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娇宠!被病娇大佬追着亲》 第一章 月夜 我重生了,重生在初遇顾颐钦这一天。 我装作怯懦的样子,避免引起他的注意被他再次囚禁。 可没想到,他的第二人格却对我一见钟情。 他的第二人格用病态痴迷的目光注视我。 “小兮一定要让我采取手段才愿意吗?” “……” 而他后来在我耳畔轻冷低笑,语气诡异。 “你怕他发疯,就不怕我发疯吗?” “……” 我想起上一世他们交叉发疯的样子,头痛欲裂,唯恐避之不及。 可他却偏执成瘾,这一世也不肯放过我…… - 夜幕低垂,空气冰凉刺骨,斑驳月光透过被钉死的纱窗,照在床尾旁的锁链上。 晏媺兮坐在床上,盯着锁链上冰冷的反光出神。 真难得,他竟一年没有将她锁住了,可惜,依旧出不了别墅的门。 一阵冷冽的松檀气息突然强势侵袭而来,微凉的指腹攀上她的脊背,男人沁凉如雪的声音缓缓响起。 “在想什么?” 这声音好听得宛如最完美的乐章,却令她起了一阵惊寒。 她回头看去,男人正凝视她,眼里有不容忽视的掌控欲。略显薄情寡淡的眸子眼尾轻微上挑,明明是多情的桃花眼,那股冷淡却深刻到极点。 谁人知晓,眼前这个所谓性子寡淡,名满都城的帝都顾氏掌权人顾颐钦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而她当了这笼中金雀四年,也该结束了。 她默了三秒,忽而上前主动伸出手,将柔软如玉的冰凉小手覆在男人的手背上。 顾颐钦的身形轻微停滞了半秒。 “阿钦,今天中秋,我想和你一起看月亮。” 她的声音软糯清甜,带着几分示软的撒娇。她清楚知晓他喜欢什么模样。 他盯着她清澈的眼睛看了片刻,后而点头,“好。” 他和她牵手步至阳台上,顾颐钦的力道不轻不重将她抱着,却容不得她半点逃脱。 他揉了揉她的发梢。月光下男人绝色的面容若隐若现,带着几分令人心软的温柔,恍惚间她再看,却见那双沉冷的眸子恢复毫无悲喜的模样。 “阿钦。” 她轻轻叫了他一声,忽而侧眸对他扬唇一笑,宛如初见那一年,他暗地里窥探的一样。 这四年间,她从未再笑过。 顾颐钦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有馥郁的清香渐渐靠近,一个微凉柔软的触感自唇角温柔传来。 她第一次在没有他胁迫的情况下如此主动靠近他。 “你......”他的瞳孔轻微放大,怔忡间他想说些什么,却见少女的酒窝愈发灿烂,那笑容甜美,却带着几分可怕的预警。 忽见下一秒,少女仿佛使出毕生的力量推开怔愣中的他,奋力从五楼阳台一跃而下。 像残碎的蝴蝶,不留只言片语。 快得仿佛一瞬间,却漫长得仿佛度过了一生。 那片纯白的衣角猝不及防消失在视线中,顾颐钦面色顿时苍白如纸,眼角通红,他步伐微跄,仓皇失措从阳台向下望去。 血色像暮色蔷薇开满了这个月夜。 也无声绽放在少女唇边宛若解脱般的微笑。 晏媺兮安静闭上眼睛,没有看见最后一幕,男人眼底寸寸破碎的癫狂。 顾颐钦跪倒在栏杆前,月光斑驳陆离,世界在他眼里分崩离析。所有属于另一个人格的记忆,就此纷至沓来……. 第二章 重生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意识不灭反而愈发清醒,脑海中有一瞬间尖锐的疼痛。 “跪下来道歉!否则我保证今日你恐怕出不了这个门!” “对!跪下道歉!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多大的人物。这瓶酒要80万,你赔得起吗!” 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她捂住头,抬起眼。 熟悉又陌生的场景。纸醉金迷,帝都第一销金窟“夜爵”。 血液凝固。 她没死,她,重生了? 她重生在了初遇顾颐钦这一天。 她侧过脸,阴影交叠处,男人坐在沙发上,目光低垂着,姿态慵懒,漠不关心。俊美清冷的五官被光影描摹成一幅惊为天人的画卷,一如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模样。 当年的惊艳,如今只剩如附骨之疽的恐惧。 她立马回忆起了此刻的情景。上一世,闺蜜莫染因为胃痛让她帮忙给vip高级包厢888送酒水。却不小心将酒全然洒在了他的衣襟上。 男人并未发怒,但那双漠然如雪的冷淡眼神明明没有半分情绪,却让人感觉自己宛如蝼蚁。 此时冰凉刺骨的液体从她头顶浇下,打断了她的回忆。 是那些人,许是想巴结这个尊贵的男人,眼里充满讥诮,将整瓶酒倒在她的头上。 她面容惨白,唇齿间隐忍颤抖,攥紧了手,任由酒水狼狈淋湿脸颊。 男人姿态矜漠疏离,他没有任何阻止。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和上一世一样。 冷眼旁观。 当年,她宁死不跪,得到的却是那些人驾着她强制跪下。 而那个男人,却从头到尾眼神漠然看至一旁,就像一个局外人看着一场令他意兴索然的闹剧。 恶劣至极。 没有他的默许,那些人怎会如此。他分明为虎作伥,还一副置身事外。 她本以为这日过后,这事就翻篇了。却没想到之后发生的一切才是噩梦。 地面上,破碎的玻璃轻微反光,地上的酒水散发馥郁的清香,却令她一刹作呕。 她眼里有深藏的坚定和恐惧,重新来过,这一生,她势必要离那个疯子远点,此生再也不要重蹈覆辙。 她抿紧了唇瓣,强忍着恐惧,低头恭敬对那个男人道。 “钦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多少钱我愿意悉数赔偿,赔不起我可以分期,请求钦爷高抬贵手,如果您非要我跪……也可以。” 顾颐钦听见这声卑微的道歉,突然抬头看了她一眼。 暗沉的灯光下,少女娇娇小小的,低着头,仅能看见颤抖的睫毛和光洁的额头,酒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好不狼狈。 刚刚还一副倔强不屈的模样,突然变得如此……识趣?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来了几分兴致。 男人曲指轻抚唇角,浅淡的烟丝从他右手指缝间袅袅攀升,袖扣散开,无端带着些冷欲。他轻眯着眼打量她,说不上恶意,但绝不会是好意。 “钦爷,您看......”主事的经理大着胆子出面小心翼翼询问。 空气中,有一瞬间可怕的寂静,仿佛等待着死亡的宣判。 顾颐钦只是漠漠看着低着头似一根木头站着的少女,她的脊背挺直,似乎处在一级警戒线上。 倒有那么半分意思。 众人目光下,男人轻弹烟灰,面上端的是清冷如玉,眼底染上几分兴味。 “好啊,你跪,80万,抵消。” 晏媺兮面色不动,唇瓣却被自己咬出了血。 这个骨子里恶劣的男人,再好的皮囊都救不了他。 此时包厢门突然被打开,莫染跑了进来。她担忧和晏媺兮对视一眼,然后跪了下去。 “钦爷,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让朋友帮我送酒水,是我擅离职守。我跪就好!” 晏媺兮红着眼去拉她,莫染纹丝不动。 那群狗又发话了。 “泼酒的又不是你!就要她跪!” “对!刚刚一开始不是挺倔强嚣张的吗,让她跪!” 顾颐钦没发话,甚至唇边掀起一丝淡若云雾的笑意,无端带了丝恶意的兴味。 为什么会盯上她? 晏媺兮想起,他曾说初遇时,她的眼神很特别,像他小时候养的一只猫儿,藏着桀骜,令他想要驯养。 后来,渐渐地,这种一时而来的兴起,演变成了疯狂的掌控欲。 众人目光下,似乎在等待晏媺兮的反应。 可见下一秒,娇小的少女却猝不及防地跪了下去。 “若是这样能让钦爷消气,我愿意跪。” 少女的声音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地说着,目光直直凝视地面,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了无生气。 顾颐钦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收回漠然的目光,他摆了摆手。 夜爵的人立马弯腰曲背地道谢,晏媺兮默不作声低头拉着莫染跟随人流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没再看那人一眼。 第三章 残缺 出了夜爵后,两人才劫后余生般沉下了一口气。 “对不起兮兮,都怪我,不该让你帮我送酒水的。” 两人在夜爵门口并列往车站站台走去,听着莫染的道歉,晏媺兮只是摇了摇头,握紧了她的手。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算什么。倒是我连累了你受委屈了。” 莫染摇摇头,“还好事情解决了。” 晏媺兮点点头,“嗯,虽然他说赔偿免了,但是酒钱我还是要赔偿给他。” “可是八十万,哪里去弄那么多钱?” 晏媺兮紧握了自己的手,神色有些难辩莫测,半晌,她突然开口。 “我有办法。” 上辈子她无聊看了许多书,在专业画画上也有了不一般的成绩,自己画过许多设计手稿,但是却因为那个男人,她的设计从未面世,仅在十九岁那年凭借一幅美术作品斩获普拉达奖的第二名,同时扬名海外,她最尊敬的海外大师whitney扬言要收她为徒,前途不可限量。 但后来........ 似乎想起可怕的回忆,她咬紧了唇瓣,停止了回忆。 她对一脸仿佛觉得她在开玩笑的莫染说,“莫莫,我们在网上开服装店吧,我出设计稿你来出成衣售卖经营,怎么样。这样,总比在外面风尘仆仆地打工强,而且我相信你的能力。” 莫染是学经济和金融的,上一世也获得了事业成功,只不过晚了几年。 莫染凝视晏媺兮沉静清澈的眸子半晌突然道,“我怎么感觉你有点和平常不大一样了。” 晏媺兮笑了笑,“哪里不一样了。” “就......比往常沉稳许多。而且......按往日,刚刚那种情况我认识的晏媺兮是绝不会下跪的。” 晏媺兮没说话,眼前有一阵恍惚。 是啊,十八岁的她,还是一枝未经风浪的花骨朵,可在遇到顾颐钦之后,她愈渐凋零,脆弱的花枝被折断,仅剩腐朽破败的残缺。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 在车站和莫染告别,目送着好友上了公交车,公交车渐渐开远,晏媺兮收回视线,一眼便望见道路对面停着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商务车。 车窗关得严实,窥不见里面半分,但却令她一瞬间拉响警戒线,寒毛直竖。 是顾颐钦的车,车牌号5个8,帝都顶级权贵才配得起的车牌号,化成灰她都认识。 晏媺兮眼睫微颤,佯装镇定收回目光。 眼前闪过男人那双漠然清冷的眸子,而她却见过这双眼眸曾染上怎样疯狂如野兽般的色彩。 上一世因为她的倔和傲,被疯子盯上。仿佛将她当成一场游戏的玩物,折磨她的自尊,销毁她的人格。 而后来那些深夜耳畔低低响起的温柔呢喃,都像是魔鬼的咒语。 手指因恐惧而颤抖,她低下头去,掩藏自己,远远望去在人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此刻,身侧却有人突然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力道大得她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没长眼睛啊?”撞倒她的肥胖妇女恶人先告状,瞧见她一副瘦弱软弱的模样,大声骂道。 晏媺兮抿了抿唇,没说话,默默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流血的胳膊肘,依旧低垂着头。 瞧见她一副怂包模样,妇女胆子更大,恶声咒骂了几句仰头转身走了。 一道目光不动声色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顾颐钦瞧着车窗外娇小瘦弱的少女,白皙的面容低垂着,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包厢内他曾瞥见过少女微惊抬眼的刹那,知道那容颜清丽脱俗,世间少有。 只是,被人随意欺辱,少女毫无反抗,甚至脸色连哀怨都没有,清澈好看的杏眸呆滞木讷。 这样好看的眼睛,倒可惜了。 男人漠着神情毫无留恋收回了目光,抬手轻轻示意,商务车便冲进了即将到来的暮色天际中。 低着头的晏媺兮这才抬起眼轻扫了已经逐渐消失的车影一眼,手臂还在流血,但她却没有什么感觉。 以前她最是怕痛的,直到遇见顾颐钦之后,她渐渐地不怕了,能忍受他在床上一切的疯狂行为,能忍受他突然的发病如狂。 是的,顾颐钦曾经有病,他有人格分裂。治疗了两年才痊愈。 可怕的是,他骨子里一面人格暴戾,另一面,也是暴戾。无论是主人格的他,还是副人格的他,无论是治愈前,还是治愈后,他都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呼吸几近微不可闻,晏媺兮已经不愿再想起。她苍白着脸上了公交车,打算先回家。 第四章 狭路 晏媺兮回到家中,感受到久违的亲情,父母的问候,她强忍着思念的泪水,情不自禁给了父母一个拥抱。 夫妇二人调侃她怎的还像个小孩子,晏媺兮喉间却是一片酸涩。 她与他们已经几乎四年未逢。顾颐钦一直威胁她对家里谎称在国外留学,四年里,她的人生一片灰白,冰冷封锁的房间,寂静冰凉的空气,遥不可及的自由......还有那人,逃无可逃的逼迫掠夺。 开学,莫染和晏媺兮相约去学校报到。两人是从小到大的闺蜜,都不负众望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名校a大的录取通知书。只不过两人的专业不同。 开学典礼这天,晏媺兮代表大一新生设计系发言致辞。 灯光聚集下,她的笑容干净,心里有隐约的激动和期待。 今日她将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梳成马尾辫,露出秀丽精致的五官,即使穿着再普通不过的白色衬衫,也难掩骨子里的气质。 她含笑自信,侃侃而谈。台下不禁传来几声吹口哨的声音。 她以为,那日避免了初遇她对顾颐钦的影响,她与他,不会再相逢。 可是,有的时候,世间事就是如此的出人意料。 就在晏媺兮从容念到高潮部分时,眸光流转间,突然看见角落的大堂门蓦得打开。 进来的人并不多,就四个人,算不上高调,对周遭造不成什么影响,却令她霎时面色全无。 为首进来的男人化成灰她都认识。 竟然......是顾颐钦?! 这男人就是个冤孽。 她明明记得,上一世她的致辞顾颐钦根本不在这里。 或者......上一世其实他也在,只是她没有发现他。 男人漠然站在大堂门口,面容冷清,眸色淡淡,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身后跟着几个校董正在殷切地说着什么。 刚刚在大堂门口,他隐约听见了一道柔和清甜的嗓音,含着絮语般的温柔,还有几分耳熟,莫名令他想要窥探。 进了门后,他似乎是察觉到空气中那道声音忽然有些低了下来,仿佛完美的天籁被人抽走了灵魂。 似察觉到什么,他循声看向台上,娇小的少女挺直脊梁站在台上,眼眸下垂,面色惨白,声音平平淡淡仿佛机械地重复。 像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像。 淡眯双眸,他意味不明说道,“贵校人才辈出,演讲念到如此无趣程度的,倒也稀奇。” 身后三人几乎立马噤若寒蝉。 几个校董看向台上破坏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的学生,心有气愤。若是说服眼前这位,学校一大笔修缮资金就不愁了。 “对不起顾总,扰您耳了。您若不满,我可以叫她来赔罪,真是太抱歉了......这位大一的新生是年级第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演讲会是这样。” 不仅他没有想到,全校也没有想到。 明明刚刚念的好好的,怎么台上的少女突然就像被下了降头似的。 晏媺兮根本不敢抬头,顶着众人各色各样的目光,只自顾自地念完了稿子,鞠了一躬后仓促转身下了台。 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又惊又恐。她请求上帝,千万不要让他对她再有什么兴趣。 他的兴趣都是会害死人的。 为什么他总是阴魂不散? 然而开学典礼后,校长竟然喊她去办公室一趟。她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刚打开校长办公室就看见了那个矜贵又冷漠的男人。 顾颐钦坐在办公椅上,长腿交叠,听着身侧校长的话,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一副比东道主还要无声嚣张的模样。 光影交错中他宛若天神般绝美的面容愈发清晰,清冷的眸子里幽深难测。 见到她敲门进来,他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仿佛毫不在意,也未有一丝意外。 晏媺兮心里缓和了几分。上辈子的那四年,她对他的神情意味差不多了解七八分,她知道他此刻有些意尽阑珊,断然不是对她感兴趣的模样。 “晏媺兮同学,今天叫你过来是要批评你的。今天演讲讲的都是什么玩意儿?a大是什么地方,有你这样致辞的吗?糟糕透顶,简直败坏了我们a大的名声!” 这老头,一上来就是毫不客气的一通骂。 “......” 晏媺兮断然不能反驳,她的唇角轻抿成了一条线,后而又很快地松开。 “今天因为你的糟糕致辞,让别人怎么想我们?去!写检讨,校训100遍!” 晏媺兮忍气吞声,要不是顾颐钦这个疯子,她怎么会把好好的演讲搞砸了。 “对不起,校长。好的,校长。”她干巴巴回答,低垂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许是骂解了气,又看见她似一团棉花似的任骂任罚,校长才挥了挥手让她出去了。 少女僵硬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此时顾颐钦的目光才忽而从窗外移到门口。 校长见他神色淡淡莫测的模样,小心翼翼开口,“顾总,我们已经深刻反省过了,a大学子出现这种现象绝对是不应该。您看,那笔修缮的捐款......” “嗯。” 顾颐钦只随意轻应了一声,未理会立马喜笑颜开的校长,他的目光久久未从门处离开。 他的脑海情不自禁浮现刚刚少女畏缩顺从的模样,莫名觉得那脸上的木讷十分碍眼,且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却不知从何说起。 那般清澈明亮的眼睛,却装满了胆小、无趣、木讷。 可惜了,东西虽美,却缺少了一些收藏的价值。 淡淡挑眉,男人毫无留恋起身,校长见男人有了离意,立马识得眼色,马不停蹄上前恭敬为男人开门带路。 顾颐钦临走时留下一句,“建设之后,我会再过来考察一次。” 第五章 奇怪 日子不紧不慢流逝,晃眼间安然度过了一个月。 晏媺兮和莫染计划着开展属于自己的小小服装工作室的事情,而一个季度的产品成本大概是十五万,她们现在还根本没这么多钱。 晏媺兮记得没错的话,过段时间即将开展的“james fabric”杯服装创意设计大赛冠军奖金足足有五十万。 到时候她就不愁没有启动资金了。 晏媺兮没有再见过顾颐钦,是了,没有那场引他兴趣的初遇,他与她终将是两条平行线,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一切仿佛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但她忘了世事无常,有一些事纵然是命运安排,也必将难以躲过。 一个休息日的午后,晚霞渐渐出现在天幕之际,美得仿若仙境降临,从a大教学楼天台上向下望去,甚至可以将a大风景尽收眼底。 只见天台上正坐着一个拿着速写板的少女,微风轻拂,撩过柔软的发丝,露出少女清丽无双的白皙容颜。 少女宛若一株安静睡荷,沉静清澈的眼里专注认真,手中的马克笔正飞速展现一个灵感轮廓。 一件晚礼服的设计就此诞生,礼裙裙摆好似流光垂落,细节拉满,连材料质地都已标注得清清楚楚,这不是草稿,这是一件只差做成实物的完美设计。 这是“落霞”,是她上辈子在沉闷静寂的人生里设计的作品之一。 那些设计宛若她的孩子,上辈子未能面世,这辈子她一定要抓住自己的梦想。 晚霞已近消失,夜幕即将降临,空气中有湿凉的气息笼罩,显然已要变天。 晏媺兮将最后一笔画完后,就收好了东西准备离开,哪知突然吹来一阵大风,将手中的速写板吹得哗啦作响,设计稿也从指尖被风吹走。 晏媺兮伸手去捉,设计稿落在了门缝中,仅能看见一个小小的角。 还好,没有飞走。 晏媺兮紧张的心放了下来,抬腿走过去就将门拉开蹲下去捡。 指尖距离地上的设计稿仅有一寸,她的视线和动作却蓦然僵住。 目光中突然可见一双干净锃亮的黑色皮鞋,晏媺兮一眼认出这是米兰一个非常有名的设计师私人订制的作品,而有个人,独钟爱这种款式。 血液一刹那之间凝固,空气中,她甚至可以嗅到令人惶恐不安的松檀冷香。 那股直觉愈发明显,一种本能的抗拒与恐惧令她的毛孔倏尔竖起,神经拉成了一张弦。 她根本不敢抬头,不敢让他看见她。正准备仓促捡起设计稿,可就在刚刚她在一瞬愣神惊慌的刹那间,一双修长如玉的手已漫不经心将设计稿捡起。 晏媺兮握紧了手心,直起身低头看着男人的皮鞋,未曾看他一眼。 顾颐钦淡淡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画,眼里有抹惊艳与赞许,再将目光移到面前低着头看似畏畏缩缩的少女身上,眼里有抹思量。 男人难辩意味的目光将她寸寸巡视,令晏媺兮的心不安害怕,天知道,这辈子她已经躲过他的视线,为什么还会有这样的意外相逢。 见男人长久不语,也没有把画还给她的意思,晏媺兮沉了沉气,忍不住开口道。 “请顾总将我的画还给我。” 少女平静无波的陈述令顾颐钦的眸子轻眯,男人的声音带着冷淡的笑意,“从未抬头看我一眼,就知我是谁?” “......” 他当然不知道,化成灰她都能一眼认出他这疯子。 晏媺兮无话可说,木然盯着地面,掌心向上正在等待男人将画归还。 顾颐钦凝视少女若隐若现的俏丽容颜,长得宛若蝶翅般的睫羽仿佛还在不安地颤动,脸色白得惊人,即便语气平缓无波,脸色却跟见了鬼似的。 但掠过那纤长的睫毛,隐约可见一双清澈动人的眼睛,虽然无神般低垂着,也难掩它的明亮。 那股怪异的感觉愈发浓重,连带着多年不再激动的心跳也略微加快。 顾颐钦突然沉下了眸色,冷淡看着少女向上的掌心,未置一词将画放进少女的掌心后便转身离开。 他知道,心跳加快绝非他本意。这般寡淡无味的女人,绝不合他的味口。 他的身体好像出了什么问题,从上次看见这个女人开始。像是隐秘的蠢蠢欲动,除了暗地里,无人知晓。 男人已经毫无留意地离开,晏媺兮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苍白凝视男人消失的楼梯口,一时间仿佛从地狱走了一遭。 顾颐钦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又是巧合吗? 看样子他不像是盯上她的样子,如果盯上,他就早容不得她半点逃脱。 上一世他就像个偷窥狂一般监视了自己一年,一开始是名曰追求,各种珠宝高档奢侈品相赠,可她厌恶这样的公子哥行径,对他的初印象更是差,于是对他不太搭理。却没想到这样这样的行为让他的兴致越发高涨。 直到一年之后这个疯子在她19岁时开始疯了一般对她不择手段,势在必得。 绝不是此般模样。 沉默片刻,晏媺兮收拾好了东西,匆匆回了自己和莫染租的房子。 这是为了她们方便开网店而租的两室一厅,晏媺兮将那些日常的设计稿交给莫染。 你设计完了?兮兮你真是太棒了!哇,我怎么觉得你设计的衣服越来越棒了!” 晏媺兮看着莫染开心惊艳的模样,不禁扬唇。 被顾颐钦囚禁的四年,只有画画和设计能让她得以慰藉,自然非四年前的自己可以比。 晏媺兮情不自禁摩挲了一下右手指尖,那些因废寝忘食画画而产生的茧早已不在。 犹记得,当时疯狂画画,顾颐钦为此发怒的模样。 “晏媺兮你是不要命了是吗?”记忆中男人的眸子深沉似海,冷得像冰,看着她因废寝忘食而憔悴不堪的模样,“就这样喜欢与我作对?我在你面前你对我惘若未闻天天只顾着你的画,你就这么不乐意待在我身边?” 想到此景,她的唇角有嘲讽的笑意闪现,仅一秒就平淡无痕。 今天就当是一场意外,这辈子,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交集。 收回思绪,她侧头看向莫染,只见莫染拿着设计稿正在计划着打板、辅料、开发、营销,就差启动资金。一本笔记本上记的密密麻麻,晏媺兮看着她,眼底是璀璨的星光。 我们都要努力成为最好的那个人。 第六章 是他 金秋十月,国庆长假就此到来。和上一世一样,为了活动学分,晏媺兮和莫染报了国庆晚会的节目,莫染弹琴晏媺兮跳舞。 晚会前,因为那份不安和隐隐的预感,晏媺兮深知这一世必要低调。晏媺兮突然反悔,欲将两人一起的节目改成了莫染独奏,但是因为节目单早已准备就绪,无法再更改。 命运的齿轮就这样往她猝不及防无法预料的方向转动。 是夜,某处豪华的别墅内。 冷灰调的房间内,俊美非凡的男人闭眼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薄唇紧抿,眉峰拧起,有汗珠自额前滚落。分明是一副被梦魇缠绕的模样。 一旁床头柜上,一瓶安眠药静立着,夜幕寂静得只能听见男人沉重的呼吸声。 骤然惊醒,男人的眼里是未散去的猩红恐惧,两秒后眼里逐渐沉静,变得幽深冷淡起来。像被墨浸染的玉石,他的眼里情绪深沉。 今夜,他做梦了,却不再是年幼时那个漆黑的小黑屋和一群呲牙咧嘴的野狗,而是一副陌生的景象。 梦中月夜寂静,月色朦胧美好。却有一个白裙女人,像一只翩飞的蝴蝶,从阳台一跃而下。 她是谁? 为什么这个梦带给他的恐惧,比以往童年那个噩梦还要更甚。 宛若血肉割离般的痛苦,心脏那一块仿佛要停止了跳动。 他目光游离至床头旁的安眠药上,片刻后冷静伸出手倒了几颗熟练地吞咽而下。 一夜再无梦。 - a大国庆晚会这天,a大学子云集,露天大堂上热闹非凡。舞台上张灯结彩,烟火明亮。 天空夜色朦胧,散发着叵测的不安。 晏媺兮紧张兮兮的目光扫过坐在前几排的人,发现没有记忆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略松了几分。 此时舞台上已经开始了开幕式,晏媺兮被墨染拉去后台准备表演。 “接下来请让我们欣赏大一服装设计学院与大一经济学院携手准备的芭蕾舞剧——《天鹅湖》!” 舞台上,灯光暗下漆黑一片,下一秒,一束柔和明亮的灯光照耀在舞台中央,全场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实在是太美了! 少女亭亭玉立,一身白色蕾丝舞裙,露出脖子纤长,肌肤胜雪,腰身一握。她皓腕轻抬,姿态柔美,举手投足之间优雅轻盈,那绝美清纯的小脸上烟波流转,一颦一笑,极尽倾城之色。 众人被这一幕美得窒息,在少女翩飞轻盈的舞姿上移不开目光,直到舞毕散场,众人才似如梦初醒,全场爆发出巨大的掌声。 而人群中毫不起眼的角落,有个穿着黑色休闲装,带着棒球帽和口罩的男人正饶有兴致看着舞台上的少女。 只见他姿态随意不羁,痞气又不失优雅地翘着二郎腿,棒球帽和口罩很好遮盖住了他的容颜,仅能窥见精致绝伦的下颌线,露出若隐若现绝美的一双眼睛。那双眼睛邪佞又冰冷,又逐渐有一抹狂热的光蔓延。 晏媺兮回到后台,擦了擦额前细汗。似是不放心似的再次看下台下。台下人山人海,前两排几个校董身遭没有任何熟悉身影。 她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你太棒了兮兮!这次第一名肯定是我们的!”莫染一脸惊艳兴奋。 第一名不仅能得到更多的学分,还有奖金,莫染高兴极了。 晏媺兮表现却很平淡,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莫莫,如果等会提名颁奖,你上去就好了。我还有事,设计稿还差一点,就先回去了。” “好啦,工作狂,去吧,一会提名给你报喜!” 晏媺兮笑了笑,转身换好衣服就离开了这里。 出了大堂,夜深露重,晏媺兮披紧了衣服,沿着小道离开,却蓦然又停住了步伐。 只因为她的前面站着一个人,轻而易举挡住了她的道路。 夜色浓重,仅能这人毋庸置疑是个男人,穿着宽松的休闲装,裤子口袋边还漏出口罩一角。男人身材高大,衣着普通,却隐隐透露出不凡。 他指尖捻着一支烟,正低着头,挡住这条小道,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夜盲症下,她眯起眼睛压住心底的惊恐看向男人的脸,因着他正低头抽烟,冷白纤长的手指动作之间透着优雅不羁,却不知道为什么,透着一股熟悉感。 她脚尖忍不住微动,竟是转身就走。可男人尾随她至此,怎么可能甘心放她就这样走。 晏媺兮看见一只胳膊强有力地拦在她面前。 “劳烦让一下,借过。”她故作镇定开口,余光依旧没有看清男人的模样。 但空气中隐约有股淡淡的薄荷气息,有些熟悉得骇人。但仅一秒她就推翻了自己心中蹦出的那个可能。 不可能的,时间......分明未到。 闻言男人的动作好似一滞,他抬起了头,并用说不清道不明的目光紧紧将她锁定,看见她的低着头的头顶,忽而轻嘶了一声,舌尖不由轻舐唇角。 连声音......都真他妈好听。 少女故作镇定的颤抖,以至于声音带着颤,几分清甜软糯,又故作平静。 有点儿意思。 “你叫什么名字?” 耳畔边,响起男人蕴着淡淡笑意漫不经心的声音,语气毋庸置疑,又霸道得不容拒绝。 却让她犹如晴天霹雳! 她卡带一般偏过头看向男人的脸,下一秒震惊惊慌。 隔着层层薄纱一般的夜色,这一次她看清了男人大概的容颜。 这是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薄唇星眸,无一分不完美。 这分明是顾颐钦的脸。 不......忍着心间的恐惧和颤抖,犹可见男人还在紧紧盯着她,完美多情的桃花眼形给人专注多情的错觉,但那眼里邪佞暗藏,冰冷邪肆,有狂热的情绪若隐若现,目光带着不容置喙势在必得的霸道。 他......根本不是顾颐钦。 他是——顾凌辰! 第七章 凌辰 她的面上竭力维持着平静,脸色却惨白如纸,瞳孔中闪过的一刹震惊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 他略略眯眸,目光巡视着她,蓦得勾起几分凉薄的淡笑。 “怎么,你认识我?” 晏媺兮吸了一口空气中冰凉的空气,声音控制不住在颤抖。 “大名鼎鼎的顾总,有过几面之缘,自然记得。” 男人不置可否,鸦黑纤长的睫羽在夜色中颤动,瞳眸之中似乎闪过讳莫如深的流光。 他优雅恣意般低头抽了一口烟,邪冷的眸子在烟雾后看不清晰。气氛有一瞬间诡异般的沉默,晏媺兮只觉得那明暗难辨的目光令她芒刺在背,疯狂想要逃离。 正当她想找借口离开时,一道烟草气息裹挟着清冽的冷香袭来,道不出的危险。 愕然惊恐后退,竟是他突然步步紧逼。 男人那双眼睛在深浓的夜色中灿若星辰,看不清眸中神色,仅能辨别他的眼睛比黑曜石还要剔透耀眼,与她记忆中的某一幕重合。 少女眼中的害怕显而易见,男人的眉心似是微挑,就此止步。 他低眸看了一眼她胸前的别针,上面写着“大一美术学晏媺兮”。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晏媺兮......”男人的声音凝着几分浅淡的笑意,却像一阵温柔的风拂过,带着几分缠绵的味道,“倒是个极好听的名字。” “......” 她大气不敢喘一下,只抬头睨了一眼男人略弯的桃花眼,笑起来异常多情,却透着疏离冷漠的味道。 瞧起来异常好说话的模样,她却深知他和顾颐钦是同一类人。 容不得半点忤逆,反抗,拒绝。 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他的神色骤然间淡了下来,漆黑的眸子低头看了一眼手腕间的腕表,眉心似是微蹙。 “真可惜,时间要到了。”男人精致的眉眼挑了挑,略显清冷的眉目透着邪气,他转过身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却又回头。 “忘了告诉你,我叫顾凌辰。”男人说罢唇角勾起了一丝弧度,“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 男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中,却令她的心,无限下沉。 她想她的心就此永久沉落在这个深浓冰冷的夜色。 她躲过了顾颐钦,却没能躲过顾凌辰。 为什么顾凌辰会这么早出现,还一下子盯上了她。难道刚才在台上有道炙热的目光,就是来自于他。为什么,为什么顾凌辰出现的时间点生生提前了两年? 难道躲避真的没有用吗?就好像一个怪诞的宿命,她这一世也注定逃不脱? 顾凌辰...... 晏媺兮苍白着脸,轻轻闭眼,记忆在一刹那闪过无数碎片段落。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晏媺兮......” 记忆中,有男人温柔的低语,绝美的桃花眼里沾染几分邪气,带着妖靡,目光却炙热疯狂。 ...… “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为什么,不看看我呢?” 眼中分崩离析的痛苦之色,是他冰冷的靠近她的脸,逼问她。 ...... “我会毁掉他,彻底拥有你,小兮。” 顾凌辰温柔给她因被禁锢而受伤的手腕上药,凉薄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狠戾。 ...... 记忆中,又是谁在哭泣。绝望悲凉,卑微哀求。 “求你,帮帮我,放了我......” “小兮,你明知道,我舍不得你。放了你,你就会永远离开我的视线了。” 独属于顾凌辰的目光,带着几分怜惜,却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定。 ...... “永别了,小兮......” 睡梦中,是谁在为她擦拭眼泪,声音饱含不舍痛苦。 那是最后一次,顾凌辰的出现。 ...... 思及此,晏媺兮咬紧了牙端。脑海中疯狂交织着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却截然不同的目光。 关于顾颐钦与顾凌辰的事情就这样破碎摇曳在她的脑海中。 顾凌辰的出现,令顾颐钦疯上加疯。顾凌辰的消失,虽然让顾颐钦不再那般喜怒难辨。对她,也没有了以往的那些逼迫。 他解开了她的锁链,却依旧囚禁着她,时常深夜会用复杂的目光打探她。 他变得好说话了,也会温柔对待她。但他的性格却愈加难以揣测了,他变得滴水不漏,令她愈加觉得他对她偶尔的好和温柔,都只是他的新玩法。 夜色浓重,晏媺兮僵硬伫立半晌,才拖着冷汗涔涔的身体离开。 第八章 拒绝 自那夜顾凌辰的突然出现后,晏媺兮有一段时间未再看见过这个人。像凭空出现的一道浅浅涟漪,她却深知平静的湖面下暗藏的汹涌危机。 如果说顾颐钦是晏媺兮的枷锁,那么顾凌辰就是她的劫难。 半生的幸与不幸,都因这两个人而起。不,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上一世顾凌辰对她一见钟情,对她展开了疯狂的纠缠。少年的爱炙热深沉,却不计后果焚毁一切。 这一世或许......命运的齿轮已经无法抗拒地转动,但是或许与上一世不同的是顾颐钦......还没有盯上她。 或许,还没有太过糟糕。 少女满怀心事,指尖的笔墨不觉在设计稿上划出一条深深的印子,回过神来,纸张已被自己揉皱,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这是她准备参加最近“james fabric”杯服装创意设计大赛的稿子,上一世她拿到第二名,这一世她有信心不用上一世的灵感同样能斩获名次。 天色渐晚,将所有的草稿收好,晏媺兮正准备从天台离开,回头一眼却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伫立在不近不远处,默然打量着她。 “......”她的手控制不住哆嗦了一下。 怎么跟鬼似的。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迎着浅淡霞光,许是想分辨眼前的人究竟是哪个人格,少女的目光浅淡巡视男人的面容,窥见矜贵男人眉目间的清冷沉静后,心下有了答案。 顾颐钦默然打量着少女,他站在她身后已有两分钟,原本这边的事宜已经不需要他再插手,但心底仿佛有一种怪异的渴望,令他来a大。 他知道那个“他”出现后来过a大,所以,心中想探究“他”来此处是做了什么。 并没有想到大学时期想静心的天台,竟也是她经常光顾的“领地”。 少女仅仅与他对视了一秒就低下头去,一副畏畏缩缩无所适从的模样。 “您好,顾先生。” 连声音都小声的,像猫儿一般。 “嗯。”低声应道。不知为何,他忽有几分口渴。 心底那种怪异的冲动又侵袭了上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胸膛中分割成独立的情绪,他确信那种炽热的感情不可能属于自己。 男人抿紧了薄唇,清冷寡淡的眉目显得他愈发薄情冷淡。 少女就低头站在自己不近不远处,呆板无趣着,除了那张清丽的面容,令人寻觅不出一份特殊。 却有着令他都不得不为之侧目的才华。 “你叫什么名字?”片刻的沉默后,他突然开口。 晏媺兮闻言心里有些放松,他见过她几次了,但没记住她的名字,这意味着他对她一点兴趣也无。 迎着那份探寻的目光,不知男人是什么意思,晏媺兮捏了捏濡湿的手心,轻声回答。 “晏媺兮。” “你对设计很有天赋。”顾颐钦语气不温不火的。 “谢谢夸奖。” 琢磨不透他的意图,晏媺兮浑身如刺针芒,她小心翼翼与之应对着,心里十分紧张。 “有意向担任顾氏集团的首席设计师吗?” 他手心打火机的涡轮摩擦,点燃一支烟,语气不疾不徐。 晏媺兮愣住了。 她似乎有些惊诧,因为上一世,完完全全没有这一出。 那场19岁时的普拉达国际绘画大赛,是她面向世人的最后一副作品。 她记得,那是他对她片刻的仁慈。他允许她的证明自我,却绝不允许她求学国外,更遑论逃离他的掌心。 后来的后来,也许是她自杀的前一个月。他突然有说过要帮她实现梦想,他准备用一大笔资金为她创立了属于她的品牌,她只用出设计图,他就能让这样一个品牌活跃在市面上。还说要为她办画展。 只不过她拒绝了。 她不屑活在他自认为的羽翼之下,她深知这好比一个蘸着毒药的甜枣,也不真正属于她。 何况自由都没了,谈何梦想。 回忆至此,她恍然发现男人还凝视着她,眼底携着几分探究。烟雾缠绕后,他的眸子冷淡而模糊。 她咬了咬舌尖,低声回答道,“很抱歉,顾先生,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意向。现在我只想好好学习。” “想好了再拒绝也不迟,顾氏可以保证你的设计能够被世人认可。”被拒后顾颐钦眼里闪过一丝暗沉,似是想不通她为何拒绝。 谁不想与顾氏合作呢,晏媺兮非常确信他有捧红她作品的资本,她的设计再加上顾氏的市场影响力,无疑是一次极好的机会。 但是她决意这一世不可能想和他有任何牵扯。 “抱歉了,顾先生。”她低眉说道。语气疏离礼貌,却令顾颐钦霎时微眯了双眸。 瞧着她低眉顺眼木讷的模样,他只觉得莫名心闷。手指松了松领带,他的眼里闪过锐利。 “晏小姐,你很怕我?”男人清冷的眉目略挑,几分邪佞忽而纵生,声音却还是冷淡至极的,“还是说,你在躲我?” 听见男人忽而冷淡的询问,分明没有质问的语气在内,却令她的心咯噔一沉。 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窥见男人锐利的清眸和眉间几分邪佞,心骤然跳了跳。 这样的神情,和顾凌辰真是像极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果真是一个人吧。极为相似也是正常。 她身体僵硬了一瞬,这一瞬间没有逃过男人的眼睛。 顾颐钦只是随口说说,但是话却是真的。这独属于他的直觉,在这一刻却得到了证实。 是了。顾颐钦终于明白他心中接二连三的怪异感觉所谓何,是她在怕他,甚至于想躲着他。 上次天台巧遇时她脸色的苍白,她对他的出现根本不是惊讶,而是惧怕。 可是他们明明......不相识。不过若是那场初遇令她害怕,倒也说得通罢。 男人淡睨她一眼,窥见她忽而急剧颤抖的睫羽,一副脸色惨白谨小慎微的模样,莫名觉得十分扎眼。 意兴阑珊。 “你有很多时间考虑,想好了可以联系我。”他的声音冷淡下来,忽而向她伸出手,令还在沉思中的她脸色陡然白了几分。 他惘若未闻,利落将她手中的笔轻松抽出,抬手就在她手上空白的白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随后不置一词将手中的笔递给她,她下意识接住,再抬眼时只能看见男人毫无留恋离开的清冷背影。 一刹那她渐渐回过神来,只觉得虚惊一场。男人方才眸中闪过的一丝浅薄冷意被她捕捉到。 可能顺着他,不反抗他,就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尤其是她胆小畏缩的模样,他好像十分反感。 捏了捏手心里的笔,上面仿佛还存留着男人手掌握住的温度和气息,她似烫手山芋一般将笔丢进随身背包里。 下了教学楼后,她又抿了抿唇瓣,看了看路边的垃圾桶,不知想起什么,又将那支被男人用过的笔从背包拿了出来,同男人留下号码的那张纸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扔完后仿佛有些解气,她恣意扬了扬眉,潇洒转头离开了。 而她却浑然不觉不远处一颗壮大浓密的树后,有道矜傲的身影正漫不经心低头抽烟,少女所为的一切,被悉数撞破。 黄昏下,光晕在男人的瞳眸中留下一道流光浅影,暗沉的墨染下流转着动人心魄的琥珀色,宛若剔透无双的玻璃珠子,不过却凝结着涔涔冷意。 他淡漠一手插进口袋,一手将手中抽了三分之一的烟丢进垃圾桶,随后看了一眼少女已经快消失不见的背影上,半晌却是轻轻嗤笑一声。 优雅弹了弹衣摆不存在的灰尘,男人转身漠然着清冷的眉目离开。 第九章 参赛 经过日日夜夜的推敲,灵感的堆积,晏媺兮参赛的作品终于完成,她将作品投到设计大赛的官方邮箱里,自信粲然的眸子里有了分毫真实的笑意。 结果名次出来的这一晚,无疑令时尚设计圈惊叹不已。只见排的上名号的十强内皆是行业名声鹊起之士,第二名是a大着名才子言昕遇,公认的绘画天才。可第一名竟是一个完完全全陌生的名字——“卿意”。 众所周知这次“james fabric”杯是国内最有含金量的比赛,评委都是国内外着名的人物,在这个圈子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影响力,断然不会有作弊的其他可能。 而这位不知真名年龄性别的第一名却表示因为私人原因不会公开出现在颁奖典礼,并且要求赛方保密一切私人信息。 一时间,国内着名时尚杂志刊登着“惊现神秘天才设计师卿意”,这位神秘设计师留下的参赛作品也占据了各大时尚杂志和优秀设计书刊的封面。 而晏媺兮在拿五十万奖金的瞬间就和莫染开启了自己的服装工作室计划。启动资金是十五万,她借给莫染七万五,两人踌躇满志,莫染立刻去忙打版辅料的事宜。 - 静的清晰可闻的宽敞低奢办公室内。 男人西装革履的坐在办公桌前,修长的腿却漫不经心交叠,俊美无铸的五官在光晕下如梦似幻,白皙的皮肤令男人看起来有些斯文儒雅,修长完美的手下正是一本时尚杂志,摊开的一面正醒目排版着最近令时尚界风起云涌的事件。 食指轻轻敲打桌面,他清冷的眸子难辨喜怒的,目光游离至杂志上惊艳的参赛作品。 “重生”系列。 浓重荒诞又华丽的黑色,像黑色沉重的长夜,透着荒凉绝望,孤注一掷的凄美。 随着裙摆伸向地面,仿佛未见一丝璀璨的流光,像无望挣扎的地狱,等不来一丝救赎。 可,就在那死气沉沉的裙摆之处,似纱非纱的梦幻间,有血色的暗纹轻慢蔓延,直至在裙摆处开出曼珠沙华,绣出的栩栩如生,惊人的靡艳璀璨,夺人心扉。 招摇又脆弱的花朵从裙摆直延而上,读不懂的人叫它“绝望”,读懂的人叫它“希望”。 是为“重生”。 的确令人惊艳,惊艳到他只想赞叹,并且对这个神秘设计师有了认识到心思。 这样的作品,未经过人事风尘,断不可能设计的出。而又是这样的天赋和灵气,细节处理的如此细腻,堪称老辣。他猜想对方应是三四十岁上下的女人。 顾颐钦不紧不慢将时尚杂志合上,随后拨通了一通电话。 权势在握,这世上本没有秘密可言。 “喂,顾总?” 电话那头的人毕恭毕敬,听闻顾颐钦的要求,只是略微犹豫后,便表示将资料发到了顾颐钦的邮箱。 挂掉电话,顾颐钦打开邮箱,看见刚发过来的邮件,打开附件,纵使不动声色如他,眉眼间也着实闪过了一丝惊讶, 竟然……是她。 怪不得,怪不得他总觉得那作品渲染图中的裙摆有种熟悉的风格,独爱摇曳及地的礼服裙摆,好像和上次在天台匆匆一瞥的设计稿风格吻合。 只不过这件“重生”更加具有故事性,承载的感情太过于深沉冗杂,他一时间竟无法将这样惊艳完美的作品与一个还在校未毕业的大学生联系在一起。 晏媺兮……你究竟还能给我多少意外? 顾颐钦忽而忆起,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低着头谨小慎微毫无脾气的模样,偶尔还会流露出一丝对他无法来得及掩盖的惧怕。可她纵使怕他,却也将他拒绝的果决,仿佛躲避瘟疫,她对他避之不及。 男人低冷轻笑了一声,唇角的弧度带着几分饶有兴致的意味,那双清冷的眼里漫上些许玩味,仿佛对一件事物有了好奇。 他没忘记那天教学楼下,她将他用过的笔和留下的联系方式毫无犹豫扔进垃圾桶的模样。 他现在都仿佛依稀记得那一瞬间她好似扬眉吐气恣意解气的模样。那样生动鲜明的色彩不期然占满了那双清澈眼睛,像冬天纯净的初雪一般,他目睹过她那时唇角一丝狡黠的微笑。 而又是哪一幕……才是真实的她呢? 眸子慢慢沉静冷淡,指尖缓慢敲打在桌面上,片刻后将这份参赛信息放给了助理。 “无论用什么条件,签下她担任顾氏首席设计师。”电话里,顾颐钦的声音淡淡的,语气不容置喙。 “好的,顾总。”助理云青有些惊讶,顾总亲自点名要留的人,这还是极为少见的情况。 打开邮箱发现,竟然是名在校大学生?更令他惊奇的是,这份资料右下角的logo和备注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这个年轻的少女竟然是最近名扬时尚圈的“卿意”。 - 接到顾氏集团的邀约电话时晏媺兮有一瞬惊讶,而后又渐渐明白,顾颐钦权势滔天,查一个小小的设计师确实用不了多少波折。 依旧是那套对他说过的托辞,她明确表示现在只想好好学习其他别的一律暂时不考虑,任对方各种令人心动的条件怎么开,她淡定不为所动。 挂掉电话后,她支肘凝神片刻,便从通讯录里翻出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两秒就接通了,对面传来公事公办又隐含激动的声音。 “晏小姐这是同意了?” “叫你们老板和我谈,下午三点,就在你们公司楼下的星巴克。” “好的,请稍等片刻,我需要问问我们总裁的意见。”对方说完过了一分多钟后,“您好,晏小姐,我们许总说有空。” “嗯。”晏媺兮轻应一声,礼貌告别后双方挂了电话。 晏媺兮很清楚的明白,金钱和事业可以给人安全感,上辈子未曾有过的东西和尝试,这辈子她要一一弥补。 就是因为她无权无势也无钱,所以上辈子她就像面团任顾颐钦揉捏宰割,这一世不一样了,她要活出她自己,不再受任何人掌控。 第十章 合作 星巴克。门外一阵风铃忽而轻响,携来一阵清风,许睿闻声抬眼望去,撞进一双灿若星河,似琉璃珠般好看的眸里。 少女眉目尚且稚嫩,清绝姝丽的面容透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淡然,令饶是见过无数美人的他都失了神。 只见少女环视一圈之后,将目光锁定在了他身上,竟令他下意识有了几分紧张。 她比证件照上的照片上好看许多,那种美并不在皮相,而在于气场。 是的,气场,一个未毕业的学生,他竟然在她身上感受到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和矜贵。这种气场若非常年在环境熏染下,根本难以形成。 想起那件“重生”系列的作品,他才更加不可思议。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明明只是普普通通的书香门第,家庭温暖,如花般的年龄,又经历过怎样的故事,才能设计出这样沉重的作品? “抱歉,久等了。” 声音宛若清泉流过,语气清泠温柔。他看见她在他面前坐下,从容不迫点了一杯美式咖啡,后而慢慢看向他,未有一分刚入社会的怯场。 “晏小姐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样。”俊逸的男人开口,对她礼貌而笑。 “叫我卿意就好。”她微笑,语句间是公事公办的平静,“许总应该知晓我此行的目的,我就开门见山了。” 她未有一丝扭捏的态度令他有许些惊讶,他轻轻点头示意她但说无妨。 “条件你的助理已经和我沟通过,我没有任何异议。但实不相瞒,我已经着手在计划自己开服装工作室的事宜。” “你的意思是…..?”许睿安静等待她的下文。 晏媺兮笑了笑,“这个工作室只会上架大众款式服装,我不会向大众公开设计师是我。且我并不会以卿意名号去借助宣传、借此利用许氏名气去为自己的工作室引流。” 她本就没有这些计划。 “这倒是无所谓……”许睿温和一笑,很快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想仅签约你的高定系列给许氏是吗?” 晏媺兮点头,“是的,我会保证合约五年期间,不会给除许氏以外的服装设计公司设计高定系列来作为任何商业用途。但我的服装大众设计、以及任何参赛作品都与许氏无关。参赛作品版权属于我个人,当然我并不会将参赛作品卖给除许氏以外的公司,至少这五年间是。” 意思是你许氏想买我的参赛作品还得加钱。 许睿点头表示同意。“还有什么要求吗?” “另外,希望对于我的身份,还请许总保密。你需要保证除了你的贴身助理和你以外,没有任何人知晓是谁担任了你们公司的首席设计师,我的名字和卿意都不可以。” 许睿虽不知她为何如此执着隐瞒身份,而且若不是这次的“james fabric”他是主办方,“卿意”是谁还真得他费一番周折。 但他不是因为好奇心就多嘴的人,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应允,“卿意小姐请放心,你只用出高定设计稿,每次发到我的邮箱就好,如需面谈可以私下提前预约,不会有任何人知晓设计师是谁。” 晏媺兮微微颔首。 “只是总需要一个名字来挂名。”许睿说道。 晏媺兮沉吟片刻,“那就写ashley,总归是不会有人认识的。” 许睿点头,“那么就这样决定了,明天我会让助理起草一份合同发给你。” “嗯。”晏媺兮站了起来,勾唇伸出手来,“那么合作愉快了,许总。” 许睿窥见她眸子里璀璨的流光,失神片刻,而后也站了起来伸出手去,“合作愉快,卿意小姐。” - 等双方商谈好所有事宜后,晏媺兮回到学校便开始着手准备许睿交给她的工作。 因为全程身份的保密,她没有团队,只有她一个人接下一整个系列的设计任务,当然利益方面也十分可观。 许氏的公司虽说比不上顾氏,但发展的规模也十分宏大,服装是许氏新进军的产业,事关许氏集团在服装商业板块的第一战,晏媺兮势必要在这一季度的新品发布会上惊艳所有人。 十月如期而至,因为那天天台的意外,她不敢再去那个她经常捕获灵感的地方。她独自请了假,准备去乡间看望外婆,顺便寻找创作的灵感。 乡间小镇,带着异域古朴的风情,这里的人热情好客,鳞次栉比的小屋,白墙红瓦,有凉凉的风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和幽兰香,倔强的萦绕鼻尖。 a镇最出名的,那就属这儿的兰花。 十月秋高气爽,山与天相接处,这儿野生的兰花满山遍野,清幽的香气甜蜜甘洌。 晏媺兮注意到路边有一家其貌不扬的专门卖兰花的店内,透明橱窗旁边竟摆着一盆细叶寒兰。 她情不自禁走近橱窗边去看,她细细观察着,细叶寒兰的花花瓣带有白边,显得十分清新秀美。而经过人工驯化的细叶寒兰,更为漂亮,十分珍贵。 显然这一盆便是经过人工精心培养的寒兰。 她步入店内,店内没有人,可能是在店最里面。兰花香扑面而来,寒兰的香气也在其中似有若无。 “冷香扑鼻,风姿绰约。”她低声念了一句。 寒兰,不以无人而不芳。清幽高雅。 晏媺兮一手拿着速写本,另一只手摩挲着手中画笔。她脑海中有什么灵光一现。 “有了。” 她展颜一笑,一边朝着花店内走去,一边喊道,“请问有人在吗?” 微风穿过橱窗和花店,空气中那馥郁的气息愈发醉人,不一会儿她便在拐角处看见一个躺椅,上面躺着一个莫约四五十岁的大叔,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灰色毛衣,竹编草帽遮住了脸,敞亮的阳光照射在竹椅上。 似是察觉到有人到来,竹编草帽移开一角,晏媺兮瞧见,中年大叔的脸上竟有一条三厘米的刀疤。本该是慈眉善目的面相却被这道疤平添了几分可怕凶残。 中年大叔眯着眼睛坐了起来,瞧见是个长得招人喜爱面生的小姑娘,生怕自己一脸凶相会吓到顾客,立马堆出了几分笑意。 “小姑娘是要买花吗?”他自我感觉声音尚算柔和。 “我想问……门口橱窗旁边那株寒兰,能不能让我画一张画?”她有些犹豫的开口,“不会白画,我可以出钱的!因为如果是买……我肯定买不起,它太贵重了。实不相瞒,因为这株兰花给了我很大的灵感,我能将它画下来的图案用在我的作品上吗?如果您要收费,也是可以的。” 中年大叔看着这个打扮像外地来的小姑娘,漂亮的眼睛里是他不容忽视的诚恳和星光,他忽而爽朗笑开。 “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并且,我不会收你一分钱!” 晏媺兮闻言十分惊喜,看着大叔脸上的刀疤都觉得可爱了,不过她还是说道,“不不不,大叔,因为我要将图案画到传神,将兰的姿态百分百的还原,这意味着我要将您的这株兰花的姿态形状完全没有区别的用到我的图案上,您不收我钱,这怎么能行呢!” “这有啥的!丫头,尽管画吧,实不相瞒,这株寒兰还是两天前有贵人赠与我的,懂兰的人不多,一眼看出它非凡品的,您还是第一个呢!我看啊。您和它,命定有缘!” 他笑着说罢起身走至橱窗边,将那盆兰花抱起放在了竹椅旁的窗台上。 阳光照射下,寒兰古香古色,花叶俱美,花开后潇洒飘逸,寒兰的姿韵在国兰里不愧是数一数二的。 晏媺兮注意到,这盆寒兰的花盆也俱不简单。上一世她虽被囚禁暗无天日,但顾颐钦总会经常搜罗世界各地的稀奇古玩、珍贵字画、精美绝伦的雕刻玉件、陶瓷玉器,数不胜数的珠宝首饰,只为得她展颜一笑。也因为这些,她这下迎着光,陡然发现这花盆竟是紫砂花盆。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看走了眼。 “您这花盆……”她犹疑开口。 “哦,这花盆呀,上面居然还有山水画,一个工艺品居然还能给我一种大家之作的感觉!你说这送我这件礼物的人该是多么吹毛求疵一丝不苟的人啊!” 晏媺兮默了。 的确如此。送这盆花的人该是有多大的手笔,多么的吹毛求疵追求完美。如果她告诉大叔这盆比花贵好几倍,估计他会不可置信吧。 第十一章 巧遇 晏媺兮心沉静下来,向店老板道谢,在纸张上细细描绘起来。夜幕四合,才完工告别准备离开。 回家路上,晏媺兮心情舒畅,脚步更是轻盈了几分。穿梭在红白相间的矮屋巷子里,脸上都带着轻快的笑意。 拐角处,空气中,忽而拂过一丝熟悉的松檀冷香,晏媺兮表情立马僵住,呼吸一窒,下意识紧绷住了身体。 是…错觉吧?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她双眸睁大,四顾环绕。没人察觉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心因恐慌不安飞速跳动。 只见前方绿荫下,男人身穿着白色衬衫,靠在树下打电话,领口的扣子散乱,露出白皙如玉的一节肌肤,袖口慵懒挽起,倒少了那么几分严肃清冷,多了几分魅惑优雅。 他察觉到她的视线,看了过来,微微挑眉,似乎也有些惊讶。随后从容不迫微微颔首,冷然疏离。 晏媺兮忍住想要转身跑掉的冲动。 正当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时,顾颐钦已经打完了电话,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她只好站定,抿唇镇定看向他,“好巧。” 顾颐钦低眸扫视她的表情,淡淡说,“这么紧张?” 一种被看穿的窘迫,她抿唇没说话。 “怕我?” 闷声不语,她低着头,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放心,不是专程来找你的。”他似乎懒得再多看她一眼,移开目光,“不过,关于上次提的合作,我希望晏小姐再考虑一下。” 晏媺兮见这男人看起来也并不像专门来找她的,她的心猛然松了下来,然后依旧拒绝,“我暂时只想好好研读学业,没有签公司的想法。” 他静静思索,然后从口袋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他,“那就毕业后来找我。” “……”她只好接过名片。 顾颐钦准备离开,想起来什么,突然看向她,“对了,这次不要扔掉了。” 晏媺兮瞬间浑身僵住,错愕抬头看向他,只见男人神色冷漠,眼里幽深,看不穿他的想法,也不知他眼底的怒色几分。 “……” 再回过神,男人已经离开。 紧绷的身子终于放松,晏媺兮低垂眼睫,捏紧了名片。 可这里穷乡僻壤,顾颐钦怎么可能在这里? 此时,身侧走过一个乡间摄影师,正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晏媺兮好奇定睛一看,正是顾颐钦靠在树下的模样。 仅仅只是一个侧影,微微垂头,露出完美的下颌线,墨黑的发丝微搭在额前,在阴影的渲染下,竟透着浓浓孤寂,与周遭浓墨重彩的背景鲜明对比。身后的夕阳垂落,隐约可见远处幽谷。 万物皆是沉寂,唯他是世间的一抹旖旎。 她的心竟猛然一颤。 上一世,她被他囚禁了整整四年,朝夕相处,她自诩足够了解他,而这一刻,她却觉得顾颐钦如此陌生,仿佛从未认识过他。 她从未见过他一丝脆弱的模样。 印象中他是天之骄子,拥有所有人艳羡的一切。 可现在想来,若是拥有一切,怎么会患上人格分裂症? 晏媺兮皱眉,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甩掉。和她有什么关系!重来一世,她要的就是和他再无交集。 第十二章 再遇他 假期很快结束,晏媺兮回到学校,将设计草稿发到许睿的邮箱。很快得到了批准,许睿也给出了一些建议和调整,两人一拍即合。接下来的时间晏媺兮除了上课就是在完善作品,一开始还有些许胆战心惊,偶尔恍惚想起,发现顾颐钦好像真的消失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可是,她没忘记,如今顾颐钦的副人格顾凌辰见过她……顾凌辰根本就是个定时炸弹。 想起上次的见面,她一阵头皮发麻。 夜色低垂,刚从教学楼走出来的晏媺兮抱着书低头边走路想着事情,未见拐角阴影处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越靠越近。 晏媺兮突然顿住脚步,如芒在背一般僵直了身躯,卡带一般侧过头望去。 男人朝她挥了挥手,姿态颇为懒散,但这人天生一张夺人心魄的脸,做什么都透着一骨子矜高气质。更何况这人今日竟然西装革履,若不仔细分辨,根本看不出和平日有什么异样。 可是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顾凌辰。 他目光看似平淡,但深藏冰冷邪佞,看着她时让她一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不,不是错觉。 顾凌辰走近时,犹见少女正僵直着身体像见鬼了似的看着他,突然宛若炸了毛的猫一般拔腿就跑,他一把捏住她校服的后领,阻碍了她的逃脱,还发出一声轻呵。 “跑什么,我有事问你。”不同于顾颐钦一贯清冷的语气,他的声音低沉隐带笑意。 “你要问什么?”她声线微颤,更没回头看他。 “你怎么这么怕我?”他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你好像一点都不好奇,我为什么和你说我叫顾凌辰。” 顾氏掌权人竟然有双重人格,这无疑是极为重要的秘密,对顾氏来说更是机密。 晏媺兮头皮发紧,抿紧唇瓣强装镇定道,“顾先生,您误会了,我没怕您。至于您说的两个名字,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低笑一声,他松开她的后衣领,淡淡说,“误没误会,我能不知道?” “……” 他似乎不满她一直背对自己,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来,盯着她的眼睛,“你知道我的秘密。” 他语气笃定,看着她半晌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笑容带着一丝邪气,漆黑的眸子里流光璀璨,却犹如沾染了罂粟。 晏媺兮只想骂娘。上次见面他是自己告诉她的啊! “……”晏媺兮深吸一口气,说道,“顾先生,很不幸知道了你的秘密,但是我不会和别人说的……” 他低眸看着她的头顶,发现她和他说话时也是极少看着他的眼睛的。 他一时没说话,晏媺兮能感受到头顶那道晦暗莫辨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巡视,空气中一阵莫名的窒息。晏媺兮不明白他在想什么,还要做什么。 她手心发汗,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静,“……顾总如果没别的事了,我就先走了。” 她抬脚就走,突然身后传来一道平静的声音,语气却意味深长。 “你好像能一眼分辨出我和他。” 危险的话语在晏媺兮耳边炸开,生生让她离开的脚步停在原地。 空气中不知何时起的风,卷起空气中的暗流汹涌,让晏媺兮的心都差点凉透。 她没回头,却能感受到他的脚步漫不经心的在逼近,连声音也是隐带玩味的。 “上次我们见面之后,据我所知顾颐钦和你见过几次面,但你在他面前竟然半分山水不露。” 是了,她在顾颐钦面前,没有问过关于“顾凌辰”这个名字的任何事。避之不及,分寸有加。 “莫非,你对我和他都十分了解?”顾凌辰站定在她身后,笑容危险极了。 晏媺兮转身看向顾凌辰,脸色微白,语气维持着平静,“顾先生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一眼分辨出你和他?” “小兮好聪明。”他扬起笑容,却愈发让晏媺兮胆战心惊。 不对,什么?小兮?晏媺兮如芒在背,上一世的回忆又开始攻击她。 他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反而突然转了话题,“其实啊,今天我是来告白的。晏媺兮,我好像……对你一见钟情。” “……”晏媺兮脸色白了白,心里的恐慌犹如潮水汹涌而来,面上还要维持着镇定。“顾先生在开玩笑吧?” “我像在开玩笑?”顾凌辰微微眯眸,声音蓦然带了几分势在必得的狠戾,“自从上次见了你,你不知道我只要有机会出现我都会来a大在暗处偷偷看你……你真的太特别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想要见你又怕吓到你……” 何况,他发现她是他童年的小月亮啊……只是这个秘密她注定不得而知。 他想要她,想关起来,又舍不得,想得快疯了。 她抬眼看了他一眼,被里面的炙热疯狂吓了一跳,慌忙转移开视线。 那是……什么样的目光啊。 原本清冷的桃花眼里漆黑宛如深渊,灼热疯狂的爱意隐晦藏于其中,势在必得目光带着快要溢满的占有欲。 有一瞬间,让她感到就好像…..回到了上一世。 “你疯了……”晏媺兮呼吸滞了一下,移开目光。 他俯下身靠近她,目光如炬,“疯了?也许......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脑海宛若炸开,心脏因恐慌疯狂跳动,她没有回答他,而是趁他不注意再次落荒而逃。这一次顾凌辰倒没有追上来,但目光一直紧随她的身影,晏媺兮能够一直感到那目光的晦暗。 疯子…… 疯子的思维果然不是常人能理解的。上一世好像也是这样,和顾颐钦不同,他们两个好像是情感上的两个极端。 顾凌辰是个偏执狂,爱意不计后果。而顾颐钦……她从未读懂过,但,他对她的掌控欲无疑是毁灭性的,在她看来,顾颐钦就是个没有感情的疯子。但他们两个,都是想要的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得到。 一路跑回房间关上门,晏媺兮才松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背后已经被冷汗湿透。 她是真的害怕重蹈覆辙……她微微闭上眼睛,还好主副人格之间的记忆是不互通的,虽然顾凌辰现在缠上了她,但对于顾颐钦来说,她就是个不讨喜的半陌生人。 只希望……只希望这一世顾颐钦能快点治好人格分裂症。她好像记得,上一世顾颐钦病愈后除了对她好了一点儿,记忆好像并未互通。 想了半天安心了一点,晚上躺在床上却辗转反侧睡不着了。 第十三章 解梦 一家私人心理诊所室内。 顾颐钦坐在沙发上,双腿优雅交叠,目光看着窗外沉思,清冷的眉目深沉莫辨。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敲打在沙发边缘,给人一股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您的意思是说,“他”的出现越来越频繁了?还……能在白天出现,代替你去公司?并且还能模仿你的行为……甚至连身边的人都看不出来?”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子坐在一旁办公桌旁记录着什么,一边询问着。 年轻男子便是世界享誉全球的着名心理医生温容。 顾颐钦微微颔首,目光从窗外收回,语气非常冷,“而且还去了a镇,似乎在调查寻找什么。” 可惜记忆不互通,他无法捕捉顾凌辰的意欲何为。 “而且,”顾颐钦突然开口补充,“他最近经常去a大,也好像在调查什么人,可他做的太隐蔽了,我只能查到一部分。至于他想要去a大找的那个是谁,我会派人暗中伺机侦查。” 温容闻言眉头不由得紧锁起来,“如今看来,你的另一个人格已经完全成熟了……他已有了自己的多重思想,甚至令我们都猜不透。这次出现,已经不再是十年前那个容易镇压的小男孩了……” 说起十年前,顾颐钦的手指微顿,思绪不由自主想到那年。 偏僻逼仄的旧胡同,生锈散发着血腥味的铁栏杆,呲牙咧嘴的野狗,铺天盖地的黑暗…… 他停止了回想。 温容低头整理档案,开口,“这件事我会立刻向我师傅汇报,最好是让他再次出山,毕竟您童年时的经历,没人比他更了解。” 顾颐钦应声点头,淡声道谢,然后揉了揉眉心。 温容担忧询问,“还是每晚都会做那个梦吗?” 顾颐钦点头,“嗯,梦里看不清她的脸,只记得她推开我从窗台一跃而下,而且,那梦里的场景,是在我家。” 他没说出口的是,梦里窒息般的心痛宛若实质,生生将他割裂,痛彻心扉。 温容低头记录,片刻后说,“巧合的是,自你不再做童年的那个噩梦而开始做这个梦后,顾凌辰就出现了。” 他抬头看向顾颐钦,“顾先生愿意做一次催眠治疗吗?或许……能看清梦境全部。或许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 顾颐钦目光深沉几许。 这个梦,顾颐钦每次醒来只记得彻骨的心痛和那一瞬而逝的裙角,梦境的全部,他确实想不起来。 “难道如此巧合吗?没有任何预兆凭空出现的梦境,陌生的白裙女人。”温容说,“顾先生的情况看来比想象中复杂,我需要您全心信任我,尝试催眠治疗,或许这个梦,隐藏着顾凌辰再次出现的秘密。” 顾颐钦凝眉半晌点点头,“好。” 片刻后。 顾颐钦在催眠下静静入睡…… 淡漠矜贵的男人平静的睡着,连压迫的气息都淡了几分,催眠的低语在他耳边絮絮响起…… “不要!” 男人突然惊坐而起,表情竟然带着一丝恐惧,眼底痛色未消,满是失控,仿佛还陷在巨大的绝望之中。眸中的深重戾色诡异而寒凉,他的额间满是细密的汗珠。 温容倍感震惊。 两秒后顾颐钦回过神来,一手撑住额头,表情恢复了平静,只是微微闭眸喘息,起伏的胸口还在急促呼吸。 “抱歉,我失态了。”他的声音微微沙哑。 温容眉头紧锁着,给他递上一杯温水,叹了一口气。 “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一个全然陌生的女人,为什么对他的情绪牵扯这么大。这辈子,顾颐钦都从未如此失态过。 “我听见了……”顾颐钦整个人都恢复了平静,只有脸色微白,眼睛里满是幽深的情绪,似乎在细细回忆,“她唤我……阿钦。” 那么好听,那么温软。 却是骗他的。 此刻温容只觉得眼前男人满身不对劲,顾颐钦眼神深沉的宛若深渊,明明眉目依旧如往日般清冷淡然,可他竟然在他眼里读出了一丝疯狂。 这是这么多年的心理治疗过程中他从未在这个男人身上看到过的痕迹。 “有没有看清她的脸?”温容看着顾颐钦眼里明灭不定的情绪。 顾颐钦平静摇头,半晌又突然抬头盯着温容,竟然有一种让温容瞬间毛骨悚然的错觉。 顾颐钦突然拿起一张白纸和铅笔,在纸上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背影,不一会儿竟然栩栩如生。 顾颐钦放下笔,盯着画,语气笃定,“我要看清她的脸。” 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要坚持催眠治疗,或许可以看清….但这无法保证。”温容说。 顾颐钦掏出口袋里的打火机把玩起来,这证明此刻他心绪难宁。 “你确定你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梦中的场景?”温容突然开口,“如果仅是虚构的梦境,您怎么会……” 他话说了一半。 “是啊,我怎么会……如此失控。”顾颐钦淡淡勾唇,语气淡漠,“这可真是……匪夷所思。” 梦中的“她”竟然让他爆发出一股从所未有、疯狂的执念。可他分明确定,梦中的场景从未发生过,他身边也从未有过女人。 值得深思的是,梦中的自己更像是几年后的自己,好像眉目更成熟稳重了些…… 顾颐钦起身走至窗边站立,突然问温容,“这个世上有预知未来的梦吗?” 温容愣了愣,目光看着顾颐钦的背影,“预知梦?倒也有过这样的例子……世界千奇百态,宇宙浩瀚无垠,一切都有可能。” 顾颐钦没说话,似乎在静静思考什么。而温容开始记录此次治疗过程,准备整理合集发给师傅。 “我会尽快让师傅他老人家出山回国。”温容语气严肃起来,“顾先生可以在平日寻找第二人格的行为目的,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的攻击性没有十二年前那么强了。” 顾颐钦颔首告别离开,走时不忘带走那张画着女人背影的纸。 第十四章 兰 云青觉得顾颐钦好像中邪了。 自从那日从心理诊疗室回来,整个人都不对劲。时不时对着一张画着女人背影的纸发呆,还亲自在电脑上细化。云青只知道这张纸是他从诊疗室带回来的,心里万分震惊但不敢多问。 这周的每周例会时,他竟然看见他家平日对工作一丝不苟、严肃冷峻的顾总竟然对着电脑在……发呆。 没错,各股东在下面因为最近一个问题双方两边争执的不可开交,他们的顾总却对着一副画着月夜下的白裙女人背影发呆。 “……” 不是,可是云青跟了顾颐钦那么多年真的从未见过他身边有过女人呀!不敢说,不敢问,云青真的怀疑自家总裁好像魔怔了。 难道是年纪到了,思春了? 自家总裁才二十二…确实有可能开窍了。 “顾总,您怎么看?”此时各股东终于歇战,目光聚集在正盯着电脑,眉目清冷平静的男人身上。 顾颐钦手指微动关了电脑,这才抬起幽深无澜的眸子,“等你们能给公司服装经济板块再增十个经济点再来谈论这些无聊的问题。” “……”人群瞬间安静如鸡。 各股东灰溜溜的散会退场。 云青这想来活了,忙不迭递上一个邀请函,“顾总,这是许氏集团送来的邀请函。他们于下个月初开启新品发布会。” 顾颐钦接过邀请函。 许睿? 云青道:“许氏这次是要进军服装板块,今年顾氏的服装企业好像有些后劲不足,贺总您看……如何应对?” “旁人想分一杯羹我不介意。”顾颐钦语气淡淡的,“只要他有那个能力。” 云青颔首。 顾颐钦低头看去,烫着金边的邀请函封面上巧妙地运用了空间和层次感,令人眼前一亮。无端让他对这次许氏的新品发布会有了几分期待。 顾颐钦修长白皙的手指翻开手中邀请函: “兰”华服高定系列新品发布会。 只见设计师一行写着:ashley 全然陌生。 竟然一开始就做高定系列。 “胃口不小。”顾颐钦语气意味不明,将邀请函放至一旁。 “那您要去吗?”云青恭敬问。 “去看看。”顾颐钦回答。不知为何,他竟然有一种期待感。 - 十二月初。 宴会厅里,水晶灯垂下的灯光洒落,将整个空间照的盛大豪华。衣香鬓影,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宴会一角,弦乐四重奏正在演奏舒缓悦耳的音乐。 晏媺兮坐在后台,戴着帽子口罩和墨镜,完全遮住了巴掌大的小脸,乌黑的秀发散落及腰。看起来并不起眼。 她是以许总的朋友来参加的此次发布会,而遮住全脸自然是怕被顾颐钦撞见。况且她要隐藏身份,生怕被顾颐钦抓住她拒了他却转身和许氏合作。 她在后台化妆间角落看着影影绰绰忙碌的模特们,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一阵激动。 从没想过能有这样一天,自己的设计作品能够让大家看见。 此时穿着十分隆重正式的许睿也来到了后台,第一时间就是朝着晏媺兮走去,严肃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ashley,久等了。” 这令那些模特和化妆师的眼里都燃起了八卦惊讶的火花。 晏媺兮微笑点头,许睿便邀请她去看此次的两件压轴作品。 将晏媺兮带至一间高档隔间,许睿拉开帷幕,一黑一白两件礼服展现在两人面前。 “你看看这样的效果还满意吗?” 窗外的阳光打在两件压轴作品上,裙摆上的兰花图案梦幻如烟。 晏媺兮凝视半晌,转头对许睿抿唇满意一笑。 - 此刻,宾客云集的宴会厅已渐入高潮环节,主持人将大家引至内场,发布会马上即将开始! 宾客徐徐入座,记者摄像机分流至两旁,镁光灯打在豪华壮丽的舞台上,摄像机“咔嚓”的声音此起彼伏。不乏各大时尚杂志媒体、知名的门户网站、视频平台时尚博主。 场面十分盛大。 “这造势,许氏主办方这次下了够大的成本。”人群小声议论着。 这时,人群从门口传来不小的动静,只见顾颐钦竟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黑色的高定西装包裹着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姿,衬得他清隽矜贵的眉眼越发冷淡,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漠然如雪,仿佛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无端散发一种淡漠疏离的气场。 记者瞬间疯狂,但没人敢大着胆子轻举妄动,谁人敢刊登帝都顾氏权贵,世人仅知顾颐钦生性凉薄手段狠辣,年仅22就坐稳了顾氏集团第一把交椅,报纸媒体却没有其一张照片。 许睿此时已经走了过来。 “顾总能大驾光临来捧场,真是许某的荣幸。” “客气。” 顾颐钦漠然吐出两个字,态度疏离但却挑不出一丝错处。 许睿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恭敬将顾颐钦带至第一排。 可见尊贵。 顾颐钦在许睿的身旁入座,双腿自然交叠,一只手轻搭在膝盖上,目光看向即将开场的走秀台。 黑色的西装裁剪精致,领口处有嵌着细微纹路的别针,透着些神秘尊贵,舞台的灯光打在他俊美非凡的脸上,一双眸子漠然无衷让人看不清情绪。 万众瞩目。 突然似乎察觉什么异样的目光,顾颐钦蓦然抬眸。 二楼的员工通道,毫不起眼的一扇门,仅见一个白色衣角一闪而过。 - 他果然来了。 晏媺兮靠在门后心跳略微加快,又觉得自己实在太没出息,可惜那四年的经历让她面对顾颐钦时根本无法全然无动于衷。 会恐慌、会害怕、会不安。 过了片刻后她整理好帽子和口罩,拉开门顺着员工通道来到毫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却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一道目光似有若无的巡视,分明不带什么恶意,却让她总有一股令人颤栗的恐慌感。 而此时,发布会正式拉开了帷幕,随着模特们一个个走出,晏媺兮的注意力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到了台上,而那道巡视的目光倒也消失了。 第十五章 兰因絮果 走秀台上,模特们鱼贯而出。 质感绵软的丝绸折射出灵动的光泽。主打白色与淡青色为主,白是锦瑟素白,青是云墨淡青。裙摆上各种姿态的兰花高洁脱俗,无一不美。 将中国山水意境完美融入,典雅大方,不失山水韵味,灵动与大气于一身。 媒体们激动的对着拍个不停,实在是太久没有见过如此精彩的服装作品。 顾颐钦冷淡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与兴致,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打动人心的设计,除了前段时间的……晏媺兮。 许睿此时正襟危坐,目光灼灼看着台上,激动的情绪昭然若揭。他突然抬起目光凝视二楼做了一个手势,严肃的脸上似乎扬起一丝微笑。 顾颐钦猛然抬头。 只见一个娇小身影坐在二楼毫不起眼的角落,明明是在室内却带着偌大的墨镜,遮住了半张脸,甚至还戴了一个口罩。她似乎目光看向这个方向,轻轻挥手示意,却又好像看见了什么洪水猛兽,猛然缩了回去。 如此可疑…… 顾颐钦目光逐渐变得幽深,看向许睿漫不经心开口,“许总请的设计师不错。” 许睿微微颔首,似乎想到什么,唇边带着一丝笑意,“她的确……很特别,也非常有灵气和才华,天生就该在这一行让所有人都看见。” 顾颐钦不置可否,但许睿这个人是有些傲气在身上的,能让他如此毫不吝啬赞美的人倒是少见。 “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ashley设计师怎么没来吗?”顾颐钦深沉莫辨的目光似有若无扫向二楼。 许睿礼貌解释,“她不方便出现在公开场合。” 顾颐钦轻笑一声,情绪难辨,没有继续谈论下去,而此时发布会接近尾声。 主持人开口,“接下来为大家展示最后的两件压轴作品,“兰因”“絮果”!” 两位模特相并走出,灯光绚烂,将发布会推至高潮。 闪耀着莹润光泽的绢缎,层层叠叠的褶皱,宛若层峦叠嶂的山峦起伏。礼服上用金丝绣就的兰花,妙笔生辉,栩栩如生。 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裙摆上栩栩如生的细叶寒兰。 只见那寒兰花瓣柔美顺滑,仿佛一池碧水。茎干挺拔矫健,宛如参天古木。风姿绰约,令人惊叹。 令人惊艳到极致的新中式设计。 一黑一白,分别叫做“兰因”和“絮果”。 白的简约高雅,古朴大气,胸前的盘口上坠着一对兰花,意喻美好的因缘。 而黑的神秘魅惑,大胆使用了中西碰撞,裙摆设计大胆铺开,宛若黑色玫瑰盛开,华丽沉重却又夺人心扉。意喻离散的结局。 完美的收官之作。 时尚媒体们疯了。 亮如白昼的闪光灯,媒体们争先恐后的拍摄,生怕错过一丝这两件礼服的美。 而顾颐钦目光带着惊艳巡视着两件礼服,眼神落在礼服裙摆上时顿时变得深不可测。 真是有意思……这样熟悉的风格。 顾颐钦目光渐染兴致,连敲打的指尖都快了几分。幽深的目光盯着裙摆,突然想起什么,眸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叵测的流光。 他突然抬起手示意一旁的云青,云青立即低头恭敬上前,“顾总。” 顾颐钦翻开手机相册,点击一张图片放大递给云青,声音淡极,“你看看,像不像。” 云青接过低头看去,眼睛里溢满惊讶。他立马明白顾颐钦的意思,他的目光看看台上,又看看手机,心下震惊。 竟然如此巧合。 只见那裙摆元素用的细叶寒兰,正是他家总裁搜寻好久,两个月前送给年叔的礼物。 而年叔是顾颐钦为数不多在意的人,对顾颐钦有救命之恩。 顾颐钦笑容有些意味深长,眼里情绪令人琢磨不透。 前段时间还在a镇偶然遇见过,时间线仿佛都能对上了…… 顾颐钦思及此,唇边的笑容多了几分冷冽的味道,目光更是沉了下去。他顾颐钦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被一个小丫头耍的团团转。 看着顾颐钦身上突然散发的危险气息,云青胆战心惊。 “顾总,这真是太巧了。”然而虽说如此巧合,云青揣测着顾颐钦的真实意思,“我会顺着这条线去查这个神秘设计师。” “不用。”顾颐钦锐利的目光突然扫向二楼,眼底深不可测,“我已经有答案了。” 第十六章 戳破 发布会渐渐落下帷幕,媒体开始争先相继采访许睿,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 “请问这样的设计灵感从何而来?今天的设计师怎么没来?设计团队又是哪些人呢?” “请问设计师中文名叫做什么?ashley是何许人也?设计界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请问是许氏新签的新秀吗?” “请问ashley真的是新秀设计师吗?这样的作品水平好像不太可能,这位神秘设计师何时能与大众见面呢?” …… 蜂拥而至的采访下,许睿微笑接过话筒,语气礼貌而官方,“顾名思义,这一系列设计灵感来源于兰花,不同的兰花盛开不同的姿态,却一样的清幽高洁。至于设计师和设计团队,暂时保密。如果后期ashley愿意出席,我想到时候你们将会一目了然,也不会失望。” 他这样说媒体们更激动了,甚至有人开始将ashley和最近“james fabric”杯的冠军神秘天才设计师卿意做对比。 更有内行人怀疑两人是不是相识,只因那裙摆风格隐隐相似。 众人皆感叹,“今年的新秀真厉害,看来时尚圈要换新鲜血液了,必然会掀起服装界的一股浪潮。” “可是卿意应该是哪个大师的马甲吧,“重生”系列看着太沉重太复杂了,故事性过于厚重,不可能是一个新起之秀的作品。”有内行人说。 许睿只是淡笑不置可否。 而此时顾颐钦已经在场面混乱之前在保镖护送下离开,离开前,还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 晏媺兮见顾颐钦终于消失在门口,重重松了口气,她并非没察觉到刚刚发布会上他探究锐利的目光。只怕是看见了她和许睿的互动,猜测出了什么。但还好,她今日是全副武装。 就算猜出她是ashley,也看不到她的脸。而且就算看到了她的脸,他也不能笃定她就是ashley。 晏媺兮卸下了防备,从嘉宾通道低头离开。出了宴会厅,转了个拐角却被拦住。 抬起头就看见一张古板严肃的脸,她上辈子见过这张脸,是顾颐钦的助理云青。 她的心咯噔一沉。 只见不远处,顾颐钦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支烟,靠在栏杆边,清冷的眉眼映着残碎的灯火,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倨傲姿态。 “晏小姐玩的好一手虚与委蛇。” 他低沉微凉的语调响起,带着几分淡淡的讽意。他侧头看过来,微眯的瞳眸里有些许冷意蔓延。 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 晏媺兮惊在原地,又立马反应过来,不,不会的,她要镇定,她整张脸捂的严严实实,况且ashley是谁他怎么可能知道。 只可惜顾颐钦接下来的话打破了她的幻想。 “这就是晏小姐所说的好好学习?一边拿着专修学业的幌子拒绝顾氏,一边又秘密合作许氏?” 顾颐钦淡淡开口,分明语气不带质问,却令人胆战心惊。 顾颐钦还是第一次遇见有人将顾氏不放在眼里。她居然拒绝了顾氏这个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况且他给的条件得天独厚,她竟无动于衷。 在服装板块顾氏集团可谓是领军的龙头企业,可她竟转而和一个在服装行业还什么都没有的许氏合作。 这怎么不叫打他的脸? 若不是那株细叶寒兰,他还真抓不住这小兔子的狐狸尾巴。 而晏媺兮闻言来气了,顾颐钦这疯子果真霸道。不就是拂了他面子吗?他怎么这么小心眼。可这话只能在心里吐槽,她顾及太多,不能在他面前撕破伪装。 她努力压抑着心里的火气,维持着怯懦卑微的神态,仅一双杏眸微微睁大,声音压低了几分。 “顾先生在说什么?你认错人了。” 主打一个死不承认! “认错了?”他盯着她被遮挡严严实实的脸,语气戏谑,“是要我把你眼镜口罩摘下来吗?” ……这个恶劣的疯子! 晏媺兮告诉自己要忍住,咬了咬牙知道马甲保不住了,语气依旧怯懦但内容隐隐带刺。 “顾先生,这是我的自由。” “是你的自由。”他盯着她重复,语气遂冷了几分,“但晏小姐此番做法令人费解,还撒谎骗我,是不是该给个理由?” 他伫立着,漠然看着少女像鹌鹑一般缩在大衣衣领里,一副胆小懦弱的模样,谁能想到她为了避开他竟然都敢骗他。 他有这么吓人吗? 难道那次在夜爵让她有了这么大的心理阴影?可他不是免了她的赔偿吗?(题外话,男主想法就是虽然我让你跪了但是80万我可免了,可以抵消吧,大猪蹄) 他承认他不是什么好人,当时的心思也确实裹挟了几分恶劣,想看看让她跪会有什么反应,本以为她会有趣些,没想到如此无趣,说跪就跪。 顾颐钦盯着她此刻害怕闪躲的反应,眼底有些深不可测。 还真是胆小的令他觉得有些……碍眼。 晏媺兮后悔了,早知道当时编个别的理由了。这下被当场戳破,到底是怎么被发现的?他怎么如此敏锐,真是失策! “很抱歉,顾先生,我只是觉得……许氏更好。” 不管了,破罐子破摔,瞎猫也要说成死耗子。 果然闻言顾颐钦轻轻嗤笑一声,将指尖的烟不疾不徐捻灭。 “更好?”他缓缓走近,蓦然低头凑近几分,“到底是许氏更好还是你宁愿放弃顾氏这么好的平台也要躲开我?” 晏媺兮不由得轻轻倒吸一口冷气,耳边低沉的声音还在继续。 “我真的很好奇,我只是欣赏晏小姐的设计,想和晏小姐谈合作而已,怎么让晏小姐怕我怕成这样?” 空气中吹拂过他身上的松檀冷香,携着烟草气息钻入她的鼻尖,带来一阵惊寒。 “我……”晏媺兮脸色微白,半晌强硬撑起一丝笑,“害怕顾先生的人很多,我只是胆小,害怕得罪顾先生罢了。” 顾颐钦的语气却更加讳莫如深。 “胆子小,口齿倒伶俐。” 晏媺兮快疯了,顶着他的视线头皮发麻,眉心微跳着,又不得不卑微低头,“对于这件事我非常抱歉,顾先生,我不该欺瞒您。” 顾颐钦低头盯着她,可惜全脸都挡住了看不清她任何表情,他凝视半晌突然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转身朝一旁等候多时的豪华商务车走去。 “晏小姐,相信我们的合作会很愉快的。” 背对着她,他说了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便上车离开,商务车立刻冲进即将到来的暮色天际中。 他的话语似乎表示着这件事并没有结束。那句话的意思晏媺兮也百思不得其解。晏媺兮心下一阵不安,苍白着脸伫立半晌转身离开。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发誓不会让他毁掉自己珍视的一切。 第十七章 甲方 然而,很快第二天晏媺兮就明白了那天顾颐钦说的是什么意思。顾颐钦雷厉风行,竟然那天发布会当晚就有了动作。 “什么?他是甲方?” 星巴克,晏媺兮与许睿相对而坐。晏媺兮眉头微跳,菱唇紧抿。 许睿点点头,又好像有些诧异于她的反应。 “确是如此……顾总表示以后只要是许氏的设计作品,关于ashley的高定设计宣传由顾氏全盘计划和出资。当然你的设计稿以后都要经过顾总的批准。” 意思就是许睿的意见是其次的。 晏媺兮无语。 这不就是通过许氏签下了她?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你和顾总认识?”许睿探究着询问。 “不怎么认识。”晏媺兮恢复从容,语气还是有些愤懑。 商人无往不利,晏媺兮又无法责怪许睿。 她刚刚看了两家公司合作的合同,实在是顾氏给的东西太多了。仅是顾氏的名号就能带来翻上多倍的利益。 高定系列往往需要得到上流圈层客户的认可,而愿为顾氏买单的客户绝对是上流中的上流,豪门中的权贵。 有利无弊。 木已成舟,她又毫无办法,既然无法避开,那就尽量不要引起他的兴趣。目前看来顾颐钦确实只是看她的设计作品有商业价值罢了。 心定了定,她对许睿告别,手指拿起包准备离开。 “既然是甲方要求,我会尽己所能的。” 她的语气恢复从容,窈窕清冷的背影随即离去。 - 晏媺兮刚回到和莫染租的小屋就被对方一个激动熊抱抱了个满怀。 “天哪兮兮,你真是太太太棒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网上媒体都要炸疯了!你太酷了!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这世上除了许睿和顾颐钦知道她是ashley和卿意,就只有她的亲亲闺蜜莫染知道了。 只见莫染此刻正用手机浏览着那些知名媒体网站发布的昨天的走秀视频,一边用手狂点评论一边眼神放光看她。 “你的作品直接在热搜榜居高不下,挂了一天了,特别是“兰因”“絮果”,太不可思议了兮兮,你简直是天才!” 晏媺兮都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你是怎么一瞬间突飞猛进这么厉害的!”莫染猛然凑近,“你是不是卷王啊,你小子天天背地里画图吗。” 晏媺兮有些哭笑不得,她该怎么说,自己上辈子被锁在“金丝笼”中,四年里整日沉溺画画?她本就十分有才华灵气,四年的锤炼和那时顾颐钦天天拿着奢靡艺术品往金窝里扔,她常年收到不少灵感累积和陶冶。 其实那时顾颐钦起初十分不满,也想过把她的画笔丢掉,但激化的矛盾后她还是赢了,那是顾颐钦第一次让步。 顾颐钦后面甚至反而给她搜罗不少名家大师的画,可他从不带她去看画展,他观察她对哪个画家感兴趣,就把那个大师所有画买下来给她挂满于室,随意欣赏。 哪有这样的疯子? 神经病。 晏媺兮将包包放下,接过莫染手里的手机翻了翻评论。 发现ashley这个名字已经名声大噪了,还有人将卿意的“重生”翻出来对比,两人相并被称为天才设计师。 莫染笑了,“有意思,还有人拿你这两件作品去做对比解说。” 晏媺兮也翻了翻那人的解说,网名叫做“遇”,全视频没有露脸,仅有作者那好听清冽的嗓音。晏媺兮看完了全视频。 “你别说,这人倒是个专业之士。” 翻了翻那人资料,发现只是一个新的媒体账号,前面的作品一条没有。 莫染,“这人不会是蹭热度的吧?” 晏媺兮却更好奇的是这人怎么会这么懂她的设计理念,特别是那件“重生”系列。 将裙摆细节分析的井井有条,连她刻意隐藏的细节都指明了出来。作者更是在视频最后里扬言想向这位设计师“卿意”讨教。 “如果卿意老师能够看见这条视频,我想和她交个朋友。”视频最后还放上了他的社交账号。 就不怕被“假卿意老师”call爆,他还不了解当今网民。 “这人有点意思。”晏媺兮抿唇笑了声。 “哪儿有意思?难道他真的都分析对了?怪不得这条视频这么多赞和浏览。” 莫染拿过手机开始在那戳来戳去,突然手指一顿,“哎呀,这不是我们学校的ip吗?” 晏媺兮一愣,看了看还真是。 两人对视一眼,晏媺兮挑了挑眉。 “加不加?” “算了。” 晏媺兮实在懒得,她好像除了绘画设计是她的信念,其他的事物仿佛并不能轻易吸引到她的在意。 她不会是上辈子被顾颐钦潜移默化影响了吧? 莫染拧了拧眉,“也是,你现在还在读大学,身份万一暴露倒会引起很多麻烦。” 晏媺兮最怕麻烦。 - 次日,忙完新品发布会晏媺兮难得轻松,顾颐钦那狗东西也没有来找她谈具体合作的事宜,估计是下周要找她开会,这几天想来是有自己的事。 “走,兮兮,学校今年的名师画展开了,你去看吗,我陪你!”莫染穿的像一只蝴蝶一般,从背后揽住她。 “走吧。”晏媺兮和莫染有说有笑朝画展走去。 名师画展是a大各美术系教授开展的,每人都要挂一幅画出来由师生们互相揣摩欣赏。 简洁宽敞的大厅上挂满了镶着框边的画,不少摄影师慕名来这儿拍摄作品。地面铺着柔软的灰色地毯,已经有不少a大学子相继观赏。 油画、版画、国画……有亚特兰蒂斯帝国的异象天空,也有西欧色彩厚重浓郁的王室宫廷,还有泼墨写意酣畅淋漓的墨荷…… 晏媺兮看的入神,身侧突然响起一连串的手机提示音,有些刺耳,她扭头看去。 “不好意思。”少年拿着手机,微微蹙着眉头,有些许手忙脚乱的将手机直接关机了。 晏媺兮:“……” 少年此刻抬头,扬起抱歉的微笑,精致白皙的脸上有些许尴尬。看见是她,还打了声招呼。 少年穿着白色t恤,眉宇尚且稚嫩,却已有卓然之姿。 这不是a大美术系着名才子言昕遇吗。 这人她的确是认识的,但没有交集。 一个是设计院的新生才女,一个是美术系的大二才子。两人没有交集但也听说过对方的名号,在学校路边榜上也看过许多次对方照片。 晏媺兮朝他礼貌的点头,两人擦身而过。 晏媺兮对于这人的印象,和她一样就是一心钻研绘画领域的人。上一世,“james fabric”杯设计大赛第一名就是言昕遇,而她排其次。十九岁她参加的普拉达国际美术大赛也是,她都是排在言昕遇后面。 他才是真正的天才,她只不过“作弊”了四年。 她回头看了一眼少年挺拔的背影,心里默念。 言昕遇,赛场见。 第十八章 白裙 夜爵。纸醉金迷,穷奢极欲。 在外,人人称他为顾总,进了这坎门,谁人不道声钦爷。 顾颐钦年纪轻轻就已掌权,行事雷厉风行滴水不漏,即使是在贵圈平辈中,叫声钦爷也是当得起的名号。 此时帝都财阀权贵的公子哥们齐聚一堂,一会聊着股票风投,一会又谈论最近包了哪家女明星的场。 为首那人最安静,百无聊赖摸着牌。 袅袅缠绕升起的烟丝后,男人眼神冷淡微垂,修长如玉的手指轻弹烟灰,不疾不徐将面前的牌推平。 人群又炸开。 “钦爷又胡了?还是清一色。”承韫眼皮一跳手一抖,差点将手边水杯碰翻。 “好小子这一把一辆跑车直接输没了。”盛泽景欲哭无泪。 “哎呀没意思没意思,就没赢过你们!”余枫燃气的眉头一皱,抱起一旁自家的布偶猫,可惜被刨了一爪子,猫傲娇的跳走了。 顾颐钦手机响起,虚浅抬起眼皮一看,各位公子哥都转了账。 “走走走,十点了,喝酒喝酒!”余枫燃喊了一声,四人到沙发上徐徐入座。 承韫此时端起一杯酒对顾颐钦赔罪,“听说上次在夜爵有人借我的名号宴请钦爷,聚会却都是些三六九等,我先在这陪个不是,让这些杂碎污了钦爷的眼。” “客气。”顾颐钦抬起酒杯碰了一下,语气意味深长,“倒也让我看了一出好戏。” 盛泽景开口,“听说那天有人泼了钦爷一身酒。” 其他两人倒吸一口凉气,顾颐钦脸上情绪淡淡。 “什么下场?”余枫燃问。 “两小姑娘跪了,走了,赔偿免了。”盛泽景回答,又补充,“不是故意的。” 其他人没再说什么。 盛泽景没敢继续说的是,其中一个小姑娘是顾颐钦点名要跪的。 恶劣得他差点没信那是平日一副对任何事物都不感兴趣的钦爷。 他冷眼旁观他倒是信,他故意……为难人家小姑娘可就……恶劣又匪夷所思,难以置信。 他可是生平第一次听说。 此时包厢门被轻轻叩响,随后鱼贯而入十几个女人,各种类型风格,样貌姿色皆是上乘。 经理也不多话,识趣站在一旁。 除了顾颐钦,其他三人都点了一个女人服务倒酒。经理顿悟朝女人们挥了挥手,女人们排着队有序离开。 顾颐钦眼神兴味索然的掠过她们的背影,突然顿住目光。 “等等。” 所有人吃了一惊。 经理和女人们又恭敬的低头回去相继站好,顾颐钦黑眸紧锁住其中一个女人。 “你,过来。” 众人目光皆望去。 那女人莫约二十出头,眼睛带着些许害怕和惶恐,精致出众的五官十分清丽,一身白裙更是衬的她清纯无比。 顾颐钦未理会任何人各异的目光,眼神说是在打量女人,更不如更准确说盯着人家裙子瞧。 女人小心翼翼走过去,低头唤了声,“钦爷……” “转过身去。”顾颐钦漠然开口。 女人虽然不知晓为什么,但只能听话转过身去。 顾颐钦盯着她的背影瞧,众人大气不敢出,余枫燃等人更是惊掉了下巴。 “你叫什么名字?” 凝视了好半晌,顾颐钦将指尖的烟捻灭扔掉,淡淡问。 “我叫小诗……”女人小心恭敬的回答。 “我问的是真名。”顾颐钦冷淡说。 包厢里众人震惊不已,余枫然等人都快坐不住了! 谁人不知道,出来玩儿嘛,这一行都是用的艺名昵称,公子哥们也从不会过问真名,这说明顾颐钦这是起了心思了。 “宁诗月,我叫宁诗月。”宁诗月愣了愣就忙不迭回答。 顾颐钦淡淡点头,“坐一边去,一会散场了,跟我走。” 宁诗月听话坐到一旁去,经理带着其他还在嫉妒眼红的女人们退了出去。 “不是,钦爷,玩儿真的?”余枫然睁大眼睛。 那可是钦爷啊!帝都权贵豪门圈子里谁人不知顾颐钦不近女色。 那女人他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同啊!他们在声色场见得多了,比之更绝色俏丽的不在少数,他们钦爷可是眼皮都不带撩一下的。 顾颐钦不置可否,男人修长手指一伸开,直接将一旁的布偶猫抓住塞进了自己怀里,只见那只刚刚还在张牙舞爪的猫一下子温顺乖巧的不像样。 余枫然无语了,这是他养的白眼狼吧。 四人又三三两两聊了几句,顾颐钦交叠着腿,一边轻轻梳理小猫的毛,一人一猫,诡异的和谐。 散场后,顾颐钦将猫毫不留情的丢开,拿过一旁的外套,长腿一迈往外走去。 宁诗月忙不迭跟上。 出了夜爵,司机已经等候在外,五个8的车牌号异常尊贵炫目,宁诗月心差点跳出来。 夜爵谁人不知钦爷,但真实身份一直隐藏极深。她在夜爵时间并不短,自然知道这车牌号到底是什么样圈层的人能配得起的。 顾颐钦没和她说话,司机一瞬震惊后就上前恭敬为其打开车门。 “顾总,现在是去海滨别墅还是哪里?”司机硬着头皮问。 主要是顾颐钦第一次带女人,司机也琢磨不透他的想法。是常住地?还是酒店?还是别的房产处? “海滨别墅。”顾颐钦淡淡回答。 司机心里震惊,海滨别墅是顾颐钦一直在住的地方,顾颐钦竟然这么轻易带女人去自己私人领地。 不敢想象。 司机压抑着震惊到发麻的心情,车一路驶回海滨别墅。 下了车,宁诗月激动的跟在顾颐钦后面,走进这栋简约又高奢的别墅。 进了客厅,男人才回头看她。他面无表情,手指向五楼阳台。 “站那去,背对我。” 宁诗月心里疑惑但还是走过去站好,心想这位钦爷是不是有什么刺激的爱好,比如是在阳台…… 她想多了,顾颐钦此时在她身后盯着她背影瞧,神色诡谲莫测。 半个小时,她不敢动,而顾颐钦就坐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 光线低暗,男人一双眸子隐在暗处让人看不清情绪,半晌道,“过来吧。” 宁诗月松了一口气,带着期待走到他面前。她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只能跟从他的所有指令。 “以后夜爵就不要去了。” 意思昭然若揭。 宁诗月的心跳动的飞快,激动的差点掩盖不住心思,而顾颐钦并未看她一眼,又恢复那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要什么,联系这个人。”顾颐钦扔到茶几上一张名片,继续说,“如果以后我找你,记住只能穿白裙。” 宁诗月捡起名片,忙不迭点头。心里很是疑惑,白裙?原来钦爷喜欢穿白裙的女人。 顾颐钦唤来管家,“送她回去。” 俱是一愣。 管家还以为今晚有什么不同…而宁诗月没想到他竟然让她走。 他没有那个意思吗?那为什么要带她回来? 但宁诗月也很聪明识趣,不该过问的不会过问,今天她已是得到了天大的青睐。心里很失落但没表现出来,宁诗月随着管家离开。 顾颐钦抬头看了一眼女人的背影,眼底宛若幽潭。 第十九章 照片 周末清晨,晏媺兮点开手机无聊刷了刷,好巧不巧竟然看见了顾颐钦那疯子的热搜。 “昨夜惊现帝都神秘权贵夜揽美人归家。” 倒是稀奇,上一世顾颐钦好像除了她,并未有过别的女人,除了江若韵,不过这也只是她的怀疑……但无疑那个女人对于顾颐钦是最特殊的。 晏媺兮点进去一看,照片上5个8的车牌号异常耀眼夺目,顾颐钦臂弯携着外套准备上车,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裙的清丽女人。 没意思,根本就没揽住那女人。不过确实稀奇,上一世可完全没这一出。不过也无所谓了,别缠上她就行,他爱多风流多风流。 不过这是哪个不长眼的,敢偷拍顾颐钦,晏媺兮都要叹佩服。 下一秒就见刚刚的热搜呈现空白,已然被撤的干干净净。 意料之中。 百无聊赖丢开手机,晏媺兮起床。她没兴趣管顾颐钦那劳什子事,她还要忙着去拍宣传照片经营网店呢。 这一季度的产品成品已经开发出来了,就差营销这一步。晏媺兮和莫染找好场地和摄影师,两人便开始穿着各式服装开拍。 拍完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累得够呛但好在圆满结束,效果很不错。 莫染回去就开始将视频图片上传在媒体平台和店铺。 也算是有了自己小小的服装品牌。她们取名叫“微末”。意喻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开张大吉!” 二室一厅的小屋里,两人碰杯,屋内充满欢声笑语。 “预祝我们大卖!”莫染一饮而尽。 晏媺兮笑着点头,此时手机突然响起,她低眸扫去。 136****8888:下周五来公司开会。 赫然是顾颐钦的号码,她自然认得。 扫兴。 - 第二天,晏媺兮上专业课,下课回去路上偏偏遇见不想看见的人。她逆着光看去,男人懒洋洋斜倚在墙边,薄唇星眸,唇角一丝邪佞的笑弧不甚明显。 就算他今日作着顾颐钦平日的打扮,她也一眼分辨出这是哪个人格 顾凌辰。 妈的晦气,顾颐钦又发病了。 眼皮微跳,她转身就跑。现在比起对她毫无兴趣的顾颐钦,顾凌辰才是洪水猛兽。 “跑什么。”顾凌辰长腿一迈直接追上了她。 她头皮发麻,跑不过他,停住脚步吐出一口气,“不知道顾先生有何贵干?” 他挡在她面前,a大道路两旁的国槐开的绚烂,风一吹便有洁白的槐花落满肩头。 他毫不在意弹了弹肩上的槐花,声音霸道又低沉,“你别躲我呀。” “……” 大哥,不躲你难道等你发疯吗。 见她无语,他也不在意,还轻笑了一声,“就想和你说说话。” “……”哪里跑来的神经病。 “上次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他突然问,一双灼目的桃花眼紧盯着她。 晏媺兮的头皮发麻,心不安跳动起来。 “不懂顾先生的意思……”她装麻。 他凑近她扬唇笑起来,那笑容邪气又好看,却染满了危险。 “小兮一定要我采取手段才愿意吗?” “……” 她顿时吓得后退一步,脚步微跄差点摔倒,顾凌辰正想去揽住她,晏媺兮忙不迭站稳,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顾凌辰眼里闪过一丝可惜。 啧,差点就能抱到了。 “你想怎样。”晏媺兮这时开口。 “做我女朋友。” “不可能!” 晏媺兮下意识斩钉截铁的拒绝,根本不用考虑,唇瓣更是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处在一级警戒线上。 顾凌辰脸色变了,眼神都变得危险起来,漆黑的眸子闪过一丝阴鸷。 晏媺兮脸色白了白,她差点忘了,这疯子发起疯来和顾颐钦不相上下。 她还深刻的记得,上一世顾凌辰一直觉得她是他的,遂在她肩上咬了一个牙印昭示主权,可没想到此番举动惹恼了顾颐钦,直接令顾颐钦暴怒,就在那处强制纹上了他的名字。 然后顾凌辰不甘示弱,又咬了一口。结果就是顾颐钦那晚就跟疯了似的…… 妈的,两个疯批,求求别来沾边了,受伤的总是她。 她害怕惹怒他,迂回了语气问,“你喜欢我什么?” 顾凌辰眼神遂变得幽深,这令晏媺兮觉得也许他对她并不是“一见钟情”这么简单。 “秘密。” 他随即又笑开,仿佛刚刚的变脸和一刹那的阴沉只是她的错觉。 “我不能答应你,因为你给不了我未来。”晏媺兮想了想,用这个理由拒绝他。 顾凌辰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微微蹙眉,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沉吟片刻他说,“若你真的担心这个问题……请再给我时间,我会让他消失的。” 他想要独占这个身体。 疯子的思维见怪不怪,晏媺兮木着脸看他。她非常清楚这绝无可能,上一世治疗两年顾凌辰就消失了。 但晏媺兮还是开口,“好。等你真的做到,我就答应给你机会。” 她还是藏了陷阱,不是答应和他在一起,而是给个机会。 但顾凌辰似乎很高兴,他扬唇笑起来,槐花再次落满他肩头,令晏媺兮有一刹那的失神。 顾凌辰微微靠近她,伸手将她头顶上的槐花温柔拂去。 “不许反悔。” 晏媺兮回神点点头,心里莫名涌起一股复杂滋味。 “那以后,你不许叫我顾先生。” 他对于这个称呼耿耿于怀,甚至想到她也这样叫顾颐钦就犹为心烦。 “那叫你什么?”她问。 “凌辰……”他回答,看见她眉头微锁,又懒洋洋说,“就叫我名字,顾凌辰吧。” 晏媺兮轻轻点头。 顾凌辰将她头上的一朵槐花攥进了手心,直起身,面上恢复一副清冷疏离的模样,挥手告别,迈着稳重的步伐离开。 装顾颐钦装的还挺像。 晏媺兮见他上车离开,也低头准备离去。这时地上一张两寸照片引起了她的注意。 蹲下身拂开照片上的白色槐花,将照片捡了起来,定睛一看,眼神变得非常惊讶。 照片上的女孩莫约七八岁,扎着两个可爱的丸子头,软糯瓷白的包子脸上一双眼睛像琉璃珠子一般明亮好看,冲镜头笑的天真可爱。 这不是她小时候吗?那时父母很忙,那时候正是她跟随外婆在a镇生活的那两年间。 怎么会…… 晏媺兮抬起目光看向顾凌辰早已消失的方向,难道是他调查她?还是这张照片对他有特殊意义? 她……对他有什么特殊意义? 晏媺兮想不出来,上辈子四年里她都不知道有这回事。 低头将照片翻过去,晏媺兮发现照片背后还画了一个月亮符号。 奇奇怪怪。 第二十章 秘密 a大,夜幕降临。暴雨搅乱一地的槐花,拂乱繁茂的枝桠。 月光被树影晃碎,天空像墨一样黑,只有惨淡苍白的路灯无力照亮道路两旁。 晏媺兮下了晚课,撑开伞匆匆往回走。 压低的伞沿下,视线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背影。 暴雨倾盆而下,他屈膝蹲在地上,低着头似乎在寻找什么,修长如玉的手指沾满零碎的槐花和泥尘,地上的槐花被他刨了好几个坑,矜贵的西装早已被淋湿彻底,裤腿和后背上都有被暴雨淋得蔫萎的槐花。 晏媺兮静静伫立在不远处看着,眼神逐渐流露出一缕沉沉的复杂之色。 两辈子,她都没见过这个男人有过这样狼狈的一面,不论是顾颐钦,还是顾凌辰。 她迈开步伐,将伞举到他头顶。 “在找什么呢?”她轻声问。 男人闻言猛然抬头,看见她的脸后眼神浮现一缕错愕与慌乱,邪气凛然的眸子被发丝间不断滴落的水珠浸湿,雾蒙蒙的,像极了毫无防备的猛兽收了所有利爪,脆弱的让人心疼。 “顾凌辰,找什么呢?”见他看着她不说话,她再次问。 他低下头,撑着地站起身来,因为蹲得太久,动作还有些僵硬。 “没什么……”他含糊其辞。 “是在找这个吗?”她伸出手摊开掌心。 那张昨日掉落的照片就躺在她的手心里。 顾凌辰眼睛一亮,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拿,想到什么,又瞬时收了动作,冰凌潮湿的眸子抬起,雾气缭绕,安静的凝着她白皙的小脸。 “想说什么?”她收拢掌心。 “我……”开口有些低哑,他清了清喉咙,“我承认我只是调查了一下你。” “只是调查这么简单?” 她信个鬼。真仅是调查的话他怎么会冒着这么大的雨就为了找一张照片。 奇奇怪怪。 顾凌辰见她目露怀疑,也不辩解了,目光直直看向她的手,似乎执拗一般说,“那是我的。” “……” 怕他发疯,将手里的照片还给了他。 “哪儿来的?”她问。 “……” “我们小时候认识?” “……” 顾凌辰倔强的一言不发,只是用西装内里的衬衣擦干有些水珠的照片,低头看了看,衣服哪哪都湿,遂塞进了裤腰带里。 “……”看见他的动作晏媺兮眉心不禁跳了跳。 而这偏执的家伙还真是油盐不进,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顾颐钦的副人格对自己有如此深的执念。 难道早在十年前,顾颐钦就分裂出第二人格了吗?难道那时就和她有过交集只是她不记得了? 她怎么可能会和顾颐钦这样身份的人有交集……骤然,她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盯着他的眼睛看,似乎在佐证自己心里的那个想法。 在她沉思回想间,顾凌辰突然脸色白了白,他步伐有点踉跄,额间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一手猛然撑住头,似乎在忍耐什么痛苦。 晏媺兮清楚,这是顾颐钦要出现了。上一世,这幅模样她见过很多次。 “我、我先走了……”他声音有些颤抖,一只手撑着额头,一手捂住了自己的裤腰带那准备转身离开。 看着委实狼狈又可怜。 “喂。”晏媺兮从后面追上去,踮着脚要把伞遮给他一点,“我带你去买伞?” 可顾凌辰头也未回,大步迈着紊乱的步伐匆匆离开。 晏媺兮无语。 算了,爱淋淋去,反正最后遭罪的是顾颐钦。 - 顾凌辰一身狼狈来到顾颐钦另一处房产——落澜湾。 这里的装修和家具都是顾凌辰按照自己的品味去设计布置。他第一时间将怀里照片珍重藏好,随后倒在大床上,不省人事。 顾颐钦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落澜湾的大床上。屋内的空气阴寒,他浑身上下都是一股湿冷黏腻的感觉,体内却滚烫的要命,额头更是头痛欲裂。 他的眉心微锁,眼神冰凉暗沉。 顾凌辰究竟干了什么? - 顾颐钦病了,第二天没去公司。 海滨别墅,装修简约又奢靡。男人靠坐在沙发上,神态有些恹恹的,清冷的眉目带着一丝倦怠。身前还放着一个笔记本电脑,正开着欧洲国际会议。 会议结束后,他按了按眉心,不知突然想到什么,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云青此时敲门走进客厅,“顾总,这是私家侦探送过来的。” 一封文件袋放至他面前,顾颐钦漠然接过打开,一叠照片映入眼帘。 很多角度拍的都是男人躲在阴影暗处里,偷偷窥视着国槐树下抱着画本安静走过的少女。 顾颐钦眼神沉冷几许,视线盯在最后两张照片上。 国槐树下,漫天花雨,男人轻拂少女头顶花瓣,唇瓣勾勒出一丝邪气又满足的微笑。 暴雨倾盆,昏暗路灯下,男人狼狈不堪,蹲在地上寻找着什么,少女撑着一把伞站在他身后。 顾颐钦面无表情,修长如玉的指尖翻着照片,一张一张的看完,半晌轻嗤一声,充满讥讽和冷意。 “这就是他的秘密?” 顾颐钦终于明白,顾凌辰屡次三番出现在a大的目的,而他心心念念的人竟是晏媺兮。 而晏媺兮明明知晓这个惊天秘密,却还能对他不动声色,只字不提,真应了那句虚与委蛇。 顾颐钦不怒反笑,唇畔勾起的弧度凉薄至极,气氛无端有些阴沉,一旁云青大气不敢喘一下。 顾颐钦的目光凉凉扫过照片,终于明白前段时间自己为何面对她时总感觉情绪不太稳定。就好像不属于自己的情绪在叫嚣。 原来是顾凌辰的情绪在隐隐作祟。 看来真正的谜底,还在她身上。 “去查晏媺兮,事无巨细。特别是她和顾凌辰所有见面的时间点,都查出来。”顾颐钦漠然收回目光,对一旁云青吩咐。 “是,顾总。”云青连忙恭敬点头退下。 顾颐钦讳莫如深的目光又落在最后一张照片上,盯着雨夜下男人狼狈在地上寻找什么的模样,他声音冷淡,语气冷酷又讥讽。 “真是丢人。” 他目光遂掠过照片上两人相对而视的身影,看着少女白皙的小脸温软可人,莫名又觉得十分碍眼起来。 第二十一章 质问 傍临海湾的写字楼内。 会议室向阳两面皆是偌大的落地窗,室内装修简洁而高雅,阳光洋洋洒洒铺满柔软细腻的地毯,奢靡不菲的字画挂在墙面两旁,彰显主人不俗的品味。 晏媺兮敲门进来时顾颐钦正坐在茶案旁,那人正拿起案头搁置的茶叶投入壶中。隔着沸腾而升的雾气,瞥见那人端的是清贵无双,目光冷淡的垂着,安静看着沸腾舒展的茶叶。 壶中隐约飘散出一股馥郁淡雅的清香。 上好的凤凰单丛。 此时听见动静,他目光淡淡凝睇过来,无端有些发凉,莫名令她心里开始打起鼓来。 谁惹这尊大佛了? “坐。” 他的声音冷淡平静,却令她有些毛骨悚然。 她低着头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一只修长矜贵的手捏着杯盏置于她面前。 顾颐钦没再看她,认认真真低头将壶里的茶倒掉。 这是洗茶。 随后沏茶,一手挽着紫砂壶,一手按在茶盖上,紫砂红的茶盖衬的他指骨矜贵无瑕。 气氛诡异的安静,她抿了一口茶,香醇浓郁。忍不住轻声开口。 “顾总,今天的会议许总不参加吗?” “他出差。”顾颐钦从一旁拿出一份新的合同递给她,“这是关于利益分红的补充内容,晏小姐可以过目一下,如果没什么异议可以签字了。” 他声音平静无波,仿佛看起来和往日并无不同,令晏媺兮怀疑刚刚那股不安的气氛只是错觉。 低头看了看合同,发现利益更加可观,没什么可以置喙的地方。 她签好了字,想走。 “顾总没什么事我就先离开了。” 那人没发话,她当是默认,站起身转身准备离开。 身后男人的声音却不紧不慢响起。 “晏小姐留步。” 脚步顿住,她回头看他。只见男人从茶案旁不紧不慢站起,抬脚朝她走来,眸子幽深的可怕,令人琢磨不透。 压迫感十足。 “还有……什么事吗?”她声音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那股叵测危险的松檀冷香似有若无,扰乱她不安的情绪。 “晏小姐还记得我们的上次见面吗?” 他突如其来的话令她有些摸不清头脑。 乍一听这话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她总觉得哪哪不对。 她小心翼翼回答,“自然记得。发布会上,顾总知晓了我是ashley。” 果然。 虚与委蛇。 顾颐钦缓缓抬起手,从一旁桌案上的文件袋里抽出一叠照片,晏媺兮看过去,他五指将照片摊开成扇形,每张都是关于顾凌辰和她的,最醒目的是最上面的一张。 正是前几天顾凌辰在暴雨下的狼狈身影。 “既然我们上次见面是在发布会,那这些……晏小姐何不如解释一下,两天前在a大和你见面的又是谁?” 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眼神却幽深而涔冷。 晏媺兮的瞳孔细微缩了缩,脸色白了几分,随后她低下头,一副害怕怯懦的模样。 “我……只是害怕。我…并不是故意要知晓顾总的秘密。我也是迫不得已。” 她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顾凌辰对她纠缠不清,总有一天会被顾颐钦发现。 “害怕?”轻轻嗤笑一声,将照片扔回桌上,声音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的确是害怕,胆子却也不小。” 竟敢瞒着他。 “……” “那天暴雨他如此狼狈,是在找什么?” 她犹豫着回答,“我不知道。” 其实她也不清楚该不该如实告诉顾颐钦那张照片的事,可那张照片连她自己本人都没搞清楚。 她更害怕那张照片隐藏着什么秘密足以打破顾颐钦如今对她的平静态度。 不敢赌。 顾颐钦也没追问,反正他也只是随口一问,这些他自会调查,今天的真正目的他还没有宣之于口。 “你知道了这个惊天秘密,知道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顾颐钦漠然开口。 “不知道,所以我害怕,才瞒着你。”晏媺兮低声回答。 顾颐钦低头看了一眼怯声怯气的她,神色寥寥。 “和我去个地方。”顾颐钦开口,语气不容置喙。 晏媺兮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顾颐钦就朝外走去,晏媺兮只好跟上。 心里直呼晦气,顾颐钦这是要作什么妖了。 - 心理诊疗室内。 晏媺兮与顾颐钦坐在沙发各自两头。一个神色寡淡一个神情唯唯诺诺。 “晏小姐,请您配合。” 温容戴着金丝眼镜,语气温和,低头做着记录。晏媺兮认得他是顾颐钦的心理医生。 “就…他就莫名其妙说对我一见钟情,说喜欢我啊……”晏媺兮默默将顾凌辰纠缠她的事简单叙述了一下。 除了那张照片。 她突然看向温容,“他还说起十年前……十年前他就存在是吗?” 温容脸色微变,“他说什么了?” 顾颐钦的目光也投向她,眼底深不可测。 “没有什么……”她含糊其辞略过,“他没有多说。” 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十年前,她和顾凌辰极有可能真的认识。 原来十年前,顾颐钦就病了。顾凌辰只是沉睡了十年前,却又因为什么刺激了他的再次出现。 上一世,她都不知道其中内情。 温容蓦然抬眼打量着她,目光锐利的看着她看似害怕的神态,她眼里有却有一抹深邃的沉静。 有点意思。 做完记录,他沉吟对顾颐钦开口,“顾凌辰对晏小姐态度很不一般。看来想要尽快治疗病情,还需要晏小姐全力配合才行。” 顾颐钦微微颔首。 温容看向晏媺兮,“如果以后顾凌辰再出现找你,请务必记录下你和他之间发生的所有,包括对话。” “我尽量。”晏媺兮配合点头。 她和顾颐钦起身准备离开,突然她停下脚步问温容。 “对了,他还说他要吞噬主人格,这可能吗?” 顿时温容和顾颐钦的脸同时冷了下来。 但温容还是严肃回答她,“的确会出现第二人格取代主人格的现象,甚至会将主人格永久沉睡。” 温容继续又说,“或者两个人格就这样永远共存下去。” 要么顾凌辰消失,要么顾颐钦消失。或者两个人格融合,但那是极小的概率。或者两人互相折磨到老。 不,那是折磨她到老。 顾凌辰还没彻底疯起来,等疯起来她别想能逃脱他的纠缠。 她没忘记上一世顾颐钦和顾凌辰交叉发疯的样子。 怜悯可以,动摇不行。 晏媺兮心情复杂的点头,没再说什么,跟随顾颐钦离开。 “刚刚的话什么意思?”上了车顾颐钦眯眸看她。 “嗯……只是很好奇罢了。” 淡睨了一下她,“今天的事,还请晏小姐保密。” 晏媺兮点头。 顾颐钦遂也没再说什么,劳斯莱斯幻影驶进暮色天际中。 第二十二章 爆火 次日清晨,二室一厅的出租屋内,晏媺兮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就听见一旁突然传来莫染惊喜的声音。 “爆了爆了,订单爆了!” “兮兮你火了,你要成网红了!” “怎么了?”晏媺兮扭头凑过去。 莫染将手机递给她看。 屏幕上正是她拍的一系列宣传照。照片上少女穿着简约不失时尚的穿搭,美人唇瓣含笑看着镜头,清丽绝伦。 这个平台视频的账号下已被刷屏。 “盛世美颜啊,长在我的心巴上了!衣服也好好看,不行了,果断关注你们家!” “这是谁?你们工作室请的模特吗?老天爷赏饭吃啊还不快进娱乐圈!” “这颜值吊打好多女明星了好不,求小姐姐进军娱乐圈养养我的眼睛吧!” …… 私信更是被各星探和娱乐公司挤爆,店铺里48个款960件服装全部售空。 更是登上热搜前三。 连她正在就读的a大也很快被曝光,国庆晚会跳的那支芭蕾舞照片也被扒了出来,包括她的高考成绩和专业成绩。 晏媺兮无奈扶额,略略扫了一眼大致评论。 “这是什么仙女,多才多艺,a大可是帝都第一学府,她居然是第一名!” “人美还这么优秀,要不要人活了。” “看样子仙女应该是不会进娱乐圈了吧,专心致力设计也可以!这些衣服不会就是她设计的吧?真的好好看唉特别适合日常!” “楼上+1” …… 晏媺兮放下手机,看向一旁正双眼放光看着自己的莫染。 “嗯……衣服能卖光就好了,其他无关紧要。” 莫染睁大眼睛看着她淡定的模样,摇了摇她的胳膊。 “兮兮!你火了呀!你不高兴吗。” 晏媺兮无奈笑了笑,“高兴,只是这情况我属实没想到。” 她这一世本想低调躲开顾颐钦的注意,而且她并无任何想曝光在众人视线的打算。 也罢,衣服能卖出去就好。 “既然已经大卖,那我们就继续吧。”晏媺兮笑起来。 “嗯,继续!扩展蓝图!”莫染高兴的拿出电脑,开始计划起来。 这时晏媺兮电话响起。低头一看,是顾颐钦。 她走到阳台接起。 “顾总?” “嗯。”顾颐钦声音凉凉的,“热搜看了吗?” “看了……” “有什么打算?” 她顿了顿,不解其意,“什么?” 电话那头,顾颐钦坐在办公桌前,对面坐着余枫燃,余枫燃一手抱猫,一手示意他快说。 顾颐钦收回视线,对电话淡淡说。 “我一个好友让我问你,要不要进娱乐圈。” “顾总,很抱歉,您也知道,我……比较忙。” 忙学业忙设计。 顾颐钦这边静了静,这时余枫燃凑过去对电话那边说,“拍两支广告就好了!我有两个特别适合你的资源,晏小姐要不要考虑,报酬绝对可观。” 晏媺兮礼貌拒绝。 “非常抱歉,我还是想以学业为重……” 顾颐钦挂了电话,淡睨余枫燃。 “死心了?” 余枫燃一脸可惜,“这么好看的美人,居然不进娱乐圈。” 顾颐钦低嗤,余枫燃还不知道这美人在别的领域究竟有多大的才能。 连他都拭目以待起来。 就是……那脸上每次面对他时的怯懦碍眼极了。 她对顾凌辰也是如此? 她明明对别人不这样。 心莫名有些烦乱,挥手就对余枫燃下了逐客令。 “好好好,顾公子,就你业务繁忙。” 余枫燃也不停留,捏着傲娇小猫的后颈抱进怀里就走了。 - 日子很快到了岁末,晏媺兮拿着许睿通过的新系列设计稿来找顾颐钦。 男人坐在办公桌前,轻挽袖扣,动作一丝不苟,落地窗外晚霞流光溢彩,在落日的余晖下放肆地燃烧,映在他俊美的容颜,极是矜贵。 失神片刻后她走进去。 “顾总,这是新系列,您过目,看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 顾颐钦接过设计稿,修长手指漫不经心翻了翻。 水色蔷薇系列。 他轻点手指,声音温淡,就着这个设计稿说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见解。 令晏媺兮十分惊讶。因为他说的点都十分一针见血。 她点点头,“我会适当修改这些点,谢谢顾总的建议。” 让她认识到自己的短板。 “晏小姐,我很欣赏你的才华,期待你为顾氏带来更好的作品。” 他的语气平静又疏离,晏媺兮很是认真的点头。 “顾总放心,我会的。” 这一瞬间两人就好像老朋友一般叙说自己的见解,一时间晏媺兮全然忘记了面前这人曾在上一世带给她的绝望。 她安静看着他淡淡叙述的模样,只觉得这一刻的顾颐钦熟悉又陌生。 是上一世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不知不觉晚霞跌进海面,已然夜幕四合。 晏媺兮收回设计稿,礼貌道谢,准备离开。 “那么这个月底的新品发布会,我很期待晏小姐的作品。” “不辜负顾总期望。” 顾颐钦将她送至门口,唤云青将她送回学校。 看着少女渐渐消失的背影,他的眼神渐渐幽深。 嗯,还是脸上的害怕少一点顺眼。 - 月底。 顾氏与许氏联合创办的新品发布会果然不同凡响,宴会厅外车水马龙,顾氏位高权重,请来的人都是上流圈层的顶级豪门和权贵。 顾颐钦坐在第一排c位,身侧坐着许睿。 他今日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修长如玉的手散漫搭在座椅扶手上,俊美无双的面容平静无澜,散发着疏离淡漠的气场。 而晏媺兮站在二楼角落静静看着下方。 镁光灯聚集照射在走秀台上,众人期待着ashley继“兰”后的第二场作品。 热场之后,走秀模特们徐徐走出。 绽放和枯萎的花朵出现在成衣上,体现出极致的美感,浪漫典雅,立裁的蔷薇花是史诗不灭的收藏级元素,一株株立体或印花的蔷薇构成一座时装花园。 美,美得震撼人心。 这无疑是迎合女性审美的作品。 只见下面各豪门太太眼睛里的喜欢惊艳都要溢出来。 这一场发布会,注定会再次引起时尚界的轩然大波。 发布会散场时,许睿负责出面回答着媒体的问题,而顾颐钦已经离开主场。 第二十三章 无趣 二楼。 顾颐钦打开门,看见晏媺兮正坐在沙发上拿着画册低头画画。 少女一身简约普通的装扮,也难以掩饰她出众的容颜。一缕灯光打落下来,照亮她眉宇之间认真的神色。 听闻动静她抬起眼看向他,唇边挽起的微笑恭敬又疏离,“顾总,发布会还顺利吗?” “影响力度应该不错。”他淡淡瞥了她一眼。 “恭喜。” “同喜。” 如此无趣。 两人心里都如是想道。 顾颐钦走到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双腿优雅交叠,姿态颇为散漫。 晏媺兮不由自主停下了画笔,合上画册,正襟危坐,模样拘谨。 “顾总,还有什么事吗?” 顾颐钦抬眸看她,淡淡开口,“关于这次水色蔷薇高定设计的宣传推广方案,晏小姐有什么建议和见解吗?” 晏媺兮低头思考了一会说,“我能想到的无非是时装秀和媒体时尚杂志宣传。” 顾颐钦点头,“要提高这个产品的知名度,光靠时装秀力度是不够的,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是将这系列产品带上舞台红毯。将ashley的名号和顾氏许氏的品牌形象深入人心。” 才能真正定位面向的受众,并让之为其买单。 晏媺兮点点头,“顾总见解深刻,既然已经有决议了,我自然是毫无异议。” “下周有个电影颁奖典礼,我打算拟定一个人选穿上这件高定礼服在媒体下亮相。”顾颐钦语气不紧不慢,又突然看向她,“我倒是觉得晏小姐外表条件出众,很适合这件礼服,加之晏小姐正挂在热搜上居高不下。若是晏小姐穿着它亮相,想必引起的效果会更完美。” 晏媺兮眉心不禁跳了跳。 她抬眸看向他,看着他淡漠平静的眸子,婉拒了。 “顾总,我对出名没有什么兴趣……也并不想继续曝光在大众面前…更何况,我性子怯懦,面对众多媒体会很害怕。” “性子怯懦?”顾颐钦意味不明轻笑了一下,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既然如此,那我明白了。” 这是准备另议人选了。 顾颐钦捋了捋西装下摆,从容站起身来。“我会再定人选,下周一烦请晏小姐到公司共议。” 晏媺兮点点头,目送男人毫无留意离开的背影,一直紧绷着一根弦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看来这一世顾颐钦确实对她没有了多大兴趣。 - 发布会的第二天这件高定礼服不出所料的火了。 热搜和时尚杂志上挂满“水色蔷薇”的词条,“ashley”这个名号再次在时尚圈引起轩然大波。媒体炒的热火朝天,皆称“ashley”是设计界璀璨新星。 晏媺兮翻着手机,发现上次那个叫“遇”的视频博主再次发了更新,内容正是“水色蔷薇”的品鉴分析视频。 默默点了个赞。 这人还算是她粉丝呢。 收了手机,她没忘记今天是周一,所以来到了顾氏集团。 直梯上了52楼,出示预约来到总裁办公室前,轻叩雕花木门。 “进。” 低沉清冷的嗓音响起,晏媺兮随之走进。 古色古香风格的办公室内,顾颐钦坐在电脑前,光影在他脸上模糊晕染开来,描摹出他寡淡又禁欲的俊美面容。如同一副惊为天人的画卷。 “顾总。” 晏媺兮低声打过招呼,安静在一侧坐下。 顾颐钦将桌面上的一份文件推过去。 “这是女明星的名单,你看看,从中挑选一下。或者说你有什么更合适的人选,都可以提。” 晏媺兮打开文件,里面是四个女明星的资料。四人在形象上都比较贴合水色蔷薇的主题,顾氏敲定的人选,名气上也自然非同凡响,无一不是影后级别的人物。 足见顾颐钦对她设计作品的看重。 她安静扫视着手上的资料,顾颐钦也不催她,继续看着面前的电脑。 一时间偌大的办公室内只听得见纸张翻动和鼠标点击的声音。 “叩叩。” 此时办公室门被敲响,云青拿着手机一脸难色走进来,看见晏媺兮在一旁后愣了愣,很快回过神来礼貌点头,随后走到顾颐钦身侧低头在他耳边附耳低声说了句什么。 晏媺兮隐约听见了句“宁小姐”。 她不动声色微微挑眉。 顾颐钦脸色出奇的冷淡,平静伸手接过电话,声音沁凉如雪,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想要什么?” 啧,一看就搁哪来的风流。 晏媺兮识趣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没心思听身后那人的墙角。 而那头宁诗月紧张攥着电话,心跳的飞快,任她都感觉在做梦一般,知晓了那晚相识的“钦爷”竟是顾氏神秘权贵,位高权重。 那日她联系了云青,说要进娱乐圈。自此后资源大开,可惜反响平平,一点水花都没有。 她不满足。她想要,借势,一炮而红。 她柔弱着嗓音轻声开口。 “钦爷,我想要……在下周电影颁奖典礼上,穿上那件顾氏集团赞助的高定礼服走红毯。” “ashley的水色蔷薇?”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是……”宁诗月回答,语气忐忑。 空气中静寂了一瞬。 顾颐钦眉目幽沉,手指轻点着桌面,声音寡淡无情,“宁小姐觉得我是个耽于美色的人吗?” 宁诗月手指攥紧,脸色白了几分,呼吸都弱了下来,“钦爷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这个项目顾氏付出多少成本心血?ashley的作品,你也配为其代言?” 男人冷淡陈述的话语带着不容忽视的讽刺,如同刺一般扎在宁诗月的心上,一股怨恨无故纵生。 ashley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小设计师,凭什么得到他如此维护,还如此打她的脸。 可她终究不敢说什么,声音带着泫然欲泣的哭腔,“钦爷我知道错了,是我贪心了,您别生气……” 顾颐钦没说话,漠然将手机递给身旁的云青,冷淡吩咐。 “去把最近叶导的那部戏给她试,让她最近别来烦我。” 云青接过电话,拿着手机点头出去了。一边和宁诗月沟通一边狐疑。 刚刚顾颐钦分明是生气了,可他竟然还要继续捧这个叫宁诗月的女人。 关键想进娱乐圈,演技也真够烂。云青不明白,如此优秀的顾总究竟看上她什么了。 此时办公室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重新恢复了平静。 晏媺兮跟没事人一般重新坐回去,拿起那份资料说,“我觉得这四个人都非常符合,但从路人粉丝缘上看,我认为秦冰更可。” 顾颐钦淡淡点头,算是同意,但神情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晏媺兮也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可能是在想那位宁小姐吧。 放下文件,她礼貌开口,“既然如此,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顾颐钦随意点了点头,算是同意,目光冷淡看向电脑,一副再次沉迷工作中的模样。 无趣。但也正合她意。 她抬脚走出了办公室,眼里却逐渐浮现一丝复杂。 因为刚刚她其实听见了顾颐钦那句“ashley的作品,你也配为其代言”的话。 还真是造化弄人,重来一世,她没想过会得到他如此认可。这和上一世还真是全然不同。 第二十四章 过敏 第二周的电影颁奖典礼,影后秦冰穿着那件水色蔷薇高定礼服,惊艳了全场。 媒体直播上,这件礼服走进众人视线,大放异彩。 “天哪,我家冰冰穿的是哪家高定,太美了太美了,完全衬出了我冰冰的美貌。” “顾氏赞助果然不同凡响,这条裙子设计师是谁啊?ashley?是之前设计“兰”系列的那个吗?这是什么设计鬼才呀。” “秦影后真是完美驾驭了这件礼服,可惜我怎么觉得前几天上热搜那个a大才女晏媺兮穿会更完美。” “楼上我很赞同你的想法。” “+1” …… 不出所料,继水色蔷薇系列后彻底打响了ashley的名号,众时尚媒体无一不对其夸夸其谈。 晏媺兮由衷高兴,许睿邀请她聚餐庆祝,她虽不喜交际,但人情世故还是懂得,答应了邀请。 玉潭轩。 帝都最有名的清朝宫廷菜。上一世,顾颐钦特地请过这里的掌勺师傅到别墅给她做饭。 唇瓣不自觉浮起一丝嘲讽的冷笑。 养的再精贵又如何,不过是一只逗趣的宠物。 走进饭店,古色古香,环境清幽,格调质朴,意境古朴高雅。 先是穿过院落,锦鲤成群在池底嬉戏,假山姿态盎然,池边开满鹤望兰,宛如人间仙境。 到达包厢门口,一旁穿着古装的服务员帮她推开漆木雕花的大门。 她抬眼,一眼便看见坐在主位上的那人。 顾颐钦今日衣着较为闲散,一袭藏蓝色的风衣衬得他眉目清朗,风姿卓约。许睿在他一旁微笑恭敬说着什么,他淡淡听着,偶尔点头。 许睿倒是穿得较为正式一些,说明他面对顾颐钦时时谨慎的心情。 “ashley来了,快坐。”许睿抬头对她招手。 顾颐钦抬眸看向门口,少女今日上身穿着白色针织衫,搭配薄荷绿的长裙,及腰长发挽起,随性又不失端庄,面上带的是礼貌疏离。 除了那脸上的拘谨,还算是顺眼。 他兴味索然收回目光。 “久等了。”她礼貌对他们笑着点头,安静入座。 三人之席,那人主位,晏媺兮无可避免坐在他另一侧。 “上菜吧。”顾颐钦这时才发话,对一旁的饭店管家开口。 包厢门打开,一众穿着古装的服务员相继徐徐走进,一一上菜。 御用佛跳墙、雍亲王府烧鹿筋、爆炒凤舌、荷包里脊、樱桃肉、百鸟朝凤、清炖肥鸭、桂花鱼翅…… 足足上了二十四道御膳。 顾颐钦这人,出手即奢靡,晏媺兮只觉得浪费。 也罢。 “ashley喝酒吗?”许睿温声问。 晏媺兮微笑摇头,他们也不勉强。 晏媺兮侧头对服务员轻声要了瓶桃汁。 饭局上,她挽起一丝从容微笑,主动聊起话题,“不知道顾总对下一个系列有什么想法?” “下一次明年夏季的高定,我自然是希望晏小姐能再次惊艳四座。” 许睿问她,“你有什么想法了吗?” “的确。”她笑容自信,“实不相瞒,我已然有了一些想法雏形。” “哦?”顾颐钦侧目看她。 “夏季的高定我打算致敬经典。”晏媺兮说,“致敬对象是那件来自上世纪50年代的经典junon,灵感来源于古希腊神话,曾经登上无数报纸杂志,频繁出镜。” 顾颐钦闻言眉目舒展了一下,“那就期待晏小姐的作品了。” 许睿目光投过去,就见两人神色平静如常,疏离有度,你来我往。可两人之间却散发着一股旁人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相谈间,已是酒过三巡。 她正襟危坐,背挺直成一根弦。其间胳膊不小心蹭到他的袖口,立马反射性的收回。 生怕再挨他一下。 顾颐钦微侧头睨过去,犹见她脸上白皙的肌肤细腻的宛如上好羊脂玉,五官秀美精致,清澈明亮的眸子在暖色的灯光下更甚。只是表情总是虚假缥缈的仿佛不真实。 心里莫名有些燥意。 不置一词将手边的酒一饮而尽,发现入口甘甜,微愣一瞬。 什么味道,没喝过。 垂眸瞟了一眼,只见他刚喝的地方还有一层浅淡的蜜色唇脂。 他侧眸看向她那边。 晏媺兮脸皮快烧起来,这突发的情况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他错拿了她的杯子。 然而还有一个更加棘手的问题。 顾颐钦,对桃子严重过敏。 上一世,她晚饭有次喝了桃汁,他应酬回来,一到别墅就亲她,这人根本尝不出桃子味儿,遂后果就是进了医院。 此时她抬头看向他,见他神色如常,也是,他只知道自己桃子过敏,怎么会记得桃子是什么味道了。 可她知道马上他就会急发过敏,她立刻开口提醒。 “顾总,那是桃子汁。” 他果然想起来什么,脸色微变,下一秒就见他头晕撑住额头,一脸苍白,把许睿吓了个够呛,连忙扶住他。 “这是怎么了?!”许睿大惊失色。 晏媺兮立马喊来服务员。 “快准备过敏急发药!备车赶紧送医院!” “过敏?ashley,顾总这是过敏吗?”许睿看向她。 晏媺兮顾不得解释,下一秒就见顾颐钦脖子上开始起了大片红疹,他忍不住去挠,被她按住了手。 明显的过敏症状。 门外人群吵杂起来,许多人跑进来,有人将药递给她,她也顾不上别的什么,蹲下身给他喂药。 他已经濒临昏迷,好在理智残存,吞下药,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纵使如此狼狈,目光却幽深异常,深沉直视她的眼睛。 “你怎么如此确定……我这是过敏?” 她微微愕然,面色白了几分,却镇定回答他。 “偶尔见过相似症状,自然知道是过敏。” 可顾颐钦不会不记得,她分明是看他头晕的时候就喊人送过敏药,而他起疹子时分明晚些时候。 仿佛早有预料,且十分笃定。 见他不说话,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刚刚那股焦急的心情过去,她才知道自己露了多大的破绽。 但此时他也没力气继续深究下去,因为随即他已经昏迷着被人送往了医院。 第二十五章 妒忌 vip病房前,晏媺兮拎着水果篮踌躇站在门口,隔着玻璃偷偷瞅了一眼病房内。 男人躺在病床上,脸色可见虚弱苍白,但依旧掩盖不了骨子里的矜贵气质,他闭着眼,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顾颐钦过敏这事儿吧,她也有责任,但不多。 谁让他拿错杯子的,拿错了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看着就尤为讨厌。 此时,病房内顾颐钦低沉微哑的声音响起,语气不容置否。 “站那发什么呆?进来。” 看过去时,顾颐钦已经睁开眼睛偏头看向她这边,眼底幽深清醒,无端让她想起那天他昏迷前的质问。 莫名有些心虚,心跳因紧张加快几分,她拎着水果篮低头拘谨走进去,将水果篮放在一旁。 顾颐钦撑起身子坐起,目光将她巡视了一番,没说话。 “咳……顾总,那天很抱歉,因为我的桃汁让您进了医院……” “晏小姐不必道歉。”他声音清冷淡然,眼神却透着意味不明,“我还要好好感谢晏小姐,多亏了那天晏小姐反应迅速,立马判断出……我这是过敏。” “……” 他睨了一眼局促低着头的她。 “晏小姐不打算解释什么吗?” 晏媺兮如坐针毡,背挺直成一根弦。她睫毛轻颤,努力镇定开口。 “过敏的症状不都是那般吗……我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察觉头顶上那道目光越来越幽深,晏媺兮咬咬牙,继续说道,“况且…是顾凌辰……是顾凌辰和我说过,他对桃子过敏。” 不管了,他们又没有共同记忆,不会知道她在撒谎。 顾颐钦探究的目光果然淡了几分,也不知道信没信。 “是吗?” 他语气凉薄,却也没再深究。 “总之非常抱歉,顾总,都是因为我的桃子汁才让您……” “不必。这也怪不得晏小姐。” 晏媺兮心里表示赞同。你那的确是活该。 “顾总,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晏媺兮很想逃离。若不是他住院和她有几分关系,她才懒得来看他。 顾颐钦微微颔首,目送少女宛若解脱般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半晌似乎想起什么,曲指莫名抚过唇角,眼神幽邃下来。 - 一月中旬,全国各地有名的国画大师在帝都开办画展,a大组织设计美术专业的优秀学子组队观摩。 几十个人一路坐上大巴来到国画美术馆,其中就有晏媺兮和言昕遇。 美术馆的场景充满了中国传统文化的气息。馆内古色古香,飞檐翘角,显得庄严肃穆。 馆内墙上挂满了国画大师的作品,工笔重彩,意境清远,将中国山水的壮美尽显眼底。 晏媺兮站在一副墨竹画前,看着画中的翠竹不禁说道,“笔法细腻流畅,墨迹淋漓中透着劲健。” 言昕遇穿着白t恤和蓝色牛仔裤,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闻言走到她身后,声音清越好听。 “没错,这画中墨韵浓郁,竹子的笔触似乎栩栩如生,晃动的竹叶仿佛随风起舞。” 两人不自禁开始讨论着画中意境,不知不觉相并来到一幅巨大的山水画前。 晏媺兮惊叹道,“这山水也太美了,层次感那么强,近处的山峰修长挺拔,远处的层峦叠嶂隐没在云雾中。” 言昕遇赞同地点头,两人低眸看了一眼署名作者。 “不愧是whitney大师的作品。”言昕遇说。 晏媺兮点点头,眼里有一抹崇拜与向往之色。 “晏学妹很喜欢这位大师吗?”言昕遇见状问。 晏媺兮唇边挽起微笑,“嗯,他是我最喜欢的国画大师。” 上辈子无缘做师徒,而这辈子……几个月后的普拉达奖,她势必要拿回自己上辈子错失的一切。 两人在美术馆转了一圈后,在走廊旁的长椅上坐下休息。言昕遇去买了两瓶水,递给她一瓶。 晏媺兮也没矫情,对他礼貌的莞尔一笑。 “谢谢学长。” 手还没接过水,随即却被身后突如其来一股强硬力道攥住了手腕,错愕之下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霸道地拽到了来人身后。 晏媺兮抬起头,就见那人眉目寒凉,眼底布满阴鸷,唇边弧度带着似有若无邪佞与恶意,脖子上还带着没完全消除的红痕。 完球,是顾凌辰来发疯了。 “离她远点!”顾凌辰毫不客气对着言昕遇警告。 言昕遇看着他微微蹙眉,然后看向晏媺兮,“晏学妹,这是你男朋友吗?” 晏媺兮眉心突突直跳,一把抓住顾凌辰的手腕,“你别在这发疯。” 晏媺兮看向言昕遇,“没有,只是一个朋友,不好意思啊学长。” 言昕遇面色没有不虞,轻轻点头,目光却在顾凌辰脸上顿了一下。 有点眼熟。 顾凌辰没管他探究的目光,要不是晏媺兮拉住他,他可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不行,看见她对别人笑就不行。 无法压制的燥意与怒火,他反手握住晏媺兮的手腕,大步将她拉走。 晏媺兮有些发怵。手腕被他攥的有些疼,上辈子一些回忆片段侵袭而来,她的脸色都白了几分。 顾凌辰将她拉进安全通道,一把将她按在昏暗的楼梯口,动作强势霸道,唇畔蓦然勾起阴郁又冰凉的笑意。 “小兮,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却在和别的男人幽会?” “这不是幽会……” 她企图解释,却被他打断。 “小兮,你为什么要对别人笑?” “……” “你再这样,我怕我会忍不住伤害你。” “……” “我会忍不住……把你关起来的。” 他的声音似怜似叹,霸道的薄荷冷香将她层层包围,让她分外窒息。 他的指腹覆在她脆弱白皙的脖子上,像膜拜神女一般寸寸游离,眼底的痴迷和温柔快要漫出来,却让她感到像毒蛇一般阴暗黏腻。 顾凌辰的眼底漆黑不见一丝光亮,满是疯狂。 她微白的面容上,眼里尽是破碎。 她就知道,顾凌辰他根本就是个无法掌控的疯子。 第二十六章 纠缠 “顾凌辰,你松开我……” 她的身子因恐惧而轻颤,声音似乎染上一丝绝望不安。 顾凌辰闻言指尖顿住,漆黑阴郁的桃花眼抬起,安静凝视她害怕不安的神色。半晌眼神柔软下来。 “小兮……你别害怕…….” 他低低叙说着,指腹轻蹭她的脸颊,却被她反射性的躲开,躲开后,还恐慌看了他一眼。 他神情似乎有些无措,松开手,又极是委屈的将头埋进她颈侧。 “不要对别人笑,好不好?” “……” “我只是……太喜欢你了。” “……” 他忽而收紧了力道,贪婪的抱住了她,汲取她的气息,嘴里还低喃着,“小兮,你是我的……” 晏媺兮伸手去推,他却抱的更紧。她徒劳松开手,安静看着昏暗的楼道,上辈子顾颐钦和顾凌辰执着争夺对她的占有欲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让她体会到在两个疯批的纠缠下,只有她受伤的世界达成了。(作者:哈哈) 身子僵硬的被他久久抱着,耳边不停响起他低喃絮语,直到颈侧忽然淌过一丝温热的水意。 晏媺兮愣住。 “顾凌辰?”她声音有些不可置信。 “你怎么不理我……”他声音委屈的像一只小狗。 “……” 这是什么情况?上辈子顾凌辰不是这样的!这一世怎么发疯后还带成了哭包的? “你…….”有毒。 晏媺兮头皮发麻。 “你先放开我。” 顾凌辰这次乖乖松开了手,阴郁的桃花眼里带着潮湿水汽盯着她,眼圈还微红着。俊美的面容上清冷气息早已消失彻底。 晏媺兮看着那张属于顾颐钦的脸上露出这幅表情,莫名有些……新奇而诡异。 荒谬绝伦。 “以后不许发疯。”她半晌开口。 “我尽量……”顾凌辰又想贴过去抱抱,被晏媺兮挡开。 顾凌辰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又散开,他暗戳戳想。 没事,反正今天已经抱到了。 “那你以后不准对别的男人笑了。”顾凌辰的声音带着委屈,却暗含警告和戾气。 “知道了…..”她随意敷衍一句,心慌的推开他。 晏媺兮朝着楼梯走下去,顾凌辰亦步亦趋跟着,面上的情绪收起,目光还是炙热痴迷望着少女的背影,唇边的笑带着一缕邪气。 果然,上次在a大他就察觉了。 小月亮吃苦肉计啊。 - 走出美术馆的侧门,阳光明媚,晏媺兮脚步加快几分,似乎想要逃离背后寸步不离的视线。 顾凌晨见状脸色再次沉了下来,大步追上,抓住她的手,语气凉了几分。 “小兮,你又要跑?” 她想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扣在手心。 抬起头,是他愈发漆黑邪佞的眸子和阴郁的目光。 她心悸撇开视线,低声道,“我,我要回学校上课了。” “我查过了,你今天下午没课。” “……” “小兮,说谎可不是好习惯。”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墨色渐染的黑沉眸子锐利凝视她。 晏媺兮一时无言,他神色渐渐缓和,抬起手似乎想抚摸她的发梢,看见她苍白不安的面容,又将手放了下来。 低叹一声,他收敛了眼中戾气,声音低软了许多,凌乱的发丝下,一双桃花眼里带着些许希冀和祈求。 “小兮,今天陪陪我可以吗?” 晏媺兮很想拒绝,抬起目光刚说出一个“不”字就被他眼里剧变的阴翳打断。 “可以…..” 她真怕他发疯。 顾凌辰扬唇,眼里带着隐秘阴暗的欢喜和满足。 “那小兮陪我去个地方吧。” - 游戏城。 各种游戏的音效和音乐混在一起,热闹喧嚣。灯光昏暗,到处弥漫着电子屏幕的光,五彩斑斓照射在周围。 顾凌辰穿着一件宽松舒适的黑色卫衣,头上戴着黑色棒球帽,帽檐微垂,投下的阴影衬托出他精致绝伦的下颌线。 他手中拿起保龄球,似随意的长臂一挥,球优雅地滑过球道,准确击倒所有球瓶。 他回头向身后的晏媺兮一笑,笑容慵懒中透着玩世不恭。 搁这儿跟她装x呢。 晏媺兮抿唇默默看着他,没说话。她只想当一个无语的随行机器。 顾凌辰又走到另一边,拿起飞镖,姿态优雅帅气,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飞镖呼啸射出,正中靶心。五彩斑斓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显得邪佞不羁。 周围响起一片喝彩。 “小姐姐,你男朋友好帅啊!”周围的女生向她投露出羡慕至极的目光。 晏媺兮下意识解释。 “他不是我男朋友。” “啊,真的吗,那我们岂不是有机会了?!那我可以去找他要个联系方式吗?” 晏媺兮点点头。 “当然可以,只是他……”脾气不好。 “小兮。” 话没说完,就被顾凌辰打断。 他走过来,表情似笑非笑,隐隐透露某种不快。 “……”别又发疯啊。 “在聊什么?”他问,唇边的笑容有些危险,随后抬眸看向那几个女生,几个女生脸色立马害羞脸色通红。 晏媺兮不安的缩了缩手指。 几个女生眼里冒星星看向他,“帅哥可以加个好友吗?” 顾凌辰没有看她们,而是盯着晏媺兮毫无在意的表情,唇边的笑意逐渐凉薄,眼底闪过一丝隐忍的阴翳。 晏媺兮察觉到气流的骤冷,下意识后退几步。 她就知道,这一世虽然顾凌辰似乎对她态度有所软化和短暂的示弱。 但根本不能改变他喜怒无常的暴戾本性。 顾凌辰眯眸看着后退的她,没有动,但危险气息更浓。 几秒后,他面上的不悦又全然收敛,唇边的笑意恢复那副散漫的样子。 他侧眸淡淡拒绝那些女生,随后攥住晏媺兮的手腕,将她拉到游戏城门口一旁休息椅上坐下。 晏媺兮有些忐忑不安看着他。 顾凌辰微微一笑,“小兮就这么害怕我吗?” 无言。 你那不是废话吗,谁不怕一个人格缺失的疯子? 顾凌辰从一旁贩卖机里买了一瓶桃汁和一罐可乐,随后在她身侧坐下,将桃汁递给她。 “给你,你最喜欢喝的。” 晏媺兮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她没有问下去,因为想想就知道,顾凌辰一定查过她,或许比顾颐钦更了解她。 顾凌辰扬头喝了一口可乐,修长的手指环绕着瓶身,性感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滚动,姿势帅气又优雅。 他长腿慵懒交叠,看向她,“你上次不是问我十年前吗,的确,十年前我就存在了。” 而他,沉睡了十年。 第二十七章 执念 晏媺兮怔了怔,“所以……当年我们认识吗?” “当然。”他勾唇一笑,却未继续细说下去。 顾凌辰眸子深了几分,目光看向游戏城里喧闹人群,也不在意她是否回应,继续道。 “这里是我小时候最爱来的地方……当我心情不好需要发泄时,我会来这里。但顾颐钦从不会来。”说到这儿他嗤笑一声,似乎带了几丝讥讽,“顾颐钦啊……其实就是个胆小鬼,懦弱至极。才会需要……我的救赎。” 救赎……? 晏媺兮盯着游戏城外的夜色出神,听着他的话语,似乎隐隐察觉到关于顾颐钦人格分裂的深层秘密…… 她吸了吸气,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你和我说这些,顾颐钦知道会宰了我的。” 说到顾颐钦,顾凌辰看向她,眼神认真,“小兮,你要离他远点。” 因为顾颐钦,疯起来比他更疯。 这句话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晏媺兮没说话。 她当然想离顾颐钦远点,包括顾凌辰。 可惜,一些事注定要纠缠到底。 夜色渐浓,顾凌辰抬手看了一眼腕表说,“我的时间不多了,我送你回家吧。” 晏媺兮摇摇头,“不用麻烦了,你回去吧,我自己打车回去。” 顾凌辰微微眯眸看着她,眼里有不容拒绝的味道,“我送你。” 晏媺兮抿唇,神色不虞,却不敢反驳。 看见她这样,他态度软化几分,声音带着些许祈求意味。 “小兮,我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难道这都不可以吗?你知道,我每次出现的时间有限,我只是想多看看你……” “……” 头皮发麻,她无奈点头。 “那你要回家还是回学校?” 晏媺兮看了看时间,才九点,于是说,“回家吧。” 随后顾凌辰连地址都没问,就精准无误开车将她送到小区楼下。 晏媺兮已经麻木,见怪不怪。或许关于她的事情,顾凌辰这个偏执狂比她想象中还要了解她。 晏媺兮刚准备打开车门下车,下一秒车门却“咔嚓”一声被锁住。 晏媺兮动作顿住,手指蜷缩,眉心紧蹙起来,感受到密闭空间里那股叵测的危险气息,她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道。 “顾凌辰,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笑了一声,低低絮语的声音低哑传来,“别害怕,只是想和你多说会话。” 晏媺兮白着脸坐回去,看着前方沉默。 顾凌辰墨色深染的眸子里,复杂的情绪晦涩颤动。他神色莫辨看向她,突然轻声问。 “小兮,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消失了,你会不会难过……” 晏媺兮的眸光轻微闪了闪,思绪就这样忽而回到前世顾凌辰消失那一天。 那样一双悲伤无助又绝望的眼睛,和他发疯时阴鸷疯狂的眼神大相径庭。 上辈子确实有一些难过,或许也有些怜悯。就好像活生生的人消失在面前,但更多的是庆幸。 毕竟她的苦难也有他一份推波助澜,没有他的刺激,上辈子顾颐钦也不会越来越疯。 晏媺兮终究没有回答他的话。 顾凌辰只是执拗看着她,眼里有抹疯狂的偏执,声音却还是温柔低沉的。 “没关系,小兮,你迟早会接受我。” 这个身体的主导权,迟早是他的。就算她如今对他更多的是惧怕,就算她对他逢场作戏虚与委蛇,她也逃不开他。 顾凌辰打开车门的锁,凝视少女如避蛇蝎般落荒而逃的身影,眼底有抹深重的势在必得。 在他的心里,她是唯一的执念,是只属于他的小月亮。 谁……也不可以夺走。 包括另一个他——顾颐钦。 - 落澜湾。 顾颐钦醒来时,窗外夜色深浓,已是凌晨两点。 顾凌辰每次出现的点都太过随机,令他警惕的是,顾凌辰出现的时间似乎能维持的越来越长。 起初只是几个小时,现在竟能维持一整天。 掀开被子下床,到客厅倒了一杯水,喝下时余光扫过桌面,看见一张纸。 放下水杯走过去拿起纸张,入目是锋凛的字迹: “不许靠近她!” 昭然可见的警告与占有欲。 就像害怕心爱之物被抢走。 顾颐钦漠然盯着字迹,目光轻嘲,半晌冷冷低嗤一声,随手将纸张扔进了垃圾桶。 - 次日。 心理诊疗室内,空气沉重而静寂。晏媺兮赴约而来时,那几人早已都到场。 顾颐钦坐在沙发正中间,眉目清冷,神色有些倦怠,脖子上的红痕还未完全消除,更显疲倦。他的对面坐着一个莫约五十多岁的老者,此人戴着厚重的镜片,却也难掩其眼神的睿智与清明。老者一旁坐着的是正在记笔记的温容。 “抱歉,我来晚了,” 她敲门走进去,轻声说道。目光停留在老者的脸上,很快就移开了。 她认出此人正是陈山大师,全球最着名的心理学家,本早已退居山林,却因顾家再次出山。上一世,顾颐钦确实是在此人的治疗下痊愈的。 只不过时间点提前了。 她坐在顾颐钦的另一侧,双手交叠,正襟危坐。 “晏小姐你好,我是心理学医生陈山,特地回国接手小温手下的这起病例。”陈山先是做了自我介绍。 晏媺兮礼貌恭敬的点头,“久仰大名,我叫晏媺兮。” 陈山目光在她神色间巡视片刻,忽而道,“晏小姐不必太过紧张,只是问几个简单的问题。” 他的笑容堪称亲切和蔼,却让晏媺兮唇瓣不自禁微抿。 好敏锐的观察力。 还没等她回话,一旁的顾颐钦先发话了。 “她性子怯懦,难免会有些拘谨。” 陈山笑了笑,转移了话题,目光再次看向晏媺兮,“那么,晏小姐,这次顾凌辰出现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三人目光齐齐看向她。 晏媺兮睫毛颤了颤,轻声说,“他对我似乎执念颇深,我和学长说了几句话,他就会表现出非常偏执且无法自控的失控和疯狂,并且性格尤其阴晴不定。” 她将昨日顾凌辰出现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如数道来,除了隐瞒了那段顾凌辰告诉她十年前涉及顾颐钦人格分裂的一丝隐秘。 她深知知道得越少越好,并不想就淌在这滩浑水中。 第二十八章 救赎 “哦?真的只是这般吗?他......难道就没有提过十年前他是怎么出现的?” 陈山的第一个反问就直指犀利。 晏媺兮自知瞒不过他的眼睛,回答,“他并未详说,只是告诉我,他的出现是因为……救赎。” 三人沉默。 顾颐钦神色颇为冷淡平静,但眼里的惊涛骇浪复杂异常。 他轻敲着沙发边缘,指尖未点燃的香烟在指骨间翻转。 陈山觑了一眼沉默的顾颐钦,随后目光重新看向模样配合拘谨的少女。 “看来顾凌辰对你的信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晏媺兮神色顿了顿,陈山的话还在继续。 “如你所知,顾凌辰确实十年前就已经存在。我们对顾凌辰的性格进行了全面的分析,他自十年前出现时性子就尤为乖张而叛逆,做事从不循规蹈矩。在外人眼中几乎与主人格是完全相反的。” “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在意的事物,晏小姐可能是第一个。” 晏媺兮沉默。 “不过,这或许是不幸。”陈山唇边温和的笑容逐渐消失,从而变得严肃起来,“如你所想的那般,他的性子有着暴戾的一面,如果情绪失控,后果可能无法设想。” 她就知道。 上一世她曾亲自领会,怎么可能不知道? 还有一点陈山说错了。 在外人眼中顾凌辰几乎与顾颐钦是完全相反的,因为顾颐钦在外人眼中总是那么完美,自小克己复礼,君子慎独。 可没人知道顾颐钦才是最疯的那个,顾凌辰根本不及他疯起来的十分之一! 顾颐钦,就是个披着温和外表的疯子。上一世他骗过了所有人,唯独对她撕开伪装。 顾凌辰好歹对她尚存怜惜,可顾颐钦只在乎自己的想法,只会掌控她,人生、梦想、自由、思想,他哪样不想操控? 想到这里,心里不自觉漫上一股无法自控的恨意。对于前世种种,她果然还是无法真正释怀。 晏媺兮拿起桌面上的杯子冷静喝了一口,抚平心中波澜。 顾颐钦似乎察觉到什么,看了一眼一旁情绪异常的她,目光微凝。 晏媺兮放下水杯,眸子低垂对陈山说,“您说的话我都明白了,和他相处过程中我会小心的。” 陈山挽起意味深长的微笑,“晏小姐不必担心,在我看来,顾凌辰对你的克制与失控是同时发生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晏媺兮看向他,不解其意。 “意味着他绝不会轻易伤害你。你对他的影响力,非同一般的深远。”陈山语气深沉,“连我都在思考,是否你们之间有什么渊源,否则他怎会有如此深的执念?” 闻言晏媺兮思绪沉了沉,似乎在回想十年前的一场偶然。 逼仄的小巷里,生锈的铁栏杆内,少年满脸血污,指骨间被磨损的鲜血淋漓,犹见森森白骨。他向窗外的她伸出手,抬起的漆黑眼眸脆弱可怜,犹见眸中桀骜,像深渊中被困绝望挣扎的幼兽。 那个小男孩,难道是顾凌辰吗? “晏小姐?” 恍惚间耳边响起顾颐钦低沉的嗓音,思绪被唤回,她眼神复杂看向顾颐钦。 顾颐钦正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她,“在想什么?” 晏媺兮摇摇头,“没什么。” 陈山目光极为锐利,盯着晏媺兮,“晏小姐和顾凌辰曾经认识?” 晏媺兮已经恢复镇静,淡淡回答。 “不认识。” 晏媺兮只是猜测,她也并不能确认当年那个小男孩就是顾凌辰。 毕竟,帝都权贵顾氏唯一继承人怎么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 就算当年她偶尔无意间救的小男孩真的是顾凌辰,她也不想说出来。毕竟谁知道顾颐钦要是知道她算是救过他,会不会又发什么疯?会不会又将她关起来? 她怎么可能敢赌,她唯恐避之不及。 陈山没说话,目光在她身上巡视片刻后收回。 “那今天的记录就到这里吧,晏小姐可以先离开了,往后还需要晏小姐继续配合顾先生的病情治疗。因为副人格的性格夹杂太多危险因子,若顾凌辰有什么出格举动要及时告诉我们。” 晏媺兮点点头,站起身告别。顾颐钦吩咐门外云青送她回去。 目送少女的背影逐渐消失,顾颐钦踱步坐回沙发,陈山这才意味深长对他微微感慨。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她,十年前,‘他’还不是这个样子。” 十年前,顾凌辰还是个放纵无羁不懂克制的小疯子,一言不合就是逃课打架,小小年纪,玩世不恭,与顾颐钦天差地别。 现如今,却能为一个人甘愿收敛戾气。 顾颐钦脸色不太好看,眼底似乎还有些讽刺。 一旁的温容看了一眼顾颐钦难看的脸色,觉得还有些新奇。 能影响这位爷心情的事物可不多。 陈山将温容手里的档案接过来整理,语气严肃,“总之这位晏小姐绝对是治疗病情的关键突破口。” 顾颐钦颔首,又问到了梦中的那个女人,“关于那个梦......我还能再次催眠一次吗?我还想尝试......看清她的脸。” 陈山和温容同时微微挑眉。 这次陈山为顾颐钦亲自做了催眠,可惜和上一次一样,只能听见那句“阿钦,今天中秋,我想和你看月亮。” 看不清脸。 白裙少女再次在梦中一跃而下,顾颐钦徒劳伸出手想抓住,接踵而来的是心间巨大的痛楚,脑海中有什么陌生的记忆要呼啸而来,可惜下一刻他却蓦然惊醒! “你还好吗?” 睁开眼,温容和陈山正担忧看着他。 “没事。” 顾颐钦从躺椅上坐起身,面色可见苍白,语气还是平静的,却隐匿着压抑的疯狂。 “这样的例子实在太过少见了。”陈山说,“这个梦起源为何?究竟和顾凌辰出现有什么关系?” 顾颐钦未置可否,按着太阳穴站起身走到窗边,幽深的目光看着窗外失神。 还是这样,还是看不清她的脸。 心脏末端似乎还残留着痛意,与梦境不同的是,比起梦境,被催眠时会更加身临其境,比梦更加宛若实质。 于是他催眠一次,便痛一分。 不过那又如何,他终有一天会看清梦境中“她”的脸。 窗外的阳光落进窗帘,照在男人的瞳眸之中,漆黑之下,是无人察觉的疯狂。 第二十九章 窃稿 最近晏媺兮在忙着期末设计作业的事宜,没空去想其他的。好在近日顾凌辰没有对她过多纠缠,只是偶尔发短信或者来a大看她一眼。 并不知道他在忙什么,顾颐钦也对此只字不提。 晏媺兮很清楚,顾颐钦压根就没有想过让她过多参与,说白了,她只是他治疗事项的一个必要的工具人。只需要交代清楚她与顾凌辰之间相处的细节罢了。 正好她也懒得过多的了解。 别来沾边最好。 a大的假山喷泉旁,写生课。晏媺兮坐在画架前安静的画画。a大的紫薇花招摇盛开,这里就像一隅被独立分割的小花园。 服装设计的学生们在这里三三两两坐着,有的画画,有的嬉闹。唯独少女神色沉静,隔开人海,一心一意,认真将眼前画布上的油画仔仔细细完善描绘。 “晏媺兮。”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晏媺兮回头看去。 来人穿着a大的校服,一头波浪卷发,长相明艳,笑容却令她有些不舒服。这人有几分眼熟,好像是同班同学,叫什么她不记得了。 晏媺兮微微挑眉,好以整暇看着她。 “你是谁?”晏媺兮的声音冷淡。 那人果然被噎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愤懑不甘,随后又很快敛去,她勾起一丝自认为友善的微笑。 “我叫楚书媛,高考进来分数是我们班的第二名。” 晏媺兮若是重生前的那个她,估计还真是不会察觉她笑容的虚假。可惜在顾颐钦身边待的那四年,早已让她有了察言观色的能力。 “哦。” 她冷淡回复,扭头继续画自己的。 楚书媛的表情差点控制不住扭曲,她怨恨的目光看着晏媺兮的背影,手紧紧攥住。一想起自己的光芒全部都被眼前这人夺走,连自己平时最尊崇的老师都对其夸夸其谈。 晏媺兮却一直一副生人勿近孤高的模样。 她恨!这次的期末作品,她一定要赢过她,不惜任何代价! 想到这里,她面色的阴暗缓缓收起,恢复友善的微笑,好似不在意晏媺兮冷淡似的凑到她身旁。 “晏媺兮,这次你期末作品做的什么呀?” 晏媺兮画笔都没停一下,淡淡回复。 “告诉了你你能做出来吗?” 楚书媛被这冷淡又明晃晃的嘲讽给戳了个对穿。 她面色浮起一丝委屈,“晏同学,我只是和你打一声招呼,顺便关心一下你期末作品的进度罢了,你说话怎么这样伤人?” 她这故作委屈的模样立马引起不远处几个同学的注意。 看着同学们探究巡视的目光,晏媺兮的语气冷下来。 “我劝你收敛点。” 可楚书媛还在絮絮说着什么,听声音好像还快哭了出来。晏媺兮面无表情盯着她纯白的裙角,猝不及防的将手边颜料“不小心”打翻了。 “啊!” 楚书媛惊叫一声,一阵兵荒马乱。此时不远处的几个同学也走了过来,几个女生将楚书媛扶着,对着晏媺兮控诉。 “晏媺兮你没必要这样吧?” “平时孤高不合群也就算了,书媛怎么你了,大老远就看见你欺负她?” 哦,看样子,这位书媛同学平时的人缘还很不错啊。 晏媺兮神色自若的开始收拾画架,鸟都不鸟她们一下。 一群人气的够呛。 “喂,你说话呀,给书媛道歉!” 晏媺兮云淡风轻看了她们一眼。 “道歉?没兴趣。” “你凭什么不道歉!”她们愤懑不平。 晏媺兮拿起画袋,微扬下巴看着她们,唇瓣忽而勾起一丝笑意。 “因为......不道歉我能开心一整天啊。那我道歉了我能得到什么好处?白白享受一群疯狗轮流乱吠吗?” “......” 七八个人,气的话都说不利索。 平时晏媺兮一副十分低调话也不多的模样,怎么会如此伶牙俐齿! 有人实在气不过,作势想上来打她,晏媺兮的表情一瞬间冷沉下来,那眼神莫名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这里不远处就有监控,你们也不想被学校开除吧。” 几人顿时收了动作,晏媺兮无视她们转身离开。楚书媛看着晏媺兮安然无恙离开的背影,手紧紧攥住被颜料打翻弄脏的裙摆,眼神充满怨恨。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 - 一周后,晏媺兮看着教室抽屉里刚画的四张设计稿全部丢失,眼神冰冷下来。 第一时间联系学院进行调查,得知监控竟被人删了个干净。当将监控恢复时,只能看见监控中那个看不清脸的黑影十分熟悉学校的地形,直奔晏媺兮的课桌而去。 办公室内。 “平日里你和谁有仇吗?”班主任问她。 晏媺兮想起一周前的楚书媛,沉吟一下,抬头看向班主任,“我不确定。” “监控这个人有很强的反侦察意识,很有可能是受人雇佣。”一旁的警察说。“总之要找出幕后黑手,需要时间。” 晏媺兮点点头,“没关系。’ 因为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 - 很快,晏媺兮就知道了幕后操纵者是谁。 期末作品展示,她一眼看见了自己被盗的设计稿。 此时专业老师还在对此大加赞扬。 “我们班的楚书媛同学这次真是令我惊叹,现在就让书媛同学为大家展示介绍她的这件作品。” 全班的掌声中,楚书媛的笑容灿烂,看向晏媺兮时,目光带着挑衅。她享受着这一刻的荣光,连一向吝啬夸赞的专业老师都对她赞赏有加,这令她更加自得。 楚书媛为大家展示着人体模特上穿着的礼服设计,声音充满骄傲自满,“这件礼服的设计灵感来源于蓝色鸢尾的色彩与形态。整件礼服采用浅天蓝色的轻薄面料,摆动时如鸢尾花瓣般飘逸。衣身质地流淌、层次分明,显露出鸢尾花苞初绽的自然曲线。” 晏媺兮在下面面无表情看着她。 下了课后,两人极度默契,晏媺兮没动,楚书媛也没动,直到教室的人都走光了,楚书媛才洋洋自得的走到晏媺兮面前。 “怎么样?第一次跌落第一名的神坛,看见所有人目光不再聚焦在你身上的感受如何?” 第三十章 奉劝 晏媺兮用一种看跳梁小丑的目光看着她。 “偷来的东西,真的让你这么快乐吗?楚书媛,我奉劝你还是早点自首吧。” 楚书媛破防冷笑,“你懂什么?晏媺兮,我劝你最好闭嘴,否则你也不想像开学时那个叫岑橙的女孩一样的下场吧。” 晏媺兮目光微动。 岑橙。 这个名字好耳熟,晏媺兮想起来了,这是一个非常有灵气的少女,这一届本来是第二名进的a大,开学不久后却突然爆出抄袭,被a大除名,以至于楚书媛成了第二名。 a大将岑橙这个名字视为耻辱。 上一世,晏媺兮记得一年后岑橙就留下一封遗书在a大跳楼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众人却在骂她活该,骂她遗书里死不悔改,因为她根本没有证据自证清白! 电光火石之间,晏媺兮想起什么,一把用力抓住楚书媛的手腕。 “你做了什么?” 晏媺兮冰冷的目光令楚书媛微微战栗,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家世普通的少女会有如此强烈的威压。 她很快反应过来,一把将晏媺兮推开,嘴脸恶毒,冷笑,“我还能做什么?谁让她挡我的路?当初她不识好歹,我劝你不要和她一样,或许你乖乖把设计稿分我一半,我会给你非常丰厚的报酬。” “否则,我会让你和岑橙下场一样,成为一个万人唾弃的抄袭者。” 晏媺兮没被她镇住,反而是直勾勾盯着她,“你的作品,都是这样威胁别人得来的?” 晏媺兮没想到,重生后会遇到这样的人。上一世,她过早被顾颐钦圈进自己的领地,无人敢惹,竟不谙世事,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还有岑橙,趁时间还来得及,她......或许可以救她。 似乎被说中,楚书媛也不以为意,威胁道,“你最好想清楚了,以你家世普通,想必也不想和我身后的楚家抗衡吧。” 晏媺兮没说话,脸色恢复了平静,淡漠盯着她。 看见她这样,以为晏媺兮被说服了,楚书媛很满意,拿起包就离开了。 “算你识相,放心,等我把这四张设计稿用完,会再来找你的。” 晏媺兮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半晌从口袋掏出一个正在录音的录音笔。 - 顾凌辰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他风尘仆仆来到a大,发丝略微凌乱,一脸倦色,像是很久没好好休息睡觉一般。 “小兮,这件事交给我。” 晏媺兮盯着他微红的眼眶,回道:“不用,我有自己的计划。” 怎样让一个人更痛,自然是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顾凌辰点点头,和她并列坐在国槐树下的长椅上。 这些天,他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细微的改变,却让她说不上来。 此时顾凌辰的手机响起,他接了起来,淡声道,“喂?云青。” 晏媺兮顿了顿。顾凌辰什么时候和云青熟悉起来了? 她竖着耳朵听,无非是些公司会务之类的。 还有,这语气怎么越听越像顾颐钦。 顾凌辰不会真的在故意伪装成顾颐钦吧? 没等她思考完,顾凌辰已经挂了电话,他唇瓣微勾,似乎有些无奈。 “小兮,我还有事,我得先走了。” 晏媺兮点头,心里巴不得送走这尊瘟神。 他低下头,邪气凛然的眸子灼灼看着她,“小兮,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和我说知道吗?” 晏媺兮抿唇躲开他灼热的视线,轻声说,“放心。” 看见她躲避的神色,顾凌辰眼里闪过一丝冷戾,却没有做什么,而是轻叹一声。 “小兮,最近我很忙,你要乖一点。” 晏媺兮沉默,顾凌辰也没在意。 他直起身,面上恢复一派清冷,竟和顾颐钦有八分相似,若不是非常熟悉的人,根本分辨不出来。 恍惚间,男人已经转身离开。 - 很快,晏媺兮被盗的第二张设计稿也随之面世。 “这种人怎么要脸,竟然拿你设计稿去参赛!” 一旁的莫染十分愤懑,絮絮叨叨说着此人的无耻。 “偷来的第一名,还有脸对着媒体笑!” 晏媺兮没说话,低头看手机,热搜上,那件名为“人鱼之泪”的作品火爆了。 视频中,被采访的楚书媛十分骄傲的展示介绍着自己的作品, “这件礼服的设计充满了海洋和人鱼的元素。礼服的裙子由层层叠叠的轻薄蕾丝制成,如同海浪般柔美飘逸。裙子的下摆错落有致地点缀着着贝壳和珍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充分结合了人鱼的灵动与梦幻,让人如入梦中海底王国。” 底下的评论炸开。 “太美了!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天哪再次惊现天才设计师吗?楚书媛?是帝都第一学府a大的哎,还是财阀千金。” “就没有人觉得这个风格真的好像ashley吗?” 越说越多的人开始讨论楚书媛是不是就是顾氏与许氏聘请的神秘设计师ashley。 对于此事,许睿亲自下场发官博澄清:“楚书媛小姐并不是ashley,与许氏顾氏都没有任何关系。” 网民和媒体们不消停,又开始讨论楚书媛是不是就是仅仅在“james fabric”杯中就一举成名而又销声匿迹的“卿意”。 这样的流言猜想,在楚书媛用盗来的第三张设计稿成为了海外国际品牌“traces”的设计师时,达到了顶峰。 “traces”的设计作品受众可是王室! 而楚书媛不知是见“卿意”完全不出面还是怎样,反而大胆默认,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任由她就是“卿意”这样的流言和吹捧甚嚣尘上。 道路旁,晏媺兮冷漠看着霓虹灯下亮起的偌大营销广告。 高楼大厦上亮起的led显示屏上,第三张被盗的设计作品“金色桂冠”映入眼帘。 楚书媛亲自下场解说,对着模特身上这件礼服介绍道,“这款设计灵感源自于英国皇室珍贵的金色桂冠。礼服采用了深紫色的丝绸面料,富丽堂皇。胸饰以金色丝线绣着橡树叶和花环,栩栩如生,与皇室桂冠上的花环相呼应。裙摆如花朵般环环展开,铺满了金色的花边。整件礼服华丽大方,尽显皇家的荣耀与威严。” 晏媺兮凝视led上那件做出来的礼服看了一会。 差强人意。 此时电话响起,是顾颐钦,晏媺兮接过。 “喂,顾总。” “你的事情我都听许睿说了,需要帮忙吗?” 晏媺兮礼貌道谢,“谢谢顾总,不过我已经有计划了。” “哦?”那边传来男人轻扬的声音。 “不久后的中华杯服装设计大赛,自见分晓。” 挂断后,顾颐钦放下电话,唇角勾起似有若无的弧度,眼底有隐约的期待。 本以为性子怯懦,碰见这样的事情该求他帮忙。倒是没想到...... 嗯,小兔子咬人会怎样? 第三十一章 昭雪 楚书媛很快在a大名声大噪起来,加上她的肆意高调,风头很快压过了晏媺兮,甚至盖过了a大着名才子言昕遇。 校方将晏媺兮和楚书媛同时叫到校长办公室。办公室里除了校长还有她们的专业老师张昀。 校长说,“你们都是服装设计院最优秀的学生,这次a大要参加中华杯服装设计大赛,学校非常重视这个比赛,但只有一个名额,你们怎么看?” 校长本来想公平起见,要么临时让老师出一个比赛测试,却没想到晏媺兮淡淡的说。 “既然楚书媛同学这么优秀,这次代表学校参加中华杯服装设计大赛的名额就给她吧。” 几人十分惊讶,楚书媛一脸得意,用一种“算你识相”的眼神睨了一眼晏媺兮。 “校长,张老师,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晏媺兮礼貌的说。 “欸。”张昀还想叫住她说什么,“晏媺兮同学,这次比赛是个非常好的平台和机会,学校好不容易拿到一个名额,你真的要放弃吗?” 他说的没错。“中华杯”机会十分难得,门槛也高,除非是很有名气的设计师可以参加或者名校申请名额。上一世,这个名额原本也是晏媺兮的,可惜那时候她好像一直不答应顾颐钦的追求,惹恼了他,他直接把a大这个名额给取消了。 妈的晦气死了。 反正这一世,不代表她晏媺兮非这个名额不可。 晏媺兮扬起一丝礼貌感谢的微笑,“谢谢张老师,这次的机会就让给书媛同学吧,我觉得她可以的。” 此时楚书媛洋洋得意的在张昀身后看着她。 晏媺兮没再多说,在张昀惋惜的眼神下离开校长办公室。 - 放寒假前的最后一节课后,楚书媛将她拦在了教室门口。 “看来你已经认清了事实,知道跟我抢是争不过我的!” 晏媺兮未置可否,抱着速写板冷冷看着楚书媛。 楚书媛莫名觉得不舒服,厉声说,“看什么!喂,现在把你最后那张设计稿的灵感来源告诉我!” 晏媺兮不理她,一把推开她就朝外走。 楚书媛气的紧紧咬牙。 不识抬举!等半个月后的比赛结束,看她怎么收拾她! - 寒假如期到来。 晏媺兮通过多方渠道打听,来到岑橙的家。 这是一个老旧的村庄,晏媺兮走了许久的泥泞路后,来到了岑橙的家门口,敲响了门。 一个妇人打开了门,她穿着一身简单质朴的粗棉夹克,领口和袖口没有任何装饰,脚上是一双黑色布鞋,鞋跟都有些磨损。发梢处的白发隐约可见,眼角布满了沧桑的皱褶。 “你是......?”她迟疑的看着晏媺兮。 “您好,阿姨,我是岑橙的同学。” 她似乎有些惊,眼神警惕的在她脸上巡视,似乎在分辨什么。 “你是她的高中同学?我怎么没听小橙提起过。” “我是她的大学同学......” 听闻此,妇人脸色一变,没等晏媺兮说完,“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 晏媺兮吃了个闭门羹,隐约听见门内传来一声少女虚弱的声音。 “妈,谁啊......” 晏媺兮盯着门口的石凳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准备离开,身后的门却再次打开。 “进来吧,小橙说要见你。” 她领着晏媺兮朝里屋走去,到了卧室也没离开,警惕的看着晏媺兮,生怕她会做出什么。 这幅警惕的模样让晏媺兮有些无奈和深思。 晏媺兮看着这间简约的卧房,地面上似乎还有着残碎的纸张,丙烯颜料在地板上尚已干透,却还原不出地板的模样。 一个少女背对着她坐在窗前,身前的书桌桌面上干干净净,和凌乱的地板鲜明反差。 她循声回过头来,少女瘦弱单薄,脸色苍白,乌黑的短发软软地搭在额前,衬得她的肤色更为毫无血色。她双眼深陷,眼底起了黑眼圈,平光眼镜片后那双眼睛正无神地望着她,似乎都没有了焦距。 她整个人看上去如此瘦弱、虚弱而无助,仿佛随时都可能消融在空气中。 晏媺兮心里一阵没来由的酸涩。 “你还好吗?” 晏媺兮的询问如此的单薄,岑橙看着她的眼神陌生麻木,却夹杂着一丝意外。 她们彼此并无交集,但岑橙开学的时候就记住了晏媺兮这个名字。a大新生第一名。 不过,这是两人的第一次对话。 “你来......有什么事?”岑橙问。 晏媺兮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目光像黑夜中熠熠生辉的宝石,令人炫目。 直至多年以后,已经成为着名设计师的岑橙永远记得这一幕,少女的声音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沉稳又冷静。 “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我可以——让这件事得以昭雪。” - 看望完岑橙后,晏媺兮回家,却在小区门口看见了那人。 他今日身穿一件剪裁合体的深蓝色西装,西装内搭配一件雪白的高领毛衣,领口处露出一小截白衬衫的领子。今日的短发也是精心打理,发尾在脖颈处呈现一个干净的弧度,一身的矜贵,仿佛刚从宴会上赶来。 他的身姿挺拔,看见她,步伐沉稳而有力朝她走来。 离的近些,是他如黑曜石般的灼热眼神。 “顾凌辰。” “嗯?又被小兮一眼认出来了啊。” 他浑身的清冷立马变得邪佞不羁起来,玩世不恭的挑眉。 晏媺兮无语,“你来干嘛?” “你今天去找岑橙了?”他不答反问。 “嗯。” 晏媺兮没多少意外,自己的一举一动,顾凌辰这个偏执狂是绝对掌握的。 “小兮,下次不要独身做这样危险的事情。” 晏媺兮抬眸愕然,“危险?” “岑橙家一直是被监控的,所有去看望的人,都无一不被监视着。” 晏媺兮紧紧拧眉,都怪她不够谨慎,但没想到,事情已经过去四五个月,楚书媛竟然还在监视防备岑橙! 楚家,难道就能只手遮天? 似乎看出她的懊恼,顾凌辰情难自禁抚了抚她的发梢安慰。 “别担心,我都解决了,监视的那波人我都秘密处理了,岑橙家里我也有派人保护。” “这件事,谢谢你......”晏媺兮心情复杂,真心实意的道谢。 顾凌辰勾起一丝肆意弧度,眼中灿若星辰。声音云淡风轻,眼里却珍重如山。 “没关系......小兮,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一直在身后保护你的。” 前提是,你别丢开我。 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第三十二章 捧杀1 晏媺兮通过许睿举荐,用“ashley”的身份参加了“中华杯”的比赛。 半个月后,经过层层选拔,“中华杯”总决赛的名单很快就出来了。 众所周知,“中华杯”服装设计大赛是作为中国服装设计师协会首批认定的国家级、国际性的赛事。其重量级别不低于“james fabric”杯。 而这次的比赛绝对是重中之重,是因为它的总决赛全程采取公开直播的方式。 赚足了噱头,也能让参赛者一举成名! 这一天,时尚界的大咖云集,场外观众座无虚席。特邀嘉宾上,顾颐钦坐在主位,正双腿交叠淡漠看着走秀台,姿态从容,眉目清冷,而他身侧坐着许睿。 总决赛有十个选手,一共十个号码牌,代表着出场顺序,晏媺兮看见楚书媛是第九个,而自己故意通过顾颐钦帮忙让自己的号码在她后面的第十个。 灯光变暗,聚光灯打向t台,背景音乐响起,第一位模特缓缓踱步走上走秀台。主持人介绍这是来自英国的选手所设计的晚礼服。随后这位英国设计师走上台介绍着自己的设计作品。 台下的评委们手中的平板电脑同步显示出这套晚礼服的细节特写与设计图。摄像机将画面拉近,同时放大到大屏幕上。 接下来,后面选手们的作品也随之一件一件的亮相。 直到楚书媛的参赛作品呈现在众人眼前。 全网炸开,全场屏住呼吸! 这是一件用浅金色绸缎制作的优美礼服。 礼服采用了流畅柔软的绸缎面料,色泽如浅金一般璀璨动人。礼服上身领口处点缀着精致的珍珠和银色蕾丝。前短后长的裙摆如水银一般倾泻而下,整件礼服的色调和装饰充满美感,让人联想到阳光下闪耀的金子,让穿着者散发出优雅高贵的气质。 评委连连称赞! 晏媺兮在后台暗处讽刺看着台上,伴随着雷鸣般的掌声,楚书媛在全场聚焦的灯光中走上台。 她在主持人的采访下介绍道,“这件礼服的设计理念源自于阳光普照大地的景象。我选择了浅金色的柔滑绸缎作为面料,亲手缝制了层层的流苏装饰,想向阳光下摇曳的稻浪致敬。” 编,接着编。 晏媺兮眼底闪过嘲讽,她此时站起身,一步步朝着走秀台走去,拿着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话筒,冷声道。 “她在抄袭!” 全场哗然!目光循声望去,只见从后台方向走出来一个少女。 淡紫色的薄纱面纱蒙在她的脸上,遮住半张脸,仅仅可见宁静端庄的眉眼,那双明亮的眼眸透着聪慧,她身穿一件宫廷风的深紫色襦裙,仿佛一尊名家手笔的古画人物,散发出古典韵味。 “这是谁?” 全场面面相觑,看见了少女腰间的号码牌后说。 “是十号参赛选手?” “是的,十号选手是ashley啊啊,是那个最近风头大盛的神秘设计师ashley!” “天!没想到这么年轻!” 全场激动的看着她。 “不过她说楚书媛抄袭是怎么回事?” 楚书媛的眼睛怨恨冰冷的看着这个突然杀出来的人,这个神秘设计师ashley是谁?怎么敢和她叫嚣! 主持人看向晏媺兮,“你有什么证据可以指证这位参赛选手抄袭?” 晏媺兮站在灯光下,唇角勾起一丝冷然弧度,扬手示意。下一秒大荧幕上显现出一件设计作品,竟与楚书媛的参赛作品一模一样! 此时音乐再次响起,一件真正完整的作品展现在众人面前! 在这件一模一样的设计里,同样是优美的浅金色,叠层相交的裙摆设计,前短后长,裙摆尾端上的金边宛如波浪灵动又奢华。可这件作品更完善,更灵动,更惊艳! 因为他们的面料完全不一样。这件工艺手法上采用多层激光剪裁处理真丝薄纱,奢华重工的全珠装饰将水晶一颗颗整齐排列,打造出有流动液态感的裙身。 仅仅是面料差别,档次却完全高了一个台阶! 如果上一件是令全场屏住呼吸,那么这一件就是惊为天人,令全网想要尖叫! 特邀嘉宾席上,顾颐钦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她果然不会令他失望。 观众第一排坐席上,言昕遇看着那个眉目自信的少女,眼里闪过一丝察觉的了然。 台上,楚书媛白着脸厉声对着评委和观众说,“是她!是她抄袭的我!” 评委打断了她,看向晏媺兮,“先请这位选手介绍自己的作品吧。” 晏媺兮淡定看向脸色极为难看的楚书媛,“你刚刚说,这件礼服的灵感来源于阳光普照大地的景象?” 晏媺兮的笑容有些嘲弄,有一种令楚书媛下不来台的难堪。 那四张设计稿因为是草图,都没有标注制作材质,并且只有三张标注了设计灵感来源,而楚书媛如今参赛的这张没有标注灵感来源,所以她的话都是编的。 楚书媛咬牙说,“是又怎样?” “还是我来说吧。”晏媺兮的笑容意味不明,从容介绍着自己的这件作品,“这件作品灵感来自古希腊神话预言《golden fleece》(翻译:金羊毛),象征着稀世珍宝,这一系列我用浅金色为主搭配低饱和度的雾绿色、天青色、腮红粉,工艺技法上我更加注重灵动性,既然要突出珍宝,不妨大胆采用多层激光剪裁处理真丝薄纱,配合奢华重工的全珠装饰。” 评委面面相觑,连连点头。 楚书媛差点气昏过去,她大声辩驳,“她抄袭!设计作品仅仅一样又如何,我有原手稿!” 迎着全场聚焦,晏媺兮盯着楚书媛,说出一句意味不明的话。 “最后一张了吧。” 这句话只有楚书媛能懂,四张盗用的手稿她已经全部用完。 楚书媛终于白了脸色,她看着晏媺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是了,从这个人用了晏媺兮的作品她就觉得不对劲了,她到底和晏媺兮什么关系! 此时,两份作品的原手稿在大荧幕上对比。 一模一样! 怎么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原手稿?那到底楚书媛是原创,还是作品成品上更胜一筹的ashley? 其实答案分晓已经在众人心里,就差石锤! 第三十三章 捧杀2 见楚书媛依然死不承认,晏媺兮早有预料。 她淡定道,“其实你偷的那四张只是这个系列的其中四张罢了,这个系列一共有七套。” 全场再次震惊。下一秒,晏媺兮将七张完整手稿放出,投映在大荧幕上。 晏媺兮从容解说道,“这七套灵感分别来源于蓝色鸢尾、人鱼姬之泪、英国皇室金色桂冠、古希腊神话中象征稀世珍宝的《金羊毛》、双子座流星雨、亚特兰蒂斯被广泛运用的水晶、复杂华丽的欧洲巴洛克。” “我将它们列为一个系列并不是因为其灵感的来源有什么共通性,而是因为材质,这七套我都采用多层激光剪裁处理真丝薄纱,配上奢华重工的全珠装饰,体现其繁复又轻盈的姿态。” 随着她话音落下,走秀台上缓缓走入六个模特,身上分别穿着的是这一系列的其他六套作品。 而楚书媛盗用的前三个作品照片也被投屏,任全网直播。对比之下,档次生生被拉低! a大炸开了!楚书媛的期末作业是盗用的,这还不够,她还有脸拿第二张参赛,还拿着第三张和国际品牌合作。 现在,竟然妄想着拿第四张盗来的手稿在“中华杯”一飞冲天! 简直无耻之极! 还没等全网愤怒完,晏媺兮再次掏出一个录音笔,没等楚书媛反应过来,录音笔的内容就通过话筒传出,直播到全网。 “我劝你最好闭嘴,否则你也不想像开学时那个叫岑橙的女孩一样的下场吧。” “谁让她挡我的路?当初她不识好歹,我劝你不要和她一样,或许你乖乖把设计稿分我一半,我会给你非常丰厚的报酬。” “否则,我会让你和岑橙下场一样,成为一个万人唾弃的抄袭者。” “你最好想清楚了,以你家世普通,想必也不想和我身后的楚家抗衡吧。” 全场被楚书媛的不要脸震惊了。小小年纪,何其恶毒! 全网效率极高,立马搜寻出录音中的“岑橙”是何许人。网民们联合起义要a大校方与警方为岑橙沉冤昭雪,查清内幕。 晏媺兮漠然看着楚书媛眼里那宛如见了鬼一般的神色,似笑非笑的嘲讽道。 “还有……你真的是卿意吗?” “你根本不是卿意!” 随着晏媺兮笃定冷漠的话落下,微博热搜前三突然跳出“卿意澄清”的词条。 是晏媺兮提前安排的。 卿意发博否认自己是楚书媛。 刚注册的小号,并通过了“james fabric”杯的官方认证,决意不会造假。 众人再次被楚书媛的不要脸刷新下限。 “竟然还借用卿意的名号,太不要脸了!” 全网嘲弄鄙夷。 而卿意到底是谁,“重生”系列之后仿佛销声匿迹。这样的疑问也无疑悬在了众人心头。 此时,面对全场目光的鄙夷和指责,楚书媛快疯魔了,她盯着眼前这个神秘的设计师。 “这个作品和录音应该是晏媺兮的...不是你的......”所以,你和晏媺兮一定有一个是抄袭者! 话没说完,却见晏媺兮笑而不语。 楚书媛惊恐的看着晏媺兮,看着看着突然恍然大悟。 “是你...是你...你就是晏媺兮!” 晏媺兮却勾起一丝无辜的笑容,“晏媺兮是谁?” 楚书媛还想说什么,几个警察突然出现。 “楚书媛女士,接到报案,您涉及一桩盗窃案和栽赃构陷案,证据确凿,请跟随我们去警察局调查!” 下一秒楚书媛双手被手铐铐在背后,散乱的长发遮住了她半张脸,她低着头不断挣扎,模样疯癫。 “我没有!我没有!抄袭的人是你!” 晏媺兮冷漠看着楚书媛被带走。 楚书媛的事迹败露,楚家也休想独善其身。 全场一阵唏嘘不已,隔着重重璀璨灯光,她的视线骤然与台下嘉宾席上的顾颐钦不期然对上。 男人眼底深邃,沉若幽潭,唇瓣忽而勾勒出一丝淡笑,无端令人心悸。 这并不全然是赞赏的笑意,更像是一种……意味不明。 什么意思? 晏媺兮心底忽而掠过几分不详的预感,连耳边传来最后的名次宣布结果也未过多在意。 顾颐钦淡淡睨着颁奖台上获得了第一名却有些神思恍惚的少女,思绪仿佛还停留在刚刚那一幕,唇边不由掀起一丝弧度。 他早该发现了,当她碰上设计,在众人聚焦下时,就好像变了个人,和在他面前谨小慎微卑微木讷全然不同。 是谁说她性子怯懦? 分明张牙舞爪的很。 - 赛后,全网将楚书媛扒了个遍。竟然发现受害者并不只岑橙一个。 楚书媛竟然有多方“渠道”获取这些设计稿,如果她看上的设计稿作者不同意,就会得到和岑橙一样的下场。 经过媒体的多方宣传发酵,再加上顾颐钦有意无意的推波助澜,楚家倒台,楚书媛被定了罪,“traces”官方将楚书媛告上法庭,与之解除了合约。 而岑橙洗清了冤屈,重新恢复了a大的学籍,并且寒假过后可得以再次入学。 校长办公室。 “原来你被盗的设计稿是楚书媛干的!a大学子竟有如此恶劣的行为。” “只是竟然没有想到,你就是ashley。” 校长和老师张昀都眼冒星光的看着晏媺兮,好像她是什么万年难遇的香馍馍。 “咳咳,可造之材,必成大器哪!” 听着校长和老师的夸奖,晏媺兮有些不好意思。 “只是…至于我是ashley这件事校长和张老师可以帮我保密吗?”晏媺兮笑了笑,“我不想太过高调。” 校长和张昀表示理解。 “没问题!你就安心的专心修读学业吧。” 晏媺兮走出校长办公室时,风朗日清,一切顺利。 除了……顾颐钦最近愈发意欲不明的态度。 就是眼神有点……阴阳怪气? 难说。 思及此,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是许睿想与她商议比赛上被“traces”使用的那件礼服的版权问题。 正好她也想感谢许睿为他引荐这次“中华杯”的参赛,遂答应了相聚在“玉潭轩”。 赴约而来时,推开门,她的视线不期然与顾颐钦撞上。 怎么这个晦气东西也在。 她早该想到的,地点定在这样奢靡不菲的地方,除了顾颐钦没几个人做得出来。 第三十四章 兴味 他今日穿着定制的黑色西装,袖口处镶着简约但奢华的金色袖扣,通身的矜贵,那人眉目却甚是淡漠脱俗,像对什么都了无兴趣。 现如今,晏媺兮纵然心里再不高兴,面上也收敛的干干净净,只余疏离平静的礼貌淡笑。 而顾颐钦却自她出现,目光就一直似有若无的落在她身上。 那人面上端的是清冷如玉,眼神却透着一种……兴味? 就好像……在看一只逗趣的猫。 几个意思? 她忍住心悸不安,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许睿和她打了声招呼。三人落座,开始上菜。 晏媺兮不喝酒,点了一瓶桃汁,特意拿的离那人远了些,生怕他又拿错。 许睿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眼底有些纠结,似乎被她大胆的举动震惊。 这般忌讳的......她是怎么敢再点一次的? 顾颐钦倒是没说什么,甚至唇角勾起一丝不甚明显的笑弧,许睿恍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气氛有些微的凝滞,许睿清咳一声说,“ashley,恭喜你在这次中华杯设计大赛中拨得头筹。” “幸得许总栽培。”晏媺兮淡笑。“这次的事情还多亏你和顾总了。” 许睿立马将话题步入正题。 “客气,ashley,这是“traces”品牌创始人戴维的名片,他一直想通过我联系到你,应该是想买下那件“金色桂冠”的版权。” 晏媺兮接过名片,“嗯,我知道了,谢谢许总。” 许睿说,“这次设宴还有一件事,比赛亮相的那系列其他六件产品被顾氏看上了,想要与晏小姐合作,这次的曝光度非常高,商业价值不可估量。” 许睿约她出来,只是想做顺水推舟的人情。被顾氏看中的这杯羹,他没打算分。 商场上,晏媺兮不懂,前世也在顾颐钦的影响下也了解几分。 他顾颐钦还真是将人心玩转的巧妙,借着许睿的面子,她根本不好拒绝。 这人总是这般,自己的势头压她不够,还得找个人。 此时,那一直最安静的男人终于淡淡发话,蓄着几分微不可查的压迫感。 “晏小姐放心,利益分成绝对可观。” 他修长的手指优雅地转动手中的红酒杯,举手投足都透露出入骨的矜贵。 没等她回答。 他侧眸看她,举杯相敬,唇畔的弧度似笑非笑,“那么,合作愉快?” 晏媺兮定定看他半秒。 这男人当真手段强硬,不容任何拒绝余地。 像他骨子里的霸道,对看中的事物势在必得。 晏媺兮半晌收敛情绪,垂眸淡淡莞尔一笑。 “自然,合作愉快。” 顾颐钦凝着她带着淡笑的白皙小脸,眼神愈发深不可测。 进退有度,如此虚假。 不明意味微勾唇角,不置一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 散场时,晏媺兮披紧大衣走出“玉潭轩”,夜色正浓。 帝都沿海,四季如春,即便是元月寒冬,也无一丝飘雪。仅有狂乱的风吹乱树木枝条,晏媺兮刚准备离开,宛如珠玉一般的大雨就噼里啪啦倾盆而下。 正当她想叫个网约车时,身后忽而传来一丝清冽的松木檀香,在被雨浸润潮湿的空气中愈发清晰。 她的背下意识变得挺直,身体因防备警惕而紧绷。 “送你?” 身后的话语简简单单,是那人一贯清冷又凝着些许散漫的语调。 她侧过身想要拒绝,此时一辆黑色商务车驶过来,穿着黑色西装的司机下车走过来为顾颐钦撑伞。 顾颐钦却接过伞让司机站在房檐下,亲自将后座车门打开,瞥向晏媺兮,意思昭然若揭。 这人分明是在“请”人上车,姿态优雅,甚至称的上绅士,却透着散漫的矜高。 深色的红木精雕细琢而成的伞柄衬的他的手宛若玉石,雨夜的映衬下,像古画走出来的贵公子。 晏媺兮头皮发麻。 他怎会如此......反常。 她看向他,顾颐钦的眼里深沉幽邃,分辨不出任何意味。她顿了顿,只好上了车。 片刻后,司机将车驶进夜色之中。 封闭的后座,男人身上带着冰凌的潮湿,裹挟着他独有的清质松檀气息,危险叵测。 他漫不经心将身上的西装袖口一丝不苟的理平,淡淡开口。 “还那么怕我?” “......” 这话令她简直不知道怎么接。 怎么回事?为什么顾颐钦开始变得有些....不太对劲?这样的问题他明明早就知晓,为什么重复的问?可他不该完全不在意她对他的态度吗? 这样的预兆令她不安。 好像就是从那日比赛过后......他就如此反常,就好像每次非要逼她情绪狼狈才罢休。 谁敢信,这就是世人所称的性子寡淡克己慎独的顾氏公子。 恶趣味。 “顾总说笑。”她干巴巴接了一句,唇边挽起强装镇定的礼貌微笑。 顾颐钦没说话,眼神落在她脸上的笑容上,凝视片刻。 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人目光反而越发肆意,她脸上笑都快撑不下去了。 “顾总,我脸上有东西吗?”她实在忍不住开口。 “没有,只是觉得晏小姐让我很是惊喜。” 他语调与平日并无不同,却十分意味深长。一句“很是惊喜”令她起了一阵不安的惊寒。 似乎意有所指,但却令她琢磨不透。 他在说那场比赛? 见她局促而防备的坐着,顾颐钦眸色淡漠,倒没继续多说,而是转了话题。 “顾凌辰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晏媺兮闻言顿了顿,沉思许久后说,“他情绪倒是稳定,只是......” 她犹豫着没说完,顾颐钦却神色淡淡的接话。 “在故意伪装成我,对吗?” 晏媺兮愣住,而后轻轻点头。 顾颐钦沉默下来,侧眸看向车窗外,眼里是深沉的幽思。 气氛就此尴尬凝滞,一时间两人各自看向一方的窗外。即便毫无交流,可空气中全然是那人无处可逃的松檀气息,凛冽而危险,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紧紧束缚。 无可抑制的想起前世,难以释怀。 似乎察觉到气流的变化,顾颐钦看向她的方向。少女身影单薄娇小,车窗的反光折射出她悲伤的清澈眸子。 心脏竟然传来一丝细微疼痛。 顾颐钦眉头微蹙,冷淡垂眸盯着自己的胸口,眼里是深沉莫辨的困惑。 是另一个人格的情绪在作祟吗? 许久,车到达了晏媺兮家的小区楼下,她立马迫不及待下车,挥手礼貌的告别,面上的悲伤消失彻底,已然是一副疏离淡笑的模样。 顾颐钦看着少女的身影在后视镜逐渐消失,半晌后才将视线收回。 第三十五章 消遣 正月将至,辞旧迎新,张灯结彩。 夜爵,除夕夜。灯火通明,富贵人间。 顶级vip包厢内,三位衣冠楚楚的公子哥围坐在宽敞的牌桌前,手中翻着扑克牌。他们各自怀中拥着一个美人,举手投足都透露出见惯了风流的从容不迫。 “我看你这副破烂牌,不如直接让给我得了。”牌桌上,为首的承韫开口调侃。 “哼,这场我定会让你栽个跟头。”余枫燃不甘示弱回。 “少生气,牌运向来无常,看这次能否再翻盘。”盛泽景笑吟吟开口。 这样喧闹的环境,唯独一旁沙发上主位那人安静的抽着烟。 昏暗的灯光下,柔和的光笼罩在他脸上,烟雾在他的轮廓边缘若隐若现。他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着,修长如玉的手指夹着点燃的香烟,整个人散发着慵懒又冷淡的气息。 那边三人还在你来我往的揶揄着,片刻后余枫燃输了个精光。 “服了,麻将打不赢,扑克也打不赢。”余枫燃气的无语。 话虽如此说,牌局散场,他懒洋洋的站起身来,接着毫不在意的走向沙发,仿佛刚才的输赢不过是一场消遣的游戏。 “钦爷,来喝酒!” 酒杯相互碰撞,音乐震耳欲聋。公子哥们开始狂欢,一片纸醉金迷之下,顾颐钦的眼神始终冷淡毫无波澜。 “快十二点了!”人群中有人说道。 即将迎来新年。 窗帘被拉开,夜景尽揽眼底。整座城市灯火通明,很快,帝都中心的高楼大厦上,亮起的数字开始倒计时。 顾颐钦优雅而从容地吸了一口烟,整个动作行云流水,淡淡看着落地窗前正对着夜爵亮起数字。 “三!” “二!” “一!” 夜空中,五光十色的烟火在半空中绽开。绚烂的烟火让帝都这座繁华的城市看上去十分美轮美奂,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几个公子哥又开始百无聊赖聊着自家最近开拓的新项目。 顾颐钦手机微亮起,他低眸扫去,是越洋发来的短信。漠然不看一眼,直接删掉。 没趣。 这时,云青一脸纠结走进来,轻声附耳在顾颐钦身侧说着什么。 顾颐钦眼神毫无情绪,声音沁凉。 “让她进来。” 云青领命下去。 很快,一抹白色倩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见来人是谁,余枫燃眼睛都睁大了。 这不是......上次钦爷带走的那个吗? 还没甩? 几个公子哥心里直犯嘀咕。 邪了门了。 宁诗月今日一身白裙,裙摆柔软地覆盖着她纤细的双腿。一头及腰的长发在她身后飘扬,精致的小脸上笑容和妆容都无可挑剔,像是一个精心雕塑的瓷娃娃。 现在的宁诗月已经凭借着各种大咖综艺和电影小火了一把,不过完全是资源堆出来的,九成都是黑火,因为她那实在不堪入目的演技和综艺上做作的表现。众人更好奇的是她背后的神秘靠山。 可惜她今日妆容再精致无暇,主位上那人目光楞是没在她脸上瞟一眼,倒是在她及膝的白裙上停留了一瞬。 她顶着众人各异目光,走向顾颐钦,想要坐在他身侧。 没成想那人突然虚浅撩起眼皮看她一眼,眼底的凉薄甚浓,生生让她步伐止住。 识趣坐在了一边,心里是万分的不甘心,却不敢表现出来。 盛泽景饶有趣味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圈。 不愧还是那个钦爷,不近人情,好不怜香惜玉。 几人又开始旁若无人聊着天,这时,承韫手机响起,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随后表情变得意味不明。 “钦爷,越洋那位电话拨我这儿了。” 顾颐钦倒是没答话,三人却开始八卦不休。 “越洋那位?江家那位?” “诶?那接不接?” 宁诗月安静乖巧坐在一旁,耳朵却竖了起来。 三人目光看向顾颐钦,似在询问。 虽说顾颐钦身边没有一个女人,可江家这位可不一样。十年前,江家不知道是不是祖上冒青烟,竟得顾家一路扶持,从一介世代寒门农民之辈一跃而升跻身豪门官宦之流。 而江家这位,从小就能和他们念一个学校,更是要什么给什么。 可也仅此而已。 就像是承过莫大的恩情。 似乎......与顾颐钦十年前失踪有关。 可这些个隐秘谁敢过问细节,就算是四人从小到大的感情,也没人敢问这些年顾氏有意隐藏的豪门辛秘。 此时顾颐钦微抬下巴,承韫得到那人的默认,接听了电话。 “喂,江小姐。” “承公子,颐钦一直没接电话,他和你们在一块吗?” 那头的女声甜美又温柔。 承韫抬眸看了一眼那人,只见那人依旧一副毫无所谓的模样,似乎并不关心他们的通话内容。 “嗯,他在这儿,我们在喝酒。” “哦......那可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吗?我想亲口和他说声新年快乐。” 几人看向顾颐钦,那人淡漠将手里的酒轻品,语气毫无波澜。 “跟她说,要什么直接说。我没空陪她过家家。” “......” 果然还是钦爷。 显然电话那头也听见了这声寡淡无情的话,而那边只是顿了顿,便柔和了嗓音说。 “承公子,谢谢,麻烦你了。” 说完那边便自觉挂断了电话。 听到这里,宁诗月危机感多了几分。她没想到,本以为这个尊贵的男人身边自己是第一个能近身的,虽然关系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般,她没想到还有一个女人,并且这个人还熟悉他的圈子。 在她沉思间,公子哥们又开始喝酒。顾颐钦此时喊来云青将宁诗月送回去。 她走过去想和他道别,男人的眉目淡漠清冷,觑了她一眼随后垂眸忽而道。 “以后别自作聪明。” 宁诗月脸色白了几分,几乎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 怪她私自找夜爵的人擅自打听他的行踪。 “钦爷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宁诗月低声说。 顾颐钦未置可否,此时云青走了进来,宁诗月站起身准备跟着云青出去,经过那人身边时,男人凉薄清冷的声音响起。 “还有,茉莉花的味道,我不喜欢。” 说完便没再看她一眼,继续玩转自己身前的红酒杯。 这是嫌弃她身上的香水味。 宁诗月脸色苍白的跟着云青离开。 第三十六章 白猫 宁诗月的离开未曾在这群公子哥们心里留下一丝痕迹,公子哥们照样玩自己的。 “不醉不归啊顾公子!”众人举杯。 余枫燃已经喝飘了,后半场满包厢的找猫。 “我的猫呢?我的猫呢?” 天知道,这位公子哥今日出门就没带他那只小没良心的猫。 沙发上,顾颐钦轻按太阳穴,酒精作祟下,他有几分微醺,脑海中突然闪过尖锐的疼痛,下一刻意识开始模糊。 “钦爷?” 几人看见,那号称千杯不醉的钦爷难得一次的醉倒了,不过仅仅是几分钟,他就睁开眼睛,眼神清醒。 他先是淡定如常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目光扫过一片凌乱的包厢,余枫燃喝的神智不清,承韫和盛景泽好许多,不过也是一副朦胧醉态。 “散了吧。” 他淡淡开口,几人开始收场。叫司机的叫司机,找代驾的找代驾。 那人步伐倒是稳定,神色淡漠走出包厢,平静给云青打电话。 “过来接我。” 他喝酒了,不能开车。 出了夜爵,帝都除夕夜的烟火依然不间断,点缀在黑夜高空,他微微抬眸,烟火点亮他眸中一缕深藏的冰邪之色。 新年哪,想见小月亮。 此时,商务车已经等候在门前,副驾驶的云青下车为他打开后座车门。 上了车,司机询问,“顾总,去哪儿?” “锦云小区。” 云青一愣,那不是晏小姐家的住址吗? 可他哪敢置喙,片刻后,商务车到达晏媺兮小区楼下。 - 彼时,屋内灯火通明,欢声笑语。墙上贴着喜庆的春联,屋外偶尔响起燃放烟花的声音,隐隐绰绰传来新年的喜悦。 晏媺兮和父母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一家人相谈间,晏媺兮手机响起,低头一看,是一条短信: “小兮,下来,我在楼下。” 竟是顾颐钦的短信,但显然发送者不是。 眼皮直跳,本想丢开手机装没看见,那人又继续发了一条。 “半个小时还不下来,我就去你家蹭饭。吃宵夜怎么样?” “……” 妈的神经。 晏媺兮抓紧手机,从沙发上站起身。 “爸,妈,我同学在楼下找我有事,我先下去一趟。” 说罢从玄关处换了鞋,拿起一件毛呢大衣就出了门。 除夕夜的风有些微的刺骨,夜色朦胧中,少女披着一身米色的毛呢大衣,夜风轻轻吹拂,她落到肩头的长发在风中飘扬。 她停住步伐,视线落在不远处。 男人蹲在绿化花坛边,身前花坛绿荫下有一个纸箱。里面有一团白色毛茸茸的生物,晏媺兮定睛一看,那是一只娇小玲珑的白猫,皮毛柔软洁白,一双杏仁般的大眼睛,瞳孔是澄澈的蓝色,尾巴尖上还有一小撮茸茸的软毛,轻轻摇晃时特别惹人爱。 却是被遗弃的。 灯光昏黄,那人身着黑色风衣,一身矜贵优雅。夜色描摹他绝色的容颜,他微微垂着头,手里拿着火腿肠,蹲在地上,静静的注视着眼前小小的白猫吃饱喝足。 还有心思喂猫。 这人竟对流浪猫有怜悯。 夜风轻轻吹拂,男人的墨发在额前飘荡。流浪猫似有若无地“喵”了一声,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浅笑。 离得近些,夜风卷起他身上残留的甘洌酒香。 也不知刚从哪个金窟出来。 听见动静他侧眸,看见来人是她,唇畔笑容变得更深,蕴着邪气与欢喜。 “小兮。” “嗯。” 轻应一声后,她蹲下身,低眸看向小白猫。此时那猫也吃饱喝足了,开始依着那人的手撒娇打滚。 他也不避,轻撸它的毛发,半晌轻轻拎起它的后颈,将猫置于她面前。 “?” 不期然和一双蔚蓝的眸子对上,小猫无辜看着她,好像还有些无措,在这样凛冽的夜风下,显得格外可怜兮兮。 那人语气玩世不恭的声音响起。 “喏,你的新年礼物。” “.......” 想要我收养它就直说。 晏媺兮下意识将那可怜的小家伙接过。抱在怀里,越看越喜欢。 “很喜欢?”顾凌辰语气有些得意。 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劲,得意捡了只流浪猫送她吗? “就知道你会喜欢。” 他并不在意,只是满意眼下的结果。 “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喜欢?”她回道,手里还是爱不释手抱着猫,小白猫也乖巧极了,澄澈的眸子安静注视两人。 顾凌辰不置可否,“你视频号经常给萌宠博主点赞。” “......” 他怎么知道。 晏媺兮确实非常喜欢毛茸茸的动物,猫狗尤甚,可惜,上一世顾颐钦和顾凌辰都十分厌恶狗,看一眼都嫌恶的那种。 不过比起嫌恶,晏媺兮却觉得那更像是一种惧怕与忌讳。 想来上一世顾凌辰也送过一只猫,后来被顾颐钦不知道丢哪了。 顾颐钦就是个晦气东西,是她晏媺兮的克星。 想到顾凌辰和顾颐钦这两神经病,她脸色又垮下来,下了逐客令。 “行了,你走吧。我爸妈还在楼上等我。” 说完她就要抱着猫离开,顾凌辰直起身叫住她。 “小兮,我的新年礼物呢?” 晏媺兮:“?”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给你准备新年礼物? 那人倒是不在意自己要脸不要脸,反正死不要脸的继续说,“我都送你礼物了,那我的礼物呢?” 晏媺兮表情差点没绷住。 “没有。”她硬邦邦回答。 “那就是欠着。”他漫不经心说。 “......” 你要点脸。 “那小兮等开学了给我画张画送我吧,我很乐意当小兮的模特。” 他自顾自说着,安排好了一切。 晏媺兮郁结于心,深吸了几口气,抬起眸子,看见他眼中带着慑人的笑意与炽热的欲望,吓的那口气都吐不出来。 好说,不发疯就行。 再说,欠着这人人情呢。 “好。” 顾凌辰仅能看见少女脸色变了好几下,最后像是赌气一般说了句好字,逃也似的抱着猫跑进了单元楼里。 啧,有那么不乐意吗。 拍了拍身上的猫毛,顾凌辰面色又恢复那副清冷淡漠的模样,走出小区,云青正站在商务车前等他。 “走吧,回海滨别墅。” 至于落澜湾,他有段时间不会回了。 第三十七章 讨好 大年初二这天,晏媺兮和父母去a镇看望外婆。 推开院子门,几人来到精致矮小的房屋前。 “奶奶!”她冲门内喊。 “诶!宝儿来了?” 外婆的嗓门一如多年前她听到的那般洪亮,不多时出现外婆微微佝偻的身影。 外婆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眼神清明睿智,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浮生六记》,这是书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就循声赶到门前。 一只黑猫“喵”的一声后从屋里跃了出来,黑溜溜的碧绿眼睛歪头瞅了她一眼,转瞬间就高冷跳上了屋檐。 “小煤球!”晏媺兮对它喊了一句。 “喵!”黑猫凶恶的叫了一声,尾巴生气到直立。 “墨崽。”外婆笑眯眯叫它,它立马轻巧跳进了外婆的臂弯。一副乖顺宝宝的模样,仿佛刚刚凶狠表情的不是它。 在外婆怀中的墨崽用蔑视高冷的目光扫了晏媺兮一眼。 这猫有点记仇,和她刚养的乖巧小白猫全然不同。因着一个“小煤球”的外号记恨了晏媺兮好几年。 话说那只小白猫有了名字,叫“雪球”。 家里没人照顾,于是她将雪球带了过来。她放下身后背着的太空舱,打开包,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钻了出来,怯生生看着外面陌生的环境。而那只黑猫墨崽碧绿眼睛正直勾勾盯着雪球。 - 晏媺兮在外婆家待了三天后,父母先回了市区,晏媺兮在这儿多待几天,顺便过两天去感谢一下上次那个将细叶寒兰给她作灵感的花店老板。 雪球和她一起待在a镇,它胆小但是不怕人,墨崽倒是意外的没欺负它,就是每天端着高冷劲,但是每次都有意无意往雪球身边凑。 外婆调侃,墨崽该不会以为这是它的童养媳吧。 晏媺兮盯着正警惕盯着自己的小黑猫,想着逮个机会一定要给它做绝育。 这天,她刚从镇上写生回来,打开院子门,看见一个令她倍感意外的人,而他此时正在做的事更是让她震惊到失语。 男人穿着黑色卫衣和休闲裤,却遮挡不住他的矜贵气质。他提起斧头对准木头砸去,斧头歪歪扭扭的,只在木头表面磕出一个小坑。他不甘心,又提起斧头砍,终于劈开一块木头。 雪球正在他裤腿边时不时撒个娇打滚,而墨崽此时正趴在木柴堆,懒洋洋看着这男人几分狼狈的模样。 阳光照在他白皙修长的手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手上和身上沾染着木屑。 晏媺兮:“......” 快让大罗神仙来看看是不是她出现什么幻觉了。 这次她根本不用刻意分辨,仅从衣着风格就能认出这人是顾凌辰。 可这人怎么可能在这里,还在劈柴! 疯了吧。 就在顾凌辰发现身后的晏媺兮时,外婆此时从里屋走出来,一脸笑吟吟的。 “哎呀宝儿,你看你同学真是客气,今天下午就过来了,非要帮我做这做那,我就让他帮我砍柴,他也应,懂事的哩。” 晏媺兮:“......” 外婆你可知使唤了谁。 那人脸色不见一丝不虞,反而听着外婆的话,模样一副乖宝宝的模样,还顺着道歉。 “真不好意思外婆,我砍了一下午就只砍了这些。” 顾凌辰眼里的笑意清浅,完全看不出偏执狂的影子。 “哎呀没事没事。”外婆不知道为什么格外高兴。 在她心里这人大老远过年的来找她家宝儿,他那小九九她活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遂故意让他去砍柴,没想到态度还不错。 晏媺兮:“......” 她将外婆支进屋,“奶奶你先去厨房做饭,一会我去帮你。” “好好好,饿坏了吧?奶奶这就去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鲫鱼,昨儿个刚找李大娘买的新鲜鱼,野生的呢!” 说罢外婆眉开眼笑往厨房走去。 见外婆进了屋,晏媺兮抓住顾凌辰的袖子将他拉到一边。 他毫不在意的轻拍身上木屑,可是太多了,连头发上都有,可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狼狈,低垂的眸子敏锐看向她。 “小兮这是在生气?为什么?” 晏媺兮抿唇看着他,眼神复杂极了,许久后说。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闻言,顾凌辰拍打碎屑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向她,深沉的眼里竟有一丝......难言的委屈。 “小兮你还不明白吗?”他声音有些闷闷的,注视她的一双漆黑的眸子里满是炽热,“想讨好你,想对你身边的人好,你会开心一点......” “......” 她轻吸一口气,心里那气上不去下不来。 这样的顾凌辰,像极了上一世他将消失的那段时间。 卑微,又炙热。带着能焚毁一切奋不顾身的爱意。 为什么,会对她有这样深的执念。 她的视线移开,逃避他目光如炬的眼神,半晌轻轻开口。 “十年前,a镇,那条巷子里,是不是你?” 空气沉寂一瞬,半晌那人轻轻开口,目光灼热而温柔。 “小兮想起来了啊......” 听见他的承认,晏媺兮看向他。 果然。 “顾颐钦不知道这件事?” 顾凌辰点头,“他当然不知道,因为当初看见你的人,是我,不是他。” 何况,顾颐钦以为当初救了自己的人另有其人。 可他才不会告诉顾颐钦,小月亮是自己的,他顾颐钦一边去。 他唇畔勾勒起一丝邪气的弧度,“小兮会告诉他吗?” 无人察觉他问这话的紧张。 “不会。”晏媺兮斩钉截铁的回答,“我希望,你也不要告诉他。” 免得那疯子做什么奇怪举动,最近就已经够奇怪了。 顾凌辰眉目都舒展了几分,这正合他意。 “还有,顾凌辰,”晏媺兮低眸看了一眼他被磨的通红的双手,“你不用纡尊降贵的去做这些。” 闻言他眼底风起云涌,半晌后他眼底情绪平复下来,低眸看向她,那双邪气凛然的眸子里竟然显出一丝悲伤。 “为什么呢?我只是想对你好一点......” 在她的沉默中,他的声音竟然蓄着几分哽咽。 “难道小兮就这样讨厌我?讨厌到拒绝我的一切......” 顾凌辰的话令晏媺兮心里一阵思绪乱麻。 第三十八章 落俗 她想否认。 不,不是这样的。顾凌辰也不该是这样的。 她只是,没有办法忘记上一世自己被这两个疯子伤害的一切。 一个推波助澜,一个疯上加疯。 空气沉闷而压抑,晏媺兮实在无法忍受,将他裤腿边的雪球抱起就落荒而逃,墨崽见雪球被拎走,轻盈一跳也跟进了屋。 顾凌辰安静看着少女慌乱的背影,半晌眸子里的悲伤委屈散的干干净净,只余阴暗的戾气与势在必得的笃定。 散漫拍了拍发丝上的木屑,他微微抬眸,那抹冰邪在眸中流转。 正准备跟进去刷存在感,脑海中突然传来熟悉的昏涨痛意,任他如何抵抗,也还是陷入了昏迷中。 - 半个小时后,外婆让晏媺兮去喊院子里的人进屋吃饭。 心里不乐意,但碍于礼数还是走出屋,只见院子里的那人此时端坐在石凳上,打开水龙头在洗手,洗完后拿出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自己修长矜贵的手指,双眸微沉盯着一旁木柴堆。 落日余晖下,他眉间涔冷,双眸淡漠,眼底尘埃不染,高贵如斯。可那黑色卫衣和发丝上的木屑狼狈的清清楚楚,衬的他幽深清冷的眸子十分违和。像高不可攀的神只落入凡俗之间。 这是顾公子本人。 倒有点说不出的......滑稽。 不过,他的病情已经严重到这个程度了吗? 听见动静,他眸子淡漠扫过来,看见是她,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与意料之中。 晏媺兮在原地踌躇,既然不是顾凌辰,应该不用喊他吃饭了吧?他应该也不会留下吃饭,找个借口理由打发? 纠结时,外婆的声音从屋内响起。 “宝儿,磨蹭什么呢,快点喊客人进屋吃饭啦。” 她进退两难时,那人已经站起身,将手帕扔进不远处装垃圾的筐篓中,随后漫不经心看向她,“进去吧。” “诶,顾总,你......” 她正还想说点什么,男人目光再次淡睨过来。 “他用了我的身体干活,我饿了。” 随后十分自觉进了屋。 晏媺兮:“……?” 她跟着进屋时,那人礼数周到,规规矩矩,直让外婆满意点头。 虽然老婆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眼前这人,礼貌疏离,粗茶淡饭也吃的矜贵优雅,毫无嫌弃之意,行为举止挑不出一丝错,可那双眼睛令她琢磨不透。 谈吐优雅,疏离有度。甚至......完美的没有一点人气儿。 倒没方才下午帮她砍柴时讨喜。 晏媺兮没注意这些,闷头扒饭,就想快点吃完散场送走这尊大佛。 那人倒是神色自若,慢条斯理吃完饭。正准备起身告别,屋外一声惊雷响起,下一刻,暴雨不期然倾盆而下。 三人走过去看向大门外。 密集的雨点击打在青石板上,激起一朵朵水花。隔着敞开的院门,看见溅落下的串串雨珠将远处山脉淋得一片朦胧,雾气蒙蒙,看不真切。 “哎呀糟糕,雨竟然下的这么大。这下下山的路一片泥泞甚至看不清道路,太危险了。”外婆说,“小顾今天暂住这儿一晚吧,明天天晴再离开,宝儿,你撑伞带小顾去镇上买一套换洗的衣服。” “......” 晏媺兮心里叫苦不迭,这场雨真是太“及时”。 “来,快去。”外婆递给她一把大伞。 晏媺兮:“?” 就一把伞? “愣着干嘛,快去啊。”外婆笑眯眯的。 晏媺兮一言难尽走过去在外婆耳边小声嘀咕,“就一把?咱家伞呢。” “坏了。”外婆笑说,“哎呀,你快点去,现在雨正开始小点儿了。” 可不要辜负她制造的机会啊。 此时,那一直在一旁安静的男人走上前将伞接过了。 “我来撑吧,她个子矮。” 你才矮。 晏媺兮不高兴的和他走进雨幕中。 稠密的雨丝倾盆而下,伞下只有方寸之间,无可避免离那人很近,凛冽的松檀气息一个劲儿往她感官上纠缠。 总是会与他的手臂相擦,晏媺兮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个球,不要碰到他一下才好。 顾颐钦淡淡低眸扫去,见的是少女跟见了鬼似的苍白面容,半个肩头都落在伞外,任由被淋也不肯靠近他一下,再怎样也看出她的不乐意。 就这么怕他。 心里莫名一阵躁意,双眸都不由自主冷凝下来。手上却将伞倾向她那边。 “顾凌辰今天又干了什么?”他语调凉凉的问。 显然心情不好。 晏媺兮如实相告,“帮我外婆砍了一下午的柴。” 这比发疯还可怕。 “……” 顾颐钦没再说话,空气就此安静。 气氛诡异的相并走了十分钟,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他收伞进店,晏媺兮跟在他身侧,看见男人肩头湿了好一块,愣了愣。他连发丝都湿了几分,映衬着他头发上的碎木屑,很是狼狈。 他面上平静,晏媺兮却知道这人有多难受。 他有洁癖。 “两位客人好,请问需要买什么?”店老板热情招待。 “买一身他穿的衣服。”晏媺兮指了指身侧气质矜贵的男人。 店老板看向少女身侧的男人,愣了愣,随后不好意思笑了笑说,“可能没有这位先生能看上眼的......” 这家店的衣服最贵不超过三百,多数都是几十。 正当晏媺兮想说什么时,那人倒是已经毫不介意从一排衣服中挑出一件款式简单的墨色长款风衣、一件修身的白衬衫、一件黑色休闲裤。 哦,还顺便买了贴身衣物。 晏媺兮免得尴尬,就坐在一旁看他自己选。 选完后晏媺兮本着礼数准备去结账,那人却将黑卡递了过去。 气氛莫名安静。 店老板笑的尴尬又客气,“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们这儿只收现金。” “......” 顾公子眼神微顿,有些许不解,似乎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晏媺兮忍住想笑的冲动,从口袋掏出几张百元大钞递给老板结了账。 ok,这还是头一次有人买了顾公子的账。 顾颐钦这辈子的狼狈都集中在今天了。 撑伞离开时,顾颐钦唇角的弧度都在往下压。他面上不显,晏媺兮却能察觉。 不过再回到小院时,他已恢复了风轻云淡的模样。 晏媺兮知道他此时难受,一边引领他去客房一边开口道,“顾总,客房在这,旁边是卫生间,你身上被淋湿了,先去洗澡吧。今晚就委屈勉强顾总了。” “没事,今天谢谢晏小姐了。”他淡淡道谢,随后拎着刚买的衣服就进了卫生间。 第三十九章 当年 晚间,外婆唤他出来喝姜汤。 “小顾,这风凉啦,又淋了雨,容易感冒,喝了姜汤会好点儿。” 顾颐钦走出来,已经换上了刚买的衣服,虽然不比他顾公子平时穿的,但色调搭配都非常得体,将身姿衬托得风姿卓绝。一头墨发因为刚洗过有些微的凌乱,但并不妨碍他的俊美。 礼貌接过姜汤,视线落在一旁院子走廊里正在逗猫的少女身上。 少女穿着一身白绒大衣,领间的毛绒蹭着她温软的小脸。她唇角勾勒浅笑,低头逗弄着雪球,小白猫两只前爪扒着少女的大腿,头仰起来蹭着少女的手心,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夜风习习,混合着雨声,说不出的静谧美好。 似乎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少女侧过脸来,看见他的一刹那眸子里的笑意骤然全数散开,消失彻底,唇边弧度也变得疏离礼貌。 此时一只黑猫从暗处跳出来,蔑视的看了一眼晏媺兮,随后伸出爪子毫不客气拍了几下晏媺兮正在抚摸雪球的手。随后将雪球往自己身后藏。 这是把她当情敌吗? “小煤球!” 空气中传来晏媺兮生气的声音,她瞪着墨崽,想要去捉它,墨崽凶恶叫了一声“喵”,身姿灵活跳开,晏媺兮越想越气,跑过去捉。 顾颐钦就看见,一人被一猫遛的场景...... 少女眼底渲染嗔怒的情绪,和面对他时全然不同。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鲜活。想来初见时她的无趣木讷…..还当真反差。 好像唯独面对自己,她就会变得十分“无趣”。 顾颐钦眼底情绪不明,漠然收回目光,垂眸将姜汤喝完,礼貌还给外婆,道了声谢。 外婆收了碗离开,顾颐钦准备回屋,此时墨崽一下子窜到他脚边,躲在他裤腿后,窥伺着晏媺兮。 男人漠然垂眸打量墨崽,小黑猫此时抬眸与他对视,碧绿的眸子宛如翡翠,竟然...又轻又软的“喵”了一声。 见鬼,顾颐钦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吸猫体质。 就连顾凌辰,墨崽也不是这个反应。 晏媺兮走过去站在那人身前,眼神无语的看着他腿边的猫。 “墨崽!过来,不要调皮。” 墨崽尾巴轻摇,懒洋洋的趴在了男人脚边,还不屑的看了一眼晏媺兮。 “......” 顾颐钦弯下腰去一把将墨崽后颈拎起,墨崽竟然毫无挣扎,竟还再次轻软“喵”了一声。 然后男人神色冷淡的将猫就这样递给了她。 晏媺兮:“......” 她只好下意识接过来抱住,可见下一秒墨崽碧绿的眸子和她对视一秒,毛立马炸起,十分凶恶的“喵”了一声,非常迅速敏捷的从她怀里钻出来,跑远了。 “......” 个小没良心的。 晏媺兮唇角微抽,嘀咕一句,“还是雪球乖。“ 说到此时,雪球软萌的跑了过来,目光先是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随后.....趴在顾颐钦腿边撒娇打滚去了。 晏媺兮心里郁气直升,雪球也被坏男人蛊惑了。 “你的猫?” 顾颐钦语调散漫响起,他大概倒是对雪球有几分顺眼,这次拎起来后直接抱进了怀里。 “顾凌辰送的流浪猫。”晏媺兮如实说。 男人给雪球梳理毛发的动作顿了顿,语气冷淡而意味不明。 “他倒是有心。” 这话听着怎么......阴阳怪气的? 晏媺兮不知该如何接话,此时男人一言不发冷漠将猫放下,身上气息莫名其妙冷了几分。 “年后,还要麻烦晏小姐去诊所一趟。”他淡声说。 晏媺兮点头。他不说她也懂,他的病情似乎越来越复杂...... 不知道为什么,远比上一世还要严重。 “顾总,天色也晚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晚安。” 晏媺兮只想溜之大吉,她说完,蹲下身将雪球抱起就离开了。 顾颐钦凝视她的背影,眼神微深。 - 这晚,晏媺兮梦见了十年前。 第一次看见顾凌辰。 少年莫约十二,不知遭遇怎样的意外,被困在破败肮脏的小黑屋中,门窗封死,不留活路。 透过被凿开一个洞的窗口,她看见满地鲜血,野狗的尸体惨不忍睹横七竖八摆着,少年满身血污,衣衫破烂,稚嫩的小脸上眼睛黝黑,盛满寒光凛冽。看见来人,他伸出指骨磨破的手,声音微弱而嘶哑。 “救我......” 她从梦中惊醒,盯着天花板发呆。 当年,十岁的她吓了个够呛,跑到不远村口处的电话亭报了警,随后跑回了家告诉外婆。 很快,警鸣响起,她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偷看。 少年得到营救,警察和歹徒相斗时,听闻有一个人受了重伤。 再后来,一切风平浪静。 没有新闻报道,信息全面封锁,除了a镇本地人,没人知晓这件事。 但据说当年参与营救的警察全都升了职。重伤的那个早早退了休,只听说是a镇本地人。 她打开手机看,早上九点,起身下床出了房间,屋外天气晴朗,得知顾颐钦已经离开。 她舒心不少,吃过早饭,便准备去镇上那家花店去感谢一下店老板。 - 彼时,小小的花店里,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把室内映照得温暖明亮,窗边的细叶寒兰独傲盛开。 这兰花,全年绽放。 店内一角摆放着一张木头小桌和两把椅子,一旁茶案上,茶香四溢。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大叔靠在椅背上,满脸笑容地和对面的人下着一盘围棋。 对面那人懒散注视棋盘,拇指和食指顺着棋子的边缘来回摩挲,姿态闲适,从容不迫。 “昨天小辰那孩子又来过一趟。”大叔此时开口,“变化颇大,倒比上次来还要知礼数了些。” 顾颐钦执棋的动作一顿,不过一秒,他手腕转动,将那枚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 “他来做什么?”他的声音淡然。 “感谢我当年冲锋陷阵把他救出来呢。”大叔笑道,抬手示意一旁放着的鲜红色的锦旗。 大叔正是十年前在那场营救中受重伤的那个警察,于年。 于年语气却不无遗憾与担忧,继续说,“你这病情……真的没有更好的方案吗?比如人格相融合?” 小辰那孩子,他也喜欢哪。 心地不坏的。 顾颐钦眼底暗潮涌动,目光深沉,半晌淡淡开口。 “他是他,我是我。” 于年听闻不无叹息,那人继续说道。 “况且,他现如今更急切让我消失。” 顾颐钦的语气微冷。 十年前,顾凌辰根本没有这样大的信念与欲望。 如今,为了一个女人。 想替代他。 第四十章 花店 气氛一瞬间莫名沉重下来。此时,屋外风铃轻响。 “大叔!” 少女的声音轻快响起。 晏媺兮提着一个礼盒走进花店,下一刻,与棋盘边那人目光不期然对视上。 红木椅上,他双腿交叠着,姿态随意优雅,发丝也不似以往的一丝不苟,闲散的垂在额前。他穿着那身昨日刚买的墨色风衣,款式十分简约但也难掩他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晏媺兮的目光停留在他冷淡的神情上,这人看见她后眼神波澜不惊,也无一丝意外。 顾颐钦怎么会在这儿?他没回帝都? “哟,小丫头。”于年眉开眼笑,“是你呀,怎么样,上次设计出来的效果如何?你们老板可还满意?” 自然满意......满意到直接强硬成了她的甲方。 晏媺兮收了思绪,对于年淡淡一笑,“大叔,谢谢你啦,上次的创作非常成功,这次我是专程来道谢的。” 说完将手里的礼盒递给于年,于年笑着接过。 “哎呀这么客气。举手之劳。来,快坐。” 顾颐钦淡淡扫去,发现那礼盒是一盒名贵的茶叶。倒是有心。 晏媺兮扫了一圈,小小花店,就那人身侧有个空缺的椅子。 拘谨的走过去坐下,原本明快的心情因这人都不好起来,面上还要不显半分。 此时,于年对顾颐钦笑道。 “喏,你上次送我那盆细叶寒兰,被这小丫头有缘识了货,拿去做设计元素了。” 听到这话晏媺兮可算是明白为什么那次会被发现了。 这两人不仅认识,并且堪称熟稔。 “顾总。”她不得不和那人对上,礼貌微笑。 于年见状微微惊讶,“哦?你们认识呀。” “顾总是我的老板。” “原来如此,这世界还真是小。” 顾颐钦倒是不置一词,只淡淡对她颔首。 不多时,那两人又开始专心于眼前这盘未结束的棋局。 晏媺兮视线看过去时,棋盘上黑白子错落有致,局势倒是白子优先,执黑那人倒是下的漫不经心。 晏媺兮看见,他如玉般的手指捻起一枚黑色棋子掷下。瞬间,局势逆转。 步步紧逼,杀伐果决,原来先前的棋只是诱饵,围成一方,直到白子溃不成军。 “许久不下,棋艺又见长啊。”于年道。 “还是年叔早年教的好。”顾颐钦唇瓣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 晏媺兮窥见他神态竟有几分柔和,几乎可以笃定,这个花店老板,是顾颐钦在意的人。 棋盘上,收拾残局时,于年眼尖,突然看见顾颐钦手指上有伤。 “诶?颐钦,你的手怎么了?” 听见这声,晏媺兮下意识看向顾颐钦的手。只见他食指指腹有一道口子,不过他倒是神色冷然平静。 “被木屑扎了一下。”顾颐钦的声音淡漠。 晏媺兮立马明白,这是昨天顾凌辰劈柴受伤了。 顾颐钦的目光在晏媺兮身上扫了一圈,眼神深沉莫辨,晏媺兮莫名心虚,撇开目光。 顾凌辰发神经可不关她的事啊,也不是她让劈柴的啊。 于年进屋拿来消毒药水给他,“颐钦,擦一擦吧,感染就不好了。” 顾颐钦接过,拿起棉签擦拭伤口,晏媺兮看过去时他神情安静认真,凌乱的发丝微搭额前,柔和了他清冷的眉目。莫名令她突然想起上一世的某一幕。 顾凌辰还没出现的时候,顾颐钦因为顾氏内斗,有一次遭到袭击,中了枪伤。 在病床上天天赖着她,要她给他喂饭上药。真的很神经,但是...也甚是与平日迥乎不同。 那会的他,也是这般,看起来......无害又柔软。 就......还有点可爱。 她莫名起了一阵寒战,真的是疯了,她肯定是瞎了。 彼时,那人已经擦好了药,将药搁置桌上。 晏媺兮又想溜之大吉了。 “顾总,大叔,我家里还有点事要先走了。”晏媺兮站起身。 “诶?不留下来吃个便饭?”于年道。 “不了不了,我外婆还在家等我呢,老婆子一个人,会孤单。” “那以后有空可以再来。”于年将她送至门口。 晏媺兮挥手道别,顾颐钦靠在门沿边看着她离开,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裂开一道伤口的指腹,不知想到什么,眼神冷然下来。 - 第二天,晏媺兮和外婆道别回帝都。 老婆子一阵不舍,晏媺兮将雪球放进太空舱后准备离开,没想到墨崽跟在后面,一路跟到了小镇村口。 晏媺兮停下脚步看向墨崽,“小煤球,怎么老跟着我?” 墨崽冲着她喵喵叫,声音算不上好听。 哈?这是在怪她把它童养媳拐走了吗? “你可别肖想雪球了。” 墨崽那双碧溜溜的眸子盯着她,见威逼没用,突然围着她转了一圈,然后扑倒在她脚边,撒起娇来。 “......” 碰瓷是吧。 晏媺兮低头看着墨崽,它绿莹莹的大眼睛盯着晏媺兮,时不时发出柔软的“喵呜”声,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这幅样子真是令晏媺兮活久见。 行,为童养媳卖身,脸都不要了。 “不能带你走,外婆会孤单的。”晏媺兮对它说。 “不要不要,养不熟嘞。”后方的外婆道。 “......” 后来,墨崽和雪球一起被放进了太空舱带回了帝都。 - 这个年就这样平静的结束了,还算美好。 “ashley”已经是时尚圈炙手可热的人物,名气已经堪比一流设计师。“金色桂冠”的版权被戴森高价买走,其余六件高定礼服的设计定制宣传方案顾氏年后就会开展。 如今局面,说名利双收也不为过。 可这对晏媺兮来说,不够,她要的,绝不是名利这般简单。 再过四个月,就是普拉达国际美术大赛,她一定要成为whitney大师的关门弟子,顺便趁此机会出国,离那两个疯批也远远的了。 这天她在家画设计稿,陈山的邀约已经发来。 差点儿忘了这事。 第二天,她来到心理诊所室。 推开门时,陈山和温容并列而坐,对面坐着那个矜贵的男人。那人今日穿着比较正式,高定西装裁剪完美,是顾颐钦一贯的穿衣风格,沉稳内敛。 三人正在谈论之间。 温容正在说话,“顾先生,目前看来情况比较复杂,想要让副人格彻底消失,我们目前也没有太好的方案。” 晏媺兮注意到陈山一直一言不发,眼神似乎有些奇怪和探究。 晏媺兮步入门内,轻声说。 “抱歉,我来晚了。” 晏媺兮走近了些,背对她那人才循声抬起眸子转过身来。 他冷然漆黑的眸子凝视门口的方向,看见来人是她,原本淡漠的眸子眼底逐渐布满粘稠寒霜,狭长的眸子轻眯起,危险冰冷的邪气一闪而逝,但很快恢复如常。 晏媺兮的心猛地一跳。 这人……根本不是顾颐钦。 第四十一章 除非 瞬间一股寒气自下而上将她贯穿,不安将她笼罩。 那人讳莫如深的目光注视着他,拿起桌案上的茶盏淡淡抿了一口,神情举止模仿的天衣无缝,但上一世与他朝夕相处过的晏媺兮很快发现不同。 此时温容看向晏媺兮,“晏小姐来了,请坐。这次过年期间,顾凌辰有什么异常吗?” 晏媺兮心猛然一跳,求你可别说了。 只因那人闻言,眼底的情绪变得冰邪阴鸷,唇畔绽开一朵暗沉的冷花。 晏媺兮没动,全身都僵住了,声音略微颤抖。 “他......” 陈山锐利清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巡视,看见门口少女脸色苍白,却不肯再迈近一步。 陈山突然看向面前神情看似冷淡的男人,蓦然开口。 “顾凌辰先生,时隔十年,好久不见。” 一旁的温容愣住。 晏媺兮只想逃离。 闻言,顾凌辰低嗤一声,淡漠如雪的眉眼邪佞忽而纵生,他姿态轻松从容,却隐隐透出一股不羁与玩世不恭,唇瓣勾勒起一丝戏谑的笑来。 “怎么发现的?” 陈山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门口苍白着脸的晏媺兮。 “准确来说,不是我发现的。” 他只是怀疑,而真正笃定的信号,是少女的神情告诉他的。 似乎察觉到什么,顾凌辰没说什么,而是目光扫向门口。 “不进来么?” 这人语气凉薄,混合几分淡笑。可他眼底情绪浓郁,竟像起了大雾,散发出令她危险不安的气息。 还进去做什么,等他发疯吗。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聊......” 她也不等三人回应,撒开腿就往回跑。 进了电梯慌张按一楼,可她看见那人在电梯即将关闭之时已经追来,他大步走进电梯,用力将她的手腕紧紧抓住缠绕,极度霸道的一把将她压在冰冷的金属墙面上。 “小兮,跑什么呢?” 与他霸道强势的动作不同,他的语气堪称温柔,却令她起了寒颤。 “顾凌辰你放开我,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的小兮…你在这场治疗计划中,又扮演什么角色呢?”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眼神愈发诡谲和黑暗,禁锢她的手也将她牢牢按住。 这是他本来的面目,晏媺兮再清楚不过。 “小兮就这么迫不及待让我消失?”他的指腹按在她的下颌,目光痴迷一般寸寸打量。 死亡送命题。 晏媺兮入目之下,那人眼底是一片昏暗的胁迫。 “非得逼我?” 他勾起邪佞的淡笑,眼底几欲要失控。 “......” 晏媺兮看着他眼底几欲癫狂的暗色,半晌终于轻轻开口,声音低哑而颤抖。 “顾凌辰,这是命运……” 命中注定,你会是消失的那个啊...... 可顾凌辰不懂。 “为什么......他什么都有......”他眼底暗色愈燃,眼底的情绪碎裂。“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为什么,为什么骗我?是你说过,等他消失,就会给我机会的。” “十年里,我一无所有,沉睡了十年....凭什么,他需要我时我就得出现,不需要时我就得消失!” “我只是想守护一个人,想要和你在一起,就这么难吗?” 说着说着他的眼尾都红了,眼底的水汽氤氲,竟然有几分可怜。 晏媺兮的心好像堵了一块密不透风的棉絮,呼吸都困难起来,很闷很堵。 无法回应他。 “顾凌辰......”她轻轻闭眼,面容不安害怕,“不要这样......我答应你,以后不再参与顾颐钦的治疗计划,你放开我好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半晌,那人才松开了她的手。他退远几分,压迫危险的气息淡去。 晏媺兮睁开眸子时,是那人安静的神情,他低眸看着她被掐的青紫的手腕,眼底的愧疚甚浓,蓄积一丝委屈与不安。 “小兮,别这么对我。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的.....” 晏媺兮没说话,此时一楼终于到达,晏媺兮推开他,慌不择路的跑了。 顾凌辰没追,走出电梯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黑暗的情绪平复,氤氲的水汽逐渐散开。他摩挲指尖,似乎在回味方才触碰少女的体温,想要就此永久铭记。 嘶,还是吓到她了。 - 第二天,顾颐钦来到诊疗室。三人开始谈论昨天的情况。 陈山为顾颐钦斟茶,声音严肃。 “现如今,情况越来越复杂。第二人格有独立的思想、性格、情绪、感情。人格已经越来越完整独立,甚至可以完美模仿主人格的神情和行为。” 顾颐钦眸子幽深,端起骨瓷茶杯,指尖在边缘轻划,声音漠然响起。 “那大概还要多久,才能让他彻底消失?” 陈山面容越来越严肃,半晌轻轻摇头。 “无法肯定。目前看很难,他的情绪比你更生动丰富。除非自愿消失。” 顾颐钦眸子遂冷。 “那你的意思是,要么我消失,要么我和他共存一辈子?” 自愿?顾凌辰怎么可能自愿。这世间已经有了令他求而不得的牵绊,他怎么可能愿意消失。 此时,晏媺兮愣在门外。 她今日是来配合顾颐钦最后一场治疗,以后都不会再参与他与顾凌辰之间的纷争。不然顾凌辰真的发起疯来,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不过今日来,没想到却听见陈山这样的话。 那上一世顾凌辰又是怎样消失的呢?难道......也是自愿的吗? 屋内,陈山的话再次响起,“只能说,完全治愈的希望渺茫。” 语气无不叹息与遗憾,这件案子的复杂性远超所料。他从未见过自主意识如此强烈的副人格。 这时晏媺兮回过神来,敲门进屋。 三人目光聚集在她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晏媺兮觉得顾颐钦的目光今天格外深沉莫辨。 “顾总,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参加你的治疗计划。”晏媺兮深吸一口气说明来意,“顾凌辰......昨天有些失控。我恐怕无法再继续参与这个治疗方案了。” 她坐在沙发上,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如数道来。 陈山和温容表示理解,顾颐钦也没有说什么,神色淡淡的点头,但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探究巡视。 正当她说完了最近的情况准备迫不及待离开时,陈山突然开口。 “晏小姐昨天是怎么做到一眼认出顾凌辰的?” 气氛瞬间静寂凝滞。 三人目光顿时盯着她,晏媺兮紧紧攥住了手心。 此时,顾颐钦幽深的目光直视着他,审视意味甚浓,语气带着凉薄的深意。 “这个问题也困扰我很久了。”顾颐钦盯着她,“我也很好奇……晏小姐是怎么做到,从未认错过我和他的。” 晏媺兮心猛然一沉,瞬间凉透。 第四十二章 出格 晏媺兮强自镇定勾勒出一抹笑,“运气罢了……况且,仔细分辨,顾凌辰与顾总的神情有些不太一样,平时的行为也略有差别。” “哦?说说看。”顾颐钦倒是来了兴致,唇畔的弧度似笑非笑的,“昨日连温容和陈山都没有看出来,晏小姐是如何分辨出的?” 晏媺兮眼皮猛跳,却还是要将话强装镇定的圆回。她脑海中疯狂转动。 “我只是比较善于观察......之前去公司找顾总时,我发现顾总是左撇子,而昨天顾凌辰拿起茶案上的茶杯时,用的是右手。” 论机智还得是她。 听见晏媺兮的话,温容神情闪过了然,陈山倒没说话,眼神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而那人却不依不饶。 “晏小姐真是......观察力甚是敏锐。”他语调凉薄,意味深长,“那......之前呢?” 阴阳怪气,真是够了。他为什么这么追着不放。 晏媺兮深吸一口气说,“其实之前我也认错过,只不过都恰好是将顾凌辰认成顾总罢了。” “是吗?” 顾颐钦目光淡淡扫过去,看见她唇瓣带着无懈可击的微笑。 倒没再继续追问。 陈山此时说,“这只是他的伪装初期,短短几个月,就能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再过段时间,恐怕已经侵入了主人格的所有生活。” 几人表情沉重下来。 说到这儿,晏媺兮有了离意,只想逃离那人探寻的目光。 “顾总,陈医生,温医生,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就先走了。很抱歉我答应了顾凌辰以后不再参与,避免他情绪失控,还请谅解。” 陈山表示理解,“的确......副人格的情绪有着躁动的暴力因子,如果失控后果无法设想。” 几人目送她离开。 心理诊疗室内再次恢复安静,三人相对而坐,陈山和温容谈论病情,顾颐钦淡淡品茶,半晌开口道。 “对于那个梦境你们有什么看法?” 陈山看向清冷如玉的男人,他眉宇之间是淡漠之色,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可他每次来诊所都会主动问起那个梦境,那个梦中的白裙女人。 温容说,“我们一直认为,这个梦境中的女人和顾凌辰的再次出现有什么必然联系。” 陈山点头,“我们怀疑这就是诱发他的因素,但这也只是怀疑,这个梦境一切都透露着十分的诡异与怪诞。” 这个案例,闻所未闻。 “再催眠一次吧。” 那人开口,语气淡漠,双眸注视陈山,却有一种连陈山都琢磨不透的情绪隐藏其中。 陈山点头,顾颐钦躺在躺椅上,在催眠之中陷入沉睡...... - 梦境里。一片大雾。 这一次,他却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跟在一个男人身后,那个男人有着一张俊美出众的脸,眉宇之间透着一丝倦怠与淡漠。他穿着一身高定黑色西装,衬的身姿挺拔,气场迫人,手中拿着一个珠宝锦盒。 竟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陌生又熟悉。 他跟着男人走进海滨别墅,大门紧闭,阻隔别墅外温暖的阳光。 男人走上楼来到一间画室,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背影,她一袭白裙,背对着门口,坐在画架前摆动画笔。听闻声音也没有回过头。 女人莫约不过二十,似乎比上次的梦境更稚嫩年轻,不知道为什么,给顾颐钦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男人静静地站在她身后,半晌,他将手中的锦盒递过去。女人毫无反应。 他似乎毫不在意,将深红色的丝绒礼盒打开。 “给你的。” 女人这才停下画笔侧过脸来,但梦中大雾模糊,顾颐钦偏偏看不清楚女人的脸。 盒子中是一枚玲珑剔透的翡翠玉坠,颜色如同初春新的嫩绿,晶莹温润,底色是沉静的绿,隐约可见其中蕴含的漂亮玉脉,像清澈山间小溪。 “拿开。” 他听见女人的冷笑。 闻言男人也不生气,表情甚是淡漠,却隐隐散发出一种可怕的危险气息。他将名贵的玉坠随意丢在一旁,声音凉薄至极。 “再说一遍?” “无聊吗?顾颐钦,我告诉你,你最好快放我出去!” 女人的声音是十足的厌恶。 男人的神情称得上寡淡,但顾颐钦看见了他眼底隐隐的疯狂。 下一秒,他一把将女人拽起,毫无客气的抵在一旁的墙上。 “学不乖是吗?” “疯子,滚开!” 女人激烈抵抗,男人随后将她直接抱进卧室。 那人动作狠厉,唇畔带着清淡但狠辣的笑意,幽暗深邃的眼底是一片诡谲的阴鸷。最后,在溃不成军的女人耳边轻语。 “还没认清现实吗?你......已经是我的了。” - 惊醒时。 顾颐钦眼底暗潮汹涌。 陈山和温容看着他,“怎么样?还好吗?” 顾颐钦好半晌才缓缓开口,“这个女人……是我的。” 陈山和温容都愣住了。错愕的看向眼前这个神情寡淡而漠然的男人。 顾颐钦看向陈山和温容,淡淡说,“梦中,我看见她被我囚禁在别墅。” 陈山一惊,看向男人的神色,只见他和平日并无不同,眼底却有沉沉的暗潮,情绪强烈而不明。 顾颐钦起身来到桌案旁,将已经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似乎想压抑自己血液中沸腾而来情绪。 顾颐钦放下茶杯,眸子凝视陈山。 “既然有了进展,就说明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或许,梦中的女人,这世上真的存在。” 他一定会找到她。 不论这个梦境是平行世界,还是未来预兆。 陈山看着男人眼底几欲盖不住的疯狂之色,终于意识到事情严重性。 眼前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被治好过。 陈山忽而想起十年前。 该怎么形容陈山第一次看见顾颐钦的时候? 少年不过12岁,却像是一尊听话的木偶,服从顾家的教礼与指令。他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眼底毫无波澜,宛若一潭死水。 他的父亲将他带进来时,商场上不动如山的顾延眼底是深刻的愧疚。 原来因事务繁忙,从小对自己的儿子缺乏情绪上的关怀。顾延只知自己儿子不爱说话,但却从小优异非常。 直到一场仇家蓄意设计的绑架后,顾颐钦性情大变。他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时而听话知礼,时而放肆不羁。 几番下来,众人才明白事情的严重。 顾颐钦的母亲自小严苛到极点,铁血森严的教育,她只想培育出最优秀的顾家继承人。 母亲变态的严苛,父亲常年的漠不关心,导致顾颐钦早年就患上了双向情感障碍,竟无一人察觉。 那场绑架,是刺激分裂的导火索,也是宣泄的出口。 因为情感淡漠缺失,分裂出情感极端的副人格。 释放自己多年压抑的情绪。 后来,他经过半年心理疏导后,第二人格被镇压,渐渐变成了“正常人”。 可他似乎再也找不回情绪波澜和共情能力。 随着年岁增长,他像戴着一个完美无缺的面具。这个梦境中的女人却激发了他的欲念。 前所未有。 对他来说,很出格。 虽然这样的情绪有些病态,但……陈山无法判定好坏。 第四十三章 索画 起码,有了真实的情绪和欲望。 陈山沉思至此,抬头附和了顾颐钦的话,“没错,也许这个女人真的存在。” 就算不存在,他也要说存在。 听见陈山也肯定自己的想法,顾颐钦的眉目难见的舒展几分,淡淡颔首。 “我会定期过来催眠,只要能看清她的脸。” 随后男人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开心理诊疗室,留下陈山与温容二人。 “师傅,您说,这个梦中的女人真的存在吗?”温容好奇的问老者。 陈山笑而不语,但是目光却幽深看向窗外。 只要主人格有了执念,就不会轻易被占据。 执念的力量有多可怕,看顾凌辰的例子就能知道。 - 转瞬已经开学,大一下学期就此到来,晏媺兮回到学校。 她抱着书本正走在a大国槐树下,不经意看见前方树下熟悉的人影。 一棵古树伸展开浓密的树冠,在阳光下打出一圈斑驳的树影。男人独自站在树下漫不经心抽烟,西装剪裁得体,领带颜色深沉,散发出与生俱来的尊贵。他站姿挺拔,神情从容,烟雾在阳光下絮絮盘旋。俊美矜贵的面容引的过路学生频频相望。 而晏媺兮打量几秒,趁他没发现自己,转身就要跑。 意料之中,自从那天对峙,消停没几天,顾凌辰还会来纠缠她。 那人却已经看见了她。 他动作优雅的弹去烟灰,从容脚步不疾不徐的追来。 这人上次情绪的狼狈早就收敛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会发疯的影子。他总是这般,阴晴不定。 “晏小姐。”他语调淡淡的喊她。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晏媺兮心里的一级警惕线瞬间直接拉响。 什么意思?别以为她看不出他究竟是谁! 就算他伪装的再像,他平静淡漠的眼底下汹涌的冰冷邪佞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站定转身,顾凌辰所见是她警惕十分的眼神,不由得笑开。 他唇边噙着的笑意充满捉弄的兴味,漆黑的眸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兮怎么总是能一眼辨认出呢?” 他的声音隐隐带笑,晏媺兮却一下子听出危险的深意,而他的话还在继续。 “就好像……你我朝夕相处过许久似的。” 晏媺兮的脸色瞬间微白,心间炸开。她抬眸,努力维持着平静。 “我有认错过,只不过都是将顾总认错成你罢了。“ “是吗?”他唇畔的笑意微深,“我以为,你和他也是这般的说辞。” “......” 他怎么能知道。 头皮发麻,她抵死不认。 那人未多为难,倒是似笑非笑的说,“这说明小兮足够了解我,我很高兴。” “......” 见她不说话,那人说明了真正来意。 “小兮还记得答应过我什么吗?” “什么?”她不解其意。 顾凌辰看着她是真的不记得的模样,唇边的笑凉了凉,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一瞬间又很快隐去。 他垂眸看向她,突然神情逐渐柔软,晏媺兮竟然从他眼里感受到一抹弥散不去的委屈,像是一个打翻的墨水瓶,在他的眼眸中氤氲开来。 “我的画。”他凝着她,“你答应过我的。” 晏媺兮不自然移开目光。 说就说,别用这几分委屈的眼神看她。 “和我来。” 晏媺兮开口,两人来到一件无人的画室。 画室里采光极佳。室内北面墙上嵌着一扇巨大的窗户,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洒落一地。墙面和地板都是素淡的白色,四角堆放着一些画架、画板和其他绘画工具。房间正中央放置了一个三脚架,架上挂着一块白色的画布。 晏媺兮布好景后,让他去摆姿势。 顾凌辰懒散的走去帷幕布下,然后开始脱衣服。他脱下西装外套时,晏媺兮没察觉不对。直到他解开领口两颗衬衫纽扣,并且有继续往下解开的趋势。 晏媺兮淡定的表情顿时崩塌。 “顾凌辰!!” 他漫不经心抬起眸子,看见她涨红又气恼的脸。 “嗯?”他解了解袖扣。 “你、你干什么!”晏媺兮头皮发麻,真想将这人赶出去。 “书上不都这样写的?艺术创作不是这样的?”他笑容一脸无害,“我还以为小兮会很想画我的身体轮廓。” 晏媺兮直想骂人! “够了,就这样就够了。” 晏媺兮受不了,阻碍他继续解开纽扣的动作,就这样把他推到背景帷幕下。 她摆好画架,准备好画笔颜料和调色盘。 那人懒洋洋地斜靠在帷幕下的沙发上,乌黑短发微卷,凌乱搭至额前,俊美的面容宛若造物主最得意的作品。 他双腿交叠着,手随意地搭在沙发两边。衬衫最上面两粒扣子解开,透过敞开的衬衫领口,可以看见他线条分明的锁骨和小片结实的胸膛,明明是禁欲而慵懒的画面,那人却玩味而暧昧看向她,眼底是暗自汹涌的炙热情潮,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整个人散发着不羁放纵的气息。 做模特就模特,眼神不清白怎么回事。 但不得不承认,这幅皮囊是天选的模特。 他有一双深邃略微上挑的桃花眼,五官的位置和比例遵循黄金分割定律,光影打过来时,线条流畅,轮廓分明,画起来呈现极强立体感和层次感,是画画模特的不二之选。 当她拿起画笔,眼神变得十足认真,她心无旁骛聚精会神地在画布上勾勒着,时不时抬头打量男人的轮廓线条,眼神专注。 气氛安静,画室里只听得到画笔点染在帆布的声音。 一个下午缓缓过去,太阳落山时,晏媺兮放下画笔。 “画好了。” 沙发上那人立马凑上来。 “我看看。” 两人一起看向画布。 画中的男子容貌出众,姿态慵懒,而神情邪佞不羁。他半躺在沙发上,脸上带着玩味的笑。画面背景很暗,整幅画色调暧昧,光影强烈剧烈,满满都是不羁邪魅的气息。 这种反叛性感的画风,与男子邪佞多情的表情构成了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印象深刻。 “画这么点就够了?” 那人指了指画中男子露出的锁骨。 “......” 她想打人,真的。 瞅见她面色隐忍,顾凌辰唇边的笑意却不减,又开口。 “这张,我不满意,所以,你还欠一张。” 如此冠冕堂皇,如此不要脸。 ......顾凌辰你是土霸王吗。 晏媺兮受不了了。 “顾凌辰!” 顾凌辰就看见她下一秒站起身,很生气的跑出画室,一溜烟就没了影子。 啧,气性还挺大。 他神情带着一抹笑意,看向画布上的画,可惜颜料未干,这可令他犯了难。 于是不一会儿大少爷亲自拿起吹风机吹啊吹。 心满意足的派人将画装裱好抱回落澜湾的密室。 第四十四章 抓包 周末,两室一厅的小屋内,温馨而美好。 莫染给她看新品过年间的销量,显然销量已经超标。 “兮兮,预祝我们的服装产品又大卖啦!” 晏媺兮笑着点头,由衷的高兴。 莫染提议去夜爵庆祝,名曰要感受感受有钱人的滋味儿,晏媺兮哭笑不得答应了她。 是夜。夜爵一楼。 这里是夜爵供有钱人玩乐的酒吧专场,光线昏暗,吧台后面的架子上摆满了形状各异的酒瓶和酒杯,彩色的灯光不断变幻。 但上层权贵财阀一般不会聚集在这里,一扇巨大的反光镜沿着楼梯口隔开两面。一面是供贵宾行走的vip通道,直延至二楼电梯口。贵宾通道的人能看见这里的场景,而一楼的人看不见通道里的人。 这是夜爵对上流圈层设计的隐蔽性。 一楼两面的卡座上,莫染一脸肉痛攥了攥口袋。 “天呐,几千块一瓶,这酒也太贵了吧,我的钱包要被掏空了!“ 一旁的晏媺兮笑了笑,“这里是夜爵,门槛就在那儿了。” “啧啧,不愧是帝都销金窟。” 尽管有些心疼兜里的钱,但还是开心地碰了碰杯,继续品尝着昂贵的鸡尾酒。 “这酒后劲不大吧?”晏媺兮问。 她可毫无酒量啊。 “放心,你忘啦,我曾经是夜爵的员工,了解。” 莫染喝的倒是猛。 两人便开始有说有笑,甚至开始谈论起舞池里的帅哥和打碟的美女。 可晏媺兮不知道,暗处里有一双眼睛,即将盯上她。 - 夜爵十楼某间包厢内。 “真是废物,找个干净的女人都找不到。不知道顾家二公子等着吗?” 一道狠戾的男声响起,一脚踹在身前跪着的黑衣男人肩上。 “药效马上发作了,还不快滚去找?出了事,你耽误的起?” “是是。”那人慌不择路的跑了。 那人跑远后,才敢小声置喙。 顾家二公子又如何,不照样分不到顾氏的一半江山,又不是顾老爷子长子所出。顾二公子是老爷子那已经被赶到国外的次子所出,其母亲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妓子,十分不得顾老爷子喜欢。 谁人不知道现在顾氏掌握在顾老爷子长子顾延一脉上。其独子身份神秘,手段狠辣,年纪轻轻就已掌权。 这顾二公子还是个病秧子。神气什么,就算找了女人,消遣的起吗。 而另一边。于成撒完气,目光沉沉看向一旁的暗门,眼底染上担忧。片刻后他来到夜爵一楼,一双如鹰般狠辣的眸子盯着纸醉金迷的人群。 目光扫视一圈,一个少女很快引起了他的注意。 隔着重重人群,对面卡座上,少女身着一袭淡蓝色连衣裙,眉目清冷,容颜殊丽,像一朵纯白的栀子花。她安静地坐在角落,连笑都是淡淡的,丝毫不受喧嚣环境的影响。在这个纸醉金迷之地,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挑剔如主人,但这个,应该会很符合他的味口。 于成起身走过去。 “这夜爵什么时候有这般美人。” 晏媺兮听见这道声音,抬起眼,看见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眼神给她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这人非常眼熟,好像前世在顾颐钦书房的资料里见过。 她安静的目光打量来人,好像想起来这人的身份了。 “有事吗?” 她将目光不善的莫染拉到身后,沉静的目光与来人对视。她看见有很多黑色西装的人有意无意隔开了人群,将她们似有若无的包围住。 绝不会是什么好意。 “美人赏个面,楼上十楼包厢一叙?实不相瞒,我家主人对小姐一见如故。” 于成的语气礼貌,姿态有些傲慢。他相信聪明如她,应该能够设想,能在夜爵十楼包厢的人是何等非富即贵的身份。 “不去。”晏媺兮语气冷淡。 把她当三岁小孩哄骗呢? 于成脸色一变,语气染上胁迫意味。 “清高什么?” 于成冷着脸挥手,周围的保镖就将晏媺兮与莫染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却没人敢来看热闹。 开玩笑,那些保镖是什么人物,若说钦爷是夜爵的天,这些人身后的顾二公子就是夜爵地下的主宰,偏偏两人还关系很诡异,似和谐又似敌对,平时分界的泾渭分明。 莫染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担忧的抓紧了晏媺兮的手,另一只手已经抓紧了桌上的酒瓶。 晏媺兮面色镇定,脑海中却在疯狂转动应对策略。 危机时刻,只见她忽而展开一抹笑意,眉目间的矜高触不可及。 “你们真不知道我是谁?” 众人停下逼近的步伐,面面相觑。于成眯着眼看她。 “我身后站着的可是正儿八经的顾氏公子。” 她语气讽刺,暗讽于成身后的主子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病秧子,其身份在顾家还算不上光明,根本还未认祖归宗。 于成的脸都沉了下来。 “那你说说,你所说的顾氏公子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顾氏掌权人身份神秘,这种场合,于成连名讳都不提。 晏媺兮面上维持平静,但是手心已经捏汗,她淡淡回答,“不就是夜爵大名鼎鼎的那位钦爷吗?我是他重金聘请的设计师,你们要找我麻烦,难道不怕他记下这笔账。” 可于成哪懂这些利害,沉思片刻后便阴沉的笑道,“不过是个小小员工,顾氏还缺你不成,任那人也不会轻易与主人翻脸。劝你识相一点儿乖乖跟我走,否则,我就不多废话了。” 这是要不客气了。 晏媺兮终于冷了脸色,半晌,就在于成耐心告罄直接要喊人上来拿人之时,她突然说。 “我和他不仅是工作之间的合作关系,他......还是我男人!” 全场震撼。那些穿黑色西装的保镖都震在了原地。 于成怀疑自个听错了,唇角扯了扯笑,“你说什么?他是你男人?谁不知道钦爷不近女色。别以为你说什么我就会信!” 晏媺兮却和他紧紧对视,眉目透着冷然的矜高,一种难以言说的气场陡然散发。她语气淡定从容,蓦地开口。 “他......大腿有颗痣。” 这她还真没骗人。 保镖们再次震的双目圆睁,不仅于成惊在原地,连她身侧的莫染眸子都睁的老大。 什么什么?我的天啊,她的亲亲闺蜜这么敢说出这么惊世骇俗的话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于成吃惊的说不出话来,下一秒,一旁突然传来一道冷淡但蕴着几分危险的低沉声音。 “是吗?” 晏媺兮的脑海瞬间空白了。 人群不自觉让开了一道口子,那人缓步走过来,抬眸看她,眉目清冷散漫,晏媺兮却从淡漠如雪的眼中捕捉到一丝深沉的危险气息。 完球,是是修罗场。 第四十五章 病弱 顾颐钦站在暗沉斑斓的灯光下,身后跟着云青。那人面上一派清风霁月,淡漠十分,宛若一抹极致的白,不染尘埃,凝视着她的眸子却像一潭沉沉冰湖。 人群异常安静,一楼的宾客见状不对都离的远远的,生怕沾染是非。 晏媺兮从未经历过如此尴尬的时刻,即便在那人面前再强装淡定,这会耳尖也是红了个透彻,蹦不出一个字。但还好,他的出现意味着此刻的困境都会被解开。 此时,还是于成打破僵局,轻咳一声恭恭敬敬对顾颐钦说道。 “钦爷,这位说是你的女人,难不成确有此事?” 于成的态度满是探究,方才女人说的那样笃定,特别是那句大腿上有痣......可不像胡诌。 顾颐钦淡着眉眼,目光意味深长在脸色尴尬的晏媺兮身上巡视片刻。半晌他淡淡开口道。 “你也信?” 于成暗自冷笑,小小员工,口出狂言被正主抓了个正着,他倒要看看如今这女人有几个命收场。 他等顾颐钦发话处置这个女人。而那人却继续说。 “不过她,你碰不得。她是顾氏重金签下的设计师,涉及近年顾氏服装板块各项目。” 于成一惊,没想到这女人确实大有来头。暗自打量过去,顾颐钦眼底分明不带什么情绪,凝视他时眼里冷锐的警告令他心惊。 忙不迭点头,偷偷擦了擦额前的汗。赶紧挥手示意,黑衣保镖们立马散去。 “钦爷对不起,不知道她是您的人,多有得罪。”于成赔罪道。 顾颐钦没说什么,眼底漠然至极,语气轻描淡写,气场却压抑迫人。 “不用我出手,那位应该会教你。” 说罢他直接带着晏媺兮和莫染离开,云青跟在身后。独留于成脸色白了个彻底。 - 于成来到十楼包厢暗门前,脸色还非常难看,心里忐忑不安。此时一个医生提着医药箱走出来。 “顾二少爷已经没事了,药效也已经紧急调制出解药解开。” 这是于溟喊来的医生,跟在医生身后走出来的正是顾郁寻的另一个亲信手下,于溟。 于溟面无表情看着于成,“进去吧,主人在等你。” 于成白着脸走进暗门内。他知道,早在他上楼之前,楼下的事情就早已传入了主人的耳朵。 刚进门,一个价值千万的青花瓷直接飞过来,在于成耳侧门槛边碎裂,碎片划过于成的耳际,留下流淌的猩红,他都擦都不敢擦。 灯光暗极,透着窗外皎洁月光,隐约可见落地窗前一个影子。 “主人……”于成不安低着头道。 年轻男子身形修长单薄,坐在轮椅上,手上仔细把玩着着一个绢帕,细致擦拭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 他面容堪称昳丽,过于苍白的脸上浮现着因药效刚散的殷红。唇边笑容温雅清俊,鸦黑纤长的睫羽在月光下轻轻颤动,宛若蝶翅一般美好不忍打碎。 他低垂的眸子扫过来,眼里笑意缱绻潋滟,连声音都悦耳好听,宛若泠泠淙泉。 “没用的东西。” 那人将手里的绢帕随手扔掉,唇瓣的笑意多了几分残忍的味道,于成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来,说说看,你是怎么没眼力见招惹了他的人。” 于成颤抖主动跪下,将楼下发生的事情和对话一五一十告知。 那人只是漫不经心听着,唇边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无懈可击。 “哦?设计师?还敢说是他的女人?有点意思……” 顾郁寻苍白的面容上笑意温和,月光将他病态靡丽的脸庞割开两面,一面笑意清浅,一面宛如鬼魅。 “给你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去查,我要知道这个女人和顾颐钦之间的所有牵连。” 于成忙不迭道,“是,谢主人网开一面。” 那人挥了挥手,于成退后离开,走出暗门,才敢擦拭额角的血迹。 “让你行事谨慎,你倒好。”于溟站在一旁嘲讽。 于成不怒反笑,“哼,你知道什么,我立功的机会要来了。” 虽说明面上是他招惹了那位钦爷的人,但或许正让他歪打误着,探出这个女人与那位不同寻常的关系。这样就意味着自家主人有了掣肘的新路子。 - 而此刻,另一边。 一辆简约低奢的商务车候在夜爵门口,顾颐钦吩咐云青送莫染,随后示意晏媺兮上车。 “走吧,送你回学校。” 晏媺兮心跳如鼓,虽刚逃脱虎口,但接来下才是更要命的。 “顾总不用了,今天的事情非常感谢您,我自己打车回去。”她硬着头皮拒绝。 可顾颐钦眸子幽邃平静,请她上车的姿势根本不容拒绝。晏媺兮知道该来的还是会来。 片刻后。 商务车后座静寂可闻,气氛诡异。 霓虹灯从车窗外折射进来,将他的眸子映衬的更加漆黑幽深。晏媺兮目不斜视,梗着脖子不敢侧头看他,但那人身上危险迫人的松檀气息要将她溺毙,他语气微凉开口。 “这手狐假虎威玩的倒是不错。” 竟敢说他是她的男人。 晏媺兮警铃大作,脑海一直转,没停的在想一会该怎么应对他接下来的质问。 果然,那人深意而危险的声音继续响起。 “我怎么不知道,晏小姐对我的身体如此了解。” 晏媺兮只觉得自己舌尖都开始发麻。 “咳,顾总。我瞎说的......真的。”她唇角的弧度强撑。“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顾总身上哪里有痣。” 救命! 空气安静一瞬,晏媺兮却能察觉他探究锐利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巡视。 “是不是真的瞎说,晏小姐心里最清楚不是吗?”他冷淡的目光盯着她,语气凉薄中染着些微的胁迫。“说实话。” 可怕的压迫感一瞬间溢满车内的空气,那股冷意直漫上她的骨髓。在他眸光越来越幽深之下,晏媺兮脱口而出。 “是顾凌辰和我说的!” 顾凌辰啊顾凌辰,又要拿你出来背锅了。 那人的目光深意和危险却未减,狭长的桃花眼微眯,带着一丝冷淡的玩味。 “他和你说这个?” “......”晏媺兮硬着头皮点头。 第四十六章 顾宅 空气中传来一声低冷的嗤笑声,直让晏媺兮头皮发麻。那人哪还有半分皎皎君子的影子,此时他眼底宛如结冰的湖面,幽深可怕。 “你们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他语调还是平稳的,晏媺兮只觉得那眼底湖面下的骇浪要将自己沉没。 “什么程度,我和他没有任何发展程度!” 开玩笑,巴不得离这两疯子远远的。她极力想划清界线。 可她百口莫辩,顾颐钦听她一直在信誓旦旦的保证,才开口。 “他真的无缘无故和你说这个?” 晏媺兮非常真诚的点头,“对,顾总,你也知道顾凌辰他不太正常。“ 顾颐钦:“......” 顾凌辰啊顾凌辰,委屈你了。 晏媺兮见他不再追究,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面上维持着平静,实际已经一手的汗。 此时,学校终于到达,只见那人又恢复清冷如玉的样子,哪有刚才莫名其妙发难的恶劣影子。 正当她下车之际,顾颐钦突然开口。 “如果以后那些人还敢来为难你,给我打电话。” 他清楚,今天的事情并不是结束。 晏媺兮认真点头道谢。 开什么玩笑,再过半个学期她就出国拜whitney大师门下,不论是顾颐钦顾凌辰还是顾氏内斗什么的通通别来沾边。 - 一个月后。 古色古香的办公室内,不知何时沉寂古朴的办公室一角,书桌的砚台旁摆了一个玻璃鱼缸,几条锦鲤在其中畅游。 书桌前那人身穿裁剪得体的高定西装,眉目清冷如玉,不过眼底却染着一丝邪佞的兴味。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从一旁白玉瓷翁拈起饲料往缸里扔。 云青此时敲门走进来,看见此景微微一愣。 顾总什么时候有兴趣喂鱼了。 “顾总,老爷子喊你回顾宅吃饭。”云青恭敬开口。 顾凌辰微勾唇角,又抓了一大把饲料在鱼缸中,也不怕鱼撑死。 “知道了,去备车。” 顾宅,他可许久没去了。 - 顾氏百年家业,老宅价值半座城池。 古色古香的四合院老宅,朱红的门楼高大夺目,青石板铺就的院落整洁干净,院落石雕的彩画飞禽走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走进正房,房梁雕龙画凤,墙上挂满了字画名家的作品,上好的紫檀木铺就的地板奢靡无比。 将这泼天的富贵写意的淋漓尽致。 主位上坐着顾老爷子,一旁坐着的是他最近从国外才回来的父亲顾延。 两人面色严肃端庄,浑身散发着岁月沉淀的不怒自威,淡淡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人。 只见来人面容沉稳淡漠,步伐不疾不徐走进,踏入门内。 此时两人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直到那人嘴角忽而上扬起一丝邪佞的弧度,眼底是似笑非笑的兴味,全然不受眼前这两人气场的压迫。 “爷爷,爸。” “......” 空气安静极了。 顾颐钦从来都是喊“老爷子”和“父亲”,断不可能会喊出“爷爷”和“爸”这样的称呼。 顾老爷子手里的佛珠都要捏碎了,他眉头微凝看着眼前的孙子。一旁的顾延和老爷子对视一眼,看向自己的儿子。 “凌辰?”顾延开口。 顾凌辰笑而不置可否。 顾老爷子瞬间脸色沉下来,“颐钦呢?” “爷爷怎么这么偏心,我也是你的孙子不是吗?”那人漫不经心开口。 “你还好意思说!”顾老爷子想起来就来气,“小时候出现就天天逃课、打架、不学无术!” 谁懂啊,从小就像有两个孙子。一个不省心一个太省心。至于老二家那个?上不了台面,不说也罢! 顾凌辰挑眉,还是笑着不说话。两人看见他这样,神情渐渐安静下来,似乎在回忆什么。 小时候,顾颐钦优异但疏远,但凌辰不一样,会表现出一丝孩子气,会缠着喊他爷爷。 对于顾凌辰,两人的心情和态度是复杂的。 “罢了,既然来了,就吃顿饭吧。不过今天你表弟要来,切忌不可露出马脚。” 人人只知道顾颐钦性情大变过半年时间,并不知晓真正缘由。 顾老爷子开始循循善诱,语重心长,担忧自己孙子的第二人格不明白这顾氏内里的水深火热。 “放心吧爷爷,我都知道。”那人只是淡笑着。 他暗暗的想,爷爷,没有顾颐钦,我也可以啊。 顾老爷子凝视他后片刻点点头。 “也罢,自小你虽然乖张,但成绩也不比顾颐钦差在哪儿。除了那身臭脾气,嗯,现在好像收敛些许。” 一旁顾延哭笑不得,但是看着眼前这幅场景,心情异常的复杂。 颐钦好像从未这样笑过,老爷子也从未在颐钦面前表现出这样的一面。 不多时,外面传来通信的保镖。 “顾老爷子,顾二少爷来了。” 顾老爷子的脸色一下子淡下来,又恢复那副严肃的模样,顾凌辰也收敛了脸上的恣意,恢复冷淡的从容。 “让他进来。” 于成推着顾郁寻走进来。 轮椅上那人有着一张妖娆惑众的脸,面上带着温雅端庄的笑意,眉宇间都是听话知礼的恭敬温顺,俊美若妖的面容浮现着一丝病态苍白,时不时拿起绢帕捂唇咳嗽几声。 顾老爷子越看越不喜,越看越觉得他像他那个不知羞耻觊觎顾家难登大雅之堂的妈。 顾老爷子冷声开口,“既然人都到齐了,就移步开席吧。” 一顿饭吃的诡异十分,顾延话不多,顾老爷子偶尔问着顾凌辰公司的情况,顾凌辰都对答如流,面上伪装顾颐钦伪装的天衣无缝。 饭桌上,顾郁寻突然看向顾凌辰,用温和的语气开口。 “听闻那日在夜爵我手下的人不小心冒犯了大哥的人,表弟在这里赔个不是。” 顾凌辰眉头微凝,心里困惑但是没表现出来,淡淡回答。 “没事。” 顾郁寻点头,又继续开口,“不过没想到大哥新签的设计师这么胆大,竟然敢说是大哥的女人,还说大哥大腿上有颗痣,这女人还真是胆大妄为。” 他语气清隽调侃,温润的嗓音絮絮道来,却令餐桌上气氛凝滞到极点,所有人的动作无不僵住,包括顾凌辰。 第四十七章 疯了 顾老爷子和顾延眼底染上不可置信,饶是两位平时不动如山,此时也被惊在当场。 顾颐钦出生时,大腿上有颗红色的痣,两人印象也颇深。 这事只有顾颐钦从小在身边的人知道。 这女人竟然会知道大腿有痣……这种如此私密之事。 顾凌辰的女人他们还能信几分,要是那个平日性子寡淡的顾颐钦......疯了吧? 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怎么半点风声也无。 两人探究的目光看向顾凌辰,只见那人原本伪装淡漠的眼底仿佛有黑色漩涡急剧流转,极度的冰冷骇人。 他攥着筷子的骨节发白,唇边隐约有笑意,却冷沉。 他豁然起身,眼底是风雨欲摧的阴暗情绪。 “我还有事,你们慢用。” 不等剩下三人再探究,那人已经大步离席。留下顾老爷子与顾延面面相觑,而顾郁寻还是笑的风轻云淡,温润的眼底隐隐有些意味深长。 单从顾老爷子和顾延的反应来看,那女人所说的大腿有痣......还真不是胡诌啊。那个女人......和顾颐钦关系绝对非比寻常。 不过......顾颐钦的反应有点奇怪,是错觉吗? 顾凌辰沉着脸走出顾宅,立马打了一通电话。 “给我查近日夜爵发生了什么事,沿着顾郁寻查。” 他沉沉的眸子看向远方天空,冰邪寒凉的目光不加掩饰。 新签的设计师?顾颐钦的女人? 最好不是他想的那样。 - 用完餐,顾老爷子很快将顾郁寻打发,和顾延来到书房。 墙上挂着些历史悠久的字画轴,窗台上放着几盆松石盆景。精致的木质茶几上放着一套古董茶具,一旁是一盏青铜古董台灯。 顾老爷子坐在书桌前,对顾延开口。 “你和文琦常年待在国外,对颐钦关心太少了,老二家那孩子说的女人也不知到底是他哪个人格的。他谈恋爱了,你怎么不知道?” 顾延:“......” 顾延接下父亲的数落,低声说,“文琦这些年因为愧疚不太敢见他,而且,他并不想见我们。你也知道,他现在长大了,反而对我们的关心完全......漠然无衷。” 就连病情再次复发,也对家里半分消息不露。 听闻这话顾老爷子冷笑,“这都是怪谁,我好好的宝贝孙子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你们!还以为病好了,没成想十年竟然再次复发!” 说起这个,他就一阵心痛。 可他没办法怪任何人,顾家的铁血教育一向如此,就连顾延小时候,也是这样走来的。 可好歹他老婆子在世的时候,一向对顾延是精心爱护。 而顾颐钦......想到这里,他也有些愧疚。如果在颐钦小时候接回老宅抚养,他会不会不至于被南文琦教成这个样子?是不是也不至于患上人格分裂? 房间里一时间变得沉寂,半晌顾老爷子才开口。 “想后悔已经晚了,不如想怎样弥补,”他将佛珠捏的更紧,语气不容置喙,“你去查他身边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不是乱七八糟的人,也不必太过干涉。还有,明天你和我亲自去拜访温容。我要了解颐钦现在病情的所有情况。” 顾延应下老爷子的要求,又道,“文琦.......要让她回国吗?” 顾老爷子冷笑,“毕竟是亲妈,让她回来吧。” - 次日,温容的心理诊所室迎来这两个不速之客。 上好的凤凰单枞搁置两人面前,温容脸上是恭敬的微笑,然后亲自将师傅陈山请来。 陈山听说后立马风尘仆仆赶来诊所室。 “不知两位贵客要登门拜访,有失远迎啊。” 顾老爷子不客气冷哼一声,“回国了怎么不和我们说一声?” 这是怪罪他不往顾家这边通信了。 陈山无奈笑笑,这也是顾颐钦交代过不要和任何人讲。 见陈山不说话,顾老爷子心里也清明几分,冷哼一声。 “真是长大了翅膀硬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顾家没人了。” 在这位老爷子面前,陈山都不由得擦了擦汗。 “顾先生是......怕您二人担心。” 顾老爷子还是冷着脸,顾延正襟危坐坐在他身侧。老爷子将佛珠一撩,严肃开口。 “他这病什么情况了?” 闻言陈山肃穆了脸色,沉沉将情况道来。两人听着眸色越发沉重。 “难道不可能融合?”顾老爷子说。 “除非其中一个人格自愿消失,并两人都有融合的意念,才可能融合。”陈山如实道。 可如今不说愿不愿融合,谁又愿意自愿消失? 两人眼底是沉沉的复杂之色。一时间空气静寂可闻,许久后顾老爷子才开口。 “如果非要消失一个,尽量保住主人格。” 二选一,他只能这样选择。至于凌辰…… 顾老爷子心底想着也不是滋味,又继续开口。 “如果真的没有办法,就算共存,也没有关系。” 就当有了两种性格的孙子。 听见顾老爷子的话,众人都十分惊诧,但还是点头。 陈山说,“我明白,老爷子,您放心,副人格取代主人格的情况也是非常少的。” 谈完后,陈山恭恭敬敬将二人送走。 送完客,陈山给顾颐钦拨电话。 “顾先生,顾家那边知晓了您的病情。”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说,“知道了。” - 一周后,a大。 三月的阴天,乌云如霜地聚积在天空,将湛蓝的天幕完全遮蔽。风中弥漫着阴沉的气息,树叶和花草在阴风中瑟瑟发抖。 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重,湿漉漉的,仿佛要凝结成雨点飘落下来。 晏媺兮走出教学楼,就看见那人站在不远处盯着她。 他脸上是努力维持平静也无法掩饰的阴沉,头发凌乱十分,高定西装也失了一丝不苟,浑身散发着冰寒的气息。看见她那时就大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不妙。 顾凌辰要发疯。 没等她装没看见转身跑掉,他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直接将人带进一旁无人的教室里。 “看见我就要跑,是又做了什么瞒着我的事?” 他语气是漫不经心的寒凉,隐隐压抑着疯狂的情绪。 “没、没有啊......顾凌辰你干嘛,你松开我。”她不安的说道。 而她心里不祥的征兆达到了顶峰。 第四十八章 玉碎 她能感到,顾凌辰锐利沉沉的目光在她微白的面容上巡视,片刻后他才松了禁锢她的手。 他微微沉了一口气,似乎想要压抑自己欲发狂的情绪。 “小兮,你和顾颐钦是怎么回事?”他眸色阴鸷,语气努力维持平静。 “什么?”她愣了愣,不解其意。 他盯着着她无辜的面庞,心里想的却是今早看见的调查结果。 他就在一瞬间变了脸,失了控,理智一瞬间抛至九霄云外,他声音冷锐如冰,邪佞在眼底危险尽显。 “小兮,你和顾颐钦究竟什么关系?!我不是告诉你——要离他远点吗?” 他欲要发狂,说着一把将她抵在门后,修长手指紧紧捏着她的下巴。 “为什么不听话?” 晏媺兮脸色瞬间白了彻底,大声解释。 “我和他没有关系!” “呵,那为什么,你说你是他的女人,还知道他大腿上有痣?”他唇边勾勒出一丝冷笑,眼底是欲要癫狂的昏暗失控,“说啊!” 晏媺兮睁大眼睛。 他怎么会知道这事儿?怎么办? 她可以对顾颐钦说这是顾凌辰说的,因为顾凌辰做得出这种事。 但是她没办法和顾凌辰说这是顾颐钦说的,因为顾颐钦根本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感到下巴传来一丝疼痛,千钧一发之际,她大声说。 “我胡诌的!” “胡诌?”他紧紧盯着她。 “对对对胡诌的,我和他只有合作关系,那天只是遇到危险不得已搬出他的名号。”晏媺兮解释,开始胡编乱造。“你说的大腿有痣......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胡诌恰好说中。” “是吗?”他眼底疑色不减。 晏媺兮连连点头。“真的,不信你可以问云青,我要真是他女人,云青肯定会知道。” 他眼底的浓雾散了几分,松开了她的下巴。 “小兮,你最好别骗我。”他阴着眸子警告。 “没有。”晏媺兮信誓旦旦。 那人松开了手,看着她被捏红的下巴,眼底逐渐染上一丝深邃的怜惜。 “小兮,我不想吓到你。” “......” 已经吓到了,谢谢您。 他沉沉的眸子看着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卑微之色。 “小兮,你知道的,没有你的话,我会疯掉的。” “......” 半天总算将这个爷打发走后,晏媺兮走出教学楼,无奈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没关系,再过五个月...…八月份,她就可以出国了。 - 六月中旬,暑假来临之际,晏媺兮来到帝都新设的博物馆藏点收集灵感。 晏媺兮拿着笔记本和相机,踏入博物馆展厅。 地面铺着华贵的地毯,四周悬挂着巨幅名画,天花板上壮观的水晶吊灯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每一件展品都置于精心雕刻的玻璃展柜中,配以华丽的陈设。 设展这人好大的手笔。 晏媺兮沿着长廊,看着两旁收藏着不同年代的珍贵文物。 在一片所有展柜的视觉中心里,一枚玉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打量过去时,瞬间惊讶愕然占满了她的眸子。 只见展柜里静静地躺着一只顶级玻璃种玉镯,这只玉镯晶莹剔透,质地细腻无暇,镯身呈现浅碧色的海水色泽,如同清澈的碧海。 玉镯的两端各镶嵌着一颗形状饱满的祖母绿,浓郁的翠绿与玻璃的翠蓝交相辉映。 无论是种水的纯净度,还是翡翠的切割打磨,都达到了极高的水准。如此美轮美奂,散发着奢华尊贵的气息。 令晏媺兮愕然的不是这枚玉镯本身,而是这枚玉镯,上一世她见过。 这枚玉镯......正是被顾颐钦囚禁的前兆。 记忆回到那时。 被顾颐钦囚禁前夕,一年间他无数珠宝相赠,却得不到她一丝动摇。 前世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刻,顾颐钦耐心逐渐告罄,那日,他霸道强势的将她带到一架无人的豪华游轮上向她表白。 说是表白,不过是俗套的戏法,献上9999朵玫瑰,将这枚价值一亿多的玻璃种玉镯送给她。 要她答应做他的女人。 可笑的是,她从这个男人眼中看不见任何感情和情绪。 像一潭幽深的冰湖,清冷自持只是他的伪装,湖面之下,是欲要将她撕碎的猛兽獠牙。 拒绝之下,是他濒临失控的幽暗目光。她依然记得,那张俊美的面容上,清冷逐渐退散,唇畔勾起一丝弧度诡谲而危险,声音依然平稳轻淡。 “你不喜欢,好啊,那换一个。” 说罢他毫无在意的将手里的玉镯扔在地上。 没有用力,没有泄愤。 可玉碎,彻底。 然而,下一秒是昏天地暗的失控,那人将她拽进一旁他事先备好的房间,他慢条斯理解开领带,将她手腕缚住,不顾她崩溃的哭喊求饶。 而他在昏暗的房间里轻笑低语。 “真是没办法驯养的小猫......” 像是撕破了所有的伪装,恶劣到了极点。 “非要逼我走到这一步是吗......” 回忆结束,晏媺兮的脸色惨白,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她告诉自己,都过去了,这一世,已经不再像原先的轨迹发展。 缓了缓情绪后,正当她想转身离开时,下一秒空气中突然传来玉碎的声音。 她惊愕回头,只见刚刚那只在展柜中还完好无损的玻璃种玉镯已然无故碎裂,人群一阵唏嘘的叹惋声,而她脸上的血色也在一瞬间褪尽。 博物馆的工作人员立刻围了上来,调监控之前,所有人都被暂时留在了博物馆。 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这只无故碎裂的玉镯,只有晏媺兮一言不发,脸色跟见了鬼无异。 她失魂落魄坐在一旁的长椅上等待调查结果,但心底一片乱麻。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玉镯碎裂的时间与上一世无异。 难道预示着一些既定的事情根本无法改变? 现如今,时间越来越逼近暑假,暑假之时,就是上一世被顾颐钦囚禁的时间点! 不,不可能。她连岑橙的命运都能转变,为什么不能转变自己的命运! 这一世,分明不一样。 此时,人群一旁突然传来云青的声音。 “发生了什么事?” 第四十九章 邀宴 晏媺兮下意识抬起头看过去,人群散开一道口子,她看见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她此时最不想看见的顾颐钦,而他身侧是一个老成严肃戴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神色冷淡,气场迫人,俊美的面容淡漠如雪,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她立马躲在了人群后面,一点也不想和他碰面。 工作人对云青颔首,然后对中年男人和顾颐钦恭敬焦急的说。 “杨书记,顾总,这只珍藏的玻璃种玉镯突然破碎了。” “监控看了吗?什么原因?”杨书记紧紧皱眉。 “还在调查,但是周围的人都说是玉镯自己破碎的。” 玉镯无故破碎,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实在罕见。 说着几人便在这儿等监控的调查结果,十分钟后,却证实玉镯的确是自己突然破碎的。 “先把碎片小心收集好,送去修复。”杨书记沉着脸吩咐完,对身旁的顾颐钦十分抱歉的说,“非常抱歉顾总,您私人的这枚玉镯在我的馆内发生这样的意外,我们会如数赔偿的。” 顾颐钦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点头,神色淡漠道。 “杨书记,客气了,不过是只玉镯。” 顾颐钦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上的监控视频,视频中离玉镯最近的竟然是熟人。 她站在玉镯面前待的时间有些长,垂着眼,很是安静,白皙的小脸在灯光下惨白如纸,仿佛受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打击一般。 有些异样的奇怪。 似察觉到什么,他抬起眼,看见了此时跟着人群想离开的晏媺兮。 “晏小姐。” 他不大不小的低沉声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 杨书记看见这场景,礼貌识趣的和顾颐钦告别,带着一众工作人员离开,而云青在不近不远处守着。 晏媺兮只觉得怕什么来什么。 她现在的心情还没完全平复,于是转身面对他时脸色依旧难看苍白,唇边是强装的礼貌微笑,尽力克制眼底的不耐与一丝微不可查的惧意。 让顾颐钦微微眯起眸子。 “晏小姐,我让你厌烦?”他淡冷着嗓音说。 晏媺兮闻言顿了顿,强装镇定,被迫营业勾起一丝微笑。 “怎么会呢,顾总,您可是我老板。” 烦,烦透了,又怕又烦。 他低呵一声,眼底意味不明,觑着她此时想要迫不及待离开的模样,随后转了话题。 “六月的高定宣传方案已经策划完毕,没什么问题下周的新品的发布会如期举行,还有,晏小姐这次的致敬经典方案不错。” “谢谢顾总赏识。” 晏媺兮礼貌对应,实际只觉得心烦意乱,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人的视线。 想起前世那一幕还是觉得他又可怕又可恨。 禽兽,败类,疯子。 他凝着她的小脸,少女眼底的情绪和控诉让他看不懂。他突然开口。 “你认得那只玉镯?” “什么?” 她蓦然惊愕抬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而顾颐钦清晰的在她眼中捕捉到一丝恐惧。 是什么让她如此? “晏小姐一直站在那只玉镯前发呆,神情恍惚。玉镯碎裂后,你似乎很害怕。”他缓缓说,探究的目光没从她脸上离开。 何止害怕,隔着视频,他都能感觉到她眼中的惊惶。 “我只是......想起了伤心事。”她头皮发麻的解释。 “伤心吗?” 倒不像呢...... 顾颐钦深沉莫辨的目光打量她,凝视她忐忑不安的表情,突然转了话题。 “下个月初,岳铭大师要在帝都开办生日宴。” 晏媺兮微愣。 岳铭大师是国内非常着名的服装设计师,顾颐钦和她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男人淡漠的声音继续响起。 “到时候各行各界的大师、在国际上有深远影响的商人都会到此,可以说是名流云集,到时候你以ashley的身份与我出席,我为你引荐这些人脉。” “?” 自然是有利无弊,但如果是和这人去......她真的不想啊。 “嗯?”他见她没反应,又重申一遍。“放心,这次生日宴注重私密性,没有任何媒体,无需担心外界知晓你的身份,你还是可以继续低调在学校修读。” 她恍惚抬眸,看见的是他不容置否的幽沉目光。 “......”去,去还不成吗。 见她终于点头,他才收回了视线。 “到时候我会派云青去接你。” 说完他就毫无留恋的离开,晏媺兮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背后已经湿透。 既然七月初要参加岳铭大师的生日宴,是不是就可以说明,她可以安全跳过六月底这个被顾颐钦囚禁的时间点。 想到这,她才放下心来。 她就知道,这一世还是不同的。 而那只碎裂的玉镯......巧合吧。 她努力忽略心底的不安。 - 一周后。 随着暑假的到来,顾氏与许氏联合的产品发布会也即将开展。 这一天场面浩大,宾客云集。众人无一不期待着ashley的新作,而这一场发布会更是直播到全球。 空间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氛,悠扬的音乐在空间中回荡,镁光灯四射照耀在走秀台上。 只见下一刻走秀台上灯光亮起,一排模特走出,全场的呼吸瞬间窒息! 这一系列一共不过两件,摇曳及地的纯黑色抹胸礼服,裙摆造型是层层叠叠的花瓣铺展而开,每片花瓣尾端是五彩斑斓的火彩。远看是红黑闪片与黑色闪片,而当媒体相机拉到近景,时尚媒体几乎全场震惊。 近景图分明是闪耀着金龟色的深色闪片,可谓是五彩斑斓的黑,加上些许贝壳色的闪片,衬的满天星式的点缀花瓣裙摆灵动又自然。 全球媒体直接被惊艳到尖叫! 许睿隆重介绍,“相信大家都看出来了,这系列的裙摆元素是借鉴也是致敬,致敬对象是那件来自上世纪50年代的经典junon,ashley想借此让经典重现。” 全球时尚媒体无一不为之鼓掌,所谓青出于蓝也不为过。 毫无疑问这次发布会再次赢得圆满的成功,晏媺兮勾起一丝笑意,随后从嘉宾通道离开,拐角处却撞到来人的轮椅上,坚硬的金属撞到她的膝盖,疼的她微微皱眉。 “抱歉。”她下意识道歉,毕竟两人相撞都有过错。 “没事。”这道声音温润好听,宛如清泉一般。 第五十章 生日宴1 淡淡的药香扑鼻,晏媺兮下意识看向轮椅上的人,微微皱眉。 他有着一张昳丽的脸,精致的不太真实,容颜带着些许病弱的苍白,眸子是清澈缱绻的笑意,唇边挂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身后推着轮椅的是面无表情的于溟。 这人......上一世她在顾颐钦书房资料里看过。 顾二少爷顾郁寻。 包括他身后的于溟,她都有印象。这几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瞬间后退了一步,匆匆点头就迅速离开,脚底几乎生风。 轮椅上的男子含笑看着她离开的身影,眼底意味深长,眸光隐隐流泻出一丝残忍的阴冷。 依稀能够记得少女戴着口罩,但露出的眉眼极致漂亮,看着他时眸光疏离清冷,可眼底更多的是十足的警惕,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 有点意思...... “那晚夜爵的女人,就是她吗。”他含笑对于溟说。 于溟点头,“应该没错。” 顾郁寻唇角的笑意更深,眼底染上浓郁的兴致,仿佛找到了一件甚得心欢的玩具。 “让于成继续查她和顾颐钦之间,我不相信,他们真有这么干净。” “是。”于溟点头。 顾颐钦的行踪不是那么好查的,在他们的调查结果里,很多时候他的行踪都是空白,查来查去只查出两人只是简单的合作关系。 可顾郁寻不信。 “下个月初的岳铭大师生日宴听说顾颐钦要去?”顾郁寻说。 于溟点头,“确实如此。” “还真是稀奇,他可极少参与这种......应该是要带那个设计师去吧。”顾郁寻眼底了然,随后对于溟说,“去安排一下,既然他都去了,我去不捧场怎么行。” 于溟恭敬应下。 - 七月初。 当顾颐钦看见盛装打扮的晏媺兮到来时,即便不动声色如他,眼底也闪过一丝惊艳。 “走吧。”他淡淡示意。 晏媺兮不太乐意的挽住他的臂弯走进宴会厅。 宴会厅,金碧辉煌,玻璃水晶灯饰璀璨夺目,来自各行各业的名流云集,盛装出席,寒暄交谈。 国际上有深远影响的商人、画家、音乐家、以及古玩界的大师都汇聚一堂,排场十分盛大。 每个来送礼的无一不是少则几百万多则几千万的重礼,只因这岳铭大师不仅在设计界有所作为,其家庭背景更是深厚,人脉甚广。 当顾颐钦带着晏媺兮盛装出场时,所有人的目光无一不聚集在了他们身上。 顾颐钦一身剪裁合体的高定西装,白色衬衫与藏蓝色的丝绒西装相得益彰,配以精美的袖扣。面容俊美,从容不迫,举止中透出矜高的气质,幽深而淡漠的眸子像漩涡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而他身侧的晏媺兮一袭鱼尾裙摆的高定礼裙,她容颜清纯绝艳,眉目清冷。裙摆处层层叠叠的薄纱逐渐铺展开来,犹如半人半鱼的形态。纱裙呈现出深邃的海蓝色,布料的褶皱犹如海浪翻腾。衬的她宛如深海精灵,绝美又神秘。 眼尖的人一眼看出这裙子是出自ashley之手的“人鱼姬之泪”。 众人惊异的看着他们,而岳铭大师已经上前亲自迎接。 “顾总,真是贵客啊,您这一来令我这生日宴蓬荜生辉啊。”岳铭大师高兴上前客套。“怎么样,顾老爷子最近身体可好?” “承蒙岳叔关心,老爷子一切都好。”顾颐钦唇畔带着礼貌疏离的淡笑。 岳铭大师眸光一转,落在他身侧,“这位是......?” 他不敢说女伴,顾颐钦身边哪里有过女伴和花边绯闻,何曾带过女人出席。 “这位是ashley。”顾颐钦淡淡介绍。 岳铭大师大师立马惊讶睁大了眸子,实在是意外的回答。 “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新起之秀,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他一脸欣赏看着晏媺兮。 “岳铭大师您客气了。”晏媺兮微笑,“晚辈需要学习的还很多。” “谦虚,谦虚哈哈。” 随着时间推移,顾颐钦带她见了不少名流之辈,晏媺兮踩着高跟鞋的脚尖都疼了。 似乎看出她的疲惫,顾颐钦开口,“去休息一下吧。” 晏媺兮求之不得,点点头就向一旁走去,坐在边缘角落里。隔着重重人群,依稀还能够看见那个沉稳矜贵的男人,他淡淡勾唇,在人群中游刃有余。 “晏学妹,没想到真的是你。”身侧突然传来一个清越好听的熟悉声音。 晏媺兮微愣,转头看去,没想到是言昕遇。 少年身姿挺拔,卓然而立,今日倒是第一次看他穿着正装,优雅矜贵的白色西装衬的他意气风发,略弯带笑的清澈眸子正注视着她。 “学长?”她惊讶的说。“你怎么在这?” “我是跟着家里长辈过来祝寿的。”言昕遇笑了笑。“倒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你,没想到原来你就是ashley。” 学校论坛是谁说言昕遇家世普通的?这身装扮完全不像啊。 没想到,天才绘画少年背后的背景也俱不简单。 晏媺兮笑了笑,“那还要烦请学长帮我保密了。” “彼此彼此。”言昕遇笑开,“你知道,在学校绘画天才这个身份已经够让我麻烦。” 似乎感受到他的困扰,晏媺兮也不由得弯眸笑起来。 要是那群人知道言昕遇不是普通门第,a大估计要炸开。 言昕遇抬眸看向人群中心那个众星捧月般的男人,终于想起来这人就是那日在美术馆将她拉走的那个。 只是感觉倒和上次给他的感觉大不一样。 “那是你老板?”言昕遇问。 晏媺兮点头。 和言昕遇攀谈几句后,随后言昕遇有事离开。 而晏媺兮拿起桌上的果汁来到天台透气,没注意到一个红色的影子正跟着她。 看着月夜发呆,没成想一旁突然一个力道撞上她的手臂,生生让她手里的果汁洒落至胸口。 “哎呀,我不小心的,你这件礼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这道声音里满含着挑衅与不屑,晏媺兮抬起头,看见一个穿着红色礼裙的女人在身旁正一脸轻蔑的表情看着她。 晏媺兮眸子骤冷。 叶洛洛冷哼一声,“看什么?本小姐不是故意的,会赔给你。喏,多少钱你说个数。” 晏媺兮冷着脸,一把将鱼尾裙摆扯掉几层纱当作披肩,堪堪盖住了被果汁浸湿而近乎透明的胸口。 然后她抬起眸子,不由分说一把将杯中残留的果汁泼向对方的胸口。 第五十一章 生日宴2 叶洛洛不可置信的尖叫一声,晏媺兮的唇畔勾起一丝笑意,轻声说。 “这下好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就当扯平了,不用赔了。” 叶洛洛只觉得气疯了,从小到大,谁敢这么对她! “该死,你知不知道本小姐是谁!叶家知不知道,你完蛋了,我要和我爸说,让你在设计界混不下去!” “呵,在帝都我只知道顾承余盛这四个姓氏,江城叶家?是什么东西?”晏媺兮似笑非笑,“况且,你还能撼动我身后的顾氏不成?” 她想她想起来这个女人是谁了。江城首富叶家的女儿,近年迁到帝都发展,其女张扬跋扈。 “一定是你用狐媚子手段勾引了顾总!他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女人。你迟早会被他甩掉的!”叶洛洛气急败坏。 晏媺兮冷着脸。 这怕不是顾颐钦的脑残粉吧,看她和顾颐钦站一块,嫉恨交加? 谁跟她说自己是用美色上位的。 叶洛洛气的脸色铁青,看着晏媺兮精致绝伦的脸蛋上依旧淡定的神情,一巴掌就想扇过去。 晏媺兮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推开了,空气中响起她清冷嘲讽的声音。 “叶小姐想跻身帝都豪门,也不看自己有那个命吗。”晏媺继续道,“你父亲只怕并不知道你来这场生日宴吧。毕竟,叶家不够资格。这次的邀请函,怕不是你自己偷来的......或者是伪造?” 叶洛洛脸色变了变。 晏媺兮微微一笑,“你混入这场宴会,确实献上重礼,赚足了眼球。岳铭大师碍于面子没当众发难将你赶出去。 可要是......岳铭大师知道送的礼物是赝品呢?叶家...可就贻笑大方了。” 叶洛洛现在的表情只能说像见了鬼一般,脸色已经惨白铁青。 她怎么、她怎么能知道! 而这还要得亏晏媺兮前世的记忆。 上一世,这场生日宴的两年后,突然爆出叶家女儿为了攀上帝都豪门人脉,当年瞒着所有人伪造邀请函混入生日宴,还送了个高仿赝品,这赝品,直到两年后大家才知道。 把岳铭大师气的够呛,各豪门也是十分鄙夷。 又胆大又愚蠢。 此时,两人都没注意到天台旁的帷幕微动,矜贵冷淡的男人靠在墙上,指尖轻碾烟头,将已经抽完的烟扔进了垃圾桶。 他轻轻挥手,云青懂得他的意思后就先离开了。 天台那边。 “你胡说八道!”叶洛洛大声辩驳,但脸色无不显示她的心慌。 不可能,这女人肯定只是随口一说! 而晏媺兮已经懒得理她,提起裙摆就要离开。 叶洛洛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是厌恶,突然上前从她背后一把推了过去。 晏媺兮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如此嚣张,她闭眼等待疼痛到来。就在即将倒地之前,腰间突然横过一个手臂将她揽住。 鼻息间是那股冷冽熟悉的松檀气息,无孔不入的钻入她的鼻尖,腰间横贯的手臂十分有力,晏媺兮能够感到那手掌心的滚烫。 脸色不可控制的白了几分。 还好顾颐钦的掌心一触即离,在她站稳之后就已经疏离的后退一步。她抬起头,是他幽深而兴味稍显的目光。 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这是什么眼神? 他低眸目光从她身前扫过,神情微顿,随后将西装外套脱下披在她肩上,遮挡住了她的狼狈。 做完这些后顾颐钦抬眸看向叶洛洛,眼底的冷意直让叶洛洛打颤。 “叶家真是教了个好女儿。” 他清冷的声音无不嘲讽,说罢直接带着晏媺兮离开了天台。 过了一会儿,叶洛洛也失魂落魄离开了天台。 而此时,天台空无一人后,于溟将顾郁寻从一旁的隔间推了出来。 温润的男人眼底是饶有兴致的笑,“呵,真是有意思的一场戏。” - 晏媺兮跟着顾颐钦离开,那人正在她身侧打电话。 “让叶继雄好好管教一下他那个蠢货女儿。”他声音冷然,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晏媺兮倒是头一次听一向在外人面前克己复礼的顾颐钦骂人。 顾颐钦侧眸瞟了她一眼,入目是她谨小慎微低眸的模样。 张牙舞爪的小猫,在他面前倒是过分老实。 他可没忘记她方才在天台上的模样。 性子怯懦是假,怕他倒是真的。 硬着头皮迎着他深沉难辨的目光,晏媺兮小心翼翼开口。 “顾总,宴会散场了吗?我们要离开吗?” “别急,还有场戏。”顾颐钦不置可否,只是将她带回宴会厅。 此时晏媺兮突然发现他身边没有跟着云青。 云青去哪了? 而此时,宴会厅中心,岳铭大师拿起话筒道。 “很感谢诸位到场参加岳某的生日宴,在座都是名流之士,可我刚收到匿名举报,说代表叶家的叶洛洛小姐赠与的礼物是个赝品,在场的古玩界大师也不少,岳某特邀大家来作个证。”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一个展柜被推了出来,上面静静躺着一串价值几千万的小叶紫檀佛珠。 这串小叶紫檀佛珠泽呈现出沉稳内敛的深紫褐色,木纹流畅自然,充满灵气。珠体圆润细腻,表面经过精心打磨,光洁柔和而不失木材原有的手感。每个佛珠都雕琢有精美的佛像图案,线条流畅生动。如果是假的,足够以假乱真。 众人围上去,古玩大师们开始对其鉴定议论。 而叶洛洛眼底满是慌张。她捂住被晏媺兮泼脏的领口,狼狈之下只想逃离现场,却被保镖拦下,“请”回了宴会厅。 此时一个身着深色唐装的中年男子先上前仔细审视这串佛珠。他拿起佛珠在手中把玩,眯起眼睛逐一查看每个佛珠的细节。用手轻轻抚摸佛珠,感受其表面纹路的质感,然后取出放大镜对准佛珠边缘处的连接线进行仔细检视。 众人都紧张的看着他。 此人放下佛珠微微摇头,“这串佛珠表面有微小的机器加工痕迹。” 众人一阵唏嘘。 其他的古玩大师也逐个掂量了一下,随后几人认定这确实是一串做工精良的仿品,而不是真正的小叶紫檀佛珠。 全场顿时哗然,目光齐齐看向人群后方站着的叶洛洛。 一瞬间叶洛洛成为众矢之的的,众人无不对其投以鄙夷的目光。 她此刻已经脸色惨白如纸,随后将目光猛然看向站在顾颐钦身侧的晏媺兮,眼神怨恨。 是她,一定是她!可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她送的是赝品! 而此时实际上晏媺兮的心情并不比她好到哪里。 这一切根本不是她的手笔。 只可能是......顾颐钦。 刚刚在天台,他全部都听见了? 第五十二章 疑心 此时岳铭大师派人将叶洛洛进场的邀请函拿过来,冷声开口。 “这封邀请函也是伪造的,叶小姐,你怎么解释?” 叶洛洛无从辩驳。 岳铭大师继续对一旁的侍从说,“去,给叶家打电话,让叶继雄亲自来接人。” 这是要把人暂扣在这儿了,必不会让叶家台面上好过。 叶洛洛这时开始白着脸惊慌的开始道歉,可人群并不会怜悯她的这幅作态。 人群议论纷纷,叶家也因此颜面尽失。 晏媺兮收回目光,忐忑小心翼翼侧眸,见的是身旁那人兴味索然的神态。 “走吧。”顾颐钦对她淡淡说。 两人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回去路上,商务车后座静寂可闻。顾颐钦面色淡漠如常,明灭不定的目光却将她紧紧锁住。 她不安低着头,肩上的高定西装散发着那人独有的清冽冷香,令她憎恶的恨不得扔掉。 那人突然不疾不徐开口。 “晏小姐怎么会知道,她送的是赝品?” 晏媺兮微白的面容一僵。 她最怕的还是来了。 “我......误打误撞,猜的。”她干笑一声。 “猜的?”顾颐钦微勾唇角,意味深长的盯着她。“那怎么连邀请函是伪造的也能被你说中?” 救命,他真的全部听见了! “真的是猜的...我想的是,小小一个江城的叶家怎么可能拿的出这么名贵的贺礼,我只是随口一说。至于邀请函,这次来的人都非富即贵,帝都豪门还不将小小一个江城首富看在眼里吗,怎么会邀请她呢。”她头皮发麻,强装镇定,“至于刚好全部说中了,只是巧合罢了。” “巧合?”顾颐钦语调微扬,深沉的眼底稍显兴味。 晏媺兮连连点头,他凝视着她,少女今日妆容清纯绝艳,小脸微白,低着头不敢看他,恨不得将头缩进西装外套里,眸子是看似恭敬的木讷。全然没有方才在天台上的气势凛然。 他的目光越来越幽沉。 此时,顾颐钦才突然发现,她从出现在他面前的第一面开始。 就很奇怪。 除了收敛乖顺的过分,还有一种他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冷淡收回了目光,此时小区门口也到了,晏媺兮捏紧西装外套下了车,随后转身微微弯腰对车内的人说。 “那个,顾总,谢谢,西装外套我洗好后还给您。” 那人只是在车窗内漠然瞥了她一眼。 “不用。“ 意料之中的回答,有洁癖的顾公子怎么会再要这件被别人穿过的衣服。 “那我照价格赔偿给您。”她的笑容客客气气。 顾颐钦看着她几分坚持的模样,意兴阑珊的收回目光。 “随你。” 他淡淡说完,商务车便开走了。晏媺兮看着车快要不见影后,才一把拽下了西装外套。 “嘁。” 她撇唇不屑,一脸嫌弃的将西装外套裹成一团球状,走向马路对面的垃圾桶,随后利落的扔了进去。 她扔完外套,心情都好了,此时礼服已干透,没有了原先狼狈。 可身上都是那股令人生厌惧怕的冷香。 赶紧回家洗个澡,晦气。 可她刚转眸,就发现不远处,黑色商务车前六个8的车牌号异常夺目,也异常惊悚。 救命!怎么会去而复返。 商务车再次停留在她身侧,车窗摇下,入目是正在擦冷汗的司机,和眸子幽沉的顾颐钦,他手里是一只钻石耳坠,是刚刚在车上晏媺兮不小心落下的。 晏媺兮心不安跳了跳,努力维持平静,心里却在打鼓。 刚刚那幕他不会都看见了吧? “顾总。”她讪笑一声。 顾颐钦一言不发将钻石耳坠递给她,眼神却似探究似玩味的在她脸上巡视。 “谢谢顾总。” 隔着车窗接过耳坠她只想逃之夭夭。 顾颐钦凝视她马不停蹄落荒而逃的背影,片刻后看向路边的垃圾桶。 依稀可见高定西装的一角皱巴巴的从垃圾桶边露出来,令他微微眯起了眸子,似想起刚刚那一幕,饶是平日清冷淡定的他,此时也不禁舌尖轻抵了下齿端。 “嘶。” 表里不一的小猫。 - 七月中旬。 此间晏媺兮一直在筹备月底即将到来的普拉达国际美术大赛。 那次宴会之后,言昕遇邀请她参观他开办的私人画展。 晏媺兮欣然答应。a大绘画天才言昕遇被称为新生代画家的紫微星。对于言昕遇,她是满心纯粹的欣赏。 这天,私人画展颇具规模,展览场地位于帝都一处典雅的花园别墅内。装修简洁,采光明亮,展览布置细致,每幅画作下方都置有简介的作品介绍。 晏媺兮今日穿着一袭淡紫色长裙,温软不失端庄。 “晏学妹,你来了。” 人群中,言昕遇看见了刚入展厅的她,少年笑着走过来。 “嗯,恭喜你啊,有了属于自己的画展。” 而她的画展,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开办呢。 “小遇,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同学吧?”此时一个衣着华贵的老妇人走过来。 言昕遇笑着点头,然后对晏媺兮介绍,“这位是我奶奶。” “您好。” 晏媺兮挽起礼貌微笑,抬眼看过去,来人身着定制的丝绸长裙,端着一杯红酒,神态从容,举手投足间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格调。 “那小遇先带同学去逛一圈,这边的宾客我来接待。”她笑得和蔼。 言昕遇便和晏媺兮沿着长廊走去,两人一边有说有笑,发现彼此对于艺术画作的见解都不约而同,他谈吐见解都真知灼见,面面俱到。 此时,两人来到一面墙前,毫无装饰的墙面正中是一副色彩绚丽的巨幅油画 画面中一个身穿白色芭蕾舞裙的少女正在灯光下起舞,少女纤细的手臂高高举过头顶,脚尖点地,全身的线条舒展均在这动态的一瞬间拉伸到完美。裙摆也如花朵般绽开。整个人在灯光的笼罩下仿佛天使起舞。 虚实结合的光影将少女描绘的巧妙传神,成功捕捉了芭蕾舞蹈的动感和美感。舞台周遭则笼罗在黑暗中,衬托主体的光明。 十分令人惊艳! 第五十三章 隐忍 晏媺兮眼底闪过实实在在的惊叹。 “这幅画作我创作了一年时间。” 言昕遇唇边挽起笑容,淡淡介绍说。“这幅画的灵感来自于一年前,我在a大的国庆晚会上的匆匆一瞥。” 晏媺兮微愕,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日你的舞蹈给了我很大的灵感启发。” 耳边传来少年清质好听的声音,她抬起眼,入目的少年卓然而立,笑意分明。 这话内容乍一听好似有些暧昧,可晏媺兮却只在他的眼中看见不染杂质的干净与对艺术的纯粹向往。 和他相处总是令她的心十分宁静。 她莞尔一笑,“我的荣幸。” 两人相视而笑。 此时,两人继续交流着此作品的画中意境技法,晏媺兮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她礼貌对言昕遇笑笑,拿起手中手机一看。 是顾凌辰见打电话打不通发的短信: “小兮,你在哪?” 晏媺兮看了一眼就将屏幕灭了,当没看见。 她此时没心思理他,况且快要比赛出国了,马上就要摆脱这两神经病了。 下一秒顾凌辰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晏媺兮直接静音将手机扔进了包里。 “不接电话吗?”言昕遇问。 “骚扰电话。”晏媺兮说。 随后两人又继续讨论交流起来。 - 此刻,另一边。 顾凌辰阴翳着一张脸,一把丢掉手机,抓了一大把饲料扔进了鱼缸,阴沉沉的盯着鱼缸里的胖成球的锦鲤和被饲料浑浊了的水。 片刻后,喊了云青进来。 “去查现在晏小姐在哪里,在做什么。”顾凌辰淡淡吩咐,但周遭气压极低。 云青赶忙连连应下,一边走出办公室一边寻思。 晏小姐是惹了这位爷了? 还没见顾颐钦脸色这么难看过。 - 半个小时后,顾凌辰出现在言昕遇的私人画展。 极少数人认出了这位顾氏掌权人,心里十分震惊。 顾家和言家向来无甚交集,因为一个在帝都从商涉政,另一个则更注重艺术上的造诣。 两家都同样低调,言家虽称不上帝都四大家族,但言家世代皆为艺术世家,在各艺术造诣上的成就在全球达到了举世震惊的地步。 言老太太上前迎接这位突然造访的贵客。 “顾氏公子,您这次而来,是有什么事?” 老太太也是个门精,见他一进门就似有若无在人群中巡视什么,心里划过一丝了然。 “我来找人。”顾凌辰开口。 言老太太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顾凌辰便大步朝画展里走去,沿着长廊,他终于看见了前方两人。 相视而笑,十分登对。 手瞬间紧握成拳,竟忘记了在公众场合的伪装。他大步走过去,清冷的眉宇间尽是寒意。 “小兮。” 晏媺兮听见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身体蓦然僵住。 两人回头看向来人。 男人一身矜贵,但面色隐忍,似乎在压抑什么情绪,目光冰冷的扫过言昕遇,再落在她的脸上。 他看似平静无波的表面下或许早已失控,浑身散发着不同寻常的危险气息。 晏媺兮下意识往言昕遇的方向靠了靠。 言昕遇抿唇看向来人,此人是晏媺兮的老板,但是和上次在生日宴上见的感觉又好像不尽相同了。 而他总算想起来,这人,他小时候家父曾带他上门拜访帝都神秘权贵时见过。 “顾先生。”少年的笑容清浅礼貌,似乎不为他身上的威压所迫。“有什么事吗?” “我找她有事相谈。”顾凌辰淡淡开口。 面色依旧维持一派淡漠,眸子没有离开过晏媺兮。 晏媺兮白着脸,她一点都不想和顾凌辰走。这厮估计绝对不正常。 可她别无选择。逃不过的终究逃不过。 “小兮。” 见她没动,那人再次叫了一声,语气平静,但眼底压抑的狂澜快要将她吞没。 是一种警告。 晏媺兮低眸白着脸走过去,然后转身对言昕遇说。 “学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言昕遇下意识担忧看了一眼脸色不对的她,又抬头看向气息危险的淡漠男人。 “晏学妹是我重邀而来的客人,顾先生有什么事不妨改日说。” 顾凌辰微微眯眸,这人竟敢和他公开对板。 他面色依旧冷淡,实际上隐忍的情绪已经将要达到临界点,想起刚刚那一幕,身体里有一种躁动疯狂的情绪想要喷涌而出。 眸光突然扫过两人身后的墙面,看见那副画作,顾凌辰想起一年前初见少女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躁动阴暗的情绪,瞬间炸开了。 他捏紧拳头,眸子越来越阴戾,晏媺兮察觉不对,一把抓住了他衣袖下握着拳头的手。 对言昕遇说,“不好意思啊学长,我和他的确是有一个合作项目的细节没谈完。” 言昕遇看向她,顿了顿,然后轻轻点头。 “没关系。”他淡笑,目送他们离开。 晏媺兮将顾凌辰拉出画展后松开手,顾凌辰正盯着她,眼底的情绪令她毛骨悚然。 “小兮,你最近为什么一直躲我。”他开口,眼底有些躁动不安。 “月底我要比赛了,很忙。”晏媺兮撇开视线说,“你还有什么事?” 一副想尽快将他打发的模样。 顾凌辰盯着她面色苍白的脸,和时刻逃避自己的眼神,突然抿唇开口。 “那副画怎么回事。” 晏媺兮一愣,随即接踵而来的是心慌不安。 顾凌辰面色看似冷静,实际上他早已失控,只等宣泄之口。 他沉着气松了松领带,整个人散发出野性邪佞的霸道。 晏媺兮察觉到不对劲,脸色微白。 “那…..只不过是一副艺术创作。” “只不过?”他轻呵一声,冰邪的冷意在眼中深藏,“你觉得我信吗,小兮?” “你!爱信不信。” 晏媺兮再也无法忍受他冷锐的气势,惨白着脸一把将他推开就要跑掉。 看见她要跑,一股从骨子里猛然漫上来的戾意让他再也无法维持伪装的平静。 一把将她拉回来就抵在了车门上。 离得近极了。 晏媺兮察觉到,他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要玩真格的了。 脸色一瞬间惨白如纸,前世的记忆纷至沓来,盯着他的目光是痛恨厌恶,和脆弱害怕。 第五十四章 心软 顾凌辰想靠近她脸庞的手一顿,声音渐渐不可置信。 “你......讨厌我?” 他咬牙切齿,眼底冰凌遍布,可他分明红了眼眶。 晏媺兮看着他欲要失控的神情,和受伤的眼神,无力偏过头。 明明他才是占主导的那个,可好似受了天大委屈的人,是他。 “顾凌辰,别闹了,放开我吧。”她低低开口,声音有些微的请求。 他脸色突然变暗,突然紧紧抱住她,任由她怎样推开都没用。 “不放!放了你会对别人笑,会和别人一起讨论你喜欢的事物,会被别人抢走!” 温润的水意突然划过她的颈侧。 他哭了。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讨厌我......” 晏媺兮无从辩驳。 无法解释那是来自上一世的厌恶,或许更多的。 是迁怒。 她真真正正恨的人,是顾颐钦。 “顾凌辰,先放开我,你要明白,我和你还不是恋人关系。”她收敛眼底复杂的情绪,开口,“你这样......会吓到我。” 上一世顾凌辰虽然霸道,但最是受不了她受伤。 更何况是示弱。 就算即使是片刻的心软。 而这一世的顾凌辰,好像......格外心软,比上一世过犹不及。 顾凌辰松开手,但一只手还是执拗抚上了她的脸,他眼底翻滚的巨浪炽热又卑微。 “再等等我...小兮,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再等等他…他可以的。 她安静看着他,面色依旧没有血色,却展开一抹苍白的笑,带着几分安慰。 “顾凌辰,回去吧。” 他顿时收回了手,正准备离开,却又在离开前看向她。 “小兮,不要讨厌我。” 她看着他执拗又哀求的悲伤眼神,下意识开口。 “没讨厌你。” 下一秒他脸上的表情顿时一亮,唇畔边纯粹的笑意倏尔弥漫,竟然有一分孩子气。 晏媺兮安静凝视他离开的背影,心里复杂极了,但更多弥漫上来的是想逃离这里的迫不及待。 再这样下去,别说顾凌辰,连她也会疯掉。 - 顾凌辰上车离开。 车窗渐渐闭合,挡板隔开,阻挡了所有的视线。 他的眸子才真真正正的阴沉下来。 领带被他扯下,连袖扣都被他的动作扯落,他微微闭眸,似乎在压抑自己骇然的欲望和情绪。 那副画,她的笑,她和别的异性接触。 多美好的少年,不像他,只能在阴暗处踽踽独行,连身份都是别人的,不见阳光,一无所有。 “去星火。”他突然对前座的云青开口。 云青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星火?”他懵了一瞬。 “环球赛道。”顾凌辰淡淡说。 云青一愣,星火环球赛道?那不是赛车场吗?顾总怎么要去那。 - 片刻后。 风声呼呼切过,数十辆色彩绚烂的赛车排列在发车线前方,引擎的轰鸣声此起彼伏,场内气氛热烈紧张。 绿灯一亮,赛车便如离弦之箭冲出起跑线。 此时一个邪佞不羁的男人双手紧握方向盘,阴翳的墨眸正紧盯前方盘山路的每个弯道。跑车引擎的轰鸣声在山间回荡。 他的车技出众,在陡坡、急弯处也收放自如,竟然在极度的危险绝境下与别的选手擦身而过,直接反超。 这种抛开一切顾虑、只为玩儿命的感觉。 是这一年来,顾凌辰最喜欢的宣泄方式。 “太酷了!六号选手我的神!” “啊啊啊太帅了,救命妈妈我要恋爱了!” 在围观人群的尖叫声中,他优先冲过了山顶终点。 顾凌辰摘下头盔下车,机械师们立刻上前检查赛车状况。他发丝被汗水微微潮湿,邪气凛然的眸子幽深而淡漠。 云青立马上前,他胆战心惊的接过顾凌辰手里的头盔,心里实际在惊恐。 他们家顾总什么时候学会的飙车??? “怎么,你很好奇?”顾凌辰淡淡扫过去,眼底的邪气深深隐藏。 云青连连摇头,顾总的事情他哪有胆子置喙。 顾凌辰在全场的欢呼尖叫声中拿起奖杯丢给云青,随后走出了赛车场。 随后将云青支开了,对司机说。 “去趟落澜湾。” - 第二日下午。 晏媺兮正在创作月底即将开展的普拉达的比赛作品。 突然晏媺兮的手机响起,是顾颐钦的电话,她放下画笔接过。 “喂,顾总?” “下楼。” 那边的话不容置喙,说完就挂了电话。晏媺兮直觉不对劲,皱着眉洗了手下楼。 他怎么会来找她? 走出单元楼,看见伫立在不远处的男人,定睛一看,愣了愣。 他今日...... 怎么有些狼狈呢。 他身上冷冽好闻的松檀冷香中似有若无夹杂着一丝酒香。 虽然面容一如既往的俊美若妖,可他那微红的眼眶彰显出他昨夜没有休息好,他神情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 怎么一副......过度放纵的模样。 “您昨晚这是......?”她试探迟疑开口。 顾颐钦脸色没变,气息却一沉。纵使神情有些狼狈,但依旧散发着上位者独有的气场。 “你昨天做了什么?”他直接问。 “?”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做了什么刺激了他?” 她一脸懵的看着他,全然迷茫的模样。 “他怎么了?” “顾凌辰昨天飙车去了,不仅如此,飚完车还去宿醉了一场。”他语气微凉。 “......” 不是,这,顾凌辰发神经不要找她! 她一言难尽,又心情复杂。 有点儿不是滋味。 在顾颐钦的追问下,她只好将昨天的事情告诉了他。 “所以,你让他起了妒忌失控了,不过他没有伤害你?”他开口。 “......” 心理伤害算不算。 晏媺兮顿了顿然后点点头。“没做出什么实质性失控的动作,就是情绪有些不好。” 顾颐钦幽深的目光盯着她。 所以,顾凌辰,你是怕她会害怕,所以宁愿把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到自己身上吗? 顾颐钦眸子微垂,半晌淡淡开口。 “晏小姐果然对他是不同的,不过以我的了解,顾凌辰绝对不是轻易为一个人做到这种程度的人。” 他直视她。 “我真的很好奇,晏小姐是做了什么,能让普通的一见钟情变成如此深的执念。” 晏媺兮哑口无言。 她能说,她救过他吗? 不,不能说。 晏媺兮讪笑一声。 “我不是顾凌辰,我怎么会知道呢。” 他的目光意味不明,没再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随口问道。 “听说你月底要参加一个比赛?” 晏媺兮愣了愣,也没瞒着,“的确。这次比赛还挺重要的,我准备用ashley的名号参加。” 顾颐钦点点头,一副渐渐兴味索然的模样。 晏媺兮心里了然,这就和他挥手礼貌道别,就转身跑进了单元楼。 第五十五章 回国 很快时间来到了晏媺兮心心念念的七月底。 普拉达国际美术大赛是由两大最出名的艺术学院、最高艺术协会及学院主办,更联合英国皇家艺术学院专家组成国际评审团。 在参赛网址报名后,晏媺兮邮寄了纸质作品,等待初选入围名单下来。 她按耐住激动的心情,这一次,她一定不会让属于自己的一切再次被夺走。 - 此时,夜爵。 公子哥了无生趣的你来我往搭着话,此时承韫突然开口。 “江家那位准备要回国,你们知道吗?” 众人皆是一愣,目光看向沙发主位上的男人,犹可见他兴致缺缺的垂着眸,也没有一丝意外,显然早有所闻。 “啊?她不是在国外修学的好好的?听说在国外那设计圈还炙手可热呢。”余枫燃惊讶不解。“怎么突然就要回来。” 承韫摇摇头,“不清楚,你问那位爷可能会更清楚。”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目光看向顾颐钦。 顾颐钦没有反应,仿佛他们谈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此时,他的手机突然亮起,是一条短信。 江若韵:颐钦,明天下午3点我到帝都机场,可以来接我吗? 他漠着眉眼,没理,熄屏。 下一秒屏幕再亮。 江若韵:颐钦,三年不见了,这次我回国有事想拜托你。 顾颐钦看见她这条消息,这次倒手指轻点,回了一个字。 好。 这是答应了明天去接机。 任人群喧嚣,他始终静谧,薄雾般的烟丝弥漫周遭,衬的他眉目清冷矜贵。 随后他将手机扔在茶几上,百无聊赖抽出一支烟点燃,神色极度冷淡,似乎在回忆什么,神思缥缈。 - 第二天,机场。 人群出现一个醒目的身影,女神般的江若韵步履优雅地推着行李箱走出来,身穿时尚高奢的套装裙,轻盈的丝巾搭在肩头。墨镜微斜地架在鼻梁上,盖住她精致的容颜。 江若韵在接机口并没有顾颐钦的身影,反而是云青,心里漫过一丝失落。 云青恭敬上前接过行李箱。 “江小姐,顾总在车上等您。” 闻言江若韵的脸上顿时展开一抹温柔的笑意,对云青点头。 出了机场,果然看见低调奢华的黑色商务车停在不远处,6个8的车牌号格外引人注目。 她在路人羡慕惊叹的目光下被云青恭敬请上车。 “颐钦。” 她摘下墨镜,笑容声音都甜美温柔。 顾颐钦目光从她脸上冷淡划过,微微颔首,便不再看她。 气氛安静。 江若韵悄悄打量这个比三年前更具魅力的男人。 三年不见,23岁的顾颐钦已经有了沉稳的气势,她在国外听闻他在她出国不久后就已掌权,在商场上杀伐果决,在风投市场也被称为神话。 而这样优秀的男人身边,这么多年,只有自己。 他淡淡开口了,“江小姐,这次回国是想要什么。” 江若韵脸上的温柔笑容微微一顿。 “颐钦,这么多年了,我们小时候一路陪伴到现在,你还是叫的这样生分,我真的很不好受。” 说罢她的声音低低的,眼圈微红,甚是惹人怜爱。 顾颐钦没看她,“江若韵,我是不是很早就说过?” 江若韵的脸色微白,但还是维持着面上的温柔,顾颐钦的话冷淡继续。 “承你的恩情,我答应你想要的。可你别想更多。” 说到这里,他沉沉目光扫向她,仿佛对她这么多年的心思洞察彻底。 江若韵垂着头,眼圈微微泛泪,看着可怜极了。 江若韵想起这些年他对自己的有求必应。 扶持江家家跻身豪门,这几年江家一直在亏损,一直是顾氏在后面支撑。从小就给了自己最好的资源,她要读最好的学校,他就将自己接到帝都顶级权贵才能读的学校,和承韫等人做同学。她想要学设计,他就承诺等你她毕业就为她独立创立品牌和开画展。 可是这样优秀的男人,身边的异性从小就她一个,她有自信慢慢拿下他。 想到这里,她心情又好了几分,但非常聪明的不继续试探这个话题,用温柔的嗓音将她这次回国的真正目的宣之于口。 “颐钦,世界最着名的国画大师whitney下个月要在帝都开办画展。” 顾颐钦看向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文。 “他有意向在内地收徒,只有一个名额,然后到英国修学,颐钦,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因为whitney大师的名气影响是全球的。颐钦,我在美国的课程已经提前修完了。” 顾颐钦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淡淡开口,“我并不能肯定。” “一定可以的,颐钦,whitney大师一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毕竟他年轻还未出名的时候,是顾家曾帮了他一把。” 况且,她的实力并不差,这么多年,她一直想要提升自己,为的是有一天能够站在他身边。 顾颐钦也能够明白这一点,江若韵本身实力当whitney大师的弟子也不算太潦草。 商务车到达了江家别墅,顾颐钦这才淡淡开口。 “我知道了。” 闻言江若韵立马绽开一抹笑容,下车对他挥手道别。 - 江若韵走进江家大门。 屋子里格外热闹,衣食住行一切都已经被江家安排妥当,偌大的客厅二三十个亲戚围成一圈,满脸堆着谄媚的笑。 十一年前,江家突然发达,跻身豪门,江家那些个亲戚也能多少得点眷顾。 “哎呀,我们的宝贝女儿回来了。”江母上前迎接。 江父喜形于色,众人高兴的将江若韵迎到沙发上坐下。 “刚刚,是顾家那位爷亲自送你回来的?”江父笑的一脸褶子,几乎能想到自己不久后能和顾家结为亲家的场景。 江若韵温温柔柔笑着,默认。 众亲戚更是巴结的不行,江家摆上一席,众人入座。 饭桌上,江若韵的婶婶开口。 “哎呀小韵在国外三年没回来,还以为顾家不会管江家了,没想到这日子是越过越好。” 众人纷纷应和,江若韵笑的客气温柔。 这时她突然又说。 “得亏当年在a镇小韵刚好玩闹经过那条小巷,救下了顾家的宝贝金孙,以后啊,这江家算是发达了!” 众人连连应和。 第五十六章 当年 “是呀是呀,多亏小韵才有这一天。” 众人言笑晏晏,没察觉江若韵的脸色微变。 片刻,吃过晚饭散了场,江若韵将几个穿的像暴发户的亲戚送走后。 表情才冰冷下来。 关上门,她冷冷看向江家两老。 “你们和他们说的?” “什么?”两老莫名心虚。 江若韵突然生气至极的将茶几上的花盆砸了。 “我不是交代过你们!万万不可以对外说当年的事情吗?” 江家两老见她这样,都吓了一跳,江母嗫喏着说。 “可......那不是好事吗,为什么不可以说?” 江若韵不明白自己的父母为什么这么愚蠢。 “为什么?你还问为什么,当然是顾家一直在有意隐瞒这件陈年往事!顾家根本不想泄露出当年少爷被绑架的事情。你们倒好,还将这事广而告之!” “小韵哪,别生气,别生气,我们再也不说了,而且我们已经让那些亲戚不要在外面乱说了。”江母说。 江若韵的脸依旧是冰冷的,“你告诉她们,敢传出去,家里的富贵就到头了。” 这些贪得无厌的亲戚一定万不能拿自己的利益冒险。 想到这里,江若韵慢慢坐在沙发上,过于激动的脸色才渐渐缓和。 她重新恢复温柔的表情,“对不起,爸妈,刚刚是我太激动了。” “没事,没事,小韵你好好休息。”江家二老赔笑。 江若韵温柔笑着点头,然后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装修奢华的房间,她凝视窗外夜色,面无表情。 刚刚的失控其实并非怕事情传出去会影响顾家,而是她害怕......这件事传到当年真正救了顾颐钦的人耳中。 那这些年的无上富贵都将毁于一旦。 - 另一边,顾颐钦回到海滨别墅,走到落地窗前看向窗外,暗星残月,令他想起了11年前那一幕。 他在窗口微弱呼喊,隐约看见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她头上戴着一个红色发卡。 在她发现他时,还没来得及捕捉她眼底的情绪,他突然头痛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在医院。 他得救了,他昏迷是因为顾凌辰出现了,而警察救了他。 问起年叔,告知是公共电话报的警,只听声音那头是个小女孩。 那个女孩就是江若韵。 他拿着窗口外被遗落的红色发夹,来到a镇村口的江家。 为验证他的猜测,他看向那个小女孩,“这是你的吗?那日下午,你是不是去过村后的巷子?” 他衣着矜贵不凡,认真看着小女孩。 江若韵怯生生点头,“是我的....” “所以,你是报警救了我,对吗?”他继续问。 十岁的江若韵注视着他,好半晌才柔柔开口,“没错,就是我......” 回忆结束,顾颐钦拉上窗帘,拨通云青的电话。 电话那头,“喂?顾总,有什么吩咐吗?” 顾颐钦淡漠吩咐,“whitney大师最近在帝都开画展,查具体是哪一天,我要带江若韵去。” 云青在电话那边微愣,然后应下,“是,顾总。” - 江若韵的回国,晏媺兮当然是毫不知情。 而whitney大师即将在帝都开办画展的消息她自然早早听闻,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给许睿打电话。 “许总,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许睿在电话那头都能感觉到晏媺兮声音的雀跃。 “当然,ashley但说无妨,能办到的我自然尽力办到。” “whitney大师最近要在帝都开画展,但我没邀请函,你能帮我引荐一下吗,我用ashley这个名号去。” whitney大师的画展去往的都是上流圈层的豪门权贵和各着名的艺术大家。 “没问题,ashley就交给我吧。” 晏媺兮挂掉电话,唇瓣的笑容尽是高兴。可她如何也想不到,这一世即便没有顾颐钦的囚禁,也难以如她所愿。 - 这一天。 罗曼香溢满了画廊,一幅幅墨韵飘逸的国画挂满了四周。在首日开幕,文人学者云集,只待大师的杰作呈现。 whitney大师虽是全球最出名的国画大师,但他的造诣远不仅于此,他更擅长将山水国画等中国元素加在服装设计里,这也是晏媺兮之所以为什么想要拜他为师的主要原因。 今日晏媺兮一头乌黑秀发随意地披在肩上,耳侧别着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水蓝色的连衣裙裙摆及踝,轻盈地跟着她的步伐荡漾。少女目光澄净,嘴角噙着漾起的浅笑,正在欣赏画展中的作品。眼中流露出对艺术的热爱。 人群中,言昕遇看见了她。 少年少女眼神交汇,扬唇攀谈起来。 “晏学妹,好巧啊。” “学长,你也来了。” 此时门口忽而嘈杂,打断两人的交流,晏媺兮看向门口。 whitney大师终于来了,他是华人,体型微胖,戴着眼镜,神采奕奕。他亲自走到门口迎接这个贵客。 晏媺兮看见了那人众星捧月般走了进来。 他穿着高定西装,风姿卓绝,眉目淡漠异常,唇边疏离的弧度淡而不显。 而他身侧的女人挽着他的臂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晏媺兮在看见江若韵时眉头就紧紧皱了皱,她冷着脸在人群外看着他们。 顾颐钦对whitney大师介绍身侧的女人。 “whitney大师,这位是江若韵,m国小有名气的服装设计师。” “我知道我知道,在m国可火了,设计界的才女啊,哈哈。” whitney大师客套的给出极高评价。 言昕遇察觉到晏媺兮有些不对劲,轻声开口。 “那不是你老板吗,要上去打招呼吗?” “不了。“晏媺兮冷淡的收回了视线。 可轻颤的手指还是出卖了她的心绪不宁。 这个节骨点......上一世,顾颐钦将她囚禁,就将名额给了退而求其次的江若韵。 难道,并不全然是江若韵的实力获得的吗? 竟然......他竟亲自引荐。顾颐钦向来不屑于做这种事情。 果然江若韵这个女人对他是特殊的,她上一世就知道了。 可这一世,她一定,一定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正在沉思简,这个时候顾颐钦已经看见了她。 他带着江若韵走过来。 “晏小姐。” 晏媺兮眉心跳了跳,按耐住厌烦的心情,挽起礼貌的笑转身面对两人。 “顾总。”晏媺兮的目光扫过他身侧的江若韵。 江若韵今天一袭浅蓝色长裙,温柔大方,竟然与晏媺兮款式撞衫。 “颐钦,这位是?”江若韵笑容温柔,晏媺兮在她眼里读出一丝警惕。 晏媺兮怎么不懂她的意思。搞笑,顾颐钦这疯批留给她自己消受去吧。 “这位是我公司新签的设计师,ashley。”顾颐钦淡淡说,然后给晏媺兮介绍江若韵,“这位是江若韵。” “叫我sundy就好。“她笑容亲切又温柔。 晏媺兮却读出了示威。 sundy,m国近两年十分炙手可热的服装设计师,她在用自己的名号压她。 也配? 晏媺兮笑意不达眼底。 第五十七章 名额 “顾总,我和朋友先去逛了,你们自便。”她笑容冷淡又疏离。 顾颐钦看着她和言昕遇走远,眸子沉沉盯着没动,无人能看懂他的真正想法。但不过一瞬,他就极淡的收回了目光。 此时whitney大师开始为众人介绍画作。 一副巨大的国画被推出。 作品上水墨淋漓,一派雄浑大气,山川壮阔,树木苍劲,仿佛身临其境。 “这是我游历长白山后绘制的,意在表现大山的磅礴气势。”whitney大师指着画作介绍道。 在他的解说下,世人才能读懂那些墨痕流露出的意境。这便是大师深厚积淀的成果,让人拜服不已。 晏媺兮也在人群外静静看着,眼底是对艺术的热爱和向往。 此时言昕遇笑着对她说。 “晏学妹,我最近参加了普拉达绘画大赛,到时候要是颁奖设展,你可要来捧场。” 晏媺兮也笑了笑,“当然。而且你说的这个比赛,我也参加了。” 言昕遇微微扬眉,“真的吗,那预祝学妹能斩获第一名。” 说罢,他好像意识到自己也参加了这个比赛。 “咳,那就预祝我们一起夺得第一第二。”他不好意思笑了笑。 晏媺兮的眸子弯起,“嗯!” 心里却在想,上一世确实如他所说,言昕遇第一,她第二。 这一世呢? 上次,是“james fabric”杯,她反超了他。这一次,倒未可知。 少年看着她的眸子满目星光,眼底是纯粹的欣赏和笑意。 此时,两人准备穿过人群离开大厅,经过那对正和whitney大师交谈的男女身边时,她听见了江若韵在说话。 “whitney大师,听闻您来帝都是想在年轻一辈里收一个徒弟,不知道晚辈有没有这个荣幸?”江若韵的声音温柔大方。 “这......”whitney大师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碍于情面,只是微有难色,看了一眼顾颐钦。 顾颐钦对他微微颔首,“sundy学习非常刻苦,已经提前修完了m国学校的课程,就为了能够成为whitney大师的关门弟子。” 有意无意的暗示。 whitney大师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目光有些为难的在两人之间徘徊。 见他这样,江若韵咬唇看向顾颐钦,“颐钦......” 顾颐钦脸色冷淡,看向whitney大师,但是人前极好的修养让他说不出压迫的话语。目光却宛如实质的威压。 真是以权压人。 顾颐钦想要的东西,哪有得不到的。 晏媺兮无端涌起一股火,上辈子名额也是大师退而求其次收的江若韵为徒。 明明是她的。是她参加普达拉绘画大赛的作品被大师一眼相中。 晏媺兮深吸一口气。沉住气,比赛名次还没有出来,再忍忍,等whitney大师在普达拉大赛后发现她的优秀。 顾颐钦这个晦气的东西,上一世禁锢她自由,这一世挡她的路。 她抿着唇,目光不自觉紧张看向whitney大师的反应。此时他的脸色非常为难。 气氛凝固时,晏媺兮突然走了过去。 “sundy小姐想拜师,不如多给大师一点时间考虑,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好草率决定,你们说呢?” 她眼神冷静的从江若韵与顾颐钦的脸上划过,顾颐钦不知为何,感觉她的目光莫名带刺。 此时就是连他,她的目光也没了那些敬畏恭顺,有的只是冷意和镇定。 whitney大师随即连连点头,“顾总,sundy小姐,容许我考虑一下吧。” 江若韵快气疯了,看着这个打断她好事的人,面上还要维持温柔大方。 她善解人意道,“的确...帝都年轻一辈人才济出,是我心急了,大师应当好好挑选一番才是,那晚辈就静候佳音了。” 晏媺兮心里直呵呵。 江若韵沉了沉心里愤怒的情绪,虽然没有得到结果,但她相信,whitney大师自会衡量清楚。 况且帝都同一辈中,谁的能力比的过她? 哦......如果是她...... 江若韵突然看向晏媺兮,唇畔是温和的笑意,“这次whitney大师想要收关门弟子,ashley小姐不会也有这个意愿吧?” 晏媺兮看着她,突然笑了,“有何不可?” 那边江若韵紧紧咬住唇瓣,突然看向一直不说话的顾颐钦。 “颐钦,ashley不是你公司签的设计师吗,如果去了英国还怎么合作呀。” 她语气温温柔柔,一副为公司考虑的模样。 顾颐钦冷淡的目光突然看向晏媺兮,似乎也在意外这件事,眸子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晏媺兮淡淡一笑,“sundy小姐这就不用担心了,我与顾总签的合作仅仅是出设计稿,时间完全自由,就算人在国外,也完全可以用邮箱交流,这一点,合同拟定的清清楚楚。” 江若韵脸色微变,还在维持表面的温柔,只是柔弱看向顾颐钦。 “颐钦,你答应......” “够了。”顾颐钦突然打断了她,眸子冷淡至极,“今天到此为止。” 说完他就转身走了,江若韵白着脸只好追上去。 晏媺兮翻了个白眼,一旁的言昕遇突然笑出声。 “没想到晏学妹呛人的本事也不错。” “取笑了哈。”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长廊走去。 而另一边。 车内,气氛沉郁。 顾颐钦脸色平静漠然,可身上的气息莫名冷沉,江若韵不敢试探他。 突然,他脸色突然之间白了起来,紧紧按住太阳穴,似乎很难受,江若韵刚想说什么,他就昏迷了过去。 “颐钦,颐钦!”她大惊失色,扶住他然后看向前座云青。 “顾总!” 云青看见顾颐钦突然昏迷,车立马停下,他下车查探情况,随后立马吩咐车往医院行驶而去,江若韵担忧的扶住顾颐钦,此时男人突然睁开眼睛。 看见江若韵的那一刻,毫不留情将她一把甩开了。 “什么东西。”他的声音冷锐。 江若韵懵了,云青愣住了。 “离我远点!”顾凌辰冷着脸警告。 “你,你怎么了?”江若韵震惊看着他,眼圈又红了,“颐钦,我只是担心你,从小到大,你还没这样对过我……” “江小姐,您先让开吧。”云青看自家顾总脸色难看,适时提醒她离远点。 江小姐?顾凌辰恐怕认出了她,他见过她小时候的照片,这位就是顾颐钦当年认错的。 当年顾颐钦不知道为什么如此笃定救了自己的人就是江若韵。 第五十八章 态度 一开始是给了江家一笔钱,顾凌辰没放心上,他无所谓的将错就错,想要过段时间就去a镇找小月亮,可半年后他就再次沉睡了。 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这个女人还能再次出现? “下车。”顾凌辰此时冷着脸将江若韵赶下了车。 江若韵失魂落魄下了车,百思不得其解的离开。 随后顾凌辰来到公司,让云青立马调查江家和江若韵。 云青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整理了资料给顾凌辰。 顾凌辰阴沉着眉眼翻资料。 有一个问题他一直忽略了,原来在他沉睡之后,江家越来越得寸进尺。 他拨通一个电话,“重查十一年前,在a镇,顾颐钦为什么如此笃定是江若韵救了他。这些年江家究竟让顾家做了些什么。” 他们的记忆是完全独立的,所以这个问题他也一直很奇怪。 三天后对方将结果发给了顾凌辰的私人邮箱。 原来,是因为顾颐钦昏迷前见到的人是江若韵,也在窗口找到她的发夹。 当年去过巷子的人,因为没有监控,顾延也曾挨家排查。 结果却是只有江若韵一个人去过。 可顾颐钦不知道的是,他昏迷的时候,顾凌辰睁开眼睛,隐约听见窗外有个小女孩的声音。 “哪里来的叫花子,神经病吧!” 再后来,在绝望之际,他的小月亮终于出现。 她害怕的看着他,但更多是怜悯和伤心。 “哥哥,你别怕,你等等我…….” 她说完这句话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 就当他以为她也一样见死不救时,屋外响起了警鸣声。 他得救了,那天他看见了躲在树后的她。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年没有查到晏媺兮。 很显然,江若韵没有救他,甚至见死不救。他刚苏醒听见的声音,恐怕就是江若韵的。 想到这儿,顾凌辰脸都阴了。 所有人不知道的是,当时晏媺兮已经离开a镇去了帝都。外婆本着做好事不留名的想法,不想挟恩图报,觉得麻烦,并没有当回事,遂在排查时否认了自家孙女去过小巷。 一场完美的阴差阳错。 没有人知道当年江家一夜暴富的真相。 而顾凌辰私心而执着的隐瞒,将这个秘密珍藏,想要找个机会与晏媺兮重逢,却没有想到沉睡了十年。 他出乎意料的是,没想到江家的胃口如此大,还如此不要脸,十一年了,得寸进尺,居然还在用这件事牟取私利。 他的确不想告诉顾颐钦当年是晏媺兮,但不代表他可以再三容忍有人以她的名义一度索取。 况且还是这个见死不救的虚伪女人。 “打压江家,需求的资金链全断了。”顾凌辰转头就对云青下令。 惊呆云青。 怀疑自己听错了。 “有问题吗?”顾凌辰心情不好,冷着脸看云青。 云青擦擦汗,忙不迭点头下去了。 顾凌辰只觉得一肚子火,真的开始反思自己当年是不是做错了。 他还没来得及报答小月亮,就沉睡了十年。 如果当年他告诉顾颐钦,是晏媺兮救了他,晏媺兮是不是早就拥有更好的生活。 这个该死的江若韵也没这些年好日子。 可是如今他再告诉顾颐钦真相,他的小月亮是不是就会被抢走? 毕竟顾颐钦实际是个疯子,被他盯上绝不会是好事。 他收回思绪,心想先顺其自然吧。 但有一定他很笃定。 江家到头了。 - 一天后。 江若韵着急惊慌的来到顾氏集团,小脸梨花带雨的,眼圈也红,好似刚哭过。 顾颐钦正垂眸盯着顾凌辰养的锦鲤沉思。 看见来人,脸色冷淡。 “有事?” 眼底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颐钦,求你不要生气了,不要打压江家好不好……那天在车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碰你的,是看你昏迷了我太担心了……” 昨晚江氏股票暴跌,江若韵想了一早上,寻思一定是昨天自己碰到了他,所以顾颐钦是生气了。 虽然这样的行为反常极了。 顾颐钦眉头闻言微凝,看着江若韵一副泫然语欲泣的模样。 三天前,顾凌辰曾出现过他知道。和江若韵碰上面了他也知道。 江若韵做了什么? “行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顾颐钦听着耳边委屈柔弱的声音觉得心烦,下了逐客令。 江若韵摸不准他的态度。 “颐钦,那,那江家……” “我会处理。” 顾颐钦面上一派淡漠,江若韵安下心来离开,心里却有点狐疑他莫辨的态度。 顾颐钦将云青喊进办公室。 “最近江若韵做了什么惹我生气的事?” 云青忐忑,寻思顾总为什么问这个,当时他不是在场吗。 云青觉得顾颐钦有点越来越奇怪,加上上次居然去飙车。难道……不行,为了小命不能好奇。 他收敛了窥究的欲望,一五一十说。 “因为您昏迷了,江小姐上前扶了一下,然后您醒来,就将她甩开了,后来江小姐就被您赶下车。您回来后就让我打压顾家。” 顾颐钦眉梢微挑。 按道理讲,顾凌辰连年叔都能尊敬有加,感激不尽。怎么会对救了自己的江若韵这幅态度? 他突然想起十一年前,顾凌辰去看望年叔道谢,却唯独不踏足江家。 如此异常。 难道当年还有什么细枝末节是他不知道的? “行了,你下去吧,江家的打压先撤了。”顾颐钦淡淡吩咐。 云青有一点开始习惯他的反复无常。 “是,顾总。” 云青准备离开,顾颐钦突然叫住了他。 “a镇十一年前的事情,再查一遍有没有别的小女孩曾经过那条小巷。”他语气淡漠,似乎好像随口一说。 云青惊了惊,没有想到时隔多年顾颐钦会突然重查当年。 顾颐钦眉目幽沉,眼底深邃。云青顿了顿就点头下去了。 顾颐钦轻敲桌面。 顾凌辰为何对江若韵不屑一顾,除非当年的事情并不如他以为的那样完整。 除非,当年救他的那个女孩……另有其人。 脑海中突然闪过晏媺兮的脸,以及顾凌辰对她的态度。而且晏媺兮外婆家,就在a镇。 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 人一旦开始怀疑就覆水难收。 思及此,顾颐钦直接开车来到晏媺兮的小区门口。 第五十九章 幽梦 晏媺兮收到消息走出来时,所见是他幽深的眸子,他今天是自己开车来,倚靠在劳斯莱斯的车门边,俊美依旧,风姿卓绝。就是眼神格外不太对劲。 莫名看的她心惊肉跳。 “走吧,去吃饭,我有件事想问你。”他看着她淡淡开口,很绅士的为她打开车门。 态度强势。 不去不行。 片刻后,高档餐厅。 男人仪态从容,优雅的切割牛排,气氛诡异的安静,晏媺兮总觉得这像一场鸿门宴。 “顾总,您说的事情,是什么?”她忍不住开口。 顾颐钦放下刀叉,端起红酒轻晃,眉宇之间的情绪令她不懂,暖色灯光微漾,照的他清冷的桃目璀璨若星。 可下一秒他的话令她如履薄冰。 “十一年前,a镇,你有没有去过村后的巷子?” 他的姿态是漫不经心的,目光却牢牢将她锁住,不放过她任何表情。 晏媺兮眼皮跳了跳。 怎么回事?他问这个做什么?顾凌辰不是说他以为的救命恩人另有其人吗,怎么突然开始怀疑了? 她不想和他沾边。 “没有,我没去过。”她装作一脸茫然。 顾颐钦闻言,眼底的锐利不减反增,总觉得哪里奇怪。 心里甚至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失落。 他的直觉怀疑是她,可既然他问了这个问题,她也没有理由隐瞒事实。 真的是他想多了? 顾颐钦漠然收回了视线,没有继续问下去。 晏媺兮一语不发用着餐,气氛很安静,晏媺兮只想吃完了赶紧散场,他却突然开口。 “你真的想拜whitney大师门下,去英国修学?” 这话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顾颐钦想摸清她那天的话是不是玩笑话。 她眼底划过不易察觉的冷意,平静开口,“顾总,是的,我一直敬仰whitney大师,这次的机会不想错过。” 顾颐钦的眼神愈发幽深,他手指轻划杯沿,看着杯中红酒,半晌淡漠开口。 “这个名额,已经内定了。” 晏媺兮紧紧攥住了刀叉。 她冷冷抬头,顾颐钦与她对视,所见是她眼底欲要喷薄的怒意。 顾颐钦不知道为何,心里竟然一颤,一股难以言说的陌生情绪在胸膛中翻转。 难道......是第二人格情绪作祟吗。 他冷淡垂眸,他原本想,小野猫应该要爆发了。没成想晏媺兮轻呵一声,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刺,声音冷静。 “据我所知,whitney大师还没有公布最后人选,结果未定,顾总言之过早。” 她从座位上站起身,看着他。 “顾总有心尖上的人要捧,我不便说些什么,但是,这世上不是所有东西都能如顾总所愿。”她清冷的眸子看着他淡漠的双眼,“顾总,别人的梦想不是玩笑。” 说完她径直离开,也不管落不落了他的面子。 顾颐钦看着她的背影,目光深沉莫辨,半晌低声轻笑一声,眼底渐染玩味,又有复杂的思绪在眼底堆积。 那就......拭目以待。 - 两天后,顾凌辰出现第一件事就是看江家垮了没,得知被顾颐钦撤掉了命令,也不算意外。 他冷着脸坐在电脑前,用别的身份创立了新公司,查清江家最近的项目名单,逐个开始高价收购。 也算是给了江家不小重创。他顾颐钦要护着可以,那就看谁比的过谁。 江家一时间水深火热。 而此时,晏媺兮及时给顾凌辰的专有号码发短信。 “顾凌辰,顾颐钦已经开始怀疑当年a镇的事了。” “我很好奇,当年他以为的人是谁?为什么没有查到我?” 顾凌辰略微挑眉,没有想到顾颐钦竟然有所察觉。他将当年的事情知道的都告诉了她。 “至于为什么没有查到你,我并不清楚。可能是那时候你回了帝都,外婆没有将这件事说出去吧。” 晏媺兮想到外婆的性子,心下有了答案。 “我知道了,谢谢你了,顾凌辰。” 结束交流后,晏媺兮的眸子微冷。 怪不得这两世的顾颐钦对江若韵的态度都如此的特殊。 这一世,晏媺兮一定要扭转结局。 她一定要拿到这个名额。 最后即便是赌上暴露出自己才是救了顾颐钦的人,也不会再让江若韵捷足先登。 - 话分两头。 顾颐钦最近莫名越来越心悸,晚上做的梦光怪陆离。 有时候是那个白裙女人对自己歇斯底里,有时候是她的悲伤哭泣,最后结束时无一不是她温温柔柔的叫自己阿钦,却又转瞬从阳台一跃而下。 而他只能在梦中,一次次无能为力的看她在自己面前消亡。 他来到心理诊疗室,照例开始了每周一次的催眠。 在躺椅上渐渐深眠....... 这一次,他的视角是依然是第三人,背景在海滨别墅的卧室。 “还是白色最适合你。” 空气中,响起男人低沉轻淡的声音。 顾颐钦发现,每次梦中的女人确实是无时无刻都是穿着白裙。 顾颐钦看过去,梦中缭绕的雾气散了几分,隐隐约约床边坐着一个男人,他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眉梢微扬,唇瓣的笑意淡而不显,他执起怀中少女的下颌,似乎在打量她。 少女一袭吊带白裙,被男人以绝对掌控的姿势搂在怀里,娇小单薄的身子在轻轻颤抖。 即便看不清晰她的脸,顾颐钦却能感觉到。 她在无声哭泣。 “闹够了?” 男人动作温柔擦掉她的泪,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但似乎在满意她没有歇斯底里的模样。 下一秒少女一把拍开他的手,声音夹杂着愤怒怨恨。 “你真令我恶心,凭什么!顾颐钦你凭什么!” 男人冷淡收回手,若无其事勾起她的肩带把玩,垂着眸子语调凉薄。 “看来,你是从未将我的话放在心里。” 少女的身体在颤抖。 男人再次挑起她的下巴,姿态暧昧,面容蓦然逼近几分,暗沉的目光盯着她,唇边弧度嘲讽。 “你想出国?可能吗?看来你是误会了什么,我可从未说过——要放你走。” 少女闻言瞬间崩溃,在男人脖子上抓出一条血痕。 “顾颐钦!你这个疯子!疯子!” 见状男人将她的手一把擒住,面容冷淡而危险,眼底暗色渐涌,他微微眯眸,解开领带将她手腕缚住。 “真是学不乖......不过没关系,我有礼物送你......” 风轻云淡说着,他从床头柜里拿出了一条早已经备好的锁链。 “再不听话,你信不信,这辈子你都会被我锁在这?” 他唇畔勾起一丝弧度,语气轻淡,但绝对不是玩笑。 “你疯了!滚,滚啊.......” 她节节败退,男人欣赏她此刻的模样,看着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像只脆弱的蝴蝶,几欲令人想生生折断。 “你要记住,你是我的,更别遑论逃离我的身边。” 他的吻残酷冰凉的落下,金属上锁的声音在空气中清晰可闻。 梦境中的雾色逐渐深重,只有少女的哭声渐次响起。 ...... 第六十章 颁奖 顾颐钦惊醒时,心口是莫名的痛。 眸子沉沉盯着天花板,随后坐起身。 “怎么样?梦见了什么?”温容在一旁记录。 沉默片刻,顾颐钦淡淡开口,声音略微沙哑。 “梦见…我把一个女人…锁在床上。” 温容和一旁的陈山被震住,不可置信看向他。 顾颐钦微微揉按太阳穴,心脏莫名的痛意陌生至极。 “我不知道,这......是否真的存在过。” 可顾颐钦自己心里清楚,他真做得出梦中的行径。 诡异而真实。到底是前世今生,还是平行世界? 梦中的自己好像与现在无异,如果这个女人真的存在,是否已经在自己的身边? 几人相约沉默,顾颐钦的面色恢复平静,眼底却深藏着无人能懂的浓雾。 三人又谈论了一番顾颐钦的病情后,陈山将顾颐钦送走。 陈山看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想的却是刚刚顾颐钦苏醒的瞬间,那眼底未来得及掩盖的复杂波澜。 有偏执疯狂的欲望,也有跗骨灼心的痛苦。 陈山想,顾凌辰的再次出现,也许就是因为主人格被梦中的白裙女人影响,才突然苏醒的。 - 普拉达国际美术大赛名次公布那一晚,晏媺兮激动的一宿没睡觉。 终于网站上刷新了出来,赫然显示是第一名。 和言昕遇并列第一。 很快手机响起,是顾凌辰言昕遇莫染和许睿的接连祝福。 第二天,绘画圈已经将这件事传疯了。 “这一代年轻人真是人才辈出啊,a大言昕遇才仅仅20岁,真是令人惊叹啊!” “顾氏许氏合作签的ashley更加令人不可思议,明明是设计师,却没想到在绘画圈竟也如此令人惊喜,听说也非常低调,身份神秘,上次见还是中华杯的直播。” “那真是令人好奇,三天后设展上的颁奖典礼一定要去一睹风采才是!” 众人听闻ashley要参加三天后的颁奖典礼,都非常激动的想要一睹真容。 时间到了颁奖这一天。 展厅里洋溢着热烈而欢快的气氛,来自各地的艺术家们相聚于此,不泛名流大师,其中就包括whitney大师。 台上放着的奖杯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主持人正说着开场白,掌声和笑声不断在人群中响起。 参赛者们屏息等待着自己的名字被念到,脸上洋溢着紧张和激动。 主持人从一百强念到五十强,直到主持人念到第一名。 “第一名:言昕遇。”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坐在晏媺兮身旁的言昕遇站起身,在众人的真诚祝福的微笑地上台领奖。 随后主持人继续念道。 “并列第一名:ashley。” 众人爆发欢呼声。晏媺兮心怀激动的站起身,满脸笑容走上台。 她高举奖杯,相机定格了这一幕。 此刻,坐在后排的男人静静看着台上的少女。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笑容。 顾颐钦也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会鬼使神差来到这里。听闻她荣获第一,他是为她高兴的。 不过,他发的祝福短信她没回自己。 他坐在台下看了一会,就离开了颁奖大厅。 远处的顾郁寻唇瓣微勾盯着台上的晏媺兮,突然余光一个熟悉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看见顾颐钦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顾郁寻的眼神渐深。 如此,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此时颁奖典礼圆满结束,众人都来到展厅欣赏讨论获奖作品。 晏媺兮与言昕遇的作品周围更是围的水泄不通。 言昕遇的是一副肖像油画,画面上既借崟了西方绘画的风格,又融人中国线描的手法,构图大胆,色彩绚烂。蕴藉中国艺术的韵律和诗意。 “这色彩真是运用的绝妙。” “人物神态传神,栩栩如生啊。” 众人连连称赞着。 而此时whitney大师正站在晏媺兮的作品前。 这是一幅山水国画。 画面以轻淡的水墨色彩为主,点染些许淡彩。画面上,一株垂柳拂过小桥流水,柔美地映衬着桥下的涟漪。数株松树挺拔地向天空延伸,枝叶间透出层层叠叠的墨色。墨色浓淡与树的虚实交织出静谧深邃的意境。 一个穿着古装的书生走来,右手持一把纸伞,模样从容闲适。他的背影在雾霭蒙蒙的山水间若隐若现,向画面外延伸,更添意境的空灵虚无。画面右下方一只孤鹭站在浅滩上张望,为整个画面添加了几分生机。 国画最讲究意境,而这幅画,显然达到了极点。 “未经雕琢的璞玉,却已完美的不用雕琢。”whitney大师低声念道,眼里逐渐发光,满含激动。 这般的悟性,很难相信是一个年仅19的少女所作。 他想,关门弟子的人选,他已经有答案了。 此时,晏媺兮已经朝whitney大师走过去。 “whitney大师。”她言笑晏晏。 whitney大师转过身,眼前一亮,“是ashley啊,真是没想到你在国画领域能有如此悟性,真是后生可畏啊。” “大师过奖了,晚辈只是浅学皮毛,在国画领域谁人不知whitney大师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并还能将山水意境融入设计作品中,也甚是让晚辈钦佩不已。” whitney大师非常高兴,和晏媺兮聊了许久,到了最后,他试探开口。 “不知道ashley在国画领域有没有兴趣深研?” “正有此意,whitney大师,实不相瞒,那日在画展上,我说想拜whitney大师为师是真的。” 他连连点头,十分满意。“ashley的才华我个人非常欣赏。” 不过他又话锋一转,看向她。 “只是不知道ashley是想学绘画,还是想学设计?” 世人皆知他的国画在全球影响力第一,但ashley主要专业是设计,但他的设计不似如今流行的国际风,反而是注重中国元素的融合。 看着whitney大师,晏媺兮展开一抹笑容。 “我想边学画画,边学设计。将中国元素融入到设计作品里,这是我一直以来追求的。” whitney大师缓缓点头,语重心长说。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whitney大师心里高兴的不行,但是又一想到二十年前顾家的扶持,这个人情...... 头疼。 晏媺兮有所察觉,唇瓣的笑意清浅,开口,“whitney大师是否在为难顾总和sundy的请求?恕晚辈直言,凡事都讲究个公平。大师不好直接拂那人面子,不如公开设立一个pk,采取全球直播投票的方式,让他们心服口服。” 她眉目是十足耀眼的自信。 whitney大师缓缓点头,严肃开口,“你说的没错,如果人人都走后门,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人又该如何。” whitney大师不愧是她欣赏的大师,风骨犹在。 晏媺兮含笑点头,心想。 顾颐钦,江若韵,恐怕你们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第六十一章 排除 whitney大师当晚回去就给了顾颐钦回复。 “顾总,sundy和ashley都是我非常欣赏的年轻人,我难以在其中做出抉择,不如采取全网公开投票的方式,票多者胜。” 江若韵得到消息时,第一时间委屈的跑到顾颐钦办公室诉苦。 顾颐钦面色冷淡,将门前的电脑合上,看向进来的江若韵。 她今日一身白裙,模样清丽,一副委屈模样。 “whitney大师怎么可以这样枉顾你的面子。”此时她语气带着一丝柔弱和埋怨。 顾颐钦淡淡开口,“ashley能得whitney大师欣赏也不算意料之外。” 江若韵顿时咬紧了唇瓣。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在帮一个小小的设计师说话! “那颐钦,你答应过我的事......”她轻柔的说。 “就这样吧。”顾颐钦漠然无衷打断了她。 江若韵手都捏紧了,心中的愤恨可谓到了顶峰。 怎么回事,他为什么是这个态度。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对她有求必应! 他若真有心,以他的手段,一个whitney大师怎么可能没有办法拿捏。 除非,是因为不想某个人伤心罢了! 这样的猜想令江若韵恨的晏媺兮眼都红了。 她死死压抑着愤恨的情绪,面上展开温柔懂事的笑容。 “是......ashley能成为顾氏看中的设计师,自然能力出众,既然大师有心公平,那我就好好准备比赛,让whitney大师看到我的能力。” 顾颐钦意兴阑珊点头。 可惜江若韵输定了,原本她主修的就是设计,绘画和美术学方面并非十分钻研。 原本江若韵想拜whitney大师为师,为的是名气和国际影响力。 江若韵也明白这一点,她现在心里十分失望,想到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晏媺兮,就恨的咬牙切齿。 顾颐钦一副把她当空气的模样,眼神漠然看着她,似乎在无声下逐客令。 她面上维持温柔大方,懂事的转身准备离开。 顾颐钦的目光从她纯白的裙角划过,不知想起什么,眸色骤深。 想来,她穿白裙的样子,和梦中的女人也有几分相似。 “等等。”他突然开口。 “颐钦?”她心里有些激动的转身看他。 顾颐钦示意她过去,再让她转过身去,江若韵满心疑惑但还是照做。 气氛一时间安静极了,男人凝视她的背影,眼底的情绪越来越深。 半晌后,他沁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叫声阿钦。” - 办公室外,晏媺兮欲敲门的手一顿。 她今日来找他,本来是有求于他。 因为她想出国的消息顾颐钦如今态度而言可以无动于衷,可顾凌辰绝对不会如此。 以防万一,她想到时候顾凌辰真要发起疯伤害她,希望能找出克制的方法。 却没成想,听到这一句。 还真是,郎情妾意。 鸟无意思。 晏媺兮面无表情收回手,回到会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那边,办公室内,江若韵的心跳的飞快,激动的心情昭然若揭,那人还是目光幽深漠然的看着她,仿佛刚刚只是说了一句很普通的话。 “阿...阿钦。”她的声音温柔又甜腻。 没成想那人很冷淡的收回了目光,眼底有一丝倦怠反感,摆了摆手,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 “出去。” 江若韵一脸茫然,可那人已经重新打开了面前电脑,不再看她一眼。她满心疑惑又踌躇的一步三回头走出了办公室。 顾颐钦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画,眸光沉沉。 不对。 她不是。 梦是模糊的,他不太记得白裙女人的声音。 但唯独记住了那句“阿钦”。 语调微微上扬,温软,带着几分撒娇的娇憨。 此时,云青走进办公室。 “顾总,晏小姐在会客厅,说找您有事。” “嗯,让她进来。” 晏媺兮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江若韵就走了。 她来到办公室推开门。 阳光微漾,他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起木勺从瓷翁里挖起一勺饲料扔进玻璃鱼缸中,整套动作细致优雅,行云流水。 晏媺兮目光一顿。 这人......怎么还养鱼?他不是向来最讨厌小动物的吗? 他神色漫不经心看着鱼缸,掀眸瞥了她一眼,语调散漫。 “什么事?” 晏媺兮在他对面坐下,开口。 “顾总,我要出国的消息,只怕是很快会传到顾凌辰的耳朵里。” 那人闻言,不疾不徐将手中的木勺放下,似笑非笑看向她。 “所以呢?” 所以,你自己的副人格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晏媺兮唇瓣抿成一条直线。 “我认为,既然我的存在给顾总病情带来这么大的麻烦,不如我离的远远的,对顾总的病情也许是件好事。”她缓缓说出此行的目的,“顾总能不能问陈医生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防止他发疯做出有攻击性的行为?” 毕竟这个国,她是一定要出。她可不能让顾凌辰坏了自己的好事。 顾颐钦眸光深邃几分。 “你就这么肯定你会赢?” 他好以整暇看向她,眼底的情绪幽深难明,淡淡说。 “而且,你就这么笃定,他就一定会伤害你?” 目前为止,顾凌辰的重现确实没有做出过暴力行为。而顾凌辰对晏媺兮是宁愿伤害自己也不忍心伤害她。 而晏媺兮心里吐槽。 那当然!阴晴不定的顾凌辰即便对她再心软,可在上一世,那两年里她求了他多少遍放她离开,他却固执的当听不见,任由她像一只玩具,一个牺牲品,在二人的争斗中越来越破碎绝望。 顾凌辰那个偏执狂,她根本不信他会真的任由她离开。 她怕被他关起来。 “顾总,我也只是防范于未然罢了,您也知道顾凌辰是个未定的危险因素。”她轻声开口。 顾颐钦轻敲桌面,沉思片刻后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会保证晏小姐的安全。” 晏媺兮有他这句话,就放心了。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这是顾家老宅那边的人,他知道我的病,在你出国前我会让他暗地保证你的安全。”他想了想,又继续开口,“但我不能保证,你出国以后,他会不会用别的方式威胁你回来。” “他不会。”晏媺兮下意识开口。 上一世顾凌辰从来没有威胁过他,倒是顾颐钦三番四次用她的父母威胁。 顾颐钦闻言微微眯眸看向她,眼底有一丝审视,“哦?晏小姐似乎比我更了解他。” “......”她讪讪一笑,“他很善良。” 她所言也不差,这一世的相处让她感到顾凌辰的本性并不坏。 就是对她有点疯。 她站起身道别。 “今天的事情,谢谢顾总了。” 顾颐钦没说话,靠在椅背上看她离开,心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复杂情绪。 但很快他就把这归结于副人格的作用。 第六十二章 恳求 如晏媺兮所料,不出三天,顾凌辰就出现了,出现的第一时间当然是将她最近所作所为都调查了个透。 夜色深浓,暗星残月,空气中散发着叵测的危险不安。 晏媺兮正准备走进单元楼,就被一道强硬的力道拉进了昏暗的楼梯口。呼吸近而可闻。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隔着薄雾般朦胧的夜色看见他宛如鬼魅般的轮廓。 冷冽而熟悉的薄荷气息让她眼底闪过一丝惶然,放在口袋里的手下意识攥紧。 口袋里的,是顾氏研发的新科技产品,只要她按下按钮,顾颐钦安排在暗处保护她的人会很快冲进来。 “你要出国?”他手指轻轻拂开她的发丝,目光阴翳,声音沉而低哑。 他没有做什么,但那目光下明暗难辨的邪佞疯狂将她紧紧锁住。他的唇畔勾起阴郁的弧度。 “小兮想要丢开我?” 他语气分明满是质问,晏媺兮却听出了一丝压抑的颤抖。 她握住口袋里的东西,随时准备按下。面上冷静的抬起眸子,与他认真对视。 “顾凌辰,我有自己的梦想要实现,我的路,只能一个人走。” 所以,我没办法承受你深重的爱意,你只会是我的负累。 他闻言就在一刹那红了眼眶,隐忍的偏执情绪在眼底一闪而过,齿间密封。半晌,他颓然低下头来,卑微的看着她冷静而毫无动摇的模样,声音渐渐低弱。 “一定要走吗?” “真的要走吗?” “你说过会给我机会是骗我的吗?我一直在找可以主导身体的方法,我只想你待在我的身边,真的就这么难吗?” 晏媺兮的心颤了颤,口袋里握住警报器的手也在颤抖。 但她依旧维持面色冷静而无动于衷,轻轻开口。 “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自己清楚,副人格想取代主人格是有多难。而且,”她猛然直视他,索性说个直接痛快,“我绝不可能会喜欢你。” 是,她怎么可能喜欢顾凌辰,上一世的经历是她永远的噩梦! 她的声音带着十分的决绝,顾凌辰闻言,眼底有什么在一刹那之间,破碎了。 他先是怔然,随后眸子变得空洞而漆黑,似乎没反应过来。 “绝不......可能?” 他眸子通红,眼底满是绝望与凄凉,晶莹的眼泪就瞬间滚落,唇畔的弧度却在逐渐加深,充满诡异。 “哈...哈哈......” 他喉咙间似要悲泣,笑了两声后,猛然逼近了她。 眼神在一瞬间变得疯魔! 晏媺兮瞳孔倏尔颤动,放在口袋里的手就要按下,手腕却被迅速攥住,瞬间手一麻,就被卸了力道,下一秒他死死将她的手扣在了墙上。 “顾凌辰你……唔!” 他在她欲开口前欺身而上,狠狠吻住她。 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他如雷贯耳的心跳声,她被迫相抵的柔软唇瓣。 恐惧,害怕,颤抖。在她心间疯狂的炸开,整个人的毛孔都在诉说着抵抗。 他不顾一切的攻城略地,甚至狠狠咬下。血腥味顿时充满了感官,令人恐惧的野蛮。 这个吻充满了绝望。而他用手蒙上她惶恐的眼睛,有湿润的水意骤然落在她的脸颊。 许久后,他轻轻退开。 她立马给了他一巴掌。 “你够了!你什么都不能给我,我求你放过我吧!” 少女绝望嘶哑的声音充满厌恶抵触的情绪,在楼梯间回荡。她含泪的双眸近在咫尺。 罔顾脸颊上的疼痛,他安静凝视她,眼底的情绪宛如大雾渐起。 有些无助的凄凉。 半晌他的肩膀渐渐垮下,声音哽咽。 “小兮,如果这是你要的……如果这就是你要的……那就如你所愿。” 说罢,他对她展开一抹难看的笑容。 “对不起......以后,我不会再逼你。小兮,没关系,我会等你。可是,”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眼底的偏执渐显。 “小兮,喜不喜欢你现在说了不算。你要出国,我等你,可你曾答应我的事情,不能反悔。” 他会等她回国,哪怕……他根本无法保证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下去。 晏媺兮抿紧唇瓣。 当初她答应给他机会只是为了应付稳住他,可她如今要是反悔…… 她看着男人受伤的神色,眼底的阴翳却如盘踞的猛兽,随时展开它的獠牙。 晏媺兮看着他,只能缓缓点头。 可能,那是他唯一的信念吧…… 也罢,他不会再阻拦她出国。两年后她再回国,顾凌辰早就消失了。 上一世,他不过堪堪出现了两年。 得到想要的答案,他眼底暗色渐退几分。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颓然的转过身离开,步伐微微踉跄。 晏媺兮无力靠在墙上平复着呼吸,看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眸色沉沉涌上复杂。 她终于还是将他逼疯了一半。 可好在,他不会再阻拦。 - 顾凌辰来到落澜湾。 他来到地下密室。 只见房间里墙面上挂满了照片,记录他沉睡的十年里,她从小到大的成长。 少女这十年的喜怒哀乐都被记录下来。 他安静伫立在房间内,邪气凛然的眸子里有雾气缭绕,眼底是延绵不绝的颓败与痛苦。 片刻后,他拉开柜子的抽屉,拿出一张两寸照片。 他久久低眸看着照片里的小女孩,手指轻轻摩挲,好半晌才放回去。 眼底浮现一丝自嘲。 是啊,妄念终归是妄念,他这样连身份、人生、未来皆没有的人,怎么配得到她的喜欢? 可他啊,至死都不会放弃。 - 顾颐钦苏醒时,发现自己躺在落澜湾的卧室内,脸上似乎有些疼,他凝眉来到镜子前,只见一个微红的巴掌印显而易见。 嘶,怎么回事,下手还真狠。 他给晏媺兮打电电话。 “顾凌辰做了什么你下这么重的手?” 受苦的可是他。 但晏媺兮只是沉默,半晌道了个歉,不欲多说。 “抱歉顾总。” 他打开冰箱拿出冰袋敷在脸上,情绪懒散的问情况如何了。 电话那边沉寂了许久,少女才缓缓开口,语气不明。 “他以后不会再逼迫阻拦我了。” 他十分意外,沉吟片刻,半晌开口。 “也好。” 或许正如晏媺兮所说,既然已经将副人格的行为性格研究的差不多,那她也就没有了多余作用。 既然顾凌辰决定退让,自然,顾颐钦也没有了理由阻止她的离开。 挂断电话后,他眼里深沉莫辨,眼底风云涌动,半晌又归于平静。 其实,他的心底何尝没有过阴暗的想法。 那样好看的眼睛,原来并不如初见的木讷。反而染上情绪时,万般绚丽,真想一世收藏。 可惜,想来他在他面前一贯的害怕,又觉得没了几分生趣。 也罢,任她绽放吧。 而他对她的情绪......无非是觉得有几分兴味罢了,就像小时候养过的那只猫,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丢弃。 - 下午顾颐钦来到公司,云青敲门进来,将最新的调查结果告诉他。 “顾总,关于十一年前a镇的绑架案件,因为年代久远,加上村里没有监控。我们只能和当年一样逐一排查。”说罢,云青拿出一份文件袋,里面全是当年a镇家中有小女孩的名单。 “顾总,这些需要逐一走访,或许需要一点时间。” 顾颐钦将文件接过,随意翻了翻便说道。 “嗯,去查吧。” 他的手指在晏媺兮的资料上停留一瞬,不过终究没有将其抽出排除。 即便他的理智告诉他,她已经否认过。 第六十三章 pk 转眼间便来到了晏媺兮与江若韵pk的日子。 这场直播直接面向全民,台下也围满了观众,有不少国民在为晏媺兮打call,也有不少漂洋过来特地看来江若韵的。 台上的荧幕上,正投映着两边的宣纸,两边案几上摆放着宣纸、毛笔、砚台。只待选手就位。 晏媺兮站在后台,身侧是笑的一脸自信的江若韵。 “你输定了。”江若韵在她身旁挑衅,眼底有意味不明的嘲讽,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晏媺兮根本不想理她,优先上了台。 whitney大师正一脸笑意的站在台上,向大家介绍。 “先出场的这位就是年轻有为的设计师ashley,在普拉达绘画大赛中以一副国画博得头筹。” 众人看过去,只见少女衣着古风青荷绿纱裙,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古典韵味。面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飘扬,如仙子轻盈飘逸的裙裾,透过面纱,隐约可见她精致的面容,一双秋水剪眸从容清冷。 全场欢呼鼓掌,但全网都在十分好奇面纱下的真容,只叹这位设计师太低调。 而此时江若韵也走了出来,她微笑温柔大方,友好的冲海外的粉丝挥手,引得一方尖叫。 “而这位就是在m国年轻一辈里十分出众的设计师sundy,曾多次获得海外服装设计大奖。” 两人各自站在案几前。 whitney大师继续说,“今日的比赛是国画。就让我们拭目以待两位年轻人的作品!” 在全场的掌声中,倒计时响起那一刻,两位开始了自己的作画。 江若韵手持一支狼毫笔,轻柔地在宣纸上勾画出山水的轮廓,墨色很快浸湿了薄薄的宣纸,洇开缕缕墨韵。手腕静中带动,线条流畅,倒也可圈可点,但现场国画专业的内行人感觉还是差强人意。 画虽算精致,但也未免有些随大流,少了几分意境。 明眼人看出,只怕只是刚刚入门。 再看另一边的晏媺兮,在墨香中挥毫泼墨。她一笔一划,墨意流转,山水人物呈现笔底,气韵生动。她的国画已初见雏形,笔力遒劲,构图巧妙,可圈可点。她将心境融入画中,使整幅作品气象幽远、意蕴深邃。 周围逐渐一片寂静,只听得到毛笔点染的沙沙之音。空气中弥漫着水墨的清香,宣纸上展现出东方水墨的精髓。 国画的一般步骤是勾线,皴擦,点染,调整,着色。 晏媺兮一步步细细完善,行云流水,令人拍案叫绝。 仅是开头,众人心里已初见了分晓。 台下,顾颐钦凝视着少女,眸光微漾。她站在台上时,果真与往日不同。 直到晏媺兮画到最后一步着色,需要大量的墨汁,而砚台中的墨汁已见底。这种情况在比赛中是非常常见的,晏媺兮拿起一旁工作人员事先准备的墨块和水,调制新墨。 直到颜色浓淡皆宜,她拿起大号的狼毫笔,沾上墨水,点染在画上。 眸光骤然一顿。 她蹙眉抬起头来,唇瓣紧抿,突然大声开口。 “这墨和水有问题!” 众人哗然,所见屏幕上晏媺兮的画上,刚刚点染的那一笔,纸张难以吸收墨汁,产生了晕开浮色的现象,画面无法渲染出层次变化。并且有滞凝的那块遮盖了纸张本身的质感美。 显然whitney大师也发现了不对,立马派人去检查台面上的水和墨。 晏媺兮眸色沉沉的看着被毁的画作,国画有了差错,根本无法逆转。 那人检查后对众人开口,“墨没有问题,但,水里掺了胶水!” 众人一片哗然,行内皆知,胶水会改变墨的宿性,墨色在纸上难以固定,容易脱落变色。 whitney大师脸色阴沉难看,“查!去给我查监控。” 可是比赛时间仅剩十分钟! 除非画速写类的简单国画,可是,怎么能够赢的了! 众人无不为晏媺兮捏了一把汗。 原本秉持公平,可以再来一场,可观众一定会有人不服和不满。 江若韵在海外的粉丝量十分庞大,凭借着完美的人设和出众的能力在设计圈一路顺风顺水。 晏媺兮似有所感,突然看向江若韵的方向,所见是她唇角一个挑衅般的微笑,面向镜头时又笑的温婉大方。 “没事的,既然出现这样的意外,确实应该重新再来一场。至于比赛嘛,意外总是令人同情的。” 她冲镜头说着,彰显自己的善解人意,但言下之意是古来今外多少场比赛中出意外。 意外很多次。但,比赛只有一次! 晏媺兮也明白重来一场就算赢了比赛也会被人诟病。 她冷冷看了一眼眼底藏着得意的江若韵,此时台下开始议论纷纷。 “这下该认输了吧,真的好可惜啊。” 晏媺兮拿出已经检查过的新备的墨水,露出一抹淡淡的冷笑。她深知时间紧迫,必须迅速应对。 想让我放弃认输。那我非要......另辟蹊径。 whitney大师此时气急败坏,自己看上的徒弟可不能受这鸟气,正要高声宣布比赛重来时。 全场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whitney大师扭头看去。 晏媺兮已经睁开双眼,目光坚定,只见从工具箱里取出一块印章,这是她多年练习书法时使用的私章。她把印章反复在墨盘里涂抹,很快,上面便沾满了黑色的墨汁。 她将沾着墨汁的印章在手掌里来回滚动,然后起手在宣纸上周旋飞舞。她用印章的不同部分在纸上飞速拍下印记,一个个墨点逐渐连接成线,线条蜿蜒出山峦、树木、亭台楼阁的形状。 在场的观众们都惊呆了,没人想到晏媺兮能以如此创造性的方式化险为夷,完成了一幅气势恢弘的山水画。她以印章书写出对艺术的热爱,将视阻碍为助力,创下令人惊叹的篇章。 此时,时间到。 两幅作品被完整的投映在屏幕上,直播到全网。 众人炸开。 江若韵的国画精致,笔法倒也可圈可点,可以说是教科书上教学的典范。 然而,晏媺兮紧紧用十分钟的创作,虽在技艺上略显潦草,可却......精妙! 妙的是......这已堪称大师之资! 国画的恢弘大气,艺术的创新与意境,自成一派,酣畅淋漓。直令人拍案叫绝! 投票结果很显然。晏媺兮断崖式领先。 胜负已定。 whitney大师瞬间又眉开眼笑,正想宣布结果时,海外观众席的那块突然传来一阵吵杂的喧闹。 “一个破印章画的画,凭什么赢sundy!” “比国画有什么用,whitney大师不是在设计上也有所造诣吗,怎么可以只比国画,不比设计!” “就是就是,不服!不服!再比一场!sundy的设计在m国有多热门你们知道吗!” 第六十四章 再战 whitney大师脸都黑了,而此时,弹幕就好像被买了水军似的,疯狂被刷屏。 “是啊是啊,既然是收弟子,那肯定什么都教一点嘛,怎么可以不比设计,只比国画啊。” “对,这没有说服力,再比一场!” “再比一场!再比一场!” 晏媺兮看着眼前的喧闹,皱了皱眉,她可算是明白了,这出连连相扣的戏,就等着她呢! 谁的手笔,显而易见。 晏媺兮转头与江若韵对视,江若韵此时面色似乎有着输了比赛的难过,但眼底的得意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她的声音温柔大方,“是我技不如人,怪不了别人。ashley小姐若是不给我机会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在国画上,我真的甘拜下风。” 说着说着还委屈上了,而弹幕又涌起一阵水军发言。 “只比国画算什么啊?whitney大师又不是只教国画!” “女神不要哭!要是他们不同意我就把这件事发到外网!一点都不公平,本来比赛的规则就有失偏颇,怎么只比国画呢?” 水军庞大,而那些为晏媺兮说话的人都被刷屏下去了,很多不明所以的人都跟起了节奏,这就是盲目跟风的可怕。 whitney大师脸都黑了,气的说不出话。 台下,顾颐钦好以整暇看着面色沉静的少女,似乎想知道她会怎么做。 晏媺兮明白,这招阴险,她若就这样算赢了,名声也就此陨落。 她看了一眼江若韵,唇畔忽而上扬一丝弧度。 “好啊。“她回答的轻巧,“那就再比一场,让大家心服口服。不过要是......江小姐还是输了呢?” 江若韵看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神,心里冷笑,面上装作一副惊喜,“ashley,你人真好。想来这样的话,比赛就变得更加公平了呢。” 她笑的温柔极了,“要是我输了,ashley当然是当之无愧的赢家,要是我赢了,那就需要再设立第三场比赛了,毕竟三局两胜嘛。” 晏媺兮漠然看着她,心里冷笑连连。 她要看看她作什么妖。 “看来你很自信。”晏媺兮开口。 江若韵确实在设计领域上有着十足的自信。 她在国外顺风顺水,怎么可能比不上一个初出茅庐的晏媺兮! “不过恐怕这次结果终将让你失望了。第三场比赛,你只怕没这个机会。” 因着两人离的近极了,众人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从外看来不过是像在友好交谈似的。 “那可未必。”江若韵维持着友善的微笑。 她手里有一张王牌,她不信,她有了那位国际名师的“指导”,晏媺兮的作品可以比的上! 此时,whitney大师只好臭着脸宣布再比一场,这一次,就比服装设计,一样是以投票的方式定胜负。 时间为一个月,一个月后,两人要将作品设计稿以及成品展示在众人面前。 如果这一次江若韵赢了,那么再定第三场比赛的内容。 而此时,比赛已接近散场,而水里掺胶水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 监控里,一个女生将一个透明的粘壮液体倒入比赛要用的水中。whitney大师怒气冲冲将人揪出来,小姑娘哭的梨花带雨,一个劲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能潜伏伪装在顾颐钦的身边不露马脚,江若韵果然没那么笨,安排的替罪羊罢了。 晏媺兮下了台,直接换了衣服戴上口罩离开。 她刚从比赛场地走出来,就见那人斜倚在一辆劳斯莱斯旁,指尖夹着未点燃的烟,淡淡开口。 “刚刚的事需要我帮你调查吗?” 因为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被连环套了。 “谢谢顾总,不用。”她礼貌客气的拒绝。 开玩笑,若是查到江若韵头上,他可不见得站在她这边。 顾颐钦淡眯双眸,所见是她谨慎疏离的模样,眸子清冷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一副......不想和他纠缠半分的模样。 呵。权当他要多管闲事。 他也不纠结,骨子里的矜高让他拉不下脸面再说第二句,他直接上车离开。 晏媺兮也没当回事,眼下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比赛。 对待每一次的比赛,她都用尽全力。 回到家,她就开始了查资料和画图。一周后终于得到满意的设计稿。 作品虽惊艳,制作成品的过程却令晏媺兮犯了难。这件作品上的刺绣,又该如何完美呈现。 脑海突然灵光一现。 用苏绣。苏绣工整细腻,再适合不过。 打听到帝都有个着名国绣手苏珍,乃苏绣世家。 她想要用中国元素做出各种样式的设计作品,是只属于中国的作品。 晏媺兮心想,为了这件作品也好,自己的某个心愿也罢。遂特地上门请教拜师。 一处园林。 云雾渐散,此时从阑干向外望去,雨丝密密落在广阔池面。 穿过环绕的池泉,看见一座小屋。 屋顶是青瓦重叠而成,屋檐下还有木雕的垂花装饰。屋前有一方不大的院子,种着些向阳的花花草草。旁边还有个小木亭,亭柱上裹以绿叶爬藤。屋子一侧是一口古井,井栏上缠绕着青苔。 她敲门后推开门走进去。 屋内,正中放着一张黑胡桃木小方桌,和两张猫蹲式靠椅。墙面上配以淡雅的水墨画。左右两面,整齐摆放着精美的苏绣作品,琳琅满目。 近处架子上,排列着几幅精致的景泰蓝刺绣画。浓艳的色彩勾勒出山水人物,线条流畅生动,蓝色钻石般的景泰蓝点缀其间,配上金银丝绣边,煞是漂亮。 “来了?请坐。” 一角的刺绣架前,一个衣着旗袍,穿戴考亏的妇人开口。她就是苏珍。 此时她正在聚精会神地刺绣着,她神态专注,十指如飞,绣针在布上来回穿梭。 晏媺兮礼貌的上前去,将自己的作品设计稿给她看。 “苏珍老师您好,这是这次制作的设计图。” 苏珍拿起一旁茶杯抿一口茶,模样闲淡,然后接过她手中的手稿。 定睛看去时,她顿时微微一怔。眼里原本的淡定闲散瞬间变得有些惊艳。 这是一件汝瓷旗袍,其设计构思无比巧妙。 她下意识抬起目光,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年轻的少女。 “你的作品?” 第六十五章 苏绣 晏媺兮点点头。 苏珍看着设计稿上缎面上的花纹,沉吟许久道。 “这件苏绣华服制作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花纹的面积不算太多,不过这构思倒是巧妙,别有一番韵意,倒是胜过了那些繁重的点缀。” 听出其中的赞赏之意,晏媺兮也不由得抿唇一笑,开口道。 “那这半个月就辛苦苏珍老师了,没问题的话,定金今晚就会打给您。” 苏珍淡淡一笑。 晏媺兮又继续斟词酌句的开口,“不知苏珍老师有没有意向收徒,我很想亲自感受一下苏绣的针法以及其文化底蕴。” 苏珍抬眸,所见是少女清澈诚恳的双眸,沉思片刻后说。 “你可知入了这一行,要付出多大的艰辛。你若无心坚持,便还是找个培训班玩玩吧。” 这意思是见她年轻,怕是没有定性。 “苏珍老师,我是诚心想要走这条路。实不相瞒,我也曾迷茫过以后设计作品的风格方向,但我现在非常确定,我要走国风服装设计,将中国的文化融入设计作品之中,所以我想真正亲自感受这些东西,否则恐怕很难体会其中精妙。” 少女一字一句的肺腑之言直击人心。 苏珍从她的眼里看见强大的信念。 半晌,苏珍莞尔一笑。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似欣慰似感叹,她示意晏媺兮上前来,从身后的柜子里拿出一卷刺绣样板。推到晏媺兮面前,让她试着绣几针。 “先考验你和这根针线有没有缘。” 晏媺兮小心翼翼地拿起针,照着苏珍的指点,仔细地在花心处绣上一两针。 晏媺兮本是有备而来,也曾学过一段时间的刺绣。 苏珍瞅了半天开口,“嗯,勉勉强强过关吧。” 晏媺兮闻言开心极了,向苏珍鞠了一躬,敬上茶,向她行了师徒礼。 苏珍的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转瞬就给她留下第一课的任务,让她用三种针法绣一朵芍药。 苏珍做了示范后,就让晏媺兮在一旁练习去了。 晏媺兮走到另一边,两肘微屈,端坐在绣架前。她神情专注,聚精会神,偶尔不懂的侧身请教。墨黑的发丝垂落至腮边,随着她低头的动作轻轻摇曳。屋内静谧安定,只听见针穿行绢络的声响。 直到傍晚,晏媺兮才起身告别离开。 走出园林,却在不远处看见熟悉的身影。 那人倚靠在车门边抽烟,模样懒散痞气,眼底深而不见底,邪佞的眉眼却有几分颓然。 晏媺兮的心猛然一颤,几乎是立即想起那日他可怕凶狠的吻,心脏疯狂拉响了警报,心里已经在盘算该怎么应对他。 可顾凌辰只是默默看了她一眼,随后碾灭了烟,上了车离开。晏媺兮看着消失不见的车影,紧张的心才放松下来。 顾凌辰开着车,眼底涌现沉沉的复杂。 不过是......害怕惹她厌弃。 那日少女的声嘶力竭,像朵欲要凋零破碎的茶靡花。 是真的厌恶,也是真的恐惧。 或许他对她来说,真的太窒息了。而现在这般关键时刻,他确实不该打扰她。 沉思片刻,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查一下一周前晏媺兮和江若韵pk时,那些被买通的水军和水里掺胶水的真相和证据。” 挂断电话后,他像往常一般,到花店亲自挑选了一束晚香玉,这是她喜欢的。 匿名送到她门口,便离开了。 晏媺兮回到家时,看见门口的花微微一愣。 前几天是风信子,今天是晚香玉。送花这人,熟知她的喜好。 沉默片刻,她还是将花抱进了门,插进了花瓶中。 不管那人如何,花是无罪的。 - 比赛的前三天。 绣坊,少女的眼中透着耐心和坚持,她一针一线,仔细勾勒着花瓣的形状,精心营造着层次。她时不时拿起手边的针线盒,挑选着色彩丰富的绸线,酝酿着下一道绚烂的色彩。 苏珍站在她身后指点。苏珍已经知道了晏媺兮的身份,也知道了她的这件作品是要比赛出国。 片刻后,苏珍走进里屋,一会后将做好的旗袍交给她。 “虽然天赋不错,但这一个月你不过学了个皮毛,回去吧,若是真出了国,也要记得经常练习。” 晏媺兮郑重道谢。 “苏珍老师,我一定会力所能及的继承下去,时刻经常讨教。在国外我也不会疏于懒怠。” 苏珍摆摆手,“总归不过两年,总要回国的。那你可记得,我可不教半途而废的徒弟。” 晏媺兮含笑点头。 走出园林时,晏媺兮轻轻摩挲指尖,半个月的练习让指腹布满了针眼,还有些疼痛。 可是值得。 她抬眸看向远方一碧如洗的天空,似乎看见了未来的繁花似锦与自由。 突然有所感悟似的,她感到被什么目光紧紧注视,她侧头探寻,却见无人的道路,仿佛刚刚只是错觉。 难道是顾凌辰吗? 想开,他最近确实没有来纠缠自己。那天的对峙,应该把他伤到了吧。 可她知道,那并不是放弃。可到底,他与上一世还是不同了。 - 三天后。 比赛作品公开那一天,全网更是议论纷纷,直播被刷到了热搜榜。 首先是江若韵出场,只见她眉目间是势在必得的自信,仿佛胜券在握。 海外粉丝疯狂刷屏,直呼女神。 在众人的欢呼声下,她的作品被人推出,展现在人体模特上,而大屏幕上投映出这件作品的设计稿。 这是一件轻薄的红色抹胸长裙,裙身采用层层剪裁,从上至下逐层扩大,展现出一个动感的a字裙形状。裙身以精致的褶皱呈现立体感。胸前设计一道深v字型的开叉,背部为斜v开叉,完美展现女性的身体曲线。 风格完美展现了欧美时尚的简约与性感。大胆设计突出女性优雅性感的一面。高级时尚感满分! 别说全场尖叫,就连晏媺兮,也不得不佩服。 不过,江若韵是不是也太超常发挥了点? “天哪这件都可以走巴黎时装周了吧,实在令人无法用语言形容!” “这根本不像刚入行没几年的人的作品啊,实在太令人惊叹了!” “女神好厉害,啊啊啊我吹爆,这件作品一定会在m国炒爆的!” 第六十六章 国风 众人皆认为,江若韵赢定了。 包括whitney大师,此时也觉得这件作品已经太过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江若韵满载着赞美与欢呼下了台,经过晏媺兮身边时,还挑衅看了她一眼。 晏媺兮没理会她,而面色逐渐凝重,原本十拿九稳的心情此时也变得有些紧张。 她不知道,她的这件作品,世人会不会广泛的喜爱和接受。 因为如今国际服装设计的舞台趋势更偏向于欧美风。而那些国外国际着名的设计师将中国元素融到奇形怪状的服装中,与其说是得到了中国文化的洗礼,不如说中国风只是他们提升价码的标签。 极少有人做真正的中国设计。 晏媺兮定下心来,缓缓走上台,将设计稿投映在大屏幕上,而那件汝瓷旗袍也被推出,展现在世人的眼前。 全场无法用语言言说这一刻的心情。 这是一件天青色的汝瓷旗袍,采用上好的汝瓷面料,版型遵循完美的腰臀比。毛笔晕染开细小纹路,点缀的贝壳亮片上用开片的裂纹来模仿汝瓷的质感。裙摆上苏绣的图案以传统的蓝白花卉为主,点缀以金色牡丹、蝴蝶等元素,精美绝伦。衣领为立领,盘扣采用金色,与图案相呼应。整件作品颇具淡雅静谧、澄明浑成的意境。 世人仿佛从这件极富中国特色的作品中,感受到东方美学中独特内敛而又生动的魅力。 全网已经被疯狂刷屏到看不清内容。 “呜呜我竟然觉得很感动为什么。” “一件作品竟然让我泪目了。” “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果真美啊,我有多久没有看见有人做纯中国风的设计了。” 江若韵的海外粉丝还在疯狂刷屏,但是寡不敌众。在国人独有的民族情怀下,晏媺兮再次完胜。 “呜呜我不仅觉得她设计的好,我还觉得这件国风设计比那些国际上造型奇特雷人还非要硬融中国元素的强多了!” “这样属于中国自己的设计就应该发扬出去,让全世界看见原来中国的设计也不差!” 现场甚至有感性的设计师悄悄抹了抹泪。 在这样一个年轻设计师的身上,众设计师仿佛看见了中国设计以后的前途之光。 “无可争议,胜出者是,ashley!”whitney大师高声宣布道,这一刻,他激动的差点落泪了。 不愧是他选上的徒弟,总会让他有意料不到的惊喜。 顾颐钦坐在喧闹欢呼的人群中,安静凝视台上满眼星光的晏媺兮。 她仿佛为这个舞台而生一般。 唇畔边,勾勒起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淡笑。 江若韵气的脸都白了,嫉妒的目光看着台上笑容灿烂的晏媺兮。 怎么可能!她晏媺兮怎么可能赢!自己的这件作品可是八成都是国际大师的设计! 江若韵的眼神变得怨毒,晏媺兮一定是作弊,对,是作弊! 任她如何也想不通,也永远不肯承认别人比自己优秀。 - 晏媺兮终于得偿所愿,心里的激动不可言喻。 许睿发消息祝贺她,“ashley要出国了,出国前是不是该摆个留别宴。” 晏媺兮含笑回答他,“自然。” 面子上总得过过,至于顾颐钦,哎他爱来不来。 她这边留别宴还没摆上,whitney大师高兴激动没两天,又出了变故。 “兮兮你快看网上,真不知道哪个不怕死的干的。”莫染打电话来说。 晏媺兮眉心跳了跳,想来怕不是江若韵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她这两天正开始调查上次比赛水里掺胶水的事,可奈何那个比赛上的小姑娘是一个字不肯说。她本来打算派人调查一下是不是有把柄落在了江若韵手中。 没成想,江若韵还没放弃。 晏媺兮冷着脸打开手机,登上微博,发现现在全都在说她抄袭的事情。 抄袭??? 她皱眉点进去看,只见一个营销号正义正言辞的污蔑她抄袭,而下面的评论区正七嘴八舌讨论。 “惊爆!ashley抄袭谁你们知道吗?是当初在“james fabric”杯中一举成名的卿意!” “啊啊卿意可是设计界的白月光,在“james fabric”杯中凭借“重生”惊艳了全网!ashley怎么敢的?” “不是吧不是吧,快放证据,我不相信ashley是这样的人,能设计出那款动人心弦的汝瓷旗袍,我不信她抄袭!” “切,万一那旗袍也是抄袭的呢?” 众人炸开,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就等营销号博主放出证据。 晏媺兮倒是好整以暇看着屏幕。 哈?她抄袭谁?卿意? 她抄袭她自己? 只见热度炒的足够火爆了,那营销号博主瞬间放出了所谓证据。 正是那件“重生”作品设计稿的裙摆放大细节,而下面全是一系列ashley的面世作品,所有风格异常相似的裙摆风格直接对比,熟悉的令人发指。 就算并非确切的证据,但这般的雷同,已经足够风雨欲来。 “天,这么放一起,真的好像啊救命。之前还没这么觉得的。” “只是巧合吧,这也不是确切的证据啊,这算借鉴吧?” “还借鉴?你看那裙摆的处理方式真的很难不联想到一起。还有那裙摆上的刺绣图案怎么也改了个方向用了啊。” 许多人将两人裙摆的细节设计对方比对风格,竟然有一个元素雷同。 晏媺兮有被好笑到。这皆网友未免看的太仔细了。 典型泼脏水了开始,江若韵这是想用舆论恶心她,估计是想找个风格相似的硬黑她,但估计也没想到会找到她自己另一个马甲上。 晏媺兮拿起手机,用卿意的账号登录了微博,直言自己就是ashley。 全网震惊,而没过多久,突然手机的网卡了好一会。微博瘫痪。 网流畅之时,她却赫然看见热搜第一挂着。 “顾氏总裁竟亲自下场澄清,ashley竟然就是天才设计师卿意!” 晏媺兮下意识愣了一瞬,手指已经点开了那条热搜。 从来不发动态的号一片空白,除了认证写的清清楚楚,那人发博。 “ashley小姐就是卿意,所有污蔑我司设计师的人,顾氏会逐一发送律师函。” 全网直呼好帅! 晏媺兮放下手机,淡淡挑眉,这倒是出乎意料,但她也没当回事。 此时,另一边的顾颐钦发完微博后就关掉了手机,目光看着落地窗外的落日。 脑海中想的却是少女在舞台上璀璨夺目的模样。 莫名就觉得,她不该被任何人质疑。 第六十七章 反击 而此时,夜爵的某间包厢内。 顾郁寻坐在轮椅上,手中正拿着手机,玩味一般看着亮起的屏幕。 赫然是顾颐钦亲自澄清的那条微博。 “明知多此一举,却也忍不住维护。”他轻声开口。 如玉般修长的手指在屏幕轻点,他的眉目温润柔和,眼底却宛如一潭沉凉冰湖,上挑的眼尾透着妖娆的靡丽。 所以,关系真的如表面那么简单吗? 他真的很好奇,顾颐钦究竟会不会放她出国。 “真有意思啊。” 温柔的嗓音絮絮响起,他从落地窗向下俯瞰帝都的日落夕阳。眼底是兴味的好奇与看好戏的期待。 - 第二天,全网再次明白什么叫做意想不到。 一个营销号开始扒江若韵。小到她在国外私下是怎么张扬跋扈,大到有些比赛竟然买通评委。 而最最劲爆的是。 文章里有关于江若韵在第一场比赛中买水军的交易截图,还有指使他人在水里掺胶水,小姑娘说自己被要挟的视频。 更甚的是,还有江若韵在第二次比赛中作弊的证据。 赫然是在国际上有名的m国设计大师凯文收了重金帮江若韵作弊。 简直炸裂。 全网不可置信。 “怪不得,怪不得她的作品进步这么快!第二场比赛那件作品原来是找国际大师作弊的。” “这是不是代表ashley赢了国际设计大师?哈哈哈我宝简直太牛了。” “这江若韵没想到这么作恶多端啊,这都犯法了吧,还诬陷他人,故意破坏比赛,作弊,赶紧在设计界封杀吧!” “纵着身后江家实在无法无天!” “嘘,楼上别说了,江家身后站的谁你不知道吗,是帝都神秘权贵的顾氏啊!” “出了这事江家怕是也要受影响了,顾氏不会要帮她压下吧?啊别啊。” 晏媺兮坐在沙发上翻着微博,不管顾颐钦会不会帮江若韵,但江若韵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不过这事......谁做的呢? 晏媺兮眸色复杂,心里隐约有个猜测,此时手机突然响起。 一条短信。 “小兮,知道你最近查的有些困难,这些希望可以帮到你。还有,我等你。” 晏媺兮看了好半晌,才关掉了手机。 顾凌辰...... 何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就要差点让她忘记了,上一世他是什么面目。 - 江家股票暴跌,加上有一个新注册的公司不知道哪里来的资金,疯狂跟他们江家抢项目,就算顾氏有意搭扶,也有些防不胜防。 看见网上的消息时,江若韵是几近崩溃的。 她几乎是立马跑到了顾氏,以往的镇定温柔此时有些破裂,面色狼狈憔悴。 “江小姐?”云青看见了她,态度还算恭敬,眼神却有些异常。 真是没想到,江小姐背地是这样的人....... 江若韵无暇顾及别人的看法,只是有些慌乱的问他。 “颐钦在吗?我有事找他。” 云青微微颔首,先进去通报。得到点头后才放江若韵进去了。 其实心里好奇着,顾总这次还会帮江家和江若韵吗...... 木色调的办公室内,古色古香,格调高雅。 那人正漫不经心坐在一旁书桌前,眉眼清冷矜贵,骨节分明的手抓了一大把饲料扔进鱼缸中,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唇畔边的笑容却是似有若无的嘲讽,眼底暗含不易察觉的邪佞。 “颐钦?”她轻轻走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人的眼神好像更冷了些。 “颐钦,我,我这次来是想求你帮帮我和江家。” 江若韵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看起来柔若无辜极了。 不成想那人不以为意,好整以暇看着鱼缸里的锦鲤,目光仅从可怜兮兮的江若韵身上瞥了一秒。 “江小姐,装了这么多年,你很能耐嘛。” 那人语气甚是凉薄,仿佛还意有所指,手里还是喂着鱼,却瞬间让江若韵心里凉了凉。 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那件事?不,不可能。 “颐钦,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颐钦你不是答应过我,我要什么你都会答应帮我的吗......” 那人却陡然冷笑了一声,空气中的温度顿时降至极寒。 江若韵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她心里涌上巨大的恐慌。 “行了,你可以回去了。”他的态度又变得模棱两可。 江若韵真的不明白他为什么是这个态度,可是已经不敢再问下去,也没有了勇气在这里待下去。 几乎是失魂落魄。 “那,那颐钦,我改日再来......”她心里心虚,匆匆一语便走了。 出了顾氏大楼,她立马拨通了一通电话。 “去查,是不是顾颐钦知道了或者在查十一年前在a镇的事情。” 可她不知道的是,一些事情,已经晚了。 - 另一边。 顾凌辰见那碍眼的女人走了,才冷笑着收了喂鱼的手。 江若韵,这才刚开始呢。 顾颐钦不知道真相,不代表我会放过你。 百无聊赖走到落地窗前,脑海里心里却又开始想小月亮。 拿出手机戳进她的动态,得知她顺风顺水。 朋友圈里,她今天晒图发文。 “出国倒计时3天!祝大家同样心想事成,能够前程似锦哦!” 照片里是她笑的灿烂的容颜,眼里仿佛有大海星辰。 每场比赛他都看过回放。 她注定扬帆远航。 心里划过浓烈的不舍与苦楚。看了半晌,才将手机放下。 傍晚,他独身来到落澜湾。 来到密室内,将新打印的照片贴在墙上,看着照片里的少女。 分别大洋两岸,两年,叫他该如何度过。 多想将她困住,锁住,不要离开他身边一分一秒。 可是舍不得啊。 男人看着照片的双眸眼眶逐渐红了,他拿起桌面上上次未喝完的酒开了封,靠在椅子上灌了一大口。 “小兮....小月亮......” 酒灌完后,他站起身,眸色颓然但清醒,准备离开密室,刚关上灯,突然脑海中传来一阵熟悉的尖锐头痛,他靠在密室门边渐渐滑落。 顾颐钦醒来时,感受的是地板冰冷的触感,空气中,似有若无的散发馥郁的酒香。 周围陌生昏暗不见光,连窗都没有,想来可能是地下室。 第六十八章 真相 他微微蹙眉站起身,摸到门边房间的开关。 “啪”的一下,四周亮起,顾颐钦看着这间房间的摆设,眼底也不由得划过了一丝讶然。 顾凌辰这疯子...... 他却鬼使神差没有立马离开,反而从墙上一个个看过去。 少女从小到大的照片...... 有的拍摄于幼儿园时期,两三岁的小女孩,头上戴着粉红色蝴蝶结,穿着蓝色花襦裙,笑着露出两颗萌萌的门牙。 有的是小学时期,大概六七岁的样子,她穿着校服,双马尾辫,背着一个粉色小背包。 再往后,是青春期的照片,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留着长发,身材开始拔高,五官也逐渐显露出精致的面容。 再就是学钢琴、学跳舞、学画画...... 不难看得出,主人收集这些花费了多少心思。 顾颐钦坐在桌边,看见面前抽屉松动,鬼使神差的拉开,入目是一张两寸照片。 是晏媺兮大概八岁的时候,照片周围已经被隐约摩挲的发白,不难看出主人的珍视,翻过去看时,背后还有一个月亮的符号。顾颐钦的眸光渐渐深沉。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十一年前,晏媺兮刚好也是八岁...... 顾凌辰为什么单单珍视这张八岁时的照片,除非二人早就认识。 顾颐钦盯着照片看了许久,安静放了回去,离开了这件密室。 果然如他所料,这是落澜湾的地下室。 他开车离开了落澜湾,还一边打电话给云青。 “上门走访排查的名单查到晏媺兮没有?” 云青微微一愣回答,“顾总,还没有。” “明天随我去a镇一趟。” “顾总是要亲自去排查吗?”云青在电话里有些惊讶。 “嗯。”顾颐钦没有否认。 有些答案,他要亲自去找。 - a镇。 顾颐钦让云青留在外面等,他敲门后推门进了小院。 顾颐钦刚进小院,一只白猫和一只黑猫就窜了出来,亲昵的在他脚边蹭。 是雪球和墨崽,想来是晏媺兮要出国,将两只猫送到外婆身边。 院子的一边摆放着竹制的躺椅和茶几,桌上放着一个喝空的玻璃杯,杯口的水渍还没干,反射着晶莹的光。 老婆子听见动静从屋内走出,看见来人眼睛微亮,惊讶的说。 “小顾?” “外婆好。” 顾颐钦唇边是礼貌的淡笑,矜贵知礼。 外婆见他这次来时不同上次的休闲打扮,先请了人入座,再上了茶。 “所以你上次说自己是宝儿的同学,都是糊弄老婆子的吧?” 这一身做派,倒不像大学生哩。 顾颐钦:“......” 这真冤枉,谎是顾凌辰撒的。 他只能微微歉意颔首,“我是晏小姐的......朋友。” 鬼使神差没有说出老板两个字。 “朋友呀。”外婆缓缓点头,“那这次特地来是有什么事?” 老婆子还是能看出他是有事儿来。 顾颐钦端起茶盏微抿,不比他喝的那些金贵茶叶,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他沉吟片刻,模样有些微的认真。 “外婆,十一年前,在a镇的村后巷,晏小姐是不是曾救过一个人。” 外婆闻言愣了愣,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这事还会被翻出来。 当年她能看见那户人家是想重金谢礼,她是觉得没必要,不过是自家孙女做了件好事,也没想借此发达,便没有当回事。 “倒是有这事儿......”外婆缓缓开口,“宝儿小时候曾经帮一个被绑架的小男孩报警,后来她第二天就回了帝都。那户人家后来倒有人上门问过,我是觉得这事儿不过是举手之劳,并没想借此大富大贵什么,便否认了这事。” 顿了顿,她看向顾颐钦,“难不成.....” 顾颐钦眸光沉沉,轻轻点头。 “没错,晏小姐当年救的人,是我。” 顾颐钦走后,外婆本想打电话告诉晏媺兮,没想到电话占线了。 遂放了电话。 也罢,年轻人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解决吧。 - 回去的路上,云青总觉得车内气压极低。 顾颐钦坐在后座,眸子宛若一沉幽深湖水,深不见底。 他修长矜贵的手指在膝盖上轻敲,仿佛在思虑什么。 他先是凉薄开口。 “江家的资源全撤掉,多方宣布撇清顾氏与江家的关系。其次,封杀江若韵,用构陷顾氏设计师起诉。” 云青隐约猜到了这次的调查结果,噤若寒蝉,只是点头道是。 顾颐钦看着窗外,眼神越来越沉。 第二天。 江若韵没想到,自己等来的结果就是封杀和起诉。 江家也在一夕之间破产! 她已经顾不上猜顾颐钦是不是知道什么,哭着跑到顾氏。 这次是真哭。 “颐钦,求你不要这样对江家!” “滚出去。”顾颐钦冷声开口,“还有,你也配叫我名字?” 江若韵只觉得天要塌了,随之像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开口。 “不要!你忘了,忘了当年我是怎么救你的吗!” 不说这还好,说到这,即便是人前再好的修养,都令那人眉目寒凉的令人不敢直视。 “是吗?”他站起身朝江若韵走去,蓦然勾起一丝讽笑。“江小姐真自信自己能一直瞒下去吗,这些年你们江家像吸血鬼一般要了顾氏多少资源,可江小姐莫不是不知道,自己犯了诈骗罪?这些东西,你们江家怎么还?与其在这撒泼,不如想想该怎么少判几年吧,江小姐。” 江若韵只觉得崩溃了,接踵而来的是惶恐至极。 他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冷冷嗤笑一声,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只觉得厌烦,立马喊保镖将她拉走。 “以后这女人不许放进来。” 姿态漠然看着她撕心裂肺的消失在了门口。 办公室恢复平静之后,顾颐钦才坐回办公桌前,半晌从口袋摸出那张照片,眸光逐渐幽深。 - 出国倒计时1天。 知道江家一夜破产的晏媺兮还挺惊讶,更没想到她还即将被告开庭判刑,而且主要原告竟是顾氏。 江若韵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代价。 明天就要出国了,这天她设了留别宴。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到了场,许睿和言昕遇也送上了祝福。 “没想到,晏学妹就是卿意啊。” 卿意不仅是设计界的白月光,也是言昕遇最钦佩的人。 “那件重生,我原本以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长辈。”言昕遇笑的不好意思。 两人你来我往的相谈甚欢,晏媺兮才知道这人就是那个经常发她的作品解说的博主“遇”。 “晏学妹,祝你前程似锦!” “谢谢学长。” 氛围正浓时,门口出现一个身影,瞬间令众人惊讶侧目。 顾颐钦走近饭桌,唇畔边是淡而疏离的笑意,眼底却深邃复杂,令晏媺兮无法读懂。 他竟然来了。 晏媺兮挽起礼貌微笑迎接,心里一万句不乐意,但一想明天就能出国,倒也静了心。 那人倒没出幺蛾子,规规矩矩吃完饭,晏媺兮将他送至门口就要回场。 “晏小姐等下。”身后,他却叫住她。 晏媺兮转身看去,他站在夜色下,眸子熠熠生辉,里面却涌动着情绪莫名的东西,无端令她的心打起鼓来。 今日的他,有些奇怪呢。 “十一年前你真的没有去过a镇村后小巷吗?”他看着她淡声开口。 晏媺兮微微凝了眉。 第六十九章 质问 他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的看着他,宛如实质性的压迫感。 “没去过。”她说谎不打草稿,面上脸不红气不喘。 只见那人眉目淡了几分,语气云淡风轻。眼神却越来越浓郁,压迫感只增不减。 “真是佩服晏小姐糊弄鬼的本事。” “……” 晏媺兮下意识眉心跳了几下,心里漫上一股慌乱。 顾颐钦凝视她的脸,不疾不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 “那这张照片晏小姐怎么解释呢?” 晏媺兮看见照片愣住,顾凌辰的照片怎么在他手上? 窥见她眼底略微的慌乱,顾颐钦收回了手,仿佛在等待她的解释。 “我不懂顾总的意思,要解释什么?顾总怎么会有我的照片?” 主打一个装傻。 顾颐钦低呵一声,目光深沉的巡视她,“晏小姐,a镇我亲自去过了,当年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况且,你和顾凌辰是早就相认了吧。那么上次我亲自问你,你为什么要否认?” 她就这么想要和他撇清所有的关系? “顾总,十一年前的事情我都忘记了。” 晏媺兮百口莫辩,抿唇努力忽视他目光中的审视,只能敷衍打发他。实际内心非常慌张,不知道他的态度会变得如何。 听见她此番辩解,倒也在他意料之中。 他微微扬眉,眉目变得越发寡淡,面上还是淡漠,实际内心甚至陡然攀升一股无法自控的恶劣心思。 既然她非要逃,不如就绑在身边纠缠,撕破她的伪装。 可...... 想起少女眼中的熠熠星光,他生生克制了自己这股恶劣而奇异的想法。 迎着空气中的沉默,晏媺兮能够感受到男人落在她脸上的异常眸光,就似回到了上一世,是一种猛兽用物色猎物的眸光寸寸打量。 半晌后,空气中传来那人淡缓平静的声音。 “既然你曾救了我,我自然会报答晏小姐的。” “......顾总客气了,其实我不用顾总报答我什么。” 她只需要他别阻拦她。两年之后,他的病也好了,顾凌辰也消失了,只要他别将她关起来,她就能逃脱上辈子的宿命。 他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模样,半晌轻笑了一声。 “晏小姐,那就祝福你明日出国一帆风顺。” 说罢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看起来毫无留意与纠缠意味。 这让晏媺兮的心终于松了下来。 这一世,他似乎......真的不同了? - 当天凌晨,顾颐钦却再次做了一个梦。 依然是第三视角。 那枚玉坠安静的躺在床头柜上,白裙女人想要将它摔碎。 “顾颐钦,你的东西我不稀罕!”她声音愤怒,“放我出去!我要出国,听见没有!” 男人一把夺过玉坠,强硬给她戴上。 “以后不许摘下来。” “我不要!” 他捏紧了她的手腕,直接将她压在身下,动作是一派的狠厉,直到她再也没有力气反抗,连哭都只剩气音。 “再说一遍,要不要?” 他执着的不停,在颤栗的她耳边逼问,动作间是十足的逼迫。直逼的她呜咽回答。 “滚啊!” “还有力气喊呢......” 他低低一笑,指腹按在女人的睫羽,泪水沾湿他的手指,可男人眼里未见一丝动容,是深而不见底的掌控欲。 “什么时候才会听话?” ...... 随后大雾渐散,再次是海滨别墅的阳台。 “阿钦......” 白裙女人的声音温软带笑,却推开怔愣中的他,一跃而下。 ...... 顾颐钦醒来时,脑中是一片混沌,心脏是熟悉的麻痹痛意。 看了一眼时间,已是凌晨四点。 平静的下了床,走到梦中的阳台处,眸光沉沉看向夜幕的皎洁月色。 直至天光亮起。 早上七点半。 天空中,有飞机从天空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银色轨迹,宛如一支银色箭羽。 顾颐钦拿出手机,点开朋友圈。 晏媺兮十分钟前发的动态。 文字:朋友们,两年之后再会! 配图是少女即将登机,拍的帝都机场照片。 面色平静的关掉手机,顾颐钦撑在栏杆上,眸子越来越幽暗。 直至高空中的飞机隐匿云层消失不见。 竟然……有点后悔了。 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想起少女在台上璀璨夺目的模样,竟然能牵起他的情绪波动。 是因为顾凌辰的情绪作祟吗? 也想过要不要捉回来关起来收藏研究一下的想法,为什么可以如此牵动他的情绪。 但是……一想到她也许会像梦境中的女人一样愈渐凋零腐朽…… 也罢,这朵玫瑰还是任它绽放吧。她如此惧怕他,要是关起来枯萎了的话可就没这么生动了。 他还是有些喜欢看她在设计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 - 而另一边,经过12个小时的飞机,晏媺兮到达了英国伦敦。 街头两边整齐排列着排房和店铺,墙面是暖色调的红砖,门窗上的黑色铁艺花纹栩栩如生。街头的红色电话亭和黑色的铁闸门充满着浓浓的英伦风情。 晏媺兮感受到什么叫做重获新生。 接下来的日子里,晏媺兮跟随whitney大师在b校学习国画,也认识了不少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的外国人。这才知道whitney大师之所以会出国,就是因为想把中国国画的精髓传统传承到国外。 而whitney大师心里高兴坏了,逢人就介绍自己的徒弟。 三个月后,她已经将其中悟了七八分,众人都叹她悟性极高。 - 此时,帝都。 她离开的第三个月。 灯光未亮,顾凌辰躺在沙发上,黑暗碾进他的眉骨,清冷如雪的眉眼间尽是邪佞的幽沉。 酒瓶散落一地,他安静的眸子看向窗外的月亮。堪堪勾起一抹笑,眼底盈满月色。 白皙的面容染上微醺之色,眼底却极是清醒。 嘶,顾颐钦的身体怎么就喝不醉呢? 他继续猛灌一口,直到跗骨灼心的滋味儿终于渐退,脑海昏沉,他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第二天,顾颐钦醒来时,头痛欲裂。窗外天光大亮,屋内盈满酒香,包括自己的身上都是一股酒味,客厅地面凌乱不堪。 他微微蹙眉,此时手机响起,他点开看见云青发来的视频。 淡漠看着视频中的“自己”是如何的不要命。 半晌,他才关掉手机。 第七十章 后悔 风掀起窗帘,一抹耀眼的阳光折射进来,顾颐钦莫名盯着那一点光,许久后,他波通电话。 “和老宅那边说一声,我明天回去一趟。其次,订一张下周飞往伦敦的机票。” - 这一天下课后,whitney大师喊住了晏媺兮。 “你在这儿待不了两年,就可以出师啦,剩余的部分,需要年岁的增长,才方可领悟。” 晏媺兮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晚辈受教。” “来,ashley,我有一个多年老友的孙子最近来英国两天,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能得whitney大师介绍的人,应该也不是什么普通人。晏媺兮点点头。 只见拐角处走出一个少年,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黑色裤子,微微一笑时清澈知礼,脸颊边陷下一点酒窝。是言昕遇。 “晏学妹。”他打了声招呼。 “你们认识?”whitney大师笑的开心。“也难怪,你们是一个学校的。小遇是抽空来英国参加他爸的画展。他爸昨天还带你见过,就是言檀大师。” whitney大师笑眯眯的,心想收徒言昕遇他是肖想不到了,他自家老子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哎呀不过不要紧,他找到灵气天赋不逊色的宝贝啦。 而晏媺兮确实是惊讶到了。 绘画界数一数二的大家级别,言檀大师,平时非常低调,其一画难求。果然天才的背景都不简单,从小到大的陶冶下,不成材也难。 言昕遇态度不卑不亢,微笑看着晏媺兮。 两人随后便有说有笑往外走去,晏媺兮感到久违的亲切感。 “你的那些画我都看过了。”言昕遇说,“真没想到晏学妹这段时间进步这么大。” “嗯,在国画上还是有所小成吧,但我一直困在将国画怎样融合在设计中。这段时间有些怀疑,难道是我选错了路。“ 不知道为什么,言昕遇是晏媺兮唯一可以将自己在画画设计里遇到的困难可以说出来的人。 可能是只有他懂她内心的想法。 “我明白你的意思。”少年声音温润好听,“若是论国画,学妹已经将其中精髓早已领悟,若是论设计,只怕已是遇到瓶颈。” 晏媺兮轻轻点头。没错,她如今找不到那个瓶颈的出口。 言昕遇将她送到公寓楼下,挥手告别。 “晏学妹,希望下次见面你会更好。” “学长,你也是。” 月色下,她的笑容灿烂,目送少年离开,心慢慢沉淀下来。这一世的言昕遇,是知己也是朋友。 晏媺兮转身走进公寓准备上楼,却蓦然惊愕停在原地。 不速之客。 只见夜色下,公寓楼下花园的昏黄路灯亮起,将那人的身影拉的好长,光影裁剪出他惊为天人的容颜,在她眼中却宛如欲夺命的宿鬼。 她原本以为是顾凌辰。 那人看见她,抬脚大步走了过来,平静寡淡的容颜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深不见底。 是顾颐钦。 她逐渐已经淡忘了帝都的喧嚣,以为一切皆成定局。他来找她做什么?? “晏小姐。” 他站定在脸色苍白的她面前,语气甚是平静,与往日并无不同。 晏媺兮的心脏在恐慌害怕,宛如浸泡在无法呼吸的潮水之中。 “顾总...这么远过来,有什么事吗?”她低着头小声开口。 那人没有过多废话,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递给她。 晏媺兮心有困惑,接过来一看。 这是几段航拍视频。 视频里,一辆红色跑车在蜿蜒陡峭的山路上奔驰,赛车引擎的轰鸣声响彻山谷。 赛车来到超长的弯道,弯道外就是万丈峭壁。赛车在超高速下进入弯道,车身不稳地左右摇晃起来。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车尾甩出一个漂亮的漂移,终于成功摆脱出险境。 后面还有许多险象环生的急弯、沟壑,赛车在高速下左冲右突,惊险万分。 整段视频让人心惊肉跳,每次从死神手下逃脱,可谓是惊心动魄、生死边缘。 “这是顾凌辰。”顾颐钦淡淡开口。 晏媺兮愣住,顾颐钦继续说道。 “这三个月,他一直在忍住没来打扰你。但是在行为上的发泄举动非常危险。” “实不相瞒,这三个月......我每次出现,他不是在飙车就是在酗酒。想必你应该明白,若是在飙车中突然切换人格,又会有多么危险。” 晏媺兮沉默片刻,开口,“所以呢?” “所以,为了稳定他的情绪,和我回去。”他缓缓开口,晏媺兮捏紧了手,正忍不住想发火,那人又继续道。 “作为补偿,我去请了郭云大师出山,你的作品我也给她看过,你将是她唯一的弟子。” 晏媺兮想骂的话卡住了,有些震惊的抬头看向他。 “郭云大师??” 是她以为的那个郭云大师?此人是中国高定设计师的天花板。纽约杂志评价她为中国的可可.香奈儿,曾登上巴黎时装周、全球巡展。是她心里遥不可及的偶像。而且她已经不再收徒。 顾颐钦竟然可以请的到? 顾颐钦向她点头。 晏媺兮微微垂眸,心里在衡量。可她清楚,第一顾颐钦亲自来就是不容许她拒绝,第二郭云大师确实对她规划的方向更有利,正好她已经遇上瓶颈,不得不否认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顾颐钦竟然还当了次人,没有直接将她强硬抓回去。 “你不必太过困扰,回国后顾凌辰也不会伤害你,只是需要你的存在稳定他的情绪。而陈山医生那边也在加速研究治疗方案。”他的态度算的上诚恳。 晏媺兮心情开始有些复杂。 顾凌辰确实不会再伤害她,宁愿飙车酗酒到那种地步,也能忍住自己不来打扰她。 沉思片刻后她抬头看他,“可以,但是whitney大师这边该如何交代?” “他会同意的。”顾颐钦说,“他会理解你的选择,虽然原本时间定的是两年,但这三个月你已经学到了自身的极限。” “明天,我亲自去和whitney大师说。” 晏媺兮点点头,说完便上了楼离开。 这是同意了。 顾颐钦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后,眸子才逐渐变得幽深。 说是为了稳定顾凌辰的情绪。 但其实,是他自己的私心罢了。 不得不说,他后悔了。 弄懂她为什么这么牵动他的情绪之前,还是留在身边比较好。 第七十一章 疏离 第二天,晏媺兮来找whitney大师时,他早已听闻消息,未见不虞,反而十分高兴。 “你有更远的路要走,若能得郭云大师的栽培与赏识,你这小丫头怕是能够名留设计史也不为过。” whitney大师高兴的将她送别。 - 回国的飞机上,晏媺兮感慨万千,本以为要在伦敦待两年,却没想到三个月就结束了此行。 “是觉得遗憾吗?”一旁的顾颐钦开口。 “并不是。”晏媺兮垂下眼睑。 是她发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帝都这个城市。而如今顾颐钦令她越来越看不透。 表面似乎完全与上一世不同,可她心里依旧有着最后的一道警惕防线。 男人双腿交叠,侧目所见是少女看向窗外的侧脸,面对他的态度依旧谨慎疏离的过分。 他缓缓开口,“晏小姐好像一直很怕我。” “......” 那人又淡漠收回目光,将手中的财经杂志合上,冷淡的声音在继续。 “其实我觉得,晏小姐不必如此,我们相识已有一年。我以为,我们除了合作关系,算得上是朋友。况且我与顾凌辰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你不必对我如此警惕。”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晏媺兮心里直呵呵。 是是,你和顾凌辰是两个人,你两一个疯一个更疯,一个有病另一个更有病。 “顾总说笑了,我对您的态度一向友好。” 晏媺兮说完,扬起礼貌又疏离的微笑侧头看他。只见男人手中拿着财经杂志,容颜俊美的过分,看起来一副矜贵端庄的模样。只有晏媺兮知道这人骨子里是有多恶劣。 顾颐钦瞥了一眼身侧笑容虚假官方的她,淡淡收回了目光,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空气中又渐渐弥散着一股清冽的松檀冷香,危险惑人。 晏媺兮开始闭上眼睛装睡,屏蔽五感,降低身旁那人的存在感。 一会儿后,身侧响起那人有条不紊打电话的声音,低沉性感的嗓音说着流畅的英文,晏媺兮在这样的催眠下不知不觉真的睡了过去。 竟然梦见了上一世,顾颐钦那个疯子为了警告顾凌辰对她的所有权,用纹身针亲自在她肩头落下一朵玫瑰,玫瑰之下刺的是他顾颐钦的名字。 “兮儿,听话,不会很疼的......” “不...我不要......” 任梦中的她如何挣扎拒绝,那人手上没有半分停顿留情,毅然在她肩头刺下烙印。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略微担忧的声音,将她从梦中叫醒。 “晏小姐?” 晏媺兮睁开眼睛时,看见的正是一张和噩梦之中重叠的脸,下意识惊叫一声还反手给了那人一巴掌。 顾颐钦:“......?” 晏媺兮:“......!” 她大脑懵了一瞬,脸还是惨白的,额头还沁着汗珠。三秒后才意识到自己是噩梦初醒。而她......扇、扇了顾颐钦? 空气凉的可怕,沉默在两人之间咆哮。 晏媺兮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觑过去,窥见的是那人舌尖轻抵齿端,眉宇涔冷,一双深不见底的黑沉眸子正盯着她。 什么淡漠似雪,清冷如玉,这人怕不是心里在想怎么剜了她吧。 她那下貌似扇的不轻......瞅着他白皙的脸都被她扇红了。 “对对不起顾总,我刚刚做噩梦了!”她立马状似诚恳的道歉。 “......” 他依旧沉默,只是眸子越来越沉。 其实顾颐钦在想的是,刚刚她睁眼的刹那,眼底是厌恶憎恨的,是看准了自己的脸才打的。 “那个,顾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晏媺兮继续说。 “你的这个噩梦,是梦见我了还是梦见顾凌辰了?”他冷不丁开口。 “......”她只能干笑两声。 晏媺兮叫空姐拿来冰袋便递给顾颐钦。 “顾总,十分抱歉,您敷下。” 顾颐钦一言不发接过,默默按在脸上。他这幅什么都不说的样子,倒让晏媺兮有些愧疚,但是一想起刚刚梦里的场景,顿时觉得自己打的好。 心里正暗爽没一会,身侧那人凉凉开口。 “我看晏小姐心情很好啊,这就是晏小姐的歉意?” “......”她目光一凝,然后又抿唇笑了笑,“顾总看错了,我没有。” 他目光在她局促的笑容上顿了顿,收回了视线。 顾颐钦只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中邪了,竟然觉得她这幅模样,倒比疏离礼貌面对他要好。 - 到达帝都。 下了飞机,云青一副想问不敢问的模样。 天,他家顾总脸上为何多了个巴掌印。 顾颐钦直接将晏媺兮送回小区,将一张名片递给了她。 “这是郭云大师的联系方式和住址,明天早上你去找她。” 晏媺兮郑重道谢,“好,谢谢顾总。” 他准备离开,末了又突然看向她。 “明日好好表现,别令我失望。” 说完这句话后他就吩咐司机开车,商务车逐渐在眼前消失不见。 晏媺兮微微挑眉。 他这算是......鼓励她吗?还真是活久见。 - 第二天。 晏媺兮来到郭云大师的住址。 这是一座仿古的四合院,灰瓦飞檐与朱红色的门窗,透着一股古典优雅的气息。院门口种植着形态优美的盆景,穿过月亮门就是一间宽敞明亮的工作室。 室内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黄花梨木工作台,台上整整齐齐地排放着各种国画笔、设计稿纸和中国传统素材样板。靠墙的书架上,满满整整地码放着关于中国传统服饰的书籍。 晏媺兮惊艳十足的目光一一看过去,直至眼前出现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她正在为一个模型着一件大红色的中式礼服,面料柔软华丽,与模型的动作完美契合。阳光从窗棂洒落而入,工作台上几盆翠竹在光影下轻轻摇曳。 “郭云老师。”晏媺兮轻轻开口。 她将手下的礼服捋平,这才抬眸看向晏媺兮。 她穿着碧绿色的国风旗袍,眸光里是古朴澄澈的淡然与平静。 “来了?” 晏媺兮点点头,想将手里的作品集递给她,但郭云只是淡漠一扫,示意她收起,晏媺兮抿唇收回手,郭云开口。 “你认为高定是什么?” 第七十二章 高定 晏媺兮回答,“我认为高定讲究量体裁衣,重工技艺,高定不仅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更是文化精神的传承,属于艺术品。” 郭云不置可否,只是眼里隐约有了笑意,淡淡说。 “我很欣赏你设计的那款汝瓷旗袍。” 晏媺兮莞尔,而郭云继续说道。 “我也看过你设计的那些欧美风格的作品,其实你走那条路,成功会更快,为什么一定要选国风设计这条路呢?” 晏媺兮在沉思,而郭云凝视她。 “你要想好,你想做怎样的高定设计。你虽说是顾家那位让顾老爷子亲自推荐的人,但我只做中国高定,这条路的艰辛,远比你想象的多。” 晏媺兮有一点惊讶,怪不得顾颐钦能请动郭云,原来是让顾老爷子亲自请的,他竟这番大费周章…… 晏媺兮心里涌起一股复杂滋味,此时抬眸认真诚恳的看向郭云。 “郭云老师,我想做中国高定,总不过是因为喜爱与传承罢了,我想将中国自己的设计名扬海外。” 听见了晏媺兮的回答,郭云眼里算是有了几分满意,面上还是严肃的。 “我的设计被人认可,是因为我对中式传统刺绣工艺的运用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她走到一旁的面料架上,手指抚过架子上的昂贵布料,每分每寸的刺绣图案都精湛无比,“飞龙、青花瓷、祥云、海浪、荷花、这些图案,每一样都有意义。” “你若同意入门,明日便去苏珍那继续学苏绣,我与她也算老交情。其次我会为你排课,这段时间我会为你请好其他的刺绣老师,你要将四大名绣针法熟记于心。” 晏媺兮点头,认真铭记。 傍晚从四合院离开时,晏媺兮的心是沉静和坚定的。 她知道一旦踏上这条路,就算披荆斩棘,也要实现自己的梦想。 - 回到家时,在楼下看见了一脸踌躇的顾凌辰。 他手里捧着一束满天星,想要将花放下后离开又眷念不舍的在她家楼下几度徘徊。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又站在墙边发起呆,完全没有注意到她。面上分明是高兴的,但一双邪气凛然的眸子却又有些黯然,无端有些可怜。 微抿唇瓣,她喊他。 “顾凌辰。” 听见声音他似乎有一瞬间恍惚,随后抬起目光,眸子像黑夜中的星子璀璨夺目。 “小兮。”他捧着花大步走过来。 晏媺兮眸色复杂看着他走近。 看着花,不想接。但却鬼使神差的心软,她低眸沉沉开口。 “以后别再飙车酗酒了。” “小兮这是在担心我吗?”他唇边挽起一丝调侃的弧度。 看见他这幅玩世不恭的模样她就来气。 “顾凌辰,我是认真的。你要是飙车出了什么事,是想我一辈子对你愧疚吗?” 只闻那人微叹一口气,又耍无奈的说。 “好,那你把这束花收了。我就答应你,不去飙车酗酒了。” 晏媺兮接过花,看了他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上楼离开。 直到背后的目光感受不到,也能察觉到那人不舍又眷念的情绪。 顾凌辰克制的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儿消失在自己眼前,半晌双手插进裤兜,收敛了表情,从口袋里拿出电话。 “现在就过去……是......我是察觉自己出现的频率在降低。” - 接下来的日子里,a大大二开学了。 晏媺兮一边申请了在网上学习课程,一边在郭云的教导下学习设计,天天穿梭在绣坊里,和中国四大名绣打交道。一针一线,皆是匠心与传承。 当然也没忘了和顾氏与许氏合作的设计稿。 秋季发布会之前。 顾颐钦最近不知道太忙还是怎么,发到邮箱里的设计稿一律杳无音信,遂晏媺兮这天得了空亲自去顾氏集团找他。 按下52层楼的电梯,电梯正要关闭之际,电梯外有人按下开门键。 电梯再次打开,扑面而来是一阵淡淡的药香,只见顾郁寻坐着电动轮椅进了电梯。 好奇怪,这人身后怎么没跟着于溟或者于成?这药罐子怎么一人出行。 晏媺兮眉心不自觉跳了跳,特地往角落边缘挪了挪,便开始两眼望天,当自己隐形。 开玩笑,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人哪。顾家盘根错节,她可不要参与啊。 顾郁寻坐在轮椅上,面上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唇瓣边是温和知礼的笑意,精致的面容上一双桃花眼过分昳丽。 晏媺兮却觉得直觉上一股莫名其妙的战栗感漫上来。 祈祷着快点到达52楼。 而此时,那病秧子开始咳嗽了,一副很难受的模样,唇角捂着手帕,咳嗽的脸都浮起不自然的潮红。 晏媺兮于心不忍的开口。 “喂......你没事吧?” 他好像咳嗽的越来越严重,有些呼吸不上来的样子,伸手想去口袋里拿药,却使不上力气。晏媺兮看不下去了。 这人死了不会沾上她吧? “喂,先生,那是你的药吗,我帮你拿。”她说着但已经动作很迅速的从他衬衣口袋里拿出了药递给他。 晏媺兮想的是放他手心里就好,没成想那人抓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将药片喂进了嘴里。 指腹触到了他的唇瓣,凉的吓人。 又像是碰到某种冷血的爬行动物,可怕的黏腻和冰冷。 晏媺兮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立马将手缩了回去。 那人吞下药好像好了点儿,他缱绻柔和的眸子抬眸看向她,唇边是虚弱但温和的笑意。 “谢谢小姐。” 他的笑容无懈可击,呼吸平复下来,似乎刚刚的狼狈脆弱只是错觉。 此时电梯铃声响起,52楼到了,晏媺兮只是匆匆一点头便走出电梯,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 顾郁寻在电梯里看着少女身影走远,电梯再次合上,他按下48楼,唇边是一丝诡谲的微笑。 48到达后,他操控轮椅出了电梯,于溟立马上前走到轮椅身后推他。 “主子,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顾郁寻的笑容带着一丝诡异的兴奋。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唇瓣,似乎还存留着少女指尖温暖的触感。 怎么办......顾颐钦在意的人,好想抢。 第七十三章 起疑 晏媺兮走远了,才突然察觉异样。 她按的是52,顾郁寻并没有按楼层键,但却也没有在52楼下电梯? 这人...故意的! 顿觉脊背发凉,她先来到洗手间洗了好半天的手,才走到顾颐钦的办公室门口敲门。 “进。” 晏媺兮听见里面传来顾颐钦低沉的声音,推门而入。 顾颐钦正坐在电脑前,气度沉敛,一身矜贵。 他一侧坐着一个莫约四十多岁的男人,男人脸上带着傲慢的笑容,一双如鹰隼般的眸子透着几分凶狠,一看就不好惹,晏媺兮认出来,这人是顾郁寻的父亲,顾洲。 顾洲此时看见了她,站起身来对顾颐钦说。 “颐钦,那我先下去了,洺湾那个项目你就放心吧。既然老爷子叫我回国接这个项目,那肯定是放心我的能力。” 顾颐钦微微颔首,面容依旧淡定。 “二叔慢走。” 顾洲路过晏媺兮身侧,意味深长的目光自她身上巡视一秒,便大步离开。 晏媺兮微微凝眉,她对顾家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无所知,但顾颐钦上一世受过袭击,中了枪伤,始作俑者就是这人。 这人竟然回国了。 她神思收敛,面上恢复不动声色,走到他身侧将手中的设计稿递给了顾颐钦。 “顾总,这是秋季发布会的设计稿,您过目。” 顾颐钦接过手稿,突然眉头微蹙,抬眸看她。 “身上怎么会有药香?” 而且,这药香隐约很熟悉。 晏媺兮微微抿唇,“也许是刚刚在电梯里帮一个病人拿药沾染上的吧。” 他略略眯眸,似乎猜到了是谁,“晏小姐以后见到他,最好离的远些。那人并不如你表面看到那么简单无害。” 晏媺兮心里门清,面上连连点头。“我知道了顾总。” 顾颐钦目光收回,继续低眸看着设计稿,他一张张翻过去,一时间办公室安静极了。 晏媺兮百无聊赖开始巡视周围,看见了落地窗外的海景,海天一线,美不胜收,情不自禁走过去看了两眼。 啧,临海的写字高楼,有钱人看的世界果然不同。 顾颐钦抬眸所见时是少女背对他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阳光将她的影子描摹出一叠光影,她今日穿着香水百合调的长纱裙,柔顺的墨发乖巧的披在肩头,而顾颐钦的眼里逐渐浮现的,是一个月夜下白裙女人的身影,两者渐渐重合。 他手中的纸张不由得捏紧了,突然开口。 “怎么从没见过你穿白裙?” 晏媺兮原本安静凝视着窗外海景,神情惬意。闻言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变。 他怎么突然问这个? 所幸是她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眼底的汹涌变化。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不喜欢......”她回答的云淡风轻。 可实际,她眼神沉沉的盯着窗外,眼底是一丝慌乱,和无法掩盖的恨意。 因为上一世顾颐钦就是个疯子,掌控她的一切。包括她的喜好。 衣柜里是各式各样的白裙,只因他喜欢。 所以,她万分抵触。 顾颐钦眸光幽邃,半晌将手中设计稿放下,淡淡开口,声音听不出异样的情绪。 “设计稿没有什么问题,就按这个方向做吧。” 晏媺兮闻言才转过身来,面上的情绪收敛的干干净净,微笑走过去将设计稿接过。 “好的顾总。” 她没有继续留下的意思,刚准备转身离开,却被那人叫住了。 “明晚帝都要举办一场隆重的慈善拍卖会,我想邀请晏小姐做我的女伴。” 晏媺兮微微蹙眉。转身看过去,那人面色冷淡从容。 晏媺兮真是看不懂这人了。 为什么非得是她,她沉着气想要拒绝,可那人抬眸直视过来。 “这次有很多藏品是博物馆都见不到珍贵宝物,而且,都是中国历史上的瑰宝。晏小姐确定不去看看吗?” 晏媺兮被狠狠拿捏了。 做中国设计,这些文物和眼界都很重要,都是可以激发灵感的来源。 “行,那我可以问问顾总,为什么要带我去?”她回答。 “因为我并没有合适的女伴人选。”他缓缓开口。 ok,可能就是觉得她是个不会肖想老板兢兢业业的“好员工”吧。 她答应了下来,随后拿着设计稿离开了办公室。 晏媺兮离开后,顾颐钦噙着些许淡淡笑意,修长矜贵的手指拿起桌面上的钢笔把玩起来,想的却是刚刚落地窗前见到的身影。 他缓缓闭眼,似乎听见耳畔有人温软唤他“阿钦”。 他靠在椅背上,冷淡似雪的眼底,流转着无人读懂的偏执。 - 第二天,拍卖会。 这是一场盛大的慈善拍卖会,现场金碧辉煌。会场设在一座古典风格的历史建筑内,穹顶的壁画与水晶吊灯洒下璀璨的光华。宾客们佩戴名贵珠宝,社会精英云集。 台上拍卖师身后投影屏幕上显示着即将拍卖的高价艺术品画作实物图。 晏媺兮跟在顾颐钦身侧,面对如此浩大的声势依旧维持淡定,波澜不惊的看着眼前奢华无比的场景。 顾颐钦微微眯眸,看见少女眼底的神情,就好像这些她已司空见惯。 正是这样的奇异的磁场,让所有看见她的人都以为是哪家财阀千金。 两人落座,晏媺兮安静凝视前方,眼底只有欣赏意味,并不似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一般。 而他不知道的是,得亏这疯批发神经,上一世几乎将全世界的珍品古玩都搜罗在她面前,甚至摆满了一间藏室。 而此时,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拍卖台上,拍卖师提起一个古色古香的青花瓷瓶,向在座宾客介绍着这件拍品的年代、来历和价值。台下豪华的座椅上,几位着西装革履的富豪目不转睛地盯着拍卖台。 “开拍!”拍卖师敲下木槌,一个戴眼镜的男子立即高高举起牌号,报出一个价格。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也毫不犹豫地举牌,价格很快被推高。 “八千万!” “九千万!” “我出一个亿!” “一点二亿!” 两人你来我往,争相叫价。 在这里,上亿的成交价仿佛只是常事。 第七十四章 审视 第一件藏品,元青花瓷就被以1.2亿成交。 “成交!”拍卖师宣布结束,现场响起掌声。那位竞拍者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而此时台上拍卖品换新一轮。名流们你争我夺,争相竞拍善款,场面激烈。 直到换了一轮又一轮,顾颐钦也没有出价,他双腿交叠,颇有些兴致缺缺。 而此时台上已经到了最后一件藏品。 拍卖师的声音隐含激动,介绍着这件藏品。 “这是来自乾隆御窑珍制的翡翠玉坠,极为稀世罕见。这件玉坠更是乾隆帝赏赐给恭妃的至宝,寓意着国色天香,蕴含无比珍贵的历史意义。一见倾心的绝世珍宝,泛着柔和的光,静静讲述着它独一无二的故事。” 话音落下,红色的方布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拉下,晏媺兮看去时,瞳孔倏尔剧烈颤动。 玉坠呈青绿翠色,晶莹温润。玉体纯净透亮,无丝毫杂质,玲珑剔透。 拍卖师用投影屏幕上的照片呈现着这枚玉坠的细节。 “玉坠底部雕刻有极细密的如意纹饰,线条流畅圆润,细腻无比。局部还可见乾隆年标,证明其为当年御窑师傅精心打造。整件玉质地娇嫩细腻,与工艺的超凡造诣完美结合,显示出极高的历史品位。” 而此时即使的见惯了珍宝的富豪权贵们都无一不隐隐激动起来,一个个坐直了身子,想要将其买回去收藏的心思昭然若揭。 顾颐钦的目光直直盯着那枚玉坠,眸子深沉似海。 梦中的玉坠......竟然出现了。 “开拍!”见造势足够,拍卖师敲下木槌。 “一个亿!” “一点五亿!” “两亿!” ...... “五个亿!” “八个亿!” 此时,晏媺兮身侧那人突然举牌开口。 “二十个亿!” 全场鸦雀无声,无人敢再继续叫价。 怕不是疯了? 而晏媺兮心里漫上强烈的恐慌。她侧头看向他,男人神情淡漠如常,眼底却隐隐有些异样,他盯着那枚玉坠,眼底是势在必得。 他......为什么要花二十个亿买这枚玉坠???为什么要偏偏是这枚玉坠? “顾总,这枚玉坠最多值十个亿。”她低声提醒,小脸煞白。 他是疯了吗多花十个亿?而且,这枚玉坠对他有什么特殊的他这样! “在我心里,它值得这个价。”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只是说。 你有钱你清高。 晏媺兮咬牙看向台上,心里实际在颤抖,看着这枚上一世她至死都佩戴在身上的玉坠,几乎贯穿了她整个噩梦。 毫无疑问,在众人的掌声中,他拍下了这件压轴藏品。 工作人员小心恭敬的将玉坠捧到他面前,他站起身,静静凝视玉佩好一会,才伸手拿起来,放在手心轻轻摩挲了两下。 而晏媺兮已经脸色惨白避之不及的隔远了好几米。 谁懂,看那玩意就有心理阴影。 顾颐钦看向异常的她,微微扬眉,目光隐隐有些许审视。“晏小姐在害怕什么?” “我没怕。”晏媺兮反驳。 顾颐钦淡淡挑眉,眼底的审视不减,“从刚刚开始,你就一直在忌惮害怕这枚玉坠。怎么,你认得它?” 不我不认识! “顾总,您看错了。”她眉心微跳,“我只是觉得这枚玉坠和我磁场不合!” 他未置可否,只是将玉坠放进盒子里。捧着盒子,眸光又深沉下来,似乎在回忆什么。 看见他这幅异常的模样,晏媺兮有些莫名的心悸。 片刻,他的目光突然看向她,眼中划过锐利的审视与探究,但很快隐匿。 此时拍卖会已经结束,宾客开始散场。 “走吧。” 他淡淡开口,朝外走去。晏媺兮心里很不安,刚刚他的那一眼分明好像没有什么,却莫名令她心惊肉跳。 她跟上他的步伐,两人没有发现拍卖会的一角,顾洲的目光跟随他们离开,眼底闪过狠意。 顾颐钦,这个女人,就是你的特殊吗。 - 晏媺兮回到家,心绪不宁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又接到莫染的电话。 “不好了兮兮,有人在网上想踩你,说你做大众设计就是侮辱了高定设计师这个称号!” 晏媺兮:“?” 我不欲惹麻烦,麻烦却总来找我。 她上网一看才知道,有人扒出她和莫染开的“微末”服装工作室的设计师就是她! 网上骂声不少。 “惊!天才高定设计师ashley竟自甘堕落,为了钱不爱惜自己的羽毛,竟然做大众设计!” “太给高定圈子丢脸了!要是她那些客户知道她还设计那些两三百块的设计,指不定多膈应!” “为了钱这是好坏不挑了!怎么想的啊好好的高定不做做大众设计!” 当然,也有给她说话的。 “可是那些大众设计也好好看哎,一看就用心了的。” “怎么怎么,嫉妒人家是不是,谁说着名的设计师就不能做大众设计啦,就得设计高奢品是吗?” 晏媺兮揉了揉眉心,可眸光却很坚定,她上了微博发文。 “谁规定了高定设计师只能设计高定?我没有错。设计师是给所有人设计,受众可以是任何人,帝都豪门权贵买单的是我的才华和作品。我想让所有人不管有没有钱都能穿上我的设计。而不管高定还是大众我都是用心去设计了。” 依然还有人骂声不停。 晏媺兮正想继续打字,突然许氏集团曝出“微末”工作室匿名为贫困山区的孩子单独设计校服,免费打板出成品,给山区送去。 正是晏媺兮的设计。 全网瞬间倒戈。 “我的老婆这么善良还低调你们这些黑心喷子为什么不放过她!” “踩什么啊踩什么啊,明白什么叫格局了吗?” “黑子赶紧散场吧,我女神不care你们。” 晏媺兮给许睿打电话道谢。 “不必谢我,要谢就谢顾总吧,这事是他亲自交代的。” 晏媺兮微微一愣,那边已挂断电话。 此时,另一边。 办公室内,顾颐钦垂眸盯着掌心的玉坠端详。心里涌起莫名躁意,脑海之中竟屡次想起的是晏媺兮的脸。 他难不成是病了? 第七十五章 洺湾 做了设计一年了,晏媺兮资产已有个几千万,晏媺兮想要给父母换套房,但他们住惯了如今这个,不愿意换。这房子是当年家里拆迁政府分配的,两老结婚就开始住起,里面盛满的是他们的回忆。 而晏媺兮觉得自己既然有了能力,还是自己独立搬出去住比较好,索性衍生想要给自己换套房子的想法,晏媺兮看来看去,挑中了一个近地铁的叠拼洋房。 晏媺兮拿起宣传单看了一眼,房子在洺湾,坐北朝南,南北通透,低密度,很宜居。 第二天她来到售楼处看房。 帝都房地产业顾氏抵了大半边天,这个项目正是顾氏下开发的。 置业顾问为她介绍着沙盘,晏媺兮耐心听着。 “这栋复式叠拼洋房是我们开发的新产品,一栋两户,一共四层,一二层楼为一户,三四层楼为一户,200㎡,专梯入户,客厅挑空6米,花园+露台。” 晏媺兮觉得性价比还不错,对上叠尤其满意,可惜买不起靠海景的。对帝都来讲,这套全款毛坯交付2000万左右的房子算不错了。 “这肯定比住高层单元楼舒适多了。” “一栋就两户,非常舒适豪华,而且小区也不拥挤,容积率高。” 置业顾问舌绽莲花,将房子的优点说的面面俱到。 晏媺兮了解一番还比较满意,对置业顾问说。 “行,麻烦您带我们去看下样板房吧。” 两人来到一处楼层,一个样板房的布景,晏媺兮所见,视野非常开阔,复式叠拼的小洋房,布局确实给人眼前一亮。 “这个样板房是我们临时做的一个,按照1:1还原。”置业顾问殷切介绍着。“不过您放心,我们预计年底就可以交房了。” 也就是两三个月。 晏媺兮点点头,但买房是件大事,肯定要再三了解。 “那你再带我们看一下小区的周边环境介绍一下吧。现在施工实地有吗,我想看一下,顺便也了解一下进度。” 毕竟样板房是精装修的,她想要看毛坯交付的实物。 “有的,我带你去小区实地看一下。”置业顾问说道。 置业顾问便带她坐接驳车来到项目实地。 进了小区,可以见到绿化已经完善,面前就是一个小型人工湖,湖面碧波荡漾,靠近湖边还设计了一个茶室,可在竹林湖景中品茗雅集。复式叠拼的洋房外观十分漂亮,客厅落地窗可以从内往外眺望,景色尽览眼底。 “现在就是主要在做收尾,大多差不多都做完了。”置业顾问带她一边走一边介绍。 此时,那名置业顾问手机突然响起,似乎收到了什么手机信息,神情突然一下子变得极度紧张。 此时路过的一个客服拿着对讲机似乎在说什么。 “什么?总部要突袭检查项目?人已经到楼下电梯前了?!” 晏媺兮一愣,但没当回事,顾氏总部领导那么多,不一定是那一个。 可是有时候偏偏按照最不想要的发展趋势走。 两人此时已经乘坐电梯来到一栋洋房的毛坯样板房内。 置业顾问此时变得格外认真,时不时眼神看向门外。 总部的考核方方面面非常细节和严苛,而客户是不能丢下的,他只能祈祷工地这么大,别刚好撞上,一个不小心哪里出了差错,那可是扣绩效的。 晏媺兮倒一心一意了解着房子,甚至已经在心里规划起自己设计的小家。 晏媺兮指了指室内客厅玄关旁的电梯“这个电梯是直接从地下车库直接入户,不会停在楼下的那户的对吗?” 置业顾问点头,“是的,电梯是经过设置了的,不可能会在一楼停留。” 晏媺兮表示了解,认真的拿起手机拍照,说自己回去研究一下,实际心里对这套房很满意了。 此时门外似乎传来谈论的声音,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只见那个置业顾问顿时挺直了腰杆,将自己的领带正了正,态度恭敬而紧张的站在一旁看向门口。 门外走廊。 “大哥,你放心吧,父亲任命我做这个项目的总监,我一定会不负所望的。”顾郁寻的声音温润好听。 “顾总,顾二少这段时间为项目付出了很多,经常会来工地亲自视察情况。”一旁营销部的经理也说道。 门内的晏媺兮是越听越不妙,想着自己是要不要避开,可往哪避开?? 而门口已经出现了那人神色清冷倦怠的面容。他一身气度不凡沉稳的黑色西装,给人感觉几分冷肃,他装似懒散的听着,但眼神却锐利认真的在现场巡视。旁边是被于溟推着轮椅的顾郁寻,而他两身后是乌泱泱近二十个人。 顾颐钦看见她后微微一愣。 “晏小姐?”他微微扬眉,随后了然,“你这是要买房?” “顾总好。”她礼貌微笑点头。 “顾总好,原来你们认识。”那名置业顾问心里暗惊,面上很是恭敬的行礼。 顾颐钦微微颔首,晏媺兮脚底只想要抹油了。 她立马转头对置业顾问说,“那我就先回去了,改日要是定下再来办理手续。” “顾总,就不打扰你们视察了。”她全程礼貌微笑,然后在众人目光下逃之夭夭。 顾郁寻纳看着少女的背影,想起少女刚才似乎全程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由得轻嘶一声。 不过,这两人气场也太疏离了?根本不像是两情相悦的样子。 此刻,他抬起头看向身侧那人,顾颐钦目光幽沉,看起来似乎毫无变化,但似乎有一些心绪不宁。 考察完毕回到售楼处,顾颐钦并未立刻离开,而是站在前台处,手指划过名片架。 名片架中有着二十个置业顾问的名片,他手指停留在其中一张,众人偷偷窥究的目光疑惑又震惊。 他面色淡定如常,不动声色将名片抽走,随后大步离开。 独留一众面面相觑的销售们。 “救命,他抽的是我的名片,不会是我刚刚表现不好,大佬要亲自裁掉我??”那名刚刚带晏媺兮看房的置业顾问尤为惊悚。 “那会不会是你表现太好,大老板想亲自提拔你呢。”有人调侃。 “见鬼,顾阎王多苛刻你又不是不知道,能得他青睐提拔,那真是难如登天了。”那名置业顾问欲哭无泪。 众人只叹他“只求多福”。 第七十六章 忌讳 晏媺兮在一周内就直接敲定了这套房产,全款买下,就开始在家自己研究室内设计。 而那名置业顾问忐忑等来的并不是顾颐钦的苛责,而是从天而降的喜讯。 顾颐钦亲自给他打电话。 “上次那位姓晏的小姐最近定下了洺湾的叠拼洋房了吗?”那边声音淡淡的。 “是的顾总。” 置业顾问小心敬慎的回答。 “她定的哪套?” 顾颐钦把玩手中的钢笔,漫不经心问。 “十二单元的上叠。” 顾颐钦闻言轻勾唇角,声音不疾不徐。 “那我定下十二单元的下叠,不过这个事情需要保密。明白吗?” “是是,顾总我非常明白。您的信息我绝不透露。”置业顾问是又惊又喜。 而那边顾颐钦放下电话,眸光幽深下来。 他似乎,有点克制不住想要靠近她。不管怎样,他顾颐钦没有纠结的事物,想要了解便去。 想要争取,也是。 晏媺兮那厢还在研究装修的设计,浑然不知道自己以后即将迎来怎样的邻居。 - 月底。 晏媺兮再次来到顾氏集团,这一次是因为临近秋季新品发布会,顾颐钦想找她商谈一些宣传细节。 她心里纳闷,从前这种小事他是从不会问她的,怎么如今这样麻烦。 “晏小姐,顾总还在开会,您先坐在这边等候片刻。”于青说道。 她看了看时间,来的确实比预约时间早,于是坐在洽谈区等候。 而此刻,会议室内。 长桌两侧坐满了正装革履的顾氏核心元老,全场严肃,只有讨论的声音。 桌首那人淡淡看着眼前电脑,不置可否听着他们的争论。 头顶的吊灯折射出亮丽的光,墙上的电子屏幕上正在放映着经营数据。一旁的电脑控制人员手指快速流畅地在键盘上飞舞,操作着幻灯片的切换。 “洺湾那个项目都快收尾了,突然把我换掉是怎么回事?”说这样不服气的话的正是被顾渊替换掉的前项目经理秦老。 “刚回国就把人家好不容易花费精力修来的成果摘了,这叫人怎么服众嘛。”有人附和。 但也有人帮顾洲说话。 “这就此言差矣了,顾经理可是顾老爷子的亲儿子,好不容易回了国,怎么,还不能得到老爷子重用了?” 顾洲倒笑的意气风发,显然一回国就接手这种简简单单都不用努力的项目他尤其满意。 “老爷子的意思。”而顾颐钦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场面恢复寂静。 而顾颐钦看向面色依旧不愉的秦老,开口道,“秦伯伯也不用太过泄气,让你交手这个项目,正是因为顾氏有新的项目要交予你。” “什么?”秦老还是不太高兴。众元老中,他可是最有能力的一个。 顾洲一个早就被顾老爷子舍弃的弃子,不过是因为老爷子心软,想要家和万事兴。 顾颐钦淡淡回答,“临前海有一块地,顾氏刚刚收购,而准备开展的懿境府的项目,准备交予你去做。” 众人哗然。秦老惊喜的睁大眼睛。 “可是说真的?” 若说洺湾是顾氏房产卖的最好的项目,那么即将开展的懿境府,那才叫寸土寸金的高奢楼盘府邸。 接近二十万一平,比起洺湾翻了一倍。还全都是大户型,240平米。 而此时对比着秦老的喜色,顾洲的脸都黑了。 所以老头子是随便给他一个项目退其次的打发而已?那让他回国干什么,收敛野心吗!简直做梦! 众人都开始对着秦老说着恭喜,秦老感动的对顾颐钦说。 “顾总放心,我一定好好完成这个项目,让顾氏楼盘再创神话!” 会议室的气氛开始变得轻松起来,没人注意顾洲眼神怨毒的将自己身后的背包拿到前面,拉开了拉链,只见一只丑陋的癞皮狗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全场鸦雀无声! 狗比较安静,不吭不响,而顾洲却狠狠扬手拍在它的背上,它立马狂吠。 众人的脸色煞白! 疯了,顾洲不要命了! 谁不知道,顾颐钦最憎恶狗!这东西就是忌讳,之前有合作方的妻子非要带宠物狗进公司,当场就被赶走,合同直接泡汤。 众人都心惊肉跳看向主位那人。 他神情明灭不定,沉沉盯着狗的方向,正襟危坐在椅子上,面色没有丝毫慌乱,而是有条不紊的拨通电话。 “保安上来,将顾洲和他的狗打包扔出大厦!” 可没人发觉他紧握在桌面下颤抖的手。 顾洲狐疑看着他镇定的神色。不可能的,他记得他最怕狗了,小时候往他被窝里扔小奶狗,他都能吓出一身冷汗,浑身颤抖的看着门外的他。 他就是想让他当面出丑! 这么多年他不相信一个人从骨子里惧怕的东西会这么容易改变。 而一众保安很快上来,毫不客气的拖拽他。 “你敢!我可是你二叔!顾颐钦,你这个废物,别装了,你其实害怕的要死吧。” “滚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放开我!” 那人大喊大叫,被毫不客气的扔出大厦,丑陋的癞皮狗扔在他身上,狗还记得是这人打了它,直接一口咬在他腿上。 顾洲疼的呲牙咧嘴。 顾洲被拖走后,会议室气氛诡异,众人噤若寒蝉不敢说话。 “散会吧。”那人只是平静开口。 众人顿时溜了没影,谁敢多探究分毫。 顾颐钦看着沉寂下来的会议室,一瞬间恍惚回到了那个封闭的小黑屋,耳畔边似乎响起野狗撕心裂肺的凶狠叫喊,还有尖锐的利齿刺入骨髓的滋味,痛苦传达四肢百骸,血液在加速流失。 当年被关七天七夜,极端的环境下,他赤手空拳杀了那些狗,吸血和啖食腐肉活了下去。 他的眼底逐渐黑沉冰冷,脸色逐渐苍白。 - 而如此混乱浩大的声势晏媺兮自然在会客厅了解的七七八八。 顾洲开会带狗恶心顾颐钦? 真是......小人。 “晏小姐,会议结束了,您这边请。”云青走过来将晏媺兮引领至办公室。 晏媺兮来到办公室,顿了顿,才敲了敲门。 “进。”他的声音沉稳平静。 第七十七章 阿钦 晏媺兮推开雕花木门,看见那人站在落地窗前看海景。夕阳将他的身影拉的冗长,背影透着些许寂寥,他听见她的脚步声后转过身来,可见他脸色有一丝不正常的苍白,眼底有一丝暗沉的脆弱情绪一闪而过,但很快恢复如常。 晏媺兮似乎想起了十二年前看见的那一幕,地面上杂乱无章...甚至残缺的野狗尸体。 难以想象,顾颐钦当年经历了什么。 以前不知道他为何对狗这种生物惧怕忌讳,如今却能联想出因果。 “顾总,您.......没事吧?”她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关心道。 “我没事。”他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拿出一份文件,“这个是秋季发布会的布场设计,你看如何。” 晏媺兮接过来看了看,“嗯,我觉得可以。” 其实她是不懂,这种小事线上交流不就行了吗? “顾总,还有别的事吗?”她放下文件。 男人深沉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直看的她忐忑不安。 他定定看着她。 不仅背影也像,声音也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心里一旦开始有了怀疑的种子,许多少女的异常仿佛都将要找到解释的出口,直到疑心变成参天大树。 突然,他勾起一丝难辨意味的淡笑,缓缓开口。 “我突然发现晏小姐的声音和我一个故人还挺像的。” “?” “晏小姐能帮我一个忙吗?”他不疾不徐的继续开口。 “什么?” 晏媺兮下意识回答,眉心微跳,心里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 他紧紧盯着她,情绪冷淡的眸子里突然翻涌着暗沉的骇浪,声音微哑,一字一句开口。 “叫声......阿钦。” “......” 晏媺顿时被吓的六神无主。 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晏媺兮浑身僵住,灵魂仿佛被摄住了一般,眼底颤动的惊恐神色无论如何都遮盖不住。一瞬想起了上一世,他是如何逼迫她声声唤他阿钦的情景。 这一世明明一切好似风平浪静不似上一世,如今又突然中什么邪了?!他意欲何为? 顾颐钦此时站起身来,一步步靠近她,目光紧紧巡视着她惨白骇然的面容,眉梢微扬。 怎么就......怕成这样? “顾,顾总在开玩笑吧,这种要求未免太荒谬。” 她仿佛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可颤抖的音节还是出卖她的不安。此时顾颐钦就站在她面前,整个人散发着上位者独有的迫人气场,唇畔的笑意意味不明。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他幽深的神色告诉她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 晏媺兮顿时冷下小脸,手指不禁掐进了手心。 “顾总这是什么意思,恕我冒昧,您未免也太失礼了。” “没什么意思。”他竟低笑一声,“你叫一声,我就放你走。” 这番无赖恶劣的模样简直和顾凌辰如出一辙,令人叹为观止。 “顾总,我与你只是普通合作关系,你这样要我亲密叫你这合适吗?” 晏媺兮根本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神经。 可顾颐钦只想步步验证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若她真的是他梦中的那个女人...... “不叫吗?那晏小姐今日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他风轻云淡说道。 他的目光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强势,恶劣的行径让晏媺兮更加肯定,这人从骨子里恶劣就没变过。她甚至后悔刚进来时心里的那份同情。 她此刻全然没了半分心情,更没有继续下去的心思,直接转身就要走。却被那人突然桎梏住手腕,反手就压制在墙边。 清冽冷淡的气息幽远而深沉,霸道的萦绕在她的鼻尖。 顾颐钦好以整暇低眸打量她,从未离的这样近的观察过她,莹白如玉的小脸透出粉嫩的光泽,琉璃般的双眸半是愤怒半是畏惧,他目光诡异的在她脸上扫视,似乎想要看出她如何能影响到他的情绪。 事实证明,心跳喧宾夺主。 他微微扬眉,竟然感受到心脏的急剧跳动。就像是那日颁奖典礼,看见舞台上耀眼夺目的少女,也像是午夜梦回,梦见白裙女人时失重的悸动。 他细细回味着,而晏媺兮此刻已经愤怒到了极点,濒临爆发,她趁他神色有些恍惚时,狠狠一口咬住了他禁锢自己的手腕。 “嘶。”顾颐钦在疼痛下回神,所见的是她黑亮的眸子,眼中仿佛燃起瑰丽的火焰,怒色鲜明,是无比真实的情绪。 起码,比以往任何一幕她面对他时要生动鲜活。 “有病!”她狠狠推开他,慌不择路跑了。 比脚底抹油都快。 顾颐钦看着她迅速消失的慌乱身影,半晌哼笑一声。低眸淡淡扫了一眼自己被咬出血的手腕,眼中没有一丝生气,反而是兴味的波澜。 小野猫。 还挺可爱。 - 此刻,另一边。 顾洲在医院挂完号打完狂犬疫苗回家。 刚入家门,就见顾郁寻冷着脸在客厅等他。他长的和他并不相似,准确说,顾郁寻像他的母亲,是他这辈子犯下的最大的错。 年轻时被美色迷了眼睛,未曾想过那个女人的滔天心计。而他四处留情,却只有顾郁寻这一个子嗣。 可惜再深的计算,也抵不过生的儿子也是没用的病秧子,一个没用的东西,如若不是脑子够好使,这顾家根本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而顾郁寻冷着脸看着这个在国外多年未见的亲生父亲,父子对望,眼底都是冰冷的算计和打量。 “愚蠢。”顾郁寻面色淡淡的评价他今日行为,“父亲刚回国还是要低调的好,老爷子那边估计已经知道了消息,你觉得他会不会再将你赶到国外?” 顾洲闻言脸色阴鸷。 “哼,我可是他亲儿子。”顾洲不愉说道。 “呵,我不也是你亲儿子?父亲还是别对那几分亲情给予厚望的好。”顾郁寻唇边勾勒讽刺笑容,“况且在老爷子心里你我都只是陪衬,他的眼里,这顾氏的主人只有一个。” “所以这次回国我一定要将这顾家搅的天翻地覆!”顾洲眼底是愤怒的不甘,多年在国外的憋屈已经让他的心被嫉恨蚕食彻底。 “我劝你消停点。”顾郁寻眼底是对这个亲生父亲的不屑,“你刚回国,要先站稳脚跟才行。”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个地下商业开的不错。你背后现在发展了多少势力?”顾洲颐指气使。“你的就是我的,借我一用。我要让顾延和顾颐钦没个安宁!” 顾郁寻冷笑一声,“父亲另请高明。我自有算计,我可不会让你败坏我的好事。” “你这逆子!是不是忘记了这次洺湾的项目可是我交给你的!” 第七十八章 争取 顾郁寻只觉不屑一顾,若不是为了在老爷子面前刷下好感,那项目要不要都无所谓。 顾郁寻不再理他,滑着轮椅离开,直把顾洲气个够呛。 “反了天了!几年过去,老子都不认了!” 顾郁寻离开后,眼底闪过浓郁的冰冷气息,唇边勾起一丝看似无害但足够残忍的笑。 亲情?这世上何来亲情。 只有手中的刀刃,才是真实的。 - 晏媺兮回到家,收到了顾颐钦发来的道歉短信。 “今天很抱歉,冒犯了晏小姐。” 虚假、敷衍。 这人的道歉只浮于表面,也未曾对自己的做法作出解释。 倒令晏媺兮心绪不宁。 她没有回复,那边也没有继续发,两人就这样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失联”了几日,转眼就到了秋季发布会。 两人如约到场,不可避免的碰面了。 “还在生气?”二楼栏杆处,他站在她身边,看着楼下的走秀台。 周围昏暗,只有t台上光柱跳跃,耀眼而璀璨。 晏媺兮抿了抿唇瓣,微微深吸一口气,转眼又戴上礼貌假笑的面容。 “顾总是甲方,我怎么会生气呢。” 你快离我远点吧,危险分子! 顾颐钦却有些认真的侧头看向她,目光幽深。 “如果我说,上次曝光你店铺给你泼脏水的那个人我帮你处理了,你是不是就可以消气了?” 晏媺兮:“?” 这符合人设吗??他不是应该根本就不在意她生不生气吗? 这人,简直奇奇怪怪。 她微凝着眉头一时没说话,半晌忐忑开口,“顾总你怎么......有些奇怪?” 该不会是分裂出第三个人格了吧?? 而他眸光深沉,盯着她如玉的侧脸,声音低哑,缓缓开口,“嗯,是有些奇怪。” 奇怪到他自己都无法解释。 晏媺兮:“......” 算了,不理他了,还是看发布会吧。 “幽梦云裳”华服高定系列。 走秀台上,模特们鱼贯而出,媒体们疯狂按下快门,时不时传出惊呼声。 台上,是一系列用细致月牙白素面绸面料制成的旗袍,洁净无瑕如皎洁的月光。月牙白的旗袍从肩头柔美流淌而下,没到脚踝处微微收束。侧襟开衩高而不露,正面衣襟层层叠叠,皱褶间仿佛隐约见天上云彩飘动。 而缎面上的花纹有的是枝头花开的梅花,有的是金线勾勒的芍药,十分具有东方古典之美。 发布会圆满结束时,晏媺兮唇角勾勒起喜悦的笑。 准备转身下楼离开,却被顾颐钦叫住。 她看过去,男人卓然而立,深深凝视着她,他眉目间破天荒有了一丝迟疑,斟词酌句的开口。 “晏小姐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 他最近是中什么降头了? 可他直视着她,目光如炬,仿佛在等待她的回答,这幅模样,倒是从所未见。 “挺好的。”她开口敷衍。“顾总很优秀。” 顾颐钦闻言,眉目略舒展了几分。仿佛解决了什么担忧的事情。 晏媺兮看不懂。 不想再继续待下去,在这人身边连呼吸都是带着不安的。 “顾总,我还有事,改日再会。” 顾颐钦看着她告别离开的身影,半晌淡漠的眼底终于有了些许细微的笑意。 既然确定想要,那便争取。 - 夜爵。 空气陡然安静,承韫、盛泽景、余枫燃三人不可置信的面面相觑,随后看向沙发上坐着的那人。 “我刚刚没听错?钦爷刚刚说什么?”余枫燃声音拔高几分。 “行了,快点。对一个人起了点心思,该怎么把人追到手?”顾颐钦冷着语调说。 第一次对他们有事相求,竟是这种问题。 究竟谁让这位起了心思,简直难以置信。 三人缓了缓,承韫开口。 “追求女人,那肯定讲究一个投其所好。” “我们平时看上的女人,都是喜欢豪车名表,珠宝首饰,通常砸一砸,就成功了。”余枫燃说道。 “不过钦爷看上的女人只怕不一定吃这套吧。”盛泽景说。“不过珠宝首饰这种女人都会喜欢的。” 顾颐钦想了想,都会喜欢吗? 可是梦中的白裙女人,根本不喜欢梦中他送的任何东西。比如那枚玉坠,无论多名贵,不过是弃如敝履。 他的直觉告诉他,晏媺兮也并不会喜欢。 “还有一种女人百分百喜欢。”承韫突然开口,“她们都容易被用心的惊喜感动,如果这份惊喜的礼物是用金钱和用心堆积的话,这种追求的方式应该是满分。” 余枫燃直叹高明。 “承公子上辈子怕不是个女人?这么懂?”盛泽景调笑的碰了一下他的酒杯。 承韫笑笑,两人将酒一饮而尽。 顾颐钦深思着,半晌似懂非懂的点头。 “明白了。” 三人看着他这样,都觉得稀奇。跟见了鬼无异。 “啧啧,钦爷也有今天。” 几人欢声笑语,气氛轻松起来,举杯对饮。 “那可就祝顾公子早日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了。” - 第二天,秋季发布会的“幽梦云裳”华服高定瞬间在设计界一石激起千层浪。 东方国风元素瞬间走进国际视野,一时间竟得无数人效仿。 可她来到四合院请教郭云时,郭云却不太满意。 “还是欠缺了些什么。”想了想,她又淡淡摇头,“以你如今资质,做到这处已是极好。中华文化的精髓、对传统文化的致敬、实用性、美观性、文化自信,都蕴含在这系列作品之中了。” 晏媺兮谦逊的听着,询问道,“郭云老师,那欠缺的是什么呢?” 郭云淡淡抬眸,“是创新。” 说到此处,她微微一笑。 “等你以后到一定程度之时,再去体会‘东学为体,西学为用’这句话。” 说罢她转身进了屋,声音从里面继续传来。 “行了,去苏珍老师那儿学苏绣去吧。” 晏媺兮眸光定了定,心静下来,拿着设计稿离开,脑海中不断往复的想起郭云的话。 东学为体,西学为用。 是在传承传统的基础上,不断创新,使国风焕发生机活力。 她的初衷是做极致的纯中国元素,将作品发扬海外,让国际认识到中国古典服饰的美。 可不能代表一昧守旧。 想到这儿,她眼神越发清明了几分,找到了真正的方向。 第七十九章 庄园 自从那之后晏媺兮与顾颐钦明面上看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但这人作为不可掌控的危险因素,完全被她从心里拉进了黑名单。 顾颐钦也有点发神经,那之后有约她共进晚餐,晏媺兮以自己忙着学苏绣的事拒绝。 那人便没有再发。 而顾颐钦最近也开始忙着临前海新项目的事宜,一切似乎风平浪静。 而晏媺兮能够察觉到,顾凌辰出现时经常会在暗处偷偷看她,但他并不会过多的打扰她,只是门口的花不间断。 晏媺兮爱花,他送的她倒都插了起来,直到客厅角落堆满了花。 晏媺兮实在忍不住给他发消息。 “别送了。这些折了枝的花活不了多久。” 那边沉默了很久,晏媺兮看见他一会儿“正在输入中”,一会儿又消失,弄了半天那边回了三个字。 “明白了。” 她以为他是听劝了。 没成想几天后她刚从苏珍的绣坊走出来,就看见那人站在园林门口,落日余晖下,一双邪气凛然的眸子熠熠生辉,略弯起的桃花眼里是细碎的笑意。 她都快要忘了有几天没见他了。 鬼使神差的驻足在原地,看见他越走越近。 “小兮,和我来。” 说完他不由分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她微微睁大眼睛,想开口说些什么,他却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就当陪我。” 说这话时他语气低弱而祈求,一双眸子宛若星辰,令晏媺兮无法拒绝,甚至心底泛起一丝细微波澜。 突然想起上一世他消失前那一幕。他卑微亲吻她的指尖,心疼的说。 “是不是没有我,你和他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你也不会承受这么多的绝望......” “也许只有我消失了,他才会真正明白......” 那是怎样的神情呢,痛苦而悔恨,仿佛要用自己的消失赎罪。 再后来,她再也没见过他。而顾颐钦解开了她的锁链,也不再喜怒难辨,可门窗却一律封死。 从往事抽离时,顾凌辰已开车到了一处郊区庄园。 他开门下车,拉着她走进庄园。 踏入庄园,晏媺兮瞬间被眼前一幕震惊。 这是一片花海庄园,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风信子,层层叠叠的小花朵犹如一片轻盈的紫色薄纱铺满了大地。不远处,一大片晚香玉如繁星点点,白昼的庄园仿佛夜晚的天空,满天星斗点缀其间。 远处隐约可见几个勤劳的花匠在浇水。 “喜欢吗?”他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说折枝的花会枯萎凋零,我便送你生生不息的花海。” 晏媺兮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是闷闷的,有一点酸涩。 对顾凌辰,她的情绪是复杂的。 “你不必如此......”她话没说完,却被他打断。 “陪我逛逛吧。” 他和她漫步其中,耳畔都是花香,眼前尽是花海,洁白与紫罗兰交织出梦幻的色彩。 晏媺兮走在前面,怔怔看着眼前的花海。 “小兮!” 身后,突然传来他喊她的声音。 晏媺兮下意识回头,看见他的手机对准了他,似乎...在拍她? “喂,顾凌辰,你干嘛,不许拍!” “可是很好看啊。” 他放下手机,扬唇笑起来。眼里盛满清浅的温柔。 晏媺兮错开视线,看向他手里的手机。 “你给我看一眼!” 丑照统统不能留! 她想要扑过去抢,却被他突然顺势按在了怀里,冷冽的薄荷气息带着主人骨子里的强势霸道。 “投怀送抱?”他笑道。 “顾、凌、辰!你给我松手!”晏媺兮挣扎了两下没挣开。 这人就是个不要脸的主,和顾颐钦如出一辙! “不松,再抱一会儿。” 他仿若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鼻息温热的扑打在她的颈侧,声音低低的。那双她看不见神色的眸子里是一片漆黑的偏执,却被他极好隐藏。 晏媺兮就知道,她就该在园林门口看见他时转身就跑! 察觉到她好像真的生气了,他立马松开手,眼圈蓦然红了,看着可怜兮兮的。 “小兮,我错了,你别生气。”他有些无措看着她。 晏媺兮微微拧眉,撇开视线。 “以后别这样!”故意冷着声音说完,她便又朝着花海深处走去。 一边走一边心里颇为懊恼。 为什么会对这个人的眼神有些心软! 顾凌辰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勾起得逞的笑容。低眸看向自己的手机屏幕,照片里少女穿着淡蓝色的长裙,正茫然回头,有一些......呆萌。 真可爱,想一口吃掉。 顾凌辰的脸突然红了,将这张照片换上了手机壁纸。 做完这些,他心里是十分的满足。 只要她在身边,他便有了一切。 - 第二天,清晨。海滨别墅。 晨曦升起,顾颐钦醒来时,脑海有一瞬混沌。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日期已经跳过了一天。 微微蹙眉坐起身,下了床,突然发现床头柜有一个陌生的手机,应该是顾凌辰的。 他拿起来看了一眼,亮起的屏幕上,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花海中正是晏媺兮白皙精致的小脸,她神态怔然的回头看向镜头,宛如山间迷路的小鹿,与平日与众不同。呆萌的很。 眸光变得幽深,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低嗤一声,拿出自己的手机打电话。电话那头是老宅的人。 “去查一下昨天顾凌辰的行踪。” “是,少爷。” 顾颐钦挂断电话,冷淡的眉眼攀上寒意料峭。两个小时后,那边将一处花海庄园的视频监控发给了他。 视频中,两人站在花海中心,看的并不清晰。 但男人将少女按在怀里的动作真真切切。 顾颐钦的脸瞬间暗下来,气息幽沉。 他怎么不懂顾凌辰的意思?将手机放在明显的桌面,是故意要昭告自己的占有欲,警告他的靠近。 他猛然站起身,心里涌上一股躁郁情绪。想起少女对自己若即若离的态度,一会说他优秀,一会又拒绝他的邀请。 难道她.....喜欢这种? 顾颐钦再次看向手机屏幕上的那片紫白相间的花海,眼神逐渐幽深不明。 第八十章 流萤 夜爵,三位贵公子充当顾颐钦的恋爱军师。 “类似于花海庄园的这种类型的惊喜?”盛泽景微微摩挲下巴思索。 主位那人双眸淡薄,不置可否的扬眉,一身矜漠如常,却比以前好似多了几分真实。 人一旦沾染欲望,便不可避免落入凡俗。 “浪漫这种事情,让我想想......”余枫燃突然眼睛一亮,发给了顾颐钦一条链接,“看看这个。” 顾颐钦点进去,发现都是些很俗的惊喜,他怎么看都不满意。 承韫倒是突然开口,“钦爷不如用心想想。” 顾颐钦微微垂眸,想起上次承韫说的那句,“满分的惊喜,是用金钱和用心堆积的”。 他站起身拿起外套。 “行了,我先走了,你们继续。” 他大步离开,留下三人面面相觑。 “这是有主意了?” - 一个月后。 顾颐钦再次约她用餐,这次说的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她说。 晏媺兮见他字句严肃,以为是工作设计上出了什么问题,答应了他的邀请。顺便她要把上次顾凌辰硬塞给自己的庄园钥匙还给他。 走进一家法式餐厅,晏媺兮不由得微微蹙眉。 这家餐厅装修浪漫而豪华,来到此处的人都是情侣,偶尔还有求婚的场景。 来到二楼时,人却空荡荡的,显然是被包了场。 浪漫的烛光照映着整个空间,墙上挂着几幅法国印象派名画,音乐声若隐若现。 昏黄的灯光下,她看见坐在窗边的男人,窗外的夜景不过是他的陪衬,那张俊美非凡的脸转过来看向她时,薄唇弧度淡而不显,一双眸子隐在暗处看不清晰。 晏媺兮犹豫了一下,才走过去坐下。 “顾总,是有什么事?” 她开门见山的问,可男人却不疾不徐亲自拿起桌上已经醒过的红酒倒入杯中。 “先吃饭,我再告诉你。” 侍者上了餐,烛光摇曳,为整个空间增添一份暧昧的气氛。 晏媺兮觉得有些诡异,拧眉低着头,从包中拿出那枚花海庄园的钥匙推过去。 “顾总,这个给你。这是顾凌辰非要给我的,我觉得太贵重了。” 顾颐钦的眸光顿了顿,低眸看向那枚钥匙,半晌收起,眉目舒展了几分。 看着对面的她,他的眼里又变得扑朔迷离。 他将一杯昂贵的红酒推至她面前。 “晏小姐可以尝尝。” “我不会喝酒。” 他没再强求,空气变得诡异的安静,可也能察觉到他幽深难辨的目光。 片刻,她放下刀叉。 “顾总,我吃完了。你可以说了。” 他淡淡点头,用餐巾擦拭唇角,随后站起身。 “走吧,先和我去一个地方。” “?” 晏媺兮跟上去,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到底想干什么? - 车内。 “顾总,是要去哪?”她看向身侧亲自开车的他,直觉给她越来越诡异。 她的目光也变得探究起来。 “去了你就知道了。”他只是淡漠开口。 他载着她开车来到了洺湾。 晏媺兮愣住,这里不是她新买的房产处吗?已经快要到交房了,然后到时就开始按她的设计去装修呢。 他不作解释,带着她直接来到十二单元,正是她买的叠拼洋房处。 她买的是三四层,而顾颐钦坐上电梯,直接带她到了洋房顶楼。 顶层是公家的,不属于住户。 晏媺兮不明所以的跟着他走出电梯。而眼前的一幕让她倏尔睁大了双眸。 一座巨大的玻璃温室里,顶端倾泻而下的是一道耀眼的流萤瀑布,宛如星河。 数以万计的萤火虫宛如整片星空坠入人间。瀑布两侧是苍翠欲滴的植被,顶端是一大片开满月季花的草坪,萤火虫被花香吸引,成群结队自花丛里飞出,然后顺水坠落,汇成这道波动变幻的流萤瀑布。 这样的一幕她只在ai制作的视频中看过,当时被惊艳的说不出话来,这场景,不就和她当时视频点赞的那个一模一样吗! 不可置信。 然而惊艳过后很快是无穷的恐慌。 “这道流萤瀑布是我专门为你建的,它属于你。”他淡淡说道。 “顾总,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顾颐钦以为她是感动。 “意思当然是,想让你和我交往。” 他唇畔勾起一丝不甚明显的笑弧,眼里环绕着欲要燃烧的情绪,淡漠的神情根本无法掩盖他此时昭然若揭的心思。 他说完这话后,便侧过身,下意识直视她的眼睛。 却看见了她血色一瞬褪尽的面容,和宛如看见什么惊悚事物的表情。 他瞬间蹙眉盯着她。 怎么和预想不太一样? “顾总在说笑吧?”她浑身都在发麻,颤着声音问。 他看着她快要摇摇欲坠的身体,下意识想扶,却被她惊恐的推开。 顾颐钦脸上终于显现一丝不悦,眸子深沉盯着她。 “没开玩笑。晏小姐,我有点喜欢你。你不是也觉得我优秀吗?可以慎重考虑一下。” 晏媺兮只觉得这人真的疯了! 为什么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不过是换了种高明的手段,追求?表白?目的还是要让她做他的禁脔?不,她不要这样的结局! 她看着他的目光逐渐变得恐惧,连连后退,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魔鬼。 顾颐钦唇瓣不由得紧抿成一条线,暗沉的目光盯着她恐惧的神情。 到底是哪里不对? 难道她...... 想到一种不太可能的可能性,顾颐钦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深。 而晏媺兮已经坚定的拒绝。 “不用了,顾总,我不喜欢你,我们也不合适。” 顾颐钦看着她,半晌微微撑眉。不甚在意的说道。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至于合不合适......要在一起了才知道,不是吗?” 晏媺兮不知道为什么事情突然到了这一步。 “顾总,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喜欢你的。” 坚决说完这句话,她便转身跑了。 落荒而逃。 下了楼,才感到身子疲软,仿佛刚刚经历了噩梦一般。 此时,身后响起他凉薄的语调,不容拒绝。 “我送你。” 晏媺兮和他耗着没用,抿紧唇瓣坐上车。 全程没有一句话。 到了小区,她便迅速的下了车,身后响起车内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 “这件事,还希望晏小姐好好考虑。” 晏媺兮背对着他苍白的脸上尽是冷意。脚步顿了顿便跑进了小区。 独留那人盯着她的背影,打火机涡轮摩擦响起,星火点燃,袅袅攀升的烟雾后,一双狭长的冷眸里泛起波澜,唇畔堪堪勾起。 也罢,看来要多费些心思了。 第八十一章 邻居 晏媺兮开始疯狂避开顾颐钦。 从那以后,所有关于工作上的事晏媺兮都通过许睿去交接,一副想要与他完全划清界限永无交集的样子。 办公室内,顾颐钦盯着手机屏幕上鲜红的感叹号,冷嗤一声,眸光沉沉。 纵使他知道她拒绝了自己,可没想到她竟然做的这么绝,当晚就拉黑了自己所有联系方式。 半点机会都不留。 难道她就这么讨厌自己? 越来越深的目光下,他凉凉勾唇,被掠起的是内心最深处的恶劣与躁郁。他素来习惯掌控一切,不允许有在意的事物失控。 顾颐钦点开晏媺兮微信上的头像,盯着瞧了瞧,唇畔勾起凉薄笑意。 没关系,小野猫总是难以认主。 那就,看你能逃几时。 - 三个月后。 晏媺兮迎来乔迁之喜。 洺湾的房子终于交房并且按照她的图纸装修完毕。 搬家那天她兴致勃勃,总算有了自己的家,而楼下邻居不知道是什么人,她从未见过,倒是楼下装修时,曾路过瞧见那些奢靡不菲的家具和摆设,价值恐怕已经超过了这栋房子的价格。 只叹有钱人真多,还这么低调,有这些钱怎么不住帝都市中心。 而顶层她再也没去过,那天的噩梦她极力想要淡忘,甚至要将顾颐钦清除在自己的世界里。 晏媺兮走进自己的新家,整个空间布局采用开放式设计,简洁的线条,大量使用白色与木色调,营造出一种归于自然的感觉。大面积的落地窗让阳光能够充足照射进内部空间,透过落地窗可以看见楼下的露台庭院,这个院子属于两户公用,环境优美至极。 而楼下自从装修完毕,她这几天就没见过楼下的邻居,应该并不常住。 估计是哪个房产多的住不完的土豪吧。 她乐的自在,将露台一半已经打造成了一处属于自己的“天然工作室”,风景优美,景色宜人的天然庭院花团锦簇,一方木桌,一把软椅,桌上摆满画笔纸张和砚台。 充满诗情画意。 一个温暖惬意的午后,少女闲来无事便在庭院练练书法,她写的字算不上娟秀,反而凌厉大气,独特的潦草行书篆刻着几许诗意。 雪球和墨崽在她的砚台上调皮蹦跳,不一会儿将她桌面上的宣纸踩的到处都是梅花印子,她是发现了,自从雪球和墨崽待的时间越久,反而少了几分初见流浪时的乖软与小心翼翼,倒多了几分恃宠的肆意乖张。 晏媺兮用手指点了点雪球的鼻尖,无可奈何又生不起气来。 浑然不觉此刻,二楼处一双幽暗而兴味的双眸正低眸看着她。顾颐钦从二楼窗前望去,能将楼下庭院露台情景尽收眼底。 手中的文件随手摆放,他竟然发现,只是这样看着她,心跳便开始加快。 楼下庭院。 晏媺兮低眸收拾报废的纸张时,两只猫突然看向二楼,好像看见了什么令其激动的事物。随后一前一后朝窗边跳跃而去,还喵喵直叫。 “喂!雪球,墨崽!” 晏媺兮惊愕看见,两只猫竟骤然毫不犹豫跳进了一楼的窗口。 糟糕! 这是直接进了别人的家。 她快步走到敞开的窗边,朝里面喊,“雪球,墨崽,快出来,别调皮乱跑!” 她入目所见,窗子里的是客厅,装修的简约,可却奢靡无比,仅仅是柜格上摆放的物件,就散发着“她赔不起”的光芒。 只见两只猫根本没听她的,反而朝楼梯口走去,唰的一下跳没了影。 晏媺兮:“......” 试问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也不知道今天这个邻居在不在家里。 晏媺兮朝着窗口喊了两分钟,见无猫应答,抽了抽唇角。正准备碰碰运气去按按门铃,就见屋内楼梯上突然传来动静。 男人怀中一手抱着雪球,一手拎着墨崽,两只猫正冲他喵喵直叫,声音竟是撒娇,像看见了亲人似的,怕是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主人究竟是谁了。 可令她此刻尤为震惊慌乱的是,此人竟然是顾颐钦! 他一身休闲,干净利落的衬衫袖口散乱,浑身散发着散漫的矜高慵懒,走到她面前,将猫递给她。 “给你,你的猫。真能吃。” 他微扬眉,眼底有微末的笑意,浅薄溶进残碎的橙色黄昏。 “......” 晏媺兮下意识看向两只猫,只见墨崽还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味什么。 抽了抽唇角,一言不发将两只猫接过抱在怀里,隐约闻到小鱼干的味道。 这人家里怎么还有给猫吃的? 不,最关键的是。他怎么阴魂不散成为了她的邻居! 晏媺兮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顾总为什么在这儿?” 隔着一扇窗,所见是那人淡漠的神情,平淡吐出四个字。 “这是我家。” 晏媺兮有些无语道,“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住我楼下。” 听见她的质问,他神色无任何变化,淡薄反问。 “不可以吗?我觉得这里很不错,搬家了,有问题?“ 晏媺兮要气死了。 只觉得无计可施,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正当她无语气闷想要转身离开时,怀中墨崽却喵了一声,突然再次跳进了窗里。 她睁大眼睛看见黑猫如一道黑色的影子窜上了柜子。 “墨崽!” 只见调皮的黑猫在柜格间窜来窜去,晏媺兮看去,正是窗帘上的一处垂帘坠子的影子照射在柜格上,随风摇晃,从而吸引了好动的墨崽。 只闻“砰”的一声巨响,釉色深沉的青花瓷碎了,再闻一声,窑变釉陶瓶的裂纹成了蜘蛛网,染着墨印的猫爪随即又毫不客气踩在挂在柜格旁的字画上,正是一副元代水墨山水立轴。 这、这是她几年的工资啊?! 晏媺兮要疯了。 “顾总,你快阻止啊!” 晏媺兮气的发抖,隔着窗户,眼睁睁看着柜格逐渐成为狼藉。 而顾颐钦却毫无动作。 晏媺兮快急跳脚了,竟连名带姓的喊他,“顾颐钦,要么你给我去开门!” 她自己亲自去抓这逆子!毁了多少几辈猫的猫粮它到底知不知道。 而作为这些藏品被毁的主人却稍显兴味的看看她,又看看猫,一副事不关己无动于衷的看戏模样。 他是不是有病! 第八十二章 字迹 “要我阻止也可以,除非你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那人不疾不徐开口,睨着她生动鲜活的小脸。 “行行行。”晏媺兮忙不迭开口,因为她看见墨崽马上要霍霍上一尊价值上亿的玉佛雕像。 见她答应,顾颐钦走向柜格,喊道。 “墨崽,下来。” 随后晏媺兮就看见调皮的墨崽跟被下了降头似的,喵的一声从上跳进了顾颐钦的怀里。 还蹭个不停。 晏媺兮真的气的头都昏了。 顾颐钦将墨崽拎起丢进她怀里,然后眸光看向狼藉的柜格,走到柜格旁,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张清单,不紧不慢念道。 “康熙早期年间的青花瓷,价值一千五百万。宋代窑变釉陶瓶,价值七千万。元代水墨山水立轴,黄公望的作品,价值四千五百万。” 晏媺兮太阳穴跳的厉害。 不如你把我鲨了吧。 离谱!因一只猫欠下巨额债务。 “晏小姐,一共1.3个亿,请问你想怎么还?”他的唇畔勾起一丝淡笑,稍带玩味,“不如,把你自己赔给我?” 晏媺兮只觉得头更痛了。 “顾总,非常抱歉!我会努力工作还给你的!” 按照这个趋势,她努努力,三四年应该就能还上。 顾颐钦不置可否,看着她焦急懊恼的模样,淡淡挑眉。 “好啊。” 他乐见其成成为她的“债主”,总得有什么牵扯不是? 晏媺兮见他没有过多发难,抿唇礼貌道别,快速抱着两只猫离开。 坐着专梯入户三楼到家,晏媺兮便沉着脸将两只猫放在沙发上。 气的捏墨崽的脸。 “小煤球,你知不知道你闯大祸了!这倒好,欠钱不说,偏偏是他。” 越想越烦,气的决定罚墨崽三个月没有小零食! 此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是顾颐钦用小号的催促。 “还不把我从黑名单拉出来?” 有病! 晏媺兮皱着脸将他从黑名单拉出来,备注上“债主”,一番操作后冷哼一声丢在了一旁。 - 此刻,夜爵。 公子哥们最近迷上了德克萨斯扑克,极其考验观察力与心理对弈的游戏。 荷官发完两张底牌,顾颐钦心不在焉放在一边。 一旁盛泽景推出一叠筹码,“一百万意思意思啦。” “跟。”余枫然大手一挥。 承韫微微一笑,“加注五百万。” 顾颐钦沉默推出几叠筹码,但显然心思还不在此处。 “我弃牌。”盛泽景将牌扔到了桌中心。 余枫燃也弃了。只剩下承韫和顾颐钦。再次三轮后,顾颐钦是黑桃k,黑桃q,黑桃10,承韫是三张8,明面上看,承韫赢面更大。除非顾颐钦是同花顺,或者是四条或葫芦。 “钦爷,来把大的,all in!”承韫推出所有筹码。 随即顾颐钦也漠然推出自己面前的所有筹码。只是心思根本不在牌桌上,反而时不时看向自己面前桌上的手机。 三人顿觉微妙。 正当紧张的开牌之际,顾颐钦的手机屏幕亮了。 三位公子就这样看见平时不动声色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钦爷非常迅速的点开了手机,连牌都不开了。 三人:“?” 顾颐钦看见加回了好友的页面,眉目舒展了几分,下意识点开少女的头像,点进了朋友圈。 一片空白,还有一条杠。 顾颐钦:“?” 顾颐钦点开与许睿的聊天框,问他晏媺兮的朋友圈截图。不一会儿那边发了过来,明明就十分正常,最新的一条朋友圈,是墨崽趴在露台睡觉的照片,配文是:讨厌的猫惹了最讨厌的人该怎么办。 然后她就回答了她自己:送给他,尊重祝福锁死。 说归说,也没见她送他啊。 顾颐钦:“......” 微抿唇瓣,随后他看向正一脸八卦看着自己的三人,突然询问。 “如果一个人加了你的好友,可你却看不见她的朋友圈,别人却能看见,这是什么意思?” 三人循声面面相觑,余枫燃轻咳一声,故作不知。承韫犹豫片刻说道。 “这是因为对方将你屏蔽了。” “......” 顾颐钦眉心跳了跳,三人感到周身陡然一凉,那人分明表情毫无变化,漠然盯着手机,轻抵了一下齿端,唇瓣微微勾出一丝戾意的弧度,但很快平复,几乎察觉不到。 只见他丢开了正要开的牌,拿起一旁的外套往外走。 “你们玩吧,我还有事先走了。”他的声音极度凉薄。 三人见他大步离开,盛泽景问道。 “诶?牌不开了?” 那人已至拐角,只闻淡漠嗓音。 “弃了。” 留下三人神态各异。盛泽景觉得稀奇。 这不是气急败坏是什么? 究竟哪路神仙,能拿下这尊大佛。还......貌似对这位爷不屑一顾? 盛泽景啧啧一声,而承韫清算着筹码,余枫燃则好奇翻开那人弃下的牌。 赫然是一张黑桃j和一张黑桃a,皇家同花顺。 - 顾颐钦回到洺湾,隔着一道围栏,看见里面隐约坐着一个少女,她背对着自己的方向,趴在庭院的桌上逗猫。 倒是闲情逸致。 低嗤一声,顾颐钦淡漠着脸进了屋,来到二楼书房,打开电脑,本想着专心工作,脑子却越来越混乱。 想的是她屏蔽自己的事情。 微微蹙眉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这个方向和角度将整个露台庭院尽收眼底。 雪球和墨崽趴在桌旁睡着了,少女正拿着毛笔练书法,桌上的砚台是新磨的墨汁,她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夜晚微暖的烛光照射,星光闪闪,却也不及她眉间烟火。 写着写着恬静的小脸上似乎展开一抹笑容,盯着自己写的字却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冷下脸将笔下的宣纸揉成团扔了。 楼下庭院。 晏媺兮脸色略微难看,捏紧了自己手中的毛笔。 为什么还是这样像?练了好多天了,自己的字还是和那人笔锋相似。 上一世,顾颐钦曾亲自教她篆刻书法,非逼着她学。以至于她的笔锋越来越像他,凌厉尽显,却又隐含内敛之气,行云流水,气势长虹,只不过在字形上仍旧是以前的秀美,不仔细研究其实根本看不出来。 她微微闭眸,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那人覆盖在手背上的掌心体温。 日复一日,以至于她的字再难回到从前。 第八十三章 阴暗 再也没有写下去的心思。 晏媺兮将笔桌面收拾整齐,将一叠叠练满字的宣纸放进一旁的木匣子里,随后便转身上楼离开。 时光流逝。马上将迎来期末,可顾凌辰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过了两年还没消失。或许是因为蝴蝶效应。 放暑假时,她每天都在各个绣坊或者郭云的工作上钻研中国高定服装设计。 “郭云老师,您看看我这件设计如何。” 四合院里,她虚心请教。 郭云接过图纸,只见这件鎏金色礼服裙摆摇曳及地,胸口和裙摆拖尾是繁复精致的中国刺绣,然而刺绣上点缀着亮片,宛如波光粼粼的水面。整件作品既保留了中国传统的美学情怀,又突破创新,令人极致惊艳。 郭云看了许久,抬头看向少女。 “学的这一年,你果然没令我失望。”她眼底欣慰,“你该为东方华服而生。” 师徒二人对望,皆在彼此眼底看见坚定的信念。 让世界看见中国高定之美。 晏媺兮告别离开之际,郭云从身后叫住了她。 “明天我有一位故人回国,你与我一并前去会晤。” 晏媺兮微愣,随后点点头。这还是老师第一次要带她见朋友,何尝不是一种认可。 第二天。 一座别墅小榭。 小榭采用了中国苏州园林的建筑风格,布局精巧,曲径通幽,加上清幽的环境,这里宛如一处颇具格调的世外桃源。 晏媺兮拿着礼品跟在郭云身后,穿过小榭来到一栋装修高雅的别墅前。 有佣人打开门,映入眼帘是艺术风格无比浓厚的客厅。 沙发上站起来的中年男人气质温雅从容,礼貌的上前迎接。晏媺兮认出,此人是她一年前在英国曾一面之缘的言檀大师,也就是言昕遇的父亲。 “许久不见啊,郭老师。”他与郭云高兴拥抱,“来一趟还带这么贵重的礼物,都是老朋友不用这么客气。” 两人寒暄两句,言檀目光看向郭云身后的晏媺兮。 “这位?哦...眼熟,想起来了,伦敦画展碰过面。年轻一辈啊,真是不错。”言檀连连点头。 “言檀大师过奖了,只是幸得众老师赏识栽培。”晏媺兮笑的温和。 “丫头是a大的吧?正好和犬子是校友呢。”言檀笑眯眯的开口。 说道此刻,楼梯口传来脚步声,一道温润悦耳的男声响起。 “爸,谁来了?” 他下了楼,只见少年单纯无害,眉眼是端庄知礼的笑意,一身居家的休闲打扮,少年看见晏媺兮后,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几年不见,小遇都这么帅了。”郭云夸奖真心实意,“言檀老师你这个儿子可非池中物啊,真可谓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 “哎呀,太过奖啦。”言檀笑道,隐约可见自豪。 “郭阿姨。”他先是对郭云礼貌开口,随后看向晏媺兮,“晏学妹。” “哦?你们认识呀?哈哈,那好。来来,坐会。”言檀好客的将人引至客厅沙发。 言檀与郭云聊着最近设计绘画界的事儿,而言昕遇怕晏媺兮无聊,主动喊人出去转转。 庭院小榭内,两人踱步至亭台。 “最近还好吗?”言昕遇笑问。 “还可以吧。”晏媺兮抿唇笑了笑,“你呢,听闻最近绘画界你参加了国际比赛又获了第一,恭喜恭喜。” “我能拿第一,还得多亏晏学妹对绘画比赛无意,不然胜负如何还真不好说呢。”言昕遇示意她坐下,两人看着亭台边的湖水。 “学长谦虚了,真要比绘画,各项全能我还真比不过学长。” 晏媺兮无奈笑笑,言昕遇还是谦虚了,他自小耳濡目染,加上天赋极高。他对设计领域只是半研究,却还是远超绝大数人。 这是天才。 两人有说有笑聊着,晏媺兮无聊喂起了亭台池里的锦鲤。鱼儿长的漂亮,让她忽想起某个人也在办公室养上了那么几条。 怪不得,原来喂鱼还挺好玩的。 直到夜幕四合,言昕遇喊她回别墅内吃饭,四人用餐,言笑晏晏,氛围极佳。 晏媺兮才知道原来郭云与言檀多年前竟是同学,也堪比知己。 散了场,言檀吩咐言昕遇将她送回家。 低调的豪车驶入洺湾,言昕遇看了看环境。 “晏学妹买了房?这儿倒是不错。” 确实不错,小区容积率大,人车分流,畅通无阻的将她送到了洋房楼下。 晏媺兮到达了目的地,下了车,脸上带笑隔着车窗和他挥手告别。 “谢谢学长,路上小心。” 言昕遇莞尔扬唇,随即低调的豪车驶离。 二楼书房,男人手里逗着猫,动作算得上温柔,可眸光却幽沉盯着楼下。 所见之景是一目了然。少女对他人笑的真实,温软可人的小脸因此明媚几分。 着实碍眼。 多想关起来藏起来,只给自己看见。 躁动阴暗的占有欲一瞬间上涌,眸色略微阴鸷。 楼下,晏媺兮眉目舒展,心情不错的进了门,按下了专梯。 身侧的下叠住户大门蓦然被打开。 那人穿着居家休闲,眉目寡淡,神色凉薄盯着她。 “这么晚,去哪了。” “......”关他什么事,这语气怎么和捉奸似的。 见她故意不理自己,不明意味微微眯眸,此刻他身后突然传来猫叫的声音。 晏媺兮神情一顿,下意识看向他的方向,只见一黑一白正从他家客厅跑出来在他脚边乱蹭。 而他神色寥寥。 “你家猫饿了,又进了我家门。”他淡漠解释。 “.......” 她留下的猫粮水足够,两只猫哪里是饿了,分明是馋了。 晏媺兮无可避免的走过去,蹲下身唤两只猫的名字。 ok,完全不理她。 发了闷气似的快步上前,弯下腰从他裤脚边一手捉一只,想要拎起来。 雪球倒是听话没挣扎,墨崽不停的喵喵叫,手上的爪子硬是死死勾住了男人的裤腿,晏媺兮不敢太用力,弄坏了他的裤子。 气氛诡异僵持。 顾颐钦低眸看去,从这个角度正好看见少女腰细软的不行,细腻白皙的后颈看着就令人想留下什么烙印。 第八十四章 危险 陌生翻腾的情绪浓烈而陌生。 他微微蹙眉,不动声色收敛神情,面上恢复一派的淡漠。 晏媺兮未曾察觉他此刻的异样,专心终于将墨崽爪子里的布料解脱出来,再也没多看他一眼,抱着猫就跑进了已开启电梯内。 顾颐钦看着少女顷刻而逃,微微挑眉,将门关上。 这一夜,顾颐钦却辗转反侧。 心心念念不过是她的容颜,梦境痴缠,大汗淋漓,骤然惊醒,心间翻滚燃起的欲念宛如沸腾的岩浆,欲要摧毁他清冷禁欲的外表。 这样的情绪令他甚是陌生。 深夜。星火点燃,指尖的烟雾随之攀升,神色冷淡抵在唇边,须臾,吐出慵懒的烟圈,靠在窗前,勾起一丝冷淡笑弧。 想要得到的心思越发清晰而浓郁。 - 次日,晏媺兮打开门,看见屋外摆满了礼盒,包装无一不奢靡高档。 “?” 皱眉翻开看了看,无非是些限量版的各式包包和珠宝首饰,昂贵的咂舌。稍微一想,显而易见是谁的手笔。 晏媺兮沉下脸,打电话喊人来。 “把这些搬到楼下去。” 东西浩浩荡荡被搬走,不一会儿那人便来敲门。 她打开门,所见是他俊美非凡的脸,表情淡漠如常。 “不喜欢?”他凝视屋内的她。 晏媺兮烦的很,他这番倒和上一世囚禁她追求她时如出一辙,阴魂不散。压抑心中燃起的惧恨,她低眸说道。 “顾总,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 顾颐钦淡淡挑眉点头,缓缓开口。 “是,但这并不影响我。” “......”晏媺兮气的一口气差点上不去,咬牙说道,“顾总什么意思?” “显而易见。”顾颐钦挽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看着她气急败坏的脸。“我在追求你。” 此话一出,他好以整暇看向晏媺兮的反应,她脸色僵了僵,随后毫无预兆“砰”的一声关掉了门。 “......” 顾颐钦突然吃了闭门羹,眉间滞了滞,随后不明意味轻呵一声。淡定从容转身离去。 - 晚间,凉风习习,晏媺兮坐在楼下庭院画画。灯光暖黄,照的她清冷的眉眼微暖。 恍惚间,听见身后有人唤她“小兮”。 她转身回头,看见顾凌辰走过来,邪气凛然的眸子里隐约晦涩难懂。 他坐在了她对面,安安静静看着她画画,倒是没有过多出声打扰。 晏媺兮也不知该和这人说什么。 他出现的频率已经降低了,迟早有一天,他也许会消失,但不知道是哪一天。 “小兮,他是不是在纠缠你?” 沉思间,听闻那人低哑的嗓音,晏媺兮下意识抬头,所见是他沉郁漆黑的双眸,夹杂一丝冰冷的不悦。 沉默。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但顾凌辰早已查到蛛丝马迹,显而易见是顾颐钦对她起了心思。 这点令他几乎发狂。害怕她被抢走,也害怕顾颐钦伤害到她。 “小兮,你不要喜欢他。“ 他声音低低的,在这样静谧的夜晚里响起,宛若情人间的呢喃低语。 “如果要喜欢,就喜欢我一个人好吗?” 晏媺兮抬眸,他正在用渴求晦涩的目光看着她,眼里是卑微的爱意。 沉默许久,她终于开口,声音坚定的不能再坚定。 “我并不喜欢他。”随后认真直视他,“也不喜欢你。” 闻言,他有些苦涩。面上极好隐藏,低笑一声。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够了。” 她对顾颐钦的否认抚平了他心中的躁郁。 可他内心还是涌起一股不安的情绪,顾颐钦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一旦被盯上,怎会允许对方逃离掌心? - 没过几天后的国庆假期,晏媺兮回了a镇,准备看望外婆。 老婆子八卦的很,可劲问她顾颐钦的事情。 “奶奶,他真的只是我的上司老板。” 一方小院,外婆边折菜边说,“也是,看着好就是感觉少点人气儿,不见得会为你折腰,这男人啊太傲还是不行,你才二十,还是得慢慢挑。” 晏媺兮无可奈何的笑。 而她并不知道,此时暗处,有一个人正在默默守护她。知道她厌烦自己的逼迫,那便将这份足够炙毁的爱意隐在暗处发酵。 不会过多的打扰。 - 第二天晚她开车下山回帝都,半路却突发暴雨。 狂风凛冽,天空布满了乌云。 这样极端的天气,a镇不过遇见两回,一次是顾颐钦切换人格出现在a镇那天,一次是这一次。 她和帝都天气有仇。 雨没有停下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晏媺兮紧锁眉头,心中暗叫不好,加快了车速想要赶紧下山。 而雨点拍打在车顶上的声音逐渐被另一种“咚咚”巨响取代。晏媺兮骤然惊恐地发现,山坡上突然掀起了激烈的泥石流。浑浊的泥水混杂着砂石与树枝,汹涌而下,眼看就要淹没面前的山路。 紧急刹车,晏媺兮极力稳住自己,看见有一处相对高出的突岩。她毫不犹豫地打满方向盘向那里驶去,车胎在泥水中打滑、带起浓密的泥雾。 车子颠簸着驶上突岩,暂时避开了最猛烈的泥石流。可进退两难举步维艰,拿出手机,因为是山林附近信号全无,她的心瞬间凉透。 她窥见泥石流越来越逼近,已经无路可退。除非有着惊人的运气和车技,堵上一把祈祷不被石块砸中,飞速冲出此段山路。 而正当她绝望之时,耳边恍惚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焦急呼喊。 “小兮!!” 她睁大眼睛,不可置信看着前方,隔着四周重重雾霾般的沙尘石块,隐约可见一道快的宛如闪电般的车影在逼近。 驾驶座上的男人神色恐惧,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控的神情。 顾凌辰握紧方向盘的手在发抖,脚下却猛踩油门,耳畔边不断响起石块滚落在地面的声音,暴雨几乎阻碍了视线,他红着眼眶,几欲落泪,却仍旧努力判断路方,赌博几率的形式下,他毫不犹豫的驾车冲进泥石流的中心。 晏媺兮看见车影飞速在逼近,那人跟疯了似的,毫不犹豫闯进这片泥石之中。 他不要命了! 第八十五章 舍命 黑色越野车似箭羽一般穿过层层沙尘泥雾,飞速驶到她身边。晏媺兮睁大双眸看着他,眼底是不可置信的怔茫。 “快上车!”他焦急隔着车窗冲她喊。 情况危急,晏媺兮回过神立马下了车,打开越野车的副驾驶,上车快速系好安全带。 引擎发出轰鸣,车身冲入浑浊的泥水中。巨大的水流冲击着车身,发出“砰砰”的巨响。车内两个人摇摇晃晃,险些趴倒。 晏媺兮惊叫一声抓紧了安全带,侧目看去,那人神色凝重至极,眼底一片猩红,额角已经沁出汗水。他油门踩到底,时而躲避石块急速飘逸,令她的心都快要跳出来。 他简直在孤注一掷。 晏媺兮看见几个巨大的石块几乎是与车擦肩而过,吓的脸色惨白。车顶不断传来轰隆的巨响,车窗已然碎裂,直到冲出泥石流路段,顾凌辰目光巡视周围,开车冲上一处岩壁。 险象环生过后,便是劫后余生。 车熄火后,车内只能听见两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还好都没有受什么伤。 两人看向手机,信号依然空白,接下来只能耐心等待救援。 “别害怕,我们会没事的。” 身侧,他突然将她拥入怀中,仿佛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还安慰似的轻拍她的背。 晏媺兮浑身发软,脑子是一片空白,听见他低沉温柔的嗓音,差点落下泪来。 她眼里泛起泪光,死死攥住了他胸口的衣衫,抬眸看他。 “为什么要冲过来?你知不知道,那石块偏移一步,你会死在我面前!” 他看着她苍白的小脸,眼底是怜惜,轻叹一声。 “我当然知道。”他缓声开口,唇畔略笑。“可是,比起死亡,我更怕失去你。” 他的眼底是汹涌的爱意,至死不渝的展现在她面前。 她看向他,心底有什么情绪欲要破土而出,但很快被她压抑了下去。她似乎疲惫,眼眸半阖。 顾凌辰,我该怎么面对你? 似乎看出她精神上的疲惫,他轻抚她的发丝,晏媺兮想要推开他,可不知为什么,没有那样做。 任由自己依靠一般靠在他怀里。 片刻后,顾凌辰突然紧锁眉头,按住太阳穴。 “顾凌辰?”晏媺兮看过去,发现他难受恍惚的摇了摇头,眼神逐渐涣散。 她的心咯噔一沉,下意识接住了随即昏迷的他。 这是...... 皱眉盯着男人俊美安静的容颜,轻轻将他的头放在车座软背上。 半个时辰后。 顾颐钦微微凝眉睁开眼睛,发现周遭陌生的环境,神情一顿。 暴雨,被堵在山腰上车,前方险象环生的泥石流。 还有,身侧的她。 他巡视的目光看到她的脸,停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他凝着淡定沉凉的语调,缓慢问她。 晏媺兮佩服他的镇定。 她轻声回答他,“刚刚我差点连人带车被泥石流淹没,是顾凌辰突然出现救了我。” 三言两语,顾颐钦就大致拼凑个大概。 舍命相救...他倒才知道,自己的副人格竟痴情到如此。 缓缓低眸,点了点头,他开口道,“你没事就好。” 晏媺兮沉默看着前方,仿佛不太想和他过多交流。于是没看见男人眼底的那抹心悸的庆幸。 车厢沉默。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暴雨倾盆,不见停止。夜幕四合,山间温度骤冷。 寒凉的气温随着破碎的车窗蔓延进车内,暴雨也毫不客气捶打在车门上,透过破碎的窗溅落在身上,淋湿了一片。 晏媺兮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针织衫,蜷缩起来,冷的发抖,随后一件大衣裹在了她身上。 抬起头,看见顾颐钦仅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衬衣,微微一顿。 “不用了,顾总。” 她想将衣服还给他,却被他不容拒绝的阻止。 “穿着吧,你会着凉的。” 他用大衣将她裹紧,让她没法拒绝。 夜间,她却还是无可避免的开始发起了烧。 随着落进来的雨越来越多,顾颐钦干脆将她抱在怀里,用宽厚的背为她遮挡了一切风雨,灼热的体温紧贴她冰凉的身体。 凛冽的冷香霸道包围身侧,强势的让她无法拒绝,熟悉惊人的炙热体温令她想起前世绝望的一幕幕。 “松开,我不要。” 她冷着声音拒绝,却因为发烧,声音低哑脆弱。 只闻那人在耳畔低嗤一声,却将她冰凉无力的身体抱得更紧。 晏媺兮气的发抖,却又无可奈何。麻木遂了他,冰凉的身体逐渐回温,嗓子却越来越干,脑袋昏昏沉沉,眼睛越来越迷蒙涣散,她紧紧裹着他的大衣,还在不停发抖。最后终于昏沉睡了过去。 顾颐钦看着怀里的她,眼眸紧闭,眉头紧锁,唇色苍白,脸上却带着不自然的红晕,娇弱的可怜。 动作温柔的轻轻拿起水喂她,捧着像怕碎了,眸子里是自己浑然不觉的怜惜。 她眉头皱的更深,睡梦中的她不太配合,水痕从唇角滑落。 他低笑一声,随后仰头喝下一口水,俯身低头。微凉的唇瓣覆上她的,晏媺兮下意识去捕捉那丝甘冽绿洲。 意识昏沉,紧紧攥住了他的衬衣领口,唇色逐渐艳靡。 顾颐钦捧着她的脸,模糊轻笑一声。 乖起来也很可爱。 唇分,顾颐钦淡到极致的眼尾染上一抹艳色,额头轻抵在她额心,一片滚烫。 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眼尾,似乎有泪。不知道她是梦见了什么,有些不安。 将人儿稳稳抱在怀里,整个人都笼罩住她,不让她受到风雨。 他看了怀中的她许久,正准备合上眼眸睡觉时,忽然怀中的人儿开始手脚挣扎,似乎梦魇。 她白着脸,皱着眉头痛苦呢喃。 “不要,不要......” 他下意识安抚的轻拍她的背,却闻怀中的她突然模糊说出一句梦话。 “不要...我真的很讨厌你....放我出国...顾颐钦....” 顾颐钦眸色骤深。 放她出国? 指腹抚上她的眉间,似乎想要将她的烦恼抹平。 “乖,不要讨厌我,我不拦你出国......”他在她耳边轻声低哄,“你要出国,我和你一起,嗯?” 他诱哄着,可心底逐渐起了疑心。 他好像,也从未逼迫过她一定要留在国内。 第八十六章 起疑 第二天,晨曦初微。 晏媺兮昏沉醒来,发现浑身都好像烤在了火炉似的暖热,手脚都动弹不得,被身前那人死死缠在了怀里。 伸出手去推他的肩膀,却触摸到一片湿痕。 愣了愣,她抬起眸子看他,正逢他睁开眼睛。 宛若墨色浸染的眸色晕开一层惺忪,看见了她,下意识靠了过来。 额头相贴,他轻笑一声。 “嗯,退烧了。” “......” 而晏媺兮却感觉到他刚刚贴的那一下他额间的滚烫。 她是退烧了,他却发烧了。 此时,窗外的泥石流似乎已经停了,不远处的救援已赶到。 只见远处几辆军用越野车正沿山路驶来,后面还跟着一批全副武装的救援人员。 救援队很快将一条牵引绳索固定在他们的车前端,然后用越野车往后拖拽。在强大的拖力下,他们的车终于从泥浆中脱困出来。 “太感谢你们了。”晏媺兮连连道谢。 此时发现前方顾颐钦身后全是泥水,手臂上隐约有血迹,一身狼狈,不过那透在骨子里的矜贵一如往常。 他......为自己挡了一夜风雨? 晏媺兮心情复杂。 救援队将两人移至救护车内进行检查。队员们为他们提供了热水、毛毯和食物。 晏媺兮没有什么大碍,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但顾颐钦似乎有些神色疲惫,竟高烧到39.1度,手臂上也有伤口,想来是被尖锐的石块或树枝划伤的。 直接安排去了医院,晏媺兮心有愧疚,还是跟了上去。 病房内,顾颐钦左手手臂包扎着纱布,脸色略微苍白的靠在枕头上。 晏媺兮提着一碗粥进了房。 “顾总,吃饭了。”她将粥搁在床头旁。 他神色冷淡的看看粥,又看看她,“我胳膊这样,怎么吃?” “......”她唇角微抽,“顾家那么多人也没见你喊人来,况且顾总应该不缺人伺候,或者我也可以帮你喊一个护工。” 提起顾家,他似乎不太高兴,神色略微寡淡。 他幽深的眸子看向她,意味不明说道,“不行,你喂我。” “?” 见她似乎不愿,顾颐钦神色越发冷淡,语气意味深长,“我这样都是因为谁?晏小姐。” 好好好,阴阳怪气是吧。 抿唇端起粥,舀了一勺子递到他唇边。 “这么烫给谁吃?”他语气凉薄。 晏媺兮忍住想把粥砸他脸上的冲动,想到昨晚,还有顾凌辰......她忍了。 晏媺兮皮笑肉不笑的打开了一旁的电风扇,舀了一勺在风扇下吹了吹,抵到他唇边。 这下该满意了? 顾颐钦眉间微顿,看看电风扇,又看看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少女。 这貌似不是他想要的剧本。 神色冷淡的吃了两口,心底涌起一股郁闷。 谁家开的医院明明有空调为何配电风扇? 直到粥见了底,顾颐钦开始颐指气使。 “去帮我把桌上的电脑拿过来。” 这是刚刚云青送过来的。 这人还真是工作狂。 晏媺兮拿起电脑放在病床上架起的桌面上,看向他的手。 “你的手方便吗?” 顾颐钦点点头,用右手操作电脑开了机,很快显示了电脑上的屏幕。晏媺兮拿起桌上刚刚盛粥的碗想要离开,临别不经意扫过去一眼,吓的手里的碗差点翻掉。 电脑屏幕上,是一张电脑绘成的画。 画面上,月夜之下,白裙女人背影悲寂,散发着浓烈的绝望气息。 熟悉的令她差点心梗! 这幅画从哪里来?!他、他怎么会有? 她见了鬼似的僵立在原地,神色惊惶,异样立马被病床上的男人察觉。 他侧眸与她对视,窥见了她的紧张失态。 “晏小姐?” 他眸光幽深盯着她,看着她似乎惊颤了一下,下意识竟然后退了一步,这令他眼中疑色更深。 是看见了什么才会如此吗? “顾、顾总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努力维持着平静,可声音的颤抖干涩没有逃过他的捕捉,她白着小脸转身离开,犹如受到极端的惊吓。 顾颐钦眸色深了深,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神色幽暗。 目光不禁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 果然......是有什么联系是吗? - 那日之后,晏媺兮将自己关在家里一天,此后再也没去医院看望过顾颐钦。他发的消息她都敷衍了过去,称自己实在很忙。 那张画连同前世一般如一根刺横贯在她心上,心里的惧怕敌过了那晚的生死相依。 她开始躲他,表面上依旧维持着表面上的礼貌,实际每次看见他跟老鼠见了猫差不多,出门总是偷偷看他有没有在楼下。 而她躲藏了几天,却令顾颐钦越来越怀疑。 无论如何,她的敷衍都是借口,按理说他救了她,她不该如此避开才对。 终于有一天,晏媺兮纠结肉痛了很久,两千万的房子说不要就准备不要。计划搬家的前夕,他将她堵在了电梯口。 “为什么躲我?”他逼近她,高大的身影完全将她盖住。 “没有啊,顾总,我在忙下一个季度的发布会。”她低着头说。 顾颐钦看着她低着头的发顶,心里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 就好像他对她做过什么可怕的的事情,让她如此害怕惶然。 顾颐钦舌尖轻抵齿端,意味不明低嗤了一声,“真是没良心。” 而心中怪诞的感觉越发浓重,有什么真相快要呼之欲出。 难道她真的就是梦中的那个女人? 他越来越想证实心中的那个猜测。 某些巧合太多就成了答案和真相,不是吗? 昏暗的光线下,他将她逼至墙角,蓦然捏起了她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 只见他眸底欲燃星火,语气却隐隐凉薄。 “别妄想搬家,因为你到哪我都知道。”他浑身散发着强势的压迫,一字一句道,“再敢躲我?我保证缠你一辈子。” “......” 他松开手,神色淡薄凝视她有些苍白和害怕的小脸,心底是一阵懊恼。 就怕成这样。 冷淡的松檀气息散去几分,他退开安全距离。 “晏媺兮,我要的,不过是一个机会。” 嗯,没错,百分百得到她的机会。 回答他的,却是她惶恐而破碎的双眸,悲伤复杂凝视他一眼,就转身飞快跑掉了。 阴暗处,男人略略眯眸,眼神微复杂,脑海还停留在她刚刚那一眼。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仿佛,他亏欠过她一辈子。 第八十七章 赴宴 几日后。 晏媺兮知道这人有多恶劣,歇了搬家的心思。 然而每日惶惶,心里的惧怕和不安一日胜过一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那样一副画,难道他也重生了?不,不可能...... 心绪不宁间,她抱起雪球缩在沙发上,眸色忧虑。 - 夜爵。 灯火通明,十里洋场,风云际会。 余枫燃怀里揽着最近大火的新晋花旦,风流入骨,对众人说道。 “过几日余家要开场豪华游艇派对,各位可要来捧场。” “自然,到时候一定如约赴宴。”盛泽景举杯道。 首位的顾颐钦淡勾唇畔,不置一词,却举杯相碰,意思显而易见。 “还是顾公子舍面。”余枫燃笑开。 几位贵公子哥便开始百无聊赖搭着话。 “话说钦爷之前相中的那位,现在已经火遍了。还被评为千年难遇的美人。”承韫语气微微调侃着,随后看向余枫燃,“听说签了你的公司?” 什么千年难遇的美人,不过都是营销作用,钱纯堆出来的罢了。 余枫燃闻言不愉轻哼一声,“还不是云青塞的。” 听着他们说着,顾颐钦神色寡淡,想了几秒才意识到他们说的是谁。 似乎是忆起自己了两年前确实曾“包”过一个和梦中背影相似的女人,将此聊以慰藉的事情。 薄酒抵在唇边,缓缓入喉,意味不明开口。“似乎确实没有了必要。” 众人不懂他的话意。 顾颐钦看向余枫燃,“今年过后,与宁诗月的合同不必再续签。” 这是要撇下了。 薄情冷淡顾公子,给到此处已是极限。 “行了,家里猫要饿了,先就到此吧。” 他站起身,轻弹衣袖,随后,阔步离开。 留下纳闷的众人。 余枫燃“咦”了一声,“猫?他养猫了?” “这人不是一贯讨厌小动物的吗?”承韫也开口。 “你们可别说,上次去顾氏集团找他,你们知道他在干什么吗?他在喂鱼。”余枫燃一脸八卦的和他们小声议论。 “这两年,他怎么变得越来越....奇怪了?”盛泽景匪夷所思说道。 就像是不染世俗的佛子终于有了七情六欲,克己慎独的顾颐钦,身上终于有了俗世的痕迹。 - 顾颐钦回到家。 当时这里的装修他并未上心,家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处住所,一个冰冷的符号。 却因为楼上住着她,顿觉这里有了一丝暖意。 将外套挂在玄关处,走进客厅,果然看见窗边一黑一白的小猫咪正冲他喵喵叫。 “吃货,你们的主人没喂饱你?” 低声说着,却从柜子里拿出两罐进口鱼罐头,打开后蹲下身子,两只猫立马跳了下来,先是围着他转了一圈,才扑到罐头边吃了起来。 顾颐钦低眸看着两小只,伸出食指戳了戳雪球的尾巴尖。 “喵~”雪球眨着幽蓝色的双眸无辜看了他一眼。 顾颐钦轻笑一声。 等两只吃完,便将它们放到敞开的窗口。 “回去吧,不然你们主人该着急了。” 两只猫还恋恋不舍,踌躇半晌才跳出了窗。 - 一周后,豪华游艇派对。 豪华游艇停泊在码头,四处散发着奢靡无比的味道。富豪权贵云集此处,因为余家在娱乐圈可谓只手遮天,来捧场的巨星更是数不胜数,堪比奥斯卡走红毯现场。 商业娱乐性皆浓。 一处。 泛着淡咸气息的海风拍来,将甲板处那人的发丝微微吹乱,肆意无比。 打火机在那人指尖翻转轻响,烟丝散开,那人眉目透着冷魅。目光深邃盯着海面波涛。 身后,一双痴迷的眸子凝视他。 “钦爷。” 女人清甜温柔的嗓音传来,陌生。 顾颐钦手撑在栏杆上,微微侧眸淡睨,神色毫无波澜。 宁诗月作为余氏传媒最近资源大开的角色,自然被邀请到此。她穿着一袭白色长纱裙,宛如梦幻的仙子,她记得他的喜好,果然他的眼神微微一顿,但很快淡漠如水。 她都要快忘记了,有多久没再见他。 男人神色寥寥看她,浑身是冷淡的性感。令她越发痴迷。 “钦爷,你有多久没见我了......”她语调似是委屈,含情脉脉看着他。 顾颐钦顿觉索然无味,收回视线不再看她一眼。 她一点都不适合白色,晏媺兮才适合。可惜...她从未穿过。 鬼使神差的想法自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眉目微深,下意识吸了一口烟。 见他毫无反应,她大着胆子靠近几分。 “钦爷,我......”她刚想柔情诉衷肠,却被那人毫不客气的打断。 “滚。” 淡薄的唇瓣吐出绝情冷漠的字,那人盯着海面,目光都懒得吝啬一分。 危险的警告令她不敢妄动,识趣退后几分,张张口还是没敢说话,失落的转身离开。 可在拐角处,还是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男人的背影。 卓然而立,气质尊贵。 无数夜晚的肖想痴迷破土而出,直至欲要焚掉了理智。 - 捻灭了烟,顾颐钦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昨天发的消息没有回。 早上发的消息没有回。 中午发的消息没有回。 幽幽看着,半晌轻呵,灭了屏幕。 迈步回了主场,场面喧闹无比,也有不少人上前攀谈,可顾颐钦神色淡至极淡,明明尚看着自持知礼,却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气场。 暗处,宁诗月将一杯下了料的酒搁置托盘上,递给一旁的侍应生。 “看见那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了吗,把这杯87年拉菲递给他,就说是余公子请的。” 侍应生拿了她的钱,端起托盘,点了点头。 “好的小姐。” 侍应生穿过人群,走到俊美矜贵的男人面前。 “先生,这杯87年的拉菲是余公子请您的。” 顾颐钦端起红酒,轻摇轻晃,抬眸看向人群另一处,余枫燃正和一众女明星打的火热。 见他接过,侍应生离开。 顾颐钦淡着眉眼,杯沿抵唇轻抿一口,此时,宁诗月假装不经意路过,突然状似脚步不稳撞在他身上,剩余一半的红酒全然洒在那件价值不菲的高定西装上。 第八十八章 疯狂 她快要栽进他怀里时,顾颐钦眼底飞快划过厌恶,毫不犹豫挥开。 她脚步踉跄了一下,神色楚楚可怜,而他看了一眼自己狼狈的衣领,冷着脸漠然盯向始作俑者。 “对、对不起,钦爷,我带您去休息室换衣服吧。” 那人一言不发,浑身却叫人不敢直视。他拿出手机给云青打电话。 “送套衣服过来。” 随即不看她一眼,迈步离开。 宁诗月咬紧唇瓣,眼底却闪过孤注一掷的坚定。 - 顾颐钦接过云青手里的西装,锁了门进了休息室。 扯掉领带,脱掉了西装,浑身散发着骨子里的冷欲性感,手指解开衬衫纽扣,解到一半,他突然沉下脸。 “谁?出来。” 窗前折叠的帷幕微晃,窗帘后的宁诗月的心跳动的飞快,盯着手腕上表盘的指针,计算着时间。 “是要我亲自请出来?” 顾颐钦的话越发危险,冷意在他眸底蔓延。是谁如此大的胆子。 而时间也差不多了。 宁诗月终于鼓起勇气,拉开了窗帘,此时她换了那件白色纱裙,穿上了一件白色及膝的吊带白裙,看着纯欲动人。 顾颐钦的脸色已经不能再冰冷。 “滚出去。” 宁诗月被他迫人的气场镇的浑身发麻,看着他脖颈间凌乱散开的衬衣,衬衫紧贴腹部,勾勒野性的张力。 她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眼底的痴迷和爱意显而易见。 顾颐钦正要拿起一旁的手机给云青打电话,宁诗月突然扑了上去。 猝不及防被她扑在身后的沙发上,顾颐钦脸色阴沉可怕,一把甩开了她。宁诗月摔在地面上,可仍不死心。 因为他的药效要发作了。 顾颐钦浑身逐渐发麻,血液一瞬间上涌,连意识都不清醒了几分。燥热的要命,非要什么来填满才可以。 稍微联想,他已知道了什么,他瞬间阴鸷了神色。 “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宁诗月看见平日里冷淡矜贵的男人此刻面容冰冷的仿佛地狱里的恶鬼,心间不由得升起一丝恐惧,可事已至此,她只能做到底! 传闻钦爷不近女色,只要她成为了他第一个女人,他一定会对自己负责的! 她被执念冲昏头脑,站起身还想朝他扑过去。一股幽香靠近,顾颐钦生生克制了自己心底翻腾的欲望。猛然将她的头发抓起,将人丢出了休息室,反锁上门,动作一气呵成。 枉顾门外女人的叫喊,顾颐钦迅速拨通手机。 “来休息室接我,速度。” - 门外的宁诗月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那药效足够令人神志全失,只剩欲望,他竟然无动于衷! 深知结果惨痛,宁诗月发抖,白着脸迅速逃离了现场。 很快,云青推开了休息室的门。 只见屋内一片狼藉,东西摔的摔,碎的碎。顾颐钦正仰躺在沙发上喘息,他阖着眼,脸颊潮红一片,半敞的衬衣扣子已不翼而飞。 云青震惊,连忙扶起他。 “回洺湾,叫私人家庭医生,快。” 顾颐钦声音沙哑一片,眼底是翻滚的欲念,此般模样,云青马上明白过来。 连忙将人扶起,安排快艇迅速将人送回岸上,开车直达洺湾。 “顾总,医生马上就过来了。”云青将人扶进门。 顾颐钦打开了浴室门,看向云青。 “好了,你先走吧。” 说罢他直接进了浴室,浴室里很快响起花洒的声音。 云青犹豫了一下,随后走出洺湾,路过玄关忽听猫叫,低头一看,一黑一白的小猫,一只软萌,一只凶恶。 听说顾总养猫了,竟是真的。 云青小心关上了门,怕惊扰了它们。 走出洺湾,云青想了半天,还是守在了小区门口,万一,顾颐钦坚持不住,突然需要找女人呢? - 此刻,晏媺兮正在满屋找猫。 “雪球,墨崽!” “喵喵?猫呢?” 两只猫经常跑去楼下,她不是不知道。这么晚还没回家,还是头一次。 拧眉出了门,按电梯到了一楼,按响门铃。 浴室内。 冰冷的水顺着花洒落至肌肤上,但却并没有缓解内心的燥热,甚至眼前开始出现幻影,皆是晏媺兮的容颜。 水声落后似乎听见门铃响,以为是私人医生。他披上浴巾大步走到门前打开了门。 门开了,门外的晏媺兮瞳孔地震。 疯了,伤风败俗,伤风败俗! 顾颐钦只着草率的浴巾,遮欲不遮,浑身湿透,发丝间的水珠不断从他眼帘前滑落,墨色的眸子似乎茫然盯着她的方向,唇瓣颈间皆是不自然的潮红,胸膛的轮廓分明,冷欲惑人,靡烈的性感。 男人拧着眉头,神情有些恍惚,清冷的眉目却染着令人心惊的欲念,盯着她的脸,眼底的欲望瞬间如岩浆欲要将她吞没。 后知后觉晏媺兮察觉到了他的不正常,惶然退后一步想要跑掉。 下一秒却被那人倏尔抓住了手腕,门随后“砰”的一声被关上,他将她压在墙边,捧起她一侧脸颊,唇瓣毫不犹豫覆下。 晏媺兮瞳孔剧烈收缩。 顾颐钦一遍一遍亲吻她,原本还是温柔的,怕碰碎了似的,随后却越发肆无忌惮,变本加厉的攻城略地。 晏媺兮浑身颤抖的挣扎,却完全敌不过他的强势。 而他的吻已经落至耳畔,脸颊,颈间,晏媺兮再也没忍住害怕哭出声。 “顾颐钦,放开我啊!不要......求你放开我......” 那人动作稍顿,欲火燎原的眸子低眸直视她,眼底依旧迷蒙。 这是幻觉吗?未免也太真实...... 可心心念念的人儿就在面前,内心深处的欲望早已融毁了他的理智。 他再次俯下身去,捏着她的后颈,枉顾她的反抗,凶狠的吻,将她的呜咽声如数吞下。 “晏媺兮......” 他低低的模糊叫着她的名字,即便唇齿被她生气咬出了血,还是固执的吻她。 他低喘一声,只闻下一秒,布料的裂帛声响彻在空气里,感到凉意的空气和他滚烫的手心。晏媺兮顿时面色全无! “顾颐钦你冷静一点!放开我啊...唔......” 她哭的上接不接下气,那人却固执吻她,眸色完全疯狂。 第八十九章 再疑 他托起了她的身体,将人按在了沙发上。 他眸中失控的欲望如业火重重,低低唤着她的名字,眼里的占有意味甚浓。 晏媺兮身体剧烈颤抖,甚至开始失温。 前世,那夜游轮之上的场景在脑中一幕幕回放,仿佛堕入地狱。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门铃再次被按响,门外传来一道严肃焦急的声音。 “少爷!我是云青喊来的私人医生。” 门外急促的门铃声和少女绝望的哭声使他稍微清醒一点,抬起头,朦胧漆黑的眸子触及她的眼睛,心里突然一颤。 那双清澈的眼底满是极端憎恶的情绪,恨意灼烧的眸子盯着他。 他被这眼神刺到,心底蓦然涌上惊涛骇浪的痛意,生生阻碍了汹涌的欲望。 如梦初醒一般,他猛然松开了手。 晏媺兮如惊弓之鸟,迅速狼狈的缩进沙发的角落。 顾颐钦顾不上解释,将身旁薄毯扔在她身上,迅速去开了门。 医生只见男人清冷如玉的眉眼间尽是沉沦欲念,唇瓣沁血,衣冠不整,屋内隐约听闻女人的啜泣,玄关处,一件女人的针织衫和半身裙破碎不堪的散落在地上。 医生内心一惊,扶起男人进了屋,让他坐在椅子上,不敢多看身后沙发上的残影,迅速给他打了镇定剂,喂他喝了药。 顾颐钦闭眸紧紧按住欲要爆炸的太阳穴,平息身体的欲望。脑海中却控制不住想起刚刚那一幕。 那竟不是幻觉...... 睁开眼,心里涌起一丝怜惜复杂。 等到药效差不多散去,医生恭敬离开,他才缓缓靠近沙发,眼眸晦涩。 沙发上,晏媺兮用薄毯紧紧裹住自己几乎不着寸缕的身体,浑身发着抖,眼神有些涣散,她感觉身体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脑海中不停想起上一世他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看见男人穿戴整齐,朝沙发再次走来,她顿时惊恐喊道。 “别过来!” 顾颐钦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再靠近,而是打电话给云青。 “迅速去买一套女人的衣服送来。” 那边云青接收到吩咐,震惊睁大了眼睛。 好家伙,顾总真的找了女人? 而晏媺兮警惕盯着顾颐钦,手紧紧攥住了身上的薄毯。 顾颐钦看着她,声音低哑。 “对不起。我中了药......” 晏媺兮垂下眸子,没有说话,其实她也察觉出了他失控的异常。 十分钟后,门铃被按响,顾颐钦去开门,接过了云青手中的手提袋。 屋内似乎散发着诡异的气氛,云青不敢窥探一眼,迅速离开。 顾颐钦将手里的衣服放在她旁边,随后背身离开客厅,无声给她空间。 晏媺兮打开手提袋,发现赫然是一条白色纺纱裙。 脸色难看的捏紧了手提袋。 - 顾颐钦等了近二十分钟也没听见门外的动静,他来到客厅,只见偌大的客厅已经空无一人。 她逃了。 这倒是意料之中。 只是......顾颐钦目光看向沙发,自家薄毯不翼而飞,一条崭新的白裙原封不动的躺在沙发上。 眉间掠过一丝深意。 是他没有说清,云青知他喜好,才买了白裙。却没想到,她讨厌如斯,宁愿狼狈着离开,也不愿穿白裙。 想起方才她的哭泣哀求,竟恍惚间觉得和梦中白裙女人的声音逐渐重合在了一起...... 有一些秘密和真相,似乎破土而出。 - 那日后,顾颐钦想见她更难了。 她甚至搬回了父母的住处,顾颐钦深知那日是自己的不对,默许了她的逃避。 可也只是暂时。 而宁诗月已经被他全面封杀,债务重重,余生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晚间,顾颐钦来到一楼后的庭院,这里被她私自改成了两半。 明明是公用的,却被她强行划成两半。一半杂草已经丛生,一半温馨惬意。 一方木桌上还搁着她未写完的砚墨。顾颐钦走过去,坐在软椅上,脑中似乎想起她温软恬静坐在这里书写字画的小脸。 抚过桌上的木匣,手指一顿,随后打开。里面是一叠字画。 展开一幅,只见字形娟秀,笔锋却十分凌厉,看了半晌,眸光却骤然深沉,瞳孔微缩。 巧合吗? 此时,云青发来消息。 “顾总,您上次说要我调查晏媺兮的生活习性,我这边查了很多资料,都发给您了。” 是的,从怀疑那日起,他便派人去查蛛丝马迹。 顾颐钦点开了那些资料和图片。 所有细节一目了然,连少女从小到大的作业都有,顾颐钦看了一下那些字迹,发现就在上了大学之后,她的字猛然改变。 虽然有以前娟秀的影子,可那笔锋的凝练不像是一朝一夕练成。 况且......倒像是照着他的字迹学的。 他脑海有些混乱起来,一些浮光掠影似乎初见端倪,所有的异常,似乎只有那一个解释说的通。 否则,她身上为什么这么多异常和谜,还对他甚至十分了解。 非说是她和他一样会梦见梦中的世界,更不如说,她曾经历过那个世界。 顾颐钦静静将手中的宣纸放回木匣,关上后放回了原位。 他迈步离开了庭院,眼底是一片深邃。 这些疑惑和答案,他会做最后的验证。 次日,他在冰箱放满了桃汁。 一周后,顾凌辰醒来。 不知道顾颐钦最近和小月亮发生了什么,竟快两月没怎么联系。 他皱着眉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食材准备做饭。做完饭再去找小月亮。 却意外发现了满箱桃汁。 他困惑看着,这么多年,顾颐钦可从未喝过这种,况且,桃汁?从小到大他身边根本没有出现和桃子相关的食物。 不过顾凌辰倒记得这是小月亮最爱喝的。 鬼使神差伸出手。 嗯,想尝尝。 ...... 顾颐钦再次醒来时,自己正在医院。 他神色平静的看着天花板,冷淡听着耳边传来杂乱的声音。 “颐钦,我是你妈妈,你住了院,怎么不和家里说呢?”南文琦啜泣着开口。 “要不是老爷子逼问云青,还不知道你这次住院了!”顾延略微烦乱的在病房内走来走去。 “胡闹,你把顾家当什么了?”顾老爷子坐在病床旁,气道。 顾颐钦沉默许久,才漠然开口,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父亲,母亲,老爷子,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麻烦。” 三人沉默。 “我要休息了。” 他淡漠说着,微微颔首,连逐客令下的都知礼端方,可眼底没有任何波澜,对他们三人的态度完全无动于衷。 第九十章 解惑 三人神态各异,顾老爷子优先出了病房,一会儿南文琦和顾延也出去了。 “怎么回事?查清楚没有,他怎么会过敏?!”顾老爷子在病房外发火。 “说是误食桃汁......”南文琦嗫喏着。 “那桃汁是他一周前自己放冰箱的,然后今天喝了。”顾延拧眉说。 “......”顾老爷子看向顾延,吹胡子瞪眼,“你的意思是他自作自受了?” “爸,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你和文琦根本照顾不好他,还有,都两年了,他的病为什么还没好?!” 三人在外面压低着声音,顾颐钦听见了,但毫无在意。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如果晏媺兮真的经历过那个世界...他该怎么把人追到手? 那个世界究竟是平行世界,还是......他们的前世? - 听许睿说顾颐钦住院时,她愣了愣。 “都住院三天了,浑身都起了疹子发高烧,挺严重的。”许睿叹息。 晏媺兮不懂,他怎么会住院。 听闻是喝了桃汁过敏,她更匪夷所思。 原本她是不想管他的,她点开微信,上面都是他给她发的消息,她没回,她除了给他银行卡断断续续转账还钱,就毫无交流。 微信响了一下,他刚发来的消息。 “那天的事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来看看我吧...我在帝都医院,医生说我还要住一周院。” 文字行间竟透漏着一丝细微的祈求。 晏媺兮按灭了手机,抬眸看向许睿。 “设计的手稿就麻烦许总交给顾总了,我先走了。” 拿起包要离开,许睿叫住她。 “我不知道最近你和他出了什么事,不过顾总那人,我还是头一次看见对别人这么特殊和认真。” 许睿怎么看不出近年顾颐钦对晏媺兮的态度变化。 晏媺兮不置可否,想的却是那夜在半山腰,他和顾凌辰护住自己的场景,特别是顾凌辰。 纠结了许久,她还是买了果篮,来到了医院。 病房内,那人脸色苍白靠在床头,似乎在发呆。看着确实脆弱至极,很具欺骗性。 推开门她走了进去,将果篮放在一旁。 “上次明知自己喝不得桃汁,怎么会误食?” 听见她的声音,顾颐钦侧眸看向她,眼神定在她脸上,目光透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眷念。 和脆弱的神态不同的是眼底的幽邃,和与生俱来的迫人气场。 “不是我误食的。”他幽幽开口,“喝下桃汁的是顾凌辰,不是我。” 晏媺兮突觉异样,心底咯噔一沉。 此时他盯着她的眼睛,淡声开口。 “还记得,两年前,我曾因为你的桃汁过敏吗?” 晏媺兮呼吸紧了几分。 “你却对我过敏的事情清清楚楚,你曾跟我说那是顾凌辰告诉你的。”他说到此处,看着她越发紧张不安的神态,“可是,顾凌辰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对桃子过敏,不是吗?” “顾总,你多虑了,我...那时候只是碰巧猜到你是过敏的反应,看你不信,我才随口说是顾凌辰告诉我的。” 晏媺兮硬着头皮解释,顾颐钦却幽深盯着她,眼底疑色根本不减。 “巧合?你说的没错,巧合实在是太多了......”他声音沉沉,意味深长,“那么晏小姐的字迹也是照着我的字来练的吗?字迹骗不了人,你又如何解释呢?” “而且,疑点不仅仅只有这些。比如晏小姐在岳铭大师生日宴会上未卜先知,比如害怕穿白裙,比如面对那枚玉坠恐惧的神色。” 晏媺兮瞳孔紧缩,身体有些发软。原来她异常的表现已经被他记在了心底,直到所有指向一个真相。 “晏小姐,有一个疑惑困扰我很久了。” 他言语间步步紧逼,看着她不安慌张的神色,从病床旁桌面上的文件夹里突然抽出了一幅画,递到她面前。 她低头一看,遂指尖发麻。 一张画着朦胧月夜下白裙女人的背影,正是她前世临死前最后一幕。 顾颐钦眸色暗沉,“每晚我都会梦见这一幕,晏小姐是否能为我解惑?” 晏媺兮心差点跳出来,顿时如履薄冰。 他竟会梦见这一幕?所以,他并不是重生的....... 她眼皮跳了好几下,只剩连连否认。“不认识、不知道、不是我。” “这么紧张?我也没说这是你。” “......” 低嗤一声,他收回了画。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窥见她眼底惊惶,歇了继续逼问的心思。 不承认也无妨,答案他早已笃定。 可若她真的历经过他梦中的一切,他该怎么打消她对自己的戒心? 而晏媺兮再也不想待下去,转身想走,可她心里还有一个更深的疑问。 他究竟梦见了什么?梦见了哪些?他知道她就是重生的了? “你说每晚会梦见那一幕,你梦见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开口试探。 他讳莫如深的目光看向她,“我梦见的......可不仅仅只是这一幕。” 晏媺兮倒吸一口气,脑海微微空白。而他平静陈述的声音在继续。 “梦见一个总穿白裙的女人,是我非常在意的人。可惜在梦里,我却很陌生的将她锁在了别墅内......我似乎不知道自己很喜欢她。” 他缓缓开口,晏媺兮似乎从他眼里看见一丝痛楚。 “对了。”他收敛思绪看向她,突然开口。语气是不容拒绝的意思。 “搬回洺湾。” 晏媺兮眼底骤而涌上一层怒意,看向他。 他丝毫不避开她的眼神,态度非常坚定。 “两个月该够了,再不搬回来,我就要搬你爸妈家隔壁去了。” 这个疯子! 难道,她真的逃不掉成为他掌中之物的命运吗? 她气的浑身颤抖,想到两个月前这人对自己做的事情,她就惶然不可终日。虽然他似乎与上一世不尽相同,在药物驱使下甚至克制了自己的行为。 可这一世他却对自己纠缠不放,一样的强势可恶! 更何况,她根本没法原谅他前世对自己做的一切! 她没有回复他,转身逃出了病房。 但很清楚,这个疯子给她的两个月时间仅是暂时,他没想过要放过她。 这一世,她究竟该怎么逃脱他?他似乎已经知道了,她就是梦中的那个女人。 第九十一章 陌生 晏媺兮抱着猫搬回了洺湾。 看着屋内摆设,每一寸都是按照自己的喜好去装修,她对这儿十分心悦。要不是被那逼的急了,也不会搬出这里。 将两只猫从玄关处放下,两只就围着喵喵叫,一下子跳上了窗沿,在紧闭的窗沿上刨个不停。 晏媺兮沉了脸色,这两只,刚回来就迫不及待溜出门。 关在家里也不是,就爱在庭院跑。放在庭院玩吧,分分钟跑楼下那晦气男人的家里讨吃食。 不让它们去还给自己撒着娇,绝着食,快成精了。她都怀疑这两只压根儿不是自己养的了。 搬出洺湾这几天,这两只就没怎么吃好过一顿饭。 见它们在窗边喵喵叫不停,晏媺兮去开了窗。 “养不熟的,早点回。” 两只猫身手矫健跳了两下便窜进了楼下的窗沿前。 ok,这两,怕不是又要跑进那人家里了。 这一天,晏媺兮努力忽视心里这些杂乱无章的事,安心的画设计稿。上次让许睿带给顾颐钦的设计稿,他并不满意。 这一季度的的主题是高定婚纱,对她来说非常有难度,这是她第一次设计婚礼礼服。 楼下。 顾颐钦正在书房办公,听见窗外的猫叫,起身去开了窗。 一黑一白立马跳进来,扑腾在他脚边蹭来蹭去。 看见这两只,顾颐钦的唇畔勾起一丝笑意,起身来到一楼拿了小零食放在了地上,便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着两只猫津津有味吃着。 双腿慵懒交叠,轻轻摩挲着指腹。 既然猫在这儿,那人必然也就回来了。 直到两只猫吃完了,懒洋洋在地板上打滚,他拿出刚买的逗猫棒和玩具,两只猫儿跳上沙发,一人两猫就这样玩了起来。 他微微垂头,懒散逗猫,灯光落在他的眉眼,竟有种出尘的温柔之色。 晚间,两只猫还没有回家的迹象,晏媺兮犹豫片刻拿起手机点开那人的消息,发了一句。 “劳烦顾总将两只猫送回来。” 那边好半天都没理,她正准备下楼亲自去拎猫时,门外传来门铃的声音。 打开门,她愕然睁大眸子。 顾公子怀里抱着雪球,一手拎着墨崽,墨崽的嘴里还叼着一个毛球,爪子还在空中扑棱,雪球倒是在他怀里打着呼噜,迷醉十分。这人对猫倒是有些区别对待。 关键是,他分明是刚洗完澡,微湿墨发撩人,系着浴袍,神态清冷而慵懒,满身禁欲。 她虽然讨厌他,可不得不承认这人一等一的皮相,况且那不经意间诱人沉沦的欲,直顶让人浑身发麻。 “给,给我吧......” 她去接猫,嗅到凛冽的松檀气息混合着沐浴清香,后调带着沉沉的琥珀和佛手柑香味儿,让人头脑有一瞬的发昏。 呼吸滞了滞,没敢看那人的脸,将墨崽接过手,随后去接雪球。 平日乖巧的雪球却像贪恋这人怀抱似的,爪子竟勾在他胸膛前的浴袍边缘,微微一扯便泄露大片春光。 救命,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尴尬的松开手,抿唇故作镇定的退后了一步。 “顾总你把雪球放地上就好。” 顾颐钦神色寥寥,将雪球放在了地上,随后不紧不慢将浴袍合拢,眉眼微抬,看见她低头看地的尴尬神情。 她睫羽急剧颤动,似乎有些心慌,莹白如玉的耳际偏生染上一抹绯色,像那阳春三月的白雪绽开的红梅。 看来也不是全然无动于衷。 略略勾唇,礼貌颔首。 他面上端着清冷如玉,骨子里透漏着邪气,堪称妖孽。 晏媺兮将两只猫抱进家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阻碍了那人跟发情求偶似的卖弄风骚。 她进了客厅,可见脸色却红的彻底。 纯粹是尴尬和不好意思。 门外,二次吃了闭门羹的顾公子眼底稍显兴味,浑不在意的撩了撩微湿的发尾,转身离开,眼底闪烁微茫的笑意。 人都在这儿了,能逃到几时? - 次日,晏媺兮拿着画好的设计稿,先去请教了苏珍老师。 苏珍坐在绣架前,绣着《仕女蹴鞠图》,一针一线,一丝不苟。 接过她手中的设计稿,眼底稍显深意看向她。 “丫头没交过男朋友吧?” 晏媺兮愣了愣,摸了摸头发,点头。 “没交过......” 她这辈子还没兴趣交,上辈子是完全没机会交。 至于顾颐钦?上辈子,他算她哪门子男朋友。 “怪不得,所以你这几张设计都缺了几分灵魂。” “灵魂?” “不如多去看看这世间的爱情,或许会有所领悟。”苏珍笑道,“这婚姻,最是讲究情谊和契约。” “爱情?”晏媺兮低眸接回自己的设计稿,眼底有些许茫然。 她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 苏珍继续了手中的针线,晏媺兮安静离开。 她来到四合院找郭云老师,得到了差不多一样的答案。 “连一个半外行人都能看出,这件设计不过浮于表面。” “没错,你的版型设计确实精妙,但意韵差了些许,再去找找灵感吧。” “你没谈过恋爱,倒是难为你了,设想一下如果是你自己要和爱人步入婚姻,你会设计怎样的中式婚纱?” 从四合院走出来,晏媺兮还是迷茫的,脑子里是一片混沌。 回到洺湾时,发现庭院内自己平时画画书写的桌椅旁多了一套桌椅。 两套桌椅离的很近。那人交叠着腿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面摆放着电脑,似乎在认真工作。 心情更加不好,郁气直接上涌,她走了过去。 “顾总,您的地盘在另一边。” 言外之意就是你别占我的庭院一半。 顾颐钦懒散抬眸看她,慢条斯理抻了抻衣袖,说道,“谁规定的?这庭院分明是公用的,晏小姐倒私自改成一半,没和我商量啊。” 无赖。 晏媺兮咬了咬牙,气的想转身就走,那人却看向她手里的设计稿,开口。 “碰壁了?我教教你。” “......” 她狐疑看向他,他的眼底是勘破一切的淡定,似乎对她最近设计屡遇瓶颈的事情了如指掌。 是了,这是他要的设计,是他一直未通过,知道甲方想要什么样的设计,对她来说的确很重要。 衡量片刻,她走过去在桌旁坐下,就在他对面。 第九十二章 教堂 他微扬下颌,伸出矜贵干净的手,掌心向上。 晏媺兮面色不虞,故意将设计稿扔至他手心一旁,就不交到他手里。 顾颐钦轻笑一声,纵着她的小性子,自己把设计稿捻起。 他低眸一扫,眼底不知是意外还是嘲笑。 “晏小姐确实没有设计婚纱的天赋。” “......” 她梗着脖子看他,这人,不管哪一世都这么恶劣可恶呢。 他放下设计稿,略略勾唇看她,“设计不出有灵魂的婚纱,是因为晏小姐没有喜欢过的人?” 晏媺兮脸色不自然的微僵,下意识觉得他就是在嘲笑这一点。 “关顾总什么事,顾总也不是一样吗,纵情声色,不轻易耽于情爱。” 她没忘记这一世,两年前他曾有过的桃色绯闻,还有江若韵,在人坐牢之前,这人可不是捧在手心。 单说是因为恩情,那天她在办公室门口听的,他让她叫他阿钦又怎么回事? 至于这人对自己所说的喜欢,她根本不敢信上几分。 公子哥的一时兴起罢了。 听闻她的话,凝着她的脸,顾颐钦眸色却微沉。 她在怀疑自己对她的用心? 不明意味低嗤一声,可笑他顾颐钦头回真心,被人这般不信任。可念在她曾被另一世界的“他”伤过,他也了然。 他从容站起身对她说,“跟我来。” 说完带着她坐电梯到地下车库,上了一辆迈巴赫。 顾颐钦示意她上车,她站在车外微微迟疑,准备坐后座离他远些,那人却神情凝着不耐的危险眯眸看她。 “坐前面来,我是你司机?” “......” 念在他是甲方大老板,她忍了,天价违约金她赔不起。再过个两年,她再也不要和顾氏许氏续签。 她坐上副驾驶,凝着小脸开口。 “顾总,要去哪里?” 那人目视前方,薄唇微启,吐出两个字。 “教堂。” - 教堂。 彩色的玻璃窗投射下斑斓的光影,墙上的壁画描绘着圣经故事,头顶的穹顶熠熠生辉,木质的长椅排列整齐,耶稣受难像挂在正面的墙上,地板上铺设的地毯干净柔软。 在唱诗班席处,管风琴静静伫立,等候演奏礼拜的音乐。神父站在上方的祭台前,面带慈爱的笑容。 一对新人正在欢呼声中接受祷告,向神父许下永垂不朽的誓言。 顾颐钦带着晏媺兮坐在长椅最后一旁看着。 新郎握住新娘的手,面向神父庄严发誓,将互相扶持、永不离弃的誓言说给对方听。新娘也红着脸轻声跟着重复,面容盈满幸福。 两人交换戒指,在神父“现在你们可以亲吻新娘了”的宣告声中,新郎小心翼翼地掀起新娘的面纱,在众人的起立鼓掌中与新娘甜蜜地拥吻。 教堂的钟声与管风琴奏响,教堂里洋溢着神圣和浪漫的气氛。 晏媺兮恍惚看着这一幕,忽而觉得有些羡慕,心弦被触动几分。 在她的生命里,设计和事业排第一,从未想过,自己要找怎样的另一半,也没想过,若遇良人,也是人间幸事。 “这样的婚礼你觉得怎么样?”身侧,顾颐钦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 “挺好的。” 主要是,这对新人眼底都是对彼此的爱意。 “总归不是怨偶。”她说。 “那你觉得我们是怨偶吗?”那人的声音突然凑的很近,语气低沉。 “......”谁他妈和他是偶了。 她凝着小脸,很严肃的开口。“顾总玩笑话过了。” 顾颐钦低笑一声,不逗她了,微微撑眉看向神父前拥吻的新人。 “以后我结婚也要向神父宣誓。”他微撑额头,姿态几分肆意,“神父前宣誓,背诺可要天打雷劈的。” 晏媺兮却起了一身寒战。 和顾颐钦结婚那人,怕是要折寿吧。谁受得了他啊,谁信他有真情啊,谁信他会爱人呢? 她唇瓣崩紧,没理他。 顾颐钦微微眯眸看她无动于衷的表情,心里涌上心烦意乱。 他都这么暗示了,还不懂? 算了,他再忍忍。小野猫没谈过恋爱,他得迁就,一分不够,那便迁就好几分。 他眉宇散了几分郁色,睨她,“有启发没?” 晏媺兮很是严肃的看他,认真点点头。 呵。就只有在提设计,才会有几分认真回应。 他点头起身,和她走出教堂。 教堂外阳光微漾,是一处小花园,有一棵参天古树,树干粗壮,枝繁叶茂,这就是有“姻缘树”之称的骚枝树。树上还挂着许多红绸木牌,木牌上刻着新人的名字,寓意着永结同心。 有好几对情侣靠近这棵姻缘树,然后一起去挂上木牌,象征着美满的姻缘。 这棵姻缘树见证了无数对新人的幸福时刻,他们满怀爱意与期许来到这里,挂上木牌,祈求一生的和美姻缘。 她有几分好奇的靠近几分,隐约看见木牌上许多写着另一半的名字。 她身后,顾颐钦突然问一旁的教友。 “这树能求姻缘吗?” 教友友好的微笑点头,“当然可以,写上自己和心上人的名字,也能得到姻缘神的祝福。” 顾颐钦眸色淡淡,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颔首。 等晏媺兮再转身过去时,就见男人拿着毛笔在一块木牌上写着什么。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瞬间拧眉,那人也不避讳,大大方方给她看,字里行间肆意洒脱,凛冽如他这人。 她咬牙道,“顾总,你写我名字做什么?” “我祈求姻缘神眷顾,不行么?”那人眼皮稍抬,姿态一贯懒散。 对着她,可是清冷都捎一边去了。 “不许写。”她嫌弃。 “犯法?”他低笑,眼底稍显不羁。 晏媺兮恍惚看见一丝顾凌辰的影子。 她揉了揉眉心,这人真是...... 皱着脸看他写完搁下笔,他面上倒是恢复一派清风霁月,将木牌挂上枝头,唇畔掀起弧度。 挂完后,回眸看向她,眼里是淡若云雾的笑意,非细看无法看出。 这人真是......陌生。 “走吧,回去。”他走过来喊她,“既然晏小姐已有所启发,那我就期待你的婚服设计了。” 第九十三章 买断 晏媺兮回到家,认真开始构思起来。 想起那天临别前,男人淡缓的声音。 “晏小姐就当做这套婚服是为自己的婚礼来设计。” 要她足够用心。 晏媺兮真就开始摒弃杂念,画完设计稿,每天开始在绣坊钻研着选料,亲自上手制作样品。顾颐钦知她繁忙,竟未过多打扰。 发布会前夕,她请那人亲自过目。 她带着他进屋,这还是顾颐钦第一次进她家门。他掠眸打量过去,只见装修寸厘都彰显着主人的用心陈设,倒比楼下他那屋的装修不知道温馨了多少。 跟在她身后上了楼,身后还跟着一黑一白两小只,追着他的裤腿跑着。 晏媺兮推开工作室,人体模特上展示着一套中式婚服。 新娘的礼服采用淡雅的颜色,上衣选用质地流畅的绸缎,配上百褶的长裙,轻柔地拂过地面。衣领和下摆用精细的苏绣点缀,一层层延伸开来,如同涟漪。 新郎则是月白色的长袍,袖口和襟边镶着蓝色的如意花边,腰间系着银色的玉带。恰如一幅意韵婉约的中国画。 更甚的是这对定制婚服上的苏绣,重工繁复,精美绝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晏媺兮回过头,看见他眼底隐约的惊艳之色。 “晏小姐让我很是惊喜。”他唇畔勾起。 他这般好说话,让晏媺兮有些不习惯。 “顾总满意就好。” 她回答的中规中矩,半垂睫羽,如他初见那般看似无趣。 唇角弧度不明意味深了深,他闲庭信步在婚服边转了两圈,不知道是不是晏媺兮的错觉,竟觉得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心情很不错。 离谱。 她这边还没回过神来,骤听那人突然开口。 “五千万,买断。” “?!”财神爷来了? 这真用不了这么多。 她有些费解震惊的看向他,还没说话,顾颐钦看过来。 “嫌少?” “没有没有。”她摇头,答应了。 有人白送钱不要白不要呢。 顾颐钦低眸继续看向婚服,瞥见缎面上繁复的苏绣,突然想到了什么,手指微微拂过,扭头看向她问道。 “你亲手绣的?” “嗯。” 为了绣这些,手指不知道被扎了多少针。 顾颐钦的眉宇难以察觉的轻拧,他走过来低头看向她的手。 察觉到他的目光,晏媺兮下意识缩了缩手指,下一秒手却被人捉住,他掌心滚烫,强势有力。 “诶?你。” 她挣了挣没挣开,错愕看他。 顾颐钦低眉盯着,发现她左手指腹上果然有好几个针眼。 十指连心,她该多疼。 顾颐钦看向她苍白看似谨小慎微的面容,眼神深邃,半晌淡淡开口。 “最近别去绣坊了,好好养着。” 她只低头应着,实际并未将这人的随口关心放在心上。 见她态度敷衍,他轻嗤一声,一言不发松开了手,就见她仿佛碰到瘟疫似的快速收了回去。 碍眼。 冷淡着眉眼,将手插进裤兜,手指捻了一下口袋里的烟,犹豫片刻还是放下。 “合同改日就会送来。” 说完后,他礼貌微微点头,随后就转身下楼,两只猫看也不看晏媺兮,追着他后面跑。 晏媺兮眼角抽了抽,看见两只猫甚至有要追着他回家的架势,喊道。 “顾总等等!我的猫!” “......” 已至门口的顾颐钦脚步一顿,低头看去,果然墨崽正啃着他裤腿玩,雪球抱着他的腿在撒娇蹭。 蹲下身去把两只猫抱起来。 不抱还好,一抱两只猫可劲往他怀里钻,把他整洁的一丝不苟的领口都给蹭乱了。 晏媺兮胆战心惊快步走过去,生怕这人发火。他可说不上喜欢小动物,这人分明最讨厌猫狗了,还有洁癖,这下还得了? 却见他神色如常的将衣领捋平了,捏起两只猫后颈,声音低沉磁性。 “淘气,和你们主人一个样。” “……” 见她步至面前,他将两只猫递给了她。 晏媺兮还有些震惊。 就好像对一个人的认知有了些许偏差。 她愣愣接过猫后,那人轻拍身上的猫毛,面色未见一分生气,甚至对她勾起一丝轻淡笑意。 抻了抻衣袖,他转身离开。却在离开之际,突然再次回头看向她。 “之前的那件事,晏小姐依旧有改口的余地。不得到想要的答案,我是不会放手的。” 他的语气是云淡风轻的凉薄,却将势在必得的强势刻进了骨子里。 再回神,那人身影已经消失在拐角。 - 发布会如期举行。 这套中式婚服瞬间占满各大时尚杂志。 可惜顾氏官方宣布,这套设计不会批量出版。全国仅仅一套,后来据说被神秘买走,买主不详。 晏媺兮并没有多想,靠着这次出圈的营销和精彩的设计,成功开始名扬海外。 ashley这个词号在国外被荣称为中国高定设计师。 - 事业得意,意味着别的方面估计不会太得意。 清晨,她就被杂乱的门铃声吵醒。 打开门时,她浑身一僵看着眼前这人,瞌睡直接被吓醒。 她......怕不是还在做梦? 男人俊美邪佞,穿着很居家休闲,他一件灰色的毛茸茸的连帽卫衣,下身搭配宽松柔软的棉质睡裤,脚上蹬着一双拖鞋,懒洋洋的看着她,唇畔的笑意清浅,身上隐隐有些烟火气息。 可怕不是顾凌辰,是顾凌辰腰间系着的围裙。他是发疯了? “小兮。” “咳咳....”她太过震惊的看着他,不可置信瞪着他腰间蓝色的围裙。“你??” “快下来吃饭。”他不由分说,拉着傻站着的她下楼。 她恍惚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见鬼吧,别说顾颐钦,顾凌辰这厮上一世也没下过厨房啊。 他拉着她进屋,桌上摆满了丰盛的早餐,就是卖相可能不太好。 他将她按在椅子上坐下,给她拿了一瓶桃汁。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我很努力在学了......”他脸上是邀功的笑意。 晏媺兮说不出扫兴的话来,鬼使神差点头吃了几口。 确实...差强人意。 就当...他救过她的命,不好拂了意吧。 毕竟他总有一天会消失的...她没什么可以给他的。 比起顾颐钦,她更信顾凌辰的真心。 况且,她心底真正恨的,不过是顾颐钦。 第九十四章 妒意 他的目光迷恋的看着她,声音蕴着眷念情愫。 “小兮,上次我喝了桃汁住了院,此后就好久没见你。” 说起过敏住院,果然是顾颐钦故意而为。 她低头安静吃饭没说话,却能感到那人目光的痴缠。 没忍住开口,“你不吃饭吗?” 他摇摇头,亮晶晶的看着她。半晌他突然开口。 “他最近还在继续缠着你吗?” 晏媺兮吃饭的动作微顿,“嗯”了一声。“似乎并不会轻易放弃。” 顾凌辰的目光在她见不到的地方变得阴郁十分,想起这次苏醒他调查到的一切。 顾颐钦动作很快,似乎布下天罗地网,对她势在必得。 若要是得不到......谁知道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呢。 他没忘记小时候,顾颐钦是所有长辈们眼中的典范,天选的继承人,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商业敏锐性和头脑智商,说是天才也不为过分。一言一行,自持知礼,克己慎独。 可没人知道,无人看见的顾颐钦,比他还疯。 顾凌辰印象最深的,是顾颐钦小时候喜欢的一只猫。 那本是只野猫,漂亮十分,桀骜不驯,被他捡来,细心饲养,养不熟,爱挠他。 他偏生淡笑着给猫最昂贵的食物,吃穿用度顶好,精贵养着一段时间,转手就将猫扔掉。 毫无怜惜的看它露宿街头,他时不时还会去看那只猫每天过的有多狼狈凄惨。 直到那只猫没了傲骨,只会冲他撒娇叫唤,软声祈求着。 他才将猫重新接回顾家。 可野猫终究失了野性,顾颐钦顿觉索然无味。 不过一年半载,便扔给了宠物收容所。 欢喜不过一度。 薄情如斯。 顾凌辰收敛思绪时,晏媺兮已经搁下了筷子。 “我吃完了。”她没着急离开,而是看向他,“顾凌辰,上次碰见泥石流时你救了我,真的谢谢你。” 他眼底邪佞暗藏,唇畔边笑意微深,目光如炬。“你知道,我要的不是一句谢谢。” 晏媺兮低眸沉默。 可他想要的感情,她给不了。 就算他真的能够成为那千分之一的概率取代顾颐钦,她也没办法释怀上辈子和这人在一起。 顾凌辰没想到,自己曾舍命相救,也换不来她心中动摇。 “我做错过什么?为什么...我会时而感到,你是厌恨我的呢?”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令晏媺兮瞬间咬紧了唇瓣,眼眸一瞬波动。 “对不起。”她的声音微哑,只是说。“顾凌辰,你不用对我这么好。” 隐晦的拒绝。 抬起头是他晦涩颤动的漆黑双眸,灼灼悲伤的望着她,似乎不明白自己做错过什么。 是。若说无辜,顾凌辰何其无辜。他不像顾颐钦,会梦起上一世的记忆,知道因果。他只是用尽全力爱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而这一世在蝴蝶效应下,每个人的命运轨迹似乎都偏离了。 可没代表那一切没发生过。 她经历过。 “我不许你说对不起。小兮,这个机会是我求来的,你不能这样过早剥夺。”他近乎偏执的看着她,眸色逐渐疯狂。“一条命不够,我还有第二条,第三条。我不信,你没有喜欢上我的那一天!” 他真的疯了。 这种疯狂不是伤害她的,而是伤害他自己。 她就不该刺激他。 “好,好,你要是能够治好病,取代了他,我会好好重新考虑我们的关系的。” 她低声安抚他的情绪,心底涌上一丝复杂的晦涩。是愧疚,或是无奈。 可她比谁都清楚,除非某件事改变命运,否则顾凌辰迟早会消失彻底。 顾凌辰紧绷的肩膀逐渐松下,方才还阴暗的眸子逐渐软化下来,他复杂看向苍白着小脸的她,知道自己极端的情绪又把她吓到了。 微微沉下一口气,按揉眉心。 “对不起,小兮,我又失控了。” 他的人格情绪极端,晏媺兮再清楚不过。 “顾凌辰,我该回去了。”她站起身告别。 他没有偏执挽留,轻轻点头,目光一路目送她离开。 直到房屋空荡,他的眉眼沉冷如冰,眼底布满寒霜,先是焦躁的在房间内走来走去。随后走进书房,坐在办公桌前,提笔在一本笔记本上写下字迹。 “顾颐钦,她是我的!” 怒意戳破字迹笔画尾端,形成一团墨迹。 写完后他立马拨通一通私人心理医生的电话。 “你上次说的治疗方案,我愿意一试。就算可能会提前永久沉睡,也好过这样,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里。” - 次日,顾颐钦在卧室中醒来,起身时很快发现了床头旁桌面上的笔记本。 敞开的纸张上,几个大字略显不羁,充斥彰显着那人的愤怒警告。 顾颐钦冷着眼看着,半晌,也拿起桌面上的钢笔,写下字句。 “你在叫嚣什么,人家答应你了吗?” 别说客气,他顾颐钦根本不必对顾凌辰客气。现在看来,他们是情敌。 呵,顾凌辰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她连他机会都不给,别说顾凌辰这个副人格了。 写完后他冷嗤一声,下了床,下意识走进书房,从落地窗往下望。 果然看见少女正在庭院写写画画,神态专注而温柔,两只猫正在她桌旁嬉戏。 每次见到她,心里都有不同触动。 好像......很安宁。 难道,这也是喜欢的一种吗。 那他对她的喜欢,倒是有好多种。 - 顾颐钦原本根本没将顾凌辰的警告放在心里。也没有太多的危机意识。 直到他在日记本下面看见顾凌辰回复的这样一句话。 “她答应给我机会了!只要你消失,她就是我的!” 可以看出顾凌辰是有多么的疯狂愤怒。 顾颐钦盯着这行字,原本寡淡的面容瞬间阴沉,凉意蔓延,淡漠出尘的眉眼间根本遮盖不住他的冷意。 答应给他机会了? 他淡薄的唇绷成了一条线,忽而怒极反笑。 另一个人格又如何,谁都不能和他抢。 疯狂的妒意在骨子里肆意燃烧。 如果这也是喜欢的情绪一种的话......他想他快要疯了。 几乎是死死在日记上刻下一行字。 “不,她是我的。” 字句之间,宣誓主权。 她是自己的珍宝,任何人都没资格觊觎她。 第九十五章 争风 他从未觉得顾凌辰如此的碍眼。 是了,他不会忘了,顾凌辰曾在山腰上,舍命救过她,她一定会很感动和愧疚,像电影情节那样,按照这样发展,她要是喜欢上顾凌辰了怎么办? 他决不允许。 想到这儿,顾颐钦冷冷合上日记本,向来不动声色的脸上多了几分阴沉,扯唇轻嗤一声,拿着日记本的手攥得骨节发白,沉寂的眸子里掀起一丝冷冽的疯狂之色。 - 第二天,私人心理诊疗室内。 顾颐钦坐在沙发上,端起面前茶杯抿了一口,动作慢条斯理,一身高定西装衬的他沉敛矜贵,只是漫不经心端坐在那儿,便散发着上位者独有的倨高气场。 看似一如往常淡漠,只是那双眼睛深不见底,暗的可怕。 陈山穿着白大褂,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拧着眉头,听着顾颐钦此次诉求,状似不解,对他说道。 “这种新研发的药还暂时没结束试验期,副作用很大,顾先生,您确定需要?恕我直言,您现在情况正在好转恢复期,这样会耽误病情的。” 顾颐钦指尖轻叩杯沿,淡漠低眸不知在想什么,抬眸凝睇而来时,深沉莫辨,不可揣摩。 “照我说的办便可。” 他的任性强势令陈山颇为头疼。 他还想劝说几句。 “这药会对身体有副作用,会造成晚间心悸头痛,也有可能会损耗心肺功能......” 他还未说完,那人冷淡打断。 “会死吗?” “......”这倒不会。 顾颐钦将茶杯放回桌上,声音不大不小的清脆。他微抬下颌,眼底是不容置否的意思。 陈山叹了一口气,从身后药架最底层拿出一盒没有包装的药,放在桌上,严肃的看向顾颐钦。 “这药每周吃一粒,最多只能吃三个月,切记。” 顾颐钦拿起药,低眸看了看,唇畔微勾,淡声道。 “顾宅那边,别透露风声。” 陈山答应下来,脸色复杂看着顾颐钦拿着药起身离开,总觉得哪里发生了改变。 他这样的改变.......到底是好是坏? 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突然迫切想要阻止副人格的出现? 竟然为了镇压副人格的出现,服用对自己身体有副作用的药物。 而顾家要知道他这样疯,只怕会鸡飞狗跳。 - 顾颐钦回到洺湾,拿出那袋没有包装的药,面色冷淡的吞下,唇边勾起一丝弧度。 那双眸子却令人不寒而栗。 三个月的时间......顾凌辰,我看你拿什么和我争? 他顾颐钦承认,自己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所有想要接近她的人,都别妄想分毫。 - 这边两个人格在争风吃醋,晏媺兮浑然不知。 次日。 晏媺兮刚从郭云工作室回来,车辆驶进自家地下车库。她开门下车,就看见那人正堵在电梯口。 昏暗的地下车库,他的身姿颀长挺拔,低眸抽烟,许是无人看见,这人动作间多了几分惯于懒散,无端透漏出一股子痞气的恣意来。若不是那眸子里的沉寂无波,她一定会以为这是顾凌辰。 知道躲不过,她凝着小脸走过去。 “顾总。” 她中规中矩打完招呼,正准备擦身而过。却闻那人轻笑一声,瞬间令人脊背发凉。 他不紧不慢将烟碾灭,下一秒,她猝不及防被他按在了一旁墙角。凛冽的松檀气息瞬间危险蔓延,裹挟着那人强势的威压。 惊惶抬眸,她才发现,他今日有多不同。 扣在手腕的掌心滚烫,他淡漠如雪的眉眼间,笑意却有些疯狂凉薄。他低眸瞥她,一字一顿开口。 “做我女朋友,离顾凌辰远点。” 晏媺兮咬紧了舌尖,脸色很慌张,看着他,眼底不易察觉闪过一丝厌烦。 没完没了是吗? 她在心里组织词汇,原本想说出上一世,但很快住了口。 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他懂什么呢,偏执如这人,说了只会发疯。 尽量不想惹恼了这人。想来想去,还是那个借口最委婉好用。 “你有病,给不了我未来。” 是的,她用了和敷衍顾凌辰一样的理由。 听闻后,那人力道略松了几分,缓声开口。 “那等我痊愈。” “不行。”她回答的也快。 疯了才答应。他痊愈不过是迟早的事。 见她拒绝的斩钉截铁,顾颐钦瞬间暗了神色,冷嗤一声。她的手腕再次被收紧,晏媺兮皱眉看他,发现他的眼底戾气翻涌。 “机会都不给?”他语调凉至极点。 这样的他,她是害怕的。但她还是异常坚定的摇了摇头。 顾颐钦看着少女分明怕的要死还硬着头皮拒绝的表情,心底的躁意更深了。 他凉薄勾唇,愈发逼近几分,盯着她温软的小脸,语气隐带质问。 “给顾凌辰机会,就不给我机会?” 晏媺兮懵了懵,脸色白了一分,下意识开口。 “你…怎么知道?” 说完后闭了嘴,晏媺兮在心底疯狂骂他们。 妈的就非得栽他俩手上是吗。 顾颐钦还冷淡着眉眼看她,手上力道不减,似乎非要得到一个答案不可。 晏媺兮沉了沉一口气,开口辩解。 “我是怕他发疯才这样说的,这是缓兵之计。” 顾颐钦却突然凑近她耳畔,气息温热危险。轻冷低笑,语气诡异。 “你怕他发疯,就不怕我发疯吗?” “……” 求求哪个精神病院来带走他吧。 晏媺兮真的感觉自己快被这两个人格逼疯了。 她再也无法忍受,生气的挣扎手腕,含怒看向他。 那人的脸依旧逼的很近,盯着她眼底的怒意,反而笑的云淡风轻。 “晏媺兮,如果你同意做我女朋友,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晏媺兮只觉得更加愤怒和可笑。 前世的记忆重合。 给她什么?给她一座金雀笼中是吗?这人骨子多恶劣凉薄,没人比她更清楚。 似乎浑然不在意她的怒,他缓缓开口。 “你可以慢慢考虑,但你知道,我这人耐心不多。” 也不知几分胁迫,他眼底幽深漆黑。 说完后,他松开了手,晏媺兮瞬间将手缩了回去,瞪着他。 这会儿倒是不怕他了。 顾颐钦淡笑,看着她瞪视自己的小脸。 生气也可爱。 第九十六章 助澜 两人没有发现,地下车库的角落,有镜头拍摄一闪而过。 晏媺兮错身走向自家电梯。 电梯门的反光上,依稀可见男人跟在她身后,模样俊美绝伦,似笑非笑看着她。 真是惹人讨厌。 她刷了门禁卡,叮的一声电梯到了,电梯门开启后,她走进去,身后脚步响起,顾颐钦也跟了进来。 这下没法忍了。 她余怒未消看他,“顾总,这是我的电梯。” 他的入户专梯不在这儿!这部电梯是直接通往她家客厅的。 “嗯,懒得再走。” 他有病是不是,他家电梯明明就在旁边。 他的意思是要从她家出去再下楼。 好好好,不要脸的程度一顶一。 耗着没用,晏媺兮心情极度不佳。电梯直通三楼客厅,她走出去,随后立马打开了大门,赶人走的意思昭然若揭。 “气性还挺大。” 他不生气,淡着嗓音说道,便走出去,两只猫却听见了他的声音,从窝里探头,立马飞快跳了出去,追着男人跑。 雪球扑棱他的裤腿,喵喵直求抱。墨崽也叫的完全不符合平日高冷猫设。 “乖点,回去。”他低眸看着两小只,“等你们主人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天天抱你们。” “......”死不要脸。 晏媺兮将门口两只猫捞起来,脚尖拐门,“砰”的一声毫不客气关了门。 顾颐钦第三次吃闭门羹。 他扯唇,淡定离开。 - 此时,另一边。 夜爵的十楼某包厢内。 五光十色的灯光斑斓,黑曜石打造的台面上昂贵的顶级洋酒铺陈一桌。 卡座的沙发上,三个中年男人怀揽美人,调笑着说着风月话。他们也算是顾氏集团举轻若重的人物。 酒杯相碰的声音不绝于耳,洋酒入喉,几人却心中仍存有忌惮谨慎。 只因这喧闹环境下,一旁那人安静坐在轮椅上,微笑看着他们,气息却冰凉诡异。 “顾某招待的如何?” 顾郁寻的声音温雅好听,在这靡靡之色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突兀。 “好好,顾二公子盛情款待,我们几人哪敢说不满意呢。” “是啊是啊,这顾家谁不知道小顾总的能力呢。” 几位有的忌惮,有的言语之间透漏一丝奉承。 然而心下直犯怵,眼前这人宛如一条毒蛇,无事献殷勤,必有蹊跷。 顾郁寻笑的更加温柔,轻声说道。 “那就麻烦各位告诉顾某,顾氏最近在药品上的实验数据和技术参数。” 他一直很好奇,顾家从十三年前为什么突然开始大量投资研发药物,而且研究了这么多年,却没有一项审批上市。 内容更是绝密。 “我...我们也不知道啊。”几位面面相觑,声音惶恐。 “想清楚......在你们来之前,你们的妻子和孩子就已经被我控制住了。” 顾郁寻说道此处,还咳嗽两声,用绢帕捂住唇瓣,面容绝色惹人怜惜。在场的人却觉得可怕。 可他们是真的毫不知情。几人顿时哀求。 “顾二少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在顾家也就是个小小股东。求您放了我的家人。” “是啊,别说药物研究了,顾总从来没有在股东大会上提过这件事啊......” 顾郁寻笑容依旧,目光锐利打量他们,未曾发现说谎迹象。 已经绝密到这种程度了吗?那他还偏要知道......这顾家隐瞒了什么秘密。 于溟面无表情站在顾郁寻身后,似要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好了...别紧张,我不是那么无情的人。”顾郁寻温和笑道,对身后于溟说,“放了吧。” 三人顿时松懈下来,如获大赦。 顾家二公子,虽不得老爷子喜欢,未曾认祖归宗,没有什么股份在手。可他能力甚是出众,夜爵...建造时有他一半。 顾老爷子不是个完全无情的主,看在血亲份上,多少会让他入驻顾家,辅佐顾颐钦。 以后风云迹象,谁能说的准呢。 - 顾郁寻被于溟推出包厢,留下惶然的三人。 走廊璀璨灯光下,他一派温润如玉,笑容未变半分。 于溟将他推到一个更大的豪华包厢,这是他的专属地盘。 奢靡的环境下,他低眸将绢帕扔在一旁,此时门被敲响,于溟得到他的示意,去开了门。 于成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 “主人,查到了。”于成的脸色有了几分兴奋。 于溟将他手中文件袋接过,恭敬递至顾郁寻面前。 顾郁寻的笑容此刻才有了几分兴致味道,他打开文件袋,抽出了一叠照片。 昏暗的地下车库,男人额头抵在女人颈侧,似在温软低语,暧昧惊人。手将女人的手腕攥紧,一副占有十分的姿态。 下一张,两人共同进了专属电梯。可见女人面色不愉。 顾郁寻翻看这些照片,眼眸略弯,指腹轻划照片上,两人隐约的容颜。 “我就知道......顾颐钦突然购置溟湾的房子,不是空穴来风。”他看向于成,“还有什么?” “洺湾十二单元洋房顶层,有一道流萤瀑布,生生不息,每日都会有专业饲养人员打理。”于成回答。“打听得知,流萤瀑布的主人叫晏媺兮,但饲养者却是那人亲自请来的。” 有意思...... 顾郁寻勾唇,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还真是从未见过他此般模样呢。”他笑容饶有兴致,“那么......这个女人最后的下场会和小时候的那只猫一样吗?” 被驯养过后,抛弃的那只猫... 顾郁寻将照片如数放回文件袋,交给了身后的于溟。 “去给媒体。” 于溟微愕,随后点头。 于成说道,“主人是想把这事捅到顾家?“ 顾郁寻不置可否的笑,“让老爷子好好看看,给予厚望的继承人,是怎样沉溺美色的。” “对了。让媒体添油加醋一点,毕竟照片上看,可是顾公子对人家穷追不舍。” 于青和于溟恭敬点头。 顾郁寻看向夜爵窗外漆黑的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风雨欲来的压迫。 脑海中突然闪过晏媺兮那张极致漂亮的小脸。 嗯...怪不得那人上了心。可惜了,薄凉如顾颐钦,这热忱能延几时呢。 他倒要看看,最后是怎样的收场。 第九十七章 昭告 第二天,各娱乐头条都炸开,报纸和网络上疯传着几张照片。 男人将女人抵在墙角,姿势透露着霸道占有,俯在女人耳侧说着什么,依稀勾唇。 或是跟在女人身后进了专梯,姿态颇为懒散,目光却没有从女人身上移开半分。 标题:“惊爆!帝都权贵顾氏公子金屋藏娇。” 晏媺兮坐在沙发上,冷着脸盯着手机。一旁的两只猫正不知人间疾苦的喵喵叫。 藏娇,藏你个头的娇。 翻一翻评论都卡顿,评论数正在以恐怖的速度飞速上涨。 “我的天,这男人好帅好撩啊,救命啊,这就是帝都那位神秘人物吗,现在也才25岁,好年轻啊......” “传闻不是说淡漠无情的很吗,还说是不近女色。可是他眼睛都快粘在这个女人身上诶。” “这女人是谁啊,两人一起进了电梯,是住一块吗,哇塞同居......” 晏媺兮默数着时间,按照顾家和那位的作风,这条新闻应该很快荡然无存才对。 可惜,一个上午过去了,八卦声势反而越来越大。 - 此刻,顾宅。 顾老爷子盯着手机屏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从没见过顾颐钦对谁这样。不过这件事情,顾家早之前就调查了清楚。 他瞅向面前站着的顾延。 “哼,真是活见鬼。不过既然不是乱七八糟的人,对他的病情也有帮助,那便也不必管。” “不必阻拦吗?”顾延稍微不愉,沉吟片刻开口,“要是他认真了怎么办?” 顾家盘根错节,帝都豪门之下水有多深,作为顾氏的继承人,顾颐钦的路早已被编排好,包括婚姻。 顾老爷子冷笑一声,“担心什么?你25岁时也不知谈过多少风月了。” 顾延略微尴尬一哂。 想起顾颐钦的凉薄性子,两人都以为顾颐钦对这个叫晏媺兮的女人只是玩玩。即便那次亲自找顾老爷子请郭云大师出山,也只当是为了治疗他自己的病情。 依稀记得那一天,他在顾宅亲自找到顾老爷子,第一次提出请求。 “晏媺兮出国后,顾凌辰屡次失控,为了病情,我想让她留在国内。” 他没有逼迫,反而循循善诱,如愿以偿将人留在了国内。 顾家并没觉得有什么,而他的病情确实在近年越发好转。 此时,顾老爷子质问起来。 “行了,叫你把这次新闻撤下的事,一上午了,还没办好?” 说道这个,顾延微微拧了拧眉,走到一旁打电话。 “交代的事情还没办好?” “什么?你说是云青在插手,所以才没能撤下?” 顾延沉下了脸色,云青是顾颐钦的人......他这个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放下手机时,那人发了一条什么消息,顾延看见后,脸色一变。 片刻后再走到顾老爷子面前时,神情已经严肃难看。 “爸,您再看微博。” 顾老爷子见此,顿觉不太简单。 再次点开微博。 只见微博热搜第一条,赫然是顾颐钦发的宣告。 他的私人微博下,除了认证和上次帮晏媺兮澄清的微博,再无其他。 常年不发微博的号再次发了一条。 “如你们所见。” 可想而知,现在全网能有多疯。 顾老爷子眉头皱成了褶子,半是惊愕不可置信。 “他...他疯了吧?” 顾延与他面面相觑,两人终于意识到。这个晏媺兮,可能对顾颐钦来说,颇为不同。 身份都不顾隐藏了,字里行间皆是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占有欲。 这逆子。 但二人根本对此无可奈何。 沉默了许久,顾老爷子看向顾延,“你去交涉一下。” 顾延顿悟了然,朝老爷子点头。“明白。” - 任晏媺兮如何也想不到,等来的不是撤掉的热搜,而是那人恨不得昭告天下的微博。 她小脸紧皱,眉头紧锁看着已经发热的手机。咬牙切齿。 不断刷新的热搜和评论。 “真的真的,正主发博了,救命没想到顶级豪门下还有这等深情。” “帝都顾承余盛四家,貌似就首位的顾家最低调的。这是高调表白吧,从来不愿出现在公共场合的男人竟然甘愿做到如此!” “好想知道这个女人是哪位千金呀,没有见到过,是和顾家那位门当户对的吗?” “肯定门当户对啦,不用想!要不是门当户对,那可能就是无聊谈谈恋爱吧,毕竟帝都权贵没几个不风流的。” 晏媺兮气的把手机丢开。 这男人,发什么癫。 焦躁在屋内走了两圈,受不了的给他打电话。 不接。 半晌接听,就说一句话。 “什么事下楼当面说。” 就给挂了。 这可恶的男人!晏媺兮气的跺脚,风风火火出门下楼,按响他家门铃。 很快门开了,顾颐钦狭长的眸子略眯,盯着她怒气冲冲的小脸。 这就破防了。 顾公子心里的恶趣味不减。 他慢条斯理捋了捋身上的西装,挽起袖扣,声音轻淡好听。 “什么事?” 还有脸问。明知故问! 晏媺兮将手机举起,屏幕面向他,黑着脸质问。 “怎么还不撤掉?发的微博什么意思?好玩吗?” 他动作一顿,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勾了勾唇角。 “气什么?又没拍到你的脸。” 确实,拍到她的脸的照片都给撤掉了。留下的只是拍到他的脸的,即使模糊,也足够让人看清。 晏媺兮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模样,真的是心梗。 气的说不出话来。 “放心,对你的生活造不成任何影响。”他缓声开口。 说罢却突然笑的宛如妖孽,凑近她几分,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睁大眼睛看他,只见他言笑晏晏,风姿卓绝,还捏了捏她的下巴,动作几分戏谑,低眸道。 “但是全世界都知道,我是有主的了。” “......” 真是,疯了。 跟触电一般,晏媺兮猛然后退挣扎开安全距离。 惶然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男人有剧毒。 几乎是转身就跑。独留淡定那人在门口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 双手插进裤兜,斜靠在门槛边,狭长眸子微微眯起。 跑呗,他顾颐钦就不信了追不到。 经历过梦中又如何,他迟早打破她对他的防备。 此时的顾公子依旧自信。 第九十八章 警示 此时此刻。夜爵。 顾郁寻倍感意外的翻阅手机,片刻莞尔,那双过分妖娆的桃花眼里深沉十分。 如此特殊啊。 那就让好戏再唱久一点吧。 - 晏媺兮有想过这件事会传到顾家,但没想到找上门来这么快。 郭云的工作室门口,她看着眼前这个眉眼与顾颐钦七分相似的中年男人,眉梢微凝。 顾延身着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里面是雪白的纯棉衬衫,打着墨黑色的丝质领带。头发灰白但十分浓密,梳理得一丝不苟,凸显他的英俊。他的面容看似温和,但双眼深邃冷静,透着一股威严。 顾家在国内归顾颐钦掌管,但在m国纽约,执掌人依旧是顾延。 “顾总。”晏媺兮客气淡定看着此人。 顾延不动声色的目光自下而上将她打量。 她长发宛若瀑布般倾泻而下,面容精致,双眸晶莹剔透,皮肤如同上好的瓷器般细腻白皙。她穿着简洁大方,又不失品味。整个人散发着独特的清冷感。 以往只在照片见过,确实有些红颜祸水的资质。 设计的能力确实颇为出众,可惜了家世不过普通门楣。 顾延微微颔首,举止沉稳从容,“晏小姐,不妨到一旁咖啡厅相谈。” 这般姿态,倒令人不好拂了面子。 咖啡厅,他绅士请人入座。他稍微踱步,就散发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气质。 晏媺兮随口点了一杯美式。 她看向对方,似乎洗耳恭听。 顾延淡淡开口,“颐钦的病情我不知道你了解几分。” 晏媺兮神色微顿,片刻勾唇,撇清关系。 “顾总,您儿子的病情我并不关心,和我也没有关系。” 顾延微微莞尔,不介意她的态度,而是低眸继续说道。 “他自生来什么都有。可惜我常年不在家,他母亲...性子难免极端,迫切想要培养出最优秀的继承人。不知在何时,他患上了双向情感障碍,感情淡漠,对什么都不在意。 十二岁那年,他因一场意外患上了人格分裂症,人格残缺,感情缺失。” 晏媺兮抿唇没说话,心底隐隐同情。但也只是同情。 顾延抬头看她,“十二年前,好不容易镇压的人格现在又复发,我知道,晏小姐是治疗的关键。” 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低头划了划手机。此时,咖啡上来了,晏媺兮低眸搅拌咖啡勺,心底冷笑。 她知道,顾延找她,绝非扯这几句话这么简单。 果然,他轻敲桌沿,声音沉沉,语速稳重,不容置疑。 “我知道他和他那个副人格都对你十分特殊。你也可以治疗缓解他的病情。但,你和他不适合。” “谈谈恋爱,我不阻拦。可结婚,你知道这帝都顶级豪门水有多深。” “晏小姐,我承认你很有能力,可惜,顾家女主人从来不缺能力,讲究的是家世,这是你一辈子都企及不来的。就算没有爱情,他也会和名流千金结婚,像我和他母亲一样。而不是你。” 话说到了此处,晏媺兮面上的冷意近乎已经渗透。 这番警示,顾家此行,就是想告诉她。最好谈谈恋爱,治好他的病情,再自觉退场。 这便是薄情寡义的顾家。 上一世,以顾家手眼通天的本事,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将她金屋藏娇,手段卑劣。 不过是袖手旁观,知道最后他也不会娶了她。威胁不到顾家高门。 是呗,她算什么呢,养在外面都不奇怪。 名利场上,她怎么挤进去也是徒劳。也不想挤。 晏媺兮冷冷抬眸看向顾延,许是存了为那人可悲不平的心思,笑容好看,略微嘲讽,一字一句道。 “是,让他按照顾家的编排走下去,就像您和夫人一样,让下一代在缺少关爱的环境下长大。” “而他,又需要懂什么爱呢?像您一样,做一个冷血的商人就好。” 顾延眼底隐怒,但很快压了下去。面不改色。 和一小丫头计较什么。 倒是满身尖刺,他那个儿子受得了? 晏媺兮已经想要离开。她搁下咖啡,站起身来。 “顾总,若是您仔细调查,想必就能够知晓,我与他不过是普通合作关系。是您儿子纠缠我。如果您能让他别纠缠我,我倒是会感激不尽。另外,嫁到顾家,这种事情,我从未想过。” 她的神态和话语不卑不亢,就差写明了一句话。 我根本看不上您儿子。 顾延没有生气,仅是微笑看向她。 “那便最好。晏小姐,我还是非常认可你在设计上的能力和天赋的。” 可别给她戴高帽子了。方才还贬低她,这下又开始与她虚与委蛇。 不愧是久经商场的铁血人物,言辞间诡谲莫辨。 晏媺兮拿起包,准备离去。 “顾总谬赞。我还有事,先走了。另外,刚刚我已经扫码买单,这顿咖啡我请了。” 说罢,晏媺兮毫无留意的潇洒离去。 这般作态倒是令顾延有些失笑。 对晏媺兮有些微的欣赏。只是可惜了,像他们这样的人家,最在意门当户对。 此时,邻桌戴着墨镜的中年女人放下了报纸,神态冰冷看向晏媺兮刚刚离开的方向。 南文琦已不再年轻,但依旧保持着良好的仪态。墨黑的长发高高挽起,露出凝脂般细腻的脖颈。她身穿定制的丝绸长裙,华贵中透着从容不迫的气质。五官有着棱角分明的精致。淡色的唇膏勾勒出她紧闭的嘴角。 她略微冷笑,站起身走过去坐在顾延对面。 顾延看见了她,未感一丝意外。 “好一个晏媺兮,要不是看对颐钦病情有用,她还配站在他身边?”南文琦脸色不快。 顾延端起那杯少女请的黑咖啡抿了一口,面色不变,淡淡开口。 “行了,事实证明,颐钦现在连人家追都没追到。” “......” 不知道是不是南文琦的错觉,她竟然觉得顾延对这个晏媺兮态度有些微的欣赏,这令她大感不快。 但她没有再继续开口。 这些年顾延本就对她十分冷淡,自从儿子患了人格分裂后更甚。若不是顾家家规不允许离婚,顾延早就和她分开了。 更何况,他们这样的高门,联姻本就不是两个人的事,而是两个家族的事。牵扯广大,动一发而牵全身。 第一百章 敲打 “让你弃商从政,你是什么想法?” 顾老爷子目光巡视的看向顾颐钦,顾颐钦脸色淡漠平静。 “老爷子您开心就好。” 不管经商还是从政,都是顾家早已给他编排好的路。 他习惯了从小到大被安排的人生,心中毫无波澜。 “我这是为了顾家。”顾老爷子冷哼一声。 顾颐钦坐在锦缎软椅上,淡淡颔首。拿起面前茶案上的茶筅,从罐中舀起些许茶叶放进紫砂壶,再缓缓注入热水。 浓郁的茶香缕缕升起,弥漫在书房里。顾颐钦将茶水倒进素色茶盅,恭敬递到顾老爷子面前。 顾老爷子愉悦接过,时不时呷一口茶,神情从容。 书房内一时笼罩着茶香与宁静。 顾颐钦垂眸,似在等待老爷子的后文。果然,顾老爷子放下茶杯,开口了。 “你与那叫晏媺兮的女人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顾颐钦不欲解释。 “哼。”顾老爷子放下了茶盅,声音不大不小的清脆,他神情冷漠,“玩玩也就罢了,希望你知晓分寸。” 顾颐钦也将手中紫砂壶放下,端起自身面前的素色茶盅淡抿一口。 呵,分寸,他顾颐钦需要什么分寸。 见他没答话,顾老爷子更加不愉,看着他稍显淡漠的脸庞,继续敲打。 “都几天了热搜还不撤?抛头露面像什么话,赶紧撤了。是怕后面没人给你做文章?堂堂证监会副主席金屋藏娇,你是嫌顾家有几个脸给你丢?” 顾颐钦听烦了。 “证监会副主席?这不还没上任么?”他淡淡开口,语调散懒。 给老爷子气的不行。 他骨子就是此般的,不爽就逆,管你如何。 方才的恭敬顺从仿佛止于表面。可这还是顾颐钦第一次当面忤逆顾家。 “是要我亲自撤?”老爷子动了气,浑身威严。 “撤。”顾颐钦勾唇答。“但是我与她的事情,顾家别管太多。” “你!”顾老爷生气不已,站起身朝外面喊,“管家,拿家法来!” 门外不多时送来一条戒尺,顾老爷子握在手心。 “去祠堂跪下。” 顾颐钦轻扯唇瓣,依言步于祠堂跪下。 祠堂的大门紧闭,隔绝外面新年的嬉闹。内里烛火摇曳,照在男人深沉淡漠的眉宇间,似要燃了眸中暮色。 顾老爷子朝他背后抽去。 “家规怎么教的?谁教你的沉溺情爱?你是不知道自己身上的重任?” 他只字不吭。 抽了十来下,老爷子也心疼,收了手,依旧气的不行。 “随便你怎么玩,但那样的人家,根本没法进顾家大门。待你从政后,更加要谨言慎行,你知道没有?” 顾颐钦只勾起一丝冷笑。 “老爷子打完了吗?” 顾老爷子瞪着他,将戒尺扔至一旁,顾颐钦站起身来,转身看他,眼里非常冷,很是清肃的开口。 “我只有那一句话,我与她如何,顾家别插手分毫。” 说完,他挺直了受伤的脊背离开,顾老爷子气的捏紧手里佛珠,又无可奈何。 也罢,还年轻,再过一两年,就会收心了。 什么情爱,顾家需要吗? 顾颐钦这晚没有留宿顾宅。 一场年夜饭后,不欢而散。 顾家所有人都知道,顾颐钦触怒了老爷子。可这并不能改变顾颐钦仍在老爷子心里排第一的事实。 该打点的照样打点,就待他将顾氏集团交给顾延后直接上任。 - 第二天早,顾家所有人坐在桌旁等待开席,唯独少了一个人。 顾洲阴阳怪气开口,“大过年的颐钦都不留在顾宅,昨晚都不打一声招呼的就离开了。” “大过年的,少说些挑拨离间的话。”顾老爷子是对顾洲真毫不客气。 顾洲阴了脸色,又没敢再说。 一场早饭吃的索然无味。 大人们小心谨慎,孩子们倒是无忧无虑。 顾老爷子站在门口,看着庭院里嬉闹的重孙辈。这些孩子都是顾家旁支的孩子。 “可惜了,颐钦还没成家,待他生两儿子,以后一个从商一个从政,倒就了却了我如今这般难为。” 一旁的顾延微笑开口。“再过个两三年颐钦确实该成家了。” 两人倒没再在这个方向下细谈,如今顾颐钦最主要的还是忙于事业。 “你觉得顾郁寻那孩子怎么样?”顾老爷子看向顾延,“我不喜他,不过论才干,确实有些许能力。” 顾延淡笑不置可否。“您自有分寸。” “我是怕他和那个父亲一样,心术不正。”顾老爷子开口,“公司上,你多盯着点。顾家对于能力优等的人,从不无情。” 顾延点头应下,知晓老爷子想要考验观察顾郁寻。 在顾家,若是个废物,没人会拿正眼看你。 这便是顾家。 - a镇。大年初三。 和风云诡谲的帝都顾家不同。 乡间小镇,院子里装饰着红灯笼,门前贴着年画和福字。墙角堆放着刚砍的柴火,准备用来烧烤年夜饭。院子里的鸡鸭在啄食,厨房里,外婆正在炉子上忙活,晏媺兮坐在旁边的桌旁包饺子、做糕点蒸。 “宝儿昨天怎么不跟爸妈回去,就爱搁我这儿?”忙活的外婆侧头看了一眼安静包饺子的晏媺兮。 “多陪陪您还不好吗。”晏媺兮语调微微撒娇的说。 “好好,诶,上次那个,你那个老板,和你什么情况了。” 晏媺兮唇角撇了撇。 躲他不及呢。 “没什么情况呀,我和他就是很普通的上下级关系。” 外婆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忽听闻院子门被敲响了。 “你去看看。”老婆子对晏媺兮说。 晏媺兮依言点头,不知道是谁到访,好奇的探出头去,下一秒惊愕睁大眼睛。 顾颐钦站在院子门口,肃冷的风掀起他黑色风衣的衣角,看起来多了几分恣意潇洒。他站姿笔直,两手插兜,散发出沉着冷静的气场。 热搜得亏撤了,而这人大过年不好好待在帝都顾家,又来找她干什么,顾家知道了,又得暗地说她红颜祸水。 她小跑过去,皱眉看他。 “顾总,你来这干嘛。” 顾颐钦不自觉为她轻理跑乱的围巾,眉梢掠起淡笑。 “我来这,当然是这个年想和你过。” 第一百零一章 错拿 晏媺兮面色不虞拍掉他的手,眉头拧起。 “顾总,这不合适,您快回帝都吧。” 顾颐钦轻嗤一声,脚步不动分毫,晏媺兮生气将手撑在他胸膛上,想要将他赶走。 推不动。 顾颐钦低眸略笑看着她气鼓鼓的小脸。 “非礼我?” “……”胡说八道。 抬眸撞进一双漆黑危险的长眸,她猛地想要缩回手,却被男人按了回去。掌心滚烫覆盖在她的手背,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如雷般的震动。 这人怎么心跳的这么快。 晏媺兮没来得及将男人推出院子,就被身后探头的外婆看了个正着。 “宝儿,谁啊?” 外婆的声音从背后洪亮响起。 “是小顾呀,快进来坐!”外婆眼睛一亮,热情喊道,“宝儿快请人进屋。” 此时顾颐钦很是自觉提起一盒名贵礼品进门。晏媺兮觑了一眼,是什么顶级燕窝之类的。 “外婆,新年快乐!”顾颐钦周到行礼。 若是这幅场景被帝都那圈官宦豪门看去,那可就叫惊掉下巴,什么时候见顾公子这么客气过。 “小顾太客气了。”老婆子越看越满意。 看来是她误会了,这哪里是放不下面子,这不比以往那没人气儿的样真诚多了,有戏。 外婆热情招待,请人进屋。 外婆不刷网络社交,不知道前些天疯传的照片,也不知这人地位,只以为是寻常富家子弟。 外婆请人入座,倒茶,喊晏媺兮好生招待,便继续做饭去了。 晏媺兮皱着脸重新坐在桌旁,包饺子,不理他,当空气。 顾颐钦坐在一旁安静看着她。 晏媺兮头发梳成马尾辫,小脸温婉白皙。她动作轻巧熟练,用水润湿了双手,把面团捏成一个个大小匀称的面饺,仔细放入调好味的馅料,娴熟地把面饺一个个封口、捏合、整形。 此般场景,起码他在顾家从未见过。 门外传来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他静静凝视她认真的神情,轮廓有种暖色的鲜活。 顾公子突然凑了过去。 “教教我。” 晏媺兮手一抖,差点把装饺子馅的碗打翻。 她抬头看向他,男人一双桃花眼狭长,眼底的冷淡似乎在暖光的稀释下浅了几分,倒恍若坠落了星辰。 她无端就想起这人大过年,不知道是为什么,有家不回,来这小旮旯地方和她凑热闹。 此刻离得近,她突然看见男人的后颈边缘似乎有倒淤青伤痕,像是被什么东西打过。 除了顾家长辈,兴许也没别人了。 她不自觉抿紧了唇瓣,没有多问。但还是起了恻隐之心。 生在不同寻常的高门,原是生来就缺了几分寻常人家的温暖。 晏媺兮喊他坐下,倒想认真教他。 “认真学?”她问他。 要是公子哥闲来无事,那她可不想教。 “认真。”他低声说,目光微漾凝视她。 晏媺兮演示给他看,如何把馅料放入皮中间,再用巧劲封口、整形、压平边缘。 顾颐钦模仿她的动作,生涩但努力地包起第一个饺子。 晏媺兮看了一眼。 嗯,怪丑的。 “如何?”他问,而后眉梢微凝,看着手心皱巴巴的饺子,似乎也几分嫌弃。 晏媺兮唇角抽了抽,到底没打击他,“顾总多练练就好了。” 他倒认真,仔仔细细捏起下一个,矜贵修长的手指沾染了些许面粉,看起来也是颇具秀色可餐。 晏媺兮收回视线。 厨房内,一双清明睿智眸子含笑看着两人的背影,越看越满意。越看,越觉得两人之间有戏。 顾颐钦认真学,捏了一会儿后倒也像那么回事了,不过仍旧和晏媺兮的包的天差地别。 晏媺兮将饺子端进厨房给外婆蒸,不一会儿,外婆将饭做完了。 “要开饭喽,快去洗手吃饭!” 外婆将菜端上桌,多是家常菜和腊味,还有乡野间的特产。 两人洗手入座,外婆微笑开口。 “小顾,没什么好菜,这儿伙食肯定不如帝都,吃不习惯可多担待。” 晏媺兮闻言戳着碗里的饭小声嘀咕,“哼爱吃不吃。” 顾颐钦就在她旁边,听了个清楚,面色从容未变,淡笑对外婆说道。 “没什么习不习惯的,我觉得挺好吃的。外婆手艺不错。” 一句话哄的外婆眉开眼笑。晏媺兮闷声不语吃饭,只想着一会怎么将这瘟神送走。 “小顾怎的不在家团年?”外婆随口问。 “父母忙,在国外。”他睁眼说瞎话。 什么问题也都对答如流。 晏媺兮越听越不爽,将碗里的饭狠戳几下。真是虚伪、阴魂不散。 正戳了两下饭,碗里突然凑过来一双筷子,夹了一只皱巴巴的蒸饺在她碗里。 “......” 她看向筷子的主人,顾颐钦正微扬眉梢看着她,唇畔的笑意淡而不显。 她咬了咬腮,正想把碗里的饺子挑出去,外婆见状,沉沉咳嗽了两声。 碍于教养,她气的将饺子夹起,送进嘴里,一口吞下。 扭头不看他了。 顾颐钦闷笑一声,心底涌起一股非常浓烈而陌生的情愫。眼底竟现出显而易见的愉色。 那是他包的饺子。 晏媺兮听见了他的闷笑,只觉得见鬼了好吗,两辈子第一次见他这样笑。 余光瞥了一眼,发现他的眼底墨色渲染,唇角的笑意不减,浓淡皆宜的面容在暖光下俊美无俦。 晏媺兮缩回视线,闷头干饭。 外婆眯着眼笑,看着这对看起来像打情骂俏的两人,越看越满意。 “诶,我突然发现我的小鱼干还没收,我先去趟院子。”此时外婆突然出声离席。 晏媺兮愣了愣,下意识开口,“奶奶,吃完饭再收呗。” “不行不行,天要黑了,晚上了潮湿,怕下雨。”她说着已经消失在门口。 此刻气氛诡异安静起来。 晏媺兮觉得口渴,下意识伸手去拿桌面上自己的水杯,却发现面前空空如也,愣了愣。 下意识抬头在饭桌上扫视一周,赫然发现那只自己的水杯移动了位置。 那只瓷杯赫然在顾颐钦的右手边。 “你你你喝了?”她睁大眼睛看他。 这人怎么总拿错她的杯子! 第一百零二章 亲过 顾颐钦只眉梢轻扬,淡然的眸光扫向那只瓷杯,蜜色的唇脂印在杯沿,让他突然想起那天在山腰上的半夜,抵着她的唇瓣厮磨,那般柔软的触感。 “嗯,拿错了。”他声线微哑,坦然承认。 “......”她憋着气瞪向他,后者神色淡定自若。 随后她伸手越过他面前去拿自己的杯子,忽闻耳畔边男人低沉缓慢的声音徐徐继续。 “不过是间接接吻,又不是没亲过。” 晏媺兮浑身一抖,手上的杯子差点摔下来。顾颐钦将她拿着杯子的手握住,稳住了她的动作。 “小心点。” 晏媺兮捏着杯子猛然抽回手,挣脱他的掌心,将水杯放在桌上,一瞬间血液往上涌,震惊看向他。 “什么亲过?” 她还以为,他是记起了前世。 “嗯?想不起来了?也是,那时你正发着烧,记不清了很正常。”他眸底似笑非笑,隐有暗光流动。“我只是喂你喝水,但你不太配合,所以我......” “......”她真想给他一巴掌啊。 喂什么水嘴对嘴! 她的脑海中突然不合时宜插入一个画面,那天她的确烧糊涂了,半夜做梦似乎渴的不行,梦见自己在一片荒漠里行走,忽闻前方有绿洲和泉水,甘冽的水源入喉,她似乎用力渴求的汲取那丝甘冽清甜...... 早知道是顾颐钦那样喂给她的,她渴死在那片荒漠好了! 晏媺兮脸黑的难看。此时外婆从后院里回来了,见这气氛诡异的二人。 顾颐钦淡笑着,眉梢都写着兴味与愉悦。自家孙女一脸阴沉,但是耳尖隐约红了。 自从三年前自家孙女突然变得有些成熟安静,倒少了几分这个年龄该有的娇憨。 在这个男人面前,却似乎渐渐有些变化。 “聊什么呢。”外婆笑的眼睛眯起。 晏媺兮不吭声,顾颐钦勾唇道。 “聊她家的两只猫很喜欢我,经常跑下楼来我家。” 闻言,晏媺兮想起自家两只猫对这人的态度更好过自己,更生气了 顾颐钦肯定是她的克星。 而外婆笑的意味深长。 这是......住一栋楼了?好好好,自家孙女脱单有望。 后来晏媺兮都闷闷不乐看着两人像亲祖孙似的搭着话。一顿饭好不容易结束。 晏媺兮正想送走这位爷,外婆突然开口。 “天都快黑了,现在下山很危险吧。小顾很着急回去吗?” 顾颐钦淡笑,“不着急。外婆,我正好打算在a镇住一天,看看这边的水土风情。” 我呸。 晏媺兮无语。 “那就在这住一晚吧,大过年的,这边客栈都关门过年啦。”外婆热情邀住。 晏媺兮眼角微抽。 外婆你睁眼说瞎话,过年间这儿外面热闹着呢。花灯花市客栈酒楼,什么没有,只不过酒楼客栈没有帝都豪华。 “会不会太麻烦外婆了。”顾颐钦说道。 “不麻烦不麻烦,还是上次你住的那间客房哈。”外婆说道看向晏媺兮,“宝儿,去带小顾去街上买套换洗衣物。” 历史总是惊人相似,晏媺兮苦着脸和顾颐钦前后脚出了门。 街上,到处弥漫着年味。这儿比起帝都来说,少了些许冰冷。 街边的老房子门口墙上贴着“恭喜发财”的窗花对联,两旁的店铺门前挂满了彩灯,到处可见送礼的人来来往往。远处农家的院落里飘来饺子和年糕的香味。偶尔两三个小孩追逐玩耍,嘻嘻哈哈的笑声回荡在寂静的街道上。 路两旁的树上还挂着些没拆掉的红纸,在晚风中轻轻摇曳。 暮色将至。 路上,晏媺兮忍不住控诉,“顾总为什么要来这儿?” 顾颐钦淡淡开口,只说,“想来。” “这儿容不下顾总您这尊大佛。”她语气带刺。 顾颐钦不在意,“外婆挺喜欢我。” 晏媺兮只想呵呵。 脸皮真厚啊顾公子。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还是上次的店,两人进屋,老板立马想起了两年前这对曾来过。 实在是男人给人印象太过深刻,气度非凡,当年那副冷淡从容的模样,绝非一般人家。 这次再见,男人看向身侧女人时的眼底似乎多了一层柔软,少了当年那股刻在骨子里的冷淡。 “两位客人需要什么?”老板热情微笑走过去。 晏媺兮指了指身侧的顾颐钦。 “一套他穿的衣服。”说罢扯了扯顾颐钦的衣角,低声问,“这次你带现金了吗?” 似是听见了她的嘀咕,老板开口道,“我们现在开放线上收款了,扫码支付宝微信刷卡都可以哦。” 那好办了。 晏媺兮打算让他自己选自己付钱。 当年客气,现在不想客气。这人真够不要脸,她还客气什么。 顾颐钦却睨她一眼,淡声道,“你帮我选,你付钱。” “?” “别忘了,你还差我......六千万。” 晏媺兮被噎住。 “行,我选的你就穿?”晏媺兮微扬下巴。 顾颐钦点头。 晏媺兮眼底掠过狡黠。 顾颐钦,你可别后悔。 似乎看不惯他一向沉稳老成的模样,明明才25,性子给人感觉像35似的。穿的也总是黑白灰,沉色调。 暗色调很适合他,但是她偏偏跟他作对。要她挑,她非反着来。 只见她走过一排衣物,故意挑了一套和他往日风格完全不搭边的。 一会儿后。 “顾总,挑完了。”她回眸假笑。 而顾颐钦看着她挑的衣服,陷入了沉默。 淡绿色的线衫、卡通图案的长袖卫衣、紧身牛仔裤,她还给配了双粉红色帆布鞋。 嗯没错,绿色线衫配粉红帆布鞋。 晏媺兮憋着坏心思的看着面容淡漠的沉默男人。 似是沉默了半分钟后,顾颐钦一言不发拿着这些衣物去了换衣间。 晏媺兮挑眉讶异看着他的背影,没想到他真敢穿啊。 过了十分钟,更衣室的门打开,男人步伐沉稳走出来。 晏媺兮转身看向他,随后惊讶睁大眼睛。 这人不愧是天生的衣架子,还有那张堪比当红男星的脸,穿什么都能镇住。 整个穿搭与他沉稳内敛的性格形成了鲜明对比。但从他的神态和举止来看,他还是那个气场沉敛的男人。 第一百零三章 烟火 他略挑眉角,看她。倒也没半点不好意思,心理承受能力倒相当大。 “可还行?” 闻言神情恍惚的她回过神,点点头。 怎么不行,这放青春校园言情里那也是爆杀。 顾颐钦见她恍惚惊艳的眼神,淡淡莞尔。 “那去结账。” 他回身将衣服换回去。 衣服不算贵,一套下来一千多,晏媺兮结完账,和顾颐钦离开店。 老板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两人背影,笑的一脸褶子。 真般配。 - 出店门时,外面的天已经黑了,爆竹的声音越发不绝于耳。 烟花在高空炸开,金黄的光点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绽放出一个个灿烂的光环。如同火树银花,层层叠叠。 五光十色,绚丽多姿,美不胜收。 顾颐钦侧眸看晏媺兮,她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看着高空中的烟花眼底掠过笑意。皎皎的月光笼罩着她,为她添上一层朦胧的迷离。在她身后,人群不过是散成光点,耳畔边,街上孩子的嬉闹声都淡去了。 顾颐钦突然觉得,今年的这个年,充满了他人生中之前从未有过的烟火。 一道甜糯的童音突然响起。 “叔叔,给姐姐买根仙女棒吗?” 顾颐钦低头,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提着个篓子,里面都是烟花和仙女棒,正用一双清澈干净的眸子看着他。 晏媺兮也看见了,眉梢微挑,眼底漫上笑。 哈哈,喊他叔叔喊自己姐姐。 顾颐钦眉梢不甚明显的微跳。自己不过比她大四岁,看起来怎么就是叔叔了? “我买。”晏媺兮笑着准备掏钱时,一张百元大钞已经先递出。 他来a镇前,吸取之前经验,这次有带现金。 “谢谢叔叔!”小女孩笑着接钱,数了数,抓了几把仙女棒给他。 顾颐钦合上钱包接过,突然蹲下了身和小女孩对视,声音低缓磁性。 “叫哥哥。” 晏媺兮捂住唇角,遮住想笑的表情。 小女孩眨巴眼睛看着他,声音奶萌。 “你不像哥哥。” “要我把身份证给你看吗?” 晏媺兮按住脸,差点笑出声。 很难绷住。 从没看过顾颐钦这般。 小女孩似乎难为,闷闷看了他一眼,似乎不明白这个帅气的叔叔怎么这么奇怪,提着自己的篓子就转身跑了。 “......” 顾颐钦站起身,看着小女孩跑掉的身影。随后看向身侧,所见是晏媺兮幸灾乐祸的笑颜。 他眸中隐有郁色。 “这么好笑?” “......” 晏媺兮轻咳一声,手背抵住鼻尖。 “顾总气度成熟内敛,看着老成,不必太放心上。” “老成?”他长眸危险轻眯看她。 晏媺兮浑身一凉,起了寒战,看天看地不看他。 “顾总听错了。” 顾颐钦扯扯唇角,将手里的仙女棒递给她。 “走吧,回去放。” 晏媺兮下意识接过,男人先迈步朝前走去,晏媺兮立即跟上。 回了院落,晏媺兮将仙女棒放在走廊边,拿出仙女棒。 顾颐钦给她点燃。 月光如水,她手持一支点燃的烟花,面容殊丽。烟花在她手中灿烂绽放,点点星火映在她的眉眼间,在黑夜里划出绚丽的轨迹。 顾颐钦坐在身后长椅安静凝视她。 半晌抬眸看向a镇的天空,微微勾唇。 晏媺兮,新年快乐。 - 第二天,顾颐钦吃过早饭,就回了帝都。 老婆子热情的送别,晏媺兮只觉得这人终于不在眼前晃了。 临别时,顾颐钦问她。 “什么时候回去?” “看心情。”要他管。 顾颐钦看她,没说话。要不是帝都那边催他太紧,也不会这么快回去。 顾颐钦坐上车,驶着一辆低调的越野车离去。 - 大年初七。 帝都销金窟夜爵,人群在这里高举酒杯,跟随音乐声放肆狂欢。墙上的彩灯在脚下激荡。烟酒气息弥漫,嘈杂的人声此起彼伏。 凌晨的夜爵,仿佛蒙上一层朦胧迷离的色彩,疯狂又迷人。 而此时最高楼层包厢内,迥然不同。气氛很安静,不喧闹,仅有四人相谈喝酒。 顾颐钦倚靠在真皮沙发上,指尖点着烟,未抽。清隽的眉目间与暗沉灯光格格不入。 三位公子哥罕见的身侧没拥美人,只品酒。 “约我们顾公子一面可不容易啊。”盛泽景调侃道。 “听家父说,钦爷和家里头闹了一宿,大年初一晚上就跑了。嗯......怕不是去找哪个美人过春节去了吧。”承韫道。 “叫什么钦爷,过了这个年,可不得称呼一声顾会长?”余枫燃笑。 顾颐钦要入政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各家耳里,教自己儿子和顾公子靠一块都得谨言慎行,严于律己。 所以这次聚会,身侧都没带女伴。 “真是羡慕不来,起点就是证监会的,按古代算从三品。”盛景泽不无羡慕。 “反正,这以后行事怎么低调怎么来。”承韫说。 顾颐钦不置可否,冷淡的靠在那儿,好像他们羡慕的谈论的都不是自己。 酒过数巡,余枫燃此时八卦开口问那人。 “前段时间热搜闹的可是沸沸扬扬,怎么说,什么时候带给大家伙见见?” 提起晏媺兮,顾颐钦的眉梢微挑,指尖轻点烟灰,淡声开口。 “再说吧,没追到手。” 可不兴让这群浪荡公子哥们看见。 三人闻言惊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 余枫燃:“还有钦爷搞不定的?” 盛泽景:“这么难?” 承韫:“钦爷这...好像是认真了?这是到什么程度了?” 顾颐钦交叠了双腿,微勾唇角。倒回答了最后一句话。 “什么程度?大概......有点想结婚的程度吧。” 三人拿酒杯的动作戛然而止,空气一下子静寂可闻。 震惊看向沙发上那人,他神思缥缈,方才的语调也是散漫不经的,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玩笑。 “想结婚?你认真的?”承韫放下酒杯,忍不住追问。 顾颐钦却没再回答。 低眸看着眼前桌面,此时,烟已经燃到了尾端,不用碾灭,就已自己熄灭。他将烟头扔进水晶烟灰缸。 认真的吗?好像吧。 想要和她共度一生的心思,很清楚。 第一百零四章 偏离 年后。 顾颐钦彻底退位顾氏集团董事长一职,在政界一步青云。 顾颐钦受邀参与电视采访。 电视台的大厅里座无虚席,记者和观众们一片肃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主持人和他对面的嘉宾身上。 主持人整理领带,清了清嗓音道。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看本期的《今日政坛》,今天我们很荣幸请到新任证监会副会长顾颐钦先生与我们进行对话交谈,顾会长不久前调任此职,在此我们对顾会长肩负重任表示敬意!” 镜头转向顾颐钦,男人穿着藏蓝色西装,剪裁贴身合体,勾勒出他完美的身材。领口打着银灰色的领带,与西装同色系的口袋方巾点缀其间。手腕上戴着银色腕表,气质矜贵。 举手投足沉稳内敛,他将政界新星的形象驾驭到极点。 顾颐钦看向镜头,微微颔首,“多谢主持人,我代表证监会感谢广大投资者和企业的支持与信任。我们将秉持公正、透明、高效的工作理念,保护投资者权益,维护资本市场稳定健康发展。” 接下来主持人追问到证监会改革方向等热点问题,他都一一做出了权威、深刻的回应,现场气氛和谐。 新官上任的开门见山令人印象深刻。 与此同时。 a镇,屋外年味依稀隐约还未散去。 晏媺兮陪外婆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拿起一个橙子慢慢剥着,外婆拿着遥控器在换台。 她低头扯橘子皮,忽闻外婆惊讶的声音。 “这...这不是小顾吗?” 晏媺兮抬起头,可见电视屏幕上,男人那张异常英俊的脸映入眼帘,主持人正在采访,他回答的从容不迫井然有序。 令她出乎意料。 证监会副会长?上辈子似乎并没有这回事.....顾家确实是权贵高门,盘根错节的钱权宛如蛛网交织,但从顾延这辈起,似乎就开始从商了。 这一世…难道连他的人生轨迹都偏离了吗。 她神情微微恍惚,而外婆的声音还在追问。 “小顾不是你老板吗?他.......?” 晏媺兮看向外婆,低声老实回答,“他......姓顾。” “哪个顾?” 外婆问了一半噤了声,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还能是哪个顾,帝都金字塔顶尖儿上的那个顾。 气氛一时微微凝滞起来,老婆低眸半晌,沉沉叹了一口气,感慨道。 “终究是有缘无分,这是我们家高攀不起的。”她拉过晏媺兮的手,语重心长,“我的宝贝孙女还是看看别的人选吧。” 晏媺兮哭笑不得。 “奶奶,我说了好多次了,我和他真的就是很普通的合作关系。” 老婆子不听。 那人眼神有多不清白,当她老婆子是瞎的吗。 不过见自家孙女还没多少上心,也还是松了口气。那般人家,实在是自家这小门户够不到的阶级。 “反正你多注意注意他。”外婆还是叮嘱了一句。 实在是那个男人太过容易引人沉堕。 “放心吧外婆。”晏媺兮说道,又开始撒娇,“早知道早点告诉外婆,那天他上门吃年夜饭时,就该赶出去好了。” 外婆笑出声,“你当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赶的,那人好歹是你老板,也是真心诚意来的,怎么好拒之门外。总之,保持好距离就对了。” 晏媺兮面上应下,心里犯嘀咕。 保持距离?可耐不住他不要脸啊。 - 清晨,晏媺兮起床,手机震动了一下。 备注为债主的某人发来信息。 “年都过了,还不回来,是要我亲自捉你?” 晏媺兮脸色难看关掉手机。 这人相当恶劣。 她第二天回帝都,回到洺湾时,她看见原本是自己经常画画书写的小庭院被那人整改装修了一下。 另一半杂草都被修整的干干净净,种满了漂亮的绿植。而那人就坐在她时常画画的木椅上办公。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庭院中景色宜人。他穿着定制西装,手中拿着一叠文件,眸光低垂,沉敛淡漠。光线透过青翠树叶,洒落在他侧颜。有种冷淡逼人的性感。 此时一阵微风拂过,吹起他西装衣角,也吹皱了他手中的文件。他不以为意,将文件放下,突然朝她的方向看来,将她偷看的举动捕捉正着。 他细勾唇角,眼底似有揶揄。 泄露着一股散漫劲儿。 方才认真工作的那个淡漠沉稳的他似乎被他分裂,这人和她记忆之中的模样似乎渐渐偏离。但她更清楚的是,他只是有些不想装了。 起码面对她时是这样。 她猛然拉上窗帘,阻挡了彼此交错的视线。 直到傍晚,顾颐钦一直在楼下庭院办公。晏媺兮坐在书房桌前,看着自己面前的画稿面色不佳。 不过几天回来,庭院就被鸠占鹊巢。 越想是越不服气,这人凭什么。 她怒火交织,拿起自己的画稿和笔下楼。 顾颐钦坐在电脑前,戴着小巧的蓝牙耳机,似乎在认真听着什么, “这位置是我的,你的在另一边。”她生气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响起。 顾颐钦在沉思中的思绪微顿,随后回头看向她。晏媺兮正指着他座位的木椅。 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半晌点头,按住了耳机的耳麦,声音很低的回答。 “嗯,是你的。” 随后没了下文,继续认真听着耳机里的几个政客汇报的声音。 “......”所以你能不能走啊。 “顾颐钦,我说这位置是我的。”她气的快跺脚。 当真惹毛了,叫全名了。 顾颐钦似乎低笑了一声,点头。看向她的眸子带着笑意。依旧没有让位的意思。 晏媺兮气极,阴阳两句,“顾总,哦不,顾会长真是好大的脸,占着别人东西不放......” 话还没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她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突然扯进了他怀里,猝不及防坐在了他腿上。 晏媺兮瞬间炸开了,血液上涌,气恼至极。 “顾、颐、钦。”她气的咬牙切齿。 这人简直越来越不要脸了! 晏媺兮感到自己的底线被这人疯狂踩雷。 第一百零五章 画展 全身被清冽的松檀气息包围,但这味道尾调与上一世似乎不同,是一种好闻,令人沉醉的柑橘佛手香味儿。 腰被身前那人紧紧箍住,他捂着耳麦离远些,在她耳边轻语。 “好了,都是你的,给你坐......” 语调凝着些许暧昧,却还是漫不经心。引人沉堕的坏。 “我说你...!” 话没说完突然被他捂住嘴,手心紧贴在她唇瓣上,她瞳孔一缩。 而他声线磁性撩人,在她耳边继续轻语。 “嘘,乖,耳麦会漏风......” “......” 她仿佛反应过来什么,突然一个激灵,看向面前的电脑,只见屏幕上,正在开着视频会议,还好这人摄像头没打开。 但屏幕上那些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们,脸色都......微妙极了。 在场谁不是人精,憋闷着当什么都没听见。 年轻新上任的领导,上头坐落一个“顾”字,谁敢置喙半句。 而晏媺兮脸色顿时涨红彻底,想杀了身后这人的心都有了。 是盼着她出尽洋相是不? 晏媺兮挣了几下都没挣扎开,顾颐钦贪恋的抱着她的腰,没看见晏媺兮越来越黑的脸。 “再不放开,信不信我咬你。”她咬牙警告。 “咬呗,又不是没咬过。”他语气散漫。 下一秒晏媺兮当真一口咬住他肩膀,顾颐钦不自觉松开了手,她趁此机会起身就跑。 顾颐钦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揉了揉无关痛痒的肩膀。哼笑一声。 还不是放她走的。 不过,嘶...好像惹急了,难哄吧。 顾公子看着空落落的怀抱,心情突然低落几分。 想念方才抱着她的滋味。 腰好软。 可惜了两秒,随后看向电脑屏幕,他面色变得淡漠平静,声音清肃开口。 “嗯,关注市场新动向新业态,确保监管与市场发展保持同步。”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散会。” - 三月初,晏媺兮收到言昕遇的画展邀约。 “学长又开画展了?真是恭喜呀。”电话里,她恭贺对方。 “这次想约晏学妹参加,这次画展的主题你一定会感兴趣。”那边的声音很是高兴。 “怎么说?”她好奇问。 “明清画展。怎么样,感兴趣吗?”言昕遇轻笑,声音清质好听。 一听和中国风有关,晏媺兮自然是来了兴致。 “好啊,地址在江南园林。那就这周末画展上不见不散。”言昕遇说。 “好。” 挂掉电话,晏媺兮的唇边浮起一丝笑容。 周末。江南园林。 踏入展厅,古朴精致的中式园林布置首先抓住所有人眼球,轻烟袅袅,间或几声鸟鸣,仿佛穿越时空隧道,来到古典的文人墨客世界。 墙上挂着些泛黄的古画卷,笔墨浓淡有致,枯木怪石涌现于稀疏的空灵笔触之间。行云流水,意境悠远。 布置的这般用心。 晏媺兮朝里走去,此时言昕遇已经看见了她,从人群中走向她。 “晏学妹,你来了。” 他笑容干净而纯粹,带她往里走去。 里面,一幅巨幅山水画卷展开,层峦叠嶂、飞瀑流泉尽收眼底,近看枝叶草木毫发可数,远眺层峦叠嶂,气势恢宏磅礴。 寥寥数笔勾勒出栩栩如生的赤松青鸟巧夺天工、具有典雅温润笔触的仕女画让人目不转睛、几幅清新淡雅的梅兰竹菊画与周围的环境相得益彰。 雅致极点,韵味意境。 不愧是新生代天才画家。 两人一路侃侃而谈,那种久违的感觉蹿上她的心间。 那种难遇知己的感觉。 直到下午看完了画展,言昕遇将她送至园林门口。 “学长,许久不见,你的国画已经超越我了。”临别,晏媺兮真心实意夸赞。 言昕遇清俊的脸上浮现一丝淡笑,还有几分不好意思的赧然。 “晏学妹实在太过奖了。” “我是真心实意的。”晏媺兮侧头看他,认真说,“言昕遇,你是绘画界真正的天才。以后说不定比你父亲还要厉害。” 言昕遇看着她认真的神色,莞尔一笑。 “你也很厉害。现在都已经是名扬国外的中国高定设计师了。” “商业互吹是吗?”晏媺兮失笑。 言昕遇也笑,少年如今已有22,早已褪去曾经青涩,棱角分明,眼神清澈干净的宛如琥珀。 倒不似那人,眸底宛如长夜,深不见底。 意识到自己突然拿那人对比,晏媺兮下意识蹙眉。 此刻,突然似有所感悟似的,她突然看向街道路边。 一辆黑色的红旗l5气势磅礴停在那,车牌号四连号,四个7,车窗紧闭着,看不见内里,却让晏媺兮瞬间警惕皱眉。 很强烈的直觉告诉她,这是顾颐钦的车。 “学长,那我就先走了。”晏媺兮朝言昕遇笑了笑。 言昕遇向她点头,挥手道别,便回了主场继续招待宾客。 晏媺兮抿唇,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往和那辆车的反方向走去。 事实证明没有任何作用。 尘土轻扬,车辆很快行驶而来,停在她身边。 车窗摇下,可见正是顾颐钦的脸,他腿上搁着文件,双腿交叠,半肘抵着窗沿,矜贵的手自然垂下,袖口上移,露出那只奢侈至极的腕表。 几年前她有幸在国外的杂志上见过。 收藏级别,全球总共只制作了7枚,其中一枚在苏黎世拍卖会上曾以创纪录的2460万瑞士法郎成交。 “上车。”顾颐钦淡淡开口。 他眼神深幽平静,不知道为什么,却给她感觉有几分异常的不安。 “顾会长应该公务很是繁忙,何必天天找我麻烦。”她开口道,拒绝意味明显。 “麻烦?”他轻眯黑眸,忽而扯唇轻笑一声,但很快止住,恢复面无表情。 甚至有点冷。 变脸的太快。 “上车,否则你不会想看见我亲自下车请你。” 他指腹按在另一只袖扣上轻轻摩挲,身遭的气息异常危险。 晏媺兮紧紧咬牙,冷着脸上了车。 司机下了车。 车内的氛围瞬间叵测而诡谲。 晏媺兮有点后悔上车了。 可是她...注定没法逃掉,这个男人,阴魂不散。还权势滔天。 而他开口了。 “就嫌我麻烦是吗?” “......” “那个言昕遇就不麻烦?” “......” “为什么对他笑?” “......” 第一百零六章 对峙 她抬起头,所见是他幽暗的眸光,似乎没有得到她的回应,眼底更沉了些,欺身上前时,手臂撑在她耳际的窗沿,压迫十分。 她紧紧皱眉,身体往后仰,后脑直贴在冰冷的车窗上。 “顾颐钦,你别发疯。我怎样都和你没有关系!” 他眼里郁色深浓,轻冷重复,“没有关系?” 裹挟着松檀气息的空气流动,像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笼罩。 晏媺兮对他的忍耐也已经到了临界点,此刻抬头,不甘示弱的直视他深不见底的双眸。 “是,就算你在追求我,但你也没资格干涉我。我对谁笑都跟你没有关系!” 从他说要追求她开始,夜夜的提心吊胆,深怕重复上一世的命运。每当午夜梦回,都是冰冷失重的绝望。 车内的气氛瞬间压抑窒息。 顾颐钦冷淡扯唇,眼里有一闪而逝的侵占欲,但很快湮没,他沉息扯了扯领带,下颌昂起,动作带着恣意的野性,任由一丝不苟的衣领变得散乱。 这般危险性感的模样,让她有一瞬间的毛骨悚然。 上一世的记忆就此重合,男人那双寒凉宛如野兽般的眸子在脑海中回放。 她脸上褪去颜色,寒意顺着脊柱往上爬。 他修长手指顷刻擒住她的下颚,幽深晦暗的眸子定定看着她,声线陡沉,一字一句开口。 “我不准。” “你从来、从来没有对我那样笑过。” 晏媺兮整个人都紧绷着,警惕十分的看着他。 他骨子里霸道恶劣的偏执劲从未变过。 此刻他目光逼近,没有移开她的脸上半分,视线忽而定在她被咬得娇艳的红唇。 唇珠饱满圆润,像樱桃,欲引人采撷。 她睫羽急剧颤抖,看见男人的呼吸沉了一瞬,喉结微微滚动,一个吻就想要落下。 她瞳孔一颤,猛然皱眉撇开头躲过,微凉的吻就落在她耳际,她宛如被踩了尾巴的猫,拼命挣扎起来。 “顾颐钦,有病啊你!放开我!” 她的眼底是明显的厌恶,和无法掩饰的恨意。 顾颐钦目光微微凝固,看见她的身子快滚落下座椅,下意识去揽她的腰,开口正想说什么,一个巴掌就冲他脸上打来。 “啪!” 带起的气流拂过脸侧,凝聚一丝火辣辣的痛意。 他终究没躲。 晏媺兮动作一僵,看着他侧脸上瞬间而起的红印,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躲。 他回过头来,黑沉沉眸子看着她。 “满意了?” 可笑,这人此般,倒像是受了委屈的是他。 她不说话。 顾颐钦抱着她的身子往座椅里挪了挪,低眸看向她。 “手疼不疼?” “……” 他唇线绷起,淡漠着脸,将一旁的一个硬皮文件递给她。 “用这个打。” 她愕然不已。 这人真是,神经。 她将文件拂开,忍无可忍。 “有意思吗?” 顾颐钦盯着她,轻轻勾唇,“嗯,有意思。” 像打在一团棉花上,她愤怒且无力看着他,多日堆积的不满似乎急迫找到宣泄。 烦躁不安和恨意上涌。 “不要再纠缠我了,顾颐钦,我说过,我不喜欢你!十三年前我救了你,上次泥石流你也救了我,我们两清,你放过我吧!” 顾颐钦神情倏尔冷淡下来,盯着她急切想要避之不及的表情,低嗤重复。 “两清?” 他身子撤开,危险凛冽的松檀气息淡去。窗外光线蹿进车内,将他俊美清隽的脸描摹。 危险不减。 他微微偏头看她,看她脸色惨白,欲躲不及又无可奈何的愤怒神情。 他眼底犹如泼翻了墨水,是无法消磨的偏执晦暗。 晏媺兮在等待他的回复,急促紧张的心跳呼吸在车内静寂可闻。 “不可能。” 他低声淡漠回答,偏头不再看她的表情。 而这句话直接点燃了她心中堆积已久的不满和前世深藏的怨恨。 恨意一旦爆发,便覆水难收。 她微凉而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顾颐钦,你知道……日复一日,被囚禁四年的滋味吗?知道梦想被生生折断止步的感觉吗?你凭什么,这一世凭什么还要来纠缠我!” 闻言,顾颐钦的眸色顿时变深,下颌线都紧绷起来。 这一世? 所以说,梦里的世界,是上一世。 就像是猜想被彻底证实,她的的确确,被“他”伤过。 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他”……四年的囚禁里,都对她做了什么呢? 似乎想起梦中的她,从阳台一跃而下。像解脱,亦像无声对峙。 他喉间滚动,看向她,想说什么,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晏媺兮盯着他,索性说个彻底。她眸光悲凉,字句坚定,晦涩。 一句话说绝。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十年前救了你。” 上辈子,她真的恨不得他去死。要是知道她曾救过他,她一定不会去那条小巷! 闻言,他的瞬间神情暗淡下去,声音微微低哑。 “就这样……讨厌我?”他似乎想要辩解。“原来,你一直都恨我。可那些…不是我做的。” “晏媺兮,我不是他……这对我不公平。” 他沉寂的眸子看着她,眸底有躁动不安的情绪。 她竟然在他眼里隐约看见一丝脆弱。 她看着他,一字一顿坚定说道。 “可你,就是他。” 一句话似乎将他判了死刑。所有平静的伪装被她亲手打破。 之前不敢说,因为怕惹恼他发疯,怕他记起前世偏执,再次将她禁锢。 可如今趋势下去,她已经忍无可忍了。 似纵着她如今的事业地位,而他好歹顾及他的仕途。不会拿她如何。 顾颐钦一直都知道,她惧怕自己。 他声音沉哑,似乎许下什么保证。 “晏媺兮,我不会囚禁你……” 她知道,她也能信几分。以他如今敏感身份,还敢将她关起来,顾家那边也绝不会放过他,除非他连自己的仕途都不要。 可不会囚禁又如何,只要这人想,她照样逃不开这人身边。 不想再听下去。 “真为了我,就别纠缠。” 她字字句句把话说到了绝处。 第一百零七章 偏执 她这辈子只想远离他,不想过多交集。 “顾会长,以后,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哦不,您现在已经不是顾氏集团的董事长。那以后,就当陌生人。” 她绝情到底,说完后,坐直身体,凝着脸将手放在车门把手上。想离开的意思很明显。 而想开车门那只手的手腕却被他紧紧抓住。 他眸光阴郁偏执看她,得到的是她冰冷的眼神。 那是毫无顾忌掩盖的恨。 顾颐钦看了她许久,无声对峙后,他松开了手。一言不发看她下车,离去。 这一次,她将他的矜高自尊全然碾在了脚下。 - 这一夜,晏媺兮做的梦光怪陆离。 一会是前世顾颐钦昏暗而胁迫的双眸,一会是顾凌辰在泥石流中舍命冲锋而来,一会是那人似笑非笑隐存星光的桃花眼。 直到通通化成雾,都散去了。 那天之后,晏媺兮以为,以他的骄傲说到这种地步了不会再纠缠。 再说,上辈子他对自己根本不是喜欢。只是掌控欲。 而这一世......或许有那么一丝喜欢。但以顾公子的骄矜,她说到如此,他不可能再追着她不放。 - 一天后,她照例像往常一般从郭云工作室回来,开车下了地下车库,泊好车,下了车。 她并没有搬出洺湾。 凭什么搬,这儿本就是她的,楼下那人若自己识趣,她根本见不着他几回。 不让他自己放弃,逃都是徒劳的。 断了交集暂时还不可能,欠着这人钱,合约也没到期。 将车门锁上,她拿着车钥匙,准备离开。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晏媺兮回头看去,停车场暗淡的灯光下,只见顾颐钦一身西装剪裁考究,气度沉着矜贵,袖口处盘古的袖扣散发着金属冷硬的光泽。 他神情淡然,似乎昨天的对峙只是过眼云烟。 一夜之间,他似乎有些变化,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她冷着脸准备擦身而过,一点不想理会这人。 顾颐钦却将她一把按进怀里。 “顾颐钦!”这恶劣的男人。 他枉顾她的挣扎,执着将她抱紧,指腹按在她的后颈,像猛兽擒住猎物。 他的动作温柔但强势,半晌低头在她耳边低沉问道。 “真的...半点机会不给吗?” 她看不见的角度里,男人的眼睛黑沉无澜,暗沉的灯光在他眼睑下画下斑驳阴影。 晏媺兮被他按在怀里,恨的咬牙切齿。 “是。顾颐钦,昨天我说的清清楚楚。请你不要再纠缠我!” 而他笑。头埋在她颈侧,声音低沉,又危险。 “想好了?” 颈侧的气息温热而痒,晏媺兮屏住呼吸,怒道。 “想好了,松开!” 他依言松开,却将她一把抵在她身后的车门上。轻撩她的发丝,垂着眼安静看着她怒意缭绕的眼睛。 他捏紧了她的下巴,只轻声低语。 “晏媺兮,我不会放弃的。” 他没告诉她。 真的走到那一步,他恐怕会不择手段。 晏媺兮皱眉偏头躲开了他的视线。 却被他瞬间捏回来,非得逼她与他对视。 “顾颐钦,你图什么呢?” 她的声音愤怒,不理解,夹杂着一丝悲凉无力。 他的眼里多了几分深沉的情绪,盯着她的小脸,缓缓开口。 “这一世,只图你真心。” 她身体一僵,随后慢慢松下。 她却觉得荒诞可笑。 且不说这真心能持多久,顾公子想玩玩人间情爱,或许也因为得不到的才叫最好。 更何况上辈子这人怎样恶劣而疯狂,她再清楚不过。对他的心理阴影直接刻进了骨子里。 想到这里,她真的笑出声来。 悲凉,凄烈。她眼中是他不懂的,也害怕懂的情绪。 “可顾颐钦,没必要。你权势在握,要什么没有。” 她用手抓住他捏着自己下巴的手,一点一点移开,满目坚决。 “请你,不要再毁我一次。” 她的声音散在风里。 她推开他,顾颐钦这次任由她推开。只是沉沉看着她。 随后她毫不犹豫转身离开,消失在阴影处。 而男人偏执看着她的背影,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雾,半晌轻扯唇瓣,嗤笑一声,靠在车门边,按了按眉心。 她不信他,也不原谅他。 这真是他上辈子造的孽。 - 暮色四合,皎月轻吟,惊醒了梦中沉睡的暗夜。 二楼书房内,顾颐钦看着窗外夜色,唇间噙着一支烟,修长冷白的手指夹着烟抽离,须臾烟丝吐出,模糊了那双暗沉眸子。 片刻后,他将烟抵在烟灰缸上碾灭,碎了星火。里面已经满是烟头。 书房内,尼古丁的味道弥漫整间。 他推开了书房的窗,带着凉意的风卷席进来,带着夜间独有的冰凌潮湿。 略微低眸,可见庭院中恍惚有个娇小身影,提笔书画,或者在认真看书查资料。 他眸光定了定,发现那儿什么都没有。方才好像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暗叹一声,轻揉眉角。 人不在,连猫也不来了。 - 不知不觉又过去两天。 顾颐钦固执己见,根本没有听劝。 这人真是有病,她已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仍旧时不时出现在她面前。 晏媺兮今天难得给自己排了一天休息,没有去工作室学习。 她窝在客厅沙发上,怀里是恹恹的雪球。和地上疯狂撕咬地毯发泄不满的墨崽。 因为这两只猫被她关在家里两天了。 好吃好喝供着也没用,最爱的小鱼干都吃不下去。 天天刨着窗沿,心心念念楼下那位薄情公子哥。 “真是养不熟,看那人几分念着你们呢?至于吗?” 晏媺兮暗戳戳给猫讲着那人坏话。 “不要脸,又恶劣。开心了给你们顺顺毛,不开心了哪会理你们?我不更好吗?天天给你们梳毛,伺候你们洗澡。” 两只猫喵喵叫,依旧怏怏不乐。 冷哼一声,晏媺兮看电视。 换台的手一顿,只见屏幕里,顾颐钦正在一档节目里接受采访,那张英俊绝伦的脸太过出众惹眼,惹的女主持人的笑意都多了几分娇羞。 而怀里的雪球和刨地毯的墨崽立马跳到电视机旁喵个不停。 第一百零八章 吾妻 屏幕上,主持人在采访。 “顾会长如今人气颇高,很多人都好奇您的感情状况,可否透露些许呢?” 顾颐钦轻轻摩挲手中的钢笔,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你觉得呢?” 女主持人探究问道,“网上传言据说您已有佳人在侧,是真的吗?” 晏媺兮看见,他竟毫不避讳的承认了,“嗯。” “那是您的妻子还是女朋友呢?”主持人继续问。 顾颐钦笑容淡了几分,他声音淡然平静,说的煞有其事。 “不是妻子,但以后就是了。” 晏媺兮捏紧了遥控器。 “那就先恭贺顾会长能与恋人早日喜结连理了。”女主持人顺着他的话说。“不过大家肯定都非常羡慕您的女朋友,她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 他轻笑了一声,“是挺优秀,就是爱挠人打人。” 晏媺兮眼皮跳了好几下,猛然关了电视机。 鬼知道这人怎么敢在公开场合上直言不讳聊这些的。 他顾公子的形象呢? 不怕顾家那边发难? 而看见屏幕上男人英俊的脸变成黑屏,两只猫围过来叫个不停,似乎在不满。 这一晚,两只猫闹起了绝食,似乎非得要那人不可。 “这么喜欢他,把你两送给他得了。”她气闷,语气凶。 雪球跑过来蹭她手心,她摸了两下,雪球又跳上窗沿,可怜兮兮看着她,似乎在祈求。 晏媺兮实在是没办法。 “好好,明天就放你们出去。他见不见你们,那就说不好了。” - 凌晨,夜爵。 四位公子哥聚会,三位品酒,一位抽烟。 空气中只有舒缓的轻音乐摇荡的声音,放松催眠人的神经。 承韫端起高脚杯,淡抿一口,浅尝辄止。一双狐狸般的眸子看向主位沙发上抽烟那人。 面前的烟灰缸已经满了,昏暗灯光下,他衬衫袖口挽起,露出轮廓线条分明的小臂,腕上那块一价难求的腕表彰显主人无上尊贵。 修长矜贵的手指夹着烟,动作从容不迫,白色的烟圈从他性感的薄唇间吐出,在空中盘旋上升。 顾颐钦半闭着眼睛,烟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一副难以捉摸的神情。 散发着一种宁静而慵懒的美感,像一副光影绝景,透漏出一丝沉堕的颓然。 承韫轻笑一声,“钦爷今天怎么只抽烟,不喝酒?” 谁都看出他有心事。 顾颐钦轻点着烟灰,神色寡淡,嗓音徐徐。 “酒对我来说并不能沉沦。” 尼古丁的味道,抽的上头,仿佛眼前能看见那双怒意分明的杏眸。 余枫燃挑眉,“你海滨别墅酒窖里那一瓶威士忌the macan 1926,什么时候拿出来尝尝,烈的你保准沉沦。” 盛泽景抽了抽唇角,这个节点上,余枫燃还能惦记着人家的珍藏酒。 顾公子当年在伦敦苏富拍卖行以1.4亿拍下的威士忌。 顾颐钦微微撑眉,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不多时云青就将酒带到了包厢。 谁都看出来,他想要酒精烟草的麻痹。 如今事业得意,除了情场碰壁,三位公子哥也想不出别的缘由来。 盛泽景半开玩笑。“今晚喝了它,当做顾公子的消遣,也是它物超所值。” 琥珀色的酒水倒入透明酒杯,泛着奢侈至极的味道。 四人举杯相碰。 烈酒入喉,强烈的酒精味瞬间在口腔中炸开,如同烈火烹干了唇舌。 顾颐钦的喉结上下滑动,将这口烈酒吞入腹中。酒液顺着喉间流淌而下,在血管中灼热穿行。 辛辣刺激的滋味,在身体深处转化为朦胧的眩晕,让人欲罢不能。 酒过三巡,酒瓶已经空了,其余三人已经朦胧醉去,他恰好微醺。 他撑住额角,半晌点燃一支烟,继续抽起来。 全身透着散懒,唯独那双眸深不可测。 - 顾颐钦回到洺湾时,很晚了。 他抬头看向三四楼,灯已经彻底熄灭。 他进了自家,洗了澡。披着浴袍走进书房。 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方形锦盒,里面是那只价值20亿的玉坠。打开后看了许久。 不复曾经惊喜。 因为这枚玉坠对她来说,也许是噩梦。 将手里的玉坠放了回去,随后不知不觉在书桌上睡着了。 第二天他是在喵喵叫的声音醒来的,他眯眸睁开眼睛,撑着额头坐起,发现窗台上一黑一白两小只正在对他叫唤。 他走过去开了窗,两只猫一下子往他怀里钻。 他闷笑一声,将两只猫放在地上,随后将浴袍系紧。 “淘气,这是你们能抱的吗?” 蹲下身去打开柜子,拿出零食罐头来,看着它们吃的欢快的模样,轻勾唇角 “你们主人肯放你们出来了?”戳了戳雪球,“嗯,怎么瘦了?” 喂完了猫,坐在沙发上逗着它们玩了会。 电话响起,他接起来。 “东西到了?好,送过来吧。” - 第二天。 晏媺兮找了一圈屋也没看见猫,知道它们又跑楼下玩了。 真是24小时只有睡觉的时候在家。 她坐在窗沿,拿出笔记本电脑查阅资料。现在要开始着手准备春夏季的发布会了。 如今顾氏董事长变成了顾延,她要认真对待才是。 午间,温一杯牛奶放在一旁,忽闻窗外传来猫叫声。 稀奇,还没晚上,都知道回家了? 只有雪球,没见墨崽。 雪球嘴里叼着一张纸,从窗外跳进来,一下子跳上桌沿,水蓝色的眼睛看着她。 “喵~” 它松口将纸张放下,晃晃脖子,晏媺兮看见它颈间还拴着一根红绳,挂着什么东西。 她拿起那张桌面上的纸,正是那人的字迹。简单两字。 “送你。” 晏媺兮解开雪球的颈间红绳,发现竟然......是一枚戒指。 简约的铂金戒托,托着一颗奢华无比的蓝色钻石,夜空般的深蓝色调,宛如囚禁了漫天繁星。 背面隐约刻字。 字母y,和“吾妻”二字。 顿时内心震撼失语。 他神经吧! 他难道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晏媺兮只觉得拿着戒指的指腹似乎被火燎烤,抿唇皱眉将戒指穿了回去,重新给雪球系上。 “还回去。”她对雪球说。 第一百零九章 扑流萤 “喵~”雪球懒散摇摆尾巴,似乎听懂了,再次跳上窗沿。 洋房的外观设计很多凸岩,夜间时是亮起的壁灯。雪球很轻松矫健的从三楼窗沿跳到了二楼窗沿,扑了扑胡须,神气的很。 二楼书房,男人正坐在书桌旁翻阅一本书。深蓝色天鹅绒材质,封面镶嵌着金色的书名。 矜贵修长手指握着一支钢笔,时不时在书页上标注重点。 墨崽趴在一旁羚羊皮制成的软垫上打呼噜,懒洋洋的眯起碧绿的眼睛。 “喵~”窗户微晃,雪白的猫儿跳进来,蹭了蹭他正在书写的手。 顾颐钦放下钢笔,将它颈间的戒指解下来。 没有收,是意料之中。 他只是想告诉她,他的诚意决心。 拉开抽屉,将钻戒放进一个丝绒方盒,盒子里,一对戒指散发着简约奢华的气息。 合上了抽屉。 而此时此刻,楼上。 晏媺兮思绪杂乱纷章,只当这人的发疯举动。可心绪依旧不宁。 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上一世也不曾对自己流露一丝怜惜…这一世为什么会生出了喜欢? 想不通。 她索性合上电脑,将图纸放在一边,拿出一本书看起来。 懒得再想。 - 到了晚上十点,雪球和墨崽还没回家。 夜色渐深,她没办法,放下书给那人发消息。 “烦请顾会长将两只猫送回。” 那边。 顾颐钦倚靠在沙发上,看着客气官方到极点信息,微微眯眸。 对他不是张牙舞爪,就是客气的过分。 而客厅空空荡荡,哪里有那两只小猫的身影。 顾颐钦起身在叠墅里转了一圈,依然不见踪影。 这两只小崽子去哪里了? 晏媺兮等了半天未见对方回复,皱眉打开门准备去亲自找他。 却见门外电梯门打开,正是那人风姿卓越的身影,矜贵,淡漠,望着她的眼睛幽深无澜。 一向端着冷静自持的顾会长。 而他怀里空空荡荡。 “猫呢?”她问。 顾颐钦声音低沉,“不在我那儿。” 晏媺兮眸光一滞,蹙起眉,顿时焦急起来。 “可能是溜进安全通道里,你别着急,我去地下车库找找,你在小区花园庭院里找下。”他低声说着,“找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晏媺兮正在着急着,抿唇点头,立马坐电梯下一楼出了大门,在庭院寻找两只猫的踪迹。 而顾颐钦下了地下车库,打电话通知小区护管保安搜寻猫的下落。 半个小时后,顾颐钦给她打电话。 “猫找到了,来洋房顶楼。” 晏媺兮立即坐电梯来到顶楼。 这是…顾颐钦第一次表白时的地方。 露天顶楼,一道绚丽的“流萤瀑布”流淌下来,萤火虫发出的荧光汇聚成一条笔直的光带,比上次见时还要壮观。 这里竟然……一直都完好保存着吗。 她伫立在原地,看见玻璃温室的草地上,那两小只猫正盯着流萤瀑布蓄势待发。 墨崽一个纵身,张开爪子,正好捉住一只萤火虫。兴奋地转圈,就像小孩子捉到了会发光的小玩具。两只前爪在空中扑挠着。 雪球见状,也弹跳起来,前爪张开,喵呜一声,却什么也没落着。 小白猫不甘心,扑了好几下,直到笔直密集的流萤瀑布被扑得散开,无数光点在玻璃房内旋转,不少沿着门口罅隙飞了出来,落在了那人身上。 顾颐钦坐在一旁的长椅上,静静看着两只猫扑流萤的场景。双腿交叠着,姿态闲散。萤火虫的光点在他周身散开,像是星辰坠入了人间。 雪球什么也没捉着,委屈的喵喵叫,从玻璃房里跑出来,跳到他怀里,蹭他手心撒娇。 他低头收紧臂弯,温柔摸了摸它的头,唇角微勾起。一人一猫,和谐的过分。 晏媺兮眸色微微恍惚。 她慢慢走过去,顾颐钦抬起头看向她。站起身来,将怀里的雪球递给她。 “估计沿着消防通道跑上来的,在这儿扑了两个小时的萤火虫。” 晏媺兮接过雪球,低眸揉了揉它的耳朵,凑得近些,仿佛还闻见它身上沾染上了一丝松檀香味儿。 “谢谢。”她低声客气。 走到玻璃温室前,她敲了敲玻璃门。 “小煤球!出来,回家了。” 墨崽已经忘乎所以,温室内的植被都被它扑了个东倒西歪,叶子散落在草坪上,笔直有序的流萤瀑布散开大半,无数的暖萤色光点流动交汇,宛如明月。 顾颐钦走过去,亲自将墨崽拎了出来。 “别玩了,送她的表白礼物都被你们造作完了。” 晏媺兮:“……” 他将墨崽抱着,徐徐看她,“它估计会发脾气,还是我将它抱着,走吧。” 流萤若烛光铺满他眼底,似连绵不绝的暖意。 小黑猫乖顺窝在他怀里,碧绿的眸子眯起,懒懒的。 晏媺兮没再说什么,去按电梯门,和他下了三楼。 用指纹打开家门,她将怀中雪球放下,身后的他也将墨崽放在地上。 她全程一言不发,按着门把手,动作就要关门。 “晏媺兮。”他的声音打断了她动作,深深看着她,轻缓开口,“那天,对不起,我不该……凶你。” “……” 稀奇,这人竟有道歉的时候。 她下意识看向他。 他眸色淡极,一双桃目眼尾上挑,微翘的睫尖让人想要用手轻撩的冲动,安静注视对方时仿佛要将人囚在瞳眸深处。 她张了张唇,只淡淡回答了一句。 “不必。” 话音落下,下一秒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他视线最后一秒,是她漠然无衷的表情。 顾颐钦也数不清,这是第几次闭门羹了。 轻轻扯唇,手指微动,从口袋里翻出烟盒,抽出点燃。 步伐缓慢的回了楼下。 他的神思飘渺不定,想了半天,终究还是那天将她逼的急了,最真实的恨意和想法,她一窝端的,都给了他。 或许,又何尝不是好事。 总好过她闷声不发,自己憋着,触碰不到她的心结。 他仰躺在沙发上,唇间烟支抽离,吞云吐雾。低低自嘲嗤笑。 还能怎样呢。 凶也凶不得,把人惹毛了,还难哄。 又惯会惹他生气。 第一百一十章 他追 可他更清楚,不强势一点,这辈子都没机会。 这天洺湾物业群突然发布通知,说她的专用电梯需要施工,这周还需要另乘电梯。 晏媺兮只能每天出门,坐门口的公用电梯下地下车库。 这些天顾颐钦倒是消停了些,没那么烦人,动不动出现在她面前。 然而报纸电视上经常出现他的身影。 一周后。 早晨七点,她被闹钟叫醒,摁亮手机,发现物业群已经发了通知,说电梯修好了。 她迷迷糊糊起床,拉开窗帘,眯眸看向晨曦,余光可见楼下庭院,男人早就坐在了木桌旁忙着办公。 斯文矜贵,沉稳淡漠。 似乎很快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敏锐的朝这个方向看过来。 窗帘被她立即拉上。 下一秒手机响起,她打开一看,他发来短信。简单且霸道的两字。 “下来。” 她听他个鬼。 愤懑摁了两个字。 “不见。” 将手机丢在一旁,不紧不慢洗漱完毕,进了厨房,没看见那人继续发的一条—— “行,那我就上去。” 晏媺兮安静惬意用完早餐后,端着一杯温过的牛奶来到书房。 站在窗边下意识往下看,想知道那惹人厌烦的男人离开没有。 他怎么总是待在洺湾,都不忙的吗? 楼下庭院,方才还在办公的男人已经不在那里,晏媺兮正打算着赶紧下去占个地,最好圈起来,写个顾颐钦与狗勿用。 暗戳戳想着,手指搭在窗帘上,抿了一口牛奶,忽闻身后传来熟悉沉哑的声音。 “在找我吗?” “......” 她一个激灵,手中的牛奶差点拿不稳打翻,震惊不可置信的回头看去。 书房门口,顾颐钦还是她刚刚看见的那身矜贵沉稳的黑色西装,清贵无双的容颜,正淡然看着她,唇畔处是不甚明显的笑弧。 见了鬼是不? “你,你怎么进来的?!”她睁大眼睛质问。 顾颐钦看着她,眸光微暗下。 她穿着粉色丝质睡裙,身后轻纱窗帘飘动,光晕模糊,勾勒她迷离虚幻的美,宛如一枝粉嫩蔷薇。 他深深凝视她,如实回答。 “坐电梯上来的。” “......” 晏媺兮快步走到客厅电梯查看端倪。 他的声音在身后不疾不徐响起。 “我喊人打通了电梯,改了电梯设置。” “???” 所以,上周的所谓“维修”,是因为这个。 她扭身震惊看他,他倒是字句解释清楚。 “洺湾洋房的设计,为了能够满足有的业主大空间需求,可以一下子买下整栋的上下叠,而三楼客厅和一楼客厅之间,电梯是可以打通的。” 她听到这话,差点儿心梗。 她走进电梯后,顾颐钦也跟着走进来。 按下电梯一楼的标识,果然亮起。下一秒她直通他家客厅! 疯了。 她顿时气的语无伦次,看向身侧的他,“顾颐钦!” “嗯。”他声音沉缓,唇畔微勾,“就是这样,你也可以坐到我家,很公平。” 说道此处,他再次按了电梯三楼。还是她家看着比较温馨,适合他做客。 三楼到了,他直接长腿一迈走进她的客厅,双腿交叠,倚靠在了沙发上。 “喵~”雪球闻声赶来,蹿进他怀里。 顾颐钦低笑一声,抱住猫。 闲散模样,气的她血液差点逆流。 “顾颐钦,你这是私闯民宅!” 他抬起眸子,修长手指漫不经心抚摸怀里的小猫,看着她恼怒至极的脸。 莹白如玉的小脸因怒意染上绯红,气冲冲的,像只爱撒气的小猫。 指不定心里骂他多难听。 “嗯,去抓我。”他垂眸散漫,语气淡的能化成风。 仗着只手遮天,无赖至极。 她被他气的够呛,指着他骂,“顾颐钦,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抱着猫的动作微微一顿,任由雪球挠着他一丝不苟的衬衫纽扣,他微微掀唇,抬起头和她对视。 “那我以前是怎样的?” 语气散漫,眼底藏着隐隐的偏执和兴味。 恶劣显到极致。 她沉怒道,“不会这样!” 不会这样,铁了心和她纠缠,脸面全然不顾—— 纡尊降贵也好,死皮赖脸也罢,桩桩件件,他完全颠覆了她对他上一世的认知。 似乎触动什么情绪,她突然眼眶微红,看着沙发上的他。 “顾颐钦,你不该,不该是这样的!” 而顾颐钦将雪球放到一旁沙发上,站起身来径直走到她面前,直直看着她的眼睛说。 “那我...该是怎样的?” 看着那双幽深而灼热的狭长眸子,她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该是怎样?该视她为不识好歹的陌生人,或是直接将她关起来? 但起码,不会做这么多无聊的事情,接二连三。 这不像他。 顾颐钦是多骄傲的人啊,上一世他“追求”她的那一年里,珠宝随意相赠,却无一字软语。 前世,她一直都清楚,他眼里没爱,他根本不爱她。 或许是因为天生的人格残缺,就像顾延所说,双向情感障碍,感情淡漠。 见她不答话,顾颐钦说道。 “那天,那枚戒指,你看见了吗?” 她神情一晃,他继续开口。 “我以为,我将心意说的很清楚。” 晏媺兮低眸不回答。 前世是根刺,她不能原谅。 就算这一世因为一些蝴蝶效应,他改变了很多......可芯子没变。 他有上一世“他”的强势,“他”的霸道,“他”的恶劣,“他”的偏执。 他......也是“他”。 谁又知道,这喜欢是几刻。 此时,茶几上,她的手机来电铃声突然响起,打破这怪异的气氛。 两人眸光转向茶几上,晏媺兮弯腰拿起手机接听。 “喂?哦.....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后,她看了他一眼,此时情绪已经收敛干净。 “顾会长,请你尽快离开。我要出门了。” 他也没再逗留,淡淡撑眉点头,离开之际,转过身看她。 “只要你...不躲着我,我不会再用这种方式强行介入你的生活。”说到此处,他眸底闪烁一丝危险。“还有...想必你清楚,你若是搬家,搬到哪儿,都是一样的。” 说完后,他直接迈进电梯离开。独留晏媺兮气的咬牙切齿。 这个神经病。 第一百一十一章 护短 看了一眼时间,她进了卧室换衣服。 春夏季的设计稿,作为如今顾氏董事长的顾延还有更多要求调整,要她去顾氏集团一趟。 到达目的地。 直通52楼时,她跟着指示到达雕花木门前,门一旁站着似守门神的于溟。 就知道办公室里有谁。 敲门进入时,发现内里格局大改。 依然古色古香,但奢靡字画都收了起来。顾延这人,行事很是收敛,但也更深藏不露。 从前见过的书案上的玻璃鱼缸已然不见踪迹,不知是不是跟随那人迁了位置。取而代之的是名贵的紫檀树盆栽。 顾延坐在电脑前,浑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身侧是坐在轮椅上的顾郁寻。 “既然大伯有客来,那晚侄就先下去了。” 男人坐在轮椅上,面容苍白昳丽,骨节分明的手指拿着绢帕捂在唇边轻咳,依稀可见手背的青色血管,看起来十分引人恻隐。 狐狸一般妖娆靡丽的眼眸轻垂,看着尤为恭顺无害。 晏媺兮却深知,这人绝不是无害角色。 顾延点头坐直身体,“嗯,你先去吧。刚刚说的这些,就按你的意思去办。” 顾郁寻坐在轮椅上优雅颔首,操控电动轮椅向门外而去。 路过晏媺兮身边时,她嗅到那一丝淡淡的白芍药香,侧眸看过去时,刚好与他目光相撞。 温文尔雅的微笑,仿佛覆在脸皮表面,靡艳勾人的眼睛里,是危险的意味深长。 触及他眼眸深处,她仿佛被蝎子蛰到,立刻缩回目光。 药香淡去,顾郁寻直到门口,于溟走到他身后推动轮椅。 门轻轻合上,他噙着笑意的弧度渐深,玩味用绢帕擦拭手指,眼底一片阴翳残忍。 办公室内。 晏媺兮坐下,将手里的几张设计稿方案给顾延。 “顾总,这些是春夏季度发布会的方案。我分别拟定了四个方向,浪漫森系、未来主义、中国风、欧式复古。顾总您觉得哪个更出彩呢?” 顾延翻看这些设计稿,眼底漫过欣赏,良久后问她。 “你更偏爱哪一种?” 若说偏爱,她一定是偏爱中国风的。但顾氏的新品不能总是中国风的,顾氏主打多元化,这一点她心知肚明。 所以她答的模棱两可。 “我的喜好不在第一位置,甲方的要求才是第一标准。” 她此般话,倒是令顾延侧目相看。 “晏小姐的设计能力确实...出众。”顾延语气的夸赞毫不吝啬。 他一向就事论事。不仅是作品,这商业合作其中的门道,她的悟性深谙,都令他倍感意外。 “过奖,不过因着一份合约,尽己所能罢了。” 她心下腹诽,还不是为了钱钱。 顾延倒是很难想象,这是一个21岁初出茅庐的设计师的表现。 况且,还没有大学毕业。 也...算是能想通,他那个事不关己的儿子,会为此失了分寸。 顾延将设计稿交还给她。 “不如就做和上一次完全相反的风格。未来主义,倒是不错。” 顾延的眼光也是独到的。晏媺兮附议点头。 她起身接过自己的设计稿,想要告别离开。顾延却叫住了她,锐利淡漠的眸子直视她。 “公事谈完了,我还有私事想问问晏小姐。” 晏媺兮拿着设计稿的手指一顿,随后慢慢坐回去,抬眸看向这个威严沉稳的中年男人。 “颐钦最近在电视上的采访我都看了。” 晏媺兮没说话。 他的语气漠然中透着一丝不屑之。 “我很佩服晏小姐的手段,能让他如此......失常。但我希望晏小姐,还是要注意分寸。他以后,是要当证券公司董事长的人,不适合陪你在大众眼皮下儿女情长。” 他告诫她两人的云泥之别。 纵着他靠近她,不过是因为,她对他的病情有益处。却警告她,不能过分靠近,因为她配不上。 晏媺兮拿着设计稿的手指收紧,眸子寸寸冷下。仅仅回应了一句话。 “顾总,我和他还没有在一起。是他一直在纠缠我。” 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他不好好告诫自己的儿子不要过分缠着她? 就都是她的错了? 她管他是证券公司的董事长也好,证监会的会长也罢,她在意吗? 顾延却不信她的话。谁让顾颐钦在采访亲口承认她的身份? 他漠然开口,“你心里有数就好。” 可笑。 她讥讽轻笑一声,“顾总这个父亲当的还真是称职。自己劝不动他,来拿捏我。” “称职”二字被她咬重了音节。 顾延眼底隐有怒色,很快压下去。他是很欣赏她,但是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为了她变得都不像自己,甚至失控于顾家,为了她和老爷子翻脸,这绝对不是好事。 顾延只是不动声色,冷漠的脸说着淡薄的话。 “顾家高门,不是你能攀得上的,晏小姐。” 闻言,她瞬间怒气直冲上头顶,咬紧了牙。 正想要反驳回去时,办公室的门猛的被踹开。 “砰!” 门撞在墙上的声音大的震天响,那人沉沉迈步进来,脸色却出奇的平静。 这幅隐而不发的样子尤为可怕。 他缓缓踱步过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手腕抓的很紧。是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双眸冷淡和顾延对视。 “她没说错,一直以来是我在纠缠她。”他语调沉凉缓慢,眼底暗色渐涌,“父亲有什么事情,不如直接来过问我。” 顾延看了一眼自己那跟护着小鸡崽似的儿子,眼神复杂,没有说话。 晏媺兮低头看着男人将自己完全笼罩着的背影,轻轻垂眸。 “既然父亲无话可说,我就带她离开了。” 他不欲多留,拉着她就要离开。顾延在他们即将出门之际,开口了。 “颐钦,想想你身上的重任。” 顾颐钦停下了步伐,没有回头,而是淡至极淡,逐字回答。 “父亲,其实这并不冲突。顾家不需要婚姻门第利益结合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这次他说完后,径直拉着她离开。没有再理会身后。 这一刻,晏媺兮真的有一瞬间相信了。他是真的喜欢她。 但那又能改变什么? 顾延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目光突然扫向木门,想起刚刚顾颐钦用力踹开的那一下。 他还从未见过自己的儿子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 第一百一十二章 仿冒 进了电梯,她立即甩开了他的手。 他倒没生气强求,淡漠将手插进裤兜,斜倚一侧。晏媺兮无语,顾会长私底下这样散漫不经,他下面的那群老古董真的知道吗? 空气异样沉默,在52楼到1楼的过程中,这样的漫长似乎被拉长。 “他以后对你说的话,都不要放在心上。我与你之间,向来阻碍只有一个。顾家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空气中,他语气很淡薄,一双暗色眸子在光影下模糊晕开,是种...复杂纷呈的情绪。 她突然就想起这人的童年,这人在顾家...分明什么都有,却好像什么都缺。 她沉默注视金属墙壁上的倒影。 一楼到达后,她立刻迈步走出,身影很快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对他,还真是无视的可以。 顾颐钦轻笑一声,隐约有些自嘲意味。 他没追上去,也可想而知。 早上,应该是把她气的很了。 - 三月中旬,郭云带她去了一个收藏品展览,那里聚集了很多古董名画。 展览里,精心设计的灯光映照在玻璃展柜上,将珍贵的藏品衬托得熠熠生辉。四周悬挂着名家书画,墙上雕花装饰极尽奢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 晏媺兮乖巧的跟随郭云身后,和她共同欣赏墙壁上的书画。 时常有着名画家、设计师、古玩大师同郭云打招呼。 大厅一处,众人将一副巨大的画作相围起来,赞不绝口着。 “绝迹,绝迹啊!前人画的实在是太妙了!” “真是笔墨本天成,丹青照夜明。” 有人低声念诵着国画的格律,有人描摹着画中优美的笔法,还有人侃侃而谈画家高远的气韵。 争相发表自己的见解与心得,仿佛亲睹了国画的至高境界。 晏媺兮和郭云步至此处,晏媺兮定睛看去。 正是明代画家倪瓒的一幅青绿山水画,题为《落霞孤鸿图》。 描绘的是夕阳西下时分,一只孤单的大雁飞过苍茫的山水之间。画面以淡墨勾勒,色调以明丽的青绿为主,点缀以淡红,字迹力透纸背。 价值2.5亿的国宝级青绿山水画。 只是……她看着这幅画下面介绍牌的标注。 顾氏赞助。 这幅画,分明是顾颐钦的私藏。 可惜…她却清楚,这幅画是他从国外拍下的高仿赝品。上辈子若不是顾颐钦后来请到高人勘察,还真无法辨出真假。 上一世,顾颐钦后来发现这幅画是仿冒,直接撕了。那家拍卖会也从此绝迹,身后的仿冒者直接进了监狱。 可如今在场都未发现,这幅高仿赝品,已经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 众人对着一副假画赞不绝口,甚至这幅假画即将送去帝都博物馆展览。 她犹豫片刻,还是出声了。 “这幅画是假的。” 喧闹着大肆赞扬的人群顿时噤声,全都回过头来看向声音出处。 那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女人,不,还是说小丫头比较合适。各位画家大拿神色不愉的看着她。 “小丫头你说什么?这可不能瞎说!” 有人认出她身边的郭云。 “郭云大师,这位就是你徒弟?设计界能多懂绘画界的事,可不要凭空乱说!” “这可是顾家送来的画,是经过了鉴定的。过两天要送到帝都博物馆,你这小徒弟,是想砸顾家的场子不成?” 众人愤懑不平,只道这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 晏媺兮脸色镇定,郭云倒是心里十分好奇,以她的了解,晏媺兮不会说凭空乱造的话来。 “事实上,这幅画就是赝品。你们可以找宁净鉴定师来鉴定。”她声音很是笃定。 众人却觉得她在开玩笑。 “宁净大师都退圈多少年了,不如找别的古画鉴定师来看看。” 晏媺兮摇头,严肃说,“可是平常鉴定师,根本鉴定不出来这幅画的真伪。” 众人只觉无稽之谈。 “小丫头,你空口无凭,张口就让宁净大师作证,有本事你能请他出山啊!”几位已经谢顶的老画家心生不满。 此时这边的喧闹已经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议论纷纷,无不在说晏媺兮的无理取闹。 有古画鉴定师拿着放大镜上前,一副凝重之情,看了许久,缓缓摇头。 “这幅就是真迹。” 闻言,众人议论声更大了,甚至有人想将她赶出去,碍于身旁郭云在设计界的地位,没敢吭声。 郭云出声了,声音淡淡,分量却很重。 “一群半截棺材都入土的,在这儿围攻一个小姑娘,说出去不怕笑掉大牙。我的徒弟什么样我最清楚,我信她。” 一句话说的人群顿时不敢大声置喙,但仍旧有人提出不服不满来。 “众人兴致好好的,这儿是什么场合郭云大师你也清楚,这小丫头凭空乱造又无法证实的,你怎么给人交代?” 郭云认出这人是一向和自己不对盘的严老,黑着脸想反驳回去,人群突然散开一道口子,一道权威凌人的低沉嗓音不轻不重响起。 “她需要给什么交代?” 晏媺兮正准备翻出手机请岳铭大师帮忙,听闻这道声音,动作僵住,抬头看向声音方向。 顾颐钦一身高定西装,胸针精致奢华,显然是重装出席,更衬托着他的气质尊贵,整个人气场大开。一张完美无缺的脸,已然在人群中醒目。 他身后跟着几个穿着正装的中年男人,一看便是久经官场的面相。 众人一时间噤若寒蝉,你看我我看你,大气不敢喘。 顾家目前唯一被承认的独子,虽然退居商业,却成了另一种不可招惹的存在。 如今人人皆知的券商大佬。 见没有人说话,顾颐钦的目光扫视了在场所有人,特别是那个严老,顾颐钦的目光在他的秃瓢上定了一秒,直让对方冷汗直流。 顾颐钦再次字句开口,语调淡漠。 “这儿,都是她的。我,也是她的。各位,要什么交代?” “……”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晏媺兮的眼皮疯狂在跳。 很想捂住这人的嘴。 第一百一十三章 肆意 郭云的眼神了然又意味深长,在晏媺兮与顾颐钦身上转了转。 顾颐钦身后的那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有的握拳抵唇轻咳,一双双精明眸子里是了然于心。 顾会长心系有佳人,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原来就是她吗。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晏媺兮的耳尖不由得蹿上绯色,全然的恼怒。 这该死的男人胡说八道什么。 简直,简直肆意妄为到没边了。 顾颐钦被恭敬请到一旁沙发上坐下,他交叠双腿,手搭在膝盖上轻敲,平静目光看向严老。 严老擦擦额际的汗,在顾颐钦的平静到可怕的注视下开口。 “顾会长误会了…” 静寂空气里,只闻那人冷淡轻呵,不疾不徐开口。 “不就是要交代?我便给你们交代。” 一通电话,直呼宁净大师前来。 他放下手机,明明是对在场人说的,目光却看着晏媺兮。 “要鉴定便鉴定,我信她。” 晏媺兮闻言,眸光闪动了一下,微微愕然看向他。 触及他眼底深邃的星火,很快垂眸躲开目光。 大家只能相陪着,等待着宁净到来。 此处沙发就两个位置,除了顾颐钦坐着,众人没人敢坐。 “过来坐。”他此时对她轻轻招手。 晏媺兮觉得这人就跟招宠物似的,面露不快,前几天的仇还记着,故意当没听见。 他不是不在乎面子吗?那她就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他面子,看他还敢这么肆意妄为吗? 他倒是淡笑,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下低声开口。 “站着不累吗?生我的气,也不要委屈自己。” 晏媺兮却拉着一旁的郭云大师,恭敬请她坐下,完全无视那人。 “郭云老师,您坐。” 郭云也不客气,坐在那位顾家太子爷身侧,倒是略微从容。 众人以为他要发火时,顾颐钦没生气,反而站起身,让了座。 “你和郭老师坐,我不坐了还不成吗?” 晏媺兮觉得众人看她的目光更加…精彩纷呈了。 唇角抽了抽,她看着那人淡定如常的表情,真的又气又无语。 此时门口处传来动静,打破了这诡异局势。 是宁净大师到场了。 “顾会长这么急邀我到此处,这是?” 宁净一身中山装,文人墨客打扮,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着正统端庄。 众人将他请至那副画作前。 顾颐钦礼数周到,示意他看向这幅画作。 宁净走上前去,在众人目光下拿出放大镜仔仔细细勘察。 随着时间流逝,眉目越来越凝重。直至许久后,他转身看向众人,开口道。 “这是一幅乍看之下几可乱真的仿作,确确实实是赝品。” 众人唏嘘哗然。 “怎么可能?” 几位古画鉴定师接受不了,围着画又勘察许久,看向宁净。 “是不是宁净大师弄错了?这……这明明是真迹啊。” 宁净大师顿时来气儿,恼怒道,“你们几个老东西在质疑我的能力?” 众人噤了声,眼底依旧困惑怀疑。 他们在怀疑顾颐钦和宁净串通一气,只为给晏媺兮正名。 其实,他们猜的还真没错。 此时宁净大师眼神复杂,走到顾颐钦身侧,低声在他耳旁说道。 “顾会长,这幅画……真的是赝品。” 顾颐钦微微挑眉。 没错,在这件事前,为了百无遗漏,他以顾家恩情“挟持”宁净给他出这个假证。 是不是赝品,都要说赝品。 他的人,爱怎么造就怎么造,就算戳破天,他也负责顶着。 没想到,还真被她说准。不过,这也算在他意料之中吧。 想来,她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宁净此时再次来到画作前,面对众人依旧的质疑,指着画作疑点逐个讲解分析,沉声对众人开口。 “这里山石的皴法过于刻意,不像真迹那般天成,墨色也不够湿润圆滑。局部放大更可见笔迹中的僵硬感,失去了真迹的灵动流转。” “色彩使用考究,但仍然欠缺原作的层次变化与光影效果。题款字体精良,可在偏光灯下观察,可见笔画略嫌生硬。” 众人脸色凝重,片刻徐徐点头。 一番讲解过后,众人心服口服,也有人上前道歉,说自己不该井底之蛙,固执己见。 当然,道歉的对象同时也少不了晏媺兮。 众画家大拿看着这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神色各异,但都无差别的难看。 丢人肯定是丢人的,但后果终究是要承担的。 更何况,碍着那人在场,怎么也得客客气气。 “非常抱歉,是我们才疏学浅了。” “对啊,实在是我们一叶障目,错怪了你。” 晏媺兮也客气摆手,“不是你们的错,这幅画很难辨出真伪的,专业大师都无法辨出。我只是不想让这幅赝品流入博物馆,身后造假的人也该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么一说,众人更是心生几分佩服。而且小小年纪,竟能有如此能耐,肉眼辨别出专家都难以辨别的东西? 她,怕不是有特异功能不成? 晏媺兮要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估计要哭笑不得。 热闹逐渐散去后,顾颐钦打发走了身后那几个人。见状郭云心领神会的借口离开。 此时顾颐钦走到她身边,与她并列,低声开口。 “身后造假的人,我会查清楚的,这幅画,我也会销毁。” 她骨子里是有几分大家情怀的。 “今天的事…谢谢了。”她抿唇说道。 “不必,是我该谢谢你。画是顾家的,你也算帮了我。” 此时,他侧过头来,长眸突然觑她一眼。 “所以,那副画的真伪…你是怎么肉眼看出的?” “……” 她沉默很久,久到他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她的声音淡漠响起。 “前世。” 很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他瞬间了悟。 不过,对于前世,她可是真不愿多说一个字。 他忽而能够懂了几分,她心底的伤痛。 思及此时,他的烟瘾又犯了。但手指在口袋里缩了缩,最终没有拿出烟来。 他淡淡开口,“回家吗?” 晏媺兮:“……” 明明知晓他说的是洺湾,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他和她有个家似的。 而且这句话,好巧不巧刚好有人经过听见。 一双双八卦的眼睛,怎么藏也藏不住。 她没忍住开口,“顾颐钦,你能不能收敛点儿?” 顾颐钦撑眉,“收敛?不行,不肆意宠着,就会有人觊觎。” 想必今天这番一过,必然会传到那位姓言某人耳里,也该知道,她是他的。 晏媺兮:“……” 不可理喻。 她和他说不通。 气闷撇下他离开,那人还在身后亦步亦趋。 也不说话,默默跟着。 直到她和郭云告了别,出了展览会,天已经黑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敦煌 想开车回家,车抛锚了。 好好好,老天和她这么玩是吧。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停至身侧,是顾公子的座驾。车窗半摇下,他侧眸看她。 “上车,回家。” 晏媺兮低头踢了踢石子,闷声不理。 顾颐钦无奈开车缓缓跟着,他发誓这是人生头一次将车开的这么慢过。 就气性这么大。 看她拿着手机想叫车的时候,淡淡出言提醒。 “这里打不到车的。” 东郊区,暮色延伸地平线,晏媺兮咬了咬腮,还是上了车。免费司机,不要白不要。 一路疾驶回洺湾,一路上,晏媺兮沉默看着窗外,一副拒之交流的模样。 顾颐钦也知晓分寸,识趣不打扰。 将车停在地下车库,两人走进电梯,先是在一楼停下。 “晚安。”他说。 这人对情绪的把控能力满分。 换句话说,怎么赶都赶不走,脸皮厚的。 他出了电梯,转过身还想说什么,但晏媺兮快速按了电梯,电梯门很快合上了。 顾颐钦无奈一哂,不甚在意轻笑一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电梯上行。 直到电梯数字变成3,才收回眸光。 接下来他有必须去做的正事,本来还想作个告别,倒是没机会了。 - 第二天。 a大校方那边组织每个年级的美术设计学院外出考察写生,时间是一个月,询问她是否有意向参加。 地点选在敦煌,这倒合她心意。 况且不在帝都,多多少少庆幸看不见他了。 说走就走。 两个小时的飞机路程。 阳春三月,敦煌少数的杨柳也吐出了新绿。结束了冬日的酣眠,沙漠呈现出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跟着各a大学子们入驻冰雪主题的五星级酒店。 人群中,还有言昕遇的身影。两人隔空挥手,打招呼。 进了酒店房间,将行李箱放置一旁,拉开窗帘。 暮色月光下,一望无际的沙海在银光下波光粼粼,沙丘的线条在月色下若隐若现,宛若海市蜃楼。 她享受着这刻宁静。 与此同时。 一架私人飞机停在敦煌某处顶楼的停机坪上。 舱门打开,携带头盔的飞行员率先走下飞机梯。他恭敬地弯腰向机舱内致意,然后侧身退到一旁。 云青先行下来,左手拿着一件高奢的西服外套,右手提着一个小皮箱。 “少爷,请。”云青退至一侧。 自顾颐钦退位顾氏集团董事长,云青就改回了在老宅的称呼。 顾颐钦步履从容走下,白色衬衣黑色西裤一丝不苟熨贴挺拔身材,陆落平稳后,轻轻捋平袖口并不存在的皱褶,双眸冷淡望向远处星火。 行为举止中将优雅矜贵刻进骨子里。 “少爷,纪检组和委员会的人已经组成了考察团,此时正在敦煌国际饭店等候您。”云青道。 顾颐钦对云青微微颔首,然后走向跑道尽头停着的豪华座驾,一辆红旗l5。 敦煌国际饭店。 顾颐钦进入饭店包厢内,云青在门外等候。 顾颐钦被人请至主位,饭局上,他面色镇定自如,淡淡听着他们的讨论。 “不知顾会长这次受命如此仓促来敦煌调研,有哪些打算安排?”一个西装革履容光焕发的男人为他斟酒,语气试探。 顾颐钦面容清肃颔首,交代此行工作。 “明日随机寻一家本地中小券商,看一下交易大厅的运作。另外踏访一下后台的风控和技术部门,详细了解一下风险控制和科技应用。” 众人面色严肃点头。 此时,众人碰杯,有人眼尖看见了那人总是有意无意轻轻摩挲左手无名指上的一圈戒指,眉心猛的一跳立马移开目光当没看见。 酒过三巡后,他阻止了继续敬酒。 “明天还有正事,就到这儿吧。” 没人敢说不是,连连准备散场收尾。 顾颐钦站起身,在人群簇拥下出了饭店,云青走近为他披上外套。 他回头看向几人,目光掠过他们看了一眼装修招牌都极尽豪华的七星级饭店,突然出声。 “下次聚餐换个地。” 这是嫌这儿高调了。 众人不敢吱声,连连道是。有人目光定向他的手腕,那款折合价值约2.55亿人民币的腕表,但却不敢多言。 此刻有人迟疑开口。 “顾会长,那…接下来原先安排的住处要换吗?” 为了迎接这位爷,他们已订下了敦煌最奢华的酒店。 “换了。”顾颐钦看向云青,“你去安排。” 云青点头称是。很快走到一边规划。 这边,顾颐钦对众人开口。 “外出考察调研的资金,都是走公账上的。行为切忌铺张浪费。” 意思着,私人飞机专送,戴2.55亿的腕表。那是他自己的钱。 众人连连点头。 “顾会长说的是,我们谨记于心。” “都散了吧。也不用你们送。”顾颐钦道。 几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这才个个客气告别,走向自家的车。 云青这时从一旁拿着平板走过来说。 “少爷,您看看这几个。” 顾颐钦接过手机,云青很识趣的为他打开车门。顾颐钦坐上后座,翻阅屏幕。 手指顿在一处。 祈隐寺。 “就这儿吧。”他指尖点下,将平板交给云青。 - 祈隐寺。 寺墙由整块整块描金的瓦片铺就,神龛里端坐的美目佛像神态安详。 拂去厚厚的尘埃,壁上的彩绘依稀可见当年晚风拂面,水月铺地的盛景。 寺庙里静谧和缓,树影斑驳。 云青推开沉重的木门,跟在顾颐钦身后进入。 临时打好了关系。 因为天色太晚,僧人们都歇下了,只有几个小和尚,将他们指引至一处宽敞简约的厢房。 极简的和室,墙上悬挂着一幅墨彩的山水,案几上摆放着翠绿的香炉,顾颐钦不疾不徐地坐于蒲团之上,静心翻阅一本经书。 若说此寺,也算和他颇有渊源。 出生时,顾家曾请这儿的悟明大师为他算过一卦,对方只言一句。 事业扶摇直上,平步青云,但情路坎坷,不得善终。 - 早间。 门被敲响,小和尚恭敬地奉上素食蔬菜。 “施主若有所求,用过早膳,可以行至正殿祈愿。” 顾颐钦放下经书,从容道过谢。 用过早饭后,他走向正殿的念佛堂。 第一百一十五章 祈愿 殿内香火缭绕。年迈的僧人头戴黑帽,盘腿坐在蒲团上诵经。 他就是明悟大师。明心见性,他的预言在民间被传的神乎其神。 听闻动静,他澄澈空茫的眼睛里古朴无波,放下佛珠,起身回头,合十恭敬的行礼,语气微妙。 “顾施主好,又见面了。” 顾颐钦恭敬双手合十行礼,闻言时,目光微微一凛,抬眸看向明悟慈悲高深的面容。 这分明,是他们的第一次见。 当年算的一卦,不过只给了生辰八字。 “我与大师…什么时候见过?” 明悟但笑不语,眼底暗藏着玄机。半晌只是轻轻叹惋一声,似乎悟怀前尘之事。 他不欲回答,顾颐钦也没有再追问。 顾颐钦走到殿中央,然后取过三柱檀香,末端放至火燎上燃烧。 明悟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 “大师25年前曾为我断下预言,不知是否还记得。” 顾颐钦说着这话,檀香点燃,缓缓燃烧,末端有袅袅香烟弥漫。 “自然记得。”身后,明悟声音浑厚低沉。 顾颐钦起初在很长的时间里,都只是以为当初预言不过无稽之谈。 而如今看来,更像是宿命。 “当日预言后半句,可有解法?”顾颐钦语调沉凝。 他收回香柱,凝视佛像出神。片刻指间拢住三柱檀香,闭眸相拜。 明悟大师此时已经转身朝外走去。他语气意味深长,只留下了四个字。 “事在人为。” 顾颐钦睁开眼睛,眸光波动,随后将香柱缓缓插入香炉中。 偏头看向一旁敞开的窗口,见得无数屋舍殿宇参差连绵。隐隐听得钟声几叠,随着飞花散入倚叠的晨雾。 他的祈愿是: 改变结局。 - 接下来这一整天,顾颐钦安排的工作很满。 第二天,考察团又赴甘河券商对接中心进行实地察看。 直到第三天,才算是真正结束了调研任务。 但他没有着急返航,而是独身前往敦煌莫高窟。 有的时候,缘分就在不经意的意外中。 敦煌莫高窟。 今天学校没有安排活动,晏媺兮独身来到敦煌莫高窟。想要感悟这些敦煌壁画。 穿过古朴的石窟门楣,眼前豁然开朗,数十个洞窟中琳琅满目的壁画令人目不暇接。 佛龛之上,丹青绘就的佛像神态安详,祥云环绕其周身,四周是描绘佛本生故事的连环画,飞天、供养菩萨的场景栩栩如生。 走进洞窟深处,天花板上是一片蓝色星空,墙壁上描绘了当时的乐舞场面,舞女翩翩,似要跃于面前。 浓郁鲜明的颜色,在岁月的沉淀下更显生动。 这些古老的壁画记录下了古丝绸之路上东西方文明的交汇。 晏媺兮拿出相机和速写板,一边拍照,一边在纸上细细描绘。 直到视线之中突然出现一个熟悉身影。 她放下相机,轻轻皱眉,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只见不远处,身着一身黑色西装的顾颐钦站在一副巨大的壁画前。 他淡然幽深的眸子注视着壁画上的每一个笔触。光晕将他英俊绝伦的侧脸描绘出淡淡的轮廓。 壁画上,详细描绘了佛国的盛景:高塔林立,飞禽走兽环绕左右,无数僧人手持经书,缓步行走。 头顶杏黄的灯光将他绝佳的侧影拉长,仿佛他已融入这意境之中。 晏媺兮终究没忍住,用相机记录下这绝景的一幕。 放下相机时,正巧那人侧目而视,与她目光横空相撞。 他的眼底闪过讶异和意外,随后一双淡漠的桃花眼似乎燃起了星火。 他随即走过来,站定在她面前。 顾颐钦:“偷拍我?” 晏媺兮:“跟踪我?” 两人同时开口。 晏媺兮嘴角抽了抽,顾颐钦轻笑否认了。 “没有。我出现在敦煌是因为工作,这次相遇是巧合。” 随后他的目光扫向她手里的相机,眸光微漾,语气意味深长。 “怎么偷拍我?” “……”一时手痒。 她尴尬紧了紧手中的相机,在他幽深目光的逼视下,半晌撇唇,嘀咕回答。 “因为好看。” 也算得亏他得天独厚的气质颜值,画家笔下难以抗拒那样的美。 忍不住记录下来。 “那给我画张画吧。”他突然说道。 实际是顾颐钦突然想起来,那一副落澜湾密室下的画作。 她给顾凌辰画的。 谁也不知道,顾公子记心里多久了。 晏媺兮却很不乐意,脸色不愉,就差把拒绝写在脸上。 顾颐钦见状徐徐睨她,轻呵一声,淡淡开口。 “一百万,画吗?” 画,不画是傻子。还欠他钱呢,指望早日摆脱债务关系。 晏媺兮答应了,让他站在壁画前。炭笔与纸张轻轻摩擦,勾勒出男人沉静淡漠的侧影。 就像是穿越过千年,画面中,壁画上的佛国盛景衬着他的侧脸有一种禁欲而触不可及的俊美,宛若高不可攀的神只。 整幅画充满一种古旧、肃穆又隽永的意境。 停笔时,她看着自己画下的他神情微怔。 顾颐钦走过来,掀眸看了一眼,唇边不自觉噙了丝笑意。 他接过画,轻轻卷起。 晏媺兮看了他一眼,他神情安静认真,眼底犹存笑意,微颤的睫尖鸦黑浓密,宛若蝶翅一般,很是无害, 且陌生。 此时晏媺兮的目光一转,突然被他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吸引了目光。 素色的铂金圈戒,镶嵌幽蓝的钻石。 和上次挂在雪球脖子上的那枚,分明是一对。 他…… 她呼吸一滞,眼底漫上震惊愕然。 似乎察觉她一直盯在自己手指上惊疑震惊的目光,他轻轻转动了一下圈戒,倒是淡定如常说道。 “这样能省很多麻烦。” “……” 她无话可说。 但不知道的人,会联想到他已经和所谓“女朋友”快要甚至已经结婚了。 她的眉心跳了好几下,简直对这人无可奈何。 他收好画,好整以暇看她,问道。 “所以你怎么在敦煌?” “学校组织的活动。”她回答,已经想要离开,“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话音落下,不等那人回答,抱着画板转身就跑了。 顾颐钦拿着手中的画卷,淡淡眯眸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半晌轻嗤一声,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查一下晏媺兮在哪个酒店。还有a大接下来的行程计划安排。 嗯,明日回帝都的行程延迟。” 第一百一十六章 劝退 清晨。 晏媺兮从酒店下电梯到达一楼时。酒店大堂靠窗的沙发座位上,顾颐钦正双腿交叠坐在那,低头翻开一本杂志。指骨分明矜贵,俊美的容颜引人瞩目。 晏媺兮脚步一顿。他怎么在这?? 此时,一个一直在旁边伫足偷看的女孩脸红慢慢走过去,微微弯腰好像在和他低声说着什么。还指了指手机,似乎在搭讪。 只见顾颐钦放下了手中杂志,仅是抬起左手,那枚箍住无名指的铂金戒圈异常醒目,纯度达到极点的蓝钻泛着幽蓝神秘的光。 女孩脸色瞬间黯下,看起来很是失落。歉然后退一步,没想到原来竟是已婚。 晏媺兮用手挡在侧脸边遮住脸,想要趁机遁逃出酒店大门。 顾颐钦神情淡漠,微微掀眸,余光突然看见不远处那个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身影。 他微微眯了眸,声音不大不小,突然对前方喊道。 “老婆,你去哪?” 略微喧闹的大堂,因为这道低沉的声音而变得安静。 前台知道,这个男人在大堂已经坐了一早上了,看样子就通身的矜贵非凡,还…隐约感觉眼熟。竟然已经结婚了?难道,就是这个女人? 那个搭讪的女孩目光也羡慕探究的看过去。 而晏媺兮听见这道声音,脚步一崴,差点摔倒。 大庭广众,他疯了吧? 顾颐钦直起身来,长腿一迈大步向她走去。 她如芒在背,下意识撒开腿就往外跑。 丢人显眼。 这人又发什么羊癫疯,脸都不要了,这下好了,现在全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了。 在她快要跑出大门时,顾颐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从背后将人箍进了怀里。 “等你一早上了,怎么看见我就要跑?”他气息温热,淡淡的嗓音响在耳边。 晏媺兮气的挣扎没挣开,周围人看着这对“小夫妻”,眼神都意味深长。 如此养眼搭配的一对,见到此景,那个女孩识趣离开。 “顾颐钦,你不是要忙工作?你胡闹什么?谁是你老婆?”她压低嗓音,气急败坏。 这人圈的好紧,心跳好快,怀抱带着冷冽松檀味道,令人颤栗。 “忙完了。”他低声回,安静的垂眸看她侧颜。“可是刚刚很有效果,你看那些人都不敢和我搭讪了。” “那你怎么还不回帝都??”她咬牙。 “想见你。” “……” 原本想不受打扰的在敦煌待上一个月,奈何这人却还是狗皮膏药似的粘上来。 “放开。”她沉着语气,挣了挣,咬牙一脚踩在他锃亮的鞋尖上。 顾颐钦怕又把她气太狠了,下意识松了怀抱。 她一下子钻出他的怀抱,朝门外走去。顾颐钦跟在她身后。 两人甩开了身后众人八卦羡慕的目光。 道路边。 “要去哪里?”他在身后追问一句。 “顾颐钦,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她就想一个人出去逛逛。 顾颐钦依旧我行我素,跟在她身后。晏媺兮就想甩开他,目光掠过路过的小吃街,突然顿住。 想起来上一世,顾公子最讨厌这样的场合。充满油烟气息,和密集的人流。 能逼疯他这个洁癖。 想到此,她毫不犹豫扎身进去,顺着人流迈进小吃街。 顾颐钦脚步果然顿了顿,一双黑眸深不见底看着她溜进人群的身影,还有小吃街里,不断飘动的油烟气味儿。 矜贵的公子哥微微抿唇,舌尖不由得轻抵齿端,犹豫一刻后,长腿一迈,还是跟了上去。 热闹的古城小吃街,油烟四溢,香气诱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不断低声“借过”,紧靠她身后而去。 晏媺兮方才没见他继续跟上来,以为他已经离开,心情正好的买了一串炸年糕,接过来时,金灿灿的,外皮看着酥脆,令人迫不及待咬上一口。 准备给钱时,一只养尊处优的手从身侧伸出,拿着一张百元钞票,递给了老板。 “她的。不用找了。” 熟悉的声音在紧贴着她的身后响起。 男人手腕上的钻石表盘晃得人眼睛发昏,老板抬头看去,人头攒动中,英俊显贵的男人站在女人身后,隔开一方天地,十足的保护意思。 老板喜笑颜开点头接过,一双八卦眼睛藏不住的偷偷看。 “你?”晏媺兮这一刻说不震惊是假的。 她回过头看他,人流太密集,无可避免离的很近,近到可以看见他眼底细碎的星光和挺翘的睫尖。 他怎么会? 他微勾唇,她张口想说些什么,突然身后有人不小心挤了一下,她惊呼一声,没来得及咬上一口的年糕掉落,猝不及防跌进他怀里。 顾颐钦微微挑眉,收紧臂弯,将她娇小的身子搂紧。 “这是…讨抱?” 耳畔似乎响起他低笑的声音,蕴含一丝兴味。 此时她近到可以闻见他外套上的松檀香,混合霸道的烟草味和……油烟味。 她眉目微动,恼怒咬牙,又踩了他一脚,站稳退开。 顾公子又挨上一脚,不痛不痒,也不生气,甚至唇畔噙着淡笑。 老板重新递上了一根年糕。她还馋着呢,接过来。 “谢谢老板。” 两人出了店,顾颐钦将染满油烟味的外套脱下。携在臂弯。 白色衬衫也失了以往一丝不苟,隐约可见他散乱领带下的领间欲色。 晏媺兮咬了一口手上的年糕,气鼓鼓的,无可避免被这人跟着。 “为什么要跟进来?” 她模样娇横,一手拿着一串年糕,一手忍不住指他质问。 “为什么不可以跟进来?”他语调缓慢反问,斜斜睨她。 “你不是最讨厌这种地方?”她下意识说。 他不说话。仅是用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注视她。 她扭头避开。 此刻,上一秒晴阳的天气突然下起了大雨。 人群顿时四处作鸟兽散,攒动的人影晃动,顾颐钦将愣神的她按进怀里,外套遮在她头顶,用臂弯为她挡雨。 强势揽紧了她快步走到一旁的屋檐下。 屋檐下,他将外套裹紧在她身上。从口袋拿出手机打电话。 “我在xx街道这里,把车开过来吧。” 第一百一十七章 镇压 晏媺兮看向他打电话的背影发怔,他白色衬衫被淋的半湿,看着属实狼狈。他挂断电话,回头看她,见人缩在他的外套里,轻笑一声。 潮湿凌然的发丝下,雾雨渗透,一双隐约温柔留存的桃花眸。 她竟然有一瞬间分不清这人和顾凌辰了。 有那么一瞬,真的很像。 很快,一辆红旗l5开过来,云青从副驾驶座下车,看见屋檐下的两人微微一愣。 晏媺兮缩在那人的外套里,想将外套扯下来,被那位爷一言不发的裹紧,她似乎恼怒说着什么,顾颐钦毫无反应,低眸听着,手上力度不减,固执披紧。 诡异的很。 按耐住八卦的心,他撑伞走到顾颐钦面前。顾颐钦接过了他手里的另一把伞,亲自撑开。 握住了晏媺兮的手,将伞大半边都遮在了她头顶。 身后,屋檐下躲雨的众人小声议论纷纷。 权势显贵的男子,矜贵深情。 晏媺兮垂了垂眸子,想抽回手,却被他按的很紧。 “乖一点,回去,别着凉了。”他声音低低的。 无可奈何被他牵住上了车,晏媺兮抽回手,这一次他倒是任由放开。 而此时晏媺兮不知道,刚刚那一幕,已经被人拍下传在了网上。 甘愿淋雨也要护住怀中佳人。 此时此刻,顾氏集团办公室。 顾延看着屏幕上的这张照片,目光久久未动。 照片上,他那个以往淡漠冷情的儿子将女人的手牵着,亲自撑伞请人上车。女人身上裹着西装外套,发丝略微凌乱,但整体还算无恙。 反观顾颐钦,衬衣被淋的半湿,发丝已经潮湿凌乱,勾勒在略显清冷的眉目间,平添了几分肆意。 他从未见过的模样。 陌生。 “立即将照片撤了。” 顾延将手机递交给身旁的特助吩咐。轻轻按揉眉心。 无法掌控的局势。 - 顾颐钦和晏媺兮回到酒店,此时晏媺兮才知道,这人就住在她隔壁。 就无语。 她扯下外套还给他。 “不说谢谢?”他接过外套,凝视她臭着脸的表情。 “谢谢顾公子。如果明天你就离开的话,我会更感谢。”她拖着语调厌弃道。 真惹人烦,也惹人心乱。 顾颐钦不甚在意挑眉,低笑。 “会待上一个月。” 所以,跑不掉的。 晏媺兮闻言神情一顿,绷了绷唇角。恨不得踹他几下才好。 无赖的行径。 快步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开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喜欢跟,就让他跟个够。 什么时候失去耐心,就会放弃了。 门外。 顾颐钦走到她房间隔壁,用房卡开了门。 冰雪主题,屋内陈设简约大气,从窗台向下望,远处一览无余的沙漠尽收眼底。 虽不比顾公子以前住的,但也挑不出什么。 他解了解领间的领带,进了浴室洗澡。 晚间。 晏媺兮的门被敲响,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她打开门,门外的服务员笑容专业可亲。 “您好女士,这是您的先生给您点的姜汤,说您今天淋了雨,要小心感冒。” “你说什么?我的先生?”她一脸问号。 “嗯,是隔壁房间那位先生,你们不是夫妻吗?他说您最近闹脾气,吵架分房,于是交代我们为您准备一碗姜汤。” 服务员笑容更加亲切,还隐隐有劝和的意思。 “……” 这男人,不要脸极了。 晏媺兮唇角无语抽了抽,看着服务员将姜茶端至桌面上。 服务员离开后。 晏媺兮看着托盘上的姜茶,半晌眸光轻动。 想起今天,若说起来,分明…他才是淋雨的那个。 - 此刻,隔壁邻间,氤氲弥漫的浴室。 光洁的瓷砖上凝着细小的水珠。淅沥的水声打在男人的身上,热水滑过皮肤肌理,隐没于雾气之中。 修长指骨插入发梢,男人微微扬起下颌,水珠顺着睫尖淌过下颌,自喉结垂落。 顾颐钦脑海中想起了此时此刻隔壁的人儿,她身上清甜迷惘的气息。 正值血性方刚的男人,微微紊乱了呼吸,喉间滚动。 二十五年间,自制力在她面前仿佛有些溃散。 锋利冷淡的眉眼似要染上了殷红欲念。 皮肤纹路之下,血液加速疯狂流窜。那人齿间密封,野性的张力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隐秘盛开。 圈圈水痕在地面散开。 沸腾。 - 顾颐钦披上浴袍走出浴室。 冷淡微垂的眉眼间,眼角仍是微红。敞开的浴袍可见锁骨处,依然有晶莹水珠,冷欲撩人。 散漫坐于床边,拿起床头烟盒,抽出一根点燃,噙于唇间。 尼古丁的味道,微微散开欲望。镇压内心的邪火。 自嘲哼笑一声。 只怕隔壁那只猫儿,要是知道他如此...会吓到吧。 脑海中,掠过她清澈闪躲的双眸。 突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感袭上了太阳穴,心跳似乎在失重加快。 将烟摁灭,顾颐钦按住额头,眉宇不由得微蹙,呼吸声都沉重起来。 这并不是第一次,但是最严重的一次。 顾颐钦躺下,闭眼等待那股心悸头痛的感觉散去。 十分钟后,他的呼吸才渐渐平稳。略显苍白的面容上,一双冷淡漆黑的眸子睁开,看向天花板。 再次镇压了。 阻碍了顾凌辰的出现。 片刻后他坐起身,从抽屉拿出药,倒出一粒熟练咽下。一双桃花眼幽深无比。 这药...却只能再吃一个月了。 顾凌辰的威胁感,远胜言家那小子。 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意念,想要让顾凌辰消失彻底。 - 第二周。 晏媺兮收到学校组织的活动邀约。 今晚要在沙漠夜宿帐篷,烧烤。 晏媺兮欣然答应。 夜已深,沙漠中的一处篝火围着一群年轻学子,时不时传来阵阵欢笑声。学生们刚刚吃过一场烧烤party。 在沙漠,抬头就可以仰望漆黑的夜空。银河在头顶绵延开去,数不清的星星宛如钻石。 晏媺兮面带笑意,坐在角落看着此景。有人已经开始站在篝火旁唱起歌跳起舞来。 感慨年轻真好。 “说的学妹你好像不年轻似的。” 耳畔边突然响起一声清冽温和的嗓音,语气带笑。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夜闯 晏媺兮才发现,原来是刚刚不小心将自己心里想的话说了出来,被身侧不知道何时而来的言昕遇听到。 “学长。”她弯眸打招呼。 言昕遇轻笑一声,“怎么一个人坐在角落?” 晏媺兮恍惚的眼神看向远处起伏的沙丘,在这样静谧的夜晚,喧闹的人群,一张张年轻的笑脸。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轻声感叹。 “这样的夜晚真令人难忘。” 烧烤的余温还留在身上,晚风拂过,带走白天的燥热。 银河在头顶缓缓流淌,夜空辽阔深邃,繁星灿烂。 仿佛什么烦恼都远去了。 两人又开始聊起了绘画。 从梵高的《星夜》聊到乔治.习得的《北极星》,又聊到高更的《星夜的塔希提岛》,最后又说起梵高莫奈的经典,说起印象派、浪漫主义与超现实主义的技艺手法。 晏媺兮感到一种轻松。 一种很纯粹的开心。 两人未察觉,不远的暗处。 月光惨淡,仅有星火随着男人指尖移动,云青已经数不清,那人指间的烟已经燃了多少支了。 他面容淡漠平静的有些可怕,动作是一贯慢条斯理的优雅,整个人隐而不发,目光暗沉盯着篝火那处。 “今夜星空确实很美。” 他语调凉薄,突然缓缓开口,目光没移开过远处的那对男女半分。 云青看过去,正是晏媺兮指着夜空,对身侧的言昕遇说着什么,脸上是璀璨真心的笑容。 云青见他这样,浑身发凉,实在忍不住开口。 “少爷若是想,我去将晏小姐请来。” 顾颐钦没说话,唇线缓缓绷紧,片刻将烟碾灭,抬脚朝那边走过去。 云青跟在他不远处的身后。 晏媺兮还没发现危险的来到,和言昕遇聊在兴头上,语气无不赞同的说。 “学长的见解真是独到,超现实主义打破了世人既定的审美规范,我觉得也未尝不是一种开拓。” 言昕遇弯起眸子,正想继续说什么时,目光突然掠向她身后。 男人一身高定西装,权势显贵,居高不下,气息寒澈冰冷。缓步朝这个方向走来,目光与言昕遇对上。 沉郁的警告。 言昕遇收回目光看向眼前的晏媺兮,突然说。 “你男朋友来了。” 晏媺兮:“???” 她一阵懵然,随后察觉到什么,心底漫上不妙的预感。 扭头看去,顾颐钦那双冷淡无澜的眸子正盯着她,手指缓缓解开了左手袖扣,传达出极度危险的讯息。 晏媺兮瞬间皱眉,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回过头对言昕遇解释。 “他不是我男朋友。” 也想的出来,肯定是那天在展览会的事情传了个遍,引起了误会。 顾颐钦听见了她这句话,脸色依旧维持平静,袖扣散开,他指腹按在无名指上的圈戒,缓缓对她开口。 “跟我走。” 晏媺兮没理会。 言昕遇低眸,却能看见她脸色微白,眼底是烦乱的情绪。 此时云青已经跟上来,看见这诡异的气氛,忍不住规劝。 “晏小姐,少爷找您一晚上了,您…您先和他回去吧。” 闻言,她冷声打断,背对他们,无动于衷。 “说得我好像和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云青只觉得浑身都要被冰封了。 那人脸色越平静,意味着暴风雨来得越是猛烈。 他按在圈戒上的指腹微白,犹可见下颌线紧绷着,半晌只闻他很冷的轻笑了一声。 一言不发转身离去,云青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一句话不敢说。 身后脚步声远去,晏媺兮紧绷的心才松了下去。但已经没有了心情继续高谈论阔,变得很沉默。 “晏学妹,你没事吧?你和他……”言昕遇说了一半住了嘴,毕竟是私事,不好太过多问。 但语气仍旧关心担忧。 那人身份位高权重,今日的微妙端倪,他了然看在眼里。也知那人性子深沉难测,她…如何周旋其中。 “我没事,学长。” 她觉得有些疲惫困顿,告辞后进了自己帐篷夜宿。 凌晨两点,a大学子们散了场,这一隅沙漠归于静寂,大家都进了帐篷。 万籁俱寂。 昼夜温差大,晏媺兮睡的很沉,但天生身体有些体寒,冷得在棉被里蜷缩。 突然感到身侧掀起一角,好像一个暖炉贴了进来。她忍不住凑过去将暖炉紧紧抱住,身体渐渐回温。 顾颐钦垂眸看着她安静睡颜。 睡着时乖的不像样子,哪像醒时张牙舞爪。 顾颐钦轻轻撩开她脸侧发丝,端详她乖巧面容。心好像泡在了蜜罐里,想要时间就停在这一刻。 本来是来给她警告的,一点都不乖,爱气他。 顾公子夜闯人家帐篷,说出去估计帝都那三位公子哥要笑死。 他脱下了西装外套,盖在她被子上,小心翼翼重新将人抱进怀。 晏媺兮似乎嗅到了那丝熟悉的松檀冷香,眉间动了动,突然间迷糊醒来。 看见面前男人的白色衬衣和敞开的锁骨,脑子一瞬空荡。 在做梦? 下意识戳了戳,感官异常真实,包括男人圈紧她的臂弯和存在感极强的熟悉气息。惊恐抬头一看,和男人正垂眸看她的眼神相撞。 黑夜中,他宛如黑曜石的眸子似乎有那么一层浅淡柔和。 她却立刻如触电,寒毛直竖,猛然将他推开。 “顾——唔!” 她正要大声开口怒骂,顾颐钦一把将她唇捂住,再次锁进怀里。 疯了。 顾颐钦沉沉与她对视,眼前惊慌愤怒的杏眸,正控诉的瞪着他。 “嘘,你也不想把他们吵醒吧?” 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恶劣的话。 她恶狠狠瞪着他。片刻见她震惊过后,他松开了手,晏媺兮立刻坐起身压低嗓音骂。 “顾颐钦你干什么?有病是吗?疯了是不是?” 他对她的指控照单全收。 他也坐起身,一只腿屈起,将手臂搭在膝盖上,垂眸不语,眼眸深沉。 沉寂的暗夜,他危险不减。 明明,是她要逼疯他,日甚一日的欲望,在黑夜沉沦发酵。 晏媺兮警惕盯着他。 “玩儿的很开心是吗?” 顾颐钦沉沉的语调响起,眸光掠了过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醋意 “要你管。”晏媺兮咬牙撇开目光,“请你离开!不要再干涉我的生活,顾颐钦,别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顾颐钦隐忍的情绪似乎终于有了裂痕。 他维持平静,努力克制,沉默将掀在床尾的外套重新盖在她身前的棉被上。 晏媺兮目光一顿,齿间密封,一把将外套掀开。 “拿走!离开!” 顾颐钦眉心跳了好几下,被沉在心底的情绪终究宛若沸水欲要冲破表里。 “晏媺兮,你不能这样残忍对我。” 他的声音很沉很凉,她听后,似乎被针戳到。 如果这就叫做残忍,上辈子他做的又算什么! “残忍?可笑,这就叫残忍……”她语气讽刺涟涟,冷笑,“顾颐钦,我告诉你,你做什么都没用,就算全世界男人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你的!” 顾颐钦瞬间眼神暗下,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有了裂痕。多时隐忍到极致的醋意和怒意,欲要疯狂湮灭理智。 “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冷而淡,眼神却充斥昏暗危险的威胁。而晏媺兮正在气头上,愤怒冲破了天际。 “再说一遍也是一样!就算……唔!” 话没说完,他猝不及防压了过来,猛然扼住她的下巴,一吻狠戾封缄了她的话语。 他强迫的,不要命似的霸道的吻。 一个隐忍的,痛苦的,求之不得的吻。 她浑身颤抖,两只手腕被他按在头顶,单膝就能将她的反抗压的严严实实。 很久之后,久到她不知道互相撕咬了多少下,他肆意横行,任由血腥气弥漫。 松开她时,两人唇瓣都沁上了彼此的血。 他看着她眼尾通红的杏眸,有泪。眉宇间骤而划过一丝懊恼,松开了手退后。 晏媺兮因缺氧而身体发软,没能扇他一巴掌。 她怒到双眼通红,喘了好几下后,一把将被子上的西装外套扯开,狠狠丢到他身上。 “滚出去!” 顾颐钦沉着脸,凝滞片刻,一言不发捡起外套离开。 外面不远处守着的云青看见他出来,眉心不由一跳。 俊美绝伦的脸上,唇瓣被咬出了血,生生将禁欲冷淡的眉眼染上妖靡欲色。 乖乖,顾公子偷香被咬,好不刺激。 - 由此,两人好不容易稍微缓和的关系再次降至冰点。 直到回程帝都。 她完完全全将他无视,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冷着脸没有表情,除了关于两只猫的事,她会上门要猫,其余连话都不说一句。 知道他爱在车库电梯口堵她,她就走正门打车离开。就算能够撞上,他一靠近她就恨恨盯着他。 顾颐钦自然受不了她的冷淡,骨子里的骄矜终究让他没有继续死缠烂打,而是给她空间消气。 她贯是找到发现了最令他不好过的报复方式。 她就想将他耗走,自觉放弃。 可惜顾公子下定的决心,怕是没有那么容易撤回。 而晏媺兮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病好了,似乎,顾凌辰已经两个月没有出现过了。 - 四月。 顾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晏媺兮赴约前来,按照规定时间将手里的设计稿交给了顾延。 “这是未来主题设计成图,顾总过目。” 她冷淡如斯,公事公办,面上无甚情绪。 似乎上个月见面时的冲突都没放在心上。 顾延看了一眼设计稿,轻敲桌面,中肯点头。 “行,这版还不错。” 许是最近没闹出什么绯闻,顾延看她也顺眼了几分。也曾听闻顾颐钦在地下车库堵她,她故意绕道从大门离开。 种种迹象表明,两人之间一定是有了矛盾。 他满意如今状况,但又害怕会刺激顾颐钦的病情。 晏媺兮可不在乎他心里的纠结,见设计稿通过,站起身要离开。 “等等。” 顾延叫住了她,“有一单私人定制,不知道晏小姐有没有兴趣接。” 晏媺兮顿了顿,坐了回去,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深城首富林氏一脉的林涵夫人在上流圈层寻求高定礼服的私人订制,来作为她50岁生日宴会的生日礼裙。 林涵夫人嗜美如命,要求极高。开下了一千万的价格。” 一单抵她半年收益了。 见她表情略有心动,顾延不疾不徐说道,“过几天林涵夫人要在帝都开办酒席,借此想在帝都企业家们面前露面。若你想接下这单,我可以为你引荐。但能不能成功,就看你自己。” 而商人无利不起早,若晏媺兮能拿下这单私人订制,也算连同她为顾氏设计的那些产品品牌效应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 只不过稍一沉吟,她便答应了下来。 “好,谢谢顾总。我会尽力拿下这个单子。” “行,那你就准备一下。三日后,我带你参加这个酒会。” 晏媺兮离开办公室。 一千万的订单,有钱干嘛不赚。她就想赶紧还清那人的钱。 算一算,这单后还差他五千万左右,加上工作室七七八八的收益,等两三年后,也差不多能还清了。 头疼。 - 三日后。 若说帝都讲权,深城便是金钱的温床。 不愧是深城首富,一出手便将地点定在帝都最豪华的市中心。 盛大酒会,宴会厅后花园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冰雕喷泉,雕刻华美。宴会厅里,一旁的长桌上,摆放着精致鹅肝和牛排等佳肴。美酒当然也是数不胜数。 帝都大大小小的企业家云集此处,交谈中透着权势与野心。 豪华,奢靡,是这儿的写照。 顾延到场时,大家都很震惊。无数人上前巴结奉承,谄媚的声音不绝于耳。也让跟在身后的晏媺兮再次清楚认知顾家在帝都的地位。 也有不少人的目光惊艳落在她身上。 晏媺兮来之前已然做过功课,知道林涵夫人最爱的风格类型。 风情美人。 于是晏媺兮今日投其所好。 她一袭银色鎏金鱼尾礼服,严丝合缝贴合她姣好完美的曲线,一颦一笑皆是醉人,礼服后v字开背,纯欲撩人。眉宇之间清冷尽显,步履轻盈,从容不迫跟在顾延身后,不见一丝怯场。 身姿曼妙婀娜,轻抬杯中红酒,不自知的撩人。只淡抿,不喝。 顾延倒是能够理解了,为何她能将他那儿子迷的找不到北。 第一百二十章 酒会 “顾总,真是幸会!这位是?”不少人试探询问。 “公司手下的设计师。”顾延回答的言简意赅。 不多时,酒会的主人听闻顾家竟然出席,很快从楼上走了下来,亲自相迎。 林涵笑着步下阶梯,身后跟着的是她的弟弟,林氏家主林昀。 “顾总真是大驾光临!”林涵林昀恭敬说道。 “客气,深城首富林家来帝都,顾家不到场多么失礼。”顾延淡笑。 这是顾林两家头次交锋。 林家想要进一步打开帝都的国内市场,就要过了顾家这一关。 不是合作相辅相成,就是争斗你死我活。 就好比强龙和地头蛇,一言一句刀光剑影,内涵得令晏媺兮头脑缓冲转圈圈。 晏媺兮站在顾延身后,抬眼悄悄打量。 林涵不再是少女,但依然保有着古典式的美丽与风情。华贵性感的礼服勾勒出她曲线优美的身段,丝绸般的质感流淌在她身上。 果然如顾延形容的那般,嗜美如命,金钱堆砌出来的美人,每一根头发丝都透着精致。 她笑意盈盈的,晏媺兮却深知这个女人的手段果决,在林家是个狠角色。 而林昀五官冷峻,一双眼睛锐利精明,就怎么说呢…奸商的气质。 她收回眸光,微笑的林涵突然看向她,问顾延。 “顾总,这位是?” “顾氏的设计师,ashley。”顾延回答。 “真是玉做的人儿。”林涵看着晏媺兮,语气带着笑意和赞叹。 晏媺兮肌肤如玉,白的发光,银色流光璀璨,美得窒息。林涵这句赞美,并不无道理。 林涵目光从她身上的礼服划过,眼底有丝惊艳。 顾延和林昀开始谈论起来,顾延想要试探出林家的下一步计划,林昀想要了解顾家能给的底线。 两人走远后,林涵直接开门见山,说道。 “你想接下那单一千万的私人订制?” 林涵也是个直接人,顾延婚后未曾携过别的女人出席。这般场合带一个设计师,想法可想而知。 晏媺兮点点头,“是,不知道我是否有那个荣幸为林夫人设计这件礼服。” 林涵一手横贯在腰间,一手托着下巴,看了她半晌后回答。 “若能在一周内拿出令我满意的设计稿,我自然没有理由拒绝一件令我心悦的高定礼服。” “谢谢林夫人,我一定不会令你失望的。” 两人顺利交换了联系方式。 此时,门口突然人群攒动,隐约听见议论纷纷,众人正惊讶的面面相觑。 “顾家这是父子前后脚齐到场?这可少见。” “如今顾家,钱权可抵半边天。不过是这对父子的囊中之物。” “特别是顾家唯一继承人,这人在金融体系中平步青云,当之无愧的券商大佬。不过他很少出席这种场合。这次怎么来了?” 顾颐钦步履从容进入宴会厅,身后跟着云青。 他身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眉间淡漠疏离,气质冷峻,举手投足透着沉稳气度。 宴会厅里,宾客们的目光都不自觉投向他。 顾颐钦环视四周,似乎在偌大的宴会厅里搜寻什么。 很快目光定在了不远处那道流光剪影般的佳人身影上。 褪去初见18岁的青涩,如今21岁的她令人惊艳沉迷。一身银色亮片鎏金长裙衬得她气质婉约,清冷不失风情。 显然她也看见了他,冷下脸背过身去,对林涵说了句什么,便转身走远了他的视线中。 顾颐钦看见女人微卷的黑色长发搭在镂空深v的雪背上,像枝摇摇欲坠的白玫瑰,摇曳生姿。 令人想要折断。 然而发现在场男人目光无一不似有若无的围着她流连,顾颐钦气息猛沉,眸色阴鸷下去。 此时此刻,林涵走向门口,向他恭敬问好。 “顾会长,久仰大名。您…是来找顾总的?他与家弟刚刚往天台那儿去了。” 林涵以为他出席,是为了找顾延。 顾颐钦面对这位在深城林家出名的女强人,矜贵有礼地寒暄致意,心思却停在刚刚那幕。 不过半刻便不见人影,又跑哪儿去了。穿的这么招摇,惯会惹他烦扰。 他从容淡漠,牢牢掌控着这场交际的局面。很快打发走了林涵。 “失陪。” 他大步朝着刚刚晏媺兮消失的地方走去。林涵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思量。 此时,晏媺兮坐在宴会后花园的水池边,皱眉看着中央的冰雕喷泉。 没有想到他会跟来,阴魂不散的。 若不是因为礼貌,她早就离开了。 音乐舒缓,轻快的管弦乐里,西装革履的男士邀约佳人在喷泉的舞池边跳着华尔兹。 很快就有人上前邀请她跳舞。 晏媺兮婉言劝退了好几个。 “这位女士,能否荣幸请你跳支舞?” 晏媺兮循声看去,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手串上戴着佛珠,面容温和,一双眸子却泛着精光,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她,令她很不舒服。 就一个词形容。 伪君子。 “不好意思,不会。”她收回目光,冷漠拒绝。 “我可以教你。”男人脸上的笑容不减。 晏媺兮微微皱眉,“抱歉,我不想跳。” 男人没有想到仍被拒绝,脸上的笑意变淡,眼神逐渐胁迫阴狠起来。 在晏媺兮转身离开之际,他突然在她身后小声说道。 “清高是吗,那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颜面尽失!” 晏媺兮还没反应过来,他在在场所有人没注意的角度里,从背后一把将晏媺兮推进了水池喷泉里。 冰凉的水一下子将她淹没,还未入夏,凉意瞬间传递到四肢百骸。 这一幕,被刚刚踏入后花园的顾颐钦撞了个正着。 他脸色阴沉难看到了极点,戾色在眼里翻转,失去了以往从容不迫。脱下外套,大步迈上前去。 正当他准备跳下去救人时,动作突然一顿。 众人的惊呼声中,只见一道银色流光在水池里摇晃,如鱼得水。 游曳上岸时,晏媺兮神色冷淡,撩开发丝,纯欲姝丽的脸蛋染上水珠。 而那件银色鎏金鱼尾裙,浸透之后,令人血脉贲张,宛如深海搁浅上岸的美人鱼。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卑劣 她强迫自己冷下了声音。 “出去,离开我家!” 顾颐钦长久的和她对峙,她略显娇弱的面容眸色却倔强,脊背挺直,毫不妥协。 他看她半晌,片刻冷淡将勺子收回,放进碗里,将那碗冰糖雪梨搁在床头。 声音“啪”的一声,瓷碗与木质相撞的声音在静寂诡异的房间内清晰可闻。 他掀眸看她,手指搭在膝盖上,即使不刻意,也能令人感到强烈的压迫感。 “谈谈。” 他的语调泛着凉意,像湖面上的薄冰。 晏媺兮心沉入谷底,以她对他的了解,接下来绝不会是什么好话。 他眼里深沉,复杂纷呈,定定的直视她。 “晏媺兮,你究竟要我做到怎样,你才会满意?” 他语气分明是淡漠平静的,却无端让她察觉到他的一丝压抑与难过。 她呼吸一滞,撇开头,逃避了他的目光。 她看着窗外,光线强烈到视线有些模糊。半晌轻声回答他。 “顾颐钦,我从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 她从未,给他机会。 闻言顾颐钦缓缓垂眸,幽幽暗下的眸子里,是欲要燎原的疯狂之色。 他右手手指轻轻抚上左手无名指的圈戒,缓缓转动,定定瞧着,忽而开口。 “是不是用婚姻…就可以将你永远留在身边呢?” 永远也无法逃离他,和他就这样耗下去,一辈子。 而晏媺兮听见这句话后,眼里漫上震惊恐慌之色。她不可置信扭头看向男人神色平静的面容,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神色平静晦暗,眼底隐隐偏执。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 她从未觉得他如此的可怕而疯狂。 就算是上一世,他也从未说出过如此荒诞离奇的话来,他是不是不懂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难道他竟不惜以婚姻为代价,也要绑住她吗? “顾颐钦,你简直疯了。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犯不着缠着我不放,你的结婚对象一定会是门当户对的名媛淑女,而不是我这种小门小户。”她白着脸说道,仍不可置信摇头。“这太荒谬了!” “我知道这样的方式卑劣且不高明。但很有效。”他淡着嗓音,可言语之间强势尽显。 “和我结婚,我自然也不会关着你,限制你。我也绝...不会像上一世那样对你。” 他深邃的目光看着她,似在承诺一个阴暗而缠绵的誓言。 晏媺兮只觉得好似被一种宿命缠绕的窒息感紧紧缚住了脖子。 恐慌犹如潮水,要将她溺毙。欲要引人发狂。 “这不可能!”她红了眼眶,突然情绪失控,狠狠将枕头朝他扔去。“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顾颐钦不为所动,低眸捡起掉落的枕头,重新放在床头前,突然捏住她的下巴,一手撑在她耳际,整个人的阴影都将她笼罩。 她看见他道不明神色的目光,鸦黑的睫羽轻垂,唇畔轻勾一丝不甚明显的冷弧。语气轻泛,似警告。 “那你就别躲我,否则,我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 卑劣的胁迫。 晏媺兮要疯了。 这人片刻的温柔似乎全部都成假象,依旧改不了骨子里的恶劣本性。 她红着眼睛倔强看他,顾颐钦的眸光微闪。半晌后他似乎很轻叹息了一声,额头轻抵她的额间。 她听见他似无奈的低沉声音。 “乖一点...不好吗?” 晏媺兮欲要泛泪,不语。 “烧退了。好好休息。”他松开她起身,她感到额间温热气息随他散去。 顾颐钦朝门外走去。离开前,他背对着她,留下一句话。 “我没开玩笑。晏媺兮,再敢躲我的话...等着领结婚证吧。” “......” 顾颐钦说完大步离开。 独留晏媺兮气的发抖,心里骂了他无数次。 难道,这辈子,他还打算和她纠缠到底吗。难道她就注定没法逃脱? - 晏媺兮起身下床洗漱后,发现餐厅桌面上竟然有很多早点,很多都是她爱吃的。 她目光顿住了,几秒后才移开目光。 走进厨房,突然看见黑色垃圾桶里有很多梨皮,削的实在不算好看,稍想便知是谁的杰作。想起了那碗他刚刚端着的冰糖雪梨,雪梨都被搅碎了。 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半晌又返回餐厅,坐下后看着面前的早点发了会呆。 越看越馋。 和吃的怎么过不去呢。 她拿起一块水蜜桃华夫饼炫进了嘴里。 - 楼下。 顾颐钦靠在沙发上,抽烟。 烟雾盈满于室。 一双狭长眸子里,深沉的令人觉得颤栗。 那句结婚并不是玩笑话,他是真的想过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将她锁在身边。 最好就现在。 可倔强如她,又害怕她会和梦中一样重蹈覆辙。 而她又躲他跟躲什么似的。 只能表面用卑劣的威胁,好歹能换来一丝机会。 自嘲碾灭烟灰,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日期。 四月底。 - 不久后,晏媺兮从社交媒体上发现,那日宴会上将她推进水里的企业家王某某一夜破产。 更玄幻的是,这人在前海岸口失踪了七天,昨天才被找到。 找到的时候对警方一个字不敢说,迈着残缺的腿消失在大众面前。 销声匿迹。 世人不知内情,但这事儿却在各商贾官宦间流传开。流言无一不指向了帝都排行第一的顾家。 顾宅,祠堂。 摇曳烛光照亮暗红檀木,檀香弥漫,顾氏各祖先灵牌整齐摆放在上,承载一个家族的兴衰沉浮。 顾老爷子捏紧佛珠,跪在正中。目光沉沉看着在上灵牌。 顾颐钦推开沉重木门。 “老爷子。”他淡漠行礼。 “跪下。”顾老爷子没回头,声音威严。 顾颐钦垂眸走到他身边,一言不发跪下。 “你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顾老爷子冷声问。 顾颐钦沉默许久,突然语调淡漠开口。 “装了这么多年,挺累的。” “......” 顾老爷子没想到他会蹦出这样一句话,瞬间被噎住了,侧头皱眉震惊看他。 这和以往不太一样。 他眼里哪有认错的意思? 以往哪次顾颐钦不是言听计从,如今竟像突然换了性子。 第一百二十三章 无衷 顾颐钦不卑不亢回视他,突然说道。 “不想再装下去了。”顾颐钦一字一顿开口,“人生像被设定了程序一般,很是无趣。” 想行事乖张也好,离经叛道也罢,他不必再按顾家规定的程序走,连情绪,都不是自己的。 什么都很无趣。 顾老爷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微微愕然看着这个...陌生到极点的孙子。 他分明情绪是掌控在握的,眼里却多了一点泾渭分明的恣意。 这是...那个女人带给他的改变吗? 见顾老爷子没回答,顾颐钦继续淡冷着嗓音开口。 “以如今顾家,行事犯得着看其他人脸色?当时不过想做,便做了。一点名声罢了,我需要在意?” 他语句字里行间将内里的轻蔑恶劣显到极致。 这是他的真面目。 他不想隐忍怒意,遂将人直接踹下水池。 顾颐钦没等顾老爷子回答,站起了身,转身就推开了沉重木门,他抬眸望向飞檐翘角的屋顶,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这件事我会留下交代。” - 那日他说的交代。就是给背后传播流言的人一个下马威,个个拾掇敲打一番。 杀鸡儆猴。 顿时无人敢再敢置喙什么,位高权重是那位的代名词。 从顾颐钦开始,这顾家行事似乎更显雷厉风行。 可纵使再肆意,众位不也都只能供着。 而顾家那两位,如今拿他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 洺湾。 顾颐钦看着床头旁抽屉已经所剩无几的药,眸光暗下。 第二天时,他来到心理诊所室。 陈山坐在桌前,并未见温容。 见顾颐钦问起,陈山回答。 “最近让他在实验室配药。” 顾颐钦微微颔首,二人心照不宣。 陈山请他坐在了沙发上,恭敬上茶,沉声开口。 “最近感觉怎么样?那个药的副作用大吗?” “还行。”顾颐钦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神深邃看向他,“我想问,那个镇压副人格的药...真的没办法延时吗?” 他一点也不想顾凌辰出现在她面前。 陈山沉重摇头,“不能。不过...药物还在研发,最近多年停滞不前的项目似乎有了新进展。” 顾颐钦眸光微动。 自他十二岁那年起,顾氏就开始了秘密研发可以镇压副人格或者治疗双重人格的药物,不过很多年了,都没什么太大进展。 “嗯,继续研发。有消息再通知我。”他将茶杯搁置茶几上,起身打算离开。 忽闻诊疗室的门传来响动,下一秒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紧紧蹙眉的顾延走了进来。 他面色很难看,似乎听见了方才二人的谈话。 顾延此行本是奉顾老爷子的吩咐,来这里想进一步了解顾颐钦最近病情。 却没想到,听见了这样一段对话。 顾延沉下脸质问。 “你们简直胡闹!那药是半成品,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顾氏药物研发项目是顾延一手跟的,药品的效果和副作用,他自然最为清楚。 陈山微微皱眉叹息,想要解释什么。 “顾总,我这......” “是我非要的。”顾颐钦此时平静开口。 “颐钦,你为什么要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顾延气极了。 “父亲很担心吗?”他漠然看着顾延脸上的怒色,“不是也死不了吗。” 他风轻云淡的话语,瞬间令顾延脸色微变。 顾延看着顾颐钦略显淡漠清冷的脸,突然就想起,在顾颐钦10岁的时候,也曾偷偷打电话向在国外出差的他倾诉南文琦的严苛。 他未曾觉得一丝不对,甚至当时他认为南文琦的教育非常成功。 因为九岁时顾颐钦就已经涉足了金融市场,进行了人生第一次投资并取得了成功,可谓天赋异禀。 他具有不输于成年人的分析能力和商业头脑,是当之无愧的商业奇才。 于是在面对儿子小小的情绪埋怨时,他冷声严肃回答了他。 “你母亲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颐钦,在家好好听话。” 当时坐在他相邻座位上的商业合作伙伴说着纯正英语,调侃他。 “儿子在家受委屈啦?不是我说,你们顾家教育太严苛窒息了。” 那时候,顾延是怎么回答的呢。 “严苛吗?这是他必经之路。放心吧,死不了。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那句话的后半句,语气多是玩笑调侃。 顾延说的一口英文,顾颐钦当时就已经能完全懂。 而电话没挂,他不知道,当年那句话,深深印在了电话那头,年仅十岁的顾颐钦心里。 回忆散开,顾延竟有一瞬间愧疚于与他对视。 而顾颐钦根本没有在意顾延此刻在想什么。 他从容站起身来,选择告别离开。 “父亲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关于我的病情,你们不必太过担心。” 分明内容是带着宽慰意思的,被那人嘴里说出来,语调却是平缓无波的冷淡,像父子二人隔开了万重千山。 疏离的,冷漠的,无衷的。 直至顾颐钦的背影消失在了门口,顾延才微微恍惚回过神来,看向眼神复杂的陈山。 “这是你们的心结。”陈山将桌上的茶水收回,重新泡了一蛊。 这些年的“父子情深”,是彼此心知肚明的假象。 顾延眼神复杂,轻声开口,“他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原谅我了?” 而陈山此时将泡好的茶放置茶几上,抬眸看向他,缓缓说出了一个残忍事实。 “他已经不在意您了。” 不在意,又哪来原不原谅。 终究,那杯泡好的茶没被喝上一口。 顾延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离开了这里。 - 晏媺兮一直在忙着给林涵夫人设计礼服,顾颐钦将在庭院的那个位置重新让给了她,不过却在她位置旁设立一个办公桌椅。 他很强硬的要求她坐在他身旁画设计稿。时不时还要指点两句,晏媺兮强忍着怒意,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建议眼光独到。 日子就这样诡异而不紧不慢的度过着。 五月。 这天微凉晚风拂面,晏媺兮心情很好。 因为成功拿下了林涵夫人的订单。 她来到庭院收拾剩下的设计稿,身后突然传来传来一道低沉思念的声音。 “小兮。” 第一百二十四章 相争 她的动作顿住,微微恍神。指尖的设计稿错落一张,掉至地面都没发觉。她转头看去。 继三个月后的再现。 橙色黄昏缀着粉色云朵,向晚的风穿过他的额迹,露出他极致好看的星眸。 顾凌辰穿着一身休闲,黑色夹克松懒敞开,精致绝伦的下颌微扬,眉间邪佞流转,唇瓣微勾,眼神深深注视她。 他走了过来捡起她掉落在地面的设计稿,递给她。 “小兮,好久不见。” 他说这话时,眼底隐有眷念。 而她很困惑惊讶,心里的想法已经翻江倒海。 都...过去三年了,这人病还没好么,上辈子,不过也就出现两年。这一世为什么还没好? “怎么,小兮是以为我不会再出现了是么?“ 他垂着眼,语气很轻,看着实着有些惯会无辜欺瞒人的模样。 “没...只是有些惊讶这次你出现的间隔时间比较久。” 说着此话时,她已经敛了惊讶,镇定将手中的设计稿在桌面上整列成一叠,面色很是平静和淡定。 顾凌辰眸子微眯,看着她平静的模样,扯了扯唇角。眸光越来越暗,想起来这次他沉睡期间发生的事情...... 原来就算他真的消失,也不会在她心里留下任何波动么。 那人突然从身后将她抱住,动作有些不甘和霸道。 “小兮。” 他语气似失落低叹,清冽的薄荷香糅杂着一丝说不清的沉冷气息。 她浑身僵住,手中整理设计稿的动作停滞,他见她没立即推开,手臂顿时宛如缠蔓一般缓缓收紧力道。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粉色的云朵,可却落不进她眼底。 “松开。” 她声音冷而淡。心底却复杂的...乱七八糟。 怎么根本没法对这人完全硬下心来。 “不要。”他竟轻轻撒娇,气息温热的触在她的耳尖,语气突然委屈脆弱,“你要被他抢走了是不是......” 晏媺兮眉心微跳,放下设计稿去扒拉他横贯在腰间的双手。 却被他猛然顺势捉住。 她惊呼一声,两只手分别被他的手握住,按在身前。 这人真是......得寸进尺极了。 “顾凌辰!”她恼怒开口。“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 不会逼迫她,不会强迫她。 顾凌辰看见她原本平静淡然的脸上铺满红霞,一双桃花眼弯了起来,“嗯”了一声。 “抱抱,都三个月没见了......”他声音低软的,沉哑缱绻。 她无语的说不出话来,那人这时才轻轻松开。 她回身瞪他。 他笑的云淡风轻,笑的温柔。 晏媺兮错开他目光,垂下眸光,眼尖看见他左手无名指空落落的。察觉她的目光,他笑意淡了几分,不知道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脸色阴暗了下来。 他右手抚摸空档的左手无名指,隐约可见那里有一丝凹陷戒痕。 他漆黑眸子突然抬眸看向她,“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小兮,顾颐钦就是个疯子,你千万别喜欢他。” 说这话时,他眼底隐约有些紧张,眸底光影闪动。 晏媺兮:“......” 她很想说,事实证明,你们两个都是疯子,都喜欢不得。 她凝着小脸将桌面上设计稿拿起,抱在怀里。 “我先走了,顾凌辰。” 她面色冷淡疏离,不远不近的,没有了以往那样对峙抗拒,却总感觉隔着什么万重沟壑。 顾凌辰默了三秒,还是点了点头,给她让开道路。静静注视她的离开。 晏媺兮离开后,他慢慢走进洋房,用指纹进了洺湾的家门。 大门紧闭后,他的脸色才逐渐阴鸷邪冷。走到沙发前坐下,他翘起腿,将夹克脱下丢到一旁,冷冷扯了扯有些憋闷的衣领前,昭示着他此刻心情的不佳。 客厅茶几上,是今早他紧急让私家侦探调查的这三个月关于晏媺兮与顾颐钦的点点滴滴。 这些蓄谋接近她的桩桩件件,还有莫名其妙突然被压制了三个月,无一不在诉说着。 正式的宣战。 疯狂的嫉妒在心里沸腾燃烧。 眸光微转,他看见那枚被他随意放在一旁的圈戒。冷着脸再次拿起来端详。 极纯的蓝钻细碎镶刻中心一周,闪烁着神秘的幽光。戒指的背后,隐约刻着字母“y”和“q”。 一看就是花了极高价格定制。 顾凌辰盯着看了半晌,然后冷冷丢进了一旁垃圾桶里。 随后他起身出门去,拿起自己的电话拨通一个号码。 “对,就现在,我去诊所检查一下。见面细说。” - 半山腰上,一家很私密的私人诊所室内。 这里是顾凌辰之前托多方打听到的一家心理诊所,与那些享誉全球的心理学家心理医生不同,这位医生非常的神秘低调,讲究的更多是代代传承。 不多时来到一座老旧爬满爬山虎的老宅前。 顾凌辰将车停靠一边,下了车,车轻熟路的走了进去。 一个老太太站在门口。 葵珉已近花甲之年,一双眸子精锐清明,仿佛能勘破这世间所有,淡淡看着来人走近,微微颔首。 身后一个穿着白裙的中年女人将葵珉扶进屋内。随后拿出好茶礼貌招待这个贵客。 屋内陈设简洁老旧,又散发出一种说不出的神秘与禅意。 顾凌辰发现这儿的客厅一旁正方供着一尊佛像,贡品新鲜,香炉插满檀香,显然经常礼拜。 他脸色凝重坐在红木椅上,低眸看着檀木桌上的茶叶沸腾,对葵珉诉说了这几个月的情况。 “葵医生,我为什么会连续三个月都无法出现?明明有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似乎像沉在冰冷湖底,是有意识的,我想要挣脱,但每次都仿佛被什么压住,根本没办法突破。” 葵珉面色未见惊讶,示意身后那个中年女人。 “带这位先生去抽血化验一下。” 女人点头,带着顾凌辰走到宅内的偏房内。顾凌辰发现这儿的玻璃器皿都看起来稀奇古怪的,倒也非恐怖,而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种仿佛超越认知超乎常理的荒诞怪异感觉。 况且这里的一树一木都仿佛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倒叫人感觉安宁。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戒指 顾凌辰安静坐下,任由中年女人抽血。 他发现这个女人的话也极少,只知道是葵珉的徒弟。 抽完血后,女人恭敬将他请回客厅。 一会儿后,女人拿着一份化验单递交给了葵珉。 葵珉淡淡看纸张,神色平静若水。 顾凌辰似乎从未发现她脸上有过多余的表情。仿佛勘破这世间红尘。 “顾先生,我们在您的血液中发现了氯丙嗪、苯丙嗪等药物成分,有几种混合在一起会对人体产生副作用,而这种极为可能是阻碍您出现的原因。”葵珉说道。 几番解释下来,顾凌辰终于明白了。 顾颐钦果然是个疯子,为了想要的可以不择手段。 “那我会消失吗?” 这句话,是顾凌辰每次来这儿都会问的一句话,说明他内心最深处的不安。 闻言,葵珉像以往一样,眼神睿智清明的看着他,但眼底隐约没有落在实处,反而看着男人此刻正背对着的佛龛上,佛像神情慈悲而高深。 “顾先生放心。不过是也许出现的间隔会越来越长,但意识永不消灭,所以您不会消失的......”葵珉的声音似从空谷中传来,她神情宁静直视他,语气突然一顿,“除非,有一天自愿消失。” 顾凌辰闻言神情凝了凝,皱眉。“不可能。” 让他自愿?绝不可能。 葵珉只是微微淡笑了一下,很清浅的弧度,映在那张老态龙钟的脸上,竟然与那佛龛之上的慈悲佛祖有几分相似。 顾凌辰此行已经得到了答案,站起身来弯腰行礼告辞离开。 留下了一张支票。 “这是此次诊金。” 葵珉与身后的中年女人安静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此刻窗外夜色已深,中年女人为葵珉披上老旧披肩,上面隐约刺绣着复杂纹样。 鲜艳的颜色依旧,显然主人的喜爱程度。 葵珉低眸看了看披肩,眼底涌上一丝怀念。 若再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披肩之上的角落还绣就着“祈灵寺”三个字。 - 清晨。 顾颐钦醒来时,被刺眼的阳光微微晃了眼睛。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 他坐起身,低眸看向自己的穿着和屋内陈设。 微微凝眉,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时间跳过了一天。 几乎下意识的,他去摸左手无名指。发现空空如也,那一瞬间,顾颐钦的脸一寸寸沉下去,一双眸子漆黑可怖。 他绷紧唇角,忽而冷笑一声。 他立即下了床,在柜子里翻找,书房,卧室,甚至床底。 十分钟后无果,他冷着脸吩咐云青带人来洺湾。将每日打扫房间的家政也叫了过来。 他靠坐在沙发上,一向一丝不苟的白色衬衫散乱,眉间隐约躁郁。抽开烟盒,点烟,冷淡注视客厅前站着的一众人。 他看向家政。 “垃圾你收了?” 中年妇人战战巍巍点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有见过这枚戒指么?” 顾颐钦手机举起面向她,神色寡淡十分,但是人也都看得出他心情不好。 妇人看过去,照片里是一对对戒,而他问的是其中的男戒。 云青余光瞥见,自然知道这戒指的来历。 这对共20克拉的蓝钻对戒,其中每枚中心蓝钻都达到了10克拉,可谓千载难逢,堪称世界级的珍品。 可能定制的五千万价格对于这位爷仅是九牛一毛。 但这对戒指的蓝钻来源顾颐钦派人打听了很久,也就仅此一对。 因为这对戒指上的蓝钻都来自同一粒原石,拥有完全相同的颜色和纯度。这在蓝钻中几乎是从未出现过的。可以说,全世界绝无仅有,独一无二。 家政知道这东西不是一般的奢华,现在不见了要问责自己起来,当即吓的面色大变。 “顾先生,我真的没有见过这枚戒指,和我没有关系啊,我发誓真的没有见过...” 顾颐钦微微抬手,家政立马噤声,快被吓哭了。 顾颐钦微微按了按眉心,淡声问,“这两天收过垃圾么?” 家政点点头,“每天早上九点会收,晚上六点也会收一次。” “垃圾都丢哪里?” “小区后面的垃圾场。” 顾颐钦转了眸光,看向一旁站着的云青,脸色有些难看。 “派人去找。房间里,垃圾场,整个小区,都去找。” “少爷,这要是找不到呢......”云青诺诺开口。 “找不到,就给我派人去垃圾转运站。”他眸色冷的可怕。 云青连连点头,不敢多说一句。 云青call来了许多人,从白天找到黑夜。 于是那天小区不少人看见,小区有很多黑衣人好像在找什么,特别是几个垃圾场都有好多西装革履的黑衣人戴着口罩和手套在垃圾车里翻找什么。 尤其是小区后面那个垃圾场,场面格外的壮观。 也有不少的人拿着戒指照片到处询问,一时间全小区都知道了小区某神秘大佬寻找丢失戒指的事情。 一枚戒指,兴师动众。 深夜,客厅灯光昏暗,顾颐钦散漫的坐在沙发上,右手摸着左手无名指的戒痕,一双眼深不见底,气息幽冷。 云青知道他还没睡,敲门后推门走进来。 “少爷,找到了!” 他递上来一个透明密封袋,里面赫然是那枚蓝钻戒指。 仿佛未曾经历风雨,它依旧尊贵而神秘。 “哪儿找到的?”顾颐钦沉冷气息并未见缓和。 云青面色纠结难看,支支吾吾回答。 “在小区后面垃圾场找到的......“ 救命,他家少爷有洁癖。这枚戒指怕是要.....被处理掉了。 云青说完那句话后便噤若寒蝉,甚至不敢看顾颐钦的眼神。 他本来很想问到底是谁做的,但顾颐钦仿佛从一开始就没说要调查始作俑者是谁,这是从一开始就知道是谁丢的。 他不敢揣测过问太多。 顾颐钦接过了他手里的密封袋,淡漠着脸问。 “消过毒了?” 云青一愣,脑子转了八百圈,不可置信又仿佛领悟了他的意思。 如果是在垃圾场里,那人正常的话是直接处理了,怎么会多此一举问消毒没有。 云青便连连点头。“是,消毒了三遍,找到的时候它就缠在黑色的塑料袋里。” 潜意思是也好歹有个“防护”。 顾颐钦将戒指放到茶几上,冷嗤了一声,突然开口。 “去给我把落澜湾的地下室毁了。” 他半眯着眼,几个字缓慢蹦出,声音极淡,却杀气腾腾。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失衡 云青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 落澜湾的别墅?这位爷貌似很少去。落澜湾有地下室,云青竟不知情。 但他很快收了思绪,立即点头。 “是,少爷。” 云青安静离开,偌大而低奢的客厅仅剩顾颐钦一人。 他修长手指碾灭烟支,将茶几上的戒指拿起上楼。 进入书房,他迟疑了片刻还是将戒指锁进了抽屉里。 - 天光大亮。 晏媺兮从床上迷糊醒来,按往常一样,按时吃了早餐,一上午都待在家里画画。 下午,她悄悄往下望向庭院,那人确实一天都不在。 若是在的话,只会执拗在她面前刷存在感。 她心情舒畅的出了门,准备去买菜。 小区附近的菜市场里,她蹲在地上认真挑选土豆。耳边传来大姨大妈们大喇叭似的嗓音。 八卦不休。 “你们听见动静没有?昨天,那阵仗。跟土匪进村似的。”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的是洺湾吧,住得起洺湾那儿的人都挺有钱的,这什么大人物啊一瞬间竟然召集这么多保镖。” “听说是为了找一枚戒指,连垃圾场都翻上了......” 几位卖菜大妈越说越带劲。 晏媺兮眉眼上挑了几分。昨天她一天没出门,在屋里看书呢,楼下那厮这两天倒难得消停。 那边大妈们还在啧啧称奇。 “那戒指可不得了,看了照片,是蓝钻啊,实在稀奇。” 晏媺兮上挑的眉眼瞬间凝固。 能一瞬召集大量保镖,还是找一枚蓝钻戒指的。拼凑起来显而易见是谁。 她低下眼,神色平静无澜,将土豆拎起来递给老板。 “老板,称一下。” - 与此同时,落澜湾。 云青跟着那位爷身后进入落澜湾的这栋别墅。 “少爷,都照您的意思,把落澜湾地下室的东西已经全部搬空了,现在就准备拖去销毁。” 顾颐钦一言不发来到地下室,此时屋内东西已经差不多要搬空。 长长一队的保镖搬着里面挂在墙上的相框一个个搬出。 云青看天看地,不敢问。 真没想到,少爷私下竟然这么疯狂,将晏小姐从小到大的照片都收集了起来。 实在琢磨不透眼前这位爷的行为,既然喜欢晏小姐,为什么还要将这些东西搬出销毁呢。 顾颐钦当然不会向他解释。 他狭长眸子深处暗色燃烧,讽刺的看着眼前这些东西。 随后东西一件一件被搬空,全部堆至别墅后院的一处空旷地上。 几个保镖按照云青意思,准备起火点燃。 顾颐钦伫立在不远处,从烟盒抽出一支烟,发现今日没带打火机,淡色的眸睨向云青。 “有火么?” 云青点头,恭敬上前一只手五指拢起,一手点烟。 一簇火焰窜上来,映入男人深眸,不可揣摩的淡漠。 他微微低头,黑色睫羽垂下,唇间雾团般的烟丝滚动散开在空气中。 指间夹着烟支抽离唇间,他忽而抬眸看向那堆相框。其中一幅巨大的画框十分显眼,是她给顾凌辰画的肖像。 “点燃吧。”云青此时下令。 四个保镖得到指令,举起火把,准备在不同的方位点燃。 就在火把距离画作一寸之距时,顾颐钦突然开口。 “等下。” 保镖立刻将火把收回,看向他,恭敬低头似乎在等待下一步指令。 “这些搬到海滨别墅锁起来。”顾颐钦吩咐道。 众保镖面面相觑后立马点头开始搬动。 云青不知他是为何改变决定,还是安排人照做,不敢过问一句。这两天这位爷心情不好,云青自然不敢触霉头。 顾颐钦神情深不可测,扫了这一堆相框一眼,转身凉着眉目离开。 回到洺湾,他来到书房打开了那个抽屉。 将戒指重新戴回了左手无名指,眸子看向窗外甚浓夜色,半晌掀起一丝冷冽讥诮的弧度。 喜欢这么玩,那他奉陪到底。 - 一周后,顾凌辰苏醒的第一件事就是查证顾颐钦做了什么。 床头柜上,搁置着一本笔记本。 他打开了笔记本,上面是顾颐钦留下的字句。 “顾凌辰,你敢再继续试试。落澜湾地下室那副画我会亲自烧毁。” 似乎等待他多时,就为了这一刻的嘲讽报复。 顾凌辰怒不可遏,目光扫向自己无名指的戒指,用力取下随手扔在床头柜上,立马出了门。 此时晏媺兮刚从工作室回来,准备从车上下来离开,看见那个熟悉的匆匆背影,打开车门的动作顿了顿。 顾凌辰一副心事满怀的焦急模样,根本没有注意到车内的晏媺兮,马不停蹄的开了一辆跑车驶出了地下车库。 墨色渐染的眸子里冷意灼烧,邪佞的眉间是鲜明的怒色。 他知道顾颐钦的报复心强,却没想到自己在落澜湾地下室的秘密被他得知。 一路风驰电掣来到落澜湾,他打开车门大步进入别墅,来到了地下室。 房间里,白的空洞,白的彻底。 顾凌辰阴鸷着脸看着空荡荡的地下室,眸色几近疯狂,双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照片有些可以重新收集,只是需要多花时间,他当年费了不少功夫。 还有那副画——那副小兮为他画的唯一肖像画!这对他意义非凡。 顾颐钦他怎么敢! 掏出手机,正准备计划着给顾氏集团一个重创,但他几秒后就很快摁灭手机。 不行,顾颐钦淡漠亲情,也并不在意顾氏。而且他这样做伤害到的只有爷爷。 似乎所有的路都被顾颐钦算计好了。他这个主人格,果然阴险。总擅于抓人致命弱点。 而他们彼此的弱点,不过是晏媺兮罢了。 顾凌辰一路阴着脸色开车回洺湾,怒意比去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大步来到洺湾的卧室内,在笔记本上那人嚣张威胁的留言下留下了一行字。 - 第二天。 顾颐钦缓缓苏醒,他低眸看了一眼空荡的左手无名指。眸光侧过去,瞥见床头柜上那枚完好的戒指。 他拿起一旁翻开的笔记本,只见上面留下的字迹十分潦草而凌利。 “你敢烧毁那副画,那你就看这栋楼顶层上的流萤瀑布还留不留得住。” 好,很好。互相威胁。 这么多年,两人之间默契的平衡似乎瞬间被打破。 因为她。 第一百二十七章 威胁 年少时,他们彼此接受彼此的存在。正如顾凌辰曾所说,他是顾颐钦的救赎。 仿若被礼教规矩限制到极致,一旦分裂时,反差就有多大。 但那场绑架之后,她的出现令顾凌辰对这人世间有了渴望。 他渴望身份,渴望可以站在阳光下。 但到底维持表面平静,毕竟两人共用同一个身体。 如此因为同时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这样的表面平衡被瞬间打破。 顾颐钦冷漠合上了手中的笔记本,放在床头柜上,随后将戒指重新戴在了无名指。 那就这样僵持下去吧。 顾颐钦没有将那副画和那些相框销毁。 目的其实他已经达到了。顾凌辰不再敢轻举妄动。 可他后来怎么也没想到,顾凌辰后来会肆意妄为到这种地步。 - 一周后。 这次顾凌辰的出现,自然得知顾颐钦没有销毁那副画。 那枚戒指在每次顾凌辰出现时会放在床头柜里。 庭院里。 采光极佳,晏媺兮站在人体模特前,仔细摆弄裙摆调整,拿出笔在白纸上勾勾画画。一白一黑两只猫在太阳下晒太阳。 这是林涵夫人定制的礼服收尾工作,她需要调整细节。 晏媺兮在认真创作着,看上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暖色镀上金辉,有一种与世无争的静谧之感。 顾凌辰看着她,眸光逐渐柔和下来,轻轻走过去,没有着急打扰她。 过了好几分钟,她终于停下手,唇角勾起一丝满意笑容,顾凌辰见状才开口。 “小兮,忙完了?” 晏媺兮听见这道低沉隐约含笑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向身后的他,下意识问。 “你怎么在这?” 顾凌辰今日一身休闲装扮,黑色上衣配牛仔裤,裤脚略微卷起,玩世不恭的轻挑唇角,一副纨绔模样。两只猫循声惊醒,跑过去蹭。 雪球很是喜欢他,但墨崽态度有些冷淡。比起顾颐钦,墨崽似乎更喜那位。 仿佛会辨别似的,就很神奇。 他今日这般风格,是顾凌辰独爱的休闲。意味着他今天不会代替顾颐钦去工作。 “小兮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他面上的纨绔瞬减,一双墨色桃花眼波光潋滟的,好像在委屈撒娇。 “......” 见他眼神愈发委屈,她鬼使神差解释。 “倒也不是,就是刚刚出现的太突然......” 他闻言略微弯眸,双手插进裤兜,很是闲适倚靠在了一旁的木色栏杆上。 栏杆旁,一朵玉兰花从树上掉落下来,坠入了他扶在栏杆上的手背上。 他低眸看见,轻轻伸手将玉兰拢进掌心,洁白如玉的花朵,衬的他眉目如画。出尘淡漠的眉眼间,缀着一丝邪气。 她的心猛然一跳。 脑海之中,灵感骤现。 她没有犹豫,立马拿起画笔在纸张上勾勒出一个草图。这是想法的雏形。 以玉兰花为原型的中式服装,云纹绣花采用玉兰花瓣的形状,腰间禁步压襟形状圆月,中间玉兰形状镂空其中。 顾凌辰在她身侧挑眉看,“玉兰?” 他抬起手,掌心的玉兰花依然无暇,一双眸子熠熠生辉的。 “我这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忙?” 如此说来,确实是。 晏媺兮放下笔,抬头看他,杏眸略有复杂。 他以为,她的灵感来源是玉兰花。其实...她的灵感来源是他。 “谢谢。”她抿了抿唇,低声说。 顾凌辰仿佛身后有尾巴在摇风车,笑意盈盈,突然凑近说。 “那作为谢礼,陪我去一个地方?” 他挟恩图报的,得寸进尺的。分明是反问她,语气却很笃定。 一双桃花眼,流光璀璨。 晏媺兮微微迟疑,见状他略眯眸,语气意味深长的。 “放心,我一直谨记答应你的话,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这倒叫她说不出什么来。 晏媺兮将桌面上的纸张整理好,答应了他。 “好。” - 顾凌辰说离开前他要带上一个东西,晏媺兮点头,在门口等他。 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四方的盒子出来,唇角噙着愉悦笑意,显然心情很好。 好的她都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半个小时后,他开车带她来到一家美容店, 晏媺兮一脸懵的跟着顾凌辰。 “顾凌辰,你要干什么?” 那人却拉住她的手腕,两人并列进了店。 一进店门,店员们的目光立马注意到了他们。 男人一身简约休闲的打扮,遮挡不住他的俊美矜贵,况且那腕间佩戴的腕表更是令人晃眼咂舌,身份显然非富即贵。 身侧的女人容颜清丽,气质略显清冷。 两人十分的登对,显然像是“情侣”。 来到前台,前台小姐姐笑容温柔大方。 “您好两位,请问是过来办理什么业务的呢?我们的工作人员会为您推荐最适合的发型、护发、美容、美甲等服务。为每位客户量身定制方案,让您感受私人订制的尊贵体验。” 晏媺兮眉头微皱着,心想顾凌辰这是要带她美容洗头吗?? 顾凌辰握着晏媺兮的手腕没放开,一双邪气凛然的眸子淡淡看着前台。 “打耳洞。” 晏媺兮:“?” 晏媺兮有些没反应过来。打耳洞,什么耳洞?她明明有耳洞,这男人发什么神经,不会要让她再穿一个吧。 前台小姐姐不愧经过专业培训,就算这个客户有些出乎意料。 “可以的,我们这里设备先进,消毒工作也做的比较到位,不会出现感染的情况。”前台微笑礼貌询问,“是给您女朋友打吗?” 前台的目光看向晏媺兮,发现她耳朵上已有一个耳洞,但并未多想,毕竟一只打多个耳洞的不在少数。 晏媺兮抽了抽唇角,倒也无暇顾及去辩解自己不是那人女朋友。 她的关注点显然是另一个。微皱着的眉头都加深了,恨不得踹身侧那人一脚。 “顾凌辰你别闹了,我才不要打耳洞。” 顾凌辰不由得低笑一声,侧头觑了她一眼,看着她此般难得娇憨模样,不禁轻捏了一下她鼻尖。 晏媺兮气恼皱眉,微微咬牙。 顾凌辰转头再次看向前台小姐姐时,眼底的笑意瞬间淡去,邪佞的眉间透着疏冷,解释道。 “是我打。”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盒方形盒子,递给前台。 “打完后戴上这个耳钉。” 晏媺兮震惊的看向他。 他搞什么?怎么突然莫名其妙要打耳洞。 前台接过盒子微笑,男人打耳洞这样的情况也并不算少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先生的“女朋友”格外震惊。 “好的先生,我们的专业人士会为您安排好。” 接下来便由另一个服务员请两位往里走。 大厅的服务员们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才开始小声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救命好甜!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只有在面对那个女生的时候,他眼睛里才会笑。” 第一百二十八章 耳钉 房间内。 顾凌辰安安静静坐在靠椅上,等待着穿耳洞。 而晏媺兮坐在一旁,震惊的劲头依旧没过去。 太匪夷所思了,完全想不明白。上一世顾凌辰也从未有过打耳洞的想法啊。 这位爷是中什么邪了?要是顾颐钦苏醒过来发现,岂不是要气死? 对比她的震惊,顾凌辰显得很是优哉游哉。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那双星光熠熠的眸子里蕴着一缕痞意。 美容师准备好了消毒工具,将那个方盒子打开,晏媺兮看过去,发现是一枚造型独特的耳钉。 她和美容师的眼底都闪过震撼惊诧。 耳钉的主体是一块微型的陨石,中间刻着字母“x”,呈现出深灰色的色调,仿佛来自遥远的外太空。陨石表面还残留着略微闪亮的银白色烧痕,记录了它穿越地球大气的瞬间。 这个小小的五边形陨石被黑色铁环紧紧包裹,烧痕的银白与黑色铁环形成了强烈对比。这颗来自4.5亿光年的深灰色陨石散发出独特神秘的气息。 用陨石做耳钉,也是这位奢侈的爷能想得出来的。晏媺兮抽了抽唇角,一脸复杂的看着这枚耳钉。 “先生,只打一边吗?”美容师震惊过后,礼貌问他。 顾凌辰看着耳钉,唇角划过满意的笑容,点头,想了想道。 “就打左边吧。” 他顾颐钦要在左手无名指上占据领地,那他就要在身上刻下小兮的印记。是他顾凌辰的专属。 美容师应了声,小心翼翼消了毒,拿起打耳枪,瞄准位置后,扣下打孔抢的扳机。 顾凌辰全程都没有皱眉,很乖的安静坐在那里,偶尔抬眼对她笑,一双碎满星光的眸子,盛满她的倒影。 美容师打完后,没有立即更换耳钉,而是低声对他说。 “这边是建议一周后再更换耳钉的,以避免感染。先生你确定要现在更换?” 顾凌辰微微皱眉,显然没什么耐心。 他迫不及待要耀武扬威,况且一周?这一周就让顾颐钦好好擦药防感染,关他顾凌辰什么事,到时候又不是他操控的这身体。 “换吧。”他话语不容置否。 晏媺兮不知道他发什么神经,无语的看着他强硬的模样。 “你不怕伤口感染?” “不怕,让顾颐钦好好擦药。” “......” 晏媺兮不明所以,但也没有再管。 片刻后,美容师给他换好了耳钉,给他开了药膏。 “记得每天早晚擦一遍。”美容师嘱咐了几句。 顾凌辰点头,接过药,随后站起身看向坐在一旁椅子上的晏媺兮。 “好看吗?” 他斜斜勾唇,左耳上,那枚造型独特的陨石耳钉衬的他蛊惑撩人,往日淡漠甚显的五官平添邪气,霸道张扬。 这男人,不论哪个人格,魅力都是绝杀啊。 “就那样吧。”她违心说道。 顾凌辰“哼”了一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拉着她朝门外走。 晏媺兮猝不及防被抓走,无可奈何的看着那人的背影,被他拉到大厅前台。 惹眼的一对男女让大厅的工作人员们再次聚焦目光,特别是女人们看着顾凌辰,惊艳都快要漫出来。 左耳上那枚耳钉让他气质更加邪肆了几分,唇畔不甚明显的笑弧,更添凉薄恣意。仅有目光看向身侧女人时,桃花眼里才像是染了星光。 “结账吧。” 来到前台,他递出卡,很快结了账。 两人快要出门时,看着周围惊艳目光,他突然眯眸凑近晏媺兮的耳畔,声音戏谑低哑。 “真的不好看么?” 温热气息近在咫尺,晏媺兮宛如触电一般,后退一步,趁此甩开了他的手。蹙眉低头没说话,耳朵尖微红。 他看不见她的神情,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掌心,漆黑邪佞的眼里明潮暗涌,片刻恢复平静。 他看向她,眸光突然变幻,低弱可怜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是瘟疫吗,你就对我防备至此?” 听见他语气颤抖,她微微蹙眉,下意识抬头看去。 男人一双无辜至极的桃花眼,仿佛泛着水汽。雾蒙蒙的,令人将他眼底情绪看不真切。 明知道这人多半是装的,却还是令她微微动容。 或许是那一夜山腰上,男人枉顾生死冲进来的身影,早已深深印在了她的脑海里,无法硬下了心。 可他不该是这样的,上一世他明明也不会做到这种地步,卑微的讨好,小心的靠近。 为什么这一世的两个人格都变了呢? 没有人可以回答她。 顾凌辰见她沉默看着自己不说话,但眼底的动摇被他悉数捕捉。一双桃花眼更加潋滟无辜,他是懂得利用示弱的。本是多情的桃目更显无害柔软。 晏媺兮似是妥协微叹,眸子倏尔半垂,轻声无奈道。 “好看的......” 仅是简单的三个字,一句认可,就足以令他展颜满足。 他扬起唇角,眼底的笑令背景都黯然失色,单纯的,纯粹的,孩子气的令她不忍打破,前世前期那些他所作所为似乎都模糊了。 但她很快恍惚清醒。 那些苍白绝望的日日夜夜,这人与顾颐钦对她肆意的争夺。他们争夺的过程中,向来只有她受伤。 似是逃避,她很快迈步朝外走去。顾凌辰见她出了门,很快追上去。 “小兮,等等我。” - 洺湾。 车驶入地下车库,两人下了车,坐上电梯,在电梯口道别。 “小兮,今天,谢谢你陪我。下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他的声音低缓温柔,站在一楼客厅回身看向电梯里的她。 晏媺兮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安静垂眸,按下了电梯三楼,态度冷淡。 电梯门合上,她的身影逐渐消失不见,顾凌辰的眸色才暗下来,一片阴鸷偏执。 就算让顾颐钦消失不了,这样...一辈子看着她。也是好的吧? 至于那个机会......可笑,他可以得不到,可别人,也妄想有。 晚间。 顾凌辰靠在床头,灯光暗沉,他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耳,眼底是悦然痴迷的笑意。 当窗外月光渐淡,他才拉上被子,缓缓进入了深眠。 第一百二十九章 刺青 第二天。 窗外金光渡过云层,卧室内,淡漠清冷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睛。 坐起身,顾颐钦下意识看了一眼枕边自己的手机。 时间果然跳过了一天。 他面色不变,拿起床头柜上的蓝钻戒指熟练戴上,随后翻开那本笔记本。 倒是未曾有新的留言,这倒不像那位乖戾的风格。 此时顾颐钦还未察觉不对。 他下了床进浴室洗漱,拿起水杯,下一秒抬头看向镜子时,眼神瞬间凝固。 一张英俊绝伦的脸,冷淡眉目,矜贵入骨。那双淡漠如雪的眸子正盯着自己的左耳,眼神肉眼可见的寸寸冷鸷下去。 他唇线倏尔绷紧,一边唇角缓缓上勾,舌尖轻抵,轻不可悉的冷嗤。 好,好样的。 耳钉上,隐约可见字母“x”,晏媺兮的兮。 你来我往的昭告与警示,像是攀比一般,谁也不甘示弱。 顾颐钦握着水杯的手缓缓攥紧,余光倏尔瞥过,洗漱台面上留下的一张纸,上面压着一盒药膏。顾颐钦将纸张拿起来。 显眼是那人张扬的字迹: 惊喜吗?记得好好涂药,小心感染,不然受罪的可是你。还有,如果你拆了它,我就把你的萤火虫放生,戒指扔火炉熔了。 就无语,就幼稚。 顾颐钦阴着脸,沉默了许久,权衡利弊之后,头疼默许了这个耳钉的存在。 可这更加激起了他心底的逆反心思与放纵想法。 于是,这天下午。巷子拐角一家百年老旧纹身店,迎来这样一个奇怪客人。 行为端方,淡漠知礼,一言一行,矜贵从容。 店里光线昏暗,弥漫淡淡的药香味。墙上挂满纹身作品,栩栩如生的图腾与花鸟绘制工艺精湛,柜台上的古董收音机正放着老旧的布鲁斯音乐。 顾颐钦安静坐在真皮刺青椅上。修长指尖缓缓解开衬衫,敞开的胸膛充满性感欲色,他指向心口,对纹身师淡声说道。 “纹这里。” 纹身师拿起钢针和红色墨水,支起灯照亮。按照客人要求,手下缓缓开始动作。 随着时间推逝,肌肤纹路之上,刺落一朵绛色蔷薇。 绛色花瓣层叠,在野性张扬之上,透着一种禁忌美感。 蔷薇之下,是那人的名字。 晏媺兮。 停笔时,顾颐钦走到镜子前查看。 纹身师抬眼,在他身后打量。 男人眉目如画,每一个动作都透着冷淡禁欲,他指腹按在蔷薇边缘轻轻摩挲,随后慢条斯理一粒粒系上扣子,野性禁忌的美被掩盖在洁白衬衣之下,仅剩他冷淡矜漠的容颜。 或许多年后仍成故事,外表矜贵自持的男人,在无人知的偏僻角落,刺下心上人的隐秘烙印。 纹身师送离这位特别的客人,站在门口看男人身姿颀长,矜冷走远。 - 林涵夫人的订单完成的很成功。 晏媺兮完美交了差,林涵夫人很满意,盛情邀请她参加她的生日宴。地点在深城的最繁荣中心。 晏媺兮不好推却,也想看看自己林涵穿着自己设计的礼服在众人面前响亮的反响,欣然接受了邀请。 前一晚,她收拾好了行礼,顾颐钦发来信息。 “过来接猫。” 说起这个,晏媺兮想到,这两白眼狼一天不见着他就不好好吃饭。 这两天要去深城,猫交给谁管? 或许楼下那位,不是更合适吗? 她按下客厅里的电梯,直达顾颐钦的家中客厅。 对这人要什么客气,他都擅自登堂入室好几次了。强势恶劣。 客厅,陈设奢华简约,电梯门开,她眼前入目便是那人穿着浴袍,刚从浴室走出的身影。 要命的是,浴室门正对客厅的电梯口。 那人拿着毛巾擦拭墨发的动作一顿,眉梢微挑,左耳上的陨石耳钉令他平添邪肆,引人沉坠。 几串水珠从发尾落至锁骨之下,散懒的腰带,显出野性要命的欲感。 看着她,他随手将毛巾丢在一旁沙发上,慢条斯理系紧腰带,仅是微微一错,也令她看见他胸膛上的半边刺青。 很震惊,所以她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半是羞恼半是惊疑。 他倒无甚所谓,坐到沙发上,微抬眼看她,眼底隐存兴味。 “也会不请自来了。” “......”她倒是后悔没从正门进了。 此时似乎听见动静,两只猫从楼上跑了下来。雪球跳进他怀里,墨崽在身侧趴着,喵喵叫着。 雪球“喵”了一声,爪子在他浴袍前襟扑棱。晏媺兮的眉心猛跳,倏尔划开的衣襟,一朵赤色花朵刺青隐约一晃而过,验证了她刚刚匆匆一瞥见的并不是错觉。 他捏住雪球脖子,放在了一旁,不抱了。 “这么爱抓衣领?” 他声音低沉,语调一贯凉薄,却因带着一丝沉哑,有些缱绻醉人,几近是迷的猫找不到北。 晏媺兮顿了顿,走过去,努力忽视那人身上的致命诱惑,垂着眼不看他,直切来意。 “这两天我要去深城一趟,这两只猫,麻烦顾会长帮我看管一下。它们见不着你就闹绝食。” 说到后半句,她语气隐有埋怨,不知道这猫中了什么邪。就非这人不可吗。 顾颐钦溢出一声轻笑。 她就这么肯定他不会去参加林涵夫人的生日宴吗? 而晏媺兮能这么托付,自然是知道他没有这个打算的。上一世他也不曾去,这一世更是高高在上的证监会副会长,这种场合更请不动他。 他好以整暇掀眸看她。 “好啊。不过,你先过来,我有事问你。” 说这话时他面色平静极了,一双黑眸讳莫如深。她有些不明所以,但直觉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我还有事,其实我觉得,这猫饿两天也没事......” 她边说边不安后退,识时务者,先撤。 按下电梯,电梯门立马就开了,可还没等她进入,一双有力强势的手从身后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刻几乎是天旋地转,他竟直接将她抱起,将她按在了沙发上。 呼吸错乱,近到他身上的松檀气息与佛手甘香都往感官上纠缠。 “顾颐钦!”她恼怒惊呼。 他却不为所动,掐着她的腰,墨眸无澜盯着她,缓缓问道。 “上次和顾凌辰去做什么了?” “你不是知道吗!”她咬牙说。 这人究竟发什么神经,一个顾凌辰就能刺激他到如此。她害怕他仍会走上一世的轨迹,将她囚禁。 顾颐钦低眸看她,窥见她害怕神色,好半晌后声音哑了几分,沉沉开口。 “别见他。” 晏媺兮就无语。 说笑。这是她能够控制的吗? 第一百三十章 蔷薇 他自然知道。每次顾凌辰的出现,与她的接触他都通过监控了解的清清楚楚。 但他怎么可以得到她一分目光。 顾颐钦低眸看她,攥着她手腕的手依旧没松开。他眸色又深又淡,低声道。 “我的意思是,对他坏一点,” 他的头低垂下来,又没完全触碰,似触即触的暧昧。声音尾尖更加沉哑了几分,就着上一句,说道。 “对我好一点,成吗?” 晏媺兮并不敢再挣扎,那人的脸就垂在她颈侧,温热的气息,微凉的发尾,似要再一挣扎,就要融进他的体温里。 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想要逃避这似是而非的危险。 错开他发顶的水晶吊灯晃了晃眼,她眯起眼睛,紧着声音开口。 “顾颐钦,你松开。” 语气似要恼怒的警告,却无一分威慑。 顾颐钦缓缓抬起头,撩起眼皮看她,深不见底的长眸略起笑意。突然就着抓着她手腕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看见了吗?”他语调轻淡撩人。 晏媺兮的身体一僵,隔着单薄浴袍,如擂鼓的心跳和灼热体温传至掌心。 还不够。 见她不回答,这人竟攥着她的手腕,缓缓按向浴袍边缘,抵着皮肤肌理,挪开相隔浴袍。 锁骨之间线条清晰,野性张扬。每一帧,都欲要人命。 掌心处的触感,令她羞愤而不知所措。一双杏眸眼底,是瞳孔地震的惊颤。 左边锁骨三寸之下,那朵绛色蔷薇显而入目。这样神秘禁忌的美,反衬着男人淡漠清冷的眉眼,格外妖冶。 蔷薇之下,刺着她的名字。 仿佛能够感受到,墨水渗透皮肤纹理,一笔一划沁入骨髓之中。 可怎么会? 她震惊看着他心口处的刺青,不可置信。随后思绪忽而有些缥缈。 多么戏剧性的一幕。 上一世,他强制亲手在她肩头落下一朵玫瑰和他的名字,这一世他将这样的行为反之而付诸在了自己身上。 “好看么?” 此时,他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出神。 他低眸看她,嗓音徐徐,似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掌心下,他攥着她的手,指腹蜿蜒,缓缓落在了那三个字之上。 他陷在光束的漩涡里,声音轻泛。 “所以,他能为你做的事情。我都可以。” 不管是那次舍命相救,还是为她做出离经叛道之事。 换他一样可以。 “......” 晏媺兮呼吸渐渐杂乱无章,连着纷飞杂乱的记忆瞬涌。她的眼里明潮暗涌,片刻无力逃避开他紧紧注视自己的深眸。 声音沁凉,无力散在空气里。 “顾颐钦,你和顾凌辰做的这些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 她明是铁了心不接受,也不想纠缠。 见她明明害怕,却依旧坚定拒绝他,分明是处在弱势的,被他如此桎梏在身下,依旧笃定的,倔强的。 也无情的。 突然就想起,梦里的残碎片段。 “他”不择手段,甚至将她关起来。加上残缺的人格,“他”简直...病态疯狂,偏执占有。 可到头来,四年似乎等来的并不是顺从,而是梦中的她以那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一切。 到死都没有屈服。 收敛思绪,他骤然松了手,直起身来,不疾不徐拉拢浴袍,重系腰带。 做这些时他不动声色,淡定从容,一双长眸深不见底,复杂的幽邃。 “又怎样。”他声音轻淡,反问沙发上的她。 他耍起无赖来毫不逊色于顾凌辰。 晏媺兮得到自由时,就已经立马坐了起来,那人站在身前慢条斯理系着腰带,她脸不由一烧,错开眼去。 她故作漠然,抿唇开口。 “顾会长要是不乐意管,那这两只猫我就带走了。”她让莫染养两天。 他已整理好了浴袍,散懒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一手微撑耳迹,雪球拱进他怀里,他另一只手修长手指漫不经心顺理猫毛。 “没说不乐意。” 他垂着眸,说这话时,他语气竟泛着轻哄意味。 “那我就先走了。” 她早已无意在这里待下去,浑身似乎都沾染了那人的气味,令人浑身不自在的。 她从沙发上站起,说着离开,走到客厅的电梯前按下三楼。 这一次,身后那人没有了任何阻拦。 顾颐钦掠眸看着眼前女人的身影离开,才将视线放在了怀里的雪球身上,轻嗤一声。 “你主人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到头来,一句谢谢都没有。” 雪球“喵”了一声,一双幽蓝色的瞳眸无辜看着他,小猫又懂什么呢。 - 如期而至的六月。 飞机到达深城。 深城,金钱的温床,不夜之城。高楼大厦林立,小资情调和国际范交相辉映。深城经济发展仅排帝都之后。 按理说都是首富,顾林两家应大差不差。 但比起帝都首位顾家,顾氏世代起始为官,百年朝代,哪个不是一品官员。 士农工商,从根源起,顾氏就高人一等。这也是为什么,顾氏能一直以断崖式的滔天财权被称为神话。 高耸入云的百层摩天大楼,远远望去犹如一根直插天际的钢铁巨人。大楼的顶层是首富林家的私人会所。 晏媺兮拿着邀请函,根据指示,来到了顶楼。 进入宴会,名流政要云集,就连顾延也给了几分薄面,到了场。 晏媺兮与顾延只是隔空淡淡对视点过头,也算是打了招呼。 灯光亮如白昼,一路铺设白色絮绒地毯,餐桌上摆着精致的骨瓷餐具,闪耀的金色细边高雅。一个巨大的冰雕蛋糕被推到中央,上面点缀着红宝石和蓝宝石,场面极度奢靡。 林家有钱,是真的。林涵夫人虽为一介女眷,但她在林氏占的股份不比家主林昀少多少。一场生日宴,更是大办特办。 晏媺兮今日出场还是比较低调,一袭淡青色新中式长裙,这是她自己随意做的孤件设计,在众盛装出席的贵妇名媛中更显突出。也是因为如此,她收到了不少质疑的目光。 晏媺兮没多理会,坐在窗边欣赏夜色与灯火辉煌的城市天际线。 奈何那些声音直往耳朵里钻。 第一百三十一章 林家 “裙子设计倒是挺好看,但从未见过。哪个乡野品牌?” “首饰也没带几个...这人该不是混进来的吧?这可是林家的生日会,她怎么这么寒酸。” “那张脸估计也动过,估计整了容,没钱买首饰了吧,来这儿钓富二代的?” 而此时,烟花在窗外夜空中绚丽绽放,为这场生日盛宴揭开了序幕。 林涵夫人在烟花声中姗姗来迟,身后跟着的是她的弟弟家主林昀, 全场顿时万般惊呼。 林涵夫人身上的那件礼裙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做一般,惊艳十分。 裙子背部的深v开衩恰到好处地露出优雅的背部线条。镶嵌着碎钻的吊带穿过雪白的肩头,如星光闪耀。衣襟处以复古宫廷刺绣点缀,遍布烂漫的彩虹色花卉。每一处设计都散发着高雅和奢华之美。 林涵宛如全场女王,散发迷人风情,一绝人间华美。 “天哪,这是找哪家的设计师做的,太美了!” “据说是顾氏旗下的设计师ashley,那个天才设计师。” “她可以接定制?好想有一套。” “很贵哦,林涵夫人这一套一千万。” 好巧不巧,讨论这些的人就是刚刚议论晏媺兮穷酸的那批人。 林涵夫人此时站在宴会中心,看着众人的反应很满意,心里更加欢喜,笑容都深了几分。 她一边与宾客寒暄,一边缓步走上主台。拿起麦克风,向在座的各位表示感谢。 “非常荣幸各位给林涵几分薄面,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今天大家就随意,吃好玩好,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大家还请见谅。” 人群欢呼鼓掌,林涵笑容满面下了台,此时她目光在人群一晃,看见了晏媺兮,顿时走了过去。 “ashley,你来了。” 周围的人都震惊看过去,特别是刚刚那些议论晏媺兮穷酸的女人们个个都噤若寒蝉。 不是,这女人是ashley?!这么年轻? 怎么办,她们的定制还能排的上号吗? 晏媺兮微笑看向林涵,礼貌行礼。 “夫人可还满意?” 林涵笑意更深,满意点头。 “自然不错,期待我们的下次合作。” 晏媺兮挽唇一笑,与她杯沿轻碰。 “谅我不能喝酒,这就以果汁替代了。” 她一喝酒,就神智不清,这很危险。 林涵微笑点头,将香槟一饮而尽。 此时,宴会门口突然起了一阵吵杂惊呼,竟然还有尖叫声。动静阵仗不小。 “姑姑,生日快乐。” 这道声音倒是霸道张扬的。下一秒人群散开一条道,声音的主人径直朝这边的林涵夫人走来。 男人像是刚从哪里赶来,有些风尘仆仆的。白色西装礼服裁剪精致,骨相绝美,一头浓密的黑发,散发出深刻的魅力。浑身就是透着玩世不恭的劲儿。 居然是aron。 aron是时尚圈里备受瞩目的一线超模,是许多奢侈品牌的代言人,深受时尚界追捧。他的照片不时出现在各大时尚杂志的封面上。曾多次登上巴黎时装周的舞台。 林涵笑容满面和他轻轻相拥,来了一个贴面礼。 “姑姑今天这身礼裙不错。”他轻笑了下。 说到这,林涵介绍身侧的晏媺兮。 “这位就是给我设计这身礼服的设计师ashely,晏媺兮。”说着对晏媺兮介绍aron,“这位是我的二侄子,aron,林殊奕。” “幸会。”晏媺兮秉着礼数,轻轻颔首。 这时林殊奕才开始认真打量她。一双丹凤眼轻眯,内心不由暗叹。 极致漂亮的人儿,在这样的场合依旧从容不迫,不卑不亢。 轻挑玩味笑容,他说道,“我对ashley小姐的设计很感兴趣,要不晚上赏面吃个饭?” 看着他的笑容,晏媺兮突然想起这人在报纸上是怎样刊登的肆意风流。 她微微蹙紧了眉头,正想开口说什么,此时一道蕴涵淡笑的女声从一旁响起。 “二哥哥还是别为难人家了,真是对设计有兴趣,不如直接让她给你的巴黎时装周设计?” 林殊奕顿时住了嘴。 就算他给,她也不一定能上。这其中复杂程度,不是一言两语说得清的。 需要经过巴黎时装周展会组委会的认证审批,才有可能获得巴黎时装周的登场机会。 三人循声望去。 女人莫约二十出头,容颜姣好,皮肤白皙,一身暗红色的定制礼服更显她气场尊贵,气质优雅,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公主。 她步伐优美从容的,站定在晏媺兮身前,先是向林涵夫人打招呼。 “姑姑好。” 随后将目光投向晏媺兮,笑容完美无缺。 “ashley小姐果真优秀,姑姑已经向我们夸赞了好多次你呢。” 晏媺兮莞尔,“过誉了。” 林殊奕被打断搭讪,有些不虞,但现在场合显然不再适合,撇唇拿起酒杯,转身往父亲林昀的方向走去。 但那双清冷独特的眼眸,已然印在了脑海里。像痒,欲罢不能。 见他走远,林涵对晏媺兮失笑道,“别理他,他风流韵事都传遍了国际,真是颇令他父亲头疼。” 随后话转,林涵夫人对晏媺兮介绍。 “还没给你介绍这位呢,她是我的小侄女,林晚儿。” 闻言,晏媺兮对林晚儿礼貌道谢。 “林小姐,你好,谢谢刚刚你为我解围。” “小事。”林晚儿笑道。 三人笑谈几句,林晚儿借故离开。林涵对晏媺兮继续道。 “我膝下无子女,就两个侄子一个侄女。如今两个你也算见过了,可惜大侄子太忙啦,现在还在纽约开会没回国呢。” 林涵早年丧夫,而后一生未再嫁。 晏媺兮看着林涵,迟疑片刻开口。 “这么多年,夫人从未想过再婚?” 两人步至窗台,看着窗外这深城繁华夜景。斯人已故,她再身居高位,也没有了可以分享之人。 “你看这夜景多美啊,人间烟火真好,只是没有了共赏之人。” 林涵的笑容很是悲伤,多年悼念亡夫,她何尝不思念孤寂。 可爱一个人,竟能恪守一生吗。 林涵侧眸,见她似有惘然的神色,笑开,轻声开口,眼神却语重心长。 “什么也好不过眼下和当时。我很后悔当年我对他不够好,让他走的时候遗憾。” 晏媺兮静默,怅然若失看着窗外,依旧不甚明白。她没爱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抱猫 林涵夫人见状,淡笑,举起香槟轻抿,两人同时望向窗外烟火。 此时有侍者上前,在林涵耳边说了句什么,晏媺兮隐约听见“帝都”二字。 林涵惊讶站直了身子,随后目光突然满含深意看向晏媺兮。 “ashley,不好意思,有贵客到场,我这边先失陪了。你随意。” 晏媺兮轻轻点头,安静看着她的背影走向宴会门口。 下意识微微蹙了眉头。不会是她所想的那样吧? 下一秒,灯光骤暗,宴会厅的雕花大门被保镖推开,男人长腿迈步,从容走进。 英俊绝伦的五官,浑然天成的气场,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睹目的存在。向来清贵的公子哥,怀中抱着一只雪白猫儿,雪球蔚蓝色的眼瞳灵气十足,乖巧的依偎在男人怀里。 他一身矜贵高定西装,熨帖完美,此时却被怀中猫儿挠出褶皱,神情却也未见一丝不虞。 云青抱着黑猫跟在他身后,墨崽很是不客气咬住云青的领带,他有些叫苦不迭。 谁知道少爷为什么来深城要非得带上这两祖宗。 众人神态各异,目光皆聚集在顾颐钦身上,不远处的顾延更是一眼认出自己的儿子,微不可悉的蹙了眉。 林昀和林涵热情礼貌上前迎接,身后不远处就是不动声色淡漠注视他的顾延。 “顾会长怎么有幸到此,方才你父亲还和我聊着,顾会长正忙着下月底升迁的事宜呢,以后可是名副其实的证监会正会长了。”林昀道。 林涵也笑着恭贺了几句,顺便提了一嘴远在国外的大侄子。“怀夜近两年一直在纽约忙于国际贸易,说来也与你好久不见了,小时候,你们还曾在一起玩闹过。” 林怀夜,林氏集团的指定继承人。 小时候不过几面之缘,无甚印象。那个时候,甚至林殊奕林晚儿不过刚出生。 但顾颐钦礼貌掀唇淡笑。 “林总,林涵夫人,实不相瞒,我是来找人的。” 听闻此言,两人俱是一愣,林涵的目光突然略微意味深长,看向远处窗景旁的女人。 晏媺兮正提着裙摆离开喧闹的大厅,上了露台。 顾颐钦修长手指轻顺雪球毛发,冷淡如水的目光在人群中巡视一圈,却发现那个熟悉的人儿只给他留下了一个仓促背影。 他目光渐深几分,略略眯眸。 此时林昀笑问。 “哦?顾会长是来找家父顾总的?” 顾颐钦的目光却定在往露台走的倩影上,未置可否,只是说道。 “我已经找到了,这边先失陪。” 他带着云青直接往露台方向走去。 而此时此刻,林晚儿站在一众名媛的中心,言语间游刃有余,从容淡笑,目光却深深看向顾颐钦的背影。 露台。 深城最高景。 晚风吹乱了晏媺兮的裙摆,却吹不散她烦乱的心情。 他是疯了,大庭广众来找她,顾延还在这儿呢,他难道就全然不避讳吗? 他当真毫不怕风言风语的,强势的将她捆绑在他的世界里。 她将手慢慢搭在玻璃围栏上,长发随风飘动,淡青色的裙摆在月光下波澜起伏,宛如一幅浓淡皆宜的画卷。 身后,一件西装外套突然搭在了她肩上,带来一丝暖意,迷迭香的气息微燃空气。 她惊愕下意识看去,是一件白色的西服,眸光转动看向外套主人。 林殊奕似笑非笑看着她,骨相绝美,眼眸深邃,这张脸宛如造物主的宠儿。 “看见是我,你似乎很意外?” 晏媺兮微微抿了唇角,没有解释,轻轻将外套拉下,准备还给他。 “多谢林二公子,我不冷。” 他轻嗤一声,玩世不恭般接过外套搭在肩上,另一只手在口袋里掏了掏,片刻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她。 “我是诚心对ashley小姐的设计感兴趣,不妨...交个朋友,以后兴许可能合作国际舞台。”他的目光深邃含笑。 好一个世家公子哥。 一句兴许,一句可能,一句国际舞台。 搁这给她完美画饼呢。 她面色不变,低眸淡扫林殊奕手上拿着的名片。却又深知此般情况,无人解围,公子哥的一句话,今日这个名片她非接不可。 接呗,然后不联系。 想到此处,她随性莞尔,低眸索性伸手,准备接过那张名片。 下一刻,一只有力的手掌倏尔攥住了她欲接过名片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矜贵,掌心滚烫覆热她的手背。 空气中,似有若无散开两声猫叫。 “喵~”雪球看见主人,小奶音在叫。 她微愣转动眸光,男人深沉而平静的眸子正与她对视。 他将她的手攥下,仍没放开,掀眸看向林殊奕。 “林二公子好兴致。想搭讪前是不是得查清,她是谁的人。” 他声音淡冷,浑身的气息却不怒自威,像是野兽在攻守领域前,对进犯的敌人发出危险警告。 林殊奕的眼神在顾颐钦的脸上微顿,认出了这人。 他轻笑一声,目光却转而看向晏媺兮,挑眉询问。 “他是你什么人?” 她顿时头皮发麻。 二人目光齐齐看向她,似乎想知道她的回答。 怎么说都错。 身旁这人见着平静,实际占有欲被激发时,疯野十分。 “......邻居。” 她顶着压力山大开口,一边手顿时被那人越发收紧,强势霸道的。面色仍隐而不发,却尤为可怕。 身后的云青大气不敢喘的,神仙打架,他还是默默站在一旁吃瓜比较好。 林殊奕的眼底渐渐充满戏谑。目光在二人之间打量半晌,玩味而笑。 “看来两位关系并不如顾会长所说。” 帝都第一权贵顾颐钦,为一个女人多次打破常规,一怒冲冠为红颜,电视台直播直言不讳,闹的满城风雨,圈子里怎会未曾听闻。 风言风语,深城也自然听说几分。众人皆好奇,什么人引得这位爷下了神坛。 今日一见,倒是有趣。 顾颐钦略微眯眸,冷然淡笑,满含讥讽。 “我与她是什么关系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碰不得。” 这是他看上的人,无人可觊觎。 林殊奕闻言不语,轻笑,轻拍手中西服外套,深意的眸看了一眼晏媺兮。随后缓慢迈步,转身离开。 第一百三十三章 疯野 见情敌离开,顾公子满意偃旗息鼓。 晏媺兮被他捏的手心出汗,不由得挣扎出声。 “顾颐钦,松手!” 他斜睨她一眼,见她跟只炸了毛的猫似的。依言松了手,转身将雪球递给云青。 云青默默抱着两只猫识趣退到不远处。 那边,顾颐钦徐徐开口,看着她的眼神意味不明。 “现在叫我名字倒是越发熟稔了。” “……” 他秋后算账,淡睨着她一边皱眉一边揉手的模样,先是质问。 “见我就躲,小性子什么时候能收收。” “要你管。” 她咬着腮,烦这人的语气。 他一只手肘搭在玻璃围栏上,蓝色钻石在无名指上醒目,他再次质问,声音凉薄。 “是不是我不来,你就要接那张名片了?” 这次她没说话。 能说什么,事实被这人见了个正着。她怎么解释?又需要什么解释? 见她凝着小脸不说话,他眸色突然淡下,目光冷鸷。 一片阴影骤然袭来,他不由分说将她抵在玻璃围栏上。冷冽的风瞬间吹乱她的发梢,她惊慌抬头,余光仍可见顶楼下的万丈深渊。 “你疯了!顾颐钦,这样很危险,你松开我!” “怕什么?就算掉下去不也有我陪你一起么?” 他笑,云淡风轻,手指温柔缠绕她耳际发丝。 墨色发尾缠在无名指的戒圈上,他眼神越发诡异痴缠。 淡青色与白玉般肌肤似欲浑浊成一捧雾色月光,仿佛一揉就能碎掉。 他温热气息触在她颈侧,声音低哑清淡的。 “是不是看我不敢拿你怎么样,就越发肆无忌惮了?” 怎么敢接别的男人的名片呢。 温香软玉在怀,触即可得,鼻翼间却浮动一丝陌生的迷迭香气息。 属于别人的,陌生味道。 掐在她腰窝的大手瞬间紧了紧,顾颐钦无法自控的冷沉下脸色,掠眸看她,气息浓郁而危险。 “你们抱在一起了?” “你胡说什么!” 她气的咬紧了唇瓣,只觉得他像一只失去理智的疯狗。 莫名其妙。 看着面色平静,实则早已癫狂。 “晏媺兮,你做什么都可以,唯独靠近别的男人,不行。” 他面色冷静,语句之间,一字一顿。语气漫不经心,却轻佻狠厉。 晏媺兮气的发抖。 凭什么。 这辈子,她难不成非他不可吗。 她瞪着他,眼睛都瞪红了,他却面色不动半分。对于这一点,是他最后的底线。 他不可能退步,也不可能容忍。 晏媺兮只觉得忍耐到了极限,准备破口大骂之时,那人握在她腰间的手倏尔上移,猛然按住她蝴蝶骨间的脊柱,顷刻将她压向自己。 晏媺兮惊呼一声,退无可退,身后就是万丈高楼,身前是他逼视的脸。 冷冽的松檀气息弥漫。 他幽深的眸子深不见底,定定看着她,掀唇警告。 “我疯的很。这时候刺激我,不是正确的选择。” “……” 她将快要出口的脏话瞬间咽回。 这个疯子。 见她瞪着自己敢怒不敢言的模样,他仅淡淡一笑。 “所以…以后乖一点。不要再接别的男人的名片,不过…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陌生男人的味道?” 晏媺兮眉心跳了几下。 “怎么可能。”她突然想起什么,“你说的是林二公子,他刚刚将外套搭在我身上,可能那个时候沾到的。” 顾公子满意点头,他轻轻伸手,将她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捋平,那动作温柔,就跟他平时抚摸雪球时一模一样的。 理好她的发梢,他将西装外套脱下来,不顾她的反抗,强势披在她肩上,裹紧,稍微撑眉。 “乖,好好披着。” 这样身上就只有他的味道了。 她忍着他的无赖,余光掠过不远处门边的云青,一黑一白两只猫窝在他怀里。 察觉她的视线,顾颐钦淡笑出声。 “好歹是你宝贝着的,来深城见你,不带上它们饿瘦了怎么办,你岂不是要怪罪于我。” 说这话时,他眼底微染笑意,细碎铺满深眸。 方才的疯野,倒似成了一场梦。 又被他带回宴会大厅。云青抱着两只猫,跟在他们身后。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在二人身上。 顾延的脸色尤为难看。有一种丢脸丢到深城的感觉。 这个逆子,马上就要升迁成为证监会正会长,他却撇下重要公事,在这纵情声色,罔顾顾家脸面。 他身侧的林昀显然也看见了这情况,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迟疑的目光看向顾延。 “顾总,既然贵公子有心上人,之前说的事情是否不作数。” 说这话时,他眼神是满含深意的,略微刺探的。 果不其然,顾延冷了声音,肃怒开口。 “玩玩而已,顾家不可能让她进门。” 红颜祸水。这是顾延给晏媺兮的定义。 林昀淡笑颔首,安慰几句。 “也是,再过个两年自然他们就会懂了。” 这个圈子,向来不信真爱的。 早年也有那么几对野鸳鸯,不是女人拿了支票自觉退场,就是公子哥渐迷肉林酒池,变了心。 林昀顾延又开始谈论起商业合作的事。 林家想在帝都打通市场,顾家则对深城新政策开展的三条国际航空货运航线感兴趣。 深城出口空运的代理商,还是林家最熟悉不过。 两人谈论着,顾延也暂且搁置了那宴会中睹目的两人。 顾延目光突然转向远处角落看着顾颐钦的林晚儿,出声问林昀。 “逆子顽固,林总的千金怕不是会因此而伤了心。” 林昀住了嘴,目光看向名媛千金主位上的林晚儿,唇畔勾起淡笑。 “顾总放心,晚儿识得大体,从小我便教予过了她。” 这个圈子,只有门当户对的利益关系。婚姻只是契约筹码。 “不愧是林总教出来的千金。” 顾延看着在众名媛千金中侃侃而谈,从容不迫的林晚儿,更加满意。 林家对顾家,也算是锦上添花。 他目光微转,又看向顾颐钦与晏媺兮。 众人焦点中,那个逆子未见一分收敛,强势握着女人的腰,在水晶灯下起舞。 被故意踩了多少脚,他这个旁观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他倒好,竟然还笑? 第一百三十四章 无谓 宴会中心,男人强势带着她起舞。 横贯在后腰的大手,一手掌控。偏生不太安分,指腹按在腰窝,满意看她瑟缩。 一双黑眸宛如深潭般,讳莫如深看她,唇畔的笑意不减,但温度不多。 “你就不怕明天流言蜚语传满帝都深城的权贵圈子?” 晏媺兮看见周围一双双神色各异的目光,仿佛在他们心里已经对自己品头论足了个遍。 “什么流言蜚语?” 顾颐钦好以整暇低眸问她。 晏媺兮知道他明知故问。她说的煞有其事,认真回答。 “帝都神秘券商大佬,竟与一介毫无身份背景的女人搅合在一起。顾会长,有失身份。” 顾颐钦闻言,低嗤一声,按在她腰间的手紧了几分,瞬间贴近她。 “我无谓身份,随便他们怎么说。” 顾公子在这件事上,倒是一身反骨。 可她烦,被强制的和这人绑在一块,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他就是想在外人面前,宣告对她的主权。 恶劣霸道。 如此,她又狠狠用高跟鞋的细后跟踩了男人脚背一脚。 顾颐钦动作一僵,神情无澜的,低头看了一眼。舌尖轻抵,微眯了眸。 “报复?”他语气淡薄。 她小声的,语气故作歉然的,眼里却没丝毫歉意。 “顾会长,真是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都不小心踩你好多下了,实在跳不好,要不你还是放开我吧。“ 闻言顾颐钦霎时低笑一声,语气不明。 “难道你不是故意的?” 那必然是不能承认的。 “我不是,我没有。” 他放在她肩上的手长指轻撩发丝,绕到她耳后,轻触莹润耳垂,轻笑。 “不小心踩人次次是用脚后跟吗?” “......” 倒也是,大意了。 她噤了声,老实了几分。终于结束这场磨人的双人舞。 他不松手,接过云青怀里的猫,枉顾周围人视线如何,将雪球塞进她怀里,自己抱着墨崽。 “几点的飞机?” 他在问她回帝都的行程。 晏媺兮轻蹭怀中的雪球,心情好了几分,随口回答了他。 “明晚的机票。” 他沉思片刻,说道,“今晚和我回去。” 她瞬冷下脸,“为什么?” “明早我有会议。” 那他今天还跟来做什么?? “那是你的事,顾会长可以自己先回去。”她神色不愉。 “不行,不看着你,总有不识趣的贴上来。”他捏着怀里墨崽后颈,将猫用臂弯抱好, “......” 他还是在意的很,对于林殊奕的搭讪仍旧耿耿于怀。 他腾出一只手要去牵她,晏媺兮看见了他伸过来的手,皱眉下意识去躲开了。 顾颐钦稍抬眉梢,正准备靠近一步,身后林涵夫人已经走了过来。 “原来顾会长要找的人是ashley小姐。” 林涵夫人的视线在二人之间流转,心下了然。 晏媺兮双手抱起猫,调整姿势,低眸不说话,一副恨不得和那人不要沾边的疏远模样。 顾颐钦对林涵夫人轻轻颔首,“林涵夫人,天色已晚,我带她就准备先离场了,明早帝都还有事务处理。” 林涵夫人笑着点头。 顾颐钦将怀里的墨崽再次塞给身后云青,一手强势揽住晏媺兮的腰,不容拒绝的将人带离宴会。 晏媺兮心底窝火,挣扎了几分,被那人按进了怀里。 他低头,喉间低压,散懒溢出危险字句。 “是不是非要我把你扛出去?” “......” 她抬头瞪他,他的眼神告诉她自己没开玩笑。 根本枉顾外人目光,言行举止间彻底乱了套。 直到二人离开众人视线,林晚儿才淡淡收回目光,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一双眼睛平静无光。 而顾延,顾颐钦自始至终都未曾和他打过照面。似乎来到此地,只是为了带走她而已。 - 午夜时分。 停机坪上,飞机跑道旁停靠着一架私人飞机。森林航空global 8000,顾公子一向的奢侈最爱。 顾颐钦缓步走到飞机搭桥旁,牵着晏媺兮的手,让她走在前面,不容拒绝,强势十分。姿态举止间又是全然的保护意味。 她肩上依旧披着他的外套,黑色高定西服衣摆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保镖恭敬地迎接二位入座。 在窗边的双人座椅上坐下。飞机开始滑行,月光倾洒进舷窗,给他俊美绝伦的脸上覆上一层霜。 她全程一言不发的,被这人强势带回帝都。 无话可说。 顾颐钦知她心里有气,一路上未曾打扰她。拿过薄毯,细致盖在她身上。 “睡一觉就到家了。” 她没拒绝,裹紧薄毯,侧了个头,后脑勺对着他。 娇横。 他轻笑,拿起一本财经杂志,漫不经心翻着,时不时侧过头看她一眼。 - 不多时,飞机抵达帝都。 晏媺兮打了个盹醒来,坐正身体,将薄毯掀开,趁此机会将肩上已被压出褶皱的外套扯下一下子扔进他怀里。 那模样,似乎很是嫌弃。 看她此般,他给气笑了。 “还没消气?” 晏媺兮只觉得他是真不干人事,也不问人话,问废话。 凝着小脸不理他,伸手解开安全带。 工作人员推出联外台阶,舱门打开,她率先往舱门走。 顾颐钦将外套扔给云青,抻了抻袖口,从容跟上去,云青从宠物箱里抱出两只猫,跟在两人身后。 两人缓步走下台阶,有人已在机旁恭候多时,见两人出现,紧张地对着顾颐钦的方向鞠了一躬。 跑道旁停着一辆红旗l5,有专职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 顾颐钦长腿迈步,拉住了她的手,往车门后座方向走去。 “回家。” 他音色疏淡,动作却不容置喙。 她发现他是越来越得寸进尺。挣脱不开手腕,她不语,看着他的眼神却倔强,似乎在让他放手,无声拒绝他。 “难道你是想我抱你上车?” 他转眸看她,眼神意味深长的危险。幽邃的深眸,似在酝酿未知的风暴。 冷淡,却深刻的警告。 她抿紧唇瓣,无奈被他牵上车。 车辆平稳驶离跑道。 晏媺兮安静垂眸,他仍没放手,手腕上的触感灼热惊心,宛如枷锁将她禁锢。 仿佛什么都变了,又仿佛什么都没变。 困住她的不再是囚禁的四方牢笼,也不是缠在四肢的冰冷燎烤,而是这人隐形无声的霸道强势,再一次的,入侵了她的人生。 第一百三十五章 飞天 次日。 深城首富林家林涵夫人生日宴会上的礼服惊艳亮相,瞬间打响了晏媺兮的名气。 同时她和帝都神秘权贵顾氏那位爷之间也成了内圈心照不宣的秘密。 她很快接到第二个私人订制的订单。 着名舞后余蔓想要定制一件舞衣。 余蔓出身帝都四大世家,余枫燃的亲姐姐,正儿八经的世家大小姐。是舞坛中响当当的人物,性子素来要求严苛,难以近人。 高档咖啡厅,隐私性极强。 晏媺兮赴约而来时,余蔓已经坐在窗边,她通身名牌,鳄鱼皮包包随意搁在一旁,指尖夹着女士香烟,动作风流妩媚。 细长眼眸微眯,徐徐睨她,不动声色打量。 走过来的女人不过二十出头,一身淡紫长裙,素雅挽发,不失端庄,素净小脸清冷若水,难掩眉间姝色。步伐流动之间,形体姿态优雅完美,余蔓一眼看得出,晏媺兮是有些舞蹈底子在身上。 举止优雅从容,倒不像普通人家出身。 “余小姐,你好。”晏媺兮笑容淡淡,坐在余蔓对面。 “你好。”余蔓噙着微笑,夹着香烟的手点在桌面。 “您发给我的要求我都看过了,您说想要一款像敦煌壁画中飞天图像的舞衣,又需要一点青出于蓝的创新,我对此类设计,也非常感兴趣。”晏媺兮从包里拿出平板,给她看自己的设计例图,证明自己的实力。 余蔓接过平板,指尖滑动屏幕,片刻满意莞尔,抬眸看她。 “在来之前我就已经了解ashley小姐的实力了,”说罢,她直接从一旁的鳄鱼皮包包内翻出一份合同,递给晏媺兮。 “看看有需要补充的么,没有异议的话,就可以签字了。” 现场就直接定下,这倒出乎晏媺兮的意料。过于顺利。 晏媺兮接过合同认真往下看,酬金为700万,订金项,全款项,时间规定项,似乎都没什么端倪。 如果弄砸了,要赔付十倍的违约金,倒也正常。 只是余蔓的要求只有一个。 设计成品要随时准备好跟随甲方客户的要求而变动,也就是说,要完成余蔓的指定设计要求,否则就是违约。 “希望ashley小姐能够理解,我对成品的把控要求非常高。” 余蔓笑容淡淡的,看着稍加迟疑的晏媺兮。 飞天主题的舞衣设计,又何尝对她来说不是挑战。 只是稍加犹豫后,晏媺兮拿起一旁的笔,低头签下字。 “余小姐放心,我会完美完成此次设计。” 晏媺兮说的信誓旦旦。然而她不知道,这将是她所见最难搞定的客户。 余蔓笑容渐深,看着晏媺兮眉目的自信。 “我很欣赏ashley的才华跟自信,希望你不会叫我失望。” 余蔓将女士香烟摁灭,随即站起身,戴上墨镜,拿起鳄鱼皮包包,款款迈步,风情绝艳的身姿逐渐远去。 直到余蔓在经纪人的掩护下上了车,才摘下墨镜,拿出包里的手机,拨通一个电话。 电话三秒后被接起。 “喂?她签下了...不过还真是有意思,看样子没什么特殊的,怎么,也值得林小姐上心。”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余蔓姿态散漫“嗯”了一声,轻笑。 “行了,静候好戏开场吧。” 都是一个圈子的,余蔓与林晚儿几分相识,也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 - 这段时间,顾颐钦一直在忙着公事,荣升证监会的正会长,待批阅的文件和报告堆积成山。 傍晚,点亮一盏灯。 晏媺兮独自坐在庭院,实木桌面上,铺满一张张照片,都是上次敦煌之行,在敦煌莫高窟里拍下的壁画照片。 其中最醒目的一张,还属那张顾颐钦站在壁画前的侧影。 笔尖在纸张上沙沙作响,作废的图纸却一张张被她揉皱了扔至一旁。 直到她静静拿起那张顾颐钦的照片,凝视许久,随后放下。 灵感似乎还不够。 第二天,她二探敦煌,几经波折,才完成了最终的设计稿。 发给余蔓看时,她很意外得到了对方的一次通过。 “ashley小姐的飞天设计完美无缺,我很满意,就按这个出品吧。我希望,能够百分百还原出图纸上的绚丽飘逸。” 工期过后,晏媺兮亲自带余蔓来工作室看成品。 人体模特上,一袭惊艳的飞天舞衣映入眼帘。 这件舞衣以淡紫色的丝绸为底料,饰以无数细小的铜片,在灯光下闪烁绚丽色彩。舞衣采用中国古典的对襟右衽样式,两侧开衩至腰间,恰可以露出小巧玉足。 舞衣胸前绣有仙女翩翩起舞的图案,蝴蝶般的大袖几欲飞起。两侧是飞天的图案,衣袂如云朵般飘逸。背部则饰有鸟兽穿花蔓图,细腻流畅,栩栩如生。 余蔓静静围绕舞衣走了两圈,似乎无可辩驳,晏媺兮是当之无愧的设计才女。 晏媺兮站在一旁,似乎等待余蔓的评价。 余蔓稍抬眼眸,含笑看向晏媺兮。 “我挺满意的,只是...有一点小小建议。” “余小姐但说无妨。”晏媺兮道。 余蔓指尖轻划舞衣上的淡紫色丝绸,低眸开口。 “ashley小姐可曾听过星云帛?” 晏媺兮的神色微顿,眉目霎时微蹙,轻声开口。 “传闻中,曾听闻过。” 星云帛是面料大亨帝都盛家的全球首创布料纤维,拥有专有技术。现已拥有多国的专利授权。该面料纤维手感滑爽,轻如薄纱。 最主要的是,这种面料顾家与盛家合作出口,一般只供皇室,因其难得特殊性才得到皇室追捧,愿以千金购之。 余蔓这是什么意思? 余蔓此时笑着看向她,“如果这丝绸面料换成星云帛,是否更加完美呢,ashley小姐,价格我可以再加500万,作以材料的价格。” 她在故意难为她。 晏媺兮轻轻抿了下唇瓣,此刻如果拒绝,这单绝对就此黄了,之前的近一个月的所有努力也都付诸东流。还有可能缠上官司,赔偿七千万的违约金。 虽然官司不见得一定会输。 但招牌可能也就因此砸了。 “余小姐,您明知道,这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晏媺兮看向余蔓,澄澈的眼底似乎看透了她。 余蔓从容淡笑一下,“ashley小姐见谅,你知我这人,最擅追求完美。之前我找人定做一款项链,我不也要求对方嵌入一价难求的红宝石,那设计师最后不也完成了?” 说到这里,晏媺兮只能硬着头皮承下这难以完成的要求。 第一百三十六章 游轮 回去后,晏媺兮面壁苦恼。 盛家如今是盛泽景掌权,她知道,这事可以求顾颐钦帮忙。不论是那人滔天的权势,还是与盛家公子的交情,想要一段布料,似乎不是难事。 但看表面是一段布料,但却意味着星云帛不再是皇家私有。接踵而至会有些许压力和麻烦。 商人无往不利,盛家怎可能答应她,而求了那人得到目的,也会因此落下人情。 这有违她的想法。 也就只能试一试。不行这单黄了也就黄了,招牌砸也就砸了,大不了公开合同,和余家资本公开作对么,她摆烂对冲。 虽然她都不知道,为什么余蔓会如此难为自己。 眼下,她静静认真思考起,怎么见到盛泽景。 似乎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盛氏曾在港澳“银河号”游轮之上举办一场慈善晚会。 晚会是权贵之间全然娱乐性的游戏,用筹码玩扑克,营运收入全部捐赠给慈善机构,同时宣传企业的社会责任形象。 甚为巧合的是,“银河号”是盛氏向顾颐钦借来的场地。 而上一世,顾颐钦给她的噩梦也是从这艘游轮之上开始的。 她抿紧了唇瓣。 这种场合,似乎非一般的权贵不得入内,连找许睿都没有什么办法。除非找顾颐钦,但她不想去求他。 思来想去,片刻晏媺兮的眸光微动,似乎有了主意。 - 月底。 “银河号”游轮之上。靠港澳境内。 宛如漂浮的宫殿。 游戏场地位于游轮中层,占地广阔,四周装修华丽精致。地面铺着厚实的红色地毯,桌面整齐地排列开来。四周的墙壁镶嵌着金碧辉煌的壁画。 中央是一个环形的吧台,摆放着各色昂贵的酒水。整个游轮都洋溢着奢靡至极的味道。 各个牌桌旁,服务生们身着制服,为贵宾提供饮品和雪茄。西装革履的富豪们手持筹码,下着注,偶尔商谈两句,似乎眼前只是娱乐,重要的是交际。 此时此刻,晏媺兮静静地站在桌前,面容在灯光下显得端庄而神秘。 墨黑的秀发用绿宝石颜色的发夹高高盘起。晶莹的瓷肌在锁骨处若隐若现,精心勾勒的精致眉眼间透着一丝清冷。 身着贴身的黑色连衣裙,腰间的暗红色缎带如火般灼目,映衬着白皙的肌肤。 她红唇微启,声音醇厚甜美,用流利的英语向各位介绍游戏规则,修长的指尖游移在筹码之间。 在喧嚣与烟酒中,众人为她优雅的谈吐倾倒,丝毫没人看出这个美女荷官的不同寻常。 她一边在桌边专业操控牌局,一边在人群中搜寻什么身影。 媒体照片自然没有盛泽景的照片,但上一世在顾颐钦受枪伤住院时,他来看望,两人曾匆匆一面。 正在人群中搜寻,偌大的场合,突然撞入一双笑意盈盈的温润眼底。 顾郁寻被于溟推着,从不远处朝这边的牌桌而来。 一身白色西服一尘不染,手里拿着绢帕洁白无瑕,过分妍丽的脸美得不太真实,他轻捂鼻尖,似乎不适应这样烟酒之色的场合。 晏媺兮瞬间皱了下眉。这病秧子怎么会来? 顾郁寻被推至这一桌,众人立马让开一个缺口,请他上座。 “顾二公子可要玩一把?”人群有人问。 顾郁寻淡笑摇头。 “你们玩。” 他的声音温和,目光缓缓落在正对面的晏媺兮身上。似乎很是…意外与兴味。 黏腻不适的打量目光瞬间令她起了惊寒。 “好巧,晏小姐。”他无害笑着,看着晏媺兮开口。 这时,壁钟指针指向了十七点,晏媺兮的休息时间到,她与身后荷官换了位置,准备退出人群。 “哦?顾二公子与这小美女相识?”桌上有人开口。 众人的目光开始齐齐打量晏媺兮。 她抿唇低头,墨黑发丝垂下两侧,无意在这继续纠缠,她眼下时间,还是找到盛泽景比较好。 撇开这桌,她快步踩着细高跟鞋往楼上走。 顾郁寻微笑看她往楼上走,向于溟递交了眼色,于溟推着他往电梯而去。 据顾郁寻所知,顾家今日除了自己就无人到场。小美人落单此处,又是为了什么呢? 游轮最顶层。 椭圆形的观光平台,可以360度观赏海天一色的壮丽景致。船身从水面到顶层约有20层高。 游轮顶层是这艘海上霸主最奢华的空间。 将近日落时分。 透明的玻璃天花板让阳光肆意洒落,中央摆放着整套皮扶手的真皮沙发,高级感十足。 甲板前是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一边顶层专享的无边泳池在微橘阳光下波光粼粼。池边的日光浴椅上,宾客们悠闲地躺卧着。 主厨为来宾奉上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搭配上来自世界各地顶级酒庄的葡萄美酒。 精致和奢华感,让人仿佛置身于海上皇宫。 众多富贾权贵在此处交谈,觥筹交错之间,晏媺兮在工作人员的休息室换上了服务员的服装,扮作服务员,拿着托盘微笑穿梭在人群之中。 很快目光定在不远处正在打电话的英俊男人身上。 他站在甲板处,一身黑色西装,从容不迫,淡雅微笑,对电话那边说着什么。 她款款迈步过去,声音甜美,微笑从容大方。 “盛总,打扰一下,需要葡萄酒吗?” 盛泽景闻言,转过身来,看见来人,微微挑眉。他电话没有断,目光看着她,电话微微离远,对她开口。 “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只是一个服务员,他全程没有出面,她怎么会知道他是盛家少爷。 晏媺兮神色微顿,随后目光落向他的西装口袋,边缘可见一张黑色房卡。 “在这艘游轮之上,拥有黑色房卡的人,只有四人。” 她很聪明,未继续提及,他已然明白。 哪四人,各顾承盛余的公子哥。 今日场合,其他那三人都未到场。可这场晚会隐私性极高,她又为什么知道其他三人都未到场? 盛泽景放下了手中的手机,未曾发觉屏幕上仍在通话中。他锐利目光扫视她,总觉得哪里有点眼熟,又说不上来,半晌低声对她开口。 “你不是这儿的服务员。混进来找我,所为何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造访 晏媺兮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察觉。 她晒笑一声,从容直接开口,简约说明来意。 “是这样的盛总,我是一名设计师,客户最近提出要求,要我用星云帛作为成衣材料。但这是盛氏的专利,所以我愿以500万订购一匹星云帛,盛总意下如何。” 盛泽景淡淡听着,随后轻轻点头,如她所料的拒绝了她。 “价格给的很足,看样子不过仅仅一匹。但是非常抱歉,这位小姐,这款面料是英国皇室独爱,虽未定下约定只能专供给他们,但那群人,生来就喜欢独一无二。若我今日答应了你,难免会遭受压力。” 区区五百万,根本不值得盛氏去顶下这压力。 晏媺兮轻抿唇瓣,并没有放弃,而是继续说道。 “盛总可曾听闻ashley给英国王室的专属品牌“traces”设计的一款“金色桂冠”礼裙?假如我能再次用ashley的设计获得英国王室的认可与通行证,盛总是否就可以将这匹星云帛出售给我?” 她目光灼灼,眉目间的耀眼坚定令盛泽景微微晃神。 但他很快抓住了她话语间的字词。 “你与ashley是什么关系?”他轻轻蹙眉询问。 那位爷的掌心宠,未见其人,但圈内都知其名。 晏媺兮没说话。 要是说了,又成了那人的裙带关系。 她才不需要借他名号。 盛泽景还在狐疑看她,晏媺兮顿了顿开口。 “她是我朋友。” 此刻,盛泽景手机屏幕突然熄灭,那边终于挂断了电话。 盛泽景未曾发觉,倒是认真思考了她所说的,片刻动容答应。 “好,如果你能得到英国王室的许可,我可以将这匹星云帛卖给你。” 得到满意答案,晏媺兮瞬间笑开,高兴道谢,递过去自己的名片。 盛泽景低眸一扫,名片上,“ashley”显而易见,他无奈莞尔。 “原来如此,方才为何没说?” 晏媺兮淡笑。 “因为不想盛总是因为那人的关系,才答应我的。” 倒是倔强。 盛泽景正视看她两眼,心道也不愧是入了那位眼之人。 远处,餐厅落地窗前,顾郁寻安静看着。于溟会读唇语,将翻译念给他听。 顾郁寻轻笑,“倒是特别。” 于溟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特别。 与此同时。 顾颐钦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上,神色寥寥。转头对助理下令。 “晚上的会议取消。” - 下午五点二十分。 日落。 海天一色,金黄的夕阳缓缓落入海平线。整个甲板被晚霞所覆盖,染上绚丽的橘红色。海浪在落日的映衬下如同流动的白银。 美景难得,她却无意欣赏。这艘游轮,原是她这辈子不想再次踏足的地方。 她将托盘放置一边,下了楼准备换衣服。 穿上原本自己的衣服,盛泽景周全的派人指引护送。既然是哪位爷心上人,也该好好招待。 因为这次慈善晚会延续三天两夜,他派人给她专门安排了嘉宾房间。 “ashley小姐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在这里的一切玩乐,你随意。” 她微笑点头,目送盛泽景离开。 坐在房间的窗前,望向波澜壮阔的大海。 夕阳慢慢消失在天空的尽头,留下的只有一抹淡淡的光芒,在海面上摇曳着,直到整个世界都陷入黑夜的怀抱。 此刻,突然远处的海面亮起了灯火。 宛如零星火光越靠越近,晏媺兮好奇睁眼看去,随着灯火极速靠近,她看清了是什么。 一艘澳大利亚制造的游艇,配备喷气式发动机。正极速朝这个方向驶来。 spirit of australia,水上极速的代名词。全世界仅此一艘。 那分明是顾颐钦的专属。 夜色深沉,这艘体型修长的游艇驶近了这艘灯火通明的豪华游轮。 而“银河号”突然被喊停。 她从窗口往下望去,船体在微波中轻轻摇曳,顾颐钦面容俊美,身着白色衬衫,从甲板一跃而上,稳稳落在游轮平台。 烈风吹乱了他的墨发,月光勾勒出他英俊绝伦的侧脸,渡上一层寒霜。 来势汹汹,极不正常。 顾颐钦从容理了理衣领,长腿迈开大步走进游轮内部。他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众多女性的目光,她们纷纷侧目,用仰慕好奇的眼神追随着他的身影。 突然造访的神秘嘉宾。 不远处,顾郁寻坐在轮椅上,笑意依旧温雅,难以掩盖眸中妖靡。 盛泽景也是临时知晓这位爷的到访,恭敬上前迎接,自然将晏媺兮的事说了个透。 “我知道。”顾颐钦神色冷淡开口,脚步不停。 他径直走向嘉宾休憩那层,侧眸问盛泽景。 “她在哪间房间?” 盛泽景笑,调侃将备用房卡给他,带他来到1808房间。 顾颐钦先是敲门,里屋没任何反映。 他微蹙眉,拿出那张房卡刷卡,推门而入。盛泽景站在门外,没进去。半晌却见那位爷阴着脸出来。 盛景泽立刻进房,发现哪里还有晏媺兮的身影,豪华整洁的房间空空荡荡,倒似没人来过般。 他转头看向顾颐钦,那位爷倚靠在门边,半晌勾起淡而不显的危险笑容,很是瘆人。 “能躲哪里去?” 他抄兜,长腿阔步,直接朝顶层甲板上去,不忘吩咐盛泽景。 “让你的保镖给我找,我不信,她还能躲三天。” “……” 行呗,这位爷出来仓促没带保镖,只能借他的。 此时此刻。 晏媺兮坐在甲板上吹冷风。 事实证明,她真没想躲。躲又躲不掉的,只是有些纳闷不安他的突然造访。 身后不多时传来沉稳矫健的步伐声。 下一秒竟然冲进来一众保镖,将顶层清了场。 就离谱。 她沉默回眸,皱眉看着他。 他们互相对视打量。 男人白色衬衫黑色西裤,英俊沉敛,他轻轻抬手,身后云青将黑色西服外套递给他。 他将外套搭至臂弯,迈步向她走来,面色还算平静正常。 气息仍旧危险。 顾颐钦走到她身侧坐下,一言不发给她披好外套。她抿唇,这时候识趣没触怒他,却知道这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半路杀来,绝对有事。 果然,下一秒,他声音沉淡开口。 “为什么不肯找我帮忙?” “……” 就为这事? 第一百三十八章 没心 千里迢迢追来质问,就问这个么。 如此浅显的答案,这人是非要明知故问? 她安静低眸,像只傀儡,任由他为自己披紧西服外套,一身反叛厌倦,无声从每个细微表情里显露无疑。 “你忙,不打扰。” 她声音低而浅淡。 一句话还是说的婉约了,他都听到了,连借用名号都不愿意。她是想撇清的干干净净。 她休想。 他修长手指瞬间卡在她的下颌骨,强制性的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深浓的夜色,海风狂乱。明灭不定的灯光从他身后隐约透漏,铺满朦胧的素色光晕。星光闪烁,如同黑丝绒上绣的无数碎钻。 顾颐钦定定瞧着她,耐着性子,低声开口。 “你跟我说,我愿意帮。” 她能窥见,清贵公子哥,薄情眼底难得一见的柔色。她只是稍一恍惚,便垂下眸,不再看他。 “不用你帮,不想欠你。” 她的声音依旧冷淡,素雅清冷的小脸如水镇定,像如何都无法将其动容。 实话实说。 顷刻,身前传来那人很轻的嗤笑声,教人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手下一个用力,瞬时拉紧了外套领口,冷香暗沉浮动,浑身上下都被西装外套裹了个严实。 暗夜深色,他更迫近几分。声音和这海上夜色一般冷冽危险。 “晏媺兮,你有没有心。” 紧在西服外套襟口边缘处的手骨节分明,手背上隐约可见他青筋突起,显出他的不满。她没感到疼,只是觉得那松檀气息令人窒息。 他扯唇轻笑,散淡,不达眼底。 “我大老远来这儿就是听你说这些的?” 晏媺兮像只蚕宝宝,被这人用外套掣肘个严实,连手臂都动不得,抬不起。他呢,任性的很,盯着她,似乎非得要个解释不可。 狭长眸底宛如猎食者,平静无澜中透漏一股疯劲。 “没人叫你来。” 她又怕又倔,看着他,就爱往他肺管子里捅。看似乖顺的姿态,语句之间,尽是对他的不满。 顾颐钦见她这样,瞬间给气笑了。嗓音低磁,溢出喉间。 “对,我犯贱,自己非贴上来的。” 没心的猫,怎么哄怎么宠,根本养不熟。 “......” 晏媺兮错开视线,看着他身后明灭不定的光,神色微晃。 这话没想过是从他嘴里说出。骄矜到骨子里的贵公子,也会...如此菲薄自己么。 顾颐钦面上笑意渐褪,松开了锁住她身上外套的手,却不由得她脱下。 慵懒倚靠身侧栏杆,手臂闲搭其上,一双墨眸微起冷意,声线陡沉,散出星星点点的嘲意。 “来这儿,一声招呼不打。晏媺兮,你能耐。倒不知道你有这本事,假扮荷官,胆子不小。” 晏媺兮听得这声警告,低着头不说话,下一秒,那人冷淡命令。 “抬头,躲什么。” 怕这人发疯卡她下巴,她无语抬头看他。看见他眼底危险而浓烈,似乎,或许。 是担忧么。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什么人都有,万一你暴露了伪装,没泽景出面,你会怎样?” 何况顾家那人认识她,他生怕一个疏忽,她就遭遇不测。 晏媺兮心情复杂,似乎也想起刚刚在楼下,顾郁寻那令人不适的危险视线,连辩驳的声音都不由渐小。 “不也没事。” 闻言,顾颐钦身遭气息更沉。 好得很,真有本事气他。 似无可奈何,顾颐钦从她身侧站起身,弯腰伸出掌心,隐约躁郁的眼底克制隐忍出柔色。 “别在这吹冷风了,回房睡觉。” 晏媺兮看了一眼他掌心,默默准备自己撑地站起,下一秒腰身一紧,那人强势霸道的直接将她抱了起来。 她愕然,惊呼出声,“顾颐钦!干什么,放我下去!我自己会走啊。” 他倒是不要脸么,笑的不咸不淡。 “就爱和我作对。看来你是喜欢直接一点的方式,不爱做选择题。” 所以他是犯贱,伸手干嘛,直接抱走不就行了。 - 走廊。 她在压低嗓音,瞪他骂他,他置若罔闻,还稍一垂眸看她,认真开口。 “瘦。太轻。” “......” 令她咬牙切齿。 云青在身后不近不远的跟着,前方不远处,盛泽景调侃玩味笑着,看着他这边。 顾颐钦路过他,直接将怀里人抱到0001房间门口,云青得到指示,上前刷了那张属于顾颐钦的黑色房卡。 门开了。房间奢靡的令人咂舌,深紫色的丝绒壁挂,墙上挂着价值连城的名家画作。巨大的落地窗,透过半开的窗帘可以看到外面蔚蓝的海洋。 令她厌恶惊惧的是,这儿,上辈子,曾来过。 上辈子,那人强取豪夺的开始。 他将她放在床边坐下,从身后云青手里接过黑色房卡,递给她。 却见她突然疯了一般推开他,往门外跑。 他沉下脸,将人给攥了回来。 瞧见她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在颤抖,充满了惶恐不安。 “你怎么了?”他捧起她一边侧脸,她攥紧了他的袖口。 “离开,离开这里....” 她脸色逐渐惨白,可那双注视他的眼里。竟涌起恨意。 他的心骤然一沉,立刻将站不稳的她拦腰抱起,迈步进了她原先的房间。 - 房间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她坐在床边,他坐在沙发上。距离很安全,很远,相顾无言。 他抽开手中烟盒,拿出一根眼,看了她一眼,没点燃,就这样放在手心把玩。幽邃的眼底噙了些意味不明的探究,似有若无落在她身上。 心底竟然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和恐惧。 晏媺兮的眼底是燃烧的恨意,她一时间困在了那样的情绪里,挣脱不出来。 “顾颐钦,你之前和我说的梦,只有片段对吧?” 那边,晏媺兮半晌缓缓开口,声音像棉絮一般灌入他耳里,一时有些耳鸣。 他不解她对这里的惧怕,此刻却似乎能猜测出了什么。 他竟有些如鲠在喉,预感到她又要说绝情字眼的话,下意识站起身,想往外走去。 “不如听听。” 身后,她冷漠的话响起。 第一百三十九章 混沌 “先从我刚刚为什么那么反常说起。上一世,在我19岁的时候,就在那间房间,你用领带绑住了我的手腕,你逼我叫你阿钦,你......” “别说了!” 仅一开始,他已经听不下去。 已经走到房门前的身影,瞬间折返,一把扳过她的下颌,阻止了她的话语。眼底戾气翻涌,却还记得不要弄痛她。 晏媺兮抬眸看他,那双素来冷淡薄情的眼里竟显复杂沉痛。 “怎么,知道结果,害怕听过程么?” 她笑,眼泪疏忽而下。 彼此之间都知道,他梦中的结局,是她惨烈的从阳台一跃而下。所以,他怎么还有脸纠缠自己呢。 “很痛吗?顾颐钦。”她轻声软语,问。 顾颐钦是知道她的狠的。最是无声的狠。 上一世软语叫“他”阿钦,哄骗了“他”,从阳台一跃而下。 这一世,她又用这种温柔的语气,往他心窝捅。 她看着男人绷紧的下颌线和眼底压下的沉暗,轻声道。 “顾颐钦,如果痛就放手,好过彼此互相折磨。” 她不可以动摇。 她也不会动摇。 他一言不发,定定注视她,晦暗难懂的神情令人琢磨不透。半晌他捧着她的脸,指尖温柔轻触她眼尾,泪水沾染指腹,他淡淡抹去。 下一秒,她稍偏头,躲开了他继续拭泪的动作。 他收回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方绢帕,握着她的手腕,放进了她的掌心。 几分认真看她道,“我不是他。” 她呼吸骤然一窒。 脑海之中,竟然有一瞬的混沌。 记忆之中似乎被割裂成两面,一面是前世,他疯狂无情的掠夺,毫无留情的掌控。 一面是这一世,顾凌辰舍命相救的身影,或是这人做的桩桩件件,霸道的,强势的,可也却...柔情到陌生。 她按住额头,似乎又突然被拖进了那些上一世的记忆里。 那夜游轮之上过后,他将哭了一夜的她抱到夹板上晒太阳,动作轻柔,眼底除了餍足,毫无情绪。 更像是得到了一件心心念念,投入大量沉没成本的玩具。 不择手段的得到之后,她以为贵公子哥,会马上厌弃。却听他在耳边低笑,语气冷淡。 “兮儿,以后就给我一个人看见,好不好?” 似乎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般,给她判了死刑。 往后日夜,她陷入地狱。 从这段回忆抽离时,她整个人都在抖。不行,不可以,不可以的。 不可以原谅他。 想到这里,她条件反射一般将他狠狠推开。 “你就是他!” 隐藏在心底已久的恨意,终究难以释怀。 她已经很努力在尘封那一切,过好自己平静的人生。 为什么他总要出现,撕开她的伤疤,让她永远都逃离不开那段过往! 顾颐钦被她猝不及防推开,脚步踉跄了一下。看了她神色不太正常,心里有些沉重。 晦暗难明的目光看着她,企图在她眼底寻找到一分动容。 没有。 泪雾重重的杏眸更多的是惧怕警惕,仿佛他是洪水猛兽。 他看她半晌,终于缓缓后退,安静朝门外离开。 只是在握在门把手上时,他的声音清冷沉淡开口。 “晏媺兮,现在你不明白不相信,没关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而放开她,是他做不到的事情。 - 第二天。 天际的夜幕渐渐退去,东方的海平面上透出鱼肚白。 阳光穿透云层,在海面撒了一地碎金,仿佛缀满了流动的钻石。 晏媺兮几乎一夜未眠,失控的情绪已经收敛好,但关于昨夜行为,竟然有一瞬间分不清自己是迁怒还是报复。 打开房门出去时,发现云青竟在门外,不知道站在这里等了多久。 “有事吗?”她问。 “晏小姐这边请。”云青立刻恭敬指引,动作顿了顿,怕她拒绝似的,想起少爷的嘱咐,又说道,“少爷叫您过去,说不去的话他亲自来请。” 晏媺兮冷下脸,一言不发却还是跟着他。 云青心道还真是,被少爷说中了。这么说后,晏小姐果然会跟上。 到达顶层。 依旧被清场,空无一人的顶层一面已摆满各色早点。醇香的热腾腾燕麦粥,表面点缀着糖渍果仁,让人馋涎欲滴。精致的三明治码放在瓷盘中,旁边是色彩缤纷的果酱。 另一边的露天甲板上,画架颜料铺陈整整齐齐。 而顾颐钦正站在画架前,亲自固定画板。 阔挺的背部线条,身材比例完美。咸涩的海风荡来,吹乱他额前发丝。他今日依旧是白衬衣黑西裤,袖扣散开,没系领带。 随性极致的矜贵,附在了骨子里。上一世,他从不这般随意的。 天空从淡橘色转为渐浓的红,像一曲蔷薇色的乐章。 她轻轻抿紧了唇瓣,眸里微微泛起复杂的波澜。 似乎听见云青的声音,他直起身转头看她,眸色浅淡,似乎昨晚什么都没发生。 却哪里变的更陌生了。 “早餐在那桌,吃完后,想在这里画画也好,想下楼看舞听曲也行,或者你想玩什么,和我说。” 他这是想要继续留在这里? 此时她才发现,海面上,自然早已没有了昨夜那艘游艇的影子。 莫名其妙和这人绑定了游轮三日游? 沉默半晌,她放弃了争执的想法,安安静静坐在一旁桌上,开始用餐。 一边悄悄抬眼打量那人,只见顾颐钦还在那里搅拌颜料,干起活来,动作也是流畅优雅的。 可这样的事情,他就非得亲自做么? 手里的三明治顿时被自己攥紧了,不由得轻锁眉头,看他这副模样,思绪仿佛又有些恍惚了。 她摁住额头,忽听一旁云青开口。 “少爷还没对谁这样过,我不知道晏小姐为什么这么讨厌他,但是他真的..挺在意你的。联合会议不管,陪您在这耗三天。” 她沉默半晌。 咬了一口手中三明治,她语气淡漠。 “他是故意的,不是么?” 故意一大早,在这给她证明,给她看。他能对她多好,能多纡尊降贵,想她接受他,对他能动容。 手里的早餐突然就索然无味。 她抽出餐巾轻轻拭过嘴角,然后侧眸对云青道。 “下次别准备这么多,浪费。” 云青颔首点头,心想下次就和少爷传达。 第一百四十章 玩儿我? 晏媺兮从餐桌前站起身,缓缓迈步走过去。 他正将搅拌好的颜料一个个放在颜料架上,动作慢条斯理的,可即便这样,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贵公子,精贵的衬衫袖口还是沾到了些许颜料。 她瞥了一眼。深沉的紫棠色,在白色质感上,显眼十分。 她不多时站在他身旁,垂眸看他矜贵修长的手,摆弄起这些来,也像一幅名家画作。 向来生杀予夺的双手,有一天也会纡尊做这些事。 “这些都调好了,想用的时候,打开直接用就可以了。”他手上动作没停,声音淡然。 她轻捏了下眉心,低声开口。 “有意思吗,这些就非得要亲自做么,顾颐钦,故意的是吗。” 以为她就会感动吗。 他神色淡定不变,拿起一旁的颜料盖,一个个摁在颜料上盖好。颜料边沿不可避免溅染开来,零星洒落在他的衬衫西裤上。 她实在忍不住,眉心猛跳几下,语气故意带了嘲讽,出声道。 “顾公子,做不来这种事情就不要做了。” 他动作停下,眸色深沉无澜,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和指腹的颜料,半晌将左手伸出,徐徐睨她。 “帮我摘下腕表。” “......”我呸,凭什么。 她的目光看向一旁不远处的云青,确定了他也听见了这句话,使眼色让云青过来伺候这位爷。 云青却触到她身侧男人那双不冷不淡的黑眸,当做没看见,瞬间撤离好几步,扭头假装在看风景。 “……” 顾颐钦仍旧维持着伸手的动作,见她没反应,低笑一声,深谙的眸传出危险的讯息。 她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他染了颜料的指腹作势就要往她脸上点。 晏媺兮瞬间往后缩,惊喊一声。 “我帮我帮,离我远点!” 他满意收手,低眸看她咬着牙给自己解腕表的模样。那只奢靡不菲的腕表落入她掌心,还没等还给他,就见他立马走到泳池旁边的水池洗手。 洗完后擦干,他低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零星颜料,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粒扣子,走过来。 没着急接过腕表。 “等会。” 他没忘记没盖完的颜料,这次学聪明了,先用纸巾擦了边缘的颜料水渍,才一个个盖好。 她捏着他的腕表,唇瓣缓缓抿紧,一口气吊在半空,不上不下,难受的紧。 他总是这般无聊。 盯着他,看见他手下的颜料已经差不多快要盖完时,她突然开口道。 “别盖了,我想画画了,打开吧。” 闻言,他掀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很深邃,半晌没说话,又低头垂眸,将刚盖好的颜料盒一个个打开。刚洗干净的手,不免再次沾染上了颜料。 全部打开后,他抬眸问她。 “要帮你铺画纸么?” 晏嫩兮咬了一下唇,指腹摁紧了手心,半晌看了他一眼,语气不冷不热开口。 “不想画了,盖上吧。” 使唤人的语气,倒是顺嘴的很。 还在挑衅看他。 公子哥这么喜欢做这些,就做个够呗。看他能维持到何种地步,最好嫌她烦了,别来缠她。 顾颐钦眸光遂冷,眸底深处果然酝酿显现出些许不耐。语调轻淡,嗤笑狠戾。 “玩儿我?” “你自找的。”她语气恶狠狠的。 他拿起一旁画架上的干净毛巾,慢条斯理擦手,眼底无甚情绪,不动声色时,也危险。 真是不听话,一天天的,净和他作对。 舌尖轻抵下颚,他丢开毛巾,突然一手按住她后腰,猛然拉近距离,另一只手扼住了她的后颈。 晏媺兮瞬间落入他的掌控之中,显得如此娇小,小脸也迫不得已抬起和他对视,松檀冷香一个劲往鼻尖钻。 “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他堪堪勾唇,背光下,显得尤为森然危险,虚冷瞬间贯穿了她的脊背。 见她害怕,他神色缓了几分。 “怕,就别再幼稚的挑衅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想惹我厌烦,自觉放弃吗?晏媺兮,那还不如直接和我谈恋爱,让我尝尝爱情的苦,说不定我就放过你了。” “……” 真够没脸没皮的。 见她无话可说,一双眼睛满是控诉。他按在她后颈的手缓缓落在她耳侧,轻揉一下她的耳尖,瞬染一层娇粉。她顿时怒色满盈,瞪他。 他微微低笑,定定认真的看她。 “晏媺兮,我虽然不是‘他’,但我承认,确实,我的本性和‘他’是一样的…恶劣。所以,最好别惹恼了我。” 他神色逐渐柔和,在她耳边溢出一声轻叹,却危险意味不减。 “毕竟,你知道的,我实际上是个疯子。” 只是,我这样的疯子,会一辈子对你好的。我和“他”是不同的。“他”没本事留住你,没办法保护你,欠了你,伤害你。 这辈子,为留住她,他已经在努力逐一改变。 他没将这些话说完整,因为结局只会被她耻笑,令她不屑。 晏媺兮很烦,右手还捏着他的腕表,就想砸在这人身上。 要不是赔不起的话。 “行,顾颐钦,我就不信了,你能跟我耗一辈子。” 她咬腮语气很凶,推开他半分,将腕表狠狠拍进他掌心,自己手心都被金属硌疼了。 力是相互的,想到他也被拍疼了,她也就忍下了。 转身就走。 云青看见这边的情况,正想着要不要上去拦,却见顾颐钦朝他微抬下颌,云青定住了步伐,任由晏媺兮怨气缭绕的离开。 少爷真是难解风情,又将晏小姐气走了。 那厢,顾颐钦拿着腕表,从容淡定走过来,一手挽着袖扣,神色寡淡自若,仅是身上星点的颜料,显得他格外异于平常。 有些狼狈。 云青都不知道,有洁癖的顾公子他是怎么能够忍受的。 顾颐钦稍抬眼看他,语气沉静。 “叫人跟着。” 云青领悟点头,随后目送顾颐钦下了顶层,进了卧室。 浴室。 顾颐钦动作凌厉,仰头解开衬衫扯下,打开花洒。 温热的水流带来一丝清醒。水珠顺着发梢淌过鼻尖,滴落地面,溅开无痕。 却想起她刚刚说的最后一句话。 耗一辈子么。 第一百四十一章 心挺软,怎么独独对我这么狠。 顾颐钦洗完澡重新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时,看见门口的云青。 顾颐钦低着眸,戴好腕表,整理好袖扣,问。 “人在哪儿?” 云青回答他,“三层的歌剧院。” 顾颐钦抬眸,长腿迈步,朝歌剧院走去。 奢华恢弘的歌剧院,充满了古典艺术气息。 气派的大理石阶梯和廊柱,穿过门厅就是人字形的观众席,舞台如皇宫剧院。 红色的天鹅绒幕布缓缓拉开,仿佛置身19世纪欧洲盛大的歌剧现场。 周遭灯光渐暗,顾颐钦一眼看见坐在最后方的晏媺兮。 她墨黑微卷的长发在头顶暖光下轻泛温润栗色。一袭端庄的淡紫长裙勾勒她姣好柔软的身段。 她显然沉浸在剧情中,宛如琥珀般的眼眸亮晶晶的,饶有兴趣地看着台上。 台上,正演绎着凄美的爱情故事《图朵兰》 当情感对白响起时,她看得入神,时不时微微侧头。 顾颐钦看了一眼台上。男主角正在舞台中央单膝下跪,抚上女主角的手,深情对望,许下生死相依的誓言。 “我愿意为你献出我的一切,只要能得到你真挚的爱情。我会永远陪伴你左右,哪怕命运再怎样跌宕,我也永不放手。请允许我的心与你心紧紧相连,在这生与死间。” 她是真入了迷,连他走到她身边都没发觉。 一双明亮杏眸微微坠下泪来,抽了抽鼻子,鼻尖都盈上粉红色,看着好不可怜。 这样哭的表情和以往在他面前的那些绝望控诉的哭又完全不同。 让人揪心的,想好好捧进怀里,觉得可爱,又欢喜又不忍。 他散淡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尾调似乎拖曳着一丝沉哑。 “这就感动上了?心挺软,怎么独独对我这么狠。” 他做的那些,她怎么一点不感动。 晏媺兮刚要打出来的哭嗝抽噎两下,被瞬间吓走,没打出来。觉得丢脸,下意识抬袖子胡乱擦眼泪。 他怎么就碰巧来了。 身遭,冷冽的松檀气息浓郁几分,那人在她身侧坐下了。许是见她这样,觉得有趣新奇。 一双桃花眼里,稍染淡若云雾的笑意。 晏媺兮无语,此时,他拿着绢帕的手递了过来。很懂的拿捏她。 “不接是要我帮你擦?” 她撇唇,接过来,默默擦眼泪。 余光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应是刚洗过澡,衣服已经换了全新的,发丝半干微潮,左耳上,那枚陨石耳钉有些醒目。惊心动魄的危险撩人,给他原本清冷淡漠的眉眼间瞬染邪佞。 不懂这人是怎么容许顾凌辰的东西留在身上的。 他不是一向在意身体主导权。 此时,眼前,舞台上灯光骤暗。 原是第一场已经落幕。 座位上,观众有的三三两两离席,有的打算看下一场。 下一场,是破镜重圆的歌剧《一日王后》 晏媺兮意兴阑珊的看着,直到将近尾声,突然后悔刚刚没有离场。 剧情未免太过离谱,看的她眉头不由得锁的死紧。 前座,有个年轻名媛低声怒骂剧中的男主角亨利八世,当了晏媺兮的嘴替。 “爱上别的女人,性格多疑,处决女主的亲密侍女,怀疑女主与他人有染,最后还不信任女主将她打入监狱,最后还能破镜重圆?我真是服了!” 晏媺兮心里附和。 余光瞥了身侧那人一眼,发现他兴致缺缺偏头撑额,一双狭长冷眸不深不浅,无甚情绪看着舞台上。似乎敏锐察觉到她的目光,眸光转向她这边。 “怎么,有话说?” 晏媺兮身体稍稍后躺,笑了笑,不达眼底。语气稍重,意有所指开口。 “我也觉得男主亨利八世根本不配得到原谅呢。” 听着她无缘无故的发难,顾颐钦怎么会品不出她话中深意。 眸色无波无澜,看向已经演绎到尾声的舞台上,男女主破镜重圆的一幕。 “你在意指我跟你,无法破镜重圆?”他双腿交叠,声音不紧不慢。 她正了正坐姿,语气阴阳怪气。 “我说的可不是你我,我只是在说剧,女主阿玛丽受了那么多的伤害,竟然还可以原谅。不过,不过是一场剧罢了,现实里,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破镜重圆。” 那人听着她的话,修长手指轻轻划过额前发梢,抵额,嗤笑。 “可是,我与你,何曾破镜?又何来重圆?” 他都不是“他”,顶多有共情,可他没做过的事情,他不认。 顾颐钦手腕轻搭膝盖上,幽蓝色的钻戒在暗沉灯光下显得尊贵神秘。狭长眸子淡睨着她,目光深谙。 “或者,你先和我成圆,再破镜,试试能不能重圆?” “……” 鸡同鸭讲。 不想开口,此时,这一场也谢了幕。她从座位站起身来,没有了继续观看的心思。 顾颐钦见她意兴阑珊的,有了离意,也优雅的站起身,跟在她身后。 两人还没跟随人流走出,忽闻身后传来温润浅淡的嗓音。 “大哥,晏小姐,真巧,在这里碰面了。” 两人齐齐回头看去,于溟推着顾郁寻,朝这个方向缓缓而来。 面对面时,顾颐钦没什么表情,淡然看着他,只是稍一点头,便要拉着晏媺兮离开,却被顾郁寻叫住。 “大哥,老爷子最近总是念叨你,大伯余怒也还未消,要是知道大哥为了晏小姐撇下联合会议那群人三天,在这游轮上纵情声色,恐怕不妥吧。” 顾颐钦神色冷淡下来,下意识拉过晏媺兮的手腕,宽阔笔直的背将她挡住,才不疾不徐垂眸看顾郁寻。 人群中,甚是天生的王者。气场冷冽绽开时,权威凌人。他缓缓勾唇,笑,带点讥诮。 “怎么?堂弟这是警示,还是威胁?未免管的太宽。” 顾郁寻神色不见任何恼色,温润笑着,目光视线却紧盯着顾颐钦手掌中攥着的细腕。 纤细脆弱的,白的像玉,莫名就想,家里那只宠物代替顾颐钦的手缠在这只手腕时,该多么病态绝美。 顾郁寻过分昳丽妖娆的脸上缓缓展开一抹笑容。 “怎么会呢,大哥,堂弟这也是关心你。” 第一百四十二章 他要做这盘棋的执棋之人 顾颐钦眼皮半掀,发现顾郁寻的视线紧紧盯着自己手里抓着的细腕,眼底霎时冷意更浓。 他松开了晏媺兮的手腕,缓缓大步迈前一步,逼仄的阴影瞬间将轮椅上顾郁寻的身体完全笼罩。 身高上全然的威压凛人,他垂眸,神色冷淡,俨然是一副睥睨的姿态。 顾郁寻脸上笑意瞬间凝固。 顾颐钦又用那副无甚所谓的眼神睨他,不轻不重的嘲讽语气。 “堂弟不愧是当上了副总,凭着老爷子的几分赏识怜舍,说话都敢放肆了。” 好一句怜舍。 顾郁寻唇角弧度逐渐消退,过了好几秒,笑意才重新覆盖上那张欺骗性极强的脸庞,声音仍是温温淡淡。 “那又如何?大哥,顾氏这块蛋糕太大了,连爷爷都觉得,你吞不下。” 所以才会让他去辅佐顾延不是吗? 只是顾老爷子太小瞧了他的野心。 他顾颐钦再能耐,又怎么同时兼顾商政,只要顾延从集团主位上下台,这偌大商业帝国,最后终究是自己的。 此刻灯光骤然又暗几分,整个歌剧院,只剩他们四人。 空气暗潮汹涌,气氛如履薄冰。 站在顾颐钦身后的晏媺兮,低头一声不吭,只求他们家族夺权之争,不要沾到自己。 在这氛围下煎熬时,她听见顾颐钦似乎很轻的笑了一声,语气淡漠,尾调轻扬。 “我若非要,你又如何?” 那姿态,仿佛他要,就一定能够得到似的。 就像从小到大顾郁寻能得到的东西,一定是退而求其次的。 最好的,都是顾颐钦的。 顾老爷子何其偏心,顾家人脉,都给了他。 漆黑阴影之下,顾郁寻果然冷下了脸,手中的绢帕已然捏变了形。 他顾颐钦有什么可骄傲的,不过是赢在了出身。 顾颐钦笑意仍淡,此时微微俯下身来,语调轻淡的,不屑的。 “别高估了自己的价值。顾家极端重利,你,不过只是棋子。” 晏媺兮看见顾郁寻的脸色都白了,在这暗沉的灯光下,都掩不住的那种苍白。她真怕这病秧子被顾颐钦气死在这里。 那边,说罢,顾颐钦缓缓直起身,动作堪称优雅散漫,左耳上,那枚耳钉在暗沉下晃过一丝微光,令顾郁寻微微眯了眯眼睛。 顾颐钦后退一步,无甚所谓对顾郁寻轻轻颔首,礼数周全,仿若刚刚两人的对峙只是开了一场玩笑罢了。 “没什么事,就告辞了。” 他重新拉起了晏媺兮的手,准备带着她离开。 两人快要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顾郁寻清冽低沉的声音,带着丝丝不甘。 “你呢?你不也是?” 从小作为顾家的继承人培养,苛责到极点。但顾颐钦失去的东西,顾郁寻从生来就没有,自然对顾郁寻来说不值一提。 顾颐钦只是脚步稍顿,一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闪过暗芒。晏媺兮微微抬头,仅窥见他唇角的不屑。他并没有回答。 他不是。 他要做这盘棋的执棋之人。 他重新迈步,带着她大步离开,一双桃花眼底神色深晦。 顾郁寻看着视线中两个背影走远,已经面无表情,低下头,盯着自己手里已经皱成一团的绢帕,神色有些诡谲阴翳。 顾颐钦真的变了。 原是沉敛无谓的人,却锋芒尽显,戾气愈浓。 传闻之中为了一个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王氏董事踹下池水,据他调查,顾颐钦竟不畏顾家名声受损,第二天直接将那人绑在船头,丢进前海,折磨了一个星期。 这不像他的作风。 或许是因为从前...从未有过在意的事物? 轻呵一声,顾郁寻的目光突然折射出鹰隼一般的残忍狠厉,侧眸对身后于溟说道。 “盯紧这个女人。” - 离开了歌剧院,心里的那股子压抑还是没散去。 晏媺兮总感觉很不安。顾郁寻的目光就像毒蛇似的,况且上一世,这人后来,还袭击过顾颐钦。 走廊,晏媺兮手腕挣脱不开,就随了他。 看着那人高大颀长的背影,她忍不住开口说。 “他这个人很危险。” 顾颐钦停下脚步,侧眸看她,笑弧微勾。 “怎么,你在担心我?” 晏媺兮错开目光,不爽嘀咕。 “你可别胡说,我哪有担心你。” 顾颐钦将她的手腕瞬间拉近了几分,她猝不及防,甚至快要扑进了他怀里。她瞪大眼睛,抬头愤怒看向一脸清风霁月的他。 灯光下,他淡淡勾唇。 “我当然知道他很危险,你特地又着重强调一遍,这不是担心我?” “......” 晏媺兮生气强调,“我没有。” 他倒是笑的无所谓,“都恼羞成怒了,还说没有?” 晏媺兮推开他几分,语气凶的很。 “我只是想顺嘴提醒一下你,如果按上一世的轨迹,他会在两年后设计一场枪击案。换任何人,我都会告诉的,我虽然讨厌你,但不至于想要你去死。” 闻言,他神色冷淡若雾,半晌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腕。一手插兜,靠墙,闲散睨她,冷不丁发问。 “如果是上一世的我呢?” “什么?”她揉着好不容易自由的手腕,下意识问道。 “如果是上一世的我,你会提醒吗?”他淡淡重复一遍。 晏媺兮瞬间冷下脸,答案冲口而出。 “不会,我巴不得他去死。” 说到这儿,她表情瞬间凝滞住,声音戛然而止。 下意识抬头,捕捉到他意味深长的笑容。 顾颐钦凑近几分,微微垂头,目光和她的牢牢对视,声音像能蛊惑人心一般。 “所以,你觉得我和他是不同的,不是吗?” 她呼吸微顿,脑子里仿佛有千丝万缕在缠绕,缠的她心烦意乱。 呼吸错乱几分,看着他宛若幽潭般的眸子,下一秒,她狠狠将他推开了。 “可这很矛盾吗?你就是他!你和他只是经历不同。可你和他,一模一样的讨厌!” 说完,她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跑了。 他眉梢微撑,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嗤笑一声,轻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一样讨厌? 目光渐深,他长腿一迈,闲庭信步跟上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晏媺兮跑回房间,余光看见拐角处,那人正优哉游哉走过来,抿唇,狠狠将门关上了。 神经稍微松了松,她上床躺下,拉上被子。 片刻,顾颐钦站定在她房间门口,顿了顿,略略眯眸,从口袋拿出一张金色的房卡。 “滴。” 听见这道开门的机械音,晏媺兮顿时一个激灵转过身去,就看见顾颐钦不疾不徐走了进来。 晏媺兮大怒,顿时拿起枕头砸过去。 “出去!我要休息了!” 顾颐钦无动于衷,也没躲开,柔软的枕头无关痛痒跌落地面,他弯腰捡起来,放到床上。 “不吃午饭?”他淡声问。 “不吃,没胃口!”她气闷开口。“你出去,别逼我骂你。” 顾颐钦定定看了她半秒,缓缓上前了一步,就见她跟惊弓之鸟般,猛然往床的另一头缩。 “你干什么?站住!” 顾颐钦觉得有点好笑。 怎么就这么怕他。 向来不是耐心之人,却也只能一退再退。 “午饭我叫人端来,既然累了,那就好好睡个午觉。”他淡淡说着,也没继续逼近,转身离开时,又突然补上一句。 “对了,不要乱跑。” - 走出房间,顾颐钦瞥了一眼门外的云青。 “好好看着她,小心防范点。还有,她要是出门,立马通知我。” 云青领命点头。 不多时,顾颐钦就吩咐人做好了精致丰盛的午餐送进了房间。 随意吃了几口,她还记得正事,联系了“traces”的创始人戴维,计划着再做一件欧式风格的礼服来企图说服英国王室。 随后她有些疲惫,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中,渐渐入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糊醒来,坐起身下床,侧了侧身子,却发现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吓了一跳。 只见顾颐钦双腿交叠,倚靠在沙发上,白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解开,灯火璀璨入眉弯,勾唇看她,也不知道在那看了她多久了。 “醒了?” 他语气是一贯的懒散,晏媺兮实在忍不住骂他。 “你有病是不是啊顾颐钦。” 她警惕盯着他,只觉得他令人害怕。 如今,在这艘游轮之上几乎都是他的地盘,意味着她无时无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倒没搭理她的骂语,而是淡淡开口。 “醒来了就和我去看日落。” “?” 她狠狠拧眉看他,别开脸去。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为什么?” “我不想看!” “可我记得,你其实很喜欢海。” “……” 她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知晓的。 她凝着脸,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见状,顾颐钦从沙发上站起了身,晏媺兮的心跟随着他的动作猛然一跳。 警惕害怕的看着他越走越近,仍旧倔强的瞪他。 他坐在了床边,低眸看着她宛如受惊小鹿般的模样。 “真的不想看?”他问。 “不想。”她捏紧了被子,紧张的看着他。 他指腹轻摁在左手戒圈,轻轻摩挲,眸色幽沉看她。 一度在他耐心上踩雷,可他又拿她毫无办法。 半晌嗤笑了声,危险意味甚浓,他蓦然反问。 “是不想看,还是不想和我一起看。” “……”她没说话,眉头瞬间蹙起。 无声便是答案。 此时,顾颐钦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已然将近黄昏,遂不由分说上前,直接将她横抱起来,不容拒绝。 “今天你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 他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轻松将她一路抱上游轮顶层,任她如何挣扎也没用。 “顾颐钦你个混蛋,放开我!你简直太恶劣了!” 顾颐钦听她骂了一路,不怒反笑,拍了一下她的臀,不轻不重的。 “恶劣?还有更恶劣的呢,别再乱动。” 她被这一下拍老实了,睁大眼睛满脸通红,羞愤的想咬死他。 “顾颐钦你就是个混球….” 他将她放下时,听见她微微的抽泣声,眉心跳了跳,唇线微绷。 这就……把人给弄哭了。 顾公子眼底划过一丝无措,看见她眼尾都哭红了,心底顿觉燥闷郁结。 “…别哭了,你看那儿。”他声音很轻,拉了拉她的手腕。 晏媺兮隔着泪雾看去,海天一色的壮阔景色映入眼帘。 海天一色,浩瀚无垠,夕阳缓缓沉入海平线,晚霞放肆燃烧。 波光粼粼的大海,白浪翻涌,如梦如幻。笼罩在一片静谧而柔和的蓝紫色调里。 浑然天成的画卷。 晏媺兮抽噎一下,看着此景微微失神,泫然的杏眸泪珠未落,下一秒眼尾传来温柔触感,是他拿着绢帕,细致擦拭泪珠。 “原先怎么不知道,你竟这么爱哭。” 语调很轻很淡,似乎还有些无奈。 她抿紧了唇瓣,侧头躲开他继续擦拭的手,站起身来。 紧紧抿着唇,怒气未消。 晏媺兮坐到不远处的画架前,想将这场风景用画笔颜料记录下来,却发现颜料都被打开准备好了。 目光顿了顿,随后继续了动作,认真将海天一色日落时分的风景记录下来。 顾颐钦将绢帕叠好放回口袋,迈步缓缓走到她身后,安静看着她画的画。 色彩绚丽,光影强烈。 笔触越堆越多,当暮色四合,她停下笔,脸上浮现一丝惬意。 夕阳西下,还有自己最爱的绘画,让她的心安宁沉淀。 当然,假如身边没有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会更好。 “画完了?去吃饭。” 刚收尾,她的手腕突然被抓住,顾颐钦带她来到水池边的水龙头前。 他摘下腕表,挽起袖口,随后打开水龙头给她洗手,动作称得上霸道。 她手上的颜料被洗掉,他拿起一旁干净毛巾,给她擦干手。 他全程神色自若,她全程眉梢紧拧。 这人是见了鬼是吗。 还没反应过来,就又被他霸道的带到顶层的餐厅里,桌面上,烛火摇曳,气氛暧昧,已然摆好了浪漫的烛光晚餐。 “少爷,晏小姐,请用餐。” 云青笑的眼睛眯起,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心花怒放。 少爷到底什么时候能追到晏小姐啊。 殊不知一路上,晏媺兮怎么挣都挣扎不开被握住的手。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是不是她还不够作 晏媺兮觉得这人可真够离谱的。 他怎么能乐此不疲。 “吃饭。”他终于松了手,将她按在了餐桌前。 只见餐桌上,摆满了令人咂舌的奢华菜品,顾颐钦坐在她身侧,很是耐心优雅的将瓷盘里的牛排切好。 再放在她面前。 晏媺兮抿紧唇瓣,不想吃。此时肚子不太应景的叫了一声,她尴尬看他一眼。 “是想要我喂你?”他笑的很淡。 “不用。”晏媺兮默默拿起叉开动。 他怎么这么烦,是不是她还不够作啊。 要让他烦了她,是不是就会放过自己了。 她还在沉思着,那边,顾颐钦优雅开始用餐。 烛光浪漫摇曳,两人气氛却又诡异又沉闷。而他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让她颇不自在。 晏媺兮全程一语不发,吃了几口放下了餐具,拿起纸巾擦拭唇角。 此时,云青突然上前,附耳在顾颐钦耳边低声说。 “盛少想请少爷下楼一叙。” 顾颐钦淡定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半晌轻“嗯”一声。抬眸看了她一眼,开口。 “吃完饭早点休息,我还有事要去处理。如果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他放下毛巾,起身离开。 正合了她意。 那人离开后,胃口突然变好了。晏媺兮重新拿起刀叉,继续吃了几口。 此间一直在思考,到底该怎么样,才能让他厌烦自己。 - 游轮某单独的豪华包厢内。 灯光很暗,隐约照亮四周古风精致的装璜。水墨屏风前,主位上,顾颐钦淡淡坐在那儿。 “钦爷,今日这场龙皇夜宴可还满意?”盛泽景坐在主位旁边,淡笑看他。 桌面上,有橙子盛载着的龙虾沙律等各色昂贵海鲜,做工复杂,一场宴要准备六个小时。 顾颐钦觑了一眼檀木桌上奢华得令人咂舌的菜肴,哼笑了一声,语气泛着些许调侃。 “用我的厨子给我接席?” 这么说,倒也是。 盛泽景失笑,倒酒,沉吟片刻,入了正题。 “你堂弟,顾郁寻那小子,不太对劲。” 顾颐钦闻言掀眸看他,因为和晏媺兮吃过了,没什么胃口,遂百无聊赖靠着,极少动筷子。 “什么动静?”他问。 盛泽景回答,“他一向很少出席这种娱乐性的场合。据我的人暗中调查,发现他在这里有意攀交权贵,对帝都药业巨擎沈家格外殷勤。” 顾颐钦听见最后一句时,点在桌面的手指停了。他神色渐暗,意味不明开口。 “他倒是胆大。” 怕是意欲触碰顾家隐秘。 盛泽景看不穿他的心思,仅能看见他只是稍一停顿,又恢复那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盛泽景不由追问一句。 “顾郁寻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随便他。” 顾颐钦没有正面回答,拿起酒杯和他轻碰,语气稍加不屑。 此时,临近散场。云青突然急切敲门进来。 “什么事?”顾颐钦微微蹙眉。 “少爷,晏小姐不见了!” 顾颐钦气息陡沉,唇线紧绷,冷淡侧眸凝着云青,声音低冷从喉间字句溢出。 “怎么回事?” 云青快速回答,“刚刚她非要出门,然后我跟着她,可没想到她上了个厕所,人就不见了!” 顾颐钦甚至没有跟盛泽景告别,就大步朝外走去,声音遂冷。 “监控查了吗?自己跑的,还是遭遇不测?” “多半是、是自己跑的。” 云青战战兢兢,将一个平板递给他。 “少爷,您自己看吧。” 屏幕上,是一个视频监控,顾颐钦点开。只见卫生间门口,晏媺兮走进去后,大概十多分钟后,一个身形尤为像她的“服务员”走出来。 衣服对换了。 “派人给我找。她跑不了多久的。” 顾颐钦沉声吩咐,摁紧了平板电脑,递给云青,冷冽朝楼下走去,一双桃花眼底寒意料峭。 好的很。 这就开始和他玩猫捉老鼠的戏码是吗? 她就这么讨厌他,不让他省一点心? 顾颐钦径直来到邮轮中层,这里是历时三天的晚会的主场。 他一双狭长冷眸在人群中搜寻,企图捕捉到她的身影。 - 此时此刻。 一处角落的牌桌前。晏媺兮女扮男装,从卫生间出来后,她就混进了工作人员的休息室,穿上了侍者的西装外套,还戴上了一个黑色帽子。 正百无聊赖看着牌局。 突然,身后传来于溟那冰冷的声音。 “让让。” 她吓了一跳,余光一瞥,看见身后于溟正推着顾郁寻,一副要上牌桌的架势。 她忙不迭麻溜往旁边稍,扶了扶帽檐,又压了压,遮住自己的眉眼。 顾郁寻原是没有注意到她,心思一心放在了牌桌上的沈津身上,寻思着怎么搭话。 直到余光瞥见那白的晃眼的细腕,他顿时眸光一凝。 眼前这个…“男人”,身高一米六八的样子,黑色西装外套套在“他”身上,显得过于宽大了些。 盯着“他”的手腕,在经过那人身侧时,顾郁寻猛然抬起手,制止了于溟继续推动轮椅的动作。 眯起眼睛,顾郁寻稍抬眸,由于是坐着的,如此角度,骤然在阴影下看见了那副极致漂亮眼熟的眉眼。 他勾唇,骤然绽开了一抹温和笑容,声音温淡。 “晏小姐,怎么,对玩牌也有兴趣么?” 晏媺兮皱眉,稍低眸的角度,正和顾郁寻刚巧对视。 ……真晦气。 “顾二少爷,您好。” 她只好抬起头来,假意客气一声。 顾郁寻余光在四周巡视,除了个别保镖巡场,没有看见顾颐钦和云青的身影。 他脸上笑意渐深,目光不动声色打量她,染上兴味暗芒,温声道。 “晏小姐这副打扮……跑出来的么?” 那模样,似乎有些新奇和幸灾乐祸。 顾郁寻一想到此刻顾颐钦准不一定正在发疯边缘,就一阵快慰。 “晏小姐,不如到我那坐坐客,或许,他更加难找到你。” 他的笑容语气伪善十分,看着像是为了她考虑一般。 晏媺兮当然不可能信他,立刻拒绝了。 “还是不了,我与顾二公子交情浅薄。” 顾郁寻却不放弃,捏着指腹,苍白昳丽的脸上,桃花眼轻微眯起,似笑非笑。 “晏小姐,那不如我们玩一场,你输了,就去我那坐坐客如何?” 第一百四十五章 逃了30分钟,好玩吗? 晏媺兮皱眉盯着顾郁寻,自然不可能答应他无理强势的要求。 “不劳烦顾二少爷了,我并非偷跑出来的,顾颐钦他马上就会过来,看见我与别的男人站在一起,会生气的。” 她搬出顾颐钦来压他,这样情况,她说与顾颐钦没有关系也没有任何人会相信。 早就与那人名字绑在了一起。这不,她千躲万避,还是被顾郁寻这条毒蛇盯上了。 顾郁寻笑容不变,温和的语气充满了危险意味。 “既然晏小姐选择不玩,那结果可就由不得晏小姐选择了。” 他微微侧身,似乎在向身后于溟递交眼神。 顾郁寻临时改变了计划,先搁置沈津,想要带走她。 就在晏媺兮以为这人要直接喊人上来捉她时,后方突然传来盛泽景的声音。 “晏小姐是我的客人。要坐客也是我来招待,顾二公子就没这个必要了。” 晏媺兮转头看去,盛泽景身后跟着几个保镖,正朝这个方向匆匆走来。 如此一来,这边动静顿时变的浩大。周围人识趣给盛泽景腾开位置。 桌面上,牌局也不再继续。沈津丢掉了牌,双手环胸饶有兴致看着牌桌对面的动静。 顾郁寻看见盛泽景,眉眼攀上凉意。 尽坏好事。 看见盛泽景后,晏媺兮松了一口气。不过只是半秒她又提心吊胆的看向周围。 没有那人的身影。 发现她的小动作,盛泽景笑看她,想起顾颐钦方才宴席上的反常,语气深深。 “他这会儿也该收到消息了。” 晏媺兮咬了咬牙。 虽说今日其实是她故意为之,而且她也并没异想天开,期望能在这艘游轮上躲藏多久。 但她不知道顾颐钦会是什么反应。 究竟会不会如她所愿的对她厌烦。 此时,盛泽景看向顾郁寻,“顾二少自便,人我就带走了。” 盛泽景带晏媺兮离开主场,而此时这桌牌局已经散了个七八分。 沈津觉得没了意思,起身悄无声息离开。 顾郁寻看见沈津离开的背影,气的握紧了轮椅扶手。 接近沈津的计划也被破坏了。只能明日再寻机会。 - 游轮15层,走廊下空无一人。 落地窗外,暗夜下的静谧大海神秘深沉。 顾颐钦身穿白色开襟衬衫,斜倚落地窗前,手边摆着一个烟灰缸。 他叼着烟卷,缓缓吐出烟圈,迷糊危险英俊的五官。 烟草的微苦在舌尖弥漫,绵长回甘的余韵。 走廊静悄悄的,只有海浪拍打船身发出轻轻的声响。 盛泽景将晏媺兮带到这里,就识趣带着人都离开。 晏媺兮看了不远处的男人一眼,有些不敢继续靠近。 此刻,那人侧过身来,徐徐睨她。 “怕什么?” 哼笑了声,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指尖夹着烟摁灭在烟灰缸里。 晏媺兮看见烟灰缸里的烟蒂不少。冷冽幽然的烟草味道盈满身遭空气。 他直起身,径直朝她方向走来。 步伐很慢,边靠近边打量她这幅不伦不类的打扮,舔了舔唇角,胸腔的怒意翻涌,终究被他死死压住了。 直到将她直直逼到落地窗前,他掀开了她头上的帽子,露出那张漂亮精致的小脸,捏住了她的下巴,嗤笑一声。 “你能耐啊晏媺兮。”唇畔是似笑非笑的冷,“逃了30分钟,好玩吗?” “……” 冰冷的玻璃贴在脊背,晏媺兮屏住呼吸,脸色渐渐白了几分,被全然压制下,仍倔强看他。 她不准备回答他,而他不依不饶。指腹在她下颌处轻抚,一双幽暗眸子靠近几分,逼问。 “我又没有关着你,为什么要逃?嗯?” 晏媺兮眸色微动,觉得可笑,怒气上涌,冷冷看他。 “你是没有关着我,可你监视我,无时无刻不在掌控着我!你和上一世又有什么区别!” 顾颐钦眸色骤暗,下颌线瞬间绷紧了,他轻抵舌尖,想要告诉她,他不是监视,只是想要保护她。 没等解释,就见她厌烦扭头,一副极端抗拒的模样。 他沉了沉气,突然眯起眸子,呼吸卷洒在她耳侧,低磁危险。 “晏媺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小心思?” “在这座游轮上,你明明知道自己是跑不掉,为什么非要这样做?” 晏媺兮双手按在他胸膛,想将人推远了些,声音冷漠,没有看他, “我就是要跑,给你添堵就行,顾颐钦,你要纠缠我,你就受着吧。” 闻言。 顾颐钦眯了眯眸,快要气疯了。 什么理智,俨然抛至九霄云外。捏紧指腹强迫她不得不与自己面对面,声音凉的令人发指。 “告诉你,你做什么都没用。这种行为只会让我觉得…有情趣。” 他认定了她。 晏媺兮在心里吐血。 她瞪大眼睛他,全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无耻的话。 “顾颐钦你,你变态!” 这个无可救药的疯子。怎么可以顶着一张清冷淡漠的脸,说出这么恶劣的话来。 “你不是最清楚我的本性?” 他无谓,笑容很淡,危险的令人惊心,眼底似被一团烈火裹挟。 此时,后知后觉的后悔在她心底流窜。 晏媺兮认清了,她做的这些压根不能让他厌烦,过分时,只会刺激到他。 他淡睨她,见她突然老实安分了下来,一双杏眸又惊又怕看他,骤然松了手,后退了一步。 他不觉按了按眉心,语气微软下来。 “刚刚晚来一步你知道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乖点不行吗?” 就非仗着有恃无恐。 晏媺兮闻言,凝着小脸看他,严肃据理力争。 “顾颐钦,你有没有想过,我会被盯上,也全然是因为你。只要你和大众澄清我们关系,我不会有任何危险。” 会过她自己的平静人生。 但人生里没有他。 顾颐钦置若罔闻,低眸看了一眼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随后抬眸和她对视。 “我会保护你。” 算是回答,他的坚决。 如果晏媺兮喜欢他,估计会被他的情深打动。 可惜两人之间,分明如隔天堑。 “很晚了,回去睡觉吧,明晚八点就靠岸了。你想做什么,我不会拦你。” 顾颐钦走过去,理了理她的发梢,牵着她送她到了房间门口。 晏媺兮脑海正一片乱麻,竟忘挣扎,许是已经麻木习惯,任由他送自己到了房间。 第一百四十六章 梦魇:那夜游轮之上 他没有过多停留,看她进了房间,转身离开。 是夜,月明星稀。 奢华高档的全海景套房,床上的男人正进入深眠。 一场大雾渐起,梦境展现。 第三人的视角。 昏暗的灯光,玫瑰花铺满整间顶楼的餐厅露台。气氛浪漫铺陈。 英俊显贵的男人强制拉着她的手,共进晚餐。 这一次的梦境,他终于能看清她的脸。她身着学生装束,那是a大的校服,并不是一身白裙。 少女满眼的憎恶,倔强看着面前的男人。 “顾颐钦,别再纠缠我,一年了,公子哥的游戏还没玩够吗?” 他笑意浅淡诡谲,迎着昏暗烛光,宛若暗夜的狩猎者。 “是你的话,怎么玩的够。” 他轻扬下巴,示意她看这满层的玫瑰,从一旁座位上,突然捧出一大束朱丽叶玫瑰。 这束玫瑰有99朵,而一朵就价值55万美元。 他眉目清冷,站在她身侧,将玫瑰递出,掌控十足的姿态。 “都是送你的,满意吗?” 而少女面无表情,垂眼无动于衷。 她皱眉不耐道,“能不能别再继续了。” 男人似乎习以为常,她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将玫瑰漫不经心放在了桌面一旁,又拿出一方镜盒。 打开递给了她。 镜盒里,一枚玻璃种玉镯躺在其中。晶莹剔透,细腻无暇,浅碧色如同清澈的碧海。 顾颐钦在梦境里静静看着眼前这一幕,自然也看清了那枚价值一亿多的玉镯。 分明是两年前在博物馆碎裂的那枚。 所以终于解释得通,当时她的脸色才会那样怪异害怕。 男人维持递出的动作,盯着少女的眸光冷淡深沉,眼底却有什么疯狂欲出的浪潮。 “只要你跟了我,要什么我都会满足你。” 他的声音平静无澜,说是表白,也不像。 少女和他对视一眼,终于眼带嘲讽。 “不可能。顾颐钦,你根本不喜欢我。” 男人未置可否。 以第三视角看着这一切的顾颐钦却知道,“他”此时的心态。 那是什么呢,情感淡漠的他,生来,物质上要什么没有,许是少女的桀骜不羁,引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恶质。 是这世上纯洁美好的东西,他想珍藏,想要得到。 感情是什么,他或许压根不知。 男人冷静垂眸看着自己掌心的玉镯,声音轻缓,目光明灭不定。 “晏媺兮,我的耐心不多了。” 少女站起身来,冷冷看他一眼,一语不发去拿一旁自己的包,就准备迈步离开。 身后,传来那人低沉淡缓的声音。 “你真的天真的以为,自己还可以离开这里吗?船已经起航了,你又能去哪呢。” 她推开门,发现门外是一众黑压压的保镖,她被“请”回了他面前。 男人眼底宛如幽深冰湖,清冷逐渐退散。缓缓勾唇,紧紧注视她苍白起来的脸,眼底是濒临失控的幽暗。 “玉镯你不喜欢,好啊,那换一个。” 他无甚所谓的翻转了掌心,那枚玉镯骤然间坠至地面。玉碎彻底。 在她呼吸急促起来的惊惶下,男人猛然抓住了少女的掌心,将她拽进了一间全海景的豪华套房,事先准备好的,也是他的房间。 这次顾颐钦终于看清了,终于看清昨日,晏媺兮对他说的。 “就在那间房间,你用领带绑住了我的手腕,你逼我叫你阿钦,你......” 房间里,少女在拼命挣扎,骂他混蛋禽兽。 “顾颐钦你住手,你疯了!” 他慢条斯理解开领带,将她手腕缚住,置若罔闻。 摁紧她的手腕,他的衬衫也乱了,倒是不在意,而对她轻笑低语。 “真是没办法驯养的小猫。” 像是撕破了所有的伪装,恶劣到了极点。 “非要逼我走到这一步是吗?” “滚啊,你给我滚!放开我,禽兽不如,混蛋!” 少女的骂词逐渐难听,他眼底略显不悦,唇畔却勾起轻佻狠厉的笑,指腹游离在校服裙摆的边缘。 “兮儿...现在随便你骂,以后迟早会学乖的。反正在海上这三天,你都是我的。”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 “呵,那兮儿就是那个唯一可以逼疯我的人。” 男人修长手指滑进她的发丝,重重吻了上去。 雾渐渐浓了,顾颐钦在一旁看着这一切,神色阴鸷至极。 听见少女的哭声渐弱,一种强烈的刺痛骤然在心间弥漫,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原来,上一世,“他”就是这样禽兽对她的吗。 为什么,四年了,“他”还是没能醒悟。 这个梦境却还没有停止。 画面骤然翻转,窗外天光大亮。这是第二天。 地面上散落一地的衣物,裙摆甚至破碎拖曳在落地窗边缘。 可想而知昨晚的极尽激烈。 珍珠琥珀装饰的奢华大床上,少女娇小的窝在纯白被单里,锁骨上布满斑驳红痕。 她的身后,男人宽阔臂膀将她牢牢缠在怀里,俊美熟悉的眉眼依稀可见。 他睁开了眼睛,低眸看向怀里仍没醒来的少女,唇角勾起餍足笑意。 他起床后,拉开了衣柜。 顾颐钦骤然看见,衣柜里竟然摆满了各种样式的白裙。 无一例外的全是白裙...... 在这一刻仿佛都能够解释的通,为什么每次的梦境碎片,她都是一身白裙。 还有这一世,她为什么如此的憎恶白裙。 原来是“他”喜欢。 男人挑了一件白裙,轻柔给床上的少女换上了。 却还是惊醒了她。 男人冷淡的眼底透漏着疯狂的侵略性,将她的发丝绕过耳后,而她浑身发抖,无声流泪。 她说不出话来。 他将她抱起来,就像抱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洋娃娃。 抱到镜子前洗漱,少女的眼神却悲伤无神。 男人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将她抱到甲板上。金色的阳光洒落,少女的眼睛突然有了一丝神采。 声音沙哑微弱,“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放过我,行吗?” 男人眉目清冷如玉,在阳光照耀下,更加清风霁月,一如往常的高不可攀。 话语却恶劣至极。 “兮儿,已经打上我的烙印了,还能去哪儿?你以为,一晚就够了吗?” “......” 雾散了。 床上,顾颐钦猛然睁开眼睛坐起了身,呼吸在静寂的房间沉重。 梦醒了。 眼前摆设熟悉的令他又想起梦中的场景。 第一百四十七章 被她一爪子挥开 他按住了额头,半晌掀开被子下床,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天还没亮,沉寂的暗夜下,深邃的天水一色,漫天繁星在海面上缀下点点粼光。 顾颐钦抽出烟点燃,看着海面的一双眸子深沉无澜。 半晌,他拿出手机打电话。 另一边,盛泽景还在熟睡中,被电话吵醒,睡眼朦胧看见屏幕“钦爷”两个字,困意顿消,纳闷接起。 “钦爷?” “派人来把房间里的摆设全都撤了。” “现在?” “现在,撤完然后把房间重新装修。” 那边挂断电话,盛泽景懵了。 什么情况? 这位爷的房间不都是按着他的喜好布置的么,花的经费不少,说撤就撤,说重新装修就重新装修? 盛泽景轻嘶一声,打电话吩咐保镖开始去撤家具。 顺便给那位爷换了一间房,就在晏媺兮的隔壁。 - 第二天。 奢华的古风包厢内,今日摆的是江南春宴。流觞曲水,水雾缭绕,精致的小吃佳肴盛摆其中。 蟹黄汤包、松鼠桂鱼、糯米团、虾饺等还有各色糕点。 里间的宴席上,只有盛泽景和顾颐钦两人。 “做这么多甜腻的东西。”顾颐钦开口,颇有些嫌弃。 他不喜辣,也不喜甜。 “下午茶嘛,女孩子喜欢呀。”盛泽景笑的意有所指。 盛泽景眸光突然转向一旁门口站着的云青,对顾颐钦道。 “不叫你那心尖宠来尝尝?” 顾颐钦默了两秒,看向云青,轻轻抬了抬下颌示意。云青领会去请晏媺兮。 此时此时,晏媺兮还在顶层甲板上画设计稿,她准备不日就会亲自去英国伦敦,会见“traces”创始人戴维。约见玛琪雅王妃。 听见云青的话,她放下笔,微微拧眉。 “我不去行吗?” 云青迟疑看她,忍不住开口,“少爷是和盛少是想让你尝尝苏州特色糕点。” 晏媺兮想翻白眼,以那人行径,似乎非去不可。 想到今天下午就靠岸了,靠了岸,他们也该各忙各的了。新上任的正会长,他会议应该不少。 她收好设计稿,站起身来。 “带路吧。” 到达包厢门口,云青推开门,一股淡淡的沉香袭来,缭绕于鼻端。 墙上挂着一幅精美的国画,墨色苍劲有力,画中的梅花傲然怒放。一旁雕花紫檀木茶案上,摆放着青花瓷碗和一个青铜鎏金烛台。 云青请她入座,坐的是顾颐钦的另一侧。 她对盛泽景持以微笑,算是打了招呼。她刚坐下,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面前的金丝瓷碗,将一碗刚派人准备好的干贝虾仁粥端到她面前的桌上。 她侧眸看,是顾颐钦那平静自若的神色。 盛泽景笑着点了点桌面。 “晏小姐尝尝看,这些都是苏州知名的小吃糕点,是苏记的老师傅做的。” 晏媺兮点点头,也看出了是盛泽景宴请招待,不好拂了面子,低头尝了一口粥。 “怎么样?”盛泽景问。 “确实不错。”她回答。 檀木圆桌一转,一块雪梨糕放至她面前的精致小碟里。 晏媺兮愣了愣,抬头看向身侧夹糕点的人。 他唇边弧度甚浅,比起以往却多了几分真实,声音轻缓。 “这都是泽景盛情款待的,都要尝尝看。” 晏媺兮缩回了视线,抬头一看,发现盛泽景笑的一脸暧昧看着这边。 她尴尬笑了笑,不得已咬了一口糕点。轻轻一咬,酥化在舌尖,绵密的清甜。 “好吃吗?”身侧,顾颐钦看着她突然亮起的双眼。 晏媺兮不由的点点头。 “那就多吃点。”他的眼底浮现一丝温柔。 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低头安静吃,盛泽景和顾颐钦说着些她听不懂的话。 快要散场时,门突然被敲响。一个身穿正装戴眼镜的男人进来,走到了盛泽景的身侧,低声说着什么。 只见盛泽景的目光突然凛了凛,对那人说道。 “好,我知道了,你继续巡视会场。” 那人颔首离开。 盛泽景看向顾颐钦,“顾郁寻在楼下有行动了,现在,他正和沈津在同个牌桌,有意攀交。” 虽然盛泽景不知道为什么顾郁寻如此执着于沈家,但能引起顾颐钦的注意,说明不是什么小事。 顾颐钦一时没说话,先是拿起丝绢给晏媺兮擦嘴角,被她一爪子挥开,自己抢过擦拭。 他松了手,未见一丝生气,反而勾起了一丝笑弧,令盛泽景的认知再次跌破下限。 谁懂,怎么像个恋爱脑?这说出去谁信哪? 盛泽景看他不疾不徐的模样,不由追问了一句,“钦爷,怎么说?” 顾颐钦这才掀眸看向盛泽景,用毛巾擦了擦手,“下去会会。” 他站起身,有服务员将他挂在一旁的外套拿过去递给他。 接过外套,搭至臂弯,他捋平挽起的袖口,扣上金色袖扣。 “吃饱了吗?”他低声问身侧擦完唇角的的晏媺兮。 晏媺兮点点头,这时候也看出来,这两人有事要处理。正巴不得两人快走。没成想那人却道。 “那一起去吧。我想你昨天还没玩够,去玩玩也行。” “?” - 游轮中层,活动主场。 金碧辉煌的大厅,空气中弥漫着名贵雪茄的醇香。 偶有侍应生抬着银盘经过,盘中数叠高价的筹码。 处处透着顶级的奢华,这里是有钱人的欢场。 顾颐钦穿着白色衬衫,低调内敛,气度却不凡。透着与生俱来的倨高气场。 晏媺兮和盛泽景走在他两侧,他倒是不避讳的将她的手牢牢抓在了掌心。怎么都挣不开。 人群中有一部分人是见过他的,认出来了他。 “顾会长竟然会参加这种娱乐性的活动?” “原来前两天游轮四处议论纷纷的神秘来客就是他。” “他身侧跟着的那个女人怎么有些眼熟啊,啊,这不是前天给我发牌的那个吗?” “你在做梦吧,看错了吧你,那位爷的女人你也敢造谣。不过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那个盛传是顾会长恋人的那个?” 三人径直朝着其中一个牌桌而去,动静当然不小,一下子引起了顾郁寻与他身侧沈津的注意。 第一百四十八章 心里窜上诡异的违和感 许是不适应这样的环境,顾郁寻拿着绢帕捂住鼻翼咳嗽两声。 晏媺兮真想劝劝他戴个口罩。 放下绢帕,他抬头来看向他们,笑容很淡,宛如病弱的美人。 “我当是谁呢,是大哥和盛少啊。要来玩一把吗?” 盛泽景没回答他,而是不客气的一屁股直接坐下了。 正坐在了沈津的另一侧。 盛泽景扭头对沈津笑,“沈少年轻有为,刚承沈老事业,当上了公司的执行董事,这边恭喜了。” “盛总太客气了。”沈津微微抬头,目光突然和顾颐钦对视,笑了笑,“顾总...哦不,如今已是政界大名鼎鼎的顾会长,要坐下玩两把么?” “玩两把未尝不可。”顾颐钦揽着晏媺兮,直接坐在了顾郁寻对面。 晏媺兮被这人揽着,表情皱的紧紧的。抬起眼,突然发现沈津正好奇的打量着自己,似乎也认出了她就是那次男扮女装被顾郁寻缠着的人。 “女朋友?”沈津忽而看向顾颐钦问。 顾颐钦淡笑,不置可否,揽着她的腰,姿态似乎在说明着什么。 此时顾郁寻才发现,这两人对话之间似乎有一种奇怪的气流。 顾郁寻看看沈津,再看看顾颐钦,总感觉他们之间有一种奇怪的默契。正更加让他笃定了,两人肯定是旧识,顾家的秘密,和沈家脱不了关系。 此间,牌桌上,对局开始了。 这一局,盛泽景早早弃了牌,本来他来,只为了陪个场。 沈津也不知是怎么有意无意,过了三轮也弃了牌。 渐渐只剩下了顾郁寻和顾颐钦两人。气氛越来越怪异。 顾颐钦右手揽着她的腰,左手点着牌面,他优越凌厉的下颌线条在阴影中若隐若现。 点在牌面上的那只手,无名指上那枚幽蓝色的圈戒在牌桌上的水晶灯照耀下更加璀璨神秘。 目光冷淡,姿态间,却仿若胜券在握。 此时,荷官发了新的牌,顾颐钦的牌面更大。是他叫牌。 顾颐钦左手点了点桌面,目光冷淡平静,刚想开口,脑海中却突然窜过刺痛般的电流,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昏暗感。 晏媺兮察觉到他身体僵硬,顿时一惊,侧头看去,男人脸色苍白,额角沁出汗珠,突然闭眼靠在了她肩上。 她撑住他的肩膀,焦急喊道。“顾颐钦!顾颐钦!” 糟糕,这不会是人格切换前的昏厥吧。 大庭广众之下,这要怎么处理才好? 此时局面大乱,除了立马过去的盛泽景,沈津的反应最强烈,他猛然站起身想要过来。 “我是医生,我来看看!” 顾郁寻坐在轮椅上,眯眸看了一眼神色焦急异常的沈津。 就在沈津想要摸向顾颐钦的脉搏时,原本闭着眼的男人骤然间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一双桃花眼眯了眯,深谙的冰邪在其中流转,警惕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 “你没事吧?” 听见熟悉的声音,他侧头,看见熟悉的女人,立马扬起一个眷念痴迷的笑容。 “小兮...” 盛泽景大惊,愕然至极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奇怪的友人。但他没有多想,毕竟顾颐钦在晏媺兮身上,已经做了太多他不可能做的事情。 而晏媺兮这是知道,顾凌辰果然出现了。 沈津看见男人醒来,好像没事人似的,收回了手,眸色有些深。 他没多问一句,默默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顾郁寻假模假样的温和关心叫着,“大哥?你没事吧?” 顾凌辰的目光看向顾郁寻,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看了一眼面前牌桌上自己和顾郁寻面前的牌,明白了什么。 “没事啊,堂弟,继续吧。” 顾凌辰漫不经心对他笑着,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样。原本清冷淡漠的眉眼间,怎么哪里有些不同了。 顾郁寻看着他这幅模样...心里竟窜上一些诡异的违和感。 那边,晏媺兮发现这人是相对比较更好拿捏的顾凌辰,当即立马从他身侧稍离远了些,退离了他的怀抱。 顾凌辰委屈看了她一眼,眼里氤氲着水汽。 然后缓缓的用右手牵住她的手,放在手心把玩。柔软的触感,令他不禁满意勾唇。 晏媺兮无奈看了他一眼,这次去挣扎,没能挣脱,到底遂了他。 盛泽景都怀疑自己看错了,顾颐钦刚刚看向晏媺兮的眼神......是无辜和委屈??? 而晏媺兮察觉,不忘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提醒他。 “你收敛点。” 他是看不见,那几个人看着他的目光有多奇怪吗? 顾凌辰稍敛了神色,神色变得冷淡,权威不禁自显。 “大哥,请吧。”顾郁寻看着他的目光充满打量和试探。 顾凌辰稍靠背椅,整个人笼罩在烟雾后面,他抛出筹码,语气平静。 “我叫牌,all in。” “那就让我们赌一赌,看运气站在谁这边。”顾郁寻嘴角上扬,也抛出了全部筹码。“跟。” 此时,顾郁寻还不忘打量晏媺兮。她换了位置,坐在那人左侧,一袭浅蓝色薄纱长裙,裙摆如云朵一般软软弥散。 略施粉黛,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其中一只手被男人的掌心握住。 还在打量时,一道阴鸷寒凉的目光猛然注视着他,令他骤然感到危险。 抬头看去,和那人目光交错,顾郁寻很明显的感觉到,男人目光中的冷冽警告。 那人邪佞挑起一边唇角,眼神是陌生至极的寒意。左耳上,那枚耳钉衬的他仿佛更加邪佞了些。 “我从不相信运气。”他不屑的轻笑一声,眼底却布满了寒霜。 他平日的眼神,一贯是漫不经心的,内敛的。何曾这般锋芒尽显。 “那我就祈祷幸运之神的眷顾了。”顾郁寻轻笑,开了牌。 牌面上,正是方块q、j、10、9、8的同花顺。 周围传来惊呼声。 顾凌辰不动声色交叠双腿,笑的不慌不忙的。晏媺兮都佩服他的心态。 再看他的牌面,除非是更大的同花顺,才可以赢过。 本来这输了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丢丢面子罢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我玩儿这些的时候,才12岁。 可这世上有这么一种人,强大到幸运之神都无法撼动他的手段能力,除非他故意放水。 “堂弟可能不知,我玩儿这些的时候,才12岁。”顾凌辰笑的危险不羁,缓缓翻开了牌面。 赫然是黑桃a、k、q、j、10,最大牌面。 观战人群爆发惊呼声。 顾郁寻抿唇,脸都气白了。脸上维持的温和笑容都破裂几分。 晏媺兮觉得顾凌辰这厮还有点怪帅的。 他侧过眸看晏媺兮,也不管身边神态各异的众人和脸色仍旧难看的顾郁寻。 顾凌辰笑着将赢来的筹码全部推出,手中仍把玩着晏媺兮的手。 “这些都随给庄家。” 这些兑成钱,都是捐给了慈善机构。 此刻,第二场又开始了。 荷官发着牌,他却有些意兴阑珊,第一轮就弃了牌,注意力反而全部放在了晏媺兮身上。 “小兮,我渴了。” 晏媺兮眉心跳了跳,看着他一双神采奕奕的黑眸,他指腹挠了挠她的手心,十足的撒娇意味。 “……” 她对一旁不远处的侍者招手,要了一瓶矿泉水,放在了他面前。 顾凌辰交叠双腿,拧开瓶盖喝了一口。 牌桌对面,一直不动声色打量他的顾郁寻的心猛然一跳。 不对。 顾颐钦是左撇子,他怎么用右手拧瓶盖? 不多时,牌局就散了场。 期间晏媺兮注意到,顾郁寻总是有意无意和沈津搭讪。而沈津态度不冷不热,疏离有寸,还时不时看顾凌辰一眼,目光充满异样。 - 游轮临近靠岸,栈桥缓缓相连。 平稳停泊在港口。 晏媺兮跟在顾凌辰身后下了游轮,一辆红旗l5已经在港口等待多时。 一旁的盛泽景坐上自家豪车,和他们道别。 “改日再会。” 云青拿着平板电脑点来点去,抬眸对顾凌辰说。 “少爷,联合会议那边的人已经等许久了,现在要过去吗?” 顾凌辰稍勾玩味弧度,从容挽起袖扣,目光凝在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时,瞬间面无表情取下,随手扔进了口袋。 云青眉心跳了跳,全然看不懂这人的想法来。 “去呗。” 他声音平静清冷,乍一看似乎与往常相同。那稍显不羁邪气的漆黑眸子让人不敢窥究。 “先送小兮回去。” 他眸光掠过身侧的她,眼睛带笑,眼里的邪气被温柔取代了。 云青听着自家少爷左一口小兮,右一口小兮,已经仿佛想到了两人好事将近。 晏媺兮被他牵上车,隔板隔开一方空间。他看向她,神色有些许焦躁。 “小兮,你怎么会和顾颐钦在游轮上?” 晏媺兮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 “说来话长,我去那里找盛少有事。而顾颐钦…”她声音顿了顿,语调变轻,“他担心我,所以跟来了。” 顾凌辰眼底稍显不悦,哼了一声。一双灼目的桃花眼里涌上不满。 “本来这些事情是我做的才对。” 该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是自己才对。 晏媺兮无语揉了揉眉心,看出她不想继续聊这个话题,顾凌辰压下醋意,没有再继续追问。 到达洺湾,目送她进了叠墅,才收回视线,拨通电话。 “查一下,晏媺兮找盛泽景因为什么事,她最近碰到了什么难题。 还有顾郁寻,这小子最近在计谋什么。” - 与此同时。 一辆豪车停靠在金碧辉煌的别墅区。 轮椅升降装置打开,司机和于溟协助顾郁寻下了车。 铸铁大门打开,于溟将他推入别墅,诺大的客厅,顾洲已经等候多时。 顾郁寻稍抬手,于溟看了顾洲一眼,随后退出门外。 灯光暗沉,父子俩无声对峙几秒,顾郁寻扬起一抹温雅清澈的微笑。 “这么晚了父亲还在客厅等我,有事?” 顾洲一双如鹰隼的眼睛紧紧注视轮椅上的顾郁寻,直入主题。 “从我从国外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回到帝都起,你就叫我忍忍忍,我他妈真的受够了!老爷子还是不肯给我半分实权参与!” 他积怨已久。 顾郁寻倒是没什么表情的,手指点在轮椅扶手,微微偏头。 “父亲太心急了,你还没有得到老爷子的信任。” “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死后遗嘱估计都没我的一文半分!” 顾洲气的开始在客厅走来走去,一股火无处发泄。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看向顾郁寻。 “听说你去了银河号攀交权贵,怎么样了?我还听说顾颐钦也去了,在那座游轮上带着他那个小设计师招摇十分,怎么,你搜集到了什么有用信息没有?” 他越想越气,双手撑在沙发边缘,狠狠咬牙,目光狠毒。 “该死,就该把那女人抓来,给顾颐钦一点颜色看看!不过一个没有背景的女人,顾延和老爷子才不会插手!” 见顾洲狂妄没边,顾郁寻阴下了脸。 “父亲,我可劝你不要轻举妄动。” 顾郁寻一双眼睛阴冷警告的注视顾洲,仿佛眼前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一个废物的累赘。 “这件事,我要从长计议,不用你插手出面。否则,别怪我保不住你。” 说完后,他操控轮椅离开客厅。独留顾洲无能狂怒。 - 清晨。 顾颐钦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洺湾的卧室。 显然,顾凌辰出现过了。 他坐起身,想起游轮上顾郁寻看晏媺兮的眼神,还有所作所为,冷下眸子,走到落地窗前打电话。 “云青,有两件事我需要你现在立马去做。” “少爷您说。” “第一件事,给英国使馆发邮件,向威廉王子问好,说明一下,顾氏与盛氏合作供给的星云帛,就说我的未婚妻设计出品要用,望他们理解。” “好的少爷,还有一件事是什么?” “是关于顾郁寻。” 低声吩咐完后,顾颐钦下意识问云青晏媺兮的踪迹。 “她今天出门了吗?” 电话那头,云青挠了挠头,如实回答。 “少爷,晏小姐现在已经坐上飞往伦敦的飞机了。” “……” 电话被顾颐钦猛然挂断了。 将手机扔到床上,他插兜,冷淡着脸。 跑挺快。 不过,倒也知道她去伦敦多半为了什么事。 晚上。 顾郁寻没想到,这么快就等来了顾颐钦的警告。 对于他的挑衅行为。 哦不,或许是因为他接近了那个女人。 银行一笔商业贷款直接申不下来,被驳回。没有这笔钱,就补充不了新项目空缺的流动资金。 这同时也意味着,顾颐钦对他名下的私人资产也了如指掌。 他在警告他,别再靠近她。 顾郁寻轻呵一声,一双温柔桃花眼里却布满了危险的阴暗。 晏媺兮他现在动不得,是因为他无法撼动顾颐钦的资本。 他一定要找出顾家的秘密。 他抬起手,身后于溟给他递上手机,他拨通了电话。 “于成,你现在迅速给我围绕沈家的合作项目去查,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个月内,我要听到有效的调查信息。” 第一百五十章 什么未婚妻 晚上,飞机降落伦敦机场。 晏媺兮拖着小行李箱,找了家五星级酒店入榻。 第二天早上七点,她就来到“traces”的工作室会见戴维。 会客厅,坐在沙发上男人穿着时尚,一身名家定制西装与皮鞋。 他不过三十左右,拥有意大利和英国的血统混血,有着典型地中海人种的深邃五官,一头蓬松的深棕色卷发。蔚蓝色的深邃眼睛略显忧郁。 看见进门的她时,他立马热情洋溢的站起身拥抱迎接。 “亲爱的ashley,非常高兴能够见到你!听说你要来,我真是太激动了,当年那件金色桂冠,你都不知道王妃有多喜欢。” 戴维湛蓝的眼睛里聚满了真诚热情的光,说着流畅的英文,晏媺兮迎合国外的拥抱礼,和他礼貌相拥一下。 虽然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正式见面,但一直有用邮件断续联系。有才华的设计师间,总有一种心心相惜的心情。对于戴维是,言昕遇亦是。 “戴维,我这次来想见王妃,是有事相求。”她用英文说道。 “放心,我已经和王妃请示过了,也说了你的来意。听你说带了新设计,她很乐意见你。下午我们就去白金汉宫。”戴维笑道。 “真的吗,那真是太感谢你了!”她挽起唇笑。 这说明她的第一步算是成功迈出了。 下午,白金汉宫。这是历代英国君主办公和居住的地方。 晏媺兮跟在戴维身后,为眼前庄严壮观的景象所惊叹。 这里共有600多间富丽堂皇的房间。院内绿树环抱,喷水池及花坛点缀其间。 一路来到巴尔莫勒尔城堡,古老雄伟,气势宏大。城堡周围翠峰环抱,运河环绕其间,景色迷人。 此时此刻。 城堡里,玛琪雅王妃端坐在高背椅上,静候客人的到来。 她一双蓝色眼睛晶莹深邃,眼尾略微上挑。穿着淡紫缎面连衣裙,头戴皇冠,双手优雅地放在膝上,脸上挂着温淡的微笑。 不一会儿,执事通报客人已经抵达,王妃挥手示意请他们进来。 晏媺兮跟随戴维进入,恭敬的行礼。 戴维对她介绍道,“玛琪雅王妃,这位就是来自东方的天才设计师ashley,也是那件您最心爱的礼裙的设计人。” 玛琪雅王妃优雅点点头,温和看向晏媺兮,笑着说,“ashley小姐,欢迎你的到来。” 戴维知道接下来便是两人的相谈时间,从容礼貌告了退。 “王妃,人我已经带到了。你们聊。” 他走后,玛琪雅王妃视线似有若无在晏媺兮身上打量几番,示意侍从过来,为她奉上咖啡。 “来杯咖啡吧,请先休息一下。“她温和开口。 不知道为什么,晏媺兮觉得她对自己过分亲切和恭敬了些。 她坐在一旁高背椅上,抿了一口咖啡,轻声开口,“感谢王妃的盛情招待,实不相瞒,今日我是有事相求。” 她从包里翻出设计稿递给她,“王妃,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如果我能够为你设计一款令您满意的定制礼服,可否让盛氏与顾氏共有的专利布料星云帛出售给我一匹?” 玛琪雅王妃那双深蓝冰邃的眸子轻垂,一旁侍者接过,奉上王妃面前。 玛琪雅王妃看了几眼手里的设计稿,眼底稍纵即逝的一抹兴味,抬头凝视晏媺兮几秒。 看见对方几分紧张注视自己时,她突然轻轻扑哧一笑。 把晏媺兮笑懵了。 王妃失笑,“你们小两口究竟在玩什么呢,一个上一秒说他未婚妻要用这星云帛,已经和我们打过招呼。另一个倒后脚亲自拜访,说要用设计稿交换。” “???” 什么未婚妻? 玛琪雅王妃见她怔愣住,不由得温声开口。 “ashley小姐,你不知道吗?你的未婚夫顾先生昨日早上就发来邮件,声称他的未婚妻要使用星云帛,望我们理解。他没有事先告知你吗?” “……” 晏媺兮思绪万千,骤然间明白过来。而玛琪雅王妃还在继续诉说,眼里竟然有些许八卦意味。 “没想到,他那般的男人,竟然是个疼老婆的主。相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对谁有事相求。既然是他的未婚妻要用,我自然毫无异议。” 晏媺兮眉头轻锁,没想到,那人还是横插了一脚进来。 还有,什么未婚妻?他…他瞎说什么。 她轻吸一口气,看向玛琪雅王妃,“其实,事情并非如此。王妃,我和他……” “好了,我都知道。”她的话被王妃笑着打断,“你们两闹矛盾了是吧,不查不知道,原来你们的恋情早就传遍了中国。没想到他竟深藏不露,有了爱人我和威廉竟然才知。” 玛琪雅王妃一副“我都懂”的表情看她。 晏媺兮被哽住,似乎无从辩驳。事到如今,她沉吟片刻,只好抿了抿唇说道。 “那这设计稿就当作我对王妃的谢礼。” 王妃闻言,含笑轻轻拨了拨鬓边的发丝,意味深长道。 “你们小两口可真有意思。” 晏媺兮忍不住想开口解释,“其实,我和他不是……” “王妃,有贵客到访。” 此时,门外突然敲门走进来一个步履匆匆的侍从。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后大门出现两个身影。 威廉王子清澈深蓝的眼睛眼神敏锐,眉峰浓郁。一副标准的英格兰绅士面孔,长相十分正派。 站在他身侧的男人则有一双冷淡深邃的桃花眼,眼尾上挑给人多情的错觉,典型的东方长相,无一分不英俊到极致。 不是顾颐钦又是谁。 “亲爱的。”玛琪雅王妃看见来人,起身走过去亲昵挽住了威廉的臂弯。 随后眸光转向顾颐钦,笑道,“稀客,顾先生怎么亲自来了?哦...肯定是为了ashley吧。” 晏媺兮视线看向顾颐钦,后者笑的不咸不淡,一身高定西装衬的他眉目清朗,风姿卓绝。只听他轻“嗯”了一声。 晏媺兮脸黑下几分,抿唇站起,想要告辞。 “威廉王子,王妃,我先走了。王妃如果对那张设计稿有什么建议,随时可以找我修改。” 说完后,她恭敬行礼,起身离开。 不多时身后传来稳健流畅的脚步声。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都追你到伦敦了。 走出城堡,是一片开阔的草坪,草坪的另一端,岩石山势蜿蜒起伏,苏格兰特有的风光尽收眼底。远处连绵的群山在阳光下呈现淡淡的蓝紫色。 门口停着一辆顶级定制的玛莎拉蒂,沉稳高雅的黑色。 另一边停着一辆白色梅赛德斯,车门从里面打开,正是在外面等候多时的戴维。 戴维看见她后笑起来,热情朝她招手。 “ashley,我送你!” 晏媺兮微微莞尔,正要朝那边走去时,手腕突然被身后的一道力道拽住了。 下一秒来人直接将她一把拽进了怀里。 男人怀抱裹挟着冷冽的松檀气息,混合着佛手甘香,一如往日强势。 他按住她的肩膀,鼻尖抵在她颈侧,吐息温热,姿态略显亲昵。 “未婚妻,躲什么呢。” “顾颐钦,干什么!”她惊慌失色。 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他轻笑一声,指腹蹭了蹭她耳尖,低眸掠去,是一片莹润的粉。 眼底稍起玩味的笑,“害羞了?” “你胡说!我没害羞,我也不是你未婚妻,你不要再在别人面前乱说了!” 晏媺兮觉得这人疯狂在她的脾气上踩雷,只想给他几耳刮子才好。 顾颐钦眼皮微掀,看见不远处的混血男人下车,正从这个方向走来,按住她的力道更紧了些。 戴维朝这个方向走来,目光与男人不期然对视。对方冷淡掀起眼皮看起来无欲无求,冷静自若的目光不动声色打量戴维,却有一股子冷意倏尔贯穿。 戴维自然听说过此人。难道国内的那些传闻都是真的,ashley与他真的是恋人关系。 “ashley,顾会长是你男朋友?”戴维好奇的问。 晏媺兮皱眉,立马摇头。没成想身侧那人却说道。 “我与她闹了些矛盾,气头上,见谁都不认我。”他淡笑着,边说还用手轻勾她的发尾。 得到晏媺兮的狠狠一瞥,她看向戴维,张唇还想辩解什么,顾颐钦突然抬手,用拇指指腹按住了她的唇。 突然的触感吓得她一个激灵,立马睁大眼睛,忽闻耳边传来他低沉磁性的声音。 “她啊,气没消。惯是让我难为。”他对戴维说道,又突然低眸看她,“小兮儿,我都追你到伦敦了,怎么还是不肯向外界承认我的身份?” 晏媺兮睁大眼睛,浑身僵住。 什么?小,小兮儿? 见了鬼,从未有人这样叫过她。 还有,他在造谣什么,疯了吧他! 戴维挠挠头,尴尬咳嗽一声,“那什么,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ashley,还是让你男朋友送你回酒店,我我先走了。” 他脚底抹油,大步转身离开。 “诶!戴维,不是这样!”晏媺兮徒劳在身后喊了两声,没有丝毫作用。 戴维这个单身狗的心已经被他两打击到了。 白色梅赛德斯迅速驶离。 此时,玛莎拉蒂车门突然开启,云青从副驾驶走了下来,打开后座门,朝两人开口。 “少爷,晏小姐,请上车。” “不上!” 晏媺兮气头上,气的用手肘顶他,被他用手掌握住,姿态依旧没有放开她,乍一看很是亲昵。 他适时提醒,“这儿可打不到车。” 她咬牙,“松开!我才不要坐你的车!” 顾颐钦见她如此,不慌不忙的轻笑一声。 “你确定要在这里和我僵持下去?” 城堡门口还站着两名侍从,被这人紧紧按在怀里,无法挣脱。她咬咬牙,想到有些事是确实该和他沟通,向他质问。 半晌妥协,不忘狠狠踩他一脚,随后一溜烟上了车。 玛莎拉蒂平稳驶离。 车内,晏媺兮双手环胸,一副十足警惕的姿态。侧眸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屈肘抵额,指腹轻划额前发丝,冷淡微垂的眸子幽邃,眸光微一浮动时勾人心弦。 她紧了紧身前的手,冷声质问他。 “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情。我说过,不需要你帮。” 他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目光深沉,有模糊暗色在光影交错间一闪而过。 他放下了抵在额前的手指,不疾不徐摘掉了袖扣,声音辩不出什么情绪。 “所以你就去求别的男人?那个戴维?” “……”他的关注点到底是什么? 她紧蹙起眉,看见他忽而靠近,指腹钳住了她的下颌,眼底是触目惊心的压迫感。 “以后不许求别人,盛泽景也不行。” 他只想她依靠他。 晏媺兮只觉得这人的占有欲真是离谱到没边了。 “顾颐钦,我可不是你的所有物。你没资格管我!”她压低了声音,目光与他对峙。 顾颐钦沉沉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没说话。 晏媺兮微微凝眉,看见他神色莫辩的表情,有点儿发怵。他在想什么? 而她不知道,此时此刻。顾颐钦的脑海里闪现的是一张一模一样,却绝望苍白的脸。 眼底的暗沉转瞬即逝,他轻嗤一声,松开了手指,竟然妥协了。 “随你。” 反正,他不会给别人机会。 “所以顾颐钦,你能不能别再插手我的事?”她坐正了身子,皱眉继续道。 “这个不行。”他声音恢复冷淡。 “你会妨碍我。”她不客气说。 顾颐钦无所事事摩挲左手无名指的圈戒,唇边笑意有点儿发冷。 “妨碍你和我撇清关系?” “……” 他身姿后靠,侧眸淡睨了她一眼。 “反正,我帮我的,你做你的。不矛盾。” 晏媺兮无话可说。颇为头疼的按住太阳穴。真的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摆脱他才好。 难道非要她拖家带口离开帝都才行吗? 离开帝都? 她抬眸,心陡然一惊,仿佛之间似乎找到了什么新的方向。 她被和许睿的合同掣肘,三年前的那份合同,还有两年之后就会到期。 但离开帝都,意味着一切卷土重来,这世上不再有ashley,也不再有卿意。 这两年,她应该加速成长,赚钱,攒钱,还有还清他的钱。等到时候离开,她羽翼也已丰满。 只是不能再去联系那些老师和闺蜜。 真的值得吗?可若不是他步步紧逼,她何至于想到这一步呢? 纠结沉思间,她微微侧眸,却没想到直接和他危险巡视的眼眸相撞。 他桃花眼微眯,声音低沉,“在想什么?嗯?” 第一百五十二章 顾老爷子骂他:色令智昏 她强装自若摇头,给她八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实话实说。 “没什么,我在想你都不忙的吗,不是说有会议要开,这么快就处理完了?” 说起这个她也是一阵纳闷。 上一世,他公事是公事,忙的时候也绝不会在她身上多花一分时间。 “这你就不必担心了,我都处理好了。” 他收回视线看向前方,倒退的窗景光线自他轮廓边缘分裂,一贯漫不经心的姿态,距离似近非远。 副驾驶座的云青大气不敢出。 怎么处理呢,刚下飞机被老爷子电话里一顿说教。 原因是前天晚上的联合会议上,那群人被撇下三天,自然不满。 会议期间,一个议员暗讽他,为追一个女人要学那古代昏君。 他可倒好。云青自此都记得当时场景: 男人翘着腿,不羁散漫交叠,一手搭在膝盖,一手指间钢笔轻点在桌面,本是意兴阑珊垂着眼,闻言,他轻掀眼皮,那一刹那,整个会议室都不觉陷入沉重的静寂。 “你在教我做事?”他唇角斜勾,噙着些冷冽的戏谑。 左耳上,那枚与会议室肃穆的气氛格格不入的陨石耳钉衬托的他邪佞异常。 那姿态,云青极为少见。 但从直播里找他自上任开始到现在的回放镜头,会发现他的神态举止变了许多。 外人说他是因为有了恋人,堕下神坛。 而顾老爷子听闻此事,骂他色令智昏。一次游轮之行不够,还有再而次,追着人来了伦敦。 顾家已是气疯了。 三天的会议他压缩到一天开完,也算是开创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无可非议的是他的能力,不论从事哪行,都轻易能到达那个高度。 此时,车辆已经到达了晏媺兮入榻的五星级酒店。 停稳的刹那,车门打开。 “多谢顾会长相送。”晏媺兮不忘冷淡疏离说道。 下车的瞬间,身后传来顾颐钦漫不经心的回答。 “不是相送,是顺路。” “......” 她回头看去,下一秒,他在她困惑愕然的视线下,下了车。 他步履从容,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云青,先行进了这家酒店。 “......” 不是,他住这里? 晏媺兮定的这家酒店,500英镑一晚,特色套房,但比起这位爷平时住的,差距甚远。 以他平日,怎么也得是2万英镑一晚的总统套房。 她脚步顿了顿,小跑追上去,压低声音对他说,“顾会长,您公务繁忙,我还要在伦敦待几天,没必要老跟着我。” 他没理她,云青拿了房卡,他径直往电梯里走。晏媺兮还想劝说几句,跟上了电梯,准备按下楼层,发现她的房间楼层已经被他按了。 “这里,您住不惯的。伦敦市中心的总统套房,似乎才符合您的标配。”她皱眉继续道。 此时,他俯睨她一眼,“a镇外婆的小院子我都住过,怎么住不惯了?” 可是,上一世你从来不是这样的。 她张了张唇,终究没有将这句欲要脱口而出的话吐出。 上一世,他一向是...不会如此纡尊降贵的。就连洺湾那样的户型,他一向也是看不上的。 这位爷平日住的都是靠海别墅,要么就是私人庄园。 他甚至有一座价值百亿的500亩私人庄园,前世他心情好时,带她解闷去过。 这人出行,怎么也都是皇家套房总统套房的。 她无言撇开目光。云青在两人身后当隐形人,想起顾老爷子说的那句色令智昏,还真是。王室安排的皇家套房不住,跟着晏小姐来到这偏离市中心的酒店。 此时,她房间的楼层到了。 她出了电梯,没想到那人却跟在她身后。 “顾会长,你的房间不是在顶层?” 酒店再不尽人意,他住的应也是顶配。只是这家五星酒店定位个性化,并没有符合这位爷身份的总统套房。 顾颐钦是发现,她生气时会喊他全名,平日冷淡疏离就喊他顾会长。 他长腿一迈,淡淡出声,“我看一眼你的房间。” “......” 房间门前,两人微微僵持。不时有人路过,奇怪打量这对“情侣”。 她拗不过,用房卡开了门。 云青等在门外,顾颐钦走进去看了一圈,虽然设备皆有,可才40平米。 眸光扫向门口的晏媺兮,发现她杵在门口没进来。 “晏小姐是怕我吃了你?” 晏媺兮疑虑警惕的目光不减,仍旧没迈进门。 见她跟看禽兽似的看自己,顾颐钦眉心跳了跳。 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是个什么形象。 他走出房间,抿了抿唇,终是忍不住的开口,“就住这?” 什么小破地儿,她是差钱吗。 听出他语意嫌弃,晏媺兮撇唇,走进房间,猝不及防推了推他,直接将人推出门外。 “自然比不上顾会长平日住的500平大平层。好走,不送!” 门被她“啪”的一声关上了。 一旁云青低着头,声都不敢吱。 门外,顾颐钦盯着紧闭的门,半晌轻嗤一声,眸色转沉,转身就下楼到大堂。 - 半个小时后,晏媺兮的门被酒店工作人员敲响。 她打开门,对方态度恭敬微笑递上一张金色房卡。 “顾太太,这边房型升级已经安排好了,就在18楼1808房间,这边为您拖行李箱的服务人员已候在门外。” 晏媺兮一脸问号,反应过来,她声音微扬。 “不是,你叫我什么?” “顾太太,您的先生为您的房型点了升级服务。” 对方微笑不减,内心一阵激动羡慕。 两人好嗑好配。 晏媺兮反应过来是谁干的。 “不用,我不换,你们把钱退给他。”她蹙眉道。 “他说你们在闹矛盾,您若是拒绝的话,就来亲自请你和他住一间。”工作人员传达了那位的原话。 “......” 这他妈神经。 真受不了这人。 “我知道了。”她声音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对方微微鞠了一躬,正要转身离开,晏媺兮叫住她。 “等等,升级套房花了多少钱?” “2000英镑。”对方回答。 “谢谢。”晏媺兮轻轻点头,看着对方离开。 折合一万七千多人民币,晏媺兮肉痛一秒。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她惹恼了他 她收拾好了行李,跟着工作人员来到1808房间。 120平的房间,确实豪华宽阔了不少。连接的大理石设计浴室,开放式设计套房,配有环绕立体声音响系统,提供视听盛宴。旁边还有小型吧台,提供按需酒水饮料服务。 超纯棉的床单,高达750线程数的埃及棉被,触觉仿若和缓云朵。 晏媺兮坐在床边,将升级房间的钱转账给了顾颐钦。 隔壁,顾颐钦交叠双腿,正在开着视频会议。地面柔软的地摊上,一黑一白两小只猫正挨着他的裤腿睡觉。 手机响起,顾颐钦盯着笔记本电脑的视线移开,他拿起手机,点开了屏幕。 看见了转账信息,对方附言:这是升级房间的钱,另外还差顾会长5000万。 顾颐钦暗下眸子,将手机随意丢开了。 她不学会计真的可惜了。 但没一会儿,手机再次响起了,他低眸目光掠过去时,差点气笑了。 对方转账5000元,附言:养猫费。 - 坐在房间里的晏媺兮,又不忘发消息继续问他。 “墨崽雪球在帝都?” 片刻后,那人回了消息:“带在身边。胖了。” 她又发过去一句:“给我,养猫费太贵了。” 顾颐钦瞥见这条,气的舌尖抵了抵上颚。 什么都是她说,给多少也是她给。顾颐钦真的要被她给气死了。 视频会议结束,他直接拨通电话。 “行,我就在你隔壁1809房间,来接。” 丢开手机,他弯腰一手从脚边各拎着一只放进宠物箱,便坐在沙发上静候她的到来。 不一会儿门被敲响,他起身开门,神色淡薄,侧了个身,低眸看她进门。 晏媺兮目光没有在他身上停留一秒,进门看见沙发上的宠物箱,抱起来就径直往外走。 那人身体却有意无意的挡在了门口。 他眸底深处酝酿着稍纵即逝的危险,晏媺兮抱着宠物箱,错身就要跑出门外。 他却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反手将门给关上了。 下一秒直接将人按在了门后,俯瞰着她,暗沉眸色逐渐威逼,声音轻淡。 “晏媺兮,我只是你的养猫工具?” “……”事实上,她不知道如何回答,见时势不妙,半晌她只好软了声音说道,“你要是觉得5000不够,我们可以再商量。” 见她支吾半晌就说出这句话,顾颐钦真是气的要死,理智即将崩盘。 他沉下一口气,唇线绷紧,一手穿过她耳际,撑在她头侧,怒极反笑道。 “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你确定付的起?” 晏媺兮慢慢拧紧了眉,抱着宠物箱的手收紧了几分。 他指腹攀上她的下颌,轻轻捏紧,一字一顿开口。 “晏媺兮,你和我算不清楚的。” 他的眼底,冷淡逐渐被势在必得的幽暗占据。 她缓缓咬紧了牙关,半晌又憋出几个字。 “松开!你觉得加多少够。你说!” 他定定看着她,貌似平静,事实上,理智甚至即将断弦。他不紧不慢低眸,将她手里的宠物箱轻松拿过,随手放在了一旁。 此间,没了东西遮挡,他和她的身体距离更近了。 “就非得算得这么清?”他盯着她倔强清澈的眸子。 “对!”她斩钉截铁回答,伸出手去推他。 他竟顺着她的动作,松了手,被她推远一步。然而,气息却更加凛冽危险。 “非要算清……”他忽而扯了扯领带,微仰的脖颈间,经络微微浮现,性感逼人的威压,冷邃的眼底弥散几分阴郁的狠意。 “或许这个吻可以。” 话音落下,清冷禁欲的气息骤散。他双手捧住她的脸,狠狠吻了上去,宛如冰封已久的蛰伏猛兽。 “唔——!” 超乎意料的吻,带着彻底爆发的渴求和狂乱,蚕食她的氧气和感官。 她惹恼了他。 她双手拼命去推他,相触掌心竟是一片滚烫,连他的心跳都清晰可闻。她瞳孔放大,呼吸被他完全攫取。 气急了去咬他,他唇角被她咬破,而代价是他越来越深的吻。 他的衬衫衣摆被她扯乱,徒劳挣扎的手紧紧攥住,指骨苍白。 眼尾漂亮的蒸发水汽,殷红迷离。她腿软靠在门上,身体往下滑之际,他按住她的腰窝,将人一手掌控。 吻仍旧没停,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后颈,像逗弄猫儿,捏了捏,才松开她。 指腹擦拭她眼角泅开的泪,笑意有了几分邪佞意味。 “还要算清吗?” 晏媺兮真是怕了他。 她身体轻颤,深吸一口气,骤然一巴掌扇了过去。 无关痛痒。 他一丁点都没生气,舌尖抵了抵,似笑非笑看了她一眼。 “一巴掌换一个吻,也行。” “混、混蛋……”她声音哑到发颤,一手伸出去拿宠物箱,抱在怀里就要开门离开。 身后,这次那人没有阻拦,眼底聚着些笑意,指腹轻抹唇角的血迹,声音散漫发问。 “不怕它们绝食了?” 她背对他,握着门把手,低眸看了怀里的两只猫一眼,眸子弥漫一股子冷意,咬牙道。 “总要经历戒断反应。” 说完,她利落开门,迅速离开,仿佛身后有鬼在追。 门口,顾颐钦目送她进了房间。如雷贯耳的心跳还未平息,他关上门,靠在门后,轻轻闭上眼。 半晌,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过,又想起梦中她自阳台一跃而下的身影,他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 灯光下,他眼底暗光浮现。 面对她,自控力似乎太过容易瓦解消弥。 - 第二天。 顾颐钦开完了线上会议,侧眸看向一旁云青,沉吟半晌开口。 “她呢?” 云青看见了他唇角的伤痕,轻咳一声撇开视线,如实回答。 “在曼彻斯特。” 顾颐钦关上电脑,站起身,大步朝外走去。意思显而易见。 云青立马去备车。 曼彻斯特,道路两旁林立玻璃幕墙的高楼大厦,这里聚集各大品牌,时尚购物的热点。 而在曼彻斯特的一条历史悠久的街道深处,一家神秘的占卜店。 木质的店门边挂着一个破旧的风铃,空间狭小昏暗,墙壁上挂满了各种新奇古怪的装饰品,墙角立着一个枯萎的八爪鱼标本。 第一百五十四章 塔罗牌面:月亮和魔鬼 晏媺兮本着好奇探寻的心态进了这家店。 一位身着花色长裙的占卜师坐在角落的小圆桌前,桌上摆着一个水晶球和一副塔罗牌。 她虽然脸上爬满皱纹,但有一双宛如深邃星空的湛蓝眸子,令人不禁被深深迷惑吸引。 看见来人,她微笑着招呼晏媺兮坐下,声音沙哑但和蔼。 “小姑娘是要占卜么?” 晏媺兮本来不信这些,但经过重生一事,她对这个世间任何神秘的东西都抱有将信将疑的心态。 鬼使神差的,她点点头,坐在了占卜师对面。 老占卜师在桌上摊开一副牌,精美的塔罗牌图案复杂神秘。 “塔罗是联结问卜者潜意识的媒介,现在请问出你的问题。”占卜师微笑道。 “什么问题都可以问吗?”她说。 占卜师和蔼笑着点头,深意的眸落在她身上,用英文继续说道。 “自然,关于命运,前世今生,事业感情,都可以问。” 晏媺兮微微低头,迟疑片刻低声开口,“我...我想知道...这一世我还会失去自由吗?” 占卜师面色没有震惊和异常,占卜师让少女把牌混洗,然后切牌,示意她抽出一张牌面。 晏媺兮低眸抽出一张牌。 牌面上,银白的月轮静静悬挂在夜空中,下面是一片模糊不清的湖面,耸立着两座石塔,塔尖融入夜色,稀疏的星光点缀天空,远处山峦的轮廓若隐若现。 这是一张月亮牌。 月亮牌代表所有扑朔迷离的事物。 “月亮,正位。”占卜师开口,“月亮牌象征情感的困惑、不确定性和焦虑。暗示感情上存在疑惑或难以抉择。” 她将牌接过,苍老平静的声音充满些许深意暗叹。 “这或许意味着,在一段纠缠里,你的心也在不知不觉的动摇。但你惶恐某种尝试或结局。或许,退一步,给彼此一个机会会豁然开朗。” 晏媺兮眸光微起波澜,没说话。 动摇吗?可她与那人......阻碍太多了,情感鸿沟,认知天堑,身份悬殊。 不论是前世的孽缘,还是身世阶级的差别。 她不是恋爱脑。如何想,都像是不可能的事。 片刻。占卜师目送女人走远,半晌暗叹一声。 她没说出口的是,如果固执己见,这世结局虽不至于重蹈覆辙,但……再无桃花缘。 两分钟后,风铃响起,一个矜贵沉敛的男人拨开门外风铃,微微弯腰,走进这间屋子。 男人有一双浅淡无衷的桃花眼,宛若浸在冰雪里的琉璃,清冷。 浑然天成的矜贵优雅,倨高不下的气场,给人感觉,一种冷至骨髓的淡漠。 “刚刚进来的那个,她是来占卜么?” 他坐在刚刚女人坐下的地方,目光稍瞥,看见桌面一旁,还盛放着未来得及收起的茶盏。 占卜师微挽笑容,苍老的手轻轻抚在桌面上的水晶球上,低声回答。 “确是。” “结果算的什么?” “这个要保密。” 他轻颔首,就准备起身离开。身后,老占卜师突然喊住了他。 “先生,要算一卦吗?” 顾颐钦回头,看见对方那双深邃仿佛能窥见宇宙万物的眼睛。 他的眸光掠向桌面的塔罗牌。他曾是不信算命这些的。但自那些梦境后,他总觉得无形之中,命运似乎真的在牵扯着他。 顾颐钦微垂头,目光凝在桌面上的塔罗牌上,曲指轻抚唇角,眼底聚起幽芒,淡淡开口。 “好。” 他回身重新坐下。 占卜师看了他一眼,拿起了桌上的塔罗牌,低声询问。 “先生可以现在问出你内心的疑问。” 顾颐钦稍加沉吟,沉声道。 “寺庙大师曾说,我的感情不得善终。那就算感情…是否能改变命定结局。” 他在占卜师的指引下洗牌切牌,随后从中抽出一张牌面。 暗黑的塔罗牌面,魔鬼站立在两根巨大的黑色石柱之间。魔鬼的双足踩在破碎的骨骸和断裂的武器之上。硝烟弥漫,残垣断壁。周围燃烧着熊熊烈火,火光映照着它邪恶的面容,更添三分凶煞。 占卜师的容颜染上些许沉重意味,但也许在她的意料之中。 “魔鬼,正位。”她捏着牌,声音沉沉,“代表堕落,被欲望迷惑,无节制的贪欲。可能出现感情缺乏深度,走入利己的死胡同。” 顾颐钦双眸渐次幽沉,占卜师的话语在继续。 “这张牌面体现了人际关系中某些桎梏和对别人的控制,或者是自己被别人所操纵的状态。” 他唇角渐渐绷紧,半晌应了一声,拿出钱夹付了钱,起身准备离开。 走到门口时,身后传来占卜师语气深沉的谶言。 “船到桥头自然直。耐心等待,事在人为。” - 沉着脸走出店,门外是候着的云青。 “晏小姐好像是我们来前的两分钟前离开了。”云青拉开车门,不忘汇报。 顾颐钦上了车,淡漠开口,“现在呢?人在哪?” “晏小姐在餐厅独自用晚餐。” 车辆驶离,不一会儿便停在餐厅门口。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女人恬静优雅用餐的场景。 她今日一身香水百合的淡雅长裙,披肩的黑色长发柔顺搭在肩上,唇角噙着淡淡笑容,看样子似乎心情还不错。 起码不是每次见到他时,那副冷漠或厌恶的抗拒模样。 “少爷,要进去吗?” 云青见后座毫无动静,在副驾驶座上偏头小心翼翼询问。 顾颐钦侧眸淡淡注视此景,似是想起昨晚他的那个吻,慢慢垂下睫羽,轻捻了一下指腹,眸色暗沉,半晌低声开口。 “让她一个人待会吧。” 逼太紧了,只怕会适得其反。 - 晚上九点。 伦敦着名的格林威治天文台。 穿过大门,走进宏伟的建筑。墙壁上挂满了各种精美的天文钟和仪表。抬头便可仰望着色彩斑斓的穹顶,上面画着星辰运行的图案。 晏媺兮站在一个巨大的天文望远镜前,工作人员给她讲解着它的用途和原理。 前世被关了那么久,没能有幸去领会这世上更多美好的事物。 “我为您调试机器角度。”工作人员上前微笑道,晏媺兮让开位置点头。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刚刚有这么抱你吗? 调整好角度,工作人员便走到一旁,晏媺兮透过望远镜,满天璀璨的星海展现在眼前。 看到银河淡淡的浅白色辉光,像一条亘古的天河,连接着无数星球。 她看的应不暇接,感叹宇宙的鬼斧神工。 入迷时,身后传来一道温润清冽的嗓音,微微迟疑。 “晏学妹?” 她愣了愣,惊讶回身看去。俨然是好久不见的言昕遇。 灯光下,他笑容陷下两点酒窝,风姿卓绝,好似古时清风少年郎。如今褪去青涩,干净的少年气间糅杂丝稳重。 “没想到真的是你。怎么会来伦敦?”他问道。 “来伦敦有事要办,顺便过来玩。”晏媺兮脸上绽开笑容,“你呢?怎么在这儿?” 她的目光看向他手上的笔记本。 言昕遇微微一晒,走近几分,“最近在创作关于宇宙星空的主题,来这里收集资料和灵感。” “原来如此。上次在敦煌你就提过,真期待你的作品。” 言昕遇微微赧然说道,“我提前预约申请了一天专属天文望远镜观测,要不要一起观赏?” 晏媺兮闻言,没有多加迟疑便点点头。 “好啊。” 两人来到一旁的一架天文望远镜前,工作人员上前调整好角度。 言昕遇先是看了一眼,然后移开身子,示意她观看。 “夜空中最亮的是天狼星。”他娓娓道来,“右上方如刀锋般的三颗星排列整齐,这是猎户座。” “看见了!”晏媺兮的声音微微隐含激动。 “向左看,有一颗异常耀眼的火红色巨星,是心宿二,它因为表面的气体不断爆炸而发出红色的光。看见了吗?” 言昕遇的笑容温和清朗,手里从一旁拿过一本天文图册。很是耐心的为她讲解。 “略低一点的位置,有两颗并列的蓝色恒星,是夜空中着名的双子座双子星,两星虽遥遥相对,却因万年不变的相互引力而缠绕着对方。” 晏媺兮感叹造物主的神奇,眼底的星光璀璨至极。不禁发自内心的感叹。 “真的好美。不过,学长,你也懂天文?”她扭过头,眼神里带了一抹赞赏。 “为了创作提前做的功课。”他微微一笑。“只能算是略知一二吧。” 两人相视而笑,在这里,他们无所畅谈。 夜幕更深,星星越亮。游客们三三两两都散了场。两人越聊越投入,已近凌晨。 此时,一双暗沉不见底的眸子正在两人身后不远处静静注视。 云青已经忘记这位爷在这里伫立多久了。 不声不响的看着,右手按在左手无名指的戒圈上,不冷不淡的勾了勾唇,云青却觉得,如同阴司恶鬼般瘆人。 云青偷偷觑了一眼前方,那聊的兴致勃勃的一对男女,身遭冷意让他直打颤。 恍惚忆起敦煌那晚,历史仿佛惊人重合了。 片刻,顾颐钦一手插兜,面色隐藏滴水不漏,长腿缓步迈近那对男女,唇角瘆人弧度不减。 “小兮儿,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吗?” 低磁暗哑的声音响在身后,晏媺兮不禁打了个寒颤,扭头看去,窥见暗沉灯光下,那张看似平静的面容。 他闲庭信步走来,唇角噙着抹淡笑,一把搂过正愣住的她,再看向言昕遇。 “顾会长,久闻大名。”言昕遇礼貌微笑,看向他楼着的晏媺兮,“晏学妹,既然...你男朋友来找你,那我就先回去了。已经快凌晨了。” 晏媺兮抿唇,微微挣扎一分,就被那人摁的死紧,鼻息间全是他身上冷冽的松檀气息。 “学长,我和他......” 解释的话没说完,顾颐钦状似亲昵的凑在她耳边低语。灯光压在眉骨,笑意仍是漫不经心的冷。 “否认的话,我就当他面亲你,看他信不信?” “......” 晏媺兮双眸睁大,错愕控诉的瞪他。 顾颐钦搂着她,神色淡漠看向言昕遇,后者对他礼貌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云青走过去对工作人员说了些什么,随后整个露天场地都被清了场。 他低眸见她瞪着自己,松了手。目光看向遥远的夜景。 高处下,在这里可以俯瞰伦敦,泰晤士河的景色也尽收眼底。 “你来做什么?”晏媺兮皱眉。 顾颐钦一时间没说话。 事实上,他几乎要气疯了。什么耐心,什么等待,他恨不得无时无刻盯着她,不看着一会儿,就被人见缝插针。 他笑意不达眼底,不可遮挡的冷冽,令她有些颤抖的想后退逃离。 “怎么,怪我打扰了你和言家那小子约会?”他见她后缩的动作,反而逼近几分。 “......” 这说的什么话。 “顾颐钦,你又发什么疯?” 直退到墙角,他倾身而来,脖颈的经脉若隐若现,看着,危险又撩人。 一手掌控她的下颌,冰冷的金属戒面质感贴在下巴边缘,弹拨她的神经和理智。 他的目光自下而上,盯着她诱人的红唇,再移到她颤动的瞳孔。 “发什么疯?”他语调轻淡,复述她的话语,眼底是欲要吞没一切的狂澜。 他微歪头,倏尔凑近,直到呼吸交错糅杂,他与她的唇瓣只隔一纸距离。 晏媺兮心跳因慌乱错乱节拍,睫羽加速颤动,那样一双宛如长夜的眸子,欲叫人不禁弥足深陷。 见她此般反应,他眼底聚起星光,蓦然勾唇笑了。 他的声音徐徐响起,“晏媺兮,你看不出来吗,我吃醋了。” 晏媺兮闻言,眼底划过一丝迷惘震惊。 “.....吃醋?” 她竟有一天,能从他嘴里听出这样的字眼。 “对,吃醋。”他毫无遮拦的承认。 “......” 抬手理了理她的发梢,他直起身,将她轻轻拉回巨大的反射望远镜前。 顾颐钦熟练转动着一旁的控制手轮,镜筒缓缓向上移动,停在了恰到好处的位置。 晏媺兮看着他操作机器的熟练动作,略有讶异。 似乎察觉她的惊讶,他淡淡解释。 “天文这些我很小时候就涉略了一二。不过很快这些兴趣被母亲打碎,我再也没碰过。” 她闻言眼底掠起复杂波澜,不过这样的心情没持续多久,因为他调好角度后,便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搂在了怀里。 “他刚刚有这么抱你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除了我,你别无选择。 温热的呼吸染着黏腻诡异的暧昧,洒落在她的颈侧。 晏媺兮头皮发紧。 掐在腰间的掌心滚烫,她覆在望远镜上的手微颤,顿时慌乱的想要逃离这个意味不明的怀抱。 “怎么不回答?”他顿时间收紧力道。 “没有,他没有,我和他之间有多清白,你难道不清楚吗?” 她见挣扎徒劳,气的去掐他的手臂。 他倒是松了手,却捏着她的下巴转过来,低眸与她对视,眼底映出点点慵懒的笑意。 “的确。桃花来一朵我会掐一朵,除了我,你别无选择。” 语调平缓的话语犹如闷雷在耳边炸开,透漏着他对她的势在必得。 他好以整暇松开了桎梏,晏媺兮却彻底没了心情。 “不想看了。”她烦闷松开了眼前的望远镜。 “和我就没兴趣看了?”他语气不变,眼底却折射出危险的讯息。 晏媺兮咬了下唇,识时务者,不得不委婉说道。 “没有,我困了。” - 凌晨一点。 到达酒店房间后,顾颐钦将她送到房间门口才折身而去。 第二天。 酒店房间,顾颐钦倚靠在沙发上,左手敲打键盘,右手夹着未点燃的香烟,神色寡淡问一旁云青。 “今天她去了哪里?” 云青脸色一僵,欲言又止回答。 “少爷,晏小姐...晏小姐回帝都了。” 指间香烟瞬间被折弯,顾颐钦眼底暗色渐涌,侧眸看他,溢出冷淡却危险的字句。 “没人通知我?” “少爷,晏小姐是凌晨三点走的,那时候,您还在休息,怕打扰了您,所以......”云青的声音渐渐变弱。 顾颐钦一言不发将折弯的香烟扔进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将笔记本电脑放在一旁,交叠了双腿,面上是道不明的神色。 连夜逃回国? 还真是,仍旧一点不安分。 见他沉着脸不说话,云青小心翼翼适时提醒道,“三天后还有很重要的会晤。” 顾颐钦眸光微闪了一下,沉思片刻,“嗯”了一声。 终究还是打算放她三天。 “让国内的人好好跟着,定时汇报她的行踪,保护她的安全。” “是,少爷。” 云青内心松了一口气,还好他还没昏到不顾这次的中英金融合作高峰论坛。 - 三日后,伦敦下午,英国首相府。 威廉王子身穿燕尾服,戴着皇冠,沉着冷静,举止彬彬有礼。一旁英国总理约翰逊西装革履,神情庄重,态度友好。 顾颐钦则一身裁剪精良的高定西装,从容不迫。过分出众英俊的五官,不输于任何人的气场。 三人在红地毯上并肩而行,身后跟着两位翻译官。 威廉微笑看向顾颐钦,“顾会长,欢迎您到英国,有幸能够邀您进行这次论坛,这将对加强中英两国在金融领域的合作大有裨益。” 随后威廉介绍约翰逊。“这位是总理约翰逊先生。” 顾颐钦礼貌颔首,用流利的英文问好,“感谢殿下的盛情接待。中英两国有着深厚的合作基础,这次访问将进一步推动两国在证券监管和资本市场领域的交流与合作。” 约翰逊道,“我完全赞同。中英两国加强交流与合作将实现互利共赢。我们愿与中方在透明、高效的监管原则下,共同营造公平竞争的投资环境,保护投资者权益,促进资本市场的繁荣与发展。” 三人一路来到贵宾接待室。墙上的国画与油画为会客厅平添古典优雅的气息。 落座,不一会儿英国王室成员和政要都三三两两来齐,准时进行了会谈。 顾颐钦从容淡定注视全场,拨开话筒,用英文淡淡开口。 “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上午好。我受中国政府之托,率团出席此次中英金融合作高峰论坛,深感荣幸。” “本次论坛的召开,标志着中英两国金融监管合作进入新的发展阶段。中方高度重视这一机遇,愿本着相互尊重、合作共赢的精神,与英方一道拓展合作领域,实现互利共赢。” “中英两国作为全球重要经济体,在维护全球金融稳定方面责无旁贷。我们期待加强经验分享与协调配合,维护两国及全球投资者权益,为各国经济社会发展创造良好的金融环境。” 在热烈掌声中,顾颐钦最后谢过与会嘉宾,走下主席台返回座位。 - 与此同时。 晏媺兮坐在沙发上啃苹果,拨弄着手里的遥控器,正在换台时,手一顿。 电视屏幕上那张英俊非凡的脸入镜,谈吐举止从容不迫,身形挺拔,发言时,低沉浑厚的嗓音透露出一丝不经意的性感,语调沉缓有力。 “斯文败类。”她不由小声嘀咕一句。 这三天没了他的纠缠,她真是乐的自在。顺利将星云帛重新裁剪飞天舞衣,今天下午就是和余蔓约好交货的日子。 “喵~”雪球闻声而来,爪子在电视机屏幕下方扑棱。 晏媺兮无奈叹气,换了台,走过去将雪球捞进怀里。 又瘦了。 心疼归心疼,但是绝不能再让它们对这男人上瘾。这算什么,没他活不了吗? “没出息。”她气的捏住雪球的脸。 蔚蓝澄澈的大眼睛无辜可怜,令人心软。她掂量两下,真是瘦了不少。 突然晏媺兮脑海中灵光一闪。她拿出手机,查询关于顾颐钦的所有直播回放镜头,放在了猫食盆前回放,特别放大顾颐钦的声音。 然后放好适量猫粮,她将两只猫抱到猫粮面前。 随后双手环胸,蹲在一旁看两小只的反应。 雪球很好糊弄,扑过去就吃。墨崽围着回放顾颐钦视频的手机转了两圈,似乎情不甘意不愿的瞅了一眼晏媺兮,但终究还是凑了过去,开始用食。 见如此,晏媺兮终于放下心。 “我还真是机智啊,看来,以后这人的回放录音,就是你们的进食配乐了。”她弯起唇角笑了。 - 下午。 她先是在咖啡厅约见好了余蔓。 “你说的要求,我已全部完成了。成品就在工作室,余小姐请跟我来吧。” 晏媺兮礼貌站起身,姿态不卑不亢,既没有完成任务的得意,也没有对余蔓的不满。 第一百五十七章 再动就亲你。 余蔓根本挑不出一丝错来。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舞衣。 余蔓抬手轻抚舞裙衣摆,眼底终于有了抹真实笑意。 “我很满意,ashley小姐。” 见她如此,晏媺兮心底放下心来,轻轻点头。 “那就期待余小姐的惊鸿一舞。” 晏媺兮完美交差,钱货两讫,送走余蔓后,唇角勾起放松的笑容。 商务车内,余蔓将手里的舞衣递给身侧助理,拨通一个电话。 双腿交叠,一手轻慢搭在膝盖上,淡淡开口,“恐怕你的计划行不通了。” 电话那头沉默许久,声音也是平静淡然的。 “他对她还真是有心,亲自追上游轮,还知会英国王室。是我低估了。” “这一点也是我震惊的地方。”余蔓沉吟回道,“不过,我无可置喙的是,ashley小姐除了身世,真算是有名媛大家之范。说实话…我还挺喜欢她的。顾公子沉迷,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话音落下,那边呼吸沉了两秒,便淡漠开口。 “不过一时沉迷。” 话音落下,余蔓听见电话忙音,电话已然被挂断。淡淡勾唇,将手机放下,看向窗外景色。 真的是一时沉迷吗? - 伦敦,国际金融合作高峰论坛结束,顾颐钦便步履匆匆往回走。 私人飞机划过云霄,英俊显贵的男人,透过舷窗眺望地平线。 到达帝都,已是第二天晚上。 下了飞机,径直坐上一辆红旗l5,车辆朝着洺湾方向驶去。 车内,顾颐钦询问云青。 “她的事情都还顺利?” “少爷放心,余家小姐的单子晏小姐完美的完成了。”云青回答。 “余蔓不像是会这么取闹的人,查清楚有谁插手没有?” “余小姐和深城林家的千金近日倒有些往来。但她们从小交好,这并不能说明什么。” 顾颐钦轻捻指腹,眼底划过一抹思量。 深城林家千金,林晚儿吗? 他身体后靠,双腿交叠,没再说话。侧头看向晚霞已经消失的窗外夜景,淡声问。 “她在家吗?” “晏小姐在家。”云青回答。 车辆驶入车库停稳,顾颐钦下车,刷门禁卡后,直接按下3楼,便可直接通往她家客厅。 此时。 客厅落偌大的电视屏幕上,回放着顾颐钦在伦敦的直播公开会议。 深灰色的西装剪裁贴身合体,将他衬托得气宇非凡。纯黑的领带打了一个完美的温莎结,西装外套袖口处镶着三粒银色袖扣。 胸前的口袋巾叠得一丝不苟,像他语调一样平和而深沉。举手投足间透着从容不迫的沉稳。 电视机下,摆着两个猫食盆,雪球和墨崽耳朵竖起,低头吃几口,再抬头看几眼电视屏幕。 晏媺兮刚从浴室出来,坐在客厅吹头发。嗡嗡的吹风声音阻挡了一切动静。 连顾颐钦本人走到她身边,低眸打量她,都没有察觉。 直至拿着吹风机的手腕被突然握住,她被吓了一跳,下一刻视线明朗,一张英俊绝伦的脸坠入视野。 像是会场赶来,风尘仆仆,衣服还没换,矜贵不凡。 顾颐钦顺势拿过了她手里的吹风机,轻轻帮她吹头发。 她稍要动弹,他就按住肩膀,在她耳边低声警告。 “再动就亲你。” “……” 危险暧昧的气息氤氲耳侧,顾颐钦右腿屈膝在沙发上,他一手带着缠绵悱恻的温柔意味,划进发根,轻轻拨动。 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做起来也算是有模有样,小心翼翼,怕弄痛她。 温柔的触感令她神思微微发怔。 突然就令晏媺兮想起上辈子,他后来也会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以至于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是喜欢自己的。可那只不过是自己的妄想,他只是喜欢掌控自己的感觉。 如果真的喜欢自己,他就该同意放自己自由。 顾颐钦见她难得乖巧,微扬眉梢。自这个方向俯瞰下去,犹可见女人白皙的脖颈,浅蓝色丝绸睡裙,微敞开的风景,温香软玉。 清甜迷惘的气息,令他眸色逐渐变深,喉头稍滚,他压下眼底暗沉。 放下吹风机,视线突然掠向电视屏幕,上面正回放着自己的直播,耳边流畅的英语低磁沉缓。 他的手下滑,在她想要松气逃离之际,从身后一把揽住了她的腰。 下巴搁在她的肩上,虚浅撩起眼皮侧眸看一脸慌色的她,声音是稍起兴味的淡笑。 “三天不见,这么想我?直播回放都看上了?” “……” 面上不禁一烧,看向电视屏幕,意识到什么,她咬牙低声开口。 “你想多了,这是给猫看的,不是我要看的。” “是吗?猫还会提要求?” “……” 他未置可否,视线瞥过去,看见干饭的两小只,此时墨崽和雪球吃饱了,也发现了本人正在身后,都跳上了沙发,蹭他。 他么,一向薄情寡义,神色淡漠,置之不理,只顾抱紧身前软香的女人。 他亲昵蹭了一下她颈侧,暗哑的嗓音性感的不像话。 “小兮儿…” 晏媺兮的脸颊浮起红云,他的语调尾音如同模糊了一层雾,灌进耳朵里。 “你..你松手。还有,为什么要这么叫我?” 晏媺兮的声音都颤了几分,这样极致暧昧的气氛,她眼底心间都划过无措的迷惘。 这般亲昵姿态语气,即使是上辈子,也没有如此。 他的眼底有蒸腾起来的模糊暗色,看一眼便叫人心甘沉溺。 “因为,这样的昵称是只属于我的。” 他暗色长眸深深看她,两晏媺兮侧头看过去,犹可见他眼底的绵绵情意和深沉欲念。 那样一双桃花眼,像是世间的万花筒,灯光下,他慢慢倾身而来,脖颈鼓动的脉搏,野性的欲感。 他垂眼,在快要贴近她的唇瓣时,晏媺兮理智回笼,深吸一口气瞬间扭头。 一个吻落在了她的脸边。 他危险眯了眯眸子,突然咬了一下她的脸,咬完后,又啄了啄她细软的脸蛋。 “顾颐钦!你!” 细微的刺痛令她意识到他做了什么,不可置信,当即睁大眼睛偏头瞪他。 可没成想刚回头瞪他,就被他结结实实亲了一口。 他轻勾唇角,眉间,尽是得逞的淡笑。 第一百五十八章 那就当我无耻。 晏媺兮气得抬脚踹过去。 “顾颐钦,你无耻!” 他轻松一把握住了她脚踝,拇指轻轻摩挲在光裸的肌肤上,他笑容染上几分恶劣。 “好,那就当我无耻。” 晏媺兮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面色难看,一阵青一阵白。 “还不松开?” 她质问道,缩了缩脚,没挣扎开,而力道不稳,整个身体顿时失去平衡,惊呼一声,仰面倒在沙发上。 接踵而至的是他咫尺之遥的脸,一手撑在她头顶上方,勾唇徐徐看她。 光柱萦绕在他身遭,有些刺眼,她眯起眸子,还隐约可见他眼底的暗烈。 姿势极度危险。 “顾颐钦,你快放开!” 她双手撑在他的肩膀,慌乱想要坐起身。反而被牢牢压制,握着她脚踝的那只手上移,握着她的膝盖,摁在他的腰间。 一瞬间她连动都不敢再动。 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看他。 见她这样反应,顾颐钦不由轻笑,语调似闷在喉间。 “看来也不是全然不懂。” 闻言晏媺兮的脸瞬间涨红,浑身僵住。 “书上说,要多亲密接触。可以产生多巴胺和荷尔蒙。”他笑的荤,突然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尖。“或者交换这些信息素的话,会促进爱情反应。” 晏媺兮闻言瑟瑟发抖。 他都从哪里看的这些东西? 见她吓得不轻,跟只鹌鹑似的不可置信看他,哪还有平日张牙舞爪的样子,他闷笑。 “不过,还没找你算账。”他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摩挲她的唇角,“在伦敦时,连夜回国,跑的挺快。” 晏媺兮害怕又警惕看他,忐忑解释。 “不是逃跑...你也知道我回国是有要紧的事情,余蔓的单子我那时候还没完成。” 不怪她如今这么怂,这个禽兽现在的姿态实在太过危险。 “所以你就选在当晚凌晨三点,不吭一声的回国?” “......” 倒也不必如此揪着不放。 见她无话可说,他哼笑一声,没再发难。松开手,将她揽腰扶起。 还很细致的将她的头发整理好。 她视线定在男人微扬的唇角,视线微偏离,便是那枚刻着字母x的耳钉。 起伏的喉结,下移是温莎结,质感极致的灰色西装,视线落在他的胸口,知晓那布料之后,绣落着她的名字。 他的指腹划过她的耳际,眼神恢复清淡如水。温柔整理她的发梢。 原本这样的事情前世他也经常做。 可那时候她只觉得对方把自己当做洋娃娃一般摆弄,眼底是深不见底的掌控欲,除此之外看不穿他的任何想法。 如今情景再现,一切都变得扑朔迷离。 整理完后,他收回手,低声道。 “晚安。” 他站起身,一手插兜,迈步离开。 - 十月。 余蔓的演出将至,热情给了晏媺兮一张演出票,在前三排,特邀她来观看自己的现场演出。 晏媺兮欣然赴约。 会场内座无虚席,声势浩大。娱乐媒体们拿着摄像机围在舞台下方。 视听盛宴开始,余蔓作为最后的压轴出场。 “接下来的舞蹈是由国民第一舞后余蔓老师带来的自创飞天舞曲——《一舞惊鸿》!” 灯光暗下一片。 片刻,音乐响起的刹那,光柱落在舞台中央。 一件星云帛制作的飞天舞衣,美至极点,灯光映衬下,裙摆流光璀璨,细闪宛如水钻。妆容服帖,仿若当年的敦煌舞者再现。 亮相登场令全场惊艳的尖叫! 隐约起,长裙随着她的舞姿飘荡,在空中划出绚丽弧度。 每一个柔软的背弓或是一个精准的隔空点地,都展示着极高的舞技。 舞台的灯光跟随着她的舞蹈而变幻,剪影在背景中扩大又收缩。当终曲响起时,她定格在一个充满张力的姿势中。 全场爆发雷鸣一般的掌声。 “太美了!难以用语言形容!” “没看错的话,那件舞衣的制作材料是英国王室才能拥有的星云帛?” “设计师是谁,太美了,简直和余蔓老师的舞姿相得益彰!” 这无疑是一场完美的演出。 观众席散去时,都还在讨论着那最后压轴的惊鸿一舞。 晏媺兮走出会场,晚霞云海翻滚如潮,犹如大海上劈波斩浪的烈焰,瑰丽靡烈。 准备离开时,身后,忽闻一道隐约熟悉的低沉声音。 “等等,听说余蔓那件舞衣,你设计的?” 扭头看去,一个身材完美的男人伫立在那,头上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出硬朗的下颌线条。再配上大得夸张的黑色墨镜,遮挡住了所有容貌特征。衣着宽松朴素的黑色,毫不起眼。 这幅全副武装的样子...真是煞费苦心。 她微挑眉,“你是?” 林殊奕微微拉下墨镜,露出精致锋利的眉眼,玩世不恭笑了笑。 “现在看清了?” 晏媺兮微微歪头打量他,“嗯,原来是林二公子,有什么事?” 林殊奕身份特殊,这里还是会场门口,废话也不多说,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这次,是真谈合作。”他语气稍认真道。 晏媺兮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 她低眸扫了一眼手里的名片,没发现林殊奕的眼神突然看向一处拐角后的摄像机,脸色变了变。 “糟糕!”他暗道。 早知道,他就不该听林晚儿的,陪她来看什么余蔓的演出。听说是ashley设计的舞衣,他才有兴趣来的。 一波记者突然从拐角朝这个方向冲了过来,晏媺兮察觉不对劲,回头看去,但瞬间被林殊奕按住头,一把将她裹在怀里,脚步更是没停,带着她就跑。 “喂!怎么回事?!”晏媺兮一脸懵,莫名其妙被这人按着脑袋夹在怀里,她真是要疯了。 “别回头看!你是想被拍到吗?”林殊奕的语气沉沉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前跑。“记住别回头!被拍到你的脸,我怕帝都那位爷搞死我。” “......” 林殊奕其实对她是有几分意思,但那位爷位高权重的横在头顶,林殊奕怎么也得是知几分分寸的。 顶多就是,等那位爷失去兴致,他再追求就是。 第一百五十九章 无法满足的占有欲 冷风呼啸而过,晏媺兮心情也有了几分沉重。确实,这要是被拍到,那位两个人格发疯够她吃几壶的了。 他们沿着道路一路奔跑,此时道路上的车辆也少,想打个车都没辙。 “林二公子,你家车呢?我们这要跑到什么时候啊?” 她体力不支,跑的气喘吁吁,还好今天没穿高跟鞋。 “我和晚儿一起来的,她刚刚说先回去了,这会儿,司机还没到呢。” 林殊奕扭头看向身后,这些记者依旧穷着不追,连背影都要拍。 “该死,怎么会有这么多记者!”林殊奕沉眉,声音冰冷。 “林二公子,我,我跑不动了。”晏媺兮一手捂着额头,微微弯腰喘气。 林殊奕双手撑腰,目光扫了一下周围,发现记者即将逼近,皱眉伸手去拉她。 “他们马上过来了!前面好像有一片巷子,我们绕进去躲躲!” 晏媺兮直起身来,抹了一把额间汗水,握住林殊奕的手腕,准备再次奔跑。 此时,一辆熟悉的红旗l5停至二人身边,副驾驶座车窗摇下,入目是云青那张面色微白的脸。 云青擦擦额头细汗,“少爷请两位上车。” 后座窗严闭着,就算看不见车内,也能察觉到一道宛如寒刃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晏媺兮手一抖,握着林殊奕手腕的手霎时松开。 林殊奕看了一眼即将逼近的记者,又看了一眼副驾驶的云青,心想真是倒霉透顶。 形势所迫,两人只得上了车。 车辆瞬间驶离记者们的视线,有记者还想去拍车牌号,被身边的老牌记者一个大比兜拍后脑勺。 “帝都顾家的车你也敢拍?” “哎哟,不是爆料说国际超模aron和新女友一起看舞蹈演出吗,怎么还有顾家横插一脚。”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众记者面面相觑。 此时,林家私人停机坪。 林家专属的商务车内,林晚儿漠然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直播。 看见那辆权势显贵红旗l5车尾一闪而过,平静放下了手机。 司机捏紧了方向盘,小心翼翼开口,“小姐,既然不着急回深城,我们为什么不等等二少爷?” 林晚儿斜睨了他一眼,顿时间让他说不出话来。 “开你的车,记住,不要多问,也不要多说。” 今日自然是她的手笔。 虽然记者没有围堵成功,但让那位亲自看见,也好。 像他那样的男人,占有欲是达到极致的。 残缺的,被玷污的,被染黑的,他绝对不可能再要。 今天只是开始。 林晚儿轻勾唇角,下了车,往停机坪走去。 - 另一边。 车内的气氛诡异到极点。后排的四座,顾颐钦和晏媺兮坐在后面一排,林殊奕一人独自坐在前面一排。 晏媺兮不敢看那人的眼神,正襟危坐,捏紧手心,轻咳一声还是解释。 “我和林二公子只是偶尔在演出会场门口遇见的。” 顾颐钦垂眸盯着她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那视线带着烧灼的力道,欲要将手腕灼穿。 林殊奕倒是一脸烦躁的,取下墨镜,理了理鸭舌帽。 “晦气啊,一来帝都就碰见这样的事。” 他目光稍瞥,看向斜后方的顾颐钦,“顾会长,ashley小姐说的没错。我和她确实只是偶尔遇见,恰好遇到记者围堵,只好带她一起跑了。” 顾颐钦没理他,视线盯着晏媺兮的手没变,一双略眯的桃花眼暗沉。 晏媺兮梗着脖子,目不斜视看前方。 云青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种场合,就是传闻中的修罗场吗。 此时,记者早已经被远远甩开,顾颐钦示意路边停车,便毫不客气的对林殊奕道。 “下车。” “不能送我去机场?或者我的私人停机坪也行。” 却没得到那人的一分回应,林殊奕意味不明笑了两声,似乎在感慨什么。 “小时候你可对我没这么冷淡来着。” 晏媺兮眉眼微动。而顾颐钦长眸轻掀,睨他,一时没说话。 顾颐钦知道,顾凌辰出现的那半年里,倒有过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那就是当年暂住帝都的林家兄弟里的二公子,林殊奕。 打架逃课,两人简直旗鼓相当。 “多少年前的事了,也值得林二公子念念不忘。” 顾颐钦的声音平淡若水,突然将一旁她的手拢进了掌心把玩,一副占有欲十足的姿态。 一副对林殊奕无视而不屑的姿态。 “你不是和我说,你要找你的小月亮吗?”林殊奕还是没急着下车,冷不丁的开口,笑的不明不白,目光扫向晏媺兮,“怎么,有了美人,忘了你的白月光?” 车内身遭空气一冷。 云青直呼要命。 这显而易见的挑拨离间。 晏媺兮偷偷看过去,发现顾颐钦冷眼盯着林殊奕,半晌,一边唇角忽勾,淡声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就是我的小月亮?” 林殊奕脸上的笑意散了几分。 “云青,把林二公子丢出去。”顾颐钦忽而看向云青,冷淡下令。 作隐形人的云青虎躯一震,目光看向脸色黑沉下来的林殊奕,迟疑一刻,对方已经大步跨下了车。 一瞬间,顾颐钦吩咐开车。车辆迅速在林殊奕身后驶离,留给他一身沙尘尾气。 “真是,性情大变后一点情分不顾了。”林殊奕啧了一声,将墨镜戴好。 - 车内已经没有了林殊奕的身影,但身侧那人气息仍旧危险不减。 他握住她的指尖轻揉,又不知道从哪掏出绢帕,将她的手翻来覆去的擦拭,仿佛在擦什么脏污。 “顾颐钦,你干嘛。”她眉头紧皱,觉得他这副样子有点……怪异的疯魔。 车窗外,残阳似血,窗缝微开,气息随风沉散。 长夜般的黑眸深邃无比,风吹过额际,墨发微乱。他抬眸看她,眼神很安静。 安静到诡异。 “小兮儿…以后,不要让别人碰你。”他黑沉无澜的桃花眼紧紧锁住她的眸子,“任何地方,都不行。” 否则,他怕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占有欲宛如一潭黑洞死水,无法满足。 晏媺兮瘆的慌,到底没有骨气的反抗他。 这副样子,像是要将她拆骨入腹。 第一百六十章 四年的时间影响不了他 顾颐钦见她脸色微白,缓和了神情,伸出手安抚性一般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视线下移,忽而看见她口袋边缘一角的名片。 刚缓和几分的眸子霎时间凝结,变得涔冷。 身遭忽而变冷的气息令晏媺兮不明所以抬头,只见他从她的上衣口袋里,食指和中指夹出那张名片,缓缓眯眸,视线定在烫金名片上的署名。 晏媺兮愣顿一秒,看了看他手里的名片,又下意识看了看自己的口袋。 “这是林二公子给我的,他说有合作要谈。”看他危险难测的表情,她终究还是解释。 下一秒,烫金名片在他指尖翻转了一圈,随手就被他扔出了窗外。 “不许。” 他手腕散懒搭在膝盖上,没看她,声音冷淡,一副不容置否的模样。 晏媺兮当即咬了咬牙,冷声道。 “顾颐钦,你管我!” “他对你有意思,我不许。”他神色从容不变,眼底却要结冰。 晏媺兮不知道他哪里看得出林二公子喜欢自己的。公子哥儿的一时消遣而已,林殊奕绯闻就没断过,能有几分真心。 “顾会长太抬举我了。”她阴阳怪气道。 “反正,我不容许。”他黑眸一眯,伸手过来掐了掐她的下巴,一个警告的动作。 这人阻碍什么不行,竟然阻碍她的事业。这令她顿时怒火烧灭理智。 晏媺兮拂掉了他的手,冷笑了声,“你没资格。” 闻言,他平静的面容有了裂痕,隐忍的情绪破冰,难免被勾出怒意。 紧紧摁住了左手无名指上的戒圈,一双幽暗长眸定定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再说一句没资格,我立马绑你到民政局结婚,信不信?” 他眼底的占有欲宛如滔天巨浪,带着逼迫戾意,仿佛她要再敢说一句,他一定会做得出。 她不可置信看他,终究彻底哑了声。 前车之鉴,她没忘记,上一世在顾凌辰故意在她身上显眼地方留下印记时,他的表情差不多也是这般。 平静的,隐忍不发的。爆发时,占有欲和疯劲早已渗透到骨头缝里。 那时,副人格亲她一口,他就能整晚不眠不休。他很少失控,但失控时,一定是在床上往死里弄她。 疯到了极致,占有欲达到了顶峰,质疑顾凌辰是否碰过她。每一次,都要想方设法求证。还好顾凌辰对她尚存怜惜,到底没有做到那一步。 他说,兮儿,原本我是不想关着你的。 他说,兮儿,你的眼睛真美,它应该不染纤尘。 他说,你不该被任何人看见的,对吗? 他说,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在这里,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改变你。 他偏执的认为,她只是他的。顾凌辰算什么。 他偏执的认为,不接触到外界,她就不会改变分毫。 他病了,疯的彻底。 四年的时间影响不了他,她的哀求动容不了他,人格分裂的治愈也改变不了他。 自杀前的一个月,她曾最后一次求他,放自己自由。 他沉默许久,终究拒绝。甚至,想要个孩子绑住她。 全然疯狂的占有和掌控。 她太害怕那样的他,也害怕这样的人生。 于是在那晚月夜,哄骗了他,毫不犹豫从阳台一跃而下。 她一点都不后悔。 如今他的眼神告诉他,这一世再怎么变,他仍旧是那个疯子。 逼到极致,他会我行我素,甚至重蹈覆辙。 顾颐钦见她白着脸后缩,视线明明是在他身上,眼里的惶然思绪似乎飘的很远。 是又想起了“他”吗? 怒意在她凄然的眼神下瞬间瓦解冰消。 他掩下眼睑,抬手轻揉眉心,终于有了几分无奈的妥协。 “小兮儿…我…可以不干涉这件事。但你和他,要保持距离。” 晏媺兮闻言,顿时回神,诧异看他。 没有听错的话,他竟然退步了? 见她很讶异震惊的看着自己,顾颐钦轻勾唇角,重新将她的手握进了掌心,不容她的退缩。 “你想选择时,只能选择我。” 晏媺兮垂下眼没有说话,却能感觉到,他淡漠面容之下,那欲要吞没她的如炬深情。 此时,车辆停在洺湾。 他松开了手,“回去吧。” 晏媺兮仿若得到赦令一般,忙不迭下了车,小跑进了家门。 似乎要躲开他穷追不舍的视线。 顾颐钦收回目光后,看向前座的云青,身姿微微后仰,淡声吩咐。 “盯紧林殊奕,他敢有什么异动,立马通知我。顺便适时警告,他不该肖像的人,最好别动半分心思。” 他可以信晏媺兮,但他可不会信林殊奕那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小子。 云青连连点头,实在没有想过少爷安排他事情有一天也会跟“争风吃醋”挂钩。 心里觉得震惊又好笑。 顾颐钦突然斜睨了他一眼,云青顿时收敛住表情。 云青还没忘记正事,开口道,“少爷,老爷子和顾总他们在顾宅等您过去。” 顾颐钦抬了下手腕,看了一眼腕表,眸子看向窗外,哼笑一声,听不出什么意味。 “鸿门宴。” 他微微抬手示意,神色恢复懒倦,“回顾宅。” 片刻,顾宅。 穿过曲折长廊,敞开的朱红色雕花大门。可见一桌宴席上,顾老爷子坐在主位,一旁坐着顾延、南文琦,另一旁坐着顾洲和顾郁寻。 “今日家宴,为什么迟到?”顾老爷子威严开口,脸上稍显不满。 “哦,家宴啊。”顾颐钦淡淡掀唇,如平日往常一般淡定从容颔首。 视线在各位脸上巡视一圈,便坐在了下座,正对着顾老爷子。 “开席吧。”顾老爷子侧头对一旁佣人吩咐,而后目光又巡视般看向顾颐钦。 不光他,席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似有若无的打量探究着顾颐钦。顾洲的眼神更是带着幸灾乐祸和不怀好意。 顾颐钦动作优雅用餐,眼皮也没抬一下,半晌搁下了筷子,淡淡开口。 “各位想要说什么,大可直言。” 话落,如同按了开关。就闻主位上的顾老爷子冷哼一声,言辞威厉。 “你要与她玩玩我可以不管,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因她撇下了联合那群人三天。事后,为了给她铺路,竟然向英国王室称她是你未婚妻。混账!开什么玩笑,未婚妻?你是不是昏头了!” 说到激愤处,顾老爷子甚至站起身指他,劈头盖脸的质问,没让那位面色波动半分。 顾颐钦拿起一旁餐巾不疾不徐擦拭唇角,才优雅从容站起身。 他目光在在座的人脸上挨个扫视了一圈,只是淡淡勾唇,姿态好生无谓。 “你们是在找我要解释?”他语调微扬。 “难道你不该解释吗?!”顾老爷子瞪着他。 手里的丝绸餐巾被顾颐钦随手扔至桌面。 “我无需解释。”他语气轻描淡写。 “你简直被灌了迷魂汤!”顾老爷子捏紧佛珠,怒声道。 一旁的几人立马围过去,真情或者假意的安慰他。 第一百六十一章 好歹毒的心思 顾洲看向顾颐钦,指责道,“颐钦,把老爷子气成这样,你是要不孝吗?” 闻言,一旁的顾延脸色变得难看。儿子是自己的,他顾洲有什么资格教训。但这次的事情顾颐钦闹的实在过分,顾延站在那里皱着眉,没有站出来说话。 南文琦看了一眼气的面红耳赤的顾老爷子,又看了一眼脸色冰凉的顾颐钦,缓了缓声,语重心长开口。 “颐钦,老爷子都是为你好,顾家什么门第,怎么能有这样的未来主母。你现在玩玩也就罢了,切忌再做出此般忤逆肆意之事了。往后收收心,我们会给你安排最合适的婚姻。” “说够了吗?”他蓦然开口,声线清冷。 他眼神淡到极点,目光浮动凉意,甚觉兴味索然。 满室声讨,和自以为是的好意。他听的烦了。 几人面色各异看着他,顾老爷子更是气到没话说。 “不肖子孙。”顾老爷子沉拍了一下桌面。 顾颐钦睨了一眼他,神色淡漠,只句不留,蓦然直接就转身离开。 顾老爷子气的指他的背影,最后沉怒吐出一句。 “顾颐钦,你会后悔的!” 顾颐钦脚步一点都没停留,闲庭信步般离开,面对顾家的施压,仿若根本不放在眼里。 “气死我了!他眼里还有顾家吗?他怎么会变成这样!”顾老爷子怒气不减,坐在椅子上,南文琦在旁边安慰他。 此时,一旁一直看好戏的顾郁寻冷不丁温声开口。 “爷爷别着急,或许再过两年,大哥就该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了。” 他的笑意带着几分深意,目光瞥过门外,依稀可见男人挺阔的背影。 其实这也是他的真心话,他不相信,顾颐钦这种人能会真的爱谁。 有几分单薄在意罢了,这在圈子里也很常见,更何况是顾颐钦这个…实际上的冷血怪物。 顾延在一旁也开口道,“年纪小,没收心,您若着急,改日我带林家千金给您过过眼?颐钦自小懂得权衡利弊,我相信他会明白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此刻,谁人不以为,这只是顾颐钦的一时兴起。 闻言,顾老爷子抬眸看了一眼顾延,脸色缓和了几分,却仍旧冷冷开口,“我倒是希望。不过颐钦的婚事,现在谈还不是时候。” 他的病情还需要观望。晏媺兮,也还对他的病情有利用价值。 一旁,顾郁寻看着两人对话,心里突然攀上一抹疑惑。 他以为今日一出,顾家一定会折尽手段令晏媺兮消失在顾颐钦的生活里。 但据他所知,顾家根本没有人去找晏媺兮如何发难,最多只是口头警告。这究竟有什么深层隐秘缘由是他所不知晓的? - 车内,气息暗沉。 副驾驶座的云青连呼吸都放缓几分,从顾家回来,那位爷就神色寡淡,一语不发的。 后座,顾颐钦手里把玩着打火机,涡轮摩擦的声音静寂可闻,时而窜起的火光映在男人的眉间,摇曳的火光照出光斑,涌动一抹邪妄。 “今天围堵林殊奕的那波记者媒体,查清楚了吗?”他突然开口。 云青回答,“他们说是收到了匿名爆料说林二公子与新女友看舞蹈演出。甚至对方明言建议直播,这样才更劲爆。” 顾颐钦把玩着打火机的动作停了,“啪”的一声合上了打火机盖,夜色深沉无比,只剩窗外霓虹灯光折射进来。 顾颐钦冷笑了声。 好歹毒的心思。摄像不够,非要直播,仿佛提前预知照片就算曝光会被撤一般,等着看覆水难收么。 能计算到他两会在一起,又非要让记者将两人直播上网络,怎么看都像是冲着她来的。 “爆料的人查到了?”顾颐钦淡声问道。 云青声音低了低,“抱歉少爷,没有。对方的ip我们追踪到了,但那人称是受人雇佣,资金也是转了几道,来自已经注销的海外账户。” 也就是说,什么都没查出来。 “呵,有意思。”他捻了捻指腹。 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更像是下马威。 什么目的呢。 想让她成众矢之的,名誉受损。还想离间他和她。 指腹缓缓划过下颌,目光却非常冷冽。 “余蔓那件事情有结果了吗?”他突然问。 “余小姐没有供出任何人。”云青道。 他轻嗤一声,意兴阑珊按了按额角。 不像是顾家所为。顾家出手,那必是一招致命,怎么也是摁着死穴去的。 现今这样的手笔,更像是出自女人之手。手段虽算高明,不过也只是小打小闹。 心里闪过一个怀疑的对象。 但他不清楚她有什么动机。 他失去了兴趣,懒散摆了摆手,不多时车辆便到达洺湾。 - 第二天。各大媒体平台都被余蔓那支一舞惊鸿刷屏。 那件被称为天价舞衣的飞天云裳更是被传的神乎其神,美轮美奂。 上流圈层为了排上晏媺兮的定制名额,争的头破血流,有人发挥多方关系打听联系她,就为走后门。 但晏媺兮声称最近腾不出空来,因为她要准备和许氏顾氏的合作,下个月,又是新产品的发布会。 其次网上爆出很多直播截图或者现场拍到的照片,称是国际超模aron的新女友。但这样的照片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各大营销号,发一次封杀一次,直至再无踪影。 就算私底下流传,但那根本看不见脸的清冷背影,乌黑长发,谁又知道是谁。 林殊奕倒是从林涵那里弄来了她的联系方式,联系到她。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吊儿郎当的,听背景音乐,似乎在酒吧。 “ashley小姐,上次我可是诚心想和你合作。怎么那天之后也没见你联系我?” “我很忙。你不也知道我联系方式,却没联系我?” 那边哑了一秒,轻哼一声,“我想找你设计一套舞服。” 她挑了挑眉,实话实说,“那可能往后排了,最近我确实很忙。”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开口,“时间我可以等。明天下午,xx路口的那家星巴克,具体到时候细谈,我相信你会很感兴趣。”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你看他干嘛,你看我啊。 星巴克。 林殊奕这个不靠谱的,迟到了。 姗姗来迟时,他仍旧全副武装,偌大的墨镜遮住半张脸,另半张被黑色口罩遮了个严实。一身黑衣,行色匆匆的坐在她对面。 “喝点什么?”她问。 他回答,“不用。” 随后很拽的翘着个二郎腿,身体后靠,直入主题。 “我想请你为我设计定制一套舞服,我想穿着它登场我的第一个舞蹈演出舞台。” 晏媺兮闻言,下意识上下打量了一眼他。这人还会跳舞?不过他的形体倒是绝佳,也不知道跳得如何? 见她目露怀疑打量,林殊奕直接将自己练习跳舞的视频翻出来给她看 “这是《娑婆之梦》,舞蹈是我哥为我花了巨资找人编排的。” 晏媺兮接过来看。没想到他不仅出道没多久年仅24就成了超模,舞蹈也是能够诠释的如此惊艳。 “你哥待你可真不错。”她看着屏幕,随口说了一句。 “因为他,一直以来我才能够做自己喜欢的。”对面他的声音含了些真实的笑意。 晏媺兮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林家兄弟兄友弟恭,这在豪门圈子里倒也算少见。 多是表面和睦内里斗个你死我活,顾家…更甚。 林殊奕道,“我哥很忙,作为继承人,他要独自面对董事会的那些老古董。如果没有他,可能我也没办法再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应该会有很多人羡慕你的生活。”晏媺兮由衷地说。 生在顶流豪门,还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肆意任性,有人兜底,有人捧。 林殊奕身后的娱乐公司,就是林怀夜为他专门创建的,旗下艺人仅他一个。 林殊奕轻笑一声,“的确。顾颐钦自小就羡慕我。” 说到这儿,他有些得意臭屁。 晏媺兮也不太确定他口中的人究竟是顾颐钦还是顾凌辰。 林殊奕继续说,“不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家里是看我太过摆烂。顾颐钦不一样,就算顾郁寻不是天生病弱,出身没有瑕疵。到头来这顾家仍会落在他身上。” “因为不论做什么,他都能做到千万里挑一。” 这话她无可辩驳。 但老天也是公平的,给了他这些,总要收走另一些。 还比如,让他成了这幅疯进骨子里的偏执性格。 说到此处,他抬手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看来时间不多了。ashley小姐,我的演出在下个月中旬,在那之前拿到我的舞服就好。” “行。”晏媺兮将手机还给了他,答应接下了这笔订单。“你若很忙,总额800万,定金30%,后续合同我可以直接寄给你。” 他接过,点了点头。压了压头顶上的帽檐,低着头匆匆离开。 刚出咖啡厅,林殊奕就看见自己的劳斯莱斯前方,一辆招摇的黑色定制版超跑布加迪威龙停在那里。 好巧不巧,车牌号他认得,五连号的车牌当年拍卖会上被顾家那位拍走。 况且价值过亿的定制跑车,帝都有几个有这实力。 敞篷缓缓敞开,一只点着烟的手搭在窗沿,骨节分明,修长矜贵。烟雾袅袅攀升,那人戴着墨镜,看着他的方向,微歪着头,陨石耳钉衬的他邪妄十分。 倒是第一次见他开如此招摇的跑车。 “顾会长怎么还亲自玩儿跟踪?” 林殊奕懒懒走过去,还没站定呢,那人神色凉薄淡然,眉眼聚着邪意,将烟衔在唇边。随后将挡把往右扳下d档,往右旋转驾驶模式为高速。 下一秒操控布加迪威龙直接朝他冲来。 “靠!” 林殊奕像被钉住了脚步,近乎没有反应过来时,超跑已然在距离他一寸时刹停。 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的尖锐声音,像刀片割裂粗砂纸一般。 如果不是顶级超跑性能绝佳的灵敏制动,他保证刚刚会被轧在车下。 巨大的恐慌感和濒临死亡的感觉宛如潮水甚嚣尘上。 一身冷汗瞬间遍布,心跳和呼吸仿佛才被死神归还给他。 “窝操你搞什么!”林殊奕脸上失色,回过神忍不住飙出脏话。 驾驶座上,顾凌辰这才将唇边的烟碾灭,右手随即勾下墨镜,斜挑了下唇角。 “林二公子…好久不见。” 林殊奕直呼晦气。 顾家这位是疯了吧,啊? 好久不见?有多久?不前几天才见? “你是疯了吧!知不知道刚刚你晚刹半秒,我特么直接人没了?!”他扯下了口罩骂。 但是,顾颐钦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车技了? 传闻中说曾在星火环球赛道见过他,难道是真的?他什么时候学的赛车……这倒和他小时候和自己说的梦想相干。 可这与他性情大变恢复后的行为毫不相干。 顾凌辰没理他,视线突然定在他的身后,突然展开一抹笑容。 “小兮!” “???”林殊奕看见他脸上的笑容,比见了鬼还可怕。 扭头看去,是后脚刚从咖啡厅出来的晏媺兮。 晏媺兮看着这个方向,微微蹙了下眉头,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看着他们两个,“你们在这干什么?” 窥见林殊奕脸上的神色似乎有些不对,半张脸色苍白,看起来有些汗流浃背的模样,上下打量了一下,没发现有被揍的痕迹。 “小兮,你看他干嘛,你看我啊。” 身旁,突然传来顾凌辰不满的声音。他一下子打开了车门,走了过来霸道拉住了她的手。 随后视线凌厉一转,看向林殊奕,唇边笑容是似笑非笑的冷冽警告。 “林二公子是不是该走了?” “……” 林殊奕咬牙切齿,终究没说出一句话。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瞥向晏媺兮,声音压低道。 “预祝我们合作愉快,ashley小姐。” 说完他就走到自己的劳斯莱斯旁边,立马上了车,门被他摔的震天响。 车辆迅速驶离。 晏媺兮不禁看了一眼顾凌辰。 “你怎么他了?他气成这样。” 顾凌辰神色冷了冷,轻嗤了声道,“没什么,就是和他玩了个游戏。没想到多年不见,胆子倒变小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顾凌辰,你还真是恋爱脑。 他活该啊。谁让他在咖啡厅和他的小兮眉来眼去。 谈什么合作,要聊这么久? 晏媺兮困惑蹙眉,似乎在回想刚刚林殊奕那副既气急败坏又颇为忌惮的样子。 “玩什么游戏,他这么失态?” “关心他干嘛。” 他靠在车门边,风姿卓绝,薄唇星眸,勾一勾唇,就能吸引路边不少女孩们爱慕的目光。 开这么招摇的车,他是嫌没人知道他家有钱是吗。顶着这张频上电视的脸,他是不懂低调怎么写吧。 “那你为什么在这里?”晏媺兮又问。 “路过。” 顾凌辰才不会承认,他就是如林殊奕所说那样,从她出门,就跟了一路。 窥见她和林殊奕相谈甚欢,不知道忍了多久,才忍住没冲进去。 顾凌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对她说,“小兮,先上车。” 晏媺兮脚尖踌躇点了点,看了一眼他不容拒绝的样子,在路人频频侧目中上了车。 系上安全带,她侧眸瞥了他一眼。 “他说的那个小时候的玩伴就是你?” 顾凌辰点头,“那时候常和他打架逃课,互殴也是经常的。” 晏媺兮:“……” 传说中的…相爱相杀? 布加迪威龙在邻近黄昏的天幕中宛若利剑,敞篷敞开,呼啸而过的风带来肆意无比的畅快滋味。 晚霞延至天边,宛如火树银花。 她看着天际,神情微微放松。 他低沉的声音卷着晚风荡进她耳里。 “小兮,你是不是想登上国际巴黎时装周?我可以帮你,让我帮你吧。” 他声线越低,连说了两句“帮你”。 晏媺兮愣了愣,侧头看他。 车速放缓,他浅眯桃花眼,像是无害慵懒的猫儿,蒙着雾气缭绕,浅淡的柔色,十足的认真。 她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前方,张了张唇轻声说道,“顾凌辰,谢谢你。但是…这条路我想自己走。我相信我可以,最后的结果,也一定是我理所应得的。” 闻言,顾凌辰半晌莞尔掀起一抹真实的笑弧。 他眸色浮动微光,声音如同模糊了一层雾,他说。 “是,我的小兮…是这个世上最优秀、最值得拥有一切美好的女孩。” 晏媺兮的心像被什么牵引住般,拉出丝丝的触动。 她低下眸子看向自己蜷缩的手指。 此刻,车辆到达洺湾。 一路执着的将她送到了她家门口。 她用指纹开了门,忽听身后的人叫住了她。 “小兮,你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 她回头看他,窥见他眼底非常深邃且难以读懂的细碎光芒。 “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他说。 她无奈笑了一下,按住开启的门,语气染了些许调侃。 “顾凌辰…你还真是恋爱脑。” 她对他的怨怼在这一刻冲淡不少。 他多么无辜呢,只是全心全意爱她。他不知道他自己前世的所作所为和推波助澜。更不知道前世和她的纠缠。 他也不算是前世悲剧的始作俑者。 就算前世他在她祈求下如愿放了她又如何,她逃得过主人格的掌控吗? 不会的,徒劳的。 是她把那时的顾凌辰当作唯一的救星,可他不放过她,还要和顾颐钦争夺她。不管有意无意,都让她承受了顾颐钦不少疯狂的行为。 但该做的,顾凌辰这一世a镇半山腰那场泥石流早就抵了。 这一世他也也说不会再强迫她做什么了。 说到底,他终归会消失的。她为什么不能对他宽容一点? 就算…他某天真的成了那微渺的可能性,取代了顾颐钦,他想追她…只要不伤害她,她可以给他机会的。 但是想到如果顾颐钦会消失,那种突如其来的难受空落并不比顾凌辰消失少。 顾凌辰看见她神色难得的亲近柔软,不禁走过来,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在她做出下意识推开动作前,压低了涩然声音。 “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为了你我甘愿舍弃一切。” 他的怀抱带了些苦涩的香,混合着薄荷和烟草味道。 “不用,你…好好保重自己…”她埋在他胸前,声音莫名有些闷闷的。“如果哪天消失了…记得…和我告别。” 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闻言倒轻笑一声。 “小兮好像笃定我就会消失似的。” 晏媺兮一时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推开他几分,抬眼与他对视,郑重询问。 “顾凌辰,你有什么梦想吗?” 她想在他消失那天来临之前,让他短暂的人生更加有意义。 顾凌辰柔软了眉梢,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发顶。 “这个啊…下次告诉你。” 他说完收回了手,目送她进屋。 大门在眼前紧闭,他的神色才变得晦暗复杂。 下次,不知是何时。 那种命中注定的无力感无时无刻都在贯穿他。 那位受人尊崇的医生曾说,他不会彻底消失,除非自愿。但要做好频率越来越低的准备。 最近的频率的确在变低。 他真害怕到了最后,一年只能出现一次。 他想珍惜和她能在一起,为数不多的时间。 想在她的心里和记忆里都留下专属于他的印记。 等到有一天他真的一年只能出现那么一次,那时候的小兮一定有爱人了吧…他一定会嫉妒不甘到发疯。 他害怕面对那样的一天,可似乎命运就在推着他走向那一天。 深吸一口气,顾凌辰进了洺湾家门,将外套脱下随意扔在一边,从冰箱里拿出洋酒,混合倒进玻璃杯里。 仰头喉结上下滑动,一饮而尽。脑海中,闪现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顾凌辰,你有什么梦想吗? 他曾经的梦想,是当一名赛车手。现在只能排第二。 现在的第一梦想。 是想有自己的人生,就算是普普通通也行。 想要看着她,就算是在暗地里也行。 怕吓到她,即使是偷偷的也行。 到了最后,他唯一所求,仅仅是……能够看着她啊。 混合烈酒一杯接一杯滑进喉间,血管里灼热穿行的强烈刺激,酒精带来的轻微眩晕。 他撑住额头,仰面躺在沙发上,一只手盖在眼睛上,模糊低喃。 “小兮……”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尴尬到了极点 夜爵。 奢华包厢内。 纵情声色间,一旁轮椅上,顾郁寻过分精致的五官潋滟灯火,唇边浮着温淡笑容。 他视线看似温和无波的看着沙发上觥筹交错的杂影,入目皆是香艳的女人和奢昂的美酒。 “各位叔伯今晚想玩什么,都记我帐上。”他淡淡开口。 几位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连连应和。 “多谢小顾总款待。” 其间,有人抽出烟想要点上,顾郁寻此时拿出绢帕捂住鼻子,那人被身旁的人一个肘顶,反应过来,立马摁灭了烟。 于溟此时走进来,在顾郁寻耳边附耳。 “于成有消息了。” 顾郁寻闻言,稍抬眼使了个眼色,随后对现场的人道。 “你们玩,我还有事需处理。” 其余人顿时巴结谄媚的点头。 于溟将顾郁寻推入他的专属房间,于成已然等候在内,看见来人立马站起身来。 “主人。” 顾郁寻靠在轮椅上,不疾不徐看他。 “说说看,查到了什么。” “我查到了…沈氏和顾氏确实有一个多年合作项目。”于成回答。 “哦?”顾郁寻微扬语调,示意他继续。 “但是这个项目出来没有公开过,只知道每年顾氏都会给这个项目投入大量资金。” 讳莫如深的目光落在于成身上,那人声音沉了几分。 “是什么项目。” 于成忐忑回答,“还没,没查到…因为总是被阻碍…但,很大可能是和药有关。” 顾郁寻微勾唇角,看似温和的眼底满是阴翳。 “哼,我就知道,沈津和顾颐钦,绝对有什么猫腻。他们一定相识。” 到底是什么药值得如此费尽心思。 什么秘密,竟然连他都瞒着。 除了顾老爷子,顾延,顾颐钦,顾家可能再无人知晓。 顾郁寻的眼底绽开一抹野心勃勃,瞥过谨小慎微的于成。 “继续查。不惜任何代价。” - 十一月。 午后。忙完了发布会,晏媺兮开始专心用这半个月时间准备林殊奕的定制舞服。 她站在庭院拿着喷壶浇花,边浇边脑袋放空,构思脑海中的灵感。 一丛丛粉白相间的三色堇正在静静绽放。 晏媺兮穿着萤色长裙的,及腰黑发,随机一缕飘在脸颊旁,皮肤莹白细腻。 她专心低头浇水,宛如一幅笔墨温暖的水彩画。 “小兮儿,叫人新种的三色堇,喜欢吗?” 身后突然传来低磁清淡的声音,带着几分缱绻散在她耳侧。 让走神的她吓了一个激灵,身后那人贴的很近,瞬间转身时,手里的喷壶正好巧不巧对着他。 惊呼一声,她的手一抖,清水倾泻而出。愕然低头,窥见他胸前至腹部衬衫被淋湿的一片。 “这、这这..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她慌乱的说道,拿出手帕,又立马收回了手。 水痕晕开,紧贴腹部,肌理轮廓分明,随呼吸起伏,男色诱人。 不合适、不合适。 她看了两秒立马收回目光,脸红的瞬间快爆炸,局促将手帕塞进了他手里。 “你擦擦。” 这…尴尬到了极点。 顾颐钦眉心跳了跳,面色倒还是平静如常的。淡定将手帕攥进掌心,微微俯身,深沉眸子盯着紧紧低着头的她,隐约可见加速颤动的睫毛和红晕爬满的耳根。 他恣意般一手插兜,唇边勾笑,声音耐人寻味,突然开口。 “弄湿了不想负责吗?” “??什,什么负责啊。”她心猛然一跳,抬头不可置信看他。 却见他眼里如藏星火,清凌凌的眸光勾人心弦,他轻笑出声。 “我说你得赔我一条衬衫。” 哦,对不起,是她思想太肮脏了。 “行吧,赔你钱。”她尴尬点头。 顾颐钦唇边噙了些兴味的笑,“不是,是给我买一件。” 她哽住一秒,看了看他,半晌答应,“好吧。那你先去换件衣服。” 顾颐钦却不着急,就这样突然迈近一步,语调里带了些淡淡的调笑,“怎么,小兮儿不敢看?” “我没不敢看。”虽如此说,她立马一手捂住眼睛,另一只手去推他。 掌心温热触感却是让她宛如触电般缩回了手。 可他不依不饶,见她缩回手,便得寸进尺,步步紧逼,直将她抵在了庭院围栏上。 “你、顾颐钦你走开!”她声音不觉染上恼怒。 顾颐钦见她这般,甚觉可爱。闷笑一声,不曾想,她平日故作镇静下,如此容易脸红。 “小兮儿刚刚是想到哪儿了。”他的头垂在她颈侧,声音如同模糊了雾,暗哑沉在她耳边。 温热的气息令她微微颤栗,他如此这般,她怎么看不出是在故意逗自己。 她有些生气的伸出食指,抵住他的额头,将人从颈侧抵开。 “顾颐钦,有病你就去治!” 下一刻,抵住他额头的手被他突然攥住,幽暗隐约带笑的桃花眼染了几分多情缠绵味道。 将她的手捉在唇边,轻咬了一下她刚刚抵住他额头的食指。 一瞬间,酥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晏媺兮快要沸腾开来。那人幽深的眸子一错不错盯着她,仿佛漩涡一般,要拉她沉堕。 “你..你…….”她呼吸急促了几分,心跳顿时加快。 这不是男人,这是男妖吧。 顾颐钦这个疯子,现在给她耍美男计了是吗? 她……不行不行,不能被蛊惑心智啊。 这人上辈子作的孽,不可以原谅啊! 晏媺兮的心剧烈摇晃了一下,随后闪电般抽回了手,咬了咬牙说道。 “你再闹下去,你衣服我就不赔了,你别想我给你买了!” 她推开他背过身去。紧蹙着眉头,心里在数落刚刚动摇的自己。 顾颐钦在身后静静看着她,曲指轻抚唇角,神色是和她全然相反的愉悦。 经历过一世,他的小兮儿还是这么容易羞涩。 顾公子此时眼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的小兮儿终于不是块雷打不动的木头了。 “小兮儿,我去换衣服,你在车库等我。” 不知过了多少秒,身后传来那人平淡如常的声音。 再回头,他已经离开了。 晏媺兮下了车库,十分钟后顾颐钦出现。 第一百六十五章 娑婆之梦 穿的倒是比较低调,气质却仍旧矜贵不凡。 两人碰面,见她杵着没动,他撑眉说道。 “站着干嘛,你带我去买衣服,开你的车。” 行吧,晏媺兮走到她的宝马i3前。 顾颐钦神色淡定坐上了副驾驶。 他估计还是第一次坐二三十万的座驾吧,还真是…世纪有些魔幻。 晏媺兮系好安全带,发动引擎将车驶出了地下车库。 车在道路上,晏媺兮问他,“你的那件衬衫在哪儿买的,我重新给你买一件?” 虽然知道,多半是定制的,买不到。 “你随便选件差不多的就行。”顾颐钦说道。 “去哪家店?” “随你。” 他说随你,晏媺兮还是带他进了市中心商场。 她没有买过男装,还是在网上搜索旗舰店,选了家四位数的,跟着地址指示往楼层所在地走。 见她在网上搜索,这幅不太熟悉的样子让顾颐钦十分满意。他表情不动声色的走在她身侧。 倒是第一次和她逛商场。 啧,她今天的荧色长裙是不是太招摇了,怎么过路男人都要回头看? 在心里冷嗤一声,抬手一把搂过她的腰,香软在怀,顿时,心满意足了。 晏媺兮皱眉侧头看了他一眼,不满道,“顾颐钦,你干嘛。” 这么多人,他不怕被拍的吗?又被顾家一通骂,可不要怨她。 他置若罔闻,固执搂着她。一边走,一边眼神漫不经心扫过那些看向自己怀里女人的男人,眼神自带威慑,昭然若揭的占有欲。 成功让过路的男人们不敢多看一眼。 到达目的地,两人进了这家男装店。 服务员一看这郎才女貌的一对,眼睛就放光。职业习惯,立马将两人身上的穿戴扫视了遍。 好英俊的男人。 如果穿戴的不是a货,那就是超级有钱。 光是蓝钻戒指,腕表就……嗯?为什么女方没有戴戒指?这两不是夫妻?那么…… 惊天大八卦心被她按耐住,她扬起官方微笑,“您好!两位需要买什么呢?” “他穿的衬衫。”晏媺兮指了指身侧。 服务人员将两人引至一排衬衫前,站在一旁暗戳戳看他两。 “你自己选吧。”晏媺兮坐在一旁,直接说。 顾颐钦看了看她,视线突然掠过一旁的服务人员,窥见对方那双写满八卦的眼睛,还有她定在晏媺兮手上的视线。 顾颐钦不动声色收回目光,左手拂过一排衬衫,突然开口。 “小兮儿,你给我挑。” 晏媺兮不为所动。 他见状走过去,附在她耳边低语,“是你要说赔的,那就你给我选。” 晏媺兮无语的看着他,站起身,随手扒拉了一件白色衬衫。 “这件差不多,就这件吧。” 顾颐钦也不在意她的态度,抬手接过,进去试穿。 期间晏媺兮拿过一旁的时尚杂志翻了翻,一旁的服务人员突然小声开口。 “那个,你恋人真帅。” 不知道说什么称呼,那她就改个统一称呼。 “他才不是我恋人。”晏媺兮随口回答一句。 服务人员顿时迷糊了。啊?那怎么被搂着腰走进来?啊,该不会是…… 她也不敢继续问下去了。知道越多,单黄的越快。 此时,更衣室门打开,顾颐钦走出来。 他抬手挽着金色袖扣,一举一动矜贵优雅,淡漠如雪的眉眼间,高不可攀的尊贵。 “先生穿这身实在是太帅了。”服务员由衷感叹。 “就这件吧。”顾颐钦抻了抻衣袖。 四位四开的衬衫拿下。 结账时,晏媺兮递出卡。 服务员的小脑今天第三次干烧。 啊??不是那种关系吗?怎么女的还给男的买衣服?啊?难道这个男的才是被包的?不像啊。 就在她迷糊着刷完卡,晏媺兮接过卡先行离开。顾颐钦这时看了一眼服务员,开口道。 “见笑了,结了婚后身家全在老婆身上,一件衣服都买不起。” 说完,他不等旁人是什么反应,大步往外追已经快要走远的晏媺兮。 服务员:“?!!!” 晏媺兮看了一眼追上来的他。 “买完了,可以回家了。” “好,回家。”他轻掀唇角。 - 洺湾。 傍晚。 庭院中,景观灯亮起,晏媺兮专心致志的画着设计稿,时不时翻过一旁的资料书籍。 想起上次林殊奕的那首舞蹈《娑婆之梦》。 娑婆在佛教中指的是人间尘世,象征着繁华如梦。 那曲东方之舞,展现人生短暂,繁华易逝,追求物质终将一场空的意境。 舞姿飘逸而空虚,寓意生命如梦,悟道方得解脱。 上次在咖啡厅交换过微信,晏媺兮点开林殊奕上次给她看的视频。 这个视频,她已看上无数遍。 这曲舞蹈,是双人舞,主舞是林殊奕,伴舞是一个女人。 洒脱,优雅,很美。 凝思半晌,她提笔,在纸张上落笔。 中国风格的男士舞服,上衣为深紫色的长袍,袖口和下摆镶着金色的花边。料子很薄,轻轻荡漾,充满东方飘逸之美。 腰间系一条金色宽腰带,腰带上绣着云纹。黑色的舞褶长裤,裤脚收窄。 充满了神秘优雅。 停笔时,她拍下设计草稿,发给了林殊奕。 此时,肩膀一沉,西服外套裹挟着清冽松檀香,在夜色中带来暖意。 她回头,是顾颐钦站在身后。 “还不睡?”他低声道。 晏媺兮这才发现已经从黄昏忙到了晚上十一点。 看着她眉间疲惫之色,顾颐钦坐在她身边。 “小兮儿,如果你能多依靠我,就好了。”他眼里微末的浅淡柔意,让她的心在这样的夜色下软了几分。 但晏媺兮没有说话。 这条路,她本就是打算一个人走下去的。 “顾颐钦,你现在应该很了解我了。”她轻声开口。“我不想靠任何人。” 是的,很了解了。 看着她,顾颐钦突然强势握住了她的手,不容许她逃脱的,眸光幽深。 “小兮儿,我不会插手太多。但如果你说星云帛这样的事情,如果下次有,我还是会去帮。” 顶多,他若知道她不乐意,那他会做的不留痕迹。 晏媺兮眸光微动,暖光下,他的眼睛极美,深邃的桃花眼里温柔留存,无法抵挡。 “星云帛那件事…谢谢你,顾颐钦。” 第一百六十六章 要渐渐将所有阴暗想法尘封 “道谢虽晚,我接受了。”顾颐钦低声说道,为她拢紧肩上外套,“要早些休息。” 她难得安静下来,对他轻轻点头。 顾颐钦转身离开庭院时,唇边划过一丝笑弧。眼底是深藏的偏执之色。 小兮儿,迟早是自己的。 她的一切…都是自己的。 他不能像梦里那般,失去她。 所以为了她,要他变成她喜欢的样子也可以。 要渐渐将所有阴暗想法尘封。 最好,她一辈子都不知道。 - 十一月中旬。 林殊奕的首场舞蹈公演,十曲舞蹈他竟作为压轴出场,同台前辈只能稍站,可见资本的力量。 后台vip化妆间内。 林殊奕穿上那件晏媺兮设计的古风舞服。 晏媺兮打量他一眼,先是帮他仔细调整了袖口的褶皱,然后她蹲下身来,抚平长袍下摆处的褶皱,确保舞台上旋转时能呈现出最美的弧度。 晏媺兮检查了一遍确无遗漏,站起身道,“那就预祝你出演成功!” 林殊奕走到镜子前,满意的点头。 见状,晏媺兮准备离开后台,去观众席。突然,林殊奕的助理慌张跑了进来。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张?”林殊奕微微蹙眉道。 “阮颜小姐下车时,脚扭伤了!”助理急的整张脸尽是冷汗。 “你说什么?!”林殊奕脸色一变。 阮颜是他早早选定的舞伴,两个月前就开始了排练,就为了今天的首场演出。 此时,阮颜的助理扶着她一瘸一拐走进来,几个人围在旁边跟着,晏媺兮看见,她的脚确实无法再跳了,挂着个冰袋,脚踝肿的老高。 “对不起林老师,给您添麻烦了…”阮颜急的小脸也满是苍白,林殊奕没有说什么,但脸色极度难看。 气氛有些凝重。 现在的情况,只能修改编舞。或者直接取消这一首舞,压轴让给别人。 事先定好的计划被全然打破,林殊奕气的脸色有些阴沉,原本桀骜不驯的眼神更添阴翳。 “发生什么事,一个个在这站着?” 化妆间的门被突然推开,随即响起一道沉哑低磁的声音,宛如古钟一般,沉稳冷静。 来人和一直站在门口尚未离开的晏媺兮撞了个正着。 男人穿着挺阔西装,身材挺拔高大,和林殊奕相似的眸子里古朴无波,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看着甚显商界精英气质。 “哥!”林殊奕看见来人,立马走到门口,“我的伴舞受伤了。” 林怀夜的视线在离得最近的晏媺兮身上定了一秒,才转了视线看向林殊奕,脸色平静无波。 林怀夜转动手腕上的腕表,“那就改编舞,将双人舞改成单人舞。” 林殊奕有些着急,谁也不想看自己的第一场精心策划的舞蹈演出变成这样。 “可是这样赶工修改的,一定无法诠释出原来的完美效果。而且背景曲目是为这首双人舞量身定制的,哥,我……” “除非只有取消。”林怀夜打断他。 林殊奕的眉头紧簇,没有再说话。林怀夜抬手看了一眼时间,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想要拨打电话喊专人临时修改编舞。 但很遗憾,临近演出只有半个小时。半个小时的时间,等编舞完成,还需要林殊奕将其熟记,简直难如登天! “看来…..只能取消。”林怀夜轻叹一口气,宽慰般按住林殊奕的肩膀。 林殊奕眼神黯淡下来,晏媺兮或许能懂,梦想碰壁的那种感受。 “哥,今天观众席来的有七成都是我的粉丝,今天我取消,怎么和他们交代?”林殊奕声音低弱下来。 两人一时没有说话,阮颜愧疚的在一旁小声哭,穷途末路时,一旁晏媺兮突然迟疑出声。 “或许…我可以为他伴舞。” 在座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了她。 林殊奕惊愕过后便皱了皱眉,“ashley小姐,你在说什么啊?你…你都没有排练过,怎么给我伴舞?” 林怀夜眸光深了深,反应没有那么大,只是安静看着她。 晏媺兮看向林殊奕,“你发给我的舞蹈视频为看过不下百次,就为了设计完全贴合的舞服。所以,上面的每个动作,我已然熟记于心。” “那你……”跳的了吗? 中国舞的柔韧性要求极高。 看见他怀疑的眼神,晏媺兮淡淡一笑,“你放心,基本功我常在练。我的舞蹈也早已经考过了十三级。” 这下林殊奕不由对她刮目相看。 “如果演出顺利,我愿给你80万作以报酬。”一旁没出声的林怀夜突然开口。 晏媺兮侧眸看向他,半晌唇边挽起笑意,“成交。” - 压轴场,舞台骤暗。 观众席上传来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仿佛要掀翻全场的兴奋。 主舞台处,一道光柱突然打在舞台中央。 林殊奕造型亮相,五官深邃英俊,双眸如星火,神采奕奕。深紫色的舞袍随着他的舞姿在舞台上旋转,他的舞姿优雅洒脱,充满东方禅意。 人群的呼喊尖叫声此起彼伏。 舞台左侧,突然一个戴着蝴蝶面具的女人缓缓走来,为林殊奕伴舞。 墨黑长发披散在雪白的后背,澄澈的眼眸藏在精致的蝴蝶面具后。她身穿淡紫色的长裙,裙子轻盈飘逸,宛如初绽芙蓉。 两人随即轻盈起舞,充满默契。她每一个旋转和动作都那么轻快优美,与林殊奕的舞步相得益彰。时而追逐男子的舞姿,时而与他错身旋转。 观众席炸开。 “救命太帅了!我家哥哥这是要一舞屠杀全场啊!” “他的舞伴是谁啊?阮颜吗,不太像哪,这舞姿太美了吧!” “不管是谁我都要嗑他们的cp!希望多情的aron哥哥能够收收心,绯闻太多了!” “绯闻太多了,可惜对象没一个是我。” …… 此刻,观众席下第一排,男人双腿交叠,手撑在脸侧,神色冷淡如霜,眼底如沁浓墨。 左手指尖在座位扶手上轻点,无名指上,圈戒灼灼醒目。 深眸一错不错凝着舞台上肆意绽放的女人。 郎才女貌,裙摆交叠,实属登对。 顾颐钦抬起左手,忽而按紧眉心,强忍了心中蓄意爆发的占有欲。 第一百六十七章 我能做的比他更好。 舞台谢幕散场,晏媺兮换好衣服走出大门。 夜风萧瑟,薄雾弥漫,晏媺兮拢紧了大衣。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林怀夜低醇的嗓音。 “ashley小姐,今天多亏你了,改日必定亲自请客道谢。” 晏媺兮回身看向他,微笑道,“不用了,举手之劳,况且林公子出手大方,80万已经够了。” 对方看着她,英俊的容颜难得泛起一丝笑意,轻轻点头。 “今天你有开车来吗?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么?”他绅士问道。 晏媺兮刚想拒绝时,不知何时一辆劳斯莱斯浮影停在两人身侧。 全球仅3台,价值1.8亿。可想而知是谁的座驾。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顾颐钦斜倚在后座,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金属领夹,矜贵优雅。 他抬起手腕,处于袖口处的腕表极尽尊奢,气场迫人。 手搭在窗沿,对路边的她道,“小兮儿,上车。” 林怀夜看见车内的人,眼里闪过一丝了然,“好久不见,顾会长。” 林怀夜面对对方权威凌人的气场仍旧泰然处之,目光看向晏媺兮,“既然ashley小姐的男朋友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了。” 车内那人闻言,也不知道哪个字眼触动了他的心思,神色缓和放松了几分,对林怀夜轻轻颔首。 林怀夜离开,顾颐钦目光重新转向晏媺兮,“还不上车?” 他还怪厚脸皮的。 她怎么看不出他将她的行踪全然掌握,就爱跟着她。闹的现在人尽皆知的误会,他与她是恋人。 “你就不能澄清吗?”晏媺兮忍不住无语道。 顾颐钦置若罔闻,眼神在后视镜上定了一瞬,对她开口道,“如果不想被拍就快点上车。” 他开这么招摇的车,确实是太过引人注目了些。 晏媺兮抿抿唇瓣,还是迅速上了车。 车辆飞快驶离。 “晚上想吃什么?”顾颐钦平静发问,手指无所事事转动手上圈戒。 实际上他在疯狂克制自己沸腾的占有欲。 明明调查过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却还是发疯般嫉妒。 嫉妒林殊奕能和她站在一起,嫉妒她的美被别人看见。他知道自己不正常,也会吓到她。 “我又不要和你一起吃饭,回洺湾就好。”晏媺兮冷哼一声。 她淡淡撇了下唇,下意识看了身侧他一眼,差点心惊肉跳。 他半掩长眸,眉间冷淡似雪,可那半掀的眼底密密麻麻满是触目惊心的偏执。 他闻言侧眸过来,对她淡淡勾唇,淡薄的眸里起了浓雾,语调平缓吐出几个字。 “好,回洺湾。” 他这样子蛮像中邪的,居然没生气,晏媺兮皱了皱眉道,“你今天怎么了?” 他没多说,眉间神色淡漠如常,“没什么。” 劳斯莱斯浮影驶入车库。 下了车,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晏媺兮现在对他跟在身后的行为已经麻木。 帮他按下一楼时,他淡淡开口,“直接去你家就好了。” “?”她立马皱眉,“什么意思?去我家干什么?” “吃饭。” “??” 一楼到达,他直接摁电梯关门键,直到三楼她家客厅到达,他才走出去。 晏媺兮跟着走出电梯,不可置信看着那人,“你别做梦想让我给你做饭吃!” 他睨了她一眼,未见不愉,而是不疾不徐扯掉了领夹,脱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背上,摘下腕表,取下金色袖扣,随后优雅挽起了袖口。 晏媺兮当即如临大敌,慌不择路的后退。不可置信道,“你、你做什么?!” 见她怕的跟只兔子往门口退,看着他的眼神仿佛他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混蛋禽兽,他轻嗤一声,无语。 “在这乖乖等着,别乱跑。” 他丢下一句话,径直进了厨房。 晏媺兮:“???” 不一会儿听见厨房里响起水流的声音,晏媺兮试探的靠近,透过玻璃门,小心翼翼打量。 厨房里,他站在料理台前,矜贵修长的手握刀在切板上起落。随后将切好的食材拨入锅中。滋滋的烹饪声和香气四溢开来。 他模样比开会时还要认真。平时冷淡矜高的眉眼也因此染上生动的烟火气息。 与她记忆里的每个他都不同。 晏媺兮大为震撼,不可思议的看着他。 他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事实上,比起上次做的那碗稀碎的冰糖雪梨,他如今的厨艺简直突飞猛进。不知道私下他学了多久。 坐在客厅,晏媺兮脑海一团乱麻。前世的他,绝不会纡尊降贵做饭,向来是半胁迫的要她做给他吃。 不知道沉思了多久,直到他俯下身在她身侧喊她,她才回过神来。 “小兮儿,吃饭了。” 他随后很是自然的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餐桌前。 色香俱全,四菜一汤,都是她爱吃的。 “你什么时候学的?”她忍不住开口。 “挺久了。”他拉开椅子,动作温柔但强势的将她按在椅子上,“尝尝看。” 她抬起头,入目是他如星辉一般的桃花眸,似乎有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她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在顾颐钦噙着淡笑的目光下咬了一口。味道比她这个做了几年饭的还要好。 “怎么样,是不是比顾凌辰做的好多了?”对面冷不丁的开口。 “咳咳……!”晏媺兮呛住,顾颐钦见状立马递了一杯水给她。 晏媺兮接过水杯猛灌两口。 这算什么,攀比吗? 顾颐钦拇指指腹轻抹她眼尾因咳嗽而泛起的泪珠,拿过一旁餐巾,突然帮擦了擦她唇角酱汁,蓦然低笑了声。 “就是你想的那样,顾凌辰能为你做的,我会做的比他更好。” 缱绻的气息近在咫尺,就连他身上的松檀气息都柔和了不少。 晏媺兮脸上不自觉泛起了红潮,咬紧牙,深吸了一口气一把将他推开了。 她绝不能原谅他。 “顾颐钦,你和他不一样。”她声音发紧,没有看他的反应。 被推开后,顾颐钦的脸色沉了一瞬,片刻恢复平静,将手里还沾着酱汁的餐巾随手扔至桌面。 “怎么不一样?”他声音平静发问,面上情绪不显分毫。 “他比你无辜。”晏媺兮很快回答。 没成想,这句话能直接让他发了疯。 第一百六十八章 你不无辜,顾颐钦。 他眼里温情被冲淡,多了几分偏执的戾气。 连同今日在演出会场憋的妒意。 他为她改变多少,她是全然看不见吗。 那道幽深叵测的目光巡视在她脸上,看着如此柔弱,怎么就这么犟。 他盯着她白皙的侧脸,突然缓缓俯身,一只手就轻而易举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脸来。 “他无辜?我不无辜吗?” 冷诮的凉薄反问一如他往常般寡情薄义,透漏着专属于他这个人身上的霸道。 他的眼底浓墨欲翻涌,似要将她搅碎了。 餐厅的白炽光打在他头顶,折射而落的阴影包围她,带着可见的压迫性。 她不觉捏紧了手中的筷子,随后缓缓放下松开手。直视他欲埋惊涛骇浪的黑眸。 “你不无辜,顾颐钦。”她说的言之凿凿,语气是平日难见的坚持。“但对于你承诺不会再将我关起来这件事情,我由衷感谢你,感谢你放过我。” 提及这个话题时,顾颐钦只从她眼底看见了冰封般的冷漠,好似那些偶然的柔软只是他意会的错觉。 梦中那个世界发生的一切,就像一道天堑,将两人从本质上拉回原点。 就算平日相处再和睦,不过都是表象。 是她面对她的无赖纠缠,表面不得不做的妥协。实际上,她一定在想怎么摆脱他。 凝滞的空气中,他没松手。 他盯着她清澈杏眸,蓦然轻淡的开口。 “你别告诉我,这一世,你还在想怎么逃离我。” 像是被看穿了心思,眼神立马轻晃,她的手指微颤蜷缩,随后缓缓握紧。 “我没有。”她撒谎。 他的一错不错盯着她的反应,微眯了眼睛。 低冷嘲讽的笑声自他喉间溢出,他突然迈近一步,钳着她下颌的手指倏尔向上用力,几近与白皙脆弱的脖颈成了一道直线。 灯光在她眼底虚晃一秒,随即是那人英俊夺目的脸在她头顶逼视。 一方打下的阴影好似永生的枷锁,要将她困顿住。 他在她放大的瞳孔中逼近俯身,直至呼吸交缠,唇与唇之间,只隔一指。 他声音温慢,却残忍指向一个事实。 “小兮儿,你不会以为你真的能逃掉?就算我没有限制你的自由,但你的行踪......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他在警告她。 如今已是他最大的让步。 晏媺兮只觉得,憋闷的情绪将胸口死死堵住,不甘或愤怒,嘲讽或讥笑。 晏媺兮直视他的双眼。 “你认为你自己还有机会?”她不带什么情绪的开口。 “你为何不给我机会?我都说了,那不是我——”顾颐钦解释的话却被她打断了。 “顾颐钦,总说你无辜。”她似乎要将两人之间的那些残忍事实剖析彻底,“可你不能否认,如果不是我重来一次,避开了你,引发了后续的蝴蝶效应,你一定还会像以前那样,第一面后就对我起了兴趣,然后会把我关起来,觉得像一件逗趣的宠物。我有说错吗?” 顾颐钦顿时哑口无言。 想起了初次见面。 那双......令他起了恶劣心思的杏眸。澄澈纯洁的像不存在于这个世间,倔强桀骜的。 若不是后来突然变得无趣而木讷,他一定会做出他自己都想象不出的事情来。 会重蹈覆辙吗?没发生的事情,连他自己都不敢确定。 “小兮儿......”他低声开口,语气晦暗复杂,另一只手抬起,指腹在她眼尾摩挲。 “你说我不给你机会,是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前世有多恶劣!” 说到这儿,她有些心梗,他想要用孩子锁住她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 荒诞至极。 顾颐钦平静的面容沉了下来,紧蹙眉头,半晌深吸一口气。 “所以我用这辈子来偿还,可以吗?” 她的神情依旧冷若冰霜,很理智的继续说。 “顾颐钦,我不需要。如果我一辈子都不接受你,又如何?” “耗着。”他几近没有什么犹豫的回答。 当真荒谬。 晏媺兮下意识蹙紧了眉头,“顾氏家业怎么办?” “随意。”他无甚所谓说。 “......” 他愿耗着,可她不愿。 他这人仍旧恶劣霸道,就觉得她非他不可了是么,也不容许她选择。 顾颐钦和她对视半晌,眼神越来越浓郁,就在她毛骨悚然觉得他要吻上来,做好了防备动作时,他却松开了手。 他摩挲了一下指腹,阴阳怪气的开口。 “所以顾凌辰有什么好,他都自顾不暇。” 靠近她的人他都可以一个个解决,可是对于顾凌辰,他根本没有辙。 晏媺兮沉默半晌道,“他救过我。而且他尊重我。” 顾颐钦冷勾唇角,这在影射他,只会逼迫不会尊重她? 他尊重有用吗,对她刚好上半分,她都要翻天了。他毫不怀疑他真的尊重她所有意愿,她能立即消失无影在他的生活。 她对他有着刻进骨子里的偏见。 “对你的好,没见你动容半分。”他冷嗤一声,却伸出手拿了她面前桌上的碗,扭头去盛饭。 晏媺兮:“......” 不一会儿他端着饭回来,搁在她面前,随后重新坐在了她对面。 “再不吃就冷了。”他说道。 晏媺兮蹙眉盯着眼前的饭菜,眼神复杂看了他一眼。 他却双腿交叠,好以整暇看她。 “怎么?不吃是想我亲自喂你?” 晏媺兮抿唇,也确实饿了,拿起桌上筷子,低头吃了几口。 发现期间他一直盯着她,也不动筷子,忍不住开口。 “你不吃?” “我吃过了。” 不得不说这王八蛋厨艺真的是有天赋。 她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擦唇角。 “吃饱了吗?”他低声询问。 她下意识点点头,下一秒,他就站起身开始收拾碗筷。 模样不像第一次做,也不知道他偷偷在家做过多少遍饭了。 晏媺兮看过去,他正将碗碟整齐放进了洗碗机里,按下了开关。 当他走出厨房时,原本以为她已经离开,却没想到她还在。 “其实我很疑惑,顾颐钦,你这一世为什么会喜欢上我?”她眼里满是疑惑,这是她一直以来都想不通的。 顾颐钦看着她,眸色微暗。 他想说,难道我上一世不喜欢你吗? 但一想起梦中“他”的做法......连“他”都没分清对她的感情,她又怎会分得清呢? 第一百六十九章 梦魇:他从未想过放走她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上辈子的我也是喜欢你的?”他突然开口。 “不可能。”她毫不犹豫的回答。“如果上一世的你真的喜欢我,就不会在我祈求你放我离开时,次次拒绝我。到最后,竟然还企图用孩子绑住我。” 他顿时哑口无言。 有这么...一回事吗?“他”真的如此疯狂? 淡薄的眼底起了雾,半是迷惘半是幽深。 见他如此,她没再继续问下去。 其实也毫无意义。事已至此,起码暂时她是安全的。等她等到时机,自然会想办法逃离帝都,摆脱他的掌控。 他想要的纠缠,恕她不想奉陪。 她转身按下了电梯离开。 - 深夜朦胧迷离。暗星残月。 俊美若画的男人阖眸深眠。 梦境,大雾起。 一开始是在老宅的书房。 顾老爷子满脸威严,斥责书桌前,那个矜贵非凡的男人,更像是一年前的他。 “我让你去从政,你不听。就是因为这个女人?!” 老爷子怒意勃发,摔下一叠照片。 是海滨别墅的窗台或者阳台前,他与晏媺兮的接吻身影。 “如你所见,让我去从政,我不适合。”书房中央,男人淡漠开口。“我不过是为了顾家名誉考虑,老爷子还是歇了这心思吧。” 从商,豪门圈养个女人又何妨。可从政,不可以。 “简直荒谬!你要养她多久?你简直丢人现眼,做出这般离经叛道的行为!”顾老爷子质问。 “不知道。”他很无所谓的回答。“可能,一辈子。” 这是前世第一次,“他”与顾家的翻脸。 画面一转,海滨别墅的卧室。别墅大门锁闭,窗被钉死。 这幅场景就像她自杀的前一幕。 房间黑白冷色调凄冷无比,光线幽暗,绒毯厚实,房间一切尖锐东西都被软布包住。 正中央是一张纯黑的大床,床单薄如蝉翼,几乎融入黑夜。 女人白皙的身躯静静蜷缩的侧躺在床上,细弱易碎,极致黑白的对比,宛如被碰碎了的水仙花。 乌黑长发披散在黑色丝绸枕头上,如瀑布般蜿蜒。紧闭的双睫不安的颤动,身着薄如蝉翼的白纱睡裙,在黑色床单的衬托下更显虚弱不堪。 房间大门被蓦然打开。 男人就像是两年后27岁的顾颐钦,更加成熟而不怒自威。仅是无甚表情的站在那儿,就令人寒战不已。 女人娇小的身躯不自觉颤抖了一下,男人慢慢走到床边坐下,似乎在细细打量她的睡颜,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眉宇之间攀上的柔色。 他从口袋掏出了一个方盒,里面是一条粉钻项链,顾颐钦能够看出,那条项链的珍稀程度远超所想。 “兮儿。”他低声唤她,“别装睡了,看我这次出差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女人的似乎已经麻木的绝望,她缓缓睁开那双宛如琥珀般的清澈眸子,只是那双眸子比之前的梦境更加暗淡无光。 她看着粉钻项链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似乎已经对此类名贵礼物司空见惯。 “我不想要这些,四年了,你也该玩够了,顾颐钦,你什么时候才可以放我走?”她的声音微微嘶哑,有气无力的,半阖着眸看他。 男人眼神却瞬间暗沉下来,他松了领结,开始解开袖扣,声音却还是不温不徐的。 “兮儿,你还想逃?现在已经没有了顾凌辰的干涉,你就不能乖一点?还是说你还在想着他?他已经消失一年了,永远不可能再出现了!” “顾颐钦你够了!”她的声音顿时撕破空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逐渐绽开恨意。 “兮儿,你是忘记了教训。”他俯身轻而易举握住她的手腕,定在她耳侧,蓦然轻笑一声,“这样么,看来四年来的驯化还不够。” “你给我滚!”她身子颤抖。 他没有很生气,至少面上平静如常,只是指尖在她脸颊上勾勒,眼底是欲要吞没她的暗色无边。 “又瘦了。这么瘦,以后有了宝宝怎么办?” 女人闻言瞳孔不可置信的放大,那是全然的恐惧惊惶之色。 “你说什么?顾颐钦你说什么?”她声音颤抖。 男人盯着她,勾勒脸侧的指尖划过唇角,脖颈,继续往下,直至定在腹部,掌心覆盖上去,触动皆是她轻颤的身子。 他对她温声低语,“我说,我想要个......属于我和你的孩子,到时候,我承诺不会再关着你。” “你简直疯了顾颐钦!你还需要我载恩道谢吗?你做梦,我才不要做你私养的豢宠!你会结婚的顾颐钦,但对象一定不会是我,我们的孩子也只会是私生子,你醒醒好不好顾颐钦?”她语调先是愤怒到极点,话后半却变成了哀求。 男人的眼底是漆黑浓郁的偏执之色,他轻抚她的眼尾,抹掉了泪珠,语气淡漠无甚所谓。 “我不会结婚。”他轻轻将她的秀发拢在耳后,捧着她的侧脸,语气微微认真道,“我们的孩子会是继承人。” 女人的眼里闪过荒谬之色,她看他半晌,突然开口,“你不爱我,顾颐钦,放过我吧。如今就算你爱我,我也不愿了。” 男人未置可否,究竟是爱意还是单纯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他自己都模糊不清。 “不管如何,总之,你别妄想离开我。”他语气恢复了近乎冷漠的从容。“至于孩子,我说了算。” 那一刻,女人哀莫大于心死。 几乎是最后的祈求和哀求,她紧紧抓住了男人的手腕,声音卑微的不能再卑微。 “求你了顾颐钦,放我走好不好,我想见见外婆,我想爸爸妈妈,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去做。” 男人低眸看着她仰头祈求自己的小脸,那双水晶般的眸子是这四年难见的明亮璀璨,恍若回光返照般绚丽夺目。 他似有一瞬动容。 但接踵而至的是不容拒绝的偏执,他的人生一片黑暗,只有她能够给自己一点明亮色彩。 不管是因为什么,他都要留住。 他顾颐钦,没什么东西是留不住的。 男人轻轻将她抱在了怀里,动作可以称得上是温柔。 “兮儿,他们都很好,你每隔一个月都会和他们视频的,不是吗?你父母现在都已经进了双一流大学教书,他们过的很好。你想见他们也当然可以,等生下宝宝后,我会带你去看他们的。” 雾散了。 顾颐钦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选择在不久后毫不犹豫结束了这一切。 第一百七十章 棋盘走势已经变了 若是梦中“他”早点儿醒悟,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决绝? 他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两点,月光低暗从窗外折落下来,顾颐钦撑臂坐起,靠在床头。 侧身去摸床头边的烟,借着昏暗月光点燃,衔在唇边,一双眼睛是暗沉不清的模糊深邃。 他绝对不能,让梦境的一切重演。 - 半个月后。 夜爵灯火通明。 落地窗前,从高处往下眺望,帝都这座不夜城市尽揽眼底。 顾郁寻坐在轮椅之上,垂眸俯视林立高楼。月光分割他过分昳丽的脸,看起来莫名阴森。 此时,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冷怒的声音。 “你敢拦我?不知道我是谁吗?” 于成道,“抱歉,主人说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怎么?连我这个爹他都不认了是吗?” 下一秒,房间门被突然闯开,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一旁于溟推着轮椅转向门口,顾郁寻看过去,正是一幅张狂姿态的顾洲。 顾洲进来,先是环顾了这间专属房间。 “没想到,这些年你在国内,还是有点本事嘛,这铺陈摆设,花了不少钱吧。” 顾洲的手摸向一旁不远处的柜格,入目青花瓷的古董,名贵字画,让他眼神绽放贪婪的光。 手没摸到,被一旁于成毫不客气的捏住手腕,拽开了。 “放肆!”顾洲怒瞪于成,“你不过是我儿子手下的一条狗,敢这么对我?” 于成表情阴了阴,没说话,目光看向了顾郁寻。 轮椅上的男人微微昂头,唇边上扬温淡笑容,浮于表面,语气冷了冷。 “父亲大晚上来这儿,有何贵干?” 顾洲阴狠瞪了一眼于成,随后大喇喇的坐在了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盯着顾郁寻道。 “晏媺兮那个女人,你怎么还没下手?” “下什么手?”顾郁寻眼底微掀波澜,抬头明知故问道。 “顾颐钦如此在意这个女人,我要弄死她,让顾颐钦体会体会痛苦的滋味。”孤洲的怨怒勃发,语气越说越阴沉,“想当年,如果不是他爸顾延在老爷子耳边乱嚼舌根,我至于被流派到国外这么多年吗?!回来后,还要被这两父子压这么一大头。老爷子有多偏心,郁寻,你是看在眼里的。” 顾郁寻没说话,指腹点在轮椅扶手上的频率加快几分,而顾洲的控诉还在继续。 “我动不了他们父子,我还不能动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吗,顾老爷子也压根不会过多插手,就算知道了或许还会感谢我们为他扫清了这个碍眼的女人!”顾洲紧握着拳,眯着冷冽阴狠的双眸。 顾郁寻神情冷下来,语气带了几分警告意味,“你不能动她。” 顾洲闻言,怒气上涨,抬脚踹了一脚茶几,“为什么?别告诉我,你在妇人之仁!” 顾郁寻垂眸,脑海中似乎想起那双纤纤玉手,脆弱的想要让人折断的手腕。 他眸色幽深,绝美的眉眼间渐染残忍妖靡,声音恢复温雅清冽。 “父亲,这件事我自有计划。” “你能有什么计划?!每次你都说有计划,可是你什么都不敢做!”顾洲只觉得自己一直在受窝囊气,他不明白,他也不知道,顾郁寻的手上到底有多少筹码。 顾郁寻神色没有过多变化,只是操控轮椅到一旁茶案前,还没动上手,身后于溟已经上前为他斟上一盏茶。 顾郁寻宛如艺术品般的苍白修长手指轻划白瓷杯沿,语气是耐人寻味的低嘲。 “父亲,我要是像你这般愚蠢无脑,早在你回国那天,我早已被顾家赶出帝都。” 顾洲气的咬牙瞪他。“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在没有绝对的制胜把握之前,触怒敌人不是明哲的做法。顾颐钦,可以暂时先搁置。他如今的地位复杂敏感,我们奈何不了他。”顾郁寻轻抿白瓷杯沿,名贵甘香的龙井茶入喉,不疾不徐继续说道,“况且,现在手握顾氏集团绝对权的人,不是顾颐钦,是顾洲。父亲是不是搞错了地方?” 三言两语间,顾洲的躁怒心情霎时间被抚平了不少。他蹙着阴戾凌厉的眉眼,眼底闪过顿悟。 “你的意思是......?” 顾郁寻轻轻抬手示意,于溟立即意会,再次拿过一个白瓷杯盏,斟上上好的龙井茶,走过去放至顾洲面前的茶几上。 顾郁寻唇挽微笑,看着顾洲道。 “父亲,现在,棋盘走势已经变了。据我所知顾颐钦的顾氏股份已经全部转移到顾延名下。我虽然不知道顾颐钦在董事会有多少心腹和眼线,但他现在确确实实在顾氏集团没有实权。” “可是他在外的权力不小。”顾洲这点还是非常清楚,“在帝都,你觉得权力和金钱哪个更重要?” 顾郁寻没有立刻回答,眼神深了几许。 这是他心底不甘的一根刺。 可以说,唯有顾颐钦才是顾老爷子寄予厚望的独苗,而顾颐钦也确实做出了出乎意料的成绩。 “父亲,顾家的钱权,我们总得选一个。”顾郁寻眼底的阴暗逐渐掩盖下去,漫不经心道,“哪块蛋糕容易,够大,就要哪块。只要顾延能够下台,顾颐钦也分身乏术,除非他放弃如今的权力地位,到时候,顾氏只会是我们父子的囊中之物。” 一番话说的顾洲顿时了悟。 “你说的没错。郁寻啊郁寻,我果真没有看错你!”顾洲的脸色顿时展开笑容,将面前的龙井茶端起喝了一口。 他们的目标是顾氏,至于现在完全脱商从政的顾颐钦,顾延才是重中之重的眼中钉。 至于顾颐钦,顾郁寻也不会放过他。 他要让顾颐钦一无所有。 等到失去背后顾家这座大山,他顾颐钦,还能拿什么和他斗? 等顾洲心情颇好的离开后。 门边的于成忍不住疑惑开口问道,“主人为什么不告诉他,您正在查顾氏与沈氏的事?” “你觉得告诉他了能有什么用?他能成什么事?”顾郁寻冷睨他一眼。 于成闭了嘴。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她就像诱人沉堕的罂粟 想起顾洲,确实没什么脑子。就像一颗定时炸弹一般,主人一直在反复的安慰他易怒冲动的情绪。 顾郁寻似乎乏了,按了按眉心,突然漫不经心开口问道,“元旦快要到了?” “是的,主人。元旦过后,又是新一年的春节了。”于成立刻说道。 “晏媺兮那边,最近是什么情况?” 于成匪夷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对方的神情难以揣测,只是把玩着手里的杯盏。 于成很快收回了目光,如实回答。 “定制设计她完成的非常出色,成功让深城林家的二少爷成为顶流上的顶流。” “这个我知道,还有呢?”顾郁寻温淡的语气里难得染上了一丝不耐。 “她和那位的关系仍旧比较亲密。”于成犹豫了一下说。 顾郁寻没有任何预兆的将手里的白瓷杯盏一下子搁置面前檀木桌上,清脆的声音不大不小,但已然昭示着他动了怒。 “我要听的不是这些废话。” 身后一直面无表情沉默的于溟眸色微动,眼底闪过一丝惑然。 他自诩足够了解顾郁寻,却也看不太清他是为什么发怒。 于成眉心一跳,立马说道,“她最近接收到了a大校方的元旦晚会表演邀请。” 顾郁寻的脸色瞬间恢复从容,微微莞尔道。“表演?” “是的,如今晏媺兮可以说是a大的明星人物,a大校方特地隆重邀约她能够出场这次元旦晚会。她最近经常去舞蹈室练习舞蹈。”于成道。 顾郁寻唇边温雅笑容突然深了深,危险意味甚浓,“这样么。” 于成低头没说话。 “行了,你下去吧,顾氏与沈氏的项目继续查下去。” “是。” 于成离开后,于溟则一直保持沉默。 而他心里却很清楚,主人对那个叫晏媺兮的女人,态度有些不同寻常。 - 傍晚。 舞蹈室中央。 晏媺兮乌黑长发在脑后高扎成一个发髻。穿着淡蓝的芭蕾舞裙,裙摆蓬蓬如云朵。身段柔软婀娜,白皙小脸迎光,绝美不染尘埃。 宛若天鹅展翅。每一个旋转都恰如其分。 隔着玻璃门,顾颐钦双眼如深邃湖水沉稳内敛,静静凝视着沉浸在舞蹈中的她。 他站得笔直,双手插兜,神情专注,狭长眸里闪过纵即逝的迷恋。视线追随着女子的一举一动,当她旋转时,他的眼神也跟着她优美的身影流转。 偌大的舞蹈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当最后一个音符响起,晏媺兮完成了最后一个旋转,然后慢慢收住身形,停在舞蹈室中央。 她微微喘着气,胸膛起伏,面色因激烈跳舞略显红润,一缕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搭在了脸侧。走到一旁弯腰拿起水喝了几口。 顾颐钦这才推开玻璃门进去。 “跳的很好。”他低声说道。 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目光如炬,抬手将她脸侧发丝绕到耳后。 晏媺兮对他的突然出现显然已经免疫,只是稍一惊讶表情就恢复如常,微微蹙眉,没说话。 顾颐钦突然拿过一旁毛巾,覆上她的脸颊和额头,轻轻擦拭汗珠。 她头偏了偏,下意识抬手去接毛巾,“我自己来。” 却猝不及防覆盖在他的手背上,她立马缩回了手,见状顾颐钦轻轻勾了一下唇畔。 在她第二次咬唇想要抢过毛巾时,他另一只手突然横贯到她身后,将人按进怀里,嗓音压低了些。 “别动。” 他的心跳好快。 晏媺兮呆了一秒,掌心为了隔开距离撑在他的胸膛上,奈何并没有太大作用。 血液一瞬逆流,她微微恼怒开口,“放开!热死了,我刚跳完舞。” 浑身都是汗,洁癖的他不嫌弃吗。 她生气去踩他,她却不知道,这幅生气怨怼模样倒更像撒娇的猫儿。 他微微松了手,重新抬手,毛巾贴在了她颈侧。他开始缓慢擦拭她颈间和锁骨处的汗珠,眼神却越来越深。 皮肤白的细腻晃眼,脑海想起她跳舞时,那伸手可握的纤细腰肢,裙摆下修长匀称的双腿。 褪去初见18岁时的青涩,如今的她就像...诱人沉堕的罂粟。 他的小兮儿已经长大了。 喉骨不可自控的上下滚动了一下,稍抿了唇瓣,毛巾擦拭的动作仔细温柔。 晏媺兮一开始没察觉他不对劲的眼神,还是不太配合,抬手就去锤他。衬衫领子都被她刨乱了。 他一手摁在她后颈,一手拿着毛巾擦拭她的颈侧。 动作之间莫名欲气十足。 她感觉那视线渐染浓郁深沉,睁大眼睛,扭动身体挣扎,顾颐钦突然沉下一口气,声音语调像是被闷在喉间,危险又性感。 “嘶,小兮儿...再乱动,擦到不该擦到的地方,别怪我。” “......” 晏媺兮收住动作,抬头不可置信看他。 简直禽兽无耻。 她惊惶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抹胸的芭蕾舞裙,只有两根细细的肩带支撑,汗珠沁在锁骨之间,欲要下滑坠落进凹陷阴影处,而他的手拿着毛巾,按住的位置不过仅仅只离一寸。 脸色瞬间红到滴血,她一手去抓住他的手,防止他乱动,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 “顾颐钦你住手,我自己擦!” 顾颐钦也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很快撇开目光,低声道。 “那你别抓着我的手。” 晏媺兮:“......” 宛如触电一般松开了抓住他的手,顾颐钦也松开了按在她后颈的手。 晏媺兮一把顺利扯过了他手里的毛巾,后退了一步,胡乱擦拭了自己的锁骨处,脸上余怒未消,咬牙切齿看着他。 顾颐钦却没半分生气。 不过看着她这幅着装,他稍沉了眉眼。 不知怎的突然想起她就这样在a大晚会上跳舞,岂不是会被所有人看见。 “这是你表演要穿的?”他声音突然凉了几分。 “不是,怎么?”她皱眉反问。 “那上台演出的那件也和这件差不多款式?” “跳芭蕾舞不都这么穿?”她烦闷回答,不解看他。 “换件带袖子的。”他盯着她说。 晏媺兮:“......” 莫名其妙这人,不可理喻是吧。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她一直将他们当作两个人 他真该去医院看看脑子才对。 “顾颐钦,你是我什么人?你管的太宽了。”她不服气道,心情很不好的拿起一旁的矿泉水就往更衣室走去。 就在她以为那人肯定又免不了发难做好了抗争准备时,身后顾颐钦却难得一见的没有发怒,也并没有阻拦。 他倚靠在把杆上,淡淡盯着更衣室的方向,一双黑曜石般的狭长冷眸深邃无澜。 比起虚与委蛇的她,这般情绪外放时或许更好。 晏媺兮换好了自己的衣服出来时,就看见他的视线正一直看着这个方向。见她出来,立刻站直了身子朝她走来。 “小兮儿,回家吃饭吧。” 他声音低沉温淡,彷如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自然熟稔至极。唇畔边勾起淡而不显的弧度。 晏媺兮没理他,皱着脸推开玻璃门往外走,身后那人似乎习以为常,不疾不徐的跟着。 这位爷今天又换了车,路边,一辆私人定制版银灰色阿斯顿马丁victor泊在道路边,世界仅此一台的顶级超跑外观炫酷至极。 看来他已然逐渐随心所欲,按往常来说,他一贯不会如此张扬高调。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他的手搭在车门边沿,“上车。” 她内心非常想要拒绝,但按照以往经验,她根本斗不过他。 果然,见她还在犹豫,他语调薄凉散淡,内容却危险至极。 “看来小兮儿是想被我抱上车。” “......” 说起这个晏媺兮就想起前两天她反骨上头,结果被他硬抱上车的场景。 头皮紧了紧,她立马低头上了车。 片刻,银灰色的超跑宛如箭羽冲破了暮色天际。 车内,气氛安静。晚风透过窗缝吹进来,卷起了他身上清冷沉调的松檀香。 高速路上,顾颐钦淡漠的桃花眼凝视前方路况,一手稳操方向盘,一脚踩下油门。姿态间多了几分罕见的妄然恣意。 晏媺兮偷偷觑了他一眼,心骤然一沉。她猛然发现他和顾凌辰越来越相似。 抛开撇去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律己慎行,他变得陌生。又或者,其实他没有变,这才是真正的他。 难道他的副人格顾凌辰,就是他潜意识的自我吗? 她一直都知道他们是一个人。 但他们有着完全独立的记忆和人格,所以她一直以来,都将他们当作两个人。 此时,车已经到达了洺湾,也打断了她的窥究和思绪。 下了车后,他和她往电梯走,他淡定自若将手伸了出来,牵住了她。 她不耐瞪了他一眼,他眉梢微扬,十指强势穿过交错,看着她恼怒的小脸,眼底多了几分柔和之色。 电梯先到了一楼,顾颐钦不为所动。 晏媺兮见状咬牙切齿看他,适时提醒,“放手!你家到了。” “确实到了。”他懒散回答,一手牵着她没放开,一手却直接按下了电梯关门键。 “顾颐钦!” 不过几秒,当她话音落下,电梯门再次打开,入目正是她家客厅。 “你又私闯民宅!”她气恼道。 他不在意,神色清冷,固执牵着她往里走,她不配合,他手臂就使力一拉,轻而易举将她抱进了怀里。 “混球、不要脸、王八蛋。”她一边在他怀里挣扎,一遍忍无可忍的开骂。 却被他捏住了脸,他视线里,清澈干净的杏眸情绪生动分明,不是他梦里的每一个她。 他勾起淡笑,实在没忍住俯身亲了亲她唇角。 “饿了吗?”亲完,他低眸看着她说。 他看指腹下那张越来越红的脸,后者慌张恼怒的抬手捂住脸唇瓣。 晏媺兮似乎能感觉到唇瓣残留着方才那一瞬轻触的柔软气息。 “顾颐钦你这混蛋……” 他拇指轻蹭她唇角,正是他刚刚亲过的位置,眼神意味深长。 “再骂,就不是轻触一下这么简单。” 晏媺兮气的说不出话,成功闭了嘴。 惹人厌烦的男人,混蛋。 见她憋屈闭嘴,他抬手轻轻摸了一下她的发顶,晏媺兮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像只被顺毛的猫。 啧,无语。 “你乖一点,我就不亲你了。”他微微撑眉道,声音徐徐。 晏媺兮咬了咬牙,没有继续和他对抗下去。 她可烦死他了。怎么就能这么不要脸。 他见她沉默妥协,随后拉她到沙发前,按住她肩膀让她坐下。 “小兮儿,坐在这里等我。” 他利落脱了外套搭在沙发扶手,摘下的高奢腕表被他随手扔在茶几上,转身就进了厨房。 这段时间只要他有空,他准能找机会来给她做饭,“请”她品尝。 说是肆意登堂入室也不为过。 全然强势占据了她的生活。 她可真怕有一天,这人哪天没有下限的爬上她的床也不一定。 哦应该还不至于…..只能说只是目前不至于。 她可不信这人,说到底,他骨子里的疯劲,就不能用正常人思维去理解的。 厨房,墨崽和雪球趴在玻璃门上看他。缭绕的烟火气息让他淡漠出尘的容颜覆上几缕真实温暖。 似乎察觉到客厅她的视线,他侧过脸,与她骤然视线相撞。见她复杂巡视的眼神,他唇畔挽起弧度,一手轻点唇角,她顿时恼怒,立马收回了视线,看向面前的电视屏幕。 不一会,厨房门开了,浓厚的香气顿时弥漫进客厅,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两只猫跟着他腿边打转,跟着他忙进忙出的端菜。 他倒是有心,每次都在想着法子给她做好吃的。饭菜被齐齐端上桌,即便染上油烟气,他仍旧看着矜贵不凡。 他挽起袖口,拉过她坐下,自己则从容坐在了她对面。姿态优雅,仿佛刚刚在厨房忙前忙后的人不是他。 还是这件事被帝都那三家公子哥知道,指不定会怎么笑话他。 其实这件事情是连她都无法理解的。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晏媺兮看了一眼他,眼底微涌波澜。 如果不是那些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她也许会接受这样的他。 “吃饭吧。”此时,他出声道。 她敛下眸光,开始低头扒饭,其间气氛沉默又莫名诡异的安逸。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惹你了吗? 吃完饭后,他很自觉的开始收碗。 晏媺兮下意识站起身去帮忙,但被他攥住了手。 “这双手是画设计稿的,以后这样的事情,我不会让你沾半分。” “……” 他清冷平缓的语调稀疏平常,话语却是不容置否的强势。 他的掌心还攥着她的手,灼热的掌心透过皮肤肌理穿透血液,她有一瞬的失神。 可他生来尊贵无双,这双手更是掌握生杀予夺。何曾做过这些事呢。 那张清冷眉目间,已然落俗。 “顾颐钦,你真的不必如此的。”她抽回手低眸。 顾颐钦置若罔闻,淡定自若将桌面收拾好。 晏媺兮只能干看着。 直到一切差不多后,她忍不住赶他走。 “好了,顾颐钦,你可以走了,接下来的我自己来做。” 他看了她一眼,随后走到沙发前抽回搭在扶手上的外套,整理袖扣,戴上腕表。 其间两只猫围着他转个不停。 他身上的气息松淡,离开之前,站定在她面前,侧眸看她。 “对了,小兮儿,过两天会有人将新的芭蕾舞裙送来。元旦晚会上,你就穿那件。” “?” 她立即蹙眉看他,“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次演出你穿什么,得听我的。” 他一手插兜,一双长眸慵懒散淡,矜高毋庸置疑的姿态,让她方才心底深处泛起的一丝涟漪浇灭了大半。 “顾颐钦,你别太过分了!”她声音重了几分。 “过分?”闻言他缓缓转过全身,俯身盯着她,眼底不知是胁迫还是警告,语气更是真假难辨的意味深长,“如果你不穿,我会到时候亲自帮你穿上的。” 他恶劣的,令她简直发指。 她当然不敢去赌他话中真假,妥协下是再次被他激发的怒,咬牙切齿道。 “你发什么疯?我惹你了吗?你干嘛管我穿什么衣服演出?” 他面上显出不动声色的怒,细微的变化令她警觉看他。对方盯她半晌,忽而轻嗤了一声,声音冷淡。 “原来的款式我不喜欢。” 晏媺兮:“……”就这?有毛病吧?她需要他喜欢? 而她一定不知道。 他压根儿,打心底的,就不想让她参加那什么见鬼的演出! 跳舞的她太过耀眼了,美得他只想要私有。 还不是为了那所谓的“尊重”,他才站在她身后,默默为她再三妥协。 他心情瞬间又平静下来,睨向她。 “晚会演出那天我会亲自去看的,要是小兮儿还穿那露胸口的裙子…”抬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动作亲密,长眸微眯,语言危险。“小心我要你好看。” 晏媺兮突然顿悟了他在意的点。 愣住的瞬间男人已经从容迈步离开。 过了一世,他的占有欲仍旧强到离谱。 其实舞裙的抹胸程度很正常,但奈何她的胸前弧度在舞者中过于招眼,才会看着感觉有些暴露。 - 两天后,果然有人将一件芭蕾舞裙送上门。 拆开盒子,晏媺兮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和惊艳。 这件复古风黑红调的芭蕾舞裙仍是抹胸,但边沿加了轻纱设计,很好掩盖了波澜的起伏边缘,而又不失神秘感。他说是要换件带袖子的,这件却是吊带+轻纱一字肩,保留了芭蕾舞裙的轻盈。 红黑调的厚纱裙摆呈渐变色,镶着细小华丽的碎钻,裙摆点缀钻蓝色,看着,十足的视觉冲击。 晏媺兮不得不认可他的审美和品味。 原本她以为,顶多最好的结果是他会非常保守的给她整一套遮肩膀遮胸口遮大腿的那种。 礼盒最下面,是他亲笔写的卡片。晏媺兮拿起来翻开: “我想这件会更适合你的舞。” 她跳的这曲舞是《睡美人》中的黑天鹅独舞。 的确很合适。 此时,手机响了一下,正是顾颐钦打来的电话。晏媺兮犹豫一下接听。 那边响起他低沉清冷的声音。 “舞裙收到了?还满意吗?” “多少钱我转你……”晏媺兮捏着手机,下意识算清。 闻言,那边安静了一瞬。一会儿后传来他沉哑几分的声音,强势穿过鼓膜。 “晏媺兮,这是我送的。”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 晏媺兮没再说话,走到沙发前坐下,看着沙发旁那件舞裙,那句谢谢还是说不出口。 索性直接掐断了电话。 那边,简约低奢的办公室内,顾颐钦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浅敲桌面上的文件报告,听见那边骤然传来忙音,神色寡淡将手机放下。 - 跨年夜。 坐落在私家庄园的一处豪宅,法式宫廷的设计可谓富丽堂皇。 帝都四位公子哥们齐聚一堂的闲聊。 这里是顾颐钦新建的私人庄园,一侧临海可停靠私人游艇。风水极佳,佣人就有两百多个。 从楼梯往下相望,还能看见客厅占据了四分之一的池水,里面被这人养上了花千万从国外空运过来的锦鲤。 二楼,酒保正调制着缤纷颜色的鸡尾酒。檀木桌面上摆着奢靡不菲的洋酒,余枫然与盛泽景自斟自饮着。 “这地儿不错。耗资170个亿,也就钦爷能这么奢侈。”盛泽景挑眉道。 “原来那个价值百亿的庄园就够不错了,但这新建的这个简直绝了,海边方圆十里都是我家,谁懂这种滋味儿?”余枫染也同样咂舌。 另一边,顾颐钦正持桌球杆在一旁的球桌上击球,承韫站在一旁观战。 他身体微微前倾,姿态带点散漫,微微眯起眼睛,挥杆刹那只听清脆的一声,第一号母球被击中,不过几秒,15个桌球准确无误落进各自洞里。 又是完美的开球全入。 承韫微笑拍掌,“顾会长球技不减当年。” 顾颐钦将球杆放置一旁,和承韫走回余枫燃这边。 坐下时,他交叠双腿,拿起酒杯,倒上威士忌。 “怎么,跨年不陪你那位未婚妻么?” 一旁盛泽景是见过晏媺兮的,所以话语难免多了几分兴味调侃。 顾颐钦睨了他一眼,“她有事。” 其实,是因为她现在还在舞蹈室练舞。 明天就要表演了,她还嫌他烦,嫌他打扰她,竟然把他直接赶了出来。 胆子不是肥了一点半点。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小兮儿,喜欢吗? “哦..有事啊,还以为你被赶出来了。”盛泽景撑额笑,触及对方那凉意徐徐的视线,立马咳了一声住嘴。 不是,真是被赶走的? 在座各位瞠目结舌。 承韫有些失笑,“我倒真是好奇这位能将顾公子拉下神坛的女人。” “钦爷什么时候给带来见见?”余枫燃好奇道。“之前不是说,追到手了就带来见见么?” 他只见过照片视频,还没见过这位叫晏媺兮的真人呢。 而盛泽景在游轮上窥见过二人之间的明潮暗涌,只在一旁笑而不语。 顾颐钦放下了酒杯,对于余枫燃的话未置可否,但眼神已然更凉。 余枫燃下意识看看承韫,又看看一脸高深莫测的盛泽景,内心直呼好家伙。 圈子里不都传言是未婚夫妻了吗?不是说同居洺湾了吗?怎么的,还没追到手啊?都一年了。 三位公子哥此时非常适时默契的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听说,帝都最近有幕后团伙在操纵股价?”承韫转了正事话题,问顾颐钦。 顾颐钦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摩擦点燃,一簇火光点燃香烟,衔在唇边,神思缥缈。 “消息挺快。”他语气淡淡回应。 盛泽景也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操盘手控制了多个账户,玩儿空手套白狼。不过已经东窗事发,这件事,好像就是钦爷负责的吧。” 顾颐钦目光敏锐,破绽和证据几乎被他短时间悉数勘破,不过半个月就捣毁了十几个窝点。 “这事儿都传遍了商政,都在论你这是要继续平步青云。”承韫不禁淡笑,举杯相敬。 “运气好。”顾颐钦脸上倒没有多少情绪的,碰杯。 仿佛平步青云这四字在他人生里,稀疏平常。 余枫燃一个做娱乐公司的,对他们三说的这些有些兴味索然,一下喝光了杯中的酒,颇有些喝醉飘然。 遂再抱着一瓶威士忌,跑下一楼客厅。嘴里嘟囔句。 “浅浅参观一下价值170亿的庄园私宅。” 上边,三人还在讨论。直到一旁大屏幕上投映开始显示着跨年倒计时。 顾颐钦止住了话题,身姿后仰靠在沙发上,拨通晏媺兮的电话。 电话响了十秒才被接通,那边声音带点喘气。 “喂?” “还在练舞?” “嗯。” 她还真是对所有事情都执着认真。 顾颐钦看向窗外,突然问道,“想看烟火吗?” “嗯?” “看窗外。” 话音落下,大屏幕上的倒计时变成0,重叠的烟花爆竹声响彻空气里。 另一边的舞蹈室,晏媺兮趴在窗沿抬头看,不远处的天空高楼上烟花华丽绚烂绽放在高空。 颜色缤纷,绽开各种造型。 长达一分多钟的烟花秀,绚丽震撼。这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盛景。 直至最后在夜空中定下的ymx字母缩写,蓝色的烟火渐渐消散在夜空,但却激发了帝都全城的八卦心。 此时网络各平台直播和评论已然刷屏炸开。 “我说这是帝都历年最盛大的烟花秀没人有意见吧?” “这烟花一场花的都近千万吧,听说今年是顾氏赞助,有钱人家真是花钱就跟玩似的。” “这好像是表白啊!ymx就是帝都那位爷神秘未婚妻的名字?他把她保护的真的好好,我哭死,他现在可是券商大佬诶,采访都毫不避讳秀自己的无名指,男德简直满分。” “这次怎么没有将烟花秀点在重点市中心?难道他的未婚妻此时就在那里?” “啊,磕到了真的磕到了!” 这场盛世烟火直播到了全网,甚至外网都知晓了这一场烟花秀背后的“恋情”。 还此时还不知道情况的晏媺兮视线从夜空收回,发现电话还没挂,电话那头,他的声音清淡若水。 “小兮儿,喜欢吗?” “......” “不说话,那就是喜欢的了。” 深夜,舞蹈室空无一人,跨年还在练舞的,属实不多。 本是寂冷的氛围,突然也没有了那么冰冷了。 她攥着手机,撇了撇唇道,“顾颐钦,你好烦啊。没事我就挂了,还要练舞。” “还练?都十二点了,早点睡觉。”那边语调清冷道。 “才不听。”她小声嘀咕,盯着窗外的树影。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面对他时,性格态度也越来越真实自我。 “不睡我今晚就去你家哄你睡觉。” 那边,他低磁的声音灌进耳朵,分明是一如往常的平缓语调,却莫名掺杂了几分缱绻。 她的脸一红,气恼对电话喊道,“......顾颐钦你有完没完,动不动就拿这种话来威胁我。” 那边,静了半秒,突然传来他一声闷笑,随后,是他散漫又意味深长的语调。 “哦?原来小兮儿是想要我付诸行动的?” 他话音刚落下,就闻那边猛然切断了电话。 撑眉将挂断的手机放下,就见对面两双震惊眼神看着他。 盛泽景倒稍微好点,毕竟亲眼见过这人游轮宴席上是怎么对那位宠着纵容着的。 承韫觉得还真大开眼界,从没见过这位爷有过这种表情。 说好的二十多年不近女色,淡薄无情呢? 顾颐钦原本唇稍还浮着未散的笑意,见状缓缓收平了唇角。没事人一般,将指尖抽了一半的烟重新噙了在唇间。 “我下去看看枫燃怎么样了。”气氛诡异,盛泽景此时站起身道。 “一起吧。”承韫放下了酒杯说。 顾颐钦摁灭了烟,也直起身,三人一道下楼。 一楼客厅。 只见余枫燃正趴在人工水池旁,一旁威士忌已然空瓶,他正伸手在池子里捞鱼。 一位保镖在一旁看着这位公子哥,生怕他捉到里面那条2000万的娄兰塞进嘴里,或是发酒疯一头跳下去。 刚刚他也拉过,拉不动,这位公子哥喝醉了酒一向爱闹。 这些主都惹不起,加上他们关系好,平日破坏了什么,少爷都根本不会计较。 “干嘛呢?”盛泽景忍不住笑,掏出手机蹲下身就开始录镜。 顾颐钦则半笑不笑的,看着那一池惊慌逃窜的锦鲤。 这他妈是他给小兮儿养的。 还想改天带她来喂鱼呢。 她记得很久之前在顾氏集团办公室,她看着那缸顾凌辰养的锦鲤,眼底流露着疑惑,却也有喜欢。 “拉开。”顾公子不客气的对一旁保镖下令。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明明是他先来的 保镖心里一惊,鲜少见他情绪波动。立即上前去将余枫燃拉到客厅沙发上。 盛泽景按下了停止录制,掠眸看了身侧那人一眼。 他正盯着一池乱窜的锦鲤,眼底分不出什么情绪。 “给余家打电话叫人来接。”顾颐钦对不远处的管家示意。 “是,少爷。” 这是要散场,一旁承韫盛泽景也打电话知会了司机来接。 “管家,你负责招待他们。”顾颐钦淡淡吩咐,将外套一搭就准备离开。 盛泽景叫住他,表情有些耐人寻味的打量。 “这是要回洺湾?” 百亿庄园豪宅不住,就念着洺湾那位。 顾颐钦脚步顿住一瞬,回头看了他一眼,只轻扬眉,未置可否,随后步履稳健就往大门走去。 洺湾。 到达时,庭院里外灯已然全部熄灭。已经凌晨一点。 他看了一眼她卧室窗台方向,看出来,人应该是乖乖睡下了,唇畔勾起笑弧。 第二天一早,晏媺兮才看见了热搜。 全国都在议论着跨年帝都的烟花秀为谁绽放。ymx这三个缩写字母已经成了网友们的破案线索。 她默默看了几秒,划过评论。 “这样的男人究竟谁在谈?” “杀了我,来为他们的爱情助兴!” “我悟了,我一定只是霸总文里的一个npc。” “操控我的玩家能不能充点钱,不至于让我一个烟花都放不起?” “放不起真的放不起,你别看才一分多钟,仅烟花就花了800万,还不算别的。” 晏媺兮关掉了屏幕。 躺在床上,思绪却混乱了。她要时刻提醒自己那些前世发生过的,和如今现实的鸿沟,才不至于坠入不敢设想的迷惘里。 - a大。元旦晚会。 学校礼堂灯光闪烁,红色的幕布装饰着舞台,台下坐满了各个学院前来参加晚会的学生们。辞旧迎新主题的装饰,绚烂的烟花与礼炮声交相辉映。 主持人言辞激动地宣布晚会开始,台下掌声一片。 开幕气氛正浓,而晏媺兮则是作为最后一个出场。 此刻,各学院准备的才艺表演节目接连登场,舞蹈、歌曲、杂技等环节不断。 直至最后轮到了她。 台上,主持人微笑道,“接下来是由大三届我校着名才女晏媺兮同学带来的芭蕾独舞《睡美人》!” 灯光骤然暗下,主持人话音落下时,场下一片议论喧嚣。 “啊,好像就是大一曾在国庆晚会上跳《天鹅湖》的那个a大校花啊!” “现在超级有名,你看过她比赛视频没有,简直太帅,当年为岑橙洗清冤屈那个!” “你们新一届不知道,她很低调的,但其实人家现在早就是着名中国高定设计师了,老师还是郭云大师,我梦都不敢这么做的好吗?” “她在设计界都成神了你们不会不知道吧?当年沸沸扬扬的几个事件,才知道网上赫赫有名的ashley和卿意都是晏媺兮学姐!” 台下小声议论纷纷,随后目光期待激动,紧紧盯着漆黑的舞台。 一束光柱落在了舞台中央,全场顿时鸦雀无声,屏住呼吸看向台上。 晏媺兮轻扬下颌,皓白的手腕抬起,是一个天鹅展翅般的伸展动作,优雅至极。 灯光落下她黑红色调的华丽裙摆,轻纱之上的碎钻仿佛流光璀璨。 音乐在下一秒流畅响起,她轻盈地旋转,每一个旋转和跳跃都刚好到位,舞姿清冷绝艳。 舞台上的一颦一笑仿佛能够牵动人心,所有人不为之沉醉。 晏媺兮身心沉浸在这曲舞蹈里,但仍旧能够察觉到一道灼目的视线,一直跟随她。 直到舞蹈结束,她提裙弯腰致谢,视线往下一掠,与人群中低调毫不显眼的男人隔空对视。 观众席的正中间,他靠在红色绒布的靠背椅上,双腿交叠,一身帅气凌厉的黑色冲锋衣,头上还戴着一个棒球帽,休闲十足的打扮。口罩遮住过分醒目英俊的脸,他唇角上挑,见她看向自己的方向,笑容加深几分,眼底隐有迷恋,抬手挥了挥。 是顾凌辰。 她愣了愣。 台下,顾凌辰看着舞台上的女人,一双漆黑的桃花眼里不禁染上痴迷。 就像是三年前,他出现的那年国庆晚会上,对她的一见钟情。 第一眼,看见她就心动。 后来,他去a镇调查,才发现原来这就是他的小月亮。 是天选的缘分。 这是他的小兮啊,其实明明从一开始,就是他先来的。 想到此,他的心底又灌进了几抹晦涩来。 晏媺兮此时已经收回了视线,随后提着裙摆下了舞台。 她换好衣服走出后台时,突然被一群男同学们围住。他们没有什么恶意,站的不近。 她迟疑的看向他们,询问。“有什么事吗?”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先上前了一步,微微脸红,目光诚恳的说道。 “学姐,可以加个微信吗?我是大一设计系的,有些关于设计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他身后的男生一阵嬉笑起哄。 晏媺兮微微尴尬的站在原地,正想着怎么委婉拒绝时,不远处响起一道慵懒低磁的声音。 “不好意思各位,她有对象。” 那人出现,仿佛自带聚光灯般,一手插兜,走到她身侧,长臂一伸就将她肩膀揽住,目光凉薄看向他们,昭告主权的意思昭然若揭。 他一身休闲黑衣,仿佛融进夜色里,但身遭气场不容忽视,哪是这些学生见过的。 姿态间懒散且邪妄,整张脸只露出那副极致精致尊贵的眉眼,就足够让人笃信口罩后的脸是怎样惊为天人。 “不好意思啊学姐!”几个少年纷纷尴尬道歉,攥着那个要微信的少年就逃离了现场。 晏媺兮这才一手拉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拂了下来。 她转身看他,下意识道,“怎么是你?” 就还够凑巧的。 顾凌辰对她的动作没有过多在意,在她松手刹那,反握住了她的手,在她想要挣脱时,微微用力。 “小兮不然还想看见谁?”他微微凑近,目光如炬。 分明是简单的反问,却让她捕捉到了一丝醋意。 不过只一瞬间他又略弯眸子笑起来,另一只手抬起轻摸她发顶。 “不过还好是我,能够看见你的演出。” 还好是他。 “小兮,陪我走走。” 第一百七十六章 对他来说遥不可求 路灯下,树影斑驳。岁末的冷风袭卷国槐树上的枝桠。 两人走在操场旁的小道上,顾凌辰拉下冲锋衣的拉链,将衣服披在了她肩头,自己穿着一件抓绒卫衣,摘下了口罩。 暖意遮挡冷风,晏媺兮侧眸看了他一眼,所见是他流光璀璨的双眸。晚会已然散场,操场下还有零星几个a大学子在打篮球和玩滑板。 晏媺兮被他牵到操场边,她坐在草坪上,目光看着操场。 顾凌辰则双手插兜,斜斜地倚靠在操场边的栏杆上,一条长腿随意地搭在栏杆的横梁上。 微风吹起他前额的几缕刘海,他微微眯起眼睛遥望着操场上一边玩滑板的少年们,姿态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肆意。 路灯灯光罩在他的背上,另一面是沉重的斑驳阴影,看不清他的神情。 “每次来这儿,都有一种自己真的存在的感觉。”他突然出声,语气淡然如水。 晏媺兮的心猛然一跳,几乎是不可自抑的衍生些许晦涩的悲伤来。 突然就想起在这人短暂的人生里,就连平常大多数普通人都经历过的校园时光,对他来说都遥不可求。 “顾凌辰。”她抿唇抬头看向他的侧脸,“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这是她上次问过的问题,他答应下次见面会告诉她。 “其实说是梦想,倒也没有那么重要。”他扬唇淡笑,侧过头对她对视,眼底眷意浓浓。 “你说啊。”她却执着追问。 顾凌辰低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侧,正仰望自己的她。 她小脸皎洁,杏眸认真注视他,像盛满了一捧细碎月光。 “我喜欢玩儿赛车。从12岁出现的那年里,我就梦想以后要当一名赛车手。”他勾唇说道,“不过,那时候没有预料过自己不过也只能出现半年。” 所以什么人生规划,未免过于可笑。 顾凌辰和晏媺兮简单大致讲述了三年前自己再次出现时,在短时间内考完所有的证,直接冲上赛场的事情。 他喜欢那种仿若濒死的绝境,沉沦的堕落感。 可以解压,可以放逐。 他言词简单,语气平静,却听得晏媺兮心惊肉跳。 “可是那很危险。”她轻声说道。 他可真够疯的,胆子也大到毫无边际,刚考完证书就敢直接冲上赛道。 “所以后来你说,我就没去了。”他撑脸笑,侧眸看她,桃花眼里如淬星火。 晏媺兮当时没想到这是他的梦想。 此时,他神色突然黯淡几分, 蹲下身来与她平视。 晏媺兮紧张看着他忽而认真严肃的神情。 “小兮,也许以后,要好久才能见你一次了。” “永远不要忘记我。” 他虽然不会彻底消失,但越来越低的频率让他明白。 比消失更可怕的是遗忘。 晚风吹过两人的额前墨发,她的一缕发丝被风撩起吹散纠缠在他的肩头。 他的神情晦暗,仿佛在与她告别。 她怔怔看了他半晌,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微微一笑,仿佛这样已然满足。 晏媺兮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你要消失了吗?” 她的声音有一些轻颤,似乎一时间难以消化这样的事情。 本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注定会消失的,而真的到了这一天,她却很难过。 他的笑容却更深了,邪佞的眉眼间,满是眷念,抬手轻覆上她的侧脸。 “小兮在担心我?”这样的认知令他有些高兴,她终于对他有了更强烈的起伏波动。“小兮是在意我的,这样就足够了。” “没有。”晏媺兮低眸说道,缓缓攥紧手指,证明她的心绪不宁。 “别担心,我不会消失的。”他轻轻用拇指指腹轻蹭着她的脸,对她说出自己的病情情况,“我只是,可能有一天,相隔一年才能见到你。” 可他真的不会消失吗? 一抹莫名的哀伤笼罩了晏媺兮的心。 “我想抱抱你,小兮。” 他的语气带点祈求,动作却很迅速且自然的将她拥进怀里。晏媺兮身子僵硬一瞬,却终究没有推开。 “看来我真的等不到你给我的那个机会了。”他语气不无低落遗憾。 晏媺兮知道他指的是她答应过,如果他能占据主人格,就给他机会追求自己的事情。 “顾凌辰......”她低声喊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人格的消亡,也像灵魂的陨灭。 她怜悯他,连属于自己的人生都没有。 “如果哪天你一年只能出现一次,顾凌辰,过好这短暂的人生吧。”她只能说这样安慰的话。 “那个时候,还能看见小兮吗?”他松开怀抱,低眸紧张的直视她问。 晏媺兮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如今是决心要离开帝都的。 往后不管是顾凌辰还是顾颐钦,他们的人生注定和自己相交错轨。 见她没说话,他的唇线渐渐紧绷,眼眶慢慢变红。 “我差点忘了,到时候小兮身边已经会有了爱人,你只会不想被我打扰。” 说着,他的脑海迅速闪过一个画面,笑意璀璨的晏媺兮,被别的男人牵进礼堂结婚的场景。 他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但似乎只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他的眸子欲要沁出泪来,晏媺兮怔住看着他,抬手帮他抹掉眼泪,轻叹一口气,却不知说什么。 他看着面前的她,突然颓然松了手。 “吓到你了吧...小兮。” 他强撑唇角,往常那张清冷淡漠的脸庞是脆弱的伤心神色,看着无辜又令人心软,一双泛着泪雾的桃花眼,不禁令人心弦震颤。 “顾凌辰,怎么动不动就哭。”她轻声叹息。 这辈子她都数不清他在她面前哭了多少回,往日多半是装出来博取同情,但这一次他似乎是真的伤了心,不似假装。 感到温热的指尖摩挲着眼角,将他眼角泪水轻柔拭去,眼前她温软白皙的小脸近在咫尺。 他不禁屏住了呼吸,似乎想贪恋这一瞬间的温柔。 突然他眉目一凛,脸色变白,按住额头弯下了腰。 晏媺兮脸色微微一变,握住了他的肩膀。 “顾凌辰?顾凌辰?” 顾凌辰眸子半阖,脑海中强烈的眩晕袭来,低喃了一句小兮,就猛然昏倒在她怀里。 第一百七十七章 非要她为他单独一舞不可 顾颐钦再次醒来时,入目是漆黑的夜空,无星无月。 自己则躺在草坪上,身上还盖着一件外套。 微微蹙眉撑地坐起时,看见了坐在自己身旁的晏媺兮。 晏媺兮手里正拿着他的棒球帽,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的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颐钦冷眸垂下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将盖在身上的冲锋衣搭在臂弯,从草坪上站起身,拍打身上的草屑。 “演出结束了?” 虽是反问,但答案他已心知肚明。 稍微一想就知道顾凌辰出现后发生了什么事。 占了他的位置,看了小兮儿穿着他送的舞衣跳的芭蕾。 看着无名指上空落的戒痕,他唇畔浮起了冷笑。 “小兮儿,回家。”他憋闷着心底的郁气,面上不显,对晏媺兮开口。 晏媺兮哪敢触霉头。 他身上的冷意简直要冲破天际,那眼底若隐若现的暗流,昭示着他今天没看到演出的不爽。 演出被顾凌辰看了,更不爽。 晏媺兮犹犹豫豫跟着他走出a大校门,门边,一辆黑色超跑布加迪威龙停泊在那儿,正是顾凌辰开来的车。 校门此时还有很多等车的和街道两旁逛街的学生。 目光就像x光扫射一般,从两人上车时,就紧紧注视他们。 晏媺兮知道完蛋了,他没戴口罩,有心之人,一查便知他的身份。至于她的照片,早已经传遍了a大。 明天一早,校园论坛就该炸锅了。 有的人联想,就已经猜出她是他那传闻中的“未婚妻”了。 怎么会这样。 她心神不宁的,紧蹙眉,扭头看他,“明天他们一定会乱传我是你未婚妻的,你说过不会让我曝光在众人面前。” “我会处理好。”他说道,漠然的眸子直视前方。 心底隐有躁郁。 顶级超跑宛如一支利箭穿过道路,却不是回洺湾的方向。 晏媺兮看着陌生的趋向,慌张看向他。 “这不是回去的方向,你要带我去哪儿?” 他惜字如金,紧握着方向盘,只能看见线条锋利的下颌线,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海苑。” “?” 开了二十分钟,车辆沿海飞速驶过,随后到了一个保镖把手森严的庄园门口。 “少爷,请。“门防保安挥臂向内指引,态度恭敬。 顾颐钦驶进了庄园。 十几分钟后,才到达一处富丽堂皇的法式宫廷设计的豪门府邸。 “这是哪里?你带我来这做什么?” 晏媺兮不安看向他,满眼的防备。 顾颐钦似乎一眼看出她的想法,睨了她一眼,心里有些无奈。 “不会关着你。” 他下了车,好以整暇看她,看她东张西望的打量什么,轻笑一声。 “非要我亲自请你吗?” 晏媺兮皱眉看了他一眼,脑海里转了几圈,随后还是下了车,跟在他身后进入豪宅。 里面,豪华宽敞的不可想象,佣人站在门边,恭敬的向他们行礼。 刚进入客厅,那池占据客厅四分之一的室内池水闯入视野,生机勃勃,那红白相间的锦鲤,漂亮灵气,一看就是锦鲤中的公主少爷们。 晏媺兮驻足了片刻,见状她身侧的顾颐钦眉眼微动,轻掀了下唇角。 顾颐钦随后牵住了她的手,带她来到一个专属舞蹈室。 他衣服仍旧是顾凌辰那身休闲宽松的,穿在他身上有种绝尘的淡漠锋利,少了平日沉敛。 他一手搭在一旁把杆上,在灯光下勾起唇笑,原是淡漠的眉眼间宛如妖孽,嗓音微哑,眼底却是汹涌暗潮。 “我想看你重新跳一遍,观众只有我。” 他承认他嫉妒,嫉妒的要疯了。今晚的遗憾,他现在就要弥补。 晏媺兮不能理解的微微偏头,看着他。 随后她借口说道,“舞裙在学校。” “这儿有很多。”他似乎就是杠上了,今晚非要她为他单独一舞不可。 他径直拉开了连接舞蹈室的一个宽敞的更衣室。 里面是格式风格琳琅满目的舞裙。 晏媺兮简直害怕深想,他为什么要在庄园豪宅里准备这么多舞裙和这么大的舞蹈室。 她扭头,心里下意识有些许不安和不好的预感。 她探究的眼神打量他,试探道,“怎么会这么多舞裙?” 没成想,他竟然很自然的回答。 “因为这座庄园,就是我为我们以后准备的婚房。”他勾唇淡笑,“你喜欢海,庄园旁边就是海域,随时都可以坐游艇出海。” 这样的回答简直太过出乎晏媺兮的预料,她瞳孔不可置信的扩大。 “婚房?”她仿佛都不认识这两个字了。 “嗯。”毕竟,他将她规划在了他以后的人生计划之中。 “......”晏媺兮拧眉看着他清冷出尘的眉间,心里闪过荒谬之感。 他曾说的结婚真的不是玩笑。她还没答应接受他,他连婚房都准备了? 别太离谱了。 晏媺兮缩回了视线,目光再次看向那排舞裙,沉默片刻道,“跳完了你就放我回去?” “小兮儿,跳了我就和你一起回去。”他不置可否,似笑非笑,语气有些淡淡的无奈,“看来小兮儿对我仍旧没什么信任。” 她还在以为和害怕,他会将她关起来。梦中那个世界的自己带给她的心理阴影不小。 从来一路上她惊慌不安的表情就能看出,又不得不强装镇定,与他周旋。 让他意识到,想要让她彻底改观,还要很长一条路。 晏媺兮一时间没说话。 可他这样半逼迫她跳舞的行径就很好么? 这个疯子,骨子里还是霸道的要命。 她滞凝的站在那里,直至看见他眼神越来越沉,分明靠的不是很近,那目光却像要将她拆骨入腹吃了一般。 半晌,她在他的眼神下动了,她让他出去,自己则随意挑了件黑色舞裙。 片刻,她拉开更衣室门,走到音箱前用手机蓝牙播放音乐。 音乐响起,他在他渐渐亮起的目光下开始起舞,裙摆在空中随着动作划出流光,有一种莫名的飘逸美感,又散发出骨子里的端庄优雅。 期间,那双暗沉的桃花眸一直盯着她,目光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一秒,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令晏媺兮不禁有些分神。 第一百七十八章 顾家凭什么这么偏心 从不失误的她,脚下却错乱了一个节拍,在一个高难度跳跃旋转的失误下,猛然往下跌落。 接踵而至的并非预想中的疼痛,而是身后将她稳稳接住的怀抱。 “走神想什么呢?” 他的臂弯轻而易举的将她裹挟进怀里,垂头贴在她耳边询问。 “没什么,我失误了。”她站稳身体,想从他怀中退离。 他却不依不饶的缠紧,从远处看,俨然就像是一对紧紧相依的恋人。 她攥住他禁锢在腰间的手臂,想要将人拉开。 “别乱动。”他低声道。 他用另一边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将人直接抱起,放到一旁软椅上坐下,蹲在她面前一把捏住了她的脚踝,似乎在检查。 晏媺兮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你干什么?” 他没说话,可能觉得这样检查的不够仔细,下一秒直接脱下了她的袜子。 “喂!顾颐钦!”她的脸瞬间红透,想要缩回自己的脚。 他却使了几分力道,让她没法逃脱。 “我看看受伤没有,你乖点不要动了。”他的声音,无端带了丝沉哑。 暖光下,她的脚白皙纤细,脚背弓起的曲线流畅柔美,但是双脚都有许多茧,这是年少时多年习舞留下的痕迹。 “跳舞很疼吗?”他低声道,指腹轻划过那些茧。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晏媺兮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几抹心疼。 脚背上带着暖意的触感,犹如触电。她轻咬住了唇瓣,回答他。 “如果是喜欢,就不会觉得疼。” 他没有说话,沉默低头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发现她受伤。给她重新将袜子穿上,松开了手。 “换衣服,我们回家。” 晏媺兮依言站起,点头朝更衣室走去。脑海中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他刚刚温柔的举动。 脚背上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是要着火。 她深吸一口气,拉开更衣室的门,随后关闭。 - 回程路上。 已经很晚了,原本无星无月的天空开始有了零星的星辰。 布加迪威龙疾驰在高速公路上,晏媺兮侧头看着窗外夜景。 身旁那人,冷不丁开口。 “顾凌辰出现,你们聊什么了?” 看不见他的神情,但也可想而知他对此有多在意。隐忍了一晚上的妒意,似乎倾泻出一个口子。 她含糊其辞回答,“我和他有什么可聊的,他可能...想与我告别。” 顾颐钦的眸子深沉无比,似乎想起了自己越发好转的病情。顾凌辰出现的频率和维持时间长短都有了显着变化。 “他如果哪天真的消失了,你会难过吗?”他似乎漫不经心的询问。 她的心往下坠了坠,一时没有说话。双眸注视着窗外海面上方零星的星辰微光。 直到车辆驶离沿海公路,她才收回视线低声回答。 “顾颐钦,那是活生生的人啊。” 那也是另一个,完全独立,却又活生生的他。 他不再说话,罕见没有对此发难。 晏媺兮当然不知道他对他的另一个人格能有什么同情,上辈子,他对顾凌辰的消失自然是乐见其成。 没有任何人在意那个男人。 - 次日,顾氏集团副总办公室内。 顾郁寻正在电脑前办公,界面上是最新的股票市场曲线图。 于成匆匆敲门进来时,手里拿着资料袋,神色异常严肃而罕见。 于溟见状立刻拉下了百叶窗,闭严了办公室的门。 顾郁寻放下了鼠标,目光看向于成。 “查到什么了,神色这么匆忙?” 于成将资料递给于溟,于溟递给了顾郁寻。 于成说,“沈氏沈津是陈山的小徒弟。” 顾郁寻微微蹙眉,抽开文件翻看,越看神色越发暗沉危险,难以揣测。实在消息太过出乎意料,连平时面上的温和都已无暇继续伪装。 “陈山?”他淡淡反问,手指在文件上翻来覆去的快速翻阅。 “国际着名的心理学大师陈山,早年已经归隐,现在却不知何时,在三年前重现帝都。众所周知他有两个徒弟,大徒弟温容,小徒弟却对外一直身份神秘,没想到就是沈氏少东家沈津。”于成细细说道。 沈津接手沈家前,一直都是在国外学医。这似乎能够对得上。 顾郁寻一时间没有说话,手指在资料上快速划过,直至定在了一个点。 “三年前,陈山是顾氏亲自请出山的?”他眯眸反问。 于成应和点头,“这就是事情最蹊跷的点。” “这几人到底有什么关系...看来真相似乎快要水落石出了。”顾郁寻神色冷下,将资料放在了桌面上。 “陈山的大徒弟温容经常到一个秘密基地研究药物,我查了很久才查出地方,那些研究的药物似乎与人格分裂症有关。” “人格分裂症?”顾郁寻字句缓慢重复,忽而冷笑了声。“看来真相接近水落石出,顾家在对外隐瞒什么...我倒要好好看看。继续查,我要听到确切的调查结果。” 于成退下离开后。 顾郁寻一直维持一个动作没动,神色冰冷而危险,过分苍白俊秀的脸上布满不属于这张脸的阴翳。于溟站在他身后,一时无话。好半晌,坐在轮椅上的人开口了。 “你觉得顾颐钦有什么变化?” 顾郁寻在回想着,几次与顾颐钦见面时对方的反常。包括在游轮上,那样桀骜邪妄的他,似乎有些反常。 于溟沉思片刻道,“他最明显的变化是对于叫做晏媺兮的那个女人。”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性格上。”顾郁寻道。 “行事有时候颇为肆意,简直不太像他。”于溟沉吟回答。 脸还是那张脸,神态似乎没什么变化,但有许多,桩桩件件的事情,陌生的不太像他。 比如那天在联合会议上他的表现,当面与一群议员公然叫板,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确实令人难以置信。 有一个猜想在他心底已然初见雏形,现在需要的是证据。 顾家凭什么这么偏心,让一个“残次品”当继承人,而后,还倾尽资源,让他问鼎政界。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又是一场鸿门宴 新年将至。除夕的前一天。 晏媺兮自然要和爸妈回a镇过年,顾颐钦没办法跟过去,但派了很多人暗中保护她。 洺湾,她坐在沙发上,听着他的安排,微微蹙眉。 “你确定要让他们跟着我?” “我不在身边,我怕你遭遇危险。” 顾颐钦坐在另一头,好以整暇的抱着雪球轻抚,墨崽趴在他身旁打呼噜。 “你这是保护还是监视呢?”晏媺兮心里不满。 “这件事没得商量,或者你是想大年初一,我去外婆家,和你们一家子吃年夜饭?”顾颐钦不容拒绝说道。 晏媺兮噤了声,心里不烦是不可能的。 她担心他如果他一直这样派人看着她,那她两年后离开帝都岂不是多了一层阻碍。 却也知道一层是为了保护她,毕竟现在他深处内斗风波,虽然他这一世选择了脱商从政,股份全然转到了顾延名下,但不代表顾氏那波人会放过他。 嫉妒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 “行,我知道了。”晏媺兮妥协道。 见状,顾颐钦唇边划过一丝笑弧,看着她,眼底尚有柔色。 “今年过年,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有什么事...记得和我打电话。” 今年的顾家年夜饭,即将又是一场鸿门宴,他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晏媺兮不自在的“嗯”了一声,莫名其妙的感觉,这样的交谈方式俨然就像一对夫妻,令她感到促狭。 她站起身,不禁下逐客令。 “我要洗澡了,你回去吧。” 他坐在沙发上,低眸扫了一眼手腕上的腕表时间,没再继续逗留,将猫放在沙发上,直起身告别。 - 下楼来到自家,云青已经等候多时。 见他懒散从电梯出来,递上去手里的文件。 “紧急信件,这是老宅派人送来的。” 云青自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顾颐钦唇角掠起意味不明的淡笑,接过文件袋,坐在沙发上抽开。几乎是一目十行看完,脸色没有半点波动,仿佛全在意料之中。 “这是来给我警醒呢。” 他无甚所谓的将文件放回文件袋里,交叠了双腿。神情淡漠。 云青不敢问上面是什么。有些家族的机密,不是他能够插手的。 - 除夕夜。顾宅。 宽阔的红漆大门敞开,气派非凡。院落整理得井井有条,水池里金鱼悠闲游动,古董盆景的枝桠上张灯结彩。 随着傍晚来到,各色名轿汽车驶入院内,带来奢靡不菲的礼物。 等人来齐后,顾老爷子示意,佣人们端着美食红酒走进。 豪华气派的主屋内,宴席上是相当热闹,而实际言语之下全是试探,风云诡谲。 顾郁寻的光时不时看过去落在顾颐钦身上,似乎在打量窥探对方的神情。后者只是风轻云淡,连眼皮都没撩了一下。 “老爷子,颐钦啊真是不负众望,年轻有为,帝都中平辈里,他若称第二,谁敢称第一。” 这些旁支叔伯们谁人不阿谀奉承着,对顾延的态度也是恭敬到了极点。 “郁寻也不错,当上了副总给顾氏完成了好几个项目拓展。”人群中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气氛顿时冷凝了下去。 只因为主位的顾老爷子笑容散开,面无表情的搅动面前的鲨鱼骨粥。 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面对顾郁寻时,那气流涌动的诡谲莫辨。 他破天荒喊佣人为顾郁寻布菜,长辈给晚辈布菜,本就是大忌。 一时间饭桌上鸦雀无声,各个不敢吭声。而佣人根据顾老爷子的指示,为顾郁寻夹了一块辣子鱼片放在了他面前的瓷盘上。 他的腿分明严忌荤腥和辛辣。 这简直是不给面子,肉眼可见的警告意味甚浓。 众人心里犯嘀咕。这顾郁寻怎么惹老爷子了? 顾郁寻脸上原本浮着的温雅笑容也无法维持,他低眸看着瓷盘里的辣子鱼片,手指微动。 众目睽睽下,他轻动筷子夹起鱼片,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忍辱负重将鱼片送入口中时,他却将鱼片直接扔在一旁。 全场除了顾延和顾颐钦,大惊失色。顾洲简直对这个儿子刮目相看,连他都不敢忤逆老爷子,顾郁寻是有什么底气,竟然敢? 顾郁寻抬手示意,身后于溟直接上前推动他的轮椅,将人推到了顾老爷子的身边。 “老爷子先别动怒,郁寻想请您书房一叙。”顾郁寻脸上重新浮起那看似温和的笑容。 顾老爷子怒意收敛几分,冷睨他一眼,站起身来匆匆往外走。身后,顾郁寻被于溟推着。只留下一众面面相觑的众人。 顾颐钦撂下筷子,淡淡看着两人背影,一副索然无味的表情。 身侧顾延看了他一眼,似乎在宽慰他,低声说道,“颐钦你别担心,老爷子会处理好这件事。” 顾颐钦却微微撑眉未语。自己这是担忧的样子么? - 此时,书房。 檀香幽远缭绕,书案上的紫砂壶冒着袅袅青烟。 于溟将顾郁寻推到书桌前,便安静退出书房,合上了门。 书桌前,顾老爷子手握佛珠,威严坐下,神情冷凝望着顾郁寻。 “你想要什么?”顾老爷子开门见山道。 他要知道,顾郁寻要什么才能保守住这个秘密。 闻言,顾郁寻温淡的笑容也逐渐退散,他看着茶案上的紫砂壶,忽而轻笑了声。 “爷爷,我只想知道,从小到大,为什么?” 即便他亲密的叫他爷爷,顾老爷子神情也不变半分,只是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仿佛两人不是爷孙,而只是一场究极利益的商场谈判。 所以顾老爷子没有说话,很安静的看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条件。 顾郁寻虽然身怀目的,但仍满腔不甘。他看着顾老爷子道。 “为什么12岁时他病发,也还是可以成为你最优秀最看重的继承人!甚至过了十年后病情再发,您却竟然推他入政,凭什么?!” “你们可以请来最好的心理专家,组织最好的团队,为他研发治疗的药物,年复一年,耗资百亿,不计亏损。” “却对我这双腿视若无睹!难道他值得这个价格,我不值得?” “都是因为我的母亲,我的出身对吗?!” 第一百八十章 不过是个女人罢了 这是这么多年头一次他对顾老爷子宣泄内心的不满。 温雅艳丽的苍白脸上,有抹癫狂的不甘。字字低沉,如沁在了血里。 顾老爷子看着他,眸底微动,却仍旧一语不发。 好半晌等顾郁寻平复了下来,顾老爷子才转动了手里的佛珠,低声说道。 “新建游乐设施那个项目可以给你,但我要你对此事保密。股份,我也可以承诺给你些许。” 闻言,顾郁寻猛然笑了声。那笑声说不清是高兴还是苦涩。 “很好,老爷子果然大方。” 价值四百亿的大项目,随手就扔给了他。外加股份份额,只是为了让他守口如瓶。 听出他语气里的苦涩,顾老爷子正了正神色道。 “郁寻,我不希望看见你和顾颐钦会重现顾延和顾洲当年的场面。” 他打心底的确瞧不起顾郁寻的出身,但更不希望顾家支离破碎。 “老爷子放心好了。” 顾郁寻哪里还有不够明白的呢。 继续闹下去,他只会和顾洲一样,被沦为弃子。 他的心,完完全全的偏向了顾颐钦。就算顾颐钦是个有人格分裂的疯子,他也愿意将顾家最好的双手奉上。 - 这个年似乎过的也就那么回事。 两个小时后,书房门打开,外面一众人都候在那里,气氛沉重。 “既然家族元老都在,我在此宣布一件事。”顾老爷子目光看向顾延,“帝都市中心的那个游乐园项目,交给郁寻负责吧。” 顾延自然不敢说不。现如今他虽握着顾氏实权,但老爷子的话在这个家族里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 更何况他也知晓二人的相关谈话,只是和顾老爷子对视一眼,就已了悟。 顾颐钦斜倚在一旁,漫不经心看着这风云涌动的一幕。 看来事情已经摆平,也用不着他出手。 他看向天边圆月,鞭炮和烟花的声音此起彼伏,他却没感到一丝温暖。 感受着周遭冰冷又虚情假意的氛围。身边的人神色各异,在对着顾郁寻道恭喜。顾洲更是尾巴快要翘到天上去。 顾颐钦却想,小兮儿此时在做什么呢。 - 除夕散后,顾家部分重要的成员留宿在了顾宅。 三三两两走的走,回屋的回屋。 顾颐钦准备离开庭院时,身后的顾郁寻突然叫住了他。 “大哥。” 顾颐钦神色冷淡转身面向他。 轮椅上,顾郁寻的目光仍旧上下巡视了一遍顾颐钦,又故意道。 “我应该没有认错人吧...大哥?” 言语之中暗藏的挑衅分明。 顾颐钦一手搭在红檀木的栏杆上,神色漠然,唇角噙了抹冷淡嗤笑。 “你觉得能拿这个要挟顾家,也能要挟到我?” 老爷子怕的是事情流传后,影响到顾氏的名声和股票。 他顾颐钦又怕什么? 顾郁寻冷下脸,看着对方那神情无谓的模样,心底恨的不行。不甘和嫉妒让他的呼吸微微不稳,缓了好一会儿才克制住。 总有一天他会让顾颐钦一无所有。他的一切他都要夺走。 他顾颐钦凭什么这么嚣张? 于溟推着顾郁寻离开,顾颐钦没放在心上,一手插兜,缓步回了自己房间。 - 大年初七这天,a镇。 晏媺兮的父母先回了帝都。而晏媺兮带着两只猫继续在外婆家赖着。 一天,外婆出去买菜,她正坐在院子里写生,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响动声。 晏媺兮站起身看向门口,只见两拨保镖已经互相打了起来,还接连着几声枪响。 但好在双方身手非凡,没有被枪打中的现象。对方也不想伤人,似乎目的在她身上。 场面一时间杂乱无比。 可以看出顾郁寻更是有备而来。 这还是晏媺兮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场景,慌张的拿出手机。 却被人群中突然窜出的一个人捏住了手腕。 “放开我!”她惊慌喊道,目光一抬,皱眉,“是你?” “晏小姐好记性,还认识我。”于成阴戾一笑。 “你们要做什么?顾颐钦不会放过你的!”晏媺兮紧紧蹙眉,冷声道。 “别生气啊,我们主人想请你做客,仅此而已罢了。”于成一笑,从一旁保镖手里抽出一条绳子,利落将晏媺兮绑住。 接下来直接将她拉上了车,车辆绝尘而去。 身后顾颐钦派的保镖立马开车跟上去,一边迅速向顾颐钦报了信。 - 帝都,办公室内。 听闻电话那头的汇报,顾颐钦手里的钢笔瞬间在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 “继续跟着!对方车牌号发给我。”他冷声吩咐完,立马叫人备车赶往a镇。 下楼走到门口,他对云青吩咐,“迅速派人去a镇下山的各个路口围堵!” 此时。 车辆后座,晏媺兮靠在座椅上,手脚都被缚住。 她目光冷冷看着身侧的顾郁寻。 对方正笑的一脸温雅无害,昳丽的桃花眼里满是玩味的盯着她。 “晏小姐,好久不见。” “你想做什么?”晏媺兮双眼警惕看着他。 “你在怕什么?顾某只是想请晏小姐去我家坐坐客罢了。”顾郁寻微笑道,随即顿时变脸,冷冷看向前座司机,“真是废物,连辆车都甩不掉!” 前座司机额际冒汗,“主人,这是山路,速度太快会非常危险。” “我请你来就是来怕死的么?”顾郁寻的脸冷的同方才判若两人。 晏媺兮浑身发冷看着这个阴晴不定善于伪装的男人。 车辆速度顿时提了好几个度。 晏媺兮努力镇定下来,想要证明自己对顾颐钦没有什么牵制力。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想拿我挟持他?那恐怕就令你失望了,顾颐钦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受人摆布。况且我于他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 没想到他却很赞同的点头,“没错,他这样的人,当然没有心的。我只是单纯的欣赏晏小姐,他给你什么,我能给你更多,考虑一下?” “什么意思?你想从他手里抢走我?但是我对他来说可不重要。” “没关系,我对你感兴趣就好了。”他笑的温雅,目光却令晏媺兮满不自在。 晏媺兮心里简直一阵恼怒。顾家发生了什么事,让这条毒蛇对她下手。 第一百八十一章 这世甘为她俯首称臣 不是,他都残疾了,怎么敢和顾颐钦相比的? 顾郁寻读懂了她的眼神,唇边笑容迅速冷了下去。 晏媺兮确信,顾家就没一个正常人。 她立马换了说辞。 “顾颐钦和我是什么关系想必你很清楚,实际上我在他心中的份量举重若轻,你动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才不信。他虽然对你不错,但这些在我们这圈子简直稀疏平常。谁人没几个红颜知己。你是有几分特殊,但我不信他是动了真格。” 他笑容危险,她的心凉了半截。 说实话,他的想法也是她一开始的以为。毕竟顾颐钦那样的男人,怎可能沉溺情爱。 “他那个人没有心的,对你呢,虚情假意。若是晏小姐跟了我,日后这顾家荣华富贵,少不了你。”他不疾不徐的说道。 他的野心昭然若揭。 威逼,利诱。 她闭了嘴,心里在快速祈祷顾颐钦来救她。 此时,顾郁寻手机响起,他接过。 “山下来信,下山口被顾颐钦的人全然围堵!每个路口都设了上百人。还…还出动了顾氏老宅的人。” “你说什么?” 顾郁寻霎时怒不可遏。这令他倍感意外。 他竟然发动如此浩大的人力,大费周章的围堵他们。 掐掉电话,阴郁的目光看向晏媺兮,“没想到,你在他心中有几分份量。” 下山的路口分布很广,一共8个。短短时间就围堵各个山口,这要发动甚广的人力,打通协调各个部门。 此时,电话响起,是顾颐钦打来的。 “顾郁寻,你敢伤害她?上次的警告还不够?”那边声音沉怒而不发。 “大哥真的多虑了,只是想晏小姐坐个客,不必如此兴师动众的吧?你知道的,我怎么可能对她怎么样呢,只是说两句话罢了。”顾雨寻凝眉说道。 电话那边的声音含着几分森寒的戾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心思。听好了,别以为老爷子在身后撑腰就敢为所欲为。你最好保她安然无恙。” 真是晦气。 事情发展方向脱轨。 顾雨寻气的无语,但好歹他手里还有一张王牌,料定顾颐钦不敢对自己如何。 对方掐掉电话,此时前方到达了山口。顾雨寻明白注定走到这一步,吩咐司机停下了车。 车停稳的刹那,顾颐钦派的保镖们就已经将车围的水泄不通。 车门打开时,顾郁寻等人迅速被控制住。晏媺兮从敞开的车门看见,远处顾颐钦几乎是大步朝这边走来,淡漠的神情犹如冰封。 他没有理被控制住的顾郁寻等人,直接弯腰将她从车内抱出来,迅速解开了她身上的绳索。 指腹抚过勒红的手腕,他的眸色波动,一把将她按在了怀里。 “是我的错,我来晚了。”他声音低低的,隐约带了些许颤抖。 他一路匆忙赶来,平日一丝不苟的发丝也散在了额前,垂落几缕遮盖住了他眼底的余悸。 “我没事。”她有些不自在地说,似乎想宽慰他。 顾颐钦安抚性般拍了拍她的背,才松开她。低声对她说,“去车上等我,别往外看。” 话音落下,云青带着晏媺兮往远处的红旗l5走去。晏媺兮跟在云青身后,下意识回头望了望。 顾颐钦缓步走向顾郁寻,眼神冷淡的如看死物。他先是脱下外套扔给一旁保镖,随后抽出口袋烟盒,点燃一支烟衔在唇边,斜睨着被团团围住的一众人。 似乎还能听见顾郁寻的声音。 “大哥这是想做什么?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动了我,怎么给老爷子交代?” 云青带着晏媺兮上了车,车门紧闭,再也听不到车外的声音。 那头。 顾颐钦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轮椅上的顾郁寻,模糊的烟圈层层散出,也无法掩盖他散发的冰冷戾意。 那种神色令顾郁寻惧了。 除了隐而不发的怒,他眼底有从未见过的失控之色。 “顾郁寻,你怎么敢的?这双腿,真真正正的不想要了,是么?”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狠毒的话。 顾郁寻脸色不可置信看向他,心里一时半会也拿不定主意。 顾颐钦生性冷淡,看似克己慎独,骨子内里实则带着某种视世俗规则于无物的倨傲和妄然。 顾颐钦走近,眯着眼打量他的腿,神色冷厌。下一秒蓦然将烟头摁在了顾郁寻的腿上。 他摁的用力,直至皮肉凹陷。他下颌线绷紧,看着犹如地狱修罗,唇边浮起不屑的冷笑。 “再有下一次,我会帮堂弟提前预约好截肢手术的。” 他的神色告诉顾郁寻,他绝不是在说笑。 顾郁寻顿时失了所有伪装,怒道,“你他妈动真格的?” 虽然这双腿毫无知觉,感受不到烫伤的疼痛。 而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动真格又如何。”顾颐钦冷淡道,似乎并不放心上。他收了手,拿出绢帕细致擦拭。 “别开玩笑了!你这种人,根本不会爱人。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你究竟有多冷血。”顾郁寻觉得荒诞可笑,“顾颐钦,我们是同一类人,得不到的,宁愿捏碎它。” 他确实骨子里恶劣纵逸。 顾颐钦低眸,沉默片刻,嗤笑了一声。 “我跟你不一样。” 她不喜欢那样的他。 强取豪夺,他也想,干脆做的彻底。 可她不愿意。 那这一世他就死皮赖脸耗着,把她身边的烂桃花全部耗走。 这一世,他甘愿为她俯首称臣。 “大哥竟敢如此对我!要知道,我可掌握着你的秘密。”顾郁寻冷声威胁。 顾颐钦仍旧云淡风轻,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神色寡淡盯着他。 “你以为,这样就掌握了我的把柄?你伤敌八百,想换来倾家荡产么?” “顾颐钦,你好大的口气。” 顾颐钦夹着烟,重新吸了一口,语气凉薄。姿态间仿佛什么于他来说皆为胜券在握。 “你试试,别以为顾老爷子念及那几分稀薄旧情,我就不敢动你。” 反被威胁。 顾郁寻气的握紧了轮椅扶手。他顾颐钦是怎么敢这么嚣张,对他全然不放在眼里。 顾颐钦此时似乎有些意兴阑珊,目光扫了一圈于成和顾郁寻的保镖,挥手下令。 “这些人,一人一条腿,随后放了吧。” 他似乎在下什么恩赐一般,说完往远处红旗l5走去,不再理会身后喧嚣。 第一百八十二章 报复的还没够 后座车门打开时,隐约听见远处的惨叫声,晏媺兮下意识往那边张望,下一秒被外套盖住了脸。 扑面而来的熟悉松檀香,可想而知是谁。 下一秒被人抱着往里坐,顾颐钦坐在了她身侧。 “开车。”他清冷的声线响起。 司机立马打方向盘离开此地,晏媺兮拉下脸上的外套时,顾颐钦手里正拿着一个药膏和棉签。 一言不发捉过她的手,用棉签沾了药膏,下一秒,冰凉触感在手腕上传来,缓和了微烧的刺痛。 擦完手腕,接下来是脚腕。亲手给她脱下鞋袜,低头给她细致擦拭。 晏媺兮的面上不由得有些促狭薄红。 “顾颐钦,我自己来。”她缩了缩脚。 他不容置喙的看了她一眼,手指握住了她欲动的脚腕,仍旧我行我素。 安静的空气里,只有淡淡浮动的药香。他眉眼认真,光线割裂他安静沉淡的容颜,仿佛手下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还有哪里受伤?”收手时,他抬头问她。 晏媺兮摇了摇头。 “小兮儿,是我不够周全。”他看向她,双眸深晦,“这样的事情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 晏媺兮无言。心情复杂看着他。 半晌想起来什么,她下意识问道,“你把顾郁寻怎么样了?” 闻言他稍有不满,微挑眉。“你关心他?” 晏媺兮没想到这一世,自己终究卷进了顾氏的内斗里。 “顾颐钦,这件事会很快传到顾家,如果你动了他,作为导火索,顾家不会放过我的。” 她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 晏媺兮知道,现在只是因为自己对他的病情有益,顾家才会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若是因为她挑起了兄弟争端,那可就不好说了。 顾颐钦闻言,神情转淡,眼底又是那种视一切事物淡若浮云的虚妄。 “他们敢。”他捻着指腹,侧眸看向窗外夜色。 一路无话到了洺湾。 顾颐钦亲自将老宅武装的人拨给了晏媺兮保护她。 洺湾门口,他一一安排吩咐好,随后看向她。 “年后,我要去新加坡一趟。我知道你要和郭云去巴黎,小兮儿,照顾好自己。” 他对她的行踪还真是了如指掌。 但他这样任性的将顾家老宅的人派给她保护她,真的不怕顾家的人发难么。 还没等她追问什么,他就转身大步离开,上了车,迅速驶离了洺湾。 晏媺兮看着车驶离的身影,微微蹙眉。 这么晚了,他要去哪? - 第二天。 顾宅。 顾老爷子听着这一大清早的汇报,怒上眉梢。 本来昨晚传来那事就够令人伤透了脑筋,不仅打压报复顾郁寻,还将老宅武装的派给了晏媺兮,简直小题大做! 没想到那逆子有完没完,报复的还没够,还有后文。 握着佛珠的手“啪”的一声拍在茶案上,顾老爷子看向一旁顾延。 “看看他都做了什么?!指示人今早在公司开大会另立副总,企图架空顾郁寻的权力,你都不管管?” “爸,您也知道,他现如今虽没实权,但也好歹是少东家,能制衡的人绝对不少,您自己钦定的继承人还不清楚么?他的实力远比我们想象的可怕。秦老和堂兄都唯他是瞻,他说让谁当副总,谁不敢推上去?”顾延无奈的解释道。 这事他也里外不是人,阻止,其实说实话他压根不想阻止。阻止了还会得罪亲儿子和元老。不阻止吧,就这样放任顾颐钦插手公司的事,任由他为所欲为的,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的,这是老爷子最不想看见的。 “简直胡闹!”顾老爷子发了怒。 他好不容易刚帮顾颐钦压下顾郁寻的嘴,他却为一个女人转头开罪了人家,兄弟直接反目。 真是要气死他了。 “中午去喊他回老宅吃饭!”顾老爷子对顾延吩咐。 不好好让他跪个祠堂一天一夜,他是不知道什么叫收敛。 “他立秦老的儿子为副总,我可以没有意见。但他想抢顾郁寻娱乐设施项目,不行。”这是他亲口承诺的事情,可不能由着顾颐钦搞砸了,可不会任由他继续胡来,“我还没死呢,公司的事,我都说不了几句了?” 顾延连连点头。 派人转接云青。 好巧不巧得知,顾颐钦不在帝都。 “他去哪了?”顾老爷子瞪向打电话的顾延。 后者挂断电话,摸了摸额头说道,“去了新加坡。” 老爷子蹙眉,“去新加坡做什么?” 顾延回答,“公事。” 顾老爷子下意识追问,“那个女人呢?” “没待在一起。” 顾老爷子的脸色顿时微微缓和,“算了,这件事到此为止,等他回了帝都,再找他亲自谈话。” - 两日后,郭云要去巴黎时装周参展,带上了晏媺兮。 盛大的时尚盛典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设计师,模特,名流和时尚爱好者。前两天是发布会和展前活动,趁此机会,她跟随老师结识了不少国际服装设计大师。 也意外得知这次的主办方之一正是深城有过一面之缘的林晚儿。 林晚儿不仅出身名门,学历镀金,在金融圈是投资的佼佼者,更是近期间在非常短的时间内成为着名的时尚品鉴达人。 虽然离不开资本的运作,但不得不承认,她的人生犹如开挂。 这天,塞纳河畔的顶级秀场里熠熠生辉,座无虚席的观众席上,时尚博主和买手焦急等待着每场秀的开场。 晏媺兮坐在郭云身侧,双眼紧紧注视着台上。 郭云察觉出她的情绪,莞尔看向她,“你的作品也可以登上这个舞台。” 晏媺兮看向她,温谦一笑,眼里却是璀璨的自信,她轻声道,“总有一天。” 视线重新聚焦在台上,此时,走秀已经开场。 顶级设计师精心打造的时尚艺术在台上强势亮相。 首先是某国际大牌的华丽开场,超模们身着黑色蕾丝短裙,步伐从容地走过秀场,展示着传奇女装师独特的时尚美学。 紧随其后的是浪漫主义系列,轻柔的蓬蓬裙配以精致的刺绣,宛如莎士比亚笔下的仙女。 晏媺兮还看见了林殊奕,这倒不是特别意外。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是真不想我。 直到郭云老师的作品登场。一件典雅高贵的中国风高定礼服映入眼帘。 主题色调是深红与金色的交织,领口处点缀着繁复的金色绣花。蕴含着中国传统艺术的精湛工艺。细腻的丝绸质地颜色如同凝固的石榴汁,绚丽夺目。裙身采用中国古典的直裾右衽式,两侧开叉处绣着精美的牡丹,枝叶蔓延至裙底。 不愧是老师的作品,这件礼服为东方美学增添了现代的时尚韵味。 走秀结束后,热情的掌声和欢呼声响彻整个秀场。 晏媺兮无不感慨赞叹。 这场盛大的时尚盛宴展现了无与伦比的奢华,前卫的创意。 这场时装周为期一周,今天还只是第三天。 结束后晏媺兮跟着郭云去了后台。 - 后台,林晚儿正和林殊奕站在一起,前者正在指挥着现场收尾。人群中,她闪耀自信,一身白色职业套裙,栗色的发微卷斜分,干练又不失柔美。 双方认识,彼此只一点头之交。 林殊奕见到她倒是眼睛一亮,大步走过来。 “你也来参加这次时装周?是那位帮你的?”林殊奕说话口无遮拦,晏媺兮无语撇唇。 “陪老师来的。” 他说什么话,动不动说走后门。 “你要是想,那位想帮不也是轻而易举。”他说的小声,语意调侃。 这在他们贵公子哥们观念看来,都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女人合该像菟丝花一般。 晏媺兮懒得搭理他了,礼貌道别后手里抱着自己随身带的速写本,就要和郭云离开。 转身之时却和一个化妆师相撞,怀里的速写本掉落下来。 晏媺兮有随笔的习惯。速写本里都是她偶尔突发灵感时会记录下来的草稿构思。 几张夹在速写本里的草稿也掉落出来,林晚儿捡起了地上的设计稿,低头看了一样,随即微笑走过来递给了她。 “谢谢林小姐。”晏媺兮接过来整理好。 “不客气,这是你的设计稿吗?自上次姑姑和二哥哥的设计后我就对ashley小姐非常欣赏,下一季度秋冬季的巴黎时装周不知道晏小姐有没有兴趣参与选拔?” 林晚儿的言辞非常恳切自然,绝美的小脸上笑意淡淡的,令人感受不到任何敌意。 看样子是被她的才华打动。 她身上有一种和顾颐钦身上非常相似的气息,那就是降维打击,那种上位者独有的气场。 晏媺兮不笨,感受不到敌意不代表就一定是好意,心里的防范意识还是没减。 她只莞尔一笑,“幸得林小姐赏识邀请,我确实有此打算。” “那就太好了,参加选拔需要提前半年向法国时装联合会提交申请,需要我帮什么忙吗?” “谢谢,不用了,我都计划好了。” “那就期待到时候能在舞台上看见ashley小姐的作品了。” 等到晏媺兮走后,林晚儿才冷淡挑了挑唇角。 到时候选拔委员会评估入围与否,还不是她林晚儿一句话的事? 那位终究会明白,他与她才是一路人。 她晏媺兮算什么,她不可能会输给这样的女人。 - 与此同时,亚太区证监会年会在新加坡华丽开幕。 会场内,各国证监会高层及业内翘楚云集。 主席台中央,顾颐钦身着剪裁考究的西装,挺拔的身姿彰显资深领导人的风范,威严沉敛。 “各位来宾,我代表证监会欢迎各位的莅临。非常感谢大家在繁忙日程中抽空出席本次年会。” ...... 会议一切尘埃落定时,顾颐钦仰躺在真皮沙发上,取下了外套胸襟上的黑曜石胸针,随即松了松领带。他看向一旁云青。 “巴黎那边什么情况了?” 淡淡听着云青的汇报,顾颐钦拿过茶几上的玻璃水杯喝了一口。 “林晚儿?”他语气凉薄念出这三个字。 下一秒玻璃杯搁置茶几上,他神色淡漠的起身,看向云青吩咐道。 “去巴黎。” 云青微愣,“现在?” “嗯,约见林晚儿,我倒要看看,他们在玩什么把戏。”顾颐钦捋着袖口,眸色深沉。 林家以为,仗着200亿的项目投资能和顾家玩一把,就拿自己当回事了。 - 七个多小时的飞机,加上8小时的时差。 到达巴黎时,是晚上八点。 车开到她入榻的酒店,直接上楼,辗转到她房间门口。 门铃响时,晏媺兮放下手里遥控器,困惑走到门口。 “谁啊。”她问。 “是我。”门外,声音低沉熟悉。 晏媺兮犹豫一瞬,还是打开了门,惊诧看向门外站着的男人。 他一身高定西装,领结微散,发丝也略有凌乱。像是重大场合风尘仆仆赶来。 “顾颐钦,你怎么会来?你不是在新加坡么?” 他却没直接回答,而是睨了屋内一眼,“不请我进去?” “……” 晏媺兮并不想请他进来。 他见她满脸不太高兴,觉得自己真是大老远跑来就是找堵。 顷刻,他已然没了耐心。一手捏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握住腰,轻而易举的将她裹挟进怀里。 他近乎莽撞上前,压的她惊呼步步后退,门被他长腿一勾,直接合上。 他钳住她的腰,掐了一下她腰间软肉,心里含着憋屈,盯着她,嗤了声。 “电话都不打一个,你是真不想我。” 晏媺兮噤了声,又轻易逆了他,他还真是不好惹,生气时就是全世界欠了他的拽样。 “顾颐钦,你松开…”她不敢乱动,毕竟这人疯起来,那是不堪设想。 “小没良心。”他看她这副看似乖顺的模样就来气,心里指不定怎么骂他混,“说说看,你想登上巴黎时装周?怎么不和我提?” “顾颐钦,这不用你插手。”她垂眸道。 他冷笑了声,松开了禁锢她的手,拉着她坐在了沙发上。 “我的确不该插手,但我怕你被有心人设计,比如本是应该晋级的作品却落了选。”他的话意有所指。 晏媺兮的脑海里下意识闪过了林晚儿微笑的脸。 见她一时沉思无话,他交叠双腿,扫视了一眼房间,又重新看向她,冷不丁开口。 “能不能给我做饭吃。” 晏媺兮:“?”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反正是喂给狗的 这要是继续拒绝倒显得她过分了。 她分明可以说他大可以呼风唤雨的,多得是人会给他准备精致佳肴,想吃什么都能给他弄来。 此时看着他眉眼间的疲惫,推拒的话却说不出口了。 她进了开放式厨房,他脱下外套后亦步亦趋跟了进来。 这家酒店该有的一样不少,她打开冰箱,多数都是适合做法式菜的菜品,挑挑拣拣出胡萝卜、卷心菜、还有鲑鱼肉。 她打算做个法式经典菜香煎鲑鱼,这是之前在巴黎学国画时学的。再做个蔬菜沙拉。他的口味挑,她就只能做到这份上了。 不然,他爱咋咋。又不是不会做饭,在她面前卖弄可怜么,又不是她求他赶来的,他赶来做什么? 越想是越心烦,神色不愉的将蔬菜丢在水池里,再将鱼放在砧板上向他示意。 “喏,会切鱼么?鲑鱼去皮,再切成鱼柳。” 他淡淡挑眉,随即拿过一旁挂着的一次性围裙系好,再带上一次性手套,拿起刀开始去鳞、冲洗、切成鱼柳块。 动作行云流水从容不迫,怎么看都宜室宜家。 即使这样的事情在洺湾已经上演过很多次,但依然能令她震惊如斯。 晏媺兮不禁双手环臂,站在一旁暗暗看他。 他的手真漂亮,切割鱼肉时就像完成一道完美的工艺品,一丝不苟,厚薄匀称。眼睛也真好看,桃花眼形眼尾多情上勾,可那眼里却深幽的难以琢磨,涔薄的唇瓣若如书中所说那般,便是薄凉。 分明是脱俗淡漠的人,此刻竟像触手可及。 “有这么好看?” 他手里动作没停,声音里,似乎带了丝浅薄笑意。 晏媺兮回神,轻咳了声,不满催促。 “快点,你不是说饿吗,一会切完鱼肉,还有蔬菜要切。” “好,还没尝过小兮儿的手艺。”他侧头看她,眼里似乎带了抹宠溺。 晏媺兮没再说话,站在一旁百无聊赖,脚尖点着地面晃荡,眼见他处理好了鱼肉,便也系上围裙,着手准备开始下锅煎制。 期间他就在她旁边继续切他的胡萝卜和卷心菜。 晏媺兮一心在锅里翻着面,到了时候,便再加上黑胡椒。 耳边乍然响起顾颐钦淡淡的声音。 “黑胡椒放多了。” 他的语气甚是官方,与他在电视机的声音如出一辙,似乎只是好意提醒。 晏媺兮撇唇咬牙,没理他,随后再按步骤加上柠檬汁。 身侧又再次传来了他低沉的声音。 “柠檬汁放少了。” 晏媺兮心里那个窝火,手上一个使劲儿,手里的柠檬如开了闸溅满了全锅。 呵,反正是喂给狗的,柠檬酸死他好了。 她丢掉手里柠檬,偏头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耀武扬威般,他能拿她怎么样! 他不由低笑了声,手里的沙拉也被他搅拌好,他用毛巾擦了擦手,便侧过身一把将她搂住,手臂圈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横贯在她腰间。 “在和我生气?”他语调微扬,带着淡淡的松懒笑意。 她分明在和他生气,他却表现得好似她在跟她撒娇似的。 有够无语。 她颇为气急败坏,去掐他手腕,他却不痛不痒的圈紧她。 “就你厉害,新东方少你当导师都是业界损失!你这么会,干嘛不自己做!” 听着她连珠炮弹般的控诉,顾颐钦不由闷笑,为了掩饰笑意,将头埋在她颈侧,还不忘适时提醒。 “盛起来吧,快糊了。” 他的动作一点都没影响她的右手,所以依旧没有放开。 晏媺兮真是气的无语,利落的扬手,将鲑鱼盛好,再撒上香菜。 “顾会长,请端好你的菜,利落的松开我。”她咬牙冷声说道。 脸贴这么近干什么? “嗯。” 晏媺兮没有看见,男人埋在她颈侧的脸上眼尾攀上如潋滟荡开的殷红之色。 清甜的气息迷惑感官,他深嗅一口气立马松了手。 晏媺兮没发现他的异常,生气转身就出了厨房。 顾颐钦看着她的背影,唇畔勾起。他的小兮儿,真的好可爱。是如此鲜活而明媚的她。 用餐时,晏媺兮坐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的他。 他动作优雅,神色未动,倒是吃了个干净。 她响起方才那宛如炸在锅里的柠檬汁,感觉牙根都在发酸。他吃不出来吗? 正当他擦拭唇瓣之际,她忍不住问他感想。 “好吃吗?” “你是问沙拉还是鲑鱼?” “鲑鱼。” “好吃。” “......” 她姑且信了吧,她也没尝到一口,可能他就是喜欢吃酸的。 那边,顾颐钦开始收碗,洗碗没让她沾手。 看着厨房忙碌收尾的身影,晏媺兮眼神微起复杂。 - 帝都。早上八点。 顾家一锅乱粥。 顾宅书房,顾老爷子皱眉逗着鸟笼里的鹦鹉,一边问一旁的管家。 “新加坡那边不是得信他上了飞机吗?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回帝都?” “老爷,少爷他......去了巴黎,与晏小姐待在一块。”管家顶着压力说道。 得知来龙去脉,顾老爷子瞬间失去了逗鸟的心思。将手里竹条随手扔在了一边,冷笑。 他竟然还是去追那个女人。 “荒谬可笑,我看他是真有点被迷昏头了。” 管家迟疑片刻,继续说道,“林家千金林晚儿小姐也在那,据说已经收到了少爷的约见。” “哦?”顾老爷子一改愁容,正了正脸色看向管家。 “确有其事。但并不知道两人为什么事约见。”管家如实回答。 顾老爷子重新拿起了那根竹条,逗着鸟笼里的鹦鹉,沉声道。 “要是他能看见林小姐的好,倒也不用我们后期插手去管什么。” 管家颔首没说话,此时,顾延走进了书房。 “爸。” 顾老爷子闻声看向门口。 “顾延,你来的正好。颐钦在巴黎约见林婉儿,这两人是不是有戏?” 顾延闻言,稍加沉吟说道,“他不像是会主动邀约的人,这次约见,怕是并非我们所想。” 顾老爷子冷笑了声,“那又如何,他也要为家族名誉着想,总不能是晏媺兮那个女人。无碍,他到时候会明白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已有未婚妻。 巴黎郊外的高尔夫球场,犹如精心设计的奢华运动乐园。 宽阔的球场草坪由顶级仿真草皮铺就,球道蜿蜒曲折,一直延伸到天边。远处的阿尔卑斯山脉在清晨的薄雾中若隐若现,环山风光尽收眼底。 会所是法国宫殿式的现代建筑,气派非凡。 球场草坪上,顾颐钦正优雅地挥杆打球。 充满力量感的线条在布料的勾勒下若隐若现,他双手稳托球杆,随即身体转动,产生巨大的惯性力道,球杆在空中划过弧线,小球精准进入远处的球洞。 这一幕立刻引来一旁工作人员和球童的喝彩与捧场。 “好球!”众人欢呼道。 顾颐钦微眯长眸,似乎在审视自己的杆路与手感,姿态闲适从容。远处球童在洞旁插上球洞旗帜。 一旁服务生迅速上前,恭敬为他递上雪白手巾。顾颐钦接过手巾轻拭额头,颔首示意后,服务生立刻退到一旁恭候。 云青转身去给在场的人发小费。毕竟“一杆进洞一球千金”,是球场里的潜规则。 就在此时,林晚儿走来,她身着淡蓝丝绒吊带礼裙,及腰微卷的栗发,淡雅矜贵,名媛千金的做派,映衬到骨子里。 “顾会长真是了得,一杆进洞,准头无人可比。”女子抬起淡蓝色丝带遮阳帽,笑吟吟伸出手说。“初次见面,你好,我是林晚儿。” 她的举止语气透露着优雅自矜,丝毫不见一丝拘谨。眼神略带赞赏与巡视,在他身上打了个转。 这是双方的第一次交谈,上次在深城林家林涵夫人的生日宴会上,两人并未照面。 顾颐钦手握着球杆,球杆头部无意识点着地面,一双狭长而冷淡的眸子只是睨了她一眼,无视了她伸过来的手,而是姿态闲散走到下一个发球台。 林晚儿收回手,尚未见恼色,跟在他身后。心理素质惊人,面色从容道。 “顾会长约我来这儿,怎么,是想一起玩一把吗?” 那头,顾颐钦已旁若无人的摆好了姿势,又是帅气的一杆,小白球精准落入几百码外的球洞里。 未理会周围的喝彩声,顾颐钦这才侧身正眼看了林晚儿一眼,眸底凝着些不屑。 “配么。”他语气似乎含沙射影。 林晚儿没想到,撇去方才握手的无视,一出口他竟给她再次的难堪。先前传闻不是说他虽不近人情,但好歹是名门大家,算是绅士。 如今这是怎么回事?近年圈子里说他行为愈渐叛逆,原来是真。 如此场景,再好的修养,也来了脾气。 “顾会长,今日一面是你邀我到此,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她眉头紧蹙看他。 顾颐钦眼底稍显不羁,长眸尽是冷意。 “我还倒想问问你,林小姐,你接近她有什么目的?” 闻言,林晚儿顿时明白过来他此行目的。她稳下心神,表情恢复淡定,看着他说道。 “我想帮她,能有什么坏心思?”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顾颐钦嗤笑了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余蔓那件事她是受你指示为难她的,看在余家,我没追究。” 林晚儿脸上微起异色看他,“你竟然知道?” “很惊讶么?她的事我一向很关注。” 他的语气不咸不淡,随即不再看她,将手里球杆放回了球车的球杆架上。 “顾会长多虑了,不论她作品如何,我都会让她通过的。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不过,我是在帮你不是帮她。”她语气平缓,似乎在陈述。 顾颐钦的眼底划过一丝厌烦,接过一旁工作人员递来的手巾开始擦手,语气是居高不下的冷漠。 “不必。我警告你离她远点。” 说罢,他示意远处还在发小费的云青,准备转身离开。林晚儿望着他冷漠决然的背影,心底涌上一抹不甘,忍不住开口。 “顾会长,难道你的长辈还没有告诉你我们两家的事?” 她的话成功让他欲要离开的脚步停住。 一些事也被他想透彻。 手巾在掌心翻了个面,被他随手扔在托盘上。他转过身来直视她,一双冷眸瞬时如沁了冰。 “林小姐貌似很自信,你又是我什么人?” 林晚儿感受到他眼眸深处散出的嘲意,她不由捏紧了掌心,面上仍旧淡定,她微扬头看着他,逐字说道。 “如果我说,是未来的未婚妻呢?” 闻言,他脸色顿时沉下,那双桃花眼里满是冷冽讥诮。 “我已有未婚妻。” 林晚儿却不甘示弱的看他,“你说ashley小姐?你们算哪门子的未婚夫妻。不过我不介意的,不然我也不会说愿意帮她。” 在这个圈子里,男人嘛,新鲜感罢了,他玩腻了,终究要将她抛弃。 况且啊,玫瑰不再娇艳时,终究会被他遗弃。 他会明白,和自己相配的究竟是谁。 闻言,顾颐钦脸色越来越淡漠如霜。一双眼微垂,似乎带点睥睨姿态的俯瞰。 “真大方,这就是名门千金的气度么。”他语气满是凉薄讽刺。“但林小姐未免太过不自量力,林家在顾家眼里算什么东西。” 林晚儿被他贬低,心里憋着怒气。她盯着他,语气掷地有声。 “你们顾家家主顾老爷子的意思,你也敢忤逆违抗吗?” 顾颐钦恍若未闻,穿上云青递过来的外套,整理袖扣。只是冷嗤一声,稍一偏头,姿态不屑。 “忤逆违抗?若是林小姐仔细调查就会知道,这样的事,我现如今已为她做了不下百次。” 胸腔内沉淀在冰面之下的情绪如点了火,怎么,一个个都如此小觑他的决心吗。 顾颐钦烦了。此时,他失了所有耐心,抻了抻衣袖,转身准备离开。 见他如此固执,林晚儿也急了,她迈步追上去,看着顾颐钦的背影,促声说道。 “这是家族的利益,两家的联姻是天意。顾先生,我以为你这样的人,权衡利弊后,会比我懂得更深刻。” 他脚步只一息不停,淡漠的话如重石砸在空气里。 “那就看看,到底是天意难违,还是事在人为。”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她才不可能在乎他 会所门口。 顶级定制的黑色玛莎拉蒂,停在门前,身后是林晚儿的车。 云青跟着顾颐钦走下台阶,此时林晚儿后脚很快出来,走在他后面,质问道。 “顾会长,你这样的意气用事,难道你能抵抗你的家族吗?” 林晚儿很不理解。而自小就生活在训化般的生活里的她,似乎一直在听家族的安排。她本以为他和她是一类人。 “林小姐,别自掉了身价。”顾颐钦只是脚步微顿,连头都没有回。 林晚儿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然而脚下台阶一个踩空,竟而直直摔在了顾颐钦背上。 感受到异常的刹那,顾颐钦如避蛇蝎,没等后者稳住就瞬间推开了她,移开了身体。一双眸子是难得的冷厌倦烦之色,立马脱下了外套。 林晚儿一个趔趄,被一旁的云青伸手抓住了手臂,绅士将她扶好站稳。 “谢谢。”林晚儿低声道谢,扭头下意识看了一眼顾颐钦。 而顾颐钦依旧面无表情,但眼神能阴沉滴水,看也懒得再看她第二眼般。将手里外套丢给了云青,转身朝玛莎拉蒂走去,司机恭敬作了个请的手势。 云青向林晚儿礼貌点头,便大步追了上去。 玛莎拉蒂迅速驶离。林晚儿看着车影,一双眸子也渐渐冷下。 这还是人生第一次,有人竟敢如此对她。 林晚儿上了一旁等候的劳斯莱斯。后座,余蔓正似笑非笑看着她,方才门口发生的一幕她都看见了。 “这还是头一次看林大小姐这么吃瘪。”余蔓长指夹起女士香烟,神色漫然道,“你爱他?” 否则,又怎会煞费苦心的想拆散那对。 林晚儿则整理着自己方才被风吹乱的发梢,语气无甚情绪的回答她。 “爱?家族利益间,说这样的字眼,太飘渺。想来圈子里,我和他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余蔓淡淡一笑,没再说什么。 “走吧,大明星,好不容易聚一次。请你逛街喝下午茶。”林晚儿吩咐司机开车,对余蔓说道。 此时,另一边。 车开没多久,顾颐钦让司机停车。 长眸睨向云青以及他臂弯的外套,“丢了。” 云青领悟,半声不敢吱,下了车将外套扔进了垃圾桶。 “回酒店。”顾颐钦随后淡声吩咐。 浑身的难受难言,他就想回去洗个澡再去找小兮儿。 - 没想到电梯前,好巧不巧撞上了刚看完时装周的晏媺兮。 见状,云青非常适时识趣的说,“少爷,我这就去将您刚刚吩咐的东西买来。” 云青一溜烟没了影。 顾颐钦稍一挑眉,心里盘算着给云青涨工资。 晏媺则颇为不自在的站在他身旁,此时就只有他们两人等着电梯。 电梯门打开,两人并肩进了电梯。 晏媺兮盯着上升的数字,似往常一般的沉默。看似淡定,其实她的心十分警惕的放在了身侧那位身上。 狭小幽闭的空间,瞬时呼吸都静寂可闻。 此时,他出声了。 “你都不好奇我今天去哪了吗?” 仍旧是漫不经心的语气,晏媺兮眼睛视线一刻不停的盯在上升的数字上,敷衍回答。 “你做什么随你,又不用找我报备什么。” 还真是,满不在乎。 就算早就知道是这样的回答,他仍旧不甘心。 他微微倾身凑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嗓音微淡的低沉缱绻,弹拨心弦。 “什么时候能多在意我一点?” 温热的呼吸近在耳畔,令她瞬间绷紧了身子。 清冽的松檀气息,佛手甘香的尾调,如同可以轻易迷惑人的幻象。 神思微晃时,忽闻他的气息里掺杂缠绕着一抹不属于他的气味。 中调是玫瑰与茉莉花的甜美并存,温柔。尾调则是独特的乌木香,绵长持久。 是克利欧的定制级香水,她曾在林晚儿身上闻过同样的味道。 他一贯洁癖极点,又不近女色,这还是第一次她闻到别的女人的味道。上一世,他极不喜欢女人喷香水,所以也没有过这样的情况。 所以,今天上午他是约见了林晚儿?不过他们,也确实很配。 她呼吸滞凝住,心里猝然难受堵住,随后微冷下眸子问。 “你什么时候回去?” “自然是看你。” “看我,行,那我要你现在回帝都,这样我就乐见其成。” 顾颐钦眼底划过一丝不解,垂眸盯着她拒与对视的小脸。 她漂亮鸦色的眉眼间冷然,又有抹怒意缭绕,令他看不懂。 他怎么惹她了吗?昨晚不还好好的,好歹最后散场也是客客气气将他送出门的。 容不得他思索太多,电梯已经达到了她房间楼层,她径直朝外走去,顾颐钦立马追上。 “小兮儿,怎么了?” 他伸手从背后去拉她手腕,很快被她甩开,她快步走到自己房间门口,刷了门卡,溜进去就要将他关在门外。 却不成想被他按在了门边沿,一个使力,他直接闯入,门在他身后紧闭。 他一双黑眸深不见底,抓住她的手腕,迫使她不得不与他对视。 “你在生什么气?说清楚。”他难得蹙眉。 “出去!”晏媺兮眸底怒气满盈。 “小兮儿,正面回答我。”他一把将她抵在墙边,拇指按在她的下颌,颇为强势的姿态。 晏媺兮只觉得心间是迷茫又无法消解的怒意,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是什么。 她倔强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反而是拼命挣扎,去挠他。 “顾颐钦,你给我出去,离我远点!” 顾颐钦极少见她这般激烈反抗的时候。 晏媺兮一向是情绪自如的,偶尔会有掩饰不掉的骄纵。 他眸色加深,去抓她乱挥的手,下一秒只闻空气中一声脆响,是她不小心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空气霎时沉默。 顾颐钦嘶了一声,被这一巴掌打偏了头。他扭回头,舔了舔唇角,眯眸看她,微微点了下头。 “喜欢暴力的是么。” 他的语气蕴着凛然的危险,辨不出喜怒。 晏媺兮一下子犹如鹌鹑,她看了看他脸上边际清晰的巴掌印,又看了看他不动声色阴沉着的脸。 “知道乖了?”他看着她此般模样,松开了手,眼底的浓稠淡去,随之掠起无奈的纵容之色。“你闹什么脾气?” 她撇开头,闷声不说话了。 然而,她的心底却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可能,她才不可能在乎他,不可以在意他。 上辈子这人做了什么,怎么能一笔勾销。 “没什么,心情不好。” 半晌后,晏媺兮收敛情绪,淡淡解释。 第一百八十七章 那你呢? “是吗?”顾颐钦听着她的解释,心里却不信。 锐利深谙的墨眸盯着她微颤的睫尖。 “是。”她语气笃定,表情却敷衍。 心里难以掩饰的烦闷,伸手就一把将他推出门外,这次他没再逼迫。 砰的一声,下一秒被她关在了门外。 顾颐钦盯着紧闭的门,眼神微凝。 一侧,刚下电梯的云青刚好瞧见这一幕。 云青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手提袋,刚刚去房间没有顾颐钦的回应,就猜想他在晏小姐这里。 没成想,刚好撞到他被人赶出门的场景。 他家少爷啊,不知道怎么又惹人生气了。 云青默默扭头,当自己不存在。 顾颐钦此时已经发现了他,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手提袋上。 “这是什么?” 云青闻言,扭过头邀功似的说。“我刚刚在门口旁边的蛋糕店买的提拉米苏,少爷要不要拿去哄......”晏小姐?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只见对方清绝淡漠的俊脸上,巴掌印浮在上面,白皙间红的,显眼。 云青不自觉咽了咽口水。连顾老爷子都没打过他的脸。晏小姐真的...牛x。 他家少爷以后不会是个妻管严吧? 后者察觉到他的视线,似乎想起了方才,抬手,指腹点在指印边缘,眸子微沉。 随后在云青脸上盯了两秒,视线下移到手提袋上,就在云青忐忑时,忽闻他道。 “这个月给你涨工资。”说罢他朝着电梯走去,“先回去。” 先洗完澡,再来哄人。 云青宛如大梦初醒,提着手提袋跟上去。 总统套房。 雅典华丽陈设,落地窗外,埃菲尔铁塔在黄昏中若隐若现。 浴室内,顾颐钦手指搭在皮带上,随后抽出衣摆,撩起脱下,布料擦过鼻尖时,忽闻一抹淡淡的几近难以察觉的乌木香。 想起来林晚儿摔的那一下,确实带起了这股香,想必是当时沾染上的。 他冷下了眉目,下一秒脱下的polo衫被他利落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走到花洒下淋浴,水溅落在鼻梁眉骨上,一双如墨浸染的眸子本是冷淡不愉,脑海中忽而有什么光一闪而过。 视线落在远处的垃圾桶,幽深暗沉。 - 门被敲响的时候,晏媺兮正窝在酒店房间的沙发里发呆。 脑子里瞬息万变,杂乱无章,想了很多很多的事。 听见敲门声,犹豫后她走到门口,隔着一扇门问。“谁?” “是我。”顾颐钦低沉的声音响起,“小兮儿,开门。” 晏媺兮顿时凝眉,“我不想见到你,你来干嘛?顾颐钦,你还是赶紧回帝都吧。” 门外一时安静下来。 就在晏媺兮以为他走了,准备折身离开时,忽听门锁滴了一下,下一秒门被人推开。 她错愕看过去,顾颐钦斜勾唇角,长指间夹着一张房卡,徐徐睨她。 他换了身衣服,衣领毫无褶皱,墨发微湿凌乱,想必是洗过澡了。 “你从哪里搞来的?”她皱眉看着他手心把玩的房卡。 “我和他们说,你是我太太。”他笑,浅浅勾勒的弧度。身后的门被他不慌不忙的带上。 他来之前早有准备。自然有的是法子搞到房卡。 晏媺兮脸色不太好,顾颐钦则将左手里的手提袋递给她,晏媺兮这才发现他手里的小蛋糕。 “吃了这个,心情会不会好点。”他说道,一双黑眸不瞬不瞬盯着她的反应。 晏媺兮轻抿唇瓣,这算是哄她开心吗? 倒也...第一次送她小蛋糕。 见她一直没伸手接,顾颐钦略略眯眸,上前将手里的蛋糕半强硬塞进了她手里。 晏媺兮看了他一眼,无语。随后将蛋糕放到一旁桌上。 又语气沉静疏离的赶他,“我收下了,你可以出去了。” 见状,他却眸色渐深的靠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轻轻贴在自己受伤的侧脸。 “小兮儿,你都不心疼吗?” 晏媺兮脸色微顿,逃避他长夜般深沉的双眸,然而目光在他白皙的侧脸停留一瞬。 那一巴掌似乎真的不轻,看着,好像比方才更红了。在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格外显目。 指尖的触感温热,他捏着她的手腕不容她逃脱。 晏媺兮回神,微微咬牙,“你活该,谁让你总擅闯进来。” 她想抽出手,却徒劳。 他不罢休,蓦然道,“刚才小兮儿生气,是因为那件衣服上的香水味吗?” 他眼眸微眯,目光带着审视。 晏媺兮的表情滞凝一秒,很快压下眼中异样。 “没有。”她极力否认,面色伪装淡定的不露破绽。 却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一抹慌乱。 “气味是林晚儿不小心摔倒靠在我身上沾的。”他解释,眸子蓦然沾了些笑意,一错不错盯着她。 “你想多了,我并没有为此生气。”她抬头直视他的眼睛,语气非常真诚,“你和林小姐挺配的,我真心觉得你应该找这样名门闺秀做妻子。” 没错。 她希望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不要再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样她才能安然无虞,无波无澜,也不用挣扎纠结,再为他动容什么。 再说本来,像林晚儿那样的家世,才能于他锦上添花。 话落刹那,他眼里的笑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阴郁的暗沉。 “别再说让我不高兴的话,小兮儿。” 他脸上的表情凉意入骨,捏住她手腕的动作改为了将她的手拉下,牢牢扣在了掌心中。“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妻子,除了你不会是其他人。” 她呼吸变缓,凝视着他如炬的暗色深眸。 掌心交握,很暖。隐约能感受到他无名指上冰凉的戒圈。硌着掌心脉络,延伸至心脏处。 然而,脑海中却也闪过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幽潭般的眸子里,是欲要将她囚禁至深处的疯狂和协迫。 她脸白了白,逃避一般偏过了头。 嗓音微哑而晦涩。 “顾颐钦,够了,这样纠缠不累吗?” 他面不改色,一双桃目渐次幽暗下去,声线沉缓,意味深长。说不清是试探还是笃定。 “那你呢,克制自己对我的感情,不累吗?” 他的话宛如千钧,砸响在她耳畔。 她呼吸变浅,急促打断,“你胡说!”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帮你认清。 盯着她慌张惊然的眼神,一声轻笑溢出喉间,暗沉的眼底燃起稍许愉悦之色。 “不承认是吧,我帮你认清。” 在她察觉危险后退时,他骤然上前,一手滑入发丝,锁住她的唇猛烈吻下。 霸道的吻几近无孔不入,松檀冷香混合着他刚沐浴的清新味道钻入鼻尖。 她一双杏眸沁泪睁大,不可置信看他。顾颐钦垂眸,伸手将她的眼睛挡住了。 心跳宛如骤停,又不受控制的疯狂加快。无措的攥紧他的衣襟推拒,很快因缺氧而软了身子。 霸道的一吻后,他搂住她的腰,以至于她没有倒下去。抵着她的额心,余光瞥见她因过分蹂躏的唇瓣娇艳欲滴,不由低低一笑。 “小兮儿,你的心貌似跳的很快。”他低头看她,一只手流恋般在她绯红的脸上轻抚。 “顾颐钦你太过分了!”她嗔怒控诉,一双泪雾重重的眸子似是被欺负很了。 他眼神微暗,略略低眸,松开了她,拇指轻拭自己唇角,动作靡艳欲气,摄人心魄。 “小兮儿,你这个样子真像是恼羞成怒。”他勾起一丝淡若云雾的笑弧,“你对我分明有感觉。” 看着他一副胜券在握的姿态,晏媺兮心里是又慌又恼。 “那是你一厢情愿自作多情。你上辈子做了什么事,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怎么可能接受你。你做梦,给我滚,滚出去!” 她动作激烈的推他,不理会他低声唤自己的名字,直将他推出门外,用力关上了门。 晏媺兮靠在门后,沉沉呼出一口气,又突然想起刚才他吮吸自己唇瓣时那灼人的体温,羞恼之下是无措惊慌。 门外,顾颐钦看着被无情紧闭的门,双眸深幽,曲指轻抚唇角,想起她的抵抗,微凝了眉,但很快舒展。 也是,是他心急了。 毕竟梦中的“他”作的孽,她都记在账上,倔强如她,怎么可能承认自己对他有感觉。 但好歹是个好兆头。她在意他,说明他还有机会。 手里的房卡打了个转,也还是没上前开门继续逼迫。 - 最后一场时装周的会场。 人声鼎沸,走秀台的镁光灯下,各风格作品百花齐放。 散场时,晏媺兮跟随郭云走出会场。 一路上都是提着摄像机的媒体,现场有很多国际明星的身影。 场馆门口,更是聚集无数媒体。大批的媒体记者在这个点蜂拥而至。 晏媺兮跟在郭云旁边,被人流冲击,此时几个保镖从一旁走过来,为二人隔开人流。 晏媺兮一看,这不是顾颐钦派的跟着她的人吗,怕影响她的生活,这些人一般一直会隐在暗处,异动或者有危险时会立刻出现。 郭云看向晏媺兮,“这是那位派的人?” 看见老师锐利含笑的眼神,晏媺兮不知道怎么回答。外界一直在误会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她从何解释都没用。 这批保镖的总指挥叫孤原,是顾家老宅的人。一头寸头,五官凌厉,看着冷硬十分,晏媺兮从见他起,就没听过他说过一字多余。 “晏小姐,少爷在那等您。”他态度恭敬,示意道路对面。 对面,顾颐钦捧着一束红玫瑰走过来,身后跟着不少保镖,高调不凡。西装毫无褶皱,袖口间是金色袖扣,矜贵的容颜气场瞬间吸引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连国际明星都无法与之比拟。 淡漠出尘的眉眼宛若神明降落人间,疏离清冷。左耳上的陨石耳钉却衬的他气质亦正亦邪。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定在她面前,递出手里的玫瑰。 法国巴黎最顶级的红宝石玫瑰,99朵。 郭云见状,识趣后稍,留给两人空间,躲在旁边看着两人暗暗吃瓜。 “顾颐钦,你疯了,这么多媒体,你来做什么?”晏媺兮小声说道,不可置信看他。 他微撑眉,深沉的眸子看着她道,“你这几天没理我...那天的事情,我来为此道歉,你不要生气了好吗?” “......” 媒体之中,虽都是时尚界的,但也很快有国内记者认出了这张在帝都频繁出镜的脸。 实在是那张脸太过令人过目不忘。 有人尝试拍摄,被保镖很快拦下。只能隔着一圈保镖疯狂吃瓜。 晏媺兮不知道,他这么高调干什么。 “这么多人,你别闹了。”晏媺兮没接花,微微蹙眉看他,“你要是真心道歉,那你承诺以后不再做这样的事情。” 说到此,她又想起了那天狂乱的那个吻和他试探心意的话,心又乱了。 “什么事情?你是说亲你吗?”他蓦然勾笑,有点儿焉坏的意思。“小兮儿,我只能说尽量。” 他这意思就是不承诺不保证以后还会抱着她亲。 晏媺兮登时被他气的不行。 见她一时气恼,更是不想接花。他直接将玫瑰塞进了她怀里。他一向霸道。 “这已是巴黎最好的红玫瑰。”他声音低沉含笑,似乎又带了些哄劝的意思。“时间仓促,再好的,回国后送你好吗。” 在他看来,她值得最好的。 晏媺兮低眸,怀里的红玫瑰正如其名,如同红宝石般璀璨夺目。 这一束下来,价值几十万。 蓦然就想起前世“他”表白时,那一束价值高之千倍的朱丽叶玫瑰。当时她心绪除了恐慌再无其他情绪。 这次却全然不同了。 她抬眸看他,他一双桃花眼里的笑意盈盈浅浅的,流光璀璨,唇畔弧度淡而不显。 “不要。”她抿唇说。 怀里的玫瑰却终究没当众扔掉,她也没那个胆子。 他没生气,淡笑不语。今日他格外好说话些,身上戾气平敛不少。起码在她以为,被她那天那么骂他滚,又将他赶出门,他这几天应该隐着怒火才对。 不知道这人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而此刻,他在巴黎的常用座驾此时驶来,玛莎拉蒂的后座车门打开。 晏媺兮知道他这是要带她离场。 “小兮儿,今晚和我回国好吗。” 他说着祈使句,手却下滑,不容拒绝的握住了她的手。 郭云此时很有眼力见的和两人点头告别,撤离现场。 第一百八十九章 等他病愈,我来处理。 晏媺兮看了一眼被他抓在手里的手,咬了咬牙。 “你烦不烦。” 怎么赶,都赶不走。 他呢,依然不见生气,在众人八卦惊愕的目光下,直接将她抱上了车。 晏媺兮:“……” 保镖形成车队一路护送,退了场。独留一众媒体。人群间,林晚儿冷着脸看着消失的车影。 她从未见过那样薄情寡义的男人,脸上有一天会露出堪称纵容温柔的表情。 - 车内。 顾颐钦直接吩咐司机开往私人停机坪。 “酒店你的东西,我都派人收拾好了。”他双腿交叠着,一手依然紧握着她。 根本不由得她拒绝。 算了,早点回国也好,她还有画展要办。 高楼大厦顶层,顾颐钦牵着她的手,在众保镖护送下上了飞机。 私人飞机滑行至跑道起飞。 - 帝都。 得知消息的顾老爷子连夜派人,让顾延亲自去堵人。 四台车在停机坪前迎接顾颐钦。 晏媺兮看见顾延从大g上走下来,气场内敛而严肃。 晏媺兮觉得如芒在背,将手从顾颐钦的手里抽出。 后者对云青使了个眼色,云青带着晏媺兮先上车离开,孤原带人紧跟其后护送。 晏媺兮上了一辆红旗l5,她不自觉向后望了一眼。 凌晨四点的夜色凛冽,微弱的光线下,他身姿颀长挺拔,直至淡出视线。 顾延看了一眼远去的车影,目光幽深。 “老爷子在顾宅等你。”顾延看向面前神色淡定的顾颐钦。 他没说一句话,一言不发坐上车,跟随顾延回顾宅。 凌晨的顾宅,此刻灯火通明。 祠堂内,烛光摇曳,顾老爷子手握佛珠,跪在灵牌前。 雕花红木大门紧闭,发出沉重声响。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顾颐钦走到顾老爷子身侧,自觉跪下。 “林氏千金见过了?” 顾老爷子起身,罕见没有发怒,也没有对他做的这些事发难。反而试探他对林晚儿的看法。 “见过。瞧不上。”顾颐钦语气淡漠,直接回答。 他还真是知道怎么一句话点燃怒火。顾老爷子蹙眉看向他,语气是不容置否的味道。 “不论如何,顾林两家如今合作越来越密切,联姻的话,这对家族利益来说百利无害。” “百利无害。”顾颐钦闻言不屑轻笑,“也并非非要联姻不可。我说了,那个女人我瞧不上。” “人家是深城首富千金,相貌学识皆是上等,你瞧不上,那你说你瞧得上谁!”顾老爷子被他气的吹胡子瞪眼的,“你可别跟我开玩笑,说要娶那个叫晏媺兮的女人。” “够了,老爷子,到此为止。”他出言忤逆,轻言慢语,却如掷千金,“我的婚姻,我只想自己做主。” 顾老爷子被他气的够呛,抽出了戒条。想打他,又不忍下心。明天没记错,他还有会议,带伤总归不好。 算了,再给他一些时间。毕竟他的病还没好。 顾延站在祠堂门外,祠堂内,许久没有传出一丝声响。 直到晨光熹微,门被人从里推开。顾颐钦完好无损的出现在面前。 他看见顾延,神色无澜,只一轻声打了声招呼,便头也不回的离开顾宅。 顾延心下震惊,悄然走进祠堂。 只见顾老爷子伫立在灵牌前,背对着他。声音沉沉。 “我竟没成想,顾家还能养出痴情种。” 顾延一时无言。谁也不能想象和相信,顾颐钦会为一个女人变成这样。 顾延迟疑道,“那联姻的事......?” “无妨,不急,从长计议。等他病愈后,我来处理。” 顾老爷子声音似乎有些疲乏。 而他缓缓转过身来,一张沧桑风月过后的脸,威严尽显。浑身散发出一股杀伐的凌厉。 - 而另一边,晏媺兮第二天去找闺蜜莫染接猫。 因为工作室现如今已经可以年入近千万,莫染也没在那间出租屋里,而是自己在一个小区买了房子。 进门时,发现一白一黑两小只正对着电视机吃猫粮。 屏幕上,正是顾颐钦的专访。 没错,晏媺兮教莫染这样干的。 沙发上,晏媺兮刚坐下,莫染就凑近八卦。 “前段时间学校里疯传你有男朋友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还听说很帅,据说开的还是定制版布加迪威龙,只是没照片。怎么回事?” 晏媺兮摸了摸头,莫名心虚。 果然那天元旦表演后,还是有流言传出。 她否认道,“他们瞎说的!我还没有男朋友。那人只是普通朋友。” “那是谁啊?能开这种价值亿以上的车,我这辈子还没见过好吗。”莫染笑的一脸神秘,“快点,从实招来。” “就是...我之前的老板。”晏媺兮抿唇说。 “你说的是...那个,顾总?哦不,现在是顾会长。”莫染震惊。 突然她就想起好久之前,在夜爵她亲亲闺蜜说人家大腿有痣被当场抓包的场景。 又想起跨年夜那场惊艳火爆全网的烟花秀,ymx...据说是那位神秘未婚妻的缩写。 这么一比,不就是她闺蜜晏媺兮的名字缩写吗?而且,这两只猫为什么看着顾颐钦的脸才肯好好吃饭?! 嘶......有大瓜! “好啊兮兮,这么大的事儿你瞒我这么久!”莫染睁大眼睛道。 晏媺兮不明所以,但是心里还是心虚。 “莫莫,什么事呀...” “你居然不告诉我,原来你就是顾家那位权贵,顾会长的未婚妻!” 晏媺兮心猛地一跳,立马上前捂住了她的嘴。 “你,别胡说!” 莫染拉下她的手,眯着眼睛靠近她问,“那你说,解释解释,为什么那天烟花秀传闻那位未婚妻的缩写和你名字如出一辙,为什么你的猫要看着他的视频才能吃下饭,还有...嗯,蹊跷太多了,我竟然单纯的以为你们是合作关系。说吧,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开始的?” 晏媺兮不自在,脸热的不知道怎么解释,一时间哑口无言。 “我、但是我真不是他未婚妻,我和他......” “你和他怎么?”莫染笑眯眯看着她。 “他在追我...”晏媺兮看着她誓不罢休的模样,声音渐弱。 “你说什么?!”莫染差点跳起来。 惊爆,太劲爆了。没推算错的话,从那位公开说自己有未婚妻,应该追了得有一年之久了。 天哪,她亲亲闺蜜怎么做到对一个如此优秀宛如小说男主一般的男人如此不为所动的! 她竟然能够撩动传闻中不近女色禁欲冷淡到极点的那位爷的心! 不可置信。 “你不会不喜欢男的吧?”莫染震惊看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晏媺兮简直哭笑不得。 “没有的事。” “那你怎么能够面对如此极品的男人完全无动于衷的。” 第一百九十章 原本熟悉习惯这种冷清 晏媺兮自然一时半会说不清。 她模糊敷衍道,“因为我和他不大合适,你也知道,顾家是什么阶级,哪是我能攀上的。” 闻言,莫染的情绪也冷静了几分,沉思片刻点点头。 “也是,除非他能为你抵抗整个家族,这简直是小说里才有的...” 晏媺兮干笑一声,瞬间转移了话题。 “莫莫,过几天我要办画展了。你要来玩吗?” 莫染闻言,真心的祝愿她,“真的吗,你终于要开一场属于自己的画展了。那天我一定到场!” 两人有说有笑又聊了会。晏媺兮才知道莫染最近正忙着写论文,争取保研名额。 “兮兮,我想一边经营我们的工作室一边研修学业。”莫染告诉她自己的打算。 晏媺兮有些诧异。 保研?上一世莫染不是毕业后就潜心创业了吗? 这一世又是因为什么而改变了想法? 晏媺兮有些诧异而费解的目光看着莫染,莫染见状奇怪看她。 “怎么了?” “怎么想要继续考研呢?”晏媺兮好奇问。 闻言,莫染竟然脸慢慢红了。 “因为我喜欢上了一个学长,和他约定好,要一起在a大读研。” 晏媺兮惊讶至极。 上一世,全然没有这回事。莫染直到她去世,都没有谈恋爱。 “兮兮,你怎么一副这么惊讶的表情?”莫染奇怪问道。 晏媺兮回过神,轻轻摇头,笑了笑。 “那以后修成正果了,记得带给我见见哦。” “没问题!”莫染笑的宛如怀春的少女。 - 手里提着宠物箱从莫染家回到洺湾。 黄昏将至。 打开家门时,一眼看见玄关处挂着名贵西装,低头,一双意大利名家定制的皮鞋整齐摆在那。餐桌上,精致的菜肴摆在那。 她目光游离,一眼望见沙发前茶几上摆着的一大束玫瑰。 沙发上,顾颐钦安静靠坐在那,看见她回来,漆黑的眼底拂过一丝波澜,他捧起玫瑰,走到她面前。 “小兮儿,上次说过的,我会给你更好的。”他声音低沉平缓,递出玫瑰,目光却紧紧注视她。 晏媺兮下意识低眸看向玫瑰。本以为在巴黎只是无心之说,他却记得格外清楚。 99朵红钻玫瑰。红的异常鲜明,呈现出酒红色调。瓣片饱满,轻微的波浪边缘,浪漫雅致。 这种玫瑰是人工培育的珍稀品种,其产地与培育保密性极高,每年的产量也不过尔尔。 她不知道具体价格,但也能意料其奢靡咂舌。 抬眸,看见他幽暗难明的目光,怕他发疯,不敢拒绝。 “下次不要送了。”她眸色复杂,无奈开口。“玫瑰虽美,但钱多也不能当纸烧。” 他闻言,倒是意外的听劝,轻嗯一声。自觉将玫瑰插在花瓶里。 接下来又是在他的“邀请”下,不得不与他共进晚餐。 晏媺兮低头吃饭,一言不发,局促不安。就想快点吃完散场,这人简直是像块牛皮糖般难缠。 他也算是安静,良好的修养让他没有在饭桌上多言。 可当两人吃完放下餐具时,他优雅拿起餐巾擦拭唇角,却毫无征兆的开口了。 “是顾凌辰送的风信子晚香玉好看,还是我送的红玫瑰好看?” “......” 这话简直叫晏媺兮不知道怎么接。 她猝然抬眸看了他一眼。对面,他面色平静无澜,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他将餐巾放回桌面,好整以暇看着她。身后落地窗外,晚霞放肆燃烧,衬得他尊贵漂亮的眉眼,触目可及。 如果不是那双淡漠却幽沉的双眸散出危险气息,她会错意为,岁月静好。 “都好看。”她默了默道。 那人却不满意。深沉幽暗的眸光注视着她,似要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半晌,他低嗤了声,难辨喜怒。 “巧言令色。” “......” 晏媺兮有时候觉得这位爷是真的难伺候。 她似忍无可忍,眉心跳了跳,想说什么时,对面椅子上的他突然站起,吓的她下意识闭嘴。 睁眸警惕看着他,却见对方睨了她一眼,似乎在笑她胆小。 “怕我亲你不成。“他笑,似乎带着几分捉弄意味。 晏媺兮是真的觉得这人恶劣腹黑。 这幅清冷禁欲皮囊,都是骗人的。 她无语且咬牙切齿的看着他。 顾颐钦堪堪勾唇,脸皮也厚。没事人一般,收了碗进了厨房。 晏媺兮则移步沙发上撸猫,气没消,满腹恼怒。 她撸着手里白猫,对着猫低声指桑骂槐。 “什么坏男人。” “斯文败类。” “衣冠禽兽。” 顾颐钦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她正抓着雪球告状的场景。 他抿唇不由勾笑,整理着挽起的袖扣,嗓音低醇徐徐。 “小兮儿,还在生气?” 听见声音,晏媺兮噤声。回头看向他,脸色不好看。 “没有生气。” “那你刚刚骂谁?” “你听错了。” 顾颐钦微挑眉,没说话,看似不信。晏媺兮又迫不及待赶人走。 “饭也吃了,你该走了。” 她一副心烦意乱的模样,抱着雪球,不给他好脸色。 他并未生气,反而觉得她这样,怪可爱的。 他低笑了声,似乎带了些宠溺。 “好,早点休息。知道你最近在忙画展的事宜,不要太操劳了。” 一阵脚步声响起。 原是他到玄关换了鞋,拿起外套离开。 屋内恢复了静寂。空气里似乎还留存着他身上的冷冽檀香。 晏媺兮窝在沙发上,拿起身后抱枕抱住,许是被他靠过,一阵松檀冷香卷席而来,晏媺兮宛如触电,将抱枕扔到了一边。 烦躁按住了眉心。 - 第二天,晏媺兮忙完布展的事宜回家。 到了饭点,自己做了一顿饭。 怀疑自己要被养娇了,吃自己做的饭,都觉得不好吃了。 顾颐钦那个男人果真有毒。 屋内,格外冷清。 原本早就熟悉习惯这种冷清,如今却尤觉得有些不自在。 她点开手机,是顾颐钦今日清晨的出差留言。 莫名盯着发了会呆,走到书房往下望去,整栋房子只有自己一个人。楼下,一片漆黑,不见光亮。 她再次点开手机,看了半晌,熄了屏。最终没有回复他的留言。 第一百九十一章 让他们都嘲笑你是舔狗! 画展开放这天。 晏媺兮邀请到许多知名艺术史学家及评论人作为鉴赏者,场面极其隆重。 画展共展出30余幅代表作,展示这几年她不同创作阶段的风貌。 whitney大师、岳铭大师、苏珍老师、林涵夫人等都到了场,言檀大师更是携着言昕遇前往。这阵仗在年轻绘画界一辈中也极为罕见。 开幕致辞完毕后,晏媺兮走下台。 众人纷纷的赞叹恭喜中,她讲述着自己创作的故事。 言檀大师一路旁听,目露赞赏。 “a大果然人才辈出,没想到,还有比小遇更优秀的晚辈。” 言昕遇跟在一旁,眉目含笑,清朗卓绝。没有一丝不愉,附和道。 “父亲,晏学妹真的非常优秀,可以说是我崇拜的人。” 晏媺兮不好意思,脸边浮起红晕,淡淡笑了笑道。 “学长才是抬举我了,谁不知道a大第一才子的你呀,绘画圈千年难遇的天才。” 两人熟稔的相视而笑,就算很久没见面,也能找回那种知己的感觉。 言檀笑了笑,让两年轻人自己聊着,便优哉游哉走向国画区。 言昕遇与晏媺兮并肩而走,晏媺兮问起他的近况。 “听说绘画圈的奖项都要被你斩杀完了。”晏媺兮调侃笑道。 “那是因为你致力于设计,没和我抢风头。” 言昕遇还是那么自谦,晏媺兮失笑。 他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问她。 “你有短视频账号吗?” 晏媺兮回答,“有啊,只是我不怎么更新,无聊刷一刷。怎么了?” 言昕遇嗓音温润,“你有没有想过,做短视频的想法。这样可以轻松拥有千万粉丝,让更多人看见你的作品。” 晏媺兮讶异看向他。 在这个互联网发达的时代,她的设计再有名,影响的都是圈内人。 说白了,作品的影响力不够出圈。 言昕遇浅浅笑了笑,“我知道你低调,不看重名利,但是能够让作品可以被更多人看见,不也是一种意义吗?” 晏媺兮承认,这一刻她被说动了。 “学长,谢谢你。”她真诚说道。 言昕遇温和淡笑,对她点头。 “我只是希望更多人认识你,和认识你的作品。”他双眸盛着清浅的微光,“你生来就是应该在这个舞台上,被所有人看见。” “学长,你也是。”她语气亦是真心。 这一刻,两人相视而笑。一切无需多言。 此时,门口传来一阵吵杂。晏媺兮转眸看向前方时,微微一愣,随后是意料之中。 顾颐钦一身高定黑色西装,金属领夹别在领带上,温莎结一丝不苟,更像是隆重会议上赶来。 身后跟着云青和保镖,为他隔开人群。 他看向这个方向,一副冷淡入骨的清冷眉目间,凉薄甚显。左耳上那枚陨石耳钉,更衬他无端邪肆。 他心情不悦。 可以窥见,她今日有多耀眼。盛装打扮,仅是略施粉黛,就已如芙蓉初绽,金色的裙摆严丝合缝勾勒姣好身段,她是看不见,现场有多少年轻男士的目光盯在她身上吗? 穿这么好看是要怎样。 此刻,周围人群,无人不注视顾颐钦这边。有人认出此人身份,心下震惊。 他朝着晏媺兮这个方向走来,气场迫人。晏媺兮怕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什么做什么引起轩然误会,匆匆与言昕遇告别,便转身疾步上楼。 顾颐钦稍一抬手,让保镖和云青在楼下等候。便自己跟了上去。 路过楼梯旁的言昕遇时,顾颐钦的视线在他脸上定了两秒,毫无温度。 言昕遇无奈且温和的笑了笑,礼数谦和。 “顾会长。” 就算是打了招呼。 顾颐钦,则面无表情的,与他擦肩而过。 还想他回什么礼吗。 身后,言昕遇看着他冷淡的背影,失笑,温和淡定。 楼上,休息室,顾颐钦轻而易举推开。晏媺兮正皱着眉,看着他的方向,似乎知道他会跟上来。 多日不见,他依旧英俊绝伦,权威凛人。 “你躲什么?”顾颐钦反手合上身后的门,语气稍显冷薄。 晏媺兮无言以对。知道这位公子哥更是来了少爷脾气。 “这么多人,你还那么高调。你说我躲什么?”她反问道。 “我有那么见不得人?” 他有些不悦,语气还是淡漠,浑身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气势。 一手解下领夹,随后去解袖扣,坐在了沙发上。 “你不嫌丢人吗?”晏媺兮无奈道。 众人都想看传闻不近女色的顾会长未婚妻出自哪个名门闺秀,要知道却不过是出身普通的设计师。家世不是差了一点半点。不知道要怎么谈论他们。 他都不嫌会被人嘲笑吗? “丢什么人?”他稍抬眸,幽深目光直视她,姿态依稀散漫把玩手中领夹,“就该让人尽皆知,这样,就没人敢肖想你。” 晏媺兮闻言,立刻皱眉。一个很抵抗的表情。 “你开什么玩笑。” 见状,顾颐钦的眼神幽暗下去。 “小兮儿,我可不是开玩笑。”他将领夹扔到茶几上,站起身,径直朝她走来,“我觉得昭告天下很好。要他们知道,你是我未来太太。” 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她就是他所说的未婚妻。 晏媺兮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她愤怒看向他,担心他真的下了决心。若他认定的事,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你要是闹的人尽皆知,我就告诉所有人,是你纠缠我,我才不是你的什么未婚妻或女朋友,让他们都嘲笑你是舔狗!” 顾颐钦眸子凝固住,瞬涌冷意。他低眸逼视她,微微眯眸。 “你说什么?” 晏媺兮咬了咬牙,忽的冷笑一声,重复道,“我说让他们都嘲笑你是舔狗!” 他闻言,手指搭在领结上,松了松被紧束的脖颈,下颌线绷紧,危险沉沉,声线暗哑低嗤。 “晏媺兮,你胆肥了啊。” 晏媺兮盯着他,小脸微白,眼神警惕。不忘倔强回答。 “你逼的。我才不会给你面子,我就要在媒体曝光你是怎么死命纠缠我不放的,让你形象崩塌。” 他一双墨眸如漩涡一般,盯了她几秒,忽的不怒反笑,轻呵。 “能耐。” 下一秒手就伸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门外走去。 第一百九十二章 比如,身有隐疾。 “你要干什么?”晏媺兮顿时惊慌。 顾颐钦唇畔挑起弧度,半笑不笑。强势的握住她的手腕,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出来。 他拉着她朝门口走去。嗓音醇厚质感,语调不疾不徐。 “去说,媒体就在下面。就说是我苦苦追求你,我才不在意他们说我是不是舔狗。我就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认定的,这辈子都没人敢招惹你。” 妈的,这个神经病。 疯了,他真是疯了。 她被他拖拽着,可劲抵抗。不得不服软。 “不要!我错了,不该说你是舔狗!” “不能曝光,想想你颜面尽失的后果……” “顾颐钦!” 顾颐钦转过身,背靠在紧闭的门上,将她一把拽进怀里。随后翻转了个身,两人位置对调。 他低眸睨她,目光邪妄而深幽。 “给个说服我的理由。” 晏媺兮脑子里转了个几道弯,在他危险的目光下如芒在背,开口快速说道。 “那些女人会骂我有眼无珠不识好歹。还会说你连个女人都追不到,外在条件又如此优秀,以前又从不近女色。他们会谈论你一定是别的方面有什么问题。” 她能有多严重往多严重说。 闻言,他顿时虚眯狭长冷眸,咬字温慢清晰。 “别的方面有问题?” 她轻轻点头,胆肥道。 “比如,身有隐疾。” 被外界这样谈论,他一定无法忍受。 顾颐钦顿时气笑了,抬手就捏住她侧脸。晏媺兮轻呼一声,紧皱着眉头看他。 他简直气的牙痒。身有隐疾?拐着弯儿变相骂他是吧,日后有她好看的。 他盯着她,那目光怪瘆人的。眼底的情绪浓烈如稠。怎么说呢,就宛如猎食者捕猎前的前度。 “我没成想,你这张嘴有这么会说。” 还什么都敢说。 “我有没有隐疾….”他的手在她惊慌的目光骤然下滑,落在她的后腰,瞬时将她用力按进怀里。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她猝不及防,喉间溢出暧昧不明的声调。 瞬间通红了脸。 她鼻尖撞在他的肩膀,嗅到好闻清冽的松檀香。而彼此之间,严丝合缝。 他顺势圈住她,半张脸埋在她颈侧,声音轻慢含笑,继续道。 “你不是可以感受到吗?” 晏媺兮浑身僵住。 下一刻宛如要炸开。 他,他竟然…… 顾颐钦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大气都不敢出,一副被吓坏的模样。无奈到闷笑。 “就这点胆子,怎么敢挑衅我的。” 她仍旧不敢动。 顾颐钦的嗅着她清甜气息,温香软玉在怀,眼尾泛红,理智混沌。 沉下一口气微微松开她时,一手捧着她侧脸。瞧见怀里的人,吓到泪盈盈。 如琉璃珠的清澈杏眸里,覆盖一层潋滟水光。 似是恼怒控诉,似是羞赧震惊。 “哭什么?”他轻啧了声,指腹抹去她眼角泪珠。“都依你,好吗。” 她竟就是个小哭包。被欺负很了,就爱哭。他对此毫无招架。 想起那些觊觎目光,他的确不爽到了极点。但这件事若真广而告之,顾颐钦转念一想。确实挺丢人的。 追了一年多还没追到,说出去被人笑死得了。 也会给她舆论压力。 算了,还是等追到手再公开。 此时他还不知道。等追到手那天,她对外公开仍是缄口不言。 - 片刻,两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大庭广众之下,再无交集,装不熟。 然而顾公子平日多日理万机,今日却就坐在一旁淡定喝茶,全程一句话不说,目光却没离开过人群中游刃有余的女人。 晏媺兮神色淡定自若,继续为众人讲解画作。却也能感受到他存在感极为强烈的目光。 想起在楼上的协商。 说好下楼再无交集。 怎么的,他一直盯着她,是生怕人不知道他们之间有什么吗? 虽说已经有很多人误会他们的关系。 而实际舆论一直被他后来掌握在可控范围。 除了他圈子的,和她部分圈子的人知道他对外的神秘“未婚妻”是她,其他人概不知情。 参展的人,知道这两人关系的,心照不宣,不敢多言。 不知道这两人关系的,只以为是晏媺兮人脉广,请得动顾会长亲自坐镇。 晏媺兮父母也纳闷问晏媺兮。 “那不是你的前老板吗?他也来了?” 而他不仅是一直看她,对每个过来找她谈话且有一分接近举动的异性那叫一个眸光泠冽,令人寒战。 晏媺兮只能干笑了声道,“他欣赏我的作品,我们是关系还不错的普通朋友,这次邀请他,没想到他会来。” “看着挺高不可攀的,不好相处的样子。听说他未婚妻特别神秘,你认识吗?”晏母好奇的问。 “不熟,不认识…”晏媺兮强装镇定否认。 这时,莫染在一旁调侃偷笑,心里却也不无可惜。 别说她闺蜜晏媺兮实际上有多理智,就算喜欢,两人之间的阶级差距又该如何打破。 但除此之外,两人简直不要太般配好吗。 黄昏时,他接了通电话。随后起身告别,他倒是识趣,礼数周到而疏离,便自觉离场。 还好没在她爸妈面前说什么。 晏媺兮忙完回到洺湾时,整栋楼一片漆黑。 他不在。 突然,手机响起,是他发的消息。 “小兮儿,到家了吧,一会有厨师上门,记得开门。今晚,我有事,不能陪你。” 还记着,她没吃饭。 谁稀罕他陪。 晏媺兮关掉手机,唇边,却无奈一晒。 走到阳台上,凝视远处山景黄昏微微发怔。 - 玉潭轩。 古色古香,雅致清幽。 整个饭店二楼被包了场。 宴席上,林昀与顾延还有两家重要董事成员都到了场,包括林涵,场面声势浩大。 表面上说是庆祝两家新项目的合作成功。实际上大家心里宛如明镜。 醉翁之意不在酒。 推杯换盏间,奉承谄媚,官方客套。 时不时拿着顾颐钦与林晚儿两个年轻人放一起夸奖。夸来夸去,就变了味道。 只有林涵淡笑话少,顾颐钦则坐在顾延身侧,神色懒倦疏离,仿佛一切皆与自己无关。 第一百九十三章 如此关注她的喜好 “颐钦,这两位你都见过。这位是林涵夫人,这位是林昀,林总。”顾延此时对顾颐钦介绍。 林昀看向顾颐钦,神色满意。 顾颐钦则心不在焉,起身疏离颔首,态度堪称敷衍,随后重新坐下,眼神并没在对方身上。 顾延忍着没发火。转身介绍林昀旁边的林晚儿。 “这位是林氏千金,你也见过。她也是林氏副总,林晚儿。” 林晚儿穿着黑白职业套裙,作为林氏副总,干练不失优雅,从容不迫起身,唇角含笑看向他。 “顾会长,又见面了。” 她作为平辈,倒了杯酒,举杯敬他。 这次,顾颐钦连起身都没有。 直接无视彻底。 场面一度十分难看。 他不在意,身子后仰,交叠双腿,姿态漫不经心的,无声挑衅。 “父亲,既然都认识。还有介绍的必要吗?” 他说话时,全场静默。 顾延自顾颐钦出生,就没见过现在如此叛逆的模样。 这幅姿态摆出来,全场都人都明白过来。 这位爷根本瞧不上林氏千金。 他又瞧的上谁?难不成是传闻里那个叫晏媺兮的女人? “顾颐钦,你的教养呢!”顾延则再也没忍住,当着全场面呵斥。 “那就要先问父亲了。不是说庆功宴,怎么还变成相亲宴?”他语调凉薄缓慢,起身,抽走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随后毫不客气转身离去。 “这种无聊的宴席下次还请父亲不要叫我。失陪。” 人离开了,留下一片气氛诡异。 众人打着哈哈,忙尴尬转移话题。林晚儿神色自若放下酒杯,坐回座位。 没事人一般拿起筷子夹菜,左手手心却早已紧握成拳。 她从未如此被人低看过。 她究竟输在哪里? - 画展连续四天,展期内人流不断,吸引来自各行各业的观众参观询问。 一些作品即被收藏界人士看中,成功交易,更有几副收录到各地美术馆内。 晏媺兮忙完画展后,便开始计划着制作短视频发布到视频平台。 晏媺兮先是设计了一套古风仙女裙,裙摆如同云朵般轻盈,裙边镶嵌着精致的花边。这件裙子的设计灵感来源于山水画中的云雾缭绕景象,以及仙女轻盈飞舞的姿态。 并且设计出配饰鞋子和发簪,用刺绣工、织锦、鎏金等非遗工艺手工制作。无比精美。 最后她穿上这套仙女裙,在天然庭院里,迎着月光与设计好的灯光。莫染被她请来帮忙,拿着手机为她运镜拍摄。 夜幕降临,皎洁的月光洒在露台上,映射出一片清辉。 她在月光下起舞。 曼丽乘风,惊才绝艳。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飘动,仿佛云朵在风中翻滚,美得令人窒息。 微暖灯光的背光处,她们没有察觉一道身影正长久的伫立在那。 眼前起舞的女人,仿佛要乘月光而去,一种近乎失真虚幻的美。 一舞完毕后,晏媺兮微匀着气,问正盯着手机屏幕发呆的莫染。 “怎么样?要不要重拍一遍?” “完美,已经非常完美!” 莫染眼底萃满星光,半是惊叹半是震惊,无法言喻心中的震撼。 此时,光线隐匿处的男人才迈着从容步伐走过来。 莫染看见来人,双眸睁大。不得不说,这张脸真是过分出众,真人比电视英俊百倍,连当红男星都无法比拟。 想到两人是邻居,她就一阵八卦。 按耐住激动的心情,她觉得自己不该继续当电灯泡。 “啊,兮兮,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视频我剪辑好后发给你,拜拜。” 她走的利落十分,晏媺兮错愕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再回身,就看见顾颐钦姿态闲散的靠在庭院栏杆旁,淡笑看她。 双眸邃远,眼底的情绪明明灭灭,似藏着无底暗河,幽暗不明。 莫名令她有些许不自在。 她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木簪,整理着裙摆,掩饰自己波澜的心绪。 顾颐钦瞧着她这样,又想起方才莫染的反应,突然道。 “你怎么和你朋友解释的我跟你的关系?对她介绍时,说我是舔狗吗?” 闻言,晏媺兮整理袖子裙摆的动作一顿。 他怎么还记仇。 “哪敢,我可没有这样说过。” 她直起身,随后也不看他,朝屋内走去。 顾颐钦很自然的跟在她身后,她裙摆太长,上电梯,他弯腰给她提裙摆。 一路送到她家门口。 还没等说什么。 晏媺兮从他手里扯出裙摆,手搭在门把手,说了一句。 “我吃过饭了。” 随后,不客气的关上了门。 意思是告诉他,她吃过饭了,别来给她做饭也别来烦她。 连句谢谢都没有。 谁家养的猫,这么养不熟。好心给她做饭,说赶就赶。 顾颐钦站在门外,看着紧闭的门,面上表情淡薄,许是习惯,低嗤一声。 下楼进屋后,请来的厨师已经给他做好了晚餐。 顾颐钦坐在餐桌旁,优雅用餐时,仔细尝了每道菜。 把厨师叫来,亲自吩咐。 “这道以后可以做辣一点,这道以后不要加香菜,她不喜欢。” 厨师连连点头。 这是顾家的私人名厨,口味一向是从了顾颐钦。他口味一向清淡单一,现在又喊他经常给楼上那个小姐做饭。 顾颐钦又叫来云青。 “以后我有不得已的出差或者很忙时,帝都那几家名厨,你挨个叫来给她准备,留意一下她偏爱哪几家,就按着那几家轮流着来吧。” 云青应下,心下暗自吃瓜。 准备离开时,又突然再次被叫住。 “苏州名记甜品也多准备几家。” 他记得在游轮上的时候,她还挺喜欢甜点的。 云青领命下去。 第二天,顾颐钦就再次出了差。而晏媺兮一大早就来就见餐桌上摆满了糕点。 可想而知是谁的手笔。 午餐,他找的厨师做的也样样合她心意。 若说没用心,那是不可能的。实际上,即便是前世,他也没有如此关注过她喜好。 下午,晏媺兮收到莫染的消息。是视频已经剪辑好了。 晏媺兮大致看了一遍后,便发布在网络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她一跃而成了全网顶流 短短一天,晏媺兮的名字在短视频平台上成为了古典舞的代名词。更有甚者,开始怀疑林殊奕上次演出的神秘舞伴就是她。 她的这件仙女裙也瞬间成为了时尚界的热门话题,设计师们纷纷效仿。而她也成了全网顶流。 然而在第二天的时候,却出现了一个意外。 她的那条视频下,有条评论已经火爆,并且越来越多的人在视频中截图附和。 一张评论的截图中,是搭在背光处的栏杆上,一双属于男人的左手。 骨节修长分明,宛如艺术品般矜贵无暇,一抹幽蓝色缀在无名指上。精致袖扣缀在手腕间,还可见半边奢华腕表,彰显主人尊贵神秘。 有人第一时间表示,这无名指上的圈戒是帝都第一权贵顾会长的订婚戒指。 随后又有人极速拉大还原,截图腕表与袖扣。 产品信息瞬间被列出。 五花八门的讨论里,有人说这枚钻石袖扣价值两千万。独具匠心的设计,彰显身份与品位。 有人说腕间的腕表更奢华,百达翡丽的6300a-01。拍卖价格达2.2亿人民币。 全网咂舌震惊,又开始迅速探寻两人是什么关系。 见状,晏媺兮迅速发文解释。 “普通朋友关系。顾会长作为我的前老板,过来帮忙做下参考。” 这话说的看似没什么问题,可这分明背景是在私人庭院,还是月光洒落的晚上,众人不得不各自心持怀疑。 直到那位爷罕见亲自发微博解释。只有一句话,格外引人遐思。 “她说的都对。” 全网往上翻,发现这位大名鼎鼎的顾会长私人微博罕见干净,上一条微博好巧不巧。 正是一年多之前,抄袭风波里,他为ashley澄清她就是卿意。 怎么看,都透着奇怪的味道。 再加上,那场惊艳全城的烟花秀,ymx不正是晏媺兮的缩写吗? 众人怀疑,但当事人不承认,说是凑巧。也就只能算怀疑。 再加上,众人深扒下去,发现晏媺兮如此优秀耀眼,但出身背景确实只算普通偏上。顾家那边,又半点风声没有,怎么看,都感觉顾家这位爷说的未婚妻不可能是她。 风波倒是很快过去。 不影响晏媺兮斩获无数粉丝。 自然也有一部分人嗑两人的cp,似要在不可能中寻找可能。 而她也迎来了林怀夜的邀约。他想为林殊奕定制拍摄广告的服装。 广告代言对象是国际大牌,含金量极重。 赴约地点设在林家旗下隐蔽性极强的私人会所。 林怀夜此人做事滴水不漏,他是商人,也不想身份被外界识别拍到。 高级会所的餐厅里,他静静靠窗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财经杂志。眉宇之间淡定自信,看见对面的她走来,放下了手里的杂志。 “您好,ashley小姐。”他礼貌伸出手。 “您好林总,久等了。”晏媺兮伸出手回礼,两人双手交握,便很快松开。 两人落座,点餐后。林怀夜开口道。 “我帮小奕接了个很适合他的广告代言,但这个广告设计的比较复杂,或者说,非常有故事电影感,所以我对服装要求极高。” 他将一旁的文件方案递给她。 晏媺兮翻开看,这场广告在水下拍摄。内容是一个男子在水中窒息之舞,而后向死而生,透出水面。 “嗯,我大致明白了。”晏媺兮的心里顿时有了主意。她抬头看向林怀夜,不无感叹道,“有林总这样的哥哥,林二公子的命真好。” 这是实话。 林怀夜微微一笑,两人敲定了合作事宜,吃过晚饭,两人一并走出会所。 已近六月,夜晚月光如水,繁星点点,微风轻拂,宁静而美好。 “需要送你回去吗?”林怀夜说道。 “不用了,谢谢林总。”晏媺兮婉拒道。 要是坐他的车回去,不知道出差的那位爷知道,指不定又会发什么疯。 事实上,附近就有顾颐钦派的人,他出差,那些人就一直跟着她。 也罢,一会,找他的保镖,搭个顺风车。 林怀夜微微颔首,当她想转身离去时,突然喊住她。 晏媺兮回身看去,他的眸子如墨染,丹凤眼,看着淡薄凌厉,眼底却古朴的温沉。 “ashley小姐,与许氏合约结束后,不妨考虑到林氏来?” 许氏的背后是顾氏,他如此明目张胆的请她,倒实在令她吃惊。 不过,合约结束后,就是她计划要离开帝都的时候。 她张了张唇,还没等拒绝的话说出口,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力道,将她揽进了怀里。 熟悉的冷香弥漫,下一秒是那人平缓但暗藏警告的嗓音。 “林总,挖墙脚,不地道吧。” 晏媺兮抬头侧眸看过去,不知何时,本该在出差的某人就出现在了她身边。 霸道的手搭在她肩上,黑若点漆的眸子正注视着林怀夜,眉宇间散淡恣意,却气势凛人。 “好久不见,顾会长。”林怀夜缓缓笑了笑,态度礼貌。 上次那场所谓顾林两家的“庆功宴”,林怀夜不在,但两家现如今是个什么打算,他也很清楚。她位置尴尬,他更清楚。 但这些,林怀夜这人是懒得管的。林晚儿也无需他操心什么,这个妹妹从小到大,心计就深沉。 此时,顾颐钦斜睨了怀中的她,眼中的意思耐人寻味,含着几分不轻不重的压迫。 晏媺兮立马缩回视线,看向林怀夜。将方才没来得及说出口的拒绝说出。 “林总,谢谢您的赏识,不过到时候合约结束,我还有别的打算。” 林怀夜自然识趣的不再追问和继续邀请。 林怀夜坐上自家豪华座驾离开后,那辆劳斯莱斯浮影也驶过来,停在两人身侧。 晏媺兮看了他一眼,后者眼神无澜示意,眼底意思却不容拒绝。 晏媺兮弯腰上了车,不一会儿,车辆驶离,开往洺湾。 几日不见,他的视线定在她身上,没有移开。 想起林怀夜,这人在商场上也堪称神话,为人冷薄无情。 可他刚才竟然对着她,笑了。 心里不禁窜上难以掩盖的醋意,久久弥散不去。 他转动着手腕上的袖扣,一双眸子隐在光线阴影里。 “你们谈什么合作?” 第一百九十五章 钦爷吃醋现场,笑死。 车内气流瞬变凝固,晏媺兮知道他又生气了。 “能谈什么合作?他给钱,我为他弟出设计。”晏媺兮简略回答,不忘警惕觑他一眼。 窥见他神情淡若冰霜,稳靠在座椅上,眼底的光影交错斑驳,只一不动声色蹙眉。 “又是那个林殊奕?” 语调散淡,隐有不愉。 下一秒他倾身靠过来,晏媺兮抬眸所见,是他雾气缭绕的桃花眼。 他指腹游离在她耳畔,优雅中透着掌控意味。薄唇溢出的话语低沉,宛若能蛊惑人心。 “其实,你要什么,我也能够给你的。” 她要什么,他都能给。 她何其不明白他话中意思。 她稍稍抬头,看向他,一双杏眸澄澈仿佛能看透人心,很轻易说出了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顾颐钦,你这是不想让我接林家的定制?” 他当然不想。 可看着她倔强对峙的小脸,仿佛他要是说一句不准,就要张牙舞爪的扑上来咬他。 顾颐钦眼底稍显隐忍的偏执,但被他极好掩盖。害怕吓到她,他沉默两秒,终是松了手。 “你若喜欢,那便也随你。” 他的声音云淡风轻,没事人一般坐了回去。 晏媺兮微感意外。不禁偏过头,目光在身侧这人脸上逡巡。 察觉到目光,他低眸扫向她正打探巡视自己的眸子。 讳莫如深,邃远漆黑。 而那平静之下,是他极力掩盖的獠牙。 也罢,为了把人追到手,他迁就几分又未尝不可。只要她高兴就好。 - 洺湾。 洗过澡后,晏媺兮来到书房开始画图,一边翻阅着资料。 幽微暖光下,若从楼下往上看,还可见一道美人剪影。 晏媺兮正坐在窗前,稍一偏头,就察觉到从楼下庭院折射散进来的微光。 合上书从落地窗往下望,就看见身着白色衬衣的男人坐在庭院下,对着笔记本电脑办公。 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哪里知道这仲夏夜里,蚊虫的可怕。 果然不过几分钟,顾颐钦就不由得微微蹙眉,伸出手挠脖子,又挠手臂。 那模样颇有些狼狈好笑。 晏媺兮不由得挽起唇角偷笑,笑了不到两秒,那双宛如暗河般的眸子骤然瞥向她。 长夜星辰漫漫,似乎都不能汇聚比拟那双桃花眼的摄人心魄。 她匿下唇角笑意,不自在的将窗帘拉上,颇有些欲盖弥彰。 下一瞬一旁桌上手机亮起,是他发来的消息。 “偷看我?” 她不禁嘁了一声,拿起手机回复。 “我是看你发什么癫,大夏天晚上跑虫堆里办公。” 那边没有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 “小兮儿,早点休息,晚安。” 过了几分钟后,晏媺兮再往下望,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 - 一周后。 晏媺兮根据那支广告,设计了一套水下舞蹈服装。 以深蓝色或黑色为主色,彰显出神秘未知的元素。材料选择了高级潜水衣面料,加上特殊设计,在服装上添加一些浮力装置,以确保舞蹈者在水中可以自由漂浮。 林怀夜与林殊奕都表示认可,广告全球首发那天,各高楼大厦led显示屏中都循环播放。 广告视频中。 深邃的海底,一片漆黑。俊美若妖的男人在水中挣扎,他的剪影在水中清晰可见。 他在水下窒息之舞,在水中翻滚,水中舞衣紧贴轮廓,透漏勃发的张力,最后男人终于透出水面,向死而生。 广告主题:“挑战自我,面对未知。” 全网爆火。 “懂事的人已经开始磕哥哥与他背后的女人ashley了。” “哥哥首场舞蹈演出的舞伴就是她!这个为哥哥两次设计舞衣的女人!” 随之爆火而来的,无疑是两人的绯闻。 与顾颐钦不同的是,林殊奕在娱乐圈的身份背景神秘,世人不知他就是深城首富林家的二公子。 所以他两的cp站队不知道比顾颐钦与晏媺兮多多少倍。 此刻,夜爵。 余枫燃正不爽吐槽着某国际名模拍了支广告堪比电影级别,压过他旗下所有明星的风头。 “这个aron仗着他哥给他铺路,在娱乐圈那叫一个大杀四方。我手底下都没有人能制他!” “还有他那件水中舞衣,有专家点评其精妙绝伦,完美展示了他在水下惊人的舞蹈。不是,谁设计的啊,什么鬼才。” 此时,盛泽景适当回答提醒他。 “是嫂子设计的。” 余枫燃:“???” 三位下意识再偏头看那位爷,顾颐钦稳坐沙发上,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浑身散发丝丝冷意。 承韫瞥了一下盛泽景,眼神以示疑惑。 这位爷怎么了?谁又触他霉头。 盛泽景耸肩表示不知。 三人相觑之时,就听顾颐钦冷沉开口。 “这都谁写的废话连篇。” 余枫燃大着胆子凑过去瞟了一眼,窥见顾颐钦的手机屏幕上的一道横屏字幕。 “国际巨星aron与他背后的女人:为其设计和伴舞,磕爆!” 这条帖子点赞无数。 顾颐钦划掉界面,突然起身朝露台走去,眉间隐有郁气。 趁着他不在,三人小声交谈八卦。 “活久见,钦爷吃醋现场,笑死。”余枫燃吃瓜吃的最是出头那个。 “我还从没见过他那副表情,真是第一次。”盛泽景轻笑。 承运韫没搭话,也是撑着额头笑。 三分钟后,顾颐钦从露台回来。 三人顿时撤远,眼观鼻鼻观心。后者视线一个个从他们脸上划过,平静无澜,直看的人脊背发麻。 顾颐钦一言不发重新坐下。 盛泽景拿出手机,悄咪搜索,看见不过短短几分钟,网上所有关于林殊奕与晏媺兮的绯闻消失无踪,仅剩那么几条不太火爆的帖子挂着。 “小说般的爱情,论券商大佬如何溺宠设计天才娇妻!” 盛泽景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抵在唇边,很难忍住不笑。 身侧突然传来那人凉津津的声音。 “有这么好笑?” 盛泽景侧头一看,灯光下,那人脸色十分平静,气息却幽冷。 盛泽景笑容微顿,脑子里转了一个弯,突然就在对方平静的视线下,给手机屏幕上那条帖子点了个赞。 顾颐钦看见,平静撤回了视线。 不出十分钟,那条原本稀稀拉拉的点赞的帖子瞬间被无数评论淹没。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他在和她告别了 “我没眼花?啊?盛家太子爷给这条点赞?什么意思?” “aron与晏媺兮的绯闻一夕之间全被撤了,到底是哪个资本在操作!” “我靠,什么情况啊!盛家顾家那两位可是发小,难道不会晏媺兮真是那位的未婚妻吧!” 各种流言一瞬间甚嚣尘上。 晏媺兮看见这些时,真的在心里骂死盛泽景了。 撤掉绯闻应该是顾颐钦做的,这一点她没有意见。甚至感谢。 但是盛泽景这个幺蛾子怎么关键时刻出现了。本来就没多少人站她和顾颐钦,这下子全网都要怀疑真有什么了。 晏媺兮赶紧给盛泽景打电话过去。 那边,盛泽景看了一眼稳坐沙发上那位,两秒后接通。 “盛总,麻烦您向大众澄清一下您那是手滑,可以吗?” 对面女人的声音清冷中似乎还有一丝烦躁。 可见其不耐,巴不得和那人撇清关系。 空气瞬间冷凝,顾颐钦平静的没任何反应,盛泽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晏媺兮。 漫长的几秒后,顾颐钦稍抬手指,目光示意向盛泽景。 盛泽景对电话那头道。 “好,我会照你的意思说。” 挂掉电话,盛泽景如愿发了微博称自己手滑。 但这届网友显然没那么好糊弄,一半信一半不信罢了。但终究没什么实锤,只是怀疑二人之间有猫腻的人更多了。 顾颐钦坐在一旁,神色自若点开两人的cp话题,发现粉丝突然涨了不少,不动声色灭了屏幕。 - 清晨。 顾凌辰再次出现时,已过一月之久。 暗光交叠的客厅,男人仰靠在沙发上,一双邪佞深眸微阖,指尖香烟已燃许久未抽。 茶几上摆满了私家侦探在暗处拍摄的一切。 他有病,他自己很清楚。 微掬腰,随意拿起一叠照片,是隔着落地窗,顾颐钦与她共进晚餐,画面温馨。或是招摇现身时装周会场,他亲手献上玫瑰。 顾颐钦做了那么多,那么多他还来不及为她做的事情。 嫉妒,不甘,愤怒,无奈。 照片被他轻飘飘放回茶几,他起身离开洺湾。 - 晏媺兮从工作室的园林出来时,被路边停靠的布加迪威龙惊了一瞬。 仿佛一种极强的第六感一般,她看见车窗摇下,车门打开,那人长腿一迈下了车。 清绝淡漠的脸庞,却有一双星光熠熠邪气缭绕的桃花眸。 “小兮,想我吗?” 晏媺兮怔在原地,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终于又出现了。 “顾凌辰…” 两人相对而视,恍若隔世。 “小兮,陪我去海边走走吧。”顾凌辰淡笑道。 面对那双邪气凛然却又温柔留存的桃花眼,她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晏媺兮低头跟着他上了车。 车辆驶向一处海边。 午夜的海滩寂静深邃,海风带着咸味和潮气,偶尔有海浪拍打着礁石。 晏媺兮走在那人身侧,总觉他今日满腹心事。 颀长孤单的背影透着几分寂寥,却也深沉危险。 随着一个浪声拍打,那人的步伐也止住了。 他突然侧身,双手按住她的肩膀,目光如炬开口。 “小兮,你是不是,喜欢上顾颐钦了。” 突如其来的质问犹如闷雷炸响耳畔,在这样猝不及防的静寂暗夜中,令人无从躲藏。 “我没有!”她声音微微拔高,呼吸都沉重靠些。一双看似镇定的眸子,几抹狼狈颤动。 这是她内心最不齿的动摇。 她居然会有点喜欢那个男人,他就像蛊,轻易教人弥足深陷其中。 可她却无法放下重生前发生过的一切。 顾凌辰看着她,神情突然变得格外安静。随后,他轻轻松开了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眼底的光一刹那熄灭。 他说。 “小兮,你在撒谎。” 晏媺兮紧握着手心,如鲠在喉,在他静寂却仿佛能看穿所有的目光下,无从遁逃。 “小兮,其实我比你更了解你自己,你说谎其实很明显,会捏指尖,睫毛会颤抖。”他声音没停,低哑又晦涩。 晏媺兮摇头,她深吸一口气,微扬头,眼底是他看不懂的坚定之色。 “我不喜欢他!” 顾凌辰看着她明显自欺欺人的反应,心里的希望一刹那之间全然破碎。 虽然他不明白她对顾颐钦有什么隔阂顾忌,但她爱上了别人,这是不争的事实。 苦涩溢满胸腔,连同那些嫉妒不甘一瞬之间爆发。他的声音哑到极点,似是压抑强烈苦楚。 “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他的眼尾发红,一滴泪迎着月光坠落。 晏媺兮看见他眼底的神伤,原本星光熠熠的桃花眼一瞬间变得漆黑空洞毫无光亮,令她不由心弦震颤。 那张同顾颐钦如出一辙的脸,淡漠清冷的眉目间满是哀恸痴缠。 她不由得上前,轻轻帮他擦去泪。 “你,别哭……” 就是这张一模一样的脸,令她无法无动于衷。 下一瞬覆在他脸侧的手被他抓住,清绝的脸庞上泪珠坠在她指尖,而他深深凝视她,眼底深幽的无法揣摩。 “小兮,如果我是他,你会不会就会爱我了?” 他的话令她猛然震住。 不可置信抬眸看向他。 她忽而懂得, 顾凌辰,他为爱而生,这是他人格的缺陷,也是感情纯粹到极致的极端。 她轻抿唇瓣,摇头回答。 “别说傻话,你不是他。” 是吗,真的不是吗,连她自己在这一刻都无法说服自己。其实太多时候是她刻意不愿面对,实际上他们确实是一个人。 而一些早已深埋的怀疑也破土而出。 上一世,顾凌辰多半是自愿消失的。 难道这一世,他还要如此选择吗?! 可是他就一定能保证他能人格融合吗?上辈子都没有成功,这辈子凭什么成功。 晏媺兮抓住他的手,她说,“你别做傻事。” 顾凌辰看着她担忧的神情,缓缓笑了。 够了,这就够了。他也不想深究,她对他的在意究竟是因为顾颐钦还是别的什么了。 没关系的,如果他能和顾颐钦人格融合,她爱的人也是他。 他眸底明灭不定,是触目惊心的晦暗偏执。 他没有给她回答,而是转移了话题。 “小兮,我有一个愿望。” “什么?” “两个月后,如果到时候我能如期出现,你的巴黎时装周作品展上,我想要做你的模特。” 他想在她心里留下永不灭的印记。 “评选结果还没有出。”她说道。 “我相信你。” 她看着他,半晌答应,“好。” 两人回程,洺湾,下车时,晏媺兮不禁叫住他。 “顾凌辰,别做傻事,好吗?” 对方脚步停顿,他回身,勾唇一笑,不言不语的转身淡出她的视线。 她的心里突然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 他在和她告别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荼靡之恋 这一晚,晏媺兮做了好多光怪陆离的梦。 都是关于上一世顾凌辰的,和这一世的。 时而是他邪佞霸道的容颜,时而是他眼底卑微心碎的泪雾,还有那次半山腰生死攸关之际,他毫不犹豫闯进来,救她于生死边缘。 她想,他真傻。 上一世他想要顾颐钦能够不再伤害她,就自愿主动退出消失。 这一世他想要她爱他,想要记忆人格都融合,完整的分享她的爱。 可是融不融合,他们都是一个人。若说她对顾凌辰毫无动摇,那是不可能的。甚至有时候她对顾颐钦的动摇之念,也是因为他们的某些相似。 而况且根本,她对顾颐钦的感情,本就不容许她去接受。 身世阶级的差别,更是如同鸿沟。 次日,晏媺兮从惊梦中醒来。 手机亮起,好巧不巧,时装周的评选结果下来。 她的“荼蘼之恋”设计系列通过了评审,在九月的巴黎时装周上即将亮相。 她心里喜忧掺半,原计划本来是想要让林殊奕来当模特,但想起昨晚顾凌辰那双深幽宛如漩涡般的眸子,还有他的请求,突然觉得世事无常而凑巧。 因为谁也不知道,她的这件即将在巴黎时装周上亮相的设计系列,灵感来源正是顾凌辰。 - 这两个月她都在忙着此事,对顾颐钦的态度依旧冷淡。说不上恶劣,但顾颐钦总觉得,她从两个月前起,总是时而盯着自己的脸走神。 这令他大为不满。 加上两个月顾凌辰都罕见没有出现过一次,他去了心理诊所一次。 陈山告知,“这是他自己不想出现。” 顾颐钦略感震惊。 但在巴黎时装周开始的前一晚,他觉得不太对劲。 脑海中有什么想要破冰而出,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他无法抵挡,陷入昏迷。 - 时装周现场。 后台,晏媺兮坐在沙发上,盯着手机屏幕上消息发愣。 下一瞬门被推开,后台所有模特和化妆师的视线一瞬聚焦于外。 来人戴着口罩,身形优越,极致凌厉而俊美的眉眼,视线在人群搜寻。强大迫人的气场,透漏着他身份的神秘不凡。 众人只当是谁的模特。 晏媺兮的目光不禁落在他身上,随着他的步伐走近。 他果然来了。 顾凌辰站定在她面前,微弯桃目,笑了。 “小兮。” 他声音似隔千年,穿过耳膜。 更衣室。一切准备就绪后,她给他亲自别着胸口的胸针。 手机消息响起,她拿出手机看见,她找的女模特却因故推辞,无法应约。这令她十分狐疑,这样的事情实属罕见,更像是有人故意整她。 察觉不对,顾凌辰坐在座位上,仰头望她。 “怎么了?” 晏媺兮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轻声道。 “没事。” 没关系,看来只能她亲自上场了。 - 时装周的舞台正式开幕。 镁光灯与光柱交错打在t台之上,一场接一场的视觉盛宴应接不暇。 说来,顾凌辰从未学过走秀,但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和信任,晏媺兮从之前给他画画时就知道,他是天选的模特。 “小兮,恭喜你梦想实现。”一旁,顾凌辰轻声说道。 晏媺兮看过去,眼中是情绪宛如碎钻星辰,她微微笑了一下。 她还有更远的路要走。 随着舞台光线骤暗,众人目光期待的望向t台尽头。 一男一女在逆光处留下一道神秘剪影,随着光线亮起,模特与服装作品尽现众人眼前。 全场呼吸滞住,无人不为其神魂倾倒。 先说设计。 这是一对情侣新中式礼服。 礼服运用了大量的非遗刺绣工艺,色调是彼岸花特有的紫檀色,神秘魅惑。极具创新性和前瞻性。 两位戴着面具的模特携手并肩走来,女人身上的礼服裙摆摇曳极地,身姿窈窕,散发着清冷气场。 而男人衣襟上的彼岸花胸针夺人眼球,更甚的是,微敞的领口设计衬的他半面眉目如画邪佞,而露出的锁骨之下,半面绛色蔷薇映入眼帘,透着禁忌非常的神秘美感。 衣襟裙摆都运用了大量彼岸花的元素。 彼岸花,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 它的花语是无尽的爱,恶魔的温柔,象征着生死之恋。 如此登对的两人站在一块,即便未有一丝亲密接触,却十分的有cp感。 有心者可以发现,女人面上戴着半面白色优昙花面具,而男人面上戴着黑色曼陀罗面具。 优昙花的花语象征着短暂易逝的美丽,而曼陀罗的花语则象征着至死不渝的爱情。 全场人被这一幕惊的心弦震动。 仿佛能从这套作品和模特身上,读出令人婉转泪下的故事。 这是真真正正打动人心的作品。 一瞬间,镁光灯亮如白昼,闪个不停。这件作品在时装秀结束后,无疑会登上各大国际时尚杂志头版。 晏媺兮挽着顾凌辰,在人群的热烈掌声中退场。 “小兮,你做到了。” 后台,顾凌辰的声音低沉响起,他的眸子熠熠生辉,由衷的为她感到高兴。 晏媺兮抬眸看他,轻轻点头。 “是,我做到了。” 两世的梦想,似乎都在今天实现,但她同样明白,自己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 两人换好衣服后,晏媺兮从更衣室出来,并没有再看见顾凌辰的身影。 一种空落落的感觉贯穿了她的思绪,连带着一丝茫然。 她下意识拿出电话拨打顾凌辰的手机号码。 响了半分钟,那边接起。 “顾凌辰,我还有话要和你说,你回来。” 那边沉默了好几秒。 “好,小兮,我在场馆门口。” 晏媺兮匆匆跑出场馆时,看见了一辆黑色兰博基尼,直觉是他。 下一瞬车驶到她身边,晏媺兮上车,车辆便立刻远离了场馆和媒体的视线。 车辆停在人烟比较少的公园门口。 晏媺兮侧头看过去,他眉间邪妄,却稍染柔色,轻勾了唇角,看向她。 仿佛上一次的谈话只是过眼云烟,他仍是那个邪佞不羁,玩世不恭的顾凌辰。 晏媺兮微微正色,直视他轻声开口。 “顾凌辰,不要为了我去选择消失。” 第一百九十八章 把完整的他,还给他 她的声音果决,眸色复杂,“至于顾颐钦,我承认的确对他有些许动容,但我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顾凌辰神情微顿,看向她。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在一起?” 晏媺兮呼吸一滞,低眸淡淡开口。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我和他不合适。” 长久的沉默后,顾凌辰轻应了声。 “好,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淡如这窗外的风,晏媺兮不知道他是听进去了还是敷衍。 半晌他问她,“送你回酒店吗?” 时装周还没完全结束,如果她要跟郭云继续参加,就还没有那么快回国。 晏媺兮点头,顾凌辰便开车送她回了酒店。 下车离开时,晏媺兮下意识回头看了他一眼。他还没走,兰博基尼安静停靠在不远处的路边。 她凝视片刻,走进了酒店。她没成想,这一次,竟然是最后一次见面。 - 第二天,晏媺兮才从云青口中得知,顾凌辰连夜回国。 甚至没有通知他。 “我现在找不到他的行踪。” 巴黎街头,云青这样告诉她。 晏媺兮眸色忧虑,如果是顾颐钦,没理由甩开众人。 “国内跟着他的保镖也不知道他的行踪吗?”晏媺兮问道。 “少爷下了飞机便遣退了他们,独自一人开车离开,最后一次监控拍摄是他在某山下的出入口。”云青说道,“说实话,这样的情况这近年也时不时发生,有时候少爷确实会很奇怪,行踪不定的,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晏媺兮没再说话,也没好告诉云青真相。只是微微蹙眉,拨通顾凌辰的电话,但却一直无人接听。 她心里骤然沉下去,几乎是下意识订了回国的机票。 - 与此同时。 一处隐世山腰上,老宅里。 客厅正方佛龛之上的慈悲佛祖在袅袅檀香中神秘微笑,葵珉看着这个几月不见的病人,眼里并无太多意外。 顾凌辰坐在她对面,述说了自己近来的病情。 曾经这位神秘的心理医生说若想取代主人格,或许通过催眠的方式可以孤注一掷。但后来主人格的意念过于强大,这样的可能更是变得微乎其微。 “如果我想要和主人格融合呢?”顾凌辰问出自己这次来的真实目的。 “这样的可能也不是没有,但这需要你要自愿消失,并且还得让主人格不排斥你的记忆。要让他从内心承认接受,你就是他自己缺失的一部分才可以。” 葵珉对于眼前这位突然改变想法并无任何惊诧之意。 顾凌辰沉默下来,他想起来顾颐钦那人的霸道偏执,他们其实实际上都是一样的,认为自己是独立的。 既然融合卡在顾颐钦那行不通,那便就耗着吧。 “顾先生要继续上次的催眠治疗吗?”她突然问道。 顾凌辰意识微微一顿,突然想起来,上次的催眠治疗里,他似乎看见了一道白裙女人的背影,从阳台一跃而下。 那样实质性的痛苦,醒来时却空落落,脸上是冰冷泪痕,接踵而至的是茫然。 他沉寂在深渊的那十年,意识里其实一直有一道白光,正是一个白裙女人的背影。可以说,是那道背影唤醒了他的意识。 而那道背影,与催眠梦中的背影如出一辙。 葵珉曾告诉他,那也许是前世今生。 在他沉思回想之间,葵珉低沉古老的声音似微叹,眸子澄澈的看向他道。 “这次的催眠会更深入,会深层次侵入你的潜意识,上次的梦境也会延续。” 顾凌辰微微抬头,点头答应。“好。” 他躺在躺椅上,葵珉手中拿着老旧的怀表,古老低沉的声音宛若吟唱,在他耳畔催眠。 他阖眸陷入了深眠。 随着时间流逝,躺椅上的男人面色逐渐苍白,他微蹙着眉头,额际沁出汗珠。 “小兮,不要!” 被梦魇缠绕,他面色仓皇,却依旧深陷其中,并未清醒。 他都想起来了。 关于前世,他都想起来了。 他原来做了那么多伤害她的事,顾颐钦更甚。 他最后为了不再让她在二人争夺之间受伤,也为了让顾颐钦认清自己的感情,自愿消失。想要让他融合他的感情和记忆,可是顾颐钦潜意识里一直拒绝他的存在,拒绝认知重建。 于是一直在抵触他的记忆,他这个疯子,觉得小兮是他一个人的,固执到可悲。 到头来,却逼死了她! 直到她死后,他才知道悔悟。 可晚了。 光斑晃晃悠悠的交叠,在大雾中,顾凌辰踽踽独行,走马观灯一般游览前生。 脑海中传来尖锐的疼痛,心脏处仿佛痛到麻木。 如果这一世是上天给他重来的机会,他一定会好好保护他的女孩。 雾的尽头,似乎有一道剪影伫立在那。 低沉晦暗的声音同他如出一辙。 “这一世,我不会再重蹈覆辙。” 是顾颐钦。 此时此刻,顾颐钦才终于明白,是他太执着了,明明,他们是一个人。 若不是前世他那么固执,抵触了顾凌辰的记忆,是不是还来得及挽回。 梦境记忆中,一直停留在她死后那一幕。 眸色崩溃癫狂的男人,跪在她身旁,抱着满身是血的她,下巴抵在她的额头,无声落泪,落魄到极点。 口袋里的一方锦盒掉落下来,男人神色隐隐魔怔一般,打开染血的锦盒,拿出其中的血钻戒指,轻柔为她戴上。 原来,那晚是“他”准备的求婚。 毫无意义,已经毫无意义。 “顾颐钦,我还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 身影分裂成两半,顾凌辰声音低哑到极点。 “这一世,不同了。”顾颐钦声音坚定。 顾颐钦看着梦中的最后一幕,看见了那些恍若隔世的前世部分记忆。 宛如感同身受的记忆却陌生到他不可置信。 这些到底真的是他做过的事情……还是平行世界? 梦境似乎还在延续,只是雾更浓了,他看不清了。 而顾凌辰正站在两难的抉择边缘。 融合,还是不融合。 ...... 他们终于明白,因为顾颐钦情感淡漠缺失才会有分裂出情感极端的顾凌辰。 最后那一刻,顾凌辰下了决心。 把完整的他,还给他。 这一世也不再成为他们的芥蒂隔阂。 私心里,他想,融合也好。 这样,顾颐钦也才能拥有完整的感情。 连同他的那一份,深爱下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爱到极致 他从梦中骤然惊醒。 从躺椅上坐起,男人的眸子黑浸浸的仿佛无机质的黑洞,里面的情绪如同极骤的漩涡,无法揣摩。 似是隐而不发的岩浆烈火,或是深沉似海的晦暗如墨。 淡漠清绝的眉眼之间,邪佞突兀攀缠。是令人心惊的欲念和倚叠如山的情绪。 仿若堕下神坛的神只,他全然接受这样熟悉而陌生的自己。 爱到极致,疯到极致,也克制到极致。 “顾先生。”葵珉坐在他身旁,安静看着他,神情平静而容缓,“恭喜,如愿以偿。” 她没有一丝意外,仿佛意料之中。 顾颐钦的视线缓缓偏移,目光在她脸上划过,突然定在她身后的沙发上,那一条老旧的披肩。 细致刺绣的襟布一角,隐约可见“祈隐寺”三个字,脑海之中仿佛串过什么。 突兀想起,祈隐寺悟明大师的谶言。 仿若命运串连成线,琢磨不透的天意。 顾颐钦从躺椅上站起身,从衣襟口袋里夹出一张支票,轻轻放在一旁的桌面。 “多谢。”他语气郑重道谢。 葵珉安静望着男人离开的背影,此刻,佛像旁的古钟敲响了三下,内室,一个中年女人走到葵珉身边。 她轻柔拿起沙发上的披肩,为葵珉披上,声音柔和轻叹。 “师傅也算了却了一桩心愿。” 葵珉淡笑,“这世间的万丈红尘中,轮回中因果相续。论前世有因,今生必有果。这一切,都他前生自折代价换来的。” 女人不解的低头看她,“师傅说前世今生的因果...可是,那些也不是他做的。” 葵珉眸色淡然,轻拢披肩,声音宛如流水潺潺,“那你能说,就一定毫无干系吗?” 女人凝着眉默默沉思。 不论是前世还是平行世界,是他还是不是他,那些发生过的事情,确确实实成为了因,在命运的齿轮中,充当了改变今世命运的一环。 - 晏媺兮和云青经过十个小时的飞机,辗转回国。 已经是凌晨四点。 下了飞机刹那,云青迅速联系保镖,询问顾颐钦的下落。 那边的人回答,“少爷在洺湾庭院,但他今天有些奇怪...总之他下令不容许任何人靠近打扰。” 晏媺兮和云青开车回洺湾。 要进庭院时,云青却止住了步伐。顾颐钦下令不容许任何人打扰,晏媺兮可以,但他可不行。 “您进去吧。”云青站在一旁。 晏媺兮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眉头微蹙小脸凝重的走进庭院。 九月凌晨的风,依稀有些凉透骨髓。顾颐钦叫人细心修剪庭院花团依旧锦簇环绕,四季不谢。 但却没有一盏灯光,漆黑的令人心绪沉重发凉。 透过微弱的月光,她看见背对她而坐的男人。 月光在他落寞沉重的肩膀上覆着一层寒霜,他左手夹着烟蒂猩红已经快要灼伤他的指腹,可他身形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晏媺兮的目光定在他夹着烟的手上,那抹幽蓝色的戒圈显然入目,她在心底判断是谁。 “顾颐钦...” 她下意识唤他,声音却在他转身之际戛然而止。 她的瞳孔骤然收缩。 月光勾勒他清绝俊美的脸庞,留下一层浅淡,咫尺之遥的光束。 他面色平静无澜,眉眼之间却是沁了墨一般的执念痴狂,眼底克制又邪妄疯狂的感情如同能够焚烧一切。 他雾色满盈的眼底全然是邪佞偏执之色。 这神情...... “顾...凌辰?”她声音颤抖又迟疑。 不,不对。 他定定看着她的脸,沉寂的黑眸突然掀起了海啸狂澜。 “小兮儿...” 他声音低哑晦暗,下一秒他站起身大步朝她走来,用力将她抱进了怀中。 他的动作恨不得将她揉进骨髓,疯狂而霸道。却也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仿若,她是他不可再求的珍宝。 晏媺兮呆在原地,脑子里混沌异常,捕捉到了他极度的异常。 “你们...融合了?”她有些不可置信。 顾颐钦微微撤开,一手捧起她的侧脸,目光深邃带着隐隐痴恋,迎着柔和月色,一直看着她。 “嗯。” 他承认下来,晏媺兮脑海空白了一瞬。说不清那一刻是什么感觉。 震惊之后是触动心弦。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了。上一世顾凌辰不过两年就消失了,这一世,他支撑了四年,然后与主人格融合。 “那你们的记忆岂不是......”晏媺兮轻声问。 “都融合了。”他唇梢凝着些许柔和弧度,将她发丝绕在耳后。“小兮儿...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他说,不能没有她。 他紧紧注视她,眸底透漏着一丝沉寂惶然,一双宛如长夜般的眸子,深不见底。 眼神矛盾到极点。 一面是疯到极致的侵占欲,一面是隐忍到极致的小心翼翼。 晏媺兮抿唇,心在动摇颤抖,但她心底的那根刺无法拔除。 她看着他,半晌很轻的摇头。 他眸光骤然之间熄灭,沉入深渊。下一秒天旋地转,是他突然疯了般将她抵在栏杆上,动作霸道到了极点。 脖颈间经脉清晰可见,他声音哑然极致,眼底是化不开的浓雾,极度的晦涩。 “小兮儿...我会对你好的,一辈子。我把我的房产给你,所有投资股票全都给你。你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不是他,我不会做那些事的。”他对她承诺着,指腹在她侧脸触碰。 一双淡到极致的桃花眼,此时却染上惊心动魄的渴求爱恋。 晏媺兮安静看着他,一双杏眸颤动,隐有水雾氤氲。 手撑在身后栏杆,指腹已紧到发白。 “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些。”她轻声回答。 她想要自由,想要无拘无束,想要逃离这人不可挣脱的爱欲。 她喜欢他,可她又该如何原谅他。 “那就给你开画室、给你办画展、给你创立品牌。”他想尽一切方式,想要得到她的原谅。 “这些我自己也能做到。”她别开了头去,似乎不忍看他陌生至极,却也搅乱她心绪的样子。 温热指腹按在她下颌,半强迫性的别回来,目光如炬,逼她与他对视。 他的眼底是稍起的邪妄不甘,他倾身过来,靠的更近,额头抵住她的眉心。 声音低磁,隐有委屈。 “那…我帮你暖床。” 晏媺兮如同触电,瞬间炸毛。 “你要点脸!” 第二百章 不会放手,绝对不会 在这一刻的顾颐钦身上,她完完全全发现了顾凌辰的影子。 两人格也是如出一辙的不要脸。 一双桃花眸又疯又邪,毫无顾忌。 “小兮儿...”他眼尾微微发红,掐在她腰间的手硬是不放开,温热气息在她耳畔倦柔低语。 晏媺兮腿发软,根本无法挣脱这人禁锢,很是无奈且黯然的开口。 “顾颐钦,你怎么就不明白。我是重生的,时间倒流了。那些你伤害我的事情,这一世你是没做,可在我重生前,你真真切切的做过。” “那不是我...”他眸色暗沉下去,连自己都觉得解释的有些苍白无力起来。 毕竟那四年的切身痛苦,论谁都无法轻易原谅。 难道他真的没有机会吗? 不...他的小兮儿分明是喜欢他的,为他动容的,只是那一世成为了她哽在喉间的一根刺。 顾颐钦低眸直视她的杏眸,深渊般的眸里是阴鸷的偏执,深沉危险。 那是独属于顾颐钦的霸道。 “总之,我不会放手的,绝对不会。” 他绝不可以失去她。 他松开了手,安静看着她,眼底氤氲着她看不懂的神色。 晏媺兮拢好颈侧秀发,又神色复杂看他一眼,低头正准备转身离开之际,他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你仓促从巴黎赶回来,是担心我。” 他语气幽幽笃定,就这样揭穿了她的心思。 晏媺兮顿住了步伐,突然就想起,前几天她亲口对顾凌辰承认过她对顾颐钦有感觉,一双杏眸忽而慌乱闪了闪。 不想让他知道的心思,终究被他如数撞破。 她沉默半晌,终究没有回应一句,几乎是情绪狼狈,落荒而逃。 但仍感觉到,身后那一双如猎食者般的晦暗目光,一直紧随着她。 - 晏媺兮一晚上几乎是难以入眠。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 拿出手机,还记得正事,大致翻阅了一下时装周的各大杂志信息。 那件荼靡之恋就挂在全网平台,热搜居高不下。 无数人深挖模特的身份。 “据说这次女模特是设计师亲自上场的!” “好可惜和姐姐一起上t台的不是aron哥哥。” “可惜什么,这个看着更极品好吗。这是哪个明星啊,那锁骨好欲啊救命,那个胸口掩盖的蔷薇刺青是什么啊,真的太绝了。” “真的太帅了,神魂颠倒!求姐姐告知这个模特身份信息,到底是谁家艺人!” 晏媺兮见苗头越来越旺,无数人艾特她想要知道男模特的身份,只好发文下场解释。 “一个朋友帮忙,圈外人,无意闯荡娱乐圈。” 一瞬间大家无不可惜着,但有人瞬间点出。 “你们也不看看那气度,看着就不像普通人啊。” “ashley姐姐太幸福了吧,被优质帅哥环绕的感觉!感觉认识的大佬好多!” 晏媺兮大致翻了翻,见那人身份没有翻车,退出了微博。 起床用餐后,她打电话给前天在时装周放她鸽子的国际模特。 对方言辞抱歉,说自己家里人出了小车祸,住院了,赔偿金会照合同赔偿。 一切都找不出任何破绽,甚至打听了一下,她家里确实是出了事。 晏媺兮握着手机,微微蹙眉,随后舒展。 或许是她太敏感了吧。 - 林家。 豪华大平层,林晚儿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翻阅手机。 是她小看了这个对手。 故意设阻,却也能令她临危不惧,化险为夷。 她还真是有些不得不正视起来。 将手机放至茶几上,此时林昀从外面走来,看见林晚儿,下意识出声询问。 “晚儿,最近和顾家那位有来往吗?” 林晚儿听见身后的声音,面色微微浮动,声音自若回答。 “父亲,他从不应允我的邀请。” 林昀沉下了脸。蹙起眉头,最终还是说了一句。 “他还年轻没收心,他在外面那个女人,你也懂点事,这种事情其实稀疏平常。想想林家虽然门楣风光,但怎么比得上帝都顾家,若能真攀上亲,家族势力必能跃上一个台阶。” 林昀教她不要善妒。要为家族利益着想。 林晚儿听着,低声应下。 “我知道了,父亲。” “他身边的那个女人,到时候顾家自会处理,你不用操心了。” 知女莫父,林晚儿自小养尊处优,要星星月亮都得摘下来。心高气傲。 她可以接受未来另一半身侧有旁人,却无法容忍自己输给这样一个女人。 林昀拿起一旁公文包,看了面色安静的林晚儿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 顾颐钦隔天就命云青将海滨别墅尘封的那些关于晏媺兮的照片都搬回了落澜湾。 落澜湾。 云青小心翼翼觑了身旁的那人一眼。 看着,似乎与往常一样沉稳淡漠。眉宇之间却染满危险不羁的邪佞。 矛盾又诡异的相衬。似乎比往日还要危险。 顾颐钦狭长眸子半眯,往地下室走去,云青跟在他身后,要进入房间时,顾颐钦示意他候在门外。 屋内,顾颐钦看着如数还原的一切,眸色有一丝恍惚。 缓慢踱步到桌前坐下,从口袋拿出一个锦盒和一张两寸照片。 随后拉开抽屉,将锦盒打开看了一眼,正是那枚前世戴在她脖颈上的玉坠。 只是,她那样决绝的离开后,这枚玉坠也如同她香消玉损般,支离破碎。 他将玉坠尘封,放置抽屉中。视线定在手边那一张照片。 也可悉数记起,当年在他绝望之时,她如荒郊中的月亮,给了他一线生机。 指腹在照片边缘摩挲,才珍重放下,合上了抽屉。 - 晏媺兮进入大四。 而言昕遇也已经毕业,在她开学时特别邀请她参加他的毕业绘画展览。 若说她与言昕遇之间,那便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晏媺兮应允下来,也正好想看看a大这一届毕业展览。 a大,国槐树下,晏媺兮与言昕遇有说有笑往设展的教学楼走去。 两人如今都是a大的风云人物,一路上还遇到不少要合影的粉丝。 言昕遇似乎想起来什么,突然问她,“你未婚夫知道你来吗?你与我走太近,他会不会又生气?” 晏媺兮的脸色一顿,神情隐有异样。 人格融合之后,顾颐钦简直又疯又邪,令她完全招架不住。还好前几天他出差,眼不见,心也静。 “问他干嘛,他才不是我未婚夫。” 言昕遇自是以为她在说笑,以为两人是闹什么矛盾。 “他挺在意你的,上次与你说几句话,不知道他都醋成什么样了。”言昕遇失笑道。 第二百零一章 简直更疯 晏媺兮轻咬腮,关于那人避而不谈。 言昕遇便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到了设展的教学楼,入了会展,两人便开始专心讨论着这些作品画作。 一直逛到黄昏将至,才准备分别离开。 “晏学妹,下次再见。”校门口,言昕遇对她轻挥手,当年的白衣少年郎如今已经鲜衣怒马,有了优越出众的气质容颜。 晏媺兮也对他轻挥手,目送他离开。 无端想起来,曾经她尚豆蔻之年,理想型就是言昕遇这样的,温文尔雅,谦谦君子。 就像她的父母那般,爱人之间宛如知己,琴瑟和鸣。 可…脑海中不合时宜闪过一双浓雾弥漫的桃花眼,阴暗偏执,肆妄的爱欲宛如罂粟,欲要拉着人一起沉沦堕落。 她想到此刻,便微微怔然,杏眸没有聚集的定在言昕遇消失的远方。 几秒后回过神来,正要转身离开,却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人。 她惊呼一声,慌忙抓住对方的领带才没至于摔倒。 嗅到危险而清洌的松檀香,她惊然抬眸,看见本应出差的某人却早早出现。 “人都走了,还看什么,有这么舍不得?” 男人低磁而略显不满的嗓音在身前响起,他面色淡漠,一双眸漆黑幽邃。 “你,你怎么在这。” 此时姿势异常暧昧,她还拽着他的领带,他倾身俯瞰,桃花眼底邪佞暗藏,她顿时松开他的领带。 “不想见到我?”他虚眯长眸,不想废话,动作霸道搂住她的腰,“小兮儿,回家。” 他这幅要发疯的样子,谁敢跟他走。 晏媺兮挣扎推开他,语气不满。 “顾颐钦你干什么?放开我,我现在不想回去,你别管我。” 他充耳不闻,直接半抱着她到自己顶级超跑,给她扣上安全带,跑车便宛如利箭冲出道路。 “顾颐钦!”她慌张看向他,高速公路上,布加迪威龙宛如毫无顾忌的野兽,疾驰飞跃。 他面色冷淡至极,脖颈间脉络鼓动,野性危险。 她不知道,他嫉妒要疯。 受不了,她会用专注柔和的目光看别的男人。 一路风驰电掣到洺湾,车熄火后,一声扣响,是他解开了安全带,她忙不迭想下车时,门被上锁,身后他突然靠过来,瞬间将她逼至贴窗而靠。 她不由得惊慌喊他的名字。 他一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按在了车窗上。 “对他笑的那么开心。”他深眸半眯,半笑不笑。眼底阴郁沉沉,抓着她手腕的掌心撑开,不容拒绝的强迫与她十指相扣。 冰凉戒圈卡在她手指之间,一如他强硬不容抵抗的姿态。 见她容色抗拒不语,他低颈埋在她颈侧,眼尾泛红。恨急了,薄唇抵在莹白颈侧,咬了一口。 “顾颐钦你!” 她浑身一颤,慌张叫他名字时带着一丝惊喘。 被咬过一口的地方似被火灼烧,疼痛中带着灼热酥麻,沿着血管蔓延。 一双杏眸沾了水雾,未自知的勾人。 “你不喜欢我了吗。”他声音低哑磁性,似还蒙着一丝委屈质问。 “放开我,你不要闹了好不好。”她声音有一丝无助,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 他融合后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他真的病好了吗,怎么更疯了。他有顾凌辰的记忆,按理说不会这样步步紧逼的。 可她并不知道的是,这些都是副人格长久憋闷在心底深处的欲念,占有欲宛如岩浆,终于破开裂口。 “那你告诉我,他比我好吗?” 他不放过她,非要一再逼问。他抬起头,一双缠着雾气的桃花眸邪妄冷冽,唇角忽而上扬,注视她的视线滚烫而浓烈。 她紧着声音无奈回答,“你最好...可以了吗。” 顾颐钦得到答案,松开了手,低眸看见她颈侧的牙印,占有欲似乎得到了片刻的满足。 神情柔软了不少,轻柔给她整理发梢,为她打开了车门。 晏媺兮捂着颈侧的印记,张皇快步离开,进入家门时,她回身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身后的他,心里骂了一句疯狗,转瞬关上了门。 不忘搁下一句,“别来烦我!” 终究还是惹生气了。 门外,男人神色已恢复平日从容,捻着指腹,似乎想起她香软体温,轻嘶一声,清隽眉眼攀上邪意。 晏媺兮走到浴室照了一眼镜子,那疯狗是真不客气,当时没觉得特别疼,但这印记足够惹眼明显。 她肤色白皙,平日磕碰一下就留下青紫。 想起刚刚在车上他的眼神,凝着心疼,却又诡异的满足。 不是,他故意的吧。这接下来几天她还怎么见人? - 帝都豪华别墅区。 书房,顾郁寻正对着电脑办公。 门被毫不客气的打开,来人未顾于溟阻拦,破门而入,眉宇之间神采飞扬,喜形于色。 顾洲一屁股坐在顾郁寻对面,语气洋洋得意。 “郁寻啊,自从听你的话行事低调不声张后,老爷子果然还是念了旧情,让我任命财务副总监。不过可惜,上头还压着一个秦老。” 顾郁寻一字不吭,漠然抬眸。 顾洲不在意他冷淡的态度,突然双肘搁在桌上,微微凑近了身子。 “现在公司我们也算小有出头,要不要一起做账?” 顾洲眼底神色贪婪。 顾氏有多大啊,盘踞整个帝都商业,国内屈指第一,就算小几个项目,若在大额税务上动手脚,那便是滔天的财富。 顾郁寻脸色顿时阴冷了下去。 这下他算是看清,顾洲就是个祸端。 “你想倾家荡产,别扯上我。”他冷声道,便是毫不犹豫的拒绝。 顾洲顿时来了脾气,用力拍了一下桌面,厉色道,“我还是你老子呢!你不和我站在同一条阵线,怕这怕那,你有什么用!” 顾郁寻一双潋滟的眸子如淬寒冰,态度拒绝的坚决。 顾洲临走之前,他警告了他最后一句。 “你有几个心眼子能玩过那对父子,还想在他们眼皮子下动这种心思,你当律法是死的吗?到时候你要是进去了,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送别怒气冲冲的顾洲,于溟上前。 “主人要帮他吗?” “帮?”顾郁寻神色冷漠,妖冶的眼底阴暗如霜,“他要闯狱门,那便由他。” 自上次之后,顾郁寻行事已经越发低调本分。 于溟掩门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总觉得他哪里改变了。 第二百零二章 缪斯 另一边。 顾颐钦融合病愈的事情谁也没告知。 但他长久的没去心理诊所,引起了陈山的狐疑,纸终究包不住火。 但顾颐钦要他瞒着顾家,因为如今并不是明牌的时候。 一年后。 晏媺兮大学毕业。 这一年,晏媺兮似乎聪明的找到了制衡顾颐钦的办法。 只要她不和别的男人靠近亲密,他也不会发疯。甚至情绪异常稳定。 他爱强制和她呆在一块,也只是安安静静看她,幽深暗沉的眼底是明灭不定的流光。 是什么她也琢磨不透。 她内心矛盾而复杂,有一种逃避的强烈渴望。 要刻意去催眠自己。 如今她已经还清了他的钱,还有不到一年时间她和许氏到合约就到期,到时候,她要卖掉房子,和家人一起,离开帝都。 就不会再被这人牵动心绪,不会沉在水深火热之间动摇..... 或许,这是最好的结局。 她很记仇,说她固执也好。但她没办法过自己心里那一关。 更何况,他的妻子应该是像林晚儿那般的大家闺秀才对。 毕业这年,临近到来的中国华服设计大赛也即将开展。夺冠的作品可以登上米兰时装周的舞台。上辈子,她只能在电视里观看。 果断报名参加。 就当是,用ashley这个身份,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笔。 - 比赛采用全公开的新模式,每个参赛设计师都是国际大名鼎鼎的人物。 节目组给每个人配专门的摄影师,拍摄记录每一件参赛作品从一个灵感想法,到一纸草稿,再完成出品的过程。 每件作品和故事都面向全球大众,由大众评分投票。 第一场开幕是每个选手的到场自我介绍。 晏媺兮站在人群最后,看着一个个录像的参赛者。 大家互相也都听说,对晏媺兮更是耳熟。大名鼎鼎郭云的唯一弟子,起点就不知道踩在了多少人上面。 人群里,晏媺兮大致扫过,突然看见国际非常着名的一个设计师。 是年纪轻轻,在国外传疯了的服装设计天才stephen。 据说他在欧美时尚圈堪称神话,引领数届时尚潮流,作品多为大胆创新,多数作品呈现禁忌非常的美感。 晏媺兮看过他的作品,确实美到惊心动魄,却有一种很压抑不自在的感觉。 那美如沾染了罂粟。 最可怕的不是压抑,而是阴暗的仿佛有生命流动性。 正她惊讶打量时,对方似乎察觉到什么,一双锐利孤傲的深眸扫向这个方向,深蓝色的眼睛里突然泛起一层奇异的光。 那目光黏腻非常,狂热到异样。 晏媺兮不明所以的收回视线,转身快步离开。 天色已晚,再不回去,顾颐钦那疯狗就要追来捉人了。 路过长廊,两侧是此次参赛者的代表作,有绘画也有设计。 晏媺兮脚步放慢,顺便一一打量过去。 这些都是前辈们的作品,直至她的脚步停留在一幅画前,瞬间心神惧震。 画作的名字很简单。 《缪斯》 画中女人侧卧软榻,容色清冷纯美,眉眼中却透着断裂的天真,仿佛一件被玷污践踏的艺术品。 令人毛孔诡异张开,头皮发麻。 晏媺兮的心沉入谷底,是因为那画中女子眉眼竟然和她三分相似。 三分只是形似,更甚的是神似。 这幅画勾起她内心最阴暗脆弱的不堪过往,画作之人下笔,更像是戏弄的睥睨姿态。 像怀着爱怜的痴狂,又要想弄脏的残忍。 作者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来画这样一幅画她不得而知。 目光看向左下角,俨然写着,stephen。 她皱眉,忽而有些窒息。此刻,身后突然传来陌生清和的低醇嗓音。 “ashley,猜猜我这幅作品的灵感来源是什么呢?” 晏媺兮顿时回头看去,一张混血俊美的男人面孔,正是stephen。 他似笑非笑的看她,眼神依旧是刚才那样,令人感觉黏腻不适。 她看着他走近,下意识不安后退了一步,没有回答他的话。 他似乎也不在意她的不搭理,表情却逐渐意味深长。 “你知道…我等这一刻多久了吗?”他声音温温浅浅,此刻晏媺兮才发现,走廊太久空无一人。 她放在口袋里的手瞬间按下了顾颐钦早早给她的报警器。 下一刻灯光骤灭,一片漆黑。 停电了! 手腕似乎被人用力抓住,她下意识大喊,被stephen捂住,发不出声音。 她这才反应过来,这人早有预谋。 可她根本不认识他! 她瞪着怒意的眸子冷冷盯着他,在黑暗中异常清晰明亮。 “和我朝思暮想的声音一样。”黑暗里,他轻笑。 随后将她拖拽到一间房间,锁上门。 “现在你可以叫了,这里的隔音效果不错。”他勾唇一笑,将她双手双脚缚住,丢在床上。 黑暗中,他站在床边,好整以暇看她。 晏媺兮警惕看着他道,“你要干什么?!” 她瞬间警告,“我劝你现在放了我,我已经通风报信过了,不出几分钟就会有人到这里!你知道动了我会得罪谁吗…是顾颐钦,他不会放过你的!” 先前顾颐钦想让人贴身跟着她,她嫌高调。现在楼下他的人上来,再一间间找人,起码得十几分钟。 他哼笑一声,似乎没信。 谁都不能阻挡他画下惊世画作。 他打开了灯。 晏媺兮此刻才发现,头顶上的巨大聚光灯,一旁还有早早准备好的画布颜料。 此刻亮起的灯光笼罩在她身上。 stephen拉上窗帘,掀开帷幕,拿起了画笔。 他在画她。 “真可惜,我想画下你最恐惧害怕的时刻…你怎么不哭呢?” 他似乎遗憾皱眉盯着自己的画布,这副模样俨然是一个疯子。 他已经走火入魔了。 晏媺兮抿唇倔强盯着他,眼底冷然,心里默数着时间。 他见她如此淡定安静,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大步走近,目光看向一旁的烛台。 似乎已经联想到,绝美清冷的女人在痛苦下挣扎,破碎落泪的姿态。 他伸手拿起烛台,点亮烛光靠近她。 “这会是你最美的时刻,我的缪斯。” 晏媺兮抿着唇瓣,脸色白下去,紧紧闭眼等待疼痛到来。 下一瞬门被人大力踹开! 第一百零三章 宛如天神降临 顾颐钦带着一众保镖破门而入。 男人神色冷到极点,宛如阴司恶鬼。 在她眼里却犹如天神降临。 孤原瞬间将stephen制服,他的画布被人撞到,踩了数下。 “我的画,我的画……” stephen被人压制跪在地上,他容色癫狂,目光却没有移开过自己的画作,画布上依稀可见勾勒女人的轮廓。 顾颐钦利落解开晏媺兮身上的绳子,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随后示意云青带她出去。 “在外面等我,别往后看。” 晏媺兮跟着云青走出了房间,下一刻门被人紧闭。隔音效果确实很好,什么都听不见。 房间内。 顾颐钦站立在stephen面前,聚光灯落在他头顶,将他淡漠出尘的面容分割明暗,姿态宛如审判。 他拿起烛台点燃,先是在stephen眼底烧掉了他的画。 stephen瞬间被什么刺激到,他徒劳挣扎姿势,狼狈至极。 “我的画…别烧我的画…” 顾颐钦睥睨他,唇畔勾起的笑弧凉淡而邪肆,不达眼底,肃杀冷冽。 目光落在他那双漂亮的手上,眼底邪妄分明,冷不丁道。 “你最在意这双画画的手了吧。” stephen闻言浑身控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 “不敢,我不敢了。我要是知道她真的是您的女人,我怎么敢打她的主意..” 顾颐钦脸色不动分毫,后退一步,将空间留了出来。 - 几分钟后顾颐钦推门走出来,身后跟着孤原。其他保镖都没有跟出来。 他看向远处坐着的晏媺兮,她低着头,披着他的外套,模样可怜,像只流浪受欺负的猫。 走过去时,他蹲下身轻声问她。 “受伤了吗?” 晏媺兮似乎闻到一丝很浅的血腥气味,她微微抬起头摇了摇,“没…” 她在后怕。 也不知道她是什么命呢。 还好他今天来得及时。 “顾颐钦,今天谢谢你…”她低声说道。 他淡淡勾唇,凑过去抱她,她要推开,他却一把将她揽腰抱起。 “我自己能走。”她脸上掠上薄红,微微挣扎。 他笑,权当耳聋,一直将她抱到车内。 劳斯莱斯浮影驶入道路。 后座,他仔细检查她手腕和脚踝有没有被勒伤。 他记得她娇气,碰一下就要起印子。拿过药膏霸道的给她擦拭。 晏媺兮眸色深深的看着他低头擦药的模样。 怦然心动。 再不离开,她真的会为他摄魂摄魄,再无理智。 顾颐钦擦完,察觉到她的复杂目光,长臂一收瞬间将她抱在怀里。 她的腿还侧身搭在腿上,这个姿势暧昧亲密,她瞬间红了脸,而他低沉倦柔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些莫名委屈。 “小兮儿,你要吊我到什么时候?” 晏媺兮:“…???” “我哪有吊着你…”她手撑在他的肩膀上,推又推不开,无奈说道。 “你有。你的眼神告诉我你喜欢我,但是你就是不接受我。” 他语气越说越委屈,捧着她的脸低眸看她,一双潋滟桃花眼欲要沁出水雾,而眼神却灼热偏执。 晏媺兮哑口无言,闭嘴不语。 “不过…没关系,我再给你时间。”他勾唇淡笑,手指勾勒她的发尾。 晏媺兮心底泛起酸楚,错眸退开他的怀抱,看向窗外。 没有给他回应。 顾颐钦一手撑着下颌,淡淡眯眸看着身侧她的侧影。 眼底闪过势在必得的疯狂。 人都在身边了…他可以再耐心一些。 - 那日之后,晏媺兮再听说stephen,已经是他被关进去即将处刑的消息。 警方在他住所找到多个年轻女子的照片衣物,还在地下室找到了两名被他拘禁的少女,两名少女还活着,只是已经饱受折磨。 原来那些受世人赞美的作品背后都是一条条鲜活的女人生命。他将这些东西画在作品上。 他还有一本日记,里面记载他所有的目标。据说被他盯上的女人,其中只有一个逃脱。 不过名单与受害者成谜。 参赛者们将这件事作为饭后谈资,也在心底庆幸少了一个对手。 而接下来的一个月时间里,要准备开始了创作并且用摄影记录下来。 晏媺兮配的摄影师是一个毕业没多久的男人。 他的名字叫容旭,模样俊俏,笑容腼腆,宛如朝阳。会叫她小兮姐,对她的作品和想法十分认同。 第一周,晏媺兮和容旭去了故宫。 “这儿就是我要获取灵感的地方。” 晏媺兮看向富丽堂皇,雄伟壮观故宫,笑意璀璨温柔。 天空如同一幅深蓝色的锦缎,阳光从古老的琉璃瓦上洒落,大红的宫墙矗立在两侧,犹如坚固的屏障。 面容姣好的女人轻轻一哂,已胜人间无数。 容旭摁下录制。 漫步在长廊上,听着远处传来的钟声,心也静成了一片暖阳。 - 傍晚,夜爵。 主位沙发落座的男人交叠双腿,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明知是工作,明明没有一点亲密。 可是她怎么对谁都笑的那么好看。 神色冷淡的将手机扔置桌面,好巧不巧被一旁盛泽景瞟到。 “哟,小嫂子,和这男人?这不是容家的小少爷吗。” 顾颐钦稍抬眸,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看你这反应就知道已经不记得容家是哪位了。”盛泽景闷笑了声。 顾颐钦没有搭腔,神色逐渐不愉。 一旁余枫燃还要死不死的搭一句。 “哦哦我知道了,我家做媒体的嘛,前几天刷到了他两的照片,都说什么小奶狗也好磕。” 承韫没说话,真觉得这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 顾颐钦冷嗤一声,漠然从容拿起桌面上的酒杯,动作优雅散漫的把玩。 “那样的我还不放在眼里。” 余枫燃笑,半开玩笑道,“或许说不定晏小姐就喜欢那款调调。” 顾颐钦脸色瞬变,阴着眉目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目光暗藏邪佞睨向余枫燃。 对方立马抬手,自罚一杯。 盛泽景心里简直要笑死但面上不能表达分毫,轻咳一声。 “钦爷也不必介怀,不过就剩一个星期就比赛结束了。” 顾颐钦没说话,沉着脸,面色不见缓和。 要不是真知道两人清清白白,早就把这人从她身边遣走了。 第一百零四章 功成名就 比赛官方开始公开投票的那天,每个选手的作品故事都以vcr短片形式亮相在众人眼前。 不过短短两个小时,晏媺兮的票数就以天堑式领先。 也在以飞速铺盖全球各国时尚圈。 短片中,女人身着婉约旗袍,淡青剪影似雾色江南,墨色发梢乖巧搭在挺直的脊梁上,行走在故宫庭院中。 配音是一腔清冷柔倦的嗓音,淡淡叙述着自己的设计理念。 “我秉持着东学为体,西学为用的理念,设计这款“故宫”服饰。我想把中式建筑元素与服饰表情联在一起,通过服饰深度地了解东方建筑的魅力所在,想用新的视觉通过,把丰富的民族情感表达出来。” 短片的最后一幕,金色和红色为主调的华服,华丽的绸缎和蕾丝,刺绣珠片,展现出独特的美感和质感。如同故宫的文物一样,具有历史感和文化底蕴。 这不仅是一件服装,更是一份对传统文化的致敬和传承。让世人对东方文化有了无尽的遐想。 国内外设计师惊声赞叹,不愧师从中国高定第一人的郭云。 纵观海内外设计师,晏媺兮已有青出于蓝之资,实为翘首。 结果公布那天,似乎没有什么悬念。 颁奖台下,主持人高声念道她的名字时,她看向身侧的郭云,眼里泛着喜悦的泪光。 “老师,我做到了。” 郭云笑着拍拍她的手,目送她上了颁奖舞台。 摄影机记录这极致美好的一刻。 人群的欢呼声中,高举奖杯那刻,她在心底默念。似乎在对上一世的自己说, 你看见了吗,我的作品终于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可,成为了国际着名的高定设计师,也成为了老师和父母的骄傲。 聚光灯下,她轻轻挽起笑容,目光向下望,不期然与暗处的男人视线撞上。 他轻轻鼓掌,交叠双腿,唇边似乎噙着一抹淡笑,眼底似闪烁着星光。 心底泛起复杂的波澜,她收敛视线,心底泛上苦意。 她已经计划着不久后离开,父母外婆那边她都做好了工作。 这一年她一直在偷偷学习化妆和伪装技术,为了能够躲开他的眼线。 到时候离开帝都,隐姓埋名,重新开始。 他会回到他自己正确的人生轨道,与名门闺秀结婚。 他的人生注定和自己相交错轨。 一切落幕后,她走到后台,容旭站在那里,给她献上了一束满天星。 他笑着祝福,“小兮姐,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谢谢啦。”晏媺兮接过满天星,莞尔一笑。 此时,闺蜜莫染也走来,激动抱住晏媺兮。 “兮兮,你好帅啊!你的这套设计在国内外都杀疯了。”她兴奋的快跳起来,脸上闪烁着笑容,“这么大好的日子,不庆祝一下怎么行,你说呢?” 晏媺兮失笑看着她,点点头,“好啊,今晚我请客。” 她视线看向一旁的容旭,“小旭,你也来吧,这次还多亏了你,短片制作剪辑的真的很棒。” 容旭自然欣然答应。 - 另一边,顾颐钦起身准备朝后台走去,手机突然响起。 低眸看去,是顾延的电话。 他贴耳接听,“父亲。” “现在来公司一趟,我有重要的急事找你。” 那边语气凝重严肃,他本鲜少如此。顾颐钦应下。 “知道了,父亲。” 将外套搭在臂弯,顾颐钦看了一眼后台的方向,眸子微深。 上车离开前,他不忘吩咐孤原,“跟好她,有什么事向我汇报。” 孤原应下,目送红旗l5驶离视线。 - 顾氏集团办公室。 夜幕降临,顾颐钦走进办公室时,顾延正沉默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海景。 云青合上了门,候在门外。 “父亲,有什么事?”顾颐钦的语调清冷平静。 即便人格融合后,他对顾延态度复杂。 但顾家对晏媺兮是什么态度,就决定了他对顾家的态度。 顾延闻言,回身看向他,神色又凉又沉。 “颐钦,你看一眼桌上文件。” 顾颐钦走到办公桌前,抽出文件袋里文件,大致掠过去看了一眼。 这是一封举报信,信中举报公司有人中饱私囊,滥用职权,谋取私利。 没什么情绪的放下。 “父亲怀疑信中说的谁?”他神色淡漠,在一旁靠椅上坐下。 “还能有谁?信中说公司有人利用职权偷税漏税,挪用公款,敛取私财。谁能有这样的权力,还能如此肆无忌惮。” 顾延就差明着说那个名字了。 “父亲查一下账不就一目了然。”顾颐钦抬手把玩茶几上的白玉瓷杯,忽而觉得还是曾经搁这儿的紫檀木比较有手感。 顾延眉头蹙起,显然他不敢轻易去查。查了也等于白查。 证据他有了,敢交吗?老爷子让交吗? “我是想查,但老爷子怕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况且此时有关顾家名誉。” 顾颐钦不语,视线凝着杯沿,明白顾延是想把顾洲清除掉。 若说留着顾洲这个废物祸端在公司,顾延不安心才是正常的。 但他一向听话不敢忤逆老爷子,这事儿就得落在顾颐钦的身上。 “知道了。”顾颐钦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淡淡回答,“税务局的人明日就会到,并且,不会听命老爷子的掌控。” 说完此话,他抽身离开,没一点情绪。 下楼时,刚上车,电话响起。顾颐钦一看,是孤原的电话。 果断接听,就闻那边背景非常吵闹,似乎是在酒吧。 “少爷,晏小姐和朋友们在外庆祝,现在她在夜爵包厢,她不让我跟进去,里面情况我不得而知。” “都有谁?” “晏小姐的闺蜜,和几个和她熟的比赛工作人员,还有容家小少爷。” 顾颐钦微微折眉,“看好她。” 电话被他瞬间掐断,抬头吩咐前排司机,“去夜爵。” 路行一半,电话再次响起,这一次是来自余枫燃的来电。 顾颐钦接听,“喂?什么事?” “钦爷,我刚刚无意跟助理聊天中发现最近他准备买套二手洋房,价格在xxapp上,特别划算,接近七折,多聊了几句,你猜怎么的,那房子是你家楼上,是小嫂子的房子啊,她要卖房子这事你知道吗?” 第二百零五章 她竟然还想逃 顾颐钦眼底瞬间涌起暗芒,阴鸷了眸色。 他一言不发挂断了电话。 “开快点。”他沉沉下令,那语气平静,却令人毛骨悚然。 司机再提速,后座,窗摇下,冷风拂面,吹散不去他眼底的阴沉。 他给她时间不是用来让她逃离的。 他扯松了紧束的领带,解开袖扣时慢条斯理的动作掩盖不住他眼底欲涌的邪佞之色。 血液中沸腾的疯狂情绪弥散不去。 - 此时此刻,夜爵。 包厢内,唱歌喝酒,郭云他们方才吃了饭便离开,仅剩几个年轻人在这唱歌喝酒。 容旭在唱歌,剩下的比赛官方的工作人员则在喝酒。 晏媺兮靠在包厢的沙发上,和莫染抱在一块,头枕在莫染的肩头,双颊微醺泛红,一双杏眸雾蒙蒙。 “呜呜完了,我喝了什么,怎么感觉晕乎乎的,怎么有三个莫莫。” 莫染看着她这样,简直要笑死。 她就上了会洗手间的功夫,她家傻闺蜜便将血腥玛丽当果汁喝了。 还尝不出来。 “你醉啦,笨蛋,那可是由伏特加为主料制成的鸡尾酒。” 晏媺兮迷茫盯着她,这模样看着乖巧至极,与往日那副正经模样鲜明反差。 莫染突然想起,是谁说酒后会吐真言,思及此,瞬间起了八卦心思。 她悄咪咪凑近问晏媺兮,“快说,你和那位顾会长在一起没有?都一年了,他还在追你吗?” “......” 晏媺兮睁着琉璃般的清澈杏眸看她,迷蒙不语。 莫染不死心,继续直接追问。 “这么问,你喜欢他吗?” 晏媺兮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有一瞬间的茫然,但点点头,又似乎想起什么苦恼的事情,立马又摇头。 “不能喜欢,不要喜欢他...莫莫...”她忽而红了眼睛,“以后就不能再见到你了.....” 莫染搂住她轻拍她的背,“兮兮别哭,我不问了。说什么傻话,我就在这儿呢,一直能见到我。” 莫染不由得拍着她的背安慰,此时,包厢门突然被打开。 暗沉斑斓的灯光下,人群的喧嚣停滞了一刻。 仗势很大,大家都被惊了一瞬,看向门口的男人。 逆光处,他身遭气息危险,权威凛人。保镖站在门边排成两队,顾颐钦迈进包厢,暗色深眸瞬间看向沙发上的晏媺兮。 此时她还埋在莫染的肩头,安静的像睡着了。 “顾...”人群中,有人认出这人,刚说一个字立马闭上了嘴。 下一瞬,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下,顾颐钦走到晏媺兮面前,弯下身,一手穿过膝弯,将她从莫染身旁抱了起来。 莫染不由得松开了放在晏媺兮背后的手,顾颐钦对她稍点头,便抱着安静的女人转身离去。 人群愣了几秒再次恢复吵杂喧嚣。 “什么情况,这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我靠这像是朋友吗。” “不会真的是未婚妻吧,啊简直不敢相信!” 容旭还算平静,圈内曾听闻过两人传言。但今天还是第一次亲眼看见,心里不免弥漫一丝失落。 莫染看着门口的方向,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男人那抱着自家闺蜜的情形,不由得暗叹一句。 “我去,帅呆。” - 顾颐钦将人抱上车,司机识趣升起隔板。 顾颐钦揽着她抱在怀里,低眸看过去,她安静靠在他怀里,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拨开她脸侧秀发,发现她并非睡着,正半睁着琉璃般的星眸,雾气蒙蒙的,迷糊看他。 看着,迷糊单纯,乖巧极了。 姝丽清艳的小脸无一分不美,瓷白的脸颊上还浮着醉酒的红晕,微张的唇瓣似乎还带着一缕甘冽酒香。 他深暗的眸子一错不错盯着她的脸,暗燃疯狂欲色。 他指腹轻轻滑过她的唇角,微微低了下身子,声音低沉,似带诱哄,足以蛊惑人心的温柔。 “小兮儿,喜欢我吗?” 温柔语气真能将人溺毙其中,晏媺兮睫羽微颤,稍抬眸,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喜欢...谁?”她语气是天真无知的困惑。 “顾颐钦。”他耐心的回答。 “他啊...喜欢....是喜欢,但是我一定要离开....离开他......”晏媺兮迷迷糊糊的回答,语气低落。 他心底八九不离十的猜测被石锤证实,似乎再也无法找出欺瞒自己和放过她的后路。 她自然看不见。 顾颐钦微微抬头,眉峰寒意料峭,一双怒意与疯狂交织的桃花眼底欲要失控。 她竟然还想逃。 他卑微到如此,她竟然还想着离开。 她在逼疯他。 他再也难以自控,捏住她的后颈,将人死死扣在怀里,低头吻上去。 清冽的酒香混合着她的清甜弥漫,他恨极了,食髓知味,吻的又凶又狠。 她呼吸像是被这人一寸寸占领抽离,不由得扬起脖子,想要呼吸,却被吻的更深。 唇瓣之间似乎溢出她抗议的嘤咛,她快要呼吸不过来了,他才罢休。 低头看着正张唇努力呼吸的她,他眼底的暗欲丝毫不减。 - 车辆到达洺湾,他抱着人进屋。 刚进屋,没成想她突然难受的抓住了他的衣领,突然吐了。弄脏了彼此的衣服。 顾颐钦:“......” 他似乎轻叹,将人抱进卧室,脱掉了自己身上脏掉的衬衫。随后在衣柜翻出她的衣物,想给她换身衣服。 她闭着眼睛,配合极了。顾颐钦都不知道,她喝醉了能有这么乖。 给她扣上扣子的动作缓慢下来,衣领间的起伏也映入眼底。他的喉间滚动,眼中涌出燃原暗欲。 看着她一副任人鱼肉的模样,想起她这么些年,还一直想要逃离的心思。 似是无法忍受的钳住她的下颌,倾身过去,埋在她颈侧,声音沉哑,藏着一丝茫然的无措。 “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我做的不够多吗…” 他力排众议,为求与她的未来。可她却无时无刻想要离开。 抬眸看她安静睡颜,眼底逐渐涌出一抹疯狂之色。 要怎么样才能留住她呢,是不是...一定要采取强硬手段才行呢? “顾颐钦...” 突然,她软糯的嗓音响起,似乎在撒娇。她突然醒过来,半眯着眼睛看他,神色慵懒似猫,又乖的不行。 他的神色微怔,定定看着她,声音突然柔了下去。 “再叫一声...好不好。” 第二百零六章 多想此般据为己有 她稍稍歪头,看着他,一双琉璃珠似的杏眸缀着雾气。 “顾颐钦...” “嗯。”他低声应道,捧着她的脸轻抚。 晏媺兮的手突然往他身上靠来,下一秒指腹戳在他性感的喉结上,然后往下划过他线条分明的锁骨,还一脸懵懂模样。 顾颐钦简直要疯。 他瞬间捉住了她的手不让她乱摸。 “干什么?”他声线撩人,充满暗欲。 明知她不清醒。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她歪着头,看着他。 这幅样子真是和平日大不相同。 她真是不知道,自己此时有多勾人。 乌发映衬下,她小脸绯红,杏眸迷离,简直要引人犯罪。 他轻轻摩挲她的唇角,眉眼之间,攀上邪意,突然凑近她,声线诱哄低沉。 “你猜。” 失控是从一个吻开始的。 吻落在她的颈侧,他的眼底写满迷恋占有,混合着理智近失的疯狂。 掌心顺着锁骨下滑,听她难以自控的模糊低吟和反应。 多想此般据为己有。 她是他的,怎么可以离开。 理智崩盘之际,他似乎听见她娇软带着委屈的哭音。 “我好疼。” 他下一步的动作瞬间止住,感觉一瞬间目眩,酥麻贯穿了脊背。 他抬起头,那张清绝出尘的面容染满情欲。窥见她正含着泪雾重重的眼睛,控诉般看着自己。 他完了。 心顿时软的一塌糊涂。 他瞬间下床,将被子裹在她身上,大步走进了浴室。 半个小时后,顾颐钦走出来,发现床上没有任何动静。 他走过去一看,发现她睡着了,脸上似乎起了不自然的潮红。 心下一惊,他伸手一探。 真是娇气包,又发烧了。 暗叹一声,接了水来,给她细致擦身子。 想起方才,眼神幽深。 她不清醒,不记得。他怕她后悔,怕她害怕,怕她讨厌自己。 他何曾是什么君子。 不过是因为在意才学会了克制。 - 清晨。 晏媺兮迷糊醒来时,感到头晕目眩,似乎做了一场模糊碎片的梦。 梦里好像看见顾颐钦了...不过有点真实。 突然察觉不对劲,她顿时坐起身,低头一看,双眸顿时睁大。 密密麻麻的吻痕令她倒吸一口冷气,衣服也已经换过一身。她捂住头,似乎想要记起什么。 昨晚,似乎,梦里顾颐钦吻了自己,自己还摸了顾颐钦,最后还...... 天哪,那不是梦?但是身体并无其他异样,应该是没有到那一步。 不过,她还记得她说了离开,不会被顾颐钦听见了吧? 正惊恐不已时,房间门突然被打开。 赤着上身的男人端着一碗冰糖雪梨走进来,眉目英俊如画,神色淡漠,不是顾颐钦又是谁。 她瞪大眼睛看着他质问,“你怎么不穿衣服?!” “衣服被你吐脏了,一大早给你煮雪梨,还没来得及回去换。”他解释。 他自然而然的坐到床边,舀了一勺冰糖雪梨送到她唇边。 凑近了晏媺兮才突然看见他脖子连着下颌上的一道抓痕。 眼神宛如触电般躲开。 她偏头没吃,抿唇问道,“昨天发生了什么?” 顾颐钦将冰糖雪梨收回来放回碗里,一双眼深幽十分。 察觉到她刚才的视线,突然想起昨夜。 他安安心心把人伺候了一夜。 她倒好,娇怯的,迷迷糊糊给了他一爪子。 “你不记得了吗?” 晏媺兮点点头,又摇摇头,用被子往上拢了拢,遮盖住自己锁骨上的吻痕。 顾颐钦的视线下滑,定在那块,眼底暗色翻涌。 视线上移,看见她懊恼皱着眉头的小脸,听见她的小声质问。 “我,我是不清醒的。你怎么能,怎么可以那样......” 顾颐钦将冰糖雪梨搁置在一旁的桌上,突然压低了嗓音逼问她。 “那你呢?怎么能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她的表情瞬间僵住,下意识抬头,与他漆黑的眸子相撞。 果然,昨晚他在耳畔的试探是真的,不是梦。 她说的离开打算,都被他听见了。 顾颐钦看着她此般哑口无言的模样,心里真是气血上涌。沉下一口气时,他倾身逼近。 “晏媺兮,你有没有心。”他气的捏住她的下巴,冷声警告,“告诉你,你休想离开。” 他面上威严尽显,心底实则简直对她无可奈何。 他站起身,语气冷若冰霜,昭示他此时心情的不佳。 “桌上的雪梨喝了,出来吃饭。晏媺兮,别惹我生气。” 他转身出去了。 晏媺兮愣愣看着他离开,微微低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似乎在回忆昨晚,他明明,差一点就... 心情复杂,晏媺兮走进浴室洗漱,看见脖子上的吻痕,脸瞬间红透。 原来不止是锁骨上。密密麻麻的印记昭示着他的失控。 可他居然没有继续。 是怕自己会讨厌他吗? 洗漱完毕后,晏媺兮走到餐厅,发现他在厨房做早餐,动作已然流畅从容。 他想必抽空回去洗漱换了一身衣服,白色衬衫随意扣至锁骨处,发丝柔软垂在凌厉矜贵的眉间,看着恣意随性。 与平日出差工作时一丝不苟的模样大相径庭。 看着,宜室宜家。 顾颐钦正在砧板上切胡萝卜做蔬菜沙拉,似乎察觉到玻璃门外她的视线,低眸视线定在刀锋与自己的手指,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暗芒。 下一秒,晏媺兮就看见本来从容切菜的男人突然蹙着眉,抬起了手。 原本修长漂亮的手指指尖有血珠瞬涌。 她顿时皱眉,身体已经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她快步过去拉开玻璃门。 顾颐钦正将伤口对着水龙头冲。 晏媺兮关掉水龙头,拉过他的手查看,发现伤口非常深,创口贴不行,得包扎。 她蹙紧了眉头,对他说,“你跟我过来。” 拉着人到客厅沙发上坐下,在电视机下的抽屉里拿出医药箱。 顾颐钦坐在沙发上看着蹲在地上背对自己的她,唇畔边浮起得逞的笑意。 晏媺兮拿着医药箱坐在他身边,给他包扎时,窥见了他唇边笑容。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你,你笑什么?” “你担心我。”他语气笃定,心情突然不错。 晏媺兮抬头看了他一眼。 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泛起潋滟的微光,唇边的笑意邪气十分,又纯粹柔和。 早上气成那样,现在就因为这事,笑的像个孩子。 第二百零七章 休想离开 她的心不由得乱了节拍,局促低头看着他的手。 伤口是斜切的,贯在食指指腹上,一直穿到第二个指节。 何曾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谁家切菜伤到手的伤口长成这样。 包扎完毕后,她抿唇松开他的手,正要退开,手却突然被他抓住,下一秒用力收拢了掌心。 她惊猝抬眸,与他玩味的表情相对。 “你流血了...”她紧蹙着眉,看见他受伤的手用力抓着自己,有块血迹渐渐蔓延在薄薄的纱布上。 他却好以整暇凝着她掩盖不住担忧波动的表情,唇梢淡淡上扬。 好似可以以这样的方式,证明她是在意自己的。 晏媺兮用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声音微软,“别闹了,快松开。” 他不依,反而多了几分肆意,一个用力就将她拽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想必清晨沐浴过,身上带着醉人的柑香,混合着他清冽的松檀气息,异常的好闻。 “顾颐钦!” 她微恼,在他怀里,与他四目相对。 “小兮儿,别再想着离开了好不好,这么久了,你还没放下吗...”他锋利的眉眼攀上柔色,那温声语调一如昨夜他在她耳畔蛊惑低语。 晏媺兮看向他,鼻尖微酸,贝齿紧咬着,几乎,几近差一点就要答应他。 可她却忘不掉,那些日日夜夜。 刚重生时,她几乎每晚都会从梦魇中惊醒。在梦中,那些噩梦似乎在重演。真实到令人窒息。 他骨子里的掌控阴暗如狂。 窥见她小脸忽而变白,顾颐钦的心底弥漫痛意。 那竟成为她永世梦魇。 晏媺兮感受到他温热的指尖轻触自己的脸,似乎在微颤。 她的嗓子仿佛被棉絮堵住,酸涩发不出声。 微微闭眸,她的情感与理智在天人交战。轻轻掀开浅色的杏眸时,她张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没成想那人不知何时变脸,突然掐着她的下颌直接吻上来。 他不想要再听她的拒绝。 唇瓣相抵,肆意吮吸。他霸道至极,一手划过耳际,垫在她脑后,他用了力道,连脖颈都显出浅浅的筋脉来。 唇瓣离开时,他眼神暗到极点,声音微哑,温慢清晰,按在她红肿唇角的指腹轻轻摁了摁,带着警告意味。 “就算耗一辈子,你也休想离开。” 她睫羽微颤,一双杏眸早已泛起生理性的泪雾,无措的看着他。 “你怎就如此...固执呢。” “固执的是你。” 她刚说出口的话被他突然打断,他墨色眼眸深深看着她。 “我承认,那些梦境一定程度上改变了我。但那些梦境,并不算是我的记忆。” 他清晰记得,那些记忆虽然能够感同身受,却并不属于自己。 更像是,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一切。 晏媺兮不懂。 顾颐钦突然握住她双肩,看着她道。 “小兮儿,我只想知道,是因为我和他太过相似你才不愿意接受我,还是因为你认为,我就是他。” 晏媺兮怔住。 自然是因为...他就是“他”啊。 这一世若不是她改变了轨迹,他难道不就是会和前世一样吗? 时间难道不是倒流了吗? “我死后,时间倒流了。我重生了,而你,还能梦见重生前的记忆,这难道不能说明,你就是他吗?”晏媺兮看着他问。 顾颐钦对于这一点,却无法辩驳。 可那些记忆却真的好像隔着一层雾一般,他感同身受,却也全然陌生。 就像是强行灌输在他脑中的记忆一般。 见他长久的沉默,晏媺兮轻轻拂开了他的手,态度坚决。 她安静的走到餐桌旁坐下,目光却不敢看他的反应。 为什么...这一世她要喜欢上他呢? 他难过,她的心也开始难过起来。这样的感觉,从所未有。 - 是夜。 暗星残月。 晏媺兮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梦中,拨云见雾,似乎看见了一个场景。 竟然是她死后最后一幕。 真实到宛如真的发生过。 眸色癫狂的男人,颤抖将她抱在怀里,一直在唤她的名字。 “兮儿...兮儿....我错了,求你...不要这样惩罚我,不要离开我。” 半生顺遂,从无失控的男人此时却像个仓皇失措的孩子。衣襟散乱,跪在地上,容色狼狈。 晏媺兮安静看着这一幕,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看见他口袋里掉出一方红色的锦盒,他沾着血迹的手指颤抖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枚血钻戒指。 他虔诚轻柔的给她戴上,一滴泪坠落在上面,色泽深红的钻石如鸽子血,竟然比他手上的血色还要深。如同将近消糜的彼岸花,映衬着这场悲剧结局。 雾渐散,晏媺兮以为,这就是结局。 没成想,大雾再次聚拢,再次散开时,又转了另一幕画面。 她的葬礼,空无一人。水晶制成的棺木四周围围满了她喜爱的风信子。 男人身形消瘦了许多,宛如枯木一枝,行尸走肉一般,跪在水晶棺旁,神色痴然的望着棺内女人已经青白的脸。 只见他突然从怀中掏出匕首,往手腕上划去。 晏媺兮震惊看着这一幕。 他隔着水晶棺盖,指腹描摹她的脸,血迹顺着水晶棺盖蔓延,一直蔓延到他眸底深处,凄凉悲怆。 “兮儿,对不起,顾凌辰的记忆我都想起来了,是我错了,原来他就是我,我不该那样伤害你。” “兮儿,我这就来陪你好不好...我把命赔给你,我赎罪好不好...” 他的脸上犹带着温柔的笑意,这幅陷入癫狂的模样,晏媺兮不可置信。 他疯了。 原来,上辈子,他爱她。 可是,太晚,已经太晚。 血色染红了棺木。在男人昏迷之际,灵堂被人大力闯开,是顾延到了。 然而,梦还在继续。 画面一转。是烟雾蒙蒙的半山台阶上,暴雨倾盆。 男人虔诚跪拜在台阶之上,一步一跪。前方的台阶漫长望不到边际。 形只单薄的男人眉目英俊,只是显得沧桑。他苍老了许多,似乎更像是经年之后,头发间都生出了许多白发。 他的身侧跟着云青。 云青撑着伞,想为他遮蔽,却被他拒绝。 第二百零八章 前世轨迹却还在继续 雨水淋湿了他全身,可他神色安静坚持的跪拜,云青亦步亦趋跟在身侧,实在不忍心。 “少爷,今天这么大的雨,您别跪拜了吧,都已经十年了,自晏小姐去世后,您每日都如此,身子骨受不了啊......” 男人身形未动,固执己见,双手紧贴在额头上,分外虔诚而庄重。 身影的寂寥渗透了水雾。 晏媺兮紧抿着唇瓣看着这一幕。 看见他痛苦度过余生,她的心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似乎,只剩怅然。 十年,他才年仅37,就已经如此多白发。 说来命运真是捉弄人,这世,他懂爱太晚,她也倔强如斯。 一切还是太晚了,伤害也已经成了定局。 雾散,梦醒。 晏媺兮从床上醒来时,眼角不自知的划过一滴泪。 她坐起身,窗外天还未亮。想起梦中的一切,心情复杂翻涌。 心里突然闪过一丝疑惑。 如果梦中是真的。 那到底是时间倒流重生,还是平行世界的接轨,上辈子她死后,上一世的轨迹却还在继续。 突然想起闺蜜莫染,她似乎也和前世的走向不尽相同。 晏媺兮想,又或许其实上一世的她早就死了。 这一世的她只是做了一场大梦,身临其境了前世悲剧。 终究是庄周梦蝶,真实与梦境之间似乎无从考证。 但有一点她明白,蝴蝶效应已经让两人的走向不同于前世。 她再也睡不着,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月光依稀皎洁,正如那夜她一跃而下。在之前,她是否在他眼底看到过心软的温柔。 窗纱浮动,她安静看着窗外,直至天光大亮。 楼下似乎传来汽车引擎声,她动了动僵硬的脖子,往下望去,顾颐钦身着考究,正上了一辆红旗l5座驾。 领夹整齐装束,绰约的五官,雅致如松。 一看就是有紧急会议,默默目送他离开。 心似乎飘摇不定。 - 晏媺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但心思恍惚,显然不在电视上。 一直在想昨夜的梦。 心绪乱的一塌糊涂。 想起来他曾说,他不是“他”。想起梦中她死后,男人的惨烈结局...... 她呼出一口气,蹙眉拿起遥控器换台,似乎想要转移注意力。 电视屏幕画面跳转,突然,她的动作猛然僵住,整个小脸都迅速惨白了下去。 电视屏幕上播放着今日紧急新闻。 记者站在江浪之上的桥边,镜头录制远处一场看样子似乎巨大的车祸。 “突发情况,滨江大桥上似乎发生大型车祸,造成多车追尾,现场具体情况正在勘察。” 镜头的远处,警戒线围住,直接封了路。无数的警车和救护车停在桥上,警鸣声透过电视机荡入她耳底。 她忽而呼吸有些困难。 因为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简单的车祸,而是一场枪杀案。更是顾洲顾郁寻为了让顾颐钦死而做的局。上一世,他们买凶杀人,在顾颐钦出海参展洽谈的路上,动了手。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地点,一模一样的新闻。 可是时间不对!这一世她早早提醒过顾颐钦,本以为,一切不会再发生,没想到推迟了三年,还是发生了! 她心慌的拿出手机拨动顾颐钦的电话,然而却根本打不通。 她又立马给云青打电话,那边也过了好一会才接听。 “晏小姐。”那边的背景挺安静的,云青的语气却很沉重。 这让晏媺兮的心里直接坠入海底,猛然一缩。她声音轻颤的发问。 “顾颐钦呢?他怎么不接电话?” 那边的语气凝重,沉沉说道,“少爷他现在在帝都医院抢救室......”门口。 话还没说完,云青就听电话那头一声巨响,似乎是手机掉落地面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嘟嘟”的声音。 他愕然低眸看向手机,再打过去,已经打不通了。 那一边,晏媺兮有些失魂落魄,手机从掌心滑落。 心底窜上猛烈的不安,她猛然站起身往外跑去。 上辈子他受了重伤,好不容易抢救了回来。 这一世一定也会的..会的...她深怕命运和自己再次开了个玩笑,深怕命运出了一个差错,深怕他不能安然无恙。 她在楼下找到神色也有些凝重异常,一直看着手机的孤原。 “你们少爷在哪,现在带我去!” 孤原看见她双眸通红的模样,心觉有异。但他向来话少惯了,没多问一句,开车带着她到帝都医院。 孤原打电话和云青简单沟通几句,径直带着晏媺兮来到抢救室门口。 显然撞进眼底的是三个鲜红的大字,许多保镖沉默伫立在门口,神色默哀,气氛十分凝重。 晏媺兮瞬间就哭了出来,泛滥的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涌,泪雾瞬间蒙满视线,连抢救室三个字都看不清晰了。 压抑的感情也瞬间在此刻有了倾泻口,原来这样一个男人,早就深埋在了她心底。 经过半宿沉思,她也终于明白了,他是“他”,因为他们身上的共性和联系。 可他也不是“他”,那些前世的事情,的的确确不是他做的。 晏媺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着一直看着抢救室紧闭的大门,脑海中一直闪现着这几年的一幕幕。 “呜呜你可千万不要有事...我还有话没和你说.......” 孤原沉默站在她身后,心里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原来晏小姐这么善良的吗,少爷的父亲出了车祸,都能如此悲痛欲绝。那她对少爷可是真爱啊。 此时,晏媺兮似乎听见一旁突然传来一道微软的叹息声。 “哭什么?” 她哭声瞬间止住,不可置信偏头,看见本该在抢救室的男人竟然完好无损出现在面前。 他坐在椅子上,依旧是早晨出门的那身衣服,但领带已经松散了,眉宇之间有抹淡淡的疲惫。 “你.....你没事?”她擦了擦泪,看看他,又看看急救室的门,一时间有些摸不清头脑。 顾颐钦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绢帕,给她细致擦泪,眼底隐有柔色。 他声音淡若似风,“原来小兮儿以为里面的是我,所以才哭成这样吗?” 此时,云青适时提醒,“晏小姐,里面是老爷...” 晏媺兮愕然看向他,“顾..顾总?” 是顾延? 云青点头。 第二百零九章 你属狗的,是不? 眼下她有太多的疑惑,但顾延此刻人还在抢救,再多的困惑还是压了下去。 她跟着他并肩坐下,泪被擦拭,此刻只余一双红肿的杏眸。正暗暗打量他。 他垂眸坐在那里,表情很淡,淡到她看不出任何情绪,仅有微抿的唇瓣泄露出他的紧张。 他终究还是多少有些许在意的。 她伸手,握住了他的指尖。感受到对方的微颤。 他似乎有些怔茫,沉寂的眸掀起波澜,侧头看向她。 窥见她脸上明显的担心,他收拢掌心,将她的手握在手里。 从未如此感觉到的暖意。 “我没事。” 他似乎对她轻掀一丝淡笑,晏媺兮的心底却涌上酸涩。 从顾延出事,他是打定了主意,就这样,任何事情都要自己扛。 此刻,听闻消息的顾老爷子和南文琦也急匆匆赶来,那张威严的脸失了颜色。 “顾延他,他怎么样了?” “子弹穿膛,现在还在抢救室。” 老爷子大受打击,身侧的南文琦立马扶住他。顾老爷子看向手术室的门,手里的佛珠都在颤,他再次看向顾颐钦,冷怒问道。 “究竟是谁,敢动顾家的人?!” 顾颐钦看向云青,后者立马将调查的结果全数递给顾老爷子。 顾老爷子接过,差点气死过去。 原来,顾洲前两天被举报,账务被清算调查,找到顾老爷子求情帮忙。 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自然不忍他进监狱。但税务局那边态度异常强硬,打听下来才知道是顾颐钦的意思。 顾颐钦自然不同意,顾洲那边就开始狗急跳墙。知道是顾延容不下他,这些年的共事,也让顾洲忍耐到了极点。 他想鱼死网破,于是买凶设局。 顾老爷子没想到,终究还是到了二子相残的地步。 “此番事情,全是顾洲一手策划,顾二少爷如今在国外洽谈,正在赶回来的路上。这件事情他也没有参与。”云青不忘解释。 一直坐在身后椅子上减少存在感的晏媺兮似乎听到这一句,眉梢微讶上挑。 主谋没变,变化的是这一世顾郁寻没有参与其中。 “事到如今,老爷子还想继续包庇吗。”顾颐钦冷漠似冰的声音响起。 “原来如此,都怪我,怪我以为他会收敛,结果酿成大祸。”顾老爷子颓然的坐在椅子上。 众人陷入沉重的默然,顾老爷子看见顾颐钦朝坐在远处的晏媺兮走过去,自然的坐在她身侧。 气的他头更疼了。 此时,抢救室的门突然打开,众人站起来看向医生。 “手术成功,胸腔内的子弹已取出,脱离危险。现在转入icu观察。” 晏媺兮安静的跟在顾颐钦身边。 这样的伤势,倒和前世顾颐钦的也一般无二...... 看着顾延被推入病房,她想了想,对顾颐钦说道。 “我先回去了,你这边处理好了,回洺湾。”她看向他漆黑深沉的双眸,语气前所未有的认真,“我有话跟你说。” 她没有名分和理由在这里继续下去,这毕竟是他的家事。 再待下去,只会令他爷爷和母亲厌烦。 顾颐钦目光浮动,看着她,半晌轻轻点头,握住她手的掌心紧了紧,一开口,微微沙哑。 “好。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晏媺兮对他淡淡安抚一笑,顾颐钦目送她在孤原的跟随下走远,思绪还定格在她刚刚眼底那涌动的情潮,还有以为他受伤时,那些真切的眼泪。 她今日,似乎很是不同。 - 一天后,晏媺兮从孤原口里得知,顾延脱离危险,人已经醒来,预计差不多一个月就能出院。 顾洲这次在劫难逃,数罪并罚,等待他的是无边际的牢狱之灾。目前他被拘留,顾老爷子连见都不去见一面。 对外宣称,顾家再无此人。 洺湾庭院。 晏媺兮正在练习书法,毛笔沾上砚台浓墨,点画在宣纸,心思却在发散。 漫不经心问身后孤原。 “你说他在忙什么,怎么还不回来?” 她低眸看着宣纸,竟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写出了那人的名字。脸上不禁局促浮起淡淡红晕,正要销毁证据时,身后突然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瞬间抽走了那张宣纸。 随之而起的是独属于那人低沉隐带笑意的语调。 “原来小兮儿这么想我。” 她猝然回头,只见刚刚还在和自己聊天的孤原早已不在那里。所见的是顾颐钦那双略微含笑的桃花眸,黑如墨玉,散出星光点点。 晏媺兮脸上的红晕越叠越红,说不清是羞是恼。伸出手想要夺回那张泄露心事的宣纸。 “你,你还我!” 他抬起手,未让她得逞。另一只手一把挟住她的腰,微弯唇瓣。 “小兮儿想对我说什么?” 他在问昨天,两人在医院说的事情。 看着他灼目的桃花眸,她一双眼不禁有些闪躲,想了一夜的说辞,竟在此刻有些哑然。 心跳却越跳越快的,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不说?”他低低轻笑了声,似乎也没生气,反而眸色深深的看着她异于往常的反应。 清冷姝丽的面容,染了酡红,宛若迎山而开的山茶。 他的眼底染上迷醉,动作已经先行意识。他伸出手去,轻抚她绯红的脸颊。 “不说,我帮你说了?”他忽而凑近,温温浅浅的嗓音似乎含了笑意。 她不禁抬眸,与他近在咫尺的目光赫然相撞。 那张脸还是冷淡清肃的,然而目光如炬,更多的,眼底是她不敢深望的炙热。 此般模样,似乎,定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 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她突然攥住他的领带,踮脚狠狠吻上去。 这着实令他都意想不到。 他身形一僵,随后喉结艰涩滑动,掌心扣住她的后颈,张唇狠狠奉还。 眼尾上挑的桃花眸,泛起了殷红,他将她抱起放在她身后的檀木桌上,身子倾倒,半压下去。 晏媺兮敌不过他的霸道,没几秒就泛了泪,看着,娇滴滴的,禁不起欺负。 两分钟的吻,后一分钟是她唇齿间含混半骂中度过的。 他亲完,勾唇低眸看向她微肿的唇瓣和控诉的眼。 “顾颐钦,你属狗的,是不?”她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思,现在的唇瓣还丝丝的痛。 他怀抱并未松开,被骂,却亲昵的贴在她颈侧,闷笑。 “小兮儿,这可是你自找的。” 第二百一十章 需要循序渐进 她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喜欢这么不要脸且恶劣的男人。 想起刚刚她主动的那个吻,她的脸又红了。 她推了推身前的他,“你让开呀。” “不让,说清楚。”他开始耍赖。 总是听他说喜欢,听他表述爱,这一刻,晏媺兮第一次表达,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 “就,就是我知道了,那些不是你做的。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前世的记忆仿佛有些模糊了,眼前这个男人变得陌生。 前世浮光掠影,皆淡成光点散去。 当年,和林涵夫人对话还犹言在耳。 她终于想通,他们是两个人。 这一世,他已经变得不同。她愿意试试。 他闻言,怀抱着她的力道瞬间更紧了些。 靠在她肩头的脸上,眼底星光熠熠,晦暗如墨的情绪在其中颤动。 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小兮儿,这辈子,我绝不负你。”耳畔,她听见他的承诺。 她淡淡阖眸,笑着抱住他。 这一年,晏媺兮23,顾颐钦27。 上一世她在这一年自杀死去,这一世她在这一年接受了他。 - 然而确定完关系,这一晚,她低估了他的不要脸。 刚走出浴室,就看见他已登堂入室,正坐在她家沙发上,披着睡袍淡淡笑着望向她,模样守礼端方,贵不可攀。 一双暗色深眸却散出压抑不住的炽热危险,定在她身上,没移开过一刻。 晏媺兮:“......” “下去。”她不客气的赶人走。 闻言,他的眼底骤然显露出一丝委屈来,站起身就朝她的方向走去。 睡袍微微松散开来,正恰好露出锁骨下的绛色蔷薇,撩人而不自知的欲感。 铺天盖地独属于他的气息,令她瞬间红了脸,半是惊惶的后退半步。 “顾颐钦,你,你回去,我们才刚确定关系,你可不能如此逾矩!” 她怕的睫毛都在颤,实在是这个男人,上辈子起她就知道他在床上有多缠人。 很可怕。 她还没准备好。 他觉得更委屈了,不知道自己哪里惹的她如此害怕。可她明明脸这么红,分明是害羞,今天还说接受了他,怎么是这个反应。 他步步紧逼,行为霸道强势,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墨色的眸危险幽深,而语气如同染上蒙蒙委屈一般,沙哑微沉。 “小兮儿,你在怕我什么?” 晏媺兮梗着脖子,这人身上的沐浴清香,滚烫体温一个劲儿往她身上缠绕。 她无措的撑在他胸膛,指尖在颤,不敢看他。 “我,我只是觉得我们需要循序渐进。” 她话语的意思清晰昭然,顾颐钦明白了过来。 自然是有不满的。 但转念一想。 这辈子她都是他的,能跑到哪里去? “行。” 片刻她听见他退步的回答,下意识抬头看向他,但接踵而至的是他靠过来的吻。 晏媺兮:“......” 他又吻又咬,说心底不满,她是不信的。 吻毕,他轻抚她的唇角,低笑一声。 “循序渐进,一个吻,不过分吧?” 这倒令她哑口无言起来。含糊嗯了一声,自己却不知道脸有多红,娇俏明媚。 他眼底有了一丝纵容和满意,拿过一旁吹风机给她温柔吹完头发,才离开。 - 一个月后,顾延出院。得知这个消息,晏媺兮松了口气。 而圈内得知顾公子得偿所愿,那三位公子哥就天天在群里时不时提想见嫂子。 洺湾。 “要不要去?”顾颐钦侧眸问她,手机消息很大方的给她看。 彼时,两人在一起一个月,除了越来越亲密,相处方式其实倒和往常也似乎并无不同。 只是这人,不知道是不是晏媺兮的错觉,总觉得他有时候看着她的眼神如同漩涡,像是要把她吞了一般。 沙发上,晏媺兮被他抱在怀里,低眸看了一眼他手机屏幕。 群聊满屏都是想见嫂子的消息,其中,余枫燃叫的最活跃。 这几位公子哥,她上辈子都知道,有的也曾见过,但都从未有过正式的见面交集。 那一世的顾颐钦,是从不允许她和别人有交集的。 她想了想说,“你想要我去吗?” “自然不想,因为我很霸道无理。”他说出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这倒是令她愕然看向他。 他与她对视,勾了下唇,而话锋又转。 “但他们是我的朋友,我想让你名正言顺的在我身边,任何人都不能轻视你。” 她不是娇养在家里的菟丝花,也不是他的附属品。 他要告诉所有人,她是他选定的,在身边的人。 而不是一时兴起的,豪门世家圈内豢养的玩物。 晏媺兮心念微动,对他轻轻点头,“好。” 然而,却没成想到他下一句竟是, “所以,小兮儿什么时候和我领证?” 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抢走她了。 晏媺兮:“......?!” 她错愕看着他,以为他在开玩笑。 这个话题虽然以前两人不在一起的时候都已经说了很多次。 “太,太快了吧。”她支支吾吾回答。 确实没有任何的准备。在她看来,顾家那边没有同意,两人也刚在一起,家长也还没有见。 她承认她顾忌太多,对感情与他可能截然相反。 他炙热如烈焰,认定的东西要得到。 而她却温吞慢热,没有那些决堤冲动,一段好的感情,绝不是一蹴而就。而婚姻,也不该如此突然。 她的回答在他的意料之中。 顾颐钦想了想,半个月确实有点快。再等等也好。 在他的观念里,她是他认定的人。不论发生什么,披荆斩棘也好,他都会一往直前,同样,不会允许她的退缩。 “好,再缓缓。反正,这辈子你都是我的。”他笑着拥紧她,低头忍不住又去亲她。 食髓知味,却偏要一再忍耐。点到为止。 将她按在怀里,她看不见的角度里,男人的眼底晦暗如墨,写满隐忍的欲念。 晏媺兮靠在他怀里,脸颊浮起淡淡的红晕,心也软成了一片暖阳。从未有过的感全感包围着她。 她是知道的,这辈子的选择她绝不会后悔。因为她异常清楚, 他有多爱她。 第二百一十一章 护这么紧 夜爵。 人群喧嚣,帝都上流圈子的公子哥们从没这么齐过。 听闻那位要带他那位娇宠儿过来,帝都那三位都早早到了场。不仅那三位,还有沈津等平日几家相互走的稍近的世家,来者不是少东家就是大小姐,皆是在帝都举重若轻的存在。 包厢门打开的时候,人群曾有一瞬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不禁看向来处,呼吸微微一窒。 顾颐钦一袭墨色风衣,衬的身姿颀长挺拔,眉目英俊卓绝,手漫然搭在身侧女人的肩上,姿态却透着说不出的亲昵。 晏媺兮也是一身针织衫配卡其色及膝裙,外面搭着风衣,仔细一看竟是情侣款。五官清冷婉约,在灯光下绝美到失真。 两人身上都透漏着一种清冷疏离的气场,只是站在一起时竟变得奇异的微妙。 顾颐钦抬手很自然的摸了一下晏媺兮的发梢,揽着她走进包厢。 全场目不转睛的看向他们,心下一片震惊。 那人倒是神色自若,落了座,牵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侧,手依旧没放开,就那样当着所有人的面仔细把玩,垂着眼睑,模样安静又认真。捏着她的无名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算有心理准备,这番大庭广众之下,晏媺兮也不由得淡淡红了脸。 “这位就是钦爷的女朋友吧,听闻许久,今儿个终于能一窥真容,果然是天仙儿般的人。” “姿色不输于那些个当红明星,不错,不错。” “金屋藏娇这么久,终于肯拿出来见见啦。” 此时众少爷们还以为这只是场简单的聚会,时不时揶揄一声。虽然外界总传是未婚妻,但谁不知道,顾家有意结亲的人是林家。 自动将晏媺兮归类于外面可以玩玩的女人。 果然顾颐钦的脸色骤然暗了下去,一双素来淡漠的眼底涌起了冷冽邪妄。 “给大家正式介绍一下。”他握着她的指尖,淡淡掀眸,全场静寂,“这位是我未婚妻。”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女朋友,不是女人,是未婚妻。 虽然两人绯闻已久,但亲口当着大众面宣布,那又是另一重意义。 谁人不曾猜想,晏媺兮只是这位金字塔尖儿的公子哥的一时玩玩。 除了那三位还尚有些心理准备,那人有多认真,三人可是心知肚明。 全场安静了几秒,随后开始说着恭喜之类。谁敢发出质疑? 晏媺兮唇梢轻抿,这些人的内心想法,她看了个透彻。 早知道身份阶级的不对等,这样的场景,似乎早该料到才对。 正沉思间,一旁有人敬酒,“既然是嫂子,那就给个面子,喝一杯?” 晏媺兮抬起头,发现是一个浑身名牌的年轻女人,想来是哪个名门世家的闺秀。 晏媺兮视线落在她递过来的酒杯上,正要出声拒绝,身侧已经伸出一只修长矜贵的手。 “她不喝。”顾颐钦言辞冷淡简略的拒绝,将酒杯搁置一旁。然后扭头看向服务生,“准备一杯桃汁来。” 女人顿觉无趣,瞥了晏媺兮一眼,心怀不甘的走开。 不一会儿服务生拿了桃汁过来,顾颐钦给她插好吸管,递到她面前。 晏媺兮乖巧的接过,低头喝了一口,甜度超标。 人群有人调侃,“头一次看钦爷这么护着一个人啊,不就是喝一杯酒嘛。” “护这么紧,还真是宝贝的很。一杯酒都不让喝,不给面子啊。”说这话的是刚刚敬酒女人的哥哥。 余枫燃顿时笑骂一声,半是玩笑半是警告的踹过去一脚。 “去去,谁要给你面子,你哪根葱。” 那人被踹的疼,似乎醒悟了点,没敢继续造次。 顾颐钦身形微动,往后靠了靠,手臂搭在沙发背上,乍一看似将怀里的女人圈在领地中。 他语调清淡一如往常,骤然响起。 “她要备孕,喝酒不好。” 空气中似闷雷炸响,晏媺兮正在喝桃汁,突然听到这话,猛然呛住。震惊扭头看向他。 他疯了! 简直大言不惭。 全场就好像被按下了定格键,有的人酒杯都掉了还不自知。 震惊!他来真的。这句话的分量奠定了这个女人绝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他说要结婚,很可能绝不是开玩笑。 “你胡说什么!“晏媺兮脸色涨红,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说。 他顿时勾勾唇笑,宛如妖孽,一手抚上她的颈侧,低声道。 “迟早。” “......” 她已经能感觉到全场的各色目光堆积在二人身上。 她有些咬牙切齿,“早知道不答应你来了。” 他却委屈,手悄悄伸过来,勾了勾她的手指。 “不这样他们怎么知道我对你的用心?” 让晏媺兮无言以对。况且,她怀疑他是故意的。这恶劣的男人哪。 她抬眸瞪他,窥见他淡笑拂面,一双多情桃花眼星光熠熠的,倒影里,全部都是她。 - 局散场时,她不免生闷气。 快步往外走,他跟在后面,去牵她手,被甩开,再牵,又甩。 此番场景正好被两人身后散场还没来得及走光的人窥见个正着。 这是......顾公子哄人现场? 几人不敢吱声也不敢走近,远远的稍在后面看。 那边,顾颐钦轻眯狭眸,这次没让她甩开,而是直接将她横抱了起来,往劳斯莱斯浮影走去。 “诶!顾颐钦!” 不消几秒就被他抱进了后座,他倾身过来就要亲她。 她立马用手捂住了唇,模糊的话语传来。 “我刚刚喝了桃汁,你不想去医院吧!” 顾颐钦的动作果然一僵,似乎想起来刚刚那杯桃汁还是他给她点的。 他低头在她脖子上咬了一口,遂才作罢。 微抬头时,一双桃花眸如沾雾气,带着心悸的占有欲,灼灼看着她,声线似被磨砂磨过般沉哑。 “为什么生气,我说的不对吗?难道你不想和我结婚生宝宝。” 晏媺兮:“......” 她的脸顿时熟透,觉得这个男人真是好生不要脸。 “那不是以后的事情,你,你刚刚那样说太早了。而且那么多人,你......” “所以,你不是不想,而是害羞?” “......” “那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晏媺兮看着那双晦暗眸子眼底的认真,有一种强烈的荒诞感。 不是,这才,谈一个月,前几天谈起了要结婚,今天就开始谈生宝宝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还有更放肆的,敢试吗? 荒谬离谱! 两人还,还没那个呢,他怎么都想到这里了。 她红着脸没回答,偏过脸去推他。 “你好重,别压着我。” 他坐起身,却将她抱在怀里,让她坐在了他腿上。 “先说,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他挟持着她的腰,掀眸看她,幽暗的眸定定注视她。 晏媺兮红着脸,被他逼的不得已,轻声说,“......都喜欢。” 似乎得到了答案,他孩子气般的笑了一下,多情潋滟的桃花眸眼底的冷淡消失无踪。 他手掌轻覆在她小腹上,将头轻靠在她身上闭眸说。 “那我许愿是个女孩儿。” 晏媺兮又气又想笑。 “...我肚子又不是许愿池。” “嗯,也是,那我也都喜欢。” 她咬唇,不禁笑了一下,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 没几天,晏媺兮磨不过顾颐钦,遂了他的意,搬家到了海苑。 也还记得和她的约定,给她准备的独立房间。 一侧临海。可停靠私人游艇。 180亩的私家庄园,顶级山水。豪门府邸坐落,法式宫廷风格设计。 一进入客厅,便是从国外花费数千万空运来的锦鲤。 在这里,顾颐钦请了专门的保姆照顾两只猫。 后来才知道,他很早就计划建设,位置选在靠海,其实就是为她建的,因为她喜欢海。 顾颐钦经常请大厨来庄园做饭,三天换一家。 偶尔他兴致有空,也会亲自下厨。 顾颐钦生日这天,晏媺兮亲自下厨等他回家。 顾颐钦进门时,就看见烛光下美人正含笑望着自己,地面铺满了玫瑰花瓣,落地窗微微浮动,月光零星洒落,美好得不可思议。 玫瑰再美,美不过他的小兮儿,一身红色吊带连衣裙,清冷绝艳,含笑时,天地都黯然失色。 他安静站在那里,幽暗的眸掀起波澜。 “晏小姐亲自准备的晚餐。”管家在一旁小声说道。 顾颐钦稍一抬手,管家和佣人都悉数退了场。 他踩着玫瑰花瓣走近。 晏媺兮拿起一杯红酒站起身望向他,一双杏眸清澈,眼底全是他的倒影。 顾颐钦站定在她面前,抬手正准备接过她递过来的红酒。 却见她绕开了他的手,将杯沿抵在了他的唇间。他的眼神立马深暗下去,清冷的眉目间燃起邪佞,俊美若妖。 他微微启唇,就着她的动作喝了一口。 她轻轻笑了,脸颊微微泛起了红云,攥着酒杯,将酒杯里剩下的红酒抿了一口。 他的眼神晦暗如墨,指腹轻摁在她沾了红酒的唇稍,目光稍一瞥过玫瑰花铺满的餐桌,唇畔勾笑。 “这是小兮儿准备的生日礼物吗?” 晏媺兮轻轻摇头,侧身从一旁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他。 顾颐钦微撑眉,接过打开,里面是一枚精美的袖扣,设计精巧。 “这是我亲手设计和制作的。”她的语气微微含笑。“顾颐钦,27岁生日快乐。” 他脸上浮起一丝笑意,将袖扣放好,抬眸看她,“小兮儿,谢谢你的生日礼物。” 然而,她却抬起纤纤玉手,缠住了他的领带。一双清澈无辜的杏眸,抬起看他。 “这不是真正的生日礼物。” 他呼吸沉了沉,喉结滚动,低眸盯着她,深沉的眸光仿佛能勾人心弦。 他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一个吻低头印下。 隐忍了许久欲念终于倾泻而出,试探不过三秒,他便发了狠,吻的她节节败退,理智溃败殆尽。 月光下,她一双染泪的杏眸如坠满天星辰。 呼吸沾粘着呼吸,湿热的空气逐渐弥散。她的心无限往上悬浮。 托起她的身子一路来到卧室,毫无隔阂的触感顿时惊起她的战栗。 她软靠在窗前,几近揉进月光。身前抱着她的男人眼底,是蒸腾起来的模糊暗色。 “今天是我生日,我不免过分一些。” 她声音囫囵绵软的唤他,“顾颐钦…” 他眼皮虚浅一抬,笑着轻咬她鼻尖,暧昧语调沉缓浑浊。 “还有更放肆的,敢试吗?” 她浅浅眯眸,看见他脖颈间经络浮现,额头沁出细密汗珠。 唇齿交缠,他的手掌滑下握住了脚踝。 极致交缠。 十指相扣按在右侧,在脖颈锁骨处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她眼神迷离,唇瓣微张。所有感官极限,被他死死掌控。 念及初次,他尚算温柔。 但后半夜仍是过了分。 是她没想错他,再如何,两世为人,一样禽兽不变。 - 清晨。 晏媺兮迷糊醒来时,天光大亮,自己正被抱在怀中。 脸蛋浮起红晕,双眸潮色未褪。 她抬起头,就见顾颐钦正支起身体俯瞰着她,眼底是晦暗的满足 见她醒来,他轻轻低头,温柔吻上她的睫尖。 她不由得闭眼,睫毛轻颤。 “小兮儿...”他的语气温柔缱绻,如昨夜情动时的呢喃。 她的脸顿时一烧,将被子拉了拉,稍稍动了动身子,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知节制的混蛋啊。 见状,他按了按她的肩膀,“躺着,我去给你买药。” 晏媺兮:“......” 眼巴巴看他起身,突然发现他什么都没穿,身体一颤,将被子蒙住了头。 隐约听见了他的闷笑,她恼羞掀开被子,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将被子往上攥了攥,突然看见无名指上的戒指,戒托上纯粹到极致的幽蓝,正是他那枚戒指的另一半,也是他曾戴到雪球脖颈上的那枚。 无名指代表的其实是已婚。 晏媺兮将戒指戴到了中指,不过又想了想,终究还是纵容了他,将戒指戴回了无名指。 半个时辰后,他风尘仆仆回来。知道她脸皮薄,亲自开车出去买了药。 回来后,他拿着药膏,就要掀她被子。 她脸红的攥紧被子边缘,“我自己来吧。” “乖,都是夫妻了,这有什么。”他边说着,已经很迅速的掀开了被子,按着她的腿给她上药。 晏媺兮清冷的小脸满是红晕,无措用枕头蒙面,嗓音微软,“你,那你快点......” 还有他,他在说什么啊,夫妻?有肌肤之亲就是夫妻了吗。 晏媺兮满脸绯红。 顾颐钦听着被子下传出她细软微哑的嗓音,眸色暗沉下去,他极力克制自己。 他对她,简直没有一分半解的抵抗力。 快速上完药,他将被子盖好,“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你先下楼去吃,我一会下去。” 晏媺兮扭头去看他,就见他已经大步走进了浴室,锁上门。 她:“?” 第一百二十三章 肆意轻哄 晏媺兮去了另一间浴室洗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立马怔愣住,随后脸到脖子根迅速红透。 只见脖子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吻痕,而镜中的女人宛若初承露水的娇艳水仙,眉眼含着春情。 她捂住脸,不敢再看第二眼。冷静下来低头去洗漱。 念及楼下还有佣人管家,换了身衣服,还欲盖弥彰的戴了条围巾。 才扶着楼梯慢慢下楼,双腿还在打颤,晏媺兮真的想将某人咬一顿。 昨夜给他刨的那几爪子根本不够。 微蹙眉间,身后突然飘来一阵甘冽的松檀香,清质好闻,还带着湿气。 下一秒就被人拦腰抱起,晏媺兮不由自主揽住了他的脖子。一双如墨漆黑的桃花眸撞入她的眼帘,他的唇畔隐约上勾。 湿润的额发些许凌乱,毫不影响他的俊美。 “我,我自己走。”她脸微红。 “不,你不能走。今天我帮你给郭云老师请了假。”他淡笑,语气意味深长。 从容抱着她在众佣人厨师和管家的视线下坐在了餐桌主位。 佣人盛好粥,随后都心照不宣,低头退下,将私人空间留出。 “尝尝看,这是江南食府新晋的师傅做的。”他坐在了她身边看她,淡漠的眉眼间蕴着一丝淡淡的宠溺。 晏媺兮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扭头对他点点头,“嗯,好吃。” “那就多吃点,昨晚累坏了。”顾颐钦支肘含笑意有所指的说道,晏媺兮差点噎住。 顾颐钦垂眸,视线突然看向她欲盖弥彰的围巾,微挑眉,“今天又不出门,怎么还戴围巾。” 晏媺兮:“……” 她脸上起了红云,怀疑这男人就是在恶劣的逗她。 “闭嘴,吃饭。”她似羞似恼的说了一句。 顾颐钦曲指抵唇,遮挡住了唇边禁不住的笑意。 随后也拿起勺子开始用餐,动作仪态优雅的无懈可击。 片刻,他放下了餐具,侧身看向她,“吃饱了吗?” 晏媺兮点点头,顾颐钦已经拿过餐巾给她擦拭唇角,动作温柔,接下来的话也是一贯漫不经心的。 “那就该谈正事了才对。” “什么正事?”晏媺兮下意识问道,还微怔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他凑的很近,衬衣上两颗纽扣没有系紧,随意散漫,隐约露出嶙峋的锁骨,欲气爆棚。 一双桃花眸起雾般寡淡漠然,看向她时却起了潋滟波光,无端的邪气惑人。 他放下给她擦拭完毕的餐巾,嗓音低沉撩人,语气似乎在说稀疏平常的事情。 “你什么时候把我带回家见父母。” 晏媺兮:“???” 因为猝不及防,她猛地呆住。 顾颐钦自然将她的反应看见了个透彻,眸色顿时一暗。 “小兮儿不想负责?昨晚可是你先……” “等等等下。”她脸一烧,打断他,“没有说不负责,只是现在还太早了。” 说到后面,她尾音染了一丝软,近乎一点点哄的语气。 他稍显不愉的脸色顿时淡下去。 但他没有这么容易被打发,不罢休的问,“那什么时候?” 他圈子对他们的事情人尽皆知,而她对外缄口不言,除了莫染郭云知道,他感觉自己就好像上不了台面的地下情一般。 她想了想道,“顺其自然吧,我…还没有准备好。而且你父母那边也……” 她后面声音低到虚无,下一秒顷刻被他抱进了怀里。 他亲昵蹭了蹭她的颈侧,带着安抚的味道。 “好,都听你的…我再等等。” 晏媺兮靠在他怀里,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松檀香,令人心安。 顾颐钦抱紧她,一双淡漠疏离的眼底却燃起了令人颤栗的暗沉。 好不容易追到手的,吓跑了怎么办。历经五年光阴,追了三年,只能肆意哄着。 来日方长,他已经很满足,她愿意踏出那一步,留在身边已是足够。 剩下的别说是九十九步,九千步他也愿意去走。 晏媺兮将人哄好送出门,目送他上了红旗l5,晏媺兮才慢慢走进别墅,窝在沙发上看书。 不一会儿就泛起了困意,窝在沙发上睡着。 昨夜睡眠不足,今天的确该好好休息一天才行。 傍晚,顾颐钦办完公准备回庄园,却被老爷子一通电话叫回顾家。 顾宅,书房。 顾颐钦推门而入,顾老爷子和顾延正坐在桌案边。 二人看向来人,目光带着一丝严肃的审视,上下打量着他。 晚霞余晖透过细琢镂空的窗柩折射进来,将男人的眉眼映衬的出奇淡漠,看似与往常无甚不同。 顾颐钦从容踱步进来,似乎没被他们的审视眼神影响。 这才发现书案后的古画屏风还有一人。 陈山脸色复杂的从屏风后走出来,与顾颐钦服对视一眼,不用多说就已经明白一切。 “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顾老爷子此时发话,目光锐利在他身上扫视,似乎想窥别与往日不同之处。 “怎么?”顾颐钦蓦然勾起唇角,瞳仁里的情绪显得淡懒松散,似笑非笑的。 他姿态漫不经心,却丝毫不减往日上位者的沉着气魄。 两人终于从他身上发现了与往常不同之处来。 一种…反骨的戾意显露了出来。 顾老爷子看见他没任何要坦白的意思,捏紧了佛珠,沉声道。 “瞒的还挺严实。病好了,家里人都不告诉,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爷爷,有你这个爸吗?” 顾颐钦似乎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眼皮懒懒垂下,语气隐约讽刺。 “老爷子和父亲就为这事?” 顾老爷子气的说不出话,顾延眸色复杂,说出了两人的真实目的,语气是语重心长的规劝。 “既然你的病好了,与林家的婚约也该提上日程了。晏媺兮那个女人,你要玩就低调点,说什么是你的未婚妻,闹的满城风雨的,颐钦,你觉得这样好吗?” 顾颐钦凝视顾延,面色平静的可怕,但眼底全是邪妄的戾气,仿佛沉睡的狮子被触动了逆鳞。 “闭嘴。” 这是第一次,顾颐钦如此冰冷忤逆的态度面对他的父亲。 顾老爷子顿时狠狠将佛珠拍向檀木桌案。 “放肆!顾颐钦,你怎么对长辈说话的?” 而此刻,顾颐钦只是漠然嗤笑了声,声音冷到刻骨,“再说一遍,我的婚姻自己做主。” 林家是有钱,而顾家不仅有钱,还有权。 林家于顾家无非锦上添花,可顾家分明能够无出其右。 他没有什么情绪的看了两人一眼,转身离去。 “站住!你是要为那个女人与家族决裂吗!” 身后传来顾老爷子的冷怒质问。 顾颐钦只是脚步稍加停顿,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意思似乎昭然若揭。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如即往信他 顾延觉得荒谬,以为他足够理智,在儿女私情与家族利益之间最终会权衡利弊。 顾延迟疑看向老爷子,似乎在等候发令。 “明日对外宣布顾林两家的婚约。”顾老爷子冷声道,不容置否。 “可是颐钦那边…” 顾老爷子若有所思望向他,又想起来顾颐钦的态度,冷冷蹙眉。 “照我说的做。” - 顾颐钦回到庄园时,客厅灯还幽微的亮着。 不由得放慢了步伐,走到沙发边,看见娇小的女人穿着睡裙,头贴靠在沙发角落的抱枕上,蜷缩安然的熟睡。 眼底涌上柔色,连带方才在顾宅未敛的戾气也尽数收敛。解开外套搭在她身上,轻手轻脚的将她抱了起来。 怀里的人儿柔软的仿佛一碰就能碎掉,随着微湿的潮气,混合清甜的沐浴香。 她洗过澡了。 目光落在她的锁骨,上面还有未消的痕迹。狭长冷眸闪过一丝阴暗的满足。 晏媺兮嗅到熟悉的冷香,层层叠叠的令人头脑发昏。她半眯起眼眸,琥珀般的眸子在灯光下剔透柔和。 “你回来了…” 毫无防备的模样让他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他微微收紧臂弯,淡漠的眉梢间起了温情。 “吃过饭了吗。” “嗯。” 他抱着人上楼,到了主卧,她的东西都被他叫人从次卧搬了过来。 她手臂懒懒困倦的搭在他肩膀,问他。 “今天回了顾家,你父亲还好吗。” 他的行程自然对她透明。 他神色偏淡,将人轻轻放在床上,将她的发丝理好,声音平缓。 “他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她语气顿了一下,看着他继续说,“他们提我了?” 他心情在提起顾家时的细微变化,她还是能够察觉。他很久回一次顾家,情绪也没今日浮动这么大,相必是说了什么。 “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 他永远是胜券在握的姿态,与她对视着,伸出手来,与她十指相扣。感受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他低眸,弯唇笑了。 她看着他,心底泛起涟漪。 她信。 洗完澡后,他披着睡袍出来,拿着毛巾擦拭着潮湿的发尾。 她坐在床边,拿着吹风机,对他轻轻招手。 “顾颐钦,过来。” 她还是爱叫他全名。 他也不介意那像是召唤小狗般的姿态,稍勾唇角凑过去。乖顺卧在她怀里,任由她温柔指尖滑进发丝轻撩,略略眯眸。 这模样,像是收了利爪的猛兽卧进栖息之地。 房间内的气氛温馨暧昧。 她关掉了吹风机,轻声道,“好了。” 他坐起身,看着她将吹风机放好,眼神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一下,似乎想起昨夜滋味儿,眼神渐深。 “还疼吗?”他突然问。 晏媺兮脚步差点趔趄,脸瞬染朝霞,瞪着眸子看向他,轻咳一声道,“好多了…” “那……”他声音似乎更哑了些。 晏媺兮咬牙,顺手拿起一个枕头就往他身上丢,恼羞成怒。 “想什么呢,睡觉。” 他盯着她,想到昨晚是初次,他后面又如此过分,的确还得休养几天才对。突然就软下了神色,拉着她的手腕将人一把抱进怀里。 “那就睡觉。” 今夜,他将她裹挟在怀里,只是亲了又亲。 两人相拥而眠。 - 第二天。 清晨微光洒落,晏媺兮被闹钟吵醒。 “乖,再睡会,今天也帮你请了假。” 沉哑尾音如镀迷糊的雾,灌进耳朵里。 随后身后长臂伸出,按掉了她手机的闹铃,他从身后将她抱紧,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后。 她脸红,轻应一声。 晏媺兮再次睁眼时,朦胧光线里,他站在床边,正拿着她送他的那枚定制袖扣,低头专心的佩戴。 西装革履,宽肩窄腰,优雅矜贵的,身上每一个细微的轮廓,都无可挑剔。 看得见的,看不见的,都优越完美。 似乎察觉到她打量的视线,他抬眸看过来,冷淡的眼底稍染柔色。 “醒了?可以再多睡会。今天我有个会议,会晚点回来。” 他抻了一下衣摆,随后弯腰倾身靠过来,手抚上她的脑后,在她唇角轻印一吻。 她轻轻点头,伸出手来给他正了正领结。 “去忙吧,今天我也要在家忙最后的收尾设计。” 她与许氏的合约也要到期了,到时候她计划另有别的打算。 顾颐钦轻嗯一声,突然道。 “小兮儿,过几天等我忙完手上事宜,我们去维多利亚港。” 他还记得,她喜欢海,选了海港。 她闻言,很快答应了他。 没有什么,比和爱人一起共赏美景还要美好了。 - 顾颐钦出门后,晏媺兮洗漱后下楼。 按照往常作息,用完餐,刷一会手机消息。 突然她的视线顿住,看向屏幕。 “帝都顶级豪门顾氏宣布与深城首富林家家族联姻,企业资源即将共享,论此事将对资本市场引起怎样风波!” 评论下面被刷屏看不清字幕。 无非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也有人质疑,那位表白的烟花字母缩写与林晚儿对不上。 但大多数总认为,两人门当户对,再好不过。 晏媺兮突然就想起,莫染说的。 “除非他肯为你对抗整个家族。” 为了她吗,其实,似乎,他真的做得来这样的事情。 神思恍惚间,微博突然有一瞬间的瘫痪。 再次畅通时,热搜居高不下的是那人亲自的澄清。 “我与林小姐没有任何关系。” 她怔然看着屏幕,他竟亲自打脸顾家。 微博下疯了一般的讨论八卦着。 原来这位爷平日说的未婚妻另有其人。 晏媺兮关了手机。既然他说过会处理好,她就会一如既往信任他。 - 夜幕降临,庄园宛若静谧的水墨画。 园林在繁星月色照耀下,树影斑驳。 傍临海湾的豪门府邸陷入静谧。 顾颐钦到家上楼,感受从未感觉的温馨。 晏媺兮正侧卧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不一会儿,睡梦中的晏媺兮就感到身后有个人影像火炉一般贴了过来,浓郁的松檀气息无孔不入,那人长手长脚将她圈进了怀里。 她心里暗骂一声,翻了个身,趁着假装睡意踹了他一脚。 “热…”她嘀咕道。 第二百一十五章 海港定情1 顾颐钦低眸看去,她双颊绯红软卧在他怀里,眉头似乎嫌弃的微蹙着,娇蛮的似乎在指责他。 那一下踹在了他小腿上,无关痛痒的,他哼笑一声,反而揽紧她的腰肢。 “装睡?” 晏媺兮不满睁开眼睛,娇嗔了一句,“被你吵醒好吗。” “那是我的错了。”他好说话的弯眸,凑过来,又亲她。 她似怨似叹,躲又躲不过,被人摁在怀里亲。 她懒倦的,又被亲的喘不过气来,气急败坏在他脖子上又刨了一爪子。 却没发现他目光顿时幽暗下去。 她睡意全消,无奈又无语,被他缠在怀里,幽幽叹气,问他正事。 “你今天宣布了那样的话,就不怕顾家为难…打压你吗。” 那可是对顾家公然抗议。 顾家那几位,都是独裁固执的主。 “没关系,我有分寸。”他语气从容含笑,一双熠熠的黑眸神深不见底的看着她。 如今他不需要再沾顾家的资源,与顾家决裂不决裂,对他的影响并没有很大。 实际上从前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名利。是顾家强行灌输的使命。 而如今不同。 事业如今于他的概念,是他要给她最好的生活。 他的小兮儿如此优秀,他怎能甘于平庸。 “嗯。”她低应一声,困意终将又袭了上来,他却不肯让她睡了。 他握住她的指尖,把玩她白嫩玲珑的手指。嗓音低哑的让人浑身发麻。 他靠过来,哄骗她,“我轻点好吗……” 晏媺兮:“……” 上了床,这人就跟变了个人一般。 敌不过他的霸道偏要,莽撞无理。 一切水到渠成,晏媺兮感觉仿佛身处没有尽头的欲望漩涡。 气息浮荡,交颈缠绵。 姿态随他起伏不定,他半吻半咬,过于强烈的快感难以言喻,床单已是一塌糊涂。 修长手指撩开长发,他缠过来咬住后颈。 浑身如坠云端,呼吸错落混沌。 他深眸看她,看她白玉般的脖颈绷直,听她发出软颤的嘤咛。 盯着她荡开的乌发,既晃眼又勾人。 她无助抓挠他的后背,实在忍不住蹦出哭音的含混半骂。 云雨初歇,他将她翻过身来紧紧拥在怀里。 “嗯…睡吧。”他声音沉缓沙哑。 晏媺兮仿若小死一遭,眯着眼睛,已经没有力气骂他,很快陷入深眠。 - 而后几天,晏媺兮将顾氏许氏合作的项目最后一期产品发布会准备完,便正式合约到期。 顾延有意挽留。 “晏小姐的才能公司非常认可,续签的话,条件可以更高。不知道晏小姐有意向吗?” 晏媺兮婉拒了,“我已经有了别的打算。” “晏小姐是否有所顾忌,我自诩公私分明,你与颐钦的事情不会影响你与顾氏的合作。”顾延不死心道。 顾家的人最是冠冕堂皇,极端利己。 他瞧不上晏媺兮的出身,却看重她的才能,想将她收入麾下。 “不必了。”晏媺兮站起身来,已经有了离意。 顾延看着她转身的背影,稍微蹙眉。 晏媺兮签了别家,只会成为顾氏的威胁。 “晏小姐,没有哪个平台能比顾氏更好。你拒绝与顾氏续签,颐钦他知道吗?” 晏媺兮觉得挺可笑的,顾延竟然想拿顾颐钦来说服她,可是他怎么反对他们在一起的呢。 “这方面,他从不干涉我的决定。” 她淡淡扔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 - 一个月后,顾颐钦便忙完了事务。带她坐上私人游艇,抵达维多利亚海港。 夜幕降临,维多利亚港,华灯初上。 靠海港的豪华大平层,晏媺兮从落地窗往下望。 犹可见海面上,点点星光随着波纹闪烁,如同浩瀚的银河落九天。远处的山峦在夜幕的映衬下若隐若现。 “喜欢吗?” 身后的身影贴上来,手指缠绵的勾住她的指尖,顾颐钦低下眸看,交错的指间,一对幽蓝色的钻戒如深海般神秘深沉。 “嗯,很美。” 晏媺兮任由他的手指穿过指缝交握,身后,他唇瓣附在耳廓,气息温温浅浅的,骤然道。 “小兮儿,什么时候和我结婚?” 晏媺兮猛地一怔。这样的问题…他最近提的似乎越发频繁了。 这不是最近的第一次了。每次拒绝,后果就是被这人拆骨入腹。 “结婚好不好,先领证……”他还在耳边絮絮说着。 “太早了一些。父母那边还没过…”晏媺兮咬唇拒绝。 她家里也不会同意如此仓促的婚姻。加上他身份特殊,晏媺兮尚未想这么快向家里公开他。 “不早了。”他语气连哄带骗,“只要你和我结婚了,顾家那边想怎样都无无济于施。至于你爸妈,其实你回去就可以带我去见的…” 这样对他来说犹如通关到了大结局。 他对她向来没有什么安全感可言。他依然会害怕,他没办法承受失去她。 一纸婚约,似乎能够令他满足。 他惯会得寸进尺。 晏媺兮听着耳边一声声软语,脸颊通红。 可腰间横贯的力量是如此强势,他幽深的眸子定定看着她,墨发垂搭下来,有种无害柔软之感。 若不是那眸光深处犹如要将她吞没的暗烈狂澜,她几乎要被他这副可怜样子蒙骗住。 “还是太早了,顾颐钦。”她低眸,固执己见说道,“我们才在一起两个多月。” 身后的气息瞬息变沉。 他生气了。 生气的结果就是掐着她的腰,狠狠咬住了她的后颈。 她瞬间腿软,下一刻被他扳过身对视,他双手移至臀下,下一刻身体悬空。 他倾身抵住她的额,墨眸晦暗深沉。 “怀宝宝了,是不是就会愿意结婚了…” 晏媺兮瞪着他,去推他的胸膛,可惜没有一点力气。 “别闹,你胡说什么….” 话说一半,就被吻封缄了话语。 来势汹汹,无法招架。 吻毕,他眉间染上了妖靡,眼尾泛红,雾气缠绕的眸子里水汽蒸腾。 “小兮儿,你对我,是不是就只是玩玩。” 他声音带着委屈之意,动作却突然毫无预警的越发莽撞。 她唇间溢出哭颤的语调,求他,却不成想起了反作用。 而后,他将她翻转,贴在她背上,看着她酥软的娇态。眸子里全然是令人心惊的占有欲。 晏媺兮脑海一片混沌。 许久后,他搂着她娇小的身体躺倒在身后大床上,却没完。 疾风骤雨侵蚀,理智彻底断弦。 她的眼神迷离无神,看的他出神,俯身吻去眼角泪珠。 声音沙哑缓慢,“小兮儿,我爱你…” 下半夜,他就跟疯了一般,要将她揉碎吞了。时不时倾吐令人面红耳热的话语。 晏媺兮哭着骂他禽兽,而他却轻笑,倾身过来,轻咬她红肿的唇瓣。 “乖,真是把你宠坏了。” …… 第二百一十六章 海港定情2 第二天。 醒来时,晏媺兮只觉得浑身酸痛的。还被他死死抱在怀里。 想起昨夜,她捂住红透的脸,自己究竟惹上了个怎样霸道难缠的男人啊。 还有那句,怀宝宝。 他疯了吗? 不过,可虽如此说,未经得她同意,他昨夜还是做了措施。 正胡思乱想间,身后男人突然醒来,撑起身体,靠过来轻吻她的脸,眉梢间尽是散淡愉悦。 “今天还能出去玩吗?” 晏媺兮:“......” 她扭头过来,眉眼带怒,但显然没什么威慑力。 “可以下床?”他稍挑了一下眉。 “混蛋。”她骂。 他却勾唇笑意更深,捏了捏她的脸。 “那就明天再出门。” 她红着脸,没说话。 随后,他下了床,穿戴好后,拿过她的衣物给她穿上,便抱着她去洗漱用餐。 后来的几天里,他带着她骑马射箭,打高尔夫球,去美术馆浏览名画,陪她在商场逛街购物。 在这里远离帝都喧嚣,两人如坠热恋。 - 行程尾声,跨年夜。 海面的船川流不息,游轮上,两人站在甲板上,维多利亚港的繁华夜景在他们身后慢慢展开,灯火辉煌。 顾颐钦正看着不远处的海面,晏媺兮拿着相机拍他英俊侧颜。 卓然而立,气质非凡。不笑时,有种权势显贵的沉敛自持。 “笑一笑嘛。”她语气难得娇嗔。 顾颐钦回眸看向她,淡漠的桃花眼慢慢弯起,风卷起他的凌乱发梢,不同以往的一丝不苟,反而有种难以抵抗的致命魅力。 她按下快门,满意的看了又看。 他唇边噙着淡笑走过来,晏媺兮自然挽着他的臂弯,靠在他肩上,看着远方璀璨灯火,有种不真实切感。 海风吹拂,顾颐钦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头顶。 “小兮儿,又是跨年了。还记得去年跨年,帝都那场烟花秀,遗憾的是没在你身边。” “嗯,还记得那时候,我把你赶走了。”说到这儿,她语气略微含笑。 她忙着a大元旦晚会,那时候嫌他烦。 “你都不知道,当我听见你说接受我时,有多么不敢相信。” 他说到这儿,语气微低下来,怀抱也更紧了些,似乎怕她消失一般。 晏媺兮靠在他胸膛,微微侧头看向远处高楼大厦上,只见led屏开启了倒计时。 “要十二点了。”她轻声软语。 顾颐钦的目光随着她的视线方向望过去,随着数字倒数变成0时,枚烟花在高空骤然盛放,照亮了夜空。 海面波光粼粼皆是五光十色的涟漪。 这场跨年的烟花秀不比帝都逊色。 晏媺兮抬眸看向他,而他此时也正好低头看着她,桃花眼形眼尾勾起,微不可见弯了下唇。 她伸出手揽住他的脖子,微微直起腰,眸底潋滟含笑,吻上了他的唇角。 纯粹而温柔,让他真切感受到,她对他的感情。 她从未说爱,但这个吻说了。 他安静垂眸,看见她闭着眼维持着这个动作,睫尖都在颤。 他的心就好像动荡在这海面下,炙热又柔软,燎原的爱意,马上要汹涌而起。 修长手指慢慢温柔擒住了她的后颈,他张唇,骤然狠狠吞咬住她的下唇。 她低哼一声,骤然睁开眼睛,看见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邃远,明暗涌动。 海边潮起潮落,似乎能听见烟花爆竹声依稀不停。 她不记得怎么回房间的,只记得这晚烟花放了许久。 直到他的吻炙热落下游走,脖颈,耳畔,锁骨...... 眼见他越来越过分,她惊声推拒,却被箍住腿动弹不得。 片刻,她浑身宛如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颤栗间,他又压过来吻住她,逼她唇齿共尝腥甜滋味。 他的手掌贴至她脑后,指腹色气抚过她的唇角,眸底是潮湿疯狂的欲念。 她读懂了他眸中祈求,脸蛋红透,却也任由他指引。 她要关灯,他非不让。 “今夜交给你。”他声音喑哑在耳畔响起。 后来,他掐着她的腰,眯眸看着她头顶晃晃悠悠的灯光。 即便如此,她全然由他掌控。 今夜沉沦,百无禁忌。 ...... 第二天。 落地窗外的阳光落至豪华的房间内。 晏媺兮轻眯眼睛,缓缓睁开,看见窗纱浮动,隐约可见海面上的波光点点。 嘤咛一声她翻了个身,察觉到腰间不容忽视的禁锢。 他就非要抱着她睡觉。 她扭头看向身边的他,他还没睡醒,墨发柔软的交错在额前。她定定瞧着他的五官,视线仔细打量。 分明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脸,这一刻却没别的怨愤情绪。 或许,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也自食了恶果,承受了代价和痛苦。 她也应该向前看才是。 沉思打量间,他突然醒来,窥见她正看着自己,轻笑了声,搂紧了她。 “醒了?” 刚睡醒时的朦胧声音低磁微哑,总容易让她想入非非。 “嗯。”她轻应了声,脸蛋染了薄红。 他看着她,眼底突然稍染兴味,凑近过来,在她耳尖说道。 “昨晚,那颗痣看清楚了吗?” “……” 她意识混沌了两秒,才突然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 多年前的一句话竟被他记得至今。 脸色瞬间爆红,瞪了他一眼,没理会。 他还真是一贯恶劣,爱逗她。 他弯唇笑,抬手轻撩她的发丝,突然道。 “小兮儿,你的生日快到了,我有礼物送你。” 她眨了眨眸,心里有些好奇期盼。 一瞬间脑海中下意识有了许多猜想。 按照这位爷一如往常的行径风格,不是名车豪宅,就是珠宝玉石。 上一世的他好像也就是这样。 “明天和我去见一个人,你就知道了。”他伸出手来将她揽进怀里,没有直接说出来。 她轻点头,视线平移,突然落至他的喉结上咬痕,稍微不自然的移开目光。 察觉到,他闷笑收紧臂弯,好以整暇低眸看她微慌羞怯模样。 “你咬的还不敢看?” 被他收紧在怀里,整张脸都撞在他胸膛上,她通红了脸抬头瞪他。 “顾颐钦...” 似在恼恨他的放肆,又没什么威慑力。 他轻笑低头蹭了蹭她的颈侧,声音模糊低哑。 “嗯,自己咬的,那里不敢看,这里也不敢看。” “......住嘴。”她恼怒咬唇,伸手捂住他的嘴。 第二百一十七章 海港定情3 他到底要不要脸? 怎么什么都说,腹黑恶劣的。 他唇边笑意渐深,伸手捉住了她的手,轻咬她白嫩手指。 晏媺兮瞬间羞恼至极,一抹绯红染了莹白耳尖,还在慢慢蔓延。 见她此般,他的心里漫上诡异的满足感。 她的这一面,只有自己见过。 情绪随他掌控,那双杏眸中的失神倒影,是他,再无其他。 她要抽出手,却被他猛的攥紧了力道。 酥麻热意从指尖直窜上脊背,她窥见他眼底越来越浓郁的暗潮,呼吸一窒,忙不迭道。 “顾颐钦,别闹...快起床,你不是说,今天要带我去见一个人吗。” 闻言,他稍挑眉,看向窗外天光,沉吟一秒后点头,望向她,眸色幽深不减,却也还是放过她。 - 洗漱用餐,已经到了下午。 在维多利亚港这段时间,两人作息随意了许多。 没想过,在印象中,循规蹈矩,作息严格规律的男人也会抱着她睡懒觉。 下午,他亲自开车带她来到一座古老的建筑前。 古朴的石墙和红瓦屋顶散发出一种历史沉淀的气息。大门上方悬挂着一块金色匾额,上面镌刻着建筑的名称,更增添了几分豪华与气派。门前设有武警。 然而走进内部,到处散发着一种严谨气息。各个区域都配备了先进的设施和设备,十分现代化的感觉。 这里是在地图上查询不到的地方。 路过长廊,偶尔可见几个工作人员,整个工作环境都非常肃穆。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挽着他的臂弯,轻声询问他。 “一个研究院。”顾颐钦解释的言简意赅,“在这里工作的人,多是科研人员。” 晏媺兮轻点头,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问道,“你要带我见谁?” 两人对话间,已经行至一间办公室门前。 “我的老师。”他此时回答了她,同时也礼貌敲门。 “进。”房间内的声音并不苍老严肃,反而温和,听声音是个中年男人。 顾颐钦打开了门,办公室内的场景也映入视线。 窗户正对着维多利亚港的壮丽景色,窗外的海鸥在自由翱翔,与室内静谧的气氛形成鲜明对比。 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白色工作服,华人,儒雅俊秀,莫约四十,鼻梁架着眼镜,一旁的书架摆满了深奥涉猎深广的书籍。 他目光从电脑上移至来人面上,站起身来,淡淡勾起一丝微笑。 “ritchie教授,许久不见,您还好吗。”顾颐钦送上名贵茶叶,上前与男人拥抱握手,唇角微勾。 他的态度称得上尊敬,就算是顾家的人,她都没见过这人如此态度过。 “一切都好,七年不见,你可终于舍得来看我一次。”ritchie失笑调侃说道,目光偏移,看向了站在他身旁的晏媺兮,目光一动,意味深长又看向他,“这位就是你的未婚妻ashley吧?早有听闻。” 顾颐钦淡笑轻颔首,晏媺兮礼貌低头,顺应问好,“教授好。” ritchie与顾颐钦又寒暄几句,落了座。 ritchie喊来助理为两人泡茶,他目光时而好奇打量晏媺兮。窥见两人并肩相坐,那位当年从无多余情绪的人,看向身侧人时总会眉间含笑。 在波士顿四年,他作为他的老师,也从未见过他对谁这般。 两人谈论间,晏媺兮才知道,眼前这位教授中文名叫罗煜,曾是常青藤名校最着名的教授,当时他才年仅29岁,也曾担任过哈佛商学院的导师,37岁时成为院士,后回国到港致力研究。 也才了解了顾颐钦这人远超常人的学习能力。 顾颐钦16岁考入哈佛出国留学,四年时间里很快拿到学士学位,随后攻读mba,获得哈佛商学院金融硕士,同时兼修经济政治学等, 20岁毕业回国掌权一半江山。 普通人比都不敢比的开挂人生。 但她知道,在顾家那样的环境下成长,他实际上,背负承受着远超常人的压力。 “当年还不知道你就是帝都顾家之子时,就知道你必非池中之物。”教授笑的温文尔雅,目光瞥向他身侧的她,“颐钦是个靠谱的人,丫头,可要好好珍惜。” 晏媺兮突然被点,不禁赧然一笑,目光看向身侧的男人,对教授认可点头,“他的确是个很好的人。” 她的话简单,没任何修饰,可眼神认真,瞬间柔软了他的眸子。 他目光微动,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瞧着这模样场景,教授眼里的笑意更深,端着桌面茶杯,又抿了一口,甘冽回味无穷。 眼见着夜幕四合,寒暄谈话也差不多到了这里,教授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封信件,递交给了顾颐钦。 “你上次提的事。” 晏媺兮目光一顿,好奇看向那封信件。但除了本就打印的字体外,手写处尚呈一片空白。 顾颐钦接过信,缓缓勾唇,看向对方。 “谢谢教授。承您的人情,以后若有事尽管相提。” 晏媺兮不禁内心有些唏嘘讶然,能让顾颐钦此般态度的,不知道这封信内究竟是关于什么。 她直觉,可能和他说的,自己的生日礼物有关。 他带她来此的本意,也许并非单纯结交故人。还聊了一下午,真是罕见,见顾家的人都未见的如此耐心。 教授笑的一派和气,“客气,不过是要举荐的人足够优秀罢了,若是七年前那位巴巴借着你名义来求我的江若韵,我这扇门开都不会对她开。” 一顿话说的更是令她云里雾里。 什么举荐?怎么又扯到了江若韵。 还在沉思间呢,顾颐钦就已经牵着她站起来准备离开。门口,教授送他们出门,不忘开口。 “结婚时可一定要请我。” 顾颐钦轻笑一声,“一定。” 教授目送着二人离去,眼底的笑意不减。 他教了顾颐钦四年,了解他为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名利也好,感情也罢,他要,他势必会披荆斩棘。 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要他说,这才是天作之合。他都明白的道理,顾家那群老顽固怎就不懂呢? 第二百一十八章 海港定情4 回程路上,他开着车,那封空白信封被他放在手边的中控台上。 “这是什么信?”她伸出手拿起,在手心把玩,好奇想打开,但是未经同意,目光还是看向他。 他未拦她,反而将车停在了路边,侧头看着她,态度默许。 姿态好整以暇,甚至是隐隐期待的。 仿佛,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一般。 晏媺兮随即抽出里面的信件,低眸几行看下来,眸色骤然震惊。不可置信侧头看向他。 “你...你怎么会......”她喉间微哽,眸光颤动,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是一封哈佛商学院的推荐信。 心底弥漫不可置信的震撼,接踵而至的是,竟然如此。 她的确有打算攻读mba的想法,合约到期后,她一直想,能够离他再近一点,能够某一天,能够与他比肩。 她想要独创属于自己的高定品牌,甚至是到上市。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她的计划的? 她分明从未提过。 察觉到她的震惊,他眸里含笑,暖而浅淡。 “小兮儿,你的想法在蛛丝马迹就能寻到。我有看见,书房里,你读过的书籍目录突然从设计转到了金融。”说道此处,他语气突然顿住,突然伸手解开了她腰下的安全带。 下一刻将还在怔愣震惊中的她掐腰揽在怀里,使她侧坐在了他腿上,伸手将她环抱。 他低眸看她,语调骤然凝了些玩味。 “不过,读这些书还不如直接问我,你说对吗?” 气氛骤然暧昧。 她的心也随着他说的字句,复杂的感情蔓延,随着他进一步的动作,眼眶中缓缓沁出水雾。 不知何时窗外竟下起了绵绵细雨,她目光下意识惊慌看向窗外,窥见他竟停在人烟稀少的老旧公园前。 “没人会看见。”他的声音随着窗缝飘进来的水汽灌进耳里。 然而。 不知何时换了姿势,那纸推荐信完好落至副驾驶座位上,可她却并不是那么完好的落在他腿上。 刚买的丝袜勾了丝,宛如破茧。如他眸色的暗沉深深,破笼而出的欲念。 还要时不时考她,都学了什么呢。 学什么。 都字不成调。 性感撩人的喉结在眼前,尚带着一抹昨夜的咬痕。 他让她哭,她不甘示弱。 贴过去,再咬。 他笑,身体突然一震,顷刻让她全身重量落在他身上。 窥见她湿软朦胧的眼神,他的心都要化开。 轻轻吻上她的眼角,按在腰间的力度只是稍加停顿,便更加猛烈密集。 ...... 这场无度的索欢持续两个小时,他意犹未尽,她浑身没有了力气。 给她穿好了衣服,抱到后座,开车回豪宅。 她躺在后座,兰博基尼开的从所未有的慢。 晏媺兮再醒来时,已是深夜。 房间内,光线幽微,只有她自己。她支起酸软的身子,察觉浑身清爽,已经换了睡衣,朦胧依稀是有人抱着她洗过澡。 此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醒了?饿了吗?”他穿着和她情侣款睡衣,姿态闲适慵懒,走过来坐在床边,轻笑抱住她,许是心情好极,“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吗?” 晏媺兮冷哼一声,骂他“禽兽”两个字已经写在了脸上。 许是还在怪他混蛋。 然而,没吃晚饭,肚子不合时宜响起来。她看见他微挑眉,一副有些嘲笑的模样,恼怒的说出了几个难做的菜系。 他淡笑,伸手将她抱到客厅沙发上,随后进了厨房。 他还真就将她说的那几道菜做了出来。 过来抱她吃饭时,她气早就消了。坐在餐桌上吃饭,她眸色复杂的看着他。 她想过,她的生日礼物是任何,却唯独没想到这一世的他,会送这样的一份礼物。 如今,他从未在工作上干涉于她,保持着最适度的距离,最适当的保护。 对她来说,比起给她十个亿,远不如这一纸推荐信。 “这么看我,看来小兮儿很满意这份礼物。”他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拭唇角。 一双含笑桃花眸,直直看向她。 “确实。”晏媺兮未藏着,直言相告,“我以为,你会送个玉佩吊坠之类。” 说到这儿,她低眸笑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他的声音有些认真。 晏媺兮目光一顿,没想到他还挺有觉悟。 因为她不喜欢,所以他未曾买名车豪宅相送。 更观察注重于她的真实需求。 再说,在他看来,她迟早会落进顾家的户口,金钱物质这些,迟早也是她的。 顾颐钦见她吃完了,起身走过来,将她又抱回沙发上。 晏媺兮不由得问他,“我原本没想去美国,波士顿离帝都那么远,你舍得吗?” 闻言,他眸色微深,手上温柔把玩她的发丝,声音柔和低沉。 “当然舍不得。不过事情我都安排好了,你想留在那边,我可以申请调职两年。如果你想留在帝都,可以申请线上授课。” 随后他埋在她颈侧,动作缠绵又眷念。 他说,我都依你。 晏媺兮的心柔软下来,情不自禁伸出手圈住他的脖子,轻嗯一声道。 “那我留在帝都。我不放心父母和奶奶。” 他似乎很满意她的回答,眸色都亮了几分,抬眸看她,得寸进尺道,“好,今年过年,带我见见外婆吧。” 晏媺兮沉吟两秒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能公开你我的关系。” 富家子弟。权势滔天。阶级差距。就这些,足够外婆不放心好久。 不说父母,外婆那关才是最难过的。 其次,她...本想能够站在他身边那天,时机成熟,再告诉所有人。 听闻这话,虽在意料之中。他依然眉间陡然一沉,张唇咬住她的脖颈。啃咬几番,才松开她。 捏了捏她的脸,他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起身进了一个房间,推出来一个精致蛋糕。又亲手点上蜡烛。 “小兮儿,23岁生日快乐。” 烛光下,他眼底的情绪如萃星辰,宛如映着溶溶暖光。 她弯唇笑,杏眸里微闪泪光。 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难 不日二人便辗转回了帝都。 当夜,余氏公子在夜爵组了场局,约了三人,其余没带女伴,只有顾颐钦坦然自若的带着她赴宴。 “小嫂子。”余枫燃热情就喊。 “嫂子。”盛泽景承韫附和。 顾颐钦揽着她,目光掠过包厢,看见牌桌上崭新的扑克和水晶桌面上的酒。 “今天酒就不喝了。”顾颐钦淡声开口。 晏媺兮下意识侧眸看了他一眼,其余三人里余枫燃本想追问一句,突然就想起上次聚会,顾颐钦那句“备孕”,霎时收住了嘴。 三人心照不宣的对视了几眼,晏媺兮没多注意。 三人落座,就这么开始懒懒散散的打着扑克,顾颐钦也不像往常点烟,自律到惊人,其他人瞥了一眼晏媺兮,也默契不抽,偶尔想了,也是借口到天台。 晏媺兮坐在顾颐钦身侧,清冷的眉目微起婉约,看着颇为温柔小意。 晏媺兮百无聊赖摸着手机,目光稍扬就看见男人漂亮的指骨在灯光下矜贵如玉,精雕细琢,长指摸着牌,漫不经心的打出去,无端显露出一抹散漫的恣意。 这些个世家公子,不过是消遣,所以牌局上,仍旧闲聊不断的。 “小嫂子真好看,老早就看见过小嫂子的照片,钦爷扬言要追你的时候,还死命不带给大家伙见呢。”余枫燃弯起眼睛笑,看着她的眼睛都是光,越看越觉得真是比自家公司那些当红明星好看的多。 顾颐钦察觉他灼热欣赏的视线,目光看了一眼晏媺兮,突然觉得属实招人。 晏媺兮却稍挑眉,“他跟你们说...要追我?” “对啊对啊,那时候我们都震惊死了。”余枫燃也不避讳,边说着便出了个连对。 盛泽景说了句过,随后开玩笑道,“早些年就从没想过,我们这里正儿八经谈恋爱的,钦爷会是第一个。” 怎么不是呢,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来说,爱情本就是奢侈品,有情饮水饱么。 “他性子向来寡淡,这样的事情,许像是天方夜谭。”承韫淡笑着出了四个k,把余枫燃炸懵了。 顾颐钦心思一向难猜,但在对于晏媺兮这件事上,他这心思从一开始就昭然若揭。 晏媺兮心念微动,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看见他线条凌厉优越的下颌线,性感的令人想摸。 察觉到自己一瞬间的想法,她顿时脸红收回目光。耳边他们的讨论却还在继续。 “小嫂子,你都不知道他当时那个样子,追求不得,找我们诉苦买醉......”余枫燃似乎在回忆。 “话多。”一道淡漠的话语打断了余枫燃的话匣子。 余枫燃住了嘴,目光却饶有趣味向晏媺兮投了个你懂的表情。 此时,又过了一轮牌,顾颐钦以一对王炸结束了这场牌局。 “啧,抽到谁做你对手是真倒霉啊,就没赢过。”余枫燃郁闷转账。 “运气好。”顾颐钦声音淡漠如水,手伸出来,将身侧的的晏媺兮楼的更近些,突然侧头低眸看她,“要玩吗?” 晏媺兮还没来得及回答,余枫燃来劲了,誓必想从晏媺兮这回点本。 “小嫂子来来,玩一把。” “玩一把,输了反正算钦爷的。”盛泽景也笑。 晏媺兮想了想,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扑克,点点头。 “也行。不过我没玩过,刚学会,行吗?” “行行行。”余枫燃笑的嘴都要咧开,就是要这种小白,不如怎么赢回自己的保时捷啊。 盛泽景却意味深长看了一眼晏媺兮,再看了一眼正暗地傻乐的余枫燃。 “不过说好,钦爷帮看牌可以,一局不能帮三次以上。”余枫燃定要先讲好。 晏媺兮点点头,顾颐钦轻扬下颌,没什么意见。 于是晏媺兮和顾颐钦换了位置,坐在了牌桌上。 牌局开始了。 晏媺兮仔细看着牌,时不时看着一眼他们三人的表情,白皙的小脸上沉思表情甚是认真,加上前几轮一直打的磕磕碰碰,确实是一副小白模样。 余枫燃看着自己的牌,仿佛已经预见这把的顺风顺水。 然而,没过多久他就知道犯了多大的错误。 全程顾颐钦没指点一句,就那样安静的坐在晏媺兮身侧看她打,不过目光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余枫燃和这把的队友承韫面色逐渐凝重。 到了最后紧要关头,晏媺兮手里剩一张10一张j一张q。好巧不巧,她的下家,也就是敌对余枫燃,已经报了单,而下下家,是队友盛泽景,同样是报单。而上家敌对是承韫,还剩六张牌未知。现在到了她出牌。 她该出什么? 脑子旋转时,顾颐钦正准备出声,手都已经伸了出去。 只见她先一步,缓缓打出了一张j。 余枫燃微微蹙眉,说了句不要。而盛泽景见状,不禁一乐,刚好卡在牌面,打出一张q,直接胜利。 余枫燃气的心梗,打开自己那张最后的牌,赫然是j,而承韫手下的六张牌分别是kkaa22。 也就是说,如果晏媺兮出了别的两张其中一张,必输无疑。 余枫燃睁大眼睛,“怎么会卡的这么准?你这真是第一次玩?” 晏媺兮因为赢了钱,清冷的小脸浮起了丝淡笑,点头回答了他,“我也只是赌一赌,我看承公子一直爱出对,就猜测他手上一定很多对子,再联想到现在剩余的牌面,记得你出过单张q,所以才猜到你手里应该是j。” 好几句猜,可她打出的那张j是如此笃定。 身侧的顾颐钦不禁弯起唇,视线难得从她身上离开,扫了在座三位一眼。面色各异的三人有着不同程度的惊讶。 “我靠,你记牌啊?”余枫燃最震惊,毕竟他想着让晏媺兮上,就是为了赢回本钱的。 晏媺兮想了想,看了一眼震惊中的余枫燃,迟疑回答了他,“记牌...很难吗?” 没继续看其余三人各异的神色,她侧头目光看向了身边的男人,眼神似乎真的在认真求解。 真的很难吗? 就算是平日再不动声色的顾颐钦,这一刻真的想把她抱回家边笑边亲。 他维持着在友人面前的半分颜面,声音低沉强压笑意。 “嗯,不难。” 第二百二十章 红绳铃铛 余枫燃觉得心梗。 后面的对局余枫燃不死心又继续玩了几把,发现确实玩不过。 后面打的渐入佳境,晏媺兮出牌是快、准、狠。 除了承韫能与之搏几分。其他两人哪里是她的对手。 那张温柔浅意,清清冷冷的小脸,打的牌怎能如此歹毒呢。 这两人随便哪个都简直在牌局上把他们碾着压啊。 这以后生的崽智商恐怕逆天。 余枫燃正心里叫苦不迭的嘀咕着,顾颐钦看着正笑意盈盈的晏媺兮,突然揽过她的肩膀,低声说。 “好了,该回去睡觉了。” 意味着余枫燃这场无底洞的输钱要告一段落了。 晏媺兮也不恋战,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很乖巧的点头。清冷疏离的小脸落在他肩头,俨然换了副模样。 如同,清水芙蓉落朝霞。 “撒娇?”他忍不住轻笑出声,在这突然静寂的空气中异常清晰。 其他三人只觉得惊雷炸响,顿时借口站起身离场,哪里好意思多看一眼。 盛泽景走到门口,目光看了一眼身后两人依偎的身影,暗自啧了一声。 真是...甜的掉牙,看的都让人想受爱情的苦了。 - 刚回了庄园,顾颐钦就把她按在了墙上亲。 灯光骤暗。 “今晚赢了多少?”他沉而灼热的吐息在耳畔问她。 “嗯...三千万?”她迷糊的回答。 “余枫燃刚刚给我发消息,”他突然抬起头说道,一双灼目的桃花眼在暗夜下仍旧熠熠生辉,“说我和你的宝宝以后一定智商很高。” 晏媺兮微愕。 下意识抬眸,看着他熠熠的黑眸,沉到极致的爱欲与占有欲。 不等她说什么,他的气息已经压了下来。 咬着耳廓,声音含糊在耳边低语,“结婚的事...可不要让我等太久。” 毕竟,他现在已经开始筹备。 甚至已经计划到了生宝宝。 没有任何机会回答,他已经托起她的身体,随即床单下陷,身体交叠倒在床上。 行至一半,他突然从一旁的抽屉里翻出一个锦盒,打开是一串红绳编织的脚链,串着一个设计精巧的铃铛。 “这是我亲手编的。”他握住她的脚踝,将脚链戴上。 晏媺兮脸色还潮红着,红绳映衬着脚踝处如白玉般的肌肤,顾颐钦看着,只觉得意念间瞬时如着火。 他微抿唇瓣,低头咬住了她的唇。又急切,又凶猛。 本性向来,就爱掌控的男人。这次更是有些失控。 极尽狂乱激烈的夜。 腰肢折成极致的弧度,如同拉满的弦。 落下的吻像是猛兽标记占领自己的专属领地。 晏媺兮只能呜咽看着坠着铃铛的脚踝,在他掌心,脆弱的仿佛一折就能断掉。 她隔着泪雾蒙蒙,看见金色的铃铛在眼前摇晃。 意识还在不停升腾炸开白光。 她浑身颤栗着,说不能了。 “一会就好。” 而他声音语调温柔诱哄,却充满着浓稠暗欲,一双眸眼尾都泛起了红,拨开她湿透的额发,轻吻了吻她的眉心。 可这已经不知道是今晚的第几次说谎哄骗。 晏媺兮只觉得整个人要窒息,要溺毙,然后获得新生,卷土重来。 只能任由他拉伸摆弄,予取予求,带领着她陷入一片浑浊的欲沼之中。 下半夜他终于歇战,整个房间溢满浓郁的气息味道。 他抱着浑身酥软的她起身进了浴室。 晏媺兮半昏半醒,半沉半迷,他原本方才还心满意足,此时才知根本食髓知味。 身子又被他坏心摁住。 不记得最后是怎么结束的。 浑身酸软无力,在他怀里陷入深眠。 - 第二天中午她才醒来。 顾颐钦已经不在了,许是已经去办公忙正事去了。 坐起身下床,轻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腰。 目光微垂看见了脚踝上的红绳,突然想起他昨夜就是咬这串红绳,平日冷淡早已消弥殆尽,看着她的目光欲色撩人 脸瞬间红透,幽幽叹气,走进浴室,看着密集的吻痕,捂住了额头。 他简直,太过放肆。 穿着长袖长裤下楼,今天的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用餐时,余枫燃突然打来了电话。 “喂?” “小嫂子,有没有兴趣参加一个新综艺?”那边开门见山说道。 “谢谢,不过我没打算在娱乐圈。”晏媺兮礼貌说道。 “也不算,怎么说呢,我现在把资料发给你,你考虑考虑。”那边声音恳切,“我相信这对你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 “好。”晏媺兮应下。 那边挂断后,晏媺兮看了一眼对方发来的资料。 这是余氏旗下的娱乐公司寰余集团策划的新综艺,叫做《天才对决》与以往的综艺不同的是它邀请的嘉宾定位大多一半是素人。 但不是普通的素人,而是在各领域被称之为天才的素人才有资格报名或者受邀参加。 而能参加的圈内人也一定是在某个领域有着举重若轻的成就和地位。 在过程中不仅会有一些游戏环节,还有会在各嘉宾最引以为傲的领域开展不同竞赛。 综合分谁最高谁就是这一季的冠军。 晏媺兮看了一遍,发现计划策划非常的新颖和有前景。 受邀名单上,已知的有余枫燃的姐姐余蔓,林家二少爷林殊奕,竟然还有一向孤高的言昕遇。 晏媺兮回复余枫燃,“是挺有意思的,但我没有进娱乐圈的打算,这是否太高调了些。” 没想到那边回答,“小嫂子,就拍个综艺,考虑考虑吧,你一定能火。况且名利中,名为何与利并列挂钩,说明两者相互依存。你想让世人因为你的作品而认识你,不如借着这个机会反着来。难道你就不想变得更加优秀,和那人并肩而立吗?” 晏媺兮看着这条消息,说实话,被有点震撼到。看着不靠谱的余枫燃,没点东西也当不成顾颐钦的朋友。 余枫燃此时补充发来几条消息。 “我一开始问过钦爷,他说一切都尊重你的意愿。小嫂子,你着重考虑考虑呗。” 晏媺兮看见了前半段,心念浮动了一下。 考虑良久,她缓缓打下一个字,“好。” 随后便给言昕遇发了条消息。 那边倒是很高兴,也听了她的一些想法,欣然说道,“其实余公子确实没说错,你的短视频已经为你引流了不少粉丝,你的设计作品已经逐渐渗透到了海外,这些粉丝的力量功不可没。而到时候录制综艺,你可以穿上自己设计的服装,也是一种宣传,说不定粉丝会更多。” 言昕遇也开始感慨,说她早年只想做设计,没想那么多,所以与莫染的工作室其实一直进展的不温不火,没有技巧的营销,只有实力的作品。 晏媺兮听着电话那头的分析,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思维确实需要转换。 既然她决定计划以后要创立品牌,开公司,上市,与他比肩。 就要坦然接受商业化的思维。这是走向那个站在顶尖儿上的男人,不可避免的路。 往往脱颖而出,还要万里挑一,光凭在作品上下功夫当然不够。 “嗯,我明白了,谢谢你啊学长。”她温声道谢。“那就到时候拍摄见。” “嗯,本来碍于人情,受人之托去参加。到时候能与学妹小叙一下未尝不可,就是怕你家那个醋坛子。”言昕遇笑了笑。 晏媺兮面上一烧,简单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第二百二十一章 直播形式 对于晏媺兮来说,这确实是一次免费给自己的服装代言的机会。 傍晚,别墅的门被打开,晏媺兮正拿着画板,在卧室的窗台画画。 房间门打开时,她下意识回头,看见忙完回家的男人正看着自己,慢条斯理的摘掉袖扣。脸上不由展开一抹笑。 “顾颐钦。”她轻声唤他,丢开画板,小跑过去抱住他。 顾颐钦身姿颀长,轻松将她抱个满怀,任由她搂紧自己的脖子,双腿盘桓在腰间。 托着她,见她脸上温柔笑颜,顿觉一整天办公的疲惫都尽数散开。 “今天都在家吗?有没有想我?”他的发梢犹带着在外穿梭沾染的雾气,湿软的轻蹭她颈间肌肤。 她觉得痒,笑了两声,不忘回答他。 “嗯,答应余公子参加他的综艺,想在此之前多设计几套贴合节目主题的服装,也算是免费代言。” “省了一笔广告费,不错。”他饶有兴致的夸了一句,托着她的臀部,另一只手都能轻松放开。 他将放开的左手移到她跟前,“小兮儿,帮我解开腕表。” 晏媺兮突然读懂了他话中深意,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睛,果然如同漩涡一般,要将她卷席。 她身体不由自主轻颤一下,这样的眼神总让她想起那些过于难以启齿的记忆。 “我...还没休息好。”她小声说。 他轻笑,倾身过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不轻不重。 “这次,我不过分。好不好?” 犹如被蛊惑,她白玉般的脖颈在灯光下都浮出淡淡的粉,手指轻轻解开了他的腕表。 下一刻他迫不及待的吻过来。 托着她的身体屹立不动,边吻着边进了浴室。 晏媺兮的理智瞬间凝滞,想要惊呼说些什么,他打开了花洒,雾气瞬间氤氲,一手掐着她的下巴吻上来。 算不上粗暴,但是欲感直线拉满,直教她浑身颤栗,说不出话来。 看他眉目一点点变得妖靡,拉到极致的下颌线优越性感,濒临在失控边缘。 交叠的身体滚烫,背后冰凉的瓷砖都无法抵消。 连绵不绝的水雾,在浴室镜子前蜿蜒而下。 ...... - 第二天,顾颐钦对综艺《天才对决》就追加了三千万美元的投资。 这样的消息无疑一石激起千层浪。 网友想的没那么多,都在祝两家友谊长存。 一个月后,综艺开拍,顾颐钦亲自送晏媺兮到达拍摄第一期的场地。 不过,因而两人并未公开,劳斯莱斯浮影只停留在了岔路口。 “去吧。一会我有惊喜给你。”顾颐钦眉梢带笑,突然对她说道。 晏媺兮微挑眉,莞尔笑了一下,“那就期待顾公子的惊喜。” 顾颐钦倾身过来,亲了一下她的唇角,将她脖子上的围巾多围了一圈。他知道围巾下掩盖着昨夜他情缠的证据,粉底盖了好几下才盖住。 “不许和别的男人走的太近。”他最后不忘警告了一句。 晏媺兮觉得好笑,但忍住了,轻嗯一声,对他挥挥手,便下车往拍摄场地方向走去。 - 晏媺兮一到场,余枫燃就出来亲自迎接。人多眼杂,自然是没叫小嫂子。 “ashley,你可算来了,专业的化妆师已经在后台等着你了。” 晏媺兮微笑点了一下头,跟着他并肩往里走,简单聊了一下这一期拍摄的事宜。 其他嘉宾有余蔓、言昕遇、林殊奕、歌王云影,影后虞可儿。 走进后台化妆间化妆,随便修饰一二便美得不可方物,晏媺兮去更衣室换上服装。那枚戒指也被她摘下来放好。 也就是她自己的独家设计,一件香水百合色的古风衣裙,走起路来袅袅婷婷,轻盈若燕。 乌黑秀发自然垂下,点缀同色系的发带,气质显露无疑,似古画走出来的冰清少女。 这一期的背景是走出迷宫,寻得宝藏即可胜利。背景设立在古代江湖,晏媺兮的身份是流落在外的皇室公主,被岐山派收为弟子,是山派中的小师妹,这次的任务是寻到宝藏,因为宝藏中有着证明自己身份的玉牌。 而其他人的身份分别对应不同的山派,皆为了宝藏。谁能优先寻到谁就是第一期的赢家。 晏媺兮走出更衣室时,其余的五位嘉宾都已经准备好了,都是古风打扮,各有千秋。 “抱歉,来晚了。”晏媺兮不好意思道。 “没事,还没到拍摄时间。”余蔓身着一身蓝色古风衣裙,看见她时眼睛一亮,“这是你自己的设计吗。” 晏媺兮点点头,余蔓便继续在她耳边悄悄说,“下一期也给我设计一套怎样。” 晏媺兮欣然应允,两人一拍即合,一旁的虞可儿翻了个白眼。 “我当是谁架子这么大,让大家等这么久,原来是个区区设计师啊,也不知道哪里走的后台,也能来参加余氏的综艺。” 晏媺兮扭头看了她一眼,虞可儿长相明艳千娇,一身红色沙幔古风长裙,犹如人间富贵花。 虞可儿是出了名的骄横,仗着影后天资,在圈内天天耍大牌不是什么稀奇事了。性子也傲,听说这次请她来也花费了不少功夫。 晏媺兮抿唇,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言昕遇开口了,“好了,不就晚到了一两分钟,说话别太过分了。” 闻言虞可儿看了一眼言昕遇,又看了一眼晏媺兮,莫名消声,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晏媺兮突然微妙察觉,虞可儿和言昕遇似乎...认识。 没等她多加探寻,一旁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余枫燃和导演此时正在围着摄像机激烈讨论中。 “您说要用直播的形式?可是来参加的都是素人,万一有个什么事故怎么处理?”导演提出质疑。 “直播才能更好的和观众互动,这一期是走迷宫,就是要直接投放不经剪辑出去才真实有意思。”余枫燃的声音不容置疑。 吵到最后,余枫燃搁下一句,“出了事故我担着,我是老板,我说用直播形式就用直播形式。” 导演哑口无言。 就这样临时修改了拍摄方案,六人每个人都配了一组摄影师。 “既然都准备好了,那就坐车前往真正的拍摄场地。”导演下令,几人坐上大巴车。 车往山路上行驶而去。 “这里不是拍摄场地吗?”云影声音温吞问道,不愧是歌王,声音好听的能溺死人。 “这里只是拍摄准备场地,真正的拍摄场地在山上,六个人分别是不同的出发点。在迷宫一路上会碰到各种npc,你们可以向他们搜取情报,在与对手碰面时也可以交换情报,这里的玩法请随意。但是请注意一点,请只相信自己!因为这里有两样道具可以击杀对手!”导演解释。 第二百二十二章 npc强行买一送一 “玩儿这么狠?”林殊奕本来对此行不抱太多兴趣,是林怀夜和他说,这个综艺值得上,他才来的。 莫名气氛就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晏媺兮看着手里导演发的每人一张游戏玩法卡片。 到了半山腰,有六辆车停在那里分别接人。 六人分道扬镳,到不同的出发点。据晏媺兮所知,只有快到山顶的那条路时,才是所有人的必经路,也意味着更加艰难险阻。 最好的选择是在最后这段路寻求盟友,但是胜利者又最终只有一个。 一个小时后,六人分别到达不同的出发点。意味着拍摄开始。 当摄像机打开那一刻,晏媺兮便顺着山路往上走,而瞬间新型的拍摄方式引流了大批观众。 “小师妹好漂亮,小师妹冲呀。” “太香了,颜值天选。和影后可儿完全不同的美!” “这个不是和我家哥哥有过绯闻的那个吗,就那个和aron哥哥合作过舞曲的姐姐。” 晏媺兮自然看不见弹幕,只能顺着路走了一会,前面便出现了岔口以及提示的道具。 就跟正常玩密室逃脱一般,晏媺兮破解了道具箱子里的密码,不费力气的一路通斩,惊呆全网。 “智商真的是个好东西,可惜我没有。” “不愧是a大的,一个学设计的智商也能这么逆天吗。” “她脸上的表情好淡定从容,我靠。” 此时,六人进度中最快的就属晏媺兮言昕遇和虞可儿。 几乎是前后脚到达了临近三分之二的地方。 原本的六人各不相干的山路迷宫就变成了重合路线。 晏媺兮为避免被身后的人追杀,加快了脚步,路过一道笔直的路线时,看见了不远处的npc,呆愣当场。 男人一身白袍,宛若天边星月皎皎,唇梢凝着漫不经心的弧度,手持折扇把玩,白色面纱遮住了他半张脸,只余一尊极矜贵精致的眉眼。 她走到他身边,若不是顾及在直播,她差点没叫出来。 顾颐钦,他怎么在这儿? “今早说的惊喜。”他微垂头,在她耳畔说什么。 晏媺兮唇角微抿,那废话也不多说,顶着不自然的表情说出从npc这里获取钥匙的咒语。 顾颐钦轻笑了声,乖巧的将钥匙递给了她。 直播开始炸开,在这个神秘npc亮相的当时,晏媺兮的直播观众陡然上升。 “这是谁??妈妈我恋爱了,太帅了吧!就是有点眼熟,这是谁啊,节目组都没有透露!” 那边,晏媺兮揣着钥匙就往上继续走,没想到身后顾颐钦一直不紧不慢跟着。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微愕,“你跟着我干嘛?” “小师妹,其实我是你师兄,隐藏任务是保护你。”他不疾不徐回答。 晏媺兮,“?” 他一脸肯定真诚。 要是余枫燃在这,晏媺兮一定要按着他问怎么回事。 而此时直播间弹幕一连串的哈哈哈哈哈。 “救命,npc活了!” “笑死,npc还能成搭档。” 晏媺兮无语且无奈,稍顿了脚步,和他一起行走。 “你今天不忙,来凑热闹?”她摘下了耳麦,小声说道。 “嗯,你不惊喜吗?”他也摘下了耳麦。 晏媺兮,“......”其实惊喜是有,更多是惊吓还差不多。 弹幕此时还在炸。 “谁会读唇语,帮忙看看他们到底在摘掉耳麦聊什么?” “怎么感觉两人之间有点猫腻啊!” “这甜甜的氛围感是怎么回事?” 此时,将临绵绵雾雨。 顾颐钦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把伞来,为她撑起,从身后望,两人简直相配的不能再配。 握着伞柄的指骨矜贵白皙,晏媺兮稍一瞥,就看见了他手上的戒指,心突的一下,正巧不巧镜头就在这时扫了过来。 暗道不好,大脑没经过,动作就已经上前,她直接抬手握住了他的手,也就遮挡住了那枚戒指。 顾颐钦低眸,微不可查的对她挑了一下眉梢,他似乎知道她在遮掩什么。 空气无端在这雨幕中凉了几分。 晏媺兮压低声音,下意识质问,“你怎么没取戒指?不怕身份暴露,被拍到吗?” 而此时此时,弹幕在尖叫。 “小师妹太勇了,怎么还直接上手了啊啊啊。” “两人还在对视传情,搞什么啊啊,师兄还没躲开!” 那边,顾颐钦也看见她手上摘掉的戒指,很轻的冷哼了声。 “你故意的是吧?”晏媺兮不免来气。 以他缜密心思,怎么可能不知道,上节目不摘掉戒指,就很容易被顺藤摸瓜扒出来两人的关系。 而顾颐钦睨了她一眼,只说了四个字。 “回去算账。” 晏媺兮无端打了个颤。 明明是他的错,怎么整的好像是她辜负了他一般。 之后二人心照不宣不再提这件事,顾颐钦也就着她的意思,在镜头拍不到的地方将戒指取了下来。 这一路上,有了这个“npc”的护送,晏媺兮那叫一个不动吹灰之力就甩了其他人老远。 另一边,虞可儿走到了获取钥匙的地方,却不见npc。 “这是怎么回事?”她与身侧临时组队的言昕遇面面相觑。 弹幕还在笑,说npc被小师妹拐跑了。 有人说胡说,明明是npc强行买一送一。 此时一直关注现场状况的余枫燃给顾颐钦打电话。 “我的爷,我的祖宗,你作为npc怎么能乱跑?” 余枫燃在车内,内心一阵吐槽,就知道这位兴致忽起要来“参加”节目,准没好事。 “这下好了,现在这种场景你让我怎么圆?” 听着电话那边的吐槽,顾颐钦随意将手中折扇一收,只是淡声道,“你看着办。” 说完,挂了。 余枫燃,“......” 于是就在这极致尴尬的时刻,在虞可儿与言昕遇的身侧走出一个npc的身影。自然不是原本的那个。 导演哭着脸强行向观众解释,“这是npc岐山派大师兄的分身,他的真身跟随小师妹而去了,只有影子留在了这里。” 全网笑疯了。 节目内的虞可儿言昕遇还不明所以,念了咒语后便拿了钥匙继续往前走。 而晏媺兮那边,她破解,顾颐钦就帮她打怪。几乎是毫无难度,顺风顺水的到达了一座金字塔一般的山洞前。 而此时她的直播人数已经远超了其他人。 “这对搭档值满分!” “莫名觉得两人好有cp感怎么回事!” 随着全网的感慨祝贺下,晏媺兮用钥匙打开了宝藏大门。 七个宝箱里,是无数的金银玉石,最中心的大宝箱里,有一个小匣子,晏媺兮拿起来打开,里面果然是象征自己皇室公主身份的玉牌。 里面是老父皇的亲笔留信。 随着花火在山顶冲起,意味着这一期第一名已经诞生。 第二百二十三章 要算的账不只一笔 其余玩家自然看见了山顶上冲起的烟花,林殊奕不由吐槽一句。 “我靠这么快,谁啊?” 随即便有车开过来,接其余嘉宾到终点。 一行人到达山洞时,看见不远处的一对男女陷入沉思。 晏媺兮坐在竹椅上,身边摆放着宝箱,无聊把玩着手里淡绿色的发带,时不时侧头对身侧的男人说什么。 她身侧的男人一身白衣,即便是道具服也难掩盖身上的矜贵从容,半掩的面纱只能窥见凌厉尊贵的眉眼。 疏离但又怪异的气场。 不是,怎么这么眼熟呢? 林殊奕的目光快要在顾颐钦的眉间穿个孔来。 “这个男人是谁?怎么穿着npc的服装?”虞可儿站出来指问。 察觉其余人都到来,晏媺兮站起身,然而,面对此时众人质问,顾颐钦眉都没抬一下,还是晏媺兮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袖子,他才屈尊站起身来。 余枫燃充当旁白,此时在一旁尴尬解释,“这是......特邀嘉宾,隐藏身份是小师妹的师兄。” 自然有人不满,他们怎么没保驾护航者呢?? 导演及时打圆场,“你们也有,但是还没来得及通关激活。” 导演擦擦汗,心里在嘀咕,还好带的人力够。 众人的心情才稍稍平复,而此时直播弹幕一顿哈哈哈哈调侃。 “这临时借口,我差点信了!” “好家伙,越品越觉得就是师兄临时跟着小师妹跑的!” “笑死了,师兄到底什么来头啊,余公子都帮着圆场!” 此时,现场已经开启了加冕仪式。 导演宣布,“《天才对决》第一期迷宫寻宝冠军是ashley!” 工作人员捧着一枚王冠走到晏媺兮的面前,晏媺兮刚想伸手接过王冠,就在一旁的林殊奕顿时眼睛一亮,天时地利人和呀。 “我来。”林殊奕想自告奋勇。 没成想手还没伸出,就被顾颐钦一把挥开了,随即顾颐钦揭过工作人员手里的王冠,为人群中心的晏媺兮戴上。工作人员一脸懵逼,还是余枫燃赶紧挥手示意他下来。 评论区:“嗑,嗑爆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没看错吧,大师兄把aron哥哥挥开了,醋了醋了!” “我可怜的aron哥哥实惨哈哈哈哈。” “aron哥哥振作起来,下一期能不能看见和小师妹的互动啊?” 而顾颐钦为晏媺兮戴上王冠的场景被网友疯狂截图中。 林殊奕看着眉梢含笑对视的二人,酸的牙冒泡,鬼使神差给顾颐钦发了一条消息。 “你心尖儿宠在节目与别的男人眉目传情!” 气死他了。这小子谁啊,敢挥开他??等他告了这个状,顾颐钦那个疯狗一定不会放过这小子! 直到这一期拍摄彻底拉下帷幕,众人便准备着下山。 “酒店住宿都已经安排好了,下一期的时间定在一周后。”导演说道。 随后大家都准备在这里吃个露天烧烤,再下山换衣服回家。 明月皎皎,篝火燃起,但氛围却并不是那么火热朝天。 工作人员围成一圈,那叫一个热闹。但另一半边,几个嘉宾性子一个比一个孤高,各吃各的,聊天更像商业谈判。 余枫燃微皱眉道,“你说这样下去会有什么节目效果吗。” “这...这些嘉宾要么背后靠山惊人,比如老板您姐姐,要么恃才傲物,性子难免冷了点。哎不过您放心,今天的直播效果,多亏ashley,占的热搜比都盖过了aron和影后可儿。” 余枫燃拿出手机翻了翻,看见了师兄与小师妹的cp话题,也看见了aron与ashley的cp话题,更甚至看见了ashley与言昕遇的...学长学妹cp。 莫名的他脖子有些凉,这届网友怎么什么都嗑啊,小嫂子和其他两个男嘉宾有什么互动吗?! 还好,还好师兄妹的cp粉目前最壮大。 余枫燃对着手机唏嘘不已,另一边,在晏媺兮身侧,顾颐钦席地而坐,分明是个npc,却能坐在嘉宾席中。 他依旧没摘下面纱,也没吃,撑着耳际,松懒模样。此时没了镜头直播,他熟稔的烤着手里的肉串,再递给身侧的女人。无端透着一丝亲昵。 这若说不相识,都没有人信。 林殊奕咬了咬牙根,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还不知道这位怎么称呼?”他的目光看向顾颐钦,刚刚他去问余枫燃,对方也只和他打太极。 什么人物,这么神秘。不会是顾颐钦吧? 心里冒出这个想法时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不能吧,顾颐钦才不可能参加这样的节目! 顾颐钦看了一眼林殊奕,眸子没有什么情绪,沉默了两秒。似乎在考究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目光下意识看向晏媺兮。 这意思是让她自己看着办,圆了这个谎? 似乎曝不曝光他的身份,随她处置一般。 这可令她犯了难,那肯定是不方便透露他身份的,要是传到顾家耳朵里,又要说她红颜祸水。 晏媺兮清咳一声,“咳,这位是我的...远房表哥。” 在场所有人:“......” 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却总诡异的觉得哪里有问题。 更甚,这夜间空气似乎更冷了些。 顾颐钦将手里的竹签轻轻一扔,目光不偏不倚看向晏媺兮。 “过来,我有点事情要和你说。表妹。”说到表妹两个字时,晏媺兮觉得那两个字在他牙尖儿过了遭。 顾颐钦起身朝一旁暗沉无光的旷地上走去。背影看着仍是清风霁月般的从容。 晏媺兮无端有些没底气,磨蹭着对大家说。 “失陪一下。” 也不管在场的人表情多诡异,起身朝顾颐钦的方向走去。 拐角处,一棵苍天古树的树干旁,顾颐钦正倚在那,斜勾着唇角,神色有些许阴沉的看着她。 这幅模样,真是与他往日端庄守礼时大相径庭。 “生气了?”她下意识拍了拍他的衣领。 顾颐钦霎时眯了眯眸,反手就扣住了她的手腕,身形一转就将人抵在了树干上。 他笑了一声,却无端令她心凉了凉。 “表哥是吗?看来今晚要算的账不止一笔。”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今晚算总账 晏媺兮心突突跳了跳,轻咳一声,抿唇看向他,“那,那不然呢,当时情况我怎么说啊。他们要是知道堂堂顾会长,竟然如此胡闹,你不觉得--”她顿住了话语,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这里的“他们”,泛指太多人。 “我不在意。”他神色轻淡,随即扯掉了面纱,扣着她的下巴就吻过来。 温存不过三秒便发了狠,咬着她的唇瓣厮磨,似乎在恼恨怪她。 “镜头前不准,他们面前也不准,我就是你养在地下的情夫,对吧?” 晏媺兮:“......” 亲了一会儿后他算是收手,拇指轻抚过她微肿的唇瓣,极轻哼了一声。 晏媺兮半是无奈的摸了摸他的发梢,语气也软了下来。 “是我不该说你是表哥...别生气了,我只是不想引起太多麻烦。” 他心情好了几分,稍挑眉,轻嗯一声。 微低头凝视她时,目光流转着惊心动魄的占有欲。 “今晚回去算总账。” 他的语气意有所指般,晏媺兮迎着月光的小脸不自觉泛红,轻推了他一把,转身走出了拐角。 顾颐钦轻轻勾了一下唇角,随即重新戴好面纱,也跟着走出去。 嘉宾席,几人看着一前一后,神色淡定的两人回到了座位,觉得有猫腻,但没有什么证据。 散场后,嘉宾们坐着专车回到山下,换衣服后准备回家。 而顾颐钦并没有跟着一起,而是先下山回庄园。 车上,他交叠着双腿,点开手机,看见了林殊奕发来的那条信息。还有一张偷拍的照片。 照片上,他穿着月牙长袍,眸色浅淡温柔,将王冠亲手戴到晏媺兮的头顶。 画面唯美,身后人群不过是碎成了映衬的风景线。 下面还有林殊奕的各种拱火。说这个男人的身份是ashley的远房表哥,他还亲自给你心尖儿宠烤肉。 顾颐钦长按点下了保存,发了一个“拍的不错”回复了过去。 那边林殊奕看见了回复,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是醋疯了么? - 当晚节目结束不过两个小时,ashley究竟和谁的cp更配一度冲上热搜前十,这位被诩为天才的设计师往期作品一件一件被翻出,无一不惊艳众人。连着晏媺兮和莫染的工作室的销量也极速飙升。 还有她那身小师妹的妆造,了解到是她自己的设计后,一度成为全网白月光。 顾颐钦几乎是看了一路手机。 直到看见那些嗑晏媺兮与别人的cp的,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晏媺兮回到庄园,上楼时就看见沙发上他阴沉的脸,吓了一跳。 不过刚回来,有些疲惫,浑身都是汗,只想先清净洗个澡。 晏媺兮洗完澡走出来时,看见他仍旧维持着那个动作,脖子后的发梢还在滴水,披着浴袍翘着腿,也就在她面前他能这样随意。 脸蛋微红撇开目光,拿来一条毛巾上前给他擦头发。 “就不怕着凉么?”她语气稍带埋怨,“谁又惹你了?” “还能有谁。”他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轻轻一带就将她裹进了怀里,定定与她注视道,“小兮儿,什么时候结婚?” 最是突兀的问题总是在她猝不及防时出现。 她脸上呈现两秒的空茫,随后恢复淡定,抬手继续给他擦头发,轻声道,“还早。” 他任由她温柔擦拭,就算是发丝被揉的一团糟也一错不错望着她。 锲而不舍的追问第二个问题,“那什么时候公开我?” 嫉妒,他都要嫉妒疯了。 她都不知道网上都怎么嗑她和别人的! 而且她如今也算是公众人物,免不得被人肖想,他可忍受不了。 料到有这么一天,当初就不该答应她上综艺。这届网友怎么回事,他的小兮儿根本没有和那些人互动,怎么还能磕到? “再等等…”她声音也软了些,有心安抚他,“现在还不到时候。” “那到底什么时候?” 今晚,他异常固执。掐着她的腰都加重了几分力道。 这个问题,晏媺兮暂且无法回答。 什么时候,要等到她能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吗。 也得...好几年吧。 看出她的犹豫,顾颐钦气的眼尾发红,张唇就咬住了她的唇瓣。 那些心底最深处的不安,浓重的占有欲,几近要蚕食理智。 他看着她的眸色微暗,鼓动的脉搏似乎在透露,他的身体每一个细胞对她难以抑制的渴望。 “该算总账了,小兮儿。” 得不到答案,他直接用做。 她微愕下,他直接将她揽腰抱起,抛在大床上。 晏媺兮直觉今晚他异常危险,可抵不过他痴缠霸道的动作。 他埋在她颈侧,随后吻上移,薄唇贴在耳后。 “叫老公。” 还记得她介绍他是“表哥”,心有怨气。 身下的晏媺兮眼尾沁出泪来,因他放肆动作而绷直了足弓。 声音娇颤,带了抹哭腔。 “老公...” 他眸色一黑,不由低喘出声。 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墨发因动作过猛散乱在额前,看上去有种邪佞的狂野之感。 晏媺兮心念微动,去撩他额发,没想到他动作一僵,随即更加狂乱。 她受不了,去咬他肩膀,随即被人捏住了后颈。 “咬的有点疼,乖,放松。”他声音喑哑轻叹,温柔的话语,内涵却一语双关。 她咬着唇,泪水将眼尾浸出一抹浅淡的红。 他痴迷望着她的眸子,眼神立刻暗下来,低哑轻笑,“这一哭我还真有点招架不住。” 随即晏媺兮的泪被蹭掉,他凑在耳畔的声音含笑,内容却让人心惊。 “没关系,夜还很长。” 这夜,他让她看清她如何在他身下步步溃败,完全崩塌,为他如何失神沉沦。 ...... - 第二天。 日上三竿,顾颐钦醒来时,怀里的女人还没醒。 他轻轻抚摸她发丝,感受到怀里的身体还在无意识的轻颤。 记得昨夜他似乎...有些过分了。 不顾她奔波的身子,直到精疲力尽。 许久后晏媺兮才醒来,嗓子也感觉很哑,下一秒一杯温水递到她面前,抱着她的顾颐钦坐起了身。 等她喝完水,他便亲昵蹭着她颈侧,似乎在讨好。 可她没忘记这人昨夜...在床上是如何宛如疯狗,哪哪都想要占有。 第二百二十五章 骂他疯狗 缓了好一会她才缓过来,感到嗓子也没那么哑了,刚想说什么,扭头就看见顾颐钦正盯着她的锁骨处眸色又深又黑。 眉心微跳,她低眸看去,差点气没喘上来。 疯狗! 今天她怎么出门啊! 顾颐钦看见,平日向来清冷淡定的女人此时脸色一下子红一下子黑,攥着被子边角,憋着唇角似乎要骂他。 他伸手捉到她的手拢在掌心把玩,看见她无名指上的戒指,心里的占有欲得到片刻满足,顺从低眸似乎好整以暇,片刻等来等去就那两个词。 “混蛋,禽兽。” 打小良好的修养让她骂人的词汇似乎也就局限于此, 哦,今天似乎还多了一句疯狗。 顾颐钦也都照单全收,忍着笑抱着她轻哄。 “别生气了,小兮儿,昨夜我也被你咬疼了,脖子上还有你的抓痕。”他边说边凑近了几分,轻掀开被子边缘,可见肩膀渗血的咬痕还有脖子处红色抓痕。 “你活该。”晏媺兮又心虚又脸黑。“谁让你......”她没说下去。 “我这不是怕你觉得我不行吗。”他低笑一声,眉梢间的冷淡悉数散去,无端就让她想起了昨夜。 他失控时,疯野时,情动时,那双欲色浓重的桃花眼里只有她。 昨夜他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沉沦,让她记得...刻骨。那般的体验,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忘记。 他还不行?他可太行了。 “下次不许再这样了。”她恼恨的觉得必须给他一点警告才行,再这样下去,她都要被他掏空了。 “你明明也挺喜欢的。”他轻勾唇角,窗外正午的阳光折射进来,映衬的他眸子浅淡柔和,但话却是藏不住的恶劣。 晏媺兮觉得有时候真的很想给他一巴掌。 “住嘴。” 后劲太大了,累死她了。 她有苦说不出,微微推开他,扭头裹着被子继续躺下了。 “我饿了,你去给我煮粥。我要吃虾仁扇贝粥。” 她来了小脾气,语气也开始颐指气使起来。 顾颐钦看着身侧被子隆起来的小山丘,眼底微染笑意,轻嗯一声算是应下,便起身下床。穿好衣服便轻轻走出了卧室。 晏媺兮起床后,便将卧室的床单换了,扔进浴室,打算吃完饭后自己洗。 她脸皮薄,那些过于羞耻的痕迹,怎么也做不到让别人看见。 洗漱完下楼时,他的粥刚好煮完,正在盛粥。一旁佣人目光艳羡的看着这对小情侣,想来这位先生真是难见的好男人,又疼人又顾家,想来真是这位晏小姐修得的福气。 她们私底下也是如此讨论,但是这样的话被管家听见一次,便说千万不要在先生面前说这些。在先生看来,能追到晏小姐才是他的福分。 此时,晏媺兮坐在餐桌旁安静望着他,远处雪球和墨崽靠在窗沿的猫架上晒太阳,就像是水彩温柔晕染的一副画。 顾颐钦向佣人示意不用帮忙,便端着两碗粥出了厨房,一碗放在她面前。 “小兮儿,尝尝看。”他在她对面坐下。 晏媺兮拿起勺子舀了一口吃掉,杏眸微眯,不由觉得他的厨艺倒是越发好了。 看见她愉悦神情,顾颐钦不由轻勾唇角。 此时一旁站着的佣人适时开口,“这些刚才先生命人运的新鲜的虾过来,亲手剥的,手都被虾壳刺流血了。” 晏媺兮闻言,吃粥的动作一顿,心里还有那未消的一点气瞬间也都散开了。 唉,自己选的男人,除了在床上有时过于放骸...其他都好。 想到这里,脑海不受控制闪过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快要埋进碗里的小脸瞬间红透。 此时餐厅的佣人们都退了出去,留下足够私密的空间。 “想什么呢?”他轻笑着的声音响起,望着她的目光似乎什么都能看穿一般。 她轻咳一声,三下两下扒完了碗里的粥,放下了勺子努力正色道。 “我吃完了,下午还要去郭云老师的工作室,晚上回来了还要上商学院的网课。”她潜意识里将今天要做的事情报备,清冷的小脸上绯红却逐渐蔓延,殊丽清绝。 闻言他望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拿起餐巾擦拭唇角,便掷下餐巾站起身走过来,分明还是穿着宽松休闲的居家服,浑身的气场仍旧令人寒颤,还没反应过来他就站在了她面前,一只手搭在了她肩上,莫名令她那一块隔着布料的肌肤起了层颤栗。 “你这是在暗示我,今晚放过你吗?”他语调凝着些兴味,眉目间分明还是清淡的。 晏媺兮:“......” 他真的,有时候,简直...欠揍。 “顾、颐、钦。”她压低声音,眉头不禁微蹙,气的腮都鼓起来。 他另一只手拿起桌面上的餐巾,俯身下来给她擦拭唇角的粥,轻笑。 “好了,知道了。” 刚哄好的,别又惹生气了。 晏媺兮:“......”简直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 见她郁闷目光,他眉目微动,将餐巾放回桌上,便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唇角。这个吻显然带着安抚哄人的意思。 晏媺兮脸一烧,弯翘乌浓的睫羽轻颤。 顾颐钦弯唇浅笑,牵起她的手上楼。 “下午我有公事处理,晚上在夜爵和余枫燃他们有约,晚饭你想吃什么,尽管叫管家安排。”他学着她报备的语调从容说着今日行程,牵着她进了衣帽间。 晏媺兮熟练的给他搭配今日的穿搭。 打好温莎领结,扣上袖扣,配上腕表,嗯...又是一副斯文败类模样, 只是...她的目光落在他线条优越的下颌线上,横贯至脖颈处,被她挠的红痕还清晰可见。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只是轻勾唇角,“就这样吧,也不是第一次。” 晏媺兮为他整理领口的手一僵,“......” 所以,以往他那些下属都是怎么...怎么看的。 顾颐钦此时又从一旁的抽屉里拿出一张黑卡来递给她。 “晚上若想来查岗,随时。” 晏媺兮接过,发现上面印着夜爵的logo,这是夜爵仅此一张的顶级vip卡,只有顾颐钦才有,不过他应该是不常用,毕竟就是他那张脸,夜爵的人也没人会认错。 顾颐钦在她眉心印下一吻,便转身离开。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说猫还是人 傍晚,夜爵。 今晚余公子包场整层,庆祝他这次策划的新综艺的成功。播放量断崖式领先,简直是开创先河。 包厢场面热闹,男女都有,包括他公司的上上下下艺人,不泛顶流明星。 顾颐钦到场时,场面有一瞬安静,目光不由自主都聚焦在那人身上。有那么一种人,生来便如众星拱月。 他白色衬衫领口扣子微敞两颗,即使暗沉灯光下,那抹抓痕仍是醒目入了眼。衬着那冷淡如画的眉眼,看着,禁欲又纵欲。 吵杂的奉承中,顾颐钦不置一词淡定走到余枫燃那桌,坐在了沙发上。 “钦爷来了,真是给兄弟面子。”余枫燃倒了酒要敬,顾颐钦抬手推拒了。 余枫燃顿悟一般长哦一声,“差点忘了,和小嫂子备孕呢。” 顾颐钦也不辩解,他上次的无心之语在他自己心里早就坐实了。 他随时可以要个健康的宝宝,一直都在等她愿意。 若非顾及她的意愿,他真想在计生用品上扎几个洞。 这般恶劣心思,怎么可能让她得知。 此时盛泽景瞥见了他脖子上的抓痕,猛然咳嗽一声。 嫂子看起来温温柔柔,还...还挺猛。 “啧,钦爷你这...怕是不过多久便要奉子成婚了吧。”盛泽景意味深长的目光凝在顾颐钦的脖子上。 顾颐钦闻言稍挑眉,心想那倒好了,够省事儿。哪能容易如他所愿。 他没答话。 沉思间,耳边那三位又八卦起了他的事。 “笑死了你们都不知道,他竟然亲自上综艺,屈尊当一个npc,当npc就算了,还跟着小嫂子身后跑。” 这么嚣张当然是余枫燃的声音,顾颐钦凉津津的目光瞬间锁定住了他。 盛泽景似乎已经有画面感了,握着酒杯的手都在忍笑间发颤。 余枫燃顿时收敛两分,又好奇低声问顾颐钦,“下一期你还要去吗?” 顾颐钦喝了一口桌上的水,不置可否。 半晌只是道,“一会把下一期的内容发给我。” 其余三人挑眉,随即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里看见戏谑的笑意。 顾颐钦现在没心思去管他们怎么想的,他只是想着,对于小兮儿,他必须亲自跟着看着才放心。 聊了两句,四人又开始聊着股票风投市场了。任由另一边如何喧嚣,这边四人不动如山,偶尔有那么一两人来敬酒的,余枫燃做东,都给足了面子。 偏生就有人听闻,顾会长位高权重,却为一女人甘下神坛。瞧着眉目清隽如画,多情桃花眸淡薄无澜,怎看都是薄情相。 豪门圈子哪个不是风流多情,换女人如换衣服。 坐在远处的风浅起了心思,想要试探一二,若能得到这样的人青睐,在娱乐圈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浅需要名利和金钱。 女人穿着清丽白裙,乌发披散在脑后,瞧着清纯动人,端着一杯红酒走过来。余枫燃稍一抬眸,看见来人正是自家公司刚签的新晋花旦风浅,她先是走到余枫燃身边敬酒,随后到承韫,盛泽景,言辞婉约又好听,瞧着是个聪明人。 直到她走到顾颐钦身侧,窥见对方正眼没瞧过她,她有心接近,微微弯下身去,声音清甜又婉转。 “钦爷。”她记得那群人在夜爵如此叫他,“这杯酒我敬您,早曾听闻钦爷弃商从政,杀伐果决,心起敬佩。” 顾颐钦敏锐嗅到一旁接近的陌生香味,视线下移是一片纯白裙角。 许是因为与晏媺兮那些经历,他现在反而讨厌起了白裙。 除非是她穿。 他侧开了身子,一副避之不及的冷淡模样,甚至依旧没有抬起头正眼看她。 “离远点。家猫不喜欢别人女人身上的味道。” 其余三人闻言,盛泽景几乎要笑出声,临时忍住了。几人心照不宣。 这说猫还是人呢… 他渗入骨子里的疏离冷淡令风浅心颤,她微微红了眼眶,瞧着泫然欲泣般可怜无助,一旁余枫燃看着都要起了不忍之心。 而顾颐钦见人还没走,几不可察的蹙了下眉,其余三人非常了解,这是他不耐烦的征兆。 余枫燃微抬下巴,替她解了围,“钦爷和小嫂子在备孕呢,不喝酒。” 风浅还没笨到不识趣,微低头道。 “打扰了。” 她端着酒杯走远,心里起了狂澜。 备孕?...... 第一次,她开始无比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人,能够收服这样的男人。不过,这样的圈子里太多的虚假,即便是备孕,只要不到结婚,都对这些公子哥们算是玩玩而已。 只是可惜,这次这样好的机会,也许只能换人了。 风浅的目光,隔着玻璃杯,望向了那边四人中的余枫燃。她这个老板,才叫真正的浪荡公子,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如果仅是交易,这样的人选,似乎更加适合。 - 后半场,其余三人都差不多醉了。 顾颐钦却依旧冷静,稳坐在场,瞧着不沾分毫风月。 喊来云青联系他们的司机将人送回去,便直接起身离场。 云青收拾着三位公子哥的烂摊子,各家的人来接完人后云青才离开。 楼下,醉的半梦半醒的余枫燃被司机扶上车,风浅便上前去。 “余公子刚刚吩咐今晚让我来照顾他。” 司机看了她一眼,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但自家少爷是个浪荡性子,这样的事也不是没有。 风浅此时凑到余枫燃耳边,声音甜软又好听。 “枫燃,你说是不是?”风浅实则心底异常紧张,成败不过是在这一瞬间的赌注。 余枫燃现在看人都是模糊不清的,只能依稀辨出一个女人清丽重影,但声音足够好听,敢叫他枫燃的人,实则屈指可数。 起念不过是一瞬间,他低声应了一声。 司机便打开了门让风浅扶着余枫燃上了车。 黑色大g起步驶离夜爵门口,车后方停着的红旗l5内,顾颐钦和云青目睹了全程。 云青看见人都走了,这才收回了刚刚准备打开车门下车的手。 “少爷,不管吗?”云青自然知道,那女人目的不纯。 “管什么,余枫燃他挺乐意的。”顾颐钦不甚在意收回目光,吩咐司机开车回庄园。 第二百二十七章 怎么舍得 顾颐钦清楚,这点酒,还不至于让余枫燃完全失去判断,不省人事。 他真正喝醉时是会发酒疯的,这一点,顾颐钦庄园府邸客厅的半池锦鲤最清楚。 顾颐钦回到庄园时,通过管家汇报得知,晏媺兮今天下午还是没去工作室。 “少爷,晏小姐说她腰疼。”管家的语气正经,老脸上不禁也起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红。 顾颐钦脚步微顿,便点点头,径直上了楼。 灯光一片暗,安静的卧室只有他放轻的脚步声。 床上的人儿已经睡着了,想来昨晚确实累坏她了。 他轻轻走到床边看她,窗纱微动,仅有微弱月光照在她恬静的睡颜上,睡相挺乖,还知道睡在一侧,给他留了空。 弯了弯唇角,他进了隔壁的浴室洗澡,拿了盒药膏,便轻手轻脚爬上床,查看她身上的印子。 许是上过药了,锁骨上的淡去很多。牛奶般细腻的肤色在月光下诱人起伏,令他有一种劣性的,想要再弄脏、标记的心思。 还是忍住了,怎么舍得,她又要哭了,好不容易睡个好觉。 将她轻轻翻了个身,撩开衣襟,果然看见后背上密密麻麻的印记还很深,应该是害羞不好意思找佣人给她上药。 揭开药膏,他轻柔给她涂药。 她倒是睡的安心,毫无防备的样子。时不时还哼一声,不自知的勾人。 躁郁得很。 本来满腔的邪火被勾起,要不是还顾忌她身子,怎么忍得住。 涂完药,他又起了一身汗,沉了一口气,准备进浴室再冲一次澡。 胳膊却又被翻身过来的她抱住了。 “顾...顾颐钦...”许是梦见什么好梦了,眉宇都是乖觉的淡笑,让人心都不由自主软下来。 他看了一眼被抱住的胳膊,还有轻蹭着自己肩膀的温软小脸,认命一般轻叹了口气。 他动了动,躺在她身侧,下一秒她便像是习惯性的抱住了他,窝在了他怀里。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便抱着她睡去。 第二天晏媺兮醒来时,身体似乎好了许多。 身侧顾颐钦不在,却还有残存的温度。下一秒浴室门打开,顾颐钦擦拭头发走出来。 “醒了?”他坐过来,漆黑的桃花眸看向她道,“好点没?” 她坐起身红着脸点点头,便接过他手里的毛巾给他擦头发。 他微低了身子,一副任由她摆弄的模样。微微眯起眸子,在她放下毛巾时,凑过去轻吻了一下她的唇角。 她抿唇一哂,虽然顾颐钦这人有时候十分..重欲,某些时候...依然能深刻察觉到,他对她发指的占有欲。 但更多时候,她能感受到他是真的将她放在心上呵护的,尽他所能的去爱她。 晏媺兮起身进了浴室洗漱。两人用完餐,顾颐钦便将她送到工作室,随后便去办公。 - 另一边,余枫燃醒来时发现正在自家某处房产的豪华大平层内。 从床上坐起身时他双手环胸,看见从浴室走出来一道美人身影。 披着浴袍,发梢半湿,鹅蛋小脸看着楚楚动人。可这般柔若无害的气场,却有一双清澈但望不透的桃花眼。 微微含泪,欲哭不哭时,该死的动人心弦。 风浅刚出道就能被评为新晋花旦,不仅是因为她的美是公认为的柔弱扶风,演技也是一等一的不错。实力分明是有的,不知为何终究还是走了这条路。 他这样的人,就算玩女人,也是要找同类。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过风浅是这样的女人,所以他没想过要沾染她。 没想到,也有看走眼的那天。不过,这女人...似乎是初次。 他沉思半晌,打电话叫人送来一份文件,和一张两百万支票。随后随手扔在她面前。 “签吧。” 意外的顺利,这倒叫风浅早先就准备好的说辞都成了无用稿。 风浅这时候才发现,眼前这个在世人面前总是玩世不恭的浪荡公子哥儿,今早从看见她时,就无一分意外。 昨夜的朦胧情缠,似乎并非朦胧,而是清醒。余家何等门楣,教养出来的独子又怎可能被女人算计。 她收敛打量,低眉顺眼的,将文件捡起。 一份契约显而入目,内容无非他给她资源和钱,她给他暖床,作为他的契约女友,但不得干涉他太多,就这么简单。双方都有权利终止契约。 也就是这一份契约,鲜明的揭露出他深知她的目的。 分明得偿所愿,甚至比她想象中要好。此时此刻,却觉得那份文件有些刺目。但容不得她多加考虑。 她签好了字。 他接过合同,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离开前留下一句话,语气漫不经心的。 “以后你就住这里好了,有需要的话,我会来找你,你有需要...直接联系我的助理就好了。” 出乎意料的没有过多难堪的嘲讽,更像是一场交易。许是骨子里依稀良好的修养,许是他对于她这样的女人,早已经司空见惯。 传言,他历任女友都不会超过三个月,但从不会亏待女人。 直到大门合上的声音响起,风浅缓慢,面无表情的坐在了床边。柔弱的气质一下子从脸上褪去,眼底只余冷静到极点的黑。 这是她自己选的路,无论如何都会达到目的。只有依靠更有权势的人,站到最高处才行。 她一定要想方设法留在余枫燃身边,争取更多的时间和资源。 好在余枫燃虽历任女友无数,但不会脚踩几只船,与之前的人,总会断的干净。 余枫燃快步走出豪宅,忍不住踹了一脚路边的灌木丛。 “妈的。” 这辈子,余枫燃头一次为一个女人郁闷。 想起那张柔弱乖巧的脸,原本以为,她是不一样的。 可当她不怀好意接近顾颐钦时,他就明白了他看错了人。 最后也无所谓的将人带回了家,可没想到出乎意料的是她的第一次。 余枫燃斜勾唇角,啧了一声。 算了,不过也就是......玩玩罢了。 - 几日后,《天才对决》第二期的拍摄也拉开帷幕。 晏媺兮坐在车内看着资料,这次的拍摄内容是徒步海岸线。不仅考智力,还考体力。 沿海一共有六座小山,一座比一座陡,每翻完一座山,便设立一个答题点,此次答题是比记忆力。十道题里答对八道才能继续翻下一座山。 第二百二十八章 系铃 并且在起步点设立的题目是才艺分,达到80分才算通过。而且这道关卡有一个规定,才艺是随机分配的。 并且最后会根据分数排名次,前三名最后一期结算时会有额外分。 唱歌、绘画、舞蹈、围棋、书法、表演。这六种不同领域的才艺被直接打散随机分配。 节目正在预热中,网友表示: “够刺激,期待!” “第一关卡就玩这么大的,期待我aron哥哥抽到舞蹈,迷翻全场!” “谁抽到绘画是不是就倒霉了,除了ashley和言昕遇,其他人会画画吗?” 不一会儿节目组和六位整装待发的嘉宾到达了海岸线起点。 这里是被称为“蓝眼泪”的海湾,美的如一块碧绿的玻璃。 示意导演开始拍摄时,余枫燃就时刻关注着现场状况。 起步点公开随机抽签,最后的结果是晏媺兮--舞蹈,言昕遇--围棋,林殊奕--唱歌,虞可儿--绘画,余蔓--表演,云影--书法。 各自对应的六位评审官也来到了现场。 分别对应着六场直播,看谁能够优先突破八十分。 晏媺兮先去换服装了,等换完出来时,其他人里云影林殊奕和余蔓凭借着自身条件已经优先通关了。 言昕遇已经当场直播起了和ai对局,评审官在一旁观看。虞可儿不知哪里学的绘画,出人意料的画的不错,收获不少粉丝,晏媺兮还微妙的察觉虞可儿的目光总是会有意无意看向言昕遇。 直播众人表示:“感觉都难不倒他们诶。” “快快快,小师妹出来了,好好看,期待惊鸿一舞!” 海边,晏媺兮身穿着古风淡紫色纱裙,芊芊玉足轻点着地,全场寂静。 风动,舞动,脚踝上的红绳随着动作在空中一晃而过,铃铛轻响,一刹那间网友都截下那纱裙舞动时露出的脚踝。 “好..好欲好媚的舞蹈。”有人如此评价。 雅致的中国舞也能舞出媚到骨子里的感觉。 有懂佛道的人将那条惹眼的红绳放大指出,这种编法,还有这样质地和独特造型的金铃,只有古书里记载有。并且要祈祷之人足够打动明悟大师,以血浸染,亲手编制,若非虔诚之人,就算欺骗佛祖,是要受永生谴罚的。 网友:“应该是小师妹的家里人吧!” “有没有可能是小师妹的爱人。” “明悟大师...普通人也请不动啊。” 全网激烈讨论中。 余枫燃看着他们讨论的红绳,目光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人群最后方的男人。 没想到...是真的上心。 他刚刚瞥过去的方向,工作人员的最后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冲锋衣的男人,带着墨镜口罩,棒球帽压低帽檐,压根看不清模样,目光一直看着跳舞的女人。 没过多久其他人也都通过了这道关卡,最后结果晏媺兮得分最高,言昕遇第二,林殊奕第三。 众人换上运动装后开始翻山越岭。 余蔓和晏媺兮身上穿的白色运动装是晏媺兮设计的。长袖长裤,防晒,面料舒适易于活动,还不会聚热,微微紧身的设计修饰出姣好的身材。 晏媺兮今日所有的头发都盘起来扎在脑后,戴着一个遮阳帽,小脸上凝脂般的肌肤在晨光下仿若会发光,看起来清纯灵动。即便是面对几个镜头的怼脸拍,都毫无瑕疵。 “小师妹好美!这完全是我年少时期的白月光啊!不对,现在也是我的白月光。” “用的什么护肤品,救命好美,是心动的感觉。” “这个运动服也是她自己的私家设计吗,我看并没有logo,余蔓姐姐也有一个,两位姐姐的cp我也想嗑诶!” 余枫燃在旁边看着弹幕,暗道别什么都嗑。 一开始的路还比较好走,晏媺兮沿着海岸线走了一公里,其间还有不少路人。 特别是一个穿着一身黑,带着墨镜棒球帽和口罩的路人,身影和顾颐钦倒是挺像的,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第二个关卡点的问题对她来说并不算难,只是考记忆力,她这方面也算是有些过目不忘。其他人也许要尝试三四次才能答对八道题,她一次性能够答对十题,正确率达到百分之百。 全网前来围观,发出尖锐的爆鸣声。 “靠,过目不忘这一点,这一期除了ashley和言昕遇,谁能有这能力啊。” “诶诶诶镜头往后一点点,我看见了一个超级无敌大帅哥,虽然没露脸但是我的基因直觉告诉我绝对是个大帅哥。” 等晏媺兮继续往前走,到达一个小山坡时,她眯着眼望了一眼海平面,余光突然看见身后那个穿着一身黑的男人站在不远处,侧对着她在喝水,口罩下滑,薄唇微启,性感的喉结在阳光下滑动,剪影熟悉到令人发指。 她也终于认出来了是谁。瞳孔下意识扩大,似乎察觉目光,他对着她微勾唇角。 犹豫了一会,她刻意放慢了进度,顾颐钦意会,伪装成路人走到她身边。 这身打扮...倒是很像刚毕业的大学生,恍惚让她有一瞬间看见了顾凌辰。 “你怎么又跟来了。”她摘掉了耳麦,背对镜头对他说。 “怎么现在才发现我。”他压低了声音,忍住想抱她的冲动。 还记得...是在直播。 这次倒是立志将路人伪装到底,走在她不远不近的身侧,偶尔还会搭把手,怕她爬山摔着。 晏媺兮再次戴上耳麦时,对话刻意装不熟。 “这片海真的好美。”晏媺兮轻轻弯了下唇角,在她自己看来,就像是不熟的两人欣赏沿途风景。 而直播网友可不这么觉得。 直播屏幕上,背景是海天一色的蓝,辽阔壮丽,女人弯唇浅笑,那笑容是散进了眼睛里。 她自己没发现,那个戴着墨镜的男人目光没有移开过她身上三秒。 “救命!这到底是比赛综艺还是恋爱综艺啊!” “怎么小师妹和这个男人也好有甜蜜气场啊救命!我怎么什么都能嗑一下。” “不过虽然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但是他好有魅力啊,就是那种,你们懂吗,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那种魅力。” “楼上,或许还因为钞能力,你们没看见他一身的穿搭是什么牌子的吗?不是国际名牌就是私人定制。” “那是我小师妹有魅力,随机迷倒路人一个。哈哈哈哈哈。” 第二百二十九章 路人哥 不知不觉其他嘉宾都被甩在了身后,有的难在了关卡点的答题上,晏媺兮除了每爬一座山就得歇息一会。但答题却是一次过。节约了不少时间。 直到最后一座山时,确实是越来越陡,必须戴着手套拉着绳子或铁索攀岩才行,当然也意味着可能受伤。节目组为了女嘉宾着想,也给配了专业的队友,以避免一人难以完成任务。 然而在晏媺兮这里,顾颐钦直接将那个“爬山队友”直接取代了。 角度接近天堑的90度,拉着铁索时往上攀爬时,顾颐钦总是会某个山腰的转折点弯腰伸出手抓住她,一步步将她带领上去。 抓着她的力道沉稳有力,就如他这人,能够给她不留余地的安全感。 直播间一顿恭喜。 “小师妹凭借自己魅力又收获搭档一枚。” “不知道他叫什么,暂且叫他路人哥吧,虽然他戴着墨镜,但我觉得他对小师妹一见钟情,一直在看她好吗!大师兄有情敌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性,他就是大师兄。” “嘿嘿好甜嘿嘿,原地结芬吧。” 下山时比上山还难,因为碎石非常多,如果脚下打滑,就会摔的一身泥土。 “我在下面接你,别怕。”顾颐钦先下了一个坡,耐心指引她如何下。 她点头,动作小心翼翼的往下攀爬,却在半途中踩到了碎石,手上恰好按到了一旁树桩上的刺,惊呼一声,绳索也在手中划开,整个人往下落,耳麦也掉了。 就在这危急时刻,她下面的顾颐钦立马用一侧肩膀和臂弯将她接住了。 随后他用手臂直接将人托了起来,再用另一边手搂过她的腰,这才将她抱进了怀里。 “没事吧?”顾颐钦问怀里还有些惊魂未定的她。 还好这已经是最后的关卡了。 晏媺兮摇摇头,顾颐钦也不顾是不是在直播了,直接拉过她的手,看见手套都流血了,还能看见扎进去的刺。 “怎么回事?”他语气低沉下来。 “刚刚扶着木桩被刺到了。”晏媺兮说道,轻拍他的手臂,“没事的。” 他立刻从身后跟着的工作人员那里要了简单消毒工具,给她处理了伤口。 随后背过身去,对她说,“上来。” 这是要背她下山。 她轻抿唇角,倒是乖顺上前趴在他背上,他拿出绳子,将她扣在自己脖颈前的手腕交叉系好,生怕她掉下去。 “一会可要抱紧了。” 他边说着,也不墨迹,利索的双手掣肘铁索往下爬。 晏媺兮双腿夹紧他的腰,能感受到他腰间遒劲的力量,脸埋在他肩膀,看他汗珠自额前滚落,隔着墨镜,似乎能看见那双深谙的桃花眼。 许是觉得他这幅样子格外有魅力,她突然开口。 “顾颐钦,你真好看。” 声音甜软的像羽毛砸落在他耳尖,也砸在了心尖。 他动作一僵,半晌憋出一句话。 “别勾我。” 晏媺兮:“......” 此时直播间已经炸开了。 “天哪还好接住了,好帅啊啊啊,这妥妥的男友力!” “他们的婚事我同意了,请立刻马上原地结婚!” “我怎么感觉小师妹脸都红了。” “好磕爱磕嘿嘿!我站路人哥。” 十分钟后就下剩下的坡,到了海边礁石处,软陷的沙滩旁建立着节目组的终点,在这里物资也都十分充分。 顾颐钦将她放下,把手上绳子解开,揉了揉她的手腕,再不由分说的抱着人到补给站,又是重新仔细上药又是递水,照顾人的动作自然到极点。 直播间炸开。 “这...抱着小师妹的动作怎么这么流畅自然呢?” “我靠,路人哥绝对不简单。” “这么热,到终点了路人哥也没摘掉口罩墨镜,他不热吗?” “感觉应该是故意不想露脸。” 一夕之间节目直播间的神秘“路人哥”直接冲上热搜,话题无数。 那厢,晏媺兮被顾颐钦刚包扎完伤口,竖起包扎的食指,专业还挺专业,就是有个系的不太好看的蝴蝶结,她轻呼一口气。 “其实贴创口贴就好了。” 伤口是有点深,但还好止血的快,创面不大。 顾颐钦睨了她一眼,微抿唇没说话,这时才将医药箱合上,一旁被顾颐钦刚刚直接无视的专门医疗人员立马上前接过。犹疑的目光看看晏媺兮又看看这个黑衣男人。 此时余枫燃和导演快步走过来查看情况。 “小...ashley你没事吧?” 晏媺兮摇摇头,“还好,一点小伤,小几天就好了。” 余枫燃的目光看向一旁的顾颐钦,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干脆直接沉默。 顾颐钦这才拿起一瓶水喝,一手随意拉下口罩,露出下颌线和精致的半张脸,如同漫画主人公般的优越凛冽。胳膊肘抵在椅子扶手,是一个非常散漫的姿势,气势有心收敛也格外贵不可攀,在众人各异打量下也自若从容。 看见他露出半张脸时,直播间瞬间又迎来一阵高潮。 “路人哥感觉不似池中物啊!” “他搁那随意一坐活像亲临三审会堂,我都不敢想他穿上西装该有多绝杀!” “有一种大佬气质,还有些眼熟...嗯不确定再看看。” 此时得到已经有人到达终点,其他嘉宾都坐上船,十几分钟便可到达终点。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晏媺兮的直播间人气并未减少,七嘴八舌讨论不停。现场有些尴尬安静的氛围下,晏媺兮突然记起还得做足表面功夫。 “咳。”晏媺兮突然正色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语气礼貌的很,“刚刚谢谢路人大哥,多亏你的一路帮忙!” 顾颐钦闻言,视线缓缓飘到她脸上,不知为何,无端令她有些压迫感。 怎么又生气了。晏媺兮心里嘀咕。他怎么还不走,想留这儿..被蛐蛐吗。 她用眼神暗示他。 顾颐钦微不可悉低嗤一声,只是挑眉,便淡漠移开了视线。 直播间在那哈哈哈哈哈。 “路人哥是不是有点傲娇啊?” “刚刚对小师妹多温柔,现在小师妹道谢他怎么突然有些变脸了?” “他两相处怎么又甜又搞笑啊,感觉像真情侣!” 第二百三十章 绰号 他不走,余枫燃更不可能敢赶他走。晏媺兮只好离他远点不和他扎边,免得直播间又觉察出什么来。 等人员聚齐,导演在此时对着镜头宣布道,“《天才对决》第二期已然分出胜负,冠军是ashley!” 顾颐钦此时在镜头之外,神色变得柔和起来,看着镜头前扬唇微笑的她。 等到这一天的拍摄彻底落幕,晏媺兮婉拒节目组聚餐邀请,换了衣服走出沙滩。 海滩上,橘红色的晚霞瑰丽靡艳,男人斜倚在不远处的莱斯莱斯旁,虽然依然没露出整张脸来,但那非凡矜贵的气度自是吸引过路人的侧目。 晏媺兮目光落在他无所事事习惯性把玩无名指圈戒的指尖,这才想起他似乎戒烟挺久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什么缘由尚未深究。 晏媺兮小跑过去。 男人将她抱进怀里。 “不怕被看见了?”他自是怀着闷气,目光落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沙滩上,节目组正组织准备着晚间烤肉。 “快回去。”她圈紧他的脖子埋进他怀里。 顾颐钦轻掀唇角勾笑,打开车门抱着她上车。 车往海苑庄园驶去。 后座,晏媺兮松懈下来,头靠在他肩上,左手划开手机屏幕,刷了一下热搜。 结果发现这次几乎又被自己霸榜了。 【意外!ashley设计的运动系列服装忽起购物潮。】 【路人哥与小师妹是失散多年的夫妻吧,速嗑攻略!】 【路人哥不简单,系有群众指认路人哥开着连号顶级豪车。】 【小师妹的红绳系铃有价难求!】 【小师妹海边绝美惊鸿舞,欲爆!】 【天才对决究竟有几对cp可以嗑!】 晏媺兮唇角抽了抽,似乎完全没想到是这样。 “路人哥是什么鬼?”她说。 顾颐钦沉默了。 这届网友怎么老给他起绰号。 沉默片刻他看着屏幕道,“看看第二条。” 晏媺兮:“......”你当点菜呢。 晏媺兮稍起身子,侧身看了他一眼。手指却已经很快点进了第二条。 显而入目的是两人一路的各种被抓怕的同框瞬间。 有评价道,“瞧这含情脉脉的样,你们结婚吧,没人阻拦你们!” 晏媺兮看了好几张,也没想明白哪里含情脉脉了。他都戴着墨镜,看都看不见! 顾颐钦倒是弯唇,轻笑。 “这届网友挺敏锐。” 她重新将头靠在了他肩上,“嗯...还好没被发现。” 下意识说完这句话,她就感到身侧的人气场陡沉。 从他怀里抬起眼,就看他漆黑的眸色,里面方才星点的笑意几乎淡到没有了。 ...又触碰到矛盾点了。 他一直在意的事情,无非是,公开,结婚,宝宝。 此刻他未缠着她追问结果,但很显然生气了,抱着她的力道都紧了些,半晌冷呵一句话。 “小没良心,就打算一直吊着我是么?” “再等等啦。”她熟练的轻哄,在他怀里蹭了蹭。 顾颐钦显然并不满意,圈紧了她的腰,心里想着,迟早要她在别的地方讨回来。 - 入夜。月落星沉。 今天白天走了四个小时的海岸线,累都累坏了,顾颐钦自然没有拉着她再做别的。 晏媺兮安静靠在他怀里,点了点手机屏幕上的评论区。 “他们在讨论你送我的这条红绳。”晏媺兮从丝滑的被子里伸出右脚,从床尾抬了起来,还晃了晃,似乎在打量。“这是从哪里求的啊?” 顾颐钦视线从手里的书上移开,眸子瞥了一眼白皙纤细的脚踝上,晃眼的一抹红,金色铃铛轻响,分明是佛物,这一眼却令人瞬间心浮气躁。 抽回视线重新看向手里的书页,努力聚焦注意力,似乎这样才能将他从欲念的漩涡中抽离。淡声回答她。 “祈隐寺。” “哦...有点熟悉。” 熟悉并非是因为祈隐寺在寺庙众列中的出名,而是晏媺兮总觉得某处记忆力有这三个字的存在过,然而也没多想下去。 “他们说你找明悟大师求的?网友说他很神。”晏媺兮好奇继续问。 “嗯。”顾颐钦应道,突然想起什么,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下次有空带你去见。” 晏媺兮点头嗯了一声。 刷了会手机,也困了,今天体力消耗太多,很快就依着他身侧,安静睡去。 察觉到身侧人儿轻柔匀称的呼吸声,顾颐钦看书的动作顿住,将书放到床头柜上,低头静静注视她。 脑海中闪过那一幕。 庄严的佛堂,他拿着红绳系铃,随即双手合十,虔诚礼拜。 心念道。 愿吾妻事事顺遂,平安喜乐,若有苦难颠簸,他愿己身一人受之。 - 次日,夜爵。 顾颐钦刚回场,就听闻那三人正放肆聊着自己的八卦。 “哈哈哈哈哈上次是大师兄这次是路人哥,笑死我了他都不配拥有姓名。”这是余枫燃准没错。 “他都不怕自己身份暴露吗。”这是盛泽景的声音。 “没事他脸皮厚。”这是余枫燃。 三人现在打心底的已经把顾颐钦当做圈子里的珍稀动物看了。 顾颐钦面无表情推开门,就见三个人头都快凑一起去了,嘴角翘的一个比一个高。 顾颐钦虚眯长眸,踱步过去,缓缓掀起唇角,望向三人,神色明灭难定。 面对着他坐的承韫和盛泽景立马收敛了笑意,只有背对着他的余枫燃还在兴致上叭个不停。 “你们都不在场,都不知道,小嫂子当着直播的面,跟他装不熟,他背人家下山给人家上药,小嫂子说,谢谢路人大哥。哈哈哈哈你们没看见他当即那个脸变的跟阴阳双煞似的......” “聊什么这么开心?” 低沉轻淡的声音突兀插进来,余枫燃瞬时收了声。 顾颐钦走到沙发上坐下,面色淡定的很,突然冷不丁对余枫燃说道。 “你前些天带回家的那姑娘...怕是在玩你吧。” 余枫燃脸色骤变。 他顾颐钦捅人还真是知道哪里往肺管子捅。 余枫燃多年游迹在圈子里,什么时候被一个女人玩过利用过。这事儿这么快就被顾颐钦知道了? 余枫燃瞬间郁闷不说话了。 “哟,哪个姑娘?哦..那看着可乖的风浅?”盛泽景道。 “乖个屁。”这话是从余枫燃嘴里蹦出的。 “她开始在查十年前元家的案子,牵扯甚广,并且多次借用的你的名义,暗处有人盯着尚还不敢动手。”顾颐钦看着余枫燃道,“你自己掂量。” 说完,他起身抽走沙发上的外套离席。 “先走了,小兮儿还在家等我。” 余枫燃轻嘶一声,是没想到,自己对风浅这个女人,看走眼两次。 理智告诉他现在断掉关系,给笔钱直接抽身离开最好。 可是没势保她,她只有死路一条。 真他妈栽了。 余枫燃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随即不置一词也起身离开。 独留下承韫盛泽景两人互相对望。 第二百三十一章 乖乖,真娇气 这档综艺一共有十二期,后面几期晏媺兮生怕露出马脚,说什么都不肯让顾颐钦入镜和稀泥。 顾颐钦只能在镜头外干看着,每次拍摄都会来探班。 就这样随着时间流逝晏媺兮与“路人哥”的话题渐渐平息,更多的目光开始关注于晏媺兮今天穿了什么,答题又秒杀了多少。 风波看似平息,但此事早就传到了顾家的耳里。 顾宅。 顾老爷子紧蹙着眉头,手里的手机正放着一二期的直播回放。 看了一半,似是实在受不了的将手机盖在桌面上。 实在难以将屏幕中那个背着女人、温柔包扎的那人和在商政界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联想到一起。 沉思间,书房门被推开。 顾颐钦正站在门前,西装袖扣一丝不苟,面色疏离,瞧不出一丝错处异常。 他从容踱步进来,寡淡的眉眼间聚着一丝琢磨不透,左耳上的陨石耳钉衬的他亦正亦邪。姿态上仍旧是守礼的。 “老爷子。” 顾老爷子眼神冷怒,一把将手边的砚台丢了出去,一声沉闷响起,墨晕在顾颐钦脚边炸开,星点溅开在裤脚,面料极致的黑色西裤溅染无痕,顾颐钦极轻蹙了一下眉。 随之而来的是甩在他脚边的照片。 “你以为瞒的天衣无缝吗,拙劣!” 顾老爷子指责评价。 顾颐钦垂眸,看了一眼那些照片,顾家在他身边安插的眼线拍的,意料之中,似乎没什么奇怪的。 顾老爷子视线紧盯着书桌对面的人,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表情。 然而,毫不显山露水,他眼里的情绪淡到没有。 “我根本没想瞒。”他声音轻缓陈述,“想瞒的,是她。否则顾家于我而言,又算的了什么?” 一直都是她不肯公开。想到这,他几近有些微的委屈和郁闷。 顾老爷子的目光凝住,顷刻几乎是气的喘不上气来。 “你,你给我滚!”他怒骂。 顾颐钦沉沉看了他一眼,随之很快转身走出书房。 出了书房时,他目光看向一旁的管家,后者读懂他眸中意思,忙不迭进入书房,顾颐钦这才迈步离开。 管家心惊肉跳的走进去,果然看见顾老爷子一手颤抖指着门,一手握着佛珠顺着胸口,满脸气的通红。 看见管家,顾老爷子的眸子冷冽如冰。对管家吩咐道。 “去把顾延叫来。” 管家点头,将命令吩咐下去,再叫人进来打扫一地狼藉的书房。 价值近千万的地毯是废了。 片刻顾延从公司赶来,走进书房时,地毯已换了崭新的,一切看似风平浪静。 唯独顾老爷子稳坐书案前,面色沉冷,隐约有些疲惫。 “父亲,怎么了?听说刚刚颐钦来过,谈的如何?”顾延坐到一旁,神色微紧。 看顾老爷子这面色,想必方才又是不欢而散。 “或许他还需要一点时间...”顾延正准备继续说什么,顾老爷子突然抬手打断了他。 “不日后的除夕,将林家的人请来。” 顾延一惊,看向顾老爷子,他的面色深思熟虑,眸中却是滴水成冰。 “您确定?父亲,可颐钦那边......”顾延紧蹙了眉头。 “不必知会他。”顾老爷子语气毋庸置疑。 顾延心底暗地更惊。 顾老爷子这一出,是要逼婚。到时候的场面,顾颐钦顶着双方压力,怎样都不能枉顾家族颜面。 “他会知道怎么选择的。”顾老爷子看了一眼哑然的顾延,没再继续说下去,停止了手中拨捻的佛珠,先行起身离开。 顾延望着顾老爷子离开的身影,脸色逐渐复杂。 因为顾延心里隐约清楚,顾颐钦早已不再是曾经顾家礼义教化下的那个家族利益为先的顾颐钦。 而是现在这个,视规则于无物,无法教化,脱离顾家掌控的疯子。 - 今日阴雨绵绵。 傍晚下车进入客厅时,晏媺兮正坐在那半池锦鲤边画画。 他走过去,一旁管家想说什么,顾颐钦淡淡抬手制止,将人都遣散了下去。 他缓步走到她身后看她。 女人模样甚是认真沉迷,睡裙盖着膝盖,她光脚坐在地毯上,那抹红绳衬得她肌肤更加白皙,总容易勾起人想要染指的欲望。 纸张上,水彩点染,半池锦鲤跃然纸上,灵动非常。 他伸出手,在她画完收拾画笔时,弯腰突然将她从背后抱起,突然的公主抱吓了晏媺兮一跳。 熟悉清冷的松檀香甘冽,隐约还带着屋外的蒸腾雾气。她往上看,顾颐钦正低头看着她。 “顾颐钦?”她下意识叫出他的名字。 “怎么不穿鞋?” 他声音低磁柔和,看着她的眼神深幽暗沉,欲要引人沉沦。 晏媺兮微微弯眸一笑,“忘啦。” 顾颐钦将她抱到身后的沙发上,将她遗留在地上的鞋给她穿上。 晏媺兮暗自打量他的神色,揣测他的心情。 自然知道,他今日回过顾宅。 他察觉到她的打量,给她穿好鞋,坐在她身侧,侧眸看她。 “想问什么?” “他们打你了吗?” 晏媺兮记得,顾家有戒尺家规,顾老爷子有心罚他,他这人,还真说不定受着。 “没有。”顾颐钦回答。 她还不知道顾家是为什么叫他回去,那些无关紧要影响心情的事情,他也不想提。 “那就好。”她看他面色毫无异样,就像是回老宅吃了顿家常饭般,放下心来。 晏媺兮便打开面前的电视看起来,顾颐钦起身进了浴室。 浴室里。 顾颐钦沉思,想起最后他离开顾宅时,顾老爷子那怒气翻涌,暗藏狠厉的眼神。 不知为何令他有些微的不安,这样的感觉非常少。 从浴室出来时,晏媺兮正窝在沙发上看着第三期的《天才对决》言昕遇的直播,脸上带着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 顾颐钦用毛巾擦了擦潮湿的发尾,走过去,眸色幽暗。 “很好看吗?” 晏媺兮正看的入迷,听见他的提问,下意识点头回答。 “好看。我没想到学长还有这么有趣害羞的一面,和影后虞可儿临时搭档站在一起好配啊,姐弟恋诶......” 她还没说完自己现嗑的cp,后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顾颐钦一把丢开毛巾,单手扣着她后脑勺就吻下来。 不满她夸赞别的男人,连带着心底最深处的不安。他的吻越来越猛烈。 沐浴过后香带点木质般的尾调,清冽好闻,易令人头脑发昏。 晏媺兮没什么抵抗能力的就被他压在了身下,惊愕后的杏眸随即欲要沁泪,眼前蒸腾出模糊光晕。 欲念节节攀升,睡衣肩带被他挑开,身体毫无保留在他掌心颤栗。 他趁此问她,“结婚吗?” 脑袋晕晕乎乎,她撑着他的肩膀,软声道,“不结...” 他捞起她的腰,紧贴着她的身后,唇瓣贴在她耳边,热气一阵阵拂过她白皙的颈侧。 “要宝宝吗?”他又问,声线低沉撩人,甚至要让人耳朵先怀孕。 “不要...”她声线在颤。 他眸色渐暗,宛如深林中的猎食者。危险到极点。 生气了,要在别的地方讨回来。 他低头继续吻住了她,疯狂侵占索取。 战事初歇,却未曾结束。 他将她面对面抱起,一路上楼。期间晏媺兮颤抖的手指紧抓在他的领口,他浴袍前襟被她揉的褶皱不平。 她晕乎乎的想,凭什么他身上还穿着一件衣服呢。 这样的想法一瞬而逝,她就被他抱起按在卧室落地窗前。 窗外的雾雨绵绵,庄园外还有盏盏灯光,看起来温柔静谧。 他将她翻过身来与他对视,手指滑进她的发丝,咬了一下她的唇瓣,随即握住她的手指,温柔亲吻指尖。 晏媺兮看过去,他的目光宛如幽深暗河,早已经失去了往日清冷。 唇间的动作温柔,眼里却被一团烈火裹挟,极富侵略性。这样的动作他做起来,充满着色气欲感。 混乱气息糅杂,腰拱起成弯月,被他一手掌控。 她的耳尖开花覆满了绯红,他温柔不过片刻,便吻着她继续重重楔入,仿佛这样才能够满足。 窗纱浮动,交颈缠绵。 “你弄疼我了…”她浑身震颤,声音似哭,又软媚。 “乖乖,真娇气。”他声音低哑,抱着人倒在身后大床上,拨开她身后乌发,亲吻她的后颈。 随之而来的是他蛮横无理的动作,覆在后颈狂风密集。晏媺兮无法招架,只能任他鱼肉碾碎。 她全身泛起粉红,双腿支撑不住身体。 身后,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贴在了她小腹上。 “到底了吗。” 清冷的声线却饱含着荡漾的蛊惑和暗欲。 她浑身颤粟,说不出话来。无法言喻的绝顶欢愉将她吞没。 “感受到了吗,小兮儿,你的,全都是我的。” 他贴过来,在她耳边低喃放肆情话,动作间隙不断,欲色如狂。 到了极致的泪,被吻去。他眼底有了餍足的愉悦笑意。 耳畔边,雨声似乎更加密集。 理智吞噬殆尽,任由失神沉沦。 - 晌午的阳光从痕迹斑驳的落地窗前洒落进来。 晏媺兮醒来时,咬着唇盯着那处,脸上红到浑身发烫,所有的血液都往上冲。 又羞又恼。 这男人简直是...... 上一世她就知道了,他平日再如何清冷淡漠,骨子里实际就是个禽兽,两世为人,禽兽仍旧。 第二百三十二章 庄园喂猪了吗 视线从窗台离开,晏媺兮深吸一口气,手搭在他横贯在腰间的手就要将人挪开。 刚握住他的手,身后男人就醒了过来。 一把将人捞进怀里,身体随之贴的更加紧密。 “顾颐钦!”晏媺兮几乎是立马就感受到了他的反应,加上昨夜种种,立马踹了他一脚,离他远了些。 顾颐钦黑眸里还带着稍许微忪雾气,被这一脚也踹清醒了。 不过却没生气,又贴过去抱她,四肢都缠住她让她没办法挣脱,晏媺兮没敢再动,被子下两人坦诚相对,她怕他兽性大发擦枪走火。 这时,他亲了亲她的耳尖,好声气的低声说。 “小兮儿你别怕,下次轻点,不惹你生气了好吗。” 晏媺兮:“......” 呵,我信你个鬼。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晏媺兮扭头看了他一眼,嗔怒的眸没一点威慑力,脸还是红透的。 顾颐钦喉结又滚动了一下,眸色幽暗下去。 晏媺兮立马趁他怔愣间翻身下床穿上衣服。 走出卧室时,腿还隐约发颤。 身后顾颐钦也跟着下来,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色糕点和粥,不过已经冷了。 此时见主人终于起床下楼,佣人走过来温声表示现在重新做。 “不用了。”顾颐钦对佣人开口道,手一伸就将身侧晏媺兮揽进怀里。 佣人以为今日是先生想自己做,立马识趣脸红退下了,心想先生和晏小姐真恩爱啊。 晏媺兮被他从一旁抱进怀里,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脸红了红,抓着他的臂膀就要将人挪开。 都抱一晚上了,还抱? “我饿了…小兮儿给我煮碗吃的吧。”此时他说道。 “那么多名厨,你自己点。”晏媺兮张嘴就敷衍,心里还气他昨夜,几近一息不停,疯狗一个。 “我今天就想吃你做的。”他轻笑,又开始蹭着她的颈侧撒娇。 脖子处毛绒绒的触感痒痒的,是他的发丝。 她微挑眉,看了他一眼答应了,走进厨房。 在一众名厨的围观下,她在锅里放了水,煮烂后的面条捞起来放到碗里,又放了生抽和醋,白开水一冲,放点青菜,搅拌搅拌,随意的很。 名厨们面面相觑,一人说道,“庄园喂猪了吗?” 其余人还没答话,晏媺兮就抿唇差点笑出声。 片刻,众人就看见她端着这碗...糠食,放在了坐在餐桌旁等候开饭的顾颐钦前。 顾颐钦沉默的盯着这碗煮的稀烂的面条,几根青菜叶飘在上面。 知道她厨艺怎样的他更加沉默了。 晏媺兮这时也端上了自己的菲力牛排。 对面,她正好整以暇的看他,眸光里全然是故意的娇纵意味。 几个厨师八卦的扒在玻璃门那边偷看,眼睛都睁大了,还没窥探两秒就被管家赶出了别墅。 顾颐钦没生气,也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他昨夜太过分,这是他应得的。 好歹也是她做的。 他拿起了筷子,优雅挑出软烂的跟什么似的面条送进嘴里。 晏媺兮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全部都吃光了。 顾颐钦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拭唇角时,就见她震惊看着自己。 第二百三十三章 无法抵抗 这一世顾颐钦不挑食,她从a镇外婆家才知晓,但没想到他能这么不挑。 或许因为是她做的。 他放下餐巾,起身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鼻尖抵着她的发发梢。 “别生气了。”他说。 语气带着十分的劝哄意味。 这样的顾颐钦无疑是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有的。晏媺兮知晓,如果自己此刻偏过头,就能看见一双雾气缭绕,邃远灼热的深眸。 晏媺兮气消了大半,却还有一点没消。 “昨晚说谁是猫。”她语气很凶问他。 昨夜凌晨,他食髓知味,恨不得将她敲骨吸髓。 她实在受不了,给了他一爪子。他笑她像只小猫,惯爱撒娇撒气。 放肆的情话荤话通通往她耳里钻,炙热得灵魂都在不禁发颤。在床上,他全然换了副面孔。 此刻想起,脸都已经开始迅速绯红蔓延。 那些羞耻难言的话,他怎么可以... 他轻叹,亲了亲她的脸颊,“我是还不成吗。” “那你学猫叫。” 她的话顺嘴而出,意识到自己说了脸一红,止住了话,顾颐钦怎么可能学猫叫,不逗他了。 晏媺兮拨开他的手准备站起身,顾颐钦以为她要走,立马一把将她从背后按进怀里,鼻尖抵着她颈侧厮磨,动作温存。 “没说不叫...” 他耳根难得有些发红,只是晏媺兮看不见,他贴近她耳畔,声音轻到快要散开,酝酿出一个字。 “喵。” 晏媺兮顿觉呼吸都急促起来,一瞬间腿软了下去,那清冷却低柔沉缓的嗓音几欲酥进骨子里… 真要命,简直犯规。 耳畔忽听闻他轻溢出一声低笑。 “你这样的反应我可受不了……” 他揽住了她的腰,才没让她滑下去,彼此之间仅隔单薄布料摩挲,晏媺兮身体不由轻颤,脸蛋迅速绯红,手立马撑在了面前的桌沿。 身后,他的声音意有所指,隐藏着某种意味深长的暗示。 “原来你对我的感觉这么强烈吗?” 下一刻他轻松搂着她的腰抱起,将她翻过身来坐在餐桌上,他漆黑的眸里分明是对昨晚的意犹未尽。 空气仿佛一触即燃。 晏媺兮白玉般的脖颈都开始染上粉色,顾颐钦的视线缓缓往下,手指蹭过她的耳垂,按在了后颈。 他无需问她,她的反应是最好的答案。 他勾唇吻过去。 无可抵挡。 他一边摩挲着她的后颈,一边强势穿过齿列攻城略地。 按在后颈的掌心缓缓往下,晏媺兮看着落地窗外肆意洒落的阳光,忽而意识到什么,立马颤声道,“别…现在是白天…而且昨晚…” 他闻言,低眸看了她一眼,就在她以为他会偃旗息鼓时,顾颐钦突然托着她抱起来,走到墙边按下窗帘开关,下一刻别墅落地窗外的阳光渐渐被渐渐合拢的窗帘阻隔。 “这事儿没得停。”他边咬她耳廓边说。“就一次。” 语气既霸道,甚至又委屈。 晏媺兮:“……” 昏暗光线下,暧昧火热的空气被急促的呼吸点燃。 他将她又抱到了桌沿坐着。 “不要忍着,我喜欢听。”他埋在她的颈侧,握着她的腰,声音沉喘。 她无法抵抗。 压在喉间如泣如诉的低吟忍不住流泻而出,眼前昏暗的光斑晃晃悠悠。 片刻。 她直打颤,差点稳不住身子。而他的理智逐渐溃散,狂风骤雨继续而下。 她哭骂他又骗她。怎么还要。 晏媺兮隔着泪雾望向身前的他。 男人眼底染上狂欲,仿佛流溢出来,透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疯劲。 他深深注视着她,看她在自己掌心,仿佛一揉就能碎掉。轻抚她泛红潋滟的眼尾,他轻笑。 “真乖,进步好多。” 晏媺兮瞬时了悟,他在赞她进步的承受能力。 她咬住唇瓣,看见他又低头咬她脖颈,抬手去推他脑袋,“够…够了…” 真是疯了,没完没了。 “不够…”他的声音尚带委屈之意,忽而在她身前抬起雾气蒙蒙的黑眸,偏偏她无法抵抗这样的眼神。 发丝凌乱无序的交错在额前,连睫毛尖儿都在诉说他的委屈,仿佛在求欢。 不,并非仿佛。 她看着他,宛如入了魔障。 这个男人啊…他就是妖。 晏媺兮在心里无奈的认命。自己选的男人,跪着也要受下去。 他得逞一般勾起诡谲的弧度,抱着她又继续吻上去。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底变得深幽不明。 他卑劣如斯,从未好过,那又如何。 她最无法抵抗的是那样属于他曾经另一个人格的目光。他便装给她看,反正,曾经副人格也是装的。 最后,放纵的结果就是一天都躺在床上,被他抱着去吃饭洗澡。 傍晚,晏媺兮躺在床上开始怀疑人生。 甚至在复盘,为什么这个男人对这方面越来越欲求不满。 她又何曾知晓,这些都是他刻进骨子里的占有欲。为了她变好妥协,怕吓到她收敛到了极限。 可也有控制不住的时候,比如在这方面。 想了一会儿她没想出结果,此时顾颐钦处理完事务,从书房出来,进了卧室。 他掀开被子上床,将沉思的她抱进怀里,动作温柔。 “在想什么?”他语调清冷不失温柔。 晏媺兮看向他,一副平日淡漠持重的模样,任谁都想不到他另一面。 “没什么。”她脸微红,随之故作镇定的转了话题,“快过年了,我想去寺庙祈福。” 她想起他给自己祈愿编的红绳,总想也为他做点什么。 她想了想继续道,“就去祈隐寺吧,我还没有去过。” 顾颐钦闻言,眸光深了深,说道,“好,正好我去还愿。” “还愿?”她抬头看他,有些好奇,“以前曾许的愿望吗?是什么?” 顾颐钦勾起淡笑,将她揽进怀里,像每晚一般拥紧,“自然是关于你。” 如此说来,晏媺兮更好奇了。抓着他的手不让他睡觉,非要问清楚不可。 他呼吸微滞,低头亲了她一口,抱紧她才道,“明悟大师曾说我的感情不得善终,我也知晓,如果没有那些梦境的干涉,我也许会伤害你…我曾去问他如何改变结局,他只告诉我四个字,事在人为…还好,我做到了。” 说到这儿他语气一顿,似乎很害怕一些未知的结果。又或者是没有前世记忆的干涉,他与她又会如何。 但还好,她在他怀里。 他深吸一口气,又低头抵住了她的额头,“和我在一起…你不会后悔吧?” 他语气小心翼翼的,带了几分试探。可他的眼神是深沉危险的,甚至是疯狂边沿的。 这样的问题他从未问过,想必隐藏在心底很久。 晏媺兮看着他,缓缓抿紧唇瓣。 第二百三十四章 物归原主 他的目光告知她,若说后悔将会是个什么下场。另一面又卑微得小心翼翼,墨色浸染的眸子沁出雾色。 晏媺兮才意识到,原来他对她不仅是占有欲,还有缺失的安全感。 她看着他又疯又委屈难言的危险模样,胳膊圈住他的脖子,凑过去亲他的下巴,语气放软了些,“怎么会。” 她像在安抚一只受伤的猛兽,还轻轻摸了摸他的发梢。 他眸中深处的戾气尽数散开。 缓缓上扬唇梢,抱紧她,在她怀里轻蹭,随后将她的头摁在怀里,四肢都将她缠住了。 这幅任她掌控却又偏要掌控她的模样。 “乖,睡觉。”他清冷低沉嗓音有意放柔时格外令人招架不住。 晏媺兮无奈轻哂,顺从将头贴近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渐渐入睡。 - 既然一年收尾,晏媺兮将手下的定制订单全部完成,加上和莫染的工作室出品也全部安排妥。随后便专心的研究学习mba,一周抽一天出来拍摄《天才对决》,一切井井有条,按部就班,日子就这样飞速流逝。 某天她抱着雪球惬意窝在沙发看电视,屏幕直播里,正是顾颐钦在接受采访。 主席台下,有记者询问他,“顾会长,请问对于未来股市的发展,您有何展望和见解?” 主位上,男人轻触话筒,陨石耳钉在聚光灯下泛起神秘质感,邪肆的气息与庄重矜贵的穿着不符,却毫不影响他镇压全场。 他薄唇淡漠轻启,“对于未来股市的发展,需要各方面的共同努力,包括政策的支持、市场的监管、投资者的教育等等。我们将继续加强与各方面的合作,共同推动股市的健康发展。同时也会积极探索新的发展模式和路径,为投资者创造更好的投资环境。” 主席台下一阵鼓掌,随后记者坐下,另一边又开始了发问。逐渐提问有些偏离了公事,顾颐钦只道无可奉告。 采访进行一半,眼尖的一人发现了什么,突然询问,“顾会长,今日您的袖扣很特别,似乎并非以往的名家定制。它是有什么故事吗?” 顾颐钦掀眸看了那人一眼,指腹在袖扣上摩挲了两下,就在大家以为他仍会以一句无可奉告打发时,他突然淡勾唇角。 “未婚妻送的。” 空气中顿时起了一阵微妙的气流。纷纷在笔记本上记下,以此来获得明日头条。 晏媺兮握着遥控器看着。 直到会场的采访结束,男人在媒体簇拥下往外走,黑色西装很衬他,沉稳而疏离有度,显然是全场的焦点。身后跟着两行政要,保镖为其隔开一条大道。 人群中麦克风攒动挥舞,媒体们争相拍照录像,有个嗓门大的,对着麦克风喊了一句。 “顾会长!请问什么时候公开您的神秘未婚妻?” 顾颐钦的脚步瞬间止住了。 连带着身后的政要们也都瞬间停住了步伐。 顾颐钦隔着人群望向那个记者。 “时间到了,会抱出来见见。” 淡漠的语气却遮掩不住的宠溺。 记者们有一瞬间的疯狂,吵杂的发问更多了些。 “请问您未婚妻是帝都四大家族的吗?请问是商业联姻吗?” “请问您与深城林家千金是什么关系?顾家罕见公开您的未婚妻是林晚儿,您为何会说另有其人?” “请问何时公开?请问是因为顾家不同意的缘故您才不公开的吗?” 接连的问题蜂拥而至,男人自然没有耐心回答下去。 隔着摇晃的直播镜头,晏媺兮听见了他熟悉的声音。 “不好意思,正赶着回家和未婚妻看雪。” 保镖为其格挡出一条路,顾颐钦说完便坐上一辆红旗l5后离开。 直播已经结束,晏媺兮不禁挽起笑意,换了台。脑海中的思绪一顿。 看雪?帝都今年元月有雪? 低眸看一眼天气预报,明日帝都确实显示初雪。而且是三年一见的大雪。 半小时后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晏媺兮看见屏幕上的两个字“老公”,睫毛颤了颤,某人在床上非逼着她改的,改他什么小名都不依。 将雪球放到沙发上墨崽的旁边,晏媺兮接起电话。 “喂。” “小兮儿,出来,我在楼下等你。” “要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等她穿上大衣出门时,顾颐钦正伫立在车门边,看见她时,挽起了唇角。 他已然换了身衣服,黑色风衣将他身姿衬的更加修长俊朗,英俊卓绝,似个人样。 晏媺兮小跑过去抱住他,仰起头看他。 她抬手扯了扯他风衣领口,“这么急,去哪里?” 管家为两人打开了车门,顾颐钦牵着她上车,一边答道,“惊喜。” 坐稳后,她被他搂进怀里,她习惯性的挪挪身子,寻了个舒服姿势靠进他怀里。 “是看雪吗?”她问。 “你怎么知道?”他稍挑眉,又看向她,“偷看我的采访直播了?” 晏媺兮脸一烧,切了一声,“我哪有偷看,看我男人怎么了。” 顾颐钦看她看似清冷淡定的小脸,和她疑似红透的耳根,轻笑了声。 伸出手来揉了揉她耳尖,“是,随便看。” 一个小时后,车辆停在了一座庄园前。 晏媺兮隔着车窗往外望,终于想起来这是哪里。 曾经顾凌辰送给她的那片花海庄园! 晏媺兮瞬时讶异看向身侧的顾颐钦,后者此时握住她的手,低眸将一个东西放进了她手心。 金属冰冷的质感,晏媺兮看过去,赫然是那枚她曾归还的庄园钥匙。 “本来就是送你的,现在物归原主。”他勾唇淡淡说道。“我已经提交了产权证书,这座庄园马上会过户给你。” 她抬眸看向他,后者看她半晌没说话,微微眯了眯眸,“你不想要?” 那姿态,仿佛她不要,就要硬塞给她。 她半晌轻笑一声,坦然接受,“我男人赠与我的,我为何不要?” 他听这话,心情瞬时舒坦了不少,虽眉目不动,唇角却不禁上扬了好几个度,见他如此,她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送庄园的是他,更开心的好像也是他。 第二百三十五章 初雪下的花海 他下了车,伸出手来。晏媺兮顺从将手递给了他,从车上下来。 手牵手走进庄园,晏媺兮望着眼前的景色,真有一种情景再现的感觉。 进入庄园,晚香玉仍旧肆意而温柔的绽放,即便明日会陡然降温降雪,它们仍在晚霞中摇曳,洁白如玉的花朵,宛如一片晶莹剔透的梦境。 两人手牵手漫步在花海中,时间仿佛凝固,让人流连忘返。 晏媺兮看向身边的他,回忆起曾经那副画面,神情有些恍惚。 “小兮儿,我还记得,你说折枝的花会枯萎凋零,我便送你生生不息的花海。” 顾颐钦伫立在花海中,神色忽近忽远,忽然说出顾凌辰记忆中的画面。 晏媺兮顿时怔然的望向他。 其实融合后,他与她很少提及关于顾凌辰的记忆,更少提起这个名字,仿佛成为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禁忌一般。 顾凌辰于她来说,是特殊的。 即使自己知道顾凌辰是顾颐钦,她仍旧在内心深处,没有将两人融合在一起。只是觉得,顾颐钦身上与顾凌辰性格越来越多的相似之处。 此刻,晚霞下的晚香玉犹如繁星点点,顾颐钦勾起唇角,除了笑容略淡,但那副模样,与记忆中的顾凌辰如出一辙。 她眸光浮动闪烁,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了他。 “你还记得。”她声音低低的,仿佛在穿过时光,与另一个人重逢。 “我就是他,自然记得。”顾颐钦温柔抬手,轻抚着怀中人儿的发梢。 “是啊,你们融合了,你就是他。”晏媺兮小声说道,抱着他的腰,思绪依稀记得几年前,他从泥石流中不顾一切冲进来的模样。 顾颐钦轻吻了吻她的发丝,将她揽进怀里,唇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可眼底是不为人知的深谙叵测。 他知道她一直没有真正接受顾凌辰也是他这个事实。 夜深人静偶尔会看着他的脸想起他曾经的副人格——顾凌辰。 自己吃自己的醋也尤为可笑,于是他干脆避而不谈。 顾凌辰早就融合消失了,他融合了他的记忆,甚至承载了副人格的部分性格特征。 她却对一个记忆中的光影念念不忘。顾凌辰不过是他的一面。 或许是因为他的那一面人格,曾救过她。 不过,她喜欢的是他,这一点让顾颐钦尤为满意。 这意味着就算顾凌辰没有融合,而是消失了。他的小兮儿心里有的也只是他。 不过他当然要让她的爱恋和悸动全部都给他才行,他策划了很久,要她认清那些真相,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 “饿了吗?我们去吃晚饭。”顾颐钦收敛情绪,低眸问道。 晏媺兮点点头,握紧他的手,随即将手揣进了他兜里。 顾颐钦轻笑,牵着她走到庄园尽头的一座别墅。 别墅设计精巧,屋外环绕应景的绿植花卉,走进屋,暖色调的搭配令人感到舒适。 这是顾凌辰的审美。 顾颐钦望着这间屋子,记忆中很快跳转,得知这是顾凌辰亲手设计的。 他融合了顾颐钦的部分性格特征,但没融合他的审美。 不过也能感同身受,当初设计这座庄园时,对她的爱恋。 有专门的管家过来恭敬道,“少爷,晚饭准备好了。” 顾颐钦点头,牵着她进了餐厅坐下。 晏媺兮用着餐,心思却有些浮荡。那些脑海中,关于顾凌辰以及顾颐钦的记忆慢慢汇合。 晏媺兮抬头看向对面的顾颐钦。 事实上他确确实实,有时候非常像顾凌辰。 怪不得他在床上像另一个人呢。 这么想可不是像顾凌辰吗? 想起自己偶尔会看着他的脸走神,回忆曾经顾凌辰的影子,确实大可不必。 想开了,食欲也好了。 用完餐时,她便窝在他怀里,坐在沙发上说悄悄话。 晏媺兮问,“明天早上就会下雪吗?” 顾颐钦点头,“嗯,明天我叫你起床。” 晏媺兮将头靠在他怀里,凛冽的气息裹挟在身遭,很有安全感。 “帝都并非每年下雪,今年难得要下大雪,好期待。” 顾颐钦闻言,低头看向她问,“你喜欢雪吗?明年带你去夏威夷看雪滑雪。” 晏媺兮抬起头,扬起唇角,“好啊。” 晚间,晏媺兮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一本书闲暇看着。 片刻顾颐钦洗澡,从浴室走了出来。 晏媺兮抬眸看了他一眼,脸颊微红,立马低眸继续看书,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脑海还回荡着刚刚那幕。 男色惑人,清冷里带着如罂粟般的欲感邪肆。 浴袍半系不系是什么鬼。 他瞥了她一眼,随即很自觉的凑过去,将手里的干毛巾递给她,眸子漆黑,定定瞧着她。 懂他的意思,将书合上放在一旁,无奈接过毛巾,对他招招手。 他很自然的弯腰将头垂下来,任她既敷衍又随意的擦拭摆弄。实际上她心思根本不在他头上,而在他微敞的浴袍间。 系着的带子要掉了。 她立马缩回目光,心跳加快,迅速敷衍了事的擦完,将毛巾还给了他,“喏,好了。” 顾颐钦望着她,半干的墨发经她随意揉弄,错乱搭在他额前,有种禁欲又纵欲的狂乱。 他冷不丁的开口,“你越来越敷衍了。” 晏媺兮眉心一跳,回过头来还没等说什么,下一刻他就压低了身子,隔着被子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了身下。 晏媺兮浑身一僵,偏头脸红道,“顾,顾颐钦,你不是说明早看雪吗,别闹,我怕我明天起不来。” 何止苦不堪言。 这人有几次悠着来过。就跟疯了一样,只要有开始,绝无轻易结束。 顾颐钦注视她半晌,缓缓眯起了眸子,似乎在思量什么,半晌他眼神似乎带了一丝莫名的控诉,继续开口道。 “小兮儿,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晏媺兮才了悟过来,他在怪她刚刚没有温柔给他擦头发。 “......那我给你理理。”晏媺兮迟疑道,随后伸出手来,手指插入他的发梢,搭拉了两下。 将他额头前的发丝用手梳理到两旁。 ......三七分还挺好看。她心里默默想。 第二百三十六章 凛冬初雪 饱满额头下一双潋滟多情的桃花眼,在这张清冷的脸上浓墨重彩。 他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慵懒的眯了眯眸子,辨不清意味,总归是危险。 “不行么?”他突然开口问道,话语间意有所指,而音色清冷如夜雨,半分情色不含。 晏媺兮抬头望了他一眼,男人眼底分明是与他淡漠表情语气极度不符的深重欲念。 晏媺兮脸红的垂眸,正巧窥见他线条流畅的嶙峋锁骨,性感又禁欲,她猛的咳嗽一声。 “我,我不想明天早上起不来。”晏媺兮坚守住底线。 “一次。”他垂眸看她,忽而道。 晏媺兮:“......” 怀疑的目光看向了他,似乎在考量他此话的真假。 他突然默了默,改了口,“两次......这回是真的。” 看着他笃定,又诚恳,不做不罢休的模样,终究令她迟疑点了下头。 晏媺兮窥见他骤然变深的墨眸,抬手将身侧的床头灯熄灭了。 光线昏暗,仅余半扇月光。 顾颐钦俯下身来亲她,相隔的被子被拉开,他确是留了情,唇齿都很温柔。 但不过一刻便本性暴露,掐着她的腰,落在她耳畔的呼吸一声比一声沉。 许久后,她都被弄哭了,开始骂他。 “你不是说就两次吗。” “乖,还早...我说的两次不是指你的。” “......” 在她感官极限接近溃败之际,他终于结束,放过了她。 晏媺兮喝下他递过来的水,无力任他抱进怀里,在他怀里思考人生。 荧光飘曳的纱帐中,她枕着他的臂,头埋在他的怀中。 “这次温柔吧?”他声音刻意放柔了些,眼底神色是一副意犹未尽又强忍结束的模样。 “......”他仿佛对温柔有什么误解。 是比上次温柔,但不多。 困意袭来,她很快没精力搭理他,埋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七点闹钟响起的那一刻。 晏媺兮懒倦的从床上坐起,披着一旁大衣下床。顾颐钦已经不在房间内。 第一时间拉开了窗帘,窥见窗外的初雪如约而至。 雪花轻盈地飘落在花海中,繁花似锦笼罩淡薄银纱。放眼望去,一片洁白无瑕。 晏媺兮喜欢晚香玉,并非它的花语,而是它极强的生命力,对环境的适应度非常高。 晏媺兮欣赏窗外的雪景片刻,以为顾颐钦在浴室,正准备转身叫他时,窥见远处的一道墨色颀长身影。 男人穿梭在花海里,折下挑选的最后一支花揽进怀里束紧。 他捧着晚香玉朝这个方向走来,几株晚香玉倾倒,他却不紧不慢,顺垂的风衣被雪雾撩起,衬得男人步伐间几丝潇洒卓绝。 晏媺兮见状,立马小跑下楼。 打开门时,顾颐钦捧着晚香玉走进来,被风吹的凌乱的发丝间还有雪花缠绕,晏媺兮接过花放置一旁,随后踮脚抱住他。 “顾公子一大早给我摘花?” “还满意吗?” “满意。” “不生气了?”这句他问的是昨夜。 她松开他的脖子,乌黑秀发摇曳在他一侧的手臂上,痒痒拂过,松檀浓烈,雪雾清冷。 抱着一旁的晚香玉走到客厅插进了花瓶,背对着他小声哼了声,却也还是答道。 “不生气了。” 身后的他轻笑一声,走过去从背后将她揽进怀里,修长手指随即穿过她的手指,十指相扣,是一个天长地久的姿势。 “小兮儿一向好哄。”他鼻尖亲昵抵着她耳尖,动作缱绻。 “.....”我呸。 看在花的份上原谅他。 “等我一会。”她让顾颐钦等她,随后上楼洗漱。 等下楼时,顾颐钦已经吩咐人将早餐布置在了室内的观景阳台前。 他被冰凌雪雾沾染的风衣也已经换下,内里的灰色打底毛衫极致质感,坐在那里有种宜室居家气质。 顾颐钦走过来,将她抱进怀里,走到阳台坐在舒服软卧的沙发上,一起看雪。 早餐精致丰富,显然精心准备,桌面上还摆着财经书籍。 雪越下越大。 顾颐钦陪她安静赏雪,晏媺兮咬了一口华夫饼,窥向身侧的他,脑海中还一直停留在男人停伫在花海中的场景。 莫名的安宁。岁月静好。真的很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她弯腰拿起桌面一旁的纸笔。 “要画什么?”顾颐钦的注意力被她吸引。 晏媺兮慢慢伸出一根食指,指向他。 “画我?”他骤然勾唇,那笑容如夜雪初霁。 “嗯。”晏媺兮起身坐到他对面,便开始仔细描绘他。 脑海中开始回忆刚刚那一幕,不多时一幅初雪花海里的他就跃然纸间。 见她画完,他又凑过去抱住她,看着她的那副画评价,“画不错,只是不如真人。” 晏媺兮:“?” 他一本正经的语气不似开玩笑。然而眼底尽是笑意。 她无奈轻晒,眉宇间,似乎有些温柔,将头靠进他怀里,望向屋外鹅毛大雪。 只见已经银装素裹,将地面渐渐覆盖层层雪霜。 “雪下大了。”晏媺兮望向屋外,突然说道。“想堆雪人,好多年没堆过。” 说完她就起身往卧室走,顾颐钦只得跟着她进了卧室,换上大衣,一切装束好。走出门的刹那,寒风卷席而来,晏媺兮却扬唇笑起来。 她小跑进雪地里,这幅孩子气般的模样,顾颐钦也很少见。 她弯腰,隔着手套去摸雪,捧起来,捏成雪球,边问他。 “顾颐钦你会不会堆雪人啊?” 顾颐钦隐存温柔的眸子安静注视她,站在她身后如实回答。 “不会。” “?”她动作一顿,微微蹙眉疑惑的看向他,仿佛在看什么不能理解的事物,半晌憋出一句,“那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 随后也不等他回答,她继续弯腰,开始滚起雪球,一边滚一边兴致喊道,“就像我这样,你先滚一个球。” “......我尽量。” 顾颐钦俯就蹲下身来,学着她方才模样,似乎不是很难,生平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和她在一起,也觉得有趣。 深邃的眸子一刻没离开过她娇小的身影,见她鼻子都被冻红了还犹为兴致勃勃,唇畔不由得上挑起笑弧。 (注:实际上现实中的晚香玉在雪季开放条件得弄温室。 毕竟是小说,整场浪漫不容易,家人们将就看。) 第二百三十七章 异样牵引 等两人滚完球,晏媺兮便开始使唤他。 “把两个雪球叠一起。” “再去厨房拿胡萝卜当嘴巴,扣子当眼睛” “加个帽子和围巾。” 管家拿来这些道具,顾颐钦听着她的话将雪人装饰好。 晏媺兮将相机递给他,站在雪人旁边,对他说。 “快给我拍张照。” 顾颐钦按下快门。 看着眼前的她,巴掌大的鹅蛋小脸上清冷中带着稚气,她有一双清澈杏眸,长相本该是无辜秀气的,平日里却总是老成持重,给人距离感。 所以以往那几年,她在他面前装的还挺好。 他安静打量她时,晏媺兮突然背对着他蹲下,手里暗戳戳不知道在捏什么,随后在男人的视线里,站起身跑过来抱住他,而且是手脚并用将他缠住。 顾颐钦怕她摔倒,下意识托住了她,还没等他说什么,一块冰凉的雪球就顺着他后颈往下落,他轻嘶一声,下意识往前倾了一下,随即看见她狡黠的眸子。 “故意的?”他声音轻沉,却稳稳托着她的身体。 “显而易见。”她圈着他的脖子笑,是得逞。 他极轻哼笑,就着这个姿势直接吻上了她,咬着她的唇珠又吮又舔。 一吻过后,她面色若芙,如这冰天雪地里的一抹娇艳朱砂。 轻抚她脸颊,一簇火将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滑落至背心处的雪已经尽数融化,却无法消解那股攀升的躁意。 她觉察到危险,脸瞬间更红,踢了踢腿,想要下来,“顾颐钦,快放我下来。” 他置若罔闻将她继续抱着,无赖道,“刚刚是你自己抱上来的,哪有想下去就下去的道理。” 这恶劣的男人。 顾颐钦抱着她就往别墅走,屋内的管家佣人立马回避开来。 “你,你要干嘛?” “你说呢?” “顾颐钦,你欺负我。” “就欺负你。” ...... - 过两日,一月底。 顾颐钦带她去祈隐寺祈福还愿。 云青将一切打点好。 敦煌,风沙弥漫。雪花渐渐将其覆盖,点缀着古老的沙洲和寺庙。 晏媺兮和顾颐钦开车上山,到达祈隐寺前。 这段时间寺庙限流限行,来的人皆是有权贵之人。有人愿出几百万买其求财的开年第一柱香,可见其出名程度。 念佛堂前,香火缭绕。 顾颐钦身着黑色毛呢大衣,质地细腻厚实。内搭配高领毛衣,挺括的西裤修饰包裹着逆天长腿。 晏媺兮则穿着米色羽绒服,全身上下淡色系,与身侧男人鲜明对比,却奇异的搭配。 晏媺兮的手被顾颐钦扣在掌心,随着他步入里间。 年迈僧人盘腿背对着他们,坐在蒲团上诵经。一手轻敲木鱼,错落有声。 听闻身后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来,双手合十,佛珠在掌间轻晃。 “两位施主,有礼了。” 晏媺兮双手合十礼貌一拜。余光不动声色打量这位大师,心底暗自一惊,窥见其目光澄澈而敏锐,仿佛深蕴着浩瀚宇宙。 “明悟大师,您好。”顾颐钦双手合十恭敬道。“我与未婚妻来休憩几日,特来祈福还愿。” 晏媺兮顿时了悟,怪不得,原来这位就是民间传闻的明悟大师。 “阿弥陀佛。”明悟念了句佛号,随即让开道,晏媺兮和顾颐钦上前取过三柱檀香。 拢住,相拜。 晏媺兮摇签时,跳出上上签。 明悟大师接过,只说了四个字,“风波皆平。” 明悟大师离开后,有小和尚进来说道,“两位施主的房间准备好了,这边请。” 晏媺兮,“麻烦了。” 小和尚热情的引领两位至东厢房,偌大的院子宽敞洁简,只有他们两人。而云青住在西厢房。 小和尚热情道,“两位施主若虔诚祈愿,可以抄诵经文,正殿后还有祈福姻缘的月老神像。” 晏媺兮道过谢,佛堂前,晏媺兮与顾颐钦本应分房睡,顾颐钦不满。 他望向小和尚,嗓音清冷,“我和她是未婚夫妻,不可以一起睡吗?” 他只是稍瞥一眼,没刻意显露的压迫感还是流泻出来,小和尚微微尴尬,脸都红了,支吾道,“佛门前的规矩......” 晏媺兮也尴尬的不行,轻咳了一声,暗地警告。 顾颐钦眯眸,抬手示意小和尚离开,目光转向一旁当隐形人的云青。 “你去跟主持说,就说我未婚妻身娇体弱,受不得冻,暖气太薄,必须要人抱睡才行。” 晏媺兮耳朵瞬间红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云青擦擦额角,心里简直了,强被喂一嘴狗粮,面上应声道是,快步出门找住持商量,没多一会回来复命。 “都安排好了,住持答应了。只是...只是.....”云青罕见的尴尬起来。 “只是什么?”顾颐钦淡声问。 “住持说,睡一间房也可以,不能起淫欲之心。”云青声音越说越低。 晏媺兮尴尬的背过身去,假装在打量房间。顾颐钦则轻嗯一声,倒很淡定。 云青瞅了他一副禁欲寡淡的模样,心想佛门前他应该做不出出格的事。 “那我先退下了,行李都铺陈妥当。”云青说道。 顾颐钦点头,等到厢房只剩两个人,晏媺兮坐在窗边蒲团上,好奇无聊的翻阅一旁经书。 顾颐钦则轻解袖扣,看了一眼床的大小。心道她娇娇小小,抱着睡应该够。 此时晏媺兮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山脉在雾雪中若隐若现。 雪季已到尾声,山坡露出棱角,显现出白雪皑皑与绿意盎然并存的样貌。 “诶?那边的山好像还有寺庙?”晏媺兮指着远处山脉上的一处红阁楼道。 顾颐钦抬眸看向她指的方向,答道,“那座庙宇靠近悬崖,名字叫做青云观。那也是祈隐寺的地盘,上山却只有阶梯一条路,三千道台阶。最上面的一段九千九百九十九道台阶传闻中言若是跪行,就能够证明足够虔诚,也许会感动佛祖。” “这样吗。”晏媺兮沉静的眼底涌出一抹好奇。不知道为什么,那处总给她一种奇怪的牵扯力,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联系一般。 想了想她回头看向他道,“那我们明天去拜月老神像,后天去青云观吧,我想去拜谒。” 第二百三十八章 紫檀佛珠 顾颐钦自然应允下来。 沐浴过后,晏媺兮穿着宽松舒适的棉质睡衣,长袖长裤,脱了鞋爬上榻,滚落里间,盖上禅被,拉下被角窥向窗边的男人。 他穿着深灰色的睡衣,宽松开襟式,偏偏至腰间紧束,将无与伦比的好身材尽数遮挡去。 坐在蒲团上,背挺直,手握一支墨笔,笔尖在纸上轻轻流畅滑动,抄写着一本经文。宽松的衣袖随着他抄写时的动作微微摆动,睫羽在灯光下投出剪影,一副宁静淡泊模样。 她从被窝里拿出手机,拍下这幅如画卷般的场景。 低头欣赏时,他已放下了墨笔,径直朝着她这个方向走来,晏媺兮脸微红,将手机熄了屏。 下一刻冷空气钻进被窝,不过下一刻被揽进了他温暖的怀抱。晏媺兮动了动身子寻了个舒适姿势,靠在他怀里汲取暖意。 微微舒适眯眸,她随即闭上眼睛,正想就这样安然睡去时,腰间搭着的手掌可不依。 一手将她抱的更紧些,一手指腹抚上她恬静微翘的唇角,他忽而凑近她道。 “要亲亲。” 音色轻淡如水,沉然如这安宁夜色,而微扬的尾调带了些许撒娇意味。 晏媺兮:“......” 她轻颤的眼睫骤然睁开,恍然抬头,就看见他沾染夜色的深眸,未等她回神,携着霸道顷刻就压过来。 掌心温柔在她脸颊上摩挲,犹如捧着什么珍宝,唇齿间却火热朝天,吻的色气又重欲。 “唔佛门....佛门前禁欲,你在做什么...” 模糊的声调从糅合的唇间传出,是她低咛般的控诉。 不知道亲了多久,直到她气喘吁吁,何止散去了所有寒气,现在身上甚至微微出汗。 听闻他一声低笑,宛如熏过的沉哑声调弹拨她的听觉感官。 “做什么?不过亲一亲。我都没做。” “......” 她轻颤的手指攥紧了他身前衣襟,将滚烫的脸埋进他怀里,小声道。 “不要闹,快睡觉。” 他轻嗯一声,闭上欲念交杂的双眸,抱着她没有再做什么,轻轻扬起唇角。 - 第二天。 清晨,两人洗漱完毕,有早餐送过来。不比山下但也是精心准备的清淡素斋。 不过,这不太合晏媺兮的口味,太清淡的总吃不下去。 察觉到,顾颐钦让云青去备了些小吃点心。 用餐后,两人行至正殿后,沿着石阶向上,寺庙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火气息,果然有尊月老神像,神像手中握着一根红线,代表着月老掌控着天下有情人的姻缘。 晏媺兮紧握着顾颐钦的手,一起在月老神像前祈福拜谒。许愿后,他们又为寺庙里的其他神像添香火,表示对所有神明的敬意。 阶梯往下行走时,晏媺兮问道,“他们真的能听见世人的祈愿吗?“ “或许心诚则灵吧。”顾颐钦不置可否说道。 他一副淡漠无谓模样,但晏媺兮却看见他方才祈祷态度有多认真虔诚。 “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信这些。”晏媺兮眸色好奇的看向他,因为印象里,前世的顾颐钦从来不信这些。 “原本也从不信这些。”顾颐钦说道,眸色幽深,“我曾认为求神佛不如求己,后来一些事情使我不得不相信命运。再后来,我突然想,或许有些人求佛是因为心有所求而不得,才会寄予希望于佛祖。” 心有所求而不得。 穷途末路下的祈望。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脑海里突然展现一幅画面。 “所以......”晏媺兮下阶梯的步伐停住,从阶梯上望向下一个台阶的他,“是因为求而不得的事物,才信的?” “嗯。”顾颐钦牵着她的手,回身看她,没否认。“后来我得偿所愿。” 既然神聆听信徒,为了她,他甘当一世。 晏媺兮看见了他眸中自己的所有倒影,缓缓握紧了他的手,继续往下走。 回到厢房,有小和尚来知会,说明悟大师在正殿等候顾颐钦。 顾颐钦将昨夜抄的经书叠整齐,让她在房间等他。 “明悟大师有事找我。我很快回来。” “嗯,你过去吧。“晏媺兮点头,目送他离开。 顾颐钦来到念佛堂,香火生生不息,年迈僧人日复一日的诵经。 他踱步进殿,明悟缓缓起身转过来,一旁有小僧递来一方木匣,明悟接过,走来递给了顾颐钦。 “这是我师祖修行多年路途中亲手雕刻,顾施主37岁时会遭遇变故,此物可抵变故衍生。届时一切尘埃落定。” 顾颐钦接过木匣,打开,看见里面是一串紫檀木佛珠。 这串佛珠经过了数年的修行和打磨,外观独特,每一颗紫檀木珠子都呈现出深紫色的神秘光泽。 “切忌不可离手。”明悟大师沉声说道。 顾颐钦微微颔首道谢,“多谢大师。” - 顾颐钦回来时,晏媺兮一眼看见他手腕上的佛珠,目光突然一滞,突然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某场梦中的场景再次闪过脑海。 觉察她的目光,顾颐钦说道,“这是明悟大师师祖修行的佛珠,他说我37岁会遭遇变故,到时候这串佛珠会帮助我。” 晏媺兮收敛思绪,点了点头,走过去抱住他的腰,“既然是大师说的,那就戴着吧,挺好看。” 是好看。 不是梦境中那宛如枯树一枝的手腕,给人脆弱的破碎感。眼前这只手腕,遒劲有力,肤色冷白,串着佛珠,禁欲而冷淡。 他轻笑,抚了抚她的发梢,眼神却幽深。 “这串佛珠小兮儿是见过么?”他突然低声问。 她微微一愣,随后诚实道,“梦见是见过一次的。” “梦见的是什么?” 晏媺兮眼神复杂,略微迟疑道,“是....梦见前世,他在我死后,戴在腕骨的那串就是这个,应该也是后来,明悟大师赠与他的。” 他垂眸轻嗯一声,不再追问下去,想必无关痛痒,平行世界里一样的物件并非仅一串佛珠,总归是改变不了什么。既然大师说让他不离身,想必自有奥妙道理。 但37岁会有什么变故...顾颐钦抱着晏媺兮,眸色沉沉。 第二百三十九章 前世梦境 夜幕降临,晏媺兮像昨晚那般,靠在顾颐钦的怀里,陷入深眠。 大雾缭绕间,梦境中祈隐寺三个字的牌匾若隐若现。 重山之外的山脚下,男人执伞冒雪前行。 削瘦的脸颊衬的下颌线凌厉,五官俊美,腕骨间一道狰狞疤痕隐约显露,檀木佛珠串在其间遮蔽,佛珠沾染上了雪花,他用手帕轻柔抚去。 身遭阴冷气息令人望一眼便寒颤不已,只有在擦拭佛珠时,才见一分柔色,却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暗沉。 云青默默跟在其身后,直至他来到一处望不见底的阶梯下,收了伞,跪拜而上,虔诚庄重万分,而眼底,是一望不见底的绝望。 云青为其撑伞,却挡不过漫天风雪。 云青眼睛微微红了,“少爷,晏小姐已经去世十年了,您这样,是在折磨您自己......” 男人置若罔闻,重复麻木而虔诚的动作,云青再无话语。 劝的多了,毫无用处。 直至漫长时间过后,晏媺兮看见了他们到的地方。 一处悬崖,青云观。 - 晏媺兮从梦中惊醒。 眸色复杂的捂住自己的胸口,那些仇恨悲伤的过往如抽丝剥茧而去,只剩淡淡的惆怅。 他在求什么? 因为悔悟,于是余生都想要赎罪吗?青云观上,是他日复一日跪拜祈求之地。 “小兮儿,做噩梦了吗?” 身后男人温暖的怀抱袭来,带来好闻的松木香,声音带点柔倦的沉哑。 “嗯,也不算。就是又梦见了前世我死后...”她简单给他嘀咕两句,就从他怀里靠过去。 往事如烟,她只需珍惜眼前人。 - 次日清晨,便到青云观下出发。 晏媺兮和顾颐钦走在前,云青跟在后面。 眼前一望无际的是绵延不绝的阶梯。来的人没有以往多,也有人是为了跪拜那九百九十九道阶梯慕名而来。 大雪后,阶梯一半雪色一半青灰色,晏媺兮怕打滑摔倒,抓着顾颐钦的手,一步步往上迈。 总觉雪后的空气淡薄涔冷,与梦中一般无二的场景显露无疑。 “看来,也许果真有宿命一说么。”晏媺兮向上抬眼望了望,小声对顾颐钦道,“之前梦里...好像就是这里。” 顾颐钦了然,牵着她的手轻低眉。自从人格融合,得偿所愿后,他未曾再梦见过前世的那些梦,只偶尔听见她说过她梦见的几句不太完整的梦境。 关于她死后,“他”会如何。 青云观上跪拜,许是赎罪。顾颐钦如是想道。 一个多小时后,三人便到达了着名的那段台阶。佛祖脚下,九百九十九道阶梯,晨曦完全拨开云雾,洒落到几道正跪拜的背影上。 有修行的僧人,也有诚心祈福的香客。 牵着顾颐钦往上走,听见他说道,“传闻青云观的创始人非常神秘,向来居无定所,她与明悟大师是师兄妹关系。更善勘破世间命运,无数人想要求得一签。” “比明悟大师还要神秘?”晏媺兮好奇道。 顾颐钦说,“嗯,连名字都不为人知。” “哦...连你也没有见过?”晏媺兮继续好奇问。 闻言顾颐钦似是一顿,神情有些微妙的看向她道,“或许...已经见过了。只是没有正式见过。” 这话说的晏媺兮起了兴致。 “她居无定所,都从来不在观庙中吗?” 顾颐钦未置可否,又望向她,“你想见?” 那模样,好似她说想见,他就一定会将人行踪扒个底朝天般。 “这事儿讲究缘分,我既无所求,见与不见,没有什么关系。” 她扬唇盈盈一笑,波光潋滟的杏眸像含了情,专注望向他。 顾颐钦眸光微微颤动,牵着她的手更紧了些,继续朝前迈去。 云青默默在身后当个隐形人。 许久后,三人终于到达了青云观。 这座庙宇矗立在悬崖之巅,四周古树参天,仿佛与天地同在,与山川共舞。 古朴典雅,石墙斑驳,仿佛诉说着千年的沧桑。琉璃瓦金光璀璨,染着雪迹,更显得庄重而神秘。 晏媺兮站在庙前,远眺群山,近观流水。 走进观内,主殿中央摆着一尊释迦牟尼佛像,令人望一眼陡生谦卑敬畏。 晏媺兮和顾颐钦虔诚的相拜,拢着檀香,晏媺兮静谧闭眸。 这一刻,从所未有的释然将她包围。 心念道,愿一切尘埃落定。 牵着顾颐钦的手往回走时,一旁小僧突然上前,微微鞠躬恭敬道。 “两位施主留步,道长在茶室想见二位。” 晏媺兮下意识看了顾颐钦一眼,又看向小僧,“你家道长是?” “青云观的主人。”小僧回答。 晏媺兮看向顾颐钦,得到顾颐钦的应允的目光,转向小僧道,“好。” 心里也是好奇,牵着顾颐钦跟随小僧来到一间茶室。 屋内仍旧摆了一尊释迦牟尼佛像,檀香幽远。 满头白发的老者席地而坐,素雅的灰色衣袍在腿边垂落,肩上披着一坎披肩,一张脸上尽显沧桑,而眸子却深锐而清澈无比。 顾颐钦的目光凝在老者的脸上,淡淡道,“葵医生。” 后者礼貌微笑颔首。 晏媺兮愣了愣,随后被顾颐钦牵进茶室。 坐下时,有中年女子进来为两位斟茶,随后安静站在葵珉身后。三人简单相谈几句,晏媺兮才知道顾颐钦那句“或许见过”是什么意思。 “顾先生是如何猜到的。”葵珉含笑道,方才顾颐钦进来的脸上未见一丝讶然。 “您的披肩。”顾颐钦淡淡说道,“诊疗时,我曾看见上面的绣字,是祈隐寺三个字。不过也只是猜测,没有十分确定。” “原来,道长就是治好他的那个神秘医生。”晏媺兮听过顾颐钦说过葵珉这个名字。 葵珉轻轻颔首,只道,“顾先生与祈隐寺颇有缘分。” “有些事还要多谢道长。”顾颐钦诚心道,彼此之间心照不宣。他也没有多窥究天命,而是随意攀谈着。 心底想着回头命云青多增一倍的香火钱。 结束时,葵珉突然说道,“如此,我就放心了。” 葵珉望向他们,最后轻抬手,示意中年女人送他们离开。 第二百四十章 而是改命 晏媺兮和顾颐钦在女人带领下往外走,目光望向眼前门外的青山。窥见有人已经跪拜到达了青云观,膝盖处都磨破了,神情仍庄重虔诚。 心底不无唏嘘感慨,中年女人目光也扫过去。,开口道,“这些人都是来祈愿祈福的,有的求平安,有的求事业,为自己或为家人,以此方式在佛祖面前表示虔诚。” 晏媺兮神情复杂道。“世人的苦难那么多,祈祷的人不在少数,佛祖都能听见吗?” “那就尚未得知了。”中年女人说道。“不过也有坚持不断来跪拜的人,想着这样的诚心佛祖总不会视而不见。” “有这样的人么。”晏媺兮道,“坚持不懈,只为了一个无法应诺的祈愿?” 中年女人忽而说道,“我倒见过这样的人,十年日复一日风雨无阻的跪拜。” 女人此时已经将他们送至了门口,微微一鞠躬告别,同时说出了后半段话。 “但不是祈愿,而是改命。” 晏媺兮的眉头不禁缓缓微蹙,眸色有半分复杂沉思,而中年女人此时已经转身离去。 顾颐钦揽住她的肩膀,晏媺兮和他往来时路走去,一边说道,“还真有这样的人。” “十年风雨无阻,确实并非常人能够做到。”顾颐钦道,目光幽深。 晏媺兮凝眉沉思。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刚刚女人意有所指,心底隐约串成一个猜想,但怎么可能呢,不是两个世界吗? 又或许,他们也能够通过梦来作为媒介。所以在那个世界里,“他”要以此来改命。 听起来,有些荒诞离奇。 此时云青迎上来,“少爷,都收拾好了,今夜离开吗?” 顾颐钦淡淡道,“嗯,回帝都。” - 刚回程帝都,余枫燃就整活了,打电话过来。 车内,顾颐钦接听电话,听见那边传来懒洋洋的声音。 “余氏新开发了个度假村,要不要来体验一下泡温泉,驱驱寒气。” 顾颐钦侧眸看了一眼因路途劳累而睡着的晏媺兮,嗓音淡淡的。 “我那么闲?” 那边笑了声,“这不还没到出差深城的点吗,谁不知道这段时间你陪着小嫂子到处跑。” 顾颐钦抱着晏媺兮调整了个更舒适的动作,偏头对着电话漫不经心,“谁跟你说的我出差行程。” 余枫燃有意调侃,“害,都传开了,都在说这下你是要去提前熟悉未来老丈人的产业去了。” “没有的事。”顾颐钦语气微顿,更显淡薄不近人情,“我是奉命过去调研。” “是是,不过顾家那边一直未曾有什么大动作,你就不怕憋个大的?” 说此话题,顾颐钦有些意兴阑珊。 “能掀什么风浪。”他淡漠说道。 一些计划,正按部就班的进行着,顾家那边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边余枫燃轻笑了声,跳过了这个话题,继续道,“既然你过段时间要出差深城,那还不趁此机会和小嫂子好好放松放松。承韫和泽景都来了,怎么说?” 这边顾颐钦看向身侧依旧熟睡的晏媺兮,眉梢柔和下来,淡淡嗯了声,“行。” 到达海苑,顾颐钦轻柔将晏媺兮抱起进了别墅。 进了卧室,给她脱掉鞋子和大衣,盖好被子,便进了书房。 晏媺兮醒来时,已经晚上了,奔波了两三天,身子感觉一阵疲惫。爬山爬的腿一阵酸痛。 下楼时,顾颐钦正好从书房出来。 “小兮儿,醒了?” “嗯。” “饿了吧,下楼吃饭。” 他走过来顺其自然的牵住她下楼。餐桌前,他细致绅士给她拉开椅子。 用完餐,顾颐钦又回了书房继续处理文件。晏媺兮则洗漱后在卧室看了会书就睡了。 困意袭来之际,被窝好像被掀开,随即一个怀抱将她搂进怀里,晏媺兮习惯性的靠过去。 顾颐钦借着月光看她,目光温柔缱绻,窥见她锁骨上已经淡去的痕迹,眼底渐渐起了暗欲,却不忍心打扰她睡梦香甜,半晌将下巴抵在她发梢,勾唇阖眸睡去。 - 第二天清晨,晏媺兮自然醒时,没想到顾颐钦没去工作,正抱着她。 诧异抬头,他缓缓睁眸,温存的低头吻她眉心。刚睡醒的朦胧嗓音沙哑性感。 “这两天是不是累了。余枫燃新开的度假村,下午带你去,缓解疲惫。” 晏媺兮点头道,“不过...你不忙的吗?” 他陪了她这么些天,晚上回家还要处理堆积的文件,忙的过来吗。 “没什么紧急事件。”他说道,“不过过两天除夕前我要去深城一趟。” “出差吗?”晏媺兮问。 “嗯,调研林氏。” 晏媺兮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 下午。 瑶池温泉度假村。 温泉度假村的入口,阳光透过轻柔的云层,洒在温泉度假村的湖面上,温泉池畔的灯光柔和。 晏媺兮换上顾颐钦准备的衣服,披上浴袍。 经理恭敬的为他们引路,穿过花园,到达一处私人温泉区域。 晏媺兮才知道什么叫做肉林酒池。 偌大的私人温泉上飘满玫瑰花瓣,热气蒸腾。假山一旁岸边摆设各种奢靡红酒和各式海鲜。 “哟,小嫂子和钦爷来了。”余枫燃将手里的葡萄酒搁在一旁,抬手打招呼。 顾颐钦揽着晏媺兮走过去,来的人有余枫燃承韫盛泽景,除此之外除了承韫,今日都带了女伴来。 “这位是我表妹,凌安然。”盛泽景介绍身边的女人,态度冷淡的解释道。“家里让我带着她。” “钦爷好。”凌安然随着他们的叫法,一双如鹿般的眸子含羞望向顾颐钦,心底暗暗感慨。 俊美宛若天神,顾家那位爷,传闻不如一见。 只是他身边的女人...凭什么就可以获得他的青睐。 这小丫头......晏媺兮锐利察觉,微微挑眉,心底暗气,掐了一下顾颐钦的手心。 后者本来不甚在意的瞥了一眼凌安然,感到手心被掐了一下,淡淡垂眸看了晏媺兮一眼。 眼底闪过一丝了悟,随即对凌安然淡淡道,“这位是我未婚妻,晏媺兮。” 说此话时,眼神是没看对方的。只是看着身侧的女人,要多专注又多专注。 这微妙气场,旁人想没察觉都难。 凌安然心底嫉妒不甘。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初识风浅 余枫燃此时也牵着风浅介绍,“这位是我新女友。风浅。” 晏媺兮看过去,余枫燃带的女人倒是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很美的女人,狐狸一般的桃花眼会说话一般,分明是娇艳的一张脸,一举一动却透露着柔弱清纯的气质,就那样乖巧的站在余枫燃身边。 再看余公子态度...嗯。有点儿微妙。 招呼打完,各玩各的。风浅倒是熟稔的走过来,三个女人凑一块聊着天。 “早先就听闻过晏小姐的大名,设计界的紫微星。”风浅坐在岸边对她说道。 “谢谢,你演的新电视剧也很好看,小狐狸演的很生动。”晏媺兮礼貌回答,眼底不无真心实意。 风浅眨了眨眼,一刹那难以掩盖的狡黠弥漫出来,这与她身上的柔弱完全不符。晏媺兮发现这个女人身上真有有一种神秘的特质。 凌安然听着她们的商业互吹,冷哼一声,面上都是大小姐的骄矜。 凌安然看了一眼不远处岸边的四个男人,分明都是天之骄子,顾颐钦却在几人中脱颖而出。 其他三人喝着红酒,唯独他一人在品茶。抿茶时,喉骨性感微动,浴袍松散收束,半敞,往下是浴袍都遮盖不住的雄风,似乎察觉到打量视线,不动声色将腰间系带系好,遮挡住轮廓胸肌。 邪邃的眸光能引人堕落,却那样含情,淡淡而又寂静的望着这边的方向。 凌安然知道,他在看和风浅说话的晏媺兮。 凌安然眼底闪过一丝嫉妒和心机,她娇嗔着语气对晏媺兮道。 “两位姐姐,我们下水玩吧!” 说完她缓缓拉开腰带,晏媺兮看过去,她显然精心准备,里面穿的露脐抹胸泳衣,在她造作的动作下惹火而性感。 她下了水,目光似有若无的瞥向旁边那四人。 风浅玩味轻笑,突然对身旁面色淡定的晏媺兮道,“这妹子,对你男人心有不轨啊。” 晏媺兮侧头看了风浅一眼,后者正睁着无辜的水眸看着她,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晏媺兮唇角轻微抽了抽。 目光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好和顾颐钦的视线相撞。他对她淡淡勾唇,拿着茶杯的手轻点杯沿。他们喝酒他品茶,有够突兀。 “脑残粉还真是不少。”她嘀咕着收回目光。 “我们下水玩。”风浅笑了笑,对她说道。 晏媺兮点头,下一秒看见风浅慵懒的脱掉浴袍,里面穿着白色的荷叶边泳衣,清纯又性感,符合她乖巧的人设。 晏媺兮欣赏着她的大长腿和火辣身材。不得不说,余枫燃这次的眼光真不错,可比他那些绯闻对象还要漂亮。 就是...未必像表面好掌控。 晏媺兮微微笑了笑,看见那边余枫燃的目光直接盯在了风浅身上,那一触即发的眼神,分明是男人看女人,欲求不满的眼神。 晏媺兮被风浅拉着手下水,身上的浴袍也松散掉,里面是顾颐钦给她准备的泳衣,一字肩的短裙,淡绿色,也不露,但却衬的她犹如缪斯女神一般清冷性感。 “晏小姐很漂亮。”风浅的目光凝在晏媺兮若白玉般的肌肤上,所说的肤若凝脂莫过如此。 被夸奖,晏媺兮脸上浮出淡淡的粉,真诚道,“风小姐也很漂亮。” “可以叫你媺兮吗?”风浅撩了撩头发,往温泉中心游。“你可以叫我风浅。” 那一下还真是性感撩人到极点,晏媺兮轻嗯一声,心底不由对风浅这个人心生好感。 凌安然看这两人越来越熟稔,心底更加生气,再看那边,几人的目光都凝在她们两人身上。 从小到大骄纵着长大的何时受过如此忽视,凌安然咬咬牙。 两个一丘之貉,出身低下!有什么资格站在这样的男人身边。 直到三人到了一处假山旁,遮挡了视线后,凌安然暴露本性,斜着眼睛看着面前两人,骄横道。 “你们两个,不会以为自己攀上了权贵,就能土鸡变凤凰了吧?” 晏媺兮看向面前的凌安然,微微冷了眉眼,她看了一眼风浅,后者一副乖顺无辜的委屈模样。 看这反应,凌安然顿觉自己找到了软柿子,先拿风浅开刀,冷哼一声对着她继续道,“装什么,你以为枫燃哥哥喜欢你吗,他都有过多少任女友,没一个超过一个月的,等着瞧吧,没过几天你就会被甩了,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戏子而已,你以为能嫁入余家吗?” 目光又转向冷眼淡淡看着她的晏媺兮,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相形见绌的压迫感。清了清嗓子继续嘲讽。 “还有你,顾会长是什么身份,你一个小小设计师,凭什么以为他会为你对抗家族,到了现在,圈子里都还在传言顾家与林家的婚约,你不会不知道吧?” 她说的这件事,晏媺兮确实不知道。 但是她相信顾颐钦会处理好,就算处理不好,他顾颐钦也是将她放在第一位的。这一点根本无需她的求证。 晏媺兮冷淡望向凌安然,正准备反击时,忽闻身侧的女人一声含笑嘲讽的声音。 “小东西骂人还挺难听。” 晏媺兮目光浮动,和凌安然诧异的目光看向身侧出声的风浅。 风浅勾着潮湿的发尾,眼眸乌黑能滴出水来,表情本是委屈无辜的神态,眼眸深处却凝结出寒意来。 她漫不经心开口,“那凌小姐又是什么身份,说是盛公子的表妹,可你都不姓盛,怎么,不知道你私生女的身份比我们又好的了多少?哦...更甚至,你生母似乎身份挺...哎那种勾栏院里,知三当三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不足为耻。” 她的笑容带了点恶意。晏媺兮瞥过去,眼底划过一丝深意。 这副模样,不知道那位不可一世的余公子知不知晓? 凌安然的表情一僵,随即不可置信看着风浅,“你怎么知道?!” 这等豪门辛秘,风浅一个小小明星,怎么可能知晓。 “哎,原本我不想拿什么私生女来说事的,毕竟我是个善良心软的人。可是有人说我土鸡变凤凰诶,我想那好歹变成了凤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男人,不像某人,在凤凰窝里也还是土鸡。“风浅继续淡淡说道。 晏媺兮心里忍笑,看着凌安然被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最后成了黑色,愤愤的转身离开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一室缠情 晏媺兮看向身边的风浅,一双狐狸眼正狡黠的看着她。 晏媺兮哂笑,好奇问,“她家的事情你怎么知道?” “枫燃告诉我的。”风浅却答的模糊不清。 晏媺兮想余枫燃当不会去别人说这些,但没再继续追问,每个人都有秘密。 “饿了,去吃点东西吧。”风浅拉着她的手,往岸边去。 那边,凌安然正一脸委屈的坐在盛泽景旁边,后者眼皮子也没看她一下,看的出来带她出来也是应付敷衍。 看见假山后的风浅晏媺兮朝岸边游过来,四人的目光都望过来,才叫什么叫人间绝色,养眼万分。 余枫燃黑着个脸,在风浅还没游到岸边时就攥着人手腕到身边,给她披上了浴袍。那动作满满的占有欲,令旁人咂舌。 顾颐钦视线没从晏媺兮身上离开过,给她披上浴袍,用毛巾擦拭她潮湿的发尾。 其余两只单身狗看着酸。 “啧,何曾看过余公子这般,是怕我们把你的浅浅吃了不成。”盛泽景道。 “不许叫浅浅。”几句玩笑,余枫燃还当真说的有几分认真。 “这就护上了。”承韫淡笑,瞧着余枫燃这模样,也觉少见。 那边调侃着,顾颐钦两耳不闻窗外事,旁若无人将晏媺兮带到身边,入目是一长桌的海鲜盛宴。 “饿了没。” 晏媺兮点头,“有点。” 他拿起蟹夹优雅剥开帝王蟹肉,再放她碗里,细致调上蘸料,意外合口。 “吃完回房间。” 这话一说,晏媺兮咬蟹肉的动作一顿。分明声线清冷如常,却读出别有深意来。 这怪不得她,归功于多日默契,总会察觉到他眼底的微妙。 “你不下水玩吗。”她支吾道。 天还没完全黑呢。 他神色如常,冷淡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凌安然,正巧对方正望着这边,他不动声色将浴袍更系紧了些,一本正经道。 “有人觊觎我。” “......” 晏媺兮看了一眼他胸襟紧束的浴袍。 得,守男德呢。 “看什么?想摸吗?” “......” 她捂住唇瓣咳嗽,立马缩回了视线。 “回房间给你摸个够。”他语调散淡。 晏媺兮耳根都红透了,左手还被他握进了掌心摩挲,他低眸看着她的目光只散发出一个讯息——求偶。 她努力维持淡定,企图和他转移话题。 目光掠向对面的余枫燃和风浅,低声说道,“余枫燃的新女友很有意思。” 这确实吸引了顾颐钦的注意,他垂眸,又给她剥了只虾。 “别和她走太近。”他语气淡漠说道,“她不怀好意。” 晏媺兮倒是偏头看了他一眼,后者的神情笃定,不似开玩笑。 看来,风浅有不简单的秘密。 晏媺兮追问,顾颐钦只说道,“她在利用余枫燃,我不想你因为我的关系也被她利用。” 因为他的关系。 那就是风浅要攀上更有权势之人。 随后顾颐钦一笔点过了风浅是如何搭上余枫燃的,在此之前,目标是他。 晏媺兮闻言,对风浅那点好感也差不多没有了。 但未经他人苦,她也不评判什么。 因为直觉风浅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女人。 用完餐,顾颐钦拿起手帕给她擦手擦嘴,便牵着她现行离席了。 “这么快就要回房间?”承韫道。 “单身狗不懂了吧,人家要过二人世界了。”盛泽景道。 顾颐钦牵着晏媺兮离场,走过曲折长廊,花园里亮起地灯,将两人的影子彼此递交。 晏媺兮踩着他的影子,顾颐钦纵容的牵着她。 这里被包了场,空一无人。晏媺兮抓紧了他的手。 “怕?”他瞥她一眼,嗓音清冷,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些。 “不怕。”她摇头,对他笑了笑。 柔软微卷的乌发绕在耳后,衬的她小脸皎洁如玉,盈盈杏眸含笑,潋滟荡漾。 他眸色渐深,压抑住了眼底汹涌的渴望。 两人来到天字一号。奢华宽敞的房间,落地窗外带私人温泉,宛如人间仙境。 院落的私人温泉水清澈透明,周围是精心设计的园林景观,绿植环绕。 身后的门紧闭,晏媺兮还没等欣赏完房间布景,突然被顾颐钦抱了起来,男人托着她轻轻松松往前走,像抱小孩一样。 她惊呼一声,低头撞进男人深晦的眸底,他的目光将她绯红小脸完全收纳眼底。 “小兮儿,陪我泡温泉。” 他声线清冷,每次叫她小兮儿时,却总会放低,有种引诱的柔倦语调。 顷刻,世界仿若天旋地转,浴袍散落,他抱着她下了水,将她抵在了岸边。 温热的水汽蒸腾彼此身遭,水花溅落在相缠的唇齿间。 “好几天了,憋坏了。”他抵着她额心,声音喑哑,指腹按在她的唇角,有意撒娇,“小兮儿,疼疼我。” 她还在匀着气,只能攀附着他的脖子,有水珠从他发尾溅落,宛如妖孽。 仅一刻本性暴露,他咬着她的后颈,怎么尽兴怎么来。 晏媺兮很快低泣出声,扶着岸边冰冷的瓷砖,菱唇被贝齿咬成更娇艳的红色。 “这就不行了吗,我还没开始呢。” 他拉起她,又变换了角度。 她声音都变了调,到了极致的泪,被他轻轻吻去。 他轻抚她泪痕斑驳的绯色脸颊,亲吻眉间。 晏媺兮隔着迷离光晕,看清了他眼底的神色。 一双眼写满迷恋占有,混合着理智近失的疯狂。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仍兴致盎然。 抱着瘫软下来的她,进了卧室。 覆上小腹,颇有成就感揉捏。 她用留存的理智哭音骂他,“混蛋...” “嗯,我是。”他亲吻着她的耳尖,手指摩挲着她的锁骨,“小兮儿,这才哪到哪?还没完呢。” 想再骂出来的话被他吞入腹中,他亲不够似的,这儿咬那儿也咬。 “喜欢是不是?说你喜欢…小兮儿。”他在她耳边轻笑,声音宛如撒旦低语,引诱她堕入极乐深渊。 “才不…”她嘴硬说道,整个人如搁浅的鱼,只有眼前这个男人能够给她尚存生息。 极尽疯狂的夜。 晏媺兮再次深切明白,骂他禽兽都是抬举他,简直禽兽不如。 ...... 第二百四十三章 别撒娇。 第二天,晨后。 昨夜有些荒唐。 顾颐钦醒的早些,就这么安静打量怀里的人儿。脸上还带着潮色未消的薄红,身上的痕迹都在昨夜被他抱去浴室冲掉了,只是有些吻痕无法消除,很容易就想起昨夜。 有些失控,四次不够。但后来看她那样,像是马上就要坏掉,到最后那么可怜地求饶,虽然越求他越控制不住,到底还是留了余地。 不知餍足的欲延续到今天,顾颐钦忍耐几分,从后面抱着她,听见怀中人轻缓安静的呼吸。 不多时察觉怀里人儿轻轻动了动身子,氤氲水汽的杏眸睁开来。 见人醒来,他贴在她耳后闷闷撒娇,声音似乎能勾人似的。 “你醒了,昨晚是不是也喜欢。” “才没有……”晏媺兮下意识反驳他,说完自己也愣了下,她的声音同样哑了几分,带着说不出的媚劲儿,像是刚刚得以餍足,又像还不够。 他眸色果然暗下来,就如昨夜那般暗潮汹涌的黑。喉结滚动一下,他道。 “别撒娇。” “我没……” 话没说完,头顶忽然压下道影子,旋即她的下巴被抬起扳过去,一个不容拒绝的吻倏忽落下来。 她轻哼一声,手下意识推拒,被他握住了。 她的手腕细,握在手里像是轻易就能折了似的,他放松了点力道,腾出一只手回来扼住她的下颌。 无论多大的动作,唇瓣始终黏连在一起,两人的喘息声在空气中越发暧昧。 后背被他的胸膛挡住,小腹依旧被牢牢压住,晏媺兮整个人被困在他的怀里进退不得,最后只好受不了地仰靠在他身上,仰头发出无力的低喘。 忽而天旋地转,他调换了姿势,揽着她的腰坐在他身上。 她没有反应过来,人还发懵,低头就碰上顾颐钦的视线,他正握着她的腰,抬了抬下颌,意味深长道,“不是喜欢我的腹肌?自己摸。” 那句摸尾音却转了调,更模糊不清说的是摸还是磨。 什么暗示,什么荤话都敢说。 她不答,却摇摇头,整张脸连接耳根红透,低眸就看见他腰腹间的肌肉轮廓,充满禁忌张狂的野性,令她心跳声都开始快到要窒息。 人在他掌心微微颤栗,顾颐钦心都软了,心越软,某些冲动越狠,他好以整暇望向她,“难道不是吗?昨晚你还爱不释手。” 其间的狎昵意味不加掩饰地灌进耳里。 焉坏而放骸。 晏媺兮目光微顿,低眸窥见他腰腹间,确实有她昨夜掐的印子。是昨夜受不住,他还从身后钳着她的手腕,而她抬身撑到背后故意挠的。 不等她回应,他掌心在她腰间游离片刻,便掐住使了劲儿。 瞬时掌控了所有节奏。 所有的喧嚣就在一刹那远去了。 顾颐钦稳住她的身体,瞧她那水光杏眸微眯喘气的模样,如果没他掌握,指不定要东倒西歪成什么样。 禁欲了好几天的男人有多可怕。 晏媺兮恍惚的想。 他在床上好凶好猛,还不听话。平日撒娇伎俩,惯是装的,将她吃的死死的。 她喜欢,又不喜欢。 …… 再结束,抱着她温存洗澡洗漱。 已经过了晌午。 吃饭时,顾颐钦也没得到晏媺兮的一个正眼。 用过餐,和那几位公子哥发消息告别,顾颐钦体贴抱她上车,还想撒娇辩解。 “小兮儿,别怪我过火,实在是好几天没有。” 他亲昵将她发丝理好,低眸看她双颊绯红模样。看了半晌,又忍不住想亲,被她柔嫩的掌心挡住了。 “我午餐喝桃汁了。” 她眼底有得意,分明是蓄意的小小报复。 怪他不知节制。 “不让我亲?”他略略眯眸,但只一刹那便或恢复如常,将她抱过来。 顾颐钦低眸,故意的亲她发丝,亲额头,亲眼睛,亲鼻尖,亲脸蛋。 晏媺兮:“……” - 回到海苑,下了车,她牵她回家。 人前,他又恢复那副冷淡自持的样子。 傍晚,晏媺兮随手给他东西都收拾妥帖,两人坐在沙发,他跟她交代。 “明天我就要去深城出差,有什么事尽管和我打电话。” “唔,知晓。”她答,抱着乖巧的雪球窝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副不是很关心的模样。 他有意温存,凑近了几分问,“我要去一周,不会想我吗?” 她瞥他一眼,气尚存,模棱两可答,“你说想就想吧。” 甚至心底更甚至在想,他出差也好,忙起来也没空这么折腾她。 顾颐钦半笑不笑,捏住她怀里的小猫后颈就将雪球放一旁,晏媺兮察觉到不对劲,下一刻他就掐着她的腰,将她抱进怀里坐着。 瞬时间不敢动了,愣愣看着他。 “一周见不着,今晚没补偿?”他问,好看的桃花眼眼尾上勾,动人心弦。 “你可别乱来了...”她咬咬唇,一副吃不消,求放过的模样。 顾颐钦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就这么抱着她,揽着她的腰,将头靠在她身上,敛眸思索了会儿,忽而认真道。 “还是得多锻炼。” 晏媺兮噎住不搭话。 他这一副无法满足的模样,真令晏媺兮心有余悸。 心道哪里是她体力不好,是这厮分明是个禽兽。 谁家受得住这样。 抱了好一会,他便抱着她上楼沐浴睡觉。 意识到他抱着自己进浴室沐浴,晏媺兮手一颤,立马握住了他的手腕。 质地冰凉的紫檀木佛珠被她触碰到,激了她一个寒颤,她脸红羞耻道。 “你这是要干嘛?” “洗澡。” “别,你出去。” “不是腿软?” “.....腿软不是残废,能自理。” “昨晚也是我抱着你洗的,小兮儿,现在害羞太晚了。” 那怎么能比,昨晚她意识朦胧,现在是完全清醒。 她态度坚决,害羞的在他怀里动弹。他顿住,低眸看了她几眼,仿佛在沉思什么,半晌还是妥协的将她放下来。 “行,那我在门外,有事叫我。” 他将水放好,她的睡衣毛巾都准备妥当便转身出去了。 实际上他是思索,也确实,今晚她肯定受不住了,给她洗澡,说不定受苦的还是自己。 还是等出差回来后,一并讨要回来。 第二百四十四章 深城出差 晚上十点,顾颐钦安排完深城的调研行程,便从书房进了主卧。 晏媺兮已经睡着了,昨夜今晨弄的她好可怜。 顾颐钦伸手将床头灯打开,幽微光线下,女人正紧闭着眼睡的香甜,宛如蝶翅一般的睫羽微颤。 他坐在床边,俯身亲了亲她的眉心,随即从床头柜抽屉拿了只药膏出来,轻柔掀她被子,揭开睡衣衣摆。 白皙细腻的肌肤上齿印斑驳,无一不在控诉他的行径。 真是娇兮兮,不禁弄。 指腹沾点药膏,给她轻柔擦拭。顾颐钦眼里深得像是一池沉潭,唇畔弧度越擦越压低。 嘶,连擦个药也成作茧自缚。 给她掖好被子,他起身径直进浴室。 - 第二天,晏媺兮有被他起床动作惊醒。 半睁开眸,看见男人正慢条斯理扣上袖扣,温莎结一丝不苟,质感极致的挺括西服衬托他无与伦比的身材,整张脸无可挑剔,从容冷淡的似不染世俗的神只。 谁能想到,在床上全然另副模样。 晏媺兮欣赏着,一边暗恨,昨天上午就该在他喉结上咬一口才对,破坏他这幅冷淡无衷的神颜。 而这忽而兴起的恶劣小心思,她怀疑是被他带坏了。 他低眸掠过来,将她偷窥眼神捕捉个正着。 “好看么?” 他的语气很淡,声音哑得很,像是共枕时的耳语。 她眨了眨眼睛,坦然道,“还不错。” 忽而坐起身子,靠在床头,对他招招手。 顾颐钦看见,倾身过去。心想她是要求亲还是讨抱? 下意识低眸瞥了一眼腕表,盘算时间够不够? 晏媺兮未知男人心底的算盘,只抬手摸了摸他左耳上那枚深灰色的陨石耳钉,心想全身也就这枚耳钉映衬出他骨子本性里的邪妄戾意,令他气质更叵测危险,深不可测。 他盯住她,映入眼帘的小脸纯白清冷如迎山而开的山茶花,就算是素颜也白皙无暇,唇瓣更是不点而朱。 感受到耳垂温热触感,他喉骨不可自抑的滑动了一下,眸色骤然变深了,气质都邪佞了几分。 “勾我?”他清冷嗓音低沉几分,几近自喉间溢出,勾人的性感。 晏媺兮几近条件反射一般缩回手,眸子微缩看他,模样又有些讶然无措。 这是他哪里来的错觉? “飞机要起飞了,顾会长。”她继而又故作镇定,拍拍他一尘不染的肩,为他正了正胸襟上的黑曜石胸针。 模样好似在赶他走。 顾颐钦瞅她半晌,虚眯长眸,忽而压过去在她惊呼声中亲了亲她的脸。 “可以延迟。”他的吻轻柔落至耳畔,颇有几分耳鬓厮磨的意味。 落在脸颊耳畔的吻其实半分情色不含,连唇瓣都没亲上,却给晏媺兮一种危险的战栗感觉。 她怕了。 腰还疼。 “别闹...顾颐钦,深城那边的人都在等你呢。”她软了声调,确实是,在哄他这件事上越发娴熟。 “嗯。”他没继续,捏了捏她的下巴,亲了一下唇角,一触即离,“等我回家。” 说罢,他抬眸深深看了她半晌,随即起身离去。 不知道为什么,晏媺兮总觉得他最后那个眼神很是意味深长,似乎是在说,一周后有她受的。 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脸有多红。 - 三个小时后,私人飞机抵达深城。 林家亲自派车来接,已经为他安排好入榻的豪华酒店,衣食住行差不多都准备的妥当,无一不是往最高规格来的,酒店是总统套房, 下了飞机,云青拿着文件袋跟在后边,保镖守在停机坪各个地点。 临近停机坪出口,便见黑压压一众人成两拨等候在那。 一众是工商联和证监会的人,一众是林氏高层,连同林怀夜和林晚儿。 众人见顾颐钦出现,皆迎上去,顾颐钦颔首与林昀握手。 “车已经等候在外,顾会长这边请。” “嗯。” 径直去林氏集团的路上,就已有媒体跟拍。 公司门口,更是围聚不少新闻媒体。 顾颐钦在簇拥下进了林氏集团。 林氏一高管将顾颐钦等人请至会议室道,“欢迎各位领导莅临我司。” 顾颐钦淡淡说道,“此次年底来贵司,是系对上市公司的调研。” 林昀态度平和恭敬道,“了解。现在我组织会议,将公司经营状况、财务情况、市场策略等信息汇报,全力配合调查。” 其实林昀想和顾颐钦套近关系,但场合过于肃穆敏感,顾颐钦今日又是检察方。 顾颐钦来深城前他就有意去攀交,而那人态度四两拨千斤,愣是摸不出个虚实来。 顾家的除夕宴恐怕这位名义上的准未婚女婿还不知晓。 林昀也是人精,现在只能静观其变。顾颐钦不肯领情,他林家也不会再舔上去。 顾颐钦颔首,被众人请至会议室主位。 林晚儿跟林昀坐在一旁,她暗自打量主位上的男人。 他对林氏的各项数据进行了详细的分析,不时提出一些问题,要求林氏高管解答,问题都很精辟独到。 气场全开时,连父亲都只能作陪衬。 林晚儿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的直观领会这个男人的魅力。顾家以后在他手里只会节节高升。 若是顾林两家真能结为姻亲,对林氏来说无疑是机会捷径。 林昀和她的眼光,从来不会看错。 顾颐钦上半身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十指漫不经心交叉,敛眸思索了会儿,抬眼观视全场。 “今天就到这里,散会吧。明日下午参观贵司研发中心,我们需要了解调研产品质量、研发进展等方面的问题。” “好的,顾会长。”林昀和众人站起身来,等顾颐钦先行起身离开,其余人才乌泱泱跟上。 顾颐钦下楼,出了公司大门,准备去酒店,林昀有心挽留聚餐。 顾颐钦从后视镜瞥了一眼聚集的媒体,语气从容礼貌拒绝。 “林总,还是不了,这样的风声和节骨眼上,不合适。” 林昀注视车辆驶离,眼神微沉。 他林昀可真是能屈能伸,有一天也会对一介晚辈如此卑躬屈节。 他顾颐钦是什么身份,有心的话,怎么可能被人诟病,他若想,报纸上一张他的照片都不会有。 不过是不给他林昀面子罢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他回来了 次日。远在帝都。 清晨,晏媺兮赫然看见新闻头条。 工商时报:证监局携工商联合开展调研工作。 餐桌上,她拿起报纸,看见照片上一群人里站在中心c位的那个人。 好大官威。 再瞥一眼,看见了照片里,站在一旁,与他隔着一位林昀的林晚儿。 好巧不巧,照片里林晚儿正微微望向他的方向。 晏媺兮想,还是有点酸了。 再看评论,无一不在调侃着,说准女婿与未来岳父的同框。 晏媺兮此刻忽而能有些领会,顾颐钦那些对她的占有欲。 她也会有。 晚上,晏媺兮洗完澡,抽空和顾颐钦打视频。 听她难得阴阳怪气。 “顾会长魅力大,深城林家现在可将你当香馍馍。” “吃醋了?”看她半晌,他竟然掀唇笑了一下,望向镜头里的她,“别急。我是你的,等我回来,你就能感受到了。” 晏媺兮:“......” 她脸红了。 “我没急。”她半晌似找回声音,反应过来。 “是吗。”他似笑非笑。 这天没法聊了。 她假意咳嗽一声,“好了,我要去上网课了,你去忙吧。” 说罢没等那边反应,就挂了视频。 那边,顾颐钦看着屏幕里挂断的视频,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了声。 - 后来几天,晏媺兮好好和闺蜜莫染玩了几天。 逛街做spa下午茶,毕竟按莫染的话说,她晏媺兮也是富婆一枚了。 不靠顾颐钦,也有很多钱。 风浅有约过她一次,晏媺兮记着顾颐钦的话,还是推拒了。如果对方是深潭,本着利用接近,她不会不明不白的糊涂陷进去。 后来风浅也就和她维持不近不远的朋友关系。 顾颐钦那人,有空就晚上打会视频电话,没空就各自忙各自的。 很快五天过去。 傍晚,晏媺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边抱雪球,边吃葡萄。 她手指娇嫩白皙,捻着葡萄,慢条斯理剥开,怎么看都赏心悦目。 晏媺兮将果肉咬下,扔掉葡萄皮,一面看着屏幕上顾颐钦在深城的采访。 一身西装革履,不近人情,遥不可及,举止间都透着上位者独有的倨高气场。 神色恍惚了些,突然有点点想他。 忽听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先生回来了。” 晏媺兮一惊,葡萄吞咽下去,酸甜的。 她骤然回头看去。 本该过两天才回来的男人此刻正站在玄关处,还是会议上那副庄重打扮,西装外套被他脱下递给身后的人,门被合上,他走过来,唇角略微含笑望她,眸底深处却酝酿出不可言说的晦暗。 她站起身,小跑过去,抱住他,抬头微微惊诧道。 “你怎么回来了?” “你不开心?”他抚摸她的头发,目光突然掠向放着采访回放的电视屏幕,意味深长,“我以为你很想我。” 察觉到,她脸蛋染上薄红,“才没。” “推辞了林家的邀宴,赶回来。太想你。”他低头抱着她就开始亲她眼睛鼻尖,一边说道,“我乖不乖?” 清冷声线裹挟低沉暧昧语调,似被闷在喉间,听的她腿软。 熟悉清冽的松檀香将她包围,她收紧了环抱他腰的手,他已经亲到了她的耳畔,偏不亲唇,这样似是而非的欲念最勾人。 他抱着她坐在了沙发上,雪球喵呜一声被无情忘却,和墨崽跳到了猫架上,可惜缠绵的两位无人在意。 他偏生不亲唇,故意的。晏媺兮来了气,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她正坐在他的腿上,终于有了点居高临下的既视感。定定看他,再亲上去。 烈火瞬间燎原。 “这可是你惹的。”他吻的凶,还要说她先勾他。 唇分,他低声道,“葡萄味。” 晏媺兮闻言,知道他说葡萄汁,几分脸红,随后借着能低头看他,捧着他的脸,低眸仔细打量。 实在是惊为天人的一张满分脸,眼眸耽溺着欲色,性感不自知。 方才拉扯间,他的袖扣掉了,里面的衬衫也没了先前一丝不苟,衣摆抽出几分,就露出线条凌厉的腹肌,就这样坐在他怀里靠着,也能感觉到他薄发的肆意野性。 宛如望尘莫及无欲无求的神只,终于落入凡俗来,不可避免染上妖靡欲念。 他任她打量半晌,指腹游离摩挲着她的唇,食指勾勒她的下颌,模样似是掌控全场,轻笑了声道。 “想好今晚怎么奖励我了吗?” 她耳根发红,面上仍是清冷淡定的,低眸,似乎被他蛊惑,就再次亲了上去。也做了前几天一直想做的事情,咬了他喉结一口。 他身体一僵,不过顷刻就按住了她的后颈,他咬着她的唇吻的又凶又狠。 她还想反攻呢,不过是被压制的更死。 晏媺兮领悟到他在床上骇人的掌控欲。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转战到卧室。 晏媺兮眯眸抬颌望向上方的他。 桃花眼里欲沉灼热,汗珠勾在他的下颌,野性未驯,天然的放荡。 晏媺兮恍惚的想。 他真的好浪啊。 这副模样,只有她看见。 可很快她无心欣赏,受不住。推着他的肩膀,低吟逐渐泣不成声。 顾颐钦动作稍顿,看她没出息模样,舌尖抵了抵上颚,掐着她的腰,俯下身诱哄道。 “快了。” 这句话不知道说了几次。 他甚至比上次还要狠。 晏媺兮开始后悔,干嘛一时被美色迷惑惹他呢。 后面开始骂他,他却不以为意笑了笑,仿若听习惯了,甚至更来兴致。 “多骂几句。” “......” 到后来,晏媺兮恨恨用他的下巴磨了次牙。 - 第二天。 晏媺兮醒来,发现自己被他缠在怀里,身前人早就醒了,正撑着肘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晏媺兮脸由红变黑,想起他昨夜,身子动了动,转了个身背对他。 显然有些生气。 或者她更气自己有点丢人。 顾颐钦偏生贴过去,“你昨晚咬的我好痛,我都破相了,下午还有会议,怎么办。” 晏媺兮闻言狐疑转头看他,他立马扬起下巴凑过来。 “你看看,是不是红了。” 晏媺兮看过去,是昨天她咬他下巴,可她是收了力道的。 不过还真是,破相了。 他活该。 乍一看,喉结也有。早知道今天有会议,她肯定不会咬。 第二百四十六章 开诚布公 她恼怒细细蹙眉,顾颐钦得寸进尺,捏她的手,将她指腹抵在下巴处的咬痕边。 她指尖一颤,潮色未褪的脸蛋抬起瞪他,破罐子破摔道,“反正丢人的是你。” 娇盈盈,没威慑力。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是被欺负狠了。眼尾水光潋滟,太容易想起昨夜,在他掌心翻来覆去,泪盈于睫的可怜劲。 顾颐钦视线锁住她,眼神逐渐意味不明。 晏媺兮立马缩回手指,咬了咬牙恨恨说。 “顾颐钦,你昨晚简直...你太过分了,你能不能节制一点!” “可是昨晚是小兮儿先点的火。”他低笑,还要恶人先告状。“自然要负责到底。” “可你,你也不能那样....那样啊!”她想起昨夜,眸底快要沁出泪雾,说不出口。 这个男人,简直...... “怪我。”他笑着亲她脸颊,敛着眉,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话音却转。“可是...小兮儿应该也是喜欢的,不是吗?” 说完,半掀眼皮,深眸一错不错望着她,这幅模样隐约与昨夜将她揉在掌心稳操胜券的模样重合。 话落,晏媺兮像濒临炸开的汽水,羞恼又无言反驳。 从某些角度来说,她不得不承认是喜欢的。 可他那样,在床上异常霸道强悍,弄的她每回都哭,每回都丢脸。 第二天简直无法正视自己。 还腿软。 “你..但是...但是我很累。”她开始装可怜博同情,试图唤醒他良知。 可到底不知晓,男人在床上哪有什么良知。 “下次一定轻。”他说的煞有其事,将她从身后一把揽进怀里蹭了蹭。 晏媺兮也懒得再去计较他说的真假,猝不及防背靠在他胸前,有点蒙,昨夜的回忆同样弹拨她的神经。 他亲了亲她的耳朵,把脸全埋在她颈侧,手臂交叉抱紧了她。 “昨晚我很满意。”他忽而低笑道,温热的气息覆在她颈间。 她咬唇,简直对他无可奈何。 而后三言两语,太容易被他哄好。 之后,被他抱着一起去洗漱,下楼吃饭。 牵她进书房。 书房向来是他的私人领域,冷灰调的房间低奢高档,偌大的书架上摆满深诲难懂的书籍。一面却因她的到来,摆满了财经以及设计绘画的书。 顾颐钦坐在书桌前,浏览着电脑文件。 晏媺兮坐在一旁榻榻米上,雪球在她怀里打呼噜,她正翻阅着一本财经杂志。 相安无事,岁月静好。 刚好翻到了林晚儿的采访介绍那面。 论如何优秀,学历多高,为林氏创下怎样神话,头衔众多。 无端就想起他出差时,两人是不是也有过碰面。虽然相信他,但自己的男人总被惦记,到底不是令人开心的事。 拿起手机翻了翻先前新闻,发现当日原本调侃着准女婿与未来岳父同框的人都消失不见。 是顾颐钦已经找人控评,也强调过了此行全然为了公事。 顾颐钦见她发呆,合上了电脑走过去,窥见她手里杂志翻开的面上,瞬时了然。 他坐下,揽过她的肩膀,揶揄道,“还在吃醋?” 晏媺兮立马回过神来。 这个“还”字就比较灵性,显然在说前几天她视频电话里吃醋那时。 见她一时间脸红没说话,他低声解释,“这次我去深城,外界风言风语很多,但我都处理过了。” 她将头靠在他肩膀上,“我倒是信你。” 只是一些人,终归不死心,即便他万般避嫌,千般否认,外界也不信顾家亲口承认的联姻有假。 他缓缓勾起唇角,抬手轻柔抚过她的发丝,随后将她抱在怀里,语气轻泛,却如重千钧。 “放心吧,小兮儿,再给我一段时间。再过几个月,我能让顾家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或者说,无法干涉。 她抬眸看向他,在他如墨的漆黑桃目里,看见自己清晰的倒影。 他总能给她无可比拟的安全感。 她看他半晌,轻扬唇道,“顾颐钦,我相信你。” 闻言,他缓缓弯唇,忽而道,“刚才我在想,如果你说不想等,我该怎样做。” “怎样做?”她挑眉,下意识追问。 他亲了亲她的唇角,清冷的嗓音散漫响起。 “随时公开,随时领证,这是我最大的诚意。” 这意味着所有后果,他能一己承担。 他对她的执念,有多疯呢。晏媺兮心里多明白。毕竟从一早,他就想用一本证书,将她紧紧牵缠在身边。 她弯眸,无奈又好笑,一手撩他额前发丝,轻叹低哄。 “先不提我家里态度,顾家乃名门望族,勋贵之家,而你又权倾商政。难听现实一点,我家世身份,与你是云泥之别。我知晓你不在意,可我在意。在意你的名声因为一个普通出身的妻子而受人非议轻视,在意顾家对我打心底的无法接受,在意他们说我攀慕权贵,想做一株菟丝花。所以,顾颐钦,我想请你理解我...现在,结婚和公开都还不到时机。” 这是第一次,晏媺兮如此开诚布公的和他谈她不想这么早结婚的话题。 字字句句都说到了全面。 他沉思半晌,狭长眸子半眯,看向她道,“那什么时候才是到时机?” 那模样有些危险,似乎在说,别让他等太久。 “等我能与你比肩的时候。起码...等我创立品牌,公司上市时。”晏媺兮顶着似有若无,却压力山大的视线,如实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他眸色变得深沉,看她认真模样,指腹轻捻,到底是心怀了郁气。 等公司上市,单凭她一己之力,怎么也要好几年。 而就算是商业天才来了,也没那么快。 他要熬到什么时候? “我不同意。”他脸色难得沉下来。 晏媺兮轻呼一口气,她有心哄他,摸摸他的发尾,亲他唇角撒娇。 “mba我快提前修完了,随后就马上创立品牌,我才23....再等等呗。” 到后来,连说自己年纪小都用上了。 她哪里小,23岁,好多都抱孩子了。 “等上市不行。”他很果断的拒绝,“ipo企业从申报到上市最快要一年,并且在此之前,条件就要公司持续经营时间3年。我27了,你不能让我到时候30了还没成家。” 语气越说越是满满怨怼。 都是借口,他根本不想等。 在他这般目光下,真有种自己是渣女辜负了他的错觉。 “那...等,等差不多可以筹备上市的时候?”她迟疑说道。 比如,年度净利润超过指标。 顾颐钦闻言后,脸色瞬间变好了,勾唇,满意了。 “那我能当股东吗?”他淡声道,低眸望向她,说的是个祈使句,眼神却不容拒绝。 其实,他想帮她,想一手为她融资。她怎么会不懂呢。 在他幽深灼热的目光下,她点头轻笑。 “当然可以,未婚夫。” 第二百四十七章 风波前夕 听见这句未婚夫,他犹如被顺了毛般,眯了眯瞳仁,眼底的浓雾散开了。 他神色慵懒,直接将她怀里的雪球拎到一旁,握着她的腰就将人抱在腿上侧坐。 “我想听听你的筹划。对我,你可以但说无妨。” 得知了她的想法和目标,他有心探讨。 晏媺兮没瞒着,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 而她要创立品牌以证自己的成长,只是其中一步。 她真正想的是,足够优秀时重回顾氏。 她深知自己虽在设计界功成名就,受人追捧。但顾家更想要的婚姻对象,是在商业上能辅佐顾氏的,有着非一般手腕的,而不仅仅是一个与世无争的设计师。 “顾家那两位有多顽固你是知道的,不做出一点成绩他们何尝会认可我。”她圈着他的脖子,认真看着他说道。 顾家虽给他非常人般的压力,但顾延和顾老爷子到底是将顾家所有最好的给了他。顾家于他,又何尝没有恩。 他们那样的圈子向来就是这样,瞧不上她其实她能够理解。虽然不喜他的父母。但与顾延的几次交集,她能感受到顾延实际对他的关心。 顾颐钦,也绝不像表面那般完全无动于衷。特别是当他记忆融合,对顾家的态度越发复杂,也许是顾凌辰的记忆里,也曾体会过几缕浅薄的亲情。 她当然想要两全其美,至少让顾家看见她的诚意。 顾颐钦低眸,看见怀里的女人尤为认真的神情,清澈杏眸清冷深可见底。 他到底没将那句“与顾家无关”说出口。 他的小兮儿真的长大了,但他却心疼她的辛苦。 “所以这才是你突然想学习经商的原因?”他问。 她望他半晌,在他幽深的目光下,如实点头承认。 “顾颐钦,你为我做的已经足够多。”她将头靠在他怀里,软声道,“剩下的几步,我来走,好么。” 他环紧了她的腰,轻嗅她身上的柔雾清甜,蓦然勾唇笑了。 原来,被人放在心底,被她放在未来的规划中,是这样的感觉。 他吻了吻她的发心,柔声说道。 “好。尽管去做,我就在你身后。” - 没过两天,迎来新一年的除夕。 顾颐钦像往年一般,晚上要赴顾宅出席除夕宴。 浅薄亲情念就,他作为顾氏现如今唯一继承人,这样重要的节日,到底是要回去一趟。 晏媺兮也有家宴要回,两人在玄关处道别。 “晚点我也要出门,今晚我要在爸妈家守岁。”晏媺兮说道,给他整理领带。 “嗯,老宅那边,我吃了饭就会回庄园。”他嗓音淡淡,积极报备行程。 晏媺兮手一顿,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多讨厌回顾家,吃了饭就走,如今连夜都不过了。 明天可是大年初一,他可真任性。 “你今晚还是老实待那吧,明天初一,你不在,你父亲和爷爷得被你气够呛。”她无奈一叹,劝他。 他沉眸似是思索,似乎在权衡。 他们对小兮儿没有好脸色,他才不想待那。 “况且,你明天回来了,我也不在家。”她继续说道。 “明天你不回来?”他闻言终于有了点反应,有些失落不悦,眉头都耷下来。 清绝的一张脸,做什么表情都是好看的。像她小时候养的一只犬,无端有些可爱。 “我要和爸妈去a镇看外婆。”她松开整理领带的手,安抚笑笑,“这是习俗。等我在a镇待几天,再回来。” “你都不带我见。” 他语气低了几分,更显委屈。衬他这一身气场卓绝的庄重打扮,当真有些反差。 “总会的。”她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到底不忍看他委屈。 只消一秒就被男人按住了腰窝,一手摄住她的下巴,凶猛的吻追下来,不容她亲完就逃,感到她腿软颤栗才松开。 他对于刚分别五天又要分别非常不爽。 但到底没有什么办法。 额头低头抵着她,嗓音哑了几分,“那乖乖每晚和我打视频。” 晏媺兮脸颊浮起红云,说的分明是正经事情,从他唇间漫出,低磁性感,好似床榻间的放肆情话。 “嗯,知道啦。”她浅浅一笑,送他出门。 顾颐钦上了车,隔着窗望向门口的晏媺兮。风卷起她的衣摆发梢,暖意黄昏下,胜却人间无数。 顾颐钦敛眸看着,心里到底是有些遗憾。 遗憾这次除夕,未能带她回顾家。 也没能随她见父母。 - 顾宅,张灯结彩,喜庆洋洋。 顾颐钦到场时,场面热闹非凡,且与往年大不相同。顾林两家说着漂亮的场面话,更多是讨论着联姻如何锦上添花。 顾颐钦站在长廊前,望着不远处庭院里正下着棋的两人,眼底聚起风暴,不过瞬息稀散干净。 周围好不热闹,办的跟宴会似的,不仅顾家旁支都到场,林家的各重要亲戚都到了场。 顾颐钦就冷静伫立在那,眼底敛出讽意。 一旁管家感到他身上冷凝气场,心有戚戚,低声上前对顾老爷子通报。 “少爷到了。” 顾老爷子这才放下手中棋子,抬眸望向树荫下的男人,声音不冷不淡。 “来了?” 顾颐钦脸上带着置身事外的冷静,这么多人在场,到底是从容走上前去,却刮起一股不寒而栗的凉意。 顾颐钦目光瞥向和顾老爷子下棋的林昀,再看向稳坐八方的顾老爷子及顾延,“今日顾家除夕家宴,老爷子和父亲这是闹哪出?” “叫人。” 顾老爷子将手中棋子一掷,那曾经在商政界间能掀起腥风血雨的狠厉威严显露无遗。 顾颐钦算是明白,今日顾家布的什么局。 顾颐钦没出声,而是慢悠悠的坐到一旁檀木椅上,从容淡定迎着所有人窥究目光。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方,眸色各异。在场绝大多是帝都深城赫赫有名有头有脸的人物,确实,本着颜面,顾颐钦理应妥协,就算暂时稳住顾家,他也不该在这种场合多言什么。 可这样的结果就是无异于直接坐实了与林家的联姻,外头的风向一定会煽动的更加厉害,小兮儿会受委屈。 第二百四十八章 绝无妥协 若会让她委屈,他怎能妥协。 将所有人的反应收纳眼底,顾颐钦的瞳眸黑浸浸的,嗤笑了一声凉薄而冷冽。 “联姻的事我还没答应,老爷子未免太迫不及待,这就将人请家里来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人群间有些面面相觑,全然的惊诧。林家的人,更是脸色铁青尴尬。 林昀心底更是火冒三丈,是顾家的人客气将他们请来,这顾颐钦简直目中无人。若不是本着根本得罪不起,他林昀早就翻脸走人了。 顾老爷子面子也过不去,不仅是他,应该是在场所有人的面子都被碾来碾去。 顾老爷子沉下脸,骤然盯向他,质控道。 “顾林两家合作日益密切,两家联姻百利无害,林氏千金哪里不好,你要沦落到找晏媺兮那个女人!她什么家世,对你的前途有什么好处!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吗?!” 顾老爷子越说越气,冷怒至极,“我告诉你顾颐钦,顾家上下百年,这顾氏的夫人没有一个是家世平平的,她哪里配得上你!” 林晚儿冷静听着,看着这一场闹剧。望向坐在椅子上的男人,他垂着眼睑,面色无波,却有种阴冷铺天盖地袭来,宛如被触了逆鳞,无端令人惊心。 片刻,他慢条斯理转动袖扣,掀眸直视顾老爷子,下巴微抬,没事人一般勾起唇角,轻嘲反问。 “我的名声和前途需要我妻子的家世来决定吗?” 周围间瞬间安静下来,几近连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除了顾郁寻一脸淡定,顾颐钦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名扬都城的顾会长,谁人不知他冷静利己的秉性,现如今却为一个女人在如此重要场合公然与顾家翻脸。 顾老爷子更是气到呼吸急促,南文琦连忙走上去安抚,蹙眉看向顾颐钦。 “颐钦,老爷子这半年身体不好,不能再动气了!” 顾颐钦视线凝着顾老爷子难看通红的脸,满头白发看着确实有些心酸,而他的目光情绪淡到没有,半晌低眸淡淡说道。 “少做这些无聊的事,他完全可以安享晚年。”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小声唏嘘,这么多年,顾颐钦一向是对顾老爷子言听计从,何曾如此悖逆。 南文琦感受到顾老爷子更加愤怒,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冷厉的眼睛快要喷出怒火。 一旁顾延蹙眉,忍不住开口,“颐钦,你过分了。” 顾颐钦没再搭话,瞬觉寡然无味,他看了在场各位半晌,到底没有直接甩袖离开,多少给了薄面,没有离经叛道到底。 反正让这些人眼见为实以证明他的决心,未尝不是好事。 古怪极寒的气氛下,管家立马上前打破僵局。 “老爷子,宴席已经准备好了。” 顾老爷子抬了抬手,神色疲惫无力,到底没有再说什么,似乎明白今日这场局,终究是破了。 “开席吧。”于是顾延道。 宴席上,众人有意缓解尴尬,谈论着两家最近的合作,所有人识趣的不再提两家联姻。 林昀吃着饭,心里窝着火,还半点声气不能出。好端端一顿饭,面子被拂的干干净净。他林家好歹深城首富,全国排的上名号,在这儿被一介晚辈弄的下不来台。 但顾颐钦眼下这一出,顾家的人怕是会有动作了才是。 一场宴席算是不欢而散,顾颐钦更是不想留在老宅过夜,离开时,顾老爷子只冷冷看他一眼,方才的愤怒情绪收敛了个干净,异样的可怕。 出门行至庭院时,忽闻身后有人叫住他。 回头,正是今日精心打扮过的林晚儿。 “顾会长,为她真的值得吗?”林晚儿望着他的眼里隐约不甘,更有不解。 “与你无关。”顾颐钦对她,仿佛只是陌生人。 “顾家不会妥协的。”她清冷的嗓音响起,更多是非常的冷静,“他们说的没有错,顾家不会接受一个家世平平的女人。” 顾颐钦幽深的眸光落在荷塘上,凛冬已至,不复夏日生机勃勃。庭院里很多花草,也都凋零了。 半晌,他收回视线,凉薄的语调从容轻淡。 “我能为她做的,远比你们想象中还要多。” 当晚顾颐钦只身离开顾宅,林家等人告别离开前,顾老爷子肃着脸,将脸色一直难看的林昀请到书房相谈。 此间谈话叙了两个小时,出来时,林昀的表情是轻松的,语气温淡的喊林晚儿离开。 谁也不知道二人谈了什么,顾家又许诺了什么。 夜晚,劳斯莱斯环绕喷泉,停驻府邸门外。 除夕,海苑庄园也很热闹,值班守岁的佣人脸上带着喜悦笑容,但少了她,终归是冷清的。 顾颐钦洗了澡,躺在床上和晏媺兮打视频电话。 片刻,那边接通,入耳便是一片喧闹,烟花爆竹声混杂着孩子们的笑声。 他看见屏幕那边,雪白的绒毛围巾蹭着她白皙脸蛋,背景喧哗,一群孩子围在她身后。 她如鹿般的杏眸温柔看向镜头,她看见了他靠在床头,背景显然是庄园。 “你没在顾宅过夜?”她问,微微蹙眉,眸子流露出一丝担心来,“顾家的人说什么了吗?” 顾颐钦没瞒着,简单说了一下今晚发生的事情。 “我再加几个人派给孤原,让他加强保护。” 他终归要防备着顾家对她发难。 那边,晏媺兮点头,轻轻一笑,“别担心,都会好的。” 他们总归会披荆斩棘。 次日,新闻报导上,刊登着林家除夕夜在顾宅相聚的新闻。 一石激起千层浪,传闻着好事将近,到了商议订婚的地步。可有记者采访两家当时在场的元老时,却对其讳莫如深。 顾颐钦一早看见顾家作的妖,直接喊云青去压热度。热度被压,但爆料仍层出不穷,显然顾家想死磕到底。 远在a镇的晏媺兮看见新闻,沉静的眼底掀起波澜。 看来,顾颐钦的病好了,他们也开迫不及待让她退场,与林家联姻。 这场闹剧到底以顾颐钦封杀多家媒体才宣告结束。 大年初一,顾颐钦没回顾宅,放了云青的假。顾家处在人人自危的氛围下,这个年过的前所未有的冰冷。 大年初二,顾颐钦独自开车前往a镇,见晏媺兮。 第二百四十九章 他来a镇 小镇的集市熙熙攘攘,街道上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上了灯笼,照亮了整个小镇。 晏媺兮刚包完饺子,外婆和晏母正在厨房做饭,忽听院子门被敲响。 晏媺兮走过去开门,看见门外的男人,她诧异道。 “顾颐钦?你怎么来了?” 门外,他一身简约随意的黑色大衣,发梢都被风吹的散乱,倒显他少了平日庄重冷漠。俊美清绝的脸,无端多了几分凌厉邪妄。 晏媺兮目光落在他提着的礼品上。 “不欢迎吗?” 他轻勾唇,往里瞥了一眼,便大胆上前,手臂拦横在她臀下,收了力度,一下子就将人抱了起来。 晏媺兮忙不迭揽住他脖子,又立马捂住唇挡住惊呼声,低头看他。 嗅到他身上好闻的松檀气息,糅合着冬末的冰凌。 “没有,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她语气低软,实际上,心底看见他那一刹是高兴的。 “谁让我无家可归呢,就来找你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低头去蹭她肩窝,却被毛茸茸的围巾挡住,只嗅到她的暖香,近日心底深处的窒闷烦躁仿佛都散去了。 她拍了拍他肩膀,小声道,“他们就在里面,快放我下来。” 说完清冷的小脸局促,有些紧张回头望了望门,生怕被家人看见撞见。 顾颐钦眯了眯眸,在她唇角快速亲了一下,轻轻放下她,便径直朝里走去。 恰逢外婆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宝儿,门外是谁?” 半个身子探出来,刚好与频出新闻电视的男人视线相撞。 外婆的表情变得诧异,目光看看一脸淡定的顾颐钦,又看看诡异脸红的晏媺兮。 “小……顾会长?”外婆临时改了口,礼貌笑着,听闻动静的晏父晏母也走了出来。 无一不面上诧异。但本着教养礼数,热情恭敬的欢迎他。 “顾会长怎么会来?” 晏母看了看晏媺兮,倒是不知道自己女儿和前老板关系这么好。 顾颐钦礼貌淡笑说道,“晏小姐不仅是我朋友,还曾救过我一命,所以今天有空,特地来拜年。” 外婆看了他一眼,心里终究跟明镜儿似的,看出来定是对自家孙女有意,但就不知道两人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将顾颐钦请进屋,几番言谈下来,晏父深刻觉得这位年纪轻轻的大人物并不如传闻中那么无情淡漠。态度一直是不卑不亢的,甚至…对他这个普通人有点恭敬的意思? 晏媺兮坐在沙发上,看着沙发上其乐融融的氛围。晏父和顾颐钦正相谈甚欢。 真是不得不感概,老古板的晏父也能被他聊的笑容满面,就差开怀大笑。 外婆此时走过来,“好了,开饭了!” 饭桌上,温馨的气氛延续。他还算装的可以,整场下来没有透露一丝与她的暧昧,礼貌冷静似乎真的只是普通朋友和救命恩人。只有在所有人不注意时,从桌子下偷偷勾她手指。 晏媺兮无语。他是小孩儿吗? 眼神瞥过去,就见他含笑的桃花眼,在暖光下荡漾明亮,宛若星辰。 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有些酸,想起他刚刚来时,那一身隐晦的冰凌寂寥。 吃完饭后,因为太晚,路途太远,外婆留他住一晚。 带他买身换洗衣服这件事,再三落在她身上。 走出院子,来到熙熙攘攘的街道。见已经完全离开了家人的视线,顾颐钦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亲了又亲。 “刚才装不熟装还挺好。”指腹蹭她微肿唇瓣,他语气说不清是不满还是称赞。 她轻笑,知道他心底委屈,眼巴巴从帝都来这儿在她父母前讨欢心,还不能暴露关系。 垫脚亲了亲他的唇,“顾会长,我这都是无奈之举。” 他收紧臂弯,将人恨不得嵌进怀里,低磁缱绻低嗓音落在耳边,“小兮儿,好想你……昨晚,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 昨晚。大年初一,庄园那么热闹,他却无家可归,守在没有她的庄园里,反差失落的要命,没有她在身边,如此难熬。 晏媺兮感受到他有些不同寻常的拥抱,难得见他……脆弱无依。 心都疼死了,她咬唇抱紧他。在他终于放松下来时,她忽而嗅了嗅道。 “你抽烟了?” 她在他怀中嗅到很淡的甘洌烟草味。 他低笑,曲指蹭了一下她的鼻尖,“狗鼻子啊?这么灵。就抽了一支。很难闻吗?” 她摇摇头,“不难闻。只是好久没见你抽烟。当然也不是很反感,你可以少抽点儿。” 如果是他,她喜欢他衣襟上的淡淡烟味,很有安全感。更喜欢抽烟时的男人,烟雾缠绕,有种别样危险魅力。 这她当然不好意思说。 顾颐钦实际上是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 顾颐钦不置可否,只是用似笑非笑的眼神望着她,半晌说道,“真戒了,等你生完宝宝再说。” 晏媺兮脑海有瞬间空白,随后脸通红一片。 所以…所以他自从和她在一起后就戒烟戒酒,真的是他说的,想要宝宝的原因。 他可真是…煞费苦心,满怀期待。 见她羞的怔懵在原地,他笑意更深。牵起她的手。 “走吧,一会回去就晚了。” 路过处,街道热闹,有花灯卖。小摊上,有各种样式的花灯,晏媺兮不禁驻足。 一盏莲花花灯流光溢彩,璀璨夺目。像是一件艺术品。 “咦,漂亮姐姐,好看的叔叔,是你们啊!” 一声悦耳甜糯的童音响起,晏媺兮看过去,花灯前摆摊的小女孩正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 晏媺兮当然不认识她,她好奇弯腰道,“你认识我?” “嗯嗯,这么好看的姐姐和叔叔,当然有印象,三年前过年的时候,你们买了我所有仙女棒!” 听着一声声的姐姐和叔叔,顾颐钦看着小女孩,骤然认出她是谁。 得亏她那一句叔叔,可不是三年前那个死活不叫哥哥的小女孩? 晏媺兮也想起来了,笑的眼睛都弯成月牙,看了一眼身侧顾颐钦,果然见他难得情绪泄露,正一脸郁闷。 顾颐钦睨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一身打扮,眉梢似染困惑,他也没西装革履啊。 “我这样也能被叫叔叔?” 晏媺兮酒窝深陷,摇摇头,实在是觉得他这副样子很孩子气的可爱。 第二百五十章 外婆谈心 “24的时候被叫叔叔,27了当然更被叫叔叔。”她笑,“你都多大啦。” 这么说也是。 顾颐钦忍了。又四周看了看,没有见到小女孩的家长。 “你一个人摆摊?”他问小女孩。 小女孩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人流密集的地方,“我妈妈在那边卖糖葫芦,马上过来!” 顾颐钦看了一眼人群簇拥中的妇人,随后拿起面前的一盏莲花花灯,将钱包里好一小叠钞票抽出递给了小女孩。 “这些花灯我都买了,不过我只要这一盏。其余的,送给过路的人吧。” “谢谢好看叔叔!”小女孩高兴的笑起来。“你人真好!” 得,好人卡。今年头一份。 顾颐钦拿起花灯,递给身边的晏媺兮。 晏媺兮笑着接过他递给她的花灯,牵着他往前走,身后隐约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有情人终成眷属哦!” - 等回到院落,小屋里正热闹。一家人坐在茶几前看联欢晚会。 见两人回来,晏父热情招呼顾颐钦过去坐下继续聊天。 晏父平日向来沉稳严肃,此刻竟被顾颐钦三言两语说的眉开眼笑起来。 晏媺兮乖巧安静坐在一旁,默默剥橘子,余光偶尔看一两眼相谈的两人。一家人都围着他,真是到哪都是无法忽略的存在。 “原来兮兮救过你啊,这事儿我倒才知道,怪不得你对兮兮这么照顾。”晏父原本还狐疑着这么个大人物没必要对自己这么恭顺,听闻多年前自家女儿救了他一命,才找到了合适理由。 “嗯,其实当年顾家有派人来走访,打算报恩。但当年外婆不想节外生枝,就这么阴差阳错。伯父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尽管提。”顾颐钦道。 “太客气了,不用的。现在我们家都挺满意现在的生活,不求大富大贵,我妈当年没挟恩图报,现在我们也没这么想过。”晏父笑道。 顾颐钦没强求,只淡笑颔首,目光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晏媺兮。两人目光相撞,分明坐的很远,氛围却微妙。 一直专心看联欢晚会的外婆突然看了一眼耳尖红起来的孙女。 此时晏母突然开口,“今天过年你过来这里,你家里人那边不会说什么吗。” 顾颐钦脸色淡定回答,“之前一直想找机会登门拜访道谢,这次过年,我来也是家里的意思。” 晏母微微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到了快十二点,几人都准备回房休息。 “颐钦,这边环境一般,要是住不习惯,我这边带你去镇上最好的客栈。”经过几小时相谈,晏父已经对他的称呼从顾会长变成了颐钦。 “没有,挺好的,住得惯。”顾颐钦语气温淡,“之前也曾来过一次,住过。” “那就好,那就好。”晏父越看越喜欢欣赏此人,只觉得顾颐钦根本不像传闻说的那样,还没一点官架子和富家子弟的骄矜。 外婆看了一眼门外走廊被晏父送到客房门口的顾颐钦,叫住了准备起身的晏媺兮。 “宝儿,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晏媺兮动作一滞,随后点点头,坐到外婆身边。 片刻,父母都回房间了,客厅就剩下她们两个人,晏媺兮亲昵挽住外婆的臂弯,低头撒娇问道。 “奶奶,你想问什么?” 其实晏媺兮已经隐约猜到了外婆要说什么。 “他在追你?”果然是精明的外婆,只一语就令她几乎掩饰不住表情。 “奶奶,您想多了,他没有追我,我和他只是朋友。”她语气温和道。 “他喜欢你。”老婆子睨了她一眼,这一句是肯定句了。那目光澄澈分明,看的明白,“哼,我看得见哩。” “哪有...”她声音变轻,没想到被外婆这么快就察觉端倪。 外婆看着她有些闪躲的样子,心情复杂,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语重心长。 “那位...是个好男人,可惜了…他这样的人家,到底是要寻个门当户对的。你要想好了…能有什么缘份和结果。” 两情相悦,老婆子看的明白的。 只是这险阻,真的有那么容易解开吗。 听着外婆的劝诫,晏媺兮低眸沉默无言。 老婆子怎么不知道她这是避而不答的意思,但有些话她一定要说。 “况且现如今,顾家也对外公开要与林氏联姻。我不知道你与他现如今到什么程度了。但是宝儿,你别到头来将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外婆担心她在这一段门不当户不对的感情里受伤,“就算他为你对抗家族,你就算过门了,那边会不会瞧得起你,会不会戳你脊梁骨,这婚姻啊,绝不是两个人的事。” 晏媺兮知道外婆是担心自己。外婆活了这么多年,很多事有深刻见解,在她看来,这条路无疑是望不见头的。 “嗯。”晏媺兮将头靠在外婆肩膀上,声音有些闷闷的,半晌只化作一句。“奶奶,我有分寸。” - 夜晚。 十二点,窗外小镇的烟花仍旧不间断。 晏媺兮躺在床上,有些翻来覆去的失眠。 想起外婆的话...半晌也想开了,这样的局面,早就想到过不是吗。 她总要尝试着去得到顾家认可,如果到头来真的不行,她也不会放弃顾颐钦的。 他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不应该由她来退缩。 与此同时,隔壁客房。 顾颐钦站在窗前打电话。。 片刻后,那边接通。 云青恭敬问道,“少爷?有什么吩咐?” “让孤原派人暗地看着小兮儿的外婆,有什么要帮衬的,暗地帮一下,别做太明显。”顾颐钦说道。“她父母和外婆周围,也派人盯着点,我怕顾家有什么动作。” 那边云青应是。 “b大那边处理好了吗?”顾颐钦问。 “晏小姐父母那边,b大教学的申请材料已经通过了。” b大是仅次于a大的双一流学府。 “嗯,去招呼一声,让其他走关系的靠后,伯父伯母的实力如果能达标,就帮衬着。这事儿,你有分寸。” “是,少爷。” 顾颐钦的人调查到,晏父晏母几次想要申请双一流大学的教书机会,但一直都被有关系的人挤掉名额。 挂掉电话后,顾颐钦站在窗前往外望,眸色幽深暗沉。 黑夜里烟花盛开,在夜色的映衬下,整个小镇仿佛被点亮,如诗如画。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这样的场景,隔壁的她,似乎都离的好近。心底的某些缺失,突然就有了弥补。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再访年叔 第二天,大年初三。 顾颐钦用过午饭,明白自己再无理由多待几天,他现如今没什么光明名分。 他知晓分寸,下午便提出离开。 临别前,顾颐钦找到单独相处的机会。走廊上,和她坐在长椅上,低声问她。 “你要待到初几?” “初七。” “那我这几天待在年叔那,你这几天要是得空,记得来找我。” 晏媺兮诧异看他,没想到他还不回去。 “年叔?”她语调微扬,没记错,是那个花店老板。 “嗯,当初就是他救了我。十五年前,你报警后,他营救我时受了歹徒好几刀,伤的太重,因为后遗症,后来不得不退役。”顾颐钦说道。 这么说,于年就是当年重伤的那个警察。 “好,我明天就过去。”晏媺兮道。 这么说,她确实应该好好再次拜访那个大叔。没想到命运真的很巧合,将所有人串联成线。 下午,顾颐钦待了一会儿,就在晏父晏母的客气送别声中出了院子。 “伯父伯母,外婆,有空我再来拜访。”顾颐钦告别。 晏父晏母还很热情,只是外婆对他多了几分距离感。一家人客气将他送上车,晏媺兮站在外婆身后看他,后者视线在她脸上定了几秒,随后很轻的扬起了唇角。 - 顾颐钦开车来到于年的花店。 一间再普通不过的花店,窗柩上贴着窗花,门边贴了喜庆对联。然而走进内里,却非常安静,只有老旧的电视机里飘出喜气洋洋的背景音乐。 于年坐在椅子上独自饮酒看春晚,一张凶悍的脸,刀疤从眉骨贯穿眼角到眼下,那是曾经救过他的伤痕。 屋内正堂旁,挂着面旗帜。旗帜下方,挂着一幅全家福。于年的儿子,妻子,父亲。 不过,除了于年,都已经不在人世。 他的儿子和父亲都已经因公殉职。他的妻子之后就离了婚改嫁。 其实于年不是普通的警察,他出生于a镇,后来屡立功勋,备受景仰,前途不可限量。 救他的那天,他本就是来a镇警局暗访,正巧碰上这起案子,当时顾家正从帝都拨人,但神仙来了也没那么快。是于年,亲自率人冲锋陷阵。 那时候顾颐钦只剩一口气了,再晚一点,他恐怕已经不在人世。 顾颐钦提着礼品,缓缓迈近,“年叔。” 于年拿着酒杯的动作一顿,抬头望向这边,惊喜道。 “你小子来了怎么也不事先说一声!” 他高兴的站起身走过来,方才看着电视的星末落寞消失不见,接过顾颐钦递过来的礼品。 “舍得啊,上好的御前十八棵。”于年笑道。 “年叔喜欢就好。”顾颐钦道。 于年熟稔的和他聊起天,两人坐在椅子上,于年就拆开了顾颐钦带来的茶叶开始泡茶。 茶香弥漫,烟雾袅袅升起。 于年说道,“听顾延说,你病好了?他还和我说,当年报警的不是江家的人,而是那个画细叶寒兰的小丫头,竟没想到世间还有这么巧的事情。先前顾延还去了她外婆家里一趟。” 顾家的人,顾延也会偶尔来看于年。当年救命之恩,顾延其实一直念在心上。 闻言,顾颐钦却微折了眉,“他去了她外婆那里?什么时候的事?” 于年诧异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紧张什么。 “嗯,他和我说给了那老婆子一张空白支票,不过被婉拒了。”于年说道,“大概三四年前吧,挺久的了。” 三四年前,那是他刚得知真相的时候。 顾颐钦没再说话,眉目却舒展下来,低眸神色复杂看着杯盏里的茶叶。 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好在顾延还没在她家人面前乱说什么。 “喏,这次来看我准备待几天?”于年问道。 “待到初七。”顾颐钦淡声回答。 于年续茶的手一抖,略微惊讶看向对面的他。 “在这待四天?你这个年,都不回顾家了吗?你那些个叔叔伯伯,在顾家没看见你人,不得心有不满?” 于年并不知道近年帝都发生的事,也不知道他和顾家如今什么局面。 顾颐钦没多说,转移话题道,“年叔,下棋吗,今晚陪你杀几局。” 于年的注意力立马被转开,郎笑一声。 “好好,就等你这句话呢。” - 次日,大年初三,下午。 晏媺兮穿过热闹的街道,每家屋檐上都装饰上了五彩斑斓的灯饰,街角的老茶馆,依然热闹非凡。 凭着记忆中,走到一件不起眼的小花店。 玻璃橱窗里,仍旧绽放着那株四季绽放的细叶寒兰。 刚提着礼品走进屋子,就听见于年浑厚爽朗的笑声。 “你许久没来,棋盘都落灰了。你不知道你父亲,棋艺根本不如你,和他下,没意思。” 透过数盆花景,窥见一桌棋盘,两盏清茶。顾颐钦穿着前天晚上在a镇买的那件大衣,那是她怕他冻着,非给他买的加绒。 厚实的大衣穿在他身上并不臃肿,反而挺阔矜贵,质地柔软,不难想肯定暖和。 看着就...挺好抱? “年叔教的好。” 晏媺兮看见他上扬的唇角,觉着他变得真实有温度。 “每次都抬举我。”于年笑道。 顾颐钦仿佛有所察觉,转眸看向了进门的她。 今年帝都冬季气温比往年都低,她今天也怕冻着,穿了件黑色羽绒服。衬得她小脸更加白皙如玉。 她将手里买的陈年老酒递给于年,乖乖巧巧的喊道,“大叔好。” “诶,叫年叔就行。”于年没有客气,高兴的接过,“小丫头,难得你还记得我啊!” “记得的,年叔。”晏媺兮笑道,余光瞥了一眼于年旁边的顾颐钦。 “昨晚就听颐钦说你要来。”于年笑的一脸满意,他挺喜欢这个小丫头,那目光犹如看老丈人看未来儿媳。 晏媺兮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余光又下意识瞟了顾颐钦一眼。明白他是将自己和他的恋人关系已经告诉于年。 后者看她有些害羞,心底软陷一角,不禁唇梢一弯,走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揽着她坐到未下完的棋盘边,唇微贴近她耳边。 “会下棋吗?” “嗯?” “来看一局。” 于年瞅了一眼他们旁若无人讲悄悄话,啧了一声。 “这就秀上恩爱了?”于年又看了一眼晏媺兮,“丫头看的懂多少?” “就会一点点。”晏媺兮看着棋盘道。 于年瞬间来了兴致。 “小丫头要不要找我学下棋?我教你,颐钦棋艺可是我教出来的,比他老子还厉害!”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多心疼他 顾颐钦笑而不语,早些年他故意藏拙,哄着于年赢。后来于年爱复盘指点,最后就成了“青出于蓝”。于年便一直以为顾颐钦棋艺是他教起来的。 于年不知道的是,顾颐钦十岁时就已经在网络上下赢过职业棋手。 晏媺兮挽起笑容,虚心点头。 随着一声清脆的落棋声,于年的目光瞬间落在了棋盘上。眉眼变得肃穆认真。 “丫头,等下完这局,我再好好教你。”于年跃跃欲试的捻起黑子,沉吟片刻,再落于棋盘上。 空气突然变得安静。 顾颐钦执着白棋,姿态几分闲适,仿佛已经预见了棋盘走向。 两人你来我往,棋子错落有声,四年前那一幕仿佛再次重合了。 不知不觉已经下至尾声。 等胜负已分时,于年的脸上尽是开怀的笑容。 “你小子,棋艺果然比你老子高不少!”他输了比赢了还高兴,“精彩!你这招请君入瓮果真妙绝,下回和镇上那几个小老头下去,他们一定心服口服!” “我只是会举一反三,这一招还是年叔几年前教的。”顾颐钦不卑不亢。 于年被他这番话哄的更加高兴,晏媺兮微笑看着他们,心里跟明镜儿一般。 方才,顾颐钦一直游刃有余的掌握着那个度,既会让于年回味无穷,又不会让于年察觉顾颐钦故意放水。 这一局精彩的请君入瓮,倒不如说是顾颐钦引着于年下的。又不会太早结束,还能让于年意犹未尽。 “来,小丫头,我教你!”于年笑眯眯的,不忘着刚才说想教她的话。 晏媺兮帮他收拾着棋局上的棋子,温顺点头。 “颐钦,你去屋里桌下面把棋谱拿来。”于年对顾颐钦说道。 顾颐钦闻言,起身进入里间。 这边,于年看着顾颐钦的背影,突然感慨,“凌辰融合后,他倒是变了许多。” 晏媺兮低头分棋子,眸光突然盈盈颤动,半晌抬眸望向顾颐钦离开的方向。 “他很好。”她轻声说道。 于年噙笑,深邃的眼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 “他的过往,你都知道了吗?” 晏媺兮顿了顿,眼神复杂,轻嗯一声。 虽然没有具体问过,但顾家的人那样…他又患上那样的病,他童年,总归是过的很不快乐。 于年忽而叹了一口气,“虽然顾家的人固执凉薄。但他父亲多少还是关心他的,每年来那么一两次,都会聊起他。” 晏媺兮将黑白分明的棋子分好,黑白变得泾渭分明。她只是安静低头看着,不说话。 顾家那样的环境,竟能养出顾颐钦这样骨子里重情重义之人。他虽偏执,可薄情也重义,只是没人能够读懂他,包括上一世的她。上一世,终归也是彼此伤害,无缘结尾。 “丫头,多心疼他,他…是个可怜人。”于年低声说道。 谁能想到,顾颐钦那样的人,有一天也会被人说可怜。 晏媺兮莫名就有点心酸。 “嗯,我会的,年叔。”她低低郑重说道。 脚步声响起,是顾颐钦拿了一本棋谱过来。 于年接过棋谱,封面老旧,但显然精心爱护,用塑料包起来。 他看着封面,微微皱眉,“颐钦,你怎么就拿一本,还是本高级难度的?” “这一本够她学。”顾颐钦淡淡看了一眼晏媺兮,只是说。 “她看得懂?她不是入门?”于年问道,随即怀疑的目光落在晏媺兮身上。 “嗯…应该能看懂。“她只好讪笑一声,拿过那本棋谱。 没想到被顾颐钦看出来了。老底都被他看透。 实际上,四年前顾颐钦就察觉了她能看懂。 于年就问了她几个问题,还和她试下了一局。其间顾颐钦稳坐一旁,只淡淡看着不作声。 晏媺兮有心不让于年输,前面中规中矩的下着,想着后面随便下几步错棋,她又没顾颐钦那分寸有余算无遗漏的能力。 果然到了一半,不一会儿…… “丫头,尽管拿出你的实力!” “丫头,你这步下的好啊!” “丫头,你这步…这步怎么下的?”他眉头蹙的好紧。 “丫头,你玩我呢!你这水平忽高忽低怎么回事?!”于年气闷道。 他赢了,可却比输了还生气。 顾颐钦唇畔就掀起了笑弧,看一旁的她捉襟见肘,欲盖弥彰的模样。 “……”晏媺兮哑口无言,然后眼巴巴看了一眼看好戏的顾颐钦。 “你不是说就会一点?”于年还在注视她,诘问。 “比起您的水平来说,是一点。”晏媺兮硬着头皮道,说罢,晏媺兮还抬起手,拇指与食指指腹捻起,比了个一点的手势。 于年立马就被哄高兴了。紧绷的眉头一下子舒缓开来,抬了抬下巴,“就会哄我高兴。” 顾颐钦在一旁不明意味低笑一声,她倒见鬼会说鬼话。 “哼,不愧是小两口。”于年可惜一叹,眼底忽闪一抹光,一锤定音,“那就等你们生孩子了,我教你们的下一代!” 顾颐钦的眉眼染上几缕笑意,应和称是。晏媺兮看见他们这样,脸都烧红了。 怎么就扯到下一代了。 于年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寻思着快到饭点,便收拾好了棋盘,走进屋去。 “你们两聊,我去准备晚饭!丫头,等吃完晚饭咱俩得好好论个高低!可不能再让着我。” “都听您的,年叔。”晏媺兮乖巧回。 见于年进了厨房,晏媺兮才气不过,踹了顾颐钦小腿一脚,却被他捏住小腿,搭在了他膝盖上。随后他轻轻一拉,手伸过来箍住她的腰,若无其事的将她抱进怀里坐好。 晏媺兮脸红的更厉害了,在他怀里动了动,才小声质问他。 “你刚刚在笑话我?” “有吗?我笑话你什么?” “笑我…不够聪明。” 她寻思着,他刚刚就是在笑她伎俩没有瞒过于年。 “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也在故意放水!”她食指戳了戳他的脸,娇横威胁道,“再笑话我,小心我在年叔面前拆穿你!” 他哭笑不得,没有否认。只是轻笑抓住她戳在脸上的指尖,低头亲吻她的唇瓣,模糊的低语从唇齿间传来。 “你想学我那套瞒过他,我教你啊。” “……” 此话题由他耍无赖告终结。 等他亲够她,她已经软在他怀里。 第二百五十三章 棋逢对手 无聊,被他稳稳抱着,她想他身上果然暖和好抱。她又伸手摸了摸他领口,果然很厚实,为取暖,她放肆焉坏的将小手从他领襟前钻了进去。 她可没有别的意思,就想冻一冻他。 顾颐钦狭长眸子微眯,淡淡垂眸看着她在怀里胆大妄为的模样。 到底是因为这里是在外面,还是大白天,她敢这么造作。 手腕到底还是被他捉住了,随后就被他揣进了大衣口袋里,他斜睨她一眼,有些危险。 “别乱摸,等回海苑了我怕你承受不住。” “……” 晏媺兮一脸错愕看着他。 看他清风霁月,清绝淡漠的一张脸,却说出这种话来。 “你…你…..你耍流氓。”她颤声指控。 “我?先耍流氓的是你啊,小兮儿。”他勾唇笑了笑,无端显露出几分恶劣的本性来。 “……” 很好,仿佛窥见初七回庄园,他七八天没开荤,会有多可怕。她已经开始腰酸腿软起来。 后来,趁着于年还在厨房,晏媺兮又好奇的问他。 “过年了,年叔的孩子不回家过年看他吗?” 顾颐钦突然沉默下来,眸子幽深,气氛无端变得沉重,好一会儿才回答了她。 “他如今孤身一人。” 晏媺兮的心陡然一沉,听见他继续淡淡叙述。 “他父亲和儿子都去世得早,白发人送黑发人,妻子受不了,和他离了婚。” “十几年前,他救了我,他用自己当作人质交换了我,空手搏斗时受了好几刀,身体脊椎受损,才不得不提前退役。” 听着顾颐钦的叙述,晏媺兮了解到了当时那场事故的全貌。 那群劫匪是亡命之徒,受顾家当年死敌雇佣,要将顾家最疼爱的子嗣折磨而死,每天发一张照片给顾家,当时的顾家上下都笼罩在滔天阴霾下。警察上门时,那群人将濒死昏迷的他捞起来做人质,于年提议要将自己交换他,劫匪为了挟持人质逃命,答应了他的要求。 “其实他本来有大好的前程,当年已经是一级警长。”顾颐钦道。 晏媺兮没想到,爱笑的年叔身上背负着这样的故事。 抿唇望向厨房方向,于年的背影在厨房间晃动,一身军绿色的棉袄大衣,竟衬的他身影挺拔十分,仿佛穿回到十多年前,他是世人景仰的存在。如今却安隅一方小镇,活在人们微薄的记忆中。 “那他的父亲和儿子……”晏媺兮轻声道。 “卧底,剿灭毒枭,因公殉职。”顾颐钦沉声回答。 只是简单的十个字,却令晏媺兮喉间一涩,几欲落泪。 顾颐钦轻叹一声,指腹擦去她的眼泪。抱紧了她,轻声道。 “死在崇高的热爱里,是他们的荣耀。” 晏媺兮用他厚实的大衣擦了擦眼泪,再抬头已经平静下来,只是杏眸眼底依旧有泪光颤动。 “嗯。”她低声应,扯了扯他的袖子。“年叔脊椎不好,不能太过操劳,你不是会做饭吗?快进去搭把手。” 顾颐钦略微莞尔,将她放在竹椅上,便起身朝厨房走去。 晏媺兮看着厨房的方向,透过四方玻璃窗,看见于年震惊看着顾颐钦,竖起了大拇指。后者正系上围裙,熟练切菜。 而后于年笑起来,竟然指了指厨房外晏媺兮的方向。似乎在问他什么。 “为媳妇学的?” 顾颐钦对他点了点头。 晏媺兮晶莹清澈的杏眸里盈起了笑意。 因为她看懂了于年问的那句话。 - 晚饭准备好了。 桌上好几样都是顾颐钦应合她的口味做的。 “丫头,我这才一年不见,他竟然会做饭了?”于年在饭桌上仍旧震惊不止,“这事儿他老子要是知道,估计下巴得掉下来。” 突然提起他父亲的名字,顾颐钦脸上的笑意淡了些许,还是接话道。 “她喜欢就好。” “疼媳妇就是好。”于年啧啧称奇,又看了一眼晏媺兮。 晏媺兮脸红,快埋进了碗里,闷声扒饭。 等吃完饭,又下了一盘棋,这次晏媺兮没留情面,一来二去倒也下的畅快淋漓,结局当然是于年输了。 “下次一定赢你!”于年笑眯眯的,忽而又说道,“要不你两来一局?让我看看谁更厉害。” 晏媺兮的目光一顿,缓缓落在一旁观棋不语的顾颐钦身上。 和他下?她棋子不被算的死死的? 而顾颐钦已经移了位置,稳坐在棋盘对面。唇畔勾起一丝淡而不显的弧度,好整以暇看她。 “你先。”他将黑子落给她。 晏媺兮看了他一眼,半晌接过,捻起,行棋。 等她神色越来越认真,他的表情始终淡淡的,偶尔抬眸看一眼她,眼底划过笑意。 “棋从断处生。” “逢方必点。” 每当她举棋不定时,他便出言一二,指尖偶尔划过棋子,轻敲桌沿,整一个漫不经心。 不,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他似乎在引棋,所有的布局,似乎都在朝他掌控中那样发展。 她好似在他布下的棋局里,下的每一步都被他预料。 结果是她险胜,赢了四分之三子。 晏媺兮却无端窝了一股子火来。 终于明白刚才于年为什么察觉被放水时那么生气了! 当看穿对方在棋局里让着你时,那种无力憋屈,着实会令人恼怒。 于年当然没看出什么来,只当两人棋逢对手。 “没想到啊,丫头你竟然下赢了颐钦!这局真是太精彩!”于年还在琢磨着棋,专心看着棋盘,没看见晏媺兮黑了脸瞪着顾颐钦。 “顾颐钦,你跟我出来。”她倏尔站起身来,把他喊出门外。 顾颐钦顿了顿,跟着她身后出了门。 花店门外,盆景重重,几株金镶玉竹坚韧高雅,竹竿在黄昏下呈现金色光泽。 晏媺兮回身看他,在淡绿竹叶映衬下男人更显风致如玉。 “怎么了,小兮儿,赢了不高兴吗?”他走近几分,淡薄的眉眼上挑。 “顾颐钦,少捉弄我。”她瞥他一眼说道,“当我看不出来?别拿你对年叔那套对我。” “没有,我怎么会捉弄你,我在教你。”他攥住了她的手,果然凉凉的,习惯性的揣进兜里,求和的动作,无辜的表情。 他确实在教她,引她入棋,但过程不那么令人高兴罢了。 晏媺兮凝他半晌,撇唇吐出一句话。 “谁做你对手,真是倒霉。”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旖旎 顾颐钦不生气,权当她在夸他。 “但做我太太肯定不倒霉。” 他还有心思开玩笑。听闻他的话,晏媺兮心底就像一块糖丢进汽水里,甜的冒泡。 见她低头不说话,耳尖泛红,他有些失笑,轻揉她发丝,“真的生气?你不喜欢下次我就不让着你了?” “才不,我再也不要和你下棋。”她瞥了他一眼。 她才不会给他第二次机会。谁爱找虐,也就年叔看不出来他棋中多深城府。 女人的胜负欲一向很奇怪。 他不禁莞尔,低声道,“嗯,都听你的。外边冷,和我进去吧。” 他又低哄了两句,很容易哄好,牵着她进屋。 晏媺兮又看他和于年下了两局,不得不感叹,这个人在棋局上运筹帷幄的能力。 也不怪于年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水平,连她也看不出来。 深不可测。 等日暮西沉时,晏媺兮便起身和于年礼貌的告别。 “我爸妈和外婆还在家等我,年叔,我先走啦!下次再来看您。” “诶,好好,路上注意安全!” 晏媺兮挥挥手,顾颐钦送她出门,在她离开前,叫住她。 长指撩开发丝,他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吻。 晏媺兮眸色微暖,正感受这份温存,就见他突然弯颈,薄唇贴在了她耳后,声线低磁微哑。 “初七晚上...我在家等你。” 饱含深意不言而喻。 晏媺兮的脸瞬间发烫。睫毛颤了颤,她一个字没再说,推开他就跑掉了。 独留顾颐钦站在玉竹下,眼底浅淡噙笑,望着她的背影。 - 等到了初七,晏媺兮随着父母回了帝都。 傍晚回海苑时,庄园并没有见到顾颐钦的身影。 “晏小姐,先生临时有事出门了一趟,他说会马上回来。”管家道。 晏媺兮进了屋,在玄关处换鞋,闻言应了一声。 雪球闻声而来,晏媺兮抱起来,毛绒绒的在怀里蹭了一身猫毛,墨崽高冷跟在其后,不给抱。 一旁一直照顾两小只的菲佣说道。 “两只猫都很乖,先生不在,它们现在似乎也能明白先生忙,不用看先生的采访回放也能吃饭了。” 晏媺兮掂量着,确实没瘦。菲佣将两小只照顾的很好。每天过着少爷公主般的生活,哪能不好。 晏媺兮回庄园前已经吃过晚饭,知道顾颐钦忙,也没有催他,慢悠悠进了浴室洗澡。 屋内暖气开的很足,晏媺兮束着浴袍走出来,发尾还湿漉漉的。走到卧室的沙发上坐下,拿起吹风机吹头发。 耳边一时间只有吹风机的风声,隔绝了其他声响。 直到手背上突然覆上温热的手心,她微惊,下一秒手里的吹风机被人接手。 回头一看,正是刚到家的顾颐钦。 西装外套被他脱掉,里面是深灰色的马甲,搭配纯黑质感的领带,温和雅致。 领口微微敞开,显露出颈部线条,几分随性。 晏媺兮顺势端坐好,任他长指温柔穿过发梢,将潮湿的发尾一点点吹干。 吹风机的嗡鸣风声停止时,瞬间静寂下来的空气忽闻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是他解开了腕表。 晏媺兮的背立马就绷直了几分,松檀气息贴覆在身后,几分危险又引人沉溺。 “这么乖,都洗好澡等我了。” 他一开口就是一腔低醇清冷嗓音,光听声音,她就没出息的腿软了。 脑海中瞬间闪过杂乱纷呈不可言说的画面。 心跳在旖旎的气氛下加快,顾颐钦放下了吹风机,用力就从身前把她抱起来,晏媺兮双腿被迫环住了他的腰,他一手托住她的臀部,一手长指搭在皮带。 还懒懒勾唇低眸看她,眸色由浅变深。 嗅到她身上清冽的沐浴清香,浴袍裹着她白嫩姣好的身姿,修长匀称的双腿从浴袍开叉口滑出,贴在他腰间,一股火就这样急剧燃烧起来。 乌发凌乱垂落,像她某些时刻的失控。每一分仰颈震颤,绸缎般的乌发也会跟着晃荡。 太勾人。 他垂眸盯着她领襟,散开的系带无法支撑,一边肩膀处已经滑落,露出白皙细腻的雪肩和锁骨。 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太香艳。 晏媺兮不得已的揽住他的脖子,看见他目光赤裸,表情淡漠,带着观摩的姿态,又色情撩人。 最恨他伪君子般的模样。晏媺兮咬唇着挡住了春光乍泄的领口。 “你看哪儿?”婉转的声调比起在质问,倒更像是娇嗔。 他依旧置若罔闻的盯着,她直接恼怒抬起一只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顾颐钦暗叹,抱紧了怀中软玉生香。 ……简直可爱死了。 晏媺兮感受到他微颤的睫尖扑朔在掌心,痒痒的,忽而听见了他的闷笑。 金属扣声音响起,是他抽离了皮带。 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他一抬头,就亲进了她手心。 眸光掠向她红透的脸蛋时,早已暗欲燎原。 “你..你还没洗澡。”她呼吸急促几分。 “小兮儿陪我。”他勾唇。 说罢他不容拒绝的直接就这个姿势抱着她进了浴室,花洒打开,温热的水柱倾盆而下。 半湿透。 身后冰凉的瓷砖与身前炙热的体温宛若冰火两重天。 轻轻咬着的下唇被他吻开,他松开了紧束的领带。 他力量惊人,稳托着她毫不费力,一手还轻松空闲,捧着她脸侧。 “想我吗?”他声音已经低哑,鼻尖抵着鼻尖。 “嗯。”她声音好轻的回他,隔着水雾,看见他妖冶暗沉的桃花眸。 回应她的,是沉闷的哼声。 交叠的身影完全糅合,快感犹如海啸,她的声音支离破碎。 她迷蒙看着他,抬手勾紧他的后颈,附在耳边软声道。 “顾颐钦,我现在好喜欢你。” 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无疑是在让他发疯。 “我也爱你。” 他掐着她的后颈,却温柔吻她,力道却更加深重,恨不得要将她彻底凿开。 片刻,他低头吻去她眼尾残留泪水,低沉呢喃。“小兮儿……” 结束时,他拿起干净宽大的浴巾将酥软无力的她擦拭,再次抱出浴室,给她吹好头发。 抱着她躺下时,他却尤未尽兴,甚至连欺带哄。 扳过她潮红的脸,他轻叹,“小兮儿,今晚都不会放过你。” 晏媺兮已经无法再应答,脑海中一片天旋地转。 他抱紧她,继续攻城略地。无比坏心放肆研磨。 满意看她,理智崩盘。 ……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亲情浅薄 第二天上午。 晏媺兮缓缓醒来,昨夜的记忆已经半是混沌。 只记得他像狗皮膏药,紧贴着她不放。 她已经忘了昨晚怎么睡着的,应该是他抱她去洗澡,洗了一半她挨不过睡了过去。 “醒了?” 垫在头下的臂弯收拢,他轻而易于让她翻身靠在他怀里。 还颇为好心给她揉了揉腰。 “还好吗?” 她有些懒倦,他疯到凌晨,她被弄的筋疲力尽。实在没力气挥开他的手,就这么安静窝在他怀里,鼻腔里乱嗯一个字,也不知道是腰肢被揉的舒服还是应答。 他自然没再继续过分的做什么,昨夜够疯的,他还不想继续惹她生气。 更喜欢这样抱着她温存。 半是有意讨好,掌心温柔揉着她的腰。 不过半分钟,他柜上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他懒散捞过瞟了一眼,便又放了回去,任由手机铃声变得安静。 晏媺兮却看见了屏幕上的来电,是顾宅管家来电。 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定是喊他回老宅。 晏媺兮半眯着眼,迟疑道,“你和顾家……过年这么些天都没回去,真的不要紧吗?” 他只是淡淡说道,“顾家这个年,也不是非要有我才能过。” “年叔说,你父亲还是很关心你。”晏媺兮沉吟着,旁敲侧击道。 她想起顾延,上次见面是隔着一扇手术室的门,顾颐钦的反应不可能叫做全然无动于衷。 顾颐钦笑了一声,意味难辨,几分嘲讽,不知道是在笑她的想法简单是否。 他低眸拨弄她乌黑秀发,眼底情绪淡薄,“你以为他有多爱我?顾家的人,又有几个在意我?他们更多是惧我,仰仗我。” 这话倒叫晏媺兮无话可说。 “小兮儿,顾家利益至上,他们对我的爱里,夹杂太多利益。”他语气轻泛,似乎在说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他们当然在意他,血亲只是占一部分,更多的,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感情终归是不纯粹的。 顾家更在意的,是顾颐钦为家族带来的荣光和他的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他如今忤逆多次,顾家也没有在事业上对他撤职。因为不会,也不敢。 他顾颐钦如今与顾家关系是一损俱损。 晏媺兮没再说什么,眼神复杂。 这是他第一次直面的告诉她顾家的残酷环境,一个偌大繁荣的家族,亲情太过浅薄,亲子兄弟之间,都是丛林法则。 他比谁都看的透彻,也格外让她心疼。 活的太明白,何尝是好事呢。 “我有过病。”顾颐钦沉默半晌,第一次对她坦白过往,“其实在人格分裂前,我就有病。” 他语气平淡的像是说别人的故事。 “我病了很久,双向情感障碍。不过他们一直以为我很正常,是长辈们眼中的天才。等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我分裂出顾凌辰的时候了。” “我的母亲,被尊称为第一夫人。自我有记忆起,她从未抱过我,不,更准确的说,印象中只有老爷子抱过我,但我很少呆在顾宅,况且五岁后,他再也没有抱过我,许是我平日总沉默疏离,不得他喜爱。” “母亲要将我抚养在身边,她并不会骂我,顶多是教条抽在手心,去祠堂跪一夜。没有达到她的要求,就会冷眼相对,她一向高高在上,知书达理是她的代名词。起码在外人眼中这样。她责怪我时,从来不会歇斯底里,语气冷漠从容的似个陌生人。我小时候,总归是十分畏惧她的。爱她,又恨她。父亲又很忙,他对母亲的教育,一向是默认纵容。” “从小,我喜欢的东西,一样都留不住...不论是死物还是活物。后来,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病了,所有事物在我眼里好像变得格外单一,我再也感受不到那些情绪。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当然,我也不再恨他们。” 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话。 晏媺兮听着他那些已经是记忆深处好久的事,眼眶渐渐红了。 心里胀胀的,有些酸疼。母亲的冷漠,父亲的漠视,顾老爷子的不擅表达,酿成这样的结局。 “不要说了…我都知道。”她安抚的摸摸他的头,看他难得脆弱无依,她心都被揉碎了。 轻抚他的眼尾,她柔声安慰,“难过就不要提了。” “嗯。”他声音很轻很低,一双雾蒙蒙的幽深眸子瞧着她,“那让老公抱抱。” 她的心都软的一塌糊涂了。 晏媺兮心疼的抱住他,任由他将头埋进她颈窝。 “放心,我以后一定不会让我们的孩子这样。”他声音闷闷的,在她颈窝轻蹭。 晏媺兮有些哭笑不得。 “其实我并不讨厌他们了。”顾颐钦突然说道,“但他们比不上你,真的比不上。他们错在想操控我的人生,从小到大,我已经过够了那样的生活。” 顾家于他是责任,而她于他是所有。 毕竟他是疯子,偏执的认定一个人,就是付出一切。 这人间,是她带他看遍各路风景,领略各色黄昏。 是她鲜活点燃他的人生,是他荒郊的月亮。 晏媺兮抱住他,亲了亲他的眼睛。 此刻,晏媺兮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晏媺兮腾出一只手拿起,发现竟是顾延的电话,看了身侧顾颐钦一眼,她接听。 “顾总,什么事?” “颐钦在你身边吗?老爷子病了,哮喘复发,让他赶紧回来一趟。”那边声音严肃。 晏媺兮下意识抬头看了顾颐钦一眼,嗯了几声,“好,我转告他。” 电话挂断时,她拿着手机,看着他。 她有多了解他呢,即便他一声不吭,面色无澜,她也知道他今天必定会回去一趟。 “去看看吧,好歹是你爷爷,他除了对我这件事上,到底没有做过什么。” 而且,顾家的资源,顾老爷子是悉数奉给了他。不论是因为疼爱,还是因为利益掺半。 顾颐钦垂眸,看不清他眼底神色,片刻他亲了亲她的唇角,低声道,“那在家等我。” “嗯。” 晏媺兮点头,看他起身下床,进了衣帽间,赤呈的背几道红色抓痕,晏媺兮缩回视线,没再继续偷看。 第二百五十六章 风云不定1 顾宅。 通过曲径长廊,一旁湖面波光粼粼。 亭廊下,顾老爷子正坐在长椅中央,一旁坐着顾延,南文琦正恭敬温柔的斟茶,出身高门望族,无疑做什么都是优雅完美到极致的。 小榭旁,玉兰温吞开放,阳光驱逐星点寒意,这样的天气舒适宜人。 场景也算温馨。 顾颐钦不动声色打量顾老爷子,窥见气色还算红润,正准备继续走上前时,前院尽头处的垂花门忽见一道纤细身影。 林晚儿跟在佣人旁朝这个方向走来,一身月牙旗袍尽显大家闺秀的矜贵端庄,面上带着温雅无懈可击的笑。肩头搭着一件纯黑西服外套,做工精巧。 顾颐钦脚步顿住,漠然看着她走到顾老爷子面前,视线却钉在她肩头搭着的外套上,眸光骤冷。 “颐钦来了。”南文琦发现了不远处驻足的他,连忙喊道。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聚集过来。 顾延神色笼罩着淡淡的复杂,不言。顾老爷子则轻哼一声,“还知道回来。” 顾颐钦从容平静走过去,视线依旧落在林晚儿搭着的外套上,声色又凉又淡,骤而道。 “我竟不知道林小姐还有偷穿别人衣服的爱好。” 姿态纵是漠然,话语间蕴含微不可察的轻嘲。 闻言林晚儿的脸色白了一分,垂眸隐忍没说话,眉眼间变得寒冷。 站在冬末阳光下,她觉得刺骨的冷。活了二十多个年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难堪。 人生几次难堪,都是这个叫顾颐钦的男人给的。 她甚至开始怀疑,林家选择的这个人,究竟是对是错。她有些不清晰目标了。 场面一度凝滞,如履薄冰。 南文琦蹙眉立马出声为其解围。 “是我方才命人给她披上的,天气凉,她穿的单薄,总不能让客人冻着。” 一番解释,看似没有问题,实则破绽百出。 顾颐钦冷着脸,看向南文琦,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冷淡嗤笑一声,“非穿我的?” “那是你除夕落下的外套,放在正客厅,离得最近,顺手拿了。”南文琦还想解释。 而顾颐钦却清楚、老宅的佣人每天都会清扫宅内物什,他落下的外套也会干洗后放置他的房间,怎么可能在今天还出现在客厅。 顾颐钦深谙的眸里铺满寒霜。 “母亲无需解释,在座心知肚明。”又度转眸向顾老爷子,反问道,“怎么,还要请林小姐这个外人参与家宴?” 见顾颐钦一回来又是不识好歹,顾老爷子舒缓的面容如今已消散干净,手里的佛珠紧攥,对着顾颐钦沉呵道。 “都住口!你母亲做的都是我授意的,将林小姐请来也是我的意思。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大可不必揪着这些不放!” “这样么。”顾颐钦散漫回答,目光转向池边玉兰,想的却是庄园前那一株,小兮儿喜欢白色的花,玉兰她也是喜欢的。 转而收敛了心思,疏离冷静道,“看来我与你们已经没法谈了。” 他语调平静,个中失望,谁又知晓。 看着他急剧冷漠的态度,顾老爷子锋芒毕露的眸子越来越深沉。 在见到顾颐钦竟然二话不说就要转身离开时。 “砰!” 顾老爷子站起身,手里长年礼拜的佛珠已经被他砸落在地,褐色佛珠上跳下蹿,散了个干净。南文琦的脸色都白了,从未见过顾老爷子如此震怒。 “顾颐钦,你别逼我!” 佛珠散落一地,身后,传来顾老爷子冷厉的警告。 分明是冬日晴天,却令人感觉不到阳光,只感到彻骨的冰冷。 全场寂静可闻。 那位却像置身事外一般,背对着众人,只飘来他冷漠的话语。 “是你们别逼我。” “如果老爷子不想再看见顾家风雨飘摇,最好歇了联姻的意思。我的妻子,除了晏媺兮,不会再有其他人。” 说罢,他头也没回,迈步离开。 一地的佛珠,状似决裂。 “我过去看看。” 林晚儿犹豫了一下,对他们微微欠身,快步追了上去。 顾延颇为头疼,将盛怒的顾老爷子扶回座椅。 “嗬,逆子。”顾老爷子冷冷看着顾颐钦的背影,一旁佣人正白着脸慌忙寻着佛珠,他心烦出声阻止,“别找了,断了就断了。” 顾延遣散了佣人,望向身旁怒火攻心的顾老爷子,迟疑道,“颐钦他不愿妥协,那我们……” 然而他后半段话被顾老爷子冷声打断。 “他以为,这样就能够威胁我了吗?!呵,真是翅膀硬了!”顾老爷子面若冰霜,“既然他不愿妥协,那我就帮他一把。就从那个女人身上下手,顾氏夫人可以不是林晚儿,但绝不能是出身平平的晏媺兮!” 顾延心情复杂,终究微微点头。 顾老爷子转头对顾延道,“明天找个机会,与孤原见一面。让他来老宅书房一趟。” 顾延眸光一顿,望着顾老爷子冷冽的眸子,明白他最不希望看见的那一幕终究即将来临。 这步棋终究被举了起来。 顾延唇线微微紧绷,在顾老爷子不容拒绝的目光下,轻轻颔首。 - “顾会长!” 身后林晚儿在叫他。 已经行至门外,油漆彩画的梁柱,似宫廷苑囿那样金碧辉煌。 顾颐钦回身淡然望她,“有事?” 林晚儿肩头的外套垂落,拢住她的肩,她面容冷静望着他。 低头顿了顿,还是将肩上的外套揭下来递给他。 “还给你。” 顾颐钦低眸瞥了一眼外套,并没有接,淡淡道,“不用了。” 说完准备转身再次离去,却被林晚儿再次叫住。 “其实我想说的是,与顾家联姻的就算不是深城林家,也会有下一个林家。想必你自己心里也清楚,顾家如果动了手段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家容忍了晏小姐这么久,但如今顾家绝不会再放任下去。或许我与顾会长可以谈一个合作,你我名义婚约,你在外和她怎样,我不会干涉任何。” 林晚儿都想好了,既然为的是顾家的势,她可以在这场联姻中退到极致。她对顾颐钦很是欣赏,好感也有,但比起家族利益,还是微不足惜。 她劝他权衡利弊。姿态放低至此。 第二百五十七章 风云不定2 顾颐钦转过身来,微阖眼睑,模样一派缄默,半晌,看着她淡声道。 “林小姐,婚姻绝非儿戏,你当然可以选择家族联姻这条路,但婚姻忠诚是底线。” 他意外的没有嘲讽她,但已经是变相拒绝。留下这一番话后,便转身离去。 林晚儿望着他的背影,冷静无澜的眸底闪过迷惘,突然很羡慕那个叫晏媺兮的女人。 同个圈子,后来多少听闻他们的爱情故事。 不可置信,但却亲眼所见。 只是多少会有些感慨和不甘吧。 - 顾颐钦刚回海苑,天边已经是风雨欲来。 刚下车走到玉兰花下,跟着暮色将至的细雨垂落而下。 风雨飘摇中,他抬眼望了望玉兰,伸手折过一支。 暮雨花荫,冷淡矜贵的男人连折花也是一幅画。 晏媺兮抬手接过管家手中的伞,撑开快步走来。 伞沿倾垂,她踮脚为他遮蔽风雨。 他转眸,笑意温存。耳鬓微潮,是他信手拈来的玉兰,别簪在她发间。 “配你。”他低声道。 顾公子也会玩浪漫。 她轻轻勾唇,发间的玉兰更衬她若栀子花开,清丽绝伦。 顾颐钦接过她手中伞柄,牵着她进了别墅。 “我有礼物送你。”她从沙发上拿出过年期间精心准备的礼物。 顾颐钦拆开,正是一件做工精巧的西服外套。 “试试看。”她说道,“我亲手设计的,不知道尺寸准不准。” 他低眸看她为自己穿上外套,整理领口,心底涌动暖意,抚平了刚刚在顾家的躁郁。 “很合身,看来你对我的尺寸很了解。” 他低沉说道,就见晏媺兮突然可疑的脸红了。 他轻笑一声,拉着她坐在沙发上。温存亲吻她发心,幽暗灯光下,她鬓间的玉兰还缀着水珠。 “你爷爷怎么样?”她突然抬头轻声问道,企图在他脸上看见端倪情绪。 但这个人向来习惯隐藏情绪,她看不出任何。 “他没事。今日回顾家,是他们设的局。”他眸色微深,面色难得有些凝重,片刻他淡声道,“老爷子的固执远超我的想象,我怕他有什么动作,有些事情我得尽快处理。接下来的一个月里我都会很忙,有事及时联系我,如果我在忙,随时联系云青。” 她鲜少看见他这般神情,想来此次回顾家已经加剧了矛盾。看来自己成长的还是太慢了,还没有办法达到顾家的要求。 就像今天下午,她手机里收到他母亲发来的一条信息一样:望晏小姐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 附件正是他与林晚儿在门前相谈,郎才女貌,林晚儿肩上那件外套,显然是他的。不过,她自然信他,南文琦这样的做法,是想拆散挑拨他们。 窗外忽而雨欲摧,不过片刻,小雨便转为瓢泼大雨。雨声如雷贯耳,像她突然心悸不安的心情。 她轻轻攥住他的衣襟,抬头望他,“你…要去哪里?” 他察觉她的不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道,“帝都北园。” 她眸光微顿。 北园,权力中心。 “我暂时调了职。”他解释道,但没有多谈,“再等我一个月。” 等他一个月,所有迎刃解开。 她看着他黑如墨玉的眸,里面全是她的倒影,和珍重许诺。 “嗯。” 半晌,她抬颈,轻轻吻住他。 次日。 晏媺兮送他出门,府邸门前,他身长玉立,回眸望她,幽深的眸子星光熠熠。 “晚上等我回来,别担心。”他轻勾唇角。 晏媺兮看他上了车,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飘摇不定,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 权威恢宏的政府大楼,矗立北园。 顶部飘扬着鲜红旗帜。 不远外的湖边,萧峰闲暇时爱好垂钓。 顾颐钦与他并排而坐,淡淡看着湖面上的钓竿浮标。 萧峰随意拍了拍行政夹克上的草屑,分明已近退休之年,身子骨还是硬朗的不行,声音也中气浑厚。 听完顾颐钦的话,萧峰挑眉,沉思后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想让我站在你这边?” “我只是来给叔公提个醒,如果真有那天时,您只要对顾家风雨视而不见就好。”顾颐钦回答的不紧不慢。 “哼,还知道我是你叔公,颐钦啊,我对你爷爷可是尊称兄长。”萧峰说道,“有你这么坑我又坑爹坑爷爷的么。” 顾颐钦沉默不语。 以顾家行径,加上近日反常,一定会有动作,他要防范于未然。 顾老爷子手底最终的王牌,就是眼前这位大人物。 萧峰看他那样,知道他已经是没办法,才会特地来找他。 他这是做好了和顾家一搏的打算,腥风血雨,可能是躲不过了。 遂萧峰笑了笑,“行了,改明儿,我给你劝几句。真闹起来,还不是殃及池鱼。” “没用。”顾颐钦淡薄吐出两个字,“若有用,我也不会到来找你这一步。” “那你怎么就确信叔公会帮你?”萧峰挑眉问道。 “这事结束,我会彻底调职北园。”顾颐钦说道。 萧峰闻言看他半晌,窥见后者稳坐巍然不动,神色从容,不由朗声一笑。 他确确实实欣赏这位后辈,一直稀缺人才。早先就让顾颐钦来北园,他偏不来,非钻金融系统里。 “好,这事儿我定站你这边!是他固执了,真是不知道享儿孙福!”萧峰轻哼一声,心底多少不赞同顾老爷子做法,“当年,我儿子要是没战死,应当也结婚成家了。” 说起战死的儿子,萧峰微微蹙眉叹息。 他此生威震四方,却无后。 顾颐钦也沉默下来,正当萧峰伤感缅怀之际,望着突然荡起波纹的湖面,低声提醒。 “叔公,鱼上钩了。” - 而后一周里,晏媺兮能感受到他真的很忙。几乎每天她醒来他就不在了,晚上睡着时,他都没有回来。 只有身侧残留的体温告诉她,他每晚都坚持回家。 大众眼前反而更加低调,报纸上都再无他的踪影。 若非重要场合,鲜少出现在电视里。 应是隐秘到了极点,出行都有一众保镖跟着。 听说,最上面那位,也曾是老爷子的战友。对他实感满意,有意将他培养为接班人。 第二百五十八章 临危履冰 变故是在顾颐钦去港区监管场那天发生的。 被“请”至一驾私人飞机上,晏媺兮努力维持镇定,分析来人的动机。 她不知道为什么孤原没有出现,她的讯息在手机被剿前,第一时间发给了他,却毫无回应。 这不合理。 更甚至一路畅通无阻,那些在暗处保护她的人,更像是被支开了似的。 直到孤原出现在这架私人飞机上,身边的人都整齐划一的对他唯命是从,她才恍然大悟。 孤原反水了。 晏媺兮紧皱着眉,望向不苟言笑一脸肃默的孤原。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顾家想干什么?” 孤原一如既往的冷漠恭敬,但眼底多了几分复杂。 “晏小姐不必惊慌,我并不会伤害您一根汗毛。” 晏媺兮从一开始的微微慌乱,到现在也很快的镇定下来。至少他这样说,证明顾家还不会伤害她的安全。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她沉默片刻,语气带着几分质问,“顾颐钦说你是曾救过他的命,他很信任你。” 孤原微垂眼睑,片刻看向面前的女人。她面上已无惊慌,冷静的不像话,有些心生敬佩。 她与少爷,无疑是般配的。少爷有她在身边时,才会真心实意的笑,像个真实的人。但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而不是他身后顾家的想法。 他只能执行命令。 “抱歉,我是顾家的人。”说这话时,他的语气微低,但依然冷漠。 孤原是孤儿,他是顾家培养大的,即便在顾颐钦身边多年,但他最忠诚的依然是老爷子,无可替代。 “顾家要你带我去哪里?”晏媺兮皱眉问道。 “晏小姐到了就知道了。”他坐在一旁,不再多言一句。 飞机已经起飞,晏媺兮攥紧了手心,望向窗外云层,眉头紧蹙思索。 - 与此同时。 刚从港口出来的顾颐钦就听见晏媺兮不见了的消息,心底震怒。 嘶鸣的海港,刚刚还是晴天,现在竟然黑云欲摧,显然变天。 海风吹的他大衣鼓动,他步伐飒沓如流星,阴沉的脸令人望而生畏。 “叫你们看个人就是这样看的?孤原呢?怎么回事?”他连连质问,平日冷淡的眼里布满粘稠寒霜。 云青压低了头,跟在他身后,快速说道。 “对不起,少爷,是孤原率人将晏小姐劫走,其他一部分的人都被他用障眼法迷惑了。他不知道从哪里安排来一个身形与晏小姐极度相似的女人,穿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衣服,戴口罩坐车绕了城区一大圈,等我们发现时已经晚了。” 顾颐钦的眼底划过冰冷的讽刺。好个顾家,好个孤原。是他小瞧了老爷子。 “人在哪儿?”他冷声问,已经上了车。 云青立马上了副驾驶,回答,“顾家的私人飞机上,落处未知。” “给我查,实时监控动向,查清顾家将她带到哪里去了!”他努力维持面上平静,却根本无法抵挡内心的躁郁,宛如一只疯狂的凶兽,要将他蚕食彻底,“现在顾家的人都在哪里?” 云青一愣,随后回答道,“老爷与夫人三天前去了纽约,说是散心。老爷子一直在佛堂没出来,而顾二少爷每天都奔波在顾氏,似乎对这些全然不再关心。” “现在父亲母亲回来了吗?”顾颐钦抓住了疑点。 “还没。”云青道。 “查清他们散心的具体位置,”顾颐钦冷然吩咐。 云青迟疑回答,“老爷和夫人具体行程未知…” “给我查。”顾颐钦更加怀疑,随后冷声,“现在,去老宅。” 云青立马吩咐司机开车,一边打电话派人各处寻找踪迹,一边胆战惊心。 身后的冷意宛如冰刃,一旁的司机一面擦汗一面开车,呼吸都放轻了。 少爷震怒时,尤为可怕。 他明白,老宅这一趟,怕是爷孙二人之间的对峙。 云青根本不敢回头看一眼,但如果他看一眼,就会发现顾颐钦的眼里写满冷绝失控的怒意。 - 红旗l5停在宅院前时,天空已然雷声炸响,暴雨倾盆。 云青为一脸沉冷的男人撑伞,疾步跟随他进了宅内。 管家看见他,先是一惊,随后微微蹙眉走过来,轻叹一声,“老爷子在佛堂等您。” 显然已是预料。 顾颐钦面无表情的快步朝佛堂走去。 佛堂坐落祠堂对面,顾颐钦拂了一下大衣上的杂乱雨水,利落推开沉木雕花大门。 门被云青小心翼翼合上,阻挡了里面即将到来的风暴。 云青抬眼望黑压压的天,暴风雨终究来临。 屋内。 檀香幽静,顾老爷子手里握着新求的佛珠,跪坐在中央诵经念佛。 听闻身后动静,身形巍然不动。 “来的挺快。”他停止了诵经,沉冷沙哑的声音响起。 “把她还给我。”顾颐钦看着顾老爷子的背影,字句压抑,甚至有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顾老爷子立马蹙眉,他缓慢站起身来,转身与顾颐钦对视。 眼前的人,身上还沾着凌乱雨水,额发垂落几缕,向来饱含冷淡薄情的双眸此刻竟显阴鸷,整个人散发出濒临失控的滔天怒意。 就说现在给他一把刀他会捅上来顾老爷子也不怀疑。 太过陌生。 顾老爷子脸一瞬间冰冷下来,“你这是什么态度?” 顾颐钦眼尾洇开一抹赤色,缓慢走近几步,昏暗的烛光下,显他像是地狱而来的阴司恶鬼。 “你把我最重要的人劫走,现在问我什么态度?” 权威冷冽的气场凛然压制,竟然令顾老爷子微怔,心底都不由心惊几分。 但顾老爷子显然没这么容易妥协。 他冷笑一声,“你想见她,当然很容易。只要你宣布和林氏千金订婚,我立马解除限制她的自由。当然,你不同意,我会有法子让她永不能回帝都。” 只要他对外承认了与林家订婚,利益彻底捆绑,就事成定局,那个叫晏媺兮的女人也绝不会做第三者。 闻言,顾颐钦的神情却反而松缓了几分。 从老爷子只言片语可见,顾家现在只是想限制她的自由,不会伤害她。 他沉默半晌,冷冷道,“你以为我找不到她吗?”、 顾老爷子却不屑道,“找回一次又如何?” 只要她在他身边,以顾家的手段,总会千方百计,屡次三番,周而复始的插手。甚至从她身边家人下手。来达到拆散他们的目的。 顾颐钦明白,终究是到了最后这一步。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未雨绸缪 顾颐钦深深看了老爷子一眼,那眼神带了一抹冷漠的决绝。 他已经平静下来,失控之色收敛了干净,突然淡淡说道,“顾氏上下有多少表面尊崇老爷子和父亲,而背地却是我的人,老爷子知道吗?” 顾老爷子神色一顿,眯了眯锐利冰冷的眸子,望向顾颐钦。 “你威胁我?”他有一瞬被顾颐钦身上那种运筹帷幄的自信心惊,但他怎么可能被一个后辈拿捏。 顾颐钦淡定掀唇,大衣上本是狼狈的雨露,却毫不遮挡他的卓绝矜贵,淡漠反问。 “不然老爷子还有什么能认为,可以再操控我?” 在对方冷怒的视线下,顾颐钦达到目的,转身离去。 他显然没妥协。 “那就看看到底谁能赢。”顾老爷子在他身后冷笑看他离开,手里新求的佛珠几近要控制不住往地上砸去。 还记得这里是佛堂,没有做出这般对佛祖不敬行为。 - 顾颐钦推开门,云青立马侧过头来,看见他一脸淡定走出来,全然不见进去的失控,还平静将大衣扣子给扣上了。 云青不敢多问,跟着他往外走。 “她家人那边你多派人保护着,喊人旁敲侧击问一下,看能不能得到她的消息。这事情顾家不会闹大,一定会让她向家里报平安。”他说道。 云青道是。 上车时,云青小心翼翼问他,“少爷,现在去哪?” 顾颐钦望着窗外暴雨,淡淡道。 “北园。” 未雨绸缪的事情,终究派上用场了,但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 相当漫长的十多个小时后。 美国加利福利亚洲,皮特河谷。 晏媺兮被困在了这里。 一处偏僻边陲小镇,精致而充满生活气息的小别墅。很显然是顾家临时随意买的一处。 清晨,晏媺兮冷静坐在窗边,看着河谷桃花盛开。 阳春三月,古老的桥梁边,漫山遍野都是盛开的桃花,粉色花瓣在春风下轻轻摇曳,清澈见底的溪水沿着山谷流淌,水面上漂浮的花瓣随着水流轻轻荡漾。 充满诗意和浪漫。 如果不是被拘禁在这里,她想这应该是悠闲度假的好去处。 发呆时,门被打开,黑胖的菲佣端着早餐进来。 晏媺兮冷冷瞥了一眼早餐,随后淡定的伸出手接过,吃掉了。看见这一幕,菲佣舒了一口气,这份高工资的活显然比想象中好赚。 这个美丽的华夏女人也出乎意料的平静。 “小姐,孤先生在客厅等您。”她态度礼貌道。 晏媺兮用完早餐,也没难为她,安静的站起身走出房间,身后的菲佣一直关注着她,想来是监视。 下了楼,孤原端坐在沙发上,门外把守着众多保镖。晏媺兮垂眼走过去,施施然坐下。 “晏小姐,给您。”孤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袋,里面赫然是崭新的手机,“给家人报平安。” 他言简意赅,视线在她身上打量一瞬。似乎没想到她被关了一晚上还能这么平静。 晏媺兮接过,崭新的手机和崭新的卡。 她给父母打电话,孤原一直注视着她,晏媺兮有些无奈想笑,顾颐钦绝对已经知道她被顾家带走的消息了,现在可能正在寻找她。 而爸妈那边,她也不想让他们担心,况且顾家的手段,他们就算报警,多半也找不到她。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顾颐钦,不知道他那边怎样了。 在孤原的监视下,晏媺兮从容对家里人撒着谎。 “妈,这是我的新电话号码,我现在在国外游玩写生呢,行踪不定,放心,过段时间会回去看你们的,嗯,别担心,就这样,挂了,拜。” 晏媺兮平静搁下手机,与此同时,大洋另一端,云青已经派人迅速锁定了这串号码的ip。 但查起来,还是有些困难。 晏媺兮放下手机,还给了孤原。 “以后隔三天报一次平安。”孤原说道。 晏媺兮明白,顾家这是不想将事态闹大。自然暂时也不想伤害她。 她垂眸,视线突然落在茶几崭新茶具上。 昨天是没有的,显然是今天孤原带来的。这栋别墅上下,没人有这雅致。 “一会有人来么?”她淡淡开口。 孤原诧异看了她一眼,还没等说什么,晏媺兮就得到了答案。 她静静望着他,笃定道,“顾家的人。” 孤原没答话,算是默认。 半个小时后,别墅的门被打开。 一旁有人上前泡茶,等人在沙发上落座,刚泡好的茶已经斟好,恭敬放至来人面前。 孤原和其他人屏退。 晏媺兮看向着装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但他神情显然有抹淡淡疲惫。 “顾总。”晏媺兮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更像是等对方开口。 顾延打量她一眼,随即端起黑釉盏,抿了一口茶,淡淡发话。 “一直没能亲口对你说,当年谢谢你救了颐钦,但恩是恩,你们不合适是不合适。” 晏媺兮没什么表情的听着,垂眸盯着漂浮茶叶,半晌轻声反问。 “所以,你们想让我离开他。你们拿他没有办法,所以从我这里入手,将我劫持到这里,你们想关我多久?” “不用担心,你救过他,我不会伤害你,但是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他有更好的人生和选择。”顾延说的直白,语气也淡,从容从口袋里抽出一张黑卡放至茶几上,“与他断了联系,拿了这5个亿,我就可以放你回家。” 5个亿,等于她如今十年受益。更是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顾延这模样,和在商言商时别无两样。 古人常说先礼后兵,顾家却反着来,态度不容拒绝,软硬皆施。 晏媺兮低嘲看着桌面上的黑卡,“您儿子就值五个亿?” 闻言,顾延微皱眉,抬眸看了她一眼。 她神色平静,眸中却有一丝悲哀,那悲比起说为她自己,不如说是为了他人。 顾延没生气,淡定将卡收回,一字不说站起身离开。 在快要出门时,晏媺兮突然说道。 “你们会后悔的。” 她说的是你们,说的是顾家。 顾延定在门口,回身看了她一眼。 她依然正襟端坐在沙发上,没哭没闹,平静镇定的,仿佛料定那个男人会为了她神挡杀神。 只是那眸中的淡淡心疼和悲伤,令人心神微动。 顾延收敛思绪,重新迈步,转身离开。 第二百六十章 非池中物 晏媺兮被关的这几天,与外界近乎没有接触。 闷的发慌,还好孤原给她找来了纸笔画画消遣。 三天后,顾家的人再次光临。 但这次来的不是顾延,而是南文琦。 这是晏媺兮与顾颐钦母亲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她一身简约却奢华的高定大衣,优雅从容的坐在她对面,有人泡好了温度适宜的咖啡,小心翼翼放到她面前。 整个人透漏着居高临下的气场,高雅又冰冷。 “顾夫人。”晏媺兮坐在沙发上平静望着她。 南文琦态度冷漠疏离到极致,精致万分的眉眼几分与顾颐钦重合。 “晏小姐,做人还是不要太过贪心。”她的语气同顾延如出一辙的冷漠,却多了一抹不屑,“听说5个亿也不能让你离开我儿子?你以为你和他还有什么可能?” 晏媺兮保持沉默。 她现在没什么想和顾家的人谈的。 对方见她一脸平静的缄默,眼底划过冷意,直接从包里拿出一张黑卡,还是昨天那张,缓缓放到桌面上。 “这里面有8个亿,拿了它,和颐钦分手。想想你父母和外婆吧,你救过他,我不会拿他们的性命威胁你。但可以让他们一无所有。你知道,顾家有这个能耐。就算我儿子拼命保他们,他们的生活秩序也会被打乱,更何况,你的父母如今是b大教师,如果名声出现什么风言风语,他们应该承受不了吧......晏小姐,顾家的手段...你绝对不想领会的。” 南文琦直视她,染着蔻丹的指尖还点在卡面上,身上散发强烈的威压,那是久居高位视人如草屑的睥睨不屑。 连威胁,都说的云淡风轻。 听见对方提及父母和外婆,晏媺兮的眸色波动了几分,暗了下来。轻轻扯了扯唇角。 还有选择吗。 顾家最擅拿人短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真是煞费苦心,她又该感谢他们手下留情么。 见她沉默微白着脸盯着那张黑卡,杏眸逐渐变得幽深。南文琦唇边轻划淡弧,并不心急,似乎在等候她的选择。 半晌——晏媺兮从桌面拿过了那张卡。 “好。”她低声吐出一个字。 见状,南文琦满意勾唇,一旁孤原在南文琦示意下上前,将一个新手机递给了晏媺兮。 “和他分手,这8个亿,就是你的。” 晏媺兮随后在南文琦的示意目光下,拨通了顾颐钦的号码。 两秒后被接通。 晏媺兮一时沉默,那边也同样沉默,似乎知道是她,顾颐钦呼吸沉了沉。 “小兮儿?” 晏媺兮攥紧了手心,在南文琦交织的视线下,那几个字竟难以吐出。 南文琦见状,直接举起了手里的手机屏幕。那赫然是监控里的画面,正是在外婆的家里。 父母和外婆的生活里,不知道有多少顾家伪装的眼线内应。 她晏媺兮不过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晏媺兮的眼神越来越沉,沉到连南文琦都无法看穿她的真实想法。 片刻,她冷静开口,语气很冷淡漠然,似是决绝。 “顾颐钦,我们分手。” 那边陷入沉重的静寂,只能听见一丝风声。 半晌,电话那头传来沉冷的质问。 “为什么?” “不为什么,和你在一起太累了,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冷漠快速说完这句后,晏媺兮利落挂了电话。 随后面无表情看向南文琦,“满意了吗?” 后者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不置可否。 “既然如此,你的父母外婆的生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转而南文琦又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却说不上来。 “我已经按你们的要求做了,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晏媺兮转开了视线,盯着窗面,隐约还可见窗外桃花。 可她要等的人,不知何时才会来。 南文琦盯着晏媺兮,目光透着审视意味。上次见她还是她大学的时候,几年不见,她的确成长许多,怪不得顾颐钦会看上她。 她淡漠收回了眸光,喝了一口咖啡,透着达到目的的怡然,“等他和林晚儿订婚,我会放你回去。” 散漫的口吻高高在上,晏媺兮没再说话。 南文琦自然不会多留,从容的起身离开。 - 与此同时,北园。 顾颐钦将电话丢开,眸子深沉,除了沉冷的怒意,未见一丝被分手的伤心欲绝。 冷声问一旁的人,“ip锁定了吗?” “少爷,在这里。”云青平板递给了他。 顾颐钦眸子掠过去。将那串地址铭记于心。 “派人在外面暂时包围,先别打草惊蛇。”顾颐钦说道。 云青颔首,继而汇报道,“老爷今天下午的飞机纽约回帝都。” 闻言,顾颐钦微微眯眸。 “既然如此,等他下了飞机请他到北园一叙。”顾颐钦的语调意味难辨,“想必我的好父亲,也有一番话想对我说。” 云青应下。 几个小时后,北园。 顾延风尘仆仆踏入北园,正巧与准备出行的萧峰撞上面,箫峰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两行人,松枝绿色肩章底版上缀着两杠三星。 他职位级别特殊,到了70-75才能退休,如今虽然已68岁,如今身体依旧硬朗。 萧峰比顾老爷子小了七个年头,两人是拜过把子,过命交情。自小也是把顾延当半个儿子看,只不过顾延只比他小13岁。 “小延来了?来找颐钦?”箫峰笑吟吟的。 “叔父。”顾延停住步伐,恭敬微鞠躬,“这段时间颐钦调来北园,承蒙您的照顾了。” “一家人,说什么客气话。”箫峰笑道,“他能力出众,要不是顾大哥拦着,早该来了。” “父亲还是怕他初入政坛,得罪太多人,才没让他直接来北园。”顾延道。 “那就是你父亲小瞧他了。”箫峰眸光锐利,语气意味深长,“蛟龙岂是池中物,终得云雨。” 顾延微颔首,心底不由生了几抹骄傲。 即使是年轻时候的自己,也没得箫峰如此赏识。 只可惜......想起眼下的事情,他有些烦闷来。 奔波十多个小时辗转回帝都,就有操不完的心。 “他在茶室,你过去吧。”萧峰淡笑对顾延说道。 顾延点头,脸上仍有几缕愁云,转身时,面色才渐渐恢复了淡然平静。 第二百六十一章 风云乍起 茶室坐落在府邸一侧的小院中,院门上悬挂着一块木质匾额,上面刻着“静心雅集”。 简约高雅,窗外的竹影透过纸窗洒在室内。 顾颐钦就坐落在竹影下,正漫不经心泡着茶,脸上全然无一分那晚听说的失控愤怒,也无一分被分手的伤心。 冷静的不像话。 顾延慢慢步至他对面坐下。 顾颐钦轻转手腕,茶水形成一条细长的水柱,不偏不倚地落入茶杯中。 他微抬下颌,“父亲,请。” 语气眼神却淡漠至极。 顾延顿了顿,看了他半晌,在他目光下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播放一个视频,随后递给了他。 “不绕弯子,很好。”顾颐钦不明意味说道,那模样根本不似面对亲人,而是谈判的对手。 他接过手机,垂眸看向屏幕—— “和他分手,这8个亿,就是你的。” 光线清幽的别墅,他的母亲正用施舍的语气说道。 过了一会,坐在沙发上的一直沉默的女人才慢慢从桌面接过了那张黑卡。 “好。” 随后孤原上前,晏媺兮接过手机,拨通电话,与顾颐钦提分手。 期间表情平静的看不出多余情绪,只有微白的面容和轻颤的眼睫说明她不平静的心绪。 视频播放结束。 顾颐钦眸色变得漆黑深沉,全程只是盯着视频中晏媺兮的脸,双眼眨也不眨。而后屏幕熄灭,他依然维持那个动作。好一会儿才将手机扔至桌面,身子后仰,轻呵一声。 “您儿子就值8个亿?”语气淡到虚无,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闻言,顾延眉目一动。想来他去找晏媺兮时,那个女人也是这样说—— “您儿子就值5个亿?” 顾延神色复杂而又探究的在顾颐钦脸上巡视。 后者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就连伤心也没有。 到底哪里不对? “顾颐钦,她接了钱,与你划清关系。这还不够说明什么吗?”剧情不按他们的预设走,顾延有些烦闷。 “说明什么?说明你们挑拨我们?”顾颐钦冷冷将茶盏搁在桌面,气势毫不落后。 顾延竟有一瞬哑口无言。 他心底有些愕然。 “就这样你也不愿放弃?她都已经和你提分手了!”顾延皱眉道。“8个亿,就当分手费,顾家也没亏待她。你就和她彻底断了吧,和林晚儿订婚,老爷子就不会再为难她了。” 他有心劝慰,不想真闹的难堪地步。 顾颐钦一个字没回答他,全然没了心情,挥手示意云青将人请走。 临别时,顾颐钦最后警告了一句。 “父亲,回去请转告老爷子。准备好迎接风雨。” 语速缓慢,声音却无情到极点。 顾延看了他一眼,缓缓抿唇,转身离开。 那边,顾颐钦将冷掉的茶倒掉,双眸变得深沉。想起刚刚的视频。 看见她完好无损,住的室内环境也还不错,也放下了心来。 思念如跗骨,很想去找她,但是现在不是时候,他要加快进度清扫所有阻碍,谁也不能阻拦她和自己在一起。 如果顾延知道他心底真正是这个想法,估计会气死。 - 一周后。 顾氏内部突然开始内讧,原本和谐的内部开始出现多种分歧,把顾延忙的焦头烂额。 秦老等人在决议大会上连连投否决票,多个项目开展不顺。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知道怎么风声就传到了外面,顾氏的股票也开始跌水。 一批货物更是被扣押在了码头,久久不给放行,每日损失的违约金不计其数。而谁有这个权利和胆子押顾家的货,众人细思极恐。 圈子里知情人谁人不津津乐道这场顶流豪门的好戏。 了解情况的顾老爷子直接亲临顾氏。 新一场高层大会上,顾老爷子亲自出马坐镇。 “我竟没想到你们被一介后辈拿捏。”主位,顾老爷子冷着个脸,那种年轻时铁血无情的气势浑然自威。 公司里这些人也是真信他,也不怕他玩脱了。 下面一片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低着头,不敢与顾老爷子对视一眼。 “股票跌水,受损的也是你们!偌大的公司,我们是经济共同体。你们几个元老怎能纵他胡闹!”顾老爷子拍了一下桌面,锐利如刃的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游走了一遍,“好啊,这样我也能看清,你们谁到底是真的忠于顾家的,哪些是两面三刀的。” 下面的人呼吸都放轻了。 人人自危,风雨飘摇。 其实也有很多人也不想,但顾颐钦是恩威并施,他执掌顾氏那些年,手上居然握了不少他们的把柄。 又承诺风平浪静后一定将顾氏扭转乾坤,许了项目不少,他真有这种能力。 有人皱着脸,战战兢兢开口,“要不...还是同意了吧,那个设计师还挺优秀的,学历也不低...我们一开始也不想同意,但是没办法啊,他再这样玩下去保不齐哪天大家都得完蛋!” 那人顶着滔天压力说完这句话。 用父辈资源打压自家江山,这是人干的事?顾颐钦就是个疯子。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六亲不认。 “呵,好好,你们一个个的,反了天了!”顾老爷子气的冷笑,视线突然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顾郁寻,“郁寻,你怎么看?” 顾郁寻作壁上观,只轻飘飘道,“我说了有用?” 他温雅的笑容却透着一丝倦怠。似乎这些事情很影响他的心情。 事实上确实是,最近楼盘的一期开盘当天就告罄,销售额达60多个亿。 最近正在筹备二期,顾颐钦也没动他项目,颇有默契的泾渭分明。但多少还是影响到他了。 “老爷子,非要我说,您就随了他吧。再这么下去,难保他不会做出血洗顾氏这种行为。” 说到底,顾郁寻对顾颐钦很了解。了解他疯起来会是个什么样。 顾老爷子冷冷看他一眼,随后扫视全场,骤然站起身来,沉声宣布。 “你们别忘了,顾延手上的股份是绝对的执行董事,顾氏是他的一言堂。你们那些否决还影响不了顾氏的进展!” 下面的人努力缩小存在感。 “谁再敢质疑他的决定——我看他不想得罪顾颐钦,那就是想得罪我了!” 没人敢说话,个个苦不堪言。 顾老爷子冷哼一声,随即迈步离开。 “散会。现在,顾延你和我来。” 顾延跟着顾老爷子来到偏厅,正是一处洽谈区。 “不用担心,手段可以再狠厉一些,他们才不敢造次。其次被押的货物,我会去找你萧叔父。”顾老爷子沉声道。 顾延点头,眉眼之间蓄着疲惫。 想来如今能压的住顾颐钦话柄的,只有萧峰了。顾老爷子去过港口,依旧被人驳回。那人也是难做,但顾颐钦如今才是他们的上司。 顾老爷子当年确实身居高位,但他后来弃政从商,如今的话早已没有当年好使。出动了其他关系,也是根本不敢忤悖顾颐钦。 第一百六十二章 千岩万转 顾老爷子气的这几天都没睡好觉,第二天一早就约了萧峰垂钓。 松江边上,萧峰含笑听着顾老爷子的诉求,一时不语。 不过。真狠啊。瞧老爷子被气的这样。 顾家的事,他都听说了。 “你看看这逆子做的什么事!萧弟,港口那边你看能不能打声招呼。”顾老爷子道。 “顾大哥,真不是我不帮这个忙。港口如今全权交给了颐钦,那边也不听我差使。“萧峰状似为难。 况且,他帮了事态反而会更加严重,不知道顾颐钦又会做出什么事。 顾老爷子闻言紧皱,事态出乎意料,不说有鬼他都不信。 “箫弟,你这是要站他那边了?”顾老爷子捏紧了鱼竿,钓鱼的心全然消散了干净。 顶着老友压力,箫峰避而不答,有心劝解,软声说道。 “这事儿您把人绑国外确实过分了。公民还有自由权呢。” 他指那姑娘,如今还被顾家关在国外,这像话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箫峰门第观念没顾老爷子那么强。 顾老爷子冷哼一声,视线重新扫向江面,不语。 这是要一犟到底了。 箫峰看他这样,微叹口气,“颐钦这孩子,如今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好事,您嫌他如今叛逆,可他在北园,您是没见那场面,下面的人被他训的服服帖帖,颇有您当年的范儿。他既然这么有能力,顾家也并非要用联姻锦上添花不可,他不过是想要做主自己的婚姻,况且,那姑娘除了家世,其余也不差。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也歇歇吧。” 顾老爷子依旧沉着脸看着江面不说话。 如此,箫峰又说了最后一句话便不再相劝。 午后。 算是不欢而散。 径直来到公司,顾延见他脸色,就知事没办成。 忽见办公室的人都往会议室仓促走去,顾老爷子看向面色凝重的顾延,心底突的一下。 “发生了什么事?” 顾延难得迟疑,才缓慢说道,“父亲,我们先去会议室吧。” 这么说,就是会议室发生什么事。 顾老爷子和顾延走到会议室,推开门就见身着庄重矜贵的男人清肃坐在主位,模样似乎俯瞰全场,下头坐着乌泱泱一片。 桌面一面堆积成山的文件,一旁是一拨黑衣正装戴眼镜的监察人员。 “既然贵司财务账簿报表都收集齐了,那么就开始吧。”顾颐钦手握钢笔,漫不经心轻点桌面,对于顾延和顾老爷子的到来视而不见。 “顾颐钦,你在做什么?!” 顾老爷子眼底划过怒意,皱眉沉声质问。 顾颐钦抬眸看向面色凝重的顾延与强忍怒意的顾老爷子,很自然的回答。 “审查罢了。偌大顾氏,再出一个像二叔那样的经济丑闻也无关痛痒,不是吗?” 他语调温慢,面上是公事公办的无情冷薄。 顾氏家大业大,下面的人,账面有几个真的干净。 顾老爷子只觉得血液逆流。 顾颐钦是真疯了! “你在做什么?你想毁了顾氏吗?!”顾老爷子沉怒呵斥。 这一下,宽敞的会议室静寂可闻。除了顾颐钦,所有人都低着头减少存在感。 会议室其余的人,只想把自己打包从楼上扔下去。 现场直面家族两辈对峙,他们还要不要活了? 主位那人却不紧不慢的换了姿势,左腿优雅搭在右腿膝盖上。标准的二郎腿姿势,他做起来尤为赏心悦目。 “说笑了,这下还尚不能毁掉顾氏。对顾氏来说,顶多损失个冰山一角,然而,再继续下去,顾氏还有没有回头路走,那就不一定了。”说到这儿,望向对面二人,他一边唇梢上扬,沾染邪佞的微笑,“你们应该相信,我能做到的。” 顾老爷子气的哮喘都要复发了。 生平第一次被威胁,竟是自己的好孙子!而他,却无可奈何!他就真那么喜欢那个叫晏媺兮的女人吗? 顾老爷子握着佛珠的手用力到泛白,半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对面年轻的男人。 “你疯了!你忘了你是顾家的人吗?你忘了我还是你爷爷,你竟然做出如此忤逆之事!” 随着话音落下,高楼落地窗外,此刻竟然顷刻狂风暴雨。 变天了。 而顾颐钦此刻也放下交叠的双腿,从主位站起身来,窗外闪电交织,映在他俊美若妖的面庞,有种可怖的威压。 不再是清风霁月的淡漠似雪,而是邪佞冰冷的危险叵测。 办公室的人,个个战战兢兢,只觉得心脏都被攥住了。 他勾起唇角,眼底毫无笑意,“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这是老爷子和父亲教给我的法则。” 他又疯又狠,手段堪比当年上海滩的无冕之王杜月笙。 顾老爷子看着他,冷怒质问,“你忘了从小教导你的祖训吗?作为顾家子孙,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顾颐钦闻言,嗤笑一声,“当然知道,但父亲和老爷子恐怕已经没办法再命令我。” 他话一转,微抬下颌,直直的和顾老爷子对视,语速缓慢说道。 “现在,我才是最有权力的人。” 顾老爷子望着他,突然哑口无言。 他说的没错。 如今他权倾商政,不再是顾会长,而是一步青云,成了史上最年轻的书记。 如今不管牌桌上的人有谁,是谁,他都可以随意出牌。 只按自己的规则,亦或者驳回别人的规则,他说了算。 顾老爷子有些神情恍惚的看向他,突然觉得这或许是真正的他,一个剥去顾家礼义教化之后的他。 像什么?像只拴不住的疯犬。 唯一能驯住他的那个人——不在。 窗外暴雨越下越大,彻底变天。 没人开灯,明灭不定的闪电照进昏暗室内,顾老爷子与他对视半晌,突然冷静问道。 “什么时候开始的?” 也许在他主动去北园前,就已经开始了谋划布局。为了晏媺兮,他一早就开始了铺路,为了今天这一步。 “很早。”顾颐钦淡淡答。 顾老爷子看着他,突然就想到见萧峰离开前他的最后一句话 别亲手将仅存的亲情打散。 第二百六十三章 花尝余香 “我可以同意让她进门,不再阻拦。”顾老爷子看他半晌,缓缓开口,“但想让我真正认可她——不可能。” 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而老爷子没想到以后会有一天被自己的金口玉言啪啪打脸。 而顾颐钦只想让顾家别再插手,至于顾家的人喜欢不喜欢她,他无所谓。 “不需要你的认可,你们别再干涉我们就行。”顾颐钦毫不客气的答。 “行。”顾老爷子到了如今,也感到了疲惫,指了指那些人说,“审查到此结束了吧。” 顾颐钦看着桌面上没翻过一页的资料文件,淡淡嗯了声。 等到散场,其他人几乎是腿软的走出会议室的。 特别是财务部的几个,感觉自己小命都快玩完了。 只言片语大概能知道,少东家为了一个女人对自家企业出手,与顾老爷子反目成仇。 还好今日是好的结局。 于是当天晚上顾氏的危机就得到了解除,股票回温。 而顾颐钦则一刻不停就直接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 - 一天后。 三月。时雨天清。 晏媺兮得不到外界任何消息,但昨日孤原来了一趟,告之她顾颐钦今日会来接她。 南文琦也来过一次,脸色很是难看,没有和她多说一句,就带着守着别墅的保镖离开了,只留下了照顾的菲佣。 坐在窗边,晏媺兮画着桥梁边的桃花林。 时雨天清,桃花被雨珠吻过,更像一副水彩斑斓的画。 不知何时一辆越野宾利驶过小桥,停在河谷边。 晏媺兮的心跳加快,注视着后座车门被打开,一袭风衣的顾颐钦下了车,从云青手里接过了雨伞。 细雨如梭,桃林深处,他手持伞柄,隔着伞沿望向窗前的她,风雨摇曳花瓣及地,他踱步而来。 遂桃花一同,跟在其后。 晏媺兮放下纸笔,忙不迭小跑下楼出门。 此时雨幕初霁,他收了伞,站在一棵桃花树下,看见他的女孩朝自己跑来。 将近半个月的重逢,思念如蔓草深入骨髓。 离的近些,将人一把抱进怀里。几近要将怀里人儿揉进骨髓。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将你从我身边带走。”他声音低沉,手指缠绵温柔轻抚她的发梢。 而后捧起她的脸,看见她气色还算红润,没被欺负的模样。 “我知道你会来。”晏媺兮眼底星光璀璨,看着他道,“我在等你。” “我想你。”他说。 恰逢桃花雨落下,一瓣粉色花瓣落在她唇梢,娇艳可人,衬她微微含笑的杏眸清纯若妖。 他捧着她的脸吻下去。 那枚花瓣被亲吻碾碎,唇齿之间花香清甜,带一点点涩,他缠绵更深,带着深深的思念和霸道侵略。 花尝余香。 原捧着她脸的手一手按着腰窝,将人贴进怀里,才支撑她没有软下去。 一吻过后,她的唇色比这漫天桃花雨还要娇艳撩人。 晏媺兮脸红,突然想起了什么道。 “你不生气吗?” “什么?” “我和你说分手。” 他闻言指腹摁了摁她微肿下唇,轻笑道,“我知道是假的。” 复而又低头吻她唇角,不同于上一个深吻,这是个带着安抚的吻,浅尝辄止。 “小兮儿,委屈你了。” 他都知道,知道她肯定被顾家的人威胁。 晏媺兮眨了眨眼,心底弥漫一丝心酸。这个男人,她有什么理由不爱。 见她定定看着自己不说话,顾颐钦心底有些慌张。他极力掩饰,抱着她的力道却更加用力了些,生怕她会反悔。 “放心,顾家那边我都解决好了。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嗯。”她低声道,“我不会怕的。” 闻言,他终于松懈。轻轻蹭了一下她的颈侧,多日而来的压力,终于再见到她那一刻得到了松缓。 如此,做的一切都值得。 顾颐钦牵着晏媺兮上车,“回家吧,小兮儿。” 晏媺兮上了车,此时,从别墅里走出来一个身影,赫然是孤原。 顾颐钦让晏媺兮在车里等候,便朝孤原走去。 随即就朝着孤原狠踹了一脚,直接将练家子的孤原踹倒在地上,紧皱着脸按着腹部。 晏媺兮亲眼看他如此暴戾的一面,还想窥究时,被云青挡住了。 “少爷不会把他怎样的。” 云青似乎想为少爷挽一点形象,不想让晏媺兮觉得他是个残酷的人。 没成想晏媺兮却推开他,淡定清冷道,“我知道。” 而窗外,顾颐钦踹了那一脚后也没有再动手。 “孤原,谅你小时候救过我一命。拿了这笔钱,离开顾家,退休吧。” 他的身边容不下这样的人,今后也不想在顾家看见他。 孤原沉默一语不发,捡起地上的支票,目送顾颐钦走远。 上了车,顾颐钦淡定整理微微褶皱的衣襟,随后牵起晏媺兮的一只手,对前座的云青吩咐。 “以后小兮儿身边的人,我亲自去筛选。” 云青颔首。 一会儿后车辆到达私人停机坪,顾颐钦带着晏媺兮连夜回帝都海苑。 到达时,已经是第二天。 晏媺兮疲惫的睡着了,还是顾颐钦抱着人进了庄园。 将人抱到沙发上,顾颐钦思索着要叫醒她,还是任她睡。 某些欲念可是忍耐了一路。 不容他多思索,晏媺兮已经醒过来。看着面前放大的脸和熟悉的环境,脑海发懵。 还没过多思考,就见男人看见她醒来那刻顿时如狼似虎的暗沉目光。 面上还在克制隐忍,利落的摘掉了腕表,再是风衣,将人抵在沙发上,直接压上来吻住了她。 不过片刻沙发边就堆积了散乱的衣襟。 锁骨下陷,他撑起身体,垂头亲她眼皮,鼻尖,脸蛋。 晏媺兮深喘呜咽,抬眼眯眸看他,眼尾水光潋滟,情热靡离。 顾颐钦手指轻缓描摹她的脸,她疏密的睫毛被泪打湿,看上去委屈可怜。 重吸一口气,他压下心中那一点欲要破笼而出的阴暗面。 她一只手紧紧反抓着沙发扶手边沿,骨节用力到泛白,指腹按挤到发红。 男人锁骨起伏,身体上渗出一层隐汗,他沉声问,“舒服吗?” 她羞到浑身发颤。 刚要瘫下去,一掌扣起来,他伸手从背后扣着她的双腕,扯着她。 丝毫没有断歇,沙发随着撞动的震弧深陷。 耳鬓厮磨,缱绻绵长,沙哑的嗓音消弥在呼吸交缠之间。 “好乖啊,小兮儿。” 宛如天光炸开,晏媺兮仰颈,忍不住低头锢在身前的手腕。 他脖颈微弓,脸从身后倾过来,埋在她颈侧,消停几秒,然后在她的肩窝处使劲蹭了蹭。 晏媺兮双眼迷蒙,一个吸气就从喉间滚出泣声。 以为他到此为止。 然而他翻过她,就开始亲她。沿着下颌,锁骨,再下移,亲得缓慢又情燎。 抱着她继续,直至从客厅到卧室。 ...... 第二百六十四章 此心所愿 清晨,晏媺兮醒来时身体传来熟悉的酸痛。 奈何被他抱在怀里,连翻身都困难。 正思考要不要把人踹醒时,顾颐钦已经睁开眼睛,就见她在怀里怨气未消,双颊通红的模样,还略带质问的看着他。 他自然知道自己昨晚有多混,还不是因为太想她。 掌心伸过去在她腰间按揉,脑袋贴过去习惯性的轻蹭。 “我错了,这样会不会好点?” 状似无辜姿态,虽如此,眼底没一分认错的诚恳。 晏媺兮麻木,和他在这方面能计较个什么出来。遂直接趴平,任由他按揉腰窝。 一边享受男人的按摩服务,一边问起正事。 顺便了解了这段时间顾氏发生的事。 既然没有了后顾之忧,接下来就是晏媺兮专心搞事业的时刻。 “mba我已经提前修完了,我拟定了一分企业计划,你一会抽空帮我看看?”她侧头说道。 闻言顾颐钦眸光微动,天知道他等这一刻多久了。 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响,等她的事业真正起步,结婚生子也可以提上日程。 “嗯。”他点头,眸子深晦似海。“早点创立品牌好。” 他等不及了。 晏媺兮莫名颤了颤,总觉得他在暗戳戳思忖着什么。 - 后来,晏媺兮迅速创立了独立的高定品牌——“yg”,公司名称与其同名。 创立的服装高定设计公司主营七个自主品牌的高定的设计、生产和销售,其中yg品牌为公司的核心品牌。 其余的自主品牌无一不是出名优秀的设计师。 而原本的工作室只占股份,彻底退居幕后,全权交给了莫染。 公司起步期间,顾颐钦比她还认真。白天要忙于政务,晚上回家还要与她一起分析创业构思和产品开发。 关于谈单应酬,顾颐钦更是给她拨了人,名曰“随时要宝宝”,晏媺兮压根拗不过他,加上她酒量太差,遂了他的意。 他一路为她铺路,明里暗里她都看在眼里。 yg就在实力和资本的加持下飞速发展,起步飞跃,一度名列服装经济前茅。 世人都称品牌惊世之作yg之所以迅速起飞,正是因为其背后有神秘资本。可惜外界多日挖掘,分毫蛛丝马迹都没寻到。 半年后。 yg的业务迅速扩张,市场份额不断攀升。作为其董事长的晏媺兮无数次刊登财经杂志封面,创下了神话。 某天,在庄重的会议室里,晏媺兮微笑从容的面对一排等待采访的记者。她身穿白色高定职业套裙,面对这样的场景已然游刃有余。 “晏总仅仅半年就开创了yg这样的神话,请问是有高人指点吗?”记者问道。 晏媺兮微笑,并不忌讳的答道,“没错。在这条路上,有一个人一直在背后支持我。没有他,我或许没有这样快的站在你们面前。” 记者看见她脸上温婉的微笑,和提起那人时眼中的星辰,顿时追问道,“这半年刷遍全网的情侣款高定设计‘钦辰’系列据说灵感来源自一个人,请问这个人与您刚刚说的那个人是同一个吗?您与他是恋人关系吗?” 晏媺兮轻触话筒,水润的杏眸微抬,似乎与二楼暗处的一个身影对望一眼,才面向记者缓缓点头说道。 “是的,他是我的爱人。” 闻言记者瞬间像炸开锅,接二连三的采访询问接踵而至。 “请问他是谁?有这样的能耐,身后是什么资本?” “世人都说您的惊世才华创建的yg,之所以迅速跻身头部品牌,正是有资本身后帮衬,请问是这个神秘人帮您的吗?” 面对记者轰炸,晏媺兮居然狡黠的笑了一下,这是以往接受采访时的请冷淡定截然不同的。 “不好意思,无可奉告。”她语速缓慢,顿了顿继续说道,“公开那天,你们会知道的。” 这场直播结束后,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已经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猜测晏媺兮口中的神秘恋人就是帝都顶级豪门顾氏继承人,现在更是位高权重的代名词。 夜晚,躺在床上,晏媺兮点着手机屏幕。看着她和顾颐钦的超话粉丝。他们的cp粉不知不觉越来越多。 “网友的敏锐觉察力这么强的吗?”晏媺兮称奇。 只见网友们已经从一开始的觉得两人不搭边,到现在觉得两人干脆锁死。 网友1:“姐姐身后的男人,有这能耐的只有帝都四大家族了吧?猜猜是谁?我不会告诉你们我知道一手消息,早在半年之前,帝都顾家风波不知道还有几个记得,据说那就是顾氏少东家为红颜对抗家族!” 网友1:“作为一个a大设计高材生,我敢指着自家祖坟说ashley的才华当得起天降紫微星!她的事迹已经被写进a大荣誉墙里了。” 网友2:“一开始以为是娇妻文学,现在觉得这就是顶峰相见!” 网友3:“我嗑的cp什么时候公开啊啊,快进到结婚生个宝宝,我要看看颜值智商多逆天!” 晏媺兮抿唇轻哂,此时浴室门被打开,听见动静的晏媺兮抬眼,撞入一双幽深含笑的桃花眼。 顾颐钦随意擦了擦发尾,走近几分,坐到床边弯下腰身。 “看什么呢?”他眸光淡掠过她手里的显示屏,显然也看见了那些评论。 沐浴香裹挟着一股霸道清冽气息,松垮的系带露出薄韧的腹肌,从眼底一晃而过,晏媺兮呼吸一窒。 猛然咳嗽两声,伸手将他的浴袍猛地拉紧。 他低眸,眉梢微抬。 “这么害羞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晏媺兮骚不过他,哑然无话。 她转眸借口说道,“冷...你穿好衣服。” 他看她这样,轻笑一声,掀开被子躺进来,还微潮的发尾蹭在她手心,暗沉双眸定定看着她,几分邪气就泄露出来,俨然求欢意味。 还抓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肌上,“你喜欢的。” 晏媺兮:“......!” 脸通红到说不出话,她根本无法招架他。 抓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逐渐不听话,微哑的声音滚出喉间,“小兮儿...我想你。” 晏媺兮触及到他略微湿漉漉的桃花眼,里面尽然是潮湿的欲念,她眸色呼吸都跟着一起发烫起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心之所选 床头的灯骤然熄灭,他滚烫霸道的气息卷席而来。 为了和他比肩,这半年她很忙,既要忙产品开发,又要忙公司各种事务。这种事情,自然是减少了太多频率的。 顾颐钦心不满,每次就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几近让她下不了床。 - 第二天。 晏媺兮醒来时,顾颐钦已经出门了。 身体一阵似被碾碎的酸疼难言,晏媺兮要不是今天休息,真不会昨晚让那疯狗男人翻来覆去的碾碎吞吃。 不过还记得今天有正事,晏媺兮洗漱后照了照镜子,咬牙切齿拿了条丝巾突兀系上。 用过餐后,便开了一辆白色卡宴出了门。 顾氏总部大楼前,晏媺兮看了一眼这栋位于cbd商圈中心的建筑,将脸上的墨镜正了正,从容走进去。 上一次来到这里,应该是递交离职,已经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 “您好,小姐。”前台站起来询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我找你们董事长。”晏媺兮说道。 “好的,麻烦请出示一下预约。” 晏媺兮给她看了预约记录,随后车轻熟路跟着指示上了电梯。 前台看着女人窈窕的背影,总觉得哪里十分眼熟。 电梯直达52楼。 敲门进入总裁办公室,这里和她离职前的变化还是有许些。价值百万的画被换下来,顾延年纪越大,行事谨慎低调比以往有过之无不及。 “好久不见,晏小姐。”顾延坐在办公室前,茶香袅绕,助理正准备泡茶。 其实也并非好久不见,起码他在电视杂志还是经常能看见关于她的采访和传说。 晏媺兮在他的对面下坐下,上好的碧螺春搁置在两人面前。 助理在顾延的示意下退出办公室。 “顾总,半年前你我的约定我已经完成了。”晏媺兮说道。 当年,她私下与顾延约定,如果在一年内将yg崛起,顾延不仅会让她重入顾氏,还会将服装板块最重要的项目交给她。 也就是与盛家合作的项目,专供给英国王室的高定服装。顾氏是独家。 然而,顾延淡淡看她半晌,忽然说道,“我不知道yg有几分是你自己的成就。” 他似在含沙射影,指yg和顾颐钦的付出脱不了关系,还否认了她从中起到的作用。 若是半年前的她,或许会冷声嘲讽一二,如今面上只余淡若似水的平静。 她菱唇轻启,“但凡您去yg实地调查一番也不会说这种话。” 顾颐钦在这方面确实称得上是她的领路人,在资金上也不用她过多操心,公司的决策和产品却是晏媺兮一手把控。 倒不如说相辅相成。 顾延暗暗打量她,比起当年,她已经可以算是今非昔比,宛如明珠拂尘,许是和那个男人待久了,连沉稳气质都入木三分。 他轻点桌面,缓缓说道,“其实你想入顾氏,要负责这个项目,不过是他的一句话而已。却还是要与我下约定,这半年来还还自己弄的如此辛苦,为什么?” 在顾延看来,半年前顾老爷子松口,就以为晏媺兮应该会迫不及待嫁入顾家。然而却大为出乎他的意料。 哪成想她一心扑就事业,还做出了一番成绩,甚至yg的品牌效应已经大过如今顾氏旗下品牌。 顾延算是刮目相看,就算是南文琦当年,都没有她这样的本事。 “yg品牌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梦想。况且没有yg,就算我负责这个项目,也没办法服众。更何况,这半年亦是成长与磨砺。”晏媺兮不紧不慢回答他。 顾延缓缓点头,神色缓和了几分,看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倒是看的透彻。”顾延淡淡说,又问,“你是为了得到顾家认可?” 所以才会这样,计划着进顾氏,向顾家众人证明。 她很清楚的明白,顾氏更需要的是像林晚儿那般能在商业上辅佐顾氏,给顾氏家族带来巨大利益的女人。 晏媺兮沉默半晌,才说道,“虽然他不在意,但顾家终究是他的根。况且,我更喜欢两全其美。” 他是顾家人,顾家的血缘也终究留存在这,亲情上带来的缺失绝不是爱情能完全弥补的。 即使她不能缓解,但至少别因为她恶化。 想到这儿,她微叹一口气。 等到事宜都谈妥,顾延说道,“明天你就可以来顾氏上班,作为首席设计师兼那个项目的经理,我会让顾郁寻辅佐你。” “嗯。” 晏媺兮站起身来,礼貌对顾延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之际,听见顾延又叫住了她。 “他眼光不错。” 晏媺兮闻言愣了愣,这还是第一次顾延对她的认可。身后顾延的声音继续道。 “和他说,要是有空,回家看看老爷子吧,老爷子挺念着他,不论怎样,毕竟那是他从小器重的孙子。” 晏媺兮顿了顿,轻嗯了一声。 “我会和他说的。” - 晚上回了家,管家说道,“先生在书房。” 晏媺兮点点头,上了楼。 书房,她推开门,看见顾颐钦正在处理文件,鼻梁间架着金丝眼镜,清冷间多了几分斯文儒雅气息,眉宇之间有抹淡淡疲惫。 听见有人进来,他抬眼,晏媺兮已经走到了他身后,轻缓给他按揉太阳穴。 自从他坐上这个位置,更是辛苦。 顾颐钦松懈下来,书房里氤氲着淡淡的温馨气氛。 等她按了几分钟,顾颐钦将人一把抱进怀里坐着,埋在她发间轻嗅,轻声问。 “见到人了?还顺利么?” “嗯,你父亲现在对我态度好转很多。”晏媺兮迟疑了会,还是低声道,“对了,他说老爷子想你了,让你有空回去看看。” 闻言他沉默了良久,轻抚她发丝的动作都变缓慢了,晏媺兮知道他终究内心是有波动的。 半年前的事一直是他心里的隔阂,而晏媺兮时常想若没有自己,他病情痊愈后,与顾家也许不会闹到此般地步的。 “我知道了。”他淡淡回。 晏媺兮轻吻了一下他耳尖,拍了拍他的头。 他并无介意,甚至好似习惯了这样的动作。 顾颐钦将头埋在她发间,一时间没有再说话。思绪却万千。 他虽从那之后不再回顾宅,顾老爷子和顾延却一直在暗地里倾尽资源人脉助他在北园每次工作开展。南文琦约见他几次无果后,则一直留在了纽约没有再回国。 顾颐钦缓缓地想,明晚还是回去一趟吧,毕竟和小兮儿谈婚论嫁时,顾家不出场多给她父母难堪。 第二百六十六章 诺不轻许 次日顾颐钦回顾宅,在前院看见了比半年前更加疲惫苍老的顾老爷子,他和管家说着什么,许是少了心中那股子执念,面容略显平和,窥见来人,他语速温慢。 “怎么就你一个?”模样像是没有半年前那场分裂。 顾老爷子原以为他今儿个该带人来见见,他总在顾延嘴中听几句,倒没有与那女人人正式见上一面。 顾颐钦微顿,走过去,轻声唤他,“老爷子。” 他微颔首,仍旧是端庄有礼,比起半年前,不自觉的凛威更甚。 “怎么还不公开给人一名分?她家里那边呢,也不摆个宴席见一面?”倒是破天荒,着急的先是顾老爷子,他微努个嘴,没看他,模样有些不自在,“我这年纪大了,还想抱曾孙呢。” 顾颐钦冷淡的面容舒缓几分。 沉吟半晌,他还是答道,“快了。” 这下顾老爷子心里也有了数,爷孙两人难得毫无芥蒂凑在一块,期间还下了一盘棋,等到顾延前来,就见这岁月静好一幕。 在顾宅待了一天,到了开席用过晚宴,顾颐钦便离开了。 - 又过了些天,在晏媺兮正式入顾氏集团接手重要项目后,行事雷厉风行,顾家高层知道她是谁的人,面上不敢表示异议,但她初入顾氏,根基不稳,背后还是有人对她指点。这是她无法控制的。 或许觉得是时候了,在顾颐钦提出要“公开”时,晏媺兮还是答应了。 于是当晚在海苑,晏媺兮随手偷拍了一张男人背影便发布在社交平台上,配文:男朋友。 照片上,男人伫立在阳台边,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栏杆上,远处便是重山叠嶂,蔚蓝海面,霞色天空,仅仅一个背影就高不可攀,更似清绝的一幅画。 网友们炸开了。 “我靠,这手上戒指好眼熟!这男人是什么身份啊?啊啊看一个背影就觉得绝杀啊。” “有没有正主出来认领啊!看样子这就是姐姐说的那个神秘恋人!” “拍摄地点在哪里,好美啊!靠海别墅吗?” “楼上,这里貌似不仅仅是别墅,是私人庄园。我哥是设计师,当时参与过设计,这庄园主人花了170亿,你敢信?” 没过一会儿,鲜少经营社交账号的某人在下面点赞评论认领。 “乖,是未婚夫。” 全然是恋人的口吻。 网上炸开了锅,网友们一度化身土拨鼠尖叫! 清一色的祝福,当然也有一部分对女方家世不搭提出质疑,这一小部分的键盘侠晏媺兮还不放在心上,没成想现任顾氏董事长顾延亲自下场撑腰。 “晏小姐的能力顾家有目共睹,况且她父母乃名校教师,都是清流之辈,谁再贬低顾家的人,别怪顾家仗势欺人。” 虽然字句略带生疏的晏小姐,但毫不掩饰的撑腰意味浓郁。 顾延是谁啊,顾延代表的就是身后顾家的意思,这下再没人敢说一句不字。 看见顾延的撑腰,晏媺兮也备感意外,打电话给顾延礼貌道谢时,那边声音温和浅淡。 “这是老爷子的意思。” 晏媺兮还在发愣,挂断电话后,她没想到事情发展的比想象中顺利。 星光在眼底闪烁,随后一个怀抱从身后卷席过来,轻而易举的将她抱进怀里,显然是从书房刚刚出来的顾颐钦。 “高兴?”他淡笑亲她。 揽住他的脖子,她睫羽轻盈盈的颤动,鼻音缭绕一个嗯字,眼底情绪浓烈,此时无声胜有声。 顾颐钦实则比她还高兴,喉骨微滚,他趁此机会乘胜追击道。 “结婚吗?” 而不等她回答,他强势俯下身,手指划进发根重重吻上来,蚕食她的呼吸,在她说不上话的时候在耳边轻哄。 “你答应今晚就少折腾一点,不答应今晚别想睡。” 分明是威胁的话语,却被他沉哑情燎的嗓音熏冶的一塌糊涂,似在调情。修长手指意犹未尽勾勒裙摆贴合而出的曲线,令人脸红心跳。 晏媺兮半年前的计划原本是等两三年后,如今既然事情意外顺利,他又觉得婚姻能给他安全感,提前一点未尝不可。 思及此,她在他灼热暗沉的目光下双颊染着潮色,想着在顾氏差不多半年可以站稳,再加上父母那边思想工作、婚礼策划、至于最佳时期....她沉思片刻轻声承诺道。 “那就…年后开春吧。” 他微蹙眉头,似乎不是很满意她的回答,年后开春也要四五个月后。 “不影响,可以先领证。”顾颐钦今晚寸步不让。“婚礼可以推迟一点。” 他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结婚。 动作也开始放肆故意起来,晏媺兮被他逼的没办法,迷迷糊糊的思考着,语不成调的组成一句话。 “唔...好,好,都听你的,过两天你和我回家一趟,再...再摆宴两家聚一面,我们就领证。” 他满意了,却好像抓住了她的弱点软肋,缠着她不放,继而得寸进尺道。 “那、要宝宝吗?”他声音宛如撒旦诱惑,“现在就要努力了....”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付诸了实践。 晏媺兮简直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她腰都软塌了下去,不由低呼一声,“喂!顾颐钦......” 而后声音轻到发颤,婉转不成调。 “嗯?”他贴上来,轻吻她耳尖,“回答我。” 她侧过脸,仿佛被蛊惑,未置可否,胡乱说道。 “顺,顺其自然吧......” 那就随缘吧..晏媺兮想。 没看见身前男人得逞的笑意。戒烟戒酒这么久终于等她松口,不枉费他这半年的计划付出。 顾颐钦将人抱回卧室。 将人压在墙上,双手托着臀部。低头深埋胸前,声音含糊,富有磁性的占有与危险。 “老公会疼你的。” 他转口的很快,语气间说得温柔,动作却毫不客气,架势恨不得让她马上怀孕。 不忘到处留下吻痕,宛如疯狗。 动作疯野,强迫她接受他的全部。 前半夜的抵死缠绵厮磨,细密汗水打湿两人,他亲密蹭她颈侧,后半夜占有欲得到满足,变得更加缠绵。 昏暗暖光下身影交缠,到后来浑身都湿透。 情潮汹涌时,他握住手,十指相扣,在她耳边低语。 “小兮儿,永远属于我。” 他异常放纵。 晏媺兮恍惚的想,反正…估计也没那么巧。 第二百六十七章 荧光倾城 第二天,晏媺兮醒来时,而因为昨晚过度放纵,她不得不申请了居家办公。 摸到手机打开时,无一例外是父母的电话轰炸,连忙回了过去。 “兮兮啊,你和你前老板......什么情况?顾家那边今天一大早还来了人,特地请我们一家周末去玉潭轩一聚,你和他......什么时候开始的?” 电话那边晏母惊诧的问道,消化了一晚上也没能完全消化进去。 不是说顾氏曾承认过联姻对象是林家吗,怎么又和她女儿有了牵扯,还被顾氏当众承认! “喂,妈,我...我晚上回去一趟当面跟你们说。”晏媺兮无奈道。 “行,你外婆也会从a镇过来,你想想怎么和她说吧,你外婆可能....唉。” 晏媺兮挂了电话,便有些忐忑起来。 外婆会不会赞同她嫁进顾家,尚未得知。 晚上她拉着顾颐钦一同回了家,一进屋就发现三人都坐在那。宽敞的客厅角落竟然摆满了名贵的礼盒补品,显然是今日顾家的人来一趟送的。 三人再见顾颐钦,视线齐刷刷的盯着两人,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晏媺兮略有局促,而顾颐钦倒是淡定的不行,拉着她坐下。 “要不是街坊邻居都在传,我还不知道。”外婆难得凝着个脸,喜怒难辨。“什么时候开始的?” 晏父晏母没说话,晏媺兮在外婆面前,她依然是个小孩子,而不是如今商场上的谈判高手。 晏媺兮微微抿唇,紧张抓着顾颐钦的手,低眸将她和顾颐钦这一年的计划都坦诚相告。 “并不是故意瞒着你们,而是...那时候我与他终究是不衬的,外人眼里,顾家承认的只有林氏千金。而今天这样的结果,是我无数次想要得到的。” “况且这一年,他付出的更多。爸妈,奶奶,他就是我要的那个人。”说到最后,已是笃定。 三人听着晏媺兮说着这一年来两人付诸的努力,还有顾颐钦半年前为了晏媺兮和顾家闹掰,最终还能赢得顾家的松口,这样的魄力,实属并非寻常富家子弟。 “我看人还是挺准的,颐钦不错。既然顾家那边都重礼来请我们聚宴,周末肯定得去。”晏父第一个赞同,但目光再看向顾颐钦时,完全是看着要拐跑自家女儿的大灰狼,“我说这小子怎么对我这么好。” 晏母轻叹一声,“我竟没想到你们两个能有牵扯,不过也算是了却我们一桩心愿,你今年马上25了,也该成家了。” 说着目光都转向了外婆,等候她的表态。 “看我做什么?都广而告之了,我这老婆子不同意岂不是不知趣?”外婆又看向顾颐钦说道,“只要顾家能足够尊重宝儿,我没什么意见。” 他们终归是盼着晏媺兮能够幸福的。 外婆看向晏媺兮,“这一年也辛苦你了。” 为了能与那人比肩,晏媺兮付出了足够多的努力。这一切早该是她该得的。 这一世,她似乎什么都有了。 晏媺兮忍不住过去,将头靠在外婆肩上,鼻头覆上莹润的粉,眸色晶莹微晃,声音微微哽咽,“嗯。谢谢你,外婆....” 一旁晏母握住晏媺兮的手,拍了拍,“要是日后受欺负了,尽管回娘家。我们家虽然不比他们顾家,但要是有什么事,我们绝不退缩妥协。” “那小子要是对你不好啊,尽管离婚!”晏父声音沉沉。 顾颐钦这时适时道,“我要是对她不好,离婚我净身出户。” 其余人一怔,心底也不由彻底放下心来。晏媺兮倒没想到他说出这话来,眼神示意的询问他,后者却微微勾唇,“合同都拟好了。” 晏媺兮觉得这个男人真是.... 吃过气氛和谐的晚饭,回去路上她忍不住问他,“我怎么不知道还有婚前财产协议这一说?” “你爸妈和奶奶会放心一些。”他只是说。 晏媺兮无奈,到了庄园,就被他拉去书房,签下了那份婚前财产协议。 内容大致是,这段婚姻他如果犯了错,便净身出户。 “为什么只限制你,没限制我?”晏媺兮放下笔,随口问了一句。 闻言,顾颐钦斜睨了她一眼,“你敢?” 晏媺兮不禁缩了缩脖子,识时务者为俊杰,“哪敢。” “要是你犯了错,我也不忍心让你净身出户。”他将书桌上的书本堆叠,推到一旁。淡漠的眼底却蛰伏危险,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半开玩笑的语气,“我会把你关在庄园一辈子。” 晏媺兮却知道他没有开玩笑。 她险些忘记了这个男人骨子里的疯批属性。 而看见突然干净的桌面,晏媺兮几乎是立马察觉到不对劲,站起身就要跑。 昨晚才...她不行了,真的! 顾颐钦却想的是,他一定要赶紧让她怀宝宝。 长臂一伸就将人圈进怀里,抱起她,让她坐在了书桌上。 埋首在她颈间,低语含混啃咬,“跑什么?还要造宝宝呢。” 晏媺兮苦不堪言,推着他的脑袋,却使不上力气,在顾颐钦看来,不过是欲拒还迎的情趣。 “乖,我轻点。” 他难得轻柔了些,眉眼聚着一抹邪佞的稚气,抬头凝望她时,有种令人轻易相信的魔力。 然而,他的动作却更加深嵌紧密,晏媺兮瞳孔放大,身子骤然后仰,泫然眼底映照书房上晃荡的光斑。 顾颐钦俯身低头,吮吻去她眼角泛起的泪珠。他稍稍起身,随后,骤然毫无征兆莽撞到底。 从所未有的深度,她浑身一颤,眸光都涣散了些。 这疯狗… 骂不出来,气的想哭,浑身颤栗。 狗男人还在得寸进尺,趁她溃败,强势扣住了她的腰,目光痴迷。 “小兮儿,你真是我的…量身定做。” 晏媺兮根本无法理会他的骚话,只感觉自己快要被浪打翻冲昏。 最后,沉沉坠入深渊。 意识半迷离,被他抱起来,又进了浴室,身上黏腻的汗水和水汽一起,被冲刷干净。 情欲吞噬殆尽,动作变本加厉。 其间搭在她小腹上掌心轻缓滑动,耳边喑哑嗓音餍足轻叹,意有所指。 “真是喂饱你了…” 晏媺兮想。 好可怕。 他从她答应顺其自然要宝宝起,就如同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要将她全身上下都染上他的气味。 ...... 第二百六十八章 手可摘心 周末,玉潭轩。 顾家聚的低调,宴席上,晏媺兮意外看见了回国的南文琦。 精致丰盛的菜肴奢靡不菲,这样的场合,晏媺兮家里这边倒也从容。 晏父晏母学识渊博,相谈起来倒也和谐,晏媺兮家里世代教书,礼数谈吐恰到好处,不卑不亢,倒令顾老爷子高看一分。 “这两人如今也相恋不短了,等过段时间,挑个日子把证领了,你们认为呢?”顾老爷子询问晏家这边意思。 “我们自然没什么意义,兮兮愿意就好。”晏父笑着回答。 “可以先领证,婚礼的话,我想大概明年开春。”晏媺兮此时说道。 顾老爷子微微点头,“那就挑个日子先领证,再现在开始筹备婚礼,婚礼策划五个月势必要最好的,顾家办婚礼,不可落后于人。” 看着顾家这重视的态度,晏家这边也放下了心。 宴席行至一半时,两家人话也逐渐说开了,没了一开始那么疏离生分。 顾家这边看晏父是个有头脑的,顾老爷子开始询问其要不要从商,“我看亲家是个有前程财路的,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想做什么生意,通什么门路,日后知会声就好。” 晏父捻起酒杯,与其碰杯,哈哈一笑婉拒,“我这辈子就是个穷教书的,有什么前程!不过我和孩子她妈就喜欢这样的生活。” 顾延与顾老爷子也不强求,顾老爷子此时看向南文琦,“等过两天,你亲自带着媺兮去视察家族企业。” 以往还晏小姐晏小姐的叫着,此时就开始改口了。 南文琦脸色说不上多开心,但也并非那么抵抗的模样,而是顺从应道,“好的,爸。” 一顿饭倒是顺利结束,散场回去路上,两家人脸上都带着笑意。 回顾宅的路上,顾老爷子对顾延说了一句话。 “晏家倒是个明事理的,以后该给的尊重一个不能少。她外婆不是喜欢闲云野鹤的生活吗?你去a镇挑个地儿,建个宅,就当彩礼一部分。” “好,还是您上心。”顾延立马答道。 “我还不是看他喜欢。”老爷子轻哼一声,加快了步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给我生两曾孙。” 顾延摇头一笑跟上去。 - 过两天,九月中旬,婚期也定下。 这天晏媺兮刚到家,竟然发现顾颐钦已经先她一步到家。 他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她,神思却有几分心不在焉,垂眸似乎在思考什么。衬衫扣子系到锁骨,几分恣意闲散。 看见她回来,桃花眼竟然微微一亮,起身走过来就将她搂进怀里。 “小兮儿,饿了吗?我们去吃饭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稀奇,今日大忙人下厨了。 晏媺兮不自觉跟着他身后走到餐桌旁,丰盛的一大桌,可想耗费了多长时间,无一都是她爱吃的。 “都是你做的?”她惊讶道。 今天也不是他和她的生日,这是? 顾颐钦点头,为她拉开椅子,摆好餐具,给她盛饭。 晏媺兮心里嘀咕着他打什么主意,该不会是想把她先哄开心晚上再把她吃干抹净吧。 思及此,她脸色通红的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吃饱了?那我们去散散步。” 他走过来,拿起外套,语气神态正常,噙着一抹淡笑。 顿时打消了晏媺兮的疑虑,顺其自然的牵着他的手出门散步消食。 府邸旁就是海湾,顾颐钦牵起她,径直沿着海岸沙滩走。 这一片是他的私人海域,恰逢日落。 整个海面仿佛被点燃,海浪轻轻拍打着岸边,海鸥在霞光中翱翔,远处的船只缓缓驶过,像是被晚霞牵引着前进。 晏媺兮大半个鞋子都陷在细软的沙滩上,她索性脱了鞋,顾颐钦弯腰动作自然捡起鞋,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晏媺兮光着脚朝前跑,张开双臂,享受湿咸海风铺面的畅快滋味。 顾颐钦听见耳畔便银铃般的笑声,唇畔弧度加深,看着她的背影,白色长裙在海风中舞,海鸥在不远处的海岸边盘旋。 她如今已经不再排斥白裙,似乎那些另一个世界经历的不幸过往彻底被她放下摒弃。 静静望着,竟不知不觉眼里有了泪意。心底的晦涩波动,未曾让她窥见半分。 他顾颐钦这一生,何德何能。 “顾颐钦!” 神思微恍间,手被突然握住,她拉着他在沙滩上奔跑,海风夹杂着她清脆的声音,脚踝上的铃铛随着她动作悦耳响起。 “你就不会笑一笑吗?” 顾颐钦看见那双回头的杏眸,清澈见底,似乎只有他。 难得看她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他弯唇,配合笑了笑。 晏媺兮笑的更加灿烂,上前扑进他怀里,抬手摸他眼尾,毫不吝啬夸奖道,“你笑起来多好看。” 平时总严肃,也就在她面前,偶尔格外不同。 他眸色深了深,低头凑过去吻她,没两三下便咬了她一口。 “......” 一言不合就咬人。 玩闹了一会,晏媺兮看了一眼将近暗下来的天说道,“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顾颐钦抬手看了眼腕表时间,难得有了几分肉眼可见的紧张。他微微握拳,声线依旧平稳的说道,“再等会。” “等什么?”晏媺兮扭头好奇问他。 他微微弯眸,没回答,将外套扣在了她肩上,遮挡晚间海面的冷空气。 晏媺兮和他坐在海边,心里在想他是准备了什么惊喜礼物吗? 直到天至暗,晚上八点。 眼前的海面突然逐渐泛起一片蓝色的荧光,月光洒落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海面湛蓝发光,犹如蓝色火焰随着海浪的起伏而流动跳跃。 美的窒息梦幻。 晏媺兮站起身,还在惊叹,下一秒手被攥住,吸引回她的注意。 深色夜幕下,就看见顾颐钦缓缓单膝下跪,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枚戒指,血红的宝石在夜幕下宛如鸽子血,被切割成心形,铂金戒托上缀着细小的钻石,宛如将宝石捧在其中。 “小兮儿,一直没有正式的求婚仪式,今天想补给你。这枚戒指是我亲手设计的,寓名为手可摘心。” 他目光多了一抹名曰虔诚的东西,在荧光下温柔看着他的女孩。他说,“晏媺兮,我爱你。” 第二百六十九章 枕膝入怀 海风肆意鼓动,她仍旧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如同自己一般如雷贯耳。 杏眸里泪光颤动,与他对视。因为她左手已经有了一枚,顾颐钦便拉起她另一只手,就在顾颐钦要将戒指给她戴上时,晏媺兮故意说道。 “人家的求婚还要问一句对方愿不愿意嫁给自己,你怎么不问?” 他动作一顿,结果便更加迅速的将戒指圈了上去,在她错愕的目光下给她穿鞋,一把将她揽腰公主抱进怀里,低头亲了一下她的鼻尖。 声线是懒倦的霸道。 “我不管,你早已经是我的了。” 晏媺兮见识到了他的不要脸。 此刻,整个海面以及城市上方,上千架无人机出现在夜空,变换着文字和图样,高调地向全城宣布他们结婚的消息。 璀璨烟火在庄园不停歇的绽放。 直到顾颐钦将人直接抱回别墅内,窗外的热闹仍未止歇。 “好吵。”他一副冷淡陈述模样,在晏媺兮以为他要打电话吩咐人别再放了时,他骤而继续道。 “既然今晚这么吵,那就别睡觉好了。” 晏媺兮:“......” 他微昂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慢条斯理解开扣子,解了不过堪堪两颗,他迈步过来将她抱起来直奔卧室。 体温隔着单薄面料迅速相融,门被他随意勾上,抱着她抵在墙面。 肆无忌惮,横冲直撞。 泛着情潮的面容,素来不近人情的淡漠,在这样的神色上,显出了一股反差感极强的蛊惑意味。 晏媺兮酥软无力的挂在他身上。 意乱情迷,他的占有欲终于尽数显露出来,眼神透着狂野与痴迷。鼻尖抵着她的温热颈侧,低哑缠绵的话灌入她耳里,震碎她的所有抵抗。 “你是我的,小兮儿。要个像你一样可爱的女儿…” 字腔模糊婉转,窗外天幕的烟花仍旧不断,月亮害羞的躲进了云层。 他故意磨着她,哑着声,略微命令的口吻。“叫老公。” “老公...”晏媺兮扶着他的肩膀,溃不成军,说什么都依。 “再叫一声。”他声音更哑,漆黑暗沉的眼底翻涌痴狂欲望。 “老公。”晏媺兮又叫了一声。 “好乖。”他勾唇,汗珠顺着他的额发滴落在她锁骨。 “顾颐钦,你有多爱我。“她湿热的呼吸糅合着轻喘语调,抬头与他对望,杏眸雾气蒙蒙。 顾颐钦觉得她这样尤为孩子气,明知答案,竟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突然地颈发狠,晏媺兮受不住的撑住他的肩膀,正要斥他,忽听见顾颐钦开口,“这是做,” 他又亲她,“这是爱。” “......”晏媺兮睫尖颤了颤。 这算什么回答? 听闻他低笑,很快无法追问。又昏昏沉沉的被他压在床上,他动作不停歇,想要更多更满的侵占,一手抚上她的小腹,一手与她十指相扣,在她耳边低语。 “小兮儿,还要更多吗…” 疯了...他真是疯了......晏媺兮咬住枕头。 然而,根本也不需要她的回答。 他强势的,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接受。 …… - 第二天清晨,晏媺兮将他求婚的戒指戴上,原本的蓝钻戒指收了起来。 抱着他的腰,枕膝入他怀,她嗓音倦哑,单薄的睡衣外尚带昨夜缠绵的证据。 “戒指恋爱的时候一对,求婚的时候一对,结婚还得一对,那我到底要戴哪个?我又不是章鱼,只有两个无名指,况且戴三个,别人还笑我是暴发户呢。” “谁敢笑。”顾颐钦说这话时正给她揉腰,看她在掌心舒服眯眸的模样,窝在他怀里,似一只懒倦的猫,“那就随心情换,换的时候知会我,毕竟戒指得戴一对。” 说此话时,他伏下身,将左手扣在她左手手背上。对戒上的红色宝石宛如一抹热烈的火焰,在指尖燃烧。它的色泽浓郁饱满,宛如夏日的晚霞,又似盛开的玫瑰。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看一眼便知难以言喻的贵重。 晏媺兮中午到公司,便被顾家暗地找的媒体拍了几张照片,保镖为她隔开人群,她恢复人前疏离从容,进了公司。 到了公司,便是接连的恭喜声,报纸媒体上更是宣扬着顾家好事将近的消息。 昨晚的求婚虽然现场只有她和顾颐钦两人,但顾颐钦买的那些无人机飞了一晚上,不引人注意都难。 顾家也不揽着,昭告天下说“婚期将近,静候佳音。” 晏媺兮如今早已经是板上定钉的顾太太。 这不没过半天,下午就有人把她上午在公司门口的照片拍下发布。偌大的鸽子宝石显然入目。 有知情人称,这枚戒指来源出自三个月前顾颐钦花了2个亿拍下的红宝石原石。 何等盛宠。 晏媺兮很快没心思再关注这些,顾氏的项目推上了日程,和南文琦视察了家族企业,出席了宴会,这下全世界都知道她是未来顾太太。 马上她还要去伦敦出差拜访英国王室,但顾颐钦催的紧,连夜算了个良辰吉日,按他的话说,进了顾氏,她倒比他还忙了,再不领证不知道拖到什么时候。 “顾太太,我看今日宜嫁娶。”顾颐钦强势拉着她就来了民政局。 他今日难得喜形于色,翘起的嘴角一路上就没平过。也是精心打扮过,正装领带,几缕刘海斜到眉骨,平添朝气,不似以往严肃。 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两人都戴了墨镜。 权势显贵的红旗l5停稳在民政局前,两人在众人艳羡下进了民政局。 “好般配啊!就是好...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门口停的车是这男的的?身份只怕不简单吧。” 也有人骤而认出。 身边的人开始七嘴八舌的讨论,但碍于顾颐钦凛然疏离的气场,不敢靠近,自然而然的形成了隔绝带。 那不是旁人可以得罪的。当他还是顾氏总裁时,帝都就盛传他的狠绝事迹。 顾颐钦对外界置若罔闻,牵着晏媺兮填完了表格,当印章盖下时,顾颐钦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晏媺兮接过这一纸承诺的结婚证,这一刻,他们已经是彼此生命中最亲密的伴侣。 “想清楚了?顾家可没有离异,只有丧偶。”拿着证到了民政局门口,顾颐钦突然对她说道。 晏媺兮回神,无奈瞥他一眼,“你现在说有什么用?章都盖下来了。” “我只是提醒你,没说给你选择。” “......” 这个男人啊..... 半是无语无奈的看着他打开车门,后者微抬下颌,从容间,渗透出骨子里的倨傲。 “顾太太,上车回家了。” 晏媺兮望向他,半晌轻笑,弯腰上了车。 回到庄园,她当晚就坐上了出差去伦敦的飞机。 等眼下这个重要项目和玛琪雅王妃谈好回来,已经是半个月后。 第二百七十章 玉人如斯 恰逢十月一,公司放了假,顾颐钦带着她回顾宅。 晏媺兮还是第一次来顾宅,院落四周红墙黛瓦,雕梁画栋,极尽奢靡,尽显气派。 张灯结彩,过节氛围甚浓。 挽着顾颐钦的臂弯走过长廊,她今日穿着顾颐钦为她选的淡青色旗袍,如同一幅流动的画卷,旗袍上,细腻的绣花在阳光下若隐若现,发簪上盛开的玉兰栩栩如生。 顾颐钦衣着考究,沉稳色调的高定西装领襟处别着玉兰胸针,袖扣泛着淡青色的细致光泽,显然与晏媺兮的旗袍是一对。 她的步态轻盈端庄,长廊的风轻轻吹过,带起她鬓角的发丝。到了垂花门前,一旁管家温声道。 “少夫人,小心台阶。” 管家鞠着礼,浑厚的嗓音叫着“少夫人”这样的称谓也未觉突兀违和。反而有种簪缨世家的礼仪体统。 跨过门槛,就听闻小孩子嬉闹声传来。一个小不点手里拿着彩色气球和小红旗,一边朝这方向跑一边手里的红旗,注意力没有关注道前方。 “哎哟!” 小不点不小心撞到了晏媺兮的腿上,顾颐钦下意识揽住晏媺兮的腰。 小不点嗅到淡雅清甜的花香,下意识抱住腿,抬起头,眼睛一亮。 “姨姨好漂亮。” 又看见了她身侧的顾颐钦,复甜甜唤道,“钦叔叔。” 脆生生的嗓音和月牙般的眼睛令她心下一软,神情不自觉柔和下来。 这小不点想来是顾家旁支的孩子,穿的也体面,白嫩的小脸精致的五官任谁看了都喜爱。 顾颐钦弯下腰,看了一眼神情温柔的晏媺兮,开口问小不点,“认得她不?” “钦叔叔的老婆。”她笑,眼睛宛如黑葡萄,古灵精怪的,让晏媺兮都想有个这样可爱的女儿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晏媺兮脸染上了淡淡薄红。 顾颐钦勾起唇角,伸手摸了摸小不点的脑袋,“笙笙长高了。” 小不点叫顾笙笙,算是顾颐钦隔了三代的远房侄女,从小多半在瑞士长大,最近才回国。 顾笙笙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这个英俊的叔叔,只觉得他突然变得异常平易近人。 好像没有印象中那么凶嘛。 不过还是姨姨香。 “要姨姨牵。” 顾笙笙眼睛盯在晏媺兮的脸上,就差流口水,小肥手拉住了晏媺兮的食指,晏媺兮不禁莞尔,一手牵着她,和顾颐钦继续朝里走。 入了中堂间,顾家家族的人算是来的挺齐全。 大家看见两人走进来,挺登对,姑娘像是玉做的人儿,浑身都是美的,骨子里透着一股清冷劲儿,倒不像普通门楣出来的,更像是哪家世家小姐,再者如今作为yg的董事长,疏离矜贵恰到好处。 众人都有眼力见,皆笑呵呵的祝福两人。 顾颐钦带着晏媺兮,将人逐个认了个遍。 寒暄招呼过后,晏媺兮就看着他们下棋,或听着太太品茶聊天,话不多。 顾笙笙靠在母亲臂弯,眼睛还不忘在晏媺兮身上流连忘返。 氛围其乐融融。 老爷子最近养了只鹦鹉,一边和顾颐钦聊天,一边逗着鸟。那鹦鹉安静如鸡,晏媺兮闲来无事盯它看,心想怎么有人送只不会说话的鸟? 思考间,不免与这只鸟大眼对小眼。 绿橙相间,皮毛油光尊贵的鹦鹉突然大开尊口。 “会说话不?” 晏媺兮:“......” 老爷子注意到,突然笑出声,整个人透着从所未有的平和,脸上的威严气势都淡去几分。 “这鸟傲哪,通人性。” 晏媺兮不易察觉的抽了抽唇角,接下来便就看见顾老爷子像是小孩子炫耀宝贝似的,说一句,那鹦鹉就跟着说一句。 “这鸟聪明,说一次的话就能学会。” 晏媺兮看着顾老爷子就像是寻到了什么好玩的宝贝般。 晏媺兮不禁看了顾颐钦一眼,后者正看着老爷子喜笑颜开逗鸟的模样,神情舒淡。 她唇边挽起一抹笑容,此时不知顾笙笙和她妈妈说了什么,那夫人牵着笙笙过来。 “她蛮喜欢你,能让你带她玩会吗?” 晏媺兮自然应允,牵着笙笙的手,和顾颐钦说了声,便跑到一旁观棋。 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一大一小的背影,突然感慨,“要是媺兮生个曾孙女儿,我也喜欢。” 顾颐钦闻言瞥了他一眼,没答话,心底却有些苦闷。 因为晏媺兮出差了半个月,他除了半个月前缠着她要,根本没机会努力。 那边,晏媺兮正观棋,手边的小不点晃了晃她的手,“姨姨有小宝宝吗?” 晏媺兮略微愕然,随即慢慢脸红。她低头看向她,小声道,“还没呢。” 说完扫了一眼周围和不远处正和老爷子聊天的顾颐钦。 “想要姨姨的小宝宝和笙笙玩。”顾笙笙继续说道,眼睛亮晶晶的。 晏媺兮难得支吾,“以后会有的。” “什么小宝宝?媺兮怀孕了?!”正下棋的几人也不知道谁的耳朵旁听了去,偏生嗓门大,半个中堂间都能听到了他的声音。 这下好了,天不聊了,棋不下了,茶不品了,全部人都目光都聚焦在了晏媺兮身上。 晏媺兮难得有头皮发麻的时刻。 她轻咳一声,“各位叔伯婶婶们,还没呢。” “快了。”另一人倒是放下茶盏,轻勾唇笑了笑,一副势在必得模样。 他今日和颜悦色到不可思议。 众人神色稀奇古怪的看他几眼,但很快注意力散开。几个女眷就拉着晏媺兮开始强行传授育儿知识。 几家旁支多少会看眼色的,想着法与晏媺兮套着近乎,晏媺兮维持不卑不亢的礼貌应对。 直到管家上前,说道,“晚宴准备好了。” 一拨人就这样来到正房入座用餐。 珍稀佳肴摆满了桌面,餐桌铺着精致的锦绣桌布,众人围坐在餐桌旁,推杯换盏。 晏媺兮端坐在座椅上,用餐礼仪不落半分,顾颐钦为其剥虾擦嘴,惊呆众人。 “好吃吗?” 他低沉柔和的声音响起刹那,众人都忍不住停止了交谈看过去—— 。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何以谓甜 向来养尊处优的男人为身侧女人亲自剥着虾壳,动作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英俊绝伦的面容上噙着一抹淡笑,宠溺意味颇浓。 女人轻点头,将虾自然放进嘴里,面上没有任何震惊,“嗯,好吃。” “比我做的好吃?” “没你做的好吃。” 这波旁若无人的恩爱令众人目瞪口呆。 不是,在家里,他下厨?这传出去不笑死个人啊,从来万人之上,杀伐果决,却被一个女人轻易拿捏。 顾老爷子瞅着,心里也颇为不是滋味。 从小到大,他还没给自己剥过呢。 算了他高兴就好。 南文琦和顾延心里也颇为不自在,顾郁寻反应倒是最为淡定,毕竟他早已看了个明白。 顾老爷子忍不住看向顾颐钦开口,“在家里你做饭?” 后者淡定自若摘下透明手套,回答,“嗯,有空会做。” 他又侧眸看了一眼晏媺兮,眼底隐有满足和柔色,“偶尔小兮儿会疼我,会给我煮碗面吃。” 众人只觉一股浓重的荒谬感违和感。 顾颐钦是什么人,自小他向来养尊处优,除了那场绑架,他吃过什么苦? 顾老爷子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就他吗这点出息? 而顾延脸色复杂瞥了顾颐钦一眼,不说话。南文琦则心里很不高兴,捏紧了筷子,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毕竟她亏欠顾颐钦的,没资格再置喙。否则顾颐钦那六亲不认的主,恐怕顾家也再难有她南文琦的一席之地。 晏媺兮顶着众人各色震惊目光下,轻咳一声,脸上不觉浮起一丝薄红,手在桌上忍不住扯了扯他的衣角,旋即被他握住,十指相扣。 她头微低,面上再淡定,到底是有些害羞。 有好几个顾氏公司的人,还是头一次见那在顾氏会议室游刃有余的女人露出这般神态。 不过,倒是般配。 “别看了,她脸皮薄。”低沉的嗓音突然淡淡响起,令人心里一惊,众人回过神。 不知谁转了话题,众人又恢复了方才模样,没敢再窥见两人。 但是心里有了数。 真不是一般的宠字可以概论,为了这个女人,他甚至可以改变自己。 - 等到吃过饭,陪着顾老爷子在庭院看了红色经典剧目,众人留宿的留宿,回家的回家。 一场国庆聚宴,倒是比过年还热闹。 等晏媺兮和顾颐钦回了庄园,已经是晚上十二点。 看她实在疲惫,顾颐钦忍着没折腾她。毕竟前天晚上也才消解过。 但终归还是欲求不满,他忙她更忙,怎么怀宝宝。 晏媺兮接下来的行程排的比他还满,又是中国高定时装周,又是中国年轻企业家峰会,还有作品全球巡展。 一个月有几次已经是他的奢求了。 如今晏媺兮已经是时尚界神话般的人物,多次受邀出席法国巴黎时装会,她的设计带着yg震撼了全世界的人。众多名模都争抢着穿她设计的衣服来走秀,甚至愿意免费帮她展示。 察觉出男人的怨念,她窝进他怀里,软声安慰哄,“好啦,睡觉。” 他微低头,轻嗅她发间清香,轻嗯一声,却将人抱紧了些。 他忽然问,“顾笙笙那孩子你喜欢吗?” “当然喜欢。”她想起那小家伙,长得像洋娃娃,顾家的基因果然极好。 他轻笑了声,“有没有想好我们宝宝名字?” 晏媺兮:“?” 这话题转的是否有些太快。 “...没想好呢,这不是还早吗。”隔着睡衣她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比他胸膛还热,嘀咕着问他,“你想好了?” “嗯。”他认真回答,低头捧着她的脸与其对视,“要是个女孩,就叫顾瑾,是个男孩,就叫顾骁。怎么样?” 晏媺兮在那双炙热的深眸里迷失,不自觉点头。 他扬唇笑了,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深邃的桃花眼像钩子一般,弹拨心弦。 他忍不住亲了亲她的唇,带了点湿凉的雪松味道,前调很是温柔,缠绵悱恻。 直到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细软呜咽,他骤然一顿,随即便吻发狠侵蚀过来,吻的热烈深沉。 他的眼尾比她的还红,清绝的一张脸,那抹红无端艳靡又可怜。 他呼吸沉重蹭着她的颈侧,痒痒的,一副不太安分的模样,晏媺兮几乎立马意识到他的意思,伸手拍了拍他的头。 “顾颐钦,睡觉。” 他再次顿住,随后一口咬住她的脖颈重吮,晏媺兮差点将他踹下床。 松了口,满意打量她殷红泛泪杏眸,复而又将她摁在怀里圈紧,像无数次深夜相拥而眠一般,将人圈紧,安分的闭上眼睛。 像只被驯服的烈犬。 “......” 晏媺兮动弹不得,埋在他衣襟前,半晌无奈闭上眼,唇畔却扬起了温柔笑意。 - 过半周,中国年轻企业家峰会。 晏媺兮盛装出席。 看她在人群下闪闪发光,他坐在下面,听她交流讲座,从容谈吐。眼底如一潭清浅温淡的湖水。 等到散了场,将众人视若无物,牵着人到门口边。 顾颐钦自折弯腰,将带来的平底鞋给她换上,给她拎高跟鞋。 这门前散场一幕恰好被媒体拍到。 全网惊爆直呼艳羡。 后来她的每场颁奖,每场重要宴会,他总在身侧,或不近不远处。 两人之间的爱情故事成为帝都盛传佳话,此时,两人已相识七年。 即便后来两人婚后生子后越发低调,鲜少出现在新闻媒体里,但多年后大众仍旧记得这一幕。 尊贵显赫的男人弯腰提鞋,温柔牵着女人,像是捧在掌心,怕碎了。 相视而望,何以谓甜,如此便是吧。 - 忙完这一个月后,晏媺兮终于得空,和顾颐钦去纽约看雪。 也算是赴约去年约定,趁此机会去滑雪。 私人飞机划过天幕,抵达纽约。 十一月的纽约比起帝都冷极,晏媺兮被顾颐钦包裹的严严实实,围巾裹了一圈又一圈,她的手揣在男人兜里几近没抽出来过。 “纽约今夜有雪吗?” 纽约的街头,晏媺兮抬头看了一眼圆月,这样的氛围,来一场雪就好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暮雪绕指 下一刻,暮色天际开始飘起大雪。 纽约这座不夜城,深夜里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下,行人们穿着厚重的冬装,在这片纯白与斑斓的交融中缓缓行走,每一步都留下深深的足迹。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烤栗子的香气,偶有小孩子嬉笑穿梭跑过。 雪越下越大,覆满青丝,宛如一瞬白头。 “真好看。”晏媺兮惊喜的伸出手,有雪花飘落手心。 顾颐钦低眸,一手揽紧她,一手也学着她一般伸出手心,蹭过她的发梢,青丝柔滑的自指尖划过,他不禁收拢指腹,留下一缕。 纯白的雪花就落在那缕发丝上,萦绕在他指间。他低眸安静看着,神情柔软。 身侧,晏媺兮看着渐渐覆满银霜的大地,突然开口。 “顾颐钦,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嗯?”顾颐钦看向她,而她正看着这场暮雪绝景,殊不知自己成了风景。 雪落无声,溶溶的路灯将她微扬起的小脸衬得异样夺目,她杏眸蓄着淡淡的笑意,盛满温柔看着自己手心的雪,随即侧眸看他发梢的雪,笑意加深,菱唇轻启道。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他闻言,缓缓弯眸,脸上是绝盛的温柔,倾身过去吻去她发梢上的一片雪。 “以后,我们还会一起看很多场雪,直到真正白头。” 晏媺兮轻轻点头,将头靠在他肩上,顾颐钦揽着她的肩膀,街头两人相拥赏雪,其他人不过成了风景线。 等赏够了,晏媺兮娇纵的说要他背回家,男人也极好脾气的弯下腰。 一公里路程,晏媺兮趴在他背上,看着男人脚下踩出来的雪印。 路边一辆黑色玛莎拉蒂不近不远的跟着,云青坐在副驾驶,看着前方那恩爱缠绵的一幕,甚至想来一把瓜子嗑。 这么恩爱,小少爷小小姐不出多久估计也有了吧! - 第二天,顾颐钦和晏媺兮去了纽约滑雪场。 周围是壮丽山脉和绵延起伏的雪坡,茂密的森林被积雪覆盖,形成了一片片独特的雪林,宛如童话世界。 因为项目还是比较刺激,顾颐钦有点担心。 谁知道他九月求婚前后那几天是不是一击命中了呢?真撞上那个概率,她肚子说不定都已经有小宝宝了。 想到这一点,素来情绪内敛的男人忍不住血液沸腾起来。 腾的一下站起来,眼神直直定在她腹部,晏媺兮正准备穿上滑雪装备,就被他拉住了手。 “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他语气有些沉,似乎在压抑什么。 “什么?”晏媺兮困惑看向他,感觉他眼神有点奇怪,时不时的看她的肚子。 滑雪又那么刺激,真怀了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玩。 晏媺兮看他眼神里的不言而喻,恍然明白了什么。 有这么巧?不会吧,她身体没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啊。 几乎是神情恍惚的随他去了医院检查,心里其实并没有抱太大期望的。 妇产科。 拍片过后,晏媺兮心情忐忑,难道自己真的怀了?这两个月忙的根本没几次,她还出差了两趟。只有他求婚那前后频繁了点。会有这么巧? 等到终于叫到她的名字,顾颐钦牵着人进诊疗室。 他全程绷着个脸,实际上在诊疗室门口不知道来来回回走了多少道。 医生拿着b超,笑容满面的祝贺:“恭喜先生太太,太太怀孕四周了。” 晏媺兮呆住,人都傻了。九月备孕,十月怀胎,一个月就中奖了,这效率未免也忒高了。 也就九月中旬那会频繁一点,算日子,就是求婚那晚? 顾颐钦紧绷的下颌线骤然松开,心底暗喜,唇畔情不自禁散开一个笑容。 “小兮儿,我们有宝宝了。” 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难得喜形于色。声音有些低涩,又难掩高兴。 要不是医生在这,晏媺兮怀疑他能控制不住抱着她转两圈。 晏媺兮笑着轻拍他的肩膀,心底也涌上一阵暖意,一手轻抚小腹,难以想象自己快要做妈妈了。 也是两世头一遭。 顾颐钦轻轻松开她,手心覆盖在她摸肚子的手上,眼底隐隐一片柔色,转而问微笑的金发医生道。 “医生,宝宝是男孩还是女孩?” 医生回答他,“现在还看不出来,得等到了过一个月才能检查出来。” 顾颐钦点点头,轻轻的扶过晏媺兮,生怕她摔着了。 和医生道谢告别,牵着她出医院。而云青这边在医院门口焦急等待,等到看见自己少爷扶着人出来,晏媺兮手覆在小腹上,顾颐钦则将人揽着扶着,两人面上皆是淡淡笑意,这是...... 太太有喜了! 乖乖,可真迅速,刚领证就抱娃,老爷子要是知道这个消息高低得多活十年! 顾颐钦扶着晏媺兮上了车,就对云青吩咐道,“和家里面说,婚礼提前到十二月份,让婚礼策划尽快按我的要求做出来方案。” 云青一惊,看了看晏媺兮,眼神下意识定在她还没显怀的肚子上。 婚礼提前,这是要赶在人显怀之前。 “是,少爷。”云青的脸瞬间喜笑颜开的。 这个好消息当然瞒不过顾家,两人当晚回国,顾家上下都来祝贺,各种嘘寒问暖,又是花了大价钱请了专业人士保胎,上到营养餐下到心理咨询,有求必应。 晏媺兮出门也得有人看着,不然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 顾延也特批了她的居家办公,公司大多事情又堆积到顾郁寻身上。 顾郁寻也郁闷,现在他没有了以前那种执念,这么多工作是想累死他吗? 顾颐钦回家的频率更多了,还和箫峰申请假期陪晏媺兮散心。 他春风得意,走路生风,整个北园都能深刻感受到他近期尤为好说话了些。 过半个月,顾颐钦带着晏媺兮去产检。 检查结果,怀孕六周,胎心很稳,并且竟然还是双胞胎。 知道这个消息的顾颐钦差点被惊喜砸晕。 当晚回去后的深夜,他抱着怀里熟睡的女人,再次彻夜难眠。高兴难言的睡不着觉。自此得偿所愿。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得偿所愿 半夜,晏媺兮朦胧醒来,想去上厕所,模糊的感觉到身侧男人从身后抱着她,一手轻搭在她小腹,晏媺兮想起夜,没想到稍微一动身旁的人就坐了起来。 差点吓她一跳,循着月光看见他眼底神色清明,正定定瞧着自己。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想上厕所...”晏媺兮脸红说完,随即诧异看他,“你没睡?” 他微抿唇,“睡不着。” 也没说为什么睡不着,随即伸手开了暖暗灯光,扶着她要进浴室。 晏媺兮嘴角微抽,“我还能自理。” “我怕你摔着。”固执扶她进去,见地面没有打滑和路障,小心翼翼松开手,“我在外面等你。” 随后不等她回答就走出门轻轻关上了门。 晏媺兮思考人生。 想起他紧张过头的样子,无奈又好笑。 走出浴室,门口,他果然还在,倚靠在墙边,清绝面上尽是暖意。 看见她,他走过来牵着她回床上躺下,轻柔将她拥进怀里。 一切无声进行,惟愿月光成为温柔盛宴。 似梦非梦之间,晏媺兮似乎听见他的轻叹,似有若无,并不清晰。 “小兮儿,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额头上轻触温热的吻,她在温柔中深陷酣甜的梦境。 - 第二天,双方敲定了结婚的具体日子,请帖逐个发出,一时间全世界关注瞩目。 两人趁晏媺兮没显怀,先去拍了婚纱照。 还好她妊娠反应不严重,顾颐钦也怕她累着,户外景点她走了一会他就生怕她累了,直接将她公主抱起。 这一幕简直羡煞旁人。 三张婚纱照被挂在了庄园客厅。 照片上她穿着洁白庄重的婚纱,被男人搂在怀里,顾颐钦望向镜头,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婚礼风格敲定的是中式婚礼,老爷子金口一出,办在老宅! 众人齐齐哗然,南文琦当年也没这个资格。看来是晏媺兮肚子里的两宝贝,让老爷子更加爱屋及乌。 婚礼迎亲那天,顾颐钦出手阔绰,没什么难度就抱得美人,背着晏媺兮出门。 道路被清扫,一长队的豪车系着红绸绣球,无数过路的路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震惊帝都。 到了顾宅,中式庭院,红玫瑰铺满一路,奏乐请来名家弹拨古筝,入目的奢华和喜庆的红,地毯绣落着鸾凤和鸣的图样。似乎穿越到了古代皇家婚礼现场。 婚礼现场,偌大的老宅头一次如此热闹,宴请宾客来往祝贺,张灯结彩,窗柩贴满喜字。 双方父母胸襟别着红花,宾客们入座檀木椅,等候新人出场。 一对新人牵着红色绸缎绣球相并入场。众人在这场世纪婚礼下送出由衷的祝福。 晏媺凤冠霞帔,华丽刺绣重工繁复,庄重高贵,每一分都价值不菲,早在一年前,顾颐钦就派人开始制作。 顾颐钦也是一身相称红色状元服,风致如玉,唇边噙着淡笑,连身上的威压也减淡许多。 众人发现他这一天的笑容比这辈子还多。 两人站定相视而望,在主婚人的指引下夫妻对拜。 拜完堂,接下来是长辈敬茶。晏媺兮端庄有礼,依次敬茶,顾老爷子今天的笑容没停下来过。 “老爷子,您喝茶。”晏媺兮道。 “诶,好。”顾老爷子喝完茶,给完了红包,却没让她走,将一只帝王绿玉镯塞进了她手心里。“这镯子本有一对,一只在文琦手里,这另一只原本是颐钦他奶奶在世时准备给二媳妇的,可惜二房没福分,这镯子就送给你。” 手心滚烫,一眼便知这玉镯价值不菲。 晏媺兮轻轻颔眉,礼貌接过了,“谢谢老爷子。” 顾老爷子满意笑了,晏媺兮又给顾延南敬茶,礼数周到改口,“爸。” 顾延轻点头,给了她一叠红包,又关心了两句,知道都好便放心了。 晏媺兮再给南文琦敬茶,她表情不咸不淡,目光却在晏媺兮的肚子上停留两秒,喝完茶淡淡说道,“顾家不会亏待你。” 递了红包,反应冷淡。但她自小对顾颐钦就是那个样子,晏媺兮自然没抱什么期望。 敬完了茶,等到宾客入座开席,她便要跟着顾颐钦去敬酒,因为怀孕了,她以茶代酒,多数都是顾颐钦喝了。 他酒量好,喝多了也四平八稳,面色无澜。 人群里,晏媺兮穿着红色暗花刺绣旗袍敬酒,纤细的腰肢难以令人想象那里已经孕育了两个小生命。 宴席上,晏媺兮还看见了林晚儿。她与这个顾颐钦曾经名头上的未婚妻不过几面之缘,礼貌的点头。 林晚儿端着酒走过来,面上没有分毫伤心,反而是释然的微笑。 “恭喜啊。”她真诚说道。 晏媺兮微微一顿,随即也笑了笑,“谢谢。” “我真的很羡慕你,他对你,还真是绝无仅有。”林晚儿说到此,目光瞥了一眼正在余枫燃那桌碰杯目光却时不时看向这边的顾颐钦,“不过,我对他也没什么感情,也想开了。不过以前的事情,我很抱歉曾设计过你。” 晏媺兮听她坦白叙述起曾经那些事情,最终只是淡淡笑了笑,“都过去了。” 说实话,过去那么久,她确实都已经忘了,很多事情,她甚至不知道内情。 林晚儿说道,“我那时候被好胜心蒙蔽了心智,总觉得,我凭什么比不上你。” “你也很优秀,林小姐。”晏媺兮认真的说道。 林晚儿轻轻一哂,“世间好儿郎何其多,何必吊死一棵树。反正我当初看上顾颐钦也并非因为他本人。没有他,也会有别人,这事情,林家看的开。” 她纵有大家风范,不知道为什么,她脸上的笑容却没什么温度,看的晏媺兮有些无端揪心。 “明天我就出国继续进修了,说不定再过两年,我们会在商业上代表两家合作。” 她复而笑的自信璀璨,仿佛晏媺兮初见的那个穿着华服的女人,在众人之间谈笑风生。 “一定。”晏媺兮也笑了笑,以茶代酒,与她碰杯。 一笑泯恩仇。 而另一桌,猛灌酒的余枫燃醉倒了,嘴里稀里糊涂唤着“浅浅”。 听见桌上旁人打趣儿,才知道他那个女友风浅,和他分了,还找不到踪迹。 余枫燃这等清场浪子也有如此一天,晏媺兮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心底唏嘘。 第二百七十四章 今宵绝胜 顾颐钦没客气,直接派人将余枫燃“请”走送回去,不让他在自己的婚宴上继续丢脸。 不忘给余枫燃兜里塞了一把喜糖。 真是亲兄弟。 旁边还在吃着瓜。 伴郎席,盛泽景幸灾乐祸,“那姑娘是个狠角色,利用余枫燃给她报完仇,就把他踹了。” “可怜痴情浪子,痴心错付,为了那小明星,把他爸气的火冒三丈,差点撤了他的职。” 还在偷听感慨,鼻尖就被点了一下,顾颐钦淡淡的嗓音响起。 “饿了吗?” 她眨了眨眼睛,看见他低头看着自己,隐约含笑的桃花眼里蓄着宠溺,心下一暖,轻轻点头。 “回海苑等我,给你开了小厨房。”顾颐钦说道。 晏媺兮眼睛一亮。 “多吃点,可不能让宝宝饿着。”他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现在还没有胎动,颇为可惜的收回手。 晏媺兮脸红,给他正了正胸襟上的领花,随着伴娘莫染穿过中式庭院,长廊处景色在黄昏下美轮美奂,莫染简直咋舌,忍不住感叹。 “这排场,真是令我见了世面。顾家还真是给面子,足够重视。” 帝都顾氏办婚礼,有权有势的人都来了,就连英国王妃都提礼到场。 晏媺兮只是轻轻弯唇没说话。目光望向绿植环绕的庭院,那里张灯结彩。 随着最后一丝霞光消失,暮色将至。五光十色的烟火在天空绽开,连绵不绝。 “兮兮,真好。”莫染笑道。“可惜明年不能让你当我的伴娘了。” 莫染和那位暗恋的学长也修成正果,明年准备结婚了。 晏媺兮哂笑一声,“我倒比你先成家。” “对啊,肚子里还有两祖宗呢。”莫染开玩笑道。 有说有笑到了门口,晏媺兮坐上劳斯莱斯浮影,回到庄园。 主卧,床上洒满了花生红枣,一旁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都是她孕期爱吃的。 晏媺兮吃完,酒桌上那边差不多也散了。 接下来就是闹洞房的环节,顾颐钦知她累坏了,直接将闹洞房省去了。等回到庄园。就算酒量再好还是有了点微醺,只是神思清明。 进了卧室,就看见晏媺兮坐在床上笑着望向他,杏眸潋滟含情,令他心驰神往。暖光下金钗流苏摇晃,他醉意更深。 但…她肚子里揣着两只崽,没到三个月,新婚之夜却是不能做什么的。 他走到她面前,从口袋拿出一枚戒指,素净的白,象征婚姻的神圣纯洁。他牵过她的手,她还带着那枚衬中式婚礼的红宝石戒指,遂他戴到了她另一只手上。 “这是结婚戒指。”他认真说道。 晏媺兮看着那抹璀璨的白,原定的中式婚礼,没有交换戒指的环节,没想到他还是准备了。 他将男士的那枚递给她,示意她给自己戴上。 晏媺兮抿唇笑了笑,接过那枚戒圈,戴到他的无名指上。 这下两人两手无名指都有戒指。 “暴发户。”晏媺兮笑道。 顾颐钦坐在床边,抱着她狠亲一口。面上带着恣意的稚气,朗朗月请的一张脸却也不违和。 深不见底的桃花眼里泛着雾气,温柔浅意。 “天知道,我等这一天有多久。” 闻言她微微一笑,眼睛却有热泪滚下。 或许怀孕了格外多愁善感。婚礼没哭,此刻在他面前却哭得像个孩子。 他低叹吻去她的眼泪,“不哭了,今天是高兴的日子。” 她轻轻点头,顾颐钦坐到她身侧给她解开发钗。他的身上尚带清冽的酒香,手指温柔穿过发梢,直至满头珠钗卸掉,一头青丝柔顺穿于指缝,带来悠远沉浸的香调。 抱着她进浴室洗漱,奈何满身邪火无处可泄。 浴室水汽蒸腾,一片旖旎氛围。 今日是她使坏,仗着他不敢拿她怎样,不仅答应与他共同沐浴,还当真随意的调情。 她将温热的唇贴上他的耳边,喉间的热气呵出来,柔嫩双瓣慢慢地摩擦,蹭上他戕利的下颌线,描摹出一段迤逦的轮廓。 顾颐钦绷紧唇线,低眸看她作死模样。 又无奈。 捏按住她的后颈,动作压迫,语气却纵容,“忙了一天不累?还有心思胡闹?” 晏媺兮察觉到危险,听话的移开唇,抬头看他狭长桃花眼,撞进一滩烈焰暗欲的潮水。 她睫毛尖颤动,还没等说什么,就见他俯下身吻住她。 掌心附上暖玉生香,指尖滚烫,温柔暧昧。 直至手腕被他握住,眼神饱含暗示 在她整张脸发烫间,温热的吻轻蹭,柔倦低哑的嗓音浸漫空气。 “不单单只有那一种方式能够消解。” 她面上发烫,到底纵容了他的继续。 今宵绝胜,暂以慰藉。 ...... 顾颐钦将人擦干净换上睡衣,晏媺兮已经困顿的眯起眼睛快要睡着。 顾颐钦小心翼翼抱着人躺在床上。虽然在浴室里聊胜于无,仍憋着火,却在看见她恬静容颜下又转化为另一种情潮。 这是他今生的爱人。前世的错过,还好今生补救。 晏媺兮在他胸口轻蹭,满足闭上眼睛。顾颐钦将她轻柔搂进怀里。 次日,艳阳高照。晏媺兮最近开始变得嗜睡,日上三竿才醒来。 顾颐钦扶着她去洗漱,出来时,顾颐钦将她按在梳妆镜前,轻吻她的发梢,随后拿起檀木梳子为她挽起青丝。 镜子中新婚燕尔的夫妻,女人身着月牙白旗袍,眉目含情,男人站在身后,穿着与之相配的中山装,举止间皆是矜贵。 他拿起一根细致发簪,模样认真的为她绾发。阳光透过窗纱投进来,照亮屋内的喜字。他动作不算生疏,有模有样。 “哪里学的?”晏媺兮抬手扶了扶,那根玉簪精雕细磨,衬她未施粉黛的面容姣好如玉。 “自然是找造型老师学的,看过一遍,记在心里。”他勾唇回答,从镜子里看她,“第一次绾发,好看吗?” “好看。”晏媺兮也从镜子里与他对望,不禁弯唇。 今天是婚礼后的第一天,要回老宅吃饭。 晏媺兮正上着妆,顾颐钦拿过一只眉笔要为其描眉。 一手轻抬她的下颌,俯下身细细描绘。呼吸近在咫尺,暧昧交缠。 他时而轻抬笔尖,时而微侧头颅,审视着成果。 “这也是找造型老师学的?” 晏媺兮望向镜子问道,只见柳叶细眉根根分明,他却不置可否,只是笑着揽住她的肩,一手与她十指相扣,声音低沉缱绻。 “举案齐眉,永结同心。” (正文完) 第二百七十五章 婚后1 晏媺兮怀孕到三个月开始显怀,因为双胎,肚子总会比平常孕妇更大一点。 这也意味着之后孕晚期的她会更加辛苦,虽然妊娠没有受什么罪,顾颐钦还是心疼的不行。 书房里,色调灰白的书架上最显眼的地方不知何时摆上了孕期知识的书籍,恨不得亲力亲为。 就算工作再忙,也会打个视频问候,生怕她心情不好或是身体不舒服。 今年春节,两人在老宅过了两天便回了门,跟着晏父晏母回了a镇。 外婆换了个大一点的院子小屋,拾掇的温暖精致。 晏媺兮此时怀孕已经快四个月了,肚子已经隆起。 岁寒灯暖,吃过晚饭顾颐钦扶着她在院子里散步。晏媺兮时不时抚摸隆起的腹部,脸上笑意温存。 她的脸都莹润了些,莹润的鹅蛋脸少了几分疏离的清冷。 顾颐钦眉目柔和,边问着边隔着厚重的大衣去摸她肚子,轻轻的怕惊扰了什么一般。 “今天宝宝乖不乖?” 晏媺兮笑着点头,柔声道,“除了肚子大一点,他们没闹我,现在也不孕吐了。” “这么乖,说不定是两个女儿。“他似乎对女儿的执念强烈,眼睛都在微微泛光。 “要是两个儿子呢?”晏媺兮抬头看向他挑眉说道。 “两个儿子也行,总归是我们的孩子。”他笑意深深,看向她又继续说道,“真想知道宝宝性别的话,过一个月去美国检查一下?” 五个月就能检查出胎儿性别了。 “那多没惊喜感。”晏媺兮笑道。 商议后,决定开盲盒。 顾颐钦:“说不定一男一女,这样我想的名字也刚好。” 晏媺兮:“你还没想好要是两个儿子或者两个女儿名字取什么呢?” 顾颐钦点头:“这个我确实要再想想。” 两人有说有笑间,外婆从屋内朝外吆喝,“宝儿,颐钦,来吃橘子了!” “诶!”晏媺兮立马回应,拉着顾颐钦的手往回走。 “慢点,老婆...”怕她滑倒,顾颐钦扶着她不敢错心。 听闻耳畔边的一句声线低哑的老婆,晏媺兮淡淡红了脸。结婚几个月了也没适应他时而老婆时而小兮儿的转换自如。 进了屋内客厅,茶几上摆满橘子,金橙橙的堆在聚宝盆一般的果篮里。 “新年吃橘子,大吉大利!”外婆将橘子递给小两口。 两人接过,顾颐钦剥开给晏媺兮吃,酸酸甜甜的,晏媺兮爱吃。 “我还要吃那个。”晏媺兮又指了指着桌上的葡萄,对顾颐钦说道,几分颐指气使。 她怀孕了更像小孩子,说起来口味也像,今日要吃冰糖葫芦,明天要吃冻梨,庄园的老师傅跟着她口味,至今学会了五花八门的小吃做法。只不过孕期忌口太多,比如冻梨还得等凉意散去入口,晏媺兮称吃了个寂寞。 顾颐钦摸了摸她的头,提着葡萄就进厨房洗去了。 晏媺兮顿了一会儿也跟过去。 外婆和晏母在外面对其赞不绝口。 “这女婿还是不错,今天晚饭大多菜也是他做的,说是兮兮喜欢吃。真是难以想象。”晏母看着厨房里的一对背影说道。 “我们家兮兮有福分。”晏父笑了。 要是老爷子和顾延在这,估计又要大跌眼镜。自家在老宅拽的跟什么似的大少爷,在别人家当孝顺女婿当的热衷的很。 晏媺兮站在男人身边,看着他洗葡萄。修长矜贵的一双手,做什么都赏心悦目。 一颗颗圆滚滚的葡萄晶莹欲滴,看的她流口水,怀孕之后她越来越馋,今日想吃这个明天想吃那个。 顾颐钦转眸就看见她巴巴盯着水池里的葡萄,这是一刻都等不及了。 晏媺兮忍不住伸手去拿,手被他抓住了,她微惊抬头,撞进他一双潋滟含笑的桃花眼。 而他也轻笑出声,“想吃?” 晏媺兮点点头。 “叫老公。” “老公,想吃。” 为了吃这点要求算什么,一定不是她馋,是肚子里两祖宗馋,一定是! 顾颐钦好笑的看她水润杏眸,娇俏的毫不自知。他很高兴她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毫无设防,露出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表现的一面。 可爱死了。 他捻起一颗葡萄剥开,凑到她唇边喂她,晏媺兮习惯性的张唇吃掉,被投喂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孕期之间更是频繁。 顾颐钦捏了捏她的下巴,果然莹润不少,水光潋滟的红唇渗出葡萄汁,他实在忍不住的倾身一吻。 半透明的磨砂玻璃门遮不住什么,岳父岳母都在门外,他自然不敢太过孟浪,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就松开了。 唇瓣上残留着他淡薄的松檀冷香,她垂眸红着脸,听闻他轻笑,将葡萄放进果盘端好,一手扶着她的腰,慢慢走出厨房。 此时客厅里已经开始聊起新年祈福的事。 “兮兮怀孕了,我得找个菩萨拜拜去,祈祷大人小孩能够平安。”晏母说道。 外婆点点头,表示认可,“是该找个寺庙拜拜。” 顾颐钦此时开口,“等过完年,我和小兮儿去祈隐寺祈福。” 祈隐寺的名号浩大,几人都点头。 - 次月,晏媺兮和顾颐钦去了祈隐寺,普门品拜观音菩萨,祈请欢喜母菩萨保佑孩子平安,替孩子修功德点灯。 好巧不巧碰见正准备出门修行的葵珉,对方却似乎早有预料,命身后送上一副卷轴,便告退离开。 等人走后晏媺兮和顾颐钦回了厢房,打开卷轴一看只是四字: “龙凤呈祥” 晏媺兮起先没有多想,龙凤呈祥本是吉兆,只当是祝福。 顾颐钦却看着晏媺兮越来越大的肚子,心里有了个惊人猜测。 半夜,两人留宿祈隐寺,晏媺兮已经怀孕快四个月多,顾颐钦侧身躺着将她圈进怀里,正要闭眼睡去,忽然感受到掌心上从晏媺兮隆起的小腹上传来轻微的震动,立马坐起了身,看着她的肚子头一次有些手足无措。 他看过,书上说这叫胎动,竟然是这样的感觉。那一刻的心潮澎湃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而晏媺兮已经陷入熟睡,毫不知情宝宝的第一次胎动。 顾颐钦神情柔软,再次将手轻覆在她的小腹上,只是肚子再没动过。 书上说胎动会随之时间越加频繁。 再次躺下将人小心翼翼抱在怀里,这一晚他再次彻夜难眠。 第二百七十六章 婚后2 掌心下,宝宝过了一会又动了,顾颐钦又怕吵醒晏媺兮,自己独享这激动的心情。 第二天起床,两人准备回帝都,晏媺兮也突然感受到了胎动,非常有力的一下,让她不禁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老婆?” 正叠衣服收拾行李的顾颐钦立马凑过来。 “宝宝动了。”她眨眨眼睛,惊喜道,“他们踢我,好顽皮。” 想起来他今早说昨晚他还感受了一夜,晏媺兮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喜欢孩子。 “书上说,第一次胎动后每天都会感受到宝宝胎动,希望他们能乖一点,不闹腾你。”顾颐钦说道。 晏媺兮妊娠反应很轻,以为是两个乖宝宝。没想到这天开始胎动后,肚子里每天像是开始了大闹天宫。 别人都笑说,闹成这样起码有一个是儿子,还是小霸王的那种。 产检时医生也指着b超对她说,宝宝有一个很好动。 时间飞逝而过,很快到了七月份的预产期,生产那天,顾家召集帝都最有名的专家,确保万无一失。 全城甚至翘首以盼,等着两只宝宝的诞生。 整个过程相对顺利,但晏媺兮也已经疼的不行了。顾颐钦穿上防护服陪产,看见妻子躺在病床上满脸痛苦,紧紧握住她的手。 晏媺兮即使打了无痛分娩针,也还是止不住的疼。手被男人紧紧攥住,以虔诚的姿势抵在额心。 “老婆,老婆,不生了,以后我们不再生了。” 一个人怎么能疼成那样,他的心都快碎了。可以说晏媺兮这一生顺遂,唯一一场蚀骨的疼痛也是他带来的。他甚至开始后悔了,要是这疼痛能够转移,他一定毫不犹豫的代过。 他开始絮絮叨叨说起他们的恋爱故事,以后的人生憧憬,晏媺兮不知道,他竟然有一天能有这么多话。 低沉哽咽的声音在耳边不厌其烦的说着,手背在他掌心被他温柔亲吻,他说着说着晏媺兮竟感到手心传来的温热水意。 他哭了。 晏媺兮苍白的小脸微动,迷离的看过去,看他哭的像个孩子,竟然莫名想笑。 好像身体的痛苦都消减了不少,她想,他只怕心更疼吧,这个傻瓜。 随着漫长时间度过,整整十个小时的煎熬,顾颐钦不吃不喝的陪着。 终于随着医生们的恭喜欢呼声,两只崽崽相继落地。 “是龙凤胎呢!先生太太福气真好!” “千金是姐姐,小少爷是弟弟。” “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疼老婆的!你们真的好恩爱。” 护士将两个宝宝分别抱给两人看,晏媺兮脸色还是苍白的,却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容。 “两个都像你。”她看向他。 顾颐钦眼眶还红着,轻轻亲她唇角,眼睛一眨一滴泪刚好落在她脸颊上。 他很快擦掉迅速调整好情绪,顿了顿看向那些医生,沉声道,“都不许说出去。” 晏媺兮想笑,但是奈何她太困了,顾颐钦轻轻抚摸她的发丝,直到她安心睡去。 顾老爷子候在产房外,听闻是龙凤胎,笑的合不拢嘴。 产房门打开时,晏媺兮被推出来,顾颐钦亦步亦趋的跟着,众人一看他眼睛里竟然布满血丝,眼里全是心疼。 除了产房内看过孩子一眼,后面就无时无刻守在了熟睡的晏媺兮身边。 两个宝宝的名字就按顾颐钦先前拟定的来,女儿叫顾瑾,儿子叫顾琤。 老爷子回去了特地到老宅佛堂礼拜,为了给两个重孙积善缘,在这一天捐赠了大量钱财,还专门用两个重孙的名义建立慈善机构。 晏媺兮再苏醒时,身体还传来疼痛,顾颐钦见她醒来,立马喊人推来营养餐。 “老婆,吃点营养粥。”他亲力亲为的喂她。 晏媺兮乖乖吃掉,问起宝宝,顾颐钦回答,“医生检查过了,他们都很健康。” 晏媺兮这才完全放心下来。 “老婆,辛苦你了。”顾颐钦永远忘不了昨夜她的痛苦,正色看向她认真道,“我决定这次后,我们再也不要生了。现在儿女双全,我觉得已经够了。” 晏媺兮点点头,表示认可,“多了管不过来。” 毕竟她预感两个宝宝其中一个可不是什么听话的主,在她肚子里踹的可带劲。 住院三天后晏媺兮出了院,在庄园坐月子时顾颐钦恨不得天天盯在旁边,害怕她有产后抑郁的征兆。 但还好,她恢复的很快,顾家那边准备的专业团队产后恢复效果非常好,坐完月子后,看不出生过两个宝宝。 后来复出工作,三年内yg成功完成公司上市,顾颐钦的支持功不可没。 婚后,帝都广传顾家那位爷是出名的顾家疼老婆,偶尔见国际采访,记者问起他身上穿着太太亲手定制的西装,他在镜头前表情一瞬融化,笑的一脸温柔,哪有往常面对镜头清肃沉冷。 原本他的衣服一向最多穿两次,如今她每隔个一个季度会给他设计一套,他每套衣服都留着,心情好穿,重要场合也穿。 世人皆笑,只要是频繁出镜的西装,绝对是他太太给他设计定做的。 宝宝快一岁时,晏媺兮已经复出,越来越忙于工作,时常是家里回来最晚的那个。 某天顾颐钦提前回庄园哄睡完两个小祖宗,便候在沙发上。 晏媺兮回到家时,就看见男人坐在沙发上,也不看电视,看着手机屏幕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你在这干嘛呢?”她愣了愣。 “你说呢。”顾颐钦放下手机,慢条斯理的摘掉袖扣腕表,语气却有些不悦,“顾郁寻说你今天在公司和男同事相谈甚欢。” “......他说的话你也信。”晏媺兮手背抵住鼻尖,嘀咕道。 “也是,他嫉妒我们。” “......” “不过我才是你老公,对我这么凶,却对别人笑?”他抬起手机指了指屏幕,正是晏媺兮开会时,对公司支持她的一个男经理礼貌微笑了一下。 被顾郁寻那个腹黑的偷拍下来膈应他。 “.......我那是礼貌的笑。”晏媺兮可不承认,莫名心虚,“还有,我哪有凶你?” “现在就在凶我。”他浅眯瞳眸,沉声笃定。 晏媺兮看他理直气壮的样子,抽了抽唇角,“那你要怎样?” 他勾勾食指,随即倾身过来将她一把抱起,“今晚补偿我。” 她脸色瞬红,罕见这个点没有听见宝宝的哭闹声,问道,“两个孩子呢?” “睡下了。”他神色自若回答。 “......” 搁这等着她羊入虎口呢,什么吃醋都是借口。 抱着心心念念的人儿上楼,卧室的门被踢开,灯光陷入暧昧昏暗,花好月圆。 将人压在床上,他亲吻她的耳尖,指尖往下滑。顾颐钦的眼神骤暗,如沁浓墨。 腰身在掌心,被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他轻轻扳过她的脸,挑起一边唇角,笑的荤。 “小兮儿,你好软。” 他爱极了她此般模样。 她哭着说,“我不能,不能了…” “嗯?”嗓音轻泛模糊的哑。 后来,她开始哭着求他…随后是更猛烈的狂风骤雨。 一夜,晏媺兮宛如被霜打的茄子,男人却神清气爽。 清晨。他不愿放手,收紧手臂将晏媺兮圈在怀中。 “老婆...”他懒倦的唤她。 “顾颐钦,你是禽兽吗?半夜洗澡还弄了我一身。”她有些咬牙切齿。 回想昨晚,他却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随便你骂,老婆高兴就好。”他亲了亲她的唇角。 感受温存时,隔壁传来石破天惊的哭声。 “呜呜哇——” 听这洪亮的嗓音就知道小魔王开始哭了! 顾颐钦的脸立刻就沉了,爱子心切的晏媺兮立马起身穿衣服,顾颐钦也开始穿起衣服,一边沉声道。 “明明是一胞双胎,性子却南辕北辙。” 他小时候可没这么皮,顾琤这到底是随谁。 到底还是女儿乖,软萌软萌的,不知道顾瑾长大了能不能镇的住小魔王。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祖宗从娘胎里就皮。”晏媺兮边说着边往婴儿房走去。 保姆已经在了,看见女主人进来,说道,“太太,小少爷早上喝过奶了,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哭。” 晏媺兮走过去看,偌大的婴儿床里,姐姐顾瑾被小魔王吵的皱着小脸,正迷迷瞪瞪的扭来扭去,尽管不高兴了也没哭闹,看见晏媺兮笑着咧开嘴,伸手咿咿呀呀。一旁顾琤本在哭闹,看见晏媺兮后立马乖乖停止。 相似的脸上,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水光潋滟,眼尾上勾,两个宝宝的眼睛都随了顾颐钦,一股风流相,却清澈见底,专注看着人时却仿佛要将人吸进去,看的她心都化了。 顾颐钦这时也走了进来,两人一人抱起一个,顾颐钦抱的是顾琤,可能父子两气场不合,顾琤挣扎着不给他抱,哇哇大哭,要晏媺兮抱一会才行。 “阿琤早上哭闹是因为想妈妈了吗?”晏媺兮抱起顾琤说道。 保姆回答,“可能是太太昨晚没给小少爷讲故事,小少爷早上才哭的那么伤心,早上喝奶的时候都没喝多少。” 顾颐钦闻言脸又黑了。 儿子从小就知道争宠了。 晏媺兮察觉他黑压压的危险气息,轻咳一声没再说话,抱了一会孩子就放了下来,她要去公司了。 顾琤吵着不让晏媺兮走,还是顾颐钦冷飕飕看他几眼,他竟极有眼色的松开了抓住晏媺兮衣角的小手,最后不忘再委屈巴巴看她一眼。 晏媺兮最后被脸色沉冷的顾颐钦牵出门。 他算是知道了,儿子是个不省心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婚后3 顾琤顾瑾一周岁生辰宴,场面隆重堪比春晚,来的人大多都是挥挥手就能影响全球经济的人物,一场宴会办的盛大无比。 顾老爷子请来一对长命锁给两人戴上,坐看右看稀罕的很。 两重孙一个活泼一个乖巧,都不认生,似乎是想把当年对顾颐钦童年的亏欠弥补回来,老爷子是整颗心都放在了两重孙身上,将软糯的两只小奶包抱在怀里,被玩胡子了也不生气,活像一尊活菩萨,旁观者谁不称奇。 到了抓周环节,红色地毯上摆了一圈笔墨等各种各样的物品,顾颐钦将两个宝宝接过来抱到地毯中央。 粉雕玉琢的两小人儿戴着红帽子,穿着周岁新衣,精致的五官全然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 特别是顾琤,全然像顾颐钦小时候模样的翻版。 两小只开始撅着屁股在地毯上摸索起来。 顾瑾白嫩的小脸带着天使般纯净的笑容,左看看右看看,很快抓住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算盘! 宾客见状大笑拍手恭喜,“令爱看来是对经商感兴趣啊!以后必成大器!” 再看顾琤,看着眼前纷呈杂乱的物品,皱眉似乎在思考,小手缓缓摸向左手边的印章。 “呀!那可是百年前的绝版印章,可是顾家老祖留下的东西!” “不得了,令朗抓到的这枚印章可代表着官权,这一个从商一个从政,真好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旁人都说着恭喜奉迎的话,老爷子是喜笑颜开,顾延今日脸上也带了罕见的笑意。 都期盼着两孩子以后能够成为人中龙凤。 - 晏媺兮30岁这年,顾延已经过了60岁,直接退居幕后,顾老爷子见晏媺兮能力出众,直接将顾氏集团交给了晏媺兮掌管,顾郁寻辅佐。她也不负所望,将yg与顾氏正式合并,在服装经济企业上创下一代代的辉煌。 而两个小奶包上了小学,又是框框跳级。 从小顾瑾听话可爱,颇有灵气,可以说是人见人爱。 而顾琤,顾颐钦给他取这个名字,本寓意着他以后像玉器琴声一般淡泊宁静,可惜事与愿违,就如同晏媺兮说的那句一样,顾琤打娘胎出生起就是小霸王,又仗着顾家上下的宠爱,主打一个肆意妄为,只有在晏媺兮顾颐钦面前才会收敛。 和他爹小时候一点都不像,倒像他爹那个消失的副人格。 性子格外张扬肆意,这不,今天老师给晏媺兮打来电话,称顾琤又和人打架了。 晏媺兮赶到学校,就看见自家小魔王一脸酷拽的样子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如玉雕琢的小脸,神色却自若且恶劣。正冷冷看着正在家长怀里哭诉的受害者十三号。 没错,这是顾琤这学期揍的第十三个。 “顾太太,您来了,顾琤今天又揍了李思言家的公子,您看这…….”班主任难为的说道,态度是小心翼翼的恭敬。 而顾琤听到晏媺兮来了,立马端坐挺直了脊背,周正的恰到好处,稚嫩无害的表情,完全令人想象不到刚刚将人往死里揍的人是他。 李家小公子被他揍的鼻青脸肿,身上灰头土脸,顾琤只唇角破了皮,他爱干净的很,打完架还把自己身上的外套换了。 顾琤五岁就开始学跆拳道击剑,他还知道往哪里揍最痛且不会严重。 “你家孩子莫名其妙揍我儿子,这事你必须给个说法!”对方冷着一张脸,态度嚣张,“今天不让他跪下给我儿子道歉,你俩都别想走出这里!” 一旁班主任听着整张脸都苍白,这女人无知,但她可知道眼前这位可是顾氏董事长啊! 这几年晏媺兮越发低调,掌管顾氏后也未对外接受采访,这女人不认识她,晏媺兮并不奇怪。 只当她在狗吠,脸色冷淡的坐在顾峥旁边,班主任立马为其倒上茶水。 “倒什么茶,你给她倒什么茶!分不清谁是角儿是吗!”女人无差别攻击,开始怒骂班主任。 班主任只觉欲哭无泪,好意提醒,“李然妈妈,你是真不知道,这位可是……” 晏媺兮抬手打断了她,漠然与女人对峙,“先等我问清楚后再说。” “说吧,这次又为什么?”晏媺兮淡定坐下后目光看向自家儿子,准备聆听他的光荣事迹。 “嗬,他欺负隔壁班的女同学,把毛毛虫丢人家饭盒里逼对方吃!”指控时,顾琤如玉的小脸上划过一抹厌恶。 没错,他揍的十三个里,除了冒犯顾瑾的,那就是他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顾琤从小就带队在帝都横行霸道,最爱伸张正义。 这所帝都最着名的贵族小学,能进来的家里都非富即贵,但现在孩子都早熟,更何况有对比就有阶级,这么小的孩子就已经开始学会了以权压人。 “阿琤,做的很好。”听完来龙去脉,晏媺兮并没有责怪他,而是看了一眼他受伤的嘴角,微皱眉继续道,“但下次可以采用不会让自己受伤的手段。” 说罢,晏媺兮视线冰凉扫向嚣张气焰的妇人,这次被打的一方正是帝都某个比较有名富商,从对方的嚣张气焰就能看出底气很足。 “看什么看!你家孩子什么教养,我儿子欺负别人关他什么事!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我老公是谁?学校的图书馆就是我老公捐助的,信不信我让学校立马开除你们!”对方语气咄咄逼人火冒三丈,盯着晏媺兮姣好的脸蛋心底不由一阵嫉妒,“狐媚子的样,怕不是个三儿!” 顾琤脸瞬间阴沉,毫不客气,抓起沙发旁滚烫的茶盏就往女人身上砸过去。 女人尖叫一声,被滚烫的茶水烫的面目扭曲。 她狰狞的想扑上来,随后办公室门直接被破开,云青带人直接将人扣押在地上。 “你们是谁!放开我!放开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惹我!” “太太。”云青将手里的电话直接递给了她,这正是李思言的电话。 晏媺兮简单打完电话,便牵着顾琤离开办公室。 “放开我!不许走!”妇人在地上疯癫气愤的挣扎,李然在一旁嗷嗷大哭。 云青让保镖松开手,冷笑道,“李夫人可能是还没有搞清楚现状,惹了顾家的人,好日子是到头了。” 说完他不再理会女人突然的崩溃,转身带人离开。 第二天,李然转了学。后来,李思言与夫人离婚,据传李夫人患了疯癫病,被关在了精神病院。 书房内,父子俩相对而坐,顾琤问道,“父亲,让她疯癫被关精神病院,这是你做的吗?” 顾琤从容且冷漠,全然不似七岁孩子该有的天性童真。 “不。”顾颐钦放下文书,看向儿子,“准确来说,我给了李家一个选择。他知道得罪顾家没有好下场,破产是必然的。商人重利,他们只好将棋子直接舍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而我看在他们诚意足够,没有赶尽杀绝。” “阿琤,这就叫做借刀杀人。这一招,会省去很多潜在的风险与麻烦。” 顾琤缓缓受教点头。 顾颐钦看向顾琤还青着的嘴角,眼神幽深,“你自小嫉恶如仇,并非坏事。但做法并不高明,既伤着了自己,又令你妈妈操了心。” 顾琤闻言皱眉,半晌凝重的点点头,“爸爸,我明白了,以后我会处理好的。” 直接的伤害并不是最痛的,在过程中致人绝望,逼人绝境,手段高明,不露把柄,不留痕迹,才最痛苦。 顾颐钦点点头,示意他可以去上课了。 除了偶尔去学学校的课程,顾家的私教课从小就没落下。 在顾琤快要走出书房时,顾颐钦再次叫住他。男人身姿挺拔,走到顾琤面前蹲下身,语重心长的说道。 “阿琤,要保护好姐姐小瑾。不论她以后是要从商还是从政,你都要保护她长大,你懂我的意思吗?” “父亲,我明白的。”顾琤神色坚毅的说道。 不比他自小心思复杂,姐姐虽然是姐姐,但自小纯真,她成长的道路上,注定还有一番坎坷。 顾颐钦轻叹一口气,摸了摸他的头,“去吧,小瑾和老师还在等你。” “嗯。” 顾琤走出了父亲的书房,那一刻,七岁的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 来到庄园的学堂,老先生已经等候在那。顾琤和顾瑾从小私教课都是一样的,不论商政。 修身、廉政、用人、法治、民本、义利。 不过今日晏媺兮又给顾琤请来一位老师,专门来讲孔子的中庸之道。刚柔并济,克己慎独。 老先生说道,“君子中庸,适可而止,不偏不倚,恰到好处。” “至中和,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 这一天过后,顾琤突然像一夜之间成长了,性子收敛了许多。 至少表面如此,变得和他爹一样会装,性子内里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 他也不自己动手了,看谁不爽,放学了让云青去收拾,一身不羁散漫,多了几分有度的分寸感。 在学校那些所谓“校霸”们都夹紧了尾巴做人,顾琤和他护着的顾瑾算是成了没人敢惹的存在。 顾颐钦多年好友余枫燃笑道,“你儿子现在在学校的名声可响亮了,喊他的名比喊阎王爷都奏效。不过,阿琤这种嫉恶如仇的性子,以后走你的路,岂不是比你还六亲不认?” 顾颐钦一个冷眼瞟过去,随即淡淡不置可否的回,“过怎样的人生,都随他选择。只要品行端正,严正清明。” 对于这一点,晏媺兮与他所见略同。 而晏媺兮从不觉得顾琤嫉恶如仇有什么不好,他心思重,可却和顾颐钦一般重情重义,他嫉恶如仇,以后一定会和他父亲一样,是把锃亮割断腐败的刀。 第二百七十八章 婚后4 顾琤顾瑾七岁这一年,还发生了很多事。 比如风浅,不,应该说是元浅,和余枫燃终于经历险阻修得正果。 这一年,顾瑾开始表现出惊人的商业天赋,对世间万物的价格和价值间的关系无比感兴趣。在顾延书房小手一指的企业投资,回报率高的惊人,顾延都忍不住为其惊叹。 今天是顾颐钦37岁生日,海苑庄园简单宴请,来的人都是私交关系很好的人。 风浅与晏媺兮坐在庭院吹风聊天,余枫燃护妻心切,坐在一旁。 “恭喜你们,终于要结婚了。”晏媺兮祝贺感慨。 “谢谢小嫂子,浅浅现在已经怀孕了,虽然我与浅浅耗了好多年,但好在结果是好的。”将为人父,如今三十多岁的余枫燃身上也多了许多成熟气息。 而后谈起当年事,晏媺兮才知道风浅当年的苦衷与不容易。还好后来苦尽甘来,遇见了生命里的那束光。 风浅在当年离开帝都后没再继续做演员,而是继续修读学业,如今已是首席翻译官。 此时顾颐钦和萧峰从书房出来,两人来到庭院看茶,晏媺兮看见向日光朗朗下走来的男人,面容依旧英俊,线条分明。 岁月将他雕琢似一坛深沉的陈酿。桃花眼微微笑起来,增添几分年岁的温润感与旁若无人的亲昵。 “老婆。”他沉淡的嗓音响起,顷刻就走到她身边。 晏媺兮眉眼弯弯,自然挽住他的臂弯。 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令人艳羡。 另一边客厅里,顾瑾抱着《资本论》研读,精致完美的五官像一尊瓷娃娃,穿着洋气的黑白小香风连衣裙,戴着贝雷帽,透着世家千金小姐矜贵与书卷气。 顾琤则在一旁显得无所事事,穿着休闲的运动风,衣服却无一丝褶皱,坐姿虽是端正的,脸上那眉眼间的散漫怎么都遮掩不住。时不时低头点一下手里的平板ipad,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盛泽景进入客厅,不想去庭院吃狗粮,这些年还单着的他至今未尝爱情的苦。 看了一眼小魔王顾琤,最后当然选择坐在了自小软糯可爱的顾瑾旁边,顾瑾乖巧将书合上,端方知礼,脆生生喊道,“盛叔叔。” “诶。”盛泽景应声,顿时笑容绽开,看见顾瑾手边摆着一个的高阶魔方,他拿起来打量研究。 15x15的魔方,六面颜色列的整整齐齐。 “小瑾,这是你的玩具?”他抽了抽唇角,看向一脸天真可爱的顾瑾,有些难以置信。 顾瑾眨巴着琉璃眸,乖巧认真点点头,俏皮的乌黑长发微晃,“是的,盛叔叔。” 盛泽景微微睁大眼睛,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同龄人还在玩三阶魔方,这丫头居然玩的十五阶,逆天啊。 他不信邪一般将魔方打散拨乱,再递给顾瑾,后者低头,白嫩的小手轻巧把玩,眉头也没皱一下,熟练的扭转魔方,一一反正还原。 盛泽景终于知道这世上有那么一小拨人,智商有多逆天开挂。 盛泽景接过还原的魔方,沉默片刻,再次打散递给顾瑾,似乎想看看这一次她会用多长时间还原,顾瑾却不继续配合了。 “这种游戏太无趣了。”顾瑾嗓音软软糯糯的,像她给人的感觉一样认真无害,“弟弟昨天送了我一个十七阶的,我已经会解开了!” 她声音清脆,却给了盛泽景不小的震撼。 盛泽景内心一阵嫉妒,什么基因啊,能生出这么可爱聪明的闺女! “那小瑾觉得什么不无聊?”盛泽景问道。 顾瑾放下魔方,颠颠的跑到阳台往下面的庭院花园望,小丫头软糯脆声回答他。 “看爸爸妈妈秀恩爱。” “……” 扎心是吗? 盛泽景走过去,跟着往下望,楼下不远处庭院里大家有说有笑,品茶闲谈,顾颐钦则将身边晏媺兮的手扣在掌心,低奢素净的圈戒如同他们的爱情,经得起风雨,也经得起平凡。 岁月风平,他们的故事仍成佳话。 “爸爸妈妈真恩爱,以后我要找老公,就找爸爸这样的!”她聪慧的眸子里不谙世事。 顾瑾在爱的包围下长大,就算弟弟顾琤,也会都让着她。 “你爸爸那样的?是什么样?”盛泽景起了八卦心,看向小丫头。 顾瑾伸出一根手指,煞有其事说道,“爸爸超级温柔!会做饭、会做家务、给我扎头发、带我和弟弟去游乐园,还会每次给妈妈买好多好多漂亮的首饰。不过就算爸爸很温柔,妈妈有时候还是很生气!” 余枫燃听到前半句都已经在怀疑人生了,这还是他记忆中的顾颐钦吗?人前,他现在可是高配一把手,一个眼神都能让人不寒而栗。 不过... 盛泽景八卦心继续,“为什么你妈妈还是会很生气?” “不知道。”顾瑾很快回答,又皱起小脸,似乎在思索,“反正妈妈很生气,非常生气,我上次早晨就不小心听到她在房间里骂爸爸是狗,说爸爸咬她什么的,不过都是早上生气,出了房间门就好了。” 说完,顾瑾撇撇唇,一旁盛泽景快要石化。 身后沙发上的顾琤突然咳嗽了一声。 “姐姐。” “阿琤弟弟!”顾瑾听见顾琤喊她,又颠颠的跑回去,一屁股坐在顾琤旁边,想起礼数,立马端正的坐好。“弟弟,你弄完了吗?” 她看了看他手中黑屏的平板电脑。 顾琤点点头,两小只头凑在一起,似乎在密谋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盛泽景凑过去。 顾瑾没把他当外人,很快回答,“我把零花钱都转给了阿琤弟弟,我们正在玩一场很酷的游戏!” “什么游戏?”盛泽景好奇死了。 小瑾宝贝怎么不投胎到盛家啊,他要稀罕死了。 “盛叔叔要一起玩吗?当然是这个啦!”小丫头接过顾琤手里的平板,手指灵活点着屏幕,一会儿屏幕呈现出一系列非常长的名单。 这些名单密密麻麻,页数不少,起码有成千上万个,有一些还被标注点了红,有的标注了绿,还写上了股权投资或是债权投资。 顾瑾向还在震惊中的盛泽景介绍道,“这些都是现在资金链紧缺急需投资的公司或者项目,我和弟弟对它们评估了风险,准备挑出一些进行投资。” 炸裂。他们才七岁啊。 盛泽景世界观在今日重塑了。 家族长辈之间当然有流传过顾家龙凤胎有多么天资聪颖,但他以为那都是夸大的成分,顾延书房里顾瑾的一指,大多数人其实以为多半只是运气使然。 顾颐钦这样的他都见过,还能有更厉害的吗? 你别说,这还真比他们亲爹当年厉害。顾颐钦九岁接触金融市场,他们更早了两年。 盛泽景那个激动复杂的心情....他深吸一口气点开那些所谓的风险评估,其简单扼要,完全想不出出自七岁孩童之手。 他不得不得真心夸赞,“看来长江后浪推前浪,你们以后一定会将父辈企业引领新的辉煌。” 顾瑾眼睛一亮,“那这样就可以帮妈妈分担啦!她也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顾琤却不置可否,注意到,盛泽景看向顾琤,每年顾家上下,各家族之间讨论最热的话题就是顾琤以后会从商还是从政。 看来这孩子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阿琤现在是有梦想目标了吗?”盛泽景问道。 顾琤点点头,难得正色,“我的梦想是当一名法官,除暴安良!” 哟,还真是从政的苗子,不过是司法部。 盛泽景故意问他,“那有一天叔叔要是犯错了你可以通融叔叔一下吗?” “可以,你是我叔叔。” 哟,居然有人情味。 “给我减刑?”盛泽景缓缓笑道。 “判决的时候我给你插个队。” 顾琤瞟他一眼,慢悠悠说完,轻飘飘走了。 盛泽景:“......” 果然跟他爹一样六亲不认。 顾颐钦到底是怎么养出这对智商逆天,性格却完全相反的同胞姐弟。 第二百七十九章 婚后5 庄园,生日宴会,晚上十点送别了最后一拨宾客,佣人开始收拾布景,晏媺兮走过来轻声说道,“明天再打扫吧。” “好的,太太。”佣人都散去回房。 晏媺兮缓步上楼,看见男人蹲在沙发前翻弄着沙发上堆积成山的奢华礼物盒,似乎在寻找什么。 顾瑾屁颠颠帮他翻,一边翻一边说,“爸爸,真的没有妈妈的署名!她是不是还没来得及送给你?” “说不定没准备。”一旁顾琤故意扎冷刀子。 顾颐钦脸色顿时暗下来,翻累了,从礼物堆里站起身来,抚了抚身上高定西装上不存在的褶皱,涔薄的唇轻抿,模样似是不愉。 一抬眼看见刚上楼淡笑看着他的晏媺兮,暖色灯光下,她亭亭玉立,清冷姝丽。 他脸上情绪顿时云霄雨霁,走过去自然而然的牵她的手,眸底坠落星辰,宛如黑色琉璃,竟而有抹委屈神色。 “老婆,我的礼物呢?” 她声音轻柔,无奈回答他,“我还没送。” 顾琤如玉雕琢的稚嫩脸蛋有抹戏谑的笑意,此时开口,“我说父亲,您也太心急了,这不还没过十二点呢。” 风凉话说的人心梗,顾颐钦瞥顾琤一眼,没说话。 他指腹悄悄挠她手心,晏媺兮攥紧他的手,嗔视他一眼,没成想他眼底神色比雾还浓。 “那我的礼物在哪?” 晏媺兮没立刻回答,下意识望了一眼主卧方向,顾颐钦的眼神顷刻暗下来。 “在卧室?”他嗓音哑了几分。 修长手指轻柔绕到她颈后,唇畔轻勾笑意,晏媺兮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想歪了,脸色顿时红透,想解释一番,小声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想的哪样?” 晏媺兮张唇想要说什么,忽见一旁两小只正盯着这边看。 她咬了咬牙,顾颐钦笑着揽住她的腰,竟突然直接将她公主抱起来,径直朝主卧走去。语气是旁若无人的亲昵。 “让我看看,你送的什么礼物?” “快放我下来,孩子还在这呢....” 他低头蹭她脸颊,耳鬓厮磨,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无赖道,“不放,因为我此时抱的,也是我的礼物。” 这辈子,最珍贵独一无二的礼物。 顾瑾星星眼看着他们,就差拍掌。顾琤淡笑偏过脸去。 负责看孩子的佣人颇有眼力见上前,对一脸羡慕好磕的顾瑾与挑眉的顾琤道,“大小姐,小少爷,该回屋休息了,明早你们还要去学校。” 两小只同步撇唇,神情如出一辙。却还是乖乖和佣人往各自的房间走,一边走不忘一边聊。 “爸爸妈妈这是要造小宝宝了吗?我们会有弟弟妹妹吗?”顾瑾说。 “我问过父亲,似乎没有这个计划。”顾琤沉思一会说道。 “好可惜哦,想要妹妹当我的洋娃娃。”顾瑾想到一个q版妹妹被自己打扮得像童话里的公主般,琉璃眸里一片憧憬之色。 顾琤:“……” 顾瑾智商高,却保留同龄人该有的纯真无邪,也不知道是坏事还是好事。 而顾琤虽是弟弟,心性城府深沉,在外说一不二,出了顾家门,完全的狠戾主。 见两孩子都离开,顾颐钦全然没了忌惮,抱着怀里的人就步入主卧。 只见窗台前的圆桌上摆放着一个黑色礼盒,金色的绸缎系紧,颇有高级美感。桌面上洒满了玫瑰花瓣,彩色的星星灯一闪一闪,点亮生日快乐的字样。 顾颐钦将晏媺兮放在床边坐下,拿起那个礼物盒,看了她一眼,后者轻扬下巴,脸带笑意,示意他打开。 礼品盒被拆开,里面的材质高档精美,摆放着一只黑色镀金钢笔,笔盖顶端镶嵌着一颗碧绿宝石,复古的设计,完美诠释它的奢华神秘。 原石是被命名为“沙漠绿洲”的极品宝石,奢华难得,年初被晏媺兮在慈善拍卖会上拍走,这事他是知道的。 “每年都送衣服未免太没有新意,这是我亲手设计的,独一无二。”此时晏媺兮走到他身边,笑吟吟道,“老公,喜欢吗?” 顾颐钦指腹轻轻摩挲钢笔,反复打量,看出来她是用了很多心思设计。 “喜欢。”他低沉说道,将钢笔轻轻放回原位,旋即一双炙热的眸滚烫的落在她身上。 他靠过来,将她抱进怀里,哑声道,“再叫一声老公。” 温柔清浅的松檀气息令她眷念,她依他再轻唤,“老公。” 他再次将她公主抱起来,昏暗的灯光天旋地转。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如雷贯耳,谁的诱哄低哑如绵。脚踝上的红绳被轻柔摩挲,沿着小腿上移,他腕骨上的紫檀佛珠划过肌肤,冰冰凉凉,让她混沌的思绪稍一回笼。 她差点忘了,明悟大师曾说,他37岁会遭遇变故,如今正是他的37岁生日,这一年难道会发生什么吗? 沉思之际,锁骨被咬了一口,晏媺兮忍不住呜咽一声,杏眸湿润。 “你干嘛?” “罚你不专心。” 话落,便是一阵疾风骤雨,翻来覆去,不知疲倦。 仗着是他的生日,为所欲为。 最后将半昏迷的她搂进怀里,后者已经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他抱着自己进浴室洗澡出来。 两人相拥而眠。 - 第二天,清晨。 晏媺兮揉着腰下楼时,顾颐钦已经西装革履的坐在沙发上,顾瑾和顾琤分别坐在他两侧,听他阅读证券日报,讲每个数字背后的意义。醇厚从容的语调透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沉稳。 两小只毫不觉得枯燥乏味,认真的听着,顾瑾看向顾颐钦目光带着满满的崇拜,顾琤眼底也带着一丝淡淡的敬仰儒慕。 阳光恰好洒落,这一幕被时光无限拉长。 “妈妈下来了!”顾瑾看见了楼梯口的她。 晏媺兮慢步走下楼,顾颐钦将日报合上,立马走过来扶她。 看来是知道昨夜多过分。 被他牵下楼,顾琤顾瑾也乖乖的走到餐桌旁坐下,佣人将准备好早餐端了上来。 等吃完饭,顾颐钦也该去北园了,今日他还要紧急出差。而晏媺兮今天公司没什么事,便跟送孩子的司机说今天她来送两个孩子上学。 别墅门口,云青将行李箱提上车,顾颐钦在门外与晏媺兮告别。 “老婆,我会早点回来。”他伸出手抱了她一下。 晏媺兮点头微笑,目送他上车离开。 随后牵着顾琤顾瑾坐上车,朝着帝都小学的方向开去。 顾琤顾瑾七岁,已经跳级到小学六年级,但实际上他们已经掌握了高中的知识,更甚至其实他们压根不用去学校,但是晏媺兮认为两个孩子务必要感受完整的过程,和同龄人一样的生活。 她其实一点也不希望两个孩子太早熟,那样想要简单快乐的代价太难了。 沉思时,帝都小学已经到了。晏媺兮牵着两个孩子下了车,走到校门口,顾瑾笑眯眯的对晏媺兮道,“妈妈,我们去上课了!” 顾琤也微微笑了,礼貌道,“妈妈再见!” 晏媺兮挥挥手,笑的温柔,目送两孩子进入校园。 晏媺兮坐上车往顾氏集团开去,而顾琤牵着顾瑾进了学校,进了校门,顾琤乖宝宝形象消失无踪。 小小年纪身上散发着这个年龄不属于的凛然,簪缨世家的倨傲矜贵尽显。一尊深不见底的邪佞精致眉眼,令人心惊。 第二百八十章 婚后6 晏媺兮刚到公司门口,只见天空突然乌云密闭,顷刻之间暴雨倾盆。 车头撞碎雨珠,车窗外的雨水蜿蜒而下。 “太太,变天了。”司机将车停在顾氏集团门口,开口说道,“帝都这场雨来的还真是突然。” 晏媺兮抬头望了黑沉的天空,突然不安。 这场雨来的不仅突然,并且诡异。 耳畔边全是雨噼里啪啦落下的声音,尘嚣一瞬间远去,紫色的闪电撕开了天际,有些恐怖。 与此同时,滨江大道上,因忽而变天,暴雨下路况不清。 司机有意慢行,顾颐钦抬眼望向窗外江面,拇指轻缓摩挲腕骨上的紫檀佛珠,一双眸深不见底。 “昨天天气预报似乎没有这场雨。”他漫不经心的语调响起。 “没错。”副驾驶座上的云青回答,眉头稍蹙,“这样的天气总感觉不正常。” 立秋暴雨,确实不正常。 电闪雷鸣,暗沉湍急的江面宛如看不透的黑洞漩涡,道路上的车都亮起了近光灯,雨水暴躁的击打声令人坐立难安。 即使刮雨器再频繁工作,车前窗玻璃仍被蒸腾的模糊不清。 “开慢些。”顾颐钦此刻对司机说道。 司机点头慢行,然而就在一处拐角,右前方忽而驶来一架车,就像轨迹无法被掌控一般,两车在雨幕中相撞。 “砰——” 巨大的震荡声响起,玻璃因撞击碎裂,顾颐钦捏着佛珠的手指倏尔收紧,头部因巨大的震荡传来剧烈的疼痛。 恍惚之中,他想起小兮儿,她还在等他回家。 耳畔边似乎听见救护车的鸣笛,意识陷入沉沉的黑暗。 佛珠因惯性被拉扯断裂,溅落在染血的玻璃碎片上,骤然碎裂...... - 顾氏大楼前,物业的经理撑伞过来迎接。 电动门打开,黑色的商务伞撑开在头顶,晏媺兮低头快步朝公司里走去,雨水冰凉攀缠脚踝,进了屋内,她并没有立刻上楼去办公室,而是坐在了一楼的等候区。 按时间推断,顾颐钦现在应该在去机场的路上。 心里突然传来不安。 拿出手机给顾颐钦打电话,然而无人接听,打云青的也没人接。 正当她准备打电话调查时,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却不是顾颐钦的,而是顾颐钦常年跟候在身边的保镖。 “太太,先生在滨江大道发生了车祸,现在正在送往帝都医院,您马上过来!” 晏媺兮瞳孔骤缩,立刻站起身往大楼外跑,全然不顾雨水顷刻淋湿全身。 司机看见她仓皇上车,惊愕之下正准备说什么,被骤然打断。 “去帝都医院,快!” 司机为晏媺兮效力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人前从容冷静的晏总这样。 高档的白色职业装被淋湿彻底,几缕发丝狼狈从鬓间滑落,向来清冷温淡的杏眸此刻布满了恐惧与慌乱。 她指腹揪紧了身上的西服外套,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冲开雨幕,向帝都医院而去。 - 仿佛一场无限冗长的梦。 一群医护人员将人推往急诊手术室。 晏媺兮跟在旁边,亲眼看见早上明明还好好出门的男人变得如此狼狈,他陷入昏迷,不知道头伤到了哪里,血流满了半张脸,他紧紧阖着眸,苍白的唇宛如没有一点声息。 “顾颐钦!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她浑身湿透,已经分不清自己眼角是泪是雨水。 手指握住他的手,却没有一点回应。 眼睁睁看见他进了手术室,手仓皇垂落,她站在紧闭的门前,差点昏厥,还是身后后来赶来的南文琦上前将她扶住。 顾延和本在修养的顾老爷子也闻讯赶来,满眼担忧坐立难安。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老爷子按住心窝,心痛难忍。 两个孩子此时还在学校,还不知道这场变故的发生。 负责保护顾颐钦的保镖此时拿着一根断裂的红线和几颗佛珠走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晏媺兮。 “这是在现场发现的,先生常年戴在手上的佛珠,不过已经碎裂了。” 晏媺兮神情有些恍惚,但还是伸手接过,低头看着透明密封袋里的佛珠,有的碎裂有的已经染血。 如果明悟大师早料到这一天,那么他...也会平安的是吗? “当时是什么情况?”顾延问道。 那个保镖回答,“对方是刹车突然意外失灵,无法掌控方向,从右前方撞了上来,当时已经尽力在减速了。不过因为直面副驾驶,云青伤的更重,也正在隔壁手术室抢救。” “当时少爷的车也在慢行,加上少爷坐在驾驶座后方,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危机程度。” 他这样说在场的人多少有个安慰,顾延叹气,“云青家属那边多关照一下。” 晏媺兮握着断裂的佛珠,坐在手术室门口,白炽光在眼前明明灭灭,一个小时后,急诊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 一群人都围了上去。 “医生,我老公没事吧?”晏媺兮焦急问。 医生温声回答,“头部有一寸伤口,是被因撞击飞来的玻璃割伤的,不过还好,并没有伤及要害,只是看起来流血恐怖,加上轻微脑震荡,住一周院就好了。” 正如同所说,因为副驾驶抵挡了大多的冲击力,顾颐钦并没有生命危险。 “那就好,那就好。”顾老爷子松了一口气。 顾颐钦被推出手术室,头上包着纱布,晏媺兮跟着进入vip病房间。 “他什么时候能醒来?”晏媺兮问医生。 “明天早上应该就醒了。” “好的谢谢医生。” 晏媺兮坐在床边默默看着病床上的顾颐钦,安静的好似睡着般,俊美的脸无害柔软。 “爸,妈,爷爷,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就好。”晏媺兮对其他三人说道。“明天他醒来了你们再过来,我在这里照顾他。” 顾老爷子年纪大了,老待在医院也不好。 其余人点头,见病床上的男人脸色已经恢复了些许,心稍微放下来。 “媺兮你也去换身衣服吧,辛苦你了。”老爷子说道。 南文琦喊人买了套衣服送来,便和其他人离开了。 等人都离开,晏媺兮才叹了一口气,先是换了身衣服,出来后先是来到云青的手术室门口,恰逢手术完毕。 医生说云青伤的重一些,几处骨折加脑震荡,要修养一段时间,好在没有生命危险。 闻言晏媺兮放下心来,派人将云青安排在另一间vip病房。 随后回了病房,轻轻握住顾颐钦的手,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发呆。 半夜坐在床边,寸步不离的照顾他。 - 第二天。 晏媺兮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的。 醒来时就看见顾瑾哭成小花猫般的脸。庄园的佣人带着两个孩子站在门口,顾瑾哭着扑到病床边。 “呜呜呜爸爸这是怎么了,爸爸你不要死啊。” “乖小瑾,爸爸没事,爸爸他只是睡着了。”晏媺兮连声安慰她。 顾琤慢慢走过来,他眉头轻蹙,唇瓣抿着,模样很是低落。 晏媺兮对他招招手,将他轻轻抱进怀里,“阿琤也不要担心,爸爸马上就醒过来了。” “真的吗?”他抬头看她,虽然没哭,眼眶却红红的。 晏媺兮笃定的点头,柔声道,“真的,我们在这里等爸爸醒来好不好?” 顾瑾顾琤点头,坐在晏媺兮旁边等候男人睁开眼睛。 晏媺兮用过早餐,给顾颐钦轻柔擦脸,两孩子也很懂事的不再哭闹,坐在一旁看书,时不时跑到病床边看他。 晏媺兮给他掖好被角,察觉到男人手指突然动了动,她抬头看去,顾颐钦慢慢睁开了眼睛。 深墨色的眸带着一丝迷惘,在看见她脸的一刹那定住,幽深的眸直勾勾盯着她。 “老公,你醒了?”晏媺兮惊喜道,握住他的手。 顾瑾顾琤闻言,一下子站起来跑到顾颐钦另一边,“爸爸醒了!” 顾颐钦眸光微微沉浮,恍惚看她半晌,迟疑的偏过头,看见了顾琤顾瑾,竟然愣了愣。 “老公,你饿了吗?”他昏迷了一天一夜,晏媺兮关心道。 顾颐钦此刻已经收回了放在孩子们身上的视线,偏过头来,看着她没说话,一双如墨诲的眸子,窥探不出任何。 晏媺兮察觉到不对,微微蹙眉,恰逢医生进来检查,晏媺兮立刻问医生。 “医生,我丈夫他怎么样了,他为什么不说话?” 医生检查了一番说道,“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或许是因为遭遇车祸心理压力太大,一会儿就好了。” 晏媺兮半信半疑点点头,侧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男人,他正安静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这神情...... 等医生离开,她坐在床边,喊人端了一碗营养粥来,亲手喂给他。 他也很乖,除了不说话,喂什么吃什么。 等一碗吃完,晏媺兮正要端着碗离开,他突然着急握住了她的手。 “兮儿......”他嗓音又哑又沉,似乎在极力掩藏什么情绪。 晏媺兮脑海中尘封的某根弦突然断了,她的手一抖,瓷碗坠落地面碎裂。 她脸色骤变,紧紧注视他,眸光带了几分不可置信,“你是谁?!” 这一世的顾颐钦从不会唤她兮儿。这么唤她的,仅有一人。 他轻柔且不容拒绝的握住她的手腕,目光带着痴迷眷念寸寸描摹她的脸,轻声开口。 “如果是梦也好。” 被他指尖摩挲的触感如同被冰冷的藤蔓交缠,带来心理上的不适,她冷下脸,声音沉沉,突然对顾琤顾瑾说道。 “阿琤,带姐姐去隔壁看看云青叔叔怎么样了。” 顾琤奇怪的看了氛围异样的父母一眼,但他很听晏媺兮的话,点点头牵着顾瑾离开病房。 空气变得静寂可闻。 晏媺兮目光冷淡,看着面前的男人。 即便躺在病床上,他的神情仍带着上位者的疏离矜高,眼底有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晦涩暗沉。 “离开他的身体。”晏媺兮的语气冷漠。 他就这样看着原本温软的她变得横眉冷对,没有想象中的愤恨,反而像是对待一个陌生人。 令他更加难以接受。 他想念了她十年,在梦里她都要这么恨他吗? 他攥紧了她的手腕,突然将人用力抱进怀里,就像无数次的幻想一样,她还在身边一样。 真实温软的触感,令他差点怀疑这个梦境的真实性。 “兮儿,我的兮儿......”他低沉呢喃着,压抑的泪水落满她的颈间。 晏媺兮挣扎不过,索性停止了挣扎,一张脸面若冰霜,在他怀里一字一句否认。 “我不是你的兮儿。” “你是!” 他骤然打断,突然伸手去扯开她肩上衣领,他循着她的肩后刺青,似要力证她就是他的兮儿。 可是,没有。 哪里肤如凝脂,洁白一片,根本没有刻着他名字的玫瑰刺青。 他大受打击一般松开手,一双幽暗眼底布满惶然裂纹,呼吸沉喘,不可置信看她。 这是他的小玫瑰,却也不是他的小玫瑰。 “你明明就是,你明明就是......”他似乎痛苦的皱起眉头,“不对,这是梦境,是梦......” 真的是梦吗? 晏媺兮将他轻轻推开,冷淡的眼底无波无澜,“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我不知道你怎么做到的,请你回到你自己的世界去。”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拥抱她,可是脑海中传来一阵眩晕,好多吵杂的画面在耳畔边经久不衰。 那是他曾伤害她的画面,是她的悲伤祈求,是她的绝望哭泣。 还有好多好多,她死后,他的悔不当初。 他想起来寺庙大师的那句话,也骤然明白。原来,这一切不是梦。 他最后眷念看了她一眼,似乎要将她记在心底最深处。 脑海中眩晕加重,有什么东西牵扯着他一般,他再也抵挡不住,缓缓重新陷入昏迷。 晏媺兮慢慢坐在床边,沉默长久的维持那个动作。 直到顾颐钦再次醒来,他清浅的目光落在床边,轻轻抬起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轻声道,“老婆,你怎么哭了?我没事了......” 这是她的顾颐钦。 晏媺兮缓缓弯唇,靠过去在他唇角落下一吻。 “老公,你醒了。” 窗外阳光明媚,前尘已尽。 凡是过往,皆为序章。 第二百八十一章 后来的后来(顾琤视角) 我叫顾琤,姐姐叫顾瑾,母亲说,我们的名字是父亲取的,琤寓意玉声,瑾寓意美玉,在古典中,凡和玉有关的字代表着灵性高贵,君子五德,这便说明父亲是很爱我们的。 不过我却时常看得出来,父亲爱我们无非是因为爱屋及乌,母亲在他的生命里,绝对占据第一位置。 我好奇过他们的爱情故事,她18,他22,那时母亲还刚上大一,父亲还未入政坛,却已是商场叱咤风云的狠角色。听余叔叔谈起他们的初见,我很惊讶,父亲当初这么混,母亲那样坚韧倔强的性子,竟然没一巴掌抡过去吗? 原来父亲一开始对母亲是无所谓态度的。 到后来是怎么变了呢。 没想到先开始竟是父亲缠着母亲不放,余叔叔说父亲在遇见我母亲前,在世人眼里是多么倨傲难攀的存在,难以设想他那样的人,有一天也会折腰。 曾听闻,母亲原来是他年少的白月光。也听闻后来祖父和爷爷他们是怎么阻拦两人的,还好父亲棋高一筹,不然也就没有我和姐姐了。 后来,他对母亲很好,一路披荆斩棘,我真的难以想象,看似完全不同阶层世界的人,在一起要攻破多少阻力。 可父亲从未后悔过。 听我问他后不后悔,他只是噙着淡笑,“阿琤,你不懂,这辈子能和你妈妈在一起,都是我的奢求。” 我确实不懂。 自我有记忆起,父亲对母亲过分在意,这么多年从没变过。 很多人说以母亲的身世,当年真算是高攀了父亲。但父母的爱情里,父亲却是一直略低一等的那一方。 父亲爱极了母亲。 在我八岁的时候,我曾在父亲的书房柜子里里看见了一排排证书。 我好奇翻了翻,在最下面竟然看见了父亲的比赛驾照,赛车照片,还有赛车f1冠军奖杯。 我大为诧异。 那一刻我有了强烈的好奇心,我真的很好奇父亲飙车的样子,于是那天下午我缠着他去。 我很少对他索求什么,父亲眼神动摇了,却仍旧没松口。来做客的林二叔叔本作壁上观,听见我提起赛车,眼睛一亮。 “你别说,你爸飙车我都没见过,只有你云青叔叔见过!” 他这样说我更好奇了,因为我从来没听谁说过父亲还会飙车,并且还十分厉害。 父亲未置可否,拿起桌案上的茶盏,看着不紧不慢,岁月将他打磨的更加沉稳内敛,他优雅轻抿茶杯,不染尘俗的一张脸,看着颇为淡泊宁静,只有长年权倾政界的从容冷静。 实在与我想象中的“赛车手”相差甚远。 “去玩一把?”林叔叔戏谑开口,又笑着对我说道,“你爸小时候梦想本来是一名赛车手,不过有一天却突然性情大变,梦想也变了。” 说到这儿,他耸耸肩。我才想起来,好像我在很多人嘴里听说过父亲12岁时性情大变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尘封的太久了,父亲母亲竟也心照不宣的没提过。 父亲放下了茶盏,看见我是真的好奇,加上姐姐小瑾抱着他的腿撒娇,他无奈轻哂,牵着我和姐姐就下了楼。 下了楼,他问管家母亲还有多久回来。 得知公司有会议,母亲作为执行董事肯定是无法回来的。 得亏是母亲不在。 他像做贼似的,随着林叔叔一同离开,当然,不忘带上了我和姐姐。 星火环球赛道,这里有全球最顶尖的赛车手。赛车在赛道上疾驰而过,引擎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伴随着轮胎与沥青路面摩擦的尖叫声,让整个场景更加激动人心。赛道的周围是一片欢腾的氛围,观众们欢呼雀跃。 “这的练习赛道,怎么样?”林叔叔笑着对父亲说,“有车吗?我一朋友在这里有辆新改装的科尼塞r,你玩玩?” “不用。” 父亲幽深的眸子瞧着赛道,半晌走到一旁打电话,不知道打电话说了些什么。再回来时,赛场的负责人就恭敬递给了他一把钥匙,“钦爷,您的爱车我们一直都在爱惜保养。” 父亲的车很多,超跑当然也不少,但我确实没有想到他还有改装的顶级超跑。 但是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未见他玩过,也没见他提过? 父亲接过钥匙,一会后换上了黑色帅气的赛车服,休闲运动风衬的他神采飞扬,连我都看呆了。这样的父亲无疑是有些陌生的。 他入了场,当那辆布加迪黑夜之声停泊在起跑线上时,直接引起了全方位的尖叫。 黑色流畅的车型,充满力量感。仿佛一头黑夜中伺机待发的猎豹,等待着释放无尽的狂野。这辆顶级赛车无疑堪称机械艺术的杰作。 而男人站在车门边,不紧不慢戴上头盔,凌厉的下颌线显露出几分冷薄,气场凛冽,生生将身侧顶级赛车的气场驾驭。 “天哪那是黑夜之声,全球限量仅此一辆!” “啊好帅啊!这人是谁啊,我第一次在星火看见他!” 一旁的姐姐眼睛发光,忙不迭拿起ipad录屏。我的视线一直追随着父亲的身影,内心隐隐激动。 如果用一个字来形容此时的父亲,那一定是。 酷! 随着起步信号的枪响,黑色的顶级超跑宛如一支箭羽冲出重围,全方位的视频监控里,父亲的动作越来越娴熟,操纵如鱼得水,面上没有一丝惊慌。在超速下,他完美完成了这一场比赛,更是远超职业选手! 全场的欢呼呐喊声震耳欲聋。 父亲在终点下车,轻松拿下头盔,动作帅气又野性,这样的父亲,无疑是完全不一样的父亲。 “很精彩啊!”林二叔叔竖起大拇指赞叹。 “爸爸好帅好帅!”姐姐跑过去乖巧的给他擦汗,周围那些本来要上前要联系方式,一听竟然连娃都这么大了,全都可惜散开。 等父亲正准备去换衣服时,一旁突然传来一道凉凉的语调。 “好玩吗,顾先生。” 我心底一惊,循声看去,母亲就站在不远处,微微偏头,手臂交叉,一副好以整暇的模样。 我顿时心虚,悄悄躲在父亲后面。 “老婆,你怎么来了?”父亲顿时变了脸,将头盔和钥匙丢给旁边的林二叔叔,可人赃俱获,身上还穿着赛车服,怎么都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 我非常惊讶,父亲居然怂成这样? 难不成...赛车是母亲阻止的? 母亲沉默许久,看他半晌,我以为她要数落父亲了,可她只是轻不可闻叹了声气,“刚刚你在比赛的时候我就来了。” 顿了顿,她继续缓缓说道,“若真喜欢,我也不拦你。” 她看出来父亲是喜欢赛车的,我也能看出来,所以我很好奇,为什么父亲这么多年也没碰一下。 父亲略微低头,走过去牵住母亲的手,微微被汗珠潮湿的发丝显得他稚气,竟孩子气般的认错。 “我答应过你的...我错了,老婆。” 林二叔叔一脸震惊看着他,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想来也正常,父亲很少在外表现出这一面,看来这次是真怕母亲生气了。 母亲无奈看他一眼,握住他的手,抬手轻柔给他理顺凌乱的刘海,轻声说,“仅此一次。” 闻言父亲微微笑了起来,那笑不同于在我和姐姐面前的笑,也不同于他在外人面前的笑。 只有在母亲眼前,他才会这样笑。 我缓缓的想,38岁的父亲在母亲面前好像小孩子啊。 一点都不像政坛狠绝的风云人物。 听说当年年轻时,在商界也是被称为神话传奇。 可却与在母亲前的他判若两人。 后来回家,我追问父亲,他才告诉我当年为了让母亲不再担心,他答应过不再碰赛车的事情。 母亲是爱他的,所以不想他尝试那么危险的事情。 他是喜欢赛车,但喜欢不过母亲。 父亲的放弃,全然是爱她不想让她担心的心甘情愿。 而那天回去挨训的,自然就成了我。 后来我和姐姐再大一些,母亲开始带着我们频繁游走在商会,金融投行,耳濡目染。 姐姐还未成年就在投行资本市场所向披靡,其商业天赋令人忽视她的性别。 18岁时,姐姐成为董事,并且是顾氏集团最年轻的董事。起初外界质疑声大,质疑姐姐是女流,而一单价值几十亿的成交合同,让众人齐齐闭嘴。 以至于母亲后来将她推至顾氏执行董事的高位时,反驳声寥寥无几。 我知道,顾氏集团新一代神话会由姐姐书写。 而我也如愿成为了首席大法官,在政界有了举重若轻的地位。 在姐姐接手顾氏集团这一年,父亲和母亲有了更多的时间相处,一起看这人世间。 又是一季暖春。那天庄园玉兰花开,我回到家,偷偷看见父亲折下一枝玉兰,簪在母亲发间,清绝的脸上满是缱绻深情。 他们还像新婚燕尔时,手牵手往家走,我突然想起年少时在父亲书房的一本书上看见的一句话。 推算起来,那是他还没和母亲在一起时写下的: 在这贫瘠的土地上,你是我最后的玫瑰。 番外:前世后续 她死后,顾颐钦经常梦见血色蔷薇开满的那个月夜。女人像只残碎的蝴蝶跌落,白裙染血,像只欲要涅盘的凤凰,离开了他的生命里。 痛苦的极限是什么,是天地黯然失色,世界分崩离析。 明明上一秒她还对自己温软撒娇,说,阿钦,我想看月亮。 他竟然没察觉到她看似柔软外表之下的冰冷决绝。 她从未真正妥协过自己。 她跳下阳台的那一刹,他知道她一定恨极了他,恨到不想在这个世界多待一秒,恨到连亲人都不想再见,恨到不想要他的孩子。 他浑浑噩噩恍惚的想,究竟,究竟是哪一步错了呢。 他像个失去一切歇斯底里的疯子,飞奔下楼,抱着她浑身是血的身体,颤抖为她戴上精心准备的求婚戒指,一遍遍求她醒来。 可她再也不会醒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明自己真正的心意,她已经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离开他的身边。 那些属于另一个人格的记忆,更像一把凌迟的刀剑。记忆和情感的融合,转化为悔恨与痛苦,加倍奉还给了他。 他抱着她逐渐失温的身体,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他恍惚之间好像看见她明亮的杏眼,一如初见的倔强,他戏谑恶劣的一时兴起,她冷淡倔强的反抗不屈。 当时他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心弦触动,第一次,想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 可无关情爱,因为他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他发起了猛烈的“追求”,但她却完全无动于衷,他好像疯子,越来越偏执,那些暗黑的情绪每晚都在折磨着他,他的耐心逐渐告罄。 终于,那天在她19岁生日,他显现出他从未在他人面前展露的獠牙与掌控。 他只需稍动手指,威逼利诱,强制禁锢,她就像只无法飞出他掌心的鸟儿,只能待在他的笼中。 他的小玫瑰,只能开在他的花园里。 可她越来越不开心,尽管他妥协让她在家画画,搜罗世界奇珍异宝,都难以唤她展颜一笑。 似乎,从被他纠缠开始,她从未在他面前真心笑过。而在被他囚禁在别墅里,她眼底的光逐渐熄灭。 原来,第一步就错了啊。 他喜欢的那朵玫瑰,终究被他摘下,又何曾想这朵花愈渐腐朽,不再是他那最初想要的那朵。 他醒悟太晚了,是他因那偏执的掌控欲和自我认定毁了她。 本以为她是一株只能依附他人经不起任何风雨的菟丝花,他想保护她,这世间如此淤泥尽染,她不应沾惹分毫。 美好的东西应永远美好才是,于是他想将她永久封存珍藏,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改变她。 童年的影响,自我的分裂,他不再允许在意的事物改变,以至于失控于他的掌心。 他早该明白,另一个人格是他的影子,也是他意识的另一部分,原来竟是好久之前,他就早已将她放入了心里。 只是他的在意病态阴暗,无可救药,无人能懂。 - 她死后,他再也不敢接近阳台。她的死讯他没有告诉她的家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 空无一人的灵堂,他看着水晶棺木中的女人,浑身骨头缝都在颤抖疼痛,没有她,世界都一片黑暗无光。 她之于他,是荒郊的月亮。 可他之于她,是绝望的黄昏。 看着水晶棺木中的她,他眼底盛满疯狂的眷念,他好想拥抱她,好想陪她一起。 尖锐的刀锋过腕,他感到久违的解脱。 是不是这样还能追的上她过奈何桥,来生,还可以和她再相见。 然而意识消沉之际,父亲闯了进来。 他没死。 “顾颐钦,你是不是中邪了!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你这么要死要活要怎样?”顾延第一次如此盛怒,看着病床上形容枯木的他,突然低下了声音,似叹,“人都下棺了,通知她父母吧。” 他一直让她对她父母谎称在国外学习,而谎言总有戳破的那一天。 那一天风好刺骨,安静跪在墓碑前,他听见耳边撕心裂肺的哭喊和责骂。 他只安静不语,盯着眼前墓碑。 没错,他是恶鬼。 遇见他,真是她的不幸啊...... 眼角很凉,他忘记自己是不是流泪了。在云青的搀扶下回到别墅,即便这里是她离开他的地方,但也是他与她相处多年的地方。 他将自己关在别墅里,自虐一般看着她的画,她的衣裙,她的照片......他抱着枕头,嗅着残留气息,好像她从未离开一般。 三天三夜,几乎不吃不喝,顾家的人来了一圈,顾老爷子差点跪下要他不要想不开。 “顾家繁荣需要你啊,颐钦,算我老头子求你了!你堂弟郁寻还在牢内,顾家只有你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生固执要强的老人,那强制架在他肩上的责任,半晌他终究淡漠开口。 “好。我会安排好一切。” 顾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但他却不知道,他口中所谓的“安排”是什么。 当顾颐钦再走出别墅,回到公司,外人以为,他终于恢复正常。 他第一时间将当初冒名顶替的江家在帝都除名破产,让对方付诸代价。 随后将手上大部分事务交给了云青。 她离开的第二个月,为了赎罪,他去了一趟祈隐寺。 袅袅香火中,他多么期盼我佛慈悲,能够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明悟大师却告诉他,若皈依佛门足够虔诚,有缘自会再相见。随后给了他一串紫檀木佛珠。 那串佛珠囚住的是他的夙愿,是他的痴心妄想,也是他的唯一慰藉。 就这样,他为了一个可笑的禅言,辗转十年风雨无阻,每日在佛前跪拜几千步台阶,只为求得那一丝薄如蝉翼的希望,能与她梦中再见一面...... 十年后,在他37岁生日这天,他宿醉到了天明。 空气冰凉刺骨,柔软的床上再无她的一点气息,他的脑海昏昏沉沉,酒精上头,蚀骨灼心。 恍惚之中,他好像在梦中看见了她。 在这个梦里,她竟然叫自己老公。原来他们结婚了,还有了一对那么像他又可爱的儿女。 她成熟了很多,脸上带着关心温软的笑,那笑容暖的不真实,他差点被这样的幸福砸到昏厥。 可他只敢小心翼翼看她,甚至不敢说话。他生怕自己一开口,这一场难再求的美梦随之破裂。 她温柔的喂他喝粥,举止亲昵关心,他差点红了眼睛,这么多年,他对她除了深刻的忏悔,就是发疯般的思念。 在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唤她的那一刻,他却见她陡然变脸。 “你是谁?” 她的神情那样冰冷陌生,语气那样冷漠。 他只是痴痴的望着她,再也忍不住将她抱进怀中,真实的触感,令他怀疑这一切不是梦。 “我不是你的兮儿。”她无情冷淡陈述,看着他宛如一个陌生人。 锥心般的痛苦难熬,他执着的认定她就是自己的兮儿。为了验证一般,他扯开她的衣领,翻看她肩后刺青,可那里却洁白一片。 她是33岁的晏媺兮,不是他的兮儿。他的兮儿永远停在了23岁,死在他的逼迫下。 他骤然仓皇松开手,不得不承认。 这是他的小玫瑰,却也不是他的小玫瑰。 想起上次明悟大师对他提过的前世今生,平行世界.....原来,这一切也许不是梦。 意识将要消弥至极,他眷念且执着的看着她的容颜。 醒来后,他怔怔看着天花板,宛如行尸走肉,眼角湿润,一滴眼泪滑过。 随身携带的紫檀木佛珠,就这样在腕骨间骤然断裂,佛珠如同受到某种力量干扰,碎裂难修...... 他心慌不已,可后来找遍了各种方式修补,也再难还原如初。 他仍未放弃,去了祈隐寺无数遍,想与她再次以梦的形式相见,可后来再也没梦见过。 摸着碎裂的佛珠,他明白一切都太晚了,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想到她在另一个世界和“自己”很幸福,他想如此也好。 他念道,“兮儿…我这一生都在赎罪,就让我用这一生所有,换你在另一世界与宝宝安好。” 后来他创立了无数慈善基金,罔顾所有人的劝阻,一生未娶。立下遗嘱,顾家财产下他个人部分全部捐赠。余下部分,给了他的养子和远亲侄子。 当养子足够能力掌舵顾氏时,顾颐钦彻底皈依佛门。 晚年时某一天,那天午后,清净佛门内,他抚摸着碎裂的佛珠和她的相片,自言自语。 “我很难说,我就是他。可如果我不是他,我该怎么办啊?” 没有这自欺欺人的慰藉,他还怎么支撑自己走下去…… 他这一生困顿于唯一的爱,亦是他的罪孽。 后来再如何祈求,他再未曾梦见过她一次。 原来37岁那一年,他为了这一眼万年,竟用尽了半生力气。 阳光好暖好暖,恍惚中他好像看见了兮儿,她在暖澄黄昏中对他轻轻一笑,她说,阿钦,我不恨你了。 阳光余温在指尖眷念残留,日暮西沉。风,终于停了。 番外平行世界:如果他还在1 顾颐钦有一个秘密,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不同人格,却爱上同一个人。 初见晏媺兮,他便被她深深吸引,那双眼睛宛如琥珀般清澈,他看见被众人刁难的她,出乎意料的出手帮她解围。 “谢谢钦爷。”她微微颔首,模样不卑不亢,看着他的那双眸子如被露水浸染过,清澈透亮。 她有些特别。 顾颐钦头一次在人跟前走了神,等她拉着她的朋友离开包厢,他脑海中仍似有若无的闪现过她倔强的杏眸。 夜晚思之,辗转反侧,夜不成寐。 不知是何种心思,他第二天便让云青调查她,一人默默开车到a大门前,在看见她笑容灿烂走出校门的那一刹那,他夹着烟的手轻抖,再次晃了神。 胸膛里的心跳快到仿佛不属于自己。 他起先不懂这叫什么,后来明白自己的心意。 这心动自然叫做喜欢。 顾颐钦很快开始了长久的追求,只是她始终对他不冷不淡,但顾颐钦从未想过放弃,也曾起过不择手段的恶劣心思,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有伤害她的念头起,心痛的就不能自已。 三年时间他学会了谦卑收敛,默默站在她身后,看她在人前熠熠生辉,功成名就,竟然感到一阵欣慰。 晏媺兮对他态度也渐渐软化,就在顾颐钦认为可以更进一步时,突发的病情令他尤为困扰。 时隔十三年,他的另一个人格再次出现了。 这一次比十三年前有过之无不及的严重,连陈山都说希望几乎微乎其微。 不出意料的,顾凌辰出现那天,对晏媺兮一见钟情。 顾凌辰接二连三的捣乱令他烦躁,不愧是他的另一个人格,连喜欢的人都一样。 想到此生要和另一个人格共用身体,这意味着他的人生和平常人将截然不同。 就算他的小兮儿总能将他与副人格分清,他也难以忍受另一个人格像附骨之疽一般如影随形他的人生。 顾颐钦没能死心,顾凌辰也仍想取代主人格,半年过去,顾凌辰终于在半山腰上找到了一个叫葵珉的医生。 葵珉望向客厅正中摆放的佛像,半晌收回眸光,唇角微含笑意,淡淡说,“开始吧。” 她对顾凌辰进行了催眠。 陌生的记忆汹涌而来。 黑暗的意识中,两道身影对峙。 顾凌辰看见那些不知是哪一世的影像,冷笑一声,“顾颐钦,你还真是错的离谱。” 他给顾颐钦机会,可他却到小兮死后才知道后悔。 上辈子他自愿消失也换不来他的醒悟,这辈子凭什么要他消失。 他凭什么只配当个旁观者,明明是他先来的! 顾颐钦察觉到副人格的分毫不让,阴冷着眼睑。 事已至此,既然无法让对方消失,顾凌辰尝试与顾颐钦沟通。但顾颐钦是坚决不同意两个人格共享爱人这样荒谬的事。 却在听闻他下一句后,瞬间偃旗息鼓。 “难道你想重蹈覆辙?” 顾颐钦默默看着那些陌生的记忆,看见两个人格为了她发疯吃醋,坚决抵制对方的存在,而害得她进退维谷,酿成悲剧的一幕。 他下颌线绷紧,最后终于不得不妥协。两人默默达成协议,顾颐钦说道。 “只要你能让她接受你,我便退一步。” 一句话说的顾凌辰心梗,因为他非常清楚,这半年里晏媺兮对两人仿佛有着天然的熟悉感,总能认清他们两个,顾颐钦无疑是她喜欢的人,而他顾凌辰在她心里顶多算一个死缠烂打的附赠品。 苏醒的那一刻,顾颐钦拥有了顾凌辰的所有记忆,顾凌辰也并没有消失。 这样的结局,说不清是好是坏。 回到庄园时,恰逢晏媺兮从国外回来,她安静望着自己,眼里有一抹担忧。 顾颐钦心里竟升起一抹庆幸,庆幸他还没有对她做出伤害的行为。那些属于另一个陌生的记忆还没有发生。 顾凌辰虽然没有消失,但他们的情感与记忆共通,顾颐钦再难抑制心底的渴望,上前将她拥紧在怀中。 她在怀中羞赧抬头,只见他眼底如云遮雾绕,无法让她猜透。 “顾颐钦?”她轻轻唤他,“你怎么了?” 顾颐钦没说话,感受怀中真实温暖的温度,半晌只是说,“谢谢你救了我。” 晏媺兮困惑看他,顾颐钦将十几年前的事情告诉了她,这些都是属于顾凌辰的记忆。 她轻轻的笑了,那笑不同于那些陌生记忆里的苍白绝望,充满了温柔。 “原来是你呀。”她牵住他的手,“那顾先生,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可好?” 顾颐钦那一刹那连脑子怎么转都忘记了,呆愣在那里,宛如雕塑。 “你...不愿意?”她轻皱眉,似乎这样的结果出乎意料。 顾颐钦深吸一口气,将脸埋在她颈侧,不知不觉,竟然感觉自己声音有些哽咽。 “没有,我只是,太高兴了。” 晏媺兮抿唇笑了,月光洒落,无比温柔。 “只是...你不介意我身体的另一个人格吗?”顾颐钦知道自己与平常人不同。 “没关系,我能认出你。”晏媺兮笃定,却又突然若有所思道,“不过顾凌辰折射的也是你的另一面吧,有时候,你们还挺像的。” 有时候,他们的确十分相似,而顾凌辰对她示软撒娇时,她也格外容易动摇。 许是那一双雾蒙蒙的桃花眼,像极了他偶尔的脆弱无依,那是只有在她面前展露的一面,与他初时在她眼前的沉敛淡漠不同。 顾颐钦心微梗,但到底没有说什么。 两人确定恋人关系后,开始了甜蜜的同居生活。 顾颐钦只感觉一切宛如做梦一般,他在心底盘算着再过半年她大学毕业,他就向她求婚。 顾家那边,他迟早掌控在手心中。 奈何身体里的顾凌辰没忘记他们的协议,频繁争夺身体支配权接近她。 他们共享身体与记忆,但性格习性全然不同。 顾凌辰就跟个狗皮膏药一般,恨不得天天跟在晏媺兮屁股后面,无时无刻都在献殷勤,如果他身后有条尾巴,那一定是24小时不停间断的摇风车。 每次顾颐钦转换人格回来,都气的后槽牙都咬碎了。 顾凌辰小时侯爱打架,骨折都不喊一句的。也就在晏媺兮面前,这儿疼那儿疼的。 还借着喝酒装醉撒娇,眼巴巴望着她,还懂送花给她。 顾颐钦回忆着顾凌辰的记忆,气的头发昏,当晚回去了就抱着娇软人儿一顿翻云覆雨,直让她腰酸腿痛。 将汗津津的她温柔抱进怀里,他收敛了方才危险压迫的模样,闷声开口。 “小兮儿,你是不是对他动摇了?” 晏媺兮侧头看他不染尘俗的眉眼满是郁气环绕,柔声安慰他。 “心里就你一个。” 他脸上乌云顿消。 番外平行世界:如果他还在2 结果第二天顾凌辰气的,咬着牙盯着晏媺兮,妒火无处发泄,回忆起她和主人格昨夜的对话,心痛窒息。 晏媺兮怔然望着他,三个月过去了,第一次看他如此悲痛愤怒的模样,雾气蒙蒙的看着她,眼尾缠绕一抹赤色,却又不敢靠近伤害她。 那样的眼神,看的她心弦震颤。 其实,他真的很像顾颐钦。 再回过神来时,她已经不由自主伸手为他擦眼泪。 “小兮,你会心疼?”顾凌辰安静望着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暗含悲伤的眼睛竟然令她莫名熟悉。 仿佛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个人这样看过她,为了她可以放弃一切。 可再追寻,记忆里已经是一片虚无。 “小兮,我也是他,不是吗?”顾凌辰眼神变得温柔,指尖轻轻划过她温软的脸,缓缓低头。 一个微凉克制的吻落在她眉心,他的声音淡若云雾,却温柔似风。 “小兮......” 求你,爱我吧。 把我当做他也可以。 晏媺兮眨眨眼睛,一滴水珠落在睫尖,她眼神忽而变得茫然,自己,为什么哭了呢? 顾凌辰吻去那滴泪,笑意温和,染着独属于他的恣意痞气,“没关系,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小兮。” 她看着那双桃花眼,不期然想起顾颐钦也曾如此看她,深情的向她告白。 “小兮儿,我会一直爱你的。” 晏媺兮猛然抽离手,落荒而逃。 她爱的人明明是顾颐钦,为什么会对顾凌辰如此容易动摇? 晏媺兮去看了心理医生。 知道这样的消息时,顾凌辰对顾颐钦发难。 “为了只衷于你,她宁愿封闭自己也不肯对我迈近一步,难道这就是你想看见的?” 看着日记本上交流的话,顾颐钦的目光深邃下来。 没过几天,晏媺兮从心理诊疗室回来,表情终于不是一脸凝重,而是格外释然。 “我真傻,你和他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医生都跟我说了,人格分裂只是一个人有了两种性格特征而已,况且你们的记忆完全共通。”她仿佛终于找到了缘由,认真看着他说道,“你们是一个人,只是性格习惯有两种,但对我的爱,却是一样的。” 顾颐钦无法反驳,也不想反驳。他看着她盛满星光的眸子,转念想道,如此也好。 晏媺兮接受了顾凌辰。后来,两个人格觉得“小兮”和“小兮儿”太过相似。 为了好区分开来,他们开始争夺谁喊老婆。 后来当然是顾颐钦完胜。 晏媺兮大学毕业后,顾颐钦向她在海边求婚,浪漫的荧光海宛如一片梦境。 而第二天,顾凌辰就在花海庄园里求婚。 顾家竟然破天荒没再反对,可能是觉得自家儿子病情如此,有人愿意要已经不错了。 婚礼格外盛大,一场中式在顾宅,一场西式在教堂。外人最匪夷所思的无非是为什么要办两场。 他们不再争夺身体,仿佛达成了一种协议。但结婚之后,两个人格的斗争却拉开了新篇章。 礼物要买双份,厨房做饭要比拼手艺,晏媺兮非常无奈,明明两个人做的手艺一模一样,有什么可比的? 以前记忆没互通还能比比,现在做的味道一模一样。 晏媺兮就很不懂,他们分明是一个人,却因为有独立的意识,非要争辩一二。 平日对她一个比一个好。 在床上却一个比一个疯。 他们约定好一周换一次人格,于是顾氏集团上下时常觉得自家boss性格喜怒难辨,难以琢磨。 婚后顾凌辰的粘人程度不比婚前,天天得空就往晏媺兮跟前跑,坚决拒绝了顾老爷子为他安排的弃商从政的路,而选择在顾氏集团与晏媺兮一起共事。 顾凌辰在晏媺兮面前就像个小尾巴,这事在公司上下犹如惊悚片。要是有人敢多看晏媺兮一眼,他就像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视线冰冷锁住对方,眉眼邪气异常,全然的凛冽警告。 可昨天还在老婆前温柔自持模样,今天怎么就俨然换了属性。 顾凌辰却浑然不觉,仍时不时对晏媺兮粘人不放。 顾颐钦为之不屑。却在夜深人静,将晏媺兮禁锢在怀里。一句句喊着,“老婆…老婆…” 语气温柔低沉的要化开,带着缱绻的温柔和占有欲,缠着她叫自己老公。 然等顾凌辰再出现,像只疯狗般将她压在床上,一边不满质问,“他是老公,我是什么?” “宝贝…?”晏媺兮迟疑喊道,突然觉得老公有两种性格还互通记忆有多吃不消了。 她不敢喊老公,因为下次顾颐钦会立刻知道,想起那些“甜蜜的惩罚”,她瑟瑟发抖。 顾凌辰果然不满意,冷哼一声。 “呵。” “……” 她好难啊,真的。 - 婚后一年,晏媺兮怀了双胞胎。 推算时间,竟然说不清到底是谁的成果。 两个人格默契消停了一段时间,对两个宝宝满怀憧憬。 宝宝出生,是一对龙凤胎,姐姐顾瑾,弟弟顾琤。 顾凌辰很喜欢他们,在宝宝要学说话的年纪,天天教他们喊爸爸,想着他们的第一声喊的爸爸是自己。 晏媺兮看着他幼稚的模样,无奈叹气,眼底却又有笑意。 于是宝宝的第一声爸爸终究是献给了顾凌辰。 宝宝再大些,显现出了比旁人突出多倍的智商,五岁的顾琤在一次清晨,在餐桌上奶声奶气的说。 “爸爸,你怎么不用左手吃饭?” 顾凌辰微微一愣,看向坐在椅子上的小家伙。 顾琤上下打量着顾凌辰,满脸稚气,却意味深长道。 “爸爸就是书上说的那种——双重人格吧?” 晏媺兮震惊了,正不知道如何回答时,顾琤伸出一根手指,轻摇,缓缓说道。 “妈妈不要骗小孩子,我已经观察很久了。据我所知,爸爸有时候是左撇子有时候是用右手,显然是习惯问题。而这样的时间时常是一周转换一次,而且爸爸有时候让我叫爸爸,又时候又让我叫父亲,这太奇怪了。而且,爸爸书房还有好多赛车奖杯,他有时候爱不释手,可在我上次不小心打碎了一个,他却完全漠不关心。这说明,我爸爸身体里住着两个人格!” 儿子才五岁,小不点大的家伙,观察能力细微,将他两个人格差异依次道来。 晏媺兮惊呆了,一旁云里雾里的顾瑾也听明白了,睁大眼睛看着弟弟和爸爸。顾凌辰微眯着眼,看着顾琤,半晌缓缓弯起唇角。 “没错,你老子就是我。”他说完随即走过去把顾琤抱进怀里掂了一下,“既然你发现了,那以除了妈妈,只准第一喜欢我,知道吗?” 随后看向一旁坐着的顾瑾,“瑾丫头也是,只准最喜欢我这个爸爸!” 晏媺兮无语扶额,真是什么都要争啊。 顾琤不慌不忙一笑,“看你表现啦,爸爸。” “爸爸给我买我就答应最喜欢你啦!”顾瑾弯起眼睛。 窗外阳光斜射,庄园一片温馨。往后余生,只愿此般度过。 - 顾颐钦有一个秘密,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不同人格,却共享同一个爱人。 有趣的是,因为记忆共通,他的爱人一直认为,他们是一个人。 但顾颐钦和顾凌辰默契的从来不提。 反正不管是不是同一个人,晏媺兮都是他唯一的妻。 番外:元浅x余枫燃1 初见余枫燃,是元浅18岁那一年,也是她人生最落魄潦倒的时刻。 夜爵的vip走廊,保镖嫌她衣襟酒水脏污,挥手赶人。 “这哪里来的猫猫狗狗,别挡我们余家太子爷的道!” 元浅那时并不算好看,衣领间都被人灌下的酒水洒落淋湿,眼睛红肿像是哭过,发丝凌乱,整个人魂不守舍。 父亲在狱中五年了仍申冤无门,母亲的身子都为此熬坏了,元浅也从未想过放弃。她一定要查出父亲当年的真相。 回到帝都,元浅想尽了办法,方才在包厢求助那些父亲的昔日好友,可是他们齐齐脸色,对她如避之蛇蝎。 许是看她可怜,父亲曾经最好的朋友陈叔对她语气悲哀无力的劝谓。 “小浅哪,既然你爸爸公司被收购,人也审判了,一切都已经一锤定音,你啊,和你妈妈拿着他给你们留下的最后一笔钱好好过日子吧。” “我不相信!陈叔叔,我爸爸是冤枉的,对不对?他此生最恨瘾君子,怎么会做出贩毒这种事情!” 元浅看着陈叔隐晦无奈的悲伤神色,直觉此事必有隐情。 “别想太多了,小浅。”陈叔怜爱摸了一下她的头,“和你妈妈好好过日子吧,有些事情,别探究太深。” “陈叔叔,您是不是知道什么?”元浅紧紧的抓住他的胳膊,语气哀求的问,“陈叔叔,你知道的,我是绝对不会放弃的!如果这事真有那么简单,为什么二审的时候,关键证人接连死了两个?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 陈叔看着少女眼底的坚定痛恨和破釜沉舟的勇气,终于还是轻叹了口气。 “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他语气顿了顿继续说,“那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对他们来说,区区元家,宛如蝼蚁。” 元家,不过是腌臜手段下的替罪羊。 “陈叔叔,他们到底是谁?”元浅浑身颤抖,狭长的桃花眼里却闪过恨意寒芒,连牙齿都在打颤。 “小浅,我还有妻儿,没有办法帮你,请原谅我。”陈叔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轻声劝她,“小浅,保重...” 风浅没有再逼问他,抿唇松开紧拽的手,看着陈叔一脸沉重复杂的离开。 走出包厢门,走廊空调的风冷的刺骨,却不及她的心冷。 什么世道,都是权势的天下。 她像游荡人间的鬼魂一般行走在vip走廊里,早已没有来时的光鲜亮丽,整个人狼狈苦楚。 就是在这时余枫燃与她擦肩而过。 保镖还在嫌弃的赶她走,以为是哪里不正经的人刚伺候完客人出来。 男人就这样路过她身边,一手慵懒插兜,一贯公子哥的做派。通身的矜贵,不羁的眉眼俊俏,颇显几分风流味道。 元浅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正想抬脚离开时,保镖却不小心一个推搡将她往余枫燃的方向推去。 元浅瞳孔一缩,肩膀就被人扶住。 “哪里来的流浪猫?”余枫燃语气笑意浅薄,很是好看,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淡淡的迷迭香环绕,带来几分难言的危险讯息。 “抱歉先生。”元浅低垂着头,微微弯腰道歉。 余枫燃若有所思打量她一眼,一言不发从口袋里掏出两块手帕,一块递给她。 “擦擦吧。” 元浅微愣,接过手帕时,就见男人已经毫不犹豫的擦肩而去。 在他即将迈入电梯时,元浅看见他用另一块手帕仔细擦拭着修长手指。 元浅没什么情绪的收回了视线。 后来一年里,她一直在想方设法的寻找真相的蛛丝马迹,请了许多私家侦探,可对方有的查了一半提出了停止合作,有的只要一听到她父亲的名字便变了脸色推辞离开。 元浅想,权势啊,那可真是个好东西。 然而这还不算人生最大的打击。 就在三个月后,元浅收到了父亲在牢狱中“忏悔自尽”的消息,他用磨尖的牙刷刺进了自己的脉搏,留下了一张所谓“忏悔遗书”。 元浅根本不相信! 上一次去探视,父亲还在说自己还有两年就可以出狱,为什么没多久就选择了自尽! 她好恨,真的好恨。究竟是什么样的黑暗,让天空毫无一丝曙光。 遗书鉴定下来的确是父亲的字迹,可元浅笃定,父亲多半是遭遇了威胁!因为她自从开始频繁接触父亲的案子,那些匿名快递就寄出各种各样血腥的物件和信件来威胁。 而因为父亲的离世,母亲在这样的打击下终于重病了,元浅将母亲秘密送往国外休养。 这条路,她只能一个人走。 走在帝都鳞次栉比的高楼下,她生出一股迷惘绝望的心情,为父亲伸冤昭雪,已经成为她这辈子必须完成的使命。 可她如今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究竟该如何扳过他们? 泪光盈动,抬头间,她赫然望见写字楼的led灯上,正循环播放着各种国际巨星的代言广告。 脑海之中突然闪过一抹光亮。 就像是在绝境的孤岛中寻到了一扁方舟,不管前路的骇浪多险阻苦难,她都要一往无前的闯。 随后她默默回到家收拾行李,表面上,元浅已经和其母亲离开了帝都出国,暂时放松了对方的警惕。 实际上元浅在国外花了大价钱隐姓埋名,使用新身份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演技唱歌跳舞学习,随后重回帝都。 出道那一天,她成功被国内最大的娱乐公司寰余集团录取,ceo是一个叫做余枫燃的男人。 再相见,他坐在夜爵包厢,周遭是纵情声色,他斜勾唇角,揽着身侧的女人,彩色灯光斜射,给他过分英俊的眉眼染上几分不羁痞气。 风浅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他就是帝都四大家族之一余氏独子,传闻生性浪荡,女友如过江之鲫,没一个能让他过多记住的,通常三个月不到就会换下一个。 “新来的?”余枫燃微抬眼睑,打量她,“叫什么名字?” 元浅低垂着眼,模样似麋鹿一般无助清纯,分明是妖冶的一双桃花眼,却有着楚楚动人的风韵。 “我叫风浅。” 余枫燃微挑眉,推过去一杯酒,元浅自然懂得他的意思,接过来很爽快的喝了,还要装作不胜酒力,捂唇娇弱的咳嗽。 她是演员,这五年在国外的磨练,她对着镜子练过无数遍男人最喜欢的模样,怎么装清纯,怎么装娇弱。 每一寸笑容颦眉都拿捏的恰到好处。 余枫燃目光在她脸上多看了几秒,轻抬下颌道,“你的第一部剧我看过了,演技反响都不错。” 他搁下了酒杯,枉顾身边女人满脸的不愉,继续说道,“新投资的这部电影,就你来出演吧。” 元浅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她还没主动开口,他竟自己将资源捧给了她。 微愕之下抬眼望他,却撞进了一双幽深锋芒的玩味狭眸。 番外:元浅x余枫燃2 元浅猛然想起,外界传闻他对女友十分大方,如果是明星,资源相捧数不胜数。可她回到帝都的第一目标并不是他。 据她所知,那些人和盛家有关,盛家作为帝都四大家族之一,能轻松抗衡的只有居首位的顾家能够做到。 其他两家想要对抗却要付诸太大风险,只有顾家有绝对的实力承担所有的后果风险。 就连进寰余集团,也有一部分心思是想接近那个传闻中不近女色的男人。 “谢谢余总。”元浅很是乖巧的道谢。 退离几步时,似乎察觉到他打量的目光,玩世不恭的姿态,风流倜傥。 只是等她看过去时,他已经在和身侧的新女友调风弄月了。 后来,余枫燃也未曾对她展露过分毫的逾矩之意,这令元浅有些怀疑那日他眼底稍起的兴味只是错觉。 但很快她就迎来了事业的步步高升,而一个极好的接近机会也展露在了眼前。 余枫燃新综艺非常成功,开辟了先河,那天特邀请公司上下很多员工明星相聚夜爵。 这样的场合,说不定帝都那几位公子哥都会到场。 果然,元浅坐在一旁的沙发上,隔着重重雾霭般的朦胧光线,望见那边四人正在谈笑风生。 主位上那人生得一副极好面容,周遭气势令人望而生畏,如同传闻一般遥不可攀。比起电视上,这位年轻的顾会长现实更添几分冷薄邪佞,绝不好惹。 听见耳畔边的女明星们都在八卦,细数这位位高权重的顾会长如何为一女人多次破例。 元浅当然也暗地调查过,听闻这位和所谓明面上的未婚妻林氏千金并无亲近之意,而是在外和一个设计师多有牵扯。 但若说多深情,元浅不信。 她以为那位不过是这位公子哥的一时兴起,家族联姻终归才是他的选择。 不过这对她来说都不太关心,她现在只在琢磨权衡着如何接近他,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五年的谋划,不就等的这一天吗? 她收敛了多余的情绪与犹疑,端起酒杯,跟随几人身后到那边敬酒祝贺。 挨个敬过去,三分试探的低眉,站在那人身侧,细弱的手腕仿若能折断般,白裙纤尘不染,一颦一笑无懈可击。 结果是令她失望的。 那人眼神分毫没有在她绝美脸蛋上停留一瞬,反而在她洁白的裙角瞥了一眼。 他微侧身子,模样冷淡,“离远点,家猫不喜欢别的女人身上的味道。” 漠不关心,避之不及。 说这话,她分明在他眼底捕捉到一丝浅薄的笑意,似乎在想起谁。 那一瞬间,她内心半是疑惑半是惘然,可她计划这么久,第一面就被斩杀掉了吗? 一旁余枫燃此时交叠双腿,不轻不重看了她一眼。然而女人瞧着快要泫然欲泣的模样,不偏不倚的令他的心动了一下,他开口为她解围。 “钦爷和小嫂子还在备孕呢,不喝酒。” 元浅指尖微颤,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受。 好好看中的目标第一面就被判下绝路,她元浅还没自不量力去破坏别人的感情。 如果到了他身边的人都见过、认识、还到了备孕阶段,足以证明这个神秘身份女人的不简单。 而不论他对那个女人究竟认真几分,但他对自己毫无兴趣,眼神却说的明明白白。 “打扰了。” 元浅识趣的端着酒杯离开,内心却在盘算着换目标。 盛泽景肯定不行,那些人仗的就是盛家的势。而承韫也早已经有了从小定下的未婚妻,清风霁月,元浅不想毁了这样的人。 重新坐在沙发上,视线若有若无的扫向那个方向,最终定在了慵懒喝酒的余枫燃身上。 女友不超过三个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最主要是对每任女友都十分大方。 男欢女爱,一拍即合,一合即散。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 元浅的机会来了。 余枫燃喝醉了。 扶着男人进了豪宅,她脸上浮起淡淡的红,这还是头一次与一个成年男子离的那样近。 清冽的馥郁酒香围绕身遭,他身子半倚靠在她身上,元浅将他扶到沙发上,很笨拙的去解开他的衬衫纽扣。 纤细的手腕被蓦得攥住,元浅微惊抬头,撞进他朦胧狭眸,带着一丝微眯的打量。 人前再玩世不恭,元浅也不得不承认他骨子里的威压感,那是上位者独有的气场。 正怀疑他是不是酒醒了时,后颈被突然擒住,他翻身将她压下,滚烫的吻落在她唇间。 她呼吸微滞,随后努力放松下来,轻轻闭眼,想起父亲,心底涌上一股决绝狠意。 这一晚他将她折腾不轻,看她泪雾重重的桃花眼,妖媚和柔弱极致融合,十分吸引人。 云雨骤歇,他将娇小的她揽在怀里,沉沉睡去。 元浅却睡不着,在黑暗中微蹙眉凝着他的脸。 睡着时,他像个孩子。 人前总玩世不恭的慵懒,五年前初见那一面看似温柔却淡薄的疏远。 她无法真正看透眼前这个男人。 天光近亮时,元浅身体的疲惫也缓和不少,摸黑进了浴室,洗了很久,再站到镜子前仔细调整。 一会出去见他的第一表情。 要足够无辜,足够惹怜,甚至她已经在脑海里编好家人重病需要钱,对他暗恋许久的故事。 准备足够充分,她将头发扮作慵懒,锁骨吻痕刺目显露,泪盈于睫,美的惊心动魄。 将水龙头关掉,她轻推开门,看见男人靠坐在床头,双手环胸,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有半截燃尽的香烟。 空气里有淡淡的尼古丁味道和事后暧昧气氛。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了三秒。 眼底并无分毫意外,也无一分被设计的恼怒。昨夜的情缠绝非酒醉,而是清醒。 这个男人似乎比想象中还要危险,绝非看上去这般简单。 但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接下来的事情过分的顺利,他没有多问一句,令她想好的说辞都作了无用功。 他打电话送来合约签字,看她很乖巧的签下,面上仍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漫不经心的开口。 “以后你就住这里,有需要我会来找你,你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助理就好。” 他放下一张名片,再没有看她的反应表情。 挽起袖扣的动作优雅却无端透出一抹焦躁,他拿起外套,长腿一迈直接离开。 大门闭合的声音响起,元浅慢慢坐在床边,眼神只是茫然了一刻便很快清醒,柔弱单纯的气质从脸上消散干净。 她捏紧签字的合约,盘算着要在三个月内,在余枫燃还没有对她腻之前爬的更高,她要用他作为靠山去查父亲蒙冤的真相! 番外:元浅x余枫燃3 接下来有一周的时间余枫燃都没有再来过这里,像是把她遗忘了。 但她依旧每日秉持着“契约女友”的基本职责和假意关心,嘘寒问暖一个不落。 他有时不回,有时敷衍两句。 态度不咸不淡。 另一边,余枫燃对这位新女友的印象,那就是过分听话安分。 “倒是个知趣的。”他如此对旁人调侃说。 几天后他鬼使神差再次回了豪宅,并未曾提前知会她。 冷待她一周,本想看看她是什么反应。却意外的乖巧识趣。 看见他时,元浅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但却很乖顺的上前,低软喊他。 “枫燃,你来了?” 余枫燃挑起一抹笑,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屋内陈设上。原本的黑白配色里多了几件暖色软装,倒显陌生。 “想我了?”他在沙发上坐下,说这话似乎只是随口一说,眼底有玩味的笑意。 可给人感觉从头到尾的疏淡。 余枫燃察觉到屋子里的香薰也被她换了,非常清浅的香调,从没闻过,却心旷神怡。 “是想了,不然也不会每天给你发消息。”她眸底似真似假,男人猜不透。 元浅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接过他臂弯上的外套挂在玄关处的衣架上。 余枫燃交叠了双腿,喝了一口水,目光落在远处挂外套的人儿身上,温软的,乖巧的,甚至是贤惠的。 温暖的背景色。竟有几分“家”的味道。 “你很需要钱?“他看见她转身,视线落在她清澈却看不见深处的双眼上,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审视。 元浅走近了些,与他坦然对视,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凄楚哀怜,似是苦衷一般说道。 “我妈妈患病了,在国外接受治疗,手术费需要不少的钱......” 是为了钱,但只是一半。 余枫燃将水杯搁在茶几上,看见她眼底的泪雾,心竟然再次动了一下。他极力忍住,面色丝毫不显。 这倒是和他的人调查的别无二致。 他看她半晌,最终还是选择遵循内心的想法,轻轻将她揽进怀中。轻勾她的下颌,狭长的眸略弯。 “我会对你好的。” 语气里,有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认真。 而元浅也没听出更多的深意,只当浪荡公子哥随口一言的承诺,不过这一句也就够了。 “嗯,枫燃,谢谢你。”她似一株柔弱无依的菟丝花,靠在男人怀里。 “你进娱乐圈也是为了母亲的病吗?”余枫燃问道。 “也不全是。”元浅语气认真,眼底却是男人无法琢磨的雾色,“演戏也是我的爱好,我的梦想是当影后!” 余枫燃目光落在她眼眸深处,那样清澈,熠熠生辉的眼神。 他当时毫无怀疑,以至于后来想起这一幕,心底都是深重的失望与滔天怒意。 只是彼时,他带着似真似假的温柔将她揽进怀中,轻抚她微卷的秀发。 “放心,我会帮你的。” 他对女友十分大方,之前被捧到影后的当然也三三两两有些。 得到满意的答案,元浅在他怀里看不见的地方轻勾唇角。 这一晚,两人异常合拍。 这夜过后,两人随后便宛如进入了热恋期,前一周莫名其妙的冷淡也奇妙破冰。 他尽到了作为男友的一切职责,在资源上也毫无余力的捧她。 短短一个月给她接下了无数颇有含金量的代言,还有知名导演的电影。 别人出道都是演电视剧,她这也算一步登天。 元浅感受到了余枫燃这个男人的确十分有魅力,即使他是世人眼中的“渣男”,也是首屈一指的模范男友。 他会记得她的生理期,她的生日,恰到好处的关心,坚定护短的依靠。更甚至她偶尔压不住的小脾气,他也会全然包容。 简直是个完美情人。 而元浅更是明白,在余枫燃眼中,她元浅的标签也是一样。 完美省心,提供情绪价值的情人。 每晚的同床共枕,心却没有一天坦诚相对。 - 一个月里,她赚了很多很多钱,终于有人收了她的高额报酬愿意冒险调查的私家侦探。 元浅以为起码最近这三个月都会如此顺利下去,她要在余枫燃腻味之前让以前都尘埃落定。 但第二个月余枫燃的脾气却越发古怪难猜。 那天元浅难得有空,做了饭准备送到他办公室去刷好感。 却在推门的刹那,看见一个扮作妖媚的女人正坐在他的腿上,余枫燃冷凝着眸,似笑非笑看着那个女人。 元浅眼底没什么情绪的看着那个女人,长相妖媚,倒是他过往的那些菜。 听见动静,余枫燃在对上元浅眼睛的那一刹,余顿时变了脸,毫不客气将身上女人掀开。 “滚。” 他微蹙着眉,眼底有几分嫌弃,只觉得浑身不舒服。 这女人是突然贴上来的,他只觉得嫌弃反感。 以前自然遇到这样的情况,但还是第一次这么失控。 那女人噤若寒蝉,吓的跌落在地,似乎从未见过看似好说话的余枫燃如此震怒,佝着腰就跑了。 余枫燃站起身走到元浅面前,向来不露情绪的眼底显出几分慌乱无措。 “浅浅,今天你到办公室找我,那个女人是新来的女明星,她是突然靠上来,我刚准备甩开她你就进来了......” 解释过后,他自己都蹙了眉。 见鬼了,他为什么要这么慌张? 以往这种情况不是没有过,他余枫燃是爱玩,但不会做出脚踩两只船的行为,以往这样的误会,他也只会淡定的解释清楚。 怎么会在对上风浅那双透亮明澈的桃花眼时如此失措? 元浅看着男人脸色上琢磨不透的惘然,想起他刚刚的反应...她轻抿唇瓣,半晌很柔和的开口。 “没关系的,我都知道的。公司上下那么多大明星,肯定有不轨的接近你。谁让我男朋友这么优秀呢?” 她抬起脸,笑的温和,笑的柔软,笑的无暇。 明明是他以往喜欢的笑容,此刻却觉得莫名刺眼。 “你不生气?”他眉目不见舒展,看着她的目光令她完全猜不出他的想法。 元浅默默打量他,心底在分析寻思着他的想法。 问这样的问题——是想让她生气还是不生气? 番外:元浅x余枫燃4 直觉告诉她,现在应该假装适当的小小吃醋,满足一下男人惯有的虚荣心。 然而她却调查过,余枫燃最是讨厌女人争风吃醋,前面好几任都是没有分寸的嫉妒才断了。 他虽然喜欢长相娇媚的,但却不喜欢不听话的。 温情时,他可以伪装是完美温柔的恋人。 抽身时,却比谁都还要薄情果断。 所以她稍一思索,便温浅的笑了笑。 “不生气,你不是也第一时间解释了吗?” 看她多乖,多听话。 余枫燃望着她清澈的眸子,一时无话。 风浅的五官模样的确是按他的喜好长的。 分明是妖冶无双的一张脸,扮作无辜时,万般惹人怜。知进退,不吃醋,也的确是他最合意的一任。 而此时此刻,他却有些不舒服。但他掩盖住了这种奇怪的心情,对她没事人一般勾起一抹笑来。 “饿了吗?走吧,去吃饭。” 他站起身,自然牵起她的手出办公室的门,门外一片八卦的目光,等两人进了电梯离开,其余人才开始赌着这个能待余总身边多久。 元浅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脸,脸上带着一贯玩世不恭的温淡笑容,方才在办公室的小小插曲仿佛并未影响到两人任何。 然而用过晚餐回到豪宅,这晚他却格外强势,比起温柔缠绵,这样的激烈仿佛要在她身上和心里打上什么烙印。 元浅表面温顺配合,心底只骂他发什么癫。 最后累极了,枕在他臂弯睡去。 余枫燃安静打量熟睡的女人,睡着了更多了分稚气,今晚确实是他过分了,如此失控,还是头一遭。 第二天清晨,元浅迷蒙醒来,看见男人正在穿衣服。看见她醒来,扣袖扣的动作顿了一下。 “昨晚...”他竟然欲言又止,眼底似乎有抹别扭的歉意。 元浅微微一愣,随后在他说出口前打断了他。 “没关系。”元浅缓缓笑了笑。 在这种事上,她其实不算吃亏。余枫燃技术不错,只是昨晚真的太累了些。 他看她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开口。 “我要去瑞城出差半个月,你想要什么礼物?” 她闻言没想太多,轻轻点头,“你送的我都喜欢。” 余枫燃抻了抻袖口,视线却没离开过女人的脸,清晰的窥见她眼底并无半分不舍。 本来这是极好。 因为对他来说,两人虽然是男女朋友,但终究是各取所需的关系。如果彼此之间产生了不必要的情愫牵扯,难免会落入俗套。 流连风月场自然可以,爱情实在是个奢侈品。 可他却分明感觉到自己内心的微微不愉。 他强压这一丝莫名怒火,淡淡点头,留下一张黑卡和她告别。 “这半个月有什么喜欢的东西也可以去买。” “嗯,枫燃你真好。”她乖巧的点头,笑的温软,还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脸。 蜻蜓点水一般,余枫燃心弦微动,看她坦然接过他递来的卡,就像他前面无数任女友一样,没有任何特殊特别。 这令他更加清醒。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实质。 他与她之间,从来没有哪一方是对彼此真心实意。 所有的温软情缠,皆为假象。 元浅安静看着男人一语不发的利落迈步离开,眼底情绪淡到几近虚无,低头看向自己手心的黑卡。 他给的东西,她自然不会装矫情不要,母亲的病和调查通融的资金绝不是小数目。 - 她将余枫燃给她的那笔钱大多数转给了私家侦探,对方告诉她的确十分难查,还需要一段时间。 元浅意识到仅仅三个月时间,根本不够查,实在牵扯太广。 盛家上下家族盘根错节,逐一查过去也要很久。 于是等到余枫燃出差回来,元浅变得更加懂事乖巧。尽心尽职的做好了一个“女友”该做的一切。 余枫燃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他不喜欢她在戏中和男演员过多接触,就删掉了大部分的亲密戏。他不满意她离开他身边太久,她就只接帝都布景的代言和剧。 三月之期快到时,元浅难得内心有些忐忑。 那天她做好了饭菜,男人像以往一般下班了回豪宅,坐在餐桌上,三言两语的关心她剧组的事情。 倒是与往日没有任何区别。但余枫燃这人看似好拿捏,实则难以琢磨,谁也不知道他下一秒是不是会提出结束关系。 “浅浅,怎么了,有些心不在焉?” “没有...”元浅乖软的笑了下,头发被她挽在脑后,看着十分温婉。 余枫燃捏紧了筷子,但想起这几天做出的决定,轻抿了一下唇瓣,唇边惯有的温和笑意也散开,多了几分认真。 “浅浅,我有话对你说。” 元浅的心咯噔一沉,她抬起眸子,望见男人眼底深幽不见底的情绪,就像这几天他与她共枕时偶尔打量她的目光一样。 她看不透。 只见余枫燃拿出了一张支票,她看不清具体数字,只看到很多个零。 “我们到此结束吧。”他将支票推过来,语气很淡,“赠你的那张卡也不用还给我,公司的资源依然由你优先挑选。” 他很大方。 可以说,比历任女友还要大方。 风浅微微低头,看着桌面那张推过来的支票,默默数,五千万,调查足够了。 可是她却不能。 余枫燃看着对面低头的女人,她轻咬唇齿,似乎有些难过,他居然感受到她在不舍。他的心脏不合时宜的加快了跳动,她难道...... “我不同意结束。” 这时元浅坚定的声音落下,还带着一抹哭颤的腔调,顿时攥住了他的心脏。 余枫燃就看见对面的她缓缓抬起头,一双原本温柔明媚的眼里蓄满了盈盈泪水,带着几分悲伤和复杂看着自己。 “浅浅,你......”他喉咙无端发涩,在一起这三个月他极少看见她这样哭,立马抽出纸巾走过去给她擦眼泪,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问道,“为什么不想分手?” 元浅任由他温柔擦拭掉泪水,双眼却从所未有的认真看着他,缓缓说道。 “我喜欢你。” 番外:元浅x余枫燃5 余枫燃僵住,完全意料之外的答案令他有些微的怔愣,眼底闪过一丝怀疑探究的看向她。 其实他提分手,也是觉得两人也没什么感情,她已经从他身上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如今该放走她了。 没想到,她竟然对自己有了别的心思。 如果这样的心思放从前那些女人身上,他只会觉得索然无味。可如果是风浅…… 元浅目光丝毫不避的与他对视,泪雾缭绕的桃花眼眼尾因柔弱的泪意晕红,无端多了几分风情。 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挣扎之色,脸上的玩世不恭全然散去,半晌抿了抿唇瓣说道。 “浅浅,可我们没有结果的。”他的声音很轻很淡,带着以往的温柔,也带着从所未有的疏远,“你知道余家再过两年会给我安排门当户对的未婚妻。” 他从不屑于骗人。事实怎样,摆的分明。 他与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他从未想过要将她长久的困在身边。 元浅望着他,目光带着深情柔软,微微靠近他一步,轻轻捏住了他的衣角,这样一个小小依恋般的动作令他的神情微顿。 “我知道的,我想多待在你身边久一点,不会太贪心,我会听话的。”她声音绵软又乖顺,像柔软的藤蔓将人轻轻缠住,令人无法逃脱拒绝,“等你以后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或者要联姻了,我们再分开好吗?那时候我会自觉离开。” 余枫燃有些微的不可置信,轻蹙眉头看向她的脸。 温柔带笑,眼底却带着深情的卑微祈求。 令他不忍拒绝,甚至起了自私的心思。 既然这样了她还想留在他身边..... 可他并不想她受伤,并且他已经能够察觉到,自己对她抵抗力太弱。 如果真的继续下去,他真的还能全然抽身吗? “浅浅,我希望你清醒一点。”他绷紧了唇线,声音依旧接近严肃,眼神却十分复杂的看着她。 元浅看出他内心的挣扎,心底漫上一股歉疚,却将他猛然抱住,贴近他怀里,紧紧环抱,抓着他背后的衣襟。 “我不要清醒。”她微微哽咽说出这句话,察觉到男人心底的轻颤,她仰头,眼尾带着精心设计的眼泪,踮脚吻了上去。 余枫燃身子一僵,随后沉下一口气,手掌按着她的后脑,夺回主导权。 身体一空,是他将她抱了起来大步进了卧室。 深陷柔软床榻之时,她在他眼底看见一抹失控的情动。 “想好了?”他轻抚她的下巴,看着笼罩在阴影里的娇软人儿。“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但你不要后悔。带着超出规则之外的感情留在我身边,你会受伤。” 元浅安静望着背光下他的双眼,很黑,很沉,分明染满了情欲,却还要她再三选择。 如果此刻她真的对他动了心,往后的结局可想而知会有多心碎惨烈。 她掩饰掉眼底的暗光,抬眸一笑,宛如甘之如饴。 “枫燃,我不后悔。” 这一刹那,余枫燃的心却在加速跳动,他看着对方眼底的纯粹深情,心底漫上一丝奇异的感觉。 似乎....也许那是将猎物完全拢进掌心的感觉。 他轻笑了声,低头继续吻了上去。唇齿间带着霸道的掠夺,又带着一丝抚慰的缠情。 他今夜格外照顾她的感受。 “浅浅...浅浅.....” 他在她耳畔边一声声唤着,如果不了解他这个人,元浅或许会以为对方爱上了自己。 可是怎么可能呢。 她自然也并不需要。 气氛暧昧激烈,而元浅心底却宛如冰冷的深渊。在余枫燃看不见的地方,毫无情绪的看着天花板的方向。 父亲的案子显然要钱不够,得有能与盛家背后相抗衡的势力才行。如今她开始深入调查,只有待在余枫燃身边,才是她的保护伞。 她心底缓缓对他说。 对不起,余枫燃,现在还不能结束。 再过一段时间就好,等真相查清......她就会离开帝都,离开余枫燃。 - 那天之后,两人之间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 在外人看来,两人的关系愈发亲密,余枫燃对元浅是有求必应,公司的资源第一都放在她身上。 而余枫燃这任女友竟然谈了超过三个月更是引起了广泛的关注讨论。 两人对外界的声音漠不关心,而随着时间增长,元浅却感觉到余枫燃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晦暗奇怪。 一年后。 她斩获最佳影后这一天,余枫燃特地在夜爵宴请,场面浩大,元浅无疑成为众星捧月的对象。 “浅浅,恭喜你,你的梦想终于实现了。” 人群中心,他捧着水晶做的玫瑰,送到她怀中。 “枫燃,你怎么...这也太奢侈了。”元浅眼底盛满感动,低头看向怀里的水晶玫瑰,每一朵浑然天成,冰透尊贵。 灯光折射下,更显奢华。 “浅浅,你值得。”他缓缓笑了,那笑容不同以往玩世不恭的笑。 他们在人群欢呼喝彩中相拥吻。 这一年来,余枫燃将元浅宠入了骨子里。 元浅如果在剧组被针对,涉及人员无一被余枫燃无情雪藏。没有任何人敢再触霉头。 今晚余枫燃异常高兴,那般恣意神采的模样,似乎得了奖的是他一般,为元浅挡了很多酒。 元浅看着身侧的余枫燃,眼底逐渐弥漫一股复杂。 庆宴散场,余枫燃喝多了。浓密的睫毛轻垂,厚薄匀称的唇瓣唇形完美,看上去异常好亲,整个人透着柔软无害。 元浅搀扶着他回豪宅,将他放在沙发上,熟练的去厨房给他煮醒酒汤。 端着醒酒汤出来,元浅将他扶起来要喂给他,他却直勾勾看着她,眼底神色朦胧,嘴里轻唤。 “浅浅....浅浅....我头疼。” 他轻轻皱眉,眸里泛出水雾,似乎很是委屈。 元浅无奈看着他。 没几人知道,帝都有名的风流阔少余枫燃人后喝醉了和小孩子没有两样。 “把这个喝了,这个喝了头就不疼了。”元浅柔声哄他,将碗沿凑到他唇边。 他却不讲道理的将碗推开,将她往身前抱了抱,甘冽沉醉的酒香萦绕她的鼻端。 “浅浅...不要离开我。”他一只手抚上她的侧脸,眼神带着难言的缱绻,“浅浅,我会保护你的。” 元浅微怔,安静看他半晌,眼底似起了一场浓雾,看不真切她的内心想法。 “你醉了。”她似乎轻叹一声,语气很淡,没有过多当真。 一年里她当然察觉到余枫燃越来越奇怪的反应,也察觉到他可能对自己有了别样的心意。 可她还不会把公子哥的一时兴起,当作天降良缘。 况且,他留恋她什么呢,这幅虚假的伪装吗? 番外:元浅x余枫燃6 元浅安静任由他将自己当做抱枕,直到耳畔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才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平在沙发上,脱了鞋,给他盖上毯子。 昏黄的暗光下,她凝视他半晌,眸色幽深复杂,没有人能猜透她在想什么。 此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元浅立马静音后走到阳台接起。 “喂,怎么样了?”她声音压的很低,目光时不时看向隔着一扇玻璃门的客厅。 “元小姐,我一直沿着叶霆这条线查,最近线索有了很大的突破,要在老地方见面聊吗?”那边男人的声音严肃沉哑。 元浅的眼神一凛,沉着语调回答,“明天晚上七点,老地方见。” 明天她记得,余枫燃外地有一个重要应酬,顾不上她。 “好的。”那边利落挂了电话。 元浅听着耳边的忙音,眼神变得从所未有过的冷锐。她捏紧了手中的手机,眺望阳台外隐约连绵的山脉。 夜色深沉,唯有一丝月光破开暮色。 - 第二天。 余枫燃朦胧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晨曦的微光从窗前洒落,照在玻璃门后在厨房忙碌的女人身上。 余枫燃凝视了半晌,心底滑过一丝不期然的暖流。 余枫燃起身走进了浴室洗漱,期间却一直在沉思。 这一年多来的相处,他不是没隐约发现自己对她的感觉格外特殊不同。 或许终于理解了那句情难自控。 他好像真的舍不得放手了。他清醒的发现,有什么脱离了他的掌控。 余枫燃走出浴室,发现桌上已经摆好了刚熬好的醒酒汤,客厅旁边有一个她早已为他收拾好的行李箱。 “枫燃,头还疼吗?把醒酒汤喝了吧,然后吃点早餐,李特助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会耽误出差的行程。”她站在餐桌旁,笑的温柔腼腆,一副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模样。 余枫燃忍不住唇角上翘,随后坐在椅子上,顺从将汤喝掉。 元浅慢慢坐在了他对面,偶尔两人对视,她对他温柔一笑。 余枫燃看着女人姣好璀璨的笑颜,突然恍惚的想。 如果就这样一辈子下去也好。 要不等这次出差回来...给她一个惊喜吧。 元浅等男人像往常用完餐,出门前,他亲了亲她的脸,元浅发现他眼神比起往常变得更加灼热,令她微微恍神。 “浅浅,等我明天回来,我有惊喜送你。”他语气温柔认真。 “嗯。”元浅乖巧点头,没有过多在意。 每次出差,他都会带珠宝首饰做礼物送给她,她已经习以为常。 送别了余枫燃后,元浅的眼神才变得淡漠难测。 等到了将近约定的点,元浅便乔装了一番出了门。对此,那些余枫燃派的跟在她身边保镖一概没认出来。 一家低奢的酒吧内。 元浅给余枫燃发完手到拈来的慰问语,从容淡定抿了一口手中的白兰地,动作优雅姿态风情,红裙在斑斓灯光下轻曳,美人如玉,美得宛如食人精气的艳鬼。 她一双漂亮的狐狸眼偶尔抬起掠过人群,似乎在等人。 直到一个黑衣黑裤的年轻男人出现,他提着一个突兀的黑色商务包,一头利落短发,五官刚毅。 他动作潇洒的坐在她对面,接过一旁她早已为他点好的红酒,眼神没看她,沉声说道。 “我这半年多跟踪叶霆,终于有了进展。他前天晚上在公海与国际最大毒枭秘密接头,这些是我用望远镜拍下的照片,还有一些我在船上偷到的文件。”他将公文包打开,里面是一份文件袋。 元浅眸色浮动,捏紧了酒杯,面上掩盖了情绪波动,声音有些沙哑,“你确定他就是真正的幕后黑手吗?” 没错,这一年来,盛家竟然有不少旁系参与了贩毒谋取暴利。 而叶霆作为这些人的幕后,他仗着亲姑姑是霍家老夫人,参与了不少黑暗产业链。 “没错,好消息是,我已经知道了他的犯罪据点。”黑衣男人说道。“就在a码头上。” 听到这句话,元浅神情一震,看向男人,眼神颤动。 等了这么多年,事件终于有了巨大的进展突破。 “但别着急高兴。”男人看着她,声音沉重,叹了一口气,“有一个坏消息是,我已经暴露了。” “什么?”元浅眉头一皱,紧抿唇瓣。 “所以,我把这个交给你,就要出国了。”男人将文件袋推了过去,随后准备起身离开。 却在站起身时定住了脚步,元浅抱着文件袋,发现他不对劲,下一刻听见他冷凝的声音。 “我被跟踪了。” 元浅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宛如泡在窒息的结冰湖水中。 元浅看见了门口的黑衣人,那是盛家的人。 只要查监控,这些人就能知道男人会面的人是她。 “今晚你还能出国吗?”元浅有些担心的问道,毕竟只有这个男人敢接这个委托,还负责了这么久。 “我能。”男人的声音自信,却紧锁着眉头,“现在的问题是,他们很快能查到你。” “不用管我,你走吧。”元浅声音坚定平静,“我身后是余枫燃,他们还不敢拿我怎样。” 男人闻言,似乎权衡片刻,便点点头钻入了群魔乱舞的人群中。 元浅望着他淹没人群的背影,知道这个男人是有些本事的,反侦察能力和乔装很是厉害,今晚应该能够逃脱。 只是一想到男人离开也意味着这条线索直接断掉,她再找第二个人来调查这件事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些人很快会查到她,只是时间问题。而余枫燃这个保护伞到时候也终将发挥作用。 一切仿佛按照她预料的进行,余枫燃是她给自己找的绝境退路。 可真到了这一步,元浅的心却突然很疼,就像空洞里灌着冷风。 可她明明已经没有感情了,不是吗? 还好...还不算功亏一篑。 目光掠过手里的文件,元浅进了卫生间,将文件拍照后撕碎冲下马桶,一些重要文件的原件放进了包里。 走出卫生间,手机突然响起,元浅拿起,发现是男人的短信。 “监控已经被我黑掉了,我走了,保重。” 他平安了。 元浅删掉短信,抬眸看见大门已经被封锁了,所有人都要搜身检查才能通行,手里似乎还拿着一张肖像,还有的人往监控室跑。 元浅轻抿唇瓣,随后点开通讯录,给余枫燃派的那些专门保护她的保镖打电话,语气柔弱自责道。 “我在夜色酒吧,可以过来接下我吗?我偷跑出来玩,好像被关在这里了,这些黑衣人好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先认错,再委屈,装无辜。 而此时此刻,夜晚提前回来的余枫燃正在没有她的豪宅里发怒,他出差后却一直想念着她,想起这次回来要对她说的话就一阵激动甜蜜。处理完事情他就立马回帝都,却没成想这些饭桶保镖连个人都看不住。 手下接到元浅的电话时,余枫燃就在旁边。 听闻她偷跑出去,还去了酒吧,他就一阵生气。她那样宛如羊入虎口,不得被人欺负? 后面再听她柔弱的认错,绵软的委屈不安,顿时令余枫燃坐立难安。 “赶紧去夜色酒吧!”他瞬间冷着个脸,风风火火的朝外走。 豪车一路疾驰到酒吧,果然就见整个酒吧被围的水泄不通。 番外:元浅x余枫燃7 余枫燃在保镖跟随下进了酒吧,门口的一群保镖立马将他拦下。 “不好意思先生,我们老板正在办事,这里暂时不能进人。” 余枫燃眼神一凛,冷声道,“你们老板是谁?” 对方见他气场不凡,心底也有些退缩,正想报上老板大名,余枫燃已经脚步匆匆往里走,带的保镖不少,反而将门口的保镖压制。 余枫燃进入酒吧,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在角落里截然不同的风浅身上,眼神带着惊艳。 她一袭妖娆红裙,只有两根细弱肩带支撑,衬的肤色若雪,即便在角落,也难掩其盛世风华,如同傲寒下凛然盛放的红梅。 此时有几个穿着黑衣的男人朝她的方向走去,其中一个似乎拿着一张肖像画严肃的说着些什么,元浅一直摇头,一脸茫然的模样,余枫燃蹙眉,眼底燃起火焰走近,听见他们的交谈声音。 “这位女士,有见过画像上这个男人吗?有人见到你们刚才在一起聊天。” “没有,我不认识他,他就和我随便搭讪说了几句话,模样似乎在等人。”元浅茫然摇头,眼神无辜清澈。 对方看见她茫然神态,动作顿了顿,点了点头,秉公办事继续道。 “哦,如果是这样的话,请女士配合我们调查,我们正在寻找一样东西,这样东西有可能在在场任何一个人的身上。” 说完男人抬手,目光瞥向她手中的包。身后的保镖得到指令,正要上前搜身。 “你们干什么?你们这样擅自搜人物品是强盗行为知道吗?”元浅状作生气的抱住包,漂亮的眉头紧蹙,“你这样是侵犯别人的隐私!” “不好意思了女士。”男人话语抱歉,眼底却没一丝抱歉的意思,态度强硬的看着她。 一个保镖正要上前夺过她手里的包时,一道冰冷隐含怒气的声音响起。 “住手!” 元浅的心霎时间落了下来,旋即眼眶迅速蓄满泪珠,扯过包包一下子扑进来人怀里。 “枫燃,他们欺负我。” 余枫燃将人搂抱进怀里,虽说对于她打扮如此招摇的出现在这里很生气,但眼下看见她眼底的害怕和委屈,立马只剩下了心疼。 安抚般拍了拍她的肩,随后一双狭眸看向眼前的男人,打量之下有几分眼熟,他随即认出了这人的身份。 “叶霆的人?” 男人也认出了余枫燃,微微颔首,“余少好。” “这是在做什么?怎么?现在叶霆连我的人都敢动了?”余枫燃语气玩味,但暗含威压。 余枫燃察觉到怀里的女人在轻轻发抖,似乎很是害怕。也是,这些盛家的人跟黑社会一样,她怎能不怕。 “不敢。”对方识时务,语气也很快缓和下来,“只是老板有令,有人偷了一份很重要的文件,那人带着文件就在这里,所以才不得已一一排查。” 闻言,余枫燃扫视了周遭,果然看见许多人都在接受审查和搜身,屋内的摆设也被仔细搜寻。很多黑衣人手里拿着一张肖像画在找人。 余枫燃轻抬下颌,懒散纨绔道,“我不知道你们老板要抓什么人,找什么东西,动我女人算什么事?” “冒犯了余少爷,这都是误会。”对方也很看面子。 余枫燃瞥他两眼,漫不经心搂着元浅要离开,对方原在迟疑,但监控虽然黑掉了,却有人看见过目标和这女人搭过讪,如此重要的涉及人物就这样被放走......男人眼神微冷,犹豫之下还是将对方叫住。 “不好意思,余少,那份文件非常重要。这位小姐要接受搜查,如果没有,我们会慎重道歉。”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余枫燃是出名的纨绔风流,实际上对外的脾气本就不好,对方这样不识趣,分明是在下他的面子,“叶霆不过一个外戚,他可不姓盛,麻烦让他认清自己究竟姓什么。” 对方面对如此浩荡的声势也不知如何办才好,此时身旁的保镖上前在他耳边低语。 “老板就在楼上,已经知道这边的情况了。老板说放他们走,着重抓住那个目标。” 男人闻言也不多说废话,很恭敬的让开道路,“得罪了,余少,既然是您的女人,我们自然不敢冒犯,您请。” 余枫燃闻言也不多看他,揽着元浅往外走,离开这兵荒马乱的场地。 楼上,年约四十的叶霆抽着雪茄,梳着大背头,目光带着一股平静的阴狠,令人毛骨悚然。 轻轻点烟,腕上的劳力士在暗沉灯光下泛着幽冷光泽,目送余枫燃带着红裙女人离开。 几个小时的排查,直到凌晨三点,所有的人都审查离开,整个夜色酒吧被翻天覆地的寻找,也没有一丝线索。 “有意思。”叶霆冷笑。“看来是跑了啊....给我继续查。” “是,老板。” 叶霆一夜未眠,就为了抓出这个一直跟踪调查自己的人。到底是谁不怕死,敢在他头上动土。 结果令他很失望。 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叶霆叫住准备离开的手下,“余氏少东家带走的那个女人,也给我仔细查起。” “是。” - 另一边,回到别墅的元浅面对一路黑着脸的余枫燃,心有点心虚,但也得亏他出现及时,差一点她就要当场暴露。 她很是认真诚恳的检讨道歉。 “枫燃,我错了,我不该去那种地方,我只是太好奇了。”她像往常轻轻撒娇。 余枫燃再大的怒意也平息了不少,侧眸看她,顿时移不开了眼睛。 今日她画的浓颜妆系,和以往的清淡素雅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像一株带刺的玫瑰,撩人危险。而眸子里的依恋却丝毫不变,若非如此,说这是另一个人他都信。 她无疑是绝色的,这样的装扮,其实更适合她。 “浅浅。”他低叹一声,坐在沙发上,将人抱进怀里,下意识直视她的双眼,“还记得今早走时我说的话吗?” “嗯?”元浅迷茫看他,看他眼神变得灼热缱绻,心底弥漫上一股奇异难言的感觉。 “我说有惊喜送你。”他微微靠近,额头轻抵在她肩窝,语气温柔说道,“浅浅,我们以后,不再是合约恋人。” 元浅微愣,一时没探寻出他的真正意思。是....结束的意思吗? 察觉出她的疑惑和不安,余枫燃不禁轻笑出声。 “傻浅浅,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认真的谈一次恋爱,相守一生的那种。” 元浅完全呆住了,恍然的目光所及处,他从她肩膀抬起头,褪去玩世不恭的笑意,笑的真心恣肆。 那一刻她心情十分复杂微妙,但无法欺骗的是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但同时接踵而来的是苦楚的心疼愧疚。 看来如今事态完全脱轨,但却对她更有利。他对她的在意,完全成为她的筹码。 可是为什么这么酸涩难受? 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这样。可她别无选择。 “浅浅,你不高兴吗?”余枫燃见她一脸怔然复杂看着自己,没有意料中的激动和喜极而泣。 “我,我很高兴,枫燃,我没想过有一天,你会接受我。”元浅挽起唇笑,眼角却划过真实的泪意。 可她伪装的惟妙惟肖,于是余枫燃不知道,这眼泪是高兴还是难过。 番外:元浅x余枫燃8 夜晚,缠绵酣畅的情事过后,元浅被沉睡的他满足的抱在怀里,眼底却没有分毫睡意。 她清醒的分析着如今的现状,片刻就将所有不该有的多余心思淹没埋藏,连同这晚他的痴情告白,那份心悸被她尘封在心底最深处。 她与他,本就是云泥之别。 况且他的真心,却又有多少因为这幅虚假的人设呢? 为父亲伸冤昭雪,是她这辈子必须要做的事情,付出任何代价都可以。 - 这夜过后,余枫燃对元浅越来越上心。两人就和热恋中的情侣并无不同。 就连元浅的粉丝都越来越嗑这对。 元浅却时常能感觉到生活中有人无时无刻在跟踪自己。元浅知道这是叶霆那晚在夜色什么都没找到,疑心到了她身上。 那个侦探一直在国外,但偶尔会秘密发来消息表示自己安全。 元浅在接下来一个月里将文件拷贝后秘密发给了侦探推荐的一名老警察。而重要的文件原件她保险起见,还是留在了自己手上。 元浅就等着叶霆落网,然而元浅小瞧了对方的势力,那名老警察告诉她,上面一直不肯下达围剿令,明明就差临门一脚的事情。 不仅如此,老警察也被同事陷害革职。老警察已经没有家人,儿子已经壮烈牺牲,可以说是满门忠烈。 何其嚣张。 元浅只能搬出余枫燃的背景,强压警局行动。 那天,港口叶霆的第一个毒窝被攻破,却并没有抓到叶霆直接参与的证据,他手下的人嘴巴非常严。 别墅,听见消息的元浅失望的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满了酒瓶。 余枫燃出差了一个月,所以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利用他的势力和人脉。 而这次行动一定惊动了叶霆,一查就知道利用余家势力的是谁。他一定会和余枫燃当面对质,到时候她的所作所为也终将暴露在众人面前。 她面临着被余枫燃发现的风险,被叶霆发现的危险,这样孤注一掷,竟然还是不行吗? 眼睛不知何时划过苦涩的泪水,恍惚之中仿佛看见父亲在对她慈爱微笑。她永远记得那天,父亲还有两年出狱,眼底带着憧憬与温柔看着自己的画面。 “小浅,等爸爸出狱,咱们一家人就去榕城吧,我记得你妈妈最喜欢花了,榕城都是漫山遍野的紫薇,你妈妈一定喜欢。” 他那么憧憬有妻女的未来,怎么可能就那样自尽离开人世! 叶霆就是个魔鬼,他们都是魔鬼,是刽子手! 元浅悲伤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滑落。 “爸爸,这世上为什么那么多坏人可以逍遥法外呢?”元浅对着空气悲伤发问,可没有人可以回答她。 宿醉的感觉逐渐袭来,她沉沉倒在沙发上,自嘲一笑。 如今这盘死棋,还要如何下呢? 元浅颓然片刻,安静擦去眼泪,兵败如山倒,这不是她元浅的作风。 脑海中,思绪突然定在余枫燃那双温柔满怀情愫的眸子上,心变得冷而坚硬。 既然他爱上了她,不仅会保她,更甚至会为了她来对抗叶霆,为父亲伸冤吧? 余枫燃,对不起,等事情一切结束,她一定会消失在他的生命了。 元浅轻轻闭眼,压下了眸中的强烈情绪。 - 夜幕下,暴雨雷鸣。一道道闪电劈开夜空,照在豪宅内如雕塑坐在沙发上的女人身上。 元浅安静听着耳畔边的雷声,手里的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余枫燃那句“在家等我。”上。 今天看他的助理眼神奇怪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也听说今天叶霆去了寰余集团找余枫燃的事。 多半余枫燃已经知晓了她做的事情。 沉思时,元浅听见了身后开门的声音,立马站起身,假装害怕的扑进来人怀里,像每次打雷害怕一样。 “枫燃,你回来了,我好害怕。” 玄关处暗沉的灯光下,她并没有看清男人的表情,只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凉薄寡淡,但怀抱依旧温暖。 他却没第一时间抱紧她,而是将她慢慢推开。 “没什么想解释的吗?”他语气冷薄,似乎恢复最初两人认识的模样。 “什么?”元浅无辜望着他,看见他眼底汹涌的暗流。 “我都知道了。”余枫燃声音很沉,目光紧紧注视着她,似乎想拨开这层表面,看清她究竟有多少瞒着自己的事情。 元浅在他审视的目光下,脸色开始变白,身体轻颤,她按照自己剧本预演中的那样,泪雾委屈聚拢,面色悲伤哀恸,音色哀婉凄凉。 “枫燃,你知道我父亲的事情了吗?我...我一年前发现,父亲的死似乎另有蹊跷,所以花了一笔钱找了个私家侦探调查,却没想到惹上了盛家的人。”说到后面,元浅的眼底划过一丝害怕不安,将身前的男人更抱紧了些,“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因为警方都已经掌握了叶霆那些事情的证据,却一直被势力压下来,我太想为父亲沉冤昭雪了,才不得已用你的势力的......” 说完声泪俱下,一副知错又委屈的模样。 余枫燃看了她一会儿,心里想的却是初识她时,却没有调查到她父亲这件事,说明她是故意瞒着的。如果一开始他就查出她父亲牵扯的事情,他一定不会和她过多交集,他余枫燃当然不是随意怜悯之人。 可当下即使疑点再多,内心为她触动的心疼无法欺骗自己。他看见她的眼泪,心都要碎了,低叹一声将她抱进怀里,轻哄。 “别哭了,我不怪你。是我给你的安全感不够,你父亲这件事,我帮你。”他温柔说完,话锋却一转,低头直视她的眼睛,语气带了几分试探与质问,“但是浅浅,你真的没有利用我吗?” 他何尝不害怕一切都是早有预谋的算计呢。 他甚至害怕往那处想,那处怀疑,可心底的不安还是令他想要得到她的一言承诺。 元浅轻咬唇瓣,余枫燃并没发现她的指尖在颤抖,她深吸一口气,郑重又认真说道。 “怎么会呢,枫燃,我爱你。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没想过利用你。” 爱。这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 元浅在心底默念,枫燃,对不起。 她太残忍,明知道他对自己动心,如今利用这份动心给自己做筹码。 余枫燃安静看她半晌,没有追问下去。 他不想深究,甚至害怕深究。清醒的沉沦,不愿醒来。 他余枫燃栽她手上了,又能怎么呢。就算是为了她和叶霆对抗,他也甘之如饴。 他怎么舍得放手呢,没有了他,叶霆盯着,她连命都保不住。 他神色不禁变柔,轻轻将她抱起,摸了摸她冰凉的脚,温柔关心道,“下雨这么凉,怎么不穿鞋?” 说完将她抱进卧室,掀开被子后将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便进了浴室。 这一晚他什么都没做,抱着害怕打雷的女人耐心哄睡。 却不知道怀中女人眼底没有一分害怕,全然是沉沉的悲伤雾霭。 唯一不变,是全然的清醒。 番外:元浅x余枫燃9 余枫燃承诺了元浅会彻查叶霆的事,隔天来到公司就看见已经候在洽谈区的叶霆。 中年男子眉目凌厉,老神在在把玩手里的杯瓷,浑身都透出久经杀伐的残忍无情,叶霆为人是圈子里出名的心狠手辣。 他瞧着玩世不恭的余枫燃,眼神幽深。余氏其实做能源行业起家,而作为余氏指定的唯一继承人,余枫燃十八岁就拿了一笔创业资金开始发展网络娱乐行业,几年就遥遥领先。 几年有如此作为,绝不是等闲之辈。 “余少,昨天我要的交代是不是该有答复了?”他问道。 余枫燃坐在叶霆对面,一双风流多情的眼眸泛着冷意,淡淡说道,“还是那句话,她是我的人,不能交给你。” “可她动了我的人。”叶霆眼神变得犀利阴狠,“余少万花丛中过,怎么,这女人骗了你,还值得你为她与我大动干戈?” “叶霆,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可以天衣无缝。”余枫燃不客气的说道,“元浅,我护定了。” 叶霆脸色完全阴沉下来,冷冷望着对面这个阻碍自己的男人。 “没成想余少还是个痴情种。”叶霆嘲讽的笑了两声,随即冰冷道,“现在余氏还并非你坐镇,你说要是这事被你父亲知道,他会不会容许你为了一个女人与我作对?” 余枫燃冷眼看他,不为所动,示意助理送客。 叶霆没再逗留,阴沉着脸离开。 - 两天后,这事果然传到了余家耳里。 书房,余梁山肃着眉眼看着面前唯一的儿子,冷声道,“你在外面玩,我从来懒得干涉。这个元浅竟倒是个人物,竟能将你迷的七荤八素。” 嘲讽的意味不加掩饰。 余枫燃微微蹙眉,也不藏着捏着,直接说道,“我喜欢她。” “呵,你喜欢她,不见得她就喜欢你!”余梁山继续嘲讽,不是他多瞧不起那个女人,而是那个女人分明有所预谋。 只可怜他这个儿子,陷入爱河像个傻子,只信表面。 余枫燃不为所动,心底虽然有些莫名恼怒恐慌,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她也喜欢我,父亲不要挑拨我们了,总之她父亲这件事我是一定会帮到底的,这么多年她那么辛苦,这事放谁身上都承受不住,她这样坚强惹人心疼,我怎么能够在这个时刻将她交给叶霆?况且叶霆是什么人,他这种人早就罪有应得,凭什么盛家还要为这种人做保护伞!” “枫燃!扳倒叶霆并非简单容易的事。”余梁山急的打转,从小到大这个儿子再叛逆,也没有这么不清醒过,“你以为叶霆是什么人?为什么盛泽景都拿他没办法?因为人人都怕疯狗!” “证据确凿,究竟有什么可怕的?”余枫燃反问。 “证据可以毁灭,人证可以除掉。枫燃,叶霆背景并非只有盛家,惹上他这种疯狗,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 “我已经找了盛泽景说这件事。”余枫燃倔的很。 “盛泽景还不是执行董事,你找他用处不大。”余梁山不客气的泼冷水。 “您可以去找顾家。”余枫燃终于说出此行的真正目的。 “你让我去找顾老爷子?”余梁山瞠目,气的不行,“你当顾家是做慈善的?” 顾家哪个是简单角色,又有谁会冒这个风险去插手这件事。 商场上无利不往,没有足够的筹码,难以谈拢。两家说是世交,但到底没什么雪中送炭的情分,顾家又怎会为此染一身腥。 余枫燃不做声了,但眼神态度很明显,这事是一定会管到底了。 父子两不欢而散。 元浅看见余枫燃沉着脸回来,就知道这事没这么顺利。 “枫燃,我是不是让你难做了?”元浅柔声说道,有些紧张望着他。 她知道余家一定不会纵他管这件事。 “没什么,别担心,我答应你的事会办好。”他神色有些疲惫,却还是安慰一笑。 元浅眼神复杂望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为了她做到如此。 她轻叹一声,上前抱紧他,轻轻依偎在他会怀里。 “嗯,枫燃,谢谢你。” 此刻她自己都分不清,是本心,还是利用。 - 余家找上门来的那天来的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 元浅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余枫燃太相信她,竟然没有去深入调查自己。 反倒是余梁山的动作来的更快。 古色古香的茶室内,环境封闭保密。 余梁山望着眼前姿态从容淡漠的女人,眼神不由带上了几分审视。 他看过这个女人的照片,知道她在自己儿子口中全然是一副清纯惹怜的形象,可笑他儿子有一天会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今天她一身得体薄荷绿长裙,端庄大方,面对他时毫不怯场。一副谈判姿态。 “元小姐,看来你是知道我已经调查过你。”余梁山说道。 “没错。”元浅大大方方的点头。 “我要你离开他。”余梁山语气冷漠,对这个欺骗自己儿子的人没有半点好感。 “要我离开当然可以。”元浅低眸说道,语气温淡,“但是我父亲的事情必须水落石出,叶霆必须付出代价。” “哦?你是在要求我帮你?”余梁山眯起锐利的眸子。 “余枫燃羽翼未丰,我也不想他继续涉险,我相信您也一样。”元浅看着他说道。 “哼,如果我不同意呢?只要我把你骗他的事情全部告诉他,你骗了他三番两次,你觉得他还会为了你涉险吗?” “您说呢?”元浅只是四两拨千斤的反问。 余梁山脸都黑了。 自己儿子碰上这个女人就恍若降智,全然他是个恋爱脑。 “我答应你。”余梁山咬牙道,他一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人留在他儿子身边。 简直是个祸害。 “余总爽快。”元浅勾唇,“那么一个月,我要看见结果。至于您儿子那边,到时候您再把调查我的资料都给他吧,毕竟,要让他彻底死心才行。” 说道这里,她眼底毫无情绪,如同再也不能泛起涟漪的死水。 余梁山静静看她半晌,似乎想在她脸上寻到一丝不舍摇摆的情绪,然而没有。 可怕。 这是余梁山对元浅的初次见面印象。 番外:元浅x余枫燃10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元浅毫无破绽的与余枫燃扮作恩爱的情侣。 她知道这一个月的时光都是偷来的。 “浅浅,我父亲答应帮这件事了,他还去找了顾家,你说这是不是也代表他认可你了?”他很高兴,眼里都是温存的笑意。 余梁山拿了一块地交换,顾家也很给面子。 这事情元浅自然知道,她还真是亏欠他太多太多。 “枫燃,谢谢你。”元浅轻轻笑了,眼里有泪光。 枫燃,对不起。 她元浅可以满身罪孽的活着,可她父亲却要清清白白的走。 欠他的,唯愿下一世偿还吧。 “等这件事结束,我就带你回余家。”余枫燃还沉浸在皆大欢喜的结局里。 带她回家。 这意味着他想要娶她。 元浅低头靠在他怀里,柔声答应,心里却满是苦涩。 一场复仇,伤筋动骨,最后也失了心。 - 日子悄然而逝,又是一场暴雨。 叶霆落网这一天,元浅窝在沙发上,看着昏暗灯光下播放的电视新闻。 “勾结海外黑恶势力,与国际通缉犯珠胎暗结,亚洲毒枭叶霆落网。罪行罄竹难书!” “十年前的案子终于真相大白,元氏总裁元启华蒙冤十年,系狱中自尽另有指使谋杀!” 看见父亲的照片时,元浅再也忍不住捂住嘴哭起来,十年,她终于等到这一天,父亲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肆无忌惮的流泪时,元浅收到了一条手机信息,是余梁山发来的。 “资料我已经给他了,他现在正在回去路上,希望元小姐能够将答应我的事处理好。” 元浅看完消息,轻点回复,随后拿起纸巾将眼泪擦干,随后坐在梳妆镜前将妆容一点点补好。 并非往日清纯素雅的妆容,而是烈焰红唇,宛如一株危险的红玫瑰,配上一身修身黑色长裙,冷艳到陌生。 元浅放下口红,安静望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有做回自己的解脱,又有失去什么的空洞。 直到玄关处传来声响,元浅收敛了脸上的复杂神色,站起身来走到客厅。 余枫燃果然站在门口。 幽暗的灯光宛如漆黑镰刀,割裂明暗两面。他刚从暴风雨里走来,浑身凛冽。 英俊风流的面容面无表情,望着与记忆中大相径庭的女人。 原以为她是单纯的菟丝花,没成想是危险的野玫瑰。 元浅安静望着他,半晌视线下移,落在他手里拿着的资料袋上,呼吸几不可察的微微一滞。 收敛情绪再望向他,只觉得无形中有道天堑隔开彼此。 余枫燃看着眼前这个无数次说爱自己,嘴里却没半句真话的女人,捏着文件袋的指腹泛白,甚至要锋利的割开血色。 想起方才在余家书房被父亲毫不客气的泼下一头冷水。 “好手段啊!你还看不出来吗?这一切都是她计划的一环!只有你像个傻子,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余梁山亲手交给他的那些调查的文件。是关于她在国外的部署,完全不同的性格与喜好,风格迥乎不同的照片。 余枫燃下颌线紧绷,走近沉默的她,将手里的文件甩在茶几上。按住她的肩膀,冷声质问。 “元浅,到底你有什么是真的?我原本以为只有身份是假的,结果人设,梦想,喜好,感情。全是假的!你到底把我余枫燃当什么!” 爆发后是再也支撑不了体面的怒火,他紧紧咬着牙,生来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何曾被人玩过。怒意几乎要焚毁他的理智,他几乎想要狠狠报复这个冷心冷血胆大包天的女人。 却在触及她幽沉悲伤的眸子时,恨意戛然而止。 余枫燃自嘲一笑,窗外电闪雷鸣,亮如白昼般的闪电将他的脸色照的惨白。 如果不是精心装扮过的妆容,元浅相信她的脸色与他同样惨白。 在他目眦欲裂的逼视下,元浅努力调整语气,漠然说道。 “你眼前这个虚伪的我才是真的。”她安静凝视他,余枫燃在她脸上再也看不见往日的温柔爱意。 这令他发了疯,蚀骨灼心的滋味痛彻四肢百骸,他忽而狠戾的掐住她的后颈,用力吻了上去。 带着啃咬与怒火发泄,冰凌般的气息将她裹挟,她挣扎两下却换来他变本加厉的撕咬,她索性松了力道。 她颤抖着眼睫闭眼,承受男人带着怒意的缠绵。 就当放纵最后一次。 情事消退,元浅淡定穿着衣服,面上不允许自己流露一分脆弱。 “我们结束吧。对不起,祝福你。”她声音还带着一丝沙哑。 身后床榻上传来男人的一声冷笑。 “凭什么你说结束就结束?”他撑起身子,毫不在意脖子上的抓痕,冷声道,“元浅,利用完了就丢,你对得起我吗?” 元浅背对着他,垂眸抿紧唇瓣。 余枫燃看着她窈窕的背影,心底又爱又恨。 “抱歉。想必你是知道的,我们早已回不到从前。况且我答应过你父亲,要离开你。”元浅半晌才找回声音,依旧如同那沉沉雾霾,悲伤沉静,“祝你前程似锦,我走了。你父亲的人还在楼下等我。” 余梁山生怕她还纠缠自己的儿子,要亲自派人送她离开才安心。 元浅想,没有她,他的人生会更好。 他会遇到一个真正单纯爱他的女人,而不仅仅是一副假装。 而这一场以谎言开始的爱情,终究如同镜花水月。 余枫燃闻言,嘲讽的笑出声,那笑声越来越大,眼角都要笑出了眼泪。 “我对你的感情也成了你和我父亲谈判的筹码。元浅啊元浅,好手段啊!” 只有他像个傻子被玩的团团转,还在憧憬她报完仇,就向家里说与她订婚。 元浅沉默撇开脸去,掩饰心碎和愧疚。 余枫燃笑了一会才停止,默默抽出一支烟点燃,噙在唇间半晌沉沉问道。 “分手后,你想去哪?” 元浅没有瞒着,平静回答他,“出国。” 他点烟的手轻轻一顿,“国内的事业也不要了吗?你不是说最爱演戏,影后是你的梦想吗?你就这样放弃你在国内的成就?” 元浅抬眸直视他,强迫自己冷下心肠,决然冷漠的说道,“那是我骗你的,你不是知道吗?而且进娱乐圈是因为这是接近上流的圈层最快的途径,当初攀上的不是你,也会是其他人。” 那一刻,余枫燃真的心如刀割。 他理智全无,紧促着呼吸将烟碾灭,阴鸷看着她,气疯了般说道。 “你给我滚!” 元浅最后望了他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床头柜上,淡淡说道,“这些都是这一年多你给我的钱,连本带利都在里面了。不管怎样,你都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对不起,祝福你。” 说完,元浅拉着行李箱离去,豪宅内的东西,没有一样带走。 一转身却泪如雨下。这下,他一定恨极了她。也好,本来她就是他人生中的一个错误。 她滚了,再没回来。 番外:元浅x余枫燃11 再相见,已是五年后。 元浅重回帝都,已是国际有名的翻译官。 帝都盛大的商务峰会上,她作为贝克先生的翻译官特地从国外一同赴席。 虽然内心早有建树,却在看见那个久别重逢的人时还是不由得失了神。 余枫燃作为这次峰会主办方,端坐主位,目光沉寂从人群一掠而过,倏尔定在了发呆的她身上。 不过一秒就移开了目光,元浅并不知道他有没有注意到她。 她强装自若收回目光,却停留在刚刚那一眼。 他变了许多,再也不是当年恣意乖张的模样,眉眼更加沉稳不可琢磨,透着难以言喻的晦涩。这几年,他已经接替了余氏家族企业。身边也早已有如花美眷。 两年前,她在国外已听说他与世家小姐订婚。 不过只是在帝都待几天,他们的人生注定不会再交轨。 “phyllis,你还好吗?你的脸色不太好。”贝克在一旁用英文关心问道。 “没事,我去下洗手间。”元浅对他轻轻一笑,优雅起身离开。 走过红色地毯,她进了卫生间,看向镜子里的女人微微蹙眉。 脸色是太苍白了。 她拿起口红补了一下妆容,调整好状态准备出去时,眼神突然一凝。 门口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十分霸道的将她扯进了女厕最外面的隔间。 “你疯了!唔!” 元浅被带着淡淡尼古丁味道的掌心覆住唇鼻,睁大漂亮的桃花眼,满是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男人。 只见方才还在主位上侃侃而谈的男人此刻将她用近乎胁迫般的姿势将她锁在怀里。 他冷峭的目光再也不同往日温情,沉声质问她,“为什么回来?” 突如其来的发难令元浅有些难受。她以为,五年他该忘记了,身边已经有了未婚妻,再相见就算不打声招呼,也会是视而不见。 可她没想到,五年了,他的眼神告诉自己,他还是那样恨她。 她被他捂着唇,没有说话,也说不出话,只能倔强扬起修长脖子,桃花眼里没有任何情绪的看着他。 余枫燃恨透了这双看不见任何情绪的眸子,他沉下一口气,捂着她唇瓣的手掌上移,遮挡了她的视线,冰冷的诘问再次重复。 “不是答应过我父亲离开,为什么还要回来?” 元浅身后就是冰凉的瓷砖,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匀缓着呼吸平静回答他。 “我是答应过,但没说永远不回帝都。其次,过了这几天我就会走,不会扰你心烦。” 说完,她攥住了遮挡住自己眼睛的大手,想要将其拿开,却被男人拧眉掐住下颌直接吻了上来。 元浅震惊无比,攥着他手腕的手用力,却根本抵挡不住他的疯狂。 他像常年没闻过肉味的狗,疯了般与她唇齿交缠。 元浅招架不住,气极了咬他,却被吻的更深。 这个吻说不清是恨意泄愤,还是痛苦思念。 直到彼此都气喘吁吁,余枫燃才放开了她。一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暗沉无比,元浅发现,时隔经年,她再也揣测不出他,也难以掌控他。 “你疯了!余枫燃,我们已经结束了,现在你是有未婚妻的人!”元浅眸子充斥着怒火,沉声斥责。 余枫燃微微蹙眉,“未婚妻?” 他神情微顿,却没有解释,而是深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许久,才缓缓开口,“元浅,你这次既然回来,就别想再离开。” 元浅闻言更加愤怒,随后那双眸子又变得沉寂麻木,“你是想报复我吧?说吧,你想要我怎么偿还呢?” 余枫燃看着她死寂悲伤的眸子,心脏宛如被箭矢穿过,疼痛难忍。 他深吸一口气,“以后你就知道了。总之,你不许再离开!” “别这样,我还以为你会多舍不得我。”元浅半开玩笑般自嘲一笑。 余枫燃静静看她半晌,却没再说下去。 他的骄傲自尊不允许他再次将真心放在这个女人眼前践踏。 可没人知道,在看见她的那一眼,他的心早就慌了。 时隔五年,她自信从容,璀璨耀眼。那双明亮含笑的眸子令他沉睡五年的感情再次唤醒。 他松开了钳制她的手,直接转身开门离开。 等他已经消失不见,元浅才慢慢整理好自己走出卫生间,期间一直有些走神。 她不明白,他还想要做什么。 - 次日贝克先生有个重要的商务会谈,需要要她跟着。 跟着人走进饭店时,正准备进包厢时,恰逢看见了隔壁包厢的两个人走出来。 好巧不巧正是余枫燃和他外界传的沸沸扬扬的未婚妻薛菲。 女人看着比报纸上还要漂亮,充满清纯朝气,很像曾经元浅伪装的那个她,郎才女貌,异常登对。 果然,余枫燃喜欢的口味五年还是没变。 元浅并不奢望在谎言伪装破灭还能得到他的谅解和爱情。 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就转身进了包厢。 倒是余枫燃看了她的背影许久,久到薛菲笑着调侃他。 “你想好要和家里摊牌了?三天后宣布取消婚约,这样能行吗?” 没错,她与余枫燃,只是合作关系。因为两年前,余梁山放权的唯一条件就是让他与世家千金订婚。 而薛菲,也有自己真心喜欢的人。 两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这两年里,余枫燃已经在余氏站稳了脚跟。 “这五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阻拦我。”余枫燃声音淡漠,五年时间将他磨练成真正的上位者。 商务合作局散了场,元浅为贝克先生叫好了代驾,将他体贴送上了车,便走到路边公交站台下。 拿出手机准备叫个滴滴时,一辆迈巴赫驶来停在她身边,车窗摇下,赫然是余枫燃。 “上车,我送你。” 元浅没想到他竟然还没离开。难不成一直在等她出来? “余总还是去陪您未婚妻比较好。”元浅眼神都不看他。 余枫燃都快被她气笑了。 “上车,我有话跟你说。”他语气多了几分强硬。 元浅看他一副不上车就下车抓她的姿态,恍然觉悟他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好拿捏的余枫燃。 元浅就当叙旧,轻呵一声利落上了副驾驶。 车辆缓缓驶离。 番外:元浅x余枫燃12 说是有话跟她说,而她上了车,又屁都不放一个。 元浅不知道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 “这几年,你变化挺大。”元浅安静看着窗外的霓虹灯,感慨一句。 “绝情弃爱,变化能不大吗?”他眼底多了几分从前的玩世不恭,下意识想抽支烟,但看了她一眼,忍住了。 元浅无语,但心底到底是有些愧疚,沉吟许久说道。 “我知道当初是我欺骗你利用你,但我也是别无他法。这样吧...你说个数,以后我们两清。” “谁稀罕你那点钱?”余枫燃轻嗤一声,说到此,又突然一顿,看了她一眼慢悠悠说道,“你真想两清,就留在帝都做我的翻译官。” “你不是会八国语言吗?”元浅下意识蹙眉问。 “带个翻译官更有面。”余枫燃不看她。 “......” 他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疯,五年她在国外他都不闻不问,时隔经年再见,他竟然不想让她离开。 或许真的是因为不甘心当初被欺骗利用。 “好,我留在帝都当你的翻译官,但是我希望我们保持距离,你现在是有未婚妻的人。”元浅将话说的清楚明白。 余枫燃挽唇笑了笑,此时到达了目的地,元浅正准备下车离开时,车门却突然被锁。 元浅身子一僵,下意识看向身侧的男人。 余枫燃此时也看着她,幽深的眸子难以揣测,他轻轻开口。 “元浅,五年前我一直有个没问出口的问题,我如今想问一次。” 元浅微微怔了怔,避无可避的看着他,余枫燃目光变得锐利,他倾身过来,几乎将她裹挟进怀里,沉沉发问。 “你到底有没有对我动过心?” 元浅呼吸停滞,下意识不敢与他对视,轻抿唇瓣说道,“没有。” “撒谎。” 余枫燃跟没事人一样撤回了压迫,轻挑一边唇角,无尽风流。 元浅分不清,这到底是不是公子哥新报复的手段。 “我要下车了。”她沉着脸申明。 他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沉寂的眸子掀起亮光。 这五年他其实一直默默关注她,她身边一直没有新恋情。 当年他最后恨的竟其实不是她的欺骗和利用,而是她不爱他。 余枫燃解锁了车门,却留下了最后一句饱含深意的话。 “浅浅,如今我已经可以独当一面。这次我不会再放走你。” 元浅进了酒店,心却完全被他拨乱。 那最后一句话怎么看都像是告白。 可是,怎么可能,她都已经那样伤害他,他怎么还喜欢自己? 他还有未婚妻呢,说不定都是手段,报复自己的手段。 元浅深吸一口气,今晚却彻夜难眠。 - 三天后。 贝克先生要回英国,听闻元浅要留在国内,并且还要进帝都余氏,十分遗憾,但真心祝福。 第二天,元浅在余氏集团办好入职,被分配的办公室还紧挨着总裁办公室。 她坐在办公室里,打开电脑下面弹出的新闻头条瞬间令她惊讶睁大眼睛。 余枫燃竟然宣布与薛氏千金的订婚取消。 她还沉浸在震惊中,办公室门被敲响。 “元小姐,余总找你。” 元浅应下,来到余枫燃的办公室,刚准备敲门,门就被打开,下一面男人将她的手腕擒住,直接拉进了门内。 元浅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来人抱住抵在门后。 “浅浅。”他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缠绵。 元浅怀疑他喝了假酒。 她抬头打量他,眼尾和脸颊都红的不正常,伸手一探,温度高的吓人。 她皱眉将他抱进休息室,眼底有抹淡淡的心疼。 她熟练从床头柜里拿出药箱,再拿起水杯接好温水,动作却突然一顿。 背后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刚才那些动作就好像刻进骨子里的肌肉记忆。 五年了,他放药箱的地方竟也没变。 她抿唇将药喂到他唇边,他乖巧咽下,却抬起眸子,朦胧的看着她。 “浅浅......” 就像五年前般的撒娇,他直起身子,在她唇角不期然落下一吻。 元浅怔然捂住唇瓣,看着他似醉的眸子,分不清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意识是否清醒。 最后她落荒而逃。 余枫燃沉静清醒的目光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唇角。 浅浅,来日方长。 - 那天之后,元浅更加不能若无其事的面对他。 也不敢去问他当时是否清醒,那个浅浅的吻又意味着什么。 余枫燃却越来越沉稳平静,就像伺机而动的猛兽,有足够的耐心。 一周后,元浅时隔五年再次遇见了余梁山。 咖啡厅,余梁山安静坐在那里,脸上有了些许沧桑,面对她时,眼底少了五年前的锋芒。 “元小姐,坐吧。”他很平和的说道。 元浅有几分意外,本以为他这次来找她是发难。 毕竟她刚回国,他儿子就取消了订婚,虽然她根本不知道这和她有没有关系。 “这五年,你似乎过得不错。”余梁山看着她,陈铺直叙,好像只是话家常。 “还行吧。”元浅模棱两可的敷衍,猜不透余梁山来的真正目的。 “你过的还不错,可惜我那痴情的儿子,在你走后有一段时间患上了轻度抑郁。” “什么?”元浅震惊。 “你离开后的那半年,他状况很差,整夜整夜的失眠。后来渐渐回到正轨,我以为他已经走出来了。两年前逼他和薛氏千金订婚,没想到他只为了做做表面,实则一直在公司部署,直到权力全部掌握在他的手里。” “你出国这五年,你从不打听他,他却时时刻刻都在打听你的消息。直到你回国,他如今是想真正摊牌了。” “这五年,他一直没有忘了你。” 元浅听着余梁山的叙述,喉咙几乎哽住,这时余梁山再次说了一句话。 “这五年,他抽丝剥茧放过自己,重塑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找你。” 元浅这才知道,当年他看过多少心理医生,有多恨她的感情欺骗。 可他居然还愿意为了她留下一盏灯。 和他比起来,她元浅就像个爱情里的胆小鬼。当年是因为有父亲那件事的阻碍,而如今,她为什么不大胆的表达出来。 他一直都不知道,她爱他。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元浅艰难说出这句话。 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元小姐,你承了余家的恩,不管因为什么,这次我都要你留在他身边。” 他终究是心疼自己儿子的。 “我会的。”元浅攥紧了手心,这一刻她再也不想压抑自己的感情。 余梁山静静看着她,也看出来她并非对余枫燃毫无感情。正准备离开,身旁突兀插入一句冷冽的质问。 “谁让你逼她的?” 元浅一惊,将眼底的水雾敛去,侧头一看竟是突然出现的余枫燃。 余枫燃抓住她的手要带她离开,“我的确不许你离开我身边,但我还不至于无理到挟恩图报。” 余梁山沉默没辩解,元浅知他是误会了。 “没有,你误会了,枫燃,我......”她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拉出了咖啡厅,身后余梁山安静望着他们,眼底划过一丝欣慰期许。 一直被拉上车,余枫燃才看向她,“你不用听我爸说的,浅浅,我从来没有想过将你霸道的强留在身边,将你留在公司也只是我想要接近你的机会。” “嗯,我都知道。”元浅微微一笑,眼底却泛起泪雾, 她眼神复杂的望着眼前这个如此爱她的男人,眼眸里是再也不想压抑的汹涌暗流。 余枫燃的心跳加快,突然轻轻捧起她的脸,认真说道,“浅浅,其实即便过去五年了,即便你性格不同,可我发现我还是.......” “嘘,别说。”元浅却突然打断了他,她狡黠眨了眨眼睛,缓缓笑了,那笑容真实明媚,“这次由我来说。枫燃,我喜欢你。” ——很久很久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