吕建面对这一些汉人,刚开始的时候是好言相劝,随他渡过鸭绿江到东江镇去。 然而这些百姓已经稳定住了日子,坚决不愿意跟随。 面对这样的状况,吕建立刻丢掉了自己的伪善,大手一挥下令:“全体将士,将所有遇到的百姓拿绳子串上,押到东江镇去。将沿途所有的房屋,全部烧光。我们的口号是,烧光,抢光,掠光。” 一时间这片辽南地区,到处都是烟火升腾,到处都是大人哭孩子叫,哪里有一点王师的样子?简直就是鬼子进村。 这下,吕建在辽东的名声,就臭啦。 第477章 劫掠辽南2 整个镇江到汤站之间,南北二百里,东西达到五百里的方圆之内,到处都是烟火冲天,到处都是孩子哭女人叫,无数的百姓被赶出家园,然后看着“王师”将能带走的,强迫百姓带上,不能带走的,直接一个炸药包炸掉,连磨盘石碾子都不放过,然后将一根火爆,丢到茅草房上,瞬间点燃,一时间大火冲天而起。 百姓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 也有那血性汉子,拒绝搬迁保护自己的家园。 立刻,一群强悍的吕家军就扑上来,一阵拳打脚踢之后,捆了就走。 一个老者说什么也不走,死死的抱着一颗杨树不松手,吕建立刻下令:“来人,砍了——” 一个士兵惊讶的拿着大刀不知所措了。 “还愣着干什么,我是说把树砍了。” 大家才恍然大悟,拿出斧子将这棵树砍倒。 但老人还是不放手,吕建再下令:“将树变成树桩,派两个兄弟,打副担架,将老人抬着走。” 百姓们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开家园,虽然那所谓的家园,也是一贫如洗,但金窝银窝,不如家里的狗窝啊。此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故园。 鸭绿江到了,一道道由舟船和原木搭建的浮桥,从江北岸直通南岸。 无数的军队,无数的军需物资在向镇江城下开进。 镇江城前,喊杀声,枪炮声惊天动地。 城墙已经看不出原先青砖的颜色,而被大明那如火的军装所铺满,有的掉下,再爬上,连续不断,前仆后继,不死不休。 百姓们看着这样的惨景,无不胆战心惊,想要驻足观看一下,到底谁家汉子牺牲,谁家汉子幸存。 然而脚步刚停,就被士兵用枪杆推着:“快走,快走,过江。” 百姓们就不得不一步步走上浮桥,这一过,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有一个老汉,实在是舍不得远离故土,选择了跳江。 他刚一跳下去,还没等他的家人跳江救援。几个吕家军就毫不犹豫的跳进江水中,奋力的将老人救起。 很不幸,一个战士因为身披铠甲,体力不支,沉入了江底,为救这个老人,付出了年轻的生命。 这样的举动,简直惊呆了所有的百姓,驱赶大家烧毁家园,那是一个个如狼似虎,但却在救人上,又不惜生命。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王师啊。他们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啊。 队伍突然被堵住了,一个将军样子的就急匆匆的跑过去,一面奔跑一面大吼:“将堵住的大车推下江,快快快。” 然后跑到这个大车旁,对大车的主人急切道:“后面还有十几万的百姓和无数的物资呢,不能耽搁,将大车推进江,你的损失我们包赔。” “这可是我吃饭讨生活的啊,老爷,不能丢啊。” 这时候,这个将军已经写好了一张条子:“这辆大车,我们东江镇买了,十两银子,也就是七百章粮票,过了桥就领。不要担心没活路,我们侯爷将大开发铁山,有的是活计给你做。快快,拿上你的钱,离开我的车。” 这个车老板就只能含泪放弃了自己的大车。十两银子,能买两辆了,只是折算成什么粮票,也不知道这粮票是不是废纸,唉——认命吧。 刚刚松开车把,几个士兵就一起大喊一声,将这辆堵住去路的大车,毫不吝惜的推到了江里。 搬迁的队伍继续缓慢前进。 走过了江桥,车老板果然看到一队士兵,站在桥头,几个文书坐在桌子后面,每过一个人,就给予登记造册,然后告知:“你一家,被分配到义州府龙华县。到那边去,领取安家费。” 这个车老板就顺从的走到了指定的地方,这里有几个兵,领土的班长接待他:“这是给你一家五口人的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当然,你要粮票也可以。这是你一家五口,按照规定分得到的承包田,每人十五亩,不得专卖,但可留给子孙。记住了,每年是要上缴三钱的地租,两钱的代役钱。安生种地吧。” 这车老板蒙了,如狼似虎的吕家军,到了这边,还真给安家费啊。还给子孙田?赋税还这么轻,我不是听错了吧。 接过银子,又小心翼翼的拿出那个军官强买自己大车的条子,心虚的询问:“这个,可以给予兑付吗?” 这个兵看了眼条子,还有条子上的印章,点点头,笑着道:“可以啊,你是想要银子,还是想要粮票?” 车老板就眼睛一亮:这吕家军如此对待,估计那什么粮票也不是唬人的吧。于是就试探的问:“军爷,粮票是个什么东西?” 这个班长就耐心的解释:“这个粮票,是在咱们大明已经流通的钱,他说以一斤粮食做担保的。你可以用这粮票,到我们供销社里去兑换一斤粮食,或者是到我们供销社里,当十五文购买东西,轻便而且童叟无欺。” 又是一个新鲜事。这纸片片能兑换粮食?这个鬼天气,连年大旱,粮食奇缺,要是真能兑换到这么便宜的粮食,那可太好啦。 车老板就咬咬牙:“我将这十两包赔的钱,还有安家费的五两银子,都兑换成粮票,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呢,你到那边去,那里给你兑换。” 来到了这个桌子前,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个文书就毫不犹豫没有刁难的直接拿出一叠花花绿绿的票子,手法熟练的哗啦啦点起来,看的车老板眼花缭乱。 最终点完递过来:“十五两银子,兑换成粮票一千零五张,你点清楚了。” 生硬的点完,正好。小心的揣在怀里,还按了按才放心。 这时候,这个文书又道:“一路走来,饿了吧。” 车老板就讪讪笑道:“何止一路走来饿了,我们一家这辈子就没吃饱过。” 这个文书就朝着一个地方一指:“到你的指定集结地,那里有粥和馒头,等规定你的村子的户数够了,你们就出发。安生的过日子,努力的生产,支援我们吕家军复辽,到时候,你们再回故乡去。” 第479章 明白人的崇祯 夺取镇江的战斗非常顺利。仅仅用了5天的时间,毛仲明就率领着他的弟兄们,夺占了镇江。 但吕建依旧下令自己的第一军,继续阻击敌人最少要达到10天的时间。为自己劫掠辽南争取时间。 而阻击战也并不很残酷,正如赵梓分析的那样,敌人虽然兵力雄厚来势汹汹,但崎岖狭窄的山地地形,却限制了他们的兵力展开。 只要一个山口,摆上一千将士,就能让敌人啃上一天。几道山口下来,敌人已经精疲力尽。 而镇江丢失的消息,传到了李永芳的耳中,他如丧考妣,知道大势已去。就停止了继续的增援行动,将他紧急召集起来的自己的人马,立刻撤回到黄旗堡,凭借着羊河,死守自己的地盘辽东半岛。 而当吕建撤回了第一军之后,他再到镇江附近的时候,这里早已经成了一片白地,只有孤零零的镇江,还有那城头高高飘扬的东江镇的军旗。 吕建没有要这块除了东江镇之外的地盘。 因为他知道,自己还没有能力占领,并且守住这里,只能采取持久战的办法,不断的侵扰不断的消耗满清。 和满清之间的战争,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那需要自己不断的积聚实力,才能最终取得胜利。 为此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小目标,那就是用5年的时间,恢复辽东。 占据了镇江,这算是一场大捷,这必须要向朝廷上报。其中就有向崇祯赌气炫耀的意思在。 当崇祯接到吕建的报捷奏章的时候,心情真的是五味杂陈。 他不由得苦笑着面对自己的老师,也是首辅黄矿:“当时我们为了不让吕建去西北做大,把他撵到了孤岛上去,结果是人才,真的是放哪里都能大有作为。要是按照他这样的战略形势发展,未来他是真的能够以他自己一己之力,灭了满清的。 而他一旦占据了辽东那么大的地方,他可能做的第1件事就是独自建国称帝。而以吕建之能,他将比皇太极更难被对付。 老师,您说咱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苦?” 黄矿倒是无所谓的一笑:“老臣在接触吕建之后,时常在关切着他琢磨着他。我对他的了解,有可能比他自己都要更深刻。 在我的了解里,我认为吕健是一个绝对的大汉民族者。他对异族展现的无情手段,是绝对不会加诸于他的母族身上的。 满清强大,有可能夺取咱们汉人江山,那么汉人百姓就将遭到灭顶之灾,无情的屠戮。 而即便吕建占据了辽东,建国称帝,他也绝对不会将战火燃烧到中原来,让百姓遭受劫难。 而一旦他真的建国称帝,老臣可以肯定的向皇上保证,他会第一时间派出使团,来和咱们朝廷讲和。 到那时候,和他讲不讲和,是允许他的独自称帝,还是给他一个辽东王的称号,就是皇上您的乾纲独断了。” 崇祯就不由得苦笑:“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拿捏他的了。他若是来讲和我怎么能不同意呢?一个辽东王,恐怕难满足他的胃口了。”然后叹息一声:“大明终是在朕的手中,被割裂出去一块,我将如何面对列祖列宗啊。” 黄矿摇头:“皇上怎么说您没有拿捏他的东西呢?” 崇祯摇头:“朕知道老师说的是什么,还不就是那个,已经庞大到不能触碰的商业帝国。但从历史上看,一个开国之君,写入历史的诱惑荣耀,是不会让他忌惮那个商业帝国的覆灭的。 同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商业运转和发展,咱们的大明,其实已经不能离开这个商业帝国了。所以朕不能用这个东西来拿捏要挟他。反而我们要更加小心的呵护这个商业帝国,让他成为咱们大明中兴的稳定基石。” 黄矿只能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但最终依旧肯定的说道:“但当初咱们君臣,借杀俘之机,定下这个将他驱逐出朝廷,放到海外为我们牵制满清的策略,臣从来就不后悔。” 崇祯也只能再次苦笑:“将他限制在朝堂,他就会将保皇党无限的壮大,发展成尾大不掉,最终被他左右掌控朝局。这是朕不愿意见到的。 但要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将他放到西北,那再有他的党羽扶持,那更将尾大不掉,危险更大。而朕又不能杀了他。” 看看黄矿:“朕不杀他,并不是因为朕顾念着友谊。而是站在大局上考虑的。你不得不承认,在咱们这个大明四面楚歌风雨飘摇的时候,吕建还是有着重要作用的,朕怎么能够弃之不用?” 这就是崇祯皇帝的心态,从而也看出,崇祯也并不是一个真正昏聩的皇帝。 黄矿不想再谈这件事了,于是就转过话题:“皇上,吕建之所以这么大张旗鼓的报捷,他的目的其实就是让天下人看看,他到哪里都能做出成就,让天下人不要忘记他这个人。那么咱们朝廷应该做出什么样的表示呢?是压下不说,还是为他推波助澜?” 崇祯皇帝笑了:“他这么做也是在向天下人表示他的存在,也是向天下人表明,他依旧是大明的臣子。想要获取大明对他的支持。 那好啊,那咱们就顺了他的心,大张旗鼓的表彰这个大明的能臣,在舆论道德上压住他。为此朕决定,发明诏褒奖吕建,虽然不能升爵,但朕可以给另一个人升官。” 黄矿有些不明白了。 崇祯一笑:“收复镇江,是东江军的功劳,朕褒奖东江镇总兵官毛承斗,为镇江伯,加镇江总兵官,赏蟒袍玉带。正式确定吕建督师镇江。太子太傅太子师。” 黄矿笑了。 崇祯会玩制衡了。 毛承斗原先加封的是东江镇总兵,没有官。现在他正式成为东江镇总兵官,那就是告诉东江军,你们是毛承斗的属下,不是吕建的属下。这一点一定要记清楚。 吕建不过是督师东江军,你们不是他的兵,只是听他调遣罢了。 你不是在用这个办法,来显示你依旧是大明的臣子吗?那好,我就将这个做实,我让你成当今太子的老师。 将来你总不能抢学生的江山吧。既然你不能抢学生的江山,那你当然就不能抢你学生他爹,现在皇帝的江山了。 你看这样多好,用大义名份死死的捆住你,就连将来你建国称帝,原则上都不可以了。你就老老实实的等着你收服辽东之后,做大明的辽东王吧。 第481章 许杰报喜 江南来人了。好久不见的许杰带着一个规模不小的船队,来到了落凤里码头。 看到早已经等在码头上的老上司,许杰还不等跳板搭稳,就用小跑的方式,冲到了岸上。 离着还远,就已经咕咚跪倒,满含激动的大叫一声:“侯爷——”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字,但那其中包含的感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述了。 吕建快走几步一把扶起:“不要这样,你已经是朝廷的三品大员了,已经主政一方,主政一个衙门了,以后行事要稳重。” 然后继续打趣:“皇上这次把我的职务一撤到底,给了我一个没有品级的副总兵,就是个丘八了,若要是论起来,我还要在你的面前自称下官呢。” 许杰惶恐:“侯爷可千万别这么说,即便侯爷是一介布衣了,我也永远是你的属下。” 拉着许杰的手哈哈大笑:“不说这个了,码头那边的那个酒馆里,我已经置办好了你喜欢吃的西北菜,还有就是地道的羊肉泡馍,慰劳慰劳你这位大功臣。” 许杰就双眼放光:“还是老上司疼人啊。我在南方这一年多的时间,梦里都想那羊肉泡馍,还有那羊杂碎汤。我现在恨不得直接将脑袋插在汤碗中,大快朵颐。” 两个人对面而坐。所谓的接风宴,就是一个扒羊脸,一碗热气腾腾的羊杂汤,然后就是两壶酒,一人面前一碗羊肉泡馍。 一面用手揪着馍一面询问:“海事衙门的事情发展的如何?” 许杰微微一笑,只是简单的回答了一句:“整个大明的港口,都已经在侯爷的掌握之中了。” 吕建微笑着点点头:“你做的不错,但你这样做,徐光启老大人没有意见吗?” 许杰回答:“现在的老大人接了钦天监,重新修订历法的差事,同时也见我们这一批过来的人,办事干练有能力,他慢慢的就一头埋在了修订历法之中,再也不管海事衙门的事了。所以这个海事衙门真正的主持者,就是属下了。” “现在整个大明对外的贸易成就怎么样?” “我不详细说,我只能告诉您,单单今年一年,我的海事衙门,就能向朝廷上缴四百万两的关税。” “不错,这的确不错。如此一来,假如孙师傅在辽西,再推行我的对满清的政策,减少无谓的浪费,大明的财政就能有所好转。我安排在西北的诸位,就可以有丰足的钱粮,踏踏实实的对付流寇了。” “海事衙门收取了如此高的关税,其实这其中,有三分之一是咱们四海商行的贡献。” “四海商行缴纳的税款越多,越证明咱们商行的利润越丰厚。这是好事,我想所有的股东也不会心疼缴纳的这些税的。” “那倒是。今年年底的分红,侯爷是不能够亲自主持了,但红利一定会比头年还多。” “当初我安排你的江南汇兑业务怎么样?” “怎么说呢,属下都不好意思向您张口汇报了。” 吕建笑了:“你不会是赚的太多,感觉到对不起那些委托我们汇兑的商户吧。” “正如侯爷说的,这汇兑业务的确是太赚钱了。尤其是对国外的贸易大幅的增加,各个出海的商船队,在国内的订单不断的增长。每一天经过我们信用社的银子,就好像发洪水一样,所以说赚的手续费,简直让人不敢想象。” “这是好事,我们在手续费上赚的越多,证明大明的商业越活越,发展的会越好。” 然后神色变得黯然:“真是可惜,我离开了朝堂,东林的君子们就更加肆无忌惮。他们继续鼓动皇上不断的削减向商业的各种税收,现在大明的商税已经几乎为零了。如果还是按照哪怕是洪武年制定的商税三十税一呢,那大明的财政也就会彻底的扭转,就会有更多的资金用于救灾抚民上了。可惜可惜呀。” 许杰就有一些痛苦:“侯爷真是心忧天下,真正做到了处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皇上这样对您,你又何必呢?” 吕建就叹息一声:“我无论是忧国还是忧民,其实都是为了这天下汉人百姓,可惜我的能力有限,影响有限,只能徒呼奈何。” 许杰不想再说这个扫兴的话:“这次信用社赚的盆满钵满,我就召集了南方信用社的股东,开了一个会,做了一个没有来得及向侯爷请示的决定。” “是什么决定?” “一个是我们利润丰厚,一个是贷款的本金不足。所以我们全体的股东一致同意,向民间发放小额股票。一两银子一股,一个是向民间筹集资金,还有一个就是将我们这巨大的红利,分润到民间普通百姓身上去。” 吕建眼睛一亮:“这是好事啊,让利于民,民富国才能强吗。” “还有一件事,侯爷您没想到,江南人士并不是冷漠的不管北方的事,他们是非常关心北方的苦难的。” “怎么说?” “在我们赚了丰厚的利润之后,还是那些股东们,深感北方天灾人祸,百姓饥寒交迫冻饿而亡,就一致决定,拿出属于信用社的70%股份中的红利中的三成,(商行控股三成)在江南购买粮食,通过漕运总督吕文学大人,运输到西北去,交给山西巡抚卢象升大人,交给陕西巡抚齐飞大人,通过他们向西北受苦受难的百姓放赈。” 吕建拍手:“这太好了,这不但救了北方无数百姓的命,同时也显示了南方人的热情,不再对北方的冷漠。人心变幻,而且是向好的一面转变,这太好了。 为此我也将写信给北京商行总部,请老阁老出面,请股东们同意商行拿出红利中的一部分,来赈济西北。这朝廷不做的事,就由我们来做吧。” 许杰却摇头:“侯爷不可。” “有何不可?” “我南方做的事,我们是以南方士绅,纾困国难的名义办的,和商行无关。而侯爷要是大张旗鼓的,在北京总部里发动这种赈灾义举。你想过没有,就以您现在这种尴尬的处境,会给您带来更不利的结果。一个收买人心心存异想,就足可以让大人您万劫不复。” 吕建无所谓的一笑:“我现在身处海外,即便他们想弄死我,他们得有那个能力呀。” “他们当然没有能力置侯爷于死地,但是他们可能会对商行下手。” 吕建沉默了,最终长叹一声:“想做一点好事,怎么就这么难啊。” 第482章 未来的野望 四海商行不能过于出风头,这也是无奈的状况。 但有心人要想伤害商行,不说近千万的关联者不答应,就是这海外天子的震怒,他也得考虑考虑。 只有自己这里更强大,才能更震慑住那些别有用心者。 “说说吧,我要的东西你给我带来了吗?” 许杰立刻回答:“按照侯爷开列的单子,属下全部为您采购来了。其中这次来的两百条船,就是按照武装商船建造的,不说坚不可摧,但大风大浪还是闯得的。” “好,这就太好了,这样,我的东江镇就有一支舰队了。到时候,我想欺负谁就欺负谁了。” 本来这支舰队,不是吕建被贬到东江镇之后决定建立的。 这支舰队早在开海,大明成立海事总理衙门之后,吕建就已经安排许杰,打造这支舰队了。 当时他的想法仅仅是想利用开海,站在世界第一经济大国的高度,参与到这场轰轰烈烈对世界市场的倾销之中去的。 而当初他真正的目标选择在了日本。因为不但日本市场广大,更主要的是日本有当时世界第二的白银矿山。他要将日本的白银掠夺回大明,来填补大明白银流通短缺的弊端,让大明的经济更上一层楼。 之所以要将自己的这支商船队,打造成一支武装商团队,是因为在日本有一个叫李旦的中原人,带着他的十三芝的义子,组成了一支庞大的海盗集团,严密的把控着日本海以及日本的内外贸易。 若想抢占日本的市场,抢夺日本的白银,就必须打败李旦。 然而计划没有变化快,自己被贬到这东江镇孤岛。这时候自己拥有一支强大的海军,震慑住朝鲜,随时侵略满清,时不时的到自己大明的家门口耀武扬威,让朝廷上下对自己更加忌惮,已经成了必需。 而吕建最担心的,就是崇祯小皇帝,为了继续束缚自己压制自己,封锁自己的东江镇,困死自己饿死自己,所以有一只随时突破封锁线的舰队,已经成了自己必备的后手。 所以吕建就拿出自己的钱,从商行手中,购买下了这一支武装商船队,让他成为自己东江镇的私产。 200条巨大的武装商船到来,只要给他们装配上,自己滦州钢铁城军工厂里的钢炮,再在甲板上设置那威力巨大,打击更加精准的床子弩,携带炸药包打击敌人。自己的舰队将无敌于浩瀚的海洋。 至于自己会不会因为突然间多了一只舰队,而和山东登莱的袁可立掌握的舰队,发生冲突,那就顾不得了。 “还有您需要的转烟厂设备,我也已经给您带来了。” 辽东凤凰晒烟,在全国都是有名的上等烟叶,吕建就是要利用这个优势,在东江镇生产卷烟。 东江镇面积狭小,只是靠传统的农业,是不能满足自己不断从满清,“搬迁”过来的人口需求的。自己必须种植附加值更高的烟草,来为自己聚敛在未来战争中消耗的天量财富,同时让百姓们富足。 一亩烟叶的收入,是普通庄稼的6倍以上。而在将这些烟叶,转换成卷烟,那他所创造的价值,是一亩土地种普通的庄稼六十倍的利润。 这么大的经济来源,自己这个穿越人士,怎么能够放弃呢?放弃这样的产业,那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是对自己的犯罪。 至于自己大力投产之后,会给世界上培养出更多的烟鬼,那已经顾不得了。 当时吕健的想法是,我知道现在的白山黑水之中,就有罂粟,我没大面积的种植罂粟,弄出鸦片来,我已经是非常厚道仁慈的,我做人已经很有底线了。 这么一对比下来,吕健的心理就平衡了,负罪感也没有了。 “我在西北的那个印刷机运过来了没有?”这个非常关键。自己不在中原,可别再像上次那样,温体仁和崇祯惦记上自己的印刷机,开印粮票。 上次自己在朝堂,可以不惜使用一切手段,成功阻止了他们的狂想和贪婪,为此还要了温体仁的一条命。 但这次自己远离朝堂,鞭长莫及。这东西可千万不能落到朝廷的手中。 现在西北钦差行辕已经撤销了,再也没有自己最托底的部下看着这个东西了,所以将他搂在自己的怀中,才能真正放心。 许杰回答道:“上一次按照您的吩咐,齐飞拆卸了咱们的宝贝机器,由吕大人利用槽船悄悄的将这宝贝运到了我的手中,这一次我完好的给侯爷带来了。” 吕建就彻底的放心了。 现在大明整个北方,已经正式流通了粮票,而南方也开始慢慢的流通。那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只要这宝贝机器在自己的手中,真的东江镇缺钱了,他就会印出一捆一捆的钞票,然后开着舰队,到大明去肆无忌惮的抢购物资。 这时候的吕建,已经不怎么担心粮票超发的事了。 原因有二。 第1个就是大明市场的认可度,已经打开,有巨大的空间,容纳下这些自己超发的粮票。 第2个原因,就是海贸带动了整个大明的经济市场。突飞猛进的工商业发展,是需要大量的资金投入作为流通的。 而国外的银子流入,依旧赶不上大明经济的发展趋势。所以这一块巨大的短缺空间,吕建就准备用粮票来补充。 想一想自己用这种真正的空手套白狼的办法,收获大明的财富为自己所用,那美好的前景,就让他像村东头的吴老二一样,看着这宝贝机器就浑身发抖。 当然,不负责任的乱发钞票,吕建也是不做的,那将给整个大明的经济带来泡沫,带来巨大的打击。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抢占日本,获得日本那海量的白银。 然后在江南,实行银本位。保证粮票在江南的币值稳定。 而等过了小冰河期,北方也不再缺乏粮食之后,吕建将发行一种真正的货币,以银本位做基础,通行天下。 吕建已经决定,欺负古代人没有什么经济概念,以自己庞大的商业帝国为基础,整合南北信用社系统,成立一家真正的银行,一家掌握着铸币权的银行。 到时候,小崇祯,你的银子就是我的银子,你用钱,得找我给你印刷,你的江山就将变相的成为我的江山,不服气吗? 再这么跟我别别扭扭叫板,到时候我就用一捆一捆的钱,砸死你。一次不够,那我就多印呗,直到将你彻底埋葬为止。 想一想小朱由检,在自己钱的海洋里挣扎求救的样子,吕建邪恶的笑了。 第483章 购买旅顺口 这次许杰给老东家,带来了大批东江镇急需的日用物资,这大大的缓解了东江镇的民生和军需。 “关键的是粮食,一定要在大海封冻之前,为东江镇军民百姓,囤积足够多的粮食,一来作为使用,二来作为粮票在东江镇发行的保证金。所以这一次你回去,通知吕文学,开始向东江镇运粮。” 现在在西北,有南方士绅捐献,同时自己不再在西北增加粮票的发行。同时粮票已经成了市场流通的钱币,原先发行的那些粮票,百姓们也基本不兑换粮食了。所以,再由自己向西北运粮,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而自己的东江镇开始流通粮票,这里才需要大量的粮食做储备保证的。 对于这样的安排,许杰点头称是。 “还有就是通知吕文学,船只到达西北根基之后,返回的时候,给我装回盐城硝板。我要在东江镇设立钢铁制造厂,和军火厂,这个原料非常关键,让他一定抓紧去办。” 在这里设立钢铁厂,是有充足的条件的,因为就在离自己租界地不远的慈江道,就有最优质的铁矿,还有优质的煤矿,自己可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 而当初和朝鲜王签订的援朝条约中,就已经明文规定,不但租借这一片地区,而且这片地区之外北方的矿产,也由双方共同开发。这就为自己工业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吕建已经给赵河送去了通知,要求在滦州钢铁城,抽调技术骨干和熟练的工人,到东江镇来开矿建厂。估计不会太久,人员就到了。 在送走了许杰之后,望着那两百条武装商船,吕健准备给他找个窝了。 由于小冰河期的原因,北方的冬天变得异常寒冷,黄海靠近北方的这一片以及渤海湾,每到冬天就会出现大面积的结冰,海冰回答船只挤碎的。 但在这里却有一个不冻港,旅顺口。 而他的位置也极其特殊,他在辽东半岛的尖儿上,而就在这块地方的东面不远,辽东半岛突然缩紧,形成了一个非常狭窄的地方,南关就卡在这里。 只要拿下他,那么旅顺口就安全了,那里就将成为自己未来舰队的母港,同时也将成为,未来反攻辽东半岛的基地。 于是吕建召集了手下的众将,布置夺取辽东半岛南关和旅顺口的作战任务。 “在这里,当年张盘将军血战殉国,但他也成就了当年毛帅实际占领辽东半岛的基础,今天我们再次出兵占领这里,实现我们再一次收复整个辽东半岛以及辽南的目标。” 一听说又能登上辽东土地,东江镇的将士们无不激动万分,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据咱们的敌情报告,现在驻扎在旅顺的只有汉军三千,南关的也只有两千。而李永芳对这两个地方也不太重视,我想攻取下他来,应该是比较轻松的。” 因为这个半岛尖儿上,都是丘陵山地,既没有丰富的庄稼出产,在军事上其实对满清来说,也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反倒随时可能受到山东登莱水师的威胁。这样一来,这个地方对李永芳来说,反倒是可有可无了。 “所以这一次,我准备派第三军毛有德部出战,你能够完成任务吗?” 作为猛将的毛有德立刻挺身站出:“叔叔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我再叮嘱你一遍,这个地方的占领,只到南关为止,绝对不能够继续冒进。然后你的军就留在南关,要像一把铁锁一样,死死的锁住身后的岛尖。” “属下明白。” “你下去整理,准备十天后出战吧。” 为了能够更轻松的拿下旅顺和南关,吕建在东江镇大造声势,同时还直接写了一封信送给了李永芳。 信上,信誓旦旦的保证,我只要南关以及旅顺,我对辽东半岛南关外,其他土地,再也没有任何要求。 如果李总兵能够满足我的这个要求,我将保证在三年内,不对你的辽南地区,发动占领性的战争。 而同时,我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和你商量,如果你愿意,我将送还你的弟弟李永亮,再用1万两白银,购买那片地方,而不是战争的方式。 最后郑重的加一句,我这样的承诺,是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和你相约,保证一诺千金。 当李永芳拿着这封信的时候,简直是哭笑不得。天下谁人不知道,你吕建的目标野心是整个辽东? 你说除了旅顺和南关之外,你对辽东半岛其他土地再没有野心,鬼才相信你。 难道你就为了拿下那巴掌大的岛尖,到那里去钓鱼吹海风吗? 你放回我的弟弟也就算了,你还要用一万两白银购买那块地方,你是不是太天真啦? 两国的土地是可以买卖的吗?如果真的可以买卖,我知道你吕建的商业帝国的庞大,你现在拥有的财富已经无可估量,你就完全可以用银子,买下整个辽东了。那我们抱着这一堆没用的银子做什么?到处流浪吗? 你这是在羞辱我。这不行,这绝对不行。你要想拿到那块地方,你必须加钱。 其实吕建写这封信给李永芳的目的,只是试探一下他,看看他的坚守决心如何。 结果李永芳的回信,却真正惊讶掉了吕建。那家伙也太贪财了吧,就要自己2万两白银,就愿意出卖那个,对自己这个后世人来说,具有巨大的军事价值的地方。 这战争也太草率了吧。 如果真的这样,那我是不是应该再和你谈谈生意,咱们探讨一下,我需要用多少银子,能够买下整个辽东半岛,进而是辽南,最后是整个辽东? 请来了在镇江一战中,被自己俘虏的李永亮,热情款待之后,对他说道:“我和你的哥哥李总兵官已经达成协议,我将放你回去一家团圆,同时我用2万两银子,买下了辽中半岛南关之后的那片土地。” 然后不管李永亮惊呆的表情。“我是个商人,商人讲究诚信,为了表示我的诚意,现在我就将2万两银子的货款交给你,由你带回去。” 然后无所谓的一笑:“我不担心你的哥哥会反悔。2万两银子对我来说,就像两文钱那样的不值一提,即便他赖了我的账,我也无所谓。但我会直接出兵金州卫,将驻扎在金州卫以及旅顺口和南关你的八千人马,全部歼灭,我说到做到。你把我这句话告诉你哥哥,让他自己做好选择吧。” 第484章 旅顺口的安危问题 李永亮将2万两银子交给哥哥,还如在梦里一般询问哥哥:“哥,你真就用2万两银子,把那块地方卖了?” 李永芳苦笑:“那个地方对我们来说,就是一个鸡肋,留着也没有什么大用处,但如果我损失五千将士那真就是得不偿失了。兄弟你记住,我们手中握有足够的兵力,不单单是要防备吕建的进攻,其实更是凭借着他,让我们兄弟在满清官场有一席之地啊。” 李永亮就再问出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那如果他下次再拿出银子,买咱们的金州卫,再拿出银子买咱们的整个辽东半岛呢?你卖还是不卖?” 李永芳就坚定的说道:“我虽然也喜欢经商,也喜欢银子,但我做人是有底线的。” 10日之后,李永芳如约将南关旅顺口搬空,东江军兵不血刃进驻。而当李永芳看到吕建二百战舰,进入旅顺口之后,他才真正明白了吕健的目的,这时候他连连跺脚,这笔买卖,自己亏大发了。 占领了南关,吕建下令毛有德,立刻不惜一切代价,动员居民,加固难关。 并且从炮兵军中,抽调出50门大炮,安置在城头,让这个关口,成为旅顺港最坚固的屏障。 加固工作在日夜不停的进行着。 而吕建也开始雇佣百姓,开始扩建旅顺港。 这时候的旅顺港,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渔村,大连还不存在呢。 这里原先有一个简陋的码头,那是当初登莱水师警戒渤海和黄海时候,临时躲避风暴用的,是不能作为真正的长久港口。 吕建的目的是,要将这里建造成一个可以容纳大型舰船,以及可以容纳下至少五百条各种船只的港口。 这里不但将是自己的军港,也将是绕行黄海,贸易朝鲜的商船队避风的港口,冬天修船的基地。 而更是未来自己利用海路,不断的侵扰满清唯一的一个海盐生产基地牛庄,也就是后世的营口,继续削弱满清食盐的产量,降低满清财政收入的一个出发地。 牛庄的海盐生产,一直是满清独立的财政收入的主要支柱,几乎是满清唯一不是用强掠获得财富的渠道。 自己将派出舰队跨海,不断地攻击他,破坏它的生产,直到将这个满清唯一真正的财政收入之地,彻底报废为止。 为此他的规划是相当宏大的。 首先要将码头不断的扩建,将整个旅顺湾全部变成综合性的港口。设施还要齐全。 同时要在岸上,建设生活区和海军军营。 生活区主要是为即将到来,在这里停靠补给的商船队准备的,这将是未来自己收入的一部分。他有信心,那笔收入将非常可观。 但在他的规划中,整个旅顺,没有准备夯筑城墙,因为在吕建认为,那就是费时费力的东西,浪费金钱无数不说,还将限制城市不断的发展,简直就是一无是处。 对于这样的规划,参谋赵梓表示了他的担忧:“南关守住了,旅顺口是安全的。但一旦南关失守,旅顺口就将在敌人的刀锋之下。按照计划,我们投入这么多的财富经历,建设的这个旅顺口,就将成为一个不设防的城市,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这不得不防啊。” 吕建信心满满的回答他:“今明两年,我想李永芳会明智的选择,不再和我在这片地区交战。 而只要有今年的这个秋天,加上明年一年,我的南关城,将被我建设成天下第一雄关,即便敌人10万来攻,他们也绝对不能动摇南关。为此我深有信心。” “陆地上是可以通过南关来解决的,但敌人若是从海上来呢?” 吕建就哈哈大笑:“满清以骑射为看家本事。一群只会骑马的旱鸭子,他能建立起一支能威胁到我的海军吗?” “他们不还是有汉人吗?” 吕建就嗤之以鼻:“你认为我这200条巨大的战舰,是吃素的吗?我会让他们在沿海建设造船码头吗?我将对满清的沿海进行最严厉的海禁,我绝不会让他一片木板下海。” 赵梓点点头,赞同了这个意见。 “但万一,满清调来主力,逼迫着李永芳就在最近,对我们的南关发动进攻呢?” 作为一个参谋人员,是绝对不能够做事想当然的。他一定要将所有可能的危险,都要仔细的考虑在内,不能有任何一个遗漏。 而一旦出现遗漏,被强敌抓住,那对自己的集团,将是灾难性的结局。 赵梓是一个好参谋。他与吕建的一个心腹许杰相比,许杰更适合官场斗,赵梓在军事上的能力比他更强,心更黑。 而他的另一个心腹齐飞,虽然在军事上有着杰出的表现,只可惜那个人性格太过方正,对敌人往往表现出下手不狠,坑人不够。 吕建又笑了:“我不还有三千百战幸存的骑兵吗,在秋高马肥的时候,我会放出他们去,他到辽东去给我将他们所遇到的,辽东所有成熟的庄稼,全部烧毁。我要让满清在粮食紧缺的情况下,更加雪上加霜。到那时候,满清还有精力来逼迫李永芳进攻我的南关吗?” 赵梓认为这个办法好。 “还有一点。我在这次写信给李永芳,用银子来购买南关和旅顺口,并且保证在两年之内,不抢占他的任何地盘。结果没想到李永芳接受了。你在这件事情中看没看出李永芳的心态?” 赵梓笑着回答:“李永芳不是贪恋咱那2万两银子,而是舍不得驻扎在这两个地区的五千将士。 李永芳是大明第1个投降满清的汉奸,在表面上他成了建奴招降汉人的榜样,得到了崇高的地位,巨大的荣耀,还做了努尔哈赤的驸马。看着是风光无量。 但从这一点上可以看出,他实际的地位是岌岌可危的,整日都活在战战兢兢之中。所以他才努力的抓取军权,保存自己的实力。” “你分析的对,所以在有我的承诺之后,他李永芳,首先就绝对不会首先对我们发动进攻,同时他也明白,只要满清朝廷派来真正的八旗,进攻我的南关,被当炮灰的必然还是他的军队,为此他会找出各种理由借口,拒绝满清八旗真正的进入他的辖区,命令他进攻我的。 然后我再派出我的三千兄弟,到辽东去打游击,牵制住满清的精力,那么我为什么还要担心旅顺口的安全呢? 只要给我两年的时间,我就不会为旅顺口的安危担心了,满清应该担心我会攻占他们的领土了。” 说这话的时候,吕健的语气神态是充满信心的。赵梓也深以为然。 第485章 向袁可立借兵 抓住入冬前这最后的泥水调和时机,吕建对旅顺口进行了规模庞大的建设。 人力不是问题,本来东江镇就地少人多,再加上这一次又从辽南“迁徙”过来了30万,实行以工代赈给他们找一口饭吃,正是时候。 资金就更不是问题了,皮岛的食盐,皇商队给自己带来源源不断的真金白银,虽然不能损害伤害股东的利益,但就是自己的那一份红利,就已经相当可观了。 同时,印刷机在手,不正是解决东江镇资金流通短缺的法宝吗? 只要以后吕文学,给自己带来源源不断的粮食,不但解决了东江镇百姓的口粮问题,也为自己的粮票,提供更充足的保证金,让自己可以适当的超发粮票。 只要别再出现在西北的时候,过度超发就行了。 西北的过度超发,最终是依靠八大家雄厚的财力,为自己控制住了通货膨胀,没有让粮票成为废纸,保证了自己的币值稳定。 而东江镇不行,在东江镇再也没有八大家那样的冤大头了。 但现在的局面形势,已经足够吕建用以工代赈的办法,建设旅顺口了。只要有第1批商船入住经过,自己的经济盘面就稳了。 将这里交给赵梓来主导,吕健继续将自己的主要精力,放到军队的建设上。 舰队有了,但是一支海军的行成战斗力,那不是将几个渔民拉到军舰上,就行的。 那是要有严格的训练,丰富的经验才能成军的。 吕建等不起。 既然等不起那怎么办? 办法很简单,去借一支海军来,不就解决了吗? 面对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赵梓简直惊呆了:“我的东家,现在咱们大明各个将军手中的军队,其实都已经成为了私人之兵,谁还能借你兵?再说了,当年孙坚借兵,还有一颗全国玉玺做抵押呢,你拿什么给人家抵押?” 吕建充满自信的一笑:“我要到山东登莱找袁可立老师傅借兵。而且我要亲自登门,我的抵押就是两车酒。” 一听这样的决定,赵梓就不是惊呆了,而是被惊吓到了:“我的东家我的侯爷,您知道您这次出来是一个什么状况吗?” “我是被贬到东江镇的。” “不对,皇上贬你到东江镇,但没有说让你把家小都带出来呀。你不但带出来了家小,而且还带出来了亲信。当初你劝毛帅将家小送到北京去做人质,获得皇上对毛帅的信任,结果事到临头,你却把你自己的一家老小包括几条狗,都带出来了。你知道你这样的行为举动预示着什么吗?” “我怎么不知道,不就是世人都认为我脱离大明,反心昭张,想要做海外天子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赵梓跳脚:“还有什么了不起?你在那些忠于大明人的眼中,你已经是叛贼啦。咱们躲在东江镇这儿,他们只能干瞪眼,拿咱们没有办法。只要你一登上大明的陆地。就会有无数人将你拿下,将你再次献给皇上。到时候你就是人头落地。” 吕建捏着下巴点点头:“你说的对呀。但是,天下所有的人都可能抓到我,向皇上邀功请赏,但唯一两个人不会。” “哪两个人?” “第1个就是蓟辽督师孙承宗,还有一个就是登莱巡抚袁可立。” “为什么?” “因为他们两个老人家最清楚,崇祯皇帝把我贬到东江镇的目的。同时他们更清楚,将我扣留在大明,和支持我发展壮大东江镇,对整个大局的重要性孰轻孰重。所以你放心,我这次去登莱,向袁可立老巡抚借兵,他不但不会扣押我,而且一定会借给我水师将士的,这一点我充满信心。” 赵梓实在是不明白,自己的老东家的信心从何而来。 “即便如东家分析的那样,他袁可立拿捏得起你在东江镇,和被扣押之间的孰轻孰重。但为了文人那顽固坚守,防止藩镇坐大的思维,他是绝对不会借兵给你,让你壮大的。这一点,我也深信不疑。” 吕建嘿嘿一笑:“那咱们两个人就打赌,我借来兵——” “我不要一年的俸禄。” “那不行,那会饿死你的。我可不想我的好参谋饿死,让我失去左膀右臂。还是你拿出一个月的俸禄,来请我喝一顿吧。” “那如果侯爷借不来兵呢?” “那我给你一年双倍的俸禄,再在这旅顺口给你一座标准的小院。” 赵梓伸手:“一言为定。” 然后扭身就走。 “你走那么急干什么?” “我得到旅顺口选择一个绝佳的地址,用侯爷的钱建我的院子,我好尽早入住。” “你就那么有信心吗?” “我对此坚信不疑。” 登莱巡抚衙门,后宅书房里,正在处理紧急公文的袁可立,突然间感觉到心弦一震,然后再也安不下心来了,变得烦躁不安起来。 袁可立就很纳闷儿,自己都七老八十的人了,这些年的休息涵养,已经达到了容宠不惊的地步,是什么让自己突然间,变得烦躁不安起来了呢? 正在这时候,门房老侯脚步轻快的进来了,笑着问自己家的老爷:“老爷,衙门外有一个年轻人,询问你老人家的酒是不是喝光了,需不需要他再为你采购两车送过来?” 袁可立当时就愣住了,转而大惊失色,再转而面上戴满了佩服和欣慰:“好小子,你算是有魄力呢,还是真的有恃无恐的贼大胆儿?你这是有恃无恐呢,还是自投罗网?” 略一沉思,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你告诉那小子,到街上再去给我买两车酒,我老人家才能接见他,否则免谈。” 老门房就笑眯眯的回答:“那位来的时候就带来了两车酒,他还说给您带来了花生米猪头肉,是要和老爷你对酒闲谈的。” “闲谈?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天上掉馅饼。而且这个馅饼还是热乎的,还带着酱醋。这小家伙一定没安好心,一定又惦记上了我的什么东西。好吧,你去告诉他,我是只喝酒吃肉,什么事儿我也不给他办,他更别想在我这里讨便宜。然后他愿意进来就进来,不愿意进来就滚蛋。但必须把那酒肉给我留下,以做为我不扣押他的条件。” 老门房笑着出去了,不大一会儿,带进来了一身文士袍服的吕建。 吕建远远地就冲袁可立拱手:“老人家,我的酒友,好久不见,酒量可涨否?” 袁可立冷脸相对:“别套近乎,我不绑了你交给皇上,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要再蹬鼻子上脸,我可就不客气了。” 吕建笑嘻嘻的道:“忘年交远路奔波来访,你老怎么总弄出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孔呢?咱们先不说别的,先喝酒。” 第486章 分析君臣的心态 吕建离开东江镇,单刀赴会登莱袁可立,这让这个倔强的老人,彻底的佩服了吕建的魄力,亲自给吕建满上一杯酒:“我用你的酒,敬你这个傻大胆一杯。” “在老人家面前。小子不敢当。”吕建谦逊的双手接过。 袁可立就无可奈何的笑笑:“我真的佩服了你的傻大胆。你是真不怕老夫将你绑了,送到皇上的面前杀了你解气吗?” 吕建信心满满无所谓的一笑:“我是坚信老人家的战略格局的。同时我更相信,即便你把我绑了送到皇上的面前,皇上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为什么?” 吕建笑了:“因为我经过几晚上的琢磨,我感觉我上了皇上的当了。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上了黄矿那个老狐狸的当了。” 袁可立斜着眼睛询问:“你怎么说?” “因为我保举了许多人布局西北,而只要以我的精兵强将做中坚,在有我的能力,我可以轻易地将西北的流寇之乱平息。” “那你就不怕皇上和首辅两位,担心你尾大不掉吗?” 吕建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是什么意思?” “我点头的意思,是承认老人家的说法,但我摇头的意思,却又是不承认老人家的说法全对。” “那这岂不矛盾了吗?” “这一点都不矛盾。”然后用筷子蘸了点酒水,在桌子上随手画起了地图。 “你看看小子我当初保举这些人,布下的这个局,几乎就等于是已经将流寇,彻底的限制住了,他们已经无路可走。再加上锋芒初露的卢相生,稳健的洪承畴,以及那几个任劳任怨的人,在我的全力协同之下,的确会快速的剿灭流寇,稳定住西北。然后就可能的像所有的人想象的那样,我会居功自傲,然后坐西北不是王的王。出现朝廷最恐惧的尾大不掉的藩镇。” “算你小子还明白。” “但是我不说我的本心是什么,因为说了也没有人相信。我就说当时皇上和那个首辅的心态。在他们二位看来,我已经将这个局布置完毕了。这是一个完美的局,其实已经不需要我了,哪怕派出去一条狗,这条狗在皇上的遥控之下,调动那里的所有人,也会实现快速剿灭流寇的目标。那就会防止住了我尾大不掉。” 袁可立呵呵一笑:“难道你的意思是皇上和首辅大人,想夺了你的功劳,坐享其成?” 吕健苦笑:“就算是这样吧。” 然后他又将筷子点在了自己东江镇的位置:“而在这时候,可能的就是咱们的首辅大人,不相信孙师傅,能够彻底的贯彻我曾经,给诸位讲的论持久战的对满清的方略。他依旧担心,在孙师傅主政辽西情况下,孙师傅依旧贯彻他,耗费无数的筑磊推进政策,让整个辽西再次成为大明财政的无底洞,拖垮大明的财政。” 袁可立端着酒杯,默默的抿了一口,轻轻的点头。 孙承宗的性格他是了解的,平时做事力求一个稳。 正如黄矿担心的那样,吕建的论持久战的方略虽然绝佳高妙,但让孙承宗主动出击不断骚扰满清,估计是不会的。因为主动出击,就要冒着巨大的失败的风险。 因为当年他主动出击的柳河之战,最终给他带来的巨大的负面影响,已经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这次出山,不论是为自己的晚节,还是为自己学生的江山社稷着想,他都一定不敢冒这个险,不敢冒这个险。 就从他已经上任3月,整个关宁铁骑,仅仅只实行了吕建建议的,用辽人治辽人,用辽西招募的将士,替换其他各省的军队,但却没有一点点主动出击的意思上来看,就足可以看出孙承宗,是不想执行吕建的论持久战的。 “孙师傅不想冒险,执行我的论持久战的战略,那么收复辽东,或者是仅仅是眼前牵制住满清,让他没有能力,再次给咱们来一个黑虎掏心入寇京畿,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重振东江镇,让满清时刻感到东江镇如芒在背,不敢轻举妄动。” 然后轻松地将身子靠在椅子背上:“而重振东江镇这个人选,毛帅死后,那就非我莫属了。所以,我才敢肯定我这次到您这里来,是绝对安全的。即便是您不以大局为重,真的把我绑了,押到皇上和首辅的面前,我也敢保证,为了实现皇上和首辅大人心中的布局,他们也绝对会放我重新回到东江镇的。” 袁可立点了点头,然后严肃的说道:“你这一次擅自将家小悄悄的转移出来,难道你真的就不担心皇上怕你尾大不掉,成为一方藩镇吗?” 吕建笑了:“老大人可能不知道,在以前有一次朝堂辩论上,有人弹劾毛帅为藩镇。当时我替毛帅辩解的是,东江镇在什么地方?东江镇在朝鲜。那么在朝鲜出现一个藩镇,我们大明操的哪分的心。” 袁可立难得的噗嗤一笑:“诡辩。” 吕建哈哈一笑:“是不是诡辩我不说,但当时我是用这个理由,驳倒了满朝的君臣。我估计着我的这套理论,是已经深深的刺入了当今皇上的心。所以他和首辅大人认为,我的能力必须要利用,但放在西北,我会出现尾大不掉,成为在朝堂内陆后方的一个藩镇。那还不如借着我杀俘虏的罪过,借机把我贬到东江镇来,继续为朝廷卖命。 同时即便我在东江镇,成为不可一世的藩镇,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海外天子,原则上还是那套理论,在朝鲜出现一个藩镇,对大明有什么危害呢。” 袁可立就自己给自己倒上了一杯酒,自斟自饮,无奈的苦笑:“你这个人的诡辩能力,天下无双,尤其是你的种种歪理邪说,当初已经严重的左右了先帝的治国理念和方法。而当今皇上又在你的歪理邪说之下,其实是更被先帝对你的信任,所左右了思维。才会出现你现在的结局。否则没有这两个加持,就你这一次带着家属逃亡,按照惯例,你已经是大明的公敌,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那当初我在天津卫登船的时候,你老人家和孙师傅不也在场欢送吗?” 袁可立苦笑:“说句实在话,当时我和孙师傅老哥俩,正是被你的这套歪理邪说给带动的。将你这个祸害朝堂的搅屎棍,发配到东江镇去,作为废物利用,才有当时的相送。” 吕建不由得哈哈大笑:“我就说嘛,这天下人聪明的人有的是。但我又感到深深的悲哀,因为您代表的这些聪明人,为什么老针对我啊,为此,可能是搬起石头砸了你们自己的脚。到时候你老人家,会感到痛彻心扉的痛的。” 袁可立不以为然:“不至于吧。” “不至于?那我就给你老人家摆摆道理,我也认为您会将我的道理传达给皇上。我不是希望他后悔,而是想让他痛定思痛。彻底的改变对我的态度。” 第487章 我不借了,改要了 面对袁可立,吕建开诚布公的说道:“我被莫名其妙,打破了我的长久规划,被贬到东江镇,我都怀疑,这其中的阴谋,你老人家和孙师傅也曾经参与其中。” 袁可立是个实诚的人,听到吕建这么直白的说,只是老脸一红,端起酒杯遮住自己尴尬的脸。没有承认,但也没有辩驳。 “孙师傅这么害我,其本心是为了帮助他辽西,在他不想主动出击求稳的心态下,让我牵制满清,稳住辽西的局面。 而你老人家这么做,其实何尝不是想壮大你登莱巡抚实力的目的?” 袁可立不置可否。 “但是我说你们这些聪明人,却做了一件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 “为什么?” 吕建就笑着指着他:“你老人家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不打自招了吧。” 袁可立就尴尬的笑了,那笑的比哭还难看。 吕建赶紧化解尴尬:“原因是你们以为,我已经将西北布局完毕,只要随便派去一个人统筹全局,就能收获结果。结果你们却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袁可立皱眉:“哪一点?” “财政支持。” 袁可立就不由得心弦一动。 “我不说你们将来会派谁去西北统筹全局,我也不管他的能力如何,是否会出现瞎指挥,坏了大事。但一个钱粮保证,他就绝不会如我。” 然后不管袁可立什么样的心思,吕健就站起来背着手,习惯性的在房间里开始踱步陈述。 “西北的人事安排布局,基本是完美的,只要大家同心协力,剿灭流寇稳定住西北,是没有问题的。但这里却有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真正的前提条件基础,钱粮。” 袁可立默默的点头承认。 “从现在来看,以孙师傅的人老固执,为了保存晚节,他已经在心中决定,不再实行我论持久战之中,提到的主动出击,不断消耗满清的策略了。那么他将继续执行他的筑磊推进的政策。如此一来,整个辽西,就将再次成为大明财政的无底洞。 而只要这个无底洞一打开口子,就再也难以关闭,就再次会出现原先那种糟糕的局面。 而那时候,朝堂上没有我为朝廷敛财,大明的财政就将继续紧张,最终崩溃,而西北没了钱粮的供应,就会继续恢复到原先那样。兵无战力,一事无成。 而如果当初将我放在西北,我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即便朝廷在剿匪的战争中,不给我发一钱粒米,我也能有多种办法,保证军队的钱粮供应,继续实现我的目标。 然而你们都忽略了我的这个能力,你们都太乐观了。最终出现东西两面,再次陷入没完没了的消耗僵局之中。这个大明就将再次难以脱困中兴。” 吕建看似是在自吹自擂,其实和他处过事的所有人,都知道吕建说的是有绝对道理的。 他所预言的这个困局,因为孙承宗的不作为,已经开始显露了。 如果要打破这种僵局,那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就是再将吕建如他所愿,调回西北去,实现他的目标。 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撤换孙承宗,执行吕建论持久战的疲惫敌人之策,主动出击消耗敌人。为朝堂解约出足够的军费,供应西北,先解决最棘手的内部问题。 但是,将吕健按照他的规划,调回到西北去,谁能放心? 而撤换孙承宗,纵观满朝文武,却又有谁能替代? 最终袁可立长叹一生:“你还年轻,考虑事情往往还不全面。其实这样的处置安排,还是逃不过一个政治。” 然后就痛苦的无语了。 吕建又笑了:“其实这个扣也不是不能解。” 袁可立眼睛就一亮:“如何破解?” “那就是老人家,必须无条件地答应我对你提出的任何条件,你不是拒人千里之外吗?那么我现在就告诉老人家您,你是做不到了。” “你是在要挟我吗?” “我不是在要挟你老人家,我怎么敢要挟您老人家呢?拿捏住你老人家必须全力支持我的,是一颗您老人家的忧国忧民之心,一份忠君爱国的真诚。” 袁可立黯然无语了。 好久之后抬头询问:“你为什么如此自信?” 吕建得意一笑:“现在的局面,已经再次出现以前的状况了,但是我不能够放心的被你们放到西北去,而孙师傅也没有人能够替换。那么解决眼前出现的困局唯一的办法,就是我东江镇要强大起来,执行我的论持久战的办法,替代孙师傅的关宁铁骑,来牵制消耗满清,让我将满清死死的压住,不能在越过蒙古侵扰京畿,不能够再对辽西施加更大的压力。从而让孙师傅没有理由借口,再向朝廷伸手,要那一年四五百万两银子的军费,变相的打断他的固有的战略思维。 然后朝廷才能挤出一部分军费拨给西北,让西北我布局的局面运转起来。虽然效果会比我预想的要艰难和时间长久的多,但总比没有进展要强上许多。您说是不是这样?” 袁可立昏花的老眼再次冒出了亮光:“你小子说的对。” “所以你老人家,就必须无条件的全力满足我的条件,帮助我,使我强大。” 袁可立就再次谨慎的询问:“你说一说,你这次来,要我怎么样帮助你。” “你要给我1万精锐水师将士,让我组成一支实力强悍的海军。” 因为已经拿捏住了袁可立,吕建就狮子大开口,不再是刚刚来的时候,只是向袁可立借兵,而是改为要了。 同时他说的不是建立一支水师,而是要建立一支海军。 不要忽略了这两字之差。 水师,是指防备沿海边疆,以及内河;而海军,将会面对星辰大海。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对于这样的狮子大开口,袁可立惊呆了:“你要这么多的兵做什么?” 然后又无奈的叹息一声:“你总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吧。” 于是吕建就将这支水军未来的作用,原原本本毫不隐瞒的向袁可立说明,听得袁可立一愣一愣的。但每听吕健的一个目的,袁可立的眼睛就亮一些,等听到最后,已经是双眼放光。猛的站了起来,双手端起酒杯:“虽然事情极其重大,我还要请皇上的批示准许,但为了你未来的成功,咱们先干一杯。” 吕建欢喜:“这事儿成了。这事儿成了,那是不是自己再蹬鼻子上脸,再提一些要求呢?不,这不是自己的要求,这是他们必须满足自己的条件。我何必要求你?” 第488章 无人可用的朝堂 黄矿老了,但还在坚持。不是他贪恋首辅权位,是真的想要辅助崇祯解决眼前的烂摊子。 因为吕建先干倒了周廷儒,又弄死了温体仁。蝴蝶效应之下,现在大明的朝堂,没了这两个搅屎棍,虽然朝堂依旧是东林党人的一言堂,但他们内部之间的派系斗争,也不那么激烈了。 而在这次勤王战争之中,对内阁首辅呼声最高的钱谦益,因为恶心了崇祯皇帝,他的上位也就绝了可能。 如此一来,本来早就应该被钱谦益,周廷儒,温体仁等人排挤出朝堂的黄矿,就自然而然留在了这个位置上。 从现在来看,黄矿也深得崇祯皇帝的信赖,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在这个位置上做到老死。 这样一来,崇祯走马灯一般,更换50多个内阁首辅的可能性就不存在了。 频繁的更换第2把手,臣权的代言人,对整个朝堂的政治稳定是不利的。更对君臣双方的融洽关系也不利。 现在状况似乎在向好的一面发展。 然而就在这关键时刻,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了。 满清皇太极,为了能够腾出手来,全力对付死对头吕建的东江镇,趁着吕建也在休整恢复的时候,冒着巨大的风险,率领四千正黄旗中精锐的精锐,御驾亲征,对林丹汗展开了一场绝死的进攻。 面对雄才伟略的皇太极,志大才疏的林丹汗,虽然用食盐贸易垄断的办法,团结了周围的部落,但依旧难以挽回他的失败,被皇太极一路穷追猛打,给追到青海去了。而巴特,不得不再次投降了满清皇太极。这才保住自己部落的生存。 皇太极如愿以偿,将整个蒙古,纳入了大清的版图。 而这件巨大的战略状况出现,对大明的打击是沉重的。 他不但让满清,顺利的征服了整个蒙古地区,让满清的国土面积和人口,得到了翻几倍的增长,已经可以有足够的兵源,组建蒙古八旗了。 这样一来,满清对大明的威胁就更加严重了。 而对大明第2个打击,就是林丹汗逃亡了,食盐对蒙古的贸易,就没有了代理人,皇商队,就彻底断绝了利润收入。 流入内帑的银子就剧烈的减少,上缴户部的税银彻底断绝,这给本来就不太丰足的大明财政,雪上加霜。 而正如吕建分析的那样,孙师傅又在辽西狮子大开口了。他要重新建立大凌河和前卫又卫,一张嘴就要白银两百万两。 这一下,原先准备拔给卢象升这个新提拔的西北五省督师,用于整军剿匪的钱粮,就彻底的不能实现了。 如此一来,原本一片光明吕建的西北布局,就再也难以维持了。快速剿灭流寇,稳定西北局面大后方的设计,也就变得遥遥无期了。 虽然卢象升尽职尽责,带着没有钱粮的军队,依旧在和流寇死战,但那已经难以挽回局面了。 现在崇祯和黄矿,已经在心中隐隐的后悔,当初自己做的自以为聪明安排了。 而就在这一对师生暗中后悔的时候,袁可立的一分长长的奏折,用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进了内阁。 黄矿匆匆浏览一遍之后,就直接夹着它,面见崇祯皇帝。 事事不顺的崇祯,这一段时间真的有些彷徨茫然。 这时候在心中,他已经开始怀念吕建在自己身边的日子了。 面对这诸多的困难问题,每一件事出现让他束手无策的时候,他的心中就不由的冒出一个想法:“如果我那个别扭朋友在我的身边,他会怎么样来解决这件事情呢?” 当然答案是让他失望的,因为他已经将吕建踢到了东江镇了。而没有了拿捏吕建的手段,你再让吕建来做不属于他做的事,也是不可能了。 当然,崇祯是要面子的,他也绝对不会拉下脸来,低声下气的再求吕建给他答疑解惑。 结果各种各样的烦恼,让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臣子们总是被他无端指责,弄的臣子们,大气都不敢出来,更何来为他出谋划策? 结果他就越来越认为臣子都是无能,看他们更不顺眼了,打板子,罢官降级更加家常便饭,让臣子们更不敢做事了。 短短时间,崇祯就弄到除了老师黄矿外,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 困坐愁城一筹莫展,突然间王承恩进来禀报:“皇上,黄师傅宫门外求见。” 一听说自己的老师黄矿求见,崇祯似乎抓到了主心骨,立刻吩咐:“请黄师傅进宫。” 黄矿进来了,崇祯看到他雪白的胡须头发,那已经微微弓了的腰,眼角不由得一热。 这应该是含儿弄孙的老人,却依旧在为自己不辞辛劳的奔波,自己的朝堂,怎么弄到了这种真正无人可用的地步了呢? 赶紧站起来,还不等黄矿施礼,就立刻说道:“老师傅免礼,赐座看茶。有什么事喘口气再说。” 黄矿坐下拱手:“老臣今日求见,是有要事要说,请皇上召见内阁行走蒋哲诚,一起参考。” 当初,蒋哲诚坚守钢铁城,一战有功。他的能力更被黄矿认可,于是就将他要到了内阁作为行走,自己悉心教导,希望未来他能接替自己的职务。 然而经过上次“吕建出逃”事件之后,原本也认可他能力的崇祯皇帝的疑心病,老毛病又犯了。 他认为这个蒋哲诚,归根到底还是吕建的人,就对他有些不放心了,也对他明显的疏远了。 皇上对自己的态度的转变,蒋哲诚立刻就感觉到了。 为了避嫌,同时感觉到在在内阁之中行走,自己的前途也没有什么光明,不能让自己施展自己的抱负。 于是几次上书,要求外放到地方,哪怕给自己一个小小的知府当,也比在这里被冷落要强上许多。 崇祯是本想答应他的,现在大明的地方官员很缺,安置他的地方有很多。防归防,毕竟有才干的人,还是要用的吗。 结果历来是温顺顺从的黄矿,这次却执拗的驳回了皇帝的想法,而且更坚持将这个未来的才俊带在身边。即便每一次独对崇祯皇帝的时候,也尽可能的将他招过来,让他在自己和皇帝的问对之中,学习经验。 这时候提出这样的要求,看到了崇祯的犹豫,黄矿苦笑道:“臣老了,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而放眼满朝的朝臣,能够接替老臣辅佐皇上的,几乎没有,即便略微能胜任的,也都七老八十,干不了几天,就得换人,那样,对朝廷局面实在不利。 面对这困难的时局,培养一个精力充沛,而且能力足够的年轻人,接替老臣的位置,已经成了当务之急。 只有一个能力足够,而又年轻的人,坐在这个位置上,才能不会出现走马灯一般的更换首辅,让朝堂的局势稳定啊。” “那要再出现一个张居正呢?” 这话聊的就有些尴尬了. 黄矿就再此耐心解释:“以老臣的眼光,蒋哲诚是不会像张居正那样成为权臣的。但现在大明已经到了这种地步,那真出一个张居正那样的能臣,岂不是大明之幸。” 然后再次苦口婆心开解这个崇祯皇帝:“而在一个能臣的辅助之下,让大明走出困境,到那时候,留任与罢免,不还是在皇上您的手中吗。” 在这样苦口婆心的劝解,崇祯这才打开心结,命令小太监,去宣蒋哲诚进宫议政。 第489章 明压实帮 内阁的执事房中,几个阁员无所事事的在那里抽烟喝茶打屁,唯独在这烟雾弥漫之中,坐在角落里的蒋哲诚还在伏案工作。 他知道了皇上对自己的疏远和戒备,他也几次上书要求下放地方。 但是老阁老对自己的垂青爱护,让他不想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敷衍。只要自己在这里一天,就要尽可能的替自己的老阁老,分担一些担子。 正在这时候,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进来,然后看了一眼四周,却没有发现坐在角落里默默无闻的蒋哲诚,就迫不及待的对着一个阁员询问:“李大人,可看到了蒋大人?皇上紧急昭对呢。可不敢耽搁了皇上的大事。” 这话一出,倒是让所有的阁员愣了一下。 而听到这句话的蒋哲诚赶紧站起来,走过来给这位小太监施礼:“不知道皇上召见下官,是有什么事情呢?” 这个小太监就急匆匆的说道:“登莱巡抚袁可立老师傅,600里加急递上来了一份厚厚的奏折,虽然咱家不知道那奏折里到底写的什么,但就以600里加急的速度递送,就足可以看出这本皱折的重量。您就别耽搁了,赶紧的跟咱家进宫吧。” 蒋哲诚也就不敢耽搁,急匆匆的跟着传旨的小太监,进宫面圣了。 他前脚刚一走,这些平时冷落他的阁员,就悄悄的议论开来了。 袁可立位高权重,是天下第一巡抚,他递上来的折子,没有不是重要事情的。而他要用600里加急传递,就更加显的重要了。 然而这个已经明显被皇上冷落的小家伙,却突然再次被皇上紧急召唤,难道皇上又要重用他了? 进了乾清宫,蒋哲诚施礼拜见,崇祯挥手说道:“免礼平身。” 没有赐座,蒋哲诚谢恩之后,就自然而然的,以弟子身份站到了黄矿的身后,聆听君臣奏对。 这时候,黄矿才将袁可立的奏折当众展开,念给崇祯听。 当然,老于世故的袁可立,诉说的虽然是吕建的分析意见以及要求,但他没有按照吕健的口气来说。真要是那样说了,极要面子的小皇帝当场就能翻脸,不顾后果的断然拒绝,那好事就办砸了。 袁可立是以自己的角度分析和语气,现在大明的整个局面,和解决的办法的,恳请皇上同意他将登莱水师一部,不是调拨给东江镇,而是派到旅顺口那个不冻港,配合吕建实施他的疲惫敌人的计划。 事情这么一变通,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面对袁师傅说的现在的状况,句句切中要害。崇祯和黄矿正在为这些事没有办法解决,而心如火焚呢。 结果袁可立,在分析了这些事情之后,竟然提出了自己要派一支水师,进驻东江镇旅顺口,帮助吕建疲惫满清,牵制满清不敢再次入寇京畿道办法,崇祯立刻心中欢喜。但他没有直接表态,而是询问黄矿:“黄师傅认为袁师傅的建议如何?” 黄矿就给蒋哲诚表现的机会:“让蒋大人先说说他的意见,然后咱们君臣再定夺此事。” 事情被推到了自己的脑袋上,其实蒋哲诚已经在袁可立的奏折中听到了一点苗头,他坚信这样的策略方法,绝对不是袁可立能够想到的,这一定是吕建的意见。 而作为公正的袁师傅,表现出了他对吕健的支持。本来这件事,聪明如崇祯皇帝和黄师傅,是绝对不会看不出来的。 但这时候黄师傅却让自己发表意见,而这时候皇帝,正因为自己出身吕建的门下,而疏远自己呢。 自己一个对答不好,就将惹火上身。 但这又是一个黄师傅给自己,在皇上面前,解开自己尴尬地位的绝佳机会。自己一定要把握住。 于是毫不犹豫的站出来,躬身施礼:“臣以为,袁师傅的提议,应该准奏照行。” 崇祯皇帝就稍微,不被人察觉的皱了一下眉头:“爱卿为什么这么说?” 蒋哲诚就平身道:“吕建其人放到东江镇,而这次他又悄悄的把家属带走,朝廷就再也没有任何办法纠拌他了,他的未来必将成尾大不掉之势。但这时候我们还必须要按照袁师傅分析的那样,利用他,来牵制大清,不让他们轻易再动入寇之心。 而袁师傅派出一支水师,进驻旅顺港口,岂不正好监视限制吕建吗?这样名正言顺的动作,他吕建是不能够反驳的,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只要谁说能够打压吕建,就都会获得崇祯的欢心。 听到蒋哲诚这么一说,主动提出来要限制他的老上司同党吕建,崇祯心中大为欢喜:这个人还是我的人,不是吕健的卧底呀。这是可以大用培养的。 这时候蒋哲诚继续道:“以微臣的建议,这事儿不但要准了袁大人的请求,而且要快办。”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刚刚皇太极赶跑了林丹汗,将咱们大明,一笔巨大的内帑和国库税收的来源掐断了吗?皇太极凭借着牛庄的食盐出口,再次为他带去了丰厚的财政收入吗? 那咱们就将这支水师派给吕侯爷,然后督促他立刻出兵满清的牛庄,砸烂那里的盐场,让整个蒙古出现食盐短缺的现象。 然后咱们的皇商队,虽然不能深入蒙古,但可以在九边地区设立食盐贸易窗口,继续向蒙古人倾销咱们的食盐,恢复咱们的财政收入。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现在对于崇祯来说,最讨他喜欢的两个话题就是限制吕建,为他敛财。 结果这个蒋哲诚,恰恰正好击中了他两个最急迫的心思上。而且说的是头头有道,可操作性非常高。 这一下,彻底的扭转了蒋哲诚在崇祯皇帝心中的印象,从原先的厌恶防备,转眼变成了亲近之臣了。 于是就满意的点头:“蒋爱卿公忠体国,很有办法。”然后笑着面对黄矿:“黄师傅又给朕教导出来了一位人才,功不可没。这事儿朕准了。” 然后传旨王承恩:“赐宴黄师傅,蒋爱卿。” 从此,蒋哲诚在朝廷站稳了脚跟,再在黄矿的支持下,一时间炙手可热。成为吕建获得朝廷暗中的支持者。 第490章 承担责任 等待圣旨答复其间,吕建没有离开登莱。他有充足的理由坚信,自己的目的一定会达到,也就没有来回的跑。渡海往来,对吕建来说,那是一件绝对痛苦的事情。 这其间,他只做两件事,陪着袁可立喝酒,商讨以后发展的问题。然后跟着袁可立,视察水师,挑选战舰水兵。 袁可立的条件是:“我向皇上上了奏折,估计着皇上是能同意的,但,我可以给你水兵以及战舰,但你要肩负起,调到你麾下的这支战舰的所有开销费用。” 养水师比养陆军更费钱。而在大明整个财政极其紧张的状况下,朝廷几乎不给袁可立一点的军费。都是这位一心为国的老人,在四方筹措,苦苦支撑。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在整个大明都在海禁的时候,唯独袁可立这里,却坚决不执行海禁政策。 原因有二,一,他要支持东江镇的毛帅,让同样被严重封锁的东江镇,能够在对外海贸上,收取一些沿途商船的税赋,来补贴他那穷困潦倒的家底。 第二就是为了自己筹措军费。 也正是这个政策,让他养起了两万陆军,五万水师,有战舰大小三千条,实现了他封锁后金,协防朝鲜,保护山东海岸的艰巨任务。 而且就是这艰巨的任务,才让朝廷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对他的不执行海禁政策,睁眼闭眼。 当初执行海禁政策的时候,为了走私,江南的许多走私船队,都绕行黄海,获取袁可立正式认可。这给袁可立和毛文龙,带来了充足的税收收入和认证费用。同时也让袁可立能够将山东特产,贩卖到国外去,又赚了一笔银子。 结果吕建开海了,江南的团队再也不必海面风浪少的时候,绕行黄海了。这一下,就让袁可立的经费变得紧张起来。 而为了养这一支军队,袁可立开始向朝廷伸手。 怎奈朝廷已经习惯了他自己养兵,就是一句依照惯例。就理所当然的拒绝了对他的军饷开销。 现在袁可立的水陆两军,在军费上,已经捉襟见肘。将士们已经半饥半饱,再这么下去不出几年,这水陆两军就要废了。 所以袁可立在吕建借兵的时候,内心是非常欢迎的。因为吕建会给他分担一半的压力,现在才有这样一说。 “同时,如果皇上允许我派舰队给你,那就等于实际那舰队是你的了,所以你要对每一只战舰,给我付相应的打造费用。” 吕建笑着点头:“这个是自然。虽然你有倒卖国家资产自肥腰包的嫌疑,但我何尝不是在侵占国家资产?这样的事我最爱做了。” 就是用这种办法,吕健已经侵占了山西的盐,整个驿站系统。他已经吃习惯了这口了,所以他不认为袁可立是在敲诈他,他反倒愿意这样的交易。 “但是我还要求你,必须执行从山海关起到你的东江镇,对后金的封锁,这一点是重中之重。而同时,你还要肩负起我登莱巡抚,原先肩负的协防朝鲜的重任。” 这就等于把原先登来水师负责的区域,割出了一大半给东江镇。 对这一点的要求,吕建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但我需要你给朝鲜行文说明。” 袁可立就像看着小狐狸一样看着吕健:“你是早有对朝鲜野心的,你这是准备拿着我的鸡毛当令箭,将你对朝鲜的压迫控制,变成名正言顺,让他乖乖的听你的。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吕建就拍手:“咱们爷两个都是千年的狐狸,但我是个小狐狸,所有的心思,怎么能够逃得出您这个老狐狸的法眼?你老猜对了。” “你可不能打朝鲜的主意,你的发展方向只能是辽东。至于你在辽东最终能走出什么样的局面,我不管。到时候你是辽东称王称帝,我也不管。但你就是不能对朝鲜下手,那会坏了咱们大明在周围藩国的名声的,如果你敢那么做,我会倾尽全力灭了你。” 吕建哈哈大笑:“老人家多心了,我还不会愚蠢到那种地步。而万一我错了,不要你倾尽全力,只要老人家派出一个老家人,拿着一根棍子援朝,我的百万大军就会乖乖的溃败出朝鲜。” 然后郑重地向袁可立保证:“我现在郑重的向老人家保证,只要你在世一天,我绝不染指朝鲜。” 袁可立满足的笑了,他不单单满足吕健这种,对自己表示尊重的态度,更满足他的保证:“至于我死之后,还哪里管他洪水滔天?” “走吧,我带你到水师视察,你先挑选你的水兵,如果皇上不同意你我的意见,那你只能带着2万水师走了。但不过我依旧告诉你,就凭借着你的那支舰队,你依旧要执行我刚刚安排你的任务。” 这就有点强人所难甩包袱了。但吕建也只能认同。 袁可立的水师,可与大明福建水师,江南水师有着本质的区别。他殚精竭虑打造的这支队伍,是有着严格训练和人员选拔的。不像那两只水师,都已经彻底的腐烂到了根子,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这支水师现在虽然艰难,已经发不出军饷,但却能保证将士们一直有吃有喝,保证了充足的体力,是一只拉出去就能战斗的军队。 当吕建登上了水师战舰的时候,水师指挥使张大可,殷勤的迎接了过来。 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他的好处就是唯袁可立马首是瞻,言听计从。 他还有一个更大的优点,那就是忠君爱国。 在原先历史上孔有德叛乱山东的时候,攻占了登莱。张大可带着已经被武之望,祸害的已经不成军的水师,死战不降,最终绝望让一家人,在自家楼上举火自焚。 他则和他辛辛苦苦呵护着的登莱水师,一把火将登莱水师付之一炬,最终孔有德投降满清的时候,只带去了少量的船只,才没有让满清在一夜之间,成为水师强国。 面对自己的心腹,袁可立也不隐瞒自己的决定,就将吕建借调水师的想法,而自己已经向皇上请求,直接派舰队过去的决定,对自己的心腹直接说明。 张大可没有因为吕建,即将分走自己一半的实力,而对他有抵触。 一来是自己的老上司的安排,他是没有任何条件的予以执行的。 还有一点就是,他现在心疼自己手下的这些将士,如果能将他们,交给财大气粗的财神爷指挥调度,反倒是成全了自己的那些兄弟,省得和自己吃苦受罪。 吕建就直接道:“我要的水师战士,一个在年龄上,要18岁以上35岁以下,必须身体强健,而且经过大海的风浪的。” 张大可就有些为难:“侯爷的其他要求都可以满足,但身体强健这一点,却实在是难以做到了。” 吕建笑了:“只要身体没有疾病,赢弱的我也欢迎。只要身子底子好,我给他们大鱼大肉,只需要10天,就一个个都是棒小伙子。” 张大可当时眼睛一亮:“那这样就好办多了。” 正在这时候,登莱巡抚参政,急匆匆的跑上了船,迫不及待的对袁可立报告:“皇上的圣旨下来了,皇上同意了您的请求,请您回去接旨。” 吕建就突然间傲娇了起来,对着袁可立底气十足道:“现在,拿上你的钱,离开我的船。” 第491章 购买舰队 送走了天使,袁可立把吕建叫回来,向他通报:“皇上和内阁,已经通过了我的提议,命令我派精兵强将,帅三百条战舰进驻旅顺口。” 吕建眼睛就一亮,不少了,这一次自己暗中挖了大明好一个大大的墙角。 “但是这次明显的是增强我的实力,咱们的皇上怎么突然就同意了呢?” 袁可立笑了:“你先别得意,因为皇上还有一道密旨给我,让我照办执行。”然后就从怀里拿出了那道密旨,毫不犹豫的递给了吕建。 吕建接过来打开一看,崇祯那熟悉的笔记就展现在了自己的眼前。内容很简单,是要袁可立利用这次机会,派出他最心腹的爱将,率领舰队,对吕健的一言一行,进行严密的监视。 吕见笑了:“怪不得这次他答应的这么痛快,感情还有这个想法在背后啊。看来我这个小朋友,还是时刻要防着我,即便我已经远在天边,他依旧不能放下这种执念,我也是服气了他了。” 袁可立却凭借着自己在政界深厚的底蕴,笑着对吕剑说道:“如果没有这个理由,皇上是绝对不会实现你我的目标的。你不感觉到,这是有人在用这种压抑监视你的办法,来促成你我的计划吗?” 被这么一提醒,吕建就翻来覆去看这道密旨:“老人家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这才是顺理成章的。我残余的保皇党人员,是不可能起到这样的作用的,难道是首辅黄矿?” 袁可立就微微一笑:“你之所以以前被处处打压排挤,就是黄矿的始作俑,他是不会暗中帮助你的。他的本意也就是这密旨里的意思,你就不要自作多情了。” “那会是谁呢?” “我为了让你明白,已经打点了天使,旁敲侧击了当时做这个决定时候,都有谁在场。结果会出乎你的意料之外。” “谁在场?” “当时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除了皇上和首辅之外,还有一个内阁新秀,黄矿刻意培养的你的老故人。” 吕建恍然大悟了:“是蒋哲诚提出来的这个设想,才实现了咱们的计划。蒋哲诚这个心在曹营身在汉的做法真的高妙啊。” “但这仅是打动皇上同意的条件之一,他还给皇上提出了一个对你的要求,这才完美的实现,他暗中帮助咱们的结果,同时也是在为朝廷真正解决问题,而不是只为私心。” “他提出的第2个条件是什么?” “由于皇太极打跑了林丹汗,当初你利用食盐和布匹垄断,控制蒙古人的战略计划,已经破产了。而皇商队,因为没有了蒙古人的代理,已经解散了。这样一来,皇上的内帑和朝廷的税收也就断绝了。所以蒋哲诚当时提出来,将这支舰队交给你之后,皇上会下第二道圣旨给你,命令你在封海之前,发动对满清牛庄的食盐产地进攻,彻底的破坏满清唯一的食盐产地,然后他们继续组织皇商队,在九边之地向已经断绝食盐来路的蒙古,贩卖食盐,继续执行你那一半的削弱满清财政的计划。” “好个蒋哲诚,真的是一心为国为我,为皇上着想,真是个人才。” “可不是嘛,原先他已经被皇上,因为你逃离的事而冷落了,看情形不久就会被外派异地做个外任官。 结果正是这一次的招对,蒋哲诚给出了这样完美解决问题的办法,再次获得了皇上的圣心,当场皇上欢喜的赐宴给他,并且嘱咐黄矿,悉心的教导调教。还加了一句,黄师傅后继有人的考语,可见皇上对这个未来的首辅,期望值多么高。” 吕建郑重的点了点头:“如果真能这样,蒋哲诚最终接替黄师傅成为首辅,那么以他的能力和年轻精力充沛,就会在首辅的位置上,坐上很长的时间,这对大明朝局的稳定,政策的延续贯彻,有着极大的好处。到时候就再也不会出现,首辅走马灯一样的轮换了,这是大明的幸事。” 袁可立也兴奋的点头:“正是这个道理,那时候大明才能够摆脱眼前的困局,中兴有望。为此,咱们爷俩当浮一大白。” 喝酒是要有理由的,有了好理由的酒宴,才能谈愉快的话题。 “老夫会将最忠心,而且对我言听计从的张大可,调配给你。这样对皇上就有了明白的交代,同时这个张大可,也绝对不会对你有任何的掣肘牵制的。这么一来这支水军就是实际你的水军了。” 吕建感激的拱手:“多谢老人家如此周密的安排。” “既然有这样的结局了,那么咱们谈谈每条战舰的价格吧。我也不要你多,战舰和上面的装备人员将士,每条给你个赔本价,两万两,合计六百万两。” 吕建当时就跳了起来:“你吃了我得了吧,就你那虫啃鼠咬,缺边掉帮腐烂不堪就要散架的所谓战舰,还有那上面破烂刀枪,生锈的火炮,还有那迎风就倒的将士,全新的时候成本不过五千,你穷疯了吧你要我这么多,我最多给你五千一条。” 一个漫天要价,一个还价到地平线下,这才是讨价还价的最高境界。 最终在一场面红耳赤,差点儿赤膊相对,双方都提起了酒瓶子的愉快讨价还价之后,双方达成了满意的协定,最终吕建以三百五十万两银子打包价格,成交。 面对这样的价格,已经侵吞国有资产,习惯性吃的脑满肠肥的吕建,在这一次侵吞国有资产挖墙角的交易中,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我可以答应这个价格,但是我要求分期付款。” 袁可立斩钉截铁当时拒绝:“不行,我要用这笔银子,给我剩下的将士补发军饷器械,我要立刻整军扫荡整个山东的流寇土匪。万一你那里没有做到牵制满清,让他们再次入寇,我以一个稳定住了的山东,将出击满清,将他们打出去。” “老人家设计的对,但是我哪里有那么多现钱啊。” “你去向你的商行信用社贷款啊。” “可是我拿什么做抵押呀?” “那我不管。不过我给你提个建议,你用你的老太太做抵押呀。我还保证,你家老太太绝对是天下最好的抵押。” 吕建愤怒了:“你为老不尊,你怎么能够给我出这样的损主意?” 袁可立郑重:“要以大局为重啊。” 最终,吕建跺跺脚长声哀嚎:“娘,儿不孝啊。” 第492章 抵押借款风波 吕建抵押老娘贷款,当然不能说出实情,而是说朝廷突然派出一支舰队给他,而他要担负这支水师的全部开销。 而天下人都知道,一支水师的开销,那就是天文数字。 吕建要抵押老娘借贷款,养活一支,大明帝国塞到他手中舰队的消息,传达到了商行总部。 赵四海哭了,整个商行的所有股东以及工作人员,乃至和商行有着紧密联系的人,无不被吕建遭遇感到无比的同情。无不大骂崇祯将这一位有大功的功臣,逼迫到了这样的窘境的刻薄寡恩,你崇祯也太欺负人啦。 而天下所有的人,几乎是一面倒的盛赞忠义侯对大明的忠心。 为了打造一支能够封锁满清的舰队,为了养活和装备这支舰队,你看看把这忠义候都逼到了,拿出老娘做抵押贷款的地步了。而忠义候却依旧毫无怨言。 所有的人都认为,这是大明在甩包袱。你不但有天大的功劳不赏,还贬他去东江镇苦寒之地也就算了,还要让忠义侯替你养活一只舰队,这真是欺人太甚。 商行当然不能够接受,商行的老太君作为抵押物的,那是对商行所有员工的羞辱。 但规矩不能破,怎么办? 咱们不贷款给忠义候,咱们为这天大的英雄捐款,就成了商行所有人的心声。 于是在赵四海的倡导下,将商行今年的红利,拿出300万直接划拨给东江镇,作为东江镇养水师的钱。 当然这其中红利最大的就是当今的皇上,但大家却怀着一份对变相惩治皇上的快感,纷纷响应同意。 你把我们的东家挤兑到这种程度,那么这一次你出出血吧。 崇祯实在是没想到,事情怎么到了这种地步,这又有了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真疼啊。 不说自己在商行的红利中损失了一大笔,由于内帑收入锐减,这笔即将的商行年底红利分润,他都已经在心中安排了这笔银子的去处。 这下完了,全盘计划被打乱了。 不但如此,还坐实了他在民间有功不赏,有过不罚,昏聩无能,而且对待大功忠心的臣子,一再逼迫刻薄寡恩的名声。 而这时候袁可立,搂着300万两白银,却在哭穷诉苦。说自己是冤枉的,这是朝廷别有用心者,在削弱登莱实力,这是对整个北方海防的严重削弱。 这一双簧唱的,那是一个完美无缺。 拿着王承恩,送上来的皇家驿站连锁酒店收集的民间情报,崇祯真的是有苦说不出了。紧急召见黄矿和蒋哲诚,在内部商讨这件事的处理办法。 “现在天下百姓误会朕,已经到了这种程度,朕却是有苦说不出。难道要逼迫着朕,将那只舰队收回来,交还给袁师傅吗?” 黄矿笑了:“如果皇上真这么做了,那不是此地无银不打自招吗?那会更让天下百姓认为他们的胡乱猜测,是对的,那对皇上的名声,就更不好了。” “那这可怎么办啊?不能让民意,总是这么汹涌的发展下去吧。就是一个朕逼迫臣子,抵押老娘为国的名声,朕就承受不起了,朕的脸面将何存啊。” 现在已经有了发言权的蒋哲诚站出来:“皇上不必心急,其实这件事。臣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解决办法。” 对于现在表现的极其突出,反应机敏的蒋哲诚,崇祯是非常满意的,也几乎有什么事都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 “既然爱卿有好办法,爱卿快说。” 蒋哲诚谨慎的回答道:“忠义侯不是说朝廷甩包袱给他,让他替朝廷防守黄海及朝鲜海岸沿线,从而让他拿出大笔的费用,来替朝廷养这一只海军吗?其实站在臣的角度来想忠义侯,我估计着,现在忠义侯名正言顺的可以行使部分权力,驱使这支舰队巡游朝鲜,他现在正在被窝里偷笑呢。因为他就可以借着朝廷的鸡毛当令箭,压迫住朝鲜,不敢对他的租借地再有窥视之心。” 黄矿先点头赞同,自己这个亲手调教出来的才俊的分析。“蒋大人说的对,现在吕健是得了便宜在卖乖呢。” 崇祯也恍然大悟了:“那个家伙就是猴精猴精的,什么东西到他的手中,都能给你变着花儿的榨出二两油来。虽然咱们派出那支舰队去监视他,结果他就利用咱们派去的这支舰队,做出对他有利的更大价值,这家伙太可恨了。” 蒋哲诚继续道:“既然这样,他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目的是想要挟咱们朝廷,给他拨付一些军费,或者是逼迫咱们朝廷,将这支舰队再抽回来。而臣却认为是前者,而逼迫朝廷将舰队抽回来撤掉对他的监视,我想打死他都不会干的。” 黄矿这时候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蒋大人说的对,那小子就是想用这种办法,逼迫朝廷给他出军费。” 崇祯却苦笑了:“可是现在各处都在向朝廷要钱,我拿什么给他钱啊。” 思路一打开,就有了解决的办法,黄矿笑眯眯的,继续给自己的得意门生表现的机会:“蒋大人一定有了一种完美的解决办法,你快说出来,解皇上之忧。” 蒋哲诚赶紧对恩师施礼,然后对着君臣两个人回答道:“既然咱们已经摸清了吕建的目标命门,那咱们何不针锋相对,反将他一军呢?” 崇祯立刻来了兴趣,挤兑住吕建,是他最愿意看到的:“快说快说,爱卿有什么办法?” 蒋哲诚信心满满胸有成竹的道:“既然忠义候想用这种办法,来挤兑朝廷为他出一部分军费,却又不愿意撒手这支舰队,那么我们就向天下人公布,我们答应他的要求,这支舰队的军费,我们给他。” 一听说要掏钱给那个吕建,崇祯当时就肉疼无比:“蒋爱卿,你这是什么主意?现在朝廷真的拿不出那笔费用。” 蒋哲诚一笑:“微臣知道现在朝廷拿不出这笔费用,这只不过是一说罢了。然后请阁老大人,暗中行文给吕建,告诉他,朝廷考虑到了他的难处,会适当出一部分经费的,但这笔军费可多可少,但是绝大部分的军费,还是要他自行筹措。如果他不同意,那么朝廷就只能将这支舰队,再调回登莱。让他自己选择吧。” 崇祯和黄矿互相看了又看,突然间欢喜的拍手:“他吕建为了借这支舰队的名义,压迫朝鲜,那么他是绝对不会撒手这支舰队回归的。到那时候,给他一两军费,那也是给了,天下就再也不会认为,朕逼迫臣子抵押老娘为国了。好,这办法简直是太好了。” 第493章 舰队到手 定下逼迫挤兑吕建的策略,蒋哲诚又道:“但是吕建的军费,还是要给一点的。” 崇祯就又皱眉了:“国用艰难怎么给?” 蒋哲诚道:“辽西孙师傅,不愿意冒险实行,当初制定的持久战疲惫满清的计划,又狮子大开口,不断的向朝廷索要巨额的军费。这次咱们的机会来了,皇上就以派出登莱水师在南面封锁满清,牵制满清,那么你辽西就等于减轻了压力,这样一来就应该减少辽西的军费,来给调到旅顺口的水师上去,所以辽西的军费就必须要缩减。” 黄矿拍手:“这个借口太好了,既然孙师傅你不能做到主动出击,依旧想要层层筑磊,做缩头乌龟无所事事,那么派张大可那里的水师,代替你做了你不敢做的事,那当然你的军费就要削减了。削减多少为好呢?” 蒋哲诚就道:“按照正常孙师傅的要求,每年要拨付给他400万两左右的军费,那就削减一半吧。将剩下的一半拨给——” 还没等蒋哲诚说完,崇祯拍手:“将剩下的一半,拿出10万两交给吕建,他爱要不要,然后将结余出来的,送到西北去。” 黄矿再次拍手:“而且咱们还要求吕建,必须封锁满清,对满清主动出击,实现论持久战中疲惫满清的战略。否则,咱们连10万都不出了,直接将舰队调回来。” 这是真将吕建拿捏的死死的了,就连崇祯都感觉到不好意思了。 蒋哲诚就在心中暗叹一声:“我的侯爷,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但是我却为你争取到了,你真正名正言顺拥有这支舰队的权力。” 这一番算计下来,崇祯通过皇家驿站酒店系统,向天下明确的解释,吕建用老娘抵押贷款养兵的原因,就是向天下宣布,那一只舰队,军费依旧由朝廷支付,吕建只是拥有指挥职权。 这才将这件事平息下去。 吕建拿到了皇上的圣旨,命令他立刻实行对牛庄的破袭,展开对满清的牵制消耗战略。 然后同时他也接到了黄矿的密函,黄矿的密函口气相当强硬:“朝廷可以把这支舰队的指挥权交给你,但仅仅给你每年10万两白银的军费,而且必须做到封锁满清沿海,牵制疲惫满清的任务,否则就将这支舰队直接撤回。” “要挟我,这是赤果果的要挟我。但是我接受你的要挟,因为本来这就是我想做的,我答应你不过是一个顺水人情。但是我得到了名正言顺的舰队指挥权,而且每年还得了10万两银子。虽然不多,聊胜于无嘛。而最关键的是,你们不再对孙承宗狮子大开口的要求,没有原则地答应,从而逼迫他不得不主动出击,弹性防御。而又为西北,挤出了百万两银子的军费,我的目标,比我预想的还要圆满,那我还有什么说的呢?” 其实以现在吕建的身家,自掏腰包,拿出给袁可立三百万的买舰队钱,虽然不说是毫无费力,但也可以说是轻松自如。 不过他和袁可立抓住了崇祯要限制自己,又要利用自己的心态,拿捏住了他绝对不会将这支舰队,再抽回去的思想,要挟了他一把。 却没想到,在内应蒋哲诚的一番操作下,却成了三方皆赢的大好局面。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袁可立在自己舰队之中,精选了最精锐的三百战舰,交给了吕建。 因为他有信心相信,当吕建拥有了五百条战舰之后,自己的登莱水师,其实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这北方海岸线的安全,就将由吕建来肩负了。 站在码头上,挥手告别了依依不舍的袁可立老人家,吕建带着这支舰队,浩浩荡荡破浪起航,回归了自己的东江镇旅顺口。 当这规模庞大的舰队,驶入旅顺口的时候,引来了旅顺口万人空巷的围观,整个港口码头一片欢腾。 无数人都在心中欢呼,东江镇又壮大了。 下了船,笑眯眯的面对迎接而来的赵梓:“我的参军大人,价值50两银子的席面,你准备好了吗?本侯爷到哪里去吃?” 赵梓两眼放光的看着这只雄壮的舰队,却摇头说道:“我一个月俸禄的席面没有,但我要请侯爷注意,我的那个小院已经开工,大约需要费用二百两,还请侯爷尽早给属下拨付。” 吕建惊讶:“认赌服输,这场赌局本侯爷赢了,你不但要赖账,还要坑本侯爷。赌品看人品,我现在已经严重的怀疑你的人品了。” “东家说错了,因为咱们的赌约我赢了。赖账的不是我而是东家,你可不能也让我怀疑你的人品啊。” “你这话怎么说?” “很简单啊,咱们当初打赌的是什么?” “咱们打赌的是我能在登莱借来水兵。” “还是的嘛,咱们打赌说东家能在登来借来水师,但你这次带回来的是舰队呀。即便咱们退一步讲,你这次虽然带回来了一支完整的舰队,但是你不是借来的呀,是你抵押出了自己的老娘,从朝廷买来的呀。我对你为实现目的不择手段,这种不顾人伦孝道的人品,表示绝对的鄙视。所以我准备将我的小院成本加倍。” 油灯之下,吕建和赵梓对饮:“这支舰队在一番曲折的操作之下,终于名正言顺的归咱们指挥了,其实也就是咱们的了。但是朝廷也有了一个附加条件,其实也是我们现在必须做的,那就是突袭牛庄,毁了牛庄的食盐生产。挽救我们皮岛已经关闭了的盐场,让朝廷和咱们再次回复在食盐上的利润,让我有钱养兵,壮大我们的东江镇。时间紧迫,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了。” 赵梓点头:“牛庄的盐场不难破坏,因为他采取的提卤晒盐法,只要我们将他们的卤水井全部填平破坏,估计在一两年之内,他们的食盐生产就再难以恢复。 但是,满清也知道牛庄的食盐对他们的重要,为此,在那里驻扎着一支正黄旗的精锐一部,而且那里一旦有危险,他们还会立刻发动周边正蓝、镶蓝两旗给予支援,所以怎么样调度敌人来不及增援,已经是这场战役的胜败关键了。” 吕建点点头,这一点,“我已经有了全盘考虑了。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第494章 主动出击 秋高气爽,虽然灾害连年,但仍有金秋收获。 而吕建的收获就是,吕建的爱情有了结晶,秀清给他生了第一个孩子,是个眉清目秀的女儿。 当时把吕建美的,都横着顺拐走路了。 老太太更是除了孙女吃奶,就要将孙女抢在怀里,谁也不让碰了。 而只要小丫头熟睡,他的小床边,就有一堆小狗头,静静的扒在哪里守候,连大气都不敢出。 全天下的好友属下,更是欢欣鼓舞奔走相告。那孩子用得上用不上的,几乎都是用船队往落凤里的吕家城堡里运,那礼物多的简直就是堆积如山。 别人不说,这时候崇祯也第一次正式派遣慰问使团,不惜冒着海浪风险,敲锣打鼓的送来了最真诚的祝福和封赏。 由于孩子的降生,似乎吕建和崇祯的关系也和缓了不少。 亲了一口女儿粉嫩的小脸,扎紧了头盔的带子:“好闺女,为了你能不再有战争,爹爹我又要出征了。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会开口叫我一声爹。” 张妍啐道:“就好像你这次去会很久似的。快去快回,不要耽搁了女儿满月喜庆。” 东江镇的督师行辕,一场主要的军政人员,召开了一场会议。 其实也没有什么人,一个是张妍,然后就是赵梓,徐文兵,毛承禄,召集回来的毛有德,和驻守铁山的毛可喜,驻守镇江的毛仲明。正式宣布自己的战略计划。 会议场面很轻松,大家团团围坐,一面喝茶抽烟,一面听吕建的布置。 首先,吕健的脸上充满了小人得志的表情,炫耀自己的功劳:“这一次我到登来袁可立老师傅那里去,精心做了个局,再在咱们在朝廷里的内部自己人的帮助下,狠狠地挖了朝廷的一个墙角,将登莱水师最精锐的300条战舰,还有2万水师将士,收入了咱们东江镇的囊中。这彻底的壮大了咱们东江镇的实力,为我们将来的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对于这件事,大家都已经了然于心,不由得轻笑起来。 张妍嗔怪:“天下就没有你这样的儿子,为了你自己的小九九,竟然将我们的婆婆给舍了出去,作为抵押物换钱。你还厚着脸皮表白呢。” 毛承禄赶紧无限感激的替吕建辩解:“当时叔叔只不过是为了挤兑咱们的皇帝,哪能真把这事做出来?再说了,真要是做到那种地步,我们东江镇的将士,也绝对不能让叔叔那么做,那我们就不成了一群天下最不孝顺的子孙了吗?” “好在我成功了,我们已经拥有了一支立刻就能上手的舰队。可以纵横大海了。这时候不用朝廷下什么旨意,我们就要发挥它的巨大作用。 他的第1个作用,就是对满清的食盐基地牛庄,进行彻底的破坏打击。用来恢复我们皮岛盐场的生产。让我们皮岛的盐场,再次为我们大明,还有我们的东江镇,带来源源不断的税收以及贸易收入,让我们有能力养出一支强大的东江军。” 对于吕健叔叔,为了东江镇,已经化私产为公产的行为,在座东江镇的将士,无不感激涕零。 “所以我今天召开会议的主要议题就是,对牛庄的盐场进行进攻破坏。” 大家就不再说笑,开始严肃的倾听,在这次任务中,自己的军队将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当前的牛庄,驻扎着皇太极真正的主力精锐,正黄旗的一部分一万人。这是一块相当难啃的骨头,而在他的周围,随时都有正蓝旗和镶蓝旗,给予增援。还会得到李永芳汉军旗的帮助。要想实现我们的目标,我们必须将正蓝旗和镶蓝旗,以及李永芳的汉军旗调动走。让他们在我们进攻牛庄的时候,他们不能够给予增援。 为此我决定,进攻牛庄,将由我的夫人公主张妍做总指挥。率领咱们的第一军做主力。驻守铁山的毛可喜第三军,抽调一个师,再加上炮兵师全部,进攻牛庄,最好是夺战牛庄,彻底的将这座城市拆毁,最低的限度就是彻底的破坏牛庄城外的盐井。 为了配合你们,我命令毛仲明的镇江军,作为佯动,将李永芳的部队,死死的拖在辽南。” 毛仲明就不明白:“叔叔,以我现在第一军的实力,出镇江,对李永芳那些汉狗展开直接的进攻,绝对没有问题,为什么还要佯攻呢?” 吕建笑道:“我和你的婶子研究过,第1个是我曾经和李永芳,达成了一个购买旅顺口的协议。我答应他在两年之内,绝不占他的辽南任何地方。我是一个诚信的人,我要兑现我的诺言。” 这时候人群中就有人嗤笑。 张妍就瞪了一眼这个笑的人,然后替自己的丈夫解释:“做人言而有信这是必须的底线,但是其实也是有着咱们战略的考虑的。 咱们现在的东江镇实力还不行,不能彻底的激怒满清,让他们对咱们进行拼尽全力的雷霆一击。所以咱们要和满清达成一种,互相都心知肚明的默契,那就是除了东江镇这个名义上的地方之外,我们实行划江而治。 从头阶段皇太极亲自带领他的正黄旗,御驾亲征去征服蒙古来看,我们的默契已经实现了。所以在这一段时间,我们只能对满清进行骚扰破坏,但绝对不能突破底线,占领他们的领土,这一点是战略问题,非常关键。” 大家就纷纷点头认同这个观点。 吕建接口:“所以在这一段时间,毛仲明的东江镇驻军,要拿捏好分寸,适当的给予出击,表现了你不太听我话的意思。但只要李永芳派人来责问我,你就要立刻收缩回城。这样你就可以死死的拖住李永芳,不敢让他调离军队,只能死守他的一亩三分地。” 毛仲明郑重点头:“侄儿明白了。” “然后我带着我的三千骑兵,以及五百护卫骑兵,将进入辽东地区,深入到敌后,做烧杀,实行我的论持久战疲惫敌人的计划同时,调动正蓝旗和镶蓝旗,追击我,让他不能够支援牛庄。” 听到这样的计划,所有的将士就一起沉默了。 大家深深的为吕建此行,感到担忧了。 第495章 我们没有目标 现在的满清经过建国改制,已经不再是原先老野猪皮努尔哈赤的满清了。他的实力已经非常强大,内部已经开始整合完毕。 虽然经过京畿一战,损失惨重伤了元气,但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而自己的侯爷,要亲身犯险,只带着三千五百兄弟将士,就要深入敌后,施行破坏牵制敌人的计划,其实是太冒险了。 但这一次大家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表示反对。 原因无他,现在是非常时期,有些时候就不得不孤注一掷。 就好像当年毛文龙,为了实现打入敌后,牵制后金的战略目标,就毅然决然的带领着一百多个兄弟,偷越整个辽东,突袭镇江,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有时候军事的冒险,是不得不行的必然举措。 那么派别人去行不行? 所有人心中的答案都是否定的。 派别人去,这三千五百兄弟,只能起到招摇作用,而是绝对不会引起满清重视的。 而正因为吕建这特殊的身份,只要他一入辽东,不管皇太极从什么样的考虑出发,他必将倾尽全力,来围剿吕建。那时候自己的整个战略计划,就可以轻松的实现。 “诸位不要担心我的安危,辽东地区地广人稀,地域何其广大?我带着这些兄弟进入辽东,就好像一滴水,落到太平洋里一样,会让皇太极时刻感到我的存在威胁,但又有一种大海捞针的困境。只要我发动游动,绝不为一城一地的得失而停住脚步,那么我坚信,就皇太极动用他手中现在不过20万的军队,在这接近百万平方公里的地域,想要抓到我,那绝对是事比登天。” 地广人稀,这就是吕建保证自己安全的信心所在。 大家对这一点,也坚信不移。因为以前毛文龙,以叫花子军,几次进出辽东,都打到了盛京城下,每次都全身而退大获全胜,足可以说明这一点优势。 “所以这一次,是一场对未来我们东江镇,有着生死存亡厉害的大战,诸位努力吧。” 良辰吉日,吕建飞身上马,面对三千百战余生的原先稽查队的将士,大声道:“我们的目的是辽东,至于确定什么目标,我们没有目标。咱们就打到哪里,是哪里。我们的目的就是将牛庄附近的正蓝旗,镶蓝旗调走,不实现目标,绝不收兵。 我们的手段是,趁着秋收,要在辽东飘忽来去,进行坚决的烧杀。我们的终极目的是,彻底的糜烂我们所路过的沿途。” 三千早就憋的难受的将士笑道:“侯爷,您忘记了当初我们是什么出身?马匪啊,烧杀抢掠,我们的老本行,你放心吧。我们会做的比您要求的还好。我们会做到烧光,抢光杀光。” 吕建摇手:“不不不,我们只烧抢,千万不要杀人,我们是仁慈的,又不是野兽。” 大家就一脸懵了。这是怎么个意思? 吕建一笑:“最近皇太极更加显示了他爱民的皇恩了,好啊,你不是显示你爱民吗。我们帮助他,造出点难民,让皇太极尽显皇恩浩荡吧。” 大家立刻明白了,侯爷替皇太极彰显勤政爱民的良苦用心。 你不是爱民吗,但你的表现机会太少了,那么我们来帮你一把,烧光抢光一切百姓能用的东西,给你制造出一批难民来,让你去爱他们吧。 到时候,你为了显示你的皇恩浩荡,你就必须拿出你本来就不多的库存家底,去救助这些难民,给少了还不行,我耗不死你。 通过浮桥,大军来到了镇江。 先一步回来的毛仲明,早就迎接出来了:“叔叔一路风尘,我接到通知,早已经在镇江城内,准备好了热乎乎的酒菜犒劳将士们了。” 吕建笑着回答:“孤军独守东江镇,辛苦你了,咱们进去谈。” 走进东江镇的城门,看到的是街道冷清,行人稀少。道路两边的民宅,大部分闲置,已经破败不堪。而商铺全部歇业,再也没有当初李永芳统治的时候,那种繁华热闹。 东江镇四次易手,后金和毛文龙几次拉锯,给这里的百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最惨痛的一次就是第2次,当初满清反攻东江镇,毛文龙带着3万多东江镇的百姓,连夜撤走,在林畔被后金追上。林畔七战,三万百姓被建奴几乎屠杀殆尽。 第3次夺得东江镇之后,建奴再次反攻,东江镇被围一年有余,由于城内留有2万多的百姓商民,最终城内粮食过早耗尽,东江军不得不弃城退回鸭绿江南岸。后金军进入镇江,报复性地将城内两万百姓,悉数屠光。 这一次重新夺占东江镇,吕建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他只是将这座城市占领,作为他向朝廷,向天下表示自己能力的一场战斗。 所以他将这个东江镇,不再规划为一个对辽东的重要商贸港口,不再是一个百姓居住的地方,而是将它变成了一个真正的军营。 将原先东江镇里的百姓,不管愿意不愿意,全部强迫他们,迁徙到了鸭绿江南岸的租借地,将这个东江镇,变成了一座大军营。 现在在这个城市里的百姓,几乎都是东江军将士们的家属,和为东江军服务的人员,几乎没有一个百姓。 如此一来,一旦满清反攻,因为家属在城内,将士们知道城破之后的后果,必将拼死一战。而同时城内没有了百姓,就减少了物资的消耗,就可以坚持更久。 “城内的粮草物资储备的如何?” 毛仲明就赶紧回答:“如果按照正常消耗,最少可以消耗一年。而一旦战争起来,大家节约着用,一年半是毫无问题的。这一点请叔叔放心。” 吕建很满意后勤总管毛承禄的成绩:“你大哥在如此物资紧张的时候,能给你准备的这么充足,已经相当难得了。你不要让你的大哥失望啊。” 毛仲明一笑:“叔叔,其实,就为了守住这座象征意义巨大的城市,我是不需要2万将士都堆在这里的,只要我在,我只需要五千将士兄弟,完全可以守住这个城市一年。如果按照这个计算,不但能够抽调出一万五千兄弟,增强其他地方,而且还能给我的大哥,减轻巨大的后勤压力,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吕建摇摇头否定了他:“现在咱们的战略规划是,不对满清实行大规模的主动进攻,双方默契的实现画江而治。那么对咱们来说,抽调出一部分兵力,不但对你手握住这个象征意义极其巨大的东江镇,会出现不必要的危险,同时驻兵在哪里,都是一样的。现在咱们就是求稳。这一点你明白吗。” 毛仲明虽然不能够眼看着快速反攻辽东,而感觉的失望。但他是一个沉稳的人,他知道自己的叔叔的最终目标是什么。 反攻辽东,歼灭满清,是叔叔的终极目标。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心急不得。 “好了,我们将带上少部分物资,出发了。” 第496章 形势大好的大清帝国 现在的皇太极,可谓志得意满,踌躇满志。 虽然上次经过京畿之战,自己损兵折将,伤了一些元气。 但在自己立刻宣布改国号称帝,大封原先的功臣猛将,不但一扫那一场战争,给自己的集团带来的颓丧之气,而且还大大的振奋了人心。 再经过大刀阔斧的改革,改女真人为满族,将自己原先的领地之内,白山黑水之间的生女真,召唤出来。并且将许多对满清忠心耿耿的汉人,抬籍为满族人。这不但笼络住了那些汉人,而且还让生女真变得驯服,如此一来,大大的扩大了满族人的人口基数。现在的满族人,已经成为了大清帝国人口民族的优势主流了。 这大大的巩固了统治的基础。 同时自己实行汉人的政策规矩,将原来是一个强盗集团野蛮的部族,变成了真正的国家。捋顺了现在帝国内的种种不和谐的矛盾,让办事效率更加提高。 而自己孤注一掷,也可以说是雄才大略,只带着四千正黄旗勇士,御驾亲征,横扫草原。 用这赫赫战功,不但挽回了集团内部,对自己上次的失败造成自己声望的下降,反倒得到了巨大的提升。 而最关键的是,驱赶走了大明垄断食盐贸易的代理人林丹汗,让自己生产的食盐,再次进入蒙古地区,再次成为自己控制蒙古的一招铁拳。而且让自己捉襟见肘的财政,得到了巨大的缓解。 内部稳定了,将生女真填充到那些损失惨重的满清八旗之中,让一战损失得到了恢复。 用提高汉人的待遇,快速的组建了汉八旗,让那些汉人感恩戴德的同时,也死心塌地的为大清效命。 征服了蒙古,有了充足的蒙古兵员,快速的组建了蒙八旗。 这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操作下来,大清的军事实力不降反升,现在自己已经拥有雄兵40万,足可以对大明发动任何一场打击进攻。 当然,一切的事情就没有绝对的十全十美。 当初自己利用范文成的侄子,在明庭暗中运作,驱赶吕建出朝堂,结果弄巧成拙,把吕建本来想去西北对付流寇,变成了被贬到东江镇,直接面对了自己。 吕建现在的东江镇,也拥有了8万大军。虽然和自己相比,还算是兵微将寡,但吕建个人的能力,是绝对不容小觑的。 民间已经流传,一个吕建足抵百万兵。 对于这样的吹捧,皇太极认为过了,他只能抵得上十万兵。 而且他认为这种民间吹捧,还是低估了吕建的作用能力,三十万,还是恰当的。 这样下来,近在咫尺的吕建,就成为了自己的死敌对手。皇太极是不敢对吕建的东江镇军队,掉以轻心的。 既然在军事上双方几乎可以化为平等,那么在其他方面上,自己就略处下风了。 大明对大清的封锁,已经相当严密。这样一来,自己的财政收入,就略逊那个有财神爷之称的吕建了。 而现在孙承宗再次回到辽西督师,他也开始改变了原先的策略,将原先各地的杂牌军,都遣散回去,而是利用对自己苦大仇深的辽东人,组建真正的关宁铁骑。这时候辽西的明军战斗力,已经有了显着的提高。 在这期间自己为了试探,曾经几次派出小股部队,继续袭扰辽西,结果却都大败而回。这样自己的财政,就又损失了一块巨大的抢掠来源,就只剩下牛庄的食盐了,再有就是那些汉人奴隶的产出。 但是在天灾之下,产出极为有限。而为了继续收拢汉人人心,自己还不能够竭泽而渔,过分的压榨。 现在自己虽然兵强马壮了,结果财政却限制自己继续发展了。 而这时候吕建又到了东江镇,孙承宗又改变了打法。如此一来,一西一南,明朝的两个军事集团,就形成了互相配合,两面压迫自己的不利局面。 但好在吕建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他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重新夺占了镇江,然后就默契的和自己,形成了隔江而治的局面。 这是一个好的局面,正如杜度说的那样,这样就会给自己和对方,一段短时间的喘息发展机会。 但现在的大清和大明不同了,形势相对吕建来说,已经发生了逆转。 那就是自己拥有广大的面积,众多的人口基数,对比吕建那狭窄的地区,不过200万左右的人口来说,已经是碾压式的形势了。 用同样时间的发展,自己的发展速度会更快,取得的成效会更高。那么在这段短暂的隔江而治期间,自己的实力就会慢慢的超越吕建,最终将他远远的甩开。 然后等到自己攒足了实力,就行泰山压顶之势,一举灭了吕建。 形势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结果突然间卧底大明朝堂的范成,却给自己送来了一个惊天的秘密消息。 崇祯小儿,竟然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突然间放弃了对吕建的打压限制,而将登莱水师中的精锐,调拨三百条战舰,2万水师,派驻旅顺口,加强吕建的力量。 这样一来,吕建就已经掌握了水陆两军10万人。 如果再加上他的能力,皇太极感受到了来自南方的威胁。 这件事必须小心应对,绝对不能含糊。 所以,在得到密报之后,皇太极第一时间在大正殿,召集所有的王公大臣,紧急会议磋商应对之法。 然而几次的开会商议,效果却不理想。 所有的王公大臣,包括范文程在内,都一致认为,明朝的皇帝调拨舰队给吕建,一来是甩包袱,让吕建替他养军;二来吕建也愿意接受的原因,是因为他要利用这支舰队,来对付南面的朝鲜,压迫朝鲜不再敢对他有小动作。 而这支舰队真正对大清的威胁是没有的,因为水师是不能登岸作战的。 同时又得出了一个乐观的结果,那就是天下人谁都知道,养一只水师所花费的费用,那可比养一只陆军高上好几倍。 这样会消耗许多吕建的财政经费。本来就地小民贫的东江镇,会被这支舰队拖垮的。 吕建号称财神爷,但财神爷也得有个聚宝盆做道具呀,他也不能够凭空变出足够的金银来。 最终在大清和吕建互相比发展,比壮大的关键时候,吕建出现了一个无底洞,这岂不正好更加拉大双方比拼的距离吗? 毕竟财神爷也不宽裕不是。 大家说的头头是道,皇太极虽然也认同了这种观点,但却在内心之中,总是感觉到有一种隐隐的不安。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乐观。 因为天下人都知道,吕建是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绝对不可以轻视他所做的任何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事。 第497章 被带偏的思路 盛京的大正殿,再一次召开了一次,所有王公大臣齐聚一堂的重要会议。 原因无他,因为南面传来了紧急军报,吕建带着三千五百铁骑,突然间撕毁了双方隔江而至的默契,出兵辽东了。 这是一个相当不好的消息,这需要谨慎的应对。 皇太极站在丹阙之上,像满朝的文武王公大臣宣布了这个坏消息。 一时间满殿大哗。 正如大家给吕建定性的那样,吕健是一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人,他的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都可能隐藏着巨大的目的。而一旦谜底揭晓,总能让人措手不及,难于应付。 “诸位爱卿,面对吕建突然间出兵辽东,大家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然后咱们采取应对之策。” 代善第1个站出来说道:“吕建这次仅仅带着三千五百铁骑,而且还亲身率领进入辽东,其目的绝对暗藏阴谋,我们不能够掉以轻心。”然后就退回了班列。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但也是,你让一个粗线条的人,去琢磨绣花的事,也的确是难为他了。他站出来不过是暖场,不过是在刷存在感罢了。 鳌拜站出来冷笑:“礼亲王太过谨慎了,吕建只带三千五百人入辽,即便有再大的阴谋,在我们绝对的实力面前,也不会得逞。请皇上让我领一只队伍,前去围剿他们,我一定将它驱逐出辽东。” 第1巴图鲁鳌拜,是个狂妄骄傲的人,但即便是这样的人,现在面对吕建,也只能敢保证将他驱逐走,而不是就地歼灭。 可见现在吕建在清朝群臣心中,那阴影得有多么大。 莽古尔泰站出来:“吕健虽然只是带着三千五百人,就敢深入辽东,难道他要打破我们双方的默契,开始对我们辽东进行主动进攻啦?” 肃亲王豪格冷笑道:“他撕毁默契协议又能怎么样?正如鳌拜所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是没有弱者生存空间的,也没有他们的发言权。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吕建这个东江镇的主心骨,隔绝在辽东地区,然后咱们派出大兵,对群龙无首的东江镇,进行坚决的打击歼灭。晚打不如早打,早打早解决咱们的后顾之忧,然后咱们再次进入大明去劫掠一番,以报当年之仇。” 这样的论调,立刻获得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 之所以堂堂的大清,要和小小的东江镇划江而治,他们不是忌惮东江镇,而是忌惮吕建。 现在吕建已经进入辽东,大家没有把握将他歼灭生擒,但趁着他不在东江镇,东江镇群龙无首的时候,对东江镇展开狂风暴雨的打击,一战定乾坤,正是时候。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皇太极看向了秘书院大学士范文程。 范文程是皇太极最倚重的人,他在自己在整个发展之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尤其是从后金改年号为大清这一段时间,整个的运筹几乎他全程都与参与,而各种规章制度的设定,更是他几乎全部操办。其功劳足可以封一个王爷当的。 但不管怎么说,他毕竟还是汉人,他是不能被封王的,于是皇太极,就学着明朝的制度,设立秘书院,成立了变相的内阁。封范文程为大学士,相当于是内阁首辅。进世职二等甲喇章京,进一等阿思哈尼哈番加拖沙喇哈番,复进二等精奇尼哈番,就是大清的子爵。议政大臣。 是一个表面没有实权,却可以左右朝局炙手可热的人物。 看到皇上看向自己,范文成稳步的走了出来。 他一站出来,满殿的大臣就停止了争论,都将目光投向了他,看看他有什么话说。 范文程慢悠悠的没有奔向主题,看似说出了一番,与本次会议毫无关系的事。 “据奴才所知,在勤王战争结束后,等待封赏其间,吕建在家,召集了大明朝廷中许多的同僚同党,大谈什么对咱们大清,要行持久战的歪理邪说。当时不但折服了在场的所有人,而且后来还吸引了孙承宗,黄矿,黄道周等一群内阁参与,听他详细解说论持久战的理论和操作方式。” 这不是秘密,大家都知道。 为此皇太极也曾经召集手下的群臣,对这个论持久战策略,进行了详细的分析,以其寻求出来破解之法。 结果大家却发现,这是一个完完全全,就是针对自己的国策方针理论。其完美程度已经达到了只要大明的朝廷,不走样的执行,那自己的大清,就没有几天活头了,就必将灭亡。 而大家穷经皓首熬白了无数人的头,却竟然发现,这个理论不需要隐瞒保密,就那么明明白白的公布天下。如果吕健愿意,会怕咱们这些人看不懂,估计他都能给你翻译成满文,印刷出来分发给你。 因为这是一个阳谋,阳谋无解。 所以你明明知道这个论持久战策略,就是为了将自己的大清送入坟墓制定的,但你还就拿他没有任何反驳的办法。 最终大家下了结论:这个理论唯一破解的办法,就是祈祷大明的君臣,不执行这个策略。 老天开眼,如人所愿,大明的君臣,真的就没有执行这个,让自己必死无疑的伟大理论。 于是在大家弹冠相庆之后,就把这事忘了。 今天范文程突然间旧事重提。提这事儿的时候,大家的后背就不由得发凉。有许多人心中暗暗的埋怨:“我们刚刚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结果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继续给我惊吓,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奴才的意思是,明朝的君臣愚蠢的不执行这个理论策略,但是吕建来到了东江镇,他也明白咱们双方之间,力量的巨大对比。他不但不能够堂堂正正的和我们对决,而且还要防备我们发展壮大之后,对他展开雷霆一击。” 皇太极若有所思了:“先生的意思是——” “奴才敢断定,吕建为了解决自己的危机,明朝不执行论持久战的政策,那么他执行。他要利用小股队伍,不断的进入我辽东进行骚扰。他的目的不是为了占领一城一地,而是为了削弱疲惫我们,让我们不能全心全意的发展,给他争取时间。”然后重重的加了一句点评:“这件事就在他攻取了镇江,劫掠了辽南,就退走,足可以作为证明了。” 这句话立刻点拨了皇太极,他豁然站起:“那么好吧,我们绝对不让他得逞。我宣布正蓝旗镶蓝旗,对吕建进行围追堵截。最低的限度,让他对我们的破坏减轻。” 刚开始的思路就被带跑偏了,那么结局会是什么呢? 第498章 只放火,不杀人 在阿敏凤凰城东面的一个镇子,烈火浓烟成片的燃起。 燃烧的是那满地已经成熟了的庄稼,不管是高粱黄豆还是谷子,都在一片大火之中,转眼化成了灰烬。 百姓们一年在与天灾搏斗中,勉勉强强保下来即将收获的粮食,就这样没了。 而在一片无际的旷野之中,无数的骑兵,正拿着火把,奔驰在旷野之中,毫不吝惜的还在点燃了一片又一片庄稼,让他们将这片天空的空气,都加热点燃一般。 他们开心肆意的欢笑,根本就不管不顾,跪在田地边上那百姓,撕心裂肺的祈求哀嚎。 一个汉人百姓跪在地上,不断的向正在点燃庄稼的明军磕头求饶:“军爷呀,你们是大明朝廷的王师,我们也是汉人啊,我们也曾经是大明的子民啊。你们不解救我们也就算了,但为什么你们还要如此做呢?你们看在我们都是汉人的份上,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吧。” 一个骑着雪白大宛战马的年轻人,就坐在马上,一脸人畜无害的俯着身,对这个老人开解道:“老人家不要伤心,庄稼烧毁了,大清的皇帝会给你们抚恤的。日子还要过吗。” 这个老人就扭身,冲着这个年轻的将军磕头:“我的军爷呀,我们一家辛辛苦苦替主子种的地,就这么没了,主子怎么能够饶过我们啊,他们不杀了我们就算万幸啦,还能救援我们吗。” 这个将军就很无辜:“这个我管不了,因为饶不饶过你,那是你家主人的事,和我无关。” “那就请将军杀了我吧,给我一个痛快吧。” 这个将军依旧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摇头拒绝:“我不是一个好杀的人,我怎么能够对百姓痛下杀手呢?虽然你是我敌人的百姓了,但我遵循圣人的教诲,要做到仁者爱人。我不但要爱护我大明的百姓,也要爱护敌国的百姓,这样才能体现出圣人说的那种,仁者无敌嘛。” 这个老人就绝望了,猛地站起来扑向了大白马,希望激怒这匹战马,将自己践踏而死。 结果这个将军大吃一惊,赶紧提起缰绳,让自己的战马跳开:“你老人家可不能陷我不义啊。” 这个老人没有成功,就坐在地上破口大骂:“你个杀千刀的,你这样残忍的对待我们汉人,你的同胞,你将下地狱的。” 这个年轻人就痛苦的摇头:“为什么我不杀了你,你却如此咒骂我呢?听着你的咒骂,我的心是多么的痛苦啊。” 然后就痛心疾首的用拳头,猛烈敲打自己的胸口,无奈的扬长而去。 这个镇子也开始有孩子哭女人叫,浓烟烈火也在不断的升腾。 一个汉人的汉字,死死的抱住了自己那燃烧的,摇摇欲坠的房柱,说什么也不撒手。 一个军汉就将手中的火把丢到了房顶之后,跳下战马,双手将这个汉字抱起来:“大哥,不要那么想不开嘛。生活还要继续,日子还要过的。房子烧了粮食烧了,以后还会有的嘛。” “可是这些都烧了,我这个冬天可怎么过啊。难道你管吗?” 这个军汉就一脸茫然,然后一摊手:“我只负责烧你们的所有家当,我怎么管你这个冬天怎么过呢?有那我不烧了你们不就行了吗。这个冬天你怎么过,那你去找你的大清衙门政府啊?我只负责放火烧,不留下一点的生活物资。我不管救济,你去找你的大清政府吧,这事该他们管。” 就在这个时候,街道上一匹快马飞奔而过,马上的人大声的下令:“不要耽搁不要停留。我们立刻上马出发,不要让敌人捉到我们的尾巴。” 这个汉子就立刻飞身上马,在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记好心的提醒:“这位大哥,不要寻短见,要好好的活下去。有什么困难找官府。听我的忠告,没错的。我走了” 然后打马扬长而去。 这个汉子就坐在那里嚎啕大哭。 结果那个刚刚烧了自己房子的军爷,又回来了:“哦对了,我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你现在一无所有难以过冬,如果你请求你们大清的衙门无果,那么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可以悄悄的度过鸭绿江到东江镇去。那里在沿江的路口边上,都有东江镇官府,设置了接收你们这些难民的据点。你们过去,就有热饭吃,就有安家费。”然后就再次拨马掉头,追上了自己的队伍。 这个汉字就颓然的坐在了熊熊燃烧的家当面前,他真的不知道这个烧了自己房子的家伙,为什么要劝自己活下去,而不是一刀杀了自己。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赵梓看到这片广大的地区,就已经燃烧成了一片人间地狱一般,不由的皱眉向吕建建议:“我的东家,咱们这样以排为单位,施行分兵烧杀,不,是烧。力量太过分散了,一旦满清反应过来,组织抵抗,最有可能出现的就是将我们各个击破。这样不行啊,我们需要收拢一下了。” 吕建骑在马上,满意的看着四周那浓烟烈火,笑着摇头:“我这次出击,是一次突然的行动,由于我突然间撕毁了双方默契,大大的出乎了满清的意料之外。 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最难得的机会,所以我要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尽可能的分散放火的小队,造成最大面积的破坏。 而一旦他们反应过来,我就再也没有这种机会了。机会难得,不能放手啊。” “可是这样,是相当危险的。我们分散出去的将士,就有可能被分散在各地的满清,组织起的奴才,加以阻击。现在以班排为单位的出击,抵抗的力量实在太薄弱了。非常危险啊。” “这个你放心,在出来的时候,我不已经明确的告诉了将士们吗,一旦遇到有组织的抵抗,就立刻放弃,扑向下一个目标,绝对不可以和任何有组织的抵抗做战斗。 我们的目的不是杀戮和抢掠,我们的目标,只是焚毁一切他们遇到的庄稼,烧毁他们遇到的没有抵抗的村庄。” 然后志得意满的道:“你看看,秋风萧瑟,草木枯黄,天干物燥。这是一个多么好的除了杀人之外的放火天啊,我们怎么能够放弃这么好的时节呢?” 然后一提战马:“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是什么,还不是心疼这些庄稼?不要心疼了,这不是我们的,我们也带不走。烧了就烧了吧。来来来,跟着我向下一个目标前进。” 第499章 召集令出 老巴桑,原先是跟着太祖努尔哈赤起兵的第1批人。他身经百战战功累累,现在年纪老了,还在一次和明军的战斗中,负了伤,身体落下了残疾。 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脱离了军队,在这片地区,获得了老汗王划分的一片土地,还有土地上那两百多户的汉人奴隶。 其实在连年的战争中,他已经抢得盆满钵满,攒下了丰厚的家业。 现在他已经拥有一妻五妾。 当然那5个妾,只有一个是名正言顺的,剩下的4个都是抢来的汉人女子,是不能够暴露的。 因为老汗王严格规定,满汉不许通婚,以保证女真人,现在的满族人的人种纯正。 不过那不是一种明面的要求,背地里,哪个满族的男人,没有几个汉人的女人呢? 毕竟满族人的女子,粗声大气的,哪里有汉人的女子那样千娇百媚可人? 日子富足,家底丰厚,还有二百户的汉人奴隶,每年向自己缴纳源源不断的地租,向自己提供无偿的徭役,日子就更加安逸富足了。 就比如说从一件事上,就可以表现出老巴桑的享受,原先只能喝劣酒,抽关东蛤蟆赖。 现在每日是一水的大明上等的西北红,抽的已经是皇家的一品香烟。 日子就是这么的滋润。 二管家进来报告:“主子,当今皇上要求咱们今年减租,这已经快到了狗奴才们上交地租的时候了,咱们是减不减租子?” 斜躺在炕上的老巴桑,斜了这个二管家一眼:“皇上的圣旨我们一定要遵从,当今皇上,可不如原先的老汗王那么好说话了。一个抗旨不尊,那是要杀头的。所以我们只能遵旨照办。” 二管家就一咧嘴:“要是真按照圣旨上的规定,咱们今年就要少收入200多担的租子啊。” “老王你进来。” 被叫老王的,是自己家的老总管,包衣奴才出身。 听到主子呼喊召唤,正在外面训斥仆人的老王,就赶紧的跑进来:“主子,有什么吩咐吗?” 老巴桑就头也不抬:“这个狗奴才心疼咱们尊照圣旨执行,会少了咱们的地租收入。真是个蠢人,我都懒得理他,你教教他。” 老王立刻就给这个二管家一巴掌:“你这个蠢货,你要撺掇咱们主子违抗圣旨杀头吗?没了主子,我们能活下去吗?” 捂着脸的二管家赶紧诉苦:“大管家,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是心疼主子的损失吗?” “什么损失,你就不能变通吗?秋收之后,咱们就张罗着给小少爷过生日,给姨太太过生日,给主子死去的祖宗办冥寿,给——反正办事收礼,那借口不有的是?然后就要那些汉人的奴才上礼,那不一切就都回来了吗?” 这个二管家这才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现在就规划去。” 结果他刚转身往外走,就听到大街上一阵急促的马蹄,随着马蹄声响,马上的人大声的吆喝:“镶蓝旗巴桑,敌情紧急,马上带领包衣奴才归队。” 然后喊声不断,却马蹄不停,就那么飞奔而去。 老巴桑闻听,一骨碌从炕上坐起来,立刻眉飞眼笑:“哈哈哈,我以为旗主已经把我这个老头子忘记了呢,敢情他老人家没忘记我,这又召集我归队战斗了。快快快,给我备上最好的马,拿出我那珍藏多年的宝刀弓箭,还有那盔甲,我们准备出发。” 由于八旗制度总规定,八旗兵丁永远是士兵。只要一有战斗,需要征召你,你就必须应征入,同时他们还需要自备马匹刀枪,带上贴身的伺候包衣奴才参战。 但每一场出战,对于这些参战的旗丁来说,都是一场泼天的富贵。 只要你在战斗中侥幸不死,那么你所缴获的,除了上交一半给旗主,剩下的就都是你的了。 而和大明征战这么多年,基本就是只有旗丁杀明军汉人的份,自己死伤相对很少。但即便是倒霉蛋死了,旗主也会在旗主的领地之内,画一片土地和土地上的汉人奴隶,让他们养家糊口。 所以每次出战,对旗丁来说,那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所以这些旗丁,是闻战则喜。 奴才伺候着巴桑穿戴上了盔甲。 这是他当年在辽西一战中,斩首了一个把总,缴获的上好的盔甲。也正是这副盔甲,让他在以后的战斗中,无数次活命。 老妻跑过来,倒是有些恐慌:“这已经多年不上阵了,你已经老了,这怎么皇上突然间又召集你回营呢?咱们深处在大清的腹地,难道敌人打到了咱们这里了吗?” 巴桑冷笑:“你不要那么惊慌,这天下能打到这里的敌人,还没有呢。你就带着一家人好好的安心过日子,等着我给一家人抢来一份富贵吧。 我可告诉你,别我不在的时候,你在糟蹋虐待那几个我的小宝贝。我还等着他们给我好好的生养十几个儿子,那时候咱们家人丁兴旺,我在军中的地位就会水涨船高。这可是关键。” 一听这话,老妻醋意大发,但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发作,只是冷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走了。 穿戴完毕,老巴桑再次焕发了青春,站到廊檐之下,大声的吩咐:“快快给我准备7天的十人口粮。” 王总管赶紧安排手下准备。 然后巴桑再次宣布:“我要挑选10个最勇敢的包衣奴才,跟随我出征。哪个愿意去?” 立刻有10几个汉人的包衣奴才跑出来,急不可耐的跪倒请令。 包衣奴才出战,不但能够得到几天的白吃白喝,最主要的是在战斗中,可以混水摸鱼,得到一笔钱财。 而战斗胜利,按照不成文的规定,他们会得到主人的一笔赏赐,而在这群奴才之中,他们也会得到地位的提升。 所以各个奋勇踊跃参加。 老巴桑很满意这些包衣奴才,挑选了10个强壮勇敢的,然后飞身上马:“带上你们的东西,跟着主子我出征。” 走到了长街之上,挥手和相送的家人告别,来到了乡村土路,在这里他遇到了另一个村子的同伴,两队人就结伴而行。 走上了大路,然后就和在大路上同样被征召的队伍汇合。在这时候,各个乡间小路,不断的有被征召的同伴,走过来会入队伍里。就好像涓涓细流,会合成的小溪,最终到达他们指定的集合地点的时候,已经汇合成了一片洪流。 第500章 让人头疼的事 老战友再次聚会,能够重新披甲再次重上战场,所有的人都兴奋无比。 老巴桑在烟雾缭绕中,仔细的清点了自己的老兄弟的人数,最终还是不由得黯然神伤。 因为在座的老兄弟,真的老了。 这里没有一个年轻力壮的,全都是半百以上。那个和自己生死并肩战斗的库哲,头发胡子已经全白了。 而原本自己这退役的二百多人,现在在坐在一起的已经不足二百。 这期间,真正在战场上战死的,不过百人左右,而剩下的没有参与的人,证明他们已经死了。 他们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无情岁月的刀枪之下。他们悲哀的死在了床上。 老牛录额真,他的头上的辫子已经斑白,原本伟岸的身躯,即便现在想努力的挺直,但他的脊梁已经弯曲,让他努力几次之后,依旧只能佝偻着。 八旗制度,其实是一种地方统治和军事的混编体。 原则上,战时为兵平时为民。 但各个旗主保有真正的常备军,各个旗领的牛录各有不同,一是受限于自己统治的封地人口多寡,还有就是当政的君主,为了政治的目的,允许你有多少常备军。 那么剩下的治下旗区,旗丁就算做百姓平民,只有在战时的时候,在万不得已之下,他们才被再次征召。 平时他们就是维护地方统治的最底层的根基。 这一次的征召,在大金的时候,倒是时常出现,因为他们需要向大明不断的主动进攻,他们需要人数壮大实力。 但自从皇太极之后,因为皇太极看到了发展地方经济的关键,也发现了对汉人加以利用的实际意义,所以很少再征召各地的旗丁,重新入伍战争。而是将他们实实在在的,变成了地方稳定的基石。 在老牛录额真的介绍里,老巴桑这次才真正感受到了,事情的严重了。 “我们的大清帝国,已经如日中天,大明朝廷已经对我们没有威胁了。但是,在这时候,却窜出来一条疯狗,那就是大清帝国的死敌吕建。现在他就像一条赖皮狗一样,杀进了我们的国土。最可恶的就是,他又像一个贼一样,不敢和我们大清的八旗军队英雄,进行正面的交锋,来一场决斗。反倒忽东忽西,躲着我们,只对我们的庄稼进行烧毁。 我们是绝对不会允许这种猥亵小人,如此猖狂的,我们一定要让他知道,大清帝国不是他想来就来,他想走就走的村头厕所。” 对于这样的情况,这些自认为真正英雄的人,立刻嗷嗷叫着,要和吕建做一番真正汉子的决斗。 “我们的常备军现在很困难,多尔衮亲王,已经枕戈待旦中来,只可惜,那个老鼠一样的吕建,却滑的不留手。主力出击,怎么也抓不到他。所以,睿智的睿亲王下令,重招咱们老弟兄,再成队伍。但这次,不是让我们冲锋陷阵,只是让我们固守地方。只要吕建那小贼来了,我们就守卫抵抗,拖住他,然后发出信号,等到亲王大军赶来,聚歼死敌。” 这个战术目的一出,大家都发出一片嘘声。感情这次大家欢喜无比的出战,其实就是当个警备兵啊。 那这样,就是一个耗损无数,却没有缴获战功的赔本买卖。 老桑巴站起来提出来了问题:“额真,这场战斗将持续多久?” 老牛录额真一摊手:“我不知道,包括旗主亲王也不知道。到底要持续多久,那得看什么时候吕建那小家伙被消灭。” 然后顿了一下,很没底气的加了一句:“或者是他什么时候撤出辽东吧。” 这话说的,就有些泄气的意思了。 尤其是底下的兄弟们,当得知这次只是守护乡邻,不是真正去抢掠战斗,那就没有收获,大家就更泄气了。 老巴桑是经验丰富的,他在内心里不得不佩服王爷的睿智,因为现在对付这种四处游荡的吕建,唯一的办法就是这种守株待兔的办法。 但是那只狡猾如狐狸一样的兔子,什么时候撞到自己的这棵大树上呢?估计概率不大。 然而自己这种守株待兔的办法,自己是可以忍受的,但是自己的付出,却由谁来负责呢? 作为德高望重的老人,就不得不提出这个尖锐的问题:“我说额真大人,按照咱们八旗制度,我们从军出征,我们是要带着包衣奴才,自备武器,还要自备7天的粮草。但是这一次,我们被召集,如果7天之后敌人还不能出现,那我们后续的粮草是要由谁来负担呢?” 这是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由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提出来之后,其他的人就纷纷站起来鼓哨。 “对嘛对嘛,我们的八旗制度是自备武器粮食,粮草是自备七天。剩下的时间是需要从战斗中缴获补足的。一旦没有缴获战斗,就需要朝廷给我们发放。 那么现在战争的形势是,我们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期盼着敌人可能进攻我们。但万一那只狡猾的如狐狸一样的兔子,不来怎么办?一旦他们不来,我们就没有了战斗的机会,那么我们吃掉了7天的粮草,剩下时间里,我们这些老兄弟和包衣奴才的伙食,战马的草料由谁负责?” 又一个人接口道:“是啊是啊,按照惯例,我们没有战斗的时候,过了7天就要由朝廷担负这些粮草,若有战斗,这是由我们自己负担。 但现在这种不一样的战争形势,难道我们就这样集结着,在这里坐吃山空吗?” 七嘴八舌之后,然后有一个资格更老的旗丁,做了最终的总结:“我们忠诚这个大清,但是咱们的大清也不能亏待我们啊。如果大家都坐在这里,没有时间的拖延下去,我们就要自掏家底。这些年我们虽然都是地主了,但地主也没有余粮啊?那么这事该怎么办啊?难道让我们在7天之后,还是没有战斗,依旧没有缴获补充,就让我们这样饿着肚子,继续等待下去吗?” 这才是说出了大家心里的话。 和一群强盗,不要谈什么家国情怀,那纯属扯淡。 强盗的理念就是拿出命来换富贵。有的抢,大家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结果你不给我们抢的机会,我们还要自贴腰包,那谁还为你卖命? 我们算了吧。 第501章 死循环 面对这种特殊的状况,老额真也不敢做主,只能敷衍安抚,然后自己骑马去旗主那里汇报。 结果一到旗主这里,不少面对和自己一样状况的老额真固山,正在围攻多尔衮。 多尔衮小时候,领导呵护他的一个老固山,站出来面对多尔衮道:“我说小多子啊。” 在八旗制度下,旗主亲王不一定是旗主,当初更可能是一个最低级的牛录额真的手下。然后,即便现在你做到了亲王旗主了,大街上,你见到了老上司,对不起,你也得当街打千问安,这是规矩,管你什么亲王贝勒。 所以,在清朝时候,往往权倾天下的权臣,突然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家伙,趾高气昂的拦住,然后这个高官只能乖乖的下轿下马,打千问安,只能等到这个衣衫褴褛的家伙说句:“你忙吧。”然后才敢上轿上马,你还得没脾气。要是你有脾气,那你就等着宗人府请你喝茶吧。 这个老固山是带多尔衮出道的,这时候他就理直气壮的面对多尔衮:“我说小多子啊。” 贵为亲王,后来的摄政王多尔衮,还就得捏着鼻子打千:“您老说。” 这个老固山就骄傲的扫视了一群同僚,这才再次开口道:“小多子啊。” “在呢,您老说。” “按照咱们旗人的规矩,我们重召归队,自备七日口粮吃喝,我们没的说,我们都按照规矩来。 可是,你的这种要我们守株待兔,没战斗干耗着,没有缴获之后,那七日之后的粮草消费,也该按照规矩,你们旗主出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多尔衮就咬牙苦笑:“是是是,您老说的对,就是这个理儿。” 这个制度就是这个样,你不能破坏,你真要破坏了,那么整个大清立国之本的八旗制度,就会轰然崩塌。这是不能承受之重。 “既然小多子你同意这个理儿,那么眼看着7天就到了,你说我们是解散回家,还是等着你给我们发放粮草呢?” 这才真正打到了统治者的软肋上的。 因为整个大清的高层都明白,这次吕建的突然出击,其实目的相当明确,那就是用这种办法来持久地消耗大清的国力。 他们一路烧过来,绝不占领一城一地,绝不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半天的时间。奉命出击围剿他的正蓝旗和镶蓝旗主力,只能追着他的屁股后面跑,而每每等他们知道吕建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大军出动,耗费粮草无数,赶到地方。结果这个吕建转眼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是一地烧毁的庄稼,烧毁的城镇房屋,还有那些饥寒交迫嗷嗷待哺的大批难民。 最终号称大金第2位睿智的多尔衮,才想出了这个下策,那就是征召所有的旗丁,集结起来,组成一个巨大的不透风的网。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只要发现吕建来进攻,立刻进行抵抗,然后无论如何也要缠住他,并且发出警报,等待八旗的主力过来围剿。 然而意外又出现了,那就是这个办法,未来是绝对会有效的,但不过按照大清的兵力组织原则,正如这个老固山老上司说的,7天的时间之内,按照规矩,大家自备粮草为国征战。然而7天之后呢?还是按照规矩,在没有战争缴获的时候,那么他们的粮草费用,就必须由朝廷支付了。 本来这个制度相当完美,但那要看放在什么样的环境之中。 现在的环境之中,可就麻烦了。 因为大家明明知道吕建的目的,就是来消耗大清的国力,消耗大清的物资的。他在沿途烧毁庄稼也就算了,结果却不杀人,只给大清造成巨大的难民。 现在大清已经采取国策,怀柔一切的汉人和异族,为自己所用。 那么这些汉人和异族成了难民,你是救灾不救灾?那一张张嗷嗷待哺的嘴,可口口都吃钱粮的。 那冬天没有御寒衣物和房屋的难民,是急需要在这越来越寒冷的冬天,活下去的。 为了彰显皇恩浩大,你是救还是不救? 但是拿什么来救? 这件事还在困扰着皇太极,还在让朝廷一个头两个大呢。 现在眼前最大的麻烦来了,那就是按照规矩,这些被重新征召的旗丁,他们以后的粮草供应,你是给还是不给?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因为同样按照规矩,大清出兵,分为两种,一种是带甲的,也就是常备军。 他们是要由国家来供应粮草的。 还有一种就是不带甲的,就是眼前的这一种人。 因为朝廷的需要,重新征召他们。同时他们也将重新被征召,看作是一门生意买卖。 三百牛录旗丁,每个人带10个包衣奴才,那可就是三千多人啊。那口口不咬空,那得每天消耗多少粮草啊? 这样一来,不但吕建在那里烧光一切的庄稼,为大清制造无数的灾民,在消耗着大清巨大的国力,而自己为了围剿吕建,竟然也在被动的帮助吕建消耗自己的国力。 这事情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呢? 解散这些后备军行不行? 理智告诉多尔衮,这绝对不行。 以现在吕建的飘忽不定,就靠着自己正蓝旗镶蓝旗两个旗的主力,只能跟在这飘忽不定的吕建屁股后面吃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辽东大地纵火。 要想将他歼灭驱赶走,那简直是一件不能完成的任务。 那唯一的办法,就是采取这种四面张网捕鱼,守株待兔的办法。 结果这又出现了一个巨大消耗的问题,如此一来,等于是帮助吕建,实现他消耗大清国力的目标。 不做吧,任由吕建在辽中大地,地广人稀的情况下,往来驰聘,任由他烧杀破坏制造难民,对大清的国力是一种不断的消耗。 做了吧,这种张网以待守株待兔的办法,又要在这上面耗费巨大的钱粮物资,而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取的效果。 如此一来,整件事情,竟然成了一个死循环。 多尔衮感觉到,自己把自己的大腿系上了,而且还是死扣的那种。 吕建,你为什么这样为难大清?我们也没有抱你的孩子跳井啊。 第502章 收尾 吕建笑了,在一片烟火中,笑的那是那么的阴谋得逞的得意嚣张。 指着燃烧的村庄和田野,对赵梓道:“这个村庄的主子是叫什么巴桑的,有两百户奴才,加上他的家有奴才,合计一千五百多人。如果他在,我攻陷他的庄子,还需要损失一些兄弟。结果呢,他去执行皇太极守株待兔,张网以待的计策,集中到什么额真营地去了。结果他的庄子群龙无首,奴才们也不是太忠诚,就这么让我几乎不损失一兵一卒,就焚毁啦。皇太极这样的配合我,这真让我感动啊。 赵梓也不由感慨了:“我真的不知道皇太极是怎么考虑的,他们真的是昏了头啊。本来我们在严重的消耗他们的国力,给他们制造人为的绝收,让他们的粮食更加困难。更给他们制造了大量的难民,让他们穷于应付。结果他们又想出了这样的一个办法,又增加了他们的巨大消耗。他们真是昏了头啊。” “不但如此,他们的这种办法有实际的作用吗?答案是很简单的,简直是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抽调各地稳定地方的满族人,去什么集结地,这让我们更加有机可乘。而他们的地广人稀,他们将稳定地方的满族人集结到一起,集结地与集结地之间,反倒有了巨大的距离空间,让我们有机可乘。 结网捕鱼,那你的网眼儿得需要紧密,结果这都能钻过一条鲸鱼的鱼网,对于我们来说,还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赵梓笑了:“其实这都是东家您的智慧展现,我们也没想到您的这次冒险,竟然有这样的结果。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东家您真的是算无遗策,天下无双啊。” 正在这时候,一匹快马跑了过来:“报告侯爷,有两股已经集结的女真八旗,看到这里烟火四起,已经开始向我们这里奔袭而来。” 赵梓询问:“两股敌人人马多少?离这里还有多远?” “回禀参军大人,两股人马大约各有2000多人,离着这里还有百里路。” 赵梓皱眉:“敌人的数量不少,形势危险了。” 吕建却一脸轻松:“敌人的组成是什么?” 这个侦察兵就汇报到:“他们每一支只有一二百人是骑兵,而且以老者居多,剩下的就都是步兵了,明显的看出来是他们的包衣奴才。” 吕建笑了:“那么按照步兵的行军速度,百里路,最少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赶到这里。下令全军,埋锅造饭,杀牛宰羊,咱们吃饱喝足再休息一会儿,然后咱们再逃亡。” 说逃亡就有些过分了,说猫逗老鼠才更恰当一些。 就在老巴桑的家里,拿出来了米面酒肉,还宰了几只肥羊,这支小小的百人队伍,安稳的吃喝有说有笑。 看了一眼被押在厢房中,这个房子的主人一家,吕建拿着一根羊腿,一面啃一面对身边的侦察兵和赵梓道:“这个地图要不断的丰满,因为未来我们真正反攻的时候,是要靠这样的地图来指引方向的。我们这次来,不但要消耗敌人的国力,同时还要为未来的战争做最充足的一切准备。” 侦察兵严肃的回答:“我们各个分散的小组,手中都有这样的地方地图,按照侯爷当初教给我们的等高线法,精心的汇聚勘探。只要我们回去会和,将这样的一片片各区地图拼接起来,就将是一幅完整的详细辽东地图,侯爷就放心吧。” 赵梓端着一碗羊杂碎,边喝边盯着这小片地图说道:“虽然敌人出了个蠢主意,搞张网以待对我们,但是毕竟他们已经行动了。他们的目标就是用这种小队伍,缠住我们,在他们的身后,一定有主力跟随。 侯爷,现在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了,我们应该将分散在各地的小股队伍,集结起来了。” 吕健点了点头:“是啊。经过我们这半月的烧杀,时令已经进入深秋,同时消息已经传到了整个辽东东部,这里的百姓都事先开始收割庄稼,我们再这么烧下去,也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烧了。” 然后将手中啃剩下的羊骨头丢在了地上:“既然这里只剩了骨头而没有肉了,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现在据情报反映,正蓝旗和镶蓝旗已经被我们调到了东部,牛庄的压力已经几乎没有了。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在这一片地区,在和满清消耗下去了。所以我决定——” “我们回去?” 吕建笑着摇头:“出来一趟不容易,怎么能够轻易的回去?既然正蓝旗和镶蓝旗都过来了,然后我们继续向东北流窜,做出攻击中兴府(赫图阿拉)的气势,将围追我们的两旗,再向东调,辽中地区就空虚了,然后我们杀进空虚的辽中,虽然没庄稼可烧,但总有房屋可烧吧,然后看看我的媳妇,攻打牛庄的结果如何,咱们将在那里和我的媳妇会合,然后登船下海,回到咱们的东江镇睡大觉去。 到时候这被糜烂的辽东烂摊子,就交给皇太极去收拾吧。” 趁虚而入,大战略上是对的。但这里也有着巨大的危险,那就是在沈阳的皇太极的正黄旗和镶黄旗,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一旦他们全军而出反扑过来,就凭自己的区区的三千多人,是实在难以挡住的。 但赵梓却没有出面阻拦,因为扩大战果,在满清的心腹之地,造成混乱,不但能够继续消耗满清的国力,而且能沉重的打击满清的士气。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绝对不会放过。 放过每一次对敌人打击的机会,那就是对自己的犯罪。 吃饱喝足,吕建命令侦查员,就在巴桑的院子里,燃放了一个巨大的烟花。 这烟花是恐怖的黑色,在晴朗的天空中轰然炸响,炸开一朵巨大的黑云。那黑云不断变换扭曲,就好像形成了一个恐怖的骷髅,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这是约定的信号,要求全军集结了。 以这个烟花为中心,周围不断有小的烟花炸裂,将集结的信号,不断的传达到外围兄弟们的队伍中。 散落在四周的兄弟立刻停止了手中的活计,不管不顾开始像烟花的集结地冲了过来。 几乎是仅仅半天的时间,三千五百将士,就已经在这里汇集完成。 而侦察兵带来的侦察消息也告诉了吕健,那两股回援的敌人,离这里也已经不远了。 上马之前,吕建还走到了被关押在厢房中的这家主人的家眷面前,斯斯文文彬彬有礼的请求:“我们是王师,我们不杀人。所以请你们出来,我们要烧房子了。” 巴桑赶回来的时候,他们只见到了敌人远去,那渐渐消散的尘土,还有自己这富足的家园,变成了一片灰烬瓦砾。他现在开始需要考虑,自己的晚饭去哪里寻找了。 第503章 看破 皇太极对吕建的飘忽不定,对他的只烧庄稼房屋,给自己制造难民的举措,也是一筹莫展。 这手段你说他残暴吧,人家不杀人,你说他仁慈吧,但他却让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 最可恨的是,他却将他制造出来的巨大包袱,完完全全丢给了自己。 救助吧,自己本来就在大明的经济封锁下,钱粮奇缺。刚刚征服的蒙古,还需要自己接济呢,那可是自己未来的潜力股。 不救济吧,不但毁了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威望仁德之名,更是因为辽东是自己的基本盘,若丢了辽东民心,那再见就根基不稳。 面对急匆匆赶来求救援的东平府知府,皇太极想骂他废物,但又说不出口,真的是憋屈死了。 “你府有灾民多少?” 知府磕头回答:“本府有大约十万难民。” 皇太极就一晃荡,他这里就有十万,各地报上来,加起来已经有五十万了。 “你回去,放开城门,接纳难民进入各县府,毕竟还有城内房檐避风,然后,朕将调拨一些钱粮给你,你设粥棚救灾吧。” 这个知府磕头:“臣代灾民谢主隆恩。” 这里刚刚安排完毕,一个章京急匆匆的走了进来,磕头请安。 “什么事?” “回禀皇上,睿亲王上书,禀报军情,吕建已经聚拢分散烧杀的军队。” 皇太极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事情,总算是要完了。 “但睿亲王和郑亲王的镶蓝旗正在追击之中。” 前些时候,趁着内部太平,皇太极汇合了群臣,共议安敏之罪,最终以心怀异志、曾在朝鲜谋求自立等等共十六条。廷议阿敏死罪,皇太极改为幽禁,铲除了这个一直的心腹大患。 阿敏的镶蓝旗,由济尔哈朗接替。 “然而两王一起汇报,吕建正在向中兴府逃窜。” 一听这话,皇太极差点跳起来,中兴府就是赫图阿拉,是大清的龙兴之地,是龙脉所在。那里绝对不能有失。 别说有失,就是龙脉被侵扰,那都是天大的事。 “两王说两旗追击恐有不及,请皇上派兵予以截击。 派兵截击,那是必须的。 但派谁?现在,正黄旗一部看着牛庄钱袋子,一部镇守盛京。 镶黄旗派在蒙古,震慑蒙古;正白旗镶白旗,坐镇辽河,预防大明关宁铁骑趁机劫掠。 那就派正红旗吧。也只能派正红旗了。 “命令礼亲王出兵,东进截击吕建,绝不让他侵扰龙脉。” 这个章京紧急出去通知。 不久后,驻扎在辽中腹地的代善,率领正红旗全部,整军东进,劫杀吕建。 代善带兵出征后的报告,传回到了皇太极的手上,报告上,代善得意的说,为完成使命,三日奔袭千里,进展神速顺利。 现在的状况是,自己和正蓝旗镶蓝旗,成为品字行压迫吕建。现在吕建的逃路就是向东,逃进白山黑水之中,或者是经过萨尔浒,向北逃窜。我们已经研究决定,要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将吕建一路追击,将他逼进到蒙古荒漠中去,汇合蒙古八旗,彻底的歼灭他,为大清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死敌。 皇太极看着这个战报,不由得兴奋的大叫一声好。 但这声好只叫了一半,却突然间愣在了当场。 然后他就发现了有些不寻常的地方。 为什么这次吕建为了消耗自己制造灾民,不是直接突然间插入自己的辽中?那里人烟稠密物资丰富人口众多,在那里进行他的目标战争,要比相对于东面人烟稀少的地方,所取得的战果更大。 以当时自己的疏忽,吕建只要对辽中地区,发动突然出击,然后突然撤走,快打快出,在绝无危险的情况下,他仅仅需要几日的时间,给自己所带来的重创,将远远高于现在他折腾了半个月的效果。 以吕建之聪明,他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还有就是,现在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全力对付他了,那他为什么不趁着自己布置不及的机会,调头回他的东江镇,而是带着自己的三个主力,一直向北呢。 急匆匆走到巨大的地图前,在心中将自己的军队,和吕建可能行走的路线,标注在了地图上,然后他惊恐的发现这里有个巨大的风险。那就是这时候的大清腹地,辽中地区,竟然没有一只主力镇守。 造成这种局面,是吕健的行动使然的结果。使自己不得不跟随他的脚步造成的。 吕建历来以走一步看三步着称,那么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呢? 这时候皇太极百思不得其解,正要找来范文程研究一下的时候。 一个章京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已经再也顾不得规矩礼仪,进门就举着一张战报大呼小叫:“不好了皇上,牛庄紧急战报,东江镇出动三百条战舰,满载第一军,和他的炮兵军,已经登录牛庄,对牛庄城外我们的盐井盐田,进行了毁灭性的破坏。而且他们正在对牛庄城,进行绝死的进攻,驻守牛庄的正黄旗副佐领,已经难以坚持,八百里加急求援。” 听到这样的消息,皇太极的脑袋嗡的一声,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 猛的转身再看地图,这时候他才发现吕建的第2步是什么了。 “上当了上当了,我们中了吕建那恶贼调虎离山之计,他只是吸引我们的主力向东远离牛庄,而他的真正目的是我的牛庄盐田。” 那可是大青巨大的财富来源支柱,也是大清拿捏蒙古人的软肋所在。 这下完了,他们已经彻底的毁坏了我的盐田。而他不要命的派人进攻牛庄,就是想要如镇江一样,永远占据这里,彻底的断绝我们食盐的产出。 到时候整个大清和蒙古就再也没有盐了。人没盐没有力气,战马牲口没盐,就会体弱倒毙,就会出现大面积的死亡,恐怖的倒圈现象就会出现。 那种局面一旦出现,将是大清的灾难。 而牛庄的盐田没有了,要想获得食盐,唯一的办法就是从大明走私。而从大明走私食盐第1个获益的,必然就是东江镇的盐场。 到时候我们捏着鼻子,花着天价的价钱吃到了盐,结果却在不断的壮大东江镇。 更恐怖的是,只要他的东江镇得到了足够的壮大,开始发起对大清进攻的时候,他就会第一时间,掐断整个大清以及蒙古的食盐贸易,让自己的军队战斗力直线下降。 好你个吕建,真是走一步看三步。不,这次他已经是走一步看五步了。他竟然长着天大的胆子,用自己做诱饵,来实现他的战略规划,我对你真是又恨又佩服。” 第504章 汉八旗出征 牛庄绝对不能丢,现在虽然他们破坏了自己牛庄城外的盐井盐田,但只要牛庄在手,就可以重新建设。而一旦牛庄丢失,自己的大清以及蒙古,就再也没有盐了。 为此,皇太极果断下令,调汉军八旗中的巴彦正黄旗,就近紧急驰援牛庄。 现在真八旗已经无兵可调了,只有动用整军不久的汉八旗了。 这也是对汉八旗战斗力的一次检阅。 现在坐镇岫岩的李永芳面前,正黄旗汉军旗主巴彦,正在恭敬面对,躺在逍遥椅上的老爹李永芳请示。 巴彦是女真女子所生,这是满族名,其实他是李永芳的第五子。 李永芳背叛大明,对大清是死心塌地。但他更明白,在这个强盗集团,实力才是最根本的。 这次他面对儿子的征询,笑着道:“咱们是第一从龙,累受皇恩。现在你是汉八旗正黄旗旗主,你哥哥李延庚是正白旗旗主,我呢,又是汉军辽南总兵。当今皇上对咱们不薄啦。” 巴彦就连连称是。 巴彦的地位在李家,有点不尴不尬。按照中国人的传统,他是努尔哈赤赐婚李永芳的女真女子的后代,算是杂种。和原先的李永芳大小二夫人生的五子相比较,那连庶子都算不上。 但是,又正因为他是当年努尔哈赤为笼络李永芳,赐婚的女真女子所生,结果在李家的位置,却又特殊。 以汉人宗族观念为最大的标准判断,他是被轻视打压的杂种。但在政治层面上,他却又是李永芳用来靠近满清的工具。 所以上就出现了,明面上,他和自己家的其他4个哥哥,平起平坐,还有些超越的意思。 但真正的地位说起来,却被李家所有的人所轻视,就连一群家里的汉人家丁遇到他,都是敷衍的一句五公子,然后就各忙各的的去了。 虽然自己因为血统的关系,被任命新组建的汉八旗,正黄旗的一等一的旗主,似乎凌驾于包括自己的这个老爹在内的地位之上。 但其实在家族的传承之中,他依旧什么也不是。 最主要的,汉人八旗,是没有朝廷的军饷俸禄供养的,他们的所有供养,都是在他们的辖区范围之内获取。 而正黄旗的所辖范围,却正好又和自己的老爹,辽南汉军营辖区,还有自己的哥哥辽中区夹在中间。所以他的所有供应,其实都是这个老爹掌控。 这样一来,无论是从哪一方面来说,他都必须对这个老爹俯首帖耳。每事必须请教,绝不敢忽视。 李永芳躺在摇椅上捏着茶壶喝茶,也不看这个儿子,只是随口说道:“这一次,我算是最终看明白了,吕建针对的就不是我们,他最终的目标就是牛庄的盐场。而更不是拼出巨大的损伤,占领牛庄。 这次皇上派你率领着正黄旗增援牛庄,你如果能够顺利进入牛庄,发挥咱们汉人防守的智慧能力,守住牛庄是绝对没有问题的。到时候你就会有一个巨大的军功,趁机盘踞牛庄,这对咱们李家是相当重要的。” “爹爹说的是,我有军功就是咱们李家的军功。” “但是你一定要加小心这一路之上,不要被东江军给灭了。这才是非常关键的。而只要你进入牛庄,作出拼死抵抗,保住牛庄,那么皇上也就不会,再抽调咱们辽南汉军营,去增援牛庄,咱们辽南的根基就保住了。这一点非常关键。” “孩儿明白了。就是一路上要谨慎慢行,绝不冒进。进入牛庄就是胜利。” 李永芳这才满意的点头看向了自己的这个,不受自己待见的儿子:“你有这样的理解就对了,只有你保住了实力进入了牛庄,其实牛庄就不会再失手了,那么咱们李家的地位就稳定住了。” 然后站起来,悠然的说道:“你放心,这一战你的正黄旗一定会有所损失,但只要你进入牛庄,最终牛庄没有丢失,你会获得皇上巨大的奖赏,那么我和你的兄弟们,会拿出一笔资金来,给你贴补,将你的正黄旗兵力扩充。” “多谢爹爹照顾。” 李永芳就一笑:“你不要总是这么客气,这样客气就让人感觉到生分。” 巴彦赶紧说道:“孔圣说,父为子纲,兄友弟恭,这是人伦规矩,孩儿怎么敢破呢?” 为了融入这个大家族之中,巴彦在努力的学习儒家文化,行事上总是以汉族的规矩办。 这也在另一面反映出来,汉族的文化对彝族文化的融合是多么的强大。 “好了,这一次我让你的叔叔,先给你调拨2万担军粮,1万两银子作为使费,你就不要为后勤担忧了。一路上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的前行,绝对不能给东江军任何可乘之机。 我再次提醒你,其实这次咱们的皇上,可能又被吕建耍了。” “那他现在死命攻打牛庄,是为了什么?” 李永芳就冷笑:“他的目的可能是两个,一个是调动我的汉军营增援,他好趁虚而入,侵占咱们的根基,辽东半岛以及辽南。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调你离开辽中,让辽中变得空虚,到时候辽中地区只有你的哥哥正白旗,整个大清的中心地区,就空虚了。我总是担心吕建形式上,是正在被逼迫着北上,但他会突然间掉过头来,杀进辽中。” 巴彦立刻大吃一惊:“父亲既然有这样的判断,为什么不向皇上禀报呢?” 李永芳就斜了他一眼:“咱们当今的皇上采取的是,既要利用咱们汉人,又要防备咱们这群汉人奴才。咱们父子是从龙第一功,已经掌握了小一半的汉军。难道皇上就那么真正的信任我们吗?即便你有满族的血统,也不一定。” 巴彦就苦笑无语,自己的身份真的是太尴尬了。在家族里不被容纳,但在大清的朝廷中,却也不被亲近。唉,这双层的身份真是难做啊。 “所以这一次,如果我提出这样的建议,就等于打了骄傲自信的皇上。皇上的脸面是可以随便打的吗? 还有一点就是,你是我的儿子,如果我提出来这样的想法,皇上是会认为,咱们父子不是为在朝廷着想,反倒认为我在找借口,不让你出战,我是在保存实力。那结果会比现在更糟糕。” 巴彦叹息一声,纯军事,只要和政治掺合在一起,那这已经就注定了即将的失败。 第505章 佟国维的出击 张妍在接到了丈夫,成功的将满清驻扎在腹地的正蓝旗,镶蓝旗,还有正红旗调动到东方之后,立刻毫不犹豫的下令,东江镇第一军,炮兵军,在水师三百条战舰,掩护两百条武装商船,算上水军,4万大军,立刻在旅顺口,登船出征,浩浩荡荡,直接杀向了牛庄。 这个时代的牛庄,还不像后世由于辽河口的冲击,已经远离了海岸。 这时候的牛庄,就在海岸的边上。 而就在牛庄城和海岸之间,就是几百年来形成的无数提卤水的盐井,然后就是一片一片上千年来百姓们付出无数精力,修建的晒盐田。 这里就成了辽东,唯一的食盐产地,它的产量,足可以供应整个辽东地区,包括东蒙地区的食用。这里,当年为大明和现在的满清,提供了最坚实的财政收入。 皇太极当然知道这里的重要,所以他才派自己掌握的正黄旗1万人主力精锐,把守这里。 他倒不是怕大明的军队,来袭扰这里,而是把这个钱袋子,死死的抓在自己的手中,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兄弟们染指。 而当驻守牛庄的正黄旗副都佟国维,看到海面突然出现那几乎遮蔽了整个海面的战舰的时候,他感觉到了不妙。 感情吕建东一下,西一下的,其实真正的目的,却是自己的牛庄。 面对东江军的进攻,骄傲的,战无不胜的大清八旗,尤其是正黄旗的精锐,怎么能眼看着东江军的阴谋得逞? 咱们是熟知兵书战策的。 当初努尔哈赤起兵的时候,为了提高自己手下,这些强盗头子们的军事素质,对他们进行了强化式的军事培养。 当然,那种高深的孙武兵法,就这帮大老粗,那是想都不要想看得懂。 但是努尔哈赤却发现了一本战法兵典——《三国演义》。当他读完此书之后,那真的是如获至宝。 因为这本小说演绎那几乎全部兵法战策,而且是以事实的战例和故事,寓教于乐,生动的诠释了出来。 于是皇太极拿出重金,刊印了全套的三国演义,分发给手下所有的将领。 不但如此,还聘请了说书先生,在军中给将士们说书。 这样不但能够让将士们获得娱乐,缓解战争的紧张,还教育了将士们深邃的战争理论。 效果非常明显的,经过这一番通俗易懂的科普教育,几乎每一个将领,都成了三国演义的书迷,都成了可以随时成为说书匠的有用人才。 佟国维饱读兵书,都把整部《三国演义》吃到肚子里,即便失业,也能凭借一本《三国演义》说书谋生的他,当然知道半渡而击的兵法。 于是他下达了,他认为最正确的战术战法,那就是等待东江镇的军队,从战舰上下来一半的时候,上下不能连接,自己出动自己的精锐主力,执行半渡而击,将东江镇的军队歼灭在海滩之上。 对于这样的战术战略,手下的将士无不拍腿大叫称好。 于是佟国维,就站在城头上,镇定自若的看着海面上那无数的战舰,抢滩登陆,放下了一条一条的跳板,然后东将军就一队一队的顺着跳板登岸。 张妍是将门世家之女,军事理论要远高过佟国维。 这种兵家大忌,她怎么不知道呢? 但她却站在指挥舰上,一身戎装,镇定自若地遥望着不远处的牛庄城,依旧指挥着一队一队的将士下船登岸。 然后她命令下船的将士,不再向内陆深入,而是就在海滩上,不断的集结。 下去一个连就组成一个方队,下去一个营,就扩大这个方队,再下去一个团之后,才开始让这个团缓慢的前进,但严令不许出击超过火炮的射程之内。 站在城头的佟国维,冷眼看着明军这有条不紊的登岸,集结。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这个敌人的指挥将领,那种从容和谨慎。 但那又怎么样,你下来的都是步兵,步兵在我八旗铁骑面前,那都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只要我冲破你的防线,到时候你溃败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你们的身后就是一片汪洋大海。 时间在慢慢的流逝,最终佟国维默算,敌人已经下来了一半,接近八千人了,自己只要拿出五千勇士,一个冲锋,就能快速的解决他们。 其实拿出五千精锐,佟国维认为自己已经相当谨慎了,谨慎的有些保守了。 因为按照历次八旗铁骑对阵明军,几乎就是一个牛录,就能打的上万明军,满山遍野的跑。这已经是战争的常态,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怀疑的。 但自己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用上全力,执行半渡而击。 因为兵法上说,所谓的半渡而击,就是指敌人的军队,度过和一半的时候开始发动进攻,那就会出现绝对的不可争议的胜利。 佟国维认为,只要自己先击溃这半度的敌军,然后将兵撤回来,等着敌人再次派出剩下的军队,然后自己再次出击。 两个半度,不就是全胜吗? 那敌人若是胜一半不下船怎么办? 那他们只能回去,那对自己不也是全胜了? 所以当东江军下船一半的时候,冷静的佟国维,充满信心的一挥手。 牛庄城门大开,一队一队的正黄旗八旗勇士精锐,风驰电掣的冲了出去。他们高举着马刀,冲向了海滩上那待宰的羔羊。 然而当自己的勇士们冲出去的时候,佟国维就感觉到了自己的失算。 原因是半渡而击这个计策绝对是正确的,但他却忽略了战场的多种因素。 比如就是眼前,牛庄的南门城外,就是成片的盐井和盐田,这样的情况,严重的限制住了骑兵的展开与冲锋。 冲过这片盐田,面对骑兵的就是那松软的海滩。 奔驰的战马到了这里,速度立刻下降再也跑不起来了。 然后他看到,他派出的五千将士,又开始挤在了那片滩涂之上,战马的马蹄,每一次踏下去,都几乎陷进了小腿。 原先奔驰的战马,最终变成了举步维艰,速度还不如一个人走在沙滩上快。 骑兵的优势就在于速度,一旦骑兵的速度降下来,他们面对严密阵型的步兵,不但没有任何优势可言,反而可能还陷入被动。 汉人的军队最拿手的,就是陆军的军阵阵型。 就在他发现自己的漏洞,开始为自己的勇士们担心的时候,突然间一声炮响,在停泊在海面上的战舰上响起。 就这一声炮响,就让身经百战的佟国维,猛的感觉到自己的裆部一紧。坏了,我怎么忽略了大明军队的火炮呢? 第506章 大炮之威 海面战舰上的一声炮响,就好像点燃了天上无数的巨雷,海面上一字排开的战舰,火炮一起轰鸣,这一次用的不是实心的弹丸,而是最昂贵的开花弹。 开花弹在大明的工部,每一枚的造价是五两银子。就这一顿炮击下来,上万的银子就化为了泡影。 但它造成的巨大战果,也是有目共睹的。 现在海滩上的五千正黄旗的骑兵,转眼就被炸的血肉横飞。人的残肢断臂,还有战马的血肉漫天飞舞,那一片滩涂转眼间就成了人间炼狱。 浓烟与烈火,笼罩了整片地方。人的惨叫哀嚎与战马的悲嘶,就好像是18层地狱发出的声音,让听到的人无不胆战心惊。 珍贵的炮弹是不能随便浪费的,仅仅是这一轮炮击之后,炮声就戛然而止。 所有的人都注目着那一片被炮弹犁过的滩涂。 硝烟散去,滩涂再次露出狰狞。 那里已经是一片红色,那里整个被血肉覆盖。那里几乎没有了活着的人。 然后随着一个团长的呼喊,排着整齐的横列,火枪兵开始步步向前。 他们踏进了那一片修罗场,踩着无数的血肉残肢,向前推进搜索。他们用燧发枪上的刺刀,对每一个幸运的伤者给予补刀,尽快的结束他们的痛苦。 而对每一个还站着的人,虽然他们早已经被大炮震傻,虽然他们已经伤痕累累,但将士们依旧毫不吝惜地向他们开枪,将他们击毙在沙滩上。 就这样推荐过去,五千满清最精锐的正黄旗将士,就再也没有一个活口, 而当这些士兵跨过一片血肉之地之后,就不由自主的柱着钢枪,狂吐起来。 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惨烈搏杀,但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惨烈的结局。 佟国维站在城头上,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整个人就好像木雕泥塑一般,连一根小手指都不能动弹。 整个大脑晕晕乎乎的,麻木的没有了思考。 好久好久,才在从大海上吹过来的,一阵带着硝烟和血腥味的海风吹拂下,才缓过来精神。 这时候他才来得及一口一口的吸着冷气,感觉自己的心,就好像被掏出来,丢到了白毛风的雪窝子里,没有了一丝的温度。 大明的火器他见识过,大明的火器犀利他也深深的了解。 但他从来没看过这样的战争场面,更别说经历了。 大明的大炮笨重,移动极其缓慢,在野战之中,他们就根本发挥不出他们的犀利,他们只能被摆在城头,作防御使用。 然而这一次,他却忽略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大海上的一艘艘巨大的战舰,就是一座座活动的城堡。 每艘战舰配备10门巨炮,三百条战舰,那可就是三千门啊,那可都是当年孙元化,在登来的时候,主持铸造的世界上最先进的弗朗机炮。 这东西射速快,精度高。几乎两呼吸间就能打出一炮,就这一轮不要钱一样的开花弹,转眼间就让自己最精锐的五千勇士,化成了肉泥灰烬。 你可要知道,就在年初,自己的皇上皇太极,仅仅带着四千正黄旗的精锐,就横扫草原,将那个号称万王之王的林丹汗,杀的丢盔弃甲,北一路撵到了青海去了。从而就可以看出,正黄旗的将士是多么的勇敢。 然而这样的勇敢,在天下最先进的火器面前,竟然如纸片一样不堪一击。 这就是热兵器与冷兵器的巨大差距。 而自己这一群野蛮人,竟然还迷恋着什么骑射刀枪,竟然还拒绝使用火枪大炮。自己这群人实在是太愚昧了。 但这时候不是感慨的时候,现在是该怎么办? 就在他思想的时候,他看到了大明的军队,源源不断地走下了战船,然后以1000人为一个方阵,开始向盐厂推进。 第一军第一团的团长,喊着号子,走向了一个卤水井。 这个卤水井口沿不大,但却极其深。这是几百年百姓,花费了无数的功夫,才开凿出来的。 就是这布满滩涂地一口一口卤水井,在为辽东,在为蒙东,提供了海量的食盐。 现在就要将它破坏了,这个团长还心有不忍。这一次破坏,几百年百姓辛辛苦苦建设的东西,就灰飞烟灭了。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身后战舰上公主的大旗在摇动。 这是在催促各个团,对自己片区内的卤井抓紧进行破坏。 军令如山,不能够再犹豫了。 命令准备好的将士,将一个用绳子系着的炸药包,放到井下。 不久之后,地面震动了一下,一生闷响,伴着一股浓烟从井下喷出。 然后再放下去一个这样的炸药包,逐次的从下向上爆炸,到最后一个炸药包爆炸之后,这个百年的卤水井,就彻底的坍塌堵死了。 看着这一口井报废了,这个团长不由得摇头苦笑。这真是应了那句话,破坏永远比建设的要快。就这么六七个炸药包,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就完成了破坏。 然后整军继续排着严整的队形,走向了另一口井。 之所以要以团为单位,用来破坏一口一口井。原因就是怕满清的骑兵再次冲出来,对这些步兵进行袭击砍杀。 面对骑兵的进攻,在不能够得到战舰上大炮支援的情况下,就只能用这种密实的阵型,排枪齐射来对抗了。 每一个井架的倒塌,就好像重重的砸在佟国维的心头。那可都是钱啊,那可都是自己大清的命根子啊。绝不能就这样任凭敌人破坏,必须阻止他们。 于是他看到那些破坏卤井的敌人,已经深入内陆,脱离了火炮的打击范围。佟国维立刻下令,“出动一千勇士,分别歼灭破坏卤井的敌人。绝对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坚决保护咱们大清的财产,未来的吃盐。” 已经整装待发的一个固山接令,立刻率着兄弟们冲出了城门。 这里可比滩涂强多了,骑兵飞马而出,冲向了那一队一队正在破坏的敌人。 第一团团长,见大约有200的敌人冲向了自己。他立刻下令停止破坏,就地结成枪阵,迎击敌人,歼灭敌人。 所有的将士立刻排成了三段射击的阵型,他们不会给敌人靠近的一点机会,就要歼灭他们。 敌人近了,他们拿出了弓箭,准备要展现他们的骑射功夫。 但就在两箭地之外,团长举起了指挥刀,慢悠悠的嘶吼:“第一排,预备——” 第508章 打援 站在城头的佟国维的心在滴血,自己做的最后的挣扎努力,却让自己又损失了一千勇士,却没杀伤对面一人,并没有阻止住敌人破坏自己的盐井。 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盐田被破坏殆尽。大清的食盐来源,断了。 一个佐领询问:“我们还出战吗?” 佟国维痛苦的回答:“再出战,已经没有任何必要啦。传令,我们死守牛庄。只要守住牛庄,只要吕家军退了,我们再挖盐井,再建盐田。” 四千人是守不住牛庄的:“传令,城中所有盐工,全部上城参与守卫。城中所有的满族人,全部都参加战斗。传令,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求援。” 一声令下,一批批衣衫褴褛面容枯槁的盐丁,被押上了城。他们没有刀枪,因为平时压迫这群盐丁太狠了,他们都对满族人有着刻骨仇恨,佟国维不敢给他们发放刀枪。只给他们石块,让他们做掷弹手。 盐井炸毁了,盐田破坏了,任务完成了,张妍却认为,自己的丈夫深入敌后,被满清大军四处追击,自己需要给自己的丈夫缓解一些压力。 进攻牛庄,满清必然死救。 于是,张妍下令,将战舰上的大炮拆卸一批,将船头床子弩搬运上岸,直抵牛庄城,让水师下船,配合第一军,进攻牛庄城。 一声令下,大军立刻行动,两万水师,带着到了床子弩,抵近牛庄城。 军长杨松山建议:“夫人,我们组织将士挖城,然后施行炸药炸城法,以咱们的炸药威力,牛庄转眼可下,速战速决” 张妍却将目光望向了遥远的辽东,轻轻的摇头,语气平淡的说道:“牛庄的盐田已经被彻底的破坏。在这个时候,我们占领一座牛庄有什么用呢?我的目的不是要占领他,二是要吸引敌人来救援。然后我们在半路劫杀他们,消灭他们的有生力量,为你们的侯爷减轻压力。” 杨松山点头:“属下明白了。” 接着就按照这个思路建议:“夫人带着水师兄弟,在这里虚张声势佯攻,我带着咱们的老底子兄弟,绕过牛庄,深入敌后,埋伏截杀敌人。” 张妍点头:“这个办法好,你去吧。但是记住,不要前出太远,注意保存实力。这可是咱们的起家老底子,损失不起。” “属下明白。” 杨松山立刻招呼了自己的兄弟们,就在水师兄弟,开始对城墙进行进攻的掩护下,他们悄悄的退出了战场,用连天的芦苇荡做掩护,深入辽东腹地截击敌人。 队伍走了一天,已经远离了营口,进入了营口后的河网水洼之地。 这时候一个团长过来提醒:“杨将军,夫人已经叮嘱,不让我们深入过深,我看在这里一片河网洼地,还有这芦苇荡作为掩护,可以在这里伏击敌人了。” 杨松山冷笑:“难道你怕了吗?” 这个团长就将脖子一梗:“我是当年第1批咱们侯爷的标营一员,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斗现在也不下几十场,也曾经几次面对建奴,我怎么会怕死?” 杨松山点点头:“既然你不怕死,那你想不想取得更大的战果?” “当然想。” 杨松山就捏着下巴眯着眼睛道:“现在满清的内部,已经没有八旗主力了,他们都被调派到追击咱们侯爷去了。能够动用的只有一群汉八旗。他们是满清的走狗,有了这次机会,他们会积极的向他们的主子表忠心,所以开始的时候行军一定紧急。 但是咱们汉人天生的谨慎,会让他们接近战场的时候,变得小心翼翼。我们的伏击就比较困难了。 所以我决定,我们再深入一些,在那些走狗们松懈的时候,我们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我要全歼了这群走狗。” 对于军长的决定,属下们只有提意见,但必须执行。 这几个团长也就没有什么说的了,带领军队继续向内深入。 走出了芦苇荡,眼前豁然开朗,辽中的大平原,向这一群将士们敞开了怀抱。 这里人烟变得稠密起来。 杨松山为了封闭消息,派出了一股队伍,用最快的速度,将眼前的这个小村庄包围起来。 他可不想像吕建那样,给满清造成什么难民,而留下这里惊慌失措的百姓。 为了遮蔽战场封锁消息,他一脸冷漠的下令,“将这个村子的所有人全部杀光。” 将士们立刻冲了进去,不管是汉人还是满族人,不管是男人女人还是孩子,毫不留情的给予了屠杀。 不长的时间,这个原本热闹的小村庄,就变得一片死寂。 杨松山继续带领队伍向内深入。 在屠杀了第3个村庄之后,前出侦察的侦察兵跑回来汇报:“报告将军,我们发现了增援牛庄的敌人。” “是汉军还是满清八旗?有多少人?距离咱们这里还有多远?” 这个侦察兵就汇报:“来的是汉八旗中的正黄旗,人马一万。行进的速度很快,估计再有半天就能和咱们遭遇。” 一个团长就了望四周:“这里是一片平原,无遮无拦,我们怎么埋伏敌人?” 杨松山又冲着他冷笑询问:“怎么?敌人来了1万,我们也有1万,你没有信心堂堂正正的对阵,歼灭他们吗?” 这个团长就惊讶了:“我们要在这里和他们堂堂一战?” “不行吗?” “你还要歼灭他们?” “难道不可以吗?” “可是我们的人马相当啊。” “可是我们有天下最精良的武器,最勇敢的将士,我们还有铁打的纪律。有这三个敌人绝不具备的优势,难道你们还不能实现我的目标吗?” 这个团长就骄傲的点头:“我对我们的胜利坚信不疑。” “那么好吧,告诉大家,这一片水田之地,河流纵横洼地无数,敌人只能走这一条大路。派一个团,到前面的那片树林里去隐蔽。其他的两个团,就隐蔽在这个村庄里,等待着敌人到来,我们给他来一个堂堂之战。” 然后跺跺脚:“告诉兄弟们,我要求他们用咱们的1万人,包围他们1万人,然后将他们全部歼灭在这里。” 众将士轰然应诺,斗志高昂。 第509章 论人体工程学的意义 汉军正黄旗的巴彦,带着他自己所有的人马,邀功心切,日夜行军,救援牛庄。 他知道,只要这次自己成功,他就会改变自己在李家杂种的身份,同时会坚定皇太极,对自己这个有着满族血统的杂种的重视。到时候自己在大清的地位,就会得到抬升。自己在李家家族的地位得到抬升稳固。 但他是一个懂得军事的人,并没有因为为了自己的身份,而行冒险。 在刚出动的时候,日夜兼程,不断的用鞭子抽打那些懒惰的,拖了后腿的士兵。为此还不惜砍了几个懒惰者,和掉队者的脑袋。这样一来,让他的行进速度非常的快,达到了每天一百多里。这是这个年代行军速度的四倍。 而每天飞鸽传书到盛京的战报,都会得到皇太极亲自书写的褒奖信。 这让巴彦更加努力。 但快接近到战场的时候,他突然间将行军的速度放慢了,变得谨慎小心翼翼起来。 他判断,吕家军绝对不会不顾一切的进攻牛庄,而放松对援军的防备。 而且那个吕建,是全世界都知道的,那是走一步看三步的家伙。一不留神,你就会掉进他的陷阱。 虽然这次不是他指挥作战,但是你要清楚一件事,一支军队的灵魂,只要有主帅注定下来了,那就绝对不会再有什么改变。他的风格和灵魂,会被一代一代的传承下去。 这次的战斗,一定要保证自己只能胜而不能败。 虽然在这个时候降下了行军的速度,谨慎戒备了,但是古代军队的传统,那就是主打一个吃不饱穿不暖,体力严重不足。 前期的急行军,严重的消耗了将士们的体力。而一直保持这种肌肉的运行状态,反倒会能坚持多一点时间。 但是你一旦打破了肌肉的传统记忆,那反噬的效果就会立刻显现。 原先几天时间的紧张行军,这时候突然间放松下来,那就好像一个长跑运动员,在咬牙坚持的精神支配下,在肌肉的习惯下,他绝对能够跑完全程。 但是你一旦在中间停下一段,哪怕就是简单的休息三五分钟,那你的精神就崩溃了,你的肌肉就开始反噬你了,你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现在军队就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原先看着行动如风的将士,在突然间的放松下,他们的精神松懈了,他们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不再如原先那样,行走如风,而是变得如灌了铅一般,举步维艰。 他们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每一根筋肉,每一个经络,都在突突的颤抖,整个身体的力量,似乎都被抽光一样。 这时候,反倒出现了比急行军的时候,更多的掉队者。 有许多将士,走着走着,就抵抗不住发自内心的疲乏,不由自主一头栽倒在路边,然后毫无顾忌的呼呼大睡。 即便是长官的鞭打怒骂,对他们也几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而早就已经精疲力尽的巡哨,更加疲惫不堪,就这一懈怠下来,他们更是不愿意再往远处侦查。对于侦查的任务,只是敷衍了事,然后就跑回来报告说一路平安,接着就骑在马上呼呼大睡。 巴彦没想到自己的决断,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也不怪他,古代的人哪里知道身体机能的科学?其实他这还是好的,经过了几天几百里的狂奔,如果他当时下令全军就地休息,那么面对他的将是,一群瘫倒如泥的将士。这支军队,就会在短时间之内,彻底的失去战斗力。 骑在战马之上,听到又一个巡哨在战马上,摇摇晃晃哈欠连天的汇报,前面一切平安没有敌踪。看着他那敷衍的表情,巴彦对他也没有办法。 亲自跑到了路边的田埂之上,手搭凉棚,向周围仔细的观察。 前面的村庄寂静无声,也不闻鸡鸣狗吠。 远处成片的田野中,也不见耕作的百姓农民。 一座座村庄,显得那么的安宁恬静。 看着这本来应该是盛世景象的周边村庄环境,巴彦心中却越来越感觉到不安,因为这不是盛世太平年间。 静,实在是太静了,静得让人感觉到恐慌。 所以巴彦为了稳健起见,立刻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就地整队,摆开战斗队形,恢复体力,准备战斗。 结果这个命令,却是最致命的,这就彻底的葬送了他的正黄旗。 将士们闻听这样的命令,如蒙大赦。 本来巴彦的意思是,命令将士们组成防守的方队,在这期间恢复体力,保持戒备,准备战斗。 结果将士们的理解是,怎么能不趁着这样好的机会,好好的让自己的双腿双脚轻松一下,让自己奔跑了几天,几百里路的身体,得到休息? 让那无数个肌肉神经痉挛的状态恢复一下? 于是就出现了,本来是应该结成战斗队形,戒备敌人埋伏进攻的状态,也不知道是谁第1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下是真的坏了,头羊的效应出现了。有一个人坐到了地上休息,他的舒服立刻感染了其他身边的兄弟。 于是他们也不管军令,丢下了武器,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转而之间,整个三万大军,就如塌陷一般,一片一片地坐倒在了地上。 而紧接着,士兵们认为是彻底的放松了,那几百里路奔袭的疲惫,就如同洪水猛兽一般,转眼弥漫了全身。 而随着疲惫的蔓延,困意也就涌上了眼皮。 这时候所有的将士,最渴望的就是一个枕头,然后倒头美美的睡一觉。哪里管他洪水猛兽,大火滔天? 枕头是没有的,那就枕在同伴的大腿上,酣畅淋漓的睡去。 困倦这个东西是可以传染的。当一个人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周边所有的人,就会不由自主的哈欠连天。 而当第1个人合上了眼睛,发出了甜美的鼾声,那就勾引出来周边所有人的困意。于是鼾声就如传染的病菌,在一个人的身边迅速传染开来,紧接着就传染了全军将士,最终就在巴彦急的跳脚的时候,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3万大军,陷入了一片酣睡之中。任凭他的亲军拿着刀子,插进一个士兵的大腿,而这个士兵,竟然毫无反应。 这下子巴颜真的恐慌了,因为自己的军队,不是陷入的那种酣睡,而是昏睡。 也就是说,在这时候,只要来一个能拿得动刀子的孩子,对他的将士的脖子轻轻的划一下,他的将士都没有一点的反抗能力,他就会全军覆没。 巴彦面对这样的状况,只能祈求周围千万不要有大明的军队了。 然而长生天能满足他的愿望吗? 第510章 杀俘的理由 杨松山站在原先一个女真地主家的防守敌楼上,观察着远处的敌情状况。 当时看到远处尘土飞扬,汉八旗的大军,以急行军的速度,气势汹汹的杀来,杨松山就嘴角露出了冷笑。 汉八旗只是一种军事管理单位,不像满八旗那样,他的军队组成全部是骑兵。 汉八旗中,只有将领和一些少数的巡哨才配有战马,其他的将士全部是步兵。 不是他们不想拥有骑兵,一个是他们根本养不起战马,而最重要的是,满清怎么能放心汉人是骑兵呢? 这些步兵以这样的速度奔跑向战场,估计真要是跑到牛庄,早就把他们累吐血了。 而就在这时候,一个敌人的骑兵巡哨,骑着马跑过来侦察。 这让隐藏在村子里的将士们的心就揪了起来。一旦自己的行踪被敌人侦察到,那自己伏击敌人的计划就泡汤了。 汉八旗虽然战斗力不高,但其实他们都已经成为了满清最忠实的走狗。 面对一群疯狗,你要宰了他,不但要费一番手脚,而且弄不好还要被他咬上两口。 结果就在大家将心提起来的时候,这个巡哨来到了村边,看了一眼在村口伪装成当地百姓的士兵,蹲在一株大槐树下懒懒的晒太阳闲聊,就急于回去交了差事,好好的睡一觉。所以就调转马头,跑回去报信了。 随着这个巡哨的汇报,汉八旗的队伍就停了下来。摆开了战斗队形。 这样杨松山的心却提了起来。看来这个正黄旗的旗主,还是个谨慎的人,他准备从现在开始,就不再奔跑向战场。而是摆开战斗的队形,一面防备敌人的突袭,以免徐徐地向战场推进。 看来一场硬仗就要面对了。 就在杨松山失望的时候,却突然发现,八旗兵丁由战斗队形,变成了战斗躺平。他们没有洗洗涮涮,就那么睡了。 这让杨松山莫名其妙之余,猛的发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立刻下令,放出号炮,命令隐藏在各个村子里的全军,发动对敌人的突袭。 随着三声炮响,原本还静悄悄的各个村庄中,突然间爆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呐喊:“杀二奴才啊。” 无数身穿火红大明战袍的将士,端着钢枪,挺着雪亮的刺刀,铺天盖地的杀向了躺在地上的八旗兵丁。 这突然杀出的敌军,让巴彦亡魂皆冒,他实在没有想到,吕家军竟然已经前出到了这里,给自己来了一个平原埋伏。 看着养精蓄锐,如虎狼一般杀出来的吕家军,巴彦在马上大呼小叫:“都起来都起来,战斗,快起来战斗。” 然而他的嘶吼命令,躺在地上的兵丁没有人响应。 他们就在这越来越近,已经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依旧酣然大睡。 即便是一些清醒过来的,想要站起来战斗,然而他们感觉到,自己现在的状况是,连个小手指头都动不了,更别提抓起武器站起来战斗了。 就这样看着排山倒海冲过来的吕家军,冲到了眼前,冲进了这一片酣睡的人群之中,然后将一把一把雪亮的刺刀,顶在了这些人的胸口。 面对着如潮般的吕家军,只有百十来人的巴彦亲卫,一见大事不妙,立刻裹挟着巴彦往回就跑。拼尽全力,逃出了战场。 杨松山赶到了战场,手下的将领询问:“敌人的首领逃跑了,我们是不是要一追到底?” 杨松山摇了摇头:“放他去吧,让他向他的主子给咱们报个信。让他们继续派来援军,我就在这里守株待兔,一口一口吃掉他。 再说了,他的这场大败全军覆没,即便他逃回去,他的主子也绝对不能饶了他。这个家伙死在我的手上,和死在他主子的手上,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那我何必还要费一把力气?” 这时候副将询问:“这次战斗没有发生战斗,敌人没有一个人起来抵抗,我们俘虏了整整3万汉八旗的士兵。” 杨松山就惊讶地询问:“我们俘虏了3万人?我怎么不知道。” 副将就指给他看。 杨松山就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是远距离奔袭,我哪里有能力看押这些俘虏?我哪有时间将他们押回到咱们的东江镇去?所以我不接受俘虏,尤其是这些二鬼子汉奸。所以我决定,让他们在睡梦中安详的死去吧。” 这个副将大惊:“杀俘不祥。” 杨松山笑着摇头:“我看到对面的不是人,而是一群走狗。我杀的不是人杀的是狗。” “这可都是好劳力,我们东江镇正缺劳力。让他们去上铁矿铜矿挖矿去,不是更好吗?” “好是好,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们这次是远途奔袭,我们是绝对不能带上这些累赘的。再说了,你把这3万汉奸放到一个矿上去,你就不担心他突然暴动,坏了咱们的经济基础吗?” 这个副将认为军长说的很对,于是就咬咬牙,传令:“将军不要俘虏,全部击毙。” 随着一声令下,吕家军严格的军纪,让所有的将士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刺刀,捅进了那些还在酣睡美梦中的汉八旗丁的胸膛,让他们没有感觉到多少痛苦的死去。 杨松山不无得意的说道:“这就是我的仁慈,我可不像当年咱们家侯爷,在运城平息盐商暴动那样,残忍的将他们一个个唤醒,再砍了他们的脑袋。” 站在身边的副将,就一时尴尬的无语了。 “好了,我再做一把仁慈的事,命令将士们挖掘大坑,将这些尸体全部丢进去掩埋。明年开春,不要在这里爆发瘟疫。” 副将就再次纳闷儿了:“我认为军长的仁慈用的不是地方。现在咱们家侯爷采取的策略,就是不断削弱满清的经济实力和人口。在辽东爆发一场瘟疫,不比现在我们制造难民更快捷吗?” 杨松山就疑惑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我怀疑你的脑袋有病。明年春天爆发瘟疫,瘟疫是挑人传染的吗?他是不分敌我的。万一传染到我们那里去,到时候我就是东江镇侯爷根基的千古罪人。 再说了,说不定明年,这一片地区就是我们的了。对此,我坚信不疑充满信心。” 副将点头:“将军说的对,我对此也充满信心。” 第511章 李永芳的决断 巴彦仓皇逃离战场,他知道他惹下了他天的大祸,绝对难逃千刀万剐的一死。 因为正黄旗是汉八旗中的领军旗,所以才由他这个,有着满族血统的皇亲国戚来统领。也有着安抚自己的老爹李永芳的意思。 这是汉八旗第1次参加真正的战争,就让人这么简简单单轻轻松松的给灭了。 这对汉八旗的打击是严重的,这对皇太极的大策略的打击也是严重的。 皇太极绝对会杀了自己,再振汉八旗的士气。 所以他不敢直接回盛京面对皇太极,只是派了一个信使八百里加急,将敌人已经出现在辽中地区的消息,将自己的惨败报告给皇太极。 然后自己一溜烟的跑到了老爹李永芳的家中。 一进大门,巴彦就扯着嗓子大吼:“爹娘,救命啊。” 对于这个杂种儿子出征,李永芳虽然在战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小心为上,谨慎行军。但心中还是不断的忐忑担忧。 这一天正坐在厅堂之上,批阅手中的公文,突然间就感觉到心神不宁,眼皮跳的剧烈。 心烦意躁之间,再也难以沉下心来批阅公文。 命丫鬟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端着茶水慢慢的喝,准备压下这股烦躁的情绪。 这里还没喝一口呢,就听到院门前一嗓子。就这一声救命,当时惊的李永芳手中的茶杯怦然落地,滚烫的茶水淋在裆中,也不觉得烫。 他立刻感觉到事情坏了。 巴彦连滚带爬的跑了进来,一进厅堂的门口,就咕咚一声给李永芳跪倒:“爹爹,救命啊。” 多经变故的李永芳,看到自己的儿子完整的回来,反倒是将心沉稳了下来。 用手抖着裤裆上的茶水,尽量用缓和的声音说道:“慌什么,天塌不下来。失败啦?” “孩儿无能,所帅汉八旗正黄旗,救援牛庄,半路遇伏,全军覆没。” 失败的消息并不出乎李永芳的意料,但全军覆没,就让他震惊了:“你杀伤多少敌人?” 巴彦哭泣着回答:“没有杀伤敌人。” 当时李永芳大惊失色,不相信的再次询问:“什么?你竟然没有杀伤敌人?那你是怎么失败的。” 于是巴彦就老老实实的,向老爹交代了整个的战争过程。 这下子李永芳是真的坐不住了,站起来上去就给了这个家伙一个窝心脚:“你个没用的东西。临出兵之前,我是怎样叮嘱你的?我千叮咛万嘱咐,我说过,吕建的吕家军不但兵力强悍,还继承了他善耍阴谋诡计的作风。让你一路上一定谨慎小心谨慎小心,难道你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你将我的话当做放屁吗?” 巴彦连呼不敢:“实在是皇上一日三催,让我加紧进兵救援牛庄,牛庄那里已经岌岌可危。所以儿臣不得不遵照皇上的圣旨,采取急行军的办法赶路。 但儿子还是谨慎的在即将接近战场的时候,将行军速度变成平时的速度,用来恢复体力。 本来儿还想,我停下来的地方,离牛庄还有三天的路程,我是能够在正常行军中,恢复将士的体力和战斗力的。我也实在没有想到,那吕家军,竟敢神不知鬼不觉,派出一支孤军,深入咱们大清腹地来埋伏我呀。” “你个混账东西,你自以为是的认为,吕家军不敢派出孤军深入,那么那个已经杀到赫图阿拉附近的吕建在干什么?不过率领着区区五千的骑兵,就敢深入到了我们的龙兴之地赫图阿拉,那明显显的例子就摆在那里,你为什么还如此掉以轻心?” “孩儿错了,这次孩儿败的窝囊,所以孩儿跑回来请父亲救命。请父亲借我一支汉军营,再救牛庄。只要我救援了牛庄,皇上就会对我将功折罪,让孩儿保住这条小命。” 皇太极在改革军制的时候,编练了满蒙汉三支八旗队伍。但为了照顾这个忠心耿耿的李永芳,对他原先掌握的汉军并没有进行改编。 反正这支汉军的军费开销,也是由李永芳自己筹作,不需大清朝廷的支付。那么留着他这支军队,为大清看守住南方鸭绿江岸,也是两全其美。 所以现在李永芳在辽东半岛地区,掌握着3万汉军。这也是李永芳在大清立足,面对东江镇保命的根本。 听着儿子巴彦要调自己的保命心头肉,当时立刻坚决拒绝:“我绝对不会将一兵一卒,再交给你这个败家子。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一见老爹这样的坚决,巴彦绝望了。 正在他绝望的时候,娘出现了,冷着脸对着李永芳的:“你怎么对你的儿子见死不救呢?难道你的心中,拿他当做真正的野种吗?” 李永芳的地位,除了自己他手中掌握的兵权之外,还有一个主要的方面,就是这位当年努尔哈赤,赏赐给他的大金公主,这才做了这大清的额驸。成为同样汉奸中地位最高的一个。 所以李永芳虽然看不上这个长相,虽然不能说俏丽,但绝对是狰狞的媳妇。 但他也不敢违背这个媳妇的意思,什么事对她都要礼让三分,绝对不敢得罪。原因是得罪了她,就等于得罪了他身后那强大的大清帝国。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了,因为如果将自己的汉军,交给这个无能的儿子,去救援牛庄。去少了,没有任何效果,还会被人家给打回来。 但派多了,虽然不至于再出现全军覆没,但也会折损巨大。自从编练了汉八旗之后,自己的汉军就不再成为大清所依靠的力量,自己的重要作用已经不再显现。如果再折损一部,不但对自己没有任何益处,反而会更加动摇自己的地位。 在这关乎到自己未来的大是大非上,他绝对不能答应自己这位夫人的请求。 一看他还不开口答应,这位大清的公主立刻铁青的脸:“怎么?你还不答应救我的儿子?那好。”然后对着儿子吩咐:“备马,咱们娘俩回盛京,找你八叔去。” 她要是跑到皇太极的面前,为儿子求情是一方面,但也绝对会编排自己,对自己严重的不利。 正在左右为难的关键时候,自己的狗头军师王以哲,一身轻松,在这深秋时候还摇着一把小扇子,斯斯然走了进来:“夫人息怒,我家大人出兵就是了。” 李永芳大怒,我虽然对你言听计从,但这次不同以往,你怎么能够轻易答应呢? 看到要暴怒的自己的主子,王以哲再次淡然一笑:“大人息怒,学生的意思是,此出兵非比出兵。我们围魏救赵解大公子之难。” 第512章 收兵 狗头军师王以哲,给李永芳出了一个围魏救赵的谋略。 这让李永芳感到困惑不解。 王以哲笑着解释:“现在的东江镇,真正的核心是哪里?是旅顺城,那里不但是他吕建的水师母港,更是他的工业发展中心。 他在那里正在兴建的钢铁厂军工厂,还有那铸币厂,都是他的核心命脉。 而我看这一次吕建出兵,他的目的只有一个。他带着骑兵沿途一路纵火,其实就是毁坏庄稼房屋,为咱们大清制造难民,用来消耗咱们大清不多的钱粮物资。 而他这次大军突袭牛庄,其实也不是想要占领那里。” “你怎么知道他不想占领那里?” “牛庄的产出只有食盐。食盐对于我们来说是非常关键的,但对于他吕建的东江镇来说,相对于皮岛上他的盐场产出,那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所以学生判断,他的这支大队气势汹汹的进攻牛庄,只不过是破坏咱们的食盐产出,继续削弱我们的财政收入。 为此我断定,他是绝对不会占领牛庄的。” 被这么一点拨,李永芳恍然大悟。 “也就是说,只要我发兵进攻南关,造出想要夺取他旅顺的架势,不但正在攻打牛庄的张妍会收兵回救,而且连吕建也不得不停止作妖,回来守卫旅顺了。” 狗头军师拍手:“额驸真的睿智啊。只要我们积极进攻南关,万一得手,那个吕建当初为了省钱,没有修筑城墙的旅顺,那时候那里的所有就是咱们的了。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掏上他一把,我们就可富的流油。” 对于这样的野望,李永芳还是冷静的给予了舍弃。 “救援牛庄,怎么样都是救,最终只要目的达成,我儿的性命就能得到保全。同时要是能将吕建再调回来,那我父子就有大功。这真是一箭双雕,一举多得。” 然后立刻下令:“拨一万汉军给巴彦,再建正黄旗。” 巴彦闻听大喜,跪在地上咚咚的磕头。不断的感谢、 李永芳吩咐他站起来:“你毕竟是我的儿子,我的骨肉。天下哪有当爹的看儿子去死的道理。” 这时候公主也转怒为喜。一家矛盾得以解开。 李永芳谨慎的告诉巴彦:“你现在亲自写一封详细的奏折,向皇上报告当初你救援牛庄的战斗经过,你就说敌人势大,火器犀利无敌,自己虽然重创了敌军,但依旧被敌人打败。不得不带着剩余的万余残兵,退到我这里来。但是恐怕辜负皇恩,请率本部残兵,进攻敌人的老巢旅顺,施行围魏救赵,将攻打牛庄的敌人,尤其是正在大清四处乱窜的吕建调动回来,保证咱们的秋收。” 这一次,李永芳将自己的功劳全部推给了这个儿子。如果目的实现,这个巴彦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面对这样的大度处分,老妻和巴彦是从内心里真的感动了。 调1万汉军交给巴彦,还不放心,命令自己的狗头军师王以哲,亲自随军参谋,做到万无一失。 巴彦带着大军,浩浩荡荡杀奔了辽东半岛的旅顺门户南关。 略作休整之后,立刻对南关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原本悍将孔有德是驻扎在这里的,但是这次突袭牛庄,却抽掉了他大部分人马过去。所以现在南关只有一个团守卫。 在巴彦不顾一切的拼死进攻之下,南关竟然有些岌岌可危。 这个团长,不得不紧急向牛庄前线的张妍求援。 正在攻打牛庄,想用这里来吸引满清主力救援,为自己的丈夫减轻压力的时候,接到这个战报,张妍也紧张了起来。 现在的旅顺可是自己东江镇的命根子,是万万损失不得的。 现在已经破坏了牛庄的盐井,不管她的丈夫危险到什么地步,她都必须撤兵加强对旅顺的防守。 张妍再给吕建飞鸽传书,传递了这里的紧急情况之后,果断下令全军撤退,留下了这牛庄城外盐田的一片狼藉。 而在大军坐船出发不久,吕建的飞鸽回书也到了。现在该烧的也烧的差不多了,大清的百姓,也积极地将该收的都收到家里去了,再在这里行风行雨搞破坏,也没有什么实在的意义了。所以吕建决定,向辽河突袭,再次打皇太极一个出其不意。然后在辽河口登船回家。 张妍接到这样的消息,立刻分派出舰队的运输船,抵达辽河口,准备接应自己的丈夫回家。 当张妍回到旅顺的时候,巴彦已经见好就收,又跑回到了他老爹那里去了。 当再次进入老爹的大堂时候,李永芳笑呵呵的递给了他皇太极的手谕。 皇太极在手谕中,宽慰了巴彦一番。 之所以皇太极这样的宽宏大量,的确是出于实情公正。 放眼大清满朝文武王公大臣,包括自己在内,谁没有在吕建手中吃过亏?而且吃的亏一个比一个大。巴彦的这次战败损失,对于这些前辈来说,还算是轻的呢。 勉励了巴彦一番之后,对巴彦能够在战败的情况下,还能够有担当,主动执行围魏救赵,最终逼着吕家军退兵,解了牛庄之围,而且让吕建有了回逃之心,给予了大大的褒奖。 因为他有满族人高贵的血统,为此特加封为贝子。 巴彦这算是一步登天了。 他这里父子欢庆,吕建那里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出来一月有余,日夜奔袭破坏,早已经是人困马乏。即便没有巴彦偷袭南关的事,吕建也想,也必须要逃回老窝修整了。这不过是顺便送给了巴彦一个大功而已。 但回去的路怎么走,刚开始却难以选择。 因为身后跟着多尔衮的正蓝旗,还有吉尔哈朗率领的镶蓝旗,兜着屁股紧追不舍。 如果按照习惯原路返回,那自己这只已经疲惫不堪的人马,就是自投罗网,就是在找死。 于是他兵行险招,率领着队伍从盛京的北面,一路向西,直插有正白旗和镶白旗防守的辽河,这再次打了皇太极一个出其不意。 他怎么也没想到,吕建会扑向那里。 最终判断,吕建是想在那里度过辽河,进入辽西和孙承宗汇合,回大明。 他就纳闷儿了,那个家伙准备为了保命,向崇祯那个小皇帝服软了吗? 第513章 突围 吕建奔行在地广人稀的辽北平原。现在,他不再烧毁村镇搞破坏了,只是一心向西,越过盛京,再折而向南,冲到辽河口。 皇太极侦查出吕建的行踪后,立刻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钱,亲自率领正黄旗,冲到辽河岸边,堵截吕建,绝对不能让他渡过辽河返回大明。 命令多尔衮的正蓝旗,济尔哈朗的镶蓝旗,日夜兼程加速追击。 命令正白旗,镶白旗,严防死守辽河线,命令汉军正白旗,出昌平,镶白旗出新民,堵截吕建,为自己的大军展开争取时间。 吕建一路烧光破坏,一路抢掠,现在,他的军队已经实现了一人双马。 这些马贼出身的他们,更是骑术精良,日夜急行行走如风。竟然让跟在身后的正蓝镶蓝两骑被甩的越来越远。 到了昌平附近,侦察兵汇报,前面有汉军正白旗,已经摆开阵型,挡住了大军前出的道路。 吕建冷冷一笑:“你们的主子都奈何不了我,你们这群狗又能将我如何。不废话,冲过去。” 队伍在行进中调整了队形,骑着最神俊大宛马的吕建,当然做了锋矢阵型的锋锐。护卫队长紧随其后。 放下面罩,将自己包裹在钢铁之中,高举宝剑,冲向了敌人。 两万正白旗的汉人,射出了他们手中的箭,缺少训练,歪歪斜斜的箭雨,面对这群包裹在钢铁中的将士,根本就构不成伤害。 面对敌人密密麻麻排着的长枪大刀盾牌,大宛马凭空腾跃,直飞进敌人的阵中,立刻为身后的兄弟撞开一个缺口,三角形的锋矢阵,立刻以这一点为突破口,迅速的将这突破口撕开扩大,三眼火铳的轰鸣声中,将一个个二狗子击毙,来不及抽马刀的,就直接抡起三眼火铳当榔头使用,敲碎一个个汉奸的脑袋。 外面的退入,早就抽出马刀的内圈兄弟外冲替换,马刀飞舞中,遇盾劈碎,遇刀断刀,肆意的收割着汉奸的人头。 喊杀生,惨叫声惊天动地。 当锋矢吕建感到疲惫的时候,养精蓄锐的赵虎,立刻接替了他,他的双刀挥舞的和风车一样,杀敌的威力效果更胜吕建,全军在行进间,不到一个时辰,就凿开了正白旗的大阵,呼啸而出,留下一地的死伤在那惨叫哀嚎。 正白旗旗主,原先大明的广宁守备石庭柱,基本还没反应过来,敌人已经透阵而过。 最后,一个骑着高大神俊战马的家伙,嚣张的勒住了马头转回身,掀起那雕花狰狞的面罩,露出一张英俊硬朗的脸,对着还没反应过味道来的石庭柱朗声道:“广宁守备大人,在大明你带的兵是豆腐渣,现在你带的兵,更是豆腐渣,还是没有长进啊。如果你这样的草包都能当上满清高官旗主,我灭满清还有何难?这次饶了你,不出三年,我会再取你人头。”然后爆发出一阵狂笑,一提战马,追着他的队伍狂飙而去。 石庭柱面对这个人那天生威压的气势,不由自主的摸了下自己的脖子。 再看战场,只是敌人的这一个冲锋,就干掉了自己不下五千将士,如果敌人不是急于归家,那自己还有命在吗? “八百里加急,通知前面新民的镶白旗旗主祖润哲,敌人奔他们那里去了。剩下的,就看他的了。” 祖润哲是祖大寿的从子,他的父亲祖大寿两次降清,两次叛逃归明,最后松山一战被俘再次投降,皇太极软禁了他,但却将镶白旗旗主的职位,交给了他的次子。 自己的老爹在满清手中赚着,他不得不为满清死战。 占领了一个不小的村庄,将百姓全部屠杀以封锁消息,吕建抽出了一个晚上,在这个村庄里休整人马,恢复人马体力。 坐在热乎的炕头,吃着拉嗓子的高粱米饭,听着手下汇报周围敌情。 “正白旗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战斗力薄弱,所以能被我们一击而破。但前面挡在新民的镶白旗的主力,却是祖家子弟为骨干。尤其祖大寿被满清拿捏做为人质,他一定拼死表现的。镶白旗,才是真正阻击咱们的。” 侦察兵连长汇报。 “盛京状况如何?”现在,其实吕建的队伍,已经在北面,越过了盛京,就要达到了辽河边的新民了。 “皇太极已经带着正黄旗,去辽河边堵截我们去了,盛京兵力空虚。” “好,我们去盛京旅游一圈。” 一夜热炕好睡,将士们已经再次恢复得精力旺盛。 再次上马,吕建带领大军,大造声势,直接折而南下,直扑盛京。 为了抓住这个千载难逢,主动跳进自己的萝卜锅里来的死敌吕建,绝不能让他渡河归明。皇太极亲自带领他的正黄旗精锐,只留下一部守城士兵,先一步赶到辽河边,做守株待兔。 他不认为吕建会在后面大军压迫下,敢于窥视他的盛京。 结果却没想到,八百里加急求救公文,飞到了他的面前。 吕建兵临盛京城下的消息,差点让皇太极晕过去。 按照道理来说,他的盛京里,还有五千人马守卫,凭借着坚城,挡住五千敌人攻城,是能保住盛京不失的。 但率领五千敌人的不是别人,是诡计多端十分让人头疼,不,是让人惊心的吕建,这可就不能按照常理出牌了。 同时,给皇太极极大惊心的消息是,吕建兵临城下,只用了不到半天时间,就集中他手中的小炸药包,炸塌了盛京城墙的一段。 这是什么状况?这样的状况就是,他是完全有可能顺势冲进去。 城内五千都是满汉杂兵,不是骑兵。而盛京中更多的是王公贵族。不要说真的被占领,就是一个纵火焚烧了盛京,那也会造成天下震动。自己这段时间连续操作下,才再次振奋起来的军心民心士气,转眼就会再次崩塌。 不行,自己绝对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周围围拢过去的军队身上,于是皇太极果断下令,集合满清辽河沿线的正白旗,镶白旗,还有自己的正黄旗,全军火速回救盛京,就地将盛京城外的吕建围歼。 第514章 辽河岸边 看着盛京城墙上,那道炸开的缺口,吕建不由得感慨:“若论筑城,你不得不佩服我们的汉人。同样是一段城墙,原先由大明修筑的那一段,枪打上去,只能留下一个浅浅的坑。我浪费了很多的子弹,才找到这一段一枪下去,子弹直接没入其中的地方,这才炸塌了这段城墙。” 赵虎就询问:“城墙已经炸塌了,我们为什么不冲进去呢?” 吕建就疑惑的看着他,就像看个傻子:“我们冲进去做什么?” “烧了他的皇宫啊,那样天下会震动的。” “然后等城里的满族人反应过来,封死这段缺口,将我们当瓮中之鳖抓住,丢到锅里熬汤吗?” 赵虎似乎不明白了:“那我们浪费了这么多的炸药包,就为了试验一下这段城墙,哪一段是咱们大明当初修的,哪一段是现在满清修的,对比一下质量吗?” “当然不是,这是一种压迫。同时也是在扰乱所有包围上来的敌人的心绪,让他们只是心心念念,想着要回来救援盛京,来不及想别的事情。” “这样的目的是什么?” “这样的目的就是,我要在蜂拥而至,各路回援敌军的罗网之中,寻找一个缝隙,冲出去。” 赵虎明白了。 “所以我现在需要一个人,带领一群决死的兄弟,在这里招摇呐喊,冒充咱们的主力,吸引各路敌人,掩护主力的突围。” 赵虎想都不想,立刻挺身回答:“这个任务交给我吧。我保证完成任务。” 吕建严肃的告诉他:“这是一件必死的任务,你有这样的心理准备吗?” 赵虎回答:“当初我在西北跟随了侯爷,我就一直心存着用我的生命,报答侯爷的恩德。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我满心欢喜。” 吕建没有反驳他的请求,因为在他的心中,赵虎也是唯一的人选。 只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够最忠诚的完成自己交代的使命,而不至于半路上悄悄的溜走。 “我完成你的心愿,也请你放心,你的家属儿子,将由我来照顾。我将视你的妻子为妹妹,我将视你的儿子为我的儿子。” 赵虎双膝跪倒:“多谢侯爷照顾。” 然后站起来,骑在马上对着全军的将士大声的召唤:“现在所有的敌人都向这里扑来,我需要五百死士,在这里将敌人死死地吸引住,保证侯爷带着主力,寻找敌人的缝隙冲出去。有谁愿意留下来,跟我担负起这个重任?” 听到这样的召唤,没有人应答,只是所有的兄弟,全部将战马提了一下,向前走出。 “我不需要这么多的人,我只需要500死士。” 依旧没有人应答,但没有一个人后退。 “单身光棍汉,站出来。” 所有的人都再次向前。 “有父母在堂的,退后。有妻子儿女的,退后,已经有了子嗣为你家留下香火的上前。不许欺骗隐瞒,否则军法从事。” 军法的震慑力,让许多汉子悄悄的退后了。 最终在留下人中,赵虎选择了500勇士。然后和吕剑拱手告别:“如果真的有来生,属下愿意继续追随侯爷征战天下,为天下的百姓,争一个活路太平。” 吕谋默默的含泪拱手,然后带着主力退入一片树林,再穿过树林,偃旗息鼓悄悄而去。 赵虎分出100个兄弟,在主力退进的树林中,马尾巴上拴上树枝,往来奔跑。 而他带着剩下的兄弟,围着盛京城兜转,似乎在观察着另一段能炸开的城墙。 盛京中的王公大臣们就更加惊慌,看着树林中那腾起的烟尘,凭借着他们多年征战的经验,判断出,最少有1万骑兵在那里聚集。 他们更加不敢轻举妄动,而是不断的派出人马冲出去,向各路围上来的友军求援,督促他们加快速度。 这就是经验害死人。 各路友军接到敌人有源源不断的骑兵增援,盛京岌岌可危,就再也按捺不住焦躁的心情。不再去搜索行军左右,而是一路狂奔,一来为救援京师,同时也要将吕建聚歼在盛京城下。 偃旗息鼓的吕建,寻找到了正黄旗和正白旗之间的一个狭窄的缝隙,悄无声息的与敌擦肩而过。 吕建有惊无险的冲出了包围圈,将全部的满清主力,甩在了身后。再次奔向了辽河。 终于到了辽河边,看着那在深秋,似乎已经变成了黑色的奔流的河水,遥望着对岸辽西的土地。 那里空无人烟,那里只有残垣断壁。 从努尔哈赤年开始,努尔哈赤的每一次进攻辽西,都是以抢掠为主,只要目的达成就立刻撤回辽河。 他不想占领辽西的原因就是,他是将辽西作为了大明,向他提供物资金钱的口袋,只要自己需要,就随时去辽西抢掠一番。 同时他深深的知道,以他的实力,是绝对撼不动那老大帝国的。要想征服大明,他需要用不断消耗放血的办法,不断的消耗大明的人力物力。最终弄得大明财政崩溃,让大明不得不继续强征百姓的所有,造成大明的内部的流民暴动越来越猛。 他的目地实现了。 孙承宗当初选择对付努尔哈赤的战略思想,就是错的。他将大明无数的财力物力人力,添进了辽西。 只要努尔哈赤抢掠一次辽西,他就要再填补一次。只要努尔哈赤破坏辽西一座城,他就必须再建一次。如此反反复复无休无止,最终这里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底洞,不断的消耗着大明那可怜的财政。 最高的时候,大明的朝廷将每年6成以上的财政收入,填到这里来了。 最终一步步将大明的财政拖到崩溃,最终大明的江山再难收拾。 虽然这个历史中,吕建不断的改善着大明的财政收入,比历史上好了许多,但根本上的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 不过好在,在吕建离京之前的时候,在自己家里高谈阔论论持久战,并且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孙承宗战略思想的错误。 所以现在,孙承宗没有像以前那样,对又一次满清破坏的辽西,进行填补重建。 但他却走入了另一个极端,那就是龟缩防守,再也不主动出击了。 所以现在的辽西,竟然成了一片毫无人烟之地。 正在他在辽河边感慨的时候,突然有侦察兵报告:“皇太极带着他的正黄旗,正白旗,反身追过来了。” 吕谋悲伤的叹息一声:“我的赵虎兄弟完了。”然后提振起精神:“但是,他的任务也完成了。”然后下令自己的副将:“你带着大队先行一步,进入那片广袤的芦苇荡中,然后这么做这么做,在那里等着我啊。” 副将惊讶:“那侯爷要做什么?” “我要在这里会一会皇太极,跟他聊聊天。” 第515章 三杰聚首 独立辽河岸边,面对东面冲天的烟尘,吕建嘴角泛起轻松的微笑。 自己这次,就要真正面对那个东方崛起的枭雄了。 自己心中藏着个天大的秘密,这秘密不能向人倾述,折磨的自己万分痛苦。这次要告诉他,让他知道他的宿命。然后再自己解脱折磨之后,自己在将他的宿命掐灭,那是一件多么爽心的事啊。 人生最快乐的事,就是告诉他希望,然后在笑眯眯的掐死他的希望,然后在看着他拿自己没有办点办法,看着他痛苦,岂不是人生最大的快乐。 突然,身后辽河对岸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马蹄声。猛的扭身,就在同样漫天的尘土中,一杆火红的大明军旗飘扬而来。 马前一员老将对自己高呼:“可是吕侯爷——” 孙承宗,竟然是孙承宗,他怎么来到了辽河岸? 而再回头,皇太极已经出现在了远方,当他看到对岸的关宁铁骑,看到孙承宗的时候,扬手阻止了自己大军的继续推进,就在远处停下。 两军气势汹汹,唯独吕建白衣铁甲,独立其间。 但那种从容,那种蔑视一切的笑容,让双方一时间鸦雀无声。 吕谋隔着辽河询问:“孙师傅所为何来?” 孙承宗朗声回答:“听闻侯爷帅兵深入辽东,搅扰的建奴鸡犬不宁,老夫深为侯爷安全担心,故此帅一军劲旅,前来策应。” 吕建拱手:“多谢孙师傅的关爱。” “侯爷,对你的处置,现在皇上已经深有悔意,此次老夫前来,是想与你一会,请你过河,从回朝堂,辅佐皇上,中兴大明。” 吕谋冷笑摇头:“我自打认识了当今,本想与他保持友谊,尽心辅佐他登上皇位,倾心尽力保住大明江山。” 此话一出,孙师傅大惊失色:“什么?当初你就有保当今登上皇位之心?” “是的。” “难道你害死了先帝?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你说对了,我没有害死先帝,但我也没有出手阻止先帝的死。” 孙承宗更加惊讶了:“难道,难道你知道先帝必然驾崩,当今兄终弟及?” “是。” 孙承宗彻底的震惊了:“难道你有未卜先知?” 吕建傲然一笑:“当然,否则我为什么要积极靠近当今,为什么极力阻止先帝让信王就藩;与极力拉拢我,权势熏天的魏忠贤保持距离,而极力收买讨好在魏忠贤打压下,似乎必将灭亡的东林党人。 我为什么要压制住,想要夺取登莱巡抚大权的武之望,为什么我力保袁可立坐在那个位置上。 我为什么坑把大家而不在早就弄死他,为什么我扶持林丹汗,在蒙东,为大明挡住建奴入寇京畿的通道,为什么我在山西勤练部队,为什么我先一步,在滦州建设堡垒,为什么我比皇太极先一步进京勤王,夺了他的粮草,让他铩羽而归。” 这一个个为什么,不但彻底的震惊住了孙承宗,也彻底的震惊住了靠近,听两人对话的皇太极。 他们两个人,不由自主,异口同声的询问:“为什么?” 吕建傲然再笑:“因为我早就知道,先帝必然驾崩,朱由检必然兄终弟及,魏忠贤必然被崇祯打倒,东林必然一家独大,武之望必然要抢登莱,皇太极必然入寇京畿,我,就是未卜先知。” 此言一出,双方近十万人马全部震惊当场。 以前种种,就已经让两国所有的人,都因为吕建的种种所做作为,怀疑他是神棍。 今日他亲口说出种种原因理由,更让本来就迷信的人更加坚信不疑。 孙承宗和皇太极震惊之后,又不由自主的询问:“那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吕谋一笑:“天机可以泄露,但我不想太多人听闻,所以,孙师傅可敢过河,皇太极你可敢独自一人听我说?” 这样的要求,对两个人来说,是巨大的危险。 但窥视天机的欲望,却让他们两个,同时毫不犹豫的点头“好,我们三人单独详谈。” 孙承宗和皇太极一起下令,双方大军后退十里。不得任何人靠近偷听,如敢偷听者,斩杀全族。 然后,孙承宗驾一叶小舟过河,皇太极带来了酒肉,三人在辽河岸边,围坐喝酒叙话。 皇太极谨慎询问确定:“你说你未卜先知,那请你回答朕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的下一步,一个宏伟的计划是什么?” 吕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现在你所想的,就是在我不在大明的时候,准备发动第二次对大明京畿的入侵。” 皇太极和孙承宗大惊。 “你的目的,不是要用这种办法和崇祯议和,而是你想用这种不断入侵大明的办法,来不断的消耗大明的经济,不断打击摧残大明的士气人心。你心中的座右铭是,占领北京,如探囊取物,但想占领整个大明,却如蚂蚁撼树,你要对大明这颗树,不断的砍伐,几次砍伐之后,大明这棵树就不倒自倒,是不是?” 这话一出,这时候的皇太极已经震惊的无以复加了。 因为这个计划,只有自己窝在心中,还在酝酿盘算,就连自己最爱的皇后孝庄,最宠信的范文程都没透露半分。 他却真的知道了。 “而你现在,正在心中悄悄的谋划,废三大贝勒。你将以阿敏不听旨意,擅侵朝鲜之罪,撤掉他的旗主之职,将他软禁。 你将以莽古尔泰冒犯皇权的名义,逼死他。你将以代善与你并坐的罪名,废掉他。” 吕建每说一句,皇太极就震惊一回,最终彻底的相信了吕建是个未卜先知的神。 孙承宗看向他,皇太极就缓慢而坚定的点头。 吕建再回头对孙承宗道:“今年年末,陕北将出现一个叫李自成的人,扯旗造反,号称闯将,后来称呼为闯王,而现在孙师傅见我不能再给朝廷敛财,你正酝酿上书崇祯,建议加派辽饷,以充实你辽西军费。” 孙师傅也傻了,前面的不说,但最近酝酿上书加派辽饷的事,自己正在权衡犹豫呢,因为他明白,只要这个事情一出,自己要么就是大明的挽救者,要么就是大明的千古罪人。 看看两人已经坚信了自己是先知,吕建自顾自再干一杯:“你们二位做好啦,我开始正式向你们讲述你们的未来。讲述大明和大清的未来。” 两个人立刻正襟危坐,生怕漏了一个字。 第516章 让我告诉你们历史 吕建坐在辽河边上,面对大明的孙承宗,大清的皇太极,侃侃而谈大明和大清的未来历史。 “按照正常的历史发展,没有了我的敛财手段,崇祯的大明在大清的不断入侵削弱之下,国内灾害更加严重的摧毁下,在东林党不断作妖误国的情况下,各地流民纷纷揭竿而起,崇祯的大明王朝财政彻底崩溃。为此将加征辽饷,然后随着李自成的发展壮大,后期还会加征剿饷,练饷。 而这是一种恶性循环,反过来又催生出更多更强大的流寇,他们席卷西北,糜烂江南,最终在崇祯十七年,百万流寇大军在李自成的率领下,包围北京,东林党人纷纷开城投降。我的那个好知己崇祯皇帝,会吊死煤山,实现了大明铮铮的铁骨誓言,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孙承宗越听心情越沉重,他心里清楚的很,如果没有眼前这个财神爷,在不断的为国库敛财,为内帑敛财,其实大明的财政,早就在那群君子治国之中,就崩溃了。 虽然吕建已经建立起来了,一套完整的经济运作模式,让当时的大明财政有所缓和。但吕建被驱逐出朝廷之后,大明的财政正在急速的恶化。这才有自己在心中不断纠结的,准备上书,请增加辽饷的无奈之举。 其实自己的办法,就是割肉补疮。也是无奈之举。 不要说后面那两个捐税的加增,就这一个增加了,再在那些贪官污吏上下其手层层加码之下,就会逼迫着更多的百姓家破人亡。然后就顺理成章的像吕建说的那样,那些走投无路的百姓,会纷纷加入到流寇之中,让大明的财政收入再次减少,围剿流寇的军队会继续增加,费用支出更加庞大。然后不得不再增加百姓的捐税负担。自然而然,也就出现他后面说的加征什么练饷,剿饷,让大明的财政走入一个死循环。 最终财政彻底崩溃,无钱练兵无钱剿匪,天下流寇汹汹,最终灭亡大明。 从良心上和感性上,他想反驳吕建,他不敢和不忍面对那样的结局。 然而细细想起来,他的确是没有理由反驳。只能陷入深深的悲哀之中。 “而孙师傅你,将在不久之后,被你的东林党所排挤,最终致仕还乡。然后在这位皇太极,第4次入寇的崇祯十一年的时候,你率领全族子弟,死守高阳抗清,最终全族被这位皇太极灭门。” 孙承宗看了一眼皇太极:“老夫最终能携带全族抗拒你这个满清,为此战死,老夫和全族人口死得其所。怎么不快哉?” 皇太极越听越失望。自己野心勃勃,悄悄在心中立下鸿鹄大志,要灭亡大明入主中原。 结果最终还是便宜了那个什么李自成。 百万久经战阵的流寇大军,可不是自己这小小的满清所能够应对的。看来自己要入主中原,拥有那花花江山,最终将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自己只能窝在这苦寒的白山黑水之间,终老一生了。 吕建面对神情有些沮丧的皇太极:“怎么?我的大清皇帝陛下,你气馁失望了吗?” 皇太极叹息一声:“我殚精竭虑,百般运筹算计,最终还没有实现我入主中原,造福天下百姓的宏图大志,怎么不让人沮丧?” 吕建一笑:“我的皇帝陛下,你大可不必如此沮丧。” 皇太极闻听,当时眼前一亮:“难道事情还有转机?” 吕建笑道:“李自成逼崇祯上吊,然而他也没有坐稳了江山,现在在山海关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游击的吴三桂,在那时候已经掌握了整个关宁大权。他拒不投降李自成,李自成率百万大军讨伐他。就在山海关外一片石,展开了一场激战,吴三桂兵败不敌,向你的大清伸出了求援之手。你借着这个机会借口,又趁着李自成军中爆发瘟疫的机会,一战灭了李自成,打进了北京城。然后你就开始率领着一群汉奸走狗,横扫中原。” 听到这样的信息,皇太极的眼睛就更亮了。 “最终我入主江山了吗?” 吕建摇头:“你没入主江山,因为你在崇祯十七年的时候就死了,是你的兄弟多尔衮,做了摄政王,保着你的儿子福临入主的中原,顺利的灭了苟延残喘的南明,统一了天下。 然后出了个康乾盛世。” 皇太极连连拍手,意态癫狂:“好好好,朕虽然没有亲自入主中原,但也让我的子孙,成为了老大帝国的主宰,成为万世之帮。即便我死了,我也可以瞑目了。” 吕建再次笑着摇头:“你高兴的太早了,你的大清由于你们的文化素养不够,底蕴不足,你后世的子孙一代不如一代。” “这是历史必然,我并不为此遗憾。” “而最终坏了你大清帝国的,是一个叶赫氏的女人。她垂帘听政不思进取,西洋人两次发动了鸦片战争,你的那个叶赫那拉,一味的割地赔款,让中华民族遭受到了百年屈辱,最终在你大清立国300年之后,被人民再次推翻。才让中国再次走向了复兴之路。” “我将定下铁律,凡我子孙,不得与叶赫家通婚。” 吕建哈哈一笑:“历史的命运是不能扭转的,并不是那个女人的出现,才坏了你的大清帝国,而是世界的大趋势,已经容不下你那腐败的帝国了。如果不出个叶赫那拉,也会出现另一个亲手毁坏你帝国的人。” 皇太极想了想,最终叹息一声:“纵观中国历史,历朝历代,都逃不过300年宿命,我一手创立的大清帝国,能够延续300年,还有什么抱怨的呢?” 然后反问:“既然你知道的这么详细,那未来的你会是什么结局呢?” 吕建茫然苦笑:“正所谓算命的人不给自己算命,行医的人不给自己治病是一个道理,我可以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最知名的所有人的历史宿命结局,但我却不知道我自己明天会走到哪一步。” “那你归顺我吧,我将以国师之礼相待,我将让你成为大清帝国的实际第2人,让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吕建坚定的摇头:“我不是轻视你和你的民族,但让我和你们一起沆瀣一气,我是绝不干的。” 孙承宗眼睛一亮:“那你跟我回大明吧。” 吕建看了看天色,将残酒喝干,站起来道:“我受够了我的那位知己,对我的怀疑和猜忌,他每日都担心我会造他的反,让我活在不安之中。现在,我们是相看两相厌。你告诉他,让他安心睡觉吧,我发誓,只要他不触碰我的利益,今生绝不过辽河。” 第517章 表明立场 述说了历史,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看看天色,吕建站起来,拍打了下身上的尘土。 抬眼望向了这辽河广袤的大平原。黑色的河水在缓慢的奔流流淌,远处那如海的芦苇荡,飘在这深秋初冬时候,扬起了如雪的芦花,弥漫天际,让人深处在如梦似幻之中。 一阵饱含着暖气的南风,吹拂过来,将芦花扬的像雪一般。沾满了三个人的衣袍。 这是最后的一次南风了。这场南风不久就会被从北方,疾驰而下的凛冽的北风所压迫,整个辽东大地,将进入冰天雪地凛冽寒冬。 面对心情沉重的孙承宗,和表情复杂的皇太极,吕建心情轻松:“我的秘密终于得以与人分享,我轻松无比。至于你们二位知道了历史走向,将做何决断,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我准备回去做我的东江镇之王了。咱们以后再见。” 孙承宗郑重的再次询问:“你对大明抱着什么样的立场态度?” “我已经告诉您了,请您转告我的那个朋友崇祯,只要他不触碰我在大明的利益,我绝对不会渡过辽河,做兄弟手足相残。” “你对明清之间的征战,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我将不再帮助大明,因为我的那个朋友寒了我的心。就让他自求多福好自为之吧。” 皇太极询问:“那你对大清的态度是什么?” 吕建就郑重的回答他:“我会尽我一切的力量,阻挡你入主中原。” 皇太极冷笑:“你既然已经知道历史的走向,历史的车轮是不能够被人阻挡的,你既然想要那么做,无意是螳螂挡车,你就不怕被历史的车轮碾压粉碎吗?” 吕建郑重的回答:“我知道你们的历史,但我不知道我的宿命如何。但正因为我知道了你的历史,我是绝对不会让你们轻松入主中原,然后出现扬州10日嘉定三屠,让你们屠光山东济南,杀光四川,屠杀汉人三四千万的悲剧发生。” 皇太极郑重保证:“如果我不让历史中这种惨剧发生,怀柔汉人呢?” 吕建就发出了灵魂的拷问:“如果你不那样做,难道你以为凭借着你满族区区五百万人口,就能统治中原那上亿的汉人吗?如果你不那么做,不用屠杀的办法,让中原的汉人对你们产生恐惧,难道你以为你能做了那300年江山吗?” 皇太极当时就哑口无言了。 这是最现实的,也是不可解的。 “所以呀,只要你不消除入主中原的疯狂野心,你的屠刀必须向汉人高高的举起。这是死结,没有办法破解。” “大明必将灭亡,我入主中原的决心绝对不变。” “那我告诉你,大明可能必将灭亡,但我的原则是,汉人的江山,宁与家奴不与外鬼。” 然后轻松一笑:“话到此为止,我的大清皇帝陛下,我要走了,未来我们战场上见。” 皇太极狞笑着看着吕建:“你认为我会放你走吗?你这个先知者的存在,会让我寝食难安。” 吕建毫不在意的一笑:“你认为现在就凭着你,你能留下我吗?”然后请孙师傅先走,在孙承宗乘船远去之后,吕健再次面对皇太极:“你留不下我,但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杀了你。” “为什么?” “因为天下无敌手,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我也不知道将来我能不能阻止你,但我愿意享受一次阻止你的过程。即便最终我在你手中粉身碎骨,我也愿意。” 面对吕建这个先知,能将自己作为他的敌手,皇太极感觉到了一阵的骄傲,不由得哈哈大笑:“好,那咱们就斗一斗,看看最终你这个先知阻止了我,还是我这个英雄,灭了你。此刻一别,咱们战场上见。” “一言为定。” “不死不休。” “再见。” 然后两个人跨上战马,拱手分别。 就在吕健的身影即将隐没在芦苇荡中之后,皇太极一面纵马飞奔,一面对着远处自己的军队大声下令:“多尔衮,率领全军出动,追击吕建,我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等待在远方的清军正黄旗和正白旗,全体出动,排山倒海般冲向了吕健的背影。 面对敌人突然发动的追击冲锋,吕建哈哈一笑:“来的好。” 然后一提自己的大宛马,纵身跃进了那一望无际的芦苇荡。 循着自己先前兄弟踏出来的道路,飞奔而去。 四五万的清军,立刻散成了扇面的形状,毫不犹豫地冲进了芦苇荡,他们要坚定不移地贯彻皇太极的命令,杀了那个神棍,杀了那个大清的死敌。 密密麻麻的芦苇荡,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但这并不要紧,他们要搜查所有的地方,一定要抓住他。 就在大军极速的前进搜索的时候,他们不知不觉中,已经深入了芦苇荡的深处,正在仔细搜索追击的时候,所有的人突然感觉到眼前一亮。 难道已经追出了芦苇荡了吗? 不是,而是在他们的眼前,被人围的砍倒了一条宽广东隔离带,而在这片宽阔隔离带的对面,就站着吕家军那早就逃走的将士。而浑身盔甲的吕建,已经和他们汇合,在对面居傲的看着他们。 带队追击的多尔衮猛的感觉到一惊,他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这时候吕健开了口:“你的八哥皇太极,命令你来追击我,你不感觉到他是在借刀杀人陷害你吗?” 多尔衮环顾了一下那一片茫茫的芦苇荡,干咽了一口唾沫:“你死到临头,还想要离间我兄弟之间的感情,你错打了算盘了。我对我八哥忠心耿耿,我八哥绝无害我之心。” 吕建玩味的一笑:“好言劝不了该死的鬼,我已经仁至义尽。那么就让正黄旗和正白旗这4五万大军,为你陪葬吧。” 然后坚定的下令:“点火。” 此令一出,无数条火线如毒蛇一般,窜向了多尔衮存身的芦苇荡,转眼之间就将那一片芦苇全部引燃,干枯的芦苇,易燃的芦花,加上一阵阵南风的助威,转眼就将那片芦苇荡,烧成了一片火海,并且迅速的向四周扩散蔓延。 吕建调转了马头:“我本善良,但为了恢复辽东灭掉满清,我不得不作此惨绝人寰之事,请老天原谅。” 第518章 吐露心扉 映衬着芦苇荡那漫天的大火,吕建和他的将士,登上了等在辽河口上的船队。 转回身,看着那扯地连天燃烧的大火,吕建笑道:“这一次烧了这片千年的芦苇荡,又有了那几万清兵的尸骨做肥料,明年开春,这一片芦苇荡,将长得更加茂密茁壮。只是可惜了,那个后世指点江山的多尔衮,再也做不成摄政王了。” 结果在他表示替多尔衮遗憾的时候,在没有燃烧的芦苇荡里面,却钻出来一群狼狈至极的人。仔细看去,其中之一,却不是多尔衮是谁? 多尔衮站在河岸,对着船上的吕建疯狂的大呼小叫:“让你失望了吧,本王爷并没有被你的一把大火烧死。我逆火而行,活过来了。你意不意外,你惊不惊喜?哈哈哈哈。” 吕谋不得不点头:“你真的是命硬,在这点上,我不得不佩服宿命的安排,让你这次没有死在我的手中。 不过这不要紧,未来你死的会更加难看。” 多尔衮停止了狂笑:“你和我的八哥说了什么?你会让我的八哥那样的惶恐惊惧?而且他明明知道你躲进了芦苇荡,以你的奸诈手段,一定会在这里搞鬼。而我的八哥还要我率领人马追击你,而不是他亲自带队搜索你?是你告诉了他什么,让他想要借刀杀了我?” 这才是真正的惊喜,这才是真正意料之外的结局。 多尔衮将怀疑他八哥的种子,种到了心里之后,这颗种子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疯长蔓延开来。 从此之后,能力极强的多尔衮,就再也不是皇太极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了。一个不团结的满清集团,才是自己最想看到的。 吕建意味深长的一笑:“我说了些什么,那是天玑,天机是不可泄露的。但是你若想明白你的八哥,为什么要借我的这把刀,杀了你,你可以回去问你的八哥。如果他愿意告诉你,那就是他的事了。我现在归家心切,咱们以后再见。” 然后下令扬帆开船,全队浩浩荡荡驶向了大海,回归旅顺港口。 旅顺的码头上,站着张妍,他已经在这里站了5天5夜了。她日夜盼望着自己的丈夫平安归来。 当她看到那被风吹日照,而变得残破的吕字大旗的时候,她哭着像一只蝴蝶一般,扑进了吕健的怀抱。 吕建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温柔的安慰:“不要再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这次回来,顺手烧死了3四万真正满清精锐八旗。只可惜,我们现在的实力还弱,只能够固守,否则的话趁此机会,直接反攻辽东,恢复辽东,或许更轻松一些。” 张妍开颜笑道:“人不要贪心不足,许多事情还是要慢慢的来。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即便反攻辽东成功,我们也统治不了那一片广袤的地区。不被土生土长的满族人再把我们打出来,也会被那个大明给灭了。”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就是张妍是主张吕建收复辽东之后,自立为王,或者干脆就是建国称帝。 对于她这样明显的意思,吕建笑而不语,然后两个人手牵手,在众人的羡慕眼光之中,边走边聊:“你猜我最后见到了谁?” 张妍笑问:“你见到了谁?” “孙师傅派兵到辽河边接应我,想要让我重回大明。皇太极亲自率领人马,将我压迫在了辽河边。 然后我召唤他们两个人和我会面,我们恳谈了足足半天的时间。” “你们三人都说了什么?” “这次会谈主要是以我为主。我这个神棍,给他们分析了大明,和满清未来的发展可能。我的预言是,大明将在十几年后轰然崩塌。如果按照满清原先的发展,他们将入驻中原。” 张妍一皱眉:“你历来一步看三步,我相信你的预测是准确的。那你怎么决定自己的前途?” 吕建哈哈一笑:“当时孙师傅邀请我回到大明,他要做个中间人,修复我和崇祯的友谊,帮助他挽救这个老大帝国。但是我直接告诉他,只要他不触碰我在大明的利益,我今生今世,绝不踏过辽河一步。这样一来,崇祯就会睡得香甜了,而咱们在大明的产业亲朋,也就安全了。而大明也就不会再时时刻刻防备针对我了,你说我这样的承诺是不是太聪明了。” 张妍严肃的对他说道:“但是你发出了这样的承诺,你也捆住了自己将来发展的手脚。” 吕建哈哈大笑:“我承诺的是今生绝不跨过辽河。但是回到大明去,为什么非要跨过辽河呢。我的祖宗坟茔在中原,我怎么能做无根之人?我从海路,任何一个地方,都能回归中原啊。还有,我可以绕路蒙古啊,那就不算我违背诺言了。” 张妍笑了:“你这个滑头,感情你是设了个套,稳住了崇祯,保住了咱们在大明的产业。” “我是不是非常聪明?” “那你对皇太极有什么许诺呢?” “我只给他分析了,将来他可能入主中原的前途远景。但是我却没有告诉他,我毕生的愿望就是要灭了他。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他就别想入主中原。如果他能最终在白山黑水之中狩猎,那已经是我对他的仁慈了。看着他猫咬吹泡一场空,现在还沾沾自喜的样子,我是多么的快乐啊。” 张妍这才放心下来,要不然他认为吕建给那两个人,推理出来的这两个国家的未来,会让自己的丈夫,变得失去了雄心壮志。 “你没有失去收复辽东的雄心是最好的。” 揽住妻子的肩膀:“古人常说,衣锦好还乡。我的祖宗坟营在中原,我怎么就以一个小小的东江镇的侯爷,回家面对祖宗呢?那是不是太寒碜了一些。 我是要以辽东王,或者干脆就是天下之主的衣冠,回乡祭拜祖宗,那才是真正的衣锦还乡。” 张妍惊讶的张大了小嘴,好半天才惊讶的询问:“你当一个辽东王还不满足?你还要窃取大明的江山?你违背了我爹爹对你的嘱咐,你是大不孝。” 松开了妻子的肩膀:“我会在崇祯活着的时候,继续忠于这个大明。但若是他倒行逆施,他丢了这个大明的江山,那我为什么不取呢?你放心吧,按照这样玩下去,崇祯小儿,是早晚会丢了江山的。到那时候,中原鹿正肥,我不猎杀他谁猎杀他?” 第519章 娘这一关 这次深入敌后,是打了皇太极一个措手不及,让他穷于应付,才能平安归来。但其中凶险也是层出不穷。 这次行动已经让老娘十分担心,几乎是每三两天就派人来旅顺口询问,儿子是否安全回归。 所以,吕建不能在这里耽搁太多的时间,还要赶回吕家堡为娘请安。 在次坐船渡海,回到了在海边的吕家堡。 登上那座码头,只见自己家那防卫森严的吕家堡,竟然堡门大开。门口也没有一个站岗巡查的,就那么放任熙熙攘攘的百姓出入。 进入堡门的时候,吕建更被这里的状况惊呆了。 这哪里是保命的钢铁城堡,这里简直成了一座大集。 街道两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建起了林林总总的商铺,琳琅满目的商品布满其间。街头上肩担手举的小商小贩,摩肩接踵,卖力的吆喝。 打把势卖艺的艺人们,在用心的表演,不断地获得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观看百姓的叫好。 而人们对吕建的出现,没有人感到惊慌,连惊讶都没有。一切显得那么的平常。 走到自己的府门前,那用青石铺就的巨大的广场,现在更是熙熙攘攘吵吵嚷嚷,变成了一座农贸市场。 拉着战马走到了门前,就看到王叔带着几个仆人,敷衍的在那里警戒着。 一见到吕建过来,赶紧吩咐手下:“快去街上找老太太,少奶奶小姐小少爷们回来,就说少爷回家了。” 吕建严肃的对他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军事要塞堡垒,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是谁让他变成这个样子的?” 老管家王叔赶紧解释:“老太太说了,这巨大的城堡里,只住着咱们这几口人,浪费了。再说了,这座城堡太过宽广,就咱们这几口人住在里面,就感觉到阴森森的,好像一座监狱与世隔绝了。所以老太太决定,撤掉这里的守卫,放百姓们进来,在这里形成个集市。一来是老太太认为这有了人间烟火的热闹,也方便了周围百姓买卖物品,一举多得。” 吕建跺脚:“这不是胡闹吗,这万一要是被歹人混进来,对咱们一家子不利,那还了得?那不要了我的亲命了吗。” 正焦急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慈祥的话语:“天下哪有那么多的歹人?我老太太带着儿媳妇和闺女孙子孙女,每日出来逛街,有的只是百姓和善和亲热,却没有一个人想要对我们生出歹心,我儿太过多虑了。” 回身看去,却是两个媳妇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娘。两个小妹,一人一个拉着两个走路蹒跚的自己的一对儿女,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吕建赶紧过去给老娘施礼请安,然后又用手摸了摸小妹的脑袋,一左一右抱起自己一对儿女。 娘上下打量了一番吕建:“不错,祖宗保佑,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别在外面傻愣着,赶紧回家叙旧。” 一家人就热热闹闹的,簇拥着老太太回到了厅堂。 自己的两个妹妹长高了。小妹小丫不再淘气,而变得温文尔雅,像个大姑娘。正在按照吕建的心意,向淑女发展。 而糖妹更高壮了,一身装束英姿飒爽,走起路来铿锵有力虎虎生风。正在向女英雄成长。 一家团聚,少不了一顿团圆饭。只是可惜,这一次却缺少了总是拌嘴的张之及和紫嫣,饭桌上就缺少了一点热闹。 老太太看出来了吕建的心思:“我准备过一阶段回京去,把那两个孩子的婚事做了主,办了。” 吕建闻听大惊失色:“娘你可千万别有这样的想法。你要是一回京,我就会再次被崇祯带上紧箍咒。这可万万不行。” 娘就叹息一声:“他毕竟是君,对你刻薄了一些,但作为臣子的要时刻谨记,雷霆雨露均是天恩,你怎么能够抱怨仇视呢?我们家世受皇恩,都是忠臣。你跑到这里来,绝对不能生出什么不忠不孝的野心。这次娘要回去,就是要向皇上表明我们的忠心,就是要表明你对他依旧忠诚。” 吕建咧嘴:听娘的这个意思,她是要主动回京做人质去,未来自己要做个东北王,未来更进一步,夺了中原江山,娘是不会同意的了。 即便李自成打到北京,自己想要坐视不管,让李自成灭了大明崇祯,自己再名正言顺的从流寇手中夺取江山。估计在大明生死存亡的时候,娘是绝对会强迫自己回救崇祯的。 这下可怎么办? 在忠义孝道和自己的野心之间,自己将如何选择? “娘,在这一段时间,在我根本就没有立足稳妥的时候,您是千万不能回北京的,就是连中原暂时都不能踏足一步。否则后果就是,儿子和儿媳妇们,就都死无葬身之地了。” 看看娘还要辩解,吕建赶紧解释:“我说的死无葬身之地,并不是说皇上会对我如何。但是只要他拿捏了您老人家,对我指手画脚。那您说我是听他的,还是不听他的?” 娘郑重教训道:“自古以来,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这是纲常道理,必须遵守。” 吕建咧嘴,这万恶的封建时代,这万恶的洗脑的封建礼教,我恨死他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推翻头上的这座大山,我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娘说的似乎是有道理,但娘说的却是愚忠。如果崇祯的那个小家伙,一心让我死——” “他是不会的,他对你的朋友之情还在的。” “好吧,就算是他不会让我死,但是他对我指手划脚,让我面对强大的满清时候自取灭亡,那我该怎么办?您老也不是不知道,就崇祯那个小家伙,哪一次做出的决断,是明智的? 如果当年不是我在不断的给他拾遗补缺,修正他的错误,他早就将这个大明玩崩溃了。” 这一点,老太太不糊涂,他也承认这个事实。 “所以呀,我这个人是不能执行,所谓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是绝对不能够听他瞎指挥,而把我的这条命丢了的。因为只要我的命没了,他崇祯再出什么幺蛾子,玩坏这个大明,那这天下还有谁来为他补救呢?” 看着若有所思的娘,吕建略微轻松了一些,然后郑重的道:“只有我不死,只有我不被他拿捏,让我自由发展,我才能够在关键时候,挽救这个大明。我不听他瞎指挥,我是为他好,那我才是这大明真正的忠臣。” 这样一解释,娘沉思好久,才释然。“我儿说的对。” 吕建就长吁了一口气,要想说服一个封建老太太,这得多费劲呢。 第520章 自相矛盾的政策 带着满腹的纠结离开了老娘,吕建回到了铁山自己的东江镇行辕,召开自己辖区的所有文官的会议。 这次大会,所有的官员都喜气洋洋,对前途充满了一片希望。 东江镇巡抚徐文清,向吕建汇报了现在根据地建设的问题。一切都在向好发展,日子可谓是蒸蒸日上。但面对的困难也不少。 “和朝鲜合作的矿山,现在急缺人手;旅顺城的建设也人手不足。而搬迁过来的工厂,更需要招募大批的工人。所以这一次的战争,我们虽然军队的损失不小,但还请侯爷暂时不能扩军,保证地方的发展。 由于咱们地区狭小,粮食是个大问题,需要解决。而解决粮食的唯一通道,就是向江南购买,向朝鲜购买,这需要大笔资金的运作。” 然后歉意的说道:“下官虽然管着地方,但各地的产业方兴未艾,税收暂时是指望不上的。所以现在咱们东江镇要想长久的发展,就必须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人口问题,一个就是财政问题。而即便下官和同僚如何努力,都没有能力解决这两个关键的问题。还要请侯爷辛苦。” 这两个是最关键的问题,没有人口没有劳力,东江镇就不能发展。 而东江镇地域狭小土地面积少,又缺少耕种的劳力,粮食就只能靠进口。这就需要大批的金钱。 现在东江镇的盐场虽然有产出,但是却断了经由皇商,走私蒙古的通道。 林丹汗垮了,巴特投降了满清,再从那里赚钱,简直就是不可能的。 而从四海商行再向这里抽调资金,那会引起股东们的不满,也是不能运作的。 这两件事该怎么解决? 吕建沉思了一阵之后,决断道:“人口问题,是好解决的。这一次咱们出兵辽东,我对辽东的庄稼进行了大肆的破坏,给满清造成了巨大的难民潮。 以现在满清财政的能力,还有他的组织能力,他是绝对安置不下这么多难民的。为此,我将命令镇江的毛仲明,放开对满清汉人的封锁,欢迎他们通过镇江渡江过来,加入我们的东江镇来。” 徐文清就笑了,直言不讳的说道:“当初侯爷发动对满清的消耗战,目的就是为满清制造大批的难民,破坏他们的财政。然而王爷这一次若是将难民都接收过来,那岂不又帮满清解决了难民问题。您这到底是破坏他还是要帮助他。” 下面的官员,也发出了一阵轻轻的笑声。自己的侯爷真的这么做了,那岂不是前期伤亡了那些将士,做了无用功了吗。 吕建笑着解释:“什么事情都要根据实际的情况,来制定计划和政策。我率兵出击辽东,烧了他们大批的庄稼,让满清出现了严重的粮荒。而我又派兵破坏了他的盐场,破坏了他的财政收入来源。我的目标战略实现了。 但是,我的破坏给大青造成了巨大的难民压力,那不正好为我们接收难民,增长人口,增加劳动力打下了基础了吗。” 这一点大家点头称是。 “还有一点,原先满清对汉人向东江镇逃难,采取的是严防死守,让我们获得不了多少那里的汉人人口。 但这一次就不同了,我想在巨大的难民人口压力下,皇太极还正在假惺惺的怀柔汉民。只要我放开口子,让那些难民过来。他皇太极还应该暗中庆幸,我为他减轻压力。但因为他要假惺惺的推行他的满汉一家亲的政策,他就不敢明目张胆,对逃向咱们镇江来的汉人百姓,进行大肆的屠杀。我想局势的压迫,必然让他睁眼闭眼。” 徐文清思索了一下,点头称是。 “眼前的人口问题能解一时,但真正解决人口问题的根本,还是要从中原向这里引入。” 然后表情沉痛的说道:“我并不是自吹自擂。有我在大明朝廷,替朝廷运作财政,而同时在民间,运行我的巨大的商业帝国,为此不惜舍弃了商业帝国的利益,为朝廷的财政做贴补。还有咱们的食盐,是由皇家的商队贩运到蒙古,皇上的内帑,也有一笔不菲的收入。大明的财政还算能够运转。” 这一点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所以大家也将东江镇财政的改善,寄托在了这位财神爷的身上。 “然而崇祯皇帝将我赶到这里来,我不客气的说,朝堂上的那帮官员,只会夸夸其谈,哪个有真正的理财能力? 没有我在商业帝国中的主持,我想我的商业帝国的股东们,不管是出于对我处境的愤愤不平,还是出于自己切身利益的获得,他们都不会再次出手帮助朝廷了。而皇室内帑,也没了咱们东江镇食盐这股巨大的利润。我敢肯定,就在今年的年底结算的时候,大明的财政就会出现巨大的亏损,明年春天的时候,大明的财政就将崩溃。 而随着财政的崩溃,西北的流民将更加壮大,各地的暴动起义,也将更加频繁凶猛。恶性循环开始,就会有无数的汉人百姓,背井离乡,来我们这世外桃源落户。以后我们的人力,恐怕会出现过剩,而不是短缺。” 被这么有理有据的一分析,下面的官员对未来人丁兴旺的前景,充满了信心。 “至于财政问题,那就更好解决了。这一次我派兵破坏了他牛庄的盐场,让满清断绝了食盐的生产,满清国内的食盐价格将会疯涨,为此我已经早就计划好了,既然咱们东江镇的食盐不能卖到蒙古去了,那我卖给满清。” 众人皆惊讶的掉下了下巴。你辛辛苦苦让大清缺了食盐,结果你又卖给他,你这又是坑他呀还是帮他呀。 “我将联系李永芳,给他一个泼天的富贵。那就是通过他的手,将我们的食盐卖给满清,价格我就定在200文钱一斤,要多少我卖他多少。” 轰,整个会议室一片哗然。 原先,皮岛上的食盐十分钱一斤,就已经让商行和东江镇,赚的盆满钵满。结果这一次直接卖200钱一斤,那是怎么样的暴力富贵呀。 “在我这种昂贵的食盐价格下,看我不掏空满清的钱袋子。而他要是为了平衡自己的财政,继续给蒙古人供应食盐,那他就必须对蒙古的食盐加价。哈哈哈,到时候咱们的食盐销售量,不但不会比原先的少,而赚的却是原先的20倍。同时有满清手,贩卖到蒙古去更更高价格的食盐,会激起蒙古人对满清的不满和愤怒。 然而即便是皇太极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但他能怎么做呢?饮鸩止渴,他必须得乖乖的给我喝下去。” 徐文清伸出了双手大拇指:“侯爷果然是走一步看三步。这样一来,不出两年时间,要么满清蒙古之间分崩离析,要么满清的财政彻底崩溃。他没得选,即便明明知道是毒药,他也必须得给咱们乖乖的喝下去。” 第521章 邀请汉奸过江 商人李全,一大早就被两个东江镇的侦缉队,也就是原先被裁撤的锦衣卫校尉,在被窝里拉了出来,虽然当时这个校尉只是冷冷一句:“别乱问,跟我走。”李全就知道,自己说李永芳安插在东江镇奸细的身份暴露了。 但这个校尉没有给他上锁,也没有对他动粗,只是一前一后押着他,怀着忐忑的心情,被带进了东江镇总部衙门。 正在四处打量的时候,一个年轻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堂之上。 这个人他当然认识,是他时刻关注的大明忠义候吕建。 赶紧跪倒叩拜:“草民李全,拜见侯爷。不知道侯爷唤草民来,是有何事。” 吕建一笑:“站起来回话。” 李全就战战兢兢的站起来,等待着问话。 吕建开门见山:“本侯爷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是李永芳在我东江镇中安插的奸细,时刻关注着我东江镇的所有事情。” 此话一出,李全当时亡魂皆冒,咕咚一声再次跪倒:“草民——” 吕建再次挥手:“你不要害怕担心,我要杀你,早在半年前你就没命了。站起来回话吧。” 李全就只能再次站起来,听凭命运的安排。 “这一次我找你来,只要你为我给你的主子捎个话。” 身份已经暴露,已经没有必要再装:“不知道侯爷让草民,给我家主子捎个什么话。” “我想和他做两份大生意,都是对你主子又大益处的大生意。你去问你的主子,敢不敢过江,与我当面详谈合作问题。” 这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天下人都知道,这个吕建最恨的就是汉奸卖国贼。而自己家的主子李永芳,是大明投降满清的第1人,是汉奸这个名词的开创者,是大清对待投降明朝官员的一面旗帜。人人得而诛之尔后快。 如果自己的主子过江来,这家伙咔嚓一声,那可就坏了主人的命了。 吕建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你不要担心,因为未来合作的事情,的确过于重大,只能我和你家的主子面对面的详谈,别人是做不了主的。但是,如果我亲自过江,我不敢保证你家主子不生出抓了我,献给皇太极的想法。说句实在话,我是真的不敢冒那个险,所以我才请他过江,和我详谈。” 你不敢过江,你怕我家主子绑了你邀功,那我家主子,就敢过江,他就不担心你咔嚓了他。 这人心比心,你不明白吗? 吕建继续说道:“我不敢过去,是我不相信你家主子的人品。但是你家主子过来,我可以向他郑重承诺,绝不加害。并且保证他在谈判无论成功失败,都会平安的送他过江。你是否相信我的承诺信誉?” 吕建在天下的信用那是绝无仅有的好,无论是面对多么大的高官厚禄,眼前那几次堆积如山的银子,他都没有违背过一次诺言。 他的信誉和承诺,是不被人质疑的。 李全还在犹豫,传达不传达这个话。 吕建郑重的对他说明:“只要我们谈成了合作,你家的主人因为我们的合作,会再一次得到那个皇太极绝对的信任和倚重,他在满清的地位将更加崇高,并且皇太极,会将他看作左膀右臂,这一点你们将不必质疑。” 被这么一说,李全咬咬牙,富贵险中求自古如此:“草民将侯爷的话会立刻传给我家主人,至于我家主人怎么定夺,就不是小人能左右的了。” 吕建无所谓的一笑:“我认为你只要把我的这个话传过去,你家的主人会权衡利弊的。同时我告诉你一声,如果他不愿意和我合作,我想在满清会有许多急于上位的人,愿意和我合作的,希望他不要耽误我的时间。我不是一个很闲的人。” 李全匆匆走出了铁山,立刻到了江边自己的窝点,然后架起一只小船,在没有任何人阻拦盘查的情况下,一路畅通无阻回到了江北,急匆匆跑回了凤凰城,面见李永芳。 见到李全再次跑了回来,李永芳又一次不由的皱眉:“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在东江镇里埋伏,责任重大,有什么事派个手下过来传递消息就行。如果你总是这样,一旦暴露了身份,我这几年精心的安排布置,也就前功尽弃。你会坏了我的大事的。” 李全跪倒:“回主子的话,奴才的身份其实早已经暴露了,只不过那个侯爷不愿意动我罢了。” 李永芳一皱眉,但也就了然了。 原先的东江镇对于反间方面,一向不加以重视。 但自从吕建登上东江镇,他本身就是一个注重秘密的家伙,尤其他带过来的那些侦缉队,还有一批愿意跟着他过来的,原先大明锦衣卫,哪一个都是反侦察的老手。满清的奸细在他们面前,绝对是无所遁形。 如果你认为你的身份没有暴露,请你不要心存侥幸。你不要以为他们无能,而只是他们不愿意动你罢了。 “既然你的身份已经暴露,那他们为什么会放你回来呢?” 李全回答:“在奴才回来之前,那个侯爷亲自召见了我。” 李永芳更是愣了:“他召见你做什么?” 李全就原原本本的,将吕建让他给李永芳带话的事,一字不落的说出来。就连当时吕建脸上的表情,哪怕是一只手指的轻微动作,都给予了细致的描述。 听到这个让人震撼的消息,李永芳愣住了。 好久之后,吩咐门房奴才:“请王以哲先生过来,同时把二将军也叫过来。” 不大一会儿,两个人就急匆匆的进来了。 还不等他两个人坐稳,李永芳就将吕建邀请他过江,谈论什么合作的事宜,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并且把吕建最后说的,只要他们两人合作成功,对自己在满清中的地位,有绝大的好处,对于自己在皇太极心目中的位置,也将更加稳固学说了一遍。 然后李永芳皱着眉头询问:“两位,我是不是应该答应他,冒险过江一次?” 结果话音刚落,李永亮和王以哲立刻站起来回答:“不可过江(一定过江)” 两个人截然相反的建议,一下子让李永芳左右为难,更难决断了。 自己到底是过江还是不过江呢? 第522章 应邀过江 面对吕建的邀请,李永芳征询自己的二弟,和狗头军师的意见,结果他获得的竟然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主意。 这让李永芳有些无所适从:“二弟,你说说你不同意我过江的理由。” 他先咨询二弟的意见,那就是内心里自己也不敢去。 李永亮坚定道:“吕建,小人一个,诡计多端,而且最恨咱们这些投靠了满清的人。平时,他是拿哥哥没办法,这是拿出一个不知道什么的合作做诱饵,引诱哥哥过江。到时候,哥哥将一去无回,坏了性命。” 李永芳轻轻点头,认为弟弟说的对。 但是,军师王以哲却否定了李永亮的提议:“东家,我不赞成二将军的说法,反倒认为东家应该过江。” 李永芳就一皱眉:“那你的理由是什么?” 王以哲就展开了他的小扇子,在这大冬天里悠然自得的摇晃:“吕建,是天下出了名的走一步看三步,是天下有名的鬼精商人。如果他要攻打咱们,或者是想要害了东家,他对抗咱们整个大清国,他还没有那个能力,但他对付咱们,他还是绰绰有余的。为此,他也就不会用自己的信誉做承诺保证,行那小人之道。” 李永亮撇嘴:“难道他吕建是个正人君子吗?就是一个善于耍弄阴谋诡计的小人。” 王以哲一笑:“兵者,诡道也,两军对垒,为了胜利,无所不用其极,也是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若是抛开敌对的关系来说,纵观他吕建整个为人,学生还是赞一声他是正人君子的。他也是一个一诺千金的商人楷模。” 在这一点的评价上,你还真就不得不承认,王以哲这个狗头军师说的对。 “而这一次他给咱们带过话来,那就是他说要有两桩大生意要合作,如此一来,他就已经先把约东家见面,定性为了是生意合作伙伴,而不是敌对的敌人了。在商业上的合作,吕建历来遵守的就是利益均沾,互惠互利,合作双赢。而且这个人在商业分配上,还不贪婪,偶尔还会为了收买一个人,他宁愿在利益上吃些小亏。” 李永芳就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而东家放心,学生敢肯定,这次,是吕建来求咱们了,东家过江,绝对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吕建绝对会待东家为上宾。” “那你估计着他的这两桩生意是什么呢?” 王以哲一笑道:“这两桩生意中的一件,学生是猜不出来的。但其中有一件,学生却能猜出个大概。” “是什么?” “食盐。” 这两个字一出,立刻让李永芳的心弦一颤。食盐这个物资,现在对大清来说太关键了。现在谁掌握了食盐,谁就等于拿捏住了大清的命门。 “难道他会把他产的食盐卖给咱们吗?”李永芳不确定的询问。 “我想应该是的,我敢肯定是的。” “为什么?” “因为当初他建的这个东江镇盐厂,等于是为蒙古林丹汗专供的。现在林丹汗被咱们家的皇帝歼灭了,他东江镇的盐场的食盐,就断了销路。 如此一来,吕建就没办法向他的庞大商业帝国的股东交代。现在他必须要给自己的食盐,找到销路,继续给他的股东们带去利润分红。 他之所以能够在大明那个党争激烈中,在那个小皇帝不断的猜忌中屹立不倒,原因就是他拥有一个庞大的,大而不能倒的商业帝国。他有一个牵涉到朝廷内外,各个势力阶层的庞大股东人群。使这些股东不能让他倒。 为此,为了笼络住这些股东继续支持保护他,他就要源源不断的替这些股东们赚钱。他虽然赚钱的门路广阔,但东江镇的食盐,绝对是他重要的一个收入来源。” 四海商行那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已经笼罩了大明的方方面面,正是因为他的大而不能倒,才保证了吕建的不能倒。 若是放在别的人身上,就那个小皇帝,刻薄寡恩,猜忌多疑,对大臣下手极狠,毫不顾忌君臣之情。 那么他杀吕建都可能杀了八百回了。 但是明明他那样的性格,估计着恨不得把这个家伙挫骨扬灰,才能让他睡个安稳觉。结果他只能做出了他所能做到的极限,那就是把这个家伙撵到东江镇来,等于是发配冲军。 但是即便是对这样宽容的处置,那个四海商行给崇祯造成的压力,也是巨大的。让他现在还焦头烂额,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的好。” 王以哲分析的对。吕建要想继续保障自己的安全,那他就必须源源不断的为他的股东赚钱,而让股东们绝不敢抛弃他。 “这只是其一。既然蒙古的销路已经没了,那么他的唯一一个销路,就是咱们大清,然后再通过咱们大清的手,卖到草原去。在学生想来,就在前不久的这场战役中,吕建动员几乎全部的力量,破坏了咱们大清的产盐基地,学生估计着,他走的那一步,就是为现在的这一步做铺垫。而在这期间,他需要有一个并不完全仇视他,并不完全将他当做敌人的人,做一个他的食盐贩卖到大清,以及蒙古的中间人。而纵观现在整个大清帝国,有着这样条件的人,现在,只能是您。” 这么一解释,这事情就解释通了,也就顺理成章了。 李永亮就反驳:“难道他就不会找别人吗?难道他就不会悄悄的自己走私吗?先生要知道,现在镇江,可在他的手中呢。” 王以哲就一笑:“二将军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你也把吕建想的太过简单了。你所提出的,都是吕建绝不想做的。” “为什么?” 现在的刘永亮,快成了十万个为什么了。 “原因很简单,东江镇盐场的食盐产量巨大,小偷小摸的走私,是实现不了它全部消化出去的目标的。而他吕建更大的野心,是要将他那多余的食盐,再销往蒙古。这样靠走私就不可能实现了。” 然后他一字一句的说道:“吕建是想通过东家之手,变相的,名正言顺和咱们大清帝国做食盐生意,然后他就是要让咱们大清帝国替他转手,将他的食盐卖到草原去。不但会让他赚得盆满钵满,而且还要让他的食盐安全而合法。” 这么一说,李永芳兄弟两个人就又开始倒吸冷气了,这吕建的算计也太过精明了吧。 但是你不得不承认,他利用大清帝国,你还就得捏着鼻子,替他办事。 好手段。 “所以——” 李永芳接口:“所以为了解决大清帝国食盐的问题,为了解决蒙古人的食盐问题,为了贴补大清帝国的财政,我这个大清帝国的忠臣,就必须冒着为大清帝国牺牲的精神,过江,去会一会那个吕建。” 王以哲拍手:“东家决断英明,如此一来,东家不但双方讨好,而且还会在中间赚他个脑满肠肥。” “我就是要冒这个险,实现名利双收。” 第523章 咱们不打,咱们谈生意 李永芳在鸭绿江中心的一条船上,和吕建会面了。 为了解释自己如此决断,不是贪生怕死,笑着对吕建道:“虽然你我还是敌对,但我尊当年你我三年不战之约。我不踏你土,你不进我界,所以选在江心。” 吕建笑答:“理解,理解。”然后道:“我们即将谈的,是关乎你满清和我未来的发展大计,其中内容,我也不想为外人知道,这个选项最好。” “江风凛冽,围炉小坐,也算是人生惬意。今日咱们只谈生意,不谈军国大事,坏了你我敌对的底线,岂不是好?” 汉奸还有底线?这可是千古奇闻了。 吕建一笑:“你说的对,咱们是生意归生意,国家大事归国家大事。对你来说,国家大事是由皇太极管,对我来说,国家大事,归崇祯管,咱们莫谈国事。” 两个人就了然一笑。 围着小火炉,吃着鹿肉滚豆腐,喝着小酒的确惬意。 “侯爷将我约来,有什么要事相商?” 吕建喝了一杯小酒,身上倍觉舒坦,开口笑道:“咱们作为邻居这么多长时间,在以前也打过交道,算是不打不相识,也可以说是生死兄弟。”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兄弟,没错的。 “所以我也就不婉转绕弯子,就直来直去。我找你谈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我的食盐贸易问题。” 李永芳哈哈一笑:“果然如我所料,侯爷倒是一个爽快人。侯爷是不是想经过我的手,将你囤积滞销的食盐,卖到大清去。然后再通过我们大清的手,再卖到蒙古去?” 这话的意思就是,你打的什么小九九,我心知肚明。如此就站在了谈判的主动上。 “李总兵果然是个爽快人,果然料事如神。本侯爷正有此意。” “你这么做,不是违背了你大明,对我大清实行严格的经济封锁政策吗?你就不怕你的皇帝降罪于你吗?” 吕建无所谓的摇头:“我贩卖给你的食盐,是消耗品,它对战争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 “而同时,我的东江镇,不被朝廷看好,根本就不拨给粮草物资。我要想生存,就必须自食其力,自己打野食。” 这是实话,也是实情。 “再说了,这天高皇帝远的,即便我的那个小皇帝知道了,又能把我怎么样?他还能过来咬我啊。” 这其实是在向李永芳透露一个信息,也希望能通过他的嘴,透露给皇太极:那就是你不要太逼迫我过甚,我不想帮大明做什么,我就想好好的活着。 也是用这种办法,来减缓一下皇太极对自己的咄咄逼人,让自己能够缓口气,同时也能让皇太极,接受自己的贸易合作。 李荣芳当然明白,就微笑着轻轻点头,那意思你的心思我明白。 “我们双方的合作,将会是双方共赢。我赚了钱养家糊口,你们解决了现在最致命的食盐紧缺问题。而通过你大清的手,将食盐贩运到蒙古去,你不但继续可以用食盐来拿捏蒙古人,同时,你们也可以赚一笔不菲的利润,来缓解你们的财政压力。这何尝不是皆大欢喜?” 李永芳点头承认这一点:“侯爷说的对,也正为如此,本人才冒着天大的风险,来和你谈判。这也算是我为大清做一点实事。” 然后抬起头询问:“你能够供应我每年多少食盐,价格如何?” 吕建笑道:“我可以每年供应你一千万石的食盐,而且绝对是上等的好货。至于价格嘛,我也不瞒你说,是有一点小贵。我准备一斤二百文钱。” 这个数量一出,当时震惊住了李永芳。他知道东江镇盐场产量高,但实在是没想到,产量高到了让人如此惊讶的地步。 但这个价钱,却更让他震惊,这不是商业贸易,这是抢劫,而且还是抢人家祖坟陪葬品的那种。 “你的出产量,我能够消化掉。但你的价格,却实在让人难以承受。因为就是你的这个价格,就已经高出了市面上正常的价格一倍了。所以按照价格来说,咱们谈不拢。” 吕建也知道这个价格是狮子大开口。 但是谈判吗,允许我漫天要价,但也可以给你坐地还钱的权利呀。 “价格好商量。但是你的大清辽东和蒙古,所需要的食盐只能从我这里获得。价格高一些,这叫垄断贸易下的必然。” 吕建说这话是有底气的。因为上次大捷,虽然吕建没被封赏,但他提请有功人员的安置,却已经用自己绝对的亲信,占据了整个大明北方。他们严格的执行了吕建封锁蒙古的政策,真正做到了一粒食盐都不能入满清的地步。 你要想获得食盐,现在,将来,你还就必须从吕建这里获得。 为此,吕建对这件事,拿捏的是死死的。 我可以给你让价,但是我必须凭借垄断,狠狠的宰你一把。要不然我哪里有钱给那些股东们分红,让他们坚定的站在自己的身后,支持自己,或者说是保护自己更确切。 价格不高一些,我哪里有钱养兵,扩大实力,将来灭了你们? “我承认你的垄断地位,我也想解决我们大清食盐的问题,为此,我给你出个公道价,五十文一斤。” 这的确已经非常高了,但是这也是在长城边界,明朝人向蒙古人走私食盐的价格。其实算是很公道。 吕建笑着摇头:“这是绝对不行的,因为我急需用钱养活东江镇。同时咱们在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也向你交个底。我必须强大军队,首先防备你大清灭了我,我更要防备大明灭了我,我还要防备朝鲜抢回我的租借地。 同时我还要手中留有足够的钱,在时机恰当的时候,带着我的一家老小,还有忠心耿耿追随我的人,逃离海外,到海外去打造一片天地养老。到处都需要钱啊,没钱是万万不行的。” 前面的话,是有道理的。但后面的话,就纯属是吕建胡说八道了。 但也正因为这真真假假,才更能让人接受相信。 然后真诚地附加了一句:“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力排众议,准备替你们接纳一批我刚刚造出来的难民。” 这个建议一提出,李永芳简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吕建了。 流民和难民,在任何朝代,都被认为是累赘和危机。只要出现了太多的流民和难民,就将预示着这个帝国,将出现巨大的混乱,将会有暴动起义发生,都想推开他们。 然而这个吕建不明白这个道理吗? 既然你原先那么做,给大清造成了大批的难民,就说明你明白这个道理。然而你为什么又突然间大发慈悲之心,要替大清安置接收那些难民呢? 这大违常理。事出反常就为妖,你这小子一定是在憋什么坏。我现在看你怎么看怎么不像是个好人呢。 “你不要怀疑我的人品,我就问你,你答应不答应吧。” 第524章 皇太极的直觉 江心舟中,李永芳面对吕建的条件,不由得怦然心动。 对于吕建突然爆发的好心,接收辽东的难民,他认为这是吕建在向皇太极示好。 因为站在满清和东江镇相比的制高点,来观察这件事。吕建的东江镇,是绝对不能够扛住满清的全力一击的。 而吕建为了生存,为了他那个小小的野望,他已经无路可退,他就必须先缓和和满清的关系。正所谓天堂太远,恶邻在侧,他这是在采取苟延残喘偷生的策略。 而站在李永芳的角度,却是乐见其成。原因就是,那些难民若是涌进东江镇,那狭窄的租界地,就凭着那不多的耕地,就会彻底的拖垮吕建。即便你用食盐获得了巨额的利润,但是你也架不住这么多嘴的啃。你是在自取灭亡。 不能怪李永芳这么想,因为在这个农耕时代,所有的人固有的思想,都被固定在耕地上。 他们谁也没有这个穿越者的思维。他们所有的人都不知道,工业才是兴国之道,而人口劳动力,是工业资本。 有了这样的交换条件,下面的谈判就轻松多了,最终双方达成的协议,各让一步。吕建卖给满清的食盐,对外的价格是110文钱,但拿出10文钱来,算作是李永芳的回扣。 这让李永芳相当满意。 达成了协议之后,李永芳可不敢真正做主,于是带着这份协议,依旧不坐马车,而是直接骑着战马,一溜烟的跑到了盛京,向皇太极汇报。 皇太极这一段的日子相当的苦。杂七杂八的事情困扰不算,真正困扰他的是两个他必须处理好的问题。 第1个就是难民的问题。 这一次吕建的行动,给他造成了不下五十万的难民。而且让他今年秋天,本就因为天灾欠收的粮食,更加的雪上加霜。 再加上原有的灾民,现在拥挤在各个城市之间,时不时的就有灾民,合伙抢劫大户的事情出现,一旦处理不好,这总计不下百万的灾民一个暴动,就会彻底的动摇大清的根本。 当然,解决这些灾民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两招就行了。 第1个办法就是开仓放粮,进行赈灾。但这个办法根本行不通,因为庄稼歉收,再加上被焚烧大部,国库就没有粮食进行赈灾。 第2个办法,就是拿出他老爹的老政策,那就是减丁。说直白了就是搞一场大屠杀,将那些难民直接杀掉。 但现在这招行不通,原因就在于,自己正在执行怀柔政策,正在树立自己的绝对威信。自己刚刚推行的政策,不能够自己立刻反悔,绝对不能打自己的脸。 第2个原因就是,如果执行这个政策,逼反了那些难民,自己的江山就将不再稳固。那样自己的大清,就会再次回到原先,汉人对满人的仇视,让满人永远活在战战兢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暗算谋杀的环境中。那自己的大清就不亡而亡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食盐的问题。 自己唯一的食盐产出地牛庄,这次被吕家军彻底的破坏了。恢复那些盐井,根据那些老盐工的推算,没有三年的时间,根本就恢复不了。 不用三年,仅仅就这两个月的时间,整个大清的臣民百姓,就已经叫苦连天,现在市面上的盐,已经价比黄金。自己的御膳,都已经没滋没味。 但这可以忍一忍,真正不能忍的,是蒙古人对自己的巨大的压力。 他们向自己不断的苦求食盐的恢复,否则这个冬天,蒙古所有的牛羊战马,就会出现大批的倒圈,明年的蒙古经济,就会彻底的崩盘。 现在蒙古各部落之间,已经开始为了一斤食盐,就大打出手了。同时蒙古人也抱怨,自己跟了大清,如果连一口盐都吃不上,那还不如投降大明呢,弄不好,刚刚扩大的大清,转眼就会分崩离析。 就在他为这两件事焦头烂额的时候,李永芳来了。 在大政殿的东暖阁里,皇太极召见了李永芳。 李永芳按照规矩,先跪地给皇太极请安。 皇太极伸手虚扶:“你是大清的老臣,不必如此多礼,起来说话吧。” 李永芳爬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回答:“礼不可废,一旦作为老臣的奴才坏了礼数,就会有人有样学样,对皇上的威仪不利。” 皇太极听到这样体贴的话,不由得感慨:“还是老臣最懂朕的心啊。不像有些人,都改制这么长时间了,依旧不尊君臣之礼,真是可恶。” 李永芳知道皇太极说的是谁,但这事他不能参与,也不敢参与。 “懂得规矩,为主子分忧解难,这是奴才该做的,否则不乱了纲常。” 皇太极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天下能为朕分忧的又有几个呢?” 李永芳一笑:“现在皇上不过是在为两件事儿忧心。” 皇太极抬了下眼皮:“你知道朕为哪两件事忧心?说来听听。” “一件事是食盐的问题,一件事就是难民的问题。不知奴才说的对不对。” 皇太极紧锁眉头,轻轻点头:“你说到了点子上。这两件事真的是非常挠头啊。” 李永芳一笑:“奴才这次紧急进京,就是为主子解决这两件事。” 一听这话,皇太极立刻放下了手头的东西,眼睛里充满了希望的看着李永芳:“难道你有解决这两件事的办法?” “奴才已经为主子解决了这两个问题,虽然不能说尽善尽美,但最起码已经是能解燃眉之急了。” 一听这样说,皇太极激动地从炕上下了地:“不求尽善尽美,只要能解燃眉之急就行。你快说说,你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李永芳就将自己和吕建,在江心见面的事情说了一遍,当然在他口中说出来的是颠倒的。 是他首先为了解决主子的烦忧,主动要求和吕建见面,用大兵压境,渡过鸭绿江采取进攻为要挟,求购食盐,同时要求吕建接纳一部分辽东难民。 在自己危言恫吓之下,已经是身心疲惫,被大明抛弃的吕建为了生存,不得不接受了自己的要求。 虽然他卖给自己的食盐有一点点小贵,虽然他所能接纳的难民最多不能超过50万,有一点少,整个事情不算太过完美,但也算是能解燃眉之急。 听到这样的汇报,皇太极的眼睛猛的一立:“他吕建又在给朕下什么套?这里有阴谋,绝对天大的阴谋。” 是啊,皇太极真的被吕建算计怕了。 第525章 都认为是自己赚了 对于吕建突然好心的提出,和自己贩卖食盐,接收自己难民这样的好事,皇太极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说实在话,他这些年,已经被吕建的层层设计,给弄怕了,心里已经有了巨大的阴影。 凡是吕建想要针对自己做什么,在他的潜意识里,都是要给自己设套,要坑自己。 但这两个事也正是自己眼前的命门所在,自己正愁着无法解决,而他却突然间送来了这么一份厚礼,却又让皇太极难以断然拒绝。 “传旨,诸王公贝勒贝子,诸位大臣,以及范先生齐集大正殿,商讨军国大事。 大政殿上,急匆匆赶来的王公大臣诸位重臣,在礼部礼仪官的指挥下,对高高在上的皇太极,行了三叩九拜之礼,然后分文武站立两方。 这时候已经没有了王公大臣诸位兄弟的座位了,一切都是按照中原朝廷的礼仪制度来执行,这就加重了皇太极的权力和威仪。 面对底下群臣兄弟,那还不熟悉的礼仪,皇太极很满意。 他轻声的咳嗽了一声,底下的群臣再次端正身子,洗耳恭听。 “今天朕临时召开这场朝会,是李永芳给朕带来了一个消息,是关于吕建的消息。” 这个消息一出,在场的八旗旗主无不心中一激灵,打了一个冷颤。 吕建,又要出什么幺蛾子?这次又要用谁去对付他,又要有谁倒霉? 诸位旗主王公以及重臣的表情,都落在了皇太极的眼中。这不由得让他心中悲哀的叹息一声。 这个吕建,已经打遍满清朝堂无敌手了,所有的王公大臣八旗旗主,对吕建这个妖孽,已经在无形之中产生了惧怕的心理了。 如果在两军交战之时,自己一方有这样的心理,那就未战先败了。这可怎么是好。 站在文臣之首的范文程,也将这样的心态看在眼中。但即便他再被公认的睿智聪明,对于这种心态状态,也只能是束手无策。人怕人,从心里怕的那种,是极难改变的。 心中叹息一声,就让李永芳站出来,将他和吕建会商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尤其是吕建的那个什么规划,就是保住这块租借来的土地,然后赚取一批银钱,准备为他移民海外做储备。 这样的情报一出现,立刻让满殿的王公大臣一片哗然。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莫名其妙的时候,范文程抓住了提升士气,消减大家对吕建恐惧的好机会。 突然间高声喊道:“吾皇万岁,吕建胆怯了,他向咱们大清服软了,我们大清的南疆将再无战火了。” 他这一嗓子,喊的是相当的突兀。大家实在不明白,先不说他要收拢难民,就是一个他要向自己贩卖食盐,而且那么大的量,那么高的价格,一年千万石,那就要从大清身上抽搐何止千万两白银?自己的大清哪有那么多血,供他如此贪婪的吸食? 任谁都可以看出,他虽然不再执行大明对大清的封锁,其实他是在搞另一场,更可怕的削弱大清财政实力的经济战争。 结果你却说他向大清服软,你这是说梦话了吧。 皇太极询问:“先生如何这么说?” “首先,正如大家都明白的,大明已经抛弃了这个能征善战的吕建。但是那个小皇帝却猜忌多疑,正因为吕建的能征善战,又让那个小皇帝对他忌惮更甚,有除之而后快的思想。所以现在的大明,对吕建的东江镇防范比我们更严,他已经没有了大明物质上的资源。 而朝鲜他却又不能去打,因为朝鲜一直是大明的藩属国。先不说吕建顶着一个大明忠义侯的爵位,道义上他不能去打。而一旦他去打了,那个小皇帝就师出有名,就可能直接派兵灭了他。 而在北方就是咱们大清。虽然他战胜了我们大清几次,但诸位想一想,哪一次不是他偷机取巧。而我们现在与他的实力那是天壤之别,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是不能够抵抗我们灭亡他的。 所以他为了生存,他就必须向我们示好,在解决他的财政危机的情况下,希望能够和我们相安无事。然后他积攒足够的钱财,正如他自己规划的那样,也是这整个形势逼迫着他,他必须带着他的家人泛舟海外,否则他就死无葬身之地。 皇上,那个小家伙知道天命难违,才做出这样的妥协啊。” 这样的分析有理有据,而真正打动皇太极的,就是刚刚范文成说的那句,天命难违的话。 这让他一直藏在心中,在辽河边他和吕建孙承宗密谈的事。 正是自称为穿越者的吕建,为自己和大明,描述了未来的结局。 现在看来,他吕建是明白的,天命难违,宿命早定。他想继续和自己抗衡,那不过是螳臂挡车。 看透了这些,所以他才有将来有了足够的资金,泛舟海外不参与天下争霸的决断。 好,这小家伙终于是个识时务者了,他是在为自己争取积攒财富,泛舟海外的时间。那我为何不成全他呢? 户部尚书,开国五大臣之一的安费扬古站出来说道:“如果按照范先生的说法,他吕建先是烧了我们的庄稼,制造出许多难民,然后又破坏了我们的盐场,其实以他走一步看三步的性格,他就是为这次逼迫我们,接受他的示好做准备的。” 所有的人对吕健的印象已经固定了,那就是那个小家伙历来是走一步算三步。安费扬古这样的解释,就再合情合理不过了。 那个小家伙是打不过自己的,所以他准备以战促和。这个策略自己在后金的时候,已经几次使用过了。 不过就是那个爱面子的小皇帝,性格是又臭又硬,死要面子活受罪,最终没有实现罢了。 尤其在所有的大臣心中,本能的愿意接受这样的推理。 安费扬古说道:“虽然它的价格高,似乎他要掏空我们的国库财政。但却不然,因为在咱们辽东的食盐价格,一直是保持在一百五十钱一斤的价格上,掏钱买盐的是百姓,又不是咱们朝廷。不过是我们财政少赚了一笔食盐的利润罢了,在解决严重的食盐紧缺的状况下,这一点损失,我们是能承受的。 还有就是,一旦我们掌握了他海量的食盐产量,我们转卖到蒙古去,还是按照蒙古的规矩,一头羊换三斤盐,我们依旧是赚了几倍的利润。如此一来,我们既能够平息蒙古人的怒火,也能控制住他们的命脉,还能为咱们大清带来更丰厚的利润收入,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他愿意接收我们50万的难民,这是好事啊。我们完全可以,在这50万难民中,多送老弱妇孺。就这50万张废物的嘴,就能将他从我们这儿获得去的钱财,给他吃光,最终吃垮他。” 一听这样的规划,皇太极眼前豁然一亮,对呀,我拿你的食盐做中间商赚差价,再把一些累赘的老弱妇孺塞给你,解决了我的困难,增加了你的负担。吕建,你自以为聪明,你就等着破产吧。 于是站起来大声的宣布:“朕正式宣布,任命李永芳为通商大使,正是与东江镇展开贸易。” 第526章 给皇太极挖的坑有多大 现在的镇江已经成了东江镇和满清沟通的桥头堡,在这里已经有了一座固定的大桥。 今日,在这个东江镇的桥头堡,走出了最不应该走出的人,那就是李永芳。 他是以满清通商大使的身份,带着满满合作和和平,来到了这座大桥的桥头。 随着他紧张的张望,鸭绿江对岸,出现了一个庞大的车队,大车之上,都是沉甸甸的麻包,走上桥,让人感觉到整个大桥往下一沉,所有的人都担心,这座大桥能否承受住这样的重量,千万别垮塌了。 好在,这座大桥承载住了重负,也承载住了这一段历史的寄托。 一辆马车,来到了李永芳的面前,驾车的,竟然是东江镇的第二人毛承禄。 他将一份公文,郑重的交给了李永芳:“李大人,这次东江镇向您交付一百万担食盐,请你查收。” 李永芳的脑袋就嗡的一声,这是震惊和恐惧造成的。 他知道东江镇皮岛上的盐场,产量巨大。但他实在没想到,那个盐场的产量巨大到这种程度,吕建当初承诺能交付他每年千万担的食盐,他还以为吕建在胡吹大气。 结果没想到,这第1批交割,竟然就有百万担之巨。那么东江镇皮岛仅仅这一个产业,一年千万担的食盐,就能为东江镇,带去一千五六百万的银子收入。 整个大明的财政收入才有多少,不如他的三分之一。整个大清的财政收入多少,如果不算抢劫大明的赃款,一年不过是五分之一。 如果按照经济上来计算,一个巴掌大地方的东江镇,就在财政上,就能碾压周边所有的国家,而一家独大。 这时候他才在内心里明白,原先他以为吕建向满清服软,是因为天堂太远恶邻在侧。结果现在情形恰是相反,这个恶邻不是满清,却恰恰是这个巴掌大的东江镇。 原先自己还认为,自己和吕建达成了秘密协议,每一斤食盐自己净赚20文钱。有了这笔额外的收入,自己完全可以舒舒服服的做个富家翁了。自己在真正取得了皇太极的宠信之后,真是名利双收。 结果现在他改变了主意,他必须用这笔钱来武装自己。因为没有武装的自己,揣到自己怀里的钱,早晚还是这个吕建的。 收拾了心思,打开一个麻包,那里是白花花的食盐,绝没有掺杂沙土。这的确是上等的好货。 吕建是一个真正讲究信誉的商人。言而有信,绝不弄虚作假。 这样一个有信誉的人,自己曾经和他有三年不战之约,他也一定会遵守诺言的。如此,自己也就有了三年扩军备战的时间。有了未来200万的收入,如果全部投入到军事当中,我或许自己就有能和他相抗的实力了吧。 带着这样的野望,看着滚滚而过的食盐大车穿过镇江,进入了自己的领地,然后在大车车队过后,李永芳正式向毛承禄递过了厚厚的一本花名册:“这是你家侯爷要求接收的难民花名册,五十万,不差一个。”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还在得意,我们也是讲究信誉的,你要求50万,我们还厚道的给你加了量,足足60万。只不过是男女老幼占了七成罢了。到时候就看你吕建有什么能力,填饱这些废物的肚子了。 难民开始通过大桥,源源不断扶老携幼的进入了东江镇。 毛承禄没有去清点数目,也没必要轻点。他看着这老弱居多的队伍,眉头紧锁。 但他也没有说什么,因为自己的侯爷说了,即便全部是老弱,自己也必须接收。 这时候的毛承禄在心中哀叹:“我的侯爷,你的心的确是太软了。你哪里是什么财神爷,你就是活菩萨。你这是在割肉喂虎啊。” 面对回来交差的毛承禄的抱怨,吕建只是一笑:“在这个战争混乱时代,只有人口才是最终取得胜利的基础。都是老弱妇孺怕什么,只要给我时间,妇女会生育,孩子会长大。老人也并不是一无是处。他们都将是我,是咱们东江镇,发展壮大的基础。好好的善待他们吧,因为他们才是咱们未来所依靠的力量。还有,你不要抱怨这里没有多少劳动力,满清认为他们将壮劳力留在了他们的区域里,是他们的胜利。但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我认为他们留下了巨大的祸患。” “叔叔为什么这么说?” “你要换一个角度来想,满清将劳动力留在了他们那里,却将那个劳动力的家人,送到了我们这里,让他们骨肉分离。我们心里黑暗点说,这不就成了将来满清人口中的人质吗?一旦将来战争起来,我们一定会再次面对汉八旗,那么汉八旗里的这些家属中的男子,他敢彻底的得罪我们吗?” 毛承禄似乎有些明白了。 “而同时,那些留在满清的男人劳力,家属亲人却在我们这里,他们能安心在那里生活吗?他们能不思念他的亲人吗?一旦我们这里发展的好,让他们的亲人过上好日子,那些被留下的人,能不想尽办法逃过来吗?然后你忘了一个更致命的东西。” “是什么?” “那就是咱们的杀奴令。满清自以为得计,留下这六十万人口中,最少二十万的年轻人。在我们好日子的感召下,在他们想要和亲人团聚的迫切心理下,那被满清强制造成骨肉分离的二十万年轻人,就将是二十万个杀手。你去好好想一下吧,有二十万个杀手在你的领域之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那是一个多么恐怖的事情。皇太极,他的好日子到头了,他怀柔汉人为他所用的诡计,破产啦。” 毛承禄和他的兄弟们,想一想那样的场景,就开始替皇太极瑟瑟发抖了。 吕建在年底之前,一股脑的向满清出口了大约五百万担食盐,这让皇太极彻底的解决了,领地内食盐荒的问题。同时向蒙古人倾销了食盐,可是狠狠的赚了一笔,他为这次达成的贸易协定所取得的收获,沾沾自喜。 满清对蒙古人的食盐贸易,因为要向吕健交割真金白银,所以皇太极也要求蒙古诸部,购买食盐,必须要真金白银兑付。他不需要用牛羊来兑换。 这一下,就逼迫的蒙古人不得不对南方的大明,实行更加频繁的抢掠。已获得金银铜钱。 在皇太极变相逼迫蒙古人削弱大明的同时,大明的北方疆域更加焦头烂额了。 让大明付出的费用更加沉重了,小崇祯的财政就更加窘迫了。最终不得不接受了群臣的建议,增加辽饷,又比历史提前增收了练饷,大明加速了想灭亡的脚步。 将一块上面还带着暗黑血痂的银子,丢进了刚刚李永芳送过来的货款箱子里,吕建心中毫无愧疚的嘀咕:“为了我将来大事成功,我不能再有妇人之仁。不管这银子上带的是满清人的血,还是大明朝的血,我都必须将它纳入囊中。人不心狠怎么才能成为乱世枭雄?” 第527章 猥琐发展 吕建在年底的时候,按照原先食盐的价格,向国内商行,上缴了百万两的利润,这样的状况让整个大明商行的股东,无不欢呼雀跃。 因为他们知道了,虽然自己的东家被赶到了东江镇,但他没有放弃四海商行,依旧在为四海商行赚钱,依旧对四海商行负责任。 因此上他们更加抱团,准备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吕建,保住大家的财神爷。 东江镇突然间增加了六十万人口,首先解决的必须是吃饭的问题。 手中有了食盐的钱,吕建立刻下令在江南的吕文学,假公济私,向自己这里,源源不断的输送粮食,解决了粮食的问题。 然后再次下令在松江的许杰,购买了大批的织布机,同时雇请大批的技术人员,在东江镇开办了这个世界上第1个,真正大规模的纺织织布厂。 聘请了难民中那些女人,在师傅们的教导下,开始提花纺纱织布。 这是一个劳动密集型的产业,就这样安置了大批的妇女。 而又在吕建金手指的开创下,创造出来了提花印染技术。 不久之后,东江布以其上乘的品质,精美的花纹图案,行销世界。成为了东江镇出口创汇贸易的一把利剑,所向披靡,为东江镇,带来了滚滚的财源,无数的就业机会。 由东江镇在山西根据地里,调拨了大批的种兔,分发给那些老人孩子,由他们来饲养。 吕建为此,再次提出了他在山西的口号:“家有一窝兔,如同有了小金库,多生孩子多养兔,共同发展来致富。” 兔子这个东西真的是好东西,一个小小的兔崽儿,三个月之后就开始怀孕生仔,而刚生下一窝,只要再有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可以再次怀孕,一年能生六窝。每一窝十几个,而不需要什么精饲料,只需要野草树枝,每天就能长二两肉(瘦猪小时候养过) 在这样的倡导下,仅仅用了半年时间,东江镇的将士们,就能每顿饭有一只兔腿,再有半年之后,东江镇的将士们每次看到放在餐桌上,那一大盆地瓜炖兔子,他们就开始呕吐,军营开饭的时候,那就是一片哀鸿遍野。 而百姓们的餐桌上也时不时的能看到,兔肉的身影。 你不要小看了这不太好吃的兔子肉,但它所含的干物质非常丰富。由于兔子肉的增加,粮食反倒消耗减少,百姓和将士的体质明显增强。 兔子皮也是取暖的好宝贝,只在一年之后,全军的将士都穿上了轻巧的兔子皮制作的冬装,让将士们在冰天雪地中作战,也不再有冻伤危险。 在兔子皮更加产出多之后,东江镇又出现了兔子皮服装加工厂,那种精美的翻边兔子皮服装,成了上流社会小姐夫人们的最爱,又为东江镇带来了源源不断的收入。 这次难民里,还是有接近10万壮劳力的。 为了不刺激大明,对自己更加忌惮;为了不刺激满清,对自己提前进行疯狂的打击,实现在强敌之下猥琐发育的目的,吕建并没有在这些难民中招兵,扩充军队,而是将他们送到了旅顺的工业园区里去,成为自己手下的工人。 还有一部分送到了与朝鲜合作的矿山里去,让他们替自己挖掘铁矿铜矿。一时间整个矿山的产出飞速的提升。 但对这些人,吕建却再次采用了在滦州钢铁城里那样,实行军事化管理。每天上工之余,都要拿出一个时辰,进行军事训练。 如此一来,就是以工养兵,一旦战事爆发,吕建立刻就可以变出四五万的大军来。 由于有了工人和充足的原料,吕建在旅顺的钢铁厂兵工厂,真正扩大了规模。 钢铁厂民用的菜刀,依旧是行销世界的主打产品。铁锅,也成了蒙古和世界的紧俏商品。 军工厂在满足自己军队的装备储备之后,开始全力的生产先进的钢炮。然后开始外销。 吕建的第1个大客户,不是别人,是现代大明海上五虎游击将军,真正的南洋之王,海盗头子郑芝龙。 现在的郑子龙可了不得,郑芝龙的通商范围已经广及东洋、南洋各地:大泥、浡尼、占城、吕宋、魍港、北港、大员、平户、长崎、孟买、万丹、旧港、巴达维亚、麻六甲、柬埔寨、暹罗。 据估计,兵力有:包括汉人、日本 人、朝鲜人、南岛语族、非洲黑人等,各色人种高达廿万人的军力。拥有超过三千艘大、小船的船队,成为华东与华南海洋世界的强权。 这里的华东与华南,不是后世的区域名称,而指的是中华之东,中华之南。 他为了对抗越来越强大的西方海洋霸主,就不惜重金在吕建这里,购买这世界上最先进的钢炮,保持着对什么牙什么兰,等等西方海上强国的军事上的优势。 吕建对他的实际作用也是非常关心,因为现在的大明水师,已经没落了。 现在的大明内外交困。内有流寇遍地,外有满清蒙古压迫,将财政的六成全部用于防备和镇压这两股势力上,还捉襟见肘入不敷出呢,还哪里能够养活,对大明来说毫无用处的海军? 所以大明已经将大明的水师放弃了。 现在大明的海防,竟然是依靠着郑芝龙,这个名义上的大明海上五虎游击将军,实际是海盗的舰队,来保护了。 就在前年,郑芝龙就带着自己的舰队,歼灭了荷兰想要殖民大明的舰队,让西方列强,早早的收起了觊觎殖民大明的野心。为中国的海防,立下了赫赫之功。 这样的人,吕建必须支持。 支持的办法是,将自己最先进的钢炮,少赚一点。 赚多少呢,每门炮只赚千八百两吧,多少是多呢,支持爱国,也要出份力吗。 面对吕建的慷慨,郑芝龙投桃报李,大手一挥,就订购了足足三千门,吕建三百万净利润轻松到手。 这又让吕建有了充足的资金,发展东江镇的工业,加强装备他的军队。 现在的东江镇,是在一只温顺的乖猫的皮囊下,已经成了一只随时可以扑出伤人的猛虎。 吕建就在和满清表现出服软的状态下,在皇太极的鼻子底下,猥琐的发展着。 第528章 军备竞赛 东江镇的发展势头,许多人都在关注。而真正用心关注的,却是满清通商大臣,汉军总兵官李永芳。 看着辽东半岛尖上的那个,不断向外扩张的旅顺城,那里遮天蔽日的烟囱冒出的浓烟,那港口上越来越多的往来的商船,每一件事情都向他在说明,东江镇的那个小侯爷,正在悄悄地整军经武,扩充实力,准备将来的突然爆发。 从现在看来,他如此上心的建设东江镇,并不是他所说的那种,准备将来带着一家老小和亲信,泛舟海外去过逍遥日子吗,这家伙明显就是言不由衷,对盟友的隐瞒欺骗。 李永芳也就纳闷儿了,当时为了以邻为壑,将六十多万难民甩给了东江镇,按照任何一个人的观点来看,那60万张嘴,转眼就能吃穷了他,让他从此一蹶不振。 当初他曾经从大明调来了金银物资,帮助东江镇的毛文龙,从一支叫花子军,变成了一支真正的军队。 但是有这60多万张嘴,所有的人都坚信,即便你吕建再有通天的能力,一转眼就吃穷了你,让你再变成叫花子集团。 然而事情却大大的出乎了意料之外,吕建让世人看到了,天下从没有闲人的道理。 看着眼前那黄灿灿,外焦里嫩,包装上打着东江镇商标的熏兔,李永芳有一些没有口味了。裹紧了身上的兔皮大衣,看着一群穿着东江布衣衫,像一个个蝴蝶一般的妻妾子女,在雪地中打闹玩耍,李永芳感觉到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 在远处的地方,厨子的头子,正在要求自己的管家,给自己的后厨再买几把锋利的东江镇菜刀。 自己的管家就不耐烦的,拿出了一叠东江镇铸造的铜子,塞在他的手中:“需要菜刀你自己去买,难道我一个堂堂的总管,去抛头露面替你买一把菜刀吗?” 李永芳就叹息一声,现在放眼自己的整个府邸,到处都有东江镇商品的影子,包括自己躺的雕花床,都是东江镇从江南贩运过来的上等紫檀木。现在自己,已经不能够脱离东江镇的商品了。 而自己每获得一件商品,都要向东江镇输送去一批利润。积少成多,自己的腰包在不断的掏空,而吕建的腰包却在不断的丰足。这可如何是好。 如果吕建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以他从骨子里莫名其妙的对大清的仇恨,就会在不久的将来,自己将第1个迎接他的雷霆一击。 重新回到饭桌上,伸出筷子想要在火锅里涮一片鲜嫩的羊肉。大雪纷飞之中,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那将是多么一件惬意的事? 然后而当他的筷子伸到火锅边缘的时候,他看到了这个火锅上,明晃晃打造的东江镇出产的商标时候,他原本还有一点惬意的心态,就彻底的崩坏了。 吩咐奴才:“去把军师和二将军叫来。对了,顺便把巴彦大公子也叫来。” 这个奴才就弓着身退出去叫人了。 不大一会儿,外面有脚踏积雪的声音,然后就是军师王以哲和自己的大儿子巴彦,以及二弟李永亮,互相谦让着走了进来。 李永亮看到了桌子上热气腾腾的火锅,立刻欢喜的搓着手,走到了桌子前坐下:“还是哥哥您会享受,这大雪纷飞中吃着火锅,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军师请坐,巴彦也别站着,也一起坐吧。” 王以哲和巴彦感谢之后,就围坐在了桌子边。 喝了一杯酒之后,李永芳就向三人道出了自己的担忧:“现在东江镇的吕建,虽然没有在表面上扩军,但他却在不断的向咱们倾销着所有的商品,让我们对他的依赖越来越严重。不说别的,就是牛庄挖掘盐井的事,就已经拖拖拉拉,三年恢复已经绝无可能来,并且有人抱怨说,与其花费这么大的资本恢复那里的盐井,还不如继续向吕建购买,反倒更轻松更充足。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王以哲也深有同感的点头:“现在的那个小侯爷,虽然表示对咱们已经没有太大的敌意,而且不扩军,向咱们表示他没有在针对咱们的军事行动意识。但他却在不知不觉中,又玩起了他那商人的本领,那就是不断的向咱们的经济体系进行渗透。正如总兵大人担心的,当我们慢慢习惯了依赖他的经济商品之后,一旦他突然翻脸,掐断我们的物资来源,我们将束手无策。” 李永亮不懂这些,就无所谓的道:“事情没那么严重,他现在拼命的赚钱,是在养活他的东江镇那巨大的人口。如果他真的掐断我们货物进入,也等于是掐断了他的财政收入。以现在他的体量和我们大清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一旦他停止商业运作,我们可以熬一年不死,我估计吕剑要是熬上一个月不死,那已经就是一个神仙了。” 巴彦皱眉:“二叔说的虽然是个道理,但以吕建种种所作所为,展现出来他对大清那莫名其妙,刻在骨子里的仇恨,他现在是隐忍蛰伏,其实是蓄势待发。而我们现在面对他的经济入侵,却是束手无策。这可怎么办呢?” “这也就是我将你们几个人叫过来的原因。” 三人这才郑重拱手:“听总兵大人安排。” “我们和东江镇,早晚必有一战。虽然现在双方都因为各自内部的问题,而没有撕破脸,但结局已经是注定的。 现在面对号称财神爷的商人之秀吕建,我们在商业上,在经济上,是控制和竞争不过他的。 那么我们现在就要做的唯一事情,就是扩军备战。” 这个观点,三个人没有人反对。 “利用食盐的差价,我们已经赚足了军费,所以我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我准备帮助巴彦,重新扩充汉八旗正黄旗,我的目标是4万人马。” 一听这话,还没从上次被歼灭战恢复过来的巴彦,当时趴在地上连连磕头感谢。 “我可以给你扩充军队到这个规模,但是我要求你这4万人马,绝对不允许有老弱妇孺充数,绝对不允许你懈怠训练。” “孩儿明白。” 然后看向二弟:“我将将咱们的三万汉军,扩充到6万。我的要求和上面一样。尤其是你,从今以后,我绝不允许你再克扣军饷,虐杀士兵。如果你一旦犯了我的规矩,即便你是我的亲弟弟,我也严惩不贷。” 李永亮赶紧表态,坚决按照哥哥说的办。 然后再看向王以哲:“这样我们就等于掌握了十万大军,进攻不一定行,但防守应该没有问题了。但我们也不能向吕健表明我们扩军备战,为此请军师拿出一个条陈,在咱们辽南进行屯垦,既遮掩我们扩军,又能让军队自给自足,这非常关键。” 王以哲拱手:“是。” 从现在开始,李永芳和吕建的军备竞赛,悄悄的拉开了。 第529章 吕建之罪 皇太极现在的心态,已经接彻底的崩了。 这时候他真正的感受到了,什么叫自作自受,什么叫作茧自缚,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和吕健的食盐贸易,让他立刻缓解了整个大清食盐的问题,这是好事。 但紧接着问题就出现了。那就是食盐价格的升高,似乎是解决了人没有食盐爱生病,牲口没有食盐爱掉膘,爱死亡的问题。 但由于高昂的食盐价格,整个辽东地区的百姓,已经吃不起食盐了。仅有那些还算富裕的人家,才能吃食盐。 贫苦百姓是真正吃不起了,百姓们的解决办法,就是用醋还有酸菜辣椒,等刺激味蕾的蔬菜,来提高食欲。 食欲是上去了,但做醋的豆子,做酸菜的白菜,还有那已经变得顿顿不能离开的辣椒,却占用了大量宝贵的土地去耕作播种。 这些东西还都特别需要最好的土地,这让天灾人祸之下的辽东粮食生产,又开始捉襟见肘。 对蒙古的食盐贸易,虽然弥补了自己财政的亏空,但东江镇在获得了自己,大批食盐的货款之后,那被世人轻贱的各种作坊,却蓬蓬勃勃地发展起来。 作为恶邻,当然是就近向自己的辽东以及蒙古倾销。 不说别的,就是现在自己大清的王公贵族们,做的那官袍和内衣,都是东江镇的产品了。 自己赚回来的那点利润,就如同决了口的洪水,汹涌澎湃向东江镇流去。眼看着东江镇从上到下的日子,过的是滋润无比。 结果这又出现了一个更致命的状况。那就是东江镇,和大清帝国百姓的生活,有着巨大的落差。 东江镇百姓的日子,让这天灾人祸折腾下的大清帝国的百姓,无不羡慕无比。 大清帝国中的汉人百姓,不顾封锁阻拦,纷纷趁着冬天鸭绿江封冻的时候,向东江镇逃亡。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就是当初自己施行的那个与邻为壑,将60万难民交给了吕健。 而将其中绝大多数劳动力,留在了自己的帝国之内,自己还沾沾自喜呢。 本来就强迫的骨肉分离,留下来的那10多万青壮男子,对大秦帝国就已经抱有的仇恨。在在巨大日子的落差之下,他们开始不顾一切的向东江镇逃亡。 你逃亡也就算了,结果这帮人,还手脚不干净,在逃亡的时候,都要顺着一点什么东西过去。而他们顺走的,主要就是满族人的脑袋。 一来是做个投名状,二来还是做个发家致富的外快。 吕建那个杀奴令可是规定了,杀一个满族人,上交一个人头,就有十足的五两银子。那可是一个中等之家,半年的生活费用啊。 所以现在在大清帝国,由于自己怀柔政策安抚下,在老爹时期那种风起云涌,无处不在的暗杀活动,总算是平息下去了。 结果,现在又开始出现,并且像熊熊燃烧的燎原烈火,越烧越旺。 咬咬牙,派兵到各地去镇压。 然而当大清的勇士们提着刀子,去镇压的时候。他们所见到的,都是跪地迎接,温顺的像个绵羊一样的百姓。你根本就分不出谁是未来的凶手,谁是隐藏的敌人。几万大军在大秦帝国的领域内呼啸来去,却都是做了无用功。 为此,皇太极真的是悔恨交加,自责不已。 看来在动歪脑筋的手段上,自己和那个吕建比,真的是天壤之别。也难怪说他是后知五百年的穿越者了。 无论在武力上还是经济上,都拿捏的自己死死的。 巨大的打击,让皇太极感觉到自己的国库,越来越要见底了,自己的人口越来越少了。而自己将士们的士气,也越来越低了。 这得想个办法,来弥补国库的亏空,来弥补人口和奴隶的缺失,来提升士气。 怎么样才能提升士气呢?皇太极认为,能完成以上所有目标的,就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再次绕行蒙古,打进长城,抢掠大明。 对第2次对大明的抢掠,皇太极并没有因为第1次的惨败,而变得战战兢兢,不敢作为。 因为在他看来,第1次的失败,是失败这个穿越早知道的吕健身上。是他在事先处处给自己设了种种圈套,才让自己惨败而归。 而当初,他在辽河边与吕建相谈,他知道了自己将前后5次抢掠大明,而大明拿自己束手无策,如待宰羔羊,任凭自己予取予夺。 最终大明直接进入躺平的状态,只是坚守几个重要的城市,而对自己的抢劫,已经放任不管了。 在吕建的描述中,自己的第2次抢劫,一共抢了白银就达370万两之巨,各种布帛物资更是不计其数。几十万人的运输车队,足足运了半个月才算运完。 而劫掠过来的人口,奴隶工匠,足足达到了三百万人。 只要有了这些钱粮物资人口,自己的大清就会再次恢复强大,自己的士气就将再次提升,自己的威望就将如日中天。 你吕建不是搜刮压榨我吗,我对你也躺平了,我不挣扎反抗了,我去大明去抢,在满足你压榨我的份额之后,我这有所剩余。咱们就这样互相伤害吧。 从这一点来说,吕建是刺激皇太极第2次入寇京畿的始作俑者,当然你可以降低他的罪责,叫做他是推手也行。 紧急召集来前线的李永芳,他不是决定掐断与吕建的贸易合作,他没有那个能力,他也不敢那么做。 他是来找李永芳,询问一下东江镇现在的态度,看看是不是在自己再次入寇大明的时候,他吕建还是会像当初毛文龙那样,搅了自己的局。 李永芳作为通商大使,当然也肩负着窃取东江镇情报的重任。现在他对吕建东江镇的情况,不说了如指掌,也可以算是透明。 当皇太极征寻他东江镇的状况时候,李永芳得意地向主子邀功:“东江镇现在全力发展经济,并没有扩军备战。最少目前为止,他无力出兵咱们大清帝国。 而同时,这段时间,奴才通过在各个口岸征收东江镇物资的捐税,手中略微有了一点余钱,所以奴才正想请示主子,奴才准备帮助我的儿子,您的外甥巴彦贝子,扩建汉军正黄旗,真正的精兵强将4万。 同时我也将我的汉军,扩充到齐装满员的6万。到时候,即便他吕建想要对我们大清帝国进行侵扰,首先我这10万大军,就能挡住他们一段,为主子调动其他军队争取出足够的时间。” 一听这话,皇太极当时兴奋的哈哈大笑,已经没有过的拍着李永芳的肩膀:“你是我大清真正的忠实奴才,你是朕真正的左膀右臂。好好好,朕同意你所有的请求,我要求你在明年的3月份之前,整编完毕,然后死死的给我守住鸭绿江防线,绝对不让东江镇一兵一卒过江。只要你达到了这个目标,朕给你抬籍。让你也成为主子。” 听到这样的许诺,李永芳兴奋的就好像一条狗,得到了主人一根骨头,而且还是带肉的那种。当时翻身跪倒,不断的磕头。 第530章 获悉军情的反应 因为商贸越来越发达繁荣,东江镇在镇江鸭绿江南岸,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座新兴的城镇。虽然现在规模还不大,但未来的兴旺发达已经可期。 而在这里,就有一个东江镇接待站,接待那些从辽东逃过来的百姓。 一个汉子,手臂上还流淌着血,但他满眼兴奋的上交了一颗人头。 吕建命令人帮这个汉子包扎伤口,然后点验这颗人头。 这时候的满清,还没有实行严格的剃发令。所以是满族人蒙古人还是汉人,就从那个金钱鼠尾,就能一目了然。 这是一个真正的满族人。 吕建拿出来了一锭十足的五两银子,亲手交给了这个汉子:“我感谢你为国出力杀贼。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这个汉子就直接跪倒在地:“多谢侯爷。这赏赐不赏赐的倒是小的,这次小人偷偷逃过江来,主要就是和我的一家父母妻儿团聚。这颗人头算作小人的投名状,证明小人不是满清派来的奸细。还请侯爷让我们一家团聚。” 吕建就拉起他来:“我相信你的忠诚,但这笔你该得的钱,你还是要拿着的。至于你和一家人团聚,我满足你。你报出你家人的姓名就可以找到他。” 这个汉子,就报出了自己父母的姓名。 凡是从辽东过来的汉民,有登记的安置点。在这个接待站里,就有他们的住址记录。 书办急匆匆的到库房去查找,不久的时间,就拿着一本账册回来:“回侯爷,这个兄弟的父母妻子儿女,被安置在东安府平兴县的杨各庄。” 吕建就随口问了一句:“他们现在的生活如何?” 没想到,这里竟然有难民安置跟踪卡,是由那些村长们,随时向上面汇报过来的。 这个书办看了一眼之后回答:“这个兄弟的老父亲,身体还行,所以安置了他三亩土地耕作。他的妻子,在咱们的一个纺织厂里上班。他的孩子还小,所以家里养了两窝兔子,和奶奶伺候着。现在他们家吃饱穿暖不成问题。” 吕建就将地址交给这个汉子:“按照地址去寻找家人吧。然后想着出来做工,到时候你是去矿山还是去工厂,你选择一个,咱们的官府会安排的。” 这个汉子闻听,感情过来,还包分配,立刻再次跪倒磕头感谢,然后攥着五两银子,急匆匆的寻找家人去了。 吕建很欣慰,一切都按照自己当初设想的在进行。 这时候负责情报收集的赵梓,急匆匆追了过来:“侯爷,属下有重要军情禀报。” 吕建见赵梓亲自跑来,那一定是重要的军情了。于是就吩咐这里的管事:“请给我一间密室。” 这个当然有。 吕建带着赵梓进了密室,门外护卫严密把守,不让任何人靠近10步之内。 吕建坐下,询问:“是什么样的军情,让你直接跑过来?就不能等我回去吗?” 赵梓严肃的回答:“这是十万火急的军情,片刻耽误不得。所以属下亲自跑来了,也可以为侯爷参谋一下,好做决断。” 这小子腹黑,当初在山西攻打运城的时候,他就想利用百姓来攻城,虽然见吕建坚决不愿意,就顺风转舵,掩盖了他那心黑的计划。但这个人对吕健却是忠心耿耿。 当初勤王胜利,吕建是保举他一个知府的,他也欢喜地去上了任。结果听说自己的侯爷被贬到东江镇,这家伙就直接挂冠,一路追过来了。 现在让他当东江镇的总情报官,自己的参军,相当的称职。 “那你说说是什么样的紧急军情吧。” 赵梓就汇报了第1件:“在咱们食盐的贸易之中,李永芳获得了巨额的利润,然而他并没有像原先那样的贪婪,却一反常态的,拿着这笔巨额的利润,招兵买马。他的计划是,将他的儿子损失的汉军正黄旗,补充齐装满员达到4万;然后将他手中的汉军,补充到6万。可谓是锋芒有所指,雄心勃勃。” 对于这样的军情,吕建只是淡淡一笑:“这小子还算聪明,还知道一堆金钱在手,没有打手保镖,那就是早晚人家的东西,不错嘛。 但他用10万大军就能保住他的金银吗?在我看来未必。但我很痛心,因为他浪费掉了我一直定性为那是我的钱。” 面对东家的这么轻松坦然,赵梓却严肃道:“如果侯爷听到第2个军情报告,我想侯爷就不会这么轻松了。” “第2个军情报告是什么?” “据可靠消息,皇太极在我们上次的打击下,虽然损失惨重,但还没有伤筋动骨。而接着就是我们的经济战争,让他感觉到了财政和士气的压力。为了扭转这种对他们不利的局面。皇太极已经决定,准备发动第2次对大明京畿的抢掠。 如果他们发动那场战争,那么扩军到10万的李永芳,就成了我们像当初东江镇肩负的责任那样,牵制皇太极对京畿的劫掠行动。所以属下认为,我们应该重视李永芳的扩军行动。” 这个消息一出,赵梓本以为自己家的东家,应该大吃一惊。 然而他看到的,并不是自己东家的大吃一惊,反倒是处变不惊。这让他的心中有些莫名其妙。 “侯爷,您接到这样的情报,难道不吃惊吗?” 吕建笑了:“我为什么要吃惊呢?上次皇太极劫掠京师,虽然没有成功。但是却让他看到了,大明相对于苦寒的辽东,是那样的富庶繁华。而同时又让他摸清了,除了咱们这一支军队之外,大明外强中干的本质。 在他们看来,除了山海关关宁之外,咱们现在的大明,就是一个抱着金饭碗的孩子,不抢都没有天理了。 皇太极是会明白的,上次他的失败是因为我的存在。但是这次咱们大明自废长城,将我撵到这里来了。从此大明的内地,再也没有可以与他匹敌的强军,那他不趁着机会再去抢劫大明,来补充咱们对他不断放出的血,那才是真正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了。 强盗抢劫习惯了,他的思路自然而然就是抢劫了。” 赵梓认为自己东家说的非常对。一个小偷偷习惯了,你突然间让他不偷,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既然侯爷已经知道,皇太极即将对咱们京师进行第2次抢劫,那么侯爷准备怎么应对呢?侯爷准备再次出手吗?” 吕建就看着他,然后一字一句的反问:“如果你做决断,你将怎么决断?” 第531章 吕建的纠结 密室之中,面对参军许杰提出的,一旦皇太极再次入寇京师,东江镇到底是救还是不救的问题,吕建很郑重的反问了他一句:“如果那种情况出现,你将怎么决断?” 这样的反问,让许杰愣了一会儿。 但就在这一会儿中,他的内心是相当复杂的。 原因就在于,被自己的东家这样询问,就证明了自己在东家心目中,那别人不可替代的地位。 而这个问题的询问,却也正是许杰这次亲自跑来汇报的主要原因。 而自己带着自己的想法来的时候,他是怕自己的东家听到自己的建议,会给予严厉的斥责惩罚。就在刚刚之前,他还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但就是这一句,他已经摸清了自己东家的脉门。只要自己说出自己的主张,那自己在东家的心中的地位,将无人可撼动。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侯爷这是在询问我的意见吗?您是准备采纳还是仅做参考?” 吕建笑了:“什么是仅供参考什么是采纳?” 许杰就郑重的说道:“因为我的想法一出,和你的为人和你的一贯行事作风,将大相径庭。而您采纳,也将阻力巨大。” 吕建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要说什么了。那我决定,你的主张我将不作为参考,而直接给予采纳。” 许杰感动的冲着吕建深施一礼:“多谢侯爷对属下的信任。” 吕建扶起他来,然后面色露出痛苦:“皇太极的二次入寇京师,这是必然的,也已经没有任何悬念。但出于我的良心,和我一贯对大明的热爱。我应该回师救援。” 许杰没有接话,就是站在那,拢着袖子静静的听。 因为他知道,他的侯爷的绝断,是违背他的良心的。这时候他需要对一个人说出他的痛苦,才能减缓他的压力。 这时候不是自己去劝解的时候,而只是应该做一个,这天下只能是自己唯一能做的听者。只要说出来,侯爷的压力就会减轻许多。 面对静静听着的许杰,吕谋痛苦一笑:背着手在屋子里开始踱步,低着头,自顾自的说:“我爱这个大明,但是大明爱我吗?代表大明的满朝文武,任凭我如何巴结讨好,但他们依旧心怀整死我的恶念,只是他们不敢下手罢了,为此我苦恼万分。” 许杰无奈一笑:你还有自知之明,若不是你身后那庞大到了恐怖的商业帝国,满朝文武,都必除你而后快。 “我珍惜和朱由检的友谊,因为他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第1个朋友。但是我珍惜和他的友谊,他珍惜我吗?” 许杰就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就是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谊出现的背叛。 “既然大明不爱我,那我何必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呢?既然朱由检不珍惜我们的友谊,那我何苦还要想尽千方办法来维系呢? 所以,出于这种理由,我准备这一次不去回师救援了。” 这种借口其实有一些牵强,但这更多的掺杂着赌气的成份。 你不是总认为我碍眼吗,总认为没有我,你们也能做成任何事吗? 那我就让你们亲身感受一下,没有我,你们还真就不行。 但这种意气用事的赌气,却会害了多少你曾经信誓旦旦承诺,要保护的汉人百姓啊。这才是你这位侯爷内心中最痛苦的。 这时候就需要自己开口了,以一个似乎是站在局外人的身份,来替自己的侯爷不能回京勤王做辩解。 这时候,是应该给他一个合理的理由,自己辩解了。 “其实侯爷的理由并不能让你真正痛下决心,在皇太极第2次入寇京师的时候,不回去勤王救驾。因为你不能回去,你也回不去。” 吕建就站住了脚步,歪着头看了许杰一阵,然后再次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回去,我为什么回不去?” “侯爷难道忘了,你是被贬出京,到了这海外的东江镇的。按照咱们大明的规矩和法律,您这样的人,在没有特旨宣招的情况下,如果你敢离开东江镇一步,你敢踏上不是你的地盘大明的土地一步,你就是人人可杀的罪人。所以你绝对不能回去,回去就是送死。” “但是皇上要是下了勤王救驾的圣旨呢?” 许杰依旧拢着手,就那么站着轻轻的摇头:“皇上是不会下这道旨意的。” 对于眼前的这个许杰,吕建突然有一种感觉,他明明站在自己的眼前和自己对答,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然而却让自己感觉,他并不存在那里。 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那就是这个人只是个影子的存在,而自己和他的对话,就更像是自己和自己对话一样。是自己的良心在和自己的思维在对话辩解。 “为什么?” “首先,您是不能回去的。因为你已经表现出来了,不再温顺的听从大明朝廷和皇上的安排了。” 吕建点点头。 “而现在的皇上和群臣,对上次用这种办法饶恕你,已经后悔至极了。如果这时候侯爷回去,无论您是什么样的目的原因,皇上和朝廷的大臣们,最终都会想尽千方百计,借刀杀人,致你于死地。 属下明白您,您做事是最喜欢替别人考虑的,但是您是有底线的,你的底线就是遇到什么样的情况,绝不束手待毙。 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您能回去吗?” 吕建笑了:“你的这个解释非常符合我的心思。那么你再说一说我为什么回不去吧。” 许杰一笑:“咱们家那个皇上的性格,属下是了解的。但其实,这天下最了解咱们家那个皇上的,只有你一个人。甚至你对咱们家那个小皇帝的了解,比他自己都要透彻。是不是这样?” 根据历史,再有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还有一段曾经无话不说的朋友之情,说句良心话,自己对朱由检的了解,绝对比他自己对自己的了解更透彻。 “是这样的。” “所以,即便是皇太极打破了北京城,皇帝也绝不会下圣旨让你勤王救驾。因为他绝对不会向你低头认错的,宁可死也不会的。” 这一句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悠忽之间,吕建的思维竟然跑偏了,他的脑海里竟然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如果我收服了整个辽东,我自立为王。然后按照我娘和张妍给我的束缚和良心,我不去造朱由检的反,但我只要通过别的渠道,踏上进京的路,以那个朱由检这样的性格,他会不会自己就走上煤山吊死,而坚决不愿意见我,向我承认错误? 而这种结局是有没有出现的可能呢? 这样的想法一出,就好像野草在脑海里疯狂的蔓延滋生。 他又开始背手踱步,而且越走越快,心情越来越烦躁了。 许杰就那么拢着手,静静的看着,不再说话,也不打扰。就好像这个密室之中,只有吕建在那里烦躁的暴走。 第532章 战略思路的改变 面对自己家的东家在密室中暴走,那种心意难决的状态,许杰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没有打扰也不敢打扰。 吕建在心中一直在呐喊着。如果我功成名就,如果大明真的按照历史那样,彻底崩溃,而在这样鲜明的对比之下,以崇祯那个不认输而刚烈的性格,他会不会上吊自杀来逃避我? 从种种迹象上看,这是完全可能的。 那么我取而代之,是不是就理所当然?我是不是在三五年之内恢复辽东,然后向崇祯讨要东北王,是不是会更能刺激他? 而让他继续崩溃,那就是必须忍下心来,不再管皇太极是不是几次进入中原抢掠,加快大明帝国的崩溃,让崇祯心生绝望? 这种办法虽然对百姓是残忍的,但对自己来说,却是实现自己目标的捷径。 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这个乱世之中,自己是做一个枭雄,还是做一个仁者? 如果做一个仁者,那自己就必须这样苟且的活着。而这种活着的方法,是有相当大风险的。 虽然自己身后的老大商业帝国,大而不能倒,但在强权面前,就没有大而不能倒的商业帝国。 只要政府要你的财产,你就必须乖乖交出去。如果你要是不交出去,那你就必须把命交出去。 谁说这个世界上,一个商业帝国就能保住一个人的性命? 那不过是在创业阶段,人们需要你。而一旦你的这个创业使命结束,进入了平稳的发展阶段,就会有许多许多人认为,任何人都可以替代你的位置。哪怕是一头猪,坐在你的这个位置上,也会让这个商业帝国继续正常运转,继续为大家赚钱。 其实现在自己的商业帝国就是如此。原先不说了,但现在自己跑到了东江镇,只能遥控自己的商业帝国运转。 但这样危机就出现了,那就是在股东们和员工们认为,我这个老总已经可有可无了,已经可以被别的人所替代了。 其实今年继续向商行缴纳百万两的利润,那其实就是自己潜意识里,要让股东们知道,我这个人在商业帝国中依旧有作用。 如果没有继续为商行上交利润的能力,就一定会有人站出来取而代之。 所以自己现在应该清醒了,从踏入东江镇这一刻起,自己就应该清醒自己保命的手段,已经不是那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来保住自己性命,不但那个东西不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一家的安危,反倒是会成了要自己命的利剑。 当初在辽河边上,自己向孙承忠承诺,自己绝不跨过辽河一步,但前提是,自己在大明的利益不能被伤害。 现在回想起来,要挟崇帧的,其实不是自己那老大商业帝国的实力,而是攥在自己手中的军队和能打的能力。 原来,自己本末倒置了。 想通了这一点,吕建就自然而然将这本末倒置的事情,再颠倒回来。 现在要想自保,自己的实力还相对弱小。就是现在身边的恶邻居满清,真的要是对自己全力一击,自己转眼就会化为齑粉。 还有那个满朝君臣对自己敌视的大明,只要他用尽手段要消灭自己,也不是不可能。 那么现在自己该怎么办? 简单,隐忍,让满清去消耗大明,让大明再也无力顾及自己,而且还要仰仗自己。 用大明来托住满清,让他无暇顾及自己,自己就在这种平衡之中,猥琐发展。 发展到自己有足够的力量之后,坚定的灭亡满清,成为东北王,取代满清对大明的压迫,到那时候,自己才是真正的安全了。然后再实行自己,堂而皇之的回归大明,气死那个崇祯取而代之。 只有真正做到天下只有我能决人生死,没有人再能敢对我动歪心思,那时候才是自己,真正保住了自己的命,保住了一家的安全。 顺序和思路捋顺了,吕建不再暴走了。这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这短短的时间,竟然走的是腿酸脚麻,身上微微有汗。 但也正是这身上的一层汗水,却让吕健感觉到,现在的自己,身心竟然如此轻松。 重新坐回位置,一只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时候吕建才感觉到,这个密室之中,原来还是有个人的,自己已经将他忽略成为了空气了。 端起茶杯,温度正好,一口而尽。 在放下的时候,看向了许杰。 许杰就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然后问了一句:“侯爷想明白啦?” 吕建一身轻松的点点头:“想明白了。” 许杰也轻松了起来:“那属下就说出自己的建议了。” 绕了这么一大圈,许杰终于敢说出他的想法了。其实两个人已经心知肚明了。“那你说吧。”你得给属下一个表现他的机会。 “既然侯爷在未来的皇太极入寇京师,而侯爷不能回去,也回不去的情况下,就不做回去的打算吧。” 吕建点点头:“既然所有的人都不愿意我回去,那我为什么要凑那热闹呢。咱们就在东江镇呆着吧。” “而皇太极一有对大明的行动,原先的东江镇,就自动的出兵他的身后,牵制他。这似乎已经成了东江镇存在的原因。” “是这样的。” “但是现在侯爷的处境,却和原先的不一样了,我们需要养寇自重了。为此我们不能再招惹满清了,我们需要一段不被打扰的时间,来积蓄力量。所以这一次,属下也不建议侯爷出兵牵制,我们要给皇太极一个假象,那就是我们只想好好的活着,和他保持着这种默契。” “你说的有道理。”吕建直接肯定了他的提议。 “但是这里,有三个因素,却让侯爷不能够不出兵去牵制皇太极。” “哪三个?” “第1个就是东江镇的作用,要求我们必须出兵。否则我们东江镇在法理上,就已经失去了支持。崇祯会大加责难,关键是那个袁师傅,说不定他会讨回他的舰队,说不定他会封锁我们。” 吕建倒是无所谓的一笑:“这个我已经考虑过了。” “而真正逼迫你出兵的,却不是别人,你是无论如何不敢违拗,咱们家的老太太,还有咱们家的大夫人。” 吕建长叹一声:“你说到了点子上。这才是我最难解决的。我家老太太太是没原则忠于这个大明的,如果他发一句话,我就得拼死去战斗。 而我的大夫人,被老国公遗言所困,也会主张出兵的。这让我相当为难。” 许杰又笑了:“其实不必为难,我们只要拖一阵,拖到皇太极在京师附近抢掠的差不多了,我们出兵。” “那样一来,我们不还是得罪了皇太极了吗。” 许杰摇头:“这次李永芳不是弄出了10万军队吗,不用侯爷出面,属下悄悄派人和他洽谈,咱们互相演一场戏不就完了吗。到时候咱们也能向天下交差,皇太极也就不必在担心咱们。这不就是两全其美了吗?” 吕建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两个啊,太腹黑了。” 许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一笑:“您与我心戚戚焉。” “好吧,一起努力吧。” 第533章 双方都承诺 吕建定下了战略方针,许杰白衣渡江和李永芳会面,向李永芳表达了东江镇的善意,和互不侵犯的意图。 关键是隐晦的说明,无论满清如何针对大明,就让崇祯自己去应付,自己家侯爷决定按兵自保。 李永芳紧急觐见皇太极,在密室里将这个消息向皇太极通报。 皇太极当时大喜,因为用力过猛,直接砸翻了桌子:“吕建小儿,最终还是被宿命所折服,不敢与天命所归的朕对抗。好好,好,只要他吕建不逆天而行,与朕为死敌,待朕及子孙取得天下江山,朕将礼聘他为国师,铁帽子王,世袭罔替,与朕的江山同寿。” 皇太极这样的言论一出,当时惊呆了李永芳。他感觉就在这番话里,透露出来了巨大的信息量。 首先是自己的主子,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再蜗居东北,而要征战天下了。不但有了这样的雄心壮志,而且还有了十足的把握。 李永芳不知道就凭着现在辽东和蒙古,如何能对抗那老大的帝国,如何征服那亿万人口的中原。他不知道自己的主子,从哪里得到了这样的信心。 而同时,他听到了自己的主子,对早就定性是绝对死敌的吕建,为什么这样的恩待。那样重的承诺放眼天下,只能与孔子后人相提并论,而且还高过他一级。 自己这个忠心耿耿的奴才,竟然难以与其相提并论。 看到兴奋的满脸通红,不断在房间里暴走的皇帝主子,李永芳不得不提醒他:“这次他的使者过来,是透露出这样的消息,但是他们也提出了要求。那就是在咱们侵略大明的时候,为了保住他的爵位,为了不至于让大明对他动手,他还是要对我们发动牵制进攻的,虽然是装模作样,但主子也不得不防啊。” 皇太极就无所谓的一挥手:“为了自保,做一些手段手脚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所依附的大明,虽然外强中干,但毕死视而不僵,一时半会儿是难以灭亡的。 现在的大明对咱们大清虽然无能为力,但真要是对付他,只要大明联合朝鲜,吕建就是朝夕可灭。他要做做样子,堵住大明君臣之口,显示它还有利用价值,这也是生存之道,朕是理解他的。” 然后顿了一下:“你不要懈怠,你那扩军备战的方案,一定要尽快举行。一定要精兵足额,不能让他弄假成真。缺少武器钱粮不要担心,这一次我行动完毕之后,朕会给你补充。同时朕正式决定,将你儿子掌握的汉正黄旗,划归你的指挥之下。从岫岩往南的土地,就归你养兵之地,一年只要你向朝廷,缴纳百万担粮食,剩下的赋税钱粮就都归你调拨了。” 听到这样的重用安排,李永芳大喜过望,咕咚跪倒在地磕头见血:“多谢主子爷,多谢主子爷的隆恩,奴才只有粉身碎骨以报了。” 皇太极哈哈大笑:“你这次差事办的好,这下就解决了咱们大清发展,总是被大明和东江镇互相牵扯掣肘不利的战略态势。可以让咱们的大清,专心的对付大明。当初朕承诺给你抬级,现在就许了你。” “奴才叩谢圣恩。” 皇太极笑了:“朕已经给你抬级了,你怎么还要自称奴才呢,你应该自称臣了。” 李永芳继续磕头:“皇上圣恩,奴才领了。但在皇上的面前,奴才就是您的奴才,永远是您的奴才。” 皇太极开心的大笑:“好了好了,在朕和你单独见面的时候,你爱怎么称呼怎么称呼,但记住,在有外人的时候,就要称臣。这也是在给那些投靠过来的明朝官员们,做一个榜样。只要对大清忠心耿耿,出大力的,就是你这样的待遇。” “主子的心,奴才明白。” “好了,你回去吧。你转告吕建,只要他顺应天命,不对大青做过分的事,朕是允许他做些小动作的。并且将我刚刚说的话,传达给他听。告诉他,大清一统中原之日,就是朕实现承诺之时。同时再告诉他,在大清,只要他不直接扯旗造反,朕就绝不自毁诺言。” “扎——” 当李永芳走后,皇太极嘴角泛出了一丝冷笑:“我未来的国师,你用这暂时隐忍缓兵之计之计,想要暗中徐徐发展壮大,难道能瞒过朕吗?你不要这么天真了。朕是那么好糊弄的吗?不过是朕也需要这一段时间,咱们相安无事,朕好安心的对付大明。 你的发展壮大不可怕,因为我的土地辽阔人口众多,远胜过你。再加上我不断的劫掠大明,不断的壮大我自己,论发展速度,咱们之间的距离将会越拉越大。到时候你的那个承诺,会在强大的大清面前,最终弄假成真的。咱们走着瞧吧。” 李永芳将皇太极的承诺,一字不落的传达给了吕建。 吕健听着许杰的汇报,许杰笑眯眯的询问:“皇太极的野心昭然若揭了,但他是有实力实现入主中原的,而他许诺了侯爷那么重的诺言,侯爷是否动心?” 吕建轻蔑的笑了:“他的确有实力入驻中原,最终也可能真的就入主中原了。但那前提是,那得看咱们答不答应他。至于他的承诺嘛,我就当他放个屁。让我去给一群野蛮的强盗当国师,那是对我的侮辱,我宁做汉家狗,不做异族王。” 许杰在心中就轻松的松了口气。因为皇太极的那个许诺实在是太大了,是个人都会动心的。 如果自己家的东西真的动了心,直接投靠大清,那自己将何去何从? 自己的良心告诉自己,自己必须背叛这个投敌卖国的东家,逃回到大明去,用自己所有的能力,包括这条命,来和这个自己的东家相抗。 但自己的东家的确是有过人之处,面对那么大的诱惑,依旧坚定了道德良心,许杰甚慰。 “皇太极承诺,未来大清只要我不明确的扯旗造反,就保我性命无忧。哈哈,这样的免死诏书,我在天启皇帝那里获得过,那是先帝诚心诚意给我的,但我烧了它。 我也曾经在崇祯那里获得过,我只当他是个废纸,根本不领情。 现在他又这样的许诺我,我只当听了个笑话。” 然后郑重的说道:“以皇太极的聪明,他是不会不知道我们这缓兵之计的,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谁套路谁呀。不造你大清的反,那我就违背了上天将我弄到这里的本意了。那样我会遭雷劈的。所以,我不造你的反我造谁的反?我不但造你的反,而且我还要将你的野望掐死在萌芽之中。 为此,我们双方都努力吧。” 许杰郑重的点头:“我对侯爷能灭满清,充满坚定的信心。” 第534章 放弃商业帝国 吕建想明白了,在自己被贬到东江镇之后,在自己不能够亲自操作,那个巨大的商业帝国的时候,在股东们的眼中,自己就将变成可有可无,就会出现有人想要替代的结局。 自己创建的老大帝国,将不会再为自己所拥有,不再成为自己的保护神。 在自己仅仅只是一个股东之后,他可以肯定这个商业帝国,在没有自己亲抓主打的情况下,必将没落,最终走向崩溃。 这一点看明白之后,吕建决定东江镇盐场,仅仅是为整个商行,提供适当的利润,其他的多出来的,都作为东江镇的发展资金。 而同时,他开始有计划的从四海商行,慢慢的抽取股份,然后转到东江镇来,继续加强东江镇的资本投入。 面对吕建这种慢慢的撤资现象,老哥哥赵四海和赵河,没有加以阻拦,而是给予了理解配合。 两个人也明白现在吕建的苦衷。为此,他们两个人不但没有阻止劝说,反倒同样的,将他们自己手中分配到的利润花红,还有一部分股份变现,全部运到了东江镇。 当两个人联手来到东江镇,带着大批的现银,面见吕剑的时候,两个人倒是想得开:“那个老大的商业帝国,在没有你亲自操作主持之下,凭借我们两个的能力,早晚会崩塌的。尤其是现在的皇帝,就已经开始派人插手商行运作,也因为现在的皇上财政穷困,开始从商行里抽出红利,卖出股份。 现在商行的股票,已经不再坚挺,而是缓慢的下跌。按照这个趋势,终会有一天,商行的股份就会彻底崩盘。” 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有些恋恋不舍:“难道兄弟就真的放弃了这个商业帝国了吗?” 吕建毫不隐瞒地说出了自己想通的道理。 两个人就哀叹一声,认为吕建说的对。 “还有一点,那就是我意难平。那个寡恩的皇帝在我多年的运作之下,已经是咱们商行几个大股东之一了。而那些恨不得我死的东林党人,人人都持有我商行的干股股票,他们那样对我,我为什么还要为他们赚钱?” 两人也为此事愤愤不平:“兄弟做的对,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既然他们已经成了兄弟的敌人对头,干什么还便宜他?” “所以我已经决定,当初给那些东林党人东江镇盐厂的股份,我就黑下心,彻底废了他。我要让那些东林党人明白,你让我伤心,我让你肉疼。” 两人拍手叫好:“做人就是应该这样快意恩仇。有鉴于此,我们兄弟两个虽然没有落井下石,但拿出全部的红利无可厚非,我们将通过三年的时间,全部抽出来,然后投入到你的东江镇来。” 吕建感谢了两位老哥哥的支持和理解,然后笑着道:“我这东江镇是一个政府,你投到这里来,就不怕亏了老本,到时候分文没有吗?” 赵四海看了一眼赵河:“我们都是商人出身,我们深深的懂得,我们商人的祖宗吕不韦说的一句话,奇货可居。投一国,才是商业中最赚钱的生意。我们看好你,那我们有这样投一国的机会,怎么能够放弃呢?放弃了岂不是傻子。” 于是三人一起了解的哈哈大笑。 吕建正色道:“既然哥哥对我如此有信心,那么等我养精蓄锐,灭了满清,收复整个辽东之后,我与两位哥哥共天下。” 在这两个人面前,没有必要隐瞒自己的野心。 一听这话,两个人就诚惶诚恐,是真的诚惶诚恐连连摇头:“打住打住,我们投入你的称王伟业,但可不敢参与你的政治。我们能帮助兄弟你成就大业,就心满意足了,我们可没有野心称王称霸。我们两个也不是那块料。” 吕建也不虚伪:“一旦我的目标实现,在我的构想之中,将有一个商业部还有一个工业部。到时候,这两个部门就请两位哥哥替我分担如何?” 两人对望一眼,然后欣然接受:“兄弟好好干,我们可是想早日做这个官的。” 吕建郑重点头:“这个二位哥哥放心,最多5年时间,我就将完成我的目标。”然后提出来:“四海商行的产业,咱们三兄弟就这么定了,该抽身出手就抽身出手。但是信用社那一个产业,只是商行控股,却是独立经营,那一块我们坚决不能放手。现在有许杰监管的。但是他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大明海事衙门总理,这个是保护伞,对我也绝对忠诚。同时这个行业具有广阔的发展前景,所以两位哥哥有精明能干的子弟,就将他们安插进去。” 两个人郑重点头:“兄弟这样安排好,我们回去立刻执行。” “还有就是,我们在山西的地瓜产业基地,也保不住的。与其那样,我们就彻底放手,不再参与。” 赵四海苦笑:“咱们现在是想不放手都不行了。虽然有你老岳父洪承畴罩着,但是他依旧扛不住,已经财政困窘到极限的小皇帝的逼迫,他们已经开始向那些咱们的种植户,伸手索要各种各样的捐税了。就在今年春天,就已经陆续出现了咱们的农户抛荒现象,这又断了咱们商行的主要利润来源了。” “这个我是早就想到的了。就由他去吧,到时候崇祯是会为他的愚蠢和贪婪,痛哭流涕的。” 因为地瓜产业基地上的百姓,一旦被官府逼成流民,后果是相当严重的。 那些百姓可都是被吕建进行军事训练过的,是准军人。 其实若论战斗力和战斗素质,他们比现在的官军要强的太多了。 一旦他们加入到流寇的队伍之中,就能在质量上,大大的提升流寇的本质和战斗力,到时候有的官军哭了。 “可惜了那10万民兵。我立刻写信给我的岳父,向他说明厉害,然后请他放这些人到我的东江镇来,让我替他解除隐患。” 两人点头同意。 “皇家酒店咱们就不管了。” “王承恩已经收回去了,但经过半年的运转,已经由盈转亏,成了崇祯的包袱了。有传言,如果再这样下去,皇上有彻底裁撤的意愿了。” 吕建冷笑:“作死吧,作死拉倒。对了,将咱们滦州的钢铁厂,整个搬迁到咱们东江镇来。” 赵河点头:“我早有此意。” “两位哥哥回去,将一些产业慢慢的转化出去,保留一些比如说卷烟厂,比如说煤炭焦炭厂。主要是作为那些股东的一些分红收入,在一定的时间内,拖住咱们的股票不崩盘就行了。” “明白。” “还有,两位回去和咱们的雇员说一声,愿意来我东江镇的,我双手欢迎。” 赵四海就不无担忧:“西北那百万地瓜基地的百姓,再加上咱们几十万的员工,都到你的东江镇来,你这里安置得下吗?” “不瞒两位哥哥说,我准备最近去见一下朝鲜王,我要将整个鸭绿江往南百里,以铁山为起点,一直到东面的大海,这一片地区,全部租借过来。我准备为了打动他,不再实行现在我这块租借地免费的,我会每年给他一笔费用,我想朝鲜王会乐见其成的。” 两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有了这么一大片土地,咱们的东江镇就能彻底站稳脚跟,再经过兄弟你三两年的运作,歼灭满清大有希望。” 吕建站起来,信心满满的道:“大明的商业帝国放弃了,那我们就在东江镇,再建设一个新的商业帝国,这个帝国,将不再局限在大明,而是面向星辰大海。” 第535章 崇祯的怒火 宏伟的紫禁城中,崇祯就好像一直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暴躁的在集英殿大步踱步。一面暴走,一面嘶吼:“你们总是管朕要钱,朕的内帑,哪里有那么多的钱?难道这个国家就是朕的吗,就和你们无关吗?户部的收入都去了哪里?原先在天启朝的时候,户部不是每年还能够有收入七百万,那么现在为什么降到了三百万? 负担赋税的百姓没有减少,大明的土地没有减少,为什么赋税却减少了一大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给我查,给朕仔细的查。是谁贪污了,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下面的群臣鸦雀无声,一个个低眉顺眼,任凭崇祯在上面嘶吼。 赋税大幅度降低,而内帑也不像原先魏忠贤那样收入颇丰。不会理财的王承恩,将内帑管理的是一塌糊涂。 现在大明整个财政,已经入不敷出了。 而孙师傅和各地的督府,都在向朝廷伸手要钱。而且要的不是几分小钱,每一笔都数量巨大,让人难以承受。 这时候崇祯才真正感觉到,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为什么不回答朕?户部尚书,你来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被点到了脑门上,户部尚书就不得不站出来回答:“多年天灾,天下欠收,造成经济凋敝。而那些刁民们,还利用这种借口,百般推脱不上缴该有的皇粮赋税,地方也是没有办法。” 崇祯就哀叹一声,每一次说到这时候,大臣们总是用这种借口搪塞。 “天灾难道就是从朕开始的吗,从万历年末期,就灾害不断,但为什么那时候朝廷的赋税收入还如此之多,朕的内帑还如此之丰?这简直就是牵强借口。一群昏聩无能的官员,都有逃不脱的责任。朕现在下旨,如果今年的夏税还是收不上来,从县到府到省,再到你们满朝文武,一律拿你们的俸禄抵消。” 破衙门关门打烊,我不管饭了。 一听这话,群臣立刻炸毛了。 做为刚刚替代黄圹成为首辅的程基命,不得不站出来,替百官喊冤:“万岁,咱们大明本来俸禄就低于历朝历代。而现在君子立朝,谨慎操守,凭借俸禄就难以持家,三餐都成问题,如果皇上因为客观原因,而收不上税赋,就罚诸位官员的俸禄,您让这些君子忠臣何以为生啊。” 崇祯暴怒:“官员俸禄低,但是,不是有你们的养廉股份吗,那难道不够你们挥霍吗?” 他说的不是生活,他说的是挥霍。 这在他看来,原先那东江镇盐场给百官的养廉股份,就是额外的收入,吕建的这个股份就不该给那些官员,而是应该上缴国库。 所以,那些养廉银子,就是官员们挥霍了。 “皇上,从去年年底,吕建已经正式宣布,因为皇商停运,东江镇盐场已经倒闭,原先赠送给官员们的干股,已经作废了。官员们还哪里有什么额外收入?现在,官员们只能靠着微薄的俸禄过苦日子啦。” 说出这话,满殿大臣如被戳中命门,那真的是痛彻心扉啊。 原先有了一份丰厚的股份分红,大家虽然不能够过上花天酒地的日子,但至少也能日子滋润。 结果现在好了,那些没有身家背景的,就只能苦熬了。 而有身家背景的,却不得不厚着脸皮向家族讨要。 还有就是这群官员们,为了保证自己的体面,为了继续大手大脚的花销,就不得不上下其手,什么贪污腐败敲诈勒索,那就只能全套的上了。 这就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为此,吕建当初白给大家股份养廉,现在突然间断了,就等于变相为大明,快速的培养出来了一批贪官污吏。 这算不算是吕建又坑了崇祯一把? 不知道百官们是怎么想,至少现在的崇祯就是这么想的,他对吕建仇恨就更大了。 而更仇恨吕健的还是这群官员,正所谓斗米恩升米仇。你这个冤大头,说好的年年有干股红利分红,让我们廉洁奉公,结果你一个皇商倒闭,没有销路,盐城倒闭就说不给就不给了,你怎么能不给呢?盐城倒闭跟我们何干,你的兜里不是有钱吗,为什么不拿出来?你这不就是断我们的财路吗。 既然你没有了养廉银子,那我们干什么做清官?难道做贪官他不香吗。 这就是人的心理,隐藏在心里最深处阴暗中的恶。 为了继续奢侈的生活,现在的官员,是向最底层的百姓下手,无所不用其极。逼迫的更多的百姓家破人亡,走上了造反的道路。 而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这些官员们更卑鄙的上下联合,将收上来的银子贪墨之后,向上面报一个百姓欠税不纳。反正现在锦衣卫已经没有了,崇祯就关在这座豪华的监狱中,不能获得外面的任何信息了,大臣们怎么糊弄他就怎么糊弄他。 而说百姓欠税,这是为后面的后续手段留了个机会。 因为按照大明的规定,百姓欠税一年,明年上缴,地方可以留下一半;两年,地方可以留下7成。而三年,就可以直接免除了。 这样贪污的就神不知鬼不觉,而即便将来良心发现,但把贪污的吐出来,那是不可能的。只要将这拖欠的借口拖到三年之后,也就理所当然的划账了。 这样的把戏,崇祯怎么能不知道,毕竟他也在民间生活到17岁,跟着吕健学了许多东西的。 “今年的赋税一定要交上来,如果谁敢拖欠,朕就一查到底他的无能。” 然而看着下面群臣,竟然一个个一脸无所谓。 崇祯说着狠话,心理先发虚了。原因就是,你倒是想查,让谁去查?让御史台巡抚去查吗? 三百年的延续,官场内早已盘根错节,利益早已连成一片,官官相护已经是常态。说不准派去查的人,就是和被查的人,就是分赃的同伙。 这事你怎么查,不但没有查出贪官,反倒能给你查出无数的清官来。 而自己早就听信了那群君子官员们的强烈要求,将锦衣卫东厂裁撤了,现在自己已经拿这些官员,根本就没有办法了。 这时候崇祯才沮丧的明白了,当初吕建在他面前,几次提出对裁撤锦衣卫的不理解了。 想到这里心中大恨:“吕建,你还是不真心忠心于我,你提这件事的时候,其实就是表示你反对裁撤锦衣卫。但是你就怕得罪人耳不明说。如果你真正忠心于我,难道你还怕得罪人不对我死谏吗?” 如果吕建知道现在崇祯是这样的定性他,是应该哭呢还是笑呢? 一看群臣束手无策,崇祯最终也无可奈何了。只能扭头对着身后站着的王承恩吩咐:“让皇家连锁酒店,将明年的承包费,提前都交上来应急吧。” 王承恩苦笑,坑坑吃吃的回答:“皇上,由于头年我们将皇家连锁酒店,从四海商行里剥离出来,奴婢经营不善,在头年年底的时候,各地连锁酒店就已经纷纷上报亏损,纷纷请求咱们内帑拨点本钱,维持着运转呢。” “什么?原先为什么在吕健的手中就赚钱,而到了你这老鬼的手中就亏钱?这是为什么?” 这下吓得王承恩赶紧跪地磕头求饶。 崇祯似乎恍然了:“这不是你的错,这一定是吕建在其中搞的鬼。这一定是那个家伙在拆朕的台,可恶,该死。” 君臣就一起同仇敌忾了。如果能杀了吕建,夺了他的产业,那真是太好了。 可是谁敢杀他,谁能杀得了他呢? 放眼现在的大明,真正掌握君权实权的督府,不是吕建的亲人,就是吕建的故旧属下。 同时找一个什么样的理由借口呢? 细细的想起来,竟然连找一个杀他的借口都找不到。 崇祯是越想越憋气,越想越窝囊,猛地站起来,一脚踹翻了眼前的龙书案,愤然离去。 第536章 国中有故旧 吕建不想管皇太极再次入寇,但不等于他不利用大明,继续削弱自己的这个恶邻,让自己的压力变小。 为此,他给三边总督,自己的丈人洪承畴,自己的好友山西巡抚卢象升,自己的死党手下宣大总兵赵远,以及已经做了两省总兵官的贺人龙,通报皇太极可能再次入寇的消息。 至于他们几个人合伙,打得过打不过皇太极,这个吕建不管,但只要他们几个人联手,至少能让皇太极再碰一鼻子灰。 这时候的大明财政由于吕建余荫还在,虽然走向了窘迫,但还没有真正崩盘。 而同时,这四人依旧坚决的执行原先吕建的一些政策,所以他们手中掌握的军队,还算完整,军饷虽然已经大幅缩减,但还能保证军队吃饱,但也仅仅只是吃饱了。 由于有老底子,刀枪盔甲还算齐全,为此还有一点战斗力。 但如果按照这样的形势发展下去,再过两年就不好说了。 所以吕建必须趁着自己,和他们三个人的关系还没疏远,他们手中的军队还有一些战斗力,最后再为自己做一些事。 洪承畴接到了自己好女婿的书信,书信里除了问安之后,详细的介绍了现在东江镇的发展状况后,对老丈人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地瓜产业基地,表示了一点不满。 然后就是长篇大论,自己的地瓜基地的百姓,如果被逼成流民之后那可怕的场景,最终表达了为了大明,能够避开这些,已经受到过军事训练的百姓暴动打击,自己宁愿在自己本身就窘迫的情况下,将这些百姓接到东江镇安置。还请老丈人放行。 拿着这封书信,洪承畴无奈苦笑:“你当初保举老夫做这个三边总督,目的就是让我来保护你的基地,但是皇命大于天,我怎么能违抗皇命?现在各地官员在皇上的授意之下,对你的基地下手,我也只能是徒呼奈何。 但我何尝不知道这种做法那恐怖的后果?既然你愿意将这未来的火药桶,搬到你那里去,那我和乐而不为呢。不过这事我不能够全部做主,我得替你跑一趟山西巡抚衙门,找你那个好朋友卢象升说去。就看他同意不同意了。” 三边总督的到来,卢象升赶紧倒履相迎,一见面就以伯父相称。 因为朝廷有规定,官员是不能够擅离汛地的,一旦你出了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外,你就是罪了,你就等着朝廷的御史言官们弹劾你吧。 所以这一次,洪承畴不是以官员的身份来访,卢象升当然也明白这中间的原因,自然而然也以晚辈相称招待。 “伯父来的正好,因为就在伯父来之前,赵远兄也来了。正好咱们爷三个好好的聚一聚。” 洪承畴立刻明白了:“你和赵远也接到了吕建的来信?” 一面往里请洪承畴进自己的家,卢象升一面点头:“是的,我想伯父你也是接到他的信,才赶过来的吧。” “是。那赵远那小子怎么没见面?” “他在客栈里,我已经派人通知他来和伯父相见了。” 正说着呢,院子外脚步声急,大老远的赵远就给洪承畴施礼问安:“伯父大人好,我本来想商量着和卢兄,结伴到你老那里去问安呢,不想伯父却亲自过来了。都是我们两个小的腿懒,让伯父辛苦,恕罪。” 洪承畴笑道:“就你小子嘴甜,听你这么一说,我这浑身疲惫就没了,原谅你们可以,但现在,你必须陪着老夫好好的喝一杯,解解乏。” 卢象升和赵远连连点头:“那是当然。” 卢象升是东家,立刻让管家到街面上的酒楼,订了一个席面送来。然后伺候着洪承畴洗漱,两个人是殷勤无比。 当然,洪承畴明白,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官阶比他们大,而是因为他们是吕健的朋友。从此点也看出,吕健在两个人的心中还没有人走茶凉。也并没有因为他被贬东江镇,在朝廷内部再无前途而疏远他。为此心中相当欣慰。 洗漱完毕,正好酒席也送来了,三人团团对坐。还没谈呢,就听院子里吵吵嚷嚷:“贺将军贺将军,我家老爷正在接待贵客,您得容我通报啊。” 一个粗大的嗓门吼道:“你给我滚边上去,我老贺上你家来,还需要通报吗?你家老爷接待什么样的贵客,我就见不得?” 屋子里的三人互相看了一眼,一起大笑了起来。 卢象升站起来一面外出迎接,一面高声说道:“老哥哥说的对,你贺疯子来我家,哪里需要通报。正好酒菜刚好,快快进来同饮。” 贺人龙大步进屋,看到在座的两个人,不由的愣了一下,给洪承畴施礼后,直接坐在身边:“伯父和赵兄弟,一定是接了吕侯爷的书信才来的吧。” 其他三个人一起点头称是,贺人龙就询问:“侯爷给三位的信中,都写了什么样的内容?” 洪承畴先道:“现在官府已经开始在地瓜屯垦基地,向那些实际是商行成员的百姓,征收重税,已经逼迫着有许多百姓抛弃土地,成为流民。我姑爷担心,那些曾经受过军事训练的百姓,会成为流寇为祸地方,所以想通过我,将他们送到东江镇去安置。”说这话的时候,就看了一眼卢象升:“但人口迁徙,我这个三边总督虽然也能做一些主,但关键在山西地面的人员,是需要卢大人点头同意的。” 卢象升不由老脸一红。 其实将吕建贬到东江镇之后,崇祯就肆无忌惮的,开始对吕建的产业下手了。 原先承诺给吕建官督商办推行地瓜耕作,安置那些流民,是按照他士绅的身份,那些商行购买的土地,和租种那些土地的流民,是不需要缴纳赋税和承担徭役的。 但现在由于种种的原因,朝廷财政收不上去了,崇祯就反悔了,开始向他们征收租税,以及要求他们承担徭役。 这还不算,因为在崇祯以及其他官员看来,那些百姓已经多年没有缴纳赋税,而且由于商业运作,他们个个家中家财颇丰,所以缴纳的捐税要比别人高许多。 同时又把别处收不上来的赋税,都加到了他们的身上。 还有就是那些贪官酷吏,被放开了手脚,他们怎么能够放过这些,能敲出油水的人家呢?为此盘剥敲诈更甚。 原先是小富之家,转眼破产,无数的垦民被逼流亡。 这事之所以卢象升感到羞愧,是因为他是山西巡抚,就管着山陕两地民政,结果皇帝压下来,他不敢相抗,只能执行。然后就出现了这样的局面。 结果他这个山西巡抚,虽然有监管各地官吏职权,结果他才发现,老虎被放出去了,再想收回笼子就难了。 同时,参与这场对吕建家财抢夺的官员酷吏太多了,竟然形成了法不责众的局面。 所以才出现了山西陕西,突然爆发的流民遍地。 正如吕建所说,那可是一批心怀着家破人亡巨大怨恨,而且还是经过军事训练的流民啊。如果事态再延续下去,绝对是一场恐怖的大暴动。到时候在座的其中三个人,绝对罪责难逃。 卢象升不是不想问计吕建,怎奈自己在这件事中,多多少少是有责任的,所以他就羞于启齿。 而这一次吕建在信中虽然没有提及这事,但却让他的老丈人过来挑明了,但依旧毫无怨言,想要继续为朝廷出力,接纳这批流民。 卢象升是从心里佩服,虽然遭遇不公,这个好朋友侯爷忠君爱国的。 现在忠君是不一定了,但爱国他还是承担着的。 那么自己要不要放行,而自己是不是要执行吕建,给自己信中交代的任务? 第537章 遥控四巨头 西北四巨头,因为吕建的一封信,主动聚会,这就足可以看出,吕建在众人心中的地位依旧牢不可破。 至于是否还和以前一样言听计从,坚决执行,那就得看结果了。 洪承畴说出了吕建在信中的请求,然后看向卢象升:“大侄子,对于这样的事你怎么看?你怎么办?” 卢象升思考了一下,最终叹息一声:“侯爷还是爱国的。都是我的无能,难为侯爷了。” 洪承畴赶紧解劝:“这不是卢贤侄的错。只能说我的女婿太过优秀,招人嫉妒所致。而他又不愿意在朝堂里,与那些春风得意的东林党人同流合污,被撵出朝堂,也算是自作自受。” 在座的4个人,都不是东林党人,都曾经是保皇党员。在吕建离开朝堂之后,一向搞中庸平衡的黄矿又被排挤出局,东林党人那非黑即白的个性,再次暴露无遗。 在他们的眼中,天下只有东林党人,才是真正的正人君子,结党是为国为民;其他党人结党都是为了营私,都是祸国害民的,必须给以打倒。 在没有强力的党魁主持之下,保皇党转眼灰飞烟灭。所以在座的4个人,对东林党人都是仇视的。洪承畴说出这些话,更让大家为吕建抱不平。 但再抱不平又能怎样,你还能大过天吗?现在这个天是崇祯皇帝,他是一个莫名其妙敌视吕建的人,是这个天把吕建赶出了朝堂,谁能够干涉,谁能够挽回? 卢象升继续道:“既然侯爷有这样的安排,那我和老人家您就联合上书,请求皇上放这一批流民过去,才能名正言顺。” 洪承畴就松了一口气,虽然他不知道吕建,为什么要背上这个巨大的包袱,但表面上他是绝对为国效力,为国解忧的。这个借口相当高大上,相当的冠冕堂皇。 但这一次迁徙的人口非常巨大,会在整个中原造成巨大的影响,如此必须要通过朝廷和皇上的认可,否则后面的结局终究如何,就难以预料了。 尤其是自己和卢象升两个人,会担负起巨大的责任的。 其实自己两个人,是可以担这个责任,悄悄的放这些人过去,用来减轻自己两个人肩上的压力。但是老谋深算的洪承畴还是明白的,自己这几个人在这大明朝廷之中,是绝对不能倒的,不是为了贪恋这个权利官位,而是因为他们要支撑起当初吕建的安排,在朝廷内部,尽可能的替吕建,撑起一把保护伞,而绝对不能出现毛文龙的结局。无论是从亲情和大局上,自己这些人,就必须死死的把住这些位置。 至于将来吕建发展到什么样,大家心中是没有底的。 现在这几个心腹人士,绝没有想到吕建会有造反自立之心了,因为以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大家只能祈求老天,让他能坚持活下去,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所以所有的人,都没有去想吕建会在辽东有什么大的作为,最终会威胁这个大明帝国。 “既然贤侄愿意上书,老夫和你联合上书。” 卢象升就冲洪承畴拱手感谢。 洪承畴就再问:“那我那女婿给你写的信里的内容是什么?” 卢象升坦言:“侯爷给我的信中,倒是没有提迁徙屯民的事,他主要提的是南面那些皇庄的问题。” 大家有些迷糊,但想想也就释然了:“是不是吕建怕他曾经管理经营的皇庄,也出现屯垦区那样的状况?这个不至于吧。” “侯爷说,现在整个山西,独立于商行之外的生意里,就只剩下皇庄中那几个风车农具厂了,他已经决定,将那些风车农具场的产权,转交给我了。” 听到这样的结果,在座的其他三人都大感疑惑。 吕建在皇庄,就是原先信王封地里的风车农具厂,每年利润可观,而且更造福民生对抗天灾。这怎么把这一块肥肉,就这么干脆点转让给了卢象升了呢?要想转让,也应该转让给他的岳父才是正理呀。 卢象升解释吕建信中所说:“他在信中直言不讳的说出,现在皇上和朝廷,已经开始对他的产业下手了。如果这个能造福百姓抵抗天灾的风车厂,自己想要拆迁走,那是想也别想。而这个东西被朝廷抢夺去,唯一的结果就是转眼破产。然而将他交给伯父大人,一来是伯父大人鞭长莫及,无暇照顾管理;而伯父大人如果经商,将会被朝廷官员诟病。伯父大人膝下只有一子,未来是要在仕途上发展的,所以也不能经商。而我呢,我的家族在河北,本来就是商贾大户,以我的家族名义,接收这个风车厂就名正言顺了。” 洪承畴点头释然:“我那个好女婿做事面面俱到,这样的安排很好。再说了,我有那个好女婿在,也不差那几个钱。”说这话的时候,是满脸的骄傲。 “同时在信里,侯爷说,现在在西北,屯垦区完了,那么唯一有余粮的地方,就是这个信王封地皇庄了,他希望我用这个风车场赚的利润,收购百姓们手中的余粮,储存起来。同时他也已经传令给河津渡口,卖我一批平价的粮食储存起来,为了以后赵远那里,贺大哥那里军队缺粮,做一个补贴。” 这样的安排一出,贺人龙和赵远不由得眼圈一红。多么好的兄弟朋友,多么好的恩主啊,即便自己已经处在了那样的环境之下,依旧念念不忘自己这几个人。与这样的人相交,死都值了。 然后卢象升看向了赵远。赵远也是刚来,还没来得及和卢象升详谈呢。 赵远赶紧郑重回答:“侯爷给我的信的内容确是简单。” “怎么个简单法?” “侯爷仅仅是告诉我,现在开始到明年6月份期间,积极备战。” 当时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洪承畴更是变了脸:“他要求你积极备战,为什么,他要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赵远一见大家紧张,赶紧解释:“侯爷信中说,根据他的情报,和他对皇太极的分析,满清绝不会上次入寇失败之后,善罢甘休。他们会在明年,最迟是后年,将再次入寇劫掠京师,让我随时准备迎敌。” 听到这样的解释,几个人心中松了口气,但听到这样的结论,众人又都立刻紧张了起来。 然后一起看向了贺人龙。 贺人龙不等众人询问,立刻说出了吕建信中的安排:“侯爷请求我,务必配合卢大人,听取他的调度,千万不可莽撞行事。一旦卢大人有所指派,必须毫不犹豫的听从。” 这虽然没有说明配合赵远备战,但这也已经暗示了,一旦满清再次入寇京师,自然而然的,卢象升就担负起了勤王救驾的重任。那么他这个文官手中无兵,即便他说万人敌也不能成事。 而按照原则上来说,两省总兵官,是不听山西巡抚调遣的。一个光杆司令进京勤王救驾,一定会出现上次耿如杞的下场,救驾不利,被崇祯砍了,无兵可调,被满清砍了的下场。 洪承畴长出了一口气:“这是吕建为防万一,凭借着私人的关系安排的。万一皇太极再次入寇京师,天下勤王救驾,那么卢大人手中就有兵可用。而贺大人如果单独进京勤王救驾,会出现入京之后后勤钱粮补给缺乏,而又会被文官瞎指挥调度,最终兵败获罪。这样安排之后,有卢大人调度指挥你贺大人,不但能够保证你后勤无缺,更能替你抗灾解难。下的好一手妙棋。” 第538章 崇祯大帝的决断 紫禁城中的崇祯心情坏极了。 确切的说,自打撵走吕建之后,崇祯感觉自己的心情就从来没好过。 原先乱事也多,但只要吕建站出来一句:“臣有办法。”那就都不是个事了。 然而现在,所有的事出来,没有一个臣子站出来说那句话。所以,现在所有的事,就都是事了,还都是大事。 就比如眼前的,自己要推行原先天启哥哥制定下的,用给自己封地的办法,让其他诸王贡献一批土地,给现在刚刚册立的太子儿子做贺礼,以削减掌握在诸王手中土地,重回国有,安置流民的手段,就执行不下去了。 首先,诸王集体反对,群臣惊恐不支持。 上次收拢土地,弄出一个亲王,一个郡王联合起兵清君侧。 是吕建在朝廷无兵,无钱,他自己主动请缨,用东拼西凑出来的兵,自掏腰包,快刀斩乱麻的镇压下去了。 但这次群臣对此法,虽然和上次一样,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还有几个重要的大臣表示了反对。 他们可能不是接受了那些王爷们的贿赂,替他们说话。而是他们心中真的怕了。 如果这次推行这个办法,再次激起几个王爷造反,那放眼朝廷,哪里有兵镇压,哪里有钱镇压,谁有能力像吕建那样,自己拼凑军队,自己掏钱战争? 现在是真的没那个条件了。结果这件事就一直拖到现在,太子都册立两年了,也不能执行。看来也执行不下去了。 莫名其妙的烦躁,让崇祯猛地摔了手中的茶杯:“又是吕建,又是那个混账东西,难道这天下没有了他,就不能运转了吗?朕就偏不信这个邪。” 喘了一口气之后:“传旨赵宏图觐见。” 兵部左侍郎赵宏图,听到皇上要单独召见自己,没有像原先那样感觉到这是一种殊荣,反倒感觉到自己即将大难临头。 这一定是有什么事要自己去做,但不管做好做不好,自己一定是个背锅的。 在接到圣旨的时候,他就看到一口巨大的黑锅,在天边向自己扑面而来。 但不去不行啊,怀着战战兢兢的心,进了崇祯的御书房。 崇祯努力的装出平和的表情,对跪拜在地的赵宏图伸手:“爱卿平身,赐座。” 赵宏图就再次谢恩之后,半个屁股坐在了绣墩上,等待着崇祯交代自己什么任务,看看自己能不能扛的动。 崇祯每日日理万机,时间安排的相当紧,所以也就养成了说话直来直去,不绕弯子的方式。 “老爱卿也知道,咱们大明土地兼并严重,但这是多年积弊造成,也不能够操切用急,当徐徐图之。 而真正土地最大的拥有者,就是我们家历朝历代的王爷郡王,为此当年朕的先帝哥哥,推行了为新王募捐土地的办法,为朕收回来了百万亩的土地,安置了大批的流民。用这种徐徐渐进的办法,为国家收回土地。这个办法你是知道的,是可行的。” 当崇祯一提这事儿的时候,赵宏图就知道自己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历朝历代削藩是最大风险的事情,谁卷进去谁死。当年吕建卷进去了,结果弄出一个清君侧的叛乱来。若不是那小子命好而且能,现在他的坟头草都已经枯荣几次了。 他有那个能力有那个命,但自己没有啊。 那小子手中有钱有兵,自己没有啊。 这事儿怎么掺和怎么死。 “这一次册封太子,朕准备执行前例,请诸王郡王捐献一千万亩土地做为献礼,爱卿以为如何?” 赵宏图闻听,当时脑袋嗡的一声,你这还叫不操切徐徐图之?你这是挥起大刀,准备一次性将王爷们大卸八块呀。你这是逼迫天下诸王一起造反啊。 若要是诸王造反,你不掂量掂量,你有能力平判吗?这茬儿可不能接。 “皇上,这是皇家内部的事,臣作为外臣,不敢干涉,不敢置评。”一下子堵了个死。 崇祯就一皱眉:“这当然是我们皇家内部的事,这不需要你去关心。但是上一次命令诸王捐献,弄出了一个王爷一个郡王联合造反,那么这一次,也一定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是国事了吧。” 这个逻辑对。你还算有自知之明,而且这次数量规模巨大,造反的人也一定会更多。 “为了防患未然,咱们君臣要早做准备。” 赵宏图心中苦笑:“你的眼光长远倒是长远,但怎么做准备?” 崇祯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赵宏图就给他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连吭都不吭一声。你不仔细看,你都怀疑这个御书房里,竟然还另有个人。 崇祯越说心情越急躁,就直接道:“朕就实话说了吧,这个用捐献的办法,慢慢为国家收回土地安置百姓流民的政策,必须徐徐图之,必须坚持下去。为此,朕已经有了有人又要闹事情的心理准备。为此我们也要做好准备,那就是掌握一支大军,拥有足够钱粮,防备宵小闹事。老爱卿,朕这样的安排对不对?” 这已经是逼着他说话了,赵宏图就不得不开口回答:“皇上为国不避亲情,令老臣敬佩无比。这样的事先准备安排,也是目光长远,老臣不及。” 这小小的马屁一拍,崇祯感觉到心里舒服了一些:“既然这样,朕正式任命你,为为太子捐献贺礼经管钦差,这事儿由你全权办理。” 赵鸿图吓得一哆嗦,赶紧夹紧裤裆。这可不是一个黑锅了,这简直就是泰山压顶,转眼就把自己碾得粉身碎骨了。 “臣——” “朕相信你,你不要推脱。”直接把话封死了。“但你不要担心,朕早就给你准备安排妥善了。” 一听这话,赵宏图小心询问:“不知道皇上安排的兵从哪里出?钱粮从哪里来?” “西北官督商办那些屯民,不是有10万民兵吗,现在朕就将他交给你率领。让他们自备刀枪粮草,随时准备集结出兵。” 赵宏图大惊失色:“皇上,原先的10万民兵早就没了。就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地方和兵部就曾经无数次上书过内阁和皇上的,因为朝廷对他们加赋,那些刁民已经抛去土地成为流民了。各地官府也纷纷上报,他们啸聚山林,成为杆子土匪了,一部分还成了流寇。那十万民兵已经烟消云散,而且成了咱们大明祸乱的主因了。” 崇祯就愣在了那里,脸色慢慢的变得苍白起来。 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在年前的时候,兵部和地方督府,的确纷纷上报了这个状况,当时自己还亲自批示,督促洪承畴和卢象升给予围剿,不要因此糜烂了西北后方。 结果让对方做事,却没钱给两个人。 两个人面对汹汹的流寇,只能左支右挡,一直不能平息。 就在不久之前,山西布政使孙传庭就几次上书,请求朝廷要么派出大军,要么给予诏安安置,如果不能够快速平息这场流民之乱,整个西北就将彻底糜烂。 但是要派大军,哪里还有大军?要想招安,哪里有钱粮招安?结果事情就拖在了这里。 若不是提起这事儿,这拖来拖去的,自己几乎给忘了。 免费的兵没了,这强迫诸王捐献土地的事,恐怕也难以执行了。 崇祯最终还是不甘心,对赵宏图吩咐:“祝贺太子的捐献必须执行。至于以后如何,朕再想办法。你这就去办差吧。” 赵宏图退出皇宫,第2天就上书,因老迈而身体多病,请求致仕还乡。我撂挑子不干了。 接到这样的请求奏折,崇祯当时怒火冲天:“好你个缩头乌龟,你想撂挑子不干,朕绝对不允许。传旨下去,如果他要撂挑子不干,立刻以大不敬罪拿办下狱。” 然后遥望着东江镇的方向:“好你个吕建,你走了,还给朕留下了那巨大的流寇摊子。你给朕找出来的事,你必须给朕解决。 来人,下旨东江镇吕建,让他将西北那些他的商屯佃户,都接到他东江镇去,不要给我添麻烦。” 多谢推土一派兄弟的厚赏。 第539章 我是被你逼的 吕健实在是没想到,还没等自己的老丈人和兄弟朋友们出面,崇祯竟然为了甩包袱,主动给自己下了这样一道圣旨,让他将西北那些商屯土地上的百姓,都接到他的东江镇来。 借口很冠冕堂皇,原先那些商屯的土地,是你四海商行出资购买的,所以你安置在上面的流民百姓,自然而然就是你家的佃户家奴。现在你这个东家不管他们谁管他们?这是你的责任。 接到这样的圣旨,吕建面对鼻孔朝天的天使,是一阵的苦苦恳求饶命:“我的王公公,虽然没有百万,但也有几十万啊。你看我这小小的东江镇,哪里能容得下?这不是坑我了吗。 再说了,那些百姓不是我的佃户,他们是大明的子民,虽然后来租种我们商行的土地,算是我们家的佃户,但在现在,朝庭已经将那百万亩的土地收回了,现在他们就是大明的子民了。现在他们衣食无着,成为流民,那是朝廷应该管的事啊,怎么一股脑的推给了我? 多出这百万张嘴,就我这巴掌大的,还是从朝鲜人手中租来的,你让我怎么安排,难道让他们站在海里吗? 我这巴掌大的地方,如何能养得起这么多的人口?他们会直接吃了我的。 王公公,原先我在京城的时候,咱们来往过密,是真正的好朋友。这一次你无论如何得拉我一把,跟皇上说说收回成命吧。” 这个王公公,原先总是在皇宫和吕建家往来奔走,得了吕建无数的好处。原先只要吕建要求他帮着办点什么事,他都乐得屁颠屁颠的抓紧办理,殷勤无比。 每次见到吕健的时候,老远的就笑脸相迎,躬身见礼。 结果这一次来,却是鼻孔朝天,早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朋友,而是冷漠的如同路人;也没有了原先那种卑躬屈膝,极尽谄媚讨好,而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 面对吕建的哀求,只是冷冷的说道:“我会将你现在的可怜样,传达给皇上的。” 咱家皇上要是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还不乐开了花?到时候一笔恩赏那是跑不了的了。 “我向皇上转达侯爷难处是可以的,但现在这个圣旨你必须接受。你准备准备接待你的佃户吧。” 一见哀求无果,吕建脸立刻冷了下来:“我说王太监做人做事别把人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们这是明显要把我往死里逼。那好吧,咱们一拍两瞪眼,我也不伺候你了,我现在就回家,打包金银细软,带着老娘妻子儿女,现在就坐船到吕宋去。反正我四海商行在那里也有基地,我做个海外富家翁去。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吧。” 看了一眼海边的高大坚固的堡垒,看着海滩上那堡垒延伸出来的码头,码头上那永远停靠着的十几条巨大的海船,时刻保持着待命的状态,王公公有点心虚:“侯爷,请你注意你的身份。你现在是大明的侯爷,是大明东江镇的副总兵官,你就要尽忠尽职为君上分忧,为国家解难。” 吕建一挥手,嗤笑一声,顺手就在自己的脑袋上,摘下了那个侯爵的平粱冠,直接塞在了王公公的怀里:“现在本人就辞官不做,你把这破帽子拿回去,咱们分道扬镳。” 说完就真的转身,往自己的堡垒走去。 这下嚣张的王公公可尴尬住了,自己传旨,本来要摆出一副气势压一压这个吕建,结果这事情闹砸了。 要是真的吕建一跑,自己就只能跳海了。否则回去,皇上会给他恩赏一顿竹笋炒肉,而且绝对管饱,绝对会撑死自己。 立刻变了脸色,拿出原先的样子,带着一脸的谄媚追上吕建,拉住他的手:“我的侯爷,看在小弟往日的交情面上,您可不能如此意气用事啊。这东江镇还需要你,皇上还需要您的辅佐呢,你怎么能说撂挑子就撂挑子呢?您这样我也无法回去交差,您可不能辜负了皇上的恩情,害了兄弟的性命啊。” 吕建冷笑:“在我的小命和家人的小命,被百万流民随时撕碎的情况下,皇上的恩情顾不得了,王兄弟的小命你自己想办法吧。我是挂印辞官,明天就带着家人出海,就再也不劳皇上日日夜夜的惦记着我了,告辞。” 说完,挣脱他的手,对着身边的护卫大呼:“有谁愿意跟我泛舟海外的,回家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就要开船,开船不等人了。大家决断吧。” 听到这样的话,身边的五百护卫,还有东江镇的几个官员将军,立刻就一哄而散,纷纷向家里飞奔。 一面飞奔一面大呼小叫:“东江镇即将成为人间地狱,我们愿意跟着先生泛舟海外。一定给我们留一个位置,船票钱多少都可以啊。” 这下王公公是彻底的傻眼了,吕建一走,剩下的一群因为毛文龙被杀,而对朝廷仇视无比的东江镇悍将,不要说他们接收流民了,说不定直接就投了满清了。 这下自己这事儿办的,不是砸了,而是炸了。这下自己连九族都难保了。 咕咚一声直接跪倒,抱住了吕健的大腿:“我的侯爷,我的哥哥,我的亲爷爷,您可千万别这样了。只要您能留下来,只要您能接受那些流民,您提什么条件,我都会向皇上禀报反映,答应您就是了。” 吕健站住了脚步,盯着王公公:“要想我接收那百万流民,为朝廷解决困难,可以。你去回禀皇上,只要他给朝鲜王下到旨意,将朝鲜铁山往东到大海之间的这片荒芜之地,租借给我百年,我就继续做这个大明的东江镇副总兵。至于这个侯爷嘛,你带回去吧,我不要了。” 听到这样的条件,王公公连滚带爬的回去了。 王公公逃回紫禁城,向崇祯原原本本的汇报了,当时接到圣旨的时候,吕建那死了亲爹的样子,当时听的崇祯无比的开心,哈哈大笑:“好好好,我最愿意见到的就是你吃瘪的样子。你用挂冠辞职来要挟我,我绝对不如你所愿。你不就是要让朕替你向朝鲜求块地方吗?我给你求,但我也不让你占了便宜。 来人,下旨给朝鲜王,朕封吕建为大明朝鲜督导君,协助管理朝鲜铁山以北地区,防备满清侵扰朝鲜,保护朝鲜王朝安全。但那片地区所产生的赋税,如同以前,上缴给朝鲜国王。钦此。” 大明能不能封一个朝鲜国的官,能,连朝鲜国王都要由大明的皇帝册封的,何况是这个。例行公事中大明派驻朝鲜的一个督导。但却给了一个朝鲜君的封号。 这就是告诉朝鲜国王,你是王他是君,他归你管。 同时你租借那片土地给他,你的朝鲜王国,就再也不必担心满清对你们的侵扰了。但他也别得便宜,你也别吃亏。原先你在那片地方收多少税,他都要全额交给你。 这一次崇祯真是厚道,真正做到了面面俱到,很好的照顾了朝鲜王国。 然后崇祯在对王公公:“你再次传旨给吕建,他的要求朕都给他办到了,让他好好的为国分忧,继续替大明牵制满清。他不是不要那个忠义猴了吗,朕同意,撤销他的忠义侯爵位,封他为忠义公。朕如此厚待他,让他不要辜负了朕。” 然后得意的在心中想:“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我没有刻薄你,我依旧是这样的厚带你。如果你再敢辜负朕,你将会成为天下所有人的千夫所指,你在大明的名声就彻底的臭了。 要么你感恩戴德乖乖的被我拿捏,要么你就被千夫所指众人唾弃,你选择一个吧。” 第540章 都认为自己占了便宜 朝鲜王李倧,就是一个目光短浅的窝囊废。只要能保住自己的王位荣华,他什么事都能干的出来。历史上,他还向皇太极行三拜九叩俯首称臣,做了三等奴才呢。 现在大明给自己安了一个屏障铁门栓,他还求之不得呢,还将吕建封了个朝鲜君,受自己管辖,还要吕建将那片地区的赋税交给王庭,这不就等于自己多了一个封臣吗。 百万流民安置,这不就是为朝鲜王国,增加了百万人口了吗,这是天大的好事啊。大明的皇帝真是体贴啊。 毫不犹豫,立刻遵照天朝皇帝圣旨执行。 但好在李倧还有自知之明,没有狂妄到,真的把吕建当做了自己的臣子。他知道吕建的实力,他还没那个胆子对吕建呼来喝去。 这样,送到吕建手中朝鲜国王的国书,语气依旧是谦恭的,态度依旧是对待大国之臣。 大国之臣,当小国之君,这是汉唐留下的规矩。 汉唐的规矩懂不,不懂,立马砍了你的脑袋教你懂。分分钟灭你国,让你守规矩做人。 为此,李倧很守规矩,很会做人。所以,他给吕建的,不是国王昭命令旨,而是书信,书信里面说,他接到了大明皇帝的圣旨,坚决执行照办,将铁山直线到东面大海以北的朝鲜四道地区,正式交给大明的忠义公,朝鲜的忠义君管理,朝鲜绝不插手此四道军政事物。 为感谢吕建守护朝鲜王国安全之功,加封吕建为朝鲜大君,自己和吕建约为兄弟。 至于赋税,就按照往年,这个地区向朝鲜王庭上缴的十万银子计算,以此为例,绝不增加。 而一旦大君受到满清进攻,朝鲜王国将全力配合打击敌人云云。 拿着这封信,吕建满意的笑了:“这个李倧还有自知之明,给自己找的台阶也算恰当。为此,我将保证你朝鲜王朝在不对我闹事的情况下,百年的安全。 只要咱们这样和平相处,我们的友谊将地久天长。” 毛承禄却忧心忡忡:“这条狭长的地带,其实在朝鲜人的眼中,就是一片未开化的蛮荒之地,给了我们他也没有什么损失,却在表现出大明依旧归顺的情况下,甩了包袱给我们,而且还为他找到了一个保护伞。而朝堂塞给我们接近两百万难民,甩了个巨大的包袱。朝鲜又要求我们保护他,而且还每年向我们收取十万被保护费,这算什么事吗。叔叔,这一次您被大明和朝鲜人给算计了。” 吕建却哈哈一笑,然后一直东面群山林海:“就在这条线往北到鸭绿江的这片地区,在朝鲜人的眼中是一片不毛蛮荒,用这片他们无用的土地,换取我对他们的保护,还要从我的手中拿走10万两银子,在他们看来,他仅仅付出一个虚名,他们赚大发了。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那茫茫无际的森林,蕴藏着巨大的木材储量,这将是我们向大明南方出口的重大物资。那里蕴藏着巨大的人参灵芝等等各种珍贵的药材,这将是我们向大明富人们出口的宝贝。 而在那些森林覆盖之下,他们不知道,那里蕴含着是亚洲第一大的铜矿,亚洲品质最高的铁矿,亚洲规模最大的煤矿。而只要我们开发出任何一点来,都将是我们实力巨大提升的基础。 朝鲜人自以为得意,其实他们是将这些聚宝盆,送到了我的手里了。你说说这到底是他占了便宜,还是我占了便宜? 再说大明,将两百万人口丢给我,似乎是给我增加了包袱,为他们解决了难题,他们赢了。 但真的是那样吗? 他们错打了算盘,在这个时代,一个势力要想发展壮大,最基础的东西就是人口。 你认为这两百万难民过来让我们难以消化,你想想以前咱们从满清手中,得到的那60万的人口,你看看他们哪一个吃了闲饭?哪一个没有为咱们东江镇的崛起发展作出贡献? 咱们不说别的,这两百万人口之中,就得有多少我们最急需的工匠?我们最迫切获得强壮的士兵?还有那些劳动力? 干什么非得都要种地呢,让他们去开矿生产,每个人所创造的效益,将是种地的10倍百倍。 我就跟你说一个最直接的事情,那就是我让他们开发出那个铜矿,然后我用冷铸法,将他们变成铜钱。到时候我们的东江镇,将是周边国家铜钱的唯一发行地。我要用这些铜钱,不断的对周边国家进行经济侵略,我要在收复整个辽东的战争中,就是用咱们的钱,就能打败他一半,剩下的一半,会在我将你们都装备到牙齿的将士们,去碾压他们。到时候我们收服辽东的战争,将事半功倍。” 然后,吕建对跟在身边的一群人笑着总结:“这一次,三方都认为是自己赚了,这对我们来说,不好吗?简直是太好了。” 然后拍了拍毛承禄的肩膀:“到时候你一个辽东巡抚的职务,是跑不了的了。” 而听到这个情报的皇太极,这个局外人士,却也认为自己是赚了。 面对着通报情报的李永芳,皇太极不由得哈哈大笑:“崇祯那个小皇帝,是真明白我的心啊,他知道我在担心什么,他知道我和东江镇那个小家伙比发展速度,只要那个小家伙发展的快过我,就将对我产生巨大的威胁,为此他做出了神助攻。” 李永芳却头一次出现了忧心忡忡。 “我的主子,上一次咱们塞给吕建六十万的难民,结果却适得其反,在他让咱们实在不可想象的手段操作下,竟然是东江镇无闲人。 而这次大明又给了他了两百万人口,我的主子,人口对一个势力来说,那是发展壮大的基础。咱们大清,不就是一直在为人口的事情而烦恼吗?如果任由他这样发展壮大下去,对我们大清来说,这个恶邻,将成为我们真正的威胁,为此,还请主子明察。” 面对这个忠心的奴才如此的建议,皇太极深表欣慰:“你的建议非常中肯,朕对你的眼光能力表示赞赏。但是朕这次却认为你多虑了。” 李永芳赶紧乖巧的跪地接受主子的批评:“奴才的目光怎能远过主子呢?还请主子教育指点。” 皇太极这时候也面色郑重了起来:“你说的对,上次咱们塞给他60万难民包袱,本来想靠这些难民,吃垮他,那时候就不必我们出兵歼灭他了,他就自然而然消亡了。但是我们弄巧成拙了,不但没有拖垮他,反倒成就了他,这一点我们的确是小看了吕建。” 李永芳赶紧磕头替主子背锅:“不是主子睿智没有体察,而是奴才一时不察,坏了事。也是那个小家伙太狡猾,实在是奴才低估了他的手段。” 皇太极倒是大度,没有像崇祯那样,做错了事,总是让臣子们背锅:“你起来吧,你的一片护主之心,朕领了。但也不是完全你的错,更不是朕的错。” 这样的担当,让李永芳感激涕零。磕头之后才站起来。 皇太极继续自己的理论:“但这一次却与上一次不同了,虽然吕建取得了朝鲜北部广大的地区,的那里是什么地方?兔子不拉屎的蛮荒之地,连野人在那里生存都困难。他还以为自己得计,真是可笑。 而这次崇祯塞给他两百万难民,是一时能够安置解决的吗?天上的神仙也一下子解决不了,那这时候的难民,才是吕建真正的包袱。 不说别的,朕还担心,我们再次抢掠大明京师,即便是我们达成了口头的协议,吕建只是想做做样子,但咱们依旧怕他弄假成真。 现在好了,两百万难民的涌入,就安置这些难民,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就需要许多时间。 如此一来,我们再次抢掠大明京师,就彻底的后顾无忧了。而同时,我也可以不必再仓促上阵,而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 你说在这一次崇祯坑吕建的局中,我们是不是也是个赢家?” 这么一分析,那站在事情的角度就不同了,李荣芳当时眼前一亮:“皇上果然睿智无比,能够在错综复杂的局面中,寻找到对我们最有利的一点,奴才果然不如。如果按照皇上的思路走,现在吕建为这百万难民,一定已经焦头烂额,他就再也没有能力,来接收我们这里的逃奴了,如此我们的人口向东江镇的流入,也将终止。这一次真的是崇祯那个小家伙,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皇太极哈哈大笑,一拳砸在桌子上:“为此我将改变战略计划,将原本定于今年3月份发动的削弱大明战争,为了给去东江镇的难民安全通行,推迟到今年入秋后的九月,让我们抢一个盆满钵满吧。” 这一个牵扯四方利益的集团,都认为是自己占了大便宜的事情,就这么顺利的开始了。 第541章 人口大迁徙 西北百万佃户的搬迁,绝对不是个小事情,一旦失控,那将是天大的祸乱。 以邻为壑的崇祯,这次也没有撒手不管,而是谨慎对待。 他没有像当年祖宗朱元璋那样,给百姓一堆形同废纸一样的宝钞,就强制迁徙。而是下令山西巡抚卢象升,陕西巡抚齐飞,妥善组织,每人发放二十斤沿途所需粮食。规定难民经由陕西山西集结,然后走宣大,经三河到天津港,最终在天津港登船。 为此,下旨登莱巡抚袁可立,调集登莱水师全部,运输难民渡海进入东江镇。严令各地,必须在今年秋之前,完成迁徙工作。 除了洪承畴,齐飞和卢象升外,其他满朝所有的官员,都对这次坑吕建,爆发了填土的巨大热情。 他们通力合作,协调手续流程,热心的留下那些耽搁难民行程的一切,包括金银,给他们带上齐飞和卢象升发给百姓的粮食,积极“督促”流民启程迁徙。 沿途之上全力配合,绝对不许流民在自己的地方上,因为有一点点耽搁前进的东西,拖慢前进的速度。 等这些百姓到达天津港的时候,几乎连身上的一件衣服,都已经消失不见。 但这次的大迁徙,没有出现洪武年那样的怨声载道。 第一,在当地,他们已经没有了活路。不走,只有两条路可走,饿死,或者揭竿而起战死。 这是去投奔老东家,老东家是公认的活菩萨。他们坚信,只要走到老东家的地界,他们就能活,就能依旧过上他们曾经过过的好日子。 而就因为这次大迁徙,是充满了活下去的希望的,当这些人呼朋引伴有序的开始迁徙的时候,沿途的流民乞丐百姓,也默默的加入了这一场迁徙的大军之中。他们在大军中的乡亲接济之下,跟着大军前行。 而每每在民兵组织下的头目,发现自己的队伍中,走着走着就多了这些苦难人的时候,他们没有驱赶,而是立刻组织自己管理的乡亲,拿出手中获得的粮食,匀给他们,扶老携幼,帮助他们跟上队伍。 而后向上级打报告,将他们算作了自己迁徙队伍中的一员。 报告打上去了,自己的上级立刻有了回复,将这些苦难的人一视同仁,同样分发粮食,同样对待,并且严格要求原先的百姓,不许有任何一个人被抛弃。 而同时,吕建打开了自己在河津的粮食储备库,用齐飞和卢象升的名义,再分给每个迁徙者二十斤路上需要的口粮。 又通过自己在各地的属下故旧,给每一个迁徙者,五十张粮票,发动商行整个供销社系统,坚决保证迁徙百姓的供应。 至于这么大量超发了五千万张的粮票,会给大明的硬通货粮票,造成怎么样的贬值,吕建早已经顾不上了。 不但如此,反而在内心中有些快意,在最后的时候,再薅一把崇祯的羊毛,那是多么的快意恩仇。 更绝的是,吕建对那些民兵,暗中下达了命令,那就是让这些民兵组织起来,成为了整个队伍的帮扶护卫队。 严令要求他们对那些老弱,对那些掉队有难的,必须进行帮扶。 而对于沿途出现的流寇杆子拦截,必须给予打击,保证迁徙百姓的安全。 对沿途勒索的贪官酷吏,绝对不手下留情,谁敢盘剥抢掠,打了就是。 在这样层层安排严密组织之下,队伍越来越庞大,但仅仅用了两个月,就来到了天津港。 当这些难民看到天津港,那如云的船只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向着这些船上那高高飘扬的吕字大旗,发自内心的顶礼膜拜。 一群一群东江镇的官员走下了船只,将百姓们按家庭为单位引导上船。 这些百姓们上船之后,迎接他们的第1个就是,每人一碗热粥,每人一个雪白的馒头。 那些已经沿途被剥去衣衫的百姓,获得了一件衣衫,虽然不能保暖,却能遮羞,让他们能够有尊严的站在大庭广众之下。 所有的难民都嚎啕哭泣,他们不是哭泣自己背井离乡,而是哭泣他们,能够再次投入到东家亲人的怀抱,再次成为一个有尊严而不被剥削的人。 袁可立不知道吕建暗藏的祸心,但是从老人这个善良的心出发,他全力支持这是大迁徙行动。他不但派出了整个登莱舰队三千艏战舰,山东四千多条大小船只,而且还夹带了一些私货,那就是名正言顺的,将山东的流民也塞在了其间。 这样,真正迁徙到东江镇的难民百姓,足足达到了两百多万。 面对这么多的难民,崇祯以及他的臣子们,无不为以邻为壑成功,为甩掉了不少的流民包袱而欢呼雀跃。 皇太极一面备战,一面看到那么多的难民涌入东江镇,即将出现一个不稳定的东江镇而高兴万分。 吕建为自己增加了这么多的人力,有了巨大的发展基础,人口红利可吃而信心百倍。 为此,得了便宜还卖乖,吕建严重的向大明的官员们,发出了严正的抗议。虽然自己承诺不再回大明,但还是派了自己的妻子,大明郡主张妍,直接打上了袁可立的门,兴师问罪。 张妍的身份,还有她高大上的义正词严,的确让内心有鬼的袁可立理屈词穷。 最终在双重的压力下,袁可立不得不答应,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在威海,成立了一个东江镇办事处,成为东江镇向本区打开的一扇门,让中原源源不断的物资,流进东江镇。而后来袁可立发现,这个办事处,向东江镇输出的物资,远远少于东江镇产品,通过这里向大明的倾销。 站在码头上,翘首以盼的吕建,看到那庞大的运输难民的舰队,出现眼前的时候,他竟然不顾形象的又蹦又跳的欢呼。 而当第1条船上,在跳板上走下来第1家扶老携幼的乡亲,吕建张开了双臂拥抱了他们:“我的父老乡亲,欢迎你们回家,从此我保证,你们再无饥馁。” 百姓跪倒,悲怆的大喊一声:“钦差大人,我的东家啊——”一句东家喊出,那里包含了太多的思念,太多的委屈,太多的心酸与欢喜。 这一家人被带到了码头边,那事先准备的堆积如山的粮食面前,由当地的官吏分发他们每人50斤粮食,然后带上一家五两银子的安家费,跟着来接他们的各地村长,开始向东进发。 有的被安置在已经成型的村落,但更多的是带他们走向了大山深处,在那里伐木造房,开始建设新的定居点。 转眼间,被朝鲜视为莽荒的北方四道,便布满了人烟,充满了活力与生气。 吕建看着那袅袅的炊烟,在蛮荒之中升起,无限欣慰的对着媳妇们说道:“在我们汉人的眼中,哪里有什么蛮荒,即便是有,我们汉人所到之处,便是家园,便是繁荣富足。” 第542章 发展的区别 整个人口迁徙,足足用了半年时间。原打算是迁徙过来百万人,结果最终登记在册统计下来,竟然足足有200万之多。 卢象升上书崇祯:“此次人口迁徙完毕,西北地方为之一静,但却又造成了西北大面积的村庄凋敝,大量的土地无人耕作。” 崇祯只听了前面的,并没有听后面的,西北地方一净,这是好事啊,于是他大笔一挥下昭:“将所有无人耕作的土地,全部收回国有,然后转包出去。” 卢象升等官员一起赞同,将撂荒的土地收回国有,然而却要面对一个严重的事实,那就是之所以大面积的土地撂荒,原因就是耕作土地的百姓都迁徙走了啊,结果你又要将这些土地承包出去,那还哪有人来租种啊,这就成了死循环。 但是皇帝说了,必须承包出去,而且必须按照报上来的土地数目,缴纳地租代役钱。 这又回到了原先吕建,刚刚推行土地承包制度时候的现象了。 但还是那个政策,执行的人却不是那群人了。所以,好政策就又变成恶政了。 地方官因为为了政绩,上报了数量巨大的无主土地,被收为国有,然后崇祯褒奖了他们的政绩。再然后又下达了按照这些土地,必须上缴承包费。 没有多少人租种这些土地了,那怎么办? 官员们永远是有办法的,那就是只有他们知道这些土地在哪里,那就将这些土地强迫百姓承包,然后土地的地租,翻翻再翻翻,将那些没有租出去的土地的地租加出来。为此这些获得承包土地的百姓,就再一次被逼迫的走投无路,家破人亡。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将手中那些多余的土地,逐年的卖出去,上报为地租。 而能买得起土地的是谁呢?当然是那些士绅地主豪强。 大家是不是感觉到很熟悉,是的,这就是土地财政政策。 而崇祯为了眼前能够得到的财政收入,而欢欣鼓舞。 而在两年之后,那些被强迫负担沉重地租的百姓,再次抛弃土地成为流民成为流寇,而该卖的土地也已经都卖出去了,大明的财政彻底崩盘的时候,崇祯还没明白,还被蒙在鼓里呢。而等他真正明白了的时候,他并没有反思自己的急功近利,而是再次跳脚大骂吕建,“你把我承担赋税徭役的百姓都弄走了,你让我的土地撂荒了,你让我的财政锐减了,你这个害人精,难道老天爷派你来,就是来和朕作对的吗?”的良心怒吼。 这时候所有的臣子们,都哑口无言闭口不语。 只有周后在一次夫妻闲聊的时候,说了一句公道话:“皇上不要老埋怨吕国公,作为臣子,他在尽力辅佐你们两代皇帝,为什么同样的政策,在他的手中就能够让国家获益,百姓安生。而同样的政策为什么没有了他,就成了恶政呢?政策在人执行,不过是现在的政策被执行偏了罢了。” 崇祯幡然醒悟:“皇后一语提醒梦中人,不是朕无能,是那群大臣们太混蛋。是他们误了朕,朕要深究,绝不饶恕那些坏了好政策的贪官污吏。” 听到这样的醒悟,周后就真的无语了。 吕建可不管这个,他正在焦头烂额痛苦并快乐着奔忙着呢。 两百万人口突然间的涌入,对这个小小的东江镇,是一个何其巨大的压力啊。 首先就是要解决他们的吃饭问题。 虽然汉人天生就能种地,都能在只有一碗土的地方,种出一棵庄稼来,更何况在这朝鲜的北部,几条大江大河冲击出来,河两岸的肥沃土地到处都是,即便是在那群山之中河谷之下,也有大面积的荒地能够开垦出来。 但是一个人能开垦出的土地并不多。 不是没有荒地给他们开垦,也不是百姓们懒惰不愿意干活。原因就在于以现在的生产力,一个人只能一年开垦三亩,多了,就力不从心了。 原因是,当你费力的开垦到了三亩地的极限时候,你倒想再开垦几亩,对不起,请你回身看看,你刚刚开出的三亩地,又已经荒草遍地了。最终经过几年,生地变熟地,保证10亩地能够顺利耕作就已经相当不错了。 所以今年,最少是今年,这些迁徙来的百姓需要做工,来购买东江镇从南方收购来的粮食果腹。 按照吕建不养闲人的理论,他要让这些百姓有工作,能够养家糊口。 这是一片蛮荒之地处女之地,需要工作的地方太多了。 就比如说,为了出行方便,就要将村与村之间的道路修通。虽然不是官道大路,但也不能是蛮荒小路,最少要能通一辆马车,将大山深处的物资运送出来,销售出去。这个工作量就相当的巨大。 为此,吕建提出了一年沟通,两年畅达,三年成网的目标。立刻按照原先的那种做法,每一个安置民家,保证一个人能够参与大建设中来,获得工钱来养家糊口。 而那些实在没有壮劳动力的,官府也会想尽办法为他们找到生存的工作。比如说妇女就可以为工地上的男人们,烧水做饭洗衣缝补。或者是放养鸡鸭兔子,来自食其力。 这样,一直掌握粮票印钞机的秀清,再次开工。真是机器声隆隆震天响,一捆一捆崭新的粮票印刷出来,成为了这巨大建设中的支出。 但其实是,这些粮票,仅仅是东江镇内部的流通券,出了这片地区就是废纸。 而消化这些粮票,就再也不能够依靠外人了,只能是东江镇自己来平抑这个粮票的币值。 为此,东江镇必须用真金白银,向大明向周边国家,购买东江镇所需要的物资,比如说最大宗的粮食。 这时候在吕建脑海中,朝鲜的那个巨大的铜矿,还有就是那储存丰富的煤矿,就在很短的时间之内被探明开采,并且进行冶炼,这样一来,又消耗了大量的人力。 但只要有粮票这种东西作为缓冲,就给了铜矿变成铜料,再变成铜钱的机会。 冷铸法,是吕建发明出来的一种全新于所有这个时代国家铸造钱币的新方法。 冷铸法,也叫冲压法,一次将铜七铅三的铜板,放到由风车带动的冲压机下,铿锵一声,一次完成,如此节约了几次的火耗浪费,更节约了什么铸模,打磨抛光,等等共计十一道工序,节约了大量的浪费人工。从此,铸造铜钱,再不是一件赔钱的买卖了。 从此东江镇的铜钱开始在周边国家流通,成为了周边国家如美元一样的硬通货,吕建也可以随时割韭菜了。 第543章 傻子铸造出的钱币 东江镇开发了铜矿,为了抵消粮票的贬值,开始铸币了。他铸造的不是铜钱,而是铜板。 按照正常的铸钱方法,朝廷是赔钱的。 为了不赔钱怎么办?简单,改变铜铅的比例,就比如说东林党人现在把持的铸币司,就不赔钱。因为他们已经将铜铅的比例,变成了四六,是铜四铅六。而且按照历史,他们还会继续减少铜的使用量,最终造成男方大批的市井商人和百姓,坚决拒绝使用这种铜钱的风潮爆发。 当第1批这样的铜钱,运到南方购买粮食的时候,懂得经济的许杰,就急三火四的跑回来,苦苦劝谏:“我的大人东家,你这是要将自己秋裤,都要赔进去的节奏啊。照这么样的铸钱方法,你转眼连底裤都不剩的。” 吕建无所谓的笑眯眯问他:“我就问你,咱们的铜钱受不受百姓的欢迎吧。” “面对傻子铸造出来的铜钱,百姓们不欢迎才怪。就比如说在咱们的南方,原本一旦糙米,是四钱银子,折算成大明现在的铜钱,是八百文。” “现在银子和铜钱的对比,已经到了这种恶劣的地步了吗?” “那是朝廷的事,咱们不管他们。”许杰这样说。就已经无形中表露出来,他已经不在效忠那个朝廷,而只是效忠自己的东家了。 “但咱们的铜钱,收购糙米,是一担三百文,折算成银子是每两七百文,而且百姓是宁可要咱们的铜钱也坚决不要银子。” “这是好事啊,只要咱们的铜钱能够被百姓接受,就能缓解我们巨大的财政窟窿。” “我的东家呀,你还缓解窟窿,你等着倾家荡产吧。” “为什么?” “因为咱们的铜钱要想成为流通的钱币,前提是什么,前提那得是流通起来,花出去再收回来再花出去,如此循环才是良性的。然而咱们的铜钱那是有去无回,肉包子打狗。咱们要想有钱购买东西,你就得源源不断的铸造这种铜钱,那咱有一个铜山都填不进这个窟窿啊。” “为什么我们的铜钱是有去无回呢?” “首先咱们的比例就不对,咱们的铜比例太高了,还有就是咱们的铜钱没有钱孔,等于又多送百姓一分铜。这样百姓们虽然乐于接受,币值也高,百姓们却将这样的铜钱,要么压在手里,作为不时之需,要么就是那些富户们大量的收购,然后将它们融化,在铸成铜器出卖,或者是陪葬。这样一来,还是那句话,咱们拿着这样的铜钱,虽然能够大批的换来所有的物资,但是在属下看来,咱们就算有座铜山也要陪光的。” 吕建哈哈大笑:“你说对了,只要咱们的铜钱坚挺,只要百姓们拿它去融化掉,变成别的东西,让咱们的铜钱继续能够冲击流通,让天下所有想要得到我的铜钱的人,可以拿出任何东西来和我换,我的目的就达到了。什么叫合法货币,老百姓认同的就是合法的。我想不出多久,咱们的货币就将是周边所有国家,最合法的货币。而我更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说的还就巧了,咱们的手中,还真就有一座,放眼周围所有国家所不能比拟的铜山,我有的是这样的钱币。” 许杰就彻底的被自己的东家的这个道理,震惊住了。 “我的东家我的大人,你不是傻了吧。你弄出这样的理论那样的理论,我们都能理解,但你这样的理论,自诩我聪明无比的人,我都绝对无法理解了。” “你不能理解可以,但是我给你讲一个你耳熟能详的故事,估计你就能理解了。” “还请东家赐教。” “想当年宋朝的时候——” “东家打住,是不是扯远啦,即便是扯远了,宋朝和您现在做的事,也扯不上关系啊。” “你说错了,因为我说以后500年的事你懂吗,你信吗。所以我只能说典故。” “那东家你就说,属下洗耳恭听,就当听个乐。” “在遥远的大宋,铸造了大批的高质量铜钱,更有那苏东坡题字加持,结果大量的流入海外。几乎成了中华文化圈里所有的国家,压库的钱。为此他们不惜走私来获得。是不是有这事?” 许杰嗤之以鼻:“的确有这事,结果弄出个大宋钱荒,不得不发行交子来代替。” “这就对了,你现在看到的咱们东江镇,不就是这样吗?我对外发行真金白银,咱们内部流通的却是粮票,想此时此刻,正是彼时彼刻。” 许杰再次评论:“这种傻事也就是大宋那几个皇帝,还有您这位东家干得出来,您还在这里沾沾自喜,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因为你看到南宋的财政收入没有?在北宋的时候,苏东坡说年税收入各项折算七千五百万贯,在南宋的时候,最高每年达到了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对高度,一亿贯之多,两宋都在为怎么花钱发愁。 而你要知道,宋朝的铜钱每贯的购买力,可远远大于现在的铜钱购买力,你就可知那时候的宋朝是多么的富足。 而南宋北宋真正的税收收入来自哪里?不单单是国内,而最大的税收收入,竟然是周边的国家。因为大宋的钱币流通,让周围所有被大宋钱币流通的国家,都在向大宋缴纳税赋,成了大宋的纳税人。你说是不是这样。” “这个属下承认。” “你承认就好。” “我之所以这么做,最终的目的,让咱们的铜钱,成为周围所有国家的主要流通货币,而咱们掌握铸币权。 只要实现了这个目标,那么所有流通咱们货币的国家的物资,原则上就都是我的了。我掌握了这么大的物质基础,天下就将在我手中。” “可是,朝廷会将咱们的铜币收过去,再铸造出铜钱来,岂不是让他占了便宜?” 现在东江镇体系的所有人,都对大明朝廷产生了厌恶。只要大明的朝廷占了自己体系的便宜,就感觉闹得慌。 吕建冷冷一笑:“有我的铜币在市场流通,他们再熔铸改变比例的铜钱,还能流通的起来吗?他们在想用铸造钱币,来获取他们急需的物资,那只有做梦了。这就是铸币权的重要。” “这是什么道理?” “往深了说你不懂,我深入浅出的说吧。我掌握了铸币权,那么周围国家想要获得我的货币,就必须卖我物资。并且有我定价。是不是这样?” “是的。” “而同时,我这里生产的物资,就比如说利润最大的武器外卖,我的名扬天下的东江花布,还有就是我出产的红松大木,他们就必须用我的钱来购买,是不是这样?” “是这样。” “再往深了说一下,铸币权,我掌握了,那么其他人就不能掌握了。就比如说咱们的死敌满清,他要想给官员发俸禄,给军队发军饷,政府采购物资,都用咱们的钱币了。那满清怎么样才能够获得我的钱币呢?简单的很,他们必须向我出售廉价的物资,来获得我的钱币,我剥削了他们一下。他们必须对我态度诚恳热情,否则我就断了他钱币流向他的渠道。” 坐在身边的赵梓笑了:“国公爷说的对,现在李永芳那个家伙,为了向我们购买食盐,使用我们的钱币,他就开始贱卖辽东特产的皮张肉类,以及木料了,还有他们极其珍贵的粮食。但这还不算完,即便这样他们获得的也并不多,为此他们已经开始和属下商量,用真金白银直接兑换铜钱了。” 吕建得意的哈哈大笑:“这不就是效果显现了吗。但是为了咱们的商业友谊,我建议赵大人,将咱们卖给满清的布匹啊纸张啊,还有农具呀等等生活用品,将价格降下来,为他们积攒更多咱们的铜钱,好购买我们的物资。 你不要担心咱们吃亏,薄利多销嘛。而且越是这样,越是挤垮满清那不多的纺织生意,让他们对咱们的产品,不得不形成依赖再也脱离不开。” 然后得意的大手一挥,“最终在三五年内,我不要说别的,单单就是一个布匹,就彻底的冲垮满清的布匹生产,断绝他的财政收入。到时候我们展开对满清的灭国之战,我就立刻掐断布匹向满清的销售。你们想一想吧,在我们与满清骑兵对战的时候,我们面对一个个光着屁股的敌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吧。” 两个人彻底的被这样想象的场景震惊了。 就在两个人还没从这种理论震惊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吕建又拿出了一块亮闪闪的银元。“我即将发行这种银币,我依旧用的是冷铸冲压法。但这一次我可不能在银子上亏本,我只能在工艺上占据流通的主导权。这块银币,我用的是八钱的分量,抵消一两银子,我又用的是铅锌三,银七的成份。许杰,你认为咱们的这个银币,能不能在大明流通起来?” 在大明,银元已经是流通货币了。但他们都不是大明官府铸造的,官府还是以银两为主,流通的银币都是外来舶来品。 但是银币却以成色固定,分量固定,携带方便而被百姓所接受。 但这些银元,也是因为各国的铸造而有些千差万别,吕建就决定用这个统一精美的银币,来冲垮那些外来的银币,来取代现在流通中的杂七杂八的银子。 许杰接过了这块银币,放在阳光下仔细的端详:“成色恰到好处,坚硬度十足不易磨损,而边圆的齿边,又防备了小人悄悄的刮削,又能保证分量不变。尤其是这精美光亮的图案,简直让人爱不释手。所以属下断定,咱们的这个银元,将成为市面流通的主流。” 然后狐疑的看向自己的东家:“您可别说,恰巧您的手中又有一座银山吧。” “这一枚银元铸造出来,我最少能获利三分钱息。而我的确有一座无穷无尽的银山。” 许杰简直惊掉了下巴,赵梓莫名其妙,自己的国公爷什么时候又有了座银山?这个银山在哪里,自己怎么不知道? 吕谋哈哈一笑,掂了掂手中的银元:“只要我的银币被百姓接受,只要你的信用社,可以用这银币兑换散碎银子,那么你收一分的火耗,不多吧。” “不多不多。百姓绝对乐意接受。” “那我再将这些散碎银子铸造成这种银元,我赚他两分银子不多吧。” “公爷心真不黑啊。” 吕建张开双臂:“天下流通的银子何其多,那不就是我一座又一座的银山吗?我有了这样的铸币权,有了这无穷无尽的银山,我东江镇再养比这更多5倍十倍的人,还成问题吗?” 绝对不成问题。 ”我有钱,有人,天下尽在掌握。“ 第544章 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 经济发展基础的铸币,人口的红利,快速的显现了。 真正让东江镇所有的官员将军们,欢欣鼓舞的是,这一次人口大迁徙中,过来了10万经受过严格训练的西北民兵。 而且这些民兵,还都是经过实战锻炼过的,只要组织起来就能够立刻参战,而且有绝对的战斗力。 当然,为了不刺激满清,不再刺激崇祯,吕建并没有立刻将他们编为军队,但也不再是原先的那种一盘散沙。战争来临之时,还要浪费时间组织编练。 吕建召集了东江镇所有的武将,重新编整军队。 他规定,整个东江镇,编制明面的正规军,三个军,每个军两师两万人。 分别是,第一军,毛仲明,第二军,毛有德,第三军,毛可喜。第四陆战队军,杨松山。 水师张大可,水手五千。 影子军三个军,每军三师,三万民兵。军长分别是第五军军长,英国公张维贤之侄张世泽。 第一师师长,常乘风。 第二师师长,骆秉公之孙,骆伟成。 第三师师长,藏文全。 第六军军长,四海商行赵四海外甥,彭志杰。 第一师师长,班太远。 第二师师长,卢洪哲 第三师师长,宋光 第七军军长,赵河之妻弟英寿山。 第一师师长,吕广志。 第二师师长,卢德彪。 第三师师长,石星河。 自己亲领近卫独立骑兵师,师长张国锋,兵员一万。 这样一来,明里暗里,吕建已经拥有了水陆骑三军二十万。 而东江镇拥有疆域面积,按照后世单位面积,朝鲜北方四道,六万多平方公里,人口三百多万,东面有落凤海港,与日本展开贸易。 西面有起龙港口,与大明通商。南面向朝鲜倾销商品,北面与满清走私。 经过两年时间的发展,东江镇已经成为东亚地区,经济最繁荣的中心。 吕建,成为真正的东江镇天子。 崇祯五年,这一日正在为民政军事奔忙,突然有属下来报,说是登莱巡抚派官登岸求见。 袁师傅已经在头年,被东林党人排挤,致仕还乡了。接替的是正宗的东林党人出身的李嵩。 此人最擅党争,自视清高无比,对武将那是绝不加以颜色,对非同党,乃至是同党中非一派系,都要大加讨伐,何况是对吕建这个异类?吕建当然更是对他嗤之以鼻,打心眼里烦。 如此一来,东江镇和登莱,虽然名义上依旧是相互同属,但已经形成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关系。 今日怎么突然间派来了一个官员,跑自己这里来了? 山东的官员暗中经商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背靠着这东亚最繁荣的经济中心,你不趁近水楼台先得月之机,倒腾点东西发家致富,那你就是个傻子。 但是中原的官员们,到东江镇来做生意,都是隐藏自己的身份,绝不和吕建见面,依然是要保持自己高洁,二来更讨厌吕建现在这种暴发户的嘴脸。他们的心中是充满着羡慕嫉妒恨的复杂的,但你还就拿他没有办法。 所以大家达成共识,生意可以做,一面绝对不见。省得我看你你看我虽然憎恨你,但我又拿你没办法那种得意的嘴脸,自讨没趣。 结果今天这个官员登岸,竟然还自曝身份要求迎接,这就有些特殊了。 既然如此,那就见一见吧。吕建就回了自己的衙门,吩咐手下:“去码头,叫那个官员过来见我。” 从从属上说,登莱是东江镇的上司,上级派官来,做为下级官员是要按照官场礼仪,亲自去码头迎接的。 但吕建可不惯着他们的臭毛病。避免他们蹬鼻子上脸,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现在吕建的办公地点,正式确立在了铁山。因为用这个办法可以向朝鲜表明,我的位置和地位作用,请你不要胡思乱想。 现在的东江镇衙薯,依旧是那么的简朴寒酸。 放眼现在整个东亚诸国,原则上最有钱的,就当属吕建了。但是他依旧没有为了自己的舒适,而改建扩建这个衙门,他要将每一分钱,继续投入到东江镇的建设之中去,绝对不能浪费。 这样一来,这个衙门就和整个铁山城内,那每日都在兴建拔地而起的新建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成了在一群凤凰中间的一个鸡窝,显得寒酸无比。 所以这个衙门相当好找。不大一会,这个官员就找上门了。 登莱巡抚派来的,竟然是巡抚衙门同知,二把手。 同知丰同和是带着一副恩赐你的态度过来的。 上了大堂,左右打量了一番,不由得发出一阵冷笑:“破败寒酸,成什么体统?没的坏了我们中原朝廷的体面。” 就这一句话,就已经完全暴露了现在大明整个官场,对吕建的东江镇的定性,他们已经将东江镇,排次在中原官场系列之外了。 也对,当初崇祯下令朝鲜王,将整个铁山以东到大海,交给吕建的时候,圣旨里可是封了吕建一个朝鲜君,已经将他纳入了朝鲜的体系之内了,他其实已经不是大明的官了。 现在吕建的身份是,大明不承认,朝鲜不敢管,整个一编外人员。 大国之臣当小国之君,这就是这个丰同和现在的心态。 正在他在这里四处打量,等待吕建诚惶诚恐亲自出来迎接的时候,却听到大堂上传出来一阵淡淡的声音:“我的衙门寒酸了怎么样?难道你要偷我东西吗?” 就这一句话,当时呛的丰同和差点背过气去。 感情人家当自己是踩点的小偷了。 站在院子里遥望大堂,只见那空荡荡的大堂最北面,在巨大的海水江崖屏风面前,端坐着一个带着平梁官,身穿国公蟒袍的年轻人,正一脸冷淡的看着自己。 丰同和双手一背,挺起他的鸡胸脯:“天朝上国使臣到,你为何不下堂迎接?” 吕建冷冷一笑:“既然你是天使,与我大明东江镇何干?你去朝鲜耍威风吧。我这里不侍候。” 一句话,噎的这个家伙半死。 吕建说的没毛病,大明从来就没有明文撤销过东江镇。按照当初崇祯的圣旨意思,这朝鲜北方四郡,是要求朝鲜交给东江镇代为管理。为了名正言顺,照顾朝鲜国王的面子,崇祯才封了一个朝鲜的君给吕建。 所以现在东江镇依旧是大明的,那你这所谓的大明天使,你还真在这里不能撒野。 “我是登莱巡抚同知,是你东江镇的上司,见到上司你为何不出堂迎接?” 既然你依旧是大明的管辖,那咱们就按照大明的官场规矩办,我就不信我压不住你。 吕建再次冷笑:“如果按照大明的规矩,我这个国公不过是代为管理的副总兵,真正的东江镇总兵官,在北京呢,你跑我这里做什么?你有什么事,你去北京指示,让我的总兵官给我下达手令。你请回吧。” 这下丰同和就再次愣住了,人家说的有道理,自己有什么政令安排,那是要去北京,找真正东江镇的总兵官毛承斗去说的。自己和这个副总兵谈论公务,那就犯了官场大忌越级指挥了。 但自己明明知道,北京的那个总兵官,不过是东江镇每年拿出十万银子养的牌位。 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家伙,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我去和那个排位说,等于废话没说。我不找你找谁。 可是这与法理上就说不过去了,这可怎么办?这次自己来,是带着巡抚大人重要的嘱托的,如果办不成,那自己在巡抚大人面前,就再难以有一席之地了。 这下子好了,这两番较量,不但没有能够压住对方的气势,反倒让自己进退不得,那个大堂他都没有机会进了。更别说和这个嚣张的家伙谈论大事了。 第545章 我把水师甩给你 吕建与上司丰同和两次交锋,把丰同和怼的死死的,再也没了上司的颇指气使的劲了。 一时间,站在院子里,被怼的哑口无言的丰同和,不知所措进退不得的时候,吕建给他递了一个台阶:“丰同和,你个小小芝麻绿豆大的官,见到堂堂大明国公,竟然不进来拜见,你这是严重的蔑视上下尊卑。你讨打吗?” 这话听着虽然刺耳,丰同和却如蒙大赦,赶紧借坡下驴。 在院子里,郑重的整理衣冠,然后迈出官员特有,那六亲不认的四方步,甩开大胯,一步三摇稳步上堂,然后规规矩矩在吕健的面前跪拜:“大明登来同知,下官丰同和,拜见国公大人。” 吕建其实也不想太过难为他,他这莫名其妙的来,一定是有什么目的。自己要听一听,看看有什么对自己有利的。 当然,对自己有利的接受,对自己不利的打出。打你,我有绝对的能力。 于是缓和了语气:“丰大人免礼平身,请落座奉茶。” 丰同和也是官场老人,立刻从这语气中,感受到了吕建的接纳。于是站起来坐到了客位,接过了吕建手下送上来的香茗,浅尝一口放下。 “本官这次来,是巡抚大人有一件重要的安排,请国公爷能够按照巡抚大人的安排行事。” 态度很谦和了吗,看来官场的等级森严,还是有好处的。官大一级压死人,我这是公爵,我压不死你。 说出你的条件吧,等我压死你吧。 “李大人,对我东江镇做什么样的安排啦。”手中玩弄着东江镇的印盒,一脸漫不经心的询问。 “这次,国公爷坐镇东江镇,又身兼朝鲜大君。按照当初设立东江镇的宗旨,您在这里就是负责牵制满清,封锁满清。” 吕建点头。这一点他必须承认,否则东江镇在法理上,就没有存在的道理。 看来你要用这个来要挟我,让我为你做事了。小事还是可以做一点的,为了就是我的存在正确。但是大事,咱们免谈。 “而同时,国公爷又肩负着朝鲜大君,当初皇上在下圣旨给朝鲜的时候,已经明确国公爷保护朝鲜的义务,是不是这样?” 吕建就一皱眉,但是也必须得承认这一条,否则自己占据朝鲜北方四道,也就没有法理依据了。 看来你是要我替你做大事。 为了我的存在正确,也为了政治正确,适当的大事,我是可以替你们做一点的,但你千万不要过分。你过份了,我可就一拍两瞪眼了。 到时候就是此处不留爷,爷也不走了,大不了咱们就撕破脸,我就做你们念念不忘防备的藩镇,成为海外的真正天子,你还能咬我啊,你得有那副牙口。 这个丰同和见这两条都没被吕建反驳,心中就踏实了许多。 “有鉴于这两项任务十分的艰巨,而我们的巡抚衙门,对封锁满清保护朝鲜沿岸安全,是鞭长莫及。所以,李大人以大局为重,权衡考虑之后决定,将封锁满清和保护朝鲜海岸安全的重任,正式转交给东江镇承担。” 吕建一皱眉:“恕我无能为力。” “李大人当然知道,您的东江镇小小的水师,是完不成这个任务的。为此,登莱巡抚衙门商议决定,将登莱水师全部转交给国公爷,只要公爷每年向登莱巡抚要们上缴——“偷眼看了下吕建,见吕建眉头皱的更紧,牙关紧咬,面目不断扭曲而变得狰狞。 赶紧将准备狮子大开口的条件削减:“只要东江镇每年向登莱巡抚,上缴十万银子的管理费就成了。希望国公爷能够担起重任,不要辜负巡抚大人,皇上和满朝文武的重托。” 一听这石破天惊的话,吕建差点像被看到屁股后面黄瓜的猫一样,直接跳了起来。 这是无能的登莱巡抚李嵩,在甩包袱,甩的好大一个包袱,他是在让自己掏钱替他养那庞大的水军。 你打的好算盘。 却正合我意,求之不得。 面对这天上突然掉下来的馅饼,还带着酱醋大蒜的好事,吕建在桌子底下就狠狠的掐,不行,不能压制住自己心中的狂笑,用拧,才让自己想狂笑的脸变得扭曲狰狞,表现出来了吕建的愤怒。 一声大吼:“这个万万不行。你们这是推卸责任,你们这是联合坑我。让我给你们养兵,还要我给你们十万什么管理费。亏你们说的出,做的出,难道你当我是傻子吗?你仔细看看,我像傻子吗?”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东江镇只负责封锁鸭绿江沿岸满清,同时协防朝鲜,但是在我东江镇设立当初,在职权上,我没有封锁满清海岸线的义务,没有协防朝鲜海岸的义务。巡抚大人交代的这个任务太过重大,我承担不起。万万不行,万万不行,我绝不接受。” 一见吕建当场拒绝,丰同和就郑重的说道:“按照上下级管辖,你归登莱巡抚管,这一点你承认吧。” “我当然承认。” “那么巡抚大人给你什么样的任务,那是巡抚大人的着重考量,不需要提出异议,你必须执行。” 吕建的脸就冷起来了:“别拿官帽压人。你们还不是想要我给你们养那只水军,你们落个清静甩了包袱?再赚笔外快? 咱们在座的谁不是千年的狐狸?玩什么小心思。我保护朝鲜不假,但我的那只旅顺口的水军,我认为足够了,我不需要其他的军队加入。这一个观点,还请风大人转告给李巡抚。 登莱水师,本国公爷是万万不接受的。我也没那钱养活那么一个吞金兽,那会把我转眼拖死的。” 他越这么说,丰同和就越着急,那只庞大的水师在自己的手中,每一天那都是流水一样的银子往外花,实在是养不起了。 最终思考了一下,咬咬牙:“这个任务是不能够改变的,这支水师你必须接受。但正如国公爷说的那样,咱们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别绕谁。我先让一步,那每年十万银子的管理费,我给你免了。国红爷就敞开了说吧,你接受这个任务,接收这支水军,你有什么条件吧。我们巡抚衙门会给你提供,除了帮助之外的所有帮助,原则是只要你别提钱。” 对于这样的态度,吕建当时就暴跳如雷了:“你不给我钱,我拿什么养这只水师?这绝对不行。” “如果国公爷不接受这个任务,巡抚大人将上奏朝廷,东江镇不听调度,不听安排,没有存在的必要,为此将给予裁撤。” 吕建笑了:“你还别拿这个吓唬我。东江镇撤了就撤了,与我何干?我现在是朝鲜王国的大君,你撤了我的东江镇名号,难道我就不能用朝鲜大君的名义,继续托管这朝鲜北方四道吗?而将我东江镇撤了更好,我就再也不必执行什么牵制满清,和满清打生打死了。我立刻就给皇太极送信,只要他不侵略朝鲜,我们就约为兄弟,我们就睦邻友好和平相处。他爱干什么干什么,本国公爷还落个清闲呢。” “你——” “我什么我。” “你不能如此,请国公爷记住,您是大明的国公,受两代皇恩,守土有责抗敌本职。” 吕建就吼了一声,并不用伪装,脸上就布满了戾气,这次他的委屈怒火真的彻底爆发了。 我要借你的嘴,让满朝君臣知道,我不欠你们的。 以后少拿皇恩跟我说事—— 第546章 突然的爆发 丰同和搬出吕建所谓的世受皇恩,又要对吕建进行道德绑架,一下子刺激了吕建的怒火。 这次他真的暴跳如雷了,他真的戾气爆发,指着丰同和的鼻子嘶吼:“以后,少拿什么皇恩绑架我,我不吃这套。 先皇是对我有恩,我难以报答,所以我在先皇的时候,不计个人荣辱得失,被千夫所指,替阉党擦屁股,当了那个地瓜钦差,安置了百万流民,为国库创造了大量的税收。 不惜舍弃我的商业小家,接受了信王长史,替他打理庄园,替他剿灭藩王之乱,得罪了全天下的王爷郡王;不惜亲自率兵深入草原,为大明北疆的安全作出了我的贡献;在草原与满清决战,让满清扩张的野心得到了迟滞;打通了与蒙古人的通商渠道,为内帑增加了收入。这种种事情,难道我还没报答完先皇的恩情吗?” 这一强硬的反驳,当时噎住了丰同和。 “而当今皇上,我替他逼死了魏忠贤,掀开了伪太子案,背着他登上了皇位,为他挡住了满清保住了北京城,哪一种哪一件,不能报答所谓他的皇恩?” 这你绝对不能反驳。 “然而当今皇上对我如何?卸磨杀驴罢官流放,又不遗余力的以邻为壑的坑我,将那两百万流民人口的包袱塞给我。若不是我手段能力在,我现在早已经被这两百万的难民撕碎了。难道我报皇恩,得到的回报就应该是这样吗?” 看着脸色变得惨白无力反驳的丰同和,再次摘下了脑袋上的帽子:“上次我辞去了侯爷的爵位,那我还怎么能再在乎这个国公爵位?不要拿这顶破帽子就想扣住我,就想拿捏我。我这个人是不受要挟的。你把这个破帽子,还给那个对待臣子刻薄寡恩,对待朋友无情无义的皇上去。 从今以后,我就是朝鲜王国的大君,我只对朝鲜的安全负责,我就做如你们总是弹劾我的海外天子了,至于满清和大明,关我屁事,见他的鬼去吧。” 这一番充满戾气的激愤之言,一下子打懵了丰同和。 想想人家说的对,东江镇本来就没有拿朝廷的一文一米,就是白白的为朝廷出力。而这个吕建是在中原朝廷的时候,处处为两位皇帝尽心竭力,结果却得到了什么? 他所得到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你都对人家这样了,还要拿着一个狗屁的帽子,一个狗屁的道义捆住人家,这还是人做的事吗?丰同和都为崇祯的不地道表示羞愧了。 现在他已经表露出来脱离大明了。人家脱离了你能把他如何?现在的大明,连高迎祥李自成这样的小土匪流寇,都奈何不得,你让他怎么能奈何得了这远在海外,粮草充足,兵强马壮的真正的海外天子? 真要是撕破脸,他违背了诺言,翻身杀回大明,那大明可就有灭国之灾了。 这下自己完了,自己不但没有完成任务,还把事情彻底的搞砸了。这下吕建要和大明彻底的撕破脸了,自己这次回去必将会被那个刻薄寡恩,善于要人背锅的皇上,千刀万剐。 你说自己这不是嘴欠吗,没事你提这个做什么,没事你用这个要挟人什么。 咕咚一声跪倒:“国公爷息怒,都是下官口无遮拦,下官绝没有激怒您的意思,当今皇上也绝对没有贬低撤销东江镇的意思。大明还需要您的保护,还请国公爷万万以天下苍生为念,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似乎是这句为天下苍生为念这句话,真正抓到了吕建内心里那最深层的软肋。 吕建颓然坐下,无奈苦笑摇头一阵之后,泄气的对着丰同和道:“起来吧,刚刚我不过是怨气冲天的抱怨,就当我没说。” 就当你没说?你这不是明明的说了吗,你以为我记性不好吗?这事我得回去和巡抚大人详细禀报,早做定策。自己这些人可不能在这中间,成了两块磨盘中间的肉,最终让他们两人,磨得自己这些人连渣子都不剩。 如果吕建真的反了,崇祯一定会将逼反吕建的锅甩给自己这群人,一定会杀了自己这些人,向吕建赔礼道歉。如果吕建不依不饶,崇祯绝对会不惜杀了自己这群人的九族,来平息吕建的怒火的。 这锅太大了,我们背不动啊。 赶紧变换话题,不能再提皇恩的事了:“下官就当什么都没听见,但是封锁满清协防朝鲜海岸安全,接收登莱水师这事儿,还需要国公爷承担啊。如果有什么条件,还请国公爷明说,让下官哦给巡抚大人带回去,咱们万事好商量。” 吕建就松了一口气,叹息一声:“唉,我这个人啊,就是心怀苍生,吃软不吃硬。既然大人这么说,我的条件也不多,只有2点。” 丰同和眼前一亮:“这事儿办成有门儿。”“还请国公爷明言吩咐。” “第1点,狗屁的管理费休提,我接收登莱水师,接收巡抚大人给我的任务。但前提是,从今以后,登莱水师就不许任何人插手,怎么样安排调度,全凭我一人决断。” “这个是自然,前提只要是你完成了上面的任务,就任凭国公爷处置。” “若我完不成任务,我会提头见你,你可相信我的千金一诺?” “国公爷的信誉,在整个大明那是绝对没得说的。就为这千金一诺,不必回去请示巡抚大人,下官就可以做主。” “那么我就提第二件,那就是将登莱水师港口,同样转交给我。当然,在名义上巡抚大人也可以向朝廷表明,登莱水师依旧存在。” 丰同和谨慎询问:“那港口的维护费用由谁出?” “既然巡抚大人艰难,港口的一切费用,都将由我东江镇出,这一点您可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 刚来的时候大家还担心,将登莱水师甩给了皇上最不待见的吕建,还怕不好交差呢。这下好了,一切的一切都完美解决了。包袱甩了,登莱水师依旧是保持在登莱巡抚公文中,一支强大的水师。这样一来,巡抚衙门的上下官员,还可以用这个虚无了的水师舰队,伸手向朝廷索要军费,落进自己这些人的腰包。 至于现在朝廷还能不能挤出水师军费,那就是有枣没枣打三杆子,掉下来点就算捡的。 “既然国公爷这样安排,那是最好。来的时候巡抚大人,在你我谈判之中,赋予了下官全权。下官现在就可以拍板决定。” 然后有些小心的询问:“国公爷什么时候去登来接防?” 吕建神色坚毅:“本国公曾经在辽河岸边,对孙师傅发誓,此生绝不渡过辽河一步,踏进大明。为此,接收登莱,我会另委其人。” 听到再一次这样的承诺,丰同和彻底的放了心了。只要你不踏入中原一步,那我们还怕你什么?继续为我们做打手吧。免费的打手谁不喜欢?从此山东再也不必担心满清登陆,再也不必担心海盗侵扰了。 第547章 名将来投 登莱巡抚为甩包袱,将整个登莱水师硬塞在了吕建的手中,装腔作势一番之后,吕建捡了一个天大的宝贝。 接管登莱水师,以及码头的,是吕建商行心腹李福玉,这是吕建总以大哥相称的绝对兄弟。 他做事最实诚厚道,为此在吕建商行里一直籍籍无名。但做个水师后勤总管,掐住水师命门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但庞大的水师提督选谁,却让吕建犯了难。说实话,穿越不是万能的人,他对水师真的是一窍不通。 但这时候,李福玉却给他带回来一个名震天下,当然是后来名震天下的海战名将——登莱水师副总兵——郑鸿奎。 郑鸿奎,是和吴三桂同科的武举人。 吴三桂后台硬,进入大明陆军发展,但郑鸿奎后台也不孬,直接进入了水师。 郑鸿奎你可能现在不认识,但他哥你一定认识,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南洋巨匪,刚刚被大明诏安,被封海上五虎游击将军的郑芝龙。 他还有个更有名的侄子——郑成功。 亲自迎出衙门,郑鸿奎拜见之后,同样打量了吕建的衙门,发出感慨:“天下无人能比的巨富,号称海外天子的衙署,竟然简朴如此,真没想到,没想到啊。” 吕建笑道:“失望了吧,咱们的这个衙门,是没有油水可刮的。” 郑鸿奎轻笑:“登莱水师划拨东江镇,各级将领纷纷寻找门路脱离,不愿意加入您这个非正统的体系里。而末将却选择留下来,就不是为了升官发财的,这一点还请国公爷放心。” 对自己这个新东家,也是这样的臭脾气,怪不得人家吴三桂都当上了总兵官,你却依旧是一个小小的副总兵,而且还没有官。这种人,这种臭脾气,活该你一辈子得不到升迁。 但是我喜欢。 自降身份,请这位桀骜不驯的家伙进了大堂,然后开门见山的询问:“现在整个登莱水师状况如何?” 郑鸿奎回答:“有战舰三千条,各种辅助船只两千条。有兵以及船夫四万。库存物资堆积如山。” “不错嘛,这家底真的雄厚。只要整训一番,足可以纵横四海了。” 郑鸿奎冷笑一声:“国公爷不要高兴的太早,这只是纸面上的东西,而实际上却会让您大失所望。” “那你就说说实际的吧。” “经过新任巡抚一年的管理,实际有战舰两千条,辅助船只一千条,有兵两万,水手一万。库存物资养不活一窝耗子。” 吕建有些失望:“可惜了当初袁师傅,历时十几年辛辛苦苦打造的水上长城,就被一年败家到这种程度了。不过我还是能够接受。” 郑鸿奎再次冷笑:“听到下面的实际情况,我估计国公爷就不能接受了。” “怎么说?” “两千条战舰,没有配备武器的一千条。” “那武器呢?” “被卖到了辽西,守城去了。” “孙师傅真是能花钱,大手笔呀。” “开不出港口,仅仅能配做柴火的四百条。进入大海一遇风浪立刻散架的三百条。这次散伙,被出走的各级将领,占为己有的辅助船只八百条。而水兵不足七千,水手不足三千。想把所有的船开出港口,都没人手。” 吕建彻底的失望了,感情自己接受的水师,竟然烂到了这种地步,这真应了那句话,千年建屋,一火焚烧,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啊。 看看满脸失望的吕建,郑鸿奎猛地拔起了胸膛:“如果国公爷信赖末将,将这支军队交给末将指挥,只要留下500条战舰,配齐装备,末将将带着他们,为你纵横四海所向无敌。” 吕建豁然起身,一把拉住郑鸿奎的手:“你能打败郑芝龙,给我打开日本封锁吗?” 郑鸿奎面无表情的回答:“五百条战舰,每舰给我配备东江镇那种速射钢炮二十门,足粮足饷。我就能战败我的哥哥,夺下日本贸易权。” “这个条件我可以满足你,但是你能和你哥哥拼命吗?” “其实我早有和哥哥一拼,比个高低的想法。”然后郑重的看着吕建:“如果国公爷相信我,我就为国公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如果国公爷不相信我,那么末将就此告别。” 吕建歪着脑袋看了他半天,郑鸿奎就用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吕建突然给了他一拳:“你这个倔驴一样的脾气我喜欢,我为什么不信任你呢?” 此话一出,郑鸿奎纳头便拜:“主公,从此以后,我这条命就交给您了。我现在就将我的家小,全部搬迁到东江镇来。” 这小子不称自己为国公,或者是大人,果然和他哥哥郑芝龙有的一比,这小子就没有忠于大明之铁心。 而称呼自己为主公,你当这是三国啊。不过我接受你的认主,并给你一个有眼力见的好评。 吕建笑着拉起来:“你不要给我玩儿什么人质表忠心,没那个必要。当你我相处融洽真诚相对,不需要人质。当你我不能相处,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温要人质何用?随你的便。” 这话一出,竟然让这个倔驴泪流满面:“若是早随主公,我何苦蹉跎这么多年的岁月。” 拉着李福玉的手:“多谢李大人引荐明主。” 李福玉笑着道:“我家国公爷爱才如命,放眼望去,有多少现在的英雄豪杰,主政的一地大员,不是咱家国公爷发掘于乡野?你也是明珠,才不误我的举荐。” 吕建也拉着李福玉的手:“多谢大哥给我发掘出这么个倔驴,你就是我东江镇的伯乐。以后东江镇选拔人才的事,就交给大哥办理了,大哥以后辛苦了。” 李福玉满面红光:“有你一句大哥,累死也心甘情愿了。” 吕建面对郑鸿奎,正式宣布:“你的老上司张大可,率领现在的水师,改为内海水师。将登莱水师,交给你统领,淘汰那些破旧的船只,武装剩下五百条楼船战舰,改编为北洋水师,你带着他们,保护我们海岸线的安全,然后去纵横四海吧。” “绝对不辜负主公所托。”然后坚定的伸出手。 “你要什么?” “我要钱,我要炮,我要东江镇最先进的步枪。” 吕建哈哈大笑:“你这连门还没出呢,就要钱要枪要炮,你也不感觉到羞愧。” 郑鸿奎没有缩回手:“只要给我钱给我枪给我炮,我半年整训之后,从此我的北洋水师,再也不向主公要一文钱,而且我还会为主公,每年上缴足额的财政收入。” 吕建就看向了李福玉:“你果然有你家族血脉传统。大哥,带着这个倔驴,找你的大弟妹,他要多少枪炮给他多少枪炮。找你的二弟妹,他要多少钱给他多少钱。然后大哥记着,这些东西都做价,每年算他利息。” 郑鸿奎一拱手:“一言为定。” 李福玉哈哈大笑:“鸿奎兄弟,你不幸投奔了一个奸商,这笔阎王债你算是还不清啦。” 郑鸿奎豪迈大笑随他而去。 第548章 北洋水师 今天的旅顺港,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 海防炮台上,那大炮齐鸣,迎接登莱,不,是东江镇北洋水师进港。 东江镇大小官员,几乎全体出动,站在码头上迎接。 五百多条四千料巨大的楼船铺在海面,就如同在海上突然出现了一座城市。樯帆林立,极具冲击压迫感。 原先的登莱水师总兵张大可,看到自己熟悉的舰队由当初的强盛,不过短短一年多时间,就仅剩这么点,真的是百感交集泪流满面。 吕建望着渐行渐近的巨大船队,对张大可道:“当年袁师傅的心血,被那群贪官污吏搞到了现在的地步,真的很可惜吗?不可惜,因为袁师傅的心血咱们开始接收,这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为此我将在半年之内,将他们打造一支这东海渤海,乃至整个太平洋最强大的一支舰队,他们将带着咱们大明,带着咱们东江镇的和平,纵横四海,勇往无前。” 张大可擦了一把眼泪,自我安慰:“船在精而不在多,当如此。好好的整顿一番,将再次驶向深蓝,宣扬大明的国威和和平。” “你说的对,为了宣扬大明的国威和咱们东江镇,开放世界的和平心愿,我将在每一个楼船上,配备20门最先进,最适合海战的大口径加农炮,我将给他们配足最先进的弹药,配备最精锐的将士,让他们纵横四海。 用这样的大炮利舰,为我们的东江镇的商品,为我们的钱币在其他国家的流通,寻找我们最真诚的伙伴。” 张妍对此嗤之以鼻:“用坚船利炮去和人家谈和平谈友谊,你是不是过分了。” 吕建骄傲的否定:“在我认为,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友谊,就是不打不成交出来的,难道这句古话有错吗?” “没有错。” “既然古人说的话没有错,那我们为什么不必须严格执行呢?我们要尊重古人,我们要践行和发扬光大古人的思想,为此我将把这句不打不成交的话,镌刻在这支北洋舰队旗舰的船舱上,时刻提醒着我们的将士,要想获得世界上其他国家与我们的友谊,那就打过去,打他一个没脾气。” 围在身边的所有将军官员,都瞠目结舌了。古圣先贤的话,还可以这么解释? 吕建笑着看着众人继续道:“圣人坐在川上说,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就是要我们坐在河边,带着胜利者的微笑,潇洒的看着敌人的尸体,在我们眼前的血河里,不分昼夜的流淌消失。那是一种多么高远的境界啊。我当如是之。” 众人绝倒一片。 咱们家的这个国公爷,在原先的时候总是那么文质彬彬,做事总是那么谦和,总是带着展现他八颗雪白牙齿,人畜无害的面对他的敌人,以理服人。 经过这场贬滴之后,却已经变得浑身充满了戾气,从原先一只温顺乖巧的猫,变成了一只随时择人而噬的猛虎了。那八颗雪白的牙齿,已经变成了獠牙,那上面总是挂着他的敌人的血肉。 但好在,他对亲朋那种浓浓的关爱,依旧存在,这才是大家最愿意看到的。对敌人如猛虎一般凶狠,对自己的人,如乖猫一样的关爱。这是多么一个和谐的情景啊。 “我的张总兵,这一次将你原先的舰队,改编成了北洋舰队,您却做不成这支舰队的提督,您不要埋怨啊。” 张大可一笑:“国公爷说笑了。我之所以原先在袁师傅的手下,做了这个水师总兵官,是因为我积极配合袁师傅的结果,而不像那个倔驴,有一点不合心意,就要顶撞不执行。 其实若论真正水师指挥,我远远不及那个倔驴。现在在国公爷这只猛虎带领下的东江镇,不需要言听计从不分是非的庸才,而是需要这种桀骜不驯,有自己独立主张,又有才华的人。只有这样的一群人,才能辅佐国公爷完成大业。”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了,在咱们东江镇这起步阶段,乃至以后,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只有两个,一个是忠诚,一个是能力。张大人占据了忠诚,你的前途依旧无可限量,好好努力吧。” 这话说给张大可听,其实声音大的,能让所有的官员都听得清清楚楚,这话就让那些才能虽然平庸,但却满怀着赤诚忠心的人,感动无比。 郑鸿奎的楼船靠上了码头,在李福玉的陪伴下,郑鸿奎走上了码头,来到了吕健的面前,正式捧着登莱水师的官印,高举在了吕健的面前:“主公,末将正式将登莱水师移交给主公。” 吕建伸手接了过来,看都不看,直接丢进了海里:“登莱水师已经成了过去,郑鸿奎提督。” “属下在。” “请接受北洋水师提督大印旗牌。”从赵梓手中,将大印旗牌递到了郑鸿奎的面前。 郑鸿奎再次郑重的双膝跪倒,双手高举接过了印信旗牌。 再次从毛承禄的手中接过印信旗牌,郑重递到了李福玉的面前:“李福玉。” 李福玉跪倒:“我正式任命你,为山东登来北洋水师基地总管,掌握基地内一切事物,有临机决断处置之权。” “多谢国公爷信赖。” 然后看了看跟在这五百楼船后面,那破破烂烂的几百条战舰,吕建豪迈的下令:“来人,拆了那些破烂,劈了当劈柴,今晚咱们就用他们生火做饭,犒赏三军。” 整个码头港口一片欢呼沸腾。 旅顺口早已经有了完备的舰船修理厂,这里有足够的熟练工匠,他们逐个将那些巨大的楼船拖进修理厂,进行修理装备。而从修理厂出去之后,就是一个个崭新的海上巨无霸。 就是在这个年代,无敌的存在。 半年的时间之后,郑鸿奎的北洋水师正式出海,他们做的第1件事就是,向所有航行在渤海黄海上的商船,收取每料一两银子的护航费,就是保护费。展开了和郑之龙海盗舰队的争霸。 就在黄海,兄弟两个狠狠的打了一场,北洋水师不负众望,将郑芝龙的海盗舰队打的抱头鼠窜。 当李福玉和郑鸿奎,带着第1批保护费,到东江镇上缴的时候。吕建看着那几十万两银子,惊讶的对着郑鸿逵道:“你和你哥哥还真打呀。” 郑鸿逵冷冷一笑:“各为其主。” 被打了一顿的郑芝龙,以大明海上五虎游击将军的身份,上书崇祯,狠狠的告了东江镇一状。 当时这份奏折摆在崇祯的面前的时候,崇祯彻底的懵了。 “他吕建哪里来的北洋水师?难道凭空变出来的吗?” 下面群臣诺诺无语。 崇祯就心知肚明了,但他也无可奈何。自己已经没有一分银子给登莱水师,那你还不允许人家自己,找个婆家饭碗? 你要是这么干,那可能就出现哗变了。 崇祯气呼呼的道:“他郑芝龙就不服大明管辖,难道东江镇就听朕的调度吗?两个都是一丘之貉,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事他们自己解决,以后不要拿过来烦朕。” 然后恶狠狠的说道:“告诉郑芝龙,有能耐,你就灭了你的那个兄弟所谓的北洋水师,朕不罪他。” 群臣们感觉到身心大快,认为这才是最正确的处理办法吗。 第549章 死要面子活受罪 吕建这里快速发展,崇祯那里却是坐困愁城。 坐在紫禁城中,听着城外隆隆的炮声,每一下,都如重锤敲打在他的心上。 满清的豪格与岳托,汇合了蒙古正黄旗喀喇沁左中右三部,合兵五万,再次越过北长城,一路过关斩将,再次杀进了京畿,兵临城下了。 这皇太极咋还吃上瘾了呢。 这一次满清入寇京师,不再申请什么议和,就是一门心思的抢掠。什么金银财物,什么牲口物资,最主要的就是人口。 这一次满清严格下令不许乱杀百姓,为此,豪哥还曾经斩杀了一个不听军令,杀了一个工匠一家的牛录。 面对在城外肆虐的满清,面对眼前这一群手足无措束手无策,战战兢兢面如死灰的群臣,崇祯连暴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上一次满清入寇,虽然事发突然,但有一个吕建,带着几万兵强马壮的西北军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为其他的勤王大军的到来争取了时间。 而他从八大家手中抢来的粮食和金银,保证了各地勤王救驾的援军,有了一口饱饭。虽然刚开始来的那些援军饿散了一批,逃亡了一批,但毕竟还是留下了20万,狐假虎威,让满清不敢肆意妄为。 再有就是老国公,辛辛苦苦约束住的禁军,还能守住城池。 然而现在的情况,早已经是今非昔比。 现在,敌人入关依旧是出其不意。而原先被满清侵占的各个州府县镇,虽然经过了两年的时间,竟然还没有恢复。 这一次只是转眼之间,满清就连陷十三县城,满清八旗如入无人之境。 再看自己现在手中,掌握的禁军,因为上一次故意的清洗,最核心能战的3万,不是战死在滦州,就是跟着吕建去了东江镇。 本来还剩下5万左右,可惜自己交给了那个混账东西陈新甲。那个家伙整顿军队不行,却是克扣冒领高手。 将自己辛辛苦苦挤出来的一点点军费,大部分都落进了他的腰包。即便这样还不心甘,还以清除吕建余孽为名,将一批又一批将士驱赶出去。 结果整个10万禁军,就剩下了不足3万。 当时陈新甲的解释是,剩下的这3万将士,都是中兴皇上的不二人选,我们只要再补充员额,那么以这3万将士为核心的10万禁军,就将是皇上您绝对忠诚的部队。 现在想起来,崇祯后悔的要死。3万将士不假,补充员额必须,但补充到10万军队,那是需要大笔钱粮的。 而自己现在最缺的就是钱粮,结果就这么拖呀拖,这都两年时间了,三万还是那三万,还是老样子。 现在就是他们站在北京城城墙上,死命防守,这内外九城,一丈远都摊不上一个兵,这城怎么守? 想到这里,崇祯心中大恨陈新甲,都是你这个混账东西误朕,如果京城有什么危险,我就第1个砍了你振奋军心。 但好在,这次满清入寇,似乎根本就没有想要攻打北京城,活捉自己的兴趣,而仅仅是在各地抢劫,据说他们都已经抢到了山东了。 只可惜山东袁师傅一年前被排挤回乡,换上了个李嵩,结果这个家伙只会夸夸其谈趋炎附势,仅仅短短的时间,就将袁师傅原先辛辛苦苦,积攒的家底就全部败光了。 比如说,因为不会理财,原先袁师傅建立的那只2万骑兵,就让他就地解散了。那可是随时能增援京师的铁骑啊。这下好了,京师告急,竟然无兵可派了。 而在京师吃紧的时候,掌握在大明手中唯一的强兵关宁铁骑,也没有出现回援的迹象。 崇祯知道,这时候是指望不上他了,因为原先的孙承宗,因为重新修筑了大凌河,在同年,被皇太极再次攻破,祖大寿降清而被牵连,满朝群臣群起而攻,被迫致仕还乡。现在的辽东督师高第,就是一个摆烂躺平的主。他说真正做到,只要山海关大门没丢,,就算完成任务。管你贼抢光屋里的东西?他是绝对不敢主动跑出坚城要塞,和满清在野外对阵的。 至于各地的勤王兵,几乎就更指望不上了。 归根结底的原因,就是在第1次皇太极入寇京师的时候,大家纷纷率兵来勤王救驾,结果他们大部分都被饿散了。虽然最终吕建送来了粮食和大笔的金钱,才保住了一部分没散。 这时候那些各地的督抚们都知道,现在能给大家提供钱粮的吕建已经不在了,没有人能再给他们带去的士兵发放钱粮了。 那么大家过去的结局,一定是士兵哗变,被朝廷斩杀,去了就是个必死无疑,那还不如找各种借口根本不去。 就在君臣面对无一策退敌的时候,大太监曹化淳小心的提议:“皇上何不下圣旨,给东江镇的吕国公,请他率兵回救京师。 这样的话,早就憋在许多大臣的心中了,只是大臣们都知道崇祯的脾气秉性,没有人敢提出来。这下曹化淳提出来了,大家就松了口气。 结果崇祯就像被刺激到了一样,一下子暴跳如雷,神经质的挥舞着双手大吼大叫:“难道这天下没了吕建,就要灭亡吗?天下谁人不知道,那个吕健已经心怀祸心,朕要是下旨让他回京救驾,那就不是救驾了,他会跑回来反了朕。” 曹化淳还是冒死的提议:“吕国公只是意气用事,堵一口气罢了,他依旧是心怀大明,心怀圣上的。他依旧是想要回归大明的,请圣上不要误解。” “朕误解?朕怎么误解他了?他在东江镇这几年,他都做了什么?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他赌一口气,他赌的什么气?他和谁赌气?难道不是他错而是朕错了吗?想让朕向他低头,他休想。朕即便是亡国身死,也绝不向他低头。你这个老奴,如果再敢在朕的面前提起他,朕现在就仗毙了你。” 在这关键时候,曹化淳准备豁出去了,结果又要张口,自己的腰带被人拉了拉,看到的是王承恩在拽自己,看见王承恩那满眼痛苦的眼神,最终,曹化淳只能叹气一声作罢了。 “调宣大赵远——” 一个官员立刻站出来:“皇上万万不可,赵远乃吕建心腹。” “调山西巡抚卢象升——” 又一个官员跳出来:“卢象升与吕建私交过密。” “调——”没人可调了。 正在崇祯和臣子们陷入绝望的时候,突然有太监紧急进来禀报:“报,宣大总兵赵远,已经率兵出三河,与建奴死战。” “报——,山西巡抚卢象升,已经星夜率领山陕两省总兵官贺人龙,押着大批钱粮星夜兼程,勤王救驾。” “报,河南总兵何文钊,在四海商会河南总会郑宏达的资助下,进京勤王。” 听到这一个又一个好消息,群臣和崇祯都沉默了。这时候他们心中是五味杂陈,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羞愧,更或者是应该担心。 曹化淳趁机再次站出来:“皇上应该下旨东江镇吕国公,命他跨过鸭绿江袭扰满清后方。”然后追加了一句:“那是他的本职工作。” 崇祯想了再想之后:“兵部,给东江镇下令出击建奴后方。”他连一道圣旨都不想下,可见他对吕建偏执到了什么程度。 第550章 托妻寄子 赵梓再次来到了李永芳的驻地,李永芳那是亲自出营笑脸相迎:“先生别来无恙,吕国公那里,又有什么新的举措需要本官配合?” 赵梓一笑:“这次你们的皇帝,再次派兵抢掠大明,去的时间也不短了,抢的也差不多了吧。差不多就得了。我家国公爷准备开始对您的防区进行进攻,执行我们朝廷兵部的军令,还请大人配合。” 李永芳哈哈大笑:“按照先前约定,这个是自然。那么你什么时候来攻打呢?” “还请李大人早做准备,我们三天之后进攻。” “我可以让一些地方给你,但咱们说好了,我们的大军回来之后,你们必须给我退回去。” “我们国公爷说了,这一次你们家的皇帝,遵守了当初和我们家国公的约定,只是抢劫而没有杀人,所以我们也会坚决遵守我们的承诺,做做样子就退回去,咱们继续保持两不交兵的态势。” 李永芳点头:“这样最好。”然后又叹息了一声:“只可惜,这样的日子要是一直延续下去该多好啊,我们最终早晚有一场死战的。” 赵梓笑道:“辽东已经被我们家国公内定了,我家国公是要占领辽东,做辽东王的。因此,是一定要夺取的,这一点也没必要隐瞒。大家好自为之吧。” 李永芳突然间,神秘地将嘴巴贴到了赵梓的耳边:“本官能不能求你一件私人的事?” 赵梓就严肃道:“虽然你我身处两国,是敌对的关系。但经过这么长时间你我相处,都有了一股惺惺相惜之感,有什么事儿我能帮的尽可能帮。” 李永芳苦笑:“当年我之所以投降,也是被逼无奈。当时双方战争,我带着我的三千兄弟在前方死战不退,结果山西总兵抛下我逃跑,王在晋见按兵不动死不救。那一场战斗,让我真正的伤心绝望,才走到了今天这步。” 赵梓深表同情:“从我们家国公现在的处境心情,就完全可以理解当时李大人的处境心情,可以理解。有什么事李大人就吩咐吧。” “我有一妾一子。小妾是汉人女子,为此,我的这个儿子,是正经的汉家血脉,我深爱他们。我知道咱们双方早晚必有一战,我已经走到了今天这步,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为此我会带着我的儿子们,与你们死战不休。但为了保住我的这个李家纯正的根苗血脉,我想将他们母子交给您的国公,请他善加照顾,不情之请,还请先生转达。” 赵梓直接回答:“这个我家国公一定能做到,我也可以在这里直接做主。不知道李大人,是想将他们母子送回中原老家,还是安置别处?” 李永芳一笑:“未来一战,如果国公爷失败,满清必将入主中原。以满清的这种德行,中原将被彻底的屠戮。再说了,我做了奴才已经痛苦万分,我不想我的儿子再做奴才。所以请不要将他们送回中原老家。” “那先安置在我们东江镇,我们会好好的关照款待的。” “先安置在东江镇,一旦东江镇失败,你们家公爷一定会带着家小出走海外。还请侯爷答应,到那时候,将那对母子带上。我这里无论生死都对他感激不尽。” 赵梓想了一下:“这个我不能做主,这个我得回去和我家国公爷请示。” “那就拜托了。” 听到李永芳这样的要求,吕建不由得一笑:“狡兔三窟,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而且又不想把两个篮子放在一张桌子上,李永芳果然是个识时务的人杰。可惜了,正如他所说,他不能再次背叛了,他必将与我有一场死战。 但也从这一点上看出,在我和满清对战之中,满清中的汉奸们的心态,对满清的胜利已经不是那么坚定了,这是好事。” 赵梓笑道:“敌人军心已乱。没有了汉人帮助皇太极,他是成不了事的,为此,属下建议,接纳那些汉奸家属,继续动摇他们的信念。” “你说的对,如果没有汉奸支持帮助那群野蛮人,他们是什么都做不成的。麻烦先生再辛苦一趟,你告诉他,一旦万一有那么一天我泛舟海外,我将给他留两张船票。并且我承诺,到什么时候,只要有我娘和两个妹子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他们饥馁。” 赵梓再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李永芳的二弟,还有李永芳的军师,也将他们的一个儿子聚集在了一起,等着自己回话呢。 当李永芳得到吕建的承诺时候,李永芳李永亮和蒋哲诚激动的跪倒。因为世人都知吕建对老娘小妹的守护,是多么的重要。有了这句保证,他们的妻,子。就一生无忧了。 三人付出的船票的价格,真的算是价值连城了。 但吕建没有收下,而是交给了他们的家人。这些足以让他们富足几辈子了。 虽然是敌人,但做人依旧要坦荡。 这是人品。 正在京城周围肆虐的满清两旗,还有蒙古人,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如入无人之境。 整个大明核心地区,竟然没有一兵一卒敢于出城接战,那点可怜的士兵,他们就抱着刀枪死守城池,祈求着老天保佑,不要进攻他们。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满清大军,在郊野强掠。 但好在,这一次,皇太极是下了死命令的,坚决不许杀戮汉人,必须将这些汉人全部掳掠入满清。为此还不惜宰了一个,杀了一个汉人工匠的牛录,严肃军令。 这倒不是皇太极心慈手软,也并不是吕建的警告起来多少作用。而是他的脑袋突然开窍了,开窍的原因,就是塞了那么多人口的东江镇,人口越增加实力越强大,发展越快速,简直是一飞冲天了。 这时候皇太极才明白过来,人口对一个政权的重要性。 尤其是汉人那娴熟的工匠,对大清的重要性。 不杀人,不等于不抢劫,不等于不烧光所有的一切。 连续攻破了13座繁华的县城,将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将能烧光的全部烧光,将能绑架走的百姓全部绑架走。 运送往关外蒙古地区,绕到辽中的人口和物资车队连绵不绝,日夜不歇。 就在大家抢的兴起的时候,突然接到宣大总兵赵远,山西巡抚卢象升,带着贺人龙进京勤王的消息。 这几个人原先可都是吕健的左膀右臂,都是真正能打得主,是轻易不能招惹的。 率领抢劫的豪格,立刻果断下令,任务圆满结束,咱们撤。 然后就在上面几个人,刚刚赶到京城的时候,豪格和他的强盗队伍,押解着巨大的缴获一溜烟的跑回了辽东。 第551章 句句诛心 就在崇祯君臣一日三惊,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勤王兵马终于到了。而就在这同时,东江镇也向朝廷传来了战报. 战报上说:就在5天前,国公吕建率领2万大军,付出了巨大的损失代价,强渡鸭绿江,攻进了满清,一路上被围追堵截死伤惨重,国公爷为了实现调回敌人的目的,不惜亲身冒着弹雨失石,每次冲锋在前,大呼酣战,手刃建奴无算。 无算,这是一个数量词,是一种春秋笔法。 他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多的无法计算,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少的没有必要计算,到底是多还是少,你猜,站在你的心态角度上猜。 最终见到清军已经回国,在东江镇付出惨重代价,国公爷身负重伤不良于行的情况下,重新抢渡鸭绿江,退回东江镇。 坐在自己堡垒里,躺在三个夫人的大腿上,身负重伤不良于行的吕建,放下了手中卢象升,传过来的这次满清入后的损失,心情沉重。 “这一次,满清入寇京师,劫掠半月有余,破城十三座,失踪人口55万,被焚毁的村庄近三百座,损失的金银财物不计其数,满清整整用大车日夜运送达半月之久,真的是损失惨重啊。为此我将在良心上,负担起这个责任。” 语嫣只能小声的安慰,秀清却愤愤不平:“你为什么要担这个责任?你为什么要自己用良心谴责自己?你热爱那个帝国天下人皆知,但那个帝国里的人,谁爱你?满朝君臣都视你为寇仇,你为什么要为他们负责?” 张妍也痛苦劝解:“你为什么只能袖手旁观,还不是皇上他不让你去做?该负责任的是皇上,还有那满朝的狗屁官员。你别往心里去了。香酥鸡我已经给你做好了,好好补补身子,晚上咱们接着大战。” 吕建闻听,一咕噜下床,连鞋都来不及穿,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对这一次的抢劫结果,皇太极是相当的满意。除了分给蒙古的,分给参战的,仅仅收入国库的,黄金就达五万两,白银更是多达200万两。还有那各种辽东急需的物资,更是堆积如山,真可谓缴获无算。 这里还是春秋笔法的计量单位,但这不是说少的可怜没有必要计算,而是实在是多的没有办法计算了。 而真正让皇太极感到无比重视的是,在这北京以及山东一部的抢劫中,他一再叮嘱着重关照的就是那东江镇的铜板。 这一次就给他抢了足足170多万贯。 这样一来,不说别的,就是像东江镇交割购买食盐的钱,就有了着落了。 拿起一枚精美的铜板,皇太极眯着眼睛,看着那上面已经干涸变黑的血迹,想要擦拭一下,最终停止的动作,笑着询问身边的李永芳:“你说这枚带血的铜板,交到吕建那个小家伙的手中,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呢,他会发出什么样的感慨呢?这一次你过去的时候,你一定要仔细观察,将他的表情记下来讲述给朕,让朕开心开心。然后你告诉他,继续和咱们大清做生意,不要担心货款的问题。只要我手头缺了头寸货款,我就会找他的那个皇上崇祯去要。为此我保证他的资金充足。如果他将他的商品再次涨价,没有关系,我会派更多的将士去京城,我会扩大对大明的抢掠,咱们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然后再次对着李永芳道:“你这次去不妨告诉他,朕感谢他,我们两家联手抢了大明。同时还要转告他,朕按照和他的约定,没有杀戮他关爱的百姓,而是将他们带回了朕的大清,并且因才使用,给朕的大清做出贡献。 同时那些女子,朕更是善待,将他们嫁给了朕的勇士们。在十几年之后,他要是想要进攻我大清的时候,警告他刀下留情,说不定面对他的,是他的外甥。”说完这些话,不由得哈哈仰天狂笑起来,笑的是那么的嚣张,那么的肆无忌惮。 李永芳唯唯诺诺一一记下交代的任务,然后压着这批金银铜钱,带着传化的使命,竟然亲自渡过江,面见了吕健。 说句良心话,两个人已经打了几年了,这是第一次在东江镇的土地上见面。 这一次,李永芳不认为直接面见吕建,自己是危险的。因为他太了解吕健这个人了。为此在见面之后显得很是坦荡从容。 吕建拱手:“听说你在和我的联系中居功至伟。你已经被你们的皇帝抬了级,封为了和硕郡王,可喜可贺。” 李永芳一笑:“辽东的一个王爷的含金量,还不如大明一个低等文官勋阶更尊贵呢,不提也罢。” 吕建一笑,也就真的不再提:“那么这一次李大人亲自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李永芳笑眯眯的回答:“我是奉我家皇上的圣旨,来和国公说几句话的。” “哈哈,不错,你说吧,我洗耳恭听。” 李永芳就拿出了那枚带着干涸血液的铜板,递给了吕建:“这是我们大清向你交割的货款之一,我家皇上询问你,你对这枚带血的铜钱有什么感受?” 吕建笑眯眯一脸平静的接过来,看都没看就丢在了桌上:“带血的怎么啦,带血也不能掩盖它金钱的本质。擦干了,就是了吗。一枚铜钱,和另一枚放在一起,你怎么分的出哪个是高尚的,哪个是卑鄙的呢?” 对于这样的回答,反倒是让李永芳愣了一下,有些惊慌不知所措。 吕建询问:“皇太极还有什么话吗?” “我家皇上让我转告给你,继续和咱们大清做生意,不要担心货款的问题。只要大清手头缺了头寸货款,大清就会找你的那个皇上崇祯去要,为此保证资金充足。如果你将商品再次涨价,没有关系,大清会派更多的将士去京城,我们会扩大对大明的抢掠,咱们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说完这些话,就用眼睛死死的盯住吕健的脸。 吕建轻轻点头:“句句诛心啊。不过也没什么,这是个乱世,这是个枭雄迭起的年代,这是一个强者为王的时代。强大者有这个权利,对弱小者进行抢劫欺凌,这是天经地义,也没什么好说。就比如说有一天我变得强大了,那不是一样的结局吗? 你就回去告诉皇太极,不要为这事儿心存负担。说不定在他连续的刺激之下,大明会痛定思痛发奋图强,变成强者呢。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这一下让李永芳真的是哑口无言了。 “哦,对了,要不我还想通知你一声,为了加强我们双方贸易,包括食盐在内,只要你用这种铜板来和我交易,我都给你们让两成的利,这算是降价合作吧。” 李永芳闻听,当时大喜过望。连连称好。 “皇太极还有什么话可说吗?” “我们的皇上,感谢等于变相我们两家联手抢了大明。” 吕建更加无所谓:“即便我阻止他,以我现在的能力,我能阻止得住他吗?为此我心中毫无愧疚。” “同时还要转告您,我们大清按照和你的约定,没有杀戮你关爱的百姓,而是将他们带回了大清,并且因才使用,给大清做出贡献。” “那我们就展开一场经贸竞争吧,看谁发展的更快。但我认为我战胜你们,我充满了信心。” “同时那些女子,我们皇上更是善待,将他们嫁给了大清的勇士。在十几年之后,你要是想要进攻大清的时候,提醒您刀下留情,说不定你面对的,是您的外甥。” 吕建郑重的点了点头:“这个倒是很严重的事情。所以我现在必须抓紧时间准备,争取在10年之内灭了满清。你看这样可好?” 李永芳笑了:“凭你凭我吧。”然后潇洒的回去复命了。 吕建手扶着窗沿,一直戴着那种淡淡的微笑,看着李永芳的身影,消失在了鸭绿江面之后,突然间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薄而出。 一直躲在影子里的赵梓大惊失色,冲上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吕建:“国公爷,国公爷,要忍啊。” 一口一口的鲜血喷溅着,吕建艰难的指着桌子上的那枚铜板:“找人将它串起来,我将永远将它挂在我的脖子上,悟在我的胸口,直到灭亡满清为止。” 说完这话,整个身体就好像没有了骨头,瘫软在了赵梓的怀里昏死过去。 第552章 梦中的挣扎 被皇太极字字诛心的话,刺激的大吐血的吕建,被紧急抬回来城堡,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 昏睡中,吕建似乎又回到了前世。 在那里,在富足与和平之中,自己按部就班的上着小班,做着那个可有可无的小科员。周边同事们对他依旧是冷淡而莫不关心,但经历了一场穿越大梦之后,吕建的心态已经彻底的改变了。 他不再对同事们对自己的冷漠而心生怨恨,而是变得心态平和起来了,每一天上下班,对每一个同事,都展现他那8颗雪白人畜无害充满和善的微笑,他在竭尽全力的帮助每一个需要自己帮助的人,对路上的每一个行人的一眼望来,他都会报以最真诚的微笑。 他现在能给周边所有人的,只有这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微笑。但这不就是这个世界上,赠予别人最好的礼物吗? 回到了那个背负巨额房贷的蜗居,面对着难以购买而显得相当贫寒的床,他总是张开双臂,扑过去,然后在那里舒服的躺着,直到肚子饿的咕咕叫。 真的饿了,看看那二手冰箱里还有什么。 打开冰箱门,赫然发现,里面竟然盘踞着一条恶龙。在他打开冰箱门的刹那间,向他张牙舞爪的扑了过来。 没有犹豫,本能地抄起身边的凳子砸了过去。然而他却砸了一个空,自己飞出去的凳子,竟然穿过了那条恶龙,而那条恶龙,却张牙舞爪的扑进了自己的胸膛,钻进了自己的心。 吕建大吃一惊,猛的扭头,却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已经不是那个平和恬淡与世无争的自己了,而是幻化成了一条恶龙,正在镜子里张牙舞爪。 吕建声嘶力竭的嘶吼:“我不要做恶龙,我不要做恶龙。”然后拼命的挣扎,拼命的想要摆脱这条恶龙的缠绕。 然而他的努力如此的苍白,如此的无力。任凭他怎样挣扎,那条恶龙就对着自己发出一阵阵的狂笑,而挣扎不脱。带着他飞起,飞到了大街人群之中,狂笑着,撕咬着他见到的所有,他曾经给予最真诚微笑的人,而且就是那么轻松的将他一点点,拖进脚下那无尽的深渊。 就在他拼命挣扎绝望嘶吼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了犹如天籁的呼唤:“我儿别怕,娘在这里呢,娘替你驱除魔鬼。”这声音,好像利剑劈开浑沌黑暗,给了吕建一束光。 娘?我是个孤儿,哪里有娘?难道娘找到了我? 但娘的声音让恶龙恐惧,在不甘的挣扎之中,这条恶龙终于化作了一缕黑烟,脱离了他,消散在了阳光之中。 已经精疲力尽的吕建,终于松了口气,瘫软在了娘的怀抱里。 娘的怀抱如此温暖,让他的心重回清明。 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看一看自打下生以来,就重来没有见过的娘,到底是什么样的音容笑貌。 “我儿醒来,睡的太久啦,该醒来啦。”娘一声声不断的呼唤着。 在娘的呼唤之中,吕建艰难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皮,一张白发苍苍,却带着慈悲光辉的脸,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是娘,是这个世界上的娘。 慢慢的扭头,他看到了小妹小丫焦急的脸,看到了糖妹那布满泪水的脸,看到了三个妻子担忧的脸。看到了许杰的脸,毛承禄的脸,看到了李福玉大哥的脸,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充满担心焦虑的脸。 他不再挣扎了,他轻松的松了口气,舒服的依偎在娘的怀里,然后对着娘说:“娘,我饿了,想吃娘亲手做的荷包蛋。” 娘眼含泪光,欢喜点头:“好,好,娘去给你做,你等着。” 问张妍:“我昏睡了多久?” 张妍含泪欣喜回答:“五天五夜了。” 语嫣搂着他哭泣喃喃:“我们都以为你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再也不回来了。” 吕建轻轻的摸着他的头:“我能去哪里呢,这里有我的娘,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那个世界即便再好,我也要在这里,与你们厮守终生。” 吕建的病其实非常沉重,即便醒过来了,但也病怏怏的几乎不能下床。 但好在这时候,军事上有张妍主掌,民政上有秀清管控。整个东江镇上上下下的人,都克勤职守,没有一个人懈怠,没有一个人慌张彷徨。 就在吕建重病的这其中,整个东江镇都在平稳地运转着。 皇太极站在自己的皇宫之中,遥望着南方的东江镇,对着身边的李永芳不由得苦笑摇头:“他听到了朕那么字字诛心的话,竟然吐血之后还能活过来,真的可谓是奇人啊。” “主子,但也传过来明确的消息,在一年半年之内,吕建是绝对不能恢复到原先那种龙精虎猛的。” “没观察一下他的心态如何?” “观察过了,心态更加平和,性子变得更加沉稳,对百姓民生更加上心。” “东江镇的居民心态如何?” “只是在他昏迷的那5天5夜,军民百姓们有些惊慌失措;但当他醒了之后,街市依旧太平,一切都正常运转。而且变得更高效起来。” 皇太极就叹息了一声:“可惜了,因为我们的实力不足,没有在最佳的那5天里,对东江镇实行狂风暴雨般的打击,可惜了可惜了。” 李永芳就默不作声了。 不是没有过试探性的进攻,结果自己却碰了一鼻子灰,就在那几天,东江镇的军队更加能打了。 似乎他们怀着私仇,将吕建的病因,全部归咎于满清的身上了。想一想每战如报私仇那恐怖的,恨不得丢掉武器直接咬你的场景,是多么的可怕了。 “奴才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什么消息?” “在吕建昏迷不醒的那段时间,东江镇所有的人,称呼张妍为主母,而称呼吕建的大公子为主公。似乎在那个时候,我们也没有一战灭掉东江镇的可能。” 皇太极就再次叹气一声,再无言语了。 北京紫金城,崇祯听到吕建昏迷的消息,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将自己关在了乾清宫中,一向勤政不停朝的崇祯,竟然在5天之内,再也没有打理朝政,就将自己关在乾清宫里,拒绝批阅一切文件,拒绝接见任何大臣。让人感觉那个乾清宫里,只住着一个死人。 当紧急的吕建苏醒的消息传过来之后,把手在宫门外的王承恩,听到了乾清宫内有一个人,在深深的叹息一声。 然后整个朝廷又继续恢复运转,崇祯再次变得勤政,而且比原先更加勤奋。 在他更加操切的治理下,大明变得越来越糟了。 而崇祯的性格也越来越暴躁神经质,时不时的就找大臣一个小毛病,然后将他们拖出去打一顿板子,这让群臣们苦不堪言。 最终群臣们都将自己的痛苦,归结到了吕健的身上;如果你永不苏醒,何至于让我们到了今天的地步?你个混蛋,你死有余辜。 第553章 孙承宗的纠结 吕建的这场大病,在整个商行中,除了那些关键性的人物之外,在股东们之中却并没有引起多么大的波澜。 这些年吕建不在商行,除了重要的大事上,需要他这个董事长决断签字,人们几乎忘记了他。 股东的分红年年下降,大家也没有将这个原因,归咎到吕健身上,不是大家多么宽容,而是大家一致认为,商行的利润下降,归根结底还是在大明的天灾人祸上,本来就应该是这个形式吧,怪不得别人。 这就足以证明了,当一个人被边缘化之后,他就会被渐渐的淡忘。 按照这样的形势下去,正如当初三巨头在一起分析的那样,四海商行将自己慢慢的消失。 当然,满朝君臣都希望吕建这一病死去,也不是没有人担心他。 除了吕建原先的那些保举到各地,做了高官的死党之外,还有一个人,在担心他的生死。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那个被东林排挤致仕的孙承宗。 当年在辽河岸边,吕建向孙承宗和皇太极,公布了自己的身份和他知道的历史秘密,皇太极对此深信不疑。 然而孙承宗却并不是如此,他是一个沉稳的老人,他更是一个孔圣门徒,心怀君子坦荡荡,不乱立鬼神之说。 他对这个穿越的东西,一直是将信将疑的,所以他并没有将吕建向他描绘的大明前景,悄悄的报告给崇祯。 他要观察一下,确定一下,然后再做出自己的选择。 其实他所以不相信吕健的话,归根结底在他的潜意识之中,他真的不希望这个大名如他描述的那样,最终走入绝境,最终山河破碎国破家亡。 然而经过这三年左右的观察,让他沮丧的发现,无论是满清还是大明,都在向吕建所描述的那样,似乎是那么的自然的发展。满清在崛起蒸蒸日上,大明的没落,在君臣的合力之下,向灭亡的深渊滚滚奔跑。 这三年中发生的种种大事,都被吕健说中了。 这让孙承宗非常的悲观与沮丧。 这一次吕建被皇太极用计,字字诛心,差一点就如王朗一般,被诸葛亮骂死。 昏迷5天5夜,孙承宗日夜在佛前烧香祈祷,祈祷吕建千万别死。 因为他相信了吕健的出身,相信了吕建描绘的那个历史结局。但他更相信的是,吕建依旧有一颗挽救汉家苍生的心。 现在的大明已经走向无可救药,那么在孙承宗看来,这个先知先觉的吕建,虽然心怀一腔的愤愤不平,但在最后汉家江山岌岌可危的时候,他是一定会出手挽救这个天下的。 否则以现在吕建的憋屈,他就不会心甘情愿的,窝在租借来的那块地方,殚精竭虑的在那里苦苦挣扎发展。而没有像他当初说的那样,带着一家老小,带着一批死忠,带着无数的金银,还有他的智慧,泛舟海外,不理这天下格局了。 孙承宗理解现在吕建的处境,内被君臣排挤,外有满清压迫。他那个小小的东江镇,就如同在这两片巨浪之中,摇摆飘摇的船,这只小船随时都发出咯咯吱吱,随时可能散架的痛苦呻吟,却依旧坚持。 所以,孙承宗认为,吕建对明清之间的关系,他不是不想管,是他无能为力。 当大明陷入到灭国之灾时候,吕建就绝对不会坚持自己的那句,绝不跨过辽河的承诺,而再次挺身而出,挽救这个大明,挽救这汉家苍生。 他每一次在夜里扪心自问,想一想从吕建横空出世以来到现在的所作所为,他都坚信自己的这个判断。 那么是不是自己需要写一封信,给自己的学生崇祯,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他,让他立刻做个改变,请吕建回朝?挽救大明的危亡? 这样的想法几次在脑海里出现,然而最终他放弃了。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这个旁听生学生的性格,他是绝对不会因为危险而落了面子,主动接回吕健的,反倒会适得其反,让他走向更加的极端。绝对会以妖言惑众,当做妖孽,一把火在午门广场,烧了吕建的。 那时候自己就不是挽救吕建,而是害了他。那时候自己就不是挽救大明,而是加速大明的灭亡了。 但唯一欣慰的是,只要吕建活着,他是绝对不愿意看到他的好朋友卢象升战死的,而洪承畴也绝对不会投降满清的。 那么自己呢? 自己该为自己打算了。 坐下来,摊开纸笔,给远在东江镇的吕建,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 拿着孙师傅送来的信,看着里面那不断的替崇祯辩解,不断的希望看在汉家江山的份上,要求自己对满清进行打击。最终出手,挽救大明的危机。 吕建摇头苦笑:“我挣脱了他们强加在我身上皇恩的道德绑架,你孙师傅到有自知之明,没有用这个来绑架我,而是用天下苍生来绑架我。还是人老成精,事情看得明白啊。” 然后静静的想了一阵:“你虽然在许许多多方面,并不出众,但看在你是一个忠心耿耿的老人的份上,我应该将你和你的全家,接到我的东江镇来,改变你的宿命。 当然,将你接过来对我更大的好处是,我要运用你的威望,提升我的声名,再气气崇祯,最好直接气死他。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但最终想了想,还是否定了自己这个异想天开的想法。把孙师傅接过来,不但不能提升我的声望,反倒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每日劝说我的娘,让我继续忠君,这是在给自己找麻烦。还是算了吧。 而不想吕建死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现在的朝鲜国王李倧。吕建可是他的门神。 上一次阿敏侵略朝鲜,逼迫他签订了城下之盟,那条件苛刻的简直让人无法忍受,现在全靠着吕建的东江镇在前面横着,保护着他的。这个门神要是死了,自己就死定了。 在得知吕建吐血病倒之后,他是第一时间派出了自己的御医,带着几大车的上等药材,命令自己的儿子率队,跑到东江镇看望吕建。 直到当他得知吕建苏醒,虽然身子依旧虚弱无比,但并没有烧坏了脑袋,这才放心。 从那以后,朝鲜送来的人参灵芝鹿茸,那是源源不断,都让吕建用人参当萝卜炖羊肉吃了。 对于这么孝道的一个人,吕建表示了相当的满意,命人传过话去,只要朝鲜依旧这么规矩,没有对自己东江镇的觊觎之心,吕建保他百年的太平。 对于这样的承诺,李倧就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有了安全承诺,为了节省军费开支,不断的削减军费,削减武备,在不久之后,朝鲜就等于是一个不设防的国家了,他是已经将朝鲜的安全,彻彻底底的交给了东江镇了。 这一下,东江镇又背上了一个朝鲜的包袱。就在不久之后,看到朝鲜如此虚弱,那个小日子过得不错的毛毛虫,就立刻发兵侵略朝鲜,吕建当下派出了郑洪奎,带着他的北洋水师,急忙迎战,在鸣粱海与毛毛虫的水师,又一次,展开了一场大海战。 此战,当然取得了一次大胜,然后,受吕建的军令,郑鸿奎趁势杀进了日本长崎港。 第554章 东渡日本 郑鸿奎在梁鸣海战中,在朝鲜名将李舜臣的协助下,再次大败日本,几乎全歼了日本海军,还一下子追进了长崎,发公文回来,请国公亲自到长崎面见德川家光谈判。明确提出,请主公与德川幕府,签订一份城下之盟。 不愧是强盗世家出身,吕建认为他的做法非常对。 对此,身子虚弱的吕建,穿戴起大明辉煌的国公蟒袍,座上旅顺水师的旗舰,带着三百条楼船,四百条运兵船,浩浩荡荡的赶去了日本。因为他要和现在的日本,真正的掌握者德川家族,进行一场和平的条约签订。 站在高大的楼船上,迎着海风,望着越来越近的日本列岛,吕建拽了拽自己身上的披风,指点给糖妹看:“这就是倭国,曾经对唐宋及其崇拜,谦卑的请求我们教给他们文化科技,乃至人种的传播。为此,快速的改变了他们的愚昧与莽荒,让他们从原始直接跨进了文明。但他们却又是一条养不熟的狗,随时趁着我们大汉民族虚弱的时候,向我们露出獠牙。扑上来,撕咬我们的躯体。 他们随时梦寐以求的想要占领朝鲜,利用朝鲜做跳板,从而占据我们中原的大好河山。 这是一个恶邻,一个时刻需要我们世世代代永远警惕的恶邻。” 糖妹郑重的点头。仰着头询问:“既然日本随时都有侵略朝鲜,作为跳板基地的想法。那为什么哥哥不直接占据朝鲜,防备日本人登陆呢?” 自己的这个干妹妹,幼年多难早熟,他和自己的亲妹妹不同。 自己的亲妹妹在自己的呵护下,虽然已经成为了淑女,但思想上却永远天真的像个孩子,总是那么无忧无虑,想象着童话中的故事。 而这个干妹妹,却每日想的是如何征战,早就胸怀天下了。 吕建摸着他的小脑袋,耐心的解释,“在咱们东江镇,有你这样想法的有很多人。有许多人在背后悄悄的议论,他们不明白哥哥我,为什么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要保护朝鲜。哥哥为什么在完全有能力灭亡朝鲜,将其据为己有的情况下,却依旧保留他们保护他们。 其实这里就有个你不懂的问题,那就是直接面对敌人,每日都要时刻绷紧神经,以防敌人的偷袭,这会让人精疲力尽的。而直接面对敌人,突然爆发的战争,直接的对撞,会让我们措手不及而损失惨重。 我们需要一个缓冲地带,让朝鲜面对日本。他们两家真要发生战争,最少能给我们争取哪怕极短的时间,也能够让咱们有所准备,然后进行反击。 还有一点十分关键,那就是,如果朝鲜是我们的,战争爆发,打烂的就是咱们自己。而朝鲜是个缓冲,那么战争一起,也是在朝鲜家里打。 这就好比两家打架,不能在两家里打,去邻居家打是最恰当的,反正砸烂的也是邻居家,然后不管谁败谁胜,最终我们开打的两家都没损失不是。” 糖妹一时无语了。 “战争中,两个国家,直接赤膊上阵不是一个好的选项,这一点你要记住。”糖妹若有所思点点头。 “不过你不必担心,因为有哥哥在,未来的百年之内,你见到的倭人,永远都对你是恭恭敬敬匍匐在地的,你永远都可以对他们予取予求,而他们绝对温顺的和乖乖狗一样,并且认为你对他的所求,是他们的荣幸。这就是倭国人天生的奴性。他们永远对他的主子摇尾乞怜,所以,你一定要做他们的主子。如果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他们的太上皇的,你要这种心理准备。” 糖妹坚定的点头:“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长崎港到了,郑鸿奎接引的船只,将吕健的这只舰队引进了长崎港。 在长崎港中,现在有三支舰队存在。一支是日本人的舰队,第二支是郑芝龙的,第三支是荷兰的。 这时候是德川幕府统治着日本,那个天皇不过是一个傀儡。现在的天皇处境极其的困窘,都不如一个平民。真正做到了三天饿九顿,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也可见德川幕府的嚣张跋扈。 但你不要去责备他,因为强权才是这个世界上的真正道理,一顶光荣的帽子屁用都没有。 而这时候的德川幕府,在海盗巨头,郑芝龙的干爹李旦的撺掇下,刚刚实行了闭关锁国政策,只允许在长崎这一个港口,对外贸易。 而贸易的对象,仅有郑芝龙和荷兰人,其他的任何国家和商人,都不允许进驻贸易。 而这次东江镇的海军,在德川幕府再次侵略朝鲜的时候,在梁鸣海给他们以沉重的打击。 对于这场胜利,郑鸿奎给出的对日本海军的了解是:“比咱们山东几个渔村联合起来的打渔船队,强不上哪里去。而他们都陆战,和咱们大明两族械斗规模大不了多少,是个软柿子,需要主公您来捏一捏。” 既然摸清了日本人现在的虚实,吕建怎么能放弃咬上他们一口,再踩上他们一脚,让他们几十年乃至百年之内,再也难以翻身的机会呢? 后世美国黑船事件,自己必须给他重演一下。 但自己这次是只签订压制日本的条约,绝不搞什么扶持日本发展,那种养虎为患的把戏。 为此他向日本的德川幕府下达了通知,为了双方长久的发展,他要亲自来日本,和现在的德川幕府家长德川家光谈一谈。 面对着郑鸿逵那支威武的得胜之师,德川家光感觉到心虚,所以他就拉上了自己的两个盟友,郑芝龙和荷兰人,到这里来帮自己撑场子。 同时他更明白,吕建过来是要和自己签城下之盟,那中间的条件一定非常对自己不利。为此他要拉上这两个派系,在关键的时候,一起出来抵抗吕建,保住三个人共同的利益。 为此郑芝龙拿出了他最精锐的三百条战舰。 荷兰人经过仔细计算,认为拿出三十条风帆战列舰,就足可以打败大明的水师,配合着日本人,在这里耀武扬威。准备在气势上,先声夺人,压住吕建,让他们忌惮自己的武威,不要触碰自己两个人的利益。 之所以荷兰拿出这么点的战舰,就有这样的底气,这倒并不是说他们太过狂妄。 因为就在不久前,葡萄牙的国王和他们的大臣们,就曾经想要殖民明朝,拿下那遍地都是黄金之地。 在他们的国王和大臣们仔细的推演之下,他们认为只要出动20条战舰,出动两千人就能完全占领大明。 但是葡萄牙国王是一个谨慎而稳重的人,为了实现自己殖民大明的目的,还是决定要派50条战舰,四千将士来实现殖民目标。 当时这个计划,是被所有欧洲列强所看好的,也是认同的。 但是在这时候,葡萄牙和英国,爆发了那场着名的无敌舰队大海战,葡萄牙战败了。这在欧洲列强看来,大明躲过了一劫,算是捡到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基于这样的理念基础,荷兰才这么的嚣张而充满底气。 穿行在密密麻麻的敌人战舰群中,吕建嘴角一直保留着一丝轻蔑的冷笑。 然后他下令,自己的战舰分列两队,让自己身后掩护的运兵船开始靠上码头,自己的陆战队开始下船登岸。 随着一声令下,一队队武装到牙齿的吕家军,扛着精细的钢枪,在一片刺刀闪烁之中,登上了日本的土地。 下了一船又一船,足足有2万精锐将士,列阵在了长崎码头。 郑芝龙和荷兰人的感受且不说,前来迎接的德川家光,看的那真的是头皮发麻。 他看到了吕家军盔甲的精良,绝不是自己这些军队,穿戴的藤盔藤甲所能比拟,他看到了吕家军那钢枪,绝对不是自己那种粗笨的铁炮,所能相提并论。 看着那2万高大威猛的将士,那绝对不是自己这些猴子一样弱小的足轻能抗衡的。 简简单单一个大明的军阀,一个大明军阀中其中的一个兵种,就有这么多的军队,这么强悍精锐的军队。这不得不让他心生沮丧气馁,这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了,自己所谓的战争,在和大明相比起来,那只不过是两村之间的械斗一样的儿戏。 就在这震惊之中,一个瘦弱的,脸上还带着病态的年轻人,在一个包裹在钢铁罐头里的孩子的搀扶下,走下了船,然后面对着自己挥手说道:“我是来谋求友谊和和平的。” 第555章 我的条件 长崎城,完全就是中国唐代的风格,连所有的宫殿,几条大街的名字,都是照搬唐朝的。 为此,迎接陪同的德川家光,骄傲的向吕建介绍道:“大唐的风华,早在中原泯灭不见,却在我们日本留存。按照道理,我们现在才是中原文化的正宗传承,而非你们现在的大明。” 理解瞄了洋洋得意的德川家光一眼,你怎么也有剽窃中原文化的恶习呢。这个苗头习惯不好,得加以打压。 吕建点头:“我非常赞同您的说法。在这里,能领略大唐雄风,真的让人感慨万千。此次来,真有重回故里的感觉。让人不由生出,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的豪情,让我对此流连忘返。” 德川家光闻听,当时一个踉跄,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是几个意思? 镇定了下心神:“只可惜,关山如铁,不是那么好收取的。” 吕建再次点头,谦和道:“将军所言有理。”但话锋一转,轻描淡写的道:“但我真的不想我汉人正统文化被外人窃取。我不能收回,那我就毁了他。我看长崎和其他日本沿海城市唐凤建筑,全部是木制。若我的舰队,携带巨炮,用开花弹,在一风干物燥的时节,对此进行轰击,我想只要引燃大火,这座城市不需三日就将化为灰烬。”然后惋惜摇头:“可惜,可惜了大唐盛世之气象啊。” 德川家光脸色变了变,硬气说道:“我大日本有武士雄兵百万,都有玉碎之慷慨,会与来敌血战到底的。” 郑鸿奎耻笑一声:“日本是个岛国,所有的大城市都在沿海,海防已经只靠陆军了,而我前后八百条楼船战舰,每日分散绕海航行,对沿海城市总是施行火攻,百万有玉碎慷慨之心的武士,不知道能发挥什么样的作用,只能救火了。” 德川家光脸色大变。 吕建就捏着下巴,眯着眼睛一脸遐想:“我想那时候,日本将是一个火树银花的烧烤不夜城吧。那样的壮丽美景,真让人心向往之啊。” 随在身边的荷兰海军中将威尔士不懂,但郑芝龙懂。虽然和弟弟郑鸿奎有过一战,但在外场上,还是要向着兄弟一帮的:“我看国公陆战队兵强马壮,只要在任何地方分股登陆,只像当年倭寇肆虐大明沿海那样的战法,在任何地方随时登陆,然后一番烧杀,在敌大军集结之前,快进快出,那战果会更大的。” 吕建点头:“当年倭寇乱我中华,在漫长的海岸线上骚扰,就在我们大明纵深广阔的情况下,还是焦头烂额难以应付,为此消耗了巨大的国力,不得不施行海禁。以期待倭寇得不到补给,才在戚继光将军反击下,用了好几年才肃清倭乱。而日本是狭长岛国,东西海岸线之间间隔不过数百里,只要带足补给船只,陆战队东西对进,我不知道日本还哪里有安全之地。”看着开始面色苍白瑟瑟发抖的德川家光,吕建叹息一声:“看来啊,闭关锁国,想要保护日本安全,是不切合实际的。您说呢,我的将军大人。” 德川家光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更确切的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谈判在在德川幕府的大堂上进行,德川幕府,郑芝龙,荷兰人,东江镇,四方端坐。吕建病殃殃的拿出来了自己谋求和平的条件。 “我不代表大明,我只代表东江镇,代表朝鲜来谋求友谊的。做为大明委派本国公做为朝鲜的保护者,被朝鲜国王尊为大君的我,对上次将军无故侵犯我保护的朝鲜,我首先表示愤慨,非常的愤慨,为此造成的你我双方的冲突,表示非常的遗憾。 为了以后双方,不再出现如此的遗憾冲突,我特意带病赶来,寻求与幕府将军的和平。 做为和平的使者,我的条件很简单,只有区区的四条:第一,东江镇索要这次我方和朝鲜的的战争损失,白银五千万两。” 一听这样破天荒的什么战争赔款的条件,还一次赔这么多,德川家光当时就蒙了。 但还没等他清醒过来,荷兰舰队提督威尔士却先跳出来:“我对国公阁下发明的这个理由由衷的赞成。双方对阵,胜利一方有权力向失败方进行索赔。为此,我荷兰以后就进行这样的行动。” 吕建笑道:“能够得到您的支持,是我的荣幸,也是正义得到多助的体现。” “但是,国公不能索赔这么多,因为这已经大大的伤害了我们荷兰——”看看郑芝龙:“还有郑将军的利益。” 吕建就满脸疑惑的询问:“我索要战争赔款,怎么损害了你的利益呢?” 郑芝龙也站出来道:“本将军也不反对您的索赔要求,只是这样的索赔太大了。如果日本支付了你这么大一笔索赔,那么他们的日子就将艰难无比,对产品的需求就会严重的降低,这对我和荷兰的贸易会产生巨大的影响。这个,我们双方绝对不同意。” 这时候德川家光清醒了过来,直接跳起来大吼大叫:“强盗,这是强盗逻辑,讹诈,这是次果果的讹诈。荒唐,无耻,这个条件,我绝不同意。” 吕建压压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关于这一点,是必须的。因为挑起战争的是你德川幕府,为此我们遭受到了损失。而你战败了,你就必须为你挑起这场战争付出代价。在道理人情上你也要赔给我们一点。” 然后看向郑芝龙和威尔逊:“至于他们赔偿了我的银子,会降低他们的消费水平,影响了你们的贸易额度,这其实是没有什么的。他们降低了消费水平,但他们毕竟还是要消费的吧。那你把必须的物资价格涨上去,他们降低一分,你涨一分,他们降低一倍,你涨一倍,不就又实现了贸易额度平衡了吗?” 然后看着都快被吕建教人坏,而气的暴跳如雷的德川家光:“你可别说你没有白银,我可知道你有一座银矿,是目前为止世界上第二大的银矿。 对于你跳着脚的要不给,那倒无所谓,等谈判真的不成功了,我会自己带着我的队伍到你的日本来拿,直到拿够为止。 当然了,在我亲自来取的时候,是要有一些小小的手续费的。如果期间不小心有人负伤牺牲,那还是要赔偿的。 还有就是粮草辎重以及弹药,人工,也都是要给予小小的赔偿的。你先考虑考虑,这个咱以后再说。” 然后不管德川家光的表情,拿出第二个条件:“我的第2点,我们东江镇要求与郑芝龙和荷兰人,享受同样的贸易权利。” 郑芝龙和威尔逊立刻站起来,怒目而视。日本闭关锁国,就是这两个人撺掇的,为了就是独揽日本内外贸易吃独食。结果你跑过来,轻飘飘的就要分杯羹,那还了得?不行,绝对不行,这个必须反对。 吕建笑着压压手:“两位,两位,稍安勿躁。当然,这个贸易需要划分的。咱们三家和气生财,我不触及荷兰人的主要贸易白糖,同时我也不触及郑芝龙的生丝茶叶还有瓷器。 我东江镇只做棉布,铁料,还有木材。你们可要知道,我东江镇生产的菜刀,那可是世界驰名,我敞开了卖你,那是对你的友谊和照顾。而我也会公平进口日本纯正的硫磺和硝石以及折扇乐器,还有竹木稻米。做到双方贸易平衡。这样两不吃亏。” 听到这样的瓜分条件,威尔士和郑芝龙看了一眼,也就不再反驳。 只要你不触及我们的利益,我管他日本死活。 第556章 嚣张的要挟 分化瓦解了德川家光邀请来的荷兰人和郑芝龙两个帮手,吕建就继续提自己的和平条件。 “第3点,我东江镇的铜币和银元,将成为日本的流通货币。而我的银元和铜币与你们这种毛银的对比率,银元要对比一两五分银子,铜币,需要三百枚铜币兑换一两银子。这个对比率不过份吧。” 这个郑芝龙和荷兰当然不反对。 而德川家光认为,自己不方便的毛银,兑换成银元,是可以接受的,五分的火耗也能接受。 至于铜钱,其实日本缺铜多银,本来就银贱铜贵,自己看过东江镇的铜板,那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自己让东江镇的铜板输入进来,正好融化了,转做他用,比如说铜炮,还求之不得呢。只是对比率上要争取。 但心中依旧是愤愤不平,就默不作声。 吕建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拿起桌子上自己带过来的保健茶喝了一口。 这是老中医,针对自己的身子,特意调配的,很苦。所以也没有必要劝别人喝,其他三人也喝不惯。 放下茶杯,对德川家光循循善诱:“现在的日本,货币不统一,很是混乱,你手下的大名都有自己的一套发行货币的办法,这样,在经济上你就没有了统治权,这严重的削弱了你的财政收入的同时,又不能掌握天下的经济命脉,是吧。” 德川家光就点头赞同。 这时候各个大名家族的确如此,都在想办法自己铸币,或者开矿挖掘银矿金矿,用来获得最佳所需物资,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而要想稳固住自己幕府绝对的统治,那军事是一方面,经济更是补课或缺。 “但在经济上统治的标准就是货币权。只有你掌握了属于你,通行全国的货币,让你率领的大名们只能使用你的货币,从而度你产生不能离开的依赖,你才能真正坐稳你的位置,是不是这样?” 德川家光点头称是。 “而一种统一的,只属于你的,别人不能模仿的货币才是关键。所以,你在我的手中用毛银兑换回来只属于你的,独一无二的银元,绝对没有的铜板,施行日本的货币统一。将军家学渊源,不会不明白当年大秦秦始皇书同文车同轨,统一度量衡,统一钱币的重要性吧。其实,这一条,我是为你好。” 德川家光恍然大悟,做秦始皇那样的开创之主,那是中华文化圈中所有人都高山仰止的野望。 这么看,吕建真的是在这点上,在教导自己。 于是恭恭敬敬用最庄重最高的大礼拜下:“多谢公爷教导,本将军深表感谢。” 这样的举动简直让郑芝龙和威尔士惊呆了,明明是次果果经济剥削的条款,竟然还让被剥削者感恩戴德,这谈判的艺术真的是登峰造极了。 “第4点,那就是你们要对我承诺,要和朝鲜友好相处互通有无,在德川幕府执政期间,绝不允许你们再次侵扰朝鲜。至于你倒台了,你的后继是谁,到时候我和他去说。” 这点,真正扎在了德川幕府,可以说是扎在了整个日本人的心脏了。 谈判的气氛立刻再次爆发,德川家光再次跳脚:“这个不行,绝对不行。朝鲜是劣等民族,我们登上大陆,是我们千年的夙愿,你没有权力阻止我们千年的梦想。这点,我们绝不妥协。” “什么,这一点你不同意?” “我坚决不同意,为此我不惜一战到底。” 吕建笑着摇摇头:“别冲动,我们都是斯文人,我们是在谈判,而不是做莽夫的决斗。” 看着气呼呼不依不饶的德川家光,突然话锋再转:“我听说,现在的天皇生活极其窘迫,尤其没有真正的权力,已经成为了你的傀儡。 这怎么能行呢,我堂堂大明帝国承认的天皇,被你这个曹操欺负到这种程度,这我不能不管,大明不能不管。为此我准备带着2万陆战队的将士,亲自上洛拜见天皇陛下,问问天皇陛下,需不需要我行尊王攘夷,需不需要帮忙复出执政。” 上洛,是当年日本遣唐使,到东都洛阳拜见大唐皇帝陛下的行动,那是一种无上的光荣。 而尊王攘夷的典故,那就是赤果果的准备抬出天皇,灭了幕府了。 天皇在日本,是神的存在,只要他说一句话,整个日本无人不从。 真要是那样,只要吕建逼迫天皇答应归政,那吕建就会立刻在日本,反客为主,分分钟灭了自己的这个幕府。 一听吕建要带兵上洛,帮助天皇掌握实权,德川大吃一惊之后暴跳如雷:“你这是在干涉我们大日本的内政,这是绝对不被接受的。为此,我不惜一战到底。” 吕建皱眉:“好了好了,你不要上窜下跳大吼大叫,我看着眼晕。 谈判吗,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就是退让的艺术。你退让一下,我们就谈拢了吗。但我声明,我是绝对不可能退让的。为此,我的意思很明确,要么你答应我的条件,要么我带兵上洛,你选一个吧。” 郑芝龙和威尔士就一捂脸,你算是真的掐住了幕府的命门了。你弄出一个尊王攘夷,扶持天皇亲政,你这不是不让幕府活吗。 你教别人让步,你却寸步不让,这是什么精神,这是强横的霸道精神,是极度无耻的精神。 “既然你最近情绪有些不稳定,那么咱们休会几天,让你冷静冷静好好的想想我这和平的条件。” 然后就直接无视了这里的主人,站起来,活动下腰身,走到德川家光供奉的天照大神都面前,直接拿起来一个供果就咬了一口。 糖妹大惊:“哥哥,不要吃,小心有毒。” 吕建一笑:“给神仙下药?那我只能说那个供奉的人的脑路太过清奇,他的做法他过有格局了。这么半天,我饿了,但我是不敢吃他们东西的,只能和天照大神共享供奉了。” 此言一出,德川直接坐地上了。 连正眼都不看他,就好像他已经不再是自己的谈判目标,不再是日本的主人。 面对郑芝龙和威尔士笑着邀请道:“我的郑将军和威尔斯将军,在这几天我们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三家搞一场联合夺岛军事演习,你看如何?” 郑芝龙和威尔士再次震惊迷茫了,你是几个意思?扬威耀武吗?再次树敌拉仇恨吗? 嚣张,实在是太嚣张了。 “我看长崎边上的那座长条形的岛屿,就很不错。那形状地形,让我想起了我们的台湾岛。要不威尔士将军你作为防守方,我作为进攻方,看谁能占领那座岛屿,胜利方就在这谈判桌上有决断的权利,你以为如何?” 威尔士一听能有如此大的好处,就等于吕建准备将这次谈判的最终决定权交出来了,自己成了裁判了。到时候,自己让他滚蛋他就必须滚蛋,说不得,还要留下点什么才能滚蛋。 “这是您向我发出的决斗吗?好,我接受。” “很好,你这个人很爽快,那咱们明天就开始吧。” 然后看着一脸错愕和羡慕交织表情的郑芝龙:“我的郑大人,我听说你和荷兰人各自占据台湾岛的一半,但你正在开发台湾,我们还算是同朝之臣,你就先别参加这次演习了。你先在旁边观摩一下,我是怎么夺占岛屿的,荷兰人是怎么守卫那座岛的。万一你将来用得上呢。 当然,你们两个联合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反正将来咱们说不准还有一战的。” 挑拨,赤果果的挑拨离间。 郑芝龙一笑:“你我同朝为官,你的水师提督又是我弟弟,我就避嫌了。” “咱们就这么定,我准备用两天的时间夺下那座岛屿,如果只有威尔士将军的军队,我准备只用一天的时间。 因为我的时间很紧,我还要代表我的大明皇帝,上洛觐见天皇陛下,和他讨论一下他该复出执政的事。” 他这么说出之后,已经被三人无视当做空气的德川家光,再次暴跳如雷:“在日本我说了算,即便我拼尽尸山血海,我绝对不允许你去见天皇。” 吕建微笑:“我去不去上洛,你阻止不了。不过,这事儿等演习完了再说。” 在这次谈判会议上,吕建把什么叫嚣张,那是展现的淋漓尽致。 第557章 在日本的军演 军事演习,这又是一个新鲜的事物。荷兰的威尔士看出来了吕建语气中,那浓浓的挑拨意味。 看了一眼那座岛屿,你还别说,那座岛屿还真像是台湾。而自己的统治就在台湾的东面。 “我亲爱的公爵殿下,什么叫演习?” 吕建就为他解释:“就是说你我刀对刀枪对枪的演戏。” 威尔士就再次看了一眼吕建的军队:“我的公爵殿下,你准备出多少军队?” 吕建看了一眼郑芝龙。 郑芝龙笑道:“我是不打算参与的,因为我已经领教了我的这个弟弟的战斗力,我的心中已经有数了。” 为争夺商船的保护费,郑鸿奎和郑芝龙这兄弟之间曾经在南海,打了一架。当时打的郑之龙抱头鼠窜,不得不让出一部分海外贸易的保护费给东江镇。 这一次东江镇,出动了八百条巨大的楼船,他是不想再自取其辱了。 再说了,在家里,兄弟之间为了家产和利益,争斗一下不伤大雅。 但到了外面,兄弟再争斗,岂不是让外人看了笑话?更何况自己虽然带着自己的利益而来,那是在谈判桌上的事。在外面,东江镇是大明的东江镇,而自己也是大明的五虎游击将军,就更不能争斗了。中国人生存在骨子里的理念就是,兄弟阋于墙而外辱其敌的教育,还是深刻的。 吕建欣慰的点了点头:“既然郑将军不参与,那么按照我们中国的兵法上来说,倍则攻之的说法,我看威尔士将军你有两千士兵,那么我作为进攻方,我出四千,而你有三十条战舰,那么我出六十条,这样我认为很公平。” 一听吕建竟然愚蠢的提出了这样的数字对比,威尔士嘴角露出了骄傲的微笑:“演戏多没意思?我们的将士也不是用来演戏的。在下认为,咱们就真刀真枪的对战一场如何?” 威尔士做出这样的决定,还是基于他们在欧洲对大明的揣测判断。 当然他们几次在郑之龙的手下吃过亏。 但他们认为,郑芝龙不算是大明的海军。东江镇的这支舰队,才真正是大明的海军。 他准备用这一场真正的交战,来摸一摸大明海军的实力底细,为未来殖民大明做个心中有数。同时也杀一杀这个年轻的小公爷的锐气,好在谈判桌上,为自己留下更多的利益。 对于这样的要求,第1个跳出来的就是德川家光,他是真看戏不怕乱子大,当时拍手叫好:“这才是真正武士的精神,为此本将军将设下花红,胜利者一方,本将军将给予十万两银子的奖赏。” 吕建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客随主便,既然东家有如此盛情,那我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那咱们就真刀真枪的干一场。” 然后又面对威尔士:“你需要多长时间准备?” 威尔士思索了一下,还是沉稳的回答:“只要我的好友郑将军,能够在那个岛屿的南端驻扎,我只需要两天的时间准备。” 他这样提出,是稳妥的认为,只要郑芝龙驻扎在那个小岛的南端,就等于保护住了自己的侧翼。那么,以那个小岛的面积来说,留给吕健的就只有强攻一途。在自己的两千将士面前,四千吕家军的强攻,绝对会被歼灭在滩涂阵地。 “那么好吧,咱们就一言为定。按照实际的战争状况,我们的战斗将从海战开始,是不是这样?” 这正中威尔士的下怀,因为他的风帆战列舰大炮威力猛,三角帆的战列舰,掉头速度快。他有信心,在海战之中,就能将吕家军的60条战舰,以最快的速度送进海底。那么这场海岛争夺战也就不需要再进行了。 两天过后,这一天天气挺好,海面微风荡漾,天空万里无云。然而风云瞬息转变,就在这个小岛的对面,突然间出现了观战的大大小小四方一千多战舰,黑压压的铺满了北面的大海。旌旗招展樯帆高扬,那种气势绝对震撼人心。就连天空上翱翔的海鸥,都躲得远远的,在空中盘旋鸣叫不敢靠近。 随着一声令下,一千多条观战战舰一起落下了风帆,抛下了船锚,静静的停在海面上。 而河南和东江镇的水师,各出三十和六十条,使出了队伍,开向了那片广阔的海域,就在那座小岛的面前展开了对攻。 (瘦猪是北方人,北方人不善水战,海战就几笔带过) 荷兰的三角风帆战舰,果然转动灵活,然而海面微风,却让他在速度上吃了大亏。 东江镇的战舰不但有五个硬帆,还变态的两面有巨大的轮式船桨。船桨转动起来,直接冲杀上去。 郑鸿奎将战舰分作两队,一队五十条成半月形势压过去,十条战舰做为外围游击,堵截想要脱队敌舰,限制敌舰的的运动。 而最恐怖的事情来了。东江镇的战舰,全部配置的是最先进的速射钢炮,因为炮身轻,增加了载炮量。左右两舷各有十门长身管佛郎机式加农炮,打的远,打的准。舰首甲板一门更大口径的加农炮,还配备了大明黑科技的链弹。再加上穿越者加持,能全方位旋转,摇动手柄上下调整角度。 那链弹飞出,荷兰风帆战舰,那密密麻麻的各种风帆,蜘蛛网一般都绳索,就成了最好的目标。只要你朝着他干出一炮,链弹大差不差,就能将你桅杆上的风帆一撸到底。 而敌舰的实心弹,打在楼船上,只能打个窟窿。但东江镇的开花弹,打中你就是一片硝烟烈火。 在绝对的科技领先碾压下,这次海战就是一面倒的屠杀。让包括郑芝龙在内的所有人都惊呼,东江镇海军,真的是天下无敌的存在,实力上太恐怖了。 在荷兰沉没十艏,燃烧重创十五艏,而东江镇海军只有一艏沉没,十艏负伤之后,威尔士紧急叫停了海战。 别打了,再打下去,堂堂荷兰海军中将,荷兰海外提督就得游回台湾了。 东江镇海战先胜一局,让其他三方真正领教了东江镇海军的强大。 六十艏就灭敌如此,那在这里,还有八百艏呢,那是怎么样的恐怖? 在这巨大的差距面前,就连郑芝龙都瑟瑟发抖了。 吕建裹紧斗篷,面对面色虽然苍白,但还不服气的威尔士:“我的将军大人,剩下的还比吗?” 威尔士用望远镜看看小岛上,自己两千士兵,已经连夜修建加固完毕的工事,咬咬牙:“当然要继续,我们死战,不分出胜负绝不罢休。” 吕建点头:“如你所愿。” 这就对了吗,我要震慑住日本人,让他们乖乖的给我唱征服,你这样最好,要不,我上哪里去找这伸着脖子送上门的鸡啊。 第558章 演习继续 面对海战失败,陆战必须赚回面子,威尔士不服气的说道:“此战,我将上岛亲自督战。” 吕建微笑着摇头:“我不认为这是您明智的选择。刀枪无眼,牺牲些将士们,还是可以接受的,但如果一个中将丧命在这场演习之中,那就说不过去了。” 然后拿起单筒望远镜,看了看对面敌人的阵地。在那里,荷兰的士兵还在奋力的挖掘加固中。 荷兰的士兵亲眼目睹,那这场几乎是不对称的海战,他们为自己海军的失败而感到羞耻。他们要用自己的力量,扳回这场局面,挽回荷兰人的颜面。 而这时候,德川家光站出来提议:“我看天色不早了,今天的演习就到此结束吧,咱们明天继续如何?我为诸位在歌舞厅,准备了精妙的我们大和民族的歌舞。那些艺妓歌舞之曼妙真是天下无人能及,大家先去享受吧。” 什么都是你大日本帝国的好。你还大日本帝国,你这整个国家的面积,才不过和我们的一个行省来相提并论,你们的人口还不足我们大明的五分之一,你哪里大了? 你还什么都是天下无人能及。就你那个歌舞姬,一个个化妆的和从面缸里出来的耗子一样,在那里慢悠悠没有一点花哨的扭动,嘟着嘴唱出的那种莫名其妙的声音。你到我们中原白事情上去听一听,这种声音这种装扮那都比比皆是。 我都怀疑你的歌舞姬的装扮,就是仿照我们白事情上那两个纸人来的。 但你的好心我知道,还不是想拉偏架,让荷兰人再经过一夜的时间,继续加固他们的工事? 但只有敌人更强,失败了才能心服口服,才能让你们更震撼,更恐惧。 吕建笑着点头:“早就听说大日本帝国的歌舞妓天下无双,正好一饱眼福。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明天我们继续。” 在歌舞厅,喝着那毫无味道的清酒,吃着让人有一种掀桌子冲动的生鱼片,还有那馊了的饭团,听着那种用饭碗划玻璃的难听的歌声,还有那弹棉花单调的音乐,吕建昏昏欲睡。 但这次的宴会,威尔士没有参加,因为他早跑到了那个小岛之上,亲自指挥自己的手下修筑工事去了。他要在明天,给吕健的吕家军一个绝对的打击,来挽回荷兰王国的尊严。 当疲惫不堪的吕建回到了自己的座舰之上,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吩咐自己的厨师:“赶紧把家乡菜给我送上来,那猪狗食实在是难以下咽,这都饿坏我了。” 在糖妹的帮助下,脱了那一身束缚人的行头,换上了便装,在小妹的陪伴下,坐在了饭桌前开始吃饭。 这时候郑洪奎进来报告:“主公,日本人不地道,明显的就是在拉偏架。他们不但推迟了继续演习的进程和时间,让荷兰人能够继续做足准备。同时他今天夜晚,还组织了船队,悄悄的给岛上的荷兰人,送去了大批的修筑工事的材料。” 吕建给小妹舀了一勺子羹汤,头都没抬轻描淡写的说道:“这正是我所希望的,他们将工事修筑得越坚固,在我们拿下他们阵地之后,不就更加证明我们的陆战队将士越强悍吗? 这一场演习结束,我不能给他们留一个以多欺少,以强胜弱的污名。而让他们真正见识到,在咱们的军队面前,无论他们使用什么手段,变出什么样的花样,都将不堪一击。在这一战中,让整个世界承认,在这一片大海范围之内,咱们东江镇的海军,是真正的主人。要让他们知道,咱们的老虎屁股是摸不得的,一切都必须按照我的意志来办。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我有绝对的话语权。”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吕建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独立之中,已经丢弃了一向为人好说话的脾气,在权力的浸润之下,他已经开始向天下为我,唯我独尊的方向发展了。 未来,他的发展,只能是天下唯我一人,一言九鼎的结局,而绝对不会再屈居人下了。 这就是权力的魔力。这才是权力在手,如心怀利器,杀心即起。 这时候,即便崇祯真诚的用友谊邀请他回去,帮助兄弟,帮助大明再次中兴,哪怕让吕建做个二皇帝,吕建也绝对不会回去的。 都做到二皇帝了,那为什么不搏一搏做真正的老大呢? 如果在那种情况下,如果娘出来阻止他,他生日依旧孝顺,但也绝对不会接受娘的阻止,依旧固执而义无反顾的走向权力巅峰,为此不惜背负不孝骂名,为此不惜跳进万丈深渊。 虽然这时候吕建似乎还没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其实他已经变了。 所以啊,要让一个人保持纯洁心性,就绝对不能让他被权力沾染。 郑鸿奎被主公这充满信心的豪情所激发:“为了显示咱们的战斗力,明天,我将用半天的时间,帮助杨军长,就将那座小岛上的敌人,彻底歼灭。” 吕建依旧头也不抬伺候着小妹吃饭:“我对此坚信不疑。” 天光再亮,威尔士顶着熊猫眼,原本时刻保持整洁的军服,也变得肮脏皱吧。但充满信心的向所有的人发出邀请:“诸位,请看我荷兰勇士的表演吧。” 吕建微笑点头:“那就开始吧。” 杨松山走到吕建面前:“主公,今日选拔出多少精锐?” 吕建当着众人的面,慵懒的回答:“要什么选拔精锐,就派陆战队第一师二团,加一个营,正好四千将士就够了。告诉兄弟们,我这里沙漏记时,三个时辰时间占领阵地,如敌方不白刃战,我们也不白刃战。我等着兄弟们吃中饭。” 然后又淡然笑着问威尔士:“我们需要白刃战吗?” 威尔士鼻子都气歪了:“我们的勇士有战到最后一人的传统。” 吕建就惋惜摇头:“可惜了许多的将士啊。”再对杨松山:“那就如他所愿吧。我希望你的兄弟们,能为他们。”着重看了下德川家光:“为他们展现一下白刃战的成果。” 杨松山兴奋的挺身:“明白。” 随着一声令下,这场夺岛军事演习再次拉开了序幕。 第559章 抢滩登陆 军演继续进行,这次是陆军的抢滩登陆战。 在万众瞩目之下,吕建扯了扯猩红的披风,一脸无聊慵懒的对郑鸿奎,和陆战队军长杨松山下令:“开始吧。” 首先登场的,是昨天剩下的那五十九条楼船战舰。 他们抵近了登陆场,分出10条战舰,监视荷兰的残余战舰,剩下的战舰开始打开船舷的舱门,露出了他一侧黑洞洞的炮口。 随着一声令下,四十九条战舰,一侧四百九门舰炮,加上每艘战舰甲板上的巨炮,开始朝着岛敌人加固货的工事,进行了猛烈的炮击。 一时之间炮弹如雨点一般的落下,开花弹不要钱一般,在敌人的阵地上炸响,硝烟升腾烈火滚滚,工事上砖石碎木,以及防御大炮和敌人的残肢断臂,随之升腾落下。还没等落到地面,就被第2波的炮击再次炸飞。单面20轮炮击之后,整个舰队立刻调转船头,将另一面的船弦对准了高地,替换过热的加农炮,再次进行了覆盖射击。 这哪里是抢滩登陆,这就是覆盖射击的表演。 而就在炮击之间,一条条的运输舰,在不断的将一批批的炮弹,补充给正在炮击的战舰,继续着饱和式的打击。 就是这样的炮击,竟然持续了一个时辰。这是多么恐怖的炮击呀,即便对面是铜浇铁铸的工事,也在这样密集的炮击之下,化成了齑粉。 炮机依旧继续,杨松山的陆战队,开始有序的登上了滩涂,根本没有受到对面敌人防御大炮的一发炮弹的攻击。四千将士就在滩涂之上停止整顿。 然后端着他们的钢枪,摆开了让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的阵型,开始慢慢的靠近那浓烟烈火的人间地狱。 这是一个谁都没有见过的队形。燧发枪限制了军队对阵的队形,因为都是前装枪,将士们不能够趴伏在地,只能站着装填弹药,这就自然而然,出现了后世人们常说的那种,排队枪毙的场景。 这时候就是在考验整个军队的纪律性。 他们必须排成紧密的横排阵型,才能保持火力的密集度,来弥补当时没有膛线步枪的射击精准度。 而为了能够更加准确射杀敌人,就必须在行进中,忍住敌人的炮火和子弹,尽量的靠近敌人的队形,然后才能开始射击。 想一想面对敌人黑洞洞的枪口,身边的同伴不断的中枪倒下哀嚎,那对一个人的神经考验是多么的巨大。 这时候才是真正考验一支军队训练有素,还有纪律性的时候。 然而在今天的这场战斗之中,却有了一个例外。 荷兰人是占据着防守的地形,所以他们修筑了坚固的工事,尤其是挖掘了深深的战壕掩体。他们可以站在战壕之中装填弹药,对进攻的排队的敌人,进行真正的排队枪毙,这样在战术上,就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所以才出现了威尔士,那充满信心与骄傲的邀请继续战斗。 而在场除了吕建之外,哪一个人都不看好吕健的这场夺岛之战。因为排着横列前进的吕家军将士,就是那些埋伏在战壕之中荷兰军人的活靶子。 他们不会接近到那一道道坚固的工事,就会被全部击毙在前进的路上。 昨天海战一面倒的屠杀,今天必然翻转过来,是荷兰人对吕家军一面倒的屠杀。 然而他们没想到的是,吕家军竟然一上来,并不是按照规矩,直接排队抢滩登陆,而是将舰队排在大海之上,利用他们长身管的加农炮巨大的射击距离,对荷兰人的工事进行了覆盖式无差别射击。 那是怎么样一个惊天动地,让人震撼的场景啊。 刚开始的时候,你还能听到单个炮弹爆炸的声音,紧接着,那爆炸声就连成了一片,就像狂风刮过海面,呼呼的响。 是的,是呼呼的响,因为你已经分不清单个爆炸声音了。 而刚开始那小岛上,还能腾起一股一股的浓烟烈火,转眼之间,那浓烟烈火就连成了一片,不再消失。 就好像那个岛上的山顶,突然增加了数丈之高,那是由浓烟烈火尘土碎石,还有守军器械大炮将士们的尸体碎肉,叠加起来的久久没有崩塌消散。 这样的场景已经彻底的震撼了所有的人,让他们无不张大的嘴巴,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 而就在这炮击之中,吕家军的陆战队,在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抵抗之下,就那么轻松地登上了滩涂。然后在滩涂整队之后,他们好整以暇的排出了,让人再次出乎意料之外的队形。 他们不是排成人们习惯性的那种列队枪毙阵型,而是每三个人一组,然后散开,变成了一群又一群独立小组的散兵。 这些散兵立刻就扩大了整个滩涂,四千人,给人的感觉,转眼就是一片人海。 然后在他们军官的带领之下,开始奔跑冲锋,转眼之间,就铺满了对面那敌人占领的山坡,冲向了山顶。 这已经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而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这些将士在冲锋的同时,舰队的巨炮没有停止炮击。 这又大大的违背了人的常识认知。因为这最容易造成误伤。 误伤的确出现了,即便是在吕家军那精密的大炮之下,依旧有失误就近爆炸,在冲锋的将士群中炸开一朵又一朵火花。 然而更让所有人惊讶的状况发现了,由于冲锋的是三个人一组,而且是散开的,即便有误炸的炮弹落下,但造成的杀伤并不很严重。 而在这样误炸之中,没有将士们停下他们冲锋的脚步。他们依旧坚定的向着那个山顶冲锋。 在两个时辰的狂轰滥炸之下,山顶上还有没有幸存者这且不说,即便有,他们也没有机会露出头,对进攻的陆战队进行还击。 陆战队的将士们,就追着自己舰炮的火力,不断的前进,他们的勇气真的让人敬佩无比。 而就在陆战队冲到敌人大约200步远的时候,战舰上旗语晃动,整个炮击戛然而止。 炮击停止了,但是冲锋的陆战队员们,却猛地爆发出了一片呐喊,加快了他们冲锋的脚步。他们端着枪,以这种松散的阵型,向敌人的阵地扑去。 在密集的炮火,在坚固工事的掩护下,依旧会有幸存者。 那些荷兰的幸存者,终于探出了头,然而他们却发现,敌人已经距他们仅仅有百步之遥。 慌乱的开始还击,拼命的准备阻止敌人的进攻。 然而吕家军的陆战队,却是漫山遍野,排枪的射击,并没有能够对他们造成大面积的杀伤。 而他们只有第1个人,在行进中举枪还击,虽然并不能给他们的敌人造成多么大的杀伤,却压制了敌人的火力。 而这时候大家又发现,那个三人小组巨大的默契配合。 所有三人的冲锋小组,并没有按照常规,在射空弹药之后站住装填弹药,而是继续进行进攻。 最前面的那个人打空了枪,依旧端着刺刀冲锋,而他身后的两个人则端着枪,时刻瞄准露头的敌人,对第1个进攻的兄弟进行掩护。 后面的两个人打空了枪弹之后,他们拿出了腰上的小型炸药包,点燃,交替着向着对面投掷出去。 那个炸药包不一定投进敌人的工事里,给敌人造成多么大的杀伤,但他们却在这个小组的前面,炸出了一道浓烟烈火,遮挡住了对面敌人的射击视线,保证他们继续安全的冲锋。 就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时候,仅仅用了两刻钟的时间,吕家军的陆战队,就扑进了敌人的工事,和残余的敌人展开了肉搏战。 荷兰的士兵是勇敢的,但是他们往往面对的是三打一的敌人。 一个负责刺杀,一个负责掩护,一个负责偷袭。这完美的组合之下,就没有一合之将,就这样一路掩杀过去。 在确定阵地上在没有一个活着的荷兰人之后,一面火红的东江镇军旗,在这个山顶上摇动了起来。山顶上爆发出了一阵又一阵报捷的欢呼。 战后统计,十比一,吕家军是那个一。 第560章 谈判破裂 这样的演习结果,简直惊呆了其他所有的人,大家错愕的看着吕建。 感情战斗还可以这样打?感情军队还可以这样配合? 而吕家军是怎么样训练出来的,这么勇敢,这么不怕死,步炮之间这样的协调。 不理众人那复杂的目光,吕剑就悠然的拿起了那个沙漏,将它平放下来,停止了沙漏的计算。自信的看了再看沙漏上的刻度,很满意的轻声说道:“预计三个时辰结束战斗,这比预计的还早呢半个时辰,我很满意。告诉将士们,今天我给他们加餐。” 声音虽然轻描淡写,但在周围所有人的耳中,却如重炮大鼓,彻底的震惊的让他们没有了思维。 吕建站了起来,小妹给他裹紧了披风,然后骄傲的站在他的身边,让吕健的手柱在她的肩膀上。 吕建就笑着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威尔士询问:“此战是不是可以宣布结束了?” 威尔士懵懵懂懂的点头,但突然间声嘶力竭的嘶吼:“不不不,我不服。” 吕建笑着摇头:“结果就在这里,难道你还要再打过吗?可是,你还有和我一战的力量吗?” 威尔士张口结舌。 吕建宽容的一笑:“好吧,我给你时间,让你在外地调兵过来,然后咱们异地相处,你攻我守,咱们再打过。不过我可说明,下一场的战斗我将不再遵循任何规则,我可能使用的兵力是无限制的。” 然后漫不经心的一指身后那强大的水师,和那观战的,肃穆站满各个舰船甲板上的陆战队士兵:“我这里有两万陆战队的将士,两万水师士兵。如果我需要,还可以从东江镇源源不断的调动三十万这样的军队;如果我需要,还可以在大明,调动百万大军。我们大明,别的可能都缺,但唯独不缺不怕死的将士,敢战的男儿。” 没有人质疑吕建的张狂,因为谁都知道,吕建身后的大明,有这样的底蕴基础。 吕建就看着已经脸色煞白的威尔士:“你的荷兰人口有多少?据我掌握,最多不过三百万吧。” 威尔士下意识的点点头。 “那已经是你们全部的人口了。而我,是整个大明公认的最有钱的人,我的东江镇是全亚洲公认的经贸中心,最有钱的地方。我完全可以动员出三百万将士。记住,是将士,而不是男女老幼。我的终极目标就是;干净彻底最快速度的歼灭敌人。” 威尔士就彻底的张口结舌了。 然后看了一眼周围其他的人:“那么,现在呢,如果有必要,我将动用我800条楼船战舰所有的力量,我将动用我整个两万海军陆战队,两万水师士兵。如果有必要,我将再调来我东江镇10万大军,不取得完胜,绝不收兵。” 然后在小妹的搀扶下,就那么潇洒的扬长而去。 留下三方所有的人,在轻柔的海风中,凌乱的发抖。 经过一场血腥的演习,其他三家的气焰被彻底的打下去了。再次谈判开始了,吕建依旧慵懒地裹着自己的斗篷,斜躺在椅子中,面对三家。 郑芝龙已经无话可说,威尔士已经没有了说话的权利。 而在绝对的实力对比之下,德川家光也再不上蹿下跳,而是跪在那里显得无比的乖巧温顺。 当然不能把人逼到死角里去,谈判吗,讲究的就是一个互相让步的艺术。 吕建在坚决拒绝了德川家光,要求自己在四个条件上让步的同时,他也开始让步了,他已经明确的表示,不再要求上洛觐见天皇陛下,不再打出尊王攘夷,迎取天皇陛下出山归政了。 这让德川家光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但他依旧不死心,依旧强硬的拒绝和吕建签署和朝鲜和平的盟约。 他不能放弃大和民族千百年来,登上大陆的梦想,那样,他会成为大和民族千古的罪人。 这时候,一项带着平和微笑的吕建的表情,这才真正流露出来了不耐烦。 眉头紧锁:“如果没有这一条,那么这一次谈判所有的条件对我来说,都没有了任何实际现实的意义。我要的那些军费赔偿,我完全可以不通过你的同意,到你这里来抢回去。我的货币流通,根本就不需要你同意,而我只向任何有一点野心的大名说明,掌握货币发行权的重要性,我想会有许多明智的人,愿意与我积极的合作。 而至于通商吗,你们闭关锁国紧闭大门,那根本就不是问题。我的坚船利炮会轰开你的大门的。我这个人的原则一向就是,用我的剑为我的商队,拓展我的贸易市场。我的商人背后,永远站着一个无比强大的我。” 吕建的语气显得略微不耐烦,但依旧平淡。不过这种平淡语气之中,却充满了霸气,令人不得不承认他能这么做,他也一定能做得到,不被反驳的霸气。 德川暴怒:“你想灭我的国吗?你要知道,我们几千万大和民族的男女,会不屈不挠的与你战斗到底,为此不惜全部玉碎。” 吕建就伸出了一根手指头,在他的眼前轻轻的摇动了几下:“你说的太对了,在你们武士道的灌输之下,我承认你们的国民会做到这一点。 且不说有这个号召力的,不是你,只有你们的天皇,我也不会愚蠢的,大老远跑你这里来灭了你。灭了你之后我还要进行管理。在那样的民族情绪之下,管理的费用太高,总的算下来不划算。” 德川就得意的冷冷的说了一句:“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吕建就站了起来:“我不会灭你的国占领你的土地,统治你们的人民,那不符合我的利益。但我可以找一个人,代替我来统治你们。为了占据道义的制高点,让你们的臣民心服口服,而且对我感恩戴德,让我成为你们天照大神的守护者,所以这次谈判我正式宣布破裂了。 我将正式对日本的所有臣民们宣布:“我将带领我的将士,履行大明帝国对朝鲜国王,对日本天皇的保护责任,上洛觐见天皇陛下。然后帮助他发动一场倒幕战争,彻底砸碎这个幕府制度,由天皇亲政。” 看了一眼德川家光:“我给你两天的时间仔细考虑,或者是进行军事准备,在我上洛的路上拦截阻击我。” 然后丢掉了那病歪歪的神态,猛的一甩那猩红的披风,带着自己的小妹,大步的走出了大堂扬长而去。” 第561章 上洛觐见天皇的道理 做事绝不拖泥带水,吕建一回舰队,立刻下令全军登船,开出长崎港,浩浩荡荡杀向京都最近的港口高滨。 之所以没有直接去进攻京都,是因为吕建不想真的扶持什么天皇归政。 直接将天皇拿到手,那反倒成了烫手山药了。 打高宾,希望德川家光能在高宾和自己一战,然后打败他,再给他一个答应条件的机会。 东江镇的大军不告而别,这一下谈判算是彻底的破裂了,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现在德川家光只有一战之途了。 现在的天皇住在江户,也叫京都,也就是德川幕府老巢。 大队的船队,铺天盖地的在日本西海岸线上航行而过,让日本百姓无不面对这样规模的舰队,无不惊恐万分而瑟瑟发抖。 但吕建下令,派出小股舰队,时不时登岸日本沿途城镇。不为采买烧杀,只为放出消息:“老乡,别怕,我们明军是王师。不烧杀,不抢粮食,不抢女人。我们不是来侵略占领你们的,我们是带着和平的愿望上洛,去觐见你们的天皇陛下,为消弭永远的战争而来的。” 郑鸿奎莫名其妙:“我们不是来打仗的吗,来征服日本的吗?干就完了,干嘛还这样的宣传?” 吕建一笑:“不要小看日本人,他们的坚韧还有不怕死是出了名的。尤其在武士道的洗脑下,还是很能打的。而这次,我带兄弟们出来,不是让兄弟们做无谓牺牲的。 我们不能一路烧杀图一时之快。我们要告诉他们,我们是来寻求和平的,但他们的幕府却拒绝了和平,我们只能去寻找他们的神,天皇去谈判了。我们要分化敌人,不能让他们对我们形成同仇敌忾之心。” 郑鸿奎尬笑挠脑袋:“我就会带兵打仗,玩阴谋诡计的事,我还真不如主公。” “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玩阴谋诡计啊,我这是谋略。你这个月的军饷没了,算是对我精神的补偿。到时候,我请你下馆子。” “一个月的俸禄倒是无所谓,但是按照兵法,我们应该兵贵神速,不应该这么磨磨蹭蹭。应该在他们反映整军之前,冲过去,冲到京都城下,逼他们继续签那份城下之盟。” “你在战术上考虑是对的,但在战略和政治上的考虑,你就有所不足了。你要记住,100次战术上的胜利,根本就不能够扭转战略上一次的失败。你应该在这方面多加修养,成为真正的有勇有谋的统帅,才能为我守护这广袤的海疆。” 郑鸿奎躬身施礼:“属下受教。” “你受到了什么样的教诲?有什么样的启示?” 郑洪奎咧嘴一笑:“战略上我听主公的,主公让我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我用战术实现主公的战略。然后在战术上我就采取一个,将这一片广袤海疆上所有与我为敌的敌人,都揍到海里去。我经过100次这样的战术大胜之后,这片海疆再也没有一片和我能够敌对的木板,那我看他怎么和我玩战略。” 吕建就捂住了脸:“你这样的想法,你让我怎么说你呢。” “还请主公指教。” “冥顽不灵,我还指教个屁啊。但你的态度不错,那我再教导教导你,如果你遇到比你强大的敌人怎么办?” “办法很简单啊,我运用精妙的战术,不断的削弱敌人的实力,然后我再一战歼灭他。我就保持在我纵横的海洋里,没有比我强大的敌人,那不就完了吗。” 吕建就真正痛苦的无话可说了。 这时候,糖妹突然间笑着说道:“那打完了你怎么办?” “小公主,打完了那就不归我管了,那就是主公的事了。” “结果你打完了,却打出了一个烫手的结局,你让你的主公怎么去平息后事?到那时候,你的主公,就不是为你去平息后事了,而是为你擦屁股了。 就比如说这次梁鸣海战,你打的不错。但是你只能算是打败了日本的海军,但是你收获了什么呢?” 郑鸿奎就坦诚的回答:“我没有任何收获,而且损失不小。” “所以在战后的收获,就得靠你的主公现在和日本人谈判。结果按照你的逻辑办法,你把幕府打败了,而天皇又没有实际掌控日本的权力,那么咱们的那四条战争赔款条约,你的主公去和谁签订?和一个农民吗?那有作用吗?” 这时候郑洪奎才感觉到事情的确如此。 战争的胜利目的是要获得利益,不管是道义上的疆土上的,还是财富上的。但胜利了,你总得找一个人,来拿你想要得到的东西吧。 就比如说现在,如果按照自己的道理,直接把幕府干倒,那自己去找谁要那些战争的赔偿? 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再看一看自己的小妹成长的样子,吕建欣慰的拍了拍小妹的肩膀:“你的成长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这真的让我欣慰。你正说出了战争的本性,那就是战争是为政治服务的,战争是政治的延续。所以,这一场战争我们要打,但只能打疼不能歼灭。 元朝也曾经踏上过日本,打了一场鹿原之战,结果初期打胜了。元朝膨胀了,不顾远离中原,就将征服日本改变成了占领日本。结果就引起了当时镰仓幕府的坚决抵抗,最终损失惨重不得不铩羽而归。这里我们鞭长莫及。为此,我们是不能够占领日本的,而只能征服他,让一个对我们服服贴贴的幕府,来替我们统治。” 郑鸿逵就再问:“既然日本人尊天皇为大神,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和天皇合作,让他来代替我们统治日本呢?” 这次又没等吕建开口,糖妹就笑着给他解释:“你这个木头,天皇既然是整个日本人心中的神,你要挟他们的神来为你干活,他们能愿意吗?他们不还和你拼命?” 吕建笑着拍手:“小妹说的切中要害。天皇是日本人的神,神是用来拜的,是不能够被当做牛马为我们拉磨的,是不能被亵渎的。 所以这一次我们沿路宣传,就是告诉日本百姓,我们是尊奉你们的天皇为神的,我们不去亵渎他,而是去拜谒他。 我们上邦大国去拜见你们的天皇,是给你们整个日本民族天大的面子。但是你们的幕府却阻挡我去拜见你们的天皇,你说你是准备帮助那幕府阻挡住我们,让你们可以炫耀后世几千年的面子呢,还是支持我?” 郑洪奎这次算是真的明白了:“其实主公就是拿这个做名头,再打一打幕府,然后和幕府继续签订合约,而不是那个天皇,是这样子吗?” “你这样理解就对了,冤有头债有主,你去和神仙讨债,你能讨得来吗?你得和拜神仙的人讨债。我这叫暴力催收。” 第562章 日本见闻录 德川家光连夜赶回京都,召集家臣和各地大名。这里有山下,有松下,有小犬,有义狼,有毛驴,等等大名。 就听这名字,就真的是一群衣冠禽兽一窝蛇鼠。 德川家光宣告了吕建要尊王攘夷,打倒幕府,迎天皇归正的行动。这个不但不需要隐瞒,而且必须告诉自己的集团手下,这样才能让他们,拼命的来维护现在自己的利益。 效果是明显的,这下,彻底的捅了马蜂窝,各个家臣和大名纷纷叫嚷,集合全部力量,要将吕建的吕家军歼灭在高宾。 合战,合战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合战,就是会战的意思,就是决战。要么胜利,要么败亡,一锤子买卖。 决战胜利,他们有这个底气,相当年,蒙元也是两万大军登陆日本高宾。日本在鹿原与之合战,一战保住了日本没有被蒙元灭国。 趁着吕家军未到,德川家光手下的大名家臣武士,立刻赶回各自的封地,开始召集自己的手下。 在田地里在山林中,在城市中,将那些农民伐木工小市民,立刻征召并且给予武装,形成军队。 这样你30他100,涓涓细流汇集成河,竟然让他们组成了一支有10万人马的大军。 当大名犬养跟自己即将上的儿子们,吃了最后一顿送别饭之后,把犬养气的跺脚大骂:“那个混账的太郎,竟然喝了两碗粥,他竟然喝了两碗粥这样可恶。这样的大肚汉,就应该战死在疆场,再也别给我回来糟蹋粮食了。” 高宾做为近临京都的海港,也是一座大型的城市。 当然,所谓的大型,也就相当于大明的一个上县的规模,咱们也没有贬低他的必要。 见到海面上铺天盖地而来的巨大舰队,早就接到通知的高宾大名,二话不说,直接弃城而逃。 不是他们不想抵抗,而是德川家光,看到了吕家军和荷兰的对战演习,真正领略到了吕家军炮火的犀利。 与其根本无法阻挡他们登陆,又要让自己的一座港口城市沦为玉石俱焚,那就干脆放弃,诱敌深入到鹿原,在吕家军远离舰炮支援之后,在古战场鹿原和吕家军合战。 十万大军,面对没有炮火支援的两万吕家军,优势在我。定能和历史上全歼蒙元一般的结局。 这一点,德川家光深信不疑。 兵不血刃,占领了高宾,踏上码头,看着那到处都是古建的木质房屋,让吕建很有一种穿越到宋朝的幻觉。 而到处都是汉字的招牌,更让他有种又回到中原,想要去逛一逛的兴趣。 杨松山就一脸茫然:“主公,咱们不是绕一圈,又回到了大明了吧。你看那望海楼,那不就是天津港里面的那个吗?” 然后更让他惊讶的是:“您看您看,那不是我的家吗。不行,主公,我得请假,我得回家看看,虽然我一家都搬到了东江镇了,但老宅子可别荒废了。” 吕建一把拉住眼泪汪汪的杨松山:“清醒,保持清醒。这里不是大明,这里是日本,郑鸿奎还不至于在海上迷路,把我们弄回大明去。” “可是,可是——” “这里是当年日本遣唐使出发的地方,这里是日本派出使团去大宋的地方,这里是日本女子去宋朝借种的出发地。所以,这里是日本让优雅的宋人,宾至如归的地方。所以才这样。” 杨松山吃惊的张大了嘴巴:“日本女人去宋朝借种?” “是的,日本羡慕宋的优雅与文化,就派遣无数高贵的女子,从京都出发,在这里登船,然后直达宋的沿海,在那里勾引宋的男子登上她们的舟船交合,等到怀孕再回来,诞下男婴,那就是高贵的人了。” 杨松山嘴巴能装下鹅蛋之后,才冒出一句:“那么说来,日本人原先是徐福后代,是我们的子孙,这又多出来一群咱们的外甥啦。这,这也太扯了吧。” 吕建郑重点头:“他们不是徐福的子孙,这点我敢肯定。” “为什么?” “因为徐福是不会生出一群猴子的。” 大家对此表示了认可。老秦人高大威猛,怎么可能生出现在这种所谓的猛将,也不过和中原半大孩子的身高呢? 虽然有橘生南则为橘,生北则为柚之说,但那也差的太大了。 “但有些人,的确是咱们的外甥。” “那咱们岂不是要和外甥作战?” “娘亲舅大,外甥不孝不乖顺,舅舅就有权揍他。所以,这事,还就这么扯。” “那我们赶紧住进外甥家啊。” 再次拉扯住他:“这里都是几百年的木制建筑,你就不怕你外甥为了驱赶你这个不受待见的舅舅,一把火烧了它。我损失点兵马我心疼,我更心疼这些建筑,的确,在我们中原,再也难以看到这样唐的大气,宋的优雅啦。不能一把火毁了。” 侦察兵来报:“敌人各路大军正在向鹿原集结。” 吕建点点头:“已经有多少人了?” “大约八万多了。” “再等两天。让他们将全部兵力都动员起来,我们一战定乾坤,省着麻烦。” 这时候,郑鸿奎就有点担心了:“现在,敌人已经是我们的一倍了。我们的将士在我的舰炮不能支援之外,恐有不妥吧。” 吕建点头:“你担心的是对的。你依旧停留在战术层面。但这次,我们必须咬牙装作强横,再拼劲全力击败他们。这次我不单是要击败他们,我是要摧毁他们的心态。这是战略的考量。” 别人不知道,但穿越的吕建最清楚了日本人的性格,美国人击垮了他们的心态,他们就成了美国人的狗。即便美国人在广场协议中,次果果的展现了他对日本的打压收割,但日本人还是奉上笑脸,伸出脖子。 明明知道他已经和那个东大国,差距如云泥之远,却依旧服服帖帖为美国人火中取粟,对着东大国狂吠。 这就是日本人的劣根性。 自己出来一次不容易,自己的东江镇发展不容易。不能为了保护朝鲜,总是被无休无止侵略朝鲜的日本人,所牵扯精力。 这就是为什么,四条条件里,其实吕建是可以在其他三条上让步的,但唯独保护朝鲜这条,在外人看来,和吕建几乎毫不相干的条件上,绝不让步的原因所在了。 其实,四条里,签订日本不侵略朝鲜才是核心。 然而,德川家光也看到了这条,也是整个日本以后拓展空间的关键。 你说,这不是巧了吗。 虽然一纸合约在日本人看来,是随时可以撕毁的,但那毕竟会造成人本人之间的撕裂,不能全力以赴吗。 第563章 鹿原合战1 德川家光在鹿原整顿集合军队,然而,让他头疼的事情却出现了。 那就是吕建的使者,总是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战场中,骑着马往来奔驰,对着幕府军大声的呼喊宣传:“日本的将士们,我们是大明的使团,我们代表大明的皇帝,要上洛觐见你们的天皇陛下,洽谈千年的和平。 我们不与日本为敌,我们是寻求和平,平息战争来的。请你们不要阻拦我们和天皇的会晤,阻挡我们大明和大日本的和平交往。” 这样反反复复的宣传,让那些汇集而来,准备决死一战的将士,开始左顾右盼,开始交头接耳。 这气的德川家光跳脚暴怒:“无赖,无耻。既然你们是为和平而来,那你们为什么提出那么苛刻的条件?你们既然为和平而来,和平的使团,为什么要带八百战舰,四万大军,几千门巨炮?天下有这样的和平使团吗?” 噢,对了,当年郑和这么干过。你们这是干顺手了,这是传统了。 你别是也想和当年郑和那样,把我也绑去你们的北京,砍了我脑袋吧。 不过好在,这次吕建没有象在长崎那样,嚣张的宣布帮助天皇亲政;没有象在长崎那样,嚣张的要宣布直接发动倒慕战争。 这是留有余地,这是还要和我谈判,而不是天皇。 好,算你好算计。但,这次我要打败你,然后咱们再在谈判桌上,修改一下和平条款。到那时候,就该是我来提出那四条和平条件了。 第三天,更气人的事情出现了,就在德川家光努力的安慰和解释给属下,吕建的包藏祸心的阴谋时候。吕建的使节再次出现。 这次不是宣传,而是大步的登堂入室,当着所有属下的面,傲气的询问德川家光:“我们等你两天了,你们集结完毕没有,你们准备好了没有?我们没有耐心了,再给你最后一天准备,到时候,不管你们准备妥当没有,我们都要进攻了。” 当时就将满大帐的人整的目瞪狗呆了。 感情这两天,人家不是畏惧不前,而是人家在等待自己准备完毕再进攻呢。你说,这是什么事吗。 到自己的家里,在自己的主战场,却被人家下了战书,下了最后通牒,是可忍孰不可忍:“好,明日一早,我们进行合战。” 吕建的使者就轻蔑一笑:“如你所愿,早打完,咱们早谈正事。玩家主公好回家睡觉。”然后甩袖子而且。 日本的战争,是很讲究仪式感的。 天亮了,德川家光穿戴上竹子刨光上油漆的盔甲,带上那脑袋上配饰马尾辫,又有两个大翅膀的头盔,放下鬼面,在山坡上叉坐在马扎上,手中拿着一片半扇。从现在开始,他将威严的一声不吭,只是用那半扇来指挥整个战役。 威严的看着山下那密密麻麻的十万足轻大阵,看着无数往来奔驰的战马,穿梭在各个军阵之中,传达着各种军令。德川家光充满了必胜的信心。 军阵最前面,是自己拿得出的所有一百门青铜大炮。炮兵严阵以待。 而到后面,是一列列的铁炮手,就是火绳鸟枪。 铁炮手之后,就是细弓手。 再然后就是足轻。手握着竹枪严阵以待。 每个士兵都身穿竹甲,背后插着标明家主的认旗。 十万认旗在猎猎晨风中飘扬,那是一个旗帜的海洋。那么的壮观悦目。 所有的人都列阵以待,等待合战决战。 太阳升起来了,太阳升起一杆高了,太阳升起三杆高了,太阳即将升到中天了。大家被晒的汗流浃背,几近脱水,但对面依旧是静悄悄的,毫无大明军队的身影。 大家站的是腰酸背痛,昏昏欲睡。原本严整的大阵,也开始变得晃动起来,竟然有无数站得过久身体虚弱晕倒的,不断的被人从军阵中拖拽出来,然后一刀砍了。 但即便这样,也不能让整个大阵再次精神起来。 就连德川家光坐在马扎上,也是摇摇欲坠昏昏欲睡,上下眼皮努力的要合并起来,似乎转眼就要昏睡去。 他不得不时时的不顾威仪,悄悄的扭动一下自己的脖子,来让自己保持不睡过去。 这时候身边已经站的腰酸腿软的一个大名,不由得愤怒的咒骂:“明人太不讲信誉了,他们是要放我们的鸽子。” 德川家光心中这个恨啊,一个君临天下堂堂的大将军,竟然被人当猴子一样戏耍了。被人家一纸战书,就被晾在了这里大半天,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奇耻大辱又能怎么样?自己主动进攻吗? 自己可是在长崎军演之中,领教了吕家军那强大的舰炮火力。自己主动进攻,就等于将自己的军队,填进了强大舰炮火力之中,到时候被人轰的连渣子都不剩。 这里是自己的战场,结果却处于这样被动尴尬的局面,实在是太窝囊了。 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快到正午了,德川佳光宣布:“下令分发饭团,等饭团吃完之后,我们撤退回营。” 随着一声令下,无数个民夫抬着箩筐,开始走入军阵,准备分发饭团。 民夫走入军阵,立刻让整个大震变得混乱起来。 而就在这关键时候,鹿原的对面,突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乐声。 锣鼓唢呐吹的是震天的响,仔细听去,竟然是迎亲送嫁的音乐。 然后游动少开始狂奔而回,一面打马飞奔,一面大呼小叫:“备战备战,敌人发动进攻了。” 一听这话,德川佳光大吃一惊,民福们正在军阵中分发饭团,将整个大阵搅的一团混乱。这时候敌人进攻,可就打了自己一个真这样的最虚弱了。 将自己手中的半扇轻轻的挥动,按照仪式感,这时候的大将军只能是指挥若定,但绝对不能发出声音,自己指挥的意思,是有专业的扇子语的,身边的随从门是要根据他扇子的摆动,来判断他的命令。 在身边随时观察他半扇举动的骑手,就立刻飞身上了,跑向了大阵,一面飞奔一面大呼:“停止用餐,民夫撤出,全军备战准备迎敌。” 民夫们就抬着箩筐,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跑出军阵,这一来让军阵更加混乱了起来。 而就在大家紧张的将所有的目光,看向对面的时候,心急跳脚整顿那混乱不堪,精疲力尽的军阵的时候。 突然就在不远处的鹿山,响起了绵密的爆炸声。德川家光心中一惊,猛回头遥望那战场的制高点。 第564章 鹿原合战2 鹿原制高点炮声突然炸响,当时惊的德川家光和他的大名家臣们扭头观看。 这一看,简直让他们亡魂皆冒。 那里已经被炸成一片火海,山顶上那留下的1万足轻守军,转眼就被那剧烈的炮火所吞噬,碎土树木人的残肢碎肉,随着浓烟烈火四散飞腾。 还没等大家明白过来,事先要求死守的那1万足轻,就抱着脑袋连滚带爬地逃下了山头。 而就在他们刚刚逃下来,炮火平息不足一刻钟,一杆火红的大明军旗,就已经插在了山顶。 又是抢滩登陆那熟悉的流程动作。 敌人的大炮轰击,而敌人的士兵,就追着自己大炮的弹幕冲锋前进,等大炮平息,他们的步兵已经冲上了敌人的阵地,就在守军被轰炸的晕头转向的时候,他们占领了阵地。 然后不长的时间,一门又一门钢炮,被抬到了山顶,黑咚咚的炮口直面自己的10万军阵。 制高点的丢失,让德川家光虽然大吃一惊,但也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因为想当年元朝的时候,也是在这里的战斗,就上演过这一幕。当时元朝军队就是占领了这座制高点,然后用大炮向自己的军队轰击。 不过当时已经为现在的自己,预演了战斗过程。 虽然自己的守军败的这么快,制高点丢的这么利索,让他心中大惊,但按照原先的剧本,他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 轻轻摇动半扇,身边的仆从立刻打出旗语。 藏在山下不远处竹林中的骑兵,立刻发起了对山顶的冲击。 与元朝那一次鹿原之战,就是这样的剧本,而且骑兵的反冲锋,转眼就夺取了山头,并且夺取了山顶敌人的大炮。让敌人再也没有大炮可用。 这是熟悉的剧本,也一定会有剧本的结局。 骑兵开始发动漫山遍野的进攻了,而就在他们开始进攻的时候,招呼他们的不是仰角过高的大炮,而是敌人陆军丢下的,那一个个圆圆的炸药包。 炸药包带着烟火,蹦蹦跳跳的从山上滚落下来,然后在冲锋的骑兵群中,爆发了猛烈的爆炸,硝烟烈火之中,炸药包里那飞出的钢珠,如狂风暴雨一般,扫荡了他们所有遇到的血肉,将他们打穿,将他们撕碎,将他们送给天照大神。 1万幕府最精锐的骑兵,虽然遭受这样的毁灭性打击,但他们依旧没有溃退,而是继续向山顶发起冲锋。 炸药包依旧在滚落爆炸,而山顶的枪声也爆豆般响起。绵绵不绝的枪声响成了一片,在骑兵的面前竖起了一道由子弹组成的墙。 那些幸免于难的骑兵,就像飞蛾扑火一样,撞到那面墙,然后粉身碎骨。 就在这里激烈战斗的时候,山顶上的那些大炮,根本不顾眼前惨烈的战场厮杀,而是好整以暇的装填,调整炮口,然后山上的越来越多的大炮,就开始喷吐火舌。 他们的攻击目标不是眼前的骑兵敌人,而是鹿原中那庞大军阵前面的炮队和铁炮手,弓箭手。 一枚一枚炮弹呼啸而下,砸进了日本的炮兵阵地,剧烈的爆炸,将一门又一门珍贵的火炮掀翻,将一个又一个极其宝贵的炮手撕碎。 而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谁也没有想到战局突然会转变成这样,炮兵阵地里那堆积的火药,被猛烈的引燃殉爆了。 那些堆积如山的火药爆炸的威力,是相当恐怖的,腾起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蘑菇云,将站在他周围百丈之内的所有的东西,全部撕碎,没有一个幸免于难的。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些铁炮手,他们被爆炸的威力撕碎,被冲击波吹飞摔倒在地。 他们虽然身上没有伤,但每个人都口鼻流血气绝身亡。 敌人的大炮加上自己火药的殉爆,在不断的上演着,整个炮队转眼全军覆没,铁炮手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弓箭手也已经死伤惨重混乱不堪。 那里在炸着,对面开始真正出现了吕家军的阵型。 这一次他们没有德川家光熟悉的那种,三人小组散乱的队形,而是以三人为主,密密麻麻的排成了一个巨大的横队。他们扛着钢枪,迈着整齐而铿锵有力的步伐,在向自己已经彻底混乱的阵型推进。 那种肃穆威压的杀气,那种一往无前的气势,就如泰山一般向前推进碾压。 在这样的威压下,离着敌人还有几里路的那些足轻们,竟然都不由自主的在这种威压之下,开始逐步后退。任凭那些武士家主们鞭打责骂,即便是砍了几个,也不能阻止这种后退的趋势。 10万的大阵彻底的乱了,再也不能成为阵型。 防御敌人推进的铁炮手和弓箭手,已经起不到什么战斗作用了,就在敌人山顶大炮向足轻阵地转移轰炸的时候,吕家军的横列,已经行进到了他们的涉及范围之内,对那些还存在的人展开了排枪射击。 这种射击竟然还是三段式的,前面的射击结束,站下开始装填,后面的就跃众而出继续射击。 由于是定装火药,装填的速度极快,三段射击其实都是浪费了。 绵绵不绝的枪声响彻整个战场,随着每一声枪响,每一个枪口火焰的跳跃,就有一个日本的士兵死亡倒地。 他们身上那用竹子做的铠甲,在这种火枪的面前,连张废纸都不如。 而幸存的弓箭手进行的反击,在大明军队那金刚打造的盔甲面前,连挠个痒痒都不算。 吕家军就这样一面射击一面推进,踏着层层尸体,推进到了已经乱成一锅粥的足轻面前。 然后他们就开始运转那恐怖的三人刺杀阵型,开始对这些足轻展开了屠杀。 是的,是屠杀。 他们钢枪上的三棱刺刀,轻松的插进日本士兵那竹片做成的盔甲,然后又轻松的拔出,根本不管这个士兵的死亡与否,他们就面对了下一个敌人。 而足轻那竹枪,捅刺上去,吕家军的士兵竟然连看都不看,因为竹枪,根本就刺穿不了吕家军那金刚的铠甲。 四万吕家军的将士,排着两层的横列,就像两道巨大的刀剑滚筒,从日本的足轻身上滚过,所过之处,无人能够阻挡。 而滚过后的身后,就是一片铺满地面的尸体。 日本的将士站了多半天,在太阳暴晒之下,早已经透支了体力的士兵,在先一期的大炮轰击,接着就是绵密的火枪射击,紧接着就是滚筒式的刺刀,面对如此的搏杀而毫无还手之力。 不知道哪一个足轻突然间凄惨哀嚎:“你们是王师,我们不阻挡你们尽见我们的天皇啦。” 然后这个家伙就丢掉了竹枪,跪倒在地高举双手投降。 头羊效应出现了,已经绝望,但还想做着最后垂死挣扎的人,一见有一个人投降了,那就有样学样,一批一批成片成片的跪地投降。 不管战胜战败,幕府大将军,是绝对不能够离开他那马扎逃跑的。 就在太阳即将落山,血红的夕阳将天上和地上的鲜血,连接成一片的时候,一排雪亮的三棱刺,就顶在了德川家光那鬼面之上了。 第565章 关二爷是用来拜的,不是用来学的。 踏过铺满鹿原大平原的层层尸体,靴子上沾满血肉的吕建,潇洒的走到德川家光的面前,在他的手中拽下了半扇。自己煽动了下,感觉风力不够,就又丢给他:“你败了,而且败的很惨。你的十万大军,我只接收到了两万不到的投降者。你幕府维持统治的骑兵,剩下了不足三千。咱们还打吗?我们是不是继续谈谈?我是很想和你谈的,请你不要怀疑我的诚意,不要拒绝我的和平。” 鬼面里的德川家光硬气的回答:“只要你不打倒我德川幕府,我们谈。” 高宾一座简朴,但到处都显现大宋优雅的宅院中,吕建斜坐在椅子上,手中托着紫砂茶壶,嘴对嘴很不优雅的抿着,面对对面地板席子上跪坐的德川家光。 这次,没有郑芝龙和荷兰人的参与,他们已经有自知之明的感到,自己没有实力再参与这场谈判,也就不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而在绝对的实力对比之下,德川家光也再不上蹿下跳了,而是跪在那里,显得无比的乖巧温顺。 当然不能把人逼到死角里去。还是那句话,谈判吗,讲究的就是一个互相让步的艺术。 吕建在坚决拒绝了德川家光,要求自己让步的同时,最终还是开始让步了。 “我可以明确的表示,放弃要求上洛觐见天皇陛下,不在打出尊王攘夷,赢取天皇陛下出山归政了。我可以郑重承诺,我绝对不干涉日本内政。这行了吧。” 这让德川家光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公爷如此,我德川幕府接受以上四条和平协议。” “不,这次得加上一条了。” 德川家光一皱眉:“什么?” “这次鹿原合战,我的战争损失。不多,一百万两银子。但必须用我东江镇的银币交割。” “可以是可以,但我现在没有你的银元啊。” “没关系,这个我可以在半年后收取,你可以有充足的贸易时间,换取银元。也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咱们进行本币互换。” 德川家光不得不感慨:“公爷真是仁德啊。” 吕建欣慰之余,还是叹息一声,无比同情的许诺:“我是承诺你们,绝对不干涉你们的内政。但你们的天皇毕竟是我们大明承认的,日本正统的统治者。你们不能尊重奉养,那我就在每年的贸易,向你们缴纳的税收之中,拿出5万银元,作为我们大明帝国皇帝,对你大日本帝国天皇的赏赐。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尊贵的天皇陛下,三天饿九顿吧。我们要遵循人臣之理。” 这样的宽宏大度,这样的遵守礼仪,让德川家光和他的臣子们,无不敬佩吕建的守礼义气。 谈判就这样顺利的结束了。 在准备回家的时候,小妹就不解的询问:“德川家光的幕府,就是曹操,哥哥为什么不效仿关公那样的忠义之臣,让天皇重新执政呢?” 吕见笑了,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你的这个小脑袋呀,是被咱们的娘给灌输坏了。天下忠义表率关二爷,那是用来拜的,谁让你去学的?再说了,天皇归不归正,那是他们家内部的事。就好比想当初,汉献帝窘迫到那种程度,天下诸侯纷纷打着迎献帝归正的旗号,然而你看看谁真正的对汉献帝伸出了手?就包括那个刘皇叔,包括那个关二爷,也不过是打着他的旗号,在外只是招摇撞骗,做着自己的事罢了。 其实啊,有一些人就是被另一些人所利用的命。现在咱们利用完了天皇,那我们何必还在乎他是不是三天饿九顿呢?我们要信守承诺,绝不干涉他国内政。” “可是,那您为什么还要每年给他5万块钱的供奉呢?” “我什么时候给他5万两银子的供奉了?哦,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但是我说的是,我从我每年和日本的贸易额,应该上缴的税收之中,拿出5万块钱供奉天皇陛下。反正那5万两银子,要么我得上交给德川幕府,都是他的钱,给谁都是给,我卖一个人情不好吗? 你不要小看了那个傀儡的天皇,在日本人的心目中,那可是神的存在。我如此善待恭敬那个天皇,你没看到包括德川幕府下的那些大名家臣,对咱们的眼光都是感激的吗? 我用他们的钱,收买他们的人心,何乐而不为呢? 这样一来,在以后我们和日本的交往之中,就没有了整个日本下层的抵触,而获得他们的友善,这不好吗? 至于德川幕府对咱们的仇恨,首先我告诉你,日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这一次演习让他们看到了咱们拳头的巨大啊,这场合战,让他们看到了我们军事的不可战胜。你没看他们已经对咱们服服贴贴了吗? 至于什么时候他们对咱们不服了,那只能说咱们堕落了。咱们应该在自身反省,怎么能去怪罪敌人对咱们的不敬呢?咱们应该自身的检查自己,然后让咱们的拳头再次变得强大起来。” 糖妹如有所悟,但突然转换了话题。“我听说,日本的天皇派来使臣向您求婚,让您将我嫁给日本的天皇。您为什么没有答应?”然后一脸变得决然:“为了哥哥的大业,我愿意做文成公主。” 吕建鼻子突然一酸,眼圈就红了。弯下腰,想像原先那样将自己的妹妹抱在怀里。结果他发现,自己的妹妹长大了,自己竟然抱不动了。 妹妹就顺势搂住了她的脖子,用一双坚定的眼神看着他。 吕建就弯着腰对着自己的妹妹说道:“你有这样的决心,是非常要不得的。咱们的这个大明虽然百无是处,但是他的不割地不赔款不纳贡,不和亲的誓言,我们必须秉承下去。 为了笼络日本人,我没有必要也根本不可能将我的妹妹,嫁给他们。那对我来说是一种绝对的羞辱。 让日本人和我们保持友谊的唯一办法,就是比他更强大,打服他们,让他们永远在咱们的脚下匍匐着,叫咱们爸爸妈妈,给咱们唱征服。” 糖妹就将自己的小脸,紧紧的贴在了哥哥的胸膛上喃喃:“如果当初我没有做你的干妹妹该多好啊。” 当时吕建就像被烫了一样,猛的跳了出去:“你如果有这样的想法,我现在就把你踹海里去。” 糖妹就那样银铃一般的笑着,欢快的逃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吕建无奈苦笑摇头:“从天启五年收留他,那时候她六岁,不知不觉间,我的妹妹们都已经长大了,已经十五了。在这个封建时代,已经该是谈婚论嫁的大姑娘了。还有小丫也大啦,我得给她们准备嫁妆了,准备给她们寻一个好人家了。女大不中留,尤其是这个古灵精怪的家伙,那是真的不能再留了。我手下的众将士中,谁能配得上我的两个宝贝妹妹呢?” 想了再想,苦笑摇头:“年纪都太大了都。我这次回去必须开一场科举了,不是为了选拔人才,而是为了选拔妹夫。这已经刻不容缓了。” 第566章 朝鲜太上皇 东江镇的舰队,浩浩荡荡满载而归,首先在釜山港登岸。 李倧带着全部的大臣在釜山港迎候。 吕建站在船头,面对朝鲜国王和他所有的臣子,高扬着他手中的一纸合约,大声的宣布:“本大君,给我们朝鲜,带回来了百年的和平啦。” 听到这话,李倧痛哭流涕,群臣拜伏嚎啕。 不怪他们有这样的情绪,朝鲜实在是被日本这个恶邻,欺负的太惨啦。那个恶邻,还恶,还横,还强。做他们都邻居,简直是造了大孽了。 在釜山朝鲜离宫里,李倧说什么也舍不得放下那一纸,关于朝鲜和日本的和平协议,那是看一眼,捂在胸口哭一场,几次都哭抽过去了。 一顿泡菜国宴之间,两个翩翩少年非常亮眼。 朝鲜礼仪官介绍,年纪稍长的,是李倧长子,朝鲜王世子李?,一个年纪稍小的是朝鲜王二子李浩。 然后就将二子汉学,夸的那是天上难有地上难寻。还当场请两子为吕建献上诗歌大作。 吕建对他们两个狗屁不通的打油诗没有兴趣,王世子也没有太多印象,就知道他早死。 倒是对李浩有印象,因为他做了朝鲜第十七代国君,在任上屡次发表北伐论,后世被尊为孝宗。 只要反清的,吕建就都有好感。 再看这小子长得端庄而有英气,是一个不错的苗子。自己应该在以后多多的培养,让他成为自己的傀儡,啊不是,是成为自己战略纵深和对日本的挡箭牌。 看看这眉清目秀,浓眉大眼的小青年,是多么好的肉盾啊。 不要说自己,就连糖妹都看他不挪眼珠了。 什么?糖妹看他的眼神怎么那么的深情?吕建就站出来,挡在了她的前面。然后那小子就想尽办法接近糖妹。 你小子再看,再看我把你灭了。 而同时他也发现,这小家伙文采飞扬,每一次语出惊人,都能引起众人的侧目。可比那个世子强多了。 对于吕建对自己的这个二儿子非常上心瞩目,朝鲜王也相当的重视,更是不断的提及自己的这个二儿子,不断的让他有表现的机会,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我怎么看,你们父子不像好人呢。是是不是应该现在就废了你们爷三,让老三李全继位。 当然了,吕建在朝鲜的滞留,并不是真正的给他们带来了百年的和平,享受着万人瞩目被人恭维的感觉。 喝着寡淡如凉白开一样的朝鲜名酒,吃着朝鲜国菜辣白菜,吕建耐心的教导李倧父子三人:“和平不是别人恩赐的,就比如我就不能恩赐你们和平。和平是要靠强大的军队来换取的。一纸盟约是什么?只不过是将来有的撕毁罢了。为此,你们还应该整军经武。只有强大了,这纸盟约,才是实际的东西,到时候你就有力气撕毁或者保留它。道义?这世界有道义吗?如果有,那就真出了鬼啦。” 萝卜条还是少吃,那东西烧心,尤其是这种咸的。 吕建在这里苦口婆心,李倧是唯命是从,世子是懵懵懂懂,唯独李浩听的认真。 时不时的还向糖妹请教几句军事上的事。 喂,你小子问错人啦,军事战略上的事,得问我。然后,吕建就恶狠狠的扫光了面前的咸萝卜。 一场国宴,吃的是难受无比,然后拉着妹妹逃离这群坏人。 李浩那小子竟然还追出来,约糖妹明日郊游。 你明日敢露面,我打断你的腿。 在朝鲜停留了半个多月时间,他对朝鲜的内部军事部署,进行了详细的考察,并做了许多重要讲话。 考察的结果让他非常失望。 因为北面有自己为他遮风挡雨,而外部又有海峡相隔,再有自己的舰队替他防守海疆。整个朝鲜的军事已经懈怠的一塌糊涂。 而同时,号称是小中华的朝鲜,什么都学习中原朝廷,竟然把那一套最让人愤怒的重文轻武,还有党争,也学了个10全10。 大明原先有阉党,有东林之争。在朝鲜,也有东人党和西人党之争。而就在这样的争端之中,竟然是东人党支持世子,西人党支持李浩,这简直就是大明的翻版。 面对这样的状况,吕建只能退避三舍,他实在不想管这些乱事。 但是他在这次滞留期间,却每每走访李舜臣。 他的这个举动,已经明显的向朝鲜的朝廷表明了一种信号,那就是他坚决地支持李舜臣这个武将,并且让李浩拜在李舜臣的名下做了学生。 然后作为朝鲜的大君,朝鲜的保护者,他坚决要求朝鲜继续加强武备,主要就是让李舜臣,做了朝鲜王国的兵部主事。明确的要求朝鲜王朝,每年必须拿出财政收入的1\/5,作为军费,来打造一支由李舜臣等武将主持的军队。 虽然我保护你,我只能保护你北面的安全,但是万一在这我软弱的时候,被强大的满清雷霆一击的时候,我必须要有一个战略空间作为撤退的根本。我看好了你的地盘了。 而这个根本就必须有一支能够为我所用,让我能够反攻的军队。 我虽然给你带来了百年和日本的和平,但那一纸和平协议,其实屁用没有。纵观历史,所谓的盟约不过是用来撕毁的。而每年你若是遭受日本一点的侵扰,就来让我替你擦屁股,那我不还得忙死? 而我定性你朝鲜的性质,就是一个战略缓冲。 一旦日本人再想进攻大明用你做跳板,你总得给我抵挡一下,缓冲一下,然后给我争取时间来调整我的战略部署,然后好在你朝鲜的家里和对方狠狠的干一架。 然而你变成了不设防的国家,那还哪里有缓冲的作用? 对于这个保护神,现在已经是太上皇的要求,朝鲜从上到下,都表示了绝对的服从与照办。 这样一来,在一个朝廷里有第3种声音的计划,在大明朝廷中没有实现,却在照搬大明所有对的和不对的朝鲜,却实现了吕建的目标。全力支持的李舜臣,竟然成了以一群武将成为了朝鲜的第三方势力。 而这个第三方势力,掌握着军队,说话当然硬气。 别以为朝鲜继承了大明的重文轻武,武将们就如牛马,其实那要看谁的后台硬。 现在吕建这个后台,那是绝对的硬。所以,他支持谁,谁就是朝鲜最强大的势力,这一点不容人怀疑。 半个月的时间,几乎按照自己的设想,重新调整了朝鲜王国的政治格局之后,吕建带着恋恋不舍小妹回到了东江镇,回到了家。 朝鲜泡菜好吃吗?还恋恋不舍,回家,我们啃肘子去。 第567章 吕建嫁妹 吕建视察完朝鲜,回到东江镇的时候,当然是万人空巷的迎接。所有的人,都在为自己的主公,一战获得了如此巨大而圆满的收获,崇拜不已。 但是,吕建却细心的发现,在回来之后,糖妹却突然间变得落落寡欢。时不时的躲在没人的地方,拖着小腮帮发呆,而又时不时的傻笑,然后就黯然神伤。 在这一天,处理完了所有的政务之后,吕建刻意的推掉了所有的接见与请见,便服轻袍,施施然回到了城堡自己的家。 进了家门,询问门房王叔:“糖妹呢?” 王叔就笑着回答:“在后花园凉亭上面发呆呢。”然后神神秘秘的说道:“少爷,似乎咱们家的二小姐有了怀春的迹象,但又不愿意跟人说,你是不是应该管一管?” 吕建笑着道:“我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其实对二小姐怀春的现象,我是如释重负的。” “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不能和你说:“两个妹妹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找一个好人家,已经成为了我的负担。快快的将他们嫁出去。不对,正确的来说,是应该将咱们的女婿娶过来,已经迫不及待了。” 王叔就笑了:“少爷你啊,我怎么说你呢,我没办法说你。你还是去看看二小姐吧。其实年纪还小,有些事情还不成熟,别憋在心里,憋出个毛病来可就要了命了。” “谁说不是呢。”说完这话,就放松脚步来到了后花园。 果然在后花园的翠柳凉亭之中,看到糖妹在那里发呆。 自己悄悄地走到了她的背后,竟然也没有被发觉,正在拿着一朵野菊花,在那里揪花瓣,嘴里在低声的喃喃:“选择哥哥,选择他,选择哥哥,选择他。”当最后一朵花瓣竟然是哥哥的时候,她却黯然神伤地叹息一声:“他是我的哥哥,这一辈子是不可能的。” 吕建轻轻的坐在了她的身边,故意装作不懂,揽住她的肩膀:“我看啊,那个哥哥身体赢弱,而且性格还软弱无能,根本没有他的弟弟那样精神而且博学。我认为还是选择弟弟比较好。” 糖妹轻轻的将头靠在了吕健的肩膀上:“哥哥真的不知道我的心吗?” 吕建笑道:“我的妹妹怀春了,少女怀春是好事。我比较喜欢你喜欢那个弟弟。” “可是哥哥说过,大明的女子是不能外嫁的,那会辱没了大明的铁血精神。” 吕建坦然一笑:“拉倒吧,我说的那个大明铁血精神,跟咱们有什么关系?那是他老朱家人该做的,而不是咱们要做的。只要咱们喜欢谁,那就大胆的去做,和别人有什么关系?” 糖妹突然挣脱开吕建:“若是我喜欢哥哥你呢?” 吕建哈哈一笑:“你当然应该喜欢我啦,而我也喜欢你呀,谁让咱们是兄妹呢。这是应该的呀。” 然后正色说道:“但是兄妹之爱,可不同于情人之爱。如果你喜欢那个二王子,哥哥我却愿意做个红媒。” 糖妹黯然神伤了一刻,突然就笑了:“如果我喜欢他,嫁给他,那就不是和亲了吗?那就不是屈辱了吗?” 吕建哈哈一笑:“你要嫁给那个二王子,那不是和亲,那是下嫁。我想他们一家会感到无上的荣幸;那不是耻辱,那是你和那个小二王子之间,真正的爱情。爱情之间哪里有屈辱之说?” 然后捏了捏小妹妹的脸蛋:“如果你想明白了,不是为哥哥什么狗屁的事业,而是真心的喜欢他,那么哥哥做主,明天就派人上朝鲜国王那里去提亲。你看怎么样?” 糖妹有些神伤:“哥哥能不能让我再想一晚上。” 吕建站起来:“这个是自然的,爱情不是强迫的,是不掺杂任何其他原因的。你一定要想明白,是为了爱情还是为了什么狗屁的责任。如果为了前者,哥哥坚决支持;而如果为了后者或者其他什么原因,那哥哥我就坚决反对。哥哥不需要你为哥哥做什么,哥哥需要你做的,就是幸福快乐的生活。” 李倧简直疯狂了,披头散发的在王宫之中,不断的大笑,因为他被一个巨大的好消息,砸坏了脑袋。 自己的保护神吕建,突然间派出使团,郑重地向自己下达了联姻的请求,要将他的妹妹下嫁给自己的二儿子。 请听清楚,是下嫁,是我委屈了妹妹,让你高攀了我妹。 这样的消息,其实早在那次招待的时候,自己就精心布置过的。 当时吕建和妹妹在朝鲜视察的时候,李倧就有了这样的想法的。但吕建最贴心的谋臣赵梓,带着嘲讽的表情对着他说:“好好的读一读三国吧。孙权曾经向关羽求婚,关羽说了什么,你不应该不知道。” 于是李倧连夜的翻看了三国演义,这时候他才看到那个典故,孙权向关羽为儿子求婚,关羽冷冷的回了一句,虎女岂能嫁犬子。 李倧明白了,人家是给自己留了脸了,让自己别再痴心妄想了,当时就彻底的死心了。 结果没想到,事情有了这么巨大的反转,吕建竟然主动上门提亲。 这样的结果,怎么不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这是一件大事,天大的大事,本来当初自己想要求婚,是给自己的世子的。但却没想到,吕建下嫁的却是二儿子,这大大的出乎了自己的意料之外。 因为一旦这件事情实现,自己的朝鲜将和吕建彻底的绑定,真正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吕建在北面坚定的挡住了满清,自己是安全的。而吕建为自己带来了日本百年的和平,那南面也再无敌人。从此,朝鲜将平安百年,这是朝鲜列祖列宗从没有的好局面。 但从此之后,朝鲜王国必须坚定地站在吕建的立场上,而不是大明的朝廷了。 而这一件婚事的成功,也将彻底的改变朝鲜王庭内部的政治格局。 东人党和西人党的党争,让自己焦头烂额苦不堪言。吕建下嫁小妹了,但从此之后,名将李舜臣就一定会站在自己二儿子的身后,在吕建的支持下,形成强大的第三方势力,也就是自己的势力,这下,自己就可以从容面对党争了。这桩婚姻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于是朝鲜王李倧特意召开了内阁会议,群臣们的意见却是出奇的统一。 群臣也弹冠相庆。和吕建联姻,就能保证朝鲜百年的安全,大家虽然有党争,但前提是咱们得有一个安全的争斗环境。随时面临着亡国,国家都没了,大家还争个屁呀。 最终朝鲜王国决定,接纳吕建的联姻,并且将原先租借给吕建的北方四道,干脆作为糖妹的聘礼,直接送给她。当然肉烂在锅里,这反倒在法理上确定了这四道,永远是朝鲜国王的领土。 第568章 联姻的影响 在这期间,朝鲜的君臣们倒是玩了一个小花样。 将北方四道名正言顺的算作糖妹的聘礼,等于名正言顺的收到二子李浩的家产名下了。 反倒是吕健根本没有恼怒,反倒更加欢喜了:“这太好了,即便是我的妹妹嫁过去,也不必离开这个家。等于咱们家娶了一个赘婿,一家子又可以欢欢喜喜永远不分离了。” 两方面这一番操作下来,却震动了三方面的人。 一个是日本,一个是满清,一个就是大明。 日本德川家光,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他知道了,大日本帝国在百年之内,就再也不要做侵略朝鲜攻略中原的美梦了。 而吕建让朝鲜王国,变成了一把时刻悬在自己头上的利剑,从此自己以后的梦香就不存在了。就只能乖乖的听从他的剥削敲诈,而自己只能被动的忍耐,匍匐在他的脚下了。 皇太极听的这个消息,愣愣的站在了自己的窗前,遥看着南方的东江镇,一时间愁眉不展。 李永芳自己在心中却是窃喜;当初决定对吕建托妻寄子是多么的英明。 但还是明知故问:“主子听到这个消息,将如何判断应对呢?” 是个人都明白,吕健和朝鲜联姻,其中巨大的政治格局。但作为奴才虽然明白,却还要做出目光短浅,不懂就问的姿态。 这必须要让主子自己说出来,才能彰显主子的睿智与长远的战略眼光。这是一种最恰当也是最高明的拍马屁功夫。 皇太极眉头紧锁:“从吕建联姻朝鲜来看,已经说明他不打算再离开东江镇了。这对咱们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李永芳默默的点头:“虎狼在侧,的确难以让人安心。为此奴才建议提早发动对东江镇的灭亡行动。早日铲除这个后患。” 皇太极苦笑:“朕何尝不是这么想,但现在我们的实力还做不到对他一战成功。而他有了朝鲜那巨大的战略纵深,也不可能让我们实现一战成功的机会。 而只要我们和东江镇的战争牵连日久,那么就等于给大明以喘息的机会。 东江镇固然可惧,但大明更加可怕。” 对这个观点,李永芳却是嗤之以鼻,但不能够表现出来,只能解释说道:“大明内忧外患四面楚歌,而内部又党争不断,臣子之间难以形成合力。 但是虽然党争不断,但那是东林党人内部的派系之争,却不能够削减东林党一党独大的局面。 所以现在的局面是,东林党人内斗不休,但他们却对崇祯进行了一至对外。 为了削弱皇权,增强臣权,继续壮大东林党,实现他们所谓的君子治国,众正盈朝,他们已经开始直接针对崇祯皇帝了。 而年轻气盛的崇祯皇帝,却梦想着自己乾纲独断,一言九鼎。更有他一直对臣子们的那种厌恶心态,现在君臣已经斗得不可开交,大有君视臣为寇仇,臣视君为死敌的局面了。 在这样的纷争之中,我们还为什么惧怕大明呢?” 皇太极点头:“不愧你是汉人,汉人最懂得汉人。纵观整个几千年的历史,其实汉人养成了窝里斗的心态思维,这似乎很可笑,但似乎也很正常。 但是你忘记了,中原那广袤的土地和产出,那无人能及的技术,那无可胜数的人口,那多的让人无法想象的财富,还不是我们现在就轻易灭亡的。 你没发现吗,从我们起兵那一天开始,劫掠大明无数,但是不管你劫掠他们多少,他们都会在很短的时间之内,给你拿出更多的东西来。 自我们起兵到现在,联合蒙古人,我们也不知道杀了多少大明的军队百姓,掳掠了他多少人口。 然而你杀一批,就会再冒出一批,你掠光了他们的人口,他们就会有更多的人口出现。 这才是最让人可怕的。所以我们应该不遗余力,不能放松的不断的消耗大明,而绝对不能给他留出一点喘息的时间来从容恢复,这才是关键啊。” 这时候范文程却笑着说道:“皇上,您怎么忘记了一句汉人圣人,给汉人总结出来的一条规律?” 皇太极就赶紧转身,对着范文程略微的弯了下腰:“朕才疏学浅,还请先生指教。” 范文程赶紧躬身施礼:“皇上谦逊了,其实您只是没有想到而已。汉人圣人给汉人总结出来的一条规律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这句话皇太极早就熟读在心,却不知道他为什么提出了这样的问题。 范文成解释道:“汉人的天性是内斗,但汉人还有一个本性,那就是同样由汉人圣人说的,兄弟阋于墙而外御其敌。 如果将这两句话联合起来分析,那就是说,汉人在没有外部压力的情况下,他们就会进行内部的争斗。但一旦受到外敌的侵略压迫,他们就会停止争斗,转而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皇太极点点头:“这一点在翻看中国历史,上面满篇都是这样的故事。” 范文成就再次笑道:“那么,现在明朝西有流寇作乱,南面土司叛乱还没有被镇压,而我们又将蒙古纳入了版图,在这样四面楚歌的境况之下,大明的朝廷依旧争斗到如此惨烈的程度。 那么皇上,咱们何不换一种角度思考这个问题?” “怎么样换个角度?” “简单的很。按照那句生于忧患,在这样的忧患之中,他们却内斗不断。如果我们给他们安乐,他们是不是斗的会更凶?” 这样的总结,立刻让皇太极的眼前一亮:“现在咱们才是大明在外部最大的威胁。一旦咱们对他们解除威胁,或者是减缓对他们的压力。那么他们一定斗得更凶,最终在内部就彻底崩溃了,先生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范文程拍手:“皇上果然是睿智无比,非常人所能及。正是如此,我们减缓一下他们的压力,让他们斗得更凶一点,继续他们自己削弱自己,难道这不好吗?” 然而李永芳却皱眉道:“先生的分析是对的,但是一旦我们减轻了对他们的压力,然后大明的朝廷,却趁着这个机会,整合平息内部的动乱,岂不成了养虎遗患?” 范文成对现在这个风光快要盖过自己的人,表示了轻视:“李大人只见其一不见其二了。 大明内部要想进行整顿,那是不可能的。” “还请先生指教。” 这次范文成没有必要和他装谦虚,就拿出好为人师的态度来:“首先天灾,就不是朝廷能够解决的。即便他们也想解决,但是他们那个崩溃的财政,也没有能力解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灾不断严重,让一批又一批的百姓成为流民,成为流寇。继续扩大蔓延他们内部的动乱。” 皇太极点点头:“据咱们的情报显示,头两年有了一个高迎祥,弄出来了一个36营,流窜陕西山西,就让大明的朝廷拿他没有办法。而大明最大的造反者已经出现了,那就是李自成。” 范文程不知道为什么皇太极突然间,提出了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而且语气里竟然给他这么高的评价。 “李自成必将是大明的灭亡者,这一点已经肯定无疑了。” 范文成只能说皇上高见,然后继续教育李永芳:“而大明要想整顿内部,平息叛乱,他就必须要改变他的官场风气,整肃吏治。 然而接近300年的官场,早已经成了习惯性的一种运作。崇祯小儿要想改,他连他的朝堂里的臣子这一关都过不去。那么那些地方上的贪官酷吏,随着时间的推移,对百姓的盘剥会越来越残酷,如此就会再次造成更多的流民,更多的造反者。 天灾人祸这样的叠加,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除非大明出现一个不世出的大英雄,自上而下从内到外,推行铁血政策。将那些固有的东西全部砸烂重来,大明才有可能整顿好内部,才有可能浴火重生。” 这样的分析是绝对有道理的,然后三个人就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这个不世出的大英雄,被大明朝廷君臣联手赶出大明,已经伤透了心,已经表明了态度,绝对不再理他们事的吕建。 最终皇太极感慨道:“老天爷送了一个能够改变大明命运的人给他,结果他们却不珍惜。这才是真正的天作孽有可恕,人作孽不可活啊。这是老天诚心的要将那中原江山,送给我们。” 范文程坚定的说道:“为此我们应该改变国策。放松对大明的压迫,全力以赴灭亡东江镇。而与东江镇的争斗时间打的越长越好,这样就会造成大明内部越来越矛盾激化,争斗越来越凶狠,才是咱们渔翁得利的好机会啊。” 皇太极仔细思索了之后认为,范文程说的有道理。 第569章 人事调整 一道惊雷,在乾清宫上炸响,那树枝一样的闪电,一次次链接殿瓦,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坐在乾清宫中批阅奏折的崇祯惊到不由一阵阵哆嗦,从地上传过来的电流,让他浑身一麻。 乾清宫上几片金瓦,掉落台阶,摔的粉碎。 听到外面的声音,崇祯皱眉询问:“怎么回事?” 小太监赶紧跪倒禀报:“是闪电劈中殿脊,震落几片金瓯。正有奴婢们上去修补呢。” 崇祯就楞在那里半天,最终叹息一声:“朕真的如此失德,要经受天谴吗。” 此话一出,满殿宫女太监都噤若寒蝉,不敢发声。 外面已经狂风呼啸,大雨倾盆。闪电照耀崇祯的脸阴晴不定。 曹化淳赶紧递上一杯参汤,面带喜色:“皇上,这是这些年来,没有过的暴雨。这次暴雨之后,整个西北旱情将大大的缓解,这是好兆头啊。” 崇祯接过参汤喝了一口,眉头却皱的更紧:“这次大暴雨,若是造成黄河大范围泛滥,那就又是人间惨剧啦。” 自打君子治国后,整个大明再没有修缮疏浚加固过任何一道河流。 君子们的理论是,之所以会出现贪官,那是因为那些官员手中有国家的钱,如果他们手中没有国家的钱,那自然而然也无法可贪,如此变相的固守了君子们的操守。 为此,国家就不能再向地方拨付修缮河道的款项了。 但是贪官污吏依旧横行,水利却彻底的废掉了。 天下大旱,眼看着土地干涸开裂,然而河道淤积,即便是吕建的风车厂的风车,也难以再次提上水去。 而一旦碰到一场哪怕不大的雨水,也会造成山洪暴发河流暴涨,漫过已经坍塌的堤坝,造成巨大的洪水灾害。 黄河已经接近8年的时间,没有投入任何一分银子进行修理了。如果这场暴雨连绵不断,必将如同崇祯三年那样,造成黄河决堤,淹没大片地区,造成大面积的灾难,再次增加无数的难民。 而朝廷又没有钱粮拯救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揭竿而起,祸乱四方。 “而这场暴雨造成黄河的水位暴涨,却让从陕西流窜进山西的各路流寇,再也难以被驱回陕西,山西也将被他们彻底的糜烂,这可如何是好。” 崇祯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也是群臣们的意思。西北之乱最大的根源在于陕西,陕西已经彻底的没救了,大家就一致的决定,将流寇堵截在陕西,乱就可着陕西乱吧。 为此,大明已经作出了战略决定,将能打的贺人龙部,从陕西抽调出来,在黄河沿线布防,然后又彻底的封锁住了,山西向陕西流入的每一粒的粮食。就是要困死陕西,饿死陕西流寇,当然也有百姓。 君臣们已经放弃了陕西,而只想保住山西。 结果在头年黄河枯水季节,以高迎祥王嘉胤,组成三十六营之盟的陕西流寇,还是渡过了黄河,流动进了山西。 卢象升和贺人龙正在全力赴,不顾陕西巡抚齐飞,还有三边总督洪承畴的抗议,按照朝廷的布局,将高迎祥的36营联盟,想要赶回陕西去。 如果这次暴雨造成了黄河泛滥水位上升,就等于断了高迎祥的退路。即便他们想返回陕西也回不去了。 这时候就有一句典故,会显现它巨大的作用,流寇们就只能背水一战破釜沉舟。那么卢象升和贺人龙,再想将他们赶回山西,也是千难万难了。 从此山西也将被这几十万的流寇糜烂,那么是不是就可以认为,这些流寇在山西流窜,就能让陕西得到恢复呢? 那是不现实的,因为将已经糜烂的陕西重新恢复起来,那需要重金的投入扶持。然而现在朝廷缺的就是资金。 曹化淳小声说道:“现在是,山西在抗议陕西以邻为壑,而陕西又对山西的剿匪,不闻不问。 整个西北,就没有一个统一的调度,都是各打各的各自为政。这真的不利于整个全局,还请皇上明察。” 有些话曹化淳是敢说的,而崇祯也能采纳。 曹化淳原先就是信王侍奉。朱由检继皇帝位后,曹化淳随即被委以重任,平反冤案。因办事得力,深得崇祯皇帝的信任和倚重。 至崇祯四年,恢复司礼监和东厂,曹化淳在宫中的地位相当显赫。被任司礼秉笔太监、东厂提督,在杀了坏了京营的陈新甲后,又总提督京营戎政。 可谓位高权重责任重大。所以他才敢和崇祯这样说话,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别的太监要是这么说,早就以干政之罪,乱棍打死了。 对于这个贴心而有才干的心腹大伴,崇祯还是能听得进他的谏言的:“那以你的意思,这事该怎么办?” 曹化淳谏言道:“现在是洪承畴做三边总督,手中有兵,但却只负责三边防御,同时手中却无钱粮。对地方乱匪无能为力。 而河南总兵何文钊,又无权围剿山陕之匪,贺人龙孤掌难鸣。陕西巡抚齐飞,山西巡抚卢象升却又能筹集钱粮,却手中无兵。 如果将他们整合起来,事情就事半功倍了。” 崇祯皱眉:“你提的几人都是吕建死党,如果整合起来,他们手中有兵有粮,恐有不妥。” 曹化淳在心中叹息一声,但还是直言:“皇上,您相信不相信洪承畴虽然是吕建丈人,但他对您的忠心?” 崇祯还不糊涂:“洪承畴虽然是吕建岳丈,但他对大明还是忠诚的,对朕还是忠心的。” 曹化淳再道:“既然皇上肯定了洪大人的忠诚忠心,那正好,升洪承畴为兵部尚书,总督河南、山西、陕西、湖广等处军务,用他压住吕建死党,就不怕他们反出天去了。” 崇祯思索了一阵之后,微微点头。 曹化淳心中大喜,连忙又建言道:“而上述那些人,再加上一个孙传庭,虽然都是吕建死党,但咱们不得不承认,他们又都是现在咱们朝廷难得的干臣,能臣,是难得的猛将帅才。皇上当珍惜怀柔之,否则就会再出一个弃官投奔吕建的赵梓啊。” 崇祯默默不语,却不置可否。 背手踱步之后,突然面对曹化淳:“你认为孙传庭和吕建是不是死党?” 曹化淳毫不犹豫,这时候也不允许他犹豫,脱口而出:“孙传庭当初虽受吕建提携,但不是吕建一党。他说东林党。” 崇祯想一下之后道:“升洪承畴为兵部尚书,总督河南、山西、陕西军务,升孙传庭为山西巡抚。协调钱粮,配合洪承畴剿匪。调卢象升为经理南直隶、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军务,所需钱粮,都有云贵川巡抚张慎言提供。” 将历史上的洪承畴所辖减掉湖广,而他的钱粮却由不是吕建一系的孙传庭掌握。 调卢象升为五省军务总理,钱粮却交给南京调拨。这样,就利用了他们的能力,却又掐住了他们的命门。 曹化淳知道崇祯的心思,但这么一来,两位能臣又将被掣肘,远不如自己提议效果好。 但现在只能如此了。 崇祯这样调整之后,似乎松了口气,对着王承恩道:“张之及也老大不小了,朕赐婚王紫嫣与他,这事你张罗着办了。” 然后瞄了眼书案上,被门外风雨吹起一角的一份奏折,那是朝鲜王上书,汇报吕建小妹下嫁自己二王子的国书。 崇祯冷笑一声:“吕建,你给我玩海外天子闹独立?你跑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带着了老娘小妹跑了,那你的小舅子,小姨子老丈人我攥住了,我看你还翻不翻了天。” 第570章 闲暇的生活 糖妹的出嫁,不过单单就是送婚的队伍,足足有百里之长,而且是水陆并进,浩浩荡荡到了朝鲜王城,然后走完所有繁琐的礼节,再次将糖妹拉回来,当然,顺便把二王子拐回来。 这次吕建陪给妹妹的嫁妆之丰厚让人咂舌,送亲队伍之庞大,让人感到震惊。 水陆两队,两师合计达到了十万。人多的朝鲜那小小的王城根本装不下。 这哪里是送亲,这是炫耀娘家的实力呢。 然而,每个看到这么庞大送亲队伍的朝鲜人,无不泪流满面跪地迎接。 他们不但迎接糖妹公主,更是迎接自己的保护神。只有这支队伍越强大,自己的朝鲜就越安全。 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以后,朝鲜终于和吕建融为一体了。 老太太欢喜无比,大手一挥,给东江镇和朝鲜,合计一千五百万臣民,派发了五十特制铜板花钱。这让朝鲜和东江镇的所有臣民感到无上荣光。 整个嫁妹过程总计花费了足足两百万两,热闹奢华程度脸皇帝家也不如。在所有参与者获得丰厚赏赐同时,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吕建的多金。 自己家主公保护神多金,就能养更多的强军,就能庇护大家的安全。 婚礼结束,糖妹住在吕建堡垒边上,新为她们建造的堡垒里,双方每日都往返走动。就和没有嫁出去一样。 而李浩明礼懂事,糖妹幸福无比。看着她们美满的小两口,吕建无比欣慰。 但经过这么一顿操劳,刚刚有了起色的身子,又不好了。这让许多人感到担心。 吕建再次进入静养闲暇的阶段。 这时候吕建感觉到了东江镇运转的不畅了。 所有的人,都将东江镇看作是吕建的私产。 无论事情大小,事无巨细,都要跑到自己这里来请示,就没有一个工作主动性。 现在,自己就是地主,张妍就是管家婆王熙凤,秀清就是账房先生。 自己这个穿越者准备建立的国家,不但没有象大明那样,从纯封建时代,向资本公司制度过渡进步,反倒是一种向半奴隶半封建时代退步了。 这不好,这在属下臣子的心中,依旧是万恶的封建思想的残余。 江山是你吕建的,我们只是打工的,我们对你家的工作不敷衍,就已经是诸葛亮一样的臣子楷模,让我们多做事,主动做事,我们害怕多做多错,还不如不错呢。 扭转封建家国不分的关系已经迫在眉睫。 其实,在封建思想家天下的大观念下,明朝的皇帝和内阁制度,已经趋近完美了,搞什么后世的民主,民国初期的教训不够深刻吗? 现在,再也不能影藏自己的野心,而按照大明的制度,适应这个时代来公开施行内阁六部制度了。 为了东江镇的发展生存,变相公开和大明的独立,在利弊之间,自己必须选择有尺度的公开。 为此,在所谓的养病其间,吕建开始规划自己的机构设置,人事的任免了。 水榭里,在冥想自己东江镇的架构人选时候,一件长衫,轻轻的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睁开眼,不是糖妹和妻子们,是小妹小丫。 小丫的大名叫吕念慈。但在自己心中,她依旧是小小的丫头,都忘记她有大名了。 伸手拉住小丫,示意她坐到自己的身边。 仔细端详,这在糖妹成婚之后,已经更显端庄淑德了,她已经真的大了。 和煦的微笑着看着小妹道:“怎么样,羡慕不羡慕糖妹?” 小丫俏脸微红,但明显口不对心,猫一样回答:“我为我姐姐高兴祝福,但我更喜欢现在这样,陪着娘和嫂子哥哥,也情愿一辈子就这样幸福平和。” 吕建握着妹妹的手:“傻丫头,父母兄嫂的陪伴,怎么能和情郎陪伴是一样的感觉呢。大了,要嫁人了吗。说说,想要个什么样的郎君?” 小丫羞红了脸,半天之后羞红的回答:“长兄为父,哥哥做主。” 这不怪小丫。打小吕建几乎包揽了小丫一切的幸福快乐,虽然其间有所偏差,但最后还是被吕建培养成了真正的淑女。 淑女的另一个解释,就是没有了自己的主见,一切都听别人的安排。 吕建不为这种负担而忧心,反倒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 “我下午就安排王叔,在咱们堡垒的左面,再建造一座堡垒,专为你建造的。到时候你想建成什么样子,你说出来,就建什么样子,只要你喜欢。” 小丫就微微点头。 “我印象中,明末和你年龄相当,而且是杰出人物的,只有一个李岩。我过阶段让人将他礼聘过来,一来帮哥哥一把,二来给你选做夫婿。” 小丫的头垂的更低了,蚊子一样回答:“全凭哥哥做主。” 吕建拍拍她细嫩的手:“我哪能为你全做了主呢。不要管那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幸福还是需要你自己决断。到时候你悄悄看了,你喜欢就成。不喜欢就不成。到时候,哥哥专门为你开一个科举,选一个你喜欢的,怎么样?” 小丫站起来,依旧文静的回答:“单凭哥哥做主。哥,我去了。”然后就袅袅娜娜的走了。 看着妹妹的背影,吕建苦笑:“糖妹还有自己的主张,这个亲妹妹啊——看来,我得下令侦缉队,把李岩绑来了。自古只有霸女,还不是一个抢男吗。这很合理吗。” 一次性带回来了5000万两白银,这已经是现在大明10年的财政收入了。自己得到了强大,日本被严重的削弱,没有百年不可能恢复了。 而自己每年出口到日本的,比如木材钢铁还有棉布,给自己的工业机器带来了充足的动力,从日本进口的硫磺硝石白银,更为自己的军工企业,带来了充足的原料。 源源不断挖掘出来的铜矿加上日本的白银,又让东江镇铸币厂的机器,每日运转的是起火冒烟。 尤其是这江北四道,已经正式作为自己妹妹的聘礼,正式过到了朝鲜李浩的名下,成了自己小妹和他的共有财产和封地。 这大大的安定了东江镇的人心。 原先那叫租借,人家是租给你归你管理,但在百姓心中,这就是租借人家的房子,租客再强横,但最终你还是要被房东赶出去的。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这块地方是自己家公主的家产了,至于那个加封的凤林君李浩,在所有东江镇的习惯中,认为他就是一个赘婿。 赘婿在娘家的身份是低下的,不过就是娘家赏一口饭给他,桌子上多放一双碗筷罢了。反正这一大家子围坐在一起吃饭,也不差他那一口。连多添一勺汤的可能都没有必要,反正平时大家吃饭也有剩饭剩菜的。 军民百姓这么想,但吕建不是封建时代的产物,更因为对小妹的爱,而爱屋及乌,所以对这个赘婿却没有歧视,反倒是相当的爱护体贴与重视。 他不但在铁山自己的城堡外,为自己的小妹夫妻两个,又建造了一座小城堡,这样不但体面,而且还将自己的城堡,变成了双堡的格局,而且还让他在自己的东江镇行走。 这是一个超然的职务,虽然看似什么都不管,其实又什么都能接触上,但又和巡抚不同,因为他没有处置任何实际事物的实权。 而秀清又手把手的教他如何理财,如何运转财政,进行悉心的培养,吕建则手把手教他政务。 各地巡查,感受民间疾苦风物,接触各地官员,又能学习地方政务。连军事都由张妍教导,小妻子更是用家暴督促他上进。 赵梓就笑眯眯的和吕建道:“主公这是按照一国君主的走向培养啊。” 吕建一笑,也不隐瞒:“据我观察,朝鲜世子体弱,咱们是有备无患吗。” 大家就了然了,看了现在的朝鲜王世子,是不死都得死啦。 第571章 币制改革 可能是上次吐血太多,吕健的身体一直不太好,给人的感觉总是病歪歪的。所以现在的吕建每天只有两件事可做,一件就是四处溜达,另一件就是只负责把控大方向,军队交给了张妍,而政务,基本是由秀清处理。 这时候的东江镇,正处于一个和平的发展时期,皇太极还没有下定决心对东江镇下手,朝鲜国王对东江镇的吕建,那是百依百顺,他们怎么敢得罪这个保护神呢? 至于大明,现在已经处于内忧外患的处境了,外面强敌环视,内部暴乱频繁,朝堂上党争激烈,财政上越来越陷入窘迫。 而同样是财政上,原先是四海商行每年能给内帑大笔的分红,能给户部上缴许多税收。 然而实际上没有了真正的掌门人,再加上国内的商业环境越来越糟,四海商行在肉眼可见的速度没落着。给崇祯的分红越来越少,给户部上缴的税收也接近于枯竭。 皇家的卷烟厂,也因为王承恩的管理经营不善,被当初吕建出于拉拢地方士绅官员的目的,成立的那些卷烟厂,竞争的是体无完肤。而臣权和皇权的争斗,也波及到了卷烟行业之中,皇家卷烟厂已经不能一家独大,进行完全的垄断了,那效益就更低下了。 而真正和他展开激烈竞争的,却是东江镇的卷烟厂。 现在东江镇的卷烟和雪茄,已经占据了大部分出口的限额,在为东江镇带来滚滚财源的时候,再次压缩了大明皇家卷烟厂的收入。让吕健赚的是盆满钵满。 而原先天启魏忠贤时期,盐茶绢铁酒等等归为内帑的税收,也在东林君子治国之下,打着不能与民争利的借口,断掉了内帑,当然也没有为户部财政所收取。这样一来,崇祯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崇祯的日子难过,吕建还有一些解气的快感。他才懒得再管他呢,而为自己能挖他的墙角感到一丝快乐。 于是就在这一年的年初,吕建召开了全体官员将士的会议。 全体的将士官员济济一堂,当然李浩也列席旁听,准备聆听今年的大政方针。 吕建东江镇的治理方法,和周边所有的国家都不一样。 它是在每年的年初,都要总结上一年的经验教训,然后规划这一年的发展纲要,绝不像其他国家那样,事到临头才头疼医头脚疼医脚。 这期间,无论发生什么样的突发事件,大政方针绝不能变。这样才能保证一个国家正常的运转,不断的朝着既定目标发展前进。 在东江镇的总理衙门里,群臣们拜见之后,吕建就将身子歪在了那宽大的椅子里,用一只胳膊拄着身子,斜躺着,对着群臣文武压了压手:“都坐下了,大家坐着聊。” 这就是现在东江镇与众不同的地方,主官召集会议,不再是群臣肃立一站一天,倒是把群臣们的站桩功夫给练出来了,结果弄的是大家精疲力尽,根本就集中不起精神来做事。 而在这里,每一场会议都是主官在上做主持,然后大家坐着聊。 群臣们坐下,吕建开口道:“现在咱们总结一下去年的事情,先从政务上说起。做为东江镇巡抚徐文清,首先站起来汇报道:“在去年的时候,我们继续在北方四道实行划县乡村制度,道下分县。按照当初的规定,县不再分上县下县,一律按人口计算,每二十万人为一县,现在我们已经确立了30个县,线下面是乡,以及村。而乡村的长官,也不在任由当地的士绅们担任。”然后一笑:“咱们这是由难民组成的,也没有固有的乡绅,所以乡村两极的主官也由咱们东江镇直接任命管理,这就避免了圣旨不出京都,政令不出县衙,那种松散性的管理。 就比如我们一旦遇到战争,我们就可以在极快的时间之内,动员起咱们东江镇所有的人参与其中。这大大的提高了我们的战斗力和战争潜力,转眼之间就能将咱们整个东江镇,转变为战时状态,可以应付更强大的敌人。” 吕建点点头,表示了满意认可。 “那再说说财政状况吧。” 秀清站起来汇报:“去年,我们不算战争赔款收入,单单工业收入和税收收入商贸收入,合计就达到了四千五百万银元。现在,我们库存白银足有亿两。我们已经有能力将所有的粮票兑换成真金白银,施行货币统一了。” 徐文清却笑着道:“二夫人的提议,却违背了百姓们的心愿了。” 秀清询问:“为什么呢?” “因为现在咱们在内部发行的粮票,有粮食做担保,又有金银做担保,已经是双保险了。而且咱们政府,还接受纳税的人用粮票纳税,就更保障了他的信誉和价值,为此在内部流通已经相当通畅了。 而这东西携带方便,面额小,适合找零,实在是太方便了。所以,大家是不愿意用粮票兑换金银,再拿着笨重的金银进行交易的。” 吕建点了点头:“百姓的愿望,我们政府必须满足的。既然这样,我们就顺应百姓民意,在咱们内部继续流通粮票。” 徐文清继续接口道:“只是粮票这个东西一来是名字太俗,二来是和咱们当年在大明内部遗留下的粮票同名。现在已经有大明内部的人,拿着他们的粮票,跑到咱们这里来兑换铜币或者物资了,这样就冲击了我们粮票。为此属下认为,咱们的粮票是不是应该改一个名字,来和以前的割裂区别?” 吕建秀清一起点头:“你这样的提议不错。其他官员怎么认为?” 大部分官员们就一起提出了同样的意见。 吕建思考了一下:“那么这样吧,我们的一切宗旨都是为了百姓为了人民,那么就将粮票改名叫人民币。然后发行一个铜板等值的人民币叫一角,然后等同于一个银元的叫一元。而为了大家更方便大众货物的购买,我们在发行10元的人民币,而这个10元的人民币下面要发行便于找零的一元两元5元,下面的角也以此类推。” 徐文清就纳闷:“那我们为什么不发行三元4元6元7元呢?” 吕建就笑着对他解释:“一个一元加两元,不就等于三元了吗,两个两元不就等于4元了吗,一个5元加一元不就等于6元了吗,以此类推,事情不就解决了吗。那还何必发行那几张累赘的呢?难道印刷钞票不要成本吗?” 大家就爆发出了一阵哄堂大笑,有几个人还起哄,要自己的巡抚大人,先到学堂里去学学数学,然后再出来花钱。否则你碰到一个三元的假币你就亏大发了。 秀清首先拍手叫好:“这个名字亲切,而且叫着顺嘴。咱们发行的那种票面,又可以互相组合找开任何的钱,夫君你真是太聪明了。” 吕建这时候脸色郑重了起来:“但是我在这里一定要郑重声明,咱们人民币发行之后,在咱们的信用社里,一定要有充足的银子铜板做储备金,坚决保证不管任何人拿着人民币来兑换,都不要问民族出身,不要问敌我,一律毫不犹豫的给予兑付,这一点相当关键。” 秀清真正点头:“夫君放心,这一点当初咱们在西北的时候就雷打不动的执行,以后也绝对不会乱发超发的。” 第572章 确立自己的位置 去年一切向好,吕建关心自己的财政状况。 “去年的财政结余是多少?” 秀清看向了户曹的储备司官员,那个官员就站起来回答:“不算战争赔款,合计各项开支以及外嫁二公主的开销之后,去年的结余还有两千一百一十五万有零。” 面对自己的政府,上一年那么多的结余,吕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你们在座的这些官员啊,实在是不称职。” 所有的官员一起站起来躬身请罪:“还请主公批评指教。” “国库里留着那么多钱做什么?头一年为什么没有把所有的钱都花出去?难道你们不知道,积压在仓库里的银子和铜板,那就是废铜烂铁吗?不,连废铜烂铁都算不上。人家烂铁还能打几根钉呢,金银和铜版,连这个都做不到。你们为什么不把他们花出去呢?只要留下1000万银子的储备,应付不时之急就够了。” 秀清就咧嘴了:“前年的时候年底结余1000万,按照你的指示,我们在开年的时候将这些钱花出去了,结果头年收入的反倒更多了。” “这就对了嘛,我和你们说投入发展经济,增加税收收入这个宏观经济理念,你们不懂,但从前年的效果之中,难道你们还不懂,把堆积起来的钱运转起来,会给我们带来更多的钱吗? 所以今年留下1000万作为应急储备之外,你们工部就要多想想办法了。” 吏曹立刻站出来:“为了官员们能有丰足的收入过上体面的生活,而不再去想着贪污,而他们已经有了稳定丰足的收入,为了怕丢掉这个饭碗人头,他们也会不敢去再贪污,为此臣请主公再次为官员们和军队将士们,增加俸禄军饷。” 大明官员的俸禄低的令人发指,吕建一直秉承着高薪养廉的原则,东江镇的官员,享受着和大明同级官员,三倍的俸禄。这样让他们不靠贪污和盘剥百姓,就能过上与之相匹配的体面生活,保证一家温饱无缺。 而东江镇的官员配置的属下,都是由财政拨款给予工钱的。所以官员们也没有其他的开销,为此,东江镇的官员的生活是富足滋润的。 财政有结余,还要把它花出去,所以这个官员提出要加薪,但吕建想了一下之后,给予了否定:“官员和将士的俸禄军饷已经不少了,再次增加俸禄军饷,那就不合时宜了,百姓们会为此认为我们是在压榨他们。这样的效果会很坏的。” 大家认为主公说的对。 “但,不给增加俸禄军饷,但我会设立年终奖惩制度。在年终,我要奖励那些工作突出的官员小吏还有将士们。” 大家精神为之一振,眼睛里充满了希望的光。 刚刚户曹说,去年的开销中,自己嫁妹的钱也在其中。 这不是好现象,这是再次表面,东江镇是自己的,大家都是在为自己打工。现在的东江镇,其实就是另一个四海商行,自己是东家,大家都是雇工。 现在是集团初创,围绕在自己身边的,都是最忠诚的一群。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新人会不断的加入,忠诚度会降低,而会变得敷衍缺少责任心,就会再次出现现在崇祯和群臣的状况。 臣子们认为他们是在为皇帝打工,国家缺钱,管崇祯要,国家有事,推给皇帝,面对城外建奴施虐,面对各地流寇汹汹都漠不关心。到后来,李自成兵临城下,群臣不是想着怎么忠君报国,而是想着怎么献城投降,投靠一个新主子,即便这个主子是流寇。 满清入关,不是想着怎么御敌抵抗,而是抛弃李自成再次选择满清这个新主子。 这是家国不分的弊端。 这次,自己要厘清这点,家国分开。要大家知道,东江镇不是我吕建的,而是大家的。大家有义务为这个东江镇,为后期发展成什么样的集体负责。 是集体,而不是集团。 为此,吕建决定彻底的在东江镇确立自己的地位同时,也要将东江镇和大家捆绑在一起。 还是习惯办法,将自己未来的帝国,不能在变成一个四海商行。 于是,他提出了在养病其间,自己深思熟虑的方案:“今年的主要工作,就是继续在工厂上加大投入,继续壮大东江镇。为此,我也提出一个规定。” 大家聚精会神的倾听。 吕建直言不讳道:“整个东江镇是因为我才存在的,整个东江镇是因为我而兴旺发达的,整个东江镇,是因为我的运作与投入才因此而国富民强的。为此,整个东江镇是我的东江镇,这一点大家不反对吧。” 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就看向了原先东江镇派的代表毛承禄。 东江镇一系的人,也都看向了毛承禄。 毛承禄扫视了一眼老兄弟,老兄弟们都微微点头。 毛承禄站出来,对着吕建,对着吕建带过来的属下肯定道:“叔叔,不,主公之言,我们承认。” 吕建倒是没有什么,原先带过来的属下,就发出了一片长出一口气的呼吸声。 这下,才真正确立了东江镇是吕建的东江镇的地位,而不再是毛文龙的东江镇了。 “既然这样,那我规定,每年,依旧向我的侄儿毛承斗一家,提供十万银元的荣养费用。即便将来,承斗来到东江镇,这份费用依旧执行。无论东江镇发展到什么地步,这份荣养,毛家世代享用。” 这次,吕建不再称呼毛承斗为总兵,而是直接叫做侄子。这就等于彻底的否定了毛承斗对东江镇在法理上的拥有,连名义上的,都不再被人承认了。 但吕建承认了毛文龙开创东江镇的功劳地位,吕建饮水思源,恩及其子孙,这个就有点和孔子后入的待遇相同了。 一年十万 这让东江镇派也长出了一口气,眼中满是感激。 “第二点,我义兄已经过世,我这个做兄弟的做主,他的义子义孙,可以恢复你们的本姓。” 这是彻底的要清除所有毛文龙的印记。 毛承禄再次站出来,眼角湿润的回答:“多谢主公大恩。但我等的命,都是我们义父给予的,我们的家仇大多都是我们义父给报的。我们义父对待我们天高地厚之恩。我们当初拜在义父膝下,也不是为了攀附生存,我们是心甘情愿的。为此,我们绝不改姓。” 其他一群东江镇系全部站起表达。 吕建在心中叹息一声,点头道:“都是有情有义的汉子。这样吧,你们也别叫我主公,我听着别扭,还是叫我二叔吧。” 大家欢喜,一起异口同声称呼吕建一声:“二叔。” 这样一来,反倒让东江镇系更加贴近了吕建。 “再有,这个东江镇我是不能独占的,是大家的,是百姓的。我不过是运作管理者,为此我决定,除了军工厂钢铁厂的收入归于我之外,比如盐场卷烟厂等等,一切都归于东江镇财政。东江镇每年财政,给我这个管理者三成的财政分红。这样的安排可有人有异议?” 听到这样的分红方式,大家不但被主公的大公无私感到敬佩,同时也眼睛更亮。 因为这个制度,就是现在大明施行的内帑和外朝的制度了。 只不过吕建内帑收取的不是民脂民膏,而是自己的生意。从这点让所有的人,都看出了吕建谋求帝位的野心。 吕建当皇帝是最好的了,那么一来,大家都要封侯拜相了。 “再就是,调许杰回来,和我四海商行在大明成熟的信用社合并,成立东江镇中央银行。掌握铸币厂,人民币的发行。以后只有中央银行才有铸币权,一切其他铸造皆为非法,这其中包括日本,还有朝鲜。” 然后看了眼自己的妹夫,朝鲜君李浩。 李浩微笑同意。 吕建就继续道:“以后,日本朝鲜私自铸造我们这样的钱币,将被我讨伐;大明有私自铸造咱们这样的钱币,我将派侦缉队给予清除。 以后咱们的金融网络,将覆盖咱们东江镇和整个大明,并且还有朝鲜日本,以及将来南亚东亚诸国。实现亚洲经济圈。” 面对如此野心,大家兴致更高了。掌握了上述地区的货币权,就等于掌握了其他地区的经济命脉。以后,东江镇就可肆意掠夺收割他们的财富了,当然,也将他们死死的绑在了东江镇的战车上了。 但这里却有一个关键,那就是现在大明海市总理衙门,总理大臣的许杰,那可是大明同级六部九卿,那真的是位高权重,许杰能过来吗? 结果不久,许杰被吕建一纸调令,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上任了。 “现在,我们再说说我们的组织架构吧。为此,在座的诸位对不起了,我要将你们全部的官职一撸到底了。” 大家被罢了官,结果没有人沮丧骂娘,却一个个都跃跃欲试,期待无比了。 第573章 全国动员 凝聚力人心,确立了地位,向属下们彰显了自己的野心,这时候可以称呼为群臣了。 在群臣殷切的暮光之,看了眼表情有些复杂的朝鲜君李浩,再次轻松的端起参茶水,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 因为参杂了人参,茶水就再也没了本应有的清香醇厚,有一丝丝的苦。 但这不重要,做什么事,不都是先苦后甜吗。只有有了这苦,才能强壮自己的体魄,才能应对即将的风雨重压,实现自己的既定目标野望。 放下茶水,再次看了看因为兴奋而变得跃跃欲试起来的群臣,然后放下眼睑,看着自己眼前的一份文件,语气平淡的道:“现在,东江镇做事要低调。为此,我们即将设立的六部,就不能叫六部了,我们叫做六厅。” 厅这个名称早就有的,省以下的衙门相对中央的六部,就叫六厅。 为了不要太过刺激崇祯,明目张胆的显示自己的野心,就将东江镇下面,设为六厅,表面上,东江镇就和省平级了。 其实,这已经是僭越了。但其他地方还就得忍着。 “吏部厅,厅长赵梓。 户部厅,厅长洪秀清。 礼部改名为教育厅,厅长徐一清。 工部厅,厅长赵河。 商业厅厅长赵四海。 兵部厅厅长张妍。 刑厅厅长毛承禄。 侦缉队队长何庆,负责军事情报侦查,情报收集,监督百官。 李浩,东江镇巡视员,对百官军民只有调查的权力,没有抓捕刑诉的权力。 以上各厅厅长以外,再加上未来银行行长许杰,加入李浩,以及未来到任的李岩,组成东江镇议政院。共商大计,向我负责。” 而军事不动,免去毛承禄吕家军副总之职,此职由毛有德担任。吕家军参军一职将由李岩担任。 噢,对了,何庆。” “属下在。” “我让你去河南请李岩先生过来,你办到了吗?” “对不起主公,李岩先生认为咱们身份卑微不肯屈就。” 吕建就一撇嘴:“我身份低微,还能比那个流寇李自成更卑微吗?还敬酒不吃吃罚酒,还反了他呢。何庆,去,带条麻袋,告诉他我求贤若渴,跟着李自成混没前途,跟我混吧。如果再不来,就把这位大贤一条麻袋兜头,给我绑来。” 东江镇开始有效运作起来,但这样的日子不长,李永芳突然派人透露情报说,皇太极要对东江镇用兵,来抑制东江镇迅猛发展的势头,最终消灭东江镇,解除伐明后顾之忧,从而征服朝鲜,加大战略纵深,打破明朝的封锁。 但李永芳却提出来了一个无理的要求,那就是:咱们双方打归打,但东江镇对大清的食盐等等贸易不能断。 吕建就迷糊了:“这是什么狗屁道理?你打我,我还得供应你军需呗。再说了,你不是要针对大明吗,咱们三年和平吗,这怎么突然掉头咬我啦。这种言而无信的无耻行为,这个可不行,那我就得教育教育你,什么叫做做人要守信,不能朝令夕改。” 当着李永芳信使面,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一脸轻松的下令:“传令吕家军副总指挥,吕家军全军备战。影子军立刻集结,分发装备,准备参战。” 一声令下,各路大军云集,十万暗藏的民兵现身,奔赴各地集结地点。 “下令,东江镇兵工厂日夜不休,下令所有在预案中,涉及到军事的工厂,全部转为军需生产,传令,打开战略储备仓库,传来,启动五千万战争储备金。全部东江镇,一级战争动员。 李浩,你回朝鲜,向朝鲜国王传达,整个朝鲜,启动战争二级战争动员。 水师以及内河水师,立刻对满清施行经济封锁,不许一粒盐,一粒米,一寸布流进满清。不得购买满清任何商品。停止满清任何金银兑换,但不许停止满清手中流通的人民币的兑换。” 一群群官吏从容的,如行云流水一般动作了起来。 下达完命令之后,抬起眼皮看着李永芳信使:“先生不妨再留一段时间,我允许你全程观察我东江镇备战的过程,也好你回去复命。告诉皇太极,这不是演习,这是战争。” 随着一声令下,整个东江镇动了起来。 八万正规军呃守住南关,镇江以及鸭绿江沿线,让整个与满清接壤地飞鸟难渡。 水师舰队和陆战队,封锁渤海沿线,其封锁沿线,直达大明的山海关,使得片板不能登陆满清沿海。 十万转眼成军的民兵,立刻开赴新义州等要地。一时间加上水师在内,二十万大军整戈待旦。 这样一来,让皇太极彻底的震惊,彻底的蒙圈了。 东江镇到底有多少兵,这是被东江镇严格封锁的消息的机密,即便各种渗透打探,但关于别的方面,东江镇是睁眼闭眼,但只要关乎军事的,你就别想刺探。那是派一个死一个,绝无漏网之鱼。 所以,到现在不管是大清,乃至朝鲜,包括东江镇名义上的顶头上司大明的崇祯,也不知道东江镇到底有多少的将兵。只知道明面上的,六万陆军,一万骑兵,两万陆战队。 但这次,却突然间多出来了十二万。达到了恐怖的二十万。 而这不算,按照当时时代的规矩,民夫到必要时候也要强征入伍,那现在东江镇为保证前线供应,动员的那三十多万民夫,那都是青壮。而且从行走队形上来看,那都高过现在大明的士兵。只要发给他们武器装备,满清汉军绝对不是对手。 这还是并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这些突然冒出来的士兵,他们都被装备了最高质量的钢甲。 大清的士兵的铠甲,那就是一套棉衣,上面丁上几颗铆钉,防御的能力远远不足心理的安慰作用。 而现在大明的盔甲,偷工减料严重的令人发指。即便有的,也都腐朽不堪,不能挡箭矢。 想当年萨尔浒之战,堂堂大明山西总兵杜松,领取的头盔都是生锈后上漆的,被流矢射穿丧命。 那时候还是万历年呢,国力可比现在强太多了。 而现在东江镇的盔甲,那是真正的防护盔甲,不但全钢,能防刀剑而且轻巧,不增加士兵的负担。 同时,吕家军军纪严明,就从那整齐划一的步调,就足可看出,这是一支经过多年训练的强兵。 他们装备的那种速射燧发枪,更是能让士兵只要半天时间就能熟悉,一月之间就可以对阵万人敌。 这时候,皇太极才知道,自己一脚想踩死吕建,结果自己踢到钢板上了。 第574章 皇太极再次转变 东江镇展示给皇太极的军事强大程度,远远大于利他的认知。 他实在没想到,地狭民少的东江镇,竟然一夜之间,给自己变出那么多的精兵强将。 但这不是让他震惊的,真正让他震惊,并且痛苦的是满清境内的物资,突然变得奇缺。 现在,牛庄那辛辛苦苦恢复的几眼盐井,所能提供的食盐,仅仅能供应王公贵族们的食用。其他的百姓士兵只能再次恢复淡食了。 百姓士兵淡食,短期内还可以忍受,但自己赖以维持强大的骑兵战马就不行了。短短的时间之内,战马就开始严重掉膘,这怎么能打仗冲锋? 而现在开春,蒙古开始牛羊马匹,出现了恐怖的大批倒圈现象。那真的是一片哀鸿遍野。 而蒙古人的棉布级其短缺,这不得不让蒙古人开始恢复直接穿老羊皮袄。 而没有食盐揉制的老羊皮,坚硬如铁,穿在身上磨破了皮肤,造成大批的蒙古人身上溃烂脓肿,几乎人人都流脓淌水。转眼在越来越热的天气里开始化脓溃烂,最终死去。 而茶叶也急缺,再严重的缺乏粮食,结果蒙古人各个腹胀如鼓,你都担心他们时刻都会腹爆而亡。 就这样的蒙古八旗还能打仗吗? 至于像春耕那东江镇便捷先进的农具,单单一个缺乏配件就各个趴窝了,让整个满清农业,再次恢复到了原始状态,今年不管气候如何,一场欠收已经成为定局了。 而人们已经习惯了使用东江镇的银元铜板,这突然断绝了输入,使得大清不得不再次退回到以物易物的尴尬局面。 没有食盐,没有粮食,没有布帛,没有铁器,没有日用品,日用运作,几乎什么都缺,什么都没有。 皇太极这时候才痛苦的看到,这还没真打呢,吕建就是一个经济封锁,转眼就让自己的大清帝国崩溃了。 现在怎么办? 李永芳及时献计:“停止对东江镇的战争,转而再去劫掠大明。” 范文程难得附和这个幸臣,痛苦的的赞同:“只能缓和和东江镇的关系,畅通物资贸易,然后通过劫掠大明,我们补充物资,积蓄力量。” 皇太极痛定思痛:“我们要记住这个教训。在这其间,我们要悄悄的和东江镇在经济上脱钩,不能再这么严重的依赖他们了。” 大家深以为然。 皇太极果断决定:“我们再次劫掠大明,不单单是为了削弱大明,而是要补充我们的物资,和吕建和解,争取在两三年内,恢复我们自己的经济,囤积足够多的物资,然后拼尽全力的灭了吕建,抢占东江镇。只要东江镇这个物资生产地掌握在我们手中,再加上八旗无敌铁骑,皇上睿智果敢,试问天下还有何人能敌?” 皇太极细思之后,深以为然。果断向整个大清下达圣旨:我们再次改变战略目标,我们去抢大明。 这个消息一出,竟然举国欢腾。 东江镇是个硬骨头,但大明是个软柿子,抢他,一定会再次让自己这群强盗富足。 刚开始的时候,满清改变国策,为压制东江镇发展,对东江镇发动战争的消息,传到了崇祯的耳朵里,当时崇祯狂笑的都已经涕泪横流了。 这一段时间来,吕建在日本耀武扬威,在朝鲜作威作福,在东江镇日子滋润舒心。然而崇祯这里,却是一片焦头烂额,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 首先他先感觉到了,自己这个皇帝被囚禁在紫禁城中,由于裁撤了锦衣卫耳目,造成自己完全的被大臣们包围了起来。 原先还有皇家连锁酒店的家丁们,在不断的向他提供,全国各地源源不断的情报信息,让他随时能掌握全国各地的状况。 然而吕建撒手不管了,原本赚钱的皇家连锁酒店,又被他因为内帑拮据,而强行从商行里收收取酒店不能负担的各种明目的现金。 结果根本没有能力更不善经营的王承恩,仅在短短的一年时间之内,就将这个钱串子给弄得破产了。 原先的那些家丁,再次恢复到最早驿卒的惨状,纷纷逃亡,他从外面获取消息的来源渠道,就彻底的被掐死了。 那一段时间,他只能看大臣们想要让他看的奏折,听大臣们想要让他听的奏对回报。 在那一段时间,天下真的是一片海清河晏歌舞升平,大明帝国在东林党君子们的治理之下,已经实现了中兴,走向了富强。 那事情是这样吗? 且不说崇祯曾经在民间生活过一段时间,他是了解当时大明的民间状况的。 现在虽然被闭塞等于幽禁,但老天爷的表现,是不能被视而不见的。 原先的大旱天灾,在臣子的口中不再被提及,要求继续增加百姓的负担,但就是一个北京城,整个一年之间,就没下过一场透雨,皇宫中连从西山运进来的甜水都快枯竭了。那天下的大旱怎么就能凭空消失? 还有就是那连篇累牍的围剿流寇失败的战报,这怎么能说海清河晏? 再加上户部不断的向自己的内帑伸手,这又如何能说明大明已经富强? 全部都是扯淡,都是在蒙蔽自己。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崇祯毅然决然的决定恢复锦衣卫,这个自己真正掌握的亲军耳目。 结果这下捅了东林党人的马蜂窝。他们再次搬出了锦衣卫的种种劣行,坚决反对恢复锦衣卫。 为此君臣之间,每日都是为这件事在激烈的争吵,争吵,再争吵。 经过了半年多的抗争,在强势的崇祯坚持之下,最终恢复了锦衣卫,才让自己再一次听到了这紫禁城之外,真实的声音。 这件事风波还没平息,既然成立了锦衣卫,那就必须恢复东厂对锦衣卫的监督。 这再次引起了群臣一致的反对,为此崇祯不惜杀了一个首辅,换了三任首辅,不惜仗毙了6个大臣,这才勉强的通过了。 然而打开了外界消息之后,坏消息就如潮水一般地涌进了紫禁城,堆上了自己的龙书案。 各地流寇岂是多如牛毛,从西北到江南,从中原到山东那已经成了燎原之势不可压制。 好在自己及时调整了人事任命,让洪承畴晋兵部尚书,总督河南、山西、陕西、等处军务,击败了巨寇高迎祥。 本来以为可以缓口气,却没想到原先那个名不见经卷,孙师傅曾经提醒防备的李自成,在他的舅舅死后,接替了他舅舅的盟主之位,更是将暴乱弄的是轰轰烈烈。自己的两个亲王叔叔被他煮了吃肉,而张献忠更是冲到了南直隶凤阳,挖了自己的祖坟。 这是奇耻大辱。 然而奇耻大辱又如何?现在的状况是,洪承畴在五省疲于奔命,而其他各地叛乱根本没兵没钱粮来进行镇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不断的做大蔓延。 而辽西依旧每一年都向自己伸出手,讨要那海量的钱粮。 没有了哪里,都不能没有关宁的钱粮军饷。满清才是自己的大敌,绝对不可以懈怠。 这样一来,调拨给其他地方的镇压农民起义的钱粮就更缺了。就连现在一向能的洪承畴和他的死党们,也已经兵源枯竭钱粮耗尽,接近于难以支持的。 为此就在不久前,自己不得不同意内阁增加了剿饷和练饷。 崇祯心里清楚,增加现在的剿饷和练饷,目的是为了镇压各地流寇和农民起义。但其实这又给了贪官污吏,十倍百倍盘剥百姓的借口机会。其实就是在抱薪救火,火上浇油,只能将局势弄得越来越糜烂,最终不可收拾。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也时不时的自己反省,为什么吕健在的时候,自己的财政就能够得到舒缓,最少是拆东墙能够补上西墙。 结果现在到了自己连东墙都没得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西墙那样的坍塌破烂。 而真正让他羡慕嫉妒恨的是,头阶段锦衣卫传来了吕建勒索日本的消息,其他的不说,单单就一项白银,竟然就让他强掠来了五千万两。 崇祯真的眼红啊。不要说五千万两,只要给自己500万两,那自己就解决了大问题了。 只可惜,那笔巨大的银子不是自己的,而是那个该死的吕健的。 别的大臣督府如果手中有这么一大笔钱,自己这个做皇帝的,还能够落下脸,让他拿出来给自己。 然而这个人是吕健,自己即便是穷死,也绝对不像他去乞讨。绝不。 就在自己已经走入崩溃的时候,突然间锦衣卫给自己传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那就是皇太极改变了战略国策,开始对东江镇吕建用兵。目的就是压制和打断他的发展势头与进度。为此,皇太极决定,暂时放弃继续削弱大明,逼迫大明的战略方针。 那是一个巨大的磨盘压在自己的心头,让自己日夜喘息不过气来。 这下好了,皇太极调转了枪口,去进攻吕建了。不但让这两条自己最憎恶的狗互相撕咬,更能缓解自己的压力。 自己就可以将今年辽饷经费,挪用到内地来,用这一笔经费,来镇压国内的流寇与叛乱。 只要自己先将国内稳定住,那一切就都将发生质的改变,那时候才是真正大明走向中兴的开始。 为此他才如此的喜极而泣,如此的放肆狂笑。 群臣们听到这个消息,也纷纷奔走相告喜极而泣。 因为现在在群臣的心中,天下最大的敌人,确切的说是天下最大的仇人就是那个不再给自己发商行红利的吕建。 这下好了,皇太极替大家出恶气去了,大家不但能够减缓满清对自己的压力,更主要的是大家欢呼雀跃着,希望皇太极能将东江镇彻底的打垮,能将吕建碎尸万段。 第575章 抢夺四海商行 集英殿中朝,崇祯的再次变得面对群臣面带笑容,意气风发一身轻快。 召集了许多重臣,崇祯落座之后,悠然的说到:“据锦衣卫确切通报,满清建奴皇太极,为了抑制东江镇的发展,为了清除后患,改变他面对我们大明和东江镇,两面作战的被动局面,已经开始改变国策,由不断侵扰我们大明,改为专心对付东江镇了。大家说说,我们该如何利用这个难得的机会,运筹帷幄?” 面对满清要去进攻狭小的大明东江镇,君臣已经自然而然的,不再关心东江镇的生死存亡,而顾着自己了。 面对这样的局面,已经被当做人形布景的张之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能说什么。 然而崇祯却兴致正高,准备听群臣表态,还顺道看了眼张之及,眼神里带着一丝快意得色。 礼部尚书钱谦益站出来道:“建奴剑锋他指,我们应该筹集大笔的钱粮整军精武,一举荡平国内的流寇与叛乱。” 这是大家包括崇祯的心声,当然一致赞同。 这条方针无比正确,但具体怎么施行呢? 户部尚书黄道周却左盘算右盘算之后,还是无奈提出:“钱大人的题法是对的,但是,我的国库,没有那些整军精武的钱粮。即便把辽西无战事时候,那笔钱粮调拨过来,但那本身就是没有着落的,这可怎么办?” 时不我待,机会稍纵即逝,如果不能尽快筹集出钱粮,一切就都是妄想。 群臣就将目光,自然而然的看向了崇祯。 国库没钱找崇祯内帑要,这是习惯变成了规矩。 站在身后的王承恩立刻变了脸色,叫苦道:“君子治国,诸位大人强烈要求不与民争利,断了酒店皇商经营,分了卷烟厂的生产,不让皇室过度刻薄天下百姓,断了盐铁等等税收供养。每年多次伸手向内帑要钱应付国用,现在,自打万历年到天启年的积存已经耗尽,这只出不进的,内帑已经消耗光了。” 看看百官一脸不信的样子,王承恩打起了亲情牌:“诸位,皇上皇后几次削减膳食,现在,咱们皇上每顿膳食只有两荤两素,这还是皇上该有的吗? 宫内减少采办,皇上皇后已经三年没有添置新衣。”说到这里,眼圈已经湿润,指着崇祯的龙袍袖子:“诸位大人看看吧,皇上龙袍的袖口都已经磨损起毛,皇上的龙靴已经掉色,鞋底已经磨薄。” 崇祯听到这里,悄悄的将袖子藏在了书案下,将脚缩回到龙袍下摆里。 但这种掩饰怎么逃得过群臣的眼睛?不过是故作老眼昏花,视而不见罢了。 “皇上都没了皇上的体面,你们诸位大人,难道不记得君辱臣死的圣训吗?你们怎么再好意思向已经窘迫如此的皇上再要钱?诸位大人,求求你们啦,给咱们皇上留口隔夜粮吧。” 这样诛心的话,当时就让群臣站起,一起躬身:“都是臣等无能,万死。” 万死,说说罢了,大家的脸色都是一种,你这样,你应该。因为这个帝国是你老朱家的,弄成这样,你不吃苦谁吃苦? 你吃苦,干我屁事,这个月的俸禄赏赐,你绝对不能少我们一文。 崇祯好心情被王承恩这段煽情给弄得大坏,但也只能无奈伸手:“国事艰难,只能我们君臣同舟共济,诸位爱卿都平身吧,咱们继续研究,在哪里尽快筹集出剿匪钱粮来吧。” 钱谦益就意气风发的说道:“咱们国库内帑没了钱,但是有一笔海量的钱款却在那里,诸位怎么能视而不见?” 所有的大臣们,包括崇祯脑海里,闪电般闪出一个金字招牌,四海商行。 是的,现在整个大明真正的金山银山,就存在于四海商行之内。如果他们连本带利以及固定资产加起来,总资产不下于亿万。只要拿下他,大明10年之内的财政就彻底的解决了。 首辅刘宗周站出来道:“四海商行的确有钱,但是,那是不能动的。吕建曾经发誓,只要朝廷不动他商行的利益,他就绝不过辽河一步。我们动了四海商行,吕建一定对我们发难,此事三思啊。” 这话一出,崇祯的气一下子就冲上了头顶。 当初孙承宗传话过来,就这一句就让崇祯火大了。 这是要挟,次果果的要挟。他要挟我就算了,你做为首辅,竟然在今天也提出这扎心的话,你是几个意思? 难道你就不能用个什么股东群体巨大,不可引发众怒来说事吗?你这是在指桑骂槐我怕了吕建吗? 历来和刘宗周斗的不可开交的黄道周,就阴阳怪气的道:“我的阁老,你堂堂首辅就那么怕了吕建,那个藩镇逆贼了吗?”然后直接面对崇祯:“臣弹劾刘宗周为首辅示弱小人,没有人臣君子风骨,使得朝廷软弱失威。皇上当斥退之。” 大家就都看向了崇祯。 崇祯轻轻点头。 有人就在心中叫苦,这皇上和首辅是大明的一二把手。结果一把手不回护二把手,这朝廷还怎么运作。 崇祯开口:“刘阁老的确是气弱小人了,这怎么能体现出我们大明雄风?” 被皇上这么一说,刘宗周这个思想家感到了无比羞辱。自己本来是实话实说,好心提醒你,别刚刚驱虎,后面又招来一头恶狼。 结果好心没得好报。再有皇帝这样对自己,一时间竟然心灰意冷,躬身施礼:“老臣年老气衰,的确提不起斗志精神了。臣请辞所有职务,致仕回乡静养。” 大家震惊了,平时被弹劾一下,都要拼死据理力争的,结果今日首辅却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崇祯也没想到刘宗周会来这一手,但气却更大了。 刚刚你拿吕建的话指桑骂槐,这我有刚刚说你一句,你就以辞职相要挟,难道我是被你要挟的吗? 崇祯没好气的道:“既然老爱卿认为自己年迈气衰,那就回去调养一下,等以后调养好了,再出来为国做事。” 就这一句话,刚刚上任不足半年的刘宗周就被罢官了。 刘宗周叹息一声,跪拜辞出,卷铺盖回江南老家去了。 刘宗周一走,本来这次昭对就该改换话题,讨论首辅任命问题了,但崇祯却直接点名:“黄爱卿暂代首辅,我们继续谈论眼前局势问题。” 黄道周当时大喜,跪地谢恩之后,再站起来道:“满清剑锋直指吕建东江镇,吕建自顾不暇。我当取四海商行资材为国用,全力剿灭匪乱,行攘外必先安内之策,为继续对抗满清打好内功。” 这话的意思就是,吕建要挟咱们,但现在他已经自顾不暇啦,还拿什么要挟我们?趁他病要他命,正其时也。 第576章 商业帝国崩塌 现在,大明的满朝文武,都不再得到四海商行的分红了,又因为吕建那条疯狗被赶到东江镇去了。再也不必担心上次那样,温体仁刚想动四海商行,就被吕建带头逼死的局面了。 至于外面的那些股东,大多都是卑贱商人。即便闹事,也没了朝堂中吕建凝聚撑腰,就是一盘散沙,形成不了声势。 单单那个老阁老已经不成气候,根本不必忌惮。 至于一大群士子文人,也在其中获利,那就是圣人教导:“君子不言利。”一句就将他们堵死。 张之及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前来反驳:“当年皇上曾经亲自下旨,私人财产不得侵犯,并且都已经写进了大明律。黄大人如此,和抢劫强盗何异?” 黄道周却一笑:“皇上亲口,大明律里加注,不错,私人财产不可侵犯。但四海商行却是奸商,所得之财皆是与民争利,强取豪夺所得。那是赃款,赃款怎么不能被朝廷没收?” 就这一句,就获得了包括崇祯在内,所有人的附和赞同。 张之及本来不好言语,怎么能驳倒他。更何况现在上到崇祯,下到群臣都已经下了死决心,吞下四海商行那块肥肉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想要在诺大的商业帝国里,找到毛病错误,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就比如简简单单这个时代信奉的与民争利,那人家就占据着道德高位,让你无从反驳。 看看自己争不过,张之及就只能叹息一声,给崇祯施礼:“皇上,臣身体多病,先向皇上告病回家。” 崇祯巴不得他滚蛋呢,当时爽快答应。 张之及只能黯然回家,从此闭门和紫嫣卿卿我我,再不过问朝堂事了。 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冲进了四海酒楼。结果厂督曹化淳却看到,原本一直热闹很的股票交易所,却是冷冷清清,只有老阁老笑眯眯的坐在那里,看着有些茫然的曹化淳:“曹公公,对四海商行下手啦?只是可惜,你来晚了。” 曹化淳老脸一红,但皇上指派也是无可奈何,就询问:“怎么来晚啦。” 老阁老得意的哈哈大笑之后道:“早在吕建被贬东江镇开始的时候,我们就预感到了,四海商行没有强势的吕建庇护,早晚是那群贪婪者口中鱼肉。为此,我们也得到了吕建暗中指示,将平民百姓的股票,都悄悄收回,将剩下的利润库存,都已经转移到了东江镇去啦。现在,这四海商行早就只是一个空壳啦。” 曹化淳闻听大惊,王承恩尖声询问:“那你们为什么不回购我们皇家股票?” 老阁老戏谑的笑着回答:“你们抢占了皇家连锁酒店,抢了西北地瓜生产基地,那里的还抵不上你皇家股票的投资吗。还有,这些房产,那西山的煤矿,蜂窝煤工厂的资材,是足够抵消首善书院,那些贪官酷吏手中的股票投资的。” 然后,突然爆发出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看着跳梁小丑一帮的家伙,指着他们:“现在我恭喜一声我的王公公,你已经身家不下千万的人啦。只是都是不动产,你就慢慢的变卖吧。” 王承恩感觉到自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了。把四海商行侵占了,但却是一个空壳,一个巨大的窟窿,自己把自己坑惨啦。 “对了,我还要提醒你,和那些贪婪的官员,以及皇上一下。现在,四海商行在京涉及到蜂窝煤的工人商贩,足有五万,荆棘地区,全天下周围何止百万万?京城附近,西山煤矿有工人家属不下十万,在滦州铁矿和钢铁厂的工人家属足有二十万。 四海商行破产倒闭了,这京师附近四五十万人都失业了,成了嗷嗷待哺的流民。天下依附四海商行生存的何止千万,这么多人的生路,皇上和诸位大人们,可要多担心了。一个不好,就都成了恐怖的流民啦,到那时候,嘿嘿,嘿嘿——” 随着老阁老一声声嘿嘿冷笑,王承恩的冷汗如倾盆大雨般淌下了。而最识大体的曹化淳这时候被即将出现的千万流民的场景,彻底的惊吓到呆若木鸡了。 老阁老再不看他们,而是抬头看着挂在三楼上,天启亲书的那块金扁仰天长笑:“先皇,先皇啊,这就是您当年苦心计划的,安置流民,富足百姓国库的完美计划,这转眼却都成了一场黄粱大梦啊。老臣,这就到您面前,替吕建,替四海商行千万人诉冤去。” 毫不犹豫的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力气之大,竟然将那块金扁震了下来,直接摔的粉碎。 刚刚还得意洋洋,准备着大把金银到手,在充做国用的同时,自己的部门,自己的腰包会落袋多少呢。听到曹化淳和王承恩的禀报,当时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所措了。 计算好的支出,计算好的收入,竟然没了,而且还成了一个天大的祸乱根源,这下该怎么办。 崇祯是彻底的震惊了,他也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他也没想到吕建做的这么绝。 当时气的暴跳如雷,直接踹翻了龙椅,咆哮大吼:“吕建,吕建,你处处坏朕大事,天下还有如你这般无情之人,阴险之人,狠毒之人,祸国殃民之人吗?你祸害了国家,你坑害了股东百姓,你死有余辜,你当千刀万剐。” 正在百感交集的时候,顺天府尹带着五城兵马司的指挥进宫面圣。“皇上,京师城内,多出来大批失业破产的市民,他们一个个嗷嗷待哺,急需赈济。如果一个处理不好,京师即将爆发大规模的流民动乱。” 闻听此言,崇祯和他的臣子们一个个立刻脸色苍白。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带着哭腔禀报:“万岁,城外无数流民涌入京城,并且源源不断,没有尽头。他们沿街乞讨,乞讨不成就聚众生事,京城治安已经彻底失控。臣请皇上调锦衣卫出动弹压,否则,事将不可为啦。” 锦衣卫骆养性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也不顾礼仪大呼小叫:“启禀皇上,西山狂徒造反,已经杀了西山矿城,杀了城内锦衣卫,打出反旗。请皇上速调大军镇压,否则京师危险啦。” 崇祯已经彻底的陷入了恐惧之中,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正在这时候,突然八百里急报,满清第三次越过长城,入寇京畿。 崇祯闻听,愣愣的好久,最终狂怒大吼:“皇太极,你不讲信用。”一口鲜血喷出,就此昏厥。 第577章 我教你怎么遵纪守法 四海商行到底被朝廷给吞并了,这个消息是出走到东江镇的赵四海,和赵河禀报的。吕建没有说什么,只是站在窗口,遥望大明好久好久,最终无奈惋惜的叹息一声。喃喃自语:“这就是万恶的封建社会,这就是皇权大于天的狗屁世道。”之后就再也不再做声了。 自己辛辛苦苦创建的商业帝国轰然崩塌了。 崩塌的,不单单是每年为崇祯,带去的源源不断的丰厚分红和税收,还有就是无数人的就业。 最终,商业帝国没有保住自己和家人,也没有被自己保护住,保护住那商业兴邦的理念,还有,就是官府不能侵吞私人财产的律法。 这真是兴也一人,败也一人啊。 慢慢的回身:“在大明,我们还有信用社和供销社,这两个系统,我们必须死保。为此,赵梓。” 幽灵一般出现的赵梓,就站在了吕建的眼前。 “吩咐侦缉队赵幼虎,派出精兵强将,去当街杀了钱谦益,还有那个代首辅黄道周两个始作俑者,恐吓王承恩和曹化淳。并且发出檄文,就说敢动私人财产者,我吕建将追杀他到天涯海角。” 然后恨恨的道:“告诉天下,告诉崇祯,告诉大臣,大明的律法你们君臣不遵守,我帮你遵守。” 赵梓就又幽灵一般消失不见了。 钱谦益很得意,自己虽然抢夺四海商行一个烂摊子,不但没有获得想要的钱财,还让崇祯背上了一个巨大的负担。但那和自己无关。 自己终于整了吕建一把,为东林解了心头之恨,让自己终于可以在东林党中,获得了巨大的声望与地位。 今天一定要犒劳犒劳自己,让柳如是好好的侍候自己一个全套。 下朝回家,坐在轿子里正在琢磨怎么快活的时候,突然耳边一声怒吼:“不尊律法,随意侵夺他人财产者死。” 钱谦益一愣,外面一阵大乱,轿帘突然被一支利剑刺穿,还没等他明白过来呢,利剑直接插进了脖子。 轿夫护卫还没醒过神来,就那么呆头鹅般,眼睁睁看着一白袍壮汉,慢慢的抽出带血的宝剑,用宝剑撩起轿帘,确认了钱谦益已经死透,才从容的放下轿帘。对着当街无数的人大声宣布:“国法不管,我们家公爷管。如果再有贪婪别人私产者,这就是榜样。” 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一见当街杀人,蜂拥而来,结果却被当街百姓混乱拥挤不能靠前。等几个锦衣卫和五城兵马司的人,挤进来到现场,哪里还有杀手人影? 正在茫然的时候,突然街上百姓欢呼大叫:“侵夺四海商行的黄道周也被杀啦,大家快去看热闹啊。” 一时间城外满清四处劫掠的呼喊口号声,和城内百姓大快人心的奔走庆贺声,交相辉映,让满清第三次入寇,弄得人心惶惶的京师,竟然突然有了精神了。 黄道周也是下朝回家,还不知道钱谦益已经遇刺身亡,做为代理首辅,却没有新晋的欢喜,而是坐在轿子里眉头紧锁。 身处高位还是需要做一些事情,否则这个位置就坐不稳。 当务之急是三件事情,一件事情是满清再次入寇京师,这大大打了大家一个措手不及。原本还在为满清转变战略目标,去找那个吕建的麻烦,你这个代理首辅会轻松一些的。 结果这还没高兴完呢,满清就突然改变了主意,再次入寇京师。而且这次入寇京师的满蒙联军,足足有15万,这一次他们一定不会满足于在南直隶附近劫掠一番,带着财物人口就走。他们会扩大劫掠的范围。 不过黄道周并没有因为15万大军的入口,为京城的安危担忧。 通过上两次的入寇,现在大家都已经心知肚明了,满清的目标并不是打破京城,直接抢了皇上的皇位,而仅仅是不断的劫掠,给大明制造损失。 有了这样的明断,黄道周就不再为北京城的安危担心了,在内心中却有些窃喜,认为满清抢得足够了,就能壮大他的实力,对付吕健就更加有把握了。 心中是这么想,但嘴上不但不能说,而且一定还要做做样子,寻找一只勤王的军队。 只是这支军队到哪里去找呢?自己抢四海商行想要赚个盆满钵满10年的嚼过,结果却抢了一个寂寞。 没钱没粮,当然也就没有军队来,自己连做一个抵抗的样子都做不出来,这会被人诟病的。 而第3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虽然这次吕建早就预判到了自己这些人的行动,让自己扑了个空,但也从此彻底的得罪了吕健。 刘宗周担心的是吕建在辽河边上的誓言,在当时的情况下,自己的想法是。皇太极去对付吕健了,他吕建也就再也没有威胁大家的机会了,自己是趁机占便宜。 然而事情却出乎了意料,皇太极又不去进攻吕建了,那自己这些人可就危险了。 怎样化解自己即将面对的危机,已经成了当务之急。 思绪纷乱之间,最终只能咬牙决定,动用自己家里藏的银子,赶紧雇几个保镖保护自己。 正琢磨着呢,突然间自己的大叫轰然翻倒,猝不及防之中,把黄道周摔了一个七荤八素,很倒霉的还掉了两颗老牙。 刚要怒骂轿夫,却从敞开的轿子门口,丢进来了一个包袱。 这个东西黄道周见过,就是吕家军那天下闻名的炸药包。 惊恐大呼一声,炸药包就在他的怀里爆炸,十斤重的炸药包威力何其巨大,事后即便是最好的仵作前来,都不会拼出一个人形来。 崇祯手脚冰凉的坐在金銮殿上,遥看着东江镇的方向,听着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禀报:“昨日,黄大人和钱大人被杀后,曹公公王公公的外宅也了失火。好在两位公公正陪在皇上身边,才幸免于难。而就在同时,东江镇北洋水师舰队开到了天津卫,虽然只是转了一圈就走了,但也说明了吕建逆贼保护他剩下产业的决心。” “吕建在京杀手可曾查获?” 骆养性呐呐半天才回奏道:“外面刁民百般袒护掩藏,锦衣卫毫无线索。” 崇祯听着听着,突然落下泪来,嘴唇哆嗦着喃喃:“皇太极欺负我,你吕建也如此欺负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 群臣无语,一个个噤若寒蝉。 哭了一会,然后下旨:“王承恩。” “奴婢在。” “去传旨宣大总兵赵远,进京勤王。” 现在各地督抚再也不来勤王了,面对满清,军民再无战胜之念,再加上朝廷没有供养军队的钱粮,军队必然哗变。谁来谁死,何人还敢再来? 现在唯一虽然是吕建的人,但对朝廷依旧言听计从的,就只有这个不要钱粮的赵远了。 听到这样的安排,王承恩咕咚一声跪倒,干嚎大哭哀求:“皇上,皇上饶老奴一命啊。” 崇祯愣了下,这才想起,王承恩是亲自去查抄四海商行的,现在吕建的杀手就在京师里呢,只要王承恩和曹化淳一出紫禁城,就会丧命,哪里还敢出去? 崇祯愣了半天,最终长叹一声,自己再刻薄寡恩,但曹化淳和王承恩,是自己最亲近信赖的人,怎么能让他们去送死呢。 最终还是派了其他的太监去传圣旨去了。 第578章 赵远归来 赵远很忠诚,接旨后率领手中仅有的一万人马进京勤王。 这点人马,能做什么?但崇祯和兵部却决定,让他帅兵反攻满清十五万大军,夺回被建奴占领的城镇。 这就是用鸡蛋去碰石头,似乎也有借刀杀人的心理动机。就不知道他们将这个京畿地区,最后一个能打的给铲除了,谁还能以后替他们遮风挡雨。 皇太极面对吕建这个死党,面对赵远的进攻,皇太极的十五万大军选择的就是避战。 他不是打不过,也不是给吕建的面子,一个是这一万人马,在吕建的接济下,还算钱粮充足,赵远也训练有素,的确非常能打。自己是来抢劫补充自己削弱大明的,不是来拼命的。没必要损失自己的勇士。 还有一个,皇太极拿捏住了崇祯的心思,只要自己避战,就会让多疑的崇祯认为,赵远这个吕建死党,是和自己暗通款曲,崇祯自然就为自己除了这个大敌,还向吕建展示了善意。 十几座已经劫掠一空的空城吗,你要,给你就是了。 面对赵远杀来,十多万大军立刻闻风而逃。 面对赵远进攻三河,我弃城而逃。 收复香河,我望风而逃。 收复武乡,我落荒而逃。 收复良乡,我不战而逃。 、、、、、、、 反正我已经将占领的地方抢掠干净了,你要,我给你就是。大明地方这么大,我们到别处去走走。 赵远连战皆捷,收复直隶六县,山东十二县,河南五县之后,不再反攻收复失地了,因为他一万多兵马,如同芝麻撒进大海里一样,没有兵了。 但崇祯却看出来了这里的猫腻。 我京畿附近几十万大军,面对建奴一触即溃,你为什么却如此勇猛,而且收复二十一座县城,竟然无一兵一卒折损,这里的鬼屎昭然若揭。 于是下旨,赵远全军退回宣大,赵远入京述职。 但这时候,清兵已经攻到河北高阳,孙承宗率领全族协防死守。 在这时候,吕建突然遥控赵远。不惜一切代价,救援高阳。把孙承宗救出来,将他全家,保护到东江镇。 赵远对崇祯和兵部的圣旨公文置之不理,收集了散落各县的人马,不要命的杀向了高阳。 为此,崇祯下旨严责。 赵远当着传旨太监的面冷哼一声:“恩师不救,心太寡恩。你不救,我去救。”然后直接将这个传旨太监乱棍打出。 崇祯得到回报,当时暴跳如雷,下旨,拿赵远入京治罪。罪名合议为通敌。 证据是,为什么你到哪里,那里的建奴就对你退避三舍,这不是配合通敌是什么? 面对再次传旨来的太监,和抓捕自己的锦衣卫,赵远一句:“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来人,将这群混蛋,砍了。” 然后面对全军:“皇上寡恩,要杀我,你们答应不答应?” 赵远军多是赵远旧部,即便不是的,也明白,现在大明已经彻底的烂了,没的救了。跟着赵远还有一口饭吃,一个活路。一旦赵远被杀,自己早晚饿死。 于是,群情激奋大呼:“誓死跟随将军。” “全军救援孙师傅,保护孙师傅投奔东江镇。” 高阳城岌岌可危,就在大家绝望即将城破时候,围城的清兵突然后撤他去。 赵远进入了高阳城。 劫后余生的高阳百姓,无不跪地迎接。 赵远走进了孙承宗的府邸。 孙承宗站在大堂门口,堵住他不让进门,冷冷问:“你是奉谁的命令来救高阳?” 赵远躬身如实回答:“皇上圣旨不许我来救,吕公爷下令来救。” 孙承宗冷冷道:“是皇上圣旨高,还是吕建的命令高?” 赵远毫不犹豫回答:“皇上没有下旨,以莫须有罪杀我之前,圣旨高。但现在,国公令旨高。” 孙承宗没有斥责赵远,只是神态坚定的道:“我是不会去东江镇,投奔那个实际的逆贼的。你走吧。” 赵远苦求无果,只能率军到了天津。天津码头已经被张大可的东江镇内海水师占领,接了赵远军回到了东江镇。 吕建热情的到码头亲自迎接老部下。 赵远一见更加清瘦的吕建,满含热泪跪倒:“主公,属下来迟,没能照顾保护好主公,死罪啊。” 吕建眼圈发红,亲手搀扶起赵远:“本来把你放在宣大,为保护京师做最后屏障,出我最后的一点力量。可惜,崇祯反倒认为那是我对他的威胁。唉,也好,你来了,我将东江镇吕家军主帅的职位给你,也就缓解了我的一些担子,让我轻松一些。” 赵远没有推迟:“为主公死而后已。” 吕建开心大笑:“什么死啊死的,咱们只能让敌人去死,好好干吧。” 赵远的回归,让吕建心情大好。立刻将自己吕家军的总指挥职务,交给了他。 其实赵远的能力只是一般,在军事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才华。但他胜在对吕建是绝对的忠诚。 现在的东江镇,在和朝廷的关系上,是一种心知肚明的决裂。而大明在天下人的心目中,余情还在。 所以这就是现在,天下流寇蜂拥,大家纷纷称王称霸,然而却没有一个真正打出反明建国称帝旗号的原因。 即便李自成在后来,在牛金星宋献策的鼓动下,在西安建都称帝,但真正带着百万大军打到了北京城下时候,李自成还派使臣面见崇祯上书,不过是请崇祯正式封他一个西北王,然后他带着百万大军东出山海关,替大明去灭了满清。 而满清入关之后,李自成的残部毫不犹豫的投降了南明,一起抗清。 在这样的心态之下,在这样的关系之下,一群对自己绝对忠诚的属下,是维护现在东江镇的基石。 至于赵远的能力差一些,倒是无所谓,因为首先有张妍实控教导,最主要的是,吕建已经为赵远选了一个好参军。 赵远只要在平时,牢牢地替自己掌握住军队,未来真正对阵满清的时候,有自己有张妍,还有那个好参军出谋划策,那时候依旧是一个天下无敌的吕家军。 第579章 绑来的赘婿 赵远的回归,让吕建心情大好,又一个好消息传来,邀请李岩的侦缉队员回来了,他们终于“请”来了李岩。 李岩被绑着,见到了坐在桌子后面品茶的吕建。李岩挺胸抬头高傲的看着他后问道:“我是该称呼你大明的国公呢,还是该称呼你为逆贼?” 吕建似乎是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似乎没有李岩提醒,自己都忘记了,杀钱谦益,杀首辅黄道周,他已经和崇祯彻底的撕破脸了。 自己在崇祯和大明的官员眼中,已经不是被防备的藩镇,而是实实在在的叛逆了。 眯着眼睛看着李岩,吕建才想起,这时候李岩还没被官府冤枉下狱,还是大明的举人,心中还存为大明效力尽忠的幻想,而没有被红娘子救下,投奔李自成成为真正的反贼呢。 自己下手早了。 笑眯眯的反问:“你这是展现你的风骨,还是装作桀骜不驯?” 李岩冷哼一声不答。 吕建松缓了下身子:“大明国公?其实我在许多人眼中已经是大明的叛逆了。但我还不愿意承认。这么着吧,咱们折中一下,你称呼我朝鲜大君吧。这样,你叫着不违心,我听着也不别扭。 你和我处长了,你就会知道我,是个很重视人才,又很随和的人,求贤若渴是我的本心。” 李岩再次冷哼:“你就是这样求贤若渴吗?” “学刘邦倒履相迎,我觉得那太假。学刘备三顾茅庐,我嫌那太麻烦。而我请你,你坚决不来,那我就只能绑来了。这样我认为更能体现我的求贤若渴。” 李岩彻底被弄的哑口无言了。 “你现在多大年纪?” 这突然的询问,倒是让李岩一愣,顺口回答:“二十。” 吕建笑眯眯的打量再打量了李岩一阵:“是年轻了点,经验和人情世故还略显不足,做事还大多凭借一腔热血。但身体身高还行,人长的也还算周正。对了,你遇到红娘子了吗?” 看到李岩一脸迷茫,吕建就欣慰的长舒缓了一口气:“看样还没呢。这就好了。跟着我吧,做我的内阁次辅。但我为避免和朝廷冲突,所以叫议政院副议政。同时兼任我吕家军的总参谋,也就是参军军师。如果你表现的好,然后我把我妹子嫁给你。” 李岩硬气的回怼:“若我不从呢?” 吕建笑呵呵道:“高官厚禄美人利诱完毕了,若你依旧不从,那就该是下步,以死威逼了。我可告诉你,死在我手上的朝廷高官不少,最近我还当街杀了大明的首辅次辅呢。杀你一秀才,还不跟玩似的。” 看到一脸震惊的李岩:“高位美人一下都得到了,你还不应该纳头就拜吗?”然后似乎才想起来:“我得先给你松绑。但咱们说好了,松绑之后,你要寻死觅活。我立刻派人赶赴河南,杀你全家,保证做到鸡犬不留,包括你家的耗子。” 这样的威胁似乎起到了作用,李岩没有了原先的高傲,虽然没有纳头便拜,但也不再抵抗挣扎了。 当然,真正折服一个胸有大志,励志报国救民人的办法,那就是要在共同点上折服他。 上了酒菜,请来赵梓,赵四海赵河以及毛承禄作陪。 在酒宴间,吕建摆事实讲道理,正式坦露了他对大明的看法——没的救了。 然后向李岩,也是对其他属下,袒露了自己伟大的理想与抱负,这让属下们看清了前途,让李岩真心折服。 而当妹妹借着上菜机会,露了一面,当时小妹倾国倾城的容貌,彻底的征服了李岩。 然后站起,说出了甘心投诚的话:“学生不才,愿将胸中所学全部奉献主公,为解民倒悬鞠躬尽瘁。”然后纳头便拜。 也不知道是为拜明主,还是为美女入怀,拜未来的大舅哥。 吕建欢喜扶起,然后给了他一拳。 李岩惊讶:“主公为什么打我。” 吕建恶狠狠的道:“我有绝对的理由相信,你小子对我妹子不怀好意。” 这时候,源源不断的满清和大明的战报传回来了。 赵远离开高阳之后,清兵翻身杀回,再战高阳。 孙承宗帅领全城百姓和族人坚决抵抗,最终城破,清兵为震慑抵抗者,展开了屠城,孙承宗全族殉难。 满清这次抢掠更远,打到了山东济南,杀大明济南王。但没有如历史那样,屠光济南全城,只是劫掠一番之后放弃。 这时候,吕建吩咐赵梓:“去通知一下皇太极,抢的差不多得了,赶紧回来吧。同时告诉他,因为他屠杀高阳,杀孙承宗全族,我很愤怒,我要发动对他的进攻做为报复。” 赵梓微笑领命而去。 这次对满清的进攻,吕建不是做做样子,而是动了真格的。 他要真正打疼满清,同时他要向皇太极展现自己军队的强悍实力,彻底的压制住皇太极对自己的蠢蠢欲动。 告诉皇太极,将来,我要打你,我说了算;我不想打你,你别打我的主意。 吕建下令由李岩指挥张大可的内海水师,配属杨松山的海军陆战队,再次出击牛庄,再次捣毁刚刚恢复的满清食盐生产。 李岩在军事上果然有能力,指挥两万海军陆战队,面对加强防守达到三万汉军,五千八旗的牛庄,轻松攻占。不但歼灭三万汉军,歼灭四千八旗,而且还彻底的毁坏了牛庄。 这样一来,满清的食盐彻底没有恢复的希望了。 李永芳再次过江,看望了自己妻儿后,向吕建解释了皇太极屠杀高阳的原因:孙承宗不是自己杀的,是他自己带着全家自焚的真相后。 皇太极再次诚恳的表达了三年内,大清与东江镇不再对敌的愿望。 吕建“原谅”了他,然后下令,恢复对满清东江镇的物资的供应。 李岩对吕建这种,明显的要满清劫掠削弱大明的举动,表示了愤慨。 吕建淡然回怼:“你不是不知道,大明想要改变,只有大破大立。除此,没有其他办法。你不至于将来,和我一起去屠杀大明吧。” 李岩无言以对。 第580章 朝鲜大变 人才的到来回归,让吕建的精神为之一振。 站在大堂之上,吕建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变得意气风发,对着一群文武,吕建点名:“参军李岩。” “属下在。” “从现在开始,你专心征召新兵,吕家军再次扩编十万。” 面对主公这样的穷兵黩武,李岩凭借着桀骜不驯的性格,和未来妹夫的身份,有恃无恐义正言辞的给予了反驳:“吕家军已经有水陆骑三军二十二万,足可应对任何强敌,不可再增加百姓负担。” 吕建对这个在骨子里,不怎么服气自己的未来妹夫的发言,不由皱眉:“二十万,二十万,难道二十万就包打天下了吗?不能,我们的目标是灭亡满清,讨伐残暴大明,我们的目标是称霸天下。为此,三十万都不够,我们要有百万雄师,我们要有地表最强大的军队。至于穷兵黩武劳民伤财,秀清,告诉他,包括所有的官员,扩军,需不需要给百姓加赋?” 洪秀清底气十足的回答:“郑鸿奎的收入,足可扩张海军而有余。海外贸易税收,足可再造百万大军。” 再看向李岩:“听到了没?我扩军百万,打造一支无敌舰队,是不需向百姓征收任何一毛赋税的。为此,我不但不向百姓增加赋税,我决定,明告天下,包括大明在内:我东江镇将取消几千年来,剥削百姓的地租,将取百姓一切徭役负担。将原先的工厂税收二十一,下降到十五,将每月营业额不足五十银元的商贩税收全部免除。” 户部赵四海当时惨叫一声:“兄弟,不,主公,地租可以免,但商税和工税再减免,将给户部财政收入带来巨大的降低,万万不可啊。” 吕建嗤笑一声:“减免上述税收,你认为会降低财政收入?到年底,你等着为明年财政结余怎么花出去,犯愁吧。” 一心为民的议政李岩却举双手赞同:“主公能有如此爱民举措,是天下,不,是东江镇之福。” 李浩站出来道:“按照兄长原先的《我来过》理论,朝鲜北方四道如此惠民,必然引起朝鲜百姓的期盼,还请兄长照顾朝鲜情绪。” 吕建嗤之以鼻:“你回去,和你的父王说,让朝鲜施行和我同样的政策。你告诉你父王,看在你的身份上,朝鲜今年年底,若是因为这个政策下降了财政收入,我给他补齐。你们少多少,我补多少。” 带着这样霸气的条件,李浩回朝鲜王都述职了。 还没到王都,在半路上,李浩就惊闻噩耗,世子病重。 而就在这时候,吕建突然派糖妹,五百护卫铁骑追上李浩,并且强令李浩停留在王都不远的长远驿,静观王都局势。 现在的王都局势波云诡异。 西人党是支持世子的,东人党学习东林,本着你支持,我必须反对的态度原则,所以,他们是李浩的靠山。 但李浩娶了糖妹,顺势着李舜臣的武将成了李浩死党。 东人党在骨子里是瞧不起武将的,尤其李浩被接去东江镇成为吕建赘婿,明显成了吕建傀儡,为此,还有些骨气的东人党,立刻转而支持李倧三子麟平大君李榕。 现在,西人党发现世子病重难活,指望不上,也知道支持李浩对他们来说没有绝对好处,最少未来李浩有吕建和李舜臣支持,他们是不会被李浩依赖重用的,所以,立刻投向还年幼的第五子崇善君李徽。 现在的朝鲜王都,世子还没死,东人党和西人党,就开始为争夺世子位内斗的非常激烈,现在都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背手站在驿站高楼上,遥望王都,李浩询问身边的娘子:“糖妹,王都大变将生,哥哥却让你带兵将我保护在这里,哥哥的意思是什么?” 糖妹郑重询问:“你想不想朝鲜兴旺发展?” 李浩反问:“这是你的询问,还是哥哥的询问?” 糖妹坚定道:“夫君先别问是谁的询问,现在我在问你。”在家里,糖妹的性格是强势的,除了在生活上对李浩无微不至,让李浩幸福无比之外,其他的事情,李浩对糖妹是有些惧怕的。 李浩只能想了下回答:“朝鲜自从立国以来,一直羸弱无比,每次大难,若没有中原宗主救援,必将灭亡,为此我相当痛苦。 而我在咱们东江镇做为巡视官,看到了哥哥将一个蛮荒之地,艰难起家,在夹缝中图存强大,心中羡慕。如果我能执掌朝鲜,想要学习哥哥治国之法,革蔽兴利变法图存,不再受倭寇建奴欺凌。” 看着雄心勃勃的丈夫,糖妹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不说独立自主呢?” 李浩郑重面对自己的妻子,其实是面对自己的大舅哥回答:“当年洪武对咱们朝鲜赐号封国,中原朝廷是咱们朝鲜的立国之本,是咱们朝鲜的根。我胸有大志强大朝鲜,那是大志。但我要是想独立脱离中原王朝,那我就不是大志,我就是狂妄了。我们要时刻记住,依附中原王朝,才是朝鲜生存之本。我只想少给中原王朝找麻烦,而不是触怒中原王朝找死。” 糖妹笑了,轻轻的靠在了丈夫的肩膀:“你能这么理智的想就好了。哥哥让我转告你,好好的做,哥哥一定全力以赴支持你,成为朝鲜最伟大的王。” 李浩得到了吕建这样的承诺,当时信心大增豪情万丈:“我也会让你,成为朝鲜最伟大的王后大妃。” 李浩平复了热血之后询问:“现在最当做的,应该是回到王都,看望王兄的病情,应对不测,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呢?” 糖妹郑重道:“按照哥哥的情报,世子已经无救,而你这时候进王都,就有加害夺权之嫌疑。” “但王兄病逝,岂不让东人西人得逞?西人软弱,一味投降,东人虽然刚烈,但做事太过保守又偏激,都不是朝鲜之福。” “你明白这个就好。哥哥说,未来你要掌控朝鲜,就必须先立名。摆出一副不参与夺嫡之争的胸襟。不过,按照顺序,你是名正言顺继承世子位的不二选择,大义命份在这里摆着,一旦东人,西人立了别人,就违背了纲常道理,到那时候,我们就名正言顺的举起讨贼大旗,不妨再来个靖难之役。” “可是——” 糖妹果断的打断了李浩:“占据大义,再有绝对的实力,没有什么可是的。现在,按照哥哥的安排,我们就在这里做壁上观,静观其变。” 李浩咬咬牙:“我听哥哥和你的安排。” 不久,王都传来了消息,世子过世,东人党支持三子麟平大君李榕,西人党立主第五子崇善君李徽。 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东人党突然发难,发动了政变,事为东人党之变。 西人党毫不示弱,立刻进行了反击,一时间王都里刀光剑影,杀的是血流成河。 支持李浩的臣子们纷纷出逃长远驿,投靠李浩。 第581章 吕建的意见很重要 听到朝鲜东人党,西人党发生夺嫡暴乱这个消息,吕建淡然一笑:“一个王朝的兴衰,必须有一个以国王为主体核心的团体,而不能是什么狗屁的党争。 而一个稳定亲我的,能喝我为一体的朝鲜,才最符合我的利益。 在朝鲜局势如此的情况下,我做为大明的国公,我必须站在绝对不干涉他国内政的立场上,对此事不与干预,也坚决不许别人干涉他国内政。传令,封锁满清与朝鲜接壤边界,封锁朝鲜沿海,不得放任何一人,哪怕是一只鸟飞过,封锁朝鲜海峡,隔绝日本。” 群臣见到自己的主公做事如此公平,无不大加赞赏。 “但是,我的妹夫被欺负,我的妹妹被欺负,被别人夺去了本来应该是他们的东西,我这个做大舅哥的,怎么能不出手?” 群臣又都为主公这种毫无原则,顾念亲情所感动。 “为此,我将我的近卫骑兵师调拨给我的妹夫妹妹,我自掏腰包,支持我的妹夫妹妹发动靖难之役。” 两万近卫骑兵转属李浩,由糖妹指挥,李舜臣等朝鲜军队,得到了大批的军需物资以及资金赞助。 郑鸿奎站出来大声表态:“因为本提督多次帮助朝鲜,已经对朝鲜有了及其深厚的感情,我怎么能坐视朝鲜内乱,百姓苦于战火?为此,我北洋水师决定组成自愿军,赴朝为朝鲜当今名正言顺的世子平叛。” 然而郑鸿奎的舰队,却没有对近在咫尺的王都发动进攻,而是将舰队横在了朝日之间,让本来想要为西人党提供帮助,从而扶持一个傀儡的德川家光断了念头。 如此,吕建彻底的隔断了朝鲜与外界的任何联系,按照吕建的说法,我不干涉你的内政,但我为你们内斗,圈出一个安全的不被外界打扰的区域,你们斗吧,看谁斗得过谁。 夺嫡之战,也叫东人党之乱爆发。但做为朝鲜国王的李倧,却保持了暧昧的态度,再次跑到长平岛做岛主去了,做到两不相帮。这立刻助长了两党的气焰,战乱瞬间就从王都蔓延到了全国。双方明的暗的人都跳出来,参与了这次暴乱。 而支持李浩的武将都跑到了长远驿,在李浩的指示下,做壁上观。 两党在各自的势力范围之内,招募义勇义军,打的是轰轰烈烈。 就在双方打的正酣的时候,一叶小舟靠上了长平岛。 小舟上走下来了朝鲜大君,大明宗主国国公吕建。 李倧没有出来迎接,借口是丧子之痛,李倧病了不能视事,不能出迎。 吕建撇了下嘴:“应该病了,最好一病不起,直接嘎了才最和我心意,最符合我的利益。” 接待的是朝鲜议政,等同大明的内阁首辅的朴光效。 朴光效是朝鲜不多的中间派,也是李倧平衡东人党和西人党,牵制李舜臣武人党的关键。 在这一点上,李倧玩的比崇祯高明。 坐在狭小的国王行宫大殿里,吕建四下打量了一下,看看只有阿猫阿狗三两只,吕建笑道:“我做为大明的国公,有指导朝鲜属国的责任;而同时,我做为朝鲜大君,我也有关心朝鲜国事的义务。为此,我来了,来听取你们的意见,来阐述我的意见。” 面对朝鲜保护伞,实际的太上皇,朴光效拜服在地:“国难无主,上国之臣当为属国之君,正须大君做主。” “国王为什么迟迟不立世子?” 朴光效也不隐瞒:“非是我王不立世子,实在是事出有因。本来,按照传统,世子病故顺位当由第二兄弟继任,但是,但是。” 但是了半天却不再说。 吕建一笑:“有话直说。” 朴光效干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道:“咱们国王虽然有立二公子为世子之心,也合乎法理正统。怎奈二公子是您的妹夫,群臣担心他将来继承王位,或成您的傀儡,或干脆失国,为此臣民反对。 但如果大明宗主下旨确立,咱们国王还有决断,但您又封锁了朝鲜与大明之间的往来,您的态度一时不明,所以咱们国王不敢决断,只能看着骨肉反目,同僚相残,而束手无策。” 这算直披逆鳞了,说完这些,朴光效趴伏在地,一副我直言了,你要杀要剐谁便你吧的态度。 吕建淡然点头:“你们考虑的有道理。但我问你一句,也是问咱们国王一句。抛开在这个顾虑之外,你们在内心中,到底倾向于立谁为王世子。如果你们内心想立李浩为世子,我将做出我的决定。如果你们想立另外两位其一,我带李浩回归北方四道。” 朴光效闻听,连忙抬起身子,斩钉截铁道:“无论从能力还是人品,乃至法统来说,我和咱们国王,从内心里是要李浩既任世子位的。” 吕建一拍大腿:“既然这样,那这事就好解决了。许杰,把我准备的东西交给议政,并请议政转交给国王,然后等国王议政决断。” 自打许杰回归东江镇之后,这个真正的心腹,就取代了赵梓在吕建心中的位置,开始跟吕建形影不离了。 许杰郑重的从怀里,拿出来一份“圣旨。” 对着议政道:“大明皇帝诏曰,朝鲜世子病逝,朝鲜不可无世子稳定局面。朝鲜凤林大君李浩,人品贵重,干练能为,特赐封朝鲜世子,钦此。” 朝鲜几个大臣错愕,但又释然了。 错愕的是,以现在崇祯和吕建的关系,是绝对不会同意吕建妹夫做朝鲜世子的。 即便是李倧册封了,崇祯也绝对不会承认的。这就是李倧和朴光效即便不照顾群臣担忧,不在乎吕建感受,也绝不敢册封李浩为世子的原因之一。 他们深深的知道,就凭崇祯那偏执的暴脾气,那未来后果一定非常严重。 当然,他们不知道现在的大明又走回历史,崇祯活不过十七年了。 而没有大明的承认,李浩做世子就不附和法理,就是名不正言不顺。那些反对册封李浩的人就会反对更激烈。那样一来,后果同样严重。 现在大明的册封诏书到了,李浩继任世子位,名正言顺了。这就堵住了大家都嘴。 至于这道圣旨是真是假,崇祯是绝对不会发出这道圣旨的。那你说是真是假? 不过朴光效却宁可,坚定的相信他是真的。 第582章 灭清伐明 圣旨的真伪,不是看发出圣旨的是谁,而是看接受圣旨的人接受不接受。 圣旨的效力,不是看圣旨发出的皇帝权威如何,而是看接到圣旨的人执行不执行。 而圣旨的神圣,在于他符合不符合接受者的利益。 虽然这道圣旨上那鲜红的玉玺,散发着一股酸萝卜的味道,但在朝鲜现在的朴光效的眼中,这就是天书。 许杰递过圣旨,朴光效感动的浑身发抖。这个死局解开一环了。 明白了李倧的态度,看到了朝鲜议政朴光效的表现,吕建放心的掀开了自己的底牌。 在袖子中抽出一个文本:“这是我的一纸声明。一旦李浩做了朝鲜王世子,我将严守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原则;为避免主弱臣强,本人辞去朝鲜忠义大君的封号。在我收复辽东之后,归还租借的朝鲜北方四道。只保留皮岛,与李浩相约,为百年兄弟,有难同当。” 既然既定方针是将朝鲜做为缓冲地,那就干脆点,在有限控制之下,还给朝鲜个半殖民地。 听到这样的承诺,当时震惊了大殿里所有的朝鲜臣子。 愣了半天,突然这些臣子一起伏地大哭。 朴光效一边哭,一边仔仔细细的看了再看承诺书之后,抱着圣旨承诺书,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去后宫,面见李倧和朝鲜大妃去了。 不大一会,后面传来了李倧的哭声。在一群人的搀扶下,李倧蹒跚出来。 李倧真的病的不轻。 在夹缝里求生存的李倧,内部又出了兄弟夺嫡,群臣分裂暴动的事。 他心中是明白,李浩不管是顺位还是法理能力,都应该继任朝鲜世子。但群臣和百姓反对的理由也相当的对。你总不能将朝鲜变成吕建的傀儡,而如果事情往最坏的方向稍微一发展,朝鲜王国就即将不复存在。 但,自己顺应臣心民意,就能选择确立他子吗? 答案是明显的,那得看吕建的眼色态度。 只要吕建存在一天,只要他想确立李浩为未来的朝鲜国王,是谁也阻挡不了的。如果强行阻止,到那时候,那才是朝鲜灭国的必然结局。 为此李倧左右为难,日夜忧心。 然而,吕建来了,并且带来了立李浩东宗主国的圣旨,就可以堵住许多人的口。 而吕建一纸承诺书,保证了朝鲜的完整。至于是不是完全的独立,那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吕建的承诺,更解开了所有人的担忧心结,而又成为朝鲜正式的保护伞。 他是坚信吕建的承诺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因为以他的目光来看,这种格局,对吕建最有利。 刚一见吕建,李倧竟然挣脱旁人的搀扶,情不自禁的咕咚跪倒:“国公爷,谢谢您挽救了我的家,挽救了朝鲜,挽救了朝鲜万千百姓。本王现在就宣布,册里李浩为朝鲜世子,在我百年之后,我将请您永做朝鲜监国之大君。” 吕建搀扶起他,笑着谦让:“言重啦,言重啦。我说过,我是绝对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同时我有信心坚信,李浩未来一定能带朝鲜走向富强。” 李倧泪流满面连连点头,转头对奉议官下令旨:“向天下传达本王令旨,凤林君李浩已经被大明赐封朝鲜世子,再无质疑。现本王正式册封李浩为朝鲜世子,本王病重,世子行监国,即日进入王都上任,其他再有反对,皆为反叛。令世子,世子妃帅兵讨伐不臣。 将大明忠义公的承诺书昭告天下,在王都景福宫左,建忠义庙,世代受朝鲜王室臣民香火供奉。” 朝鲜国王明令一出,天下民心统一。 李浩和糖妹小夫妻,率领四万吕家军朝鲜联军精兵,展开了平叛之战。 在平叛之战中,糖妹展现了这么多年来,跟着张妍吕建,以及叔叔伯伯们学习的军事技能,打的叛军丢盔弃甲闻风而逃。 而李浩在平叛其间,展示了他的大度和收拢人心的本领,让见者臣服,无不对李浩交口称赞。 这场夺嫡叛乱,在政治和军事,以及李浩个人魅力的多重加持下,仅仅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就宣告结束。东人西人两党,在这场叛乱里,受到了严重的打击,再也难以左右朝鲜朝局,行不成气候了。 李浩迎父王李倧回王都。李倧已经病得气息奄奄了。 回景福宫后不久,就病死,临终传位与世子李浩。 即位后,李倧开始按照吕建的建议,清除做事顽固偏激的残余东人党,但却保留了西人党。大力扶持武将集团,整军经武,训练了一支十万人的强兵。 这样一来,就解决了来至日本的危险,解开了吕建这面的负担。同时朝鲜也真正成为了吕建的大后方和战略纵深,让他可以专心的对付满清。 李浩开始依葫芦画瓢,在朝鲜推行吕建新政。让朝鲜蒸蒸日上,也将吕建的东江镇经济区,扩大到了整个朝鲜。 现在的吕建是要人有人,要地盘有地盘,真的是兵强马壮钱粮充足。 这时候,已经到了崇祯十四年了。 满清已经开始强大,大明彻底的崩溃。 吕建看着侦缉队递送上来的情报,卢象升战死,孙传庭自杀,何文钊被罢免,齐飞下狱,蒋宏斌被驱赶出内阁闲置,而范杰却进入内阁成为首辅。 范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洪承畴“提拔”到辽西做了辽东督师。勾结范文程,俘虏洪承畴。 继而捏造吕建不臣,崇祯也正式宣布吕建为叛逆,旋即将吕建残余势力纷纷下狱,抄没四海商行的供销社,信用社,将张之及圈禁,到江南镇江吕建老家,焚毁其宅,掘其祖坟,杀其一族。 这样的举动,彻底的绝了吕建娘忠君之心。 佛堂外,娘已经三天四夜没有出来了,王叔王婶子挡住所有的人,包括吕建,任凭吕建如何焦急跺脚哀求也不见。 第四天天亮,王婶子传话,老太太让吕建进去。 走进烟雾弥漫呛人的佛堂,在佛前油灯下,娘本来还有一点黑发的头发,变得雪白枯槁,原本红润富态的脸颊,也已经瘦削苍白。 但那双眼睛依旧闪亮慈祥。 见吕建进来,向他招招手,将地上托盘里的凤冠霞帔和龙头拐杖推过来:“派人,将这东西还给崇祯吧。” 吕建就感到一阵如释重负,身上的枷锁终于打开了。 “建儿,过来,到娘怀里来。” 吕建鼻子一酸,但依旧走过去,一个快四十多的男人,像孩子一样,偎依在了娘的怀里。 娘轻轻的抚摸他的脸颊,语气平缓慈祥:“其实,从天启那年冬天,你吐血的晚上,你再醒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已经不是我原先的那个儿啦。” 吕建想要辩解,娘带着满足的笑轻轻的摇头:“不用解释,儿是娘身上掉下的肉。做娘的,总是能第一时间感觉出儿的变化的。 你虽然不是我儿,但你比我儿更懂事,更乖巧,更孝顺,更有能力。若是没有你,我和你妹妹,早就冻饿而死在异地他乡了。所以,你永远是娘的儿。” 吕建泪流满面的轻声,充满深情的呼喊一声:“娘——” 娘就继续摸着他的脸,好久好久之后,从怀里推开他,正视着他:“这些年,都是娘束缚住了你,让你大志难伸。 这次,娘放开你,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去吧。” 吕建站了起来,规规矩矩的给娘磕头:“娘,我去了。” 娘点点头:“不管你走到那一步,一定要将你父的尸骸找回来,和娘合葬一起。这样就全了娘的心愿,也不枉我们母子一场。” 吕建默默的再次磕头。 当他走出佛堂不久,王婶通报:“老太太去了,临终说,得此一子,今生足啦。” 老太太是不忍看儿子讨伐她夫妻一直效忠的大明,却又不能阻挡自己的儿子野心脚步,这种复杂心态下去的。她的愚忠不愿意在有生之年,背上叛逆的污名。 老太太去了,整个东江镇乃至朝鲜,以及大明的许多百姓都哀痛悲伤。 一身缟素的吕建站在娘的棺椁前,面对群臣大声宣布:“崇祯,倒行逆施,刻薄百姓,不善待忠臣,掘我祖坟,逼死我娘,此仇不共戴天。” 然后缓缓的抽出腰间宝剑斜指:“灭亡满清,复仇伐明。” 第583章 天下反应 解除了道德束缚的吕建,在鸭绿江北岸的镇江,正式宣布建国称帝。 国号中华帝国,尊炎黄为始祖,确立大汉为主体,四夷为兄弟。不分尊卑贵贱,统一称呼中华民族。 正式确立自己为中华帝国一世,封张妍为皇后,语嫣秀清为皇妃。 封两子为亲王,不领封地,二代后自食其力。为避免后世有无能或昏聩者即位,二世而亡的悲剧发生,不立太子。 以后即位者,立贤立能,中华帝国是天下百姓的帝国,而不是吕家一家之天下。未来继任者,由群臣在亲王中评定举荐。 以儒为思想教化,以法家治国。 天下土地皆为国有,承包给天下百姓,除原先东江镇免土地赋税外,地租为两钱,代役钱两钱,永不加赋。 工商并举,百业齐兴。 宣誓,吕氏与天下百姓群臣,共治天下。 此告一出,天下震动,吕建旧部,贤能者蜂拥而至。 吕建开了先例,天下群雄纷纷效仿,也再不对大明敬畏,李自成在西安称帝,张献忠在四川称帝,各地大大小小的势力,称帝者多如牛毛。 也是,你吕建一个商人,真正的地盘就是一个处在满清之内的镇江,就能称帝,那我拥有一个村子的人,怎么就不能? 崇祯听到吕建称帝建国的消息,一口老血喷出,直接昏厥。 醒来后,眼望房梁,久久不语。原先和吕建总总往事,在脑海里来来回回的浮现,最终叹息一声:“哥哥,难道,真的是我错了吗?难道不是朕既天下,率土之滨皆为王土,四海之民,皆为王臣,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吗?难道我像当年哥哥那样对待吕建,就能中兴大明吗?难道吕建的所作所为不是离经叛道,不是祸害天下,不是皇权江山巨大的威胁吗?哥哥,你能告诉我吗?” 众人无语,长空中传来一声叹息。 皇太极站在凤凰楼上,背手遥望南方:“吕建,既然你明明知道历史走向,宿命归属,难道你依旧要逆天改命吗?虽然我大清三百年后,给中华民族带去百年屈辱,但你建立的中华帝国,三百年后,就一定屹立不倒,一定能让中华民族,不再受到屈辱而衰王吗?你就能逃过三百年朝代历史宿命论吗? 我是真命天子,开国之帝,而你是什么?你说了,你前世不过是一个小小职员。 就是一个小小职员,这世,地不过镇江,文武不过几十,你怎么和我拥有疆域万里,人口千万,文臣武将多如繁星相比肩? 难道你不记得那句古话:命中有的终须有,命中无的莫强求吗? 你说我明年将死,我也感到我的身体大不如前了。 给我的时间不多了,那就让我在不多的时间里,灭了你这个心腹大患,为我的子孙强大的大清,扫除你这个最大的障碍吧。 既然你要逆天而行,与我这个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为敌,那我们就好好的斗一斗吧,看看这花花世界,最终是我称雄,还是你为主。” 转身:“宣范文程觐见。” 不大一会,范文程来了:“主子,宣臣有何旨意?” 皇太极亲手搀扶起他:“先生起来说话。先生可知道吕建在镇江开国称帝的事吗?” 范文程点头,叹息一声:“枭雄难掩本色,中华帝国虽然地只有镇江,但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啊。” 皇太极点头:“先生说的对。朕当高度重视,以最大敌人对待。从他称帝,明确喊出灭清伐明那一刻开始,我们就进入战争状态了。” “吕建建立的小小帝国,看着是无脑狂妄,其实却是我们的死敌,大敌,也是最难缠的敌人啊。” 皇太极点头:“这点朕清楚。既然吕建已经明确的喊出来了首选目标是灭清,那我当重视之。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更何况,这个在卧榻之旁的,还是一只猛虎。” 然后再望向南方:“表面上,吕建只有镇江弹丸之地,但其实,整个朝鲜都是他的,整个日本随时被他所用,整个大明的物资,随时都是他的囊中之物,而东江镇出产之丰富,资金之充足,更是天下第一。 在充足的钱粮和那先进的,令人发指的军工企业打造装备下,吕建有水路两军几近五十万,朝鲜有军十万,而且,海外郑芝龙的海盗二十万,随时可为他所用,真的是兵强马壮强大无比啊。” “而更可怕的是,他的动员能力。在他的一声号令之下,不说朝鲜,单单是东江镇那千万百姓,无数的工厂作坊,转眼就进入战争状态,全部开始为他的战争服务。那动员能力,生产能力,真的是恐怖到了极致。” “而朝鲜的铜铁,日本的白银,吕宋的铅锡,台湾的白糖(白糖是绝对的战略物资),大明南方那无数的粮食,都在这时候,为他的战争所用,他的调度能力,真的让人瑟瑟发抖啊。” 主奴两人越总结越心惊,明明早就知道这个状况,但依旧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现在,我们两家的关系彻底决裂,当年吕建封锁我们的经济状况之痛,犹在身受。 现在,吕建已经开始施行对我大清的经济封锁了,大清再次出现物资奇缺的状况,我们虽然有百万雄师,却成了摆设。为此,朕决定,派出使臣,抓紧联系你的侄子范杰,与大明相约兄弟,共同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吕建。 和大明和谈的条件是,朕承诺,再不侵扰大明,要大明放开对大清的经济封锁,朕将以大明急需的战马,皮张,还有真金白银来交换购买,先生认为能成功吗?” 范文程想了再想,才缓慢点头:“原则上,以大明历代皇帝的性格,是不可能实现的。但现在的崇祯,已经被他对吕建的仇恨,烧坏了心智。为了报复吕建,奴才想,他是会答应皇上的条件的。” 皇太极不无得意的道:“自打我和吕建交手之后,我派人仔细的搜寻了关于吕建所有过往的履历,真正做到了事无巨细。 在朕仔细的分析了吕建的一切之后,朕只能感叹,老天送给大明一个逆天改命,从灭亡走向中兴的奇人,但天启重视培养了,结果崇祯却莫名其妙的不但放弃了,而且还深怀仇恨了。将这个本来会帮助他中兴的奇才,逼成了他的灭亡者。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奴才听说,崇祯对吕建的仇恨,是来自吕建曾经爆打了他一顿的原因。” 皇太极笑了:“不不,若说崇祯年少时候,被暴打了一顿,为年少自尊怀恨在心,是说的过去的,但随着吕建才华展现,崇祯就不应该再意气用事了。” “那为什么还会出现这种状况呢?” 皇太极傲然解释:“那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老天要亡大明。” 皇太极的解释,虽然似乎是玄学,但范文程仔细想了之后,也只能用这个理由来解释崇祯对吕建莫名其妙偏激仇恨的原因了。 第584章 吕建扶持起来的死敌 范杰,是被吕建灭了的,原先山西八大家范家隐藏的子弟。因为在满清第一次入寇的时候,得到了吕建调兵派将全力支持,而守住良乡有功;又被吕建举荐,做了顺天同知,可谓一步登天。 为了报吕建灭族之仇,利用范文斗为他隐藏的三百多万的金银珠宝,大肆收买东林党人,又因其身的确具有极高的才华,性格有商人骨子里的圆滑,不出一年时间,就成为了东林党魁。 在东林党人的支持下,座上了三品,位高权重的顺天府尹。再用不足三年时间,就做到了大明一部尚书,头年登上了人臣巅峰首辅的位置。成为了专门针对吕建的死敌。 吕建全族被杀,就是他的手笔。 这日,大明首辅范杰,觐见了崇祯。 现在的崇祯变得非常神经质,动不动就拿群臣撒气,臣子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朝不保夕。但唯独对这个范杰是宠信有加。 范杰刚一进乾清宫,正看到崇祯在用膳,伸着脖子看了眼饭桌,哭音就起:“堂堂帝国之君,何至于清苦刻待龙体,皇上,当增加膳食,强壮体魄,才能为天下臣民们操劳啊。” 听到这样贴心理解的话,崇祯叹息一声:“天下皆说我苛待百姓臣子,却不知道朕每日都在为天下百姓忧心操劳,唯独爱卿知朕啊。” “皇上被天下误解,臣死罪。前日,臣出书一本,名曰《大内见闻录》,专门向世人公布,臣眼中真真切切看到的皇上,是如何勤俭爱民,夙夜操劳国事的。为的就是让天下臣民知道皇上您的德行。” 崇祯笑道:“这个朕知道的,还浏览了一下。有些过啦,不可取啊。” 说着不可取,但脸上满是嘉奖的表情。 “就比如这顿膳食,其实,这已经比原先好多了。还不是你冒着天下奇险,查抄了吕建逆贼信用社和供销社。让国库充盈,内帑充实的结果吗。噢,对了,吕建逆贼最近没有再派人刺杀你吧。” 范杰一笑:“有皇上派出的一个锦衣卫千户的保卫,在皇威之下,吕建那个跳梁小丑怎么能得逞?前日,逆贼又对臣展开了一次刺杀,结果刺客授首。” 崇祯欣慰的松了口气:“今日,再派锦衣卫北镇抚司缇骑五百,加强爱卿的护卫。忠臣,能臣越来越少啦,你可不能再有闪失了。” 范杰哭泣跪倒谢恩。 “今日爱卿进来,有什么事情吗?” 范杰回答:“查抄了吕家逆产,使得我们国库一下有了千万现金,内帑也有千万充实。现在,大明的财政危机,已经彻底的解除了。为此,这段时间,朝廷可谓兵精粮足,养了百万精兵强将,各地流寇被重创,再也不是威胁大明的主要力量了。” 对于眼前这样的局势,崇祯是满意的。 这真是吕建一倒,崇祯吃饱。 手中有了两千多万现金,崇祯开始给军队足饷足粮,又任命了能打的杨嗣昌督师剿匪。现在各地流寇纷纷或受诏安,或被剿灭。只有李自成和张献忠两股,但李自成被限制在了陕西,张献忠被困在四川,只是苟延残喘了。 这其实都是范杰冒着被吕建刺杀,查抄了吕建逆产的结果。 而且范杰还重来不忤逆崇祯,这怎么不让崇祯宠信于他。 “皇上,流寇再不成气候了,不再是大明的威胁,但满清的崛起,更有吕建谋逆称帝建国,他们才成了我们最大的敌人了。” 崇祯点头:“爱卿说的是,也看到了主次关键。但满清强大,一时难图,吕建过远,鞭长莫及啊。” 范杰一笑:“那万岁,我们为什么不行驱虎吞狼之策,学三国行合纵连横,让满清和吕建相斗,互相削弱,我们行坐山观虎斗,最终渔翁得利呢?” 你不得不说,范杰善于迎合上意,但他也的确才能出众,少有人敌的。 就比如,范杰竟然对商业生意,也娴熟无比,不但让内帑产业起死回生,让整个大明的财政得到了明显的缓解,让大明又有了起死回生,走向中兴的希望。而且还处处学习吕建的治国之道,扭转朝局国事,又针对吕建下死手,这怎么不让崇祯喜欢他? 只要能针对吕建,这样的话题,是崇祯最喜欢的。每一次听到能够针对吕建的办法,都会让崇祯神经质的莫名激动。 “快说说,怎么个驱虎吞狼,怎么个合纵连横,怎么个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听到了又又能够针对吕健的办法,崇祯都顾不上吃饭了。迫不及待地伸着脖子,想要听个仔细。 一见再次挠到了崇祯的痒处,范杰就立刻说道:“吕建建国称帝,第1个喊出的口号就是灭清。满清已经成为了他的第1个目标。那么对应的,满清也就不得不将战争的目标指向吕建。” 崇祯激动的就一敲桌子:“好,太好了,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 范杰接着说道:“他们双方互相撕咬征战,这对咱们大明具有绝佳的好处。现在我们有钱有粮,如果再摆脱满清对咱们的牵制,我们就可以一心一意专心对付国内的流寇,使四海再次升平。” 崇祯更加兴奋:“你说的太对了,只要没有满清对我们的牵扯,全心全意的对付国内的流寇,我想以现在咱们的状况,最不乐观的结局,也能在三年之内平定全国。而只要略加修整喘息,我们就可以面对任何我们的敌人了。” “皇上高瞻远瞩,目光长远无人能及。而为了实现皇上心中的宏图伟业,我们就要实行三国故事,联合弱者对抗强者。” “爱卿说的太有道理了。但是,吕建虽弱,却是咱大明心腹大患,咱们怎么能够去帮助他,去对抗满清呢,那不就等于让我们,再次陷入了外部事物的牵扯之中了吗。” 范杰摇头:“皇上,在臣看来,在咱们大明满清和吕建三者之间,最弱的不是吕建,而是满清。” 崇祯愣了一下:“爱卿谬误啦。现在,吕建地不过镇江以及租借的朝鲜北方四道,人口不过一千多万,地瘠民贫,他和满清相比,相差何止万里,他怎么不是最弱的呢?” 范杰笑到:“万岁不屑商业和手工业的卑贱事。在治理国家上,臣不如万岁万一,但在对商业和手工业发展的了解上,臣还是略通一二的。” 崇祯笑到:“你不必这么拍朕的马屁,不过你在商业和工商业上的眼光手段,这天下除了吕剑之外的确非你莫属。那你就说说。” “臣看吕建,看着是地区狭小,但其实他已经利用联姻的关系,牢牢地将朝鲜绑在了他的战车之上,其实朝鲜已经名存实亡,已经是他吕建的地盘了。” 崇祯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第585章 明清结盟 一提朝鲜,崇祯就怒火中烧,但又无可奈何。 原先的朝鲜对大明这个宗主国,那是言听计从,每事必问。然而自从吕建的妹夫李浩上位之后,对他的大妃那是畏惧如虎,是出了名的妻管严,再也不派使臣每年来朝贺,对大明下达的旨意,更是阳奉阴违。 自己几次派使臣去朝鲜,索要供奉贴补国用,竟然直接被那个李浩给打了回来。 而他对吕建那是言听计从,执行的国策,也都是依葫芦画瓢,没有一丝走样。 现在的朝鲜,已经和东江镇合为一体,朝鲜就是东江镇,东江镇就是朝鲜。 范杰再道:“所以臣认为,吕建实际拥有的是整个朝鲜国,这个广大的地区,还有朝鲜1000多万人口。再加上他东江镇千万人口,在人口上,已经和满清旗鼓相当了。” 在这个年代,无论是战争和发展,最基本的都是人口。 人口是劳动力,是发展一切的基础。 当然,按照现在的生产力水平,过多的人口,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就比如现在的大明。 原先人口已经超过了土地和其他行业的负担,变得流民变得,流寇风起。 其实,这就是所谓盛世三百年宿命论的基础。 土地为国本,当土地已经养活不起该有的人口时候,为了活下去,为了有限的资源,自然就爆发大面积的暴乱。 因为粮食不如金银。 金银短缺,大不了大家紧紧日子,或者以物易物,但粮食不行。 当粮食出现短缺的时候,你多一口,我就会饿死。 那么,为了我不饿死,就必须付出加倍的代价得到粮食。 从而让粮食的价格无限制的增长。 就比如,在天启年,西北粮食是每石八钱,后来涨到了一两二钱。再后来随着天灾歉收,竟然达到了二两五。 而历史上,没有吕建有能力调剂南北,西北大粮食在臣子十二年,竟然达到了恐怖的十一两。而且有价无市。 所以,人口是封建时代反战的基础,战争的基础,但也是摧垮一个王朝的本因。 范杰继续教导崇祯:“然而,现在谈论吕建的人口,将另论。他拥有的两千万人口,却不是他的负担,反倒是他的强势所在。” 充值默默不语。 “因为,吕建虽然地区狭小,但他的势力范围却巨大。他主要发展的是工商,两千万人从事工商,工商给他带去海量的财富,而他用工商产品,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比如大明的江南,日本,朝鲜,吕宋,越南等等地区,能廉价换回他急需的粮食。所以,吕建不但不因为地区狭小而担心百姓无食而暴动,反倒让他因为工商而让他更加强大富足。” 崇祯身子后仰之后感叹:“当初吕建一直跟先皇,跟朕谈论发展工商,安置流民,当时朕还认为失去国本不可取,现在看来,是朕错了。” 然后看向范杰:“好在,你站出来了,继续了吕建的理念,才让大明重新起死回生,爱卿大才,懂了吕建的理论啊。” 把自己和吕建比肩,范杰没有恼怒,反倒认为自己的荣幸。但他必须在表面上不能承认。 “两者相加,在人口上,吕建已经和满清旗鼓相当,虽然在面积上,还不如满清,但是这的面积上,那是工商业发达,国内海外贸易兴旺。它的实际产出能力,已经是10倍满清不止。 满清虽然有满清八旗,蒙汉八旗,有大军百万。但是吕建也手握几十万虎狼。而更关键的是,吕建军队的那种装备和士气,天下无人能敌。如果两军摆开堂堂之阵,臣认为满清必败。” 现在吕建的军队发展到什么程度,崇祯不太了解。但他了解原先吕建,在大明时候掌握军队的战斗力和状况。 以三千标营,带着一群民兵,也就是乡勇,就灭当年拥有十万叛军,吕建的兵,绝不能小觑。 想一想不说别的,就他那个被搬迁走的滦州钢铁厂,和那里的军工厂,那恐怖的军火制造生产能力,再加上他曾经抢回来的那五千多万白银,那么,他现在已经打造出一支什么样的钢铁雄狮呢? 一支被大明抛弃的水师,就征服日本,力压荷兰和郑芝龙就可见一般。 想一想就不寒而栗。 “这样对比下来,臣斗胆,因为臣的治国能力有限,在咱们三国之间,吕建反倒是最强大的,其次是满清,然后才是咱们大明。” 崇祯也不是狂妄自大的人,就点了点头:“爱卿说的对啊。这些年的内忧外患,咱们的大明已经衰落到了不堪的地步。但你也不要妄自菲薄,若是没有你辅佐朕,这两年多的时间的操作治理,大明可能也许更坏。我们君臣还需努力啊。” “既然皇上睿智的看到了这一点,那么如果我们帮助吕建,在这其间,我们就只能卷入到和满清的战争之中,这不符合我们大明的利益。” 被吕建影响的太深,君臣已经不自觉的说出了这句话。 “那么我们趁他们互相混战,喘息恢复安定内部的精力就没有了。而当吕建灭亡了满清,那么拥有更加广阔的疆域人口的他,就一定会全力以赴对付咱们,那样才是养虎遗患啊。” “你说的有道理。” “而只有我们在道义上支持满清,请皇上注意,臣说的是道义。是因为吕建狂妄的喊出了伐明的口号,所以,我们有足够的理由,针对吕建的中华帝国。为此,在道义上支持满清,独立去对付吕健,做我们的挡箭牌。如此吕健喊出的伐明口号,就不能实行。而满清也会在我们稍微支持一下的情况下,和吕建打一个旗鼓相当,以微臣之预判,只要我们稍微支持下满清,吕建和满清的战争,就会无限期的拖延下去,我们就有了充足的时间整顿我们内部,这何乐而不为呢?” 面对支持谁,崇祯的心中是有自己的打算的。支持吕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是若让他支持满清,无论是在历史现实中,还是自己的理智情感之上,也都绝对不愿意的。 但是经过刚刚范杰的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支持满清对大明最有利,这让他动摇了原本的理念,开始陷入了沉思。 毕竟大明的中兴,或者是生存,才是自己最大的夙愿。自己可不想成为国破家亡的亡国之君。 看到皇上陷入了沉思,范杰抛出了最后的观点:“即便将来满清获胜,我们也可以实现他们屡次提出的,以山海关为界和我们约为兄弟之国。然后我们还有机会,在不断的发展壮大之后,最终出关收复辽东。 然而一旦吕建占领整个辽东以及蒙古,再有朝鲜日本吕宋帮凶,他怎么能够甘心与我们并存?皇上三思啊。” 这句话,才真正击中了崇祯最恐惧的要点上。 好半天之后,崇祯心虚的询问:“那依照爱卿的意思是——” “我们只卖给满清物资,不直接参战。支持满清与吕建死战,我们坐收渔翁之利。” 不出兵,这也是崇祯的底线,于是点头:“但这个联盟,是要秘密进行,绝对不能泄露出去,这事,就交给爱卿去办吧。” 范杰心中一苦。 和满清的议和,先前一共有两个人,一个是袁崇焕,剐了;一个是陈新甲,斩了。 难道这次是自己吗?但,他们会束手就擒,但我岂能引颈就戮? 虽然我在大明有着巨大的发展空间,但一旦有性命之忧,投奔满清,也不失王侯。 当然,大明在自己的经营之下,已经有了改变,我是不会走的。我是要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一旦你崇祯对我下手,说不得,借兵满清,做个儿皇帝,也不是不可选择的。 ”既然皇上同意臣的建议,那臣就回复满清的要求了。“ 崇祯郑重点头:”去办吧。“ 第586章 决战前的条件 吴三桂很纳闷,他接到了首辅范杰的一封密信,首辅直白的对他说,朝廷已经和满清达成了秘密协定,双方结盟,对付共同的敌人,中华帝国吕建。 但大明不出兵,只是偷偷的放开对满清的物资输出,山海关,将是双方接洽交换的关口,往来事宜皆出吴帅。 给足了甜头后,范杰在信中,明确的告诉他,这是秘密的盟约协议,是以吴三桂山海关的关宁为主导的,事情不密,唯吴三桂是问。 吴三桂冷笑:“都是甩锅的混账东西。我是那么轻易让人当背锅的吗?” 于是上书,当朝局兴转,满清与吕建成为大明心腹大患,无论他们谁胜谁负,如他们占据辽东,威胁大明,大明在皇帝和首辅兢兢业业开创的新局面,转眼就将前功尽弃,为了堵住满清和未来的中华帝国,对大明的侵略,保证大明内部无忧,故应加强辽西。请专权专事。 范杰当然知道,这是吴三桂在和自己,在和朝廷谈条件呢。他不甘于只吃两国物资交往的利润,还要做藩镇。 怕的就是将来,一旦崇祯反目,自己独占辽西自保。 在深思熟虑之后,和崇祯紧急磋商,崇祯为了驱赶满清灭亡吕建,将来挡住胜利者,也是为了争取整合内部的考量,最终咬咬牙,下旨“山海关以东一切军民皆听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统辖,州县有司皆听节制,营卫原存旧兵,皆听归并整理。所辖各将,听总兵荐举提用。荒芜田土,皆听开垦。山泽有利,皆听开采。仍许各于境内招商收税,以供军前买马置器之用。额兵十三万,岁供本色米二十万,折色银四十万,不足之需,悉听各属自行征取。所有辽西城池,即归统辖。寰宇恢复,爵为上公,与开国元勋同准世袭。”(引南明江北四镇条件) 这就是正式确立了吴三桂辽西王,一个藩镇的地位。 大明从开国以来,君臣孜孜严防死守的藩镇,在东江镇之后,又多了一个吴三桂。 历史彻底的改变了,改变的不单单是东江镇,还有满清,大明,乃至整个东亚地区。吕建这个大活人,在上蹿下跳十几年之后,终于搅动了历史风云,将整个东亚历史,带上未知。 大明宣布,再次执行禁海政策,不许一粒米,一缕丝流向中华帝国,或者任何与吕建有关联的国家地区。 而大批满清急需的物资,通过山海关而辽西,源源不断的流向了满清,而大明急需的白银战马牛羊皮张,也源源不断的流向了大明。 大明的国库再次充盈,满清变得兵强马壮。一场针对新兴的中华帝国的局面形成。 吕建建国称帝了,喊出了灭清的口号,身处第一线,一直负责和吕建联络的李永芳,早就等待着这一天了,该来的必将要来,等待是最折磨人的。 这种泰山随时崩塌压死自己的压力,都快将他逼疯了。 来了,终于来了,反倒感觉自己一身轻松了。 吕建的大军分作三路,一路以郑鸿奎和杨松山水陆两军合计五万,组成西集团军,杨松山为帅,直扑已经被满清占领的辽西各地。 一路由第一军,新编第一二,三,四军,总兵力十四万,组成中路集团军,以毛有德为帅,兵出辽东半岛南关,直扑李永芳金州卫,而后盖州海城,直达辽阳与主力会师。 一路主力,有第一军,第三军,新编第五六七八军,骑兵军,近卫骑兵军,以赵远为帅,合计兵力十九万,跨过鸭绿江以镇江为基地,兵峰直指李永芳老巢凤凰城,杀向辽阳。 朝鲜以糖妹掌控朝鲜军,李舜臣为副,防备日本,稳定后方。 朝鲜王李浩,配合张妍洪秀清保证战争后勤。 吕建为总帅,李岩为参军居中调度指挥。 在战争前,吕建最后一次和李永芳联络相约。 李永芳一身轻松的再次坦然赴约。 两人在江中舟对坐,没有酒,只有茶。李永芳举起茶杯对了吕建一下,施施然喝下,然后道:“我不是忠臣,我没有资格说忠臣不侍二主之言,但我却不能做言而无信,反复无常的小人。因此,你不要劝我投降。” 吕建也坦然回答:“我不管你当初投降满清,是有什么样的苦衷,但汉奸就是汉奸,我是不会饶恕的。所以,我也没有劝你反正都意思。” 李永芳叹息一声,但又挺起胸膛:“若这次我战死,请焚烧我的躯体,撒进这鸭绿江中,我顶着一个汉奸之名,再也没脸再葬明土。” “我满足你的愿望。不过,这次我请你为我向皇太极,传达最后一个条件。” “请说。” “战争胜负我心有数,但我做人还是严谨的,为此,我不说我可以饶恕他。但只要他放回我的岳父洪承畴,我保证,我进入辽东,不枉杀一个满蒙人,我取赫图阿拉后,不焚毁其宗庙,不掘其祖坟,允许他的后人依旧祭祀洒扫,怎么样?” 李永芳看了再看吕建,最终点头:“我相信你的承诺。” 吕建拱手:“拜托了。” “就这一个条件,一句话吗?” 吕建脸色痛苦一闪:“范文程是我死敌,但我不想借别人之手。还有就是,你转告皇太极,就说当年辽河岸边之会,我告诉了他他的宿命,他问我的决断。我现在告诉他,在我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我就励志灭亡满清,绝不让大汉民族遭受百年屈辱。我们,天生就是死敌。” 李永芳站起,郑重点头:“我理解了你的所有所作所为,我佩服你。咱们今日别过,明日战场上见。” 吕建也站起,拱手回礼:“我真不知道,我们是做敌人好,还是做朋友好。” 李永芳郑重再道:“不管是做敌人还是朋友,今生能遇到你,足矣。” 望着远去的李永芳,赵梓轻声道:“主公灭清还是早了点,这样会让大明有喘息可能回光返照,为我们以后灭亡大明,增加麻烦。应当再让满清消耗他一阵。” 吕建笑道:“毕竟都是父母之邦,做事不能走入绝路。大明可以被削弱,但不能伤了汉家元气。” 许杰笑着轻松道:“赵大人不必过于担心,你不是不知道,当年第1次满清入寇,咱们家主公举荐了那么多的人,那都是大明最能打的,也是唯一几个能够让大明真正起死回生的。结果现在崇祯小儿自毁长城,放眼现在的朝野内外,还有几个能够真正做事和有能力做事的?虽然范杰很能,也会配合崇祯,获得信任,但那不等于他什么都能做好。最少,大破大立才能中兴大明,但范杰不敢做,崇祯不能做。所以,即便现在咱们再给他10年的时间发展,他只能是越走越坏。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现在咱们必须灭亡满清,然后趁着流寇还没有彻底糜烂中原之前,接管中原江山。否则伤了咱们汉家元气,恢复起来就太困难了。” 赵梓想了一下,给许杰施礼:“我这远见还远不如许大人啊。” 吕建笑道:“你也不要妄自菲薄,在性格和处世的方法态度上,你们两个是伯仲之间。” 两人对望一眼,突然一起给吕建施礼,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皇上,我们两个人心性太过黑暗,不是光明磊落之人,算计敌人那是本性应该。等皇上功成名就,请允许我等告老还乡,以免以后坏了皇上大事。” 吕建哈哈一笑:“你们能够认识自己的缺点就好。但也没有必要这么早就担心我会鸟尽弓藏。既然把话说开了,我也就不必隐瞒你了。一旦我功成名就,许杰你就专职银行系统,在那里不但能尽展你的所长,你要想害人你也害不着。 而赵梓,在那时候我将成立一个外交部,也就是现在的鸿胪寺理藩院的合体,你去算计外面那些人去,岂不正是才堪大任?” 第587章 释放洪承畴 吕建发动灭清战争,没有出皇太极的意料之外,只是早晚的事情,只是按照皇太极的意思,吕建发动的比预计的崇祯十七年早了。 因为他已经确定了,吕建是穿越人,自己和大明都在按照他说的那样发展运作着。 但正因为他是穿越人,是汉人,自然就是老天派他来和自己做对的。 自己和他必有一战,这是宿命,这是老天的安排。 随着时间的推移,自己消耗的大明体无完肤,那个李自成,果然如吕建所言,将大明搅动一锅粥了,让大明已经如他预言帝那样差点彻底的崩溃。 如果按照吕建描述的历史,李自成将于十七年,攻破北京,到时候,自己和吕建都会以此为借口,打出替崇祯报仇,占领大明,借以找到一个收买大明军民人心的借口,最终窃取江山,顺理成章的继承大统。 但对吕建还有灭族之恨的范杰横空出世,似乎又改变了大明的崩溃状况。 他果断出手,不顾自己被刺杀的危险,抢了吕建的产业,利用吕建的钱粮,整顿军队财政,将李自成限制在已经被他糜烂的陕西,又让大明又起死回生的迹象了。这样一来,在吕建的角度,轻松摘李自成桃子,夺得大明江山的计划,就泡汤了。 吕建描述的历史,似乎走歪了。 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如果吕建在这个时候不出手,那他就得不到他想要的最大利益。 所以他发动了,他必须先灭掉自己,占据大清整个疆域人口,做为他下一步灭亡大明的实力根基。 那个穿越人,刚开始努力的帮助大明重生,现在就不灭亡大明,而违背他的初衷? 你不要天真了,不谈他现在高喊的为家族报仇的虚伪口号,单单一个万万人之上的权力,就足够让他违背老天安排他重生大明的意愿了。 你永远要承认,人的贪欲是无止境的。 李永芳传来了吕建和自己合作的这么长时间中,最后,也是决战之前最后的一个要求,放了他的岳父洪承畴。 按照历史的发展,洪承畴被自己抓到了,也是按照吕建描述的那样,洪承畴没有寻死觅活殉了那个大明。即便依旧按照吕建说的那样,崇祯稀里糊涂中了自己的谣言,也可能是出于满怀怨毒的崇祯,和为家族报仇的范杰对吕建的报复,杀了洪承畴在大明的全家,但,洪承畴依旧没有投降自己。 究其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历史上,存在着一个他的希望——吕建。 按照历史,洪承畴为自己所用是不可能了。 但皇太极没有杀了洪承畴,原因在于,皇太极准备拿洪承畴做个筹码,和吕建交换一点东西。 现在,根据李永芳的传话,这个作用起到了。 他当初做这打算的时候,就没有奢望吕建,在自己拿他老丈人要挟下,放过自己,或者是投降自己。 在亲情与江山面前,即便是穿越者,也不敢逆天违背老天给他的任务,也不会因为亲情而放弃万里江山,做皇帝的诱惑。 然而,自己的目的其实又达到了,那就是吕建提出的,不杀满蒙无辜,不掘自己祖坟,允许自己子孙四时祭祀。 这个条件已经相当优渥了。 面对与吕建这个先知先觉的穿越人争锋,皇太极是有雄心,但没有必胜把握的。 但现在好了,不管是自己胜败如何,自己都将后顾无忧,都将做为一个皇帝被记载在青史之中了。 皇太极在大政殿下旨:“释放洪承畴去东江镇,与中华帝国开战。征召所有满汉蒙八旗,所有汉军。下旨,动员全国之力,所有十五以上,能骑得动战马以下的满族男丁,全部随时准备参战。打开各地储备仓库,我们与吕建决战。” 整个大清帝国从东到西,无数人马在汇集,在向盛京集合,各地一座座多年不遗余力储备的物资,被拿出来分发下去,一时间整个大清大军云集,战云密布。 在短短时间之内,皇太极集合了满清百万各路大军。 在和诸位臣子计划之后,皇太极果断决定:“李永芳,在加强汉正黄,镶黄旗,正白旗之后,合计大军三十万,死守凤凰城。满镶蓝旗济尔哈朗做为外围机动,不惜一切代价,挡住吕建主力。 其余汉八旗,死守金州,挡住吕建第二路大军。蒙八旗,寻机出击,歼灭,最少重创吕建中路军。 满八旗四旗,进入辽西,歼灭吕建西路军。正黄,镶黄旗做总预备队,驻守盛京,随时支援任何一路。” 然后信誓旦旦大声道:“大清帝国与中华帝国吕建,初战既决战。全军死战吧。” 洪承畴青衣小帽的来到了镇江,吕建和洪秀清正在这里恭候迎接。 见到洪承畴,吕建跪倒赔罪:“岳父,是孩儿无能,致使岳母内弟丧生崇祯小儿之手。” 洪承畴叹息一声,搀扶起吕建和闺女:“我不知道该称呼你女婿还是皇帝呢?我应不应该对你跪拜?” 吕建一笑:“建国称帝,不过是我号召凝聚东江镇和朝鲜等国的旗号,至于什么皇帝不皇帝的,其实我是不太在乎的,我只在乎的是,一切都在这个名号下,为我所用。为此,岳父大人,我们还是一家人,一家人,长幼有序,这是人伦,人伦大于天。” 洪承畴松了口气:“你要凝聚所有的资源灭清,这个我双手赞同。但灭清之后,你决定灭明取而代之啦?” 吕建坚定点头:“不说他崇祯灭我全族,杀我岳父一家之仇。就是真正解民倒悬,就是我一直的责任。这事,崇祯做不了,只有我能做。” 洪承畴就再次叹息一声:“我忠心崇祯,崇祯却听信奸佞范杰辜负我。唉,以后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还是不愿将自己一家被害的事,怪在崇祯的头上。 吕建殷切希望:“岳父之能,当为我吕家军总督。” 洪承畴寂寞摇头:“虽然崇祯负我,但我不能反他,更不能负大明,不能负大汉。我是不会对大明,对大汉挥舞屠刀的。为此,你给我在东江镇建一书院,我教书育人,传播大汉文化老死终生吧。” 见岳父态度坚决,就只能让秀清陪着爹爹回东江镇了。 再无后顾之忧,再无道德束缚,吕建一心扑在了即将的大战之中。 第588章 调整进攻方向 在镇江寒酸的行宫中,吕建张妍,和李岩赵远等一群文臣武将,站在巨大的地图前,听取侦缉队队长赵幼虎的侦查汇报:“皇上,据臣的侦缉队汇报,皇太极分兵三路,应对我们的三路进攻。 他们的规划是,重兵阻挡住我们的东路主力,重创中路大军,歼灭我们的西路。我们面前的是李永芳汉军为主,中路是多择统帅,满清精锐四个旗为西路,多尔衮为帅。” 面对皇太极如此目标野望,吕建倒是显得轻松。 李岩道:“臣担心的是西路军,不知道陆战队杨松山,和郑鸿奎提督的水师将士,能不能抵挡住满清进攻。” 张妍谨慎回答:“如果杨松山和郑鸿奎的水师,不离开舰炮射击距离太远,最少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 李岩点点头:“如此,只要他们吸引住满清精锐,就算胜利了。” 吕建却心有不甘:“此次西路军目标是收复辽西,在西面威胁满清。如果只在舰炮之内,那如何实现战略目标?” 李岩一笑:“收复辽西做什么?到时候,东面的大凌河对面,是一望无际的亿万年的藻泽芦苇荡,根本无法通过,和中路不能配合,北面有北宁雄关阻挡去路。我们已经喊出了伐明的口号,杨松山的后背,就是大明山海关。那就是一个进不能有功,退,毫无去路,还是两面受敌,那就是一个死地。现在要辽西,不是时候呢。” 赵远也开口:“大明的关宁铁骑,对满清是畏敌如虎,但对咱们,在心理上,还有一战之能的。吴三桂是不会放过讨好崇祯的机会的。” “但是,我占领辽西,目的是切断满清获得到大明,源源不断的物资的,继续施行封锁满清。” 李岩嗤之以鼻:“满清和大明除了辽西接壤外,还有那漫长的从东到西的蒙古边界。咱们堵死了辽西,能堵死漫长的北方边界吗?反倒把我们最精锐的军队,陷入腹背受敌的危险之地,这是明智的安排吗?” 吕建思考了一阵,虽然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点头:“在全局眼光上,李岩虽然略逊于我,但已经不错啦。” 张妍就啐了吕建一口:“妹夫的能力远过于你,你这样自吹自擂也不嫌羞臊。” 吕建不以为意的哈哈一笑:“好吧,派人通知杨松山和郑鸿奎,对满清的进攻,只做保守防御。只要牵制住满清八旗主力,就算他们成功。” 但还是心有不甘:“如果可能,拿下锦州之后,去宜州看看,将那里的百姓先接到锦州避难。” 之所以吕建有这样的安排,其原因就是,吕建穿越前,就出身宜州,也就是后世的义县。 人不亲土亲,吕建不忍宜州百姓,在天即将亮的时候,再遭劫难。 结果就是这一句话,却给他造成了巨大的打击。 李岩就没有再阻止他。直披龙鳞,勇气可嘉,但要适度,否则结果会很严重的。 指着中路集团军:“毛有德面对的是以蒙古八旗为主的敌人,在占领金州之后,请他不再向北攻击前进,转而是向东,配合我们收复整个辽东半岛以及辽南。然后我们合兵,一起北上,攻击辽阳。” 这就等于又否定了当初吕建制定的,会师辽阳,拿下满清陪都的目标。 李岩是个谨慎的人,对这次一战即决战,面对军事实力强大的满清,他还是不看好一战灭清的。 他的意思是,这次一战,行稳扎稳打,即便灭亡不了满清,那也要占据辽南和辽东半岛,这就是胜利。 吕建笑着指责:“你的谨慎变成了保守,这不好。我对我的大军有着坚定的信心的。毛有德还是一个沉稳的人,面对蒙八旗,还是有绝对战胜的能力的。你不必这么小心。” 李岩一皱眉,直接将手中的指挥棒丢在了桌子上:“如果皇上认为我这个参军,是阻碍您狂野冒进的绊脚石,那我回家陪老婆去了。” 李岩被吕建绑来,虽然在美女和施展自己抱负的双重加持下,辅佐了吕建,但心中一支是愤愤不平的。 再加上李岩的确才能出众,就多少有些周瑜般的骄傲,也可以说是桀骜不驯。 虽然做为臣子,总是披皇上逆鳞不好,但该有的谏言还是要有的,该有的坚持也要有。 一见妹夫耍赖小脾气,张妍出面打圆场:“妹夫,这是举国之战,不可意气用事。你的办法虽然稳健,但的确有些保守了。”然后转向自己的丈夫:“让毛有德适当的北攻,拿下盖州,然后再向东,策应我们是对的。” 这样一调整,吕建和李岩也就都接受了。 李岩的谨慎,多少影响了吕建,沉思一下之后,拿起指挥棒:“我们的目标,是首先歼灭李永芳的汉军和正黄,镶黄两个汉军旗,然后直攻辽阳。、即便辽阳不下,但我们必须占领鞍山。因为那里有东北最大,最优质的铁矿煤矿。占领他,就断了满清铁料的生产而为我所用。” 李岩对这样的要求,表示了赞同:“拿下鞍山应该没问题,然后下一步看情行再定。” 张妍同意:“大的目标不变,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随时调整才是做事的好方法。” 吕建就大手一挥:“赵远,下令全军,明日出征,目标凤凰城。一定要打好这第一仗,打出我们的军威国威。为此,我将不惜代价。” 东路军主力,浩浩荡荡杀向了早有准备的李永芳。 大军前行第一战,就在李永芳的汤山打响。 汤山,是李永芳和镇江之间的前哨。为此,这些年,李永芳不惜血本的在这里修筑堡垒,囤积大军,交由他的弟弟李永亮亲自坐镇,可谓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而这里还有一个人,那就是辽西吴家吴之茂。 吴之茂出身将门,投降满清之后,被皇太极派到了李永芳麾下,其目的就是利用他的才华,帮助李永芳堵住吕家军。 这次,吴之茂准备在这里大展拳脚,展示自己的才华能力。 在这里,他要给吕建重创。 唯有这初战,挡住吕家军并给其重创,才能鼓舞起汉军面对强敌,战胜他们的信心,为此后的战争,打下坚实的信心基础。 否则,一战轻松失败,汉军的军心士气就彻底的崩溃了。以后面对吕家军,满清汉军,将再无一战之心。 李永亮和吴之茂面对滚滚而来的吕家军,做好了死战汤山的准备。 第589章 汤山壁垒 汤山前,吕建意气风发的面对敌人的壁垒防线,下令炮兵就位。 吕建的各军中,都有独立炮兵团,各有大小口径火炮百门,整个东路军的炮兵集结起来,足足上千门大炮。 这些大炮,可有别于当代的那种前装笨重的大炮。 它们是清一水的后装佛郎机炮,全部是射速更快,射距更远,延展性好,散热快的钢炮。 在这个时代,吕建利用他先进的理念,充足的资金,将炮火不足恐惧症,治疗的是妥妥的了。 集中了这么多炮火还不算,吕建还组织了一支支爆破队,随时准备加入战斗。他们都是在矿徒中选拔出来的,不但悍不畏死,而且在这个年代,都可以称之为爆破专家。 面对汤山防线,吕建有信心,在这样的强大火力加上爆破力下,一战拿下。 理解的目标:“用我们的钢铁,将满清吹嘘的固若金汤的汤山壁垒,变成齑粉。我即便用将士无数的生命填,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果断的将他攻克。” 而张妍却发现,随着事业的顺分顺水,自己的丈夫似乎变得狂妄轻敌,而急功冒进了:“皇上,其实,汤山要塞易守难攻。即便炮火充足,但只要敌人拼死顽抗,我们也不会轻易得手,即便得手,也一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的。这样的死打硬拼是不划算的,我们应该采纳妹夫的建议,派轻骑,绕行汤山背后,从后面对敌展开偷袭进攻才最稳妥。” 吕建不以为然的反驳:“李岩是个未来的战术家,却不是战略家。他看事情只是单纯的在战斗中进行规划,却忽略了我战争是政治延续理论。” 张妍对此嗤之以鼻:“你总是什么理论理论的,你的理论太多啦。” 吕建一笑:“只有正确的理论,才能引导出正确的结果。如果出发点和目标错误了,那么无论你怎么努力,最终的结果都是南辕北辙,错的离谱。” 张妍妥协:“我不和你争论理论问题。那皇上说说,你这次不惜士兵生命的理论,政治目标结果是什么吧。” 虽然是皇上了,但吕建不愿意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称朕,更不愿意在臣民面前摆皇帝的架子。 这倒不是他真正的地盘,只有一个面对强敌的镇江,有沐猴而冠,只是一个镇长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想最终被所有的人所疏远,而真正成为孤家寡人。 天家无情,那是因为被高高架起,被所有人只是敬畏而远了人间烟火的原因。 人若无情,与禽兽何异,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面对众将:“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满清汉军,他们是汉奸,他们狗仗人势为虎作伥,但他们真正的内心中,是不愿意为他人卖命的。你什么时候看过汉奸死战过?但这里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汉奸是为虎作伥的,是欺软怕硬的。一旦他得了势,比真正的敌人咬我们更狠。 这一次我们就要以坚决的,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强大的攻击战斗力,来彻底的打垮他们还想为主子卖命的信心,为我们以后汉奸面对我们,就生出不能战胜而绝望的念头。 只要这一战我们打疼了他们,打怕了他们,我们以后再面对汉奸,就是摧枯拉朽。” 然后遥望凤凰城李永芳老巢:“只有这次打怕了他们,我们攻击真正的硬骨头凤凰城,以后满清全境,才能轻松些。这就叫做攻心为上,这就叫做打的一拳开,避免百拳来。” 群臣将士们,接受了这个理论,战争的方式,按照吕建的理论开始进行了。 吕建站在炮兵阵地前,对炮兵指挥官下令:“我有充足的炮弹供应你,我要求你,训练中每天十轮的炮击,现在改为十二时辰不间断,连续两天,不间断的对汤山防线进行轰炸。我管这个叫做中华帝国弹药量。执行吧。” 炮兵指挥官兴奋的对着各个炮手大声嘶吼:“全体炮兵,为了灭清,开炮。” 随着红旗挥下,万炮齐发,一时间地动山摇,汤山壁垒,转眼就淹没在血火硝烟之中。 大炮的轰击持续不断,就好像东江镇有无穷无尽的炮弹一般。 而且这样的炮弹,全部是开花弹,炸的壁垒城头硝烟弥漫,血火一片。 城头碎石纷飞,城头的守城器械和不多的大炮纷纷被摧毁,守军被无情的撕成碎片。让人根本就抬不起头来,根本无法存活,根本就不敢上城。 被皇太极派过来观摩战斗的大清王公贵族,都是从血火里爬出来的,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什么样的恶战没打过,什么样恐怖的事情没经受过?但,这样的热兵器战争,却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不但没见过,连想都没想过。 他们只能在这样的炮火轰击下,瑟瑟发抖的份了。 至于大明和吴三桂派来观摩团的明朝将军们,那更是体若筛糠,屎尿屁皆流,一个个面无人色了。 在这远离战场的房间大厅里,弥漫着恐惧与屎尿屁的臭气。 而那恐怖的,由八牛弩改装的投掷器,在千步之外,就可以将重达二十斤的烈性炸药包,丁到堡垒上,轰然炸响,那就是山摇地动,再坚固的堡垒也在这样的威力下,转眼成为齑粉。 而最让人恐怖的是,即便不被炸死,但在周围百步之内的将士,也被震死,绝无幸免。被吕家军和汉军将士们亲精准呼为没良心炮。 地面再次跳动了一下,这是吕建更加恐怖的攻城锤的杰作。 吕建的攻城锤,不是正常的攻城锤,是一种炮。一种炮口就足可以钻进人的大炮,需要五十头建牛拉动,需要百人操作,而且每半天才能装填一发。但只要他一炮射出,所炸之地,无不糜烂成齑粉。 在地面跳动中,一个大明的老将,上下牙敲打和天津打竹板的一样,口齿不清的感叹:“当年袁督师奏报,宁远城一炮糜烂十里,世人皆言春秋笔法的夸大其词。现在看来,果有其事啊。” 这话一出,不由得让明清双方都尴尬无比。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这时候提起来,的确不和时宜了。 因为在这明清最终还是结盟的时候,你怎么定义袁崇焕?是抗清名将英雄,还是卖国投敌的汉奸? 而大清这里,是杀死自己大汗的死仇,还是盟友中的名将? 正尴尬中,一个灰头土脸的观察哨连滚带爬的进来:“启禀刘将军,吴参军,又有三处堡垒被摧毁,两处城墙被轰塌。堡垒里将士全部阵亡。” 面无表情的李永亮冷冷的下令:“再派民夫军士,修补坍塌的城墙。有畏惧不前者,杀无赦。” 第590章 改变打法 汤山壁垒几次城墙坍塌,敌人却不趁机攻城灌入,而是等待汉军派人修补,再给予覆盖杀伤。所以,大家都知道,去修补城墙的,就是去送死的,保证有去无回。 但是,你总不能放弃城墙吧,所以,那里成了人命的无底洞,去一批死一批。 但死一批,就不得不再派一批。 现在,在大战前,被奖赏抬籍刺激的嗷嗷叫,都争先恐后的想杀敌立功的汉军,现在一个个被这连天的炮火,一面倒的死伤给吓破了胆,再也没有当初的想战,敢战之士了。 当一个士兵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冲上战场,按照古代战争法则,必然和敌人爆发最考验心理素质的白刃肉搏战,但其实这并不可怕。士兵们还总有一个不一定能死,临死拉个垫背的信念支撑呢。 然而,这里,是不存在这种信念的,上去,你连敌人的面都看不到,就是必死。 明知必死,谁还去? 所以,现在李永亮的督战队,也不知道杀了多少怯懦者,真是尸山血海,血流成河,督战队都杀红了眼了。 似乎是在给这里准备整顿修补城墙的时间,敌人的大炮停息了,整个战场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转而就是一声声的惨叫传来,那是督战队在行刑催战。 然后不久,敌人的大炮再次爆发出排山倒海的轰炸,短短一段之间之后,炮声再歇。 那是上去的那批,已经死绝了。敌人在期待自己这方,再派人去填那窟窿无底洞呢。 这时候,一项将士兵看作猪狗的一个明将,看不下去了,出言道:“刘将军,这仗不能这么打了。” 李永亮斜楞他一眼,没好气的反问:“那你说该怎么打。” 当时就怼的这个明将哑口无言了。 吴之茂开言:“二将军,这仗的确不能这么打下去了。如果再这么毫无意义的死伤下去,我们这五万大军,就被他们单用大炮就炸没了。” 对于哥哥给配备的这个参军,刘永亮还是比较尊重的:“那以您的建议是什么?” 吴之茂面色变得决然:“与其这样白白送死,让军心士气一片沮丧,还不如整合全军,出城,与敌主动战斗。那样一来,最少能有所斩获,最少能让将士们激起一丝血性勇气,我们还能给后来者,树立一个敢战能战的榜样。” 刘永亮想了再想,想着和吴之茂当初的计划,凭借坚固壁垒大量杀伤敌人的计划是不现实了。人家的炮弹炸药包不知道有多少,似乎是无穷无尽。人家吕建是铁定了心思,就是要用这血火,打一场不和自己见面的歼灭战。 “不行,吕家军的快枪,也绝不是我们能面对的,那更是送死。”然后决然道:“为此我决定,放弃壁垒。” 众人愕然。 李永亮咬牙切齿解释道:“我们不在这里挨打,我们撤进壁垒后面的万千大山。我们层层设防,层层阻击,不断消耗吕家军。我要将万千大山,变成无数的堡垒,我拖死吕建,为皇上有应对之策争取时间。” 这个新颖的提法,立刻让吴之茂眼前一亮:“对啊,壁垒你可以轰塌,但万千大山你总轰不塌吧。我们将剩余的三万多将士,像一把芝麻一样,撒在这万千大山中。处处无工事堡垒,但又处处是工事堡垒。吕建大炮笨重,你就是一个个的啃,也要你啃一年半载。” 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李永亮一拍手:“我就是这样的意思。我就不信,吕建十几万大军,拖着笨重的大炮和辎重,在这处处防御的万千大山之中,如何展开运作。看我拖不垮你,累不死你。” 济尔哈朗大喜:“而我骑兵绕行敌后,断其粮道归路,吕建,他死定了。” 决定一出,说办就办。 李永亮的汉军立刻行动,放弃汤山要塞壁垒,撤进了千山万千大山。将三万将士天女散花般,散到各个山头险要之地,准备给吕建一个层层阻击,一定要将吕建阻挡在这千山山脉之中。 吕建翘着二郎腿,端着酒杯,饮着血红的葡萄酒,看着前面被炮兵摧残的,已经倒塌无数缺口的汤山壁垒,真的是志得意满。 “军前不许喝酒。做皇上的更该以身作则。”李岩严肃的制止吕建军前装x。 吕建从容一笑,扬了扬手中的杯子:“你看好了,我这是希腊的夜光杯,里面的是欧洲的葡萄汁。葡萄汁不是酒,是饮料。来,和我一起整一盅。” “那你的脸为什么变得通红?” “精神焕发。” “但看到我大嫂,你怎么又黄啦。” “防打涂的蜡。” “你是皇上,应该以身作则。” “我是皇上我怕谁,我就应该肆意妄为。” “你是个昏君。” “但现在还不是吗。” 李岩彻底的无语了。 李岩雄辩,那是有目共睹。但他的雄辩,是建立在圣人之道,孔孟理论上的。 但这位大皇帝,根本就不和你谈圣人,你怎么辩? 看着前面坍塌的要塞壁垒,吕建摇晃着手中的夜光杯,心疼的感慨:“炮兵指挥赵广和,真是个实诚人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他真严格的执行了我充足炮击的圣旨。就这两天,足足给我干出去近五万发炮弹。那可都是两块银元一枚的开花弹啊。就这短短时间内,就给我消耗了不下十万银元。这要搁在大明,可以养活十万大军不饿死了。” 张妍接口:“能用十万银元,换取我们不死伤一个将士,这笔帐咱们赚了。” 李岩也遥望敌阵:“两天两夜的持续轰炸,敌人死伤惨重了。现在,都过去两个时辰了,也不见人影冒头,他们的士气已经崩溃了,他们的勇敢已经没有了。他们的敢战,已经被吓破胆了。皇上看看,那杆残破的大旗上,都落下了乌鸦,那对他们来说,是必亡的征兆啊。” 吕建看着对面那杆残破的大旗上面,正在悠闲梳理羽毛的乌鸦,悠闲道:“要不是留着那破旗子做炮兵的标杆,他——” 张妍立刻惊叫:“什么?乌鸦落在旗帜上,还悠闲梳理羽毛?” 李岩也恍然大悟:“来人,派一队搜索队,进入敌人壁垒一窥虚实。” 吕建跳脚:“还查探什么啊,敌人跑啦。赵远,距离上次敌人露面到现在多长时间啦。” 赵远赶紧回答:“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半天了。” 吕建跺脚:“唉,白白的给敌人撤退,从容布置的时间啦。李岩,不必再探查敌人虚实,你亲带我的骑兵,越过壁垒,追击敌人。记住,一定不要让敌人有就地再建堡垒的机会。” 李岩也不废话,飞身上马,对着骑兵的将士大吼一声:“兄弟们,跟我追歼残敌。”说完,率领大军狂飙而去。 第591章 天女散花大阵 吕建进入了空空如也的汤山要塞。 这里,早已人去楼空,寂静的街道上,到处都是弹坑,随处可见被炸塌的房屋军营,随处都有倒毙的尸体。 而在一座倾倒一半的巨大院落前面,尸体更是层层叠叠,堆积如山。 这是守军督战队的行刑场。 “刘永亮果然是个狠辣的人啊,杀起自己的人,竟然比我们还狠。” 张妍道:“军前行事必须如此。而皇上你看,那堆积如山的辎重还完好如初。为了能争取时间,隐蔽撤军,连烧毁都没有,更可见刘永亮的果敢坚决。看来,刘永亮是我们未来的绝对对手。” 对此,吕建嗤之以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在断代式的先进武器面前,所谓的很辣果断,都是笑话。” 张妍叹息一声:“皇上原先,温文儒雅,谦逊近人善于纳谏。但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狂妄自大,好独断专行了。这对于一个最高的皇帝,一个一言能决定帝国兴衰,一人生死的皇帝来说,真的不是好现象啊。为此,我总是提心吊胆,真的后悔一直支持你建国称帝,而不是象当初那样,平平安安做个小商人来的安稳。” 面对妻子的抱怨,吕建沉默不语。本来,吕建可以用圣人“时位移入也。”来解释,最终却用一句:“屁股决定脑袋。”对现在的自己,进行了完美的诠释。 李岩带着骑兵追击敌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而且还是一个个灰头土脸。 一进临时行宫,李岩就黑着脸禀报:“启奏皇上,大事不好。” 能让一项自诩风流倜傥,什么时候都表现的一副成足在胸的李岩,黑了脸,说出大事不好,那一定是大事不好了。 “怎么个大事不好法。”吕建严肃询问。 “我刚刚帅军追击,结果进入万千大山,却发现,敌人不是仓皇逃遁,而是后撤后利用群山,分散把守,逐次抵抗。现在,他们没有占领道路,而是占领了道路两旁所有的山头啦。” 吕建闻听,脑袋当时就嗡的一声,铁原阻击战的故事在脑海里布满。 刘永亮给自己玩了一个最经典的战例,而且还是最打中自己七寸的战法。 自己大军的后勤辎重,尤其是弹药,都要靠从后方运输上来补给。他虽然不在大路上设立阻击,避免了自己大炮的威胁,但他却将兵力,散布在了沿路所有的山头,大炮对山头的攻击不是那么奏效的。那么,即便大路让给自己,自己也不能大军通过,否则一个山头存在敌人,那自己的大军就成了瓮中之鳖了。 想要前进,就必须逐个山头去啃,别无他法。 吕建想了再想,恶狠狠的决定:“既然我们明知山有虎,我们就不去明知山,我们绕行。让那群笨蛋,在山上趴在吧。” 张妍皱眉摇头:“当初李岩建议,派轻骑绕行,断汤山堡垒后路,你不同意。现在,行轻骑绕行之法也不可能了,因为再绕行过去,我们一时半会拿不下那万千山头上的敌人,绕行的军队,就成了孤军了。” “李岩,你一直自诩诸葛,你说说,这仗怎么打?” “要么放弃,要么死拼,别无他法。”李岩给出的答案就是这么直接。 “你还是诸葛吗,你就是一猛张飞。计策,计策呢?” “没有。” 吕建张张嘴,最终咬牙切齿:“我就不信,占据山头的那些汉奸,会有那支军队的自觉死战,甘心牺牲的精神。我们进攻,将他们从每个山头上,赶下去。” 吕家军全体,浩浩荡荡的开向了那千山万千大山。一场真正意志的较量开始了。 李永亮站在最高的一座山峰上,得意的用马鞭,指着前面那层层叠叠的大小山头上,高高飘扬的军旗,对围在身边一大群观战团的高官侃侃而谈。 “我的这种天女散花的办法虽然高妙,但这里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这样安排,就是明明白白的告诉那些守卫每一个山头的士兵,他们是必死无疑的。为此,每一个士兵都会明知必死,所以必然不敢去,或者直接逃亡。” 情况的确如此,大家当兵吃粮,为什么给你冒必死的风险去呢。 所以,在当初行这天女散花大法的时候,所有的观察团成员,都在夸赞这个大法好的同时,也担心这样的战法是不能施行的。 “但是,我已经将我李家多年豢养的亲兵,分配到每一个山头上去,做督战队。怯战溃逃者,格杀勿论。同时我宣布,给每一个守山的士兵,十两安家费,我买下了他们的人头生命。如果他们拿了我的银子,却逃跑,我不但杀他,而且杀他全家。” 然后又一指那一座座山:“而我再次宣布,前山溃退,后山杀;后山溃退,我来杀。我的要求是,只要顶住吕建大军入冬,吕建大军必退,我就将再给每个参战将士五两银子奖赏,生死都有。” 面对这样的布置,所有的人都为刘永亮的很辣所折服。又为他收买的手段所敬佩。 这个看似粗鲁的家伙,竟然有这样种种手段,了不起。从这点上看,李永芳善于敛财练兵,而李永亮却是一个出色的战场指挥官。 李永亮再次道:“我已经通知我的哥哥,将凤凰城所有的大炮都搬运过来,架在各个山头,做孤注一掷,决死一战。” 并不尚书安费扬古皱眉:“将军如此决断,那凤凰城的守卫就薄弱啦。” 根本不听这位尚书大人的劝谏,而是冷冷反问道:“如果对面吕建的十几万大军,冲到凤凰城下了,您认为就凭借他们那恐怖的大炮,我们还能守住凤凰城吗?” 安费扬古哑口无言了。 汤山一战,让大家沮丧的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在吕家军面前,这个世界将再无坚城。 安费扬古对李永亮郑重道:“此战,无论将军胜败,本部堂都将全力向皇上保举你,让你做更大的官,率更多的军。” 李永亮苦笑:“多谢大人,那得看这战之后,我还能不能活下去了。” 安费扬古再道:“请将军为大清惜身。” 第592章 新式武器的出现 吕建将眼前十几个山头,分配给了各个团:“诸位爱卿,兄弟们,在这种阵法之下,我们没有巧可取,唯一的办法,就是硬碰硬。用鲜血和生命,铺出胜利的道路。为了灭清,为了彻底解除异族,对大汉民族的奴役压迫威胁,为不做野蛮人的奴才,为死在满清手中你们的亲人,死战不退。” 几万将士一个振臂高呼,死战不退。 这种高呼,引来了对面山上敌人,也爆发出一阵大吼:“为了身后家人父老,死战不退。” 战斗开始了,无数的士兵,端着上了刺刀的钢枪,迎着敌人那如雨的滚木擂石,那密密麻麻的箭雨,义无反顾的追着自己家大炮的弹幕,冲向了敌人占据的山顶。 倒下一批又上一批,不存在被打下来的状况。铺满山坡那密密麻麻的尸体,他们的头颅一致朝着山顶,敌人的阵地。 冲上去了,肉搏战在一道道工事中展开,没有人嘶吼喊杀,只是红着眼,咬着牙,以命搏命。 没有人退缩,进攻的,或者全部战死,为后续战友打接应;守卫的,战死到最后一人,宣布山头的沦陷。 夺下一个山头,立刻将大炮台上山顶,开始对另一个山头发动炮击。又一支生力军,开始追着炮火,对那个山头再次进攻。广大的面积之内,各个大大小小的山头,到处都是血火,到处都在厮杀。 安费扬古再观察了两天之后,对着观察团成员道:“该看的,我们都看到了,该感受到的,我们都感受到了。我们回去总结一下,做最坏的准备吧。” 然后观察团各自回去,带回去他们的心得感受,绞尽脑汁开始琢磨对抗办法。至于有没有用,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吕建的吕家军打的是科技,是金钱,是钢铁。 而无论大明还是满清,似乎就缺的是科技,金钱和钢铁。 至于人,两过倒是多的是,但在那样的钢铁科技和金钱下,再多的人,都是白白送死的蝼蚁,不值一提,不堪一击。 又一批炮弹运送上来了,同时,还给吕建运输上来,山地进攻战最犀利的武器——手榴弹。 手榴弹原先吕建就已经规划出来了,但这里却有一个技术瓶颈,他没有办法突破,那就是,炸药包可以用火折子点燃,但手榴弹不行。他必须用拉火的方式引燃,才能成为利器,否则和一块石头的威力没有什么两样。 但拉火是需要雷汞的,那是真正高科技,整套化工体系之下的产物。如果在这个时代,吕建的产业里,能造出雷汞,那他就不是穿越者,那是神。 一切的科技都是渐进积累的结果,空中楼阁是不存在的。 所以,穿越者要想在古代生存发展,首先都是读书写诗中举,或者穿越到高阶人士的身上。 如果当初吕建穿越过来,不是机缘巧合巴结魏忠贤和朱由检,而是首先直接开金手指做生意,那得有本钱。都饿八天了,哪里还有本钱? 然后就是科举,但当时魏忠贤不想再为东林招募人才,科举早就废了。 开金手指造些东西,一鸣惊人? 你拉倒吧,在这个时代,该有的都有了,不该有的,比如被无数穿越者追捧的玻璃,那是同样需要一整套的高炉啊,电啊,提纯工艺啊。如果你能弄出那么一系列庞大的设备,你还需要饿八天吗? 即便是起家的蜂窝煤,还是赵四海出资才搞成的呢。 所以,手榴弹因为拉索的问题,就卡在那里了。 但正是那句话,最高端的菜肴,其实都是最简单的食材做成的。 一个人,来到了中华帝国,他就是明末最着名的军事科学家——毕懋康,就是在大明发明了燧发枪的人。 他带来了解决吕建最头疼的科技——拉索引信。 道理很简单,那就是将燧石研磨成粉,用一根磨砂的铁丝在里面拉动,产生火花,引燃引信。一切都解决了。 吕建翻来覆去的看着自己手中的手榴弹,恨不得用这家伙朝自己的脑袋来一下:“我的脑袋怎么这么多不开窍呢。怎么就忘记了土八爷,新四爷当年的土兵工厂,就是用这种办法,大量生产出来了抗日神器手榴弹呢。这不但让我失去了再次装x为万人敬仰的大神机会,还为此付出了给毕懋康那老家伙,五万银元的奖赏,真是丢了面子又丢钱啊。” 工部尚书赵河还向他高兴的汇报:“毕先生不但发明了手榴弹,而且还利用同样的原理,改进了燧发枪,在燧发枪的基础上,发明了针刺式后装子弹的步枪。” 然后献宝一样的,拿出来了一杆步枪,还有纸弹给吕建看。 看到这种已经无限趋近于后世步枪的枪,吕建直接用手榴弹给自己的脑袋来了一下。当时吓到身边的侍卫,以为皇上突然得了失心疯了呢。 是的,这是无限接近后世拉栓上膛的步枪了,这种步枪和后世步枪的唯一区别是,子弹是真的纸弹,而不是金属壳子弹。 他的原理也很简单,撞针不是撞,而是刺入纸弹后屁股,燧石粉产生火花,发射子弹的。 之所以吕建懊恼的要砸烂自己的脑袋,还是因为,这东西根本不稀奇,他本来就是燧发枪向上膛枪的过度。只是存在时间太短,而被世人所忽视罢了。 一手手榴弹,一手步枪,吕建意气风发的下旨:“下旨军工厂,日夜赶工,将全部燧发枪都改为后装步枪,生产足够的手榴弹,我要我的将士,用这种新式武器,将眼前的万千大山上的敌人,彻底歼灭。打开灭亡满清的通道。” 一箱箱手榴弹分发下去了,面对对面已经被大炮,不知道犁过了多少遍的牛骨山,这片山区的制高点,吕家军的将士们,再次准备踏着铺满山坡的兄弟们遗骸,发起冲锋。 这一次一定要拿下这个制高点,将大炮架上去,将大炮变成悬在前面敌人头顶上的天雷。 第四营,是齐装满员的一千老吕家军的底子,是跟着吕建一路从西北走到今天的团队。 营长王飞是第一批吕建西北标营的士兵。他勇敢善战,善于带兵。之所以到现在,才做到了一个营长的职务,在于他过于勇猛,勇猛的近乎莽撞。 现在,站在山角下,对着山上时不时砸过来的实心弹,毫无惧色的对士兵大吼:“现在,我们装备着我们吕家军最先进的武器,穿戴着天下最精良的盔甲,拿着世界上最高额的军饷,怀揣着我们皇上为我们指定的最崇高的目标理想。现在,是我们报效我们皇上的时候啦。全体都有,卸掉这笨重的盔甲,我们轻装,一个冲锋,拿下牛骨山,为我们皇上的胜利,打开大门。”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早就士气嗷嗷叫的士兵,毫不犹豫的甩掉身上的盔甲,就在深秋的北风中,坦露出他们结实有力的胸膛。 王飞一手步枪,一手手榴弹,面对牛骨山大声嘶吼:“兄弟们,冲锋——” 第593章 鞍山就在脚下 在炮兵还没开始炮击准备的情况下,王飞率领着他的一千兄弟,光着膀子呐喊着,发动了向牛骨山东决死冲锋。 远处观战的吕建气的大叫:“赵远,你个混账东西。你瞧瞧,你都带出来的什么兵。不讲配合,不讲战术,就那么蛮干,就那么吧自己和自己兄弟的生命当儿戏。张飞吗,还赤身战马操吗。此战过后,我一定撤了他,让他去牧马。” 赵远不理皇上的责备,反倒以王飞为荣:“好小子,是我带出来的兵,此战过后,我升你的职。” 一见步兵冲锋了,炮兵愣了一下,好在还算反应的快,赶紧手忙脚乱的,向牛骨山汉军阵地发动了炮击。 排山倒海的炮弹呼啸着飞上牛骨峰,跟在炮弹后面的,是排山倒海呐喊着冲锋的将士。 山上的汉军也再不躲避炮弹轰击,冒着硝烟烈火,四散横飞的弹片,举起石头砸向冲锋队吕家军。拿起弓箭,向吕家军拼命的发射。不多的鸟枪火铳,不要命的射击,将冲锋的吕家军一片片的打倒。 然而倒下一批,再冲过去一批。吕家军的将士前赴后继,不死不休。 王飞光着膀子,身上中了一箭,血流如注,但他浑然不觉,一面冲锋,一面在行进中,不断的拉动枪栓,压进纸弹进行射击。 这时候不需要精准瞄准,只要把子弹打到敌人阵地上,只要有足够多的子弹打过去,即便不能杀敌,也能压制住敌人。 冲到快百步距离了,大炮停止,王飞大吼:“投弹——” 士兵们拽出手榴弹,用舌头舔出拉火绳,用牙拽动火绳,将冒着烟的手榴弹,一批批的丢到敌人的阵地上。 这东西可比大炮在近战上,威力更大。大炮对敌人的杀伤,讲究的就是一个概率杀伤,而手榴弹讲究的就是精准覆盖。 成片的手榴弹,精准的落在残余的敌人群中,立刻炸成一片火海,将成片的敌人送入地狱。 一步跨到战壕上,端起步枪,挺起雪亮的刺刀,王飞大吼:“为了中华帝国,为了不做奴才,杀啊。”奋身扑进了敌群。 半个时辰,王飞仅仅用半个时辰,带着他的兄弟们,在付出接近一半死伤的代价,终于将中华帝国的火红战旗,插在了千山制高点牛骨峰上,并且屹立不倒。 就在第一股西伯利亚凛冽的北风,吹到辽南的时候,吕家军在没有督战队,没有丰厚奖赏,在付出五万代价,以不做异族奴才的信念,啃下了万千大山,俯视在辽中平原中那座凤凰城。 站在千山峰顶,吕建的目光没有去看那在凛冽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凤凰城,因为那做市民城市他不敢兴趣。他的目光,看着山脚下那座现在已经有了相当规模,后世对新中国具有至关重要作用贡献的重工业母城,鞍山。 因为吕建的出现,在这个时代,提前出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炼钢厂,规模庞大的滦州钢铁城。 而在崇祯君臣,将吕建的势力排挤出大明之后,虽然吕建用尽了手段,将滦州钢铁城整个搬迁到东江镇之后,将滦州钢铁城彻底的摧毁。 但既然出现过,就不能将它彻底的抹杀抹平,消除一切它曾经存在过的痕迹。终是还是有许多遗漏的技术,供其他人加以模仿研究。毕竟还有一些技术工人,散落在当地,最终被他人所利用。 大明对滦州钢铁城的毁灭,并没有怎么上心,但是满清却对他给予了足够的重视。他们派出国内最顶尖的冶铁工匠师傅,在那一片被摧毁的废墟上,不断的探讨研究。最终以佟养性为首的研究团队,经过了两年多的苦心探查,用逆向复制法,拼凑着那些蛛丝马迹和散落的碎片,终于掌握了虽然还不是最完美的直接炼钢技术,但已经像模像样。 于是就在这鞍山煤铁之地,不惜重金,再一次复制出来了当年的滦州钢铁城。这里成为了大清重要的,也是唯一的钢铁生产基地。为满清源源不断的提供盔甲钢刀,尤其为一心铸造大炮的佟养性,提供了铸造大炮的刚才。 现在的鞍山,已经比历史上早了500年,不再是一座驿站,不再是土高炉简陋的集中地,而是成为了一座真正的钢铁城。其人口和经济规模已经超过了凤凰城。 “由于我的出现,战争已走进了血火钢铁的时代。而正因为这个原因,将来的战争打的不再是军队的多寡,打的开始是意志信念和钢铁经济。 在千方百计发展我们自己的同时,我们也要千方百计打击敌人的发展。就比如说这座脚下的鞍山钢铁城,掌握在我们手中,将使我们的钢铁产量直接翻倍,使我们中华帝国的钢铁总产量,成为世界的总和。而他掌握在满清的手中,将是我们中华帝国,征服世界的阻碍,这一点非常关键。” 吕建面对着群臣将士,发表着他的长远见解。 群臣将士们对此无不感同身受,对自己皇帝的高瞻远瞩,宏伟的目标,感佩莫名。 “王师长。” 身上还裹着纱布的王飞,大步走到吕健的面前:“皇上。” “我要求你拿出你猛张飞的精神,带领你的师,用最快的速度拿下鞍山。” 这里说的猛张飞,不是骑马单打独斗的勇敢,而是他那敢打敢拼的精神。能够得到皇上这样的褒奖肯定,王飞面对众将,骄傲无比。 “保证完成任务。” 吕健又摇手:“但是这一次,我要你用最快的速度拿下鞍山,不再是打烂他了,而是给我拿下一座完整的,我们工人进驻就能恢复生产,可以说是毫发无损的鞍山,你能做到吗。” 王飞挺胸大声回答:“微臣做不到,请皇上另派高明。” 吕建就一个踉跄,差点一脚踩空,掉下千山。这家伙还真实诚。 自己的手下,除了李岩之外,怎么都是实诚人呢。 赵河替王飞解释:“皇上,鞍山是满清命脉,这里驻扎着四万满族步军,战斗力及其强悍,城头还装配着无数佟养性铸造的大炮,虽然不如我们的精密先进,但威力也不容小觑。再加上外围还有镶蓝旗济尔哈朗,凤凰城李永芳的汉军,及两个汉八旗残部策应。毫发无损的拿下他的确困难。” 赵四海也劝解:“只要拿下鞍山,目前不让它成为满清的武器供应基地,就算达到了目的。至于打烂了,以后我们拿出足够的资金再建就是,何必为难将士们呢。” 李岩道:“拿下鞍山,最先应该解决的,是外围的济尔哈朗和李永芳,否则攻城时候会被牵制,到时候是事半功倍。” 吕建思索了一下:“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既然有道理,那就按照你们的办法办。李岩,下面的战争就交给你谋划,赵远执行吧。” 群臣遵命执行。 吕建将目光关注到另外两个战场上了。 皇帝是要照顾全局的,不能是一个战场的微操大师。 第594章 残忍的战法 做为战时皇帝,他不应该总是专注于一个战场,而是要纵观全局,比如说另外两路大军的胜负得失。 现在,西路军战况不利的奏折军情,就摆在了吕建的面前,需要他这位皇帝给予决断。 西路军杨松山很郁闷,因为他四万陆战队和水师官兵,面对十万真正的满清八旗兵,以及十多万最忠心他们的包衣奴才。他们呼啸奔驰,呼啸来去,即便自己在舰炮的保护之下,却依旧总是被他们突然突袭。 而即便自己小胜一场,结果人家一看不好,立刻打马而去,让自己不能扩大战果。 这就是骑兵对步兵战斗的特点。 以北宋为例。北宋面对辽金,据史料记载,一共打了九百多场胜仗。斩杀敌人却只有四万多。 胜利的原因是,大宋装备精良的简直令人发指,尤其那种标榜史册的步人甲,的确让骑兵谈虎色变。他们各种阵型简直让游牧民族的骑兵难以下口。 只要大宋的军队一旦结阵迎敌,敌人就必败无疑,才有撼山易,撼宋军难的无力哀叹。 但步兵面对骑兵,胜利了你又能如何?步人甲那份量,在你胜利之后,连站都站不住了,还何谈追击?只能看着人家呼啸而去,你没有办法在追击中扩大战果。 古往今来,所有的战争取得真正胜利,都是在追击溃敌的时候取得的。这是不要求反驳的道理。 大宋对大辽,打了九百多场胜仗,但童贯的高粱河一战,就将大宋三十万最精锐的禁军全部葬送。 原因就是一旦步兵战败了,你连逃离都不可能。两条腿,怎么也不会跑过四条腿的。 这就是骑兵,为什么一直存在到被更快,更持久,更凶猛的钢铁洪流所取代的原因。 现在,西路军的杨松山,面对的就是这种步兵尴尬的局面。 黑夜再次降临,这再次让杨松山不得不胆战心惊。 敌人夜袭已经是家常便饭了,让自己总是一夜三惊。 郑鸿奎多次邀请杨松山,带着兄弟们登船休息,但杨松山拒绝了。 一支陆军却总要在舰队的庇护下,不能独立作战,这岂不成了笑话。 再说了,总是躲在舰队上,那自己可怎么完成当初皇上交代的任务? 正在担心呢,营地外,突然再次响起那让自己感到绝望的马蹄轰鸣声,清兵再次发动了夜袭了。 杨松山立刻走到帐外,帐外,将士早已经准备就绪,严阵以待呢。 朦胧的夜色里,看不清黑暗中的敌人到了多远,在哪里。 只能盲目的对着黑暗中开炮,一阵炮声过后,立刻等于通知了海上舰队。 舰队支援的炮火,立刻铺天盖地的倾泻在了自己营地周围,然而炮火照亮的战场,竟然还是没有敌人的身影。 杨松山只能再放烟火,通知舰队停止炮击,节省弹药。 这样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就在大家准备休息的时候,突然,在黑暗中无数人影站起,一道道套索,套在了营地拒马上,将拒马纷纷拉倒,然后,远处再次响起更急的马蹄声。 这一次是真的冲营了。 已经不需杨松山下令了,各级低级军官早就熟悉了这个套路。他们立刻收缩成一个个方队,开始举枪,面对黑暗,只要敌人一出现,立刻开火。 面对行云流水一般准备的将士,杨松山还是谨慎的大声下令:“绝对不能让敌人和我们搅在一起,坚决将敌人挡在核心阵地之外,以免我们舰队支援炮火怕误伤,而失去作用。” 这已经成为了常态,诸连营团,开始向一起靠拢,严密戒备。 现在杨松山的军队,还装备的是燧发枪,因为装填速度慢,只能采取站立式对敌的办法。面对汹涌而来的八旗骑兵,只能用结厚阵,三段式射击的办法对敌。 黑暗中,隆隆的马蹄声更响。不久,在黑暗中,铺天盖地如暴雨倾盆般的狼牙箭,倾斜过来,打在将士们的钢盔盔甲上,如雨打芭蕉一般,响成一片。 敌人也知道,绕阵骑射,在防护到铁人一般的吕家军面前,弓箭的杀伤几乎等于无。而这种让敌人恐惧不能还手的心理压力,对于有着钢铁意志的吕家军来说,也丝毫不起作用。 面对这样的军队,唯一的办法,就是陷阵冲锋。不惜一切,打开一个缺口,灌进去,和敌人搅在一起,让他们的火枪不能发挥作用,火炮失去作用,让自己高度优势,砍杀他们,用自己的兵力优势,歼灭他们。 一批密密麻麻的八旗兵,从黑暗中杀了出来。 他们是送死的。 但他们的死,会为他们身后的兄弟挡住子弹,让身后的兄弟能在他死前,再冲一段距离。 然后这个再冲一段距离的兄弟,再为身后的兄弟挡住子弹,再冲一段距离。 只要士兵不怕死,不逃跑溃退,终将用这种源源不断的肉盾冲锋方式,冲到敌人的面前。 而满清八旗恰恰就是一群不怕死的,而且人数足够多。 一批批倒下,一批批绵绵不断的冲过来,近了近了,最终一个勇士冲到了吕家军排枪面前。 在被打成筛子之前,他挥刀,砍杀了一个士兵,让严密的队形出现了一个缺口。 虽然这个缺口立刻就被弥补上,但就这短短的一个停顿,就让另一个骑兵狠狠的撞上了队形。 队形塌陷了,越来越多的清兵冲了进来。 面对这样的状况,杨松山语气生硬的下令:“吹号,全体脱离那个被冲陷的营,继续射击。” 号声响起,整个军阵脱离了那个被冲破的营,将那一千将士抛弃。 整个大队默默的脱离了那个营,所有的将士,都因为自己违背了当初皇上喊出的,不抛弃的诺言,放弃了自己的袍泽兄弟,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千兄弟被八旗兵淹没。 一千将士全部战死,没有人投降。 众将士就那么看着,然后,就准备迎接下一个抛弃兄弟的痛苦。 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不这样,整个大阵被搅乱,那么十万铁骑就会潮水般冲过来,那结局就是全军覆没。 难熬的黑夜,终于在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多择淡然道:“虽然损失了近五千将士,但我们也歼灭了吕家军三千多,我们赚了。天就要亮了,我们撤到舰炮覆盖之外休整,准备下一次的战斗。” 全部清兵呼啸而去,躲到了舰炮射程之外,舔舐伤口,准备下一次的冲击。 第595章 家书抵万金 天亮了,营地已经被彻底的摧毁,到处都是敌人的尸体,但战场上,三片密密麻麻双方交织的遗骸,说明着这个夜晚,杨松山的军队,再次损失三千好男儿。 这已经是第五次这样的搏杀了,歼灭清兵三万,但自己也损失了一万五千多。 看着是战果辉煌,但清兵有十万,而自己总计才四万。 敌人可以轮换休息冲锋,自己这里却只能疲于应付被动挨打。 而根本的是,即便付出了这么多,但战果却没有。 没有拿下除了脚下这巴掌大的地方外,一寸满清土地。 这怎么不让杨松山郁闷,懊恼无比? 面对杨松山和郑鸿奎两人的联合战报,面对他们进退维谷的战局,在妹夫李岩冷嘲热讽中,吕建不得不祭出了自己,对付骑兵的看家法器,紧急打造一批洛阳铲,送到了军前。 面对运送物资同时传旨的官员,郑鸿奎和杨松山这两个后加入吕家军的人,表示了彻底的震惊。 疑惑的询问传旨官员:“皇上不让我们占领辽西,而让我们改成盗墓啦?可是,据我们所知,辽西没古墓啊。” 传旨官员笑了:“洛阳铲虽然是盗墓专用工具,但也是克制骑兵的利器啊。” 两人彻底的迷茫了:“洛阳铲不盗墓,改针对骑兵啦?怎么回事?” 这个官员就详细的解释了洛阳铲,在针对骑兵时候的妙用,这让郑鸿奎和杨松山泪流满面:“早有此利器,我们何必丧失那么多好兄弟啊。” 劝住了两人悲伤之后,传旨的官员,传达了皇上的圣旨,其实是书信。书信里,吕建检讨了自己对西路军战略任务的错判,分析了这支军队所处不利的位置:即便夺取了辽西,也是腹背受敌的死地。为此,皇上更改了自己这支军队的作战任务,那就是依托舰炮,拖住满清八旗主力,不得使他们增援其他战场,这就是西路军的胜利。 这样的变更,让杨松山松了口气,庆幸皇上的理解。 但最后,吕建提出来了一个不大的要求,去宜州卫,将宜州卫所有的百姓接出来保护。 当然,皇上是以商量的口吻,提出这件事情的。 但现在吕建可是皇上,皇上和臣子用商量的口吻说事,难道就不是事吗,不是即便赴汤蹈火也要办的事情吗?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话你也信?你找死呢吧。 到时候,即便你拒绝了皇上错误的安排而大获全胜了,皇上是会笑着脸,大大的褒奖你一顿之后,就会以莫须有的罪名宰了你。 坚决的领受了任务,传旨官再次拿出一封书信。“这是我们潜藏在盛京,敌人心脏里的兄弟,带回来的一封祖大寿的家书,皇上说,你看你们能不能帮着祖大寿,送进锦州城?游子天涯,烽火连天,家书抵万金啊。皇上说,我们应该体谅那个被软禁在盛京老人家的思念亲人之心。” 皇上让人给一个老人带封书信,这在民间,是平常事。但搁在皇上的身上,语气虽然依旧是以请求的形式出现,但这依旧是大事,天大的事,赴汤蹈火,也得办成。 可是,谁来办呢? 这时候,一个青衣小帽的中年人就出现在了两人面前:“不劳两位,只要把草民送进锦州就行了。” 郑鸿奎和杨松山一见这位“草民。”当时大礼相见。因为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皇上身边,为数不多的真正心腹大红人,中华帝国九部之一,外交部的尚书赵梓。 这个可是大人物,绝对的大人物。 最终杨松山决定:“有了骑兵克星,我将率领三万五千大军,为祖大寿送家书。” 有了洛阳铲这个骑兵克星利器,杨松山对战胜清兵,对完成皇上的心愿,充满了信心。 他告别了郑鸿奎,率领三万大军,开始脱离舰炮保护,开始向锦州进发。 他要实现皇上的目标,拿下锦州。然后将百里之外的宜州百姓,接进锦州,然后像根钉子一般,钉在锦州,将满清精锐牵制在这里。 这次,在赵梓的建议下,杨松山采取的是稳扎稳打的列阵推进的战法,三万将士,排着厚重的阵型,扛着钢枪,拖拽着大炮,慢慢的走出了郑鸿奎的视线之外,走向了清兵大军。 多择闻听杨松山,竟然脱离了舰炮保护,开始向自己杀来。 当时大喜过望,一拳砸在桌子上大呼:“哈哈,吕家军终于经受不住我的骚扰打击,终于走出了他的乌龟壳。好啊,在野战中,看谁能与我满清八旗争锋。 兄弟们,集合队伍,将包衣奴才也全部组织起来,准备一战灭敌。” 杨松山是沿着大凌河入海口北上出发,向锦州推进的。 背靠大凌河,八旗就不能给自己玩什么绕阵骑射的把戏,自己的后背就有了保障,而紧随身边,开进大凌河的运输补给船,又能稳定的保障自己的粮道物资补给的安全。 郑鸿奎还冒险,将舰队中的中小炮,搬到运输船上,让它们变成一条条小炮艇,给岸上的大军以火力支持。 而大凌河经过锦州大凌河城之间,再往北,就可直达宜州北关。 杨松山和郑鸿奎,凭借的就是我欺负你满清没有水师,你拿我没有一点办法的优势。 他要利用这个优势,不管隔着大凌河东面,被满清占领的大凌河城,直接攻占锦州。掐断满清从大明获得物资的渠道。 杨松山的行军方式很笨拙,大军排着严整的一个个方队,依靠大凌河开始向北前进。 而每走一段距离,立刻派出将士,跑出大阵,在大阵的外围,开始疯狂的利用洛阳铲,挖掘半尺深,碗口大的密密麻麻陷马坑,然后就这样交替前进,徐徐推进。 当大队清兵出现在西面的时候,整个队伍站住。大炮被推到阵前,步兵柱着步枪严阵以待。 多择看着沿河列阵的吕家军,不知道吕家军在搞什么鬼,为什么走一段就停下来一阵。 按照这么个行进办法,稳妥是稳妥了,但却严重的耽搁了行进的速度。 这种堪比蜗牛的速度,要想达到锦州,那得猴年马月啊。 敌人的愚蠢,不正是自己所希望的吗? 不得不感叹一声:“敌人虽然脱离了舰炮保护,但还是沉稳有信心,依托大凌河和我们进行野战。我对他选择了限制我们包围他们的地形阵法,表示由衷的佩服。”然后语气变得激昂:“但,这样就能阻挡我对你的灭亡打击吗?我有足够多的将士,就是挤也能把你挤到大凌河中淹死。” 然后果断下令:“全军都有,成半月包围阵型,发动对吕家军的歼灭战。” 黑压压的满清骑兵呈半月形状,将杨松山的军队包围在了大凌河岸边,一场看似满清必胜的大战即将开始。 第596章 对付骑兵的战法 面对清军大军的包围,吕家军再次停下了脚步,开始在宽阔的河滩上站住,排开让骑兵头疼的阵型,准备做在多择看来是垂死挣扎般的顽抗。 多择意气风发的对手下众将大声道:“咱们皇上交代我们的任务,就是歼灭吕建这股西路军。 原先,他们凭借舰炮之威,让我们死伤惨重拿他没有办法,但现在,他们愚蠢的脱离了大炮的保护,来到了这野地里。 这是敌人狂妄的愚蠢,给了我们完成任务的机会。兄弟们,这一战,我们要拼进全力,将敌人全部赶到大凌河里喂王八。” 全军将士嗷嗷怪叫,誓言要将吕家军全部赶到大凌河中。 多择挥挥手,众将平息,闭气凝神倾听:“好啦,早歼灭敌人,早回家。在辽南,吕建正在插标卖首,等着我们再立大功呢。儿郎们,冲啊。” 没有先后,没有试探进攻,全线出击。 所有的将士,不再费事的浪费弓箭,而是直接抄起了弯刀,提起马缰,开始催动战马。 让战马开始慢跑,让战马的筋骨活动起来,然后加速,让战马的浑身燥热起来。 再加速,让战马和人的热血沸腾起来。 最终飞驰起来 ,让人和战马整个燃烧起来。 伏在战马的背上,高举起马刀,嗷嗷叫着,向敌人冲撞,砍杀,全歼。 战马奔驰起来了,那气势真的是排山倒海声势惊人。 咚,一声炮响,一颗炮弹,准确的落在了冲锋的队伍中。开花弹将周围的几名勇士掀翻在地。 这是校射,转眼,大阵前的大炮,大凌河里炮船上的大炮,将铺天盖地的炮弹,劈头盖脸的砸下,转眼间就在冲锋的人海里,炸成一片血火生命的火海。 吕家军的炮兵,为了加密炮火力度,那些大凌河上,运输舰上的各种火炮,拼了命的轰击。 为了抵消掉后坐力,不至于将船只掀翻,船上的民夫水手,跳进淹没到脖子的河水里,死死的顶住船只,确保火炮平稳准确的射击。 但这么密集的炮火,就能阻拦住八旗勇士们的冲锋吗?不可能的,八旗勇士有的就是勇敢陷阵。 他们就那么义无反顾的,如疯狂的潮水一般,冲锋,冲锋—— 如惊涛扑岸——然后一层层拍在了沙滩上。 前面飞驰的战马一排轰然倒地,后面的来不及收住战马,将同伴践踏而死,被同伴绊倒,再次扑倒,再次被后面的同伴践踏而死。 即便践踏了同伴冲过去,依旧是战马悲嘶扑倒。 如此前浪后浪,纷纷扑倒在沙滩上。 看着层层叠叠,飞蛾扑火般倒毙在敌人阵前的勇士,多择惊呆了。 难道那里有看不见的魔咒吗,那里有敌人的保护神吗? 突然,身边贴身的包衣奴才调教大叫:“主子,赶紧下令收兵,奴才知道怎么回事啦。” 这个奴才,是当年范文斗送给自己的。是奴才,也是自己的贴身服侍,聪明伶俐讨人喜欢,所以到哪里都带着。 闻听他言,多择想都没想,立刻下令鸣锣收兵。 六七万大军停下来了,带着不甘和愤愤不平退了回来。 看着一脸茫然的将士,多择询问:“狗奴才,到底吕家军施展了什么魔法,让我们的勇士纷纷坠马?” 被骂狗奴才,这个家伙不以为耻,反以无上荣幸,带着谄媚的笑回答:“主子,那不是吕家军的魔法,那东西我在山西时候,听说过。” “怎么回事?” “吕建在诛杀山西镇羌县官员的时候,那些官员勾结蒙古人,引蒙古人入关诛杀吕建。当时吕建就用洛阳铲,在他的营地外四处墩这种小陷马坑。 这种小陷马坑,半尺深,碗口粗,正好能折断马蹄。而他最要人命的是多,密密麻麻的,你躲了这个,躲不过那个。这东西绝对是骑兵队克星,无人能破。” 多择不信,亲自到阵前观察。 结果一观察,多择傻了,正如那包衣奴才描述的那样,这种小陷马坑密密麻麻的,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这的确没办法破解。 骑兵没有了速度,就是步兵面前待宰的绵羊。 看看对面那整齐的,在自己付出万人代价,竟然毫发无损的吕家军,多择狰狞狞笑:“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谁说这个阵法无解?待我破你。” 一甩战袍,大步走回大阵,下令:“将全体包衣奴才,都给我赶到阵前,填埋陷马坑。” 随着一声令下,几万随军奴才,被驱赶上阵,冒着炮火,开始填埋那些陷马坑。 这里展开人海战术,填埋陷马坑,吕家军那里也立刻行动起来。他们行动起来不是冲杀这些奴才,而是开始挖掘壕沟。 多择看在眼里,不由哈哈大笑:“这时候,在他们的阵地挖掘真正的拒马壕,已经来不及啦,你们等死吧。” 赵梓正拿着当初随身而来的,皇上亲手绘制的一份地图,展示给杨松山看,不由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们说说,咱们的皇上的脑袋是怎么长的呢,把所有的事情都算计到了,并且给予了最直接有效的应对之法。” 杨松山更是感叹:“有这样睿智无比的皇上,我们这些在外打仗的兄弟们,以后只要根据皇上的指点,保管战无不胜。” 赵梓笑道:”皇上睿智,毕竟再也不能亲临战场了。战场形势瞬息变化,远在都城的皇上怎么能随时定计呢?做为一个合格的,独当一面的大将,要有自己的见解,随时化解危机,这一点,杨将军不要过份依赖皇上啊。” 杨松山躬身:“多谢大人教导,末将受教啦。” 对于杨松山对自己的恭敬,赵梓感到很受用。 杨松山的三万将士,在敌人派出奴才填埋陷马坑的同时,开始了土木作业。 行军铲子飞舞,以团为单位,在大凌河沿岸,挖掘出一个个环形战壕工事,这样就形成了一个个,步枪能形成交叉火力覆盖的工事群。 转眼间,在这片河岸边,就出现了一座城市,一座逼迫骑兵最难施展的巷战局面。 面对这样的工事,杨松山也提出了自己的为难:“赵先生,按照皇上这样的对垒办法,多择最终会选择围困我们的。你送信的任务,我接宜州百姓的任务,什么时候才能完成啊。” 赵梓在指点杨松山建设这奇特的工事群的同时,劝解有些焦急的杨松山:“杨将军不必心急。这次皇上对你西路军的任务不是经过调整,明确了你们的任务吗。你们的任务,就是以你们这点人马,拖住满清八旗主力。至于送我进锦州送信,您接宜州百姓的事,皇上只是和你们商量,你们是能办就办,办不成也行。” 杨松山咧嘴:“我的赵大人啊。皇上派您这位大神去送信,我还敢能办就办,不能办也行?接宜州百姓,虽然看着是皇上的不着调,但咱们皇上做事,什么时候不着调过?这里一定大有深意,我敢慢待吗?” 赵梓呵呵一笑:“没事,这不过是时间问题。等这种工事让多择吃足苦头之后,我们采取交替掩护前进法。就是用一个团,依旧沿着大凌河岸,将这种工事向北修,最终会修到锦州城下的。只要我进了锦州,估计多择该上吊啦。” 杨松山只能点头。反正有这位大神顶缸,即便皇上交代的两个任务完成的时间慢了点,也无所谓了。 第597章 转眼崩溃 吕建指示修筑的圆形战壕,是分三层的。 大环套着中环,里面还有小环,将挖掘出来的土,堆垒在壕沟后面,将士们站在壕沟内,就可以装填燧发枪了。 而敌人的骑兵,即便冲到战壕前,居高临下你也砍杀不到战壕里的将士,而你要越过战壕,你得先越过战壕后面的那高高的土坎,然后再接受第二道战壕里将士子弹的洗礼。 在赵梓的建议下,在第一道战壕里,将配备专门的装填手,来保证前面的火力绝对密集:“多择会选择先让那些奴才当炮灰。我们必须在远距离将他们给予杀伤,杀到奴才兵胆寒。 然后,我们再进行短促出击,将奴才兵赶回去,冲乱后续骑兵的阵型,让那些汉奸,成为阻挡八旗冲锋的绊马索。为此,一战将取得意想不到的大胜。” 然后看着已经准备冲锋的汉奸队:“皇上的意思是让我们拖住八旗主力,但我们要是歼灭了他们,我们不更能取得皇上的欢喜吗?” 杨松山兴奋的连连拍大腿:“若如此,我将向皇上保举大人首战之功。” 赵梓哈哈笑着道:“我的官已经做到了足够高,我为什么还要分浴血将士的功劳呢?一切功劳,属于将士。” 多择选择了驱赶奴才做炮灰,消耗敌人的物资弹药。 随着一声令下,四万多奴才在主子的驱赶下,嚎叫这,用人海战术,向吕家军的堡垒工事发动了冲锋。 大炮在密集的人海中炸响了,没一炮下去,都有无数碎肉尸体被掀起抛下,奴才冲锋的路上,一路都是血肉,密密麻麻铺满战场。 赵梓看着蜂拥而来的奴才,不由得感慨:“我们的将士上战场,是为了未来一个崭新帝国的诞生,为了不做满清的奴才。八旗上战场,是为了抢劫,是为了入主中原,继续抢劫,让亿万汉人做他们的奴才。 但这群奴才上战场是为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送死吗?” 冷着脸的杨松山不带一丝感情的回答:“既然他们愿意送死,我将如他们所愿。” 多择看着冲锋的人海,不无得意:“用这些猪狗不值钱的生命,消耗敌人的炮弹子弹,消磨敌人的士气精神,为我们的决战争取最有利的战局,为减少我们勇士的牺牲,这是这群奴才存在的意义。我想,他们明白这种意义,这群奴才会感到死得其所的。” 一个固山肉疼:“都是多年养熟的奴才啊,就这么白白浪费掉了,可惜了。” 对于这个手下如此的小气,多择对之嗤之以鼻:“这批没了怕什么,中原那么大,汉人那么多,只要我们取得了中原汉人的花花江山,比这多十倍百倍的奴才给你。 至于熟不熟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再浪费几根皮鞭罢了。你要坚信,在强权和蛮力之下,那些温顺的汉人,都将成为我们最棒的奴才。” 近了,近了,站在战壕里的士兵都已经看得清,那群奴才一张张面孔。 他们有的狰狞,有的兴奋狂热,但更多的是随波逐流的麻木。 一个将军高喊:“排枪准备——” 战士们将枪口对准了敌人。 不需要瞄准,只要你不是将枪口指上天,你每一枪都会有收获的。 “放——”随着一声令下,战壕里响起了一阵爆豆一般的枪声,无数个子弹如飞蝗一般扑向了敌群,第1排冲锋的奴才似乎被重锤所击,顿了一下,然后哀嚎惨叫着扑倒。 他们扑倒了,但他们身后的同伴却没有停住脚步,想要踏过他们的尸体继续前进。 然而就在他们踏出一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依旧是无穷无尽的子弹。 一排一排的扑倒,一排一排的前进,子弹绵绵不绝,奴才们麻木的前仆后继。这才是真正的排队枪毙,面对这种火器,本来就没有什么装备的奴才,唯一的用途真的就是送死。 一层层的往前推进,一层层地被打倒,但整个冲锋线,还在缓慢但顽强地推进着。 近了,更近了。 杨松山大声下令:“手榴弹招呼。” 最近才配发的手榴弹,在这样的战场,才真正显示出了他们的威力。一颗一颗手榴弹密密麻麻的腾空飞起,在空中翻腾着画出完美的弧线,嗯落入了敌群,四散飞舞的破片,收割着所有他遇到的肉体的生命。 一批手榴弹投出去,就是一排烈火硝烟,就是一片非常的碎尸烂肉。 手榴弹爆炸造成的杀伤效果,明显的比步枪要强上许多。而这种杀伤所造成的心理震撼,更不是子弹造成的那种效果所能相提并论。 在这一堵一堵不断升腾的硝烟烈火的墙面前,奴才们绝望了,因为他们看到,即便是自己多么的勇敢,血肉之躯在这样密集的手榴弹爆炸面前,都将化作乌有。 既然前进毫无希望,那还何必去送死呢?原先的那一种狂热与服从,那心中对组织的忠诚在这无数的手榴弹的爆炸之中,立刻灰飞烟灭。不知道是谁第1个扭身迎着依旧向前涌的同伴,开始拼命的向回挤。 有了第1个扭身溃退的,当然也就有了第2个第3个,然后就是无数个。最终就像退潮一样疯狂而去。 看的热血沸腾的杨松山,拿起了他标志性的大刀,跳上了战壕大吼一声:“兄弟们,痛打落水狗,冲啊。” 无数的将士们一起跳上了战壕,端着手中钢枪,将那闪亮的刺刀,赤向了奴才们毫无防备直立的后背,将他们一片一片的杀死在阵地之上。 开始有人投降,赵梓冷着脸下令:“我们不要汉奸做俘虏,他们不配做我们的俘虏,继续追杀。” 在这样绝望的后还手之力的情况之下,奴才大军有溃退终于演变成了崩溃,一场战场上最恐怖的现象,崩溃出现了。 战场上败退不可怕,那是常有的事,只要将军们及时收拢,在整顿一番之后,那依旧是一支军队。完全可以凭借着这样的军队,再次逆风翻盘。 溃败也不恐怖,只要你给他足够的距离逃脱,让他们神经重新恢复正常,你依旧可以整顿他们再战。 但是崩溃就是截然不同了,崩溃的士兵在心理上崩溃了。他们已经再也不敢面对原先的敌人,他们已经没有了退下去的目标方向。 他们脑子里唯一想的就是逃,不管是敌方的阵地,还是自己方的阵型,他们就那么不管不顾的一头撞进去。 而就在这种崩溃之中,他们一切的底线全部突破,谁拦着他们他们就敢砍了谁,不要说是主子,即便面前是父母兄弟,也毫不手软。 第598章 各个击破 (因为本人承包了六百亩土地,农事紧迫,所以不能按时更新,敬请原谅。但不管有没有时间,这本书,我是一定完本的。) 奴才兵的崩溃发生了,转身而逃的奴才们,再也不顾主子们的阻止,在吕家军的追击杀戮下,拼命的逃跑。 人在最危险的时候,本能的选择向自己的同伴靠拢,以寻求同伴的庇护。 狗子被打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寻找自己的主子。 这群汉奸奴才没命的,一窝蜂的逃向了自己的主子。 缓慢的跟在奴才们后面,准备在奴才为他们攻破吕家军阵地之后,展开进攻的八旗兵,目瞪口呆的看着奴才兵,在吕家军钢铁阵前,一片片的被收割走性命,目瞪口呆的看着奴才兵突然崩溃,目瞪口呆的看着奴才们,如洪水决堤般冲向了自己,转眼间,冲进了正在徐徐跟进的,八旗的军阵。 混乱立刻出现,战马被无数溃兵冲撞,将八旗裹挟着不得不同样后退。 多择一见,明智的选择:“下令,全军后撤到出发阵地,收拢奴才。” 得到了后退命令的八旗兵,开始顺着洪流一般的溃兵缓缓后退,准备稳住阵脚,再战。 赵梓一见,这样的效果竟然比自己的预想的还好,当时振臂一呼:“清兵败啦,清兵败啦,痛打落水狗啊。” 吕家军的将士闻听,当时士气大振,呼喊着清兵败啦,痛打落水狗的口号,更起劲的追杀溃败的奴才兵。 奴才兵闻听自己的主子败了,可不是吗,自己的主子不正在向后“逃命”吗,当时逃命的速度更快,互相推搡,互相践踏。 赵梓再次带头呼喊:“吕家军军规,不要汉奸,杀光汉奸,不接受投降。” 将士们随着大吼:“不接受汉奸投降,杀光他们。” 奴才兵听到这话,当时彻底的绝望,为了逃命,不惜动用刀枪,砍杀挡住自己逃路的同伴。 这样后面是追杀的吕家军,后面是枪炮手榴弹的爆炸夺命,催着这些奴才兵更加拼命的逃亡,为了逃命,最终他们开始对正在阻止他们,吆喝收拢他们的主子下了手。 而有人对主子下了手,这就成为了可以感染的瘟疫,彻底的突破了对主子的畏惧,为了打开逃路的,因为平时主子刻待而心存怨怒的,和主子有仇的,立刻趁机开始报复。 转眼间,整个清兵就和奴才们战在了一起。 多择一见,吕家军正要趁着自己自相残杀而全军压上捡便宜,当时果断下令:“八旗将士,撤出战场。” 这时候,八旗兵已经和奴才兵搅合在了一起,想要撤出谈何容易?唯一的办法,就是杀出去。 八旗兵再也不顾惜这些财产奴才了,挥舞起战刀,对奴才们下了狠手。 这更激起了奴才们的反抗,即便为了自保也得拼命了。 自相残杀更加惨烈了。而吕家军只是在外围保持着压迫,将溃败出围的奴才再赶回自相残杀的战场。 经过一番大战之后,清兵终于杀开了奴才,退出了战场。 而吕家军也慢慢的,有序的退回了自己的阵地。 留在两方之间的奴才们,这时候才冷静了下来。 自己这些人改何去何从? 吕家军,不接受汉奸的投降,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而自己刚刚和主子死拼了一场,回到主子的身边,自己也必然是死路一条。 最终,不知道是谁发一声喊:“我们散伙,各寻生路吧。”轰然间,站在战场中间的奴才兵,轰然四散而逃。 多择出征时候,带的近十万奴才,就这样逃的一个不剩,只留下战场上的遍地尸体。 看着吕家军快速的撤回他们的阵地,多择感到自己的这次失败简直就是窝囊,但也自责不已。 驱赶奴才进攻,这个决断没有错。 但,错就错在,自己怎么就忘记了,那些奴才的忠心,是建立在在主子的监督威压下才有的,而一旦脱离主子的监督与威压,他们就变成了最不忠心的一群。 五万多奴才,就在吕家军比自己这些主子更大的威压下,就完全崩溃了。 现在,自己不但丢掉了奴才,损失了大笔的财富,而以后对阵就再也没有奴才供驱策,那时候,谁给自己这些尊贵的主子洗衣做饭,谁为大家侍候马匹,谁为大家背负粮草盔甲?谁为大家建设营地? 以后的苦日子有的过了。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还是看看,眼前的战争怎么继续进行吧。 岳托上前建议:“王爷,陷马坑已经填埋成功,是该发挥我们的铁骑冲镇的威力时候了。” 多择点点头:“是的,岳贝勒,杜度贝勒,你们看,敌人修筑的那种阵地,是一个个独立的,这正好能让我们各个击破。” 两人看了眼敌人的阵地,果然是这样的。 “我们立刻全军压上,我带我的本部做为主攻,一举拿下中间的那几个敌人阵地,你们两个各带本部,牵制策应我。” 这时代的满清将佐,还不像大明军队那样,避战推诿。他们以能打主攻为荣。 诸位王公贝勒一见亲王主动担当重任,刚刚一败被打击的士气再次高昂,立刻嗷嗷叫着,准备此战,谁也不做牵制策应,全部拿出自己全部的实力,拼死破阵。 冲锋队障碍已经清除,几万清兵分成若干路,对吕家军的各个环形阵地,发动了凶猛的进攻。 策马飞驰中,他们遭到了猛烈的炮火拦截,但所有的八旗勇士没有退缩,没有迟疑,就那么高举着钢刀,穿过炮火硝烟冲向了各自的目标。 八旗的勇士们,在冲破炮火拦截之后,他们遭到了那些环形工事中吕家军秘籍的令人发指的弹雨射击。 那些子弹,似乎形成了一堵有形的墙,死死的挡住了八旗勇士的冲锋,但即便知道撞上那堵墙,就是死,但所有的勇士,依旧义无反顾,奋不顾身的撞上那堵死亡之墙。 撞上去,倒下去,再撞上去,绵绵不断,似乎就是要用血肉之躯,将那堵死亡之墙撞开。 就这样,冲锋队道路上,转眼就铺满了勇士们的躯体,但最终,他们的勇敢,终于冲过了那堵墙,冲到了敌人环形阵地的前面,一股股勇士冲进了环形阵地与另一个环形阵地之间的通道,将敌人一个个分割包围,开始对他们展开决战屠杀。 第599章 条件成熟 如潮水一般的清兵,扑向了吕家军那一个个的环形阵地。他们自然而然的被这些环形阵地分隔开来,如涨潮的潮水,变成了一条条江河,冲进了环形阵地与环形阵地中间的通道。 满清的将士们无不兴高采烈,激昂欢呼。因为他们将吕家军,彻底的割裂成一个一个孤立的小块孤岛,分割包围。 分割包围,逐个击破,这是军事上最好的歼敌办法,取得胜利会事半功倍。 然而站在大阵外的多择却不由得皱起了眉。 正所谓旁观者清,尤其是站在高处,俯视那巨大的战场,战场上的整个形势一览无余。 这放眼看去,让他不由得心惊胆战。 因为在他的角度来看,他的勇士们并不是主动进攻,割裂了敌人的完整防线,而是被动的,被敌人的一个个环形的工事,分化割裂了。 而这样的割裂,就让自己的骑兵,被逼进狭窄的通道,被逼进了城镇中最让骑兵难以发挥的巷战之中了。 果然,战斗向着他最不愿意看的方向发展了。 冲进那狭窄通道自己的勇士,立刻遭遇到了敌人相邻的环形工事的火器打击。 敌人那一排排密集的子弹,交叉着在这些狭窄的通道里飞舞,将他的勇士们,一个一个毫不留情的打下战马。 即便是负伤的,一旦落马,立刻被源源不断涌进来自己的同伴践踏成肉泥。 而更恐怖的是敌人丢出来的那乌鸦一般的手榴弹,就在那狭窄的通道里,炸成一片火海,无情的收割者自己勇士的生命。 而这时候勇士们想要跃马冲阵,确已经办不到了。 因为敌人那怪异的战壕后面,是高高的土坎,战马要想飞跃那战壕,原则上应该是居高临下,结果现在却是居下临上。 一个个勇士骑马飞越,然而不是撞在那土墙上,就是不能飞跃。 如此一来,他的勇士们就失去了战马冲击的力度,只能在那狭窄的通道里,被击毙,被炸飞。 好在勇士们有的是勇气,有的是甘心赴死的决心。 撞不过去也要撞,一层层的勇士如飞蛾扑火一般,向着敌人的战壕跃马挺近。 一批被打死,再上一批,就是用生命填,誓要把敌人淹没。 面对着汹涌的冲击,第一道战壕里的吕家军似乎胆怯了,他们收拾起枪械,从第一道战壕撤到后面去了。 多择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些。 第一道战壕拿下来,将士们就可以不受阻碍的飞跃过去。 杨松山静静的站在核心阵地的最中间,看到第1条战壕的将士们,撤到了第2条战壕,他的眼睛就看向了前面的那高高的土墙。 将士们都将步枪斜举,死死的盯着那道土墙。 隆隆的马蹄声,伴随着清兵那似乎是胜利的欢呼,从那道土墙后一跃而起。 就这一跃,就将他们最脆弱的马腹,暴露在了密集的枪弹之下,将士们仰着头纷纷开枪,将那些不断飞跃过来的敌人,打成筛子。 这就是人为的反斜面战术,这也是吕建对付骑兵的一个办法。 战斗惨烈的进行。 站在高处的多择看到自己的勇士,不断的涌进狭窄的通道,然后被敌人夹击的火力击毙。 看到自己的勇士,不断的跃入敌人的阵地,然后似乎就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整个战场听到的只有那绵密的枪声,响成一片的手榴弹爆炸声。 而那一个个环形的阵地,就好像是无底洞,吞噬着自己的勇士。 这个仗不能再这么打下去了,再这么打下去,就在敌人这怪异的阵地面前,自己的所有勇士填在这里,也不一定能拿得下来。 多择举起了手:“下令全军后撤。” 随着牛角号的声音响起,幸存的清兵,如潮水一般退了回来。 而在他们退回之后,留在战场河滩上的,是那密密麻麻自己勇士的尸体。 密集到连大地的颜色,都被严严实实的遮蔽,再也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清点了一下战损,就这一次冲锋,就足足阵亡了一万四千多人。 满清的战斗是不计算负伤者的,他们将负伤者全部归入到阵亡之中。 并不是他们多么冷血,而是他们没有办法。 在这个医疗条件令人发指的年代,就连大明的军队中,也只有一两名郎中随军。 这一两名郎中,也不是为了救治那些负伤士兵的,而是为了救助那些主将的。而他们的士兵负伤,就只能听天由命。 连大明都是这样,相对于还处于野蛮时代的满清,就更不必说了。 所以负伤的士兵,就等于是阵亡。 其实他们更可怜,还不如在阵前直接阵亡来个痛快,他们还要受到漫长的伤痛折磨。 如果是刀剑之伤,如果你命大,或许还能活下来。 然而所有的伤,都是由吕家军的步枪铅子造成的。 铅子带有铅毒,只要你被打中了,虽然一时不死,但那铅毒发作,你也在劫难逃。 看着自己手中那统计出来的伤亡名单,多择的心在滴血。自己统帅来的10万满清八旗精锐,就在这辽西鏖战之中,已经阵亡了3万。 整个大清有多少个3万满族子弟呀。 不但阵亡了这么多,而且随军而来的奴才,也死走逃亡一空,这以后的仗可怎么打啊。 岳托抹了一把脸上不知道是自己,还是别人的血,气愤而沮丧的抱怨:“亲王,这敌人的阵地和打法太怪异了,我们实战拿他没有办法。必须想一个别的法子。” 多择苦笑:“能想出什么办法呢?” 杜度道:“围困,我们困死他们。”他的这话说完,周围的王公大臣们,就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他。 杜度就望了一眼大凌和上,那穿梭的吕家军运输船,就气馁的闭上了嘴巴。 只要自己没有水师,切断大凌河运输通道,你就永远也困不死,那缩在环形阵地里的吕家军。 面对眼前的困局,最终多择咬咬牙:“这样的环形阵地,只能用大炮覆盖来解决。下令全军堵住吕家军北进的通道。传令给锦州守军,将守城的大炮都给我搬过来,我要轰平他们。” 这一次是真正的大胜,赵梓看看战斗已经进入了僵持阶段,就笑着对杨松山道:“火候到了,你给我准备一叶小舟,我要沿着大凌河进入女儿河,直接进锦州,去给祖大寿送家书。” 杨松山担忧:“没有大军在锦州外震慑,先生相当危险。” 赵梓淡然一笑:“为了皇上的大业,区区一点危险算什么?想当年,关二爷单刀赴会,难道我辈还不如古人吗?” 第600章 锦州祖家兄弟 锦州是大明向满清输送物资的咽喉,每日装载着各种满清急需物资的车队,络绎不绝穿梭其中。 在这里,驻扎着汉镶白旗。 祖大寿两次因为各种不得已的原因降清,又两次脱困归明。这第三次松山之战,跟洪承畴一起被俘降清,皇太极软禁了祖大寿,却将他的儿子们都加以重用。 这个镶白旗的旗主,就是祖大寿最为倚重的从子祖泽润了。 祖家,历来是辽西望族,是辽西真正的门阀世家,而这支汉军旗,几乎全部是祖家的子弟故旧。 这镶白旗,也等于是祖家的私兵。 按照满清的规矩,划地管理,收取辽西赋税除了上缴一半给朝廷外,其余用于旗地养兵。 而祖家又家大业大,在辽西,真的是要人有人,要钱有钱。 所以这个镶白旗在满清汉八旗中,是实力最大,装备待遇最好,人数达到了五万之众的强军。 再加上副旗主,祖大寿义子祖可法,那是一个军事奇才,兄弟两个共同努力,将锦州打造的和铁桶相仿佛。 这次明清合流,无数的物资通过锦州内外转运,虽然主持交易的是吴三桂,但本着过手沾手油的原则,这兄弟更是吃饱喝足。 现在,祖家掌握着除了山海关外,到辽河的整个辽西,可谓满清不王之王。 祖润泽和祖可法虽然日子滋润,又有雄兵在手,但两人却终日落落寡欢,只要一有闲暇,就对坐愁饮,长吁短叹。 后院小亭,秋风吹着落叶肆意飞舞,时刻让人感觉到深秋的寒意。 在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喝酒的好场所。 但祖润泽和义兄祖可法依旧在这里对饮。 不是他们没感到秋深寒意,是实在没有办法。 自己诺大的府邸里,有丫鬟仆从几百,但这些人里,有一半是满清的暗探,监视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两人要想说几句体己话,就只能在这视野开阔的凉亭了。 祖润泽愁苦的和义兄对干一杯道:“哥哥,这个月过往税收结清了,我们收入了不下十万银元。祖家的秋收也已经完毕入库,托老天都福,这两年天气恢复正常了,是个大丰收。现在,咱们钱粮充足,哥哥可以任意支取。” 祖润泽知道,自己在整军练兵上,远远不如这位义兄,为此,他就毫不犹豫的担着旗主的命份,却将大军整个交给了这位义兄,他则心甘情愿的每日为这支军队的后勤奔走。 然后苦笑:“训练出再强的一支军队又能如何,还不是为人做走狗。唉——” 祖可法无奈摇头:“虽然是这样,但只有咱们手中掌握这支军队,不遗余力的为大清效力,才能保证被软禁在盛京爹爹的安全,否则,否则——”再次痛苦摇头,干了杯酒。 祖润泽知道,眼前的这位义兄虽然是老爹的义子,但对祖大寿的忠诚孝心,其实连自己这些亲儿子都比不上。 他清楚,祖可法一家全部死难在原先的建奴,现在的满清手中,他认祖大寿为义父,就是要在祖家军中杀敌,为自己的一家七十余口报仇。 但爹爹无奈投降满清,他出于孝心忠诚,也不得不跟着降了他最大的仇敌,而且还是为了保住爹爹的安全,不得不尽心尽力的为仇人做事,他的内心是何其痛苦? 祖润泽眼中露出复杂的眼神,压低声音道:“昨日,多择王爷对阵吕家军,五万奴才兵一战溃败,八旗精锐折损接近两万,败的那是个干净利索。” 祖可法却忧心忡忡道:“多择王爷兵败,对咱们不是一件好事啊。” 祖润泽却道:“我也知道,多择损失惨重,接下来,必然要我们上阵当炮灰,但想一想心中还是感觉痛快。” 祖可法警告道:“兄弟不可胡说,小心隔墙有耳。”然后道:“若王爷调我们上阵,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只有这样,才能保住老爹安全,保住祖家这份家业。虽不甘,却不得不为啊。” 正这时候,一个信使,不管不顾急匆匆的进来,站到两人面前,鼻孔朝天的大声道:“两位,接豫亲王令旨下——” 祖润泽,祖可法赶紧站起,然后甩袖跪倒:“属下聆听亲王训示。” 这个信使就高傲宣读:“着汉镶白旗旗主祖润泽,三日内,筹集十万大军半月粮草,押运军前不得有误。 着镶白旗副都统祖可法,三日内,整顿全军,携带锦州城所有火炮赶奔战场,加入对吕家军的作战,此令,不得有误,否则军法从事。” 两人磕头尊命站起,祖润泽道:“信使大人辛苦,请到客厅休息。” 这个信使就傲然拒绝:“军前事多,我要回去复命。” 祖润泽和祖可法躬身回答:“请回复王爷,我们绝对不会耽搁了军情。” “这就好。” “来人,拿一百银元给这位大人喝茶。” 看着这个信使大步而去,祖润泽叹息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这些,不知道有多少祖家子弟战死沙场啦。” 祖可法也痛苦道:“明明知道,但我们又能如何?做人奴才,这就是宿命。” 两人归座,看着眼前已冷的酒菜再无心情吃喝,只是相对长吁短叹。 正这时候,祖家最忠诚的一个仆人,端着一壶酒过来,在给两人续酒的时候,压低声音悄悄禀报:“两位少爷,在锦州城里,吕建的暗探稍话,请两位少爷有闲暇,去他那里一会。” 祖润泽和祖可法一愣。 吕建的侦缉队在锦州城中有暗探据点,这个两人知道,不过是相安无事罢了。 但今日他却主动邀请自己兄弟,是什么意思? 祖润泽低声问道:“他说了原因吗?” 这个忠仆回答:“他说镇江来人,给两位少爷带来了盛京老爷的家书。” 两人闻言,不由一惊。 镇江,是中华帝国的临时都城,从那里来的人,一定身份重要。 给自己带来了软禁在盛京爹爹的家书,那一定非常重要。 这次相见,一定有重大干系。 祖可法看向了祖润泽。 自己虽然被义父看作亲生,但毕竟不是亲生,这次应约,还必须眼前这个义父亲子决断。 祖润泽思索良久,最终一口干下杯中酒:“回复来人,明日上午,我们兄弟赴约。” 第601章 对祖大寿的评价 锦州古塔下的佛光寺里,一片诵经声平和舒缓的传出,让路过的人都放缓脚步,让在乱世里的人,心灵得到片刻的安慰。 祖润泽和祖可法,一身便装,静静的站在寺庙门外,双手合十,低眉顺眼的聆听佛音,虔诚的感悟。 直到诵经声停下,两人放下手,对跟在身边的护卫和家仆吩咐:“你们在庙外安心等待,不可惊扰了佛家,我兄弟二人进去礼佛,为即将出战的将士祈祷。” 两人是知名的佛爷信徒,只要有闲暇,就要来这里礼佛诵经,大笔的布施。这样做是常态。 尤其是在将士出征时候更是要祈祷保佑,为此,深得将士感动。 两个人进入佛寺,早有迎客僧等待接引。 进入大雄宝殿,虔诚施礼后站起,一个年轻和尚上前:“施主可是前来赴约?” 两人点头称是。 青年和尚一笑:“请施主跟贫僧来。” 转到殿后,大殿里佛号再起。 从殿后走出,到了僧舍,直接推开后窗,和尚向外观察了一下,见四下无人,直接飞身跃出。 两人毫不犹豫的跟着跳入后巷,兜兜转转,来到了一条小巷最深处的一个院落,轻扣门环,院门在里面拉开,探出一个脑袋询问:“来啦?” 年轻僧人回答:“贵客到了。” 院门洞开,祖润泽两人被迎接进入。 一进这破落的院子,内里竟然别有洞天。 祖润泽和祖可法对视一笑:吕建果然有钱,真的不亏待在外冒险卧底的人,就这精舍花费,何止巨万。如此才换得一群死士为其在外甘冒风险奔走。 进入小厅,就见一青衣文士站在那里,拱手含笑相迎:“欢迎两位将军光临,在下,中华帝国外交衙门大臣赵梓有礼啦。” 两人闻听这个人这样自报家门,当时大惊失色。 在中华帝国,为适应和朝鲜,日本,东南诸国的外事事物,特意成立了一个外交衙门,其地位在其他七部之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个外交大臣,不但被视为其他小国之君,更是对外战争的决策者之一,是除了吕建李岩之外,帝国中的第三人。 在帝国势力之内,你得罪了吕建可能无所谓,因为他可能大度的放过你。但你得罪这个人,轻则吃一顿暴打,重了,有灭国之危。 其中一次泊尼国王,扣押了东江镇商贾的货物,这个外交衙门派了一名小官去交涉,结果那个泊尼国王认为他是大明宗主国的叛逆,就将他乱棍打出。 这下捅了这位赵大人的逆鳞,当时一个建议,当时的东江镇立刻派出北洋水师出战泊尼,虽然没有灭国,但宰了那个国王,重新立了一个,让其他诸国领略了帝国外交衙门的厉害。 今日,就为家父的一封家书,竟然是这位第三人亲自前来,这也太看重自己兄弟两个了。 但在感到看重的同时,兄弟两个也感觉到压力山大了。 这小子位高权重,敢深入自己这虎穴,难道他就不怕自己拿了他献给皇太极吗? 他怕不怕不知道,但兄弟两个是真不敢。他们是真怕。 赶紧上前大礼参拜:“在下祖润泽(祖可法)拜见赵大人。感谢赵大人为我等传递家书。” 赵梓哈哈笑着拉起两人:“我亲自前来,你们也不必感谢,是我听说锦州的苹果熟透了,一时心血来潮,要来锦州摘几个苹果尝鲜,顺便给两位传递家书的。” 然后热情当时招呼两人坐下。 来锦州摘苹果?好比喻,好奢望,只是你能摘取吗? 赵梓端起茶盏浅喝一口,然后笑着道:“我家皇上,是体谅祖总兵的不得已的。我家皇上说,祖将军第一次守大凌河,里无粮草,外无救兵,直到吃了城中最后一人打情况下,在得知你们祖家的几个子弟被建奴扣押,祖将军为了救你们几个,不得不举城投降,为亲情如此,是情有可原的。” 谈起这些往事,祖润泽和祖可法无不唏嘘。 “而在你们得到平安后,又毅然反清归明,我家皇上评价一个真性情。” 两人眼眶发红,不由心中一阵激动。 “祖将军二战大凌河,在皇太极以祖家全族的生命相威胁,在突围无望之下,不得不再次降清,而在全族得保之后,再次毅然反清归明。我家皇上评论:忠孝两全,世间难为却被做了。” 两人不由得心潮澎湃。 “松山之战,被大明朝中奸人陷害,与洪承畴大人孤军奋战,最终兵败。 皇太极杀了所有大明的将军,却唯独没有杀害祖家子弟,再次用你们要挟祖总兵,才有这祖总兵三降满清,转而被皇太极软禁要挟了你们。我们皇上说,世人都说祖总兵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但我家皇上却认为,祖总兵是有情有义,忠心大汉民族的真英雄。天下人皆可称投靠满清的汉人为汉奸,唯独不能视祖总兵为汉奸。祖总兵可称为民族英雄。” 此言一出,祖润泽和祖可法咕咚跪倒在地,嚎啕道:“爹爹,天下有一人如此懂你,你可问心无愧啦。” 赵梓再次拉起两人,郑重道:“因为我们的皇上对祖总兵这样的理解,为此,特意遣人深入盛京,悄悄面见了祖总兵。 祖总兵依旧心怀故国,心怀大汉民族,为此,决然写了一封密信家书,托我们转交给两位。所以,我才千里送信,顺便摘点锦州的苹果。” 说完,从贴身书袋里拿出来一封信,递了过来。 祖润泽看了看信,然后请祖可法接过拆看。 祖可法没有犹豫,接了过来。 从这点,足可看出祖可法这个义子,在祖家的地位。是现在祖家在外的做主者。 祖可法拿着书信,看了眼信口,火漆完整依旧,上面是祖大寿的贴身小印。 一个证明书信是真,还有就是,内容没有被吕建等人事先看过。 小心翼翼的拆开书信,抽出几张写的密密麻麻的纸张,仔细观看。 屋子里的人就都屏气凝神,不去打扰。 祖可法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之后,才将书信递给祖润泽。 祖润泽迫不及待的接过来,更加仔细的观看,最终已经是满眼热泪。 然后手拿书信,看向了祖可法:“哥哥做何决断?” 祖可法已经泪流满面:“父命不可违。” 兄弟站起,面朝盛京方向跪倒:“爹爹为祖家世世代代不背汉奸之名,为祖家男儿堂堂正正立于天地之间,不被万世唾骂,孩儿怎么敢不尊父命。父亲大人走好。” 一个个头磕下,直到额头见血方罢。 然后转身面对赵梓:“赵大人,我们举族,反清归中华。请赵大人调派指挥。” 赵梓搀扶起两人笑道:“本官这下,算是摘了这锦州最大的苹果啦。” 第602章 祖家回归 大凌河岸,多择想要围困住吕家军,等待锦州汉八旗带着大炮过来,轰开那些环形阵地,歼灭杨松山。 然而,战争就是双方统帅犯拧的事情,多择想要困住杨松山,且他认为自己能困住他。 原因是,自己虽然损失惨重,但在兵力上依旧比杨松山多。 更何况自己说清一色的骑兵,只要杨松山脱离那让人头疼的乌龟壳大阵,那就是自己宰杀的羔羊。 而杨松山怎么甘心被困住,他一定要坚定不移的完成皇上交代的任务,爬到宜州去,将宜州攻取下来,带着宜州百姓撤到东江镇去。 他说真的爬,比爬都慢点坚定向北仆伏前进。 最北面的那个团,开始挖掘向北的壕沟,然后对阻击的清兵施行炮火覆盖,手榴弹投掷,火枪补枪之后,清兵不支,只能放弃一块后退。 这个团就立刻在占领的这一小块的地方,再次挖掘环形阵地,然后他身后的各团,就跃进到他原先的环形阵地里。 然后养精蓄锐的第二个团,再次跃进,继续先前的流程。 就这样如贪吃蛇一般,一节一节的,在保持各个环形阵地不脱节的情况下,顽强的在一面啃,一面爬行前进。 这样的状况,这样的打法,简直让多择抓狂。 每天都在作战交锋,但每天最大损失的都是清兵而几乎不是吕家军。 因为吕家军在大凌河上的船只,不断的将炮弹,手榴弹,子弹,甚至是大号炸药包源源不断,不要钱一样的运输过来。 吕家军就是远处,用炮轰,近处拿出那恐怖的没良心炮,将一个个炸药包投掷出去,炸的阻击的清兵损失惨重之后,手榴弹在洗一遍地。然后步兵开枪收拾残局,再占领这里,再挖掘环形阵地,再次向北推进。 虽然速度极慢,但慢,也是依旧顽强的,一寸寸的向北推进着。 多择实在是不明白,北面,到底有什么这样吸引吕家军,不惜费时费力,不计代价的就是向北,向北。 一把将手中的金杯摔在地上,再踏上一脚:“为什么,为什么锦州的汉军还没有来,我的汉军,我的大炮怎么还没有到,难道祖润泽要死吗?” 然后再拿起一个金杯倒上一杯酒:“去,再派信使通知祖润泽,一日之后再不赶到军前,我杀他全族。” 锦州祖府,负责监督汉军的固山带着自己所有的将士三百人,正在赴汉旗主祖润泽和副都统祖可法的出征宴。 酒宴丰盛好不热闹。 酒酣耳赤中,祖润泽对固山和所里道:“女子歌舞,不适合今日之宴,请我下场,为主子歌舞一番如何?” 和所里平日对祖家兄弟还算和气,从不趾高气扬,以主子自居而以兄弟相待,明日出征畅饮壮行宴,他是欢喜参加的。 还有一个,就是祖家是世家大族,辽西豪门,那酒宴,那歌舞都是万里难寻的好享受,当然一定要来。 现在一见祖家兄弟如此热情,当下更是欢喜,于是点头:“祖旗主下场,就要歌舞金戈铁马,才显英雄男儿本色。” 祖润泽点头:“待我更衣歌舞。” 祖润泽下堂,遣散院中歌舞女子,到后堂换了衣衫,再出来时候,已经是一身缟素。 这样的装扮,不由得让和所里一皱眉:“将军为何换上这样的衣衫,明日就要出征,这多少有些丧气。” 祖润泽道:“明日上战场,面对吕家军,我汉军将成为大清炮灰,不知道有多少祖家好男儿冤死沙场,这也算是事先为他们送行。” 说罢提刀高歌:“云从龙,风从虎,云从龙,风从虎, 功名利禄尘与土。” 歌声一起,院中慢慢的涌进来祖家子弟,带着悲怆之色,一起低声应和。 和所里没有听过这首歌,当时还为这慷慨歌词所感动了,当时一拍桌子:“好,这才是真男儿,在这乱世时候,跟随明主看淡功名利禄征战沙场,最终博取天下扬名。” “望神州,百姓苦, 千里沃土皆荒芜。 看天下,尽胡虏, 天道残缺匹夫补。 好男儿,别父母, 只为苍生不为主。” 和所里再次击掌叫好:“男子汉大丈夫当如此豪气。” “手持钢刀九十九, 杀尽胡儿方罢手。 我本堂堂男子汉, 何为鞑虏作马牛。” 和所里突然变色:“祖润泽,你是何意?” 祖可法也激昂道:“我辈当如此。” “壮士饮尽碗中酒, 千里征途不回头。 金鼓齐鸣万众吼, 不破黄龙誓不休。” 祖可法豁然起身:“我等不做别人的奴才,杀奴啊——” 随着一声怒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满了院子的祖家子弟,毫不犹豫的抽出钢刀,高喊杀奴,扑向了那一桌桌的清兵死命砍杀。 和所里大惊失色:“我说兄弟,你们要造反吗?” 祖可法狞笑:“我们不是造反,我们是重回汉家怀抱,不再做你的奴才,我们要堂堂做人。” 然后一刀,砍下了手无寸铁,喝的已经浑身绵软的和所里的人头。 提着和所里的人头,站在五万大军的面前,祖润泽大声的对将士们宣布:“我祖家儿郎听着,我们的父亲,族长大人,已经不屈身侍建奴,为了我们祖家不背负千古汉奸骂名,在建奴盛京自尽殉国。” 台下所有的将士闻听,无不震惊,转而嚎啕大哭。 祖可法大吼一声:“收起你们的眼泪,燃烧你们的热血,拿起钢刀,为国杀奴,为我们祖家,在万历年到崇祯松山之战三十年不屈,不做奴才,牺牲在建奴手中千千万万的兄弟姐妹报仇。” 所有的将士挺身站起,擦干眼泪,握紧了手中的钢刀。 祖润泽再道:“大明朝廷,屡次背叛我们,屡次陷害我们,我们祖家千千万万好儿郎都是死在大明的背刺之下的,谁杀建奴,我们投奔谁。我决定,我们不再回归大明,我们投奔中华帝国,再上战场,为了汉家天下百姓不做奴才,杀奴去。” 所有的将士一起振臂高呼:“中华帝国,中华帝国,杀奴,杀奴。” 第603章 惊天逆转 多择在大帐中真的暴怒了。 他又踩瘪了一个金杯,踹翻了桌子怒吼:“祖润泽,祖可法,他们两个奴才为什么还不来?这样贻误军机,本王要执行军法。” 这时候,一个信使急匆匆的进来禀报:“启禀王爷,京师八百里加急,祖大寿死了。” 多择脑袋嗡的一下,一把抓住了这个信使的脖领子,大吼询问:“他怎么死的。” “祖大寿身穿汉服,自刎而死。” 多择一把丢开他,大吼下令:“来人,快速通知锦州监军,立刻抓捕祖润泽,祖可法,立刻对锦州城内祖家家族进行屠杀,鸡犬不留。” 这个人还没出去,一个清兵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报,报王爷,大事不好啦。” “什么事?” “锦州祖家反了。杀光了监军,杀光了城内所有的满族人,他们真的做到了鸡犬不留啦。” 多择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正在这时候,又有几个人跑了进来嘶吼汇报:“报,驻扎宜州,广宁,大凌河,松山,葫芦岛宁远等城的镶白旗,杀了我们的监军,杀了我们的族人,一起反啦。” 多择当时出溜到了椅子底下。 “快,快探,北宁得失。” 辽西局势因为祖家造反,已经彻底糜烂了,形势发生了惊天逆转。自己再在这里,那么这些满清勇士,就将死无葬身之地了。 自己必须果断率军东归。 然而,南面是茫茫大海,北面是崇山峻岭的燕山长白山和医巫闾山山脉,东面的南部,是千万年的藻泽芦苇荡,只有北面的北宁,才是回归辽东大清的通道。 北宁之重要,想当年大明失守北宁,时任辽东经略的王在晋,对广宁沦陷痛心疾首,他说:“东事一坏于清抚,二坏于开铁,三坏于辽沈,四坏于广宁。初坏为危局,再坏为败局,三坏为残局,至于四坏,则弃全辽而无局。退缩山海,再无可退。” 而反观满清得到了北宁之后,则是得到了掌控整个辽东的锁匙,从此,辽东得安。 广宁一失,大明一臂彻底被斩断,明在辽东的统治基本结束。 大明江山已不再是一个完整之躯。而后金政权将实力范围推到了辽西,对稳定后金政权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上面说的,都是战略层面的,现在要顾虑的是,多择手中剩下的五万大军的后撤通道了。 那里的主力守军依旧是祖润泽的镶白旗,北宁要是丢了,自己就是瓮中之鳖啦。 不久,北宁来报,虽然北宁镶白旗一样造反了,但毕竟北宁重要,岂能放心外人?所以,北宁城内有一半守军是满清八旗。镶白旗虽然造反,却被快速镇压下去,北宁没有丢。 岳托询问:“王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多择跳起:“还怎么办,现在收拢全军,撤掉对吕家军的包围,我们突围,我们回北宁,我们回辽东。” 大家一片惊慌气馁。 本来是一场包围战,硬生生打成了突围战,这事闹的。 但是,突围是那么容易的吗? 先看现在多择所处的位置,是在大凌河西岸,而大凌河是发源于凌源西,一路汇集无数河流,成半圆形经过朝阳,宜州,转头眼前入海的。 现在,多择的队伍想要东回辽东满清,必须渡过大凌河。 可是,大凌河上穿梭的是吕家军的水师船只,他们掌握着大凌河的绝对权力,多择的五万大军想要东渡,就要面对吕家军的水师拦截。 不突围行吗?还是那句,不行。 原先多择军队的后勤物资供应,依靠的就是以锦州为中心的地区。现在掌握锦州为中心的锦州各个城堡都已经反了,物资再无供应。不出几日,饿都能将多择的军队饿死。 留给多择的,似乎就全部是死路。 祖家反了大清回归帝国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杨松山的耳朵中,当时惊到杨松山怀疑来人是虚报军情。 他实在没想到,一个文官,一封书信,竟然让祖家,不再顾及家主祖大寿的生命安危起而反清,辽西瞬间落入帝国之手。 这下子,彻底的切断了大明,经由辽西走廊对满清的物资供应。 大清掏空家底,再想从大明获得物资,那就要绕行蒙古了。其中多出来的消耗,会让满清的物资获得,更加雪上加霜。 “那都是战略上的,是皇上和议政院的事情,我们管不到。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歼灭眼前的八旗主力,多择的队伍。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面对杨松山要用仅有的区区不足三万军队,要聚歼五万八旗军,所有的将士都表示了惊讶。 赵梓从容道:“这有什么惊讶的呢。现在,原先祖家掌握的五万镶白旗汉军,在清洗之后,有四万精锐。 本官已经上报皇上,请改编他们为辽西镇守集团军,集团军总兵祖可法;成立帝国辽西行省,祖润泽为行省布政使。 如此,我们已经拥有整个辽西,拥有四万被辽西人支持的大军。我们拥有坚城,拥有百姓人口。只要我申请的为辽西集团军先进装备就位,死守大凌河防线,即便困,也能将多择的八旗主力,困死在大凌河湾。” 对于赵梓这样的任命,这样的安排,没有人怀疑不被皇上采纳。 因为赵梓是谁,赵梓是皇上绝对心腹之一,那是绝对的言听计从的存在。 “现在,我已经命令祖可法,死守各地城池,我现在命令,杨松山。” 越权了,但现在,这里不但是这位大佬官爵最高,而且还是那句,他是皇上绝对的心腹,越权了怎么的啦,你敢不听吗? 杨松山挺胸抬头,大声道:“末将在,请大人下令。” 对他的表现,赵梓表示相当满意。 自己这么做,杨松山这么回答,就是在给众将一个态度。眼前的军队,绝对听从这位赵大人的调遣。 “在没有得到皇上圣旨之前,本官临时做辽西督师。督帅辽西集团军,郑鸿奎的北洋水师以及你部。” 督师啊,按照大明的规矩,督师是出京的外地天子,其权力大到天啦。 帝国没有这个官职,但赵梓说现在有了,他是谁,他是皇上绝对的心腹,那这个官职就将在帝国设立了。 “尊督师将令。”杨松山毫不犹豫的接受。 “本督师现在下令,郑鸿奎水师,张大可内河水师,调派内河船只配合你,攻击前进,占领大凌河和宜州渡口。只守不战,将多择困死在这凌河湾,打断满清的支撑脊梁骨。” 众将兴奋应诺。立刻执行。 赵梓望着远处多择营地冷笑:“多择,你这个瓮中之鳖,用你的八旗主力,来成就我在中华帝国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辉煌吧。” 第604章 失去圣心 辽西的军情变化,既在吕建的意料之中,又出乎了吕建的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的是,祖家接到祖大寿,将以死解脱子弟束缚的消息后,一定会起而反清。 这是从祖大寿历史的轨迹推演出来的结果。 祖大寿是一直心怀大明的,两次降清,都是万不得已,只要解脱束缚,就又两次反清归明。 但第三次降清没有再叛清归明,实在是大明彻底的寒了他的心不算,关键是,他已经看清,大明已经没有希望了,他再反清,他已经没有了退路,没有了前途。 但即便如此,他被满清软禁,他的祖家子弟帅兵在外,替满清效力,但他们却遵照祖大寿的教诲,尽量不对汉人动手,而只是对李自成的叛军穷追猛打。 从这点看,他内心是对大明深怀愧疚的,对李自成这个真正灭亡了大明的流寇,是深怀仇恨的。 而在歼灭了李自成之后,整个祖家军,就是满清序列里,销声匿迹了。 纵观祖大寿一声,是心怀报国之志,却生不逢时,徒呼奈何,整个一声深被同情。 正是吕建有这样的领悟,所以派人冒奇限,深入奴酋老巢策反祖大寿,用大义和他的良心逼死他,解开束缚祖家子弟身上的绳索。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赵梓这个心理阴暗的家伙,竟然没有事先请示自己,就明目张胆的直接上书,请成立辽西集团军,以祖可法为集团军总兵官,设立锦州辽西行省,安置祖润泽为辽西行省代布政使,还有一份长长的祖家子弟分任辽西各地军政长官的举荐。 他这样的安排,在眼前来说,是对的,但却在整个大局上来说,是大错特错。 虽然赵梓给两人都是代字。 但一个代字,他这样操作下来,最终是必须取消而变成正式的。 如此一来,这其实就是将整个辽西,未来自己的帝国政治经济中心的中原,和广袤辽东的咽喉锁钥,交给了祖家。这就是给自己的未来帝国,培养了一个响当当的门阀世家。 这一点,赵梓就为了收买稳定祖家,目光短浅啦。 这还不算,赵梓更野心勃勃的,自请督师,督帅辽西集团军,杨松山集团军,还有参战的郑鸿奎的北洋水师。而更将手伸向了张大可的内河水师。 这已经不是僭越了,这已经是狂妄的目空一切了。 在吕建的集团里,目空一切者最被忌惮。 按照帝国当初的架构设计,帝国之中是不设立巡抚的,更不设立督师。 巡抚这个职务,其实和其他的衙门的管辖范围重叠。 那是大明害怕各地官员造反,层鸾架屋设立的。它的存在不但对地方的治理、军队的管理,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反倒让地方上的官员们有了推诿的借口。 督师这个职务,其中的弊端太大,他上马管军下马管民,那就是出京的天子。 最关键的是,一个称职的督师也就罢了,而一个不称职的,那就遗患无穷。 不举袁崇焕的例子,单单就是那个孙承宗。大明走到今天灭亡的边缘,和这位老好人有着直接的关系。 虽然定性孙承宗是大明灭亡的推手过了,但大明的灭亡,有他重要因素在还是对的。 这就是为什么孙承宗几起几落,最终被边缘化的原因之一。 历史上是崇祯的无奈之举,他不得不顺从东林党人党争的结果。 而现在却是那个内阁范杰,英明的手段之一。 有时候吕建不得不暗自思考,自己的死敌范杰,不但能力出众,还不会像自己这样范倔,性格中残留着后世人人平等的恶劣思想,不去讨好献媚崇祯,最终的结局是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被逼流放。 而范杰,不但能力出众,还有商人的精明与圆滑,会讨好崇祯。踩着自己帮助崇祯,竟然实现了皇权和内阁臣权不再对立,扭转了大明必亡的结局。 在已经出现历史出现偏离,如果没有自己为实现自己的野心,必须出手,说不定大明在他和崇祯的和谐合作之下,真的能够中兴呢。 想到这里的时候,吕建就不由自主的,拿他和眼前的这个赵梓相比。 赵梓心思黑暗,是做奸臣的料子,而这黑暗心理原先用在敌人的身上,吕建是乐见的。 但现在却用这种心思,逼迫自己给予他更大的权力,这就已经超出了吕建的承受范围了。 下属邀功,是常有的事,但邀功得被上司所认可,同时,权力是我给你,你才能拥有;我不给你,你绝对不能伸手来抢,绝对不能逼迫上司必须给你。 而范杰之权的取得,是真正帮崇祯做事,崇祯乐于给他更大的权力。 虽然崇祯和范杰愉快合作的出发点,是为报复自己,但那也算是志同道合殊途同归吧。 比较了许久之后,不得不苦笑摇头:“赵梓这个人心思太黑暗,心思太很辣了。真要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是帝国百姓之福啊。” 对于这样的定论,张妍表示松了一口气:“皇上能有这样的认知是最好的了,我真担心你一味的信任他还有许杰,没有原则,将来会出现大问题的。” 吕建轻松一笑:“这个你放心,因才使用这是用人之道,看到人才的优势同时,也要看到人才的缺点。我虽然不会鸟尽弓藏兔死狗烹,但我也不想他们自己作死,弄得没有了君臣下场。 当初朱元璋大杀功臣,难道那些功臣就没有自己的错吗?就不是在作死吗? 我不想这样的结果在我的未来出现,我不想历史给我记录一笔这样的污点。” “那眼前的事情怎么办?” 吕建笑道:“赵梓所请,一切照准,直接任命祖可法为辽集团军总兵官,但,赵梓命名的辽西镇守集团军,去掉镇守两字,正式任命祖润泽为辽西行省布政使,调李福玉大哥做辽西经略。 不同意赵梓督师辽西,让他回来,派郑鸿奎做辽西前敌总指挥,只负责军事不许参与地方。” “你这样的处置,会不会伤了赵大人的心?需不需要找个合理的借口,给赵大人一个面子台阶?” 吕建一笑:“借口台阶,没有那个必要。我这不是伤他的心,我这是在保护他,给他一个小小的警告。同时也在敲打敲打,告诉其他的官员,不要太放飞自我,最终没了君臣好下场。” 张妍劝道:“你如此不给他面子,伤的会是大多人的心的。” 吕建思考了一下:“这样吧,传旨,褒奖赵梓策反有功,赏帝国伯爵。依旧任外交总理大臣之外,专卖成立劝降策反事物分司,由他主抓。” 赵梓,是帝国第一个被封爵的,可谓风光无限,同时让他主抓策反,可谓及其重任了。 这样一来,里子面子都给足了他了。 然后转而道:“对了,传旨的人,就派许杰去吧。” 第605章 吓死伯爵 让一个海关衙门总理,兼任帝国央行行长的许杰,去辽西给赵梓传旨.这在外人看来,这不是皇上安排的不着调,而是皇上对赵梓所取得的,成功策反辽西祖家最大的欢喜褒奖。 因为许杰在皇上心中,除了亲兄弟般的赵四海和赵河之外,绝对是最亲近的人。 这份殊荣,是别的人绝对领不到的。 当听到这次给自己传旨的人,竟然是许杰的时候,赵梓在众人面前,鼻孔扬的雨天可以接水了。 在听到自己成了帝国第一个封爵的人之后,赵梓幸福的直接晕了过去。 至于皇上没有同意让自己督师辽西,获得军功建功立业,也就无所谓了。 传旨完毕,许杰笑眯眯的对赵梓道:“我的兄弟,如此多喜临门,如此圣眷加恩,是不是请兄弟我小酌一杯,以表庆贺?” 赵梓已经飘到没了边了,当时乐呵呵道:“正该如此,本伯爷做东,去锦州最有名的飘香园喝一顿花酒。” 许杰摇手:“你也不是不知道,兄弟我好净不好热闹。我知道锦州东来顺的老回回火锅,是北方一绝。就咱们兄弟两个,小酒清谈如何?” 赵梓兴奋点头:“本伯爷如你所愿。” 祖可法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低声对祖润泽道:“赵大人一口一个伯爷自称,而许大人一口一个兄弟,更衬托赵大人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看来,这次密谈干系颇大。以后你我兄弟要和这位已经得意忘形的赵大人,保持一定距离啊。” 祖润泽点头:“不管怎么说,其实祖家,已经打上了这位赵大人的印记了。以皇上原先处事的胸襟,虽然不至于做到鸟尽弓藏,让周边人没了下场,但咱们兄弟在稳定辽西之后,也应该徐徐退之了。” 祖可法点头赞同:“但也不要做的太明显。我将申请帅军外出,为帝国征战。” “我将自请进入朝堂,做一闲散清贵。” “祖家安危,就靠我们兄弟的进退啦。” 东来顺别致的别院里,充满西域清真贵教风情的厅堂上,滚烫的火锅和美酒摆上之后,赵梓挥手摒退闲人之后,举杯对许杰敬酒。 许杰却郑重站起来道:“赵梓,接旨。” 赵梓一愣,赶紧跪地:“臣赵梓接旨。” 许杰装模作样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不存在的圣旨,两手分开,似乎是打开,然后语气冰冷道:“大胆赵梓,将皇上策反祖家之功,窃为己有,欺君; 擅自封赏祖家子弟高位,乱权;私设官职,是为乱制; 自封督师,挟持水陆之军,意图谋反; 为帝国未来留下巨大隐患,让皇上替你擦屁股,不忠。 赏你特恩,便得意忘形,不感皇恩,不知自省,是为不智。 以上种种罪行都为十恶不赦。若留你在,将来必将是一大奸大恶弄权之臣。 但念你君臣相得前情,特赐白绫三尺,赈酒一杯,短刃一把,供你选择自裁。” 然后拿出自己的手帕代替白绫,拿起桌子上的酒杯,代替毒酒,拿起一根筷子,当做短刃,摆在了桌上。 面对已经目瞪口呆,汗流浃背的赵梓:“我的帝国第一伯爷,接旨执行吧。” 赵梓看着眼前的三样,再看看空空如也许杰的手,嘴唇哆嗦的尬笑:“许大人,别开这样的玩笑,是会吓死人的。” 许杰冷笑:“兄弟是在跟你开玩笑,但这个玩笑是假的吗?若不是咱们摊上了一位宽宏大度,最念亲情旧好,仁德无双的好皇上,现在,我就应该在你一族的坟前烧纸祭拜了。” “许大人,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赵梓一边擦着自己额头上,不断滑落的冷汗,一面没有底气的给自己找台阶面子。 许杰坐下,冷哼道:“我吓你?我怎么敢吓唬大明第一伯爵,现在位高权重,自恃帝国第一人的赵大人啊。” “伯爵之称,以后再也不敢领受。” “那天下第一人呢?难道你和皇上最亲厚的赵四海能比吗?和赵河能比吗? 和本家吕文学能比吗,和一直被皇上皇后称为大哥的李福玉能比吗?和劳苦功高的赵远能比吗? 和兢兢业业的齐飞能比吗?和才华横溢,当今驸马李岩能比吗? 就连和那个一直不为艰险,支撑在中原,在帝国中,现在依旧籍籍无名,一直在为皇上奔走的郑宏达能比吗?” 然后冷哼一声:“就连和这个一直处在谨小慎微,战战兢兢中的我能比吗?” 许杰说出一个,赵梓就哆嗦一下,说一个冷汗就冒出一层,直到彻底湿透衣衫。 而他最后说自己和眼前这个许杰都不能比,还真不能和他比。 自己虽然是吕建建设蜂窝煤厂时候,就跟随吕建。但那时候的自己,只不过是蜂窝煤厂一书办。 而许杰却是朝廷正式的官员,在出身起点上,自己和他就天差地别。 吕建一入西北做地瓜钦差,许杰立刻投靠,为吕建奔走操劳。 从而做到了吕建不在钦差衙门时候,总是许杰被委派代替。 后来,更是被安排为信用社与供销社,商业帝国庞大系统的主管。 再后来,直接拉他入了信王长史府,举荐成为名正言顺的副长史。每有大事,吕建都和他商量。 吕建回朝,推动设立海事总理衙门,他又被吕建直接推举为衙门长史,尚书级别的实际掌握者。 而在吕建落难东江镇,一声招呼,许杰没有二话,丢掉一切名位,直接跑来东江镇效力。就是这份忠诚,何人能比? 可怜自己没有看清这点,还自鸣得意的,在他的面前一口一个本伯爷,真是找死都加快节奏的那种。 即便现在他这样说,这样做,看似在和自己攀比,但那是攀比吗?他那是依旧在做皇上不能做的事,是在为皇上解忧呢。 郑重磕头:“多谢大人搭救,赵梓没齿难忘。” 许杰缓和了神情,笑着拉起他:“赵兄言重啦,起来说话。” 被拉起来,赵梓战战兢兢道:“我现在就上书皇上,请辞一切官爵。” 许杰一笑,这家伙真的被吓到了:“你要这么做,你是在找死呢。” “何以如此?” “你这么做,是不是在告诉其他人,自己怕了皇上治自己的种种罪行,来个以退为进,以求自保?你将至皇上何地?” 一想也是这样,赵梓都快哭了:“可是,可是。” 看着一项聪明的赵梓,被吓的乱了方寸,真正六神无主了,许杰笑着安慰:“不要怕,我说过,咱们摊上了一个宽宏大度念旧情的好皇上。即便你犯了上面那么大的罪,皇上依旧认为,那不是罪,是错。皇上是没有杀你之心的,皇上还是重用你的,还毫无怨言的为你擦了屁股。你只要以后记住这次的教训,不再犯相同的错误,你就会得到善局的。” 说完这话,看着赵梓长出了一口气,得逃大难的样子,许杰在心中冷笑:现在是创业之初,人手不足。你等着,等以后帝国人才济济了,就你不死,谁死? 回到镇江复命。 吕建笑问许杰:“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家伙,这次传旨,没把赵梓吓死吧。” 许杰一笑:“我想他以后会知道怎么做了。” 吕建点头:“很好。”转而笑问:“对了,你被吓到了吗?” 许杰一笑摇头:“我在他身上学到了许多东西,所以我不但不怕,我还有恃无恐了。皇上,什么时候给我一个公爵当当?” 吕建哈哈大笑:“不要急吗,但是你放心,在你死的时候,说什么本皇帝都要追赠你一个王爵的。” 许杰眼红心热,兴奋的道:“那我赶紧回家自杀,先把王爵拿到手。” 吕建大吼:“我没死前你敢死,我就掘坟鞭尸。” 身边侍卫听到这话,对许杰都充满了艳羡。 许杰这一生的平安富贵,稳啦。 第606章 目标辽西 临时首都镇江金殿上,君臣和谐围坐。 吕建面对文臣武将,兴奋的道:“这次的灭清之战,虽然开局不利,但是,我们现在还是在入冬以前,取得了一定的成绩。 虽然没有毕其功于一役,但东路军,已经占领了整个辽南,中路军占领了整个辽东半岛。而祖家回归,让我们占据了整个辽西。 而最可喜的是,由于祖家的回归,我们困住了满清八旗主力多择部,于锦州狭窄地区。 只要歼灭了他们,就等于打断了满清的底牌脊梁,将大大的加快我们灭清的进程。” 群臣无不为此欢欣鼓舞。 “下面,请兵部李岩,说下下一步的安排。” 李岩潇洒走出,站到了巨大的地图前面。对着地图一划拉,声音激昂道:“现在我们已经拥有辽南,辽东半岛,朝鲜四道以及辽西。我们的面积扩大了,我们的人口增加了,相比满清,我们的实力更强了。” 对于将朝鲜四道,这么次果果的算在帝国现在版图里,群臣认为理所当然。就连列席旁听的朝鲜国王李浩,也没有不悦反对。 “如果我们再将多择主力歼灭,我们灭清之战,就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我们前途可期。” 吕建喝了一口茶笑着道:“这鼓舞士气的话,是我应该说的,你做好你的军事安排,不要跑题的不务正业。” 下面就传来一阵轻笑。 李岩很不爽皇上打断自己准备的,激情四射的侃侃而谈。只能回归正题。 “为此,我兵部决定,在冬天不能大举用兵的时候,东中两路,将战线停止在凤城一线,由进攻转为防守。而抽调两路中的精兵强将,转到辽西,歼灭多择。” 武将们立刻兴奋无比,一个个跃跃欲试。 “这次,辽西战役,将由皇上御驾亲征。” 吕建笑道:“我说李爱卿啊,你将一个皇上,送到前线去深处危险之中,你认为合适吗?” 面对皇上明显不愿意在数九寒冬中去前线,而是想缩在暖被窝里的享乐思想,李岩表示了肯定:“皇上御驾亲征,去前线歼灭多择,臣认为很合适,很有必要。” 群臣就开始准备轻松的,看他们大舅哥和妹夫斗嘴。 帝国的朝堂是轻松的。 除了初一十五的大朝,吕建为了照顾群臣不跪拜,就心中不踏实的封建感受之外,其他时候面见自己这个皇帝,只要躬身施礼就行了。 而除了大朝会之外,群臣是不需要站着回奏,而都是有自己的座位的。而座位边上,还放着小桌子,瓜子烟卷茶水一应俱全,大家就轻松的发表自己的意见。 环境造成的轻松,自然谈话的氛围也轻松。所以,这个帝国朝堂,就像一群老兄弟坐在一起商量事情,聊家常。 这时候,一个大臣站出来:“臣弹劾李岩——” 还不等他说完,吕建笑着摇手:“这位爱卿,你违规了。朝堂上是不允许互相弹劾的。谁有违法乱纪之事,自有公检法司各部处理。而不是你提出,我决断。如果你有李岩不法的证据,请将举报递交有司就好了。” 然后轻松道:“我再重申,朝堂是讨论政务的地方,不是互相弹劾撕咬,不是审理案件的地方。” 这个大臣。这是一个从大明投奔过来的,还带着大明朝堂那种党派之争,互相弹劾扯皮的坏毛病。 朝堂互相弹劾,这是一个绝对不可触碰到底线。 吕建严格的执行,朝堂是处理军国大事的地方,不是像大明那样,是互相弹劾掐架的斗兽场。 自己这个皇帝,是处理军国大事,掌握大政方针的,不是包公,不负责审案诉讼。 这样的规定,也是在变相的压制可能出现的党争。 当然,有人就有江湖。两人就能意见不一,三人就能分派。这是人性使然,是避免不了的。 就比如现在,帝国的官僚群体里,就已经有原先的商行派,原先的东江镇派。而后来又随着大明人才的投效,又出现了大明故员派。 但吕建不许当面互相弹劾,就是要大家不要当面撕破脸,保持一团和气,最少是表面上的一团和气。不要弄得和大明的东林阉党一样,没有退步的你死我活。 这种状况是吕建坚决不想看到的。他在大明的朝堂中,已经受够了。 看着那个官员讪讪退回坐下,吕建示意李岩接着说。 李岩舒缓了一口气,压下刚刚的不悦,继续道:“之所以本官建议皇上御驾亲征,是出于几点考虑。其一是,多择虽然已经是瓮中之鳖,但满清八旗主力的战斗力,一直不可小觑,要想阻止将士轻敌冒进,只有皇上能镇的住。” 这点,大家点头赞同。 “其二,辽西现在的成份复杂。有北洋水师,有内河水师,有陆战队,有水师营,还有祖家军。未来,还有皇上带过去的军队。 那些都是骄兵悍将。尤其是祖家军,即便我这个兵部尚书去,也调动不动,震慑不住,唯有皇上。如果皇上因为危险不御驾亲征,那只能由皇后亲征了。” 这叫什么话,让堂堂皇后亲自抄刀上阵,这时候已经不是原先啦,帝国还要点脸不? “其三,这次对阵多择,我最大的担心,是大明的吴三桂关宁铁骑会弄什么幺蛾子。一旦吴三桂出兵,现在我们和大明的关系,就只能皇上当场决断,其他任何人,都没有这个权力。大家说是不是?” 大明已经和满清结盟,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 但现在,帝国和大明,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好,否则就将是两线作战的局面,那于帝国不利。 出于政治考虑,不和大明撕破脸,最少还有大明百姓变相的支持帝国,认为帝国是在为汉人剿灭建奴满清。 有这样的认知,那么在大明中的帝国商业,也不会被中原百姓所抵触。 吕文学还能在大明,名正言顺的为帝国收购源源不断的粮食,等等物资。郑宏达还能将源源不断的帝国产出卖过去。 但这次多择被困辽西,皇太极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最大的可能就是求援大明。 一旦大明出兵,谁有权力决定对大明是打还是不打? “至于说皇上御驾亲征危险,那就过于杞人忧天了。 现在,大凌河防线已成,再有我们东路西路压迫,皇太极是不可能调集大军进攻辽西西路军的。 再说了,现在在辽西,已经聚集十万大军了,接着,皇上御驾亲征,也要抽调东中路军的精锐随驾,大约是十万人马。如果这么多的兵力,还不能保证皇上安全,那么,那些将士可以直接跳海自杀了。” 有理有据的分析之后,吕建站了起来:“这事就这么定了,立刻抽调兵力,随我御驾亲征,灭了满清八旗主力。” 第607章 战火弧线 大凌河大弧湾,东西两岸炮声不断,杨松山军承受着来至东面,满清救援多择大军的强攻,而西面,多择也在拼死攻击突围。 两面清军的炮火,都能互相误射到对方的阵地之上了。 但就这一条看似单薄的防线,随时都可能崩溃的防线,却如一根钢丝一般坚韧牢不可破。 这次,辽南辽东的战争因为寒冬降临,已经停下来,皇太极在保证能挡住吕家军的前提下,调集了几乎所有的满蒙汉旗兵丁,差不多有二十万之重,东来救援多择。 他是下了血本的,也不得不下这样的血本。 多择手中的五个满清八旗,是满清维持对蒙汉统治的基石。没有了这些旗,就再也不能震慑住蒙汉百姓兵将,他必须将多择救回去。 为此,不但调集了这么多的援军,而且还收集了满清境内,几乎所有的老旧火炮,拿出来了佟养性,辛辛苦苦铸造的全部大炮,誓要轰开大凌河吕家军的防线,为此,不死不休。 大凌河东岸的支撑点大凌河城,在清军拼死攻击下,已经陷落了。 这条大凌河阻击线,也是防线,已经没有了战略纵深。整个阻击线,防线,已经细若游丝岌岌可危。 现在,辽西集团军总兵郑鸿奎,已经将海上战舰中的所有大炮,全部拆卸下来,稳固防线,已经将几乎全部的水手都武装起来,参加战斗了。 但他还是坚决拒绝了祖可法,派兵参加防线阻击战的请求。 他不是不信任祖可法的军队,祖家军再也不可能回归大清了。而是他不敢削减锦州,松山,葫芦岛,宜州的城防,深怕一个疏忽,丢掉哪怕任何一个地方。 一旦让现在饥饿的多择,夺下任何一个地方得到补充,那对歼灭多择的战略来说,都是灾难性的后果。 杨松山浑身是血的跑过来:“我的总兵大人,皇上的援军什么时候到啊,我现在都亲自上阵了。再不到,整个防线就要崩溃了。” 郑鸿奎冷冷道:“快了,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我的大人啊,我拿什么坚持啊。” “我会源源不断给你运送上来炮弹,手榴弹,子弹袋。” “可是,有这些,也得有人用啊。没人,再多的炮弹手榴弹子弹也是没有用。” “人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看看这个总兵大人,杨松山跺跺脚,跑出了掩体,抄起几颗手榴弹再次上阵。 面对杨松山的背影,表现的一身轻松的郑鸿奎,感觉自己这个总兵真的无能,就是一个窝囊废。 在这样的战斗中,最高指挥官能做的,就是在这里展现信心与轻松,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而每次下面跑来请示,都是对郑鸿奎最大的煎熬,都给他带来巨大的精神压力。 他很想像杨松山一样,抄起一杆枪,上阵痛痛快快的杀敌,死在阵地上,就是一种解脱。 向东看了看,黑压压的清兵不计代价的疯狂进攻,而转身向西,无数的清兵不怕生死的拼命进攻。 向传令兵道:“去,向李大人再次申请,派民夫参战吧。” 吕建历来严格拒绝征调随军民夫参加战斗,现在的民夫管理官也是个死脑筋,说什么,民夫参战能做什么?没有受过军事训练的民夫参战,只能去送死。 谁说民夫没有经过军事训练,就不能参战?他们可以甩手榴弹吗,那东西需要训练吗?拉线,甩出去就能杀敌,但那位李大人就是油盐不进,死不松手他的几万民夫。 而自己是集团军总兵官,在制度上,自己管不了地方事务。 民夫是地方雇佣支前的,不是兵。 一个浑身上下都是伤的舰长跑过来,带着哭音恳求:“我的提督大人,我的战舰水兵船夫全部战死啦,我的战舰已经无人开动啦。要是防线在我的防守地段再丢了,我是真的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帝国啦。 我的提督大人,看在我一直追随您的份上,再给我调一点兵吧。我总得在一方面有所收获,要不然,我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那帮兄弟啊。” 郑鸿奎看了眼眼前这个,从登莱就跟着自己的老部下,跺跺脚:“你等着,我去调兵去。” 说完,拿起自己的总兵大印,提前自己的宝剑,直接在战火纷飞中,飞马奔向了码头。 冲进民夫营,直接撞进了李大人的大帐。 李大人一见郑鸿奎,毫不犹豫的黑着脸道:“不要指望我给你民夫,你来也不行。” 郑鸿奎高举总兵大印:“现在,我不是和你商量,不是请求你,而是我以辽西集团军总兵官的身份,命令你,将你的民夫全部交给我,为帝国前途死战。” 李大人冷笑:“别拿大帽子压人,我的民夫是配合你,不是你的下属,你的战线安危与我无关。 我答应了这些民夫的家属,我怎么将他们带来,我就要一个不落,一个个毫发无伤的再将他们带回,交给他们的家人。这一点,雷打不动。” “开战前,皇上曾经向帝国所有的百姓将士发出了,一切为了前线,一切为了战争的号召,为此,民夫有为了战争,为了前线参加战斗的义务。” “皇上一直坚持,军民分家,战争让百姓离开。这一点,皇上从西北三千护卫标营时候就在坚决执行。” “在西北剿灭大明王爷叛乱,不是也动用民兵了吗?” “那不一样。当时皇上动用的是屯垦基地里的民兵。请大人听清楚了,是民兵,不是民夫。” 抽出刀子,直接架在了李大人的脖子上:“耍嘴皮子我耍不过你,你就说,你派不派人吧,你再不答应本官,我现在就杀了你。” 李大人脖子一梗:“动粗杀人?你现在杀了我,我也不答应。” 咕咚一声,郑鸿奎给这个七品小官跪下了,抱住李大人的大腿,鼻涕眼泪的哀求:“我的李大人啊,救救我的命吧,救救前线兄弟的命吧,救救帝国的前途吧。求您啦。” “你的命和前线将士的命,我不救。至于帝国前途危机,那是你们这群将士无能,到时候,我还要讨伐你们这群窝囊废,白白受帝国百姓供养呢。” 郑鸿奎狂磕响头,苦苦哀求。 李大人就是黑脸不为所动。 这时候,民夫帮办走过来,拉着郑鸿奎:“我的将军大人,我家大人是绝对不会违抗国策,让民夫上阵的。 但是,您可以去民夫营外,招呼一下,看看有没有民夫自愿上阵的啊。” 郑鸿奎看了眼帮办:“这能行吗?” 再看看黑着脸的李大人。 李大人冷冷道:“民夫是我临时雇佣的,在转运物资的时候,他们必须听我的。但这样闲在军营里的时候,我是不能限制他们做什么的。再说了,昨日一早,我就解雇了他们,准备换一批新人。他们却赖在军营不走,我有什么办法。” 郑鸿奎一下子跳起来,上去给这个混蛋一根筋一脚:“你敢让我给你下跪磕头,我打死你。” 第608章 副总兵之死 民夫营门前,郑鸿奎没有许诺高官厚禄,只是一句:“帝国需要义勇杀奴,皇上需要忠义报效,谁去前线杀奴?谁愿意报效皇上?” 整个民夫营四万壮丁,有的是和建奴有仇的辽东人,有的是西北受过吕建之恩的地瓜屯垦屯民。 听到这样的召唤,四万壮丁一起大步上前,一起高呼:“杀奴,杀奴,杀奴。” 多择见敌人的阻击线岌岌可危的关键时候,一批批壮丁突然出现。 他们跳进战壕,跑到每一个岌岌可危的缺口,抄起手榴弹,不要命的狂甩,炸的自己的将士人仰马翻,步步后退。 多择听着对面阵地中,那高昂的欢呼怒吼:“援军来啦,我们并肩战斗杀,奴啊——”的吼声,他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逃不出去了。 岳托杜度恨恨不甘:“站在这里,都可以看到大凌河对岸,皇上的黄罗伞盖了,可是,将士们实在啃不动啦。” 多择跺跺脚:“在这里,我们是突不出去了。我们的粮草也耗尽了,我们突围。” “现在不就是突围呢吗,不是突不出去了吗,我们还怎么突围。” 多择跳上战马,对着手下众将大吼:“丢弃所有累赘,我们向西,目标山海关,突围。”说罢,带着剩余的四万多大军,丢下郑鸿奎,一路向西,一面劫掠,一面轻骑绕开沿途所有城寨,逃向山海关。 多择的这个举动,当时打了刚刚赶到战场的吕建一个措手不及。 多择不按常理出牌,果然如李岩担心的那样,不再死磕东归,而是一路狂奔向西,往大明方向逃跑了。 而沿途城镇里的祖家军,被严格要求死守城镇,不让多择攻陷获取物资。 而这次,多择置各地守军城镇不顾,一路劫掠乡镇轻骑绕行。而各地守军也不敢出城截击。 你不得不承认,原先的祖家军,在心理上,还不敢和满清八旗直接对抗,八旗不满万,满万无人敌,那可不是吹出来的,那是打出来的。 何况现在的多择手中,还有近五万大军。那可都是身经百战的满清八旗精锐,就连率领两万近卫军铁骑的吕建,也不敢追的太近,生怕多择一个困兽犹斗,反身杀个回马枪,把自己一枪挑落马下呢。 现在就看大明怎么面对逃来的多择了。 是开门揖盗,还是痛打落水狗了。 其实,大明和满清建奴是世仇,未来也是要灭清的。关宁中也有忠贞之士,是完全可能堵住多择,到时候,自己再杀过去,灭了多择。 赵幼虎,是当年赵率教的长子,子承父业,现在做到了山海关副总兵的职务。他身怀建奴杀父之仇,对明清暗中结盟非常不满。 但那又怎么样呢,毕竟这是皇上,首辅和上司吴三桂决定的,他是不能左右局势的。 为此整日缩在自己的山海关前卫堡内,闷闷不乐。却又不懈整军,总想有一天能提枪上阵,痛击建奴。 就在锦州大战的时候,赵幼虎时刻紧密关注着战局。每次传来吕家军捷报,赵幼虎都为之欢呼雀跃,而一旦听到吕家军死伤惨重,就不由为之扼腕叹息。 所以,他的备战更紧,多次上书吴三桂,痛陈利弊,请求趁此机会,出兵和吕家军联合,灭了满清主力。 他天真的提出,吕建虽然喊出罚明的口号,是大明的叛逆,但毕竟是同族同胞,而建奴毕竟是异族,亡我之心不死。 明清将来必有一战。 正应联合吕建先灭满清强敌,再做兄弟之争。 就在他为此积极备战的时候,接到急报,多择残兵,绕过了宁远,逃过来啦。 赵幼虎闻听,当时就跳了起来:“快说,多择还有多少人马?后面可有追兵?” 这个探报立刻回到:“还有大约五万,后面吕建两万精锐紧追不舍,还有吕建的步兵集团军大约五万在后,紧随追赶。” 赵幼虎一拳砸在了大腿上:“天助我也,下令本部立刻集合,准备阻击。我去山海关中请大帅调集大军,一举灭敌。” 赵幼虎的前卫堡,离着山海关只有二十里路,是当年王在晋做缩头乌龟的时候,修建的拱卫前哨。 身为山海关副总兵的赵幼虎在这里,率领一万关宁铁骑驻扎,目的不过是预警作用的。 一万人马,是没办法挡住多择这群急的要跳墙的狗,坚持到吕建大军云集,全歼此敌的。 要想挡住他,就必须主力齐出。 结果赵幼虎还没动身呢,吴三桂的军令就来了,赵幼虎怀着热切的心打开军令,上面简单一句话:“不得阻拦。” 赵幼虎一见,当时怒火中烧:“吴三桂,你这样的决定是卖国。你如此做,将来必将遗臭万年。” 中军询问:“将军,那我们该怎么办?” 赵幼虎愤怒的撕毁了军令:“他们不做,我们做。死守前卫堡,挡住山海关大门,绝对不让多择逃了,坚持到吕建大军追上来,我们全歼多择。” “可是,如此一来,您这是抗命了。” “抗命又怎么样,为大事,不惜自身,我们大明要灭亡满清,这就是唯一的机会了。这是历史的机会,我们绝对不能错过。” 前卫堡立刻警钟大作,一万将士整装蹬城,准备死守不放行。 不久,远处尘土冲天,黑压压的清兵纵马飞奔而来。转眼间兵临城下。 赵幼虎下令,准备开炮御敌。 一个清兵纵马上前,对城上赵幼虎大呼:“明清已经结盟,约为兄弟,请开城借路。” 赵幼虎冷哼:“明清世仇,一国必须灭亡。哪里来的结盟相约?借路休想,死战必然。” 正这时候,山海关方向一片尘土飞扬,无数关宁军冲到了堡寨之下,明清两军将这个小小的堡寨东西包围的如铁桶相仿。 中军走出,对着赵幼虎大声下令:“开关。” 赵幼虎立刻明白这是因为什么,他们绝对不是自己的援军,而是要开关放敌人通过。 立刻毫不犹豫拒绝。 中军冷冷道:“大帅将令你敢违抗?你是造反。大帅有令,赵幼虎谋反,绑赵幼虎者官加三级。如果和他同流合污,破城之后,鸡犬不留。” 城上城下一片愕然。正当赵幼虎要反驳时候,一把钢刀,架在了赵幼虎的脖子上。 赵幼虎扭头,却是自己的中军副将:“你要做什么?难道你忘记了家国大义?” 副将脸色苍白辩驳:“国不是我的,是他老朱家的。家却是我的,我们这一万将士家小都在这堡中,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全部给你陪葬。” 赵幼虎仰天痛号:“不能为国尽忠,不能替父报仇尽孝,大丈夫何面生于天地之间。”抓住副将的刀,狠狠的在自己的脖子上一扯,一个好汉子,就此陨落。 前卫堡关门洞开,满清大军潮水而入,穿关进入山海关。将急急追来的吕建,挡在了山海关外。 第609章 吴三桂的决断 吴三桂的总兵行辕密室里,居中高座的是大明内阁首辅范杰,左面的是吴三桂和其父吴镶,右面的是多择,和紧急赶来的大清大学士范文程。 多择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高傲和桀骜不驯,现在一副俯首帖耳,吴三桂却又面带矜持。 现在,多择是满清亲王,而吴三桂已经被大明确定为一地藩镇,一方诸侯。所以,范杰的角色不是在多择面前的大国高冷,也不是在吴三桂面前的以上司自居,倒是有一种中间人和稀泥的亲和。 范杰笑问多择:“王爷这次被吴伯爷接引进关,可保证大清给伯爷的条件吗?” 多择看向了范文程,范文程在怀中拿出了一道圣旨,展开,递给多择:“请王爷看看,然后签字。” 多择看了看,那上面是皇太极向吴三桂的保证:清与明,联合消灭辽西帝国军。事成之后,撤回北宁,以北宁为界,永世不侵犯辽西。承认吴三桂永镇辽西,加封吴三桂辽西王。 这个其实内涵就是,你吴三桂已经是大明的藩镇了,你现在掌握的大明山海关内外,包括永平在内地地盘。但,原先辽西是我大清的。为了这次解救多择,我将我占领的辽西赏给你做谢礼。 然后再加封你一个辽西王,那意思就是,即便将来我大清灭了大明,但你依旧会安然无忧,依旧享受我大清的荣华富贵。 这样的承诺,是一道双保险,从此吴三桂可左右逢源,屹立不倒。 范杰知道这个内容。有了满清这样的封赏,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就已经不是大明东部的屏障干城,完全有可能是满清灭亡大明的急先锋。 但抛开什么忠君爱国,范杰必须承认这个条件。必须在这个条件下,促使吴三桂救下多择。 因为,他必须保证满清八旗主力的元气在,才能继续对付吕建。 因为,自己为了报父母家族之仇,杀了吕建全族,夺了吕建全部家产,这个仇已经无法可解。一旦吕建灭清成功,就是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之日。 他清楚,自己虽然辅助崇祯,在吕建商行信用社,和供销社巨大的财富支持下,养了百万大军。 但那百万大军,现在只能保证半份军饷,两顿温饱。剿灭流寇现在还行,但真面对吕家军,那依旧是土鸡瓦狗。 必须借助满清,灭了自己的死敌吕建。 为了自己一家老小,为了自己一生富贵,还顾得什么家国情怀? 于是看向了吴家父子。 吴镶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吴镶是草包,贪生怕死,但吴镶从内心里,还是爱这个大明的,忠于这个大明的。 他知道,只要儿子接了这道满清的圣旨,就已经是彻底的汉奸了。 但,不接又能怎么样呢?自己曾经哭劝吴三桂,不要做什么藩镇。 然而有用吗?没有用的。 权力和土皇帝的诱惑太大了。 但只要做了藩镇,在大明来说,无论未来中兴与否,吴三桂和自己的全族,未来的结局就是一个死。 在全族生命面前,吴镶选择了沉默。 本来,吴镶认为,吴三桂最终为大明守住门户,最好战死,最少能让全族得活,还能落个好名声。 但吴三桂再次拒绝了自己的哭劝,毅然答应了皇太极的条件,救了多择。 虽然左右逢源,暂时保住了全族,但一个汉奸骂名,是坐实了。 面对多择签字后,递过来的,上面有皇太极,以及满清十王签字的满清圣旨,吴三桂站起来,毫不犹豫的接过,虽然没有跪拜答谢,但那种欣喜已经写满脸上。 范文程欣慰的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面对范杰:“贤侄,我家皇上再次许诺,灭了中华吕建,我们永做兄弟之国。” 范杰心中冷笑:“说的轻巧,你们的承诺要是可信,那你得看看,树上有没有母猪。” 不过现在范文程在满清要风得风,自己在大明要雨得雨,未来无论双方哪个胜利,范家都将发扬光大,永得荣华富贵。 这就是整个时代,世家大族发展生存的秘诀。 绝不将家族的命运,寄托在一个势力之内,而是分别寄存在两个敌对势力之中。 无论将来灭亡的是谁,灭亡的,那都是别人的势力,而不是自己的家族。 范杰拱手:“叔叔好自为之,我也会尽忠大明。但现在,我们最终的目的,就是灭亡吕建,我们一起努力吧。” 范文程点头。 范杰面对吴三桂:“依据明清盟约,大明收复辽西。大明这面,将由大帅出兵,你有什么看法?” 吴三桂笑道:“赵幼虎自杀了,我的关宁铁骑真正铁板一块了,下官再也不被其他人掣肘左右。我当关宁精锐尽出,联合友军,消灭辽西境内所有的吕家军。” 吴三桂说这话,可见其决心。但他要面对的,第一个就是自己舅舅的祖家军,也就是自己的一群表兄弟。 当年祖大寿对这个外甥极好。从小悉心培养,当吴三桂考上武举之后,他立刻将吴三桂调到自己军中建功立业,而不是放在他窝囊废的老爹麾下,可谓是期望甚高。 但现在,吴三桂要做兄弟相残的事情了,怎么不让在天的祖大寿痛心疾首? 吴镶痛苦的再次闭眼。他知道,他是劝说不住吴三桂的。 因为吴三桂已经是一方藩镇诸侯,走出了第一步,他就再难回头。 未来,若大明中兴成功,就要拿吴三桂开刀。 原先许诺的在山海关内的永平府,无险可守,王师一到必然丢失。到时候,一个孤城山海关,能成什么事? 所以,吴三桂必须拿下辽西,做为未来抵抗大明的战略纵深。 那是未来,那眼前也必须拿下辽西。 因为藩镇了,大明就不会每年再给关宁几百万的军费了,一切都要自筹养兵。 那么,掌握在祖家的土地就必须收取,原先和满清的贸易道路就必须打通。只有如此,才能有钱粮养兵自保。 不说眼前吕建占领了整个辽西,就是当初,吴三桂坐上藩镇之后,就开始对祖家的家财,整个辽西垂涎三尺了。 叹息一声站起,冲诸位拱手:“诸位,老夫乏了,告退。” 诸位没人起身,也不挽留相送。 吴镶孤独的走出密室,走出帅府,带上自己的两个最聪明的孙子,走出了山海关,最终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不知所踪。 送走吴镶之后,范杰正式下令:“关宁出击,辽西战役开始,务必全歼吕建辽西军。” 第610章 祖家之患 吕建进入锦州,接见了祖家子弟。 祖润泽,祖可法入内,行三拜九叩之礼。 吕建亲自搀扶起来,笑着道:“朕一直坚信祖总兵忠心母族,一直坚信祖家子弟,忠心汉族。今日祖家子弟辅助朕,不让大汉民族遭受异族奴役,实现大汉民族伟大复兴,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两人感谢一番之后,祖润泽提出:“皇上,臣不善治理地方,军事上又无能。但臣最喜营造,臣请入工部,为帝国出力。” 祖可法道:“皇上,臣虽读兵书不少,但最喜水战,臣请入帝国水师,一展所学,快慰平生。” 吕建哈哈大笑:“你们的学识特长,朕是知道的。但你们两个这样的请求,就不合时宜了。” 两人躬身:“还请皇上赐教。” “第一,你们刚刚归帝国,朕就将你们调离你们的根基,这让外人如何看待朕?是说朕无容人之胸怀吗?” 两个赶紧跪倒:“臣等怎么敢陷皇上此境?绝无此意。” 吕建再次拉起他们:“我是知道,你们是为避嫌才这样请的。但你无心,外人却是有意啊。 再说了,现在辽西地区新归,民心军心都在动荡惶恐中,还需要你们祖家百年的威望稳定。你们这时候提出这个条件请求,朕认为真的不合时宜啦。” 两人连忙道惶恐。 拉两人坐下,拍着两人的手道:“朕不是昏君,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是不能容人之君,更不会做无端猜忌之事。你们兄弟放心,跟着朕,朕保证绝不做鸟尽弓藏之事的。好好的干,干好本份之事。朕将辽西就托付给两位爱卿了。” 有了这样的保证承诺,再想想皇上说的眼前局势,也的确如此,皇上这么做,是在给其他未来降将做榜样呢。 做好榜样,也是在为帝国尽忠,为皇上效力,于是,两人也就不再推脱,欢喜赴任。 吕建带着侍从走进了宜州,望着那北门外,涛涛的大凌河,还有大凌河上往来的舟船,吕建心中不由感慨,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故乡,终于看到了县治里记载的古城旧貌,终于相信大凌河是船运水陆码头,宜州是辽西走廊咽喉的战略含义啦。 走到东关,前世自己家的位置。 前世,这里是最繁华的商业区,但这时候,却是一片一眼望不到头的高粱地。虽然是寒冬时候,但也可以想象这里的出产之丰。 招呼过来侍卫统领赵幼虎(这个赵幼虎不是那个关宁赵幼虎。这个赵幼虎是战死的原先五百侍卫首领赵虎的儿子) “幼虎,你去给我寻一些古董珠宝来。” 为什么叫寻呢,因为吕建历来没有收集金银珠宝的嗜好,所谓的皇宫,也没有古董什么的装饰。所以,吕建是拥有巨大财富的穷光蛋。 赵幼虎只能重回县城,到街上的古玩店,竭尽全力的购买了两件玩意。 吕建笑道:“咱们手中钱少,我倒是忘记了。这样吧,你再回城,卖些日用的瓷器,什么茶壶茶碗,什么饭碗瓷碟也行。” 赵幼虎虽然不知道皇上这么做的目的,但还是照办了。 拉回来一车的瓶瓶罐罐,吕建命人在自己印象里,前世老宅子的地方挖了一个极深的大坑,将这些瓶瓶罐罐一股脑的埋了进去。 然后拍拍手上的黄泥,心中得意道:“万一哪天我穿越回去,到时候,挖出这些瓶瓶罐罐,那自己不是一夜暴富了吗。就这十文钱一套大明崇祯年的整套茶具,到时候,佳士得拍卖会,还不转眼天价。我还做什么房奴小职员,我就是这世界上最轻松的亿万富翁。” 为了占住地址,吕建下令:“在这里,盖一座大庙,就叫做大佛寺。我就不信,时过境迁怎么啦,时过境迁还有人敢拆了庙?即便是最强横的开发商,你也不敢拆后世进入世界遗产名录的奉国寺,占据这里吧。你要钱不要命了吗。” 结果他这样的决定,地下的文物是保住了,可是,他回去也不敢动世界文化遗产名录的地基啊。 这就只能干看着,继续做房奴,小职员了。 皇上有旨,当然是雷厉风行。 整个宜州动用了大量的民工工匠,日夜开始兴建。 吕建躲在了宜州,说是监工,身边却是赵梓和许杰两人,商谈密室。 赵梓经过上次许杰吓了他半死之后,现在做事更加低调,对吕建这位皇上,那是更加的忠心。 当然,你也可以理解为他怕了,而变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了。 “对于祖家在辽西——” 赵梓条件反射的咕咚跪倒,猛烈磕头:“都怪小臣做事不计后果,造成未来辽西门阀,未来藩镇,给帝国埋下隐患的蠢事,还请皇上降罪。” 吕建笑着拉起他:“你不要这样。当初你那么安排,我是没有怪你的,我是理解当时那样做的目的,也是无可奈何的。这次,我不是就这样确定了吗。要想收服祖家,就必须这么做。” 赵梓这次站起来,悄悄的擦下额头上的汗珠。 “但是,这个后果也的确是严重的,这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的后患啊。在我们的帝国,绝对不能有拥有大面积土地的世家,绝对不允许出现掌握军政的门阀,更绝对不能出现将门藩镇。土地,必须收归国有,这一点,必须坚定不移的执行。所以,祖家,必须被从辽西迁走。” 面对这个问题,许杰和已经得到皇上原谅的赵梓也深以为然。 “不过,刚刚祖家两兄弟自请离开辽西,朕却不能答应,因为那会太过明显,会让以后归降者,心生顾虑,就只能白白的错过这个机会了。 为此,我们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解决这个问题,还不能显露痕迹。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论算计人,还是要心理阴暗的专业人士来做,这叫人尽其才,发挥特长。 还要达到目的,还要不留痕迹,不被外人看出皇上的心思,不能让人感觉皇上心性凉薄,这事,即便是一项以心思阴暗的两人,也一时间一筹莫展了。 沉默好久之后,还是赵梓咬咬牙,抬头道:“皇上,要实现这个目的,我们只要做到坐山观虎斗就行了。” 许杰眼前一亮:“对,我们来个驱虎吞狼之策。” 吕建一皱眉:“听着就是个损主意,你们说明白点。” 许杰看了眼赵梓,伸手相请赵梓先说。 赵梓心中暗骂:“你这是给我表现的机会吗?你这是推我到皇上面前,准备让皇上震怒,好好新帐旧账一起算的修理我啊。” 但是,自己是欠着许杰当初提醒之恩的。明明知道许杰这次是推卸责任,让自己当出头鸟,但自己也必须跳出来,做这个坏人。 第611章 奸臣的定义 面对祖家巨大的隐患,赵梓这位始作俑者者,必须解决,否则他在皇上吕建的心中,就不会有太好的下场。 咬咬牙,站出来向自己的皇上施礼:“皇上,我们占据的辽西,我们是腹背受敌的处境。吴三桂已经是藩镇。做为藩镇就要掌握地盘,而辽西是他必须取得的地方。 而辽西,也是满清获得大明物资的便捷通道,我们扼住了满清的咽喉,满清也必须抢回去,打通这个通道。” 吕建点点头。 许杰笑着道:“所以,在战略上,我们必须死守。” 其实,这不是帮腔,这是在做气氛组,烘托。 吕建已经明白了赵梓的意思。 于是笑着道:“帝国草创,获得辽西这广阔疆土,对军民士气是有极大鼓舞的,又能抑制吴三桂,又能遏制满清,为此,无论如何,辽西不能丢。” 气氛烘托吗,谁不会?我这是捧哏,我看你赵梓还说不说出你的想法。 赵梓一听皇上这样定性辽西,一时语塞。 皇上说的对,帝国占领了一块疆土不容易,怎么能轻易放弃?如果放弃,那会严重的打击帝国军民士气的。 那自己马上提出的办法,还说不说? 是逢迎皇上的意思,还是坚定自己的意见?是逢迎皇上的意思,做个阿谀攀附的小臣讨皇上欢心,还是坚持自己的己见,为帝国解决未来隐患,而得罪皇上,从此将不被皇上爱护? 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自古奸臣佞臣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他们也必须都是有真才实学的,否则怎么取得皇上重用? 做皇帝的,傻子真不多。 不往远了说,就是宋朝的那几个着名的大奸臣,比如说严嵩,那是着名的书法大家;比如说严世番,那是斗倒最着名大奸臣他爹的狠人,你说他没点能力手段能行吗? 比如说高球,那一手踢球的技术,放在后续那是能入选国家队当主教练的,灵魂级别人物。未来是能当上体育局局长的。 比如说秦桧,那是大宋文科状元。 比如说现在的范杰,当初在守良乡的时候,虽然吕建给他调去了人马,但那都是乌合之众,如果没有他居中调度,保障后勤,在孤城无援的情况下,怎么能守得住? 做奸臣要有能力,只有有能力接触到皇上,在皇上面前表现出自己的能力,你才能够被皇上重用,然后才能钻营。 否则你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你做谁的奸臣? 在没有见到皇上之前,你想做奸臣,只能说是小人得志。 现在的赵梓,心理是阴暗的,这仅仅是具备了做奸臣的基本素质,但你不得不承认他的能力,不得不让吕建在关键的时候重用他,所以在他犯了错误之后,也舍不得处理他。 现在到了关键时候,他是冒着得罪皇上,而为帝国长远算计,还是逢迎皇上,保住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好感,这种两难的决断了。 吕健就看着他的,脸上神色装出来的是严肃的,但心中却是笑着的:“这是对你的一种考验,考验你未来是做奸臣,还是怀着大忠的心理,做一个表面的奸臣,却是一个一心为国的奸臣。” 而这时候许杰,也带着玩味的笑意,看着眼前这个在奸臣行列中,自己的竞争对手,怎么个选择。 在心里经过一番激烈的斗争之后,赵梓跺跺脚,再次给吕建跪下:“皇上,臣冒死披龙鳞。” “你说。” “无论是从现在的战略考虑,帝国的实力,还是从解决以后帝国的隐患,做到维护了皇上的尊严形象,我们必须放弃辽西。” 吕建面色变得黑沉起来,冷哼一声:“你是让朕放弃辽西,丢掉新得的疆域,放弃壮大帝国根基,打击吴三桂和满清的机会,并且在帝国居民之中,颜面尽失吗?难道这就是你作为臣子该做的吗?难道你不记得,君辱臣死吗?” 这一番诘问,吓得赵梓浑身一哆嗦,而皇上,在自己几个亲近人的面前,很少,或者说干脆没有自称过朕。 这一次皇上用上了这个自称,这样的公事公办,看来自己是真触怒了皇上了。 但这时候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局面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退路,于是他就做出了一副为国死谏的忠臣,正臣等样子,将脖子一梗。“皇上息怒,请听臣说一下臣的道理。” 吕建就再次沉着脸:“你说。” “万岁,现在的辽西,是吴三桂势在必得,是满清必须打通。这样我们在这里,是腹背受敌,战争的结果只能是,我们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却不能守住。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守住了。但这里将成为帝国巨大的伤口,不断的放帝国的血,将成为帝国消耗的无底洞。在目前的局势下,臣认为得不偿失。” 吕建就不由的点点头。 这样轻微的动作,立刻落在了赵梓的眼中,他知道自己的赌是对的了,于是就放心了,语气就更加坚定了。 “而现在辽西的军政,全掌握在祖大寿的子弟之中,这是当初臣的错误。” 吕建特意表现出了不耐烦,摇摇手:“我已经说过了,当时的局面就必须那样处理,那不是你的错。不要老在这件事上纠缠。” 一听皇上又自称为我了,赵梓更加轻松起来了。 “现在辽西掌握在主家子弟手中,皇上可知道,主家和吴三桂是表兄弟的关系,一旦吴三桂发动占领辽西的战役,我们虽然能保证祖润泽和祖可法,不会向吴三桂投降,但怎么能够保证,祖家其他子弟不投降吴三桂呢? 而且在吴清两家,左右夹击之下,祖家军真的能够守住辽西吗?” 吕建点点头:“没有咱们帝国军队大量的在这里驻守,祖家是守不住辽西的。” “而以现在这种局势,我们大量的在这里驻军,就要抽调削弱辽东的战略,将次要的战场变成主要的战场,将灭清,打成一场持久战。这不符合帝国的利益。 还有就是关键的,驻扎在这里的帝国军队,还必须防备祖家再次叛乱。所以臣认为,辽西必须放弃。” 赵梓说的道理,其实和李岩是一样的。吕建也是认可的。 沉思了一番之后:“在全局战略上,你说的对,放弃了辽西,我们就可以集中精力继续发动对满清的进攻,同时也能够消除祖家发展成门阀的后期隐患。但怎么样能够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我们放弃辽西呢?” 一听皇上这么询问,许杰底气十足了,没有等皇上让他平身,他就直接在地上站了起来,开始侃侃而谈,他的驱虎吞狼之策。 第612章 算计祖家,被算计了 再回锦州,吕建召见了祖家子弟。 面对祖家的领军人物祖润泽和祖可法,吕建带着信任的道:“帝国的战略目标,是灭清,一切都是以这个为大前提。 为此,今年严冬过后,明年开春,朕将再帅大军,直接攻取鞍山,断绝满清的铁料生产,攻占凤凰城,这个李永芳的老巢,为攻占满清辽阳扫清障碍。从而尽快兵逼满清盛京。 这样一来,朕的帝国军,将将主力运用到灭清战场,所以,辽西重地,朕就拜托两位爱卿了。” 面对皇上这样礼遇自己等人,祖家子弟无不感动无比。 祖润泽和祖可法互相对望了一眼,站起来,直接跪倒。 身后的祖家子弟也纷纷跟随跪倒一片。 祖润泽道:“我等得皇上如此礼遇,誓要为帝国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为皇上守住辽西要地。” 吕建拉起诸位:“朕深感诸位爱国忠君之心。”然后将话往自己希望的方向引导:“既然诸位爱卿有如此决心,朕不能辜负了诸位爱卿忠君之心,不能让朕的忠臣猛将白白的牺牲。 这样,朕当着诸位爱卿的面,允诺你们,辽西能守就守,留的有用身,为未来帝国大业努力。” 吕建越说这么说,祖家子弟就越表示即便全族战死,也要为帝国,为皇帝守住辽西。 当时吕建内心那个急啊,这话都说到这里了,你们怎么还看不清形势呢,怎么还看不明白我的心呢。 照这样下去,这嗑可就聊死了。 当时许杰和赵梓也是大急,却也无可奈何,你说这可咋办啊。 但两人干着急,却不能插话。 其实,祖家两人,怎么不知道,帝国的主要战场将是辽东,只要帝国将主力调走,那么,自己的辽西,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守不住的。 但辽西是祖家根据所在,祖家在辽西经营了上百年,已经是根深蒂固了。 他们想去他地,去哪里?离开辽西祖家就没了根了。 其实,他们也知道,帝国的国策是什么,也知道皇上的理念是什么。 这就是当初,祖润泽和祖可法自请离开辽西的原因。 自己两个离开辽西,就能保住祖家全族不离。 至于是不是不看好帝国,而让全族左右逢源,那到不是。 现在的帝国形势,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虽然名义上,帝国只有一个镇江弹丸之地,但其真实的辐射,那就大了去了。 势力所及,日本朝鲜大明原先所属的十七藩属。 整个南海,东海,渤海,都已经成为了帝国内海了。 而其经济,更是傲世世界,区区苦寒满清,就是用钱砸,也能将满清砸死。 现在,帝国更是占领了满清最富庶的辽南和辽东半岛,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土地上,都大大的削弱了满清,满清的灭亡只是迟早的事。 任何一个聪明人,都看好帝国。 至于帝国拿下满清的辽东蒙古后,大明虽然有起死回生的迹象,但和帝国相比,还是差了一大截呢。 只要吕建这个帝国皇帝不出意外,那么,帝国统一宇内,就不必怀疑。 在军事上和经济上是这样的优势,而真正优势,是帝国的政策获得的民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帝国杀进大明,那势必出现各地百姓,担壶提浆以营王师的景象。 所以,要想家族发展,就必须依附帝国,为帝国死战,搏一个王侯将相,而不是其他。 面对两人不愿意舍弃辽西祖业的态度,吕建就只能道:“既然诸位爱卿有如此决心,那么,朕这个皇帝,也不能不有所表示,为你们解决后顾之忧。说吧,你们需要朕做什么。除了不能调集大军主力协防辽西之外,朕将给予你们所有的帮助。” 祖可法再次看了眼祖润泽,祖润泽微微点头。看来,两人是有过默契商量的。 祖润泽再次磕头:“我等恳请皇上,将我们的家小族人,安置于辽东半岛,给予土地承包,让我们无后顾之忧的死战。” 这是在行大明的将军们的办法,在消除吕建对他们都不放心呢。 吕建在心中暗叹,这祖家是说什么也不放弃辽西根基了。 “这个朕答应你们。朕一定善待祖家。” “多谢皇上。为此,我祖家献出所有的土地,交给皇上,在辽西推行帝国的土地国有承包政策。” 这是祖家的识时务,这也是大势所趋的无奈之举。 当然,只要人在,只要在这场开国之战中立下军功,祖家就在没有土地的情况下,依旧是门阀,是将门。 祖家在辽西,已经会风生水起的发展壮大。 “好个以退为进。祖润泽,你的选择朕不得不同意,而且还会心生感激,在以后的时候,大加重视你们。” 吕建大度的,带着感激的回答:“你祖家如此热爱帝国,帝国不会辜负了祖家。” 然后祖可法提出:“臣与逆贼吴三桂是表亲,臣不想和他做骨肉相残之战,为此,臣请留下杨松山将军,镇守宁远,让臣等的祖家子弟,一心对付满清,为我义父报仇。” 这个提议违背了当初吕建答应他们的,除了不派兵驻扎辽西外,给予一切支持的说法。 但现在,祖家交出了家族人口做人质,交出来了生存根基的土地,那么,自己就必须守住辽西,否则,丢失辽西就不再是祖家的责任,而是自己这个皇帝的责任了。 当初密室商议的驱虎吞狼之计就不能施行了。 当初设立这个计策的时候,是将祖家逼上绝路的。 你祖家不离开辽西,你已经不能再投满清了。 丢掉辽西,你祖家是大罪,我们可以用这借口,治你们的罪。这样,祖家的门阀就灭亡了。 但你投降吴三桂行吗? 结局是不行。 帝国必将灭清取得胜利,那时候,就以你祖家背叛帝国之罪,秋后算账,第一个灭了你。 但现在,祖润泽的上面所做种种,就让这个计策彻底是失败了。 而祖可法请兵,也就理所应当了。 最终,这兄弟还是把吕建绕进来了,捆绑住了。 吕建只能改变自己当初的计划,接受了祖家兄弟的捆绑:“好,我将杨松山的海军陆战队整补后留下,防守宁远。” “多谢皇上。” 面对杨松山:“杨爱卿,我留你在辽西,我的要求就是,宁远的丢失,必须是敌人从你,以及你的全军将士身上踏过去。你做到了吗?” 杨松山站起,大声保证:“给我充足粮弹,吴三桂要想拿下宁远城,他就是痴人说梦。” 这时候,赵梓看事情已经这样了,就站出来道:“既然两位祖大人誓死守卫辽西。臣以为,调一军过来,趁着冬天夺占北宁,掐住进入辽西的咽喉。臣不才,愿留在辽西,帮助祖将军赞画军情。” 吕建当时决断:“调第一军过来,配合祖可法攻占北宁,一定拿下这个咽喉锁钥。朕将亲自督战。” 结果这个决定,这东一榔头,西一斧子的,随着战争的进展,却将灭清主战场,从辽中,转向了辽西。 第613章 龙椅的定义 回到临时陪都镇江,吕建将在锦州的战略转变的决断,通知了李岩的兵部。 李岩立刻站出来大声的反对:“不懂三军之谋,而断三军之策。你这位皇帝已经越权了,如果你一直这么做,你要我们这个兵部干什么?你要我们这个参谋部做什么?” 吕建刚要解释,李岩挥手打断:“你不要跟我们说什么你是皇帝,你可以乾纲独断。这不是你的乾纲独断,这是在拿军国大事,做儿戏,你是在拿数万将士的生命做儿戏。我这个兵部尚书,坚决的反对,并且拒不执行。” 如此当面批驳皇上,一点面子都不给,这让吕健很难堪。 于是当场反驳:“李岩,你不要以为你读了几本破书,就在我的面前如此叫嚣。 到现在为止我打过的仗,比你想象的都多。而且不论在什么样的状况下,我都取得了胜利。你一个只会夸夸其谈,纸上谈兵的家伙怎么敢如此对我?” “你原先打过的胜仗,只能说明你运气好。最关键的是,你碰上了一群菜鸡,你那就是菜鸡互啄,有什么可以炫耀的?” 群臣捂脸,这兄弟君臣又杠上了。 吕建无语,人家说的对。 李岩不依不饶:“现在的状况是,满清八旗兵强马壮,个个都是百战精兵。蒙古八旗,更是骁勇善战,天下很少有人能敌。 而满清的汉八旗,还有那些汉军,都是死心塌地的汉奸。 北宁本来就是一个天下坚城,辽东锁钥,满清经营了多年,用善于防守的汉八旗,作为守卫者,用强悍的百战精兵,在外策应,会让你首尾难顾,你怎么拿下他?” 吕建就不谈战术,而是谈战略:“如果我们拿下北宁,就等于打开了满清,那辽阔的辽东平原的门户,从那以后,整个辽东平原,就在我们的兵峰之下。 满清的老巢盛京,就在我的大炮射击之内。只要直捣黄龙,将大大的缩短灭清的时间,这是战略,可比你那战术高明的多了。” “灭亡满清,不是一蹶而就的,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那是夺得一个城池就胜利的?你太异想天开了。” “李岩,战术上我承认你的能力,但在战略上你永远不如我。不要因为你的战术而影响我的战略。” “你那是狗屁的战略——” 此话一出,下面的群臣全部骇然。 自己家的皇帝好说话,但作为臣子怎么能这样对待皇帝呢? 虽然你是皇帝的妹夫,因为皇上爱护妹子,拿你没办法,但君臣之别,上下尊卑,难道就这样了吗? 李岩年轻气盛,更有恃才放旷,在激动的情况下,当然口无遮拦。 如果场面按照这个形式发展下去,讲坏了事的。 赵四海一见,赶紧悄悄的吩咐人,到后面去请三位夫人以及长公主,出来解圆场。自己则立刻站出来,先缓解这个局面。 对已经恼羞成怒面色铁青的皇帝道:“皇上,李兵部,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满清是多年的帝国,是打出来的江山。更有汉奸辅助,不是一时之间就能灭亡的。皇上的直捣黄龙,虽然策略上没有问题,但还是略显超切了。” 面对自己的这位老哥哥,已经出离愤怒的吕建,也只能强压一口气,狠狠的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结果突然跳起来,无名的怒火爆发:“这是谁tmd给我弄出来的椅子,支楞八翘的,坐着硌屁股。而且这扶手后背离得这么远,我想依靠着歇一歇都不行。立刻马上将这把破椅子丢出去,给我换一把舒坦的。” 赵四海乐了,赵河笑了,李福玉安心了。 这是自己的这位兄弟,习惯性的主动转移矛盾话题,给自己找台阶了。 那就是说,他已经不再追究刚刚冒犯他的人了。 赵河笑着道:“设计这个椅子的人,是有大智慧的。就是要让坐在这个椅子上的人,时刻感觉到如芒在背,时刻感觉到周围没有依靠,活在战战兢兢之中,活在孤家寡人之内。一切都要依靠自己,而不能依赖别人。” 听到这话,吕建沉默了。 沉默良久之后,他庄重的问道:“那意思就是说,我不需要亲情,不需要帮助,不需要朋友?” 赵河笑道:“皇上又理解错了。这个椅子周边不还是有扶手后背吗,当皇上真正感觉到无助的时候,只要皇上努力的向后靠,向左右伸手,皇上就会得到周围人的帮助与呵护。 而当皇上没有走入绝境的时候,皇上就必须挺直了腰板坐在这里,不要想着依靠别人,一切都必须由皇上来承担。” 最终郑重道:”江山是皇上的,不要指望他人。“ 吕建沉默了,最终点头:“老哥哥,我明白了。但是这时候,我需要的就是朋友和亲情。我真的不想做孤家寡人,坐在这个如芒在背,四处无依无靠的椅子上。” 赵河道:“当皇上走到这一步的时候,皇上还有的选择吗?” 李福玉道:“皇上走到这一步,虽然已经没有了选择,坐在这个如芒在背,四处无依无靠的椅子上,但皇上就要成为孤家寡人吗?这天下还有许多人想要帮皇上,就看皇上接不接受了。” 吕建站起来,对这几个人躬身施礼:“虽然天下说屁股决定脑袋,但在几位哥哥兄弟们的良苦用心之下,我明白了。” 然后脸色变得和缓,对着李岩道:“那个谁,有话好商量,能不能把臭倔的话,用委婉一点说出来,让人能够接受?难道皇上就不要面子吗?” 还没等李岩反应过来,殿外传来了一声轻柔的声音。 这声音虽然轻柔,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夫君,你虽然恃才傲物,你虽然饱读诗书,但你今天的表现,却忘记了圣人的教诲,君为臣纲,兄为弟纲,家无父母,长兄为父,你又忘记了父为子纲。你这样不懂得三纲五常的人,我羞于与你为夫妻。” 此话一出,殿里的群臣全部肃然起敬。 小丫虽然从小就被哥哥溺爱,差点就培养出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魔王,但结果却成为了一个真正的淑女。 作为帝国的第一长公主,地位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说错了,是万人之上,就是这位天下第1人,见到她也没了脾气。 然而就是处在这样优越的地位,这位长公主却恪守本分,在政务上不多一言,在家相夫教子,真正成为了帝国妇人的典范。 其实在某一点上,她的行为规范已经远远超过了古代要求的皇后,和两位皇妃。 当她站出来的时候,历来恃才傲物桀骜不驯的李岩,立刻变得俯首帖耳。 这就是一物降一物。 随着长公主的出现,皇后和两位皇妃也出来了。 诸位大臣立刻一起站起来躬身失礼告退,因为他们知道,今天的朝会,将是吕建一家和兄弟们的家谈了。大家回去等待最终的结局就是了。 毕竟,按照这个年代的理念,这个江山是皇帝的,是吕建的。 但大家坚信,结局绝对不是坏的。 第614章 祖家的麻烦 大殿的门关上了,里面只剩下吕建一家。 这里包括妹夫李岩,和妹夫,朝鲜王李治。 吕建背着手,一面踱步一面道:“战争,历来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打打杀杀,是政治,是经济的综合体。 李岩兄弟读的兵书多,就自然而然的,只想着怎么取得战争的胜利。 李治兄弟是一国之主,他自然而然的希望世界和平,让百姓安居乐业。 但我却处在帝国草创之时,既要开疆拓土,更要将目光放的长远,在政治上,和经济上都要全盘考量。 就比如这次的战略转换,在李岩兄弟来看,就是将主要的战略放向,挪到了次要的地方,是不明智的选择,其实,却不然。” 看看李岩还是不服气的样子,但不再像刚才那样出言顶撞自己了,于是一笑继续:“我实话跟大家说了吧。 劝反祖家,现在我对我的决策已经后悔了。” 张妍一皱眉,问道:“为什么?” “劝反祖家,看似我们轻松拿下了辽西,但,正如李岩兄弟说的,辽西是腹背受敌之地,那现在来说,是一块鸡肋。拿下了,就必须得守住,不然在政治影响上,就非常坏。” 李岩哼了一声,那意思是,怎么样,当初我说的对吧,这时候,你后悔了吧。 小妹就瞪了他一眼,李岩就立刻收敛了起来。但脸上依旧是一股冷嘲热讽的跃跃欲试。 吕建不理李岩内心的冷嘲热讽:“我不但要劳民伤财的死守辽西,而且还给我们的帝国未来,带来了一个门阀的隐患。” 祖家在辽西,已经是事实的门阀世家了,如果再让他们壮大,那后患将是无穷的。 李治点头:“门阀之祸,历代都深感头疼,这个不得不早做预防。” “这个我知道,所以,我在密室和许杰赵梓对次商量,想要行驱虎吞狼之策,让吴三桂和满清夹击祖家军,一来,丢掉辽西这个包袱,让祖家背上丢失辽西的罪名;二来消灭祖家门阀。即便吴三桂和满清没有消灭祖家,我也会以丢失辽西之罪,办了祖家。为以后消除隐患。” 此言一出,别的人都认为理所应当,但张妍却在心中哀叹一声:现在在家的这个丈夫,已经不是原先那个对任何人,都怀着一颗友善的心了。而变得阴狠起来了。 这就是要走向天家无亲情的宿论吗?难道要做一代帝王,就必须是铁血无情,不择手段的实现目的吗? 但好在,自己的丈夫,对妹夫的顶撞无礼,还能容忍,对自己这些家人,还能开诚布公的坦荡。 这是好事,但以后呢? 吕建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这样的想法,而是继续自己的说法:“但祖家的领军人物,祖润泽,尤其是那个祖可法,却是一个顶级的聪明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看清了我的想法,他们竟然以退为进,主动放弃祖家在辽西的基业,这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面对吕建的吃瘪,语嫣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不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吗?” 吕建苦笑面对这个心地最善良的妻子摇头:“看起来,这是好事,但祖家要求杨松山留守帮助防守吴三桂,他们祖家军直面满清,这样一来,祖家防守辽西,那我支持不支持?” 语嫣毫不犹豫道:“祖家忠心耿耿,为国守土,我们必须支持。” 吕建长叹一声:“既然支持,我们就要在辽西花费巨大的资财,那这不又掉进了最初错误的占领辽西的消耗无底洞了吗。” 语嫣沉默了。 秀清接口:“如果不全力支持,那皇上就成了刻薄寡恩,坐视祖家生死的地步了。” 吕建苦笑点头:“是的,这样,祖家就等于将我捆绑在了他们的身上,让我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一个辽西之战,竟然成为我为祖家之战了。” 烫妹恨恨的道:“祖可法,太可恶了。他怎么能算计皇上,让皇上为他们所用呢。” 语嫣依旧以自己的善良之心待人:“可能是皇上多想了,祖家就是出于为国守土,为皇上尽忠的一片赤诚之心吧。” 吕建更加苦笑摇头:“即便是这样,但依旧为帝国留下了隐患。” 李治立刻明白了,然后开口:“无论辽西之战结果如何,祖家都将成为帝国的将门。祖可法真是好算计啊。” 李治这么推演出的结果,是从文官政治出发的,也是从他一国之主出发的。 吕建肯定点头:“李治兄弟说的对。 辽西之战,祖家捆绑上了我,那我就必须全力以赴。因此,我有信心确定,辽西之战,我们必赢。那么祖家势必因此战一战成名,祖家将有大批的军功名将走上朝堂。到时候,一个不好,就是当年关陇将门集团的再现,其隐患更大于门阀。” 是的,门阀只是想把持朝政,与皇帝共有天下,但武将集团,却是随时能夺了皇上江山的。 李岩这时候明白了自己的大舅哥皇上的难处了。 “为此,皇上决定亲自主持辽西之战,来削弱祖家军功?削弱他们的影响?”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还有一个,那就是我们帝国当初成立的时候,就在内部有了镇江派,和商行派。 商行派是我的嫡系,还没什么,但镇江派太团结了,这不好。而且毛家兄弟掌握的三个军,老底子都是清一色的东江镇的军,这不好,非常不好。” 秀清接口:“这就是你准备调第一军参战的原因?就是准备借机削弱东江镇派?” 语嫣捂住小嘴:“你要让他们送死吗?” 吕建笑着宽慰:“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坏。我不心疼他们,我还要照顾毛文龙老哥哥的在天之灵呢。 我是不会让他们白白送死的,我只是想用东江镇来抵消祖家的风头。” 这时候李岩明白了,这辽西之战的深远含义,已经大舅哥皇帝的苦衷。 “既然辽西之战关系这么大,那干脆就由我去主持,将辽西之战这个灭清次要战场,变成主要战场。 其实,拿下北宁,从北宁杀进一马平川,无险可守的辽东平原,直逼盛京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其实还比在辽南这些大山之中,一个个啃要强上许多,轻松许多。” 看到李岩开窍了,吕建也变得轻松起来:“对,啃一个,总比啃无数个要强,咱们就在辽西北宁,一战定乾坤。” 第615章 君臣相得 北京紫禁城御书房,听着范杰的汇报,崇祯端着瘦削的小肩膀,笑的那是嘎嘎的。 现在的崇祯,不再如先前那样,总是穷的整日愁眉苦脸了。 自打范杰冒着吕建刺杀的风险,抄没了吕建的家产,还有那庞大的供销社系统。尤其是信用社,获得了不下五千万的财富,一下子,解决了一直困扰着大明的财政危机。 而同时,达成了和满清贸易合作的协议,不但支持了满清和吕建的帝国互相消耗,而且还在这种贸易中,源源不断的获取了利润,以填充国库。 这时候,吴三桂成为藩镇了。但虽然吴三桂成为了最让大明忌讳的藩镇,但也为朝廷甩掉了一个困扰从万历年来,辽西每年四五百万的巨大包袱。 这一进一出,现在崇祯的小日子过的滋润呢。 所以,他越看自己的这个首辅越顺眼,对他的建议举措无不照准。 顺手批了范杰递上来,为满足满清需要,请加增江南粮食布匹捐税的请示,轻松道:“告诉奴酋皇太极,他要什么,我们就给他什么,只要真金白银的来交割。” 然后豪气的道:“量中华之物力,满足他的欢心,朕不求他灭了吕建那个叛逆,只要消耗掉他们就成。” 范杰收回公文也笑着道:“其实我们卖给满清物资,也是在变相的削弱满清的国力,再一步步消耗他们的国库,同时在丰厚我们的国库。 到时候满清虚弱了,我们再利用从满清手中赚的利润,清剿了国内的流寇,我们就可以继续实现,两代皇帝没有实现的收复辽东的目标,这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崇祯笑着夸奖自己的这个首辅:“这几年天灾已经缓和了,慢慢的变得风调雨顺起来,土地的产出也已经增加了,再加一点赋税是没有问题的了。外人都说,这天灾的减弱,是你我君臣相得的感应,好好的努力去做吧。” 范杰恭维道:“天灾减弱,那哪里是微臣的功劳,那都是皇上您这些年兢兢业业,感动了上苍的结果。这个在微臣刚刚着树的《大明天子见闻录》里已经着重的强调了。 看到微臣这部书的臣民们,深深的明白了,是皇上的勤政仁德,感动了上苍,为天下百姓带来的福祉。 现在各地百姓们,不再揭竿而起造反,而是纷纷自愿的为皇上建设生祠,每日烧香顶礼膜拜,为咱们大明您这位勤政仁德的皇帝祈福,祈求上苍让皇上您真正长命百岁千岁,直到万岁。” 这样的话真是贴心慰贴,有这样俯首帖耳,而且有能力的首辅,崇祯感觉到是自己的幸运。 当年哥哥暗中吩咐,要让那个吕健来做自己的首辅,不说他已经是逆贼了,就是他当年总是顶撞自己,怎么能比这个更好呢? 每每想到这个时候,崇祯就得意的想,哥哥当初你的用人就不如我:先有一个魏忠贤,把大明推向了深渊,后来又看中那个唯利是图的小人吕建。如果我真按照你的要求,重用了那个混蛋,那么现在的大明早已经就是他的了。 想到得意处,不由的得意的轻笑。笑了一会儿之后,却不免又意兴阑珊:自己和一个死人做对比,真的感觉到没意思。 “爱卿安排的吴三桂联合满清,东西对进,夹击吕建的帝国军队,尤其是那个数典忘祖,反复无常的祖家。这次告诉吴三桂,不要手软,不要顾念亲情,必须给朕灭了他,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范杰唯唯诺诺的回答:“这一点请皇上放心,吴三桂是绝不会手软的。因为他必须夺得辽西养他的兵,夺得祖家的家产以自肥。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哪里还有亲情在?” 听这话的时候,崇祯心中不由的羞愧了一下。 当年吕建,兢兢业业地帮助自己理财赚钱,最终自己还是夺了他的全部。 不过只是小小的羞愧了一下,就把这事儿揭过去了:“满清封了吴三桂一个王,这就让吴三桂能够左右逢源,你对这事怎么看?” 范杰轻蔑一笑:“一个强盗封一个人为王,那不过就是一个笑话。吴三桂不是傻子,如果他把这事当了真,那他这一辈子就白活了。 所以当初臣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在没有得到皇上回复的情况下,臣就答应了他。最终的目的,就是促成他和满清联合,灭了辽西的吕建帝国军。 吴三桂已经是藩镇了,他为了自己的地盘,就必须和吕建死打。但吕建的帝国军是那么好打的吗?这一次即便他取胜了,也会伤筋动骨。 到那时候,他能指望谁呢?还不是咱们的帝国? 在这一点上,臣已经想好了,在他取得辽西之后,实力大减的情况下,臣就强硬的逼迫他,将山海关内的永平府,给咱们大明吐出来。 他吴三桂就缩在辽西那狭窄的地方,苟延残喘吧。” 崇祯直接拍手叫好:“爱卿真是谋而后动,这一步棋走得好。即消灭了吕建,又削弱了吴三桂,最终他们是狗咬狗一嘴毛。然后我们再趁着吴三桂虚弱,拿回山海关内的永平府,就水到渠成了。 到时候吴三桂夹在两大势力之间,站在帝国的面前,那么他就会乖乖的听话。” 然后恨恨的道:“当初在咱们君臣为难的时候,吴三桂趁火打劫,成了藩镇。最终还是逃不过咱们君臣的算计,等到满清和吕建打了两败俱伤,彻底虚弱的时候,朕第1个解决的就是这个吴三桂。” 范杰微笑:“皇上睿智,天下无人能及,皇上的这个举措。真是明智至极,微臣真的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了好了,不要再拍朕的马屁了。如果你一直这样对朕吹嘘逢迎,那你就不是忠臣了,那你就是奸佞小人了。” “是是是,多谢皇上的提点,否则我就走岔了路了。皇上挽救了微臣,就等于是微臣的再造父母了。” 听着这样肉麻的恭维,崇祯就更加兴奋了:“你刚刚提出来的加增天下百姓粮食布帛的事,有许多大臣激烈反对,说什么天下灾害虽然减少,正好与民休息。这简直就是狗屁不通,朕已经替你驳斥了他们。 现在减少了,百姓的收入多了,就自然为国尽忠,哈哈哈哈哈哈,咱们从百姓免费拿到粮食布帛,再高价卖给满清,丰盈了国库,我们就可以做许多原先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对了,你去问问满清,他们还需要什么,朕的帝国都将无限量的满足。” 范杰躬身:“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