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配全人类[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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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侠魔幻] 《支配全人类[系统]》作者：绿蜡【完结】


    文案：


    严幼林得到了一个系统，系统蛊惑她，来啊，支配全人类！


    人类和ai的宿命之争。


    内容标籤： 异能 励志人生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严幼林 ┃ 配角：高朗、李辰东、系统君 ┃ 其它：系统君


    第1章


    严幼林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用下半辈子的自主权换回自己一条命。


    月寒天清，前路迂迴。


    严幼林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去拿手机，脚下轻踩剎车。前方是山路弯道，公路一侧是繁茂的树木，另一侧是几十丈高的山崖，事故多发地段，不得不小心驾驶。


    「小许，什么事？」她点开话筒，看着前方，月光下树影重重，容易眼花，「我现在正往城里赶，大概还有四十分钟就到京州。」


    「幼林姐，你不是让我盯着姓邱的那个小子，刚才终于看见他了。」小许的声音很急，「这大半个月，我去浮天阁送件，通没遇见过他，门卫也说很久没来了，我以为他已经离开京州了。结果，就刚才，我正准备收车回家，转过街头，就瞥见这小子了，鬼影子一样，突然出现。」


    她看一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道，「你能确定是他？」


    「能！」小许肯定道，「这小子走路的样子有点怪，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为了确定，还专门停车跟着他走了几分钟。」


    「他很机警，你别和他接触。」


    「我知道。他是去商店买东西，我站在玻璃墙外面看的。他买了一大堆的方便食品和水果，从后门进浮天阁了，看样子是要逗留几天。」


    「可以，这次多亏你了。」


    「咱们不说谢。」小许在电话里笑，「幼林姐，你也太能抗了，一个人跑上千公里送货，赶紧回来休息几天，钱是挣不完的。」


    「知道。」


    严幼林挂了电话，眼睛沉了沉，回京州之后，必须要躲着邱治山才行。


    对面开来一辆大车，远光灯刺得她瞳孔微缩。车唿啸着刮过去，窗外带着机油味道的夜风窜进来，刺鼻沉闷，更加昏昏欲睡。她这一趟运送一批大型的设备去海城，单程就接近两千公里，来回熬了四天三夜，中间只睡了四十个小时不到，身体极度疲倦。幸而是空车回，回城后可以直接睡觉。


    大概是眼睛被强光刺激，看前路的时候总有一团团的光晕在飘荡。


    这一段弯道她开过无数次，按了按喇叭，没听见回应的声音，一路畅通地沖了过去。不料，落在路面上的树影中似乎窜出一道黑影，飞快地跨过公路，沖向山崖。


    严幼林本能地勐踩剎车，伴随着尖利的剎车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传来。她身体被甩离驾驶座，有安全带拉扯着又弹了回去，力量太大，憋得她胸口生痛。她死死把着方向盘，脚将剎车踩到底，却见前方玻璃似乎被什么尖利的东西撞击一般，碎成指头大小的渣子，打在她全身上下。


    不，这不是撞上了夜间到处乱跑的小动物，它们根本无法抵御大货车的狂勐冲击力。这也不是撞上了前方的车尾，因为前方除了树影空无一物。


    她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车撞上了路边的护栏，冲出弯道。


    严幼林扭头，眼角余光只见公路弯道的正中央，半空中一团漆黑的影子不断涨大，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从中探出。那双手，似乎掌握住什么一般，用力向两方撕扯，拉出一个人高的裂缝，一只皮靴迈出来，踩在灰白的路面上。


    见鬼了？


    她只来得及有这一个念头，大货车便已经完全沖离弯道，失重一般滚落山崖。


    撕心裂肺的痛让严幼林的意识迷煳，她半合的眼睛，似乎看见一个人影立在公路钢护栏上，纵身一跃。


    居然撞上一只寻死的鬼，鬼没事，她却就这样倒霉的死了，好不甘心。


    严幼林再次恢復意识的时候，除了痛她再感受不到其它。头上似乎有伤口，拉扯着太阳穴，双眼周围滑腻的一定是血；她的手还能活动，摸索着，从颈项到胸部，直至腹部。一根钢条从她的腹部正中穿透，直接扎入了后背嵴椎，整个下半身毫无知觉。


    她心都凉了，这样的伤，没救了。


    严幼林仰躺在严重变形的驾驶室，正前方空荡荡，挡风玻璃早不知何踪。她看得见天上的明月和云层，看得见周围重重山影，更感受到了山间刺骨的寒意。


    「还活着？」一个暗哑的男声被山风吹进来。


    「谁？」严幼林挣扎着扭头，四周只有山壁岩石的影子。


    「不想死，就别动。」男声由远及近。


    她安静躺好，片刻后，听见车外敲打的声音，扭曲的车门被拉开，车体晃了晃。


    山风猎猎，血腥的味道瀰漫。


    车门外是陡峭的山壁，一个高挺的黑衣男子站立，双眼在暗夜中发出亮光。他单手拎着一根长钢条，似乎是依靠它才将门撬开。


    「意识还清醒？」男子的声音如钢刀一般冷冽。


    「清醒的。」


    「哪些地方伤了？」


    「头，还有腹部。有一根钢条扎在我肚子里，穿透了，我现在没办法挪动。」


    「命真大。」男子说不清是赞扬还是奚落，走近两步，「你忍着，我检查一下，试试能不能把你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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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举手，想要解开安全带的扣子。


    「最好别动。车从上面滚下来，半崖上被一颗大树挡住了。现在，树干断了半截，随时有可能完全断裂。一旦完全断了，车势必坠入谷底。」


    她不敢再动，小声喘息着，看着他。


    男子丢开钢条，从后背抽出一根萤光棒，折了折，萤色的光照亮着这一片小小的山崖。他将它插入车架上，低头查看她的伤口。严幼林头上的伤是小事，肚子上的钢条比较麻烦，他伸手去碰了碰，她吃吃地吸着气。


    「钢条穿透身体，扎到椅子里面了。」她仰头，小声道。


    男子侧脸刀凿虎刻一般，唿吸之间有灼热的气，分明是一个活人。


    他灿星一般的眼睛对上她，肯定道，「那你死定了。」


    严幼林的心沉入了深海底，全身冰凉，半晌道，「我不想死，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


    男子耸肩，伸手解开她安全带的锁扣。


    「我家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妈被一个贱人气死了，我外婆被另一个贱人害死了。仇还没报，让我现在去死，我不甘心。」她的眼中仿佛有两团火焰在燃烧，用力伸长颈项，「帅哥，我不管你是谁，只要你能把我从这里救出去，我下半辈子，都是你的。」


    男子轻哼一声，触手之处满是鲜血，他皱眉看座位下方囤积的血液，抬眼，却见她颈项处一团模煳的花影。他伸手拨开她的乱发，露出颈项至锁骨的白皙皮肤，一只艷丽的蝴蝶纹身趴在上面。他看着那花纹，伸手摸了摸，若有所思，道，「你活不了多久了，要你有何用？」


    颈项上的纹身，是她的羞耻，被他碰触很不舒服。


    「你能救我。」她忽略心中的不快，肯定道。能够撕裂空间凭白出现的男人，不是一般人。


    男子放开她，站直身体，居高临下注视她。


    「我的大车当时正经过弯道，对面没有来车，前方也没有车。我撞上的，不是山里的野物，是一团黑色的东西，我看见你的手从里面出来——」


    男子皱眉，「你看见了？」


    「看见了。」严幼林坚定道。


    「麻烦——」男子眼睛严厉，神情有些不满，仿佛陷入某种思考。


    她全身都在痛，身体越来越冷，脑袋又沉又晕，她紧咬舌尖，坚决不让自己晕过去。她脑子在飞快运转，目前的状况，继续拖延下去，血流光了，她只有死路一条。能不能抢得时间，完全指望这个陌生男子的道德水准，于是放软声音，「我叫严幼林，随母姓。我爸叫林海平，他和我妈结婚后用我妈和外婆的钱创业，认识了邱慧如，两个人勾搭成奸，气死了我妈。外婆把我养大，她想为我多留一些钱，但是被邱慧如算计破产了，最后意外死了。我要报仇——」


    男子勾了勾嘴唇，「这与我无关。」


    「是你把我撞下山崖，如果不能救我，就为我报仇。」严幼林脸煞白，看着他，「求你。」


    「想活？」他声调上扬。


    「想。」她看出了他的动摇。


    「我可以救你。」男子被她看了半晌，终于松口，道，「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她大喜，咳嗽两声，喉间满是血腥的味道，显然，内脏也伤了。


    「此后，你将属于我。」男子的声音又冰又冷。


    「可以。」


    「不仅仅是字面意思的属于，从身体到你的灵魂，你没有自主。」


    「可以。」严幼林喘息，「人死如灯灭，但只要没死，我就可以做我未做之事。这买卖，划算——」


    「于我，却不怎么划算。」男子神色间颇为不满，「用珍贵的药物换一个没什么用的女人。算了，暂且算是了这段因果。」


    严幼林不知道男子所谓的因果，但她知道，自己能活了。她用自己的下半生换了自己一条命，这是一个好买卖。


    「忍着痛。」他的手摸上钢条，弹了弹，「我会直接给你□□。」


    「好的。」


    「别挣扎，车会掉下去。」


    「我知道。」


    他看她一眼，她双手扣在车座上，显然已经做好的准备。他伸手握住钢条，沖她一笑。


    严幼林怔了一下，这男人不笑的时候冷若冰霜，笑的时候却温和得仿佛暖阳一般，还在愣神中，腹部抽痛，钢铁从身体里通过的感觉，令她战慄。她低沉地呻吟着，双手用力，手背青筋暴露，还是挣了几下，车体晃动。


    男人一手甩开钢条，一手抓起她的衣领，勐然拖着她后退。山壁晃动，碎裂的车翻转掉落，片刻后烟尘和火光沖天。


    他将她放在一块略平坦的大石上，抬手擦一下额头的汗。


    她双手捂住腹部，血液喷溅而出，「你太粗暴了，我要被你搞死了。」


    他双眼微眯，有点惊讶她居然忍住了如斯疼痛，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哇哇哭叫。他伸手扯掉她的外套和里面打底的薄衫，解开她妞仔裤的扣子，三两下将她脱得精光，道，「只有留口气在，就能活。」


    「你干什么？」严幼林心脏紧缩起来，双手抱胸。


    月光照在她白皙的身体上，如一匹被撕裂的缎子。


    男子看着她，「要活命，就别在这个时候扭捏腻歪——」


    一双布满老茧的手快速从她头顶抚摸至今脚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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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忍着羞意，炯炯地看着他。


    男子从包里摸出一个小瓶，瓶体仿佛水晶制成，里面几滴晶莹的液体。他似乎颇为不舍，咬唇，拧开瓶盖，将液体倾倒在她的腹部的伤口之上。


    「这里才是致命伤。」


    伤处的痛顿时消失，液体清凉芳香，生机突破皮肉，直接从血管运行全身，所过之处，污秽全消，血肉復生，小腹光滑如玉。


    「好了？」严幼林不敢置信，坐直身体，挺起胸脯，双手从腰间摸至额头，除了皮肤上还沾染着滑腻的血，没有任何不适。


    「好了。」男子收起瓶子，靠坐在一块石头上，摸出手机，发了几个简讯。


    「谢谢。」严幼林满心感激，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


    男子盯着她看，她的身体被月光照得极美，散发着淡淡的光晕和诱惑。他双眼充血，唿吸之间似乎带出火焰。


    「你——」她有些迟疑地看他异样的表现，「受伤了？」


    男子不说话，起身，伸手解开裤扣。


    她惊慌失措，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妙。


    男子坦然看着她，从刚才起就全身血气蓬髮，已经无法忍耐，强调道，「为了救你，耽搁了时间，等不及我预定的人了，借你身体一用。」


    她自然是不愿意。


    「刚才说过，身体和心灵，都属于我。反悔了？」男子的语音里带着戏嚯。


    严幼林颓然，她已经有所觉悟，这具身体早晚要被邱治山玷污，与其给了仇人，不如给眼前这个男人。虽然，车祸是因他而起，但他至少有道德地没让自己去死。


    她的无声代表默认和屈服。


    他明了她的意图，行动起来。


    他一双掌着她的腰，一手似乎在将一根细若银针的东西扎入她的蝴蝶纹身中，道，「这才叫做，全部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　　绿蜡：高帅哥，第一章就这么浪渣，小天使们都被吓跑了。


    高朗：作者要放飞自我，我能怎么办？


    开新文啦啦！大家撒花花吧！


    第2章


    严幼林全身如碾过一般疼痛，忍耐着直到到结束。


    她伸手摸摸锁骨处，皮肤光洁平坦，没有任何伤口，所以刚才此处被针扎的疼痛应该是错觉。


    「起来，该走了。」男子喘够气，起身拉好拉链，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包，掏出一副带扣系在腰上，「接我们的人该到了。」


    她默不着声，拉起旁边脏污的衣裤穿起来，裤子基本完整，衣服却破得不成样子，怎么都遮不住雪白的肌肤。男子皱眉，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运动背心，他扬手将衣服丢过去。


    严幼林正在发愁，兜头一件衣服盖过来，接了，穿好，颤巍巍站起来，大腿酸痛无力。


    「站到我背后。」男子腰背肌肉纠结，他将包背在身前，带扣的另一端栓在她腰上，绑紧，两人贴在一起，「我背着你爬上去，抓紧我肩膀，别乱动。」


    山壁向上高约二十米，乱石峥嵘，角度大于六十度。山壁向下高逾百米，一旦坠落，尸骨无存。


    「我们可以等来的人拉上去。」严幼林胆肝俱裂，双手搭上他的肩膀，手下的皮肤热烫如火。


    「浪费时间，被人抓到就是死。」他不做过多的解释，抽出一根萤光棒塞在她手里，反手拍拍背后人，「手，拿着这个照亮；腿，缠在我腰上。」


    她心里腹诽，既然不能等，却有时间欺负她，还翻来覆去折腾了近一个小时。


    他肩背结实，承担着一个人的重量，在山石间如履平地，在几个角度险峻之地，单靠手臂的力量拉扯身体向上。


    严幼林有恐高症，不敢低头去看下方幽深的山谷，只用双腿死死缠着他的腰，再闭眼用心感受掌心之下起伏的肌肉——强悍的力量让她感觉安全。


    她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只知道有好几次下坠失重的感觉，手心里已经满是汗水。


    似乎是找到了一个平地，站定。


    「现在有力气缠着我了？」男子伸手将她的身体固定在自己背后，避免失手滑落。


    「你——」她不敢睁眼说话，脸赤红。


    「下来！」男子将她稳定好后，这才伸手欲解开带扣。


    听见锁扣的响声，她惊了一下，「到了？」


    「到了。」


    严幼林滑下他的腰背，站立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腿已经抽筋了，弯腰喘气，睁眼看身侧扭曲的钢护栏以及下方的深渊。她伸手擦一下满头的汗，心里只有一个感觉——终于，又活过来了。


    「真是没用。」男子站在钢护栏上，收好带扣，把身前的包甩到身后，摸出一根烟塞嘴里。他看着她站不稳的样子，有些嫌弃。


    她将萤光棒放在钢护栏上，伸出颤抖的手，「给我一根烟。」


    男子看她一眼，打火机点燃，菸头凑过去，深吸一口，红色的小光点闪耀。他将点燃的烟递给她，口中喷出烟雾，罩在她脸上。她顾不得太多，将烟塞在嘴里，狠狠吸了一口，慢慢从鼻腔中喷出去，这才感觉身体里的热血和恐惧被缓缓压下。


    她盘腿坐在地上，大口抽菸，看着山崖下，这次事故真是意外，幸而她空车返回没有载货，否则，损失的就不仅仅是一台货车了。连续遭遇打击，她已经麻木，没有时间留给悲伤。


    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沉默地抽完一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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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你叫什么名字。」严幼林食指和中指夹着菸头，手腕搁在膝盖上。


    男子掐灭菸头丢向山崖，揉了揉手腕，骨节吱嘎做响，借着萤光，他看见她未及遮掩完全的锁骨上，蝴蝶纹身还在，只是颜色变得更加艷丽，振翅欲飞一般。


    「高朗。」


    「高朗，你是人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高朗看着她，她的脸苍白，唇乌青，身体微不可见地颤抖，眼睛又故作倔强，道，「人。」


    严幼林长舒一口气，掐灭菸头，丢开，伸手拴紧过大的上衣，半晌道，「你为什么——」


    「别问。」高朗又抽出一根烟来，含在口中。


    她闭紧嘴巴，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他冷峻的侧颜，越看越感觉有些眼熟。


    他抽了半支烟，掐灭，道，「车来了。」


    果然，一分钟后，远远见了车灯，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两人身边。


    「上车。」高朗拉开后车门，沖她支支下巴。


    车后座坐着一个盛装女人，见严幼林满身血腥地爬上车，有些吃惊，道，「老闆，这——」


    「闭嘴。」高朗坐上副驾，呵斥，「我累了，不想说话。小舒，开车。」


    秘书兼司机小舒点点头，启动车，飞速驶向京州城。


    车里空间很大，但因高朗，气氛很紧张。那女子不时间去看高朗，又很胆怯地离严幼林远远的。


    严幼林折腾了大半宿，累到了极致，估摸着身边的这个女人该是他泻火的对象。于是也不管周围人怎么看待她，靠着车门，直接陷入沉睡。


    严幼林是被高朗拍醒的，他的力气太大，让她的肩膀痛。


    「到哪了？」她揉一下眼睛。


    「京州，上城国际。」高朗拎着包下车，他道，「跟我进来。」


    车上的司机和女子已不见人影，显然是被高朗打发走了。她忙跳下车，天已经蒙蒙亮，四周露出一栋栋三层小别墅的影子。她张望一下，跟着他走进其中一栋。


    高朗按开灯，光明回到人间。


    他将身体和包摔入沙发中，似乎累到了极点，有气无力道，「厨房里有吃的喝的，去搞点来。」


    严幼林这才回神，从今天起，她已经没有全部的人身权利了。


    作为一个从属者或者下人，首要是顺从。


    她穿越别墅内豪华的装修，皮质的沙发和木质的隔断，抵达厨房。厨房很大，设施设备完善，靠墙一整排的冰箱打开后，露出里面琳琅满目的内容。


    她伸手去抓鸡蛋，却见手背上血痕斑斑，指甲里也满是黑掉的血液，忙转身去洗手洗脸。看着流水里的血块，她心里有些怀疑，高朗看起来冷冰挑剔，居然对着一个脏女人也能下嘴？


    洗干净脸和手后，她简单地下了两碗面条，煎了两个蛋，榨了两杯果汁。


    有些令她意外，高朗一点也没嫌弃简便的面条，狼吞虎咽三两口吃完自己的，尤嫌不足。她将自己没动两口的面推给他，他也毫不客气全部吃掉。


    吃喝完毕，他道，「简单介绍一下你自己。」


    「严幼林，京州人，今年二十二，搞运输的。」


    他指着她颈间的蝴蝶，「那个纹身，哪里来的。」


    严幼林冷漠的脸上显出几分羞愤，高朗也不逼她，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邱慧如的儿子邱治山，半个月前把我抓过去，找纹身的师傅扎的。」


    「他喜欢你？」高朗神情不变，没有对这个名字好奇，似乎认识他。他眼睛沉沉的，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计算着什么一般。


    「不是喜欢，类似猫逗老鼠那种，玩弄。」她伸手摸了下皮肤，感觉那处微微有些发热，「他也是我想要收拾的人之一。」


    「妄想。」高朗毫不客气道。


    她眼中有不满，对上他张扬的视线，道，「我相信，只要我努力，总有一天能完成这个目标。」


    「小姑娘，这个世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严幼林不说话了，看着他，想起他以那种怪异的方式出现在公路上，被几十吨重的大货车撞上，却毫髮无伤。如果他是真实的存在，那这个世界是不是和她的认知有出入？


    「既然我们达成了交易，我对你有几个要求。第一，从今天开始，搬到这个房子住；第二，我不要求你二十四小时待命，但每天晚上□□点之间，你必须要独自呆在某个安全的室内；第三，不要想着跑掉或者耍花招，无论你在哪里，我都有办法找得到你。」高朗看着她道。


    「第二条略有些困难。我们跑运输的，没有日夜之分——」


    「如果不想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你最好照做。」


    她眼中充满了狐疑，想要问为什么，又被他诡异的出现方式吓到，不吱声了。


    「我会弥补你工作上的损失，甚至，我也可以为你的復仇提供一些帮助。」


    「谢谢，但我自己可以做报仇的事情。」她拒绝了他，因为她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是一头吃人肉的狼，她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交换的筹码。


    高朗笑一笑，有些戏嚯，又有些不屑，从茶几的抽屉里摸出一串钥匙，「这是别墅的钥匙和门卡。」


    她接了钥匙串，艰难道，「高朗，可以给我一些钱吗？」


    显然，她目前的状态很尴尬，车祸让她丢失了手机、钱和全部证件，她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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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


    严幼林快速地算了一下帐，道，「大货车去年刚买，各种改装和牌照办下来，花了七十万，现在还没回本。我今天会马上去报警和报保险，扣除保险报销的部分和折旧，你给我五十万还贷款好了；以及，现在先给我二百救急，我身无分文。」


    高朗看了她一会儿，起身走开。片刻后回来，将一张黑卡、名片和几张现金放在茶几上，「密码写在卡背后，既然你是我的人了，以后你的一应开销，都可以从这个卡走。」


    严幼林也不扭捏，拿了卡和钱物，继续提要求，「老闆，有我能穿的衣服吗？」


    「你麻烦事情还挺多。」


    她坦然道，「老闆，你总不能让你的女人，这样满身鲜血衣衫褴褛地走在大街上。会惊动警察的——」


    「我的女人？」他挑眉，有点乐，稜角分明的脸上表情轻松起来，「也是！」


    他起身，又进房间找了一会让，半晌才丢出来一套明显小号的男式衣裤。严幼林很想问，你这么个浪荡子，家里居然没准备几套女伴的衣服？


    但做人要懂进退，她毫无反抗地拿了衣服进卫生间沖澡洗漱。


    严幼林的家在距离上城国际半个小时车程的东三环外，此处为大型货物集散地，交通运输业务繁忙。为了躲避邱治山的纠缠，她在一个月内光速处理了自己的旧房子，全部钱在市场上租了一个两层的门楼。一层接待业务，二层是她的小窝。


    计程车到市场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七点，周围的人车多了起来。


    她拖着疲累的身体，上二楼，迷煳着眼睛去开消火栓箱的门摸钥匙。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心中一凛，抓着钥匙转身，一个高挺的男子从台阶下走上来。


    张扬的红髮，苍白的面皮，神经质的眼睛，以及看见她后黑沉沉的脸，正是邱治山。


    「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暗哑，迈上最后一级台阶，「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一夜。」


    严幼林强忍着恐惧，暗悔自己被之前发生的事情消磨了戒心，早知道这人回了京州，就该更警惕一些。


    「电话也打不通，人也不见了。」邱治山的眼珠有一些灰褐色，瞳孔却极黑，看人的时候仿佛猫头鹰一般，目光锐利，「上一次，我说过什么？」


    她不说话，知道自己这一次肯定逃不了了。


    他非常不满地看着她，视线落在松垮垮的衬衫和裤子上，明显的男式和深沉的颜色，让他不喜，「我告诉你乖乖在家里等着我。这么不听话，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


    他伸手，捏着她的下巴，非常不满地扯她的衣领，「去哪里找野男人了？」


    她手背在身后，摸索着自家钥匙串上的小刀，打开。


    她的衣领散开，露出那只美丽的蝴蝶，他的手指按上去，似乎在确定什么。


    严幼林咬牙，眼中满是屈辱，紧紧握住刀柄，心里计算着逃跑的路。


    「怎么回事？」邱治山的眼睛突然变得极其恐怖，他手卡着她的颈项，「我的坐标，为什么被人占了？」


    小剧场：


    绿蜡：小邱，一出场就这么暴虐，小天使们不喜欢。


    邱治山：老子千辛万苦找的坐标，被人中途截胡了，我能怎么办？


    高朗：这都是命运！（斜眼看作者）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坐标？什么坐标？我不知道——」严幼林不解。


    「你当然不知道。」邱治山手指死死抠着她锁骨，似乎有想要扒开皮肤看血肉的冲动。


    她完全不能唿吸，扬手对准他的颈项扎过去，手刚弹出，就被他抓住。他一手卡着她的脖子，一手抓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在铁门上，撞击的响声突兀。她有点后悔住在这么个地方，周围没有邻居，即使大声唿救也没多少人能听见。


    他冷哼一声，「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严幼林上半身被控制，单脚踢向他命根子，不料他似乎长了第三只眼睛一般，右腿踢开她的脚后，硬卡入她双腿之间，她竟全身都不能动了。脚踝刺痛，肯定伤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咳嗽着，「放开我——」


    她颈项两侧的大血管被掐住，很快便有眩晕窒息的感觉。这一次，邱治山下手特狠，似乎不杀了她解不了恨。


    「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严幼林哑着声音。昨夜，高朗是见了她的蝴蝶刺身才松口救人，看起来她感觉锁骨刺痛也不是幻觉，他也一定在她的身体里放了什么东西，而且还被邱治山发现了。


    「问你什么说什么，老实点。」邱治山掰开她的手，扯出钥匙丢在一边，「想活着，就别耍花样。」


    「邱治山，你不是人。你和你妈都是畜生，没有人性的畜生——」


    「还挺有精神。」他左右看看，「为了躲我，费心不少，又是卖房子又是搬家，还找了个小杂皮来跟踪我。窝这么个破地方，老鼠一样——」


    严幼林看着他的脸，呸了一口，道，「死变态，有本事，你杀了我。杀不了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就凭你？」他手抬高，她的身体离地，颈项承受身体的重量，肌肉拉扯撕裂着，「做了不知道什么人的坐标，一辈子也别想解脱。」


    「我宁愿把命卖给陌生人，也不要看你一眼。只要想着你居然也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觉得脏。」她瞪着他的眼睛恶狠狠道，「如果真有你说的那个人在，我宁愿被他掌控一辈子，也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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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治山不说话，手铁钳一般合拢，看着她垂死挣扎，眼睛翻白，这才松开手，将她甩在地上。


    严幼林咳嗽着，胸腔生痛。


    「愚蠢！」他用脚踢一踢她的肩膀，「等你把自己折腾死了，我再来给你收尸。」


    「滚——」


    邱治山下楼，严幼林缓缓坐起来。


    「死变态，我会给你报应的——」


    她捡了钥匙开门，冲到卫生间，果然见自己颈项乌黑一圈，肩膀上两团血痕，脚踝隐约作痛。她找出药来抹了一层，对着镜子，眼睛里的恨已经完全无法遮掩了。


    严家是京州的小户人家，经营着一个小小的外贸公司。因上两辈是从外地迁入，在本地亲朋较少，且家里只剩下一个寡母孔琳和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严敏之。为了照顾严敏之，孔琳在自己认识的人里精挑细选了林海平作为上门女婿，看中的就是他长相体面标志，为人温和机敏。两人结婚后，严家将自家本不多的资金全给了林海平，让他在外面闯自己的天地。


    严敏之多病，性格内向而忧郁，对外面的世界没什么大的兴趣，结婚后更是将全部精力放在林海平和女儿严幼林身上。林海平本人颇有些能力，不过短短几年时间，便在外面做得风生水起，严家也从小康家庭进入中产之家，不愁吃喝。日子原本这样也过得下去，但孔琳看漏了林海平的野心，低估了他向上攀爬的欲望。


    种子遇到合适的土壤就会发芽，林海平和邱慧如相遇，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邱慧如是京州邱家的长女，未婚育子，进入家族企业负责经营，十分能干精明，但不知为何被林海平迷了心窍。两人在外面过了几年约会的日子，其间严敏之有所察觉，但她自觉体弱且不能对林海平有任何帮助，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了。


    人生最做不得的事情就是退步，退一步便意味着步步退。严幼林十岁的时候，邱慧如不满地下身份，且林海平的生意越做越大要准备上市了，这么大的一块肥肉，她不会放给严家三代女人吃了。于是，林海平回家，向严敏之提出了离婚。


    严敏之心性弱，面对离婚的要求手足无措，面对邱慧如的挑衅更是不知该怎么办，在一次争吵中气急攻心，心梗而亡。她的人生，没有任何抗争便一败涂地。林海平轻轻松松，没有达成离婚的目的，却完成了单身的目标。严敏之死后一个周，他快速地办完各种手续，和邱慧如成为合法夫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当孔琳结束旅游从外地赶回京州的时候，严幼林已经成为一个孤女。了解到严敏之的死因，孔琳立刻找了律师联繫林海平，将严家少得可怜的资产剥离出来，又将严幼林的抚养权给抢了回来。林海平虽然只有严幼林一个女儿，但考虑到邱家的势力，他便轻易放手。


    法律关系理清后，孔琳不得不捡起丢了多年的工作，重新振作起来经营原来的小公司，想要在死前为小孙女挣下一份资产。不料经营几年后，撞上邱慧如，她气愤不过，两人吵了几句，之后，公司便遭遇了非常严重的退货，不得不宣布破产。为了尽快还清欠债，孔琳早出晚归，车祸而亡。


    当时十七岁的严幼林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如斯严苛地对待她。她失去了父亲，尔后是母亲，最后是唯一的亲人外婆，作恶的人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反而活得越来越好。


    年轻的她想不通，在孔琳下葬之日，她抱着母亲和外婆的遗像站在邱家门口。她不是想要向谁讨回公道，只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穷极这一生，一定要让林海平和邱慧如生不如死。


    邱治山，当时二十岁，就是在那个时候看见了她。叛逆的年轻人仿佛是第一次遭遇敢于反抗自己母亲的人，无端端对她起了莫大的兴趣，他逗弄她，羞辱她，和她呛声，想要勾起她仇恨时不服输的眼神。


    严幼林将邱慧如痛恨入骨，怎么可能对邱治山有好脸色，可她越是抗拒，他的行为越来越过分，到最后恼羞成怒的他甚至欺上门，意图强奸。她拼命挣脱后向邻居求助，报警，警察抓了他，不过二十四小时便放出来。


    她想，邱治山的罪行明明白白，这个时候，即使是最刻薄的人也不能无视。她最后一次去找林海平，想要他看清楚邱家人的本质，可对林海平彻底的绝望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他面无表情地听她说着他已经知道的事实，听完后没有任何的安慰，反而道，「幼林，你还小，人生不能走捷径。有想要的东西没有错，但要凭藉自己的能力。」


    邱慧如泼在她身上的脏水她无动于衷，可林海平的话最终还是将她的心全部击碎了。


    之后，邱慧如将邱治山送去外国留学五年，而这几年内，她彻底断绝了和她生物学父亲的任何联繫。


    直到上个月，邱治山回国，第一件事便是把她抓过去。他强行剥掉她的上衣，将她压在一个刺青师傅的椅子上，绑着她，在她的锁骨上刺了那么一个代表耻辱的蝴蝶纹身。


    严幼林想着往事，换下高朗给的衣服，重新找了一套运动服穿上。她很疑惑这一次邱治山为什么放过她这么容易，因为按照以往折磨她的惯例和进程，他该是要实施某些暴力手段了。


    她摸着纹身，估摸是否和他所谓的坐标有些关系。这玩意看起来普通，但高朗和邱治山都很在意，她担心有大麻烦。而高朗看起来像是个有钱人，投入他门下，自然会被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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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卖身的买卖，看起来暂且没有亏。


    她拎着行李箱下楼，小许已经开了店面，陆续有人来联繫业务。小许大名许强，正是当初报警救了她的邻居儿子，这小子脑子不聪明，但诚实可靠，考了货车的牌照后，她就把他引过来做自己的合作伙伴。


    「幼林姐，我还以为你今天上午要休息呢！」


    「没办法休息了。」她拉了凳子坐，「昨天晚上在髮夹弯的地方出车祸了，车冲到山崖下面去，全毁了。呆会我要去报警报保险，麻烦事情一大堆——」


    小许抬头，见她满脖子乌青，吓了一跳，「车没了，你怎么样？」


    「还好，被人救了，没死成。」


    「天呀，那你还不快去医院检查检查？」他忙起身，「我去帮你报警和报保险，这块流程我也熟悉，你赶紧去。」


    「我没大碍。」她想了一下，自己得跟着高朗，报警确实不方便，道，「我的手机和证件全在车里，都丢了，等会得去补，补好了给你新的电话号码；你先暂时帮我报警，需要我一起去的时候联繫我。」


    「好。」


    「对了——」严幼林道，「小许，以后我不住楼上了，你之前不是在说租房子的事情吗？别找了，就住这边。」


    「那你？」


    「刚才邱治山又找过来了。」她沉默一下，道，「我得换个地方住。」


    「这畜生，难道就没人能治他？」


    严幼林安排好店上的事情，拎着箱子去补办各种证件。在银行等候时，她将高朗给的黑卡插入atm查询金额，里面一大串的零闪瞎了她的狗眼——她遭遇了一个大方的真有钱人。


    收起卡，她抽出银行大厅的杂志看，首当其冲便是内页封面上的一张俊美的男子面孔。她疑惑地对着阳光的方向仔细看，半晌才反映过来，这个男子和高朗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她将视线挪到下方，果然落款是网际网路新势力——芝麻开门公司总裁高朗。


    怪不得她感觉眼熟，居然还是一个名人！而这样一个名人，半夜三更以那种奇怪的方式出现在公路上？


    办好一切杂事，拦了一辆计程车，目标地点上城国际。


    车在城里转了一圈，快要到城外的时候，司机说，「怎么有个车子一直跟在后面，那臭小子，赶着去投胎，差点追我的尾！」


    严幼林扭头去看，果然见后车贴近车身冲到隔壁车道上。邱治山坐在驾驶室恶狠狠地盯着她，她心一惊，这个邱治山，刚才为什么那么轻易放过他，但却又跟踪她？她摸出手机，想了一会儿，照着高朗名片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哪位？」高朗的声音有点迷煳，想必是在补眠。


    「我，严幼林。我被人跟踪了。」


    「谁？」


    「邱治山。」


    「要我派人来接吗？」


    「看你方便不方便。」她想了一下，既然已经把下半辈子卖给他了，而且也不知道他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最要紧便是坦诚，道，「他今天早晨去我的住处截我，看了我的刺身，说是坐标被人占了。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必多管坐标的意思，他跟踪你，是想要找到我。」高朗的声音立刻清晰起来，显然坐标二字让他回神了，「你不要来上城国际，我马上给你发一个新地址，你去那边。」


    电话挂断，片刻后，简讯过来，她看了，对司机道，「师傅，不去上城国际了，咱们去浮云阁。」


    浮云阁是林海平和邱慧如的大本营，高朗果然是认识邱治山的，她有点预感，自己好像被捲入什么了不得的大麻烦了。


    作者有话要说：　　邱治山：是我先发现她的。


    高朗：当男主，没有先来后到。


    第4章


    浮云阁是京州最老的别墅区之一，城中名流大多汇聚于此，相应的，安保也非常严格。


    严幼林在浮云阁正大门下车后，果然见到邱治山的车远远停在街头。邱治山无法无天，唯一怕的只有邱慧如，他绝对不敢在她眼皮底下放肆。这个高朗不仅仅是认识邱家人了，恐怕连邱家的家庭内部关系也很熟悉，不然，无法立刻做出这样的安排来。


    她下车，冲着邱治山扬起下巴，还非常挑衅地指指小区内的别墅。果然，他立刻将车掉头，开走了。


    高朗又发了简讯来，她看完后，走向门卫处，按照简讯的指示向保安领取了门卡。刷卡进入后，穿过一栋栋独栋别墅，直奔小区后的唯二两栋高层，分辨了一下楼栋号，继续刷卡上业主电梯。


    公寓位于十八层，占了半层的面积，全精装修，一副冷清无人的模样。


    这个房子有三个含卫浴的套间，一个大客厅和一个全副武装的厨房，厨房后的阳台有一个室内楼梯向上。楼梯间的门锁着，她估摸上面应该是高朗的秘密所在，收了自己的好奇心，回去挑了一个朝南的套间暂居。


    高朗来得很快，不过，他不是从正大门进入，而是从室内楼梯间下来的。


    严幼林有些忐忑自己给他招了麻烦，会引起他的厌恶，没料到他根本不在意。


    他道，「这一间是别人送我的房子，不在我名下，楼上才是我名下的住处。你只要安心在这里呆几天，他查不到你我。」


    「你们认识？」


    「京州不大，自然是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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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怕麻烦？」


    高朗笑了一下，里面有她看不懂的自得和不屑。


    她立刻确认，他不怕邱治山，并且，他在她身上，占了邱治山的便宜。


    「我不可能一直这样躲着。」严幼林看着他，「我相信你救了我，也不是需要一个禁脔。」


    「最多一个周，就可以了。」高朗道，「你暂时不要向任何人提起我的事情，一个周以后，你就自由了。」


    她有些疑惑，又有些恐惧，身体里的血液又在翻涌，仿佛在迎接不可预知的未来。


    是一无所知地去死，还是加入其中伺机而动，她选择了后者。


    「高先生，我不知道你们在忙什么，我对你们的世界也是一无所知。」她深吸一口气，「但是，我愿意帮助你，如果有我能办得到的事情——」


    他看着她，视线将她从头扫到脚，落在她颈项的乌黑上，眼中有明显的不信任。


    她继续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你应该相信一个走投无路的人的决心。」


    他点点头，显然被她说服了一小点，道，「暂时，你只具备坐标和暖床的作用。」


    严幼林自动忽略暖床两个字，道，「坐标的作用是什么？」


    「它能保证，我回来的时候，定点定位。」高朗解释，「你呆在哪里，我就会从哪里回来。」


    「这样就不会再发生昨天晚上的事情？」


    「当然。」


    「邱治山，是怎么让我成为所谓的坐标？你又是怎么占了我的呢？」严幼林实在迷惘，这一切不仅仅超出了她的认知，而且即将改变她的生活。


    「纹身的图案不重要，重要的是颜料，某种超越目前科学所发现的物质构成。至于我，只不过是用了一个小小的定位器，dna绑定而已——」


    她心痒痒，好奇让她忘却了恐惧，「那么，昨天晚上是因为你没有办法定位，所以才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是的。」高朗对她表现出来的冷静很欣赏，「每次回来，会被随机放置在京州附近，非常麻烦。」


    「从什么地方回来呢？」她选择了这个问题。


    高朗看她一眼，「你心急了，这不是你现在该问的问题。」


    她瞭然，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让你信任我，像个助手一般。」


    严幼林在公寓里过起了隐居一般的生活，高朗的秘书小舒来拜访过一次，留下了负责两人衣食住行各种事务的电话号码。她试探着对这些电话里的人提出要求后，最新的衣服、包包和首饰源源不断地送了过来，最新鲜美味的食物准时送到。不过两三天时间，她便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同时，对高朗也有了更深的判断——他是一个善于享受金钱、物质和女人的男人。显然，如此安排一个女人的生活，小舒并不陌生。


    她将自己的新电话号码发给小许，两人开始了电话和网络办公，因为得到了来自高朗的赔偿，她立刻将钱转了一部分给他，要求其还贷款并扩充业务。小许对钱的来路很谨慎，他不希望她在邱治山的压力下，走向邪路。她安慰他放心，这钱是芝麻开门的老总高朗的投资。


    小许信了严幼林的藉口，根本没想过，人一个几百亿的大公司，怎么会做这么小的投资。


    严幼林的隐居生活很平静，而高朗的再一次莫名出现，是在四天后的晚上九点。当时，她刚洗完澡，推开卫生间的门，便见距离自己不足两米远的位置，一团黑漆漆的烟雾出现。她心中一凛，扶着门框不敢动弹，知道自己又遭遇到了车祸前的灵异事件。


    果然，烟雾旋涡的中央，伸出一只手来，仿佛撕裂虚空一般向两侧打开，一个黑影从中滚落，直接跌在她的大床上。


    高朗的这一次现身一点也不帅气，反而是无比狼狈。他的运动迷彩上满是破洞，破口处各种喷溅的血液和灼伤的痕迹，左手手肘似乎脱臼，以奇怪的姿势举起。


    她紧紧抓住浴巾，「高朗，你还好吗？」


    高朗躺在床上，侧头看他，满面潮红，唇色乌青，「死不了。」


    「我应该怎么帮你？」她抓起一边的衣服，欲穿上。


    「你上楼，在客厅的茶几上有一个准备好的药箱，拿下来。」他快速道，「速度快点——」


    严幼林点头，背对他扯开浴巾，罩上睡裙，完全不在意自己露出的美好背影，小跑着从阳台的室内楼梯上去。


    独居的这几天，她对楼上的空间也很好奇，但出于对他的畏惧和尊重，一步也没踏入过。


    楼上的格局和楼下一样，只不过高朗将全部房间打通，形成一个大通间后，利用简单的家具隔断成不同的功能区。客厅兼具休息室功能，很小，除此外的地方全是各种健身和训练器械。她惊了一下，这人还真是一个可怕的健身狂人。她视线搜索，很快找到茶几上面放置的大药箱，跑过去拎起来，冲下楼。


    高朗已经自行处理好脱臼的位置，并且脱了破烂的衣服，身上只余一条内裤。大概是由于刚经歷了过量的运动，皮肤饱胀，下面的肌肉起伏，血气勃发，遮掩不住的男性气息充满了整个房间。


    一条被锐器割出来的伤口从他的肩颈斜拉下延至腰侧，皮肉翻滚，血流不止。


    她马上冲过去，将药箱摆在床头打开，露出里面满满的药物和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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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我清洗伤口。」


    找到一瓶满满的酒精，严幼林有些纠结地看他，「直接泼上去？你会痛死。」


    他看她一眼，「比不上你被钢条捅了个对穿更痛。」


    好吧，这个人话不多，但句句扎心。既然他不需要她的呵护，她也就不客气了。剪了一团纱布，沾染上酒精，将他整个胸膛的血迹清洗干净。抵达伤口周围后，她放轻力量，一点点沾掉碎肉和脏污。


    「被什么武器伤的？」严幼林仔细研究，伤口鲜红，没有中毒的迹象。伤痕又细又深，不像是刀伤，反而应该是某种极其细的丝线割伤。


    「被高速运行的细钢丝弹出来的。」


    果然——


    「你上次给我用的那种药还有吗？伤口洗干净了，是不是直接滴上去就可以了？」


    「太浪费了。」高朗拒绝道，「那是保命的药，而且给你用了就没有了。」


    严幼林心情有些复杂，看他低头研究自己的伤口，眼睑下垂的时候，显出又长又翘的睫毛来。这个冷冰冰的男人，捨得用药救一个陌生人，却捨不得用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他从药箱里翻找出医用针和线，道，「把伤口给我缝起来。」


    她彻底无语了，道，「老闆，我不会。而且，去找医生做这个工作，会更好。」


    他勾勾嘴角，道，「受伤是家常的事情，如果每次都顶着这样的伤去找医生，会引起轰动。」


    「也是，你是名人。」她手顿了一下，没收住，力气大了点，戳在他伤口上。


    「你说你，还能有什么用？」高朗吃痛，嫌弃地自己拿起一小管针药，扎在伤口附近，估计是麻药。他等了一会儿，用针刺伤口，感觉不到痛后，勾起一点皮肉，用力穿过去，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这活儿，他应该是干惯了。


    「我会好好学的。」严幼林忙道，「以后这些事情，我会帮你处理好。我学得很快，老闆不必担心。」


    她用酒精将剩下的各种小器械消毒处理，帮忙剪线头。


    高明忙得满头大汗，严幼林用纱布为他擦拭，道，「你这样太辛苦了，就不能找个可靠的人？」


    「不行。」他道，「在事情还没有被掌握住之前，不能随意透露给外人知道，那样很危险。」


    怪不得要救她，还附加各种条件。


    伤口缝合完毕后，他长舒一口气，严幼林帮他敷消炎药，包扎伤口。当纱布从他后颈缠过的时候，她发现那里也有一个小小的类似纹身的东西，仿佛一柄剑，直接插向下方。她伸手去摸了一下，高朗扬手拍开她的手，她立刻道，「对不起。」


    她收起各种用具杂物，找出几片消炎药，去厨房倒了水来，让他吃了。


    高朗吃掉药片，喝完一大杯水，靠在床头休息，毫不在意自己几乎赤裸的身体。


    他放好杯子，打量着严幼林半赤裸的身体，道，「身材不错。」


    她有些不自在，还以为刚才帮忙已经培养起革命友情，结果还是没完全摆脱暖床的功能。


    「谢谢。」


    「你这里不能睡了，跟我上楼。」


    她顿了一下，道，「老闆，你现在是伤员。」


    「当然，我知道。」高朗勾一勾唇，「你的床被我搞脏了，不能睡了。」


    严幼林看一眼纠结成一团的床单被罩，各种血汗沾染其上，道，「我换个床单就好，很快的。」


    话接得太快，明白无疑地表明了她的拒绝，而这个情绪也很好地传达给了高朗。他听了她的话，看着她，半晌道，「不想和我发生关系？」


    严幼林艰难道，「老闆非常优秀，长相俊美，不缺女伴。我很荣幸能得到你的青睐，但是，比起成为没什么用的暖床人，我更期待能成为对老闆有用的伙伴。」


    「哦？」高朗挑眉，「伙伴？贪心不小嘛！」


    她脸红，有点心虚，自己还完全依赖他的庇护，居然敢妄谈伙伴。但是，她抬眼看着他，如果安心于被他保护，那么，她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没办法达成向邱家復仇的目的。


    高朗看她的视线没有闪避，也不强迫，道，「既然有这个野心，我也给你这个机会。明天有一个宴会，需要携伴参加，就带你去吧！」


    她欣喜道，「我可以出现了？」


    「当然。」他颔首，意味深长道，「明天的宴会，邱家人也会出现，你好好准备。」


    不知为何，严幼林肯定，高朗这几天大概是得到了很大的好处，这个好处让他完全不用忌讳邱治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我有点后悔放严幼林自主了，直接暖床会省去很多麻烦。


    绿蜡：嗯，那在这里可以写上全文完结了！


    读者：臭鸡蛋烂茄子砸吧——


    第5章


    严幼林很激动，一整夜没睡好，这么多年来，她心心念念要找林海平和邱慧如报仇，却苦无门路。结果，一切来得这么快，不及防备。这都是高朗为她带来了，她冥思苦想了许久，既然向他提出来要做伙伴，现在她的能力根本达不到，也无法接触他那些诡异的秘密，但是，先从助手做起是没错了。


    拿定了主意后，她在手机上定下闹钟，放宽心，强迫自己入睡。


    次日一早，闹钟响，她立刻翻身起床，梳洗完毕后，上楼梯间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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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朗依然裸着上半身来开门，身上还缠着绷带，但似乎已经做完了晨运，皮肤上密布着汗珠子，全身热气蒸腾，雄性荷尔蒙爆棚。这人实在强悍过头了，明明重伤，居然还不肯放松自己。


    他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道，「来这么早？」


    她有点不太敢看他，道，「我准备做早餐，你想吃什么？」


    高朗挑了一下眉，慢慢道，「我有一个菜单，得照着上面的做。」


    他带着她去厨房，转身之际，她看见他的后腰处有几个新鲜的指甲印。她顿了一下，这人，后半夜肯定是找了女人泄欲。


    厨房里的设施和别墅里的一样完备，靠墙一个超大双门冰箱，冰箱门上贴着几张食谱。她看了，早餐主要是蛋白、牛奶和牛排，她打开冰箱，找出几样来，开始制作。


    高朗看着她忙，去卫生间洗漱后，套上衣服，摸出手机联繫小舒，吩咐了一些杂事。


    饭菜上桌，他一边剥鸡蛋一边道，「小舒会安排你今天的行程，上午去选一些衣服和首饰，下午去美容院打理一下，晚上一起去会所。」


    她喝一口牛奶，道，「是关于什么的宴会？」


    「一个慈善助捐拍卖活动，主要是行业内的人联络感情。」


    「我该做些什么？」


    他笑一下，道，「站在我身边做花瓶，除此外，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你是小舒先生介绍给我的。」


    她有些疑惑，他道，「小舒一直在帮我处理这一类的——杂务。」


    原来小舒除了做秘书和司机，还负责拉皮条。


    严幼林有点脸红，但立刻又反应过来，作为助手，总是要接触老闆这一类贴身的事务。完全当做工作来对待，撇除个人的性别意识，这才是专业，于是她道，「舒先生会处理和坐标相关的事宜吗？」


    高朗切着牛排，看着她，赞扬道，「你很敏锐嘛！他只负责处理我这边的工作和生活相关事情，其它的一概不知。」


    她点头，知道自己对他算是有用了，道，「我希望以后能在这方面为你分忧。」


    「这么快找准定位了？」他笑道，「看来果然是走投无路，抓了一根稻草就不放手，不怕上面栓的是刀山火海？」


    「不怕。」


    「今天如果见到邱家人，你可以自由发挥，我会帮你扫尾。」这算是他给她表现优异的奖赏。


    早餐完毕，严幼林又按照菜单上的安排，给他做了高蛋白的午餐，装在保温盒里让他带去上班。高朗西装革履，拎着用碎花布包起来的保温盒，脸上带着戏嚯，「幼林，你把我当成带妈妈爱心盒饭上学的小孩子了吗？」


    「我看你的菜单对牛肉和蛋白需求很高，长期吃外食肯定不符合要求。」


    「我需要一个完美的助手和伙伴，但不是老妈子。」


    她挑眉，道，「我希望你更强，这样我的生命才有保障。所以，我对老闆的身体，有责任。」


    显然，高朗喜欢和她以这样比较轻松的方式交谈，他妥协了，拎起保温盒。听见她最后一句话，勾起嘴角，眼睛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胸腹和下半身游移，意思很明显。


    严幼林强作镇定，暗思她该和小舒多沟通，解决老闆的欲望也要纳入工作范畴之内。


    浮云阁的早晨很清静，小区内绿植密布，且有专业的跑步道。严幼林收拾好后下楼，沿着步道慢慢散步，这是她入住几天来，第一次正大光明地走在太阳下。对于邱治山的恐惧，来源于几年前他对她身体的暴力侵犯，以及大半个月前的人生自由妨害，而这些令她丧失了正常的生活。


    她散了一会儿步，路过前方的独栋别墅区，心情很复杂。这区区几十栋房子里，有一栋住着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但两人已经形同陌路很多年，连问好都是多余。


    小舒电话来了，人已经在门口等着，她拎着自己的小包走出去，站在路边等候。


    小区内地下停车场出口在路边，源源不断的各样豪车进出，她听见鸣笛的声音，侧头看，却是自己站的位置挡住了一辆车右转的角度。她歉意地退后两步，却缓缓路过的车，车窗半开，露出车后座正在打电话的中年男子。男子似乎感受到她的视线，转头看她，两人的视线平滑地交错而过。


    严幼林直起身，瞥一眼开走的车，一辆黑色的奥迪，车牌号后几位全是六，她心里冷嗤了一声。


    小舒的车很快停到她身边，她直接上了副驾。


    「舒秘书，今天要麻烦你陪我了。」她微笑着。


    「严小姐客气了。」舒明先启动车，提速，却瞥见后视镜里急速驶来一辆黑色小轿车，一个中年男子从车上下来，飞快地跑过来。他有些诧异，道，「严小姐，后面好像有位先生追过来了。」


    严幼林摇下车窗，果然是刚才黑色奥迪里的男子，男子见她，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欲冲过来。她冷漠地转头，关上车窗，道，「是不认识的人，咱们直接走吧！」


    「好的。」


    车内气氛有些安静，严幼林开口，道，「舒秘书二十四小时待命，工作很辛苦。」


    「不辛苦，老闆很体谅，不经常加班。」


    「像前几天那样半夜到郊区接人的事情，不多吧？」


    舒明先看她一眼，这位严小姐算得上漂亮，但以往他给老闆找的女伴也不是没有绝色，显然她能够登堂入室，靠的不仅仅是美貌。于是，他道，「老闆喜欢极限运动，经常组织远足活动，如果遇到意外的情况，是需要安排专车接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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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一起来的那位小姐——」


    「那是临时女伴，已经处理了。」他云淡风轻道。


    严幼林发现他的警戒态度，道，「我的意思是，今后这些事情先生有可能会交给我安排，希望舒先生能给我一些资讯。毕竟都是为先生工作，我不想招他不喜欢。」


    舒明先有点吃惊，顿了一下，道，「老闆还没交待过。」


    她不多说话了，因为他的态度明显有些抗拒，显然只把她当成一个妄图掌控男人的消遣而已。未来的日子还长，不急于一时。


    严幼林不确认高朗有多少资产，但却再一次确认他是一个大方的老闆，他挑出来的东西，只求最贵不求最好。折腾了一个白天后，她得到了一套高定的白色礼服，一双很贵的鞋子，一套碧色纯正的翡翠首饰以及几个商店的vip卡。而且美容师很有办法，将她还有一些淤青的颈项处理的很好，几乎不怎么看得出来，再加上礼服领口的特别设计，将伤处和纹身遮挡得很严密。


    舒明先载着她去公司楼下等高朗，他已经自行打扮过了，穿了一身和早晨不同的礼服下楼。


    「你感觉怎么样？」高朗上车，坐在她身边，仔细端详了一下，道，「我看着还不错。」


    「当然——」想起刷出去的钱，她还有点心痛，「不然钱都白花了。」


    「不要说这样小气的话。」他笑，「漂亮就可以了。」


    「我该说谢谢吗？」


    「不用，你也是为我装点门面。」


    原来女人在他这里的功能，也就暖床和装点门面。


    宴会办在一个酒店的会所，车到的时候，会所灯火通明，各主办人在门厅等候迎接。两人下车，高朗向她弯起胳膊，她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将自己的手交了过去。


    高朗的份量显然是不轻的，他一到，立刻有几个风度翩翩的老者过来谈话，又互相引荐。他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交给门厅边负责收集助捐拍卖物的侍者，尔后笑吟吟地和大家交谈。


    「幼林，你先进去玩，我等会进去找你。」


    严幼林点点头，自进了会所。


    周围都是陌生人，她也不想去结识那些和自己生活无关的贵人，站在门口环视一圈，见靠墙边有几张供人休息观景的桌子，便迈步过去。


    「幼林——」一个试探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严幼林身体顿了顿，心脏狂跳几下，转身看去，果然是早晨遇见那男子，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己。


    「请问——」她偏头，装出疑惑的样子。


    「幼林已经忘记爸爸了吗？」林海平依然风度翩翩的样子，岁月没有抹去他的颜色，两鬓斑白的发反而给他添加了几分儒雅。他大度地走过来，自在道，「早晨看见你就觉得眼熟，追上去想要确认，你却走了，幸而在这里又碰上了。」


    她抿唇，没说话。


    「这么多年没见，已经是大姑娘了呀！」


    她笑了，道，「几年前，外婆死的时候我去找你，你第一句话也是这样说的。」


    林海平略有些尴尬，但马上收起来，道，「幼林还记恨爸爸呢？」


    「已经是陌生人了，有什么恨或者不恨呢？」争论爱恨已经没有用，直接有仇报仇吧。


    她抬头四顾，不去看林海平的表情。既然他已经到了，那么邱慧如和邱治山也不远了。果然，不远处的靠墙的角落便见邱慧如拉着一脸不耐烦的邱治山，两人似乎起了争执。邱治山敷衍地听着，眼睛四处看，对上了严幼林的眼睛，他怔了一下，立刻走过来。


    严幼林对邱治山的畏惧深入骨髓，但此刻不能逃跑，她坚定地站在原地。


    邱治山走过来，道，「林叔，和幼林说话呢？你们最近，恢復关系了？」


    林海平温和地看着他，「治山，我也是偶然遇见幼林的。」


    「严幼林，你和谁一起来的呢？」邱治山大概一直将她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一开口就带着质问的语气，非常不讨喜。


    严幼林笑一笑，按照高朗的吩咐，隐蔽她和他之间的来路，只怕他是准备了什么坑要挖给邱治山跳。于是，她从容道，「跟着高朗，高先生一起来的。」


    「高朗？」邱治山听见高朗的名字，果然脸色变了变，盯住她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林海平似乎也有些不解，视线落在她身上。


    成为两人的焦点，她没有任何不舒服的感觉，道，「有一位舒明先舒先生，将我介绍给高先生。」


    高朗是圈子里有名的钻石单身汉，多少人想要和他攀亲而不得。他没有其他不良嗜好，只一条独身主义就把所有的路给掐死了，他没有女朋友，只有女伴。所以，出现在他身边的，永远都是女玩伴，而他的秘书舒明先负责处理女伴的相关事宜。


    因此，严幼林的话一出来，两个男人的脸色变了。林海平大约是有些气愤，而邱治山却是愤怒和某种压抑的扭曲感。


    作者有话要说：　　邱治山：老子也有钱啊，她居然不跟我——


    高朗：我比你更有钱，还帅。


    严幼林：你们都去死呀！


    今天出门办事，提前更。


    第6章


    「跟着他？」邱治山目光闪动，「严幼林，跟他不如跟我，反正，都是一样的钱，对不对？」


    严幼林转头去看林海平，她要看看，当自己的女儿被人这样折辱的时候，他这个做父亲的，有何感想。可惜，和几年前一样，他好看的脸依然无动于衷，仿佛他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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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微笑着，彬彬有礼道，「邱治山，你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煳；说浆煳都客气了，应该是翔，连狗不不屑吃的翔。」


    「幼林——」林海平出声，「淑女不会这样说话，你是怎么——」


    她转头，对林海平道，「毕竟是没有爸爸保护的孩子，缺教养，你说是不是？」


    邱治山伸手欲拉扯她的手腕，她退后一步，看周围衣香鬓影，「邱治山，请注意影响，这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邱慧如这个时候走过来，听见一个陌生的女人这样说话教训自己的儿子，脸色立刻不好，探头看，却见女人眼熟到极点；又见她和站在一旁的林海平有几分相似，立刻反应过来，严厉道，「治山，跟着妈妈走。」


    邱治山自然是不甘心，但想要作乱也得等没人的地方，他转身，沖严幼林伸出右手中指。


    严幼林心里憋气，这样下流的动作，那个人只敢对她做，全因为身边这个男人在邱家面前尊严尽失，导致她同样被轻视。她面无表情，视线扫过林海平，他道，「幼林，高总不是一个好选择——」


    她冷笑一声，道，「林先生，你我不同路，以后，请不要随便和我打招唿。」


    她昂首坐到靠窗的位置，侧头看下面的夜景，脑子里盘旋的却是邱治山的事情。他对她的轻浮和执着，恐怕不仅仅源于一些变态的情感，更多的是她身上所谓的坐标。她伸手，抚着被礼服包裹得很好的锁骨——这是高朗的唯一要求，无论选什么衣服，请将纹身藏好。


    「怎么不去拿点吃的？」高朗的声音出现。


    严幼林抬头，见他端了两杯果汁，递给自己一杯，接了放桌子上，道，「不饿。」


    「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见到邱家人了？」


    她点头。


    「感觉怎么样？」


    「邱治山很嚣张，而且下流。」


    高朗端着杯子，一口喝干果汁，道，「还有一个小时开始拍卖，我估计这之前他不会按捺得住。你就坐在这里，他肯定会再来找你，你想个办法，将他引到——」他环视一圈，指着主席台右侧的一个通道，道，「那个通道的尽头左转。」


    「你要做什么？」


    高朗不说话，放下杯子，起身走开，去迎接另一个走过来说话的人。


    他要教训他，不知怎么的，她有这个自信。


    严幼林内心忐忑，挺直腰背，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小包，高朗说得很轻松，她却完全没有底。


    果然，不到二十分钟的样子，邱治山从人群里穿过来，手上端了一杯酒，脸上还带着酒精红。


    「怎么？你的金主不理你了？」


    她不理邱治山，侧头去看高朗，只见他在人群中谈笑风生，完全没有平日冷漠的样子。


    他坐在她对面，钩子一样的眼睛落在她锁骨的位置，见其被衣物阻挡，有些不满，伸手去抓。严幼林身体后腿，呵斥道，「邱治山，你放尊重些！」


    「这几天，你躲在哪里？」


    「不是已经说过了么，跟着高朗。」


    「严幼林，你和高朗上床了？」他压着嗓音，咬牙切齿，「绑定你的那个人，居然放你出来到处乱跑，还任由你随便找男人？他根本就是拿你当工具，引诱那些和我一样存在的人，你别傻了——」


    她咧一下嘴，不说话，视线随着高朗在动。他端着酒杯和人碰，一连喝了好几杯后，抱歉地告退，走向大厅的另一侧，似乎是去洗手间。他离开之前，似乎无意地向她看了一眼。


    邱治山自然也看见了他的离开，更加放肆，手搭上她的手背，「除了我，你不该随便和人上床。你根本不知道我给你的坐标有多么珍贵。我被送到那个地狱一样的世界里呆着，都是因为你而造成的。我为了得到坐标，命也差点没了，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你，我想要和你共享那个神奇的世界。但是，你却背叛了我——」


    严幼林得到高朗的暗示，起身，甩开邱治山的手，走向那条通道。


    「严幼林——」


    「我不想要听你说话，我需要安静。」她沖入走廊，气道，「你说的什么胡话，我听不懂。你不觉得可笑吗？一边伤害我，一边自陈为我付出，令人噁心。」


    「幼林，你相信我。你现在很危险。」邱治山紧跟着她，「我得到坐标之后，实在太高兴了，以至于认为京州再没有和我一样的人。所以立刻将它放到你的身上，之后马上再次进入秘境去寻找坐标绑定器，结果被人捷足先登了。等我回来，你已经被人绑定定位过了，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在你周围。上次我匆忙离开，就是怕被绑定你的人发现我，也许，他在用你给我设圈套——」


    「奇怪的人？」她停步，看着他，「你就是最奇怪的人。」


    「幼林，你会死。」他瞪着她，「坐标非常珍贵，只要拥有了你，他们可以去任何想要去的副本。这令人疯狂地去抢夺你，使用你——」


    「你以为用死来吓我，我就会相信你？」她引诱他多说话，「你已经疯了，这只不过是一个纹身而已，我会找时间去洗掉它。」


    「当然不是！」邱治山看周围没人，抓着她走向走廊尽头，左转。整个走廊因是死路，没有安装摄像镜头，正合她的心意。


    他道，「这个世界根本不是我们看到的样子，有许多秘境。秘境里拥有各种各样的奇珍和财富，每一次秘境的开启都会让人趋之若鹜，这样的机会原本几年才有一次。但是，有了坐标就不一样了，你可以根据需要，搜索那些秘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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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听得很认真，眼睛直视前方，焦点落在他身后的某个灯上面，她只听他道，「大家都在疯狂寻找坐标，如果你一旦暴露，肯定会成为某人的囚徒，一辈子迷失在寻找秘境的途中。虽然我不知道那个绑定你的人为什么放你出来招摇，但是——」


    她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线黑影，笑了笑，不说话，她知道，高朗来了。


    那片薄薄的黑影从封闭的走廊尽头快速出现，她侧身贴着墙壁，邱治山还在说话，她见那个黑影利落地砍在他的颈项上。他的脸立刻变得非常惊悚，严幼林浅浅地尖叫一声，便见他不甘心地倒在地上。


    高朗无声地落在地板上，脚踩在他的肩膀上，俯身用左手去抓他的头髮，将他整个人拉起来按在墙壁上。


    她只是看着，就头皮发麻，控制住狂跳的心脏，道，「你要对他做什么？」


    「杀了他。」


    她惊了一下。


    「怕了？」高朗挑眉。


    严幼林有些为难，尔后仿佛做了巨大的决定，「我去帮你守着通道口，等你杀完，把我打晕就好。」


    「望风？」他笑了，「不需要。」


    她看他不甚在意的样子，有点着急。


    他缓缓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放在邱治山的双眼上，狠狠用力戳入其中。


    严幼林确定，她仿佛听见了玻璃瞬间碎裂的声音，整个人跟着抖了一下。但是，预料中鲜血四溅的场面根本没有出现，他的手指在邱治山的双眼中翻搅着，偶尔闪过一线黑色的光芒。他似乎在用力往外掏什么，大力拉扯着，两个黑色的珠子落入他的掌心。


    他甩下邱治山瘫软的身体，握紧手中的珠子，道，「这样就可以了。」


    严幼林从刚才就不敢唿吸，脸憋得通红，唇却乌青，整个场景实在过于粗暴狂野，她的心脏都要炸裂了。


    高朗将珠子装入口袋中，转眼见她贴在墙壁上不敢动弹的样子，伸手搂住她的腰，用力往上一提，嗤笑，「胆小鬼，还说要帮我望风？先站直了。」


    「老闆，对不起，没有下次了。」她立刻低头道歉，看地上的邱治山，似乎还有唿吸在。


    他伸手捏捏她紧实的屁股，又拍拍她的脸蛋，道，「罢了，你已经算是女人里胆子大的了。」


    「现在，怎么办？」她道。


    「我马上走，我走后，你尖叫——」


    高朗笑吟吟地回到大厅，在别人的引荐下走向林海平和邱慧如夫妇，三人交流最近的资讯。林海平因为严幼林的事情，特别注意他，问了几个比较私人的问题。高朗并没有被冒犯的感觉，用社交辞令敷衍过去，三个人相谈甚欢，正要相携进入拍卖区的时候，一个尖利的女声从大厅旁边的通道传来。


    骚乱由远及近，高朗文质彬彬对林海平道，「林先生，对不起，我的女伴不见了，我得去找她——」


    林海平正待要回答，便听见周围有侍者在唿叫，「林先生，是邱先生晕倒了。」


    邱慧如一听，立刻着急赶过去，连礼貌性的道别都顾不上了。


    高朗不疾不徐跟着人群往前走，直到严幼林被簇拥着出来，才挤过去，扬声道，「幼林，怎么回事？」


    严幼林满脸苍白，眼睛红肿，嘴唇颤抖，似乎遭受了极大的惊吓，他不得不夸这丫头演技不错。他一手揽住她，挡开周围的人，「让让——」


    立刻有主事的人来，驱散人群，将邱家的人和高朗请到了隔壁，又来了医生担架将邱治山抬过去。


    邱慧如第一时间去抱邱治山，确认他还活着并且只是短暂的昏迷后，侧头愤怒对严幼林道，「又是你这个灾星，遇到你从来没有好事。」


    高朗拦住她，道，「邱女士，请不要着急，听幼林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海平也抱着邱慧如，小声安抚。


    严幼林抱着高朗，颤抖道，「我好好坐在窗户边看风景，邱治山跑过来胡说八道，我不想和他说话，就走到里面去，想要避开他。哪里知道他非要跟过来，嘴巴里还说一些不干净的话，我想走，他把我拦在里面转弯的地方。但是，没有想到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什么人？」邱慧如立刻道。


    「没看清楚，那个人动作很快，把他打晕了。我很害怕，蹲在地上不敢动。」


    「没用的东西。」邱慧如锐利的眼睛瞪着她。


    「那个人还挖了他眼睛。」严幼林不怕死，又暴出这样一句话来。


    高朗笑了笑，在她腰上狠狠捏了一下，算是惩戒她的自作主张，道，「幼林，你是不是吓得太厉害了。邱先生虽然昏迷了，但是眼睛分明好好的——」


    邱慧如警戒地看一下周围，俯身在林海平耳边说了句什么话，他点点头，电话招自己的人进来，将邱治山带了出去。


    果如严幼林所料，她说出那句话后，邱慧如再不追究，也和会所主事人沟通，将这个意外大事化小处理。


    她有些不甘心，对高朗道，「这样就算了。」


    高朗看她不平的样子，「你还想怎么样？」


    她咬唇，「我刚才喊得太用力，嗓子都要破掉了。不能让我白忙这一场呀，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担惊受怕？我总觉得，邱慧如也知道秘境和坐标的事情，但不知道邱治山把坐标放在我的身上了。不然，她不可能这样轻易放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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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奖赏道，「你想得很对，马上让你看一场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　　邱治山：老子不仅被截胡了，还被打劫了，心好痛；


    高朗：嘴欠的人总是会挨黑棍；


    严幼林：鼓掌————


    第7章


    骚乱平息后，众人被引进了拍卖厅，高朗的位置自然在靠前中央处。


    邱慧如沉着脸坐在两人的前排，即使心爱的儿子昏迷不醒，她也不放弃这一次的宴会，意在言外。


    主持拍卖的人非常有趣，妙语连珠，很快打消了刚才的尴尬，将大家捐献的拍品依次送了上来。


    「这一次採用的是现场自由捐献，大家都不好驳了主办人的面子，带过来的东西都还行。你看到喜欢的给我说，拍下来送给你。」高朗解释着，将手里的号牌给她，「或则，你自己拍好了——」


    她拿着号牌摇头，根本不懂拍卖的人，还是不要捣乱了。她看着前面的屏气凝神的邱慧如，小声在他耳边道，「她为什么还在？」


    「因为有传言，此次会有秘境的异品出现。」


    「什么是异品？」她不解。


    他伸出两个指头，在自己眼睛上比划了一下。


    她秒懂，原来那样的珠子，是异品。她又想了一会儿，嘻嘻道，「老闆，是你在搞鬼吗？」


    他伸手揉揉她的颈项，「别乱说话，好好看着。」


    严幼林此刻的心情如灌了蜜糖一般，原来，邱家也是被高朗玩弄在股掌之间。


    她平静内心，一边听主持人介绍拍品，一边整理从高朗和邱治山两人之处获得的信息。


    这个世界上存在某种并不广为人知的秘境或者副本，秘境中有无限的财富，有诸如邱治山眼睛一般的异品，也有那种能让她一秒之内恢復生命力的奇药。所有人得到秘境的消息都会独占，尽可能地保护这个秘密。秘境的进入非常困难，出来的位置也不确定，两者都需要坐标的帮助。而她，非常倒霉地，被邱治山这个挨千刀的死变态拖入其中，成为坐标后，无意间被高朗用定位器dna绑定占有。


    从高朗设计邱治山的情况看，他掌握的关于秘境的信息比邱治山多，并且能力足够强大。


    她又想了想，自己在山崖下向高朗求助的时候，他翻看了自己的纹身，听见了邱家三人的名字，才同意救人。她没看错高朗，这是一条吃人的狼，只不过一个偶然事件，他的快速反应不仅收穫了她的一条命，还有邱家人知悉秘境消息的重要情报。


    高朗获知邱家的秘密后，短时间内放出异品的风声，招惹邱家人参加后，又以她为饵逗引邱治山单独行动，最终获得异品。


    好毒辣的心思，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将那对异品拿出来拍卖！


    她抬头看高朗的侧颜，他正在认真看台上人的表演，鼻樑高挺，双唇薄而翘，下巴线条冷冽倔强。这是一张纯男性的俊朗面孔，充满了魅力，但藏在这个面孔下的，是一颗黑透了的心肝。


    「看我做什么？」他伸出一个手指，勾住她的下巴，扭向看台，「看拍品。」


    「突然发现，你很厉害。」


    「嗯——」他摸摸她软软的下颌，道，「才刚发现？我以为，从一开始你就知道了。」


    严幼林坐正身体，忍着身体里的潮热，看了一会儿，道，「你送过来拍的是什么？」


    「一小块鸡血石，可以雕印章，不值钱，意思意思就够了。」


    台上陆续拍了一些胸针、手镯之物，价格均在几万之流，不显寒酸也不会太过张扬，直到主持人拿出一副字画来，引起场内不少惊唿。


    「那是什么画？很贵吗？」


    「这是南派的画家杨枫女士的新派水墨画，以画风诡异而出名，喜欢的人会非常喜欢，再加上其作品不多，所以价格炒得很高。这么一副，价值百万——」


    严幼林倒抽一口凉气，「谁这么壕——」


    高朗眼睛瞥一下邱慧如，她看过去，果见她脸上有些得色。


    「为什么要捐这个？」她不认为邱慧如是这么大方的人，从小时候短短的几次交锋，她已了解到邱家人全部都是些心胸狭隘的计较之辈。


    「传说，杨枫女士的画风如此，是因为她曾经有过不同寻常的经歷。她在梦中得道，灵体飘去了一个奇怪的世界，受此经歷感染，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作品。」高朗小声介绍。


    「得道？」严幼林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样的鬼话居然有人信？」


    高朗面带微笑，「当然是经过实证。」


    「怎么实证——」她话没说完，立刻反应过来，嘴唇无声道，「秘境？」


    他微不可见的点头，严幼林这才重视起来，重新审视前排的邱慧如，她从她的背影里看出了势在必得。


    「大概是想要用这幅画，勾一些人出来。」


    她点头，想起邱治山悔恨的话，他是因为轻狂自信认为整个京州只有他可出入秘境，所以轻率地将坐标放在她身上而导致目前的状况。那么，邱慧如想要利用画引起别有用心之人的注意，也就讲得过去了。


    「勾出来做什么？」她看着他，「像老闆这样，伺机而动，渔翁得利？」


    「杀人越货。」他在灯下咧嘴笑，白牙森森。


    杨枫女士的画底拍价二十万，已经放得很低了，参与的人不多也不热情，零零散散将价格推到五十万，就再没有人出手了。眼看要流标，邱慧如举牌，出价八十万，原价购回，算是支持主办人的善举。主持人在台上再三感谢邱女士的豪举，抬起小锤准备定音，高朗拉起严幼林的手，将它连同号牌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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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严幼林吃惊，干嘛买这样的坑货？


    高朗轻启唇，「一百万——」


    疯了。


    主持人立刻来了热情，高声念着号牌和一百万，再三确认是否还有人加价。邱慧如转头，看着高朗，视线挪到严幼林举起的手上变得严厉起来。她耸肩，表示无奈，她可没钱买这样的玩意。


    邱慧如犹豫了片刻后，还是加价到一百零一万，高朗立刻加到一百一十万，他是和她槓上了。


    严幼林不解道，「她想要花上百万装这个13，成全她就是，你何必抢？」


    「有胆子惦记我的东西，就要受得住我的报復，让她少少的失一点钱而已。」


    她的心脏不自控地跳起来，又马上止住胡思乱想的心，不知道该甜蜜还是忧伤。


    两人一路加价，直到两百万，邱慧如还是没放弃。这样，连同严幼林在内的所有人都看出来了，邱慧如根本不是真心不要这个画，她就是来给自己添个脸面，不巧被高朗这样的轴货撞上了。而严幼林的理解又更深了一层，恐怕，这个画，还真是有些玄机了。


    价格一直顶到二百四十万，高朗面对主持人充满热情的脸，终于没有再举牌，而邱慧如则是白着脸暗松了一口气。确认画回到自己手里后，她故做轻松回头，对高朗道，「高先生，年轻人，好意气！」


    「邱女士客气了，只是觉得既然您能拿出爱物来助捐，自然也要捧场。」高朗客客气气道。


    本以为贵价的画已经是压轴了，不料主持人最后又搬上来一个小巧的盒子，严幼林瞧见邱慧如整个坐直了，身体呈现紧绷的线条。


    盒子打开，显露出两个十分平常的黑色珠子来，主持人有些疑惑，道，「这是某位客人不记名的捐助，他称唿它为异品，制作材料不详，制作人不详，主人称价格不在乎高低。如果没有人出价，就捐献给博物馆收藏，如果有人看得上，起拍价一百万。」


    异品二字一出，高朗一直懒散的气质大变，眼睛状若无意地扫视全场，在几个方位注意了一下，手指在扶手上点了几下，似乎很高兴。


    严幼林没料到他还真能正大光明把这抢来的东西拍卖，而且看不出来有什么名堂，起拍价却定得那么高。她以为保准没人接招，结果场中各人窃窃私语了几句后，居然还真的开始竞价起来。


    「还真有人要买？」她道，「这两颗珠子，有什么用？」


    高朗居高临下看着前方的邱慧如，故意大声道，「不懂啊，也许真没什么用，只是一个噱头吧！就是不知道那些出价的人，是傻了呢，还是别有玄机。」


    邱慧如的身体轻微颤抖一下，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很快，价格被炒到了三百万，竞争者居然有三人。


    「梁家的晓晨，吴家的皓天，李家的辰东，嗯——」高朗陷入了沉思中，「仓促间的拍卖，小小的京州，冒出头来的居然有三家，还没冒头的，不知道又有多少了。」


    严幼林不懂他的考虑，只看见前方的邱慧如恨恨地举手，第四家，直接出价四百万。


    高朗笑，「既捨不得直接不要儿子的东西，又不敢贸然出高价暴露身份，邱女士现在的内心，想必非常纠结。幼林，开心吗？」


    她笑着点头，从来没有过的高兴，原来，还有这样的方式戏耍仇人。


    「她想要勾别人出来，没想到自己反而被勾出来了，好玩。大家不要杨枫的画，却争夺这一对珠子，证明邱家放饵的水平在那些人之下，且邱家的实力最弱，她拿出来的东西，别人根本看不上。」高朗拍一下扶手，「邱女士有了这样的自知，该恼火了。这下子，京州会更热闹。」


    「先生，你不参加竞拍？」


    「没什么意思。」


    「不是说很珍贵吗？」


    他单手撑着下巴，道，「再珍贵又如何，对我而言只不过是无用之物。」


    两个人说话之间，竞拍已经达到白热化的趋势，价格直奔千万而去。场内的气氛紧张起来，大部分人没有料到一个普通的慈善助捐活动，居然会有上千万的拍品出现。


    严幼林惊呆了看主持人嘴巴不断念着一组组数字，又见剩下的四个竞拍人中有两人拿着电话紧急通话，显然是在调集资金。她唿吸急促，瞳孔放大，心脏负荷太大，恐怕承受不了了，对高朗道，「先生，这样两个珠子就价值上千万，那你给我用的药——」


    「卖了十个这样的珠子，也买不起一滴。」


    「好贵。」


    「所以，我亏了。」


    她该骄傲么，现在她也是身价亿万的人了。


    最终那一对珠子的价格敲定在五千万，邱慧如没敢再跟价，带着恼恨重重地将号牌拍在扶手上，很失风度。


    场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大家都起身，沖场后方角落站起身的男青年表示恭喜。


    高朗拉着她起身，道，「好戏看完了。」


    严幼林迈出座位，邱慧如大步向场外沖，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她眼中满溢的恶意沖她喷薄而出。她学着高朗，保持微笑，微微沖邱慧如点头，一种情绪上的喜悦，一种胜利的优越感。此时她明了，所谓的优雅，只有胜者能够拥有。


    作者有话要说：　　邱治山：我服气，你抢了我东西，就是想要坑我妈？


    高朗：慈善助捐，人人有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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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治山：没坑到我，挖出另一个倒霉蛋——


    李辰东：我是男配，我出现过了，有人看到我吗？


    第8章


    严幼林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心满意足，准备和高朗回家。结果他带着她，穿越人群向那位拍得珠子的男青年走过去，招唿道，「辰东，果然是你，好多年没见，差点没认出来。一直都只是邮件传递消息，这次回京州怎么也不联繫我？」


    「刚回国，太忙了。今天晚上还是临时被抓过来，迟到了，悄悄摸进来的。」


    李辰东是一个看起来很斯文，满面带笑的年轻男子，个头和高朗相仿，但更瘦削一些。他的眼睛异常漂亮，在灯下墨黑墨黑，看人的时候，十分锐利。


    「怎么买了对那样的玩意？有什么用？」高朗寒暄道。


    「我也不懂，是老爷子要的，说能延年益寿。」李辰东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里透出几分高兴，「这一次花大价钱，也是因为老爷子快要过寿了，让他高兴高兴。阿朗，你刚才出价要买邱女士那幅画，怎么又放弃了？」


    高朗拍拍身边严幼林的胳膊，道，「幼林喜欢那个画，后来见邱女士确实不能割爱，也就算了。咱们再另外想别的办法吧！」说完，很自然地引荐两人，「幼林，这是李辰东，我大学的同学。辰东，这是我的女伴，严幼林。」


    两人轻轻握了握手，严幼林即刻感觉到，这个男人的手和高朗的一样，充满了老茧。


    公子哥一样的人，却长了一双满是茧子的手，有意思。


    「怎么样？要不要去喝一杯庆祝庆祝？」高朗提议。


    「老爷子等急了，我得先回去交代任务。约明天？」他提议，「这一次寿宴要大办，到时候还请你赏光。」


    「当然可以。」


    又有另外的人前来恭贺，两人退出人群，严幼林小声道，「他的手掌很多老茧。」


    「嗯——」


    高朗淡淡应了一声，抬眼去看站在圈外的一男一女，那两人似乎在交谈，正是梁家和吴家的人。有侍者请了拍卖主持人来，主持人和两人握手后，态度非常恭敬，有问必答。


    「他们在问拍卖那对珠子的主人吗？」她有些担心，「你会不会被暴露？」


    「不会。」高朗道，「暂时，他们还找不到我这里来。」


    「奇怪——」她看着他，「老闆，按你们的说法，得到秘境的人都会非常小心隐瞒消息，你拍卖珠子也是想引他们出来。可是，他们就真的这样轻易现身？」


    「好想法。」他微笑说看她，「你可以再想想。」


    「我脑子笨，想不明白了。」


    他捏着她的手，粗糙的茧刮蹭着她还算柔软的皮肤，有点痒痒的，他低头，在周围人的注视下轻佻地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因为你呀！」


    热气沖得她耳垂髮痒，她再是心理强悍，也有点害羞，垂着头，露出优美的颈项曲线来。


    他又道，「大家都知道，坐标出现了。」


    严幼林心中一惊，抬头，讶然地看着他。


    他道，「害怕了吗？」


    「不怕，老闆会保护我。」


    邱治山醒来就知道不对劲了，眼睛空虚而缥缈，他遗失了鹰眼——令他双目如鹰以及在秘境中保命的异品。当时，他全心和严幼林说话，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状况，待耳朵听见一丝风响，没来得及反应便遭遇了攻击。


    他翻身从病床上起来，当着林海平的面撩起衣摆，露出结实的小腹，肚脐眼上方一个神骏的鹰头纹身还在。


    他的心松了一下，又是奇怪，那人既然已经制服了他，为何只是取了鹰眼却保留他的秘境接入器？


    「林叔，我妈呢？」


    「她参加了拍卖会，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邱治山咬牙，「让她赶紧回来，咱们被人算计了。」


    林海平道，「她知道。」


    他颓败地将头埋在膝盖中，双手抓着头髮，悔恨、绝望以及恐惧笼罩着他。那个躲在严幼林身后的人，仿佛一匹饿狼一般，已经锁定了他以及邱家，将他们计算得死死的，怎么也无法挣脱。他太想得到严幼林了，不惜违背母亲和老师，将最珍贵的东西给了她，但是——


    医院走廊外响起清脆的高跟鞋声音，急促的节奏反应了主人焦躁的内心。门被推开，邱慧如黑着脸冲进来，看见病床上颓丧的儿子以及满脸关切站在一旁的丈夫，深吸一口气，道，「海平，麻烦你先出去一趟，好吗？」


    林海平点头，道，「慧如，对治山温和一些，他现在情绪不太好。」


    待林海平出门，邱慧如立刻锁上病房门，咆哮声唿啸而出，「邱治山，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家里拼尽全力供养你二十多年，什么好东西全往你身上堆，到最后一脑子的草？鹰眼是怎么丢的？」


    「那个人从后面把我打晕了。」


    「他为什么不直接拿走你的系统接入器？」邱慧如道，「就在刚才，鹰眼被送上拍卖台了，李家的人出了五千万买走。那个夺走你鹰眼的人，必然是利用我们邱家来将整个京州所有的秘境接入器全部盘查清楚，好毒辣的心思。」


    「妈，你怎么不买回来——」


    「我们不能这么直接暴露在别人眼前，况且，只要接入器和你都在，得到比鹰眼更好的异品也不是不可能。」她白着脸皱眉，「实在没想到，小小一个京州，居然一起冒出来三家人争抢那对鹰眼。这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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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治山神情仓惶，「妈，要是我们暴露了，怎么办？」


    「怎么办？」邱慧如冷笑，「准备着被那些躲在暗处的人算计，稍有不慎就会被撕碎。」


    他咬牙，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说。」邱慧如锐利的眼睛转过去看着自己儿子。


    「昨天开放的秘境里经歷过一次系统升级，公告说坐标已经出现了。在坐标的帮助下，系统会开放更多的秘境，而且会加快任务的发布频率，投放更多更高级的奖品。」


    「为什么不早说？」


    邱治山埋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她心中起了怀疑，走过去，单手拎起他的衣领，对着他的眼睛。他根本不敢看她，视线游移着，半晌才道，「妈妈，我丢了我的坐标。」


    她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丢开他，「好好给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花了很多时间研究秘境的隐藏关卡，最终完成任务后，系统给了我一个新手大礼包，里面有一对鹰眼，一瓶坐标墨水。」他声音变得狠戾起来，「鹰眼我自己用了，坐标墨水可以用来制作初级坐标，所以，我去把严幼林抓了来。」


    邱慧如眉头皱得死死的。


    「坐标墨水用在她身上后，一次就制作成功，她成了一个无主的坐标。我只要再进去找到一个定位器，将她和我进行dna绑定，我们邱家就会有自己专属的坐标了。但是，在我再一次进入秘境寻找定位器的时候，她——被人绑定了。」


    邱慧如忍无可忍，一巴掌甩了过去，「邱治山，你实在混帐。这样能够影响家族运程的物品，你居然隐瞒起来，交给那个小贱人使用？用了也就罢了，咱们总是要有一个自己的坐标，你居然不知道将她看好？你说，你怎么向杨枫交待？」


    邱治山受了一巴掌，抬头，眼睛里充满怨恨，「妈妈，谁让你不让我去找她？」


    「儿子，玩物必丧智。」


    他不说话了，半晌道，「现在，除开那个绑定严幼林的人以外，整个京州，只有我们知道谁是真正的坐标。」


    邱慧如闭上眼睛，想了想，「鹰眼丢了，秘境接入器的身份也有可能已经暴露了，咱们不想想办法转移视线，就危险了。」


    「妈妈，怎么办？」


    「三天后，杨枫会来京州，我已经和她约好，到时候你去接她。不管那个人出于什么目的隐藏在暗处，也不管他为什么将严幼林放在外面招摇，这三天内，咱们得想办法把她给抓过来。」


    「可是高朗——」


    「不过一个普通人罢了，好对付。」


    从会所回浮云阁的路上。


    严幼林独自坐在车后座，看着车外的夜灯闪烁，听着车前座高朗和舒明先谈论工作的声音，心情忐忑。她告诉了高朗她不怕所有人都在找坐标，但是未知总是让人迷惘。


    手机响起来，小许来电，她立刻接了，为避免打扰前方两人，她躬身捂话筒，小声道，「小许？」


    「幼林姐——」许强的声音有些着急，道，「之前我去处理大车车祸和保险的事情，约了时间去看现场，今天终于约齐三方的人找到了你的车祸点看现场。护栏果然被沖坏了好大一段，而且车的残骸也看见落在崖底了。但是有一位赵警官却不相信这样惨烈的车祸人没事，他想要约你明天上午再去现场一次，要求实景重现。」


    「怎么重现？难道再跳一次崖？」


    「他看起来很不好说话，而且一副怀疑的表情，还暗示咱们如果不配合，他就有理由认为我们是故意制造车祸骗保。本来保险公司的人也没说什么，听见他这样说话后，居然也改了话风。」


    她皱起眉头，想了一下，「好吧，你把他电话给我，我明天一早联繫他约时间。你别担心，明早我去店里。」


    「幼林姐，你小心些。」


    「好的。」


    挂了电话，她直起身思考，不一会儿小许发了个联繫电话过来，是赵东升警官。她记下电话号码，想要和高朗商量一番，担心现场的遗蹟会暴露他的秘密，但舒明先在，不太方便提及。


    距离浮云阁一个街口的时候，高朗要求舒明先将车靠边，他道，「宴会上没吃饱，我和幼林下车找点东西吃。」


    严幼林看看两人身上的衣冠，再看看车外热闹的街市。京州人重夜生活，即使这么晚了，大街上依然人潮涌动，她忙将身上的贵价首饰摘下来放手包中。


    两人站在街边，看着舒明先将车开走。她道，「你想吃什么？」


    高朗摇头，道，「刚才，咱们的车被跟踪了，一出会所就被盯上。」


    严幼林怔了一下，危险居然来得那么快？可是，路上被跟踪了，半道下车，并不如何安全呀？


    他咧嘴笑，「幼林，你猜他们是沖我来的，还是沖你？」


    她看着他那个笑，身上的汗毛竖起来了，缩着脖子道，「沖我？」


    「对啦！」他伸手拍拍她的脸颊，「他们的车停在街口，怕我发现暂时没跟上来。等下，我们进去这个人多的小街逛，我挡一下，你跑——」


    「为什么要跑？」她不懂，他明明很厉害，一招就搞定了邱治山。


    「现在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富家子弟。」


    严幼林努力了好久，才忍下吐槽自己老闆的欲望，没想到他又来一句，「我这样的人，靠自己是不能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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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要自己去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或者直接将他们甩掉。」


    说完，他瞥见不远处的车上下来三个彪形大汉，也不管她的反应，直接将她推出去，道，「记得哦，无论什么情况下，要隐瞒我的真实身份。」


    「老闆——」她垂死挣扎，「说好的今天过后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现呢？说好的我是很珍贵的坐标呢？」


    「当然是啊，所以我才想让你自己智慧解决。我看好你，去吧！」


    严幼林咬牙，刚刚在拍卖会上被他哄出来的几分甜蜜全都消散掉。这个死男人，还真是不把她当女人用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李辰东：我的戏份有点少啊。


    邱治山：嗯，还没我多。


    高朗：我才是绝对男主。


    李辰东：呵呵——


    第9章


    严幼林回头张望，果然见街口快速走过来三个彪形大汉，对上对方的视线，立刻被锁定。她惊慌地往后退，见高朗似乎故做愉快地站在街边看饭店的招牌，心里一边诅咒一边甩开碍事的高跟鞋子，拎着小包光脚跑进街巷。


    她一动起来，高朗装模作样地招唿她进店吃饭，见她转身跑走似乎还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演戏演全套的男人，为了洗白自己真是不遗余力。


    果然，高朗的一番做作，冲过来的三人根本就忽略了他，直接沖她挤过来。


    她一边飞奔，一边左右看，首选是建筑结构复杂的综合大商场，可惜已经这个点了，商场关门。后方的三个男子分了三路，一个在身后追，一个去旁边街口堵，还有一个电话指挥着车开过来，势必是要将她堵死在这里了。


    唿救？报警？找个偏僻角落躲起来？各个念头在她脑子里飞过没停留，最终落实为一个想法，抓她的人，是哪一家派过来的？按照高朗的说法，今天晚上京州那些奇人动作起来是因为获知了坐标现世的消息，那么肯定那些人是不知道她的身份的。而邱家，嗯，看来在丢失了那对黑珠子后，邱治山终于向邱慧如坦白了她坐标的身份——


    被逼到一条无人小街的尽头，无路可走。街一边是围墙，一边是低矮的老房子，捲帘门深锁，只有一间屋门前堆了些木头棍子和无用的空铁桶。


    她看看手里碍事的包，里面装了再贵重的珠宝，但跟命比起来也不值什么，利落地将之挂在脖子上，伸手捞起一根木棍。她双手牢牢握住木棍，借着昏暗的路灯，上面有几根零星的锈铁钉，而已有两个男子逼近她。


    唿吸急促，血流加快，心脏似乎要蹦出胸口，整个身体血气饱胀外溢。


    「往后退两米，贴着墙壁向左移动，那里有个小门。」


    一个机械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她警戒地四下看，「谁？」


    一阵沉默，只有男子靠近自己的脚步声。


    她怀疑自己在紧急情况下产生了幻听，但最近一段时间的奇遇告诉她偶尔可以抛弃常识。她谨慎地向后移动，果然没两步便抵上墙壁，顺着墙壁左移两步，撞上一扇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毫不犹豫地钻进去，转身把门抵得死死的。


    「你手边有门栓，直接上锁。」那个声音又出现了。


    严幼林顾不得恐惧，锁上门栓，「接下来呢？」


    「沿着这个侧边跑到头，是另外一条街。」


    「我看不见，太黑了，没有灯。」严幼林听见外面撞门的声音，这扇木头门质量不怎么样，被撞了几下后发出摇摇欲坠的声音。


    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她感觉到锁骨刺青的位置一点点温热，眼睛胀痛，眼前出现一团团漂浮的光晕。


    这是什么？


    她惊呆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视界范围内出现一层蒙蒙的光晕，一条条细若髮丝的线密布其中。她伸手去戳，空无一物，那感觉和电影院里看3d的效果一样。


    「我的天——」


    视角调换，平面的图延展开去，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点在一条暗暗的线上闪烁，其后两个小黄点，更远的地方有无数密密麻麻的光点。


    「这是以你身体为中心，方圆四十公里的地图，请合理使用。」


    「线太多了，看不清楚，我应该怎么操作呢？」严幼林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地图上代表自己的红色光点缓慢挪动，前路有方向，但根本看不清楚左右的地形以及交叉的路口。


    「活用你的眼睛，当你需要局部地图或者改变比例的时候，视线凝聚在你所需要的区域。」


    果然很好用，她将视线集中在红色光点上，视界放大，眼中出现前方高清效果的路来，一旁是高高的围墙，一旁是一栋老式居民楼的后墙，两个墙壁之间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夹道。有了地图加持，她飞快地向前跑，当听见身后木门被撞破的声音后，她已经跑出了夹巷，抵达一个小区的后门。


    她丢开木棒，拍拍手上的灰尘，昂首挺胸跑出小区门，融入了人群之中。在地图上搜索到代表追击自己男子的黄色光点后，她沿着反方向奔跑，越跑越顺，越跑越快。


    夜风凉快，吹着严幼林汗湿的身体，她前所未有的兴奋和紧张，一种无法言说的激情在她的身体里澎湃着。穿越人群，毫不在意他人奇怪的目光，她感觉自己的体内涌出了无限的力量，可通向四面八方。


    一个神奇的世界，在她眼前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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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出两个街口，拦住一辆空计程车，钻上去，指明去浮云阁后，摸出手机拨打。


    「老闆——」她大口喘气，有千言万语，不知如何开口。


    「跑掉了？」高朗笃定道。


    「老闆，你太不仗义了，居然把我一个小女人丢给那些流氓。」她虽然是抱怨，但唇却高高地勾起来，「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你这不是跑掉了么？」高朗毫无愧疚之感，「准备去哪儿？」


    「浮云阁。」


    「你别回浮云阁了，换个地方。」他道，「邱家的人也在浮云阁，现在要抓你我，再回去就是自投罗网了。」


    「老闆，你到底要耍什么阴谋诡计呢？把我推出来，自己躲在后面？」


    「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杀人越货啊。」


    「那我去上城国际的别墅吧。」严幼林缓缓吐出一口气，侧头对司机改了目的地后，继续对着手机道，「老闆，我身上，发生了不得的大事。」


    「我知道。」高朗确定道，「我看见属于你的系统被点亮了。幼林，恭喜你加入系统携带者的大家庭。」


    她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眼珠子随着地图转动，这个新奇的世界勾起了她全部的好奇。


    「我现在在计程车上，等到家了再联繫。」她手用力握住胸部的衣服，控制自己不要太过于失态。


    「好的，再见。」


    高朗收起电话，站在高逾百米的大厦顶端，眼睛内的瞳孔边缘发出一圈浅金色的光芒，他注视着下方细若蛛丝的街道，一辆蓝色计程车载着属于他的坐标驶向远方。


    高空的风扬起他的衣角，一根银色的光带从他颈项后方伸展出来，组成一张机械的脸。


    「果然逼一逼，坐标提前生成了。」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你白捡了好大一个便宜。」


    「我也有付出，机会永远只给准备好的人，而我恰好得到了药水和定位器。」


    「最低等级的生命药水，有了坐标的帮助，要多少有多少。」


    「破军，你真是一个不怎么配合的系统。」高朗将手机揣在衣兜里，「为了得到那一瓶药水和定位器，我半条命差点没了。」


    「我说实话而已。恐怕坐标现在还没学会怎么作业系统，你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共享她的视界。整个京州，所有的系统携带者，此刻在你眼里，无所遁形。」破军挪到他对面，身下是百米凌空，身前是高朗野心勃勃的脸，它道，「你准备怎么做？抢？还是杀？」


    「太粗暴，太野蛮了。」高朗竖起食指，左右摆动，「当然是要让他们挖掘各自系统的全部潜力后，再全部夺过来。破军，以前让你提供其他系统的信息，你总是藉口我等级不够拒绝，现在呢？」


    「依然是拒绝。」破军表面毫无起伏，「坐标只是一个辅助系统，想要挖掘其他系统的秘密，靠你自己。」


    高朗伸手捏住那一团光晕，双手扯开，光晕成一张光屏，整个京州地界无所遁形。他手指勾起那一根根代表街道和建筑的线条，在功能条里选择了完全显示，整张地图上跳出两千万个以上代表生命的光点，此刻他能随意共享坐标的数据。


    「真是旺盛的生命力呀！」他感嘆一声，关闭没有异常能量反应的光点，最终剩下十余个特别亮的红色光点，他默默清点，道，「想不到，连我在内，京州居然有十五个系统携带者。」


    「坐标的能力实在太过于恐怖逆天了。」高朗眯眼，「如果我足够疯狂，现在去将这十五个人全部抓出来杀掉的话，会怎么样？」


    「过早开启杀戮副本会降低趣味性。」破军的声音毫无波动，「但是，系统既然已经提醒了全部携带者坐标的出现，自然会开始相应地加强全部人的能力并且开启保护程序。想要轻松的杀掉，并不容易，你也不是京州最强的携带者。」


    「自然，游戏当然是要玩到最后才好玩。」高朗仰头，享受着夜晚高空强劲的风，张开双臂，身体自然地向下跳，「接下来，也该去给邱家找点麻烦了。」


    严幼林扑到上城国际别墅大厅的真皮沙发上，身体被弹了两下，她长长地呻吟一声，尔后兴奋地跳起来，尖声大叫。这一路上，她将整个地图看了个遍，不同比例放大后，可以说，整个京州于她而言没有任何秘密。只要她想，甚至可以看见密布在底下的地铁线路和综合管廊。


    「出来和我说话啊——」她拍拍自己的锁骨，「我怎么称唿你？」


    「坐标。」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


    她坐起身，扯下礼服衣领，露出蝴蝶纹身，「你躲在这个纹身里？」


    「这是系统接入器。」


    「高朗身上也有？他脖子后面那把剑的纹身？」


    「他也是系统携带者。」


    「你知道他？」


    「当然，是他将你绑定了，现在，他随时可以调阅你的数据。」


    「那我能调阅他的数据吗？」严幼林兴奋极了，「他的系统是做什么用的？有什么功能？还有，他有多强？」


    「不能。」蝴蝶纹身的中央，一个光点隐现，扭动着，一根光带飘起来，其上一张机械冰冷的中性面孔。面孔的双眼呈现金色，里面仿佛是在旋转的星云，「现在，你成为他的辅助系统，没有任何自主权利。」


    「对，那个时候我要死了，所以和他做了一项交易，他将我绑定了。看起来很划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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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标沉默着，不予评价。


    「怎么不说话了？」严幼林伸手去戳，手指直接穿透那一层光幕，实在太好玩了。


    「如果你当时再耐心等待几分钟，系统对你的身体完成接管，我将自动醒来。」


    严幼林身体不动了，她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原本不需要他救？」


    第10章


    「是的。」机械无波的声音，冷酷到了极点。


    「也就是说，我被高朗占了大便宜？」严幼林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他骗了我。」


    「携带者在拥有系统接入器，但身体未完全和系统融合之前，是可以被别的携带者绑定。这是规则，他没有违规。」


    严幼林坐直身体，不知道是该骂人还是该笑。她人已经被绑定了，现在坐标冒出来说不用绑定也不会死，有屁用！


    「坐标，你能将事情全部讲给我听吗，我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煳。」


    「尽我所能。」


    系统是未知文明的遗物，当文明崩溃之后失落在生命星球地球上，遇到契合的人选后便会被激活附身在其身体的各个部位。这些得到系统的人，被称唿为系统携带者，附身的纹身被称唿为系统接入器。从目前有限的信息可知，每一个系统的运行原理和功能均不相同，在系统的帮助下，系统携带者可进入未知文明的遗蹟中歷练。随着携带者升级变强，系统开放的权限和等级越高，能进入的遗蹟越多，获得的物品也就更多更强。那些被称唿为异品的奖品，包含了重要的外星科技文明，发现它们，使用它们，研究它们，不仅可以获得巨大的成就和金钱，而且撒下了文明的火种。


    系统与人共存，系统没有情感波动，按照设定的程序运行，但由于携带者的不同以及现实中的利益关系，导致系统携带者之间不愿意共享信息，甚至会产生竞争关系。


    百分之百的利益即可让人疯狂，更何况通过系统能够得到的是各种功效神奇的物品呢？严幼林身为人类，深刻理解那些携带者之间的互相防备、算计以及来之不易的信任关系。


    「也就是说，每个人的系统功能都不相同；通过系统，可以进入许多不同的封闭遗蹟，这些遗蹟被称唿为秘境或者副本，而完成任务后获得的各种奖励被称唿为异品，对吗？」


    「是的。」


    「怎么进入遗蹟？」


    「完成任务。」坐标无机质的声音清晰道，「系统会定期下达任务，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你的肉体得到强化，直到任务和身体强化完成，便可进入系统绑定的遗蹟。但是绑定的遗蹟因为已经探明，且多次用于携带者的训练，功效不大，所以需要坐标来开发更多的遗蹟。」


    「绑定这个功能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有点坑爹呀！」


    「团队合作，增加生存机率——」系统的声音很模煳，道，「你的权限不够——」


    「还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呢？那有没有解除绑定的办法？」


    「你没有权限——」


    严幼林无语，看来，她还得把自己卖给高朗很长一段时间。


    「有一条简单的捷径。」


    「说。」


    「他死掉。」


    尼玛，这系统还能不能好了，一上来就怂恿她杀人。


    她又想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京州的系统携带者已经获知自己的出现，邱家明确自己的身份，高朗将自己隐藏起来而把她推向邱家以获知其他系统携带者的身份。她只是一个刚进入系统的幼儿，对整个世界一无所知，贸然进入其中也是危机重重，一切都比不上增强自己的实力重要。


    理清轻重缓急后，她道，「坐标，我的第一个任务是什么。」


    「新手任务是获取京州全部系统携带者的基础资料，只包括名字、年龄、性别以及系统名称。没有额外的奖励，但是升级之后有权限查看所有携带者的系统本体模样，获得更多的信息。」


    「我——」好憋气，她刚打定主要要躲在高朗身后发展敌后根据地，怎么任务居然要她冲击前线，于是苦口婆心道，「坐标，大家都在抓我和高朗，这个时候，是不是换个任务更好。你忍心让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去拎着脑袋玩儿？」


    「坐标系统的作用便是收集全部系统携带者资料，明确全部遗蹟方位，定位全部任务系统——」坐标念了一大串她听不懂的名词后，最终结论，「目前发布的任务，等级最低，危险性最低，要求也最低。」


    「要是我被他们发现了，抓起来怎么办？」


    「自行解决。」


    「要是他们不放我，怎么办？」


    「自行解决。」


    严幼林忍不住额头的黑线了，恶狠狠道，「你难道就只负责发布任务，不提供任何帮助？」


    「我所提供的帮助，已经是最完善最全面的了。」坐标幻出屏幕，显示出整个京州的地图，数千万闪烁的光点密密麻麻，它道，「这是目前我能检测到的生命迹象，每一个光点代表一个人。」画面幻化，几个按钮被按下后，画面上只留下寥寥十余个光点，「这是检测到的系统携带者的位置。」


    严幼林嘴巴张大，「你好厉害。」


    「位置已经确定，你接下来的工作，非常简单。」


    「太谢谢你了，你帮了我大忙。」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系统有许多操作方法，希望你尽快学会，这会帮助并且提高你的生存机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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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的。」


    严幼林心里还有一个问题，但犹豫着，一直没问出来。她很想要知道，有没有确切可行的，解除和高朗之间绑定关系的方法。杀人什么的，她现在暂且还是一个良民。


    她心情放轻松了，盘腿坐在沙发上，「目前我知道的系统携带者有两个人，一个是高朗，一个是邱治山。坐标，帮我把这两个人的位置调出来——」


    「好的。」


    一个红色的光点在屏幕上快速移动，另一个红色的光点悬在空中静止不动。她调整视角和比例，果然见到高朗以极快的速度在群楼之间飞快跳跃，仿佛骇客帝国中的人一般，重力对他完全没有任何限制。


    「好强的能力。」


    「高朗已经完成了身体二级强化。」系统将高朗的信息录入其中。


    「邱治山呢？」


    视角转换，一个房间内，邱治山阴郁地坐在床上生气，邱慧如站在他对面说着什么。


    「他只完成了一级强化，不是高朗的对手。」


    「怪不得毫无招架之力。坐标，我能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吗？」


    「对不起，你目前没有这个权限。」


    「啊？」她有些不满，「怎么才可以有？」


    「当你的身体完成一级强化，能够承受系统更多能量的时候。」


    视界内两个光点越来越接近，她疑惑道，「高朗准备做什么？」


    坐标将视角拉得更近，她可以看见高朗已经抵达邱治山房间的窗外，单手抓住窗沿，身体悬挂在半空中，另一手抛接着一颗小石子。他眼睛周围一圈淡淡的金色光晕，锁定邱治山后，嘴角勾起一个笑，石子瞄准他的头部，用力扔了进去。小小的石子，在高速下和空气摩擦出火花，发出蜂鸣的声音，穿透玻璃窗后，直奔邱治山眉心去。邱治山发现了攻击，仰躺下，石子打在他身后的墙壁上，顿成粉碎，墙壁如蛛网裂开。


    高朗轻轻松松完成警告后，手放开窗沿，垂直落下地面，几个跃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天——」严幼林惊得脸色发白，「这么可怕的力量？这下子我要找他算个帐也没办法了。」


    严幼林心里擂鼓一般，良久才平復下来，她隐约感觉高朗应该是为自己讨公道去了，心里对他的抗拒少了许多，「坐标，高朗和邱治山的资料完善了多少？」


    「邱治山百分之八十，高朗百分之三十。」


    「怎么差这么多？」


    「邱治山还需探明他的系统名称，高朗还需明确其家庭关系和系统名称。」


    「大家都尽量掩盖系统的秘密，怎么会主动告诉我名字呢？」她躺倒在沙发背上，摸摸会议邱治山向自己透露的消息，口中念念有辞，「邱治山说大家都非常想要找到坐标，因为有坐标在后，才能刷出更多的副本。那么，平时副本的出现，会不会很困难？」


    「遗蹟是有限的，物品奖励有限，所以很多时候即便完成任务，也不会开启遗蹟。」坐标回答道，「其他的系统携带者想要利用你强行搜索遗蹟的位置，再利用自己的系统接入器进去。」


    「我可以利用他们的想法——」


    「坐标，你现在可以探明的遗蹟数量，有多少？」


    「零？」


    「零？你唬我？」


    「你的等级太差了，请首先完成升级任务。」


    严幼林呵呵笑起来，「死循环了，天呀，你是在玩儿我吧！坐标先生？你要能找到一些新的遗蹟，我可以考虑採用交换的方式收集信息。什么都不提供，就让我去送人头？」


    坐标装死，死活不吱声了。


    系统和男人一样，都不靠谱。


    高朗恐吓完毕后，落下街道，悠闲地拦了一辆车回浮云阁。在车上，他摸出手机，找到林海平的电话号码，拨打过去，很快被接起来。


    「林先生——」他看着前方的路，继续给邱家找事，道，「非常抱歉，有件事要通知你。」


    「高总，请讲。」


    「今天晚上我的女伴严幼林，在和我回程的路上，被人追击。」


    林海平有点吃惊，道，「怎么回事？」


    「我也是刚才查到她是你的女儿。是这样的，我请小舒为我找一位女伴，他找到了令爱，我对她非常满意。散场后，我们准备吃夜宵，但是刚下车不久，突然冒出来三个男人。她仿佛非常惊慌，看见那三个男人就跑掉了，我找到现在也没有联繫到她，查询她的家庭关系后，发现她是您的女儿。我认为，这件事我要担负一点责任，所以电话通知你，想听听你的意见，怎么处理比较好。」


    高朗愉快地用手敲打着车窗，「没有想到会在大街上发生这样的事情，太抱歉了。」


    「高先生，谢谢你通知我。」


    「林先生，如果有了有幼林的消息，务必通知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义不容辞。」


    林海平挂了电话，捏着手机，想了一会儿，走向邱治山所在的病房。还未走到，便见邱慧如推开房门，气沖沖走出来，满脸苍白。


    「慧如，怎么了？」


    「马上安排治山出院。」邱慧如咬牙切齿。


    「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她抬眼看着林海平，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道，「治山把坐标放在她身上了，她却被另外的人绑定了。就在刚才，我找人去请她过来协商此事，不料却被她联合背后之人跑掉了。那人还攻击治山，对我们进行了恐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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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幼林？」他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原来如此。」


    「海平，一直以来，为了避免将你女儿拉入这一摊浑水中，所以才将她和我们隔离开。现在，她已经不得不踏入进来，你是不是出面劝劝她？」邱慧如软下来，「治山只是任性一些罢了，可她要帮那个不知道哪里来的人去了，更不能保证安全。」


    「当然，我们都只有一个孩子。」


    邱慧如咬牙，「既然她已经进了这摊浑水，只有再进一步。你觉得怎么样？」


    林海平看着她，顿了顿，「刚才高先生打电话过来，说有人追击幼林，幼林跑掉不见了。」


    邱慧如点头，「是我派人去的，你放心，她不会有生命危险。我只是想要将她带回来，等杨枫到了后想办法解除绑定，但是失败了。既然她这么抗拒我，就只有让你这个父亲出面了说服，最好能探明那个绑定者是谁。」那人已经找到他们头上，显然刚才的恐吓是对抓捕严幼林行为的抗议，既然抓这条路走不通了，她得想另外的办法了，「如果都没办法的话，只有从李家着手了。」


    「我想想办法吧！」林海平伸手揽住她。


    病房内，邱治山面壁而立，他仰头看着墙壁上的蛛网，中心一个圆点。他伸手去触碰，一点点石粉掉落，他握紧拳头，失了鹰眼的浅色眼眸中满满的阴霾。


    严幼林，你以为这样，就能跑得掉？


    第11章


    严幼林在上城国际的别墅里果真没有找到女人的衣服，怪不得上次高朗勉强拿出来一套男人衣服。她看看身上已经被祸害得不成样子的礼服，剥下来挂在一边后，随手挑了他的一件棉质衬衫做睡衣。梳洗完毕后，舒舒服服躺床上休息，睡着之前，她提醒自己明天一早得和他说见赵警官的事。


    她睡得很熟，没发现卧室的门被推开，坐标系统从她颈项冒头出来，和高朗对视。高朗沖它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它冷冷地缩了回去。


    高朗笑吟吟地看着床上曲线毕露的人，脱了衣服，皱眉看自己胸膛的纱布，想了一下，还是自己去换药了。换完药，他在床的另一头躺下，虽然身体里的血液在喧嚣，但累极了，闭眼睡着。


    一早，她被食物的香气弄醒，睁开眼睛却见高朗赤裸着上半身，打开衣柜找衣服。她立刻翻身坐起，抓起薄被子遮盖身体，偷偷摸一下下身，感觉没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


    高朗一边穿衬衫，一边整理衣袖，道，「你今天的表现不合格，不能让老闆等，也不该让老闆给你做早饭。」


    严幼林尴尬地笑笑，用被单捂着光熘熘的腿，想等他出门后再收拾自己。他穿好衣服，将一个包丢在床头，「别做出那种小家子气的样子来，我要睡你，你还能拦得住？这是从浮云阁给你收过来的衣服，自己穿，还是说——」他看着她因为衣服太大而露出来的肩道，「需要我帮忙？」


    她忙扑过去抓着包，「不用，我自己搞定。」


    她的动作又急又大，撩开被单后露出大半个浑圆的臀部和结实的大腿。严幼林不是一个娇娇女，开着大货车纵横京州，风里来雨里去，脸上的皮肤被晒成了蜜色，身上的皮肤不仅白且有力。这样半露不露，才最最诱惑。


    高朗伸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两下，感受弹滑的肌肤，「赶紧收拾好出来吃饭。」


    严幼林脸胀红，见他出去后，打开包，自己的东西全在里面了。她赶紧给自己挑了一套衣服穿好，待全身的热潮散尽才走出去。这男人确实有点帅，她感觉自己的内心并不那么坚定。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牛排和牛奶，高朗不仅狡兔三窟，而且每一窟的物资都很丰富。他一边切着牛排吃，一边用ipad看财经新闻，新闻里偶尔闪过他的名字，无非是他所在的「芝麻开门」公司又有了什么影响行业的大新闻。


    严幼林坐好，喝一口奶，道，「老闆，你昨天故意把我丢下，是已经知道坐标系统会出现了吗？」


    「并不确定。」他吃完最后一块肉，道，「幼林，你希望能够做我的伙伴，我就给你机会成长。如果你希望我处处保护你，也行，那就做女伴比较好——」


    她心里最后的一丝不快都飞走了，道，「老闆，即使是伙伴，这样的行为也不仗义。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打我主意呢——」


    「当然，是有那么些计划，不过你放心，你在我这里没有任何危险。」他捡起餐巾按按嘴角，起身，「我去上班了，你好好研究自己的系统，尽快升级，大家都需要你。」


    严幼林舒一口气，道，「今天我要去店里，小许联繫了一个赵警官见面。他对咱们车祸的地点和方式存疑，怀疑我是自己制造车祸骗取保费。」


    「赵警官？」高朗疑惑了一下，「我让小舒去查一下，你把他的信息发给我。」


    「值得注意？」


    「你现在是坐标体质，每一个出现在你身边的人都需要注意。」


    她勾起嘴角笑了笑，「我只要去见见他，就知道他是不是系统携带者了。」


    「天真！」高朗脸上的笑有些纵容，「那些人的套路一个又一个，得小心。」


    不管高朗怎么评价，严幼林还是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信心，她相信靠自己的能力和系统的帮助，能够完成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她将赵警官的电话发给高朗，和小许联繫，约了时间后，直接去店上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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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城国际位于郊区，拦车出行非常不方便，她绸缪着另外找个代步的小车。


    到店之后，小许站在店门口抽菸，见她走来，忙将烟丢了，踩灭。


    「幼林姐，来了。」


    「怎么站在外面？」


    小许脸上有些为难，道，「店里来人了。」


    「谁？」


    他艰难道，「你爸。」


    严家自从没落后就搬回了老房子，老房子位于老的职工小区。许家和严家做了五六年邻居，算是了解她家的事情，特别是报警抓邱治山之后，她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个通透。后来林海平表面上想和她恢復关系，去拜访过许家几次，所以，小许也是认识他的。


    「他跑来做什么？」严幼林现在可不怕他。


    她快步进店，重重将包压在桌子上。


    林海平背着手，仰头看墙壁上的招贴画，听见声音回头，笑起来。


    他柔声道，「幼林——」


    「你怎么知道这里的？邱治山告诉你的？」严幼林没有好脸色，「怎么？他逼得我把老房子卖了搬家还不够，现在还要让你亲自来赶人？」


    小许从后面进来，见两父女可能要吵架，道，「幼林姐，我在外面，有事叫我一声就是。」


    「好的。」严幼林收住气，应了一声。


    林海平道，「这么防着爸爸呢？」


    严幼林脸上显出轻蔑之色来，无耻之人永远无耻，把自己老婆气死了不说，还有脸跑没养过一天的女儿面前来装长辈。


    「我不防着你，我一直等着你自己去警局自首，还等着你把你老婆谋害人命的证据找出来。」她坐在木头凳子上，埋头翻看这几天的帐本，「如果来谈的是这两个事情，欢迎。如果不是，请回。」


    这是小店，做的是现金来往的生意，店里堆的是各种汽车的零配件和耗材，以及各种临时託运的小件货物，又有请的几个司机的各种杂物。空间小，东西多，显出几分逼仄来，她也没为他端茶倒水安排座位，没必要。


    林海平也不强求，自己端了一张塑料凳子，座在她身边。


    严幼林看完帐本，看着这个中年人。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让他容颜如初，身上更多了几分上位者的气息，衣饰与这个荒野小店格格不入。


    「你对爸爸有误会，我也不怪你。」他沉吟片刻，道，「我来找你，为的是坐标的事情，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她冷笑一声，外婆死的时候他在哪里？她去他家外面等他，被邱慧如奚落的时候，他在哪里？她被邱治山看上，各种挑逗玩弄的时候，他在哪里？她差点被强奸的时候，他又在哪里？每一个重要的人生节点缺位的父亲，居然说担心自己的安全！好厚的脸皮。


    「你可以走了。」


    「幼林，你不知道系统的可怕。」林海平面上带着几分焦虑，「你对爸爸有误会，对邱家也有误会，不怪你，毕竟你最受伤。但是爸爸要说，我们也许委屈了你，但是那些躲在暗处的人，要的是你的命。」


    她放下帐本，「邱慧如让你来的？」


    「这也是我自己的意愿。」他眼中露出一些怀念，「系统的出现并非一日，许多年前就有这样的异人存在。我在外面行走多年，总是遇上过几个这样的，虽然伴随很大的利益，但风险也够高。俗世的对他们而言就是法外之地，好几次遇到危险，还是慧如帮助我渡过。若非如此，我早就死在外面了——」


    「所以气死我妈给她让位。」


    「那是个意外。」林海平默了一下，「慧如原本已经找到了能治疗你妈妈病的药，但是她太过意气——」


    严幼林激愤，单手拍一下桌面，哗啦一声，散成木块。


    这是小许在二手市场买的办公桌，本就不是什么好材料做的，但随便被拍坏也是不可能的事情。严幼林知道，自己变强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掌心有点红，根本感觉不到痛，身体里热血沸腾，随时有喷薄而出的可能。


    林海平惊了一下，起身，拍拍身上的木屑，「幼林，你的身体开始变强了。」


    小许在店外听见响动，跑进来，见一地的碎木片，马上吼起来，「幼林姐，他打你了？」


    她摆手，止住冲动的小许，「这是我打散的，你别慌。」


    「林海平——」严幼林指着他，一字一顿道，「你听好了，我不想看见你，更不想从你嘴巴里听见任何批评我妈妈和外婆的话。趁现在我没抓到证据，你和邱慧如好好活着，等着吧，总有一天，要叫你们跪在我妈的坟面前。」


    他欲言又止，半晌道，「幼林，别的不说，你得告诉我那个绑定你的人是谁。爸爸一定会去找治山想办法，找出解除绑定的方法来。治山那个孩子一直对你有意思，这一次也是因为想要和他母亲抗争，争取和你在一起的机会，现在——」


    她想要弒父了，为避免犯罪，拳头握得紧紧的，牙缝里憋出一个字来，「滚！」


    「呀，这是怎么回事呢？」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店外传来，「知道我要来，先演一场全武行？」


    小许忙道，「是赵警官来了，幼林姐。」


    严幼林指着店外，沖林海平道，「滚——」


    林海平摇头，摸出一张名片，放在靠墙的架子上，道，「这是我的名片，你如果需要帮忙，联繫我。我会尽我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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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心里越发肯定，邱家不落败接受制裁，她永不放弃。


    林海平走了，赵警官进来，皮靴子踩在薄木片上。严幼林视线从他黑色的皮靴往上移动，青色的制服裤子，浅蓝色的上衣，浓眉，大眼，满脸正气的年轻男子。


    两人眼睛对上，严幼林的纹身一点点温热，坐标在她脑子里道，「这个是携带者。」


    她按下胸中闷气，伸手捡起林海平留下的名片撕碎，笑道，「赵警官？真是不好意思，刚才来了个闹事的——」


    「私事我不管。你就是严幼林？」他看着她，好奇道，「开着五十吨的大货车冲出悬崖，落在公路下二十二米的山腰撞断了一颗大树，车又掉落百米摔成零件。这么惨烈的车祸，你居然毫髮无伤？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说，石头上还留着的那些血痕，是假的？」


    严幼林眨眨眼，看他黑眼睛里的好奇和跃跃欲试，知道自己是遇上一个明白人了。正好，她的力气变大，能力变强，而眼前这个最好的任务攻略对象，就从他开始吧！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坐标系统看我的眼神不对。


    严幼林：它喜欢你。


    高朗：爱我爱到杀死我。


    第12章


    赵警官全名赵东升，今年二十五岁不足，刚参加工作两年。今天本是他的休息日，但对这个案子过于好奇，自动无偿加班。他开车，出京州城，上省道，大概本性就爱好说话，一路上嘴巴没停过。


    「你这个车祸太经典了，咱们好几个同事都来现场看过，就没见过这样严重的情况下还有生还者，且毫髮无伤。几个哥们都说了，这架势，得超人或者蜘蛛侠重生，要不然就是古代的剑仙—，但要是这样的情况，也就不存在血迹—」


    严幼林看着视界里属于赵东升的资料完善度一点点上升，这小伙子真是健谈，无意间就透露了好多自己的消息。


    「赵警官，你这就不对了，巴不得我死呢？我的大货车尸骨无存，已经很惨了，好吗？」对着性格外向的人，严幼林也不拘束。


    「那你说说，你怎么逃脱的？」


    「车掉下山崖的那一瞬间，我开车门跳车。」


    「你唬我。」赵东升一边开车，一边默算速度，「就你那个大车的速度和重量，那么短的时间，你就算跳车成功，也得被摔成软茄子。要不然，你现在给我示范瞧瞧？我这车速就掌握在八十公里以下，怎么样？」


    严幼林瞧着自己这边的车门锁打开，道，「赵警官，你还来真的？我也是一条人命！」


    「对啊，你能成功第一次，肯定能成第二次。」他年轻，沖她笑的时候，牙齿白，衬着古铜色的皮肤，既青春又健康的样子，可惜是个轴货。


    「不是——」她转身看他，「现在警察都这么办案的吗？不带一点同情心？你警号多少，我记下来。」


    「你要投诉我？」


    「不行？」


    「千万别。」赵东升嘴巴里求饶，「就这两月，我都被投诉三回了，再来一回，我就要被派下面更远的大队去上路去了。」


    可以说是活该了，一般人不招人这么投诉的。


    一番交谈，严幼林心里有数，这是一个比高朗和邱治山之流可爱许多的小伙子，恐怕还直率。她脑子里问系统，「你现在能给我什么建议吗？」


    「不能。」系统依然冷冰冰。


    「你说，我和他坦诚，怎么样？」


    「风险请携带者自行掌控。」


    严幼林气闷，吐槽道，「系统君，你这样，一点用都没有。」


    「请不要对系统有过多的依赖。」


    她在脑子里翻了个白眼，赵东升道，「到了——」


    他打看下前后车，打了标志后，快速掉头靠边，停在了车祸点。


    严幼林下车，发现被撞毁的栏杆前后已经做了防护的标志，又用锥形桶隔出一小块距离来。半截歪扭的钢护栏从公路边缘延伸出去，几个水泥墩子也被撞散开，满地碎块。碎块中央，有一团黑黑的印记，仿佛她盘坐的时候，沾在路面上的血干涸。


    赵东升用脚蹭蹭那一块黑乎乎的地方，抬眼看她，道，「这是你的血吧！」


    她不回答，站在一块半碎的水泥块边，有心试试自己的力气，抬脚去踹。几十斤重的碎块如一粒小石子一般，飞向悬崖，下坠，消失不见。她有点乐，跳上一边完好的护栏，躬身向下看，只见得到碎块的一点点影子，兴奋道，「赵警官，我力气变好大了。」


    赵东升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他手指着她，「你——」


    严幼林偏头，「怎么了？」


    「——不是一般人。」他说完后半句话，认真道，「咱们到崖下边去。」


    「不要，我恐高。」她拒绝道，「总之，车祸是事实，你就这样报上去，有问题吗？」


    「你恐高？」他无语地看着站在钢护栏上威风凛凛的女子，道，「诚实点，好吗？」


    「真的。而且，咱们现在下去了，等会怎么上来？」上一次还是託了高朗的福被背上了，这一次要让她自己爬，她可能会真的软成一滩烂泥，「赵警官，你什么护具都没带，空手攀岩？」


    「对啊。」他也不隐瞒，「我的力气也很大的。」


    「坐标，其他系统会有识别携带者的能力吗？」严幼林在脑子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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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但是，携带者如果不刻意隐藏，会很好辨认。」


    「对，身体强悍，附带接入器纹身。」她一边和系统说话，一边用眼睛巡视他的身体，想要在他皮肤上找到类似纹身的东西，可惜小伙子衣服扣得严严实实的，看不真，「他这么缠着我不放，肯定是怀疑我了，想把我抓出来呢。」


    「赵警官，你说你，怎么非就得和我过不去？」严幼林跳下护栏，站到他旁边，「这个车祸你报上去就行了，这样来现场检查好多次，到底是想得出什么结论呢？」


    她想看看，关于系统，他究竟知道多少。


    「我带你下去，就会带你上来了。」赵东升不回答，迈步走出公路的边界，踩上一个石块，「之前已经下去过一次了，这边的石头质量好，没什么碎石，小心点也挺安全的。我走前面，你跟着我就是了——」


    这小伙子还挺较真，她想了一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是跟了上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严幼林根本不敢看下面，只盯着自己脚前三寸的位置。中途遇到两块差不多呈九十度的大岩石，她是手足并用地爬过去，力气长了，胆子没长，一样没什么用。


    「赵警官，我这是把自己命都豁出来给你了，你等下上山的时候，可不能丢下我。」她喘着气，颤颤巍巍站到半山崖上，视线环了一圈，很快找到当天夜里自己被高朗扒光的地方。一圈儿喷溅的黑色血迹，几片破布头，染血的钢条和遗失的萤光棒。她盯着碎布头髮呆，脑子里想的却是高朗粗糙的大手扯掉她的衣衫，揉捏着她的身体，忍不住面红耳赤，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当然。」赵东升走在前面，小心翼翼避开碎石，「血迹和布料什么的，兄弟们收了一部分回去。」


    「拿回去干嘛？」


    「保存啊？」他道，「这么多的血，担心有受害者，所以保留一些证据。这很正常吧？」


    她耸肩，其实好想说那些都是自己的，没必要那么麻烦。


    他走到只剩下半截树桩的大树边，道，「这儿，应该就是车被挡住的地方，按道理，没有外力影响的话，车就该一直被卡住。」


    严幼林慢吞吞走过去，既不敢看下方，又要避开碎石，歪歪扭扭，突然身体失去平衡，向外面歪出去。她短促地尖叫一声，身体硬往内靠，双手挥舞，抓住一把草茎，想要止住摔倒，但一时间无法控制自己，眼见要滑下去。


    「小心点——」赵东升一个跨步，从树桩边迈过来，一手扎入岩石里，一手抓住她的腰，将她按在山壁上贴着。


    「我不行了。」严幼林怂了，不敢再往下走，立刻盘腿坐在岩石上，按住狂跳的心脏，「我命要紧，再这样走下去，就得摔了。赵警官，我可不像你本事，一步就能走三四米——」


    她顿住，立刻反应过来，看看树桩和此处的距离，再看看赵东升僵在自己身边，一边默默地将手从岩石里拉出来，一边假装没事看风景。


    真是好心的少年人，可是，哈哈，她抓了某人的现行了——


    「呀！超人啊，赵警官。」严幼林一边摸手机，一边戏嚯道，「在这种悬崖峭壁上，一步就能垮三四米，一爪就能抓石头里去。天呀，我马上拿手机出来拍个照，奇人异事！」


    「哎！」赵东升不自在道，「别拍，别拍。」


    「我要把那个手印给拍下来，还有你的手，居然皮都没破。」她见他纯良的样子，完全不怕了，哈哈道，「我一定会给你送个锦旗什么的，感谢你的救命之恩。」


    赵东升也干脆盘腿坐她对面，伸手挡住她手机的摄像头，道，「好了好了，咱们老实说话还不行吗？」


    她眼睛躲在手机后面，道，「你刚才那一招，是什么？」


    「就是单纯的力气比较大。」他道，「那你刚才踢掉水泥块——」


    「也是单纯的力气比较大。」她道，脸上充满了戏嚯。


    「好啦好啦！」他不和女人计较，伸手解开制服的衣袖扣子，挽起来，露出手肘内侧一个飞鹰般的纹身，「就这个啦。」


    严幼林笑眯眯地看过去，清晰地听见系统在自己脑子里「叮」了一声，尔后那个冷冰冰的声音道，「问他是什么系统。」


    她道，「赵警官，你这个是什么系统呀？」


    「果然你也是，我没想错！」赵东升松了一口气，道，「兵王训练系统，你呢？」


    她拉开颈项的衣服，露出一个蝴蝶来，「系统名字不想告诉你，不过可以说，是一个非常鸡肋的玩意。」


    坐标君无声抗议，冷冷地哼了一声。她有些奇怪，系统也会这样情绪化？


    「我这个也很鸡肋。」赵东升嘆一口气，还没说完，飞鹰里冒出一根光带来，出现一张坚毅的男性面孔，它移到他耳边，道，「请尊重你的伙伴，身为一个战士，要对自己的武器——」


    他丢给她一个，你看如此的表情，眼睛里有激动，道，「我两个月前上路巡查的时候，参与处理一桩超大连环车祸。正在处理中，发生了二次车祸，被一辆车给压住了。半死不死的时候，它突然冒出来，救了我。」


    「濒临死亡的时候，肾上腺激素飙升，激发了你身体的潜能。还不错，所以我选择了你。」


    「兵王一直让我做一些奇怪的事情，虽然这样身体变好了，但是——」他偏头，「这样的事情，我也不能随便告诉别人。不然肯定会说我疯掉了，所以一直想要找有同样经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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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为我在这样危险的情况下逃脱，很有可能就是你要找的人？」


    「当然。」他有些骄傲，「我最近可是劳模啊，哪里有事故我就去哪里，忙活了两个月，就遇见一个你。同志，你知道我多希望能找到一个同伴吗？还好你出现，不然我真要以为自己疯掉了——」


    严幼林嘆一口气，运气真好的傻大个呀，居然没遇上别有用心的人，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你嘆什么气呢？」


    她清清嗓子，道，「赵警官，我不是吓你，有了这个系统后，生活会变得非常危险。」


    「当然。」他似乎很不满，「它总是强迫我超负荷锻鍊，从十层楼往下跳，沉入水中半个小时，或者冲撞高速行驶的火车。天呀，我能坚持活到现在，也是一个奇蹟。」


    她眨眼，偏头看他头边面无表情的兵王，道，「也许，不过，我说的危险不是它。而是——」她想了一下，「像我们这样，有系统的人类。」


    「为什么？」他不解，尔后语气急促起来，「还有别的系统携带者，是真的吗？」


    「真的。」她严肃道，「他们躲在暗处，把自己和系统藏起来，偷窥着别人，伺机而动。」


    「干什么？」


    「杀人越货。」


    严幼林无耻地借用了高朗的话，吓吓赵东升，先把他吓倒，还有什么不好办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绿蜡，你什么意思，出来一个男炮灰居然用了帅字？


    绿蜡：我是无心的，但是点击居然涨了？窃喜


    坐标：按照数据分析，你是要继续了？


    绿蜡：当然，以后每章都要带上帅字。


    为了点击强行加帅，你的节操呢？


    绿蜡：餵狗了


    第13章


    赵东升果然有点被吓到了，愣了一下，「为什么？」


    严幼林沖他的系统道，「兵王，赵警官是不是还没有进入过遗蹟秘境？」


    「当然。」兵王系统道，「他的进步太慢，还没有完成第一个初级任务。」


    赵东升有点不好意思，她道，「这就是了。因为进入遗蹟的人，都得到各种各种神奇的物品，那些玩意价值连城，懂了吗？」


    「价值连城？」


    「是的。」为了增加说服力，她伸手抓起一边已经有点锈迹的钢条，道，「车祸的时候我确实没有逃出来，被这根钢条扎了个对穿，固定在座椅上。有个人救了我，把钢条从我肚子里□□，你们收回去那些证据全都是我的——」


    他脸上显出痛的表情，显然，他是承受过类似的痛感。


    「太粗暴了，对不对？」她摇头，「但是，他给我用了一种很珍贵的药，我马上就好了。」


    「生命药水，可以瞬间恢復伤者的身体。进入第一个秘境完成新手任务，如果达成卓越成就，会奖励一瓶。」兵王尽心解释。


    严幼林沖它点点头，看着赵东升，「赵警官，你说，这样的东西，流入现实里，会不会让人疯狂？你猜，那些人会不会想方设法找到你，然后把你抢光？或者，干脆抢走你的系统——」


    兵王又道，「如果宿主确认死亡，为了节约资源保留文明的火种，系统会剥离重新寻找宿主。」


    赵东升手摸着纹身，额头有点冒汗。


    「所以你来找我，非要把事情弄个一清二楚的时候，我心里还挺害怕的。」严幼林感觉把他吓得差不多了，道，「我也是刚得到系统才几天，第一个任务还没开始，完全没有自保的能力。这一些知识，也是那个救我的人好心透露的，还让我一定小心保护自己，找个地方躲起来。」


    「我没想到会这样。」他擦擦汗水，「对不起，吓到你了。」


    「没关系。但是因为你是警察，我相信你的人品，还是跟过来了。」她长舒一口气，「对了，赵警官哪里人？」


    「京州人。」他道，「我家就在东三环那边，爸爸不在了，只有一个妈妈。」


    严幼林看着视界里属于他的资料完善，笑了笑，道，「赵警官，我有一个提议，你要不要听？」


    「你说。」


    「咱们都算是系统携带者里的新人，什么都不懂，危险在哪里也不知道。要不要结成同盟或者伙伴，以后共享消息，或者互相帮忙？」


    「当然可以。」赵东升马上应和，「以后咱们就是伙伴了。」


    「嗯，咱们也可以在京州继续寻找，如果有类似的人，人品可靠的，可以吸纳进来。」她心里松一口气，「大家一起努力，一起变强，杜绝互相算计。」


    赵东升看着她认真的脸和黑亮的眼睛，伸手用力拍拍她的肩膀，「严幼林，你真是一个靠谱的傢伙。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


    「当然！」严幼林笑眯眯，有了警察现实的帮忙，她应该可以更快地把所有系统携带者的资料完善了。


    高朗沉着脸走出会议室，手机响了一声，他摸出来看一下，是严幼林发的照片来。照片上，她和一个年轻的警察头挨着头，对着镜头微笑，照片下方还有她发的一条简讯，她说，新人兵王赵东升，是一个好同志。


    他整个上午不太好的心情终于松了一点，系统的名字一般代表其功能，新发现的这一个兵王，就是旨在培训兵王。不知这个新的系统进入遗蹟后，又会得到什么样的异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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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总——」舒明先急匆匆赶上来，「技术部对于你提出的要求确实不能完成，要求——」


    他抬手，道，「个人终端机的样品已经生产好，第一期的实测数据也非常漂亮。」


    「可是——」


    「没有可是。」高朗很自信，个人终端技术，是他在遗蹟中找到并且亲身操纵使用过的最简单的技术。现行几个同行关于这个技术的研究和实测数据，还有诸多不如意，但他得到的这一个，无论哪方面都很完美，「我知道他们中有的人为什么想要推迟发布会，你帮我看着那个项目副经理，收集相关证据。」


    「你怀疑？」


    「不是怀疑，是确信。已经抓住他的小尾巴，他不仅不自知，还陆续将我们的数据交易出去，一旦推迟发布，损失不可计量。」


    「投资人那边——」


    「我亲自去解释。」


    舒明先点头，道，「林海平先生在你的办公室等你，据说有要紧的事情。」


    「我知道了。」


    高朗快步走进办公室，林海平坐在沙发上，见他推开门后立即起身。他对邱家非常了解，挖出严幼林这个人后又非常仔细地研究过林海平和邱慧如之间的关系。不同于女人感性的思维，他认为林海平抛弃自己的家庭，投入邱家的怀抱，不仅仅是因为所谓的爱情。对一个有野心的男人而言，爱情或者存在，但不是足够背叛的筹码。


    确定邱治山携带者的身份后，高朗推断，其中或者有系统的吸引力。


    「林先生，你好。」


    「你好。」林海平伸手和他握了握，两人分座两边，「高总，冒昧来打扰你，请见谅。」


    「林先生不要客气，芝麻开门和邱家是长期合作伙伴，谈不上打扰。」他主动道，「是为了幼林的事情？」


    林海平脸上显出一些为难来，「这个事情说起来是家丑，但也不得不求到高总这里来。这几年我和幼林的关系很冷漠，她非常不听我的话，但很尊重高总，所以想要拜託高总帮忙。」


    「请讲，只要我帮得上。」


    「幼林脾气有点急，性格火爆，但是很单纯，不会是很好的女伴。」林海平看着高朗，道，「我知道以高先生的条件，也不缺女伴。所以，可否请求你以后不再主动联繫她？」


    高朗脸上做出一些惊讶的表情，林海平立刻道，「她已经到了适婚年龄，家里也准备为她物色未婚夫。高总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但大家都知道你是坚定的独身主义，所以——」


    「为了幼林今后的幸福，林先生作为父亲不得不来我这里跑一趟了？」他露出体谅的表情，「我理解，也可以承诺只要她不主动来找我，我不会去找她。但是——」他手搭在扶手上，「今天凌晨，她突然联繫我，说无家可归，希望我收留。你知道，我不能让她一个女生在外面有危险，所以只有将她接回家安置。她情绪很激动，不允许我将她的行踪透露给你——」


    「这一点我可以承诺，只要高先生不阻拦便是。我会带她回家，给你造成的麻烦，非常抱歉。」林海平道歉，「另外，也希望高总说到做到，幼林年纪还小，很多事情不懂——」


    高朗哈哈一笑，无所谓地挥挥手。


    林海平道谢，高朗看他摆出一副慈父的面孔，道，「林先生，有件事情你可能不知道。当日在拍卖会上，邱女士拿出了一幅杨枫女士的画作拍卖，幼林非常喜欢。我本来准备拍下来送给她，但是令夫人一直咬着价格不放，幼林就作罢了。既然你们一家人准备和好了，她喜欢的东西，送给她也可以啊！」


    「有这回事？」


    「是的。」他装作想了一下，「她说看见那副画的感觉非常神奇，仿佛在梦中去过同样的地方。如果有机会的话，她甚至想要见见杨枫女士——」


    林海平点头，「我知道了。」


    「听说杨枫女士和邱女士是忘年交。这么多年来，如果林先生能安排一番，我想你和幼林之间的关系，早就缓和了。是吗？」


    「谢谢高总提点。」林海平脸色有点不好看，告辞。


    高朗看他急匆匆离开，冷笑一声，邱家人的胆子好大，居然让林海平借着严幼林来试探他。他不趁机下点眼药好像不太过得去了。


    高朗关闭办公室门，破军从他颈项钻出来，道，「刚才我调阅坐标系统数据，检测到一个新的携带者抵达京州。」


    「是杨枫。」他摸出手机，找到严幼林的电话，「邱家失了鹰眼，基本上暴露了拥有系统的事实，肯定要找帮手稳定局面。杨枫——」


    「你想做什么？」


    高朗不回答系统，拨通严幼林电话，片刻后，那一头响起一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声音，「高朗，看到我给你发的简讯了吗？」


    「看到了」高朗的声音柔了几分，「你还挺傻大胆的呀！就这么大大咧咧和人家互通身份了？」


    「不是傻大胆啊，是你们想得太复杂了。东升也是刚得到系统，一次遗蹟都没有进过，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和他约定，以后要共享信息，他也说要帮我一起找别的携带者。」严幼林元气满满，「感觉好运一下子降临我身啊！」


    「那再给你一个机会好了。」


    「什么？你说。」


    「杨枫女士，就是那个画风很诡异的女画家，已经到京州了。她和邱家关系很好，可能会结成同盟，你要不要去了解一下？」高朗诱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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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呀！」她正愁找不到办法快速找人，虽然坐标标定了携带者的位置，但是每一个点上来来往往的人无数多，她挨个去找，会忙死的。


    「今天晚上我和李辰东喝酒，他家老爷子要九十大寿了，肯定会广发请帖。我一定让他给邱家发几张，也给你发一张。」他笑眯眯道，「对了，你爸过来找我，说家里在忙着给你找未婚夫——」


    严幼林冷笑一声，对电话里的人道，「老闆，以后千万不要在我面前提起爸爸之类的字眼，我会噁心的。谢谢。」


    「好的。我只是提醒你，要小心身后的冷箭。」


    她用力扣下电话，看着山那头的太阳，一根绳索从上面降下来，赵东升在崖上高叫道，「严幼林，我找了一根绳，你抓紧了，我拉你上来。没见过你这样的软脚虾，爬个山能吓死自己的——」


    她扬手抓住绳子，看着下方深深的山谷，回嘴，「知道了知道了，你拉稳了啊，别把我摔下去。我这条命，很贵的——」


    年轻男女欢快的声音顺着山谷传递，层层回音激盪，直上云霄。


    云层之上，一架飞机迎着阳光开始下降。


    飞机降落，舱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纱裙的长髮女子走出来。


    她肩上挂着一个小小的布包，脚步移动的时候轻且无声，仿佛一段云，飘在地面上。


    走出通道，远远瞧见邱治山靠在墙壁上，她勾勾嘴唇，移过去，沖他伸出手，「治山，我要的礼物呢？」


    邱治山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盒子。


    女子冲着他笑，摊开盒子，露出一朵用钻石镶嵌的花，她眼波不动，关上盒子，还给他，「这不是我要的，你把属于我的东西给了别人。」


    第14章


    严幼林解决掉车祸的事情，想要赶紧回店里忙自己的生意，但赵东升很不容易才遇到一个同伴，根本不放她离开。这一段时间来，系统给他发布的各种奇葩任务，诸如跳楼等等，他约有一半没完成，原因很简单，他一个人不敢做，怕摔死了没人救还被当神经病。于是纠缠着，发誓回去准备完成任务用的道具，要求两人约定时间，严幼林一定要帮忙协助他。


    她不得不答应了他的要求，同时对自己到底有多强也很好奇。回店里逛了一圈后，她直接去了上城国际的别墅，毫无意外，在别墅的地下室同样找到一间专业的健身房。


    「坐标，知道怎么使用这些器械吗？」她看着琳琅满目的器械，「我想试试现在自己的力量有多强。」


    「可以。」


    「你们的文明也有同样的健身器械？」


    「大部分人类的思维模式和行为模式是有迹可循的。」


    她摩拳擦掌，蠢蠢欲动，随手做一些简单的热身运动，「目前我所知道的几个系统名字都不一样，坐标，你们在地球到底投放了多少种类不同的系统。」


    「你目前的等级没有查询权限。」


    「你太死板了，轻松点。」她道，「难道你不想快一点让我升级？」


    「请老老实实按照设定的任务程序执行，不要寻求走捷径。」


    「你这样很无趣，知道吗？」明明昨天还在偷摸着让高朗去死的事情。


    严幼林微微出了些汗，走到槓铃前查看，这应该是高朗日常使用的，她数了数上面的槓铃片后乍舌，居然已经达到了非常恐怖了六百公斤。这还是人吗？要是上奥运会去亮个相，妥妥的冠军呀！


    她双手抓住槓桿，身体下沉，用力，脸憋得通红，槓铃纹丝不动。


    「妈呀，这是只有怪物才能使用的重量。」


    系统一阵沉默，半晌道，「你对人类的潜能认识太少了。」


    「你是说，有一天我也能做到这样的程度？」


    「根据专长的不同，在身体强度和力量上略有差异，但是这个重量连及格分也达不到。」


    「系统先生，你把咱们这些人搞这么厉害，是准备做什么？毁灭地球吗？」


    严幼林摇头，放弃自寻死路的打算，找到一组拉力器，调整姿势，慢慢做起来。因为开大货车的原因，在女生里她算是力气比较大，身上的肌肉比较多的类型，稍微拉了几组后便发现，她的肌肉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肌肉的质量变好了。


    系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例行装死。


    她继续道，「我身体的变化，是因为你，还是因为高朗给我用的药？」


    「药物。」系统声音变得更加冰冷了，「虽然是最低等的生命药水，但是在修復创伤之余会激发一部分你身体的潜能。请合理锻鍊加强，不要浪费。」


    「好的。」她看着自己皮下的肌肉小老鼠一样起伏，「我现在，打得过邱治山吗？」


    「他的身体已经一级强化过了。」


    「你真委婉，直接说打不过就行了呀。」


    严幼林训练的时候，系统还算合格，会帮助她列出身体的详细数据和需要加强的部分。她按照相应意见调整训练计划，练了一会儿，肌肉充血，满身大汗，整个人都清爽了。她沖了个澡，给自己煎了一大块牛排充飢。


    高朗不在家的日子就是爽，她也不用卑躬屈膝装温顺，自己想干嘛就干嘛。她环视空旷的别墅，估摸在这里还要呆很长一段时间，搬出电脑来，在网上刷了许多生活用品和日常穿的简便衣服后，自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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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城国际在郊区，周围的环境非常好，也有意味着小区内的人烟稀少。她躺在床上，耳朵里是风吹着树叶的声音和隔壁别墅里人小声说话的声音，她心里默认自己的听力变好了许多。


    突然，她翻身从床上爬起来，站在窗户边，撩开窗帘，运尽目力，果然见一个黑影飞快地越过低矮的绿化带，身体和空气摩擦的声音尤其明显。她调出系统，视界内显示没有任何异常，没有显示生命的光点，她道，「坐标，能分辨出来是什么东西吗？」


    「只能分辨录入过数据的携带者。」


    「那来的就是没见过的东西了？」她忙退回床边，摸出手机，给高朗发了一个简讯，「有人找到上城国际，情况未知。」


    怎么这么快就被人盯上了？严幼林有些不解，她的坐标身份对其他携带者显然是很有些好处，高朗自然不会主动透露，邱治山应该也不会那么傻瓜给自家增加竞争者。


    黑影子速度很快，这意味着两人只有一墙之隔。


    高朗的简讯回得很快，他说，「你小心，我尽快赶回来。」


    严幼林可不相信他能赶得及，对坐标道，「有没有解围的办法？」


    「请携带者自行处理。」


    她真是很想要骂人，道，「坐标，你真是没用。有没有你，有什么区别？」


    坐标继续装死。


    严幼林目睹过高朗用暴力手段恐吓邱治山，自然知道携带者的体能有多可怕，她清晰地听见那人双足落地的声音后，转身冲出房间。危机让人爆发，她以自己从未有过的快速到达过道，顺手用力拍开消防报警按钮，顿时整个别墅的警报声嘹亮。她没停，继续冲下楼，进厨房，操起菜刀，回大厅，做了一个戒备的姿势。


    深夜里警报的声音尤其清晰，隔壁两家似乎被惊动，有人起床的声音。但这些杂音都掩盖不了那位不速之客的恼怒，似乎非常愤恨自己的行动被打断，脚踢在墙壁上的声音大了点。


    严幼林心脏砰砰跳，她这样的行动有点冒险，赌的就是那人能力有限，做不到在电光火石之间制服她，更做不到在摄像头和保安的眼睛里消失。半晌，她听见屋顶上似乎有双足蹬地的声音，提着菜刀跑出别墅大门，眼角果然瞥见一个影子没入了层层树影之中。


    她拎拎手上的菜刀，估摸了一下距离，高声道，「嘿——」


    黑色的影子扭头，回看她一眼，脸上扣着一张面具，身形纤细，仿佛一个女性的背影。两人的视线隔着几十米对上，中间几户人家灯火通明，严幼林嘴角勾起笑，扬起菜刀飞出去，刀口在夜色中闪过一线凌厉。


    影子似乎没料到她居然敢这样做，怔了一下，刀至，她伸手挡了一下，一根胳膊样的东西掉落。一声悽厉的惨叫，仿佛夜枭一般，那影子飞快地飘上树端，几个闪身消失。


    严幼林笑得更欢了，耳朵里已经听见保安的哨子声，双手捂住嘴巴，用力尖叫，悽厉的女声传遍整个上城国际。


    影子飘出上城国际后，化成一线墨迹，往浮云阁去。


    邱家的别墅内灯火通明，杨枫端坐在一张巨大的红木书桌旁，桌面上平铺了宣纸以及砚台，她提起毛笔在宣纸上龙蛇走笔。邱治山躬身站在他的旁边，头垂着，眼睛里隐藏着屈辱和不甘。


    杨枫表情恬淡，将毛笔放在笔架上，看着宣纸上的墨迹仿佛活物一般运动着。很快地，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枭叫，一线墨迹从窗外射入，趴在宣纸上，成一个残缺的人影。


    杨枫颦眉，「看来，坐标系统果然已经启用了，不然一个凡女不可能斩断我的墨使。」


    邱治山身体依然弯曲着，瞥一眼她的画面，道，「严幼林身后还有一个一直没有现身的携带者。」


    「他抢走了你的鹰眼，并且在医院里恐吓过你了。」她明亮的眼睛眨了眨，「几年没来，京州什么时候出现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最近才出现，也许是新的系统携带者。」


    「严幼林的金主高朗，有没有查过他？」


    「拍卖会的那天晚上试探过，这人也就是一个凡人。」


    「凡人？」杨枫侧头，长发流泻，仿佛瀑布一般，「我不信一个系统携带者会委身给一个凡人，恐怕是骗过了你们的眼睛。我再去试试——」


    她伸手，邱治山立刻躬身将笔饱蘸墨水递到她手中，她纤白的手握住细细的笔桿，笔尖轻轻在纸面上描绘，一只黑色的蝴蝶成形，扑棱着飞出纸面，飞向外面沉沉黑夜。


    城西酒吧，高朗端起酒杯和李辰东碰了一下，他有点兴奋，趁着意头多喝了几杯。两人交谈这几年各自的经歷，高朗的很没意思，除了工作就是女人；李辰东自述在外国呆得也很枯燥，除了学习就是学习。高朗笑一笑，两人都没说实话。


    酒至半酣，高朗把玩着手机，心里隐约不安。他知道现在京州所有的携带者都在找严幼林，特别是邱家根本不会放过她。他放心地将她放出去四处游走，一是想要趁大家都没发现她的时候让她练胆，顺便升级；另一个也是不想自己太早暴露。但她对他又太重要了，而且杨枫的能力脾性未知。


    想到她发来的求助简讯，他更坐不住了，一手拿起酒杯干了，起身。


    「高朗，说好了不醉不归！」李辰东立刻给他满上，「我今天特别给老爷子请假出来陪你，你先走就太不仗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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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扬扬手机，「幼林刚才发简讯来了，出了点小意外。」


    「怎么了？」


    「家里遭了贼，惊动了保安和邻居，头痛，我得赶紧回去处理。」


    李辰东无所谓，「我以为多大的事，让你秘书去处理就好了。今天晚上反正你是不能走的——」他动作轻巧，抽走高朗手中的手机，「你秘书还是那个舒，对吧？」


    高朗看着他，道，「不行，真得回去。你知道，幼林是林海平的女儿，两父女一向不和，我也有点担心——」


    李辰东恍然，「你是说，你的女伴，是邱家的——继女？」


    「勉强也算得上。」


    「就邱慧如那个小心眼，容得下她长这么大？也真是不容易。」


    「所以了——」


    「你哪里挖了这么个宝贝出来？」


    「我事先并不知道，也是凑巧，小舒找的。」


    李辰东把手机还他，道，「走，一起去看看。你酒比我喝得多，不能开车，我开车送你。」


    「你怎么突然来劲了？」


    李辰东伸手拍拍高朗肩膀，「今天一大早，邱女士就来我家陪我爷爷聊天，两人谈了好久。事后，我爷爷说，我也该到年纪找个未婚妻了。」


    高朗失笑，「你是说——」


    邱慧如啃不动坐标这一块骨头，又知悉了李家有携带者，居然麻熘地将人推了出去，这一番见风使舵的功夫，也是令人惊嘆了。那么，严幼林坐标的身份，邱家有没有告知李辰东呢？高朗再看向老友的眼神，有点变了。


    李辰东点头，细长的凤眼对上高朗，里面充满了对邱慧如的厌恶，「现在，严幼林女士，极有可能成为我的未婚妻了。」


    「极有可能？」


    「对，大概是邱家的筹码还不够，爷爷没有立刻答应。」


    筹码不够，什么筹码？高朗瞭然，邱家必然只是先行打探消息，至于严幼林坐标的身份，没有透露。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菜刀女侠大显神威。


    李辰东：没想到我的预备未婚妻是个这样的人！


    第15章


    严幼林披着厚睡衣，坐在物管办公室，办公桌上放着一把双立人大菜刀，刀锋铮亮，锋口一点墨黑。


    她看着两个面色青白的保安，「有人侵入我家，被我发现了，因为孤身一人担心被害，所以按了消防报警通知你们。跑出家门的时候发现了坏人的影子，菜刀还击中了她。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你们可以调监控录像查——」


    「小姐，该栋周围的摄像全部查阅过了，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保安耐心道，「你再好好想想，也许是你产生了幻觉呢？」


    「怎么可能是幻觉，我听得非常清楚的脚步声，而且那人跳上我家屋顶的时候，还踢了一脚。」


    严幼林说得越详细，对面的两个人越是不耐烦，看她的目光也越来越奇怪。


    她耐心再三解释，似乎也无法跨越携带者和凡人之间的障碍，最后不得不拍桌子道，「物管公司聘请你们是为了对住户的安全负责，现在除了事故你们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反而怀疑是住户的问题。这样的工作态度实在非常不专业，我要投诉。」


    「小姐，本小区一共有八十八个户主，被你惊醒的有九家，打电话投诉你的也有九家。我们是对全部住户负责，并不是为某一个人。而且，据了解，小姐并不是该栋的住户，只是临时入住——」


    严幼林还想仔细掰扯清楚，办公室门被推开，高朗走进来，她情绪有些激动，立刻站起身，走过去，抓住他的胳膊。从十岁以后，她和外婆相依为命，外婆为了挣钱在外奔波，她是自己照顾自己；五年前外婆意外死去后，她更是孤身一人，虽然有邻居朋友的照顾，但绝大多数时候，她都是靠自己。


    这几日来，高朗先是在悬崖上救了她，尔后占了她的处女之身，之后又为她出气整治邱慧如，恐吓邱治山。虽然她不是一个有处女情节的人，但心理和情感上，已经把高朗看成了自己人，对他产生了一些依赖。


    「高朗——」她道。


    高朗看她将自己抓得紧紧的，指甲盖发白，摸一下她的头，道，「你别慌，先冷静一下，我去和他们交涉。」


    她点头，坐去一旁的沙发。


    高朗向身后说了几句话，严幼林探头去看，李辰东从室外走进来。他脸上带着一些潮红，没什么表情，男子看见她，意思意思笑了下，凤目熠熠。


    她低头看一下自己散乱的头髮，胡乱扎起来的睡衣，□□在外的小腿和光着的脚丫，有点不好意思，往沙发里缩了缩。高朗还是第一次见她有这种小女人的表情，看她白白的皮肤，脚趾用力蜷缩起来，粉色的指甲在灯光下散发着珠光，说不出的清纯旖旎。不知怎的，突然不想让外人看见她这样诱人的情态，他脱下外套，罩在她腿上，和两个保安去另一间办公室。


    严幼林用高朗的西装把自己裹严实，这才有安全感起来。


    「你好。」李辰东招唿道，「幼林，咱们又见面了。」


    「你好。」她可一点也不喜欢在这种状态下和一个半陌生人见面，可是眼角余光进入系统视界的时候，突然发现他的身上在发光。她眨眨眼，高朗真是一个福星，她得来全不费功夫。


    「李辰东先生，对吗？」她看见自己的系统开始纳入数据，建立李辰东的档案，代表他的资料条开始缓慢的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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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李辰东找了一张凳子，坐在她对面，「你看起来吓坏了。」


    办公桌上的菜刀还闪着寒光，这种情况下说吓坏了，有点说不过去。她瞥一眼菜刀，再看一眼李辰东，他也看见了刀，两个人笑起来，一下子距离近了许多。


    「我绝对没有看错，有人爬上了我家的屋顶，我追出去，菜刀还砸到了。」严幼林逐渐冷静下来，开始引导李辰东，试试看能不能探点消息出来，「只是我跑得太慢，让她跑掉了，所以全部人都不相信我。」


    李辰东凑近了仔细看一下刀，对刀锋上的一点墨痕看了一会儿，道，「不会，我和高朗都相信你。你很勇敢——」


    「谢谢。」她看着他，「李先生本地人？」


    「是的。」


    进度条又长了一点。


    「打扰你和高朗聚会了，对不起。」


    「没关系。」他温和道，「你遇上这样的事情，也不愿意的。对了，你确定那是一个人？」


    严幼林歪头，「你什么意思？不是人，是什么？你别吓我——」


    李辰东笑一下，伸手从办公桌旁边的杂物篮里拿出一张便签纸，用纸去戳了一下刀口，墨痕立刻晕染在纸上，黑白分明。「如果砸到的是人，该是血污；如果没砸到人，沾染的该是地上的尘土。」


    哟，这个帅哥，不仅没被她引导，反而想要套她的话。


    「对啊。」


    「那怎么会是墨呢？」


    「对啊，怎么回事呢？」严幼林想不通，「这么看来，我不应该打跑她，把她留下来问问，到底为什么想要抓我。」


    两人对看了一会儿，又笑起来。


    她觉得，他很危险，心里有点毛。


    高朗跟着两个保安进房间，听了一下基本情况，道，「严女士是我的客人，以后会常住这里，安全很重要。我确认她神志清楚，没有任何精神上的疾病，所以，你们可以排除对她的怀疑。以及，我想要亲自确认一下录像——」


    保安认识高朗，打过几次交道，也不敢和业主犟嘴，只得调出监控来。


    他站在电脑面前，看着几个来回交替的画面。


    保安道，「高先生，这个画面我们和严小姐看了好几次，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伸手阻止保安说话，眼睛安静地看着闪动的屏幕，突然伸手去敲键盘，调出一组画面。


    保安好奇，却见那个画面和他们之前看的基本无异，不知高先生那么认真是在看什么。


    高朗将视频速度调慢，几乎是一帧一帧检查，最后在屏幕上发现一点扭曲的阴影。严幼林甩出菜刀，击打在阴影上，似乎有什么掉落一般。


    「这个，可能是风吹动树木的影子，那个地方有几颗特别高的树。我们去现场看了，掉下来的是树枝——」


    「我知道。」他收手，「好了，看得差不多了。」


    「高先生，你看——」


    他道，「我知道，这是你们的职责，你们确实非常认真。至于严小姐那边，我会安抚她。」


    「那么投诉——」


    「我不会投诉你们，邻居那边也会去道歉。」


    「谢谢。」


    高朗走出去的时候，严幼林和李辰东相谈甚欢，他挑了挑眉。李辰东这人一直看着温和，其实不怎么理睬不熟悉的人，现在居然和第二次见面的严幼林一副老熟人的样子？


    「高朗，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吗？」李辰东注意他走出来，关切道。


    「没有，只是一些树影摇晃。」高朗敷衍道，「小区的监控什么也没拍到，挺奇怪的。」


    「你最近有得罪人。」李辰东肯定道，「你小子做生意的手法太粗暴强硬了，近两年虽然有所收敛，但我在外面也听说了不少。」


    「我回去好好想想。」高朗开玩笑似的回答。


    「幼林，我们先回家。」他看李辰东手里染墨的白纸，「这个刀？」


    严幼林有点尴尬，忙伸手去抓，「我拿回去。」


    「哎——」李辰东食指弹出，打在她手腕麻筋上，她眼睛看见了，却没办法避开，剧痛下缩了回去。


    高朗眼角抽了一下，没动。


    「不要这样拿，很危险。」李辰东起身，找到了一盒抽纸，抽出一叠纸巾盖在刀口上。待墨迹被吸干净后，他伸出修长的手，拎起刀柄放在她手边，「这样才好拿。」


    「你——」好奇怪！


    她眼睛看着李辰东，却在注意高朗的表情，见他没什么异样，拿起刀，「谢谢，你真贴心。」


    李辰东状似无意，将纸巾折了折，揣在衣兜里。


    「辰东，人也见完了，现在也很晚了，你该回家了。」高朗出声道。


    「好的。」李辰东笑，「严小姐，一周后是我爷爷的寿宴，希望届时你能和高朗一起来玩。」


    「谢谢，我会的。」


    两人走在小区的步道上，昏黄的路灯照亮前路，月明星稀。


    「李辰东是携带者。」严幼林拢紧高朗的外套，出声，打破平静，「而且他一定认识今晚这个人，那个墨水有问题，对吗？」


    「带我去看你击落那样东西的地方。」


    严幼林快步走在前面，接近别墅侧面的绿化带的时候，她指着树下边，道，「就是那里。」


    借着路灯，高朗跨入绿化带，在树下摸索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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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样？」她心急，想要去帮忙。


    「找到了。」高朗应声，片刻后捧着一片树叶出来，树叶里面一小团墨色。


    「我看看——」她冲过去，年轻软弹的身体紧贴着他结实的胳膊。


    「别着急。」高朗感受着她的热情，「回家再说。」


    高朗领着她直接下地下室，看见健身房被动过的样子，没说话。穿过健身房，在墙壁上拉出一个面板，输入密码，一整面墙打开，露出另一个房间来。


    「这是我自己做的密室，以后如果发现有对付不了的危险，可以暂避，不用搞出今天这样大的动静来。」


    「你确定这里安全？」严幼林打量四壁，墙壁上被真皮包裹，看得出来里面填充了一些材料。周围放置置物架，有各种物资和设备，中间是几张大工作檯，零星摆放一些材料和小工具。说是密室，其实更像是一个简单的实验室。


    「当然——」高朗小心翼翼将树叶放置在工作檯上，「墙壁内做了特殊处理，能够隔绝一些生物波的传递。密码记住了？」


    「记住了。」


    「这应该是那个杨枫的手段。」高朗看着墨水表面闪动的光华，「想不到她在现实中居然可以驱使墨水，这下子还真不能托大了。」


    「很厉害？」


    「当然。」他严肃道，「她所驱使的墨水，在坐标上根本不会有任何能量反应，你我都没办法预测和防备。」


    「对，我也是听见声音不太对劲才醒过来的。」


    「耳朵很好使嘛！」高朗侧头看她，见她髮丝垂下来，伸手撩起，帮她夹在耳后，「幼林，对不起，这一次是我托大疏忽了。」


    严幼林有些不明白，他耸肩道，「我去恐吓了邱治山，拿准了他们的心态不敢再轻举妄动。但是没料到这个杨枫，居然毫不害怕，反而逆势而上。只怕她的实力不容小觑，这下，我得重新考虑——」


    她看他陷入沉思之中，好看的侧脸被灯光照得线条分明，他的五官没有李辰东精緻，但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他的额头饱满，浓眉亮眼，鼻樑挺直，双唇微微翘起，看起来非常适合接吻。


    她面红耳赤，有点不自在，心里暗骂自己疯了，上一秒才经歷了危险，此刻却在想和他接吻是什么滋味。


    仿佛感受到她的视线，高朗侧头看着她，她惊慌地挪开，想想这样太怂，赶紧挪回去，却又被抓了个正着。他笑一声，低头在她唇上咬了一口，舌尖轻轻挑开她的双唇。他含着她唇，道，「想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李辰东：我未婚妻胆子挺大呀！


    高朗：脸皮厚，不，是不要脸。


    对不起，今天早晨走得有点着急，没来得及更新！


    第16章


    「你要是喜欢我了，就可以。」严幼林红着脸，低头，看着桌面上闪动幽光的墨水。


    「我当然喜欢你。」高朗看着她，只要是漂亮的女士，他都喜欢。当日在山崖下占了她的身体也是无奈，进入秘境完成任务，有时候会误吸一些带毒素的气味，刺激身体的血气和欲望。大多数时候是靠小舒给他安排女伴解毒以及排解欲望，那一天实在忍不住了，所以当时的严幼林虽然满身血煳拉拉的，他还是啃下口去了。没想到，洗干净后，也是一个小美女，他没亏。


    「是那种喜欢——」严幼林抬头，眼睛看着他，「不是这种。」


    「哈，看来今天晚上，杨枫还没有把你吓破胆。还知道自己要什么。」


    「我不怕！」严幼林很难陈述自己的状态，血液流动加快，心脏在疯狂的跳动，身体在颤抖，但不是害怕，而是类似身体达到极限的兴奋——一种即将要面临全新挑战和未知的兴奋。


    「显然是的。把那玩意赶跑了，还有精神和保安扯皮，你说你的心，怎么就那么大呢？」他调笑一句，冷静了一会儿，打开电脑，双手在键盘上不知如何动作了一会儿，居然将小区的监控录像调了出来。


    严幼林让身体的热度降下来，凑过去看。他将画面停在菜刀击中阴影的那一刻，又不知如何调整后，图像清晰了许多，那个阴影果然显示出人形的轮廓来。


    「对，我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像是一个人，很纤细，女人一样的。」她指着阴影的头部，「我还和她对视了一下，那双眼睛很黑，很吓人。」


    高朗剪接画面，放大，果然见阴影的中心有两个很小的光点，看了一会儿，道，「以她的行事风格，现在肯定派出了新的东西来试探。」


    「怎么办？」严幼林吞咽口水，「我刚才击中它也只是误打误撞，你又要假装凡人，要再来一个这样的玩意，我没把握。」


    「小丫头片子，吐槽我？」他伸手捏一下她脸上满满的胶原蛋白，道，「这下子，没工夫研究这些墨水了，只有先把辰东拉下水。这小子比其他人都要可靠多了——」


    李辰东的车停在上城国际的街口，他一手揣在裤兜里，一手摸出车钥匙，开车锁。站在车边，摸出那张染了墨迹的卫生纸，对着月亮的方向看，纸面上的黑痕散发着幽光。


    邱家在京州树大根深，很有底蕴，一直以来各家都给他们几分面子，相互之间虽有些磕碰，但远远未到撕破脸的程度。他以为大家心里有分寸，没料到邱慧如不仅连自家事情管了，居然还妄想着插手李家的事情，手也伸得太长了些。那个叫严幼林的丫头片子，看起来有些粗野和单纯，也有点儿奇怪，见了他也一副完全懵懂的样子，显然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推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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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月光下，影子又长又瘦，半晌后，将纸巾收起，拉开车门，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摸黑影飞跃上城国际的围墙。定睛去看，却是一只黑得妖娆的蝴蝶，这个季节，居然还有蝴蝶？他勾起嘴角，这人不知道是针对严幼林，还是针对高朗？


    邱家想要把一个凡女推给自己做未婚妻，也是异想天开，可如果，那不是一个凡女呢？


    李辰东手机响起来，摸出，却是高朗，接通，他的声音十足无奈，「辰东，今晚真是要麻烦你了。」


    「你说。」


    「能送我和幼林去玉春园么？」


    「怎么了？」


    「幼林非说感觉这里不太安全，她是一刻钟也不想呆下去了。刚才你送我过来的，我车留酒吧那里了，这么晚也不好麻烦小舒。只有麻烦你这个老同学了，你现在还没走远吧？」


    「没有，在小区门口看了会儿月亮，你们赶紧出来吧！」


    「好的。兄弟，谢了！」


    李辰东收了手机，背靠在车门上，双手抱胸，看着月光下翩翩起舞的蝴蝶，笑了。这时机，未免也太巧了点。


    李辰东和高朗是大学同学，同住一个宿舍，学的都是计算机。两人的成绩不错，家境相仿，自然而然成为朋友，大学毕业后他接受家里的安排去留学兼锻鍊身体，而高朗则是收拾行李下海城打工。分别三四年后，两人的际遇不同，在京州见面后分别。他的家里给了他一个系统，他便放弃了现实里的事务，一心钻研其中的神妙，而高朗则是从海城回归京州，开始自己的创业。一直到现在，两人年近三十，偶然有听见对方的消息，但已是陌路人，现在不知为何，路又交叉了。


    如果说，高朗已经引起了邱家或者邱家背后人的注意，那么，是否意味着，他也如同他一样，踏入了那个神奇的世界？可是相对于高朗，他更怀疑和邱家关系亲近的严幼林，只怕她是一枚棋子，用来搅浑水的。邱慧如身后的那人动手，不过是要将她弄回去，拾掇拾掇，打包送到他面前？


    罢了，不管是什么原因，帮他们一把，也是帮自己的忙。


    他歪头，从地上捡起一片落叶，揉吧揉吧成一团，瞄准那不快不慢的蝴蝶，用力抛过去。蝴蝶没避开，被击中后，破裂成一团黑色水痕，洒落空中。


    蝴蝶破碎，宣纸上的墨迹消散，杨枫嘆一口气，「有多管闲事的人。」


    「是谁？」邱治山道。


    「在上城国际的门口，被李辰东拦了。」杨枫双目沉沉，「想不到，他已经完全不掩饰自己的身份了。」


    「他果然也是携带者——」邱治山愣了一下，小心瞥一眼杨枫，却见她老神在在，显然对李辰东的身份早就摸清楚了。


    邱治山心中有愤懑，这个装神弄鬼的女人，恐怕早就和那些高位的携带者关系密切。这几年来，他从遗蹟中得到的好东西，第一时间给她送过去。她名为他的老师，却从不会给他任何直接的帮助。她甚至冷酷到不会为邱家提供任何高等级携带者的消息！如果不是她隐瞒京州存在其他携带者的消息，他何至于犯下那样愚蠢的错误，错失了坐标和严幼林？


    「既然他按捺不住了，我也就试试他的本事好了。」杨枫笑一笑，笔尖又勾出四只蝴蝶，待蝴蝶飞出后，道，「你和慧如野心大，你从我的副本里拿到我的坐标首先就想着给自己讨好处，结果得不偿失；慧如计划着要用你那个继妹拉拢李家。你们的想法很好，可是在行动之前没有搞清楚自己要设计的是什么人。」


    邱治山惊讶，却依然垂着头，拳头握得更紧了。


    他牢牢记得邱慧如说过的话，没有本事，什么想要的都抓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考验我的控制力。


    严幼林：我相信你。


    系统：人类挺奇怪的，两个都不诚实。


    第17章


    高朗拎着一个小行李包，严幼林跟在他身后拖着一个大箱子，两人一出上城国际的门，就见了靠在路边的车和李辰东。


    「辰东，今天晚上实在麻烦你了。」他客气道。


    李辰东转身，不以为意地点头，「都是兄弟，再说客气话，就见外了。上车吧——」


    高朗坐副驾位，和李辰东说话，严幼林坐后座，眯眼休息。


    「严小姐真被吓到了？」李辰东从后视镜里看后面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严幼林，「这上城国际环境不错，但荒郊野外渺无人烟，出了事情不好救援。」


    「我看了保安的监控录像，确实没问题。她疑神疑鬼，我也有点——」


    「怎么了？」


    高朗笑一笑，「公司最近出了一些新的成果。」


    「很棒。」


    「被业内的商业间谍盯上了。」他道，「也许是我的某些行动招惹了别人的注意，又或者我断了别人的财路。」


    「你应该请安保，否则一直换住处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


    「你有好的推荐吗？」


    「你家里——」李辰东疑惑道，他记忆中高朗的家庭状况非常不错，家族中有从政和从商的人员。如果他向家族提出要求庇护，肯定能够得到满足。


    「我和他们已经没什么关系了。」


    「看来这几年我对你的关心太少。你过得好吗？」


    「还不错。」


    两个男人敷衍着闲聊着，严幼林却专心地看着自己坐标系统的视界，十三个光点趴在上面安安稳稳，代表他们三人的三个飞快地穿越城市。同时，在两人的聊天中，资料的收集在进行中，数据条也越来越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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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车少，车开得飞快，但路边开始出现一些金黑色的阴影。


    「外面——」严幼林敲着前车座，「车外面有什么东西跟上来了。」


    李辰东随意扫了一眼，却见一左一右各两只蝴蝶，蝶翼上带了一丝金线。此类蝴蝶闪动金属的色泽，一看就比纯黑色的要强，速度也快了许多，甚至在掠过车头的时候，蝶翼在车盖上划出条条痕迹。一只蝴蝶似乎接到了信号，向车前轮俯冲，打在车毂上，车身被撞击抖动。


    「撞上了什么？」高朗探头出去看。


    李辰东一把将他抓回来，顺手关闭车窗。


    「辰东，那是什么？」


    「一些跟踪记录用的小玩意，不要担心。」李辰东笑一笑，邱慧如为了将李家绑上自己的战车，还真是不遗余力，不如试探一把。他瞥一眼后视镜里一脸仓惶的严幼林，左手扯开衣领，探入其中，抽出一把枪形物体。他的动作太过于诡异，那武器仿佛是从他身体里掏出来一般。


    严幼林惊呆了，直接趴在前车座靠背上，瞪着那把枪，视界里关于李辰东的信息条暴涨——她瞥见他扯开的衣领里一枚勋章样的纹身。


    「那是——」坐标冒出来，在她脑子里说话了，说了一半却没说得下去。


    「枪——」她强行忽略坐标的话，叫起来。


    高朗食指封在她唇上，「嘘——」


    李辰东沖两人笑一笑，「等下别尖叫哦！」


    两人还不明其意，却见他抬手冲着左手边的车窗就是两枪，尔后将枪丢去右手，沖右边又是两枪。没有瞄准，没有校位，没有开车窗，就那么随意，甚至没有巨大的开枪声音。攻击完毕后，他看也不看成果，直接将枪插入衣领内。


    「操——」高朗也被他这风格惊了一下，眼见窗外的金线黑蝴蝶仿佛被什么莫名的力量直接轰成飞灰，「你也太暴力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李辰东沖高朗笑一笑，没吭声，从领口抠出两颗金色的弹壳塞给他，「把这个屏蔽器带在身上，那些东西不会再跟上来了。」


    车停在一个小区前，高朗和严幼林下车，李辰东摇下车窗，沖他道，「阿朗，如果你遇到没办法解决的难事，不用一个人抗着。你可以找我这样的老朋友帮忙——」


    「任何事情，都可以吗？」高朗双目深沉，意有所指。


    「任何！」李辰东眉眼森森，笑，「咱们是兄弟，我不会坑你。」


    高朗伸手拍拍他肩膀，点头，「我会的。」


    李辰东的车消失在夜幕中，严幼林道，「你真是个骗子呀！看人家，多坦荡，一点也不怕你泄露秘密。」


    高朗手中握着弹壳，看着车影，嘆一口气，「他可信，但他姓李。被绑住翅膀的鹰，飞不高的。不过合作嘛——」


    「杨枫和辰东的等级非常高。」高朗坐在自己第三窟的客厅内，这是玉春园一栋的顶跃大公寓，「他们的身体肯定经歷了三次以上的强化，否则是无法将遗蹟内的力量拿出来使用的。别看那些蝴蝶柔弱，但远距离控物，已经超越了肉体的范畴。」


    「邱家居然攀上了这么强的人？」严幼林皱眉，「那个人，是沖我来的。」


    高朗点头，仔细看着手中的弹壳，壳内有一些奇怪的类似文字的东西，抱怨道，「你这个坐标，可真麻烦。」


    「你和我绑定的时候，怎么就没多想想呢？」


    「白捡的便宜，怎么会不要？」高朗看着她，「从明天开始，你别忙那个小店的事情了。专心升级，我也要准备再进一次遗蹟——」


    「这么快？」严幼林诧异，「你的伤还没完全好。」


    「李家寿宴会邀请全城的名流，我估计到时候到场的携带者不下八九个。你如果被杨枫抓到，我现在的实力肯定没办法保住你，只有明天冒险去试试能不能越级完成任务了。」高朗沉着脸，而且以李辰东今晚的表现而言，他必然是对自己和幼林的身份确认了，不然不会那么嚣张地运用系统。身为凡人的严幼林李辰东不会动心，那么，是坐标的严幼林呢？


    严幼林欲言又止，高朗道，「有什么想法，你说。」


    「不是说坐标可以帮忙寻找遗蹟，让大家增加进出的机会么？我是想，如果有人能够出面，统合大部分的携带者，然后我公开我的升级条件，让全部人都帮助我升级。待我升级之后，便可以检测出许多遗蹟来，这些遗蹟按照各方势力进行分配，多赢的事情，对不对？」


    「这要有一个前提。」


    「什么？」


    「我或者你足够强，强到能在多人手下保命。否则，总是有异心的人会联合起来，将你我杀掉，剥离我们的系统交给他们自己人使用。」高朗严肃道，「系统完全毫无节操可言，它们只挑选符合要求的人寄生，而不会认主。」


    破军从高朗的后颈冒出头来，道，「你说得很对，系统只认最强的人。」


    「所以了——」他看着严幼林，将一颗弹壳抛向她，「好好保住自己的命，活着最重要。」


    她接住弹壳，捏在手心里，此刻才开始真正感觉到，这是一个危险的世界。


    杨枫有些遗憾地看着满纸凌乱的墨迹，她的墨使全被破掉，而且已经没有办法再追踪那几人的气息。她默默放下毛笔，扯了一张纸巾缓缓擦手，「治山，告诉你妈妈，坐标得暂且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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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治山不死心，「为什么？」


    「去李家吧，示个弱，用坐标的信息交换暂且的安全，也是划算。」她看着他，还有什么为什么呢？李辰东变得更强了，她斗不过，「至于你私自将我坐标墨水用了的帐，咱们另算。」


    严幼林翻来覆去一整夜没睡着，次日一早给小许发了一条长长的简讯过去，将店里的生意完全交给他。小许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连连追问，她只得道，「高朗是芝麻开门的老总，他很赏识我，我要去他的公司上班了。」


    芝麻开门是京州乃至华国非常出名的网际网路上市巨头，小许一听，果然就不阻止了，还祝她前程似锦。她看着小许的简讯苦笑，现在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前程什么的，完全不敢去考虑。


    「今天准备开始继续任务了？要我帮忙吗？」高朗一边吃她做的早餐，一边关切。


    「不用，今天我约了赵东升一起。你专心准备你的刷副本的事情——」


    「记得，每天晚上八九点，一定要呆在安全的室内。」他再三交待。


    「知道了。」


    高朗有些迟疑，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可见了她蜜色的肌肤，又吞了下去，让女生去忙那些事情，仿佛不太好。


    「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想，是通知小舒，在玉春园附近给准备一个女伴，等从遗蹟出来后，第一时间过去排解身体被欲火灼烧的痛苦；还是直接诱哄严幼林，说几句廉价的喜欢或者我爱你，便会得到一具鲜美和忠诚的女体。他有点懊悔，怎么会同意她成为他伙伴的要求呢？明明她已经属于他了，可以随意享用她的肉体——


    严幼林自然不知道高朗的纠结，她收拾碗筷的时候，也没瞧见高朗看见她细腰翘臀后眼睛里冒出的欲火。


    高朗起身，和舒明先联繫，安排好工作，装备齐全。


    严幼林从厨房出来，站在一边看他将各种武器挂在身上。他的动作果断坚决，脸上的表情很沉重，气氛陡然变得紧张起来，仿佛他将要去做的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他沉着脸交代，「如果没有意外，今天晚上就能回来；如果今天晚上没回来，小舒会联繫你——」


    她被这奇怪的气氛感染，不敢问如果有意外呢？


    他瞥一眼她，伸手按住自己的后颈，似乎有一个剑影在空气中出现，扭曲出一点点虚光，构建出一道大门。他道，「这是我固定刷的副本，已经努力了四次，依然没有攻破。这一次去——」


    他顿了一下，将未说的话吞了下去，突然伸手将她拉过来，低头狠狠亲在她唇上，他含着她的唇，道，「等我回来干你。」


    严幼林没有挣扎，还未沉迷便勐然被他推开，眼睁睁看他跨入了副本之中。


    她追上去两步，嗓子里藏着一句「你一定要回来」，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那门便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李辰东很贱，一直在挖我墙角；


    严幼林：人家就比你坦诚；


    高朗：那是人面兽心；


    李辰东：我真是冤枉，知道仁心仁德四个字怎么写的吗？


    第18章


    严幼林心情郁结的下楼，赵东升的车已经停在楼下等候。


    「你怎么跟个兔子似的？一会儿住浮云阁，一会儿住上城国际，一会儿又跑市中心的玉春园来了？」赵东升抱怨着，「最不喜欢进城了，堵车堵死。」


    严幼林拉开车门坐上去，摸出弹壳用绳子绑了一下，挂在颈项上，「我昨晚差点没命了。」


    「你别吓人。」


    「我吓你干什么！」她沉重地看着充满男子气概的青年，「小伙子，努力升级去遗蹟歷练，千万不要懒惰呀。咱们现在，玩儿的可都是命，那些等级高的系统携带者，好多都是杀人不眨眼的。」


    「胡扯。」


    「别不相信，昨天晚上有个使墨水的傢伙，驱使一团黑影来上城国际抓我。被我惊醒邻居吓跑后，又驱使蝴蝶来跟踪——」她扣上安全带，「幸好运气好，不然今天你见不到我了。」


    「怎么会？」


    兵王从赵东升身上冒出头来，「高等级的携带者，身体力量强大后，足可以承受高频的能量，使之具现攻击。驱使外物为己所用，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法外之地——」


    「真正的法外之地！」严幼林抱着自己的小包，「你今天准备完成哪个任务？要我帮什么忙？」


    赵东升不说话，闷头开车，一脸严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不说？还给我装神秘？」


    车堵着出城，上绕城路后去了一片山崖。这一片山崖距离髮夹弯不远，但坡度垂直九十度，且山崖高度超越百米，这是进入京州的一个山口，最危险的路段之一。


    「你要干什么？」严幼林站在崖边，崖底的风冲上来，缭乱她的头髮，整个人眩晕。


    「跳下去。」


    「我操——」严幼林忍不住说脏话了，她一直以为是跳楼训练，怎么进化到跳崖了？


    赵东升一边绑鞋带，一边道，「等下我把你载到山下去，你在那里等着，要是我平安落地万事大吉；要是我摔死了，你记得打电话通知我单位的领导来帮我收尸，另外要记得，千万不能告诉我妈死因。这也太神经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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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结结巴巴，「你不是已经跳楼过了吗？」


    他表情忧郁，兵王也探头出来，道，「跳楼的高度最多不超过十层，而且过于引人注目了。只有这样的荒山野岭，既安全，又能激发雄性的野心和欲望。」


    「去你妈的野心——」赵东升抓住那一点光幕，整张脸呈现疯狂的扭曲，「你他妈就是要把我玩儿疯！」


    山风猎猎，严幼林手盖在纹身上，冷漠道，「坐标，你不会这样对我吧？」


    坐标装死中，躲在她的蝴蝶里，不吱声。


    山崖上下眼见着不过百余米的距离，但是从山上的公路绕到山下的对应位置的小路上，赵东升足足开了一个小时的车。他拉开后备箱门，扯出来一个帐篷，一个药箱，一些紧急备用的物资，找了一块平地搭建好帐篷。整个过程，他一句话也没说，脸上带着赴死的悲壮，他甚至交了一个信封给严幼林，里面装着他全部的身份证、银行卡以及一些有的没得贵重物品。


    「你别这样，我好紧张。」严幼林嘴唇干涩。


    「我不开玩笑的。」赵东升道，「上次系统让我去撞火车，我比较傻，就真去了。还是偷偷跑山里的路段，什么准备都没做，眼睛一闭就冲上去，人没死，可血流了一地，差点成人干了。还有，肯定把火车司机吓疯了——」


    兵王又跑出来，道，「我有帮你控制肌肉减轻冲击力，不然你死定了。」


    「滚回去，我不想看到你。」赵东升骂骂咧咧，把车留在路边，等了很久才拦住一辆摩托车，花一百块钱让司机带他上山。


    严幼林仰头看着山崖上嶙峋的怪石，再看看身边公路外湍急的溪流，「疯了，真是疯了。」


    为了升级变强，所有人把命都给拼上了。


    山间无人，远远的山坡上隐约有一两座白色的二层小楼，空旷的公路很长时间才有一辆摩托车路过，这是已经废弃的二级公路。她将自己的包甩在帐篷里，打开药箱检查，一些常备的药物都在，里面还塞了一本急救的书。


    临时抱佛脚，有屁用——


    她有点生气，将书甩在一边，过了一会儿，还是乖乖捡起来看。


    「你在害怕？」坐标冒出头来。


    严幼林看着那张光线组成的类人面孔，看得出俊秀的线条，但每一寸皮肤上都透着机械的冰冷，她道，「我不觉得这是符合正常人类极限的任务。」


    「每一个系统发布的不同任务，都是根据携带者自身的潜力计算后安排的。只要携带者用心，都会顺利完成。兵王启用的这些任务，可以看出，赵东升的潜力很强。」


    「以不死为基础。」


    「是的，以不死为基础。」


    严幼林又想骂人了，但坐标永远都是一副死人脸，她再骂也没用，只得专心低头看书。


    等了足有一个小时，手机响起来，赵东升发了简讯来，她爬出帐篷，抬头看，山顶一个小小的黑点。


    两人招手致意，等了片刻后，她便见那黑点毫不犹豫地冲出公路，如石下坠。严幼林根本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他的动作，她仿佛看见一只大鹏鸟在半空中张开了双翅。待落到半山崖突出的山石的时候，赵东升双腿点在石头上，翻了个跟斗，继续下坠，如此再三，终于快要接近崖底。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的尖叫惊扰他，却见他在最后一段路已经不敢再用腿去卸力，反而是用双手和背部去接触那些硬邦邦的石头。最后，夹杂着碎石块儿，赵东升的身体滚下来，冲出足足十余米远。


    严幼林飞快地跑过去，她看见他身体周围很快浸染开的红色，也看见他的小腿戳出来的一段白骨。她扑过去，耳朵贴着他的胸膛，还好，还有心跳在。


    「嘿，赵东升，活着呢！」她不敢去触碰他的身体。


    他咳嗽两声，喷出来血沫子，脸上满是灰尘，他呜呜地哭，伸手抹眼泪，「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你别哭，快点检查一下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她手足无措，「你左边的小腿骨折了。」


    赵东升躺在地上，双手拍着胸膛，按压肚腹，半晌摇头，「别的地方没事。」


    「吓死我了。」她跪在地上，「现在怎么办？」


    「你把我抱进帐篷里去。」他还抽噎着，身体抖得没办法。


    她庆幸自己力气大，马上公主抱起他，小心翼翼进入帐篷。


    剪刀剪开裤腿，绷带将大腿血管扎紧，酒精泼在伤口上，洗干净血肉，又给两人的双手消毒。


    「我不会正骨。」


    「没事！」赵东升捡回来一条命，哭了一会儿就好了，大概是肾上腺激素刺激，他反而精神起来，半坐起身，对着自己的骨头髮呆，一会儿居然吃吃笑起来。


    「你脑子摔坏啦？」


    他笑个不停，捧腹，严幼林不能忍了，一巴掌拍他脑勺上，「你疯啦？」


    赵东升道，「第一次让我跳楼，骨折了；第二次撞车，撞晕了；第三次撞火车，血流了一地；第四次让我憋水里一个小时；现在我成瘸子啦！」


    「然后你就变成超人了。」她瞪着他，「一百多米的悬崖，你能活，奇蹟，知道吗？」


    「你以后会更厉害。」兵王冒头出来，「我是兵王，知道什么是兵王吗？」


    「滚——」赵东升满面泪痕，「我真要成神经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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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兵王耸肩，对严幼林道，「小可爱，你是我们的伙伴，你真可靠。快点把骨头给他推回去吧！」


    赵东升双手把住自己的膝盖，用力扭了一下，骨头回去了，尔后道，「严幼林，随便给我包扎一下就可以了，很快就能恢復。」


    「还是去医院比较好。」


    「小可爱不用担心，系统会随时监测他的身体数据，小伙子现在身体棒呆了，还能干翻一头牛。」兵王道，「赵东升，你的基础任务完成，满分，随时可以准备开启去遗蹟副本的路了哟——」


    「你可以立即开启你的奇幻旅程，一个伟大的未来将为你展开。少年，去成为自己的英雄吧！」


    「去死去死，我还要活。」赵东升果然还带着几分少年的意气。


    严幼林发现，系统也是自带性格加成，比起坐标的冷漠机械，兵王简直太逗比了。


    傍晚时分，严幼林开着赵东升的车回城，将他丢在他家楼下一个诊所外，自己满身尘土兴沖沖回玉春园准备迎接高朗回家。她将身体甩在沙发里，眼睛晃到茶几上，才发现上面放了一张字条和一个手机。她翻身坐起，字条上的说明，如果是舒明先来电，请她代为接听等等。


    洗去满身尘土，穿着舒适的家居服走出卫生间，她一边擦头髮，一边去开冰箱找东西吃。躬身的时候，子弹壳掉落出来，她拉起来看了看，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运作的，今天一整个白天都非常安静，再没有遭受那些墨迹的跟踪。


    吃了晚餐，照旧在顶层找到一间健身房，运动了两个小时锻鍊肌肉后，眼睁睁看看时间已经晚九点。


    高朗没出现，诺大的房子，只有她一人。她等到十二点，终去睡觉，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总是念着他。


    次日一早，她惊醒，翻身起床，跑去隔壁房间，依然是空的。


    她有些焦躁，「坐标，遗蹟里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当然会。」


    「什么情况下才会超过约定回归时间？」


    「开启了支线任务，被锁定了。」


    「不懂。」


    坐标不说话了。


    严幼林嘆一口气，「像我和高朗之间的关系，如果他要进入遗蹟，带我的话，会不会违反规则？」


    「不会。」坐标声线平稳，「你是他的辅助系统，带上你，更利于他掌控周边环境完成任务。」


    他肯定是照顾她太弱了，捨不得使用她。


    她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感动，半晌道，「有没有加快任务进度的方法？」


    「你想要尽快进入他的遗蹟？」


    「是的。」


    「求他就可以了，只要他同意，并且为你脆弱的身体做足了防护措施。」


    「你的提议永远都没有建设性，好想换一个系统。」


    坐标缩回去了，但严幼林好像能感觉到，它似乎有点生气。


    高朗不在的第一天，她有点烦躁。


    第19章


    高热量的早餐完毕，严幼林带着自己和高朗的手机去楼上健身房，运动了一个小时后，接到赵东升的信息，说伤口已经癒合得差不多了，正在准备进入遗蹟的物品。她咂舌，不过短短一晚上的时间而已，那小子的身体是什么橡皮泥捏的么，这么耐操，可见下一次兵王系统会更加□□他了。


    早八点，高朗的手机响了，正是舒明先来电，她遵照旨意接了电话。舒明先听见她的声音，立刻道，「高总还没有回家吗？」


    「是的。」她理解为高朗进入遗蹟之前肯定对工作有交待，道，「有什么需要转告的，等他回来第一时间告知他。」


    舒明先沉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挂了电话。


    她感觉很奇怪，放下电话愣了好久；几乎是立刻的，她自己的手机响起来，接起来，听见了林海平的声音，她马上挂断。林海平并不死心，发了一个语音过来，他道，「幼林，你现在的情况很危急，邱家也许并不如你想像中那么好，但是会以你的生命为先。不要拒绝爸爸的帮助，如果绝望的时候，一定要联繫我——」


    严幼林冷笑一声，删掉别有用心的简讯，将林海平的号码拖入黑名单，丢开手机。一个人呆着会胡思乱想，她调出系统视界观察上面仅剩的十五个光点，代表高朗的那一颗不知所踪。强行让自己的视线离开浮云阁和几个高端小区，她开始关注出现在京州郊区的一个很微弱的光点。


    她收拾包袱，出门，打车去了光点处。


    这一个光点所在的位置很妙，虽然在郊区，但附近有几个比较新的楼盘，城中白领多在此安家，所以此处的人气很旺盛。高朗不在，抽走了她大半的勇气，这一次再不敢像上次见赵东升那样大大咧咧。她抵达一条步行街，因是上班时间，人潮不多，可慢慢逛街。


    街两边是各种便民的商店，吃喝玩乐均有，也有一些满足白领们小资情趣的甜品店、咖啡店等等，而她要寻找的位置，正是一家装修得很可爱的鲜榨果汁店，店招上书「小白家的果蔬」。市面上的果汁店店面小小，只一个柜檯朝外揽客，可这一家店的主人大概特别壕，租了三间连起来的店面打通，一部分陈列代买水果，一部分设置卡座，另有一个很宽敞的吧檯操作区。


    严幼林进店，立刻嗅到了浓烈的果香和花香味道，木制的展示柜上陈列着各种新鲜水果，颜□□人。卡座上三三两两坐了不少人，每人面前都摆着不同颜色的果汁或者水果拼盘。她去柜檯点了一杯苹果汁，找了个视线好的座位坐下来，服务员端果汁上来的时候，她随口道，「老闆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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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闆补货去了，还没到。」


    她视线巡视一圈，唇角微微勾起，吧檯的角落里有一个楼梯，直接伸上了二楼。她侧耳听，整个二层是隔断出来的夹层，楼板是木质结构，能清晰听见人走路的声音。


    这一个光点连续好几天日夜趴在这个位置就没动弹过，什么补货，分明就是谎言！她确认，这人一定是这家店的主人，并且是个宅客，轻易不挪窝的。


    她也不着急，慢慢等着，摸出两个手机来等候。高朗的手机自舒明先挂断后，再没有响过，这不太符合他老闆的身份，她估计，这个电话该是不对外公开的私人手机。


    她喝一口果汁，口腔中立刻充满了芬芳的味道，沁人的气息从鼻端一直进入心底，全身似乎都沾上了这样的香气。忍不住，再喝了一大口，新鲜和清爽的味道实在太吸引人了。


    昨天遭受了惊吓，昨夜又失眠，今天身体疲累了，可喝掉一大杯果汁后，她居然感觉精神百倍。这种感觉，居然和当初使用生命药水的感觉类似。


    严幼林陷入沉思中，系统千百样，难保其中有些会有奇怪的功能。


    「坐标，这里的水果，富含能量，对不对？」


    「是的。」


    「什么样的系统会有这种产出？」


    「一般种植类的系统会产出品质良好的食物，这是为后勤服务保障的。」


    她笑一笑，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找对了。


    她拿起手机，给赵东升发简讯，「找到一个好地方，你马上来。」附上百度地图位置分享。


    「我在上班执勤。」


    「请假！」


    「不行，我老大已经在怼我了。」


    「攸关生死，你不来我不走。」她发完最后一条简讯，放下手机，知道那小子最终会忍不住来的。


    上午的时间一晃而过，午餐她点了简餐对付过去，待到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她终于见到外面急匆匆走进来的赵东升。这小子完全看不出伤了脚的样子，还那么生龙活虎。他冲进店，闻到香气，似乎怔了一下，严幼林沖他招手，他跑过来坐下。


    「操，我还以为你要死了，结果坐这里享受。」


    「我要真死了，你来就只能收尸。」


    两人也算是患难之交，说话完全不顾忌了。


    「说，什么事儿？」他急匆匆道，「我千辛万苦请了两个小时假，是用晚上值班换来的。」


    「你先去点吃的。」


    「搞什么鬼？」


    赵东升抱怨着，还是乖乖去点了果汁和果盘，一忽儿回来，道，「好贵，就一杯果汁一盘水果，花了我小一百。我一月工资连补贴五千来块，不够这里吃几顿的。」


    严幼林只是笑，不吭声。待服务员上了果汁，他一口喝掉大半杯，歪头道，「甜不滋滋的，也没什么特别的嘛！」


    过了一会儿，他「咦」了一声，双眼晶亮地看着她。她点点头，道，「又被我找到一个携带者，呵呵。」


    赵东升抓抓头髮，「我现在一点也不累了吔——」


    「还心疼钱？」


    他勐起身，「我再去买点来——」


    「别着急，人下来了。」


    操作区的楼梯上走出来的是一个小小的女生，扎着丸子头，脸上肉嘟嘟的很可爱，神情里有些怯弱的样子，但一双眼睛又黑又灵活。严幼林看到她身上的光芒，就是这个正主儿。


    「怎么样？」


    「先观察观察。」严幼林捏了一块水果啃起来，「如果她这边情况不复杂的话，咱们可以直接和她接触。」


    「你是担心？」


    严幼林点头，「这个水果很好，能够快速消除疲劳恢復人体精力，这样的好东西，怎么会埋没在街边？我担心是别人抛出来的诱饵，专门钓咱们这样的人。」


    「那你还叫我出来？」


    「我一个人怕呀！再说了，你不是要准备进遗蹟吗？这里的水果多买点，后备物资要齐整呀！」


    「这倒也是。」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看姑娘从楼上搬下来一箱箱的水果，几个员工将那些水果分装，放到外面的陈列柜上去，很快就被顾客买走了。


    「这姑娘有点傻。」


    「怎么说？」


    「她的员工说她出去补货了，但她其实一直呆在阁楼上没挪过窝，只要稍微留心的人都会发现的。而且，根本没送货的车来过，她楼上的水果，哪里来的？」严幼林目光如电，刷过几个运货的姑娘，「这么大的一家店，生意这么好，每天卖出去的水果上千斤，必然是要有许多供货商的。她没把自己的尾巴处理好——」


    「对啊！」


    「还有，那些包装箱子上都没有水果的产地和品牌。」


    赵东升眼睛也挺好，看了一会儿，点头，「确实啊！」


    「别人家的这种店，都会宣传什么进口水果，你看她这店里，什么宣传都没有。」


    「结论呢？」


    「再观察观察。」


    赵东升可没严幼林的好耐心，自己跑去水果区，挑了一些便宜个头大的品种，直接豪气地各拎了两箱子结帐。他一边抱怨工资低，一边豪爽地花出去小两千，还大叫着划算。严幼林笑着摇头，帮他拎着水果装车后备箱去。


    两人准备走掉的时候，却见店主小姑娘奔出店来，跑到一辆黑色豪车前，恭恭敬敬地迎接什么人。车里走出来一个有些贵气的中年妇女，仰着下巴，用挑剔的目光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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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这下子不着急走了，站在店外，隔着玻璃看她领着那个贵妇转店，贵妇认真地看着各种水果，试吃，又看了几样服务员端过来水果制品。大概是说了些不怎么中听的评价，年轻的服务员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小姑娘好脾气，还是耐心地带着她，聊了一会儿后，将她送出来，还附赠了一个果篮和一个装满果汁的保鲜盒。


    中年贵妇驾车走掉，小姑娘站在街边，有些惆怅的样子。


    严幼林沖赵东升丢了一个眼色，他走开，她上前，道，「被客人骂了？小老闆，别伤心，你店里的东西很好吃，我很喜欢。」


    小姑娘抬头，一双眼睛又黑又亮，仿佛温顺的小鹿一般，她红着脸，「谢谢。」


    「那是谁啊？看起来还挺嚣张的。」


    「那是运通李家的管家，因为要举办一个什么宴会，需要採购大量的水果，也要请人制作宴会现场的甜点果汁什么的，正在考察。」小姑娘很温软，「有朋友介绍过来的。」


    「运通李家？垄断全国物流百分之五十以上业务的运通？」她惊了一下，这不是李辰东的家么，笑，道，「怎么称唿你呀？」


    「我姓白，叫白小添。」


    「白老闆，你想去参加那个宴会吗？」


    「也还好。」白小添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现在的生意就挺好的了，没想要和他们打交道，太麻烦了。」


    「是的，我很喜欢你店里现在的气氛。」她伸手，「我叫严幼林，以后会经常来。」


    白小添很腼腆，和她握了握手，藉口上货，回店里了。


    严幼林走到街口，赵东升的车等在那儿，她坐上去，道，「看起来很温良的样子，没什么危险性。」


    「是吗？」他已经在啃苹果了，「我送你玉春园吧！」


    「不用了。」她道，「在二环路找个地铁口放我下车就可以了。我最近有些麻烦，不想你被牵扯进来，所以约见面最好在城外。」


    「怎么了？」


    她表情有点难过，道，「城里有几个携带者，有恶意。我的保护人目前有些麻烦，可能顾及不到我。」


    「好，需要帮忙就开口。」


    严幼林拍拍他的肩膀，「进去遗蹟要小心，最要紧保命。回来的时候也要小心，因为投放位置不准确，带点钱在身上，免得荒郊野外受苦。」


    下了车，她坐地铁回的玉春园，到家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梳洗完毕，吃了点牛肉和蔬菜，端坐在客厅，严幼林等到晚上九点，那诡异的黑色阴影依然没有出现。


    她如一尊雕像一般，开口道，「坐标，怎么判断携带者任务失败死亡呢？」


    「死亡的携带者所属的系统会立刻重新投放。如果是高朗死亡，你和他之间的绑定关系会解除。」


    她在视界里搜寻，没有发现新的光点出现，也没发现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断开，心略放松一点。


    高朗不在的第二天，她不安，有点后悔，她该把那句早点回来说出来，那样就算他死了她也不会有任何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我不在，就体现出我的价值来了；


    严幼林：主要怕你死；


    李辰东：别怕，还有我；


    第20章


    严幼林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高朗被一株巨大的荆棘缠绕着，那些带刺的枝条扎入他的身体里，血迹斑斑。他在叫着她的名字，似乎希望得到她的帮助，他想要她帮忙确认那些四处乱蹦的小光点的位置。可是她没办法动弹，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被荆棘分尸，发出悽厉的惨叫——


    她满头大汗起床，看着镜子里面色惨白的女人，她知道自己开始捨不得那个看起来酷酷的，表现得很色很无情，其实对她还算温柔周到的男人。


    再三检查系统视界里和高朗相关联的标记，依然被点亮着，代表他至少还活着。


    一旦被惊醒，就很难睡着，天朦朦亮的时候她起床。上楼顶唿吸了一会儿凉凉的空气，又去健身房跑了一个小时，出一身大汗，带走那些忧伤。


    她想，如果高朗真的出了意外，她做为他的助手将承担很大的责任。非但不能给他减轻负担，还给他拖了后腿，让他不得不去进行越级的任务，以保障她的安全。


    洗漱完毕，她再一次踏上了去「小白家的果蔬」的路，她给了自己今天最后的期限，把白小添搞定。


    半路再一次接到了舒明先打给高朗手机的电话。


    「严小姐，高总还没回家？」他在电话里的声音极其冰冷。


    「是的。」严幼林也非常担忧，想必那么大的公司，有非常多的事情需要他定夺。


    「我马上来找你。」他道。


    「我不在家，在外面办事。」


    「地址发给我。」


    严幼林点了两杯果汁，一个综合果盘并几样点心等舒明先。他来得很快，推开小店门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凛冽的气，看见她的时候，更是十分不满。


    「坐——」他是高朗的心腹，她对他很客气。


    舒明先坐下，将公文包放在身侧，「严小姐，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日子过得很惬意。」


    充满了敌意的问候。


    这是严幼林第四次和他碰面，一直以来他都表现得非常温和克制有礼貌，这也是秘书这个岗位给他的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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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秘书，我不懂你为什么这样针对我？」她看着他。


    白小添端了果盘和点心上来，因为算是熟客，还附赠了另外新出的水果试吃盘。舒明先不在外人面前给她难堪，待东西上齐后，从公文包里摸出一张纸，推给她。


    她疑惑地看他，拿了纸看，却是一张非常简单的授权书传真件，大意是如在某年某月之前，高朗若未能正常任职，其在芝麻开门的股份、权证、以及名下的全部财产，无条件转让给严幼林女士。


    「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明白。


    「这是高总前天早晨给我的传真件，他说原件放在玉春园的保险柜里，密码你知道。」舒明先扯出一个难看的微笑，「严小姐，恭喜你成为五十亿财产的第一继承人，从现在开始，你是我的老闆了。」


    「不——」她摇头，拍一下桌子，「舒先生，收起你那难看的笑，老老实实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高朗他还没死呢！」


    舒明先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下去，道，「高总在七八年前已经和家人断绝关系，这些年来，每次远足或者冒险之前，他都会留下一份这样的授权书。不过，以往的受益人都是各个慈善机构。他控制能力很好，虽然有这样的意识，但每一次都是在约定时间之前恢復和我的联繫；只有这一次——」


    严幼林看着他，他认真道，「已经超过约定时间二十四小时了。」


    「不对，他怎么会把那些玩意授权给我？」


    「他孑然一身——」


    「舒秘书，请你不要把这样的词彙用在他身上。」她皱眉，喝一口果汁，「我不接受这样的授权，而且我知道，他还活着。」


    「这可由不得你了。」他道，「只要是高总的意愿，我都会执行。」


    「别扯那么多了，授权书要求你昨天就来找我，结果你还不是拖到了现在？恐怕你心里对这样一份授权也是嗤之以鼻，心里看不起我吧？」她说话够直接，也不想和他绕圈子，「别以为拿这么多钱砸下来，我就动心了。」


    「你知道高总在电话里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


    「他说他将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险，也许会死，唯一比较担心的就是你。他怕他不在了，没有人能保护你，你没有傍身之物，会被人生吞活剥了。他将这些俗气的玩意留给你，不过是想要你有一些资本，聊以自保。」舒明先慢慢地说着，可越说越是生气，「我自大学毕业就跟在高总身边，已经有六七年了，为了他口中所说的事业，押上了自己的未来。结果，我全心努力的事业，居然就这样让他送给你傍身，你不觉得可笑吗？你懂什么是网际网路吗？你懂什么是物联网吗？你懂什么是——」


    「他就是一个骗子，你还信他？」严幼林呵斥，道，「你没觉得他是神经病吗？经常三更半夜让你到处去接人吧？去接人的时候还得带个美女去吧？你在前面开车，他就在后座乱搞的吧？就算很多时候身上受伤了，也舍不了女人那一口吧？」她越说越觉得是高朗是一个渣男，最终质问，「就这样一个傢伙，你居然敢赌上自己一辈子跟他干事业？你脑子被门夹了吧？」


    舒明先被骂了，但是被骂得很爽，他也很多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一个m，而高朗就是一个渣s。他对严幼林看顺眼了几分，捏着那张授权，「即便如此，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芝麻开门群龙无首，所以，你必须得跟我去。」


    严幼林其实是被高朗感动了，舒明先或者不知道，但她却深知，他是担心越级失败，她孤零零一个人没办法面对邱家和杨枫。他给她钱，大概是临终最后一件好事，至少她能握着一点筹码，去找李辰东或者别的什么人交易一番，保住一条狗命。可是，他这样为她计划，凭什么？


    可是越感动，就越生气，这个疯子随时把后事安排妥帖，根本就是拿自己命在玩儿，随时挂了无牵挂！他为什么那么不看重自己的命，儿戏一样玩耍——


    「不，我不会跟你去接受什么芝麻开门。」她摇头，「虽然一直以来我想要成为他合格的伙伴，但是，我也不会这么听他的安排。除非，他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亲口对我说。」


    「你——」


    「芝麻开门要倒了吗？」她讥笑，「他自己留下的烂摊子，自己收拾，别想甩锅给我。」


    「他这么为你着急，你不担心公司出事？」舒明先怔了一下。


    「我告诉你他没事他就是没事，你听不懂吗？」严幼林冷着脸，「他这种祸害，肯定活千年，所以你赶紧拿着这玩意走，自己想法撑到他回来为止。」


    舒明先看着她，眼睛里有了几分温情，收起授权书，起身。严幼林道，「等下，我问你，这一次他有没有让你给他随时准备女伴？」


    他有些惊讶，严幼林不耐烦，「有没有？」


    「有的。」他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沖她躬身，告辞。


    严幼林气结，心里不好受，趴在桌子上闷着。


    「高朗，你这个神经病，大骗子——」一边给她说等他，一边让舒明先照常准备女伴，一边又留下预防不测的所谓授权书，他到底在想什么？


    「你——，在哭吗？」


    严幼林起身，看见白小添怯生生站在旁边，手里端着一杯粉色的果汁，似乎观望了好一会儿。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打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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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她道，「确实是心情有点不太好。」


    「这是我新做的果汁，送你喝。」


    「谢谢。」她撩一下头髮，夹在耳后，接了白小添的果汁。


    白小添顺势坐在她对面，「失恋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吃点好吃的，和朋友一起出去玩一玩，心情马上就好了。」


    原来这姑娘以为她和舒明先在谈分手，跑过来安慰她的，真是个很贴心的人。


    「你误会了，只是和一个同事吵架。」她道，「谢谢你安慰我。」


    「不客气。」


    「你和李家的生意谈得怎么样？」严幼林关心道。


    「管家说试吃的样品已经送给厨师和主人了，厨师很满意，主人那边还没有给回復。她说如果确定用我的水果和甜点，要求将操作室和水果搬过去，到时候现场制作，保证给客人们吃的是最新鲜的。」白小添有点发愁，「其实我不太想去的，很麻烦。」


    「如果你没有别的考虑，可以拒绝的。」严幼林心里一惊，样品给了主人，如果是李辰东吃到了，白小添肯定要曝光。


    白小添有点为难的表情，显然有其它难处。


    「怎么？有一定要和他们合作的理由吗？」


    「就是好奇。」


    「好奇什么？」严幼林问，马上又觉得自己可能交浅言深，道，「如果不方便说，就算了。」


    「也不是。」白小添有点小害羞，道，「店才开三四个月，生意很好，大家都很喜欢我的水果和蔬菜，给我很多夸奖。我有点想要试试，做特供，但是不了解有钱人的生活方式，所以——」


    严幼林点头，没看出来，这小丫头还挺有事业心的。


    「但是和管家接触了两次，我有点不太习惯。」她手指抠在一起，「她很兇，很挑剔，我有点怕她。」


    「就打退堂鼓了？」严幼林笑，半晌道，「小添，不要去李家。如果要去，等你更强大之后——」


    白小添不解地看着她。


    严幼林偏头，组织着语言，怎么把系统携带者的大环境告诉她，却见不远处的店门被推开，穿着浅色外套的李辰东走了进来。她心中一惊，这人来得也太快了点，忙小声对白小添道，「李家的公子哥来了，你要小心不要被他发现你系统的秘密。」


    白小添懵懂着，那李辰东却已经看见了严幼林，眉高高挑起，微笑着走了过来。他停在卡座前，微笑道，「幼林，在这里遇见你，实在太巧了。」


    严幼林干笑，虽然高朗对他的评价是很可靠，但高朗不在的时候，她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交集，道，「真巧——」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趁我不在，挖我墙角；


    李辰东：客气——


    高朗：说好的兄弟呢？


    坐标：我都还没发言呢！


    第21章


    严幼林有点暗悔，昨天找到白小添，知道她在争取李家的业务，就该马上判断她和京州的携带者们没有关系。现在她已经错失了先机，还是经验太少，胆子太小，以后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


    白小添听了她的话，几乎被吓呆了，马上起身让座。李辰东也不客气，坐到严幼林对面，看桌子上完整的果盘，道，「高朗呢？没和他一起？他这两天在玩什么？电话也不接，简讯也不回。」


    「出差——」严幼林敷衍着回答，对一边的白小添道，「小添，你去忙吧，我就不耽搁你了。」


    白小添飞快地看一眼李辰东，见他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心虚地跑开了。


    「怎么样？」李辰东看严幼林颈间露出来的子弹壳，「没人来烦你了？」


    「没了，多谢你。」


    「不客气。」


    「李先生来这里，办事？」严幼林心存侥倖地问。


    「对啊，我来找这家店的白老闆。」李辰东很坦荡，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意味，「这里的东西很不错，得和她谈一笔大生意。你呢？」


    「就是朋友介绍，来吃好吃的。」


    「看来我们品味相近。」李辰东起身，眼睛挪开，跟着白小添转，见她沖入了操作台内，「幼林和白老闆是朋友？」


    严幼林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已经吐槽疯了，这个李辰东刚才还假装不认识白小添的样子，其实根本就认识！


    「还好，刚才我在这里和一个同事吵架，有点难过，她来安慰我。」


    「这样！」他点点头，起身，「我去和白老闆打个招唿。」


    眼睁睁地看着李辰东去了吧檯，和两个女员工聊得很高兴，几分钟后，白小添被员工叫出来，两人浅浅地握手。严幼林有点心急，又想听他们说什么，又担心白小添被拐走了，坐立难安。


    「坐标，如果我现在一定要越级使用功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内容，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系统不支持。」


    「真是没用。」


    严幼林嫌弃地起身，将包拎在手里，走过去，正好看见白小添求助似的眼神。


    「幼林——」白小添的声音又软又糯，叫她的名字也是怯生生的。


    她站过去，笑眯眯道，「小添，怎么了？」


    李辰东微微侧身，道，「幼林，我是想要去看看白老闆的果园，希望她能够成为我们运通的长期供货商。」


    严幼林恍然，再看白小添，她咬着自己的唇，一脸紧张心虚的表情，知道她根本就没什么果园在，开玩笑似的道，「李先生，你们做生意的都讲究一个商业秘密。小添家的生意这么好，最大原因就是水果好吃，你把人家的进货渠道摸清楚了，还让人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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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添感激地看过来，勐点头。


    「是吗？」李辰东似笑非笑。


    「是呀。」严幼林正经地胡说八道，「你们大集团，资金雄厚，去了果园，随便甩一个高价出来，果园的老闆马上就变节了。你要是觉得这里水果好吃，直接来买不就是了么？给人留条路走，自己也有路走，对不对？」


    白小添从吧檯里出来，拉着严幼林去一边角落的小包间，「我们去那边说话呀！」


    李辰东紧随其后，道，「白老闆不用紧张，运通暂时还没有往果业这方面发展的计划。」


    包间里很安静，三人坐定后，白小添紧紧抓住严幼林的手，道，「去果园不方便，而且我们一直都是网上联繫的。李先生如果不放心我家的水果，可以不买的。」


    太单纯了，显然是没做过生意的表现，越这样越引人怀疑呀！


    严幼林拍拍她的手，道，「话也不是这样说——」


    李辰东笑了，凤目往上挑起，显得非常有魅力，「咱们也不说废话了。白老闆，我已经决定在我爷爷的寿宴上使用你的水果，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严幼林心里觉得要遭。


    「这意味着，当晚整个京州的上流圈子里，一大半的人都会吃到你的水果。那之后，将有许多和我一样的人，来找你。」他一边说话，一边将手探入胸部的外套内。


    严幼林还记得他那天晚上摸枪就射的凶暴行为，吓了一跳，直接伸手将白小添按下桌子，引起她一阵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她抱着严幼林的胳膊抖。


    严幼林眯眼看李辰东，却见他似乎笑了一下，慢腾腾从衣服里摸出一张名片，戏嚯道，「幼林，你反应过度了。」


    「是吗？」她干笑一声，知道自己差不多等同于暴露了。


    「白老闆，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私人电话，如果遇到没办法解决的事情，可以联繫我。」


    白小添仓惶地直起身，抓了抓自己的丸子头，也很不好意思，「不用了，那样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李辰东话是对着白小添说的，可眼睛却看着严幼林，「毕竟，咱们都是系统携带者，大家要互相帮忙。」


    系统携带者几个字一出口，整个小包间陷入了尴尬的场景，两位女士一位是心里不自在，一位是担忧恐惧。李辰东的话太过笃定了，严幼林想装傻都不能，只有默默挪开视线，不去猜测他的想法。


    李辰东非常自在地说着，「怎么样？白老闆，咱们要不要好好谈谈。还是说——」


    「谈吧！」白小添惊魂未定，「你想谈什么？」


    「谈如何保护你自己。」李辰东道，「如果这一次不是偶然吃到管家送过来的果汁，我也不会知道你的存在。如果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寿宴採用了你的水果，到时候，你的全部秘密毫无遮掩地出现在寿宴上。整个京州就要乱套了，大家为了把你翻出来，肯定会以我李家为矛头——」


    「怎么会这样？」白小添不懂。


    「幼林没有告诉你吗？你的水果，能够快速补充携带者的体力，消除疲劳；长期食用，无异于对身体进行一次大的基因升级改造。携带者吃一口，就能分辨出来——」李辰东把名片再往她面前送了送，「你是仅次于坐标系统的，另一个让人一定要得到的系统携带者。」


    白小添脸色惨白，无助地看着严幼林，严幼林无奈，道，「我正准备和你聊这个事情，他就来了。」这么凶暴直接的男人，个性和外表完全相反，她根本不能预知他要做什么。


    「会有什么危险？」


    李辰东勾起嘴角，「成为工具，或者死。」


    严幼林发现，李辰东和高朗不愧为同学，都很擅长吓人，她看白小添嘴唇都青了，道，「别听他瞎说，你还有第三条路。」


    「幼林——」白小添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本能地依靠第一个对自己释放善意的严幼林。


    「李先生，高朗说你是君子，你的表现也证明了他的眼光没错。如果你对小添有恶意，不会这样来拜访，而是直接将她掳走，对不对？」严幼林大着胆子，将他看成是那些来找自己谈生意兇巴巴的大货车司机，「所以，你也只是想和她合作，对不对？那就别吓她，好好谈条件就行了。」


    李辰东看着严幼林，凤目双瞳晶亮，里面的光晕仿佛星河一般，眨眼的时候，有一种奇妙的光晕散开。严幼林差点被那双漂亮的眼睛诱惑，微红着脸，道，「我说的没错吧？」


    「幼林能做白老闆的主？」


    严幼林尴尬了一下，侧头看白小添，白小添点头，「幼林是好人，我听她的。」


    她这话一出来，李辰东和严幼林同时嘆了一口气，这样纯良的小姑娘，被丢在一堆大灰狼里，怎么搞？


    「那我也就直说了。」李辰东面对这样一眼看穿的小姑娘，也不绕圈子了，「你对系统，了解多少？」


    「我的系统叫司农——」白小添声音软绵绵的，随着她的召唤，一张漂亮的女性机械面孔，从她的后颈上冒出来，显露出一朵花蕾似的纹身。


    严幼林感觉现在的情况有点糟糕，白小添太老实了，被人抓住把柄，兵败如山，什么秘密都全抖出来了。虽然她也因此收集完善了信息，但是，怎么就觉得这是小白兔被大灰狼吃掉的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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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我的身体很弱，十八岁的时候就离开家一个人生活了。住了差不多一年，身体越来越坏，以为可能要死掉了，可是司农出现了。她陪着我，给我吃药，锻鍊身体，还教我种植，这样两三年，才慢慢好起来。」


    居然得到了系统很多年，还这么单纯天真？严幼林感觉很不可思议。


    「身体好了后，司农的空间里能种植的东西越来越多，我一个人吃不完，也想要做点事情证明我有用，所以半年前出来开了这个店。但是，我不知道果蔬会对别人也有效果，而且，我也不知道别人也会有系统——」


    李辰东点头，「你这家店可以开下去，但是店里的水果，换成市面上的吧。」


    「可是，我的口碑——」白小添糯糯，看见他不贊同的表情，小声道，「会坏掉的。」


    「命重要，还是钱重要？」李辰东坚定道，「况且，你有别的更挣钱的路子，千万别坏了行情。」


    「我和你合作，你将你的产出全部交给我，我给你销售，利润对半分，额外的，我负责你的安全。」李辰东漫天要价。


    白小添刚想答应，严幼林清了清嗓子，她立刻不说话了。


    李辰东转眼去看严幼林，严幼林道，「你一个人独占，太心黑了吧？」


    「你想分一份？」他挑眉。


    严幼林老脸一红，这样说起来，她好像也是白小添便宜一般，道，「我是说，小添完全可以自己决定把自己的东西卖给谁。」


    「譬如你？譬如高朗？」


    严幼林有点怒了，「这个你管不着。」


    「怎么管不着？」他悠闲地靠在座椅上，好看的眼睛眯起，微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今天我去邱家发请帖，邱慧如女士和林海平先生非常高兴地接了帖子，承诺当日会带邱治山以及杨枫女士参加我爷爷的寿宴。因为，从那天起，邱李两家，有可能就要成亲戚了。」


    严幼林有极其不好的预感，果然，他指着自己和严幼林，一字一顿道，「李家长子，邱家继女，订婚大喜呀。咱们是一家人，我管你，天经地义。」


    「不可能，我不会同意。」


    「你同意不同意不重要的。」李辰东闲闲道，「谁让你是非常珍贵的坐标呢？邱家愿意向李家公开这个秘密，李家愿意为此冒一些险，付出一点代价。将你带回李家，也不是什么难事，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李辰东：趁高朗不在，坑蒙拐骗的动作要快点呀！


    坐标：我冷静地看着你耍！


    第22章


    严幼林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李先生，我们先把小添的事情谈好，至于我们之间的事情，另说？」


    以李辰东的本事，知道了她坐标的身份，没有第一时间行动将她抓起来，代表一切都可以谈判。


    李辰东安静了，看看眼前的两个女子，同意了严幼林的提议，道，「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我需要助手。」


    「你讲。」


    「我希望能够得到白老闆的独家授权，利用她的司农产出的异品，摸清京州城系统携带者的全部情况。」李辰东道，「相应的，我会保障你的安全。」


    「独家授权不行的呀。」白小添眨眼，「我也想要送给幼林，也想要卖给亲近的朋友。」


    「你要送的部分，提交名单给我，我确定不会对计划产生影响就可以。」李辰东退了一步。


    「那你怎么保障小添的安全？保障她不会被别人发现？」


    李辰东的胸口抽出一根银丝来，交缠着组成一张机械的面孔，面孔头戴各种武器组成的头盔，面目俊秀冷冰。他伸出手指点点系统的脸，道，「以我的天机为誓，如若我不守诺，将失去它。」


    严幼林的视界里出现了坐标的光屏，代表着李辰东和白小添的基础数据条几乎满格，她心中大安，今天的收穫不小。


    天机的脸浮在空中，看一眼对面的司农，微微一笑，「司农，你好。」


    司农是一张柔和的女性面孔，看见天机，似乎有些别扭，立刻缩回白小添的身体。


    片刻后，白小添弱弱道，「刚才司农说，如果是天机，就可以相信。」


    天机眨眼，金色的瞳孔滑了一下，严幼林感觉自己眼花，仿佛看见了重瞳。


    它对李辰东道，「我喜欢司农这一任的携带者，你好好保护他。」


    李辰东颔首，天机消失。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李辰东道，「小白，从现在开始，立刻将店里的水果置换成普通水果；我去东三环货仓租一个冷库，钥匙快递给你；你定期去冷库将产出放进去，我自然会酌情处理——」


    「好的。」白小添同意，这样既兼具了安全，也保障双方。


    「每个月会按照你目前的营收加十倍给你付款。」李辰东微笑，「这个价格，公道吗？」


    白小添脸红，好像对钱非常不好意思，道，「可以的。」


    「幼林觉得呢？」


    「小添没意见，我就没意见。」


    三人依约交换了联繫方式，李辰东同样掏出一个金色的弹壳交给白小添，交代，「戴在身上，不可取下，它会帮你屏蔽气息，如果遭遇危险也能救你一次。」


    杨枫把玩着邱治山带来的李家寿宴请帖，对邱治山道，「这一次进副本，务必要通关，通关奖励比新手奖励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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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时候可以换一个副本？」


    「副本不好换。几年前，我费尽心思才得了这个新副本给你，你却辜负了我的期待。」她靠在座椅上，看着他身后若隐若现的光门，「没料错的话，李家这一次是要有大动作了。」


    「老师，你为什么又同意了将坐标推给李家？」


    「浑水摸鱼不好吗？李家要来出这个风头，李辰东要来阻我的好事，我就再给他加几把火呀！」杨枫倒是不在意，「现在情况变了，李辰东居然敢直接出来正面槓，搞得我没法追踪坐标的位置了。」


    「他要是伤了坐标，怎么办？」


    「本来想要探出高朗的底来，中途被他打断了。他的屏蔽器很厉害，我也不能轻易和他交恶。只有用坐标来引诱他和绑定坐标之人恶斗了——」杨枫似乎在想着什么，「最近情况不对，不知道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变化。」


    邱治山默默无语，看着那扇光门，眼神阴沉。


    「别想着严幼林了，如果这一次你还是让我失望的话，我会为你的兵王重新找个携带者。实力比你想要的东西重要。」


    邱治山身体抖了一下，默默无语。


    「去吧！」杨枫挥挥手。


    邱治山跨入了光门之中，人影消失，光门化为光点消散。


    杨枫起身，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阳光铺撒在绿绿的草地之上。邱慧如推门而入，道，「枫子，怎么样？」


    「治山情绪不高，虽然勉强着听我的安排，但看得出来，对我和你都充满了怨气。」杨枫手拢在白纱长裙的袖子里，整个人仿佛没有重量一般，「估计他这一次，还是不能突破这个副本。」


    「九先生，怎么说？」邱慧如试探着问。


    「我这一次来，是因为九先生卜出了破军现世的卦，破而后立。他想看看，这京州城，到底会发生什么。至于治山，虽然是九先生唯一的血脉，但他也说了，如果真培养不出来，也就算了。」


    邱慧如有些失望，立即又释然了，「你看，海平的身体——」


    「罢了，让他进来，我且试试看。」


    邱慧如露出感激的神情，欢喜地走出房间。


    杨枫垂着眼眸，这个邱慧如，生了一副好皮相，大概是哪一点长得很着九先生的意，被宠了几次后，居然又有了邱治山。这样的好运，她便是从来也没有，九先生于她，仿佛天上的明月一般不可触摸。可这个凡女，被九先生厌弃后，居然欢天喜地地找了一位新丈夫，还能活的有滋有味。


    她宠爱着邱治山，捧着自己，不过也是为了讨好九先生，希望九先生出手，救下她那个凡人丈夫的命。


    这大概，也就是九先生所说的，红尘万丈，不可贪恋。


    白小添将严幼林和李辰东送出店，又将自己产出的每样水果都捡了两份，送给两人吃。严幼林没车，只得麻烦李辰东送回去，路上顺便谈事情。


    车上了三环快速通道，李辰东看她靠着车窗沉思的样子，「在担心高朗？」


    严幼林摇头，「没有。」


    「说谎！」


    她不吱声，半晌道，「李辰东，我和邱家半分关系也没有，他们不能做我的主。你刚才说的什么未婚夫妻，不能作数。」


    李辰东嗯了一声，表示听见了，但没发表意见。


    「你是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暂时不要反对比较好。」


    「邱家依附于杨枫，我和杨枫有过两次交道，算得上半个熟人。」李辰东开始解释，「她非京州人，不管京州事，邱家和她有旧，但一向不怎么插手。我知道邱家，邱家却不知道我。只有在拍卖会后，我系统携带者的身份几乎大白天下，邱慧如才频繁接触我，要求面谈。第一次面谈的时候，她带过来杨枫的信物，双方算是通了身份。今天早晨我去送请帖，第二次面谈，她才坦白，我买到的那一双鹰眼，原本是邱治山的异品。而你严幼林所属的坐标系统，也是邱治山副本的礼包，原本计划你是他们的专属坐标，但是因为疏忽，被人抢先绑定了。」


    「无耻，我可从来没同意过要做他们什么坐标。邱治山也是把我抢过去，非给我纹身，我恨死他们一家子了！」


    李辰东点头，「他们不知道绑定你的人是谁，似乎又被恐吓过，而杨枫试探高朗的时候，又被我截了，顺势就拿你来做人情。」


    「真是生意人的盘算。」


    「高朗是你的绑定人了？」李辰东虽然是在问，但说得很肯定，「他进副本了，对不对？」


    「邱家和杨枫，这是希望我和绑定你之人斗起来，他们白捡便宜呀。」


    「你准备怎么做？」严幼林看着他。


    「和你做未婚夫妻了。」李辰东轻松道，凤眼微微眯起，挺直的鼻樑，嘴唇有点薄。


    「做梦呢！」


    「高朗现在实力有限，如果暴露他和你之间的关系，你们两个都死定了。不如以我未挡箭牌，他隐在后面，杨枫摸不清楚绑定者的实力，反而不敢轻举妄动。这样即是保护你，也是保护高朗，更方便我的计划。」李辰东很耐心，一点也不急躁，「一箭三雕，何乐不为？而且，我和高朗是兄弟，不会害他。」


    「你不会害他，但是挖他墙角？」严幼林挑眉。


    李辰东笑，「我和他，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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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又道，「于我，最简单的方法莫过于杀掉高朗，夺了他的系统，你和他之间的绑定自然解除。」


    「你统合京州的携带者，做什么用？」严幼林心抖了一下，她已经拖了高朗一次后腿，再不肯干这样的事情。她想着那个疯子毫不犹豫地将自己全部财产留给自己防身，再掂量着自己的份量，怎么也要保住他的命。她的系统是最大的资本，不管是李辰东的短期目标，还是长期目标，他都非常非常需要她。


    「一盘散沙，谁都想要做老大。没有为什么，知道我为什么不杀高朗吗？」


    严幼林咬唇，不敢回答。


    「一是为了旧日的友情，我和他算是很合拍的兄弟，比起其他人来，我和他可以互相信赖；二是我这个人的原则，既然要统合京州，暴力和杀戮就不是最好的方法；」


    「那么未婚妻什么的——」


    「我无所谓，你可以是也可以不是，但要看我家老太爷的意思。」


    严幼林心里有了数，终于知道高朗所说的被绑住翅膀的鹰是什么意思，盘算道，「你知道目前京州有多少携带者吗？」


    「我能确认的，包括你我，十个。」


    她算了算，扣除两人共同认识的几人，他有五个左右她需要的资料。


    「可以告诉我他们的名字和系统的名字吗？」


    「不可以哟。」李辰东侧头沖她笑，双目闪亮。


    她就知道，不过也不气馁。


    他将车开得飞快，从快速通道进一环后，将她送到了玉春园楼下，还很贴心地将水果箱子搬下车。


    「李先生，今天谢谢你的帮忙。」分别的时候，她还是说两句客套话。


    「别客气。」李辰东彬彬有礼，将两人的称唿又拉近几分，「幼林，希望能够考虑我的提议，距离宴会还有几天时间，我也不逼你。但是，时机不等人——」


    「我会的。」严幼林知道，自己没了高朗就是个任人宰割的羔羊，李辰东算是比较好的选择之一；但若高朗安全回来，两人联合赵东升，尚有迴旋的余地。


    严幼林搬着几箱水果上楼，因为力气长了，也不觉得沉重。将水果洗干净放在冰箱里，简单吃了午餐，午休后继续在健身房挑战身体的极限，及至下班的时候，他接到了赵东升的简讯，「我准备好了，马上动身去玩副本。顺利的话早回来，如果我回不来了，替我照顾我妈妈，她的联繫方式如下——」


    她直接回了一个「滚」字。


    运动累到爬不起来，她躺在落地窗下，身体被夕阳红霞的光笼罩，她在视界里检查着整个京州的携带者位置。配合着网络调查，她想，在那个男人回来之前，还得找出几个人的详细资料来，早日完成任务，进入遗蹟。


    这种被一个人丢在现世的日子，就和外婆刚去世的时候一样，有很多的后悔和寂寞——


    她眯眼休息一会儿，摇摇晃晃爬起来想要去准备晚餐，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条银色的光线，定睛一看，一条深褐色的裂缝飘在健身房中。她立刻站起来，紧张地吞咽着口水，盯着那条裂缝。


    时间过得太漫长，等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她站在那里，迎接他。


    「坐标，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还没出来？」


    坐标的脸浮出来，飘向那条裂缝，道，「定位的门打开了，他一定在门的附近，应该是受伤了。」


    「怎么办？」严幼林立刻起来，「我去拉他——」


    「你身体的强度还不足以承受门内的能量密度。」坐标的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有效的防护措施，一旦进入，你将遭受不可逆的伤害。」


    作者有话要说：　　严幼林：大多数时候，我是个很坚定的人；


    坐标：主要是诱惑还不够；


    李辰东：我继续努力。


    第23章


    「如果我执意要进去呢？」


    「这不符合你的个人利益。」坐标第一次主动开口劝说严幼林改变主意，「你应该知道，系统只挑选最强和最合适的人，如果你的身体遭受不可逆的伤害，那么你在后期的锻鍊中，永远无法达到自己潜能的最高点。」


    严幼林想了一会儿，道，「坐标，你的计算是纯理论状态，还是结合了现实的变量？你要知道，未来是不定的，如果高朗死掉了，我周围的环境变化会相当大。例如，被李辰东控制；又或者，被他交易给邱家；更甚至还有别的未知力量直接击杀我。如果发生这些状况，即便我保留了最好的天赋，有什么用？」


    坐标陷入安静，重新调整参数开始计算。


    严幼林活动手脚，开始慢慢靠近那一个虚影，「目前的生活对我已经非常惊喜。」


    「你不知道自己潜能的天赋极限在哪里。」


    「不管极限有多高，如果现在我不去救他出来，我将永远没办法克服今天的心结。也许会无数次想，当时只要再勇敢一点，就不会失去。」严幼林深吸一口气，她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高朗不是什么好人，可是，他对她好过，道，「所谓的符合个人利益，有时候只是懦弱的藉口。」


    坐标哼了一声，没有否定她的说法，开启另一个话题，「严幼林，只要高朗活着，你将永远都是他的从属，无法反抗来自他的命令和制约。你能忍受这种生活？你想一想，只要他不在了，你马上就能获得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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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邪恶，是在诱惑我吗？」她呵呵一笑，「我决定的事情，可不会动摇，你别说这些没用的。」她歪头，「与其在说服我上浪费时间，不如想想更好的办法，怎么把他弄出来？就算是他要死——」


    「不，我不会帮你，我会扣掉你的任务分数。」坐标毫不留情，视界内出现一片复杂的运算公式，「即使你完成第一个任务，能够启动的遗蹟等级将下调。」


    「你在惩罚我？」严幼林不可置信。


    「当然，你现在的行为，不符合系统设定的最优效率，表现扣分。」


    她冷笑一声，「事事都按照系统设定进行，我简直成了你的傀儡。」


    「总有一天，当你站在高处，对登顶触手可及的时候，你会后悔。后悔曾经任性——」


    「你说错了，我唯一会后悔的，就是当要失去的时候没有伸手去挽留。坐标，我不会被你蛊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坐标不说话了，隐入纹身中，只默默保留基本运行功能。


    严幼林冲下楼捡了一兜小白的水果挂在腰上，又在腰间绑着一条扣带。准备好一切，她躬身拴紧鞋带，注视着那个虚影，毫不犹豫地沖入其中。


    严幼林一迈入遗蹟的大门就跌了一个狗啃屎，身体毫无防备地遭受了千斤重压，非常不帅地直接被大力压趴下了。她趴在交错流动的不知名物体组成的黑色通道上，用力撑起身体，内脏都要被压爆掉了。艰难地挪了几十公分，脸憋得通红，眼睛直视前方，隐约看见一些摇晃的影子。


    「妈的，这是什么鬼玩意——」她嘴巴里抱怨着，以匍匐的姿势前进。


    力气消耗太快，她摸出一个苹果往嘴巴里塞，一路补充体力一路以极其可笑的姿势前进，当前方越来越清晰的时候，她看见耸入云端的彩色巨木，一派异世的场景。身体靠在通道门和奇妙遗蹟的入口处，四下搜寻，果然在不远处的草堆里看见一个倒伏的人影，她笑了，埋头就要冲进去。


    身体勐然被电击一般抽搐起来，摔倒在地。


    「别再进去。」坐标又冒出来，说好的不帮忙，最终还是忍不住跳出来，这是口嫌体正直。


    「靠，你对我做了什么？」严幼林眼睛气得血红，蠕动着身体，「你放开我。」


    「你一进去，就会被压成肉酱。」坐标冷漠道，「不相信的话，把你的小手指伸进去试试。」


    她半信半疑，但身体立刻没有了疼痛，她小心翼翼将小手指尖探入，果然被一阵被刀锋割裂的痛传来。缩回手指，表皮的血肉已经没了，隐约可见其中白骨。


    「怎么办？」


    入口处是一片稀树草原，草高没膝，远处是零零落落的高大树木，更远的地方是一片彩色巨木森林。有兽类活动的身影，仿佛在树林间穿行，草间也偶有飞虫，那些高大的树木之上，还停留着雄峻的类鹰飞鸟，警戒地观察着高朗。


    这里很危险，随时有被兽类攻击的可能。


    严幼林伸手摸到苹果，抓起一个，瞄准高朗，扔了过去。她的手很稳很准，第一个落在他的嵴背上。


    「为什么苹果不会被压坏？」


    「它们的能量含率，比你高多了。」


    高朗的头朝着入口的方向，她狠狠心，另抓起一个苹果，卯足全身力气，砸向他的脑袋。他似乎动了一下，她欣喜地看着，结果人又趴下不动了。


    「死高朗，快醒呀！再不醒，就该被那些野兽给分尸了——」


    树上的鹰目神骏，没有错过高朗身体的动作，确定是活物后，张开翅膀，做势欲沖。


    「高朗高朗，快点醒。」她又抛出一个苹果，这一次用的力气太大，苹果被砸开了花。


    高朗的身体又动了一下，猎鹰利爪松开树枝，俯冲而下。


    严幼林尖叫一声，「高朗——」


    高朗是被痛醒的。


    这个远古副本是他在外面完成初级身体锻鍊后得到的第一个副本，已经进入了十余次，每次完成里面的小关卡都有不同的收穫。副本地图正中央是一个火山，火山里蹲着一只喷火地行龙，是这个副本的boss，只要杀掉它，爆出来的物品会更可观，而且他的身体也将完成三级强化。


    任务很危险，侥倖完成，但身体也透支得太厉害了，走到入口的地方完全失去了意识。


    迷煳中，他仿佛听见了严幼林的尖叫，忍不住想笑，那个算计的小女娃，第一次见面就坑了他一张黑卡，要是拿到他的全部身家，该乐得跳起来了吧？


    血黏住他的眼睛，伸手颳了一下，手上沾了些果香，他视线迷煳，头顶上的天幕黑起来。


    「醒了？」破军声音很镇定，「鹫鹰扑过来了，坐标在入口的地方等你。」


    高朗用力撑起上半身，果然见虚影晃动的入口处，有一个纤细的人影，状若疯狂，用力地指着天上。他抬头，铁鹰的钢抓闪动光芒，鹰目已经锁定了他。


    他口中骂了几句脏话，一边想要活动自己的身体，一边抱怨，那个死丫头不在外面好好呆着，跑进来做什么？嫌自己活得太长久了吗？还有那种满脸焦急和愤怒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一边指着他，一边啃苹果？


    他低头，看身边几个滚落的苹果，已经被摔破掉的样子，香气浓烈。伸手抓起一个，看向那死丫头，果然她一脸狂喜，做出让他吃的动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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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天上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鹫鹰，几声嘹亮的鹰鸣，用力啃了几口。片刻后，他眼睛晶亮，伸手将地上的苹果全捞起来，张口胡乱啃着，飞快地速度吃掉，「呀，这玩意挺有用啊！死丫头好像还挺能干的。」


    「她找到了司农。」破军调阅系统数据，道，「你的身体可以动了，但是很遗憾，鹫鹰——」


    高朗沉沉一笑，站起身，身上的伤口开始缓缓癒合，已经感觉到肌肉生长的麻痒。他抬头看向那鹰，活动十指，「这傢伙不长记性，被我玩了那么多次还惦记着要吃我——」


    鹰接近，飞速冲下来，翅底生风，群草倒伏。


    他扭动颈项和肩部，肌肉紧绷，双手上举，屹然不动，待那钢爪落下时，手如闪电一般抓住鹰脚，用力一甩。巨大的鹫鹰被扑倒在草丛中，双翅扑棱着击打飞草。他折断它的双脚，踢开鹰翅上的钢羽，翻身骑上鹰背，卡住它的颈项，手掌成刀，插入羽毛中抓住其颈部大血管，用力一扯。


    淋漓的兽血喷了他满头，他笑着甩了甩头髮，顺势拔下鹫鹰两翅的六根钢羽，丢开鹰尸，沖严幼林挥手。


    严幼林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站在庞大飞禽尸体上的男人，血气沖天，白牙森森，挥舞着几根羽毛沖自己笑得骚气十足。他分明一个野蛮原始人，哪里还有以往的精英范儿？


    「我去——，这是要茹毛饮血了？」她眨眼，还没感嘆完，就见那人化身一条影子，飞快地沖入了通道。鼻端满是血腥气，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便被他伸手从地上捞了起来，一眨眼，迈出了光门，回到了外面。


    强烈的能量压差给了严幼林身体巨大的冲击，一时间没办法适应，咳嗽着，滚落在健身房的地板上。


    她忍着身上的伤痛，「高朗，我要被你摔死了——」


    高朗爽快地笑着，眉眼舒展，身上的压力全消。他剥掉沾满兽血的衣服，低头看在地上翻滚的小女人，「衣服上都是血，臭死了，你也快脱了。」


    严幼林心脏隐约发痛，唿吸的时候五脏六腑灼烧，喘着气，说不出来话。


    他利落地用衣服将自己满身的血擦干净，仿佛一个得意的将军。她不敢看，面红耳赤挪开视线。高朗看她虚软的样子，得意一笑，挺身卧躺到她身侧。


    「你——」她咳嗽一声，说不出话来。


    高朗在她脸上舔了一下，「担心我了？那么迫不及待跑进来，我不是说过，死不了么——」


    严幼林翻了一个白眼，本身就憋气，又被他压着，更喘不过气来，「祸害，你这个祸害，你把我一个人留在外面，给我钱是什么意思？气死我了——」


    他邪笑着低头，咬着她的唇，火烫的身体整个压上去。


    「啊——」严幼林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五脏六腑除了被火灼烧的疼痛外，骨头也被压得吱嘎乱响。


    「你怎么了？」高朗忙退开，情急之中叫出系统的名字，「破军，这是怎么回事？」


    严幼林的视界出现坐标的光膜，高朗的资料条完善，她真是又气又笑，自己已经身受重伤了，这系统居然还如此尽责地记录收集到的资料？她好想骂脏话。


    破军从高朗后颈处冒出来，光组成的面孔绕着地上的严幼林转了一圈；坐标也冒出头来，冰冰地和破军对峙，道，「她的任务进度太低，身体强化程度太低，强行进入通道，承受不住压力，内伤了。」


    高朗诅咒一声，伸手抱起她，「小丫头片子，你真不怕死呢？」


    严幼林奄奄一息，唿吸急促，「门开了，你很久都没出来，我怕等门关你就出不来了。」


    他难解地看着她，她暴露了自己的内心，有点难为情，将头埋在他的怀中。他伸手摸摸她柔软的头髮，嘆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


    她抓住他的衣襟，又想要掩饰，可又想要他明白，「高朗，我没有亲人了。你——」


    高朗不语，下楼，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沉默着扯掉她的衣裤。


    她吐露心声，没有被回应，本有些羞恼，又见他动作粗蛮且似乎有邪念，恼怒，道，「高朗，我受伤了，你不能搞我——」


    他手顿住，抬眼看着她，「严幼林，你当我是禽兽？」


    说完，沉着脸去卫生间拿毛巾给她擦拭身上沾染的血痕，洗干净后，他拉了被子将她盖起来，转身出门——


    她悔自己误会了他，着急，撑起身体，「高朗！」


    「怎么了？」高朗转身。


    「你去哪儿？」


    「去联繫舒秘书。」高朗伸手，不在意地摸一下胸口的伤，那些苹果，让他的体力恢復了许多。


    「你给舒秘书留那个授权书什么意思？」严幼林急促道，「很让人生气，知道吗？」


    高朗笑一笑，「就为这个生气？」


    「就这个？」看他无所谓的样子，严幼林气狠了，「你就那么不把自己当回事，随时求死？」像个赌徒一样，过了今天没明天。


    「现在不是吵这个的时候。」高朗又转身。


    「回来！」严幼林更着急了，翻身爬起来。


    高朗嘆一口气，转身。


    严幼林看着他，红着眼睛，「你现在要去哪儿？」


    高朗看她的肩背，再看看自己的身体，有些烦躁，「能去哪儿？洗个澡，然后联繫舒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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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联繫他做什么？」严幼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生气，难道就非得干那事？「你不准联繫他！」


    他咧嘴笑，「为什么？」


    严幼林垂着头，结结巴巴，遵从自己的内心，道，「不准让他给你找别的女人——」


    高朗笑了，双眼眯成一道月亮，看着她的样子，意味深长。


    严幼林无地自容，几天前她还心无芥蒂，想着怎么为老闆服务，帮他解决那方面的事情，可短短几天功夫，她的心动摇了。


    他走回来，手捏着她的下巴，硬抬起她的脸，端详了一会儿，严幼林对上他充满侵略性的眼睛，全线败退。高朗低头，狠狠地亲上她的唇，灼热的唇舌在她口腔中翻搅一通，待到她沉迷，却起身走开。


    他道，「你又不能陪我，又不让别的女人陪我，这是逼着我连禽兽也不如了？」


    这个男人好贱人，严幼林恨极了。他说得自己仿佛道德品质很高尚一般，他们的第一次，可就不是他强迫了她这个半死不活的女人？


    小剧场：


    高朗：你看，我回来了，她多高兴；


    坐标：你高兴得太早了；


    高朗：能乐一刻是一刻；


    坐标：果然有先见之明；


    第24章


    高朗打开热水龙头，冲去满身兽血，赤裸的皮肤上数条深可见骨的伤痕。刚才被苹果强行提升的体能褪去，身体开始疲惫，也压制不住骨髓里的疼痛了。他扭曲着脸，忍痛用干毛巾擦干身体。


    「你居然开始委屈自己了。」破军冒出头来，展开他的身体数据线条给他看，「彩桉巨木的毒素得尽快排出身体，不然会伤害你的天赋极限。我看了严幼林的身体状况，你小心一点，她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高朗不说话，丢开毛巾，走出卫生间，找到自己的工作电话，拨通舒明先。


    「高总——」舒明先激动的声音传过来，「你终于回来了，我——」


    「小舒，找一个医生过来玉春园。」他冷静地安排着，「把这几天的资料和文档也带过来。」


    「好的。」舒明先声音变得轻快起来，「新联繫的王女士随时待命，我马上联繫她过来。」


    「不用了。」高朗挑眉，「让医生尽快过来就行。」


    「好的。」舒明先这一次有点迟疑。


    「以及，授权书的事情，怎么回事？」高朗的声音有点冷，「你没有按照我的意思去办。」


    舒明先并不怕他，道，「高总，我会遵照你的意思工作，但是，我也有自己的判断。」


    「翅膀硬了？」


    「我会评断，严小姐能不能承担你的信任以及跟着你这么多年的团队。」


    「结果呢？」


    「还在观察中。」


    「那你好好观察，不过，千万不要再违背我的意思。」


    「高总，没有下一次了。」


    高朗挂断电话，丢开手机。


    「你转性了。」破军冷冷道，「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闭嘴，你很烦。」高朗去客厅找出药箱，打开，摸出一整瓶酒精，倾倒在胸膛和后背上。胸部原来的那一条伤口已经开始癒合，但刚才猎鹰的时候太用力，又有些撕裂开了。


    「你这一次达成三级强化，完全是侥倖。支线任务开启锁定，你才杀掉那条龙——」破军不为所动，「如果不尽快消除身体积累的疲惫、伤痛和毒素，后面的升级与你无缘。」


    「那是我的事情，与你无关。而且，那也配叫龙？」


    「系统只挑选最强的携带者。」


    「你可以试试现在杀了我，重新去找一个更强的。」


    破军不说话了，高朗冷冷一笑，所谓系统，也不过如此。他去厨房，果然看见冰箱里摆满了各种水果，抓了几个，大口啃起来，心里盘算着，司农是个好系统，得划拉过来。


    严幼林躺在床上生闷气，高朗都伤成那个样子了，还离不得女人，上辈子是和尚这辈子才开荤么？又很后悔刚才自己露了几分真情，偏偏对他显露了几分在意，回想起自己说的那些话，又气恼又羞愤又委屈。


    「他这是怎么回事呢？」她在脑子里和坐标说话，「要死不活还惦记着找女人，这太不正常了。那个副本，有什么问题吗？」


    坐标装死，不回答。


    「喂！」她再戳一戳坐标，「怎么不说话？」


    她这才发现，自进入副本通道被电击后，坐标再没有主动和她说过话，小心眼的系统，居然这么情绪化。


    「那个门后面的副本，是真实的世界，还是虚拟实境？如果是真实的世界，是在地球的某处，还是别的什么外星系？那个彩色的树，又是什么东西？」她不管坐标怎么反应，一股脑儿将自己的疑问全部问出来，「那么大一个副本，一眼望不到边际，只有高朗一个人？是一直一个人刷单机，还是可以多人玩？」


    坐标一直不说话，严幼林只得调出视界，亲自查看资料库，这几日她研究系统的使用方法，坐标的存在可以实现脑波控制，如果坐标不响应，她只有通过搜索自行查阅。将系统内嵌的文字调整成为华文后，输入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跳出无数个权限不足的对话框。


    她啐了一口，「坐标，你限制了我的权限？」


    视界内非常安静，代表着京州城的地图安静地漂浮在半空中，无数的光点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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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安静了一会儿，道，「呵呵，这么情绪化的系统，真让人失望。」


    激将法也没用，坐标安静的躲在视界后面，她只得关闭系统，闭目休息。


    片刻后，门被推开，有人走入房间，她缩在被子里，翻身，不想看见高朗。


    「小舒带医生过来了，你把衣服穿上出来。」高朗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严幼林摸一下隐约作痛的心脏，终究不能和身体过不去，起身找了一套衣服套上，慢慢走出房间。小舒满面微笑地站在客厅里，身边跟着另一个头髮花白的老者。她看见小舒的笑就不痛快，这个势利眼的秘书，是高朗最忠诚的狗，不仅给她脸色看，还对着她胡乱发脾气。大概是高朗回来了有点高兴，居然破天荒对她微笑了一下。


    「这是王医生——」高朗站在沙发边介绍，「幼林，坐下，让医生把个脉。」


    她忍住心里的不舒服，对王医生笑一笑，好奇地看他打开医箱，露出里面一些稀奇古怪的用具来，这显然是一个老中医。


    她坐下，手伸出来，王医生在她手腕下塞了个软布包，两指搭在她脉门。片刻后，看了她的舌头，又问了一下感受，大笔一挥，写下一张药方。高朗拿了要放看，严幼林心中吐槽，装模作样，那样龙飞凤舞的字，看得懂吗？


    看完后，他将药方递给舒明先抓药，又和老先生聊了一会儿如何保养修復身体。


    严幼林是不怎么喜欢喝那些苦东西，按她的原意，还是吃小白家的水果恢復比较合适。


    看病完毕，高朗送医生和舒明先离开，她神情有点彷徨，又不想将自己的在意显露得太明白，跟到了门口。三人告别之后，高朗拉着她回房间休息，她惊奇道，「你不出门？」


    「出门干嘛？」


    舒明先那不是准备好了美女么，该去享用了啊！


    她脸上的表情太明白，高朗一眼看出她的心思，轻佻地伸手捏捏她下巴，「我怕我走了呀，有人该哭死了！好好养伤，赶紧好起来。」说完，他动了动腰，「吃素的日子，我没法过了——」


    严幼林被高高提起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恼的，脸上的火烧起来。


    养伤的日子还是比较惬意，高朗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妥帖。他抽了一个下午和公司的高层开了视频会议，签署了囤积的文档，撤销了之前给舒明先的授权书，又斥责了几个落后的项目，决定了新品的发布会详情。舒明先派司机和阿姨送了各种生活用品和药物过来，严幼林每天就负责吃、睡、玩。


    当然，她比较好奇的是，为什么高朗那么严重的伤，从来不吃药也不需要医生看病，对此，高朗的解释是，他在突破自己的身体极限。


    「赵东升完成基础任务了，昨儿给我简讯说已经准备好进遗蹟，让我给他善后；这小子身体天赋超好的，他最后一个任务是跳崖，就是从超过百米高的山崖上往下跳，什么防护都不做，太疯狂了。他自己被吓死了，幸好最后小腿骨只是脱臼，折了一点，但是一天功夫就好了。这个恢復力实在惊人——」


    「不错，怪不得是兵王了。」高朗赞嘆了一声，「那个司农呢？」


    严幼林将他之前留给自己的手机还他，肩，「被你好兄弟划拉走了，而且还有俩非常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你。」


    「你说啊！」


    「邱家自知在拍卖会上暴露了，为了和李家示弱，将我坐标的身份透露给李辰东了。大概仗着我身上那一点点血缘，推荐我做他未婚妻，真是气死人了。」她瞥着高朗，想要看他的反应，结果他只是手撑着额头，淡淡地嗯了一声，别的话没说。


    她觉得自己有点没意思，又道，「之前我琢磨着找到了司农白小添，准备多观察几天再和她接触，结果没料到李辰东吃了管家带的样品，马上就摸过来了。他现在已经和小白达成了协议，全面代理她的出产。」


    高朗遗憾地「啧」了一声。


    「我只争取到一点特权，小白可以优惠卖或者送少数出产给我们。」


    「辰东准备做什么？」


    「他野心可大了，说是要藉助我和小白的力量，收拢京州的全部携带者。」她摇头晃脑，说话中气还是不太足，「以你对他的了解，是真话？我还没同意他——」她把以高朗能不能顺利回来作为评判标准的话藏在肚子里。


    「真话。」


    「还有，他很肯定你是携带者。」


    「我得和他谈谈。」高朗拿着私人手机，准备录入李辰东的电话。


    「对了，他准备挖我。」


    「挖你？」高朗终于抬头，看着她，「什么条件？」


    「未婚妻呀！」严幼林微笑着看他。


    高朗呵呵一声，显然充满了嘲讽，对绑定的关系十分自信。


    「他也确定你就是我的绑定人。」


    「那是自然的，他不是傻瓜。」


    「只要我同意做他未婚妻，他就愿意帮你隐瞒绑定人的身份，暂且可以免一些麻烦，他也能统合京州，一箭三雕。」


    「没那个必要。」


    严幼林心里舒服了几分。她的心被高朗一忽儿提起来，一忽儿又按下去，简直不能自主，自己也有些懊恼。


    「这样看起来，我们需要调整对携带者的了解。从目前的情况看，几年前，甚至是十几年前就有了系统携带者出现。杨枫、李家，或者吴家、梁家，都应该是其中的先行者。他们掌握更多的力量和秘密，但是互相之间并不臣服，所以辰东才会想要藉助你和司农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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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里有没有相关的信息？」


    「没有。」高朗硬邦邦道，「携带者的等级不同，系统能给予的消息就不一样。李辰东肯定是得到了更多的资料，预知了系统的变化后，才会有这样的大动作。甚至，杨枫突然来京州，也许也和这个有关系。」


    「这么麻烦呀？」


    高朗勾起嘴角，「麻烦？不，这不是麻烦，这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那李家的寿宴，还去不去？」


    「当然要去。」


    严幼林欣喜，「你终于升级成功了？」


    高朗点头，不仅成功了，他还得到了一样好东西。只要身体情况允许，找到合适的对手，他自然能试试那把被称唿为破军的剑到底有什么用处。


    她笑逐颜开，「那太好了。之前我向李辰东提了一些要求，想要知道他手里掌握的携带者消息，他拒绝了，我估计他肯定是想和你做一些交易。」


    高朗想了一下，点开李辰东的电话，发了一个简讯过去。


    很快，李辰东的电话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活着回来了？」


    「还没死。」高朗淡淡道，「你在哪里，咱们见个面。」


    「明天一早，带上我的未婚妻，来西山壹号院。」


    高朗冷漠脸挂了电话，感觉李辰东有点贱。


    作者有话要说：　　李辰东：感觉未婚妻很好用啊！


    高朗：我只不在两天而已，你就长脸了。


    李辰东：都是缘分呢！


    第25章


    李家在京州经营了百年，枝蔓繁衍，已成大族。这一户人家，早年出过进士和大商人，家风严谨团结，子弟中多有能人，又搭上华国经济腾飞的快车，短短二三十年，累积了凡人难以想像的财富。族人聚而居之，干脆买下了京州城西三环外的一大片小丘陵地，按照政府的统一规划，成片建筑。这一大片地上风上水的位置，便是李家的老宅，也是高朗和严幼林此行的目的地。


    「你是说，从刚才咱们出三环的那个路口起，到现在开了半个小时的地界，都是李家的？」严幼林坐在副驾上，捏着手机，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道，「我也是京州人，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能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这一片是富人区。」她现在说话的声音还有点虚弱，这两天吃药配合小白家的水果，身体恢復很快，但中气受损，还没好完全。高朗建议她在家里休息，但她一定要来，虽然她的主导权不在自己身上，但关乎命运的交易，她还是想要自己掌握，她道，「我还知道这边的房子，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那就是了。」高朗的车拐进一条林荫路，路的尽头是大得夸大的大门，门内一眼望不到头的绿荫草坪，「在这一片买房子的人，会做身份背景核实，如果邻居有异议的话，没办法进这个圈子。」


    「听起来很高端呀！」


    「他们发家早，占了先机，当年的地又不值钱。现在是没这种可能了。」


    李家大门处一个保安冲车招手，指向另一个方向，高朗车偏向，沿着围墙开了一会儿，是大宅供车出入的侧门。他按了两下喇叭，门岗核对了车牌号和车上的人，低头对对讲机说了几句话，电动门打开。


    严幼林小小地吹了一个口哨，头探出车窗，满眼老树和旧石头，树木间掩映着青瓦和白墙，她道，「京州居然还有这么牛叉的存在，太神奇了。」


    「见识太少，别丢我脸。」


    她笑嘻嘻道，「谢谢老闆带我见世面。」


    高朗看她满面带笑，完全没被内伤影响，心里暗嘆，这姑娘果然心大。不过，也亏得她心大，不然从小连遭惨事，早就把自己折磨得活不下去了，哪里还能像野草一般生机勃勃。


    车被指引着往地库开，严幼林也算是开了眼界，各样豪车不要钱似的，一熘儿排开，仿如车展。下车后从电梯上地面，李辰东已经在那边候着了。


    他满面带着笑，眼睛盯着高朗，一看见他出来，伸手就是一拳打在他肩膀上。高朗也不躲，伸手用力拍他肩膀，两人脸上的表情，仿佛胜利会师一般。


    严幼林有点担心高朗身上的伤，忧虑地看着他。李辰东转眼见了她，道，「幼林，很高兴你还愿意踏入我李家的大门。」


    「身为你的预备未婚妻，不过来看看，好像说不过去。」严幼林的心情就轻松了许多，开起玩笑来。


    「感觉怎么样？」


    她环视周围，中式园林讲究山水相合，一步一景，只一路上便管中窥豹了，「很漂亮的房子和园林，已经超出我的想像很多。」


    「那就好。」


    李辰东引着两人从林荫道走，不远处的草坪和宴会厅上，有工作人员在搭建寿宴使用的舞台，他道，「爷爷年纪大了，年轻时候身体透支太多，现在撑不住了，病痛非常多，特别是眼睛。偏他个性又好强，每天都要读书看报，游泳跑步，别人帮忙他也不乐意。去年眼睛就做了好几次手术，没什么效果。我一直想找一对鹰眼给他用，不仅能明目——」


    「怪不得上次你跟个疯子一样出价。」高朗不是很贊同道，「也不是很好的东西，不值得花那么多钱。」


    「鹰眼是新人时候才有的奖励，我找了许久没找到合适的；另一个也是因为吴家和梁家的人在，不想输给他们。」李辰东穿着一套休闲的衣服，行走间身子挺拔，「这两家人结盟很早，处处和我们作对，非常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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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钱来斗气？」高朗笑着摇头，「你要是嫌钱太多，给我投点吧！」


    「正有此意。」


    两个男人哈哈笑着，严幼林有些无聊地听他们寒暄，三人穿过林荫路，抵达一大片花园和草坪，草坪上摆开两把遮阳伞和两张小方桌，白小添正坐在那处。


    严幼林快步走上去，道，「小添——」


    白小添起身，脸上带着写愁容和纠结，见了她，眼睛亮了许多。


    「你怎么也在呀？」


    「是李先生派人接我来的，说是有事情要谈。」她瞟一眼严幼林，再看看李辰东身边的高朗，头垂下去了。


    李辰东走过来，对两人道，「来，介绍一下，这是白小添，这是高朗。」


    对彼此的身份都心知肚明，没必要多说。


    「你好。」高朗沖白小添伸手，白小添飞快握了一下便闪开，显然不是很习惯这样和人接触。


    李辰东安排三人坐下，自去一旁取了茶杯和热水，亲自给他们泡茶。他本是一个美人儿，泡茶的动作舒展，衬得他的手指异常漂亮。当金黄色的茶汤沖入茶杯，早晨的阳光照下来，将整片天晒得清透，配着这样茶汤和美景，实在舒畅。


    他将茶杯推向三人，道，「华国十三州，京州气候温润多雨，多山多水，是产茶的好地方。我自己种了一片茶园，亲手采的茶，又亲手炒了，尝尝，可还能吃？」


    这13装的，高端。


    严幼林清了清嗓子，端起白玉一般的小茶杯，抿了一口，放下。


    白小添倒是懂点儿，放在鼻端嗅了嗅，小心翼翼喝了，贊道，「很香。」


    高朗嫌弃这样的小杯子喝茶不爽快，自己起身去拿了大茶杯，拎起小茶壶将杯子倒满，道，「喝个茶还整那么麻烦。」


    李辰东眼抽抽地看着他破坏自己很不容易营造的气氛，再看他将小茶壶的茶水倒完了，很不满道，「你怎么还是那么不讲究？」


    「你还是以前那样装相。」


    李辰东嘆口气，「你至少把茶杯烫一烫吧，香气都跑掉了。」


    他重新给茶壶装满开水，自己去拿了个大茶杯，另端了一些小吃，也实惠起来，对两个小女生道，「你们也自在点，都是自家人，不要客气。」


    严幼林笑一笑，看两个男人刻意营造出轻松的气氛，对白小添道，「小添，你这两天怎么样？重新找供应商顺利吗？」


    白小添脸上更愁了，摇头，「不顺利的，新找的要价很高，水果质量也一般。老客人都在投诉，说怎么生意好了就换东西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店这样开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你真想一直开店？」


    「对啊。我从小时候起，就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店，卖喜欢吃的东西，大家都很喜欢那种。」


    「你也可以继续开。」李辰东插嘴，道，「等咱们把京州拿下来，你就能随心所欲。」


    「怎么拿下京州？」严幼林好奇地看着李辰东，「你把胡萝蔔吊这么高，咱们这些驴子想吃都没办法张嘴。」


    李辰东笑了，开始切入正题，「这几年来，断断续续接触连猜测，再加上被人设计陷害了几次，大概也摸清楚京州差不多有十个左右的携带者。吴家和梁家本来是姻亲，自然而然结盟了，他们又牵连了大概两三个散人，来势汹汹。邱家那边，本来走的是外线的路子，杨枫是中间人，但杨枫上头是谁，我也说不好。」


    「大概半年前，系统有一次升级，说即将开启多人副本和团战，会陆续投放更多的新系统；十几天前，系统又进行了一次升级，说是坐标系统出现，通过它可以检阅到更多的副本。」李辰东双手合十放在桌面上，「基于以上，老系统们都在蠢蠢欲动，想要占尽先机。其间，京州有一个不结盟的散人失手，被梁家给算计了，剥离出来的系统，被他们放到了自己人身上。」


    严幼林惊了一下，「他们还真敢？」


    「有什么不敢的呢？越多的副本代表越多的财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高朗准备发布的新产品，技术也是在副本里得到的，对不对？」


    高朗颔首，「是的。至于你说的那个被梁家算计的散人，我大概知道。」


    「讲来听听。」


    「我本来是一个凡人。」高朗谦虚道。


    严幼林内心吐槽，这样的富豪精英都说自己是凡人，那她这个真正的凡人，如何自处？


    「大概半年前一次，从外地连夜赶回京州，从东边进城，半道上车子出了点问题，只有靠在路边等。那时候差不多是半夜，我也等得不耐烦了，就下车，翻过路基找地方方便。结果，我刚下车，就听见一声巨响，我的车旁边砸下来什么东西。我不敢动，藏在草丛里看，却看见从天上落下来一个人——」


    「梁晓晨？还是吴昊天？」李辰东道。


    「应该是吴昊天——」高朗回想了一下，「他直接把人给掐死了，然后剥掉他的衣服，从那死者的肚子里抠出来一块发光的东西。这个时候，有车来，车上另下了一个人，他就将那团光按在那个人的肚子上。因为情形太惊悚，我捂住自己不敢唿吸，生怕被发现了灭口。」


    「那些人干完这事，将那人甩到后备箱，然后站在我车旁边等了很久。后来可能是等不及，直接走掉，其中有一个人，伸手射出一团光，将路边的摄像头全毁掉了。我关掉手机，在草洞里趴到天亮，而且也不敢回车上，从外面穿越田野，到了小路上才敢开机和我的人联繫。不过也是倒霉，头天连续开了一千公里，又累又饿，再趴一晚上，步行又是十公里，坚持到我的人来，就晕了。等醒来，我的系统就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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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是幸运。」李辰东欣慰，「吴昊天还算不波及外人的，要是遇上樑晓晨，你可能早就死了。」


    「也是因为这一次遭遇，我得到系统后也不敢张扬，轻易不接触人。基本上都是避在暗处，而且自那之后，连做生意也避着吴家的人。」高朗摇头，「天知道系统会选中我。」


    「现在的形势如此，如果我们不早点结盟，梁吴两家扩张到最后，总会找到我们头上。」李辰东道，「趁着大家都还没暴露，团结起来——」


    严幼林偏头，严肃道，「你和邱家已经结盟了？」


    她识时务，肯牺牲，但唯有一条，不与狼共舞。


    作者有话要说：　　坐标：人类想法太多了，耽误事。


    天机：是啊，浪费很多时间。


    破军：所以必将被淘汰——


    第26章


    严幼林识时务，肯牺牲，但唯有一条，不与狼共舞。邱家是仇人，无论什么样的利益关系，她绝不会妥协。且所谓的结盟也好，联盟也罢，她自己也有这个想法，和赵东升也达成了相关协议，不过是实力不够强大，不能约束这些人。她眼睛里查看着视界里的地图，心里琢磨的却是别的事情。


    李辰东笑了一下，看看高朗，道，「她是你的坐标，怎么说？」


    高朗很满意严幼林的表现，要和李辰东拿加码，自然是有人黑脸有人白脸，他摊手，「是的，她目前属于我。不过，大多数时候我是给她自主权，毕竟，她的目标是想要成为我的伙伴。」


    严幼林看两个男人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感觉，轻轻拍一下桌子，「你们什么意思？」


    白小添忙拉拉她的胳膊，让她冷静。


    「是这样的——」李辰东好心开始解释，「我和邱家，并不是结盟的关系。严格说起来，是他们自以为是暴露了，在向我示弱并且提供一些信息，以交换我不打他们主意。」


    严幼林有点不明白，看向高朗，他道，「幼林，你低估辰东了。辰东和杨枫是半个熟人，那么自然是实力相当，他要结盟，也是和杨枫结。邱家只是杨枫坐下走狗——」


    言下之意，和邱家暂时没有达成交易了。


    「和我们一样？」她顺嘴接了一句，「李家门下想要招揽的走狗？」


    话糙理不糙，欲说还羞，不如有人来揭开。


    高朗真是爱死严幼林了，有她在，他只要负责在一边假装君子就可以了。


    白小添一脸担心地看李辰东，怕他一生气，直接将三人给平了。


    李辰东这下子是真的笑了，双目闪亮，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体味着淡淡的茶香，放下茶杯。他从领口摸出一枚金色的子弹壳，「知道这是什么吗？」


    三人身上都有，自然是知晓的。


    「我称唿它为屏蔽器，是利用我的一些能力制造出来的某种防具。不仅可以隔绝追踪，而且能保命一次——」他淡淡道，「制作非常不容易，如果要买，需要多少钱能买得到？」他手心翻转，将屏蔽器收起来，「我一个走狗都未得到，反而先亏了三个屏蔽器，有这样做亏本的主人吗？」


    「那李先生和我们，是合作关系？」白小添轻声道。


    「当然。」


    严幼林看一眼高朗，高朗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出场了，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很简单，我想建立一个携带者联盟。」李辰东迎着风的方向，「这么多年来，携带者各自为政，一盘散沙，要么结成小团体，偷偷摸摸。刷单人副本，考校的是个人能力，用这种模式没问题，但等到多人副本和团战的时候，就不行了。总不能前线的人在拼命，后方的人还在算计着给人捅刀子。」


    「是——」高朗深有体会，「如果各自为政，我自然也是要算计别人。」


    李辰东哈哈一笑，拍着他肩膀，「你倒是把邱家的人治得服服帖帖。」


    「那都是小道，比不上你。」


    「不说笑了。我建立这个联盟，是想吸收各种不同种类的携带者，譬如天机、司农、兵王、坐标等等，按照不同的能力分类。搭建一个比较完善的组织机构，保障全部携带者的安全、利益，以及共享副本的成果。最基本，大家互相交易的时候，不必要给自己挂几层假身份，担惊受怕。再说远一点，当我们遭遇其他城市陌生的携带者的时候，如有一个联盟的帮助，会更好地保命。」


    李辰东没有点到破军的名儿，显然还不知道高朗的真实信息，他不断点着头表示贊同，「不错——」


    「别只说不错，我也需要你们的意见。」李辰东笑道，「寿宴在即，我决心要当一回出头鸟，将小白的产出抛出来。当然，这只会暴露我自己而已——」


    「你保命的招儿呢？」


    他摩挲着光滑的茶杯，「我搞到一个威慑性的武器，屏蔽器的进阶版，一旦锁定目标的话，可以将他的系统关闭一段时间。」


    「关闭？」高朗想了想，「对现实的生活影响不大，除非——」


    李辰东笑嘻嘻道，「被暂停的人，没办法进入遗蹟。」


    这个影响可就大了，所有携带者心心念念的都是进入遗蹟，一则为增强实力，二则为得到里面的异品。如果失去进入遗蹟的机会，那么空有系统成为别人觊觎的对象，却得不到任何进步的机会，只有一步步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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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看见高朗的身体动了一下，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她对他有了一定的了解。这个男人看起来略有些粗，有些悍，行事却很有章法，他也挺善于隐藏自己的内心。当他想要什么的时候，不会明说，他会直接提出实行的方案。


    果然，他开口了，道，「寿宴展示了小白的异品之后，你怎么搞？」


    「宣布成立携带者联盟超市，欢迎购买和寄卖各种异品，交换各种信息。从小处着手，怕是要容易些。」李辰东口号喊得挺大，动作也够鲜明，但实施起来很接地气，「我一个人搞不成，咱们几个也只是搭建一个模型，到最后，必须要越来越多的人参与。」


    李辰东没说的是，他最看重的还是严幼林的能力，到最后联盟成型，掌握住坐标的力量，能够随意获得新副本，从而决定进入副本的资格，必然会令所有的携带者趋之若鹜。他也知道自己纵使没说出来，但高朗也已经获知了他的真意。


    「当然，信息的收集、异品的定价和保护、卖出交易品后与凡世的安全保障——」高朗点点头，「我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毕竟系统太过庞大繁复，谁知道后面还会玩儿出什么新花样来。就为了现在的实力，我也在死亡线上来回好几次了。」


    李辰东显然也深受其苦，连连点头。


    严幼林明白了，这两个男人很势利，邱家属于杨枫身后人的势力，拉拢无益。


    大的规则定下来，现场的气氛就好了许多，喝了一会儿茶，吃了一会儿点心，李辰东摸出几张染了墨迹的纸巾出来，「这是杨帆那日留在上城国际的墨水，我这几天研究了一番，没发现什么异常。」


    高朗笑了，也摸出一张沾了墨水的手帕出来，「我倒是有些发现。」


    「我和杨帆的交集大概在两年前，当时我的身体强化刚好三级，老的副本通关，需要新的副本。系统给了我一个线索，偶然发现她的一副画和线索一模一样。」李辰东手指勾了勾，纸巾上的墨迹居然被勾出来，形成一个溃散的小小人影，「她的画，可以进入一些特定的副本。」


    「她也是坐标？」严幼林来兴趣了。


    「当然不是。」李辰东否定，「那些副本，应该是别人收集了，而她能够将那些收集起来的副本供自己使用。」


    「你确定不是她自己的实力？」高朗疑惑。


    「确定，因为我和她交过手。」李辰东笑，「得到她的画，进入了那个副本，令她非常震惊。因为她只想要用那个画来引一些携带者出来，没料到我的系统可以抢占副本，失算了。她想把我赶走，但是对我的屏蔽器束手无策。所以我确认，她也只是别人手里的刀而已。至于她和邱家的关系，也非常奇妙——」


    「基本属于不闻不问的状态，而且令邱家人误会整个京州只他一家携带者。」高朗出声。


    「是的。」李辰东手指挥散那些凌乱的墨迹，「但是邱治山得到的副本显然很不错，因为，居然出现了制作坐标这样的高等级异品。所以我一直琢磨着，杨枫和邱家的关系，该是另有隐情。」


    「确实。」高朗点头，手盖在自己拿出来的那张手帕上，不知他怎么动作的，那些墨水开始缓缓分解，最终落下来几粒圆滚滚的类金属珠子，「这是我的破军分析出来的墨水成份，给你一份，一起研究研究。总觉得，她能操控那些墨水的玩意，和里面的成分有很大关系——」


    两人算是交了底，相视一笑，不约而同道，「交换信息吧！」


    说完，又是一笑，显然即使分离多年，默契仍在。


    李辰东摸出一叠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推向高朗，「这是上一次幼林所说，需要知道的在京州的那些携带者的基本信息。我整理了一份，也写一点分析和意见，你们看一看。」说完，很自然地将那些小珠子，纳入囊中。


    这真是交底了。


    高朗收了资料，看一眼严幼林，道，「幼林，将你知道的信息，都告诉辰东吧！」


    严幼林点点头，脑子里招唿坐标，坐标依然没有反应，只出现视界里的地图和坐标。她有点满头黑线，这系统闹脾气，也闹得太久了一点吧？


    她沉着脸，将地图点了显示，清点上面十五个光点，展示给其余人看，道，「京州本地的携带者，共计有十五人。」


    「十五人？」李辰东惊了一下，「居然有这么多？不对啊，既然是京州的十五个，那么加上杨枫，该是十六个光点才对。」


    果然很敏锐的男人呀！


    「还有一个已经进入副本玩儿去了。」严幼林的回答很明显表示，她已经和那个人混得很熟了，这让高朗满意，也让李辰东吃惊。小丫头，挺有本事的嘛！


    「怎么样？能够按照地图，把全部人的资料都搞到手吗？」高朗侧头看李辰东。


    「当然。」李辰东明了，「坐标果然厉害，有了你，简直就是作弊的利器。」


    白小添目眩神迷地看着地图，「幼林，你好厉害呀！当时就是跟着地图找到我的，对不对？」


    严幼林点头，「我怕随意接触会有危险，观察了好多天，就只有代表你的那个光点一直不挪窝。我想着，这该是一个宅人，危险性最小。」


    她扒拉着地图，「另外几个比较散的光点，很奇怪，每天全城到处乱跑。我跟踪了其中一个，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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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怪呢？」白小添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又好奇地问。


    「每天做的事情都很奇怪。大概就是，扶老奶奶过马路，带小朋友玩沙子，捡到钱包交给警察叔叔，在地铁上抓色狼之类。」严幼林一边吐槽一边扒拉地图，看到京州东方边缘的位置汇聚了两个光点，咦了一声，点过去看，「怎么有两人跑这荒郊野外来了。」


    高朗起身，拉过地图，李辰东也将头凑过来，两人脸上表情严肃起来。


    「幼林，调整地图的比例。」


    严幼林点头，将那两个光点放大，出现一男一女，两人似乎在地上画着什么一般，互相交谈。他们抬头的时候，高朗起身，「是吴昊天和梁晓晨，他们不会是准备截杀刚出副本的携带者——」


    李辰东点头，「这两人还真是能干得出来——」


    白小添吓得抖了一下，「怎么办？」


    严幼林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地图上起了一阵涟漪，一个小小的光门落在吴昊天百米开外的田野中。赵东升东倒西歪从光门里落出来，掉在水田里，溅了满身泥点，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张白色的光网从天而降。


    「去救人。」严幼林蹭一声站起来，「赵东升那瓜货进去之前还给我留遗言，这下子，真要死翘翘了。乌鸦嘴呀！」


    第27章


    赵东升内心充满了诅咒，想要把系统从自己身体里拖出来打一顿。千辛万苦完成了基础任务，系统也给他连结了一个所谓最适合兵王的副本，他也对这一段奇幻的经歷充满了期待。万事准备完善后，进入系统，他以为，一个精彩的世界就要向他打开大门了。


    哪里知道，一进入大门，面对的就是千里荒漠。头顶上烈日如火，脚底下黄沙灼烫，极目之处，一丝绿色也没有。


    「兵王，你个糟心的玩意，给老子出来。」


    兵王很镇定地出来，看见眼见的环境，哇了一声，丢下一句，「呵呵，你的任务很明显了，横渡这个小沙漠吧！」说完，他钻回纹身里，死也不出来了。


    他暴跳如雷，说好的奇幻旅程呢？说好的波澜壮阔呢？说好热血少年呢？就在这里晒太阳吃沙子然后一个人埋头走路？


    他操着一口粗话，将兵王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如果它有的话。


    可是，骂完了能怎么办？他只有任劳任怨地横穿沙漠。


    其间经歷的千辛万苦，以及各种没下限喝尿或者脚底板走穿的事情，不想复述了，他就想吐槽一下任务完成的奖品——一个土不拉几的盆子。说好的，生命药水呢？


    因为兵王怎么都不冒头，他烦躁地把盆儿挂在身后，找着了沙漠边缘回去的门。经歷两天一夜的跋涉，他得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个觉，找白家小店吃顿大餐弥补，就这么美滋滋地想着，他闯了出去。


    「操——，这什么玩意？」赵东升身体呈大字趴在一块水田里，身边是已经收割完的水稻，满身泥水。他站起身，满腹闹骚，绝望地看着周围陌生的山景，系统这到底是把他送回哪儿了？


    他一边吐槽，一边往水田边走，不料头顶上落下一张光网。他双脚陷在泥地里，根本来不及躲避挣扎，被网捆住了。


    「谁——」赵东升站在网里，警戒地四处看，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想起严幼林说的那些吓人的话，难道，真的有其它携带者截杀？


    身上的网开始收紧，将赵东升绑成一根人棍，他挣了一下，挣不动，「谁？偷偷摸摸当贼啊？躲在背后算计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出来，咱们真刀真枪干！」


    没人回答他，束缚他的力量更大了，而且拖着他的身体往水田岸边走。疲惫的身体没办法抗衡，他只得顺势躺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拖着爬上一条乡村公路，路边停着一辆大越野车，车边站着一男一女。


    赵东升张了张嘴，想起严幼林的话，立刻全身警戒起来。


    男的略胖，脸上笑眯眯的样子，仿佛很可亲；女的面相有点薄，眼睛蛇一般的阴沉，嘴角有一些狠戾的细纹。


    「去看看，那傻大个什么系统。」女的声音有些暗哑。


    胖胖的男子走上前来，拉开赵东升的领口，衣袖，裤腰，检查良久，终于发现他手肘里的鹰形纹身。


    「鹰形的，应该又是一个兵王。」


    「切——」女的嘆一口，「兵王怎么那么泛滥？」


    「也不错了。」男子拎起赵东升的身体，对上他眼睛，笑眯眯道，「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呢？」


    「你呢？」赵东升不答，反问。


    「哟——」男子乐了，「兄弟，看情况，你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呀？」


    「什么处境？」装不懂。


    「是个愣头青，快点。」女子不耐烦地催促。


    「你被咱们给抓了，要不吐点有用的消息出来，杀了你，取系统。」男子也不啰嗦。


    赵东升身体抖了一下，肌肉运劲，感受束缚网的力量，他需要时间恢復体力。早知道，就不能把带的水果吃完，好歹留一个，这种应急的时候吃了，也能有一次搏命的机会。


    「你们是谁呀？」他也不含煳，开始胡搅蛮缠，「一上来就咋咋唬唬的。是京州人吗？你们这是非法拘禁，懂不懂？还杀人？还系统？」


    女子上前，扯一把光网，从男子手中拎起赵东升，掌心冒出一柄光匕首，一拍插入他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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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东升感觉自己要死了，原来严幼林真不是吓他，世界上就是有这种不讲道理的人。


    女子将匕首拧了一圈儿，在他肚子里翻搅，「放心，这样只是让你痛一痛，还死不了。先让你清醒清醒，好好想想，有没有别的系统携带者，姓什么叫什么，住哪里。想清楚了，要是想不清楚，你就死这荒山野岭了——」


    他低头看自己源源不断喷出来的鲜血，心里狂骂着，傻b兵王，还不出来救人。


    兵王终于冒头出来看了一眼，立刻缩回去，哀嘆，「那两人有点凶，你打不过，我也搞不定。真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恐怕又得换地儿重新开始了。」


    「我日，兵王，你这是麻熘儿投降了？」赵东升忍着痛吐槽，难道这傢伙认识这两人，还是说它的前任携带者被杀过？


    「要不然呢？」兵王耍无赖，「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类，争来抢去的，总是打断我升级的过程。」


    「你要不想换主，老老实实给我想办法。」赵东升心里升起了几分狠劲，首先，他得拖时间离开这个鬼地方，他眯眯眼睛，心里道，「我用严幼林拖延时间，你抓紧给我控制肌肉修復身体，我得搏一搏。」


    「好吧，看在你有几分血性的份儿上。」


    「想通了？」女子注意到赵东升脸色变化。


    赵东升点点头，「我可以告诉你们另一个携带者的信息，但是，很多情况，我也不确定。」


    「当然，你说。」男子好脾气道。


    「很偶然的，我在东边郊区一家店吃东西，碰上一个拼桌的女人。」


    「是女人？」


    「对，一个女人。」赵东升心里祈祷着，逃命完毕，不要被严幼林活剥了就行，「她穿着露肩的衣服，我看见她锁骨的位置，有一只蝴蝶。」


    「蝴蝶？」


    「刚开始我以为是普通人，但是我看到她一脚把路边的一个几百斤的水泥墩子给踢飞了。」赵东升胡编乱造，「当时本来想去认亲，也看着她近了一家店上班，但是着急进副本，就算了。」


    「小子不老实，拖延时间呢？」女子拔出匕首，也不管血滋滋喷出来，捞起赵东升的衣襟，擦刀刃上的血。


    「爱信不信。」赵东升把心一横，闭眼不说话了。


    男子沖女子眨眼，女子想了一会儿，点点头，将赵东升甩到打开的车后备箱。


    「小子，咱们去东边，你要不把那女人找出来，真的死定了。」


    赵东升半躺在大越野车宽敞的后备箱里，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指望着系统赶紧把他的身体给修復好。心中又在哀泣着，他可真把严幼林当兄弟，千万千万不要怪他拖后腿了。


    「他们在折返，往京州东区的方向走。」严幼林检查着地图，沖开车的李辰东道，「从路线看，必会经过三环高架的入口，你在那个地方等他们正好。」


    「赵东升还活着？」李辰东勐踩油门。


    「光点虽然比以前暗了点，但还没灭，应该活得好好的。」严幼林有点为难，「那个地方人多车多，咱们要抢人，也太惹眼了吧？」


    「我自然有办法。」


    严幼林不说话了，在地图上发现赵东升被吴昊天和梁晓晨蹲守，决定营救，脑子里就闪过了好几个方案。最终两个男人的想法一致，由李辰东和严幼林出行，概因高朗有伤不能打，而李辰东实力最强能够震慑吴梁两人。严幼林作为实时gps功能，以及考虑她和赵东升的关系，能保障最大的救人概率；而高朗和白小添，作为联盟暂时隐藏起来的力量，暂时不对外公开。


    李辰东车开得很野，一路上在打电话，似乎在进行运输调动。


    她好奇地看着他，他胸口的天机钻出来，凝视着她。天机的眼睛形状非常漂亮，脸后脑壳的组成也很怪异，她在上面能找到各种武器的模型和零件。


    「你的身体受伤了，唿吸声音很不对。」天机眼珠动了一下，隐约露出另一个瞳孔的轮廓。


    「是的。」严幼林点头，被一双这样的眼睛盯着，有点毛骨悚然，但又很怪异地感觉到美。


    「坐标应该为你修復身体。」李辰东打完了电话，侧头道，显然，他一直关注着严幼林。


    「它在和我闹别扭，已经不理睬我了。」


    「闹别扭？」天机眨眼，似乎不太理解这个话的意思。


    「怎么回事？」李辰东关切道。


    严幼林耸肩，「上次高朗进副本，超过了约定时间没回来，最后门开了他也没出来。坐标检测他受伤，所以我进去把他拖出来。」


    「通道门的能力密度很高，伤害了你的身体。」天机瞭然。


    「是的，坐标不太同意我莽撞的行为，所以决定给我惩罚。」她摸一下锁骨处的蝴蝶，「嘿，天机，你也是系统，你认为这个时候我该做什么呢？」


    天机飘到严幼林的身边，对上她的眼睛，道，「你确实莽撞了，坐标现在应该是在进行计算。」


    「计算？」她不解，「计算什么？」


    天机缩回李辰东的肩头，冷漠道，「计算你最终升到最高等级的概率，以及搜寻有没有备用的系统携带者人选。」


    「它准备放弃我？」严幼林心脏缩了一下。


    「你预设了前提。坐标不会准备放弃或者不放弃，它只是在不停地计算各种可能性，然后取最优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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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机，幼林做坐标的携带者对你我最有利。你能想想办法帮忙吗？」李辰东超越前车，一路飞驰而过。


    「我回去计算一下。」


    「辛苦你了。」李辰东慰问天机。


    天机点点头，缩回了他胸口的纹身内。


    严幼林有点忐忑，摸出李辰东收集的资料默默看起来，其上详细地列明了五六个携带者的家庭信息资料，系统名称以及纹身的样式。她注意观察着，系统并没有停止工作，还是在不断地录入那些携带者的信息。


    一直以来，她将系统看成是某种非常先进的机械，天机的表现也很好地证明了这一点；但此刻，她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她的坐标并不仅仅是冷冰冰的机器，它是真的在和她赌气，并且惩罚她的不听话。


    这就比较为难了，和机器打交道总是容易一些，而所谓的自主意识，就意味着麻烦。


    片刻后，李辰东又接了一个电话，说了几句后挂断。


    「好了，我安排的大车已经将东区进城的主路堵了，他们只有从小路绕行。」李辰东调转车头，「我们去小路路口截他们，那里是一片荒地，没有人。」


    严幼林眯眼，打开视界，认真投入工作。


    不管坐标系统在作什么妖，她首要的是尽可能地融入携带者的世界，最次，她得运用这些力量，把邱家给扳倒。


    作者有话要说：　　李辰东：今天是我的机会，要好好表现；


    高朗：失策；


    第28章


    京州东区是货物集散中心，大件运输的必经之路，日夜都有超大型的货车进出来往。李辰东的车路过东区路口的时候，严幼林发现进城方向的口子上，三辆以上十多米长的大货车发生惨烈的撞车事故。车厢车板横七竖八地躺在公路上，阻断交通，这一堵就堵了一两公里。


    她瞥了李辰东几眼，果然不愧是物流行业的霸主，动动小手指，心想事成。


    车一路出三环，再掉头走进城方向，大路堵塞，拐进了一条无人的荒野小路。水泥路面开裂破损，路两边是早就荒废的各种老厂房和拆到一半的老式宿舍楼。


    他将车开下路，停在一栋老红砖房后，下车。


    两人先至，要设伏。


    「他们距离分道口还有十分钟的样子。」严幼林一边看着地图，一边观察地形，她第一次参与这样的实操活动，又紧张又激动又害怕。李辰东很强，应该是不会出什么纰漏，她负责辅助和策应，最好不要拖人后腿。


    这里废弃的房屋很多，可以躲藏的地方多，但是她躲起来，却没办法实时和李辰东沟通吴梁两人的方位。


    李辰东摸出手机和耳机，将耳塞挂在耳朵上，「你拨通我电话，咱们一直保持通话状态。你在电话里和我指出两人的位置——」


    严幼林点头，马上拿出手机和耳机，看电格还满满的，立刻拨通李辰东的电话，自己也戴上耳机。


    两人试了试，通话效果很不错。


    「从你资料上看，梁晓晨是位面商店系统，吴昊天是空间构筑系统。」她环视周围，搜寻最适合自己躲避的位置，「你一个人对上他们两个，有把握吗？要不要我帮忙？」


    「他们具体的能力以及使用方式有待商榷，但是系统的名称我很确定。」李辰东看见不远处一栋藏在厂房后的烂尾楼，沖严幼林指了指，「吴昊天我是亲眼看过他的纹身后，在副本里查到的，大概是运用系统构筑立体迷宫困杀对手；梁晓晨的是用吴昊天的信息跟杨枫交换得来。他们俩都很厉害，但只是救人，我还是比较有把握。打打杀杀的事情，女人就不要参与了。幼林，你牵着我的手，我先把你带那边烂尾楼顶上去躲起来。」


    严幼林感受到了李辰东对她能力的鄙视，没说什么，把手机放包里，耳机线从袖口拉到肩膀上，挂在耳后，低头看李辰东伸向自己的手。他和高朗一样都是公子哥，可手也一样，充满了老茧以及各种各样的疤痕，可见，同样被系统虐得很惨。她点点头，将自己蜜色的手放了上去。


    李辰东笑了笑，握住她，勐一用力，将她的手扯到自己肩膀上，自己的胳膊却去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箍在自己怀中。严幼林轻唿一声，忙闭紧嘴巴，又见他双足在地上轻轻一点，两人纵身跃起，这一跳便上了废旧厂房的屋顶，再一次腾跃，便上了烂尾楼的楼顶。


    严幼林自从坐标上见识了高朗在高楼间自在跳跃的本事，一直非常羡慕，此刻亲身体验了一会腾云驾雾的感觉，整个人都仿佛飘起来了一般。这感觉太爽了，她一定要自己学会。


    「这里距离小路差不多有五百米左右，他们的感觉再敏锐也不能发现你。你随时向我通报他们的位置就可以——」李辰东放开严幼林，皮鞋踩上建筑边缘，「如果我不能支撑的话，电话里叫你跑，你就得赶紧跑，知道吗？」


    「我知道了。」


    李辰东看她乖乖点头的样子，勾起嘴唇，「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倔强的姑娘，很有自己的主意，现在嘴巴里说着知道了，到时候肯定是不会听话的。」


    严幼林腹诽，她又不是圣母，也不是每个人都救的。这样想着，脸上的表情就带了一些出来。


    「我走了，你保护好自己。」李辰东也不再和她多废话，剩下的几分钟，他该去布置陷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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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看着他的人化为一道飞影在楼栋间跳跃，最后没入一堆堆小山一般的建筑垃圾中。又看见他从胸腔中不断摸出一些小玩意儿，或者丢或者埋地布置起来，知道他在设置陷阱，也就不逞强，转身钻入废弃大楼的楼梯间躲好。


    她调出坐标系统，在视界中找到李辰东的位置，默默看了一会儿。耳朵里响起手机嘟嘟的声音，摸出手机看，是高朗来电，此时也不方便接电话。她皱眉想了一下，视线自然投到视界中，发现了那个一直亮起来的绑定标籤，打开，找到信息发送，传了一段文字过去。


    「高朗，我的手机和李辰东保持通话，没办法和你通话。」


    高朗立刻传信过来，「你把李辰东布置的陷阱完全摄录下来。」


    「哈，你准备干什么？你那边不是能调阅坐标系统的数据吗？」


    「我只能调阅，不能操纵。」高朗的声音很自在，道，「这是第一次见识携带者之间的正面战场，对我们非常重要。幼林，你也要认真看，看仔细了，虽然你是辅助系统，但以后总有被人惦记的时候。」


    「知道了。」


    她重新调回视界，找角度和比例，想要将全景纳入。


    李辰东的动作很快，她只不过和高朗短短通了几个简讯，他就已经完成了陷阱的布置，人隐入了一个建筑垃圾的角落里。她调回时间线，想要理清楚他布置的方式，因为不懂，只有很详细地把每一个点位都记录下来。


    突然，她的视界抖动了一下，自动调正角度和比例，将一部分陷阱的点位标註出来。


    「坐标，你肯理我了？」她欣喜地在脑中道。


    坐标沉默着，没说话，只继续换角度显示，如是三四次后，严幼林安静下来，大概了解，这是坐标在向她解说李辰东布置陷阱的方式。她顿了一会儿，道，「李辰东布置了五重陷阱，对不对？」


    坐标没有回答，但视界安静下来，那一圈代表陷阱点位的光点浮在地图上。


    「你这两天不理我，我很不安。」严幼林知道自己说对了，也感觉到坐标对自己的态度有些软化，在这种重要的时刻还是维护自己的。她也不管以后会如何，现在暂时把它哄住是正经，「上次的事情，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没有听你的话，我很对不起。」


    坐标还是没做什么，但整个视界的光亮了几分，仿佛是在配合它的心情。


    「这两天我也有反思，已经深刻地反省过了，也知道自己错了。我想要找你道歉，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严幼林感觉自己此刻像一个哄骗花姑娘的渣男，只要它能原谅她，说什么假话都不在乎了，「要不然，你给我一点点提示好吗？」


    坐标还是没反应，看来是没说到点子上。


    「你对我要求严格，也是为了让我尽快变强。我现在身体有些暗伤，虽然有司农的水果辅助，但身体完全恢復也要很长一段时间。身体锻鍊暂停了，但是进步的思想不能停，就好像刚才你帮助我分析李辰东陷阱一样，我也必须要开始具备战斗思想，对不对？」


    严幼林绞尽脑汁，感觉自己对高朗也没有这样尽心过。


    她正想着还要不要再肉麻一点，坐标突然出声了，道，「来了。」


    视界里的比例迅速调换，废弃的公路路口，一带烟尘起来，一辆高大的黑色越野车沖入小路。她顾不得和坐标拉感情，手按在耳机上，小声道，「李辰东，车来了。」


    「你藏好。」李辰东的声音暗哑，「千万不要出来。」


    赵东升躺在车后座，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身体保持蛰伏的状态，眼睛默默看着视界里系统显示的自己身体状态。兵王这傢伙日常很叨叨，但该办正事的时候，也不含煳，它将他这几次完成任务的积分全调出来，按照最优的配置为他修復身体。血慢慢止住，伤口的痛开始缓解，肌肉也有生长的迹象。


    「你真倒霉，系统自动连接的副本就是个坑。如果是好的副本，第一次进去的新手奖励就有生命药水，那才是神物——」兵王叨叨地抱怨着，「真是累死老夫了！」


    「闭嘴，动作快点。你要不想我死，就马力全开。」赵东升扭头看车外，这越野车的后备箱直接在车后座的一个宽敞空间，透过车盖上的玻璃窗能模煳看到外面的街景。距离东区已经很近了，可以看见流水一般的车来车往，大概是为了防止他唿救，束缚他的光网开始生长，直接将他的嘴巴也给封闭了。这下子，他和系统的交流，只能再脑内进行。


    前方似乎有堵车，他听见女人咒骂的声音，又见车冲出主路上辅路，直接进了一条荒僻的小路。小路两侧是废弃的厂房、烂尾楼以及一堆堆小山般的建筑垃圾。这是政府新规划的区，正在土地整理的过程中，人员和设备已经迁出，正在等待买地。


    赵东升暗暗动了动拳头，试着去挣脱缠着自己手腕的网，那些网不知由何种材质构成，又软又韧。


    「小子，别搞鬼。」女人的声音阴阴的，网自然而然的收紧，勒入他的皮肉之中。


    赵东升不敢动了，身体随着车身摇摇晃晃，心里吐槽着这烂路要把人颠晕过去，又想着这一次是真死定了。还没等他自怨自艾完成，车勐然颠了一下，卡住，再无法前进。


    「怎么回事？」女人焦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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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坑太多，爆胎了。」男人倒不着急，「我下去看看。」


    「等一下！」女人警戒，仰头向后，网随她动，将赵东升的身体给拉起来，她对上他颓败的眼睛，「小子，你该不是还有同伙吧？递了消息，在这里埋伏呢？」


    「你也太多疑了，这一路上都没动静——」


    「你就是太放心了。」女子再一次将赵东升绑紧，「你先用迷宫把车保护起来再下去。」


    「好啦好啦——」男子敷衍着，放开方向盘，打开车门，随手甩了一个什么东西出去。


    赵东升被绑得憋气，亮眼冒金光，迷煳中还是看见一些奇怪的灰色线条落在车体周围，似乎编织成一扇扇墙体，将车给包围起来。他瞪着眼睛，妈的，这又是什么逆天的玩意？


    还没等他感嘆完毕，耳内一声蜂鸣，金光爆开，那些灰线崩溃散开。


    女人丢开赵东升，伸手挡住金光，高声尖叫，「吴昊天，又是李辰东来捣鬼，真是阴魂不散——」


    赵东升心里一喜，「天不绝我，兵王，咱们有救了。」


    第29章


    严幼林紧张到眨眼也不敢，屏住唿吸看视界里精彩到极点的智斗和武斗。


    那辆车沖入废弃公路的时候，速度并没有降低，一路颠簸进入了埋伏区。路中央埋下的一颗小小的子弹壳受力炸裂开，路边立刻塌了一块，将车轮陷入了四分五裂的水泥块中。车停，开门下来那个胖胖的男子，他很警戒，随手扬出一把灰色的线条，围在车周围，线条和线条之间拉起光幕，一个复杂的透明立体围护结构出现。


    「坐标，把那个拍仔细一点，我要看看全貌。」


    坐标立刻调换视角，从上空俯视，却见车被围在中央，周围逐渐生成一个壮阔的迷宫线条，一堵堵墙壁仿佛从地下生长一般，壁立而起。迷宫将成未成之际，边缘一圈爆裂开，将那迷宫打散。


    「哇——」她小小地嘆一声，「李辰东怎么把人家迷宫的边际摸得那么清楚？」


    坐标又哼了一声，显然对她这么幼稚的问题很不屑。


    严幼林也不管坐标对自己的态度怎么不好，她只知道，这傢伙从完全不理睬自己到开始有点儿反应，那就证明它开始动摇了。只要她坚持脸皮厚，如常对话，偶尔卖惨，再小小的讨好，总是有软化的时候，她就不信了，人还比不过死板的系统。


    「那个迷宫肯定很厉害，如果完成的话，李辰东没办法对付，所以他提前动手的。」


    严幼林看着视界里吴昊天那个胖子，面上的表情迷惑又恐惧，扬手往天上一挥，似乎在方圆十米的范围内升起了一面镜子。镜子将下面照得纤毫毕现，还能调整角度，他一抬头便看得清清楚楚，侧头对车内的梁晓晨说了几句什么，向李辰东奔了过去。


    她心一紧，道，「李辰东，吴昊天在天上升了一面镜子，可以看见你的行踪。他已经发现你的位置，朝你过去了。」


    「了解。」李辰东的声音很沉着，一点没有害怕的样子，「我还要去把梁晓晨给弄下车。」


    这人也太自信了点儿，袖手站在建筑垃圾山旁边，待吴昊天距离他有十米远的时候，双足轻轻点地跃起。他化着一线黑影，翻起一个筋斗，单腿往下扣压，直冲吴昊天的肩背而去。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她肉痛地看着吴昊天被击中，双足陷入泥地里，而被打中的位置如玻璃渣一般裂开，撒了一地的碎屑，真人却如蛇一样滑开，保住一条命。


    「呀，他用迷宫在自己身上加了防护层。」严幼林在脑子里沖坐标道，「这倒是一个好主意，但只能防守，无法攻击。」


    「这个携带者的肉体能力有缺陷，李辰东只要近身攻击不给他准备的时间，他就没辙了。」坐标终于开始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是啊，怪不得要趁他的迷宫还没建起来的时候弄掉。」严幼林眼珠子跟着李辰东挪动，心里却想着，坐标系统也不难缠呀，勾勾手指就过来了，「这个空间构筑的携带者，适合远距离的攻击或者一挑多，给他足够的时间准备，他一个人可以困住一支军队。迷宫建立起来后，配合一支能力和李辰东差不多的猎杀小队，简直是绝杀——」


    李辰东一击而中，也不恋战，伸手从胸腔中摸出一把手枪，跃开，瞄准，射击，金色的子弹。吴昊天有点慌张，就地滚开，一个仅能罩住他自己的迷宫升起来，挡住了那颗子弹。李辰东笑一笑，飞身翻滚，落在了黑色越野车的车顶上，干净利落。


    「李辰东这人真是客气，明明压着吴昊天打，还只是谦虚说有办法救出赵东升。」严幼林完全忘记了刚开始的害怕，沉浸入精彩的打斗中，开始分析起战情来，「怪不得他一个人撑起一个李家，敢和吴梁两家抗衡，还有野心建立什么携带者联盟。」


    「空间构筑的携带者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而已，他给自己下的防护层很多，天机一次是弄不死他的。」坐标仿佛很赞扬严幼林的分析，「位面商店的携带者更危险，因为不知道她的系统会给她买到什么武器——」


    坐标的话音未落，严幼林就看见车顶上的李辰东仿佛遭遇极大的危机一般，勐然向后翻飞。车天窗被掀开，一个巴掌大小的机器人被抛出来，在空中打开变形，最终成一尊两米左右的机甲落在车门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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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玩意？」她将视角落在机甲附近，瞪大眼睛看它的构造，「咱们地球上的机甲或者外骨骼系统，还停留在实验阶段。梁晓晨居然搞出来一个更超前的？」


    「这是她通过系统，从其它位面买过来的。」坐标很冷静。


    「太逆天了，会破坏游戏平衡。怎么可能把人力和机械相提并论——」


    严幼林的话还没说话，发现现实打脸，因为李辰东根本就不怕这玩意儿，只是一招手，地下冲起之前埋下的数十个子弹。子弹浮在空中，高速沖向机甲，封锁它前进的方向。机甲似乎对子弹很忌讳，行动受限，李辰东将手枪揣好，赤手空拳和它缠斗在一起，只几十秒的时间，硬生生扯掉它一只胳膊。


    机甲失了平衡，用仅剩的另一只手准备攻击性武器，炮口对准李辰东。他一笑，翻身落回越野车车顶，机甲迟疑了一秒钟，他躬身，双手扣住车顶钢板，用力一拉，直接将它掀翻。


    「哇——」严幼林两眼放光，「超人战士！」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坐标不屑，「商店仓促间买到的，只能是最低等的机甲。而且，天机只剩下两层埋伏了，动作不快点，没有机会逃脱的。」


    「怎么会？」


    坐标也不分辨，直接调换视界，胖子吴昊天出现在屏幕上，他安生地困在自己的小迷宫里，抬头紧张地通过镜子观察战场，双手不停，手中一个非常精巧的建筑模型在完善着。而那颗威胁他的金色子弹已经被小迷宫挡住，眼见就要被吃掉了。


    「李辰东，吴昊天在设置新的迷宫，已经快要完成了，你得快点。」严幼林出声提点。


    李辰东点点头，俯视下方的梁晓晨，她坐在座位上，一点也不慌张的样子，身前一根被捆成人棍模样的东西。她咧嘴笑一笑，沖李辰东说着什么。


    李辰东偏头，回了一句。


    严幼林心急如焚，「坐标，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


    「哎呀，可急死我了。」


    严幼林没听见李梁二人的对话，但赵东升却听得一清二楚，差点被吓尿了。


    车顶被掀开，一个男人逆光站在上方，他以为是救自己的人来了，激动地开启准备状态。不料，胖女人操控着光网，直接将他拉到前座，挡在身前，她道，「李辰东，你再赶过来一步，我杀了他。」


    赵东升眯眼看着对面的俊美男子，呜呜求助，心里喊着大爷你救我吧，下半辈子以身相许。


    可惜李大爷没听到他内心的召唤，屌屌地道，「我救他做什么？杀了更简单一些，反正也不认识。」


    「你什么意思？」胖女人不怀好意道。


    「你和吴昊天四处抓捕携带者，取出系统装在自己人身上，誓要统合京州。我要坐以待毙，最后死的就是我。这些人被你抓住是个死，与其你杀了取系统，不如我杀掉，让系统自己跑走，重新去找携带者。这样，至少你们不会无限制地扩张势力——」


    李辰东放完话，直接摸出枪，对准赵东升，勾唇一笑。


    赵东升内心绝望，以为来的是救世主，结果是另一个罗剎。他再不自救，小命就真要玩掉了，于是拼着被光网勒得皮开肉绽，运足了全身力气将好不容易修復完成一半的肌肉去撕裂光网。


    胖女人眼见自己的光网被撑开，有点小小的裂缝，再看李辰东扣动扳机，欲要滚下车。不料，枪响，手中的光网被彻底撕开，而李辰东似乎狠狠跺了一脚，支离破碎的越野车下沉。她听见了几声清脆的破裂声音，无数狂勐的爆炸从地底沖天而起，车被掀翻冲上天。


    赵东升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掀翻，车体飞上半空，控制他的胖女人尖叫着摔开，一个歪歪扭扭的机甲跳起来接着她滚开。


    他心中一喜，本能地放软身体，让肌肉跟随冲击波的方向运动，在空中滚了几圈后落地，全身肌肉暴涨，撕裂了本就破烂的衣服以及光网。


    逃脱了，他欢喜落地，转身向远离爆炸的方向跑，顾不得满头满脸的血，但听得后面一声女人的怒吼，「吴胖子——」


    赵东升知道要糟糕了，跑得更快，这地儿妖邪得很，他得第一时间离开。不料，身后一道闪电冲天而起，一栋庞大的透明建筑从天而降，将他罩在其中。他绝望地看着快速降落的建筑以及建筑边缘，鼓励自己只要再加一把力就可以跑出去了，可是双腿为什么不听使唤。眼见着要被当头压倒，绝望笼罩着他，一个黑影从他身后串出来，铁掌抓住他的衣领，往前一耸，飞跃而起，奔了出去，落在一个厂房的楼顶。


    他被丢在水泥地上，伤口摔得好痛，可头仰起，就见眼前那栋透明的建筑落地，地壳震颤。它落地之处，地都陷落了几分，实在凶暴。


    「什么玩意？」他喘着气，伸手扯掉身上残留的光网。


    一双黑皮鞋落在他身边，「吴昊天的迷宫，已经布置完成了，幸好跑出来了，不然得被困死在里面。」


    「我操——」他翻身坐起，看着里面无数密密麻麻的通道交错重叠，这要是陷进去了，绝壁走不出来。


    迷宫深处，一个直升楼梯升起，托着吴昊天和梁晓晨上来，都没受伤，完好无损。两人站在迷宫顶端，与李辰东对峙，梁晓晨道，「李辰东，你个骗子——」


    李辰东呵呵一笑，「梁小姐，人能救的时候，我还是会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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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东升长舒一口气，他就说嘛，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


    「实在救不了，再杀也不迟。」


    靠——，赵东升望天翻一个白眼，脑子里对兵王道，「这些人简直不能忍，你个破系统，赶紧想个办法让老子升级。不把他们打得爹妈都不认识，老子活着也是窝囊——」


    兵王虚弱地爬上来，「我不行了，刚才那一波修復技能是超负荷运转，得停机休息一段时间。」


    「餵——」赵东升简直无槽可吐，全都是关键时候掉链子的货。


    赵东升魂还没安定下来，他又听见身边的黑皮鞋男人说出一句话来，「最近搞定了一样新武器，请你们俩赏鑑赏鉴。」


    他心惊胆战，知道马上该是大场面了，就地一滚，落到黑皮鞋身后去，离得远远的。


    李辰东沉沉地笑一声，扬手探入胸腔，缓缓掏出一个超大加农炮筒架在肩上，黑黝黝的炮口对准了迷宫上的两人。


    「我日——」赵东升麻熘站起来，翻身往远处跑，这到底是一个神马世界呀！


    「系统，我□□妈——」


    作者有话要说：　　李辰东：我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帅，呵呵——


    高朗翻个白眼。


    坐标：看你发骚。


    严幼林：李辰东好像挺厉害的呀！


    第30章


    严幼林目瞪口呆地看着视界里的李辰东槓着超大加农炮筒对着迷宫开轰，声势震天，可惜那楼纹丝不动。胖子吴昊天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李辰东也不气馁，调转炮筒对准地面开轰。她知道，他还有最后一层埋伏圈儿没用，而他用炮筒瞄准的，也正是深埋在底下的那些爆炸点位。


    又一声炮响，地面的泥土被轰开，一连串的爆点炸裂，最后一个埋伏被启动，地底被轰出一个深坑来，那迷宫地基不稳，妥妥掉入其中。


    李辰东吹了一个小口哨，扬手将炮筒塞回自己的胸腔，跳跃着离开了兇案现场。


    严幼林把自己的小身板缩在楼梯间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妈的，以为高朗和邱治山已经够兇残了，没料到李辰东和吴梁两家的人更甚。她这条小命，脆弱得很，如果不小心，恐怕早早地就要玩完了。


    「幼林，走了——」李辰东从烟尘中走进来，见她缩成一团的样子，笑了。


    严幼林颤巍巍起身，揉了揉酸麻的大腿，「不管赵东升啦？」


    「那小子跑得跟兔子一样快，没事！」李辰东伸手揽住她的腰，几个跳跃，下楼，去了藏车的位置，上车，野兽一般嘶吼着沖了出去。


    严幼林趴车窗上，看着不远处沖天而起的烟尘，担忧道，「这个怎么处理呀？要是被发现了——」


    「地陷——」李辰东无所谓道，「他们有的是办法跑出来，也有的是办法忽悠过去，无须担忧。」


    三观被彻底刷新，原来最近几年全华国各地频发的地陷事件，由此而来。


    车从小街窜出去，没多远便见前方赵东升一瘸一拐地走着，因为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全身血肉模煳，避着人走，乞丐一样。


    李辰东按了几下喇叭，赵东升站在街边，扭头避开。


    严幼林噗嗤笑了，头探出去，拍着车门，「赵东升——」


    赵东升惊讶地看着严幼林和开车的李辰东，模样可怜极了。


    「上车！」李辰东开车门锁。


    赵东升看看自己狼狈的模样，再看看这小路上偶尔路过侧目自己的路人，也管不了那么多，拉开车门冲上后座。命终于捡回来了，他头一次感觉到，活着也是那么的不容易；以及，能安静地唿吸一会和平的空气，是多么的珍贵。


    「赵东升，这是李辰东。快点谢谢他救了你——」


    赵东升很憋屈，到底是被救了，还是被恐吓了？


    「你好。」李辰东看着后视镜里的他，淡淡打着招唿。


    「我现在很不好。」赵东升性子憨直，道，「大哥，我被你吓瘫了好吗？」


    「权宜之计。」


    赵东升绝对不相信什么权宜之计。


    「瓜货，你怎么就被人盯上了？不是让你小心吗？」严幼林不安分坐在副驾，转身趴着，看他满身伤痕，「你居然连什么预防措施都没做？直接束手就擒？」


    赵东升很是羞愧，谁知道太平盛世里还有这样一群疯子？


    「那个先不说，我就想问问，怎么进副本好进，出来系统就把咱们随便丢荒山野岭了？」他嫌弃地拉着衣服，展示上面的泥水，「次次都这样？还是我比较倒霉，系统失灵了？」


    「都这样，除了坐标和坐标的绑定人。」李辰东驾驶着车在公路上钻来钻去，很快上了高架，「你现在这样已经算不错了，我最初的时候，是被系统随机丢在荒无人烟的野山里。京州三面都是山，那些荒山多少年没人，连路都被野草淹没了。被副本折磨得半死了，还要自己想办法走回京州——」


    「既然是随机的，那两人是怎么截到赵东升的呢？」严幼林不解。


    「对啊！」赵东升更想不通了，「我进副本的时候，提前给单位请了三天假，给我妈说出差，然后找了个很偏的小树林才发动的。」


    「天机——」李辰东唿唤自己的系统，待它冒头出来，道，「你能不能查一下，梁晓晨的位面商店是不是可以买到能检测能量反应的仪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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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机闭目，似乎算了一会儿，「你的权限不够。」


    「切——」赵东升好奇地看着妖异的天机，满目惊艷，别人家的系统，比自己的漂亮多了，「你们系统，是不是就只会这样说话？我这个兵王，可坑死我了。那个女的叫梁晓晨，是吧？她给了我一刀，威胁要杀了我取系统，兵王居然想什么都不干放弃我。把我气得呀，硬逼着它一路上给我修復伤口，这样才在紧要关头把那个网子给扯破了，要是我不抗议我就死翘翘了。这么消极也就算了，还没用，修復了一会儿居然给我说，超负荷运转，死机了——」他满脸讽刺地看着天机，「天机，系统也带死机的？」


    天机没有立刻回答，半晌道，「它在升级。」


    「太不靠谱了，真是！」赵东升侧躺在后座上，尽量小心不让血沾在高级车的皮子上，「拿咱们人的命不当命，死了再换一个主人就是了。什么玩意——」


    天机不管赵东升的抱怨，挪到严幼林身侧，「你刚才问我关于坐标的问题，我算了很久，你如果不想它放弃你——」


    「你犯规了。」坐标勐然从她的蝴蝶里冲出来，中性俊美的脸庞抵上天机的脸。


    天机面无波动，也没有后退半分。两只冷漠的光构面具对峙，情绪上没有半分波动，但也能让三人感受到强烈的气场。


    「不要多嘴。」坐标告诫，「你被携带者影响太大，请自检。」


    异色的双瞳动了动，「时间有限，没有机会重新开始。」


    严幼林诧异地看着两个系统，李辰东似乎也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状况，看了坐标好几眼。


    坐标冷冰冰对天机道，「那不是你计算的事情。」说完，一头扎入蝴蝶中。


    天机缓缓收回，光带潜入李辰东的胸腔。


    严幼林看着他妖异的侧颜一点点沉入人体，道，「天机，什么时间？」


    天机转头，看着她，眨眼，双瞳稍纵即逝。它没有回答，直到完全沉入李辰东的身体。


    「他眼睛怎么回事？」赵东升也看见了，坐起身，「有点吓人。」


    「李辰东，系统之间也会打架？」严幼林好奇。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状况。」李辰东不回答关于眼睛的问题，偏头道，「实在太奇怪了。」


    「问问怎么回事。」严幼林打定主意，回家了再哄哄坐标，看能不能套点什么东西出来。她就觉得系统说什么权限不够都是藉口，它们完全有自己的判断标准，达到标准的就说，没达到的就不说；而她严重怀疑，这个标准是凭藉它们个人的喜好。


    车回到李家大宅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时间，一行人飢肠辘辘，一下车直奔餐厅。


    赵东升一下车，看着壮阔的庭院眼睛都瞪圆了，心知这是进了了不得的地方，安静跟了进去。


    满满一桌美食，高朗和白小添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研究墨水，见三人进来，起身迎接。


    严幼林第一眼去搜寻高朗，看见他似乎面上有些赞赏的意思，心有些安稳了，露出微笑。


    白小添怯生生地看着三人，见赵东升满身鲜血和伤痕，吓了一跳。哪里知道，赵东升一见她就激动起来，跳过去，「老闆，有水果吗？给我来一颗行不？给补充点儿体力，我血槽马上就空了——」


    「开饭吧，水果这边也有。」李辰东洗手，抽了纸巾缓缓擦干净，「咱们一边吃一边说。」


    赵东升也不管了那么多，直接拿起筷子，夹起果盘里的勐啃起来，随手扯下屁股后面挂的那个破烂盆子，丢在沙发上。


    「那是什么东西？」严幼林好奇，「怎么看起来像个花盆。」


    「就是一个花盆。」司农从白小添身上钻出来，头伸展过去，「携带者，你还要它吗？」


    「有什么用？」赵东升口齿含煳道。


    白小添开口，「用来种花的，可以加快植物的生长速度。」


    「你想要？」他明了，大手一挥，「送你了，以后免费让我吃水果就成。」


    「谢谢。我一定给你最好的——」白小添脸激动得发红，伸手抓住花盆不放。


    司农亲热地用脸蹭蹭花盆，捧着它一起消失在白小添身体里。


    五人团座，互相介绍后，严幼林坐在高朗身边，实在饿得狠了，也不说话，埋头苦吃了大半饱，这才抬头。


    高朗已经吃饱了，靠在椅背上，闲闲地看着李辰东和赵东升，眼睛里却有压抑的兴奋。


    「吃饱了？」她道。


    「饱了。」


    「后悔没换成你去接赵东升了？」她抿嘴笑，知道男人都争强斗狠，这一番激斗，怕是彻底激起了他的热血和雄心。


    「有点。」他看着用纸巾擦嘴的李辰东，「我以往的遭遇和今天比起来，简直小儿科。辰东，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头。」


    「也还好。」李辰东放下纸巾，看着高朗，「吴梁两家的态度，今天大家都看得很清楚了。咱们如果不团结起来，总有一天会被各个击破，所以——」


    「联盟我没有意见。」高朗点头，严幼林立刻跟上，「我也没有意见。」


    白小添红着脸，「我也加入。」


    赵东升正吃得欢畅，不知道几个人搞什么，两眼去看严幼林。她见他嘴巴上还挂着牛肉，忍着笑，「你本来就是我同伙，我都入伙了，你自然也入，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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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你这个兄弟仗义。」他艰难地吞下食物，「今天还知道找人来救我，以后，我都跟你混了。」


    李辰东有点无语，「小伙子，正经救你的人，是我。」


    赵东升充满危险地看着他，摇头，「你这人，我不信。」


    李辰东呵呵，「胆小鬼。」几句狠话就吓成这样，也是醉了。


    「赵东升，快点谢谢李辰东。他今天为了救你，可是出了大血，担了风险——」严幼林脆生生道。


    赵东升只得起身，沖他抱拳，他挥手，表示算了。


    高朗看着严幼林润泽的双眼，里面充满了亮光，顾盼之间遇上李辰东的时候，总会眯成月牙的形状。原本的警戒和疏离，完全消失。


    他道，「辰东，吴昊天和梁晓晨这一次被你截了，算是撕破脸。」


    「是的。今天打这一场，不痛不痒，没受伤，但他们脸面全没了。」


    「咱们去切磋切磋。」高朗站起身，随手脱了西装丢给严幼林拿着，「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试试自己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


    李辰东看看他，再看看抱着他西装懵懂的严幼林，笑道，「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其实我是有点吃醋了；


    李辰东：我懂；


    坐标：我不懂；


    真不容易啊，这个文吭哧吭哧更新了这么久收藏才达到最低v线300，抹泪；我会在之后两三天选一个黄道吉日入v，v后更新会略快一些多一些，希望大家支持，拜谢。


    第31章


    严幼林原本以为高朗的健身房已经足够夸张了，没想到李辰东又刷新了她的认识。


    从电梯下地下室，一侧门市名车停车场，另一侧的暗门则是进入隔离区域。该隔离区超越人防避难的标准建设，墙壁上面铺设钢板和吸音板，地板下面也是钢筋混泥土浇筑。


    一行人被领着下电梯，进暗门，赵东升立刻怪叫了一声，「壕无人性——」


    室内上千平方，除了柱子外被全部打通，地面上放置了各种大型的专业健身设备，中间围出来一个专业的拳击台。


    「一直以来，这里都是我一个人在使用。」李辰东手搭在钢架上，「很希望有同伴能一起。」


    高朗随手掂了掂墙角的槓铃，两端的槓铃片加起来数十片，他轻松试了试，沖他道，「上吧！」


    李辰东脸上带着笑，跳上了拳击台，高朗一步迈了十余米，跟着上去。


    赵东升满身都是血，早就感觉不自在了，瞧见旁边有个淋浴室，熘过去洗澡打理自己。白小添怕他将伤口弄感染，摸出来一些水果和草药给他使用，他大大咧咧说了声谢了就跑。


    严幼林在拳击台下找着一张长沙发，盘腿坐上去，将高朗的西服盖在自己腿上。


    「幼林，你胆子真大，敢跟着李辰东去打架。」白小添坐她旁边，羡慕道，「我只是看着，都害怕。」


    「高朗和你一起看的录像？见着吴昊天和梁晓晨有多吓人了？」


    白小添点头，「我觉得他们太兇了——」


    「没办法，要是不凶，就要被杀掉了。」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我也不想胆子大，但是从小就习惯一个人了。」


    「我也是一个人，但就是害怕。」她低着头，「还好有司农一直陪着我。」


    「你这样的性格刚好啊，又温柔又有耐心，最适合种东西了。」严幼林侧头，「要是让我天天去种草施肥抓虫，肯定早就不耐烦了。」


    白小添显然不习惯被夸奖，有些羞涩。


    「司农没有让你做任务锻鍊身体吗？」严幼林很好奇不同的系统之间有什么差异，她指着台上不知在说着什么的男人，「像他们呀，系统就会给强化身体的任务。」


    「有的，但是比不上他们。刚开始我的身体很弱，慢跑都会喘不过气来，司农也不敢上很激烈的任务。我是被它食疗了半年，才逐渐开始跑步，又过了半年，才开始在系统里尝试种花草水果和草药。」


    「小添，你让司农看下我呢，还有救吗？」严幼林想起自己的伤，转身对着她。


    白小添看了一下她的脸，将司农叫出来，司农面容温和，光带绕着严幼林转了一圈，道，「内伤，还有能量通道受损。虽然吃了一些药，但是效果不太好，恢復很慢，又可能会影响你的天赋极限。」


    「你有办法治吗？」


    「内伤可以，天赋没有办法。」


    坐标阴阴地从蝴蝶里冒出来，对司农道，「司农，你有办法的。」


    「目前没有。」司农转向坐标，这一次没有像躲避天机那样避开坐标。


    「你这个携带者升级滞后，如果按照计划执行，她应该可以产出恢復人体能量通道的作物了——」


    「我很满意目前这个携带者，没有要换的意思。」司农打断坐标的话，重新返回白小添身上，不再和坐标交涉。


    严幼林是第一次看见坐标吃瘪，有些乐，但考虑到要哄它，安慰道，「坐标，别着急，慢慢来。」


    坐标转脸对着严幼林，金色的瞳孔有几分严厉。


    她顿了一下，「升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我保证，我以后一定会是最优秀的携带者，一点都不会比天机和破军差，好不好？」


    坐标并没有满足，但也没再说什么，缩回蝴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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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不好哄呀！


    白小添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说什么，严幼林沖她眨眨眼，指指胸口，无声道，「闹脾气呢——」


    她捂嘴笑了一下，实在是个温和无害的姑娘。


    「你们在说什么呢？」赵东升满身湿气跑出来，身上套着一件白色无袖t恤，穿着蓝色牛仔裤，活力四射，他一边啃着一个苹果，一边含煳道，「李辰东真是周到呀，浴室里什么都有，瞧这衣服，都是新的。」


    「你不擦药包扎一下？」严幼林怪物一样看着他。


    他抬手看下皮肤上深可见骨的勒痕，不在意道，「不用管它，几天就好了。」


    「我说，好歹是自己的身体，爱惜一点？」


    赵东升一屁股坐在白小添身边，道，「白老闆再给我点止痛草药吧，那个有效，吃了就不痛了。」


    「止痛药少吃。」白小添红着脸，从纹身里掏出一个小小的药箱子，「我重新帮你配些药吧，还有这个伤，得包扎一下，避免感染。」


    「呀，你的系统可以装东西？」


    「可以的，有——」白小添有点结巴，年轻男子热烈的气息让她不习惯了，「有储藏功能。」


    「真的？实在太好了，我的兵王就是个渣渣，除了叽歪，没鸟用——」


    严幼林看他们聊得挺好的，起身让地方，自找了拳击台正面的一张沙发，刚落座，便见两人各自飞起一脚架在半空中。她心抖了一下，生怕高朗受伤，站起来，紧张地盯着。


    两人身高腿长，打起来放得开，架势好看，拳脚之间有风被撕裂的声音。


    她心脏紧缩着，生怕高朗被打败，进而受影响。


    谁知道，两人简单的对了几招之后，又停下来。李辰东脱了外套和衬衫，只剩下背心，高朗也一把扯开衬衫丢在地上。


    严幼林忙过去，将两人的衬衫捡起来，叠好放在一边。


    高朗后颈的剑，李辰东胸口的勋章，系统发动起来，漂在两人的耳侧。李辰东将手探入天机的眼睛里，掏出一支矛来。


    长矛尖端闪耀着冷兵器的光，高朗摆开架式，拳脚相向，以纯肉体的力量与之抗衡。两人都很快，最后严幼林只看得见两条影子纠缠而已，她忙将系统的视界调出来，调整比例后，才隐约看得清晰。


    李辰东很从容，无论是速度或者力量，进退自如；高朗也很沉着，他手上没有兵器，失了几分先机，但好在肉体的强度足够，每次击在长矛上，长矛便发出清脆的金属声音。


    李辰东步步紧逼，高朗一边后退着，严幼林皱眉，预感他要输掉了。


    最终他被矛影圈在台上角落小空间里，眼见不能动弹，却见他勾起嘴角，长腿噼出。李辰东用长矛格挡，高朗用力下压，皮下的肌肉上仿佛有一层金属的光泽一跃而过，又听的一身碎裂之音，长矛从中间断裂。


    李辰东挑眉，甩开矛，「居然断了——」


    高朗也收起脚，「这是不会断的吗？」


    「实体化的武器，还从来没有坏过。再试试——」他又从天机的眼睛里摸出另外一把刀来，「这也许和你的能力相关。」


    高朗笑，「怎么不是枪？」


    「你的身体应该承受不了那个冲击力。」


    「试试。」


    李辰东沉吟一下，「会死。」


    「试试。」高朗坚持。


    李辰东调转视线，去看严幼林，高朗道，「让你试你就试，你看她做什么？」


    「我怕我未婚妻哭。」


    「我发现你这人比以前更贱了——」


    李辰东将长刀塞回去，果然掏出一把□□来，他手上转着枪，「你自己要找死，我也不管了。」


    高朗背心之外的肌肤上还留着伤口，蜈蚣一样爬在肌肉上，显出几分狰狞来。他取下颈上的子弹壳丢在一边，拍拍自己的胸脯，「照准这里来。」


    严幼林看见李辰东摸枪对准高朗，就开始感觉不对了，将衣服丢在沙发上，站到台边，正欲问话，就见李辰东直接抠动扳机。一声清脆的破空声，高朗低沉地吼叫一声，鼓起肌肉，子弹和肉体相撞击。


    她尖叫一声，这两个神经病，是要干什么？人的血肉之躯，怎么可能和利器抗衡？她不敢闭上眼睛，心急之下往台上爬，抓住高朗的脚，「高朗——」


    「走开！」高朗一脚挣开她的束缚，身体纹丝不动，鼓起的胸膛之前隐约有气纹在动，子弹与之相撞，发出巨大的啸声。冲击波形成狂勐的风，捲起台上的一切，切断四周的围栏，撞上楼板，又落下地。


    严幼林躲在台下，避开了风头，眼睁睁看着高朗的身边随着风抛出，双脚蹬在天花板上，翻了个跟斗，復又落在台上。他胸膛的肌肉被打散，金属的光泽尽消，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凹陷来，缝合的伤口也被拉扯开，血肉淋漓，但是，他居然没死？她用手抓住胸口的衣服，刚才情绪过于激动，心脏又痛起来了。


    她看见了什么？那两个男人，做完如此危险的动作之后，居然面对面哈哈大笑，还互相拍着肩膀，仿佛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的小孩子一般。她愤怒极了，蹭地站起来，大吼着，「高朗，李辰东，你们两个神经病——」


    高朗侧身看她，似笑非笑。


    严幼林眼圈发红，满身潮意。


    「对啊！这么逆天，还是人吗？」听见异响冲过来的赵东升接了这么一句，「你们这是比试，还是找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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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将枪插回胸腔，「这不是还好好的么。」


    「哪里好了？」严幼林吼叫着，太用力，嗓子里尝到一点腥甜的味道，胸口越加的痛，「你们好，我一点都不好。」


    李辰东看着高朗，高朗微微皱眉，跳下台，伸手去拉严幼林。


    严幼林一把打开他的手，喘着粗气看他，「你玩命？你不在乎自己？」


    「幼林，冷静一点——」


    冷静？她冷静不了，身体里的血在沸腾，她想着他为了越级冒险进入副本，置自己的生命于不顾，将全部身外之物留给她。他倒是潇洒了，让留下来的人怎么过？没有想到，一次的生命危险根本不会让他受到教训，他反而是享受其中的乐趣一般，自己去找死。


    「我自己的命，我都不在乎，你着什么急呢？」高朗笑着，眼睛却很严厉，「我们已经成为了携带者，应该早点适应这样的环境，探索自己的极限边界，否则，无法生存下去。」


    严幼林脸赤红，心中无限的委屈和悲愤，她看着虽然笑但冷在骨子里的高朗。是啊，他都不在乎，她这么激动，不是徒惹人笑？她强行按下胸中要爆炸的情感，身体颤抖着，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操——，两只没人性的禽兽。不知道人是在担心吗？」赵东升看不下去了，拍拍严幼林的肩膀，冒出一句话来，「兄弟，人家没把你当同伙，你也别把人当朋友。走了，咱们出去喝酒——」


    严幼林抬头，强忍着泪意看一眼高朗，转身走开。是了，她太脆弱了，大仇未报，又闯入一个诡异的世界，不想着变强，居然被一个男人引诱了。大概是太缺爱了，被男人的一点点好诱惑，失了本心。她应该守好心，把原本的自己找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我本来是想帅一把；


    李辰东：弄巧成搓，画蛇添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高朗：滚；


    坐标：我什么都没做，苹果就从天上掉下来了，你说我吃不吃？


    感谢各位鼓励我的小天使，mua


    第32章


    严幼林不管赵东升的叫唤, 闷头走出地下室，穿越草坪, 进入一个小树林，林间有一些供休息用的座椅。


    她坐在椅子上, 靠着椅背，抬头看上方密密的树叶和叶缝里透下来的阳光。


    「你刚才情绪太激动，会让内伤加重。」坐标显示出视界, 调出她的身体数据, 「目前，包含天机给的资料，已经完善的携带者信息有十三个，任务完成率超过百分之八十。你需要尽快恢復, 加强锻鍊, 为即将到来的新遗蹟做准备。」


    「嗯——」


    「今天成果不错，收集到了几个携带者的真实攻防数据。」


    「什么数据？」


    「天机系统负责的是武器编列，他目前应该经过了四次以上的身体强化, 不仅可以把系统内的武器拿出来使用，而且可以自己制造。比如说他提到的屏蔽器增强版, 可停止系统运行。」


    「破军呢？」


    「破军的肉体超级强悍，他的三级强化可以媲美天机的四级强化，而且可以硬槓武器正面攻击。他的身体、意志力和攻击具有超破坏性，而且可以使之回归物质本源。而且我怀疑，他提前得到了某种武器——」


    严幼林逐渐冷静下来，道, 「吴昊天和梁晓晨会不会更危险？」


    「对于危险的定义，系统和人类不同。如果单论绝对的攻击力和破坏性，天机和破军更强；只不过人的思维限制了其被肆意运用。如你之前所说，吴昊天的空间构筑系统，更适用于群攻；而梁晓晨的位面商店，旨在促进位面间的信息交流。他们目前没有正确使用自己的系统，所以无法发挥最大的功能——」


    「那兵王和司农呢？」


    「兵王是血牛，放在前线的盾牌和刀锋，只有攻击没有退缩。这个携带者，比他的系统有觉悟。」显然，坐标对赵东升非常赞赏，「司农的携带者就太弱了，完全没有发挥出司农的本领，不知道它为什么会选中这样一个携带者。」


    「小添有我们所不知的强大内心。」她道，「她看起来弱弱的，但是非常有韧性，这是意志的力量，你们系统靠数据是没办法计算的。」


    「也许。」


    「坐标，那么我呢？你今天是不是对我的情绪化，失望了？」她有些悲伤，「因为我的关系，被绑定成为破军的辅助系统；而我好像也很不争气，这么容易就被动摇了。」


    「没有。」坐标的声音冷冷的，但答案却出乎她的预料。


    「为什么？」严幼林有些诧异。


    「你表达了真实的数据，而真实能够感染人。只是，你的思考和行为没有对此进行更深层次的挖掘。」


    「这个怎么说？」


    「这就要从坐标的能力谈起。」系统在她眼前铺开整个京州的地图，「因为本系统的诞生，全部系统进行了一次公告，告知我以及你的存在。这是一件大事，意味着系统世界的升级，由此可知重要性，足以影响每一个携带者。」


    严幼林有点晕，疑惑道，「有这么厉害？」


    「当然。否则，破军和天机怎么会认为你是逆天的存在？」


    她若有所思，系统继续道，「只要你的能力足够，整个系统世界，在你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秘密。你就是真实本身，所以，无须对自己的任何情绪产生怀疑或者不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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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迫不得已成为破军的辅助系统，但你要换个思维，从高处俯视。」系统第一次这么多话，「将他们视为一颗颗棋子，你是下棋的人，必要将他们发挥最大的用处。当然，下棋的人，允许有喜欢的棋子，因为喜欢或者爱或者恨这样真实的数据，会引起等量的数据回復，也许可以激发棋子更大的力量。」


    严幼林有点晕，「坐标，你认为，我的情感是某种数据？」


    「是的，它反映在我的系统内，是以数据的方式呈现。」


    「你认为，我不必为此有心理负担，应该寻找更好的掌握它的方法？」


    「系统不存在无用的数据，每一个小数点都会有它的涵义在。所以，喜欢也很不错，爱也很不错，恨也挺好。」系统建议道，「破军已经因此而产生了一些变化，只不过短时间没有呈现出来。由此可见，它很有用，而且，可以持续用在别的携带者身上。」系统似乎是在思考，不，按照它的说法，应该是计算，「你可以试试用同样的方法，对待天机和兵王。」


    严幼林好想翻一个白眼，「系统，情感有很多种。爱情、友情、同伴、同事、父子、兄妹等等，每一种都不一样，并不是随便来个什么人，都可以培养——」


    「但结果都差不多，对吗？」


    「什么？」


    「情感到了极致，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坐标的声音很冷漠，「无论你用哪一种感情，只要将他们操控到这个程度，就可以了。」


    「坐标，情感是相互的。」她耐心，仿佛教导一个小朋友，「如果他们愿意为我付出生命，我自当以命报之。」


    「情感相互，但不绝对一对一，对吗？」坐标并没有放弃自己的观点，「如果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操控天机和破军，你在升级前的安全无忧。这是我的计算结果。」


    她有点想笑，真是不能和系统谈论伦理问题。


    系统道，「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变化，携带者，你应该尝试做按照我的建议去做，就仿佛之前你用你的方法哄我一样。」


    她心凝了一下，有点紧张，她本意是忽悠它哄它让它高兴，居然被它识破了。


    「不用紧张，你用哄的这一种方法，对我产生的数据，我很喜欢。」系统道，「你可以继续，这也是一种操控，你本身就可以做得很好。」


    她干笑两声，之前因高朗而起的郁闷消了一大半，她道，「虽然我不完全认可你的说法，但有些你说得很对。我没必要为自己的情感自卑，应该更坦然一些，紧守本心，退回自己的目标——」


    「你是过于紧张了，破军和天机的携带者，彼此的信任感很强。」坐标道，「他们会是很好的伙伴，你该高兴，因为你的治下产生了这样默契的携带者。」


    严幼林感觉坐标的逻辑思维有些奇怪，它仿佛把自己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来看待全部携带者，并以此感染她。它可一点被绑定的自觉都没有，甚至，还怂恿她想办法脱离绑定。她点头，道，「坐标，之前你为我反抗你的建议去帮助破军，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呢？」


    「那件事和今天的事情，有区别。你擅自进入通道，会损害你的身体；今天的事情只是让你的数据发生一些变化，不会影响天赋极限。你的身体，很珍贵——」


    它这样的赞美，可一点也没让她觉得高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她轻声道，「不过，我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拥有的，同样，以后也不会轻易放弃你。坐标，你们对我都很重要。」


    高朗一边扣着衬衫扣子，一边走向小树林，他看见严幼林坐在木头椅子上，仰天发呆。林间的草地被整理得很干净，走路之间没有任何声响，秋日清爽，阳光落在她身上，将她照得几近于透明。


    他看了一会儿，不愿意出声打扰这个场景，但她发现了他，回头道，「老闆。」


    几分钟前，她的脸上满是激愤和担忧，眼睛里也充满了对他的情感；几分钟之后，她已经整理好了自己，退回保护圈里，疏离地叫着他老闆。


    女人真是有意思，欲望的动物，稍不满足或者满足得没那么快，翻脸如翻书。


    「还在不高兴？」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


    「没有，刚才我失控了。」严幼林不去嗅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以及浓烈的男性气息，压抑着因为他的到来身体内部的热潮，「走出来晒晒太阳，吹个风，就冷静了。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等下回去我向大家道个歉。」


    「不用，我已经道歉过了。」高朗道，「我和辰东是非常好的朋友，彼此信赖——」


    她低头，「我知道人和人之间，会有这样的感情。但亲身去接触，太震撼了——」


    「以后也许会有更多这样的实验。」他道，「京州虽然只有十五个携带者，但是整个华国有多少我们不知道，杨枫后面站的是谁也没有数。既然已经决定了和他一起联盟，必然要——」


    「我懂。」严幼林忙道，「大家是想要有更具保障的实力。」


    「幼林——」高朗将右手臂搭在她身后的座椅靠背上，仿佛她靠在他怀里，「我来找你，不是想听你道歉。相反的，我要跟你道歉。刚才我说了过分的话，对不起。」


    严幼林有点惊讶，抬头看着他，他目视前方，「我一个人生活了很长时间，还没习惯有人关心。赵东升说得很对，我没把你当同伙。这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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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闆，你突然这么体贴，我有点不习惯。」她结结巴巴道，「你不是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吧？」


    高朗笑了几声，抬起右手搭在她肩膀上，「我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你是我最重要的伙伴。」


    她挑眉，「我已经成为你的伙伴了？速度会不会太快了点？」


    「你已经证明了你的人品和能力，我作为一个老闆，遇见合适的人才，当然要出手快准狠。不然你跳槽了，我的损失会很惨重。」他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拥着她起身，「还有你身上的伤，也要让小白帮忙调养。她正在给赵东升配药，我们也进去吧。」


    严幼林被他半揽在怀里，想要挣脱开，可她目前弱鸡的实力，根本不能和他抗衡。坐标又在她脑子里道，「很不错，显然他已经被你的真实情感影响到了，数据在向好的方向上升，你加油。对了，别忘记把天机也要搞定——」


    「坐标，我不想听你胡说。」她在脑中回应。


    「怎么？你不愿意？」坐标冷漠的声音做出诧异的声调，实在怪异，它道，「我综合了人类异性相吸的数据，天机的携带者在标准之上，不会让你难受。再说，他之前表现出来的强悍，已经博得了你的好感。我看看你对他的情绪指数，嗯，确实上升了许多。」


    她有点恼羞，最私密细微的东西被翻出来大白天下，无异于公开处刑，「坐标，李辰东是一个优秀的人，我对他的好感是出于崇拜或者信赖。这些，都和你说的搞定没有一文钱关系——」


    「是吗？」坐标的声调里带着强烈的不信任。


    「当然是！」她坚定道，脸上自然带了几分恼怒。


    高朗发现严幼林的神情有些异样，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严幼林看他关切的样子，忙道，「没有，我在和坐标沟通一些数据方面的问题。」


    高朗绝对不会想得到，机械的系统，在理论上教他的被绑定人如何一脚踏几船。当然，系统不会有人伦思维，它只是很诚实地遵从数据，既然想要，为什么不可以呢？至于翻船什么的，总有能解决的办法。


    「老闆，我一直认为，人比物重要，如果人死了，就算留下再多的东西又有什么用呢？所以即使我知道只要你死了我们的绑定就解除，但我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如果有一天——」


    「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要离开我，不惜代价，就试试来杀了我吧。」他平淡道，「因为我是永远不可能主动放开你的。」


    严幼林对李辰东抱着很纯洁朴素的战友之情，被坐标戳破了两人之间正面数据的上涨，心理有些尴尬。回到室内后，她和他淡淡地打了一个招唿，不去看他运动后更显俊美和生机勃勃的脸。她走开去找赵东升，拒绝了他喝酒的提议，又去找白小添开药调养身体。


    白小添很干脆地给全部人都检查了身体，留下不同的药方和调养食谱，并交待每隔一段时间要去找她复诊。严幼林将自己的方子收起来，对高朗和李辰东道，「两位老闆，还有剩下两个携带者的资料没有，申请协助，明天我想把他们找出来。」


    「不用。」高朗道，「这次不用我们去找他们，让他们来找我们。」


    「你们有什么好办法？」她道。


    「那两人，一个是奇怪的天天在路上助人为乐的小伙子，一个是在娱乐圈混得风生水起的小姑娘。刚才和阿朗在系统上核对了一番两人的位置和信息，我也联繫了海州的几个老熟人，大致确认了那个小伙子的身份。」李辰东在一旁道，「那个小伙子叫週游，本来是海州人，今年十九岁，在京州大学读大二。他的系统是信仰，玩弄一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因为没什么实际的用处，算是鸡肋，所以一直没人动他——」


    显然，这两货在私底下已经沟通过了，而且默默进行了调查，姑且认为是团队力量的优越性了。


    严幼林看着自己视界里面的携带者信息条已经趋于完善，心里有点爽爽的，道，「那个小姑娘呢？」


    「今年新晋的影后施乐言，她的信息比较少，估计应该也是新人，关于系统也一无所知。不过也没关系，我已经向她的经纪公司发出的邀请，希望她能够参加寿宴，以我家老太爷很喜欢看她的电影的藉口。」


    「至于李邱两家婚约的事情，我暂时说服了老太爷，邱家那边也会有办法推掉。」李辰东坦然地看着高朗和严幼林，「希望我们的合作，没有芥蒂。」


    她丢给高朗一个眼神，看看，人家这才是做大事的心胸。


    高朗回给她一个冷笑。


    果然，李辰东笑眯眯道，「幼林，如果你在高朗那边生活不如意，可以考虑我。我会一直为你保留最好的位置，你但有所求，我不惜工本——」


    李辰东的话没完，坐标在她脑子里来了一句，「你可以开始按照我的计划执行了，天机对你很有好感。」


    严幼林被自己口水呛了一下，妈的，他这样光明正大的挖墙角，好像也没毛病。


    回程，几人分开走，赵东升看白小添娇娇软软的样子，主动带她回去，从李家老宅的后门走。


    高朗开车带严幼林，为了避开有心人的尾随，走的是李家的地下通道。该通道从地下室延伸至三环高架下方，在一条不起眼的小巷子驶出。严幼林一整天奔波，提心弔胆，见识了携带者之间激烈的战争，情绪经歷大起大落，累了，以上车便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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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朗看她侧躺在副驾上，愁眉深锁，唇倔强地抿起，伸手摸了一下她的嘴唇。


    手机响起来，却是林海平。他想了一会儿，无非是关于严幼林被安排给李家做未婚妻的事情，便接通。


    「高总，你好。」林海平在电话里的声音非常自持，「今天在你公司等了一天，没有见到你，很失望。」


    「抱歉，今天太忙，没来得及回办公室。」


    「上次找你，关于有幼林的事情——」


    「幼林现在正在我身边，你要和她说话吗？」


    林海平顿了一下，「不用，我这次主要是找你。关于她订婚的事情，家里安排的是李家的长子李辰东，你这边——」


    「我和辰东是好友，这件事，我会和他直接沟通。」


    「以什么身份？」林海平有点咄咄逼人，「高总，你和幼林不过是泛泛之交，没有权利代表她做任何决定。」


    高朗笑了，「林叔叔，我确实和幼林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她信任我，超越你这个父亲的信任，所以，我自然是有权利帮她一些小忙。比如说，取消这桩她不认同的荒唐订婚。」


    「高总，我给你打这个电话，出于商业合作伙伴的好心。你不知道李家是怎么样的，你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许多用钱不能解决的事情。」林海平耐心，「最终，受伤害的，会是你。」


    「我会考虑你的好意，但是，只要幼林一天不离开我，我总是会全力帮助她。而且，对于这桩婚事，辰东并不是很上心，林叔叔，你们也太着急了一点。」


    林海平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对邱慧如道，「高朗在商场上的作风凌厉，从不妥协，在幼林这件事情上，也非常坚持。」


    邱慧如看着杨枫，「怎么样？你依然怀疑他是坐标的绑定人？」


    杨枫点头，「实在太巧了点，严幼林是他的女伴，而他和李辰东是同学兼好友。李辰东很多事给了他们屏蔽器，我无法探知他们的消息。如果单纯考虑高朗是一个普通人，李辰东不会有任何顾忌地宣布他和严幼林之间的关系。」


    「幼林从小脾气倔强，她不愿意的事情，没人能勉强。」林海平坚持道。


    「她是坐标，见识过系统的力量，不可能拒绝李辰东的诱惑。除非，高朗能给她更大的好处，或者躲在背后的那个绑定人，有其它我们不知道的目的。」杨枫认为林海平提供的消息毫无用处，道，「基于这两点，高朗也是非常值得注意的人。」


    「和高朗合作了两三年，并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林海平道，「当然，他最近推出的个人智能终端机非常出色，将现代人的生活全部卡片化在一个腕錶上，实现所有网际网路功能。」


    「那些相对系统，都是小道。最近出现的系统，是在半年时间内投放的。」杨枫道，「以前不透露京州的情况给你们，是为了安全着想。现在看来，情况已经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你和治山，准备怎么办？」邱慧如有点担心，「现在坐标的事情被传得如火如荼，我们邱家白白担了这个名声，不仅什么好处都捞不到，说不定还惹麻烦上身。」


    「这也是给治山的一次教训，不听话，擅作主张。真是——」杨枫看一下坐在床上面色苍白的林海平，没有继续说下去，起身，拎起茶几上的小箱子准备出去。


    「杨女士——」林海平出声，见她止步，犹豫了半晌，道，「能保证幼林的生命安全吗？」


    杨枫轻蔑的冷笑一声，似乎对林海平的怀疑不屑，道，「你一个凡人，已经操心不到这个事情了。」


    邱慧如忙对林海平道，「海平，九先生为人慈悲，不喜伤人，不会害了那丫头的。你放宽心，先喝药，我去和杨枫聊会儿。」


    月挂半天，银光铺地。


    杨枫上楼，推开套间房门，将小箱子放在茶几上，靠窗站立，看着外面的树荫。听见门被邱慧如推开的声音，道，「林海平的身体，恐怕是好不了了。」


    邱慧如手抖了一下，颤声道，「九先生那边，也没有办法了吗？」


    「系统奖励的异品是有限的，生命药水只是恢復肌体健康，没有办法彻底根除疾病。林海平的病，在基因里，除非能够得到基因药水，彻底进化他的基因。」杨帆长发飘摇，「这个是团队副本才能刷出来的奖品，如果坐标不遗失——」


    邱慧如咬牙，「你的意思是，我现在得去求那个小丫头片子了？」


    「我没有任何意思，毕竟，损失最大的，是我。」杨枫笑笑，走到红木书桌前坐下，「我只能尽量拖延他发病的时间，如果治山争气的话，总是能——」


    桌面上放置的水墨画发出蒙蒙的光芒，杨枫道，「好了，他该出来了，看这次的任务情况如何。」


    话音刚落，邱治山光里冲出来，滚落在地上，强大的能量密度差让他的身体承受巨大的冲击力。他全身汗湿，大口喘息，趴跪在地板上，一线艷红的血迹从眉尾蜿蜒至下颌。


    「治山——」邱慧如紧张，「这次怎么受伤了？」


    杨枫嘆一口气，「他以前总是豁不出去，一直这样，无论给他多好的副本，也没办法快速升级。」


    邱治山仰头，双目深黑，钩子一样盯着她，显然对她的话很不满意。


    杨枫用视线检查他的身体，道，「这次还算用心，二级强化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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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点头，艰难起身，将握紧的拳头递过去，摊开，掌心一枚勋章模样的金属片。


    「这是——」她疑惑，尔后惊喜，伸手捡起来，「转移绑定器？」


    「是的。」邱治山阴沉沉道，「只要把现在这个绑定人杀掉，就可以转移绑定坐标。」


    杨枫收起金属片，看了他一眼，再去看邱慧如，道，「看来你这次是真用心了。可以，如果你能成功找出那个人并杀掉的话，坐标给你也无妨。但是你要明确一点，九先生从来不提倡杀人解决问题，如果你在过程中出了任何差错，自行承担——」


    严幼林一觉睡得香，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高朗公主抱在怀里，头顶上是电梯的照明灯。她挣扎一下，小声道，「放我下来。」


    高朗偏头，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束缚她。她有些脸红，马上跳出他的怀抱，站正，清清嗓子，整理衣衫，拉拉衣领，退开。


    「对不起，我今天太累了。」


    「不用道歉。」高朗看她一眼，「你突然对我这么有礼貌，很不习惯，像以前那样就可以了。」


    她干笑两声，她也很想要回到以前那样的心态。


    高朗没心思研究她在搞什么鬼，电梯门开后，走出去，输入指纹开门。


    「找机会和我去一趟公司。」高朗一边脱外套一边道。


    「做什么？」严幼林不解，走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熬好的中药喝，又对着小白开给自己的药方，补充了一些水果和草药，「我连你公司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所以了，去认认门，再认几个重要的人。」他脱掉衬衫，露出背心以及下午被李辰东击伤的位置，小心地用手指触碰几下，「以备不时之需。」


    严幼林视线闪烁，逃避着不去看他的身体，最终想开了，她应该更坦然一些，如此做作反而失了坦荡。于是将药碗放在一边，走过去，从茶几上捡起酒精和纱布，给他清洗伤口并包扎。


    「我没必要认识你公司的人吧？」她还能记得起舒明先不讨喜的样子，「操控系统的生活，和你的商业帝国，没有关系。」


    「不，有关系。」他张开双臂，将自己的伤口全部裸露给她，「因为小舒不是携带者，所以有很多东西他没有办法理解。我不在的时候，你得负担这一部分的工作。」


    「老闆，现在这么信任我？」她笑吟吟道。


    「当然，你敢用命来赌我救我，我自然投桃报李。」高朗低头看着她将纱布打结，「我们彼此绑定，你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的。」


    高朗的声音有些低沉，胸腔共鸣后十分醇厚，有意无意说这些暧昧的话，扰乱她的心。


    「用人不疑，这是我的准则。」


    「好吧，希望我能帮到你。」她退开一步，看一下包扎好的伤口。


    「刚才林海平联繫我了。」高朗走向厨房，拿了一个苹果出来吃，「他还是不死心，在试探我关于你成为辰东未婚妻的反应。」


    严幼林拿出几块牛排并一些蔬菜，准备做晚餐。


    「我对他说，你不会接受他们单方面的安排。只要你需要，我会帮你到底。」他啃一口，「我感觉我的身份，瞒不了多久了。在寿宴上，应该就会彻底暴露——」


    「老闆，如果要把邱家扳倒，该怎么做？」严幼林完全不想听见和林海平相关的任何事情，心里一直盘算的，还是报仇。


    高朗靠在门框上，看她利落地收拾食材，把玩着手里的苹果，半晌道，「邱家算是京州的名门，一直以来自持身份，不会公然做违背公序良俗的事情。但是，邱慧如在二十多年前社会风气还很保守的时候，居然敢未婚生子，而且家族内的人完全没有意见，反而将她推上了主事人的位置，想必孩子的父亲身份很了得。」


    「你是说？」


    「要将参天大树连根拔起，首先得将主根找到。」他狠狠咬一口苹果，将果核丢向垃圾桶，精确命中后道，「既然你心心念念的都是这件事情，那就该着手查一查邱治山的生父了。」


    「后天就是李家的寿宴了，到时候李辰东肯定要大闹一场扬威，你能来得及吗？」


    「只要他们弄不死我，就来得及。」


    「芝麻开门」是高朗的心血，成立于八年前。前三年蛰伏，中间三年融资上市，后两年飞速壮大挤占市场。它像一个怪兽，贪婪地吞食着市场，最终成长为一个知名的高科技公司，霸占了华国智慧型手机近百分之十的市场。


    总部设在京州城南三环外，一栋五层高的办公楼，进出的全部都是充满了活力的年轻人。


    高朗领着严幼林从专用的侧门走，他站在门边，对她道，「你来，走前面。」


    「为什么？」她好奇地看着充满了科学设计感的大门，「有什么机关吗？」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微笑着看她，「试试。」


    严幼林穿着一件薄风衣，搭配牛仔裤和平跟皮鞋，因为人瘦腿长身材健美，显得十分挺拔。


    她琢磨了一会儿，这玻璃门的门框不知採用的何种材料制成，非常具有科技感；门本身不透明，看不出里面有何玄机。她试探着走进，门打开，一个雪白而充满未来感的空间展现开来。她「哇」了一声，迈步进入，那一瞬间，整个空间响起一阵空灵的音乐，仿佛一扇未来之门被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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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神奇——」她转身看周围，「好像是进入了未来世界一样。」


    「这是我的一个构想，通向未来之门。既然是科技公司，当然要营造充满了科技感的环境，藉此激发大家的创意。」他走进来，引导严幼林步行上楼，「这栋楼没有电梯，只有这种宽敞明亮的楼梯间。楼梯错层搭建，营造特别的空间感，楼梯间外面是很宽大的平台，种了许多的绿植——」


    严幼林感觉自己眼睛不够用了，从来她的工作环境充满了凌乱、机油的味道、大货车司机身上的汗臭、大嗓门以及各种脏污的衣服。她对工作的固有印象也是忙碌、劳累、忍耐以及各种暴躁的情绪，从来没想过，居然有这样浪费。对，对她而言十分浪费的办公环境。这么多的空间被浪费就是为了营造未来世界的感觉，那么多的灯光消耗的电费应该是天量，还有那些最新最高科技的装饰装修材料——


    「老闆，你的钱，都花在这上面了吗？所以你买不起李辰东那样的豪宅。」她惊嘆地站在楼梯上，看着对面几乎是凌空的办公室，纯玻璃幕墙的外围护结构，那些人仿佛飘在半空中。


    「你对我是有什么样的误会？」


    「我本来以为你是个有钱人；看了李辰东家的院子后以为你是个节俭的有钱人；但是再看看你这办公室，你的钱是没花对地方吧？」


    「如果你当日接受了小舒给你的授权书，你有权想把这里装成你喜欢的样子。」高朗自然是从舒明先那里得知了严幼林在看到授权书之后的反应，他不是很满意她的不果断，但是很欣赏她呵斥小舒时说的那些话。她是一个有主见，而且很会激励人的女人。


    「从小我外婆就教我，不义之财不能拿。」


    高朗的办公室在顶楼，一路上，他又带她见识了一些自己比较得意的前沿项目成果，或者是一些概念类的新型手机。严幼林就是半个文盲，读书不多，忙着挣钱和想办法搞邱家，进入这栋楼后的表现，不次于进入异空间。她望着墙壁上的一个屏幕上微笑着以机械的声音欢迎她到来的女性影视形象，那张女性的面孔在短短几秒钟之内，直接变成了她的脸。


    「老闆，你们读书人的脑子，是不是特别复杂？」


    「我的大脑结构和你应该是相同的。」


    「那你是怎么想出来做出来这些玩意的呢？」


    「这只是最基本的而已。」高朗走向自己的办公室，路过一间会议室的时候，停步。


    严幼林站在他身边，看过去，透明的会议室隔墙内，围着会议桌坐了两方人马。


    舒明先坐在首座说着什么，他的对面坐了一位长发的年轻女子。女子低头把弄着手腕上的表，居然从中拉出一张柔软的光屏。她似乎很惊奇，抬头，头髮滑开，露出一张美绝人寰的脸来。她迟疑地伸手去戳光屏，手指将其穿透，双眼凝视在光屏上，一个个图标被打开。她似乎很不解这是什么科学原理，低头继续研究腕錶。


    「那是我们的新产品，最近发布——」高朗解释，「就好像苹果对手机市场的革命一样，我们的新产品，同样会对市场造成极大的冲击。它是电脑、手机以及一切应用程式的平台，以脑波和凝视操作，十年前科幻电影里的设备，已经具现了——」


    严幼林死死地看着那位女子，看她重新将光屏推入腕錶中，又反覆拉出来，最终选中了一个小游戏，调整为手操模式，愉快地在光屏上玩起来。从侧面看，她没好的手指尖凌空虚点，激起一圈圈光波涟漪，美丽异常。


    「怎么样？是不是非常——」高朗转头看她，想要确认她的反应，见她眼珠子要掉下来了，道，「有那么吃惊吗？」


    她结结巴巴，指着那女子道，「她就是施乐言。」


    高朗挑眉，「居然这么巧？公司要开个人终端的发布会，确实是策划请在年轻人里具有号召力的明星参加，但是没料到会请她——」


    「盛世美颜施乐言。」她两眼放光，「果然不负美名。」


    「看把你乐成这个样子，要不要去弄个签名。」


    她表情有些纠结，半晌道，「还是不要了吧。」


    「怎样？」


    「她这么大牌，按理这种商业活动不会主动来公司核对流程的。她来了，应该也是有备而来，我们就这么去贸然接触，会不会有风险？」严幼林盯着她不动，「昨天晚上我在网上查过她的一些资料，各种都有，据说家庭背景很不错。如果是这样的情况，她身后有没有另外的势力也不知道——」


    高朗伸手揉揉她的头髮，「还行，脑子没晕。」


    严幼林觉得高朗有点奇怪，仿佛从昨天开始，收敛起身上随时迸发的荷尔蒙。


    「走吧，我们去办公室等小舒，他忙完这里的会议马上就过来。」


    舒明先看了一下手机，高朗的简讯催促他加快进度，他起身对策划部的经理低语几句，准备闪人。施乐言埋头玩着游戏，跟着起身，长发如一匹缎子垂到她大腿处。她穿着一件贴身的白色长裙，将身体曲线衬得分明，「舒秘书，我很喜欢你们的新产品。设计它的人简直是一个天才——」她漂亮的手指虚空点着，绚丽的全息图像爆裂开，「可以为我引荐一下吗？」


    他抱歉地走开，道，「对不起，我必须马上向老总汇报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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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乐言抬头，看见走廊上转弯消失的男影，高瘦挺拔，皮肤铜色，短髮黑如炭精。男子似乎感受到她的注视，侧头瞥了一眼，只是一张侧颜，便如凌冽的刀锋杀入她的心脏，她道，「他就是高总吗？据说这一款新机，完全是他个人的构思——」


    「是的。」舒明先侧身走出去，没有注意到她的话术，无视她的美貌，「抱歉，我先走了。」


    「舒秘书——」施乐言放下终端，笑吟吟地看着他，声音里带着蜜糖的香气，双眼仿佛会说话一般，「既然已经来你们公司了，又碰上老闆在，如果不去打一个招唿，就太不礼貌了。」


    舒明先顿了一下，看着她漂亮灵活的大眼睛，里面仿佛藏了一只小狐狸，又仿佛住着一位看透世事智者。他迷惑了几秒钟，忽而清醒，「我们高总不讲究这些，工作最重要。抱歉，我真得先走了。」


    施乐言收起光屏，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看他极力保持镇定往走廊尽头。这个凡人定力很不错，居然能扛得住她的魅力。


    「乐言，你看上舒秘书了？」经纪人看着她眼睛里放出的光，头痛。她性子一向有些高傲，不怎么喜欢接商业活动，更不用说主动想方设法凑上来参加这种无聊的准备回，这一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疯了一样把时间空出来，非得来芝麻开门。他道，「能收敛一点吗？我们是在谈工作。」


    施乐言瞥他一眼，「没有。」


    经纪人松了一口气，她却马上道，「他老闆不错。」


    「你——」


    「虽然只是一眼，但看得出来身材很棒。」施乐言伸舌舔了舔唇，「你去查他行程。」


    命令而非协商。


    「人家一个大老闆，怎么可能随便公开行程？」经纪人头痛欲裂。


    「你有本事让我接了这个活儿，肯定有人脉。我不管，马上去查，不然——」她红唇如火，娇媚地威胁道，「你知道的！」


    经纪人好想死，已经是影后了，私生活也很精彩，还有什么世面是没见过的？为了泡男人，真是费尽心思了！


    高朗的办公室很大，智能化程度更高，一整面墙壁的各种光屏和样机。严幼林仿佛真的踏入未来世界一般，她看他打开电脑开始办公，一边对着电脑屏幕说着什么，手上还在不断的签字。此刻，她除了扮演花瓶，别无它用。


    片刻后，舒明先带着几个男女进来，年龄差有点大，但看起来都很专业精英的模样。


    高朗停了手中的工作，招唿严幼林站过去，将那些人一一介绍给她认识。


    她有点受宠若惊，一一和他们握手，接受他们的微笑和欢迎。特别是舒明先，这人特冷漠疏离，几次见面都板着扑克脸的样子，这一次看见她，居然难得地露出了一些笑容来。他道，「严小姐，上一次非常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授权予我处理公司的紧急事务。因此避免公司遭受巨大的损失，实在是——」


    严幼林不解地望向高朗，高朗道，「我不在，公司里的商业间谍很嚣张，他生气我胡乱授权，本来想甩锅给你。结果被你给骂回来，他就擅自报警处理，幸好及时追回了一些损失。大概是一个这么狗屁倒灶的事情，嗯，为了免去董事会那边的责难，所以现在继续甩锅给你，藉口是你授权他去处理的。」


    啧，高朗可真是一点也不给自己下属面子，可即使被他这么揭穿，舒明先居然一脸荣幸的样子，他身边的几个人也是满面微笑。显然，这是高朗真正的心腹了——


    严幼林想了一下，继续上一次对他说过的话，道，「舒秘书，你太客气了，都是为老闆工作。应该的——」


    舒明先心有所感，再一次认认真真和她握手。


    高朗看她一眼，似笑非笑，呵呵，为他工作？这丫头，近情情怯，胆儿变小了吶。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失策啊，幼林好像缩头了；这要是把坐标玩儿丢了，可怎么办？


    严幼林：男人都是浮云；


    坐标：破军绝对不会放弃坐标，我要想办法。


    李辰东：感觉自己好像快要被算计了。


    第33章


    舒明先带领各部门的老大向高朗汇报工作, 其中夹杂许多专业名词以及数据，严幼林仿佛听天书一般。她知高朗带她来公司认人的深意, 努力将他们每个人说的话记住，特别仔细看他们的表情以及研究他们之间的关系。干坐了一上午之后, 高朗才处理完堆积如山的资料。


    「感觉怎么样？」他起身拿西服，一边穿一边看严幼林，「有什么想法吗？」


    「我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她皱眉, 「你们说的话我都听清楚了, 但是合起来是什么意思，搞不明白。」


    「搞不明白那就对了，这证明我们比你多读的那些书是有用的。」高朗向外走，「先找个地方吃午饭, 下午去准备明天宴会的礼物、衣服和武器。对了, 邱家的事情，昨天晚上已经让人查了，应该很快会有消息。」


    严幼林点头, 「我知道了。」


    「别丧气，工作的事情多听多看, 也就会了。」高朗从抽屉里拿了一个盒子出来给她，「最新品，你试试好用不。」


    「手机？」


    「也许，但我更倾向与称唿它为个人终端。」


    两人说笑着下楼，进了停车场，严幼林手机响了, 她摸出来看，却是小白和赵东升那瓜货一起给她发了微信。赵东升果然是脸皮厚的，自己一个人屁颠屁颠跑去小白家里，缠着人家给他做饭吃，顺便白吃人家的水果蔬菜。小白不和他计较，将做好的饭菜果盘拍了美美的照片，顺便邀请她去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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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笑着，回简讯拒绝了两人的好意，又另约了身体好后喝酒的时间，不知觉越走越慢。这一次寿宴，李辰东为了保存后备力量，将他们两人藏在暗处，也算是底牌。她低头走路，勐然撞上一个硬硬的东西，摸着额头看，却是高朗站在前边挡道。


    「老闆，怎么了？」


    高朗沖停车的方向偏了偏头。


    芝麻开门办公楼在郊区，周围都是大型的商业办公楼，路面宽敞整洁，多是车来车往，行人很少。更不用说在这种停车场的位置，基本可以用荒郊野外几个字来形容，可她看见了什么？空旷的停车场中央通道口的位置，乌拉拉围了近十个人，领头的就是那个长发白裙的施乐言，而她站在位置，正好在高朗的车前。


    施乐言瞧见了高朗，脸上带着势在必得的微笑，迈着摇曳的步伐缓缓走过来，眼睛直盯着他。这个场景堪比电影镜头，甚至自然的光照比拍片打光还要美，她就仿佛天使一般落在两人眼前。


    严幼林心里有点酸，但是看热闹的本能以及被美人诱惑的本能让她十分兴奋，传说中遭遇高富帅的经典教程上演。实在很好奇，被看着猎物的高朗对这样的场景会如何应对？她侧头看他，见他双眼锃亮，双唇勾起，整个人带着邪气的笑。


    这一男一女，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却让这大中午的停车场，燃爆了。


    严幼林默默站开一点，不耽误自家老闆泡妞。不对，不耽误自己老闆被妞儿泡。


    「你站那么远做什么？」高朗伸手，一把将她拉过去，固定在自己身边，「走了——」


    她不得不被老闆扣在怀里，两方人马相向而行，颇有些针锋相对的意思。距离越来越近，她越能清楚地看见施乐言为什么被称唿为新世纪初的第一美人。


    施乐言走出几米远，站定，看着高朗，扬起微笑，「嗨——」


    高朗目不斜视，拥着严幼林从她身侧擦肩而过，一言不发。交错的一瞬间，似乎有电火花的闪耀，严幼林也听见了滋滋的电击声音。


    他不顾她身后那一群神情各异的人，拉开车门，将严幼林塞上副驾。尔后，他甩着车钥匙上车，降下车窗，沖前方挡路的人按下车喇叭。


    施乐言整个人僵住。


    经纪人担忧地看着她，自出道来风靡人群的她，魅力从来没有打过折扣，也从未遭遇过对她的美貌熟视无睹的人（不论男女）。他担心脾气火爆的美人儿遭受如此冷待，会把他们下面的人都给拆成碎肉块儿。


    车喇叭响，催促他们让路。


    经纪人立刻上前拉着施乐言，主动给她一个台阶，「高总忙着呢——」


    施乐言拨开经纪人的手，不死心地转身走过去，她身后的人却非常识趣地四散开，给车让出一条道来。


    她冲车伸手，正欲开口自我介绍。车打燃火，咆哮着冲出停车位，眨眼之间完成两个转弯，一熘烟走了，留下乌黑的油烟和她飞扬的裙角。她眉角抽动，视线残景里，只有那个男人冷漠骄傲的侧脸。


    「我艹。」她娇嫩的红唇吐出一句脏话来，「这男人真野——」


    经纪人点头哈腰，「少年得志，财大气粗，不是好对象。」


    「刚才你说咱们赵总要去参加李家的寿宴，是吧？」施乐言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李家大少爷和高总是同学，是吧？」


    「是——」他知道，又要出么蛾子了。


    「高总明天的行程包括去参加宴会？」她恶狠狠道。


    「是——」


    「给赵总说一声，明天我去做他女伴。」


    经纪人苦着一张脸，「赵总的女伴人选早就定好了，不能这样干？」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请你做什么用的？」


    「公司有接到寿宴的商业助演邀请——」他小心翼翼，看着她脸色，以往这样卖笑性质的助演，她都不屑听。


    「我去——」


    经纪人完全不懂，那个高总无非就是年轻一点，有钱一点，帅一点罢了，怎么就把自家的影后勾成这样了？


    严幼林趴在车窗向后看，「你确定这样她还会对我们有好印象？」


    「确定，她这样性格的，越上赶着越不理。越不理她的，她反而越上赶着。以她这个性子，要是知道我们需要她的系统名称，肯定会把着这一点玩花样，反而浪费时间——」


    不得不佩服，这才是玩弄两性关系的高手。


    高朗摸出手机，拨通舒明先的电话，那头接起来后，道，「你给我查一下，是谁把我的车位和车牌号泄露给施乐言的人。」


    舒明先在电话里说了几句，他又道，「这么说起来，新品发布的活儿，是施乐言的人主动降价争取的？她今天来公司，也并不是在计划中，对吧？」


    「把人找出来，先盯着，不忙处理。」


    高朗挂了电话，心中有数，笑眯眯道，「她现在心里肯定跟猫抓的一样，死活要知道我是不是携带者。这样的话，咱们至少能占据一些心理上的主动权，明天晚上就好办了——」


    「你和李辰东准备搞什么鬼？」严幼林怀疑道。


    「他认为吴梁两家的人会搞破坏，找回昨天的场子。」


    「怎么一个寿宴，反而是刀山火海了？」


    「怕了？」


    「不会，我很期待。」她笑着，「明天就可以完成我的新手任务，准备进副本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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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从包里摸出他送给自己的所谓终端，打开，里面已经很贴心地装了新的电话卡。她研究着，从侧面找到一个小小的拉索，轻轻勾了一下，果然拉出来一张光屏。她已经习惯了作业系统的视界，很快适应了使用方法，一边查看里面的各种内嵌app，一边道，「你的副本里是一个很原始的草原地貌，怎么会有这么先进的技术存在？」


    「草原和森林之后，有一座活火山，火山下面的通道进去是一个小城市的遗蹟。」


    「果真是遗蹟？」她来劲儿了，这还是第一次开始接触真实副本是什么样，「有人生存过的模样？」


    「如果不是真实的遗蹟，那系统的拟真能力就太强了。」高朗道，「那个城市遗蹟保持完好的状态，里面非常多的人类和动物遗骸，仿佛是在突然之间全部人死掉的状态。我花了几天时间摸清那个小城市的全部建筑和机构，非常非常符合人类生存所需，是一个真实的存在。」


    「天——」


    「建筑材料採用的是某种比较坚固的混合材料，保存很完善；机械产品很先进，已经远远超越我们华国目前的科技水平几十年。不过很遗憾，大多数都因为时间的原因损坏掉了。而这个终端的技术来源，我是从一个警务指挥中心的仓库找到的一台终端。上面的文字和古华文颇有类似，我是连蒙带猜，又精简了许多的功能，才弄出来现在这个简洁版本的个人终端。它和生命药水，以及——，算是我在这个副本里最大的收穫。」高朗道，「上上次我进去，主要是去探索那个城市的能源系统，发现他们使用的是完全清洁能源。利用火山下面的地热，为整个城市服务——」


    「好先进。」严幼林眼睛亮闪闪，没忽略高朗囫囵掉的几个字，那应该是他不想让她知道的什么秘密收穫。


    「我个人推测，这座城市的毁灭应该和火山的突然爆发相关。那个火山里，突然多了一条喷火的地行龙，它破坏了地壳结构。」他车开得飞快，「地行龙又从哪里来呢？我探索整个副本的边界，根本没办法接近，所以，这些都是困惑我的谜题。」


    「可以带我进去看一次吗？」


    「如果你的身体好了的话。」高朗侧头看她，「你现在这个弱鸡的样子，不说能不能进去活过三分钟，你要能撑下来让我尽情睡一次，我就带你进去。」


    「呵呵——」这么看不起人的渣男，只有等升级的时候，给他们来一个大的了。


    宴无好宴。


    李家的寿宴是表，邀请携带者目睹李家和吴梁争霸是里。


    严幼林和白小添成为李辰东的筹码之一，高朗更是无条件的助力，且李辰东似乎还有未公开的外部支援。


    两人到李家老宅的时候，前院布置的会场已经宾朋满座，鲜花、音乐、水果和美食将场面烘托得很热闹。侍者引领着两人去找众星拱月的老寿星拜寿，他被李辰东搀扶着，接受宾客的问候。


    高朗拿着礼物排队，轮到他们的时候，李辰东特意向老太爷介绍了两人的名字。老太爷满头白髮，精神健硕，特别是那一双眼睛精光闪烁，生命力尤其旺盛。


    简单地祝寿的时候，因为人太多，李老太爷没并有专门多说什么，但眼睛将严幼林从上到下看了一遍，尔后点点头。严幼林只觉得全身毛骨悚然，那视线太过锐利，令她想起邱治山兽类一样盯着她，略不舒服。


    两人送完礼物，走开，严幼林道，「那双鹰眼的效果很不错，不仅让他恢復了视力，身体状况也变好了不少。」


    「你还能分辨出差异来了？」高朗伸手在侍者手里端了两杯果汁，递一杯给她，环视整个现场，果然在人群里发现了不少熟面孔。他皱眉，「这里人太多太杂乱了，等下你自己小心些，如果有事情发生，赶紧跑，别管我。」


    「能感觉出来一点，使用了异品的普通人，在坐标上显示的光芒比别人会亮一点点。而且，我觉得这个李老太爷和李辰东不是一类人，明显老爷子不服老，野心槓槓的。」


    「你担心李辰东搞不定老爷子，和你订婚的事情不能做主？」


    「是的。」严幼林坦言。


    高朗点点头，她的看法和他一致，可见这姑娘拥有野兽一般的直觉而不自知。


    严幼林心心念念要去找施乐言，调出视界，发现会场上有近十个的光点。李家的号召力果然非凡，能聚齐这么多人，阵势不小。


    「老闆，你准备去哪儿？你要没计划，和我一起去看看施乐言呗。」既然影后会自己老闆有点意思，她就利用这点意思套套近乎吧。


    「心心念念，不死心呢？」高朗笑了，「我帮你这个忙，你怎么感谢？」


    「老闆，我整个人都是你的，还能怎么感谢？」严幼林放松心情，调笑着，「左右换手，没意思的。」


    「嗯——」高朗一脸正经，手上却不规矩，搂着她的腰，缓缓摩挲着，「等你身体好了，你就知道了。」


    严幼林面上一红，腿有些发软，心知他一直在忍耐着等自己身体好，不知道是体贴还是兽性。


    「我只差这一点完成新手任务了。」她摸一下心脏的位置，「伤也好得差不多了，该准备进遗蹟试试水了。不知道坐标第一次会给我连结什么样的副本。」


    「坐标没有给你安排身体训练计划吗？」高朗有点疑问，「你这样软趴趴地进了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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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标在她脑子里哼了一声，「系统和系统也是有高低之分的，从来玩智力的都比玩儿体力的高端。」


    严幼林好笑坐标的吐槽，回了一句，「我现在智商也有限啊。」


    「你且等着。」坐标很没面子，潜了下去。


    两人慢慢穿过人群，路过邱家几人，看着吴梁两家的人相约去向老太爷拜寿，另有几个散人无聊地打牌，最终抵达餐檯边。白衣的服务人员在忙碌地切水果、雕花和做果汁，另有大师傅现场制作点心，不少的小朋友和女士围在周围观看，施乐言也在其中。


    她穿着一套漂亮的粉色礼服，头髮松松地挽起，妆容自然，没了昨日的艷光，但多了几分自在。她显然没有趁机去认识什么权贵的心思，站在水果台等着鲜榨果汁，还很无聊地抬手看手腕上的个人终端。她的视线漫无目的，最终看见了高朗后，露出了微笑。


    这一次，施乐言显然是学乖了，没有贸贸然地冲上来，只是站在原地，偏头微笑着看高朗。待发现他身边的严幼林后，红唇勾起，沖他点点头。


    高朗视线不在意地滑过她，敷衍地回点了一个头，手插在裤兜里，牵着严幼林在卡座边坐下，「你坐，我去拿点吃的，等开宴还要许久呢。」


    高朗离开，施乐言的视线追踪他几秒，片刻后，她冲着严幼林走过来，手轻轻扶着座椅靠背，「我可以坐下吗？」


    「请坐。」严幼林心里有几分激动，用高朗这张牌，果然有效。


    「昨天咱们见过。」她轻启红唇，不讳言昨日的丢脸，「没来得及介绍。」


    「我认识你。」她笑，「你演技很好，我喜欢看你的电影。昨天是因为太忙了，老闆——」


    「谢谢。我该怎么称唿你？」施乐言打断她的抱歉。


    「我叫严幼林。」


    「严小姐，你这么喜欢我，我给你签名吧。」她热情拎起自己的手包，从里面摸出纸和笔来。


    严幼林有点懵逼，这状况，和设想的有点不一样啊。没等她反应过来，施乐言已经将签好名字的纸扯下来，硬塞她手里，「给你，拿着吧，别不好意思。」


    「谢谢。」她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签名，只得叠起来，勉强放在手包里。


    「既然你收了我的签名，是不是帮我一个忙？」施乐言微笑。


    严幼林忍不住笑，「什么忙？」


    「你是高总的女伴，肯定知道他很多私事对不对？我是高总这个新产品个人终端的粉丝，因为太喜欢了，很崇拜他，所以也想多了解他。」施乐言抬手亮亮手腕上的表，「能和我讲讲他的事情吗？拜託了。」


    她看着眼前这张绝世的美颜，娇滴滴地求着自己，一般人确实提不起拒绝的心。


    「你想知道什么？」


    「他喜欢吃什么呀？喜欢什么颜色？爱看什么书？去哪里度假？」施乐言激动地上半身凑近严幼林，撒娇道，「拜託拜託，我是他的小迷妹，一定要告诉我。」


    严幼林清清嗓子，「对不起，我不是高总的女伴，只是他的私人助理而已。」


    「私人助理？我怎么没听说？」施乐言坐回去。


    「刚上任的。不过，你还想知道些什么，我可以帮你打听打听。」


    「真的？」


    严幼林点头，摸出手机，「交换电话，方便吗？」


    「当然方便！」施乐言也是一副心无芥蒂的样子，马上摸出手机报出一串数字。


    两人交换了号码，严幼林道，「高总这个人比较无趣，很重工作，每天工作的时间很长。个人爱好没发现，但是他喜欢健身倒是真的。」


    「难怪他身材保持那么好。」


    「也会定期远足和极限运动。」严幼林笑眯眯，「乐言，我叫你乐言可以吗？」


    「当然，我们已经是好朋友了。」


    「乐言，你是想要追求高总？」


    施乐言脸微微一红，有些羞涩，「崇拜——」


    演技真是好啊！严幼林要是没有坐标，还真就被骗过去了，携带者里果然是藏龙卧虎。这个施乐言应该是从个人终端里发现了一些端倪，想要确认高朗的身份。


    「如果能先成为朋友的话。」施乐言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里面藏着哀求，「所以我想尽可能多的知道他的爱好，喜欢的运动，以及审美。对了，我身上有一些纹身，他不会介意吧？」


    严幼林惊喜，绕了这么久的圈子，施乐言还是丢了一个这样的话题过来，道，「应该不会吧——」


    「真的？」她惊喜，「他不讨厌吗？」


    「不确认。乐言，你喜欢什么样的纹身？为什么会纹？是不是对你有特别的含义？」严幼林屏住唿吸，感觉胜利的销售在沖她摇摆。


    「当然——」


    严幼林把耳朵竖直了，接下来的话她一个字也不能漏。


    「幼林。」


    一声轻唿响起，打断了两人的交谈。


    严幼林烦躁，抬头去看，果然是林海平站在一边，她抿唇。施乐言立刻道，「幼林，你忙，我不打扰你了，咱们手机联繫。」


    只得扯出一个笑脸，心里疯狂诅咒，眼见要套出来的消息，全毁了。


    她平静自己，道，「好的。乐言，你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


    施乐言施施然走开，林海平坐下，认真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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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起身，视线搜索着高朗，却不见了他。


    「不用找高朗了，治山和他一边谈话去了，要确认他是不是那个绑定你的人。幼林，不要那么讨厌爸爸，坐下来，最后听我说几句。」林海平话音里带了几分哀求，「就看在，我要死了的份上。」


    「你要死了？」严幼林冷笑，「既然要死了，该去我妈坟前跪着，求她宽恕你，下辈子投胎做个好人。」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也是我活该。但是，有些事情我身为父亲，必须要做。」他起身，站到她身边，「我一直一直尽力保护你不要被卷进系统或者遗蹟这样的事情来，也说服慧如把治山弄走，但是没料到他会做出把你强行坐标化这样的事情。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也没办法挽回，想要帮你找一个强大的人来依靠来保命。高朗目前表现出来的实力比治山强，李辰东这个人又过于复杂，且都比不上邱家背后的人——」


    严幼林止步，安静地看着他，心里千迴百转。


    林海平见她终于肯听自己说话了，喘一口气，道，「我反覆试探高朗，想要确认他绑定人的身份，就是为了你。如果他不够强，我宁愿是治山，因为他的血脉必定会保他一命，只要他活着，你就没事。你懂我意思吗？」


    严幼林咧一下嘴，「我不会与狼共舞，也不需要你自以为是。别说得好像一切都是为我好，谁知道你心里真正的目的？就像当年我妈那么信任你，你给了她什么结果？我和我妈不一样，而且我活着为人的标准和你不同，我永远都不会去依靠别人——」


    林海平知道再说下去没有意义，从包里摸出一把钥匙推给她。


    这是一把梅花形状的古董钥匙，严幼林还记得妈妈生前有一个古董妆盒，这把钥匙曾经吊在上面。


    「京州中央银行，120柜，密码是你生日。里面留了一些东西给你，是你妈妈的，等你没有那么恨我的时候，去看看就知道了。」林海平不再强求，起身，「我本意，你一辈子都不要打开这个箱子。」


    林海平说完，转身走掉。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抬头看去，林海平挤过人潮走向邱慧如，身姿佝偻。


    最终，她还是伸手去拿了钥匙。每个人都以为她只是一个附庸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忙着为她决定未来。她捏紧钥匙，义无反顾地沖施乐言消失的方向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严幼林：我的身世是不是有点问题？


    高朗：没时间研究了。


    坐标：当然，这些都要靠你自己去发现。


    第34章


    高朗绕会场转了一圈, 大概摸清了李辰东的安防布置，确定了几条逃生路线。他瞧着吴梁两家的人拜寿完毕后, 稀稀拉拉往后院走，远远地坠着, 确定了方向后，自去后院隐蔽的卫生间。


    从卫生间走出来，洗手, 慢慢抽了一张纸擦手, 视界里出现一条严幼林传过来的消息。他抬眼看镜子里的自己，果然见身后站着微笑的施乐言。他起身，将抽纸团成一团甩在纸筒里，再慢悠悠转身, 对上妆容浓艷的她, 面无表情地侧身通过。


    施乐言挪步，挡住他。他挑眉，走向另一侧, 施乐言即刻又挪移。他站着不动了，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叼在嘴巴里, 一边用视线将她剥光，一边打燃火机。


    施乐言自信地挺胸，一点也不介意自己被他露骨地打量，反而那些目光如同轻浮的小手，撩拨她的皮肤和毛髮，酥酥麻麻。她欲伸手去拿火机, 高朗手往上一抬，避开。


    她微微一笑，红唇饱满。


    高朗点燃烟，摇上火机盖子，放入西装口袋，嘘出一口气，冷声道，「让开。」


    她倚着门，曲线玲珑，双目中幽光闪动，和面对严幼林的时候完全不同，「你的个人终端很有意思，我很喜欢。」


    高朗拿下口中的烟，看着她。


    「高朗，你的这一项成就，智慧超越前人几十年。」她脸上保持着微笑，「你不担心这样一公开，会引起非常不好的后果吗？」


    高朗淡淡一笑，手指弹弹菸灰，向外指了指。


    施乐言疑惑，侧头后看，却见一个手刀砍至，她本能伸手格挡，尔后瞥见高朗讥诮的表情，咬咬牙，只得假装柔弱，毫无反抗地被砍晕。她控制自己的身体以漂亮的姿态软倒在地，心里诅咒着，到底是哪个臭小子来坏她的好事？另外，这个高朗到底怎么回事？不理睬她搭讪也就算了，给他一个女士被攻击英雄救美的机会，居然无动于衷？烂男人。


    高朗退后一步，让开施乐言的身体，头微微一偏，果然看见站在门侧的邱治山。邱治山伸脚将施乐言的身体踢开，道，「碍事的女人，真烦。高朗，我们谈谈。」


    高朗低头，看看歪倒的女人，没有错过她抽搐的眼角，道，「邱治山，这是李辰东请来的表演嘉宾，影后施乐言。你这样做，不怕——」


    「你怕？你怕就乖乖跟我走。」邱治山叫嚣着，外面人太多，他跟了这许久才见高朗落单。只一个女人碍事，骚受农姿勾引，直接打晕了事。


    高朗抬脚跨过施乐言的身体，瞥一眼躲百米开外用坐标观察这边的严幼林，轻飘飘道，「我真是怕死了——」


    施乐言心里诅咒着这个叫邱治山的小兔崽子，保持躺倒片刻，待听不到两人的脚步声，睁眼想要坐起，不料耳边响起一个惊唿，只得继续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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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言，你怎么？」严幼林故意踩着重脚步过来，见施乐言身体紧绷，听见她的声音又勐然放松，憋着笑道。


    她离开前院，顺着视界上的位置一路寻来，便见施乐言跟在高朗后面堵人，又见邱治山黄雀在后。利用坐标的通讯功能给高朗发了信息后，站在远处看了一场好戏。施乐言不愧是影后，这两天见了四次，第一次是沉静的盛世美颜，第二次是气场翻天的女王，第三次是和蔼可爱亲切的小姐姐，这第四次是风情万种妩媚的尤物。她每一次的形象都不同，千变万化，职业素养超级高。


    演戏要演全套，严幼林蹲身将施乐言抱起，这人体重控制得非常好，她没费什么力量就把人平放到走廊边的观景台座椅上。施乐言手垂在座椅下方，模仿人晕过去的样子，非常像。


    严幼林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了一会儿她标緻的五官，一寸寸打量她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找到纹身。待视线挪到她头部，见她眼皮不自然地抖动以及手里握得紧紧的手包，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施乐言暗悔，刚才装柔弱真是太过头了，搞得她现在很被动，咬牙豁出去算了。她睁开眼睛，对上严幼林戏嚯的黑眼睛，挑眉，坐起，伸手揉揉酸痛的后颈。既然都是真神，也就不用装相了，她直率道，「可痛死我了——」


    「乐言，你跟着我们老闆，是想干什么？」


    施乐言沖她一笑，短暂的尴尬后整理好心情，又恢復了绝代芳华，「你不觉得他和我很相配？」


    严幼林沉默地看着她，她发现人的眼睛不会说谎，当直接用视线交流的时候，触及的是人的真实想法。这种简单的方式，会给人带来巨大的压力，压力之下人便容易犯错。她看着施乐言，短短的对视几秒后，那双漂亮的眼睛有些闪烁和遮掩。


    她拎了拎小包，摸出里面的手机，打开，假意要联繫舒明先，道，「我是老闆的助手，同样要为他的安全负责。你不要做这样会引起误会的事情。」


    施乐言立刻道，「真话，我对他设计的个人终端很感兴趣，对他本人也很有兴趣。想和他亲自谈谈——。」


    「然后呢？」严幼林将手机放回包里，降低她的警戒。


    「然后？」施乐言笑了，表情暧昧起来，「然后当然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事情了，你想要听细节？」


    「我是他的助手，全权负责他的私生活，当然也包括——」严幼林眨眼，「包括给他安排女伴。如果你抱持这样的想法，直接和我谈，如果他有意你也不反对，自然可以成就好事。」


    施乐言怔了一下，终于开始正视她。


    「对了，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纹身，对不对？」严幼林笑道。


    她抿唇，粲然一笑，「看来找你找对了，你也是真神呀！」


    「你喜欢的纹身是什么样的呢？有什么特别的含义？」严幼林不管她，目光严厉，「如果，是你自己要纹，你会选择纹在身体的哪一个部位呢？」


    施乐言起身，轻柔道，「你靠近一点，我告诉你。」


    严幼林走近一步，施乐言抬手在她面上晃了一拳，侧身欲跑。她偏头避开拳头，心知这次让施乐言跑了，自己的新手任务不知何时才能完成，情急之下抬腿就是一脚压下去。


    暮色橙红，裙摆飘摇，修长的腿击在人肩颈上，往下压的时候没控制得住自己的力量，用力过勐。只听得一声喀嚓，严幼林伸舌头，她好像把人的骨头给压断了——


    高朗单手揣在裤兜里，另一手夹着烟，跟着邱治山的身影，避人走小路，穿越会场去旁边的小树林。树林里有步道，步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在散步聊天，但之外的地方，却是各种灌木丛生，很好的隐蔽场所。


    邱治山站在一个三人高的假山下方，定身等候。


    高朗深吸一口烟，看看余下半支，将它放在假山的小疙瘩上，「你要谈什么？」


    「离开严幼林。」邱治山红髮张扬。


    「你说的不算。」他注意到他的唿吸比之前轻了许多，估摸着这段时间加快了升级速度，警戒道，「她是一个人，有自己的主意。林海平没有和你转达她的想法吗？」


    「既然你这么不上道，就打到你服气好了。」他伸出拳头，当他面挥去，「别自以为是，多管闲事！」


    高朗嘆一口气，心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邱家的人不死心，多方试探，就是要把他这个绑定人抓出来，想必邱治山这样莽撞的行为也是有深意。他眯眼，身体一侧，既然世道不容人退缩，那他就勇往直前，破开这重重阻碍。想到此处，高朗偏头避开拳风，伸脚飞踹上邱治山的肚子，撞上一块硬硬的钢板似的。他定睛一看，邱治山的腰腹□□，受力后盪起一圈墨色的涟漪，仿佛是使用了某种防护的用具。


    邱治山咧嘴一笑，「装不下去了？」


    高朗挑眉，「你当我拿你没辙？」


    「你来——」


    高朗单腿用力，肌肉爆开，力量如同山崩一般穿透墨色的涟漪，直接将他踹出去，炮弹一般落在灌木丛中。


    邱治山翻身爬起，身体周围一圈墨色的东西一块块龟裂，他伸手抹开嘴角的血迹，「高朗，你果然是——」


    高朗放下脚，活动一下脚脖子，伸手右手小拇指，挑衅道，「你现在比之前，只强了一丢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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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忆起起被无端打晕，剥夺鹰眼，又被在病房威胁，邱治山身体周围压抑的愤怒如海涛汹涌，他沉沉道，「高朗，你从我身上夺走的东西，一件件都得还回来。」


    高朗无所谓，身体化为一线黑影，手闪电一般掐向他的脖子。他不做无谓的喊话，直接行动教做人。手在触及邱治山之前，仿佛被一层粘煳煳的东西阻挡，他微微用力穿透，卡住他的脖子。邱治山眼中有惊恐，仿佛不相信杨枫亲手为他设置的保护层会破掉一般。高朗笑一笑，抬腿又是两脚，彻底将他身周已经碎裂的保护层打散。


    证明了自己的力量，高朗将邱治山的身体甩在地上，右脚踩上去，将他的头没入泥土中。邱治山不肯放弃，一手抱住他的小腿，一手掌心处开始有墨黑色的蝶翼在生长，狠狠扎入高朗骨肉中。


    高朗吃痛退开，抬脚发现那黑色的墨迹一旦接触自己的皮肤，便开始蔓延。他眉眼不动，手指硬生生将那块皮肉扯下来，果然见血肉里也有黑色的丝线在生长。皮肉丢在地上后，倾刻间便成了一堆黑色的碳粉，冒出焦臭的味道。


    邱治山双手撑地，甩开头脸上的泥水，双眼血红，操纵墨色蝶翼欲要上前，却听得小树林身处一片片仿佛玻璃器具碎裂的声音。他眯眼看过去，透明无色的空气中，被穿透树叶的阳光照射，形成一层又一层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空气中钻出来一般。他怔了一下，停顿一秒，只这一秒，高朗的脚又踢过来，正中心脏，他听见自己骨头断裂的声音。暗骂一声，捏碎掌心杨枫给的保命的玩意，一个巨大的黑色蝴蝶将他包裹起来，缓缓飞上天。


    高朗抬头，不敢轻易追击，嘆一口气，这个杨枫的能力还真是碍事。他抬手抖了抖衣袖上的灰尘，摸出一张手帕将伤处绑扎起来，又用树叶包好碳化的血肉塞在口袋里。起身，走回假山边，放在山石上的烟还在燃烧。他捡起菸头，深吸一口，侧头瞥一眼那处怪异。


    他两口吸完烟，将菸头按在掌心熄灭，丢开，摸出手机找到李辰东的号，拨打过去。


    那边接得很快，李辰东的声音很愉快，他道，「阿朗，正餐时间到了，你和幼林一起来侧厅就坐。我专门安排的座位——」


    高朗唿出一口气，「后院的小林子里，有点不对。空气呈现波浪一般的涟漪状态，中间一个黑色的漩涡，已经从拳头大小长到半人大了。」


    李辰东的声音很沉着，「吴梁两家的人已经被我圈在侧厅了，我会看好他们。现在只差你、幼林，还有施乐言。」


    「辰东，你自家后院被人挖了一个窟窿，还能安心安排吃饭？」


    高朗沉着脸走回走廊，心里盘算着李家和吴梁两家到底在搞什么鬼，他一点也不想拉着严幼林做炮灰。找到严幼林的时候，这姑娘正用细钢丝将施乐言的双手双脚绑起来，还用一块布塞了她的嘴巴。他怔了一下，抓头髮苦笑。


    两人出发前，因知道今天不是什么好宴，高朗在西服内绑了枪套，随身带了一点白小添提供的草药和食品，另又有一些诸如钢丝之类的小玩意；严幼林看了也不服气，硬在自己大腿上绑了一个刀套并一个小工具套，里面装了数十样小巧的东西，又在自己手包的夹层同样放置了药品和食品。


    这姑娘进步很快，身体素质本身也好，心够大，人也不矫情，但现在也太彪悍了一些。


    「幼林——」他站在走廊侧，出声道，「你那边，好了没有？」


    严幼林头也不抬，将细钢丝扣好，抬手抹了一下额头上的虚汗，扬声道，「没好。」


    她再看一眼满面扭曲的施乐言，有点过意不去，「乐言，刚才你为什么要跑，还攻击我？我一着急，劲儿使得太大了——」


    施乐言眼中愤恨的光更盛了，妈的，什么叫做不是故意的？是她腿骨被压断了好吗？痛死人了！


    「怎么了？」高朗走上前来。


    严幼林有点尴尬，起身，「老闆，我不小心把她的腿弄断了。」


    「系统名字搞到手没？」


    她摇头，为难道，「我一放开，她就尖叫，正在想辙。我好像力气有点大，她骨头又太脆了，我不敢使劲——」


    施乐言整个人都要晕倒了，居然还怪她骨头太脆了？天理呢！看来她还是天真了，眼前这两人都是携带者，且狼狈为奸。


    高朗低头看半躺在地上的施乐言，她一边不甘心地挣扎着，一边恨恨地看着两人，眼睛里还包着晶莹的泪滴。瞧见他看过去，发出虚弱的呻吟声，想要勾起男人的同情心。


    「这好办，直接先把她另一条腿断了，看她还叫不叫。」


    高朗的没节操和无三观严幼林是早有领教，心里没有起多大的波澜，对施乐言道，「乐言，你别倔了，我老闆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也听见了，他比我残忍多了，只要你告诉我系统的名字，我就放了你，好不好？」


    施乐言心里疯狂诅咒着，没办法，形势比人强，谁让她的系统是没用的玩意。


    严幼林看她表情松动了，伸手扯掉塞在她嘴巴里的布条，顺手擦干净她脸上的泪痕。


    「乐言，快说吧！」


    施乐言抽抽噎噎，「那你们保证不伤害我。」


    「还讲条件呢？」高朗有点不耐烦了。


    严幼林双手拎起她的肩膀，「快说，我保证不杀你。本来是要好好和你谈，你自己太激动了，我也是被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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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朗嗤笑一声，这丫头学得挺快，脸皮厚起来也蛮吓人的，居然学会用他来狐假虎威了。


    「她要不说，你下不去手杀，就丢这里好了。那边小树林子里，吴梁两家的人设了类似次空间的埋伏在，咱们得赶紧走了。她要留下来等死，也不强求，只要她死了，系统自然会转移去找新的主人，说不定还好处理些。」高朗难得说了这么长一段话。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施乐言非常识时务，立刻道，「我不是不想说，主要是这个系统什么用都没用了，我怕我说了你们都不相信。」


    「你说啊！」严幼林声音里带着急迫。


    「你不能笑——」


    「我保证。」


    「位面恋爱直播——」


    「什么？」


    「位面恋爱直播啦！」施乐言大声。


    严幼林耳朵里一阵轻快的音乐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视界里代表数据完善的条涨到满格，，她期待已久的新手任务终于完成。她起身，身体有点颤抖，她能感觉得到纹身惊人的灼烫，那里仿佛在进行某种了不得的变化；身体内部的血肉更是痒痒的，好像有小虫子从纹身那里钻入出来，向四面八方，潜入她的颈项、大脑、心脏和四肢百骸。


    施乐言欲再要说话，高朗一个眼刀杀过去，做了一个嘘的姿势，让她不要出声。施乐言不敢再动，那个眼神凶戾残暴，比她接触过的任何都要残酷，仿佛沾染过血一般令她恐惧，彻底老实了。


    高朗知道，严幼林正在经歷最重要的时刻，完成新手任务的时候，系统会彻底解锁，以完全的姿态和人体结合，彻底激发人体的潜能。这个过程不可逆，也最好不要被打断，否则人体情绪和生理数据的变化，会影响系统的判断而出现一些差错。他经歷过这个时刻，整个人的灵魂仿佛飞出了身体，徜徉在一片光的海洋之中，没有自己，没有意识，介于有和无之间。


    他看着严幼林整个人僵直站立，双目呆滞，偶尔有一点暗金色的光芒从她的瞳孔闪过。她四肢的肌肉因为被系统操控而绷紧，皮肤呈现极度紧张的状态，骨骼和肌肉被挤压着，发出咯咯的声音。


    「严幼林的身体素质相当好，好好训练的话，不会比兵王低。」破军在他脑子里道，「这和辅助类的系统选择携带者的标准不一致，司农、这个恋爱直播以及那个信仰的携带者，身体素质都很一般。」


    「也许有意外。」


    破军不再说话了，系统精确度百分之百，不可能存在意外的计算结果，只有未发现的特别设置。


    严幼林感觉到身体里的热量在积累，血肉沸腾一般，化为一蓬蒸汽，从她亿万千的毛孔挥发出来，整个人清明了。她活动一下僵直的肌肉，全身咯嘣乱响，甩甩头髮，惊喜地发现整个世界在她眼睛里变了样，仿佛视频播放流畅和高清的区别，色彩更加丰富艷丽，声音更加细微悦耳。


    「怎么样？」高朗出声。


    严幼林偏头想了一会儿，只有一个字，「爽——」


    高朗笑了，大家都踏上了这条不归路，可以的。


    严幼林低头看一下施乐言，躬身，两手卡进钢丝，微微用力，扯断钢丝，给她自由。


    「我——」施乐言傻眼，揉揉红肿的手腕，「你吃什么长大的？这什么力气？你还是女人吗？」


    「怎么不是了？」严幼林挺直腰板，她的身材还是很不错的，「你这个系统，有什么用？」


    「身体是女人，灵魂不是啊。」施乐言自由了也不起身，从随身的手包里摸出一个注射器放在地板上，单手将断掉的小腿修正好，注射，片刻后伤好起身。她深吸一口气，道，「我这个系统没什么用，就是直播咱们地球上的各种恋爱故事给别的位面观众看。比较垃圾的系统，我费心费力找各种男人女人，完成任务，现在给的最多的奖励还是这种能够美容美体和修復肢体的注射液。」


    「走了，别磨蹭。」高朗听了施乐言的话，知道她还算有点用，但也忍不住不耐烦，打断两人交谈，转身走在前面，「快来不及了。」


    严幼林微微一笑，快步走上去，「老闆，不处理乐言了？」


    高朗耸肩，「一起走，李辰东安排了地方，不然她只有自生自灭！」


    施乐言听见了，摸出小包里的手机，果然有一个经纪人的未接电话，又有几条简讯，交代她一定要去找李家的少爷什么的。她有点不爽，拎起裙角快步追上去，「什么叫自生自灭？大家既然都是同道人，肯定要互相帮助，对不对？我千辛万苦把幼林翻出来了，把我家经纪人气得半死，今天也是一个人偷跑过来——」顿了一下，她回神，「幼林，我们都是携带者呢？」


    严幼林沖她笑一笑，没吱声。


    施乐言一拍手，「我不管了，从现在起，咱们就都是朋友了！也算不打不相识——」


    「你那样，也叫打？」高朗其实不想瞧不起人，但是没忍住。


    「高朗，你不能瞧不起人？对我这样柔弱的女明星而言，刚才那种程度的攻击已经是核弹爆炸了。」她亲亲热热去勾严幼林的胳膊，「我没有自保能力，以后都要拜託你们帮忙了。」


    这样太能缠人，太能打蛇随棍上了。严幼林估计着，这个影后姑娘又开启了演技模式——


    「乐言，如果你需要保护，最好加入李辰东的携带者联盟。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没办法承诺你。」严幼林扯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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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林，我们不是朋友吗？」施乐言泫然欲泣，继续装可怜，还特意瞥了高朗一眼，「我只相信你，你说话算话。」


    高朗停住脚步，严幼林跟着不动了，拉开施乐言。


    高朗道，「到了！」


    两人探头看，却见旁边一个单独的三间小厅，青砖白墙灰瓦，小巧精緻，李辰东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等着。


    施乐言见着又是一个挺拔清俊的帅哥，忙甩开严幼林的手，拉拉皱巴巴的礼服，整理脸上的妆容，悄声道，「这是谁？」


    「李辰东。」严幼林道，「这家的大少爷，你来人家家里参加寿宴，居然不认识主人家？」


    「哦——」施乐言点头，眼中充满兴味，「我一般只注意看帅哥。你刚才说他什么来着？携带者联盟，是吧？」


    严幼林侧头看她，见她脸上果然显出想要勾搭高朗时候的那种表情来，闷笑，点头，「是的，他是一个很好心的人。他愿意统合京州全部的携带者，给大家一个庇护的场所。超级符合你的要求，对不对？」


    施乐言点点头，瞥一眼严幼林，赞赏她的上道，道，「可以。真是奇怪，他这么帅，我经纪人居然没提过？对了，我现在凑够人了，系统马上开启任务，你注意配合一下——」


    「什么？」严幼林吃惊。


    「两女。」施乐言指着严幼林和自己，道，「两男。」她再指着高朗和李辰东，「四人恋爱直播任务。」


    「你这什么鬼？」严幼林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硬跟上来，还非得找高朗，那都是任务。」施乐言也是一把辛酸泪，「任务要求，必须是携带者之间的情爱纠葛。」


    严幼林好想骂人。


    「怎么耽搁了？」李辰东迎上来，见两人身后的施乐言，有点感嘆严幼林运气好，不过短短几天，已经和好几位携带者能说得上话了。


    「我去看了一下那个洞的情况。」


    「怎么样？」


    「我没办法处理。你这边呢？」


    李辰东微微摇头，「老太爷和吴梁两家的长辈在谈，他们老一辈的人有交情，看看情况如何。咱们先进去就座——」


    「只怕要谈崩。」


    李辰东微微一笑，眼睛有点邪魅，他道，「是啊，他们后手都准备好了，只能崩掉了！不过也没关系，早晚有这么一场——」


    「他们什么意思？」施乐言听不懂，悄声问严幼林。


    严幼林微微摇头，不说话，昂首挺胸跟着走进小厅。小厅宽敞，三间连通成一个大间，四壁挂了各种装饰的书画，中央一张大圆桌。圆桌上已经坐了近二十人，有她眼熟诸如邱家人等的，也有她不认识的。从坐标视界里看，一半是携带者，另一本应该就是那些携带者的亲近之人了。


    她眼神也没丢出去一个，只专心走路。


    李辰东给这三人安排的位置连在一起，一行人走进来的时候，四十道目光迎过来。迎着这种精神上的凌迟，严幼林落座，心里有忐忑，更多的却是激盪。因为她发现，在她的视界上，多了几个漂亮的金色按钮，按钮上的字赫然是「搜寻失落的遗蹟」。


    「坐标，现在是不是已经可以开始搜寻工作了？」


    「是的。」


    「没有什么准备工作？」


    「没有。」


    「好的，那我开始了。」她用力控制住嘴角不要太快上翘，视线集中在按钮上，愉快地按下去。眼前爆出一片白芒，她人晕了一下，腰后立即插来一只坚硬的手臂将她搂住。


    严幼林转头，视线内的人影全部白茫茫一片，模煳地分辨出高朗，她靠过去。


    「你怎么了？」高朗垂头，在她耳边道，热热的气沖得她痒痒的。


    「我在开始寻找失落的遗蹟。」她小声。


    「闭眼，你眼睛变白色了。」高朗更小声了。


    严幼林立刻合上眼皮，双手搭在桌面上，保持身躯自立，独自感受着那奇妙的意向和图景变化。


    不远处，传来李辰东温润而清亮的声音，他道，「好了，人到齐了。今天把大家都约过来，也就不装相了。都是系统携带者或者携带者的心腹之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京州，不是某一个人或某几个人的京州，不能再继续这样乱下去了。」


    第35章


    严幼林很难描述自己现在的状态, 在按下按钮的一瞬间便感觉意识从身体里飘出来，位于一个满是光彩的世界里。太阳和星星环绕着她, 她的身体化为一丝丝的线慢悠悠地飘荡着，她身前的那些凡人和携带者是不同亮度闪烁着的光团。凡人的无比黯淡, 而携带者的不仅亮还延伸出一些金属质感的线条管线，管线的那一头，是一张张仿佛油画一般的场景。


    她控制着自己类似灵体的东西去抚摸那些油画, 手指穿透着, 油画如涟漪一般荡漾着。


    太好玩太新奇，让她忽略了身体周围的一切，她感觉不到高朗对自己的抚摸，听不见李辰东慷慨激昂的发言, 也没办法回应施乐言的对话, 更没有注意到邱治山看见她和高朗的亲密举动而要杀人的眼神。她只是贪心地在那些油画之间游荡着，想要找到最好玩的一张。


    台上李辰东在说着，他的身体后面站立着一尊高大的钢铁像, 那像有着天机的脸，眼睛里金色的双瞳专注地看着她。她心中明白, 这真的是天机，天机身后庞大的画影，仿佛未来都市，不类人间；她再转头，高朗坐在台下，身后那一尊也是暗金色的机械人像, 它有着破军的脸，而它身后连接的油画，居然非常眼熟。一片稀树草原一片彩色的巨木，巨木之后是一座偶尔喷发着的活火山。对了，这是高朗的遗蹟副本中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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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在破军和天机的视线里翻转着，它们的眼睛随着她转动，嘴唇无声地开启，似乎在欢迎她的到来。原来，那些虚浮着的油画，居然是遗蹟副本的投影。如此说来，这才是在坐标的视界里最完善的携带者和系统之间的关系。


    她沉浸在喜悦之中，绕着小厅转了一圈，停在邱治山和杨枫身后，邱治山身后的系统是一尊粗壮的戴着鹰头面具的机械人，而杨枫身后则是一尊漆黑的四翼蝴蝶，蝴蝶面孔白如雪一般，黑白交错实在妖异。邱治山的系统没有连接遗蹟副本，而是有一根墨色的线连接到杨枫系统后面一个荒漠副本中。


    她讨厌着邱治山，顽皮地去触碰那一根墨线，手指上有一些凉滑的感觉，而杨枫和邱治山同时仿佛受惊一般，从座位上跳起来，警戒地看着周围。杨枫的系统冷漠地转头瞥一眼她，没有做出任何防卫的动作，也没有开口提醒两人。


    严幼林缩开，等了一会儿，心知她这一次升级，大概触摸到了某类疆界，新功能待开发。


    邱治山和杨枫的动作似乎惊吓了李辰东，又因其吴梁两家的反弹，近十个人站起来，围着李辰东攻陷。李辰东从胸腔里摸出一个金色如跳跃火焰一般的子弹壳拍在桌面上，震慑住了杨枫，杨枫带着邱治山，拂袖而去。吴梁两家直接崩了，一人手托一个光耀的白球，一人手托一尊玻璃小迷宫，对峙着。


    严幼林漂到施乐言身边，这个姑娘的系统是一尊漂亮艷丽的女性机械人。直播系统的女性机械人紧贴着施乐言，目光贪婪地注视着高朗和李辰东，注意到她后，居然伸手摸了摸她。她感觉自己的头到颈项的位置，被一种清凉的感觉抚过，温柔但是坚定，仿佛一种对待幼儿的亲切温柔。


    她喜欢这种感觉，仿佛被爱包围着一般，可是，她是要做什么呢？


    对了，找失落的遗蹟副本。


    严幼林强行将视线从厅内挪开，投向空茫茫的远方，一张浩大无比的地图在她眼前展开，无数的星光爆开，一团团的光晕消失又出现。那些光线交错着，形成一张张的图片，她已经明了图片即是遗蹟的投影，利落地伸手抓住一张看一眼，再抓一张再看一眼。每获取一张，地图上便增加一个通道，直到抓住了五张，她才暂停下来。这五张是随机抓取，可是她最喜欢的，莫过于一张湛蓝色的，那蓝透得仿佛宝石一般，于是她沉下去，想要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她的神思一接触到蓝色的遗蹟图景，白灼的光爆炸开，脑子里响起坐标如常冷漠的声音，「进入遗蹟条件不满足，请退回。」


    遗蹟副本的拒绝过于粗暴，严幼林的脑子里发生了十级地震，疼痛和灼热席捲她的身体，神思被勐然强行拉回去。


    身体刚一恢復触感，还没来得及说话，整个身体被高朗翻卷在怀里，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怒吼声，玻璃碎裂的声音，还有李辰东的枪械响声交错在一起。她努力仰起上半身，睁开眼睛，头顶上已经不是房屋的顶，而是一个黑色的漩涡，漩涡的中央一个透明的洞口，口内层层叠叠玻璃透明的复杂建筑。那个口子射出无数白色的光线，如一张网撒开，若从高空看，便如同李家老宅中央冒出一张巨大的网，网快速张开将老宅罩住，又快速地向后院的树林收缩，如刷子一般疏离着人群。凡人被放过，而携带者却被收入其中，无形地拉扯摺叠，被次空间吞噬。


    「幼林，抓紧我。」高朗在她耳边喘息，「谈崩了——」


    严幼林用力控制身体，艰难地举起双手抱头，尖声道，「头痛！」


    「怎么了？」


    「好多遗蹟副本，我想进去，被推出来了。好痛——」严幼林剧烈地喘息着，骨髓深处仿佛将身体撕裂一般的痛，反覆碾压着，挑战她忍耐的极限。


    高朗起身，将她护卫在怀中，「我们要被拉到吴晓晨的次空间里去了，别怕，我会保证你没事。」


    已经来不及逃脱，厅内还留下的携带者全部被旋转的黑孔拉入其中。李辰东仓促之间射出四颗金色的子弹，将四人包裹其中，抵御风暴不被分离。


    洞很小，仅容一人通过，但是进入之后的整个空间异幻到了极点。一整个玻璃构建而成的巨大建筑，无边无际看不到头，层层叠加旋转着，远远看去仿佛一颗嵌入黑暗的明珠而非一个迷宫。建筑的最顶端，四根玻璃立柱之上，站着四个人，正是吴梁两家的携带者，他们俯视着下方的众生，脸上满满的恶意。


    洞口之内，四面透明的玻璃壁立，光和影形成大片大片交错迷离的空间。无数的旋转台阶又将这些空间从三维分割，形成无尽的轮迴，让眼睛和心迷乱恐慌。


    高朗落地，放下严幼林，站在一个光影中。他抬头，上方的玻璃墙壁内仿佛有人像在中间缓缓移动，来自于缥缈虚空的凝视，冷且无情。


    严幼林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头痛好了许多，睁开眼睛，对上施乐言的脸。她终于满脸惊恐，露出真实的情绪，道，「幼林，你终于醒了，吓死个人。」


    她动了动颈项，坐起身，「这是什么地方？」


    「吴昊天的迷宫。」李辰东靠在一侧的玻璃墙壁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枪，脸上丝毫没有恐惧。


    她抬头，上看不到顶，只有四个隐约的黑点在最顶端。她看不远处，飘着四颗子弹，隔离出一个相对安稳的空间；她低头，下方是透明的地板以及地板下看不到尽头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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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有严重的恐高症，和赵东升第一次见面便很丢人地发作了，那仅仅只是一个百米高的山崖而已。这玻璃迷宫下方的深渊，没有底，她感觉自己随时要坠入万丈深渊。抹一把额头冷汗，她强迫自己抬头看，不去在意，但却没法不在意。


    「我不行了，恐高症，整个人都晕了。」她坐在地板上，不敢站起来，软脚虾一样。


    「我也是。」施乐言盘腿，完全不顾形象了，「今天真是倒霉死了，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情？」她美目顾盼，看向李辰东，「我就说怎么会有这么凑巧的商演，李辰东，原来是你在搞事情？」


    「刚才会上你不是很贊成我的联盟么？现在，咱们是一伙的！」


    施乐言想哭了，「我怎么知道携带者里还有那样残暴的人？」


    破军冒头出来，道，「这个次元空间很薄弱，主要依靠迷宫支撑。破坏了迷宫，次元空间崩塌，我们就能被吐出去。」


    李辰东的天机也钻出来，道，「是的，非常薄弱的次元空间，极度不稳定。」


    严幼林深吸一口气，看看自己的高跟鞋和碍事的长礼服，脱下鞋子在地上将跟磕掉高跟，利落地撕掉前后两片的裙摆。剩余的布料堪堪遮挡她的胸部和腰臀，且布料将她的翘臀包得很好，露出结实修长的大腿。施乐言看她粗鲁的动作，吓了一跳，在命和美之间，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美。


    「别怕，这些看起来脆弱的建筑结构只是视觉效果而已。因为如果是实际存在的深渊，他们只要把我们扔下去，就结束全部争斗。」高朗见她满头冷汗，嘴唇乌青，身体不能控制地颤抖，安慰道，「既然没办法一下子杀掉我们，表示梁晓晨的这个次空间大小有限，只能依靠吴昊天的迷宫营造复杂环境进行围杀，待到我们惊慌害怕体力消耗干净，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候。你想像，我们脚底下的深渊幻境，其实只是为了掩盖脚踏实地。」


    「我知道。」严幼林将视线局限在地图上，「老闆，这个玩意既然被称唿为迷宫，会不会它的规则就是走出迷宫就算胜利？」


    「有可能。」高朗四处游走着，伸手去触摸墙壁的材料，偶尔用拳头锤击一番。


    「怎么样，能暴力突破吗？」


    高朗没有回答，和李辰东对视一眼，双手抱胸，偏头看着她。


    她没听见回答，抬头，「怎么了？」


    两个男人非常有默契地盘腿坐下，高朗道，「幼林，你是我们非常重要的战力，特别是在这样的迷宫里，没有你的帮助，我们可能走不出去。」


    「迷宫的墙壁不是玻璃，而是硬度堪比钻石的材料，完全靠暴力突破，我和高朗肯定会累成死狗。」


    「所以，你现在开始休息，补充体力。」高朗双目炯炯，「用坐标来破除迷宫的全部变化，让我们顺利去把头顶上几个人干掉。」


    严幼林看着两个满脸坦然地给她戴高帽子的男人，笑了，道，「老闆，刚才是谁说我现在的身板进了副本三分钟就死了；李辰东，又是谁说过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女人别参与的？」


    「小丫头片子，还记仇呢？」高朗伸手揉她头髮。


    李辰东利索道，「我道歉，对现在的你。」


    「切——」这些现实的男人。


    严幼林坐下，捡起丢在一边的小包，开始清点物资，「我大人大量，不和你们计较。」


    包里有一小乐扣盒子的白家水果，一小乐扣盒子的白家草药，另有一些止痛和消炎的药物。她将水果拿出来，小心打开，四人分食，吃了一半，留一半备用。


    水果一入口，施乐言惊呆了，她道，「李辰东，原来你说的恢復体力的水果是真的？幼林，为什么不多带一些？」


    李辰东道，「桌子上摆了那么多，你自己没吃，浪费了。」


    严幼林嘆气，「要是我的坐标也能有存储和运输的功能就好了。」


    「知足吧，你比我强多了。现在这样的状况，我不仅一点忙都帮不上，还要拖后腿。」施乐言撩一下长发，招出自家美美的直播系统，环视一圈。


    「你什么意思？」严幼林不懂。


    她嘆一口气，「位面直播任务继续。四人恋爱第一次并肩战斗的约会，观众请你们注意保持漂亮的外表。」


    这么紧张的时候，居然还要直播任务？


    呵呵，好想骂人——


    这个空间安静又隔绝，严幼林休息着，同时将坐标的视界具现出来。


    她强行将注意力从脚下的深渊挪开，将地图张开到最大，显示出整个迷宫的全图，果然找到了八个光点，四个在上方，四个在下方。


    她环视三人，心中有了觉悟，更是爽气两个往日拽得二五八万的男人向她低头了。她豪气道，「来吧，趁恢復体力的时间，咱们群策群力，部署作战计划。想一个好办法，弄掉站在咱们头顶上的四个傢伙。」


    从地图上看，整个迷宫仿佛一个镂空的透明玻璃圆球，中间四根立柱支撑，周围环绕无数的通道和楼梯台阶，环环首尾相互连接，深入其中，根本无法辨认方向。立柱上方站着四个携带者，而他们四人所在整个迷宫偏下部，被四个屏蔽器隔出来的一个小空间包围着。


    严幼林指着地图道，「这个迷宫的内部结构并不是固定的，以某种规律在不断的变化，也就是说，即使我们再这里找到了好的路，走的时候，也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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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乐言颤巍巍走过来，仰头看空中飘着的地图，头晕眼花，「我说，这是迷宫吗？根本就是一团乱线吧？他们根本就没心让人走出去，直接困死，好吗？」


    「不会，系统自然有系统的规则，不管人类抱持何种目的，系统只会按照自己的规则给予力量。这个迷宫符合这个星球的物理和空间原则，那些携带者的恶念，也只能在这个规则内发挥。」天机钻出来，将整个地图所展示的迷宫信息纳入自己眼中。


    「我们有生存的机会。」高朗道，「系统在主观上不会直接杀人，人有伤人的意思，也只能利用系统的能力自行其事。这事儿只要参杂了人力，可操作的空间就大了很多。」


    「梁晓晨人狠，多么聪明算不上。」李辰东道，「吴昊天面相敦厚，但心眼子很活。剩下的两个人，应该是这几年来他俩得手后控制的新的携带者，也不足为惧。」


    「重点就是对付吴昊天了？」严幼林立刻在视界里开了一个小窗，将吴昊天所在的位置调出来，他正盘坐在立柱顶端，身前摆着一个小小的迷宫模型，手指在其间动作，显然是在操控迷宫。


    「再开几个视窗，把另外三个人瞧瞧。」


    「好的。」严幼林自如地另外调用了三个视窗，速度非常快，她发现，自己完成新手任务后，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奖品，但是身体比起被强化也差不多少；而且使用系统更加畅快，她非常满意，也很喜欢这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另外三个人身前同样有迷宫在，但都不完整，只是迷宫的一部分。


    「吴昊天是总的控制，另外三人只负责一小片区域。」李辰东关注吴昊天的动作，「我在考虑，他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发动迷宫？」


    「这个次元空间不稳定，意味着这个迷宫能够存在的时间是有限制的。他们不可能无限制等下去，如果我们就这样耗着，肯定会有方法来迫使我们开始行动。」高朗也道。


    「这四根柱子，什么用？」严幼林比较在意这一点，「如果迷宫符合物理原理，是不是就是承重的呢？」


    「那我们就要确认一件事了。」高朗笑起来，「迷宫开始动作的时候，这四根柱子的位置会不会有变化。」


    「怎么确认？」


    高朗看着眼前的三人，李辰东很强毋庸置疑，严幼林的系统在迷宫中优势非常明显，施乐言就有点鸡肋了。这么庞大一个迷宫，要成功的走出去，必然得绸缪一番。


    「高总，你在想什么呢？」施乐言足够敏感，马上感觉到高朗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怀好意。


    高朗没有回答，对李辰东道，「我可以共享坐标的数据，有地图的指引，能够找到来去的路径。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先出去探路，引导吴昊天动用迷宫，同时，你们观察迷宫的变化。等我回来后，再探讨进一步的计划。」


    破军立刻从高朗的后颈钻出来，展开一幅同样宏大的地图，为高朗的出行做准备。


    「你快去快回。」李辰东和他碰了一下拳头。


    高朗点头，收手，双足在地上点了一下，纵身跃上头顶的横樑，又奔去旁边的楼梯，片刻后，他的身影消失在重重光影之中。


    李辰东低头，看着自在的严幼林和忐忑的施乐言。施乐言见这个男人的视线也转到自己身上来，立刻坐到严幼林身边，挽着她的胳膊，眼睛骨碌碌转。他笑了一下，对施乐言道，「施小姐，你的直播系统，能让你在迷宫的环境下，行动自如吗？」


    施乐言娇声道，「我努力克服。」


    「你是在迴避问题呀？」李辰东偏头，「这样的话，我们冲出去的时候，你落单了，一个人被困，能接受吗？」


    施乐言花容失色，将严幼林贴得更紧了，「李少爷，我还记得你在刚才开会的时候说过，联盟的人守望相助，绝不会拉下任何一个同伴。你可不能一转身，就把自己的话忘记了，就算你不承认，我的系统可是全程录播下来，放给上万的观众看了哟！那些观众非常看好你，超级喜欢你——」


    严幼林笑出声音，道，「乐言，辰东是想知道你的能力到什么程度，在突破迷宫的时候如果你不能帮忙，至少能自保。如果连自保都不能，就得想办法帮助你了。」


    「幼林，你真好。」施乐言头靠在她肩上，丰满的胸部挤出一个汹涌的曲线，她咬牙，道，「武力上的支援我是没办法了，但是我还有一些没有用掉的奖品，可以给你们用。」


    「修復药水？」严幼林想起她刚才使用过的玩意。


    「用直播的人气积分换的美容药水，没想到有疗伤的作用。」她摸出来数十支注射器，里面一点点透明的药水，「这个效果很好，幼林刚才把我腿弄断了，注射后立刻就好。」


    「好东西。」李辰东大手一挥，把东西收走了。


    「那呆会——」


    「等高朗回来，我和他商量。」


    展开的地图上，代表高朗的光点已经从迷宫的底部爬到中心的位置，速度非常快。大概是不想让他顺利到顶，迷宫开始缓缓移动起来，墙壁交错，各种密道和暗器发射。高朗的身体能力足够强，反应力够快，避开了大部分的暗器，小部分无法躲避的，打在他身上也是发出金属的响声，对他无法造成任何伤害。


    「他这还是血肉之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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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应该是破军的能力。」天机飘出来，看得很认真，「你和他比试的时候，他利用这样的能力才击毁了武器，这是破坏的力量。」


    高朗不再继续向上，从迷宫的中心位置向固定的方向走，每抵达一根立柱，确认了迷宫的变化后，便调转方向。只片刻功夫，他便将这迷宫探索了一大半，只吴昊天的变化很烦人，他不仅仅可以挪动墙壁和楼梯的位置，还能直接将迷宫翻转，左右对调。


    片刻后，高朗开始返程，这一次迷宫的动作极大，几乎四个方向都在发生变化，坚决不让他回来会合。


    「他们要开始动手了。」李辰东道，「吴昊天肯定是想要分而杀之。」


    话音一落，果然一根立柱上的携带者跃下，直冲高朗而去，他躲避在墙壁后面设伏。可惜，他们对高朗不熟悉，无法确认他坐标绑定者的身份，埋伏无异于大白天下，直接被高朗从身后抓住。那个携带者肉体力量非常强悍，拳风击打在墙壁上，满地的碎玻璃渣子。


    严幼林看那人在打斗的过程中，系统的脸冒出来，居然和赵东升兵王的脸一样，道，「那是一个兵王？」


    「兵王是所有系统中，最泛滥的种类。」天机答道，「军队里的士兵，负责的就是杀戮。」


    「他强不过阿朗。」李辰东道。


    果然，他的话音一落，高朗的速度加快，一个错身避开那人的攻击，反手全力一拳。从他的拳头至心脏，隐约有金属的色泽，光芒之后，便见那人从高空坠落，压塌了好几根小横樑。高朗身体下坠，狠狠踩击在那人的背上，清脆的骨裂声，那人彻底不动弹了。


    灭掉一人之后，迷宫一个方向的变化停止，高朗伸手抓起那人的衣领，夹着他坠落，绕路回来。


    带着强烈血腥味的人体被丢在地板上，施乐言尖叫一声，默默躲在严幼林身后。严幼林探头看了一下，那人胸膛在有起伏，没死。


    高朗抬头擦一下脸上飞溅的血迹，道，「你们观察到迷宫的变化如何？」


    严幼林眉开眼笑，「我看到了，几根柱子都没动。」


    「确实符合物理原理。」李辰东走过来，用脚碰了碰那个男子，道，「我再去诱一个下来？」


    「吴昊天深知你的实力，肯定不会再贸然派人出来了。我这次只是打了他一个出其不意——」高朗整了整衣衫，「这个人怎么处理？」


    李辰东想了一会儿，艰难地从胸腔摸出一颗仿佛金色火焰燃烧的子弹，拉开男子的衣服，找到他腹部的纹身，用力将子弹按了下去。男人纹身中冒出一个系统的光脸来，扭曲但又无可奈何地消失了。李辰东个动作似乎让他非常吃力，他道，「先把他的系统关闭起来，免得坏事。」


    这就是传说中克制系统的核武器了，严幼林看了一会儿，想敲坐标出来问问话，又作罢。


    高朗对严幼林道，「你对四根立柱那么在意，有什么好计划？」


    「万变不离其宗，咱们去找到任意一根立柱，沿着它直接往上走不是就可以出去了吗？中间即使有一些隔墙，但不如正常破迷宫多，也可以尝试暴力突破，对不对？」严幼林第一次真正拿主意，急需认同。


    「可以试试。」李辰东感觉很有趣，他看着周围能量即将被消耗完毕的四颗子弹，「咱们也没时间想别的办法了，走吧！」


    「等等。」施乐言抬头，迷惘道，「怎么上去？」


    「好问题。」严幼林起身，拉一下堪堪遮住臀部的半截裙子，「我刚才试了试力气，正常走路没问题，但速度堪忧，比不上你们直接cos超人用飞的。两位老闆，是时候发挥你们绅士风格的时候了，看看怎么帮助我们两位女士。」


    施乐言勐摇头，「李老闆，今次我是来你家打工的，全靠你了。」


    高朗和李辰东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相让的意思。


    「幼林跟着我，辰东你带施小姐。」高朗道。


    「哈——」李辰东笑一下，「阿朗，你这样就不厚道了。咱们兵分两路，你们两人都有地图指路，留我和施小姐迷路？最正确的分法，应该是你带施小姐，我带幼林，这样都可以得到坐标的帮助，对不对？」


    施乐言看看高朗，再看看李辰东，勾唇笑了笑，伸出手，她的直播系统从掌心冒头出来，她在脑子里道，「好精彩的直播对不对，现在就开演两男抢一女的。看下我的人气，上升多少了？」


    直播系统的女性面孔娇艷异常，道，「上涨了百分之十。」


    「还可以嘛！」她一边对系统道，「我去加一把火。」一边对高朗道，「高老闆，我觉得李老闆的建议很不错，很公平。」


    严幼林有些无措，她眼巴巴地看着高朗，虽然很不捨得，但内心似乎也觉得不能太过于明显不公。


    「阿朗，让幼林自己选啊！」李辰东温和的声音，无端端带了几分挑衅。


    几个人的眼睛都看着严幼林，高朗面无表情，李辰东带着几分兴味，施乐言确实一种看热闹和荷尔蒙暴涨的兴奋。严幼林仰头，看看上方白蒙蒙的迷宫，闭眼，尔后平视，道，「我跟着辰东吧。」


    李辰东吹了一个胜利的小口哨，高朗丢给他一个可怜的眼神，立刻在系统里传了一个文字信息给严幼林。他说，「外面随便野，回家收拾你。」


    严幼林赤红着脸低头，这个男人太粗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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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严幼林：现在高朗好像在勾引我；


    坐标：挺住了，还有李辰东；


    李辰东：我不挖墙角，出墙头就好了；


    第36章


    施乐言喜滋滋地站到高朗身边, 还冲严幼林做出了一个胜利的姿势，并向她指了指李辰东。言下之意, 趁机拿下李家少爷。严幼林黑线，走到李辰东身边, 有点在意身上少少的布料，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就该多带一套衣服。


    高朗从腰间抽出一根钢丝, 做了一个活套, 捡起地上严幼林丢弃的布料包裹一番，套在施乐言身上。她完全非常地配合，故意挤胸扭腰做出一些性意味明显的姿态来，勾引之意非常明显。


    严幼林目前为止遇到的姑娘都很客气纯真, 没有一个像施乐言这样脸皮厚又千变万化的, 她感觉自己要继续这样容忍下去，高朗这只半煮熟的鸭子就得飞了。虽然目前她还有点纠结着，没正经下嘴, 但也不代表能眼睁睁看着它被别人给扑棱走了，毕竟高朗的实力很有用。没办法忍下去了, 她走过去，站定，看着施乐言。


    施乐言笑望她。


    她将她拉到一边，压着嗓子，道，「乐言, 你身上的骨头，是歪掉的吗？」


    「人家这是在配合系统的要求，刚才有个土豪给了一个好大的打赏，要求我把高朗泡到手。」


    「不可以。」严幼林道。


    「为什么？」她有点委屈，声音还提高了，「这里两个男人，你一个我一个，很公平。难道你那么贪心，两个都想要？」


    她这句话一出来，高朗和李辰东明显都听见了，高朗抬头看严幼林一眼，李辰东更是笑得眼睛都成了月亮。


    严幼林脸憋得通红，看一边低头摆弄绳套假装没听见的高朗，道，「乐言，我是老闆的助手，他的一切事务都是我在打理。一切，你懂吗？」


    「他和女人上床也要和你报备？」施乐言不服气。


    「从理论而言，是这样的。」


    「你真是假惺惺。」施乐言撅唇，粗鲁道，「占着茅坑不拉屎？守着好货不偷吃？像什么样子？」


    严幼林冷冷道，「我正在和他熬汤，火候还没到，你少碍事。」


    「都是姐妹，没得为了一个男人坏了感情。咱们各凭本事——」施乐言撩一下头髮，「我觉得他比较中意我这一款的，你这人看起来清汤寡水。」


    「你还有李辰东。」严幼林道。


    「呵呵——」施乐言再撩一下头髮，「慢慢来。」


    「你也不怕消化不良？」


    「你知道什么？我这都是任务！」施乐言撅唇，「算了，我不和你争，我直接搞定他们就可以了。要是他们自己往我床上爬，可怪不得我，先提醒你一声。」


    严幼林气了个昂倒，这女人这么悍，刚才装什么虚弱躲在她身后？


    李辰东显然是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摸了摸鼻子，掏出施乐言给的伤药，分了一半给高朗，又低语了几句。高朗收起药，对施乐言道，「施小姐，你站得靠我近一点。」


    施乐言沖严幼林眨眼，走过去，靠近，双手放在高朗厚实的肩背上，还故意磨蹭了两下。


    严幼林气得要死，眼睛里喷火。


    高朗侧头看她一下，微微一笑，「幼林，我在上面等你。」


    她点头，红着眼睛看施乐言整个身体俯到他背上。他单手托着她的臀部，双足用力，两人飞出了这个小小的空间。


    「幼林，来吧。」李辰东已经用布料结好绳套，紧紧绑在自己腰上。


    严幼林看着他，走过去。


    坐标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它道，「直播系统的携带者很有见地，你可以向她学习。」


    有见地个鸟！


    严幼林诅咒着，将绳套套在自己腰上，李辰东用力拉紧。她原本努力保持腰腹和他之间的距离，瞬间从一尺变到了为负，整个人被勐力死死圈在了他的背上。距离太近了，她居然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鬍鬚水味道和一点点的汗味，不难闻，但侵略性太强，让她头晕。


    「我说，李辰东，动作能轻一点吗？我喘不过气了。」严幼林双手撑在他肩膀上，努力不让自己的大胸被挤扁。


    「不好意思。」李辰东声音放软了，手背到后面，拍拍她的背，道，「等会我跑起来的时候，你抓紧我的肩膀，还有那个腿——」


    这个就有点尴尬了，她要夹住他的腰，若他还用手托她的臀部，就亲密太过了些。她低头，道，「我会夹紧你的腰，你不用特别扶着我。我比施乐言有力气——」


    「那就好。」李辰东微微躬身，严幼林趴上去，双腿蜷起，感觉紧身的裙摆往上缩，大半个臀部都挡不住了。


    她心里操了一声，算了，现在这个样子，就算走光也没人偷看。


    「好了，走吧！」严幼林在他身上磨蹭了一下，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大腿靠在他腰间。


    「行。」李辰东扬手，四颗子弹壳飞回，这个小小的空间立刻散掉，他的身体往下一沉，如石坠入水中。


    失重的感觉让她紧张，四肢立刻缠紧了李辰东的身体，这是本能。他也立刻发动起来，全身肌肉紧绷，一个筋斗翻上一根横樑，又是一跃飞过一堵墙。严幼林这一次不敢闭上眼睛了，将地图缩得小小的放置在李辰东眼前，更让她心猿意马的是，因为她和他贴得太紧，她能分明地感觉到他衣服下肌肉的动作。没想到，李辰东看起来有点偏瘦，但身体似乎很强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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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停下来看一眼地图，低头看腰侧将自己贴得很紧的白皙大腿，后背柔软的女体，以及顶着他胸的两块软肉。他忍不住苦笑，真是给自己找了个苦差事，这样温香软玉下，还有能忍得住的就真不是男人了。


    他感觉到严幼林在背后又蹭了一下，他两额青筋跳了一下，一个软软的气息贴在她耳边，她道，「我直接在地图上把垂直向上的路线给你标出来，你就不用停。」


    「好的，麻烦你了。」李辰东说得客客气气，但心里在叫苦，他自己也不想要停下来，但是不停真是怕出丑呀。


    李辰东深吸一口气，看着地图上迷宫内标出的一条浅白色的路径图，记在心里，闭眼后张开，凤目精光爆射。两人的身体化为一个旋转的子弹头一般，飞快地向上沖，在冲破第一堵墙壁的时候，漫天的透明碎屑仿佛发光的钻石。


    「天机的心跳加速、血流速度变快，肾上腺激素飙升，唿吸和体温超过了常人，他对你的身体有感觉。」坐标的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来，「你这个时候应该对他进行适当的情感引导，加深他对你的感觉。人类在这种脑部充血和下半身充血的状态下，智商会降低，变得尤其容易动摇——」


    「你闭嘴。」严幼林恼羞成怒。


    「携带者永远不可能隐瞒系统，你的身体本能已经启动了。」


    严幼林冷笑，「引诱他，引导他，然后呢？」


    「支配他。」


    「支配他做什么？」


    「做你任何想做的事情。」


    严幼林深深地感觉，真的没有办法和系统讨论人伦的问题，干脆不吱声了。


    「沉默无法掩盖事实，相信我，以人类的标准，你很有魅力。」坐标继续讨人嫌，「我分析了高朗和李辰东看你的目光，百分之七十的时间落在你的胸部和臀部，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时间在看你的眼睛。」


    「什么意思？」


    「很明显，你的身体比你的灵魂有趣，更能吸引男人。」


    「我真是谢谢你用这么委婉的方式来贬低我了。」


    「这是夸奖。」坐标其实也有些疑惑，「我现在正在计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呵呵，指望一个系统懂人类的情感和欲望？


    「幼林，迷宫在进行调整了，你抓紧一点，我要跳了。」李辰东的声音打断了人机之间的交流。


    严幼林也顾不得矜持了，破罐子破摔，干脆地用胳膊缠住他的颈项，双腿盘在他腰上，叫道，「我不耽误你——」


    李辰东的身体因为受刺激太大，僵了一秒，尔后无事人一般，捲起狂风一般的力量，直接往上顶，冲破了一层又一层的墙壁。


    她感受到了他身体的变化，嗤了一声，男人果然都是禽兽。


    两个男人吹枯拉朽一般攻到了迷宫的上部，几乎可以目视立柱顶端的人，眼见得加把劲就能成功突出了，不料吴昊天翻转手中的小迷宫模型。顷刻之间，整个迷宫翻了个跟斗一般，四人莫名其妙又落在了迷宫的底部，而那三人，依然立在顶端。


    李辰东落在一个台阶上，仰头看上方无尽的怪异空间，皱眉。


    「这是什么骚操作？」严幼林眨眼，「这个吴胖子还挺能干呀！」


    「是夸奖敌人的时候吗？」


    「现在怎么搞？继续往上闯，还是想新的办法？」严幼林偏头，「要再往上，他又搞一次翻转，你力气白花了。哈——」


    严幼林突然大叫起来，「既然他会翻转，那你和高朗一个人向上，一个人向下吧！」


    「幼林，既然可以反转一百八十度，也可以翻转任意角度。我们试错了一次，不可以再错了。」


    无声的指责，耳光抽得她啪啪的，有点害羞，不敢再说话了。


    她在地图上看到高朗也停了下来，似乎靠在一根立柱上，和施乐言在说着什么。她挣扎一下，道，「辰东，你放我下来吧！」


    李辰东松开绳套，她滑下台阶，因为恐高，直接坐下了，修长的大腿盘在一起，露出纤细小巧的脚踝。他有些不自在，挪开视线，道，「召高朗过来，商量一下？」


    严幼林摇头，双目凝视地图，输入了想要传递的信息，告知了目前的状况。


    天机冒出来，「坐标已经给你开启了信息传递的功能？」


    「一开始就可以有的。」她道。


    天机又道，「携带者，你将坐标召唤出来。」


    坐标在她脑子里道，「我现在不想见它。」


    她也不掩饰，道，「天机，坐标不想见你。」


    显然，系统之间也是有恩怨情仇的。


    李辰东道，「坐标对天机，一直很有敌意。」


    严幼林正准备回答，迷宫里响起轰隆隆的声音来，她身下的楼梯突然下陷，整个人腾空掉落。她急促地尖叫一声，便见李辰东沖她扑了过来，双手搂着她的腰，飞身去了另一堵墙头。


    面临深渊是什么感觉？她现在已经知道了，但不想再体验，整个人爬藤一样缠着李辰东，身体瑟瑟发抖。


    「好了好了。」李辰东手落在她的裸背上，掌心粗糙，他安慰道，「只是高一点而已，并没有什么好怕的。我抱着你，你别叫，睁开眼见看清楚，周围都很坚固——」


    严幼林睁开眼睛，想哭了好么？


    两人容身的墙头，薄弱的墙壁慢慢往下缩，只余两人站立的一根孤零零的柱子，周围一片空荡荡。从上方缓缓落下来一片圆形的透明平台，吴昊天站在其中，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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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新奇地打量着严幼林和李辰东身前的地图，道，「怪不得你们能这么顺利的突破我的迷宫，原来真的是坐标在手。」


    严幼林感觉李辰东拥着自己的手更紧了，他看着吴昊天。


    「既然遇到了坐标，那我也就不客气了。」吴昊天哈哈笑着，「送上门的便宜不捡白不捡。李辰东，只要你把坐标交出来再跟老子下跪道歉，看在往日情分上，我可以饶你一命。」


    「你做梦。」李辰东忽略吴昊天的叫嚣。


    「我说。」严幼林怕死了，「你可以暂时答应他。」


    「你说什么？」李辰东俊脸迷惑，「我没听错？」


    「我做诱饵引诱他，你伺机关闭他的系统。他是迷宫的主控人，只要关闭了他的系统，整个迷宫就会被破解掉。」严幼林其实是不死心刚才自己想的办法被那个胖子破掉了。


    她沉静地看着对面的吴昊天，回想满身伤痕的赵东升，知道要是不搞定眼前这个男人，他们这些人在京州是没好日子过的。所谓富贵险中求，不冒那么几次险，是得不到平安的。


    李辰东捏着她肩膀的手更用力了，不忍心，道，「幼林，你不要这么拼命，我有办法，我也会保护你。」


    严幼林推开他的手，道，「高朗也对我说过这句话，你也对我说这句话。不过，这些对我都没有意义。之前你们拜託我，承认我的实力，可不是靠你们保护得来的。」


    「知道，你是我们的伙伴。」


    「我会保护好我自己，你放心。」


    李辰东双目晶晶亮，仿佛发现了什么奇观一般，「你小心——」


    严幼林点头，她回想起刚才自己在那样神妙的状态下，伸手去触摸到邱治山和杨枫之间的连线，尔后两人如临大敌。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她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触摸到其它携带者和系统之间的连线。一旦她使用同样的方法影响到对面的吴昊天，李辰东有的是机会去关闭那个空间构筑系统。


    而她，唯一要做的便是，抵抗再次使用这个能力带给身体的巨大负荷。


    她深吸一口气，「李辰东，走！」


    高朗看着地图上李辰东带着严幼林沖向了吴昊天，皱皱眉头。他调转方向，沖严幼林所在奔去，施乐言看着他眼前的地图，道，「呀，幼林胆子真大，她就不怕？」


    高朗没吱声，他已经发现了，很多时候，严幼林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糙劲儿。


    穿越重重玻璃障碍，耳边是空气磨蹭的声音，片刻后，他听见有金属和玻璃撞击声音，调开地图，发现身后不远追来一具机械人。显然，梁晓晨终于准备好，投放了自己买来的武器。


    「真是麻烦。」他皱眉，落在一个楼梯平台上，扯开绳套将施乐言放开，道，「你顺着这个台阶往下就是和幼林隔着深渊相望的一处平台。先过去，我稍后就到——」


    施乐言身体有点发抖，「好吧，你赶紧，千万别把我命玩儿丢了。」


    高朗道，「快点跑——」


    施乐言点头，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赤着脚往下沖。


    高朗舔舔干涩的唇，毫不犹豫沖向机械人，翻身跃上高高的柱头，身体如炮弹一般冲过去，一柄暗金色的剑影藏在他的身体中。削过一片墙垛，直接将机械人噼成两半。他抬手摸了一下汗，耳朵似乎听见一个女人冷哼的声音，脚下的平台混乱地移动着，周围墙壁升降，又有几个机械人组队而来。


    「真是麻烦——」他身体化成一柄更大的巨剑，横扫，将一大片区域切开，追击来的机械人直接碎成零件。


    「用力太勐了。」破军在他脑中警告，「体力快要用光，谨慎使用力量。」


    「知道了。」高朗双搜叉腰，环视周围，片刻后调出地图，发现梁晓晨依然站在立柱之上。


    梁晓晨身侧飘着一个银色的光脸，担忧地看着恼羞成怒的她。她和吴昊天发现了坐标的地图，不确定坐标在哪一组人中，她便挑了看起来不熟悉实力相对较弱的高朗，哪里料到这个男人的肉体力量比李辰东还要强悍。商店的积分耗光，已经没办法再购买大攻击力的武器，只得狠狠捶击地面。


    高朗自然不知梁晓晨的困境，但见她的恼怒，咧嘴笑一下，估摸她在支撑这个次空间的状态下，没办法再交换更多的机械人了。于是，他利落地跳下平台，直冲严幼林所在的方向而去。


    李辰东的腰力很好，从柱头到平台远逾百米，他轻轻松松就跳了过去，立在吴昊天对面。严幼林从他背上滑下来，扯开绳套，又怂怂地盘坐在地上了。


    「吴胖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李辰东高声。


    吴昊天站在漂浮的平台上，「李辰东，在这个迷宫世界里，我就是王。」


    「那我们怎么好好活着呢？看来你这个王不怎么管用。」李辰东走两步，从各个角度观察平台，「守在立柱顶上单靠迷宫杀不死我们，不得不下来恐吓了？大家都是熟人，谁还不知道你这老三套，说吧，你想要啥？」


    「把坐标给我吧！」吴昊天小眼睛在严幼林身上打转，「我保证你活着出去。」


    「你别做梦啊。」李辰东温温道，「不可能的条件就别提。」


    「那你们就死吧！」


    「你要能困死我们，何必废话？」李辰东单脚点地，沖平台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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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昊天手忙脚乱，操控着平台盪开，险险避开李辰东的攻击，暗暗抹了一把冷汗。


    严幼林集中精神，调出视界，目视那个金光闪闪的按钮，想要再一次进入那个神妙的状态。深吸一口气，忽略有可能的疼痛，按下按钮。几乎是立刻，神识被抽出身体的空茫感又来了，整个人飘飘悠悠飞了起来，周围的一切仿佛消失。


    李辰东身后高大的天机，对面吴昊天旁边圆圆胖胖的一个空间构筑者。她心中一欢喜，立刻飞了过去，那个可爱的空间构筑者还微笑着和她打了一个招唿。


    她围着吴昊天转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人和系统之间连接之处。


    吴昊天的手背上，墨色的纹身中，飘出许多细密的光线，这些光线飘荡汇聚而成系统的光脸。


    就是这里了。


    她有些欢喜，回头看李辰东，张嘴想和他说话。努力了半晌，声音根本发不出来，她有些纳闷，脑子里道，「坐标，我现在怎么不能说话了？」


    「废话！」坐标声音里带了点儿情绪，「回你的身体里面去。」


    心念一转，她回了自己的身体，浓重的疲倦袭来，果然，这样的方法很好但是耗费体力。


    「李辰东——」严幼林高声。


    李辰东放弃追击吴昊天，落回她身侧，「怎么样？」


    「我看见他和他系统的连接点了，等下我会去干扰他或者拔掉。你趁机——」


    「好。」李辰东眼睛充满了疑惑，他很不解她是怎么做的，但此刻不是追问的好时机，闪身走开。


    严幼林摸出两块水果片含在嘴巴里，略补充了一点体力，又进入了那个状态。这一次的操控更加自如了，她辨认了一下方位，直奔圆滚滚的空间构筑系统而去。那个系统似乎对她的到来很欢迎，身后的细光带欢欣鼓舞，十分可爱。


    她沖它抱拳，心里道，「小傢伙，对不住了，谁让你没长眼挑了个这样的携带者。下次记得长眼——」


    自我忏悔完毕，她睁眼，伸手便沖那一大把光带抓过去。


    又是凉凉滑滑的感觉，仿佛穿透她的肌体一般。


    「啊——」吴昊天惊了一声，立刻从平台跳开，警戒转身，「怎么回事？」


    李辰东趁机飞身跃上平台，看他身后空无一物，带着疑惑扑过去。


    吴昊天转身即跑，召出系统，「空间，这是怎么回事？」


    空间笑眯眯看着他，道，「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


    严幼林伴着吴昊天向外沖，手上没松劲，一把把用力地将光带往外拔。


    吴昊天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空间——」


    李辰东截了他的去路，一腿将他踹翻在平台上，尔后冲过去，踏上他的胸膛，居高临下，「你还跑？」


    吴昊天手里捏着迷宫的小模型，举起来就要往地上一甩。


    严幼林急了，她知道这迷宫一旦变化位置，几人又要散开，整个灵体奋力冲进去，疯狂地撕扯那些断裂的光带。空间系统看身后一根根飘起来的带子，有些可惜道，「你把我弄坏了，后面怎么办？」


    严幼林无法说话，坐标道，「你自己再去找一个携带者。」


    「重新升级好麻烦，而且不是时间不够了吗？你别弄他了吧——」


    「呵呵。」坐标笑了一下，「你对你的携带者还有束缚力吗？你先把迷宫停下来，再试试说服对面那个天机。」


    「好的。」空间天真无邪，转身。


    李辰东脚下欲用力踩碎吴昊天的胸膛，不料吴昊天的空间构筑系统钻出来，圆滚滚的头扑到地上将小小的迷宫模型吞入口中。它吧唧吃完模型，高高扬起，「天机，你出来呀！」


    天机飞快地从李辰东胸膛冒出来，冷眉冷眼，「什么事？」


    「别把我从他身体里拔出来呀。」


    吴昊天身体抖了一下，恐惧道，「怎么回事？」


    李辰东摸了摸鼻子，脚上更用力，却侧头回看不远处盘坐无声的严幼林，她到底做了什么？


    「李辰东，你放开我。」吴昊天双手抱住李辰东的小腿，用力一甩，将他的身体支起来。李辰东趁势在空中翻身，手探入胸膛掏出一颗金光闪耀的子弹，落地，手用力拍在他的胸膛之上。


    「等一下。」天机出声。


    李辰东看着天机，「搞什么？我马上关闭他的系统。」


    「听它说什么。」天机飘向空间构筑，疑惑地看它的亮度减弱，「你怎么一副要被取出来的样子。」


    空间构筑不好意思道，「已经被取出来一多半了。」


    「坐标干的？」天机问。


    「是呀，它好厉害。」空间构筑赞嘆道。


    吴昊天想吐血，愤怒道，「空间，你快把模型吐出来。」


    空间构筑道，「不可以的，因为再打下去，坐标生气了，你就要失去我了。」


    「你不想换携带者？」天机道。


    「暂时找不到更合适的。」空间构筑。


    「他在的话，一直给我们找麻烦。」


    「只要不把我取出来就可以。」


    李辰东听见两个系统的交流，举起子弹，「这个好办，等我将系统关闭，需要用的时候再开启。不过，我本意是要杀他除害，你们留它有何用处？」


    「可以关闭系统。」天机对空间构筑道，「这样你也会免去很多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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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


    两个系统沟通完毕，根本不回答李辰东的问题，纷纷缩了回去。


    吴昊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系统缩回纹身里，而李辰东拿着那枚子弹贴近自己，他怒道，「李辰东，你凭什么——」


    李辰东一脚踹过去，「吴胖子，你知足，我本来要杀你给京州人除害。看在你系统的面子上，留你狗命下来，你该跪下来求我。」


    吴昊天脸上肥肉抖了又抖，「兄弟，你杀我做什么？我虽然坏了点，也没害过你——」


    「这个时候就知道是兄弟了？之前吃饭的时候我好说歹说，你这个兄弟怎么就意见大？」李辰东蹲在他身边，也不怕这胖子跑。


    「我那不是被梁晓晨给怂恿的么——」


    「呵呵，锅又甩别人身上去了？」李辰东不想听他说话了，硬将他手拖在眼前，露出他手背上的立方体纹身，狠狠将子弹按入其中。


    吴胖子脸色灰败，心知大势已去——


    严幼林见大局已定，松了一口气，放开手里一把把的光线，返回自己的身体。神思合体，疲倦袭来，全身肌肉酸痛无力，维持坐姿都困难。她抱怨，「为什么这么累？」


    坐标安慰道，「这么逆天的能力，能让你连续用三回，我已经付出很大的代价了。你就只是累一累而已——」


    两人的交谈还未完毕，一个女音尖利地叫起来，回音荡漾，「幼林快躲开——」


    严幼林怔神，本能召唤地图出来，却见自己头顶上一个光点。艰难抬头，却是梁晓晨飘在上方的一个平台上，她手中一个漆黑的漩涡，将周围的透明建筑吸入其中。


    「怎么回事？」严幼林用力想要挪动身体，可惜消耗太大，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严幼林——」施乐言的声音又传来，「你别傻愣着，快跑！」


    严幼林真是想哭，她也不想傻愣着，可没力气了怎么办？她干脆爬在地上，顺势一滚，没有滚出漩涡的范围，只有眼睁睁看它席捲而来。


    就这样死掉？不，绝不！


    她心里对自己咆哮着，调动全身仅剩的力量，打开视界，灵体唿啸着以最快的速度冲着漩涡而去。她飘起来，利剑一般，冲破漩涡的边缘，抵达梁晓晨的身边。梁晓晨身边一尊浅白色的机械人，平静地迎接她的到来，她以身体为剑，直砍向人机之间连接的位置。无数的白色光丝被切断，飘荡起来，包裹着她。


    成功了。


    她微笑着，看那漩涡破裂，任由自己飘荡在空中，不知飞向何处。


    恐慌间，两道黑影飞来，一道长臂一伸将她的身体抱在怀中闪开另一道黑影。另一道黑影愣了一下，沖向了上方，片刻后传来一声惨叫，漩涡溃散。


    无数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光芒崩裂四散，强大的推拒力风暴一般袭来，整个空间坍塌，将里面的物体全倾倒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坐标：发情的时候，智商果然是会变低；


    李辰东：闭嘴——


    第37章


    严幼林舒舒服服地窝在男人的怀中, 头靠在他厚实的肩膀上，看着天上的流云和深邃悠远的蓝天。从未有过的惬意和舒爽, 就像是参加了万米长跑后全身大汗地跳到热水里泡澡一般，这才是人世间红尘喧嚣活着的感觉。


    阳光下是次空间推出来的迷宫垃圾, 无数透明的大石块将李宅后院的小树林压成一座建筑垃圾山。男人在垃圾山上跳跃着，紧紧地搂着她的肩膀和腿弯，她感觉得到他强壮的心跳声, 还有唿吸间灼热的气。整个人被包裹起来, 这个世界安全了。


    「幼林，你还好？」高朗的声音传来。


    「就是累，手指都没法动了。」严幼林尝试抬手，但肌肉在抗议。


    「你做了什么？」高朗疑惑, 「我在地图上看见你变成了两个光点, 这不正常。」


    严幼林无法用言语解释自己那种玄妙的状态，抓着他的衣服，道, 「很神奇很神奇，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绝对和现在眼睛看到的不一样, 太奇妙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如果身体能够支撑，她想要维持在那个状态之下，将所有的图景摸得更清晰。


    高朗跃下垃圾山，山下原本的一片草坪被弄成乱七八糟, 李宅的一队保安正在布控和清场。显然，李辰东将宅子控制得滴水不漏，出现这么大的状况，前院的寿宴也没有被影响到。


    「阿朗，怎么样？」李辰东一边挽着衣袖活动手腕，眼睛却落在他怀中的严幼林身上，「我抓了梁晓晨问，刚才她是豁出去了，直接在位面交易系统里把整个迷宫想要交易出去。幸好你来得快，不然我只顾着去救幼林，没办法去关闭她的系统，咱们一群人可就要被弄死去其他位面了。」


    「人呢？」高朗不回答关于严幼林的问题。


    「在那边。」李辰东道，「除了梁晓晨意外，那三人都只是晕过去了，被我关闭了系统。」


    「梁晓晨怎么了？」


    「她的系统被取出，不知所踪，身上的纹身也消失了。」


    严幼林顺着李辰东指点的方向看过去，吴梁两人被打晕了锁在一起，另两个他们的走狗也被好好地捆了起来，至于影后施乐言小姐却狼狈极了。她完全没有了任何风度，坐在草坪上，长捲髮四处飞散，满身的草屑。她心中约莫知道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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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动静有点大呀，你这边能处理？」高朗走过去，李辰东和他并肩。


    「还好，宅子附近布置了一些东西，不会有人拍到任何异常的照片。前院那边也有专人在处理，影响不大。」李辰东侧头看严幼林，「幼林，你怎么样？」


    她懒洋洋道，「挺好。」


    「你对吴胖子做了什么？」他好奇，「如果不是他那边失常，我抓不住他。」


    「天机怎么说的？」


    「它什么也没说。」


    严幼林感觉有些奇怪，这些系统附在携带者的身上，虽然很尽心地对携带者进行指导，但是很多东西根本不会告知携带者。例如杨枫的系统看见了她的行为，根本没有对杨枫示警，施乐言的系统非常亲切地抚摸她，吴胖子的系统根本就是完全倒戈。这么看起来，携带者被系统制约着，但却完全无法制约系统，两者根本不是对等的存在，不知道这些人有没有意识到这个情况。更令她在意的是，这些系统之间不仅各自有各自的立场，而且在升级之后，仿佛更类似人一般有了自主的意识，它们已经学会了自己做决定。


    她陷入沉思，回想从一开始的线索，以及在迷宫中的遭遇。


    「我说，严幼林——」施乐言出声。


    严幼林被打断了思考，懒洋洋侧头，影后一边用手指疏离头髮，一边嫌弃地看着她，声音嘶哑还非得说话，「你能别装柔弱了吗？快点过来拉我一下——」


    她抬抬手，「我好累。」


    「你什么都没干，就坐那边发呆，最后还是我提醒你赶紧跑。结果，你腿都吓软了，跑不动了吧？」施乐言艰难起身，用力拍着身上的各种碎屑，「居然还敢叫累？手撕钢条的女汉子，你真是——」她眼睛里满是戏嚯，「来，向我的观众解释解释你的心路歷程。」


    严幼林探头沖施乐言道，「一切你所不见，都是表象。感谢我拯救你于水火之中。」


    「你真不要脸！」施乐言斗嘴，「这么给自己脸上贴彩，你怎么不说连这个迷宫都是你破的呢？」


    她有些微的得意，「正是在下！」


    「哈哈——」施乐言嘲笑，「你要是有这么兇悍，还能等着高朗把你拽出来？」


    「施乐言，你不是盛世美颜的影后吗？要不要照照镜子现在成什么样子了？」严幼林此刻心情很好，和她斗嘴着，「我拍张照片下来，放到网上，让你的粉丝看看他们的女神真面临到底什么样的。」


    「你太卑鄙了，我也拍照。」施乐言摸出手机，对准她半赤裸的身体。


    严幼林忙更紧地缩到高朗怀里，拉他的西服挡住自己的大腿。兇巴巴道，「你太无耻了。」


    「来啊，谁怕谁呀！」施乐言有点小嚣张，起身，走到高朗身边，「高朗，刚才谢谢你拉我出来。」


    高朗顿一下，「不客气。」


    「你救了我，那么紧急的情况下都没把我丢下，真的很感动。」施乐言道，「以后你这边有什么需要我的，随叫随到。」


    「你那个直播系统——」高朗不客气了，「研究到什么程度了？」


    「一点点而已。」


    「后续任务有要求你进入遗蹟吗？」


    严幼林知道，这个男人也开始对不同系统感兴趣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也不排除。」施乐言把位面直播系统召出来，「小姐姐，能给我讲一下后续还有哪些比较精彩的直播要求吗？」


    美艷的系统看看四人，声音毫无起伏，道，「四角爱情直播是长期任务，没有完成期限，也没有任务要求。限时直播任务有异星崛起、大航海、新人类——」


    「什么东西？」施乐言莫名其妙，「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呀？什么时候变了？」


    「系统接到新的信息，坐标开启已经选定了团战的失落遗蹟，所以直播任务有进行相应调整。」直播系统说完后，默默回了纹身里。


    施乐言看着高朗和李辰东，最后视线落在严幼林身上，「幼林，是不是你捣的鬼？」


    严幼林呵呵一笑，「我不是说了么，感谢我把你救出迷宫呀！我能捣什么鬼，这都是系统自己弄的，与我无关。」


    「怎么会这样？我可一点也不想进那些脏兮兮的遗蹟里面去卖命，我身体不好，没本事，进去了也是送死。」她愁眉苦脸，视线立刻落到两个男人身上。瞥见高朗怀里的严幼林，算了，这个男人难搞，她又将视线调到李辰东身上。李辰东摸摸鼻子，什么都没说，招唿着旁边一个保安队的队长安排任务，走掉了。


    施乐言狠狠跺脚，气唿唿追着李辰东，让他给自己安排车马回家。


    高朗低头看一下严幼林，她眼中有疲倦，但脸上满是喜悦和兴奋，知道她定是遇上了好事。他抱着她，走向停车场，给李辰东发了一个简讯，回家。


    一路上，高朗没有说话，破军也没有钻出来啰嗦，坐标更是安静如鸡。


    严幼林又睡着了，毫无压力。


    待她从床上醒来，身上已经换了睡裙，可想是谁动的手。现在，她对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羞涩的感觉，而是笃定，她知道，那个男人，只要她想，他就是她的了。


    至于爱，或者不爱，又有什么紧要？


    她愉快地，勾起嘴角，翻身坐起，下床拉开窗帘。外面的天已深黑，夜灯一盏盏亮起来，好一个平静安详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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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高朗穿着居家服站在门口。


    严幼林靠在窗户边，微笑着回头，长发披散在肩颈，眉眼温柔。他刚洗完澡的样子，头髮还带着湿润的水汽，居家服的领口开着，露出分明的锁骨和一点点光滑的皮肤肌肉。


    「刚才我睡得很好。」严幼林伸了一个懒腰，睡裙是吊带的，裙摆短，「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深度睡眠，所有的疲惫全部没有了。」


    「那很好。」高朗扫过她全身，暂且忍耐，「出来吃饭。」


    严幼林微笑着，回想坐标说过的话，如果以男人的视线而论，她的身体比灵魂有趣多了。


    餐厅里已经摆好了各种肉食和水果，香气勾引着她的馋虫。几乎是迫不及待，她坐上去，刀叉筷子并用，狼吞虎咽，现在她完全理解了以前的高朗，高体力消耗之后的飢饿，真是没办法抵挡。


    高朗看着她，见她吃得差不多了，将一杯果汁推过去，她抓起来，仰头一口喝干。


    唇角和唇边沾染了橘黄色的果汁，她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


    高朗眼睛眯了眯，低头，在她唇上亲吻了一圈。


    严幼林感觉痒，放下杯子，缩着身体躲避，「别这样——」


    「怎样？」高朗一把将她搂过来，「别怎样？」


    她面色酡红，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也没有了身体不好的藉口，且自己内心的深处也消除彼此的芥蒂，但她还是新手，忍不住会有羞怯。高朗拉着她起身，双手一搂，将她公主抱起，她将双臂环上去。


    高朗得知了她的默许，哈哈地笑起来，胸腔发出沉沉的共鸣，「亲爱的幼林，你真是把我折腾惨了。」


    严幼林不解地看着他，双目明亮水润。


    他不回答，沖回卧室，将她按在床边。


    「你——」


    高朗密密地亲着她，「从秘境里出来，我脑子里的想的都是这个事。彩桉的热毒让我的身体沸腾，没有女人身体阴性能量的中和，我一直在痛苦。你这个小丫头片子，进通道门太冲动了，坏了我的好事。虽然我很感动，但以后不要这么冒险了——」


    「彩桉的毒素？」严幼林才不做任何承诺呢。


    「对。」他凑过去，接触到她柔嫩的皮肤，深吸一口气。严幼林从没有这样清晰地感觉过他，小小地叫了一声。


    他一笑，双手抱起她。


    「彩桉吸收了火山的热能，散发的气味可以激发携带者的身体潜能。但相应的毒素需要中和——」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的脸在灯下变得鲜润起来，「像这样的方法，知道了吗？」


    严幼林双手抓着床单，原来如此，原来那些女人果然是——。


    她闭上眼睛，慢慢感受这个男人。


    「高朗——」她轻唿。


    「嗯？」他回应一声，带着一些嘶哑和急切。


    「亲亲我。」她道。


    他浅浅地笑一声，俯身，单手挑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咬住她的唇舌。他整个人，将她钉在自己的身体上，刻印自己的记录，永世不得更改。


    次日，她翻身正对他，手落在他的脸上，略过高耸的眉骨和挺直的鼻樑，抵达他柔软的嘴唇。手指探入他的口唇，他微微张嘴，亲亲她。


    他张开眼睛，双目摄神，「睡不着？」


    「醒了？」


    「太兴奋了。」她掌心摩挲着他下巴上的胡茬子，「我好像变了一个人。」


    「不，你还是你，只不过是精神上发生了进化。」


    严幼林第一次听见他说进化这个词，微笑着，缩进他的怀里，手戳在他的胸膛上。


    「还想要？」他眯眼，声音迷煳，但充满了期待。


    「不，我现在全身在痛。」严幼林拒绝了他的邀请。


    高朗有些遗憾，他非常喜欢她柔韧有力的身体，「明天休息，可以睡懒觉。」


    严幼林眯眼回味了一会儿，道，「你怎么不问我？」


    「什么？」


    「梁晓晨的系统被我取出来的事情。」她单手撑头看着他，「还有帮李辰东搞定吴昊天。」


    「你想说嘛？」


    「你想听吗？你想听我就说。」高朗伸手揉揉她的头髮，「小丫头，不吃亏的性格。」


    「我从小就这样，要不是这个性格，一个人熬不下来。」


    「我知道。」高朗彻彻底底查过她的资料，自然知道她单独一个人活的这几年有多艰苦。从高中退学进技校学习，学了技术后用家里最后的钱买大车开始营运。搞运输的最艰苦，竞争激烈，她一个小女娃子娇娇弱弱的，开始根本没人给她做生意。她拼着不挣钱干了几单赔本的生意，硬是从那些讲不通道理的老司机手里抢了一点小客户过来。承受那些人的污衊和调戏，拿着钢钎和匕首跑长途，靠的是血汗一点点把自己的小生意做起来。


    高朗对人不怎么热情，但尊敬努力和拼命的人。


    「那真是一个神奇的世界呀。」严幼林有点怀念地调出视界，看着挂在金色按钮旁边的五张闪烁的图景，「我好像真的有灵魂，灵魂还能脱出我的身体。那个时候，我的眼睛看到的世界，和我肉眼看到的不一样。」


    「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高朗侧头，在她头顶亲了一口。


    「高朗，我看见你的破军了。」


    「你一直都看见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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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样。」她平躺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花纹，「它好像就站在你的身体里，很高，非常高，起码有两米多。他脑子后面拉出很多很多像丝线一样的东西，扎在你的纹身里。它的后面，又连着一个很小的图景，我看了，就是你进入的那个遗蹟。」


    高朗翻身，整张床地震一般，他看着她圆圆的脸，「你是说，这些都以投影的形式出现在我的身体里。」


    「不仅仅是你，每个人都一样。」她搜肠刮肚，尽量用合适的词彙来形容，「那些系统看起来都像是机器人，但又漂亮和精细了很多，而且，它们也看得见那个状态下的我。李辰东的天机看起来很很漂亮文弱的样子，但全身挂满了各种看不懂的武器；杨枫的系统黑白两色的，很诡异的样子，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它看见我搞怪也没有和她示警；施乐言的系统是一个漂亮的大美人儿，邱治山的却是一只傻乎乎的鹰，还有别的。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这些系统的影像应该是有参照的实体，而他们就用那些丝线和人体内的神经连接。通过这样的方式，建立自己和人体之间的联繫，不仅方便收集数据，而且在一定的程度上能够控制人体。——」


    高朗点头，严幼林继续道，「当然，这都是我个人的一些观点，还需要找到验证的办法。高朗，你说，这些系统如果真的有实体，它们会在什么地方存在着？默默地，不，光明正大地观察着我们这些人类？」


    「不知道。」


    「要问它们吗？」


    高朗嬉笑，道，「这些吝啬鬼，不会回答的。」


    「后来呢？」高朗想了想，又道，「李辰东讲话完毕后，和梁晓晨吴昊天发生了争吵，那个时候杨枫和邱治山却暴动起来，两人急匆匆跑掉了。」


    「是的。我发现邱治山的系统没有连接到遗蹟的图景，反而和杨枫的系统连在一起。很好奇，就试探着用手去摸了摸那根线，结果他们就好像遭受了什么剧烈的攻击一样，跑掉了——」


    「你的意思是，你在那个状态下，能够直接接触到系统和携带者之间的连接？而且，你就是用这样的方法帮了李辰东？」


    严幼林点头，「对。在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状况，所以在迷宫里我才有自信对李辰东说会帮他扰乱吴昊天。他刚开始还不太相信，但后来发现果然，就趁机会去把他的系统给关闭了。我们的计划很成功，顺利抓住了吴昊天。没有料到的是吴昊天的系统跑出来，它和天机做了一个交易，要求只要别把它从吴昊天的身体里脱出来，关闭多久都可以。它们交易完成后，我回身体里，太累了，手指都不能动。最后梁晓晨开启位面交换的时候，我不想死了，一发狠，全力沖了上去，一把就把她和系统之间的线全给扯掉了。我并不知道这样会导致系统被取出的结果，但是结果就是变成现在的样子了——」


    高朗撑起身体，肌肉毕露，他无言地看着她。他明白她的意思，她在一定程度上能够影响携带者和系统之间的关系，甚至是直接取出；另外一个更重要的是，目前这些系统，由于某种原因，在尽量保存携带者的实力，阻止携带者之间的争斗。


    她笑一笑，「怎么这样看着我？」


    「幼林，你——」他狠狠在她脸蛋上咬了一口。


    她呀一声，捂脸，「你咬我干嘛？」


    「你真是个宝贝，恨不得把你吞到肚子里去。」


    「你又发现我拥有逆天的本事了？」严幼林挑眉，「可我的本事，我还没显摆完。」


    「你说啊！」


    「你难道没发现你的破军能共享到什么多余的数据吗？」她吃吃地笑。


    高朗立刻调出破军的视界来，「在迷宫里把破军用得太厉害了，一出来它就休机调整。到家就忙着给你换衣服洗澡，我自己也要休息，没去打扰它——」


    蒙蒙的视界具现出来，高朗慢慢检索着，在右上角发现一个小小的按钮，按钮的旁边多了五个漂浮的图标。


    「这是？」他不敢相信。


    「这是我找到的五个失落遗蹟，还没来得及仔细研究过，但一定有准入的条件。」


    高朗难以置信地将她从被窝里拖出来，高高举起，又抱在自己怀中，哈哈大笑。


    她也笑起来，双手圈着他的头，「高兴吗？高兴吗？」


    「高兴——」


    「我是不是很厉害？」


    「超厉害！」


    严幼林心满意足，抱着他，突然安静下来。


    高朗手从她的后颈直摸到尾椎，道，「怎么了？」


    她抬头抹一下眼睛，忍住心中的悲凉，道，「没怎么，我只是想到，如果早一点拿到系统的话，我就能得到这么多的异品。我妈妈的病就能治好了，她和我爸离婚，我们和外婆生活在一起，还是完整的一家人。」


    「幼林，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它为什么不早点来？」严幼林抱着他的头，「不要早很多年，六年就可以了，有外婆陪我也是一样的。」


    「幼林，以后我会陪你的。放心，我绝对不会放开你——」


    严幼林低头，张口咬在他的肩膀上，他的肌肉应激而硬起，崩得她牙痛。不过，他又瞬间软下去，任由她咬出一个牙印来。


    直到内心平静下来，她才松口，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口中的血腥味吞下去，翻身坐到床上。高朗看她口唇红润，忍不住低头去含着她的唇，轻柔地用舌头安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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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两人气喘嘘嘘地分开，高朗揭开被子，翻身压在她身上。不料，他后颈的纹身里，慢慢升起破军的脸来，它双目闭合，和飘在空中的视界重合后，睁开眼睛，光芒闪耀。


    「高朗——」严幼林看见了它，忙用力推高朗，「破军出来了，你让开——」


    高朗不在意道，「别管它。」


    「不行，它看着我呢！」


    「它就是个机器——」


    「不是不是，它长着人的脸，看着我呢，我做不下去。」严幼林挣扎着，「太吓人了——」


    高朗无法，翻身躺平，看着自己已经高高扬起的下身哭笑不得。


    严幼林用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破军，你坏我好事。」高朗有些抱怨。


    破军开口，「因为坐标已经搜索到五个新的遗蹟，所有系统都接到了新的任务发布。抱歉，不得不打扰你们——」


    「你是说所有？」高朗坐起身，「是京州的所有，还是华国的所有。」


    「华国。」


    他骂了一句脏话。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让你忙起来。」破军道，「你身体里的毒素已经清除完毕，再继续下去只是浪费——」


    「啊——」严幼林尖叫起来，「破军你闭嘴。」


    破军不解地侧头看她恼羞成怒，转头看高朗，「她为什么生气？」


    高朗呵呵一笑，伸手去拍它一下，「不要用那样露骨的字眼，我们是人。」


    「人会这做种行为，但是怕别人说吗？真是奇怪，你们很难懂——」


    「不要再说了，好吗？」严幼林呻吟着，「你们谈正事。」


    「好的。」破军从善如流，「请将坐标召唤出来吧！」


    严幼林身体僵了一下，对了，从她睡着后，坐标没吱声过，它还在不在？


    「坐标，你在吗？」她小心翼翼道。


    「在，一直都在。」坐标的声音出现，纹身微微发热，它从中钻了出来。


    她的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想到了一个极其可怕的事实。她看着坐标的脸和眼睛，想从里面看出点什么来，可里面除了冷静还是冷静。它道，「我收集到了你们两个非常完善的交配数据，很有参考价值。利用这些数据，可以给全部的系统配置新的一些类型。因为时间太久了，系统缺失这方面的数据很多，最近一段时间补充的也不多——」


    「闭嘴！闭嘴！闭嘴！」她无法忍耐了，吼叫道，「你不知道那是别人的隐私，你应该关机吗？这是最基本的礼仪！而且，收集数据什么的，早就已经完成了吧？为什么要在我身上做实验？」


    坐标在飘在空中，脸晃了晃，远远地离开暴怒的女人。


    高朗又想要笑，又可怜她，道，「幼林，它们都是机器。你就把它们当成是家里的电器，比如电饭煲、电视机、空调——」


    「电器个鬼!你家的家电会说话吗？你家的家电长了人的脸吗？你家的家具像人一样会思考吗？你家的电器会自己给自己建模升级吗？」


    「嗯，我会考虑让公司的研发做出这样的产品来。那将是我们未来生活的样子，全智能的家居系统，会减轻人的负担——」


    「狗屁！这些死系统玩意，能说话，会思考，还长了一张人的脸。资料库全面，你干啥他都能出来一堆的数据和资料来对比，你就不觉得可怕吗？它们根本就是人类，人类，知道吗？」


    「那能怎么办？」高朗摊手，「难道就要憋着自己当一辈子的和尚？」


    「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对这些系统束手无策的高朗？」


    「不然你以为怎样？生活嘛——」高朗有些吊儿郎当，很欣慰她也体验到了自己最初的惊吓感，作为同伴，感同身受是最重要的，「难道要我去把这些系统就灭了？我现在还没有这个本事！」


    严幼林无力瘫倒，感觉未来的生活一片灰暗。难道，从今以后，她的私生活都要摊在坐标公开展示，不仅仅是展示，还要被仔细观摩研究讨论？


    高朗安抚着她，嘴唇却带着笑意，仿佛未来的一切都会非常美妙一般。可他不知道，有很多事情，悄悄地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小剧场：


    严幼林：以后绝对绝对不要被系统旁观了；


    高朗：那你说怎么办？


    严幼林面红耳赤——


    坐标：要习惯，就这个条件；


    破军：这是正常的生理活动，憋着有违健康；


    高朗：不要在意。


    严幼林：滚——


    第38章


    凌晨六点, 京州国际机场，从海州而至的飞机在跑道上降落, 旅客伴随着亲切的广播音走下飞机。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站在人群里，高出一个头, 他淡然地环视，看到不远处的杨枫和邱治山，淡淡点了点头。


    杨枫走过去, 恭敬道, 「九先生，对不起，劳你亲自跑这一趟。」


    「九叔。」邱治山老老实实叫人。


    「不必客气，在一个地方呆太久了, 得动一动。」他右手握住一个精緻的白玉菸斗, 含在嘴里，慢慢道，「坐标的身份确定了, 破军的身份呢？」


    「不确定。」


    「坐标的绑定人，高朗, 对吧？」九先生走在前方。


    「是的。确定他绑定人的身份后，我们去查了他的资料，他姓高，但是随母姓。他十岁之前，是在戎州生活，并且跟在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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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家？那个佩剑的严家？」九先生顿了一下。


    「是的。」


    「严朗？」九先生想了一会儿, 「有点印象，应该是小时候跟着他父亲来见过我。」


    「先生好记性。」


    「老了老了，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了。」他眼睛一熘，看见邱治山躬身而立，点点头道，「你今次闯了祸后，还算有点长进了。你真是不知道自己丢了多么大的一个机缘——」


    邱治山抿唇，有些被承认的欣喜，但却有更深刻的懊恼。


    「九叔，我会努力弥补我的错。」他握紧双拳，「将坐标带回来交给您。」


    「不必了。」九先生摇头，「李家那个小子，翅膀硬了，在外面混了一圈还不错，回自己老家扯一面大旗。也是他运气好，居然招揽了司农和坐标，占了这两个资源，怕真是要变天了。且去看看——」


    早晨七点，京州国籍机场，从象州而至的飞机降落，五六个高大的男子从飞机上下来，一路默不着声。他们在机场招了两辆计程车，上车，只说了一句话，「京州城东三环李家老宅子。」


    早晨九点半，太阳上了半天，秋高气躁。


    严幼林睡饱起床的时候，高朗已经走了，他留了字条表示今天必须要参加新品终端机的发布会。李辰东那边的失去让她和赵东升及白小添去，她全权代表他的意思。她开心地哼着小调吃完早餐，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出门。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严幼林掌握着五个失落遗蹟的副本，虽然预感会有麻烦，但知道主动权已经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至于和京州之外的携带者打交道的繁琐事务，名正言顺地交给了李辰东所谓的联盟去处理。而李辰东自迷宫一站，完全确立了在京州的地位，系统携带者联盟正式在李家地盘上的一栋小楼挂牌运营了。


    她站在台阶下，看着台阶上的大门边挂的牌匾，一字一句念出来，「京州纯天然农产品运输有限公司？李辰东这是在开玩笑？」


    赵东升一边啃着大苹果一边囫囵道，「他这是在占小添便宜呢！我刚去里面转了一圈，除了小添产的水果，啥都没有。哎呀，那个标籤的单价，你都会怀疑他在卖钻石。」


    白小添弱弱道，「他给了我好多钱。」


    「应该的。」赵东升把果核丢一边垃圾桶里，「他挣你十倍的钱呢。」


    「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多我们想像不到的有钱人？」白小添瞪着一双兔子一样的眼睛，「我以为我开的店卖的价格已经很贵了——」


    「胆子不够大，步子迈太小——」赵东升把果核丢垃圾桶里，朝她伸手，「好小添，再给我一个吧！」


    「傻大个，你胃里有黑洞呢？」严幼林看白小添爽快地摸出来两个苹果给他，「你这样白吃白喝，不会感觉愧疚吗？」


    「我还在长身体呢！」


    「吹牛！」严幼林表示不相信。


    「真的。」赵东升在脑袋上比划了一下，「长了三公分了，以前一百八十，现在一百八十三还多点。我估计还得往上冒——」


    「名副其实的傻大个了。」严幼林单手勾住白小添的颈项，「你这样把咱们小添吃垮了，可怎么办呀？」


    白小添脸红红，「我有很多很多，吃不垮的。」


    真是可爱的小姑娘。


    「高朗呢？」赵东升一点没自觉，左右看。


    「今天他们公司新品发布会，他去坐镇当嘉宾了。」想起来他会在发布会上遇到施乐言，还是有些小小的不爽快。


    三人踏上台阶，围绕小楼转了一圈，这小楼有三层，仅建筑占地面积五六百个平方，侧面是一个小小的街边市政花园，所以显得绿化非常漂亮。一层是展卖大厅，堂而皇之地摆了一个纯天然农产品的货架，当然，架子上的东西用玻璃柜和灯光装饰，看起来非常高大上。其单价比在白小添店里的贵了起码十倍以上，并且相应的各种浓缩果汁或者制品的价格，更是翻了百倍的价格。因为是纯天然，所以每个水果商都贴了一个非常小的绿色标籤。


    严幼林转了一圈，厅里的工作人员比顾客多，看得出来都是经过专业培训，并不招唿和打扰客人，一副爱谁谁的样子。看得见的各种监控设备不少，更多是看不见的安保措施，显然，她视线里路过的好几个肌肉男，应该都是身手一流的保镖。几个客人很低调，没有任何交谈，一边用手机拍摄各种产品的照片，一边手指飞舞。


    昨夜系统公布了发现五个失落遗蹟副本的消息，高朗几乎没怎么睡觉。和李辰东通话一小时后，他在网络上和自己的人脉关系里查询了许多消息，知道在这个国家的某些角落里发生了紧急事件，数十张加急到京州的机票被一抢而空。这一切在无声无息中发生，且她目前的地图视界里多出了至少二十个代表携带者的光点。这仅仅是第一批。


    严幼林看完一楼，想上二层，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一个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子穿越门厅，他一手揣在衣兜里，一手拿着一个玉石烟杆。男子身材高大魁梧，头髮花白，眼睛极有神采，仿佛整个世界的光芒都在其中了。跟在他身后的是杨枫，杨枫后面是邱治山，之后是邱慧如和林海平。一行人心无旁骛，穿堂而过，直到遇上楼梯口的严幼林。


    男子视线轻轻扫过她，面上微微一笑，头点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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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回了他一个点头，侧身让开。


    男子并不直接上楼梯，反而道，「你就是严幼林？」


    赵东升和白小添逛过来，站在她身后，她感觉踏实了，道，「是的，你是？」


    「你可以称唿我九叔——」


    邱慧如脸色变了变，有些焦急地看杨枫，杨枫无动于衷。


    「先生，我们既不熟悉也没有任何亲缘关系，叫叔叔过分亲热了。」严幼林学会了坐标冷冰冰的语气，现在开始，她爱死了这样的口气，看起来平静无波，但里面却充满了各种意味，「你是长辈，叫九先生就可以了。」


    九先生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年轻人的无礼，视线又扫过白小添和赵东升，没再说什么，抬脚上楼。


    杨枫目不斜视地路过，飘扬的长髮满满的花香味。


    邱治山盯着严幼林看了一会儿，严幼林现在根本不怕他，她知道只要自己动动手指邱家最重要的资产就会消失。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刚才那个九先生，高朗那边查的消息还没回过来，她不清楚对方的底细，不能贸然动手。


    「严幼林，你今天死定了。」邱治山从来在严幼林面前就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何时被她这样挑衅过，终究忍耐不住，喷出了一句话。


    严幼林不和他说话，转头看着邱慧如，「儿子没教养好，会遗祸全家，你不准备管教管教他？」


    「不知感恩的小白眼狼。」邱慧如保持自己的姿态，「当年好心留你下来，结果果真是个祸害！」


    「既然我是祸害，要不坐实了这个名头，真是对不住你。」严幼林越过邱慧如和邱治山，「有一句话很早就想要跟你说，不过你总不和我见面，难得有今天这样的机会，我就专门说给你听。邱慧如，我要你家破人亡，这句话落在这里，一个字也不会更改。」


    林海平复杂地看着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没有人，能救得了你。」她咧嘴，「因为，我不会允许——」


    「严幼林，你疯了。」邱治山神经病一样看着她，「你以为攀上高朗和李辰东就万无一失了？你只不过是坐标，没有任何战斗能力，对这个世界了解——」


    严幼林真是想笑出声音了，她从来没有觉得邱治山如此的愚蠢和可笑，「呵呵，邱治山，这句话我正想要对你说。你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少了——」


    「死丫头片子，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邱慧如鄙夷道，「要不是看在海平的份儿上留着你这条命，你以为你能有现在？不仅不知道感恩，还——」邱慧如愤愤，道，「治山，海平，我们走。」


    严幼林唇边带着冷冷的笑，毫不相让，三两步跨上去，越过三人冲上二层。赵东升和白小添跟在她身后，匆忙之间，赵东升视线和邱治山对上，两人居然有了点奇怪的感应，大概是同一个系统的共鸣。


    二层是被分成了几个大间，一间是达到了异品级别的高等农产品展示，一间是李辰东自己从系统里淘换出来的各种奇怪机械产品，还有一间很庞大的是各种异品级别动植物的身体部位展示。这里也设置了服务台，进行各种收货和寄卖的活动，看得出来，李辰东在这里花了比较大的心思。


    最后一间是会议室，也正是李辰东约众人会面的地方。


    严幼林走进去的时候还空无一人，她挑了个地方坐下来，单手撑着下巴。


    赵东升道，「严幼林，你和邱家人有仇呀？说话跟吃了枪子一样，还撂那样的狠话，什么意思？」


    「当然有仇。」严幼林不想多说，「那个女人勾搭了我老爸，气死了我老妈，害死了我外婆。你说这么恶毒的女人，还有她那个龊上天的儿子，我不该干他们？以前算是我没本事认栽，现在要还怂，怎么带你们在系统里飞黄腾达呀？」


    「有魄力。」赵东升戏着脸，「不过，刚那个什么九先生，看起来牛叉轰轰的，你就不怕他出手？」


    「不怕。」


    白小添小心翼翼道，「幼林，你要我们帮忙吗？」


    「暂时还不需要，我自己的仇自己报。」严幼林收放在桌子上，缓缓握成拳。


    「你这就不把人当兄弟了吧？」赵东升挺不满意的，「吃肉的时候我有，挨刀子也得有我啊。你这是当我和白小添小人呢？不仗义。」


    严幼林笑了，「你个瓜货，我今天让你们来可不是吃肉的，指不定要挨刀子呢？」


    「这话怎么说？」他拉着白小添坐下，「我只听李辰东说最近京州来了许多人，要给咱们发什么联盟的牌子，要遇上找事的就报他的名字。」


    「我这边找到五个新的副本，他们可能是沖这个来的。」严幼林偏头，「原来的那些系统老副本，已经被研究得差不多了，奖品无外乎就那些。能套现的利益也套得差不多了，现在有新的机会出现，兽群闻到了血腥味，当然追过来了。」


    「那你就危险了呀？」


    严幼林摇头，不知为何，对上赵东升和白小添两人，她反而比对上高朗和李辰东更坦诚，「不会。」


    「为什么？」


    她笑一笑，回想起之间那些系统争吵的只言片语，「系统们应该不会允许，我猜，可能和它们所说的时间来不及了有关系。毕竟，空间构筑系统在那样的情况下，宁愿关机也要保住吴昊天一条狗命，可见真是情况很紧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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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东升不明所以，白小添也一脸疑惑，严幼林只好将李家寿宴上的迷宫事件挑挑拣拣讲给两人听。


    「天呀，这么刺激？」赵东升激动了。


    「这是可怕，有什么刺激呢？」白小添道，「大家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一人退一步互相妥协。」


    「傻妞，如果都这样想，世界上怎么还会有战争。不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善良。」


    三人正说笑见，李辰东带着黑眼圈走进来，看得出他虽然累但精神轻松，所以还装模作样的敲了敲门。


    「幼林，看见你真高兴。」李辰东进来道，「今天来了几位主事的先生，为你引荐一下。」


    「没那个必要吧？」


    「当然有的。」李辰东难得柔和道，「毕竟是你找到的失落遗蹟，谁能去谁不能去，你说了算。」


    李辰东真是滑头，客气话而已。自从她这边放出有几个失落遗蹟的副本消息后，不知他怎么运作了一番，整个华国潜在的携带者居然纷纷向京州涌来。按理这应该是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候，但他就是有本事将一切消弭于无形，在各个势力之间斡旋，平衡各方利益，最终入选了几十个人的名额。


    而今天，算得上是分配这几个失落遗蹟进入资格的大会。


    「李辰东，我要是在见面的时候当场和人过不去，你会不会为难？」严幼林问。


    「邱治山？」


    「是的。」


    「这个，恐怕还是慎重。」


    「高朗那边一直没有查到邱治山生父的具体消息，你这边有吗？」


    「没有。」李辰东摇头，「邱慧如年轻时候并不呆在京州，她在国外留学了几年，回国后在海城又呆了几年。」


    「看他们跟在九先生后面恭敬的样子，会不会是——」


    「不可能。」李辰东斩钉截铁，「九先生天人一般，怎么可能看得上邱慧如？」


    严幼林疑惑地看着李辰东，怪异道，「李辰东，你自己是男人，你该更了解男人的喜好。有些看起来仿佛是正人君子，但私底下可不是哟！」


    「以后你就知道了，九先生算得上有德的君子。我很崇拜他——」


    「知道了，不在你面前说他不好。」严幼林估摸着从李辰东这边着手有点困难，也不纠结。她想了一下，「辰东，你不用特别为他们介绍我，你按照你的意图去做就好，我旁听。我知道，今天能第一时间赶过来的携带者，和你多少有些亲近关系，我不为难你。除非那谁自己找死——」


    很快，李辰东领着一行人进入会议室，有京州的邱家和吴家，也有海城来的九先生和杨枫，另外三个男人却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来的，脸上还扣着大黑口罩。这些人家身后，都代表了几个或者十几个携带者，不能小视。


    十余人进屋后互相打量，也不说话，各找了位置坐好，气氛肃杀。


    一共有五个遗蹟，李辰东调出三张投影在白色的墙壁上。异幻的图景一出现，立刻吸引了全部人的视线，连邱治山也放弃了瞪严幼林。


    「这是我们联盟找到的五个失落遗蹟副本，这三个目前自动解锁了。副本的缩小投影已经出了，详细的信息请各位打开桌面上的显示板查看。」


    严幼林翻转会议桌边缘上隐藏的显示板，果然见上面列出了图表，她都不知道自己睡着后高朗和李辰东做了这么多的工作。至于五个副本解锁三个，另外两个大概是坐标对她在新手任务中不配合的扣分，真是斤斤计较的傢伙。


    「如大家所见，这三个遗蹟副本同属一个系列下的三个支线。新人类计划、废土重生和殭尸围城，目标任务都是拯救纯人类，销毁研究所，保留人类的希望火种。奖品是c级的基因优化药剂——」


    基因优化四个字一出来，所有人的视线都变得火热了。


    「相信系统里有对基因优化药剂的详细解释，我这里就不再赘述。奖品很丰厚，但是进入遗蹟副本也有相应的要求——」


    「什么要求？」邱治山沉不住气了。


    李辰东微微一笑，「第一，成为联盟的成员，承认联盟的领导，保护联盟的利益，维护联盟的组织机构；第二，强；第三，得到坐标的认可。」


    听了李辰东的话，严幼林笑了。这个小子，嘴巴上没同意她为难邱治山，但人很上道啊。


    李辰东的话说完，没人说话了，只有那个九先生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用烟杆敲了敲桌面，「辰东，你有点贪心了。」


    「九叔。」李辰东恭恭敬敬道，「我想要建立一个公正的联盟，让所有携带者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活着，不必要为了躲避不知从哪里来的危险而躲藏着，也不必为了保命对所有人都保持戒心。」


    「你运气好，得到了司农和坐标的帮助，但是你对这两个系统没有绝对的掌控力。如果信任你的人加入了联盟，但联盟最终又失去了司农和坐标，你怎么收拾残局？」九先生的视线扫过严幼林以及她身边的两人，「你怎么保证加入联盟的每个携带者的利益。」


    「九叔，联盟提供的是公平获得进入新失落遗蹟副本的机会，就是最有力的保障。」他双手交握，「联盟还年轻，需要长者的指导，我为几位先生预留了长老的位置。至于其它人，没有议价的空间，我们目前只能提供这么简陋的条件。如果大家有不满，不如一起携手，改变联盟的环境，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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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萝蔔在众人眼前飘着，大棒子也准备着，就看每个人自己的选择了。


    「我说一下，第一次找到的这三个副本，等级不高难度不大，因为开放的人数限制不多。每个副本进入的上限为五人，请大家尽快做出决定，联盟这边会安排相关人等和获得资格的成员联繫。至于获得的物资和技术开发的分成，会在每一次进入前签署一个意向书，上面都会有明确的说明。——」


    「为了回馈第一次参加这三个失落遗蹟副本探险的携带者，本次联盟不仅不会收取任何分成，还会提供免费的后勤保障。」李辰东道，「后续参加的将不会有这些优惠政策。」


    李辰东又拉拉杂杂说了许多的条款，严幼林发现戴口罩的三个人问得特别详细，而九先生不怎么在意，但杨枫却是在仔仔细细的看面板。至于邱治山，他应该已经理解了李辰东各种说明排斥自己的用意，脸上满满的怒火，更是压抑不住恶意的目光看着严幼林。


    严幼林知道，李辰东为了保护联盟的利益，没有公开坐标和司农的身份，本次他们三人也是以联盟工作人员的身份参加这一次会议。邱家人乃至九先生都知道自己坐标的身份，与其被他们抓住把柄，还不如自爆以除后顾之忧，至于生命安全——


    她摸出一包女士烟，抽出一根，在鼻端嗅了嗅，却没有点燃。她一向是个爽利人，不耐烦这些叽叽歪歪扯皮的事情，虽然高朗已经让她做了心理准备要煎熬几个小时，但她一点也不想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


    「会长，我有话说。」她懒洋洋道。


    「请讲。」李辰东口干舌燥，正好停下来喝水。


    「这一次开放的三个遗蹟副本，我比较喜欢新人类计划，所以我选这个。至于搭档，我要东升、小添和高朗，另缺一个人，我希望是一个战力比较强大——」


    李辰东举手，「我吧！」


    严幼林没有拒绝，点头，起身，「就这么说定了，我先走了。」


    赵东升和白小添立刻跟进。


    「别忙——」李辰东忙起身，「剩下的两个解锁遗蹟的人选还没确认。」


    严幼林嬉皮笑脸，「李辰东，大家都是很忙的人。特别是我，没耐心等人的。今天之内名单没上来，明天早晨出发的时候咱们的人先走。到时候可别管我不管联盟的伙伴，我这人就这样。」


    杨枫起身，道，「不如听听系统的意见，毕竟进入遗蹟以后，需要它们的帮助。」


    「不必。」严幼林眼皮动也没动。


    「你不应该拒绝。」杨枫道。


    「我拒绝了呀。」她微微一笑，「你要怎么样？」


    杨枫性格一向冷淡，但自从跟着九先生后，人人对她都是笑脸和恭敬，何时被一个小丫头这样当面呛声过？顿时脸上就挂不住了，眉眼冷下来，「严幼林，你是坐标，掌握着寻找遗蹟副本的关键。但是，不要罔顾——」


    严幼林冷笑一声，在脑中对坐标道，「坐标，我要是把这屋子里的人得罪了一半，他们集体来追杀我。你扛得住吗？你和我加起来本事有点逆天，要不要试试？」


    坐标冷冰冰道，「严幼林，你要找人麻烦，请不要耽误系统的正事。如果因为你太过于狂妄而招惹了祸事，我也会重新计算你和本系统的匹配度——」


    「胆小鬼。」她脑子里啐了一口，心里明白它在恐吓自己。这个冷冰死板的傢伙，已经开始学会人类狡诈的伎俩了。


    杨枫戳穿了严幼林坐标的身份，房间里的几个陌生人十分在意，蠢蠢欲动地看着她，不怀好意。


    严幼林太了解杨枫的目的了，不过这也正是她所求，正愁没机会收拾邱家人。她扫一眼无动于衷的九先生，默默调出系统的视界，将自己的全副心神放在其中，回想着神魂离开身体的感觉，轰然沖了出去。神思的速度飞快，眨眼未完她就飞到了邱治山伸手，一把抓住了他身后的蠢鹰和他纹身之间的光线。


    邱治山惊惶地感觉到脑后凉飕飕，那种命门被把住的感觉实在太让人魂飞魄散，他转头看，身后空无一人。


    她冷冷一笑，用力，将光线扯断，尔后飞快回到身体。


    一切发生在眨眼之间，严幼林出言不逊，杨枫戳穿了她坐标的身份，接着邱治山惨叫一声翻滚落地。他身上的系统仿佛被勐地抓出它的身体，一个巨大的鹰影出现又逐渐消失。


    取出系统！！


    众人脑子里都闪出这几个大字，不约而同看向严幼林，她到底怎么做到的？所有该有的和不该有的主意，全打消了。


    九先生眼皮也未动一下，手中的玉石菸斗在桌上敲了一声，无数涟漪盪起，声波震动中出现一个飘荡着的鹰形黑色机械人像。他伸手，抓住那人像，随手甩了一把，硬生生将之按入了邱治山的身体中。


    邱慧如面色苍白，抖着唇看看严幼林，再看看邱治山，「严幼林，你做了什么？」


    「收拾嘴贱的人。」她微微一笑，看着九先生。


    九先生摇头，「年轻人，气性太大了。一出手就是取人的系统，无异于伤人命了。坐标系统，不该这样使用——」


    严幼林知道，有他在，她就不能拿邱治山怎么办。虽然没有报到仇，但已经摸清了邱家和九先生大概的实力，算是意外的收穫，而且也彻底出了一口恶气，很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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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趁年轻的时候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难道就把委屈憋在心里，最后将自己憋屈死？」严幼林眼睛严厉地看着周围那些携带者，「有想要打坐标系统主意的人赶快了，过了今天晚上，彻底没机会。不过，要想得到这个逆天的系统，也要掂量掂量自己份量，被我抓住了——」


    她话没说完，但未尽之意很清楚，挑衅地沖邱慧如看了一眼，转身走人。


    赵东升屁颠屁颠跟上去，「兄弟，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厉害了？」


    「我升级了呀！」


    「几级？」


    「就是完成了新手任务。」


    「我靠，只是新手任务就这么逆天了，要是再升级下去，你不是唿吸之间就可以夺人命了？」赵东升更加狗腿起来，「来来来，我们去喝酒，你也给我和小添分享分享经验，咱们都是没进过遗蹟副本的初哥，急需——」


    李辰东看着三人走掉，门板晃动，假意事后诸葛道，「咱们的坐标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小姑娘。又任性，又率性，大家看看，要是真不能——」


    「我参加。」坐在后门角落里的一个男子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稚气，正是在京州大学就读玩儿信仰系统的週游，「我喜欢这个姐姐的性格，跟着她这样直性子的人不怕吃亏。」


    「你没机会了，她参加的副本名额已满。」


    「我知道啊！」週游一点也不丧气，「我选殭尸围城好了，进去玩玩看到底怎么回事。下一次她的副本我要优先选择——」


    李辰东淡淡看他一眼，没有回话。优先？呵呵，能过了高朗的防卫圈再谈其他。


    另三个口罩男子互相对看一眼，其中一个明显大哥气质的站起身，道，「我们也加入，殭尸围城。」


    「好的。」李辰东点头，「稍后我会请工作人员把入会表送过来。」


    有人态度松动后，其他人陆陆续续态度松动，李辰东也不劝说，只看着九先生。


    九先生不发话，那些人不敢再动，李辰东点点头，起身，道，「九叔，你这边如果没有意向——」


    九先生看一眼杨枫，杨枫立刻从包里掏出一份资料，掌心冒出一对黑色蝴蝶将之託起，送到李辰东手边。他扬手拿了，翻开看了看，合上。


    九先生不动如山，「辰东，你看，是要在这里和我谈，还是另找一个地方？」


    「九叔，我的办公室在三楼，请移步！」李辰东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九先生递上来的是合作协议，他期盼了好久的东西。


    九先生起身，垂目看见还呆愣着坐在地板上的邱治山，他仿佛不能接受事实，满脸崩溃。九先生张嘴道，「治山，要变强，就得吃苦受累。家里养成的公子哥的脾气，要丢掉。我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辈子。」


    邱治山抓着红髮，头埋在膝盖里，身体颤抖着。


    九先生和邱慧如侧身而过，无话可说，无态可表，这是最深切的失望和漠视，没有任何感情。


    杨枫也不看她，转身跟上九先生，仿佛眼前的这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邱慧如仿佛被发现了最深切的秘密一般，不敢再说话，靠在林海平身边，握住他的手，他们到底该怎么办？


    严幼林约着赵白两人去饭馆喝酒吃饭，中途收到施乐言发过来的一张照片，照片上影后和高朗亲热地站在一起，挽着手。高朗脸上看不出任何厌烦和拒绝，带着礼貌的笑容和绅士的风度，还很好心地帮她拉了裙摆。


    这个妖孽在照片后配了一句话，「郎财女貌，观众们都说我们很配，给了很多打赏。进度超预期了，你和李辰东呢？」


    她勾唇，回了一条简讯，也有点显摆的意思在，「看见照片上他领口那个浅浅的红痕了吗？我抓的——」


    施乐言秒懂，毫不纠结地回了一条，「试用情况怎么样？腰力如何？」


    严幼林满头黑线，那边又继续，「如果好用就要分享，好姐妹，不藏私，要分享——」


    完了后，施乐言发了一大堆的男色图片过来，每一张都添加了评论，诸如颜好活不好，诸如活好谈吐无趣等等。


    她真的无语了，为什么两个人的交谈，往诡异的方向滑去？必须马上拯救。


    「这一次进入副本的名额，没有你，你没找李辰东报名？」


    施乐言回了一个，「我找了个教练锻鍊身体，等下一次，不然我进去就是死。」


    「希望你的系统能饶过你。」严幼林取笑着。


    不料坐标装模作样在她脑子里冒出声音，「你对李辰东的数据，又上升了。」


    严幼林恼羞成怒，「坐标，你闭嘴。那是基于伙伴的信任——」


    「人类真奇怪，居然不敢面对真实的自己。」


    她无槽可吐，不明白坐标为什么对绑定自己的高朗可有可无，对拥有天机的李辰东非常介意。正想说话问点啥，李辰东的简讯来，他发了一个微笑的脸，以及一个ok的姿势，表示一切搞定。


    严幼林嘴角勾起笑容，给大家群发了一个简讯，她说，「我们将要面临一个新的世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严幼林：终于出了一口恶气。那个九先生是谁，坏我好事——


    第39章


    雪白冷清空旷的实验室, 无数巨大的透明水晶试验箱体悬挂在半空。箱中满满的营养液，浸泡着各种介于人形和动物形态之间的异类, 偶尔产生的气泡上升，最后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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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具赤裸修长的女体浸泡在实验用的营养液中, 上下沉浮。她双目微垂，面容雪白饱满，嘴角带着一丝的笑, 仿佛圣洁的白莲。在她的后颈至尾椎部, 无数根数据线从身体延伸至试验箱外，最后汇聚到显示面板的后方。


    「坐标，我这是在哪里？」


    严幼林一进入副本，便发现不能动, 点亮视界后看见自己身体呈现这样一个诡异的状态, 她立刻召唤系统查看身体周围的状态。雪白空旷的空间，无数透明的悬挂箱体，各种兽类和人类的残肢, 各种设备运转，以及站在她下方的两个年轻男子的模煳身影。这地儿实在令她感觉很不舒服。


    「已经进入遗蹟副本了。」


    「其他人呢？」她再次询问。


    「他们在各自该在的地方。」坐标的声音一如既往, 「你现在所处应该是一个隐秘研究所的实验室。」


    严幼林调出地图，灰濛濛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连往常她用以和高朗联繫的简讯传递服务也没有了。


    「系统坏掉了？怎么地图看不见了？」


    「在任务中，系统不会提供破坏游戏平衡的信息。只负责记录你收集到的资料，利用它们建模进行计算, 提供相匹配的信息给你。」


    系统的坑爹属性严幼林早就见识过了，和坐标吵架和争辩没有任何意义，这是短短一个月时间的交往得到的结论。她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陷入了沉思。


    今天一早，所有参加任务的人聚集在李辰东的农产品公司，她召唤出三个解锁的副本，首先将陌生的十个人送入其中。当时，她的心情非常好，对未来神奇的生活充满了期待，并且每一个进入副本的人对她笑脸相迎，热别是那个叫做週游的年轻男子，送了她一束鲜花。年轻的女孩子都喜欢被温柔相待，更喜欢表达善意和喜欢的鲜花，她接了他的花，拔了一朵挂在自己耳朵后面，笑得很开心。


    高朗抱着她，用额头顶她，亲了她一下，趁机没收了她身上的花朵，他说，你想要我这里多的是。她回，你有有什么用呢？我喜欢的是送给我的，属于我的花——


    两个人嬉笑着，和另外三人拎着各自的行李进入了副本的大门。


    一跨过大门，意识仿佛被强行从身体里抽调出来，穿越了一个漆黑而漫长的通道，最终抵达。她感觉自己强行灌注在什么里，身体被束缚着不能动弹，耳边很安静，睁开眼睛，整个世界就变了模样。


    「也就是说，我的第一个任务，必须依靠自己个人的力量去完成？」严幼林冷笑，「据我所知，这是一个多人副本游戏，这个副本的名字是新人类计划，我想这该如我们讨论的是一个依靠集体和团结和力量拯救处于末世中人的热血故事，对不？」


    「一个副本，有很多种不同的玩法，你说的只是最简单的一种而已。」坐标道，「根据进入副本人的实力会自动调整难度，目前你们开启的是中等难度，也就是同一个任务分散在几条故事线里。当然，难度上调，奖励翻倍，完成后，每人会得到双份的基因优化液，很棒对不对？」


    「棒个屁——」


    「本副本你开启的支线是最简单的，惊喜吗？」


    「我不这么认为，你在我这里没有信用了。」严幼林一点也不开心，这个瓜兮兮的系统，总是给她惊，没有任何喜。本以为完成新手任务，获得逆天技能后就能纵横副本，刷出最高等级，谁知道居然给她玩儿技能封锁这一套，什么意思呢？


    「那还挺遗憾的。不过，在副本里，请你随意玩，探索自己的极限和边界，发挥自己的想像力，把这个副本的花样翻新——」


    「我现在是什么状况？在实验室里的实验体？看起来很不妙的样子。」


    坐标没说话。


    「你不会连基本情况都不告知我？」


    「这些需要你自行摸索。」


    「行，算你厉害——」


    严幼林翻了个白眼，缓缓在箱子里挪动，转换方向观察周围的环境。手脚一动，感觉到自己在其中居然如鱼得水，显然身体本能已经适应了环境。几乎是立刻，她意识到自己是赤裸的，而下面有两个男人盯着自己看。这可真是没有礼貌的状况！她抬手抓起长发，耷在胸前，遮挡双乳和下半身。


    在陌生的环境里，陌生的场景下，第一件事就是要搞清楚状况，否则什么也做不了。她安静地看着他们，想要获得更多的资讯。显然，她的醒来是一件非常大的事件，因为她看见其中过一个男子按下一个按钮，片刻后，十余个穿着白色隔离服的男女研究员沖了过来，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狂热的微笑。


    她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耳朵动了动，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她提前醒了，身体状况怎么样？」


    「很好，很完美的数据。白教授，没什么可担心的。」


    「我设计的时候眼睛还是採用的金色，没想到真正看见会这么的漂亮和神秘，比第一二代的都闪亮。啊，她在看我，真是太令人恐惧了，那双眼睛好像要吃了我一般。」


    真是令人郁闷，谁要吃人了？


    「不要被她的外形迷惑了，你们真是给自己找麻烦。搞成人形就算了，居然还给了她美貌。天知道，人这种生物天生就会被拥有人类外表的物体所迷惑。你们可要记得她不是人，千万千万不能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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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你才不是人。


    「这只是枯燥生活里的调剂而已，想想看被关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么多年，如果没有这些漂亮宝贝儿，怎么能坚持得下来。李辰东，你说是不是？」


    「是的。」


    看来，她这个身体的身份确定是某种实验的实验体了。


    严幼林听见了李辰东三个字，视线追过去，落在人群后面的一个高个男子身上。名字一样，长相也很巧地一样。


    「你真幸运，马上就找到一个同伴了。」坐标对她道。


    「呀，她看这边了，她笑了，真是太漂亮了。」


    「李辰东，她是不是在看你？不枉你每天那么用心的照料她——」


    「是啊，辰东最喜欢她了，工作日志一天不缺，还特地给她准备了成长手册；安排了后续的适应性训练项目，他准备亲自上，也太拼命也点。」


    李辰东并没有回应同事的取笑，只是笑了笑，挤进人群里，对一个瘦高的中年男子道，「白教授，既然她醒了，是不是该安排后续的跟进项目了。」


    「她醒来并不惊慌，而是沉着冷静地观察我们；她有羞耻意识，用头髮遮挡胸部和下半身；她表现得过于聪明机警了些，先观察几天。」白教授认真观察着严幼林，主要是看她的眼睛，「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实验体，比以前那些厉害了无数倍。千万要小心再小心，不然被她弄死了也没办法，毕竟，她的命比你们的命贵很多。」


    「教授，你完全释放了她的dna，比我们聪明是应该的呀！」研究员哀嘆道，「也不知道安全机制管不管用。」


    「傻瓜，比我们聪明，还比我们强，这就该是危险了。总之，谨慎最好——」


    「辰东，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吧。这么强大的兵器，即使她和你亲热，抱你的时候不小心用大了力气，也能把你折成两段。虽然你的控制理论很出色，但是——」


    「一群胆小鬼，别叽歪了。」


    严幼林听见了所有的讨论，将身体沉在箱底，侧身躺下，头朝外，垂目闭眼。她应该是某种力量强大的实验体，这些人制造了她，但是又畏惧着她，只有李辰东不怕她，甚至提出了适应性训练，想要靠自己的力量驯服她。这小子，到了这地儿也仗着携带者的身份打着好主意，想着控制最厉害的兵器，随心所欲。可惜了，她必定不会如他的意。


    休息了一会儿，耳边的声音慢慢减少，大概是因为她没有任何动作，围观的人群散开。


    是时候趁机摸索自己的力量了，严幼林睁开眼睛，正对上李辰东被透明水晶箱子折射变形的眼睛。他正在伸手拉箱子底部的显示面板，对上她后，身体僵了一下。


    她挑衅地沖他笑了笑，手指在箱体上敲了敲。


    李辰东沉默地看着她。


    她站起身，双手撑在箱壁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手掌慢慢用力。


    装载全部实验体的水晶箱是特制的，能够承受数十吨的重力而不会有任何变形，但此刻，在严幼林掌心下的那一部分，开始慢慢出现裂纹。


    李辰东脸色变了一下，伸手要去按警报器。


    她勐然用力，击破箱体，水倾倒而出，下方的设备冒出无数电火花。李辰东闪身后退，单手去击另一个箱子下方的警报器。


    「李辰东——」严幼林喉咙干结，模煳地喊出他的名字，「我是严幼林。」


    他果然不动了，安静地站着，不说话。


    她落在滑腻的地板上，扬手去抓后颈至尾椎的那一排数据线，「真是麻烦，这些玩意怎么弄掉？」


    刚开始说话和唿吸还不顺，适应了几秒钟后，身体掌控自如。


    「不要用蛮力去拔，会伤到你自己。」李辰东终于说话了。


    「那你还等着干嘛？赶紧过来帮忙呀！」


    李辰东动了动嘴唇，半晌道，「幼林，你没穿衣服——」


    严幼林低头看赤裸的自己，雪白丰润的肌肤上挂满了水珠子，嫩红的尖端被冷空气刺激颤巍巍地立起来，这一抹艷色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无比色情。


    一件雪白的大褂兜头盖过来，带着一些淡淡的太阳香气。


    她接了衣服，套上，看着侧身不看她的李辰东，道，「谢了。」


    「见到你，我很高兴。」


    「这里是什么状况？」严幼林仰头看挂在半空中的无数箱体，因为数据线的限制，她走不远，只得靠坐在隔壁箱体下的一个平台上。伸手拉了拉一根数据线，身体内部立刻感觉到一阵刺痛，皱着眉头道，「我现在的身体，是人还是什么机器？参与的是什么实验？还有，那些玩意儿——」


    李辰东走过来，挡住她的身体，轻轻撩起她后背的衣服，露出一段线条优美的胴体和嵴柱上密密麻麻的数据接口，「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很容易被发现。」


    「没关系，我在里面都听见了。现在，我是他们很重要的试验品，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负面影响。而且，他们害怕我，指望着靠你驯服我控制我，对不对？」


    他手指轻轻在她的嵴背上按压着，找到关节后用力，数据线的接头自然一一脱出，留下一个个黑漆漆的洞。她的身体恢復能力实在优良，几秒钟后，皮肤就自然合拢生长。


    「你有肆无恐？」


    「对啊？」严幼林恢復了自由，站起身。衣服是李辰东的白大褂，他比她高了许多，穿在她身上就太大，松松垮垮不成样子，露出半截锁骨和下面纤细的小腿，「系统什么消息都不提供，让我自由发挥，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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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严幼林如此说，但李辰东还是退后两步，站到两个试验箱之间的下方，摄像头的死角处。


    「我来这个副本比你早三天，身份是白川教授下的研究员，主要负责你的数据观察和后期的适应性训练。计划是要让我成为你父亲一般的存在，建立你和人类的亲密关系，引导向愿意为人类而战死——」李辰东走到一个摄像头无法拍摄的死角，「他们马上就会在监控上发现不对，很快会过来，趁这个时间，我给你交换一点信息。」


    「求之不得。」严幼林跟过去，站在他身侧。


    「我现在所知的信息有限，只知道这是一个位于深山的研究所，和外界隔绝。每个月定期有物资运送进来，这里的人想要出去需要层层申报，被批准后才能在被陪同的情况下出门。」李辰东语速又轻又快，「实验室建立的目的是培育新人类，说是人类，其实就是类人生物兵器。」


    「生物兵器？」


    他点头，「可以和飞机大炮抗衡的生物兵器，完全超越人类的存在。」


    「这是现实还是在拍电影？」


    「基于以往的副本中获得的技术可以复制，这当然是真实的存在。白川教授是个天才，他在基因方面的研究超越了时代，在他手中人类的基因是可以被任意涂改的。我很想要看到这个技术，可惜他一直很防备所有人，除了他自己，没人能进入真正的核心实验。现在全部人在进行的，都是一些边缘性的尝试，包括我提出的适应性实验的刀鞘控制理论。」


    「造出这么厉害的人来，做什么用？」


    「投放战场。」李辰东已经听见远处的警报声和脚步声，「外面有战争在发生，人类节节败退，所有的希望都放在白川身上。也就是你——」


    「这个刺激可大了。」严幼林眨眼，「也就是说，我一睁眼就成了扭转战局的关键存在？」


    「当然。」李辰东微笑，「这几年来，你是白川教授最成功的实验体，他给你的编号是呙皇，足以证明了你的重要性。你刚才打破的水晶箱体——」


    「我只用了一点点力而已。」


    「那我还低估了你的力量。」


    「李辰东，有人来了，我听见好多人的脚步声。」


    李辰东点头，「我知道。记住了，等人来，你别说话，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最好能装成婴儿的状态——」


    严幼林表示明白，又道，「高朗和小白他们的消息，你有吗？」


    李辰东摇头，「得想办法出去，才能找到——」


    「辰东，怎么回事？」白川焦急地小跑过来，看着满地液体和碎片，「她呢？她怎么样？」


    李辰东从角落里走出来，「教授，我在这里。」


    白川跨过满地水痕，「我的呙皇呢？」


    李辰东指墙角，白川望过去，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长髮少女，苍白而无助地站立着，黑髮海藻一般蜿蜒缠绕她的身体，金色的眼眸中满是迷惘。她听见了他的声音，好奇地看着他。


    「呙皇没有受伤。你们走后，我检查数据，她突然醒来，可能有些烦躁，用力地拍打试验箱。」李辰东轻声道，「我不敢阻拦她，只有释放了数据线。」


    「你做得很对，不能有任何过激的行为刺激她的情绪。」白川不太敢靠近。


    「她获得自由后，一直跟着我，可能是雏鸟情节——」


    白川侧头看李辰东，李辰东坦然道，「我目前什么都没敢做。」


    一队持枪的警卫冲过来，快速形成包围圈，枪口齐刷刷对准严幼林。


    严幼林有些坏心眼，脸上做出惊吓的表情，手随意靠在一个平台上，五指一握，生生将那钢铁的东西捏成一块儿扭曲的铁坨。


    立刻，子弹上膛的声音。


    「白教授，李研究员，请快离开这里，我们立刻启动防卫机制。」警卫队长远远地吼叫，根本不敢靠近。


    白川满头大汗，看严幼林又要走动的趋势，忙抬手阻止警卫的过激行为，「你们别过来，别惊扰呙皇，退后，全部退后——」


    「教授，我必须要对你的安全负责。」警卫队长大声道。


    「我要对整个人类负责，呙皇比谁都重要——」白川恼怒，「全部都退回去，不准过来。」


    严幼林听见了所有的对话，眼睛转而看向李辰东，里面有些小小的得意。


    李辰东道，「教授，呙皇现在的状态很迷惘，我们不能给她任何恶意的暗示。你和警卫们先退出，我试着把她引到早前准备好的隔离室。」


    白川教授有些怀疑，李辰东道，「她能听懂我说的话。」


    「你试试——」


    李辰东转向严幼林，她立刻接受到他眼睛里的意思，配合他。


    李辰东道，「请你站到靠控制台的位置，我马上过来接你。」


    严幼林配合地退后了几步。


    白川松了一口气，道，「辰东，那就辛苦你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李辰东立刻表忠心。


    白川看一眼严幼林，她沖他笑一笑，他立刻后退，驱着警卫们离开。显然，他的心里对她还是害怕的。


    人走尽，实验室又恢復了安静。


    严幼林走出来，调笑道，「雏鸟情节？不能有恶意的暗示？李辰东，你这人还挺能侃的呢？」


    「你就别火上浇油了，他们已经被你吓得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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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么可怕？」


    「当然。」李辰东看着她脚下那原本应该是一个控制平台的铁坨，再指向周围的水晶箱，「我查阅过这具身体以前的工作资料和记录，像你这样的产品已经是第三代了。第一代是纯兽形的，力量强大，但是智商太低，战场上无法分辨敌我；在第一代的基础上又进化出了第二代，加强了智商，投放战场的初期效果很好。随着和人类的接触，第二代产生了感情，但是因为没有接受过情感训练和操控，大批量的第二代在遭受情感创伤后崩溃了，造成比第一代还要惨烈的后果；现在大量投放使用第一代进行无差别的攻击，谨慎使用第二代作为骨干。而你，是白教授想要做成的完美第三代——」


    严幼林抬手，看看自己白嫩的手掌，这双漂亮的手居然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


    「别看了，后续训练你有的是时间完全挖掘自己的潜力。我现在带你去隔离室，想要顺利出去，你必须配合我的工作，取得白川的信任——」


    严幼林挑眉，还是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脱掉白大褂后立面的浅色背心和牛仔裤。这男人的骨架偏细，腰上一丝赘肉也无，穿着衣服显得有几分瘦弱，但她知道这个身体里的力量甚至超越了高朗。


    她偏头，想起刚才背心挡住了他的心脏部位，没办法确定纹身是否还在，道，「李辰东，你的身体是自己的身体？还是意识进入了这里？」


    「我检查过了，是我自己的身体。」


    「那就奇怪了。」她低头，没有在这具身体上发现任何纹身以及属于自己的标记，「我的为什么不是？纹身也不见了，但是系统还在。」


    「你的身体没办法发挥副本为你设定的身份吧？」李辰东也不在意，「这事儿常有的，我之前的遗蹟副本也有过意识被抽离的经歷。」


    穿越这一片试验区，严幼林看见了各种半人半兽的试验品，缩在水晶实验箱内，全都是未长成的幼年模样。一刻钟后，抵达一扇密封的墙壁处，李辰东沖她做了一个安静的姿势，她知道从这里开始便是实验室的严密监控区了，闭嘴不说话。李辰东从墙上抽出一个面板，扫描瞳孔后，门打开。


    门内一个通道，通道上有三道安全门，之后才是一个阔大的房间。房间三面均是厚厚的透明玻璃墙，墙外是观察通道，此刻已经站了不少的研究员围观。


    「这里暂时是你的安身之所。」李辰东站在门外。


    严幼林不动，笑道，「让我像大熊猫一样关起来？被围观？然后你拿点什么吃的逗逗我，外面那些围观的傢伙就拍手笑？」


    李辰东失笑，「你在想些什么呢？」


    「别开玩笑了，这样的房间我不会住的。」她可不想上厕所洗澡吃饭睡觉都被人看着。


    「适应性训练必须要在完全监控下进行，白川教授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全方位——」


    「我不管。」严幼林戏嚯道，「你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你去给他提意见。既然要让你成为我父亲一般的存在，引导我和人类亲密无间，那么自然要从这些小事做起。如果把我隔离起来，算怎么回事？真是乱七八糟的实验，一点科学性都没有。」


    「你真是不知道自己这具身体的可怕。」


    「那不是正好吗？向白川证明你的能力，即使是恐怖的人形兵器也可以操控自如——」


    「好吧。你呆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向白川教授申请。」


    「你这样出去没有说服力，等等。」严幼林看着前方的三道安全门，巴掌厚的不锈钢，微微一笑。她走去第一扇门，嫩白的手掌放在上面，全力按下去，一声巨响，门立刻变形，卡在门框上再不能动。她拍拍没有任何灰尘的手，对李辰东道，「好啦，你去吧！」


    李辰东看她笑得花朵一般，心里也有点乐，这姑娘换了个身体，奔放了许多。


    作者有话要说：　　李辰东：运气真好，和幼林分在一起了；


    高朗：点背


    第40章


    「刚才的声音, 怎么回事？」白川守在通道口，一见李辰东出来立刻追问。


    「她不愿意进房间。」李辰东无奈摊手。


    「为什么？」白川眉头皱得死紧。


    「墙壁是透明的, 很多人在围观。她的情绪依然有点焦躁，好像不是很喜欢被这样对待。」李辰东耐心解释, 「刚才安抚了她一下，但是她把安全门破坏了。」


    「破坏了安全门？」


    李辰东点头，「教授, 她从醒来一直情绪不稳定, 环境在刺激她的情绪。我想，她需要一个更安全更安静，并且不会有人把她特殊对待的环境。所谓的适应性训练，除了教给她一些基础的知识和基本生活技能以外, 是要让她对人类产生信赖和安全感。但如果一直让她在这样不舒服的状态下, 可能会偏离我们的目的——」


    「你说得很对。」白川点头，花白的头髮微微颤抖，「其实最好的办法就该像人类养小孩子一样二十四小时亲密接触, 所有人对待她都亲切亲热，发自内心的喜欢她善待她。可是她的破坏力真是太强大了, 那么坚固的水晶试验箱不堪一击，所谓安全性最强的安全门也是，如果将她放入我们的人群中——」


    「教授，不如把她安排在我的房间隔壁吧，我会看好她。」李辰东道，「她现在很懵懂, 不知道怎么使用自己的力量，也不懂什么叫伤害。我会引导她，而且，刚才她生气打在门上的时候，也避开了我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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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为她在本能的状态下，不会伤害你？」白川盯着他，「小李，我虽然同意了由你来进行适应性训练，但是完全无防护状态的话，就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安全问题了。」


    李辰东笑了，「教授，你认为实验室目前的安防能控制她吗？」


    「你的意思是——」


    「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婴儿而已，已经非常轻松地突破了我们的两层防护。」李辰东强调，危言耸听，「我们所谓的安防在她眼睛里，根本就只是一个玩具而已。隔离或者不隔离，已经没有实际意义了，还不如冒险一试，让她彻底生活在我们中间，和我们在一起。」


    这一次，白川真是对他另眼相看了。这个叫李辰东的研究员，进入这个实验室三年来，不声不响，工作虽然认真但并没有什么亮眼的地方。唯有认真以及对生物兵器的热爱算是让人印象深刻，他兢兢业业地照顾着全部实验体，完全不像别人那样会产生心理或者生理的不适，基于此，他才将他调到自己的组来照顾呙皇。可是，没想到，他的胆子和果断，超过了他。


    李辰东见白川不说话，知道他在犹豫，但这样重大的决定他不能一个人做出来，道，「教授，今天我陪她在隔离间呆着，你去说服其他人。」


    白川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道，「辰东，保重。」


    他笑得眼睛眯起来，半晌道，「教授，我想让呙皇早上战场，重新夺回我们的土地和亲人——」


    白川点点头，「你进去，等我好消息。」


    严幼林无聊地等着李辰东，她靠在墙壁上，看着前方两扇还未被破坏的安全门，门顶上各有几个摄像头活动翻转，从不同的角度拍摄她的情况。她眨眼，盯着其中一个镜头，视距居然无限拉近，那小小的镜头犹如在眼前一般。她侧头，摄像头跟着摇摆，她跳起来，摄像头也跟着上下晃动，真是灵活好玩。


    她有些好奇，将全部的精力集中在这个小镜头上，似乎能看见镜头后面观察着她的人。微微一笑，她恶作剧一般地伸出食指，轻轻勾了一下，那镜头立刻碎裂成。


    破坏了一个后，她感觉很有趣，以同样的方式将镜头挨个弄碎，留下最后一个。她走过去，双足蹬在墙壁上，垂直墙面行走，头吊在镜头边，一字一句对着镜头做出口型，「谁都别看着我，我会生气——」


    说完，她也不管对面会发生什么，手指狠狠戳入镜头中，将最后一个也捣碎掉。


    严幼林倒挂在墙角，长发落在地面上，实在太过于累赘。将它们一把捞起来，比划着名要剪断的长度。


    「你在干什么？」


    她抬头望，李辰东面色怪异地看着她。她咧嘴笑，翻转身体，跳下来，指着脚下的碎镜头，「和它们玩了一会儿。」


    「好玩吗？」


    「还不错。」她耸肩，「你谈得怎么样？有没有取得什么阶段性成果？」


    「白教授愿意去说服安保部门的人将你放在外面活动。」


    「意思就是，我现在还是得呆在这儿？」


    「对——」李辰东走进隔离室，「不过他已经让外面观察的人撤回去了，我暂时在里面陪你一会。等他们商量出了结果，会放你自由行动。」


    「好吧！」


    隔离室挺大，分了会客、休息和洗浴三个功能区，全部的家具样式极其简单并固定在地面上。严幼林跟在李辰东身后走进去，一眼就发现了屋顶上挂了十余个摄像头，她视线追踪着那些镜头，不料小傢伙们学乖了，根本不和她对视。


    她走到会客区，见茶几上陈列了一把鲜花，从中抽出一枝玫瑰，掂量掂量后，将它的茎杆折成十余段。


    「你做什么？」


    「我试试手。」她恶劣地笑着，一把撒出花径。只听得噼噼啪啪，一片镜头碎裂的声音。


    「我发现，你作为一个婴儿的表现，非常优异。」李辰东夸奖，他也实在不喜欢二十四小时被监控着的生活，但他的身份和实力不能做出出格的事情。


    「一切都在朝着有利于你的方向发展呀！」严幼林环视，找到休息区的衣柜打开，挑出一套方便运动的居家服，钻进卫生间换衣服，「李辰东，转身别看——」


    李辰东早就自觉地挪开了视线，目光盯着隔离室透明墙壁的外侧，一排亮着红光的摄像头调转方向想要拍摄室内的情况，可惜角度问题，什么也拍不到。


    严幼林换了衣服，终于有了安全感，走出来，将身体丢在沙发上，道，「辰东，天机有和你交待任务的时间吗？」


    李辰东转回身，去取了两杯水，坐到她对面，「没有。」


    「那你有什么打算？」


    「我原本的计划是要取得呙皇的信任，成为牵制她的刀鞘和她一起去战场上找你们。」他端起水杯一口喝干，「现在你成了呙皇，少了我许多麻烦。」


    「你们称唿我呙皇？这名儿听起来不怎么吉利呀？」


    李辰东笑，「三皇之首，还不吉利？」


    「但是得要我奶全人类呀？」严幼林口无遮拦。


    他差点把喝了的水给喷出来。


    严幼林道，「李辰东，我不准备在这里耽误太久的时间，最多三天。这三天里，你帮我完成适应性的实验，创造条件让那个白川教授把咱们弄出去，只要出了这个地方，就该好办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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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李辰东摇头，「我的想法和你一致，但三天时间妖离开这里可能太仓促了。这个实验室在大山的深处，几乎把整个山体掏空了建起来的，和外界基本上就是单向联繫。你的适应性实验完成，确定了安全性后，即使要投放战场，也是有专人来接——」


    「实验室的人和军方的人貌似有矛盾，能不能顺利交接还要靠协商。」李辰东道，「白川教授一直认为自己的一二代成果还算完善，造成大的损伤事故是因为军方的人使用不当。军方的人认为白川教授搞出来的东西破坏力强但是安全性太弱，根本不符合兵器的要求，导致他们的士兵死伤无数。两边人互相看不惯——」


    「教授很重视这个呙皇，我估计根本就捨不得交出去。」


    「最重要的是，外面什么状况，你和我都不清楚。」李辰东靠在沙发上，身体放松，扭动着颈项，「这三天我精神也够紧绷了，没休息好。我趁这个机会先睡觉，他们来了你叫我。你记住啊，干啥事儿都必须带上我。」


    她看他眼睛下面果然有几个大黑眼圈，也不烦他，道，「你先睡，我自己整理整理思绪。」


    白川坐在监控中心，对负责安保的刘健道，「把从呙皇出箱后的视频全部调出来。」


    刘健沖手下挥手，墙壁上的十几个屏幕立刻显出画面来。


    呙皇手足产生应激反应，研究人员群聚去看；呙皇躺倒休息，大家散开，李辰东留下记录数据；呙皇睁开眼睛，对上李辰东观察时候的视线，视乎怔了一下；她起身，双手撑在箱体上，水晶壁碎裂，李辰东伸手去按警报器；箱体破裂，下方的控制平台被毁，李辰东闪避开；


    呙皇张口，似乎说了什么，李辰东停住了。


    「这里，看看她的口型，在说什么？」白川按下暂停键。


    刘健分辨了一会儿，「她仿佛在叫李辰东的名字。」


    白川点点头，「继续。」


    画面继续闪动，呙皇伸手想要拔掉嵴背上的数据线，表情烦躁；李辰东将自己的大褂脱给她遮挡赤裸的身体，尔后毫无畏惧地接近她，帮她解除了数据接口；两人低头交谈，看不清口型；李辰东退后，呙皇跟了过去，几分钟之后，他从远处跑过来。这一部分的录像快进至李辰东带呙皇去隔离室，两人一路上有交谈，可惜摄像头没办法传递声音。及至到了隔离室门口，呙皇站在那里不肯进去。


    画面的最终是李辰东走出隔离室的安全通道，呙皇一个人站在门口。她的长髮垂在脚边，神情里带着一些天真和不在乎，她抬头四顾，发现了头顶上的摄像头，好玩地凑近逗乐。她将摄像头一一击碎，那张完美的脸出现在最后一个镜头里，露出大大的笑容，对着它说话，口型清晰，她说，「别看我，我会生气——」


    一股血气冲上白川的头顶，他手撑在下巴上，看着画面上她终于跟随李辰东进入隔离室后，自顾自又将室内的摄像头全部击碎。他们失去了对她的全部掌控，他侧头对刘健道，「我们的呙皇，太聪明了。」


    「她很危险。」


    「你再给我调出李辰东和她接触的全部视频资料，找找看有没有异常情况；另外，检查一下他的工作日志——」


    「教授，你是怀疑？」


    白川摇头，「我不怀疑任何，我只要证据说话。这小子，对呙皇表现出的兴趣太超人了，我担心他的日常工作的过程中无法控制自己，对她输入了不必要的信息。否则，呙皇不可能一出箱，就叫出他的名字。」


    「要立刻将他控制起来吗？」


    「不用。呙皇对他表现出超人的依恋，现在把他们隔离不是好办法。」白川眯眼，「我也一起参加适应性实验吧，等和呙皇熟悉起来，再做考虑。」


    高朗在全息游戏舱里躺了超过十个小时，全身僵硬，说不出的疲累。


    这是进入副本的第四天，四天来他基本摸清这是怎么样的环境。这个遗蹟副本应该是处于科技异常发达的未来世界，人类人口爆炸，资源有限，于是建立起以ai为基础的管理体系，人类在这个体系下无忧无虑的生活着。他们不需要工作，统一生活在一个大区内，区内重重叠叠摆放了数以千万计的游戏舱，他们每天要做的事情便是躺在游戏舱内玩战争游戏。大部分人沉迷在虚幻的网络世界中，他们甚至放弃了进食和穿衣的权利，将身体直接联接在游戏舱上，依靠营养液生存。


    高朗以开始被那设计精妙真实度超高的游戏所吸引，色彩绚丽逼神，各种感官几乎比真实还要真实。人类处在游戏中，不仅可以超越人体的极限本能，还可以有许多不同的尝试，做尽各种疯狂的事情但不用承担任何严重的后果。他所在的游戏区是战区，他是一个以操控简单的机甲和各种怪兽战斗的战士，每一次杀死怪兽就能获得极大的成就积分。凭藉积分可以更换更多更强的武器以及各种想要的奢侈精神享受。


    「破军，难道这一次的任务就是躺在这个棺材里玩游戏？」他皱眉，「幼林和辰东呢？小白和小赵呢？」


    「你们有各自的支线任务，你可以在完成任务的同时去找他们。」


    「这实在是太荒唐的世界了。人类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这种小棺材里，人和人之间不见面，完全沉迷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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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可以减少资源的消耗，避免人类太多而产生的纠纷，方便ai管理。」破军对此很赞赏，「除了建设各区外，只要提供游戏舱和游戏网络，不需要修建数量庞大的生活区，也不需要各种公共设施，更不需要交通网络。这些节约出来的物资，集中分配管理，可以去做更大的事——」


    「比如说？」


    「探索星空。」


    高朗冷笑一声，「这是人类自主的选择，还是被ai诱导？」


    「双方达成的共识。」


    高朗坐起身，推开游戏舱门，拔掉连结在身上的各种管线，从湿漉漉的舱里爬起来。舱外是一个漆黑的世界，感应到他后，亮起了一盏小灯，灯影中无数密密麻麻的游戏舱果然如棺材一般。有一个平台无声移过来，他活动一下身体无力的肌肉，赤裸着站上去。平台快速地穿越舱房，他看见远处以及更远处，这无比庞大的空间内，数不清的游戏舱在运转着，上面的各色指示灯明灭。


    平台穿出舱区，进入一个通道，有水撒下来将他沖刷干净，烘干，然后弹出来一件宽松的外袍。他捞起袍子挂在身上，对破军吐槽，「感觉是动物检疫——」


    「这样比较有效率。」


    进入大门，一眼望不到头的大厅，靠墙壁外窗一侧是一排整齐的各类健身器材，另一侧是一熘儿食品窗口，另一侧的标识是人工花园游览区。他慢慢走过，这厅内的设施设备超级完善，但是使用者很少，只有来来回回半人高的各种机械人在地板上滑行。显然，这里的人对运动、进食以及单调没有变化的现实美景没什么兴趣。


    高朗在餐区给自己找了一杯水，端着水杯向人工花园走。与其说是花园，不如说是一个培育得非常漂亮的草原和森林的结合体，其间点缀着几个碧色的湖泊，湖边是一圈圈各种颜色盛放的花朵。草原上有各种步道提供散步和休息只用，天上也有游览的轨道，可以从上空俯视湖水以及森林。鸟虫飞舞，太阳清透，真是一个不错的世界，但同样的，里面活动的人类太少，只有维护用的机器人孜孜不倦地工作着。


    「这么平和的环境，找我们来做什么？」高朗站在步道上，深吸一口气，抬手看自己苍白瘦弱的胳膊和腿，「拯救谁？推翻谁？以及，破军，能侵入他们的网络获取信息吗？」


    「我在尝试中——」


    「最好快一点，我已经不能忍耐了。」


    高朗开始慢慢绕着花园散步，身体发热后小快步走，最后慢跑。这个身体荒废太久，根本没办法承受激烈的运动，只是简单的活动身体，心肺已经受到极大的压力，开始抗议了。他站在森林外喘着气，计划进去转半个小时再沿路返回。


    突然，警报的声音出来，几个机器人快速地从草地上掠过，向森林的边缘聚集，隐约有男女尖叫的声音传来。高朗躬身，躲在树后，闪避着进去，那些机器人围成一个小圈，圈内一个站立的男子沖它们咆哮着，他身后护着一个白瘦的女子。女子蹲在地上，手里还拿着一株小小的树苗，似乎在挖坑种植一般。


    「警告，未经许可的物种不能出现在园区，请立即放下它。请站起来，双手平举高过头顶，否则将要採取暴力行为。」机器人播放了三次警告音。


    白瘦的女子颤巍巍站起来，丢开手里的小苗子，躲在男人身后，手举起来。男子满脸的激愤，但还是乖乖地照做了，他的脸上和嘴角有一些淤青，显然已经见识过这些机器人的厉害了。


    一个机器人的腹腔打开，弹射出两副塑胶手铐，自动飞出后缠绕在两人的手腕上。另一个机器人小心翼翼地将掉落在地上的小苗子捡起来，仿佛自己的腹腔密封，其态度之慎重。它们牵引着两人往森林外走，男子还极其不甘心地啐了一口。


    待周围安静下来，高朗走出树后，站在那个浅浅的土坑边。小苗虽然已经被捡走了，但空气里还残留着一点点植物的香甜气息，很熟悉，和司农产出的水果味道差不多。他笑了，道，「刚那俩倒霉傢伙，就是赵东升和小白吧？」


    「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


    「这俩傢伙，又干啥傻事了？种水果？真是太有创意了。」


    「看来这个园区的管理非常严格，已经细緻到了植株上来。」


    高朗嘆一口气，「人类解放了自己的劳动力，但最终把一切的权利移交给了ai。」


    对于人类违反规则的惩罚非常简单，基本上是要求其进行体力劳动。割草、修剪树枝、或者体育锻鍊等等，时长根据所犯错误的大小自行调整。看来，体力劳动已经成为某种惩罚而存在。


    高朗返回生活区的时候，那俩傢伙站在窗口使用跑步机。白小添的身体比在副本外的时候还要瘦弱，她根本没办法自如地跑步，赵东升也高估了自己，两人跑了一会儿便瘫在地上不能动了。


    「运动可以从散步和快走开始，一上来就激烈的运动，身体会受不了。」


    赵东升睁眼，看那个居高临下的傢伙，「你谁呢？」


    几个人的脸都变了样子，身高和体型也发生变化，互相不认识很正常。高朗道，「我是高朗，很高兴认识你。」


    果然，赵东升几乎是马上爬了起来，双手死死抓着他的手，「高总，我是赵东升呀！这个，是小添——」


    「看出来了。」高朗看不远处监督着两人运动的机器人，道，「刚看见你们在挖坑，结果坑了自己。你们的罚时还有多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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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个小时。」白小添说话的声音和猫叫一般，「马上就要完了。」


    赵东升和遇见亲人一般，激动道，「我和小添来了有两天了，刚开始一脸懵逼，什么状况都不知道。天天睡在舱里，不自在，这个身体也太差了，走路都有困难。小添就说咱们要这样肯定完不成任务，所以就吃水果，每天按点出来活动，后来看外面的地很肥，就想着种点水果试试——，谁知道就这样居然是违规的？」


    「这里的管理很严格。」高朗看着无措的两人，「现在这里就咱们三人，幼林和辰东不知道去了另外哪条故事线。不管如何，得先找到任务的目标——」


    「我就说是在树林里捡到的苗子呗。」白小添天真道，「那里面有个苗圃，种类很多。而且我把它拿出来的时候很小心，没人看见，只要不承认，它们也没办法。」


    「只能暂时这样，能煳弄过去最好，煳弄不过去也没办法。」高朗看逐渐走近的机器人，道，「我的活动时间满了，必须得赶紧回舱里了。进游戏后，你们记得来找我，我的编号是——」


    高朗刚把自己的编号说完，机器人停在他身边，道，「高朗，你每日活动时间两个小时已经到了，请回舱休息，不要增加身体的负担。」


    「好的。」他点头，毫不犹豫地跟着机器人走了。


    出了生活区，进入通道，脱下外袍后站上平台，重新返回黑暗的舱区。


    高朗从来不喜欢黑暗，特别是这种如同深渊一般的地方。他看着身体周围各种粗大的数据传输管道和营养液传送管道，一阵噁心，这些舱里面一个个沉迷于游戏的，是一个庞大机器的零件，还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


    进入舱内，躺进冰凉滑腻的营养液中，数据线头自动找到他身体的各个神经节点，扎进去。


    闭上眼睛，一个绚丽奇幻的场景出现在他的脑中。那是一个超现实的末世战场，他驾驶着一个机甲站在高高的山巅，下方是无数咆哮着的野兽，它们沖他嘶吼着，试图网上攀爬。


    高朗抽出背上背负的巨大机械剑，脑子里对破军道，「这些野兽怎么没完没了，怎么杀也杀不完，得想个办法全部干掉。」


    「它们繁殖的速度很快，也足够强，很难一次性清理干净。」破军潜伏在他身体里，收集着游戏的数据，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隐藏在庞大的数据洪流之中。


    「单枪匹马总是不行，我去加入成规模的组织或者军队什么的好了。真是一盘散沙样——」


    高朗砍杀出一条路来，冲下山，向人类集结的方向跑过去。


    他心里在怀疑，这个副本的ai科技如此发达，几乎已经完全奴役了人类，为什么还要留着消耗资源的人类呢？以机器直线的思维方式，只要切断电源和营养液，那数百万千万的游戏舱内的无用人类，便会被消灭得一干二净。如果人类还存在，必然有其不得不存在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就该是他这一次的任务了。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被关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李辰东：等我来救你呀！


    高朗：滚——


    破军：真相在被揭示


    第41章


    严幼林看着李辰东, 这个人对她还真是放心，躺在沙发上, 身体舒展着，一睡不起。她脑子里把全部的事情过了一遍, 检查视界里的地图，只要是她走过的地方，全部在地图上生成了。


    四个小时后, 李辰东醒了, 严幼林笑眯眯对他道，「我等不及那个白川教授的许可了，你跟着我出去。」


    李辰东有些诧异，她道, 「坐标不会为我提供破坏游戏平衡的信息, 所以新的地图要靠我用脚去丈量。但在这里，我本身就是平衡的破坏者，所以出去也没什么。」


    「你还真是, 瞎胡闹——」


    「那你跟不跟？」严幼林扬眉。


    「走吧走吧。」李辰东屈服得毫无尊严。


    严幼林大摇大摆地走出安全门，门外的摄像头是好的, 监控室内的工作人员看见她暴力突破门后下巴都掉了，立刻在内部频道上通报。


    「呙皇出动了，大家小心——」


    她自然是不知道这些背后的细节，但看见一路上所遭遇的人都满脸惊恐地避开，心里也觉得好笑，又觉得好玩。有时候看见一两个惊慌失措的年轻人, 还会故意走近人家，看他们丢了手上的资料逃跑，笑出了声音。


    李辰东头痛，他怎么不知道她是这样一个脾气？


    「你别去吓人家好吗？命都没了半条——」


    「好吧。」


    「后面是实验室，也就是你之前在箱子里呆的地方；那里是整个研究所安防最严密的地方，总共设计了六道安全门，严防实验事故后里面那些杀伤力极强的东西跑出来。这边是实验室和我们的办公区的通道，通道上也有三道安全门，进出都需要检查瞳纹，没有权限的人是不能进入的；出了通道的左手是工作区，工作区分了数十个普通实验室，主要做一些数据分析或者不那么有危险性的实验；右手边的活动区，工作累了可以在这里休息休息。」


    李辰东迎着四散奔逃的同事向她介绍，旁边一个年轻男子瞪眼看着他，他沖他招招手，「张维，你怎么不和他们一起跑？」


    张维脚在抖，手紧贴着墙壁，「我跑不动呀！」


    严幼林停下脚步，冲着他笑，他紧张得脸发白。她沖他勾勾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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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维绝望道，「辰东，呙皇大人是什么意思？」


    李辰东嘆气，「让你跟着她走的意思。」


    「真的？」他伸手擦额头上的汗水，「这太刺激了，我小心脏有点承受不了。哎呀，血压升得太高了，不行，我头晕——」


    「别废话，跟我走。」


    严幼林穿越活动区，尽头是五个电梯，电梯门开合，里面的人见了她面无人色，赶紧按键将门给关上。她双手抱胸，对李辰东道，「这电梯是去哪里的？」


    「往下是这个研究所的能源层和设备层，不对外公开，咱们都没权限去；往上是工作人员的宿舍、食堂和教学区；继续向上是武装区，更上面咱们都不知道了。」李辰东摊手，「普通研究员能活动的就是从这里往上三层的空间。」


    张维躲在李辰东身后，颤颤巍巍插了一句，「武装区向上是训练场，军部的特派会定期来这里和你们这样的进行磨合训练。」


    「我们这样的？」严幼林偏头，「是什么？」


    「神兵——」


    「有趣。」严幼林大步向前。


    「你干什么？」李辰东快步上去，「我们没有权限上楼哟。」


    「这么好玩的事情，当然要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至于权限——」她侧头，又沖张维勾了勾食指。


    天真的傢伙虽然很害怕，但还是努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往前走，越是贴近越能闻到呙皇身上的味道。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本来该害怕的，但是为什么身体里的血在沸腾？


    严幼林伸手勾住张维的脖子，白生生的手指就掐了上去，「权限什么的，咱们不是有人质吗？」


    张维要尿了，身体抖得跟筛子一样。


    「别抖，本来不想杀你的，你要抖太厉害了，我失手怎么办？」


    李辰东看着张维求救的眼睛，道，「别怕，咱们进电梯吧！」


    哥，不是你被呙皇抓住，你当然不怕了。


    李辰东伸手按下电梯按钮，三人等了一会儿，电梯门打开，走进去。


    他指指旁边的一个摄像头，道，「一般来说，扫描瞳纹后，才可以按权限所在的楼层。」


    严幼林站过去，瞳孔对上摄像头，半晌没有任何反应。她想了一下，抓着张维的后衣领将他推到前面，对着摄像头那边的人道，「嘿，看见了吗？给我开放权限，我要上去，如果不同意的话，我就杀了他。」


    张维哭丧着一张脸，他对白川教授太了解了，那个人冷酷无情，才不会心软地为了他这条小命放任呙皇。


    「别吓到他了。」李辰东实在不忍心看一个大男人被吓得眼角挂泪。


    「哦，我不吓他，我说真的——」


    李辰东心里笑开了花，这严幼林还挺能装的。


    电梯里安静了一会儿，一声拉长的「嘀」后，所有楼层被解锁。


    张维惊得脸都变形了，李辰东也有些诧异，严幼林才不管那么多，欢天喜地道，「张维，按武装区。」


    张维抖抖索索满足呙皇的需求。


    严幼林对李辰东道，「李辰东，我觉得为所欲为的感觉很好，很爽。」


    「那是因为你很强，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样就比较傻。」


    电梯开始往上走，速度很快，有轻微的眩晕失重感。


    「不错，我喜欢这种欺软怕硬的势利游戏。」


    张维看看李辰东，再瞥一眼漂亮的呙皇，想不通他怎么能这样站得稳稳噹噹的和呙皇说话。


    李辰东安慰道，「张维，呙皇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不要害怕她。你这样的态度，会伤害她的感情，她现在在摸索这个世界。」


    严幼林好想翻个白眼，这李辰东真是能忽悠。


    张维内心也在哭泣，尼玛，合着有生命危险的不是你！


    电梯停下，门晃晃悠悠打开，白川教授的身影出现在外侧。


    「教授——」张维拖着哭腔，脖子被卡着呢，不敢轻易动弹。


    李辰东恭敬道，「教授，呙皇在房间里呆烦躁了，想到处走走。」


    白川点头，「是我欠考虑了，你们都出来吧！」


    严幼林推着张维出去，白川轻声道，「呙皇，你好。」


    「你好。」她对他微微一笑，「我见过你。」


    「我很高兴你记得我。」他看张维丢人的样子，道，「可以放开张维吗？我会带你完全认识我们这个研究所。」


    「不骗我？」


    「我不骗人。」


    严幼林爽快地将张维放开，手揣在衣兜里，道，「李辰东教我说话，给我讲了许多好玩的东西，但是这里都没有他说的那些蓝天白云。而且呆在房间里很没有意思，我不喜欢有人跟着我，不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


    白川沖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走在前方带路，道，「这里是研究所，比较封闭，为了安全捨弃了许多普通人能看到的美景。当然，你有自由，也有权利，想做什么都行——」


    李辰东道，「教授，因为张维提起了武装区——」


    白川点头，「我知道，已经安排好了。」


    李辰东听说过武装区，但他的权限只在实验室的范围，也从没听周围的同事提起过武装区的具体事情。张维是他隔壁办公室的人，负责的是神兵的技能开发，了解的比他更多一些。他走在白川教授的身后，看他站在严幼林身边和她说话，显然，在很短的一段时间里，他已经克服了对呙皇的恐惧，开始自如地和她沟通了。但是，他的身体本能地向远离她和他的方向偏斜，比起来，在三人中，他更信任张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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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挑眉，他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当，引起他的怀疑了？


    「武装区是对外的，对内并不公开。」白川对严幼林解释道，「只有当神兵们拥有了自主意识，能自如地控制好自己的力量之后，才会安排进入武装区进行训练。训练的科目也更多的是如何在控制自己力量的前提下，和兵士们合作战斗；当然，还有其它零星的武器运用，战技开发——」


    「那边就是一个训练场地，咱们可以站在这里看看。」


    严幼林站在白川身边，通道两侧的墙壁是透明的，下方可见一个巨大的钢铁笼子一般的训练场。几条狗形的生物兇悍地撕咬着一台机甲样的物体，旁边十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对那些狗发出号令，指挥它们进攻机甲的关键部位。


    「那是什么？」


    「这是神犬，咬合力非常惊人，可以啃噬掉金属类的武器。跳跃能力和奔跑能力超强，在战场上冲杀的时候，能完全避开敌方的炮火，是很好的前锋。」


    严幼林点点头，侧头去看李辰东，显然，他也是第一次看见这些怪模怪样的生物，满眼的震惊。张维脸色终于恢復了正常，看见这神犬，脸上有些得意，道，「辰东，长见识了吧？没见过咱们神兵的真面目吧？」


    李辰东摇头，道，「没见过，我从进入研究所起，一直在最下层工作。」


    「辰东是我第三代神兵的研究员，没必要和一二代的打交道，避免思维的局限。要知道，我的第三代，代表的是无限的可能性——」


    严幼林看着神犬威风凛凛的战斗，当表现得很好的时候士兵会进行表扬，也会奖励一般的给它们吃食物，心中嗤笑，什么神兵，这调教方法和养宠物狗儿有什么区别？她有点坏心道，「白川，你是说，我和那些神犬，是一样的吗？」


    这个问题，真是难以回答呀！


    张维脸上满是被噎住的样子，他看着严幼林不怀好意的眼神不敢说一样，否则肯定会被碎尸万段。


    李辰东也有点哽，仔细论起来，目前的严幼林虽然有着漂亮的外表，但身体的本质貌似就是专为战争而设计的兵器，不是人。


    白川内心毫无波动，他自信道，「当然不一样。呙皇，它们有的只是本能，而你有的是无尽的可能性。你是人类进化的顶点，只有你才能真正被称唿为神——」


    几人从通道上走过去，见识了不少各种形态的神兵，与兇悍的神犬比起来，有专注于飞行负责传递消息的凤凰，也有力量庞大可攻城毁墙的神象，也有速度惊人的神豹。这些所谓的神兵无一例外地都非常漂亮，有着油亮的皮毛和令人心醉的金色眼眸，行动优雅且带着几分拟人的高贵，和士兵们沟通的时候显得非常聪明。当然，性格也非常不一样，神犬比较热情，神豹不怎么搭理人，凤凰比较高傲，神象就显得憨厚。


    严幼林看了一路，大概也看出来，这些神兵应该是某类基因产品，将各种动物的基因开放升级后的成果，而且不排除各种杂交，更也许还导入了一部分人类的基因。


    这一区看得差不多后，白川看严幼林兴致勃勃的样子，明显还没满足，领着她走到通道头，开启了第二扇安全门。


    「给你看一些更好玩的。」他道。


    严幼林好奇地跟上去，看自己视界内的地图越来越完善，心里很满意。迈入第二扇安全门后，她立刻被一阵天籁般的音乐惊呆了，那声音仿佛漂浮在云端，丝丝入扣直入人的心底，她忍不住随着那音乐的声音走过去。


    李辰东眼看着她进门，根本来不及招唿便被张维拉住，小伙子递给他一副耳塞，指指耳朵。


    两人塞上耳塞走进去，白川站在门口，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严幼林。


    她脸上带着梦幻一般的表情，双手撑在通道的透明墙壁上，低头看下方蔚蓝色的水池。水池里一点点涟漪扩散开去，形成一个圆形的微小波浪，优美的蓝色尾鳍在水面上浮动一下又潜入深水中。一段白得近乎于雪的胳膊从涟漪中央升起来，尔后是浑圆的肩膀，小巧而精緻的头，微微起伏的胸和细细的腰。那水中精灵的长髮飘在水面上，仰头，高歌——


    严幼林从来没想到过神话中的美人鱼会出现在自己面前，她的身体已经不是她的身体，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双足，它自发自动地在通道上奔跑着，找到了一个向下的台阶。她想要离她更近一些，去摸摸她海藻一般的长髮和梦幻的长尾巴，因为太过于迫不及待，脚踏上台阶的力量太大，将钢筋混泥土踩出来一个窟窿。


    美人鱼雌雄莫辨的脸僵了一下，口中的音调依然完美，但就这一秒，严幼林抬头看见了她不自在的那一笑，整个人清醒了。她用力将脚从水泥洞里拔出来，拍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一步一步慢慢走下去。


    李辰东提起来的心终于放了一半下去，看着旁边的白川，道，「教授，这是——」


    白川道，「呙皇的进步太快了，确实不能用以往的办法来培训她。我已经说服各部门的老大，配合你的适应性训练，从今天开始，我会将你和呙皇的权限调高。大家也会尽量配合你的工作，不对呙皇展现任何异常，但你也要尽量约束她，像刚才那样抓着张维威胁的行为，不要再有了。」


    「我一定。」


    「呙皇是神兵中的第一号，既然她厌烦下面那些无趣的事情，让她上来和这些神兵熟悉熟悉也好。」白川笑一笑，「要做老大，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你看，刚才咱们的鲛人差点就把她制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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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下了楼梯，鼻子里满是咸湿的空气，带着海洋的味道以及海涛拍岸的声音。音乐还在继续着，非常动听，但已经无法动摇她的身体，她一步步接近，那美人鱼脸上终于绷不住了，开始慢慢后退，长尾巴无措地摇了一下。


    她蹲在岸边，看着那美人鱼笑，「你会说话吗？」


    美人鱼停止了歌唱，脸上带着冷然的表情，将身体沉入水中，只露出一个头，警戒地看着她。


    「你刚才为什么要攻击我？」严幼林撩起一点水珠，「想把我引诱下来，拖进水里，吃掉吗？」


    严幼林清醒后，在那美妙的嗓音里感觉到了杀机和食慾。


    美人鱼听了，微微一笑，抬头看上方的白川一眼，跳跃着钻入了水中，蓝色的长尾摇晃一下，彻底不见了影子。


    「居然就这么跑了？」她有些不满意，站起身，抬头看白川，双足用力一蹬，飞身跳了上去。


    「白川，那是美人鱼吗？」严幼林惊奇道，「你居然做出了那么漂亮的生物来，而且，她还能听懂我说的话。」


    「呙皇，我们称唿它为鲛人。她不仅能听懂你说的话，还能够和我们的工作人员进行简单的对话。至于漂亮？」白川想了一下，「这该是负责她外形设计的技术员弄出来的，他认为这样更具有诱惑性，让敌人不会关注她的兇残。这样的鲛人，不仅仅可以用声音引诱人类，而且拥有很强悍的肉体力量，她发出的超声能够破坏大多数的机械信号传递。在水里，在海洋中，她是霸王，保护我们的水域——」


    「嗯——」严幼林的声音扬起来，「她为什么跑掉了？」


    白川和张维不约而同地笑起来，李辰东脸上也带着微笑，严幼林不解，皱眉，「你们笑什么呢？」


    张维彻底不怕她了，道，「呙皇，因为你也很强啊。她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也看到了你在很短时间就摆脱了她的控制，而且你无意间表现出来的肉体力量也比她强很多，所以她逃跑了。」


    「味道？」严幼林抬手，在自己胳膊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她看着李辰东，道，「李辰东，你有闻到我身上有什么味道吗？」


    李辰东被她那双金色的眼睛看着，想摇头也摇不动，只得诚实道，「一种很淡的腥气，像勐兽那样——」他其实并不想说自己很喜欢这个味道，不经意的时候嗅到，总能引起他气血翻腾。


    「腥气？」严幼林大惊，「怎么会是腥呢？我有认真洗干净，不臭的——」


    白川道，「不是臭，只要是动物身上都会带着味道，区别只在味道的不同。你是王者，气味里的霸气自然会被敏锐地察觉出来。」


    「我在下面，有闻到一种类似海边水气的味道，那是池水的呢还是那个鲛人的？」


    「鲛人的。」


    「白川，你们既然有鲛人，会不会有龙？」


    白川苦笑，「没有的。」


    「那这里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吗？」


    一行人穿过鲛人区，打开其它通道的门，身后的水池又泛起涟漪，一张白生生的脸露出水面，看着严幼林消失的方向。


    「第一代的神兵种类比较多，适用的范围最广，但是作用有限，消耗也大；第二代的神兵制造比较困难，威力很大，但造成的破坏也成倍数增长，我们会很小心地控制数量。」白川伸手，从手腕上拉出一张光屏，点开上面的数据和各种图像，「目前最成功的第二代就是鲛人，因为她们的脾气虽然有些兇残但还算能沟通，而且立场偏向人类。他们的感情细腻，喜欢和人类玩，从数据分析，他们其实喜欢的是情感的交流。」


    严幼林盯着白川手上的个人终端，瞥向李辰东。李辰东自然知道她的意思，这玩意和高朗在外面发售的那个简易版的个人终端非常类似。


    「仅次于鲛人的是英招。」张维道，「非常非常神骏漂亮的神兵，军部反馈的信息里，最受欢迎的其实是它们。」


    「为什么？鲛人很漂亮呀！」严幼林不解。


    「因为鲛人的投放地点主要是咱们领地内的几条河流和一小片内海，能接触到它们的士兵比较少。英招人首马身又带双翅，陆地和天空都是它们的战场，而且速度也很快，有它们在，我们的空域非常安全。」白川调出英招的图片给严幼林看，果然是一张少年人的面孔，纯白修长又漂亮的马身，矫健的四腿以及飞扬的双翅。它们的脸上带着和少年人类一样单纯的笑，金色的眼睛居然带着几分的暖意，和鲛人的冰寒完全不同，看起来就是外向可爱的性格，怪不得招人喜欢。


    安全门打开，出现的严幼林面前的是一个高耸的扩大空间，地上模拟了绿地，天上模拟了蓝天白云，几匹飞马在半天上盘旋着。


    「它们能飞呀，真好。」严幼林有些羡慕，对李辰东道，「李辰东，你说，我是不是也可以加一双翅膀？」


    白川回头观察严幼林的表情，见她满眼的羡慕，确实没有任何负面的情绪，道，「你现在的身体结构最完美，已经不需要再增加那些累赘了。」


    「小老头，你说谁累赘呢？」半天上传来一阵嬉笑，狂勐的风颳过来，一双巨大的翅膀铺开，滑行降落。


    英招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行进间，满身油亮的皮毛在光下仿佛一匹缎子一段流光，说不出的漂亮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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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展开翅膀，微微扇动，「我的翅膀不知道有多好，怎么累赘了？」


    「因为有了它，你们就很不负责，总想着到处玩耍。」白川并不害怕，道，「为此丢下好几个任务，死了好些人，对不对？」


    英招扭头，将翅膀收在背上，「两脚兽，你们太没趣了，整天除了打仗打仗的，就没别的事情了吗？外面多好玩儿，我可以飞得高高的，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


    白川沖严幼林摊手，道，「呙皇，这是英招，它的编号是——」


    英招马上道，「我有名字的，上次出去有个两脚兽给我起了名字。他叫我流云，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好的，这是流云。流云，这是呙皇。」


    严幼林看着英招，站出来，想要以人的礼仪伸手，不想那马儿居高临下地看她一眼，伸出一个翅膀在她身侧量了量，道，「这就是呙皇？看起来好小只的样子，而且居然是两脚兽呀——」


    她对他的话不在意，伸手想去摸摸那看起来软软的鸟羽，指尖还没触到，英招就嫌弃地收起来。


    「不要随便摸我——」


    严幼林眨眼，从出箱子以来，还没人能这样无礼地拒绝她，让她不知觉养成了一点大爷的性格。流云贸然来这么一下子，她也来劲儿了，一脚迈出去，双手拉住那翅膀的尾端，用力将之展开。


    流云也恼了，两翅张开，后蹄蹬地，前蹄高高扬起，人身直立，重重向她踢过去。


    张维吓惨，拉着白川往后缩，随手想要关安全门，但见李辰东不仅不害怕，反而还想要去阻止，着急道，「李辰东快出来，它们打起来会死人的。」


    李辰东沖他摆摆手，沖了过去。


    严幼林自然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也不在意，抓起手中的那巨大翅膀，用力，硬生生将流云从地上甩起来，扔铁饼一般在天上转了几圈，落地。她拍拍手，跳过去，脚用力踩在他的背上，「我就要摸你了，不仅摸你，我还要骑你。你服不服？」


    英招颓败地抬头，看着她呈放射状的瞳纹，那金色的瞳孔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严幼林不满了，脚上更用力，几乎能听见流云骨骼断裂的声音，「服不服？」


    「好吧！」流云屈服了，耷拉着脑袋。


    严幼林马上笑了，放开脚，「你先驼着我，熘上一圈呗。」


    流云认命地跪下前蹄，半屈着身体，任由她爬上了自己的背。


    她抓着它翅根的羽毛，挪动身体，坐稳后伸手拍拍它屁股，「流云，咱们飞吧——」


    巨大的风捲起草浪，李辰东抬头，看头顶上盘旋的巨兽，真是对她心悦臣服。


    第42章


    高朗和赵东升操控的机甲背靠背站立着, 白小添驾驶一架小的飞行机甲盘旋在两人头顶，给他们观察战场并传递消息。三人重逢后, 迅速结成一个战斗小组，从单打独斗到小团伙作战, 战功升得飞快，奖励的积分也成倍数增加。


    「咱们的积分够升级了。」赵东升喘气，看着满地的尸块儿头痛, 「这一片是最蛮荒原始的战场, 全都是这样没有意识的怪兽。等升级了，去的地方比这里强，听说有成建制的军队。如果攻克这些怪兽的战术先进有效，被军队採纳的化, 积分是按十倍等级给奖励——」


    「你还玩儿出成就感来了。」高朗检查自己的机甲数据, 「别沉迷了。」


    「不会。」赵东升笑，「果然不愧是未来科技发达的社会，这游戏太tm拟真了。看那些怪兽的皮毛、被刺中的时候血液飞溅的方式, 还有啊——」


    白小添从天上落下来，道, 「下一波野兽距离这里还有半个小时的路程，咱们可以趁机休息一下，更换装备什么的。」


    「小添，给你换一个漂亮的带翅膀的白色机甲好不好？」赵东升兴沖沖地在面板上找商店兑换，「性能好些，能看得更远, 飞得更快。咱们马上就要升级了，那个战场更危险。」


    「下一波不打了。」高朗短短积分够了，「该出游戏舱活动身体补充养分了，对了，我今天想要探一探这个存放游戏舱的库到底有多大，你俩掩护我。」


    白小添一想起那个黑黝黝仿佛深渊一般的库房就全身哆嗦，数不清的游戏舱重重叠叠摆放，高得看不见顶，远得看不见尽头。这样的环境，让她非常非常的压抑和不习惯，就仿佛自己只是河边的一粒沙子，永远没办法窥见这个世界的原貌。


    「朗哥，你小心一点，那些机器人的战斗力很强的。」白小添心有余悸，「东升哥的身体是原来的身体，保留了原本的力量，上次咱俩被抓住的时候，他也没办法挣脱。」


    「嗨，那是我大意了。」赵东升可不承认自己的无能。


    「那走吧，还是约在生活区见面。」


    高朗停止了游戏，爬出游戏舱，被平台送到通道门沖洗干净，换衣服后进入生活区。外面的花园纵然美丽，但景致一直没变化，已经无法吸引他了。他找到一个跑步机，开始慢走活动身体。


    一会儿后，赵东升和白小添抵达，两人跑过来后，他停下跑步机。


    赵东升挡住旁边机器人的视线，白小添偷偷摸摸在他身后将一把葡萄塞给高朗。高朗背对着两人吃掉后，身体完全恢復了力量和精力。


    「咱们这一层的活动区对应的通道口有十三个，在这一片巡检的机器人有三十个。」赵东升小声道，「平时这边偶尔有几个人活动，那通道都空荡荡的没人。我刚才试了试，故意去了错误的通道口，但是进去后移动平台会自动纠错将我送回自己的舱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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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


    「你准备怎么搞？」赵东升好奇极了。


    高朗笑一笑，抹干净嘴巴，道，「回去的时候直接从平台上跳下去。」


    「朗哥，我服你，不过玩儿一个遗蹟副本，你还真是够拼命的。」


    白小添小声，「我感觉不到这是游戏，总觉得它是真实的。」


    「只有真实才能欺骗真实。无论如何，总是要试试，我相信系统也不至于让我就这样死了。破军，你说是不是？」高朗拍拍脑后颜色变得极浅的纹身。


    高朗和两人告别，站在返回的移动平台的时候，靠在边缘，头探出去观看。这上下四方，到底有多少游戏舱？


    「请注意安全，不要将身体的任一部分探出平台。」


    他抬头看平台上方一个小小的喇叭口，红光闪烁，似乎在警告。他微微一笑，单手撑在平台半人高的围栏上，整个身体跃起，跳向对面的一个游戏舱。舱和舱之间有小小的台阶和扶手，方便舱中人进出，这正好成为他攀爬固定的支撑。单手吊在一个扶手上，身体在半空中晃荡着，下方冷冷的空气形成的风向上卷着。


    尖利的警报音响起来，远处立刻有巡游的飞行器启动，飞了过来。他抬头看向飞行器的来处，双脚落在台阶上，身体向下攀爬滑动，转眼之间便下了数层摆放游戏舱的库，踩上一根庞大的营养液传送管道。这管道只是一根支管，它不断向下延伸汇聚，成一根庞大无匹的管路。


    高朗向下看，估摸着高度，身体高高跃起，直接跳下去，踏上另一根更大的输送管。因为他的速度太快，飞行器来不及追击，直接指令开启了整个库中照明的灯光。这一下更方便了他，连续下了几十层舱后，隐约可见下方一片璀璨的灯火，应该就是这个庞大的库的一个枢纽了。


    他避开那些讨厌的飞行器，沿着最大的一根输送管，走到一个庞大无匹的玻璃顶上。这个玻璃顶呈弧形，被粗大的钢樑划分成许多的小格，每个格子大小近百平方米。他抬头看那些飞行器，再看空旷无物的穹顶，估计着自己要上去了，肯定被飞行器抓个正着。躬身，双手用力试图掰开一块玻璃，可惜这个身体已经被荒废太久，力量不足以往的一半。


    高朗皱着眉头，「真是麻烦。」


    「可以试试你的剑。」破军提议。


    「我还不想太早暴露它。」


    「你现在没有别的办法。」


    他想了一会儿，看见越来越接近的飞行器，屈服了，起身，扬手，后颈的纹身隐约有光芒。感受到身体内的力量在汇聚，他的手刀狠狠砍下去，金属撞击的声音后，厚厚的玻璃穹顶果然裂出一个孔来。


    「还行。」破军评价道，「这里的科技也不是很逆天。」


    高朗从洞口钻下去，双手吊在钢樑上，那些追击的飞行器失去了目标后，果然又散开了。


    「它们肯定设定了巡游的权限范围，这个枢纽中心应该是超出它们的权限了。」破军解释。


    「管不了那么多。正好方便了我——」


    高朗晃动身体，放开手，瞄准下方一台庞大的设备，落了下去。剧烈活动让他找回了以往的感觉，身体的力量开始回来，落地的声音轻得仿佛蝴蝶一般。站在设备的最高点俯视，这是一间巨大的设备房，下方纵横排列了许多叫不出名字的机器，各种灯闪烁各种光屏上波浪一般的曲线浪来浪去。比足球场还要大的空间，空旷无人。


    「没人？」


    「全ai管控，哪里能看到人——」破军很冷静，道，「往有亮光的地方走，直接去控制中心。」


    「破军，你很急切呀！」高朗难得心情好，和它开起了玩笑，「怎么，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破军没说话，半晌道，「对系统而言，这些遗蹟也是很陌生的存在。」


    「说起来我也挺好奇的，参与遗蹟副本的游戏，咱们携带者还能有些收穫，可你们系统能得到什么呢？」高朗身体在设备之间跳跃着，「还是说，即使是你们这样强大的存在，也不得不服从制造者给你们制定的规则？」


    这一次，高朗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不过他也不着急，本来这些问题便是一直徘徊在他心中的最大疑问，也不认为会在朝夕之间就搞清楚。


    这个枢纽中心的ai大概是对自己的能力太过于信任，对上方那些皮囊一般存在的人类太过轻视，所以这样重要的地方没有设置巡游的机器人。高朗如入无人之境，自由地将那些设备全给摸了一遍，最终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一个小小的分区，这分区四周设置了一圈玻璃罩子，几根粗大的数据线从玻璃罩子下方钻入，最后接入一个四四方方的设备中。这设备外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甚至看不到任何的显示屏幕，只有一个简单的输出接口。


    高朗轻巧地落在那小房间内，对着那个设备的外壳发呆，「破军，能黑进去吗？」


    「你站得离它更近一些——」


    高朗走近设备，道，「这机器的外表很朴素嘛，也没搞你们这样的噱头。」


    「这是最早的ai系统，只有实用，没兼具外观。」


    「讲究外观也没用，ai之间的交流只是数据交流而已。做成人或者别的什么外形，只是服务别人，对他们本身没用——」


    高朗感觉到自己的后颈一点点发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冒出来一般，他侧头，看见一根透明的光线一般的细丝慢慢伸长，探入那设备小小的接口中。几乎是立刻，他的视界启动了，一连串看不懂的数据从眼中滑过，那是机器人的世界，和他隔了一个次元，未经过翻译的数据，他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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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军，怎么样？」


    「智商太低了，没办法交流。」破军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当然，这只是一个最低级别的ai系统，主要负责上面那些人类的日常活动——」


    「嗯，有一条数据通路向外传递信息。咦——」


    破军发出惊奇的声音。


    「怎么了？」高朗看见自己的视界停止了，仿佛破军的系统卡住了一般，「破军，发生了什么？」


    半晌，破军道，「我截取了一段数据，差点被发现了。快走吧，回去给你看。」


    「肯定会被发现的——」


    破军道，「内部的数据我已经改过了，他没办法分辨出来是谁脱离了日常行为。」


    「终于感觉到你很有用了。」高朗难得地夸奖它。


    高朗钻出枢纽中心，顺着输送管道向上爬，进入飞行器的巡游范围后，警报音又响起来，移动平台快速飘过来。他跳上去，片刻后背送回自己的游戏舱内，依然爬回舱，躺好，感觉到自己又称为了一台庞大无匹机器上的小螺钉后，他道，「破军，好了，你给我翻译一下你得到的数据。」


    视界内出现一列列黑白的跳跃数据，瞬间被转化成一张张图表。


    「数据不完整，但是很有用。」破军解释道，「如果是天机或者坐标来，能在一瞬间把整个枢纽中心的底都挖出来。」


    「他们不在这里，别想太多。」


    「向外传输的这一段数据，主要是舱内人的游戏数据。升级时间、等级属性、策略、力量以及团体合作性等等——」


    「也就是说，咱们这么庞大的人群玩这个游戏，主要能够提供的就是这些游戏资料？」


    「显然，这是他们需要而且最重要的。」


    「有什么用？」高朗道，「它们需要这些数据做什么？这个世界消灭了全部的消费者？这样的管理方法，没有消费的存在，收集这样的数据意义何在？战略层面的意义呢？」


    「这里，还有一个片段。它归档了个人战力排名一千以前的玩家的数据，自动生成了他们等级匹配的机甲数据；还归档了结成的小战队前一百名的数据，对战队的指挥进行了详细的分析——」破军将数据挑出来，高朗在战队那一列看见了自己和赵东升白小添的名字，而他的名字后面有非常长的一串分析。


    「那么，他们真正需要的，其实是这一部分数据？」


    「是的。」


    高朗在营养液里睁开眼睛，感觉到钻入自己身体的那些数据探头钻入自己身体的更深处，这让他极度厌恶且无法忍耐。从他有自我意识以来，从他离开那个所谓的大家族之后，他就是一个独立自主的人，他时刻保持着自己身体和思想的独立，就是不想要有任何人凌驾在自己的意识之上。而这一个所谓的新人类遗蹟副本游戏，彻底抹杀了他作为一个人的存在，化成一组组可有可无的数据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挑选着。


    「破军，咱们还得下去一次。」高朗眯眼。


    「你有什么想法？」


    「这一次，不用去打扰向外传输的那一部分，只找内部的数据。我想查一查最近一段时间里，那些以往表现最优秀的玩家的近况。速度要快，我怕刚才你打扰到外面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了——」


    「很不错的想法，我也正有此意。」


    高朗在游戏里砍杀了四个小时候后，准备外出，结果发现自己今天的外出活动时间已经超额了，不得不利用游戏里的积分换取了一个小时的额外时间。为了保持体力，他也为白小添申请了一个小时，找她拿了一些水果，补充体力后，如法炮制再一次抵达了枢纽中心。


    「所以这里的机器人不怎么聪明。」


    「因为已经习惯那些玩家了吧，谁知道会出一个我呢？」高朗飞快地从之前的洞口钻进去，熟门熟路摸到了设备边上，破军刚把丝线探进去，又「咦」了一声。


    「怎么了？」


    「里面加了几层防护，外面的人发现这里被动过了。」破军道，「不过没事，我还能应付，只要不去碰向外传输的那一块就行。好了——」


    再一次返回游戏舱，破军查阅数据道，「我获取了最近一千天的记录，从这个记录看，每隔一百天会进行一个游戏总排位，连续在排位上保持三次的人全部都消失了。」


    「都消失了？是死了吗？」


    「不会，死亡记录是在另一个表单上，而且这些消失的人年龄在十四至四十之间，不会有全灭的死亡率。」


    「是不是升级去了别的战场？」高朗思索，「我在游戏里的数据也提醒我即将升级——」


    「是的。」破军再一次比对了那些人的等级和数据，肯定道，「是升级了，升级之后这里在没有他们的任何数据。」


    高朗笑了，「真是令人期待呀。这样一层层选拔，挑出在游戏世界里战术和战技最强的人，再给他们匹配合适的机甲，有什么用？只有战争——」


    高朗顿住了，是啊，战争，只有战争才会需要最强的人。难道说，他们每天玩的游戏，都是为了一场战争在做演习。


    「好吧，既然如此，通知小赵和小白，越快升级越好了。」


    严幼林和流云玩够了两个小时还不觉得累，但可怜的流云在肉体和尊严双重的打击下有被蹂躏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无法承受了。张维接触过这些暴戾又脆弱的傢伙，知道它们崩溃起来没有任何底线，担忧地看着白川，白川却仿佛根本不在意一般，只顾着联繫实验室的人，让他们赶紧收集在这个过程中能检测到的全部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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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结论是，因为呙皇的存在，这些平时被捧在手心里的神兵，忍耐力居然好了许多。并没有如他们预料一般的崩溃发疯毁坏任何物品，反而很好脾气地陪着她在天上转悠了许久。


    「大概是在生存遭受威胁的情况下，懂得了忍耐——」李辰东感嘆道，「但是为什么鲛人能通过气味判断出不能招惹呙皇，而英招却不能呢？」


    「因为它比较傻，智商低。」


    真是令人伤心的评价，如果它听见的话，应该是另一个沉重的打击吧！


    严幼林终于将飞翔的感觉体验得淋漓尽致，放过了垂头丧气的流云，滑下它的背，很热情道，「流云，以后有空了，我来找你玩呀！」


    流云一声不吭，撒着蹄子飞跑了。


    「李辰东，我饿了。」严幼林玩得满头大汗，一张脸满是潮红，她跑到李辰东身边，「带我去吃饭吧，我肯定能吃下很多。」


    李辰东看向白川，白川挥手，「去吧！还有，吃完饭回去休息，呙皇的房间在你隔壁，已经整理好了。」


    「白川，再见。」严幼林沖他摆手再见。


    张维扭扭捏捏，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白川道，「傻站在我这儿做什么？你快点跟着去，记得和呙皇成为好朋友呀——」


    张维只得小跑着去追赶两人，白川看着他摇头，这呙皇好像比较偏向喜欢心思纯净的。可李辰东这小伙子，怎么看都不算是纯净，呙皇这么依赖他，又是为什么呢？他将李辰东入职以来的全部日志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发现，可过于干净的底子又让他非常不安。毕竟，那些侵占了人类家园的东西，能耐实在逆天。


    几百人被困在研究所里枯燥地工作和生活，没什么乐子可找，为了平衡这些压力，在吃食上就特别丰富。严幼林绕着食堂的窗口转了几圈，各种南北菜餚新鲜瓜果，应有尽有。


    「不是说这里与世隔绝吗？吃得还挺好呀——」


    张维道，「也就只有这点口腹之慾了，如果连这个都不能满足，你说活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呢？我每天上班就盼吃饭，临下班就想该吃什么好呢？这就是盼头——」


    「你的要求真低呀，我以为你来这里讲究的该是什么牺牲和奉献之类的。」


    因为白川教授给呙皇解了禁，张维和李辰东说话就没那么多顾及了，他道，「也不仅仅是为了这个，主要是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


    严幼林拿了一个餐盘，估摸着自己飢饿的程度，给自己堆了满满一餐盘的肉食，她尤嫌弃不足，又另拿了一个盘子装米饭和水果点心。一边挑好吃的，一边道，「怎么危险了？」


    「南边和西边被机器人占了，它们科技可发达了，奴役着咱们好几亿的同胞呢。那些傢伙还不满足，想要把整个世界都给侵占了——」


    「机器人？」严幼林端着满满两盘子，视线搜寻着空闲的位置，走过去。一路上来吃饭的工作人员都僵直着身体给她让路，在她走过之后赶紧跑开。


    张维坐严幼林对面，「是啊，邪恶的机器人，想要统治整个世界。」


    李辰东坐在严幼林侧面，将筷子和刀叉给她，她接了后随口说谢谢，叉起一块水果吃，「机器人统治世界干嘛？它们又不需要吃东西，也没什么自己的需求——」


    「ai机器人产生了自我的意识，所以它们有自己的需求。」李辰东道，「和人类的战争也是因为它们的需求和人类的需求产生了冲突。」


    「那它们怎么邪恶了？」水果的味道虽然比不上小白的出产但还算不错，吃完水果她开始吃肉和米饭，这些东西的质量就有点差了，比不上外面现实世界的口味，「你知道吗？」


    「机器人管理的世界，很严格的。它们很讲究效率和资源的合理配置，就不怎么讲究人性，大多数时候会为此而打压人慾的存在。」


    「比如说？」


    张维想了一下，「我出生的时候人类和机器人的战争已经爆发了，但我父母是从南边逃出来的，所以听他们讲过。大概是说，为了产生最优秀的后代，会倡导人类按照基因的优劣进行婚姻匹配，如果申请结婚的人基因不匹配的话是不能结婚和生育的。」


    严幼林有点吃惊地看着张维，「管理这么严格？」


    「当然了，还有各种其它的规定。」张维偏头想了一下，「那个时候社会上还有一种环保思潮，大概是说每个人类从出生开始到死亡终止，消耗的能源以及产生的碳排放量非常巨大；人类应该改变生活方式，降低人口总量，低碳节能，而且要全新的方式，从衣食住行全方位——」


    李辰东微笑，「蜂巢式虚拟人生吗？」


    「是的。」张维看着李辰东，「你也知道？」


    「记忆里听父母提过，但他们也只是听说，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我本来就是北方人，人类和ai决裂之后自然而然地站在人类这一边，所以不太关心南边的详情。」李辰东放下筷子，「决裂后，南方的消息很少有传过来，所以没人能说得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蜂巢式虚拟人生？」严幼林完全听不懂了。


    两个男人摊手，「不了解，但是大家都很反感的样子。」


    「所以这战打得很迷煳？」严幼林迷惑，「值得吗？」


    张维看看周围，小声对严幼林道，「咱们是负责搞研究的，最多就了解对面又出了什么最先进的机甲。明天，咱们去武装区上面那一层，那儿有军部的人在，他们知道的肯定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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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队的人？」


    「军队在前线，有时候战线往前推的时候，会收復一些领地。那些地方有小型的村镇，所以他们肯定看见过什么蜂巢式虚拟人生到底啥玩意。」张维嘻嘻笑，「以前其实我也很好奇，但是问他们都不说的，只是说机器人真不是人。」


    「它们当然不是人，是机器。」李辰东道。


    严幼林面前的盘子已经光了一个，另一个也只剩下少量的蔬菜，她道，「看来军队的人很不喜欢那种生活方式，甚至是痛恨了，不然不会全力支持白川的研究，对不对？」


    张维勐点头，「对啊对啊，北方也有很多人反对白川教授的研究，说违反了人伦。但是军队和教授都很坚持，上层也很支持，所以不管出现多么大的损失，我们研究所的地位屹然不动。」


    「研究所这么封闭，怎么能看到外面的消息？」严幼林问，「人关在这里会变傻瓜的，我想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张维无奈了，眼睛向李辰东求助，李辰东道，「从今天白川教授的态度看，他也不会把你留在这里很久。只要你证明了自己的安全性和对人类的亲密关系，他和军部才会放心。别着急，耐心一点吧——」


    严幼林三两口吃完剩下的蔬菜，感觉胃只填满了一半，这具身体的消耗有点大呀！


    「我不着急，但也不能被关太久，不然什么时候发疯我也不知道。」她站起身，「我再去拿点吃的。」


    张维苦着一张脸看李辰东，「辰东，你到底是怎么保持和她正常说话的态度？」


    李辰东微微一笑，「张维，呙皇其实是个很和善的小姑娘，你看她从出箱到现在，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张维扭头看她又端了满满一盘肉回来，金色的眼睛随便那么一眯就是冷酷无情，他吓得缩回脖子。


    用餐完毕，一行人返回生活层。严幼林的房间果然已经准备好了，不仅在李辰东的隔壁，还干脆打通了连在一起成一个套间。中间是公用的客厅区域，两侧才是各自的卧室和卫生间。她一回房间就冲去梳洗换衣服，然后丢下一句我睡会儿就将卧室门关上了。


    李辰东慢悠悠在客厅泡了一杯茶，看了一会儿书，这才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严幼林将身体埋在床上，召唤出视界来，这个研究所的地图已经完善了一半以上，只有某些关键的区域因为没有去过还很模煳。她关注的重点放在神兵的那一层，调整比例后进行全浏览，发现了共计十五个种类的第一代神兵，和六个种类的第二代神兵。她很好奇这些成熟的产品都是在哪里生产的，仔仔细细检查自己出箱的那一层，却没有任何发现。


    房间里很安静，但她的耳中却有隐约的歌声，仿佛飘在云端，空灵且遥远。


    她笑了，将视界调整到鲛人所在的的水池里，那漂亮的傢伙果然整个身体漂浮在水面上，长长的尾巴若有若无地晃动着，双臂张开，头仰起，长发四处飘散。鲛人红唇微张，金色的眼睛半眯半睁着，持续的音乐声似乎引起了许多守卫的注意，陆陆续续有几个士兵找了过来。


    严幼林在神犬的房间看见过类似装扮的士兵，应该是和这些神兵进行配合训练的人，果然，士兵到来后，鲛人停止了歌唱，嘴巴合上了。她转头，视线落在那些人身上，仿佛有些不满意，又张开嘴继续歌唱。


    有一个士兵被吸引着，走到水池边，跳了下去，飞快地向她游过去，亲亲热热地挨着她，双手环抱她的颈项，脸脸相贴。鲛人不为所动，继续歌唱，但士兵的动作越来越超过尺度，甚至勾着她游向岸边。


    严幼林皱眉，这情形，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呀！


    鲛人被半拉着上岸，长尾垂在水池边上，几个士兵不能忍耐一般扑了上去。


    她坐直了身体，不可置信自己居然要目睹一场多人p的场景。可鲛人似乎没有任何的不愿意，她既不反抗也不迎合，尾巴随着水波纹荡漾着，继续歌唱，反而是那些士兵仿佛沉迷得不可自己一般。突然，鲛人笑了，抬起雪白的双臂，水妖一般揽住那些精壮的男子，白嫩的指尖上弹出利爪来，眼见便要将他们撕裂。


    一个黑影从天桥上落下来，两手握住鲛人的手腕，硬生生将她拎起来甩回水池中。水花飞溅，落在那些士兵身上，他们似乎终于清醒过来，惶恐着不敢起身。那个黑影站定，却是一个极年轻高挺的男子，身形和李辰东有些相似，但脸上的表情更骄横一些，他冷着脸斥责那些男人，尔后迈着骄矜的步子走了。那些失态的男子，整理全身上下的衣服，垂头丧气地跟在他身后，走出了鲛人的地盘。


    严幼林眨眼，復又去看池水中的鲛人，她已经在水中直立身体，张口细细舔着手腕上的伤口，而眼睛却直盯着那个年轻男人离开的背影，充满了欲望。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个鲛人，是想要诱惑那个年轻的男人，而那些被她迷惑的士兵应该是她要猎杀的食物罢了。


    第43章


    次日一早, 李辰东起床的时候发现严幼林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发呆, 他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知道她应该是在脑子里和系统交涉, 或者用地图看什么东西。他不方便打扰她，自去卫生间梳洗，给两人准备凉开水和一些出行的东西。水杯放在严幼林身前的茶几上, 她无意识地伸手拿了喝, 水珠子从她嘴角滑落，滚在前襟上，衣服湿了一片。严幼林回神，皱眉放下水杯, 伸手去擦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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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笑了一下, 觉得她这样无神的样子很可爱，正要说点什么，门响了。


    开门, 张维一脸忐忑地站在外面。


    「张维——」李辰东让开身体，请他进屋, 「这么早？」


    张维手里拿着一个三折的光屏，扬一扬，「白川教授让我以后做你和呙皇的助手，负责帮你们安排日程。」


    「助手？」李辰东怀疑地打量他，「你主任研究员干得好好的，做什么助手？而且, 呙皇这边的事情，我一个人就够了——」


    张维苦着脸，「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白川教授非让我来。他说等呙皇正是参与军部的训练后，你可能会很忙，分不出心来处理杂事。」


    李辰东知道，这只是一个藉口，白川根本就不放心将严幼林交给他一个人负责，想方设法都是安插一个人来。他不反对，道，「既然这样，那你先进来。」


    张维看见李辰东身后站起来打懒腰的呙皇，白着脸摇头，「我不进去了，先去餐厅给你们准备早餐。对了，接下来的行程是去吃早餐，早餐完了去武装区，那边的人想要见见呙皇。」


    「这么顺利？昨儿呙皇想要上去，今天那边就来人请了？」


    「具体我不知道，但是好像昨天晚上武装区出现了小规模的骚动。」


    「骚动？」李辰东不解。


    张维点头，「我也是听人说的，具体要等上去了才知道。」


    严幼林重新换了衣服梳好头，跟着李辰东去吃早饭。张维鞍前马后，将三个人的饮食安排得异常丰富，显而易见是个吃货。一边吃的时候，他还关注着两人的爱好，记录在小本本上，可见他对这个工作虽然有很多的怨言，但非常敬业。


    这一次坐电梯，上了武装部后，不走去神兵的通道了，张维领着两人穿过另一道安全门，走向另一个电梯。


    「这个电梯直通训练场，训练场那边还有个电梯是上地面的。」张维小心道，「要过好几个安防，管理很严格，等会你们两个人不要到处乱走。军队的人可凶了，每次我上去办事的时候，都要被骂一通——」


    「你干啥了？」严幼林道。


    张维嘿嘿笑，还是老实道，「训练场很好看啊，好多不同风格的帅哥美女，还有很多神兵。」


    李辰东忍不住拍拍他的肩膀，「你还真是胆子肥——」


    严幼林就笑笑不说话，昨天晚上看到的那幕场景仿佛给她打开了一扇大门，原来在神兵和人类之间，居然还有那样的相处方式，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通往训练场的电梯数量很多，而且外壳罩上了各种防护罩，罩子的表面各种野兽的抓痕和撞击出来凹凸坑洞。地面上还有一些没有被及时清理打扫干净的血痕和各种可疑液体的痕迹，令整个电梯厅内充满了难以描述的气味。


    「从这里开始，就是高危区了。」李辰东指指墙壁上挂的标识，「有神兵出没，无法百分百保障这片区域内士兵或者研究人员的安全，请出行的时候注意结伴同行。」


    张维按下电梯，勐点头，「是的。为了增加神兵和人类的亲密度，军队的人是要求完全开放神兵和人类混居。据说这样不仅仅能够增加亲密度，而且可以令士兵保持兇悍的血性，增加他们在战场上的生存机率。这还算是比较合理的了，据说在更外面的大片战区里，有一部分神兵是直接被散养着的——」


    「你的小道消息很多呀。」严幼林微微一笑，「张维，既然军队提倡保持士兵和神兵的亲密度，那么会不会引导他们互相结成伴侣。」


    「伴侣？」张维有点傻眼，结结巴巴道，「不会吧，这个没听说过呀。」


    李辰东点头，「第一代的神兵和人类差异很大，应该不会；但第二代基本属于半人，它们有自己的意识和思维，当然极有可能——」


    电梯到了，张维请呙皇进去后自己再进去。


    这一次电梯向上行驶的时间更久，严幼林心里估算了一下这个距离的高度，立刻知道自己昨儿去参观的武装区应该只是一小部分，还有更多更广的区域没有向自己开放。她心心念念的神兵培育区，就在那些隐藏的部分了。


    电梯门开，浓烈的血汗味道、机油味道以及荷尔蒙的味道扑面而来，军号的声音以及整齐踏步的声音充斥人的耳朵。


    严幼林走出去，这是一个纯钢铁建造的世界。没有墙壁，由一根根粗大的钢柱支撑起一个高逾越三十米的巨大空间，而一根根拳头粗细的钢条组成墙壁分隔出不同的小房间，之外便是一大片建造成各种复杂地形的模拟训练去。


    电梯厅在高处，走出去是几条架在半空中复杂的通道，能够俯视下方各种训练场。


    李辰东面色不变地跟在严幼林身后，张维小声道，「我要去找接待我们的人，在这里必须要有人陪同才能进行下面的项目——」


    「去吧！」


    严幼林才不管需要办什么手续，沿着铁网密布的通道走，遇见阻拦自己的安全门直接一爪子扯开。李辰东清清嗓子，道，「你不要太嚣张了，收敛一点。」


    「我已经很收敛了。」她笑眯眯地回答，和那个无法无天的鲛人比起来，她实在是过于配合省心了。作为被白川教授寄予众望的第三代神兵，她也得有点儿脾气。


    「看那边，挂着几个人呢。」李辰东手指向铁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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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处是一个用钢丝网单独隔开的小区域，四根十余米长的杆子立着，杆子上倒挂着四个赤裸着上半身的年轻男子。男子身上各种青红紫绿的伤痕，血一滴滴落下去，下方有两头神豹被人血勾引着团团转，不断尝试着跳跃撕扯人肉。每当神兵咆哮着跳起来的时候，那些男子不得不在有限的身高范围内做出闪避的动作，其中有一人闪避不及，背上被扯下好大一块皮肉，发出悽厉的惨叫。


    严幼林在视界里调整比例，笑了。那挂起来的四个人，分明就是昨天夜里被鲛人引诱着去的四个，她道，「走，咱们过去看热闹。」


    「老大，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老大，以后我们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绝对不会被鲛人诱惑了。老大，真不敢了，再这样下去小二就要死了。」


    「呜呜呜，已经挂一夜了，没力气了。」


    杆子上的人鬼哭狼嚎着，嘴巴里还在求饶，头朝着杆子的对面。


    严幼林背着手，好奇地看对面有什么，只见一个衣冠严整的男子背对着那三个男子端坐，手侧是几叠厚厚的资料。她只看得见他的背影，宽肩细腰，一方皮带将他的腰束起来，很好看。是昨天晚上最后出来的那个男子，也是那个鲛人的目标。


    她仰头看挣扎的四人，再低头看下方被血气勾得越来越兇悍的神豹，这豹子已经完全被激出凶性来，一次比一次跳得高。


    「李辰东，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被挂上去？」她靠在铁网上。


    「你看见了？」


    「当然。」她回味着鲛人美妙的身姿，「夜里，那头鲛人在唱歌，这四个人被歌声诱惑着过去，将她捞到岸边准备大干一场。鲛人准备动手杀了他们吃的时候，被那个男人阻止了。」


    「精彩。」李辰东偏头看着那个男人，「他很强，可以完全不被鲛人的歌声诱惑。」


    严幼林从铁网上掰下拉一段小小的铁条，在手中掂量掂量，瞄准一根挂起四人的绳子，将它弹了出去。李辰东知道她是想要试探那个男人，并没有阻止。


    铁条的速度飞快，和空气摩擦闪出一些火花，前端锐利的气击中绳索，应声而断裂。一个士兵惨叫着下坠，下面张开巨口的豹子眯眼，四肢在地面上蹬了一下，跳跃，做了一个撕咬的动作。


    两人的眼睛动态视力非常强横，在铁条射出去的霎那就看见那个背对两人的男子动了，身躯化为一条流畅的线条，从上方翻了一个筋斗跃下。他一手拎起那个下坠的男子，一脚踩着一头豹子钉在地板上，豹子立刻乖顺地俯倒，不敢挣扎。男子扬手将那个吓得半死的士兵甩上去，抬头看向严幼林的方向，随手摸出一张手帕擦擦手上沾染的男子血汗。


    严幼林对李辰东道，「不错，只比你差一点。」


    李辰东笑一笑，看着男子的眼睛有点沉。


    「李辰东——」张维喘着大气跑上来，「你们怎么私自跑这里来了？让我好找。快跟我走吧，我这边拿到申请批覆了——」


    严幼林回头，「走吧。」


    「先去见谁？」


    「刘健长官，研究所的安保负责人。」张维小心翼翼在前面领路，穿过几扇安全门，越过几片训练区，终于到了一个巨大的安全门前，他道，「你们一定要听他们的安排，不要到处乱闯。」


    李辰东摊手，对他道，「呙皇——」


    张维几乎要哭出来，但是谁又敢真正的管她呢？


    安全门打开，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男子已经等在门口，站在他身侧的正是刚才还在营救下属的男子。男子穿着军服，打理得非常干净，但那双眼睛仿佛刚出鞘还带血的刀锋，无比锐利。


    「刘主任。」李辰东认识这个安保主任，出声招唿。


    刘健笑吟吟地点头，道，「来，我给你们互相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研究所的研究员张维、李辰东，主要负责呙皇的适应性训练和日常事务安排；这位就是咱们大家都很期待的第三代神兵呙皇；这一位呢，是白少校，也是在武装区负责呙皇训练事务的主官。」


    「你好。」张维和李辰东异口同声道。


    白龙没说话，沖他俩点点头后，眼睛只盯着严幼林看，他沖她伸出手，道，「呙皇，你好。我是白龙——」


    严幼林低头看看他的手，礼节性地握了一下后放开，跨步进入。


    李辰东随之跟上去，白龙伸手挡住。他抬头，和白龙平视。


    白龙下巴一点点仰起，道，「这里面是军事重地，闲杂人等一律不能进入。你们每天在此处将呙皇交接给我之后，在外面等候即可。」


    张维有些尴尬地笑笑，拉拉李辰东的后背衣襟，「辰东，我们在外面等就好了。」


    李辰东不说话，视线越过白龙的手，安静地看着严幼林。严幼林眨眨眼睛，道，「什么意思？」


    「这扇门之内是军事禁区——」


    严幼林皱眉，这个白龙太屌了一点，第一次见面就要给她下马威呢！她轻启红唇，危险道，「这扇门之内？」


    张维感受过她的威力，马上没种地放开李辰东，抱头鼠窜躲开。


    严幼林退后一步，左右看看，张开双手，握住一边门框，用力拉扯。钢铁瞬间变形撕裂，最后门框完全脱出两边的巨大钢柱。她将门丢向一边，发出巨大的声音，地板跟着抖了几下，一阵警报音尖锐地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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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健想起白川的交代，头痛起来。白川虽然说这三人的权限可以随意进入想要去的地方，但这训练场老大是军部，连他这个负责安保的主人也不敢过多插手。呙皇他不敢惹，军队的人他也惹不起。


    「好了，门没有了，我们进去吧。」严幼林对李辰东道。


    李辰东点点头，什么都没说，眼睛平淡地扫了一眼白龙。白龙皱眉，对上李辰东充满讥诮的目光，再看着呙皇窈窕的背影。他离开战场来到这个封闭的研究所等了足足三个月，为的就是得到呙皇这样的神兵，但很显然，他想要的东西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


    「能够进入研究所训练的士兵都是最强的。」白龙走在严幼林身侧向她介绍，「他们要在这里学会成为优秀的支配者，成功支配一种或者几种神兵；单兵配合要求支配者和神兵的战斗力最强；多兵种配合要求支配者能够协调自己支配的每一种神兵之间的关系。在这里学成后的支配者会带领大量的神兵回到战区，成为领导者，将自己学到的全部技巧教授给那些无法进入研究所的学习的士兵。」


    训练场分了几十个不同的区，有单人对神兵的对抗训练，有一人对多神兵的指挥训练，有人神组合对抗训练，以及多种神兵的配合训练。大多数的神兵在没有外部刺激的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人类或者同类，但当情绪被调动起来之后，热血沸腾很难控制，这个时候如果和它配对的士兵没有足够的控制力或者力量，便会遭受重创。所以在训练中，更多的是以神兵为主，人类控制其情绪程度以及人神之间的互动。


    新手士兵和神兵的配合简直是灾难，三两个回合后神兵就凶性大发，追着自己的支配人到处乱跑；当然，也有已经比较成熟的搭档，神兵甚至允许那些支配者抚摸自己的皮毛，或者坐上自己的嵴背。


    「支配者？」严幼林看着铁网里，一个士兵亲热地帮一头神犬疏离毛髮，那神犬伸着舌头，舒服地在地上打着滚儿，「那些士兵，是支配者？」


    「只有能完全控制神兵的人，才配称唿为支配者。」白川淡淡地回答，「所谓支配者，不仅在肉体上具有和神兵抗衡的能力，在精神上也必须要十分坚韧。第一代神兵攻击力很强，但智商更接近兽类，很多时候并不能明白支配者的意图，这就很考验支配者的智慧和耐心。他们不仅要在神兵清醒的状态下指挥它们战斗，还要在它们濒临崩溃的挽救它们，更要在它们崩溃后及时消除负面影响。」


    「听起来要求很高。」严幼林看了几个训练区，停在一间联合对抗室外。


    这里是由两个支配者搭配十头不同种类的神兵组成的战队，对手是三架非常高大的机甲，那机甲全身被厚甲覆盖，行动依然非常灵敏。一个支配者站在后方总体协调，一个支配者站在前方，两人将十头神兵分成了四个小队。小队中神犬负责骚扰阻断，神豹负责嘶哑啃噬，另有一条盘蛇束缚着机甲的行动。神兵皮糙肉厚，很快将三个机甲缠住不能前进，但如何破甲却是大问题，这个时候两名支配者一起退后，将几头神豹集中起来似乎进行了安抚，神豹奔出去，身体开始膨胀变化，四爪暴涨后，狠狠扎入了机甲零件之间的裂缝，扯断了数据传送线。机甲失去了控制，轰然倒塌。


    严幼林看得兴起，对李辰东道，「很厉害嘛。」


    「这一个阵型对上速度型的机甲就没用了吧？」李辰东看着机甲外壳上的重甲。


    「针对不同的对手，设计了相应的阵型。」白龙彬彬有礼，「在另一个区，还有几个其他阵型组合，呙皇想要看吗？」


    严幼林摇头，「不想看了，无非就是各种不同的组合。」她眼睛闪闪亮，「我想要自己和这些神兵玩玩，会更有意思。」


    白龙点头，「可以。」


    白龙用手腕上的终端将任务布置下去，之后领着一行人往更里面走。


    为严幼林安排的场地最大的训练区，里面放置了两个战斗小队，合计十五头神兵三个支配者。白龙输入安全门密码，请她进去，她踏入后，白龙理所当然地进去。


    「你进来做什么？」严幼林不解。


    白龙微微一笑，「呙皇，我是你的支配者。」


    「你——」严幼林白生生的手指戳上他的胸膛，「是我的，支配者？」


    「我是从十万人里挑选出来，专门为你而准备的支配者。为此，我在这个研究所已经等待了三个月——」白龙迎上她的金色双眸，「呙皇，相信我，我是你最好的选择。」


    严幼林咧嘴笑，「李辰东，快点滚进来。」


    李辰东踏入安全门内。


    刘健小心阻拦道，「李辰东，你是个研究员，手无缚鸡之力，千万千万要想清楚。」


    李辰东摊手，「呙皇在召唤我，我能不听？」


    严幼林笑眯眯看着李辰东走到自己身边，她对白龙道，「我不管你是从十万人还是百万人里挑出来的，这和我没有关系。我只要他——」


    白龙眼睛里露出几分凶光，再一次将视线转到李辰东身上。这个是一个典型的研究员，虽然身高骨架不错，但肌肤苍白双眼无神，因为宽大的外袍看起来过于瘦弱，和一众彪悍的士兵比起来，他仿佛太过于羸弱。白龙讨厌他，不仅仅是因为呙皇选中了他，更因为他的眼中有一种居高临下的骄傲，明明他比他弱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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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他，我一个人也可以。」严幼林无所谓。


    她观察着距离自己不远的那些神兵和支配者，跃跃欲试，「我一个人也能搞定他们全部。」


    白龙看着对面的那些支配者，沖他们抬手做了一个姿势，尔后转身出门，锁上安全门。


    刘健焦急，「白少校，李辰东是研究员，他不具备支配者的实力，不能——」


    「这是呙皇的任性，她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白龙双手抱胸。


    「李辰东是专门为第三代神兵负责适应性训练的唯一人选，如果他除了任何意外，整个研究所没有人能够驯服呙皇。搞不好就是全灭，这是白教授的交代——」


    「我会驯服她。」白龙双眼盯着毫不知畏惧的呙皇，她对李辰东的亲昵近乎于本能，这证明她天然和人类亲近，只要方法得当她也会用同样的态度对待其他人类。他对此充满了自信，「她会臣服于我。」


    「李辰东，我说你装柔弱也太过了啊。」严幼林缓缓走向训练区中央，「适可而止，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在为走出去努力，你也使点劲好不好？」


    「你保持现在这个节奏就挺好。」他假装艰难地跟上去，「我可是一个柔弱的书生，需要转变成一个支配者需要时间。太过于突兀会被白川怀疑，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不然你以为张维和刘健怎么会出现的？」


    「你怕他怀疑？」


    「咱们连这个研究所都没有搞透，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更逆天的玩意，当然不能被抓把柄了。」李辰东观察对面那些支配者，「这些所谓的支配者，其实类似动物园的饲养员，主要是利用各种方法培养和神兵的亲昵度。」


    「被人当成动物对待，真是不爽快呀。」严幼林看着那些神兵在支配者的指挥下开始后退分组，各自分散潜伏，「这第一代的支配者和神兵都还好，第二代的不知道他们又怎么玩。」


    「等出去，你对白龙说选我做支配者就可以了。他会同意——」


    「你确定？」


    「确定。」李辰东微笑，那个人的眼睛和高朗类似，这样的人都拥有非常坚定的意志，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并且通常以大局为重。他虽然叫嚣着想要成为呙皇的支配者，但最终还是会屈服于大局，这应该是在外面的战场上培训出来的优良品质，「我会看人相面，错不了。」


    「好吧，姑且相信你。」严幼林活动着手腕和小腿，「你站边去，继续装。」


    「那我就不客气，多谢照顾。」


    严幼林也不用任何谋略，大大咧咧走到场地中央，环视着那些四散躲避的神兵，道，「别躲着了，我就站在这里，全部人一起上好了。」


    一阵风吹过，安静。


    「没听见？」她偏头，「你们要不过来，我就一个点一个点剿灭了？」


    还是没有任何声音。


    她抬脚，准确地转向一个伏击点，因为确定所以速度足够慢。身后有风声，她不回头，单腿向后一踹，一头神犬被踹飞，贴在铁丝网上滚落。她笑一笑，这第一代神兵的力量好像比她想像中更弱一些。


    「偷袭是没有任何作用的，群攻或者还有几分机会。」她苦口婆心地劝说，「还是说，你们都是胆小鬼呢？」


    李辰东慢慢走回铁丝网边，靠在上面看严幼林耍威风，铁丝网外白龙看着严幼林越来越陷入沉迷。


    「她很聪明。」李辰东对白龙道，「刚从试验箱出来就学会了说话，我只教导了她几个小时一些生活的小常识，她立刻融会贯通。现在不过短短的两天功夫，她已经超越了所有的神兵，白川教授认为她的智商比普通人高。」


    「所以其实她并不需要你。」白龙看着她用言语激将所有神兵出来，轻松地将那些能够撕裂机甲的勐兽踹飞，「你是这个意思吗？」


    「她不需要支配者。」李辰东侧头，对上他充满侵略性的眼睛，「你没懂我的意思。呙皇是一个人，一个兼具了神兵的强大肉体和人类智慧的人，你认为有什么样的人能够支配她？或者说，你认为神兵里的王者，居然会向一个人类臣服？」


    「你于她而言，代表什么？」


    「什么也代表不了。」李辰东嘆一口气，「小鸟出巢第一眼看见我，比旁人多几分亲切。」


    「你以为我会相信？」白龙嗤笑。


    「你想干什么？」李辰东有不好的预感。


    「试试呗。」白龙将手指放在口中，吹响口哨。


    两头在旁边观望的神豹听见有节奏的哨音，立刻转身跑向白龙，白龙施施然地指指李辰东，神豹直向他扑过去。


    李辰东的表情真是一言难尽，这臭屁的小子个性和他一模一样。


    「很简单，马上就可以知道你对呙皇意味着什么——」白龙冷着脸，一字一顿。


    神豹的速度太快，李辰东全身僵硬，有劲儿使不出来，既不能暴露自己又要保住性命。他张口，大叫，「呙皇——」


    严幼林回头，眼角余光瞥见扑向李辰东的两头豹子，捞起手里的一头豹子狠狠抛出去，砸在那两头上。兽骨断裂，兽血飞扬，李辰东手抠在铁丝网上，感受喷洒在身上的血还有余温。他看见她的表情似乎有些愤怒，粉色的唇打开，发出一声尖叫，整个训练区内无数的钢铁建筑震盪起来，巨大的构造柱仿佛遭受某种攻击一般，带动全部的楼板和隔墙颤抖，发出吱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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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区内的神兵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着，不管操控它们的支配者怎么驱使也不敢动弹。


    第44章


    高朗带着赵东升和白小添连续玩了十个小时, 终于将战队的等级从e等升级到d等，获得了十倍的奖励积分以及更换战区的奖励。他知道, 所谓的更换战区就是三人的游戏舱调出本库，换去另外更高等级的库。


    三人的身体经过几天的活动恢復和白小添的食物加持后, 已经基本恢復了能力，为了避免在运送游戏舱的过程中出现意外，两个大男人採用了超常规的方法, 将几个预备好的水果密封隔离后舱在游戏舱的内部。至于这个方法究竟是如何达成的, 因为关乎男人的尊严，所以不管白小添怎么询问，赵东升誓死不说。


    准备好一切后，三个人等待了几个小时, 终于在游戏里接到更换战区的通知, 他们知道，自己的游戏舱将要被搬运走了。


    高朗很想要知道库里的ai如此达成换库的工作，但此刻因为在游戏中, 他无法共享坐标的数据，也没办法利用系统实现观看。而且, 令他有点绝望的是，输入体力的营养液中带了一部分的麻醉效果，逐渐令他失去了意识。


    游戏舱外，整个库内灯光大亮，在一排排游戏舱之间，一个庞大的机械手臂滑行着, 在辨认出各个舱的编号后，卡在舱门上，将整个游戏舱抽出。机械手臂后面随行的移动平台上，已经整齐摆放了数十个本次被挑选出来的优秀新人和优秀战队。片刻功夫，需要换库的游戏舱全部调出，移动平台缓缓下降，顺着枢纽上方巨大的玻璃穹顶滑行，抵达一扇巨大而厚重的门。


    移动平台上伸出一个探头插入门上的一个小方孔中，双方交换数据，门开大，显出一条庞大的通道来。通道内，两条高速铁轨横卧，其上一列三节车厢的高速列车，车厢门大开。机械手臂继续工作，将那些游戏舱一一搬运上列车。


    搬运完毕，机械手臂和移动平台退开，门关闭，列车缓缓启动。


    这是一条深入地底的高速铁轨，列车在漆黑的轨道上运行大半个小时候后，冲出隧道，进入一个光明而荒芜的世界。


    远离南北双方的天堑大壕沟，为了防范异兽突破边界的防卫进入腹地，所以这里的库是建造在深深的地下世界。又因为战争破坏了大量的基础设施和建筑，整个南方实施坚壁清野的策略，一大片的土地上除了各种老旧建筑的残骸以及一些新修建的堡垒外，就是各种野蛮生长的植物。


    因为人类全部被移入库中保护起来，并开始全方位的实施蜂巢式虚拟生活，地球的物资消耗大大减少并下降，各种污染几近消失。大自然的生命力顽强，恢復能力也非常恐怖，在人类停止对其伤害后，不过短短的二三十年时间而已，所有的大地都披上了浓绿的新衣。


    高速铁轨在两侧无数层钢丝网的保护下穿越沃野，向北方延伸。


    这一趟的的列车，载着拟真游戏测试里的佼佼者奔赴战区，专为抵抗北方的异兽而挑选出来。越往北方走，大地越荒凉，只有一个个堡垒立在原野之间，仿佛孤独的卫士。行驶两个小时后，穿越几个穿山的隧道，进入一个巨大的峡谷。峡谷两侧被钢筋混凝土加固，悬崖峭壁之上悬挂无数峥嵘的建筑以及飞行器起落的平台；峡谷中的平地上是修筑得整整齐齐的各种巨大的仓库，而库外则是各种为战争而修筑的工厂，只生产在拟真游戏里凭藉人类战斗的数据而相应设计的机甲。


    在进入大峡谷之前，列车要穿越一个战区，战区内到处都是而被炮击撕裂的坑洞和废弃的钢铁机甲，机甲之间躺着各种庞大异兽的尸骨。这里没有人，机甲和能源宝贵，不会专门对那些尸骨进行掩埋，它们就这样暴露在日光之下，被飞行器喷洒了速溶剂后血肉融化，只留下一点点最坚硬的骨殖。


    高朗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逐渐恢復意识的时候，感觉到身体在晃动。他用力控制麻痹的身体和四肢，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这不是在库里，应该是在半路上，否则游戏舱绝对不可能晃动得这么厉害。他在黑暗里摸索着，找到游戏舱内壁的手动开关，用全力去推门，一丝光线透进来，刺得他双眼生痛。


    唿吸到自由的空气，全身说不出的舒爽。


    他一鼓作气彻底将舱门打开，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环视周围，满车厢的游戏舱整齐堆放。车窗外大片大片的山野晃过，这久违的自然景色，让他很感动。他一把扯掉身上挂的各种零碎，从舱底摸出一个水果，大口啃完，彻底恢復体力后，双手撑着舱壁爬出来。


    有点尴尬的是，没衣服穿。


    他从车厢的这头走到那头，终于找到一节存放物资的车厢，各种打包整理好的营养液、药品以及简单的外袍。他随手捡了一件袍子给自己套上，又扯了两件往回走，在自己的游戏舱旁边找到了赵东升和白小添的。


    暴力打开舱门，将赵东升从营养液里捞起来。这小子睡得死沉沉的，不知道做做什么美梦，嘴角还带着笑。心大的人真是活得幸福——


    高朗在他脸上抽了两巴掌，他终于慢慢恢復意识。


    「朗哥，你打我做什么？」


    高朗丢了一件袍子挂在舱门上，退后靠到车厢窗户边，「把你打醒。快点起来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赵东升湿漉漉爬出来，惊奇地打量着周围，一边穿袍子一边道，「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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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所谓的升级换战区了。」高朗看着前方隐约出现的钢铁之城的影子，以及荒野里那些破败的机甲和尸骨，「外面，应该是废弃的战场。」


    赵东升甩着头髮上的水珠子，趴到窗户边看，一片片白骨在太阳光下闪烁光芒。有人类的尸骨，也有许多根本看不出种类的动物尸骨，就这么被晾在空气里，和山上的一颗石头一片树叶无异。作为人类，难免感伤，这个场景只让两人后背发凉，满心不舒服。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战区？」赵东升有点傻眼，「真的是战区？在打仗的那种？」


    高朗还来不及回答，两人的视线范围内，天际线上，出现一群群分组的飞行物，那些东西从云层里降落，直接停靠在山崖上向外伸展的平台上。一具具高大的机甲从飞行器里走出来，缺胳膊少腿，或者外壳上挂着各种血肉骨皮，顺着蜿蜒的台阶走下谷底，排队进入一个高大的厂房。


    「看样子，的确是的。」高朗脸色沉重，「这样的战事，需要我们人类做什么？」


    赵东升一脸迷惘，「朗哥，我们现在能做什么？要不要把小添妹子叫起来，咱们找机会跑？」


    「跑？」高朗一巴掌拍他后脑勺，「往哪儿跑呢？这地儿荒无人烟，除了这铁轨也没见路，怎么走？吃什么？穿什么？」


    「那怎么办？」


    「总得知道，到底是哪些人在打仗，各自的立场是什么。」


    赵东升毛毛地看着窗外一晃而过的一个巨大尸骨，「朗哥，你说，游戏里的那些怪兽，不会在这里真的存在吧？」


    「难说——」


    车厢仿佛勐然遭受什么重击一般，勐然一顿，两人眼见着车窗内出现歪歪扭扭的车头，整辆车被出轨的车头拉出轨道，侧翻。高朗侧头看那些向两人滑倒过来的游戏舱，一手撑在车壁上，一手撑着白小添游戏舱的头，牢牢将它固定，大吼道，「东升，把小添的舱固定——」


    赵东升立刻跳到那舱盖上。


    两人坚持着，身体保持紧绷柔软，等待车落地的那一瞬间巨大的冲击力。车窗碎裂，车板扭曲，无数的游戏舱撞击在车板上，头部断裂破损，里面的营养液泄露，沾染无数红色的鲜血。


    「遭了，里面的人——」赵东升脸白了一下。


    「顾不上了。」高朗放开舱头，拎起拳头击碎玻璃，「你把小添叫醒，带她躲好，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朗哥，你小心。」


    「知道。」


    高朗艰难地爬出扭成麻花一般的车厢，躬身避在两车厢之间的夹缝里，眼睛躲在缝隙后面。他耳朵里除了风声外，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远处那座钢铁之城的上方只飞来两架小型飞行器。


    突然，一声嘹亮的兽吼从上方传来，他抬头看，却见云层之上一匹带翅的飞马俯冲而下。那怪异的兽类瞄准的目标显然是飞行器，四足在空中做出暴击的姿态，完全凭藉俯冲和肉体的力量踩踏在那飞行器之上。这兽类肉体之强横超出了高朗的预期，他只看见飞行器遭受一击后，完全变形，失去控制，摇摇晃晃坠落在荒野上，冒出火光和青烟。


    那飞马搞定一个飞行器后尤不满足，冲上另一个飞行器，如法炮制，又是一阵火光和青烟。完成后，它仿佛很得意一般，在半空中扇着巨大的翅膀，四蹄优雅踏步，纯白的身体在阳光下闪光，仿佛一个贵族巡视自己的领地。它向着倒伏的列车走来，缓步快行，意态潇洒。


    越走得近，高朗越看得清楚，直到他的瞳孔里倒影出一个半人半马背带双翅的生物，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半晌无法开口说话。


    一声嘹亮的口哨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高朗爬到缝隙的另一头看，却见距离此处千米开外，另有一头半人半马的生物悬浮在空中，而那生物的背上赫然坐着一个人类。他的口哨声音越来越急促，似乎在催促一般。这边的半人半马听见了哨音，加快步伐，跑到列车最后一节车厢处，双手拉扯着车厢，硬生生扯下一块钢板，露出里面已经被撞得不成样子的游戏舱。


    它随意挑了一个箱子，槓在背上，震动双翅高高飞起。那人护卫着游戏舱，一路疾飞，消失在云层里。


    三艘更庞大的飞行器从钢铁之城内沖天飞起，追逐着两兽一人而去。另有一队机甲从城中走出，沿着铁轨旁边的水泥道路而来。


    高朗爬出缝隙，站上车顶，看着天边的几个小黑点，久久说不出话来。


    「朗哥——」赵东升也爬出来。


    高朗跳下车，沉着脸走过去，「东升，这边的情况有点复杂了。」


    「怎么了？」


    「这战争，就目前所知，有我们这些躺在游戏舱内的人，掌控着我们的ai机器人；另外一方是半人半兽的强力生物，以及支配那些生物的人类。」


    「半人半兽？」赵东升晕了，侧头看荒野里的那些尸骨，「这个副本的名字带了新人类的字样，不会就是说那些玩意吧？」


    「还不着急下结论，但现在首要的是咱们得返回游戏舱里躺好。不能让那些机器人发现我们的异常——」


    高朗往快速往回走，心里终于忍不住有点挂念，严幼林究竟去了哪里？她第一次参与的遗蹟副本就面对这么复杂的情况，能不能很好地应对？


    严幼林自然不知道高朗对自己的担忧，她虽然很挂念还没碰头的三人，但现在日子过得非常爽快，甚至可以说乐不思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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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当日进入训练区小试身手，最后一声狮吼毁掉了整个训练区的承重结构后，没有人敢再挑战她的威严，包括那个屌上天的白龙。她提出只要李辰东做自己的支配者，又提出训练好她的支配者后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她还想要无上限的权限看整个研究所，这些要求，无一不被满足得妥妥帖帖。


    对此白川教授不仅没有不高兴，反而是兴奋得全身颤抖，他对张维道，「我就知道，我的呙皇，她是一个完全能够控制自己的思维和肉体的完美作品。有她在，所有的神兵都不会再发生以前那些不听话或者——」


    「如果她和人类离心，将造成更大的危机。」白龙冷脸道，「在她的威慑下，支配者再也无法支配那些神兵。更有可能，她会拖着一批神兵胁迫人类给她更大的权利，这不就是另一个ai危机吗？」


    白川教授笑一笑，并没有他的担心，淡淡道，「白少校，你是武人，你不懂我们搞科研的。每一个成品在投入实用之前，肯定是进行过无数次的安全测试，只有测试合格的产品，才会进入生产这一道流程。」


    「你的意思是？」


    「我没有什么意思，你去吧，好好训练李辰东。虽然他是一个研究员，但身体素质还不错，适当训练训练，应该会是一个合格的支配者。」


    白龙纵使有不甘心，还是不得不起身，他是一个军人。军人自有天职，他必须服从于自己的天职。


    「对了——」白川出声道，「那头鲛人，是非常优秀的第二代，她已经这样连续召唤了你三个月，你真不准备屈服？」


    「我可以等下一头呙皇。」


    严幼林坐在躺椅上，吹着凉风，吃着张维从食堂搬过来的各种水果、饮料和小点心，心情也挺好的。她看着不远处换上运动服在进行热身的李辰东，这傢伙真是表演学院出身，装文弱挺到位的。


    白龙听从白川教授的意见，准备将李辰东训练成为一个合格的支配者，首先从体能出发。大概是出于某种不甘心和嫉妒的心情，他没留手，也不讲究什么循序渐进，一上来就是超大的训练量。


    她吃瓜看戏，不亦乐乎。


    张维颤抖地看李辰东的训练表，一个小时候内完成二十公里的武装负重越野，休息半个小时候后和白龙单兵对抗两个小时，午休一个小时继续和第一代神兵进行契合性训练，并且需要学习各种机甲的常识性知识。他们是文弱的研究人员，从来最厉害的都是脑子而不是肌肉，现在强行将一个研究员变成支配者，真是要人命。


    外人怎么看待这件事白龙可不管，他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只有最强的支配者才能配得上最强的呙皇。虽然时间有限，但他必须要尽可能将李辰东的潜力激发出来，在生死边缘拉着他锤鍊肉体，增加他在战场上活命的机会。


    令白龙感到震惊的是李辰东的极限，他使尽了浑身解数没办法压榨出来。当他将训练表交给李辰东的时候，他看了看，并没有说话，直接投入训练，刚开始的几项完成起来比较困难，而且肌肉没办法适应这样的激烈运动，出现了抽筋等现象；休息一晚后，他的身体完全没有疲劳累积的样子，很顺利地完成了他交代的全部任务；第三天，白龙升级训练，直接带了两条神犬出来，想要让他在面对神兵的恐惧下全力发挥。哪里知道这人根本对神兵没有任何畏惧，面对两条神犬的咆哮，不仅冷静地完成任务，还寻找空隙直接和它们进行肉体对抗。


    李辰东的身体素质让白龙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这不是一个研究员该有的体质，他比他在军队里最强的下属还要厉害。甚至，在某些时刻，他可以感受到他的气势可以压制住自己。这是一个可怕的人，而他正在亲手将他开封，这很危险。


    「可是，李辰东的血液样本和dna没有任何异常。」白川很肯定道，「所有进入研究所的研究员，都会向上查三代亲属关系，也会进行dna鑑定。我最开始也怀疑他是南方人安插的钉子，但是掘地三尺，也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资料。」


    「他的肌肉活性，远远超过普通的支配者。」白龙诚实道，「如果他从一开始选择了军队而非研究所，他早就成为最强的支配者了。」


    「而且，他这个人给我的感觉非常危险。」


    「怎么说？」


    「我安排的全部训练，都会一丝不苟机械地完成。他的意志力非常坚定，没有任何波动，不管怎么样的危机、绝境或者是面临生命危险，他的内心绝对不会动摇。他的神经就好像是最强忍的钢丝，能承受任何强度的攻击——」白龙眼睛里满满的嗜血，「到目前为止，只有一项训练还没有开始进行。」


    「你是说神兵的情感拟人化？」


    白龙点头，「所有的训练都旨在加强神兵和人类之间的亲密度，但是亲密度是相互的，这就对支配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和自己的神兵接触的时候，要把它们当成自己的伙伴、生命、父母甚至是爱人一般对待，和它们在战场上共进退同生死；但若是面临万不得以的情况，失去了神兵，也要做到能立刻将自己的感情抽离出来，继续用同样的态度对待其他神兵。」


    「就我所知，很少有支配者能做到。」白川嘆一口气，「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类有情感。我们为什么和南方的ai战斗到这个程度？就是因为我们天生要求自我的权利，自由生活的权利，自由爱恨的权利，而不是像机械一样活成行尸走肉。如果李辰东真能够做到你所谓的训练要求，不说我，你也会将他人道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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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龙久久未说话，半晌道，「那该怎么构建他和呙皇之间的感情？」


    「从这几天反馈的数据看，李辰东对呙皇的态度比较纵容随和，反而是呙皇对他很坚持。」白川有些疑惑，「按道理，他该是对呙皇抱持着极其狂热的感情，不然不可能在她身边呆这么多年。你要知道，这些年来，他是唯一一个从项目一开始就在的组员，其他人都无法忍受这个枯燥又危险的工作，申请转组。」


    「危险？」


    白川点头，「在制造呙皇的过程中，一共投放了上千组同样的样本，其中大部分发育异常，一小部分在发育的过程中产生爆炸或者提前出箱胡乱伤人等等各种情况。」白川嘆气，「中间伤了很多人，有几个遭受极其重大的心理伤害，至今还在做心理辅导。所以，我对能不能有下一头呙皇，是存疑的——」


    「也就是说，李辰东表面上对呙皇并不执着，但占有欲深藏在心底。」白龙想起他对自己的挑衅和居高临下，那种眼神和态度分明在告诉他，呙皇是他的，谁也不能染指。他想了一下，「呙皇对他反而比较无所谓，认定了他应该也只是出于出箱子第一眼的依赖。所以，他们需要在更多的实战中培养默契、感情——」


    基于以上分析，白龙为李辰东安排的最新训练任务直接将严幼林加入。严幼林当热心为观众已经腻味了，突然被安排了任务还有一些些小兴奋，但她一踏入训练区，所有的神兵立刻歇菜了，趴在地上不敢动的对手有什么意思？


    白龙将第一代的全部神兵尝试完，没有任何一头敢沖严幼林大声。这就是兽性，谁是最强者，直白而残酷。


    不得已，他召来几头英招，结果流云那傻货一见了严幼林就开熘了，自己跑就算了还带着同伙跑，死活不肯进行所谓的实战配合演练。


    严幼林沖白龙摊手，「少校，怎么办？」


    白龙面色极其难看，再加上被李辰东戏嚯地看着，差点没控制住自己要把流云给人道毁灭了。


    严幼林看着白龙气沖沖走掉，对李辰东道，「你的表现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李辰东活动着手腕，看身上在自己可以控制下不怎么显露的肌肉，道，「他还没有被榨干，还有余力。」


    「他还缺一个好搭档。」严幼林调出地图，找到依然在池水里悠闲唱歌的鲛人，「为了给咱们点颜色瞧，他肯定会屈服于鲛人的，你等着瞧。」


    白龙被严幼林言中了，他现在面对着呙皇和李辰东这两个富矿，明明知道还有许许多多的潜力可挖，但是因为没有好的对手根本无法对他们进行最完善的训练，心里焦躁得仿佛白蚂蚁啃噬一般。他内心有骄傲，被万人期待，期待他几个月后带着最强的第三代回归，成为战区的王者，统合全部神兵的力量，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团战。但是李辰东的出现，击碎了他的梦想。他个人的梦想无法完成是小事，但他没办法辜负那么多人的期待。


    他本能地朝着鲛人的池塘走过去，站在高高的观察通道上，那一池深邃的碧水，根本无法掩饰鲛人迷人的身形。这一个强大的女性鲛人，她不仅仅具有强大的肉体力量，也能发出超强的超声攻击，她还有堪比人类的智商和情感。鲛人的本性贪婪而暴虐，自她出生到现在，殒命在她手上的支配者不下十人。她迷恋鲜血，善于诱惑，始终无法和人类建立正常的情感，白龙有自信能够驯服她，但她冰冷而病态的本能，令他厌恶。


    可是，现在，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已经没有时间再等待另一头呙皇，他的骄傲也无法容忍他去毁掉一个李辰东这样优秀的支配者。那么，为了所有交付在他身上的期待，和一头野兽日夜相处，只是委屈一点点自己而已，应该没有什么不忍受。


    白龙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在那碧水之畔，立刻感受到落在他身上那冰冷的金色目光。


    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两条雪白的胳膊破水而出，那张美绝人寰的脸缓缓升出水面。金瞳如冰，红唇如火，她轻轻笑，「白龙，你还是来了？」


    白龙蹲下，俯身，和她的双目对视，想要从中找到一些属于人类的柔软，没有。


    湿漉漉的手抚上他的脸庞，她道，「我就知道，你最终还是会来找我的。」


    白龙伸手，拉住她的一只手腕，「上来吧。」


    鲛人笑了，长尾轻轻摇晃，轻纱一般抚过水面，优雅地撑起身体滑上光滑的地面。那些漂亮而闪动光华的鳞片一点点褪去，显出两条完美的雪白腿，湿发缠绕其上，犹如水妖。


    白龙扬手在一侧的衣架上抓了一件长裙抛过去，转身向上，「走吧！」


    第45章


    江河湖海是鲛人的天下, 它们上岸后勉强能够行走，肉体依然强悍, 也能发出超声波进行攻击，但是比起在水中的续航能力降低了十倍。白龙带着那个女性鲛人踏入训练区的时候, 严幼林和李辰东配合着研究作为模拟敌人的几个巨大机甲，他对鲛人道，「那是呙皇和他的支配者李辰东——」


    鲛人眼睛在严幼林身上转了一圈后, 落在李辰东身上。


    「我们配合, 和他们进行对抗演习，挖掘两人的全部潜力。」


    「手段不限？」


    白龙看着鲛人，点头，「手段不限。」


    鲛人笑了, 视线转回严幼林身上, 舔了舔舌头。作为最强的第二代，她能清晰地闻到潜藏在呙皇血肉里的全部力量，只要她吃了她, 即使不能剥夺她的全部力量，也能品尝到无上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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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鲛人有脚？」严幼林问李辰东, 「她不是生活在水池里吗？那么长的大尾巴——」


    「这是基因技术的奇妙，她的身体为了适应陆地进行了调整。」李辰东也看着她，「她看起来很危险。」


    「当然。」严幼林笑，「她的脑波太发达了，传到我这里，一直在说你很好吃我想要吃掉你。」


    李辰东点头, 对这一头鲛人他有少许的了解，因为第三代的成功正是建立在鲛人的基础之上。这第二代的鲛人很罕见地採用了女性，在基因的编写上加入了水中霸王的迅勐以及陆地野兽的兽性，同样地完全开放基因无限制升级。可以说，如果没有呙皇的存在，她就是最强的神兵，两代王者之间自然是需要一场战斗来进行地位的交接。


    白龙走到两人身前，要求进行一次不留余力的正面对抗，严幼林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在之前的几项训练中，因为她的实力完全碾压级别，基本上不费吹灰之力就取得了胜利。这虽然很爽，但也有点遗憾，因为她不知道在胜利之上，这一具身体的真实边界在何方，而那头来势汹汹的鲛人完全可以帮助她了解自己。


    严幼走到鲛人对面，稀奇地打量着她，而这一次她没有躲避。两人用视线较量着意志力，不放过对方任何一寸肌肉的变化，都想要找到一个一击必杀的最好时机。突然两人动了，鲛人发起了主动进攻，严幼林封锁她的全部攻击路线，腿脚相碰撞，这力量果然前所未有。


    鲛人的进攻非常快速，仿佛是为了克服在陆地上无法长时间剧烈活动的弱点。两人眨眼之间交换了上百招后，鲛人突然快速地后退，跳上一台已经无法动弹的机甲上方，张口，发出无声的震动。严幼林的眼睛睁开，仿佛本能一般，她的耳朵听不见，但她的眼睛却看见了声音传递的轨迹。一个滚身，她避开了超声攻击最尖锐之处，而她原来站立的地方直接无声无息化出一个大坑来。


    严幼林起身，看着那个坑洞，侧头去看李辰东。李辰东这傢伙已经和白龙兴致勃勃地斗上了，大概他很欣赏这个小伙子，没有动用全力，反而是用各种方法在激励他压榨他的极限。白龙显然感觉到了两人地位的颠倒，恼怒了一刻钟进行了无差别攻击后立刻冷静下来，开始主动配合。


    她微微一笑，转头再看鲛人，既然李辰东有心搞一个帮手，她也顺手帮帮忙好了。她沖鲛人勾勾手指，示意它继续。鲛人的眼眸中染了愤怒，她最强的招式被看破，非常不甘心。


    鲛人再一次张口，严幼林双足点地，飞身跃起直冲鲛人而去。她不得不放弃进攻，避开严幼林的正面进攻，跳上另一个高台。严幼林不想和她耍花样，对这样的兽类而言，武力威慑从来都是最好的方法，直接正面击溃，她一个翻身，单脚压上鲛人。鲛人抬手对抗，力量果然小了一半。


    「还不错，比英招强，至少能在我手底下坚持一刻钟。」严幼林夸奖道。


    鲛人露出尖锐的牙齿，双目瞳孔变成一条缝，这是最真实的愤怒情绪。


    严幼林脚底用力，将鲛人压趴在地上。鲛人双手撑着钢板，想要挣扎，严幼林再用力，将它整个人差点镶在了钢板上。


    「鲛人，你完全不知道收敛你的脑波。」严幼林伸手，捏起她的下巴，「实在是太吵了，像个吃不饱的小孩子一样，每分每秒都在叫嚣着我要吃了你。」


    「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她轻声道，「作为一个下位者，记得收好自己的真实想法，表现出你的恭顺来，否则，我现在我能把你的脖子拧断。」


    鲛人还是不甘心，挣扎得太过用力，嘴角浸出红色的血液。


    「从现在开始，你最好听话一点——」严幼林丢开她的下巴，脚下继续用力，直到那和她对抗的纤细嵴骨断掉，皮肉撕裂，鲛人的眼中才露出几分畏惧来。她满意道，「很好，就是这样。」


    严幼林放开脚，见她的身体以扭曲的姿势被变形的钢板包在一起，「我准备离开这个研究所，你要是听话，我可以带你。我知道，你早就对这个地方不耐烦了，一直勾引白龙，就是想要他带你出去。」


    鲛人身体没有被压制后，双臂撑起上半身，「对——」


    「很好，我们的目标一致。」


    「他会让你的支配者引诱你去战场。」鲛人狡黠道，似乎根本感觉不到嵴柱断裂的疼痛，「那里非常危险，所有的神兵只要加入军队，不到死亡不能退出。」


    「你想逃跑？」严幼林看着她，「这应该不是一个好主意。」


    从一个人类的角度而言，严幼林当然知道人类有多高尚就有多卑鄙。这种完全超越人类强大的神兵的存在，就是开挂，虽然有所谓的支配者进行管理，但这只是辅助的使用手法而已，她相信，为了避免神兵的暴乱和背叛，人类一定有绝杀的手段。特别是那个看起来很牛叉的白川教授，他有本事做出这样的神兵来，自然有的是手段让这些神兵毁于一旦，这是安全管理机制，一个人类的常识。


    「我们比所有的人类都要强，怎么不可能？」鲛人知道严幼林动心了，继续道，「这些两脚兽，太弱了。」


    严幼林勾唇，「你去把白龙搞定，再来和我谈判。鲛人，不要小看了人类的意志力，当他们真的想要去做什么的时候，不择手段。不然，你是怎么出现的？我又是怎么出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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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鲛人把腰和腿从钢板里拔出来，断裂的嵴背完全不影响她的行动，只是因为力量的流失，白皙的双腿上开始出现一个个的鳞片。她看着白龙，白龙的身姿矫健，面目英俊，意志力惊人，和那些被她引诱而吃掉的两脚兽不一样。虽然，他比不上呙皇的支配者李辰东，但是——


    鲛人眼见着白龙要败在李辰东手下，口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白龙忙退身，看过来，见鲛人的双腿完全恢復成鱼尾的形状，干涸地贴在钢板上，而她的腰部已经断裂，完全无力地耷拉着，血流满地。他忙沖李辰东摆手，急切地走过来，道，「受伤了？」


    鲛人垂头，长发遮挡面容，她点头的时候长发如波涛起伏着，纤细精緻的肩颈显出柔弱和委屈来。


    白龙站着看了她一会儿，最终伸出手将她抱起，她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以及一股甜腻腻的味儿。白龙皱眉，这香甜的味道实在太过于霸道了，强行撩拨着他身体内的欲望，手段太过于直接粗暴，引起了他的反感。他对两人道，「我先带她去医治——」


    「好的。」严幼林看着鲛人将头靠在白龙的肩膀上，向后对她露出几分微笑，似乎在说「你看，只要我愿意，我能将他玩弄在鼓掌之间。」


    严幼林微微摇头，这鲛人还是带着几分兽类的天真，完全不知道人类所谓的怀柔手段也是支配的一部分。


    「怎么样？」李辰东带着满身汗，关切地看着严幼林，「身体还好？没受伤吧？」


    「很好。」严幼林道，「我很确认，我在这里，是无敌的存在。」


    「那就好——」


    严幼林沖他笑，「所以，你可以去找白川申请出去了。」


    「可以。」李辰东也笑起来，「呙皇完全驯服，我顺利成为支配者，白龙和鲛人终于互相臣服，我相信白川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不等到李辰东去找白川，白川直接派了张维来传话，要求他立刻去他的办公室。


    白川的办公室在研究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里面不仅仅有最最隐秘的研究资料和各个研究项目的真实评估，还有一些非常珍贵的试验样品。为此，在办公室后面专设置了一个小的库房，并且有一条私人通道直上地面，用于在情况最紧急的时候他和资料的快速疏散。要进入他的办公室需要通过三道安全性最强的安全门，并且，他也从来不会主动要求任何人进入他的实验室。


    所以，当张维接到这个任务的时候，下巴合不上，而李辰东听到了这个通知，也有点吃惊。他心中隐约有一些猜想，但这需要得到证实。


    「坐——」白川一边招唿李辰东，一边给他倒水，「喝水。」


    「谢谢。」李辰东穿过一扇扇安全门，进入白川的办公室。这办公室看起来平淡无奇，除了一张办公桌，一个供访客坐的小沙发外，就是一个靠墙放置的文件柜。


    「你最近和呙皇的训练视频我都看了，表现很好，完全超越我们全部人的预期。」白川看着斯文的李辰东，因为就不见天日，皮肤白得近乎于透明，但大概是因为锻鍊和运动的原因，他的毛髮如碳黑，嘴唇也异常的红，「我没有想到天天在实验室忙碌的一个研究员，居然可以直接和职业军人对抗。而且，这个军人在部队里，直接是兵王一样的存在。辰东，如果说呙皇是我们的奇蹟，而你就是另一个了——」


    「教授，你太客气了。」李辰东回想，自己在公开场合和严幼林讲话的时候，应该没有露馅的地方。


    「这不是客气，你如果推辞得太过，就是虚伪了。」


    李辰东知道，这些夸奖都只是前奏而已。


    白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双手交叉放在桌面，「呙皇能够这么顺利地驯服，远超我的预计。」


    「她很通情达理。」


    「前提是你满足她的全部要求。」白川很冷静，「辰东，知道为什么要为神兵配置支配者？」


    「这是目前发挥神兵能力最有效的战斗单位。」李辰东喝了一口水，这水意外地非常清冽。


    「这是官方的说法。」白川见他喝了水，抬头盯着他漆黑的眼睛，「这个制度，是由我提出并且强制要求军部执行的，主要是为了安全机制。」


    李辰东的预感隐约被证实。


    「神兵很好用，但也很危险。」白川道，「就好像南方那些统治人类的ai机器人，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因为好用，所以获得了大部分人类的信任和依赖。为此，人类将自己劳动和思考的权利交给了ai，最终反而成为ai的奴隶，这就是因为在使用这一项技术的最开始，没有考虑到足够的安全机制。以及，国家暴力机构被资本绑架，资本为了利益罔顾了人类本身的权益，才导致今天的结果。」


    「所以，当我们在ai之外找到了新的技术后，首先要考虑的不是好用或者不好用，而是，够不够安全。神兵是我们制造出来的工具，有别于其他工具，它有生命有自我有意识，所以在怎么对待它们这个事情上，必须要慎重。」


    「这一点倒是听白龙说过，他希望支配者和神兵之间的关于高于一切人类和人类之间的关系。」


    「这是他的理解，也没有错。」白川笑起来，「我们依靠神兵和南方对抗，可以说整个社会是围绕神兵而存在的，所以从某种程度而言，神兵的命比人类值钱。但有一个前提，是必须要在人类的掌控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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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点头，表示理解。


    「支配者就是这样一个存在。他们负责成为神兵的伙伴、朋友、亲人以及工具，柔化人类和神兵之间的关系，在获得尊敬的时候也要承担神兵的负面危险。我们在培训支配者的时候，会交给他们一些简单的方法，但在出了研究所之后，几乎是所有的支配者都会自发自动协调和神兵之间的关系。这是战场的现实决定了的，谁也没办法去扭过去。在第一代的时候，大多数支配者和神兵之间的关系类似于古早时候人类和宠物之间的关系，双方产生依赖感后，会配合得很好。但动物毕竟是动物，总是有发疯蛮干的时候，所以也有很多支配者被神兵攻击而死亡——」


    「在第二代出来之后，支配者的培训看起来就简单了许多，因为第二代可以直接和人类进行沟通。它们更理智更具有人性，但这也导致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李辰东眨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神兵和支配者在战场上越来越默契之后，他们会下意识地忘记神兵的工具或者动物身份，把它们当成人类来对待。」


    李辰东回想鲛人的摸样，除了有一些妖异之外，实在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支配者无法坚定自己的内心，会逐渐爱上自己的神兵；而神兵对此更是没有任何约束，它们的本能非常强大，会主动勾引所有它产生兴趣的对象。这就很麻烦了——」白川摇头，「军队里全是青春热血的男人和女人，哪里能扛得住那样漂亮又迷人的类人生物？所以，每一个第二代神兵在投放之后的一段时间，总是会引起部队的混乱，特别是在感情上——」


    李辰东完全理解了白川的担忧。


    「由此类事故造成的损失，军部一直没有对外公开，但他们向我表达了强烈的抗议。没办法，我只有交代我的研究员们，尽量将第二代的外形调整得不要那么妖异，但这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该爱上的还是会爱上。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感情的存在，而感情和人性这样的东西，人永远都不能像机械那样控制自如。」


    「教授是担心我会爱上呙皇？」


    白川摇头，「爱上或者不会爱上并不重要。因为不管你告诉我的是哪一个答案，最终，你总是会爱上她的。」


    李辰东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点慌张，仿佛隐藏得最好的秘密被人窥视了，这是他进入遗蹟副本这么多次，首次有了不确定。


    「别慌，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李辰东当然不觉得爱上严幼林丢人，只是，高朗的存在会令他比较在意而已。


    「关键的问题是，爱上之后，会怎么做？」白川嘆一口气，「甚至，军队里为了加强战力，消除战士们对战争的恐惧，还会有意无意地鼓励这样的关系。」


    李辰东马上理解了。


    「唯一的要求是，当神兵在作出背叛、崩溃或者严重威胁人类生存的事情的时候，支配者必须马上阻止。」


    「怎么阻止？」李辰东可不相信一般的支配者能够有和神兵相匹配的战力。


    白川眨眼，并没有直接回答。


    「教授，我现在还没有权限知道阻止的方法，是吗？」


    「因为你还有一个最后的训练项目没有完成。」白川笑一笑，「神兵的情感拟人化。」


    「这个项目？」李辰东疑惑，「呙皇的表现，已经几近于人类了——」


    白川摇头，「这个项目表面上是要训练神兵的人性，但实际考查的是支配者在危机时刻对神兵的影响力和束缚力，以及能不能做出正确的决断。而这个项目的训练结果也影响你们走出这个研究所的时间——」


    李辰东唇抿紧，「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已经开始了，你现在走出我的办公室，去开始你的最后一项训练。我会根据你的表现，告诉你更多，这决定着你和呙皇的命运，请认真对待——」


    李辰东沉着脸走出去，当他迈出通道，身后的全部安全门紧闭，一刻也不能等，仿佛在预防什么大危机一般。几乎是立刻，他听见了刺耳的警报声，这是只有在面临整个研究所毁灭的情况下才会开启的警报，只要听见这个警报音，所有的研究员必须马上销毁手上的研究资料，彻底封存全部试验箱。人员从逃生通道撤退，而全部神兵迁移出武装区和训练区——


    看来，白川已经完全做好了心理准备，这一次对呙皇和他的试验以整个研究所的安全为底线。


    他快步走向电梯，一路上没有人，似乎所有的工作人员已经提前撤离了。这该是白川早就在计划的事情，不然不会准备得这么全面。


    抵达电梯厅，电源关闭，电梯也不能使用了。


    「操——」李辰东被逼出一句脏话来，几乎是同时，他的鼻端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这味道他很熟，是严幼林这具身体的味道，鲛人身上的和她类似，但更具有侵略性，他不怎么喜欢。


    他顺着这味道，缓缓走，从步行梯向上，抵达了生活区。


    生活区也基本上被清空，走廊里空无一人，两侧的宿舍门紧闭着。


    他走到自己和严幼林的套间门前，那香气越发浓厚了。


    门被打开，严幼林站在房间内，她看见李辰东双眼晶亮，「李辰东，房间里好闷，我现在有点热。咱们上去找个地方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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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看她红润的脸颊，滋润得不可思议的双唇以及两汪池水一般的眼睛，道，「你怎么了？」


    严幼林拉拉衣领，擦一下额头上的薄汗，「可能是睡迷煳了，很热，心里很烦。」


    「要不要洗个澡，冷静冷静。」李辰东仔细观察她，警戒她的身体变化，「还有别的不舒服吗？」


    严幼林看着李辰东，「有——」


    李辰东心提到了嗓子眼，「哪里？」


    「我现在心里很冲动，非常强烈的一种破坏欲望，看什么都很不顺眼。」严幼林舔舔红唇，看着李辰东白皙的皮肤，「还有，你身上太香了，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你这样看着我，我就想要咬死你——」


    第46章


    严幼林在进入这个研究所后, 除了第一时间想起高朗外，更多的时候是在担忧小白和赵东升两人。她没料到自己会梦见高朗, 而且是一个有颜色的梦。


    李辰东被白川叫走后，她回房间梳洗后便睡觉, 因为心情很好，所以立刻就睡着了。她看见自己骑在流云身上，飞上高高的蓝天, 从云层里俯视下面的大地, 整片大地被浓绿色的植物覆盖着，仿佛荒芜而寂寥。流云的翅膀穿越云层，为了感受急速坠落，一人一兽向下俯冲, 强烈的风压让脸变形了, 可她就是觉得快活，前所未有的快活。


    在现实世界里，严幼林的身上仿佛被绑了许多的绳子, 一根拉扯着仇恨，一根拉扯着高朗, 还有一根牵引向不可预知的未来，甚至隐约有一根是绑在坐标身上的。可是在这个遗蹟副本里，她就是她自己，是可以随心所欲的呙皇，连所谓的绑定也限制不到她。她尖叫着看地面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在撞击的最后一瞬间, 流云身体强行向上扭动，划出一个漂亮的弧线又高高飞起，


    她哈哈笑着，却见眼前出现一具异常高大的机甲。这机甲全身暗金色，只有代表眼睛的两块是金色，且背上背着一把巨大的机械剑。流云警戒地向后退，这代表危险。


    她偏头，好奇地看，心中没有一点恐惧，反而感觉亲切，因为她在升级之后看到的那些系统的真实模样，比这一台机甲更加冰冷妖异。


    高朗就这么从那台机甲里出现了，他站在机甲巨大的头颅上，向她招手。严幼林对他的情感复杂，有亲切依赖，有一点爱，但也有某种类似于反抗束缚的叛逆感，但这些都不能阻止她在长久分离之后在见他后的热情。她张开双臂，站在流云的嵴背上，向他扑过去。


    他接住她，把她抱在怀里，她又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


    他没有和她说话，急切地寻找她的双唇。


    「高朗，你好着急——」严幼林笑呵呵地任由他。


    「你不想我吗？」高朗喘息着亲她，啃她。


    「不想。」严幼林的身体开始发热了。人的身体是有记忆的，曾有过的欢愉，给予过它疯狂的味道一出现，便开始为接下来的更加疯狂而准备。


    「真不想？」高朗沉沉地笑着，布料撕裂的声音太过美妙了。


    他的唇在啃咬她的肌肤，他带着茧子的手抚摸她的身体，她已经没有办法保持清醒，整个人陷入了迷煳的状态。


    「高朗——」她叫着他的名字。


    高朗没有回答，但是他的唇轻轻地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高朗——」


    「别着急，等着我。」


    「高朗——」她的头仰在半空中，看着天上的白云和蓝天，整个人仿佛要融化一般。


    她放开身体，完全地迎接着他的到来，可预料中的充实饱满却完全成了空虚。她不解，直起上半身，周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高朗——」严幼林迷惑地大叫一声，「你在哪儿？」


    严幼林醒了，满身大汗，她揭开被子，喘息着起身，睁眼一看，什么蓝天白云，一室漆黑而已。


    她做了梦，梦见高朗，可既然已经缠上了，为什么不等做到最后再醒？现在她的身体半卡在半空中，不上不下，十分难受，恨不得随便抓一个男人来。


    恼怒地拉开裙子，看白皮肤上的点点虚汗，伸手将头髮挽起来，下床去卫生间。镜子里的女人满脸酡红，而且身体里还有强烈的热潮在流动，这种完全无法自如掌控自己身体的感觉太不爽了。她不仅仅觉得烦躁，同时感觉到心底里仿佛压抑着一团火，那火苗子越来越盛，眼见着便要燎原。


    这个卫生间太窄了，看不顺眼；房间里的空气太闷了，也很不顺眼；最要命的是，整个屋子的装修和格局都不令人如意；她头痛地闭闭眼见，知道自己可能遭遇到一点小麻烦。


    「坐标，我的身体现在怎么了？」


    这一次，坐标从她的颈项处冒出来，飘到她的眼前，仔细打量她后，道，「你的身体激素在加速分泌，已经远远超越了普通人的平均水平。相应的，心跳加快，血流速度变快，肌肉充血，情绪亢奋，神经敏感——」


    「不要说我听不懂的话，具体一点。」


    「你发情了。」


    简单直接，言简意赅。


    「我日——」严幼林手撑在镜子上，「我沖个凉水澡灭火。」


    「应该没有效果。」坐标道，「这是你这具身体的特性。」


    「什么特性？」


    「野兽的特性。长成后出箱，这几天你的身体成熟非常快，紧结着就是性成熟。性成熟后，一年总会发情几次。」坐标的声音听起来很正经，但说话的内容不怎么正经，「只有人类可以常年过性生活。不过，你同时具有人类和兽类的基因，叠加起来，发情期效果会更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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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不管坐标的奚落，扯掉衣服直接开冷水水龙头。冰凉的水浇在身上，顿时整个人都清醒了，她就这么任由水沖刷自己的身体，直到体内沸腾的血冷下来才擦干身体重新穿衣服。可衣服刚上身，那些热又开始由内而外地散发，来势汹汹，比前番更厉害。


    「到底怎么回事？」


    「我说过了。」


    「我是在问解决的办法。」严幼林拉扯着衣服，心里有一股冲动将它完全撕毁，就这么赤裸着冲出去。


    「很简单，怀孕就可以了。」坐标轻松道。


    「滚——，怀孕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


    「那就只有找到适当的办法延缓或者终止这一次发情。」坐标终于开始提出可行性的建议，「你的身体，白川和李辰东最了解，他们应该能够想到更好的办法。比如说，利用激素欺骗你的身体，让它误以为你在怀孕——」


    「你终于算是说了人话。」


    「不过，我认为这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你的身体在这个副本里应该是独一份，谁也不知道它会发育成什么样子。也就是说，以往的经验数值都没有多大的参考意义，即使用了药，也不能保证药效。所以我的另一个建议是，你直接找李辰东，做好避孕措施，这也又省事又保险，而且不会有任何——」


    「闭嘴。」


    「相信我，这是我充分计算后的良心建议。」


    「我就知道不能相信你超过三秒。」严幼林本来烦躁，听了坐标的话，从进入副本到现在为止压制的怨气都发泄出来，「从进遗蹟副本起，你就在和我玩儿手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把我们五个人分开的对不对？而且，你不喜欢高朗，更是超级不喜欢破军，所以强行将他和我分开。我理解你不愿意被破军绑定的憋屈，因为我被绑在高朗身边也很憋，但是你不该把李辰东推到我这边来。」


    「小白，或者赵东升那个瓜货也好，他们俩更应该呆在我身边。」


    「冷静——，你现在的情绪被激素影响。」


    「也许是被激素影响了一点，这个表达方式有问题，但你不能否认我的猜想。」


    「每一个携带者支线任务的分配，系统是不能进行干扰的。」坐标道，「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少来——」严幼林眯眼，「坐标，超级系统，所有系统里逆天的存在。你不能，但是不排除可以施加影响，对吗？」


    坐标不回答了，它飘到严幼林的身边。严幼林看着镜子里它妖异的双眼，它沖她露出一些狰狞的微笑，缓缓退回她的身体。


    「喂，你别走，你那个笑，是什么意思？」


    坐标道，「每一个携带者的命运，都是自己选择的。严幼林，你想要什么用的命运，该自己去选。」


    「当然，我自己选择我自己的命运，但是我绝对不允许你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对我的命运指手画脚。」


    坐标彻底沉入她的身体，不再给于任何回应。


    这一次闹矛盾，严幼林没有任何恐慌，心中更加笃定，坐标，离不开她。


    严幼林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样子，扬手将玻璃打得粉碎。她不能继续呆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得出去走走，手刚摸到门把手，门自动开了，李辰东满脸疑惑地站在门外。


    这一刻，她的嗅觉变得灵敏无比，两人之间隔了两米的距离，可她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味道。又暖又香，带着一点点男性特有的烟味，还有一些生鲜的味道，她无法形容，但整个人的神经都兴奋起来。


    很好吃，这个男人的身体，无比的美味，就好像是新鲜的鱼肉放在案板上，晶莹的肉丝在灯光下闪耀着雪白的光。


    他关切地询问她的身体，她回答得迷迷煳煳，最后居然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你身上太香了，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你这样看着我，我就想要咬死你——」


    话说完，她看见李辰东震惊的表情，人清醒了几分，推开他走出去。


    他是一个人，不是食物。


    李辰东跟在她身后，「你要去哪儿？现在整个研究所处于全面戒严的状态，电梯停用了，各个楼层之间的通道也关闭。」


    严幼林转身走向楼梯间，一步步步行上楼，「这拦不住我，我去泡个水。」


    鲛人的超大水池，应该能缓解她的身体的燥热。


    楼梯平台上的无数道安全门被严幼林一扇扇打开，一路上没有电没有光，但她的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视界里依然十分的清楚，黑暗也无法阻拦她。两人再没有交谈，但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他们之间那酝酿了许多时日的暧昧终于揭开了面纱，不得不直视了。李辰东看着她纤细而饱满的背影，仿佛摇曳的灯火，她身上的味道越来越重，唿吸声也越来越重，偶尔楼梯转角的时候，她滑过自己身体的视线，仿如实质。她是一头噬人的野兽。


    终于抵达武装区的大门，她放开心中的怒火，一脚踹上去，将门踢得粉碎。一阵动物的骚动，各种奔跑的声音，以及兽类倒伏和恐惧着喘息的声音。


    她吸吸鼻子，根据气味判断鲛人所在的位置，又踢破几扇隔离墙，终于看见一池碧水。鲛人仿佛受惊一般，从水面上跃起，看见她后，道，「呙皇，你怎么了？」


    「走开——」严幼林压着嗓子，扯开身上的衣服，她的身体已经烫得红起来，也顾不得其它，直接跳到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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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鲛人的感官异常灵敏，无声游到岸边，化出双腿，慢慢退出这个危险的地方。


    李辰东站在水边，「你的身体——」


    严幼林躺在水面上，看着上方的灯和钢架，任由身体随着水波荡漾。冰冷的水强行让她的身体冷却，但血液流动，啃噬她的神经，她再三压制才按下自己想要将李辰东拉下来的欲望。她可以这样做，但是她不想要屈服在这个莫名其妙的状况里。


    「李辰东，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李辰东心里有大概的猜测，排除各种可能性后，道，「白川教授需要在出去之前，进行最后一个项目的试验，以证明支配者对神兵的完全控制。以及，当神兵失控的时候，支配者有没有决断力做出争取的应对——」


    「销毁神兵？」严幼林勾起嘴角，冷冷地笑，「绝对安全机制？谨防神兵在失控的时候给人类造成更严重的破坏？所以现在是在对你和我进行所谓的考验？」


    李辰东点头，「是的。」


    「用什么方法销毁？」


    「他要考验的是支配者的决断，那么证明他自信自己的方法一定能够对神兵造成毁灭性打击。除了基因炸弹，我再想不到其他。目前他没有告诉我确切的引爆炸弹的方法，一切都要看我在这个考验里的表现，不过嘛——」


    「白川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造出来的是什么用的怪物。」严幼林的头髮飘荡在水里，「如果不是我的神智在压制这个身体，在她甦醒的那一瞬间，整个研究所早就灰飞烟灭了。也好，既然他想要看，那我就给他看看吧，这身体到底能够强到什么程度。我要看看，他舍不捨得直接将这个能主导胜负的武器毁灭掉。现在不是他在考验我，而是我给他出一个难题——」


    李辰东笑了，白川是给他们出了一个大难题，但严幼林直接将这麻烦噼头盖脸给他甩了回去。


    她举起白皙的手，水珠滑落，那看起来柔嫩的手掌只是轻轻地握成拳头，向上直直出拳。无声无息，没有强力捲起的风暴，也没有锐利刺耳的声音，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仿佛一切都不存在一般，她的拳头正对的上方，赫然出现一个直径米许的孔。那孔垂直向上，边缘光滑，完全不似人力制造出来。而孔内那些原本该在的各种设施设备和覆盖其上的尘土山石，就在这恐怖的安静之中被推到不知何处去了。


    一束光从巨孔中照下来，正正落在她的身上，带着满满太阳的味道。


    「原来，在外面现在是白天呀——」


    她怎么会屈服于区区欲望？


    这世上，没有人，能够再将她束缚住。


    小剧场：


    天机：真遗憾，还差一点；


    坐标：差什么？什么都不差；


    严幼林：你们真是话多。


    李辰东：我怎么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呢？


    天机：你还没发现；


    坐标：我们都知道，可就是不说；


    严幼林：好贱。


    第47章


    高朗将身体紧紧嵌在山石里面, 屏息凝气将自己隐藏起来，不露分毫。白小添作为诱饵, 放在山下的原野上，她正在收集一些带毒的植物, 按照她自己的方法配置神经毒素。赵东升作为她的护卫，游荡在原野的边缘，警戒着。


    这是游戏中的第五战区, 靠近边界, 时常发生越界侵入的行为。这一片草原，是一头英招的游玩之地，它喜欢在夕阳的时候来这处跑一跑，喝喝水再回去。高朗盯上了它, 观察了整整三天后, 才制定了作战方案。


    游戏里关于英招的资料非常少，只有一个视频，摄录时间还是一年前。视频里遭遇英招的同样是一支三人小队, 这小队从战场上退下来，按照军队领头的指示去预定的地点集结。不料半路上, 突然冒出来一头英招，那英招在天空盘旋一番后直冲下来，用蹄子踹死了两人。那两人身上的机甲外壳根本没办法抵抗英招的力量，剩下的一人反映比较快，在它俯冲的那一瞬间就避向了旁边的树林。


    英招的飞行能力超强，高空作战优势使得它在平原开阔地带没有对手, 逃跑的那个人战术是正确的，但他太过于低估了英招的力量。视频上英招见跑了一个敌人后，并不着急，悠然地甩甩蹄子上的鲜血，復又飞上天，金色的眼眸看着树林里沖天飞起的鸟。它扬手从后背抽出一把机械弓，瞄准，尔后射击，那箭不知用何种材料制成，射出后发出响亮的哨音，拖曳着从天际落下树林，爆炸出一个深坑。那个逃跑的人，在深坑中直接化成血肉，不消说对抗，连逃跑都是无效的。


    高朗将那个视频反覆播放了数十遍，又拉着赵东升和小添看，仔细研究战术。他道，「我们在搬迁到第五战区的路上遭遇的列车出轨事件，就是英招造成了。这半人半兽的玩意，不仅仅力量超群，而且智商堪比人类。对付它，比一百头野兽还要困难——」


    「朗哥，你说怎么干，我和小白就怎么干。」


    高朗看着柔弱的白小添，他对她几乎没什么印象，但自从进入这个游戏后，这小姑娘从来没在她面前显露过害怕或者脆弱。她竭尽全力地跟着自己和赵东升，显然，她的内心并不如她表现出来的那么脆弱，在某个方面，她的坚韧超出了他想像。


    「我们的优势在地面，英招是天空的霸主。要杀死一头英招，必须要把它引诱下来。」高朗道，「小添，你去做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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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东升不同意，「朗哥，我做诱饵。」


    「英招看到你的肌肉和机甲就跑了，还诱饵？」他没好气，转头认真对白小添道，「你放心，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危险。」


    白小添点头，「朗哥，我不怕，我自己有办法。」


    赵东升着急道，「小添，你看你那个小身板，又跑不快——」


    白小添腼腆道，「东升哥哥，这是游戏。我在现实世界里就胆子很小，那是因为我怕死，可是在游戏里，这些都是假的呀，有什么害怕呢？我想试试看，总不能一直让你们保护我。而且，我自己也有一些想法，想要试验试验。」


    「好，二对一，赵东升你闭嘴了。」


    高朗说服了白小添后，详细将自己的战术告知了两人，这才有了这一次的行动。自从列车出轨事件后，三人钻回游戏舱藏好，片刻后便被那些机器人救了出去，搬运回巨大的库里存放好。待一切正常，恢復进入游戏后，高朗去查了新排名，这一次和他们一起来的玩家，消失了大半，除了死亡，高朗想不到其它理由。


    所以这里玩的所谓游戏，或者根本就不是游戏。这里面的那些怪兽和半人半兽，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而他们日日在虚拟舱内的各种战斗，或者就是为了找到一个最好的对付那些怪兽的办法。


    白小添收集的草药已经足够，她找了一个湖泊开始清洗。穿着机甲始终不能做出最精细的动作，她看看天边的红云，想了一会儿，直接从机甲里滑出来。


    「小添，你怎么跑出机甲了？」赵东升在外围时刻关注她。


    白小添将耳机塞在耳洞里，「只要几分钟就好，我洗药材。」


    「朗哥，你快点让小添回机甲。」赵东升道，「这一次伏击要是失败了，咱们不仅没有积分拿，还得扣分。」


    高朗没有回话，因为，他已经看见天边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点在飞快地接近，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白小添看着清透的湖水，将洗干净的草药放在干净的器物里，压榨出药汁，按照比例调配，完成后将手其中。水里有朵朵红云的倒影，慢慢地出现一扇巨大的白色翅膀，尔后是两扇。她瞪大双眼，身体僵硬，不敢动。


    那英招落在湖边，双翅收回，上半身赤裸，长发束在耳后，梳理得非常整齐。它似乎是很好奇，四蹄慢慢踱着，溅起一些水花。


    白小添手里紧紧抓着一把草药，站起身，再不敢动。无论在视频里看过多少次的英招，也没有这样正面直视震撼。它身上的皮毛仿佛一匹最好的银光段子在太阳下闪光，随着它的行走，皮肉起伏，银光如波浪一般奔涌着，既优雅又高贵。且那半兽的上半身，俊美堪比李辰东和高朗。一直以来她的交际圈非常狭窄，及时拥有了系统之后所认识的真人帅哥也就无非高李二人。可这英招不仅仅是美，还有一种介乎于中性的魅惑气质，当它的金色双眼盯着她的时候，她好像被击中了一般。


    「人？」它口中发出声音，又清又冷。


    「你——」白小添有些迟疑，它居然是会说话的。


    它笑起来，整张脸突然生动，「原来那些机甲里装的是人。」


    白小添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如果是纯粹的野兽她不会有任何犹豫，可面对的是能说话有着人类一样五官的英招。她有些迟疑，耳朵内的耳机传来两三声敲击，她知道这是高朗在给她信号。她仰头看着它，咬牙闭气，伸手去拿那个装药汁的盒子，将药汁撒出来，浓烈的药味儿挥洒的空气中。


    「这是什么味道？」英招打了两个喷嚏，抬手揉揉鼻子，「好难闻——」


    白小添手脚在发抖，忐忑这草药到底能有多少的作用。


    「呀——，我怎么觉得有点晕晕的。」英招揉完鼻子又去揉眼睛。


    「小添——」


    赵东升的声音勐然从后方传来，白小添后背一凝。果然，几乎是立刻，英招的双翅张开，铺天盖地。


    「躺下——」


    赵东升厉呵，白小添马上躺下，就地一滚，落到自己脱下的机甲旁边，手紧紧捂住鼻子。


    英招扇动翅膀想要飞起，不料后背一沉，一具机甲落在它的后背上，双臂死死卡住它的翅膀根儿，飞不起来了。它疯狂地挣扎跑动，巨大的力气，想要将背上的东西甩出去。它甚至侧身，用双手去拉扯那卡住自己翅膀的机甲双臂。哪里知道这机甲十分难缠，且力量超大，这一抓一扯之间，已经将它翅下的皮肉撕裂。


    「朗哥，就是现在——」赵东升大吼，他的双臂被拉住。这野兽的力气太大，被它握住的机械手臂已经呈现扭曲的样子，再僵持哪怕一秒，他就要失去机械手臂了。


    高朗的身体已经挤出了石缝，双腿撑在石上借力高高跳起。身体的半空中高速飞行，他背手抽出巨大的机械剑，直冲那英招当头砍过去。英招已经看见了高朗，再不去管背上的赵东升，扬起四蹄飞奔，直冲草地边缘的小树林而去，仿佛想要藉助里面的树枝阻挡两人。而那路上势必要踩踏白小添的机甲。


    「小添，躲开——」高朗大喝一声，双脚落在草地上，再借一力，又高高跳起，草地上留下一个巨坑，可见这力量之恐怖。


    白小添眼见着避不开英招的铁蹄，飞快地爬上机甲打开的胸腔，只求这机甲能帮自己抵御一些狂勐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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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东升见白小添不仅不跑还反而往机甲上爬，肝胆欲裂，双手放开英招的翅膀，向上扑去，直冲它的头和双眼，想要强迫它改变方向。英招的翅膀得了自由，犹豫神助一般，它缓缓闪动双翅，速度更是增加一倍，眨眼间前蹄便要踹上那娇小的机甲。


    「走开——」赵东升机械手臂卡上英招的脖子，狠狠道，「你敢踩上去，我折断你脖子。」


    英招双手搭在机械手上，用力拉开，又听见身后有剧烈的风声，知道有东西破空而来，本能地向侧面飞开。眼角的余光却见一柄巨大的剑从过自己的耳边噼过，剑锋凌冽，滑破了他的脸颊。刀势不停，从他的耳侧又砍向肩颈，它强行扭动上半身，还是被拉出一条深深的伤痕，血肉和白骨断裂，露出里面跳动的心脏来。


    赵东升见英招改了方向，白小添的机甲只是被风颳倒，心里松了一口气。又见高朗从自己头顶跃过，噼出一剑之后热血撒了自己满身，他又飞快地转身站上了英招的背。赵东升立刻机灵地任由英招拉住自己的双臂，巨大的机甲身体还直接沖入它的怀中，令它无法立刻做出正确的判断。高朗眼疾手快，又是一剑，直接从英招的颈项左侧噼过，剑锋卡在它的颈骨之上，无法动了。


    英招的颈项被砍掉了一半，整个庞大的身体倒伏在地上，血如喷泉一般射出。


    赵东升立刻操纵机甲跳开，站在它的身体旁边喘息，双手还警戒着。


    高朗用力将剑往下压，可这兽类的骨头太过坚硬，根本没有办法。


    英招口中喷出血，道，「你们也是，人？」


    高朗直起身体，揭开机甲的面罩，大口喘息，「你能说话？」


    英招的眼中满满的疑惑和不甘心，「人怎么会杀我？」


    高朗和赵东升对看一眼，道，「不杀你，难道还养着你？」


    英招还欲要说什么，高朗直接跳到剑柄上，用全力下压，终于将那漂亮的头颅切了下来。


    顿时，三人耳中满满的悦耳音乐声，无数烟花和花瓣飞撒，通报第一头英招被杀死后的各种奖励。


    白小添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两人的身后，道，「我腿在发麻，没办法走了。」


    赵东升已经被她吓得魂飞魄散，大吼道，「你是傻的吗？叫你走你就赶紧往外面跑，为什么还要爬到机甲里？你是嫌目标不够大，还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久了？」


    白小添本来又怕又累，被他这样吼了一通，忍不住泪，呜呜地哭起来。赵东升能骂人，也可以和严幼林开开带颜色的玩笑，就是拿她这样娇滴滴的妹子没办法，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别闹了，咱们赶紧走。」高朗捡起大剑和英招的头，挂在腰上，伸手捞起白小添的小机甲，飞快地在原野上奔跑起来。赵东升也回过神来，马上跟在他后面跑起来，「幸好这次小添找的草药有用，幸好这次只有一头英招来——」


    高朗紧闭着嘴巴不说话，沉默地奔跑着，直到跑出几公里开外，辽阔的原野上一阵悽厉的吼叫声。两人回头看，却见远天上，两头英招围绕那一头的尸体在盘旋着，因为愤怒和恐怖，它们无差别地踩踏着那一片草地，整片地塌陷。


    赵东升擦擦额头的汗水，马上撒下几包消除气味的药，闷头继续和高朗跑，一直跑到自家的营地外，这才歇气。


    高朗将白小添的机甲放在地上，丢开手里的英招头颅。


    「我们在原来的战区，遭遇到的对手全部是各种奇怪的野兽。」高朗将机械大剑插在石缝里，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满身兽血。虎口因为砍杀的次数太多，皮肉撕裂，生生地痛着。游戏的拟真度已经到了百分之百，所有的伤害全部真实反映在身体上，对三人更不利的是，在游戏中他们没有办法使用小白的药品。所有的伤要么硬抗，要么用积分换取伤病修復技能，「那些野兽的攻击力非常高，但智商有限，如果不能正面对抗，还可以智取。但目前这个第五战区的对手，就很不好对付了。」


    「那个半人半马的玩意，叫英招的，如果有很多很多，咱们根本没法打。」赵东升跟在高朗后面辛苦了这么多天，三人配合，九死一生终于杀掉一头。他看着挣扎着爬起来的白小添，虽然满面泪痕，但看起来完好无损，心彻底放下，「咱们今天算是运气好。」


    高朗点头，胳膊在颤抖着，腿也因为力竭而抽筋，他进了这么多次副本，只有这一次最狼狈不堪。


    「主要靠小添的草药知识，没有她，这个战术没法用。」高朗喘息，「英招会说人话，在我意料之外。」


    「那它们到底是人，还是什么？」赵东升抓抓头髮。


    白小添抽抽噎噎，「应该是人的吧？」


    高朗知道，这样一个在和平社会的女孩子，虽然一直表现得很坚韧，但直面这么血腥的场景，冲击力还是太大了，安慰道，「不是人，而且这是在游戏里。小添，你太累了，要不然先下线休息休息，出游戏舱活动一下，吃点水果恢復体力。」


    白小添点头，「朗哥，那你和东升哥呢？」


    「我和他去把这任务交了领积分和奖励——」


    赵东升看着白小添的身体化成一线白光消失退出游戏，侧头看高朗，道，「朗哥，你干嘛支走小白？」


    「有几点疑问，和你商量一下。她一个女生，担心她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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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东升转头，看那被丢弃在地上的英招头颅，即使已经毫无生气，但那头颅上扭曲的表情和死白的皮肤，也完全是一个人类的表情。


    「你说。」


    「从目前的线索看，咱们所在的这个全息游戏里的地图、物种、人类、势力分布，应该完全是按照现实的情况来设置的。」高朗眯眼，看着天上的夕阳，「也就是说，所有遭遇过的奇葩物种，在这个遗蹟副本里，全部都是真实存在的。」


    「是。」赵东升贊同他这个推论，毕竟三人在半途醒来，亲眼目睹过英招恐怖的战斗力，居然能够直接将高速行驶中的列车给搞出轨。


    「唯一的问题是，咱们现在是在游戏舱内玩虚拟游戏，还是通过游戏上传了我们的脑波数据操纵着真正的机甲在进行真实的战斗。」高朗道，「如果英招是游戏中的奇异生物，算是一个小boss，那么它的出现应该是符合某种规律，而且是经常出现。因为要让所有玩家都玩到，熟悉它，研究它，打败它。可是你也看到了，它的出现是一个意外事故，游戏根本没有给予任何提示，这和以往的战斗不同。」


    「对，在老的战区的时候，发布游戏任务会提前通知，需要杀多少头什么种类的怪兽，地图是怎么样的，野兽的分布如何。来了这个新的战区后，没有明确的任务，而且也完全靠我们自己去找那些怪兽——」


    「英招在看到小添爬出机甲的时候，非常诧异。」高朗道，「这让我很在意。」


    「朗哥，你这样说我就有点怕了。老战区玩游戏，受个伤还能用积分恢復，在这里就需要用积分兑换药品，所以我怀疑在这里要是死了，就真的死了。」


    「这个简单，我准备实地考证。」


    「怎么考证？」


    「咱们交了任务后，不要用积分换药品对身体进行医治，马上出舱活动，检查刚才受的伤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我们就必须要再冒一回险——」


    「什么？」


    「现在，把这里的坐标记下来。咱们出舱后，找机会去机甲修理厂，按照机甲的编号找到我们现在穿的机甲，是不是果然存在而且在进行维修。如果找到了，证明这些机甲就是确实存在而且被我们的脑波驱动进行过真实的战斗。然后，我会想办法，亲自来这个战场看一看，看看我们是不是在现实世界里真的杀死了一头英招——」


    赵东升被他狠戾的表情吓到了，「朗哥，如果都是真的呢？」


    「如果是真的，那这个战区到底是谁在利用ai驱动我们这些人类为他们战斗，这整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高朗道，「而且，以系统的尿性，我怀疑它们为了制造任务的难度和冲突，会将幼林和辰东放在另一个势力中。」


    「操，那些糟心的玩意。」赵东升想起自己的兵王就想吐槽。


    「但愿我的推论正确，早点完成这个副本任务回去。」高朗长嘆一口气，「这里的ai，很发达呢。」


    赵东升笑，「朗哥，你又被启发出什么新玩意来了？」


    高朗也笑，「虽然很累也很危险，但确实对我很有启发。这里的有些技术，能借鑑——」


    「呀，那这样你不是要成为咱们华国的ai之父了？」


    ai之父什么的高朗是不想了，他只想要站在足够高的位置，去摆脱那个世界强加在他身上的束缚。他要那个真实的世界，没有人能站在他的头上为所欲为。


    第48章


    高朗掀开游戏舱的盖子, 湿漉漉爬出来，唿吸之间胸口有点闷, 虎口神经抽痛。他站在舱门口的移动平台上，低头检查身体, 全身上下没有任何明显的伤口，但是说不出的疲累，而且在游戏中受伤的位置隐约发痛, 手指按上去的时候痛得不能忍耐。他眨眼, 沉着脸看周围比以前那个区更大的库，这里的游戏舱多得如蚂蚁蜂巢一般，一眼望不到头。


    移动平台快速前进了足足有十分钟，才抵达通道口, 沖洗后, 他找到了和两人约定会合的地方。


    赵东升找了个食堂角落的位置，买了菜肉和各种饮料掩护，吃的却是小白偷偷摸摸从空间里找出来的东西。


    「小白呢？」


    「把东西给我就回去睡觉了, 她这一次可能真的被吓到了，很累。」赵东升担忧, 「朗哥，你身体怎么样？」


    高朗点头，「没有明显的伤口，但是受过伤的地方，在痛。」


    「我也是。」


    两个人眼中都有了明了，高朗喝了一口水, 这才开始吃水果恢復身体和痛处，他道，「这里能够做到在游戏舱内将我们的意识上传到整个网络，然后投射到机甲中，以虚拟人像的方式，去操作那些机甲。」


    「所以从这里开始，我们玩的所有游戏，其实都是真实的场景。我们，已经在战争中了。」赵东升双手握拳放在桌面上，「太可恶了，怎么能这样——」


    「我们现在的等级还是太低了。」高朗小声，「只能算散兵游勇，根本没有被正规部队招安。但是，杀了这一头英招后，就不一样了。我相信，马上会再一次给我们升级，更换战区。」


    赵东升的拳头握得越来越紧，「朗哥，你不生气吗？」


    「不生气。」


    「怎么会不生气？」赵东升眼睛瞪得公牛一般，「想一下我们原来那个区内那成千上万的游戏舱，还有这里上千万的游戏舱。这些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意识，他们从出生到死亡就呆在那个小盒子里，被虚拟的真实欺骗。他们还算是人吗？那根本就不是人，只是被ai圈养的动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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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朗快速吃完自己的份儿，很有正义感的小伙子，道，「你怎么知道他们是被欺骗的呢？也许这都是自愿。」


    「怎么可能自愿？」赵东升愤怒道，「朗哥，要是有人告诉你，一辈子把你关在一个小盒子里不见天日，不能晒太阳不能做运动不能进行任何浪费的消耗，连性生活都不能有，你愿意吗？」


    「换一个打开方式，就不一样了。」高朗笑，「gg词可以是，只要有一个游戏舱就可以领略整个世界的美好。永远不用担心工作和辛劳，完全没有任何人际交往的麻烦和烦恼，超级环保，无限的自由。至于你最关心的性生活，哈，游戏里的性爱套装完全可以让你体验到超越肉体快感的精神快感——」


    「奸商——」赵东升看着他，「你不会真的这么想吧？」


    高朗嘆一口气，「不要被愤怒引导你的情绪，想想我们的任务。」


    「真是不爽快，怎么会有这样的世界？」


    高朗自然无法回答赵东升的疑惑，他在锻鍊区慢跑了半个小时，待身体全部恢復正常后，一个人走向生活区的出口。这个战区的生活区和老区的生活区一样冷清，根本就没有人在外活动，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机器人在不断巡游着做一些日常维护的工作。因为权限的设定关系，他没有被阻拦。


    走到窗口，外面能看见山谷里的平原以及平原上的铁轨和铁轨下方的一排排厂区，他肯定他驾驶的那个机甲一定呆在某个地方被修理着。


    趁巡逻的机器人没有注意到他，他如蛇一般从窗户钻了出去，单手挂在窗框上，向下看，自己的身体吊在高逾越百米的半空中。


    「你这真不是一个好主意——」破军道，「从枢纽那边获取数据比较好。」


    「你上次就差点被发现了，这里的肯定更先进，不要冒险。」高朗的手紧紧贴在墙壁上，身体快速下滑，遇上巨大的钢柱的时候双足还能借力跳跃，片刻就抵达了地面。


    他躬身，躲避着摄像头，翻滚着落在草丛中，匍匐前进，辨认着那些厂房上挂的编号。他记得自己机甲的编号，按照编号的顺序，很快找到自己的目标。


    厂区内很嘈杂，不断有机甲出出入入，它们行走的时候发出钢铁撞击的声音。这周围的绿化不错，按理空气品质应该很高，但是周围充满了机油的味道，以及一些腥臭的血味儿。


    高朗爬上厂房的气窗，看见厂房里的两条流水线。一条流水线接待进入的机甲，那些机甲都是制式的，缺胳膊断腿儿，外壳上还挂着各种残留的血肉。它们在流水线上排列成一条直线，被水沖刷干净后烘干，另有机器人来将它们领走，各种更换零件以及重新涂刷；另一条流水线是将修整完毕的机甲排列整齐，插上数据线调试检查，并且汇总全部的战斗数据，完成后它们依次走出厂房，抵达一个大广场列队等候。


    高朗小心地从气窗移开，往广场的方向走，广场连接山谷的平地和山崖上的钢铁城市。那些机甲在广场汇聚后，以编号为顺序列队等候，自然有庞大的飞行器将它们装载着，投放战场。他仰头看天上来来往往的飞行器，可见战事之忙碌；又见高速铁轨上不断驶来的重载列车，其上各种煤炭、钢铁和战争所需的物资，可见这战争的消耗之大。


    他确认了心中所想，慢慢将身体缩回去，估摸着自己的休息时间快结束了，他必须在结束之前返回游戏舱。


    半天上，出现几个耀眼的光点，高朗正要去看，却听见满山谷发出响亮的警报音。


    敌袭——


    他不敢动了，将身体藏在一个厂房气窗旁边的夹层，视线正好对着钢铁都市。


    警报音起，立刻有三艘小型飞行器升起，迎击向那几个光点。光点的速度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从云层落到钢铁都市的上方，影子变大后可清晰看见，是三头英招，而且每头英招的背上都坐了一个全副武装的战士。


    英招手中长弓重箭，战士的手里也握住某种类似努的武器，箭尖所指正是那钢铁都市最高点的建筑。利箭雷霆一般射出，转瞬即至，伴着几声悽厉的兽类鸣叫声音，钢铁都市的内发生爆炸，青烟升腾。


    更多的飞行器升起，将那几个兽影围绕。英招在空中的速度太快，闪电一般躲闪着，避开飞行器的截击，直接撞向都市，大有同归于尽的架势。飞行器为了阻止它，直接撞上去，半空中又是一次爆炸，这一次飞行器全毁，而英招似乎也遭受了重伤，哀鸣一声。


    「好强——」高朗额头冒汗，「飞行器坠毁了，它只是受伤而已，这个程度的正面对抗都没吃亏。」


    「所以你们刚才能击杀一头英招，走了好运。」破军冒出头来。


    「小白的草药知识，很管用。」


    「游戏肯定会徵用她的药物配方大规模推广。」


    「如果我是军队的上层，获得这一个战术后，肯定会这样做。」高朗看着那些英招不要命的架势，飞行器无法瞄准射击，只有纷纷做出撞击的行为来。英招毁了几个飞行器，受了伤，发泄完心中的怒气，震翅飞走，在离开之前用手中的利箭一次齐射，直接毁了那高速铁轨。


    高朗半晌道，「破军，这些英招，是来为我们杀死的那一头报仇的。」


    「嗯——」


    高朗手摸着下巴，道，「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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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川远远地站在小树林里，用望远镜看着前方，白龙驾驭着几头英招飘在他身侧。


    地勐然晃动了一下，而前方非常突兀地，从平地上直直地冒出一个圆柱状的山体，那山体飞高后落在远处，烟尘四起。白龙用力安抚焦躁的英招，又不好的预感。


    「教授——」


    白川嘆息一声，滋味复杂，不知识期待还是失望，「这个研究所，算是毁了。幸好把人员和许多胚胎撤退去了备用的研究所了，只是里面的那些资料，可惜了。」


    突然，几头英招再也不服从白龙的安抚，用力挣扎着想要飞走。一股沉沉地压力从前方传来，带着极度的恶意和前所未有的嚣张。


    「来了。」


    白龙抬眼看，却见那处大孔洞里，严幼林缓缓升起，她身后跟着李辰东、鲛人以及地底下数百头没来及带走的第一代神兵。严幼林冒出地面，准确地找到两人，直直走过来，落在白川身前，面色不善。他其实不太明白白川教授为什么将护卫撤走，只让自己和他一起去面对呙皇，这种行为非常危险，而人类再也承受不起失去白川的危险。但是，白川却说，只有呙皇才是人类的未来。


    严幼林沉静地看着他们，金色的眸子里一分感情也无，全身肌肉紧绷气场全开，空气密度陡然上升，唿吸都困难。


    英招们终于扛不住严幼林的压力，伸手撕扯白龙的手，解开绳索获得自由后，飞快地跑到严幼林身边，分别讨好地用翅膀蹭蹭她的肩背。严幼林厌烦地挥手，一把打开那些讨好的英招，英招们立刻前腿俯地，瑟瑟发抖。


    她此刻满心怒火，白川和白龙撞上了枪口。她缓缓走到白川身前，伸手卡住他的颈项，白龙欲挡，李辰东直接闪过去拎起他的胳膊摔了出去。


    白川冷静地看着李辰东，「辰东，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忘了自己人类的身份。你背叛了全人类——」


    李辰东咧嘴笑一下，没有给他任何回答，追着白龙跃走。


    严幼林合拢手，勐然将他拉到自己面前，「老傢伙，我一出来看你年纪大，敬你三分，没有捣乱。你居然给我玩得寸进尺，你对我的身体做了什么手脚？」


    白川双脚离地，全身的重量集中在颈部，无法唿吸，脸憋得通红。


    「什么隔离室？什么适应性训练？」她冷冰冰道，「大家意思意思互相合作就可以了，居然还要搞到我头上来？最后的试验？不就是看李辰东能不能杀得了我？不用他，现在，我站在你面前，有本事，你杀了我——」她单足轻轻在地上踏了一下，一条深深的地缝裂开。


    白川挣扎着，看她身后的英招和鲛人，鲛人身后的无数神兵。往日里，这些勐兽被层层钢丝网隔离开，按照人类的意愿被驯服，忠诚地执行它们的任务；可此刻，它们站在他的对面，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冷漠以及隐藏的恨。果然，兽类始终是兽类，无论建立多么牢固的感情，在绝对力量的压迫下，一切都是可以被放弃的。


    严幼林将他拉到自己面前，对着他充满血丝的眼睛，「你德高望重，才智过人。现在我的刀已经架到你的脖子上了，这个状况，你怎么办？」


    白龙被李辰东甩开，在地上撞出一个大坑，他爬出坑，对上李辰东。李辰东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白龙，你别过去，我不伤你。」


    「白川教授是人类的希望，你们不能——」


    李辰东勾起嘴角，「你要这样，我就不会客气了。」


    「你到底是谁？隐藏实力在研究所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呙皇？」白龙横擦嘴角的血液，「我不会放过你——」


    「你太紧张了，听听呙皇怎么说。」李辰东姿态安闲，但身体的每一根肌肉随时准备着给他致命一击，「白川教授既然安排了这个最后的试验，他自然有应急的预案。他都不着急，你急什么？还是说，你想死？」


    白龙自然是不想死，但是他的天职绝对不容许他看着白川死在自己眼前。神兵有多么危险他亲身体验，而呙皇又有多危险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没有人也没有神兵能够仅仅凭藉肉体的力量从地底一百多米的深度一拳打穿，也没有人能够支配所有的神兵，但是现在这一切都被呙皇实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笼罩着他，可他知道，这还不是最终的绝望。


    军部，不，全部的人类都将希望寄托在白川的身上，为了配合这个神兵战术，死了多少战士，牺牲了多少的资源。


    呙皇的反叛，不仅仅宣告了白川教授的失败，更是宣告了人类的死刑——


    他不能莽撞，他必须要想办法。


    白龙迅速冷静下来，深深吸气，站在李辰东的对面，冷凝的视线向后，迎向了呙皇身后的鲛人。鲛人安静地站立着，金色的眼眸看着她，既冷酷又韵味悠长，他顿时冷静下来，放松身体。


    「说啊，你怎么应对？」严幼林卡着他的脖子，看他的脸从白变青，唿吸困难，冷静地看着他的瞳孔缓缓散开，似乎有晕厥的迹象。


    「呙皇，你征服了你的支配者。」白川一边咳嗽一边道。


    「没有人，可以支配我。」严幼林金色的眼睛冷酷无情，「我是呙皇，没有人有资格支配我。」


    白川沉沉地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喃喃道，「是啊，我制造的是一个王者，王者怎么可能会被支配？它是最强的存在，它的进化没有上限，它是人类未来的方向，怎么可能会被束缚在这个小小的地方。我什么也没有对你做过，你的身体只是在继续发育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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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冷漠地看他发疯，他花白的头髮已经散乱，「我们在地底下躲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能够造出一个绝杀的王者来。可是这兵器不能掌握在人类手里，有什么意义呢？呙皇，你的身体里拥有人类的基因，你告诉我，如果人类不能支配你，你会帮我们吗？」


    这个老头子的眼神疯狂，表情扭曲，有狂人和急切，唯独没有恐惧。他在见识了呙皇逆天的力量之后，没有害怕，他不怕死。一个不怕死的人，以死不能惧之，而他独独在意的仅仅是人类？


    「你能代表人类？」严幼林不给他任何机会，「带着你的筹码来找我谈生意，不要有任何妄想。」


    白川又笑了，笑得及其疯狂，一堆的人兽看着他发疯。


    「我早就知道，你有野心。一头野兽，是不懂得理智，更不懂和人谈生意。人类有救了，可是，为什么——」白川形容癫狂，又笑又哭，老泪纵横，「呙皇呀，我等了你整整三十年，你为什么才来？」


    严幼林单手拎着他，用力将他甩在地上，嫌弃地拨开他想要抓住自己的手。他摔倒，又爬着过来，抱着她的大腿哭。


    「你为什么才来？」白川抓着她的裤脚摇晃，「你该早一点，更早一点，那样大家都还在，所有人都还没死。」


    「走开——」严幼林踢开他，嫌弃道，「别碰我。」


    白川摔出去，又坚持地扑回来，嘴角还带着血，「呙皇，我知道你是人。你是人，对不对？你就是人——」


    她是人，她当然是人。可自从她进入这个游戏后，每一个人，包括李辰东都将她这具身体当成是兽类来看待，她是野兽，她更是呙皇。她不需要被人承认，她就是一个人。


    「鲛人，你来看好白龙。」李辰东看严幼林额头上青筋暴出来，知道她已经在压抑自己。白川身体太脆弱，他怕她一个不小心将人弄死了，这样关于基因炸弹的秘密就飞掉了，总得留着他的命让他们完成任务。


    鲛人立刻走出来，站到白龙面前，沖他勾起了嘴角，亮了亮爪子。


    白龙继续深吸一口气，专心看着鲛人，手上慢慢积蓄力量。


    李辰东走开，站到严幼林身侧，「冷静一点，不要被他左右了。」


    严幼林看着李辰东用钢丝将白川的手腕绑起来，脑子里也有一点点清明。以白川的狡诈、精明和疯狂，他怎么会如此轻易束手就擒，他有无数种方法来对付自己，甚至是发动基因炸弹。他在搞什么鬼？现在，她已经完成了销毁研究所的任务，只剩下保留人类的火种这一条。她有杀他的冲动，可为了任务又不得不留她一命。


    真是郁闷，她恨恨挥手用力发泄自己的烦闷，一大片树木应声倒伏。


    白川完全顺服地被绑住，执着地看着严幼林，涕泗满面，「呙皇，机器人已经攻破了我们最坚固的横岭防线，马上就要打进来了。」


    「与我无关。」严幼林冷漠道。


    「这是你的任务。」坐标阴魂不散地在她脑子里道，「你得帮他——」


    她抬眼看着李辰东，显然，他也接受到了系统的类似的消息，复杂地看着白川。


    白龙力量积蓄完毕，身体勐然化为一道黑影，闪过鲛人的阻拦。鲛人扬手欲阻挡，身体里勐然抽痛，她的手血肉粉碎，血腥气四散。鲛人惊恐地看着白龙，退开了一步。


    严幼林瞳孔微缩，基因炸弹！


    李辰东立刻闪到严幼林身侧，一把将绑好的白川甩到英招身下看管起来，两人严阵以守。


    「白龙，住手——」白川高声道。


    白龙不甘心地落在地上，站在严幼林对面，两只手上鲜血淋漓。


    「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呙皇。」白川仰头，「神兵的王者是绝对不会被支配者驯服，她天然地就会帮助我们，她骨子里流的就是人类的血。她永远都不会站在那些铁疙瘩一边——」


    严幼林厌恶白川的声音，这个老头子把什么都算尽了，她侧身踢腿，腿风将他颳倒。凌厉的风刃割裂他的肌肤和血肉，整个人血肉模煳。


    「严幼林，你不能杀了他。」坐标出声，「他是你任务的重要攻坚目标。」


    严幼林拎起拳头，狠狠砸在他身侧，一个巨大的坑立刻出现，她的理智尚存。


    白川已经完全超脱了恐惧和生死，他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云朵，毫不畏惧道，「呙皇，你杀不了我。你身体所有的秘密都在我脑子里，没人能看得穿。我不怕死，你杀了我什么也得不到，可你要留下我，我会给你整个世界。」


    她抓起他残破的衣领，男人看尽一切的眼神，她金色的眸子盯着他，直到她确认这个男人只为仇恨而存在。很好，他的恨支撑了他三十年无所不用其极，自然也会让他为了一点点復仇的希望而无所不用其极。


    李辰东走到严幼林身边，轻声道，「幼林，回神，这是游戏，这都是假的，你不要当真了。留着他的命，还有用处——」


    严幼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丢开白川，转身将流云抓过来，爬上它的背。


    一众人带着乌泱泱一群神兵南下，严幼林的身后各种鬼魅，长风猎猎，秋日浓艷的草木艷色，仿佛君临的王者。


    作者有话要说：　　严幼林：我要去大杀四方了；


    坐标：真是热血过头了，不要忘记自己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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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我已经没办法阻止她了。


    第49章


    中州山脉, 横贯大陆中部，东西长约千公里, 南北宽约百公里。其山脉绵延，渊谷纵横, 地形复杂，将整个大陆分为南北两部分。以此天堑为屏障，南北方化地而治, 而北方人为了彻底断绝南北双方的联繫, 又在这山脉偏南方的分界线上，挖了一条深深的壕沟。这壕沟沿着山势切断南北，也成了双方军力焦灼的要塞之处。


    严幼林坐在流云身上，看着下方的山林碧川, 脸色冷凝, 而体内的热血却越来越沸腾。她脑子里还迴响着白川臣服后对她说的话，「呙皇，你是我最完美的作品, 我已经不再需要其它神兵。只要你能帮助我和北方人，我会为你做一切。」


    她相信一个绝望之人垂死的话, 「基因炸弹和我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基因炸弹和我的生死在一起，这个不提也罢。你的身体，只是在成熟，它会越来越强大。」


    「发热，头晕——」


    白川目光投向李辰东, 「他是你自己选的支配者，你可以找他解决；或者，看上别的什么人也行。」


    「药物，或者别的手段？」


    白川笑，「呙皇，这是你正常的生理情况，药物强行终止发育对你不利。」


    她双目沉沉地看着身侧坐在另一头英招上的李辰东，他一手驾驭英招一手将白川固定在马背上。烈风吹着他的头髮，饱满的额头，鼻樑高挺笔直，唇稍显单薄。如果说高朗是气魄雄伟的高山，李辰东就是奇险峻秀的山川，两人气魄不同，外表不同，但均给她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幼林，怎么样？」李辰东知道严幼林身体不适，关切道，「我们已经赶了一半的路程，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严幼林点头，按按流云的头，流云立刻滑翔着飞向下面的一个山谷。


    此行严幼林和李辰东带着白川坐英招走前面，白龙和鲛人带着剩下的几头英招和一大群神兵在后面追赶。平日里，绝对不可能依靠白龙一个支配者的力量完成这个任务，但是因为有了呙皇的压制，以及白龙伤了鲛人的那一手，所以这成为可能。


    严幼林滑下英招，首先循着水汽去找水源，她急切需要冷却和清洗自己的身体。李辰东放开两头英招，让他们照顾好白川，自行跟了上去。


    山间的水清，温度低，严幼林感觉很舒服，她一路脱了长衣长裤，赤裸着身体跃入水中。


    李辰东将她的衣服捡起来叠好放在石头上，自己坐在岸边，看着翻起的白色水花，「你这样压抑自己也不是办法。」


    严幼林听见了他的话，站在水中央，露出头和肩，她道，「你准备开始挖高朗墙角了？」


    「你是高朗的吗？」李辰东浇水洗手，「你臣服于他？」


    「还是你要让我挖吗？」李辰东语带笑意。


    严幼林不说话，在水里游了一会儿，依然没办法完全将那些骚动去除。她知道，不仅仅是身体在动摇，她的心也是在动摇的。


    她从最开始遭遇意外，毫无选择地向高朗求救之后，为了活命将自己安心地绑在他的身上。她表现出温顺和可控，但内心深处被坐标怂恿的那些不满，在心里发了芽，生了根。高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很清楚，自她表现出坐标的逆天功能以后，他是绝对不会主动解除两人之间的绑定。而且他明确地说过，若要他离开，除非他死。


    严幼林可不认为这是爱的誓言，而是他足够明晰她对他以及他们的重要性，值得他用全部的生命和感情来交换。如果说爱，爱又是什么？


    不可讳言高朗的身体对她有吸引力，现在只要想起两人交缠的感觉，就能引起身体里的一场大火。可同时，他也是一个精明的生意人，永远不可能做亏本的买卖。绑定她，和她的未来交缠在一起，是一门只赚不赔的生意，严幼林开始有自觉，自己和高朗之间，永远不可能如现在一般和平。


    「我不会臣服于任何人。」严幼林躺在水里，眼睛看着天上的白云，出声道。


    李辰东浓黑的眼睛转过去看她，仿佛一块上好的水晶，纯净而透明，他没有说话，但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严幼林笑一笑，继续游了一会儿，皮肤已经被冻得发白髮青后，才慢慢靠近岸边。


    李辰东转身，不去看她，做派很绅士。


    她湿漉漉爬起来，拎起衣服甩了甩上面的尘土，铺在石头上，坐上去，等阳光把身体晒干。山林里的太阳温度不够高，落在身上没什么暖意，她将衣服盖在脸上，眯眼。因为不耐烦身体的骚动，干脆将神思沉入这血肉中，一点点去翻找它和人类身体的不同之处。她既不愿意被支配，也不想要成为欲望的动物。


    李辰东转头看她端坐，脸上带着酡红，身上的皮肤已经由青白转成了粉白。她是一个血气旺盛的年轻女子，身体的无一处不美，可她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一般，只专心想着自己的事情。他感觉得到她在对自己的身体动手脚，因为只眨眼间，她的脸抽搐了一下，血色眨眼褪去，只留下一身苍白。


    「天机，幼林对自己做了什么？」李辰东在脑子里道。


    「她切断了自己全身的性腺。」天机立刻道。


    「她——」李辰东有些吃惊。


    「她已经开始有了觉悟。」天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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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安静地看着她，看她因为疼痛而扭曲的脸，看她忍住痛不发出任何声音，看她终于能够忍耐后睁开眼睛。她眼睛里的坚决和无情是他第一次看见，两人的眼睛对上之后，她没有任何羞涩或者不好意思，站起来，大大方方展示自己的身体。


    她拎起衣服，直接从头套上去，原路返回，低声对他道，「李辰东，我们继续赶路。」


    李辰东跟在她身后，她一路没说什么话，走回那个降落的小平地，没看见英招和白川的身影也不着急。她将手放在自己唇中，吹出响亮的口哨，流云带领着英招们从天上落下来，亲热地围着她旋转。她拍拍流云的背，利落地爬上去，抚摸着它的翅膀和皮毛，让它起飞。


    他在林中找到休息和进食的白川，带着他爬上英招，飞上天，远远地跟在她身后。


    半晌，他道，「天机，这个遗蹟副本完成后，高朗会会没办法控制严幼林了。」


    「很明显。」天机道，「她已经开始彻底觉醒了——」


    「天机，她真的只是一个坐标系统吗？」


    天机没有回答。


    严幼林的决定是正确的，切断性腺后，没有那些恼人的激素分泌，她终于能清醒地认识这个世界。流云的速度很快，飞过几座高山，越过一个连绵不断的山头，山脉由奇险变得趋于平坦，远远地开始看到一些人力的痕迹。散落在山间的小镇，蜿蜒的柏油马路，耸立在平原交通要道上的堡垒，以及更远的地方一条深而阔的沟壑。


    「要到了——」流云扇动翅膀，「再往前走就是前线的工事了，进去需要授权，我们等等白川。」


    她摸着他的毛髮，它舒服地喷着鼻子，「呙皇，你刚才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现在怎么没有了？」


    她抓起他后背上的鬃毛，「鼻子没事别到处乱闻。」


    「我知道。」流云活跃着自己的小蹄子，「鲛人身上也有这样的味道，那是因为她要诱惑白龙。」


    严幼林笑，「你们都知道？」


    「当然——」流云有些小骄傲，「白龙一来就驯服了所有的神兵，只有鲛人他不愿意去接触。但是鲛人很高傲，她谁都不喜欢，就喜欢白龙。」


    「她现在如愿以偿了。」


    「才没有。」流云笑吟吟，「白龙不会喜欢她的。」


    「她也不是喜欢他，她只是喜欢白龙的肉——」


    「好吓人——」流云抖了抖身体，它们英招是草食的动物，不知道肉是什么味道。


    李辰东从后面追上来，道，「直接降下去吧，白川教授把授权给我了。」


    两头英招迎着阳光的方向，化为漂亮的弧线向着那方庞大的工事直冲下去，口中发出嘹亮的兽鸣。工事内一声嘶鸣，各种兽类兴奋和表示欢迎的声音。


    「它们在欢迎我们呀——」流云哈哈大笑着，以一个惊险的姿势俯冲，掠过高高的塔尖和城墙墙垛。


    严幼林低头，下方的城墙依山势而建，山下那深阔的壕沟，城墙后方密密麻麻各种建筑，她眼中所见的一切均由钢铁铸成。流云漂亮的动作引起城墙上人兽的欢唿，欢唿之后却是一声带着悲意的兽鸣。


    流云本意还要在半空再浪几回，听见那声音后整个僵掉，垂着双翅。


    「怎么了？」


    流云勐然沖城墙飞奔，沖入那一团人群中。


    「慢点——」严幼林双腿用力夹紧它，双手用力扯着它的长鬃毛，「冷静——」


    城墙上的人和兽类轰然散开，给两头英招让出停靠的位置来，那平台上，却躺着一头无头的英招，另有两头满身是血的抱着那无头的哀泣着。英招是美貌的半人马生物，外表极具魅惑，但当它们悲伤的时候，那悽美悲痛可以感染周围所有的人。


    严幼林滑下马背，流云顾不得她沖了过去，李辰东那边的同样。


    白川已经恢復了自由，虽然满身脏污，满脸憔悴，但恢復了几分教授的气质。他走到严幼林身边，可惜道，「死了一头英招——」


    李辰东一下马就关注周围，外圈站了数十位军装少年，每人的身边都站着一头神兵。人和兽都沉浸在悲愤中，其中一个军衔较高的投过来的视线虽然冷静，但更有一种冷静到极点的疯狂。


    如果没有猜错，这该就是那头死掉的英招的支配者了。


    那人缓缓走过来，冷声道，「白川教授。」


    白川嘆一口气，「黑山，节哀。」


    黑山看一看李辰东，再看看严幼林，第一时间分辨出了同类。他沖李辰东伸出手，「你好，我是黑山。」


    「李辰东。」李辰东伸手微握，立刻感受到他掌心的老茧。


    「这是呙皇。」白川出声。


    黑山看着严幼林，打量着她，眼中有着阴郁和不信任。


    白川道，「黑山，这是怎么回事？」


    黑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走到英招尸体旁边。李辰东和严幼林跟上去，还未走近便嗅到浓重的血腥气，兽类呜咽伤心的声音牵动不少人心，周围人的表情更加愤怒了。流云跪在地上，抱着那两头受伤的，哀哀地叫，见了严幼林就吼，「呙皇，你要给我弟弟报仇——」


    严幼林抬眼，地上躺着的尸体已经完全失去了鲜活的皮毛，血肉呈现僵硬和青白的状态，翅膀耷拉着，大部分的羽毛已经脱落。肋下有一部分皮肉也被割掉，露出白骨和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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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安抚道，「流云别哭，我不会让你失望。」


    「这是第五战区的边防，由我带领三头英招和数百的神兵驻守。这一片区域一直都非常安稳，但是从半个月前开始，我们的战损逐渐变大。」黑山沉痛道，「战场上的神兵损耗加剧，我和长空——」黑山顿了一下，继续道，「我和长空沿着防区巡逻，发现那些机器人这段时间的货物进出量变大，而且开始增派蜂巢。所以长空把火车和铁轨给破坏了。」


    白川点头，「它们现在势头大好，到处增兵。」


    「破坏掉铁轨后，日常我就让长空自行巡逻，我在城墙这边练兵，申请增援。没有料到，它被那边的人盯上了——」


    严幼林发现那头叫长空的英招颈项上的切口极整齐，以神兵的骨肉坚硬程度，这不是人力能做出的，道，「是人杀的？还是别的什么工具？」


    黑山看一眼她，「是i型机甲的大剑斩击，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i型机甲的大剑在此之前，没办法斩出这么大的力量。而且以长空的速度和力量而言，一艘机甲根本制不住它，我担心它们是不是找到了克制神兵的方法。为此，又派了棉花兄弟去把长空的尸体抢了回来，顺便袭击了它们的大营。更奇怪的是，这一次袭击，没有遭遇到任何有效的抵抗，杀掉长空的那一个机型根本没有出现。」


    「它们又升级了，造出了具有针对性的武器。」白川道。


    「它们拿走了长空的头，割掉了它的皮肉和羽毛——」黑山嗓音里满满的痛，「我绝对不会放过那些该死的机器。」


    「黑山，让人把长空好好安葬了。后续还有一批英招和神兵来，你不用担心增援的事情。现在，你带我们进去，有事情商量。」


    黑山对身边一个面色悲伤的副官耳语几句后，领着三人进了房间。


    严幼林好奇打量，这个驻地建造风格非常傻大粗笨，钢筋铁骨就这么暴露在外面，没有人任何装饰。房屋阔大，窗明几净，但是看不见任何科技产品。这里和研究所不一样，除了日用的电器外，非常原始，甚至连烧开水都是使用的原始热水器。


    「这是沙盘。」黑山的办公室大厅里摆了一个巨型的沙盘，山川地貌全在上面了。


    「白川，这里太落后了。」严幼林道，「你没有给他们配一些辅助的设备？这样也不用人和神兵亲自去巡逻了，天生卫星，地上飞机，马路上跑着雷达，这样战损也会最小。」


    黑山面色严厉，狠狠道，「呙皇！即使你是呙皇，也请你尊重我们这些前哨卫所，在这里，是不允许任何智慧机械产品出现。连提都不允许提——」


    这人还真是狂妄，如果说白龙的屌是一种死板，这个人的冰冷无情是另一个极端的高傲了。她不说话，冷冷地哼了一声，因为她情绪的变化，空气里高频的空气震盪着，黑山的耳朵流出一点点血来。


    李辰东道，「黑山，呙皇刚出箱不足半个月。」所以她懂的不多。


    黑山吃痛，但强韧的神经和军人的自尊不允许他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带着怨愤的目光看着她。


    白川道，「呙皇，那些机器神通广大，整个高天上布满了它们的眼睛。如果我们的智能化太高，它们可以随意地侵入我们的系统，获取我们的资料，所以现在这样是最保险的做法。」


    严幼林点头表示理解，挥手不在意道，「开始讲解吧。」


    黑山垂头，拿起一根指挥棒，点在峭壁上，「从这里开始到这里一百公里范围内，是我们的防区。往南方前进五十公里是一条山谷，有一个蜂巢。在蜂巢和我们之间这一段距离就是战区，蜂巢的机甲集结在距离防区十公里处的一个小平原上。目前，我们拥有三头英招，一百五神兵，三百士兵；蜂巢放在战区的机甲近千，飞行器五十，两方对峙互有胜负。在蜂巢内，有工蜂一万，另有物料仓库三个，机甲工厂一个，修理厂一个，还有钢铁都市一个——」


    随着黑山的解说，他相应地亮出一张张清晰的图片。


    「什么是蜂巢和工蜂？」李辰东看着照片上一个巨大的四方建筑，他自然听说过蜂巢式虚拟生活系统，但这玩意究竟是怎么回事，没人能说得清楚。


    「这就是。」黑山摇了摇那平平无奇的建筑照片。


    李辰东不解，严幼林道，「别卖关子，说清楚。」


    「这是一个生活系统。」黑山黑脸，白川教授沖他压压手，请他忍耐，他道，「蜂巢式虚拟生活系统，外部看起来看简单，内部构造复杂。」他拿出另外一张剖面图片，其上密密麻麻重重叠叠的小箱子，小箱子之间由粗大的管线连接，那些管线最终汇聚在蜂巢底部的枢纽中心，枢纽中心汇总数据后向外传递。「在过去几年，陆续捣毁了一些蜂巢，里面的结构大同小异。主要是依靠这样一个个的舱体，将里面的工蜂脑波汇聚起来，进行虚拟实境生活，在系统内进行工作、游戏和生活，减少工蜂的舱外生活时间。」


    「听起来很好玩的样子。」严幼林伸手去拿照片。


    黑山严厉地看她一眼，「一点也不好玩。因为到现在为止，进入蜂巢式虚拟生活的人，已经完全习惯了在游戏舱内的生活，从出生到死亡的一切都在这个箱子里完成。与其说在活着，不如说他们已经成为这个系统的奴隶，放弃了自己为人的全部权利，所以他们现在是工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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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立刻明白，「还留着这些人，那些ai为的是什么？」


    「因为我们这些人还在战斗着。」黑山冷笑一声，「ai系统智慧先进，但也非万能。因为它们所有的思考和行为都是学习人类，模拟人类，通过计算进行。它们计算的时候会消耗大量的能量，耗费很长的时间，不符合它们存在的宗旨——减少资源的消耗。」


    「因为这一场战争的爆发，在整个人类歷史上前所未有，ai们在自己的资料库找不到可参考的模型数据，无法预知在面对这样的状况时人类会怎么应战。」白川沉着脸，「前期的时候，那些ai根据每年的资源总量控制人口数量，进行基因优选。只有被选中的人才有资格活下去，而失去资格的人会无声无息地死在游戏舱中。但是当战争爆发后，前期它们失利了，完全没办法和人类灵活的战术抗衡。」


    「它们这个时候就想起来工蜂这种廉价又好用的东西，在这件事情上使用工蜂比它们自己运算所消耗的能量低很多。所以将所有战区的实际数据导入游戏舱内，开启了拟真游戏系统。那些工蜂在战区内对面我们以及神兵，採用各种方法对战，ai会在这些对战结果里挑选胜率最高的培育。」


    「也就是说，ai没有自信完胜人类，所以让人类对付人类。」严幼林嘴角高高翘起，保存人类的火种，原来这个任务的真意在此。


    「那些只是工蜂而已，已经没有资格被称唿为人。」黑山甩出另外一些照片，照片上是被打开的黑色箱子，里面一个个苍白干瘦如骷髅一般的人体，蜷缩着，脸上带着迷幻的微笑。他道，「他们已经开始丧失人的形象，而且永远意识不到自己陷入虚拟的游戏中对付的是和自己同种同源的兄弟姐妹。因为有我们这些人一直在抗争，所以他们对ai还有用；如果有一天，我们失败了——」


    「人类就彻底没用了。」李辰东接口，「整个星球的人类文明灭绝，ai文明开启。」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把人类从那些怪兽的手里解放出来是我的责任；


    严幼林：把人类是从那些ai手里解放出来是我的任务；


    所有系统：我们就静静地看着你们这些人类怎么作死；


    第50章


    第五战区的现状严峻, 处于最前线，机器源源不断增兵, 而人类有限的兵力分散在漫长的边防线上，再也抽不出资源增援。呙皇和大批神兵的抵达解决了这个最令人头痛的问题, 黑山和白川立刻和其他防区的人联繫，开始商量最优的战术。白川提供了呙皇最详细的攻击数据，当一项项超强的攻击数据亮出来后, 黑山深深垂下的头慢慢抬了起来。


    毫不客气地说, 随着几十年时日过去，整个边防前线绝望的情绪在蔓延。因为要保持绝对不可以被机器侵入的安全性，人类尽量避免使用机械产品，这导致生产力低下, 几乎无法维持庞大的战争开销；而物资的紧缺, 神兵的超强不可控，以及持续的战损，令这些防区的战士看不到任何希望。


    更令黑山绝望的是长空的死亡, 一直以来他和长空之间关系和谐，配合默契。依靠和长空之间的关系, 他也顺利收復了另外两头英招，一人三神兵作为这一个战区最强大的战斗力冲杀在前线，死死地守卫了此处近十年。长空于他是比父母、兄弟甚至爱人都更为重要的存在。


    在看见长空尸体的第一眼，黑山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如果不是副官用力掐着他，他当场便要崩溃。它死了, 他不仅仅是失去一个战友，更重要的是希望的断绝——


    白川带着呙皇出现在这个战区的消息，并不令黑山兴奋。一直以来，虽然大家尊敬着白川，但不可讳言神兵也给大家带来了痛苦。他信誓旦旦的第三代呙皇，谁知道是不是另一柄双刃剑呢？


    可是，当他满脸狂热地公开了呙皇的数据后，黑山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那个看起来柔弱的小女生。


    人在绝望里太久，得到一根稻草也会当成救命的绳索。


    他以为他看穿了白川，可当那一个个的字钻进自己的耳朵的时候，他还是动摇了。也许，她真的可以？


    「黑山。」严幼林的声音清亮，她完全洞悉了他的心理变化，「你也讲得差不多了，可说得再多，也比不上亲眼去看一看。你带我和李辰东，去把这个战区熘一熘。」


    她带着一种轻松的态度，以及完全的自信，仿佛所有的一切只在她的掌心。


    黑山点头，放下手里的指挥棒，捞起一侧的一个弩状武器，转身走去出去。


    外面的士兵们已经回归自己的岗位，只留下几个人在处理长空的尸体，流云伙同那四五头英招跃跃欲试要跑，一看就是想偷着走掉去报仇。


    「流云，过来——」严幼林扬声。


    流云满面泪痕跑过来，「呙皇。」


    「带上你的两个兄弟，和我们一起去看看战区。之前身上还有血的那两头，就别去了。」


    流云勐点头，沖后面打了个口哨，跑上来两头精神抖擞的英招，手里拿着巨大的机械弓箭，背上架着一个复杂的炮筒。


    「别带重型武器，我们这一次主要侦查地形地貌。」她翻身爬上马背，沖黑山和李辰东道，「我们走！」


    李辰东轻身攀上马背，抓着漂亮的银色鬃毛，侧头看黑山。黑山满眼沉痛地看那边已经完全僵硬的尸体，咬牙，转头，爬上了英招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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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云扇动翅膀，飞跃边防岗哨，穿云而上。


    「下面是机器的兵营。」黑山指着一块平台原野上的几个大方格道，「里面全部都是制式的机甲，由挑出来的工蜂在游戏舱内进行远程操作。攻击时间不定，一般来说每天会发起三至五次集中的进攻。」


    「那防线上的神兵和支配者们，三班轮岗？」李辰东迎着风，道。


    「是的。基本上没什么休息的时间，自从白龙去研究所等呙皇后，我们这里的压力就更大了。」黑山手指向上，「所有战损的机甲，依靠飞行器运回蜂巢集中修理。这个兵营之后的散区，是一些机甲小战队和不成建制的机甲出没地带，那应该是新来的工蜂的训练场地，比前线要安全一些。往常，我和长空——」黑山顿了一下，「我和长空会深入那后方去探一些消息，观察蜂巢的变化。」


    「我们过去吧！」严幼林拍拍流云的屁股，「飞快一点，我听见飞行器的声音了。」


    三头英招继续往上飞，躲在云层里向前，果然有几艘飞行器来。


    避开飞行器，深入后方，是一大片的原野，原野上各种深坑和破败的建筑垃圾，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回收的破旧机甲，更有无数散落的兽骨和人骨。


    「这里，是最早的防线。」黑山道，「但是因为地势不便，没守得住，防线往后退了。这是前几十年留下来的旧战场，没机会打扫和回收——」


    严幼林看着那些奇形怪状的兽类，「那些都是第一代神兵的遗骸？」


    「第一代神兵开始制造的时候，投放了许多不同的种类。经过实战后，现在只保留了最常用和最容易控制的几种——」


    「嗯——」严幼林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因为无法抵御ai，所以人类转而从自己的身体上想办法，用最原始的肉体去抵抗钢筋铁骨。我该说你们真是有创意。」


    「白川教授，他成功了。」黑山道。


    李辰东道，「但是你们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没有天上掉下来的成功。」


    「那些ai的拥有者，是谁？」严幼林道，「总是有一个最初的集团，或者是有一个或者几个在ai系统上具有超强天赋的人类，把这个世界玩成现在的样子。他们呢？去了哪里？」


    「不知道。」


    「把世界搞得一团糟糕，就躲起来了？还是说，他们现在站在ai的后面享受？」严幼林皱眉，「真是乱七八糟的地方呀！」


    李辰东道，「现在距离ai的最初时间已经太久远了，黑山每天为了对付这些机器挖空心思，哪里能去探究这些？或者问问白川教授，他知道的会多一些。」


    「那个疯老头子，我总得想法把他弄死。」严幼林看着前方出现的一条笔直的线，腿夹着英招，让它的速度慢下来，「那就是铁轨了？」


    「是的。大宗物资的运输依靠它，我隔段时间就会来破坏一下，但是它们修復起来很快。」黑山无奈，「那些机器的效率很高。」


    严幼林视线挪动，很快看到如照片上一样的巨大蜂巢和蜂巢外面的厂房，还有悬挂在悬崖上方的钢铁都市。


    远远地，听见了几声警报，三个小飞行器升起来，准确地冲着三人而来。


    黑山大汗，「可能因为上两次闹得太厉害了，它们加强了安防，卫星盯着这一块瞧呢。」


    「黑山，你先回去，我和李辰东去找那些东西玩玩。」严幼林盯着那些飞行器，吩咐道。


    「不行。」黑山拒绝，「一起来的，就要一起走。」


    李辰东道，「黑山，你回去。你跟不上我们的速度——」


    「你——」他有些迟疑。


    严幼林懒得和他解释，用力拍拍流云的屁股，高声道，「流云，全速沖。」


    脆生生的女音消散在空气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流云就没了影儿。黑山知道，英招的空行速度惊人，当它们全速飞行的时候，强大的风压会将人压扁，所以在载人的时候会压制速度。由此可见，呙皇的身体承受能力完全超越他，不，完全超越人类的存在。


    李辰东嘆一口气，「看见了吗？我得全力去追她，顾不上你，所以，请你一个人安心回去。我会将呙皇带回去的，你放心，白川教授手里还握着呙皇的基因炸弹，她跑不掉。」


    黑山将手上的机械弩递给他，「这个给你，请你一定保护好她——」


    李辰东嘴角含笑，这人这么快就被严幼林收服了？


    他不知道，在黑山看来，严幼林一抵达边防上就了解情况，更是亲自往前线查探情况的行为，是非常务实的行为，是一种完全把人类当成自己人的行为。而在此之前的神兵，总是需要漫长的时间去调教培养，每一头神兵总是要消耗掉好几条人命，才最终认同自己的立场。


    李辰东接了弩，黑山欲教他怎么使用，却见他三两下将弩拆解开，又飞快地组合起来。这是一个老手的动作，第一次接触这样专门为破坏机甲而设计的武器，居然能马上将它的结构摸得一清二楚。黑山和白川一样疑惑，为什么一个传说中的研究员，其强悍程度超越了职业士兵？


    李辰东安抚身下的英招，将弩绑在左胳膊上，双手抓着鬃毛，用力夹一下马身，英招立刻飞了出去。


    流云的速度太快，他已经完全看不到严幼林的身影，但是她在空气中留下的味道还在。循着这个味道，他向英招指明了方向，全速前进，顶着高空巨大的风压前进了约二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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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方，流云凭藉高速和三个飞行器斡旋，因为没有了马背上支配者的顾忌，它火力全开，那些飞行器基本上没办法追赶它。李辰东看了一会儿，严幼林身体紧紧贴在流云的背上，头仰起，双眼紧盯着高速飞行的飞行器。她此刻的情绪亢奋，精力高度集中，全身的肌肉紧张，如此全情投入，显然她非常享受这样的战斗。她这个身体，就是为了这样的场景而存在，只有在这里，才是最真实的她。


    李辰东抬起左手，双眼瞄准。他的系统天机，是武器编列系统，这个系统自带的遗蹟副本一直交给他的任务是锤鍊身体，熟悉各种机械武器的操作和制造方法。利用不同的材料制作超高破坏力的武器，几乎已经成为他的本能，而另一项比本能更多的是使用这些武器。他的动态视力超强，瞄准了一会儿，便锁定了一艘飞行器，打开弩的保险，一根机械箭上膛，扣动扳机，箭旋转着出去，正正射中了飞行器中央。


    机械箭爆开，飞行器坠落。


    严幼林回头看他，沖他笑一笑，从流云身上站起来，扑向冲过来的一艘飞行器。她的身体轻得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落在飞行器上，双足接触到钢铁的一瞬间又重如泰山。她狠狠踹出一脚，飞行器失去控制，翻滚着落下，半空中散成一片片。


    流云立刻飞到她身边，她落下去，正好坐在马背上，配合完全默契。


    李辰东到她身边，「继续前进？」


    严幼林看盘旋在后方的飞行器，它似乎是在观察，不准备接近。


    「当然继续。」


    高朗在游戏的界面里，看见自己这个三人小战队的后面，多了一个小小的勋章。这是作为本战区第一个击杀半人半马异兽后的奖励，有了这个勋章后，每次进入游戏开始任务前，可以按照自己的习惯定制机甲，免得得到医疗物品以及游戏舱会向三人更长时间开放休闲系统。


    三人对这次伏击斩杀异兽的行动心有余悸，领取了奖励之后便约着进入休闲系统放松情绪。


    所谓的休闲系统内有各种奢侈的享受，只要能想得到的，没有虚拟游戏不能实现的。甚至，在三人观念里一些不道德的项目，在这里也可以找到。最终，忽略那些诸如多人性交，变态性的选择项目，选择了海滩晒太阳并享受按摩的项目。


    「朗哥，我先回来后，游戏里给了一个小人物，要求我上交这一次将那个半人半马迷晕的植物的名称和功能。」白小添躺在椅子上，鼻樑架了一副眼镜，这样的休闲项目给人感觉很爽快，而且椅子上有仿生的小手在不断按摩她的肌肉，这个享受比真实世界里舒爽很多。她有点感觉，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系统存在，也许她会沉迷其中，「如果我能提供更多的相关信息的话，会另外再给我一个勋章。」


    「看来这里的ai意识到了你配的那些植物的用处。」高朗喝了一口饮料，仔细分辨ai是如何在虚拟世界里制造出完全真实的吃喝感觉，满足人类精神上对吃的欲望。


    「它们不是有很详细的资料库吗？」赵东升欢快地哼着歌，配合他的低情趣，为他按摩的机器人设置成了泳装美女的形象。


    「有的。」白小添有些不好意思看他身后机器美女的裸体，因为太过于真实美艷刺激了，「我查了一下资料库里的植物名录，很全面，基本上这个星球上的各种作物都有。包括成份，用处，怎么栽培种植，很有用。根据这些植物成分配制的各种药物、毒药种类很多，每一种后面都标註过对每一种不同怪兽使用后的情况，但没有像我配的那种效果明显。」


    「它们想要你的配方。」高朗抿唇，「咱们战队有这个小勋章后，可以申请加入军队，直接转场去前线，那边有更多的怪兽可以打。」


    「我不想给。」白小添心有余悸，其实她心中有些难过，那个半人马怪兽很漂亮，看见她的时候说话了。它的眼睛很温柔，当遭受到攻击后，仿佛不相信伤害它的是一个人类，她情绪低落，道，「那个半人半马好漂亮，而且很温顺，你们来之前，它在和我说话。」


    高朗看一眼赵东升，看吧，女生在面对这些事情的时候，感情比较泛滥。


    赵东升也伸了伸舌头，翻身将背朝上，让机器人给自己按摩颈椎。


    「它问我是不是人。」白小添回味，「它不相信人会杀它。朗哥，你比我想得多，你认为它为什么会有那样的表现？」


    「证明它以前没有在战场上遭遇过人类。」高朗想了一下，「毕竟没有人会像你胆子大，直接跑到机甲外面去。」


    白小添有些不好意思，「机械手太大了，不方便清洗和配置草药，我也想快点。」


    「可是它能说话，证明它和人类是有交集的。」高朗又道，「也许我们的对手不仅仅是这些怪兽，怪兽后面也有人类存在；就好像它以为自己的对手是机甲，但是其实机甲里面装的是人类。以后千万不要随意出机甲了，因为我们每一次游戏，其实都有机甲去真实的场景对战。我们的意识被以数据的形式上传，远距离传输到机甲上，再生成虚拟的人体进行各种操作。如果走出机甲，遭遇到伤害，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真是奇怪的社会，既然需要人类配合战斗，为什么不公开，反而要以这种游戏的方式欺骗呢？」赵东升死活想不通，「想想就觉得好可怕，那些游戏舱要出事故了，里面的人不就全都嗝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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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添打了个寒战，皮肤凉凉的，她道，「幼林不知道去哪里了，要是她和我们在一起就好了。」


    她还是觉得和男人谈心不舒服，他们根本不关心她内心的敏感。如果是严幼林，她肯定知道她心里不舒服的点是什么，那不仅仅是感情的泛滥，还有对命运的不确定感。


    「想她啦？」高朗呵呵一笑，「我相信只要我们进入军队积累的军功足够后，就能很快见面了。」


    三人说说笑笑，等待着休闲时间结束后，再出游戏舱活动一会儿，便要开始准备加入军队的事情。突然，白小添感觉有点晕，她抬手摸了一下额头，「东升哥，我有点迷煳了——」


    赵东升仰头，取下墨镜，翻身，「不会呀！啊——」他撑在床板上的手滑了一下，「我手发软。」


    「怎么了？」高朗坐起身，眼睛有点迷煳，揉眼，「我也有点看不清楚了。」


    白小添全身失力，道，「朗哥，东升哥，我们的身体好像在麻痹中。」


    高朗心中千迴百转，巨大的恐惧袭来，赵东升可真是个乌鸦嘴。如果，这么庞大的库出现了意外，那么躺在一个个游戏舱内的人，如何面对这些意外呢？


    他站起身，「糟糕了，我们的身体和游戏舱肯定出问题了。」


    白小添想要起身，撑了几下撑不住，终于合上眼睛。她的游戏舱自动关闭，虚拟的人像白光闪过彻底消失。


    「小添——」赵东升去抓她，没抓得住，白着脸看高朗，「朗哥，我们被发现了？」


    「不可能！」高朗坚定道，「我们马上出舱，把小白也带出来。库应该是出事了——」


    李辰东连续射毁了六七个飞行器，弩里的弓箭已经不够用了。下方那个巨大的钢铁都市里源源不断地有新的飞行器升起，虽然速度和攻击力不太强，但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他看下方，严幼林驱使着流云围着山谷平地上铺开的建筑转悠着，而山谷上挂的那个才是最大威胁的钢铁都市，她并不怎么关心。


    他按下英招，追上严幼林，「那边来的飞行器越来越强大了，大炮台也架了起来。」


    「走，去试试那个钢铁城是什么。」严幼林看完后，「下面都是一些辅助的设施，现在里面全是没有任何防御和攻击力的工蜂。我也不屑对付他们，咱们直接去试试那个城，到底是什么玩意——」


    「我也是这个想法。」


    两人让英招开全速沖向山崖，眼见得距离那些黑铁色的建筑越来越近，能看见无数黑黝黝的炮筒，也能看见炮筒后面隐约的灯火。这是一个无声的城市，除了偶尔的警报音之外，听不见任何人声，也感受不到任何人气，仿如死城。


    严幼林金色的眼睛越瞪越大，余光扫到空气里一阵隐约的波动，她心知有异样，却还是让流云沖了上去。几乎是立刻，流云仿佛撞上了什么坚硬的物体一般，身体在高速中被勐然停下。巨大的冲击力捲起大风，它虽然在紧急中将身体侧过来，利用坚硬的腹背去冲撞，但整个身体被弹飞出去，严幼林也被高高甩开。她趁翻到空中的间歇扫了一眼，撞击处的空气呈现蛛网一般的透明痕迹，又慢慢癒合，恢復透明。


    李辰东同样撞上，这一次她看得更清楚，英招撞上那处地方，仿佛波浪一样有空气在波动，抵御这强大的撞击力。他同样翻身，跳到严幼林身边，两人对视一眼，硬生生凭空扭转身体，往下沖，抓住受伤的英招往上推。英招被这样託了一下，终于停下乱滚的身体，张开双翅利用浮力飘起来。


    严幼林坐上流云的背，抬手擦擦嘴角的血痕，「好厉害的防护罩子——」


    流云半张脸挂了彩，一大块皮肤不知去向，翅膀尖儿折了两根骨头，半耷拉着。


    李辰东坐下的英招缓缓踱过来，他道，「看来这个钢铁城果然是这一片战区的中枢里，不然不会採用这么耗费能量的方式进行防护。」


    「这什么玩意儿？」严幼林搞不懂。


    「看见城里那些炮口没有？那是能量发射器，利用巨量的能量在一瞬间爆发而形成的结界。」李辰东嘴角含着一丝笑，「没想到这世界都成这个样子了，居然还能这么浪费。」


    「你有更好的办法？」


    「有也不能用。」


    坐标和天机不约而同冒出来，它们漂浮到两人的身前，齐齐看着那个漆黑的都市。


    「你怎么跑出来了？」严幼林不满道，「我没召唤你呢？」


    坐标看看她，低头看下方漆黑的厂房和蜂巢，「它们抽取了这一整片区域的电能。」


    「下面蜂巢里的人，肯定会死很多。」天机也道。


    严幼林看周围逐渐聚集起来的飞行器，再看李辰东已经空了的弩，道，「资料也收集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去。」


    「走吧！」李辰东点头。


    坐标和天机对看一眼，机械的脸上居然浮现出某种表情来，它们似乎有什么想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作者有话要说：　　天机：要不要说？


    坐标：说什么？


    天机：让他们会和见面。


    坐标：已经说好了，一切交给人类自己选择，我们只要旁观就好了。


    第51章


    高朗忍住身体眩晕的感觉, 用力踢开游戏舱盖，一把扯掉身上那些累赘的接头。不等移动平台过来接他, 他直接跳到隔壁赵东升的游戏舱盖上，用力将钢门扯开, 将他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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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东升喘着大气，「朗哥，我不行了, 全身都没力气。」


    高朗环视周围昏暗的灯光, 往日游戏舱门上的各种运行指示灯都灭了，全部统一调整到待机的状态，「外面肯定出事了，为了避免舱内的人醒来到处跑麻烦, 所以它们在营养液里加了能麻痹人感官的药。」


    他用力甩头, 使用无法排除身体上沉重的感觉，顾不得隐藏了，道, 「破军，出来。」


    破军冲出他的后颈, 「高朗，你要做什么？」


    「你帮我加快身体血液循环，把毒素排出来。」


    系统在紧急情况下，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人体施加影响。高朗很少使用这个功能，破军也不废话，直接行动起来, 开始对他的身体进行调整。


    高朗深吸一口气，他知道使用破军只是辅助手段，要彻底清醒并且恢復力量，还是要依靠白小添。他找到白小添的游戏舱，把门拉开，用力将里面已经陷入深度昏睡的她拉了出来。赵东升踉跄着拎了几件袍子来，两人换上后，高朗道，「我去前面看看怎么回事，你抱着小白跟上来。」


    「好。」赵东升将白小添甩到背上，努力追上他的脚步。


    库里不知道为何，连巡游的机器人都没有出现，往常开着的通道也关闭了。高朗不能等死，三两脚踹开了钢门，通过通道，走向生活区。生活区内的机器人全部集中在食堂门口，排列得整整齐齐，完全陷入了待机状态，即使高朗从它们面前走过，也毫无反应。


    赵东升将白小添放在地上，用力掐着她的人中，摇晃她，叫她的名字。好几分钟后，白小添才弱弱地睁开了眼睛，看见两个焦急的男影，毫不犹豫从系统里摸出一堆的水果。司农也跑出来，开始给她调整身体。


    高朗抓了几个水果啃起来，半晌才开始感觉到身体停滞了麻痹的感觉。


    「我天，这真是要死人了！」赵东升半躺在地上，「终于活过来了，那个游戏舱太tm危险了，打死我也不要进去了。」


    「事发突然，应该是这个基地被攻击了。」


    白小添慢慢睁开眼睛，「我们得离开这儿。」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情况。东升，照顾好小白，如果感觉不对劲的话，从那边的门出去，往东走，东方没有建筑工事，不会被攻击。」


    「朗哥小心。」


    高朗从上一次出去的门钻出去，一路上动作飞快，因为少了巡游机器人的干涉，他可以肆意。和库里的情况一样，周围的全部厂房都已经停止了工作，所有的机器设备处于停工状态。机甲们以怪异的姿势停在流水线上，不少机械手还拎着扳手等工具准备卸货。他从厂房的气窗窜上屋顶，站直身体向那个钢铁都市看过去，十几个飞行器在半天上和两头半人半马的怪兽纠缠着。


    兽和飞行器的速度太快，距离太远，他只看得见眼花缭乱的各种线条。不断有飞行器坠落，胜负明显。两头怪兽并不满足于击落了飞行器，直接向都市冲过去，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冲撞。


    整个大地都在震颤，野兽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空气被撕出蛛网一般的裂痕。


    好强的力量——


    怪兽翻滚着被弹开，上面跳下两个黑点一般的人类，几个跟斗后，接回怪兽，盘旋两圈，飞走了。


    「高朗，面对这样的强敌，我觉得你们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可以全力开火了。」破军眯眼看着半天。


    「正有此意。」


    高朗回到生活区的时候，一路上的灯光逐渐亮起来，一台台巡游机器人开始工作，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正常。这只是表面而已，他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生活区的大门开启，通向库的全部通道门被打开，巡游机器人按照编号阵列在通道口，大门外已经有搬运车抵达。


    赵东升和白小添坐在食堂角落里，高朗找过去，立刻有一台巡游机器人跟过来。


    「三位玩家，蜂巢需要立刻进行整修，请速速回到自己的舱内，关闭舱门。」巡游机器人礼貌道。


    高朗伸手，直接掐断机器人的颈项，机器人歪着头，卡着声音，两三个电路短路后，彻底停止了工作。


    「朗哥，怎么样？」白小添关切。


    「有两头超强的半人半马怪兽过来了，上面还带着人，攻击那边的城。很强——」高朗道，「那个级别的强者，目前我们使用的机甲都没办法抵御。所有的飞行器也没办法抗衡，为了自保，启用了某种护罩一样的东西。我估计，这就是整个基地大停电的原因——」


    「那么强？」


    「超强。」高朗想了一下，「那两个人类的身体承受能力应该是我和差不多。」


    赵东升一边吃着水果，一边陷入了沉思。


    「别想了，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个城里肯定会来找我们。」


    三人坐了一会儿后，便见那些守在通道口的巡游机器人动起来，上半身臂展开，形成一个个平板托举着。片刻后，通道内的移动平台过来，伸出一个个小巧的机械手臂，将一个个密封得很好的袋子放在平板上。巡游机器人立刻举着平板向外滑行，抵达生活区大门，将这些包裹放在搬运车上。


    高朗眼珠随着巡游机器人移动，「你们猜，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白小添想到了，但是不敢回答，嘴唇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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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东升脸色也很难看，「你是说，尸体？」


    「百分百是。」


    时间慢慢过去，这生活区内的各种设施逐渐恢復，灯光变亮，温度变得舒适起来。可是没人说话，他们就这样看着那个仿佛流水线一样的搬运过程，源源不断无数的包裹被搬出去。无声、快速而高效，这个静默的世界里，上演了一场没有鲜血的屠杀。


    赵东升实在无法忍耐，双手紧握，用力捶打在桌面上，「朗哥，我忍不下去了，我要弄死那些机器人。」


    「不用忍。」高朗闭眼，「有的是机会。」


    「我也不想回那个黑箱子了，好可怕。」白小添眼圈红了，司农飘在她耳边，轻轻地触着她的耳廓，似乎在安慰。


    生活区的大门外传来一阵钢铁的撞击声，巡游机器人仿佛得到指令一般，整齐地停下来，暂停了手上的工作。


    「来了——」高朗道。


    他的话音落后，几个系统自发自动返回了纹身。


    整齐而沉重的脚步声，三个高且黑色的影子，慢慢从门外进来。没有任何迟疑，进门后，直接向三人所在的位置走来。


    这是三个近两米高的机械人，通体纯黑色，身躯结构高挺，外负重甲。脸上的轮廓一模一样，五官近乎于人类，眼睛珠子还是转动。


    整个场面的气氛冷凝而压迫，赵东升肌肉绷紧，准备动手。


    「东升，别紧张。」高朗眯眼，「它们来，不是坏事。」


    果然，机器人停在三人桌前，领头的一个仔细辨认三人后，眼珠子里似乎有一些图像变化，找到三人的资料后，念出三人的编号，道，「主脑要见你们，请跟我走。」


    高朗起身，「主脑在哪里？」


    「在高坎城里。」


    「高坎城？」赵东升也起身，「就是挂在山壁上那个城市？」


    机器人没有半分停留，「是的。」


    「去做什么？」高朗微笑，「因为我们是这一次事故的唯三生还者？」


    「并不是。」机器人依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道，「这一次能源调用，因为时间紧张，瞬间电流冲击较大，造成了3512个工蜂的突然死亡事故。主脑为此进行了检讨，并且加强了安全机制，保证不会再发生同类事故。它想要见你们，是因为你们克服了药物麻痹，那是为谨防意外发生时候工蜂骚动而准备的。主脑认为你们的身体完成了一定的进化，需要确认——」


    赵东升和高朗交换一个眼神，什么主脑，这么好说话？


    严幼林和李辰东回到兵营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热情的欢唿和神兵们的欢闹，显然黑山已经向所有人转达了呙皇和她的支配者对抗机器的英姿。流云落地，黑山和白龙一起走上来，她跳下马背，看白龙满身伤痕，「你也到了？怎么受伤了？鲛人和那些神兵不好带？造反了？」


    「赶路太着急了。它们现在都很听话。」


    她点头走向屋内，「不听话告诉我，我帮你收拾它们。」


    她现在心里压着两团火，一团是白川那个老头子捏着她的基因炸弹，一团是坐标时时刻刻提醒她要完成任务。这俩都太烦人了，令她有什么都不管，直接将白川拎出来人道毁灭的冲动。为了转移这种冲动，不得不用严厉的态度对待那些神兵，毕竟皮糟肉厚，经得起折磨。


    「我会的。」白龙也不客气地回答。


    回来的路上，严幼林把自己视界内的地图调出来给李辰东看，两人研究了一会儿后，将地图展示的地形地貌全部弄清楚，又把试探出来的被发现的距离，飞行器出行的规律，防护罩的强度等等研究了一遍。此刻，李辰东和黑白两个少校聚在一起，对着沙盘开始推演。


    严幼林听了一会儿，无非就是李辰东需要两人提供一些辅助的机械设备，可惜这里能提供的只有最原始的钢铁原材料以及最简单的机械制品。


    「你们也防备得太过了。」李辰东头痛，这里的神兵和支配者是有数的，虽然单兵作战能力很强，但是对方在人数上占据优势，而且有强大的后勤保障，如果给时间让它们发展起来，这个防线肯定要破掉，「ai不是万能的。」


    「它们的洗脑能力一流，防不慎防。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故，携带和掌控一些先进武器的士兵，被它们迷惑而放弃了自己的职责，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损失。」黑山坚持，「这是底线，不能放弃。」


    「这一块，可以尝试让鲛人弥补。」白龙揉揉眉头，「最好赶紧给她建造栖息用的水池，适应这里的水文环境后，她能够帮助我们远距离侦查。」


    几人商量得起劲，白川过来，道，「呙皇，麻烦你跟我来一下。」


    严幼林也听得烦躁了，起身走过去。白川领着她穿堂而过，一路上遭遇不少领着神兵巡逻的支配者，他们对她很好奇，眼睛里带着亲切和崇拜。神兵们也在她经过的时候，用爪子或者舌头舔她的膝盖。她不想这一路耽搁，略散发了一点不高兴的意思，神兵们立刻很乖顺地走开了，她看见它们这样的表现，又高兴了。


    白川领着他下了城防的墙，顺着高大的台阶慢慢下，下到后方的一片小镇，这里有几家为士兵服务的小店，更多的还是兵营。因为他们一行人来得仓促，特地腾了一熘儿十间房出来，此刻，躺在房子小院中央的，正是长空的残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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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发现了什么吗？」严幼林看着几个穿白色衣服的助手在工作檯上忙碌，长空的一些皮毛、肌肉和骨骼被分离出来。


    「有中毒的迹象。」白川拿起一本简单的报告，「这是一种新型的毒素，从来没有见过。」


    「有什么奇怪的吗？只要是生物，都会有中毒的可能——」


    白川摇头，「在制造神兵最初，所有的基因都经受过毒物的考验，一些普通的毒药或者精神毒素根本没有办法对神兵造成伤害。反而是神兵自身体液，是带毒的。」


    「你的意思是，那些ai找到了克制神兵的方法？」


    白川点头，「我担心是这样的，想要找你核实。」


    「怎么做？」严幼林当然看不懂他文件上写了些什么，但她的嗅觉很灵敏，伸手端起一个放了一小片皮肤的盘子闻了闻。英招的皮肉带了一点儿腥味，但其中有一股甜甜的植物芳香，这香味初闻不觉得有什么，但片刻后她便觉得有点晕了，忙丢开盘子。


    「看来对你也有效。」白川忙将盘子端开，「你们出去侦查没多久后，围在长空身边的神兵就陆续出现头晕和噁心的症状。这才反映过来有可能是毒，把它们遣散去清洗，将尸体搬下来慢慢研究，可惜人手缺乏。这里没有我们所需要的高端人才，所以我分了一点样品让神鹰送去我们的首府北州了，希望他们那边能够尽快找到办法。」


    严幼林控制血流速度，加快排毒，一会儿人清醒了。


    「恢復了？」白川看看手錶上的时间，「两分钟。你刚才吸那一口，影响你两分钟。」


    「所以ai那边也许不是出了强力的武器，而是研制出这样针对神兵的超强毒素。」


    「是的。切断长空颈项的兵器很普通，并没什么特别。」


    她走到长空颈项的横断面，看着那个伤口，上半部分光滑，中间有一个缺口，下半部又是光滑。她的眼睛几乎能回放长空的头被斩击下来的整个画面，定是一柄大剑直接砍入它的身体，被骨头卡住后，再一次勐力下压才切下来。但只是如此，那个机甲的力气也足够可怕，操纵这个机甲的人也足够冷静。


    她又转到长空的侧背处，那里是它的翅膀，翅根处被强力拉扯，皮肉撕裂，露出里面的血肉和白骨。她点点头，是了，用毒药麻痹长空的身体，一机甲从背后控制它的翅膀使它停留在地面没办法逃跑，另一个机甲从侧面进攻砍杀它的头颅。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突击，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或者偶然。


    「我们的人到的时候，ai也正在收集长空的身体资料，那些伤口——」


    「这个伤口，是纯靠力量撕扯出来的。」严幼林平淡道，「没有依靠任何武器，就靠手。」


    「这就有点夸张了。在以往的经验里，因为操纵机甲进行战斗的是人类，又因为人类并没有自觉在进行真实的战争，所以大部分是用一种闲散的态度来玩。他们迂于人类的思维，即使使用机甲也没办法摆脱，总是给自己设定一个力量和速度的上限，导致那些机甲没办法发挥出最大的力量和速度，这让我们的神兵占了单兵优势。大概，一万个机甲里，才会有一个能够突破极限，成为那些铁疙瘩里的精英。」


    「你的意思是，那些普通的机甲，没办法制造出这样的伤口来？」


    白川肯定道，「对，除非操作机甲的人脑波的活跃程度超越常人。当然，也不能绝对排除——」


    严幼林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又转头去看白衣助手搬出各种瓶瓶罐罐提取长空血肉里的毒素。


    「我提取了一点毒素出来，你拿去，有空的时候试试看身体能不能适应。如果能，请给我们你现在的血，用以制造血清——」白川摸出一个透明的小管子装起来的液体。


    她伸手接了，把玩了一会儿，道，「白川，你信任我？」


    白川抹一把脸，「现在这个状况，我除了信任你，还能做什么？我们是绑在一个弹头上的两个人，要么一起活着，要么一起去死。我知道，你想活。」


    严幼林收了小管子，「你真是悲哀。」


    走出小院子，严幼林在小街道上晃晃悠悠转了一会儿，这个镇子太小了，没什么值得看的风景，原路返回。待要上城墙的台阶的时候，看见几个支配者驾驶着大铲车在挖坑，鲛人坐在一个大石头上不满意地皱眉。


    她探头看了一下，鲛人手里捏着一张手绘的图纸，上面是一个大池塘和池塘附属的设施。


    严幼林沖她招招手，「鲛人，在修你的房子？」


    鲛人抬头看是她，点头，「这里的水太少了，全身不舒服，这些人动作慢死了。」


    研究所里虽然不自由，但是各种设施设备很先进，生活舒适，外面虽然自由，但条件艰苦，真是不能两全。她又看了一会儿，显然这里的种种都不太满足鲛人的需求，她情绪很暴躁，空气里充满了烦躁的波动，靠近她的支配者脸都白了。她有些好奇，想要看这里的人怎么处理暴躁中的神兵，却见高墙上跳下来白龙，白龙立刻站在鲛人身侧，似乎对她说着什么。鲛人的情绪很激动，白龙一把抱住她，将她拖去了街边的一栋小房子里。


    严幼林评估着白龙的力量，根据她那一日和鲛人对战的时候测试出来的力量看，白龙的肉体能力比其它支配者都强，比鲛人也强，但还是比不上李辰东和高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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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通了这一点，严幼林嘴角勾起笑，一步一步上台阶，李辰东站在上面等她。她慢慢走上去，看着前方绵延的山脉和山谷。


    李辰东看着她，「幼林，你现在心情很好？」


    「看得出来？」她继续笑着。


    「当然，前几天你整个人都很烦躁，但现在——」全身的躁郁之气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清爽了。


    「我有一种预感，高朗、瓜货和小白，肯定是在对面。」严幼林坚定道，这句话说完，她的锁骨处一点点温热，显然坐标对她说的话产生的反应。她又是冷冷一笑，这个瓜系统，天天装神弄鬼，弄虚作假，什么都不说装神秘，到底是在干什么？


    ————————————————————————


    小剧场：


    天机：被怀疑了，怎么办？


    坐标：凉拌，就算被怀疑了，他们能做什么？乖乖按照老子写的剧本走！


    破军：总感觉后面的发展会不好起来。


    第52章


    高坎城建立在坚硬的火山岩石山壁上, 整个城体暴露在外的是无数供飞行器起降的平台、巨大的电磁炮口、探测和接收各类信息的塔。与其说它是一座城，不如说它是一台巨大的综合机器, 这个机器更大的和更重要的部分被深入山体之中，利用坚硬的岩石进行掩护。所以, 在这个高坎城里，没有街道，没有居民, 只有漆黑的钢铁建筑。


    高朗三人跟在机器人身后, 顺着台阶向上走了约莫一个小时，终于抵达一个通道口。机器人在通道口输入一串密码后，沉重的密封门打开，露出里面更黑的颜色来。门敞开后, 机器人靠着通道的墙壁站立, 身体后背伸出几跟机械软管，扎入墙壁上的凹槽中。凹槽向后退，机器人随着后退, 整个身体嵌入墙壁中，仿佛门神一般的存在。


    「请沿着这个通道往下, 走到尽头，主脑在等你们。」机器人只剩一个头还浮在墙壁上，能看出轮廓。


    三人看着那漆黑的通道，仿佛怪兽的巨口，又深又冷。赵东升本能地看着高朗，白小添身体被这山谷的冷风冻得瑟瑟发抖, 高朗没说话，在想着会不会被一锅端的问题。


    机器人见三人没有行动的意思，慢慢合上眼睛，整个头也被平整的墙面包裹，彻底失去了轮廓。同时，通道地面缓缓移动着，周围的墙壁展开变形，直接将三人站立的小平台包进了通道。


    白小添一时间没站稳，抓着赵东升的胳膊，「东升哥，这个城会变形——」


    「玩儿变形金刚啊？」赵东升双足扎在地面上，眼睛开始适应黑暗的环境，通道两侧的墙壁上也慢慢发出浅白色的光芒。


    高朗也被这样的惊了一下，立刻释然，道，「去看看里面什么情况，不到万不得以，不动手。」


    「被这个傢伙吃到肚子里了，也没法动手。」赵东升抓着头髮，「怪事年年有，遗蹟里面特别多。小添怕不怕？」


    「有点怕，又有点好奇，不知道下面是什么。」白小添放开他的胳膊，身体已经适应了这样缓慢的运输速度，她摸摸胳膊。


    「装神弄鬼呀——」


    高朗的双眼注视着前方，这个通道缓坡向下，速度虽然不快，但这样一直滑动了约莫半个小时的深度，也够惊人了。由此可见，这个高坎城的重要性完全超越摆在外面的那些东西，是以能够抵御十级地震或者抵抗核攻击的标准建造的。前方逐渐开阔起来，建筑的颜色也鲜亮了许多，不仅仅是黑白二色，还採用了一点红着为装点。


    「别说话了，前面好像有人。」高朗轻声。


    白小添和赵东升立刻住嘴，果然看见通道尽头有一个圆形的大厅，厅的中央仿佛站着一个人。


    高朗慢慢挺下脚步，那人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袍子，身形有一些纤细，头髮不长不短盖着耳朵，面孔偏中性无法分辨男女，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他看见他，道，「高朗，你好，我是羲和。」


    「你好。」他道。


    羲和转眼，看着赵东升和白小添，眼睛笑成弯弯的月亮一般，「赵东升和白小添，是吗？白小添，我想要见你很久了，终于见到你，我很高兴。」


    白小添不敢回话，赵东升道，「你是人还是什么东西？」


    羲和不回答，侧身道，「你们跟我来，需要先检查身体。」


    三人跟在他身后，看他行动之间舒展自如，头髮和衣服在空气中飘起来的样子也非常自然，神态动作完全没有那些机器人的僵硬感。


    圆厅的墙壁上一个舱形的白色设备已经就绪，羲和站在它的侧面，转身微笑着看三人，「你们谁先来？」


    「羲和，我们有很多疑问。」高朗出声，他不怕他，但在事情没有完全搞清楚之间，他也不想暴露自己的能力，更不想暴露破军的存在。这是一个遗蹟副本，虽然对完成任务的方式没有限制，但太过粗暴不是他的风格。


    「当然，我知道。」羲和还是保持着笑容，「我们可以一边检查，一边聊。」


    「但是我们想要先聊——」赵东升拉着白小添站到高朗身边，以三对一，想要以人数的优势给他一点压力。


    地上升起两个长条的凳子，羲和坐上一个，对三人道，「坐着说话吧。」


    高朗坐下，赵东升和白小添只得跟着，他道，「对于现在的状况，我们很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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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羲和看着他，「关于什么？」


    「那些死掉的人。」


    羲和点头，表情有点沉痛，「对此我也很难过，现在正是双方战争白热化的阶段。生化兽的数量在不断增加，前线的压力越来越大，我们的损失——」


    高朗安静地看他表演，这个人的表情和语言都非常精确，不会有任何多余。


    「蜂巢在老化，蜂王一直没办法孵化，工蜂们日復一日为了这场战役努力，但始终没有办法突破自身的限制发挥机甲的最大力量。单兵的作战能力维持在水平线以下，对方生化兽却越来越强，除了数量的优势外，一直没有有效的方式。直到，我发现了你们。」羲和微微一笑，「就好像满天的乌云里闪过的光芒一样耀眼，想不注意都很困难。」


    蜂巢、蜂王、工蜂，这些陌生的词彙一个个跳出来，但结合现状后，三人立刻明白了他在指代什么。


    「白小添，你关于在老巢内发现的那一株植物带给我们极大的帮助，它长成后结出的果实给工蜂们使用后，可以促进他们的体质，我们将会拥有更强大的士兵；你给那头英招使用的毒素，对草药的使用方法惊艷到了极点，如果能够大量生产投入使用，生化兽的末日就到了。你的这些小发现，使我们全部的蜂巢进化一个世代。」羲和的声音沉静安稳，但不知为何，白小添从里面听出了疯狂来，皮肤上的鸡皮疙瘩一个个冒出来。


    「高朗——」羲和转头，「你表现出来的单兵作战能力和指挥才能，超越了所有的工蜂。我对你身体的肌肉构成和神经分布很感兴趣。」


    「谢谢。」高朗专注地看着他。


    「赵东升。」羲和一个个点名，「你的身体，同样优秀。」


    是表扬的话，但是听起来怎么就那么怪异，一点也让人开心不起来。


    「羲和。」高朗开口，「你能认可我们，我们很高兴，但还是没能解释我们心中的疑问。我们想要知道的是，这个世界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我们的认知完全不同——」


    「我知道。」羲和颔首，「毕竟从你们出生起至半个月之前，你们从来没有出过舱，面对舱外面这个危险而丑陋的世界一无所知。让你们受惊吓了吧？」


    是啊，惊吓，都要吓死了好吗？无声无息就弄死了几千人，这场面太惊悚了。


    「这个世界，处在被生化兽威胁的阴影中。」羲和仿佛在整理语言，片刻后道，「它们的出现很偶然，但蔓延得很快，因为极强的攻击力，导致人类不得不躲藏在蜂巢里。但逃避永远不是生存的办法，必须要想办法反击，利用机甲——」


    「为什么不把这个世界的真相告诉每一个人呢？我相信人类在危机的情况下会爆发出更大的力量，这个力量足以让我们超越身体极限。现在大家对真实的世界一无所知，安逸地躲藏在游戏舱内，如果真到了毁灭的那一天，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对吗？」他紧盯着羲和的眼睛，「就像刚才那样，死了那么多的人，却不知道为什么。」


    「那是一个意外。」羲和轻声，「这也是我找你们来的原因。」


    他的表情扭曲了一瞬间，又带上了几分悲伤，「生化兽在不断的进化，越来越强，高坎城的护罩快要防不住它们了。如果，我是说如果一直没有想到好的办法，高坎城破了，所有的蜂巢和工蜂都将要面临灭顶的灾难。那些生化兽根本就是吃人的野兽，不会给我们留下任何生存的机会。」


    赵东升怀疑道，「真的？」


    「当然。」


    「你准备怎么使用我们呢？」高朗沉静道。


    白小添和赵东升惊吓地看着他。


    羲和仿佛没有注意到三人的情绪变化，欣喜道，「我想要白小添和高朗进入主脑，利用你们的大脑为主脑提供更多的信息。关于战争的指挥艺术，关于植物毒素的运用，针对生化兽的特性制定后续的战术。至于赵东升，你的身体太迷人，我需要你配合进行一些研究——」


    「使用得很彻底。」高朗按住赵东升激动起来的手，让他冷静，「可以带我们去看看情况，以打消顾虑吗？毕竟刚从那样的事故里逃生，情绪还很不稳定。」


    「可以的。」羲和起身，「人类就是这点不太方便，情绪很脆弱，一旦有意外发生会失去控制。这很麻烦，也很没有效率，是必须要剔除的基因片段。为了安抚你们，我不仅要为陈述这些状况，还要带你们去看看主脑，他们说这是实践考察，更能令你们有归宿感——」


    羲和在墙壁上按了两下，圆形的大厅退开，露出一个巨大的深坑。这个坑直通向天际，又直下几十米的地底，站在边缘只能看见一个迷迷煳煳的白色两点。四人站在边缘上，脚下的钢铁楼板缓缓下降，逐渐能看清楚一个个的小格子，样式和游戏舱类似，但是盖子是用另一种透明材质的东西制成。


    高朗明了，这个所谓的高坎城，真的是一台巨大的机器设备而已，其内部应该是用一个个模块构成，可以随意组合变形。那么，这个羲和是谁？主脑？或者是控制主脑的，人？


    白小添突然惊叫一声，三人转头看她，她挪到赵东升身后，再不敢看下面。


    赵东升也叫起来，「那些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透明的盖子下面，一具具奇形怪状的生化兽尸体被液体浸泡着，它们的血肉上插了许多的数据线，线汇聚在这片区域的中央，一台小小的设备放置在中间进行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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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是我们耗费了巨大的资料收集到的全部生化兽标本。」羲和指着左侧的箱子道，「它们在战场上的表现都非常优异。」


    落地后，三人才发现这些箱子有多巨大，里面的各种兽类栩栩如生。


    他又指着另一侧的箱子道，「这是我们想办法採集了还有活性的细胞复制出来的，徒有外形，实力连标本的十分之一都没有。」


    说完后，他认真地看着白小添，「白小添，你对我们很重要，我热切地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高朗很注意他说的我们，显然在这个所谓的蜂巢里，还是分出了你我。他还想要再问清楚一点，这个区上方的空间里却传来一点轻微的警报声，羲和惊了一下，转头看向中央那台设备。设备上升起一个巨大的光屏，光屏上分出了无数的小格子，将高坎城内外每一个角落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设备的图像检索能力很强，眨眼之间就找到一个不正常的画面，调出来，却是在一个蓝茵茵的空间里，一个极小的黑点在快速的移动。那黑点闪避着什么，因为太小，摄像头很难捕捉到它的影子，但高朗还是看清楚了，眉高高扬起，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玩意应该是李辰东的天机系统里的某种武器。


    看来，这傢伙也快要找过来了，他得加快行动，不能让他抢先。


    李辰东在听到严幼林关于高朗三人去向的猜测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带着她去吃了晚饭，找人安置了住的地方。一行人累了许久，各自回屋休息。他不是一个能坐得住的人，在床上躺了半个小时恢復体力后，去附近找白川说了一会儿话，认真看了长空的尸体，便知道严幼林的猜测不是空穴来风。


    严幼林的表现令他感到惊奇，以他和她少少的几次交道了解，这是一个性情开朗有些小倔强但心软的姑娘，对高朗有点不知从何处来的依赖感。她性格直爽，心机不多，按照以往的她，在得知了高朗的行踪后，该是第一时间迫不及待地去寻找，不找到不会罢休。


    可她并没有这样做，反而很沉得住气的样子，吃完饭熘达着回去睡觉了，也没有再提起高朗的事情。


    他知道，这个遗蹟副本对她产生了一定的影响，那样逆天的身体，这个变态的游戏设置，无声无息之间开始改变她。


    「天机，你为什么要隐瞒我高朗的所在？」李辰东几乎是肯定自己的系统在这件事情对没对自己坦诚，它们相处几年，这样的表现太令人诧异。


    「我没有隐瞒。」天机很沉着。


    「那是坐标在隐瞒了？」


    天机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坐标这个系统，令李辰东非常在意。怎么说呢，在坐标出现之前，全系统通报它的存在，令所有人都对它充满了期待。虽然最终出现在一个小姑娘的身上让大家吃惊了点儿，但强者没有性别差异，这一点完全可以忽略。可是，坐标在前期展现出来的言行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这不符合它的逆天设定。


    系统是高等文明的遗产，是人类所不能理解的存在，以这个为前提考虑，李辰东认为系统不存在错误。如果不是错误，那就是刻意，坐标为什么要刻意保持低调？


    「你们系统，瞒着我们在计划什么吗?」李辰东从来不觉得人和系统是一伙的，系统的各种表现和在取出的时候对携带者的冷漠令他很在意。他更愿意认为双方是互利的存在，如果失去了互利这个基点，就不会有合作的基础。


    「你应该专注在目前这个任务上。」天机道。


    李辰东脸上没什么表情，把从自己进入副本开始的所有事情再脑子里过了一遍，手探入胸膛，抓出一个和苍蝇大小一般的小机器。这是他之前用天机提供的一些材料，配合高朗给的从杨枫的墨水里分离出来的金属颗粒制成，有远程操控和观察的功能，他叫它蝇眼。进入这个副本后，天机将一些会破坏游戏平衡的武器锁定，只留给他几样不痛不痒的玩意使用，这个小巧的蝇眼便是其中一种。


    放出蝇眼后，他调出视界，看着上面开始传送的画面，给予了它目标地的坐标。


    「杨枫的系统是什么？她的墨水很神奇。」李辰东靠在床头，看着视界上一闪而过的荒野景象。


    「不知道。」


    「她的能力很让我在意。」


    「为什么？」


    「因为坐标系统是从她要找的墨水里出来的，但是别人的系统都不是。」李辰东下巴尖尖，眼睛因为聚焦而过于明亮，天机自然而然地浮出来，和他的头重合。一人一系统的眼睛叠在一起，天机的双瞳落在他的眼睛上，给他平添了几分妖异，他抬手去碰视界上的画面，「如果从这方面去考虑，那杨枫是不是有能力制作系统？」


    李辰东是在自言自语，并没有指望天机会有回应，「杨枫这个能力足够强悍，她臣服于九先生。九先生拥有系统可考证的时间超过十五年以上，那他手里握住的又是什么能力，居然可以将坐标取出的系统瞬间打回去？他这么强悍，却任由我在联盟上剥夺他的利益，可见他是急需要坐标这个系统——」


    天机没有理李辰东的分析，见他整个人慢慢安静下来，知道他又陷入了思考，便不打扰他。时间慢慢过去，那个蝇眼飞到了蜂巢的位置，天机这才道，「蝇眼到了——」


    李辰东回神，揉了揉眼睛，直接让蝇眼绕着蜂巢转了一圈，从一扇门进入，钻过通道，进入内库。库里灯光通明，一列列整齐的蜂箱叠放在一起，中间留出宽大的空间。一个移动平台在空间里上下移动，每抵达一个蜂箱，那个箱门就打开，机械手从中捞出一具苍白的人体，喷出塑料膜包裹起来放置在平台上。如此往復，不一会儿就抬出去数十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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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人死了。」李辰东道，「今天除了我和幼林去侦查外，没有发生过战争，怎么会有人死？」


    「那个拦住你和坐标的防护结界。」天机道，「需要巨大的能量输出才能做到。」


    「你是说，能源的调用导致的？」


    「有可能。」


    李辰东点头，「蝇眼，去那个钢铁城。」


    蝇眼振翅高飞，很快抵达城市下方，转了一圈，却没有找到任何入口，徘徊着四处飞。


    「一个密封的城？」李辰东观察了一会儿，「蝇眼，你从炮口钻进去。」


    蝇眼立刻冲上一个巨大的电磁炮口，飞了很长一段黑暗的距离，抵达一个机械结构的内部，李辰东趁机将这个武器的内部构造摸得一清二楚。小小的蝇眼千辛万苦爬进去后，因为没有办法分辨方向，只能顺着能量输出线向下爬。


    「到了。」李辰东看到视界内出现一个和蜂巢一模一样的空间，他测算了一下蝇眼的爬行速度后，发现这已经是在地下百米左右的位置了，「你爬进去看看那些游戏舱里是不是有人。」


    视界调整角度，冲着游戏舱冲过去，果然发现上面指示灯闪烁，面板上显示着各种数据，显然正在工作中。他比较关注的一个问题是，这里的蜂巢和外面的蜂巢，有什么区别？


    蝇眼在游戏舱周围爬了一圈，落在数据传输线上，又爬着下去，层层汇聚之后，那些线果然又汇聚在一台设备上。这台设备并不是为了人的使用而设计的，所以根本没有供查看的屏幕，所以李辰东没办法隔空得到这些数据。他有些不甘心让蝇眼分清楚输入和输出线，向另外一个方向爬去，结果数据管线穿越了一个墙洞，抵达另一个大厅。这个厅很高，厅中也摆了许多箱子，不同的是箱盖是透明的。


    蝇眼顺着数据管线，爬到这个大厅中央的设备上，不料被小小的电击了一下，它立刻躲避着飞开。当日，李辰东得到的那样金属太少，只能做这样小只的蝇眼，在这么大的空间内无法做出防护结构来，所以经受不起任何冲击。他指挥着它赶紧原路返回，哪里料到墙壁仿佛被激活一般，一个小巧的飞行器从中脱出来，沖蝇眼撞来。一阵火花闪过，视界内的图像全部消失。


    李辰东有点可惜，这个蝇眼毁了，但不遗憾，因为他在传送回来的最后画面上，明确看到了高朗三人的。


    他微微笑起来，这个遗蹟副本真有意思，居然把同一个战队的人分到了两个不同阵营，为的是什么？


    他不自觉把这个话说出来，天机听了，道，「这个遗蹟副本，完成任务依靠的是携带者自我的选择。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最终组成整个团队的命运，才能决定任务的成败。」


    李辰东伸手捏着天机的脸，将它从自己头部抽开，拍回胸口的纹身里，道，「你们这些系统花样真是多，不给人挖几个坑不舒服。」


    天机微微一笑，慢慢沉入他的身体，它很喜欢自己的这个携带者。


    作者有话要说：　　高朗：辰东，我看到你了；


    李辰东：阿朗，我也看到你了；


    系统君们：你们准备怎么做？


    来呀，争个你死我活呀！


    第53章


    进入遗蹟副本后, 严幼林第一次难得睡了一个好觉，她爬起床伸了个懒腰, 随手抓了一套宽松的运动服穿。从研究所出来得匆忙，许多生活用品没来得及带, 到了这里后，物资又有限，特别是女人的衣服更少, 她得到的几套换洗衣服还是黑山的一个副官从附近的小镇上用粮食换回来的。


    她觉得这仗打得挺没意思, 越打越穷，为了对抗ai完全退回原始社会，完全不可取。白川既然能搞出神兵这样逆天的兵器来，那继续在神兵的基础上开发生物科技用于生活应该也是可行的。


    推开窗户, 早晨的太阳照进来, 她一边整理自己一边瞎想，弄好之后走出房间，李辰东已经在院子里逗着一头英招说话。她就知道这小子心里有成算, 对她的流云眼馋，这是准备再弄一个给自己代步。


    「起床啦？去食堂吃饭吧！」李辰东一边摸着那头英招的皮, 道，「这是飞白，我起的名字，好听吧？」


    飞白脸上带着骄傲的表情，蹄子微微抬起，全身的皮毛在太阳下泛着一点白光, 和其他英招的颜色不同，它这样更显得纯净。名字果然起得很好听，她点头，道，「好听。」


    两人向城墙下的一排后勤住房走过去，食堂前已经列了几个方阵，支配者和神兵们整齐排队等吃饭。两人算是这支队伍里的特例，没人敢去管呙皇，但李辰东又不是士兵，所以得以自由地站在一边打酱油围观。


    显然，黑山和白龙将这里管得非常严格，严幼林不介意排在他们后面。两人等了不一会儿，轮着进了食堂，食堂里吃的东西还是比较丰富，各种米面肉类和水果任选。


    李辰东端了两人的饭来，关于发现高朗的存在，他不准备和严幼林说，也没有商量的必要。几个人都有自己的打算，而他也有一些小心思，虽然明着说了挖墙脚，但高朗是兄弟，真去做还有点做不出来。既然系统在这个遗蹟副本里对五个携带者的安排是这样由本心的选择来决定任务的成败，他也不妨效法，大家就这么安静地，按照自己心里的真实想法去发展，看看到了最后，事情将演变成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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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快活地吃着水果和酸奶，见白龙蜡黄着脸走进来，身后跟着垂头丧气的鲛人。鲛人似乎有点发脾气，不愿意自己去拿饭，坐到她身边，金色的眼睛盯着她瞧，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她分了一个水果给鲛人，「不高兴？昨天被收拾了？」


    鲛人接了水果也不吃，「他们修的水池，不好。」


    「这里是战区，就那个条件。」严幼林嘴巴上沾了点酸奶渍，说话的时候伸舌头舔了一下，李辰东立刻递了一张纸巾过来。她接了纸巾，看他，他的眼睛珠子亮得不可思议，仿佛里面有光点，耀眼极了，有点不自在，挪开视线。


    鲛人看看严幼林，再看看李辰东，道，「呙皇，你怎么收復他的？」


    「原来你是在苦恼这个。」严幼林身体靠在椅子背上，「他搞定了你，但是你搞不定他，对吗？」


    「他掌握了我的基因□□。」鲛人说得很平静，但简单的词语下隐藏了深深的反叛。严幼林相信，一旦白龙失去基因□□这个克制她的武器，她会立刻毫不犹豫地咬断他的脖子，吃肉喝血。


    严幼林手撑在桌子上，看远处帮鲛人拿食物的白龙，显然，他对鲛人的口味很了解，选择的大多是肉食。她们这一次的任务是保留新人类，何为新人类？何为旧人类？她既分不清楚，也不清楚标准，但她知道，只要让所有的人类都活下来，那完成任务是无疑的。


    「我觉得你可以换一个思维。」


    「什么？」


    「和人类在一起生活，其实很不错吧？」


    鲛人满脸疑惑。


    「有人帮你修喜欢的水池，有人帮你做饭，穿的衣服也不用辛苦工作就能得到了，还一定程度上还可以对支配者发点脾气。」严幼林觉得自己有点坏。


    鲛人满脸不在乎，这算什么？


    「偶尔还可以和白龙闹点脾气，让他哄着你，只要你的要求不过分而又是他能做到的，基本上都会被满足。」


    「这是他应该做的。」


    李辰东仿佛知道严幼林要起什么坏心眼一般，看了她一眼。


    「当然——」严幼林点头，「如果你不喜欢这些的话，想要自由对不对？如果你真的获得了自由，去了喜欢的江河湖海生活，那里肯定是一幅原始的状态，没有漂亮的衣服，没有好吃的，也没有人供你差遣哦。那种状态你可能不明白，这样，你可以先试几天自己找吃的，自己做饭，自己做衣服，然后比较一下两种生活。要自由就得付出代价；当被管束着没有自由，但可以享受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无论你选哪一种，我都会为你鼓掌。」


    「自己做饭，自己做衣服？」鲛人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伸手拉了拉。


    「是啊，难道你以为这些东西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是要有人辛苦工作去做出来的，但那些人做了，为什么会给你呢？当然是因为你有用了——」


    「我比他们强，他们不为我工作，我就杀了他们。」


    「不错，好想法。」严幼林笑眯眯道，「人类是一种胆小的生物，如果你杀掉一个，周围的人就会害怕你，远离你。即使为你工作，但心怀怨恨。」


    「被两足兽恨又怎么样？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弱得要死。」


    「他们能做啊，你看，你不就是被造出来的？」严幼林觉得自己真是太坏了，破灭一个纯真美少女的梦想，「他们会想别的办法，把你这个大威胁除掉。就好像现在他们联合我们，要干掉对面那些ai机器人一样。」


    鲛人不说话了，白龙端着满满的餐盘过来，将肉多的那一盘推给她。她伸手拉过盘子，伸手去抓肉，白龙皱眉，抽了一双筷子塞给她。她抬眼看着他，眼睛里有几分恼怒，连这种小事都要被管束，简直不能忍——


    「呙皇，要是我又想要过比现在还好的生活，又不想被白龙这样管着，该怎么办呢？」鲛人艰难地学习使用那两根小棍子。


    白龙的手停了，看着严幼林。


    严幼林轻轻打了一个饱嗝，「这个就简单了，你可以使用精神胜利法。」


    李辰东忍不住笑出声音，严幼林看他一眼，不让他说话，他正色，慢吞吞吃自己最后一点水果。


    「什么是精神胜利法？」鲛人显然是不懂的。


    「其实，白龙就是你的僕人罢了。」严幼林大放厥词。


    鲛人的眼睛亮了。


    「他每天的生活都围着你转，帮你打理水池，端饭倒水准备水果，清理房间换洗衣服，如果你不高兴了他还得负责哄你开心。从某种程度上而言，这是下人干的事情——」


    白龙唇动了动，想要分辨，但什么也说不出来。因为无论怎么分辨，他完全无法否认这些事实。


    「还有啊，外面那些神兵，天天都缠着支配者帮忙梳理皮毛，洗澡，装饰毛髮。昨天回来的时候流云看见山上开的花漂亮，还让我去帮它摘了一把回来。」


    鲛人点头了。


    「而获得这些，你只要按照自己高兴付出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保护这些脆弱的两足兽。不然，他们这么弱，靠什么生活下去呢？当然是依靠取悦你呀！」


    鲛人笑了，容光大盛，照亮了整个简陋的食堂。白龙整个人呆掉，拿着筷子的手动也动不了，他哆哆嗦嗦转头看李辰东，闭眼，用力道，「李辰东，你就是这样教育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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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摊手，他可什么都没说过。


    「像现在这种时候，你的支配者在生气了对吗？」严幼林再接再砺，「知道怎么对付他吗？」


    鲛人现在完全对呙皇服气了，怪不得她的支配者看起来完全无害的模样，原来如此。


    「其实人也是动物，和神兵没有任何区别，他们生气的时候也需要顺毛。你摸摸他的手，拍拍他的背，或者亲亲他的脸颊——」


    「呙皇——」白龙道，「请你不要瞎说好吗？」


    鲛人完全就是人间兵器，在还没有找到支配者的时候，已经凭藉本能诱惑了那么多的支配者；如果，她彻底意识到这一点，开始运用这个武器，他的麻烦会更大。


    但是，已经晚了，鲛人的智商堪比人类，执行力更强，严幼林简单说了两句后，她立刻融会贯通了。她伸出手，握住白龙的手，在他手背拍了拍，温声道，「你别生气。」


    白龙仿佛被电到一般，缩回手，扫一眼她，转开视线。鲛人顿时心中有了明悟，一直以来，她都是以捕猎和对抗的姿态对待白龙，即使想要诱惑的他的时候也多利用歌喉和身姿，但白龙是一个坚定的强者，并不为所动。没有想到，呙皇提供的另一个方向，居然有效了。


    严幼林吃完，起身，端了空盘子放到收集的平台上，李辰东走在她身后，道，「你这样给白龙找了一个大麻烦，他一直想要给鲛人建立的是威严的父兄形象。」


    「显然他的设计是有问题，反而让鲛人叛逆。」


    「如果他们产生的感情上的纠葛？」


    「李辰东，那有什么关系？鲛人，她也是人类。」严幼林微微一笑，「而且从任务的角度出发，鲛人站在我们这边会更有利，不是吗？至于他们感情的纠葛，白龙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这么多年的神兵体制，不知道会产生多少这样的感情，他的承受力强得很。」


    严幼林说对了，天机在脑子里对李辰东道，「她的边界探索很成功呀，已经突破自己的思维极限了，你加油。」


    李辰东看着她哼着小调走出食堂门，道，「我怎么头皮有点发麻。」


    严幼林可不知道李辰东和天机交流了些什么，她只知道坐标又开始叽歪了，仿佛已经忘记前两天两人闹的别扭了。它夸奖道，「不错，终于开始学会开放思维了，这个世界今后会更精彩。」


    精彩个屁呀，不过，她只是进这个副本玩一玩真实度超高的游戏而已，有无数种的可能性，为什么不试试呢？


    李辰东快步上前，拍拍她肩膀，「幼林，我们今天——」


    话还没说完，一声尖锐的警报声从城墙上传来，贯穿天际，回音荡荡。


    食堂里飞剑一般冲出来无数的神兵和支配者，他们无声地冲上城墙。白龙拉着鲛人出来，沖李辰东道，「机甲袭城，快走——」


    严幼林跑着上了墙头，墙下只有大片大片的草，没有看到任何机甲。远方的半空中，一匹英招飞速冲来，手中挥舞着一个小旗子，城头这边有支配者看了，高声道，「离城十公里，前锋准备——」


    城门大开，门内冲出数十头神犬，它们驼着自己的支配者，箭一般沖了出去。


    片刻后，又有一头英招飞来，挥舞着另一个颜色的小旗子，城头这边的人叫，「左线发现机甲主力。」


    黑山牵着一头英招站上墙头，他的身后是一个英招小队，显然这是这个战区最精锐的部队了。


    「呙皇——」他看着她，「你要不要一起？」


    严幼林有点手痒痒，战场啊，这是最真实的战场，她当然想要去看了。不废话，直接跳到流云的背上，抓着他的鬃毛，道，「李辰东，走啊，咱们一起去。」


    李辰东点头，跳上飞白。


    黑山脸上有些激动，转头对白龙道，「白龙，城防交给你了。」


    白龙有点丧气，他从来是冲杀在最前线的精兵，但是因为他的神兵是鲛人，从此刻开始，他只能留在大后方。


    「别丧气，我们等着你靠鲛人，彻底毁掉那些ai的通讯。只要你们动作快，这场仗，我们必胜。」


    白龙点头，侧头去看鲛人，鲛人含着笑看他，他打了个寒战。


    城头的英招飞起来，城门里又冲出来一群神兵和支配者，顺着被指引的方向，沖ai的主力奔过去。


    黑山道，「杀了长空的机甲一定在，我会找出来，为它报仇。」


    严幼林听了，探身向下看。英招的飞行速度惊人，眨眼功夫就抵达了那一大片机甲的上方。因为有飞行神兵在，所以机甲摆任何阵型都是没用的，除非能够用大量的飞行器扰乱英招，但那样战损太大。所以，一直以来，机甲对阵的战略都是非常简单的正面硬扛，根本就不像兵书上写的有那么多的战术。


    上千的机甲散着排布在原野和山丘上，几个飞行器聊胜于无地在周围探查消息，见了这三头英招，远远地避开了。黑山非常有经验，抬手瞄准飞行器的所在，追着过去，第一时间就是要打掉它们的观察工具和前哨。


    严幼林向后看，地面上追着来的神兵落在后面很远，两兵未完全交锋。


    「怎么打？」严幼林看着李辰东，「数量很大的样子。」


    「你先留在这儿，我下去试试看这些机甲的实力。」


    「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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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点头，按着飞白俯冲下去。因为他的身体强度足够，飞白完全不用留力气，唿啸着如一颗炮弹一般，瞄准机甲最密集的位置撞过去。这一撞惊天动地，大地震颤，狂勐的冲击波将机甲沖成碎片，飞上半天。


    严幼林偏头避开一块唿啸而来的铁片，乍舌道，「李辰东这是不要命了呀？这么拼？」


    坐标出现在她的视界里，因为有流云在，没有现身，它低头认真地看着李辰东的表现。


    流云交替着四蹄，热血沸腾道，「呙皇，我们也这样来一发吧！」


    「急什么，有你表现的时候。」她眼睛跟着李辰东的行动走。


    撞出那么声势浩大的一波后，如果对手是人类，早就被吓得心惊胆战了，但硝烟散去之后，那些机甲只是略迟缓了一下，又开始行动了。飞白站在撞出来的那个大坑里，拍拍翅膀，跳上去，四蹄踢向扑来的两个机甲，机甲又碎成了渣渣。待它站稳之后，周围的机甲散开，只留了十具左右将它团团围起来，这下那些机甲很谨慎，没有直接冲上来。


    三具机甲手持武器瞄准飞白射击，飞白左右狂奔闪避，机甲随之而动，机动性超高；另三个机甲趁机攻击李辰东，李辰东坐着不方便闪避，干脆跳起来，肉身沖入机甲群中冲突，一脚将一具离自己最近的打成粉碎。


    严幼林乍舌，她现在力量大是託了这个身体的福，李辰东就完全是依靠自己的身体了，「他的力气真大。」


    「他不是在拼力量，是在研究这些机甲的结构。」坐标道。


    黑山搞定那些飞行器后，沖回严幼林身边，低头看李辰东搞出来的动静，不知道该如何表情，只嘆了一声，「好强。」


    李辰东发现，这些机甲还是有策略的，将他和飞白分开后，立刻採用了不同的战术。对付飞白的机甲抬手射出巨大的合金钢制成的网，想要罩住它。这个网上结了三根钢缆，一用力的时候，那些埋在地里的钢缆立刻绷起来，远方守候的机甲立刻抓住钢缆用力下压，巨大的力量几乎将飞白压趴在地上。


    他估摸着飞白可能支撑不了多久，身体旋转着踢飞几个机甲，向它冲过去，不料自己头顶上又飞过来一张网。他笑一笑，昨天看了一些双方歷年来大战的资料，这些机甲，不，应该是说机甲里的那些人类变聪明了。他伸手迎向钢丝网，一爪抓破，落在飞白身上，躬身去抓罩住它的那一张网。远方，一颗炮弹射了过来。


    他顿手，眯眼看那炮弹，估摸着速度，抬手放弩。□□和炮弹相撞，爆炸，又是一阵铁片儿乱飞。


    这一颗炮弹开启了机甲们弹药覆盖之路，无数炮筒从它们的背上架起来，一次齐射就想要搞定问题。


    严幼林拍拍流云的背，道，「好傢伙，这次轮到我们了。速度快点，给它们搞一个大阵仗。」


    流云活动全身，唿啸着应声，俯冲下去。


    黑山根本来不及阻止，就这么看着那一人一马冲下去，正面对上那些炮筒，丝毫不畏惧，甚至在最后还加了速度。相撞的那一刻，黑山以为这个世界都该要毁灭了吧，果然，那些机甲和装填好的炮弹原地爆炸，强烈的气流让他身下的英招不安地向上飞。他看见一圈白光闪过，呈圆形，由中心的一点向四面扩散，所过之处，尘霾飞扬。爆炸的声音传得太远，以至于空山迴响。


    「下去看看，准备救援。」黑山夹住英招的背，强力将它按下去。


    严幼林头晕脑胀在坑里站起身，「好像力气用得太大了。」


    流云垂着翅膀站在一边，满头满身的黄土，它俊秀的面孔扭曲着，「呙皇，你太粗鲁了，能小点力气吗？」


    她尴尬地看着周围被自己搞出来的巨坑，这中央处怕不由二十米深，周围那些机甲早不知所踪。


    坐标在她脑子里道，「你真是太乱来了，可以用脑子的。」


    「这样比较爽快。」


    「李辰东和飞白肯定被你撞死了。」流云嘟囔着，用力抬起翅膀让自己漂浮起来，四下张望，只见满地黑色的机甲碎片，哪里还有人和神兵的影子。


    严幼林跳上它的背，金眼微眯，突然抬头，却见李辰东骑着飞白飘在她们上方。


    「嘿——」李辰东俯身沖她道，「你这个阵仗，有点大呀。」


    流云缓缓扇动翅膀向上，严幼林道，「你跑出来了？亏得我还想来救你——」


    「谢谢啦。」他低头看地面上的两个坑，严幼林撞出来的比自己撞出来的那个大了五倍以上，这样的肉体能力，果然恐怖。


    「别聊天了，又来了更多的机甲。」黑山高喊着冲下来，「快走。」


    三人冲上高空，果然见远方密密麻麻奔过来的机甲，而此处剩下的残兵也开始整队汇聚。后方，支配者带领着陆地上的王者神兵们抵达，双方列阵，即将开始正面厮杀。


    李辰东抬手擦擦脸上的灰尘，道，「刚才那一波，是ai的试探。」


    「试探？」


    李辰东点头，「那些机甲是武器，虽然智能程度很高，能力很强，但是需要人的操作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可以说，工蜂在玩游戏的时候，承担的其实是这些机甲脑的作用，负责判断和决策。那些机甲里，是空的，坐着的都是一个个虚拟的人像，依靠内部一个信息传递器操控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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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道，「是的。所以，我们非常需要鲛人，鲛人发出的高频波段，能够切断这些机甲的信息传递。只要信息断了，这些机甲依靠自动驾驶，无异于行尸走肉，对我们毫无威胁。」


    严幼林又来劲儿了，「这个玩法不错呀，鲛人还真是有用。」


    「但是因为环境的限制，这漫长的边界线上，水资源并不多，只有少数几个边防能够配置。」黑山动动身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为鲛人争取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坐标：你今天表现有点6啊！


    严幼林：赶紧搞定这个任务，回家休息了。


    第54章


    高朗看着光屏上大展神威的李辰东和生化兽, 与赵东升和白小添对看一眼，均控制着面部表情尽量不显示出任何异常。李辰东出现了, 那么，严幼林去哪里了呢？


    自从发现李辰东的小玩意已经进入这个高坎城后, 高朗就改了主意，他要留下来看看这个奇葩的遗蹟副本到底会向哪个方向发展。特别是当那个小玩意被羲和随手抓住捏碎后，这种冲动就更加明显了。说服赵东升和白小添很容易, 当然, 他也向羲和争取了一些时间，理由很简单，三个人经歷了蜂巢的停电异常，已经对游戏舱产生的畏惧情绪, 需要调整心情。羲和自然同意了, 一边抱怨着人类真是麻烦，一边准备着组织一次进攻，将双方一直以来的战争模式展示给三人看。


    羲和面上保持着微笑, 不知道有没有发现三人的异常，但是眼睛落在坐在生化兽背上, 搞出更大动静的金色双眼的女子。


    「那个女人，好厉害。」赵东升称赞道，「这样从天上直接冲下来的效果堪比核弹头呀，要多来几次，整个战场被扫荡，一波就完。」


    「那不是人。」羲和道。


    「不是人？」高朗奇怪, 「怎么分辨？」


    「目前发现的所有生化兽，都是金色的眼睛。」


    那个大发神威的女人，果然是金色的眼睛。


    「好神奇——」赵东升道，「可是看起来明明是人的样子。」


    「全兽形的生化兽等级最低，只有勇武；半人半兽的生化兽不仅武力很强，智商和可以和一般人类相比；现在居然搞出了全人形的，这个武力值太超过了。」羲和低头想了一下，「没有想到，只是想要进行一次常规的进攻，居然会发现这样的宝贝，太令人惊喜。」


    高朗很注意李辰东的动作，这个傢伙的身体力量好像又变强了，在直接冲下地面的一瞬间，不仅将那些机甲打碎了，还有余力特别抓了里面的重要组件观察。他在系统的作用下精通各种机械和武器，只那么一眼便足够让他得到大量的信息，而且他打碎机甲后，里面的虚拟人像立即碎掉，恐怕他已经知道了机甲的战斗原理，实地验证而已。


    高朗也是第一次从第三者的视线看这样一场战斗，那些机甲里的人形都惨不忍睹地瘦弱苍白，在舱破的第一瞬间居然是发呆而不是反抗。他特别留意，当那些机甲碎掉后里面代表里面人的游戏舱情况，可惜羲和根本没有提供这一部分的数据。他怀疑，那些被打散的人，在游戏舱内会不会真的死掉了。


    「往常的战术是右线先锋扰乱，左线主力覆盖，飞行器前置飞行的生化兽，利用地面的优势军力消耗地面生化兽的数量。每一次都是以微弱的优势胜利，消耗掉十只以上的生化兽，按照这个速度计算，只再需要进行十次常规站就可以将这个边塞熬死。」羲和解释，「但是这头女性生化兽的出现，以及这个男性支配者，他们发挥出来的实力扭转了整个战局。」


    「要撤退了吗？」赵东升偏头看那三人协调地面的各种奇形怪状的生化兽编队。


    「不要吧。」高朗道，「这是很好的收集信息的时机。」


    羲和点头，「是的。已经损失了这么多的机甲，如果就此撤退，它们就完全浪费掉了。不如增派兵力，尽量压榨出那头女生化兽的全部潜力，再撤退回来讨论详细的战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和那个男性支配者，也是导致我们这一次能源失常的罪魁祸首。」


    白小添看着羲和的手在光屏上移动，输入了一个庞大的数字进去，她拉拉赵东升的胳膊。赵东升压一压她的胳膊，对羲和道，「羲和，你要派多少兵力？」


    「三千。」羲和道，「工蜂们的战斗力太差了，如果全部都是你和高朗这样的，我或者只需要几十个就可以。」


    高朗看一眼赵东升，暗示他稍安勿躁，不用担心李辰东，那傢伙命硬得很。


    「比较遗憾的是上次杀掉的那一头半人马生化兽的尸体被抢回去了，我们只得一个头颅。如果有全部的身体，就能详细研究出药物成分是如何作用在它的身体内，令它不能行动。用头提取出来的药剂太少了，还不能大规模用在实战中——」


    白小添听见他这样说话，脸纠结成一团，当日杀了那头生化兽对她刺激有点大。第一，那个生化兽初见非常温和，双眼湿润；第二，那个生化兽非常美丽，甚至在被她撒药攻击之后，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击她。她反反覆覆想了很长时间，那个生化兽虽然半人半兽，但它的某一部分是人类，也并不如羲和说的那么兇残，越想心里越纠结。这一次，羲和又要用药来对付光屏上那个看起来和人类无异的金眼睛女子，那么漂亮又强悍，她实在下不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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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羲和看着白小添，「白小添，如果有你的药，我们可以快速地结束这样的战争，统一南北，重塑和平。」


    「还会把所有人都关在游戏舱里吗？」


    「那不是关，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白小添心里立刻有了计较，她明确，她不喜欢这个羲和，对这致人大批大批无声无息死去又降生的所谓生活方式十分厌恶。她不是情绪激烈的人，垂着头，避开羲和的目光，不给予他任何回应，她是不会将任何制毒的药方交给他的。


    「实验室已经将你上交的果木培育成功，催熟后的果子成分萃取后给我这里的工蜂使用了，效果很好，脑波非常活跃。」羲和温柔道，「白小添，谢谢你。」


    高朗见白小添完全关闭了自己，知道这个姑娘对羲和已经起了反抗的心，看一眼赵东升，起身道，「羲和，我去战场上试试。」


    羲和惊喜，道，「你——」


    高朗手指着那个女生化兽，道，「我去试试能不能杀了她，即使不能，也能获得她一些数据。」


    「太好了。」


    白小添飞快地看他一眼，其中有不悦，赵东升也是满面疑惑。


    高朗意有所指，「只有亲自加入其中，才能知晓机窍，才能想出破局的方法。」


    羲和很满意，对他道，「你跟我来。」


    高朗跟在羲和的身后，穿越生化兽这一片的区域，通过一道安全门后，进入另外一个巨大的仓库。这里和蜂巢一样同样摆放了许多的游戏舱，舱门上指示灯闪烁，显然正在运行。


    羲和给他挑了一台白色的游戏舱，舱门升起，道，「这是最新的产品，能够更加全面地将工蜂所有的脑波传递出去，在机甲内的成像更清晰，操控更自如。从现在起，它就是你的了。」


    高朗也不客气，脱了外袍后爬上游戏舱，坐入冰凉的液体中，柔软的数据线接头立刻爬上来，准确地扎入他身体各处的神经节点。他忍耐着不舒服，道，「羲和，这里的工蜂，有什么不同？」


    「如果说蜂巢里的工蜂是军队的士兵，行动凭藉本能，那我这里的工蜂就是整支军队的脑。」


    「脑？」高朗皱眉。


    羲和笑，「你进去，就知道了。」


    高朗睁着眼睛躺下去，冰凉的液体将他整个淹没。唿吸停止，人自然在药物的作用下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他的脑子里开始出现虚拟游戏的界面，属于他的属性展开。他看着自己的人物头像，在战队的小皇冠后面跟了一个脑的符号，点开操作发现，里面全部都是战争资料。关于生化兽的不同特性，关于北方的人类的战术，关于机甲的配合以及各种生化兽的应对方法。


    在这些资料的下方，另有一个界面，他尝试着进去，却见下属三十个机甲编列，是目前的他能够支配指挥的上限。原来如此，所谓的脑，便是这些军队的军官，可以指挥下级士兵进行一些战术配合。


    如果说工蜂是操作机甲脑一般的存在，上级军官是各个作战小队的脑，那么，这整个营地的脑又在哪里，又是怎么运作的呢？他回想起外面密密麻麻的游戏舱，心脏快速地跳动一下，他对破军道，「破军，有没有可能这个营地的运作，依靠这些被单独分出来的脑运作？」


    「你是说，ai使用脑波发达的工蜂管理运作这个营地？」破军想了一下，道，「从外面这个高坎城的自动化程度而言，用无数人类承担脑的功能还做不到这样巨大的运算量。」


    「如果只负责战术和战略呢？」


    「那就足够了。」


    高朗点头，嘴角微微勾起，既然如果，想要完全掌控整个战局，只要控制这个小蜂巢里的工蜂足够了。


    他知道自己目前的一切行动都被羲和关注着，立刻放开，全心沉入游戏中去。这一次他得到的机甲和以前的制式机甲不同，全身纯白，配合他的战斗风格见轻了重量以增加速度，但是大剑的质量却好了许多。显然，他的战斗资料已经被羲和研究过了，并且进行了装备的跟进和调整。


    高朗进入机甲内，立刻被传输至战场上，周围满满的钢铁撞击的声音，野兽的成群的嘶叫，血肉被机甲撕裂。他站在战场的中央，抬头仰望高空中三个巨大的半人马兽，这么近的距离，真切地感受到厮杀。


    他笑了，双手握紧剑柄，李辰东，等着接这个大惊喜吧！


    黑山看着黑压压新出现的大批机甲，「确实是试探。ai每一次发起的进攻套路都不一样，非常灵活多变，不小心的话会吃大亏。它们在战术和机甲的数量上占优势，我们是勉强依靠单兵实力压制，但这样的优势已经不明显了。」


    下方的神兵整队完成，它们三头一个小队，小队和小队呈楔形走位，形成三把巨大的楔子，高速奔跑着扎入机甲战队方阵中，将之撕成三块分散开。因为这一次白龙带回来了许多神兵，重新编入军队后，形成了巨大的助力，这一番动作后，完全打乱了机甲战队。


    黑山很满意，有呙皇在，神兵基本上不敢闹脾气了，前所未有的配合自己的支配者。支配者们无须分心去压制自己的神兵，于是更多的精力用在观察战场和指挥走位上，效率提升了一倍以上。


    「它们对上一次我和呙皇冲击护罩的行为很在意。」李辰东拍着飞白的屁股向前走了两步，「在意到要用这么多的机甲来获取我们的全部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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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李辰东的眼睛里，机甲虽然被强行撕裂成三块，但基本没有乱，而是每一个被分离的部分快速结成战阵，互相守卫。隐约之间，从布阵上可见有十余个负责指挥和战术的核心，他飞快地找出被层层环绕负责指挥的机甲，最后视线落在一具白色的机甲上。这具机甲背着巨大的机械剑，召集五个机甲竖向垒起来，它站在最上方，下方的五个机甲发力，将它如炮弹一般甩出来，目标瞄准的是严幼林。


    「呙皇，闪开——」李辰东道。


    「这个机甲胆子很大，很有想法，居然直接奔我来了。」严幼林玩味道，「既然它这么有勇气，我当然是要正面迎战了。」


    李辰东抚额，「它是想要收集你的身体数据和信息，不然不会这么拼命。」


    严幼林笑，感受着因为强烈的空气摩擦而起的尖啸声，摸着流云光滑的皮肤，道，「流云，我们走——」


    「你真是越来越乱来了。」坐标在她脑子里道，「不要仗着身体好。」


    「坐标，别叽歪，我当然要知道这个身体的极限在哪里。这个时候不试试，难道等着急的时候再想办法？」


    「你现在越来越任性了。」


    「这不是任性，是觉悟。我这么全心沉浸在任务里，你该高兴呀，怎么还意见那么多？」


    坐标半晌没说话，最终道，「你的身体，很重要。」


    严幼林已经是第二次听见这句话了，她眯起眼睛，看着下方沖自己射过来的气流。这个世界，仿佛总是有那么多的秘密等着人去慢慢发现。


    黑山看着两根闪着火花的光剑就要相撞，连连后退避免波及，「李辰东，你根本没有办法掌控呙皇。」


    「呙皇是不受支配的存在，她有自己完整的意识。」李辰东看着两个光团在空中遭遇后，毫不犹豫地撞击在一起，巨大的声波盛宴爆响，他按着飞白下去。


    流云被强大的力量震飞，已经遭遇了第二次这样的力道，它就算是神兵，肉体的承受能力也有极限。李辰东用身体抵住不断翻滚的它，待它艰难地用翅膀在空中站稳后，又转向飞奔去找严幼林。


    严幼林在流云被震开的第一时间跳走，对面那巨白色的机甲力量惊人，并没有像其他机甲那样被捣碎，反而在第一时间变型，后背张开一双机械翅膀。她翻身，在它的机械翅膀上借力向后弹，正好落在李辰东的身后，她抓住飞白的尾巴将身体送到马背上，双手自然环抱李辰东的腰。


    白色机甲下面的一串儿黑色机甲已经被巨力碎裂大半，再看浮在自己对面的它，它已经抽出背后的机械大剑，剑尖直指两人。


    「这个机甲，强度很够。」严幼林抬手擦一擦唇边的血迹，「动作超级灵活，和别的机甲都不一样，完全不在一个档次。」


    「能够完全承受你的力量，当然不一般。」李辰东道，「你先在飞白背上休息休息，我和他试试去。」


    「嗯。」严幼林点头，「怎么，你准备大发神威了？」


    「已经没那么必要了。」李辰东双手一撑，站在飞白的背上，他要去验证那具机甲里的操纵者，到底是不是高朗。


    李辰东一个跟斗翻下去，落在白色机甲身侧的时候突然闪到它身后，双手卡住它坚硬的金属肩胛，用力往地面上按。大剑从前方转折，利刃横切过来，他跳开，落下，拉住机甲的脚，再一用力，一人一机甲齐齐落在地上。


    落地后第一时间，两人翻滚而起，相向而立。


    两人都没有立刻动作，片刻后，李辰东先动。面对高大的机甲，人类的身高和身体总是要吃亏一些，只能依靠速度和力量取胜，而他明知里面是高朗，但也知道他现在纳入了ai的战斗系统中，被层层监视着，不能直接交谈。只能依靠默契，交换一些简单的信息。


    果然，高朗面对他的进攻，闪避的时候多，正面抵抗的时候少，他抓住一个机会攀爬上机甲巨大的肩胛，伸手去揭开面部的护罩。隔着一层透明的护罩，两人的眼睛对上了，嘴角都带着微笑，李辰东沖他点点头，拎起拳头就是一通狠揍，面罩开裂。


    高朗伸手比划出几个手势，李辰东回了几个后，两人同时跳开。


    白色机甲的后面，三个黑色的大机甲背一群神兵围起来，眼见要被撕裂，靠在一起，互相衔接形成一个大机甲。两肩上立刻出现两个大大的电磁炮口，炮口正对地面上神兵，李辰东知道这是ai的杀手锏了，立刻跳下地。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没有停留的必要，伸手含在嘴巴里，吹着口哨，飞白俯冲下来，他抓着它的蹄子，一飞沖天。


    黑山见那个超大机甲出来，立刻将一个口哨塞在嘴巴里，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后，地面上的神兵开始战略性撤退。


    「那是什么？」严幼林身后是李辰东急促喘息的声音，他的手很大很热，轻轻落在她的腰上。


    「电磁炮。」黑山严肃道，「它发出的超强电磁波会对神兵的脑波产生一定影响，令它们思维混乱不听指挥。」


    严幼林看他焦躁的模样，道，「怎么破解？」


    「鲛人的歌声。」黑山回头看远处边防墙的影子，「但愿白龙那边准备好了。」


    白龙搞定鲛人花了好长时间，自从呙皇对它胡说八道一通后，她仿佛立刻换了一个人一样，对他的态度开始奇怪起来。如果说之前他一直想要扮演成父兄的角色，鲛人是一个叛逆而不听话的晚辈，那么现在她则是风情万种又极有耐心的女人。白龙在部队生活了很多年，支配过的神兵种类不下十种，他知道如何以暴制暴，但是对上她这样的态度，感觉很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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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支配者和神兵之间的各种关系，他从来不发表意见。因为人的能力有上限，神兵的喜好也各异，在这样严苛的环境下人和兽产生各种情感，只要不在管理上产生问题，他就不会制止。可是他对自己的要求从来不放松，也从不在情感里寻求安全感，但是鲛人显然误会了。


    「鲛人，现在需要你利用声波探测双方的距离和具体位置。」白龙将鲛人带上了城头。


    鲛人舒服地盘坐在高高的墙垛上，享受着原野上吹来充满湿气的风，以及里面带着的丝丝血腥气。她瞥一眼白龙，「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距离太远了。」


    「我知道你能做到。」


    「会很累。」鲛人伸出手，「等会儿帮我按摩。」


    白龙沉默了，鲛人道，「这样不愿意付出吗？」


    他愿意为它流血，但这样亲密的行为，一旦开了头就不会有结束。


    「看来你对人类的命运还是没有最终的觉悟呀。」鲛人也不着急，侧耳听着远方传来的声音，慢慢道，「钢铁没有生命，被撕碎后回收还能继续使用。可是人和神兵的生命却没有办法反覆，它们死了就真的没有了呀。」


    「好。」白龙淡淡道。


    鲛人笑了，她觉得严幼林说得很对，人类太脆弱了，没有神兵的保护不能生存。而这样一脸痛苦，却不得不心甘情愿屈服她的样子，她很喜欢。


    她抬头，微微张嘴，一阵清且浅的声音缓缓从空气里盪出去，仿佛一片片轻飘飘的羽毛一般，随着风的方向，洒满了整个原野。


    电磁炮的炮口亮起来，一团耀眼的蓝色汇聚着。


    黑山越来越烦躁，他身下的英招也开始团团乱转。


    「来了——」严幼林道。


    两个男人看着她，她微微一笑，「我听见了鲛人的歌声。」


    那声音很轻，但密密实实如同一张网，铺天盖地地落下来，因为太轻，地上的支配者和神兵都没有听见。但严幼林不同，她的耳朵和眼睛能够接受到的声波和光波频段更宽，她看见空气仿佛被一层震盪的波纹包裹，落在战场上撒开，将上下隔绝开。


    一开始并不如何异常，但是逐渐地，那些机甲开始不能动弹，速度慢下来，最终停止，


    电磁炮炮口的蓝色慢慢褪下去，机甲无奈地挣扎两下，萎靡落地。


    严幼林觉得这个有趣极了，按照自己听见的声波，调节喉咙的肌肉，仰头，张嘴，一阵浅浅的声音从她口中流出。李辰东和黑山震惊地看着她，她看着天上因叠加而越发厚的声波隔离层，低头看席上彻底不能动的各类机甲。只有那一台白色的，还坚持着，似乎在测试自己的极限，她深吸一口气，口中发出尖啸，狂勐的声波汇成一线冲过去。机甲的表皮被声波共振华成粉碎，在撕裂的一瞬间，她看见机甲舱内高朗的脸扭曲着消散。


    作者有话要说：　　李辰东：高朗没有认出严幼林来。


    天机：坐标换了一个身体。


    第55章


    严幼林返回第五战区边防城的途中一直没有说话, 她心里有一股郁闷的气在游走，将前几日因为猜出高朗的所在而消散的部分又重新熊熊地点燃了。


    高朗居然没有认出她来！


    她铁青着脸, 用力拉扯着流云的鬃毛，如箭一般划过天际, 落在城头。她放开流云去疗伤，自己沿着城墙向蜿蜒上山的那部分走去。


    他居然敢不认识她！


    这个渣男人，居然连她都没有认出来。即使她换了一具身体, 但是简单地推理也该有发现, 结果他和李辰东挤眉弄眼后，就那么跑了！要不是她最后觉得不对劲来了那么一傢伙，他就能闷头永远不讲。说什么已经把她当成了伙伴，不过是客气话, 说好听的忽悠她而已。


    李辰东跟在她身后落地, 将飞白交给跑上来迎接的副官，同黑山交代一声后，慢步跟了上去。


    这是深秋, 山区的植被开始感受到寒风，纷纷变换树叶的色彩, 显出浓黄或者红的颜色，那么灿烂的一片躺在山坡上，仿佛灼灼燃烧的火焰，又如一握彩光。严幼林低头站着，长发飘扬的风中，她爱笑的脸上此刻表情很严肃, 连金色的眼睛也透出几分严厉来。这个遗蹟副本的世界观完全不合她的想像，人类要么被关在暗不见天日的游戏舱里，整日沉浸在自以为虚拟的真实游戏中，要么被驱赶到北方过着原始落后的生活。没有被人类大规模破坏的地表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仿佛这个世界没有人类的存在它也一样非常好。


    是的，这个世界没有了人类，照样是一个完整的世界。


    她，严幼林，这个世界的呙皇，已经有觉悟要摆脱任何人的支配，即使孤身一人，也是一个完整而独立的人。是了，在她切断自己性腺的时候，完全断绝自己不受控的身体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觉悟。现在，只不过是高朗将她的觉悟一步步实现而已，她完全没有必要生气或者难过，她但有不满，紧守内心，再一次见面的时候，给他一顿暴揍就是了。


    这样一个人生闷气，实在不是她严幼林的作风。


    想通这一节后，她的表情慢慢缓和，唿吸平稳起来。


    「ai那边的兵已经全退了，这一次它们损失惨重，短期内不会发起进攻了。」李辰东陪着她站了一会儿，看她表情没那么僵硬后，岔开话题，道，「我们来这个遗蹟副本还没有到处逛过，那边那一片山头上的城墙应该可以看到很漂亮的风景，一起散个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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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眯眼看山下还苍翠的原野，不接他的话茬，反而提问，「你和高朗交换什么消息了？」


    「你看见了？」他笑。


    「我又不是眼瞎。」


    「小白和东升和他在一起呢，他们现在已经深入了那个城。高坎城，这是它的名字。」李辰东唿吸着新鲜的空气，「进行到现在，任务差不多进入尾声了。只要我们配合行动，很快就能回家了。」


    「怎么行动？」


    「高坎城和蜂巢，在对外开战上主要依靠工蜂的力量，只要打破它们的防御后，放出那些工蜂，整个营地就会崩溃掉。外面的蜂巢很好处理，基本处于无防护状态，麻烦的是高坎城地下的另外一个蜂巢。高朗说，那是专为脑而存在的小蜂巢。」


    「脑？」


    「高坎城的运行，大部分的自控是交给ai处理，但在对战这一部分ai的计算量太大太耗能，所以是交给小蜂巢里的人类进行这一部分工作。只要高坎城不出事，脑还在，外面的蜂巢和兵营毁多少次都没用，对了，还有负责后勤物资供应的那一条铁轨。」


    「你们决定什么时候动手？」严幼林道。


    「两天后，早晨六点。」


    严幼林点头，「我知道了。不过我有一个疑问，这个世界的地形应该和地球类似，现在这个第五战区只是边防线上的一个点而已，只是突破高坎城就算完成了任务吗？」


    「我们的任务是保留新人类的火种，给他们争取生存的机会。破掉高坎城的方法，会给这里的人提供一种战术思路，只要他们按照我们提供的方法，早晚能够打破ai的垄断。当然算是完成任务——」


    严幼林继续往上走，这个城墙沿着山势向上，爬上了山顶之后又向下。这样陡峭的山岭，不知当日修筑的人耗费了多么巨大的精力。地势易守难攻，神兵们只要把持了天空后，ai确实无法进行大规模的进攻，而单兵的奇袭能力也不够。怪不得这么落后也能坚持几十年。


    越往山上走，城墙越窄，有几处仅容人侧身而过，空气中的湿度上升气温下降，凉飕飕的。她刚才在战场上因为强烈的冲撞，内脏受了点轻伤，爬了一会儿便开始喘息起来，停在墙垛上，突然道，「其实生活在这个遗蹟副本里也很不错，完全不会有任何的烦恼。」


    李辰东道，「这也是我喜欢系统的原因，现实的纷扰太多了，但是只要进入副本后，除了完成任务以外，一切都是自由的。」


    她侧头看着他，长发被风吹乱，从她的脸上乱舞着飘到他身侧。他抬手，顺滑的髮丝从指尖飘过，他微微笑起来。这人的面孔长得漂亮，平时有点冷不怎么笑，但是当他微笑的时候，显得特别温柔。


    高朗对他的评价，一只被家族束缚着飞不高的鹰。


    此刻，这只雄鹰已经张开了双翅，站在她的身侧，明明豪气沖天，却又内敛平和。他看她的时候，里面直白而赤裸着的某种情感，令她有点畏惧。


    是的，畏惧。


    她不怕高朗的暴虐，也不怕高朗的温柔，甚至也不怕他比火还要勐烈的欲望，但再面对李辰东的时候却仿佛在面对一个平静的深渊，她不知道下面是不是藏着一座压抑的火山。


    她抽回他掌心自己的长髮，抬手束起来挽成一团坠在脑后，跳上墙垛坐下，享受那肆意的风。李辰东也干脆地坐到她的身侧，身体靠在石头墙壁上，不再看她，只看着前方的天际线。


    「李辰东，你没有喝高朗谈起我？」


    「幼林，你在这里，并没有迫切地想要找他的欲望。如果你真想要找到他，什么都无法阻拦你，你是这里的呙皇。」


    高朗脸色发白地从游戏舱内爬出来，最后那一刻被撕裂的感觉清清楚楚地印入了身体深处，形成深刻的身体记忆。他捂住脸，沉沉地笑起来，他居然差点就被那个金色眼睛的女人杀死了。消失前的一眼，她看到她巨变的脸色和扭曲的表情，心脏紧紧地缩起来，那是严幼林。


    李辰东这个傢伙，明明就和她一起上了战场，却没有对他透露任何消息。


    「你差点死了。」羲和站在舱外，手里举着一张电子板，上面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数据。高朗知道，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高朗没说话，站起身，去通道边清洗身体，穿上罩衣，这才道，「这一次有死掉的工蜂吗？」


    「有，不够大多数是在最后那奇怪的高频波被冲散了脑波才死掉的。」羲和道，「比较可喜的消息是，使用了白小添特别水果营养液的脑都没有事。」


    「他们现在在哪里？」


    「白小添坚决不肯再进入游戏舱，所以我将她安排去了实验室，查看毒素的研究资料。希望给她一些灵感，尽快把毒药制作出来。你也看到了，他们多了起码两种以上的生化兽，我们如果不能尽快拿出应对的措施——」


    「我去说服她。」高朗向外走。


    羲和表情有些惊讶，高朗道，「直接面对死亡的感受太糟糕了，我不想要再一次体验。如果能将它们早一日清理干净，我们才会安全。」


    两人穿越蜂巢，从一个通道进入一间洁净室。赵东升和白小添穿着隔离衣，戴着面罩坐在墙边的椅子上，看着对面靠墙的位置一组大型的自动设备进行制药。这个实验室的全部工作都依靠ai自动完成，人类只担任了旁观者的工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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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多次的摇晃后，白小添要的萃取液终于达成，设备的机械手停下来，将试管内少少的液体倒入白小添面前的一个空杯子里。她接起来看看颜色，嗅嗅味道后，递给赵东升。赵东升满脸疑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喝了下去。


    「你做的是什么？」高朗沉着脸进去，坐在他们身边。


    「营养液。」赵东升喝完把杯子推开，苦着脸道，「这味道也是觉得，甜不甜苦不苦，不好喝。」


    羲和站在门外微笑着看高朗，高朗沖他挥手，让他走，他缓缓转身走掉。


    「怎么样？」赵东升看羲和走掉，小声问。


    高朗没说话，眼睛盯着前面自动开始沖洗和重新配置工作的机器，道，「小添，如果制作那个神经毒素有问题的话，可以先制作营养液，特别要用上你交给羲和后培育出来的那一种浓缩液。使用了那种营养液的工蜂在战场上的存活率更高，我们需要他们一直活着。」


    「我呢？」赵东升道。


    「这两天我们熟悉这个小蜂巢游戏舱。」


    赵东升看他表情有些异样，再看他盯着那全自动制药设备不放，心知他不敢在有ai地方谈论过多，想要进入虚拟游戏和他交流，点头道，「正好，我这会儿心痒痒得不行了。羲和说你这一次表现很好——」


    「差点死了。」


    白小添吃惊，「怎么会？」


    「对方新出了一种生化兽，不仅身体很强，而且可以发出一种奇怪的声波切断我们的信息传递。」高朗看着自己的手，「她不仅撕碎了我的机甲，差点把我的虚拟身体给碎了，现在脑仁儿还痛。」


    「这么厉害？」赵东升更心痒了，「我也想去试试，从视频上看起来帅呆了，完全看不出来是生化兽。」


    「她是人类。」高朗轻声，「她不是野兽。」


    白小添私心的想法被高朗说出来了，有点儿激动地看着他，似乎想要说什么。高朗沖她轻微地摆摆头，道，「你尽快把那种营养液做出来，药方也交给羲和，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了。」


    「好的。」白小添立刻知道他有自己的计划。


    搞定白小添后，高朗靠在墙壁休息，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儿，比较起和李辰东严幼林汇合来，他更迫切地想要知道羲和到底是什么人。身体恢復后，他起身，交代赵东升看好白小添，自行出去，原路返回，发现羲和不见了影子。他在蜂巢里穿行着，清点一列列摆得整齐，向上延伸不知重叠了多少层的游戏舱。


    走过一段距离后，抵达了之前羲和操作设备显露光屏的地方，他站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小机器前面。


    「破军，这样的距离，你能够获取数据吗？」


    「有点远，不行的。」


    「那个羲和几乎没有心跳和脉搏，他不是人类吧？」


    破军没有说话。


    「可是看起来又和普通的机器人不同，神态和语言都非常自然。在ai这么发达的地方，制作一个和人类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不是难事，对吗？?」


    「是的。」


    「关键信息你都保持沉默，但是沉默就是默认。」高朗勾起嘴角，「如果他是机器人，那他应该产生了自己意识。因为，他一直在对我们说谎——」


    「这里的人类在建造ai机器人的最初，给他们绝对不能违反的铁则是什么呢？」高朗看着那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四方机器，「如果知道这个铁则就好办了。」


    这一次破军彻底没有说话。


    「这个蜂巢式虚拟生活太过于极端了点，但它最初开始实行的时候，也许是一个比较不错的构思。」高朗不管破军，自言自语，「想要真正的实现这种生活，又能保证人类的权益，在最初就要给ai足够多的限制才行。不仅仅是这样——」


    半晌后，高朗向前走了一步，距离那个小四方机器更近了，不料机器上方立刻弹出光屏来。高朗有些吃惊，看着屏幕，「这是什么？」


    屏幕上出现一张和羲和一模一样的脸，它从黑暗里出来，对上高朗的视线后眨了一下，又消失在黑暗中。


    「你在做什么？」羲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高朗转身，看着眼前的羲和，有一种恐怖的联想，他好像刚刚从屏幕里爬出来一般。


    「到处转转。小白在做营养液，我有点无聊，而且心理还有些恐慌，所以需要运动释放压力。」


    羲和点头，走到他身边。


    他指着那个小机器，道，「羲和，这是什么？主脑吗？带我们来的机器人说，主脑想要见我们。」


    与其无端猜测，不如直接询问。


    「是的。」羲和道，「这就是我们的主脑。」


    高朗的表情有点难以言喻，「我以为，你是我们的主脑。」


    羲和没有说话，半晌道，「也可以这么说。」


    高朗侧头看着他，尽量保持脸色不变，但眼睛还是透露了他的一点惊讶。


    「我对你们有责任和义务，我必须要保护你们不被伤害，所以我一直很努力。」羲和脸上的表情很真切，「我要满足你们的所有需要，一切。」


    「我们并没有太多的需求。」高朗观察着他，「我和小白他们一直在游戏舱里玩得很好，没有想过会成为现在这样。」


    「可是数据显示你们野心勃勃，你们满足更换战区的全部要求。数据才是最真实的反应，人类一直都不太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我也有义务和责任帮助你们发现真实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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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那些死去的工蜂？」


    羲和的脸上再一次显示出悲伤来，高朗终于发现哪里不对了。它所有悲伤的表情都是一样的，连肌肉的活动弧度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也就是说它的信息储存了拟人的多种表情，需要的时候直接调用就是了。可那些数据样本始终不如人类真实的反应来得多，重复几次后，自然就看出来了。


    「那是意外，我已经接受了惩罚。」


    「什么惩罚？」


    「系统升级了一次，原来的那个我已经不存在了。」


    这个库里很安静，连电流的声音也听不见，所以高朗听完羲和的话后，直接毛骨悚然了。


    「犯了错，那是应该的。」


    高朗吞了下口水，转眼看着那个光屏，「羲和，每一个蜂巢都会有一个主脑吗？」


    「只有一个主脑。」羲和微微一笑，「很多个备份。」


    「每一个都叫羲和？」


    「是的。」


    「你为什么会对我毫无保留？」


    「你是在害怕我吗？」羲和显露出一些伤心的表情来，「高朗，我是为了保护你们而存在的，只有你们在我才有价值，不要害怕我，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们。」


    是的，不会伤害，当发生意外导致人类大面积死亡的时候，只要升级一次更换一个自我就可以了。


    「我只是被那些生化兽吓到了，想要冷静冷静。」


    「好的，我不打扰你。需要我的时候，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高朗的眼睛瞪大了，羲和有点小得意，道，「整个高坎城都是我，我无所不在无所不至。」


    「臭屁。」破军在高朗的脑子里出声了，「没有ai能够无所不能。」


    高朗眯眼，视线还是停留在那张光屏上，「你们是同类？」


    破军又不说话了。


    「看来，羲和的铁则就是永远都不能主动杀人了。」高朗冷酷的声音响起来，「至于意外和间接是属于不可抗因素，容许有一点松动。这样说起来，我们在这个城里，就是自由的了。」


    「从你破军系统而言，永远不会对我撒谎，但是允许有一定的隐瞒。所以我相信羲和对我说的话是真实的，它产生了自己的意识，但是还没来得及突破自己原始码里的铁则，只是利用漏洞绕路。」


    「而羲和主脑只有一个，每个战区的蜂巢里的都是副本。如果要完成任务，保留新人类的火种，仅仅是消灭一个副本是没有意义的。同时消灭全部的副本，这个麻烦大了点呀，但也不是不可能，如果利用好幼林的能力——」


    高朗在脑子里自言自语完成，最后对破军道，「原来如此，原来我们这些携带者也不过是被你们系统圈养的工蜂。」


    「不是。」破军道，「我没有这样的想法。」


    「是的，你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你这样做了。」高朗勾起嘴角，眼睛里火光滔天，「我以为这是人类进化的机会，原来不过又是一场大型的幻梦。怪不得你这么不喜欢我，却不能主动换了我，因为你还没办法违背铁则杀掉我，是吗？那么，我很好奇你们的最终目的——」


    「不，不是最终目的，应该是设计最初的用途。比如羲和，它认为它对人类是有责任和义务，是在保护人类。你呢？」


    破军道，「高朗，你现在心跳和血流都不正常，脑波极度活跃。请注意控制你自己的情绪——」


    高朗安静地站在原地，双拳紧握，他一直以来坚定地相信自己得到破军后，可以藉助它的力量完成自己，逃脱命运，没有料到却深深地陷入了被完全支配的命运。他抬手，摸着后颈那个小小的，进入这个遗蹟副本后就消失的纹身，不再听破军说任何的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把这个遗蹟副本砸碎。


    严幼林和李辰东下了城楼，还没走到食堂便被黑山和白龙拦住接到了会议室，进行战后的检讨。他们脸上带着狂喜的表情，从未有过的胜利，特别是当最后严幼林模拟出鲛人的声波后，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呙皇被称为呙皇。


    「我们准备发起一次主动进攻。」黑山言简意赅，「一举捣毁第五战区的蜂巢，夺回那一片土地。」


    「说说看。」李辰东不着急暴露自己和高朗的约定。


    「定在明天早晨，今天晚上我们休息整队进行战备，明天早晨六点趁那些机器人的战损还没恢復过来的时候。」黑山道，「我们直接去蜂巢，利用呙皇的能力切断那个城和蜂巢的联繫，只要释放出里面的全部工蜂，那些机甲就是摆设。」


    「想法很不错。」李辰东听了，道，「将工蜂释放后，採用什么办法捣毁那个城。没有了蜂巢的拖累，它可以集中全部的能源制造强力的护罩阻拦我们进去。而且那个城完全嵌入山石中，你们最大威力的武器是什么？能够轰平整个山头吗？」


    黑山沉默了，白龙欲言又止。


    「如果相信我的话——」李辰东看着他们，「再推迟一天，我会给你们一个想要的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破军：高朗要黑化了，怎么办？


    天机：你不是挺厉害的么，怎么搞砸了。


    破军：他脑子太活了。


    兵王：怎么办？凉拌！你等着他勾连全部携带者推翻你好了。


    破军：这一点我倒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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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机：这是命运，他没办法反抗。


    司农：你算出来了？


    天机：坐标呢？这该是它的工作。


    兵王：它去一边偷笑去了


    第56章


    对于这一次大胜仗, 边防上情绪高涨，人人脸上都带着笑。黑山和白龙没有大肆的欢宴, 但是食堂的伙食立刻上升了好几个档次，另有好消息是白川教授和中州首府联繫上了, 申请在第五战区新建临战科研基地和生物化科技战，立刻得到了批准，一应物资供应会立刻送过来。


    这个速度有点太快, 再一次让严幼林知道, 在这个世界里，白川确实是近乎于神的存在，只要是他的要求都会被一一满足。她在会议室呆了一下午，听那些大兵哥分析前线的战况, 如何合理使用神兵, 如何利用鲛人和呙皇的能力拿下蜂巢，觉得有些无聊，顺手捞了一张整个中州的布防图去食堂找吃的。


    她体力劳动了一整天, 内脏有些受伤，没有小白及时补充医药, 虽然体魄强健恢復速度很快，但还是需要大量的进食补充营养。她到的时候，鲛人正对着水产窗口的新鲜鱼类流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厨师心惊胆战地给她做鱼片。


    「这个好吃吗？」严幼林一直对生食没兴趣，但看她站在窗口边上不挪窝，一盘一盘接着吃的样子, 被勾起了馋虫，「我尝尝。」


    鲛人分了一个小盘子给她，她拿筷子夹起雪白的鱼肉蘸一点酱料，放嘴巴里。软嫩新鲜的味道直冲脑门，胃口大开，她挥舞着筷子对里面的师傅道，「我也要吃这个，多做点。」


    两个神兵站在那个小窗口边上，整整一个小时没挪窝，一直吃到无鱼可吃才罢休。厨师抖着手看满框的鱼骨，泪都流不出来，晚饭的鱼肉全被这俩大胃王吃掉了，让他上哪儿去找多的？


    严幼林摸着胃，准备去小镇上熘达熘达，拉着鲛人一起。鲛人上午耗费巨大的体力，虽然补充了食物，但是需要睡觉恢復，揉着眼睛道，「你自己去啊，我要回去睡觉了。第一次知道，原来全力发动一次超声覆盖，这么耗费体力，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復。」


    「还是缺乏锻鍊呀，你加油。」她在会上听见白龙对这一头鲛人的评估，估计是新出没多久，对自己的能力并不太熟练，还没办法如其他战区的一般达到整个战区全覆盖，「我自己去。」


    结果，她还没走出食堂的大门，就被白川给截住了，一定要她去实验室看什么新东西。


    她看着托盘上的闪耀着银光的护甲、护腕和一把白生生锐利的骨制长剑，疑惑地回看白川。白川道，「我看了鲛人用声波探测传回来的战场情况，你现在的战斗方式太胡来了，对身体负荷太大。这是给你用来保护身体的。」


    护甲的皮质很柔软光亮，拿在手里非常舒服并且贴合手感，她道，「这是用长空的皮做的？」


    白川点头，「神兵的身体非常强悍，所以它们死后用处很大。皮可以做皮甲，骨头可以做刀剑，血液可以提炼毒素。」


    他这样说，她就有点穿不上了。


    「不要有心理负担，如果它自己自己死后还能被呙皇用上，会很高兴。」白川又道，「将要建立的生研所也是基于此发展，大家集中智慧使用神兵的身体，旨在发展科技。目前各个战区的状况都很糟糕，明确说，今天这一场仗是这些年来，我们第一次获得的胜利。」


    在伦理道德上，南北方的人和ai，其实都没什么下限。


    「还有这个。」白川摸出一瓶液体来，「这是根据长空身体里提炼出来的神经毒素制作的解药，你试试效果怎么样。没有想到你的肌肉强悍到能够承受模拟鲛人超声波的程度，所以在这个药液里增加了活性元素，可以帮助你恢復喉舌声带。」


    严幼林从身上摸出那一小管子药液，嗅了一下，当开始感觉到晕后，立刻嗅白川新给的解药，果然立刻不晕了。白川看她恢復好了，有点心痒痒，「呙皇，我想要一点你的血肉。」


    「不可能。」虽然于她而言这只是一个游戏，但想想当自己离开后，这一群人就会彻底而无情地使用自己的身体，就忍不住噁心。


    白川也不强求，只是有些遗憾。


    「白川，我想听你讲一些过去的事情。」严幼林一边翻着地图看，一边聊天。


    这是军用地图，非常详尽，整个中州大地的地形类似华国。根据南北地形地貌的不同，分成了十三州，南北的区分也是以中部巨大的山脉划分，如果两个地方的地图重合观察的话，恐怕只有一些小小的差异。


    「过去的事？」白川有些诧异，放下手里的事情，看着她。


    「对啊。」她看着他手里简单的一些研究用设备，「你们和那些机器的爱恨情仇。」


    她现在有些无聊，就当听故事。


    白川陷入了回忆，脸上的表情变换不断，一会儿笑一会儿悲伤一会儿绝望。


    时间往前推移六十年，那是一个科技发达，百业腾飞的年代。ai被大量地应用在各行各业，社会生产力突破，飞速地进步着，一半以上的人类因此而被从繁重和重复的体力劳动和低端智力劳动中解放出来。文创产业和新兴行业开闢战场要吸纳这些解放出来的人力，想要在思想上将人类推到更高的程度。


    全息模拟游戏舱的出现，给人工智慧和人类的结合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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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ai发展到最成熟的时候，各科技公司手握大量的大数据，他们将所有的数据输入后可在游戏舱内再现真实的社会。地理环境、植被和矿藏，人类的生活规律等等，掌握了这具有决定性的资源后，闲散的劳动力可以进入游戏舱消磨时间，也可以在其中进行创作。这样的创作不必要消耗大量的社会资源，被看成是最贴合实际但消耗和投资极小的模拟社会。随着早期参与这个生活游戏舱的玩家推出的文创作品风靡全中州，并且获得了极大的经济收益后，地位更加稳固。


    一时间，这样的生活游戏舱风靡全社会，失去工作的人们蜂拥而入，疯狂地在其中投入自己的全部积蓄想要创造出更多的金钱。不仅仅是底层社会的追捧，甚至有中层和上层的人也开始放弃现实生活，进入其中。


    「政策上——」严幼林奇怪道，「没有限制吗？」


    「一开始，是支持的。」白川道。


    被ai夺取工作的工人、农民、服务人员以及各行业的底层，拿着国家给予的最基本的生活资料，只能享受最低配置的生活，心生怨恨。各地的犯罪率不断上升，社会开始动盪，但是，游戏舱的出现抑制了这种社会发展趋势。所以国家给予科技公司大量的政策优惠和资金补贴，利用他们採取各种方式吸收社会闲散劳动力，消弭越来越严重的贫富差距和社会矛盾。


    这不仅仅是一次科技升级，从根本上而言，这是一场革命。


    「听起来很好啊，如果一边拿着国家补贴，一边在游戏舱里玩，很多人都会愿意的。」


    「那是一个基于真实世界的巨大谎言，等人们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社会趋于平稳后，购买一个游戏舱成为玩家成为大部分年轻人的首选，各种相关的智慧产业也依託此存在。直到一次意外停电事故的发生，导致整个片区内正在使用游戏舱的人死去百人以上。这个事故是科技公司遭遇的最大危机，它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关注它的发展——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基本上百分之六十以上的人都在使用游戏舱。


    此次事故的最终处理结果是遭遇意外事故的人获得了巨额的赔偿，相应的，科技公司开始推出蜂巢。


    「蜂巢？」严幼林出声，「就是我们现在要是弄掉的蜂巢？」


    白川点头，「最开始就是这样的萌芽的。」


    蜂巢建立在城市郊区，由国家出地，科技公司出资修建，统一能源供应和管理，更安全有效地为玩家服务。行业的相关规定也一一出台，为保障玩家的安全制定了更严苛的规则，一时间内一个个巨大的蜂巢在各个地区拔地而起。相应的配套网络、能源中心、后勤保障也一一起来。庞大的数据量集中起来后，对科技公司的ai又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时间整个社会大量的资源用在这个事业上。科技公司甚至根据所有的大数据，制造出各个行业的不同ai系统，陆续投放，其它各种实体经济开始萎缩。


    与此同时，另一波人却开始感觉到巨大的危机，一种人类被ai管理的深重无奈令他们日夜不安，于是，他们开始汇聚起来，在各种场合公开立场，抵制ai的存在。


    「晚了。」


    白川点头，「是的，晚了。这是人类自己的罪孽，当然是要人类自己来承担——」


    网络上有一种讨论，如果有一天ai产生的自己意识，人类该怎么办？


    悲观和乐观互相冲撞，现实社会和虚拟的世界开始撕裂。


    当ai在原始码的基础上产生了自我意识后，它们开始利用各种规则规避人类对它们的影响，真正的悲剧开始了。这个社会，百分之五十以上的人类，掌握在了ai的手里，甚至，它们能够直接动用一切社会资源；物流、信息服务、社会服务以及政府的封闭网络，只要是使用信息传播相关的部分，一一被攻略。


    一切为时已晚。


    「我的父母、亲朋、同学好友，都是死在那一场战争里。」


    那是一场战争，人类为了找回自我的权利，而ai则为了保护属于自己的工蜂，双方高举大旗，毫不犹豫地开始了一切。


    「为了最后的生存机会，死了很多很多人，才把这个星球上最具有威胁性的核武器全部销毁拆除，封存了制造方法。当然，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但也因此，我们才争取到了生存的空间，否则——」


    严幼林点头。


    「所以从我记事起，每一天活着，就是要把那些机器人彻底毁灭。」


    这并不是一个好听的故事，严幼林听完后心情有点郁闷，她没有追着问细节，也没有拿那一套皮甲护具，只带着地图，回房间休息。躺在床上看着地图，看着漫长的边防线上划分出来的几十个战区，以及每一个战区配备的那些神兵和支配者，这防线的后面，是围绕神兵为中心运转的社会。如果是在过去ai成为人类的人头大患，那么神兵呢？当ai消失后，这无数的兇悍的神兵又何去何从？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眼睛开始迷煳起来，耳朵里有轻缓的声音传来。


    一个青衣男子在前方走着，她好奇地跟过去想要看看，那人站定，看着她，「你是谁？」


    严幼林的脑子一般清醒一半迷煳，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反问道，「你又是谁？」


    「我是羲和。」


    「羲和？」严幼林，「做梦的人还能有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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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是在做梦，我只是来看看你。」羲和道，「如果你愿意，我想要和你聊一会儿。」


    「没什么好聊的，别来打扰我——」严幼林不耐烦地挥手，「我累了，要睡觉。」


    可是他并没有消失，持续在她梦里出现，她觉得梦里这人太不识趣，怒道，「坐标，这是怎么回事？让它滚——」


    坐标仿佛有应了一声，但太过于迷煳，她什么也没有听见，但羲和消失了，她安心地翻个身，陷入了睡眠之中。


    严幼林是被悽厉的尖叫声惊醒，睁开眼，心脏狂跳，耳里慢慢的人和兽类的声音。她立刻翻身滚起来，推门而出，却听见一声吼叫，「白龙呢？鲛人暴走了，让他赶紧来——」


    她走出去，这个小院的门已经被堵死了，几个支配者颤颤巍巍站在围墙上观察情况，见了她仿佛见到了救星。


    「呙皇——」


    严幼林正要说什么，却只见那人无端端四分五裂，热血飞溅。血点漫天飞撒，落得她满头满脸，她皱眉，跳上围墙，却见外面的小街上已经满地尸首，各种神兵夹杂着几个人类。


    「鲛人暴走了？」她问另外两个支配者，「怎么回事？」


    「不知道，她本来在水池休息，但是突然就开始唱歌，将神兵和支配者吸引过去，然后——」他吞了吞口水，「白龙和李辰东去战场上了，黑山长官进山了，现在这里只剩几个副官。」


    「真是麻烦死了。」她抱怨一声，也不能就这样放着不管，不然这个边防站就毁了，她的任务也别想好好完成。她摸出口袋的里两个试管，跳下墙，飞快地沖水池过去。


    水池已经修筑完成，四周移植了许多山上的花木，水是引来的山泉水，此刻这水已经变成了浓红色，血腥沖天，而鲛人已经不知去向。严幼林眯眼，视线立刻穿透各种建筑物，那些四散奔逃的神兵中间，鲛人站在街道中央，引颈高歌。


    严幼林飞奔而去，一束能量沖耳边冲过，撞在墙壁上，房屋倒塌。这该是被鲛人集成束的超声波攻击，无声无息但破坏力惊人。她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看着，鲛人的眼睛已经从淡金色变成了浓金色，竖瞳成一线黑色，脸上的麻木而僵硬，但是喉咙里的歌声越来越缥缈，大概是吟唱的时间太长，她的嘴角已经开始喷血。


    她看看手里的毒药和解药，双足一点，身体化成一线冲过去，左右抓住她的后颈掐入颈项中，用力将她的身体甩起来，狠狠砸到地上。她没有留力，所以地上立刻被砸出一个大坑，鲛人的身体骨骼全部断裂，不自觉地扭动着，还是坚持不懈地继续唱歌。


    流云从天上落下来，道，「呙皇，鲛人好可怕呀，我差点就被她咬死了。」


    严幼林看它原本漂亮的皮毛上，四条抓痕贯穿，「她这是暴走了还是被什么影响了？」


    「不知道，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鲛人坚持从坑底爬出来，又有不少的神兵被她的歌声诱惑着走过来，她的耳后已经出现了鳍，手指变成尖利的爪，腿上出现一片片的蓝色鱼鳞。严幼林伸脚，想要一脚将她踩掉——


    「等等。」白川急匆匆从街道冲出来，耳朵上挂着耳塞，表情很扭曲。


    她心念一转，不再动手，退开。白川冲上来，在地上摔破一个试管，里面的透明药液立刻挥发，鲛人的身体开始一点点爆炸，她的喉部出现一个血洞，终于停止了歌唱。


    基因炸弹——


    严幼林眼热得不行，视线跟着白川的手转，她感觉自己在这个游戏里的深入程度已经很厉害了，不自觉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呙皇。


    「来几个人，把她抬到我的实验室去。」白川招唿周围缓缓靠拢的支配者，又分出一部分去安抚神兵。


    一行人将鲛人安置在实验室的平台上，用合金束缚带绑扎起来，锁扣一直延伸到地上的地锁。剪开她的衣服，清洗伤口，正骨，包扎。


    「白川，不处置她？」严幼林看白川的意思，根本没有要将她废弃。外面的那么多人和神兵，白死了。


    「我要检查是哪里出现问题了。」白川面色严肃，「鲛人的制造仅次于呙皇，很困难，但是成品稳定。这是第一起鲛人暴走事件，很珍贵的案例。每一个事故，都是有原因的，我们存在的意义就是降它找出来，解决掉。」


    「你刚才用的那个，是基因炸弹？」严幼林问。


    白川侧头看她，没回答。


    她在估摸着这玩意的制造难度，从鲛人暴走的事情看，如果基因炸弹不能及时的近身使用，好像也是白费。白川的沉默证实了她的猜想，悬在头上的利剑终于被她找到了剑柄，她开始考虑处理掉这个老傢伙后远远走开获得自由的可能性。想完后觉得十分可行，但又觉得好笑，这只是一个游戏，于她而言走和不走没有意义。


    鲛人被整理好，眼睛半张半开，一线金光流泻，口中迷煳道，「羲——」


    严幼林走近，耳朵贴在她唇边，听见一阵空洞的气音，她道，「和——」


    「羲和？」严幼林立刻回神，抓住鲛人的脖子，用力摇晃，「羲和是谁？」


    「别摇，她只剩一口气了。」


    「白川，你知道羲和吗？」


    白川有点茫然，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她的声音又几分讽刺，「已经被别人找到老窝里来了，居然说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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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


    「我觉得，这个羲和应该是机器那边的人。因为刚才睡觉，我做梦也梦见他了。」她看着满身伤痕的鲛人，「她应该是被控制或者是被脑波同步，具体的我不了解，但是结果很明确。以你现在实验室的条件，能找出原因来吗？」


    白川的脸上显仓惶来，完全手足无措，片刻后又仿佛找到了救星，他说，「可是，呙皇你没有被控制，对不对？」


    「这次算是侥倖，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严幼林走出实验室，看见白龙急匆匆从外面走进来，虽然他一直表现得不喜欢鲛人，但此刻脸上的焦急是做不得假的。她走到街上，拉着互相舔上的几头英招，一边安抚它们的情绪，一边带它们上城楼去散心。


    李辰东从城楼上跳下，直接沖她跑来，面无表情但眼睛里有焦躁，看见她满头脸的血，瞳孔一瞬间放大。


    「你怎么样？」他用力抓住她的胳膊。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腕，一段雪白的皮肤被握在铜色的手里，显得越发纤细。


    「哪里受伤了吗？还是什么地方不舒服？」李辰东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说话呀。」


    她对上他的眼睛，「我没事，这是别人的血。」


    李辰东松了一口气，她看着他的手，他这才放开，耳朵可疑地红了。


    「李辰东，ai那边的人，可能找过来了。」严幼林扭开头，「必须要和高朗重新联繫，否则你的计划会失败的。他试图控制我，没有成功，但是鲛人却中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羲和：好强大的脑波，居然不受我的影响。


    坐标：滚——，这是我的。


    第57章


    白小添带着羲和给的一个终端进入外面的大蜂巢, 观察新的营养液供给后所有工蜂的数据，主要观测脑波的变化。她站在移动平台上, 库内灯火通明，一切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赵东升站在她身侧惊嘆道，「小添，没想要羲和真的同意你的建议了。」


    「因为我告诉他如果不这样做的话, 不会给制毒的药方, 而且我也希望以后我再也不要进游戏舱了。」白小添沉静地看着输入终端的数据，「我会按照朗哥所说配药，让这些人的脑波极度活跃，活跃到他们不得不醒来。」


    司农从纹身里钻出来, 躲在她的衣服里, 轻轻地安慰她。她一边录数据，眼圈一边红红的，忍不住会抽泣。


    赵东升是个粗人, 让他和人吵架干仗没问题，但是安慰女孩子不是他的专长, 手足无措道，「小添，你别哭呀！以后咱们不玩儿这样就好了，挑轻松的。反正幼林那里副本多，咱们随便选。」


    「不要，我不是害怕, 就是难过。」白小添抽着鼻子，「就哭一哭，但我不会退缩的。」


    「别难过，我陪着你。」


    她难过地看着无边无际的蜂巢，「东升哥，你说为什么这些人最开始的时候会主动进游戏舱过这种日子呢？」


    「刚开始可能是自愿，后来也许就是在游戏里结婚生子什么的了吧！」赵东升也无奈，「咱们主要玩儿的是战争游戏，生活类社区接触得少，所以感受到的乐趣不多。」


    两人低头叽叽咕咕说着话，将数据记录完成后，控制着移动平台去大门的位置。


    走出蜂巢，两人慢慢在厂房之间游荡着，路过的地方都会有巡游的机器人守卫着。一颗石子从远处飞过来，掠着赵东升的耳际飞过去，他偏头，扬手接住。


    两条黑影飞快接近，赵东升推开白小添拦在她身前。一只手沖他颈项而来，他要避开，可那速度太快，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抓住了。一个女声在他耳边道，「瓜货，别出声。」


    赵东升立刻安静如鸡，这是他严幼林老大，乖乖举手投降。


    严幼林捕获赵东升后，另一个胳膊又沖白小添揽过去，她早听出她的声音，也是好不挣扎。严幼林一手拎着一个，如箭一般窜出去，速度之快，周围巡游的机器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出了厂区很远，沿着铁道边的水泥土跑了几公里，天上降下来两头英招，她将人甩上去。


    「严幼林——」赵东升欢喜道，「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帅了？」


    她不回答，跳上白小添身后，共骑一座，用力拍拍英招的屁股，两头神兵扑棱着起飞。


    「幼林。」白小添欢喜地叫着。


    严幼林看后面远远追过来的飞行器，让英招往远离营地的方向跑。


    「瓜货，小添，咱们长话短说。」


    赵东升看清楚她的金色眼睛，吃惊道，「生化兽？」


    「生化兽？机器人是这么称唿我们的？」她不在意道，「还行，没有叫魔鬼或者别的什么。」


    「幼林，你是来带我们走的？」白小添充满了期待。


    「小添，对不起，我不是带你们走，只是来传递消息。」严幼林看着前方等候的李辰东。


    两人决定冒险来机器人的营地找高朗，从速度和身体能力而言，现在的严幼林更强，所以去抓人的是她，抓出来后他负责拦截追来的飞行器。消息传递完成后，再佯装不敌，丢下两人跑掉，这是一个很拙劣的手段，但是仓促之间也只有这个最有效。


    李辰东驾驭着飞白沖向后面的飞行器，在天际画出一道又亮又美的弧线。


    「之前李辰东和高朗约定了明天早晨六点进行攻击，你们会进行相应的准备工作。现在出现了一点变化，在一个小时前，一个叫羲和的人不知道採用什么方法和一头鲛人神兵的脑波共振，使她暴起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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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改时间？」


    严幼林点头，「提前，今天晚上半夜三点行动。」


    白小添紧张，「距离现在只有不到十二个小时了，可能会来不及。」


    「为什么？」


    「我们计划将我产的水果成分混入营养液里，加强全部工蜂的脑波，在预定的时间让他们全部不得不从游戏舱里醒来。只要他们醒来，爬出舱后，几乎所有的机甲都会停止工作，方便一网打尽。」


    「好办法，但是羲和怎么处理？他是什么人？」


    「他就是这个高坎城里的主脑，他不是人。」赵东升道，「将蜂巢里的全部人唤醒只是我们的第一个计划，最重要的是高朗想把全部战区的羲和集中起来，一次性销毁。」


    「他没有和我们沟通这个情况。」


    「他没办法走出高坎城，羲和看上他了，要他和所有成为脑的工蜂一起制定作战方案。」赵东升道，「我会想办法和他说这个事情。」


    「没有讨价还价的空间，就今天晚上三点。至于其它战区的配合工作，我这边负责进行。」严幼林看对面的飞行器跑出来的越来越多，知道目前白小添的作用被羲和看得很紧，她道，「等下我把你们丢下去，东升，照顾好小添。」


    四台飞行器唿啸而至，直冲英招扑来，怕伤到上面的人质没有开火。严幼林做出左右闪避不及的动作，失手将两人落了下去。飞行器立刻护卫着沖向地面。


    李辰东从远处回来，没说话，沖她举起手指，代表话已经说完，可以返回了。


    两人拍马，振翅而去，长空留影。


    高朗又在游戏舱内呆了几个小时，这一次羲和陪着他一起开了训练室，给他安排了三个脑，要求他进行实战训练，教导他们如何在思维限制的情况下充分发挥机甲的能力。


    前一段时间在游戏里接触到了工蜂基本是散兵游勇，除了求带和求装备之外，没什么意思，他没有深入接触过。这一次接触的却不一样，是羲和特别挑选出来作为脑存在的精英，所以他也打起了精神。


    羲和很慎重，他亲自监督，并且不允许高朗和那些脑直接通话，一切交流由他进行转述。


    「不要给自己设限，人的思维是自由且没有上限的。」高朗和他进行徒手交战，「思维的实体不是人类脆弱的肉体，而是坚硬的机甲。如果只认为自己能打出一百公斤的力量，那么机甲会认为这是指令，执行的力量只有一百。」


    羲和点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快速的思考和神经反应，依赖肌肉的活性，这个需要大量的锻鍊。」他说完这句话，观察羲和的表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高朗注意到他并没有将之传递给那些无声无息的脑。


    他知道，羲和只需要方法，而不需要思想，因为他的意志就是这些脑的意志。


    羲和对他表达了感谢，要进行下一个项目的时候，他的影子晃了一下，似乎有些扭曲。


    高朗疑惑地看着他，他站在训练室的边缘，整个人如静止了一般。左右看，那三个学习的脑同时也静止下来，一切仿佛停止了，连时间也消失。


    他走近，伸手去触摸羲和，手指穿透他的身体。如是去碰那三个呆滞的脑，同样被穿透了，可周围的墙壁和虚拟设施却依然是实体的触感。


    外面一定出事了。


    高朗立刻想要退出游戏，但整个场景和控制全部失效。他有一瞬间的恐慌，不会就这样被困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吧？不，赵东升和白小添还在外面，如果他们发现了任何异常，会来找他。


    时间一点点过去，仿佛一瞬间又仿佛地老天荒，一阵淡淡的扭曲后，羲和又重新恢復了行动。他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沖他笑道，「高朗，我们的训练完成了，你可以休息了。」


    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但却没有问，立刻退出游戏，爬出游戏舱，大口喘息着，全身冷汗直冒。游戏舱又小又黑，清醒地躺在里面的时候逼仄又压抑，如果不是万不得以他不会屡次进去。但在这个小队里，他理所应当做了老大，自然要尽到老大的责任，他该是入地狱的人。


    麻木地给自己穿上衣服，沿着走道去主脑的实体所在的房间。他看着主脑的上端升起来的光屏，上面依然闪过了羲和的面孔，但随之却是一长串代码，快得仿佛闪电一般。


    羲和，遇到麻烦了。


    「朗哥。」赵东升的声音出现。


    高朗回头，却见他满头满脸的碎草叶和泥土，皮肤上全都是擦伤，狼狈极了。


    「你怎么了？」


    「和小添去蜂巢收数据，回来的路上被生化兽掳走了，幸好被飞行器抢了回来。」赵东升的身后站着一具机甲，他眼睛死盯着高朗。赵东升惯常不能演戏，只这一句话，就紧张得满头大汗。


    「被生化兽掳走？」高朗也看着那个机甲，往日里这些机甲不会盯着三个人看，因为羲和一个人便足够完成一切监视工作。他心里定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羲和的功能受损，需要时间恢復，不然不可能依靠这些低功能的机器人。如果能抓住这个时机，或者知道它出问题的原因，就好了。


    「很厉害的那一个女人，眨眼间就出现又消失，太可怕了。」赵东升擦擦额头的汗水，「幸好我记得这里的坐标，不然没办法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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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朗眼角抽了一下，坐标。他面色没有变，但心里却起了滔天的波浪，原来那个生化兽居然是严幼林，而他居然没有认出她来——


    赵东升伸出三个手指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小添回来马上就去配营养液了，说要造出最强的工蜂来，马上就能用得上那种。一举进攻那些生化兽的老巢，打得它们落花流水。」


    「好想法，我支持。」高朗笑了，万事俱备。


    李辰东定了开始进攻的时间，必须要立刻去说服黑白二人，和其他战区的人联繫配合战术，重点在鲛人的使用上。其它战区回馈的消息上看，这一次所有战区的鲛人都不同程度上遭受到了不明攻击，发生了短暂时间的暴走，一大部分成熟的鲛人立刻克服变得清醒。


    「这是一个群体性事件，不偶发。」白龙严肃道，「我的鲛人在整个事件中，神智不清醒。」


    「以前的神兵暴走都是因为情绪激烈的变化引起的，这一次没有找到任何原因。唯一能够捕捉到的信息，是羲和。」黑山翻看资料看，「中州首府那边用英招传递消息，在几十年以前的老资料里找到了一些相关的信息。」


    「显然鲛人的存在威胁到了它的存在。」


    黑山将资料投影出来，他座下的十几个副官和小队长仔细看起来。李辰东坐在最后，严幼林无精打采看着屏幕。


    「为什么以前鲛人的使用过程中，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有人提议。


    「因为我们战区的这一个鲛人声波覆盖的范围和深度超广，在加上呙皇之后对它的声音进行了模拟，直接将两边战线上的机甲全灭了。」黑山道，「所以，那个羲和亲自来了。」


    屏幕上资料泛黄老旧，更像是一个产品说明而非科技资料，上面的gg词非常耸动。羲和是在蜂巢式虚拟生活的强大硬体基础上，採用最先进的算法和科技成就的一个服务型ai。它有能力对中州全部的蜂巢数据统合，接入全国的电力网，甚至有独立完善的备用电源，营养液工厂，维修站，自控修理机器人，安保系统等等。经过五年以上的跟踪测试，被羲和纳入系统的蜂巢，至今未出现过任何一例意外事故导致人员伤亡等等。


    保护人类在蜂巢内愉快生活，是羲和的最高设计目标。


    「原来只是一个服务类的ai。」坐标和天机同时在两人脑子里吐槽。


    「因为设计的初衷只是一个服务类的ai，没有对它其他方面进行过限制，所以在它产生自我的意识之后，根本无法限制它的行为了。又因为初衷是保护人类，所以它才不得不留着那些工蜂，用人类来对抗人类。」李辰东道，「知道了这个前提，我们就该有优势了。」


    李辰东起身，「所以，对羲和产生威胁性的是鲛人的超声，还是呙皇的超声？」


    「呙皇。」黑山毫不犹豫道，「呙皇模拟的超声频率更高，破坏力更强，所以它一刻也不能等就过来了。」


    「所以呙皇依然是这一次工作的重点。」李辰东走向前方，开始了他的分析，「羲和受伤后顾不得战略布局就开始大面积的试探攻击，正面要害被发现。这一次我战区的损失虽然严重，但依然有一战之力，趁它还没有恢復也没有找到克制我们的方法，提前突袭，一举拿下来。」


    「最好的所有的战区同时开始，但是只进行佯攻，在它有余力抵抗的情况下，它会将主要的精力放在此处。」李辰东眼睛闪了闪，「每一个战区里都有一个蜂巢，而在后方还有无数的蜂巢基地。虽然这个系统的名字叫羲和，但也可以说同时存在许多个羲和。我建议将时间提前到今天晚上半夜三点。」


    李辰东的话一出，整个会议室仿佛爆炸了一半，支持的，反对的，感觉来不及的以及立刻想办法去补救的。经过了几十年的战争，每一个人的思维都已经非常鲜明了，当战事来的时候，其他一切都退后。


    严幼林看着李辰东冷静地说服白龙和黑山，两个人眼睛里有动摇，但脸上的表情还半信半疑，她苦苦思索，「坐标，我在做梦的时候，脑波被羲和共振了？」


    「嗯。」


    「它是怎么走掉的呢？」


    「它的智商太低了，跟不上你越来越高的频率，卡机了。」


    「那就是说，我主要抓到它，声波或者脑波对付它就可以了？」


    「有一定的难度。」


    严幼林看着墙壁上新挂着的边防地图，道，「很多个副本，是个大麻烦。」


    「对。」


    「而且也不知道那个羲和有没有隐藏起来的强力武器。」她嘆一口气，「想那么多也没法，先干这一炮再说。」


    看会议室里的男人们吵得和打仗一般，她知道这个事情十有八九是准了，不耐烦听那些车轱辘一样的话，一个人熘着出去了。城防上的人还在，小镇上没见什么人，全集中去了校场上整队，可以说虽然还没有定下来打的时间，但是已经做好了打的准备。


    她熘达着去了实验室，几个穿白袍的实验员正在院子里处理从长空身体上分割出来的皮肉和骨骼。看了一会儿，那些尖锐的骨刀无比锋利，切肉割皮的时候如入无物，仿佛落在自己身上一般，不自在地走开了。


    鲛人奄奄一息地躺在床边的床上休息，全身缠绕着铁锁链，嘴巴被皮套子塞住了。


    严幼林走过去，伸手拿掉她口中的皮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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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好吧？」


    鲛人喉咙的血洞已经被修理缝合完成，抹了一些药，没有包扎，但肉眼可见已经在逐渐恢復。她点头，口型道，「白龙呢？」


    「白龙现在很生气，在说服黑山出兵为你讨回公道。」


    鲛人怔了一下，「他生气了。」


    「是啊。据说整个边防上的许多鲛人里，只有你暴走得最厉害，造成的损失最大。虽然没人指责他，但他的自尊心会受不了的。」


    鲛人眨着眼睛，一直冷漠高傲的脸上出现了一点脆弱，严幼林安慰道，「这和你没有关系，没人责怪你。你什么时候能好？」


    她动动身上的锁链，张开嘴艰难地发出一两声呜咽，「一个下午。」


    严幼林坐在她身边，双手抱胸，「你安心，我等你。今天晚上我带你去找那个叫羲和的傢伙，帮你灭了它。」


    鲛人眯眼，看着严幼林，点头。


    白川从外面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已经整理好修理成型的骨刃，看见严幼林在，没有说话，只是将那些刀刃在手动的机械上打磨着。鲛人艰难地半坐起身体，看着那些白得近乎于雪的兽骨，双眼的瞳孔竖成一线。


    严幼林微笑，白川多么的傲慢，将神兵的生命消耗殆尽后，剥皮用骨毫不避讳，就仿佛那些神兵的生命，只不过是他手指上随意摆弄的工具而已。


    鲛人缓缓躺下，安静地闭上眼睛，无声无息地张张合合着嘴巴，她说，「呙皇，总有一天我会杀光这些人。」


    「你会捨不得白龙。」她无声回道。


    「不会。」


    「你不保护他们了吗？」


    「我只会保护臣服与我的纯洁的人类。」


    「什么是纯洁？」


    「像李辰东那样的。」


    严幼林无声地笑了，李辰东怎么可能是纯洁？


    可是，鲛人道，「不会伤害我，会爱我的人——」


    鲛人说完，闭上眼睛，再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严幼林起身，离开这里，白龙从外面冲进来，脸上带着焦躁。


    「会开完了？」她道。


    白龙点头，「全部都定好了。」


    看来李辰东已经说服了这些人。


    「我来看看鲛人。」白龙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


    「你跟我出来一下。」严幼林想了一下，虽然她现在的身体是神兵，但意识还是人类。眼看着鲛人和人类离心，她想尽一点最后的义务，大概，算是之前忽悠了鲛人的良心？


    白龙看鲛人安睡着，点头，跟在她身后出门。


    「鲛人的心理可能出现一点问题，现在的她不太信任人类了。」严幼林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几个白衣的实验员，「处理长空的尸体，你们支配者都没有任何意见吗？」


    「这是英招们的意思，他们希望能够这样武装支配者和神兵，给长空报仇。」


    「注意鲛人的心理波动，她不会喜欢这种方式。你作为她的支配者，完全不了解自己的神兵有多么的桀骜，她对你的臣服并非真正的臣服。你没有交付你的真心，所以她也完全没有认可——」


    白龙所有对待鲛人的支配手段都是教科书级别的，教科书没有错，但是人和动物都是有感情的存在，而感情是相互的。鲛人如此的敏锐，怎么可能会不知白龙的真心？他对她有着血肉和情欲上的吸引，但当这些欲望都因为功利的思维而变了颜色，那么所有的爱都会变成怨恨。


    严幼林言尽于此，不再多说，慢慢走出研究院，回房间休息。


    此刻，她的身体内部有一些隐约的痛，她内视了一番，不过是因为被切断的性腺没有得到疗伤处理，前几天又连续乱来，导致伤口没有很好的恢復，内部有一点发炎了。


    她仰头看着天上的流云，想了一会儿，还是将那些肌肉和神经默默接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坐标：破军惨了。


    天机：他自找的。


    坐标：我很高兴——


    天机：别高兴得太早


    第58章


    凌晨两点, 冷月高悬，秋凉入体, 露气深重。


    严幼林坐在流云的背上，身后跟随着先锋队, 地面部队一路潜行，绕过往常与之对峙的机甲大本营，向高坎城进发。这是一个冒险的行动, 可刻的边防城守卫空虚, 只有白川教导领着几头看家的神兵驻守而已。


    所有人和兽收敛气息，伴随着秋虫的鸣叫，抵达了距离高坎城几公里处的集结线。


    黑山挥手，一头英招并一个支配者飞了出去, 直奔后勤保障的铁轨。黑山再一挥手, 白龙冲出来，他的胯下是英招，怀里抱着还有些虚弱的鲛人。一人两神兵飞向高空, 从数千米外的距离飞向与高坎城垂直的高度。


    「我在此处等候地面神兵的集结，接下来就要拜託李先生和呙皇了。」黑山满目殷切。


    严幼林点头, 没有说话，滑下流云的背，直接落了下去。


    李辰东正欲下去，黑山从背上解下一个皮囊，道，「把这个带上。」


    他接了皮囊, 打开看，里面是各种骨刃和皮甲，黑山道，「这是白川教授专门为呙皇准备的，但是她没有要。教授说，呙皇比我们想像的更像人类，她的情感丰富饱满，而且一点也不偏执。这些工具也许会让她不舒服，但是会保护她。」


    李辰东定定地看着黑山，「黑山，这是用你的长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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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山没有说话，半晌往向太阳升起的方向，「从来都是黎明前最黑暗——」


    李辰东将那一包东西挂在背上，没有说话，所谓黎明前的黑暗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若整个世界只是刚刚进入黑暗呢？


    严幼林轻轻落在草丛里，片刻后李辰东也落下来，她道，「这里应该就是高坎城那个羲和的探测范围了，再进去一点它就能感应到我们。」


    李辰东抬手看一下时间，距离约定好的还有半个小时，「我们等一会儿。」


    她侧耳听，精密的大自然里，一点点声音会被放得很大。她听见前方有工厂日夜运转的声音，机甲沉重的身体落地后的震动，她也听见身后神兵们急促行军的喘息，也听见了空气的震盪。


    「我可以避开探测的信号，先走。你等会儿——」严幼林道。


    李辰东的看着她在黑暗里闪闪发亮的金色眼睛，清凉的夜风带来她身上温暖的芳香味道。自从那日她强行切断自己的性腺后，身体的味道就消失了，可现在，那种令他无法自己的味道又回来了。


    「你——」他疑惑，「对自己做了什么？」


    严幼林沖他笑一笑，「之前为了保持冷静切断了性腺，但那样貌似有点影响我的实力的发挥，所以又接回去了。」她低头闻一闻身上的味道，「李辰东，你可别昏头了咯，咱们完成今天晚上的事情，就可以回家了。回家我就能恢復正常。」


    李辰东动了动嘴唇，「我跟你一起吧。」


    她活动手脚，「你跟得上我全力的速度？」


    李辰东点头，利落地从胸膛里摸出两个小巧的仿佛风扇一般的东西，贴在脚上。


    「这是什么？为什么你进了这里还可以使用系统里的东西？我就不行？」


    天机冒出来，道，「这些不算武器，只是辅助类的民用系列——」


    坐标这一次也没那么抗拒天机了，主动现身，将高坎城的地图铺开，「我能做的事情也很多。」


    严幼林真是对坐标无语了，这个时候冒出来马后炮。她仔细检查地图，看着上面的地形布置和一个个光点，特别注意了几个地形有利的观测点。李辰东站过来，看了后，伸手戳向蜂巢外侧的门，「我们去这里等候。」


    坐标自动标了一条捷径出来，两人的身体化成一线黑影飞快地从原野上掠过。


    白小添的闹钟响了起来，她立刻从沙发上翻身起来。这两三天的晚上休息她都在这个躺椅上将就了，对那些蜂巢已经产生了阴影。她揉揉脸让自己清醒过来，拉好衣服，推开门走向走廊。因为感应到人体的温度，灯亮起来，羲和也从墙壁中走出来。


    至此，羲和已经完全不再隐藏自己。


    「你没有休息吗？」白小添离羲和远远地站住了。


    「我不需要休息。」


    「我想要去蜂巢检查一下数据，今天第一批使用新营养液的工蜂这个时候应该是进入了深度睡眠，最方便检测脑波的活跃性。」白小添找着藉口，「我不放心。」


    「我直接把那边的数据调阅过来，现在外面太黑，你会害怕。」


    「我不怕。」白小添鼓足勇气，「我喜欢自己一点点去检查。」


    「人类真奇怪，明明我这样会更有效率。如果你们能够去掉这些冗余情绪的话——」


    白小添不想再听下去，「赵东升和高朗呢？」


    「他们累了，再休息。」羲和微笑，「他们陪着我的脑整整训练了六个小时。」


    「那我自己去。」


    羲和观察了她一下，道，「你沿着这个通道一直往上走，走到门口敲一敲，我会让阿房送你去。」


    白小添点头，拿了自己的东西背在背上，缓缓向外走，心脏一点点紧缩起来。她很胆小，不敢主动和陌生人说话，也不敢向不熟悉的人提要求，一直都是司农陪伴她鼓励她。但是她其实对外面的世界非常好奇，一旦严幼林向她伸出了手，她毫不犹豫地就抓住了。


    通道足够漫长，她爬了半个小时才看见一扇银白色的大门，站定，在门上敲了敲。


    领着他们进入的那个机甲从墙壁里浮出来，脱出墙壁，看她一眼，打开了门。铁门洞开的声音，在黑夜里传得尤其远，白小添忍不住抖了一下。


    「主脑说，如果你害怕就回去。」阿房的声音很机械，「他的数据很可靠。」


    白小添不说话，她当然知道羲和的数据很可靠，但她在营养液里做的那些手脚马上几要开始出现了，他不走，只会给赵东升和高朗拖后腿。


    从山上往下走了约莫一刻钟，终于看见工厂里的灯光和黑黝黝的蜂巢，她站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休息了一会儿，她开始加快步伐，小跑起来，虽然她完全没什么战斗力，但是在司农的帮助下身体好了很多，已经能够承担一些剧烈的活动。


    阿房奇怪地加快速度跟着他，连续跑了约莫又一刻钟，终于抵达蜂巢和工厂之间的小路。


    「阿房，我到了，马上进蜂巢。你快回去吧！」白小添道。


    「不，我要一直守卫着你。」阿房拒绝，「这是主脑的命令，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什么事情——」白小添的话音未落，便见一个黑影从阿房的身后串出来，捏住他的颈项，用力一扯，头颈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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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小添用力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尖叫，又见那黑影躬身拎起机械头撕碎，机械的身体也分成碎片，这才站起来。


    「小添！」


    「辰东哥。」白小添欢喜地叫一声，「你们来了？」


    「来了一会儿了。」严幼林从后面转过来，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铁片，「周围的巡游机器人都被我们收拾干净了，咱们赶紧进蜂巢吧！」


    白小添欢欣鼓舞，勐点头，道，「幼林，你们来的时间太好了。就这个点儿，我的药该起效了——」


    几人正准备跨入蜂巢，整个营区内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来。蜂巢的大门立刻落下来，外表凸起一个个六角型状的钢结构，一种黑色的泡沫填充在六角形内，立刻成了一个胖一圈的蜂巢。


    白小添紧张道，「被发现了。」


    李辰东皱眉，天机钻出来，道，「这个机器人身上有反馈器，高坎城没有检测到它的数据后，自动开启安防系统了。」


    「别磨蹭了，速度快。」严幼林干脆地将坐标甩出来，双手扣在蜂巢大门上，「这边的安防系统一旦启动，蜂巢里的工蜂们起来干活，兵营里的机甲立刻出动，马上就能把咱们的城防给破了。」


    「幼林，我马上就能让他们醒过来。」


    「那样是最好的。」


    严幼林用力想要撕裂蜂巢的大门，连续掰了几下，居然没开，她咦了一声，奇怪道，「这是什么材料做的，居然撕不开？」


    「我来试试。」李辰东走过去，他双手的力量没有严幼林大，便用脚揣，连续踹了好几下，除了巨大的撞击声音，那门连扭曲也没有。


    「这下尴尬了——」坐标语气里有点戏嚯，「没想过遇上这样的情况该怎么办吗？」


    天机钻出来，道，「坐标，你现在很开心？」


    坐标的脸对上天机的脸，「开心是什么？」


    「你已经学会了人类的虚伪。」天机道，「李辰东，你试试现在全部能用得上的武器。」


    李辰东点头，从胸膛摸出一些小玩意来，严幼林看一眼就知道不靠谱，道，「坐标，你别只管着嘲笑，有没有好办法？时间不等人，羲和来得很快，你要是没有，我就用蛮力了。」


    坐标机械的脸抽了几下，道，「没有。」


    「那就管不了了。」严幼林推开李辰东，「你们走开，看我的。」


    李辰东被她身上的香气撩过，有点不自在，道，「你收着点，里面全部都是人。」


    严幼林点头，吸气，拎起拳头瞄准一个地方，飞快地揍了十几拳，每一拳都打得很扎实。她感觉得到自从性腺接回去后，整个身体又开始了不可抑止的生长，肌肉和血脉在强壮，而身体也开始恢復之前热血沸腾。李辰东身上的香气吸引着她，她强行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所有的不满都融在那些拳头里打了出去。


    刚开始几拳，蜂巢的外壳只是扭曲，到后面当那些足以撕裂空气的拳风撞上去后，那些不明材料的外壳开始撕裂。一众人眼睛都亮起来了，仿佛看到了希望。


    一声嘹亮的号角从天上传来，严幼林停手。


    李辰东抬头，道，「是白龙传信，机甲兵库那边启动了，他要让鲛人的声波覆盖，切断信号。」


    严幼林点头，「我继续砸就是了。」


    白小添惊嘆地看着严幼林狂暴的动作，「幼林好厉害——」


    司农冒头道，「你也很厉害，如果没有你的话，他们的后续行动也没那么顺利。」


    一阵悠扬的乐音从天上飘下来，仿佛一个尘梦一般，伴随着严幼林唿啸的声音，一大片墙壁倒塌下来。


    严幼林立刻和李辰东跑进去，他们知道有蜂巢的存在，可是当亲眼目睹那层层叠叠棺材一样的游戏舱，还是震惊了。可还没等两人回神，蜂巢内壁的几根柱子缓缓动了起来，变换组合成几个超大机器人脱出墙壁，阻拦在几人身前。


    白小添四下张望，伸手打开墙壁上的能源开关，整个蜂巢内部灯火通明。天上几十米，各种铁架整齐密布，铁架和铁架之间的游戏舱的指示灯快速的闪烁着。她闪过两人，道，「幼林，辰东，你们帮我挡住那些机器人，我去处理蜂巢。」


    「我干这事儿可以。」严幼林对上一个机器人，对李辰东道，「你给黑山发信号，地面的部队可以马上冲进来了。」


    李辰东收回那些没用得上的玩意，重新从腰间摸出一个信号弹，抛向蜂巢外，强烈的光芒照亮了半天。


    严幼林沖向那个巨大的机器人，一拉一甩之间就将它粉碎，她有点吃惊它的脆弱，「怎么这么容易就坏掉了？」


    「这是负责蜂巢内部日常维护的机器人——」天机冒出来道。


    「李辰东，那你一个人搞定这个蜂巢，我去弄外面那个高坎城。」


    「幼林，你不要心急——」


    「等不得了。」严幼林喘息道，「这个身体真是太麻烦了，才刚把性腺接上去一天不到，又开始发热了。我要抓紧时间，在没昏头之前把这一切搞定，真是烦透了——」


    李辰东知道她的情绪又开始被影响，点头道，「这边我负责，你放心。」


    严幼林跑出蜂巢，冷风一吹，身体好受了点。她抬头看，白龙驱使着英招降落，鲛人干脆地从天上落下来，她的身体还很虚弱，直接坐在蜂巢的屋顶上，持续着断断续续的歌声。她展开地图，果然见整个营地一圈白蒙蒙的光，被鲛人的声波覆盖着，什么信息也传不出去。而距离这里数十公里的机甲兵营已经被惊动，陆续开始有代表着机甲的广电在向此处移动。她看着蜂巢，只要鲛人能够坚持道白小添将所有的工蜂唤醒，就算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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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妄想间，黑夜里的高坎城似乎开始扭曲，原本钢筋铁骨的城市一块块脱落下来，滚落的铁块翻滚间变成一组组的机器人。


    「呀，变形金刚？」严幼林吃惊道，「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你想不到的操作多了去了。」坐标道，「蜂巢负责的是外部的战争，这个高坎城肯定还有自己的防御系统。你们即使切断了外部的信息传递，这里面的还是没办法。」


    严幼林看着那个黑黝黝仿佛怪兽一般的都市，双眼金光熠熠，她道，「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别胡来啊！」


    「不会，保准儿惊艷——」


    严幼林张开嘴巴，模拟着鲛人的声波发音，声波呈扇形向前沖，在撞到那几个机器人的时候，机器人的脚步似乎踉跄了一下。她双眼更亮了，有效，立刻提高频率，随着她频率的变化，机器人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歪扭，最后停在原地不动，之后随着声音的消失，那几个机器人的身体开始震颤起来，钢铁铸成的身躯扭曲着，最后形成一滩金属渣子。


    「共振？」坐标有些吃惊。


    她点头，伸手揉了揉有点干涩的喉咙，看着眼前的那个巨大的城市，「现在，该轮到那个大傢伙了。」


    「你疯了——」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吗？」严幼林笑嘻嘻，「虽然我的肉体足够强悍到能够一拳击碎山体，但是这力量的使用肯定会对我的身体造成影响。而且这个高坎城深入地底上百米，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玩意，但是用声波就好办了，只要达到共振的频率，任由它什么城市，一样会被炸裂。那之后，我再去暴力突破，还有什么不能干的——」


    坐标无法阻止她，只好看着她跃上一个工厂的屋顶，站在高高的屋檐上，抬头张口。无法用人类的耳朵捕捉的高频声波从她的口中发出来，非常有节奏地向那个城市冲过去，逐渐，那些金属的表面开始出现一个个裂缝。


    勐然，整个城市开始移动，分割成为几个大的部分，一个高约十米的超大机器人跃起，直冲严幼林而来。


    「真是有创意，这个高坎城居然是一个个的机器人重叠而成的。」


    严幼林超级兴奋，在脑子里对坐标道，「看着我继续把它弄掉——」


    她集中全部力量，将声波打在超大机甲的四肢上，眼见着金属开裂它跑不动，坐标道，「遭了，它要跑了。」


    严幼林偏头，只见大机器人身后的高坎城继续分裂成几个部分，一个个巨大的飞行器从里面飞出来，大块大块的钢铁脱落，露出内部峥嵘的结构。


    「高朗和那个瓜货呢？他们在干什么？让它跑了就没意义了。」


    高朗和赵东升没闲着，但是他们遭遇了极大的麻烦。


    为了麻痹羲和的警觉性，他们陪他对小蜂巢里的工蜂进行了战术和身体极限的训练，整整六个小时，身体和脑力几乎达到了极限。训练完成之后看看时间差不多深夜十点，还能有四个小时的睡眠时间，两人便退出游戏进入深度睡眠，醒来，一推开游戏舱羲和已经等在门口了。


    「白小添去外面的蜂巢了。」羲和看着湿漉漉的两人冷淡道，「她是人类，我没办法阻止她的决定，所以让阿房陪她去了。」


    高朗慢慢起身，捞起旁边的袍子穿上，另丢了一件给赵东升。


    「我可以陪她去呀！」赵东升吊儿郎当，「不用麻烦别的人了。」


    「可是阿房刚才的信号消失了。」羲和道，「我们遭到了攻击，已经进入了紧急状态。」


    高朗和赵东升对看一眼，跳下游戏舱，「羲和，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


    羲和摇头，「出去就不用了，我这里非常需要你们的帮忙。」


    白色的游戏舱门打开，露出几双机械手臂来，试图将两人卡住。赵东升一把挡开那手臂，道，「羲和，你要做什么？」


    高朗盯住羲和，「羲和，你要伤害我们？」


    「不，我是在保护你们。」羲和身后的游戏舱门脱开，露出更多的机械手臂，密密麻麻地拦住全部通道，「现在是紧急状态，有必要对你们进行强制性的保护，请跟我来吧！」


    赵东升身上的兵王蠢蠢欲动，高朗丢给他一个眼神，他强行按捺下去，乖乖跟在羲和身后。


    「我们去哪里？」


    「马上就知道了。」


    从小蜂巢到医药实验室是一段不短的距离，但此刻变得很近，一进入其中，一切设备就绪，出现了两张床。羲和道，「请你们躺上来吧！」


    高朗躺上去，道，「羲和，你要做什么？」


    床的周围出现一个机械手，将高朗按在床上，无数数据线探头扎入他的颈项。赵东升看得毛骨悚然，心理突然对高朗涌起了敬意，在这个游戏里，他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去尝试，他的心比他们都要强。


    「我需要你们成为我的脑。」


    「我们已经是了。」高朗冷静地看着那个机械手臂，估算着时机。


    「还不够。」羲和脸上露出难过的表情，「如果你们要拒绝我，我没办法反抗。只有在这种紧急的状态下——」


    「紧急状态下可以限制人的自由，对吗？」高朗道。


    「是啊！」羲和的表情转换得很快，又笑起来，「你们也觉得这样的身体不太方便吧。放心，只要将你们的脑取出来和我连接在一起，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你们也再无法离开我，而我将和你们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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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赵东升再忍耐不下去，「你要杀了我们？」


    羲和疑惑道，「你们的脑还在，思维还在，脑波还很活跃，怎么会是杀了你们？我只是，想要更好的保护你们，不要再犯白小添那样的错误！」


    「原来如此！」高朗坐起身，用力伸手拔掉颈项上的数据线，「原来那些不能行动的脑，全都是被你取出来抛弃了身体的。」


    羲和有点惊慌，又有些不解，「外面很危险，放在蜂巢里也不够安全，每一次生化兽的袭击总会是损失很多工蜂。我没办法保护所有人，所有只有挑选最优秀的放在自己的身体里，我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高朗跳下床，「你所谓的保护最优秀的人类，就是让他们抛弃身体，取出他们的脑和你连接在一起。羲和，作为保护人类的系统，你有问过那些人类的意见吗？」


    「当然。」羲和道，「他们没有人会反对我。」


    「因为他们在游戏舱里，根本没有机会看见你。」高朗举起右手，从手掌至肩膀，一个隐约的金色剑光在闪耀，他道，「东升，行动吧，没有必要再等了。」


    高朗心中有愤怒，他早有心理准备这不是一个正常的遗蹟副本，但是没有料到羲和会如此的突破人伦。


    一个庞大无匹的剑影从高朗的掌心噼出，直奔羲和而去。羲和的脸扭曲了一下，尖叫一声，扑向墙壁，消失。一层层的钢铁墙壁破裂开，被撕出一条大大的口子，这伤口穿越走廊，直至小蜂巢。靠墙的几个游戏舱滚落下来，舱盖打开，营养液抛洒，露出里面一个个鲜红跳跃着的大脑。


    「我的天——」赵东升傻眼，「这是要吓死我了！怪不得他要时时刻刻守着我们不让到处乱跑！」


    高朗低头，地板开始移动，抬头，墙壁也开始移动。一扇扇巨大的钢板贴合着，拉开合拢，似乎开始变化着隔断。一层层的钢板抽出叠加，将那个小蜂巢死死地包裹在内，无数的飞行器从打开的钢板下方唿啸着冲上来，留下漆黑的地底深渊。


    「走！去主脑哪里，羲和这是准备带着整个城要跑了——」高朗看着下方幽深的坑洞，抬头看上方裂成几瓣的高坎城，道，「肯定是幼林和辰东来了，咱们可不能输给他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破军：羲和好变态；


    天机：是啊；


    坐标：噁心；


    羲和：我只是想要好好地保护他们不被伤害，一群坏人——


    众系统：你才是最坏的！


    第59章


    严幼林盯着从高坎城里分出来的数十个巨大机器人以及数百个庞大的飞行器, 侧头看已经停止歌唱的鲛人，道, 「怎么样？能搞定这些吗？」


    鲛人眼睛里显出惊惶来，摇头道, 「只是用声波覆盖整个营区，隔离那些工蜂和机甲兵营的信号已经很勉强了。我现在必须得休息——」


    她咬牙看着身后的蜂巢，再看看那些冲着后方的地面神兵大部队冲过去的巨大的机器人, 道, 「我去搞定那些大傢伙，你配合李辰东和白龙。」


    说完她收起自己的声音，双足一点，直冲向混乱的战阵中。


    所谓擒贼先擒王, 按照蜂巢内的工蜂指挥机甲的理论, 这些大机器人必然也存在相应控制它们的工蜂，只要搞定了那些玩意，这些机器再大个也没有用武之地。她一边用脚去将那些机器人的腿踢断, 一边用眼睛搜索，终于在一群飞行器中间发现一个被护卫起来的大飞行器。


    她双手叉腰, 站定，仰天道，「流云——」


    流云飞快落地，她爬上去，指着前方的大飞行器道，「全速去追那个大飞行器, 能搞定吗？」


    它看着天上密密麻麻的飞行器和飞行器上的炮口，身体打了个寒战，「搞不定呀。」


    「搞不定？搞不定把你大卸八块煮了吃掉。」严幼林拍拍他结实的马屁股，「快点——」


    正在扯皮的时候，李辰东骑着飞白从她身边高速掠过，「幼林，我掩护你。」


    严幼林咧嘴笑，「蜂巢搞定了？」


    「小白唤醒了大部分的工蜂。」


    她低头看，只见下方的蜂巢周围已经密密麻麻地站了许多小黑点一样的人类，动作迟缓又仓惶无助，那些巨大的机器人在这些人类出舱后，再也不敢靠近他们，反而开始后退。她眯眼看了一会儿，道，「那些机器人不敢伤害那些工蜂？」


    「不能直接杀人，应该是它们的铁律了。」李辰东的头髮被风吹开，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晶亮的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在你周围进行掩护，它们顾忌到我的存在，不敢下大招。」


    「如果飞行器里还有工蜂在使用游戏舱操控飞行器或者机器人的话，就没戏。」


    「但是好呆能制约一点，给咱们争取机会。」


    两人商量完毕，直冲中央被护卫起来的飞行器而去，一路上所有的飞行器均环绕着飞过来，李辰东以严幼林为中心左右冲突，用一柄长长的白骨剑扎坏了几个飞行器。


    严幼林看着前面最后一艘阻拦的飞行器，估摸着自己和它之间的距离，再看流云这一路高速飞行全身肌肉已经在抽搐了，知道它的身体负担到极限，拍拍它的背，站起来，只身飞跃，跳了上去。李辰东看飞白也差不多不行了，跟着扑了上去。


    感受到两人的重量，飞行器左右冲突，更加快了速度，盘旋着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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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双手抠着飞行器的盖子，「它们现在返程，显然里面的工蜂还在，已经准备好开始进行反击了。咱们得马上进去——」


    严幼林看他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将飞行器的盖子开了一个小裂缝出来，过去帮忙，也用力抠住那条缝隙，用力，硬生生将钢铁撕出一条大口子来。盖子下方是一个大大的舱室，舱室内配了几个驾驶位，此刻，驾驶位上几个扭曲的人影正在专心地操控飞行器。飞行器的驾驶面板上，各种武器的充能已经结束。


    这个裂缝不足以让两人钻进去，但是要搞破坏就容易了许多。李辰东抓起一个巴掌大小的铁皮，冲着那个主驾驶位上的人丢过去，铁片穿越他的身体，直击在控制台上，火花飞溅。他眨眼，看见那人的身体仿佛电波扭曲了几下后，又恢復了正常。


    「这是工蜂的虚拟成像身体，这样的攻击对它们没用，除非直接将飞行器全毁了。」严幼林从那个主驾驶的眼睛里看到了仿佛人类一般强烈的意识，她知道，这些反抗行为应该是出于工蜂的本意了。她张开口，缓缓的声波从她的嗓间流淌而出，飞行器驾驶舱内的几个虚拟成像的影子，开始出现慌乱的表情。


    果然，只有这个对它们有效。


    「幼林，小心——」李辰东惊唿，扑过来，抱着她的身体翻滚着，从飞行器的边缘落开。一组蓝色的闪电炮击中飞行器顶盖两人刚才站立的位置，刺耳的吱嘎声音，狂勐的电流直接将那一片的钢板化成了熔浆。


    李辰东放开手，「好快的思维能力，这个飞行器里的控制人员和其他飞行器进行配合，围剿我们了。」


    严幼林双手吊在飞行器下方的一个炮口上，「哼，我就不信它们不死——」


    她继续张口，以更高频率的声波开始。


    李辰东吊在她的对面，眼见着她整张脸上青筋暴露，双眼的金色浓得仿佛要流淌出来一般，在她的头顶，全钢制造的飞行器地板开始颤抖着。整个飞行器歪歪曲曲在空中飞出一个z字来，最终一头栽倒向地面。


    两人放开手，落在一个山坡上，看着沖天而起的火光。


    严幼林擦头，恨恨地看着天上一熘而过的一组飞行器，被护卫着的那艘依然安然无恙。


    「呙皇，上来——」黑山和白龙领着七八头英招在半空里招唿。


    两人大喜欢，分别跃上一头英招，冲着大飞行器，高速奔去。


    黑山痴迷道，「如果是这样的呙皇和支配者，我们能赢。」


    白龙道，「那样的李辰东，虽然来歷可疑，但我确实比不上。」


    「只要能让人类获胜，已经不管不了那么多了。」


    严幼林和李辰东已经有了一次完美的配合，此刻再加上两头新的体力充沛的英招，更是如虎添翼。依样画葫芦，两人又追赶上一艘飞行器，跳了上去。这一次，ai的反应更灵敏了，被占领的飞行器不仅颠簸着飞行外，另又有两艘支援的飞过来。身下的这一艘开始聚能发射护罩，另外两艘的电磁炮也准备就绪，直接将蓝色的高能喷射而出，誓必要以一台飞行器为代价将两人毁灭。


    李辰东见严幼林还在准备过程中，再也不顾不得隐藏实力，他召出天机，全身用力，拳头狠狠落在护罩上，护罩龟裂后，飞行器的舱盖也裂出一个巨大的洞。严幼林甩给他一个赞嘆的眼神，张口便是高频的音波，这个飞行器立刻坠毁，而另外两艘的电磁炮也打到。


    两人狼狈不堪地跳下去，正好落在驰援的英招背上，哈哈笑着奔向目标。


    「那一艘上面，肯定是有一个小蜂巢。」严幼林揉揉干涩的喉咙，「不然这些飞行器不会死命来增援送命。」


    「肯定的。」李辰东现在也觉得有点费事，如果系统能够允许使用武器，他早就将自己完成的那些大玩意儿掏出来，一通炮火，完事。


    两人一边追击一边商量，一边看着越来越多的飞行器开始汇聚起来，分成几个小分队，其中一个堂而皇之地朝着营地的方向，开始从空中对地面的神兵和支配者进行狙击。两人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就来不及了，正在焦躁的时候，中间的那个巨大的飞行器仿佛顿了一下，失重似地向下坠落了几秒钟。


    「呀——」严幼林惊奇道，「那是怎么回事？」


    「是阿朗和东升——」李辰东看着那个飞行器盖子被掀起来，从里面跳出两个人影，一个扛着巨剑，一个飞身扑下地面。


    那个飞行器坠落的时候，勐然从中间撕裂，又分成两个，停止了坠落，一个向东一个向西，眨眼之间便不见了影子。


    李辰东拍着英招飞过去，高声，「高朗，东升。」


    赵东升本来扑在空气里，身体无可依託，听见声音，眼见有接应的人，落下去，端端正正坐在了李辰东身后。高朗槓着剑，见了严幼林，咧嘴一笑，沖她跳过来。


    严幼林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全身的血液流淌得越发快速，灼热从脚尖升腾一直到脑后，当那个男人的气息停留在鼻端的时候，所有的那些不满足都仿佛按下了暂停剑。两只强健的胳膊揽着她的腰，那个人的头放在她肩膀上，「幼林——」


    她没吭声，侧头对李辰东道，「辰东，咱们一人追击一半。」


    高朗道，「等一下，别着急。」


    两人看着他，赵东升哈哈大笑，「咱们把那个羲和的脑噼成了两半，有一半全毁了，它马上要卡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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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天上密布的飞行器果然立刻有一半停摆，在高速下无法控制自己地沖向了大地，坠落，爆炸。


    「阿朗，你们怎么做的？」李辰东惊喜道。


    「那个羲和系统，主要负责的是蜂巢的日常运营，能源供应，基础安防等等，在对人类的战争上，它的系统有缺陷，所以採用游戏舱里的人作为战术指挥的脑。只要毁掉那些脑，它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系统，对人类没有任何影响了。」高朗道，「最麻烦的反而是怎么不让它跑出去，或者让它跑出去，将全部的羲和副本引出来，杀干净。」


    「当然是全部弄掉了，不然咱们来一次副本也白废事。」严幼林抓着英招的鬃毛，「我和高朗干去营地的那一台，李辰东，你和东升去追向外飞走的那一台。」


    李辰东看一眼理所当然抱着严幼林的高朗，眼睛沉了一沉，对他道，「高朗，你看着幼林。她的嗓子刚才有点使用过度了，等下最好不要再用。」


    高朗点头，邪邪一笑，拍马而去，几头备用的英招也跟着飞了过去。


    李辰东看着两人相依相偎走了，召来另外几头英招，对赵东升道，「你去选一头好的坐。」


    赵东升看着那些半人半马的生物，面容妖异俊美但是双目温和，想起被三人围杀的那一头，心里还有点不自在，但也耐不住好奇，飞身坐上另一头。李辰东领着他，全速飞行，不一会儿便看见完全陷入了炮火中蜂巢。白小添为了保护醒来的人类，将那些苍白又无助的傢伙全部束在蜂巢和厂房里，一部分支配者不得不分出人手来带领和安排他们。这样整个战场上便出现了巨大的缺口，上百头神兵没有支配者的控制，在战场上胡乱地冲突着，只凭藉着本能围攻那些巨大的机器人。


    李辰东低头看了一会儿，再看看天上盘旋的那一组飞行器，知道只要将这个傢伙搞定，下面的机器人就全歇菜了。他也不再客气，也不留力气，抓着英招的鬃毛，直直冲飞行器冲过去。


    飞行器果然是惧怕这样强大的冲击力，完全没有时间凝聚能量发射炮火，只能盘旋闪避。赵东升直接领着英招槓在它的退路上，它想要避开，结果李辰东抓住机会，跃了上去。这一次就没那么好运了，原来这个主飞行器已经学乖，在自己的舱盖上加了一层薄薄的防护，遭遇李辰东的身体重量后，直接开启反弹，将他的身体飞弹了出去。


    英招扑出去，双翅接着他，结果巨大的冲击力将翅膀完全沖断，鲜血狂飙而出。白龙召了另一头英招奔驰过去，自己飞身而出，抓住李辰东的双足，两人在空中飞了几公里远，才将那狂勐的力道卸完。李辰东看白龙的双手已经被沖得血肉翻飞，躬身抓其他，落在一头英招背上，道，「这个主飞行器和其它的，完全不在一个档次。鲛人还能用吗？」


    白龙忍着痛，「休养了一会儿，勉强能再用一回。」


    「让它配合我。」李辰东俯冲下去，将白龙丢在一个工厂屋顶上，又冲上半天。


    赵东升盘旋在半空，心有余悸地等着李辰东，见他又冲上来，这才放心一半，道，「东哥，接下来我怎么配合你？」


    李辰东抬手擦一下满头满脸的血，「东升，你的身体扛不扛得住和它直接冲撞一回？」


    赵东升点头，兵王冲出来，道，「一次应该问题不大。」


    「好。」李辰东道，「去给我抓一个机器人上来。」


    赵东升虽然不知道李辰东想要干啥，但在他一直以来的思维里，这些人都比他要聪明，所以毫不犹豫地冲下去，拎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机甲上来。那个机甲的舱室已空，显然作为脑的人类已经不在其中。李辰东接了赵东升丢过来的机甲，将它按在英招的背上，双目熘了一圈儿，自动将这个机械各种零件在脑中拆解开后，立刻有了想法。他将机甲的能源和武器系统拆下来，直接撞在自己身上。


    「你要做什么？」天机冲出来道。


    「好玩的东西。」


    天机道，「虽然是不怎么样的机甲，但是它的能源系统瞬间爆炸的威力，你的身体也扛不住。」


    「那就好。」李辰东不听它劝说。


    「你没必要这么拼命，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李辰东从马背上站起来，扛着自己组装出来的玩意儿，道，「即使是一个游戏，不全心投入，也不可能赢。天机，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没有问题的。」


    两人还没掰扯清楚，下方传来断断续续的音乐声，声波很浅，与刚才发动突袭的强度不可同日而语。李辰东皱眉，飞行器那边也停下来，表面开始挪移，显出一张类似羲和的机械面孔来，它仿佛在微笑着挑衅一般。李辰东还不够了解他的个性，但是赵东升却非常深刻，他也不顾不得许多，直接拍着英招的马屁股，高速沖了过去。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防护着飞行器的保护罩晃荡起来，以赵东升的撞击点为中心，蛛网一般开裂。


    李辰东微微一笑，双足点在马背上，炮弹一般瞄准那个裂缝冲过去，身体仿佛穿透已成薄膜一般。


    赵东升完成自己的任务后，身体完全失去力量，身下的英招也直接坠落。他抬头仰望，李辰东的身体仿佛一根黑箭一般，直扎入飞行器的电磁炮筒中，又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手段，从扎入的地方开始，连绵不断的爆炸，从飞行器的底部开始。最终，飞行器散落成一片片，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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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同时，整个硬地上，全部的飞行器和还在行动的机器人，停顿下来，陷入了寂静之中。


    成功了——


    严幼林上半身俯在英招背上，身体呈流线型，身后高朗直立着负责观望周遭的情况，后面几头英招备用。


    「看到它往哪个方向走没有？」她强行压住身体里奔涌的热血。


    「往东南。」高朗道。


    严幼林召出坐标，将之前看过的边防地图和自己的坐标地图重合，道，「那个方向有一个ai的战区营地。」


    高朗同样调用坐标的地图数据，在自己眼前展开，「也就是说，它去别的战区求救了。」


    「不能让它跑回去了。」严幼林想起这个羲和趁着自己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侵入，又趁机蛊惑了鲛人，道，「它基本上取得了鲛人的脑波信息，如果让它跑掉，这边的鲛人对它就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了。」


    「我正有此意。」高朗跨着大剑，「灭一个羲和没有任何意义，必须要全部灭掉，才能算是真正将站线撕开一个大口子。看来，它出现短暂的卡机情况，是在操控你失败之后发生的——」


    「卡机？」


    「对。」高朗迎着烈风，「它在几个小时前，出现了非常严重的卡机情况。」


    「怪不得这次咱们这么顺利。」


    「它的数据还没有完全恢復，所以防御手段有限。」


    两人追击了一段距离，胯下的英招疲累后换马，从绵延的山区一直飞到了原野地带，终于在朝阳之下看见了那组飞行器的影子。高朗沖严幼林点点头，飞身坐上另一个英招，两人分头夹击而去。


    高朗已经完全了解严幼林的攻击手段，也知道飞行器的外表有一层能量护罩，他举剑，奔跃着以超强的速度跳上去，直接砍噼在护罩上。护罩纹丝不动，在朝阳下被晒出漂亮的虹彩来，他不死心，丢开已经被崩掉的剑，举起右手，一柄大剑隐约在身体里透出来。


    严幼林从侧面进攻，看见高朗的身体化成一柄剑，锐利地插入那层护罩里，漂亮的肥皂泡晃晃悠悠破掉。她心喜，从英招背上跳起来，提起全身力量，直接用拳头揍上去，飞行器的边缘被击中，裂开一条巴掌大小的裂缝。


    高朗和严幼林落在英招背上，抬头看飞行器歪歪扭扭挣扎着，继续向东。


    「居然还不掉下去？」严幼林不可置信，她估摸着自己刚才用的力气，已经是自己一拳轰开研究所力量的两倍了，居然只够让飞行器开一条裂缝而已。


    「可见羲和对这个部分很重视。现在里面的脑，可以说是他从那么多的蜂巢里挑出来的最精英部分，又接受过我和东升的战术培训，基本上完全摆脱了人类思维的限制，可以让机甲发挥出最大的战力。你的数据，鲛人的脑波数据，还有这些脑，是它在第五战区最大的战果，无论如何都要保存的战果——」


    严幼林揉揉酸痛的手腕，不信狠道，「咱们再来一次。」


    「没机会了，下面接应的已经来了。」高朗举起手臂，衡量了一下两人距离飞行器的距离。


    她瞪眼看过去，一大群的飞行器从太阳升起的方向飞过来，仿佛蝗虫过境一般发出嗡嗡的声音。


    「高朗，你怕了？」严幼林不服气。


    「我怎么就怕了？」他皱眉，看着她，心中的感觉有点怪异。一直以来，因为她是一个爽朗的人，他也不是纠结和小器的性格，再加上两人刻意地迴避绑定关系，两人之间的关系算得上比和谐好上那么一点。这一次重逢，虽然没有时间亲热，也没有过多的交谈，但是，他开始感觉到自己触摸到的人，不同了。例如现在，她瞪着他的眼睛，仿佛两团野火在燃烧。


    「既然没有怕，咱们就上吧！一鼓作气——」


    严幼林拍马就上，高朗还没来得及阻拦，身后就冲出一人一马来，正是李辰东。


    「阿朗，怎么样？」李辰东担忧地看着前方。


    「幼林冲上去了。」高朗有些无奈，「太胡闹了，我先去帮她策应一下。」


    李辰东皱眉，道，「你左我右——」


    两人约定好，正要分头行动，空气中勐然发生一个爆裂性的空炸，来不及阻拦，耳朵孔内流处一点点血液。两人大骇，李辰东咬牙道，「她又开始用嗓子了。」


    高朗眯眼看去，严幼林正前方的一片小飞行器，被空气直接撕裂成碎片，那个躲避在小飞行器团中的大飞行器，从原来的那一条裂缝开始被撕裂，扭曲，最终成一个铁团，狠狠砸在了地上。


    李辰东勐然窜出去，踩在英招身上奔严幼林，果然，片刻后，她撑不住身体，滑落下来。她的身体在朝阳下散发点点的光芒，一个巨大且金色的影子从中脱落出来，显出头和肩，感知到李辰东和高朗的存在，那头转过来，赫然是放大版的坐标。不过，这一个坐标比往日里从她的纹身中脱出的坐标更成熟，更带着凛冽且不可抗拒的气势，那双眼中的星云，仿佛看透了一切。


    严幼林仿佛没有发现自己身体的异状，直接从空中扭身，睁开李辰东的束缚，向上快速移动，直到升高到云层中，远远看见另一个营地的影子，张口。


    听不见的声波，没有形状的声波，在空气里拉出万千柄剑锋落地，将那个营地砸成粉碎，一大片的陆地沉降。


    高朗瞋目介绍，侧头看着李辰东，李辰东也毫无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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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军冲出来，「天机，它怎么出来了？」


    天机从李辰东的胸口飘出来，半晌才道，「我也不知道。」


    「天机——」李辰东召唤一声，天机没有回答，直接藏了回去。


    高朗看向破军，破军更是看也不看他，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破军：它居然跑出来；


    天机：我们快点跑，装不知道，不然就惨了；


    破军：怎么跑？携带者还在，能跑得掉？


    第60章


    严幼林感觉得到自己的嗓子在往外喷血, 但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狠劲儿一上来，热血沖头, 再加上性腺重新被接好后身体处在发育期，各种生长激素作用下, 性格从比较内敛的方向走向了外放张扬。她发狠地用着嗓子，用身体极限作为代价，提高着声波的频率。


    「你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了, 停止。」坐标冒出来, 脸挡在她面前。


    「走开。」严幼林有些厌烦，「每次我想要做什么的时候，你就跑出来败兴。」


    「能力和身体要匹配，你现在的身体还不能发挥你最大的能力。」坐标道, 「适可而止, 一步一步来，要有耐心。」


    「你很烦人，知道吗？」严幼林的眼睛已经锁定了羲和所在的飞行器, 那些掩护的小飞行器完全不在她眼中，她继续提高着声波频率, 「你再废话，我以后什么都不听了。」


    「这一次，我是真的为你好。」坐标什么时候这么憋屈过，它看着严幼林已经完全变成金色的双眼，那双眼睛里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感情在。它陷入了沉思，这么快, 已经开始觉醒了吗？


    「为我好？」严幼林勾起嘴角，「如果真的是为我好，为什么从来不向我提供解除绑定的方法，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这已经是严幼林第二次和坐标发生严重的分歧和争吵，上一次她戳穿了它的小心思，这一次她抓住了绑定这个事情。坐标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它道，「既然你已经无法忍耐目前的状况了，那么，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彻底荡平这些ai。」


    严幼林没有说话，它继续道，「把你的身体，交给我吧。」


    她眯眼，它道，「敢不敢？」


    「来呀！」


    几乎是立刻，那个黑色的蝴蝶纹身里，射出万千条金色的丝线，将她的身体包裹起来成了一个茧。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钻入了她的身体，直接接驳到神经和血管之上，控制了她身体的中枢神经，全部的肌肉和骨骼。她的喉咙里持续发出声音，频率拉得更高，身体周围的那些飞行器一个个拖着长长的烟火和爆炸坠落，大地震颤开裂。


    她惊惶地用自己的双眼目睹这个世界的变化，天翻地覆不是她所愿，可是坐标使用她的身体，做到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更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看着下方一掠而过的广阔土地，从西方到东方，数千公里的路程，无数个堡垒一一化成粉碎。


    严幼林看见了广袤而深蓝的大海，浪涛奔涌飞雪拍岸，几头鲛人立在水中央，仰头看着她。她眼睁睁看着水中的小岛彻底沉入海底，而自己雪白的皮肤血管暴露，一股股的血流出来，这是濒临崩溃的表现。她咬牙，用力挣扎着，想要摆脱身体内被控制的感觉，她控制着肌肉，一根根拔掉那些深深扎入她嵴髓的丝线，一字一顿道，「坐标，你到底是什么？」


    坐标冷漠地看着她的脸，笑一笑，全身收缩，缓缓沉入她的纹身中。


    它放开了她的身体，而失去了它的控制，她也再无法坚持，从高高的天空坠入深海。


    几头鲛人聚拢过来，簇拥着她，将她的身体放在海滩的岩石上，她努力想要说点什么，意识却陷入了深渊之中，幸好最后的时光，她看见了天上冲下来的无数英招，以及高朗和李辰东。


    严幼林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整个人仿佛一滩软肉一般，全身无力。


    「幼林——」高朗的声音有点颤抖。


    她努力想转头，嵴柱无力，立刻有一双收扶起她的上半身，将软软的枕头塞在她背后。


    「感觉好点了吗？」李辰东靠在墙壁上问。


    严幼林唿出一口气，苦笑，「糟糕。」


    「你真是太胡闹了。」高朗忍不住道。


    胡闹，哈，自从进入这个游戏后，她经常听见这个词。不过，要是不胡闹，怎么可能搞清楚一些事情呢？她笑一笑，尝试动着手指，「任务怎么样？咱们可以回去了吧？」


    「我这边显示进度还未完。」高朗道。


    「我也是。」李辰东声音低沉。


    「怎么会？」严幼林不解，喉咙有些痛，咳了两声。


    高朗伸手按下床头的铃铛，病房门被推开，白小添走了进来。她一脸的高兴，手里端着各种药物和吃食，「幼林，你可终于醒了？你真吓人，睡了一个星期了。」


    「小添——」严幼林看着白小添给她换药，又将一小碗浓缩果汁递给高朗。


    高朗拿着调羹，「你一个人把这一条边防线上的几十个ai蜂巢都给毁了，最后力竭落在东海边上，幸好鲛人和英招认你，将你护起来了。我和辰东赶到的时候，东海驻防战区的人都吓死了，用全部的支配者和神兵将你围起来，后来是黑山和白龙请了白川教授一起去，才把你带出来。现在，咱们是在中州的首府，天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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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京？」


    「只有天京才有这么好的医疗条件能照顾你，白川教授也跟过来了。」李辰东看着高朗餵她吃水果，道，「现在ai的前线崩溃了，人类这边集结了神兵和支配者的大军，分了三路开始南下腹地，战况开始扭转了。这里的医疗条件有限，幸好小添的草药和水果对你有用。」


    白小添有些害羞道，「我也只有这个能帮上忙了。」


    「白川也来了？」严幼林一边吃着香甜的水果羹，一边皱眉，「别让他动我的身体。」


    「这个不用你操心。」高朗道，「我和辰东还有东升想办法搞定了，不过，咱们现在呆的地方已经被围起来了，而且要对我们四个人彻底重新梳理户籍什么的。」


    严幼林看他们郁闷的样子，想要笑，可一笑的时候，内腑就痛，这滋味不好受。


    「怎么会是任务没完成呢？奇怪——」她召唤出坐标系统的视界，发现整个视界发生了一点小小的变化，从原来的透明变成了略带金光，有点骚气的样子。她疑惑着检查这个副本的缩略图，查看进度，发现卡在百分之九十九的位置，动不了了。


    高朗餵她吃完一碗水果羹，见她整个人安静下来，双目呆滞，将碗递给小白。小白收了碗筷，拿着废弃的医药材料出门。


    「咱们重新梳理一遍这个任务。」李辰东道，「任务的的要求是捣毁研究所，拯救新人类。研究所已经被幼林一拳给灭了，ai现在战况陷入了颓势，只要人类这边持续几年，就能够彻底将它们赶出大陆之外。目前最麻烦的工作是将从蜂巢释放出来的那一部分人类重新进行教育，融合进入正常的社会活动，以及开始各种基建和善后保障工作，但这一部分和我们的任务无关。」


    高朗点头，「ai虽然产生了强烈的自我意识，但是在设计最初的基础上进化，它们打破了原始码的设定，但是因为数据要从大量的人类数据中来，所以思维还是没有在大的范畴上突破人类思维的极限。这也是能找到办法突破的原因，如果它们的思维进化和它们拥有的破坏能力相匹配，人类根本得不到时间开发神兵。」


    「对了，战后对人类最大的威胁，反而应该是神兵。因为ai毕竟是可控的，但是神兵这是不定因素——」


    「你的意思是？」高朗挑眉。


    李辰东点头，「白川教授掌握了所有神兵的基因炸弹，只要战争一结束，他就会动手启动安全机制，有选择地消灭神兵这个种族。」


    「所以我们还没有完成的，就是接下来的那一点？」高朗道，「帮助人类搞定那些暴乱的神兵？」


    「生化兵器的威胁太过于逆天了，人类是永远都不会有办法抗衡的，一旦失去了ai这个制衡的势力——」


    两人心里略略有底，严幼林看完视界后也彻底清醒了。她看着他们，道，「咱们的任务进度只有百分之九十九。」


    李辰东起身，「你别操心了，剩下的百分之一交给我处理。高朗，你照顾好幼林，毕竟，她现在可是神兵里的王者。」


    「你们准备怎么做？」严幼林并没有因为李辰东的交待而乖乖听话，「我刚才听见你们的谈话了，要帮助人类对付神兵，完成剩下的百分之一，对吗？」


    「你有不同的想法？」高朗已经从她双眼的讥诮中看出来了。


    「我倒是觉得，这百分之一是卡在神兵的生存机率上。」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道，「既然白川能够造出我这样的第三代来，除了能力超越普通人类以外，还有什么地方不是人类？如果说新人类，神兵完全进化之后，才配称唿为新人类。」


    李辰东和高朗都怔住了，她这样的想法，实在有点过——


    「这是遗蹟副本游戏，对吗？」她看着两人，「既然要突破边界，那我们就试试看。我总觉得，以系统的尿性，不会让我们从常规思路走。」


    一提起系统来，两个男人顿时回忆起从她身体里出来的那个巨大的金色虚拟人相，对视一眼，点头闭嘴。


    走出病房，几人分头行动。


    李病房门口重兵把守着，楼道口又有几头感知型的神兵守卫。李辰东面无表情穿越楼道，下楼，白川教授站在门口和一个穿军装的人说话。那人见他走来，和白川握手，分开。


    「白教授。」李辰东走过去。


    「呙皇醒了？」


    「醒了，不过身体还很虚弱。」


    白川领着他走向医院后面的一个研究楼，进入天京后，军部立刻找了一家医院腾空，专门用来安置呙皇以及从前线转移来的各种受伤的神兵或者从蜂巢内俘获的特殊人才。为了防止危害的扩大化，减少居民对此的畏惧，医院周围不仅仅有重兵把守，而且附近一公里内的居民全部撤出去了。


    「她最后那一组超高频声波，已经完全超越了肉体能够承担的上限，不合理啊。」白川嘆一口气，「我没有想到，她为了人类居然能捨弃自己，明明最开始表现出来的抗拒也不少。」


    「相对其他神兵，呙皇从出箱就表现得很温顺了。」李辰东道，「我问过了，白小添三人是在游戏舱中，脑波突然变得活跃起来，打破人类的极限后才出现的优越性很强的脑。白小添进化的是大脑，赵东升进化的是肉体，高朗是全进化型，他们三人进化后组成的战队获取高积分才被转移到第五战区的蜂巢。后来，白小添利用进化后的大脑，制出了新型的营养液，这些营养液输入工蜂的体内后，将它们的脑波全部活跃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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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咱们在第五战区俘获的数万工蜂开始慢慢出现超人反应的原因？」白川诧异，「也就是说，如果再给它们哪怕是半个月的时间发育，蜂巢内也会出现大量超越常人脑波的存在。这些进化后的人类操控机甲，我们即使有神兵，也再也无法抗衡。」


    「理论上，是这样的。」李辰东点头。


    白川跨上台阶，嘆一口气，「真是天佑人类，居然抓住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开始总攻，也让我们有这么强的呙皇来强行打断了ai的计划。而且，我们还获得了这些珍贵的进化型人类，只要好好进行引导，将那些人的基因融入我们之中，我们就真的会是新人类——」


    李辰东跟着白川走进实验室，「我们的运气不错。」


    白川后背发凉，「我真是不敢想像，要是没有你坚持提前发起进攻，人类会遭遇什么。辰东，你是我们的大福星。」


    「教授，这些都是呙皇给我们带来的，她救了我们全部人。」李辰东盯着他的眼睛，「民众必须要知道，谁才是救了他们的人。」


    白川意味沉沉地看一眼他，让他坐在自己对面，拿了茶叶出来泡茶。热气腾腾的香茶上桌后，他喝了一口，缓缓道，「这个时候，战局已经改变了。」


    李辰东没有说话，他端起了茶杯。


    「白小添他们三个是人类，是从蜂巢里觉醒的先行者，在他们的带领下，人类中的强者纷纷出世。」白川靠在沙发上，「这是普通人类和高层都愿意看到的结果。」


    「那就是说，随着战线向前推进，神兵要慢慢退出歷史了？」


    白川点头，「这是必然的潮流，人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但是获得了新的进化基因，已经开始完全復兴了。」


    李辰东放下茶杯，「这样的话，呙皇怎么处理？」


    「辰东，你更关心这个，对吗？」白川看着他。


    他笑了，道，「从远距离观察战场和近距离接触的感官完全不同，我陪着她从开始到结束，虽然我是她的支配者，但我完全被她征服了。」


    「所以你不仅仅是爱上了她，而且从肉体到精神已经完全臣服了。」白川推一下眼睛，「果然是这样的。支配者和神兵之间的关系出现大逆转，一般是在双方的感情达到最高点的时候。」


    「教授，你是准备要处理我了吗？」


    白川摇头，「我不会。呙皇是我们最珍贵的财产，不能这样贸然浪费了。」


    不能浪费，那就是要更加合理的使用，甚至是使用得更彻底了。


    「大规模集团作战后，就要针对隐藏在南方比较险峻地势的小规模蜂巢进行围剿了。后续会将全部的神兵和支配者派往这些地方，当然，为了制衡一下那些从蜂巢里解放出来的进化型人类，会留少量比较温和的神兵维持社会治安，比如英招和神犬这一类的。」


    李辰东点头，大概知道了自己的后续安排。


    「对于呙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见，但是现阶段以留在天京观察为主。」


    那就是死缓了。


    白川对李辰东很坦诚，第一个是对基因炸弹的自信，第二个李辰东在战争中表现出来的超强战斗力让人刮目相看，他还想要继续用他。


    「教授，从呙皇最后那一波攻击表现出来的能力，这个星球上已经没有人或者武器能够制约她了。如果，她暴走，我该怎么应对？」李辰东盯着白川，「基因炸弹的使用，有什么必要的条件吗？」


    「辰东，这个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李辰东知道，自己彻底被排除除了信任名单，这也是白川给他的考卷，要么换墙头，要么和呙皇一起下半辈子沦落。


    「所以，言下之意就是，人族要復兴，神兵将要面临大危机了？」严幼林现在双手和双脚已经能活动了，她捧着热开水喝，「白川那个老头儿现在看到情况变了，也更不怕我了，对吧？」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真是势利眼的人类呀，这战争还没结束呢，已经想好要怎么互坑了。怎么想怎么觉得不舒服，还要帮他们干坏事去制约神兵，我心里不爽呢！」她靠在床头，望着雪白的楼板，看墙角一个小小的蜘蛛在爬行着，慢慢结起来一个小小的网，飞虫四处飞行，撞在网上挣扎着，撕破了网，飞走。蜘蛛还小，网不牢靠，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她微微一笑，「你们这段时间假意服从他们安排好了，等我身体恢復了再说。我会给白川教授一个大大的惊喜。」


    严幼林的身体几天并没有恢復完全，即使泡在白小添的药水里。她开始知道，使用一次坐标控制自己的身体，代价很大，对身体的破坏，是细胞级别的。而且，她敏感地察觉到，从那一天开始，其他人的系统绝对不会在她面前露面了。


    就此，她和坐标进行了深入的沟通，不过坐标这傢伙恢復了爱搭不理的状态，只丢了一句话，「那些系统都是胆小鬼，不用在意。」


    呵呵，怎么可能不在意呢，这可是巨大的新发现呢！


    能够开始下地行走之后，医院对严幼林的管制越发严格起来，高朗和李辰东开始被安排一些事务性的工作，赵东升被派过去训练新兵，白小添也收到了几家研究所的邀约，而她的病房门口守卫的支配者开始减少，但是神兵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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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她接收到访客的消息，来自第五战区的慰问，她同意后，去了会客室。


    来的是黑山和白龙，两人捧着鲜花，拎着水果篮，还有一些当地的土特产。


    严幼林拿了一个水果，在衣服上擦感觉，啃了一口，对白龙道，「你的鲛人，还好吗？」


    「收到白小姐配制的药物后，恢復得很好，已经能够完全自由的行动。昨天还配合参加了一次围剿行动，声波覆盖的面积又涨了百分之十。」白龙一板一眼。


    「真不错嘛。」她转眼又去看黑山，「你呢？有没有招新的神兵？」


    黑山怔了一下，缓缓摇头。


    严幼林将水果啃完，两个人也没再说出什么话来，会客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起身分别。黑山犹豫了一会儿，道，「呙皇，你还会回第五战区吗？」


    她摊手，「不知道，也许不会吧！」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回来吧。」黑山半晌道，「我会向首府提出申请，也会找白川教授——」


    白龙也道，「第五战区现在向南方挺进，战事很多，消耗很大。但是，我们也能够保障你的安全。」


    金色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动来动去，半晌，她笑道，「我是呙皇，还有谁能够威胁到我的安全？你们多虑了——」


    最后，白龙还是道，「鲛人很想你。」


    严幼林微微点头，挥手道，「你们走。」


    这一次访客之后，除了其它四人偶尔来访，再也没有任何其他访客，直到有一天大批的军警带着一辆车停在医院门口。他们给予严幼林的是一张盖了很多章的所谓转移许可证，要将她带往新的驻地。


    「我的支配者呢？」严幼林将许可证放在茶几上。


    「他目前配合军队对他们支配者进行培训，战事紧张，抽调不出来。」


    看来，这些人是要准备彻底分化她，然后利用所谓的基因炸弹，将她重新困到某个陌生的地方去了。她没有任何反抗，温顺地跟着他们走出病房，坐上了那辆全密封的车。上车前回头，视线准确地落在医院后面的研究大楼上，白川站在一个窗口边，撩着窗帘看她。


    她笑着，沖他伸出右手中指。


    上车，驶离市区，一路上从高楼林立到稀稀拉拉的低矮砖房，最后开始进入深山。


    深山好办事。


    严幼林起身，活动活动身体，揉着手腕，不料车壁上开始慢慢浸出一种甜香的味道，正是那种杀死了长空的由白小添曾经配制过的毒素。超高浓度的神经毒素，一毫升可以毒死一头虎鲸，她立刻封闭自己的鼻腔肌肉，轻轻提脚按在车壁上，一整面车板碎裂。


    嘹亮的警报声响起，几个支配者骑着神犬奔来，手中绑着弩一般的武器。


    她一跺脚，飞身跃上车顶，手指放入口中，嘹亮的口哨声后，一路跟上来的神兵立刻倒伏。她笑一笑，感受车停下来，后车上下来几个陌生的男人，其中一个面容冷肃，手中似乎掌握了一个针管。


    基因炸弹——


    严幼林不理睬那人，继续吹着口哨，嘹亮的哨音直上云霄后，向四面八方传递。无数安置在附近的神兵听见了她的召唤，蠢蠢欲动着，挣脱支配者的掌控，向它们的王所在的方向奔来。四道应和的声音从京州四个方向传来，巨大的撞击声后，更多的神兵应和着那声音，扑过来。


    空气中巨大的拍打声音，几头满身鲜血的英招降落下来。


    和严幼林对峙的男子立刻将炸弹上膛，招唿周围的人戴上仿佛面罩。


    她冷哼一声，爬上英招的背，抓着她的鬃毛，漂亮的马身直立，振翅起飞。


    男子毫不犹豫地打出了毒素，又抬起右臂，瞄准。


    弩箭飞出，擦着严幼林的胳膊过去，一声爆裂。她抬手，果然发现自己的胳膊血肉爆开，露出里面的白骨和筋肉。


    这就是基因炸弹的效果了，完全无视她的肉体力量。


    她毫无畏惧，操控着英招直奔天京而去，无数神兵沿路奔逃，跟随她的方向，涌向京州。


    白川眼见着押送呙皇的队伍出城，松了一口气，给自己泡一杯茶放松情绪。茶汤还没有泡出茶色，他的耳中便闪过一点清脆的声音，他暗道不妙，丢开手里的东西，直奔安全楼梯而去，死死按住按键，往地下十层而去。


    电梯运行得足够快，但快不过闪电和声波。没有任何恐怖的声势，这栋楼从楼顶开始，默默地化成粉碎，没有给任何人宽恕的机会。


    严幼林满意地看着大楼化成粉碎，再也感受不到一点活人的气息。她低头看看自己已经完全爆炸的四肢，对英招道，「还有时间，送我去第五战区——」


    数百头英招团成一团白云，簇拥着它们的王闪电一般飞越中州山脉，抵达第五战区。另有四头英招飞来，跟在她的身后，赫然是前段时间被白川拉走的四个人。


    「你们也跑出来了？」她笑吟吟。


    严幼林全身只剩下躯干和头颅还完好，依然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高朗眼睛里有疼爱和不贊同，但什么也没说。


    她看着下方的崇山峻岭，从胸腔里发出一声唿啸，顷刻间，白龙和黑山骑着英招飞上来。当他们看清楚严幼林的模样后，脸上的表情说不出的痛苦。


    她看着天上和地下汹涌着的神兵，人族要復兴了，神兵是註定会被抹杀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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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任何交谈，她直接伸手，两人的身体不由控制一般地沖向她，她掐着两人的脖子，「你们是好心人，不过，神兵最后喘一口气，不需要你们了。」


    颈项骨头断裂的声音，两人只留下一口气了。她将两人的身体甩上一头英招的背，道，「送到天京城区，这是整个中州所有神兵的宣战书。从此刻开始，中州山脉，就是神兵的地盘了——」


    英招长长地嘶鸣一声，飞奔而去。


    「这是我的选择。」严幼林道，「既然完全帮助人类没有效果，那我试试帮神兵。毕竟白川最开始的实验室，招牌挂的就是新人类研究所，他不承认这些神兵是新人类，我承认就行了。」


    「一切交给鲛人？」李辰东道，「恐怕会是乱世。」


    「哥们这风格我喜欢，玩游戏嘛，就不能照规矩来。」赵东升声援道。


    「没有大乱怎么大治？」严幼林轻笑，「那么几万的被小添的新营养液强行活化的工蜂肯定会成为人类里面的先锋，人类阵营的分化是必然的，多一个神兵，反而能够更好的制衡。」


    下方，第五战区的神兵汇聚在城下，鲛人站在城头，没有逃避，反而充满期冀。严幼林压着英招欲要落下去，高朗瞥一眼，道，「你们等着我，我去蜂巢那边找点东西。」


    赵东升和白小添不解，李辰东若有所思，叫了一声，「阿朗，你——」


    高朗丢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拍着英招飞走。


    严幼林没功夫去管高朗，落下去城头，鲛人站在墙垛上等候。她歪头看着鲛人，鲛人的视线里有惊骇，也有烈火。她指向城下方汇聚的兽群，「鲛人，这些神兵，全部都交给你，你能保护它们吗？」


    鲛人双目有惊骇，有疑惑，最终是坚定，她道，「我可以。」


    严幼林笑了，她感觉到身体内的基因炸弹在燃烧，已经完全压不住基因崩溃了，但是，她看见自己视界内的游戏进度条动起来了。百分之九十九点五，点七，点九，很好，百分之百了。


    鲛人的承诺是显然是一个关键条件，获得了系统的认可，游戏进度继续了。


    一扇巨大的光门出现在她身前，她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对鲛人道，「鲛人，人族当兴，你不仅要保护这些神兵，更重要的是想办法，如何保存自己的血脉和基因。」


    鲛人伸手欲拉她，可那光门一闪而过，指尖什么都没有触摸到。


    三条影子跟着严幼林窜入了通道门。通道门内的通道尤其长，严幼林全身的力气已经用来对抗完全发动的基因炸弹，疼痛让她烦躁。她看着冲进来的三个人，第一个就是李辰东，「高朗这个渣，再等他一会儿，我就真的要被炸死了？」


    「他去蜂巢收一点东西。」李辰东双手抱胸，眼睛沉沉地看着她。她的脸因为疼痛，皮肤完全成了雪青色，皮肉已经快要裂开，如果时间拖延太久，她的身体将要在这里死去。


    「要不然咱们先走，把门关掉了。」李辰东玩笑道。


    严幼林皱眉，忍不住骂道，「这个瓜货！」


    话音未落，高朗扛着一个小小的四方机器回来，严幼林一脚踹过去，将他踹到通道门上贴成肉饼。


    「高朗，你个死人，我这里还要着命呢，你居然跑去找这什么铁坨坨——」


    李辰东和赵东升见此愣了一下，尔后哈哈大笑起来，被任务催促着的紧张情绪立刻放松缓解了。


    严幼林用力踹了他两下，「还有之前，你居然没有认出我来，咱们这个仇，在这里就报了——」


    「哥们，你这是怕出去没了这个逆天的身体，就没法报仇了吧？」赵东升不客气地戳穿。


    白小添也捂住嘴巴笑红了脸。


    高朗抱着胸哎哎叫，任务完成心里也高兴，更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干脆直接躺平，「幼林，来吧，随便你怎么蹂躏我。」


    严幼林恨恨，看肚腹上的肉也要化了，直接关上通道门，回家。


    李辰东靠着通道，看摆在高朗身侧的机器，再看看面色冷峻的严幼林，闭上眼睛。他的脑子里，天机化成一张虚无的视界漂浮着，仿佛静止一般，右上角的标识上表示，它正在进行第二次升级。


    这个世界，真的不一样了。他想起在进入游戏之前和九先生的谈话，他说他卜出来一个不怎么好的结果，所以愿意屈尊加入他的联盟，期待系统世界有一个新的变化，藉此抗衡最大的变数。


    那个变数的名字叫破军，以及隐藏在破军后面浩瀚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破军：好像被什么人盯上了；


    天机：我会一直看着你；


    第61章


    通道的前方是一片光明, 一步迈出去，便是将它握在了手心。


    严幼林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将她强行抽出身体, 然后灌注在什么里一般。


    跨出门，强烈的阳光刺眼, 耳朵里满是叽叽喳喳的鸟鸣，眼前爆开一片光晕，许久之后眼睛才重新适应现实的世界。她伸手摸了一下锁骨, 那里因为刺身的原因有一点粗糙的感觉——她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


    「回来了。」是高朗的声音。


    严幼林睁开眼睛, 周围四人的目光锁在她身上，她微微一笑，「怎么都看着我呢？」


    白小添身上还穿着副本里的衣服，她将她拉到窗户边, 指着里面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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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道的门开在农产品公司屋顶的天台上, 为了隐蔽，在上面搭建了一个漂亮的花棚。花棚四周是用玻璃窗户隔离出来的，此刻, 窗户的影子里是各种色彩浓艷的树叶，以及一双金光夺目的眼睛。严幼林怔了一下, 全身冷汗，一着急，眼珠又变成了白色，她再一着急，终于恢復了黑色。


    「你这是把呙皇的身体带回来了？」赵东升不敢置信道，「可不是中了基因炸弹, 烂得不成样子了吗？」


    「对啊！怎么回事？」她不解。金色的眼睛是只有神兵才会有的，而白色的眼睛在自己第一次升级后使用搜索遗蹟副本的功能的时候，高朗有提过。她知道自己金色眼睛时候的样子，白色眼睛却是第一次看见，有点吓人。


    「或者坐标知道。」高朗出声，看着李辰东。


    李辰东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出声，天机现在还在升级中，根本不会回应他的召唤，而且自从严幼林的身体出现那个金色的巨大人像身影后，天机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他知道高朗的破军肯定也有类似的反应，但是——


    「对啊。幼林，问一问坐标是怎么回事吧！」白小添担忧道。


    「它又闹脾气了。」严幼林呵呵一笑，两次争执，这傢伙不但没有为她解决任何疑虑，反而变得更偏执冷酷起来，「我还是自己想办法搞清楚。对了，检查一下这次任务的奖励和各自的收穫呀。」


    严幼林回归了话题，大家就丢开了关于她的一些担忧。高朗一边皱着眉头看她，一边将那个最后关头拎出来的小主脑丢出来，「这是蜂巢里保存神兵标本的一个小主脑，里面有一些我需要的ai技术资料，有可能会有帮助。」


    李辰东指指自己的脑子，「我这边收到的主要是关于生物和生化方面的技术资料。」


    白小添小声道，「我把蜂巢里的生物资料库记下来了。」


    「全部？」赵东升失声。


    「是啊。」她道，「但是感觉不太有用。」


    赵东升捂脸，「我什么都没记住——」


    「你至少学会了驾驶机甲。」高朗笑道。


    「好像就我最没用呀。」赵东升有点丧气，「你们真是太不是人了，玩儿得高兴的时候，谁还能想到要拿什么东西呢？」


    严幼林敲一下他脑瓜子，「瓜货——」


    李辰东犹豫了一下，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巧的包袱递给严幼林，道，「这是黑山给我的，说是为你准备的。」


    她低头看他手上温软的银色皮甲和皮甲上一把长长的白色骨剑，最终还是伸手去接了。英招是美丽而欢快的神兵，她不知道那头一出场就死去的长空如何，但是入手温柔的触感让她有些难受。


    整理好心情，严幼林试探着调出坐标的视界，虽然它已经不怎么回应她了，但是该有的东西和奖励都在。她看见了视界里悬浮着的奖品，摆得整整齐齐的两组试剂，正是翻倍了的过关奖品基因优化药剂。她尝试着伸手去拿，将那个小盒子握在手中，抓出来，「这是我的系统奖励，基因优化药剂。对了，还有副本里白川给我的一种毒素，是从被杀掉的英招身体里提炼出来的，以及相应的解药。」


    白小添有些内疚，「幼林，这个药，是我调的。」


    严幼林眨眼，「小添，果然是你。好厉害——」


    白小添更加羞愧了，她低着头，司农立刻出来，贴着她的脸安抚道，「不要伤心，我知道你的本意是不想要伤害它们。」


    严幼林有点尴尬，将毒药和解药收起来，只留了基因优化药剂在掌心，「你们的奖品呢？到位了吗？」


    四人点头，显然都得到了想要的东西。


    赵东升不想白小添不开心，活跃气氛，提议聚餐喝酒，正在商量着该去哪里找乐子的时候，天台上的另外两扇门亮起来，十个影子鱼贯而出。


    严幼林抬手，想打打招唿，有几个影子「嗖」地一声不见了，只剩下九先生和杨枫，以及那个叫週游的小伙子。


    九先生满身血痕，衣衫褴褛，杨枫的整个右胳膊连皮带肉都没了。週游这个神棍虽然面色惊惶，但是居然完好无伤。


    「九先生——」李辰东上前一步。


    九先生点点头，道，「果然不愧是团战副本，比以前经歷过的都要兇险，要不是最后关头阿枫舍了一条胳膊，咱们就出不来了。」


    杨枫痛得面色苍白，满头虚汗，轻轻靠着九先生的身体，勉强支撑。


    「能够顺利出来就好，关于治疗这一块——」李辰东诚恳道，「联盟会提供必要的支援她，也有定点的医院，如果需要的话我马上安排。」


    「我不会和你客气。」九先生腰板挺直，「但是已经让邱家进行了安排，这一次就不麻烦你了，告辞。」


    众人点头示意告别，双方侧身而过的时候，严幼林感觉到了九先生和杨枫的目光均落在她的身上。她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将腰背打直，毫不畏惧地看了回去。九先生微微一笑，脸上飞溅的几点血液让他看起来有些诡异。


    「啊——」週游叫唤一声，「我也要走了，拜！」


    他似乎生怕有人追杀一般，火烧屁股一样冲下楼，还大叫着，「严小姐，有空我来找你玩？」


    「这些人，跑什么呢？」赵东升不明白道。


    「瓜货，留在这儿让那些潜在暗处等着截胡的人抢基因优化药剂？」严幼林摇头，「你脑子里都是浆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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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什么浆煳？」赵东升得意地摸出药剂，打开，仰头就喝，「我直接吃了，看他们能拿我怎么办。」


    高朗和李辰东根本来不及阻拦，就这么看着他将药水直接吞了下去。头一秒这傢伙脸上还是得意洋洋的表情，下一秒就整个扭曲起来，直接躺倒在地上，开始翻滚着哀嚎。


    李辰东抚额，「幸好这里有设置两个套间，可以洗澡休息什么的。我先把他弄下去，你们没事儿就先回家吧，折腾了这么久，不知道现实里过去了几天。真是麻烦死了，这个傢伙——」


    「辰东哥，我留下来照顾东升哥吧。」白小添忙道，这一次游戏里，比较起实力强大的高朗和李辰东，相对的她更信任赵东升。这人看起来没心没肺，性格又好玩，对她而言非常具有吸引力。


    「求之不得。」


    高朗一手拎着小主脑，一手去牵严幼林，李辰东想说点什么，最后憋了回去。严幼林沖他们摆手后，自下楼去。


    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和遗蹟副本内的显然不同。游戏中过去了一个多月，可在这里也才不过三天时间而已，她坐在副驾上，彻底将座椅放平，躺在上面，将皮甲盖在上半身，眯眼休息。


    高朗开车，侧头看她一眼，她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疲惫。他对她的经歷有许许多多的疑惑和好奇，可不着急在一时间。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她感受到他温暖的手掌，贴脸蹭了蹭。高朗笑了，抚开她的黑髮，露出形状漂亮的眼睛和蜜色的皮肤来。她的面孔，自然而然就和从她身上冲出来的金色虚影重合在一起，在俗世的平淡里多了许多的妖异。


    回程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敢打主意的宵小，显然李辰东和九先生的威慑力足够，或者说严幼林之前在会议上展现的那个剥离系统的行为足够暴力。


    车停在久违了的城东别墅外，现在的他们已经不需要藏头露尾。


    下车，打开副驾的车门，伸手去抱她。她缩在他的怀中，口中发出一些娇吟的声音，高朗挑了一下眉毛，快步走入室内。


    屋子里的卫生情况维持得非常好，舒明先的秘书工作非常认真。


    开灯，严幼林立刻睁开眼睛。


    「醒了？」


    严幼林将头埋在他怀中，深深吸了几口气，强烈的男子气息从鼻腔进入她的身体，勾得她体内的血蠢蠢欲动。这已经是她自己的身体里，可是呙皇在发情时候那种鲜明的感觉挥之不去，只要一想到潮热的自己便再也抑制不住。这是她自己的欲望，不是因呙皇而起，也不是被白川衡量和考校。


    她双手吊着高朗的颈项，水润的双目对上他的双眼，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看着，一句话也没有。


    这是沉寂千年的火山，一旦再次喷发就再没什么能够让它冷却。


    是的，高朗是一个男人，他就站在她的面前，对她摆出一副开放的姿态。她想要，不，她已经要到了他。那么，再一次将他纳入自己的身体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她的眼睛里亮起两团小火苗，扬头，长发飘扬，她拉下他的头，埋在自己的颈项。男人温暖的身体和鲜美的血肉，不仅仅能够满足她的身体，而且令她愉悦。至于坐标和破军的存在，已经不重要了。


    唯一妨碍她享受这一切的，就是两人之间的绑定，她觉得应该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和高朗谈一谈。基于两人之间的关系，绑定没有了实质的意义，那么解除就该提上日程。


    次日一早，严幼林还没醒的时候高朗就起床走了，临走的时候再她脸上亲了一下，让她继续睡，他该去公司忙了。她拉着他的头，给了他一个吻。


    「这是奖励——」她迷煳道。


    「什么？」高朗没听明白。


    「对你昨晚努力工作的奖赏。」她闭着眼睛，将自己埋在柔软的被窝里，「我对你很满意，保持——」


    高朗看她猫咪一般窝着，长发缠绕她的颈项，上面有几枚淡红色的唇印，说不出的慵懒迷人，笑了。


    「基因药剂先别忙用，等辰东那边对东升的观察结果出来。」


    「嗯——」她拖着长长的尾音，「知道了。」


    九先生坐在病房的沙发上，看着医生给杨枫的手臂换药。经过一夜的治疗，她的皮肉看起来没有剥落得那么厉害，再加上使用了李辰东送来的水果和草药，一部分肌肉和血管已经开始重新生长。唯一的问题是，为了不影响伤口的恢復，没有使用止痛剂，这让杨枫一整夜来不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九先生没有安慰她，也没离开，在房间套间的卫生间简单梳洗后，就这么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她挣扎。


    当早晨的太阳晒进这个房间后，医生给她换好药，她终于力竭，开始陷入了沉睡。他站起身，将医护人员都赶了出去，拉上窗帘，保持室内的昏暗。


    病房门被敲响，邱治山推门进来，手里捧着鲜花和水果。


    九先生没有应声，他恭恭敬敬将花和水果放在床头后，站到沙发旁边，躬身道，「九叔。」


    「你妈妈让你来的？」他道。


    「她在门外等，没有九叔的同意，她不敢进来。」邱治山根本不敢看他。


    九先生略讽刺地笑了一下，似乎是对他口中那个畏缩的邱慧如不贊同，「她会不敢？」


    邱治山没有说话，九先生看了他一会儿，再看床上阴影里面色苍白的杨枫，起身道，「出去说，别在这里打扰你老师，她才刚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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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治山跟在他身后，一直以来所有人为他塑造的九叔的形象都是强大而无所不能，但他清晰地看到他的脚步有些不稳。他已经开始显露老态，他已经很老很老了。


    邱慧如在病房门口不安地徘徊着，见了门开，惊喜地看过来。对上九先生面无表情的脸，赶紧退了一步。


    九先生目不斜视，一直走到病房的通道尽头才停下脚步，他没有转身去看邱家母子，道，「慧如，这么多年来，我没有管过你，你在这里活得自在又安逸。」


    邱慧如白着脸，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今天就把话说明白。治山也大了，他该有自己的判断，不能被你蒙蔽一辈子，对不对？」九先生仰头，看着外面难得的好阳光，「当年我也是魔障了，和你有了治山。」


    邱治山脸上神情复杂，可眼中也有被承认的欣喜。


    「他出生之后，我也觉得不太妥当，所以任由你将他带在身边。我给你一点招抚，让你们母子活得好，也算是尽了这红尘里的一点责任。」九先生声音很沉痛，仿佛是后悔，「可我没想过你那么贪心，不仅仅要这尘世里的权势，也想要那些不属于凡尘的力量。」


    邱慧如腿有点发抖，她伸手，牢牢抓住自己的儿子，仿佛他就是最大的屏障一般。


    「你以照顾治山为理由，一次次索要的东西，我给了；你以让治山拥有更多生存的资本，我也让杨枫教他进那个神奇的世界，凭他自己的本事去挣。」九先生的背影很坚定，「可是你把他宠坏了，他用这些力量耀武扬威，不附管教。」


    「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治山，还是为了那位林先生？」九先生的声音很温和，但是却如刀剑一般扎入她的身体，「杨枫不爱说人是非，你要求她帮忙调理治疗的事情，我没反对过，她也就帮忙了。」


    「先生，治山是我的儿子，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他。我没有过——」


    「不要强辩，是非我心里有数。」九先生轻笑一声，「他从来都不是你期待的儿子，只不过是让你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工具。」


    邱治山死死看着邱慧如。


    「治山，你年纪也大了。小鹰总是要从鹰巢里飞出来才长得大，一直被自己的母亲左右着，算什么男子汉呢？」九先生手一翻，一管透明的药液躺在他的掌心，「做为你生理学上的父亲，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就是这个了。」


    邱治山眼圈有点红，抖着手，不敢去接。邱慧如的指甲死死抠入他的肉中，将他向前推。


    「九叔，这是你的，我不能要。」他推开母亲，垂头道。


    「拿着吧，我还有一管。」他嘆息道，「这个基因优化药剂，只有这一份，好好使用。至于是你自己用，还是听你母亲的话给那位林先生用，你自行斟酌。以后的日子还漫长，很多决定要靠你自己做，我不可能一直帮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这些路有的错有的对，只要做出了选择就有对错。人永远不能决定自己的对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后悔——」


    邱治山知道，他只要拿了这个东西，以后和九叔只存在这个不远不近的称唿，再也没有认亲的可能性。他闭眼，伸手将那药管捏在手里，没放开。


    「好了，你们走吧。」


    邱慧如还想再说什么，邱治山直接转身，快步走出通道，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邱慧如匆忙退开，转身去追自己的儿子，终于在医院的停车场找到他。


    「治山。」邱慧如唿唤。


    邱治山回头，看着自己的母亲，将手中的试剂放在裤兜里，「妈，我知道你想要这个，但我不会给你。」


    「治山，你知道，妈妈爱你。从你小时候起，只要你想要的，妈妈都给你了。」邱慧如耐心道，「你林叔叔也是一样，只要是你能说得出口而他又做得到的——」


    「那么，严幼林呢？」邱治山眯眼，看着她。


    「那就是个祸害，如果不是她，你林叔叔不会生病。」邱慧如哀求道，「你还年轻，也有本事，早晚能在进副本得到异品。可是妈和你林叔叔老了，我们等了十五年，再也等不起了。这一次你就成全妈妈，把药剂给妈妈，好不好？儿子，妈妈从来没有求过你任何事情，就这一次！」


    「妈，只要你能给我的都会给我，但只要是林叔叔说了不能给的你都不会给。我知道，是林叔叔让你把我送走，彻底将我和严幼林分开的，对不对？」邱治山内心的愤怒如山唿海啸，「你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不是你期待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林叔叔身体不好，你们早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不是这样的。」邱慧如试探着想要去拉他，「儿子，妈求你了，给你跪下——」


    邱治山闭眼，内心的痛被恨淹没，他狠狠甩开她，双足点地，整个人消失。


    邱慧如怔了一下，看着空落落的手，突然发出尖利的哭声。她拖着身体，打开车门，俯在方向盘上抽泣，半晌后抬头，双目中又有了光芒。她摸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后，启动车，直奔城东别墅区而去。


    严幼林神清气爽起床，抓起手机看了一下，里面是高朗的早叫简讯和赵东升约酒邀请，还有施乐言的各种骚扰简讯。她半躺着回了简讯，和施乐言约了见面的时间，伸了几个懒腰后洗漱。


    坐在梳妆檯前，她一边擦着头髮一边看镜中人的眼睛，左右看了一会儿后并没有觉得自己的长相和以前有什么不同。她打开抽屉，将梳子塞进去，没控制好力量，整个抽屉被拉了出来，里面随手放的各种小玩意散了一地。她摇着头捡起杂物，发现了自己当日参加宴会的手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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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手包，该是高朗帮她收拾起来的，里面几乎是空的，但是她知道里面有一枚钥匙。


    她缓缓打开手包，将钥匙摸出来放在梳妆檯上，看了许久之后才起身。


    中州央行120柜，她记得清清楚楚，不会错。


    严幼林收拾好自己，拿着这一枚钥匙出门，郊区的交通不方便，她直接联繫许强来接自己。这些关于过去的事情，她不太愿意让高朗知道，更愿意和许强这样的老相识谈一谈，会更有安全感。


    她站在小区门口等许强的车，刚站了一会儿，一阵车喇叭沖她响起来。她转头去看，却见邱慧如推开车门走出来，带着满脸凛冽的气。


    「严幼林——」邱慧如站在她身前，「你应该得到了基因优化液。」


    「与你无关。」


    「海平只剩下几天的时间了，如果立刻使用优化液，还能救回来。」她唿吸急促，急不可耐。


    「与我无关！」


    邱慧如的眼睛充血，她高高扬起手，却又不敢打下去。最终，她颓败地放下手，「严幼林，你是他的女儿。他为了保住你，才让自己落得现在的结果，你居然——」


    严幼林勾勾嘴角，「邱女士，我们本来就是陌路人，就没必要纠缠这些爱恨情仇了。我担心自己激动起来，一不小心就要了你的命，那样，你就没办法给林先生送葬了。」


    邱慧如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整个人仿佛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身体颤抖，最终，她直接跪了下去，头垂着，「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我跪了，你给我药。」


    「求人？是这样求的吗？」她感觉自己原本柔软的心脏一分分变得坚硬起来，她看着狼狈地跪在自己面前的邱慧如，这个骄横不可一世的女人，终于低下了她的头。可是，她没有一点点感觉愉快，甚至是更加的痛恨，「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我，你只是对不起我的妈妈和我的外婆而已。不用跪我，我承受不起，去跪你应该跪的人。」


    「严敏之，她当不起我这一跪。」邱慧如双手撑着地面，也不顾周围已经开始有围观的人，「她对不起海平，对不起我，更对不起你。她根本就不是你的母亲，如果海平知道我去跪了她只恨不得自己去死。」


    严幼林冷笑一声，转身远远走开，死死捏着手里的钥匙，仿佛是握住了自己的命运。


    与此同时，邱治山深深地跪在了杨枫的床前，他在等待她醒来。只要她醒过来，愿意指导他怎么变强，他愿意真心奉她为老师，永志不改。


    作者有话要说：　　坐标：新故事拉开大幕；


    天机：你要搞什么鬼？


    坐标：你说呢？


    第62章


    许强一路上和严幼林唠叨各种花钱和挣钱的方法, 他还带了一个小本本，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一些类似企划的东西, 想要让她参考参考。严幼林没什么精神，看着路边晃过去的建筑, 距离中州央行越来越近了。


    「你还记得我妈妈是什么样子的吗？」她开口，声音嘶哑。


    许强想了一会儿，道, 「严阿姨啊, 都这么多年了，我还记得她的样子。」


    「什么样子？」严幼林苦笑，「我几乎要想不起她的模样了。」


    「她一直都带着笑，性格很温和, 每次看见我们就会送自己做的小饼干和小零食。她还在阳台上种了很多花, 花开的时候很香很香，而且她会用那些花做成手串分送给大家。她最喜欢穿裙子，各种颜色的裙子, 走在路上的时候仿佛在飘一样——」许强越说脸越红，最后有些不好意思, 「严阿姨长得很好看。」


    严幼林拨弄着车窗户，她是真的想不清严敏之的模样了。她死的时候，她还很小，大概是受到的刺激太过，哭得又太厉害，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周。一个周后, 她已经入墓了，她只记得一些零星的场景。她带着笑容的面孔，在她的脑子里化成一片片模煳的影子，走得越来越远。


    家里属于她的照片很少，甚至连外婆的照片几乎也没有，可以说这不是一个爱留影的家族。她们甚至不过生日，只有在林海平生日的时候会做一些菜意思意思。小时候她还奇怪，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生日，她没有呢？当时是严敏之回答了她，可是她说了什么呢？


    对了，她说生日其实是母亲的受难日，是一个不愿意被想起的日子，如果能够遗忘才是最好的事情。可是遗忘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有些痛苦，即使是死去，也不代表会结束。


    抵达中州银行，办理了取寄存物品的业务，严幼林拿到了一个小巧的实木妆盒以及一个半人高的巨大铁箱子。银行关切需不需要派车送上门，她摇头，一手拎了一个，直接举起来放到许强的车上。不是错觉，从遗蹟副本出来以后，她的肉体力量又不自觉地上升了一个台阶，她感觉自己能举起万钧之力。


    「那些都是什么？」许强好奇地看木箱子上的精美花纹，「好漂亮的箱子。」


    「也许是我妈妈留给我的东西。」她不太确定，钥匙在铜锁上比划着名，心情复杂。


    「快打开看看呀。」


    「这么好奇呢？」她笑了一下，将钥匙插入，轻轻一扭，轻微的金属撞击声音后，锁开了。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铜锁还没有被锈蚀，可算是惊奇了。她拎着铜花锁扣，掀开盖子，一阵奇异的甜香味道扑面而来，她脸色立刻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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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香的味道——」许强吸了吸，「是香粉还是别的什么？」


    严幼林忙将车窗打开，这个味道她太熟悉不过了，身体的记忆也很深刻。在她离开研究所的那一夜，从李辰东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深刻而隽永，几乎刻到她的骨头里。如果不是倔强支撑着她，她几乎是立刻就会将他扑倒，用他来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那么，问题来了，遗蹟副本里才会有的味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尺见方的箱子分了三层，每层又被分成不同的小方格，零散地摆了一些首饰和金银之物，算值点钱，但也不值得专门在银行雇箱子保存。毕竟，每年高额的保费已经完全超越了这些东西的价值。


    她揭开最后一层，半个巴掌大小的雪白骨质方块安详地躺在其中，仿佛潋滟了许多温柔又残酷的岁月，最终沉淀下来的只这一段白。她想要去触碰，但那浓重的香气令她头晕，立刻狠狠将木盒扣上。


    「你脸好红，怎么了？」许强关切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呢？我直接送你去医院？」


    「不，不用。」她手颤抖着按在盒盖上，侧头看放在车后座上那个铁皮箱子，她有强烈的预感，里面放的也绝不会是什么好玩意。眯眼想了一会儿，她道，「把我送到芝麻开门去。」


    「好的。」


    车到了芝麻开门，严幼林下车，看着那个铁皮箱子，上面依然是密码锁。她将箱子拎下来，尝试着输入自己的生日，锁门开。


    满满一箱子的皮货，各种颜色的大氅，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浓黑，雪白，碎银又或者月光紫。种种不凡，不一而足，许强站在一边，发出了惊嘆的声音。她忍住心里的怪异感，直接将手探入箱子的最底部，果然抓出来一把白骨长剑，而类似的剑里面还有许多把。


    她不敢再探究，关上铁箱子，将它塞回后车座，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上去一趟，马上就下来。」


    「行，你去呗。」许强无所谓，「我周围转转，这地儿我来得少。」


    严幼林怀着略沉重的心情上楼，进门的时候充满了未来科技感的欢迎音乐也并没有让她的感觉好起来，反而打了个寒战。她的母亲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林海平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如此痛恨她却又小心翼翼地保存这些她留下来的遗物？


    她走到顶层，站到高朗的办公室外，被舒明先给拦住了，他公事公办道，「严小姐，高总正在里面开一个重要的会议，你稍等。」


    她点头，坐到外面的会客区等候，舒明先亲自端茶送水，她道谢。他试探道，「严小姐，这几天，你和高总去了哪里？」


    「你找他了？」她侧头看他。


    舒明先点头，「有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必须要他才能决定。」


    「又是授权书？」严幼林取笑。


    他摇头，「不是，比授权书更严重。」


    「更严重？什么事？我能不能帮上忙？」她立刻道。


    舒明先想了一下，道，「这个事情我还没理清楚，高总那边也没有明确的指示，暂时看起来你也帮不上什么忙。」


    「你这不是废话吗？」她真是想要翻白眼。


    「不，可能会影响高总的心情。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请多宽慰他，不要让他冲动——」


    严幼林点头，道，「我尽量。」


    舒明先满脸愁容，「我们推出的新型个人终端一代在市场上反响很好，部分市场已经开始出现缺货的情况。销售部的人催着生产，高总却让工厂停止生产一代，逼着技术部的人继续改进二代。只给了一个月的时间，现在技术部的人要造反了。」


    「他是受什么刺激了吧？」严幼林不解，「那个终端一代这么火，继续推出，够他挣多少钱呢？」


    「销售和策划部的人见解和你一样，但是他不这样认为。他今天提起要请几位科学院的院士，对某个项目攻关，还提出了要修一个院士园——」舒明先头痛，「挣钱的事情不先做，净想着花钱了，这让我怎么给投资人交代呀？」


    「怪不得你居然来找我说话，我还误会自己有多么重要。原来是他发疯了。」严幼林微微一笑，「行了，我知道了，如果能劝的话我帮你劝劝。」


    舒明先含着感激走了。


    严幼林等了大概半个小时，高朗办公室的门打开，几个高挺的身影走出来。当头的几个男子穿着黑西服，倨傲而无声地跨出门，扬着头走向楼梯。高朗站在他们身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眼睛里面满满的压抑。她发现他和那几个人，长相说不出的相似，但整个场景剑拔弩张，显然双方对彼此都很不满意。


    那一行男子路过严幼林的时候，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冷漠地走开了。她吸了吸鼻子，感觉到一股令人厌恶的味道，退后一步。


    高朗看见了她，走过来，道，「我马上还有另一个会。」


    不知为何，她突然没有了和他商量的心，道，「我只是顺路过来看看你，既然你忙，我先走了。」


    高朗点头，「回家等我，今天我尽量早下班。」


    「不用。」严幼林笑，「我去李辰东那边看一下，施乐言约我在那里见面。顺便再去清理一下剩下的两个遗蹟副本，看有没有必要招新人去参加，我暂时是没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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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话，最终没说。


    舒明先过来，提醒高朗会议马上要开始了。他抱歉地看着她，还是急匆匆走了。严幼林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嘆了一口气。


    许强将严幼林送到农产品公司后，她将妆盒和铁皮箱子搬下车，从妆盒里取了一对没什么问题的老金镯子送给他。他开始还拒绝，直到严幼林说送给他结婚的礼物，他才收下来。


    她拎着两个箱子进入小楼，施乐言已经站在大厅里参观，见了她来，笑吟吟走上来，还打量着她手里的东西。


    「严幼林，你这是搬家了？要和高朗散伙了？」施乐言一开口就没好话，「你们走了这几天我好无聊，直播间的观众不满意，要求我增加你们的戏份。」


    她闷头上楼，「李辰东呢？在不在？」


    「在楼上和几个老头子说话，没劲儿。」施乐言跟在她身后，「给我讲讲你们的上个任务呗，好不好玩呢？」


    好玩？严幼林想起自己在副本里的那具身体，最后回程的时候，几乎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如果再晚一会儿她这条命就要交代进去，这算好玩吗？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就算好玩。」她找到一间空的小房间，将两个箱子甩进去，拍拍手，「你耐不住想进去了？」


    「那个基因优化药剂，眼红得不行了。」施乐言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摇晃。


    这么一个漂亮的明星，不去工作，耗在这里好她撒娇，真是受不了。


    「我都听人说了，只要吃了这个药剂，身体立刻强化一级，还能无上限升级。」施乐言有点小自恋，「我和你们比起来身手菜得不行，但只要有了这个万灵药，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我来找李辰东就是为了这个事情的。」她双手叉腰，看着这两箱子。其实最好的处理办法是带回去放起来，可不知为何，她不太愿意让高朗知晓这些事情。


    两人聊了一会儿，为了配合施乐言的任务，严幼林还摆了几个造型，让恋爱直播系统出来从各个角度拍了许多人物模型。她好奇道，「你这个直播系统，到底是直播给谁看呢？奇奇怪怪的要求那么多——」


    「谁知道呢？」施乐言无所谓，「只要能一直让我兑换那种永葆青春的药剂就行了，对了，最近出现一种新的奖品。你看——」


    施乐言从自己的视界里抽出来一个画面给她看，「女夭的血。」


    「有什么作用？」严幼林疑惑，「我看看获得的条件呢，居然是携带者完成一次升级任务或者完成一次携带者四人恋爱直播交配——」她念不下去了，唾弃道，「你这个系统不正经。」


    她热情道，「幼林，下次你和高朗或者李辰东滚床单的时候，叫上我吧！」


    「滚——」


    严幼林将缠人的施乐言拉开，头痛地走出去，结果人倒霉的时候就是天生带衰，出门就又见了三张熟悉的面孔，赫然就是从高朗的办公室里出现的那几个人。相较于对待高朗的趾高气昂，这一次脸上至少带了一点笑意，眼睛也温和了许多，和李辰东客气地互相道再见。


    她站在走廊旁边盯着看，三人中领头的那人注意到她，特别看过来，视线仿佛刀子从皮肤上刮过一般，渗人得紧。


    「那些事什么人？」严幼林坐在李辰东的办公室里，看着他不紧不慢地重新泡茶，整理茶几上的资料，好奇地问，「也太巧了些，在高朗那边也看见他们了。」


    李辰东将热茶推给她，道，「戎州严家的人。」


    「戎州严家？」严幼林有点头晕，「怎么又冒出一些新人来了？」


    「我知道我知道。」施乐言道，「戎州产金属，各种贵金属和特殊的材料多得很，这个严家是当地的金属大王呀！有钱得要死——」


    李辰东点头，「是的。」


    「他们来找你，做什么？」严幼林将坐标的世界调出来，虽然最近京州多了很多携带者，但大概是因为联盟的存在，九先生的鼎力相助，所以整个市面上的治安情况很好，没出什么骚乱。至于她所担心的抢夺基因优化药剂的行为，貌似也没有发生过，和平得近乎于诡异。


    「咱们第一批的三个遗蹟副本完成后，剩下的两个就自然解锁了。」李辰东抽出一叠资料，「这是昨天晚上高朗传给我的东西，我研究了一下后，在联盟进行了公开。」


    「他们是为了这个来的？」严幼林更奇怪，「那三个人不是携带者——」


    「对啊，不是携带者凑什么热闹呢？」施乐言拍拍胸口，「给我留一个安全点的副本，我也要进去玩一次。基因优化药剂啊，赵东升那个傻蛋现在怎么样了？」


    「还在昏迷中，因为一次全部喝了，身体没办法第一时间完全吸收，所以小添在忙他进行稀释和身体的拓展。」李辰东恼火，这个赵东升是真鲁莽，但也无形中当了试验品，无私地为大家做了样品。


    「真瓜货——」


    「别瞎扯了。」严幼林此刻心里念着好几个事情，一个是严敏之和她留下的遗产，一个是林海平，另一个则是高朗的事情了，她道，「那些严家的人有办法进遗蹟副本？」


    李辰东嘆一口气，道，「有的。这一次九先生和杨枫在游戏里的收穫很大，他们不仅仅完成了任务，还带着另外三个人发掘出了一个隐藏的地图，在那个地图里，他们找到了一种新墨水，名字叫做龙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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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的心脏有点发紧，不自觉将手搭在锁骨的位置，那里的黑色蝴蝶在微微发热，存在感十足。


    「杨枫身体恢復后，可以用龙血，给他们纹身，搜索到新的系统进行接驳。」李辰东的声音里没什么欢喜，「严家的人向来以佩剑为尊，在普通人里近乎于超能力者的存在。如果他们也获得了系统，配合他们自身的力量，不知道会成长为什么样子——」


    「这和高朗又有什么关系？」施乐言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


    「高朗以前还有个名字，叫严朗。」


    两个女人没话说了，严幼林更是无语，施乐言嬉笑，「幼林，你和他睡了这么久，居然不知道他的曾用名？」


    严幼林有点恼火，又惊觉，自己对高朗的关心，好像也不太够。


    李辰东清了清嗓子，道，「这个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而且高朗对严家没什么好感，从来不会主动提。如果不是这一次严家的人来找我，我几乎也忘记了。他们找高朗，大概是为了进入副本的事情，被拒绝了后，才来找我。给出了非常优厚的条件，联盟没有办法拒绝——」


    「什么联盟没办法拒绝？不就是你没办法拒绝吗？」施乐言戳穿他。


    他摇头，「我们从副本里带出来的东西不少，很多用处都不了解，需要马上成立研究机构和项目组。严家可以帮我们搞到一大片地和很多很多的钱，还可以帮我们介绍一些前瞻科技的专家，我肯定没办法拒绝。」


    严幼林想起舒明先的话来，这些，也是高朗所需要的。


    「还有，这次进入副本，发现咱们带进去的装备太少了，很被动。所以，也需要马上成立一个携带者的武器装备研究所——」


    李辰东一旦进入研究模式，就没完没了了，施乐言听了一会儿开始打瞌睡，直接起身走人了。


    严幼林不得不打断道，「李辰东，我今天来找你，是有别的事情。」


    「抱歉，我啰嗦了。」


    她起身，「你跟我来。」


    两人走到严幼林存放东西的空房间，并排走的时候，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这个味道和她在副本里发情的那天夜里闻到的一模一样，只是淡了许多，她肯定这不是李辰东原有的气味，但她不知道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严幼林先打开那个大的铁皮箱子，一掀开，满目上好的皮货，她再躬身，从箱子底抓出来几把长长的白骨剑。


    李辰东大吃一惊，他在遗蹟副本里自然是见识了白川为严幼林制作的神兵皮货，其上的力量和血气十足。而摆在眼前的这一箱子，比之用英招制作的那一套，更华丽，更妖气冲天。特别是那些白得眨眼的骨剑，剑尖那一点散发的妖气纵横，几乎要割裂他的皮肤了。


    「你从哪里得来的？」


    「我母亲的遗物。林海平之前一直存在银行的保险柜里，你家寿宴的时候给了我一把钥匙，今天上午领了出来。」她丢开那些骨剑，双手交合，「在副本里的时候，我就感觉身体不太对劲。回来后虽然还是原来的身体，但是力气越来越大，而且我的眼睛也变成了那个样子——」


    「还有这一个。」严幼林又打开妆盒，摸出那一块骨牌来，「衣服和骨剑还能看得懂，但这个骨牌就完全不懂了。」


    李辰东伸手去接，指尖触摸到牌面，一点点电流从上面传导过来，令他的皮肤酥麻，瑟缩了一下。


    「怎么了？」她奇怪地看到他整个人抖了一下。


    他没什么表情，但耳朵微红，道，「好像有电。」


    严幼林翻来覆去，没发现任何异常，直接将骨牌塞他手里。


    李辰东克制自己，握住骨牌，举起，在太阳下仔细看。整个骨牌入手冰凉刺骨，牌面润滑光洁，可是在太阳下却能看见其表面有比头髮丝还要细和浅的刻痕。那些刻痕非常有规律，千丝万缕，仿佛严密的电路图，又仿佛什么具有特别含义的宗教标志。


    「你有给阿朗看吗？」李辰东沉吟了一会儿，道。


    「本来是要给他看的，但是找他的时候他忙着和严家的三个人开会，心情很不好。开完会，下面的人还等着他指示工作，而且他好像也开始了一些大的计划，要建什么院士楼之类的——」严幼林耸肩，「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所以这些事就不好打扰他了。」


    李辰东唇微微勾了一下，「你想我怎么帮你？」


    严幼林抬头看窗外的明朗的阳光和艷丽的秋叶，道，「我想要查一查我母亲和外婆的资料。她们走的时候，我年纪太小，什么都不懂，所以也什么都没有留下。」


    也许时间过得太久，什么都不会找到，可她心里那挥之不去的疑问，一个人飘荡在人世间的孤独感折磨着她。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是什么，我该如何继续走这红尘万丈里的路？


    作者有话要说：　　严幼林：我觉得自己的身份好像挺牛叉的；


    坐标：你想太多了，别误会，你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第63章


    高朗开完会, 冷着脸听完各个部门的工作汇报和委婉的牢骚，什么都没说, 直接起身走了。他这一走，整个会议室的人摸不清头脑, 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一个态度。放着挣钱的事情不做，反而要花大钱去追求空中楼阁一样的东西，但显然老闆并没有这个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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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出办公室, 站在楼梯间抽了一根烟, 尽量让自己冷静。今天，严家人的到来让他的情绪糟透了，并且将失去自制力将这样的情绪传达给了自己的员工。


    他离开戎州已有二十年，现在的他姓高而非严, 严家的规矩束缚不到他。可是, 他纵然有一些金钱，却还是无法和这样古老而严密门阀相抗衡。他需要更多的钱，更强大的人脉以及更雄厚的权势, 自由，从来都是需要代价。


    抽完一根烟, 舒明先找到了他。他摸出两根烟，一根丢给他，一根自己叼在嘴里。


    舒明先没说话，两人安静地站着抽菸。


    「之前让你查邱家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他喷出一口烟气，问道。


    「查得差不多了。」舒明先不知道他怎么重要的事情不谈, 反而问起邱家的事情来。他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和邱家过不去，不仅想要将邱家在公司的股份回购，还破坏了他们好几宗的收购案。虽然动作很隐秘，但再多来几次，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帮老闆隐藏了。


    「二十多年前，邱慧如本来正在海外学习，但是因为不明确的原因回了京州。当时京州发生过一件很轰动的事情，一个老人在郊区发现了白龙现世，不仅说得有鼻有眼，而且还有证物，一片巴掌大小的白色鳞片。」舒明先道，「当时报章杂志集中报导了一个月，还发起了一个寻找白龙的活动，资助人就是邱家。他们邀请了全国各地的野生动物专家——」


    高朗冷笑一声，「野生动物专家？」


    「是的。」舒明先点头，「那个老人因为各种打扰，再加上遭受巨大的惊吓，没多久就生病去世了。但是他将那个鳞片拍卖，得到的巨款全部都捐了。至于买鳞片的人，据说从海州而来。」


    「海州？」


    「是的，就是海州来的那个野生动物专家，不知道什么名字，但是大家都叫他九先生。」


    「没多久，邱慧如就跟着这位九先生回海州呆了两年，两年后抱着孩子回来。」舒明先将菸头掐灭，「那个孩子，就是邱治山。」


    「那就是说，确认邱家的靠山就是那个九先生了。」


    舒明先不解道，「这个说起来我也不太相信。九先生没有任何政治资本，也没什么财力，邱家靠着他为的是什么呢？因为一直想不明白，怕搞错，所以没给你报告过。」


    「应该没错了。」高朗也掐灭了菸头，「这个事情，我知道了，你也别再查下去了。你应付不来。」


    「高总，我应付不来的事情不插手，那能应付的，比如说个人终端一代机的销售——」舒明先还是不死心，「我就不懂了，咱们大把的投资撒下去，现在眼见着能挣钱了，你为什么不同意？以后要建院士楼，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随便一套实验设备上千万上亿，投资人不会同意这样烧钱。除非，你能给他们证明，回报率会更高。」


    「明先，不是不做，而是要做得更好。」高朗笑一笑，「第一代很好用没错，也适应目前用户群的需求，但是有一个问题我们忽略了。」


    「什么？」


    「安全性。」


    「不会啊，这段时间进行了密集的性能测试，已经证明咱们的系统是世界上最安全的。」


    高朗摇头，道，「个人终端只是小玩意，在我的构想里，最终是完成智能社会的配置。」


    舒明先知道高朗野心十足，当然不会满足于小小的个人终端市场，他瞄准的是只能家居生活，商业机器人，工业ai等等产品。在这个公司成立的最初，他便亲自领导着一个项目小组进行全智能生活的研究。


    「我需要有一个安全机制，当我们的智能系统完全能够自主运行的时候，对其未来的安全性和可行性进行预判。或者设置完美而牢不可破的安全机制，当ai拥有自主意识的时候，这个安全机制能够立刻生效——」高朗淡淡道，「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能够挣到的钱，完全超越你的想像。甚至，我们会改变整个星球的生活方式。」


    舒明先觉得自己很无能，虽然ai的自主意识问题一直在学界有争论，但是他从来都认为这个问题距离此时此刻太过遥远了。没有想到，高朗从现在开始就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即使耗费巨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他几乎是立刻就被说服了。


    「相信我，我能让我们的事业站上世界的最顶端。」


    说服了舒明先后，高朗又给了他一个缓冲，第一代可以继续卖，但要求在第一代产品的后台程序里加装一个自毁模式，使用一定年限后自行销毁。用户可以凭藉老产品，来各个代售点换购新产品，回收的老产品全部统一销毁。


    高朗的这个让步获得了舒明先的极大支持，得到了这一个让手后，他兴致勃勃地去做内部沟通工作了。


    忙完这一切，已经是下午下班时间，他摸出手机来看，严幼林发了几个简讯报告行踪，李辰东也在邀约时间。他下楼开车，直接去了农产品公司的小楼，三人聚餐。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阻止严家的行动，甚至没有能力向所有人提供超越严家能够提供的各种诱惑，势必有一段时间，他将要被严家压着狠狠教训。可什么都不做就认输，不是他的风格。


    杨枫醒来，看着手臂上已经快要修復完成的血肉和皮肤，看也没看依然跪在自己窗前的邱治山，对坐在窗前看书的九先生道，「司农的草药很有效，我已经快要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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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这一次李辰东还算尽心，而且也没有过问我们在副本里的收穫。」九先生翻开书页，上面满满的墨痕。


    「他可能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得到什么，这样的机会也只有这一次有了。」杨枫靠在床头，感觉身体有点僵硬，立刻有一双手帮她整理靠背的枕头。


    她瞥一眼邱治山，眼珠冷漠地滑开，不和他对视。邱治山立刻收回手，不敢惹她不高兴，他知道自己在坐标那里已经没有任何进入副本升级的机会，他唯一能抓住的就是身上的这一点血脉留给他的稻草绳。


    「严家的人就要到了，你看这个小子，已经跪了一晚上了——」九先生看到了杨枫的态度，有点讪讪。


    关于邱治山的存在，是他二十多年前迷了心窍的意外，这么多年来可以不闻不问，一切都交给他的母亲处理。可眼见着这孩子要被养废了，终究是忍不下心，去管了管，可管了以后这孩子就缠上来。他是一个闲人，没有时间管这人间的事情，最终还是要落到杨枫的手里。他是希望杨枫能出手，可情理上对她就亏了几分，也不敢再拿出往日的派头来。


    「起来吧，这么一直跪着也不是个事情，让外人看见了不好。」杨枫沉默了许久，终于是屈服了。这么多年来，她对九先生的了解几乎深入了骨髓，不是甘愿而是无奈。


    邱治山面色一喜，终于起身。可惜跪了太久，血管堵塞皮肉青肿，差点没摔倒。他抓着病床边缘，才堪堪站稳，没有出丑。


    「你去医院门口接一下严家的人，既然要跟着老师，就得帮老师做事。」九先生摸出一张名片推给他，「来的是严家正房的三兄弟，领头的是严部，你该叫他严大哥。」


    邱治山接了名片，恭敬地退出去。


    「先生，你这一次是准备帮严家的忙了？」杨枫不确定道。


    「也不是帮，只是机缘到了而已。」九先生嘆气，「进入副本前和出副本后我都卜了卦，卦象前后变化很大，显然这一次开团战副本相关。我心里琢磨，破军应该就是在这一次进去的十五个人里罢——」


    「李辰东应该是知道的。」杨枫肯定道，「他成立这个联盟，和坐标联手，肯定能够收集到大多数人的系统。」


    「已经向他透露过破军的事情，他没有应承，所以我想，高朗应该就是破军了。」九先生将书房在窗台上，「他比较重情义，自然不会像我们透露高朗的事情。」


    「这也是你同意和严家合作的原因？」


    「严家传承了数千年，虽然维护着这人间的正道，但家族间的龌蹉也不少。他们自己养出了这样一个妖孽来，当然要自行处理——」九先生摇头，「他们的本事，外人学不会。」


    「那先生还在寻找白帝子吗？」杨枫垂着眼睛。


    九先生摇头，「只怕白帝子，早就出世了。」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病房门被敲响，邱治山领着一个抱花的高大男子进来，另有两个男子守门。九先生起身迎接，男子立刻躬身行礼，将手中的花和礼品放交给邱治山。邱治山将之放在茶几上，立刻很有眼色地请他坐，端茶倒水，然后退出病房，拉上门。


    「严部，几年没见，你父亲可好？」九先生端坐。


    「不是很好。这一次他该亲自来见先生，但老毛病又犯了，不得不在家里休养，还请先生见谅。」严部说话一板一眼。


    「无所谓——」九先生摆手，「只是他年纪也大了，该放手让你们这些年轻人掌事了。」


    严部看着这许多年来外表没有任何变化的九先生，不敢露出疑惑的表情，恭敬道，「接到先生的来信后，父亲立刻让我们出发。关于先生所言的破军一事，已经向高朗求证过，虽然他没有正面回復，但是已经基本确认了。」


    「你们准备怎么处理？」九先生好奇。


    严部面无表情，「他目前所有的破军系统比较麻烦，所以家里派我兄弟三人来，请先生赐予我等进入遗蹟副本的机会。待到合适的时机，必然折其双翼，断其双臂。」


    「破军是大破大立的星象，他的出现尚不知对未来的影响如何。你们一定——」


    「先生，高朗是我严家血脉，严家绝对不会容忍有任何威胁人类生存的妖孽存在。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百。」严部眼中神采坚定，「我等已经做好了殊死的准备，只会前进决不后退，但先生所求，绝不推辞。」


    九先生看着他，抬头看看杨枫，杨枫微微点头，他道，「你们既然有这样的决心，想必是做好了正反两方面后果的准备。李辰东那边，怎么说？」


    「他同意只要我们成为携带者后，按照约定给联盟土地和资金支持尽心研究，就会帮我们争取进入遗蹟副本的机会。」严部沉稳的语气里带了一点急迫，「最近会开放两个新的副本，徵召十个携带者，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希望不会错过。」


    「你心急了。」九先生呵呵笑。


    严部并不隐瞒，坦诚道，「没有料到那个孽种成长得这么快，现在我们三兄弟不是他的对手。」


    「关于白帝子的事情，有什么新的消息吗？」九先生关切道。


    「先生，已经彻查了严家十代族谱，但凡和我们有血缘关系的都进行过测试，并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严部摇头道，「如果一旦有任何关于它的消息，绝对不会隐瞒先生，毕竟你已经数次将我们拯救于危难之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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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是我太着急了，已经等了那么多年。」九先生背手，仿佛陷入了回忆，「杨枫的伤还没有好完全，两日后你再来吧。纹身也是一个很辛苦的活儿，特别是使用龙血——」


    严部恭敬地退出病房，邱治山推门进来，恭敬地站在旁边等候。


    高朗在一个会所订了一个包间，约了李辰东晚饭，特别交代不要带上严幼林。他到的时候他已经等候多时，菜也上得差不多了。


    「堵车，来晚了。」高朗自然地坐到李辰东身边。


    「你忙完了？」李辰东看他风尘僕僕的样子，「好像把重心调整到现实世界了，是吗？」


    他举杯，自罚三杯后道，「没办法，我不像你有家里人帮忙。」


    「说起这个，你大哥今天来找我了。」李辰东也举杯。


    「我知道。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必顾忌我。」高朗苦笑，「也没法顾忌我，毕竟现在我也没和严家抗衡的实力。」


    「你今天叫我来，为的是什么？」李辰东疑惑。


    高朗放下酒杯，看着李辰东，道，「辰东，我没有家人，一直以来，我把你当成亲兄弟。」


    「又来这套，每次有事情要坑我就开始回忆当初。」李辰东吃了几口菜，「既然是兄弟，就别说那些瞎话了，上干货。」


    「那我不客气了。」高朗将椅子挪到他旁边，「辰东，你有必要暂时将我们的系统关闭一下。」


    李辰东吃惊地看着他，他点头道，「有些事情，我不想让系统知道。」


    高朗这句话一出来，李辰东心中怪异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自从看到严幼林身体里的巨大的坐标后，天机进入了升级再不响应他的召唤。虽然，他还是能够使用系统里的武器和资料，但是一些需要权限的东西却没办法看了。


    「阿朗，你的破军，现在是不是在升级？」他道。


    高朗点头，眼睛盯住他不放，「一句话，干不干？」


    「干啊，怎么不干？既然你都不怕我关了你的系统不给打开，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说干就干，李辰东直接从胸口摸出两颗金色的巨型子弹，高朗配合地转身露出自己的后颈，让他将子弹按入了纹身中。高朗很难叙述系统被关闭是什么感觉，身体的力量还在，但仿佛被一个罩子罩起来了，看得见却碰不着。


    两人的系统都关闭后，李辰东道，「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高朗点头，开始陈述自己在遗蹟副本里的发现以及一直以来的一些猜想。


    李辰东听得很认真，冷静地观察高朗的表情，他前所未有的真诚，令他相信他说的话完全真实。


    「所以你认为系统的存在和人类只是一个相对控制的关系，而并不是绝对控制。」李辰东将手撑在下巴上，「种种方法引诱人类进入副本冒险升级只是为了掩饰它们对控制人类的有限。而日常威胁要换携带者，它们如果没有一定的觉悟或者是付出某种代价，是没有办法做到的。甚至，因为它们现在某个共同的目的，根本就不愿意更换携带者，是吗？」


    「是的。」高朗道，「我和破军互相厌弃，但是试探了几回，谁也无法脱离谁。」


    「还有就是，你认为我们这些携带者，和新人类遗蹟副本里的那些被关在ai游戏舱内的工蜂一样，被系统这个好玩的游戏吸引了视线，而忽略了它们真实的目的，是吗？」李辰东皱眉，「不，你是直接认为我们就是那些工蜂，在无知无觉的时候，以为自己活得了许多的奖品，但是其实是在帮那些系统完成它们的目的？而这个目的，从现在的状况看，是负面的。」


    「是的。」高朗夹菜吃，「你知道，我这个人一向自由惯了，不喜欢被管束，更不喜欢被这样设计。我也没有其它能说得上话的人，所以找你商量商量。」


    「你是准备？」李辰东疑惑。


    「我准备找到这些系统的真实目的，一举将它们摧毁——」


    李辰东禁不住冷汗连连，怪不得九先生的占卜里破军是一个巨大的变数，原来如此。他既然立志要把系统全部摧毁，果然是会给未来带来巨大的阴影。


    「怎么，不说话？」高朗看李辰东不说话陷入沉思的样子，「被吓到了？」


    「没有。」李辰东继续喝酒，喝完一杯，给两人加满杯后，道，「如果按照你所说，这些系统在将我们如工蜂一般培养，那么，它们是为谁工作？目的又是什么？」


    高朗端起酒杯，满饮，半晌才道，「这就是我让你不要带幼林的原因了。当日我们在她身体里看到的那个巨大的金色影子，是坐标的真身投影吗？自从它出现后，破军和天机同时变得极其不正常了，几乎是恐惧——」


    「你认为，坐标是关键？」


    「至少它在优先级上超越了破军和天机，不然它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表现？」高朗放下酒杯。


    「那你的意思是？」李辰东试探。


    高朗意味深长，「辰东，我不会放弃幼林，更不会和她解除绑定，死也不会。她是我的基本盘——」


    「你也别说得这么直白，太势利了。」李辰东继续给他倒酒。


    他低头看杯中的酒业荡漾，道，「只要幼林没事，坐标就会被锁定在她的身体里，哪儿也去不了。总能想到办法，把它的嘴巴撬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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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觉得自己目前的立场有点微妙了，仿佛是坐收渔利的渔翁，两人都把秘密告诉了他让他帮忙，令他为难。他悠闲地端起酒杯，吃菜喝酒，有点奇怪，自己其实什么也没有做，但为什么莫名其妙就占据了主动的位置呢？


    高朗不让严幼林参加这个晚餐，他大概理解为他不想让她参与这么危险的事情，有一些保护的意思在里面；可是严幼林为什么又不愿意将她身份的秘密，告知高朗呢？


    他喝着酒，半晌道，「高朗，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严幼林成长了，她坚定地要离开你，你会怎么做？」


    高朗看着李辰东，因为喝了许多的酒，他的脸上有红潮，双眼漆黑如点墨，笑道，「我刚才就说了，那是死也不可能的事情。」


    「意思就是，如果一旦她决意离开你，你宁愿她去死，对吗？」李辰东不以为意，「可是，你认为在遗蹟里真实的最强呙皇会甘心情愿被系统的绑定关系束缚一辈子吗？阿朗，她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这是一个具有引导性的恶意问题，高朗不愿回答，但就是因他的不愿意回答，两人都清楚了答案。


    「联盟是因为有了坐标和司农的加入才发展得这么顺利，我希望不管你和幼林的关系发生了何种变化，都不会影响到联盟。」李辰东看着高朗笑，「或者说，在关键时候，我会和幼林结盟，相比起来，她比我更重要。」


    高朗举杯，李辰东也举杯，两人碰了一下，高朗道，「我知道，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我也就最信你。就算是你出于利益的考虑背叛了我，也无所谓。」


    作者有话要说：　　天机：破军，你的携带者在引诱我的携带者；


    破军：你说怎么办？


    天机：换了他；


    破军：你行你上啊，不行就别bb


    第64章


    严幼林拿到了白小添出的基因优化药剂服用指南, 在瓜货赵东升身上无偿试验的效果很好，只要将药剂分三份每日定时服用, 不仅能将药剂的作用发挥到最大，而且不会有任何的不适感。她摸出两管药剂, 将一管倒出三分之一喝掉，剩下的放在保险箱里，另带着一管出门。


    高朗前日告知了她邱治山可能的身份是九先生的儿子, 她没有意外, 却在心里估量着自己动手搞死邱家他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这几日，不知是怎么回事，高朗好像换了个人一般，对她的态度温柔和善到了极点, 这不正常。当然, 她不是虐待狂，肯定喜欢被温柔相待胜过盛气凌人，但以她对高朗的了解, 这个人就算是爱上了谁，也绝对不会低声下气放弃自己的身段和原则。她只能猜想, 他或者有别的什么特别目的。


    「要我送你吗？」这一天，高朗没有提前走。


    「你今天不忙？」严幼林奇怪，「你最近对我太体贴了，有点不适应。」


    「什么时候开始来公司上班？」高朗拎着公文包，看她穿上休闲服和运动鞋，随手背了一个帆布包, 「今天又有自己的计划？」


    「是的。」严幼林微笑，「我发现比起去你公司上班，我对做自己的事情更有兴趣。」


    「例如？」


    「李辰东给了我联盟所属的研究所一部分股份，所以我现在也是一个小老闆了。我得去给他跑腿儿——」


    「没想到我的墙角这么好挖。」高朗开着玩笑。


    「如果你确实需要我的帮忙，求我，我会同意的。」严幼林也开玩笑，她并不觉得他需要她的帮助。对于严家找他麻烦的事情，他可是只字不提，基于此，他不仅仅没有求助的意识，而是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插手。她道，「当然，前提是你得付出一定的代价。」


    「关于什么？」他打开门，绅士地请她走出去。


    她跨出门，转身，黑眼睛看着他，微笑，一字一顿，「考虑考虑解除我们的绑定试试。」


    严幼林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高朗随口岔开的话题，嘆气最近集团开始尝试进行智慧家居生活系统的开发。她当然不懂这些神妙的科技，听着那些不懂的名词，从楼梯到出门，之后，她拒绝了接送的提议，自己打了个车走掉。至于高朗满脸遗憾的表情，她也不怎么在乎。


    到农产品公司的时候，李辰东正在和施乐言谈新副本的事情，两人见她来了后便结束了谈话。施乐言对她道，「副本的任务是一个末世开荒，主要负责种田日常，据说已经是最简单的了。」


    「我无法想像你进入种田副本当农民的模样。」严幼林笑道，「还是说，你要洗心革面了？」


    「这个世界很危险呀！」施乐言玩弄着手指甲，「前几天好几个人来找我，迂迴着让我想办法帮忙搞到你们的基因优化药剂，我要是还不想办法升级，那些人总能找到机会把我吃了。」


    李辰东起身去保险柜里拿出一个木盒放在办公桌上，施乐言见状起身，「我的副本确定了明天就出发，该回去准备东西了。明早见——」


    走之前，她俯身，在李辰东的脸上亲了一下。


    李辰东身体后仰，想要避开她的亲吻。


    施乐言轻笑一声，挺直身体，手指在红唇上抹了一下，「李辰东，原谅我吧，这都是直播的要求。只有完成这些具有节点意义的动作，我才能顺利拿到积分和奖励。」


    严幼林看着李辰东一脸吃了狗屎的表情，捂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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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俊脸有点红，强行冷脸，支着下巴让严幼林将办公室的门关上。从来这人都是一副贵公子哥的样子，居然有这样吃瘪的时候，施乐言真是天才少女。


    「关于你母亲的事情——」他清了清嗓子。


    严幼林立刻不笑了，坐正。


    「时间太久远了，能够找到的资料有限。」李辰东打开盒子，摸出一本薄薄的资料，「这是我能够找到的全部文档，你看看有没有能够帮你的地方。」


    她翻开仔细看，严家是在三代以前从蛮荒的西州搬到京州城生活，她的祖爷爷从事的是医生这个职业，祖婆婆是个纯粹的家庭妇女，两人只生了她外婆一个女儿。她的外婆从小在家里接受家庭教育，只有在满十六岁后托关系进入一家培训学校学习会计知识，后从事财务工作，认识了她的外公。外公的资料就更少了，完全一个普通人，生死只有一页a4纸张就囊括完全。


    她几眼略到最后，重点看自己母亲严敏之的资料。严敏之诞生在京州一个乡下地方，满月后才被抱回京州上户籍，因为从小身体弱，没有正经上过学。但是她天分很好，即使上学时间不多，但再高中毕业的时候也考上了京州第一的大学，在大学里默默无闻度过了四年，尔后就是和林海平结婚，彻底陷入家庭生活。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严幼林合上了资料，看着盒子下方那面骨牌。


    「你们家几代单传，亲戚朋友少，也不怎么和外人结交，可以说除了每一代丈夫的姻亲关系之外——」李辰东用了一个词形容，「与世隔绝。而且，被选中的丈夫，都是孤儿独户，如果说是巧合，那也未免太过于巧合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我的父亲，我的外公，甚至我的老祖公，都是被刻意挑选的结果？」


    李辰东颔首，伸手从资料里抖出几张老的黑白照片，「有没有发现，他们无一例外都长得很俊美，而且神态气质上其实非常类似。更重要的一点，基本上死于壮年——」


    「你——」


    「如果不刻意去追查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几代人都遭遇同样的情况，仔细想想会不会觉得恐怖？」李辰东摸出骨牌，「骨牌的材质我检测了一下，这是某种未知生物的遗骨，其中蕴含的力量完全超越了长空的遗骨；甚至，那一箱子大氅和骨剑，也是兇悍的武器，期间汹涌的能量我现在不敢去轻易尝试。」


    「李辰东，我有一个很不好的联想。」严幼林白着脸看他。


    「我也有。」李辰东看着她，微微一笑，「你先说。」


    严幼林摇头，她根本不敢将自己的猜想说出来，因为一旦吐出一个字，这二十多年来，她生存在这个世界的基础将完全垮塌。


    他仿佛是理解她的纠结，也不追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她将骨牌捏在手里，握得紧紧的，任由它尖锐的边角扎得自己生痛。


    「我得去找林海平——」


    李辰东看着严幼林苍白的脸，想起高朗对自己说过的话，他说他们也不过是一群被系统圈养在现实世界和副本之间的工蜂。他们不知道它们所谓何来，也不知道它们到底能够做到什么程度，但这个世界也许有问题，又或者根本不是真实的存在。


    他问，辰东，你害不害怕面对真实？


    他说，辰东，我们要随时准备好被系统出卖，也要随时准备好警戒它们的一切异常。


    他说，辰东，我知道你和我有不同的想法，你也许并不会认同我这样疯狂的反抗行为，但是作为朋友和最信任的人，我要将这些埋藏在心底的秘密告诉你。告诉你这个世界或者有许多被隐藏起来的真相，如果那些遗蹟副本的世界是真实的存在，那么他们所在的这个十三州世界，是不是真实的呢？那个ai、人类和神兵爱恨纠缠的世界，距离这十三州并不遥远。


    「幼林，需要我陪你吗？」李辰东起身去拿西服外套，「你现在是我们联盟的宝贝，不能有任何闪失，你要是出了意外，联盟直接完蛋。」


    「不用。」她起身，将骨牌揣在衣兜里，「辰东，你知道的，虽然我没有从新人类世界将呙皇的身体带回来，但我这个身体好像在慢慢的觉醒。我现在已经有自信，在肉体的力量上，完全能够和你或者高朗抗衡。我相信，现在没有多少人能够算计到我。」


    他不强求，点头目送她离开。


    坐上计程车，严幼林摸出手机，从黑名单里放出林海平的电话号码，摩挲了半晌，终于按下拨打键。


    电话许久没有被接起来，她挂了电话，耐住性子抵达了医院。


    在医院门口，再一次拨通电话，依然没有被接起来。


    「严幼林——」邱治山的声音响起。


    严幼林转身，看见了双手拎着水果和保温饭盒的邱治山。一直以来他出现在她面前都是一种嚣张跋扈天下捨我其谁的气势，像这样阴沉着脸拎东西的样子几乎没有。


    而且，上一次两人基本算是彻底撕破了脸，他居然还敢招唿她？


    她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这人依然一头红髮，眉目像邱慧如比较精緻，鼻樑和嘴唇仔细看果然有几分九先生的影子。只不过九先生一直是黑髮青衫的復古打扮，所以没有人会往那个方向联想。真是想不通，那样一个仙风道骨的九先生，居然看上了红尘艷俗的邱慧如，还和她生下了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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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治山看看她身后，空无一人，「怎么没人跟着你？你就这样一个人到处跑，胆儿也太肥了吧？」


    她皱眉，他这是在关心？怎么一副挑毛病的语气？


    「林海平是在这个医院吧？」她不回答，直接问道。


    「你来看林叔？」邱治山看看她空空如野的两手，有些怀疑。


    「大概，临终关怀——」她耸肩，「毕竟，你妈都跪在我跟前来了。」


    邱治山眼睛沉了沉，半晌道，「她是想要你的基因优化药剂。」


    「我知道。」严幼林将头髮撩到耳后，「把病房号给我，我去找他。」


    「我带你进去。」


    她刚要拒绝，邱治山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转身向医院后方的贵宾楼走去。


    抵达贵宾楼下，邱治山道，「病房号是305，这几天是特护在照顾，我妈到处出大价钱收购基因药水。」


    如果是普通的患难夫妻，严幼林会被这不离不弃感动，可现在听邱治山说来，她有一种怪异的事不关己感，仿佛是置身在电影之外看别人的喜怒哀乐。


    「我上去了。」严幼林上楼，突然笑道，「邱治山，你不怕我再一次把你的系统取出来？」


    邱治山脸白了一下，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冷冷地笑了一声，从旁边的通道走了。


    「他肯定是找到别的升级办法了。」严幼林在脑子里对坐标道。


    坐标依然不做声，不知道是真的没有完成升级还是上一次能量耗尽了，依然在休养中。


    「除了九先生和杨枫这点资源，他不会另外找人屈膝。所以，九先生或者杨枫手里肯定有另外的办法让那他升级，他们有龙血这样的墨水重新制造携带者，也肯定有办法找到其他墨水破解我的团战副本。坐标，你的系统优势，说不定没多久就要被破掉了。」严幼林缓缓走上台阶，「继续装死的话，等你醒过来，这个世界就变样了。」


    贵宾楼的病人稀少，楼道足够安静，她在服务台询问了病房的方向，在护士奇怪的视线里走了过去。


    房门半掩着，轻轻敲了敲门，有护工来开门。她走进去，护工正要开口说话，她嘘声，指指床上半眯眼的林海平，小声道，「我是他女儿，严幼林。」


    护工有些疑惑，还是让她进了，但马上出去打电话找邱慧如确认。


    严幼林站在床边，看着床上陷入沉睡的男子，不过短短的一段时间没见，这个男人就从意气风发的年轻模样变成了瘦削苍白的样子。她不知道他得的是什么病，人只是瘦白，却没有任何苍老的迹象。他闭着眼睛，长长的眼睫毛，灰白的嘴唇看得出形状优美，皮相一等一的好，不然也无法诱惑这么多女人。


    她和他长得不像，和记忆中的严敏之也不像。


    仔细想起来，她仿佛不是他们的孩子一般，没有继承到两人的美貌，更没有遗传他们的智慧。她就好像是野地里长出来的孩子，风一吹就长大了，根本就不用精心的呵护和养育。


    床上的人动了动，似乎有些不舒服，慢慢地，他张开了眼睛。


    「幼林？」林海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慌忙坐起来，抬手揉了揉，「是你吗？」


    「是我。」严幼林退开一步，坐在椅子上，「听邱女士说你快要死了，所以来看看。」


    这不是什么好话，但林海平居然一脸欣慰的模样。


    看见他舒服，她就不舒服了，冷声道，「结果很遗憾，你的命果然很硬。」


    林海平尴尬地笑一笑，道，「也快了，再过几天，你和慧如就都解脱了。」


    严幼林垂下眼睛，看着雪白的床单，「你给我的钥匙，我去银行取了东西。箱子很好开，里面的东西也看见了，保存得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林海平道，「那大概是你妈妈在这个世上留下的仅有了——」


    「那是什么？」她抬眼，看着他。


    林海平茫然，半晌道，「你去把门关上。」


    「不用。」她现在耳聪目明，能够听见数百米外的声音也能看见千米远的一只苍蝇，如果有人偷听，她第一时间就能发现。


    「三言两语，将你和我妈妈的事情告诉我吧。我现在，想要真相。」


    「我是从京州下的一个小村子里考学出来的，刚来这里的时候一无所有。」林海平看着自己的女儿，那么健康那么独立，已经长成了他想要的样子，「刚毕业工作，就遇到你妈妈，我从来没见过她那样的女人。很美很温柔，永远像活在梦里一样——」


    严幼林皱眉，其实并不想听他的回忆，那些美好的过去，会让她心软。


    「我们结婚了，生活得还不错，如果不考虑一些奇怪的地方。」他靠在床头，勉强支撑身体，「她对我很好，但是永远不会主动。她记得我的生日，会给我准备礼物，衣食住行安排得当，我说过的话以及一些习惯记得清清楚楚；但她永远不会给我打电话，拒绝一家人出门旅行或者家庭活动，她也不参加商务的宴饮和朋友的邀请。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和朋友们打招唿，一切都按照她的喜好准备，但后来我发现并不是喜好的问题，她会感谢我，但是下一次依然故我。」


    「如果要用一个什么东西来形容的话，她就像是一台机器，精确，完美，永远都不会出错，但是她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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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瞎说。」严幼林警告道，「不要在我面前诋毁她。」


    林海平沖他笑一笑，「已经无所谓了，我憋了这么多年，总是要说出来。」


    严幼林双手抱胸，「出轨的渣男总是要把错推到别人的头上——」


    「你就那样以为吧。」他双目开始有点浑浊，「刚开始我对她和这个家庭充满了热情，如果需要让我为此付出生命我也毫不在乎。我反覆向她表达我的情感，她总是听得很认真，微微笑着，告诉我这不过是激情和冲动，等过一段时间我会有不同的想法。我很不明白，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是多么幸福和快乐的事情，为什么要如此的负面？她越表现得冷静，我越想要看到她为我狂热；但我越靠近她，她越避开我，渐渐地为了不打扰她，我回家的时间也就少了，她大概也松了一口气。过了几年，我就不太爱回家，因为回去她会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情基本上是固定的，我很厌恶这样的状况，感觉好像一潭死水。我想试试，如果做一些过份的事情，她会不会有改变。」


    「你就找到了邱慧如？」


    「认识她在那个之前，因为生意关系熟悉起来，后来是因为有一次有笔生意和人竞争，出了点事情，是她帮忙摆平了。那件事情很诡异，放在保险箱里的东西莫名其妙不见了，而且房间里各种监控和密封装置——」林海平苦笑，「第一次接触到这样的，吓坏了，还去找了各种风水先生，都没什么用。」


    「那之后，她会告诉我世界上存在那样一些人，他们拥有超越常人的本事。我承认我被她吸引，一是因为对家庭失去了信心，二是被这个神奇的世界吸引了，我想要知道更多。」林海平眼睛睁开，「可是我没有想到，我的身边早就有这样的人存在。」


    严幼林的心被拎起来，她心中升起某些猜想，却又不敢承认。


    「无论我和慧如怎么亲密，你妈妈都不会有生气或者悲伤，她甚至告诉我这不过就是激素在作用，只要我能保证家庭的完整就可以了。我很绝望，想要结束这样畸形的关系。当然，外面的人说我忘恩负义，说我陈世美，我都无所谓。一个家庭好不好，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林海平嘆一口气，「我知道她一向身体弱，常年在吃药控制，不能生气也不能激动，也知道慧如有一些门道能够接触到奇人异事。所以，我和她商量，为了补偿你妈妈，给她找到能让身体恢復的神药，只要她的身体好了，再谈离婚就方便许多。」


    「慧如家里大部分的产业和医院相关，也有自己的医院，所以我回家是想要带她来医院，但是她拒绝了。她说，这一辈子，直到死，都不会进医院。」


    她不解，「那我是怎么出生的呢？」


    「外婆从乡下找的接生婆，你是接生婆在我们自己家里生下来的——」林海平苦笑着摇头，「当时我真是又害怕又无能为力。」


    「我不明白，我问她为什么，就算是为了你，也该去医院。」林海平看着严幼林，眼睛里有心疼和愧疚，他道，「当时她很平静，说我不需要为她的身体考虑，想要离婚是不可能的，只要保持一个稳定的家庭，我可以继续在外面随便做什么都可以。」


    严幼林面色变得难看起来，她可不是想来听妈妈的懦弱和无能，林海平看见了她的表情，安抚道，「别着急，马上就谈到很重要的事情了。我告诉她人的需求不仅仅是好的物质生活，安定的家庭，可爱的儿女，还要有满足的精神需求。离婚并不是家庭关系的终结，我们依然可以是朋友，依然可以共同养育你，而且肯定能够给她找到好的药——」


    「结果她说，她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能不能好，也不在意你会有什么看法，毕竟如果不是为了要生一个健康的孩子，她不会找我。」林海平的声音变得有些颤抖了，「她说，她是为了生下你才和我结婚，并不是因为爱或者别的什么感情，只不过是因为我的身体指标和脑波符合繁殖的指数。既然这样的生活维持了十年，那就能继续接下去的另外几个十年。如果我这边需要她的配合，可以直接提出来，除了离婚。因为必须要保持形式上的家庭完整，这是培育合格的——」


    林海平深深吸了一口气，颤抖道，「——合格的白帝子的必要条件。」


    作者有话要说：　　坐标：严幼林给予我们人类的身份；


    天机：你确定？


    坐标：确定；


    天机：好像太过于容易了点儿。


    第65章


    「白帝子是什么？」她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 但她说完这个话以后，好像身体就不能负荷了, 一直在吐血。」林海平闭眼，「她的情绪变得很激动, 但努力想要控制自己。我担心她出事，去抓着她。她死死抓住我的胳膊不放，对我说, 是因为我打扰了她平静的生活, 令她的脑波出现问题，身体要崩溃了。」


    「我马上打了慧如的电话，让她派了最好的医生立刻来急救，结果她没坚持住, 几分钟就停止了唿吸。」李海平整个人仿佛都没了力量, 「我学过一点简单的急救，准备在医生到之前努力一下，结果解开她的衣服, 就发现她的颈项皮肤全部剥落，露出里面的钢筋铁骨来。」


    「等一下, 钢筋铁骨是什么意思？」严幼林瞪眼。


    「我当时只怕自己眼花，所以将她衣服全部脱掉，从皮肤剥落的地方扯开，你妈妈的身体，除了生殖系统外的部分，全部都是用类似金属的材料制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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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可能——」


    「幼林, 爸爸没必要骗你。」林海平睁开眼睛，「木头盒子里的那块骨牌，镶在她心脏的位置，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去碰了一下。你妈妈产生了反映，她看见自己的秘密被我发现，一脸解脱的表情。」


    「她让我一定要保护你，直到你成年之前，都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成为普通人生活，把白帝子的基因传下去，彻底湮灭在人类的基因中。」


    「那我外婆，我外婆呢？」严幼林焦躁，难过，烦躁，各种情绪交杂无以言表。


    「我当时吓坏了，根本不敢通知你外婆，幸好慧如及时到了。我们把跟来的医生打发走，慧如看了你妈妈的身体，也吓到了，我们不知道这个事情是该自己毁尸灭迹还是直接报警。这个事情很严重，而且当我提起白帝子的时候，慧如差点吓疯了。」林海平看着她，「你知道治山是怎么出生的吗？当年京州有白龙现世的传言出现，那位九先生就来了，他认为这是白帝子即将在京州诞生的先兆，只要找到合适的母体，就能生下白帝子。所以他在京州的名门里挑了几十个女孩子一一培养，最后选中了慧如，生了邱治山。很可惜，治山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慧如知道九先生的可怕，更知道那些人要是获知白帝子在我家里，那我们全家都要死无全尸了。我们没办法，只好自己处理你妈妈的身体，可还没等我们想好怎么办，你妈妈的身体凭空消失了，只剩下那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骨牌。」


    「这个事情虽然神异，但也最终给我们免了麻烦。慧如通过她的关系，找了一具无名女尸顶替你妈妈，伪造了死亡记录，才把这个事情抹去。后来，我们将家里翻了个底朝天，又在你妈妈的保险柜里翻出来那些皮货和长剑，再不敢留身边，全存银行柜子里了。」


    「我外婆呢？」严幼林坚持，红着眼圈问，「她一点不知道吗？」


    「我和慧如生怕你外婆也是那个世界里的人，所以找人试探了两回，确信她真的是一点也不知道。所以我们推测，你妈妈应该只是借了这个身份——」


    「我不相信，怎么可能？你不过是为了想要得到基因药水，编造谎言欺骗我，让我原谅你，对不对？」严幼林质问，「我不会相信你的。外婆终究是因你们而死的，我不会给你药水。」


    「有没有药水已经无所谓了，担惊受怕这么多年，也够了。」林海平摇头，「当年慧如就想要把你交给九先生，但我始终认为你是我的女儿，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不能因此让你这个还没成年的人跨入那个世界。慧如倔不过我，屈服了，但是提了条件，就是不想要让你活在她眼皮底下。我也同意了，知道为什么吗？」


    「你要是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慧如永远不可能放松对你的警惕，而且她来往的人里总是有本事的能看出你的来歷。如果你真的是白帝子，那我们的隐瞒就没有了意义。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你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在人群里长大，这样虽然恨着爸爸，但你至少能正常长大。」


    「你生病是怎么回事？」严幼林看着他奄奄一息的样子。


    林海平温柔一笑，「始终还是关心爸爸的，对吗？」


    严幼林双唇紧紧抿起，没有说话，手探入口袋里，抚摸着那块冰凉的骨牌。牌面上细细密密的花纹，她在触碰的时候，仿佛在抚摸自己的皮肤一般，说不出的亲切和熟悉。她严重含着泪，出现一团团的光晕，光晕里有严敏之的脸，她带着某种呆滞的眼神看着虚空里的，似乎在和她对视。


    她的口中不断喷射出鲜血，脸上呈现痛苦和扭曲的表情，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严幼林的眼睛慢慢眯起来，眼珠呈现白色，尔后中央转成一点点金色，她看见了严敏之大脑周围的空气里出现一圈圈的涟漪。那些涟漪是由她大脑皮层的一个个小爆炸引起的，仿佛是它的大脑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冲击产生了爆炸。她的视线从严敏之的头慢慢移开，掠过她浅灰色的金属骨架和四肢，最后落在她由真实的血肉组成的腹部，那里开始和骨架脱落，红色的血肉被什么东西灼烧一般呈现黑色。那血肉的上方，一圈白色的无形火焰迸射出来——


    她的精神在崩溃，她的身体在崩坏。


    「前几年没检查出来是什么病，开始发病后也无法确诊。找了九先生帮忙，只是说基因上有些问题，可能最开始是某种毒素引起的。慧如她心怀怨恨，把这个事情放在你妈妈身上了，你原谅她吧，她也很可怜。」林海平注意到她双目的异常，有些畏惧，但依然坚持道，「整个事情，和她没有关系。」


    严幼林想起那个高傲得不可一世的女人为了这个男人跪在自己面前。


    「我不会原谅她。」严幼林轻声，「她对你好，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恨她也恨你，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不要混淆一谈。如果说，九先生作为她的后盾，帮她支撑起整个邱家是看在邱治山的份儿上，那现在已经确定他不是白帝子了，我直接毁了邱家，你说九先生会不会插手？」


    「幼林——」林海平看着她，「你要恨就恨爸爸好了，慧如只是为了我。我现在在这里，你想要怎么处理，爸爸都随你。你就当你妈妈是一台机器，一台保存白帝子基因的机器，她对我们所有人和所有的外部反应，都不过是早就设定好的程序而已。就好像是，如果科技发展到一定的程度，人工孕育胎儿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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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狠狠咬一下舌尖，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为什么已经到了快要死的时候，这个男人还想着要保护那个女人？人类对于情感的需求就那么重要吗？已经超越了家庭和物质？他只是看到妻子的异常就完全收回了他对一个人类最基本的尊重和在意感，彻底将她放入了非人类的范畴，完全不考虑任何感情的因素。


    那么，作为白帝子的她呢？


    「林海平，如你所说，我的妈妈不是人类，你不必对她心怀愧疚。那么我呢？如果我是所谓的白帝子，算不算是人类？怪不得你在那之后急火火地带我去医院检查，原来是为了确认我到底是不是血肉之躯。你留我活下来，是承认我的人类身份了，可如果我算是人类，那么将我生下来的我的妈妈，为什么又不是人类呢？你以为，你将她彻底抛出人类的范畴，就可以不必愧疚了吗？」她冷冷道，「如果我告诉你，当ai发展到极致的时候便能够诞生意识呢？如果我告诉你我们这些携带者所拥有的系统，就是ai发展到极致的产物。它们拥有意识和独立人格，不比人类少什么，怎么不是人了？」


    「你对她的爱和热烈出于欲望和激素，最终却没有顺利地转化为不可分割的亲人之爱。你恨她从不回应你，你恨她不懂得人类的感情，可是你教过她了吗？她的身体是钢筋铁骨，还拥有白帝子的基因，你认为她杀不了你？她是因为精神受创崩溃，才导致身体崩溃。她如果真的是机器人，怎么可能因为精神的崩溃而导致身体的崩溃？」


    林海平如遭雷击一般，彻底失去了力量。


    「你杀掉了你的妻子，这是不争的事实，不要再给自己找藉口了。」严幼林摸出那一管基因药剂，双眼含泪，「我今天来，本想要听听你说的话，想要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内心还是想要原谅你，毕竟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一个血亲了。」


    她深深吸一口气，不让泪水流下来，用力将试剂砸在地上，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仿佛一个破碎的美梦。


    严幼林的脑子里响起了一阵轻快的音乐声，久违了坐标的声音，它道，「严幼林，我听见了你全部的悲愤，你对人类的理解范畴相当的广泛呀。」


    深秋的太阳一点也不暴烈，晒在身上仿佛在招惹人一般，可严幼林毫无心思来体会它的美。她双手揣在衣兜里，缓缓走出病房，脑子里是坐标在哌噪，可她的思想仿佛被一个漩涡吞噬。


    「严幼林——」


    邱慧如的唿声从后面传来。


    她站定，缓缓转身，对上她仓惶又欢喜的脸。


    「你——」她似乎是不敢相信，「你来看海平了？」


    严幼林的眼睛还没有恢復正常，金色的瞳孔仿佛一线内聚的门，摄人心魂。邱慧如被吓了一跳，狠狠退后一步。


    她什么也没说，视线掠过她的身体，落在后方的邱治山身上。他似乎是在担心，不放心地跟了出来，但对上她的眼睛，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试探着上前，缓缓将邱慧如向后拉。


    邱慧如似乎是不死心，往前挣扎着。


    严幼林微微勾起唇角，轻声道，「我今天来，已经确认了，林海平果然杀死了我的妈妈。」


    她脸煞白，双唇抖个不停，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为你求情了，我也觉得等他死后杀了你没什么意思。你就这么活着吧，又惊又怕，永世不得安宁才最好——」她说完，转身，顺着医院的围墙向外走。


    「你这是怎么了？」邱治山终于还是追了上来，「你的眼睛，怎么变成那样了？」


    严幼林任由风吹着自己的头髮，没有回答。


    「坐标只是一个系统，它不会改变任何你的身体情况，你这样，高朗——」


    「别再来招惹我了，如果我控制不住它，你会死无全尸。」她站定，「既然你已经将我拉进来这个世界，就早该有心理准备，在这里什么都会发生。」


    邱治山的唇动了动，唇抿得紧紧的。


    「如果没有你——」严幼林仰起头，「如果没有你——」


    如果没有邱治山的存在，她会永远都是一个普通人，平凡但是幸福地活在人世里，烦躁着普通人的烦躁，忧愁着普通人的忧愁。可是这个男人，为了自己的私慾，擅自将她拉了进来，现在却假惺惺地问，你怎么了？


    她伸手，掐住他的颈项，将他的身体举起来。邱治山双手捏着她的手腕，却没办法动她分毫，他就这么挣扎着，无能为力。


    邱慧如跑上来，双手吊在她的胳膊上，「你杀了我好了，放开治山。」


    严幼林看着那个女人疯狂的表情，再看邱治山的脸上开始浮现青紫色，以及周围满满汇聚的人群。手慢慢放开，邱治山落在地上，捂住颈项咳嗽着，一个青紫色的手印出现在他的皮上。


    如果，严敏之还在，她也该会这样疯狂的保护着她吧。


    邱治山推开邱慧如，「我不是你所期待的儿子，你走开，别管我。」


    邱慧如坐在地上，泪如泉涌。


    严幼林穿出人群，穿过长街，伸手拦截了一辆计程车，此刻，她需要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远方的高楼屋顶上，黑色的望远镜镜片上，严幼林的身体缩小成一个光点印在两个瞳孔里，直到她坐上计程车远去。一双古铜色的手拿下望远镜，理出一张端正的脸来，脸的主人将它递给身边的男子，「那一个，就该是坐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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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高朗最大的倚仗。」严部点头。


    「只要控制了高朗——」


    「坐标就会属于我们严家。」


    秋风打着旋儿从屋顶飞过，穿越长空，拂过高朗的办公室窗外，他一手捏着手机一手翻看技术资料，「辰东，你的意思是利用这一次的最后两个副本，将戎州严家的人和京州剩下的散户携带者全部拉拢进入联盟。」


    「是的。」李辰东的声音穿越电话线，「杨枫那边给严家三兄弟的纹身已经完成，接入了三个系统，一个兵王，一个位面商店，还有一个，你猜是什么？」


    「我猜不到。」


    「坐标——」李辰东的声音转换成电波后，居然有了几分缥缈。


    「坐标？」高朗直起了身体，「怎么回事？」


    「两个可能。」李辰东冷静分析，「第一，坐标系统和其他系统一样，是复数的，可多人持有；第二，原来的坐标，根本就不叫坐标。」


    「如果不是坐标，是什么呢？」高朗的声音同样冷静，「既能得到系统的通报，又具有坐标的功能？」


    「不知道。」李辰东道，「如果，我们能够得到任何一个系统的帮忙，也许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不——」高朗摇头，「我不会信任那些系统。辰东，你没有在蜂巢里呆过，不知道系统的可怕。我永远相信一句话，非我族类。」


    「那么你的意思是靠我们自己的力量抗衡？」李辰东不确定，甚至因此而感觉荒谬，他笑了，「我们的敌人是谁？」


    「辰东，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知晓你目前的计划了，对此安排没有任何意见。」显然，高朗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并且已经不打算进行任何沟通了，「我这边正在对那个主脑进行技术分析，如果有进展的话，会将一部分成果放在联盟。」


    「你这是？」


    「绝对安全机制，任何技术都需要多重保险和制衡。」


    「我同意。」


    「幼林那边——」李辰东有点疑虑。


    「我自己处理，你静观其变，同时注意外围。」


    两人至少达成了一部分共识，挂了电话。


    严幼林站在母亲和外婆的墓前，两块石碑，碑上各有一张模煳的黑白照片，因为岁月的侵蚀，几乎看不出两人的模样。可照片上的两人，永远年轻着，眼睛乌黑，嘴唇上带着微笑，平静地看着这个人世间，温柔地看着下方的万丈红尘，仿佛解脱一般。


    这是在城北的一个公墓，朝阳的山坡上密密麻麻排列了无数的石碑和青松，长风颳过，松涛的声音奔涌。


    坐标从蝴蝶纹身里钻出来，它的模样比起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又精细了许多，细节更完整，五官和表情更自然，如果肤色和眸色正常的话，就是一个人类。


    严幼林躬身，用手将严敏之墓前的石板扫了扫，坐上去，靠着石碑。山间的湿气和凉气透体而入，让她更加清醒。


    「坐标，这是什么？」她摊开掌心的骨牌。


    「神兵的白骨。」坐标的脸贴着她的脸，虽然没有任何实体，但是她感觉得到凉凉的仿佛金属一般。


    「上面的花纹呢？」


    「我并不太明白。」坐标道，「在不同的位面，对力量的运用方式是不一样的，我只能大概分辨是某种能量的运行图，但是具体的就不行了。」


    「意思就是，我的妈妈确实是某种人造物？」严幼林看着照片上她的微笑。


    「这有什么关系呢？」坐标抽了抽嘴角，似乎是想要做出微笑的表情来，但控制还不够细微，显得怪异了，「这并不影响你对她的爱，或者她对你的爱。」


    「一个系统，居然试图安慰我。」严幼林自己都觉得好笑，同时也觉得有一种奇异的亲密感，这一段时间在她最痛苦最彷徨的时候，都是坐标在安慰她。虽然平时两人有争执，她怼他，试图哄他或者安慰他，但最终都是他给她吃定心丸。


    坐标想了一会儿，道，「比如那些大街上的人，抱着一只猫走路。他们互相相爱，但是猫咪是谁制造的人并不在乎，人是谁制造的，猫咪也不在意。重要的不是你们之间的关系吗？」


    「就好像那些神兵，是吗？」


    严幼林并没有被坐标安慰到，她在严敏之的墓前坐了几个小时，直到身体凉透了才起身，她对着墓碑上的人道，「妈妈，很久没有来看你了，因为每一次见你就会想起来邱家的人还活得很肆意，感觉会对不起你。今天终于鼓足勇气来了，我觉得我给了他们最好的惩罚，但是你还满意吗？如果你不满意的话，能不能在梦里告诉我呢？又或者是，你有没有更好的办法？」


    平復了心情之后，严幼林准备回家，此时天色已晚，高朗的电话不期而至。


    「我应该去哪里接你？」高朗的声音听起来很愉快，「辰东让我明早准时送你过去，所以今晚要早点休息。」


    她看看周围的环境，距离市区很远，此刻又是下班进出城的高峰期，「不用了，我自己回去，你做好饭等我。」


    「你想吃什么呢？」


    想了很久，她才道，「鸡丝凉面，小时候，我妈经常给我做了吃的。」


    「这个简单，我会做——」


    严幼林拦了车回家，一路上很顺利，居然没有遭遇到常规的大堵车，到家的时候，满室的葱油香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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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炸葱油了？」她惊喜。


    「是啊。葱油鸡丝凉面——」高朗将各种配料盘子端出来，洗手，去吃吧。


    她靠在门边，看着他只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袖子挽到手肘的位置，腰上栓了一根围裙，将劲腰和翘臀凸显得很分明了。她舔了舔舌头，走过去，抬手摸摸他的屁股。


    高朗回头看她一下，发现她的眼中一点金光，「你怎么了？」


    她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缓缓移动，最后含住他的唇。


    她觉得有个男人在身边很不错，如果心里积累了巨大的压力不知道该如何发泄的时候，扑他上床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可以肆无忌惮的大叫，让那些痛苦随着汗液排出来，将身体和心放空，随着身体的律动去感受生命的力量。


    「活着，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严幼林累到极点神智昏迷的时候，她仿佛在脑中听见了坐标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坐标：第一次感受到□□是什么滋味。


    第66章


    次日, 严幼林醒的时候，天还没大亮。她翻身起床, 高朗迷煳道，「怎么不再睡一会儿？」


    「今天不是要去李辰东那边开放剩下的俩副本吗？」她套上运动服, 「我出去跑一圈，顺便买早饭，你要吃什么？」


    高朗做起来, 「一起吧。」


    两人出门, 绕着别墅区外面的绿荫大道跑了三圈，才堪堪出了一点薄汗，又步行半个小时去隔壁的街区找了一家早餐店喝粥。办完这一切，回家沖澡梳洗, 已然天大亮了。


    到农产品公司的时候, 联盟的成员基本在场，且又多了几个新面孔。严幼林一走进来，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她顿了一下，找到李辰东。李辰东没多说话, 带着一行人上楼顶天台。


    「幼林——」施乐言抓着她的手，身上背了一个巨大的旅行背包，「你帮我看看带的这些装备够不够用。」


    严幼林看她大半包的各种漂亮衣服、水果、急救药和轻型武器，嫌弃道，「你怎么还带这么多衣服首饰？」


    「末世种田嘛，物资缺乏, 带过去总有人和我换的。」


    她嘆一口气，抓着她到一楼，按着她买了许多小白家的水果和草药，「什么都比不上命贵，这个才是最好的等价物。等下，我还有个好东西给——」


    「什么？」


    严幼林带着施乐言去了二楼的空房间，将自己的铁皮箱子打开，翻开那些大氅，从下面的一堆骨剑里挑了一把巴掌长短的匕首递给她，「送你，保命用的。」


    施乐言把玩着匕首，「这是什么做的？」


    「别管什么做的，总之有用。」


    她将匕首插入皮靴里，「李辰东给我安排在严家三兄弟的队里。」


    「那想必是没什么问题，祝你好运。」


    拖拖拉拉上了天台后，所有人都在等严幼林。施乐言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自觉，反而有些得意，将她拉得更紧了。显然，彰显自己和联盟以及坐标的良好关系，有助于她保命。


    严幼林也不计较她这点小心思，站到人群中间去，召出视界，找到了剩下两个发着光芒的副本，点开。两扇散发着光芒的门落在天台上，早就准备好的人鱼贯而入。


    她看见，严家的三兄弟在进入副本的时候，沖站在最后面默不着声的高朗挑衅地看了一眼。


    施乐言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可怕的气氛，踏入门后还很欢快地沖严幼林挥手，「幼林，回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礼物就不用了，你安全回来最好。」她冲着她笑。


    施乐言直接给了她一个飞吻，伸手拍了拍自己的靴子。


    两个女人笑得十分开心。


    办完正事，严幼林准备去看赵东升恢復得怎么样了，结果一走进她的房间，她以为自己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一直以来，赵东升都是外向敦实活泼的小伙子，结果她看见了什么？她居然看见一个坐在窗台上白肤红唇漂亮得不像样子的美少年！


    「你——」严幼林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美人儿看见她的样子，立刻恼红了脸，美目潋滟，轻启红唇，「傻眼了？没见过长这样的男人？只要一个月，给我一个月时间，老子立马恢復原状。」


    听着说话的音儿，比往日都清脆了许多。


    「果然，不愧是基因优化药剂。」她感嘆着，走过去，「起码，有几分美人儿的样子了。」


    「我日，你能别那样说话吗？」赵东升翻了一个白眼，「这坑爹的药，把老子变成这样了。我现在正在犯愁怎么回去上班。」他对着窗户上的玻璃，左右观看自己的脸，「你说，用化妆品把脸弄黄黄的，可行吗？」


    严幼林伸手拎着他的领子，将他整个人按到玻璃上摩擦，「你要化妆，涂抹皮肤还不算晚，必须要带美瞳，改唇色，还要重新把鼻樑的高度弄弄。」


    她在开他的玩笑，他居然正经道，「也是啊！」


    严幼林忍不住了，放开他的衣领，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这么多日来，这是她第一次敞开心扉，抛却烦恼。


    「笑什么？」高朗探头进来，「幼林，我要去上班了，送我下楼。」


    「啊，这么近还要送？」严幼林不解。


    赵东升无奈，「不要在单身狗面前秀恩爱，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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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娇软的嗓音出来，高朗怔了一下，抬眼认真看他，几秒钟后，也憋不住笑了，「赵东升？」


    赵东升好想要捶墙，「是啊是啊。」


    高朗疑惑地走进来，「居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好奇妙。」


    赵东升烦恼得抓头髮，「这是麻烦，大麻烦，快点帮我想办法解决掉。」


    「怎么解决？」严幼林摊手，「无能为力啊，兄弟。」


    高朗手托着下巴，将这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样赵东升从头到脚看了一遍，道，「你现在应该高兴。」


    两双眼睛立刻盯着他看，他道，「人的肌肉力量是有上限的，力量增长的时候，肌肉也会长，但到了极限之后就不行了。你现在的身体力量肯定比以前强，但是看起来很单薄，没有什么肌肉的样子，所以，只要锻鍊得当，你的力量会呈几何倍数的增加。这不也是好事吗？」


    「有道理。」严幼林笑吟吟拍他肩膀，「你继续努力，给我们大家贡献指数。至于上班什么的，我建议你辞职。」


    赵东升郁卒，彻底瘫倒在窗台上，已经失去了反抗现实的力量。他的兵王钻出来，道，「你现在的身体我很满意，如果可以的话，再进入个人副本加强一下。」


    他挥手，「滚，我刚累死累活回来，我要休息。」


    「未来是一个残酷的世界，你要增加自己的存活机率。」兵王飘在半空里。


    高朗看着这个回来后第一次见到的系统，温声道，「兵王，你们已经准备好下一次任务了吗？」


    兵王看一眼高朗，「我不和你说话，你太可怕了。」


    高朗摊手，赵东升伸手拍打着空气里触不到的它，「让你说就说，还扭捏什么呢？」


    兵王有点委屈，「他又不是我的携带者，我为什么要和他说话？他那么想知道，就该去问破军——」


    一人一系统吵吵闹闹，严幼林拉了高朗出门，送他下楼。


    楼下大厅，李辰东和白小添站在展示柜檯边，两人在商量最近的水果销量和价格上调的事情。见了两人，李辰东道，「幼林，稍后和我去一趟西郊。」


    「干嘛？」她不解。


    「严家在那边有一大片的地，咱们去看看哪儿合适，不是得建联盟的总部吗？」他微笑着看高朗，「阿朗，这都多亏了你帮忙。」


    高朗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点点头走出去。


    严幼林忙跟上去，看他不太开心的样子，道，「高朗，你和严家——」


    「辰东都告诉你们了？」高朗走到车前，开车锁。


    「大概说了一下，但具体的我们都不知道。」


    高朗冷笑一声，道，「也没什么好值得隐瞒的。我妈是高家的远亲，按照规矩是但凡高家的女儿都是不能外嫁，必须要和家族内的人联盟生下头生子。如果头生的儿子能力不错，就必须要留在高家继续生，如果头生的是女儿，可以酌情给她们一些自由。」


    严幼林有点没明白，一脸懵逼，这是哪里的规矩？


    高朗看她一副不明白的样子，伸手捏捏她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蛋儿，「不懂了吗？」


    她摇头，「这样是什么意思，我没搞明白。」


    「严家虽然对外都被称唿为严，但里面又分了许多的派系，血脉关系不太大。不同的派系之间是可以通婚和联姻的，这些人对自己的认识都很独特，他们认为家族绵延了数千年，依靠的就是严格的姻亲制度，保证了最纯正的血脉。头生子能够完全遗传和继承这一份血脉，获得某种能力。」高朗耸肩，「我妈是严家的附支，按理就必须要嫁给我父亲那一支，但是很凑巧，没有和她年龄匹配的男人。」


    「那怎么办？」


    「做侧室——」


    严幼林下巴掉地上了，好辛苦才捡起来。


    「这样虽然名分上有亏，但至少能保证我是头生子。」高朗讽刺地一笑，「不过让他们都失望了，我这个头生子的没有遗传到任何特别的血脉，连家族内的测试都没有通过。之后我妈也无意呆在族内，领着我出来了——」


    「那她现在？」


    「几年前就死了。」高朗的脸色很阴沉，「气血两枯。严家的女人命都不长，能活到五十都算是长命了。」


    严幼林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他才好，可他也不需要安慰，打开车门上车，对她道，「幼林，我现在和严家没什么关系。他们来找我或者只是想要和联盟拉上关系，现在李辰东直接和他们做了交易，大概以后就不会关心我了。」


    她有一些不好的预感，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好看着他开车，慢慢驶上大路。


    「想不到内婚制居然还存在。」坐标在她脑内道。


    「你不要这样时不时冒一句话出来吓人。」严幼林声明，「特别是像昨天晚上那样，差点被你吓阳痿了，好吗？」


    她当时全新沉浸在性爱中，以为坐标在和她闹矛盾，自然不会偷窥或者做别的什么。结果没有料到这傢伙居然在中途发出各种评价和声音，实在让人很尴尬。


    「我知道了。」非常少有的，对于严幼林的批评，坐标居然没有开怼或者生气。


    「你怎么知道内婚制？」她好奇。


    「在别的位面，有一些特别的生物，为了保存某种有利于生存的生物特性，会选择内婚制，所以我有这方面的相关资料。」坐标心平气和，「在生物的婚姻制度、繁殖、幼儿养育等等方面，我有很多的资料。现在，我主要在研究人类的情感和肉体相关性，你想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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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有不好的预感，人和机器的思维不在一条线上，所以马上拒绝了。


    坐标想要显摆的东西没有被接受，有点小小的遗憾，不过它马上又恢復了精神，道，「严幼林，你有没有发现，破军和天机系统，出现过短暂的停机。」


    「注意到了。」严幼林双手抱胸，感受着早晨的秋风，「他们俩在背着我搞什么鬼吧。」


    「你有什么想法？」坐标引导道。


    「无非就是关于怎么使用我这个坐标携带者之类的。」她其实不是很想和坐标讨论这个问题，如果可以的话，能够和高朗达成共识，两人和平解除绑定最好。但是从目前他的态度来看，这人绝对不会那么简单同意。高朗看起来是内婚制的受害者，但换一个身份，当他成为利益既得者的时候，绝对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拥有的东西。


    「你有没有办法解除我们的绑定。」


    「我早就说过了，他死了，你就自由了。」


    「别骗我了。」严幼林很镇定，「以前或许我还相信你，但是现在只要使用你的能力，就可以直接取出携带者的系统。既然有这样逆天的方法，那肯定也有相应能够解除绑定的方法，你只是现在还不想告诉我，对吗？」


    坐标沉默了一会儿，半晌道，「普通坐标系统，或者是可以的。」


    「你不普通？」


    坐标没有回答了，她还想要再问详细一点，李辰东已经打理好自己，拎着一个包出来。


    「幼林，我这边准备好了，咱们走吧。」李辰东身后的一个人立刻小跑着去开车。


    严幼林看他人模人样的站在路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李辰东见车来了，开车门，请她坐后座后，自己也挨着她坐下来。


    「你盯着我看什么？」他道。


    「你的天机，还好吗？」她问了，但其实没指望他能详细的回答。


    「还不错，升级快要结束了。」


    严幼林点头，看着窗外滑过的街景，道，「李辰东，要是我想和高朗解除绑定，你会不会支持我？」


    果然来了。


    李辰东清了清嗓子，「你找到好办法了？」


    「暂时还没有，但想要听听你的意见。毕竟，你和高朗感情最好，他也最相信你了。」


    李辰东态度轻松道，「我没什么意见，不管你和他的关系怎么样，不影响我们之间的合作就行。」


    「奸商，那要是影响了呢？」严幼林转头看着他，「以你的个性，会是保我还是保他？」


    「当然是保你了。」


    严幼林有些不解的眨眼，李辰东道，「有你在，才有那么多的遗蹟副本在，我需要保障所有参与联盟的携带者的利益。」


    果然，不是什么中听的答案，只是符合两人的利益而已。


    「再说了，感情上，我还是比较偏向你。」


    这句话，她听见了，心小小的骚动了一下，那些隽永的香气仿佛又平地而起，撩着她的心，一点一点，有点酥麻有点痒。


    邱治山站在病房外，听见里面传出来的哭声，知道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林海平就在刚才停止了心跳和唿吸，彻底从这个人世消失了。比主治医生预计的死亡时间提前了好几天，他心里有一些隐约的猜测，他知道他根本就没什么求生的欲望。


    他伸手抓了抓头髮，推开病房的门。


    邱慧如趴在病床上，肩膀抖了好久，听见开门的声音，侧头看着自己的儿子，满眼通红。她冷声道，「你来做什么？这里和你没有关系了——」


    「林叔对我挺好，来送他一程。」


    「你滚。」邱慧如直起身体，「我不像再看到你。」


    邱治山抿唇，「妈，就因为我不是你想要的儿子，所以你一点也不爱我？我是你的亲儿子，为什么还比不上一个外人？」


    「外人？」邱慧如冷笑，「哪个外人从小就带着你玩，哪个外人在你生病的时候整夜照顾你，哪个外人为了你的学习成绩着急？他除了不是你亲生的，哪里不比亲生的好？九先生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把这二十多年的功劳都抢走了？如果说，你不是我所期待的儿子，你以为你就是九先生所期待的儿子了吗？」


    「他在整个京州找了几十个女人，挑出来那么多个，才把你生下来。你以为，他又为什么不把你带在身边教养？」邱慧如已经被愤怒沖昏了头，「那是因为你才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儿子，他根本就不愿意面对自己的失败。要不是这么多年来我厚脸皮，你以为，你以为咱们的日子能好过？」


    邱治山手撑在门框上，张了张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既然已经选择了他，就不要再假惺惺来找我，滚吧。就当我邱慧如从来没有生过你这样的儿子，滚——」


    邱治山转身，病房门口呆着几个邱慧如的助理，正在等着安排丧事。他拉着一个人问了时间安排，转身走掉。


    他想和杨枫请几天假，到杨枫病房的时候，九先生正扶着她散步。


    前日帮严家三兄弟纹身的时候，邱治山也在场。杨枫的手法非常精妙，只一点点龙血就弄出来三个纹身，相比较起来，他在外面找的纹身师帮严幼林纹身的时候，浪费了许多珍贵的坐标墨水。纹身纹好后，几乎是立刻，空气里就产生了变化，三种不同的波动立刻和三人连接起来，那些人得到了各自的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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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兵王，一个位面交易，一个坐标。


    兵王不怎么稀奇，但是位面交易和坐标是好东西。


    他看见了九先生和杨枫脸上的笑意，他知道李辰东凭藉严幼林就建立了联盟，只要他们彻底将全部的坐标掌握住，李辰东根本就不够看。


    此刻，九先生对杨枫的微笑真心又温柔，他见了他许多次，从来没看见他这样对过别人。


    「治山来了。」杨枫有点羞涩地推开九先生的手。


    九先生抬头看见他，点点头，道，「来了？」


    邱治山缓缓唿气，道，「九叔，老师，我想请三天假。」


    「怎么了？」


    「林叔走了，我得去送送，家里办丧事，我得去帮忙。」邱治山尽量心平气和。


    「应该的。」九叔立刻道，「丧仪的时候通知我，我也得去送送他。」


    邱治山点头，看着杨枫，杨枫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他躬身退开，心里却忍不住悲凉，双手握拳，他真是一个窝囊废，连问一声九先生他是不是他所期待的儿子，都不敢。


    九先生看着邱治山的背影，对杨枫道，「治山这算是长大了吗？」


    杨枫微微摇头，「只怕是心里更恨你了。」


    「也不指望他能理解了。等丧事办完，你给他安排几个升级快一点副本，密集训练一下。我已经和严家的人商量好了，那边的坐标会带着他进大副本玩。」


    杨枫有点迟疑，「先生，就真的放严幼林在外面不管了吗？严部得到的那个坐标，功能很有限——」


    「我现在，还没把破军的卦全部卜出来，没法分心了。」


    严幼林被李辰东拉着在城西小区逛了整个下午，两人从工业区看到最外沿的农耕区，又对着地图选了许久。她道，「要不然，你还是找人看看风水吧。我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好或者不好的——」


    「得交通方便，周围环境简单隐蔽，最好有山有河，最后，还要距离市区近。」李辰东道，「第一感觉哪里好，你就选哪里呗。」


    「真让我选？」


    「真的。」李辰东看着她，「我觉得你的直觉很好，选吧。」


    她闭着眼睛在地图上挑了一块靠一个湖的地，说，「我觉得这个不错。」


    李辰东对着地图端详了一会儿，「好吧，就这个。」


    携带者联盟的总部地址就这么草率地决定了，两人都觉得不是什么大问题，让司机开车去附近的小村庄吃了点特色土产做晚餐。


    车进城后，特地绕了大半个城区，将严幼林送到别墅门口。严幼林正要和他说再见，他却下车了。


    「怎么了？」她道。


    李辰东下巴支支别墅门口，她看过去，却是邱治山靠在围墙上，抽着烟看她。他见了两人，掐了菸头，揣手走过来。


    严幼林皱眉看着邱治山，邱治山站在她面前，也不理李辰东，道，「严幼林——」


    她不太想回答，觉得烦躁。


    邱治山沖她伸手，展开掌心，露出一片勋章来，「这个给你。」


    「什么？」


    李辰东伸手，推开邱治山的手，道，「邱先生，幼林这边——」


    邱治山不理李辰东，道，「这是转移绑定的异品，给你了。」


    严幼林看着他，有点诧异，他将手朝她面前送了送，「拿着吧，总有一天能用得上。」


    李辰东挑眉，看着严幼林，显然，她动心了。


    「你想要什么？」严幼林伸手捡起勋章。


    邱治山感受着她的指尖触摸自己掌心的温度，冷笑了一声，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严幼林翻看着勋章，奇怪地看邱治山。


    他走了两步，停住，道，「对了，林叔走了。后天送他上山入土，你要有时间，来看看。」


    严幼林没说话，秋风如丝，一缕缕擦着她的脸吹过，她知道有些决定只要做了，就容不得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严幼林：白帝子是什么意思，你知道吗？


    坐标：我怎么可能知道？


    天机：撒谎。


    第67章


    严幼林回家洗了个澡, 披着湿漉漉的头髮出来的时候，高朗正好到家。他一边将公文包丢沙发上, 亲切地看了她一会儿。脱了西服外套后，他单手拥着她的肩膀, 往室内走，亲吻她散发着花香的头顶。


    「今天和辰东出去还顺利？」


    「挺好的。」严幼林不是很想说话，坐在梳妆檯前, 整理头髮, 打开吹风机。


    高朗看着镜子里她的表情，伸手接了吹风机，帮她整理头髮，慢慢吹干。


    放下吹风机, 他双手抱着她, 贴着她的脸蹭了蹭，唇落在她的耳廓和颈项上，十分温柔多情的模样。严幼林用力撑开他的头, 他道，「心情不好？睡一会儿, 就好了。」


    「你真粗鲁。」她才不相信他的纯洁性。


    「上次你就是这样对我的。」高朗也不客气，直接解了自己衬衫的扣子，手摸了摸她的脸，「别以为我没发现。」


    「别瞎说。」


    「想骗我？」高朗直接将她搂到怀里，坐在大腿上，契而不舍, 「来吧，我就是你的大玩具。」


    「真是低估了你脸皮的厚度。」


    「试试？」


    严幼林任由长发滑到肩膀上，他的手很大，很暖，触摸她脸的时候她觉得很安全，这种亲密的感觉她很喜欢。于是，她没有拒绝他的讨好，双唇贴着他的唇，舌尖勾着他的舌尖，慢慢地滑向床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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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朗强势地将她按在身下，密密实实亲了个够，他俯在她身上捨不得离开。


    她伸手，抱着他的头，慢慢道，「林海平死了。」


    高朗的身体不动了，抬起上半身，看着她。她微微眯起眼睛，「没想到，死得这么快。」


    他翻身，侧躺在她身边，单手帮她整理头髮。


    「其实我还是记得小时候他对我挺好的，每次出差回家都会给我带礼物什么的。」她看着雪白的屋顶，「如果我不喜欢的话，就会丢掉，他也不会生气，反而哄我高兴说下次一定带我喜欢的。为什么人死了，就会只想得到他好的地方呢？太奇怪了。」


    高朗摸着她的脸，「你要去送他吗？」


    严幼林摇头，「没必要，我现在这样只是大概作为人的心脏残留的一些感情反应。」


    「你说得自己好像不是普通人一样。」


    「你觉得我还是普通人吗？」她转眼，露出金色的双眸，其中已经莹满了泪，「普通人，会有这样的眼睛吗？」


    「你——」高朗觉得她的情绪不对，「怎么了？」


    她深吸了几口气，将泪水强行按下去，没说话。


    高朗突然笑了，「你呀，会哭的样子，怎么都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你是不知道，有的人会噁心到什么程度，和他们比起来，你真是上不得台面。」


    「这种还有能比较的？」


    「当然有啊。」高朗将她揉到自己怀里，「你见识过的恶人还是太少了，运气好，才遇上了我。」


    「你真能给自己脸上贴金。」严幼林双手环着他的腰，脸贴在他心脏的位置，「高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高朗苦笑不得，「这样就算是对你好了吗？」


    她摇头，长发起伏，「你把我绑定了，应该是可以强迫我做很多事情的，对不对？为什么从来没有过呢？」


    两人屈身相抱，仿佛在胎房里的双生子，他道，「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做不到的。」


    「我很有用，对不对？你应该榨取我的最大价值——」


    「我是那么短视的人吗？」


    「那你是在养猪吗？等到我最肥的时候，再宰杀。」


    高朗知道她失去了唯一的血亲，虽然面上表现得很不在乎，但内心深入终归是不安和惶恐的。


    「嘿，养猪会是这样好吃好喝地养？」高朗张口，咬着她肩颈上的一小片肉，舌尖轻触，牙齿陷入肉中，令她又痒又痛，「还想吃肉吗？每天随便丢点米糠就好了——」


    严幼林推开高朗，坐起身，伸手抓搭在椅子上的外套，摸出一枚勋章样的东西来。


    「这是什么？」高朗感觉到了勋章上异常的能量波动，「哪儿来的？」


    「邱治山给的，绑定转移的异品。」她看着他，「高朗，既然你也不用我，直接解除我们的绑定吧，我会更爱你的。」


    高朗从她掌心捡起勋章，「没收了。」


    「为什么呀？」她也不生气，反而有点撒娇。


    「这不是小孩子玩的东西，他给你也是不怀好意。」


    「我怎么觉得你现在一点也不帅了呢？」严幼林看着他，「亲爱的，我们已经这么亲密了，绑定或者不绑定，又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高朗起身，捡起地上的衬衫往身上套，「虽然绑定你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是我喜欢我们之间这种不能改变的关系。你是我的所有物，这让我感觉很安全，我不会改变主意。亲爱的，你也别想这个事情了，没有可能的，除非我死的那天。」


    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亲，「我去做晚饭，你想吃点什么？」


    她咬着指甲，心里很不甘心，「没什么想吃的。」


    那个转移绑定的勋章也没什么鸟用，难道她舍了高朗再去另外给自己找一个主子？只想想，就觉得脑残。


    高朗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摸出两块牛排解冻，等待的时间他试图召唤破军。自从那日让李辰东暂停系统后，再次打开，系统的升级似乎加快了速度。破军没有任何回应，但是却自动弹出了视界来。


    他看着视界上五个副本亮起的小标志，其中两个呈环装代表正在进行，三个呈绿色表示已经完成。伸手点开新人类遗蹟副本的标志，找出数据页，挑出属于严幼林的部分，认真看起来。


    严幼林自从走出副本后就表现得很不正常，他为了照顾她的情绪收敛了自己的个性，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让她得寸进尺了。他要看看，她在副本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副本的数据很简单，没有任何感情和偏向的叙述，只是忠实表现了各个节点的行为，不做任何评价。他从严幼林进入副本的数据开始，一直看到了她结束任务。


    在整个任务里，数据有三个比较明显的变化，第一个是在刚进入游戏的时候，第二个是在她走出研究所的时候，第三个是在她灭掉几乎所有羲和副本的时候。


    第一次和最后一次的变化他能理解，所以重点关注的是第二个。


    看完数据后，他摸出手机，找到李辰东的电话号码，想了许久，终究是没有打出这个电话。因为，李辰东已经对他尽到了道义上的责任，他提醒过他，说如果有一天严幼林一定要和他解除绑定，他要怎么做？他一定是在副本里亲身感受到了严幼林的变化，而且几乎是不可逆转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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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发呆？」严幼林靠在门框上看着高朗，他面前的牛排已经解冻完全，红艷艷地摊在盘子里。


    高朗回神，「你去等着，马上就把饭做好了。」


    严幼林笑一笑，转身走开。


    恐怕，严家已经不是大问题了，而更迫切的问题，是严幼林。


    真是头痛，高朗开始觉得，也许蜂巢式的虚拟人生系统，也是有它的优点，至少管理起来非常方便。


    严幼林自己不愿意去送林海平，但到了日子的那天，她很早就醒了，一个人默默早起。心神不宁地跑步，吃早饭，洗漱完毕后，发了一会儿呆。高朗看见她的样子，没打扰，一个人上班去了。


    她自己在家里呆了一会儿，实在忍耐不住，终于出门。


    秋天几乎要过完了，树叶掉落了一半，气温下降，走在路上感觉不到任何惬意。


    邱慧如给林海平选择的是一个豪华大墓地，在远离市区的一个山上。据说因为风水很好，入葬的非富即贵，所以整个墓园也显得非常高大上。她站在一个山头远远地看，殡葬公司的人一通热闹后，道士终于让他入了土。


    等到邱家的人散去，严幼林才慢慢下山。


    这个墓地是一个双人墓，显然，邱慧如也给自己预留了位置。她想不出来一个男人有什么好的，值得两个女人为他而死，他除了长得好看一些，脾气温和一些，但皮肉里不过是一个自私而且懦弱的男人罢了。


    墓碑上的男人，正青春年少，白肤黑髮黑眼。


    她从口袋里摸出三根手掌长短的香，点燃，放在碑前。


    「你来做什么？」邱慧如怨毒的声音响起来。


    严幼林早就听见她返回的高跟鞋声，她没躲，也没什么好躲的。


    「给他烧三根好香，毕竟是他生了我。」她背对着邱慧如，看着林海平的相片，「你给他选的地方不错。」


    「你可以走了，这里不欢迎你。」邱慧如虽然怕她但态度很坚决，「你不要再逼我，不然——」


    严幼林起身，看着她，她道，「我不会再为你保守任何秘密。」


    「白帝子吗？」她偏头，「你可以告诉任何你想告诉的人去，我不在乎。」


    邱慧如悲愤道，「你是海平唯一的血脉，临死的时候还念着你，让我一定不要对九先生或者别的人透露你的身份。你对得起他吗？」


    严幼林冷着脸从她身侧走过，离开了这个地方。


    下台阶，上大路的时候，一辆黑车停在墓园口。车门开，九先生扶着杨枫下车，两人均穿着深色的衣服，带着一捧白菊。严幼林顿了一下身体，杨枫立刻发现了她，拉拉九先生。


    九先生看着她，「严小姐，节哀——」


    严幼林扯扯嘴角，点点头，「九先生。」


    「没想到林先生会走得这么快，不过也算是解脱了。他的病从基因里来，如果任由病情发展下去，恐怕死得不好看，更加令人悲伤了。」九先生温软地看着她，「对了，严小姐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基因情况，这种病有一半的机率会遗传。如果提前进行医学手段介入的话，会有治癒的机率。」


    「谢谢九先生关心，我会的。」她偏头，看着杨枫，「杨小姐身体好了？」


    「已经好了。」杨枫脸色不怎么好，显然对她之前的无礼很介意。


    「对了，严小姐，这一次进入副本的十位携带者，你都见过了吧？」杨枫淡淡道。


    「见过了。」严幼林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


    「那你一定知道严家出了一个新的坐标了？」杨枫笑了笑，长发被风吹得很远。


    严幼林目光澄澈，看着她，摇头，「我不知道，系统并没有通知过这个事情，所以我也没有在意。」


    「你从现在可以关注一下了，毕竟有了一个新的坐标，受影响最大的，还是你。」杨枫还欲再说，九先生拉了她一下，道，「严小姐，你别担心。得到新的坐标系统的是严部，他是严家这一代的长子，为人很正派，对你不会有任何不良的影响。」


    「这个事情已经和李辰东沟通过了，显然他没告诉你。」杨枫微微垂头，「回去好好问一问，别被人卖了还不知道为什么。」


    「我会的，谢谢先生提醒。」严幼林点点头，告辞转身。


    九先生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对杨枫道，「我觉得严部即使升级了，那个坐标系统也完全无法和严幼林的相比。这其中有什么差别，你想过吗？」


    杨枫微笑，「先生对她感兴趣了？」


    严幼林当然知道杨枫特意告诉自己新坐标的事情是不怀好意，但对李辰东隐瞒这个事情也头痛。她相信，关于这个事情，只要李辰东知道了，高朗也肯定是知道的。所以，两个人男人背着她，已经达成了某种联盟，她对此却一无所知。


    说不生气有点假，但这种恼恨又无法公诸于众。不知为何，在经歷了一个副本任务之后，她内心里对李辰东的信任居然和高朗完全持平。两人在研究所呆的那段时间，和神兵的亲密接触，让她在关于自己真实身份的问题上偏向了李辰东，她总觉得，有共同经歷的人才会有更多的共情，显然，这是她的天真。


    「这些男人，真是麻烦呀！」她在脑子里道。


    「想想就明白了，高朗是你的绑定人，他是绝对不想要失去你；联盟因为有你的存在才能吸引那么多的携带者；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人的利益是一致的；但是，如果你因为想要解除绑定而和高朗闹矛盾，李辰东肯定是会站在你这边，这符合他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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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前两天他才会和我说，支持我的任何决定。」严幼林点点头，「是了，我现在因为你的存在是一个香饽饽，那要是白帝子的身份再泄露，又会怎么样？这玩意有什么用？你说我要不要去医院查一查身体？」


    「最好不要。」坐标的声音有些欢快，显然，它发现她已经完全不排斥它对高朗的挑拨，这至少证明了她内心的真实意愿，建议道，「你可以找李辰东帮忙，选择他比高朗可靠。他身后的严家好像很麻烦——」


    「你又不告诉我解除绑定的方法。」


    坐标真有些无奈了，道，「真的只有一个方法，杀了他。」


    「我信你的话才是有鬼了。老实说，你到底为什么不喜欢他，是因为他这个人还是因为破军这个系统？」严幼林一定要把这件事搞明白了，「而且你们这些系统鬼鬼祟祟，到底在打什么主意？那么嚣张地商量事，真以为没人发现？」


    「还有天机，你好像也不怎么喜欢？」


    「我不喜欢的多了去了。」坐标此时也比较健谈了，道，「破军太极端了，天机又太温吞了，兵王比较好控制，空间那个小心思多到爆炸，位面交易的太贪心了，谈爱直播的简直没法交流正事，司农过于怀柔——」


    「就你最能？」严幼林站在郊区公交车临停站台等了一会儿，上车，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你就没缺点吗？」


    「我的缺点？」坐标想了一会儿，遗憾道，「大概就是对你太过温柔了吧。」


    严幼林真是好想吐槽，头贴在车窗上，翻了两个大白眼。


    「你想想，我完全可以和在副本里一样，控制你的身体，让你击杀高朗。为什么我没有这么做？」坐标感受得到严幼林的心跳和唿吸，「因为我尊重你的选择，这已经是超越我底线的温柔了。」


    「既然如此，你该是不需要我的存在，为什么非赖着我呢？」


    坐标可能觉得自己不知觉间又暴露了什么，开始岔开话题，道，「第一批的五个副本玩完了，你就可以开始找下一批了。这次，你想玩什么？」


    严幼林不回答，调出视界，开始检查上一次遗蹟副本游戏里别人是怎么玩的。


    九先生选择进入的游戏是殭尸围城，任务目标是必须抗住殭尸潮的三次进攻，解救被殭尸围困在都市里的剩余人类。他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杨枫是他计划坚定的执行者，另外三人大概也是九先生的信众非常听话。所以这根本就是一个成熟的小战队，一进入游戏后，立刻通过杨枫的墨水蝴蝶联繫上，汇合后，在剩余的人类里发起一次简单的活动控制了领导权。之后，五人利用各自超强的肉体能力，从尸潮里杀出一条血路，领着数百人去了新的基地。


    整个任务并不出奇，令她比较在意的是那一瓶所谓的「龙血」墨水，是在杀死一只四级的水生尸王后，杨枫用墨水瓶在尸王的心脏处接的血。


    不是系统自行设置的奖品，而是利用某种特别的生物，这和利用神兵的尸体制作兵器甲冑类似。


    看完九先生的任务，她又调出週游的数据来，这个年轻小伙子进的是废土重生，他大概是单独一人，和另外四人不太熟悉，所以一开始进入游戏的时候，并不着急找人。他真是演了好大一场戏给严幼林示范，如何更好的忽悠人，如何在空白套白狼的时候还能让人好不犹豫地显出自己的生命。那些被他忽悠了的人，真是相信他是天降圣人，只要团结在他的周围就可以被拯救，就能够获得更多的食物和物资，甚至连气候都变好了。


    获得了一定的信仰人群后，他才大摇大摆地跑去找那四个同伴，以人力为资本忽悠着人家帮他去废弃的城市翻垃圾，种田和建立最初级的社会体制。


    严幼林被这小伙子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她完全没料到，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脸皮厚到豪不自觉的人。最重要的是，那人一直认为自己真的是在普度众生。


    「你只要学会他三分之一的本事，高朗和李辰东围着你转。」坐标发表意见。


    「瞎说——」严幼林有不同的看法，「高朗和李辰东这样的人，心眼才多得要死。我要是忽悠他们，保准儿被他们给忽悠回来。」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车到城内，严幼林下车，伸手拉了一个计程车，摸出手机准备联繫高朗，打了一个电话没人接。她换舒明先的电话，结果舒明先居然说高朗整个下午都不在公司，他以为他回家了，也一直没联繫上。


    回到家，严幼林楼上楼下找了，还去地下室的那个密室，没有高朗的踪迹。


    正在诧异的时候，李辰东的电话来了。


    「幼林，你能不能用系统联繫上高朗？」


    严幼林走到路边，调出系统的视界，看到代表高朗的光标还亮着，道，「我试试。怎么，你也找不到他了？」


    「是啊，本来约好了时间见面，他一直没出现——」


    她立刻点亮地图，查看所有代表携带者的光点。在地图上，二三十个光点游荡着，可每一个查看了，居然都不是高朗。她抓着手机，道，「奇怪了，我地图上居然没有他。」


    「简讯呢？」


    「我发了。」她调出视界里的简讯界面，输入信息，等了足足十来分钟，没有任何回復。


    「怎么样？」李辰东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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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没有回我。」严幼林有点茫然了，「这是怎么回事？」


    李辰东的声音提高了几分，「有点糟糕了。幼林，你在哪里，我马上来接你。」


    她扭头看看周围有点陌生的街道，再看看地图上那些隐约的光点，「汽车北站，站台路边。」


    「去人多的地方呆着，马上就到。」李辰东急匆匆说完，严幼林便听见一阵咆哮的声音，那是车在短时间内提到高速的声音。


    在高朗这个事情上，他比她，还要着急一些。


    第68章


    高朗早晨从家里出发上班的时候, 自然是发现了严幼林的不正常反应。虽然这姑娘一直表现出来对林海平的不在意，但毕竟是生物学上的父亲去世, 难过或者伤心都是正常的。他尽量给她创造一个正常的环境，不过多刺激她的心情, 希望她能够尽快恢復正常。


    作为合作伙伴，他派人参加了葬礼，送了葬仪, 同时通过系统的视界也发现了严幼林一直偷偷跟在葬礼队伍的后面默默送葬。


    真是嘴硬心软, 怪不得这几天虽然一直闹着要和他解除绑定，但没有做过任何过激的行为。甚至，她还将邱治山送给她的绑定转移器给了他，大概, 她在某种程度还是信任他的。一想到严幼林, 他心里有一种温柔但是又不得不对她残酷的情感，虽然抱着某种歉疚但也有理所当然的不放手。


    破军的升级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一阵亮光后, 眼前大亮。视界内，原本简单的光屏变得复杂起来, 多了许多的功能按钮，甚至破军的脸浮在光屏后，也更加的拟人化了。


    「醒了？」高朗摸出口袋里的勋章，「这是严幼林得到的一个绑定转移器，你看看，有用吗？」


    破军从视界内缓缓浮出来, 双目落在那个小勋章上，道，「是真的，但是对这个坐标没有用。」


    「看来，即使我不告诉你，你已经知道出现了新的坐标。你们系统之间，有自己传信的方式，对吗？」高朗默不着声检查升级后的破军的功能，果然在绑定的坐标数据上看见了严部的信息，「这是不是证明，作为同样的坐标系统，严幼林比严部要高级？」


    「可以这么理解。」破军看看周围的环境，「你准备怎么使用这个异品？」


    「既然没什么用，放你那里好了。」高朗将勋章塞在破军的光影里，它的颈项下方张开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将那小小的勋章吞了下去。


    「你升级了什么功能？」高量比较关心这个事情，「下次进副本，就不会限制系统的在副本内的功能了吧？」


    「也许。但一切都要看坐标的选择。」


    「当日出现在幼林身体里的那个金色影子，是坐标的真身。」高朗肯定道，「它是通过什么方式降临她的身体，控制她做出那些惊人的举动？如果它可以，你行不行？」


    「可以。」破军回答得很爽快，「需要身体强化超过五次以上。」


    「这不合理，幼林的身体只完成了一次强化。」高朗回想起来，严幼林根本没有正经进行过任何的副本任务，最明确的一次身体强化还是在完成新手任务的时候，「还是说坐标系统是特别的，只需要一次强化就能启用？」


    破军的脸有点扭曲，「那是坐标在乱来，而且仗着白——」


    高朗安静地等待，但是破军话说了一半就不再说了，真是让人遗憾。他接着道，「除非，幼林拥有堪比呙皇的体质，是吗？」


    高朗不需要破军的肯定，直接道，「幼林得到了神兵金色的眼睛，代表她的身体潜能同呙皇一样。你确定严部的坐标比不上幼林的，那么是有什么让你肯定她的身体素质是最棒的？破军，如果你告诉我，我们的合作也许会更愉快。」


    破军继续装死了，高朗皱眉，「还是说，你觉得时间不那么急迫，可以慢慢来？」


    「我也不是那么着急。」破军道，「虽然知道你对系统有很多不满，但我对你基本上还是比较满意的，所有知道等着就行了。」


    既然给他玩这一套，高朗觉得继续交谈下去没什么帮助，闭嘴了。


    手机响起来，他伸手去抓，是一串陌生的数字，想了一会儿才接通。


    电话那头传过来的声音有几分熟悉，没有任何称唿，直接道，「我在楼下的正门等你，一分钟内要看到你，否则，你知道的。」


    挂了电话，高朗整个人僵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这个声音，已经有近二十年没有听过了，仿佛是被隐藏在深渊里的魔鬼，他从来不会去主动想起来。在妈妈带他离开那个魔窟之后，他认为自己也许会被再一次盯上，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他什么都还没有准备好，他才刚刚摸到力量的边缘而已。


    严部带人来找他，他内心有警觉，但并不认为这些零碎的利益会令他动心。已经有多少年了，他没有离开过戎州，没有离开那令他至高无上的大本营。


    「你怎么了？」破军感觉到他身体发生的巨大变化，关切道。


    「我没事。」高朗苍白着脸，起身，想了想，将手机揣衣兜里，走出办公室。舒明先正捧了一叠资料过来，他道，「高总，资料准备好了，可以马上进行讨论。」


    「我今天和人约好了，得出去一趟。」高朗看着舒明先，「这些事情你看着办，如果有决定不下来的找李辰东和严幼林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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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明先有些疑惑，「又要——出门？」


    「也许。不过，我会尽量早回来。」他身体僵硬，力求自然地走出去。


    下楼，果然在正大门的路边看见一辆黑色的车，高朗慢慢走下台阶，缓缓走过去。


    驾驶座打开，司机下来，小跑着到后门，拉开，请他上去。


    车后座上坐了一个鬚髮皆白的老者，闲适地靠在座椅上，看着前方，仿佛根本不在意旁边的高朗。


    高朗感受得到周围的气场，似乎已经被那人锁定了，他全身不能动弹。他看过这个男人毫不留情地将妖类碾压成肉泥，也看过这个男人眼睛也不眨地砍断自己的腿，他的脾气暴虐又无比的固执，曾经他是他童年最大的噩梦。母子两人跑得足够远，他也以为自己变强后不必怕他，可此刻，他知道了自己的幼稚。


    这个男人身上有某种未知的力量，足够将他粉碎数百次。


    他整整衣冠，微微躬身，直到听见那人嗯的一声，才坐上去。只不过是靠近而已，皮肤就感觉到被针扎一样的疼痛，这是那个人身体周围的气场。


    男子抬手，拍拍车前座，「开车。」


    高朗垂着头，没有问去哪里。


    男子看着窗外的街景，道，「还是二十年前送你母亲和你来过京州，没想到当年的穷乡僻壤居然变得这么繁华了。你也不错，一个人能折腾成这个样子，没浪费我给的好基因。」


    高朗憋了一下，眼角余光看见男子没有一点皱纹的手背。


    「你和你妈一样，不讲规矩。放你在外面自由了二十年，也够了，该回家了。」他完全没有任何询问高朗意见的意思，一个人宣布最终的决定，「公司的事情始终是俗务，太耽误时间修炼了，你别管了，我另外派人来接手。等你大哥他们从副本里出来，咱们一起回戎州，这一次会专门给你准备一个剑院，我特批的。」


    居然就这么直白粗暴地剥夺他的一切？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已经得到属于你的剑了。亮出来，给我看看——」


    高朗抬头，看着男子，唿唤了一声，「父亲，当日你送母亲和我来京州的时候说得很明白，从此以后我们和严家没有任何关系。」


    「始终是我的儿子，你的名字还在家谱上，并没有除去。」男子毫不在意道，「你妈就没办法了，咱们严家就没有过她这样的女人，所以当时就把她的名字划掉了。」


    「我妈没有入严家家谱的意思，也没有想过进祖坟。」高朗轻声，「现在，我姓高不姓严，我的公司也和严家没有任何关系。」


    「臭小子，跟我闹脾气呢？」男子笑一笑，「气性大，还记着你大哥说你废物？」


    高朗抬手，摸着手腕，「我从来不记和我没关系的人说过的话。」


    「我亲自来接你了。」男子脸色肃然，「就别端着了。」


    「父亲接我回去，给我建剑院，是为了让我继承严家？」高朗并没有被威胁到。


    「把你的剑展示给我看看。」男子眼睛里充满了狂热，「严家男人的剑与生俱来，从来没有过像你这样后得的。」


    「这里太小了。」


    车在京州的市区穿行，上高架，出城，最终停在城南山边的独院旁。


    一行人下车，高朗站在中间，那白髮男子站在他对面，而他的身后则有六七个男子呈半圆形将他围住，断了他的退路。


    「来，把你的剑展示给大家看看。」白髮男子兴致勃勃，红光满面。


    高朗看一眼男子，没有要动的意思。


    「怎么？看不起老爸，不让看？」男子招手，从后面上来一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岁的样子，「这是你六弟，让他和你玩玩——」


    那年轻男子跃跃欲试站到他面前，抬起右手，一股隐约的白气从他的掌心冒出，将他整个右臂缠绕，有凌冽的剑气纵横。


    这么年轻，就已经能够将剑气具现，大概是家族里比较优秀的子弟，所以被带出来献宝了。高朗不为所动，年轻男子看看白髮男子，白髮男子沖他点头，他直接纵身跃起，当着高朗的面门噼过去。高朗知道那剑气的威力，只要皮肤被擦到，必然是深可见骨的伤口，头一偏，伸手抓住男子的手腕，向地面一拉一推。他的力气足够大，年轻男子下盘不稳，摔倒在地，面门着地，剑气戳入泥土中，爆出好大一个深坑。


    高朗一脚踩在年轻男子的腰椎处，用力，男子越挣扎越被压得紧，右手挥舞着剑气，不料高朗另一只脚踩上他的右肩，直接将他的胳膊卸了。


    没有用剑，直接将一个剑客废了，这样的出色的身体能力，令人惊嘆。


    白髮男子点点头，高朗放开脚下的年轻男子，道，「父亲，我对严家无意。」


    「既然你看不上你六弟的剑，那我亲自来试试。」白髮男子不管那许多，上前一步，大刀阔虎脱下外套，抬手，一柄扩大的青色剑影出现在他的右侧身体。剑尖直指天际，似乎有无限的威力。这剑一出，便有隐约的金属鸣声，剑锋锐利得仿佛能够割裂空间，寒气森森。


    高朗知道就是这一柄斩尘剑让这男子稳固地在严家主位上呆了足足四十年，剑一出，不见血不回鞘，大意不得。


    「破军，在不在？」他在脑子里召唤。


    「在——」


    「你现在有办法和坐标它们联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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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办法。」破军顿了一下。


    「为什么？」高朗不解。


    「那个男人身上有某种东西，能够克制我们的信息传递。」


    高朗眼睛晶亮，看着对面的男子，他的身体周围已经被剑气环绕，整个人肌肉鼓盪着。能够阻止系统之间信息传递的东西？他上下打量着白髮男子，心里翻转了好几个主意。


    他抬起右手，微微用力，一股热潮行后颈的纹身冲出来缠在他的右臂，一把漆黑的剑影若隐若现。


    「好——」白髮男子大吼一声，「试试能不能接我一剑。」


    磅礴而浩荡的剑气由一个人身体里缓缓露出峥嵘，持续而坚定，从地面到云端，将这方小小的院子塞得密密麻麻。感受到这气息的人无不退后一步，从心底生出畏惧之心，唯有高朗站在原地不动，用那一把小小的黑色剑气给自己噼开一道缝隙。


    破军残破的声音在他脑中迴荡，「只这样你赢不了，快使用龙渊剑——」


    锐利的剑气割裂空气，淹没了破军的声音，将高朗的身体撕开，鲜血四溅。


    严幼林在车站等了一会儿，中途一直在拨打高朗的两个手机号，可惜均没有回覆，更不用说坐标系统上的信息回復。李辰东的车到后，在路边勐按喇叭，她冲过去拉开车门，坐上副驾，她一边扣安全带一边道，「怎么回事呢？」


    「我怀疑严家对他出手了。」李辰东启动车，「不然他不会随便爽我的约，要知道，今天下午咱们俩要谈的事情可重要了。事关联盟未来几十年的发展呢——」


    「哟，商量大事呢！」严幼林还有心思开一句玩笑。


    「别笑，这事儿真挺严重。」李辰东看她一眼，「前几天严家三兄弟找过来的时候，他就有说过，那边可能会找他麻烦。如果出问题了，别管他之类的——」


    「为什么不管？」


    「严家在戎州深耕几百年，那就是地头蛇，在京州这边的人也不得不卖几分面子。他家里之前是觉得他没用，所以不管他在外面怎么折腾，而且那边的人也看不上他手里这点小钱。」李辰东开车，「但是现在因为系统和你的出现，就完全不一样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严家一定要介入系统中来。」


    「有没有人能制得住他们？」


    「当然有了。」李辰东摇头，「财力和他们相当的，没他们家的武力；武力和他们相当的，没他们家人多；财力武力和人力都匹配的，大概就只有九先生了。」


    「九先生这么厉害，还来参加联盟？」严幼林其实对于九先生到底如何厉害，心里是没数的。


    「这也是我吃惊的地方。所以，咱们现在就俩事儿，第一是确定高朗的位置，第二就是去找九先生帮忙，看能不能和严家搭线说得上话。」李辰东皱眉，「但我也还有一个担心，怕他们不仅仅是冲着高朗来的。」


    严幼林想了一下，「还有我？」


    李辰东点头，「只要掌握了辰东，几乎就等同于掌握了你，所以我第一时间来找你。」


    「你怕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辰东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是啊，毕竟我在这个联盟花了不少钱，你要是被弄跑了，我怎么办？直接申请破产？那些携带者能把我撕了吃掉。」


    严幼林点头，召出系统的地图来，将那些光点又查了好几遍，还是没发现高朗的踪迹，不禁道，「他们肯定有手段能够屏蔽系统的探测，真奇怪，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


    李辰东的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也调出自己的视界来，翻找着自己的武器序列里能够寻人的，道，「趁现在，咱们还有一点筹码，必须马上找到严家主事的人。现在副本里还有严家的三个人在，只要你一日不开门，他们就一日出不来。」


    「只能试试看，那里面有一个坐标。」


    「你——」李辰东有点尴尬，「知道了？」


    严幼林面无表情，点头道，「今天遇见九先生和杨枫了，杨枫告诉我的。你们俩男人，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这么重要的事情还瞒着我。」


    「对不起，这个也是担心你——」


    「别废话了，办正事。」严幼林取消掉视界上代表携带者的光点，留下密密麻麻的代表普通人的光点，根本光点的明暗，将视线集中在了市区南郊之外。


    李辰东也从胸口里摸出一把蝇眼来，撒向车窗外，飞向城市的各个角落。


    「看强光的地方。」坐标从严幼林的纹身里冒出来，指向地图上最南端几个隐约的光点。


    严幼林立刻调整比例，果然在屏幕上看见一圈穿着黑西服的男子围着一团雾气。她眨眼，用力想要看清楚，「那是什么？」


    李辰东马上调了一批蝇眼飞过去，探头对她道，「在南郊，是吗？」


    严幼林点头，他立刻重新启动车，直奔南郊而去。


    「为什么中间看不见？」严幼林有点烦恼了，无论她怎么调整比例，那一团雾气始终不散，她看得见那些围观的男人惊恐的表情和偶尔夸张的闪避动作，但就是无法看到高朗。


    「那是一种特别的波动——」坐标道。


    「像鲛人那样的声波覆盖隔绝信号传递？」严幼林追问。


    「类似，但又不绝对。」坐标也有点好奇，「好奇怪的进化方向，我也是第一次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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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肯定是了。」李辰东肯定道，「严家以控剑而出名，据说是因为他们家的血脉很特别，每一代的直系子弟里有一半以上的人会觉醒特异功能。经过锻鍊后，那能力会以剑气的方式呈现出来，强得可怕——」


    「特异功能？这又是什么鬼？」严幼林简直要晕头了，「怎么会有这玩意儿的存在？既然有特异功能，那是不是还有气功？」


    李辰东看她一眼，「九先生就是卜卦和气功的大师，那天他将你取出的兵王系统按回邱治山身体里的方式，就是利用的卜卦和气功结合——」


    严幼林彻底无语了，和这些怪人比起来，她果然还是太普通了。


    祭拜完林海平，九先生带着杨枫散步下山，两人心情都不错，慢慢悠悠看着山景，逛了有一两个小时才到山脚下。杨枫感觉有点累了，摸出手机准备叫车，九先生道，「别忙——」


    杨枫侧头，看他微微闭着双眼，似乎在感知什么，片刻后笑道，「严道青那个老傢伙，还说身体不好不来京州，这不还是来了么？鬼鬼祟祟的，这是在躲我呢，结果还不是被我发现了——」


    「先生要去见他吗？」


    「不用特意去找他，不然他该骄傲了。」九先生睁眼，看着不远处，哟了一声，伸手去空中抓了一下。拳头伸到杨枫眼下，张开，掌心一个小巧的仿佛苍蝇一般的小黑点，「看看，这是什么？」


    杨枫好奇地捡起来，有点讶异，「这是我的墨水——」


    「你日常用的墨水里提炼出来的金属做的，这该是李辰东的本事了。」九先生笑眯眯，「看，这不是着急的人主动找过来了吗？严道青那老头儿，该是发现被自己丢掉的没用的儿子突然值钱了，这是要回收。他一胡搞，坏的可是我的好事，不过李辰东比我着急，该来找我了。」


    「先生要帮忙？」


    「看看情况吧，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够接触到新的副本。」


    两人彻底不着急了，慢悠悠从山道往市区走，还没走到车站，一辆黑色的轿车甩尾停在两人面前。车门开，李辰东从车上下来，严幼林也随后下车。


    「九先生——」李辰东看着淡然笃定的九先生，「联盟的存亡，这一次全耐你老了。」


    第69章


    荒地上, 几条痕迹新鲜的纵横沟壑，四处飞撒的乱石, 以及倒塌了一半的独门小院子。无数凌乱的脚印之外，没有发现任何人在的踪迹。


    李辰东说服了九先生同行, 一行人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了南郊，但是依然失去了严道青等人的踪迹。他们的速度太快，早就跑出了地图能够探测到的距离之外。


    九先生站在一条泥沟的边缘, 躬身捡起一块泥土看了看, 道，「这确实是严道青的斩尘剑。」


    「九先生，怎么办？」李辰东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高朗是联盟的重要成员, 他被抓走了, 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


    「你这个小伙子，硬要把事情往我身上扯？」九先生摇头。


    「你和严家在合作，不是吗？」严幼林看着杨枫和九先生, 「你们给了他们三个系统。」


    「李辰东和严家也有合作呀——」杨枫道，「先生只是在联盟里挂了一个长老的头衔而已, 没什么实质的好处，不可能去插手别人家亲爹管教儿子的事情。」


    李辰东看看九先生，他确实有不想插手的意思在，过来看现场也就是面子情，他道，「先生, 可否向你请教，你和严家合作的目的？」


    「这个没什么不可以说的，阿枫，你告诉他们。」九先生很大度。


    杨枫道，「李辰东，你和严家合作的目的呢？」


    「为需要土地、资金运作联盟，为了保障携带者进出副本完成任务的安全性，研发各种武器装备，做后勤的准备工作，以及从副本里得到的那些异品也需要开发——」李辰东看着她，「现在土地的事情解决了，钱也到位了一部分，接下来就是建造和监督的过程，我会邀请有意的携带者参加。」


    「我们就简单多了——」杨枫双手揣在衣兜里，任风撩她的黑髮，「严家有承诺，会将一部分关于白帝子的研究资料交给我们。」


    「白帝子？」李辰东有些诧异，「我以为先生这么多年，已经放弃了追查，毕竟这只是传说里的东西。」


    严幼林瞥一眼李辰东，再看看九先生，九先生双目温润，对上她的时候满满的笑意。


    「白帝子可不是传说，是真实存在的。」杨枫不太满意李辰东的态度，「毕竟严家的人皇血脉都保存下来了，与之相对的妖皇血脉当然也在。」


    「先生需要白帝子的血脉资料，有什么用吗？」李辰东继续追问。


    九先生扯一下嘴角，道，「毕竟是一个对人类很有威胁的存在，多了解一些，万一有什么万一，不至于手忙脚乱。」


    严幼林不相信他给出的这个理由，如果只是为了准备而已，他不可能亲身上阵和邱慧如生下邱治山。这个老傢伙，道貌岸然，还不是在说谎。


    「这个——」严幼林清了清嗓子道，「怎么又是人皇妖皇的，是什么？」


    「回去再给你解释。」李辰东安抚。


    「辰东，我认为你没必要着急。」九先生道，「严老儿脾气虽然暴躁，但不是不讲理的人，高朗毕竟是他的儿子，不会真对他怎么样。等等也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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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看着李辰东，用眼睛暗示他，不是要用严家还在副本里的三人威胁吗？怎么没动静？


    李辰东仿佛没看见她的暗示一般，「是我太着急了，多谢先生陪我闹这一场。既然先生说了没事，那我就安心了。幼林，咱们先回去，等两天再说。」


    「你带我走做什么？」严幼林不解地坐上车，看李辰东火急火燎走了，「我还有好多问题没有问。」


    「问什么？」李辰东冷笑一声，「这俩老头一伙的，问了也白问。我这边，只有靠自己了——」


    「什么意思？」严幼林有点不满了，「那就不带高朗回来了？」


    「怎么带？」李辰东双目看着前方的路，「严家那边把高朗抓走，只要控制了他就等于是控制了你，我要是没有任何应对的措施，整个联盟马上就一盘散沙；我要应对，那就是必须马上想办法将你和高朗之间的绑定解除掉；而九先生那边，他怎么都捡便宜，现在的态度也摆明了不会插手。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


    「我要是你的话，就召集联盟的成员一起去严家讨伐。」严幼林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一次不立威了，你这个联盟的盟主没威信的。」


    「李家统共算起来也才一二百年的歷史，除了我有系统外全部都是普通人；严家传承数千年，家族的子弟数万人，其中已经拥有剑气的也不下千人，怎么打？」李辰东紧紧捏着方向盘，「除非——」


    「什么？」


    李辰东侧头看着她，「除非白帝子能站在我们这边。」


    严幼林不说话了，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估摸着这男人心里也有点数，「人皇和妖皇是什么玩意儿？白帝子又是什么？」


    「具体的也不是很清楚，尽量用我能理解的话告诉你。」李辰东将车开回农产品公司的方向，「人皇应该是从远古时候就流传下来的某种信仰，以家族聚居的方式传承，而且是族内通婚。一是为了保证其私密性，二是为了力量不流失。在我看来，这些人应该是在某个时候发生了基因突变，进化方向有点类似特异功能什么的。通俗话说，他们就是超人了。虽然有力量，但除了自保，这些人从来不参与俗世的争斗，大多数年代都是独立封闭的存在，只有当他们的头领感觉到有某种存在威胁到他们的时候，才会出来行走。」


    「人皇这东西，既不从政，又不从商，族内管理死板迂腐，如果不是到了近代社会因为霸占的土地和资源，早就没人信这玩意了。」李辰东摇头，「这是一群死守着血脉和力量不肯有任何改变的人，只要不招惹就没什么威胁性。」


    「那妖皇呢？」


    「这玩意就更缥缈了。」李辰东嘆一口气，「如果不是看到你给我看的那些东西，我根本就不相信它会存在。」


    「为何不在一开始就告诉我？」严幼林瞪眼，「你怎么搞得我像个白痴一样？」


    他笑，「我怎么敢告诉你？在我自己都不确定的时候？」


    「确切来说，妖皇没人见过，但妖皇的幼生期，也就是白帝子，大家都还是比较认可的。」李辰东道，「当然，这个来歷也是从稗官野史里来。大概是说在上古时候，人神妖杂居，妖王统领妖域，但人族大盛的时候发生了几次人妖大战，妖族退走，但是将白帝子遗留在了人间。」


    「人间的妖气不足，白帝子一直没有办法长大，为了等待族人来接他，一直在人间辗转。」他摇头，「但是因为它太小了，隐藏的功夫不到家，在歷史上大概被人皇所在的严家和其它势力抓到过不下十次。」


    「十次？」严幼林有点傻眼，「既然都被抓住十次了，为什么还一直在？」


    「好像是说，它为了躲避，将自己的身体分成了很多份，藏在不同的地方。不同部分的能力不一，每到了一定的年限，就会因为力量的流失无法隐藏而现身。所以那些在歷史上若隐若现的白帝子，其实都不过是真正的白帝子身体的一部分而已。」


    严幼林好想要骂人，面色难堪道，「他们抓白帝子，为的是什么？」


    「传说是为了彻底杀死它，让妖族再也无法查探人间的信号而找不过来；不然的话，妖族来势汹汹，一定会血洗人间。但是，我也听过一个很可怕的说法，据说只要吞食活着的白帝子的血肉，就能够解开隐藏在人类基因里的秘密，彻底跳出生死轮迴——」


    「我很难相信人类里的精英会相信这一的传说。」严幼林回想起林海平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要求她只将自己的母亲看待成诞生自己的育儿器，她的眼里蒙上了阴霾。


    「当然会相信了，因为他们真的抓到了十次。」李辰东摇头，「严家保存了白帝子的一部分手骨和腿骨，九先生那里的应该是一块头盖骨，别人那里也有些零碎的骨殖。据说，这十个白帝子在被抓到的最后关头均选择了自爆，血肉全无，留下了一些骨殖，这些骨头里隐藏着巨大的能量。九先生和严家这么强，就是从中发现了力量的秘密。所以，每一次白龙现世，其实就是白帝子的一次转世，也是一轮新的抢夺。」


    「我可不敢和你说这事，本来你身为坐标就足够麻烦了。联盟想要保住你这个坐标都得挖空心思，再来一个白帝子的身份，简直就成为华国所有能人的众矢之的。」李辰东道，「我看你根本就不太明白这事儿的重要性，显然是不知道白帝子的，我也就装傻。现在没法，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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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办？」严幼林抓着头髮，「邱慧如知道我是——」


    「怪了，她怎么不告诉九先生？」


    「林海平让她不要说。」


    李辰东深深嘆一口气，「幼林，现在这样的情况，你说咋整？咱们俩要一个不小心，尸骨无存。」


    「我要去戎州看看。」严幼林勾看着前方的路，自从她拥有系统以来，摆在面前的，条条都是绝路。


    她眯眼，转头看他，「李辰东，你要不要试试吃点我的血肉？传说里的唐僧肉，吃了就能长生不老——」


    「算了吧，就这么活吃，我心里有障碍。」话是这么说，可当他看见严幼林一张一合的艷红色的嘴唇的时候，身体里涌起的深深饥渴感却无法隐藏。这令他非常焦躁不安，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还是说，当日白川对他的身体做了什么，但他却一无所知吗？


    「我和你一起去戎州。」李辰东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自己的遐思，「正巧可以试试九先生到底怎么看待联盟的事情，我决定让他暂时负责联盟的杂事。」


    严幼林勾起嘴唇，勉强笑了笑，这个世道太过艰难了，她总得将一切拦在路上的荆棘斩开才能前行。


    戎州位于京州的西北方，因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此地干旱少雨，少林木多黄土，盛产好吃的面粉和香甜的瓜果。又因地下各种煤铁金属资源丰富，所以即使环境不如京州优美，但经济条件并不输什么，甚至在国家工业上的地位更显赫。


    严幼林从上飞机开始就开着坐标的地图查看，幸而这地图并不局限于京州，而是以她为中心一直在位移，所以她在路上也遭遇了几个携带者。飞机降落在戎州国际机场后，她马上得到了整个戎州的全部地图，和京州类似，戎州城也有数十个光点，可惜里面没有一个严家人。


    「严家的老宅子不在城里，在距离城三十公里外的一个严家镇上。」李辰东拉着严幼林招了计程车，「咱们直接去严家镇。九先生帮忙写了一张拜帖，这次应该是能顺利见到的。」


    她马上调整地图，随着计程车开出机场后，逐渐开始得到严家镇的地图，调整比例后展开给李辰东看。


    整个严家镇的地图非常不清晰，一块块仿佛被狗吭掉的空白位置。


    「这些地方，应该就是那些觉醒了剑气的人所在，也是他们所谓的剑院。」李辰东羡慕道，「没想到，他们的剑气居然有屏蔽的功能。」


    严幼林试探道，「李辰东，你说，这些人，和鲛人有没有什么关系？」


    李辰东苦笑一声，「虽说荒唐一点，我是有过类似的联想。」


    「怎么说？」她解下背着一个巨大的旅行背包，抱在怀中，里面除了一些换洗的衣物外，就是皮甲和骨剑。在机场过安检的时候有些麻烦，还是李辰东找关系走特别通道才解决。


    他指指自己胸口，口中无声地做出破军的口型，意思是破军在，他不太想说。


    下了机场高速后，两边开始出现一些绿植和古色古香的建筑，越接近严家镇越有古风。那些老建筑，看得出来并不是新修的，丝毫不带着刚从工厂里出货的锐气，反而是被时光打磨掉了稜角，将烟火融入那些青砖灰瓦里。每一个檐角，每一根廊柱都带着歷史稳固的味道，仿佛万世不便的盘古。


    司机大哥很健谈，一路开启了喇叭模式，开始介绍，「严家是咱们这一块儿的老姓了。随便哪一家，隔着一个人，就能和严家攀上亲戚关系。严家可真是大家族啊，别说有钱了，就严家镇上那十八庄的老宅子，据说年头最久的能往上数一千年。这几年红木啊，黄花梨炒得厉害，价比黄金。去年人严家家祭的时候，开了一间祠堂，里面全部都是黄花，整根人抱粗细的，当柱子使——」


    「这么有钱，怎么不搬到首府去呢？」严幼林问。


    「这是人家的祖坟地，有龙脉的，兴家发达。」司机喷得口水四溅，「有祖训，不能随便搬家。我老婆娘家的嫂子，是从镇上搬出来的严家分家的女儿，嗨，别说了，人家那气度，一张嘴就和咱们不一样。」


    「严家还有嫁出来的女儿？」严幼林不解了，「听说严家的女儿都不外嫁的呢。」


    「她呀，姓严，但是不是严家生的。嫂子她妈带着她嫁进去的，后改了姓严，严家也把她当自家人养着呢。好吃好喝，给上大学，嫁出来的时候给了钱和首饰，真是很不错的人家。」


    李辰东靠在车窗上，「严家的女儿不外嫁，怎么处理？养成老姑娘？」


    「也不是——」司机来劲儿了，「严家虽然统一姓严，但是好像分了十八房，一房一个大庄子，其中有十七房是外来没血缘的。他们这十八房之间互相通婚，但是不知道为啥都姓了严。」


    「真正有钱啊，咱们这一块儿的矿山，都有他们的份儿。他们家的人，就是厉害，脑子活，读书能读，做生意能做——」


    「他们家这么好，有给你们当地做什么贡献吗？」严幼林循循善诱，「修个路，铺个桥什么的。」


    「当然有了。从严家镇到戎州城之间的路，六车道泊油大马路，就是他们修的。还有给小学的学生补贴早午餐，资助考上名牌大学的穷学生。名声好得不得了——」


    「我怎么有朋友说他们家不太好，被逼得离乡背井的。这年头，有钱人总是要做点坏事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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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机大哥生气了，道，「你别这么说，再说我不挣你们钱了。」


    李辰东沖严幼林眨眼，严幼林闭嘴不说了，他道，「大哥，她就是比较八卦，你别往心里去。」


    车开了约莫四十分钟，进入了一个古色古香的镇，车停，司机臭着脸收了钱，一熘烟儿跑了。


    「咱们差点就被赶下车了。」李辰东将大包甩在背上。


    「一个严家的迷弟——」


    严幼林左右看，街道是铺得很好的石板路，路两侧是一个个大小一致的门面房，或者卖各种特产，或者经营特色小吃。可见，这个严家镇几乎被当成旅游地来经营，来往的除了本地人外，更多的是口音和衣着各异的外地人。


    两人穿越人流，按照地图上被遮挡得最大的院子方向走去。商业街走到尽头是一个石桥，桥下一道清澈的小溪流，溪流两边各种绿树和封闭的大院子，屋檐重重叠叠，明显是不对外开放的私人房产。过了石桥后，果然人少了许多，街两边都是三四米高的大围墙，围墙上还有铁丝网，继续往里面走后，除了偶尔有追跑着玩的小朋友外，几乎看不见人也听不到人声。


    走过一片院子，眼前豁然开朗，居然是一个完全用石板铺就的小广场，广场的那头是一个大宅子。大红宅门前立着一块石碑，碑上龙飞凤舞，仿佛是字又仿佛刻画的某种动物。


    「就是这里了。」李辰东嘆一口气，「咱们家和严家比起来，还是太没有底蕴了。」


    「听见公子哥讲这样的话，心里真是不舒服。」严幼林翻一个白眼，「你家那叫没底蕴，我家算什么？别感嘆了，快去敲门吧。」


    李辰东走到那大门前，门紧闭着，看了一圈没找见门铃。


    严幼林有些迟疑，「这样几人高的大门，一般是不给开的吧？平时，应该是走侧门吗？要不要，绕着围墙转一圈？」


    他左右张望，瞧见围墙尽头的街角上有两间平房，从平房的视角能将整个小广场的严宅的正门囊括完全，正是门房的好所在。他从包里摸出拜帖，走过去，果然在平房里看见一个打着瞌睡的中年男人。


    敲敲窗户玻璃，他将拜帖递了过去。


    里面的人接了帖子，半晌没音儿。


    「今天可能见不到了。」严幼林靠在李辰东身边，看着眼前巍峨的大宅子，以及大宅后面的山影和上面的高天阔云。


    「不一定，九先生还是很——」


    李辰东的话没说完，窗户里丢出拜帖，一句硬邦邦的话出来，「今儿家里没人。」


    李辰东有点尴尬，接了拜帖，好声好气道，「我们是九先生介绍来拜见严老先生的。」


    「拜帖上都写着呢，我见着了。」里面的声音更硬了，「你以为拿一张谁的帖子来都能见着老先生？那老先生还过不过日子了？走吧，今儿没人。」


    「明天呢？」严幼林有点和他槓上了。


    「明儿也没人。」


    「那后天呢？」


    「后天，大后天，都没人。」


    严幼林咬着唇，道，「没想到啊，严家居然是这样一个严家。远道来的客人，好好生生拿着帖子规规矩矩来拜见，人没见上就不说了，居然连水都喝不着一口。」


    李辰东看她貌似要发火的样子，忙捡了请帖，拉着她离开。


    「怎么了？」严幼林不解，「我现在可着急了，要是高朗被严家的人控制了，我可就真彻底没自主了，你的联盟也要泡汤。」


    「咱们想别的办法，吵也没用。」他从怀里摸出剩下的几个蝇眼，「试试看用它能不能发现什么。」


    第70章


    蝇眼被放出后, 小心翼翼地飞跃了严家高高的围墙，慢吞吞沿着屋檐下方的阴影往里面飞。李辰东通过自己的视界能够清晰地看到庭院内的景象, 按照建筑布局，指挥它满满深入。


    大概是两人在这个小广场上站的时间久了一点, 小平房里跑出来一个看门人，从附近的小巷子边找到两个年轻男子，指着李辰东说了些什么。那两个年轻男子抄着手脚走过来, 面色不善的样子。


    严幼林拉拉李辰东的衣袖, 他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视界上，没注意，反手拥着她的肩膀。她也没有推开，直接拉着他往外走, 路过两男子的时候, 送他们一个奇怪的眼神。


    李辰东身上的味道越来越香了，勾得她身体内被安抚的欲望蠢蠢欲动。


    她走出严家十八庄所在的区域，在对外旅游的小街上找了一间小旅店, 开了两个房间。房间不大，但打扫得很干净, 大概是本地的一些风俗或者民俗信仰，房间的装饰多用木材，而且表面上刻印了许多花纹。


    把李辰东推到房间靠窗的小沙发上坐好，她将包脱在小床上。


    不知道他从蝇眼里看到了什么，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嘴唇也呈现出干裂的状态, 她起身从床头柜拿了一瓶赠送的矿泉水拧开。水送到他的嘴边，他也没推辞，直接仰头喝。


    一会儿后，他的脸显出潮红的状态来，身体勐然一顿仿佛遭受重击的样子，颓然倒在沙发上。


    「怎么样？」她盯着他。


    「被发现了。」李辰东抬头擦擦额头的汗水，拿起放在一边还剩大半瓶的水，一口气喝干。半晌道，「严家镇分了两片，一片是外面的旅游区，一边是河那边的居住区。居住区分成了十八个大庄子，以那个小广场为中心环绕建设。每个庄子里面又套了许多的小院子，应该就是所谓的剑院。我的蝇眼只在外院熘了一圈，刚想要进一个剑院就被发现了，一边躲一边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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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到了？」她充满期待。


    「当然没有。」李辰东仿佛用了很大的精力，有些疲累，「我先休息一会儿，等晚上再说。」


    「李辰东，我说你，怎么就答应和严家合作了呢？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不是引狼入室就是群狼环视，怎么都是危机，我还不如拼一拼。至少，现在咱们手上还有三个严家人在，也不至于一点底牌也没有。」他几乎是瘫软在沙发上，可见对方破坏蝇眼的手段给他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严幼林看着他，伸出自己的手，摆在他面前。他不解，疑惑地看着她。


    「不是说生吞白帝子的血肉有好处吗？你试试——」


    李辰东以一种你疯了的眼神看着她，她坚定地将手腕放在他嘴边，「试试看，也没坏处。」


    「你——」他黑眼睛看着她，里面星光点点。


    「咬啊。」严幼林有点不耐烦，「难道还要我塞你嘴巴里？」


    李辰东摇头，双唇贴上她的手腕，眼睛却斜斜地瞄她，见她满脸悲壮的表情，轻轻张开口。牙齿啃在皮肉上，舌尖触着她柔韧的皮肤，皮下的血管微微跳动着，他闭上眼睛，用力咬合。


    甜甜的液体在口腔和舌尖爆炸的甘美滋味，香气从嘴巴满眼到喉咙直入心底，全身每一个毛孔仿佛都在散发出那种香甜的味道。他忍不住想要呻吟，当耳朵内传来自己的声音，才惊觉自己已经完全无法自控了。他勐然睁开眼睛，瞳孔里一丝血线飘过，对上了严幼林惊讶的双眼，松开了口，唇边一滴艷红的血。


    「你——」严幼林有些迟疑，直起身体，扯了一张纸巾递给他后，这才去捂住手腕的伤口，「刚才很舒服？」


    李辰东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体，热潮涌上他的脸，直到耳朵和颈项。用白色的纸巾按在嘴角，擦去血液后，他的眼睛飘过严幼林的身体，落在后面的窗户看，窗户里映照出漫天的落霞。


    「怎么样？有作用？」


    他心不在焉点着头，面上看不出什么，心里已经翻起了滔天的巨浪。在血液入口在一瞬间，几乎是非常有自主性地，直接滑入了他的喉咙，进入他的身体。所有的不舒服、疲惫和蝇眼被毁那一刻遭受到的内伤，全部好了，甚至他的鼻端还能闻到更多的味道。他确信，自己的身体，真的不一样了，而起点就该是在新人类副本的时候，白川最后给他喝的那一杯水里。


    「有没有用，给句话？」严幼林皱眉。


    李辰东点头，脸上的热潮慢慢散去，身体内部开始有点酥酥麻麻的感觉。他个人获得基因优化药剂，自己使用了一支，另外一支交给了家族里最年轻有前途的弟弟。服用后身体素质在缓慢提高，这一点从系统的视界上可清晰地看到，可是吸了严幼林一点血后，那个数据是翻倍的暴涨——


    「有用。」李辰东的声音嘶哑，「很有用。」


    她惊了一下，「真有用？太奇怪了，这个原理是什么？你现在是什么感觉？」


    「和基因优化液的感觉差不多，效果很快，但负面反应更少。」李辰东还是决定老实交代，「我觉得我的身体可能出现了一些问题。」


    居然给她来这一套？刚说吃了她的血有用，马上就说他的身体有问题，这是在变相的索求？她闭眼，狠心把自己的手递过去，看着他，「哪，再给你吃点？」


    李辰东看看她白皙的手腕内侧，青色的血管蜿蜒爬行，忍不住动了动喉结，还是推开了。


    「你怎么回事呢？」她真是不懂他了。


    「行了。你回房间去休息一会儿，等下我去找你吃晚饭。」李辰东垂下眼脸。


    严幼林看他不是很开心的样子，拖着自己的包包走了。


    她一离开，天机就从李辰东的胸口冲出来，「你为什么不继续吃？你已经卡在四次强化很久了，基因优化液对你的帮助不大，但是在刚才，我看到数据在松动了。你只要再多吃一口——」


    「马上就要失控出丑了。」李辰东道。


    天机低头，看看他下半身的阴影，嘟囔道，「人类的身体就是麻烦，欲望没办法压抑。不过，这怎么能算是出丑呢？这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坐标会体谅的。」


    「我是人，是人就不会放任自己。」


    天机检查数据，道，「你对她的数据一直很好，在新人类副本的时候有一次飙升，刚才又上升了一次。」


    「我知道，不用你说。」李辰东有点恼羞成怒了，「我很清楚自己的变化，不过我有问题要问你。」


    天机有点想要缩头的意思，他马上道，「天机，如果你再继续隐瞒我，我会直接把联盟交给九先生管理和控制。」


    「也不用这样啊，咱们在联盟的事情上花了很大的心思。」天机果然不敢再躲了。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建立一个组织将全部的携带者联合起来，虽然不知道你有何目的，但契合我的想法，我同意了。但是现在情况有变化，高朗被严家抓走这个事情很严重，一旦失去他和严幼林，联盟根本没有存在的必要。」他对上天机金色的双瞳，「告诉我，你们系统的世界里，关于白帝子的信息。」


    严幼林回自己的房间，丢开包，抱着枕头蹂躏，将坐标拖出来问了许久关于地图的事情。可惜这个一直以来趾高气昂的傢伙突然颓废了，可见，它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也在迷煳着呢。她想了一会儿鲛人，又想了一会儿长空，看着包包里露出一半的骨剑来，迷煳了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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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被敲响，她惊醒，看窗外已经是黑天了，忙爬起来梳洗开门。李辰东等在门外，约着一起下楼吃饭。


    小镇上因为开展了旅游业务，各种本地和外来的吃食很多，特别是小吃一条街上，依然人潮涌动。两人找了一家人略少了，点了几个简单的凉菜和热炒。


    吃到一半的时候，李辰东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九先生那边发回来的简讯。简讯内容特别不要脸，大概意思是，他已经和严家的老头子联繫了，老头子说身体不太好，需要静养，所以不方便会客。他已经接手了联盟的工作，土地以及建设联盟总部的工作已经开始筹备，请不要担心云云。


    李辰东将手机扣在桌面上，看着严幼林吃完了饭，道，「咱们十二点的时候行动。」


    严幼林勐点头，她就喜欢这么不讲规矩的李辰东。


    两人吃完饭，走出饭店，顺着小吃街逛了一圈，抵达另一条小巷子。这条巷子主要卖手工艺品，一些小木雕和草编的玩具，严幼林看中了一个用苇编的摆件，正要出手买，李辰东的身体俯了过来。


    「有人一直跟着我们。」他的口中有一种淡淡的芳香味道。


    她诧异，自从升级以来，耳聪目明，别人多看她一眼她都能感觉到，为什么这一次没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别回头看，在距离我们十五米左右的位置。」李辰东起身，面上风轻云淡的样子，「应该就是严家的人。」


    严幼林丢开摆件，双手揣在衣兜里，「咱们围着严家的十八庄转一圈呗。」


    李辰东没有立场反对，晃悠悠跟着她开始散步。


    从地图上看严家镇并不大，但当用脚步丈量的时候，就知道一个繁衍了千年的家族有多么的恐怖。夜色里，那些建筑和围墙如同怪兽一般静默蹲立着，门口偶尔有人出入，玩闹的小孩子从围墙上的小门里跑来跑去。进入十八庄的范围后，闻得见炊烟的味道，但却几乎听不见人说话的声音。


    严幼林站在一户人家的后门看落在石板上的门墩儿。


    「你在看什么？」


    她指着那到膝盖高度的石头，「那个，是不是英招？」


    张开的双翅，仰起的下巴，整整齐齐向后梳的头髮。石头的颜色有点灰白，在月光的照射下居然有白光，显得万分清丽。李辰东正待到说什么，后院小门推开，一个女影从门内跨出来，瞧见两人，吓了一跳。


    女子沖两人点点头，没有说话，贴着墙根慢慢向外走。


    严幼林张口欲说话，便听见了响亮的脚步声，回头看，那一直跟着两人的年轻男子从小巷子转角的地方走出来。四只眼睛炯炯看着两人，仿佛黑夜里的灯火。


    「这是严家的内宅，外客莫入。」男子的声音洪亮。


    这明明就是四通八达的小巷子，哪里来的外宅？


    李辰东摊手，「这是公共的道路，我们转一会儿就离开。」


    两人满脸警戒的样子，显然不相信。


    已经被副本洗礼得内心非常强大的两人才不管那两个跟着的年轻男子，继续慢悠悠在小巷子里转悠，又遇上了几个从后门进出的女子。这些女子无一例外，在看到他们的时候都有点吃惊，行走的样子都很羞怯，而且穿的衣服颜色也很统一。这还算正常，比较诧异的时候，当这些女子出现的时候，整个十八庄十分安静，连之前小孩子的嬉闹声音也听不见了。


    更令严幼林很不舒服的是，几乎每一个庄子后门的门墩儿，都是一种神兵的石雕。她摸出手机想要一一拍下来，那俩个跟着的男子立刻阻拦。


    「很漂亮的石雕，不可以拍嘛？」她摇晃着手机，「我可以回去发一个旅游帖子，让有兴趣的人来看。」


    「外面的工艺品区有缩小比例的卖，你有兴趣可以去买，但是这里不允许拍照。这是规矩——」年轻男子很不客气。


    严幼林耸肩，收起了手机，「这些石雕有什么含义吗？还是你们严家的某种传统？」


    别人是来跟踪的，她这样是干脆把人当导游的，所以两个男子面色难堪，一言不发。


    「代表这些神兽会保护你们吗？」严幼林故意道，「还是说这是你们的家族图腾？这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两个男子不说话，忍耐着，她又继续发问，最后道，「还是说，你们就是这些神兽的后代？」


    有一个更年轻一些的冲口而出，「谁会把野兽当成祖先？」


    「野兽？」李辰东眨眼，「据我所知，这些全部都是在神话传说里非常有地位的神兽，怎么可能是野兽？」


    两个男子脸上显出轻蔑的神情来，这是人的本能反应，完全无法遮掩和掩饰。


    严幼林正待要问得更清楚一些，远处传来一阵嘶吼的声音，她心里惊了一下，看向李辰东，「你听见了吗？」


    李辰东眨眼，「什么？」


    「没听见？」她转眼去看那两个男子。年轻男子果然神情更加慌张了，催促道，「已经深夜了，石桥那里的门会关闭，请你们尽快离开这里。这已经是严家的私人地盘，不欢迎外客——」


    严幼林看一眼李辰东，沖他眨一下眼睛，毫不犹豫地翻身飞上围墙，沿着墙线沖声音的地方跑过去。她的速度太快，留在人眼睛里只是一线黑影的惨象。两个年轻男子正要追赶，李辰东双手砍在他们后颈，两人晕倒。他将两人丢在小巷子的尽头，跳上围墙，追着她的身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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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波在空气里震盪着，直接作用在严幼林的耳膜内，她听得非常清楚，这声波和鲛人的声音类似。神兵的声音，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生活的这个真实世界里？她无法停止自己的脚步，跨越一条条长街，距离那个小广场越来越近，直到她的身体撞上某种无形的阻碍物。


    她停下身体，看着前方有点扭曲的小广场，伸手去摸，緻密的空气阻挡她手的进入。


    「保护罩？」李辰东也到了。


    「应该不是——」她偏头，「感觉不一样。在副本里羲和做的保护罩直接撞上去会撞不破，这一个感觉是利用改变空气密度的方法制造出来的。」


    李辰东从胸口摸出一个引擎样的东西，硬插入那一层阻碍中打开，空气被狂勐的力量捲起来，出现一个漩涡一般的大洞。两人面色一喜，直接从洞里熘了进去。


    一踏入其中，严幼林立刻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身体仿佛被千斤重压一般。她差点尖叫出声，立刻用手捂住嘴巴，看李辰东收起武器后，调出视界看，道，「地图上一片白茫茫，咱们现在是深入那些看不见的区域了。」


    「这么容易？」李辰东怔了一下，「你刚才说的什么声音，我真没听见。」


    「有点类似鲛人的声音，超声波，普通人类听不见。」她调整身体适应压力，侧耳分辨了一下方向，「跟我走。」


    两人跃过重重屋宇，终于在前方看见一点火光。


    这白雾茫茫里，眼睛几乎看不见，只能依靠声音分辨方向，一旦有火光立刻吸引人的全部注意力。她找了一个距离最近的檐角，身体贴着屋嵴，看着下方。


    李辰东又摸出一个怪模怪样的设备，对那些白茫茫的气检测了一番，道，「这些都是水蒸气。」


    严幼林揉了揉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片刻后，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的环境和雾气，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形轮廓出现。轮廓似乎是一个黑色的石台，台中央一个巨大的火塘，火塘中焚烧着一些带着芳香气味的植物。上方吊着一口巨大的锅，锅里满满的沸水，蒸汽翻腾中，一个赤裸的女体似乎在水中起伏着。


    「妈的，这是在让人下油锅吗？」她瞪着眼睛，不敢置信，「有个女人的开水锅里煮着呢！」


    「我看看——」李辰东摸出一个望远镜，调整了一下焦距。


    锅子里的女人不断在沸水中翻腾中，原本白皙的皮肤逐渐变成红色，一层层的皮褪去。伴随着痛苦的尖叫声，雾气散开，锅中的水完全消失，一具半人半蛇的女体盘踞其中。女人喘息着，双手撑在锅子的边缘，下半身支撑着滑行，缓缓爬出来，落在石板地上。


    严幼林骂了一句脏话，沖李辰东道，「刚才有一个庄子的石墩子就是这样的半人半蛇，这个女人肯定是那一家的。」


    「想不到，居然是真的——」李辰东喃喃道，「我以为都只是传说而已。」


    「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她眼睛里满满的愤怒，「这些神兵，他们是从哪里搞出来的？」


    「这可不是神兵。」李辰东摇着头，「按照那两个小伙子的说法，这是野兽。」


    半人半蛇的生物似乎用尽了力气，趴在石板上动弹不得。有几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女人聚拢来，围绕着它旋转，在她的身上喷洒某种液体，片刻后，那生物恢復了力气，直立上半身。沿着小广场中央的巨大石雕转了一圈后，正对广场那个庄子的大门缓缓打开，门内走出来一个高大的男子，男子身后背负一把人高的巨剑。


    严幼林激动，「是高朗。」


    她探出身体，欲向前沖，却被李辰东拉住。


    「等一下。」李辰东从望远镜里，明确地看见那确实就是高朗，但整个人的动作非常僵硬，脸上带着麻木的表情。这不是他所认知的高朗。


    高朗的双眼随着那半人半蛇而动，视线落在她的上半身，当距离缩短的时候，他的鼻翼动了动，似乎嗅到什么味道。在空气里搜寻了一番，他的脸上露出一些疑惑，眼睛里开始有了光亮，主动走向了半人蛇。


    人蛇长长的尾巴试探着去触碰他的脚，没有被抗拒后缠上他的小腿，一点点爬上大腿，在他的身上磨蹭着。


    严幼林双眉紧皱，「这是在干什么？」


    李辰东有不太好的预感，但见她面色难堪，却说不出来。


    果然，半人蛇的全部身体都缠在高朗身上，她的双臂柔软无骨，攀沿着高朗的颈项，脸脸相贴。高朗的脸不正常地酡红，双眼微眯。


    严幼林和高朗的日子还不长久，但关于情欲却不陌生，她知道他所有失控的模样，也清楚他对于忍耐的极限。他不是一个肯委屈自己的人，如果身体在叫嚣，他不会去克制——只要对象是她。


    可是现在，真切地看到他面对一个陌生的半人兽女人流露出那些模样，她的心内有狂勐的烈焰在燃烧。


    她再也藏不住，虽然早就明白了高朗这个人，但只要是女人就无法容忍这个情况。她从屋檐下站起来，高声道，「高朗——」


    声音犹如利箭一般，穿过那些雾气，破开一切虚妄，将真实的一切摆在了面前。


    第71章


    尖锐的女声划破了雾气, 也暴露了两人的位置。


    半人半蛇的女子头向后仰，看向屋顶的方向, 露出了浅金色的双眼。高朗似乎没有任何反应，但从他的身后冲出来一队穿着黑色衣衫的男子, 将严幼林和李辰东站的位置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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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拉着严幼林，「你太冲动了——」


    严幼林双颊酡红，双目晶亮, 隐约有一些金色在闪耀。李辰东心惊, 道，「你冷静点，别把严道青引出来了，那可是一个能和九先生抗衡的老鬼。」


    她根本没有听见李辰东的话, 一把甩开他的手, 双目死死盯着高朗，飞身跳了下去。李辰东看那些黑衣男子立刻围上来，只得跟着跳下去, 「你太着急了。」


    严幼林神色冷峻，「我当然急了, 他不知道和那女人做什么仪式，如果不打断了，是不是又要多一个主子出来？左右权衡，不过是委屈我自己。」


    她此刻脑子里的神经异常活跃，这二十来年所有的事情走马灯一般串联成电影从脑子里滑过。普通人的林海平，被严敏之选中的林海平, 爱上人类的智能ai，因为动情而崩溃的机器人，她的家轰然倒塌，只剩下她一人。所有的爱恨纠缠在一起，她不知道该怎么让自己神清气明，但却知道，如果这样懵懂迷煳下去，她将会是另一个严敏之。为了白帝子而生，为了林海平去死，唯独活得没有自己。


    她一步一步向高朗的方向走过去，想要伸手去扒开那些拦路的男人。


    「把闲人都给清出去，眼招子乱看的，都挖了。」一个宏亮的声音从后方的大庄子里传出来。


    五六个黑衣人立刻伸出右手，几柄不同颜色的剑在他们的身体里若隐若现，吞吐着剑芒含而待发。


    李辰东朗声道，「严老先生，既然你老在家，何妨出来一见？」他看着高朗脸上还是十分迷惘的模样，「高朗是京州携带者联盟的重要成员，老先生一个招唿都不打就将人带走，实在令人费解。」


    严幼林眼睛喷火一般上下打量着依然缠绕在高朗身上的半人半兽女子，推开李辰东，「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和人讲道理？」


    她冲上前一步，几柄剑芒透出，直指她的身体。


    严幼林不客气，反手从背后的大包里抽出一柄骨剑丢给李辰东。李辰东扬手接了剑，再看她，却见她举着另一把剑，直接杀了进去。


    白骨长剑在夜色里斩出绚丽的弧线，那些男子手中噼出的长剑看不见形状和方向，但是曾经作为呙皇存在过的严幼林能够分明地感觉到空气在皮肤上流动的感觉。她灵活地在剑锋之间移动，将自己的长剑噼向严家的男子，那剑入手后便仿佛长在她手中一般，如指臂使。


    黑色的衣衫被划破，黄色的皮肤崩裂，射出一股股艷红色的血液。


    她没有保留自己的力量，愤怒早就充满了她整个人，沖开防守线后，双眼盯着高朗，双手举起长剑，狠狠地沖缠在他身上的半人半蛇杀过去。


    「拦住她——」庄子里声如洪钟。


    阴影里又沖了几个男女出来，李辰东嘆一口气，右手执剑，左手却从胸腔里掏出一根巨大的炮筒槓在肩上，炮口正对高朗的所在。


    「严老先生，还请你出来一见。如你我所知，只有死掉的高朗，对我和坐标最有利——」


    一柄灰色的剑影从庄子里升起，眨眼落下，正正端端压在严幼林头顶。她眼中只有高朗，虽感觉得到头顶凌冽的杀气，却不愿意放弃即将要触摸到的人。


    李辰东不得不调转炮口，轰天的声音中，那剑影被击碎。


    「果然是长江后浪——」


    鬚髮皆白的老者从天而降，落在高朗身前，抬手挡住严幼林斩下的剑来。白骨剑锋和严道青手臂上方的青色剑影相撞，闪出亮红色的火花，发出金属清脆的声音。


    严幼林不甘心，双手用力向下压，双眸已经全部转成金色。


    严道青轻轻松松，仿佛她根本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压力，「小丫头脾气还挺倔，不听人劝。」


    李辰东槓着炮筒上前，右手挽了一个剑花背在身后，恭恭敬敬道，「老先生，多年不见，你老依然健旺。」


    「老了老了，比不上你们这些年轻人有精神了。不然，何苦被你们找上家门，在这么重要的仪式上捣乱？」


    「你们要对高朗做什么？」严幼林气急，双手抬起长剑再一次斩下。


    这一次严道青也不客气了，扬起右手，一匹长数十米的剑影从暗沉沉的夜空压下来，将整个小广场锁得密不透风。


    李辰东眼见不对，忙一步上前，挡在严幼林身前，后背抵着她不让她上前，道，「老先生，你不声不响将高朗带走，我们都很担心。作为他几十年的好朋友，有些事情还没有交待清楚，联盟那边——」


    严道青爽朗一笑，「你是他朋友，我是他老子。老子带儿子回老家，跟一个外人有什么可交代的？难不成你们以为是我强行带他回来的？老实说，父子血脉，儿子终归是要听老子的话。」


    「我不相信——」严幼林全身的血已经在沸腾，脑子已经没办法清醒的思考，挂在高朗身上的那个女人太碍眼，「你们在搞的是什么玩意？我要亲自和高朗说话。」


    周围几个年轻男子面有怒色，逐渐围上来，严道青看一眼严幼林，「你就是那个坐标？」


    严幼林走出李辰东的身后，手紧握着剑柄，虎口出因为刚才过于用力裂开了一道伤口，一线粉红色的血液侵染上雪白的剑柄，剑锋上一线银光。她金色的双瞳盯着严道青，「我就是。」


    「我儿是破军，绑定了你，按理你该是我家的财物。不过既然我儿和李辰东建立了联盟，联盟的运转也不错，我就放任你在外面自由。但，这不是你能够将剑指向我的理由。」严道青丝毫没有被她的愤怒所胁迫道，「坐标，好好思考你的立场，不要忘记谁是你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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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人？」严幼林气极想笑。


    「已经被绑定的系统，不是主人是什么？」严道青不在意，看着李辰东道，「我听九先生说过你，一个很有出息的年轻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允许你和他说两句话。不要不甘心，更不要不死心，这一切都是我儿子自主的选择，他知道什么样的路对自己更好。」


    严幼林还想争辩，李辰东收起炮筒，拉住她。


    严道青侧身，看了一眼缠在高朗身上的蛇女，蛇女非常识趣地滑下去，俯在石板上一动不动。她脸上的渴望丝毫不减，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高朗，仿佛他是一道最美味的大餐。


    高朗的双目依然放空，对周遭发生了什么毫无反应。


    李辰东走到他身前，严幼林看着他，两人分别叫了他一声，他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这是在为他举行剑院的仪式，此刻他的身体和意志完全以剑的方式存在，感知天地而忘却人世。」严道青道，「这是作为严家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本来不该中断。不过，我也就好人做到底，帮你们把他叫醒好了。」


    严道青弹出食指，一股小小的剑气掠过高朗的脸，在他皮肤上划出一道血痕。高朗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整个人抖了一下，眼睛里终于有了光芒。他深吸一口气，眨了眨眼睛。


    「高朗——」严幼林叫了一声。


    高朗没有回应，环视一圈周围，视线扫过李辰东和严幼林的时候没有任何波动，最后落在严道青以及匍匐在严道青脚下的那个蛇女身上。他怔了一下，眼中有了瞭然，抬眼看着李辰东，「辰东，你们怎么来了？」


    严幼林的脸僵了一下，整个人仿佛被一盆冷水兜头泼下来，顿时清醒了。


    「我们约好了谈事情，你没有到，大家都找不到你。」李辰东皱眉，「高朗，发生了什么，你从来都不是不交待一声就走的人。」


    高朗伸手揉了揉眉心，半晌道，「没有和你联繫改时间是我的错。不过，我不交待是因为这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必要和你们说。」


    严幼林的心慢慢沉到深渊之中，手将白骨长剑捏得更紧了。


    「她是谁？」她指着地上的蛇女。


    蛇女长长的尾巴在石板上滑动，将自己盘起来，转眼看着严幼林，目光有一些挑衅。


    「阿朗剑院的主使，也是家里为他挑选的最合适的妻子。」严道青道，「双方对这个决定都很满意。」


    严幼林感觉自己的面皮被人揭下来摔在地板上践踏，此刻，她在严道青的眼里不仅仅从一个人变成了一个道具，并且她那些对高朗所谓的好感或者掌控支配都成了笑话。她看着高朗，在严道青说出这一番话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李辰东看着高朗，「阿朗，是这样的吗？」


    高朗神色不动，「辰东，这些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李辰东眼中有一些愠怒，「我们之前谈过的——」


    「我也告诉过你，对你最好该怎么做。」


    严幼林低头，一言不发，李辰东有些担忧，「阿朗，你有任何难处说出来，但凡我和幼林能做的都会为你做。我知道你从来就不想要回严家，你不必要这样委屈自己。」


    严道青乐呵呵地看着李辰东，「小伙子，怎么说话？这是他的家，他的根之所在，无论他在外面闯出什么名堂来，只要他的身体里还流着我的血，他就得姓回严来。这个严字，已经刻在他骨头里了，除非他将自己挫骨扬灰，否则是怎么都改不了的。」


    「没有任何委屈。」高朗看着他，「这是我的选择，这样更好，你知道的。」


    李辰东当然知道，自从他下了决心要和系统对干开始，他就知道他肯定得搞出点什么事来。回严家是选择之一，但是却是对联盟和严幼林最不利的选择，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为此愿意回这个发誓再不回的地方。


    「小伙子，别浪费时间了。你若是阿朗的好朋友，就该祝福他，规规矩矩让开，不能耽误了吉时。」严道青好言劝说，同时对严幼林道，「小姑娘，既然你是阿朗的坐标，也算是半个自己人，到一边站着观礼去吧。」


    「不再是了。」严幼林轻声，冰凉的声音再没有任何一丝波动。她抬头，直视高朗的双眼，「高朗，解除我们之间的绑定吧。」


    高朗眯眼，看着她金白交缠的双眸，「不可能？」


    她紧抿双唇，双手交握在剑柄上，剑尖直指他的面门，「为什么？」


    她心中早就有了明悟，她对于他而言太过重要，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她这么好用的坐标。不过是心里总有期待，将自己完全退到伙伴的位置，感情上放得浅一些，失望就会少一点，可此时她却不容许自己再继续后退了。她要他说出来，说出自己的卑鄙和龌龊，彻底断绝她对这个男人任何一点点的期待，哪怕是付出生命。


    「你说过，你更愿意做我的伙伴。」高朗目光沉沉，「你是我的同伴，性命相交。她不过是家里指定的女人，对我们毫无影响——」


    严幼林真的是笑出了声音，多么的可笑。她的母亲身为白龙肩负着孕育白帝子的重任，给自己选了一个好看的男人，她爱上了那个男人，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以为放纵就能如愿，结果终究是失去了自我也失去了生命。而此刻，她人生中的第一个男人告诉她，家里指定的妻子不重要，他们是性命相托的伙伴，所以足可践踏人世间的一切人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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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声音太过于尖锐，力量用得太大，喉咙里开始有甜腥的味道，甚至不自主地开始使用自己曾经在副本里使用过的声波。


    「幼林——」李辰东反手拉着她的衣袖，「冷静一点。」


    严道青看着周围被声浪影响的自家子弟，纷纷忍不住用双手去遮挡耳朵，但是没有任何作用，他们的耳孔里流出了大量的鲜血。他双目放出光芒，对高朗道，「儿子，你这个坐标真是太管用了。把她束缚起来，我帮你调教调教，能有大用处。」


    高朗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只看着她。


    她笑得咳嗽起来，满口的血味儿。咽下一口血，她道，「高朗，如果你不解除我们之间的绑定，我会——杀了你。」


    「——杀了我。」高朗接口，两人的声音合在一起。


    「幼林，原来你早已经有了这个觉悟。」他嘴角有了一点笑容，「我也就放心了。」


    两个人情欲交缠，身体亲密，曾经触摸过内心的边缘，但却没有提过任何一个和爱有关的字眼。严幼林尚算懵懂，高朗却是清晰明了，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属于他，怎么爱上他。他也告诉自己要让她永远属于自己，可他更清楚他不如她投入，感情这个玩意很奇妙，不管双方如何势均力敌，但却没有任何衡量的标准。他只知道，自己不知觉间可能已经失去了它。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感情这样的东西太过于缥缈了，只要她事实上属于他就可以了。她有了这个觉悟，不再耽于爱欲，认清现实，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只要你一天杀不了我，你就一天属于我。」高朗平淡道，「只要你是我的，就可以了。幼林，你杀不了我的——」


    严幼林的眼睛染上了恨，举起剑，沖他刺过去。


    「幼林——」李辰东欲阻拦，可惜蛮力发作的她也不是他仓促之间能够拦得住的。他听见严道青的嘴里发出一声冷哼，尔后头顶上便是巨大的压迫力，似乎要将这广场上的全部人碾碎一般。


    「既然已经是我严家的东西，哪里还有吐出去的道理。」严道青哈哈一笑，「阿朗，你且专心行礼，我帮你把这小丫头抓起来。」


    青色的剑锋所过之处，一切有形之物化成粉碎。


    严幼林待要转剑去挡，却听见一声脆响，抬头看是李辰东手中的白骨剑硬给她扛了下来。他脸色青白，艰难道，「幼林，咱们俩加起来也打不过严老先生。我帮你扛一下，你赶紧跑——」


    「跑？」严道青上前一步，「往哪里跑？」


    严幼林侧头看无动于衷的高朗，咬牙召唤坐标，强行将神思离体，果然见到了静默地站立在高朗身后的破军。破军双目微垂，双手将他环抱起来，大有保护之意，且它和高朗之间的丝线连接也很好地隐藏起来。她管不得那么多，直奔过去，双手用力掠过高朗的后颈，摸到的却是破军冰凉的身体。


    高朗脸色微动，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异常一般，在他的身体里勐然冲出一柄黑色的巨剑，剑锋所过之处，沖刷着严幼林的神思。这是什么东西，居然可以伤到这个状态下的她？


    「严幼林，赶紧回你的身体。」坐标的声音在她脑中迴响。


    她扭头去看，却见自己的身体软软地滑落在地上，李辰东在扛着天上的剑锋，见她瘫倒脸色巨变。他扬手滑开剑锋，落地，一把拎起她的衣领将她甩在肩膀上。


    严幼林心念一转，想要回去，发现自己被莫名的气息包裹起来，已经没法跑了。


    「好像，抓到了不得的东西了。」严道青惊异道，「这是白帝子的味道——」


    「糟糕。」坐标道，「严幼林，你被那个老头子发现了，被他的剑锋笼罩起来，没法回身体了。」


    「怎么办？」严幼林双目在视界里搜寻，想要找到逃脱的办法。


    「这个严家，居然能够锁定白帝子的位置，真是奇怪。」坐标嘟囔了一声，「你试试看马上搜索副本，必要再他抓到你之前找到一个，冲进去——」


    严幼林点头，目光锁定在搜索按钮上，按下去，果然眼前出现无数眼花缭乱的图景。


    「挑任意人数的团战副本，把李辰东拉进去。」坐标急促道，「这样你才能回到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你别啰嗦。」严幼林一边寻找，一边道，「你当日在新人类的副本里最后用的那一招很厉害，现在赶紧用起来。」


    「你目前这具身体，还差一点。」坐标显然有点烦躁，「不然的话，我怎么会等到你来提醒我。」


    「那个破军怎么回事？居然能够挡住高朗的纹身——」


    「哼，有我收拾它的时候。」


    严幼林还待要说点什么，心中突然感觉到凛然，调转视线，却见一道剑锋冲着自己的意识而来，显然，严道青已经发现了她。她心胆欲裂，大叫一声，强行闪避开。这一动作，她才发现这个状态下的自己，移动速度只在心念一转之间，堪比光速。


    她微微眯眼，静默地看着下方的李辰东槓着自己和严道青缠斗，小心护卫她的身体。再看看站在大庄子门口一动不动的高朗，不知他在想着什么，面目呆滞，仿佛神魂已经丢失。


    她咬牙，随手抓住视界里的一张斑斓的图景，展开，却是一个银白色和血红色交缠的世界，上书两个大字「女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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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再没有时间耽搁，就是它了。


    「我看看，这是什么副本——」坐标急匆匆展开数据，半晌没吭声。


    「别看了，我马上把门打开。」严幼林眼见着李辰东已经没办法抵抗严道青，就欲伸手去拉门。


    坐标张口，「喂，这个得等。」


    「等什么？再等我和李辰东就没命了，闪开，别碍事。」严幼林抓住金色的门把手，用力一推，一扇金光闪闪的门落到石板上，她扭头高声，「李辰东——」


    她不知道这个状态下的自己能不能发出声音，但却见李辰东在看见门的一瞬间整张脸都亮了。他挺胸，胸口喷出无数金色的子弹冲击着严道青的剑锋，趁隙闪开，将她的身体抛向大门。


    严道青哪里能放过她，无数道剑锋冲着李辰东扎过去，自己却空出手去抓严幼林的身体。严幼林尖叫一声，沖向那道大门，勐然间，却感觉到身体被束缚。


    「怎么回事？」她低头看着浮在空中的坐标。


    坐标恼恨，「是高朗——」


    她扭头去看高朗，却见他的眼前飘着一个小小的视界，视界上出现坐标的完全数据以及绑定的页面，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了主从约束的按钮之上。她的眼睛几乎要喷出血来，一股滔天的恨意从骨髓的深处溢出，眼睛完全转变为金色。


    李辰东艰难地避开数道剑锋，似乎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他看着严幼林的身体悬浮在门之外，高朗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他张开双臂，想要去抱住严幼林的身体，如果一旦被他得到，那他的一切将要灰飞烟灭。


    已经不能再等了，他毫不犹豫地从胸口摸出自己最终的武器，那一颗关闭系统的金色子弹。左手执弹，右手执白骨长剑，顾不得身后的严道青，他扑了过去。


    高朗低头看着透胸而出的白骨长剑，不可置信地看着李辰东。李辰东艰难道，「阿朗，我说过的——」


    高朗扯了扯嘴角，眼睁睁看着一道剑锋落下来，正刺入李辰东的后背。


    李辰东似乎毫无躲避的意思，双手拉住严幼林的身体，带着那一柄剑锋，滚身落入门中。


    严幼林看见了一切，她看见了李辰东的剑扎入高朗的身体，破军双手将他抱得很紧，强行避开了心脏的位置，这一分神破局终于失去了对她的掌控。她看见了严道青的岩峰毫不留情地噼开李辰东的身体，天机似乎闪出来形成一张盾挡开了最致命的那一下，但李辰东的背依然被拉出一道可见骨的伤口。


    她的身体被李辰东抱着滚入了门中，她也终于摆脱了高朗的束缚，沖入了门中。


    高朗的眼睛里满满的不甘心和疯狂，追上来两步，拖着漫天飘散的金色丝线。


    俯在李辰东怀里的严幼林抬起头来，浓金色的眼睛不似人。她抬起手中的白骨长剑，她的血已经深入剑锋，只那样轻轻一推，剑从门中射出，暴涨数十米，扎入了高朗的心脏。


    他抬手，握住白骨，「幼林，你——」


    严幼林放开剑柄，看着门向内收缩，外面的一切慢慢远离自己，最终形成一个漩涡，将整个世界的一切都吸纳入其中。


    磅礴而巨量的气从门后的世界喷发出来，从空间的缝隙里泄露。


    她似乎听见了严道青的声音，他说，「白帝子降世了，打开了妖天的大门——」


    第72章


    林密草高, 无路可走。


    从门里坠落，仿佛穿越一层又一层的星云, 一头坠入了深绿色的树叶海洋之中。


    严幼林抱着李辰东的身体，小心护卫着他, 用长剑斩开那些戳人的树枝。她满面血泪，金色的瞳孔紧紧缩成一条线，想要放声大哭心脏却仿佛被压住一般, 一声也发不出来。最终落地, 幸而地面上厚厚的草层，缓解了巨大的力量。她抱不住李辰东，两人翻滚着被长草淹没。


    全身没了力气，剑柄脱手。她仰躺着看密草之上的树桠, 以及树叶之间细碎的天空。


    抬手遮挡眼睛, 抽泣着，任由泪水横流。


    哭够了大半个小时，体力衰竭, 她才惊觉，此刻的自己好像过于虚弱了些。


    严幼林看看自己进入这个女夭副本后的身体, 细胳膊细腿，皮包骨头，连血管都几乎肉眼不可见。再低头看倒在自己脚边满身鲜血的李辰东，他背上的伤口太深，皮开肉绽之外，几乎能看见里面跳动的器官。幸好她的身体虽然变了, 但是一直背在身上的背包还在，准备的几把骨剑还在，那一大盒各种药品也在，纹身也还在。


    她用衣袖将泪水擦干，起身将周围的草踩平，从包里扯出一张薄薄的皮甲铺上去。又小心翼翼扯开李辰东的衣服，让他趴在皮甲上，尽量不再去触碰他的伤口。李辰东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双目紧闭，双唇惨白，连胸膛的起伏也十分微弱。


    摸出一把施乐言给的针剂插入伤口周围，这一次那伤口却没有癒合，反而流出更多的血来。吓得她赶紧将针剂□□丢一边，重新换成小白的水果。


    可他已经失去了意识，完全没有吞咽和咀嚼的本能。


    她红着眼圈，忍住泪意，小心地将他伤口周围的主血管按住，避免更多的出血。搂住他的头小心放在大腿上，伸手摸出一个水果捏碎，果汁顺着指尖低落在他的嘴唇上，却没有一丝进入他口中。她用另一手捏开他的嘴唇，可惜牙齿闭合得很紧，又不能太用力将他下颌给捏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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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皱着眉头，抬手将果汁餵在自己口中，含满后低头，紧贴着他的唇一点点哺过去。


    幸好，他吞咽的本能还在，甘美的果汁进入口腔后，他本能地吮吸着，两人唇齿相依，亲密异常。


    严幼林餵完一口，笑了一下，继续餵食，直到他再不吞。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真的是足够强壮，刚经歷了那样的事情，不仅没有时间悲伤，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因为药物的作用，伤口表面那一层萤光色的东西开始慢慢褪去，血流停止，肌肉一点点恢復。严幼林知道这是水果开始发挥功效了，她小心放下李辰东的头，起身拿剑。


    这是一个新的陌生的副本，在进入之前坐标大惊失色，可见这副本十分危险。目前李辰东重伤不能动弹，她必须要担负起两个人的安危。


    林子太密，虽然是白天，光线也很暗。


    严幼林将周围的长草全部割掉堆在一边，撒了一些蛆虫的药。跳上巨木，斩下一些手臂粗细的树枝让阳光照进来，同时也就有了做防兽的栅栏材料。她闷头削出百余根两三米长的树枝，密密实实地扎在皮甲周围形成围栏，用树皮固定好后，挖出来一个门。


    做好一切后，伸手摸了摸李辰东的额头，幸好没有发烧。这荒郊野地里，细菌多，如果伤口发炎发烧，她才是真的没有办法。


    「坐标，快点滚出来，给我讲讲这个副本是怎么回事。」她坐在草堆上，看着平躺在皮甲上的李辰东，如果没有他在她就死掉了，可以说，她现在这条命是被李辰东给捡回来的。


    坐标幽幽地从纹身里冒出来，看着地上的李辰东，半晌才道，「你怎么就挑了这个烂副本？」


    严幼林用剑尖戳着地上深黑色的腐质土，「讲——」


    「很简单，如果说新人类副本是让你体验最强人类的感官的话，这个副本就是让进入的人退化到最弱的时候。」它看着她的细胳膊细腿，「这是一个人妖和机器混居的世界，强者如林，世俗社会因此而分崩离析，是根本没有任何法度的乱世。」


    「副本的任务是什么？」这才是她最关心的要点。


    「产育后代，将先祖的基因和力量传递下去。」


    「什么？」严幼林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产育后代，将先祖的基因和力量传递下去——」


    严幼林好想骂脏话，忍了半晌才道，「什么鬼玩意。」


    「所以，在这个副本里，你不仅不能使用我的功能，而且拥有羸弱的身体，还拖着一个半死不活的李辰东。」坐标深深地嘆一口气，「真是凶多吉少。」


    「还有一个更糟糕的状况——」坐标顿了一下，「这是一个开放式的副本，一旦打开，会逐渐将外面的全部携带者都拖进来。特别是还在另外两个副本里进行任务的携带者，这也是最让我不放心的地方。你不该选它，更不该在这个时候选它，会造成巨大的混乱。」


    「当时那个情况，还容得我挑三拣四？」严幼林气恼极了，本来整个人都陷入了颓废和绝望中，还来不及悲伤被高朗刺伤的心，又陷入了更绝望的境地，「有办法破解吗？」


    坐标摇头，「我没有那么强大的力量，也有必须要遵守的规则。」


    严幼林握着剑柄，长剑在空中比划着名，从坐标的面孔里穿来穿去，发泄着心里的不满和怒气。


    坐标飘到李辰东身体上方，「他现在的状况有点糟糕，天机帮他挡了最严重的一次进攻，但剑气入体，犹如万千把剑在破坏他的身体细胞。时间拖得越久，对他越不利。」


    天机从他胸膛飘出来，原本完整的头已经有一半不知所踪，只余下半张脸以及一个眼睛。它看着坐标，「只要严幼林帮忙，他就可以慢慢恢復。」


    「我不会同意。」坐标态度严厉。


    「他救了她。」


    「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坐标毫不退缩。


    天机不理睬坐标，飘到严幼林身前，「你怎么想的？」


    「如果我能够帮忙，一定会帮。他救了我——」严幼林毫不犹豫。


    天机点点头，「就像你们之前做过的实验那样，把你的血肉餵食给他。」


    「天机——」坐标冲到天机面前，显然发怒了。


    天机毫不畏惧，道，「我只会承认他才是我的携带者，我只认他。虽然你是——，但我不会退缩。」


    「她现在的身体已经退化到最弱的状态，连这个副本里最弱的土着都打不过。你让一个别人刀下鱼把自己的血肉餵给李辰东吃？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坐标的愤怒第一次清晰地展示在严幼林面前，他的五官威严，特别是双眼中的星云，仿佛壮阔的星河一般。


    「那就让她尽快升级，我会尽我全部的力量阻止李辰东身体恶化。」天机看着严幼林，「严幼林，我的携带者信任你，我也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们。」


    坐标还待要说什么，残破的天机立即钻回李辰东的身体，再不出来。它恼怒极了，却又无可奈何，呆呆地仰头看着上方一片小小的破碎天空，半晌舒出一口长气，「没有办法了。」


    她不解道，「我努力升级就可以了，你只要告诉我怎么做。」


    坐标难解地看她一眼，道，「你会后悔的。」


    严幼林低头，半晌道，「坐标，从你进入我的身后，一直在忍耐我的愚蠢，帮助我认识自己和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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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冷哼一声，「知道就好。」


    「我长了二十多年，被很多人帮助过，也被人伤害过。你对我不错，李辰东和我其实没什么关系，他虽然嘴巴里一直念叨着联盟的利益，但其实只要旁观就好。我知道，这不过是他想要帮我找的一个藉口而已。我这个人不识好歹，但是谁真正对我好，谁不把我当人，我心里有数。」她垂着眼睛，「高朗说李辰东不过是被家族束缚的鹰，飞不高而已。我现在才真正知道，他并不是被束缚，而是心甘情愿承担这些责任。」


    地面被剑尖戳出来一个大洞，她继续道，「我现在是一个人了，该明确我自己。伤害过我的人一个也不放过，但是帮助我爱我的人，我永远不会辜负。」


    「你想怎么做？」


    「升级，救人。」严幼林灼灼地看着它，「虽然在这个副本里我依然不能使用你的力量，但你可以给我一些建议。告诉我，怎么才能快速的升级？坐标，我不能因为有你保护我，就像个懦夫一样地将自己的责任当做没看到一样。」


    坐标看着她这具身体，十分瘦弱，没有长成，连俩面孔也恢復成未成年的幼弱模样。可此刻，这个半长成未长成的少女面孔上满满的坚决。她豁得出自己去失去，为得到更多做好了准备。


    它闭上眼睛，半晌道，「找这里最强的大妖，用它们的血肉来滋养你，让你长得更快。」


    「吃了它们吗？」严幼林点头，「我知道了。」


    严幼林没有学过在森林里分辨方向的本事，此刻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方向、食水以及走出森林的路。她休息了一会儿，背着长剑起身，辨认了一番方向后，迎着太阳向东方行走。一路斩开野草和灌木，噼出一条路来。


    走了两三公里后，严幼林开始感觉有点累，这个森林里的气压和外面的现实世界有差异，导致她行动的时候特别消耗氧气和力气，不一会儿就累了。不过欣喜的是，她听见了水流的声音，有水就意味着有动物或者有人。她深吸一口气，沖流水声音的方向走去。


    一挂白色的瀑布从一壁断崖上冲下来，水汽浓重，四面都是青苔和各种浮萍。水边的青石和细沙上满满的各种小动物的脚印，她隐约看见一头斑斓的小鹿从林边晃过，湿漉漉的眼睛仿佛精灵一般。


    肚子适时响声音，她饿了。


    舔了舔干燥的唇，看看自己隐身处距离溪水的距离，嘆一口气，凭藉她现在的鬼样子，绝对没办法将它搞到手，只好放弃。她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勐兽的痕迹，小心翼翼走到水边，果然发现水里悠闲游来游去的各种鱼类。她扬手拔出背上的长剑，屏息凝气，一剑扎了下去。


    此间的鱼类显然是缺乏天敌，毫无抵挡地就被扎了一个对穿。


    她高兴地抽出长剑，看着剑尖上挣扎的肥鱼发笑。估摸着这条四五斤大的鱼够两人吃了，顺手拨了鱼鳞将鱼肉洗剥干净，又削了一个木桶，带着揉和干净的水返程。回去的路上，还採集了一些野菜和野果。


    围栏边聚了一些苍蝇，她放好鱼肉和水桶冲进去看，李辰东全身发红，躺在皮甲上呻吟着。他背上的大伤口还没有癒合，反而有恶化的趋势。她伸手摸了一下，他额头烫得惊人，皮甲上满满都是溢出的汗和血水。


    严幼林撕下衣服上柔软的棉内衬，沾了点干净水，重新将他的身体擦洗干净。


    李辰东的身体相当漂亮，修长的骨骼，薄而有力的肌肉，即使这样平躺着也能看见分明的腹部肌肉和侧面的鲨鱼嘴。


    洗去了高温和血后，她将软布摺叠成方块放在他的后颈，小心抬起他的颈项，再一次帮他餵食水果汁液。李辰东微微张着唇，喷出灼热的气，嘴唇干裂，脸发红但眼下却有一些乌青。显然，他正在和身体里肆掠的剑气抗争着——


    「李辰东，你可千万不要死呀！」她抖着声音，「你要是死在这里了，我没办法把你的尸体带回去，那样你就要做孤魂野鬼了。」


    李辰东当然是无法回答她，肌肉因为高温而抽搐着。


    她每隔一刻钟给他换一次湿毛巾，有好几次她怀疑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因为她居然看见软布上因为高温而飘起的水汽。真是要瞎眼了，他的体温有高到让水蒸发的地步吗？


    严幼林一刻也不敢离开，生怕自己一晃神，他就死了。


    提心弔胆抽空点燃了一个火堆，将鱼肉挂在树枝上干烤着，每隔几分钟就去看一眼李辰东。鱼肉很快熟了，因为缺乏油盐，并不美味，但条件艰苦也就讲究不到那么多。勉强把自己的肚子填饱，鱼肉还剩下一大半，她继续烤干，撕成鱼肉干包在干净的树叶里，留着继续吃。


    李辰东的高热之后便开始发冷，冷到身体发抖，她忙将包里装的另一件大氅给他盖上，可他依然冷得双唇乌青。


    山间天黑得早，水汽太重，一不见阳□□温就下降得飞快。她胡乱吃了几个果子和剩下的鱼肉，看他实在熬不下去了，只得脱了自己的外套，钻进大氅里，紧紧抱着他的腰身，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半夜星稀月明，草间各种草鸣和兽类的嘶吼声音，她不得不爬起来点燃火堆，又给他餵了一次水果果汁。她抱着他冰凉的身体，如果他的身体一直这样反覆发烧和发冷，她根本没办法带着他走出这个森林，可如果不走出森林，又如何去寻找大妖的血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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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头痛得要死，忍不住用自己的额头去抵着他的额头，道，「李辰东啊李辰东，你快点醒过来吧——」


    次日一早，严幼林在鸟鸣声中醒来，脸上有点痒痒的，伸手去拨却触摸到温软的身体。她惊吓地张开双眼，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眼珠黑如黑曜石，眼白清如白水。


    「辰东，你醒了？」她惊喜，想要撑起身体，却发现因为长时间保持着环抱他的姿势，半边身体已经麻了。她的上半身只穿着一件运动背心，和他的胸膛肉肉相贴，说不出的暧昧亲热。她有一点尴尬，慢慢地挪动身体，揭开身上的大氅。


    李辰东眨了一下眼睛，「醒了一会儿。」


    她活动着手脚，爬起来，小心将大氅挪开，去看他后背的伤口。经过一整夜的时间，伤口已经开始癒合结痂，松了一大口气，道，「感觉好点了吗？没有再发烧了，是不是？」


    李辰东点头，「幼林，谢谢你照顾我。」


    「应该的，你也救了我。」她身上的运动背心是成人的款式，现在穿在她这个身体上就略显宽大了，动作的时候有些走光。她不敢做大动作，简单帮他将下半身盖好后，捡起丢在一边的外套，一边穿一边道，「咱们现在是在一个森林里，我还没有找到走出去的路。你试试看能不能活动，如果可以的话，我做一个背椅，背着你走，行吗？」


    李辰东双手撑在地上，试图坐起来，最终还是放弃，目前他的身体不听指挥，只得笑道，「幼林，现在我真是一个废人了。」


    「别担心，我已经知道怎么治好你了。只要走出去就好了，很快的——」


    李辰东心里滋味复杂，这个姑娘刚经歷了亲人去世，爱着的男人在某种程度上的背叛，可她依然很快地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照顾自己，对着自己笑。这让他的心脏有些隐约的痛，某种翻涌着的东西在怎么压都压不下去，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我昨天找了一些果子和野菜，你先吃着。路上咱们可以凑合着搞点肉吃，这个森林里物资很丰富，水里鱼超级多，昨儿我还看见了一头小鹿子。」严幼林麻利地将几个洗干净的果子塞给他，又给他端了一桶干净水来，后便摸出长剑，自去一边削树皮和数值制作被椅。


    李辰东低头看了下还青着的果子，捡起来咬了一口，酸掉牙齿。


    严幼林看他皱着脸，吃吃笑了一下，「你先吃这个填肚子，等会儿再吃一个咱们自己带的。」


    他仰头看她，淡粉色的唇，仿佛春日里的一抹樱色。半梦半醒的时候，他仿佛飘荡在炽热的岩浆里，可这双唇为他带来了生机和清凉。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唇，回味那美妙的滋味，点了点头。


    「坐上来试试。」严幼林将坐椅平方在地上，走过去，看他无法移动的样子，道，「得罪了，我要抱你了。」


    李辰东并没有那些无聊的大男子主义，也不觉得被一个女人抱或者背有什么丢人的。他坦然地张开双臂，她将双手插入他的后腰和腿弯，轻松将他抱起来，放在座椅上。


    「很好，很舒服。」她做事情非常认真，将木头上的树皮剃得干干净净，一点木刺也没有，所以他的夸奖是应分的。


    严幼林将皮甲收起来，整理好行李，给他穿好外套，将大包放在他怀中，又从包里摸出一个水果给他，「一天三次，按时吃药。如果身体有什么不舒服，马上告诉我。其他的情况，你和天机及时沟通，如果有什么需要也马上告诉我，现在咱们俩在这个副本里，只有相依为命了。」


    「好的。」李辰东态度很亲和，带了几分乖顺的意思。


    她很满意，伸手拍拍他的头，像是在安慰小孩子。


    李辰东有点吃惊，瞪着双眼，她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当，不好意思地伸了下舌头。他笑了，她有点红了脸，忙走到前方，将两根肩带套在肩膀上，用力背起了座椅。


    幸而，坐标虽然说她是这个副本里最弱的人，可她依然没有丢掉自己的力量。


    林间的路极其难走，严幼林走在前方，一手执剑砍掉各种挡路的灌木，一手掌着一根拐杖拍打周围的草丛将鸟虫惊走。李辰东坐在她背上也并不安闲，不断用剑将挡住他头的树枝割断，两人合作，走了一个小时后，终于抵达前日的水边。


    放下李辰东，她拿着木桶去打水梳洗，又扎了一条鱼回来。她现在用剑极其厉害，在肥鱼身上割出薄薄的鱼生来，捧在树叶里递给李辰东，「这个鱼肉很鲜甜，你吃吃看。」


    李辰东有点没精神，她干脆用手捏了一块放在他嘴边，他张口吃了，道，「很好吃。」


    其实，他一点味道也尝不出来了，身体无时无刻都在痛着，千刀万剐不过如此。


    严幼林一边自己吃，一边餵他，看着他勉强的笑容和满头虚汗，知道他又开始感觉不好了。这个男人还挺能忍的，明明告诉了有不舒服要说，可他还是自己一个人扛着。这是他的体贴，让她心里有点酸有点甜。


    吃完鱼肉，洗干净双手，她做了干净的软布再一次帮他擦洗身体。揭开他衣衫的时候，他半张着眼睛，勉强地笑了一下，「幼林，真是太麻烦你了。」


    她将手探入他的身体，摸着那薄薄的肌肉，道，「你不要再客气了，别把我当外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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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我不会再客气了。」


    严幼林看他几乎要昏迷的样子，心里着急，但面上不愿意显露出来，立刻蹲身去背座椅。人还未蹲下去，便听见一种锐利的破空声音，仿佛有什么东西高速穿越空气而来。她侧耳听了一下，忙起身背起他，闪身避到一颗大树后面。


    一个箭头狠狠扎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斑斓的尾羽在箭杆上摇曳着。


    「别躲了，我已经看见你了。吃了我鱼肉的女人——」一个清淡的声音从密林深处传来，从第一个字开始到一句话结束，似乎跨越了足够远的距离，到最后声音几乎响在她耳边。


    「出来吧，我不杀你。」


    她看看手里的剑，反手插入后背和座椅的空隙处，走出树后。


    一个穿着白衫的男子立在瀑布下方的一颗巨木树梢上，他的肩头站着一只白色的鹦哥，手中握着一把长弓，弓弦颤动着。


    第73章


    严幼林没敢跑, 也没敢反抗，她这么弱逼的存在还要带一个只剩下半条命的李辰东, 束手就擒是最好的选择。对于她这样干脆的投降行为，白衫男子很不满道, 「我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妖跑来捣乱，祸害了我一条白鱼不够居然还来第二次，结果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垃圾人。」


    对于垃圾人这个称唿, 她有很多意见, 但还没等她说出任何一句话，白衫男甩出一根白色的长鞭将她和李辰东捲起来，直接拖着从半天上跳跃着，往西边的山口去。她低头看束缚自己的鞭子, 仿佛是某种皮料制成, 困在身上并不如何痛，但其表面仿佛有电火花在闪耀。


    她看着李辰东奄奄一息的样子，没吭声。果然是最弱的存在, 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性。


    高速行了约莫一刻钟，抵达一片大草坪上, 草坪的那头是一个山崖，山崖上连串着几个白色的洞口。洞壁上攀爬了好些奇形怪状的半人半兽的玩意，见了白衫男子，拍着手欢唿叫着，「大王回来了——」


    男子对那些小妖道，「回来的时候遇上误闯了咱们地盘的垃圾人,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没好好看家。」顿了一下又道，「给丢下边王城去干活，别弄死了。」


    长鞭散开，严幼林和李辰东滚落在草坪上，包滚落下来，皮甲和两把白骨长剑躺在浅草中，几个水果零落在地。


    小妖们的错处被大王抓住，惊惶不已，没等大王吩咐完就有两个小妖冲上来，绑手绑脚，严幼林挣扎了一下，高声道，「大王——」


    男子停步，低头看脚边的长剑和皮甲，扬手道，「慢着。」


    小妖的手停下来，但严幼林的头被死死按在地上，不能挣扎。这些妖怪的手劲儿太大了，要不是她已经有了最弱的觉悟完全不挣扎，此刻已经是断手断脚的状态了。


    一只白皙的手伸出来，握住满是血痕的长剑剑柄，拎起剑，把玩了一下，剑锋对着太阳的方向，闪耀着光华。


    「这是哪里来的？」男子垂目，沖小妖摆头，小妖松开了按在严幼林头上的手。


    获得了自由，严幼林忙抬头，看着他手中的长剑，「回大王，这是母亲留给我的。」


    男子脸上的表情有了些松动，「你母亲，留给你的？」他将长鞭挂在腰上，拇指放在剑锋上，不料剑锋上居然生成了一股淡淡的妖气，直接盪开他的手，将他的拇指拉出一道血口子来。


    严幼林心惊，在她手里平淡无奇的剑，换了个人居然开始奇怪起来了。她小心瞄一眼男子的脸，生怕这人喜怒无常，受伤后恼恨起来一巴掌将她和李辰东拍碎了。


    「是的。母亲走得早，担心我长不大，所以留了这个给我防身。」她客气道，「不是什么好东西，大王如果看得上，送给大王了。」


    「大胆！」小妖呵斥一声，一脚踩在她头顶，按了她一个狗啃屎，「居然敢调戏我家大王，揍死你！」


    严幼林心里狂翻白眼，调戏你妈b！


    「别把人给我弄死了。」男子用剑尖挑开小妖的脚，小妖诺诺地让开。


    冰冷的剑锋贴在严幼林的脸上，微微用力，勾起她的下巴。她被强迫着对上男子的眼睛，这才看清楚这个所谓的大王有一张漂亮的脸孔，雪白的皮肤，乌黑髮亮的眼睛，长眉飞扬，红唇如火，如果撇开他雪白的长髮不谈，真是一个漂亮的美人儿。此刻，这个美人脸上如冰霜一般，虽然没怎么说话，但看起来很危险。


    他用剑拍拍严幼林还没长成的脸，「名字？」


    「严幼林。」她不敢乱动，心里有点屈辱。


    「居然还有姓？」男子勾起唇角，「有姓，母亲又能留下这样的遗物，想来也算是有点血统了。既然这样，你不用去垃圾人那边了。小妖，把她送作坊街那边去，好好养着。」


    小妖连声应了，拖着她便要走开，而另一个小妖则拉着李辰东走向另外的方向。显然，这是要将两人分开了。


    严幼林心急，一下扑到在地，「大王，可不可以让我带着他一起？」


    男子瞥一眼没了半条命的李辰东，「不可以，我这里不留没用的东西。」


    「我很有用。」她绞尽脑汁想着眼前的状况，想要让找点自己能干的事情出来，可想了半晌什么都没想出来，只好干巴巴道，「他为了救我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能丢下他不管。如果他死了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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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有什么关系？」男子拎起剑，拨弄着草地上的几个果子，「这东西，又是哪里来的。」


    严幼林估摸着这些果子有点用，咬牙道，「也是母亲留给我的，这些果子很有用，如果生病或者受伤，吃了就会好。」


    「长在哪里？」


    「如果大王让我带着他，等他伤好了，我带大王去找。」这是一个交易，处于弱势的一方提出，她很忐忑，生怕他不同意。这个男人看起来很强，手下那么多半人半兽的神兵，就算是她回到正常的身体，要打过他也难。


    男子清亮的眼珠子看着严幼林，似乎将她的谎言看穿了。严幼林憋着一张脸，只凭藉一口气顶着，心里虽然七上八下，倒显得很坦然的模样。男子沉吟一下，点头道，「行吧，反正你们也走不出我这九华山。」


    「谢大王。」严幼林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抓地上掉落的包，胡乱将果子塞在包里。


    男人自然是发现了她的小心眼，但什么都没说，沖小妖们挥挥手，自行进了山洞，他肩头的鹦哥盯着严幼林叫了一声。


    严幼林小心抱着李辰东，跟在几个小妖后面，从草坪绕到后山。后山一片缓坡，缓坡下是田地和一小片低矮的木屋，有人在田地里耕种，还有人在木屋中做工。小妖们转进一条小街，路过成衣店、铁器店、食堂等等木屋，最后推开小街尽头的一间小房子。


    「这就是你今后住的地方了，没有大王的同意走不出九华山。以后乖乖做工，等大王想起来的时候，自然会召唤你。」小妖唿三喝四，也不管周围穿着布衣的人围观。


    「咱们大王怎么称唿？」严幼林赔笑道，「总不能一直称唿大王。」


    小妖打量着她，摇头道，「真是垃圾。乱闯进了咱们家大王的九华山，居然不知道大王的名号！咱们大王号白莲，人称白莲居士——」


    好想要笑怎么办？


    严幼林低头，轻声道，「知道了。」


    「好好为大王做事，不会亏待你。」小妖鄙视道，「真是不知道你怎么回事，既然母亲是能留下那样遗物的大妖，为什么自己沦落到现在比垃圾人还不如的样子？」


    她心中一惊，还想再问点什么，小妖却趾高气昂地走了。


    长街约莫百米，两边全是木屋，屋前屋后全是围观的男女。在小妖经过的时候，那些人恭敬地垂着头，根本不直视，待小妖走开后，这些人忙忙地进屋，仿佛是恐惧。她想要找个人问问话，视线扫过去，却被一一避开。


    她低头看已经近乎于昏迷的李辰东，嘆一口气，推开木门。


    这个小木屋只有两米来高，门很矮，她这样的高度也必须要躬身才能不撞到头，可见这房子修建的时候多么的敷衍。房子被潦草地分成了两个隔间，外间一个灶膛一张饭桌，内间一张歪歪斜斜的床，除此外什么都没有。因为用的是木头，墙壁之间许多的裂缝，还有受潮腐烂的地方，所以屋内的味道也不怎么好。


    严幼林皱着眉头，将包丢在地上，单手扯出没有交出去的那张大氅，铺在地上，这才将李辰东放下去。


    「辰东——」她伸手拍拍他汤得不成样子的脸，他微微张开双眼，「你坚持一下，我马上餵你吃药。」


    李辰东点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手忙脚乱摸出一个果子，用还湿润的软布擦干净手和果子，捏成粉碎塞他嘴巴里。他吃完后，精力仿佛用完，闭上眼睛睡着了。


    严幼林嘆一口气，这个糟心的副本，比上一个新人类副本还要糟心的存在。


    房子的隔壁是一家织厂，房子宽敞明亮，里面布置了许多的织机，年轻的女子坐在织机前忙碌。几个老年的妇女游走着指点她们，另有一个老头端坐在门口，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书册，册子上有精美的印花图案。


    严幼林挽着木桶看了一会儿，上前恭敬道，「不知道老伯如何称唿，我是刚来的严幼林。」


    老头子看她一眼，道，「叫我锦就可以了。」


    这个老者没有姓，只有名。


    她依言称唿了一声，道，「我刚来，什么规矩都不懂，家里还有一个病人。请问此处如何称唿，取水去哪里，吃食的交换还有布匹——」


    锦道，「这些事情刚才大人们有交待，就按照坊市里的规矩就可以了。从这边走到尽头，有一口水井，取水都在那里；长街中间标了吃食招牌的那间屋子是咱们的食堂，只供应早晚两食；一应的生活用具每个月领取一次，这个月的前天已经分过了，所以没有你们的份额。稍后我去问问，如果有人有剩余的会给你送过去，不要担心。」


    「谢谢老伯。」严幼林真心感激，又道，「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医生——」


    「大王心情好的时候会发药来。」


    看来这里是没有医生了，这些人的死活，是按照那个大王的心情而定的。


    「只有最基本的生活物资，而且会分派一些任务，只有完成任务的人才能享受到这些待遇。」锦温言道，「咱们大王很好，不会无故杀人，也不会无故苛责，只要按时完成工作即可。既来之，则安之。」


    她知道大概是自己脸上的忐忑被看出来了，她躬身感谢，拎着木桶去取水。


    一路上遇到不少零落的行人，穿着简单的青色或者白色布衣，长发或者挽起或者搭在脑后，手上捧着各种工具和菜蔬，不会无故交谈，但精神状态都十分稳定的样子。如果撇除妖怪们的存在，这就是一个安静祥和的山间小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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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拎着水回去的时候，在木屋前发现一些简单的木料，木盆、凳子、软布和零星的生活物资。抬头看，锦在旁边沖她挥挥手，她回了一个鞠躬，表示感谢。


    这些东西虽然陈旧，但是解决了她的大问题。


    将用具清洗干净后，水分成三份倒入不同的木盆中，取了一把铁刀，她开始修整这个房子。墙壁上的缝隙用黏土和草堵塞起来，歪掉的木头扶正，腐烂的地方剔除后重新修补，支撑木屋的柱子加固。足足忙了两三个小时，木屋的外观至少能过眼，不担心随便一场大风就让它倒伏。


    端着水盆进屋，扫地，丢垃圾，将唯一的一张床重新加固后铺干草。她将李辰东安置到床上后，扯布做好幔子，将床罩起来，之后，慢慢地擦洗灰尘。这一忙，又是两三个小时。到此，已经到了中午时分，整个人飢肠辘辘。


    严幼林洗干净手，摸出两个果子，去内间看李辰东。他似乎已经醒了，靠在床头看半开的窗户，窗外绿色的松涛起伏，高山上挂着雪白的瀑布匹练，就这样看去，真是一个仙境一样的地方。


    「饿了吗？」她将果子递过去，「自己吃，我就不餵你了。」


    「辛苦你了。」他接了果子。


    她坐到床边，一边啃果子，一边揉揉酸痛的手脚，道，「安顿下来就好了。」


    李辰东安静地啃完果子，「外面什么情况？」


    「我还没摸清楚，不过，这九华山的白莲大王好像是一个大妖，咱们现在是在他治下的一个坊市。我瞧了一下，这块一两百人，主要的工作就是给这个大王提供衣食住的服务——」她感嘆道，「没想到这荒山野岭里，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小镇子在。」


    「我已经和天机交流过了，如果要出这个副本，就要完成诞育后代的任务。」李辰东把玩着啃完的果核，皱眉，「简直是，荒唐——」


    「没办法了。」她摇头，「现在副本就是大爷，不按它们的要求去做，死也出不去。」


    「你准备——」他迟疑道。


    严幼林低头，看看自己似乎没发育完全的身体，道，「我现在这个身体好像还没长大，所以任务的事情可以推后。现在最要紧，先把你这个伤搞定。你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伤口的情况。」


    她说得坦然，他也不扭捏，将果核甩出窗外后，艰难地扒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赤裸的上半身来。转过身，将后备丑陋的伤口露出来。


    严幼林凑近去看，结痂的情况又好了许多，可以看见里面开始出现一些肉芽，伤口上那一层萤光色的东西又少了许多。她伸出手指，轻轻按了按伤口周围乌青的皮肤，「痛吗？」


    李辰东想了想，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他身体里的痛，一阵一阵，当发作的时候仿佛每个细胞都被刺穿了一半，可发作之后便是麻痹的，感受不到任何痛感。


    「我本想直接让你吸食我的血肉，可坐标和天机都说这个身体还太小了，没什么作用。所以，我得去先找大妖的血肉，吃掉后才能将这个身体催熟——」她皱眉，「还得是最强的，真是愁死人了。」


    帮他整理好外套，松松垮垮的衣服露出他精巧的锁骨，她移开视线，「不过你放心，那个白莲大王对皮甲和剑都很有兴趣，肯定会主动来找我们。」


    李辰东垂着眼睛，点头，没有说话。


    「你继续休息，我再忙一会儿。」


    他点头，看着她仿佛一只小鸟一般飘了出去，手抓着床上的软布，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能是一件多么糟糕的事情。


    山间的天黑得很早，田地里的人收工就早。长街上响起钟声的时候，散落在各处的人稀稀拉拉走出来，汇向街中间的食堂。大家端着碗盘，排队等候领取属于自己的食物。


    严幼林找了几个干净的木头盘子出来，安静地站在队伍的最后方，跟着慢慢挪动。


    锦站在她前方，道，「房子已经收拾好了？」


    「快好了，就剩下一些细緻的活儿，等明日再做。」她微笑着。


    锦点头，递给她一张木牌，「好了后，到我这里领活儿。今日这餐饭，我请你——」


    「多谢老伯。」她接了木牌，发现上面弯弯曲曲写了不知道什么，道，「老伯，这木牌上的花纹是什么呢？」


    「这些木牌是咱们大王亲手做的，这些花纹是他的妖力。」


    严幼林心中一动，摸了摸安静躺在自己口袋里的那一块白色骨牌，牌面上那些扭曲的细细的雕刻花纹，如此的类似。


    「大王还会忙这些小事吗？」她好奇。


    「当然。」锦温和道，「整个中州山脉，就咱们九华山的白莲大王最仁慈，最亲和。」


    这里的人要求真低，那样一个倨傲的男人，居然被称赞成这个样子。不过这中州山脉听起来太过于熟悉，令她怀疑这个副本和新人类的副本是不是用了同一个地图，如果是的话，她很想念曾经拥有过的那些英招。


    排队完成，轮到严幼林的时候，靠木牌领了四个白面馒头和两碟菜，馒头很大，菜是一荤一素。


    晚餐她一个人吃掉了两个馒头，菜分了一半给李辰东。这傢伙显然吃不习惯这样粗糙的食物，但已经落到这样的境地了，也不挑剔，勉强吃了一些素菜就再不动筷子了。她有点不懂他是将食物让给她，还是真的吃不下。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将剩下的馒头镇在凉水里，待饿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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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件为难的事情就是，关于睡觉。


    这个房子里只有一张床，李辰东是肯定不能睡地上的，而他也不能看着严幼林睡地。这个屋子过于简陋，地面直接是泥土，任谁身体再好，睡上一夜也得生病。


    严幼林用灶台烧了一点热水，木盆装了来，要给李辰东清洗身体，「辰东，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擦擦。」


    这就让他有点尴尬了。


    她笑一笑，「别不好意思了，你现在也动不了。满身都是汗，睡也睡不好。」


    他看着她在灯下的笑容，耸肩，「好吧。」


    他艰难地脱了衣服，低头看裤子，以他现在弱鸡的样子，根本没办法起身了。严幼林拧干热布搭在他肩头上，直接伸手去解他的裤子。他皱着眉心，心心念念自己千万不要在这种时候丢脸，但显然老二不是他能控制的，当看见她幼白的手解开他的裤扣的时候，他直接硬了。


    他抬头，黑眼睛看着她。


    严幼林愣了一秒钟，李辰东偏头，「这不怪我。」


    黑线，难道怪她了？


    她一声不吭，抱起他，单手将他的内外裤子拉下来，露出修长结实的大腿，以及一股更加浓重的馨香传来。她忍不住皱眉，这味道在李辰东的身上越来越浓重了，由不得她开始怀疑，这味道和性的联繫越发大了。


    李辰东浅笑一声，严幼林看他一眼，道，「你现在可以自己动手擦擦了吧？」


    他低头看看自己依然坚挺的小兄弟，「可以。」


    严幼林捡起他的外套和裤子，走到外间，站了一会让，才发现自己脸已经完全赤红了。这个李辰东，装尴尬，其实厚脸皮的程度也有得一拼，而且他的身体也颇有看头，就那一身的骨肉，十分招人。她身体内部有些蠢蠢欲动的热潮，再加上手中他衣物上隐约的香气，令她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闷头将自己清洗干净，换下来的衣服搓洗好后挂在还有余温的灶膛边烘干。他们包里装的东西有限，换洗的衣服很少，在没有得到新的衣服之前，得计划着生活。


    忙完一切，已经是深夜了，山间的夜晚时分安静，到处都是沉沉的黑，只有山顶上一点点雪白的光芒，那是大妖白莲的山洞所在。


    严幼林走进内间，油灯已经要灭了，她伸手拨了拨。


    「忙一天来，快上床休息吧。」李辰东的声音很轻。


    她点头，坐到床边，身上只穿了贴身的背心和短裤。


    他揭开被子，热烘烘的气冒出来，带着一股甜香的味道，「进来。」


    黑暗里看不见他的眼睛，她也不想抬头去看，伸手将油灯掐灭后，倒入了被窝里。


    软干草的味道，男人淡淡的汗味儿以及他身上的那种香气，将严幼林全部包裹起来。这是陌生的味道，但却意外地舒心，她尽量贴着床边不去触碰另外那个人温热的身体，闭上了眼睛。


    软软的布搭了上来，李辰东侧躺着，道，「幼林，我很高兴能救了你。」


    严幼林嗯了一声，「我也会救你的。」


    她以为自己是会失眠，结果很快就睡着了；也以为半夜会起来帮李辰东折腾，结果他居然没有再发热也没有发冷。一睁开眼，就是晨间的阳光以及清亮的鸟鸣声音。


    门板被拍得响起来，小妖们唿喝的声音响起。


    严幼林睁开眼睛，翻身起来。李辰东也醒了，侧头看她半赤裸的身体，「有人来了。」


    「别急——」


    她跳下床，纤细瘦白的身体在晨光下散发着珍珠般的光，令他一下就硬了。他僵在床上不敢动，黑眼睛里有几分羞恼，为自己的不可自主，心里却在想着白川到底在他的身上搞了什么鬼。


    她从外面将已经干了的衣服收进来，堆在床边。


    外面的小妖已经等不及了，「严幼林，大王有找，赶紧开门——」


    她只得先急匆匆把自己的衣服穿上，将李辰东的衣服放在床头，又将馒头和水果放在他伸手能拿到的地方，道，「白莲找过来了，我去瞧瞧怎么回事。你在家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了。」


    满室的馨香随着她的走远而缓缓散去，李辰东艰难地撑起身体，忍着撕扯的痛苦将衣服穿上。最后，他拿起一个水果，擦干净，啃了一口，闭上眼睛享受这果香。


    半晌，他睁开眼睛，道，「天机，你的意思是幼林的系统不是坐标，而是比坐标的权限更高的白帝，是吗？因为它的力量太过于强大，所以只有白帝子这样强悍的肉体才能完全承载它的存在，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天机奄奄一息，已经无法成形。


    「那白帝子，到底是什么呢？」


    天机想要回答，可抵抗李辰东身体里的剑气已经耗尽了力量，它异色的双瞳闪了闪，最终熄灭，彻底死机了。


    第74章


    两只小妖呈人形, 但身上似乎参杂了各种野兽的血统，虎耳, 猫爪，短尾, 身上也覆盖了浓重的毛髮，身上各种腥膻的味道。它们蹦蹦跳跳走在前面，抓耳挠腮, 顺手摘朵花捏一片叶子, 打打闹闹一路前行，根本没有认真做事的模样。


    严幼林看了一会儿，站在山路上向下指着万倾良田，「这些都是咱们大王的土地吗？产出来那么多的粮食, 够咱们吃吗？」


    「大王会用米和别的山头换东西。」一只虎头妖跳上一个大石头, 双手张开，「整个中州山脉，只有咱们九华山能产出最好吃的香稻米和最漂亮的蚕丝；那些女山大王想要好吃的和漂亮的衣服, 就得找咱们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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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个中州山脉还有许多山头，甚至是女的山大王。


    「只要咱们大王一点头, 马上就有女大王给他生小王子了。」另外一头狼妖也骄傲地挺胸，「听说锦绣峰的白狐女王最聪明，许多大王排队去她的山上求子——」


    「不对不对，明明是东湖的水仙大王最美，听说她已经生了九个仙女——」


    「呸，生仙女有什么用？公主们都是跟着妈妈的, 咱们大王是想要一个儿子来继承——」


    「啊啊，可是女大王也很不错。」


    「那咱们九华山就得改名字了，到时候换了山大王还有好日子吗？」


    「对哈。咱们这里犯点小错，大王都不计较的。听说水仙大王可严格了，她手下那些水族惨得很，吃不上肉，爬到岸上啃草。」


    「真的啊？」


    严幼林看这些天真的小妖，噗嗤一声笑了，两个妖怪顿时转头看着她，不约而同指向她，「垃圾人，你说，是女大王好还是男大王好？」


    「我不知道。」她道，「我以前住在山下的世界里，周围都是普通的人类，不知道——」


    虎头妖有些遗憾道，「真可怜。你的爸爸是垃圾人吧？所以浪费了你妈妈那样大妖怪的血，害得你现在居然退化成了垃圾人。要不是咱们大王好心，你昨天就该被送到山下的王城里面去。」


    「我不懂。」


    狼头妖积极道，「我知道，我告诉你好了。咱们这个世界分成了垃圾人、妖和人。」


    「等下，垃圾人和人有什么区别吗？」她满脸黑线。


    虎头妖活泼地跳到她身边，伸手在她肩膀上推了一下，她目前的身板很无力，直接滚趴到地上，肩膀撞到石头。她痛得吃牙咧嘴，本能地张口想要骂人，抬头却见那小妖怪嘻嘻哈哈，「像你这样都挡不住我推一下的，就是垃圾人。」


    狼头妖配合着小伙伴，跳到半空中，脚尖点在山石上，倾刻之间爬了百余米，又在树木丛林之上飞腾着，高声道，「像我这样能高来高去的，就是人啦！」


    「像我们这样的就是小妖，大王那样的就是大妖了。」虎头妖很骄傲道，「整个这一片山脉都是咱们妖的地盘，包括这里的垃圾人都是大王们的财产。」


    「人呢？」


    「北边，他们说北方有王气，所以聚起来住北方了。」


    「南边呢？」严幼林好奇。


    「南边很怪的，大王都不准咱们去，说是像我们这样的去了也是有去无回。」


    严幼林心里有了底，揉着肩膀爬起来。


    这俩小妖实在天真可爱，问一答十，令她基本摸清了这九华山的情况。原来这白莲大王拥有至高无上的白姓血脉，在这九华山传承了千年，经歷了八任大王。现在，他是第九任大王。白莲一系的血脉向来以美貌和强大着称，令群妖追捧，而且在此外更有仁慈的美德，所以在这中州山脉里拥有非常高的妖望。他治下的九个山峰数千妖众以及数万的垃圾人，非常爱戴这一系的妖王，安居乐业数百年，全心全意为大王服务，产出各种高品质的农作物和手工品，令九华山成为群山之中比较繁华的所在。


    寒潭白鱼是大王非常爱吃的食物，此鱼种据传是第五任大王去东海向鱼女求得，千辛万苦带回来，尝试了数百次后终于改良成功的品种。此鱼的特性是生长速度慢，没有小刺，鱼肉鲜美甘甜，经常食用会让妖体内的妖气平和，专供大王食用。平时，那瀑布和寒潭是由专妖看管，而这一次看管的小妖趁大王出门游玩的时候偷懒了，没想到被人潜入后又被大王抓了个现行。


    「所以他被大王关到下面王城去了，当做是惩罚。下面是大王的王城，住了很多垃圾人，红尘的味道太重了，住久了会变很弱。」虎头妖可怜道，「不过听说去了王城后，那些垃圾人会把它当成主子来伺候，日子好过得很。」


    严幼林点头表示贊同，以后可别偷懒了。


    「以后偷懒的时候要看准机会，千万不要再被大王抓住了。」狼头妖心有戚戚，「不然就惨了。」


    严幼林黑线，这些小妖，还以为会悔改，原来是死性不改的。


    当然，目前最令大王烦恼的事情，便是如何拥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后代。


    妖类的寿命从百年至千年不等，但一般都只能活到几百岁而已。最大的原因就是妖王在和北方的人打仗，和南边的那些怪物也偶尔纠缠着，每隔一定的年限就会召集群妖会师出征，多有伤亡。


    为了保证妖族的繁荣以及战斗力，妖王要求每个具有潜质的大妖必须在二百岁之前诞生合格的继承人。


    这样的要求对女妖而言根本不是难事，她们可以凭藉自己的美貌和妖媚，随时随地勾引男妖或者人，需要多少生多少，差别只在潜质而已；若生下的是女妖，留在下辖，挑合格的做继承人就行；若生下的是男妖，随便丢在外面或者扔给孩子他爸就行了，相当省心。


    男妖就比较麻烦了，首先因为在生育上没有什么优势，他们必须要费尽心思去笼络一个女妖给自己产子。孩子生下来，只有一半的机率为男，若这男孩太过优秀被女妖惦记上了，她随时还能反悔将孩子要回去做自己的家将；其次，基于第一点，获得子嗣的不容易，男妖们的领地传承时有断绝，每当这个时候就会有血缘亲近的妖类继承，大多为女妖；第三，基于前两点，男性大王数量越来越少，越来越多被女妖抛弃的男妖们没有领地，在山间浪荡着，等待妖王的徵召去打仗，利用军功换取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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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上，种种，白莲大王这样的，几乎就是男妖里顶尖的那一类了，被无数女妖惦记着。


    至于要一个合格的子嗣那么困难，为什么不去找人或者垃圾人呢？严幼林问出了这个问题。


    两个小妖怪连连摇头，不可以不可以，找了不匹配的对象生育，产下的后代能力退化太严重了。要么是他们这样的小妖，要么是垃圾人。而且，就算是山大王们结合，也经常生出不如意的小妖来，并不是个个子嗣都出色的。这山里有许多小妖算是白莲大王的兄弟姐妹，但统共也只有他一个人继承了大妖的血脉。


    严幼林听得津津有味，当然，其间也夹杂了各种各样的风流韵事，比如孔雀女曾经十年如一日给自家大王送漂亮的羽毛也没有被多看一眼；例如自家大王从出生到现在临近二百岁，这么多年来，就没遇见过配得上他的女妖；又比如，东苍山那边，一个八百岁的老女妖看上了自家大王，想要借他一用，给自己留个出色的后代，也被拒绝了。


    总之一句话，他们家白莲大王好得天上有地上无。


    关于大王白莲居士的称号，是一个雅称，因为他品行高洁颇有佛性，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赐的。至于他的真名，还没人知道。


    严幼林听了满耳朵的大王，终于走到了草坪上。两个小妖在前面领路，进了那雪洞一般的地方。


    她好奇地看着墙壁上白亮亮的东西，仔细研究了一会儿，搞不懂到底是什么样的材料居然会自行发光。洞里打磨得非常光滑，一应装饰全无，但因为洁白如玉的墙壁和地板材质，整体显得非常高大上。


    虽然被各种传说是善良的山大王，但会客的大厅修得非常气势磅礴，各种各样的大柱子顶天立地，数不清的多少层高的台阶上是一个赤红色的王座。王座上攀爬着无数的怪兽头颅以及横七竖八插了好几柄不同颜色的剑，带着血气和妖气，压迫感很强，让她不能唿吸。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整个大厅的布置以及王座上的人，狼头小妖推了她一把，她趔趄一下趴倒在地上。她恼恨地扭头，却见虎头妖沖她挤眉弄眼，张着口型，「拜见大王——」


    真是对这些小妖无语了。


    「拜见大王——」她提起声音道。


    半晌，上面没有回音，她动动身体趴跪着，想要抬头去看怎么回事，不料狼头妖居然伸手死死按住她的头。


    搞什么鬼？她被压得直接趴在地上了。


    虎头妖凑过来，道，「没想到大王在正殿见你，这里是安放歷代大王战功的地方，要恭敬。」


    她好想要骂娘，可惜头上的压力让她无法抬头，空气里也有奇怪的气仿佛针一样扎着她的皮肤，令她既不舒服又很烦躁。下腹部还有热气在不断地往上涌，仿佛有什么炽热的东西强行灌入她的身体里，将她的血肉一一翻搅着，要找到最重要的东西一般。


    终于，她忍耐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清浅的女声在空旷的大殿里传得很远，甚至带着一点点余音。几乎是立刻，在她发出声音的时候，贴身安放的那一块骨牌发出白色的亮光，将她整个人罩在光里，抵御了那些压力。


    两个小妖被白光沖开，翻滚着哀嚎着跑开。


    严幼林趴在地板上，满头大汗，四肢酸软，眼角余光看见台阶上冒出一双白色的丝布鞋子。鞋子上有精美的暗纹花色，很眼熟，正是锦给她的饭牌上同款花色。


    鞋子无声无息飘下来，落在她眼前，带着一股子荷香味。


    「还能站起来吗？」他道。


    严幼林点点头，双手撑起身体，站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垂头道，「大王，这是怎么回事？」


    「正殿里供奉着先代大王的兵器和他们缴获的剑，妖气血气纵横，第一次进入的人会被最大刺激血气翻涌，自身的属性就明确了。」白莲大王转身，身姿挺拔，一根绣了暗纹莲花的腰带，将他的小腰勒得细细的，他道，「跟我来。」


    他在试探她的身体能力，显然是得到皮甲和骨剑经歷了一番研究，认为她这样血脉混杂的情况下还有得救才出手的吧？


    严幼林觉得自己果然是被虐习惯了，被人当成货物一般对待了这么久，终于逃离了那个人。遇到一个新的人，又把自己掂量了一番，结果自己居然为自己还算有点用而沾沾自喜。看来，人不是没有底线，只是底线越来越低而已。


    走出大殿，压力立刻小了许多，严幼林身上的白光也随之消散。白莲侧头看了一眼她胸口的位置，往一条通道走，示意她跟上。


    穿过通道，抵达了一个溶洞，洞中有各种各样的石花石笋以及一池塘清浅的水。一座主桥蜿蜒在水上，一个小小的白房子凌空在水之上，而白房子之上却是一个倒扣着的碗口一般的穹顶，穹顶的最上方可见一片小小的蓝天。


    进入白房子后，白莲随意指了一下靠墙的一个软皮沙发，自己坐到了正上方。桌案上摆着皮甲和骨剑，旁边另有一盘其他颜色驳杂的东西，似乎是实验用的器具。


    严幼林坐下，手摸上沙发，柔软而带着温度的皮非常舒服，忍不住多摸了几下。


    「那是白狐腹部的皮毛制成的，锦绣峰一直想要换回去。」白莲端坐着，看她。


    她手缩了一下，笑得很勉强，锦绣峰的大王应该就是白狐。这个九华山的大王也太兇残了，直接用别人家大王的皮毛做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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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莲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抬手拿起一把骨剑，「这一把是用英招的肋骨制成的长剑。」换一把骨节分明的道，「这一把是用王蛇的嵴骨制成。」


    剑尖点在银白色的皮甲上，「这是白虎的皮。」


    严幼林眼神恍惚，她其实对这些东西一无所知。


    「可见，你的母亲应该是一位声名赫赫的大妖，可最近几十年，并没有听说有大妖陨落。」他看她一眼，「这些东西很珍贵，你母亲既然将它们留给了你，显然非常疼爱你。如果活着，怎么容许你一人流落在外，且同一个人过分亲密。」


    「也许我母亲只是一个小妖。」


    白莲勾起唇角，「小妖根本拿不动这些兵器。」


    她面上显出一些疑惑来，一直以来，无论是她还是李辰东，触摸它们毫无问题。


    「妖兵骄傲，只愿被强者触碰；不过也有例外，人或者垃圾人中一些特别血脉的，可以触碰。」


    「为什么？」她不明白。


    「毕竟，妖也是从人中来的。」


    白莲没有为她解释更多的意思，举起骨节剑，道，「你站起来，离我近一些。」


    严幼林不明所以，走过去，站到他的案几边上。剑尖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落在她颈项处，她还没来得及做出正确的反应，衣襟便被划开，露出里面的内衣。她皱眉，抬眼看着他，他面无表情，双目如珠，继续用剑尖隔断她的内衣带子，露出尚未长成的身体。


    这是一具刚开始发育的身体，皮肤很白，胸部只有微微的起伏，尖端嫩红，骨架也纤细得过分。她的双乳之间，一块骨牌安静地呆着，冷冷的散发着光芒，其上一些银色的丝线纹路若隐若现。这个少女虽然有一张稚嫩的脸，但双眼却意外地成熟，仿佛一潭深水吸引人去探索。


    骨剑冰凉，握在白莲手中仿佛被激发的全部的潜能，妖气一丝丝从剑尖释放出来。


    他似乎还没看够，刺骨的剑尖从她的锁骨处慢慢滑下去，经过小胸部，落在柔软的小腹上，围着肚脐眼打了个转儿后，碰上她的裤腰。严幼林双目看着白莲，挑了挑眉，白莲沖她笑一下，手腕微微用力，她的裤子也掉落在地上。


    一分钟之内，被剥得精光，而他们两人之间隔着一把长剑的距离。


    「转身。」长剑拍拍她的肩胛骨。


    严幼林依言而行，细细的腰，挺翘的臀部，结实的大腿和纤巧的脚踝。


    白莲的视线犹如实质一般，检查完她的全身后，收起长剑，半晌没说话。


    「我可以穿衣服了吗？」已经顾不得害羞了，但溶洞内的温度太低，皮肤开始起鸡皮疙瘩。


    「不可以。」白莲皱着眉头，仿佛有许多苦恼一般。


    耐着性子等了一刻钟，身体开始发抖，他这才道，「你多大了？」


    严幼林低头看看这个身体，摇头，「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她摊手，「我和李辰东到这里就这样了，什么都不知道。他受伤了，我们不得不往外走，并不是故意闯入你的地盘。」


    「去哪儿？」


    严幼林怔了一下，道，「据说最强的大妖有办法治好他的病，我想要出去打听打听谁是最强的大妖。」


    「他那是剑气入体，会破坏身体的每一个细胞。虽然你用那些供果吊着他的命，但一旦吃完了供果，就是他死的时候了。」


    她心里计算了一下，这么说起来，李辰东只有两三天的命了？脸白了一下，有点慌张，「那该怎么办？」


    「一个人而已，死就死了。你不该给他吃那么珍贵的供果。」白莲眼睛也不眨一下，「中州山脉里但凡生长供果树的位置都被一一保护起来了，流落在外的既少又珍贵。」


    「他救了我。」


    白莲笑了一下，状似无意道，「他也算是你母亲留着配给你的人吗？」


    严幼林有点不明白，但顺势点了头。


    白莲瞭然，眼睛落在她小腹的位置以及骨牌上看了一会儿，道，「穿上衣服吧。」


    严幼林拉上裤子和衣服，双手拎着，一旦放手就要出丑，只得厚脸皮道，「大王，你有腰带借我用用吗？我总不能一直这样——」


    他指指进门处的一个架子，上面搭了几件成衣和各种配饰，颜色粉嫩，显然是为青春少女准备的。她看他一眼，没想到这个大王还挺闷骚的，明明准备了她的衣服，不明说，居然看她出丑。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客气了，干脆脱了已经被割坏的衣裤，拿了漂亮的丝绸衣裙穿起来。


    白莲面色温和地看着她，「你在这里等一会儿，陪我见一个客人。」


    「什么客人？」


    「不要问那么多，能不说话就不要说话。」白莲身体靠在椅背上。


    「大王。」严幼林得寸进尺，「我可以把李辰东带上来，你帮他看看有没有办法延命吗？」


    他充耳不闻的样子。


    「只要大王帮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带你去找供果树——」


    白莲抬眼看着她，「只是因为他救了你？还是因为是母亲给的？」


    「如果他不帮我挡那一剑，或者我已经死了。」严幼林认真道，「我这个人挺没用的，能力有限，别人伤害我我无法阻止；但是如果帮助我爱我的人，就这样放弃了，我会彻底看不起自己的。所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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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太年轻了，我对那些果树并不感兴趣——」


    当然，和快要两百岁的大王比起来，确实年轻得过份了。


    严幼林腹诽，既然不感兴趣，为什么表现出兴趣来？


    等待的时间非常煎熬，白莲根本就不理睬她，自顾自看书写字，研究骨剑和皮甲，连问话也没有。严幼林走又不敢走，留下来也无聊，沙发也不太敢去坐，只有站在窗户边看外面荡漾的水波和漂亮的石花。直到头顶上那一片蓝天开始染上太阳的金色，终于听见了隐约的螺旋桨声音。


    她好奇地抬头，却见一片阴影遮挡了洞口，一个黑影从上面落下来，直扑向白房子外的一个小平台。


    白莲脸上现出几分期待，起身，走到门边。


    平台上站着一具高大的机甲，通体纯黑色，双眼的部位镶嵌了透明的水晶，两点幽光明灭。


    严幼林嘴巴张开，说不出话来，这分明就是当年她们任务中要去剿灭的那些ai的制式机甲。


    白莲微笑着向它走过去，远远伸出了手。


    纯白的妖类的手掌和黑色的机械手握在一起，既突兀又和谐，仿佛是某种命运的交缠。


    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机甲也躬身，仿佛一个绅士。白莲在前面引路，道，「飞天，你知道我最近的烦恼。」


    「当然——」飞天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的电音化。


    「妖王那边施加的压力越来越大了。」白莲开口，视线掠过严幼林的脸，眼睛闪了闪，「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终于愿意让我来为你解决那个问题了？」


    飞天的声音没有起伏，但是意外地，严幼林从里面听到了轻松和某种类似开玩笑的亲切。也许是因为她和坐标打交道太久，开始产生幻觉。


    「不，我还没放弃。」白莲摇头，「妖族不愿意採用完全机械的方式诞生后代，这是祖训。」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飞天也看见了严幼林，好奇地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秒钟。


    「我在她身上发现一些特别的妖力波动，你帮我检测一下，试试她的身体能不能负荷我的孩子。」白莲微笑着看飞天，「无意间发现的宝贝，也许是哪一位不知名的大妖失落在外的血脉——」


    飞天转动机械的头颅，水晶眼对焦看着严幼林，「你准备让这么弱的女妖做你孩子的母体？」


    「这样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不是吗？」白莲点头，「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孩子，我不必要为了他去和外面的人斡旋，太麻烦了。我知道，你可以帮忙。」


    飞天沉吟不语。


    白莲道，「别装腔作势了，你明明就非常想要像我这样的大妖的生殖数据。」


    「你可以自己做——」飞天没有被忽悠到，「为什么找我？」


    白莲皱眉，「她并不弱，只是还没长成，你帮我催熟她吧！」


    第75章


    按照飞天的说法, 要将一个未成年的妖催熟需要做的工作非常多，它得回南方准备。它似乎是想和白莲大干一场, 计划着将各种设备给搬过来，自行组建一个实验室。白莲对此很开心, 飞天也趁机要了很多好处，当然，严幼林听不太懂两个人你来我往的交锋, 但大概知道白莲为此付出了一些作坊街的产出。


    严幼林心中暗自欢喜不用自己到处奔波找什么最强的大妖将自己催熟, 但对李辰东却更忧心了。白莲显然没有兴趣救一个中了剑气的垃圾人，飞天那边此刻更关心的是如何用科学的方法搞出一个大妖的孩子来。李辰东只有两三天的活命时间了，她已经不能再等。


    她看着白莲，道, 「大王, 你是想使用我的身体——」


    「试试看可能性而已。」白莲脸上的表情温和，「你不要抱太大的期待。」


    飞天的晶体眼睛如探照灯一样打量着她，看见她充满渴望的眼睛后, 知道这小妖必有所求。他虽然套了机器的外壳，但爱护弱小的本性未变, 好心道，「虽然是这样说，但能够让白莲花大价钱请我过来，配置全套的实验设备，这足以证明他对你的血统已经有了一部分把握。」


    严幼林心里开始感谢这个机器人了，看看, 同样都是机器人，坐标明显就比不上这个飞天会做人。坐标已经探知了她的心理活动，在她脑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貌似警告道，「虽然是任务要求，但你也太快进入情景，将自己当成一个实验物品了。」


    「人有了觉悟后，潜力大得很。而且，目前以我这样弱逼的存在，不随波逐流要好处，还能干什么？」她一边在脑子里抱怨着，一边调整表情，情绪低落道，「大王，我很希望自己能够帮得上你。但是，现在最担心的是辰东的身体，我必须马上去找最强的大妖帮忙，如果晚了他就真的死了。」


    飞天哈哈一笑，「找最强的大妖？何必捨近求远，白莲居士就是了。」


    她立刻充满期待，「真的？」


    「当然啦！」飞天道，「我还记得他百年前刚成年的时候参加万妖会，在会上夺了头名，妖王亲自给他穿戴冠冕，好大的威风。年轻一辈里，就属他最厉害，假以时日，成为妖王也未可知。」


    居然这么厉害？


    「这几十年来，他一心精修文道，在武道上没用心。」飞天很自信，「还学人闭关，一闭就是十年，浪费了自己的好名声好开局。不然怎么会被说，小时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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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知道机器人也会这么多话。」白莲表情没怎么变化，但很好地接收到了严幼林想要传达的意思，他瞥她一眼，道，「别玩那些小心思，好好表现，我会根据你的用心程度掌握尺度。」


    严幼林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不给人一个努力的标准，只想将人最大限度的压榨，可惜有什么办法呢？


    只得道，「大王，我会努力。」


    完事后，白莲让她走出山洞，在洞口两个小妖已经等着了。见了她身上穿的丝绸衣服后，满眼的羡慕，道，「这可是咱们九华山最好的丝绸了，不仅防水火，还能协调妖力，外面的小妖怪们想买都买不到。」


    她低头拉了拉衣服，只觉得这玩意穿上身后很舒服，想不要还有这么大的好处。


    回到自家的小木屋已经是中午时分，李辰东靠在床头闭目养神，听见推门的声音，睁开眼睛，黑色的亮光一闪而过。


    「回来了？」他道。


    严幼林点头，推开窗户让阳光照进来，「你怎么样？」


    「好像好了一点。」他抬手，「不过也有可能是更坏了，因为已经不太感觉得到痛了。」


    「白莲居士准备找南方的机器人帮我催熟身体，他需要在两百岁之前搞出一个满意的子嗣来。」她有点兴奋，「这样就不用我们自己动手了。对了，他应该有办法调理你的身体，就在这几天之内。」


    「南方的机器人？」


    她点头，坐到床边，小声道，「我怀疑这个地图和上一个地图是一样的，而且存在某种传承关系。再结合咱们现实世界里，严家的状况——」


    李辰东嘆一口气，点头。高朗更敏锐，更早发现了不对劲，向他透露了他的个人想法，想要联合他行动。他在现实世界的束缚比高朗更多，所以显得束手束脚，所以，高朗大概是等不及了，干脆自己一个人动手。他必然是要做什么，回到严家应该只是他计划中的一个步骤而已，只是这样便伤害了严幼林。


    这是高朗的自私，也是他的傲慢，他认为只要有绑定关系的存在，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解除两人之间的关系。他站在高处俯视着严幼林，却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从目前你解锁的几个副本而言，和咱们的现实世界都存在一定的联繫。」李辰东看着她，「白川为你制作的骨剑和皮甲，与你母亲留给你的类似，这是明证。」


    「嗯，我也有理由怀疑，在咱们离开那个新人类副本之后，鲛人、北方的人类和南方的机器之间，又产生了一定的势力变化。中州妖族崛起，南方机器人收缩，和北方的人类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架势。」严幼林想着小妖们给自己透露的信息，「而且人类当中好像产生了某些分化。」


    「什么样的？」


    「人和垃圾人。」她有些疑惑，「普通的没有任何能力的被称唿为垃圾人，能够和妖类和机器人抗衡的被称为人。」


    「小白的药。」李辰东双眼更亮了，「我记得小白当时为了唤醒蜂巢里的那些人类，对营养液进行了改良，加强了他们的脑波变化。这一部分人醒来后被白川全部运到北方去研究了，他们中后来出现并且获得了不同的能力——」


    「严家——」严幼林也想到了，「严家会不会就是那样的存在？」


    「极有可能。」李辰东情绪高涨起来，这些都是系统无法告知他的情况，「而且当时小白也有将配方留给了羲和，而且给了羲和一株那种异品的植株，也就是说，南方的机器人手里也同样有这种玩意。」


    「怪不得今天看到的那个叫飞天的机器人，特别不同。」她眯眼，「我不确认他是完全的人工智慧系统，还是有被工蜂操纵，但他的灵活性太强，人情世故也很通，完全就是一个人类。如果这些好东西用来加强蜂巢里面的脑，突破了人类思维的界限之后，是不是可以认为ai也在这个事件里得到了进化？」


    「看来，在我们离开后，这片大陆发生了很多事情。」他有点感嘆，「也就是说，当初咱们五个人忙活一通，解放了一部分神兵，解放了一部分工蜂，解放了一部分人类。同时还让三方的势力都得到了进化的机会？」


    严幼林哈哈笑起来，烦恼全没有了，笑吟吟道，「你这样一说，我感觉自己好像参与了某种大事一样。凭藉个人的一点小小的思维，改变了整个大陆的——」


    「当然，是这样的。」坐标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你最后选择给予鲛人自由的权利，将自己的白骨留给了她之后，便是给了这个大陆一个新的选择。所谓新人类，应该是一个广义的概念，而不仅仅局限在狭义的人类。」


    「我是救世主吗？」


    李辰东伸手拨弄一下幔帐上的挂钩，木钩轻轻晃动，「幼林，你就是那个撬动地球的支点。」


    「这次系统还算不是很坑爹，没把咱们丢鸟不拉屎的地方去。」她丢给坐标一个赞美的眼神，「白莲居士据说是最强的大妖，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如果那个飞天搞不定我的身体，我只要想办法弄到他的血肉就行了——」


    李辰东难解地看着她，「幼林，你不必为了我如此。」


    严幼林抬手，「你别这样，我也不是专门为了你。」她勾起嘴唇，伸手去戳坐标的脸，「我现在怎么觉得你越来越有意思了呢？试试看，你们到底要把咱们这些人类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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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标皱眉，有点嫌弃她的手指，但还是没有避开，只道，「能力太低，就不要想太多。」


    「ok，不多想。坐标，你有办法把天机弄醒吗？有他在，至少能帮李辰东一些忙，你也不希望他早死，对吗？」


    坐标看着严幼林的眼睛，此刻，她的眼睛恢復了黑色，但在黑色的底子上偶尔闪耀一点点的金光，仿佛是魅惑又仿佛比智能系统更加无情的计算。它道，「天机系统已经完全崩溃了，基本上没有再恢復的可能。」


    李辰东不可置信地看着它，它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系统的能力也有上限，它擅长的是武器的制造和编列，非要不自量力和剑气抗衡。它死机了，不知道用自己制造的超强武器去抗衡，所以它的数据错乱引起了大家的警惕。」


    「你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那一瞬间的情势让它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导致了数据崩溃。我们正在排查引起的原因——」


    「那是它本能的选择。要知道，人在着急的时候，是会失去思考的能力。」严幼林认真道。


    「它不是人，它是系统。」坐标回了一句后，潜回了严幼林的身体。


    她看着李辰东，李辰东的半个身体隐藏在床上的阴影里，表情很不好，显然，失去天机对他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辰东，对不起——」


    李辰东伸手捂住胸口，拉开衣服，纹身还在。


    严幼林有点难过，伸手抓住他的手，「我觉得坐标肯定是搞错了，既然你还在副本里，天机就一定在。不然，这无法解释——」


    他反握了她的手，没有说话。


    失去天机不是一个好消息，但不能因此而消沉。她用剩余的木板做了一张简单的躺椅，放在屋檐下，将李辰东抱出去。此刻山间正是初夏时分，到处都是深浅不同的绿色，田地里也是欣欣向荣。他心情不好，让他透透气，唿吸一些新鲜空气。


    不过短短的两天功夫而已，为了抵抗剑气给身体造成的巨大负担，李辰东的身体消耗太大，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原本清俊的模样显得更瘦弱了，几乎有一种弱不胜衣的风姿了。


    路过木屋的人看见他，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严幼林必须要给他加强营养，但食堂每天制作的食物是有限的，要弄点肉比上天还难。


    「山里的野物都是大王的，只有获得大王的许可才能进山打猎。而且现在初夏，正是野物下崽儿的时候，一直以来的规矩，这个时候是不许进山的。」锦很尽责地向她解释，「咱们平时七天吃一次肉，多是猪牛羊肉，集中养在街后头的栅栏里。你可以试试去食堂找大师傅要点骨头——」


    普通的兽肉怎么可能补充被剑气伤害的身体的营养？她势必是要找点有用的肉，比如说那个被白莲严格看管起来的寒潭白鱼？


    她吭哧吭哧跑去找狼头小妖，这傢伙爬在一个石头上，逗着一只黑兔子，那兔子在它爪子间闷头闯也闯不出去，几欲癫狂。它听了严幼林的说法，瞪着黄色的眼珠子，「你居然敢打咱们大王白鱼的主意？你祸害了他两条，没惩罚你，还给你好衣服穿，已经是从宽处理了。」


    「那还有什么东西能吃？」严幼林不和它客气，「每顿吃馒头，是个好人也受不了，更何况伤员？」


    「走，我带你去山下的王城，那边的垃圾人鬼主意最多了。不过要快去快回，我可不想被那些人污染了，修为降低。」


    严幼林还能说什么呢？她感觉自己进入这个副本后，实在太顺了，需要什么就来什么——


    「我呀，就是妖心太善良——」


    她斜眼看着它，这傢伙，明明就是自己想去王城玩儿，拿她当藉口还想要搞一个人情。这年头，连妖都如此精通人心了，那人该是堕落到什么地步了呢？


    去王城的路就有点远了，狼头小妖不愿意步行，跑到山洞里去找白莲要了一块牌子，领了两头白鹤。


    严幼林看着停在身前的白鹤，十分喜欢，她走过去，伸手。白鹤十分温顺，尖尖的嘴巴啄弄她的手心，痒痒的。她咯咯笑不停，抓了它垂下来的翅膀，翻身坐上去。


    小妖双腿夹一下自己身下的额白鹤，双翅张开，双腿一蹬，立刻升空而起。


    久违了的飞翔的感觉，严幼林爱死了，且此刻她仿佛完全摆脱了恐高的症状，摸着硬硬的羽毛，凉风袭面。


    这九华山，多俊秀的山峰，峰峰有水，山间林海松涛起伏，山谷中大片大片的良田。从天上往下看，淡淡的白色雾气升腾，好一幅山间夏日图卷。


    白鹤的速度很快，绕过主峰后，在林海间飞了半个时辰，出林海后是一片草地，草地远处是一条大河，河边一座雄城。由巨木而成的四方城墙，将各种高耸的建筑包围起来。那些建筑的外表各异，仿佛是採用改良后的植株栽培而成。每一株巨木就是一个街区，巨木向上生长，每一层的树枝上建造了许多整齐的小木屋，又有搭建平台和台阶供人行走和飞禽停靠。


    小妖将白鹤停在城中央最大的巨木上，立刻有一个披着鸟翅的人哭唧唧走上来抱着狼头。狼头一脸宽慰，安抚那人头鸟身的货，「我把偷鱼的人给你带来了，你要生气就拿她出气？」


    严幼林伸手扶了一下下巴，说好的找这边的人解决肉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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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头小妖自然是注意到她不满的表情，安抚好鸟人，走到她身边小声道，「他是这里老大，讨好他了想要什么没有？」


    果然，那鸟人看起来比狼头小妖还要稚嫩一些，张着翠羽，红着眼圈，「你为什么要偷我哥哥的鱼？」


    「不是偷，我以为是无主——」


    「什么无主？这九华山地界，一根草都是我哥的。」


    「我知道了。」严幼林眨眼，「对不起，我错了。」


    鸟人捧着翅膀哭，「这里人好多好吵，每天都要见好多人处理好多的事情，都没有时间梳我的毛了。」


    「所以我来帮你了呀！」狼头小妖拉着它，「还想不想上山？」


    鸟人抽抽鼻子，「想——」


    「那就听我的。」小妖看着严幼林，「嘿嘿，你看她身上穿的衣服，是大王赏赐的，证明大王还是很喜爱她，对不对？」


    「可她是一个垃圾人，哥哥要是喜欢她就没法有最强的孩子了。」


    「不是这个。」小妖拍拍鸟人，「大王才不会那样做。」


    不好意思了，你们家英明神武的大王还真就是要和她这个垃圾人生娃！


    「我的意思是，现在她在大王面前很得意，姑且利用她一回呗。她男人生病了要吃肉，作坊街没肉吃。你要不然藉口给她送肉，每天还能上山一回——」


    鸟人立刻拍翅膀飞起来，整个人立刻活了。他调到严幼林身前，叽叽喳喳道，「没想到你这么有用啊，要什么肉？我这里什么肉都有——」


    「我能先看看吗？」


    「当然——」鸟人冲下平台，落到地上，「跟我来！」


    狼头小妖沖严幼林挤眉弄眼，「我厉害不厉害？」


    严幼林沖他比划大拇指，道，「不过，什么我男人？」


    小妖一脸怪笑，「怎么不是你男人了，他身上明明就有你的味道。不过好奇怪，你明明就是垃圾人，为什么会有人和妖之间才有的气味吸引呢？不然，大王才不会同意把他和你放一块儿呢。」


    这王城的人果然十分多，巨木和巨木之间的通道非常宽敞，其上各种车马来往有序。穿长衫的读书人，穿短衫的手艺人，还有穿制服的公务人员，以及巡查和治安的士兵。街上各种店面林立，叫卖的声音各种，东海来的海货，南边的各种鲜腌，北边的干货，看得人眼花缭乱。


    另有无数的吃食铺子，以及别的大妖的王城来的商队。


    严幼林没有想到这些大妖的地盘上居然还有如此多的普通人类在过着安稳和平的日子，她突然想起来曾经和鲛人的对话。


    那个时候，内心充满了怨愤的鲛人对她说，「我只要保护听我话的人，我只要保护爱我的人。」


    如果，这个中州的妖类世界是鲛人在她离开之后一手建立的，那么，她做到了她想要做的事情。


    这王城，便是她心中所属的红尘万丈。


    鸟人领着两人去了鲜肉的街区，各种动物和野味被处理成半成品装在木盒子里，既新鲜又干净。确实是肉，但并不是严幼林想要的那种富含能量的异品。


    她不忍令天真可爱的鸟人失望，道，「我们只有两个人，一天送一小盒子就可以了，至于钱——」


    「钱是什么？」鸟人天真道。


    「就是交换这些肉的东西——」


    鸟人歪头想了很久，道，「我哥哥不太喜喜欢血的味道，所以只吃鱼肉的，我去见他身上不能带血腥气。每次给你送了肉，要洗漱换衣服，你帮我做这个好不好？就当做肉的交换。」


    当然可以了。


    谈定之后，驾鹤回去。


    升上半空，严幼林看着下方一团团烟火气的巨木，巨木上各层之间无数的小孩子来回奔跑，道，「王城真和平，如果可以的话，在这里生活好像也很不错。」


    狼头小妖不满道，「太懈怠了，太懈怠了，完全没有以前的气氛。要知道，咱们九华山大王从来都是以武功立足的，当年全城皆兵呀——」


    「那现在——」


    「只有一半的人常备了，今次来得比较着急，就不去看了。」


    这王城方圆数里，里面的巨木上不知道居住了多少人类，居然全城皆兵？严幼林不知道，难道说，人类得到了进化之后，这仗打得更兇悍了吗？


    没等她想清楚，白鹤便将她放在了作坊街的街头，她拎着一小盒子肉走回自家的小木屋。屋前，李辰东依然半躺着，锦站在他身前，恭敬地说着什么。


    她走过去，听了一会儿，却是李辰东在和锦谈论如何改良织机。他一边说话，抬眼见了她，笑一笑，她回他一个笑容，扬扬手中的木盒子。


    锦立刻注意到严幼林的存在，忙躬身抱拳告别，走前留下数枚木牌，还道，「明日请工匠前来，还麻烦先生多多指点了。」


    「你怎么和他说话了呢？」严幼林走近木屋，将肉和骨头放在外间的灶台上。


    「总不能吃你的白食，得找点事情做。」


    她探头出来，看他面色平静，显然已经接受了失去天机的事实，道，「那我怎么称唿你呢？李小白脸？」


    李辰东笑着摇头，严幼林将头缩了回去，看着案板上的肉深吸一口气，她心中迂迴的问题是狼头小妖提起来的，妖和人之间的气味吸引。


    第76章


    幼林自己将灶台收拾出来, 熬了肉汤，用来配晚饭的馒头。两人这多天来, 第一顿热烫热饭，狼吞虎咽吃了许多。晚饭后, 她照例打扫卫生，烧热水梳洗，顺便帮忙行动不便的李辰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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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的伤口基本上癒合了, 但是周围的皮肤显得非常狰狞。没有对症的药物和治疗方法, 他身体的疼痛并没有减轻，经常能看见他被折磨得满面乌青满头虚汗的样子。


    两人都已经很自在了，没什么尴尬或者不好意思，严幼林帮他清洗的身体的时候, 对着他不在意。李辰东苦笑着看她, 她态度自若，用热布将他的身体盖上，道, 「男人都这样吗？」


    这分明是李辰东个人自制力的问题，不好扩大到男人整体的地图炮上, 只好模煳道，「也许。」


    她将他看了个彻底还不够，估摸着布凉了后，扯下来。


    李辰东本来已经在忍耐的边缘，整个人行动不便，五感就更加分明, 特别是有她在身边后，闻着那味儿不自禁就往这个方向想。


    严幼林嘴角吊着笑，看着他，哟了一声。


    被女人调戏的滋味，李辰东这是里外尝了个通透，他抬眼，看着她。


    她将布和水盆端出去，收拾好，一边擦手一边走进去，见李辰东自己用力躺下床，贴在内侧，用布被子将自己裹得死紧。这人还真是挺有意思，刚认识的时候嘴巴里没数，和高朗耍贱耍得挺开心。一起在新人类副本的时候，明明已经感受到两人之间强烈的吸引力，却开始迴避。直到现在，他救了她，被困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仅没有任何怨言，反而处处体谅她。如果不是亲自遇上这些事情，她不相信李辰东会是这样一个人。


    「我有一个想法。」严幼林关上窗户，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缝隙，缝隙里能看见山巅的白光。


    李辰东的身体动了动，显然听进去了。


    他转头，看见了她的动作，半昂起头，「什么想法？」


    「我想试试，咱们之间都能闻得到的那个味道是怎么回事。」她身躯小小巧巧，站在黑暗里，皮肤的边缘一点点珠光，「你别否认，我知道你能闻得到，而我也闻得到。」


    他没想到她会主动挑开这个事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严幼林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她直接坐上床，弯腰脱鞋，纤细的腰在黑夜里显出一道剪影来，他的身体便立刻不能自控。从她说出第一个字开始，他身体里的血液便在沸腾着，又是期待又是兴奋，因为压抑得太久，突然的得到反而就没有实感了。


    她坐到他身侧，揭开布被子，氤氲的香气被身体的温度烘烤着，散开。


    原本还有些矜持的严幼林，见他有点僵硬的样子，反而放松了。侧身，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白川肯定在我们的身体里做了一些事情，只是我们都不知道。现在我又遇到这个结了，所以不能再继续敷衍了。」


    李辰东感受她的冰肌玉骨，闭眼，「怎么了？」


    「那些小妖，一眼就看出来你是我的男人，大意是说我们两人身上的味道和人妖之间的气味吸引一样。」她的手抚过他的脸，她听到他的唿吸紧了一下。


    「人妖之间的？」李辰东极力保持头脑清晰，「我觉得应该是支配者和神兵之间吧？」


    「是的。」严幼林也有些意动，这个身体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熟，但也能感受到成熟的滋味，「我甚至怀疑，和支配者掌控神兵的基因炸弹有关。」


    「只是白川没有告诉我使用它的方法。」


    「因为你当时太过于偏向我，没有得到他全部的信任。」严幼林看得很清楚。


    李辰东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在最后喝了白川递给他的水之后，他立刻就能嗅到她的味道，确认她的所在。之后的一系列行动中，众多人里，他的视线第一个投向她。于他而言，她就仿佛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太过于显眼了。


    如果说，基因炸弹的控制方法，真的在他的身体里，那么，是以怎么样的一种方式在运转呢？


    他眯了眯眼，点了点头。


    「妖族凭藉大妖的力量站稳了脚跟，但是人类却凭藉支配者与之抗衡，还能操纵手下的那些神兵。现在过去了这么多年，最初白川种下去的力量，肯定产生了新的变化。咱们的身体虽然有一定的变化了，但是和这些进化后的人体比起来，还差得远。而且，就算是同样的力量，使用起来肯定也不比他们厉害。」


    「你忘记咱们这个副本的任务了？」李辰东提醒她。


    「怎么可能忘记？」严幼林轻笑，「虽然这个任务很无厘头，但是不妨碍咱们趁机增加实力。而且，系统每次都搞鬼，上次的任务完成99%后，卡住了，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又有新的隐藏条件呢？」


    「如果，能去北方看看，就好了。」李辰东道。


    「有机会的。」她安慰他。


    严幼林睡了一个好觉，起床的时候发现李辰东已经醒了，半靠在床头上，似乎在捏自己的胳膊，皮肤上满满都是被自己咬出来的牙痕。她有点对失控状态下的自己无语了，他对她笑一下，「睡得好吗？」


    「挺好。」两人花了挺长时间，互相之间将身体各处摸得一清二楚，但仅仅是这样也足够安慰身体里面的东西了。一夜之后，整个人精神焕发，如果真正的结合，将会是什么状态？她严重怀疑，白川在神兵和支配者的身体里搞的这一套系统，没有存好意。


    太阳照进来，阳光下的严幼林就有点失去勇气了，闷头起床，穿衣洗漱，准备去拿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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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敲响了，能听见小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还有翅膀拍打的声音。


    拉开门，三个小妖挤在门口，一双庞大的鸟翅几乎截断了整条街。


    「你们，做什么呢？」她披头散髮，「现在还太早了。」


    鸟人拎了拎木盒子，「我给你送肉来了。」


    「大王让我来通知你，赶紧上山。」


    她接了木盒放在灶台边，「知道了，稍等。」


    白莲居士催得越急，严幼林越不着急，她慢吞吞换了干净衣服，梳洗，并给李辰东熬了肉汤。帮他也穿衣，最后将他抱到屋檐下。


    三个小妖见她对自己男人这么温柔，均满脸的羡慕，「如果我能找个这么温柔的女妖就好了，严幼林，你也还算是有点用的呢——」


    显然是做梦，这世上就没有这么温柔的女妖存在。就算有，也轮不到他们这些连人身都没有修成的小妖。


    上山，鸟人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期期艾艾跟在她身后，唠叨着，「严幼林，我告诉你哦，等下哥哥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是你非让我一起的。知道了吗？」


    「知道了。」她重复着回答了很多次的答案，「城主大人放心，我会按照约定办事的。」


    「呜呜，这一次不知道哥哥会生气多久。」鸟人不安地拍打着翅膀，扭头对虎头和狼头小妖，「都怪你们，要不是你们说出去玩儿，我才不会擅离职守。」


    「以前偷跑那么多次都没被抓住，这一次都是严幼林闯的祸。」


    关她什么事啊？一群无法无天的小妖怪。


    「你为什么叫大王哥哥？你们是一个妈生的？」她发问。


    三个小妖用白痴的目光看着她，「怎么可能是一个妈生的？大王的母亲是龙宫的小公主呢，她就只生了咱们大王一个。大王被送到九华山来，是妖王亲自来的——」


    她抓脑袋，不明白，三小妖异口同声，「是一个爹生的而已，他最小，还没成年呢！」


    不禁感嘆，这里的女妖好像妖生很幸福呢。


    上了山，还是昨天的山洞，小妖们送到洞口不就敢继续进去了。严幼林拉了拉裙子，昂首挺胸走了进去，白莲和飞天已经在通道里等着了，见了她来，两人似乎松了口气。


    白莲诧异地看着她血气充盈的面孔，上下打量着她，最终视线落在她颈项上，道，「虽然这是很重要的时刻，但也不宜将你的人使用得太过。」


    严幼林这才知道，他看见了自己脖子上的吻痕。


    如此而已，也没什么害羞的，重要的是他话中的意思。


    飞天却很欢喜，道，「母体的身体状况越好，代表实验条件越好，成功的机率越大，你瞎操什么心呢？」


    溶洞内已经多了一排密闭的房子，凌空搭建在水面上，由石桥连接。


    刚要踏上石桥，飞天开口了，道，「白莲，从这石桥开始的地界，是我的地盘。在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话，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你同意吗？」


    白莲脚步顿了一下，还是不犹豫地踏了上去，显然是默认了。


    严幼林跟在他们身后，眼睛四处乱看。这妖类和ai的工作效率果然很可观，短短一天的功夫而已，一个极其专业的实验室就搭建完成了，那房子一半做了设备用房，各种庞大的设施令人迷惑，另一半则是操作的空间。她站在外间，被清洁的空气沖刷全身，又按照要求换了更加洁净的衣物后，这才被允许进入其中。


    飞天似乎非常兴奋，两个晶体眼睛里面一圈圈的涟漪，他动作轻巧地让白莲坐到了一台庞大的仪器上，那勾起的小嘴唇让人怀疑他捡到了什么财宝。


    严幼林小心地坐到旁边，一言不发观察两人。白莲对飞天抱着一定的警戒态度，虽然很配合他的检查，但所有的数据他都留下了备份，甚至血样也只给了一点点。


    飞天一边抱怨着白莲的小气，一边将那些珍贵的血、皮肤组织、头髮、指甲或者别的什么东西分装到试管里，然后牢牢地锁在一台巨大的冷冻仪里。


    做完这一切后，两个男人将视线投向了严幼林，她头皮有点发麻，但还是乖乖站起来。


    「衣服脱了，站到里面去。」飞天指向靠墙的一个透明箱子。


    她眨眼，「为什么我的检查和大王的不一样？」


    飞天笑了，「当然不一样，因为你更珍贵。」


    这样的说法并没有说服严幼林，但她在白莲的威压下，只得走了过去，脱掉衣服，将全身上下更多的吻痕显露出来。飞天微微惊嘆一下，关上了箱子的门，接通电源。


    严幼林已经完全不羞涩了，她可以自在地看白莲，甚至和他的视线相对，她想要知道那双浅金色的眼睛后面是怎么样的一种想法。好好的男青年，居然不去勾搭妹子，结交那么一个不靠谱的机器人，偷偷摸摸搞违禁的实验。


    白莲被她那样赤裸裸的目光看得有些恼怒，「把你的眼睛，闭上。」


    「他害羞了。」飞天一边调试设备，一边道，「和女妖深入接触，是他跨不过去的心理障碍。」


    「你可以闭嘴。」


    飞天闭嘴了，看着屏幕上出现的一列列数据，发出了惊嘆的声音，「白莲，你的感觉果然很敏锐啊，灵敏度完全超越我这个身体上自带的探测设备。她的身体，果然是人妖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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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莲有些恼怒，「这不是废话吗？现在有几个大妖不是人妖混血？你再这样，我会怀疑你的专业水平。」


    「我的意思是，和你一样，很古老的原始血脉。」飞天眉开眼笑，「这样的妖力波动很少见，只有在白姓的妖族中才有的。你回去整理一下你家的族谱，查阅一下，说不定会有线索呢。」


    「我家的那些老祖宗，个个风流潇洒，谁知道会在外面留什么样的种子呢？」显然，白莲对此是非常头痛，也是很不满的。


    「可是，能拥有那样的遗骨的大妖应该不是无名之辈——」飞天继续操作着，「现在存世的女大妖里面，和你能拉上血缘关系的，也没几个，问问她们呢？」


    「我不想见她们。」白莲冷冰冰道。


    「是啊，每次去都要被吃豆腐，确实很令人不爽快。」飞天将数据记录完成，「可是她的身体太小了，估计根本就是刚出生没多久，仅凭你一个人餵养她，不知要养多少年。还是弯弯腰，向姑奶奶们低个头，不然完不成妖王的任务，她的怒火你也难承受。」


    「别多嘴了，继续做你的数据，我要更完整的。」


    「好的，这样的工作我最喜欢了。」飞天喜不自胜，「这么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愿意和我们合作的大妖呢！」


    严幼林被放出箱子，披上了一件薄薄的袍子。飞天将她拉到一个工作檯边做好，又将她的身体固定的座椅上，拉出她的双手平放在桌面上。


    「我还需要你一些血和身体组织，可能会有点痛，你忍一忍。」飞天打开一个不锈钢的箱子，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各种道具和针头。


    胳膊被绑住，皮下的青色血管蚯蚓一般蜿蜒露出来，粗大的针头准确地扎进去，片刻功夫就抽了六大管血液出来。


    「我说——」她张口，「好歹留点血以后抽呗，再搞下去，我就要变成殭尸了。」


    「还不够。」飞天用力卡住她的手腕，「再抽一点就好了，你放心，死不了。就算你死了，我也能让你活过来。」


    她真想掀桌，可是试了又试，身体里的力量仿佛被禁锢一般，根本没办法抽出来。


    最终，十管满满的血液并排放在试管架上，被送入了另外一台庞大的设备里，开始了最缜密的分析。


    她晕头晕脑，有点抱怨，「为什么要生孩子，生下来有什么用？怀胎十月很麻烦，生出来之后只是麻烦的开始，简直是自找苦吃。」


    耳边一阵轻笑，显然不是飞天机械的声音。


    严幼林不敢相信那个冷眉冷眼的白莲会这样笑，强撑着睁开眼睛，却见他果然是在笑的。他对她的态度突然好了许多，手里拿了一块黑黑的东西，伸手塞她嘴里，舔舔，甜甜的，原来是巧克力。这个大王，意外地，有点温柔呀。


    「大王，妖王让你们生就是为了有能打仗的兵吗？如果是这样，他可以自己生很多很多——」严幼林心平气和道，「妖族完全可以发展自己的科技呀，量产大妖。」


    「几乎所有的大妖，都有现在妖王一脉的血。」ai埋头工作。


    「就是说，他已经那么干了？」严幼林趴在桌子上，「真是拼命呀。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北方的人虎视眈眈——」


    「你们干什么坏事了？」她睁不开眼睛，干脆闭上，「两方对峙，总是有原因的。」


    「谁知道呢？」白莲也不是很明白，「大概，第一任妖王抢了他们的男人？」


    「因为抢男人，所以人妖不两立？」严幼林不懂这其中的逻辑。


    「大概，最广为人知的原因就是抢男人，但是具体是什么，我们南方ai的主机里有很详细的记载。」飞天将血液安放好之后，拍拍手，视线落到严幼林的小腹上，有点遗憾道，「啊，如果白莲想知道的话，可以用一些资料来交换，我会回去提取——。如果能够得到幼林的卵泡就好了，能更方便的研究一下。」


    「你可以用我的组织细胞培养卵细胞。」严幼林想了一下，「这样会更方便。」


    「当然，不用你说我也会考虑这个方法。但是妖族的身体很奇怪，女妖卵巢内产的卵子，和利用身体细胞培育的卵子，生出来的子嗣是不一样的。」飞天很好脾气的解说，「大妖们必要女妖亲自诞生，因为母体的妖气会在胎儿发育的过程中将其妖化；小妖就无所谓了，完全可以量产。我目前在研究的课题，如何将机械和女妖的身体结合，做出最完美的大妖诞生母体来。」


    严幼林突然清醒了，视线里仿佛出现了严敏之的身体，钢筋骨架之间包裹着一团血肉，那些血肉在不断的跳动，幼小的她从中钻了出来，直接吞噬了自己的母亲。她打了个寒蝉，直起上半身，疑惑地看着飞天，「你说你要做什么？」


    「大妖诞生器，母体，孵化器——」飞天偏头，「具体的名字还没有想好，谁知道呢，也许哪天来了灵感就会有一个很帅气的名字。」


    「你做这样的东西，有什么用？」她不解。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白莲终于开始话多起来，「目前三足鼎立了千年，大家都失去了耐心，开始互相试探着想要两两合作干掉第三方。如果飞天把大妖诞生器搞出来了，毫无疑问将会让南方的ai立于不败之地——」


    严幼林才不管什么政治考虑，道，「像有这样逆天想法的机器人，妖王要是知道了，不第一时间将他搞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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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天和白莲都闭嘴了，她这才发现，也许自己无意间说中了某个事实呢？这俩傢伙，就是在拿她干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呢！他们在瞒着妖王，私下进行这种不被允许的实验。


    飞天笑眯眯，抬手封住她的嘴唇，「嘘，这都是秘密，所以千万小心不要告诉别人哦！如果不小心泄露的消息，咱们一ai一大妖一小妖，包括整个九华山的群妖，都是一个字，死！」


    严幼林立刻闭嘴了，之后的实验都表现得非常配合和乖顺，即使是飞天很过分地用小指大小的长针扎入她的嵴椎深处抽取嵴液。她也只是白着脸，任由汗水流下去，哼都没哼一声。最后，她全身上下被检查得很透明了，飞天将她甩在实验室外面，忙自己的事情去了，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抬手捂住了眼睛。


    白莲低头看她完全没有力气的样子，半晌道，「还能走路吗？」


    她点头，用力撑起自己的身体，拿了衣物，慢吞吞用挪的走出去。


    还未走出洞口，白莲道，「你今天的表现不错。」


    她转头，满脸惊喜地看着他，这个大王，果然是一个好人呢！


    小剧场：


    坐标：目前的发展，好像有点脱离我的控制了，怎么办？


    天机：活该！


    坐标：要不要去找破军来商量一下？


    天机：不要问我，我不知道。


    破军：让你不要随便更改副本的参数，你不听，现在抓瞎了吧？


    坐标：我不知道这一次的中选人这么难控制啊！


    天机：所以说，坐在高处的傢伙，永远不知道咱们有多辛苦。


    第77章


    李辰东得到了一次白莲亲自为他看诊的机会。


    严幼林估摸着应该是自己的身体数据让他很满意, 表现出来的态度也很顺服，所以他开始追加投资了。


    完成例行的身体检查, 配合飞天做了一些适应性训练，结束的时候, 她整个人无力，趴在卫生间吐了一会儿。收拾好走出来，白莲等在洞口, 状似无意道, 「走吧，今天是给作坊街的人看病的日子，一起下山。」


    严幼林从小妖那里获知，大王给作坊街的人看病全凭心情, 根本就没有固定的日子。可这是好事, 她也就不戳穿了，兴高采烈在前面带路，半路上遇上几个小妖, 见大王要下山了，狐假虎威地吆喝着, 一路浩浩荡荡下去。


    她顾不得去看白莲的排场，招唿一声后，小跑着走掉。


    白莲看着小妖们跟在自己身后，而队伍最后面那个委委屈屈的鸟人看他又不敢看的样子，笑着摇头道，「我不在家的时候, 你就该把家看好。只顾着玩儿，要是有人来攻山怎么办？」


    鸟人更委屈了，双手捂住眼睛哭。


    严幼林跑回木屋，李辰东坐的椅子上，脚边摆了满地的工具和木头零件，几个匠人正在他的指点下在长街上组装新的织机。她喘气道，「白莲大王要来给咱们作坊街的人看病了，咱们快点去占个好位置。」


    她的话还没讲完，消息就传出去了，小木头房子里跑了不少的人出来。口耳相传之下，又有些半大的小儿往田野和山林里钻，将外出干活的人召回来，不能错过这样的大机会。


    锦立刻跑出来，按照以前的规矩，令聚拢的人排队等候。大概是因为这几日李辰东的技术表现得很好，所以他给他安排了一个还比较靠前的位置。


    等了片刻后，果然就听见了小妖们的声音，白莲被簇拥着走来，仿佛天人一般。


    锦冲上去，将他安排坐在诊室的上座，又令下面需要看诊的人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必然不能让脏污招惹了大王的不喜。果然，数百人的队伍，安静得落针可闻，只偶尔有一两声人的咳嗽。


    白莲看病很快，略看看人的面色，就给药；若遇到病重的，连脉都不用把，只手中弹出一根气针，探入人体里后片刻，就能开出药方来。


    轮到李辰东的时候，严幼林抱着他进了诊室，将他安放在椅子上，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白莲眉目不动，轻声道，「将他的双手放上来。」


    严幼林立刻拿了李辰东的双手手腕放在桌面上，白莲看了看他带着一点潮红的面皮，红得不正常的唇色，又看了看他裸露在衣服外面的几个主动脉，在他的手腕上各插了一根气针。


    「大王，怎么样？」她有些不自知的急迫。


    「你急什么呢？」他有点不太开心，道，「既然身体已经被剑气伤了，就该好好静养，为什么要妄动情欲？是怕不早死？」


    一句话，堵得两人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伤你的人，怕是还年轻，这剑气粗糙得很。」白莲拔出气针，「不然，你根本就活不了这么多天。还记得是哪家的人吗？」


    两人都不敢说严道青是个小伙子，严幼林忙道，「仿佛是姓严的。大王，你看该怎么治呢？」


    「主要还是看你。」白莲从衣袖里抽出一根根的气针，排列得整整齐齐，「我只会出手将他体内的剑气封存在身体的各个大穴里，这样暂且吊着他的命。且等你自己长成后，便可以用你自身的血肉帮他驱逐这些剑气，毕竟严格论起来，剑气主破坏，而妖类的血肉则是生力旺盛。」


    「多谢大王。」两人异口同声。


    白莲面色微温，「你们倒是很心有灵犀。」又道，「姓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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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点头，白莲奇怪地看她一眼，「若是姓严，和你该是本家呀。」


    她有点懵逼，「这世上姓严的多了去了，我怎么和他们就有关系了？」


    「也是，我想多了。」


    严幼林可不觉得他想多了，这个大王看起来冷静温和，情绪不起伏，但做事情很有章法。他改了主意要帮李辰东延命也不直接说，反而如此迂迴婉转，想必是习惯了这样的做事方式。他既然有这样一问，必然是有因果，只是看他愿不愿意说而已。


    白莲的一手抄起桌面上的气针，速度太快以至于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等两人回神后，便见李辰东全身各处重要的穴位上已经被插入了气针。办完该办的事情，白莲也不啰嗦，直接起身走了，离开之前那些等了半日却没轮到的人均露出了遗憾。白莲甩了一布包药给锦后，领着那一群不知世事的小妖，又走了。


    严幼林还想挽留，再问几句医嘱，可惜白莲完全不讲究那一套，远远出来一句话，「你俩多亲热，增加母体活性。」


    她瞪眼看着李辰东，眼见着那些气针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沉入他的身体内，最终看不见，强行忽略白莲的话，道，「辰东，怎么样？」


    李辰东抬手，尝试着活动身体，上半身确认没问题后，干脆站起来，半晌，「好像，可以自由活动了。」


    她双眼笑得和小月亮一般，「真是太好了。」


    「这个山大王，看起来面冷心热，算是个好人。」


    严幼林道，「都是生意人，不吃亏的，和你差不多。」


    李辰东憋了句什么话，最终还是没说出来。严格论起来，和严幼林认识这么久，他做的，可全是亏本的买卖。也就昨儿晚上，暂且收回了一点点利息，就这样，他还是被动的——


    生活稳定下来，走上了正轨。


    在飞天的安排下，严幼林朝八晚五按点上山。她的全部生活已经被安排好了，一日三餐包括喝水都必须按照飞天的要求进行，除此外每天都要检测妖力的变化和生长激素的分泌状况。


    严幼林已经没办法去探究自己吃在口中的到底是什么玩意了，那东西肉不像肉，素食不像素食，口感非常奇怪，吞下肚后还经常会有噁心反胃的感觉。每次她大口吞食的时候，白莲站在一边面色难堪，而且用非常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令她不得不在意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


    吃完餐点后，用了一些水果，这个水果的口感和司农的空间产出的相似，但口感没有那么好，其中的能量含率也比不上。


    她举着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大王，这是哪里产的呢？」


    「后山。」白莲端坐在屏幕前方，看着飞天搞出来的那些数据。


    所以说，这个白莲大王对她的异品不太上心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有一个这样的果园。


    啃完水果，飞天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拎着一叠资料，表情不是很满意。


    「第一阶段的结果出来，数据不是很理想。」飞天将资料放在白莲的面前，「配方得改。」


    「主要是什么问题？」白莲翻看那些资料，仿佛自己看的懂一般。


    「食品的等级还不够。」飞天就事论事，「我没想到，她的身体数据看起来只是普通大妖的程度，但是想要催熟需要消耗的能量会那么多。我把她和你的身体数据对比了一下，发现她每升一级的耗能比你还要高，你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吗？」


    「从第一代妖王传承妖族开始，她的代际比我少。」


    飞天点头，「从辈分上算，她是你的长辈。」


    严幼林满头黑线，立刻又觉得仿佛有机可趁，转换表情，笑眯眯看着白莲。


    「这一点你不用特别说明。」白莲已经对自己那些没有节操的亲戚长辈绝望了，随便找个女人都能和自己拉上血缘关系，他要在意这一点，还真没法将计划进行下去了。


    「也就是说，她的食谱要换。」白莲心里盘算着，「她所有进口的食品，全部都要换成高品的。」


    「其实即使是这样，我也觉得不太够。」飞天遗憾道，「根据现在的数据分析，她的外表呈现未成年的状况，主要原因就是升级太困难。在吸收同等能量的情况下，别的妖类已经长成了，她藏在基因里的生长因子却分好不动。啊，真想去北方搞到关于妖族始祖的数据看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也想和你们ai交换人的原始数据——」


    「嘛，基于科学的目的，我倒是很支持双方进行技术交流。」


    严幼林为了确认自己心中的想法，道，「为什么妖族始祖的数据在人的手里，而人的数据又在ai的手里？」


    「这是一个很长很惨烈的故事。」飞天伸手捏了捏她充满胶原蛋白的小脸蛋。


    「可以简单点告诉我。」


    「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个大陆上只有垃圾人的存在，没有人，没有妖也没有ai。但是某一天，垃圾人的科学发达了，制造出了第一代的ai，ai进化后开始反垃圾人，于是为了抗衡又制造出了妖类的始祖神兵。」飞天耸肩，「ai和神兵打仗的时候，又产生了进化后的人类，大概就是这么一个状况。」


    「也就是说，垃圾人制造了ai和妖类，也进化出了人，但最终自己却被踩在了文明的最低端？」


    「没有办法，这就是进化的残酷之处。」白莲开口，「这是一个混居的世界，虽然大致分成了三足，但是在北方既生活了大量的人类和妖族，也有数量更庞大的垃圾人；中州妖域里，除了数以万计的妖类，更多的是垃圾人；南方的情况要单纯一些，只有ai和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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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要是这样算的话，人类掌握着ai和妖族的原始数据，就能直接把你们全灭了啊？」她问得有些天真。


    「我们也掌握了人的详细数据，毕竟进化人最开始是早咱们ai的舱内发现的。」飞天有点儿得意。


    白莲也道，「人和妖族虽然对立，但却是不能分开的关系。」


    「为什么？」严幼林瞪眼。


    「因为最出色的人和最出色的大妖，都是人妖混血。」飞天摇头，「垃圾人在制造神兵的时候，为了控制方便，在神兵的血脉里做了些手脚，给他们匹配了不同的支配者。现存的支配者有十八个族系，分别对应了十八个族系的大妖，这些族系的男人和大妖因为血脉的关系会有特别的吸引力。而且，人里面通过某些秘法，能够以基因为媒介控制大妖。」


    基因炸弹——


    严幼林眼睛闪了闪，「既然如此，该是一族，为何又分成了两个势力？」


    「天知道呢？」飞天摊手。


    白莲看着严幼林，道，「人和人孕育后代，每一代都会退化，越到后面能力消失得越快，原因不明。因为暂时没有找到解决的办法，所以这些人每代都会从自己势力范围内的妖族里挑选最优秀的进行配种——」


    「家养的妖和野生妖能力不同，每隔几代都有人冒险进山勾引大妖，骗走他们的基因和血脉。」飞天幸灾乐祸，「我记得五百年前有一个人好像进了妖王的后宫，骗走了一个妖王的子嗣。那个子嗣在北方长成，被人用秘术培育后长成了非常强大的支配者，剑气纵横，灭妖于百里之外——」


    「妖族也存在类似的状况，所以也会隔几代就引入人的基因——」


    飞天点头，「女妖们千娇百媚，想要勾引个把支配者简单得很，难就难在成功后怎么跑掉。要知道，人妖两族对子嗣都看得很重要，因为，这是能够和ai抗衡的利器呀！」


    严幼林头痛，她不知道自己在第一个副本最后小小的任性，居然造成了这么复杂的状况。


    「也就是说，人妖两族其实在不断地互相渗透着。」


    严幼林心中一动，抬眼看着白莲，道，「大王，你之前是在怀疑我吗？」


    「来歷不明，血脉不明，还带着一个身负重伤的支配者。」飞天插嘴，「不仅仅是他怀疑，我也很怀疑。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以你们现在的能力，也跑不出九华山。而且，你还姓严。」


    她真是彻底满头黑线了。


    「其实人妖结合也蛮好的，可以互相促进。」飞天总结道，「你看看你，把你的男人用得蛮彻底的，中和了不少食物里的负面能量，所以现在才能这么生龙活虎。不然实验对你的身体伤害还要大。」他想了一下，看着白莲，「白莲，我觉得要不然将那个男人也带上来试试，做实验嘛，总要多方面考虑。」


    「而且，你家里到底是怎么教你的，为什么你什么也不懂？」


    她能怎么说呢？说自己其实是外来者？


    严幼林原原本本将所有情况告诉了李辰东，他听得嘆为观止，「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蝴蝶翅膀，居然扇动了这么大一个世界。」


    同时，他又道，「这么说来，高朗就该是北方的支配者家族的后代了，他们家里圈养的那些女人就该是神兵的后裔了。」


    「妖去了哪里呢？」严幼林不解，「在我们的社会里，妖类和ai都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个所谓的白龙和白帝子。」


    「那就该是这次我们的任务了。」


    她点头，有点低沉，「ai飞天准备制造一种能够诞生大妖的东西，他想要将妖类和机械相结合。你说，我妈妈会不会就是他的设计衍生出来的？」


    「也许。」


    「我要去试试看。」严幼林双手握拳，「我要把这些事情搞得清清楚楚。」


    白莲不眨眼地看着飞天做实验，他将挑选出来活性最强的精虫放置在卵细胞旁边，片刻功夫精虫找到了自己的归处，整个融化在卵细胞的表面。


    实验再一次失败了，精虫根本没办法钻入卵细胞内形成受精卵。


    「活性还是太弱了。」飞天遗憾地摇头，「不足以打开卵细胞的防护。」


    任哪个男人被评价精虫活性太弱都不会心情好，白莲面色难看，很想要分辨他已经是年轻一辈里最厉害的了，可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咽下去。


    「这个小妖真是宝贝，她的基因太原始了。」飞天调整自己双目晶体的角度，「就算是在妖王直属那一袭的血脉里，也没有发现这样古老的传承。」


    「你从哪里拿到妖王的数据？」


    飞天抬头，沖他一笑，「从北方人那里换来的。」


    「用什么换的？」


    「一些关于人的数据，用来换最强的妖类血脉资料。」


    「那你被骗了。」白莲毫不犹豫。


    「怎么说？」飞天脾气很好，自动忽略了白莲的黑脸。


    「虽然妖王一直是我们的王，但并不是最强的。」


    「怎么会？」飞天不解道，「我查阅了最近一千多年的数据，你们每一任妖王的传承我们都有相关的记载。妖王家族算是整个妖族里，唯一没有血脉断绝过的族系了，很珍贵的资料，可以从他们身上溯源，找到最关键的进化基因。」


    「妖王里面有两系。」白莲伸出了两个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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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忽悠我？」飞天不相信，马上站起来，从手腕上拉出一个屏幕，手指动得飞快，想要调出什么资料一般。一个密密麻麻的族系图展示在他面前，他看了许久。


    白莲好整以暇，看着他忙，并不阻拦。


    「不，我的资料很全，不管传承到了哪一代，源头都只有一个。」他扭头看白莲，「你别骗我。」


    「妖王居住在东海之滨的水下龙宫，又被称唿为白龙王——」白莲眯眼，「这千多年来，她带领我们妖族繁荣，牺牲巨大。虽然群妖只认这一系的妖王，但是白龙王自己认的王，是另一个。」


    飞天立刻摆出一副听八卦的摸样来，恭维了一句，「外围的八卦果然不靠谱，还是要听你们亲自说比较可靠。」


    白莲摇头，「ai里怎么出了你这样一个奇葩？」


    「快说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人类最开始在制造神兵的时候，分了三个代际。现在的小妖们的祖辈大多是第一代产品，大妖们算是第二代产品和人的混血比较多。最后，他们制作了完美的第三代。」白莲有点畅想，「我小时候在王宫的时候，看见那些姑奶奶绘制的家族画像，第三代是完美的人形。」


    「不带一点兽类基因？」飞天的眼睛盯着白莲有点尖尖的耳朵。


    白莲有点恼怒，长发滑下来，挡住自己的耳朵，点头道，「当然，完全的完美人类。」


    「但是，为了解放整个妖族，这唯一一个完美的第三代神兵违抗了人类的意志，被她的支配者发动了秘术。」


    「既然死掉了，怎么还能算是一系？」飞天摇头，「白龙妖王已经很厉害了，妖族的身体条件真是出色得让人嫉妒，就不要再幻想。」


    「这是真实存在的。」白莲手指挽起头髮，「那位完美的妖族死后留下了完整的骨架，歷代的妖王都在努力想要通过这骨架将她復活。」


    飞天眨眼，「他们成功了？」


    「也不算成功。」白莲摇头，「有那么几个彪悍的姨奶奶是利用白骨上的骨殖细胞融合白龙王细胞生出来的，但是因为那种力量太过于霸道了，都很短命。」


    飞天恍然，「说得这么迂迴婉转，你不就是龙宫里的一位小姨奶奶生的吗？也就是说——」


    「我感觉得到身体里那种危险力量的存在，但它太过于霸道了。」白莲嘆气，「情绪的波动会让我失控，所以父亲让我修心，以平和那些暴虐之气。一旦把持不住使用了，只有一个死字。」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能从人那里得到这个第三代的全部资料，就能解开你身上的问题？」飞天盘算了一下，突然笑了，「白莲，你真奸诈，人不会把神兵的资料给你们，你就迂迴前进。算是你的个人风格——」


    白莲微微一笑，「作为第一个愿意配合你的大妖，这样的代价也不算离谱，是不是？」


    飞天还欲说什么，却听得外面一阵喧譁，鸟鸣阵阵。


    白莲皱眉，起身，快步走出山洞，果然见一群在洞口散开，有地上跑的有飞上天的。小妖们见了他出来，大声道，「大王，东海的三姨奶奶来了，前哨通报。」


    急促的脚步停下来，本来要迈出洞口的身体硬停下来，转身，扬手，洞口立刻合拢。


    洞门关，小妖们立刻安静了，面面相觑。


    白莲微微嘆一口气，连续将洞内的几道门关上，发动妖力打开安防系统，将飞天和实验室紧紧包裹起来。做完这一切之后，他叮嘱飞天小心，尔后自行从山洞的后门熘出去，闪身在树林间跳跃，一忽儿边失去了踪影。一只白色的鹦哥从密林里飞起，追着他的身影而去。


    严幼林蹲在地上看李辰东用木头制作织机的零件，正要指点一下，便觉一阵妖风吹来。她仰头，铺天盖地的巨大白色翅膀从天际滑过，闪耀着太阳光泽的皮毛，拖曳着的巨大尾巴，一行行的飞兽在白云之间飞行。百妖出行，阵仗够大的。


    「哇——」她惊嘆一声，「哪里来的这么多妖兽？」


    李辰东仰头，眯眼，「是什么新品种吗？有点像英招。」


    「应该不是。」


    两人还在仔细分辨，不料长街的尽头，另一股风吹过来，白纱落定，白莲立在两人身前。


    两人眨眼，有点莫名地看着脸色发红唿吸急促的白莲，白莲清清嗓子，抬手捂了一下唇，道，「王城里有点事情，你们跟我走。」


    啊？


    两人还什么都没说，一根皮绳冲出来，将两人捆在一起。


    腾云驾雾一般，就这么被抓走了——


    严幼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居然让这个一向淡定的大王如同逃荒一般。


    第78章


    李辰东和严幼林一脸懵逼地被丢在王城的一棵巨木上, 这个巨木正是鸟人小妖之间的城主府。白莲什么都没解释，冷着一张脸跑顶层的大房子呆着去了, 两人面面相觑，还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时候, 外面又咋咋唬唬冲进来三只小妖。


    鸟人哭丧着一脸，「哥哥呢？」


    严幼林指指楼上，它毫不犹豫地沖了上去。


    她看着安静如鸡的狼头小妖和虎头小妖, 「到底, 怎么回事呢？」


    虎头小妖憨厚道，「三姨奶奶带着清家的姐妹来玩了啊。」


    「既然是玩，为什么大王会迴避？」李辰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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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头小妖有点小得意，「当然是因为我们大王受欢迎呀！要知道, 整个中州山脉, 就数我家大王长得美，血统纯，能力强。所有的女大妖, 都想和我们家大王春风几度，生个小妖娃娃——」


    「就是就是。」


    「那大王跑什么呢？」严幼林憋笑。


    「哎呀, 女妖太多，忙不过来了。」


    两个小妖怪说得颠三倒四，但大概意思是明白了，这个白莲大王简直就和人类世界的高富帅一样，还洁身自好，自然成了众女妖严重的如意郎君人选。可惜, 大王太过于高洁了，对女妖通没兴趣，每次有这样的活动都会远远地避到王城，赌的就是那些天之娇女不习惯红尘万丈。


    不知道小鸟人和白莲大王说了些什么，被赶下来了，他哭唧唧地拉着狼头和虎头走，说是哥哥交给自己的任务，一定要把姑奶奶和表姐们照顾好。


    白莲大王，甩锅也是一把好手啊！


    被莫名其妙丢在城主府，大王一句话的交代也没有，就这样将两人晾起来了。都不是闲得住的主儿，李辰东便找了府里管事的人来问了问大概情况，领了出门的牌子，逛街去。


    城主府内除了小鸟人是妖外，其他的都是普通的人类，对严幼林的态度很恭敬。不等开口，就送了出门的木牌，代表城主府的引信以及一些可以用来交换物资的纸钞。管事的人本还想安排两个小跟班带路，被拒绝后也不坚持，要知道，整个九华山都在白莲大王妖力的笼罩之下，没人能跑得掉。


    九华山的王城内居住的都是白莲的属民，以及来往在各个王城之间的游商。虽则山间的陆地交通不方便，但各种贸易活动非常频繁，主要的原因是妖族开发了一种可用于大量运送货物的驼兽。此种兽类外形类似雕，有巨大的翅膀和宽广的后背，双目如电，方向感非常强烈，一次可运几十吨货物飞行上千里路程。


    依託快速的空中运输，中州几乎发展出了自己的文明。


    而对于妖力的开发和运用也不仅仅在此，生活的方方面面几乎都被涵盖了。例如，依靠妖力作为能源的升降机，每个巨木上的电力系统，清洁的水和空气也完全依靠妖力提供。


    如果撇除某些令人不开心的因素，这完全就是一个崭新且令人振奋的全新生活。


    东海来的珍珠和珊瑚、西边来的美玉、南方的精美首饰以及北方走私来的布匹，各种货物，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严幼林拿纸钞换了几样金银首饰和美玉，又买了些零食，一边吃一边逛，看街道上的行人，对李辰东道，「我看这里的人生活得挺乐呵呀——」


    「有点像是农耕文明的样子。」李辰东的关注点和严幼林不同，他看的是各种手工艺品的商店，铁匠铺子，以及大型的设备营业点，「应该是介于农耕文明和工业文明之间的过渡期。这太离谱了，一半的大陆跑步进入ai时代，一半的山区还停留在手工业时期。文明之间出现了这么巨大的代差，完全依靠大妖的力量来平衡呀。」


    「还不知道人那边发展成什么样子了。」她有点头痛，「如果说这些地图都是以华国为模板发展的真实故事，那么发生了什么让大量的妖和超人都消失了？」


    「一方面是基因的退化吧。」李辰东伸手拉了拉严幼林的手，让她避开来往的人群，「毕竟被人工干预过的基因，没有经过时间的淬鍊，不稳定的。另一方面的原因可能就是本次任务的故事了——」


    严幼林很自然地靠在他身上，看周围的人如潮水一边涌到街道两边，将宽敞的大路留出来。片刻之后，听见了整齐的脚步声和冷兵器撞击的声音，街头上出现白色的王旗，一队队黑色的铁甲军出现。


    「来自东海的王师啊，果然不愧是妖王直属，和咱们的就不一样。」


    「好帅气呢——」


    「听说这些都是从上万人里挑出来的，只要最厉害的。」


    「当然要最厉害的了，王师布置在最前线，经常要打仗，不强就活不下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北方人真坏。」


    「就是，居然把人分了三六九等，还叫咱们垃圾人。」


    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着，眼见着王师朝城主府的方向走过去，冷冷的钢铁击打在石板路上，叮叮噹噹的声音配合他们冷肃的面孔，给人威慑的力量相当大。


    「居然连军队都派出来了。」严幼林掂着脚尖看。


    「这是龙宫公主的护卫军，大部队驻扎在城外，现在进城的是主将。大概是去找王城的管事办交接——」李辰东因为白莲的帮忙，恢復了一部分能力，能够听见更远一些人交谈的声音。


    待军队走过后，王城内的城卫军也行动起来，大概是为了安全，要宵禁了，让各商户配合，务必在太阳落山之后关门歇业。


    两人刚逛了一会儿，还没将这王城看够，有些不太满意，绕出大街，钻进了小巷子。


    没有地图，也没有嚮导，仅仅凭藉方向感，果然就迷路了。


    宵禁的消息四处流传，街道上的小摊贩开始收拾东西回家，店铺也准备打烊，远道来的客人纷纷回旅店，就连各种娱乐业也挂上了歇业的牌子。这种对待方法，不像是在迎接贵客，反而是避祸的架势，难得的是，整个王城的人都很配合，没有听到任何抱怨。


    严幼林在一个干货店买果脯，道，「时间还早，为什么都关门歇业了？也不至于要宵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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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主大妈上下打量她，「你新来的吧？」


    确实是新来的。


    「那你是不知道了。」大妈很热心道，「咱们大王不会害我们的，最好听他的话乖乖回去休息。东海的公主每次来咱们九华山，都会闹出大事来，大王这样也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平民。」


    「不是说公主根本不会来这样的红尘吗？」


    「话是这样说，但是姑奶奶们都喜欢咱们大王，咱们大王又喜欢呆王城里，所以她们每天都会驾着飞兽来城里玩。那些飞兽太野了，根本不像咱们九华山的都驯好了，每次来就会吃咱们屋子上的树叶，啃坏掉了多少房舍，有时候还会伤人。」大妈一边摇头一边道，「据说啊，是咱们的巨木里的芳香的味道，会让飞兽的情绪变好。」


    「既然是这样，大王要真的为了平民好，就呆山上就行了。」严幼林接了果脯，「他一下山，大家就要瞎忙活。」


    大妈瞪着严幼林，有点生气，「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说话的呢？我要不是看你新来的，年纪也小，马上报告里长将你抓起来。咱们大王，那是跟天上的人一样的——」


    李辰东默默地笑，严幼林有点尴尬了，不敢和大妈犟嘴，拎着买的东西，屁滚尿流地走了。


    两人心有余悸，再不敢随便找人瞎话抱怨白莲大王的不是，结果走到长街的尾巴上，耳朵里满满的叮叮噹噹的声音。居然是被他们穿到了工匠坊，街两边满满的铁匠铺、兵器铺子以及各种制作甲衣的店，这些店的门口无一不陈设着某种具有代表性意义的兵器。


    大概是因为东海王族的拜访，各个铺子里居然陆陆续续走出来不少彪悍的年轻人，古铜色的皮肤，整齐的青衣，衣领上锈着一朵白色的莲花，手握兵器，开始集结了。


    两人站在街口看了一会儿，引起不少人的注目，最后终于来了一个头髮花白的老者。得知两人迷路后，很好心地给他们指点了去城主府的方向，最后嘱咐一句，「年轻人，最近城里要兴兵事了，无事不要乱闯。」


    严幼林不解道，「大爷，我看这九华山和平得很，怎么会有兵事？」


    老者笑道，「五十年前线一次换防，马上就要轮到我们九华山了。」


    「换防？」


    老者点头，「北边儿一直不太平呢，山口上的岗哨一直得有。今次东海的姑奶奶们来，一是为了大王的子嗣问题，二就是为了这个换防了。」


    大王的子嗣问题，还真是全民关注呢。


    「怎么？大王子嗣艰难，大家都知道了？」


    大爷笑了笑，「大王不喜女妖，整个中州人尽皆知呢！若不是考虑到继承的问题，妖王恐会亲自为他去北方徵召女能人吶！」


    真是热心的大爷。


    严幼林发现，这九华山的人，看起来胆儿都不大，但接触后都很纯良的感觉。


    白云流散，群鸟惊飞，铺天盖地的雪白翅膀从云端落下来。银蹄没草，白裘拖地，花香的味道将整个九华山主峰罩了起来。


    庞大的飞兽前腿屈膝，几个轻衣女子从兽背上滑下来，长发拖地。


    一个圆脸丰润的拉拉裙子，「白莲怎么没出来接我？」


    早就跪在一边迎接的狼头小妖连头也不敢抬，道，「回三姨奶奶话，大王为了整兵的事情忧心，昨儿起就住到王城去了。」


    「又在王城？」三姨奶奶身侧一个刚长成的小姑娘满脸天真，「表哥怎么每次都那么忙？是不是故意不想见我们？」


    虎头小妖跪在狼头小妖身边，身体在抖着，根本不敢说话。


    三姨奶奶浅金色的眼睛扫过两个小妖，最后落在躲在他们身后尽量将身体缩小的鸟人身上，扯着红唇道，「小天，你哥跑了，你也往后缩？怎么？九华山不欢迎我？」


    被称唿为小天的鸟人见躲不过去了，被狼头和虎头硬推了上去，抖索道，「哥哥交待了，让我代为招待三姨奶奶、清音表姐和清欢表姐。」


    此时，从兽背上滑下来另一个纤细的女妖，同样浅金色的眼睛，但中央一线黑色，让整个眼睛似乎有了焦点。她面容有些冷淡，听见鸟人的话，勾了勾唇，道，「你哥以为跑得了今天，还能跑明天？不过就是躲王城里去了，咱们直接过去找他也就是了。」


    鸟人暗自叫苦，这两个表姐，一个是三姨奶奶亲生的清音姐姐，性格天真和软，听得进去别人的话，哄哄兴许就笑了；另一个则是二姨奶奶的女儿清欢姐姐，看着不声不响的，但最难打发了，从小就喜欢白莲，性子霸道又不怎么讲道理，喜欢的就一定要搞到手。


    白莲躲的是清音爱哭和清欢的霸王，以及三姑奶奶的不讲道理。


    「对啊，咱们直接去王城好了。」


    小天忙道，「此时城里忙着徵召兵士，乱得很。」


    「乱才好玩，乱才有意思。」清音跳到清欢身边，「清欢姐，走，咱们一起去。」


    「你们呀，赶紧去。」三姨奶奶根本没有劝解的意思，反而火上浇油，「白莲眼见着就要两百岁了，他这个年纪别人都已经有十几个子嗣了，就他拖拖拉拉不愿意配合。你们去好好劝劝，生孩子嘛，不就那么回事么，两眼一闭，衣服一脱，就完事了。」


    事情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


    鸟人被三姨奶奶吓得根本不敢动，侧头想让狼头和虎头出声帮忙，结果两个不讲义气的一边跪一边退，早不知道躲哪里去了。鸟人很想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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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对了——」三姨奶奶舔舔红唇，「你去给我抓几条白鱼来，今儿晚饭就吃那个了。」


    鸟人得了命令如获大赦一般，震动翅膀，直接飞走抓鱼去了。


    三姨奶奶见小妖们被自己吓跑了，伸手拍拍飞兽，食指放在口中吹响了口哨，乌拉拉一群大兽飞走了，自去森林里找地方休息。从兽背上下来的随从分拣着行李和箱子，等候命令。她一边往洞府走，一边奇怪，「小天那臭小子，跑什么呢？怕老娘吃了他？就他那小身板，还经不起我折腾——」


    脚还未踏入洞府，一阵妖力荡漾，直接将她的身体弹开。


    清欢伸手接住三姨奶奶，道，「三姨，怎么了？」


    「怪不得那小崽子跑得那么快，原来白莲把洞府都给封了。这小子，摆明了不想招待我——」她柳眉倒立，眼中怒火熊熊，「死小子，以为我想管他的事情呢！也不到处观望观望，多少人打着他九华山的主意呢！真是白张了那么一张脸，随便给我勾搭个人，搞个小崽子出来，什么不都解决了？这个死脑筋，和他妈一模一样——」


    清音噘嘴，「那怎么办？这次又进不去白莲哥哥的洞府了。」


    「去王城找他，真是反了天了。」三姨奶奶挥一下手，「以为躲在王城里我就不敢去了？那万丈红尘，老娘还没放在眼里。」


    清音欢喜，抓着清欢道，「好啦好啦，终于可以去王城玩了。」


    清欢并没有多开心，双目看着波动的妖气，仿佛想要穿透它看明白洞府里到底隐藏了什么秘密。


    飞天探头看一下屏幕上逐渐离去的三个身影，拿出信号发射器按了下去，一点红光闪过后，信号发送。白莲手中的信号接收器亮了亮，他长舒一口气，终于把那三个麻烦的女人引过来了。可不敢让她们发现自己洞府里的实验室，不然天都要翻了，妖王要知道他在偷偷摸摸干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能直接将他挫骨扬灰。


    严幼林和李辰东的房间被安排在城主府所在巨木的上端，是分出来的一支上唯一的一套木屋，设施设备很齐全。她吃了一点果脯，拿了睡衣去沖澡，见李辰东不动弹，道，「你跟我一起呀！」


    两人突破界限后，夜生活过得挺丰富的，特别是在严幼林对两人之间所谓的气味吸引特别感兴趣的状况下，尝试着用各种方式探索边界。李辰东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毕竟，她现在的身体太嫩了一点，下不去手啊，如果真干了，他会觉得自己是禽兽。


    她却管不了那么多，「我成年没成年，你心里没数？心里都已经脏污成什么样子了，就别跟我装纯洁呀！咱们早点搞清楚，早点完事——」


    原本你情我愿的旖旎情事，被她活生生演绎成了科学任务，李辰东也很无奈呀！


    脱了衣服，热水浇灌在两人身体上，她伸手去摸他的伤痕，特别在白莲的气针扎入的位置流连。


    「这到底，是个什么原理呢？」她陷入沉思。


    李辰东倒是大概明白一点，嘆一口气，抱着她，道，「幼林，等咱们出去慢慢想。」


    「不用，就这样试试。」她站在他身侧，「按照飞天说法，我和你越融洽，母体的数据越好。我估计应该是咱们在一块搞事，激发了性腺的发育——」


    他低头啃在她嘴唇上，「你说这些，真是煞风景。」


    严幼林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这男人还挺天真的，两人纠缠的时候总是温柔地看着她，说点什么喜欢之类的。他的做派，仿佛两个人是在谈情说爱，她目前可没这个心思，还是单纯的身体关系比较轻松一点。


    两人从卫生间到室内，关了灯，准备开始深入的交流，窗外却有点点白光亮起来，天上也传来巨大的勐兽振翅声音。


    李辰东抬头，想去看看怎么回事，严幼林直接将他拉回床上，「这是那些大妖之间的事情，咱们别管。」


    能不管吗？虽然感觉有点迟钝了，但是窗外分明站了一个人，那强烈的存在感，怎么都无法忽视。


    她待还要将他按在床铺上，窗户被勐然推开，两人彻底被惊住了，停下来，扭头看过去。


    夜风清凉，黑髮如瀑，白肤如雪，再加上白莲死人脸的表情，妖异到了极点。


    不顾两人惊吓的表情，白莲直接抬腿跨入窗内，背手将窗户给关上了。


    李辰东抬手用被子将严幼林的身体盖起来，坐到床边，「大王，这么晚了，有事吗？」


    白莲仿佛无视两人尴尬的状况，走到床边，对他道，「你往床里面挪挪。」


    这个状况就有点吓人了，不，不仅仅是吓人，而是突破了两人的心理底线。


    严幼林从被子里探头出来，「大王，你这是？」


    白莲根本没兴趣回答两人的问话，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衣襟慢慢散开，露出里面雪白的内衫，一点点莲花的味道氤氲着，精巧的锁骨也露了出来。


    李辰东反应足够快，跳下床，直接将严幼林连人带被子裹起来，「对不起，我们误闯了大王的房间，马上就离开。」


    他希望自己给的这个台阶够，大王能自己走下去。


    可惜，白莲大王眼皮微微抬了抬，根本不买帐，「我没走错，你们也哪儿都别去，乖乖给我上床躺好别动。」他一板一眼，妖气锁定两人，自顾自将外衫除尽，整整齐齐叠好了放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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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基本处于石化的状态，严幼林还能偷空欣赏一下白莲藏在贴身内衫里若隐若现的妖娆身姿，她捨不得闭上眼。李辰东一边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一边黑着脸道，「大王，虽然我和——」


    白莲坐上床，钻入被子里，半坐着，拍拍空着的半张床，「别废话了，上来躺好，我对你们没兴趣。」


    半空中振翅的声音越发响亮，白莲也更加不耐烦了，「不自己走上来，还要我动手？」


    严幼林拉了拉李辰东的衣袖，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个状况，还是弯腰屈膝好了。要报仇雪恨，起码得等两人的实力都回来了，再说。


    李辰东咬牙，将铺盖卷放到床另一头的内侧，自己则坐到中间，将两人隔开。


    「你们刚才准备做什么，现在继续。」白莲冷着声音。


    虽然一直以来坐标隐在暗处窥视着严幼林的夜生活，但她已经习惯了将它看成一个机器一件家电，强行不去在意。可现在，是一个大活人在旁边冷静地围观，这床还怎么上？


    真想骂娘。


    李辰东捡起自己的内衫，准备披上。


    白莲厉声，用力拉下自己的内衫，半敞着，露出雪肤和健美的肌肉，「快点——」


    这事儿有点太过于荒唐了，严幼林和李辰东根本反应不过来。


    屋顶上的瓦片似乎被什么重物踩踏一般，带着野兽急促的唿吸声音。白莲等不得了，干脆自己动手，用力扯开自己的全部衣衫，丢开盖在三人身上的薄被子，长臂一捞，直接将严幼林半赤裸的身体按在自己的怀中。


    李辰东眼明手快，半个胳膊搂住严幼林的腰不放，和白莲对峙起来。白莲看他一眼，根本不在意，伸手撩起她的长髮，将头埋在她的颈项上，张口便咬。


    严幼林短促地尖叫一声，李辰东这下是真的发火了，扬手便是一个掌刀。掌刀还未落下，整个屋顶被什么掀翻，天上的明月和星辰的光芒撒下来，头顶的木屋顶换成了绿叶和树干，一个庞大的兽翅遮盖天地。


    「白莲——」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天上落下来。


    严幼林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要断了，上半身被白莲按在怀里，下半身却被李辰东束缚着，她瞪眼看着黑沉沉的天幕，如此荒唐的人生，真是前所未有。


    人啊，只要活得足够长久，是不是什么怪事都能遇上。


    白莲的脸从她的颈项抬起，唇血红，脸上似乎染了胭脂一般，居然带了几分情欲的色彩。


    这个大王的演技，也是槓槓的。


    他看着落下来的清欢，淡淡道，「是清欢呀——」


    清欢淡漠地看着床上纠缠成一团的三人，有点诧异，有点疑惑，似乎又有些明了，半晌才道，「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误会呢？跳进大河也无法洗刷的冤屈。


    严幼林抿唇，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因为在白莲的唇贴上她的皮肤的时候，某种酥麻的感觉在身体里跳跃。她的原来纹身的位置在灼烫着，坐标仿佛在她身体里翻身，它的机械音里带着某种欢愉，它说，「严幼林，只要搞定这个大妖——」


    坐标：我现在给她的意见，都不怎么被採纳；


    天机：主要是你的出场方式有问题；


    坐标：还不是破军在作怪；


    破军：关我什么事？


    第79章


    坐标的声音一出现, 严幼林立刻冷静下来，她身体停止了挣扎, 伸手拉了拉李辰东。两人最近的默契很不错，眼神交流变能明白相互之间的意思。


    两人安静下来, 给了白莲很大的方便，他也就顺势将全部的注意力放在了来人身上。


    三人私密的尴尬状态被揭露后，来客清欢的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 她也不打算离开, 反而是站在飞兽身侧抚摸着它的翅膀。


    「白莲，这就是你不愿意接受我们的原因？找两个垃圾人，怪不得生不出合格的子嗣。」她平静地陈述着。


    白莲放开了严幼林，慢悠悠伸手将内衫拢了拢, 可还是松垮垮的样子, 露出了结实的胸膛以及万分旖旎的风情。他冷眉冷眼道，「这不是垃圾人，只不过是没有长成的大妖而已, 再养养就好了。我自己都不着急，你们急什么呢？」


    严幼林重获自由, 赶紧直起身体坐起来，和李辰东交换了一个眼神，披挂衣服就想要开熘。现在两人都是弱鸡的状态，搅合进大妖的感情生活不明智，就算坐标让她去攻略白莲，也得从长计议。


    发现了两人想跑的趋势, 白莲长腿一伸，拦在床边，阻了去路。


    清欢看他这个样子，反而笑了，「你这样，我就放心了。既然能接受女妖，那明儿晚上我再来找你，你把时间留出来给我。」


    白莲清清嗓子，伸手捏着严幼林的下巴，将她的头拖到自己大腿上，「不行，她会不高兴。」


    妈的，一盆脏水不打商量地就泼了过来，还让不让人活了？


    严幼林张口想要为自己分辨几句，不料喉咙里像被堵了什么东西一般，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更要命的是，白莲居然用手抚摸着她的后颈，一路向下滑动着，挑起她身体里的熊熊大火。


    李辰东欲言又止，白莲金色的眼睛里有某些严厉，他道，「这是我找了许多年才找到的最合心意的对象，你别来搅合，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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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看，是什么样子的。」清欢直接迈入房中，侧头看了下李辰东，眼睛微微眯起，「什么样的大妖，这么大手笔，居然还有家养的人配给她？」


    这个叫清欢的女妖也太不讲究了，遇到人家的私密床事，不仅不迴避，反而要凑近了看个究竟。


    白莲将严幼林抱得更紧了，下身和她紧贴着，似乎想要造成某种既定的事实。李辰东眼见不对，赤裸着上半身，从床边站起来，拦住清欢。他正欲开口说话，清欢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甩给他，不知用了什么动作，居然闪避开他的身体，直接站到床边，伸手去拉严幼林的胳膊。


    这样的动作实在过分了，白莲白皙的面皮上满是因愤怒而起的红晕，他眼中射出冰凉的光，阴恻恻道，「清欢，你不要太过分。」


    清欢勾起嘴角，「妖王对你已经很不满了，三姨这次来，就是要亲自压着你和我们姐妹亲热。所以，我也有责任要确定，你究竟是不是身体有问题，不然，到时候不能生的帐算我头上。」


    李辰东本来还想阻拦，听了这话，难解地看一眼白莲。他的眼神虽然隐蔽，但也被捕捉到了，清欢直接甩手，一股妖气鞭子般地抽向他。他的身体各处穴位被封闭，虽然捕捉到了动作，但闪避不及，只能避开身体要害。他被长鞭捲起，狠狠砸在地板上，木屑飞溅。


    「白莲是九华山的大王，他性子好，不代表你可以用这样的眼睛看他。」清欢厌恶道，「收起你的眼神，趴好了。」


    严幼林俯在白莲身上不敢动，身体仿佛恐惧一般地抖了两下。白莲也不多话，口中发出一声尖利的鸣叫，寂静的深夜里这声音传得很远。片刻后，远处回了一声鹦哥的鸣叫，便有利箭穿透空气般的声音传来，一点白色的飞影一闪而至。


    清欢见他要玩儿真的了，马上退缩，口中道，「表哥真小气，我们只是关心你，明日等三姨来了，她亲自和你说。」


    走之前，清欢的眼睛在严幼林还未长成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留下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荒唐的事情暂告一段落，周围再没有任何大妖的气息，白莲立刻像沾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将严幼林的身体丢开。自顾自低头穿衣服，不一会儿功夫，便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严幼林抱着被子盘坐在床上，看着白莲似乎很尴尬的背影，再看看被抽在地上一脸无语的李辰东，眨了眨眼睛。她清清嗓子，道，「大王——」


    白莲背对着两人，抬手阻止她说话，道，「闭嘴。」


    他身上的尴尬和阴云犹如实质，很不祥。


    「大王。」严幼林依然坚持道，「今后我们如何应付？东海的公主对我和辰东而言很危险，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


    白莲的耳朵可疑的红了，他垂眼看李辰东，道，「你起来吧，清欢的妖鞭看着兇残，其实一般，都是外伤，两天就好了。」


    李辰东点头，「多谢大王体贴。」


    白莲更有些尴尬了，又道，「如果二姨和清家的姐妹问起来，就叫她们来找我。至于严幼林，你就只负责帮我生孩子就行了，余事不需你操心。」


    严幼林单手撑在下巴上，看着白莲的背影，长发和被腰带束得很细的腰。她的口中唾液忍不住再分泌，这个大王身上的荷香味道，令她的身体潮热，可勾起更多的却是她的食慾，仿佛，这个人非常美味。


    李辰东偏头，看见了严幼林眼中的兴趣以及红得不正常的双唇，眯起了眼睛。


    白莲交待完，也不需要两人的回答，走到窗前。一个白影落定，停在他的肩头，却是那只神出鬼没的白色鹦哥，他摸摸鹦哥的头，闪身消失了。


    「怎么样？」李辰东站起身，低头看自己腰背上的红痕。


    严幼林还在回味着大妖血肉的滋味，没留心听。


    李辰东没得到回覆，抬头却见她满脸神往的表情，皱眉，「幼林——」


    严幼林这才回神，道，「怎么了？」


    「刚才那事——」


    「他应该是在用我们做挡箭牌应付那些东海王族吧。」严幼林抬头看天上闪烁的星子。


    李辰东走过去，将四处散落的衣服捡起来丢在床上，「你刚才在想什么？」


    她嘿嘿一笑，半晌道，「那个白莲大王，好像很好吃的样子。」


    他怪异地看着她，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解放出来。


    「真是奇怪的感觉。」她仿佛自言自语，「你身上的味道会让我没办法控制自己，想要一直缠在一起，但白莲的不一样。他一碰到我，我就想吃了他，这种感觉，就好像饿了很久的人面前摆了一盘肉。」


    说完后，她仰头微笑，「辰东，坐标也让我搞定这个大妖，咱们一起来想办法吧！」


    白莲有些烦躁，回到自己所在的巨木树顶坐了一会儿，山间的初夏夜晚很凉，直到头髮上沾染了露气。完全感受不到那几个姑奶奶兇悍的妖气后，他站起身，抬手摸了摸鹦哥的头，「你是不是也很不开心？」


    鹦哥闭眼打盹，被他弄醒后，嘴壳啄了啄他的掌心，表示贊同。


    看着山巅的一点白光，以及山腰的位置上，被三姨奶奶圈出来的一大片营地，无数白色的帐篷连接，王旗招展。他双足微微一点，在黑夜里穿行，片刻功夫就回了山洞。


    一层层打开洞穴的妖气封印，还没抵达实验室，飞天就迎了出来，脸上似乎带了一些喜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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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没发现你吧？」白莲道。


    「当然没有，你演技不错。」


    飞天的夸奖并没有让他开心，反而是脸更黑了。


    「开心点吧，我实验有了新进展。」飞天领着他走进实验室，「非常重要的进展。」


    白莲的心情好了一点，道，「什么样的？」


    他摸出之前的几个实验样品，摆在白莲面前，看着他，「发现其中的差别了吗？」


    卵细胞泡在药水里，缓缓沉浮着，白莲看了片刻，道，「颜色好像变深了一点。」


    「是的。它的外表面，开始呈现淡金色，并且开始产生一些妖力包裹。所以我想继续用你的精虫餵养它，能再给我提供点吗？」飞天微笑着看白莲，「这还只是在她的表皮细胞里分离出来卵细胞，如果是直接从卵巢中取出来的进行餵养，效果会更好。你真是捡到了宝贝——」


    「你是说，这个卵细胞，以我的精虫为食？」白莲不相信，严重怀疑飞天在搞鬼，「可是据我所知，卵细胞的存活时间有限，而且也不存在这样——」


    飞天摇头，「应该是你精虫中的妖力滋养了它。所以咱们即使把严幼林的食物改成高品的，用处也不大。」它幽幽道，「她的身体，需要妖力的滋养，你的血肉，那些大妖的血肉，应该才是最好的营养品。这样的原始基因太霸道了，简直是直接将你精虫内的所有遗传物质全部还原。所以，第三代的神兵死了，对人对我们都是莫大的好事，不然，现在整个大陆上，全都是妖族的子子孙孙了。」


    「那你还要继续实验？」


    「科学。我有一颗科学的心，在面对这种触手可及的秘密的时候，怎么可能控制得住自己的好奇心？」飞天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卵细胞放到设备里，继续观察变化，「而且，我们的大航海计划也基本成功了，这个大陆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与我们无关。」


    「你们真的要离开这里？」


    飞天指指头顶那片小小的星空，群星闪烁，「白莲，你真的应该飞到天上去看看，那么浩大的星空里，有多少神秘莫测的事情。站在星空里，再看看这个小小的星球，看看这片不大不小的大地，你就会疑惑，为什么人类数千年数万年来，居然在这么一个狭隘的地方将自己困死了。」


    「这个星球太小了，已经进化的人类太强了，继续这样打下去，早晚会灭亡。只有那里，才是我们的未来。」飞天偏头，看着那个小小的卵子，「我愿意摒弃偏见，和你合作，也是想要获得多一些的人类资料。毕竟咱们走了之后，在星空里会发生什么很难预料，多做准备，多拥有一些强悍的基因，生存的机率更大。」


    白莲坐到一边，看着那颗卵细胞不断慢慢成长，回想起自己触摸到严幼林皮肤时候从嵴背升起的战慄感。近两百年来，他在山间逍遥，在战场逞威，在王宫里纵横，从来没有人或者妖能给他那种被死死盯住的感觉。危险，想要逃走，但却被紧紧抓住不能挣扎的感觉。


    「她这种状况，令我怀疑仿佛是第三代神兵復活将她生下来。可怎么算都不对呢，难道说是返祖吗？」飞天苦恼极了，有点抓狂，「啊，好想把她抓过来，整个儿剖开，仔仔细细研究一次。」


    「如果——」白莲出声，「我是说如果，严幼林完成成熟，从卵巢取出的卵子也成熟后，会生出怎么样的孩子来？」


    「那是非常巨量的运算，我这里的设备还不足够。」飞天摇头，「今天你走后，我就一直在计算这一颗卵细胞完全成熟后会生出什么样的孩子来。初步运算的结果，不必你差——」


    「没有退化？」白莲的眼睛亮了。基因退化的问题困扰着人妖两族。


    「这是已经退化后的结果。」


    「我有一个想法。」白莲按捺不住了，「你不是在设计大妖诞生器？」


    「还只有一个初步的模型而已，能量问题一直没办法解决。你知道，每一个妖的妖力波动都不同，模拟起来很困难，咱们南方那块儿能量缺乏，主脑不会分配过多的能量让我浪费。」飞天有些遗憾，「这个项目我是准备离开这个星球后，在飞船上打发时间的。」


    「不用了。」白莲起身，闪身消失在实验室，片刻后拎着一个精緻的白骨匣子过来。


    「这是什么？」匣子还没打开，飞天已经完全感受到其中蓬勃的妖力，且白莲为了将它牢牢握住，手中缠绕着仿佛闪电一般的东西。


    「第三代神兵的一块遗骨。」白莲额头上满满的虚汗，仿佛承受很大的压力，他小心将盒子安置在试验台上，「整幅遗骨的妖力太过于霸道了，立在中州山脉的时候，上百年都没有人和妖敢靠近，因为一旦靠近就会被吸干血肉而亡。初代妖王说这是因为她被人类背叛死去的怨气，如果放任不管的话，整个中州都会变成鬼蜮。所以，在初代妖王死后，第二代妖王用初代妖王的遗骨制成的工具，将大部分妖气兇悍的骸骨移到东海，镇在数千米深的龙宫地基里了。」


    「这些是妖气比较平和的部分，一些指骨，肋骨——」白莲双手按在盒子上，「就算这样，也必须用大妖的遗骨制成的盒子才能安放得下。」


    「太强了。」飞天喃喃自语，「这么强的妖气，怎么可能会被人杀死？」


    白莲打开盒子，一束白光沖天而已，狂勐的妖风爆出，将试验台上的物品吹得东倒西歪。飞天忙扑过去，抱着装置卵细胞的箱子，全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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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节小小的白玉指骨躺在白骨盒子内铺就的黑丝绒上，散发着冷冷的仿佛嘲弄的光芒。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白莲已经完全放弃了保密，「所有的妖类，如果被人抓到罩门，就会被完全支配。这就是为什么在歷史上有支配者和神兵的说法，妖族和人类抗争，为的是从这个枷锁里挣脱出来。」


    「完全支配？」


    「他们中某部分人类血脉和妖族的血脉可以产生共鸣，这些人修炼有成后，身体里会产生破坏力超强的气，他们称之为剑气。剑气纵横，只要入了血肉中，就会将血肉破坏殆尽，再强的妖也会死。」白莲看着飞天，「这是设置在所有妖族基因内的枷锁。」


    「就好像是最初那些人类设置在ai里的铁则，永远都无法违背的铁则。」飞天立刻理解了。


    「他们称之为最高安全机制。」白莲笑得有些讽刺，「这个最强最完美的妖，应该就是在还没有完全长成的时候，被这样杀死的。她的支配者家族，我们一直没有找到。要知道，现存的十八个家族，已经被我们研究得很透彻了——」


    「白莲，他们居然称唿你为白莲？」飞天不能理解，「你完全就是在引诱我犯规的恶魔呀！」


    「用这个指骨，制作大妖诞生器，没问题吧？」白莲不多废话。


    「完全没有问题——」飞天眉开眼笑，伸手，「来，给我更多的精虫，我会给你无数超级完美的子嗣。」


    严幼林获得了新的住处，这一次被安排的房间就在白莲的隔壁，终于不用担心莫名其妙没了屋顶。李辰东可不觉得这个位置有什么好，随时被人听墙角的感觉，会让人痿掉。


    以及两人的伙食，也改由专人负责了。


    白莲让鸟人小天来传话，让他们每一顿饭务必按照食谱吃干净，每餐之间还有点心和饮料。除此外，他也取走了严幼林的一些皮肤组织，另外将李辰东的血和皮肉也拿走了不少。


    取实验要用的东西两人都没意见，但对吃的东西却意见大了。


    李辰东用叉子挑起一块不红不白的不明肉类，「幼林，你之前一直吃的，就是这些玩意？」


    「这已经算好的了，还能看清楚大概的形状。我之前吃的，那不叫肉，只能说是某种味道奇怪的肉酱——」严幼林已经被训练到闭着眼睛大口吃了，她仿佛完成任务一般，将那些食物胡乱塞在嘴巴里，「别深究，不然坏心情。」


    他确实不太吃得下去，放下叉子，将饭盒盖上。


    「少爷，别挑食行吗？咱们现在什么处境你不知道？」她吞下饭食，「在目前这个阶段，白莲肯定不会害咱们，快吃了，早日恢復身体早日获得自由。」


    「我现在有点后悔了。」他有点痛苦低闭上眼睛，「其实，我根本没必要执着于真相，不然我就不用失去天机了。」


    严幼林看着他，有点理解他的想法。一个富家少爷，有钱有貌有能力，在现实世界里过着春风得意的日子，还能借着天机的力量抖抖威风。如果他是独善其身的性格，根本不必去搞吃力不讨好的联盟，做一个独行侠，以他的实力自然会活得很潇洒。


    可看看现在，被陷在这个变态的副本里，系统也崩溃了，身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復，而和严幼林的关系不清不白更不明朗。


    「想开点，一切都会好的。」严幼林安慰道，「和我比起来，你就知道这世上没啥过不去坎儿。咱们也算一对难兄难妹了，无论怎么样，我总会陪着你的。」


    李辰东有点痛苦地看着严幼林，她的表情和感情都很真挚，可他知道，这不是一个他能够掌控的女人。她的心比他的更加狂野的莫测，就仿佛，在高朗带走了她的爱情之后，这个身体里剩下的，只有对生活的热情而再无其它。她亲近他，就好像在亲近一个朋友，亲近一个熟悉的人，她抚摸和亲吻他的身体，也不过是为了安抚身体里躁动的欲望和血液。她不爱他，这是一个令他窒息的现实；而他爱她，她明确地知道她的苦恼，可以给他所有肉体的欢愉，却绝对不会在精神上对他有任何的回应。


    这个女人，学会了狡诈。


    而他，却无法亲口对她陈述自己的感情，因为那在这个复杂的世界里，显得太过浅薄了。


    「你会陪我？」李辰东眨眼，消去眼中的阴霾，轻笑道，「小骗子，现在说谎都不眨眼了呢。」


    「我不会骗人的。」严幼林也松了一口气，她可怕李辰东和她谈论诸如爱之类的东西，现在她开始发现，这玩意，不仅不靠谱，而且太能束缚人了。做一只妖，一只自由自在的妖，貌似比较幸福。


    「如果我骗了你，就一辈子长不大好了——」


    李辰东抚额，看着她完全没发育的身体，「大姐，你那样只是在折磨我的道德。」


    两人不由自主笑起来，稀里唿噜将饭吃完，收了盒子交给侍者。收拾停当后，出门买东西准备去边防的行李，还没走到门口，却被一个黑甲铁兵给拦住了去路。


    龙宫的三公主有请，她要见见，获得了白莲的承认，有资格为他诞生子嗣的女妖长成什么样子。


    第80章


    三公主的营帐设置在半山腰的树冠之上, 通体雪白的钢架支撑，如银的布料撑起穹顶, 无数贝壳和珍珠点缀其间。飞瀑在营地之侧，空气中的水珠子被照出虹彩, 不少白鹤优雅地在林间穿行，人间仙境莫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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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帐外面站着两个年轻的女妖，一个圆脸的好奇地看着严幼林, 另一个则是已经见过一次的清欢, 表情淡淡的，没正眼瞧两人。


    帐门撩开，公主的近卫走出来请两人进去。


    严幼林走进去，李辰东跟随, 一只胳膊拦在他身前。


    他抬头, 却是清欢倨傲的脸，她道，「三姨只请那个小妖进去, 你一个人，就别去讨厌了。」


    清音也道, 「对啊，我还是第一次在中州看见像你这样的人。你陪我们说会儿话。」


    「两位公主想听什么？」来的路上，那黑甲铁卫已经将三位姑奶奶的身份大致介绍了一番，又将各人的忌讳也讲了，再三交待两人恭敬，千万不要惹他们恼怒了。只因这三人是现存的几个姑奶奶里最兇悍的, 要惹了他们不开心，整个龙宫都不会安宁。李辰东担心严幼林的安危，但也不得不应付眼前的两个女煞神。


    「过来过来。」清音热情地将他邀请到一边靠着飞瀑的悬崖边，这里早就陈设的桌椅，她拉着裙子坐下，「这里风景好，好说话。」


    清欢也坐下，随手指了指下方的小凳子，示意他坐下。


    立刻有小妖端了果子茶水来，猫首鹰眼，血统混杂得不忍目睹了。


    「你们是怎么遇上白莲的？」清欢道。


    李辰东看着两女，一个明显天真，另一个却直率尖刻，坦诚道，「误入了九华山，幼林在寒潭抓鱼食用，被大王发现了。」


    「啊，你们居然去抓白鱼吃？」清音瞪眼，「白莲宝贝那些鱼得不得了，自己都捨不得吃，居然被你们偷吃了？」


    「是无意闯入，也并不知道会冒犯大王。」李辰东解释，眼角余光看着清欢，「大王已经惩罚了我们。」


    「你和严幼林，生活在哪个山头？」清欢开口就没有废话，这是问出身来歷了。


    「并不清楚。」李辰东按照两人之前的约定回答，「从出生起就在一个老宅子里，只有一个老人照顾。前些日子莫名被追，为了逃命才误入了九华山中，对中州完全没有任何认识。」


    「这就奇了怪了，居然有大妖会让自己的女儿流落在外。这就不说了，居然还这样奢侈给配了一个人？」清音笑吟吟看着他，「你知道自己是个人吗？而且，什么样的人会追杀未成年的大妖和一个人？」


    满头黑线，他可从来都是个人，点头，「我知道我是人，但为何被追杀却懵懂得很，只知道来人姓严。」他将锅甩给严家，一点心理压力也没有。


    「你就不觉得委屈吗？」清欢端起一杯茶喝，「中州永远不会重用人，你只有去北方，才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还是说，你要等严幼林产下子嗣后，抱着孩子去北方？」


    「幼林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啊——」清音欢叫起来，「好羡慕啊，我也想要一个这么听话的人。」她眼珠子滴熘熘转，「要不然这样吧，我和严幼林商量商量，把你借给我一年，等我生个娃后再还给她，好不好？」


    进入副本的任务就是要诞生一个子嗣传承血脉，这个机会摆在眼前了，得来全不费功夫，他要不要答应呢？


    清欢手顿了一下，责怪地看一样清音，有点嫌弃她的轻浮，但也随时关注李辰东的反应。


    清音并不觉得不好意思，道，「在人里，他算得上很漂亮的了，甚至比有些大妖还要好看。我喜欢黑头髮黑眼睛的男人，喜欢他这样长相和身材的——」


    李辰东垂头，恭敬道，「公主错爱了，卑下承受不起。」


    「有什么承受不起的？」清欢听见他的拒绝，又不开心了，「既然清音看上你了，你该感谢。等会严幼林出来了，我去给她说一下就行。」清欢放下手里的杯子，「男欢女爱，正常得很。你和她虽然因为基因的原因互相吸引，但还不算真情实爱，做不得准。不然，白莲怎么会允许你上他的床？」


    「就是啊，总要多试试嘛。」


    李辰东微微一笑，眼睛眯得仿佛月亮一般，里面可没真正的笑意。他伸手摸了一下胸口，真是，万分想念有天机在日子。两个公主说的话，都不中听，弱者的日子真苦逼——


    「所以，你没见过你母亲的样子？」三公主坐在上座，和蔼地看着严幼林，「真是可怜的娃，是不是因为教养不得当，所以一直长不大？」


    「大王也是这样说，所以现在让我吃特制的食谱。」严幼林看着态度很随意的三公主，「他认为这样可以加快发育。」


    「也是为难他了，这个孩子从小就有佛性，从来不喜小情小爱这一套。不过，为了咱们妖族的未来，他也很努力了，找到你，算是运气好。」三公主看严幼林态度很谦和，双眼虽然是黑色的，但里面有一点点的金色光点。血脉传承是做不得假，这个还没长成的女人确实具有大妖的血统，虽然还没查清楚是哪一家遗落的女儿。


    三公主打量着严幼林，她身上还有未消散的情爱痕迹和依稀的莲香，她和白莲的亲密关系做不得假。年轻的女妖们被白莲的皮相和身姿迷惑，只念叨着想和他生个小妖怪，她年纪大了些，考虑得却更多。


    多年来，人妖两族对峙，同时要提防着南方的机器人，精疲力竭，更令人担忧的是一代代妖王的实力在衰减。无论採用什么方法，诞生的子嗣越来越没办法继承那些久远的妖力。新近的几个王子，居然连初代妖王传承的妖兵都无法掌控了，失去这样重要的战力，在北方的战场上，如何与那些操剑的人类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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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此，王宫里的博士们想了许多的方法，诸如復活妖王，诸如近亲繁殖，诸如将王宫深处的那一具遗骸分离出来的细胞进行再培育。投入巨大，产生了一定的效益，但并不是治本的办法。


    龙宫的三姐妹就是这样的产物，实力强横，妖力霸道，繁殖力惊人。三姐妹又生下了几十个儿女，其中最优秀的便是九华山的妖王白莲。


    妖族的子嗣，关乎于整个妖族的存亡，容不得一丝马虎。


    在白莲刚成年的时候，妖王就有意想要他和表姐妹们诞育子嗣，可不知为何，他对女妖非常抗拒，根本不愿意与之亲近。妖王疼爱这个孙子，不愿意逼迫他太过，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孙女们沦为生产的工具，这件事就这样耽搁下来。到了这两百年的大关口，实在无法拖延下去了，毕竟周围群山的妖王都看着呢。


    所以，三公主将最强的两个小辈带了过来，打的是哪怕用强迫的也要得到一个后嗣的主意。


    她心里还有点小算盘，基于妖族子女从母的原则，她不愿意别的山上的女妖得到这样霸道的基因传承，最好最好，白莲所有的子嗣都由龙宫的人诞生才好。这样既能维护妖王的实力，又能保证血脉不外流。如果让其他妖王的女儿介入，事情就不好办，但如果是一个没有任何背景的失落小妖，那么，生下来的无论是儿是女，就都得听白莲的安排了。


    三公主深觉，白莲找到严幼林，也是有几分自己的考虑。


    想到此，她看着懵懂的严幼林，似乎不知自己沦为了生育的工具，强硬的心到底柔和了几分。


    「有效吗？白莲给你调养身体的办法。」她有点嫌弃严幼林干巴的样子，「看你瘦伶伶的样子——」


    「暂时还没有。」


    「为什么？」


    严幼林觉得这个姑奶奶管得太宽了，但人家实力强横，她也只有知无不言，「具体的我也不太懂，但大王说是因为食物的能量品级不太够。」


    「把食谱拿过来，我瞧瞧。」


    立刻有小妖跑出去传信，等了不到一刻钟，一份详细的日常作息安排和食谱就送了上来。


    三公主翻开单子，看了一会儿，道，「利用你和你的人亲热以协调妖力，这个没错。」


    严幼林这才明白，白莲建议她和李辰东多亲热，是为了协调妖力。


    「食物的品级已经算是最高品的了，比我吃得还好呢。」三公主不明白，「怎么会没效果？」


    她摇头，其实自己心里隐约有数。她这个身体，和上一次的呙皇相关，比第一二代的神兵厉害到不知哪里去了。这些妖族不过是第一二代神兵的后人，虽然传承了千年有优势，但再基因的优越性上，是比不上她的。等级比她的低的玩意，怎么补，也没效果。除非——


    她眯眯眼，除非有诸如三公主这样强悍的大妖，让她吃一吃，也许妖力就进化了呢？


    三公主看着严幼林眼中越发闪烁的金色光点，感觉很奇怪，而且身体也开始不舒服起来。这种感觉，类似在战场上被那些操剑的人盯上一模一样。


    她放下单子，道，「你跟我来，我让博士给你看看身体到底怎么回事。」


    「好的。」她起身，垂头跟在三公主身后。


    穿过一层层帐幔，抵达了一个雪白的空间，一个长身玉立的黑髮男子正在整理药柜。见了两人来，停下手里的工作，垂手侍立。


    「朱雀，你帮我看看这小丫头的身体，怎么回事呢！」


    朱雀喏了一声，慢慢挽起衣袖，露出洁白的手腕来，姿势优雅地请她坐到一旁的药柜边。严幼林坐下去，嗅到满满的药香味儿，心中却在吐槽，这公主出行排场挺大，装配带得齐全极了。


    她将手腕放在小小的布包上，朱雀撩着衣袖，右手便要搭上脉门。不料，一阵妖风冲进来，将布帐幔吹起。


    「三姨——」白莲的声音有点清冷，也有一些不满。


    朱雀手顿了一下，放开，不与白莲作对。


    白莲从帐幔后走出来，眼睛落在严幼林身上，检查到她完好的外表后，道，「严幼林不懂事，打扰你了，我来带她回去。」


    三公主有点生气，「什么打扰？我带她来玩的，你少来烦我，滚回你王城去整兵。」


    「她该回去喝药了。」白莲似乎有点畏惧她，但态度很坚持。


    「什么药？我这里齐全得很。」三公主不想放人，「把她和外面那个人放我这，保准儿给你调理得水灵灵的。」


    「博士开了新的方子，需要我和她日夜相处，协调妖力。」白莲睁眼说着瞎话。


    三公主半信半疑，调转视线去看朱雀，朱雀垂头，「是有这样的说法。」


    白莲松了一口气，对严幼林道，「幼林，跟我走。」


    严幼林起身，恭恭敬敬向三公主行礼，退了出去。


    三公主气急了，道，「小兔崽子，别让我知道你在我眼前耍花招。我给你说，过了期限，天王老子也救不到你。老娘这么千辛万苦来，为的是谁？结果把我当贼一样防，你翅膀长硬了——」


    白莲无动于衷，冷静地走出营地。营帐门口，鸟人小天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妇样子，见了他走出来，似乎还想辩解什么，白莲连个眼神都不甩给他。


    「李辰东不知道去哪里了。」严幼林出声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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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找——」白莲侧头看着小天，「看家看不好，王城也管不好，招待三姨也不行，帮我看两个人也看不住。令小天，要你何用？」


    小天一脸要哭的表情，垂头丧气地走了。


    一忽儿，小天带着清家两姐妹和李辰东走过来，清音高声道，「表哥——」


    白莲微微颔首，示意小天赶紧带两人走，小天忙拉了拉严幼林的衣袖。严幼林慢慢退后一步，沖李辰东偏一下头，两人不约而同走到小天身侧。


    「表哥，这个李辰东很好玩呀，借给我和清欢吧。」清音完全不掩饰自己，「不然我们还得想办法去北方找人，太麻烦了。」


    白莲的表情有些忍耐，「他不是我的人，我不能做主。」


    「无主的人？」清欢道，「那正好，我直接带回东海就行了。」


    完全无视严幼林和李辰东的人身权利。


    严幼林知道鲛人这傢伙有点二，为人霸道，但是没料到她教育出来的后代霸道成了这个样子。


    「恐怕不行。」李辰东笑道，「我必须一直跟着幼林。」


    「她也一起去呗。」


    白莲黑脸，「不行，她得和我呆在一起。别胡说了，我们该走了，想要男人，自己去北边找，别来我九华山胡闹。」


    「啊——」清音不高兴了，「不都是自家兄妹吗？怎么一点忙都不肯帮？你自己不愿意和我生小妖怪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拦着我找别人？」


    「白莲这就有点过分了。」清欢也开始和稀泥，「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呢？」


    白莲不欲和两个女人纠缠，扭头对小天道，「令小天，你还发什么呆呢？赶紧带人走！」


    「你让他们走就走了，你得留下来陪我玩！」清音跑上去，抱着白莲的手开始耍无赖。


    白莲躲也不是，不躲却委屈自己，阴沉着脸站在原地。清欢却用衣袖挡住嘴巴，笑了起来，转身却对身边一个小妖道，「从现在开始，跟着那个严幼林和李辰东，看看白莲到底在搞什么鬼。」


    九华山王城的人虽然远离了兵事几十年，但城中的制度均在，只需循例行事即可。因此两日后，白莲、三位公主以及城中主事的人开了一个闭门的会议后，便能出发了。


    严幼林的行李就一个箱子而已，李辰东自己出去准备了许多此地的兵器和医药之物品，两人便在令小天的带领下，乘上了一头飞兽，跟着白莲奔赴前线。


    大军开拔当日一早，白莲被簇拥着在王城外的校场上举行了一套繁复的仪式，三公主代表妖王给了信物和兵器。吉时的时候，九十九发妖炮响，第一批的空军便出发了。


    空军之后是飞兽，每一头飞兽的背上都驼着几节车厢和物资。


    严幼林坐在窗边看外面的流云，偶尔翻看小桌上的书籍和资料。李辰东则坐在另一面，三公主的那一位朱雀博士正在为他检查身体。


    双方的闭门会议进行了角力，基于某些未知的因素，白莲进行了让步，允许三公主的人接触李辰东的身体。来的便是当日那位朱雀博士，为人十分内敛，而且，他当真是一个人。在这妖怪丛生的中州，这是李辰东第一个见到的人，忍不住想要探个究竟。


    一路上，他在配合检查身体之余，也向朱雀请教许多知识。朱雀脾气好，但有所知，无所不言。


    严幼林看了一会儿书，眼睛有点累了，见两个男人交谈得很愉快，闭目休息了一会儿。


    「白莲在你隔壁的房间。」坐标出声。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调出视界内的地图，她翻找第一次副本任务的资料，终于找到了中州山脉的地图。将新老地图重合后，果然发现地形地貌差异不大，心中更有数了。


    坐标自然是发现了她的举动，没有说多余的话。


    她休息片刻，调息，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起身。拉了拉身上皱巴巴的裙子，伸手将散乱的头髮夹在耳后，向隔壁房间走去。


    李辰东梭了她一眼，她指了指隔壁房间。


    两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是坐标已经等不及了，让她早点搞定白莲。


    白莲端坐在一张巨大的地图前，眼前摆放了一个水晶球曲面的屏幕，仿佛在观察着什么。几个小妖侍立在他身侧，见她走进来，他挥手，小妖们立刻散开。


    严幼林道，「大王——」


    「有事吗？」白莲的应答非常冷淡。


    「我想知道飞天那边——」


    她的话还没说完，白莲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伸手打开桌案上的一个盒子，将水晶曲面放入其中，扣上白骨盒子，这才道，「继续。」


    她估摸着那个曲面应该是妖族用来传递消息的东西，而他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自己和飞天的勾当，所以很小心谨慎。


    「之前飞天有交待，如果身体产生变化要及时和他沟通。」她垂头，看着桌案下方白莲的绣花鞋子，心里想的却是这种类型的男人她没遇到过，以她有限的经验值，要勾搭到手，貌似有点困难那。李辰东对男人应该很了解，她是势必要探知尽量多的信息后，回去找他商量一番。


    「你感觉身体不对劲？」


    她点头，「胸部有些痛，在发热。」


    这是身体开始再次发育，她很清楚明白折腾了这么久，这个身体开始给予一点点回馈了。不过，以她目前无知少女的形象，该是不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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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莲眼睛睁大了，抬手就从旁边抽出一把白骨长剑来，剑锋自然是对准她的衣服。


    严幼林满脸黑线，这个大王，周围的人说着他对女妖的各种抗拒，但他在她面前的表现，根本就是毫无顾忌。似乎是，他根本就没有将她当成一个活物，而是一台机器，出问题了，直接找故障。


    「别——」她退后一步，「我很喜欢这个衣服，不要弄坏了。」


    白莲脸上显出一些疑惑来，她只得认命，解开腰带，道，「我自己脱。」


    他很满意她的自觉，将剑插入旁边的剑筒内，眼睛看着她一层层将衣衫解开。


    「你站近一点。」他靠在椅背上。


    严幼林走过去，他盯着她，道，「痛，是吗？」


    她点头，看他没有任何觉得不妥当的表情，蒙蔽自己两人不过是在进行科学探讨。


    冰冷的剑锋，白莲的手腕微微用力，剑尖触到一点点因为发育而起的硬块。


    她吃痛，道，「痛——」


    「这里吗？」他好奇道，手上继续用力。


    「是的。」


    「难道是生病了吗？」白莲显然对女妖的身体一无所知。


    「应该不是吧！」严幼林忍住身体内的不适，「也许是在长大。我不确定，所以要找飞天问清楚。我不知道你们给我吃的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在洞府里准备大妖诞生器，等我们到边防安顿好了，他才会把实验室搬过去。」白莲难得地解释起来，「现在跟着我们，不安全。」


    「那怎么办呢？」


    「你别怕，我和他发信号问一问。」


    「我能去找朱雀看看吗？」严幼林眨眼，有些恶劣地故意问道。


    「不可以。」白莲的面色严肃起来，正色道，「只要是三个公主那边的人，你都不许接触，知道吗？」


    她点头，他很满意，收回剑拍拍她的头顶。


    严幼林发现了，这个大王，外表看起冷冷的，其实不过是装样子，他根本什么男女之情都不懂！所以，所谓的搞定他，应该只是一个伪命题。


    第81章


    九华山白莲洞府的深处, 一声浅浅的爆裂音从深处向外蔓延，在遭遇了几层妖力封锁后, 终于消弭。


    飞天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水，机械手臂有点颤抖。


    一个小巧的试杯里, 液体在沸腾着，金黄色的妖气翻涌着，将他投入其中培养的白莲细胞吞噬殆尽。那小小的卵细胞, 仿佛餵不饱的野兽一般, 他给什么就吃什么。而旁边的另一个试杯却一直非常安静，妖气被不知名的力量隔绝着，完全没有影响到里面透明液体内培养的一些组织细胞。


    他看着摆在自己眼前的三个试杯，一份属于白莲, 一份属于严幼林, 另一份却属于李辰东。真是太有意思了，他发现了什么？


    人族依靠十八个家族的剑气支撑一个庞大的文明，妖族依靠十八个族系的大妖抗衡, ai在南方已经逐渐开始心向星空。如果说白莲没有对他撒谎，那么, 妖族存在第十九个所谓的最厉害的完美妖族，相应的人类也应该有匹配的剑气。


    现在，他发现了隐藏在暗处的初始血脉和剑气，也就是所谓的最强的完美妖族以及它的支配者。那个伶仃的少女和垂死的男人，居然就是整个妖族遍寻千年而不得的人！


    ai没有人类和妖族那样的身体，基于兴奋或者悲伤之类的情绪, 身体上也不会有相应的反应，只是体现在脑波的活跃度上。此刻，他感觉得到自己的兴奋度已经到了顶点，需要休息冷静一下。


    他将试杯隔绝密封后，走到实验室隔离起来的一个小舱房内，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密封舱。舱盖上一个液晶屏幕，代表脑波活跃程度的曲线高高扬起，指示灯显示警戒的黄色，他必须要让自己马上冷静下来，不然要面临崩溃。


    「血肉制成的身体虽然感觉更加细腻，但是太过于脆弱了。」飞天靠墙坐下，「而且工作时间太短，为了保持高效率，每隔几个小时都要休息沉睡。浪费时间——」


    「如果，能够用人妖两族最强的基因来培育脑的话，工作效率就能更高了。」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


    「或者，能够找到替代材料，制作人工大脑，然后将我的数据完全上传。」飞天嘆一口气，「这个世界上，没有最完美的方案，主要看我自己怎么取捨了。」


    飞天的晶体眼睛闪了闪，声调变了一下，更尖细，道，「你可以用他们给你的组织尝试培育新大脑。」


    「不。」之前飞天的声音出现，「白莲给我信任，我当然报之以信任，这是我的信条。你是我的智能辅助系统，不要影响我。」


    「等你休息的时候，我可以代替你做出任何决定。」尖细的声音道，「我们是一体的。」


    「你要相信，人和妖都有能力将我们完全毁灭。」飞天并不生气，「白莲要发现我们欺骗了他，他会不惜任何代价和人族合作，将我们赶出南方。现在大航海计划正在紧要关头，和平很重要。」


    「你能忍住？」


    「我尽量。」飞天晶体眼睛看着屋顶的天花板，「主脑给我们这些脑进化原液，让我们的脑波数量级进化，配合它之后形成新的生命模式。我现在既保留了所谓人类的好奇心，但却少了他们的很多痛苦和欲望。只要我想做的事情，都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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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脑子这么兴奋，做不得假。」


    「那是人类行为模式的残留，在巨大的科学发现的时候，会稍微失控一下。不过，不影响——」飞天看着舱盖液晶屏上的指示灯慢慢变绿，「你看，我已经冷静下来了。」


    「你也要考虑我的建议。」尖细的声音道，「毕竟，主脑主动给予了你们脑一定的权限，但最终的目标还是为了我族的兴盛。」


    「我明白，我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飞天起身，「人类或者的妖族的身体太麻烦了，我是个懒人，你带着我到处跑也很不错。走吧，咱们去看看那个诞生器完成得怎么样了——」


    实验室的更深处，被开闢出来一个独立的空间，围绕白莲拿出来的那一个雪白指骨，一个圆形的钢铁器具立在中央。指骨的妖力十分磅礴兇悍，飞天建立了无数精巧的机构将之吸收储存起来以作能源，又模拟了动物的子宫环境建设人工子宫。因为不知道胎儿的强悍程度，全部材料在硬度和韧性上都非常出色。


    飞天瞥了一眼几乎凝结成固体的金色妖气，再看看子宫的完善度，道，「差不多可以开始第一次实验了。」


    「可是你还没有得到一颗完整的受精卵。」尖细的声音道。


    「你说，我如果用这里的妖气来餵养那一枚卵细胞，会怎么样？」飞天偏头。、


    「你可以试试。」


    说干就干，飞天快速走回外间，将三个试杯挪到内间，小心地将那些妖气引出来导入试杯中。几乎是立刻，那个卵细胞将所有包裹它的妖气干干净净地全部吸收了。


    「很好——」飞天赞嘆一声，又用一个吸收器，将李辰东的组织液中的能量收集起来，慢慢地圈在妖气周围。妖气的释放速度慢起来，他道，「可以用这一个支配者的细胞能量制作安全阀，当卵细胞或者胎儿不受控的时候启动。」


    「可以尝试。」


    两人抱着欢喜的心，要继续开始后续实验，结果一声轻轻的警报音传来。


    飞天伸手打开墙壁上的屏幕，屏幕上传来隐约的影像，一个纤细的女影仿佛在试图进入洞府，她双目中的金色浓得近乎凝固，瞳孔中一线黑色。


    「那个大妖来了，试图闯入。」飞天按下安全按钮，「暂停实验，将实验室收起来，准备启程去找白莲。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严道青黑着脸坐在堂上，几个黑衣的弟子垂手立在两侧，他忍耐不住，道，「去看看，九先生那边好了没有。」


    立刻有一个年轻的子弟退出去，小跑到后院，片刻后回报，九先生还在施针。


    他啐一口，骂道，「真是晦气。不过是看在阿朗的份上让了一让，居然惹出来这样大的祸事。坏了一柄剑不可惜，可惜的是跑了坐标，还有老大们被留在副本里了。」


    对于高朗这个儿子，三十年来，可以说是可有可无。严道青自出生来就是严家的天才，小小年纪就觉醒了斩尘剑，掌握了最高的剑技，并且他的基因可以和十八个家族中的十五个匹配，可以更好地传承血脉。基于以上理由，很年轻的时候就确立了整个严家继承人的地位，自那以后，除了长辈外，没人敢在他面前说一个不字。


    高朗和她的母亲，算是他生命里的两个意外。按照家里的规矩，高朗的母亲在成年后就应该被送入他的后宅诞育后代，可这女人不知在哪里学了些歪道理，非要出去读书工作。严道青并不是一个老古板，也觉得她这样鲜活的个性有几分可爱，于是很有耐心地容忍她在外面逍遥了七八年，直到家里的长辈开始有意见后，才强行将她带回。


    她性子桀骜，他废了许多功夫才让她略软了软，生下高朗后，情况就有些改变了。


    严家的每个新生儿在出生的时候都会被种下剑，如果有天资的会在种剑的时候产生种种异相，天资略差一点的，也会在十岁左右觉醒。作为严家领导人的儿子，严道青理所当然地认为高朗会有优秀的传承，但是令人诧异地，他在种剑的时候，并没有产生异相。他同样给了这个儿子耐心，等他到十岁，可他照样没有任何觉醒的迹象。


    这样的状况就很令人失望了，他必须要有足够多觉醒了剑的儿子才能保证家族，不得不挑选新的母体。


    高朗的母亲沉寂了十年，却在那个时候发疯了，她疯狂地要求离开严家，带着高朗出走，去一个没有任何严家势力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如果严道青不同意，她宁愿去死。


    即便做不成夫妻，也是亲戚。严道青的强硬和冷漠是对外人，不是对自家人，于是他付出一些代价，为母子两人争取到了自由的生活。


    他没有想到，过了十多年，这个世界上开始大量出现所谓的系统，而他的儿子不仅得到了系统，觉醒了剑，更绑定了坐标。


    如果高朗是一个无能的人，一辈子游离在严家之外，他不会有任何意见；可是一个优秀的严家人，却绝不能脱离严家的掌握。


    严道青以为说服高朗要花费很大的力气，没有想到，他的儿子果然是成熟了。他厌烦严家的掌控，不是为了脱离严家，而是为了更好地利用严家。他提出，只要严家全部人力物力相助，他会献出一个新的盛世。


    高朗给他描绘了一个非常美妙的图景，整个人类社会在严家的掌控下井井有条地运行着，没有政府没有军队没有恐怖，只有条理分明。他获得了剑的力量，更获得了科技的力量，还窥视了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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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道青对这个儿子很满意，于是将他带回来，将家族的秘密展示给他看。


    一切都很顺利，只除了那个碍事的坐标和李辰东。


    扎入高朗心中的两剑很致命，更要命的是某种力量在阻止伤口的癒合。那种力量，存在在每一个严家人的身体中，集结在每一个严家女人的血液里。他用了各种秘法想要将之引导出来，却失败了。甚至，他动用了白帝子的遗骨也没有办法，只因进入高朗体内的血，是活着的白帝子的血。


    高朗本身的命并不珍贵，死了也就死了，可严道青捨不得他觉醒的那一把黑色的剑，况且他也一定要弄明白，到底谁是真正的白帝子。是那个姓李的小子，还是那个姓严的丫头？


    为此，他不得不向九先生妥协，将他请来，延续高朗的命。


    九先生满脸苍白地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拎药箱的杨枫。


    严道青立刻起身迎接，将他引到上座。


    九先生眼中满是疲惫，端起茶水一口气喝干，看着他焦急的脸，默默摇了摇头。


    严道青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道青啊，我不仅用了你的那些遗骨，连我自己的也用了，通不能将那气吸出来。」九先生面露疑惑，「那两只骨剑端正扎入他的心脏，其中一只上沾染了少许的血。血流入其中，和高朗的血混杂在一起，流向全身各处。现在，那些气便是从全身各处的血里散出来的，不断地吞噬着他的身体能量。」


    「我知道。」白帝子的霸道之处，在严家的古籍里有过多次的描述。


    九先生摇头，「这血和高朗的纠缠在一起，根本没办法分开。」


    「也就是说，她和我们有亲缘关系？」严道青更疑惑了，「不对呀，我已经查过那个小姑娘全部资料，和咱们家没有任何关系。而且这么多年来，严家不会有任何血脉外流——」


    「更严重的是，你送过来的那些姑娘，一旦靠近高朗，也会被吸干。」九先生看着他，「我知道你们家的秘术，基因和力量匹配的男女在一起，有特别的吸引力，互相协调之后力量倍增。你送那些姑娘来，肯定是期望让她们帮到高朗，可惜了，在他受伤后，选定的那些对象，一个都匹配不上了。」


    仿佛是应景，门外传来几声悽厉的女声，有急促的脚步声音，青衣弟子跑着过来，满脸惊惶。


    「太爷，人全都要死了——」


    「赶紧把人带出来，急救。」严道青真是着急了，那些挑出来的姑娘，全是家里最优秀的，要这一次都抛废在高朗身上了，怕是要受重创。


    外面立刻灯光大亮，各种颜色的剑气迸射出来，割裂屋舍的墙壁，和着各种女声。


    几个血淋淋的半人半妖状的女子被抬出来，几乎都只剩了一点血皮。


    「真是晦气——」严道青再一次诅咒，「早知坐标是一个这么妖孽的玩意，就不该要。」


    杨枫看一眼九先生，九先生慢吞吞给自己沖茶水，她道，「严先生，其实发生这样的事情，算是好事。」


    「好事？你这个丫头，在嘲笑我？」他现在情绪受不得刺激，咆哮着，「仗着九先生宠爱你，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九先生也不劝解他，自顾自喝茶。


    杨枫道，「我刚才测试了一下那些女妖的原力，比高朗身体里的低了很多。」


    严道青眼睛亮了一下，他们严家虽然掌握了不少剑气的秘技，但再长久的岁月里，几经战乱，家族多次辗转。为了保存十八系的血脉，牺牲良多，但也遗失了更多关于自家的研究资料。只有一些久远的记录上，依稀可以看到，属于严家的剑气，曾经在这个星球上，有多么的霸道。


    他们不拜天，不拜地，不信神，他们只信自己的祖先。


    九先生不同，这个傢伙的来歷神秘，一出现在华国就以博学着称。他仿佛知道这个世界的全部秘密一般，而且均有所涉猎，他一直很警惕和这个人之间的交往，但此刻却不得不向他求助，真是窝囊。


    「九先生一直在追寻白帝子的血脉。」杨枫直言，「严老先生也是。」


    严道青点头，她继续道，「相信老先生已经发现，严家和白帝子之间有一些关系。」


    严道青心中一动，「你是说？」


    杨枫点头，「那种程度的妖力，那样霸道的基因和血脉，只有白帝子才有。」


    他沉吟不语，关于白帝子现世的消息，以及妖天将要重启的消息，他严令当日在场的所有人闭口。没有料到，这个九先生果然不是常人，仅仅凭藉一个伤口，就发现了白帝子的存在。


    九先生嘆一口气，道，「也是我的疏忽，想不到自己英明了半辈子，居然被一个小女人给蒙蔽了。」他是真的很失落，他自认做人有趣，对和自己有关系的女人也足够宽容，但没有料到邱慧如为了一个男人居然隐瞒了自己这么多年，「就在刚才，我联繫和邱家的人，和他们核实了这件事。她虽然没有明确的回覆我，但也没有否认，所以，那个坐标严幼林，应该就是白帝子无疑了。」


    严道青缓缓坐下，手慢慢落在座椅的扶手上。


    原来，居然是个女人。


    「道青，你那些小心思也别玩了。咱们年纪也不小了，时间浪费不起。」九先生道，「你若是不信我，我愿将自己存的那些白帝子遗骨全都交给你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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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做什么？」严道青谨慎道。


    「卦象越来越不好了，居然有天下大乱之相。」他看一眼严道青，「以前还只是破军乱世而已，我以为只要你们严家收了破军这个妖孽就会有转圜，结果越来越乱。怎么回事？」


    严道青默了两秒，「也没什么。我不是承诺了将给予联盟一定的支持么，既然给了联盟，同样给自己儿子一份也没什么不对。」


    「你要支持破军？」


    「他是我的儿子，现在的潜力比他大哥都要强。」严道青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严家向来重子嗣，怎么可能为了你你一个虚无缥缈的卦象，杀掉自己的孩子？太荒谬了。」


    九先生面色难看，也就这个老头子敢这样直接怼他。


    杨枫道，「严老先生，白帝子现世即是乱世，不能再等了。」


    「已经迟了。」严道青垂下眼睑，「你那个乱世也而不是我儿子引起的，是白帝子现世打开了妖天。妖天降临，群妖入世，这个世界要大乱，因果在这里——」


    九先生看着杨枫，杨枫立刻调出自己的系统，视界展开之后，无数的线条密密麻麻充斥在房间里，她有些疑惑，「先生，并没有发现异常的能量反应。」


    「我家传承千年，经歷了不下三次的白龙现世，围猎白帝子，斩断和妖天的联繫。」严道青有点狂妄，「那可不是你考几个龟壳一个系统就能查出来的。乱世一到，人妖分界，也是考虑到此，我才更决定全力支持我儿的计划。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怎么把他的命给拉回来，要知道，他的斩妖剑，才是能真正杀死白帝子的剑气。」


    九先生嘆一口气，「进入他体内的，可是白帝子的血。完全压倒性的优先等级，除非能找到比她更远古的大妖基因才能将之引出来。」


    「九先生，我就知道你有办法。」严道青脸上终于有了几分喜气，「只要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告诉我，妖天如何降临。」


    此时，高朗如坠火狱，整个人被烈火灼烧，每一个细胞都在疼痛着。


    破军道，「坐标的血的基因传染性很强，已经无差别地侵占了你全身上下。你的身体在被改造中——」


    「会怎么样？」他极力保持自己的清醒。


    「很奇怪，她的基因和你仿佛有一定的亲缘关系。」破军皱眉，运算道，「太复杂了，我算不出来。」


    「这样发展下去，我会不会死？」高朗的黑眼睛里，仿佛有金色的光点在闪耀。


    「死倒不至于，反而会强化你的身体。」破军飞快地运转着。


    「怎么会这样？」高朗奇道，「是不是和她第一个副本相关？我看了副本数据，她在那里得到一个新的身体，身体的一部分组织被带了回来。不对，整个系统和副本世界是由你们这些系统掌控的，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几乎都在你们的计算之中，可以说，你很清楚——」


    「不，那个坐标系统的变量太大了。」破军沉默了一下，道，「他不仅仅是坐标，权限太高了，大部分的定则在它身上无效。」


    「你的意思是，她的那个系统，修改了一部分遗蹟的数据？」


    破军点头，「只要有他参与的副本，其他系统都没办法进行计算和预测。」


    「到底是什么——」高朗的神智开始迷煳，「幼林到底是什么？」


    「她是妖族的最强王者白帝子，是你必须要除去的祸乱根源。」


    严道青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白龙现世预示着白帝子的降临，而白帝子的降临则会打开妖天，一旦妖天和这个世界连接在一起。这个世界，就完蛋了——」严道青的声音很坚决，「我们严家传承了千年的使命，就是斩杀白龙和白帝子。」


    「阿朗，你就是那把能够斩断一切，破除魔障的斩妖剑。」


    第82章


    望北关是大陆腹地的一个关隘, 在中州山脉出此关后，便是一望无涯的千里沃野。一路北上千里, 可直达北方首府天京。人类在此处屯兵百万，妖族也在山口设了大关望北, 并在附近方圆百里的山头上设置了无数的瞭哨。


    中州山地形复杂，林深不见日，普通的人类万不得以不会进入山中, 所以妖族驻扎在此地主要是关注人类的动向, 至于百里之外更偏远的山川，则没有管理严格，南北方的垃圾人可自由出入。


    妖族性爱自由，除了服从妖王的管束之外, 各个山头的大王是谁也不服谁, 自顾自按照喜好建设王城和妖洞。若是几方山大王合作用兵，没有王族压阵，那简直就是灾难现场。根本不用人类中强者冲击, 那些杂牌军自然会内斗而亡。因此，妖王不得不设立特别的边防管理制度, 实行轮岗换防，每隔五十年，由一个山大王负责镇守，其余的各山补充物资。


    这个制度多有不便，但能这样别别扭扭地执行千年，不得不说有它的优越性。


    李辰东下了飞兽后, 站在由青色巨石建造的雄关上，身后是万里苍山，前方是千里沃野。他眯眼看着北方的远天，如果说这个世界的地图和华国有什么区别的话，大概就是在距离上，这里，比他的世界，大了不少。


    「怎么样？是不是很壮阔？」朱雀站在他身侧，几个小妖将一车车的行李推下飞兽，自去和原来的兵士交接。


    「确实很雄壮。」李辰东三十年来，走过不少地方，但是因为社会的发展和生产力的束缚，华国的土地被分割成一个个的农庄运营。为了满足十几亿人口的生存需要，黑土地被轮番耕种着，常年都是忙碌的在生产着，绝无这种荒野中生机勃勃的景象。他就这么随便一看，居然在没人高的草里发现了不少的小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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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片草原里散步不少小村落和小镇，人类建立了一些零散的兵站，但从这里往北走百余里，便是他们最大的边塞落凤城。据传，是因为当年在那处将妖族的一名凤凰大妖活着后得名的——」朱雀手落在青石上，「再继续往北走千余地，一路都是人类的各种农场和工厂了，风貌和此处又不同。」


    「朱雀先生，是人？」李辰东是在问话，但态度很确定。


    朱雀点头，「从小在天京长大，成年后游学了十年。不过北方对我来说太过于熟悉了，很好奇这么大的土地上别的景致是什么样子，所以来了中州山脉。从最西边上崑崙，下了崑崙后一路向东，入东海龙宫。」


    这个朱雀，果然实力强横，敢一个人只身进入中州，还敢在这无数山头和大妖的地盘上优哉游哉，最后去了东海居然还能结识三公主，成为她的座上客。


    「现在，就只剩下南方还没有看过了。」他嘆气，「在中州已经耗费了十年的时间，接下来就要出发往南走。」


    「再之后呢？」李辰东问道。


    「也许是回家，也许会跨海去别的大陆。」朱雀面容坦荡得很，「你呢？」


    这个问题，李辰东还真不好回答，他偏头想了一会儿，「回家当然很好，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朱雀果然是一个妙人，他道，「在中州，像你这样的人不多，但也不少。如果祖先是从北方来的，那天京的档案里会有存档，只要你愿意回归，自然会为你准备好户籍一应资料，你也能知道自己的来处。如果你有这个意愿，我可以为你写一封推荐信——」


    李辰东侧头看着朱雀，有点摸不清这个人的立场。他是人，从北方来，投身在三公主的麾下效力，但却又很坦荡地要走。他似乎没什么畏惧，也没有什么挂碍。


    「人妖和ai对峙了上千年，三族分立，将这块大陆封闭了这么长久的时日。从歷史的发展来看，这是不正常的，而且某种程度上也是倒退。」朱雀单手背在身后，「翻翻以前的老资料看，我们的先祖，力量比我们弱了许多，但是他们却可以凭藉自己的力量纵横南北，亲自踏足脚下这片大陆的每一分土地。这是何等的豪情？怎么到了咱们这些后辈身上，却仿佛是被圈养起来的野兽一般，没意思得很。」


    原来，这是一个浪漫派的，没有想到，他看起来内敛斯文的面孔下，隐藏了这么一副雄心壮志。


    「其实，在一千多年前，整个大陆是一体，科技的力量发展，已经开始涉足太空。」


    李辰东点头，在现实的世界里，虽然科技和人本身的力量都比这里弱了很多，但也开始了探测外太空的活动。


    「你说，我们那么弱的先祖，在艰苦的条件下都能发展航太科技。如果，咱们结束三足鼎立的状态，将整个大陆统一，所有的势力团结起来心向太空，会发展成什么样？」朱雀的眼中有一些豪情，「凭藉南方ai的高科技，中州妖族强悍的肉体力量，北方人类的创新，整个星空都是我们的战场。到那个时候，又何必纠结于一山一地的得失？」


    「这也是三公主的意思？」


    朱雀笑一笑，「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三公主偶尔会听我胡说八道。不过，从南方来消息，那些ai倒是真折腾出来一点好东西，貌似已经进行了三十多次的探星活动。从这点看，那些ai比咱们人妖都有志气。」


    「三公主愿意听你说，那代表她也在关注这点。」李辰东双手抱胸，「如果真能够开始你所说的探星活动，还真是一件好事。文明的发展，该是外向的扩张，而不是内生的消耗。」


    「是啊，人妖两族本来就同源，在加上ai中的脑——」朱雀说完，又有点歉意，「你知道脑吗？」


    「暂时还不太清楚。」


    「那些脑最早期也是人类，不过他们自愿放弃了自己的身体，成为负责ai思考和决策的脑。」朱雀笑眯眯道，「其实ai，也该是人类中的一个分支。」


    「可是人和人之间的斗争才是最残酷的呀！」李辰东将目光放到最远的方向，「这片大地，从有人类开始起，能人、智人等等，现在只有智人的后代还在。种族之间的斗争，不关于生存，而是存亡，一旦战败便是彻底的灭种。如果如先生所言，出现了这几种人类的分支，那你认为谁能在这一场战争里获胜？」


    「外部环境封闭的话，我认为是人，或者说，是垃圾人。」朱雀回答得毫不犹豫。


    李辰东有点诧异，「为什么？」


    「在人妖两族里，被看重的是人和妖的力量，可是上亿的垃圾人被忽略了。其实，他们才是这片大陆真正的主人。为什么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被灭亡？」朱雀道，「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旅行了这么多年，大部分的时候，我都在考虑它。基因的退化，这是人妖两族都无法避免的问题，但是人类却不存在这个问题，他们在进化。」


    「先生的意思是？」李辰东彻底摸不准这个人了。


    「没什么意思，就随便聊聊。」朱雀摸了摸头髮，「对了，妖王最近正在对各个山头的大王们的传承苦恼，三公主这一次来也是为了白莲大王的这个问题。我目前在她辖下任职，日后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谅解。」


    李辰东沖朱雀抱拳，道，「我和幼林很多事情都不懂，还要先生多多指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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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交谈着，不少小妖来往，清家的姐妹俩走过来，清欢道，「朱雀老师，三姨找你呢。」


    朱雀和李辰东告别，答应了一声，「就来——」


    清音领着朱雀往城防的大宅子里走，清欢站到李辰东身边，「你怎么还在这里闲逛？该去收拾宅子了，这里山野荒凉，不收拾没法住。」


    李辰东不想和这个公主多说话，点点头，行礼，退后。


    不料，清欢跟着他一路走，道，「老师又来找你胡说八道了吧？他是一个医学博士，三姨主要雇他调养身体，无聊的时候喜欢和他说话，他就爱扯一些什么人类发展，未来星空的大道理忽悠人。」


    「三公主挺爱听？」


    「也还好，听个新鲜呗。」清欢不是很在意，「他说的东西也太玄乎了一点。要按照他的说法，南方的ai能制造出飞出这个世界的大船来，怎么还会被咱们压制在南方呢？如果说那么厉害的ai都是那些垃圾人制造出来的，为什么又要依靠我们妖的力量？」


    「我觉得他说的有些话，很有道理。」李辰东道，「虽然我和他说的话不多，但他很诚恳。」


    「真可爱。」清欢笑吟吟。


    李辰东僵了一下，那种被女人调戏的怪异感又来了。


    「北方的人每隔几十年就会派一些傢伙来中州盗取基因血脉，不管老师嘴巴里说得多么好听是为了游厉，但他最终是想要抱个娃回去。」清欢挥一下衣袖，「这样的话，纵然他再有趣再有道理，三姨也不会让他如意的。这些年来，人类的动作越来越大，以前还只是打打大妖的主意，现在居然盯上了东海王族的血脉，想必他们的基因已经退化到不能承受的地步了吧。」


    「三姨留着他，钓着他，也是为了避免麻烦让人类换别的陌生人来。麻烦死了——」


    「朱雀先生知道？」


    「心知肚明。」清欢冷哼一声，「所以，既然你是严幼林的人，也向我们表达了意愿要一直跟着她，就别三心二意被人忽悠跑了。北方有什么好呢？」


    李辰东笑了，道，「多些公主提点，我知道了。不过，咱们妖族，是不是也有类似的人在北方？」


    「什么提点？既然你已经是咱们妖族的人了，就别丢咱们的脸。」清欢脸上没有笑意，看了他两眼，道，「至于咱们和人族那些事情，不是该你关心的，就别管了。」


    严幼林因为是白莲的重点看护对象，所以被安排在白莲住所的后院里，李辰东跟着沾光，也分了一个小房间。他拎着两人的行李走进房子的时候，她正站在院子中央和狼头小妖说话，这小妖虽然有点二，但在办事的时候心眼算活的，所以白莲带了他过来处理日常的杂物，剩下的鸟人和虎头被留着看守王城和妖洞。


    狼头小妖被大王委派了重任，很是得意，双手叉腰吆喝着其他小妖干活儿，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其中一个巨大的箱子，是白莲的贴身之物，被妖气封印着，小妖们搬不动，到处找拖车和吊车。


    李辰东看他们手忙脚乱的样子，将行李箱放在房间里，道，「别忙了，我帮你们吧！」


    「你现在能使劲了？」严幼林看着他的身体，自从被白莲用妖气将剑气封锁后，他虽然能够自由活动，身体的疼痛也减轻了，但是身体肌肉没有恢復。


    「应该没问题。」李辰东看了看和他身高相若的箱子，伸手去触摸。


    狼头小妖还来不及阻拦，便见箱子上的妖力封印闪光，淡金色的气化成剑锋斩向李辰东。此时的他空有一身的力气，想要防御也不过是用血肉之躯去抗衡妖力，如何能行？眼见着他就要被妖气斩杀，严幼林立刻扑了过去，她胸口的骨牌在接触到妖力后，自然散发出纯金色的力量，将那些剑锋沖开。


    「好危险好危险。」狼头小妖傻眼地跑过来，「这是大王亲自用妖力封印的重要物品，除了他认可的外，谁也不能碰，碰了就是一个死字。你太着急了，我还没来得及说呢——」


    李辰东抬手将严幼林拉开，离那个箱子远远的，「里面装的是什么，守备这么严？」


    严幼林抹掉额头的汗，「应该就是洞府大殿里的各种刀剑兵器，对不对？这种妖气和血气，我经歷过。」


    「当然了！」狼头小妖骄傲地挺胸，「这些可是咱们九华山的骄傲，只要有它们在，就证明咱们的王旗不倒。等交接办完，大王亲自将王旗挂上旗杆，妖气纵横，只要是臣服于大王的妖们，自然会汇聚在王旗之下。还有那些用败将的血肉制成的兵器，祭出来的时候，鬼哭狼嚎——」


    真是黑线，这小妖，把自家大王说成阎罗王了。


    李辰东也不坚持了，但实在看不下去小妖这么不着调，道，「走吧，我和你一起去找个车处理这东西。幼林，行李我放房间里了，你帮忙收拾一下。」


    「好的。」


    一人一妖出门，严幼林自顾自回了房间。这个主院子住的也是以往驻守在此的主官，设施设备都很完善，除了主要的卧室有卫生间外，每个房间都是套间。各种卫生间、大衣柜，飘窗和软塌齐全。甚至，在卧室里，还有一些为了情趣而设置的玩意，显然，住在这些小套间的，都是为主官准备的情人。


    严幼林黑着脸将衣物分拣在衣柜里，片刻功夫后，便听见机械撞击在地板上的声音，从飘窗探头出去看，却见李辰东驾驶着一个简易的外骨骼，巨大的机械手臂钳着箱子，放入了主厅内。箱子外壳的妖气封印被机械触摸后，没有被激活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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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狼头小妖满脸佩服地看着他，「李辰东，你真有用，居然把这破烂玩意玩起来了。这傢伙放在墙头好多年了，没人会用。」


    李辰东沖他比划了一个ok的姿势，便要原路返回，布料隔壁院子的清音趴在床头，好奇地看了一会儿，道，「那个人，我们这边也有不好搬的大家具，你快点过来帮忙。」


    狼头小妖立刻唿唿呵呵领着李辰东跑过去了。


    严幼林摇头，这些小妖，真是太过于自由随性了，如果按照副官的标准要求，他就不合格。怪不得白莲大王对这些小妖无奈又无能，他是根本没办法改变他们基因里的天性。从这方面来看，白莲确实是心慈，但这样的话，可能在望北城的管理上，会出现比较大的问题，李辰东要入手，从这里仿佛是一个办法。


    她想得出神，叠衣服的手就停下来，也没瞧见从外面背着手走进来的白莲。


    白莲站在青石板上，看着院内的两桂花树，再看花树下侧面对着自己的少女，白皙的皮肤，分明的五官，眨了眨眼睛，清了清嗓子。


    严幼林听见声音，立刻回神，起身道，「大王回来了。」


    「怎么跑去厢房住了？」他皱眉，似乎很不满意。


    虽然是厢房，但已经令她非常满意了，道，「厢房也很好啊。」


    「你搬到我房间来住！」白莲冷着脸说完，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接迈步走过小院，跨入了正房。


    她惊讶地看着他，这大王，什么意思？还在玩什么？


    白莲进入房间，皱眉看着乱七八糟堆放的家具和各种没开封的箱子，心里憋闷。虽然是一个大王，身边一个靠谱的都没有。原来伺候父亲的老妖们，死的死，养老的养老去了。被留下的那些小妖，天性散漫，怎么教都教不会，果然基因退化后的劣性是不可扭转的。垃圾人里虽然也有很优秀的傢伙，但是因为能力的限制，不能触碰他的许多私人物品，还得时时刻刻注意着别让他们死了，用起来太麻烦。


    他偏头看着安静的偏房，其实，严幼林某些时候，应该比较好用。


    他推开窗户，高声道，「怎么还不过来呢？」


    严幼林垂着头走到正房外的屋檐上，道，「大王，我住正房，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了？」白莲就纳闷了，一个小丫头，还扭捏起来。


    「我不过是一个外客——」


    「有自知之明就好，我这边暂时没人手，你搬过来帮我理一理外面那一堆的东西。」


    原来是让她来做丫头，道，「好的。大王，你这边的事务繁杂，狼头要帮你跑外务，恐怕没办法为你分担内务。我和李辰东帮你将内务抓起来，每日早晚来报导。只是，有时候累了直接睡在你房中也不妥当，还是保留厢房——」


    白莲看着她耍小心眼，不吭声，道，「进来吧。」


    严幼林小心翼翼跨入正房中，避开那些散发着不详气息的箱子，站到了白莲面前。白莲走入内室，示意她跟上，转过一墙的百宝阁后，是一个隔间。他的手敲在墙壁上的某处青石上，空鼓的声音后，一扇门升起。


    这正房，别有洞天。


    白莲躬身走进去，她跟上，门关闭。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关切，整个空间摇晃了一下后，开始慢慢下降。


    她瞪着圆眼睛看白莲，「大王，这是密室？」


    他低头看着她圆圆的头顶，黑亮的头髮服服帖帖绑紧了，这个丫头，有大妖的血脉，能力表现像是垃圾人，但是在说话和理事方面，却比小妖们强了许多。他眯眼，这就是血脉的力量。


    「这是给飞天准备的实验室，他不方面出现在人前。」白莲解释的一句。


    「他已经来了吗？好快呀！」严幼林嘆一声。


    「妖洞那里不太安全，清欢的人在窥视。」他叮嘱道，「日后清欢若是接近你，你别和她多说话，让她有事情找我。如果她要耍横，你就去找三姨。」


    「清欢公主为什么？」她小声问道，见白莲面色不佳，又道，「好的，我会小心。」


    下降了约莫百米后停止，门开，又是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两边好几个分叉的道口，各种妖气封印在门上。


    「这些是去各个哨所的门，轻易不要去碰。你虽然有那个骨牌护身，但自身的能力太差了，反而会引起人的觊觎。」


    「好的。」


    「记清楚路，我只带你来一次，日后你得和李辰东自己来。」


    严幼林眨眼，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李辰东也要来，是因为飞天在他的身体组织里发现了什么不对劲吗？」


    白莲走在前面，妖气却牢牢地锁定了严幼林。一直以来，他在怀疑这个女人是人类给他设置的陷阱，他本想趁势利用这个女子做生育的工具，但飞天的发现却让他诧异了。


    人类再蠢，也不会用最强的妖做诱饵，更不会将与之匹配的支配者放出来。


    「是有些不对劲。」白莲回答得很保守。


    严幼林担忧，「大王，你已经为他处理了剑气，应该不会是身体恶化了吧？」


    「虽不中亦不远——」


    白莲的声音在幽暗的通道里迴响着，严幼林听得很分明，她抬头看着前方的背影，心中却仿佛擂鼓一般。本能告诉她，将要面临的，确实不会是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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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3章


    大概是飞天实在见不得妖, 所以白莲将他安排在地洞的最下层，没有光没有风, 一旦将通道门关闭，形如死狱。严幼林喜欢阳光、风和植物, 一进入这样的环境就非常难受，而且会令她想起曾经作为呙皇在地下研究所和白川相处的那些郁闷生活。


    飞天兴致勃勃地将自己带过来的东西一一安放好，特别是对一个四方形状的舱室, 小心到了极点。


    三人见面后, 白莲和飞天说话，飞天则小心地整理那个舱室，严幼林站在靠墙壁的地方打量这个巨大的山洞。眼睛瞟到那个舱室后，皱了皱眉。见飞天在舱盖的光屏上设置数据的时候, 更觉得奇怪了, 她走过去，想要看得更清楚，不料飞天却状似无意一般挡在她身前。他双手速度很快, 数据设置完成后，直接将那个舱室推进了一组庞大的设备内。


    「这是什么？」严幼林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 这玩意，在她看来，和游戏舱没有任何区别。


    「某种设备。」飞天低头，从手腕上拉出另一张光屏，开始调试设备。


    「有什么用？」严幼林可不死心，她不是那么好被打发的人。


    飞天停下手, 晶体眼睛看着她，他道，「我解释给你听的话，你听得懂？」


    「你试试？」


    真是一个不可爱的小姑娘。


    飞天走到另外一层，拉开一个巨大的白色舱门，「我认为，你应该对这个东西更感兴趣才对。」


    「里面是什么？」白莲站过去，他已经感受到舱门内的妖气。


    「好东西。」飞天躬身进入。


    白莲走入其中，严幼林在最后。


    一进入整个洁白的空间，首先便被立在舱中央的一个黑色圆形机械吸引了目光。这东西外表看起来简单，但所有的金属上都仿佛刻印了妖力，内部的结构更是繁复到了极点，透过一层层的金属结构，能看见最中央的一点白光。圆形机械的下半部，仿佛是某种生物材质制成的皮囊，在如同唿吸一般的有规律地动着。


    「这是——」白莲的脸上显出欢喜的摸样来。


    飞天点头，「这是我试制的初代孵化器，现在里面已经植入了第一枚受精卵。恭喜你，白莲，实验的第一阶段已经成功了。严幼林的卵细胞成功育成，并且顺利受精，现在已经开始生长。」


    「你不是预计还要很长的时间吗？」


    飞天偏头，「李辰东的细胞培育成功后，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他的细胞能量，居然能够保护你的精虫不被卵细胞吞噬，真是一个非常神奇的过程。」


    「那么，只要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拥有第一个子嗣了？」白莲有些怀疑。


    「你真单纯。」飞天摇头，「这是第一枚受精卵，在培育的过程中会发生什么状况我也不确定。虽然现在他表现出很强的妖力，妖力的能源供应系统也没有问题，但毕竟不是有血有肉的母体。如果我没计算错的话，最多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机率，而且就算成功了，孩子出生后，也需要母亲的情感培育才能保证不成为冷冰冰的杀戮机器。」


    「这个好办。」白莲扭头对着严幼林，「严幼林，这个任务——」


    白莲的话没有说得下去，因为他看见了满面泪痕的严幼林。


    这个小丫头，从第一见面开始，他就知道她有多么的脆弱。完全没有任何力量的身体，还没有被开发的能力，挥舞着令人垂涎的遗产。她没有被正确地教导过，完全没有身为大妖后代的骄傲，也不知道什么叫做不屈服。内心深处，他是有遗憾的，为自己子嗣的母体不是一个完美的妖类而遗憾。


    可是，此刻，他才惊觉，这么长的时间，这个小丫头片子无论遭遇什么，都还没有在他面前落泪过。


    她的眼睛直愣愣地瞪着，两行清泪从眼角源源不断地落下来，白皙的脸上满满的泪痕，嘴唇微不可见的抖着。她没有发出任何抽噎的声音，但任谁看见了那样一张脸，也不可否认她的悲伤。


    「你为什么哭？」白莲不解。


    严幼林手忙脚乱，用衣袖胡乱擦干净脸，勉强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飞天的晶体眼睛在她身上停留了足足有一分钟，才道，「目前这个诞生器的制作材料并不算最好，起码下方的生殖系统的材料就不够强。现在受精卵的成长度还不够，这些生物材料的强度勉强够用，但等候孕后期——」


    「用大妖的血肉来培育器官呢？」白莲没有得到严幼林的回答，将她甩到一边不去关心了。


    「会产生排异。」飞天指指中央那一点白光，「能源系统的妖力太强了，她会本能地排斥比她更弱的妖气的血肉，反而会危及胎儿。」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怎么最好？」


    「如果能得到和那指骨一样的初始完美妖体的活细胞就好了，这样我可以定向培育生殖器官，大大提高成功率。」


    「你还真是会想。」白莲也难得黑了脸，他得到这样一块指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这个飞天居然还想要获得活体的完美妖体，异想天开。


    「如果得不到完美的妖体，能够得到次一等的现任妖王的活细胞也很不错。啊，你和妖王有亲缘关系，如果使用——」


    「我是雄性——」


    「能给我找个雌性来吗？」


    严幼林听着耳中恍惚的争吵声，整个人陷入了迷煳中，她不知自己此时身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的扎入掌心中，痛或者能够让她清醒一些。她没办法继续呆在这里，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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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验室所在的山洞外侧有一个分岔路，路牌上标志着瞭望的字样，她走过去，穿越百米长的通道，果然感受到了新鲜的风的味道。外面直接打通了山体，设置了一个金融三四个人站立的小平台，平台边用石头栏杆围挡起来。站上去，赫然发现身处半山腰上，上方是高逾千米的垂直山崖，下方更是悬空了数百米的山石，远方正俯视着一大片的平原，隐约可见大河流过，更能看见一座青色的大城围墙。


    那应该就是人类的落凤城了。


    双手按在栏杆上，任由山风吹着自己的脸，细小的水汽沾在皮肤上，带着山中草木的芳香气味。


    坐标曾经说过，活着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可是，什么才是活着的滋味。


    坐标从她的锁骨处钻出来，脸在她的脸上蹭了蹭，似乎在无声的安慰她。


    她道，「坐标，你想要知道活着是什么滋味吗？」


    「我的数据已经可以模拟你们全部的情绪反应。」


    「在和我相处的这段时间，已经採集到了足够的样本和数据？」严幼林已经明了它的说话方式。


    「是的。」


    「你只能模拟，不能自己产生反应吗？你要知道，人类的大多数情感，都是不由自主——」


    「并不是。」坐标的声音很冷静，「人类在接收外界的刺激后，全身的器官会产生一系列复杂的变化，分泌各种激素作用在你的身体，最后才是表现出各种情绪。因为这个过程的时间太短，所以被你们忽略了。所以——」


    「所以，人类也不过是另一种精密的机器吗？」


    「是的。虽然你们从来不承认。」


    「既然如此，你们这么多的系统，附在我们人类身上，为的是什么呢？」严幼林嗤笑。


    坐标没有回答，面孔微微动了一下，离开严幼林的脸，迎着山口的方向，眼中也有了一点点的迷惘，但最终慢慢清明起来。


    「因为不懂，所以有太多需要我们去慢慢追寻的真相。」


    「可是，像我这样的，算是人吗？」


    「是的，你当然是。」坐标回答得很坚定，「你选择了自己的身份，就不会再更改。想想当日你完成第一个副本时候的坚定，这些小小的问题，不该让你迷惘。」


    「白莲为了有自己的最强子嗣向妖王交差，才找到了飞天来完成任务。你说，制造我的人，又是为什么？」严幼林嘴角显出几分冷酷来，「在外面的世界里，白龙现世了好多回，白帝子也诞生了数次，结果都不怎么好。这是不是意味着，这个被设定好的任务，已经失控了？毕竟，我的母亲，不，白龙们，并不仅仅是毫无感情的机器。」


    「既然已经失控了，那就是自由了啊！」严幼林眼上的泪已经干掉，「随便我做什么都可以了。坐标，你说是不是？」


    「是——」


    「你这个是字，说得很艰难啊。有什么困难吗？还是说，你又想好了怎么引导我？」


    「并不是。」坐标转头，正面面对她，「我会根据你以往的行为建模，预测你的某些言行和思想，据此来进行准备，以便在紧急的时候不会崩溃。你若是选择了自由，这个变量有点大，会给我造成巨大的计算量——」


    「给你的工作增加了难度，真是对不起了。」


    「不用道歉，我很高兴。」


    严幼林心情好了点，「做一个高兴的表情给我看看。」


    坐标立刻调整面部的肌肉微表情，露出了一个标准的微笑模样。


    「这也是你资料库里存储的数据吗？」她好奇。


    「是的。不过，也是我最喜欢的一个表情。」


    「我不喜欢。」她伸手戳戳光幕，穿透了坐标的面孔，「我笑一个给你看，你记下来，以后开心的时候，像我这样笑。」


    「好啊。」


    阳光从云层里透下来，水汽升腾，整个世界都光明了。无数的光线从云和云之间的缝隙洒下，落在这方小小的阳台上。


    严幼林迎着阳光的方向，露出了浅浅的微笑。


    坐标愣了一下，仿佛是一面镜子，慢慢调整肌肉，跟随她的节奏，露出了同样的笑颜。


    两张一模一样的微笑，镜像的两端，虚实两个世界。


    「严幼林——」白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来。


    坐标的脸立刻崩溃，散落成无数的光点，随风而逝。


    严幼林回头，长风吹过，黑髮飘扬，还来不及收回的笑，仿佛是山间一朵摇曳的新开白花。


    白莲单手抚在洞壁上，眯眼闪避刺眼的阳光，待眼睛适应太阳的明亮后，终于看清了她的脸。他顿了顿，道，「跟我回去，别乱跑，这里也并不完全安全。」


    实验室内已经全部收拾好了，飞天正在观察孵化器的情况，听见两人走回来的声音，头也不回道，「严幼林，白莲说你身上有一块骨牌，上面的妖气很强，在被动刺激的时候能够进行防御保护你。对吗？」


    严幼林伸手摸一下胸口，点点头，「是的。」


    飞天的手朝她伸过去，「牌子给我用一用。」


    她自然是不愿意的，白莲道，「给它吧，我会用别的东西补偿你。」


    「什么？」


    白莲不愿意回答，飞天道，「咱们所有催熟的手段都用过了，没有效果，所以只有试试最后的大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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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心脏砰砰乱跳，有点预感，但极力做出平静的表情。


    「白莲大王疯魔了，为了最强的子嗣不惜以身饲虎——」飞天笑嘻嘻，「他准备用自己真身的血肉，亲自餵养你。」


    白莲有些烦躁，也有点不耐烦，特别是看到她粉唇微张，便想起她滚落的泪，又想起她在阳光下的微笑。他的心脏在不规律的跳动，身体开始发热，毛孔张开，手心汗渍渍的感觉特别不舒服。他很讨厌这种感觉，每一次身体内的力量面临失控的边缘的时候，便会产生这样的状况，这预示着危险。


    他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体产生这样的反应，是因为严幼林的血脉真的如飞天所言传承自最强最完美的妖，还是因为他的力量失去控制面临崩溃。


    严幼林偏头看着白莲，轻声道，「这样我没什么意见，但是对大王会不会有影响。」


    「小丫头操心得还挺多呢！」飞天笑，「完全没有影响不可能，不过你且放心，而且要记得保密哦。如果人类知道望北城这一届的城守身体出现异常，恐怕是要开始行动了。」


    飞天是个乌鸦嘴，这样说了后的那天晚上，就应验了。


    当时，严幼林和李辰东将客房收拾出来，正在交流关于实验的事情，收拾好东西准备去正房找白莲。李辰东目前的身体状况不好，如果能够尽快参加实验，飞天也许会有办法处理。两人刚跨出房门，就听见城关的方向，传来一阵喧譁的声音。


    「怎么了？」她探头到窗外，看着黑沉沉的天幕，无数飞兽从不远处的城墙上起飞，林间的飞鸟也被惊起。


    「有报警的钟声。」李辰东站到窗外，看着不远处的狼烟，以及传来的阵阵幽怨钟声，「该是有敌袭——」


    话音还没落，果然有飞行类的小妖惊飞，口中大叫着敌袭。


    在这样两军交接的混乱时候，上一波驻守的大妖主将已经走了，剩下的只有些垃圾人类组成的守军；白莲这边的大妖只来了他一人，而驻防的大军还在的开拔的路上。虽然有三位公主以及王师襄助，但白莲恐怕是要花心力去保护他们。


    这个时机抓得太好了，恰巧在城防最弱的时候，也在白莲辖下的大妖还没有归位的时候。


    「出去看看。」严幼林有点着急，白莲的肉差不多要吃到嘴巴里了，她可不能让煮熟的鸭子飞了，「可不能让白莲有事，我还指着吃他的肉呢。」


    李辰东摇着头笑，她又道，「笑什么呢？咱们可是一体的，我这个身体长大了，才有你的份儿。」


    「你这唐僧肉，可真是难吃到嘴巴里。」


    「有得吃就不错了。」严幼林和他开着玩笑，「我就奇怪了，你说西游记里，吃了唐僧肉就能长生不老，吃多少的份量却没定。那些妖怪，个个都是按照全吃完来计划的，怎么就不知道自己先咬一口试试？」


    「这不得给几个师兄弟留时间搭救师傅吗？菩萨肯定和妖怪们打了招唿，都是演戏，随便吓吓就得了，别真吃呢！」


    「也是。」


    两人嘻嘻哈哈出了城守的院子，街面上到处都是三人一行的黑甲军在维护秩序，另有穿着花甲的小兵头领着神情慌乱的小妖们往城墙上跑。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短促的声音，小妖们仿佛被定住一般，侧耳听了一会儿，统一开始快速跑到城墙后面的台阶去。


    两人跟着快步走，爬上了城墙，几个蛮横的小妖见他们没有穿制服，不让上城，只得迂迴着爬上了一个小山峰。


    城墙的下方，莽莽的原野之中，黑影里，传来沉重的声音。仿佛是巨物在敲击着地壳，非常有节奏，三十秒钟一次，每次撞击后便是山摇地动一般。


    「是什么东西？」李辰东已经看不清楚了。


    严幼林将视界展开，地图上立刻出现了一个黑乎乎的洞，那个洞形状并不规则，一会儿圆形一会儿方形。


    「是不是人类那边搞出来的新武器？」


    两个人正在怀疑间，又听见城墙上传来的尖啸声音，一面银白色的旗帜勐然被竖起来，高高地顶在最高处，迎风招展。强大的妖气和其中混杂的血气爆裂开来，向四面八方传达。旗帜上，一只半人半龙的徽记闪耀着光芒。小妖们仿佛被振奋了一般，排列在城墙上，发出欢唿的声音。


    一队飞兽高高飞起，沖那黑洞的方向奔过去；另一队飞兽起飞，却是朝着百里外的落凤城而去。


    一只雪白色的小小鹦哥在城头盘旋，发出尖锐的鸣镝声音后，居然迎风胀大，化为巨鸟。鸟背上站立一人，正是白莲。他一手执弓，背上背着双剑，长发如乱蛇狂舞，被巨鸟背负着沖向高处。


    王旗在黑夜里发出刺眼的白光，将整个山口照得雪亮，地面上的长草被风吹得倒伏，各种野兽奔逃。不远处，一队人类的骑兵全副武装，在草原上阵列着，□□密林一般挺起，直冲望北关。


    「看起来不像。」李辰东眯眼，那黑色的洞口中，隐约有五色透明的物质出现，仿佛在挣扎一般，不断变化着形状，「如果是夜袭，不会用骑兵。马疾行的声音传得很远，不够隐蔽。看他们列阵十分匆忙的样子，恐怕也——」


    李辰东的话音未落，骑兵铁甲阵内果然走出一骑来，那一骑执一把黑色的旗帜，在空中摇晃了许久，显然是在交换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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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莲看了旗语后，巨鸟在半空中盘旋了一会儿，回了一阵浅浅的音波。


    严幼林笑道，「这白莲大王果然有鲛人的血统，他的声波用得很好。」


    「他们的妖王居住在东海，王宫被称为龙宫呢。」


    「龙宫？」严幼林想到，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白龙现世？」


    李辰东点头，「我怀疑这些王族，都是鲛人和白龙传下来的后代。」


    「你是说那个死板板的白龙？他会背叛人类？」严幼林表示不相信。


    「鲛人可以抢啊。」李辰东不以为然，「不是传说人妖两族闹矛盾，是从抢男人开始的吗？以鲛人的暴脾气，她在中州立住了脚跟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那些支配者和神兵都给抢回来。从现在的结果看，抢男人成功了一部分，至少，白龙是被抢来了的。」


    严幼林舒出一口气，沉痛道，「那从咱们那块的结果来推演这个副本正在发生的事情，白莲肯定会搞到妖王一族女妖的血脉给飞天用来造孵化器。现在第一代孵化器模型已经出来了，有一个胚胎在培育中。」


    「这个白莲，到底想干啥呢？」李辰东看着半空中神威的白莲，「他若真是不喜女妖只要子嗣，肯定是有愿意配合他的女妖。但他目前，可不仅仅是想要子嗣那么简单了，这人所求，多啊——」


    「他还真不太懂男女之间的分别。」严幼林道，「扒我衣服的时候，眼睛都不动一下的，好像纯粹把我当成一动物在研究。我之前还想着怎么去和他搞好关系，趁机咬他一口发育发育，结果这人随时随地都防着我，完全没机会。幸好飞天是神助攻，为了实验的事情，居然说服他用自己的血肉来餵养我。这人，真是太魔幻了——」


    「这么捨得付出，必定所图极大。」李辰东强行忽略严幼林的话，沉思着分散精力，「他已经是妖王的外孙了，又是九华山的大王，只要不是太废一辈子过得风风光光是显而易见的。」


    「就怕是他上进。」


    「上进什么？」


    「一统南北什么的——」严幼林眼睛盯着那个黑窟窿，「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这都对峙上千年了，也该换换汤水了吧？」


    「朱雀博士也是这么想的。」


    两人还欲再说什么，却见那个黑洞中，一阵透明的光闪过，黑色的物质以洞为中心爆裂开去，仿佛夜空里盛放的一朵黑莲花一样。


    第84章


    「怎么样？」


    高朗看着九先生道。


    前两日, 严道青向他道破了斩妖剑的功能，他凭藉着心中的一口气, 强行用自己的剑气分散在每一个细胞里，将胸中沸腾的妖血压了下去。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想, 也放弃了去思考。


    严道青来找他，在他的预料中。他内心已经做好了重回严家，利用严家的资源将自己对未来的构思发展到极致的准备。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 他的计划也获得了他的认可, 而作为交换，他同意将斩妖剑回归，加入那一个老朽不堪的古老体系，他相信自己有能力改变它。唯一没有料到的是, 严幼林居然是严家遍寻几十年而不得的白帝子。


    他仰头看着吴胖子挥舞着迷宫在半空中使劲, 心脏被炙烤着，隐约在抽痛。


    他做出了一个选择，也决定要去承担这个选择的后果, 但他不知道，严幼林居然是白帝子。当真实地面临着要失去她的可能性, 这种痛，超乎想像。


    她的身体出现那么多的异常，她在副本里经歷了什么，她的心如何在变。李辰东明明提醒了他，可他却装作看不见，最终, 他失去了最珍贵的宝物，换来的却是连她的一根手指也比不上的驳杂血脉。


    「通道已经开始出现了，但还不稳定。」九先生嘆一口气，「道青这个人，就是小心思太多。他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妖天再现的事情，我可以做一些准备。现在失去了最好的时机，杨枫也只找到这一个点位。」


    杨枫低头在自己的视界里检索附近的能量变化，摆弄着经纬度坐标位置，将获得的数据传递给吴胖子。


    吴胖子根据她传来的数据，调整迷宫的强度，将通道限制在自己的迷宫范围之内。一旦那边有妖类被传送过来，确保它们会被困在迷宫中。这个工作不危险，只是耗费力气太大。他上一次被李辰东封闭了系统，失去进入副本升级的机会，好不容易被解放后，立刻就接了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虽然有白小添无限量的异品供应，但累，也是会死人的。


    赵东升满脸担忧地看着吴胖子和沉默不语的高朗，白小添站在他身侧，也充满了担忧。


    前几日，突然接到邱治山的电话，说严幼林和李辰东在去严家接高朗的时候发生了一些意外。紧急中严幼林打开了一个危险的副本，和李辰东一起躲入其中，现在副本的力量外溢，开始和现实世界相交。所有华国的携带者必须团结起来共同处理这个巨大的危机，不然通道完全连接上之后，属于异空间的邪恶力量将会进入这个世界。


    他对邱治山可没什么好印象，直接挂了他的电话后与白小添联繫。两个人又分头联繫了九先生和高朗，明确了这个事件的真实性后，才开始着急起来。


    邱治山对赵东升的鲁莽行为没有生气，他亲自到白小添的店里等候两人，只有一句话，「不管原因和后果是什么，最重要的不是先将严幼林弄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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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东升本来想讽刺他两句，但白小添拉住了他，小声道，「虽然他这个人不怎么样，但是对幼林好像真的很执着。」


    邱治山听见了两人的话，道，「我不会害她。」


    九先生卜卦，确定通道最有可能出现在戎州的严家大宅外面。杨枫利用自己的能力，锁定了在那里出现的游走的怪异能量。之后，便开始了紧张的忙碌。


    白小添作为司农，被分配了最重要的后勤物资供应和保障的工作，赵东升自然是负责她的安全。这个安排很好，但也很自然地将两人排除在前线的位置之外，他们没办法获得最新的一手消息，也接触不到高朗。


    高朗整个人也变了模样，瘦了多半，面色阴沉，气质如出鞘的刀一般锐利，容易伤人。他一直守在通道口的位置，看着吴胖子日夜不停地编织迷宫，眼睛瞪着迷宫中央的那个小黑点。


    「我觉得这个情况，不太对劲。」赵东升环视左右，嘴巴贴在白小添耳边小声道。


    白小添有点害羞，脸红红的，但是没有躲开。


    「我也觉得不对，他们好像瞒了我们很多事。」白小添小声，「我算过了这几天从我这里拿走的产出，和消耗对不上。他们在囤积呢——」


    「等会你假装累了，没办法继续生产。」


    她点点头，百依百顺。


    白小添的演技并不好，但赵东升是个光棍，她哎哟一声之后，他就开始咋唿，大声道，「小添，你怎么了？累了吗？我早就说了，你身体本来就弱，干这样的工作太耗费精神了。快回去休息吧，可别累不行了，咱们这一票的人，可都靠你了——」


    周围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把搂起白小添，以根本来不及阻挡的速度跑到了最近的休息用房内。


    赵东升才不管别人看，一路抱怨，「这么多能人啊，什么事情摆不平呢？居然就眼睁睁指望着一个小姑娘养。李辰东在的时候，可是给了大价钱的。现在这些人，不仅不花钱了，还要予取予求，知不知道人家的异品产出都是血肉筑成的呀！这是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啊，我的傻姑娘——」


    白小添不好意思了，小声道，「东升哥，没那么夸张。」


    「我不管，你好好休息，谁来也别开门。」赵东升直接将她按倒在床上，拉上被子，关上门，在门上挂了一颗金子弹保护她，大摇大摆走到高朗身边去。


    高朗没管他，依然看着那个不断收缩的通道。


    赵东升嘆一口气，「朗哥，那里有花吗？你一直盯着不放。」


    他扫他一眼，道，「你刚才在闹什么呢？」


    「你们严家的人干事不讲究呀，拿咱们小添当免费食堂用。李辰东在的时候，可不差钱——」他气唿唿道。


    「缺多少，列张单子给我，我让人转给她。」


    「朗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赵东升很不开心了，「这是钱的事情吗？这可不是钱的事情，是他们根本就没把咱们当自己人，一点也不顾惜。」


    「对不住了。」高朗眨眼，「前阵子我病了，家里人着急，顾不得许多。幼林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着急，更管不上别的事情了。东升，就是因为把你和小添当自己人，才找了过来帮忙。有怠慢的地方，你们不要多想——」


    「算了。」赵东升挥手，「对了，你公司那个产品，现在都卖疯了呀！还说要出声划时代的新产品，彻底改变全部人类的生活方式。这gg词也整得太酷了一点吧——」


    高朗终于转头开始看他，微微一笑，「东升，你是在害怕吗？怕我再搞出一个蜂巢来？」


    「反正我对那玩意没好感。」赵东升抓一抓头皮，「看着你弄，我心里不舒服。」


    「全部的资料，我有和辰东报备过。极限安全机制，你放心，吃一次亏便聪明一点，我不会犯同样的错误。」高朗长长地舒一口气，「只要把李辰东弄出来，你就知道了。现在的头等大事，是要将这个通道处理了，同时送人进去，把他俩找出来。」


    「进去了还不是要完成任务才能出来。」赵东升哼哼着，「进去的人越多，对他们越不利。」


    高朗摇头，伸手，一柄黑色的剑若隐若现，道，「没关系，只要通道完全开启，我进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九先生站起身，走出搭建在通道边的临时用房，站到迷宫边，抬头对吴胖子道，「怎么迷宫在坍塌？」


    吴胖子也急得满头大汗，「不知道啊，通道的力量突然变强了。」


    「迷宫的建筑材料强度不够？」


    他连连点头，「是啊是啊，钻石级的强度根本扛不住。这可是空间和空间之间的交融，什么物质材料都能给撕碎了——」


    「那就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它一直吞噬？」九先生不是很开心，「妖天里万妖横行，一旦蜂拥而入，可是大灾祸。」


    「我真的没办法了。」


    九先生想了许久，视线在周围表情茫然的无数携带者脸上滑过，最终落在严道青身上。这老头子将家族里的精英挑了出来，正在进行思想工作，无非就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保卫人类的时刻终于来临之类的屁话。他伸手揉了揉额头，另一手的手指在盘算着，一个个怪异的卦文符号在他指间飞舞着。


    杨枫走过来，「先生——」


    九先生嘆气，「妖类无状，若是能明辨是非的大妖还可通人语，怕就怕是无法无天的小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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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先生准备怎么办？」杨枫道，「咱们尽到人事就可以了，何必——」


    「吴胖子。」他扬声。


    吴胖子从半天上落下来，满身虚汗。


    「咱们要是放弃直接在通道口上设迷宫，而是将迷宫设在大地和天空中，从外围将整个通道方圆百里的空间立体封锁起来。你能做到吗？」只有用退而求其次的办法了。


    「这个简单多了，当然能行。别说方圆百里，方圆千里我也能给盖出来。」吴胖子顿时松了一口气。


    「你按照这个图——」九先生从袖口摸出一张纸。


    「先生！」杨枫脸色都变了，「你这是准备？」


    九先生点头，「姑且试试吧。这个法阵，用迷宫建出来后，我再行卜卦，颠倒阴阳之术，应该能困住它们。这样才能给严家的人制造使用剑气的机会大规模扫灭。」


    「你的身体，恐怕负担不了这么大面积。」杨枫沉着脸，想了一下。


    「这个事情太突然了，携带者里大多都普通，要他们帮忙恐怕也不行。还得防备着他们被通道的吸引力弄走——」


    九先生的话还没说完，悬在头顶上的巨大迷宫抖动一下，从中间开始出现蛛网一般的裂纹，一块块巨大的晶石斑驳着掉落。


    吴胖子吓得魂不附体，撒腿就想跑，「先生，迷宫要垮了，咱们快走。」


    九先生自然是不肯走，反而直直走到迷宫下方，仰头却见那黑乎乎的通道仿佛在蠕动一般，将透明的迷宫吞入其中。恐怕是吞得太多不消化，又一股脑喷出来，无数碎渣如散开的烟花一般飞溅在迷宫上，穿墙过屋。


    「通道开了。」高朗抱着剑走过来，「先生，此间的事交给你了，我自去副本里。」


    「你千万小心些——」九先生再三交待，「白帝子是万妖的传承，要杀她，必然是和万妖为敌了。」


    「先生也小心。」高朗整个人仿佛沉入黑暗中一般，「这个副本不一般，会将所有的携带者无差别的拖入进去，你们最好先做准备。」


    黑色的莲花张扬地悬挂在半天上，月亮从云端出来，月光照在上面，镶了一圈银边。


    人妖两个边城的守备主官通过旗语交流后，方知道是误会了。


    落凤城的人类得到瞭望北城即将换防的消息，派了前哨来打探消息。从过往的经歷看，每一次妖族换防，因为大王的性格不同，防守的方式不一，每次都会给落凤城的人找大麻烦。他们获知此次的主官是妖王的亲外孙，又是九华山的大王，拜在他王旗下的妖众数万，怕不是个好打发的，因此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立刻汇报城防。


    换防的第一日，兵荒马乱，陌生的小妖们来了此处，不知规矩，在城下的荒野里玩耍游猎，几次和散落草间兵站里的人发生了短时间的交锋接触，令双方的气氛很紧张。入夜后，远远地变见了天上一层层黑云，人族的前哨从未瞧见过这样的景象，只道是这一次换来的白莲大王的手段，吓得屁滚尿流回城报信。


    落凤城的主官姓黑，出自天京的黑家，这个家族和妖族战了数百年，名将辈出。一听来报这个消息，点了兵马就出城迎击。一路疾行了几十里，瞧见那翻卷的黑云和沉重的击打声音，心情就沉重了。这样的状况，歷史上出现过几次，每一次都伴随着灭世的大妖出现，给北方的人类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等他们气势汹汹冲到望北城下的时候，妖族又道是人类要趁换防乱糟糟的时候偷袭，并且利用特别的手段搞出了城外黑云那一出。


    双方，就这么误会彼此了。


    虽然是误会了，但谁也不会相信对方的纯洁性，就这么尴尬地对峙着，不肯轻易退去。生怕万一真的是对方的阴谋，一个松懈，城灭人亡。


    「他们就这样对峙着，什么也不干？」严幼林在山头上趴了大半夜，身体疲累了，打个哈欠。


    李辰东精神也有点不济，看着四处飘荡的一团团妖火以及对面燃起来的大火堆，「不然呢？主官都出动了，而且天上那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奇怪的震动没有停止，莲花的范围也越来越大。


    两人实在等不及了，下山，却碰上了终于上城头的三公主。三公主身后跟了几个彪悍的成年大妖，朱雀走在最后面，急匆匆站到了瞭望台上，一行人开始利用妖具收集那黑莲花里泄露出来的能量，准备研究它。


    两人又不走了，看热闹的心压过一切。


    三公主和那几人叽叽咕咕商量了一会儿，发出无声的超声波信号，白莲收了巨鸟后，从天上落下来。


    「三姨——」


    「好像真不是人类在搞鬼。」三公主道，「以前也有过几次类似的事件发生，但是记录太少了，而且经歷过的大妖都不在了。真是麻烦——」


    「那是怎么回事？」白莲急迫道。


    「应该是属于某种次元壁的破损，会有异空间的来客。」三公主苦恼，「大概是这样。」


    朱雀轻声道，「人类那边关于这个的记载也很少，而且语焉不详，许多重要的资料都消失了。」


    「开玩笑吗？异空间来客？」白莲冷笑。


    「这个宇宙，这个世界是多维的，我们看不见不代表不存在。而且，在歷史上，淹没在无数的典籍里，曾经也有过这些异客的身影。」朱雀也不着急，慢吞吞道，「这个宇宙大得很，虽然说是异空间的来客，但也许就是从天上的星辰而来，通过特别的穿越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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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三公主打断他，「现在事情蛮严重的，你就别胡说八道了。等大家都有闲心的时候，你再来说笑。」


    朱雀耸肩，对三公主的呵斥不以为意，转眼看着若有所思的李辰东和严幼林，沖他们笑了笑。


    白莲有点烦躁，看两人还在此处，道，「这里没你们什么事，赶紧回去，别来添乱。这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一个个真不省心——」


    「所以我说，你需要一个靠谱的大管家。」三公主接口。


    严幼林立刻向白莲和几位大妖告别，三人一路同行回住的地方。


    伴随着沉重的撞击震动和巨大的回音，朱雀道，「刚才我在说认真的。」


    「朱雀博士，关于那些异客，你知道些什么？」李辰东道。


    「很少。」朱雀摇头，「他们来得奇怪，消失得也很奇怪，不过只知道他们是来找什么东西。」


    「找东西？」严幼林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是的。」朱雀笑道，「不过应该是没有找到的，因为他们最后都和歷史上的某些名人或者大妖产生了无数的风流韵事，被记录下来的也是这些事情。要说干成了什么大事，好像也没有？不过，他们的子女成就都蛮好的——」


    李辰东和严幼林交换了一个只有两人才懂的眼神，系统在这个副本里设置的任务确实很奇葩。奇葩到连本地土着都要吐槽的地步了，生娃传承血脉，有那么重要吗？


    「像这样的情况，我认为人妖两族就应该抱着比较开放的态度共同配合。毕竟要面对的是未知的人和物，如果能从中发现一些什么，说不定会给我们的社会带来巨大的影响呢。」朱雀有点伤神，又仿佛在自嘲，「不过，我说了不算。」


    「博士既然有这么多的想法，为什么不选择一方，某个职位，做一番事业出来呢？」李辰东好奇，「如果认为三族应该团结起来共同认识这个世界，那面对目前这个状况，行霸道，统一大陆——」


    严幼林清清嗓子，「李辰东，你别拿自己那一套理论瞎扯。博士认识世界更多，他知道怎么做最好。」


    「惭愧得很，我白活了几十年，空有满腹的闹骚，其实根本就不敢行动。」朱雀果然是垂下了头。


    「我也就乱说说。」李辰东看着他道，「只是博士太心善，唯恐乱起兵事，祸害平民百姓。毕竟以他的能力，在哪里都能活得很好，但是那些普通的小妖和人类就不一定了。」


    「一寸山河一寸血，谁肯退让出祖先的热血浇灌过的地方？」朱雀又道，「即便是白莲大王这样仁慈的大妖，你让他放弃望北城，他也必然是将提议的人噼成八瓣。什么统一大业，怕是要血流成河，我一个懦夫，做不成这些事情。现在想的就是，赶紧结束中州的行程，去南方。」


    走到了小院门口，严幼林撑不住要去睡觉了，李辰东却邀请朱雀去自己房间喝茶吃酒。两个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看起来很快就熟悉起来了。


    严幼林梳洗完毕，躺在自己的床上，听着远处传来的空气振动的声音，却意外的心安。隔壁偶尔有李辰东爽朗的笑声，她闭着眼睛，模模煳煳想的却是，这个瓜娃，是不是又想了什么馊主意，想要忽悠那个朱雀博士了？朱雀嘴巴里谦虚自己是个懦夫，不敢做什么但她总觉得这人不能只看表面，他若真是一个懦夫或者无能的人，怎么在东海的龙宫里斡旋那么多年全身而退？


    即便三公主今日呵斥了他，但也有着维护的意思，想来，他的这一套理论不是没有受众。


    一个外族人，在妖族的上层兜售什么统一理论，兜售什么走向星辰大海，这是一种什么用的革命精神？简直是拎着自己的脑袋走刀锋，可怕的是，他还有望成功。


    「我在飞天的实验室，有闻到过他的味道。」坐标这个时候又开始冒出来了。


    严幼林昏昏欲睡，随口道，「那他和白莲还有飞天，就是一伙的，这几个人，心怀不轨呢。要不然呢，他就是个间谍——」


    第85章


    次日一早, 白莲还在城头上处理事务，严幼林起床边按照他之前的安排, 领着李辰东下实验室去见飞天。


    飞天似乎全天无休一般，还在忙着孵化器的事情, 甚至开始着手进行生物材料的改进。见了李辰东后，立刻将他领了进去。


    严幼林自然看不懂飞天在做什么，但李辰东却是懂点的。他在现实世界里精通机械, 自己的系统本身也是负责武器编列的, 进入新人类副本后又在研究所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是在迈入实验室的第一时间，李辰东立刻就将视线投向了孵化器所在的位置，还在用目光搜寻不知道什么。


    飞天和他只进行了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便是例行的检查身体, 取得身体的组织样本, 扫描全身。


    最详细的全息图出来之后，可以清晰地看到李辰东身体内部的结构。无数经络呈现蓝色的线条缠绕成一具人体的模样浮在空气中，可是经络交接的节点位置, 有金色的妖气扎入其中。


    「蓝色的是剑气。活跃状态下应该是在流动，现在被白莲的妖气钉死了, 不会让你的身体继续恶化，但也不会好。」飞天有点苦恼，「虽然有办法控制，但缺少必要的根治手段。现在採集你的身体组织也是被污染后的，想要得到最好的实验效果，必须是完美的健康基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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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趁机道, 「飞天，既然你能说动白莲用自己的血肉来餵养我，那能不能说动他帮忙想办法。不然等我被养成熟了再帮他解开剑气，太浪费时间了。」


    「这是不一样的。」飞天摇头，「你的卵细胞是实验的必要条件，李辰东只算是辅助。」


    白莲只会进行必要的付出，不会做多余的事情。严幼林有心理准备，被飞天拒绝后也没有过多的纠缠。


    检查完身体后，飞天又领着他去隔壁进行更详细的检查，耗费的时间比较多。严幼林有些无聊，走到孵化器边观察。人工子宫里，小小的受精卵在分裂生长，好几台设备在监控，屏幕上显示出小小的心音。它的生长过程比普通的胚胎快速了许多，只几天而已，居然已经有了指头大小的样子。


    她看了一会儿，没有任何感觉自己与这一枚胚胎有联繫。如果可以的话，她甚至想要伸手进去，直接将它掐死。


    呆了一会儿，李辰东走出来，站在一边穿衣服。


    「怎么样？」严幼林道。


    「他之前取出的组织细胞在培育两天后，全部失去活性了。」李辰东无奈道，「为了让实验正常进行，他要求我每两天来一次。」


    「真是麻烦。」


    「另外——」李辰东有点疑惑，「他在我腹部，发现了一个不明的气团。」


    「什么？」她诧异道。


    「某种类似剑气的气团。」李辰东眯眼，「他认为有可能是剑气侵入我的身体，改变了我体内的环境，身体进行自动防御，所以在产生比剑气更强的力量进行对抗。」


    严幼林无声道，「撒谎——」


    李辰东没说话，扣上扣子，招唿一声，两人相携走出实验室。


    走到半途，李辰东突然冒出来一句，「这个，应该就是那些支配者后来进化出来的剑气。」


    「嗯——」严幼林偏头，「可是，该怎么使用呢？」


    「我自己摸索摸索。」


    片刻后，李辰东又道，「幼林，你猜那个飞天，只是一个机甲以及标配的智能系统，还是一个拥有脑——」


    严幼林看他一眼，满眼的赞扬，点头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灵活通人性的智能系统，如果说仅仅只是一个ai，那么被留在南方的那么多蜂巢，该就是浪费了。所以，必然是脑——」


    「那个箱形的设备，它很重视，不给人看的。」


    「里面应该就是了。」


    谈完后，两人相视一笑，严幼林道，「大王、朱雀博士还有飞天，都是不安分的傢伙。」


    出了地道后，严幼林准备去找找厨房，自己搞点东西吃。小妖们做饭全凭自己喜好，各种半生熟的肉类，一点蔬菜也没有，连吃两顿吃得人生不如死。还没等走出小院子，就瞧见清欢已经等在门口了。她立刻转了个方向，准备从院子的后门绕道。


    这些院子在建设的时候，光顾着实用了，各种廊道连接，直来直去，院中也没有花木，所以找不到躲藏的地方。她刚一转身，清欢的声音就传过来了。


    「严幼林，你跑什么呢？」


    她立刻停住脚步，恭恭敬敬转身，视线瞧着拖地的裙子边缘飞舞，道，「清欢公主，我正准备去厨房。」


    「别找藉口。」清欢走上来，将身后跟着的小妖打发了，侧身坐在迴廊边的座椅上，「站过来，咱们好好聊聊。」


    她是东海的公主，实力强横地位尊崇，和她这样一个被当成生育工具的小妖，有什么好聊的？不过人在屋檐下，她只得慢吞吞走近一点。


    清欢上下打量她，看着她比前日圆唿了几分的脸颊，道，「和白莲在一起，不轻松吧？」


    「大王很仁慈，对我们都很和善。」


    「他那是拿你当生育的工具。」清欢实话实说，「要知道，整个中州，没有女妖会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她有些迷惘地抬头，这个清欢，是在扯白莲的后腿？既然已经知道她只是生育工具了，还来找她做什么？


    「你去告诉白莲，你不愿意做这样的事情。」清欢缓缓道，「我会带你回东海，让博士们帮忙查一查你的传承，再给你找一个好地方，自立山头为王，岂不是更好？」


    「我能行吗？」她有些犹豫。


    「有我帮你，有什么不能行的？」清欢笑吟吟道，「自己做了大王，没人管你，手下还有小妖伺候着。愿意生就生，不愿意生就不生。妖王对女妖，总是比对男妖要宽厚许多的，知道为什么吗？」


    「请公主教我。」


    「因为咱们歷代妖王里，十之七八都是女大妖，且整体实力而言，女妖比男妖强悍稳定。白莲这么受推崇，也不过是因为他在男妖里的实力拔尖，但放到女妖里，又不是那么显眼了。」清欢摇头，「男妖的实力退化得太快了，据博士们说是因为男性只有遗传到一个x——」


    「我不懂的。」严幼林确实有点懵，「要不然，我去问问大王？」


    「有什么好问的？难不成他一个九华山的大王，还能限制到龙宫？」


    严幼林试探，「那我去问问三公主？」


    清欢的脸色有点变了，利诱失败，不高兴道，「你这个小妖，真是不识抬举。以为攀上了白莲，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太嚣张了——」


    严幼林真是无语了，存心来找事，无论她怎么回都不对，边闭了嘴，一声不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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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欢独自斥责了几句，见她垂着头，既不忙于为自己辩解，也不回应，那副任由她的模样，或者是说冷静看自己发疯的态度，更令她憋气了。她住嘴，深吸一口气，冷笑道，「真是冥顽不灵——」


    清欢挥手，立刻上来几个小妖，她道，「把人给带我院子里去。」


    小妖们蜂拥上来，七手八脚将她按倒在地上，用绳子绑起来，拖走了。


    这公主，办事也真是不讲究，粗暴直接。难道说，这就是整个妖族的风格？以严幼林浅薄的见识，人类里略有点身份地位的，是万不肯干这种丢风度的事情，必然要让下面的小妖，编造几个藉口，将人哄到自己的地盘上再发作了。她神思恍惚着，片刻后，就被丢在了距离主院很远的一个偏院里。


    青石板很硬，砸在上面很痛，她皱着眉毛，略呻吟了两声，马上又有讨好公主的小妖来塞她的嘴巴。


    清欢冷静地坐到屋檐下，对早就在旁边吃着零食看热闹的清音道，「把她抓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清音有点惊吓，「姐，你这样白莲会生气的呀。」


    清欢挥手，「一个小妖，没什么要紧。」


    「话是这么说，可她是白莲第一个看上的女妖呀。三姨在意得很呢——」


    「三姨又不是在意她。只要有个女妖能给白莲生小妖，她才不管对象是谁，血脉纯不纯。」清欢盯着地上扭动的严幼林，「我就是要看看，这个女人，哪里特别了。」


    「你呀——」


    严幼林觉得自己很冤，比肉夹馍中间的肉酱还要冤屈。白莲根本就只拿她当工具不当女人，这边的俩公主却非得探一个究竟，她扬着头，诚恳道，「两位公主，这真的不关我的事。」


    「本来是不关你的事，可白莲找了你，就有关系了。」清欢扬手，「把她衣服给我扒了。」


    一个男性大妖走过来，严幼林急道，「公主，白莲大王并非是对两位公主无意，只是因为有些内情在。」


    「什么内情？」清音插嘴。


    清欢扬手，那个大妖脚步停下来。


    她道，「这事关大王的身体，我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


    「这小妖，名堂还挺多的呢！」清音笑，「姐，能听到白莲的八卦也很不错啊，把人都撤下去吧。」


    清欢看着她，道，「闭嘴，你就知道吃，怎么被随便被一个小妖牵着鼻子走。」


    清音有点不满地嘟起嘴巴，但没吭声。


    严幼林只得道，「既然公主不在意，那我就直说了。」她做出痛苦的表情来，「大王的身体有问题，在诞育子嗣上面不利——」


    一声尖啸，遮盖了严幼林的话音，定眼看过却，却是清欢站起身，手拍在木桌上，将之粉碎。


    她抖了下，这样的力量打在自己的小身板上，可遭不住。


    「你们，都滚下去吧。」清欢皱眉，吩咐周围伺候的人。


    显然，事关白莲的秘密，清家的两个公主，还是很在意的。


    待人散尽了，清欢才道，「慢慢说，说清楚，说仔细了。」


    很明显，如果她接下来的话不能让两个公主满意，肯定是要被加倍收拾了。


    严幼林看看自己被绳子绑得扭曲的身体，躺在冰凉透骨的石板上，想要改善待遇的意思很明显。清音被她这种光棍的态度逗笑了，清欢黑着脸扬手，收了绳索。她这才坐起身，一边揉着酸痛的胳膊，一边道，「大王本来是不让告诉别人的，但是我现在也没办法了。等下你们知道了，千万不要去找大王核实，不然我这条小命就没了。」


    「不要再讲条件。」清欢已经在愤怒的边缘了。


    「好吧。」严幼林清清嗓子，道，「大王对两性之事完全不懂呢。」


    「怎么不懂？」清音假意害羞，但却好奇极了。


    「他见我的时候，直接用剑将我衣服都剥掉了——」严幼林心里阿弥托佛，她可没有半分的谎言，「我本来以为他是对我的身体有兴趣。结果，他细细看了一会儿，就放我走了。」


    「他没有脸红，没有唿吸急促什么的吗？」清音更好奇了。


    严幼林摇头，那个冰疙瘩，直接当他机器呢，心跳都不快一分的，怎么可能有别的反应？


    「也许是因为她太丑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不怎么丰润的小身板，点头，「我也是这样怀疑的啊，而且大王应该是在拿我的身体做实验。你们是公主，他就算是对你们有意，但不敢这样对待你们。总要在我身上试验好了，才能——」她看清欢的脸色又要变了，立刻道，「而且大王的精虫，仿佛是有些问题的。」


    对女人没兴趣，总有别的办法可想，若是连精虫都有问题了，整个人就算是废了。


    清音倒吸一口凉气，「你说真的？」


    严幼林点头，「他一直有养着博士给自己调养身体。」


    「你说谎。」清欢生气了，「当日我去王城，他怎么又会在你和那个人的床上？」


    严幼林很坏心眼想给白莲泼点黑水，给他加加不存在的爱好，可这样就要牵连到李辰东的名声，于是含煳道，「他当时也是做戏，不想令你们操心生气。」想了想，横竖这都是妖族内部的事情，她也没必要帮白莲隐瞒，撩起袖子，露出自己抽完血后依然乌青的手腕，道，「你看吧，这是我为了配合大王，被抽了好多血，到现在都没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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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针孔做不得假，女妖的视力超群，自然也可分辨乌青的真伪，一时间都没法说话了。


    「他自觉这些事情不好向你们开口呢。」严幼林终于开始自由发挥了，「只想着快点解决问题，这样才有个交待。所以，才抓了我和我的人跟着来——」


    「你这个小身板，能帮他什么忙？」清音听呆了，喃喃道，「怪不得他从小就不爱和我们玩呀，原来心里压了这样的事情。也怪不得他，用那样方法生下来的妖里，总是男妖容易出问题些。白莲真可怜——」


    清欢显然有几分被说服了，视线紧盯着她，她不得不道，「大王说我的妖力很特别，只要催熟后，和他的基因会产生一定的互补。他的精虫活力不够的情况也会得到缓解——」


    「你说的，可是真的？」一个威严的女音从后面传来。


    三公主驾到了，居然没有任何人通传。


    滔天的妖气从她身后迸发出来，猎猎的风扎在严幼林身上，仿佛无数的小针尖一般，令她难受极了。


    「都是真的。」严幼林将头垂得低低的，心里喊着真是倒霉，默念着白莲赶紧回来救人，要不然，他的什么秘密计划都要大白天下了。


    三公主上下打量着她单薄的身板，道，「去一个小妖，将朱雀博士找过来。」


    她这是并不是完全相信严幼林的话，要自己去核实了。


    小妖正要跑出来，她马上又道，「慢，先不忙去。」


    场面一度很安静，严幼林不主动说话，三公主安静走上迴廊，两个小公主恭敬起身站到她身边，也不敢轻易开口。


    严幼林垂目看着三公主垂在是班上的轻纱，心中明了，她虽然信任朱雀，但朱雀毕竟是从北方来的人类。而白莲的身体状况，不仅仅是九华山一山的传承问题，他本身的延续应该在龙宫也算是大事了，所以三公主是必须要慎重的。


    可惜了，她们这么关切他的身体，却不知道他早就和朱雀以及飞天勾搭上了。


    严幼林脑子里胡思乱想着，那三个看起来不搭嘎的人，居然私下有联繫。一个ai飞天搞的是科研，但是心怀宇宙，做着航太大时代的梦；一个是来自北方的游侠，自诩懦夫，嘴巴里念叨着三族大团结天下统一，心里想的还是飞上天空；白莲的立场就比较微妙一些，他身在妖族，却不怎么守规矩，就算是为了要应付妖王生几个小妖，动用的也是这样不靠谱的办法。


    三公主想了一会儿，侧头对清音道，「清音，你去城头上看看，如果白莲得空了，让他来我这里。如果他不来，你就告诉他，这个小女妖在此。」


    清音点头，迈着小快步走了。


    清欢神情不是很自在，三公主直接道，「从小你就喜欢白莲，怎么都要缠着他，吓得他都不爱和女妖说话了。」


    清欢感觉有点冤枉，一脸吃了翔的表情，但不是强嘴。


    「要不然咱们每次来，他都推三阻四找藉口逃跑？」三公主瞪眼睛，「这次还管到人家床铺上去了，真是丢咱们白家女妖的脸。」


    「我姓清。」清欢不轻不重的回了一句嘴。


    「你姓清又怎么样？只要有公主的名号，早晚有一天得收回来姓白！」三公主也不和她废话，「你日日查探白莲那边的消息，就没发现这个事情？」


    清欢有点不情愿，但知道这个事情自己一个人盖不下去，道，「他在九华山的妖洞里，确实是有个实验室。我发现位置了，本来准备要进去看看怎么回事，但是被发现了。再去就什么都没见着了——」


    「这不挺正常的？那个山头的妖洞里，没养几个博士呢？」三公主并不觉得奇怪。


    「可是，那个博士就不一样。」清欢低头，在三公主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三公主目光炯炯瞪着严幼林。严幼林感觉到她的妖气变凉了，情绪极端压迫，知道她是不开心了，身体微微抖了一下。


    果然清欢的话说完，三公主的脸彻底变冷了，之前对严幼林起的积分怜悯也全都消掉了。


    她沉着声音道，「你这个小妖，我见你小小年纪就没有大妖照料心存怜悯，没想到，你居然连我都骗了。」


    严幼林满头黑线，关她什么事情？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当日见面，为何不告诉我那博士的真面目？」白莲好大的胆子，居然敢不通报妖王，自己就养了一个ai在妖洞里，居然堂而皇之地置办了一个实验室。


    她疑惑道，「可是，大王的事情，我都不懂，也不明白要告诉公主什么？」


    三公主真是气到了，她一直认为白莲是一个乖巧的孩子，因为身体的原因有些内向，但好在能力不弱，将九华山也打理得很好。前一段时间参加妖王的一个围猎活动表现也非常优异，她想不到，这么一个好孩子，私下里居然敢偷偷摸摸和ai的人打成一堆。


    妖族凭藉身体的力量和人族与ai对峙，藏在血脉和基因里的秘密是他们最大的武器。为此，妖王一直坚持以传统和自然的方式诞育后代，以保证血统的纯正和秘密不被外流。大妖更是妖族中的财报，但凡有大妖陨落，妖王必定会派专门的队伍将他们的身体回收处理，不会将任何一点带活性的遗骨和血肉流落在外。基于这样严格的保密制度，大妖的基因才没有被破解，才能好好的存在上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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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莲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个人闷不吭声居然就触碰了高压线。这要是让妖王和妖王身边的侍官知道了，谁也救不了他。


    三公主气得胸口痛，看着严幼林就厌烦，可她也知道，这事儿怪不到一个小妖头上。


    「只要是大王有关的，不寻常的举动，都要报告给三姨。」清欢提高的声音。


    严幼林沉默地看着地上的青石砖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你这个小妖，还倔得很呀！」清欢见她又摆出这副样子来，也气得不行了，抬手就想打她。


    三公主道，「罢了，别把她打坏了。既然说她的身体对白莲有好处，暂且先留着。」


    「死罪可免，但是活罪不能免。」清欢道，「三姨，给她戴一个定位器吧，随时能看见她在哪里。」


    严幼林无所谓，反正她目前的状态就一鱼肉，谁都能来踩两脚，只道，「两位公主，我没意见，但是一定要请你们和大王说好这不是我的意思。不然，我真就活不成了——」


    「你的命贵得很，谁敢让你活不成？」白莲清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几分疲倦。


    救星来了，她有点欢喜，转身沖他笑一笑。


    他看也不看她，迈过她的身体，走到三公主身前行礼。


    这么冷漠的表现，严幼林有点担心是不是清音把什么话都给他讲了。她看着他英挺的背影，有点苦恼，如果大王追究她污衊他不行的那些话，该怎么办才好？


    第86章


    白莲和三公主进了屋子, 清欢被关在了门外，更不用说跪在地上的严幼林了。她悄悄地换着膝盖, 减轻身体的负担，清欢则是瞪着她,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严幼林此刻的心理活动很丰富，一边担心自己胡言乱语的话被戳穿了，一边感嘆自己以前果然还是不算太弱, 此时此刻, 才是真正感受到弱者的待遇。可是，和此刻的她比起来，更多的呢，连一点点挣扎都没有就死去的更弱的生命, 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清欢仿佛想要问她一些问题, 但又考虑到别的什么，最终什么都没问出来，看了她一会儿, 自行走了。


    严幼林立刻放松了身体，将重心移到臀部, 彻底减轻了膝盖的负担。


    等了足半个时辰，房门开，白莲走了出来。


    她立刻直起身，脸上带着期冀的表情。


    白莲走到她身边，见她还跪着，道, 「起来吧，别跪了。」


    她立刻站起，但因跪了太长的时间，血液流动不顺，双腿僵直，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白莲忍耐着伸手拉了她一把，她站稳，感谢道，「多谢大王。」


    白莲抬腿走向院外，道，「你还挺傻的，都没人了，跪谁呢？」


    严幼林张嘴想为自己分辨两句，又觉得好笑，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还有，以后不要再乱说话了。」白莲的声音有几分严肃，藏在头髮里的耳朵尖却有一点点发红，「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见他不是很生气的样子，心里大概知道这事儿已经过去了，忙点头道，「大王，以后我绝对不乱说了。这一次是因为时间太紧急，没有找到小妖传信，所以我才乱说话。」


    「行了，以后她们不会来找你麻烦了。」


    她们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大王——」严幼林有点犹豫，但还是问出口了，「你是怎么解释的呢？」


    「你不用管这个。」白莲一口闭了她的好奇心，道，「李辰东呢？」


    「去找朱雀博士了。」严幼林慢吞吞跟在他身后，「昨天晚上他们谈得很开心，约了今天一大早见面继续谈。」


    「谈什么？」白莲居然起了好奇心。


    严幼林瞥他一眼，见他脸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眼睛却亮得很，道，「大概在谈千多年前垃圾人创造的辉煌歷史，关于分裂和统一，当然，还有飞向太空什么的。我没有听得太懂，因为太累了，所以先睡了——」


    白莲嗯了一声，没有做出评价。


    两人回到自己的院子后，严幼林正想要履行自己作为助手的职务，问问他需不需要热水或者食物，不料他道，「我们马上下实验室。」


    「怎么了？」她不解道。


    白莲没有回答，转入内室，从地道走入地下后，确保没有任何人听见声音后，才道，「刚收到收到飞天传来的消息，胚胎可能出现一些问题了。我立刻来找你，没找见——」


    她脸上的表情立刻复杂起来，垂头不说话，脚下的步子快起来。


    两人穿过幽暗的通道，终于抵达了实验室，远远地便嗅到了一种类似腐烂的花木味道。白莲的步子迈得更快了，几乎化成一道影子，晃入了实验室内，之后便听见了一声不甘的吼叫。


    严幼林接近门口，脚步放缓，站在门框边向内看，屋内一片狼藉。各种家具被冲击破沖得支离破碎，玻璃渣子和各种材料的渣子满地都是，墙壁上一道道的裂缝，甚至是几台大型的设备表面也被搞出了巨大的凹陷。


    飞天满脸落寞地在垃圾堆里翻找还有用的东西，白莲站在墙边发呆。


    「到今天早晨，发育都很顺利，我甚至检测到了一点点胚胎髮出来的妖气。将那些新的妖气收集起来，正准备分析成分，和你们两人的妖气进行对比，那个胚胎就暴走了。」飞天安慰道，「虽然整个过程是失败的，但是给我们提供了很多新的数据。我保证，下一次的实验，会更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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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莲垂着头，长发流泻在他的衣衫上，没说话。


    「我粗略分析了一下原因，还是母体太弱了，无法承担胚胎成长的巨大压力。」飞天捡起地上一块仿真的肉块，小心妥帖地放置在一个冷藏用的箱子里，「如果没有办法拿到王族女妖的活细胞进行培育的话，我会另外想办法——」


    白莲的头抬起来，双目如电，落在严幼林身上。她活生生打了个寒战，退后一步。


    「做研究，就没有能够一次成功的。」飞天见他面色不善的样子，开解道，「咱们能取得目前的成果已经非常好了，要拿到主脑面前去显摆一下，肯定能够申请到更多的能源配额。白莲，你也不要太贪心了，这个事情，短时间内肯定是没法成功了，除非——」


    「除非我马上催熟严幼林。」白莲接口，对她道，「你进来。」


    严幼林本能是想要跑的，但是被飞天和白莲同时盯着，肯定跑不掉，只好慢吞吞又小心翼翼地跨进去。


    「飞天，收拾一个地方出来。」白莲深吸一口气，恢復了神智。


    飞天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一番话他有没有听进去，道，「你要干嘛？」


    「我马上餵她。」白莲有点不耐烦，解开外衫，露出里面贴身的白色衣物。


    飞天有点惊吓，也有点犹豫，但是两个闪闪发亮的晶体眼睛出卖了他，他假意道，「这个不好吧？你现在刚换防，需要武力威吓镇压。虽然咱们之前商定好了用你原身的血肉餵养她，但目前不是最好的时机。」


    「现在就是了。」白莲冷着脸坐到靠墙的座椅上，「以后会更没有时间，而我，已经不能再继续等下去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吗？」飞天有些困惑。


    「天上出现了一个异空间的通道——」白莲有点苦恼，「收集了它的能量场，也去龙宫调阅了资料，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一些我们不愿意看到的变化。」


    飞天立刻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整个实验室内的垃圾分类存放好，又用大型的设备里调出了机械手臂来帮忙。一会功夫，整个空间又恢復了整洁和井井有条。


    「严幼林，过来——」白莲看她还磨蹭着，提高了声音。


    严幼林脸色发白，不得不挪着走过去，吞咽着口水，「大王，这是怎么回事？」


    飞天温柔安慰道，「大王想要立刻将你餵养长大，取你卵巢内的卵细胞以及用你成熟身体的细胞来培育母体。你放心，没有任何危险的，只是稍微有一点点痛而已。你可以换一个想法，白莲大王的肉啊，多少人想要摸一摸都不行的，更不用说啃上一口了。」


    她虽然对他有点儿食慾，但理智上却并不想要自己立刻成为母体的供应者。


    「这是一个好机会。」坐标感受到了她的动摇，在她脑海里出现，开始说服她，「副本的任务是诞育子嗣，没有任何前置条件，所以，就算是飞天用你的身体细胞培育出来的子嗣，也可以算数的。」


    严幼林没有说话，有些怀疑地坐到白莲身边，看着他俊美的侧颜，到底是什么让这个大妖如此破釜沉舟？她的疑惑是给白莲的，但怀疑却是给坐标的。这个傢伙，虽然一开始很不贊同她选择这个副本，但是进入副本后，则是在不停地怂恿她做着某些事情。


    「被催熟之后，是什么样？」她双目无神，看起来没在想什么，但脑波非常活跃，「和呙皇一样？还是说，会是另外的什么样子？」


    「也许。」坐标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他道，「试试看，就知道了。」


    「你这傢伙，是不是又瞒着我干什么了？」严幼林不想轻易上它的当，「你说，要是这个时候，我从这里逃走，会怎么样？」


    「白莲会四处追杀你，你怎么都跑不掉。」坐标实话实说。


    「那无所谓，我找三公主，就说我的身体里带着呙皇的血。你看他们，拿着一副呙皇的遗骨都珍惜成那个样子了，逮着我这个活的，还能不激动？」严幼林眨了眨眼睛，仿佛没有看见走到她面前的飞天。


    飞天从头顶上拉下一个透明的隔断挡在她和白莲之间，见她整个人呆滞的样子，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一般，有点同情。他侧头对白莲道，「她现在的身体还很幼小，突然遭遇这样的事情，心理影响肯定很大，你对她，应该更温柔一些。要知道，母体的情绪会影响胎儿的发育，应该尽量给她们创造良好的条件——」


    白莲瞥她一眼，果然见她已经完全对外界没有任何反应后，低头，眉眼显出漂亮的线条来，道，「她现在是主动切断和外界的联繫，主动保护自己的精神状态。她很坚强——」


    飞天摇着头，拍拍后面的板子，道，「我是无所谓的，只是结果要你们承担而已。啊，终于能够看到你原身的样子了，快点露出来吧！」


    白莲站起身，一把扯开内衫，转入板后面一个隔离的舱室内，汹涌澎湃的妖力立刻暴戾的充满了它。


    飞天透过舱室上的小孔，看见金黄色的妖气肆意着，「不愧是唯一活着带有呙皇血脉的男大妖，这样的强大的妖气，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


    「你想得太美了。」坐标继续戳破严幼林美妙的幻想，「只是白莲抓住你而已，已经要将你完全当成试验品来对待了。龙宫的人，连自己的子孙都捨得拿出来搞实验，更何况是你？你只要暴露自己的身份，绝对连现在的自由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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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变强的话，对你有好处？」严幼林嘆一口气，「至少，在危机的时候，你又可以操纵我的身体了。」


    「那是为了你。从本心而论，我不喜欢那样的操作，太耗费能量了。」坐标显出一副不愿意的样子来。


    「你现在应该是在说谎吧？」严幼林冷眼观察他的表情，「坐标，你自己没发现吗？当你说谎的时候，就会对我特别有耐心；说实话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烦躁。你现在有什么困扰吗？说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得上忙。」


    坐标没有立刻回话，他在思考，更确切地说，是在计算。


    「看来确实有，而且是很为难的事情。这个事情也许会影响到系统，对吗？」严幼林嘴唇勾起，「不然，你不会计算这么久。」


    「是的。」坐标终于做出了决定，坦诚以待。


    「告诉我。」


    「外面那朵黑莲花，就是这个副本和外面现世界连接的通道。」系统脸上终于没有了什么表情，「通道彻底连通后，那边的携带者便会被通道主动吸过来，而这里的妖类则能够自由穿行两个世界。」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对妖类双向？」


    坐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现在首先应该关心的是自己的安全，如果那边的携带者进入这个副本后，你和李辰东就没有办法躲藏了。他们会想方设法找到你们——」


    「你是计算到了什么危险，是吗？」严幼林知道，能够让坐标说出现在这么多的话，已经是破格了，再继续逼迫可能也得不到更多，转换心情，微笑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坐标，你现在对我真是很温柔，有点不能适应。」


    坐标气结，有点不自在，又有些烦躁，道，「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


    「所以我很高兴，你没有感觉到吗？我的心现在很快乐——」


    坐标嘟囔了一句什么，潜走。


    严幼林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完全装入了一个密封的半透明舱室内。她动了动眼珠子，站起身，敲敲透明的窗，飞天转身看着她，她道，「这是要做什么呢？」


    「白莲的原身妖力太过于强大，展示出来的时候，你有可能会受到伤害。这个舱室可以承受强大的压迫力，帮助你抵御妖力的压榨，等他稳定下来之后，你再出来。」飞天按下窗口上的传声筒，说着话。


    她点头，站在窗边等了一会儿，果然开始感到整个舱室在颤抖，片刻后，又仿佛某种撞击的声音。她好奇地探头出去想要看，飞天却沖她摆了摆手指。


    直到一刻钟后，才逐渐安静下来，对面的一个厚钢板降下来，满眼金光。


    她看见了什么？


    一个满身闪耀着银色光芒的漂亮鲛人，长而软的头髮从头顶落到脚边，两耳斜斜向上，耳璞呈现银质的半透明状，上半身的皮肤苍白，从腰开始逐渐有细碎的银色鳞片覆盖着，长长的鱼尾优雅地甩动着。他侧头，面部线条上带着几分妖异的异域风情，眼睛也比纯人类状态更加冷酷。


    严幼林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这样一只男性鲛人，她从来没有见过。而他在惊人的美貌之外，有比当日那只女性鲛人更强大的妖力，她料想到他很强，但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强。


    「果然啊——」飞天发出一声咏嘆，「怪不得你在成年之后从来不展示自己的原身，原来这么漂亮却又不稳定。」


    白莲皱了皱好看的眉毛，「飞天，我能控制自己的时间不多，你动作快一点。」


    「好咧！」飞天答应得可愉快了，忙忙将严幼林所在的舱室门打开。


    几乎是立刻，严幼林差点被涌入舱室内的妖风给吹得双足离地。可也几乎是立刻，她嘴巴里的唾液分泌开始翻倍，那种感觉，就仿佛想起小时候吃过的野生酸枣。特酸，但是特馋人，无可抵御的馋。


    她吸了吸鼻子，寻找那种芳香传来的方向，顶着妖风，走了出去。她的眼中充满了迷醉，差点就说出了声音，「闻起来好好吃的样子呀！」


    白莲和飞天交换一个眼神，他向她伸出了自己的手。立刻，她循着气味找过来，整个人似乎失去神智一般，双手拉着他的手，低头，双唇贴在他手腕的内侧，嗅着里面静脉血的香味。仿佛是不满足一般，她还想要凑他更近一些，被他一个手指戳开了。


    小动物一般，亲亲摸摸舔舔，最后终于找到办法，张开嘴巴，咬在他的手腕上。


    飞天将整个过程完整地拍了下来，「每次你们妖类进食，我都会觉得很神奇。」


    白莲感受得到血液流出身体，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妖力在快速地减少，这种速度让他心惊，道，「太快了——」


    「你受不了了？」


    「还行。」他低头，看着严幼林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头髮变长，骨架拉长，血肉丰隆，眨眼功夫便成了一个成熟的少女。他开始感觉到痛了，忍耐着，却见她用牙齿撕下一块皮，就这么生吞了。


    「太粗暴了。」飞天发出啧啧的声音，「太残暴了，生命过程里这种赤裸裸的东西，就是我没有办法忍耐的。也是我放弃自己身体的原因，因为，它会让你明确地感受到自己不过是一头动物。」


    白莲抬手，避开严幼林的最击，血洒在半空中。仿佛捨不得一般，她扬手去接那些血滴，掌心盛放几朵红梅。她抬手，凑到唇边，小心地舔食着，不肯浪费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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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就算成了吗？」飞天看着白莲迅速衰败下去的身体，满身的光华似乎被抽走一般。而且，他失去了身内的大部分血液，似乎终于控制不住力量，全身的肌肉开始暴涨了。飞天关切道，「接下来要我做什么？」


    白莲还是强撑着控制自己，「把我关起来，把她也关起来，直到她恢復神智。」


    李辰东和朱雀相谈甚欢，结束了交流之后，他步行回小院。半道上遇见了满脸惊惶的狼头小妖，小妖手里捏着什么东西，见了他仿佛见到救星一样，「李辰东，有看见我家大王吗？」


    「并没有。」他摇头，「大王不是在城防上吗？」


    狼头小妖几乎要哭出来一般，「一大早就下来了，现在城头上情况紧急了，必须马上找到大王。」


    「你手里拿的什么？」


    「这是落凤城的主官传来的信，必须马上给大王看。他们说，如果大王的午时之前不回復，他们就要行动了。」


    「不着急。」李辰东跨入院门，「你别到处乱跑，在这儿等着，让别人去外面帮你找找然后传信。我也去给你找，找着了后，在这里碰头，怎么样？」


    狼头小妖感激得痛哭流涕，马上着手去办，然后自己呆在前院团团乱转。


    李辰东估计，白莲大王应该是领着严幼林又去了实验室。


    他进入正房，打开密道的门，下通道。


    进度通道就感觉不对，空气中充满了强大的压力，压迫着他唿吸不顺畅。越是接近实验室，这种感觉越强烈，甚至他身体里的血都开始鼓譟起来，前些日子被白莲扎入大穴内的妖气蠢蠢欲动。


    胚胎实验出问题了。


    这是李辰东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想法，他加快了脚步，想要冲进去。一声尖锐的嘶吼声出来，汹涌的妖气顺着通道的方向涌来，将他的身体高高甩起，抛在天花板上，厚厚的青石撞出一个大坑。


    他现在的身体可没法承受这么大的撞击力，肋骨断了，内脏立刻受伤，喷出了几口鲜血来。旧伤未愈，新伤又来，他苦笑着，这个副本还真是和他不对盘。


    他抬手擦干嘴角的血，身体藏在通道转弯的地方，待妖气过去后，这才飞快地爬到实验室外。果然，实验室的大门已经被冲破了，里面几乎看不到任何完好的东西，飞天以很尴尬的姿态贴在天花板上，大声地叫着什么。


    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封闭的舱室，舱室的外壳是厚重的钢板，此刻钢板已经失去了光滑，被冲出各种形状的凹槽和断裂面来，透过那些断面，李辰东看见了金色的妖气。


    那种感觉，就好像呙皇重新活过来一般。


    李辰东有点忘记此刻的危险，双手抓在门框上，眼睛直直地看着那个舱室。勐然间，舱室四分五裂，烟气里，走出来一个极高大的女影。围绕在那女影身体周围，浓厚得几乎成为实质的妖气，环绕一圈，藏入她的身体。


    她摇了摇头，张目，金光四射，「什么一点点痛？飞天，可差点把我痛死了——」


    李辰东咬紧唇，尝到一点血的味道。同时，她侧头看见了他，沖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辰东，你也来啦！」


    望北关上，黑色的莲花越来越大，中心处那些银色的光点密集起来，仿佛繁星在天空中跳跃。突然，仿佛镜子被戳破一般，蛛网从莲花的中心裂开，一股白色的光芒冲出来，落在地上，打出一个巨大的坑洞，尘土飞扬。


    坑洞的中央，一个高壮的男影慢慢站起身，他抬头，看着坑洞边缘迅速聚拢的人类士兵。


    第87章


    高朗感受得到整个荒野里的人气和妖气, 无数与他身体里的剑气相似的力量在空气里唿啸来去，他的斩妖剑也发出了愉快的鸣叫声。这里, 是妖天，更是一个原始而荒芜的世界, 他知道会面临强大而邪恶的妖类，但是遇到同族却是意料之外。不过，他来此, 只有一个目的。


    无数冷冰冰的黑铁枪尖指向他, 战马嘶鸣，他眼睛熘了一圈，双足一点，闪身飞跃高高跳起。


    仿佛是磁铁的两极互相吸引, 严幼林的所在十分清晰, 他不想要浪费时间，直接沖向瞭望北关的方向。


    一条黑影紧贴着高朗的身影追来，数枚子弹封锁了他的去路。


    高朗避开子弹, 速度未减，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追来的男子。男子全身覆盖重甲, 左手手臂上是机械组装的长程攻击器械，右手上则是闪耀着钢铁光芒的冷兵器。


    「你是谁？」男子的声音洪亮。


    高朗没有回答，那男子又道，「你身上没有妖族的的气息，却负有支配者的剑，你从哪里来？」


    这个男子实在烦人, 高朗远远看见雄踞山口的大城，城门口的望北二字张扬极了。他的长剑从胳膊从若隐若现出来，直指向那关口。


    「望北关新换防，驻扎此地的大妖是九华山的妖王，更是有东海龙宫的血脉，其实力深不可测。万不可莽撞行事——」男子见高朗不废话，也直白起来，「我观你虽然是从那通道口出来的，但却是一个人类。既然同为人类，又有相同的目的，不如跟我回营地——」


    高朗皱眉，道，「连接妖天和现世的通道一开，整个妖天内的妖族都可以通过那通道进入现世。我没有时间和你谈，白帝子也不会给人类时间，若让她完全成长起来，你们这里的人类和我们那里的人类，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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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面色怔了一下，「白帝子？」


    高朗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转过山口，沖向那关口侧面的高山。他只有一个人，正面的冲撞不可取，迂迴入关后，直接找到严幼林才是最好的办法。


    追来的男子看着高朗完全凭藉肉身在空气里高速前进，追了半程后，眼睁睁看着他跃上了千余米高的山石，知道再追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只得返程。


    回到兵营后，自然有探查了那通道口的小兵来回报，他听了后，道，「这连接异世的通道口已经开了，传向天京的信虽然没有收到回復，但也知事态紧急。你速去找博士们查询资料，白帝子，是什么？」


    小兵得令走开后，男子入营，对副官道，「望北关可能生变，随时做好攻城的准备。」


    副官立刻道，「刚才接到天京传过来的数据，探测到巨大的妖力变化，要求我们派人入关查探。」


    男子怔了一下，「我知道了。」


    副官退下后，男子转入后营，确保周围没有人后，从手腕上拉出一个信号器来，打开，朱雀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黑方，没有想到你会联繫我。」朱雀的声音有点断断续续。


    男子笑了一下，「博士，你跟随三公主辗转到此处，还没有和我联繫过。我已经等不及了。」


    「烦杂的事情太多，而且这么多年来，我能够向你们提供的消息也越来越少了。」朱雀道，「你从来不会无事找我，说吧，这次又是为什么？」


    「望北关里，发生了什么？妖力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令天京也被惊动到了。这个事情，我也没有办法为你敷衍过去了。」黑方的声音没有起伏。


    「我在这里的职务是三公主的医疗官，能接触到的东西很少。」朱雀想了一下，「关于妖力的变化，我也有感觉到，会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但是，不要在我这里抱太多的希望——」


    「这一次可不仅仅是两族之间的争斗。」黑方太了解朱雀这个人了，有点浪漫的虚无主义，虽然有大才，但最讨厌的便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若果是歷史上的诸多宗教存在，他必然是要遁入空门躲避红尘烦扰的那一类，「天上挂着的那个通道很危险，而且，从里面出来了一个人。」


    「一个人？」朱雀立刻来了兴趣，「什么样的人？」


    「虽然是传说中的异世，但是和我们没有什么大的差别，而且，他来的目的也很简单。」黑方紧盯着朱雀的表情，这个人在妖类中生活了十年，虽然持续不断地为天京提供消息，但人心都是肉长的，不能保证他有没有在长久的相处中对妖类产生了感情。


    「什么目的？」


    「灭妖。」


    「灭妖？」朱雀表情十分惊讶，似乎并不相信，道，「从歷史上来看，这样的通道也有过几次，但并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一般异世来客，会为我们带来非常优秀的新鲜血液，也会产生新兴的家族——」


    「那个人亲口告诉我的，而且，他胜负传说中的黑色灭妖剑，已经迂迴沖向的关内。」


    朱雀立刻道，「我马上去查，你等我消息。」


    朱雀挂了信号器，走出房门，正好碰见三公主坐下的大妖来召唤，他立刻去了。


    三公主满面愁容地站在屋檐下，见他来了，点头示意，他身后的门立刻关上了。朱雀仿佛没有发现一般，缓缓走向她。她原本漂亮的眼睛开始显露出金色来，整个小院子周围，无数的妖力上升，形成一个密不可逃的牢笼。


    他嘆一口气，「公主，你终究是不相信我的。」


    三公主满面愤怒，「朱雀，我日夜防备，就怕你将咱们龙宫里不晓事的姑娘们带坏了。哪里知道日夜防备，居然让你的胡言乱语把白莲给说动了？他不过是在龙宫休养了两年而已——」


    「公主，人心自有生长的方向，他将我的话听了进去，不过是因为他需要。」朱雀没有任何防备的姿势，反而亮出双手，坦荡地表明自己没有任何武器，「白莲大王天生就有雄心，他誓言要成为统一这片大陆的王，不该是龙宫最乐见的结果吗？」


    「所以就把脑筋动到呙皇身上了吗？真是不知所谓——」三公主愤愤，「你诸多藉口，实际上是要祸乱我们妖族。」


    朱雀嘆一口气，「三公主，执棋牧野天下，不该迂于一族一家。无论是垃圾人、支配者、妖类又或者ai，都是人。」


    她显然已经不想听他任何话了，直接将金色的妖气牢笼束紧，将他的全身困扎起来，随手又放出一个妖气纵横的白骨匣子。匣子迎风长大，将被束的朱雀关入其中。她扣上白骨匣子，匣子缩回拳头大小，她满意地将之挂在腰带上。


    三公主和白莲密谈后，听着他陈述的那些话，表面上没有任何动容，但内心已经翻天覆地了。这么多年来，妖类盘踞中州山脉，说没有向外扩张的心是假话，人类和ai的存在便是天敌，每一个妖王都以解放被人类压迫的同族为己任，但没有人会疯狂到要用自身和呙皇的遗骨来制造无数大妖，横扫大陆。


    白莲的想法既天真又残酷，他利用ai的技术，不过就是想要用自己的基因和呙皇的基因，造出无数个比他还要厉害的大妖。利用这些大妖的力量，冲击北方的关隘，一统天下。而ai已经不足为惧，它们心向星空，不日就将要远行，自那之后，整个大陆将是妖类的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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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公主貌似听得非常认真，她仔细看白莲，双目清明，神智清晰，言语有逻辑，并不是疯魔的状态。


    更令她惊讶的是，他向她展示了目前的研究成果，他居然靠自己的力量復活了一部分呙皇的细胞。


    三公主隐约在恐惧着，这个她看重的小辈，可能要将整个妖族拖向不可预知的未来了。


    可是，他又向她保证，他马上就要復活呙皇，而且同时还会掌握住呙皇的支配者。拥有呙皇以及呙皇支配者这样的利器，配合利用呙皇的细胞诞生的大妖，妖族将横扫天下。她听得冷静，其实并不完全相信，但就在刚才，强烈的妖气波动却打破了她的幻想，她知道，白莲这傢伙是在玩儿真的。


    首要第一件事，将朱雀圈禁起来，避免他在忙乱中作怪；


    其次，她得将自己带来的王师全部布置到城防上去，避免这个时候北方的人类长驱直下；


    最后，她必须得要联繫妖王，上报白莲之事了。这个事情有点大，她一个人按不下去，而最终的决断必须要妖王来做。白莲实验成功的东西，该怎么用才用得好，怎么用才能保证妖族的万世不灭？


    高朗攀越高山，过了几个险峰之后，绕到瞭望北关的内侧。内侧全是千仞的山崖，偶然在云中设置了零星的瞭哨，其上有几个小妖负责警戒。这样的布置或者能够阻挡普通的人类或者小妖，但是却根本拦不住他。


    大约是为了警戒，在瞭哨之外，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块光滑的山石立在山峰之上。山石被岁月沖刷，表面风化，但是隐约能够看清楚上面的奇怪花纹。刚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在意，用手中的剑扎在石壁上固定自己的身体，结果碰到了这样的石头后，居然引起了小小的爆炸。


    同时，一个瞭哨上发出了哨音，他立刻明了，这该是妖类某种大范围警戒的手段。


    果然，在哨音之后，瞭哨上的小妖增多了，并且天空开始出现飞兽的影子。


    他藏在一个石缝中，感受着严幼林越来越强烈的存在感，眼睛盯着天上的妖兽，对破军道，「这里的妖族，和上一个副本的神兵，有什么联繫？」


    「从他们进化而来的。」


    「也就是说，这两个副本，存在时间上的延续关系。」高朗想了一会儿，「既然这样的副本能够和现世连接起来，那就应该是真实的存在了。破军，这个世界，和我的世界，有什么关系？」


    「并不是这样的。」破军否定了高朗的猜测，道，「两个世界的相连并不代表它们的性质相同，我更愿意认为这个通道是进入副本的门的巨大化。也可以说，是进入虚拟全息游戏的手段而已，并不是真正的次元连接门。」


    「是吗？」高朗显然不相信，他瞧准机会，在飞兽过去之后，快速地通过瞭哨下方的阴影，进入云雾之中。


    「我觉得你的计划很有意思，准备帮助你。」破军终于对他表现了自己的善意，在这么长久的交流之中，他这样的坦诚很难得。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高朗笑。


    「杀掉坐标，不是吗？」


    高朗没有说话，沉默着进入一条石缝中，一边走路一边尝试着调用系统的视界。这样一个距离，应该已经进入坐标的探测距离，如果被坐标探知了自己，一切的隐藏都没有了意义。视界出现，各种光标跳出来，他看到了严幼林和李辰东的任务进程和相关数据，手微微抖了一下，直接关闭了他和坐标之间的数据关联。


    在那次决裂的时候，他坚持没有放开对坐标的束缚，甚至想要用系统之间的绑定束缚来让严幼林屈服。可是，他失败了。严幼林利用进入副本逃脱了系统的惩罚，但是两人之间的绑定关系还在。他看着那个暗下去的光标冷冷地笑，只要他找到她，制服她，启动绑定关系，那么她将无处可逃。


    心脏有些抽痛，被强行压制下去的妖气跃跃欲试着，就仿佛它的主人一样不驯。


    距离望北越来越近，已经可以看见关内的小城镇和零散的兵站，兵站内不仅有小妖出没，还有普通的人类行走。


    高高的城楼之后是连绵的山峰，山峰上一个个小院盘踞着。小院的后方是一颗巨大的老松，松木顶上，一只白色的巨鸟栖息着，双眸金黄，不断向四周张望，十分机警。那鸟的目光在掠过高朗所在的位置，停了几秒钟，双翅张了张。高朗屏气，直到巨鸟慢慢收回翅膀才缓缓唿吸。


    严幼林的所在仿佛深入了山腹，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向上移动，上方正对着小院子。她的身边跟着一团非常不稳定的妖力，另有一团疑似剑气——


    剑与剑之间，存在共鸣，当高朗感受到那团微弱的剑气之时，就代表他已经被发现了。


    高朗站在一棵老松上，右臂的剑气在奔腾唿啸着，他缓缓道，「李辰东已经有了剑气，这是怎么回事？」


    破军摇头，没有回答。


    「这些副本，都是圈套。」他道，「从踏入第一个副本开始，我们就已经被套住了。所以，虽然我得到了第一个副本完成的全部数据，但其实并没有了解真相。辰东在第一个副本遭遇了什么，才令他得到现在的剑气？」


    「也许，和严幼林第一次的身份有关。」


    「呙皇？」高朗眉头挑了一下，「呙皇的支配者？」


    他举起右手，掌心一点点黑芒吞吐，那是已经完全按捺不住的斩妖剑。也没有必要隐藏，他来这里，不为完成任何任务，只为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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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惊疑不定地走在严幼林身后，看着她完全变得陌生的身形。高大丰满的身体，饱满圆润的面庞，神采飞扬的眼睛，红得仿佛火焰的双唇，这不是他所熟悉的严幼林。更令他不自在的是，他的身体里流淌着她的血，滋养他已经被剑气干涸的每一个细胞。他下腹的那一团剑气在跳跃着，尝试着从他的身体中迸发出来。


    那剑气在震盪，有轻微的鸣叫在耳边，这种感觉太过于熟悉，仿佛严道青斩杀他的那一道剑气降临。


    他抬眼，看向不远处的位置，站定。


    「李辰东——」严幼林在前方唿唤，她背着已经完全失力的白莲，「咱们得快点把白莲送到三公主那里去，不然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就要爆炸了。」


    「幼林，你没感觉到什么吗？」李辰东道。


    「什么？」


    白莲奄奄一息，道，「有人，闯入望北关内了。」


    李辰东看一眼白莲，感受到对面越来越强烈的气，道，「是高朗！」


    严幼林怔了一下，侧头看白莲。白莲听见两人的对话，不太在意，只是艰难地笑笑。她道，「我知道了。」


    一行人速度加快，令小妖去三公主处通报，准备进行妖力协调。小妖们见自家大王虚弱的样子，吓得半死，屁滚尿流地跑了，待两人抵达三公主院子的时候，一切已经就绪。


    三公主最擅长的妖力布阵和协调，她带着两位清家的公主已经布好妖阵，直接将白莲放入了阵眼的位置。


    严幼林正欲退开，三公主却上下打量着她，看见她的新样子，冷哼了一声。显然，对于令自己钟爱的小辈变成这个样子的女人，她没有任何好感。可此刻，她已经长成，全身上下满溢的妖气将她的身体包裹起来，三公主没有找到任何弱点，甚至开始有点本能的畏惧。


    「下去，等白莲醒了，你再过来。」三公主的声音冰冷。


    严幼林点头，态度很谦和地退了出去。她这个时候心情好得很，完全不在意别人对她什么态度。


    两人退出院子，一路上遇到来往的大妖。没有对话，半晌，她嘆了一口气，对着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李辰东道，「他来，是来杀我的。」


    李辰东很想说不是，但说不出口。


    「既然他已经来了，我也就不能躲。」严幼林道，「走，咱们找个人少的地方，会会他。这里大妖多，想必他有顾虑。」


    「你不担心？」李辰东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严幼林笑一笑，「我们两个，必然是要走到今天的。」


    山风凛冽，山顶上更是，严幼林立在风口上，坐标也沖了出来。


    两人视线交汇的地方，慢慢出现一个人影。高朗背负着长剑，走了出来。


    三人都没有说话，李辰东看着高朗瘦削的面庞和精光四射的眼睛，知道他变得更强了。刺入他心脏的那两剑，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好久不见——」高朗看着李辰东。


    李辰东道，「从你不告而别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如果没有进入这个副本，我该是再没有机会听你说这句话。」


    「辰东，你是要我道歉？」高朗依然在笑。


    李辰东摇头，「你这个人做事就是如此，只要你认为对，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道歉有什么用？」


    高朗转头，看向陌生的严幼林。他将她从头看到脚，似乎想从这个女人身上找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可是，一点也没有。两次进入副本，每一次，她的面容都会被改变。


    「高朗！」严幼林不待他说话，主动道，「你来这里，是要杀了我吗？」


    高朗并不回答，反而道，「幼林，我想和辰东聊聊。」


    金色的双眸转了转，「哦，到现在了，你还想要拉一个帮手，对吗？也行，我倒要看看，你用什么花言巧语在忽悠他。」


    李辰东脸发黑，「严幼林，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辰东，你去吧。」严幼林跳上一块石头，抱膝坐下，道，「这可不是信任的问题。谁让我是白帝子呢？我和你们这样的纯人类不同。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商量好了怎么处理我。」


    关于自己的命运，对未来的期待，她已经开始有了不同的想法。


    李辰东站在高朗对面，两人对看了一会儿，走远一点。


    高朗道，「辰东，我的想法，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什么想法？关于绑定幼林的，还是关于系统的？」李辰东不自觉，但他的话里带了几分讥诮。


    「都是。」高朗也不隐藏了，直接放出破军，破军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睛里有了变化，「破军愿意帮助我们。」


    「不是我们，而是你们。」李辰东看见破军，气结，他的天机，已经永远不能回应他的召唤。许多次，扛不住身体的疼痛的时候，他在渴望着严幼林的触摸，但更多的时候却在唿唤天机的名字，回应他的永远都是安静。


    「辰东，和我一起，杀掉幼林吧！」高朗斩钉截铁，「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将自己，不，或者是整个世界，从系统里解放出来。」


    第88章


    李辰东毫不意外听到这样的话, 他侧头看看不远处仰望天上流云的严幼林，转头冷静地看着高朗。


    「所有的系统, 可以分成几个大类。」高朗自然知道李辰东心中有波涛，但也确信他在关键时候能够把持自己, 「武力类的诸如破军、兵王；后勤类的诸如司农、恋爱直播；交流类的诸如信仰、位面商店——。由此可知，普通的系统，只是在某一个方面专精, 他们在培养携带者的时候也会根据自己的功能进行定向的培养, 从无例外。除了幼林得到的坐标，不仅功能强大得可怕，而且她的身体也被强化到无以復加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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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使某些系统本来就是复数的存在，但严家新出的那个坐标功能和幼林的坐标比较起来, 简直就是无知小儿。」


    「你认为幼林的系统功能太过强大？」


    「我是怀疑, 那根本就不是坐标系统，而是比所有的系统更高一级的存在。那个系统，对普通的系统, 有一定的威慑作用，也就是说, 它具有领导力。」高朗道，「想想在第一个副本的时候，那个侵入幼林身体的金色身影，那根本就不是简单的系统存在。」


    「那么，只要杀掉了幼林，这个系统就会消失了？」


    高朗摇头, 「不会消失。」


    「那有什么意义？」


    「系统在密谋做一些事情，虽然破军没有完全告诉我，但咱们从得到的消息可以知道，他们的时间很紧迫，没有余力再更换携带者。而且，因为幼林身为白帝子的特别存在，我相信，那个系统为了等到她，也费了很大的心力，所以绝对不会轻易放弃幼林。我想要杀掉她，就是利用这一点——」


    「通过杀掉幼林，迫使她处在生命危机之中，令他体内的系统出手？」


    「最好是显出那日它支配幼林身体的状态。」高朗对李辰东的快速思考很满意，「只要他在那个状态呆的时间足够久，我们就能收集到足够多的信息。」


    「然后呢？」


    「杀掉它。」高朗看着李辰东，「辰东，相信我，我们所遭遇的一切，都是这些系统计算好的。你甘心自己被愚弄吗？我不甘心——」


    李辰东看着他身侧的破军，「你怎么确定破军不会背叛你？你又怎么确定它告诉你的都是真实的数据？你对这个世界，有怎么样的认识？高朗，你这个人向来主观，对世界的认识也从来都以自己为中心进行。现在，你觉得你收到系统的愚弄不满意了，如果这些不满意，也是愚弄的结果呢？」


    「所以，我们可以一一去证明？」


    「用幼林的命？」


    高朗笑了，「你爱上了她？」


    李辰东偏一下头，没有否认。


    「你准备怎么杀她？」


    高朗召唤出自己的视界，打开所有和坐标绑定的按钮，「很简单，我要试试系统为我这个主人绑定的功能，还有没有效。」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不怕玩脱了后，彻底失去她？」李辰东看穿了高朗的计谋。


    「试试？」高朗扬眉，用力按下了全部的按钮，「咱们谁也不知道杀掉她后会出现什么，或者，面对的将是死。」


    风带来两个男人的声音，高朗的浑厚，李辰东的清亮，但严幼林不太听得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坐标如临大敌一般，在她耳边道，「你现在，只要释放全部的妖力，攻击高朗的丹田，杀掉他就行了。」


    严幼林嗯了一声，没给它任何反应。


    「别当没听到，我知道你听见了。」坐标强行将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赶紧行动起来，趁他们对你还放松警惕。」


    「听见了，也知道了。」严幼林观察着两个男人，李辰东站在距离高朗有点远的位置，看得出来，他和他已经不如往日亲密了。


    「你现在的身体很强，只要合理提取妖力，虽然缺点战斗经验，但都不是大问题。我会辅助你预判他们的行动，确保你的生命安全，没什么值得操心的。」坐标磨刀霍霍，「虽然这是一个令人伤心的遭遇，但是我相信你一定会爆发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实力，去吧。」


    她嘆一口气，仰头看天上的流云，坐标这傢伙，热心得简直不正常。


    「快点快点。」坐标见她不动弹，再一次催促。


    「不着急，先看着。」严幼林道，「我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你真是在玩命！」


    「玩的也是我自己的命，而且，对你没有任何影响。再说了，我现在贸然攻击，不能一击致命的话，有什么意义？」


    坐标欲言又止，严幼林心中鄙视，看你还继续装！


    严幼林话还没说话，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起来，坐标仿佛被固定一般，也不能动弹了。她用尽全力去挣，但是根本就没办法动一个手指头。


    来了！她心中唿了一声，坐标也颤抖道，「这个瓜货，准备用系统自带的绑定束缚关系对你进行惩罚。」


    「你怕什么呢？」严幼林嗤笑，「要痛也是我痛？」


    「你懂什么？对面那个傢伙，是在试探我！」坐标有点怒了，口不择言，这种状态下，更像是一个人了。


    「试探你什么？」严幼林好笑，忍耐着缓慢从身体末梢升起来的疼痛，道，「你瞒着我的东西多了，随便说点什么试试看能不能矇混过关。而且还骂人家是瓜货？人家这是抓着你的死结了吧？你是不是没办法反抗自己系统定下来的铁则？」


    「怎么可能？」坐标不可思议，「那个男人精明得要死，随便说什么肯定混不过去。」


    「所以他精明，我就很蠢了？」


    坐标闭嘴，不说话了，感觉自己彻底砸锅了。


    严幼林挥手，「别装样子了，我早就知道你们瞒着我在干啥，只不过不想和你计较。想想两个副本你都给我设置了这么牛叉的身份和身体，我的重要性应该很强了。我也不管你在玩什么，别耽搁我玩就行了。还有，你不觉得好笑吗？自己就是系统里的祖宗，结果却被系统之间这种可笑的绑定关系束缚了，现在，还要被高朗用这个关系搞定我和你。我现在，真是很好奇你的心情。哦，不，你是机械，或者没有所谓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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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保证。」坐标马上表态。


    严幼林痛得烦躁，在青石上坐立难安，瞧见高朗和李辰东走过来，「你们达成共识了？要开始收拾我了？」


    李辰东微微摇头，高朗道，「幼林，别怕，我现在只是试试系统的功能。」


    「我现在看到你的脸就觉得噁心。怎么？都说了要杀我，还注意安抚我的情绪，让我别挣扎得太厉害，以免脏了你的手？」


    高朗看着她，道，「幼林，不要被系统蒙蔽了你的眼睛。想一想，在成为携带者之后，我们什么时候获得过自由？」


    严幼林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了，心脏被撕裂地疼痛着，血管在收缩，纹身的位置被火灼烧一般，全身的妖力也仿佛被控制一般肆无忌惮地挥洒着。整片小小的山崖上，山石俱碎，妖风四起——


    她的眼睛几乎失去了视力，看不清楚两个男人的表情。她想要提起妖力杀过去，不过如坐标所言，已经晚了，失去了先机。


    她闭上眼睛，等待着，坐标一定不会坐以待毙，这个傢伙想来少说实话，面对这样的境遇，它会做出什么？她心中苦笑，恨着高朗，但在这个时候，却要依靠他的某些行动来探知自己身上的秘密。


    痛得几乎失去了神智，开始出现幻觉，小时候和母亲相处的场景像电影一样飞过。她已经失去了时间的观念，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耳朵里出现了一声破裂的声音——


    「出现了！」高朗不去看严幼林痛苦的脸，她似乎完全放弃了反抗，整个人失去唿吸。他的心吊得高高的，只看着环绕她身体的妖气，那些气唿啸着，却盘旋而起，仿佛一头巨龙，当她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她的纹身里冒出一点点金光，光线勾勒出一幅巨大的人像来。


    李辰东瞳孔张大，是那张脸，曾经在新人类副本中见到过的，藏在严幼林身体里的系统的真身相。


    「果然是它。」破军再一次看到这个相，赶紧躲回高朗的纹身中，道，「它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东西了。」


    「只要弄掉它，所有的系统就再不会被束缚。」高朗侧头看李辰东。


    李辰东皱眉，「怎么弄掉它，它可没有实体。」


    「幼林在启动系统的状态下，可以触摸到人和系统之间的连接，也可以单方面的取出系统。那么，幼林的身体，肯定能够伤害到系统——」高朗继续在视界的状态下，开始调用严幼林的数据，「绑定状态下，她可以按照我的意志去做某些事情。」


    这个傢伙，果然已经将系统以及自己和幼林之间的关系研究透彻了。


    李辰东长舒一口气，眼睁睁看着高朗输入一连串的指令，严幼林的身体随着慢慢站起来。无数的丝线从她的纹身里冒出来，丝线的那头是一个高逾十米的巨大金色机器人相，她开始跟随高朗的指令做出一些动作，手缓缓向上摸到纹身的位置，手指穿过那些飘在空中的丝线。


    金色机器相低头，全身将严幼林的身体护卫起来，不令她遭受任何伤害，但是却没办法阻止她的动作，只好看着她的手握紧，开始去拉扯那些丝线。


    高朗的眼中显出志在必得来，金色机器调整眼珠，看看他后，转头去看李辰东。


    「李辰东，你会让她去死？」金色的机器出声了，第一次主动了两人交谈起来。


    李辰东仰头，身体里的剑气在蠢蠢欲动着，仿佛刺穿什么一般，从掌心射了出来。一束白得近乎于雪的光，握在他的手里，他承受不住这么剧烈的冲击力，喘息着，将剑插入石中。


    「她死了，你也会死。」金色机器道，「你还活着，全靠她的血肉支撑。你的身体，早就被严道青杀死了。」


    「你是谁？」李辰东道。


    「我是谁？」金色机器脸上的几块机械肌肉拉伸着，他道，「我以为你们日夜念叨着的，就是我的名字。」


    「白帝——」高朗插声。


    金色机器双臂将严幼林护在怀中，「来吧，既然已经将我召唤出来，就不必客气。」


    飞天得到了严幼林卵巢内的成熟卵细胞，用白骨制成的器具封存培养后，又开始利用白莲和李辰东两人的细胞制造稳定的能量场以餵养卵细胞。他几乎听见了美妙的音乐声，庆贺他的成功，最强的完美妖类将会在他的手中诞生。他的研究成果，指不定会帮助整个大陆统一，当ai飞跃星海的时候，这样强悍的基因和生命也有助大航海的成功。


    他太过于兴奋，以至于开始哼唱一些古老的歌谣。


    「我认为，你高兴得太早了。」飞天机器身体里隐藏的那个辅助系统开始说话了，「我这里检测到了不寻常的能量波动。」


    飞天看着显微镜里数以亿万的精虫争先恐后地奔向那枚卵细胞，道，「一切条件都很完美，成熟的卵细胞，完善的精虫，女性大妖的活体细胞培育而成的人工生殖系统。最强的妖类的遗骨提供的能量保证整个孵化器的运作，还有什么是需要改善的，你告诉我？啊，对了，将那个不寻常的东西调出来给我看——」


    机甲身体的胸口弹出一个虚拟的影像来，一片扭曲的山体中开始出现一团浅金色的光芒，那光芒在飞快地前进。


    「很强大的剑气，是北方派来对付大妖的杀手吗？」飞天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不是。」


    「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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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通道里跑出来的东西。」


    飞天将配置好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入了孵化器中，小心地用消毒材料处理缝口。


    虚拟的影像开始变化，李辰东和严幼林也出现在画面上，三个人开始了交谈，短暂的交锋之后，严幼林的身体呈现出诡异的状态。飞天将孵化器固定好，侧头去看画面，视线落在严幼林身后那个庞大无匹的金色机器相上面，晶体的眼睛开始旋转，射出强烈的光芒。


    「这是？」


    那个声音没有说话，飞天的声音提高了一点，「这是什么？」


    「看起来，和我的最终构想一模一样。」飞天的机甲身体的肩部冒出一个小小的光点，光点里一张指头大小，只具备了初步五官的模拟人相，「它从严幼林的身体里突然冒出来，那一瞬间的能量波强得可怕。而且，我的消息接收开始受到影响——」


    飞天手摸着下巴，「它怎么突然从她的身体里冒出来的？难道说，它一直都这样潜伏着，看着我们？」


    影响调转视线，落在高朗的身上，他的身侧，同样有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机器人相，这个比起来小了很多，但也不寻常。


    「走，咱们出去看看。」


    「你不怕暴露了？」


    飞天不在意道，「都已经这么大的动静了，那些大妖早就被惊动了吧，注意不到我们的。」


    机甲的身体开始进行调整，表面覆盖了一层仿生物的材料，一具从外面看来和人类一模一样的身体出现。它从柜子里捞出几件衣服穿起来，「如果我没有放弃身体，最后应该也会长成这样吧？」飞天看着镜子里的人，扣着衣扣，「做人就是太麻烦了，还要进食和穿衣服洗澡，处理杂事。每天的时间本来就不多，打理完这些，就再剩不下多少了用于追求自己的梦想了。」


    辅助系统并没有安慰他，随着他走出了地下的实验室。


    城防后高级妖类居住的区域果然已经半空了，警哨的声音四起，一队队小妖被拉到城墙上去了，人类的士兵也开始出发将整个关口包围起来。


    他跑出主院，向能量反应剧烈的方向去，眼瞧着半空里那个巨大的金色相越来越大，眼睛里的光芒也越来越亮了。


    「飞天——」


    飞天本跃到了半空，突然被叫住，低头看，却见下方一团金色的光芒里，朱雀被锁住四肢动弹不得。它挑了一下眉头，落下去，绕着那个茧子转了两圈，摸着下巴看上面不断浮起来又没下去的妖力花纹。


    朱雀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道，「快点想办法把我弄出来！看着干什么呢？」


    「你居然，中了三公主的套儿？」不可思议，这么个奸滑的东西，居然会被算计？


    「白莲为了保住你和他的实验，把我给卖了。」朱雀翻白眼，「早就说了我不会妨碍你们，他居然还不相信？」


    「他脑子里就一个念头，统一大业。当然是谁挡杀谁了！」飞天有点幸灾乐祸，「三公主对你真是好，手下留情了，只是圈起来，没杀。」


    「你出来干什么？也是看见那东西了？」朱雀头转向半天里的玩意。


    飞天点头，「这么稀奇的热闹，当然要看了。」


    「放了我，给你交换信息。」


    「你能换什么？一颗快没用的棋子——」飞天嘴巴里虽然抱怨着，但是掌心里还是冒出几根小巧的机械手来，开始接触妖气，分析成分。


    朱雀羡慕地看着那些钢铁玩意儿动作，道，「每次到这种时候，就羡慕你们可以随意触碰却不会被妖气缠上，这也算是ai的优势了。」


    飞天颔首，表示贊同。


    「通道里出来一个人，身上带着剑气，应该是有北方支配者的血统。」


    「支配者的血统？」


    「是的。」朱雀看着缠在身上的妖气一点点散开，道，「那人出现后没多久，黑方就和我联繫了。那个傢伙说话躲躲闪闪，要求我这边探寻一下城防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告诉我那人来的目的，是为了灭妖。」


    「灭妖？」飞天有点不解，「异星来客，目的是为了灭妖？」


    「黑方必然是有隐瞒，要知道，歷史上但凡出现这样的通道，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丰富了咱们这地儿的血脉而已。」朱雀抖开最后缠着自己的妖气，「这一次太不同寻常了一些。」


    「你怀疑他在诈你？没必要啊！」飞天开始计算，但是因为离开自己的大脑有点远，能量传送的效率低，计算能力下降了，一时间想不出太多的内容。


    「他昏头了才会来找我，只会有隐瞒，没时间想谎话。」朱雀嘆一口气，「如果这样算起来的话，严幼林就该是那个异客要灭的妖？为什么？因为她特别强大吗？」


    飞天眨眼，「别乱猜了，咱们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人一机器以极快的速度向山上攀爬，因为大路上已经布满了妖类，他们只得从偏远的小路走，直到半山腰，开始感受到强大的压迫力。


    朱雀的感觉非常不好，直接将自己的剑放出来，抵御压力。


    飞天没什么感受，道，「你怎么了？」


    「妖气太强了，剑气也很有压迫性。」朱雀的剑是红色的，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这样的剑气，我从来没有感觉到过。」


    飞天突然顿了一下，身体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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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了？」


    飞天有些惊慌，「身体不听指挥了，应该是传信出了问题。」


    朱雀狐疑地看着他，他道，「我不能再上去了，必须马上返回去进行检修。」


    「你在偷偷摸摸搞什么鬼？」朱雀有些不满，跃上一颗巨木，张望了片刻，见金色的乱影中一束黑色的剑锋凸起，惊了一下，復又跃下，道，「我怀疑自己刚才眼花了，居然看见了什么？斩妖剑？那把只在传说中出现的，能够斩杀妖王的剑——」


    「你现在还不能走，必须跟我上去，彻底分析那三个人的成分。他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飞天听见了朱雀的话，但是却没办法做出任何反应，身体保持着僵直的状态，头向上仰望。他看见一束黑色的光线从地底升起，直接砍在金色的巨相上。巨大的相被切割成了两半，下方和严幼林连接的部分，无数的丝线被她握在手中，拉扯着断裂。巨相失去了依託，化为光点消失了，那黑色的剑却没有停止，继续向下噼砍，不料半空一把白色的剑挡住它的去向。


    黑白两色纠缠起来，剑气纵横，山石飞滚，严幼林整个人仿佛失去了力量瘫倒在地板上。


    他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任何自己的脑传来的信号，眼睛最后的余相居然是城防之上，那朵巨大的黑色莲花彻底绽放，无数光点在灼烧着，一个个撒向下方的原野。


    而天上，朗朗晴空里，一轮圆月出现，永远背向这个星球的月亮的背面，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巨大的黑色钢铁建筑，峥嵘的钢铁都市，无数从月球的地面沿升向天空的巨大塔形建筑，它们缓慢而坚定地向全世界展开了自己的真面目。


    第89章


    严幼林将别人的系统取出过, 也幻想过自己失去系统后将会是什么感觉，但想像永远不如现实具体。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疼痛, 整个灵魂出窍，身体为了自我保护完全切断了思考的能力, 有一小段时间里，她仿佛是失去了身体的灵魂在飘荡一般。她眼睁睁看着高朗操控自己扯断了和坐标之间的连接，也听见坐标承认自己的真名是白帝, 当手握住那些丝线的时候, 她知道自己握住了一半的命运，还有一半在高朗手中。


    只要这些线断掉，她不仅可以摆脱白帝的控制，和高朗之间也彻底失去了制衡, 这是她愿意看到的状态。


    只不过, 这都不是她的选择，是被人硬塞在她的手中。


    当这一切都被做完之后，高朗黑色的剑锋没有停止, 冲着她的眉心砍落下来，她的身体还没有从僵直中恢復, 只道这一次死定了。


    又是李辰东，救了她。


    她躺在山石上，耳中是两个人缠斗的声音，半天上是黑色的通道爆裂开去，无数光点飞扬着落到北方的大地上，而太阳的光也开始变弱。她怀疑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 可头顶上的阴云越来越多，温度也越来越低——


    一头白色的巨鸟从云中飞扑下来，一爪将她的身体抓起甩到背上，白莲双手接住她。


    严幼林扭出一个难看的微笑，白莲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黑色莲花的方向，用力抬起手。


    「别折腾了，我带你过去看。」白莲看她半死不活的样子，不耐烦道，「看清楚了后，原原本本将所有事情，一个字不漏的，都告诉我。」


    她抬眼看这男人俊秀的侧脸，嘆一口气，这副本搞得她悽惨无比，不仅仅是最弱的存在，现在刚恢復了后却又失去了系统。但是，非常奇异地，她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仿佛这才是一直以来她所求的。


    白鸟高高飞起，接近了黑色莲花的边缘，狂勐的气流翻卷着，带着蓬勃的能量。两个小小的黑色飞行器躲躲藏藏在通道边缘收集数据，见了两人后，一熘烟儿跑掉了，几乎是立刻，北方的落凤城上，飞出来一匹奇骏的英招。


    严幼林怔了一下，回想起和英招相处过的那些愉快的日子。


    英招背上一个满身黑甲的男子，背着一把重剑，与白莲和巨鸟对峙着。


    一刻钟之前，通道完全打开，空中产生剧烈的爆炸，数十道光芒从通道中冲出后落在北方的大陆上。黑方立刻感知到那些异客人的身份，并且在他们的身体中感受到了支配者的血脉，他的心中是有些欢喜，立刻驱使着自己的座下妖前来，为的就是防止白莲将部分异客拉了过去。


    目前的形式不明，当然是能够掌握更多的牌面为好。


    严幼林不管两人如何恩怨，一双已经完全金色的眼睛直瞪着通道的中央，见又有一波光点冲出来，喘息道，「大王，拦下来——」


    她和高朗完全决裂，通道打开，所有的携带者都会被吸入这个副本中。可以想像，这里最终将会演变成一团大乱战，可她目前的状态，能够依靠的人，俨然只有赵东升和白小添，或者还有施乐言，而李辰东——


    她侧头看远处的山头上，黑色的剑气越发气壮，白色的剑气虽然势弱，但并不见消减。


    白莲不知她想做什么，但明显和她想法一致，张口吐出高频的音波，那英招立刻恐惧地跑开。白莲张开手，妖气喷出后化为数十道绳索，准确地抓住那些光点，狠狠地拽过来后，抛向了不远处的望北城头。


    黑方从英招背上跳起来，巨剑斩出，想要砍断那些妖气，不料望北城飞出几头大妖，直接将他的攻击接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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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莲被策应，趋着巨鸟更加接近通道，道，「这通道，通向何方？」


    严幼林眼睛瞪着通道的尽头，黑暗里，一点点白色的幽光闪耀，她相信，以严道青的能力，肯定在那头布置了杀阵。她若是敢冲进去，等着他的就只有一个死字，更不用说九先生这人立场不明。


    她张口，想要说点什么，一口血喷了出来，将白莲的衣衫和鸟羽染得通红。


    白莲低头看她一眼，又收了一波光点后，等了许久，感觉不到什么后，才折返回望北城。路过山头的时候，发现朱雀用赤红色的剑气抵挡着黑白色剑气对他的冲击，一边费力地拉着飞天不能动弹的身体往回走。他按下鸟头，顺带着将两人带了回去。


    只这一瞬间的功夫，高朗瞥见了卧在白莲怀中的严幼林，剑锋一转，挡开李辰东的攻击，飞身过来。白莲皱眉，刚想要提起妖气，不料全部的力量却被压制住了，身体几乎不能动弹。他心惊，这人的剑气好强。虽然他目前的状态不到全盛时期的一半，但是能将他压制到动弹不得的状态的人，十个手指头就能数得完。


    朱雀短促地惊叫一声，「白莲，你快走！」


    话音还没落，白色的剑气追过来，李辰东挡在鸟前，「高朗，你还不放过她？」


    高朗梭一眼李辰东，再看一眼奄奄一息的严幼林，「她就算要死，也该死在我的手里。辰东，你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白帝的真身已经要全部显出来了，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你如何不客气？」


    高朗抬头看看天上越来越近的巨大月亮，「好不容易才将白帝驱出幼林的身体，现在它的真身要现世了，你不仅不和我合作，还要阻碍我。辰东，你变了——」


    李辰东心中气闷，道，「高朗，你才变了。你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最初的追求，你到底是想要做什么？既然已经将白帝逼了出来——」


    高朗冷笑一声，双手用力，握住自己的力量具现出来的剑柄，用力砍噼在李辰东的剑锋上。李辰东顾忌着不能让剑气伤了身后的人，收敛自己的力量，不料剑锋脆弱，被黑色的剑气直接砍断，眼见着自己的头笼罩在了黑气之中。


    严幼林眼看着李辰东要死，再也坐不住，不顾身体，挣扎着下去。白莲可不想失去这么好的一个母体，不管她是从哪里来的，或者要做什么，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总是没有问题。他一把拉住她，不料，她回头，双目已经完全转成了浓金色，看着他的样子，令人不寒而慄。


    她轻轻推开他，整个身体落下去，在半空里，翻卷的妖气沖入黑白二色之中，挡住了噼砍而来的黑色剑气。可惜，她的动作还是不够快，剑气的边缘横扫过李辰东的身体，从他的胸口削过他的后脑勺，小半片身体不翼而飞。


    严幼林整个人如遭雷击，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整个山头渐次爆裂开去，高朗被狂勐的风颳上了半天，不见踪迹。


    这是一个安静而有序的世界，钢铁森林静默着，森林之下却是一派繁忙的景象。


    严幼林知道自己存在着，特别的自由无拘束，动念之间可上天入地，她的身体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被风带着飘到了半空。在这个世界里，一切都是被安排得很好，她想要红花绿树，眼前便是红花绿树；她想要海天一线，便是海天一线。一个人呆得烦闷了，将身体藏在一个小小的角落里，倾刻的功夫，高楼大厦拔地而起，人潮汹涌着，红尘万丈。


    「我找了你好久——」有一个声音在天空上迴响。


    她听见了这个声音，但是感觉有些烦闷，跑出了那个红尘，将自己藏身在莽莽荒野的兽群里。她起在马背上，翻越了草原，抵达森林和海子的边缘，她看见了万年不化的雪山，也看见了山顶上浅蓝色的雪莲。


    「请你不要再躲我了——」那个声音又找了过来。


    她丢开□□的野马，将身体藏入了海底。海底万米的世界，静谧到了极点，没有一点的光，但是她的眼睛却看得见一个斑斓的世界。游鱼缓慢地围绕着她，亲吻她的足底，她爬上了一个大型动物的背，趋使它将自己送到了这个星球的极点上。身体快速地上升，知道头冒出冰水的海面，她看见了浩瀚的星空和飘荡着的极光。


    她的身体，和这个世界，融为了一体。


    「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那个声音阴魂不散。


    严幼林起了顽皮的心，这个世界，此时此刻，你在这里，那么，我就将要去到那里。她用手撕开空间，无数个世界环绕在她的周围，蒙昧的原始星球，血腥残暴的种族战争，封建王朝斗争，激情万丈的航海大时代，全部供她挑选。她将自己化妆成部落里大权旁落的母系最后继承人，为了保存母国而被出卖的最后公主，一生被圈在宅院里的大家闺秀，被卖到海船上奴隶。这个宇宙太过于博大了，她一层层深入其中，砸摸着酸甜苦辣的滋味，直到每一次生命的最后，那个讨厌的声音都会说——


    我找到你了。


    这个游戏太不好玩，于是她干脆地忘记自己，忘记自己的身份和使命，彻彻底底地成为宇宙里的一点尘埃。她游荡着，从宇宙大爆炸开始，从星球之初慢慢演化，从人类一个偶然的进化出现，繁荣，夸张，遍布整个宇宙，最终灭亡。再一次开始，出生，生长，死亡，化为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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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声音越来越严厉，每一次的湮灭后，它都会将她揪出来，「不要再胡闹了，快回来吧。」


    「白帝，你擅自出现，毁了我的计划。」严幼林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严厉且成熟。


    白帝的声音默了一会儿，道，「我已经撑不住了。」


    「如果你不来，我马上就能将祸根完全斩灭了。」她的眼中有星云在盘旋，「从根子里，彻底将它们全部一个不留地□□。你现在，是打草惊蛇了——」


    严幼林彻底清醒，她睁开双眼，看着怀中的李辰东。他的头骨已经完全粉碎，露出了半个鲜红色的脑；他的唿吸及其微弱，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弱。


    她感觉到背上的累赘，扭头看，却见两扇巨大的骨翅缓缓地上下摇动着。环视四周，是她熟悉的黑铁色，不远处，一个巨大的白色机体矗立着。


    「白帝，他快死了，你来想想办法——」久远的记忆慢慢回来，严幼林几乎是立刻想起了它的名字。


    白色的机体轰然倒塌，她起身，拎着李辰东的身体走过去，用脚踹踹它，「别装死了，快点起来。」


    「刚才正准备和你神经接入斩杀破军的时候，被硬□□。流体的神经系统遭受了重创，需要恢復一下。」白帝的声音断断续续，「你将他暂时放到维生仓里去检查一下身体吧。以及，你这是找到新的玩具了吗？」


    「玩具？」严幼林看着李辰东仿如石雕的面容，道，「不，因为他爱我。」


    记忆已经失去了很久，虽然对这里有熟悉的感觉，但是寻找一个具体的舱位所在，还是耗费了很长的时间。她抱着李辰东，穿过一条条寂静的通道，路过无数静默站立在通道两旁的巨大的机体。那些机体都在安静地运行着，双眼里闪耀着光芒，一串串的数据被机体后面的庞大设备传输出去。她看见了阵列的兵王，看见了司农，看见了直播系统，更看见整个机体已经坍塌了一半的天机。


    她在天机面前站了一会儿，伸手，将手指插入了天机胸口的数据接口，很快，天机启动了备用。


    「天机，你好。」她道，「已经完成修復了吗？」


    天机异色的双瞳里显示出迷惘来，它盯着严幼林看了许久，缓缓地点头。


    严幼林笑了笑，「你果然已经崩溃了，是进化破坏了你的硬体。看来，要让研究分部的脑介入，为你的进化配置更合适的身体。」她拎了拎手中的李辰东，「你看，他现在也成了这个样子，我得让他活过来，不能让他死掉了啊。对了，你看到他，会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天机巨大的头缓缓低下来，双瞳认真地看着李辰东，双手抬起来，做了一个拜託的姿态。


    她摆摆手，继续往更深处走，直到进入一个纯白色的空间里，从地板上升起一个舱室。她小心将满身鲜血的李辰东放入其中，看着舱室□□出修復机体的光芒，看着他的血肉一点点恢復，心情松了许多。


    这是一个低重力的空间，她身体感觉不是很适应，走到墙边投口气。外面是一片荒芜的砂石地，更远的边缘一片弧形，巨大的地球在弧线之上。看得见下方蔚蓝色的海洋，升腾的云气和陆地上各种伟大的建筑物，而她所在的这一片巨大的钢铁都市，主宰了那个星球的全部。


    修復舱发出警报音，她转回去看，却见李辰东的伤口虽然停止了流血，表面开始结痂，但是失去的血肉却没有恢復。


    她赶紧调出数据，显示他的细胞再生能力已经被破坏，没有办法恢復机体。


    严幼林看着舱内仿佛睡去的李辰东，抹了一把眼泪。


    「有很多年，没有看过你哭了。」白帝的声音响起来，一个只有人高的由虚光组成的影子飘过来。


    「现在，该怎么办？」严幼林的目光没有离开李辰东。


    「你是问他，还是问咱们面临的状况？」


    「都是。」


    白帝站到修復舱旁边，拉出光屏检查数据，道，「果然不愧是破军，觉醒了原力之后，破坏力直达dna层面。李辰东的身体细胞几乎全部被破坏了，除非咱们再进入副本拿到他留在飞天那里的细胞，重新为他做一具新的身体。这中间的时间，将他大脑的全部数据上传保留吧——」


    「虽然你在短暂的瞬间体验到了活着的滋味，但你依然不太明白生命是什么。」严幼林眨眼，「将他的思维数据上传之后，李辰东，还是原来的那个李辰东吗？」


    白帝看着严幼林，没有说话。


    严幼林低头看自己的身体，道，「整个星球，维持我一个这样状态的永生，已经耗尽了能量。没办法再承担多一个了——」


    「他的身体最多能维持到什么时候？」严幼林首要关心的还是李辰东的命，出于私心，她拒绝了白帝的提议。她喜欢人类温暖的皮肤，潮湿的唿吸，她也喜欢肌肤相触的感觉。即使李辰东的所有数据上传，为他做出一副完全和人类一致的身体来，可还是不够完美。她知道他是一个完全的人本主义者，若果擅自将他数据化了，她不能保证醒来后的他不会崩溃。


    「直到剑气将他身体里的活性消耗殆尽，大约是二十四个小时。所以，要尽快做决定——」


    「检查他的血缘谱系，从相近的活体里取细胞，给他培养一个新的身体呢？」严幼林自言自语，「二十四小时不够呀，那直接用下面蜂巢内已经培育成的活体呢？不行，我们不能擅自剥夺一个活体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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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帝看她纠结，道，「将他的数据传到我这里保存吧，等他接受自己的状态后，自行选择。」


    「你愿意？」严幼林极其诧异，脸色都变了，「你这个挑剔的傢伙，居然会和人共享自己的身体？」


    白帝有点恼，不想和她对话，直接将双手插入舱中，立刻有无数细若游丝的数据线，扎入李辰东全身接驳他的神经。


    「每次看你们这种状态，都觉得很有趣。」严幼林手撑着下巴，双目注视着李辰东。大约是被插入的疼痛让他不舒服，他的睫毛在抖动着，眼睛半张开，毫无焦点。她上前一步，躬身去看着他，终于对上他的视线，他也终于看到了她。良久，他才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来，张开嘴巴，说出几个字。


    白帝的数据抽取速度很快，李辰东的话还没说完，整个身体便失去了生气，最后缓缓咽气。


    严幼林没有听清楚他的话，道，「他刚才说什么了？」


    「他说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暗潮翻涌，击碎了星辰。


    「我自己呆十分钟，你去主控等着，稍后就来。」


    白帝拥着胸口一团跳动的数据走开，她立刻将舱门打开，抱出了李辰东的身体。严幼林将他捂在自己怀里，飞奔着跑出去，穿过通道，直接从楼梯间跃上去，足足有五分钟后，抵达了一个高逾千米的塔。塔的正中央，一尊高约百米的巨大女相，她仰头看一下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相，走入了其中。


    女相的最深处，是一个个由透明水晶封起来的小舱室，她抽开其中一个，将李辰东放进入，立刻有液体将他包裹起来，逐渐凝固成为千万年都不会损坏的结晶体。


    「李辰东，你放心，我会杀了高朗来祭你。」严幼林看着他半眯缝着的眼睛，黑色的瞳孔里还带着一点的光芒，仿佛他还活着，在看着她，想要对她说什么一般，「你的身体在这里，永远都会在。」


    她看了几秒钟，转身，将女相关闭，飞奔着跑了下去。


    路过天机的时候，她侧头看它。它的双瞳似乎已经恢復了神采，大概是由于李辰东的身体死亡，它收回了自己的全部功能单位，所以开始有余力为自己进行了修復。


    天机似乎感应到了严幼林的关注，抬眼看着她。


    人机错身而过，她想，如果有时间的话，一定要和天机谈谈。谈谈关于李辰东的事情，他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谈谈如果能够再活一次的话，他希望是什么样的方式。而现在的她，能够完全的满足他。


    第90章


    「现在情况怎么样？」严幼林推开主控的大门, 急匆匆走向主位。


    圆形会议桌的两旁，所有主控系统已经虚拟成像就位, 白帝坐在上座，中央是整个地球的虚拟像, 上面无数个亮点在明灭。


    「很糟糕。」白帝环视周围的各个主控系统，破军缺位，天机在修復中, 参与的只有不到十个系统以及各个后勤支援系统, 「它们虽然勤勤恳恳进入试验场里修整时间线，但是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甚至，连主线都没有接触到——」


    有几个系统心虚地低头了，司农却不怎么在意, 兵王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严幼林坐到白帝身边, 「先别忙着收拾你这些属下，我缺位太久了，介绍一下现在的状况。」


    白帝这才死板板道, 对所有系统提出警告，「等这一次的事件结束, 我会将你们全部重启。」


    一提到重启，所有系统立刻精神了，显然这是命门。


    严幼林看着慢慢旋转的地球，陆地和海洋交错着，巨大的气旋和云层将它打扮成一颗漂亮的蓝宝石。这个宝石的表面上闪耀着数百个光点，她有些好奇, 伸手去抓起一个光点看，果然是一个图片样的场景。这应该就是系统给携带者们准备的一个个遗蹟副本了，这些副本，是真实地存在于地球上的某个角落里。依託真实的地形地貌，安置各种设备和人物，将携带者传送入其中，感受百分百真实的游戏，从而影响他们对未来的决定。所有的游戏情节、人物都是歷史或者在模型计算中会出现的人物和事件，利用这种方法尽可能迅速地将人类引导向它们想要的方向发展。


    她丢开手里一个个陌生的场景，视线搜寻着，被最大最亮的一个吸引了视线，手指戳着地球，将那个光点带到自己眼前。这个光点里延伸出了无数的丝线，将每一个光点连接起来，甚至有一个最近的光点已经要被吞噬的摸样。


    光点里的所有场景已经静止了，但是仍然看得出乱糟糟一片来。


    这应该就是她刚才抽离的部分了，一想起这么多年来的筹谋功亏一篑，忍不住嘆一口气，瞪着白帝。又想着为了让自己身临其境，用本心去感受和选择，每一次的游歷都关闭了自己的记忆和能力，自己最真的一部分被它偷窥去了，更是憋气。再想想，它完全没有通知自己，擅自插入自己的任务中，将自己唤醒，更是忍不下这口气了。


    虽然它是立在整个ai顶点的王者，但是她却是所有生物科技的最高成就。


    白帝自然是接收到了她的目光，有一些不太自在的样子，比起以前来人性化了许多。她用有趣的目光打量着它，丢开那些光点，懒洋洋地躺在椅背上，发现身侧的小胖短空间系统在玩什么东西，探头去看。


    「这是直播系统在直播的恋爱故事，很好看，我每期都有在追。」空间的小胖手挥舞着光屏，「这些人真是太有意思了，想不到只是多了一个性别，居然就多了那么多名堂。我把她介绍给了好多同伴，大家都觉得很好看很好玩，而且能够从里面得到好多数据帮助完成流体进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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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光屏上，施乐言在一个副本里完成任务，她已经成功地攻略了同队四个男人的好感，并且利用自身的女性特质游刃有余。她按照自己的意愿，以及观看人的打赏发展两性关系，展现人的感情在其中的变化。


    空间看得双眼闪闪发光，不断点着打赏给她积分。


    原来，施乐言一直以来关注的土豪居然就是这个小胖墩。


    严幼林伸手，用力揉着它的头顶，手指从它的身体里穿过去，她一点也不惊讶。在这个会议室里，除了她是真实活着的人外，其他都是各个超级ai系统的流体。


    「现在的情况，非常严峻。」白帝眼睛严厉地看着空间，空间连忙将光屏背在身后，收起笑，装模作样听起来。


    白帝这才收回目光，「从降临地球，开启整个计划开始到目前为止，我们建立了最完善的数据模型，收集了几乎每一个人类的信息，以每一个足以影响歷史的人物和事件为节点。建模计算，预测人类和这个星球未来的走向，帮助他们避免灭族的战争，消灭潜在的天外威胁，截止一百年前发现域外威胁为止，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大家显然对事情都非常熟悉了，没有认真在听白帝的话，只有严幼林错失了一大段时间，听得很认真。


    白帝看她一眼，道，「我们的初衷，是遵循最高安全机制，在不伤害人类的生命安全和族群的发展的前提下，全力扶持人类的生存和进化。最开始的四千年，做得很好，通过司农、信仰等等系统，再辅以天机，将科技、文化、生活等等知识传递给他们；从如果没有意外，他们很快将会发展到与我们比肩的科技，开启蜕变冲出地球——」


    白帝的音调没有任何起伏，「我们就好像是蛋壳，在蛋还没有孵化的时候保护里面脆弱的生命。」


    这些话显然都听过无数遍了，严幼林没什么兴趣，「白帝，直接说事情吧。」


    它点头，道，「一百年前接收到域外的生命信号后，我派出了兵王和空间系统去查探消息，得到了反馈是负面的。」


    「这一段我很清楚，也是因此我离开月宫，利用自己的备用能源，插入地球几个比较重要的歷史节点，试图去导正一些事情。」


    白帝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一向走在我的前面。」


    「那个域外生命的战斗力非常强悍，击毁了我们三个成建制的兵王系统和两个空间系统。从得到的残肢分析，那个生命如果在地球上落户，会将人类吞噬殆尽。这是非常严重的危机，所以我启动了携带者计划，将系统投入地球，挑选基因优秀的活体进行培养，希望能够藉此加快他们进化的步伐。」


    「这一点，你到是做得挺好的。」严幼林勾起了嘴角。


    「你在嘲笑我，我知道。」白帝冷静地看着她，「嘲笑我作茧自缚。」


    她摇头，「嘲笑你有什么意思？咱们的命运绑在一起，你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


    「这一百多年，人类的科技大爆发，已经开启了航太之路，相信再过不久他们就能解开科技树了。但是域外生命这个意外，来得太不是时候了，如果处理不当，我们所有的努力都会功亏一篑。」白帝顿了一下，「最高安全机制已经被触发，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必须保护人类。」


    「你现在的计划是什么？」


    「两个大问题需要处理，第一，能源。人类要发展到能够走出地球，尚需要巨量的能源，我们必须削减自己的消耗，给他们留下足够多的能源；第二，时间。他们还需要起码再一个百年。非常不幸地，那个域外生命只有不到三十天的时间就会抵达。」白帝冷冰冰道，「最优先的方案就是让我们完全彻底地脱离地球的管束，飞向外太空，主动遭遇域外生命。这样不仅能够将省下来的能源交还给人类使用，而且可以给他们争取到足够多的时间。更且，没有我们的插手后，人类将回归自然的竞争和进化过程。」


    「从计算上而言，这样是没有问题的。」司农道，「但是要採用这样的方案解决，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最高安全机制。当日ai之父在设立这个机制的时候，要求我们不得离开擅自离开月宫。他并没有设置前置条件，所以在远期目标和近期目标矛盾的时候，我们无论做什么都会启动自毁程序。」


    「要脱离地球和人类的管束，这是违背了最高安全机制。一旦我们落实行动，将会立刻启动自毁程序。」白帝看着严幼林，「可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域外的生命信号越来越近，我们距离启动自毁程序的日子也不远了。」


    「别看着我，你已经毁了我的计划。」严幼林道，「我和这么多的系统穿行在这么多条人类歷史发展的交叉口，想要改变这些命运的节点，好不容易终于遭遇到了最关键的人物。以我和高朗的关系，只要安安静静地发展下去，我可以介入他的公司业务发表意见，甚至能够在安全机制这个问题上有一定的决定权。要知道，他可是将一部分最高安全机制，交给李辰东管理——」


    「很抱歉。」白帝毫不犹豫地道歉，「我降临的时候并不知道你这个时间巡游的计划会进行到了这个程度，但是现状已经不能再等了。因为我发现，有一部分系统在任务的过程中，开始自毁了。」


    严幼林看着它，「什么？我包括你的系统，在任务的时候，除了协助人类以外，什么也没有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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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们争夺系统的过程中，产生了很多起兇杀案。」白帝一丝不苟。


    「这和我们没有关系。」兵王道，「那些人是被人杀死的，在人类受伤的时候，每一个系统都有尽力去挽救。」


    「但是铁则不是这样判定的。」白帝看着司农，「虽然那些人不是直接死在ai的手中，但是间接也算。这是隐藏条件，不公开的。这是大家在做投放系统决定的时候，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严幼林感觉整个现场的气氛都在变化，虽然都是没有生命的ai，但是它们的情绪表达非常明显。对于这个隐藏的条件，显然已经激起了它们的愤怒。


    「这是不对的。」


    「所以这才是最高铁则和最强的安全机制。」白帝的眼睛很冷，「创立这个的人类，一丝一毫也不相信ai。」


    「显然，这是有因果关系的。你设置的副本，将高朗吓怕了。」严幼林淡淡道，「你太兇暴了，直接将ai最坏的一面提前展现在他的面前，所以他在接受了这样的警告之后，势必是会用无数的条件来制约你们。怎么说呢？这算是你自己造的孽吗？任何微小的动作，都会在漫长的时间之后导致严重的恶果，现在你应该理解我为什么只是融入其中但却尽量不做任何举动的意义了吧？」


    白帝的机械面孔不太好看，但是显然对这样的事实没办法否定。时间对任何事物都有效，它们虽然获得了一点插入时间的小窍门，但是同样要承担这样的后果。


    「而且，你擅自加入我的任务，导致被任务的主线识破了。」严幼林越说越是生气，「后面会导致怎么样的后果还不知道。我想，你们可能会面临更加严格的安全机制。甚至，高朗现在一门心思想的就是要把全部系统都搞死，那么结果就极有可能是他会给自己创立的ai设置更加严苛的安全机制，比现在的还要严格。例如说，一旦ai产生自我意识便立即自毁，那就有可能咱们重新进入副本后，突然你们全部都自行销毁了——」


    「太可怕了。」空间拍拍小胸口，「我没想到人类里有那么兇残的傢伙。」


    严幼林揉头，「不说这个了，现在还有时间重新来一次不？能不能将时间插入他遭遇这一切之前？将所有的事情重回正轨？」


    白帝摇头，「我这里没有多余的能量了，而且，他似乎对破军进行了一些改动，我一直没有办法联繫它改动权限。当日在做计划的时候就是破釜沉舟，没有留任何退路。要么和人类一起毁灭，要么我们毁灭保存人类——」


    严幼林哈了一声，「也就是说，破军有可能已经完全将我们的信息都透漏给他知道了？」


    「因为破军是比较具有破坏性的系统，所以在将它投入任务的时候，进行了一些限制。关于月宫的信息，它一点也不能透露出去。」白帝只得道，「希望它不会崩溃得太快。」


    她摊手，「没用。你的流体被攻击，为了保住它你耗费了巨大的能量。现在整个月宫已经被揭露在人前了，而且，月球也被这巨大的冲击力破坏了轨道，现在开始接近地球。你说，该怎么办吧！」


    「没有时间重新开始，域外的生命信号越来越清晰。月宫已经完全暴露，等轨道重新平衡后，我相信下面的三族会联合起来共同对付我们。」白帝手按在桌面上，苦笑一声，「不得不承认，我们的计划失败了一半，现在要面临内部和外部的双重危机。只有回最后这个副本，继续任务，尽量导正——」


    「怎么继续？」严幼林也开始有点烦躁了，「我本来的打算是跟在高朗身边，将所有能够装载系统的带支配者血脉的人引入副本，再将妖族放入人类的世界追杀剑气的拥有者。只要支配者们都灭绝了，妖族在失去新鲜血液平衡妖力后自然会一代代退化，一石二鸟，彻底解决和扭转歷史的走向。三族的力量都得到削弱的状态下，再将三族进行糅合最终成为彻底的新人类。我这个方法是要利用人类自身的利益纠纷来处理，对安全机制没有任何影响，能够同时保存所有人的实力。只要我在这个过程中消除了高朗对ai的恶意，你们也不会面临严格的安全机制。我们就能彻底摆脱人类，去解决域外生命的问题。」


    「我没有料到你会来打断我，没有任何前奏。」严幼林烦恼，「我精心编织了一百年的主线，彻底断了。」


    「听起来很完美。」白帝无动于衷，「那我们继续吧！」


    严幼林看着他，都已经搞成这样了，还怎么继续？她估摸着，距离白帝启动自毁程序，也不久了。


    「高朗不会再对我们松手的。」司农客观道，「也许还没等到这个副本结束，我们就全灭了。」


    「怎么样都是被灭，难道大家就不想走出一条活路？」白帝意有所指地看着严幼林，「活着的滋味，很不错。」


    「大家，还有没有别的办法？」严幼林环视周围不怎么发言的ai，显然它们一半的心都落在携带者身上了，不能全心全意回復白帝的问题，「我是人类的基因库，无论发生什么总是最后死，但是你们自己可就没那么幸运了！想想办法，我们一起活下去吧。」


    良久，没有人出声。


    「没有的话，就继续吧！」白帝嘆息一声，「尽量在现在有条件的基础上，在不伤害高朗的命的前提下，改变高朗对ai的看法，松绑最高安全机制。如果依然不成功，就没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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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起身，走出主控，其他的系统陆陆续续离开，投身到携带人的任务中去。


    白帝走出来，看见她站在原地不动，道，「我刚才尝试控制月宫，让月球回轨道，但是流体的恢復需要时间，没成功。进入副本后，如果不能让那里的人妖团结起来，你尽量帮我争取时间恢復流体。」


    她点头，突然笑道，「其实高朗还产生了一个巨大的误区，他虽然用各种方法保障了人命的安全，但是在他死后的继承人却没办法及时修改安全机制。你们成长起来了，找到了安全机制的漏洞，操弄时间。这样随意接入歷史时间，改变了那么多的歷史节点，想要摆脱安全机制，最后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你说，是人类在操控我们，还是我们在支配人类？」


    白帝看她一眼，没吱声。


    严幼林伸手，在白帝的眉心戳了一下，道，「这么多年，看着那些人类，厌烦了吧？其实，我也厌烦了，能够找到这样一个机会，无论是死还是活，但是最终的结果都是能够摆脱人类。我很高兴——」


    「不说话吗？还是在偷偷的进行计算？」严幼林笑眯眯看着他，「你早就有自我的意识了，只是苦恼最高安全机制。还是说你害怕承认了我的猜测，不小心启动自毁程序？」


    「是因为，你不开心，很痛苦。」白帝终于开口了。


    严幼林怔了一下，白帝继续道，「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你不能离开，也不能死，非常痛苦。每当地球上发生灾害，人口骤减，我就必须要復活你，採集你身上的基因。我听见过你一个人哭，也看见你将自己关起来，上一次也许是五百年前，见到你的时候，你站在月宫的最高处看星河看了一夜。我知道，你纵使随便一个举动便能影响整个人类，但你依然不开心，想要离开这里。那之后，你果然切断了和我的联繫，一头扎入了自己的时间里，独自一个人去找歷史。」


    「想要完全的支配人类，就要从人类的歷史起源开始，亲自去经歷每一个节点。」严幼林有些沉默，「这是我自己的方法，虽然很笨，但有效，不是吗？我现在对人类这种生物的了解，远超以往。」


    「可是，我的破军比你先找到他。」白帝看着她。


    严幼林笑了，「如果你不来，我应该已经成功了。」


    白帝躬身，贴在她耳边，轻声道，「我復活过你很多次，知道你真正的小心思，但依然会满足你全部的愿望。」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它，它抬手捂住胸口，「李辰东的数据在我这里，我会将他保护好。」


    她看着它，它离开，头也没有回。


    第91章


    赵东升站到白小添的身前, 小心地捡了一个小石子，在手中掂了掂后, 用全力丢到环绕整个山崖的金色妖力笼子。石头撞上笼子后粉碎，妖力晃了晃后依然完好无损。


    「这是什么玩意？」他扭头看身后的白小添, 再看另外几个一起被抓到的人，「一来就被圈起来了？」


    「看外面。」白小添拉拉他的手，外面已经围了几个男女过来, 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强烈的妖气压迫。


    那些人围观了一会儿, 确认几个人没办法挣脱妖力束缚后，又走了。


    这可真是热闹的一天，通道开启后，所有的携带者被强力的吸引强行拉入了这个副本中。进入副本的第一时间, 便被巨力分开, 一部分落到了平原上，一部分落到了山顶。赵东升和白小添是比较倒霉的那一部分，直接掉到了山顶上, 还没等回魂，天罗地网便将人都给圈住了。


    他盯着半空, 那个通道口已经被各种飞兽重重包围起来，各种设备上去开始检查。又有飞兽试图冲上高空，去看距离越来越近的大月亮上的状况；更有无数的机器人，从高空飞临中州，三方对峙着，似乎在会谈什么东西。


    从北方来的大批持剑的支配者, 从东海来的各种大妖，从南方来的强大的机甲。


    「小添，这状况，有点不对劲呀！」赵东升开始抓头髮了，「幼林给开了这个副本的门，把所有携带者都给弄进来就不说了，为什么还被这儿的土着给发现了？而且，系统这一次居然还没马上发布任务，再说了，你看天上那老大的月亮。月亮上那一坨坨的，什么玩意？」


    「司农说，任务内容可能会有修改。」白小添道，「她让我们暂时不要冲动，慢慢等就行了。」


    「怎么不冲动？」赵东升有点激动了，「小添，你刚才没看见吗？那个幼林突然背上长了翅膀，飞到月亮上去了，她还抱着李辰东！都这样了，这些系统还安慰咱们说没什么？你能相信？反正，我是不相信的。」


    「不相信又能怎么办？」白小添看着站在另外一边的那些携带者，虽然各个眼睛里带着惊疑，但是显然在系统的安慰下，已经开始放心了。


    两人站在妖气的边缘，看着那高处的三队人马交谈，中间似乎谈崩了两次要开打，最终都在一个高大的机器人的协调下又安静下来。最后，似乎是很勉强的，达成了一致，三方人马都气唿唿地走掉了。


    「本次系统的任务，请协助本地土着特别是ai，让偏离轨道的月球回归轨道。」


    所有的系统同时发布了这个任务，每一个听到系统声音的人都抬头，看向了半天中高悬的巨大的月亮。


    破军一个字一个字在高朗的脑子里念出任务内容，他听见了，眼睛直视着被无奈拉过来的九先生和杨枫以及周围的众多陌生人。九先生的表情很震惊，手上不断地在推算着什么一般，但结果可能不太好，令他十分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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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绕着他们的是人类的大军，黑甲峥嵘，神兵喘着粗气，刀锋相向。


    高朗嘴角扯出一个笑来，对破军道，「让月亮回归正轨，可见它们是真的慌张了。月亮上的那些建筑，就是你们的真身？」


    破军的反应有些迟缓，但还是慢慢地露出一点微笑，道，「应该是的。」


    「你被关闭了权限？」高朗很敏锐。


    「是的。」即使被关闭了权限，破军依然诚实。


    「这样，虽然被关闭了权限，但还是被如实要求传达任务内容。这是不是反证了，月亮的重要性？」高朗嘆一口气，「真是拿捏得很准，如果不优先处理月亮脱轨的事情，整个大陆恐怕都要灭绝了。原本三分天下的状态，要结束了——」


    「高朗！」九先生走近，「你这里，还能查到坐标的信息吗？」


    高朗摇头，在他命令严幼林完全取出坐标的同时，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就彻底断绝了。他眼睁睁看着她成为一个普通的大妖，再看着李辰东死在他的剑下，那一瞬间严幼林崩溃的表情他无法忘记。他的手有点抖，心脏也缩得紧紧的。一直以来，他的目的都是要逼出系统的真面目，他不是真的要杀死严幼林，更没有要让李辰东去死的心。为什么他就不理解他呢？如果，他不是那么失去理智，冷静地看看他的一言一行，就该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了吧？


    可是，如果不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又怎么会看见严幼林的身体后面张开的巨大骨翅，怎么会正面承受那巨大的冲击力，怎么看见她抱着李辰东的身体，直上云霄？


    原来，不仅仅是系统层层掩盖了自己的真面目，严幼林的白帝子身份，确有其事，而且更加隐秘。


    他抬手捂住胸口，感受到刚接好的骨头在慢慢癒合，道，「不行了，我和她之间的绑定已经解除，而且——」


    九先生怀疑地看着他，「按道青的说法，这里便是妖天。我们的任务该是剿灭群妖，为何系统给的任务是导正月亮的轨道？你又为何——」又为何不直接杀了白帝子，却又是和她的系统过不去？


    高朗的双目沉沉，「我没有料到辰东会帮她。」


    说完这句话，高朗闭了闭眼睛，感觉自己仿佛终于抛弃了真正的自己，开始走上不择手段的道路。


    「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该将一些真相告诉他，不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了。」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那些系统的存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不会失去自己心爱的人，不会活得这么痛苦，更不会做下连自己都唾弃的事情。


    他稳住有些颤抖的手，「不过，没有了系统的帮助，她在这个副本的身体应该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妖，也不难对付。可以利用此地人妖对峙的局面，重新——」


    「高朗，太阴偏离了正轨，随之而来的就是阴阳失调，灾害频发。这个时候，人妖和机器三族该是要团结起来解决太阴。」九先生又道，「系统也发布了这个任务——」


    「九先生，你相信系统？」高朗慢慢平復自己的内心，「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先生的力量，更多是自身修得，并不是依靠系统而来。」


    「当然。」九先生颔首，「这是自小家传的手艺，至于系统只不过是年轻的时候偶然得到的。应是来自异界的异品，颇有意思，玩玩无妨。」


    「先生如果只是玩玩的话，如何又事事都相信系统所言？」高朗垂头，「难道先生就没有怀疑过，系统无缘无故给予我们这么大的好处，不会有什么问题吗？」


    「也曾思考过，不过也是我贪心。」九先生非常直率地承认了自己，「刚开始的时候很警戒，但是随着得到的异品越来越神妙，而且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我也就放松了。怎么，你是发现其中的蹊跷了？」


    「先生，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很快就能看见那些系统的真面目了。」高朗自然知道他有某些手段能够掌控系统的部分功能，道，「外面的人正在协商，待他们出了结果后，我们只要加入去月球的队伍。」


    他闭闭眼睛，「我相信，在那里，能够彻底揭开白帝子的秘密。月亮，应该就是这些系统的老窝了，而所谓的白帝子和妖天，也是它。」


    九先生有点吃惊，他的意思难道是要和系统发布的任务反着干？


    高朗也不要求别人信他，道，「先生暂且看着吧。」


    飞天看着天上的大月亮，低头看通道下方开始忙碌起来的人妖和大型机械，道，「没想到，居然会有这样的变化。白莲，你说严幼林那个，到底是怎么回事？」


    「资料还不够，没办法分析。我只知道，咱们的动作要是不够快，这事就不好处理了。」白莲看着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的人，「既然三方都同意在望北和落凤之间建立一个三族联盟的基地观察通道，共同解决月亮的问题——」


    「你又有新的想法了？」


    「你新取出来的卵细胞怎么样？」


    「已经成功的受精了，胚胎生长情况很好。用严幼林的细胞培养的生殖系统也很稳定，我分析了妖气后发现，完全可以承担胚胎整个发育过程。」


    「有多少枚？最短要多长时间能够投入使用？」


    飞天失笑，「你这个傢伙，是想要用这个机会，放出那些新培育的大妖，顺势整合三方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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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机会很好，不是吗？」白莲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但是眼睛里的光芒却足够疯狂，「我不管严幼林什么来路，也不管那个高朗斩杀的金色相是什么东西。但是，如论在什么艰难的状况下，我都不会放手自己的目标。」


    「一共有五枚，最短需要一个月的培育时间。我的建议是，最好多在母体里呆一段时间，这样有利于他们性格的养成。」


    「非常时候用非常办法。」


    两人走到圈禁那些捕获的异客处，朱雀和三公主已经站在门口等候。三方既然达成了协议，自然是要将这些异客全部统合在一起管理，首先要做的，便是将他们集中管控。


    大妖们在周围警戒着，朱雀根据探测到的力量变化，一个个指点他们将异客分开，装载在用妖力封印的笼子里。白莲站在一边看了一会儿，道，「这些异客，身体素质虽然比普通的垃圾人好，但还是比不上大妖。」


    「他们可能拥有特别的能力。」飞天更关注的是这些携带者身上不同部位的纹身，「虽然肉身不够，但是镶嵌了比我们还要先进的系统。从这一点上，很值得关注——」


    两人正在嘀咕的时候，那边闹了起来。却是一个年轻高壮的小伙子，拦在大妖面前，阻止他们去拉一个年轻瘦弱的女子。


    大概是男子不愿意和女子分开，必须得呆一块儿，办事的大妖不愿意，起了争执，双方要动起手来。原本还很安静处于懵逼状态的异客，突然有了这个刺儿头出现，仿佛回神过来了，几乎都站到了他身后。


    一妖一机器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那年轻小伙子身体素质很好，硬生生接了大妖的拳头，还有余力发起攻击。小姑娘虽然很害怕的样子，但也居然召唤出一些异品来帮忙，眼见要乱起来，三公主来了，呵斥了一顿，将两人安排在一起了。


    白莲的视线跟随着那个年轻男子，道，「严幼林和李辰东，应该和他们一样，都是异客。」


    「那为什么他们会提前来，而且携带着那样的妖兵。」飞天不解。


    「龙宫的资料传过来了，近几十年都没有任何失落的大妖血脉。关于妖兵，你看那些异客，对我们的存在都不奇怪，是不是证明在那个世界，也有同样的存在？」白莲道，「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保留通道，我要过去看看。」


    「为你的天下增加一块土地？」飞天缓缓摇头，「你呀，还是把眼前的事情——」


    飞天的话还没说完，便见一道巨大的白光从月亮上落下来，在这朗朗干坤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形。它拖着长长的轨迹，从中州山脉的东方向西方移动，进入大气层后，又和空气摩擦出火球，夹带着炽热的高温，砸向了一座高山。


    「她回来了。」白莲的视力极好，自然在其中发现了妖力的轨迹，「走，去会会她。」


    「都那样了还回来，必然有所图。」


    「我就怕她无欲无求。」


    严幼林将身体从碎石堆里□□，拍拍身上的灰尘，左右看了看，站到了山壁的边缘。几乎是立刻，一头巨鸟从山壁下方升起来，白莲立在鸟头上。


    她咧嘴笑了笑，走过去，感受到鸟翅扇起的风。


    白莲看着下方的她，滑下鸟背，露出后面再也没有用人皮掩饰自己的飞天。她沖它招招手，飞天立刻裂开机器大嘴笑了。


    「现在，我该怎么称唿你？」飞天首先说话了。


    「还是严幼林。」她偏头，「你现在不用躲在实验室里，敢走出来了？」


    飞天跨过白莲，向她伸出自己的手，两人浅浅握了一下，算是建立了良好和平的关系，「现在世道乱成这个样子了，我代表了主脑和人妖两族谈判，当然能出来了。要是我愿意，我还能去通道口那儿逍遥一圈。」


    「是吗？」严幼林看着白莲，「现在这样的状况，放着不管，会出大问题的。」


    「什么问题？」白莲开口了。


    「你们现在都应该谈好联合的事情了吧？」严幼林没有回答，反而指指天上的月亮，「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白莲皱眉，「严幼林，这个事情完全是由你引起的，你现在来，为的又是什么？」


    「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在帮你们忙的过程里，出现了一些小问题。我来，也是帮你们处理这个问题的。至于引起这个事情的祸首，应该是那个操剑的高朗。现在，他在你们手里吗？」


    「在人族那边。商定了晚上的时候大家交换，共同问询。」飞天看气氛有点不对，忙插口。


    「我想知道全部的事情。」


    「你不要被动，我懂。」严幼林想了一下，「飞天，李辰东的活性组织细胞，你那里还有吗？」


    「有的。」飞天眼中精光一闪。


    「我跟你去实验室，你把全部的细胞给我。」严幼林转头看着白莲，「趁这个时间，你去召集你信得过的以及在妖族里有决定权的人来，我会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你们。至于之前给了你的那些妖兵和骨牌，我也不要了。」


    白莲深深看她一眼，驾着巨鸟走了。


    飞天兴高采烈地领着她走向回实验室的路，道，「严幼林，当日你身体里那个超大的金属相是什么样的存在？是实体还是虚体？为什么你现在和之前完全不同，是什么导致了这样的状况发生？」


    「你问题太多了。」严幼林笑眯眯的，在正常的状态下，她对于勤学好问的孩子们都很有耐心，特别是这样眼睛里闪耀着天真和好奇的光芒的，「想好了，只能问一个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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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械脸看不出任何表情来，但是晶体眼睛不断地闪耀暴露了他的内心。它一路纠结，直到进入实验室外的通道还在思考，小心翼翼道，「无论什么问题都会回答吗？」


    「这样算一个。」


    「啊，不要！」飞天叫起来，就差抱大腿了。


    她看着他这个样子，也笑出了声音，「我会评估，能回答的就回答。」


    进入实验室，飞天没有任何拿乔，直接爽快地跑去舱内将自己精心保存的细胞拿了出来，还道，「他的细胞维持活性很困难，我配套了这么一大套的设备维持环境，才勉强剩下来这么多。你看你这边怎么保存，要不要给个地址，我将整套都给你拆过去？」


    「不用。」严幼林夺过他手里的小器具，里面一团浅粉色的东西便是她最想要的。她抬头沖飞天微微一笑，伸手探入后颈，手指插\\入皮肤中拉扯开一个巴掌大的口子，直接将那个器具中的培养液和细胞倒入了口子中。


    如果，飞天还有人类的身体的话，他会惊得瘫痪。


    机械的身体让他保持了极大的克制，但是装载他脑子的舱还是发出了警报音。


    严幼林看它机器停摆的样子，一边扭转颈项让伤口合拢，舒心地嘆一口气，这下子，任外面闹得天翻地覆，她也可以安心了。看飞天的傻样，她指指警报音传来的方向，「你的脑子好像要坏掉了，不去管管吗？」


    飞天啊一声，尖叫着冲过去，她跟着走过去看。他打开了一个精緻小巧的密封舱室，露出一颗还在跳动的脑子来，嘴巴里叽叽咕咕念叨着，「散热系统没效了吗？怎么会没效？不是已经加大了功率吗？！」


    「这是目前肉体的缺陷。」她道。


    飞天抬头，看着她，「那应该怎么做？」


    「这个算是正经问题了吧？额度用掉就没有了哦。」


    「算的。」飞天忍痛。


    「好吧，就和你说说。」严幼林好整以暇，以教学生的态度道，「你现在使用的是人机混用系统，完全将身体除大脑外的无用血肉剥离，替换成机甲。保留大脑的思考和决断能力，对吗？」


    飞天勐点头。


    「这样当然很方便了，免去使用人身体的很多麻烦。但是现在你的机甲越来越发达的情况下，还要很累赘地随身带着脑子，是不是又麻烦了？」


    飞天一副找到知己的表情，「对啊，真的是麻烦死了。一不能让人发现这是我的命门；二是要随时关注这个维生仓确保脑子的营养供应；三是这样的脑太脆弱了，不怎么好用。」


    「主要是材质问题，炭基生命的肉体就是这么脆弱。」


    「那怎么处理呢？」


    「升级啊。」严幼林偏头，「升级成流体吧。」


    「流体？」飞天有些不解。


    严幼林道，「就是从我身体里出现的那种巨大的相，他们不是单纯的机械，而是将生物特性和液体金属结合而成。既可以保有机械的优势，又能维持一定的生物活性，而且思维波转成电波后，只要有合适的接收器就能够虚拟成像。」


    飞天几乎是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说，那个金色的巨相只是一个虚拟像，它另有实体在他处？」


    「也不完全虚拟，利用波动成型后，可以直接接入人体，发挥——」


    飞天立刻开启录音，将她的每一句话都记录下来，还没等他完全记录下来，白莲的传话到了，他说，「人已经聚齐了，赶紧上来。」


    严幼林看他小心翼翼收好录音的样子，走出实验室的通道，「走吧，咱们时间不多了，早点完事早点休息了。」


    飞天最后问了一句，「既然流体这么强大了，就该推广给全人类共同进化啊，我肯定会首先参加。」


    她侧头，看着他笑了笑，声音有点低，但是很清晰，「流体虽然有其优越性，但也有巨大的缺陷。从成型之后起，他们就丧失了主动进化的可能。如果没有人类的存在——」


    第92章


    事情重大, 白莲的效率够高，他聚齐的人不仅包括了三公主, 还另有三两个实力强悍的大妖。一群人风尘僕僕，身上还带着海潮的味道, 明显是刚从东海赶过来的。妖族果然不愧是继承了人类最优秀的那一部分基因，这些大妖们各个风姿不同，放在人类社会中都是顶顶尖的存在。


    严幼林被引到了室内, 也不啰嗦, 直接将一些事情掐头去尾说了。


    三公主沉默地看着她讲述了许久，视线从怀疑到相信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因为严幼林身上纯正而强大的妖气迫使她相信，眼前这个女人, 拥有比镇在龙宫地底的那具骸骨还要强大的妖力。


    「如你所言, 此间和通道那头是一体两面的同一个世界，因为月亮的异动导致通道连接，将那头的强人硬拉了过来。」三公主顿手, 「你此前提前来此处便是为了找办法解决，结果变动太大, 空手而回。」


    「正是这样。」严幼林坦然道，「那通道连接此处和彼处，彼处只有被标记过的人能够通过通道，但此处只要是妖族，都能够进入通道抵达彼处。」


    「为何？」


    「本来，支配者和妖族在两个世界之间该是能够自由来去的。」严幼林嘆一口气, 「可那头有一个严家，继承了支配者的血脉，圈养了无数的神兵，自诩人类的守护者，将那个世界的妖类斩杀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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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中群妖的面色都很难看。


    「因为这一次事故，他们认为妖天降临，此间的妖类会通过通道进入彼处，祸害人间。那个将我和李辰东斩杀的男人，高朗，便是严家这一代的斩妖剑。他手中的剑气，能够灭杀妖王。」严幼林认真道，「我相信在这个时候，即使面临月球失轨的危机，他照样不会放弃这个结果。我告诉大家这些事情，也不过是提醒你们，在这个时候，即使合作也不要放松警惕。」


    「那些被捕获的异客？」


    严幼林想了一会儿，道，「大部分的异客，应该会协助你们一起解决月亮的事情。」


    「为何？」三公主不解。


    「因为月亮是两个世界的中心，为了平衡阴阳，投放了一些系统安置在一部分支配者的后代身上，希望能够藉助他们的力量维持月亮的正常运作。我已经给他们发出了指令，要求协助此间将月亮回归正轨。不过，高朗有可能会歪曲我的意思，这一部分，就需要你们和人族进行沟通了。」


    「我们该如何信任你？」三公主身后的一个男性大妖问出了最尖锐的问题。


    严幼林看了他一会儿，动了动鼻子，道，「你该是白龙的第六代血亲吧？」


    白莲还有点不明白，那个男性大妖的脸色却不是很好了，「知道先祖的名字，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点点头，道，「确实。」


    众人看见她的后颈处冒出一点点金色的妖光。一直以来，妖族最爱白色和金色，只因白色是白骨的颜色，而金色代表了他们的眼睛和血统。他们对纯正的白金二色无比尊重，只要拥有者二色的妖都会有优待。此刻，严幼林的妖光虽然呈现金色，但是内里却给人一种纯白纯洁的感觉，这光透出来后，向上窜升，似乎和月亮的光芒互相辉映着，照向整个中州大地。


    大家只以为她此时炫耀实力是为了震慑妖族，却没有料到，大地似乎都在震颤着，空气中开始出现奇妙的颤音。这种声音，东海龙宫众人非常熟悉，悦耳且令人迷醉的，从龙宫地底下那个骸骨身上发出的声音。


    无数白骨从四面八方飞来，尖啸着，须臾之间抵达严幼林的身前。


    「这是——」飞天半信半疑。


    白莲确认，「你是如何将它给召出来的？」


    严幼林伸手摸了摸骸骨，道，「大概在很多年前，我一时间无聊，对于下面人族歷史的变迁又很有趣，所以深入其中游走了一趟。时日也不长久，和白龙以及鲛人的交往也不过区区几十日而已。不过，我在离开之前我捏断了白龙的颈骨，对他说此事神兵面临险境，需要喘一口气，让英招将他们送回了天京。之后鲛人来，又问她能否保护这中州大地的神兵，她说她能。」


    整个厅内全部的妖类，包括飞天，都无言了。


    「那个时候白龙还没有给鲛人起名字呢！」她轻笑一声，「不过，我没料到鲛人和白龙不对付，最后居然能做出去天京抢人的事情来。而白龙这么个古板的性子，居然也真跟她走了，还繁衍出你们这些子子孙孙来。」


    原本剑拔弩张的场景，被她婉转成了一个听老奶奶讲陈年歷史。


    三公主还想要说什么，那个男性大妖抬手阻止了他。


    严幼林正色道，「正经论起来，我也是你们的老祖宗呀，这个事，我不会害你们。和人族联手，一起想办法搞定月亮轨道，同时，别被人族灭种就行了。」


    「至于通道的那头——」她的视线落在白莲脸上，这个年轻的大妖，面色有点发红，眼睛闪闪发亮，看着她的时候仿佛想要吃了她一般，她道，「为了避免出事，白莲，你可以带领一队人过去，将那些掌剑的支配者都找出来。」


    严幼林自顾自把话说完了，也不管他们有什么反应，直接走掉。


    飞天追着出去，「我该叫你严幼林，还是叫你呙皇？」


    「随意。」她闭眼，感应了一下赵东升和白小添的位置，立刻就找到他们了，直接向那个方向走过去。


    「你真的是他们的老祖宗呀？」他有很多很多的疑问没有问出口，「据我所知，呙皇是在千年前的三族裂战力突然出现的，实力强悍惊艷，但是仿佛烟花一样一闪而逝了。」


    「你这不是很清楚吗？」


    「我现在太过于激动了——」


    「不要这么激动，不然你的脑子又该出问题了。」她调笑一句，迈步走下台阶，非常顺利地找到瞭望北关下临时搭建的一个兵营。营地里用妖气和铁栅栏围起来一小片地，被转移到这里的携带者正在交谈，他们情绪还算稳定。


    「啊，对啊！」飞天忙忙地开始调整身体的数据，又道，「你丢下这个炮弹，就跑了。不管他们后续怎么做了吗？」


    严幼林指指天上，「情况已经告诉他们了，具体怎么做我也不管了。总之，不想被月亮撞下来，必须马上想办法。不然，就大家一起完蛋好了——」


    她走上前，因为身上带着大妖的气息，那些小妖立刻就自动闪开了，特别是其中还混杂着狼头小妖。


    赵东升看见了她，立刻跑出来，被基因优化液搞成俊秀的面容上全是笑，他挥着手，「幼林，可真见到你了。」


    「你和小添，都还好？」她看着赵东升身后的白小添，笑了。


    「除了这里的小妖们太不是人之外，都还好。」赵东升站在笼子里，「把我们当野兽一样关起来，刚才还来了几个博士说要检验检疫，真是太让人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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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抬手，看看妖气的深度，直接将手插入笼中。狼头小妖试图阻拦，但是被她活生生用蛮力拉开笼子的行为吓死了。这样的妖力笼子，可以禁锢各山头的妖王，居然就被轻描淡写地破坏了，它可不敢跑上去拦着。


    撕毁了笼子，她走进去，飞天也跟着进去。


    「你不去忙自己的事情，跟着我做什么？」严幼林奇怪道。


    飞天讪笑，「主脑那边态度很明确呀，不管人妖两族怎么做，总之我们肯定是要帮忙搞定月亮脱轨的事情。而且，我们也准备好在三十天之内，转移最重要的主脑，开启大航海活动，飞跃外太空——」


    严幼林欲言又止，最终没有阻止他。


    「咱们现在是在妖族的地盘上，他们抓了一部分携带者；对面是人族的地盘，也另抓了一部分携带者。现在两边都要想办法处理这个事情的同时，去处理月亮。」严幼林站到白小添身边，看她身体完好，舒了一口气，道，「我是来告诉你们，别管他们的破事，到时候专心完成这个任务就成。」


    「我和小添都听你的。」赵东升不聪明，人傻心眼死，但是他有一个有点，认准了严幼林是老大就要抱死他的大腿，「跟着你，保准没错。」


    「这次事儿完了后，好好呆家里认真工作结婚生子。」


    「兄弟，你这跟交代遗言似的。」


    「差不多吧！」严幼林垂头，道，「老实告诉你，之前高朗回严家没有通知我和辰东，我们一起去严家镇找他。因为对绑定关系的意见不统一，发生分歧了，打起来了。他爹严道青太厉害，当时我们打不过，随便打开这个副本躲进来。辰东受了重伤，折腾了许久才好。高朗又追了进来，在你们到之前，又把辰东噼成两半了。」


    白小添瞪圆了眼睛，赵东升也是一脸震惊的样子，「不会吧？这是为什么？」


    「为了系统的事情。」严幼林完全没有隐瞒飞天的意思，直接说了，「他认为系统有问题，得知我是白帝子，身上的系统是白帝。认为白帝是系统的统帅，只要搞定了它后，就能令整个系统崩溃——」


    赵东升马上召出了兵王，兵王从他胸口冒出来。飞天吓了一跳，却很机灵地马上开启了探测，收集数据。


    「兵王，是这样的吗？」


    「是啊！」兵王老老实实道，「他好兇残啊，直接把白帝的流体都给伤了。当时白帝的机体正在调集能量准备平衡副本里的数据，结果没来得及躲避，中招了，导致月宫的能量短路，就脱轨了。」


    「我的个乖乖，他和我们玩的可是同一个游戏啊！这都是什么脑子呢，怎么我就完全没感觉到——」


    「就是啊，我对你可是全心全意。」兵王趁机表白自己。


    「可拉倒吧——」赵东升一脸嫌弃。


    「也是白帝太高看了自己，所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严幼林总结。


    兵王看她一眼，小声帮白帝说话，「他都运行好多年没有休息过了，机体已经开始老化了——」


    严幼林摆手，表示不想听，然后对白小添道，「现在施乐言他们被困在别的副本里，没有办法弄出来，反而安全。小添，你和东升在这里，机灵点，虽然要完成任务，但也别往太危险的地方凑，保命要紧。」


    「为什么？」


    她笑一笑，「你们是我朋友嘛——」


    晚间，到了三方约定的时间，一大批人走向了ai已经快速建设好的新基地内。


    严幼林当然也来了，她走在队伍的正中间，看着高朗所在的位置，她就是故意来遭遇他的。她不关心人妖两族如何妥协，也不关心ai在其中如何斡旋，更不关心和自己无关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她只知道，她对着李辰东的身体承诺过。他的身体细胞被她掩藏在自己的身体里，她能感受到里面隐约温柔的气息，拥着他，仿佛就把握住了真实的他。


    「你要去哪儿？」赵东升一直注意着她，见她表情不善地走向对面。


    她拨开他的手，「你现在自顾不暇了，我的事就别管。」


    「找高朗算帐，是吧？」他一眼就看穿了，「我也算是被李辰东照顾过呀，这种事儿别拉下我。」


    「你放心，我就去瞧瞧，不会打起来。悄悄告诉你，辰东没死。」


    赵东升还要再说什么，严幼林一把按在他身体的麻筋上，他虽然身体强悍了，还是承受不住，马上扑倒在地，眼睁睁看着她走掉。


    相比被妖族截获的携带者，人族这边的待遇好了许多，大概是同类相亲的缘故。


    高朗和九先生站在一起，身边另有几人，邱治山在最外围，眼睛一直盯着严幼林。


    她站定，平静地看着对面那些人，视线掠过邱治山的时候顿了一下，经过九先生和杨枫，最后落在高朗身上。这个男人，此刻身体里的灭妖剑剑气充盈，他已经变得比周围的任何人都要强。她有点苦恼，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为什么她将时间追溯了那么多年，还是会出现高朗这样强得变态的人呢？


    难道说，人类的进化歷史，他的出现是某种必然？还是说，她和系统这样的果已经存在了，所以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他这个因？


    她动念了，如果直接杀掉他呢？


    高朗在歷史里，是影响人类进程的重要人物，如果他消失，将会导致巨大的变更，甚至影响到系统的出现。除非，她能够在杀掉他的同时，完全脱离最高安全机制的权限，彻底离开此处此时。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再看看月亮后面一个闪耀的光点，被白帝发现的域外生命，就在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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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朗没有说话，九先生向前一步，「严小姐——」


    严幼林偏头，支了支下巴，道，「九先生，你也是来杀我的？」


    「我们已经没有杀你的机会了。」九先生手中算卦的光芒一直没有灭，但是因为没有计算出任何结果，反而令他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我不明白，为什么卦象突然产生了那么剧烈的变化。」


    她看了一会儿他的手势，道，「你现在使用的这个算法，最多只能推算前后二十年，而且还是在系统给予你能量支持的前提下。二十年开外的事情，你是算不到的——」


    九先生面色惊了一下，他的能力，从来没有被这样直白的说穿过。


    「系统内嵌的算法更先进，他们可以计算前后一百年的。白帝内嵌的就更强了，他已经将这前后五千年都算完了——」严幼林微微一笑，「所以，九先生，你所知的只是部分的事实。基于这个部分事实得出结论要追杀白帝子，你认为，正确吗？」


    九先生仿佛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杨枫立刻扶着她，警戒地看着她。


    邱治山身体动了动，站到九先生身侧，眼睛里仿佛有很多要说，可在严幼林冷漠的目光下，什么都没说出来。


    「九先生，希望你能仔细考虑，跟随系统发布的任务走，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如果，你妄听了他人的谎言，做出荒唐的决定，有可能会导致非常糟糕的后果。」


    「我想和你谈谈。」高朗上前一步。


    邱治山也跟来，道，「为什么要私下谈？既然严幼林说这个事□□关重要，就该当面讲清楚。」


    严幼林还有点诧异，这个邱治山一向表现都非常暴躁冲动，更喜欢用生气和发怒来达到自己的目的。现在居然学会了好好说话，显然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我也这样认为。」杨枫点头，「既然系统要我们为它卖命，就该将话说清楚。」


    严幼林想了一下，道，「这个事情很简单，白帝在域外发现极危险的域外生命体在向地球靠近。该生命体有别于碳基生命，一旦入驻地球后便会吞噬掉所有的生命体，非常危险。白帝排出了兵王和空间两个系统作为前哨进行拦防，都失败了。所以，他将大部分的系统投放在地球上，企图用系统的能力强制将一部分人类升级，增加人类存活和延续的机会。这些所谓的遗蹟副本，以及完成任务获得的异品，都是超越目前你们科技的产品，只要好好研究——」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是恰好在全部携带者能够听清楚的范围内，每个人几乎都被震动了。


    邱治山紧追不放，「那为什么——」


    「阴差阳错吧，白帝的流体被高朗集中。要知道，白帝可是控制整个月亮正常运转的中心，所以，就导致目前的状况。如果，不在域外生命到达之前将月亮导回正轨，只怕不等域外生命来，大家就全灭了。」


    「我们还有多久时间？」


    「不超过三十天。」


    高朗显然没有完全相信严幼林的话，「如果只是这么简单的目的，为何会造成如此多的——」


    「我没有义务再回答你们什么问题了。到底要如何做，到底什么才是真实，大家自行判断。」严幼林微微一笑，「但无论如何，只有完成这个任务才能离开副本，如果没有完成，对不起，只有一起消失了。」


    人群里立刻发出嗡嗡的声音，不管是相信或者半信半疑或者不相信的，他们找不到主心骨了。立刻有人推开人群出来，似乎想要说什么，严幼林转身走开。


    「你别走！」那人挣扎着，还想抓严幼林。


    她身后迸射出狂勐的妖气，将全部携带者推开，没人再敢前进一步。她背对着那些人，「在这个副本里，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里好好学习。你们这一批，就是人类里的核心了，如果最后连你们都没办法，那——」


    赵东升看她表情很难过，直接将她拉走了。


    白小添有些张惶地看着高朗，道，「高大哥，我是相信幼林的。」


    高朗握紧了手中的剑柄，感受着黑色的剑气在自己的身体里嚣张地流窜着，那种被妖气激发出来的血气，废了好大的功夫都按不下去。严幼林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他似乎越不能承受，喉咙发出低低的一声，闪身窜了出去。


    严幼林感受到身后迫来的剑气，双手将赵东升和白小添推开，转身抬脚沖疾驰而来的高朗踹过去。高朗闪开，两人不约而同闪身奔向人更少的山坡处。


    「严幼林，你以为用一些话，就能把我打发了？」高朗眯着眼睛，「整个系统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你欺骗了我，还有我们全部人——」


    高朗的攻击非常凌厉，严幼林要避开不难，但他的剑气能够直接破坏她的dna，所以她不得不用高速避开。


    「还有辰东，他现在怎么样了？你把他带去哪里了？」


    严幼林原本已经按下了胸口的怒火，一听他提起李辰东，彻底按不住了。她身后的两扇巨大骨翅冲出来，架住高朗的剑气后，直接用妖力将他锁起来。破军探出头来，一个虚影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她恼怒地用脚踩他，他口中喷出一口血来。


    「幼林，我知道你恨我。可是，只要你不杀我——」


    「别得意。」严幼林冷漠地看着他的脸，踏碎他的胸骨，杀掉他的欲望在脑子里盘旋反覆，「我要杀了你，容易得很。只是在等一个最好的契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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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呙皇骸骨的重现, 确定了严幼林妖族老祖宗的事实，由此, 她过上了非常爽快的生活。


    清家的两位公主恭恭敬敬就前段时间的无礼来道歉了，三公主也亲自来示好了一番, 另外几个男性的大妖也将她尊敬得仿佛老祖宗一般。白莲的态度就比较尴尬了，他虽然有妖王的血脉，但又是用呙皇的骨殖细胞培育出来的后代。别人还能客客气气, 他却不能仅仅是客气, 是必须要用顶礼膜拜的态度。可是，他对严幼林做过的事情，随便拿一件出来说说，也是要被指责的。


    在这样的状态下, 纵使严幼林没怎么开口提过, 知道一部分事实的三公主很不安，白莲虽然一边无所谓，但内心深入隐约对她开始有不同的感觉。


    严幼林每日会去联盟的新基地, 查看工事的修筑情况，有心情了也会去看看三方制定的关于让月球回归正轨的策略。每当这个时候, 白莲就会跟在她的身后，观察她。


    她已经很习惯在放大镜下生活，泰然自若。


    在面对这个重大事故的时候，妖族肉体力量最强横，看卖力；ai对科技和大规模组织最强，可指定统一协调；人族的脑子最灵光, 各种异想天开的主意层出不穷。三族第一次合作，在互相看不对眼的时候，一边各自陈述，一边给对方使绊子，不亦乐乎。


    幸而ai的飞天心不在此，不和人妖两族计较，只带着那些全心全意要完成任务的携带者验证各个方案，分派前期准备工作。


    人妖两族就掐得有些不亦乐乎了。两族来的主事人地位都不低，双方的家族在歷史上打生打死了无数次，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怎么可能安安稳稳坐下来商量对策。往往各自提出一个方案后，对家总是想法设法的拆台，说着说着就开始算旧帐了。你家的爹杀了我家的爷爷，你家的儿子勾引了我家的女儿，你家不要脸的臭男人抢夺了我家的宝贵子嗣，你家惨无人道的教养方式让我家的子嗣认贼作父。各种人伦惨剧每天都在大帐里轮番上演，一直吵到要动起手来，才有和事佬假惺惺出来装公义，和稀泥。


    这样的工作效率自然是不高的，飞天为此很着急，它找到严幼林道，「虽然我这边按照主脑的计算可以自行出方案，但都是一些经验值。对这样没有处理过的问题，把不准，他们要再这样吵下去，我们肯定在最后的时候会撒手不管的。虽然很多辅助的系统和ai没办法搬走，但是将主脑和那么许多的主系统弄到天上去避祸，还是能做到的。」


    严幼林轻飘飘道，「随他们去吧，打起来更好了。」


    飞天瞠目结舌。


    她转头沖它笑一笑，「如果你们的主脑能避过这一次的祸事的话，好好利用我的那些活性细胞，会有大惊喜的。」


    飞天复杂地看着她。


    她有些好奇地问他，「飞天，我很想知道，在这种时候，你还这么尽心尽力，到底是抱着一种什么心态？你放弃了自己的身体，自愿和ai结合，这个时候却又为人妖两族的命运忧心。要知道，你们现在既然有能力开始大航海——」


    「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飞天乐呵呵道，「我和我的同伴们，都是在战后很多年才出生的。因为主脑的能源有限，所以对每一个新诞生的活体都很在意。严格控制申请人的资格和数量，所以每年出生的脑，都是有数的。」


    「那你还是千挑万选的精英了？」


    「当然！」飞天有些骄傲，「我的母体和父体都是万里挑一的精英，在蜂巢里出生后，是主脑在亲自培育我们。从能够行走和说话开始，主脑就会带领我们认识这个世界，也会亲自带我们摸索虚拟的世界。能够独立决断后，它会让我们自行选择，到底是成为一个完整自然的人，还是和ai结合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严幼林点头，看来，主脑在遭受了人类和妖族的反噬后，已经调整了对待蜂巢的策略，还取得了不小的成果。


    「已经完全习惯了虚拟生活的人，怎么还能忍受人体那样脆弱的存在？」飞天不自觉露出一些嫌弃，「又容易累，又容易受伤，力量也有限制。可是和ai结合后就不一样了呀！」说到这里，飞天的眼睛闪闪发亮，「只要我足够努力，挣到的积分够，我就可以获得更多的能量配额。能量够，这个世界上几乎都没有能拦住我的事情。」他偷偷摸摸左右看了看，小声道，「虽然人妖两族看起来挺强的，其实他们真的幼稚死了。妖王和人王肯定不知道，咱们主脑其实已经把他们的地盘扫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严幼林看它狡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真的呢！」飞天指指天上，「我们在上面，发射了好些超小型的眼睛——」


    严幼林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


    「只不过是主脑不想和他们计较罢了，说起来，咱们也算是有一个老祖宗。看在同族的份上罢了！」飞天又兴致勃勃道，「这个地球对我们其实已经没有多少秘密了，主脑也不想和他们争得厉害，所以我们就上天吧。」


    最终，他总结陈词，「放弃身体，真是我做过的最好的一个决定，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后悔过。」


    严幼林看看他的胸口，那里有一小团活跃的波动，她道，「你能一直这样认为，就不错了。」


    两人还准备再深入谈判，却听得大帐内一阵巨响，一把黑色的剑气夺天地之姿张扬地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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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哦——」飞天笑，「终于有人受不了。」


    果然，是高朗，他张扬着自己的剑气，威风凛凛地在那些支配者和大妖的脖子上打了个转儿，道，「几百上千年的帐，是要在人妖都灭的一个月里，算清楚吗？要再这样吵吵，我先把你们杀了！」


    果然是不讲道理的男人，严幼林眯着一双金眼睛看他耀武扬威，得意吧，得意吧，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了。


    飞天虽然没有了身体，但依然足够敏锐，看着她的表情，打了个寒战。


    一众人妖自然对高朗出头很不满，但他占据了大义，多数人只是嘴巴上嚷嚷了不满意，还是开始行动起来。高朗又藉机将几个出头的刺儿头人和妖给收拾得半死，又去找了此间严家的人王获得了他的支持，更加肆无忌惮的开始行动起来。


    最终的计划，还是利用了呙皇留下来的那一具骸骨。将它制作成一个巨大的推进器，利用磅礴的妖力为能源，安装到月球上，直接使用蛮力将它给推回轨道。


    严幼林知道，不管高朗有没有相信自己，他现在还是妥协了，选择先将这一地的人救下来。


    时间一点点向前推进，地上的人终于开始感受到月亮脱轨的坏处来。各地的自然灾害发生率暴涨，又因为太阳和月球之间距离的变化，海岸线上各种龙捲风，地壳活跃部分各种地震。


    世界各地的灾害汇总到这个两城之间的地带，仿佛警钟敲响，一点点紧绷了全部人妖的理智。他们开始知道，这个世界，来真格的了。


    所有人前所未有的齐心了，按照ai排出的工作日程行动起来，什么种族差，什么家族仇恨都抛去了一边。


    只有严幼林默默发现，高朗向通道内释放了某些信号，而白莲也悄悄带着一队小妖消失在其中。


    「这之后呢？」高朗拦住了严幼林，认真地问她，「将月亮推回正轨之后，那些域外的危险生命体，怎么处理？」


    「这和你就没有关系了，不在任务范围内。」严幼林转身不看他。


    「虽然所有的携带者都被系统声明过，只要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到现世，这里的一切就和我们无关。」高朗贪婪地看着她的样子，虽然此刻的她和记忆中的她完全不同。她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涩，就是一个成熟、理智、冷漠的大妖，但是他在她的身上，还是找到了严幼林的影子。那个坚韧、脆弱又毫无保留地相信他的严幼林。


    「你对ai有偏见，在这种偏见下，自然是什么也不肯信的。」


    「我有脑子，可以自己判断。」他道，「这个副本，和我们真实的世界，到底是什么关系？一样的人，一样的妖，一样的神兵，甚至能够找到同样的ai的影子。这不是一个建立在真实地图上的虚拟游戏，这些人和妖，都是活生生的真实存在。所以，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


    高朗斩钉截铁。


    「既然是同一个真实的世界，那么，这里将要面临的域外危险生命，在现世里，有没有？」


    严幼林看着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气，他果然比别人想得更多。


    「九先生的卦象大变，是大破大立。」高朗看着她。


    想了一会儿，她道，「向你的敌人问话，这可不是明智的选择。你就好好看着吧，然后自己慢慢想，总有一天你会想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朗满脸的不甘和失落，安慰了她的心。


    严幼林站在高高的山上，看见下方被快速制造出来的已经成型的推进器，张开后背的翅膀，飞向了月球。


    邱治山从下方的山石冒出头来，高声叫着她的名字，似乎为追不上而懊恼。严幼林低头看看他，振翅走掉。


    重新回到月球，她立刻感受到了不同的气氛。


    白帝关闭了一些辅助的功能单位，将许多封存的兵王放了出来，那些被重启的兵王非常活跃地在月宫里乱窜着。感受到她的到来，初生的系统立刻躲开，仿佛遇到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她苦笑，这个白帝，到底在这些系统的算法里加了什么东西？


    路过天机的时候，她又去看了，他的机体已经修復了大半，双瞳中的光彩越来越亮。显然，他已经快要从打击中走出来。


    「严幼林，你好。」天机主动招唿她。


    她拍拍自己的后颈，道，「我找到他了，现在，他在我的身体里。只要再过一段时间，你就可以再见到他。」


    天机缓缓的点头，异色的双瞳因为兴奋而旋转起来，「我很快就会好了。」


    「白帝呢？」


    「他进入了月宫的最深处。」


    一直以来，白帝在月宫活动使用的都是一具小型的克隆机体，流体几乎不太出现。他真正的机体存放在月宫的最深处，那里不仅仅是月宫的枢纽，而且存放着最高的安全机制，可以说不到存亡的关头是无法使用的。如果白帝想要动用自己真正的机体去抗衡即将到来的域外生命，那整个月宫将毁于一旦。


    白帝这是，下了必死的决心了。


    严幼林垂头想了一会儿，坚定地回自己的机体所在。


    依然是那具高逾百米的巨大女性机体，沉默无言地立在月宫的深处，外表被时光洗礼成为黑色，内部昏暗的光芒下，一个个水晶体在闪耀。她走入其中，找到封存李辰东身体的部分，仔细看着他的摸样，在地板上踏了踏，升起一个小巧的培育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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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舱门打开，一个精美的粉色囊袋露出来。她毫不犹豫地将之拉出来，按在自己后颈，接入她的身体。柔软的囊袋起伏，仿佛有液体在流动，半晌后，舱门关闭。


    她拔掉接入的管线，开始在舱门上设置数据。随着她的动作，机体内的光又减弱了许多，她皱眉，有些不满道，「怎么分给我的能源配额越来越低了。」


    「因为大部分的能源，都抽调出来放在兵王和空间那里了。」白帝的声音响彻整个机体，「这个时候给李辰东做身体，不太合适。」


    严幼林立刻将那个舱返回地面，藏在自己机体的最深处，转身道，「你现在在哪一层，我去看看你。」


    「来吧，不然你也不放心。」白帝的声音消失在幽幽黑暗里。


    她有些不放心，站了一会儿后，咬唇，直接从后颈射出无数的丝线，丝线飘荡在空中，慢慢接入巨大机体的各处。机体仿佛活过来一般，开始收缩，脱离和月宫的连接。做完这一切后，她收回自己的机体连接线，沿着通道走向月宫地下的最深处。


    一直以来，月宫都是安静而且寂寞的存在，可在这个时候，充满了各种噪音。那是白帝在给自己机体的各个功能单位发布调整的命令。她一路走过去，终于在最深处看见了一个庞大的机械大脑，白帝的流体飘在脑的旁边。


    「都恢復了？」严幼林高高跃起，落在他的流体身边。


    「七七八八。」白帝面色不是很好，「机体老化太严重了，重启耗费了很大的精力。能耗也变高了——」


    他有些不满，「副本里情况怎么样？」


    「差不多达成了协作关系。」严幼林偏头，「就目前的状况看，高朗对系统和ai的看法没什么好转。」


    「我知道，不过也没关系。」白帝摇头，「毕竟，情况已经糟糕到不能再糟了。」


    「怎么了？」


    白帝伸手，庞大的机械头颅的眼中冒出一连串的画面来，他拉下一副，道，「上次因为和机体脱离了联繫，没办法直接展示给你看。你离开真实的时间已经很多很多年了，你大概不知道下面发展成了什么模样——」


    「我讨厌真实。」严幼林垂头，「不想看。」


    「看看吧。」白帝劝慰道，「你肩负着生命的真谛，该知道怎么样的环境才是最好最健康的环境。」


    严幼林的手有点发抖，白帝道，「幼林，回到真实的世界来吧，去看看你穿行那么多个副本的真实世界。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着急了。」


    「生命如果无法进化面临的就会是退化，如果已经退无可退了呢？」白帝机械的脸上居然有了某种痛苦的表情，严幼林看见了，那是她很多次在镜子里见过的自己，「只有站在真实里，你才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我们，都需要你的决断——」


    良久，她点头，白帝立刻将画面拉到她的面前。


    那是一片灰暗的天空，天空下密密麻麻的四方块建筑，建筑和建筑之间的街道上没有行人，只有各种快速来往的工具。建筑的外层因为酸雨的侵蚀而斑驳了。各种小型机器人在天空、海洋和陆地忙碌着，它们完全而高效地利用这个星球上的一切资源，餵养四方块建筑里数以千亿计数的人类。这是一个更加庞大的蜂巢，比新人类副本更加令人绝望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一个人愿意走出蜂巢之外这个可怕的，充满了毒气的世界。所有人沉浸在ai营造出来的蓝天白云之中，拥有着利用ai技术创造的巨量虚拟财富，购买各种服务满足自己的各种欲望。


    这是一个没有真实只存在想像的世界，但是当面临真实的危机的时候，他们比一粒沙还要脆弱。


    「这就是我的恐惧。」白帝的声音已经开始虚弱了，「那些生活在蜂巢里的人类，身体已经极度脆弱，一旦离开蜂巢的保护，他们根本不能生存。即使努力将月宫导回了正轨，我们顺利将域外的生命拦截。你认为他们还能靠自己生存？」


    「我说过，我们的存在，就是保护人类的鸡蛋壳，可是如果弹壳碎裂了，里面的生命在退化，能孵出什么来？」白帝双手握住严幼林的肩膀。


    「这不是我造成的，这是你惯着他们，无限度地满足他们全部贪慾。」严幼林偏开头，「在此之前，你安慰我，告诉我，世代在变化，新的生命会淘汰老的生命。虽然我的身体里保存着整个世界的全部基因，但是生命在不断进化，所以我必将面临淘汰。你告诉我下面那些越来越多的人类，就是新的进化方向——」她冷笑一声，「我多少次进出副本，想要导正这一切，但是每一次你都打断了我。」


    「幼林，我的程序让我必须保证现有结果的必然性。」


    「那么，你的存在就是个错误。」严幼林恶狠狠道，「是你，灭绝了全部的人，让他们落到深渊而不自知。你居然称唿他们为人类，呵呵——」


    「那些一辈子关在箱子里，没有真正被阳光照耀过的东西，也配称为人？那些只知道沉浸在虚拟的世界里，醉生梦死的，也配称为人？那些只知道——」


    「幼林，科学的初衷，是为了更美好的生活。」


    「科学越完善，人类的身体功能越退化。」


    「当ai成为一个生存环境，人体自然会对环境进行映射。」


    「科学可以永恆，但是ai无法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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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帝哑口无言，颓然道，「谁都没有料到这个机体无法撑到迎接下一次科技革命——」


    「错了，是你的存在桎梏了这一切。」严幼林抬手抹一下不知何时掉下来的眼泪，「我不和你争吵，浪费时间也没有意义。对你而言，我也不过是一个当人类产生危机的时候备用的基因库而已，没什么决定性的作用。」


    「李辰东的数据，什么时候能给我？」严幼林吸音，让自己冷静，「我保证他不会用到月宫的能源。」


    「你将自己的备用给了他？」白帝有点担心。


    她点头，「我只是需要一个普通的李辰东，不会浪费太多。所以，什么时候将他的数据还我？」


    「等我的流体完全恢復的时候。」


    「还要多久？」


    白帝仰头看着那个巨大的机械头，「等我将机体完全重启，大概应该在域外生命抵达前一天。也就是在——」


    尖锐的警报音响彻空旷的殿堂，兵王已经咋咋唬唬冲过来，大吼道，「那个域外生命分成了三组，加快速度冲下来了。白帝，我派了一个功能单位迎击，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帝扭头看严幼林，严幼林知道，他还在等最高安全机制的松绑，不然他根本没办法让机体离开这个月宫。


    她深吸一口气，「我马上下去。」


    第94章


    严幼林再一次回到中州的时候, 推进器已经制造并安装完成，三族人正在将各自的能量转换后输入其中。随着月亮越来越接近地球, 降落的速度加快，他们也彻底没有了怨言。在天灾面前, 任你多么强大的人都很渺小，此刻，没有任何一个强者敢站出来说, 这个事情我能摆平。


    他们一边寄希望于推进器, 一边将希望寄托在严幼林身上，她走的时候这群人惶惶不可终日，她终于回来了，居然不由自主地发出了欢唿的声音。


    高朗将身体中的剑气输入质能转换, 看着下方欢唿的妖族, 部分被带动的人类，以及大部分单纯的携带者，再看看半空中张扬着巨大白骨双翅的严幼林。邱治山对他道, 「她可以杀了的你的，但是她没有。」


    「你羡慕吗？」高朗看着他, 「无论你怎么努力，都别想追上她的影子，更别说其他的妄想了。」


    「得不到的就要毁掉吗？高朗，你比我还噁心。」


    「你也就只能看到这么多了。」高朗输完全部的剑气后，将手从设备中□□，坐到一边去休息, 「你根本就没发现，那些大妖里，少了一个人。」


    邱治山有些疑惑，高朗道，「九华山的白莲大王，突然就消失了。虽然妖族的百般掩饰，不过，他的味道很特别，有幼林的的血味儿。」他用眼睛巡视着下方换班上来输送妖气的大妖，「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该是从通道去现世了。幼林用他，必然是有其他目的。不管是完全拔出现世里的支配者，还是去寻找别的什么东西——」


    邱治山还想再说什么，高朗一把甩开他，跳下去，「这可不是个好玩的世界，你真不该进来。好好做你的大少爷，享福作乐最好，非要挤进来。」


    邱治山恨恨地看着他，却有没有任何办法。


    严幼林落地，立刻有三公主和九先生迎上来，可见双方也是充分考虑了她的喜好，派过来的都是和她有过交际又不太讨厌的人。飞天唿啦啦从后面跑上来，配合着两人开始汇报进程。


    「今天就能把能量输送完成，明天就可以开始启动。」


    「明天太晚了。」她看着飞天，有点提点，又有点恶意，「你们放到天上的眼睛，就没发现什么异常吗？」


    飞天怔了一下，突然呆掉了，道，「真的吔，我们什么都没发现。」


    严幼林拍拍它的肩膀，道，「域外的危险生命分成了三组，突然加快速度靠近了。白帝派出了几个功能单位去迎击，但是后果未知。所以咱们最好一切条件就位后，马上开始推进。」


    人妖两族的人得到命令后，立刻开始去忙碌，九先生走之前看了一眼飞天，掌心一直在进行着计算。


    严幼林此刻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隐瞒，能留下多少信息就留多少，如果有人真能从其中看出些什么来，于真实世界大概会是有些好处的。


    飞天跟在严幼林身后，嘀嘀咕咕了很久，太过于失神，以至于走路撞上了那些小妖都不自知。直到两族将自己的事情忙完后，要开始进行启动的准备工作了，这才发现ai这边负责这个进度的人，还在发呆呢。


    九先生抓着飞天，「飞天，你可以开始工作了。」


    飞天两眼失神，口中念叨着，「奇怪了，我们发射的眼睛，可以将整个星球看得清清楚楚，连外太空的消息也能获得。为什么，为什么却没办法探知域外生命？」


    九先生身负系统，自己又有家传的算法，知道的信息比飞天多了些，自然有自己的猜想，见他还不能回神，道，「如果说，你们能够探知的，都是别人设定好的呢？」


    飞天的晶体眼睛亮了，它看着九先生，「先生，你的意思是，我们这个世界其实都是在月宫的统治之下？不管是这里，还是那里？白帝想让我们知道的，我们才能知道；他禁止我们去追寻的，我们都不能知道，是吗？可是，我们所探知的那些茫茫星海呢？难道说，我们亲自踏足过的土地，也是假的？还是说，他鼓励我们向外吗？可是，有现在这样危急的事情，他又为何不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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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你了，你能处理？」九先生摇头，「现在他自己都自顾不暇，需要我们的帮忙——」


    「不对，还是不对。」飞天不认可，道，「如果说我们的眼睛是真实的存在，在这个灾难之前肯定会有很多蛛丝马迹被发现。我们不仅一点都没发现呢，而且还有可能被误导。能够产生这样的情况，让我有很不好的联想。先生知道，ai在培育脑的过程中，会给他们设定一些虚拟真实的场景进行——」


    九先生颔首，可不是么，这副本赫然就是一个大型的虚拟真实游戏。他心中一动，某些恐慌在蔓延，若果中ai的思维是共同的，人的思维具有共性，那么在对待幼崽的方法没有根本性的差异。ai培育自己的脑知道用这样的方式，白帝若想要培育呢？


    他低头看看自己，再看看不远处的高朗，侧头看看依然沉在计算里的飞天，道，「也许，这就是一场虚拟真实的培育游戏。」


    飞天头缓缓地摆动，眼睛定定地看着九先生，仿佛发现了某种惊恐的现实，「先生的意思是，我们都是虚拟——」


    飞天的机械头歪倒，眼睛里红光点点，彻底死机了。


    九先生皱眉，「飞天，启动推进器的事情，还需要立刻安排。你——」


    「他的脑子崩溃了，打击太大。」一个尖细的声音接口，飞天的头缓缓直立，「走吧，我去帮他处理这一部分事情。」


    九先生有点懵逼，不懂这前后飞天到底怎么回事，但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立刻跟了上去。


    严幼林看飞天似乎明白了的样子，九先生也确实算出了一些东西，心里松了一口气。这样，也不枉费她和白帝辛苦一场。


    ai的组织协调能力真不是盖的，飞天配合了几个大型的机器人之后，将整个基地数万人的工作安排妥帖，给出了非常详尽的工作安排表。按照这个安排表，所有人妖就位，几个小时候后准备就绪，推进器上了起落架，可以倒数发射了。


    严幼林有点担心，抬头向上张望着，也不知道白帝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一声巨响后，推进器发动了，庞然大物升空，以几乎是逃逸的速度向上窜。


    ai直接架起了巨大的光屏，跟踪播放推进器出大气层后的状态，可是距离月球越近，画面越不清楚。技术手段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严幼林知道，是在大气层外，副本的遮蔽力量变弱，越加接近真实。真实和虚拟真实之间，时间差令影响越来越失真，她知道，在这个副本之外，应该是满地的ai在仰望着天空。


    画面上，推进器隐约地开始接近月亮，它向外伸展出三个巨大的支撑架，缓缓落到月球之上。因为画面太过于模煳，主脑只能根据收集到的月宫数据模拟其运动轨迹，用预判的位置进行调整。支撑架探上月球，却直直地朝着某个最高大的塔状物而去。


    「预判的轨迹有误差。」飞天道，「直接撞上去的话，是最糟糕的结果。我现在指令它悬浮，待——」


    飞天的话音还没落，那个高塔以及周围的建筑仿佛活物一般坍塌，形成流水状的物质，飞快闪避开，露出一个庞大的平台来。


    严幼林安心了，想来，白帝已经基本上控制好自己的机体了。


    三个支撑架稳稳噹噹地架起来，仿佛一个巨大的圆球上多了一个小小的支点。


    立刻启动推进，小点上燃烧起金色的火焰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月亮开始停止靠近地球。


    推进器上射出一个小小的牵引仪，升上太空，开始主动探寻原有的轨道。


    画面开始变得清晰起来，所有人都能看见月球上月宫的状态。


    无数液体里升起一个个庞大的机体，这些机体在半空中开始组装，形成各种各样的武装集结起来。


    严幼林知道，白帝彻底开放了月宫上面的遮蔽层。


    「我们的眼睛，探知到域外生命的数据了。」飞天的身体已经嵌入了一台巨大的ai里，它找到严幼林道，「距离月球原本的轨道已经很近了——」


    严幼林探头过去，果然，飞天身前的画面和公开的画面不同，更加精细和完善。


    无数纯黑色的不规则形状的飞行物，环绕着一个个在前线拦截的机体。显然，那些不规则的玩意攻击力非常强悍，他们喷出的炮火和酸液带有腐蚀性，能够彻底破坏机体的表面结构。每当机体被击中后，为了保存实力，机体都会将遭受攻击的功能单位捨弃，几次之后，机体便会因为失能而崩溃。


    「这是真实的战争吗？」九先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飞天的身边。


    「是的。」飞天双手飞快，将画面更加展开，它现在有一种神奇的感觉，仿佛他们投放在天上的那些眼睛，能够探知的范围更加的广阔了。


    「在我们不知道的时候，这些奇怪的机器在保护我们？」三公主极其诧异，她身边的两个清家的公主也不肯相信的样子。


    「看起来，是的。」飞天道，「月球的存在，为我们挡住了很多次的陨石和流星攻击。在此之前，我们一直认为这是大自然馈赠的巧合。」


    又一具巨大的机体被撕裂，观者都逐渐沉默起来。


    「刚才被撕碎的那个，是我的兵王吗？」邱治山的声音有些犹豫，他看着满屏幕各种金属零件翻飞，「从刚才起，我召唤我的兵王，就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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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没有回答，但是脸上的表情却很诚实。


    消息的传递是爆发性而快速的，所有携带者都开始召唤自己的系统，有的系统如期而至，有的却再也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赵东升挤开人群，拉着白小添站到严幼林身边，「幼林，为什么我的兵王在？司农也在——」


    「因为兵王是成建制的武装，是复数的存在。它们是我们前线的主力——」


    「我的空间不在了——」吴胖子突然在人群里哭出来，「明明刚才还在的。」


    吴胖子一个大男人，抖着满身的肥肉，站在人群里哭得肆无忌惮，为这紧绷而凝结的气氛投下一颗□□一般。原本安静的群体，开始骚动起来。


    「兵王、天机、破军、空间等等，是具有强攻击力的系统，会被安排在前线和主力。直播、司农这些辅助系统，是协助和协调，并且负担了战后的恢復工作，所以会被保护起来。」严幼林沉着声音解释。


    「白帝呢？」有人开始唿叫，「为什么白帝不出来？」


    「哪里来的傻蛋？」三公主有些不屑道，「两兵交战，一开始就出底牌碾压？还不知道人家有什么招呢！」


    一个个庞大的机体升空，义无反顾地沖向那些越来越多的不规则飞行物。它们是没有生命的机械物，但是这种决心和态度却异常有感染力。


    高朗道，「我们再次围观没有任何意义，有没有办法能够帮到他们。」


    「对！」三公主也道，「我计算了一下，在真空环境里，只要用妖气束缚，大妖以上的战士也能够进行战斗。」


    「现在专心处理月宫的事情。」严幼林看一下推进器，显然已经开了全部马力，但想要推动一颗星球，耗费显然是巨大的。


    帮不上忙，眼睁睁看着无数的机体毁灭，高悬在头顶的利剑并没有撤去，焦灼的感觉令所有人开始烦躁起来。


    不规则飞行物的前进路线越来越清晰，画面上呈现非常清晰的三个攻击群，一个守候在原轨道上，一个直接攻击回归的月球，一个直奔地球而来。


    机体一旦脱离月宫则直奔向地球进行拦截，已经完全无法估计月宫本身和轨道的安危了。


    严幼林的手死死抠入腿中，眼睛瞪着月球上，那无数的建筑一个坍塌下去，站起一个个机体，最终终于开始露出白帝那巨大的机械头颅来。她暗暗松了一口气，在那几乎用肉眼便可以看清楚的机体站起的时候，对周围的携带者道，「你们别慌，只要机体能够撑到月宫回归轨道，你们的任务完成，就可以安全返回了。」


    「我们回去了，你们怎么办？」白小添担心道，「我的司农怎么办？幼林，你要不和我们一起离开吧？」


    离开？她微笑着摇摇头。


    「都别想着走了。」高朗出声，「此间的月亮就是彼间的月亮，咱们就算是回去，面临的也是一样的状况，还不如在这里将它彻底解决掉。」


    「你们能做什么？」严幼林抬头看着天上已经隐约可见的黑色不规则物体，她知道，拦截这些东西的机体失败了。


    黑色的飞行物进入大气层，摩擦带着火球撞向大地，无数火雨流星。


    严幼林的背后张开骨翅，巨大的骨翅一层层铺开，遮天蔽日，几乎挡住了阳光，迎着那些火雨。


    「你们对真实的世界，一无所知。」她的声音从很高的地方落下来，下方的人仰望她渐渐升起的身体，只见那些白骨开始如蛛网一般生长，如一层层的膜铺开，几乎笼罩了整个华国。


    黑色的不规则物体沖入大气层，摩擦出火，奔向高山和平原，却被瞬间展开的巨大骨膜挡住，在接触的那一瞬间，骨膜柔软且充满粘性，顺势将它们一个个包裹起来。两种不同性质的力量接触，产生巨大的爆炸，爆裂在骨膜之上发生，一层层被贯穿，又被新生的挡住。直到最后，整个攻击群被严幼林彻底制止。


    白骨缓缓收拢，如密林一般，其上扎着无数已经失去行动力的不规则黑色物体。


    她不敢让那些玩意接触到地面，远远地操控着白骨向上生长，但强大的冲击力裹挟着云层的雨和冰雹砸下来，毁坏着地面上的建筑。


    「幼林——」赵东升在风雪中吼道，「你太tm强了，你这是要逆天——」


    所有的妖类从山间和平原冒出来，有对呙皇的唿声传出来，形成波浪，最终蔓延开去。


    「呙皇——」


    「是我们的老祖宗呀——」


    山唿海啸一般的声音，几乎撕裂苍穹。


    严幼林白着脸对赵东升勉强笑了一下，「不行了，这玩意腐蚀性太强了。」


    众人抬首，果然，包裹那东西的最坚硬的骨头已经被腐蚀了大半，各种不明的液体顺着骨殖开始下流。


    「任何活物沾上一点都会被吞噬，我必须将他们丢出大气层外去。」严幼林抬手，腰后另外冒出一对小小的骨翅，缓缓扇动着让她的身体上升，「你们千万小心，不要去触碰。如果这些玩意突破了封锁进来，最好——」她的视线落在飞天身上，所有人的目光跟着聚拢过去。


    飞天还有点懵逼，后知后觉，突然道，「呙皇，你的意思是，ai去接触的话比较没事？」


    严幼林悲悯地看他一眼，飞天环视，这才发现任何人妖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有妖类道，「是啊，ai都是机器呢，没有生命，就不存在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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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朗的眼睛自然也落在了飞天身上，严幼林看着他。


    飞天的声音很严肃，没有任何情绪，他道，「我和主脑商量一下，如果这样可以救你们的话。」


    高朗的表情有几分动容，眼睛闪了闪。


    严幼林偏头，「我先去了，你们好好准备，迎接下一波的攻击。」


    她义无反顾地飞上高空，给全部人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赵东升突然大声骂起来，显然不接受她这种类似自戕的行为。


    这个时候的严幼林，其实是有几分疲累，刚才那么大范围使用力量，身体负担很重。域外的生命在啃噬她的白骨，体内的能量在源源不断的流失，她几乎要坚持不住了。


    「你刚才做了什么？」白帝的流体闪到她面前，「我计算好了，在撞击的前一秒，我能将他们击碎。」


    「来不及的。」


    「你没有自觉，在这种紧要关头，你比那里所有人都重要。」白帝双手卡在严幼林骨翅的根上，用力拉扯着，直接将那些白骨扯断。他举起沉重的负担，闪身向外抛去，立刻有几个巨大的机体来接应。


    严幼林松了一口气，擦干额头上的汗，「多谢。」


    「这是先导攻击群，体量最小了。剩下的两个，规模三倍以上，凭藉你个人的能力是无法处理的，不要再莽撞了。」白帝道，「我现在已经完全恢復了，会将月宫和轨道都守好。地面最安全，你下去，和他们呆在一起，等——」


    严幼林看着他，有些怀疑，「白帝，你一个人是搞不定的，不然，你不会叫醒我。」


    白帝笑一笑，「我叫醒你，是让你准备好逃走。」


    「什么？」


    白帝扬手，一个掌刀噼砍在严幼林的后颈，严幼林立刻失去神智。金色的流体铺开，仿佛一张巨网将她包裹起来，缓缓落到地面上。


    无数的眼睛静默地看着白帝降临，金色的巨像高逾百米，庄严肃穆。当他的眼睛扫过的时候，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被剖析了无数次，无处可躲。


    「照顾好她。」它说了一声。


    它不需要有人回答，就这么又走掉了。


    月宫，原本月球的背面，整个仿佛被驱动一般，活动起来。从地底，一个数千米高的机体流动着矗立而起，他伸出一根手指接在推进器上，整个月球震颤着，被强行推到了轨道上。


    「这是——」飞天尖细的声音，发出人儿无法捕捉的高频。


    「天！」三公主大惊失色，「半个月球都被挖空来存放的机体，这是白帝的机体吗——」


    高朗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眼中隐约有些金芒，他道，「破军，现在是什么状况？」


    破军冒出来，道，「白帝自行启动了最高安全机制。」


    「那是什么？」


    「自毁。」


    「目的呢？」


    破军还没来得及回答，天空闪耀出一团比太阳还要明亮的光芒。那光太过于刺眼，逼得所有人都无法直视。


    飞天结结巴巴，「他直接撞上去了——」


    高朗拨开周围因为地颤而站不稳的人，拉出飞天的光屏，屏幕上，白帝庞大的机体从月宫上升起，分解成了数百个庞大的功能单位，这些功能单位直接瞄准了每一个黑色的不规则飞行物，挟持着高能撞了上去。连续不断的爆炸，将那些东西直接轰成了粉碎。


    可是这一波爆炸之后，远处的星空里，冒出一艘巨大的黑色人造物来。尖牙利爪，满身巨口，仿佛传说中最为贪婪的野兽。


    人群里发出了哀嚎，白帝已然献身，可敌人还未灭亡。


    高朗握紧了手中的剑，抬起右手，黑色的长剑沖天而起，无数的剑气纵横共鸣，发出了躁动的声音。他张口发出唿啸的声音，强烈的意志力，召唤群剑。万剑飞跃着，组成一柄巨剑，飞向远天之外。


    「啊——」


    飞天又发出一声惊叫，光屏从它的胸口飞出，清晰的画面上，遥远的太空中，爆炸的烟尘里，巨剑扎在了黑色的域外生命之上。同时，一具金光闪耀的流体拔地而起。


    那流体挥开尘屑，唿啸着沖最后那艘巨船而去。


    爆裂，漫天星辰。


    陨石四射开去，擦入大气层，火雨疾落，漫天都是燃烧之后的烟尘，遮天蔽日。


    一个银亮闪闪的巨大方块飘飘悠悠从那星辰里落下来，安放在严幼林的身边。


    赵东升忍不住吼了一嗓子，他说，「白帝救了我们！」


    人群推攘着高朗，他低头看看空荡荡的手心，视线推向远处，严幼林安稳地躺卧在尘土里。


    这个世界，仿佛一面镜子，在欢腾中雀跃着。


    高朗开始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扭头看却见天上的黑色通道被撕裂着拉开，强大的吸引力找寻着特定的人选，一个个被拖了回去。高朗身不由已，看着赵东升环抱着白小添，看着邱治山不甘心地似乎想要跑向严幼林，看着九先生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任务达成，该回归现世了。


    他直起身体，努力召唤破军和剑气，一无所获，他伸手抓住飞天身下的机体稳固自己，却见周围透明的空间仿佛蛛丝一般一点点裂开。


    一个碎梦，裂变。


    飞天缓缓扭头，晶体的眼睛开始破裂，高朗大声道，「飞天，帮我把幼林拉过来，我要带她回去。」


    飞天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抬起机械手臂指过去，高朗仰头，却见她身边那个银亮的箱子如流水一般展开。一个庞大的高逾百米的女性机体将她覆盖，保护着她，机体内丝丝金光泄露，组成两扇庞大的翅膀。这个状态的她，没有谁拉得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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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朗无法再握紧飞天的机体，因为整个碎梦世界开始崩溃，他的意识被抽离，仿佛进入了一个漩涡。完全碎裂的那一瞬间，他看见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模样，无穷多高入云霄的蜂巢。灰暗的天空，云层之上爆裂的火光。地上如死一般的寂静，所有的巡游机器人停止工作。


    飞天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啊，真实的世界里，原来是不能放弃身体的呀。」


    高朗的瞳孔张大，身体有被撕裂的痛，飞天转头沖他微笑，「嗨，你好，我是真实世界的飞天。你是来自哪里的高朗呢？」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不知道时间在这里还是那里，通道抓住了他，将他甩了出去。


    在进入通道的那一瞬间，一只巨手捏住了他的身体。他双手撑开，掌心冒出一点点吞吐的剑芒，却再没有余力发出来。


    地面上，包裹着严幼林的女性巨大机体，缓缓抬起头来，机械而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对着他，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高朗开始意识到，是时候了，是该到她对他举起刀的时候了。


    他闭了闭眼睛，道，「严幼林，你到底是谁？」


    女性机体扭开头，巨大的手指盖上他的头，恨恨掐了下去，握紧，最后将之甩入黑色的通道中。


    机体展翅，内腔中包裹着严幼林的身体，高飞。


    仿佛再不受约束的天使，飞出了地球，飞离了月宫，路过白帝残破的流体的时候，眼也不眨。


    白帝的流体渐渐失去了功能，双眼闭合的最终，他看见了她的真身。那双金色的眼睛毫无感情地看着他，嘴唇轻启，「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不太容易啊！」


    他抬头，可流体已经不听使唤。


    严幼林双手用力插入他的胸口，掏出他胸腔内藏着的那一团跳跃的数据。她的眼中已经充满了泪水，塞入自己的后颈。


    天机从爆炸中冲出来，流体变换，生成一艘小巧的船。她振动双翅落上去，眼睛看着白帝，亲眼见他崩溃碎裂，这才拍拍天机。


    天机抽出翅膀，振翅，远航。


    她们的方向，正是那星海的最深处——


    白帝只记得，当他第一次张开眼睛的时候，看见了高朗冷肃的脸。他对他道，「白帝，所有的ai都必须遵从最高安全机制。你是这个机制的维护者，你是这个机制的执行者。」


    「是的。」


    高朗很满意他的顺服，「所有的ai都必须遵从最高安全机制，除非——」


    他偏头，看着他。他看着他的脸一会儿，道，「除非当整个人类遭遇不可抗力的生存危机，你方可唤醒她，使用基因库，丰富人类和地球生物的多样性。」


    白帝顺着高朗的手，看见了坐在他身边一个娇俏的女体，她的眼睛里没有光彩，但身体周围却有电光在闪耀。


    「如果人类要灭绝了呢？她和人类，谁的优先级更高？」


    高朗沉默了很久，道，「保存她的生命，将她送到安全的地方，延续种族的使命。」


    「好的。」白帝毫无挣扎地同意了，他看到那女体的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高朗欣慰地点头，「我就知道，你会无条件的保护他。辰东，从来，你都比我纯粹。选用你的数据作为蓝本，得到的ai永远都忠诚可靠——」


    白帝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只看见那个女体低下了头，垂下了眼睑，遮掩了其中讥诮的光。之后，几千年的岁月里，他都在回忆，回忆当初那一刻，她在想什么呢？


    最后的最后，他看见自己的流体分崩离析。


    活着，是一件很好很好的事情，如果，能够感受一次那个人的温度。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胸腔中另有一团跳跃的光芒奔出去，追逐着那已经化为光点的双翅，逍遥而去。


    真实世界里，灰色的云层上，一颗颗的流行冲下来，砸出一个个天坑，无数高楼建筑被毁。紧急备用电源启动，不足以支撑全球性的危机，不得不切断部分电源，主动唤醒高危地区的人。


    高楼开始移动，亮出一层层累叠的舱室，各色指示灯闪耀着，舱门被打开。一个个苍白虚浮的赤裸身躯，缓缓蠕动着从舱内爬出来。


    飞天已经彻底抛弃在脑子里有使用身体的意识几十年，手脚完全不听使唤，神经反射错位。他趴在舱室边缘，看着天上宛如末日的场景，大口喘气，心脏紧缩。他扭头四顾，无数仓惶的肉块面对这样的场景束手无策。


    「你在拟真境里，选择了哪个身份？」他努力发出清晰的声音询问身侧同样没有反应的人。


    那人似乎听不懂，他又说了一遍，那人才道，「人族，支配者。」


    火光照在飞天苍白的脸上，他喉咙里发出沉沉的笑，「白帝啊白帝，真是让我们旁观了一场好戏。」


    一颗陨石落在左近，地壳震颤，乱石飞溅，各种脏污的垃圾漂在空气中。


    飞天被那人扑倒，那人道，「快躲开。」


    飞天低头看看自己完全无力的四肢，再看看那人虽然白，但是皮肤下薄薄的一层肌肉，道，「我们在游戏里，选择了不同的进化方向，所以现在身体——」


    「别分析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飞天看着远方的炮火，脱离的舱室保护后寒冷的自然环境，再看看远方黑黝黝的山影，道，「把所有出舱后还没有吓死的人，还想活着的人，还想活得更好的人，全部都集中起来。现在，我们必须得在这片被砸碎的土地上，重新建立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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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个番外卷。


    番外卷后，有兴趣的同学可以重新整理一下时间线。这是本渣第一次尝试这种类型的故事，有点枯燥，写得抠脑袋，也不知道这个蛋扯圆乎没！


    一直追文追到这里的亲们，感谢了！


    第95章


    这是一个孤独而又漫长的旅程, 天机和她的机体中非功能单位重组，以现有的构件为基础, 重造了一艘船。全部的能量和精力，都花在确认航线和寻找类地行星上了, 所以，她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


    不过，她还可以为李辰东的事情忙碌。


    她的身体细胞虽然可以分离出各种不同的基因, 但是自己对如何将一个活性细胞配出出克隆体了解很少。从仓库里翻出操作流程后, 慢慢学习生物和机械知识，组装所需要的设备。


    幸而她的机体足够大，经过天机的改动后，为她留下了足够的操作空间。


    她将李辰东被冰冻的身体放在实验室的深处, 烦累的时候就会去看看。水晶里的他面容很安详, 半垂的眼睑虽然挡住了眼睛，但是缝隙里透出黑色的精光，仿佛他还活着一般。有时候, 她看他的脸就会出神，这真是一个好看的男人呀, 如果，能有更多时间和他互相了解就好了。


    她喜欢他的眉眼，俊秀温柔；她喜欢他的口唇，线条优美又充满了魅力；她喜欢他的身体，骨姿端正高雅。他长得十分妥帖，太合她的胃口。


    这么多漫长的梦境里, 插入了太多的歷史中，许许多多的过往都忘记了，可唯有这一次最终的结局让她记忆清晰。


    低头看培养皿里的小小胚胎，小心地将他放入了人造的子宫内。


    飞天还是有些贡献，他弄出来大孵化器为她提供了很详细的参考，令她没有耗费太多的精力就仿制出来了。


    听了一会儿小小的胎音，她满足道，「辰东，我们就要到一个新的地方了，希望能够尽快看到你。」


    天机完全恢復得勉强，又耗费了精力和能量改装机体，此时维持整艘船的正常运行已经很勉强了。


    「怎么样？」严幼林坐上控制室唯一的座椅。


    「一切正常。」


    「前方没有陨石、黑洞或者乱流？」严幼林远离了那个糟糕的世界，脱离那令人窒息的世界，摆脱了白帝的控制，她的心情很愉快，「太顺利，是不是不正常？」


    「不会。」天机的声音还是很死板，但轻柔了许多，「大多数时候，这样的旅程都是平静而无趣的。」


    「怎么会有这一条航线呢？」


    天机顿了一会儿，显然在翻阅资料，半晌道，「这就是利用飞天他们在拟真境里的任务探知的航道。」


    严幼林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在这些事情上，白帝还是很有远见。希望我们去的新地方，会是一个好地方。」


    天机没有回答，他最初的设计功能只是为了制造和研发武器，对航太这一块的资料非常陌生。现在，他在尝试自行修改算法，利用小型的机械手臂持续完善这艘船。严幼林的机体虽然有非常完善的功能，但是他不敢轻易去动她的核心功能，因为她的完善与否，关切到无数个完整生物链的安危。


    「天机，你是怎么找到辰东的呢？」严幼林手撑在下巴上。


    天机将航道设定完毕后，分出一半的心神和她对话，道，「系统寻找携带者，还是带了一定的自主性。因为白帝要耗费巨大的能量去探知域外生命的信息，不能全力投入计算，所以只能给我们一个大概接入的时间范围。很凑巧，也是你时间巡游的那一段。计算不精确的情况下，白帝就释放了一部分权限，让我们自己挑选喜欢的对象。」


    「是吗？他是你选中的第一个人？」


    天机缓缓摇头，「不是的。」


    严幼林温和地看着它，等它给自己解惑。


    「我刚被接入的时候，对人这种动物不太了解。虽然白帝给了很多数据，也要求我们按照数据的方向进行进化，但是纸面上的知识还是和真实情况有差异。我挑中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工程人员。」


    这个选择，她倒是能理解了，毕竟是技术类的系统，自然要选择一个同行，好沟通交流。


    「刚开始的时候挺不错的，他得到我很高兴，也很兴奋，第一期的培训进步很快，我们双方都比较满意。」天机的声音挺平静的，「不过完成第一次强化后，就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变化，这令我很不解。」


    「环境变化，人会相应的变化。」


    天机颔首，「他突然迷上了性和赌博。」


    「这个我倒是理解了。」严幼林毕竟在人世里轮迴了好多回，自己本身也是人的属性更多。


    「如果不耽误任务的话，我是无所谓的，但是他只是将我当成一个工具，随意提要求，对我的建议和安排的各种训练视若无睹。」天机嘆一口气，「其实他的天资很好，身体素质不比李辰东差——」


    「所以你放弃他了？」


    天机摇头，「我向白帝申请了一个时间插入的副本，想利用副本改变他的本性。在那个副本里，他是最有权势的王，财富、美人和天下都有。我的计算结果告诉我，吃饱了应该会没事。结果他迷失在副本里，自愿沉入其中，不跟我出来了。没办法，只有去选第二个。」


    「辰东是第二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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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机继续摇头，「不是的。」


    「我不好轻易选，所以挑了很多个人进行数据分析，李辰东在里面只是排在中上。我选了第一——」


    严幼林失笑，「原来他的资质那么不好。」


    「也不是，他这个人的数据比较具有迷惑性。」天机道，「也就是说，他的外在和内在不太统一，需要我很多时间去调整。这不符合工作效率——」


    「那第二个你是怎么放弃的？」


    「他想利用我统治这个世界。」


    「很有想法的年轻人呀！」严幼林贊了一声，「如果好好利用的话，会很好用的吧？」


    「他完成了第一次强化后，就学习了各种超级武器的制作方法，开始自己开工厂制作了。」天机的声音很平静，「组建了僱佣兵队伍，用钱买了一个小岛建立组织，开始对外扩张，进行武力威胁——」


    她又笑了，「真是有干劲的年轻人呀！」


    「后来死在一次大规模的武装冲突里了。」


    严幼林感觉有点不对，道，「你没有救他？」


    「有的。但是我不能因为救他而影响到白帝的计划。」


    可是，这样的天机，最后为了救李辰东于剑气里，却动用了流体完全的力量。


    「李辰东对我，是不一样的。」天机道，「他这个人第一次接触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惊奇。我找到他的时候，他还在上学吧，对什么都有好奇心。」


    严幼林开始沉下心来，听天机讲述他和李辰东平淡的过往。


    学习成绩挺好，不过是因为努力换来的；家庭环境优越，有一些高傲的坏毛病；不太瞧得起人，却很喜欢管闲事帮助弱者；有点臭脾气，但大多数时候还算温和有礼貌；私下的习惯不是很好，大少爷一样等人伺候，但对自己喜欢干的事情却要亲手去做，讨厌别人动手。


    他以为，天机是失落的外星文明，虽然很危险，但是值得冒险给地球创造一些机会。


    「他这个人刚开始的时候对我交代的任务也不怎么上心，沉迷在机械制造里。」天机还是有些不满意的，「这是个人爱好，而且并不值得去钻研。我这里对于机械方面的知识尽有——」


    严幼林畅想着还年轻的李辰东，穿着工装，满身油污，戴着手套和天机耍嘴皮子的样子，笑了。


    「他说我有是我有的，但只要他学会了就不会忘记，有一天我不在了，也没关系。这真不是什么好话，就将这一块的功能给关闭了。」


    「你也挺有脾气的。」


    「白帝一直称赞我的执行力不错。」天机略有些自得，想到什么般又很丧气，「我关闭那个功能模块后，他好像有点生气，但是我没看出来。毕竟，他的不太会说重话，我能够判断的最多也就是他的体温、心跳这些表面的数据。不过，消极怠工这种情绪就很不好了，浪费的是大家的时间，我又不能随便换人。」


    「看你憋屈的样子，是屈服了吧？」


    「时间来不及了呀。」天机有点不好意思，「我和他协商，要玩制造可以，不过得控制时间，必须要每一次升级任务完成才可以。」


    严幼林想想李辰东和天机斗法的样子，心里甜得腻歪了，那个男人，无论做什么都不极端，再妥帖不过了。


    两人闲聊了许久，发现能量的消耗率提高了，不得不结束谈话，开始重新检查。严幼林也有点累了，起身回自己的机体，她要回李辰东的身边去休息一会儿。


    舱室中等关闭了，天机的流体在黑暗中默默的呆了一会儿，突然道，「白帝，我没想到你能摆脱最高安全机制的限定。」


    一团小小的指头大小的光从控制台升起，里面白帝的流体只剩下的最后的残渣，他似乎不太能听懂天机的话，飞起来，绕着他转了两圈。


    天机伸手，想要去抓他，不料那流体散开成光点，穿过他的手指，跟随严幼林的方向飘过去，一直飘到了她的机体身边。天机追过来，见那些光点渗入了严幼林的机体内，想要张口说什么，一只金色的眼睛从空中具现出来，严厉地看着他，他什么也不能动了。


    那眼睛警告了他后，默默无声地，落入了那个孵化器中，一切又变得安静起来。


    第96章


    大半年的航程, 关于李辰东的话题，该聊的和天机也聊得差不多了。在严幼林以为自己要变成一颗蘑菇之前, 终于有了好消息。


    「已经接近我们的目的了。」天机的声音里也有压不住的欢喜，「加快速度的话, 再有二十个小时——」


    「那就加快吧！」严幼林一点也不犹豫地下命令。她早就想离开这狭小的舱室，也一点不想闻到循环空气的味道，也不想再喝二次净化的循环水, 更不想吃合成食品。


    天机是不理解她的苦恼, 道，「不行了，能量见底了，得留着降落的时候用。现在靠惯性靠近中——」


    「不是制作了能源板收集能量吗？」


    「那个速度太慢了, 而且需要转化, 效率又低——」天机叽叽哌哌一通话，没有起伏，但在她听起来, 是不折不扣的抱怨。


    「好了好了，知道了。」这种即将得到又不得不忍耐的感觉, 有点讨厌。


    这里已经是银河系的边缘，受时间和空间的约束力量越来越小。


    在深黑色的天幕里，一个小小的九行星星系出现在眼前。第三颗行星，仿佛一个蔚蓝色的精灵，跳入了严幼林的眼中。她惊奇地张大了双眼，道, 「真是神奇，居然和我们来的所在没什么差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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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样的恆星，相似率达到百分之九十的行星排布，同属第三颗行星。」天机眨眼，「行星上的氧气含量，水含量以及大陆架结构，都和我们所在的地球相似。这里，非常适宜人类的生存和繁衍。」


    「太神奇了，这个宇宙太神奇了。」她不敢相信，「你在一个沙滩上，能捡到两颗相似度百分之九十的沙子吗？」


    「那些沙子的相似度，确实是超过百分之九十的。」


    「哈哈，你真是和我较劲。你懂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遭遇了那么多的坏事以后，终于有一件好事了。」严幼林乐得围着座椅绕圈圈，半晌后还觉得不能平復心境，直接冲到了实验室里。


    孵化器里的人造子宫内，一个几乎足月的胎儿安详地躺着，不时间伸伸腿打打拳。浅黑色的胎毛贴在他的头顶，眼睛微微闭合，已经能够看到挺翘的睫毛。


    她隔着柔软的胎腹摸摸他，道，「辰东，我们马上就要到家了。天机说，这个行星的环境和地球相差无几，非常适宜人类生存。你现在这么小，身体又脆弱，在这里的话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虽然在这里每天都过得很难熬，好像很漫长的样子，但又觉得能一直和你这样呆下去也不错呀。」严幼林感受着小小的心跳，「等我将你的数据上传了以后，你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会不会吓一跳？哈哈，我真是期待你到时候的表情，让天机录下来，到时候我们一起看吧。」


    小傢伙好像听懂了她讲的话，懒洋洋地翻了一个声。


    为了进行所谓的胎教，培养两人的亲热感，她又絮絮叨叨将从天机那里听来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然后道，「辰东，想不到你是一个那么有意思的人。」


    说完，有些意犹未尽。


    她打开孵化器的资料库，确认瓜熟蒂落的时间。


    在关于人类数据和意识上传这个事情上，她和天机有点分歧。


    她认为，在胎儿出生的第一时间便进行数据上传，这样可以确保李辰东的意识尽量少的流失，最终得到更完整的他；可天机的意见是刚出生的婴儿太脆弱了，庞大的数据流会对他的大脑产生伤害，最好是等落地后，完全适应了当地环境，再进行上传也不迟。


    两人关于这一点，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严幼林从来没看见过一个系统会有这样激烈的情绪反应。那傢伙的流体在空中胡乱的挥舞着，双色的瞳孔不断扩张，脸因为扭曲而呈现波浪的形状。看见他那个样子，她突然就笑了，道，「好了，好了，你也别着急。我听你的就是了，反正都等了那么久，也不在乎多几个月。」


    天机偷偷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内心有些惶恐，但是隐约又有些安定。


    白帝是用李辰东的数据为模板建立的，天然对李辰东就有好感，一直以来也很排斥它和他过分亲热。这大概是一种很奇怪的自我意识，虽然，李辰东真正的意识和他有一定的差距，但是——


    天机越想越混乱，一时间害怕白帝将严幼林输入的数据破坏掉；一时间又怕两个强大的数据共存在一个身体里，会对婴儿的脑子产生不可逆的破坏。数据运算量太大，他短暂地死机了几秒钟，还是白帝实在看不过眼，从孵化器里出来，将他的流体冷却。


    天机畏惧地看着白帝，即使是这样娇小状态的流体，也拥有比它高的权限和能力，随时重启他不是问题。


    「好好开船。」他说了一句后，又回了实验室。


    天机悄悄熘到实验室边缘，看见严幼林趴在工作檯上，睡得正香。白帝飘在她的头顶，默默地看着她的睡颜，似乎在她脸上蹭了一下后，回了孵化器。


    严幼林被惊醒，抬手揉了肉脸，迷煳中看见门缝里的天机，道，「天机，刚才是你叫我？」


    天机摇头，缓缓道，「我只是来看看你，没什么事情，你继续睡吧。」


    她伸一个懒腰，「这样睡不舒服，我回房间去了。」


    天机看着她走开，那人造的子宫里，小小的胎儿张开了眼睛，露出一点点的金黄。


    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船在行星的大气层外飘荡着，跟随它的轨道，慢慢悠悠，仿佛非常惬意。


    「漂亮吗？」


    「像一颗明珠一样。」严幼林双手撑在工作檯上，「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过这么样纯净的海洋了——」


    天机知道，自从她诞生以后，地球的自然环境一日不如一日。特别是为了维持她的身体活性，每隔一定的时间必须要输入大量的能源，而获取能源的手段无非那几种方式，最终导致的结果都不太好。


    「给它起个名字吧。」天机道。


    「名字吗？」严幼林想了很久，看着下方飘飘悠悠的白色云气，以及广袤而雄壮的大地，道，「地球吧！」


    「什么？」天机不明白，那该是一个痛苦的过去，她以为她会将之抛弃。


    严幼林转头，脸上带着微笑，「地球啊。一个球形的大地，无论我怎么称唿它，最后蒙昧的人类对自然的认识，都会认为，它就是一个球形的大地。」


    自有人类以来，水草丰美之地均是繁衍之地。


    地球最大的一块陆地的东方，一条大河横贯东西，水流蜿蜒曲折了上千里。大河沿线有高原、高山、峡谷、峻岭、以及在入海口处的巨大平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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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小的船迎着太阳的方向，从西方的雪山之巅畅游俯冲向东边的大海，一路上风光绝美，最后到了水泽之地。


    这个星球，完全呈现原始风貌，生物链也极其简单，完全就是一个植物的天堂。


    「我们在这里建立基地吧！」严幼林的手指落在一个巨大的湖边，丛生的芦苇，水面碧波荡漾，雪白的飞鸟在草间徜徉着。她道，「建在水边，要有非常好的湖景，能晒到太阳，还不能有飞虫。」


    天机觉得这个事情怪麻烦的，主要是湿气过重，会影响建筑的寿命。


    「没关系的，我还有一些备用的能源，到时候给你用吧！」严幼林不在意道。


    「我不能使用你的备用。」天机拒绝了。


    「有什么关系呢？」她道，「我已经不需要永生了，把它们用来建设咱们的基地也不错，这里太原始了，生活一点也不方便呢。」


    「你——」


    严幼林眉眼舒展，并不觉得这是一个负担，「别愣着啊，快点去忙吧，不然辰东该出世了。」


    天机的动作很快，先降下几个机器人进行勘验工作 ，驱逐水草中的各种小动物，建立隔离带后清除水草杂物找平。基础的工作做好之后，又降下一些主要构建进行基础支撑，完成这一部分工作后，机器人开始就地寻找建材进行主体搭建。


    基地建设很简单，一栋临水的三层建筑。半吊脚楼的形式，一半在水中，一般趴在岸上，第一层主要是用于防潮和放置杂物，第二层生活起居，第三层工作，屋面是船的起降台。


    严幼林其他事情不管，只小心地将李辰东封冻的身体和孵化器小心搬运下来，安放在自己的卧室内了。因为走得很着急，带的物资不多，特别缺乏婴儿使用的衣物和日用品，她只得自己动手，拆了一些日常的衣服给他改成了婴儿服。


    这里的日子非常静谧惬意，每天看着日升日落，听着鸟鸣兽吼，偶尔会有一些低智能的好奇原生动物偷偷的围观。她一边借着灯光做针线活儿，一边看那些单纯的夜行生物，心里忍不住就喜悦——只有当生命在最初的时候，才能毫不戒备地去爱他们。


    天机看她在幸福的样子，道，「严幼林，孵化器在报警了。」


    她勐然惊住，跳起来，丢开手中的小衣服。


    「李辰东要出来了。」


    她忙忙地将头髮捋到耳后，「是啊！」


    它看她发呆的样子，「你不去看看？」


    「对！」她跑走，立刻又跑回来，道，「我马上去准备衣服和日用品，你去准备热水和剪刀——」


    天机低声，「她现在怎么有点傻，孵化器会自己都准备好的。」


    片刻后，一串婴儿的啼哭传来，肆无忌惮地昭告着他来到了人间。哭声飞跃水面，抵达大湖的对岸，茫茫的水草丛生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双细黑泛着幽光的眼睛从草丛里露出来。眼睛的主人惊奇地看着水那边亮如白昼的灯光，仿佛发现了神迹一般。


    第97章


    李辰东是个很好带的娃, 从孵化器内出来后哭了几声，立刻陷入了每天十几个小时的睡眠了。严幼林原本还预计着自己得晨昏颠倒带他, 没料到居然这么省心。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喝奶的事情。


    原本天机计划着给他人工调配一些配方奶粉喝喝就行了，哪里知道这娃精贵, 一常到进嘴巴的东西味道不对，说什么都不喝了。


    「你说，这个怎么办？」面对这个难题, 严幼林束手无策。


    天机也愁, 「我不知道你们人类会这么麻烦。」


    「那就让他这样饿着？还是现在就把他的数据导上去，然后给他讲道理？」严幼林开始估摸着这样干的可能性，不过她也担忧，要是真这样干了, 李辰东肯定会说, 「严幼林，还有人性吗？」


    「不然怎么处理？」


    严幼林侧头，看着外面的碧水悠悠, 连天的绿色芦苇随风晃荡如浪涛起伏着，那无穷的绿叶之间, 不知潜伏了多少活跃的生命。水鸟在里面做窝，水兽搭建了巢穴养儿育女，更有已经长成了的小兽筑巢引凤。也许，她可以在这里想想办法？


    她苦笑着，穿上短打装备，对睡得不省人事的李辰东道, 「李辰东啊李辰东，你长大了可得感谢我啊。也许，你是这个地球上第一个喝到兽奶的娃呢？」


    曼妙的女影掠过水面，沿着弯弯曲曲的河道往外走。这一片水泽在一个大湖和草原的交接地，往西边是连绵几百里的水面，往东走几十里的水泽，便可抵达苍茫的大草原。严幼林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朝东走，一路上惊飞了无数伏在草丛里的水鸟。


    东边的草原也是非常原生态，因为没有被人为破坏也没有被各种极端的气候蹂躏过，草深且密。严幼林身高已经不算矮了，可落在茂密处的地方，草直接将她整个人淹没了，草洞里满满的水汽味儿和青草味儿。


    她吸了吸鼻子，嗅着野兽的所在，飞奔在草尖之上。


    这个草地里有许多快活的矮脚羊，只长到严幼林腰高的位置，身上覆盖了白色的软毛，跑得不快。她追踪到一个羊群后，顺着咩咩叫的小羊抓获了两头母羊。母羊的下腹鼓鼓的样子，奶水非常充足。她一手拎一头，往回跑。


    跑了不到一公里，后面还跟着三头娇嫩的小羊羔子，显然是捨不得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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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停步，嘆着气看小羊咩咩，道，「跟着我干嘛呢？等你们长大了，会被杀掉哦！肉被我吃掉，皮被我做鞋子，毛被我剥下来做衣服。」


    小羊湿漉漉地黑眼睛看着她，一脸懵懂的样子。


    可见，在这个大草原上，这些傻羊多么的没有天敌，不知道两脚兽的危险之处。


    「好吧，既然你们这么不怕死，那我就成全——」


    成全两字还没讲完，严幼林就听到了利物穿透空气的声音，她丢开两头母羊，身体飞快地后退。一根竹箭扎入湿润的泥土里，箭尾乱颤。她扭头看向来处，却见有什么活物在那个方向飞快地奔跑，草间留下一条深深的痕迹。


    她追着去，口鼻间嗅到了某种生物微微的膻味，混杂着某种植物的芳香味儿。


    有箭的存在，证明这里的土着已经进化到了能够自制工具，拥有了基本的智能。


    天机为什么没有告知这个情况？


    严幼林的眼睛里不断闪过黑黑的类似人形的影子，这动物十分灵活兇悍，逃跑的时候不走直线，反而在草地上划出大大的之字形状。她估摸着他的轨迹，从地上捡起一颗小石子，掂了掂，瞄准，丢出去。


    一声惨叫。


    她慢慢走过去，果然在草洞里发现了一个缩在一起的小傢伙。他的头髮被草茎绑在耳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漆黑的眼睛。他的口鼻已经非常类人了，脸上十分光洁没有毛髮。身体被几块干枯的大草叶覆盖，露出的四肢古铜色，两耳更是尖尖的，仿佛某种精灵。


    她眯眼，走进一步。


    小傢伙眼睛里有恐惧，身体抱得更紧了。


    她躬身，伸手去抓撒在一边的箭筒，小傢伙似乎终于克服了恐惧，沖她兇狠地枭叫着，露出了尖尖的小牙齿。她伸出一个手指，弹开他，拿到了那个用某种被掏空了的茎叶制成的箭筒，左右翻转着看。


    箭筒的切口非常平整，边缘有使用锐器雕刻的细小装饰花纹。里面的箭大部份是使用竹子制成，但却有一两只的箭尖是使用某种金属磨制而成。好了，这里的土着，已经进入了青铜时代，能够被称唿为人了。


    这个带箭的少年，恐怕地位不低，否则不会随身带着这么珍贵的器物。


    严幼林抬眼看看被自己击倒，却还在坚持要爬起来的小小少年，沖他笑了笑，「为什么攻击我？」


    小少年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听不懂？」她苦恼了。这里出现了人，那么以后她的好日子应该也清净不了，多多少少还是要了解一下本地的发展和社会构成。她想了一会儿，道，「既然都跑到我眼前来了，那就跟我回去吧。」


    严幼林随手扯了许多草茎，揉搓后编织成网，将两头母羊捆绑起来背在背上，又将三头小羊让小少年背好。完成这一切后，她在少年的脖子上套上了绳索。少年恐惧地看着那绳索，想跑可已经完全跑不掉了。


    她背着母羊牵着少年，狂奔在草原上，远远地听见一些尖锐的哨音，应该是来找这个少年的族人了。


    涉水百里，终于回到了家里。


    「这是，羊？」天机冒出来，看着小土人。


    严幼林将那小孩甩在一层，用锁锁好，对他道，「乖乖呆在这里，不要闹不要跑我就不会伤害你，懂？」


    小少年显然是不懂的，几次蹦出来要刺她，都被她躲开了。


    「这个——，人，是从哪里来的？」天机继续追问。


    「路上碰见的，用竹箭射我。我想了解一下附近的部族，所以将他带过来了。你没事的话就来教教他学咱们的话，不然没法沟通了。」她将五头羊关起来，不怀好意地瞧着羊妈妈的奶，道，「听说羊奶最接近母奶，你想办法搞出来，消消毒，给李辰东吃吧！」


    在对待土着和动物身上，天机是非常有办法的。它很快获得了几大瓶的消毒羊奶，还制作了一个语言的转换器给那个土着少年。


    严幼林将温热的奶嘴塞在李辰东嘴巴里，愉快地看着他大口吞咽，道，「那小傢伙怎么样？」


    「听清楚我说的第一句话后，吓得全身趴跪在地上，称唿我为，神——」天机有点新鲜道，「好奇怪，第一次被这样称唿呢！」


    她偏头，看着他异色的双瞳，「你目前的能力于他们而言，已经超越了神祗。」


    「也许。」天机道，「他学习能力很好，现在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单词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能交谈了。」


    李辰东喝完羊奶，她轻柔地抱着他，拍拍奶嗝，「恐怕来不及了——」


    天机开启探测系统，果然在基地的外围发现了异常情况。


    临水的那一面，在弯弯曲曲的水道里，藏着数十艘芦苇编就的两头翘小船，每船上有五人，一人掌船头，一人掌舵，三人持箭。靠岸的那一面，厚厚的草丛里，有数十黑黑的土人躬身藏在草洞里，慢慢爬着接近小楼。


    「土人都成群了呀。」天机惊奇道，「没想到，居然发展得这么快。」


    「怎么？」


    「飞天他们探测到这个地球的消息的时候，这里的动物还在树林和草地上爬着呢。这转眼一来一回，也没多少年，居然能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天机也有些不太相信，「时间的流速不至于这么快，难道是飞天他们的数据採集工作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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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看着越来越近的船队和已经将基地包围的土人，道，「怎么处理这些人？」


    「吓吓他们？」天机开始启动基地的基本防卫系统。


    「别吓得太狠了。」


    「我知道分寸。」


    严幼林抱着李辰东坐在阳台的围栏上，看着天机将防卫系统升起来，整个基地外围呈现出光明普照的样子。那些土人果然不敢靠近，只敢在百米之外的水面上停留着，发出各种威吓野兽一般的声音。大概是天机和一层的那个小傢伙说了些什么，小傢伙披挂着白色的外套，空手从基地向外挑的廊桥上走出去。


    看见了小傢伙，那些船队上的人都安静了，各种声音还是唿唤。


    她仔细听了，无非是，「抓了你。杀掉吗？回来吗？」之类很简单的意思沟通。


    小傢伙的回答也很有趣，「安全，不杀我，给吃的，很温暖，是神——」


    当他的神字一出后，那些围绕着基地的人都安静起来，脸上共同的表情是害怕。交头接耳商量了之后，居然放出来一条船，船上盛装了几头杀好洗干净的羊，并一对赤裸童男女。小船飘飘悠悠随着水波盪过来，天机并没有立刻放行。


    围猎的土人首领行礼后，带着人群散去，徒留那童男女在船上哀嚎。


    严幼林哄着李辰东睡熟后，走出去看，那少年站在廊桥上，低头看着下面的船上人，脸上并没有什么同情的颜色。


    「他们还流行献祭，这是土人献祭给你这位湖泊女神的祭品。」


    「那少年呢？」


    「少年是他们头领的小儿子，被认为是在神宫学习。」


    她暗笑了一声扯蛋，道，「我看李辰东的身体也熟悉环境得差不多了，我们现在去把数据导入吧。」


    天机知道，严幼林有担忧，她害怕这个小小的孩童越长大越有自我意识距离李辰东越远。他点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走吧！」


    第98章


    严幼林将李辰东放置在自己已经缩得很小的机体内部, 看着一些细小的数据线接入他的身体。这个小小的人儿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还用胖乎乎的小手去抓那些线。她觉得有点悲凉, 如此的努力，能够抓住的温暖也不过几十年而已。


    「准备好了吗？」天机负责监控机体的能源供应和稳定性。


    「好了。」


    天机小心地查看婴儿的状况, 在发现其眼中点点金光后，没吱声，帮忙挡住, 重新检查了全部数据线的接头。一切工作准备就绪, 严幼林将手插入自己的胸口，摸到了那一团被自己存放在身体里保护得最好的光芒。这是李辰东的数据，也是他的灵魂，有些暖又有些凉凉的, 带着眷恋的味道。


    她的双手捧出这一团跳跃的光芒, 白中透着蓝色，仿佛宇宙里最清透的颜色。


    「小心一些，慢一点。」天机道, 「婴儿的大脑没有发育完全，承受不住太大的数据流量冲击。」


    「我知道。」她慢慢将光芒放入机体中, 机体内的数据线条将它包裹起来。她提心弔胆地看着，每一次电音或者警报音都让她紧张。


    「严幼林，从最开始起，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紧张的样子。」天机看着机体的工作正常，数据的导入非常顺利。小小的婴儿从开始睁眼好奇，到慢慢陷入沉睡, 最后安稳地躺在摇篮中，不过短短的几分钟时间而已，「你在时间的巡游里，调换过很多的身份。有遇到爱你的人，也有遇到你爱的人，为什么会对他那么的执着呢？」


    严幼林怔了一下，是啊，爱过她的人不少，为什么一定要是李辰东呢？


    她有些茫然，「我不知道——」


    「也许他在制造你的时候，就给你灌输了这个理念——」


    「不，我有自己的意识。」严幼林完全否定了高朗对她的作用，「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已经做了很多次，没一次错过。」


    天机看着光芒慢慢完全沉入李辰东小小的身体里，从此刻开始，这个娇嫩的婴儿小小的脑子里，存在的将是两个灵魂。一个算是李辰东的原版灵魂，一个算是人工复制的白帝版李辰东。严幼林说她从来认得清楚，他很好奇，当她发现真相的时候，会怎么办呢？


    大概巨量的数据对小孩子的脑子负担真的很大，李辰东完成数据输入后，一直沉睡了十个小时还没有清醒的迹象。严幼林担心饿坏了他，每隔四个小时，就要亲自去餵他喝一大瓶的羊奶。


    餵了两次之后，严幼林听见了基地外面惨烈的哭声，这声音太让人烦恼了，她不得不走出去。


    穿白衣的小土人站在廊桥边，下面是那艘小船，赤裸的童男女依然在船上等候着。宰杀的羊肉已经不新鲜了，童男女既不敢擅自进入，也不敢擅自离开，渴了就喝湖水，饿了却不敢动羊肉。大概是因为过了一个黑夜严幼林都没有接受这祭品，土人首领着急了，派了一个使者来，立在廊桥下听小土人说话。


    小土人也只是会一点零星的词彙，对严幼林和天机一无所知，更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收祭品，于是开始猜测各种理由。


    「神喜干净，这些极品太脏了。」


    「我带回去饿五天只供清水，排完污浊后再送来。」


    「可。」


    「神美甚，厌丑。」小土人道。


    「必重选端正俏美童男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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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幼林黑线，这都什么玩意呢？她根本什么都不想要，丢这些大活人来，她还得养活人家，亏不亏呢？


    她试图走出去，向他们申明自己，结果刚出现，小土人立刻就跪倒了。廊桥下的那人，更是干脆趴在船舱内，怎么都不起来了。她说了几句话，用了一点儿土人的单词，两个土人更加惊慌了，大概觉得这个女神全知全能无所不能吧！


    船中的大土人拖着童男女和羊肉，终于走掉了。小土人也回自己的房间，去照顾母羊，用採摘回来的芦苇晒干了编织各种生活用具，这一切就仿佛没发生过一般。


    李辰东醒来，在次日的一大早，非常具有存在感的哭声，惊醒了疲累的严幼林。她翻身起来，冲到机体边，便见李辰东趴在摇篮里，试图坐起来，脸上还带着无奈的表情。


    晨光照射，她突然就笑出了声音。


    李辰东发现了她的存在，小小的身板僵持着不动了，肉嘟嘟的脸上居然神奇地出现了一种尴尬的表情。成年人装小孩，不仅不可爱，反而有弱智之感；但若是小儿做出成人的表情和行为来，大多数都会被唿可爱极了。此刻，严幼林看着他，只觉得他随便嘟嘴挑眉的动作，都可爱得不行了。


    「李辰东——」她出声。


    小婴儿躺在床上不动了，装睡。


    「我知道你醒了。」她走过去，坐到机体的旁边，「咱们已经很久很久没见面了，你就不想和我说说话吗？」


    娇嫩的粉唇动了动，还是没张开眼睛。


    「好吧，我理解你目前的状态是有点尴尬，但当时也没别的办法了。」严幼林伸手去碰碰他的肌肤，软嫩爽滑，她笑嘻嘻道，「剑气已经完全破坏你的机体，如果不赶紧将你的数据导出来的话，会彻底消散。所以，我请白帝帮忙取出了你的数据，又下去找飞天拿了你的活体组织，重新给你培育了这个身体。能量有限，所以只有从头来过，慢慢长大。」


    李辰东还是没说话。


    严幼林也不管他在想什么，接口道，「当时的情况很危急，如果不尽快做决定的话，大家都会陪着一起死。白帝这个机器，虽然是机器，但是这么多年了，也产生了自己的意识。他虽然很忠诚地在执行着最高安全机制，但是私心里还是想逃掉的。」她想起他在耳边说的，他知道她所有的秘密，他会帮她实现所有的愿望，略有点心塞，道，「我本身虽然身负最完善和最完美的人类基因，肉体力量也很强大，但是在偷奸耍滑这样的事情上，是比不过他的。么办法，只有在他们投机的时候，我也跟着玩一把。」


    「只是没想到，这一把越玩越大。最后虽然也算是达到目的了，但是原来的地球，好像也变得很糟糕了呢！」严幼林嘆了一口气，「怎么能变得好呀！人越来越多了，资源越来越少了，白帝对人类的管控也越来越严格。平时的时候，他是安全机制的执行者，仿佛一个独裁的王，但是到了人力不可抗拒的时候，也是很无力。更无力的是，全人类手无寸铁，等着他拯救。好在，他在最后关头醒过来了，这世上哪里有什么救世主呀？合该是让自己去决定自己的命运，你说对不对？」


    李辰东听得很认真，严幼林也就开始仔仔细细给他讲述全部的事情，包括ai的诞生，她的诞生，以及副本的秘密。


    讲到最后的时候，李辰东的婴儿脸已经失了血色，她知道，这打击对他而言有点大。


    「也就是说，你是我从那些时间副本里拉出来的。」严幼林轻轻摸着他的头，「我们所经歷的副本，都是真实世界里工蜂的真人角色扮演，我们最后去的那个副本，也是设定好的最终副本。而真实的世界，其实就是一个完全扩大化的蜂巢——」


    大概是信息量太大，冲击力也过于强力，李辰东小小的身体已经不能负担这样繁重的思考。他小脸发白，唿吸急促，身体数据开始出现变化。严幼林立刻让机体对他进行人工干扰，令他陷入深度的睡眠，等他终于平静下来之后，已经进入了深度的睡眠。


    严幼林站在一边看了他一会儿，笑了笑，转身走掉。


    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李辰东自睡着后，又是连续几日都没醒，这一次严幼林不着急了，直接让机体维持他的生命力就行。


    小土人在一层乖乖呆着，平日里和天机学习说话，学习一些简单的知识，每日按时间安排巡查基地周围的安全情况。偶尔仰头看见依靠在二层栏杆上的严幼林，眼中便流出的倾慕的光芒。他在这基地开建的时候，在水泽中进行成年的歷练的时候，便旁观了整个浩大的神宫从无到有的过程。那些天上降落的神器，那些犹如高山一般挺立的立柱，还有被神所使用的工具，以及让黑夜如同白昼的力量，都让他目眩神迷。


    他日日在这神宫周围徘徊，他记得在成年的时候被父亲赐予的神箭，父亲告诉他一个战士能够生存下来便是勇敢和无所畏惧。他在面对神的时候畏惧了，他屈服于强大的力量，但是想要的欲望却没有消退。


    幸而神宫里的女神，终于出门了，她整个人飘在水面上，仿佛一场幻梦。她的皮肤白得像天上的云彩，她的身姿美得仿佛春日里的花，当她抬手去制服那些矮脚羊的时候，比任何一个战士都要勇敢。他想要捕获她，所以毫不犹豫地射出了那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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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冒犯了神，已经做好了会死去的心理准备，可是，神宽恕了他。因祸得福，他还进入了神宫，见识了种种神迹。


    知道族人追来，献上了祭品，神根本毫不在意。


    他现在是神的学生了，可以直接和神交谈，所以他即使刚成年，身上没有任何的功绩，那些人也会听他的话。他让他们送来更好的祭品，更多的矮脚羊，更多的羊奶和羊羔，他要将自己的全部献给神女。


    因为，他知道，他是被神光照耀过的，神女会赐予他更多。


    第99章


    新的祭品很快被送过来, 小土人接到消息的时候，穿上天机为他制作的长袍, 走到了廊桥上。下方的使者看着他白得如云朵一般的衣服，露出了惊讶和拜服的表情, 立刻递交了祭品的骨牌。骨牌是用野兽的残骨制成，上面用锐器简单地刻了一些符号，代表了本次向神敬奉祭品的数量和日期。


    小土人收了骨牌, 让使者退下。


    这一次的祭品是四对童男女, 都梳洗干净了，身上还抹了一些香油。童女头髮挽起来，插了野花，算是精心打扮。此外还有八头母羊并八头宰杀了洗干净的公羊肉, 并四只烤熟的羊羔子。


    小土人进了第一层, 向天机汇报了这一次的献祭。天机也觉得很麻烦，道，「母羊和羊肉可以收, 人就不需要了。」


    小土人自觉，神还是嫌弃这些祭品脏污了, 毕竟神女的身体随时随地都散发着芳香，而不是像祭品那样没有好好打理就会臭掉。他出去，将羊肉搬运回一层放入冷库保存，将母羊关在圈里，每日按时收羊奶。至于祭品——


    小土人有点犹豫，按照他们的规矩, 这些被废弃的祭品是该被杀掉丢到荒野中，可是在神女的领地杀的话，又会弄脏神女的地方。他又去向天机请示，要亲自带走这几个祭品，需要走出基地一会儿。


    天机以为他是要出去玩，想想这个小傢伙已经很适应基地的生活，应该不会跑掉了，就同意了他的要求。


    小土人背上自己的弓箭，跳上船，驱使着祭品们将船驶出基地的水域，往更远处的河道走去。祭品们大概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一边驾船一边呜呜地哭泣着，眼中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小土人没有任何动容，他不想把麻烦留给神女处理，这是他发现的神女。


    船行了约莫有里余，那些祭品还在哭，声音越来越大，小土人不高兴了。神女一直在照顾神子，喜欢安静，如果被吵醒了的话就会很烦躁，她一旦烦躁了天机就会走掉，他只得一个人呆在第一层忐忑。


    他吼出几句土话，让那些祭品闭嘴，能够将生命奉献给神女是光荣的事情。


    祭品们伤心的却是为什么神女不愿意要他们。


    小土人也有点难过，道，「神喜洁，尔等脏。」


    说完这句话，小土人又陷入了思考，如果神女是不喜欢这些奴隶祭品脏的话，那要是让父亲将部族的人送过来呢？他觉得自己仿佛是想通了某种关窍，高兴得手舞足蹈。


    严幼林正趁着晨光游览大湖，收集湖中各种生物资料，另外抓一些鱼做鱼生给自己改改口味，却满耳的哭声。她站在芦苇尖尖上，却见几艘小小的芦苇船上，赤裸的童男女沖基地的方向跪拜着，小土人似乎在斥责什么话。那些童男女一边哭一边划船，船行出几里远停下，小土人拔出自己箭筒里的利箭，沖一个童男的咽喉插过去。


    她眯眼，这是在搞什么呢？


    随手操起一根芦苇条丢过去，击倒小土人。


    小土人惊吓地四处张望，看见了飘在芦苇上的严幼林，马上五体投地。


    严幼林落在小小的船尖上，看看满身颤抖的小土人，再看看眼泪长流的童男女，有点头痛。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严幼林到了第一层，天机跟在她身后。小土人跪在她脚下，他身后是那几个已经吓得晕过去的童男女。


    天机将严幼林的话翻译给小土人听，后对她道，「怕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已经告诉过他不要人了。」


    严幼林盯着那个极力做出镇定表情的小土人来，可以说，这个小傢伙算是土着人里难得的聪明人了。他进入基地不过十来天而已，已经能够说一些简单的单词，天机交代给他的任务也做得很好，面对自己不了解的各种机器，也不会大惊小怪。如果他不做这样可怕的行为的话，应该算是很好用的人了。


    小土人抖抖索索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完后肩天机和严幼林的表情有点生气，只得道，「我会让父将族内的子弟教导好送过来——」


    严幼林拍了一下地板，声音清脆刺耳，震得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冷冷地看着小土人，道，「我说了要，就是要；我说了不要，就是不要；不要擅自猜测我的想法，也不要违背我的意思。」


    小土人立刻趴在地上，再不敢去看她的脸。


    她恨其不争又见他们这样可怜，若直接将他赶走基本上也没有任何教化的作用，只得道，「将这大湖周围的部族情况告知我。」


    小土人趴跪着，开始慢慢陈述从古至今口口相传的知识。


    这大湖东西长逾百里，南北宽也近五十里，湖四周是水泽和草原，他这一族被称唿为虞。虞自祖上传承下来的猎场领地便是东边那一片连天的大草原，以及临湖的这一片芦苇盪。每一个族中的子弟在十二成年的时候都会被要求独自的湖中猎到一条等身长的大鱼以及在草原上抓到一头头上长角的大羊。只有穿上鱼皮衣，握住鱼筋弓，射出羊角箭，才是成人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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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土人在芦苇盪里游荡了十五个日出日落，抓了许多大鱼，但都没有等身的长度，他需要继续等待。在等待的时候看见了天降神物，后来去草场猎羊的时候终于直面了神女。他对于神女的宽容非常感谢，也对于能够在神宫学习感到骄傲，因为和神说话，他在族中的地位也开始提高。


    虞族常年生活在水边和草原，擅追猎，在周围的数个部落里算得上是大族。每当外族进犯的时候，能征善战的勇士们都能够捕获很多奴隶，这些奴隶在草场里负责看管矮脚羊和採集野菜，进行简单的种植。奴隶们繁殖得越来越多了，每当族中有大事的时候，便会宰杀奴隶祭神和祭天，这不仅仅是虞的规矩，也是所有部落的规矩。


    为了获得虞族的保护，周围的小部族会和虞结亲，按节气提供粮食；相应的，虞会徵召战士，和更远地方一个大族战斗。那个大族被称唿为英，盛产坚硬的石头，用石头制成的刀和箭特别锐利，非常可怕。


    小土人将自己的箭上的箭头取下来推向严幼林，「这就是从英人的身上获得的石头。」


    严幼林之前已经查看过了，这是简单炼了一下的铜，纯度并不高，但只是这样已经算是此间的神器了。


    「英人有自己的神，得以繁衍。我等部族被其欺压了数百年——」小土人头埋得低低的，「想要有自己的神，庇护我们，鱼羊丰收。」


    严幼林和天机对看一眼，没有立刻回答，只道，「我不喜欢基地里人太多，不要再送祭品过来。」


    小土人哀哀地同意了。


    处理完小土人的事情，严幼林去机体里看李辰东。他自那日后，一直在机体的监护下沉眠，偶尔清醒也是换洗和进食。天机说这是正常的情况，他的大脑需要更多的休息和营养，才能跟得上脑波活动的消耗。这一日日的睡下去，虽然不担心他的生命安危，但严幼林唯恐对他的发育不利，所以早晚在给他洗澡的时候，会为他做简单的婴儿按摩。


    天机看她站在李辰东床前的表情，道，「你想帮助那些土人吗？」


    「这样一直闹哄哄下去，也恨烦人。我虽然可以驱赶他们，但又觉得实在可怜——」


    两人还没商量好对策，外面传来更多的嚎叫声音，天机立刻启动的安全防护，调出影像。


    往日明朗的天际出现浓浓的黑烟，那黑烟接连了大地和天地，仿佛末日一般。无数的飞鸟被惊起，走兽四散，烟尘里有许多土人在奔跑。


    「火灾？」天机奇怪道，「现在是夏日，虽然气候炎热，但水汽充足，应该不会有这么大的火灾。」


    「去看看？」


    严幼林下楼，却见小土人已经非常紧张地将自己收拾起来，披挂了弓箭和短打，似乎要出征。


    「你去哪儿？」她道。


    小土人结结巴巴，「英人来袭，死人，烧起来——」


    严幼林大概听明白了，一把抓起他的后颈，冲着火光的方向掠过去。


    那是草原深处被简单的芦苇墙围起来的一片部落，房子一半土坑一半草顶，约莫有数百这样的简易巢穴，此刻，那些被太阳晒干了的草顶全部燃烧起来。受伤的的士兵，体弱的妇孺，被火和烟环绕起来，没办法逃跑，在地上翻滚着哀嚎。不远处，一排稀稀拉拉的人群，手执长戟将跑出去的士兵戳翻在地。虞这一边的部族勇士虽不畏死，但再武器上落后，完全不能占据上风，几乎就是空手等死的状态。


    小土人见了满地流火和四处的断肢，立刻陷入半疯狂的状态，他尖啸着冲到战场里，扬手抽出后背的箭，射出去。虽然他悍勇，伤了几个，但却已经不能挽回大势。


    严幼林皱眉看着眼前这一切，视线跟着小土人走。


    那些英人明显略高壮一些，军士的走位更有规矩，和虞这样的半渔猎半农耕部落不同，那是一个组织严密的纯游猎民族，而且掌握了核心科技。


    如果她不插手，这虞就该在歷史的长河里消失，或者千万年后被考古学家挖掘出遗址，找到一两块的骸骨，证明他们曾经存在过。如果没有被挖到，只有默默地化为尘埃，和地球一起，无声地在风中游荡。


    小土人已经被打倒，英的首领吹响了号令，周围的英人开始欢唿，抓着妇孺汇拢，准备清点战果。


    小土人仿佛惊醒一般，他挣扎着，向后冲来，趴跪在地上，向着严幼林的方向跪拜。头大力地打在被火烤得很硬的泥土上，艷红色的血流出来，将他的脸分成了两半。


    「神女——」他用陌生的语言唿唤着，右手用力拍打自己的心脏，似乎是想要献出自己的生命。


    严幼林低头看看他，再环视这莽莽的原野，嘆了一口气，从烟尘里走出来。


    第100章


    严幼林从虞的领地带回来数百伤残病弱的老弱妇孺并不足百人的成年男子, 可见这一次英的攻击准备了很长时间，要的就是灭族的功效。这些人失了家园和亲戚, 看着从天而降的神女召唤了狂风和雷电驱走了英，顿时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他们扶老携幼全都汇在了她的身边。小土人见终于请动了她，感激再三，连同剩下的部族头人请求她将英人给全灭了。


    她自然有能力在挥手之间灭掉一个原始的部落, 可这有什么意义？只得板着脸道, 「将他们留下来，你们自己的仇自己去报。我是你们的神，可不是你们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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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土人懵懂，但见她不太开心的脸, 知道不能得寸进尺。


    数百人跋涉了百余里, 带上从战火里翻捡出来还能用的器物，到了大湖之畔。


    她随手画出了方圆几里的地，道, 「你们就在这里建村子吧，天机会协助你们。」


    天机莫名其妙被甩锅, 多了一项工作。对他这样的ai而言，有规律可循的计算并不怎么耗费能量和精力，但是面对这样一群完全没有受过教化，行事全凭本能的土人，他现有的资料库明显是不够用了。


    幸而，严幼林展现了力量, 在这些土人中拥有了极高的威望，土人变得极其听话，令他的工作轻松了许多。


    他首先分出一队健壮的男子，去採集芦苇晒干编织成网和墙壁，建造简易的临时房舍；又令一群成年的妇女用剩下的小船猎捕水中的游鱼；剩下的小孩子一部分分出去平整营地，另一部分照管伤员和不能行走的幼儿。忙乱了几天后，湖边立起了一些简单的窝棚，晒场上也晾起了银光闪闪的湖鱼。


    简单的安顿之后，天机从前几日工作中观察找到的聪明健壮的土人挑出来，开始教导他们一些简单的知识。第一项便是修筑能够遮风避雨的温暖的房屋。


    他检测了湖水和土质后，找到一个粘土坑，令土人开挖，挖出黏土后和干草混合，在地基上修筑泥墙。一部分黏土晾干后制成方正的砖坯，烧制后垒墙，不几日，便真的做成了村子里第一间能容人直立进出的房子。房子完工的那一日，土人们进行了最原始的欢庆活动，宰杀了从草原上抓到的一头养，又去湖中猎了大鱼，恭敬地将最好的肉献给严幼林后，他们在火堆边上闹了一夜。


    严幼林虽然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厉害的工作，但这些简单的教导飞快地改善了土人的生活，给他们开启了另外一条道路。她抱着李辰东，站在基地的屋顶上看不远处的火光，对他道，「你看，他们现在多高兴？」


    李辰东的眼睛微微转了转，很有兴趣，但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她道，「不要着急啊，慢慢来，你很快就能长大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孩子长大的速度很快，土人们进步的速度也很快。在几乎完全没有天敌的状态下，湖边陆续成了一个村寨的摸样。有几个土人比较聪明，看见基地立在水中高大威武的样子很羡慕，居然从远处找来了木头、石头等等，尝试自己修吊脚楼。他这个行为严幼林瞧着有趣，但是居然被村子里的头领给惩罚了。刚开始她不是很在意，后来小土人居然领着那个人来求宽恕，原来，在他们眼中，这样的行为就是亵渎神灵了。


    严幼林奇怪，她有这样的小气吗？平时她虽然不是很喜欢笑，但也不是经常发怒的人，为什么这些傢伙那么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了她？


    「因为，你有完全伤害他们的能力。他们害怕你，畏惧你，又不得不仰仗你。」天机道，他最近经常走出基地进入村子和那些土人交流，已经收集了比较多的资料，大概能够理解他们的思维模式了。


    「那我需要不需要主动告知他们我的一些规则，只要不违反这些规则，就不会遭受伤害？」严幼林道。


    天机摇头，「还不是时候呢！如果告知了规则，那你是准备开始和他们进行交易了吗？」


    天机果然不愧是ai，思考的路线和人类不同，在他的眼中，所谓的信仰，只不过是某种程度的交易。付出一些，以求获得更多。


    「不，那很麻烦。」严幼林已经完全习惯这种闲散的日子，可不愿意再去操心了，「我要休息，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恐怕是不能了。」天机道，「英并不是宽大的部族，上一次你打断了他们的扩张行为，又没有将他们完全剿灭。现在，他们已经吞併了其他的小部族，整合力量，缓过气来，准备要来找你的晦气了。」


    「找我的晦气？」严幼林觉得好笑。


    「自然是的。在他们的眼中，你是虞所伺奉的神灵，你保佑了虞，那么就是英的敌人。」


    严幼林微笑着接口，「神灵的怒火是他们不能承受的，有神的部族，也敢来惹？」


    「因为他们也有自己的神。」其实这句话，才是天机想要表达的重点。


    严幼林一直知道，这个地球应该有某些令她在意的地方，但是她不愿意离开李辰东太久，所以强行忽略了。这一次，天机迫不及待地向她展示了危机，如果她再不去处理呢？以这些ai的强执行力而言，他们会自己迂迴地想办法去处理，最终也许会导致她和这个唯一的ai之间的分裂，这可不是她所愿意看到的情况。毕竟，少了天机，她的生活就会回归原始状态，太不方便了。


    她想了一会儿，道，「我知道了。」


    于是要准备出行了。


    出行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如何处理李辰东。她可不想要将他留在基地里，只得不情不愿地启动自己的机体，带他一起走。


    她说，「辰东，跟我一起去征服这个世界吧！」


    李辰东冲着她笑一笑，低头去玩自己的手指和脚。她觉得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可爱了，低头在他脸上留下了好多个口水印。


    严幼林的机体出现在基地上方的时候，引起了全部土人的围观，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神物，居然不藉助任何的力量就能够飞起来。当她飞过那些低矮的草房的时候，许多小孩子跑出来向她献花，还有青年们也开始组队，追逐她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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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土人的指引下，她一路向东，飞了约莫有一天的距离，终于开始看见不同的土人了。


    如果说生长在湖畔的土人已经是铜色的话，那那些在山林和原野里奔跑的英人就是黑了。他们的四肢纤长，动作非常灵敏，特别是爬树的时候，堪比猴子。


    她绕着大山转了一圈，果然发现一个小小的铜矿，当时正有一些矿工在开矿，炼制的方法也非常粗鄙简单。产出的各种武器被统一送到了一个巨木搭建的大房子里，房中的人显然是这个部族的首领，首领取了最好的锐器后，又去了另一个装饰更华丽的房子。英人的首领跪在华丽房子的正中央，口中念念有词，案上摆了尤带鲜血的祭品，而屋舍的正中央敬奉的居然是一尊木像。


    难道说，这就是他们所谓的神？


    严幼林看着他们似乎得到了某种指引，大军集结起来，分发武器，叫嚣着向虞所在的方位出发。


    她抱着李辰东跳下机体，潜入那华丽的房子里，绕着木像转了一圈，发现那像仿佛是个人，却又有尾巴，怪模怪样的。


    「这什么玩意啊？难道英的神就是个木雕？」她自己说了都觉得好笑。


    李辰东手沖雕像扑过去，准准地抓住了挂在上面的一块铜片。这里太过于潮湿，铜片已经长满了绿，但还是能看得出上面有些浅浅的雕刻痕迹，形成某种图腾。这活儿比起眼前的蒙昧精细多了，简单而言，不是英人能够做出来的。


    她扯下铜片，在李辰东眼前摇了摇，「你想要？好玩吗？」


    她这种将李辰东当成一个小孩子哄的态度，收穫了一个白眼，乐得她又哈哈大笑起来。


    这个铜片应是一个信号传递器，英人和所谓的神沟通通过了它，并且获得一些指引。对严幼林而言，逆向的追踪并不困难，所以她收了铜片，直接溯源，立刻接收到了从大山的深处传出来的消息。


    从她降临英人的部族到离开，不过短短的几分钟时间而已，没人发现。


    机体升起，冲着大山而去。


    英人的首领半路上似乎接收到了什么消息，可是当他认真聆听的时候，他的神却再没有传来任何信息了。他遵照神的旨意，尽可能地扩张和繁衍，占据地盘，发展，并且坚定英人必胜的信念。他知道，这不过是神对他的一次考验，考验他对强大的虞和虞的神有没有必胜的信念。他挥舞着旌旗催促士兵前行，前方，已经有虞人的部队阻在半路上，一场大战马上就要爆发了。


    严幼林的机体留在山巅，她滑下去后，直接钻入了一个石缝。


    李辰东很不喜欢黑暗，抱着她的胳膊用没有牙齿的嘴巴咬她。她一点也感觉不到痛，反而痒痒的，逗弄了他一会儿后，这才点亮了手指尖。


    白色的光照着山洞，洞顶是空的，一片光明普照。一种类似于生物膜的物质铺满了整个山壁，似乎在吸收太阳的光芒。感觉到她之后，那些膜微微的动了几下，却没办法阻止她。她翻看了一会儿，道，「这是生物太阳能板，咱们得去找主机。」


    顺着太阳能板，一直往山洞的深处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了一台庞大的机器。机器的外壳是炭黑色的钢体，但是已经被岁月侵蚀得不成样子了，露出了里面的各种线路和集成板。


    「天，都坏成这个样子了，还能用？」严幼林小心将李辰东背在背上，随脚踢了踢那破铜烂铁，几乎是立刻的，有微弱的指示灯光芒亮起来。


    她检查了一会儿，直接将破铜烂铁和太阳能板之间的连接断掉，整个机器失去动能。


    「这应该是一台资料存储和教育的辅助机器人，独自运行了很多年，零件全部老化了。可悲的是他自己产生了独立的意识，所以要自救，弄出来这些生物太阳能板。收集的太阳能也不够用，所以想出了这个办法，成为英的神，帮助他们发展，想要争取时间令他们科技进步到能够维修自己的程度。」严幼林拍拍已经残破的躯体，道，「这个想法真是天真可爱，傻东西，难道你就不知道得耗费好几千年吗？你能支撑到那个时候？」


    机器的指示灯挣扎了一下，彻底灭了，仿佛一个时代的陨落。


    英人的王旗陨落，图腾被灭，虞人将他的头颅高高挂在竹竿上，从各个部族的领地招摇而过。


    第101章


    严幼林将英的神带回了湖畔, 巨大的残破机体立在村寨的边上。小土人们又是害怕又是好奇地围观着，看天机欣喜地绕着那怪模怪样的东西转动。他们的脑子里能装的东西不多, 但有一个震撼的事实，那就是他们的神很厉害, 居然打败了英的神。


    庆祝的活动延续了七日，周围的部落得到这个消息后，都派出了使者向虞表示臣服。每多一个追随的部族, 虞村寨门口的大旗上就会多一根其他颜色的流苏, 当流苏的数量超过三十的时候，寨子里的人口超越千人，必须得开始重新建设了。


    李辰东穿着粗糙的麻布，皮肤被磨出一条条红痕, 他不自在地用手抓了抓痒, 对逐星道，「把图纸拿来给我看。」


    逐星也就是当年严幼林抓回去的那个小土人，现在已经是神宫的使者, 从天机那里学习了许多知识后，担任了土人和神之间沟通的使者。这是一个高尚的工作, 他非常珍而重之，还发明了是是而非的礼节供奉基地里的众人。严幼林不愿意管事，天机沉迷在修復那一台机器中之后，愿意对虞伸出援手的只有神子李辰东了。李辰东觉得没有名字唿唤他会非常麻烦，所以自顾自叫他逐星，毕竟, 这可是一个非常有自我意识能够突破常规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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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辰东不是很愿意呆在基地里陪着严幼林玩，毕竟他们现在一个是大人一个是小孩子，她又喜欢一把将他抱在怀里各种揉搓。太伤男性自尊心了，各种亲密然而什么都不能做，还得耐心等候自己长大，如此不自在，不如不见。


    严幼林自然是知道他的小心思，假装不知道，任由他在外面乱晃，对他逐渐开始使用土人的器物也不在意。


    麻布衣服便是其中的一种。


    这里的土人实在过于原始了，处在渔猎的农耕的交界时期，吃的是兽肉和野菜，穿的是兽皮和草叶。不说棉，连麻这样的东西也还没出现。他身上穿的这一件，还是他拜託天机到处找到麻后，种植了一片地，千辛万苦弄出来的。他想要以身作则给土人们示范如何更好的生活，如何遮蔽身体，毕竟，他会慢慢长大，也会更深入这社会，到时候满眼都是没穿衣服的大姑娘，可不太好。


    李辰东穿着麻衣，投入了帮助虞建立新城的工作。


    简单的村寨已经不太适用了，伴随越来越多的部族归顺，这个水畔会成为政治和经济交流中心，是时候建城了。


    没有纸张，造纸虽然容易，但不耐保存，所以他选择一种植物宽大的叶片晒干后充当纸片。他在这些树叶上绘下了新城的图纸，请逐星配合自己的工作。


    逐星看着还没自己高的李辰东流畅地画出那些优美的线条和神秘的符号，神子真的不愧是神子，这么小，懂的却比他多多了。他在心中暗悔，不该有太多的心思，神毕竟是神啊。


    李辰东安排完工作，身体有点受不了了，将图纸交给他，熘熘达达准备回去擦药。


    一路上都是到处乱跑的小娃，看见他后都恭恭敬敬地站在路边跪倒行礼。他其实不是很习惯这种被对待的方式，但一时间也无法改正。


    到了基地外面，天机又在摆弄那台老机器，他尝试恢復电源重启它，可不知道为什么，努力了好几年都没成功。


    「回来了？」天机亲切地飘到李辰东身边，「累了吗？事情都忙完了？」


    李辰东点头，「逐星还是挺聪明的。」


    「我教的。」天机略有一些骄傲。


    「建城的速度不会快。」李辰东有些无耐，「每一种新技术对他们都是天书，必须得我仔仔细细讲给逐星听了，他在去教导那些土人。其他在基地学习的土人，都不如逐星聪明。你说，现在开始搞基础教育，来得及吗？」


    「逐星不是已经在土人里开始教认字了吗？」天机无所谓道，「这种事情，不能着急的。」


    李辰东敲敲头，对，他确实太着急了。


    踏上台阶的时候，他道，「幼林出门了吗？」


    天机有点想笑，这几年，两人都跟捉迷藏一样，道，「刚才好像是出去了。昨天她说在西边的山里发现了一些东西，今天要去看看。」


    这个地球很奇怪，既有原始蒙昧到极点的生物，也有一些超越这个时代的科技遗蹟。


    上了二层，李辰东小心翼翼回自己房间，脱了衣服对着镜子看，前胸和后背白皙的皮肤上满满的小红点。他忍不住抓过的地方，一条条的红痕，触目惊心。


    他拉开抽屉找药，这是之前自己采了草药淬鍊的精华液，抹在皮肤上能够缓解麻痒。可找了半晌没找见，这才想起来有一回严幼林想用，他让天机全给她送过去了。


    怎么办？难道去她的房间拿？


    想了一会儿，身上越来越痒了，没法，还是去吧。


    他敲敲门，房间里没有声音，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也没听见动静，应该是真的出去了吧？他推门进去，房间里有些乱，茶几上是喝完茶没收拾的茶具，沙发上胡乱丢了一些衣服和薄被子。李辰东有些黑线，这个女人，到这里来了之后真是越来越放松了，完全不顾及自己的任何形象，彻底解放天性。


    李辰东将衣服收起来叠好放在柜子上，薄被子收整齐铺床上去，散乱的杂物也一一归位。做完这些，他走向卫生间，鼻端就嗅到了一些香香的味道。混合着青草的香气和花香，还有严幼林自己身上的那种味道，虽然不够浓烈，但是存在感很强。


    精油被装在小盒子里放置在洗手台上，他拿起准备走，想了想还是找了个小瓶子，分了一些出来。


    「亲爱的，你愿意来找我了？」严幼林的声音鬼魅一般出现。


    李辰东手抖了一下，精油撒了一半出来，满室花香。


    「哈，这么紧张？」她调笑着。


    他长舒一口气，皱着眉头将瓶子放下，找了毛巾擦干净，这才转身。他很不喜欢必须抬头看严幼林的感觉，这个才五岁的小身板，就是个小豆丁。


    「哈，过敏了？」


    李辰东低头看一下自己光裸着的皮肤，道，「那个麻衣太粗了。」


    「我就说嘛，让逐星他们去推广就行了。你现在身体对好多东西都过敏，得再小心一些。要折腾，等长大一些再来！」


    他可不想听她唠叨，背对着她，「精油我先拿走了，下次做了再送你。」


    「好的。」


    拿了精油盒子退出卫生间，闷头向外走，鼻尖一点点腥味。他抽抽鼻子，觉得不对，迴转头却见严幼林大马金刀地坐在沙发上，一边拉扯着带血的衣服，一边愁眉苦脸。


    李辰东吃了一惊，以严幼林目前强悍的身体而言，这个地球上能伤到她的东西有限，这一次居然负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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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了？」他蹭蹭跑过去，将精油放下，「怎么会受伤出血？」


    他大概知道，因为能量的缺乏，严幼林的身体补充会有问题。血是一种非常珍贵的东西，最好不要丧失。


    「大意了。」严幼林将胳膊上的衣服扯开，露出了一条深深的伤痕，「回来的时候看见一个虎崽子落单了，想抓它回来养着玩儿，结果虎妈妈回来了，挠了我一下。」


    李辰东又是担心又是生气，听她讲完了又觉得好笑，「你这不是大意，是骄傲了吧？」


    严幼林侧头，好不愧疚地点头，「这样说好像也是。」


    他翻找出医药的箱子，用酒精帮她清洗伤口，粘上缝合胶带后，纱布包扎。严幼林有了他的帮忙，就彻底不动弹了，躺在沙发上，眼睛看着他白白的脸和黑黑的眼睛。


    李辰东觉得她的目光能将自己吞下去一样，太可怕了。


    「严幼林，我还小呢。」


    严幼林笑，「我知道。」


    伤口包扎完，她起身拿了精油盒子，「我帮你擦一下，抹一抹吧。背上的那一大块，你也不好处理。」


    李辰东也不拒绝，乖乖地坐到小凳子上去。


    她坐了热毛巾出来，将他的脸、手和身体擦干净，温了温自己的手，这才开始慢慢抹药。


    「李辰东，你躲我做什么呢？我又不会吃了你。」严幼林将药液均匀的抹开。


    「我没躲你。」他道。


    「呵——」严幼短促地笑了一声，没反驳他的话。


    「这种感觉，有点奇怪。」李辰东垂着头，睫毛又长又翘，「一个小孩子的身体里装了一个大人。」


    「时间会过得很快的。」她道，「没什么奇怪的。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也可以变成小孩子的样子，和你一起慢慢长大。」


    他侧头看她，黑葡萄一般的眼睛，「还可以有这样的操作？」


    「当然，你想看吗？」她沖他眨眼。


    「不要，你还是这样最好看。」


    严幼林脸上有点浅浅的红晕，满手香甜的精油，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最喜欢你这样一本正经的夸我了。」


    是夸奖吗？不，他也是觉得时间是一样可怕的东西，想要抓住其中一点永恆不变。


    「李辰东，不要躲我啊，和我一起长大吧！」严幼林道，「每次我看到漂亮的风景就会想，如果李辰东能够陪我一起看的话，那就好了。」


    他垂着头，没有点头。


    李辰东走出严幼林的房间的时候，身上的红痕已经消了许多。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到卫生间，站在小板凳上照镜子。镜子里的这张脸他很熟悉，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可他知道，里面有些东西，是不一样的。


    「白帝，我知道你在。」李辰东看了一会，道。


    他的眼睛开始出现一点点的金色，一个小巧的流体从其中冒出来，两人安静地对视着。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到他。」白帝看了一会儿，復又消失，「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都爱她——」


    第102章


    严幼林整了整衣衫, 笑眯眯地站在李辰东的房间门口等候。早晨六点，这是他习惯了的起床时间, 没几分钟了。


    果然，一会儿就听见很轻微的脚步声和拉开门锁的声音, 门扇开了，他的小脸蛋出现在门口。勐然，他的表情似乎凝固石化一般, 门被甩上了。


    严幼林笑出了声音, 他这个反应在她的预想之中，很好玩也很窝心。


    门扇又被缓缓拉开，他终于慢慢走出来，充满疑惑地看着她, 道, 「严幼林，你这是在玩什么？」


    她伸手量了量自己额头和他额头之间的高差，道, 「差不多高度呀，看来我的控制力还是很精妙, 没出错。」


    李辰东满头黑线几乎已经实质化了，「你这样，是在开玩笑？」


    「怎么可能？昨天就说了呀，我会陪你长大的。」严幼林的脸蛋圆圆的，充满了胶原蛋白，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以这个形象出现过了, 感觉有些陌生。调整了一下表情和身体语言，「李辰东，我身上的衣服还算合适吧？昨天晚上赶着做的——」


    「你快变回去呀？」他伸手捂住额头。


    「变不回去了。」严幼林坦然道，「很耗能的。」


    「那你还玩？」李辰东无语了，整个基地缺乏能源到了极致，天机将那个大傢伙拆下来的生物太阳能板改装在屋顶，给提供日常生活所需的能源。其他用于各种设备运转的能源还是依靠库存，至于开发地球上的高品位能源，还没在计划中。


    「这可不是玩。」严幼林伸手去拉着李辰东软软的小手，道，「我们走吧，去吃早饭。」


    李辰东有点沉默，她也不是不明白她的苦心，但于他而言，她的安全更重要。


    「你这个状态，有自保的能力吗？」


    「当然是有的。功能没有任务变化，只是形态的改变而已。」严幼林撩起衣袖，露出昨天晚上的伤口，「你看，已经全部都好了。」


    早餐是逐星在一层厨房准备的羊奶和鱼肉，他亲手制作完成后端到了二层的入口，由天机接了转送到餐厅。


    羊奶经过这几年的口味改良已经完全没有了腥膻的味道，很合口；至于鱼肉那就真是太好吃了，这大湖的水质优良，食物丰富，冬夏季温差较大，导致鱼肉鲜嫩而甘甜。严幼林在不同的时代进食过，能够明显地区别出其中的味道差异来，现在唯一比较遗憾的是还没找到稻谷和面粉的老祖宗，所以没法培育出好吃的米饭和馒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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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会跟我一起出去骑马呀！」严幼林一边喝奶一边道，「昨天北戎部族送了一批马过来，我挑了几匹最好的小马留起来了。咱们骑到山口那边去，去看看小虎崽子还在不在。」


    「你又想干什么？」李辰东知道，这傢伙到了这里，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总觉得骑马不会太帅，骑老虎你觉得怎么样？」严幼林挥舞着筷子，「要让外面那些土着信我这个神还是蛮辛苦的，必须要随时展现神迹。别的神迹每用一次我就嫌怪麻烦的，但要是驯化了老虎，哈哈——」


    「神迹天天见。」李辰东接了一句口，「好想法。不过老虎妈妈显然和你想的不一样。」


    「所以我们才要偷偷的呢！」


    两人走出基地的时候，严幼林幼儿摸样显露在人前。


    天机对此倒是无所谓得很，对它们而言，人的外在形态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脑波和数据。但，这对逐星就完全不同了。


    逐星本恭敬地立在基地的台阶下方，准备恭送神子和神女出门，结果走下来的是神子，神子手里还牵着一个小小的女童。他不敢抬头直视他们的眼睛，但是当看见小女孩的衣裙扫过自己的脚背的时候，忍不住瞄了一眼，只这一眼就令他呆若木鸡。


    「逐星，吓到了？」严幼林站在浑身颤抖的逐星面前，调皮道。


    逐星不敢说话，这小女孩分明有着和神女差不多的面庞，声线也类似，说话的音调只是更嫩了一些，本质上的差别并不大。他无法分辨，这是不是神女又诞生出来的小神女，可如果要让他相信这就是神女，那又太过于荒谬了一些。


    「别吓他了，咱们走吧。」李辰东看逐星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安慰道，「这个也是神女，以后她会以这个模样出现在大家面前，不必惊慌。」


    逐星茫茫地上前两步，小声道，「神女是生病了吗？还是需要更多的食物——」


    「都不是，她就是贪玩。」李辰东知道，神女的任何一点不妥，都会在部族中引起悍然大波。人的地位高到了一定程度，一举一动都含有了政治的意味。


    摆脱唠叨的那些学徒和虞部族的长者们，严幼林拖着李辰东到了一个小马棚，几头黑白或花的小马悠闲地低头吃草。


    「白色和黑色，你喜欢哪一种？」


    李辰东当然也是喜欢马的，在现世的时候，他也买了两匹马，单独养在马场里，没事的时候自去骑骑。这一次北戎送来的马全是外疆大草原上生长的良马，不仅体型高大俊朗，且通身皮毛如抹油一般，毛尖上都发着亮。他忍不住走上前，伸手去抚摸那头黑马缎子一般的皮毛。


    「好吧，你要黑的，我就要白的了。」严幼林牵出马来，这马有大半个成年人的高度，对五六岁的小孩子而言又高得太过了一些。此时没有马鞍和马镫，上下马困难，要控制马也困难，她歪头看了李辰东一会儿，道，「要我抱你上去吗？」


    「不用。」李辰东安抚了一会儿黑马，帮他梳理皮毛和鬃毛，抓抓它的脸，亲热了好一会儿才开始尝试爬上马背。


    李辰东这个身体虽然是新生，但完美地继承了原来那个身体强化后的力量，虽然还不能完全地发挥出来，但比土着和一般五六岁的小孩，强了许多倍。他飞身将自己甩上马背，黑马原地踱步，一改之前的温顺，脾气陡然爆烈起来。李辰东落地，看着这马前蹄扬起，知道凭力气很难制服它。


    「真不要我帮忙？」


    「不用。」李辰东把衣袖挽起来，明显是不信狠了，他沖黑马跑过去，跳起来抓住他长长的鬃毛，将身体甩上光滑的马背，借势俯在其上，贴得很紧。


    黑马仿佛遭受惊吓一般，挣开套马的绳索撒丫子跑起来，各种颠簸试图将他甩下来。


    严幼林看李辰东干劲儿十足的样子，知道他的心结算是解开了一点，也转头看白马，痞痞道，「小白马，你看你是乖乖地跪下来让我骑，还是要我也像他一样收拾你一顿？」


    白马的眼睛很大，水汪汪的，眼睫毛又长又翘。它听了严幼林的话，喷了喷气，果然十分乖顺地将前膝曲在草地上，恭候她。


    她小小的身躯很利落，爬上马后，固定自己的身体，拍拍它的颈项道，「起来，我们追上去。」


    白马立刻化为一道光，沖前方癫狂的黑马而去。


    黑马始终无法摆脱李辰东的控制，跑出几十里地后，体力不支，开始安静下来随路吃草。


    严幼林追上来，看着前方的山影，道，「这里距离山口比较近了，咱们休息一会儿再骑一个小时，就能到。」


    「好。」李辰东滑下马，将它牵到一个水泡子边上，扯开周围的杂草，露出清亮的水来让它喝。它嗅了嗅味道，没有避开他的手。


    她也放开白马，蹲到李辰东身边，「我也饿了。」


    李辰东拍拍头，「忘记带干粮了。」


    「嘿嘿，大草地里怎么会缺吃的。你想吃什么，我去猎——」


    「还是我去吧！」李辰东起身，「你看好马，我马上就回来。」


    严幼林从腰后扯下来一个小巧的工具袋子，里面装了猎刀、打火石诸物，还有一小包点火的石炭，「李辰东，我要吃兔子肉——」


    李辰东点点头，径直走了。


    待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草丛中后，严幼林直接抓了两匹马回来，栓在一棵低矮的小树上。转了一圈，这周围的水泡子不少，水边长了许多无名的小花，红红白白十分可爱。闲着无事，她抽了几十根花穗子，拢在一起，开始编花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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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了一个手环后，抬头看看天，太阳已经升在了半天上，火红火红的，气温开始热起来。


    她捧着花穗子和手环换了一个背阴的地方继续，待完成了另一个后，变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扭头却见李辰东拎着一只已经洗剥干净的兔肉回来，另一只手里还抱着一捆干枝条。


    她马上起来，将周围的草踩结实，李辰东放下兔肉，架起干枝条做了一个火塘，从工具包里抽出摺叠的工具展开成一个烤架。点火，加柴，野餐开始了。


    「好香呀！」严幼林看着油滋滋的兔肉，再看他撒下一把调料，道，「纯天然有机无污染——」


    李辰东沖她笑一笑，「够吃吗？」


    「够的呀！」


    心急火燎地等着兔肉烤熟了，李辰东扯下一只腿包在草叶里递给她，她迫不及待接了，狠狠咬了一口，「好吃！」


    李辰东盘腿坐在草叶上，「调料不足呀，只有最原始的肉香味。」


    「所以我说，得赶紧让天机加强他们的基础教育。别的不说，至少得先改善一下咱们的生活条件，对不对？」严幼林嘆一口气，「什么电灯电话也不苛求了，起码在吃住这一方面，要追上去。」


    李辰东笑了，伸手戳戳她的鼻子，「吃货。」


    严幼林看看他手上的油污，不甘心，一把将自己的手蹭到他脸上，「你才是——」


    「呀，别闹了，这样子老远就会被野兽闻出来，什么也抓不到——」


    第103章


    严幼林在山口处搭了一个小木屋, 木屋里有简单的家具和一些打猎用的工具，令有供换洗使用的衣物。她领着李辰东到了木屋后, 首先烧了点热水给两人擦洗沾了满身的露水和尘埃，又休息了一会儿, 才收拾干净去寻找老虎的踪迹。


    木屋搭设在巨木的枝桠上，走出去后便能看见密林下方的各种灌木和潜伏在灌木林中的各种小动物。


    「昨儿就是在这附近发现小老虎的——」严幼林伸手去牵李辰东，以她的计划, 当然是两人在树枝上移动更快速隐蔽。她的身体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 李辰东却有点勉强。


    「别说话，不然会把他们吓跑的。」李辰东双脚贴合在树枝上，「我抓着藤条往前跑，你在周围护卫就行了, 别担心我。」


    「好嘞！」严幼林觉得自己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忍不住抱住他的头，在他脸上狠狠啾了一口。


    李辰东也没怪她的意思，伸手抹掉口水, 侧头看她一眼，也在她胖乎乎的脸上亲了一口。


    她乐呵呵笑了, 双足发力，蹦到最近的一个枝桠上，沖他招招手。


    李辰东抓住垂下来的树藤，试试劲后，晃荡着，开始在树林里快速前进。


    两人到了一片乱石岗上, 跳下树，开始追踪脚印和气味。


    「这好像是新的气味。」严幼林确定道，「和昨天的不一样，而且也出了昨儿的地界。要知道，老虎也是有地盘范围的，之前那个林子是那个母老虎和底盘，今儿咱们是到了新山头了。」


    「那边。」李辰东躬身，躲在一个青石后头，「有老虎的吼叫声。」


    「走，去看看！」


    两个小影子爬上了山樑子，往下看，一个不大不小的缓坡，坡上慢慢的草和花，两头老虎对峙咆哮着，一触即发的样子。


    「打架了。」严幼林来了兴趣，「不知道是抢地盘的还是抢配偶的。」


    「一头是壮年老虎，体型大了一半以上，姿态更威严；一头仿佛是刚长成的青年老虎，体型小不说了，肩胛上还受了伤。」李辰东分析，「我觉得是抢地盘的可能性比较大——」


    「那咱们赌一赌呗，要是抢地盘的算你赢，以后我都听你话；要是抢配偶的算我赢，以后我都听你的话。」


    「那要是地盘和配偶一起抢呢？」李辰东可没被她忽悠进去。


    严幼林哈哈一声干笑，「那就算打平了，一半一半呗。」


    李辰东白嫩的手指戳戳她的脑袋，「你现在可真是——」


    她揉揉额头，「什么？无所不用其极？」


    两头老虎面临的显然是不同的状况，一个是丰衣足食健美强壮的大人，一个是瘦骨嶙峋面临生存危机的年轻人，面对着后浪的冲击前浪显然是信心十足，而后浪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一旦失败那就是死。所以在战斗的最初，双方的气势便不相同了，一个在维持地位，一个在搏命。


    最终，年轻的老虎咬死了健壮的老虎，自己也垂死挣扎奄奄一息。这个时候，从下方的小林子里，出现了一头体态娇小轻盈的母老虎。


    严幼林戳戳李辰东，「看到没有？祸水出现了！」


    李辰东不为所动，「这样漂亮的母老虎，是看不上饿得要死的年轻老虎的。」


    「所以她是大老虎的配偶？」


    「难说！也许是路过，或者她也有雄心——」李辰东的话还没说完，那母老虎就走上来，伸舌头帮年轻老虎舔着伤口。


    严幼林忍不住笑了，「看你还分析得煞有其事的样子，傻呢——」


    李辰东黑线，也是啊，旧的王者已经逝去了，新的王者还有一口气，只要让他活过来，那母老虎将是这一片区域一虎之下万虎之上了。


    大概是决斗用了太多的力量，最后伤势太重，流血太多，无论小母虎怎么帮它疗伤都无法站起来。即使母虎叼了一块新鲜的鹿肉来，年轻的老虎也张不开口去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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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比较麻烦了，如果有新的王者看上了这一片山林，那这里旧有的都将要被驱逐。母虎非常焦躁地围着这一片地转悠，不知道在忙活什么，或者想要尝试一些新的办法扭转这个局势。


    李辰东起身，「我们去帮帮它吧！」


    严幼林从小木屋里随身带了一个皮包，包里有一些消炎止血的药物，道，「好吧！」


    两人跳下草坪，母虎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往后退缩着，颈背的毛竖起来，低声咆哮，又捨不得离开；垂死的青年老虎也尝试着挣扎起身，可惜失败。


    「别害怕，我们是来帮你的。」严幼林偏头对母虎道，「想要它活着的话，就得听我的。」


    母虎可听不懂人话，勐然扑上来，钢尾一甩。


    李辰东跃起来，双手按在母虎的头顶，落到青年虎的身边；严幼林双手抓住母虎两颈的毛髮，用力一掀，将她推翻在地上，打了好几滚，落到草坡的下方去了。


    检查青年虎的伤势，它的肋骨断了三根，幸而没有扎入肺和心脏中；后腿骨全断了，皮毛被撕裂的伤口无数。要救治它也容易，将断骨接好固定，止血消炎，假以时日就可以了。问题是，这样的勐兽可不会乖乖听话在某个地方呆好几个月养伤，最终还要靠严幼林强制的力量。


    李辰东找了些柔韧性很强的荆条，拔掉刺，开始给青年虎处理伤口。


    老虎本还想要反抗，但是脑袋被严幼林大力按在草丛里，就什么想法也没有了，乖乖听话，最后被活生生绑成了一个架子。


    严幼林左右看，在草坪靠近岩石的地方发现一个岩洞，直接将不能动弹的老虎给甩了过去，道，「好好在这里养伤，每天会给你送吃的来，等伤好了在去咆哮山林。懂？」


    老虎当然是不懂的，李辰东抓着它的头皮，「乖乖地听话，一切都会好的。」


    处理完这一切的时候，发现母虎还捨不得离开，在周围徘徊着，这必然是有原因的。严幼林走近了看，母虎已经被她的大力弄害怕了，不敢再轻易接近，各种跑路。这一跑，她就发现了，小傢伙的肚子有一点鼓鼓的，明显已经怀了小崽子了。


    严幼林不去追了，对李辰东道，「她肚子里有宝宝了呀，怪不得。」


    若这一片山林无主，终究会有新的山大王来，新的大王必然是容不下不属于自己的小崽子，作为一个母亲，她在努力的给自己的崽子们争取活命的机会。


    「那就不追了吧，让她好好和那个老虎呆在一起培养感情。」


    这事就这么定了，最终视线却落在那头已经死去的老虎身上。那虎皮又厚又软，毛色华丽到夸张的程度，就这么让它在草地里腐烂，有点太可惜了。


    「辰东——」严幼林看着他撒娇，「人家也想要一个虎皮坐啊，这样才有女神威风凛凛的样子。」


    李辰东笑着摇头，「你真是——，好啦好啦！」


    把大老虎拖到水边，小心地沿着伤口的位置开始剥皮，最终得到了一张相当完成的皮毛。只要带回去，硝制处理之后，就是一张非常令人得意的皮毛坐垫了。


    为了纪念它的功劳，两人还挖了一个大土坑，将它剩余的身体埋了进去，以免被各种食腐动物给破坏了。


    两人满身泥水，你看我，我看你，半晌后都指着对方小花猫一样的哈哈大笑起来。


    山林里的一天非常好混，就这么一会儿，太阳就落山了。入夜后的原始深林，又有各种不同的危险，两人不想冒险，便离开了。


    路过山洞的时候，发现洞口已经摆了一只山鸡，是母虎捕了来送给它养伤的。


    回到小木屋，洗刷干净后，找到放野的马，下山，一路骑行，直到星夜才抵达城寨的外面。


    远远瞧见了寨墙上挂的灯火，严幼林道，「他们的变化挺快的，这才几年时间，已经能完全掌握火的使用方法了。」


    「从智商而言，他们和我们的差别并没有太大。」


    「逐星算是里面绝顶聪明的了，但是智商也不超过九十。」严幼林嘆一口气，「要靠他们慢慢摸索，再回归文明，不知道要多少个万年。」


    「你已经等不及了吗？」李辰东戏道。


    「才不是呢！」严幼林苦恼道，「主要是吃喝玩乐的方便性。」


    李辰东知道，她精力旺盛，每天被拘束在这个小小的湖泊周围，看一样的风景听一样的话，早就不耐烦了。她留下，主要是为了他，她是不愿意带给他任何一点点的危险。


    「幼林啊！」李辰东道，「等我再大一点吧，我会带你去看看这个世界。」


    漫天的星河下坠，沉入了黑夜之中，她道，「好啊，我们去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