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军婚，高冷糙汉不经撩》 第1章 穿越了(加个书架，追更不迷路) “沈清月，我放在抽屉里的那五百块哪儿去了？” 一道男人压抑着愤怒的嗓音响在耳畔。 沈清月只觉得喉头有东西梗着，让她很不舒服。 模模糊糊睁开眼，隐约瞧见一道高大的人影伫立在身旁。 沈清月把喉头堵着的东西吐了出来，低头的时候瞥见了自己的身子。 水桶腰、大象腿、麒麟臂……一动起来浑身的肥肉都在晃。 看不出指节的胖手，长长的指甲盖底下藏着不少污垢。就连垂在胸前的头发也一缕一缕的，里面还夹杂着白色的头皮屑。 邋遢又油腻，看得她头皮发麻。 意外瞟见了墙上的挂历，她更是背脊发凉。 “1983年4月25日。” 她不是在自己服装新品发布会被掉下的大灯砸到了脑袋送医院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伴随着一阵头疼，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蜂拥而至。 原主和她同名，今年十九岁，奸懒馋滑，无恶不作，在军区大院名声稀烂。 按理说以她的名声、外貌是嫁不出去的，但原主命好，有个老司令爷爷。 她不仅嫁了，还嫁的是宁北省军区最出色的青年才俊，年仅二十二岁就当上江城解放军总队步兵连连长的秦骁阳。 秦骁阳虽然出身农村，但不光长相出众，能力也强。 老司令退休前亲自带过他一阵，对他的能力、品性很认可。 秦骁阳刚从西南调回来，老司令就厚着脸皮跑来求他把自己那个不安分的胖孙女娶了，想着结了婚她能收收性子。 哪知原主嫁了人却更加刁蛮泼辣。 整天撒泼、打架、抢人东西，甚至还骚扰已婚男同志。 整个大院就找不出一个不讨厌她的人。 原主中午吃东西的时候，把自己噎死了，就让她成了接盘侠。 沈清月还来不及理清楚情况，男人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笔钱到底哪里去了？” 男人一身绿军装，高大健壮，坐下的时候也仿若一座小山。 按原主的回忆，这就是她的便宜老公秦骁阳。 沈清月的视线和他对上，当即得出一个结论，这男人不好惹。 凶神恶煞的，像个讨债的。 不过好像他还真是自己的债主！ 沈清月仔细回想了下那钱的用途、去向，然后就心虚的低下了头。 完了！ 不管是偷走婆婆救命用手术钱，还是用救命钱养男小三，哪一条她都得死得透透的！ 秦骁阳面色冷得像要结冰，手重重拍在桌子上，把上面的垃圾都拍得震了一下。 “说话！” 沈清月看着他粗壮的胳膊，有些害怕，只得干巴巴说了句： “不管那钱在哪儿，我都会还给你的，你就信我一次。” 秦骁阳没再追问，似乎早料到她不会说实话，只厌恶的看了她一眼，露出一脸讥讽的笑。 “好，我信你。” “但我有条件，你要是三天之内还不上，就得答应和我离婚。” 秦骁阳说完话阴沉着脸转身就走，那句离婚听得出来不是说着玩的气话。 沈清月甚至有种错觉，他根本不在乎那五百块手术钱，他真正想要的是和她离婚。 走廊尽头，秦骁阳回头看了一眼，家门口没有传来意料之中刺耳的叫骂声。 他神情淡漠，对于此事并没有多上心：“看来是真的不想一起过了。” 沈清月走到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又打量了一下自己周围。 屋子不大，六十五平，标准的套二。 家具也不少，茶几、皮沙发、高低柜……看来家庭条件还过得去。 就是不知道多久没有打扫过。 水磨石地板上已经有一层黑黑厚厚的油污。沙发和桌子上那堆不知放了多久的剩饭剩菜、脏衣服、臭袜子，风一吹臭味简直是直冲天灵盖。 沈清月想起刚刚的冷面男人，嫌弃的嘀咕了一句：“长得人模狗样的，家里怎么这样？” 手里的烂摊子不少，她打算先到怀安二中找小白脸要钱。 她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现在下午三点过五分。 要是走过去，等要完钱天都黑了，赶不及回来。 只能坐公交过去了。 可秦骁阳每月给原主的生活费生活费，不是叫她拿吃的了，就是叫她拿到怀安二中补贴那个小白脸了。 临近月底，她现在身上一毛钱没有。 沈清月咬了咬牙，决定到秦骁阳屋里找点钱带上。 沈清月忍着恶心，踮起脚穿过客厅的垃圾堆，打开了秦骁阳房间的门。 和外面的脏乱截然不同，秦骁阳的房间干净整洁。 被子是方方正正的豆腐块，床单铺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就连一边小书桌上的书本也从高到低码得整整齐齐。 所有东西都收拾的有条不紊，一丝不苟。 这个家真正邋遢的是谁不言而喻。 沈清月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打开了秦骁阳书桌的抽屉，找了一圈里面统共只剩下三块钱。 准备拿钱的时候，她又手顿了一下。 秦骁阳每个月没给自己留多少钱。 七十五块的津贴，四十留给她吃饭，二十给他家里，剩下十五块有时候还会被原主抢走一大半。 在抽屉里拿了两毛钱路费，沈清月又坐在他书桌前写了张借条放回去。 走在去公交站的路上，沈清月越想越觉得臊得慌。 结婚这两年原主就没有一天安分过。 刚结婚那会儿就在家属院骚扰过人，骚扰的还是秦骁阳的领导，多亏秦骁阳上门赔礼道歉这事才揭过去。 秦骁阳看她不喜欢自己，主动提了离婚。 可原主无耻至极，想着骑驴找马，没找到下家怎么都不肯离婚。 大院里勾搭不到人，原主又往县城跑。 就在半年前，原主勾搭上个县城的小白脸，巴巴的拿着钱去送人家。 可不知怎么，这事在大院里传得人尽皆知。 沈清月打定主意今天一定得把钱拿回来。 要是被那男人查到了这事，搞不好真得送她去蹲监狱！ 等了二十分钟，公交车终于来了。 沈清月花了一毛钱急吼吼坐上了去县城的公交，只想着一会儿得从丁发那小白脸身上薅下层皮来。 原主给丁发送吃送喝送钱半年多，丁发连一个好脸色都没给过，只会给原主画饼。 这次花了五百，丁发手都没让她牵一下，一封敷衍的情书就把原主打发了，可见不是真心喜欢她。 心里想着事，沈清月就没留意到旁边路过的熟面孔。 刚从那辆车下来的几个军嫂，看见她就议论起来。 “这不是秦连长家的吗？” “可不是吗？她上县城干什么去？” 薛桂梅轻蔑的看了眼车上的沈清月：“能干什么去？给她那相好的送钱呗。” 薛桂梅摆弄着自己的卷发进了大院，也不管她这一句话说完旁人会怎么议论沈清月。 ——作者有话—— 在此提醒一下： 1、本文设定【追妻火葬场】，男主不会一开始就很完美，但本文男主不涉及原则性问题，只是一开始不擅长沟通，会因此产生一些误会，后期会变好。 2、男二的人设不是怨种大暖男，为了让女主留在自己身边会耍心机、使手段。 3、分开后女主放下感情没那么快，但不会轻易原谅。 4、本文不清水，会有车。 5、不喜欢可以默默离开，不用在我的评论区挖苦谩骂。我一天收益也就没几块，不足以叫我忍气吞声，把某些白嫖的杠精供起来。 最后，写文不易，一直很尊重喜欢本书的读者意见，真的不合口味可以换一本，不用来对着我指指点点。 第2章 还钱 沈清月一下公交就直奔怀安二中。 到了二中，她正准备往里进，门口的保安就过来拦住了她。 “这里是学校，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沈清月没有强行闯进去，而是装出一副急得掉眼泪的样子。 “伯伯，能不能帮我叫一下高三二班的丁发？他爹不行了！他要是回去晚了可能就见不到！” 保安看她一脸焦急赶紧说：“你在这等着我去给你叫人。” 看保安跑远了，沈清月立马收住情绪，擦了擦自己假惺惺的眼泪，靠在门口等着。 早年为了混进秀场学习，她什么损招都用过，早就练就了一身炉火纯青的演技了。 …… “丁发同学是哪一位？” 丁发不解的看向教室门口的保安：“我就是。” “快跟我到门口一趟，你家里人找你有急事！” 丁发一脸莫名其妙被他拖着往外走：“什么事儿啊？” “你爸都要死了，你就一点不着急？” 丁发皱眉，他爸早上都还送他来学校，下午就要死了？是谁这么缺德？ 丁发看到门口的沈清月立马明白了，不耐烦的走到她面前，眼神里全是明晃晃的嫌弃。 “不是跟你说过别到我学校，会影响我学习吗？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丁发本来不想理她，想着估计是来给他送钱了，又小声和她说：“这里不方便，到旁边说去。” 刚到没人的地方，丁发便显现出自己贪婪的嘴脸了。 “快高考了，我同学都买了的京市那边的练习题，一套算下来两百，我也想买。” 沈清月气笑了，刚收了原主五百块，转头就又向她要两百？她长得那么像银行里的atm机？ “是我长得像你死去的妈吗？你敢跟我提这种要求。” 丁发皱起眉头，以往他这么说，早给他掏钱了，这胖子今天怎么说起话来像吃了火药似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花钱给我买了资料，我考上好大学分了好单位，享福的不都是你吗？你这钱可是为自己花的。” 沈清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 “你离考上大学差得是这套题？你今年都第四次复读了，考不考得上心里还没点数？” “我今天来不是听你说梦话的，把我之前给你的钱还我。” 这丁发二十四岁的人了，连预考都没考过一次。 人长得也不怎么样，单眼皮小眼睛，瘦得像根麻秆，连帅都谈不上。 原主放着秦骁阳那样的顶级帅哥不要，看上这样的歪瓜裂枣，简直是鬼迷心窍！ 丁发恼羞成怒：“沈清月，我不是说了我只是运气不好吗？你非得把话说得那么难听？这次你要不拿出两百来，我绝不会理你！” 说完装模作样转过身去，就等着沈清月像以前那样拿钱来哄他开心。 哪知道沈清月根本不在乎。 “我叫你还钱没听见啊？不还我就闹到你学校去，你这辈子别想考大学。” 丁发有些心急了，但进了腰包钱就没有还的道理。 “你怎么有脸往回要？也不看看你那张脸，也就是我心地善良肯跟你接触，要不然你这辈子都和男人说不上两句话。我肯接受你的钱，你应该心怀感激！” 沈清月没想到就这种丑得千奇百怪的货色还玩pua呢，但她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她早有准备。 “你看这是什么？”沈清月拿出一沓信纸。 丁发不解：“这不是我给你写的信吗？怎么了？” 沈清月拿在手里给他展示了下：“这落款的丁发写的很清楚吧？应该可以做罪证了。” 丁发轻蔑一笑：“你懂不懂法啊？就是这信交到公安那里去，也就算是我表达一下心意，算什么罪证？” 沈清月做作的捂住嘴：“是吗？我是不太懂法，不知道骚扰军人家属，破坏军婚，算不算犯罪啊？” 丁发这时候慌了：“沈清月你不是说你单身吗？” 不过片刻，他又笑了，眼中尽是嘲弄。 “别逗我了，像你这种死肥猪谁会要？” 沈清月立马从兜里掏出一纸结婚证打他的脸，丁发的脸瞬间变成死灰色。 看沈清月那一脸无所谓的模样，他算是懂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了。 现在是四月，下个月就得预考了，要是他出什么事，那今年又是白读一年。 而且进过监狱，以后哪有单位敢要他？ “还钱还是咱俩一起进监狱？” 丁发不情愿：“说好了送我的。” 沈清月还是一脸无所谓： “我男人现在正查着这钱去向呢，等查到你头上，那咱俩这罪名就算是落实了。” “跟你一起进监狱也挺好，出了狱你和我都不好找对象，刚好凑一对，这辈子牢牢的绑在一起！” 丁发赶紧从包里把那晦气的五百块找出来丢给沈清月。 “我呸，谁要跟你进监狱？” 沈清月点了点钱：“这数目不对啊。” 丁发防备的盯着她：“五百一分没少，你别冤枉我。” “除了上次的五百，我少说给了你上百块，你就还五百？” 丁发抱着包不吭声。 沈清月没有耐心，一把抢过他的包翻找起来。 里面还有一百二十一块二，她毫不留情全拿走。 这翻的过程里，她还有了意外收获。 沈清月拿出那一封封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情书看了看，内容大同小异，就是这名字就没有一个重复的。 “吴晓丽、陈惠、张萍萍……”看来丁发这软饭还不止吃的一家的。 丁发心虚的赶紧把自己的包抢回来：“钱你已经拿回去了，那些情书能不能还我？” 沈清月把信丢给他就走，她不屑花时间和这样的人渣纠缠。 丁发看东西到手就没了顾忌。 “军人家属还这么不知检点，娶你的男人也真是瞎了眼。长得和猪一样，我看见你就想吐！要不是有几个臭钱，你看我会不会理你！” “啪！” 沈清月扬起手就是一个大比兜。 丁发捂着脸，满眼不可置信：“你敢打我？信不信我报公安？” 沈清月拍手叫好：“报啊！等警察来了，我好再举报你个乱搞男女关系的流氓罪。” 丁发只能忍气吞声。 他满满一书包的“犯罪证据”，现在叫公安，谁吃亏他清楚。 沈清月抱着胳膊嘲讽的看着他：“你不是要报公安？去啊，愣着干嘛？是找不到路吗？要不要我带你过去？” 丁发立马脚底抹油跑了，跑到巷子口还摔了个狗吃屎。 沈清月看时间还早，就直接到县人民医院，把秦骁阳他妈的手术费、护工费缴了。 临走她还到病房看了一眼。 自己婆婆没醒着，沈清月就没进去打扰她休息。 好不容易来趟县城，沈清月也不想空手回去。 去了趟百货商店，一看别人都是一手交票一手拿东西，这才想起来这年头买有些东西是要票的。 她花钱跟旁边一个大姐买了些富余的票，买了些家里缺的吃的、用的，才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刚把买来的东西提到家门口，一打开门，那股子恶臭就飘了出来。 沈清月是真不想进去这垃圾房一样的屋子，可有没别的地方可去，只好认命的走进去收拾。 第3章 又再见 沈清月拉开窗帘，开窗通风，把屋子里的馊臭味散出去。 然后又找了几个空着的编织袋，把这一地的残羹剩饭、垃圾收拾进去。 垃圾装了好几袋，堆在家里太挤，沈清月就一袋一袋扛出去外面的垃圾房丢。 身上的肥肉让她动作都没那么灵活了，只是到垃圾房丢了几趟垃圾，她额头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丢完垃圾，沈清月一刻也没歇着。 拿出从墙角翻出来的丝瓜络，裹上洗衣粉泡的水，奋力擦着自家的水磨石地板，想把地上黑色的顽固油污刷掉。 刚放下丝瓜络，她又拿起了抹布，反反复复在地上擦了好几遍，那地板都快让她擦到要发光了，她才舍得放下手里的抹布。 沈清月忙活到半夜，这个家里里外外总算是干净了。 到院里把手洗的床单被罩、衣服、窗帘晒好，沈清月累得直不起腰，连饭都懒得吃了。 瘫在沙发上叹了口气，她这是造了什么孽？ 前世她工作忙，家务都由保姆代劳，现在顶着这肥胖的身子还得干这么多活。 这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想躺在沙发上歇会儿吧，身上那股酸臭的汗味又让她想吐，看看镜子里那副邋遢的鬼德行，她当场裂开。 拖着疲惫的身子，到卫生间打了凉水准备洗个澡。 脱了衣服一看，原主身上黑泥遍布，早就看不出皮肤本来的颜色了。沈清月硬是拿搓澡巾搓了三、四遍才上了肥皂。 她头一次觉得洗个澡是那么累人的事。 洗头的时候，沈清月挤了两袋子洗头膏原主的脑袋楞是没有一点泡沫。 沈清月顿时庆幸自己当时想起原主那油成一缕一缕的头发，买洗头膏的时候没敢省钱，硬着头皮多买了点。 洗完擦干净身上的水，沈清月披上块大毛巾到卧室里找换洗的衣服。 刚打开衣柜，沈清月就嫌弃的皱起了眉。 原主那些衣服又土又俗，实在让人没眼看。 颜色就不说了，衣服的版型也是十分极端。 这些衣服有的宽宽大大，把她原本就魁梧的身形显得更加壮实，有的又勒得人喘不上气，把身上的肥肉展示的一览无余。 沈清月实在困得厉害，也不管什么审美了，找了条宽松的裙子套在身上当睡衣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沈清月强撑着困意从床上爬起来。 一开门，她吓得抖了一激灵。 门外站了四、五个警察，不少大院的人都挤在走廊上围观。 那带头的警察掏出个工作证：“你是沈清月？我们是怀安县派出所的，有人举报你杀人抛尸，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沈清月听得一脸懵：“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带头那警察看她是个其貌不扬的胖子，对她没什么耐心：“别装傻，现在认罪还能算你自首。” “这罪我不认。” 沈清月努力搜索着记忆，想知道到底是谁在诬告她。 难道是那个一直想跟她离婚的便宜丈夫？ 那他也是够阴损的！ 为首的男警察一听她不肯认罪，使了个眼色，后面的两个警察立马过来把她控制住。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走，带她过去看看。我手底下就没有撬不开的嘴。” 沈清月被两个警察钳制着往外走，周围人都在指指点点，隐隐还能听到几句唾骂声，就差没冲她丢烂番茄、臭鸡蛋了。 沈清月无奈，她还真是穿成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到了垃圾场，空地上就放着她昨晚上丢进去的几袋垃圾，垃圾周围还拉起了警戒线。 很明显，那就是她的罪证。 沈清月哭笑不得：“这是我家收拾出来的垃圾。” 那几个警察窃窃私语。 因为嫌那东西臭加上报警那个人描述得好像确有其事，他们就没翻过那袋垃圾。 里面是什么，他们还真说不准。 这时候有人站了出来：“警察同志，是我报的警，昨晚我亲眼看到她大晚上提着这几大袋子东西出来丢。” “寻常人家谁家能收出来那么多垃圾？就算是有那么多垃圾，那也犯不着大半夜来丢，这人绝对有问题！” “而且她还半夜三更擦地板，还擦了五六遍！肯定是为了掩盖自己犯罪的证据！” “警察同志，这女的平时在大院里就道德败坏，别信她！” 带头那个警察也开始觉得她可疑：“证据都摆在你面前了，还要狡辩？” 沈清月看了一眼那边烫了卷发，一身的确良花裙子的女人，一下想起了这人是谁。 这人是张副营长的媳妇薛桂梅。 原主以前骚扰过她老公，还骂过她老女人，难怪她就是看她丢了几袋垃圾就要举报她杀人。 沈清月对这个女人也没什么好感，她不想解释，直接往垃圾袋一指。 “那几袋东西都是垃圾，不信的，尽管自己去翻。” 薛桂梅瞪着她：“你怎么不去翻？” 沈清月一脸无所谓：“行啊，你让警察同志把我放开，我亲自翻给你看。” 薛桂梅警惕心立马就起来了：“警察同志按好她，千万别让她跑了。我来翻。” 薛桂梅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只要翻完证实了沈清月的罪名，以后就再也不用在大院看见她了。 狠了狠心，捏紧鼻子去翻那几袋子垃圾，可手刚摸到发霉的馊饭馊菜上，她就恶心得一阵干呕。 看了眼沈清月，她又硬着头皮接着翻。 最后什么都没翻到，还亲手洗清了沈清月的罪名，薛桂梅当场就气得哇的一声哭了。 警察站在旁边看着薛桂梅翻了一遍，确实什么都没有，又把薛桂梅叫到一边教育了一顿。 “这位女同志，你怎么能没搞清楚事情就瞎报警呢？你这是影响人民警察工作。你这行为要是往严重了说，那就是报假警，要坐牢的。” “这次就算了，把这边的垃圾收拾了，下不为例。” 薛桂梅收着垃圾，委屈得眼泪直掉。 沈清月看没有自己的事了，就回了家。 打开家门那一瞬，沙发上的秦骁阳下意识侧过身朝她看了过来。 先前因为背了原主的锅沈清月自知理亏，没怎么认真看过他。 而如今细细打量一下，便觉得这男人完全长在她了审美上。 他一头利落的短发，浓眉大眼，长相硬朗，清晨的阳光照在他脸上，更显得他棱角分明，像是尊完美无暇的雕塑。 那比例极好的宽肩窄腰，藏在衣服下极具力量感的肌肉，一身普普通通的绿军装也让他穿得气宇轩昂。 沈清月客套的问了句：“回来了？” 男人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对她的厌恶溢于言表。 沈清月也来气了，刚进门就打了个招呼，你至于嫌弃成那样？ 两人都不愿意说话，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阿嚏。” 沈清月一个喷嚏打破了空气中的死寂。 秦骁阳手里的文件被他随意丢在桌上，他进屋拿了支体温计递到沈清月面前：“量量体温。” 他声音冷冽，像是面前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沈清月接温度计时候，不经意间扫到了桌上的文件，那纸上最上面一行写的是离婚申请。 第4章 丢脸 沈清月装作没看见，等着他自己提。 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拿出了体温计递到男人面前。 秦骁阳抬起体温计看着上面的水银柱：“你发烧了。” 男人依旧浑身冰冷，但估计是顾及她生病，说话的语气好了些。 沈清月鼻子堵得难受，头也昏昏沉沉的，眼睛一闭就没了意识。 浑浑噩噩之际，她好像感觉有一只有力的大手接住了自己。 真的很有力，竟然没让胖成这样的她躺到地上去。 沈清月再睁眼时，秦骁阳正在坐在床边给她敷温毛巾。 他不知什么时候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身上只穿着件白衬衣。 衬衣的袖子被他随意卷起，露出了半截精壮的手臂。 小麦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性感的肌肉随着他的动作变换着各种美妙的形状。 她突然睁眼，秦骁阳动作顿了一下，而后冷冷瞥了她一眼：“我不会在这儿待太久的，你放心。”说完就起身出去了。 沈清月才想起原主因为嫌弃秦骁阳是乡下人，说他身上一股子土味，从来不让他进自己屋。 难怪他对这个屋子避之不及。 秦骁阳再回来时候，手上多了一碗淡黄色的汤。 “把姜汤喝了。”他语气冷硬，嫌弃的看了她一眼，把东西放在她桌上就走。 沈清月没计较他的态度，她现在头昏脑胀，喉咙也火烧火燎的，这碗姜汤于她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姜汤里放了不少黄冰糖，虽然还是辣，但滋味好了不少。 可她记得家里是没有糖的，这糖是哪里来的呢？ 一碗姜汤下肚，额头冒了些汗，沈清月感觉自己精神头也好了不少。 她走出了房间，想到厨房把这碗给洗了，沙发上的秦骁阳立马站了起来。 他不由分说接过了她手里的碗，拿到水池边麻利的洗刷干净。 沈清月愣了一下，连忙客套的笑着说了句：“谢谢啊。” 秦骁阳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她一眼，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今天发生了太多让他捉摸不透的事情了。 早上一开门进来，他都以为走错了地方。 原本满是油污、脏乱馊臭的家，现在被沈清月收拾的干净明亮、整整齐齐，处处透着洗衣粉的淡香。 刚刚那女人不仅跟他说了谢谢，还对他笑。 他想不出是什么原因能让沈清月变成这副模样。 沈清月局促不安的坐在沙发上，正巧看见他放在沙发边的军装外套腰那的线松了，就打算拾起老本行，给他补一补衣服。 这身绿军装上缝缝补补的痕迹不少，之前估计都是秦骁阳自己补的，线都露在外面，针脚还松，一眼就能看出来补过。 沈清月抱着他的外套，找出在百货商店买的针线，到卧室缝纫机前坐下。 这台蝴蝶牌的缝纫机，是原主的嫁妆，放在房间里不是因为她经常用得到，而是觉得这东西贵，不想让秦骁阳占便宜。 衣服上开的口子不大，沈清月踩着缝纫机没一会儿就补好了。 沈清月正准备把补好的衣服还给秦骁阳，没想到他已经站在房间门口了，只是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见秦骁阳脸色冷凝，沈清月赶紧开口解释：“这衣服侧边线开了，我就给你补了一下。” 秦骁阳接过补好的衣服看了一眼，补好的位置线又紧又密和新的一样。 仔细检查了下，兜里的东西一样没少。 她似乎真的只是好心帮他补了下衣服？ 秦骁阳修长的指节钻紧了手里的离婚申请，正准备递出。 看沈清月脸色苍白，他抬起的手又垂下了。 沈清月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想着他估计是想提离婚的事。 于是抬起头与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对视，眼神满是认真。 “秦骁阳，我想清楚了，咱们之间没有感情基础，这段婚姻于你于我都是折磨。很感谢你这两年对我的包容照顾，往后我就不拖累你了。” 突然有个老公，她也是说不出的不自在。 离婚她并不反对，只是她没钱也没去处，离了婚该还真有点麻烦。 秦骁阳皱起眉头审视着面前的女人：“你什么意思？” 她一字一顿说得十分清楚：“我同意和你离婚。” 秦骁阳冷笑一声，从裤兜里掏出来她那天留在他抽屉里的借条还给她。 “那些钱你用了就用了，不用假模假式给我写借条，你工作都没有，拿什么还？跟我装什么善良懂事？你以为我会信你会改？” “安心养你的病吧，无论你现在做什么，我都对你提不起一点兴趣。” 秦骁阳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沈清月听得生气，扭开头不想看他。 好半天她才反应过来，这会儿是午休。 秦骁阳出去，估计是要去筹钱给他妈交手术费，她又赶紧站起身追了出去。 …… 张兴国进屋找钱的时候，忽然看见垃圾桶里多了件鲜亮的长裙。 “桂梅，你那裙子不是新买的吗？怎么要扔了？” 薛桂梅憋着一股火，一边往身上抹香粉，一边朝自己老公抱怨：“还不都是沈清月！” 张兴国听到这话倒也不意外，毕竟沈清月一直也没干过什么好事。 “她又怎么招你了？” 薛桂梅委屈的往自家男人怀里扑，边说边掉眼泪： “昨天夜里她丢出来几大袋子垃圾，还擦了好几遍地，我觉得可疑就报了案。本来就是个误会，她说清楚就行了，可她非叫我翻她垃圾证明她清白！” 张兴国搂着媳妇安慰：“就这么点事至于这样吗？一会儿秦同志来我和他好好做做思想工作，他这个爱人是该管管了！” 秦骁阳敲响了他们家的门，张兴国数了数钱就准备去开门。 薛桂梅看他点完钱，有些惊讶：“怎么要拿这么多钱？” “秦同志他妈病了，差了这五百的手术费，咱家暂时用不到，就先借他应应急。” “你知道他家是农村的嘛，没个家底，遇到个大病小灾的，也就只能出来求人了。” 张兴国说起这些就极有优越感，话里话外透着看不起的意味。 薛桂梅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 “我记得秦同志不是有一笔奖金刚下来吗？加上他前些年到西南那边支援发的补贴款，好几百呢吧？怎么会没钱？” “他说是钱丢了。” 薛桂梅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老张，我知道秦同志的钱丢哪了，这事你就交给我。” 张兴国刚从军区开会回来累得够呛，一听自己媳妇要帮忙，放心的点点头，脱了外套到床上躺着了。 薛桂梅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正是秦骁阳。 “秦同志，我听老张说你家里丢了钱？” “别怪嫂子多嘴啊，昨天我不是去县城买东西吗？在车上碰见了你家那个，和她顺道，正想跟她打个招呼。” “结果看见她给一男人送钱！送得还不少。” “你家那个又没工作，这么多钱一看就是你那里拿的。你快回去问问吧，没准还能把钱追回来。” 薛桂梅说话的声音像拿了个扩音喇叭，引了不少人开门看热闹。 看着周围人同情的眼神，秦骁阳羞愤交加。 他不指望这个妻子让他在人前多么体面，但最起码，不要让他这么难堪。 第5章 被造谣 沈清月拖着肥硕的身躯一口气爬上三楼，累得气喘吁吁。 听到薛桂梅在造自己的谣，立马就上前争辩。 “嫂子，这话可不能乱讲，我没干过这事。” 秦骁阳冷冷看着她，完全没有帮她解围的意思。 薛桂梅笑吟吟的：“你要没干过，那就把秦同志的钱拿出来给大伙看看啊，这钱总不会自己长腿跑了。” 沈清月挑眉，给她挖坑呢？拿出来是她偷了秦骁阳的钱，拿不出那就是她不光偷钱还偷人。 “嫂子，你既然记的那么清楚，那我问你，昨天你在什么位置碰见的我？又是在什么时候碰见的我？” 薛桂梅算着她坐车到县城的时间说：“四点左右吧，在怀安县二中门口附近。”说完看着她笑得别有深意。 沈清月看她说对了时间、地点，也不慌。 昨天她明明是去要钱的，薛桂梅却说她是去送钱的，说明她根本没在县城看见她。 能说对时间，也就表示她看见过她什么时候上的公交。 沈清月面不改色开始诈她：“是吗？嫂子，我记得你昨天是在我前一趟车下来的，怎么会在县城见过我？” 薛桂梅强装镇定：“你看错了，我和你一趟车过去的，离得远你没看到我。” 沈清月一看她那个反应就知道是说中了。 沈清月不动声色，打定主意要让她自己露马脚： “嫂子你忘了吗？昨天那趟车开到半路坏了，司机修了一个多小时没修好，就叫我们下车自己走，我怎么可能四点到县城？” 这年头公交车走到半路坏了要修那是常有的事，薛桂梅并没有起疑心，为了自圆其说又接着编了下去： “对对，车坏了我走了好一会儿才到县城，应该是六点半左右到县城，难怪我刚到那就饿了。” 沈清月看着她唇角一勾：“嫂子，我记错了，昨天我坐的那趟车没坏，我确实是四点左右到的县城，看来咱俩没在一趟车上。” 秦骁阳看她的眼神带着些许诧异。 她以前吵架也不吃亏，但都是靠撒泼耍赖让人妥协，今天怎么那么会跟人讲道理了？ 被戳穿谎言的薛桂梅恼羞成怒，怒冲冲顶回去，打定主意要让沈清月滚出家属院。 “就算我没亲眼看见你昨天到县城做什么，但是你去找那怀安二中男学生的事，我可碰见两三回了！你这女人自己作风不正还不让人说？” “你在县城一没工作二没亲戚的，往县城跑大晚上才回来是去做什么了，你敢说吗？” 在沈清月这个女人面前，薛桂梅是有着很强的优越感的。 且不说她老公张兴国待人和善，性情好，单是张兴国这家世也是农村出身的秦骁阳比不了的，要不也不会同样从西南回来，张兴国却能当上副营级了。 薛桂梅自己也靠着家里的关系进了百货公司做了主管，整个大院里就数她的职业最有面子，家属院里谁不捧着她？ 可沈清月这个贱女人竟然敢嘲讽她是没人要的老女人，还公然勾引她男人，让她在大院里遭人笑话，千刀万剐都不能让她解气。 沈清月听出来薛桂梅话里这浓浓的火药味了，她正想开口解释，却听见一旁秦骁阳清冷的声音。 “她昨天是去医院看我妈了。都是误会，大家散了吧。” 秦骁阳也不管借没借到钱，粗暴的拽着沈清月往回走。 薛桂梅不想给沈清月面子，也得顾及秦骁阳。 秦骁阳在军区那些领导面前可是说得上话的，闹得太难看对自己老公也是有影响的。 今天如果不是秦骁阳在这，她肯定要这死肥婆好看！ 薛桂梅闹得动静太大，张兴国也醒了，一看秦骁阳要走又追出来问：“秦同志，那钱你还借吗？” 看秦骁阳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脸色阴沉的可怕。 沈清月作为他名义上的妻子和和气气回头笑着说：“不用了，张副营长。” 张兴国看着沈清月离开的背影有些惊讶，这不像是他印象里那个又泼又混，蛮不讲理的女人。 薛桂梅一看张兴国也在看沈清月，气得一跺脚。 “老张，你是不是对那女人有意思？” 张兴国搂着她进屋：“我怎么会看上那样的人？她从内到外哪点比得上你？之前她对我示好的时候，我不是明确拒绝过她吗？” “娶到你可是我天大的福气，我就想跟你好好过，别多想了，媳妇儿。” 这些话对薛桂梅很受用，她笑着抬手给自己丈夫整理衣领：“就你嘴甜，晚上我到食堂打个红烧肉，你回来吃饭吧。” 张兴国抱起薛桂梅转了个圈：“就知道我媳妇最好了。” 薛桂梅心里甜得像喝了糖水，她和张兴国一直都是大院里的模范夫妻，不知道多少女人羡慕她，这是沈清月怎么也比不了的。 秦骁阳打开家门走进去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也不管身后的沈清月。 沈清月跟在他身后不知所措。 这男人刚刚还在外面为她说话，现在却是换了一副嘴脸，喜怒无常的，真叫人琢磨不透。 她手里有医院的收费单，即使秦骁阳不替她说话，这事也能解释清楚。 但秦骁阳作为丈夫开口替她解释，说服力肯定要比她自己说出来强很多。 所以她还是很感激他不计前嫌当众替她解释的。 秦骁阳冷着脸走出了房间，手上拿着他写好的离婚申请和笔。 “你说同意跟我离婚是吧？”沈清月点头，秦骁阳立马把笔塞到她手里。“在上面签字吧。” 沈清月签字前看了一眼，大致的离婚原因是夫妻感情破裂，甚至秦骁阳还有意把错处往自己身上引。 秦骁阳看她真的肯签字，既意外又有股说不出的气。 “我刚刚肯替你说话，全是因为你是沈老司令的孙女，咱们就算是过不下去，也用不着把你送进监狱。” “结婚两年，我对你从没有过一点男女之情。和你结婚，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离婚以后我绝不可能再跟你复婚。” 他把话说的足够绝情，想堵住沈清月任何关于复婚的幻想。 感受到他对自己的厌恶，沈清月心闷闷的疼，疼在表皮底下，以至于她还能面色如常和他说话。 “嗯，只是我现在身上没有多少钱，可能还得在这里多住一阵。” 秦骁阳眉头皱成一个“川”字，生怕离婚这事再出什么变故。 “这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手头紧，等下个月工资下来，我就给你买好火车票送你回棠城，这离婚申请书我会过阵子再交。” 沈清月淡淡回了声：“嗯。” 原主的爷爷退休后就在老家棠城养老，离婚以后回自己家对她而言是最好的。 起码不用担心婚姻关系破裂被扫地出门，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她记得原主只上到初中，没多少文化，什么都不会。 所以她不光打算挣钱，还打算去考个大学。 否则她没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会画服装设计稿、会剪裁衣服，甚至还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这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她必须得为自己这些前世带来的能力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 离婚的事已经板上钉钉了，现在就只要在这段时间装好样子，别让这男人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就能彻底安全了。 第6章 秦骁阳做饭 离婚的事进行的过于顺利，反倒让秦骁阳有些不习惯。 他看了眼挂钟，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吃什么，我到食堂打。” 沈清月看自己昨天买了不少东西就说：“不用，我自己做，你要留在家里吃吗？” 秦骁阳一听，皱着眉放下手里的铝饭盒朝着厨房走：“我来做。” 他实在不相信那女人做的东西能吃。 沈清月倒乐得清闲，她又不是贱得慌非得给人当老妈子，这男人想做就让他做呗。 秦骁阳进厨房，过了一会儿，煮了一锅红薯粥端出来。 “过来吃饭。” 他也不会做什么复杂的菜，红薯粥算是他做的比较好吃的东西了。 沈清月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这一锅粥惊到了。 这么艰苦朴素的吗？连碗咸菜都没有，就只喝粥？ 不过算了，反正也得减肥。 沈清月舀了一小碗粥坐在秦骁阳对面，喝了起来。 为了减肥，她只打算喝这一碗粥，所以她喝得很慢，想增强自己的饱腹感。 两人面对面，难免目光会落在彼此身上。 秦骁阳淡淡扫了沈清月一眼，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这女人虽然还是胖，但现在白白净净的，跟邋遢半点不沾边。 眉目间也没有一点戾气，安安静静吃饭的时候，甚至看着还有几分清秀。 秦骁阳越看越觉得古怪。 以前她吃相难看，恨不得一口吃下一头牛，不管吃什么那嘴巴周围都能沾一圈，怎么现在一小口一小口的了？ 秦骁阳微微蹙眉，拿起边上的铝饭盒站起了身：“不合你胃口？我到食堂看看还有没有菜？” 沈清月摇摇头：“不是，这粥挺好喝的。我正减肥呢，喝慢点不容易饿。” 这粥虽然清淡，但谈不上难喝，而且她这会儿正饿，喝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 听到她居然夸奖自己，秦骁阳眼底闪过一丝惊诧，而后又语调冷淡地说：“不用减肥，能胖起来是福气。” 沈清月捏起自己肚子上的肥肉，摇了摇头。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这附近哪里人少一些？我想去跑步。” 秦骁阳听她这么问，知道她是真心想减肥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有了这样的想法。 他虽然好奇，可又不想跟她多说话，生怕说多了这女人又不愿意离婚了。 他对这个女人的阴影实在太深。 “北门出去顺路走五百米，有个小操场，你要想跑步就去那。虽然偶尔我们会到那里训练，不过大多数时候那里都没人。” 沈清月并不和他多话，淡淡应了声：“好。” 秦骁阳吃饭时紧皱着眉，心不在焉。 沈清月猜他是在烦恼他妈手术费的事，就把兜里的收费单递给他。 “手术费我已经交过了。” 秦骁阳看也没看就冷笑一声： “司令孙女还真是好本事啊，连这样的东西也能伪造出来，难怪刚刚你那么镇定，我多余帮你。” 沈清月蹙眉，放下了手里的勺子：“这是真的，不信你就到医院去问。” 秦骁阳冷声道：“不能确定真假的才用问，我何必多此一举？” 想到她可能拿着他妈的救命钱去讨好另一个男人，他心头的怒气便更甚，看着她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沈清月看了眼面前的粥，忍住想骂人的冲动。 好歹给她做了顿饭，这次就算了。 吃了饭，秦骁阳又拿了体温计过来：“量一量退烧没有，要是烧还不退晚上我下哨回来，到卫生院给你拿点安乃近。” 沈清月把体温计夹在腋下，想想现在的医疗条件，就觉得减肥的事迫在眉睫。 八十年代的华国药品资源不丰富，很多乡镇医院药品都是限量供给的，所以类似安乃近、庆大霉素这些副作用很高的药使用率很高。 她想活得久一些，就得少生病，那锻炼就是必不可少的。 沈清月看时间差不多了，取出了体温计递给秦骁阳。 秦骁阳抬起体温计看了一眼：“三十七度八，烧退了点。你要是实在难受，等我晚上回来带你去卫生院。我现在得回队里了。” “不用，我好多了。” 原主这身子以前跟着自己爷爷学过些功夫，虽然胖，但也还算健康。 喝了姜汤以后发发汗，她就感觉好了不少。 秦骁阳看了眼时钟上的时间，已经快一点了，穿上了自己的外套就准备出门。 “碗就放桌上，我晚上回来洗。” 才刚说完秦骁阳就觉得这话多余。 这女人什么时候不是只会吃和睡？就是不说，她也不可能干活啊。 沈清月没有应他，安静的起身去收拾桌子。 两个人吃饭也没多少碗筷，她现在减肥得多动动，家务也是消耗热量的一种方式。 秦骁阳回头看了眼正收拾桌子的女人，心情有些复杂。 她好像真的变了，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过话，更别说还跟他坐在一张桌上吃饭了。 明明还是同样的样貌，为什么感觉像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呢？ 秦骁阳没有再多想，他现在得去带自己手底下的兵训练了，左右是要离婚了，这女人怎么样都跟他没什么关系。 沈清月洗好了碗，打扫了下自家这两室一厅的小屋，就打算到县人民医院看看自己婆婆。 昨天她去的时候医生没在，也没办法问到秦骁阳妈妈的病情和手术时间。 如果不是原主偷走那笔钱，可能秦骁阳他妈已经做了手术了。 好歹是自己名义上的婆婆，总不能放任不管。 沈清月数了数自己花剩的钱，昨天买的东西不少，加上还代秦骁阳缴了护工的费用，那一百多块现在就剩七十多了。 沈清月想把昨天用了的路费给他还回去，打开秦骁阳的抽屉，只剩一块多了。 沈清月想起自己喝的姜汤里的糖。 那应该是秦骁阳找人买的吧。 有糖票一斤都得八毛，他要是不用糖票那就得更贵了。 离他发工资还有小半个月。 一块钱要是他回家吃饭还能撑得过去，吃食堂那就只能饥一顿饱一顿了。 可记忆里他好像不怎么回家。 沈清月还是数了二十放进去。 她要回来这些钱，说到底也是秦骁阳身上来的。 她吃饱喝足，却让秦骁阳饿肚子有点太自私。 沈清月找了身合身的衣服换上，提上菜篮子就出门了。 她现在这臃肿的身材，穿什么也不会好看，她没有心思琢磨穿什么出门。 走到大院门口的时候，遇到一对母女。 那母亲正头疼的看着孩子衣服上破了的洞口：“芳芳，这衣服你奶奶刚给你买的，你怎么那么不爱惜？弄出那么大的洞来。” 沈清月原本也不想多管闲事，但看到那孩子眼里满是惊恐像是怕挨打，又皱起了眉。 “这衣服面料又薄，织得又松散，肯定一扯就破，不是孩子的问题，别打她。” 沈清月拿出随身携带的针线蹲下身子，打算帮那孩子把衣服上的破洞补上。 可那小女孩一下躲开了，还吓得扑进自己妈的怀里。 第7章 买布头 沈清月想起了面前的女人是步兵连副连长袁义林的妻子孟丽，她怀里的是她女儿袁芳芳。 之前因为芳芳夜里哭了两声吵到原主睡觉，原主就拿石头把她家窗户砸了，还提着刀上门让她从大院滚出去。 难怪这小女孩那么怕她。 孟丽看着沈清月手上的针面露难色，抱紧了怀里的孩子：“沈同志，芳芳还小，要是有惹你不高兴的地方，我给你道歉。” 到底是自己男人上司的爱人，孟丽说话的语气还是挺好的。 沈清月知道以自己的名声，孟丽多半是不会让她帮忙的，也没说什么，礼貌微笑一下，站起身来。 “我就是想给她补一下衣服，不用就算了。” 孟丽犹豫了一会儿，看沈清月态度和善，语气温和，又一咬牙把孩子往前一推。 “沈同志，你帮帮忙，这衣服孩子她奶奶刚给买的，弄坏了回家去老人家看到了心里不高兴。” 芳芳这衣服坏了，回去少不得一顿打。 虽然她也不相信面前这个女人，但都快到家门口了，一会儿让婆婆撞见了就没办法了。 死马当活马医吧。 沈清月没计较刚刚她对自己防备的态度，看了下破洞的形状大小，选了根红线，在破口处绣了朵漂亮的小红花。 不仅盖住了破洞的地方，而且看着就像是裙子本身的设计一样，根本看不出补过。 “好了，你回去了把容易磨损的地方再用布头补一补，这样没那么容易坏。” “别再给孩子买这种料子的衣服了，这线织的松松散散的，容易破。” 孟丽惊喜的看着补好的衣服：“沈同志你这手艺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啊。” 芳芳也高兴的看着自己肩头的小红花，咯咯直笑。 沈清月把针线收进随身带着的盒子里，笑着说了句：“不客气。” 孟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傻愣愣站在原地好半天。 那真是沈清月吗？ 那张肉脸没有半点凶神恶煞，瞧着客客气气的，极有亲和力，叫人一点也讨厌不起来。 孟丽领着自家孩子回家，路上时不时低头看看芳芳肩上的红花，越看就越喜欢。 在这个缺衣少穿的年代，芳芳这身点缀着小红花的白色连衣裙，看着极为体面。 母女俩刚进院子就吸引了不少军嫂的目光。 “小孟，芳芳这新裙子上的花挺好看啊，我上次去百货大楼没见这样的款式啊，哪里买的？改天我给我家甜甜也买一身。” “这小红花真漂亮，乍一看跟真的一样，外面买的能有这手艺？一看是小孟自己绣的，咱们大院就数小孟手最巧。” “是吗小孟？你有这好手艺怎么不跟我们说呢？我家敏敏正巧要做新衣服了，你有时间帮忙吗？” 孟丽无奈的摇摇头：“花不是我绣的，衣服是我婆婆买的，就是个纯白的裙子。” “啊？那是谁？我们大院还有比你手艺好的？” 芳芳笑着仰起红扑扑的小脸蛋：“是沈姨姨给芳芳缝的小红花。” 那几个军嫂一听姓沈兴致就少了大半，因为这大院里最臭名昭着的人也姓沈。 “沈姨姨？哪个沈姨姨？” 芳芳指了指三栋的方向：“秦连长叔叔家那个沈姨姨。” 那几个军嫂面面相觑，霎时散了个干净。 就是再喜欢那花样，也没人敢去招惹那个母夜叉。 孟丽摇了摇头，或许她们都应该对沈同志有所改观了。 沈清月下了公交，往百货商店走。 这年头也没什么好的补品，沈清月本来想买罐麦乳精，但那高昂的价格直接把她劝退。 四、五十块一罐的麦乳精算得上是这时代普通家庭的奢侈品了。 她手头这点钱也就够买一罐子的。 售货员看她好半天没掏钱，语气就没那么好了： “同志，麦乳精你还要不要？你不要我放回去了？” 沈清月挫败的摇了摇头，那售货员立马不耐烦的把麦乳精放回去。 沈清月顿时感觉手里缺钱真是太憋屈了！ 正准备走呢，突然瞧见旁边卖布的阿姨拿出来一堆布头。 有亚麻的、纯棉的……甚至还有印花的确良的面料掺在里面。 沈清月顿时打起了主意。 她正愁不知道干点啥来挣钱呢，眼前这不就有送上门的买卖吗？ 这些零碎布块儿，虽然不够大人做件衣服，但可以做成童装、女包，哪怕是编成块毯子也不错。 它便宜又没什么瑕疵，而且买它还不需要布票。 看看百货商店里那些千篇一律、款式老套的童装和女包，沈清月觉得这生意大有赚头！ “阿姨，这布头怎么卖？” 卖布的阿姨看她眉眼含笑，脸圆圆的毫无攻击性的样子，对她印象也好了几分。 “一整包带走不挑就一斤两块，要挑的一斤三块五。” 沈清月手头只有五十三块钱了，她不确定能不能吃下这一包布头。 “阿姨，这一包多少斤？能给我称一下吗？” 那卖布阿姨把布放称上：“二十斤，能要完吗？” 沈清月不带一点犹豫：“行，阿姨，我全要了。” 这年头布头可是抢手货。 这布头就是她不做成衣服、包包，直接倒卖一手，那也有得挣！ 正好趁着离婚前攒下个小金库，以后回了棠城说不好还遇不遇得到这样的好机会了。 卖布的阿姨没想到她能要那么多：“闺女，一斤可有二十一尺布呢，你真要得完？” 沈清月笑着点头：“阿姨，我能要完，我是要做成童装和女包去卖，回头我做好了给你也送点来。” 这阿姨还挺好心，没有因为沈清月愿意买就全倒给她，沈清月觉得这人不错。 她以后说不好能做长期生意，卖布阿姨她肯定得打好交道。 卖布的阿姨顿时笑了：“我在这百货大楼里上班什么样包没见过？你一个小姑娘做个体户不容易，不用跟我客气。” 沈清月数了数四十二块递过去。“阿姨，你点点。” 卖布的阿姨数了钱，看她身后也没个人又问她：“没人帮你拿啊？” “嗯，我一个人来的。” “你要回去了不？要是还想逛会儿这布头就先存我这，有我看着丢不了！” 沈清月看了看那一大包布头，有些头疼。 她一会儿要去医院，肯定不能带过去。 让自己婆婆知道了她做生意的事，就等于那个冰块脸也知道了。 那冰块脸还是个军人，警惕心很强，她日常生活还能应付过去，但突然学会的技能绝不可能蒙混过关。 虽然她不想麻烦一个刚认识的阿姨，但她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办法，只好客气的笑着说：“那就麻烦阿姨你了。” 卖布阿姨不在意的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我晚上八点下班，你在那之前过来取就行。” “好，谢谢阿姨。” 沈清月走到门口还回头笑着跟她招手。 那阿姨越看这小姑娘就越喜欢。 这年头难得见长得这么有福的姑娘，一张脸白白净净、圆圆润润的，笑起来眼睛弯成一弯月牙，让人忍不住想跟她亲近。 沈清月到副食品店里买了两包饼干提上就朝医院走。 刚到病房门口，沈清月就看见自己婆婆病床前坐着个农村妇女，正给她削着苹果。 那女人一身自己织的土布衣裳，头上包着红色的包头巾，皮肤黝黑粗糙，瞧着约莫二十七八岁。 沈清月回想了一下，秦骁阳是没有姐姐的，只有个今年上初三的弟弟。 这人看着和自己婆婆很熟稔的样子，难道是个没见过面的表姐？ 第8章 看婆婆 病床上的王香莲看见门口的沈清月，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说起话来声音都有些抖。 “清月，你怎么来医院了？” 沈清月打开病房门走进去：“妈，我就是来看看你。” 原主只喊自己婆婆王香莲老不死，她实在是叫不出口。 这声妈说实话她喊得也有些别扭，可她顶着秦骁阳妻子的身份，叫大婶、大娘的更奇怪。 看沈清月对自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王香莲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强撑着坐起来，往里挪了挪：“清月，来，上妈旁边坐。” 沈清月正要走过去，坐在床边那个黝黑的农村妇女立马站了起来，挡在王香莲的前面。 她脸上带着客气又讨好的笑：“清月妹子，有什么就跟我说，王婶还病着，医生说了得静养。” 沈清月看见她的脸想起来这是什么人了，是秦骁阳战友的妻子张丹。 那战友在西南打仗的时候为救秦骁阳牺牲，留下了她和一个六岁的孩子，秦骁阳因为愧疚一直很照顾他们母子。 但不知怎么，沈清月对这个看起老实本分的女人没什么好感。 沈清月挤开张丹坐到病床边：“妈，手术费昨天骁阳有事，我就替他带过来交了，你在医院安心住着，吃喝都不用给我和骁阳省着。” 王香莲知道儿媳妇也没有因为手术费的事跟儿子闹矛盾，没什么血色的脸上有了几分笑意。 “你和骁阳一切都好吧？都怪妈自己不小心，给你们添麻烦了。你来回跑太辛苦，不用来医院看我，我自己一个人在这挺好的。” 沈清月看王香莲似乎不想她和秦骁阳分开，还是决定先瞒下离婚的事，想等她身体好些再说。 “妈，我和骁阳挺好的，你放心。” 张丹那张黝黑干瘦的脸上的笑倏然消散。 像是想到了什么，张丹从兜里掏出了一块三毛钱递过去给沈清月。 “妹子，骁阳上次找我借了一斤冰糖，他非给我塞钱，咱们这关系哪用得到算得这么清楚？麻烦你代我还给他。” 沈清月微笑着把钱给她退回去：“骁阳做事一向有分寸，他既然给了，嫂子你就收着。” 王香莲亲昵的拉着沈清月的手对张丹说：“丹，收着吧，婶子知道你心好，但我们家不能占你便宜。” 沈清月对这婆婆印象不错，不是不明事理，贪图小利的，一句话就把张丹和他们家撇的一干二净。 比起那些总明里暗里挑事搅得家里不得安宁的婆婆，简直好太多了。 张丹讪笑着把钱收回去，心里满是不甘。 王香莲怜惜沈清月父母双亡是被爷爷带大的，一直把她当作自己女儿疼爱的，在家有什么好的都先给她。 现在看到儿媳终于肯接受她，王香莲喜极而泣，和儿媳有一肚子说不完的话。 张丹站在一边一句嘴都插不上，眼眶微红，抿了抿唇，再也待不下去。 “王婶，我下次再过来看你。” 王香莲不冷不热的笑着说：“你厂子里也忙，不用老往我这跑，我这有清月呢。” 张丹背影一僵，没回头，只轻轻回了一声“好”。 张丹刚出门，王香莲怕沈清月难过，就拍着她手背开解她： “张丹这孩子对骁阳有想法，你也别担心，你是我们家明媒正娶的媳妇，妈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骁阳那边，你也放心，我自己的孩子我清楚，骁阳对张丹没那意思，感情的事他拎得清。” “清月，你可是骁阳刚调回宁北就急着娶回家的姑娘，你在他心里啊，是有分量的。” 沈清月露出一抹尴尬的笑意，没有回话。 他娶她都是因为她的司令爷爷，这件事秦骁阳竟然连自己家里人都没说过。 外人眼里他俩就是自由恋爱，有情人终成眷属。 但其实他们两个人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就算是有那么一点感情，也都叫原主败光了。 王香莲还想问问她和秦骁阳的事，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那医生看着斯斯文文的，一头短发两侧已经有些灰白，大概四十岁上下的样子，手里拿着记录的本子，表情严肃又认真。 “你就是王香莲的家属吧？跟我到医生办公室一趟，咱们谈谈患者手术的事。” 沈清月看医生简直像看自己的救命恩人。 她和秦骁阳哪有什么可说的？ 打她来这里统共见过两三面，要是说原主和秦骁阳吵架那些光荣事迹，她怕自己婆婆听出心脏病来。 沈清月跟在医生身后走到办公室，看着他在放着温文康名牌的地方坐下。 温医生眉头皱得很紧： “病人入院这一星期你们家属就没出现过，我就是想沟通病情都不知道找谁。病人这情况你们做儿女就一点不担心？” 沈清月被骂得脸热，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温医生，前阵子事有点多，有什么您跟我说就行。” 原主巴不得她这拖油瓶婆婆早点死，连婆婆什么时候住院的都不知道，更别说来看护了。 只是她做的混蛋事，挨骂的却是穿越而来的她！ 沈清月只觉得自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温医生看她态度不错，脸色总算好了些。 “我看手术费你已经交了。我明晚给她加急一场手术，尽快给她处理腿上坏死的组织，你们家属能配合手术时间吗？” 沈清月点点头：“可以的，我明天一早就过来，术前有什么要求吗？” “手术需要全身麻醉，术前八小时禁食，四小时禁饮。” 温医生放下了手里的记录本，给了些治疗建议。 “以王香莲患者的情况，本来最好到省第一人民医院手术，但现在时间赶不及，我在这只能给她做基本的坏死组织清除手术。” “你们要是有条件，等过两个月还是带患者到省人民医院去做个右腿神经的修复手术，这样能让患者最大限度恢复到正常生活的水平。” 沈清月认真的听着，打算等会儿回家的时候转告秦骁阳。 这医生也很尽责，一股脑说了很多注意事项。 临走沈清月向他道了谢：“谢谢你，温医生。” 温医生点了下头当作回应，就去给新入院的病人做检查了。 沈清月回病房陪了婆婆王香莲一会儿，看时间已经五点多了，才准备回去。 沈清月先到集市买了点肉。 她去得晚，没什么好东西了，只剩下点排骨。 这年头家家都更喜欢油水足的大肥肉，排骨肉少价钱也不比肥肉便宜，没多少人喜欢买。 沈清月倒是觉得捡到了大便宜，这后世排骨可比肥肉贵多了，她也更喜欢啃排骨。 在肉铺花两块二毛八买了两斤排骨，又到旁边食品店买了两瓶北冰洋汽水，沈清月才朝着百货商店走。 集市离百货商店不远，沈清月只走了十分钟就到了。 “阿姨，我来取布头了，真是谢谢你了。” 卖布阿姨一见她就笑：“谢什么谢，反正没下班我都得在这坐着，顺手的事儿。” 第9章 排骨汤 沈清月刚走到柜台，就把那两瓶北冰洋汽水递过去。 “阿姨，天气热，你喝点冰镇汽水解解渴。” 北冰洋汽水一瓶三毛，两瓶五毛，送人既不算太寒碜，也不会叫收的人有心理负担。 那阿姨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哎哟，你看你还怪客气的，不就是存会儿东西，用不着给我买汽水。” 沈清月笑吟吟给她开了瓶盖：“阿姨，我都开了，不喝就浪费了。” 卖布阿姨看她那么热情，也不好拒绝，接过去喝了一口，立马眼前一亮。 橘子味的北冰洋汽水酸甜可口，冰镇过后爽口又清凉，很难有人拒绝得了这样的味道。 “难怪你们这些小年轻爱喝，这东西热天喝一口，还真挺不错。” 沈清月把布头提上，跟卖布阿姨道了别。 刚走出去两步，那阿姨就追出来，帮着她把布头提到门口。 “你一个小姑娘提那么多东西太重了，我拦个三轮车把你送到车站，别心疼钱，车费我给你付。” 沈清月就这样被卖布阿姨强行塞上了路边的三轮车，只好感激的和她说： “阿姨，等着我做好了包，一定先给你送一个来。” 那阿姨头也不回的说：“不用不用，谁做好事是为了要回报的？我就喜欢助人为乐。” 在经历过后世诸多套路的沈清月看来，这个时代可爱的人真是太多了！就算是一个卖布的阿姨都那么热心肠。 沈清月顺利坐上了回军区大院的公交。 好在这时候还没到城里的下班时间，不算太挤，她提着东西倒也还坐得下。 她找了个靠窗的座位，看着公交车缓缓启动，透过车子行驶扬起的黄沙，还能看到路边大片大片的田野，此时的江城还是未经开发的模样。 一整天在县城里奔波劳累，沈清月坐在车上没一会就睡着了，最后还是被售票员叫醒才下了车。 沈清月一手提着布头，一手提着菜篮子走进了军区大院。 临近家门口，她又小心翼翼的把自己买的布头藏在身后，转动钥匙打开了门，警惕的探进去一半脑袋。 秦骁阳果然不在，沈清月不禁松了口气。 这男人平日里不知是部队里事多，还是为了躲着原主，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不在家也算正常。 沈清月开心的哼起了小曲，想着他要是天天不回来就好了。 她大摇大摆把布头提进自己屋里。 一看时间不早了，就洗洗手准备做饭。 今天她打算做个清炖排骨，她能吃，医院里的王香莲也能吃。 今天做好了，明天装在锅里到医院找个地方热一热就行。 婆婆那张脸没有一点气色，应该在医院也没舍得吃什么好的。 这人还病着呢，营养肯定得跟上。 把排骨炖上了，她又琢磨起自己的减脂餐。 主食她就简单做了几个白面馒头，想着吃不完明天起来热一热就能当早饭。 而蔬菜可是减脂餐的重头戏，得占到一餐的一半分量。 只清水煮一煮那太寡淡了，但要是炒了吃热量又高了点。 她既想快速瘦身，又不想委屈嘴。 最终决定凉拌！ 昨天她到县城的时候，把调料都买齐了，这会儿刚好能用上。 沈清月哼着歌美滋滋的做着凉拌韭菜，没留意到身后客厅的门已经开了。 凉菜刚拌匀正准备找个碗盛出去呢，门口的方向冷不丁传来了一个冷冽的声音。 “沈清月，你在做什么？” “当啷。” 沈清月一个手抖，手里的搪瓷碗顿时落了地。 她慌张的回头看向那个冷面男人，话都说不利索了：“做，做饭啊。” 这人不是一向不回家吃饭的吗？这个点他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啊。 秦骁阳走进厨房看了一圈，蒸锅里蒸着几个白白胖胖的馒头，灶上还熬着一锅排骨汤。 刚刚在走廊他就闻到香味了，只是没想到是自己家传出来的。 站在厨房里，那肉汤的香气更是肆无忌惮往鼻子里钻，秦骁阳被勾得咽了咽口水。 沈清月看男人不说话，以为是这男人是觉得她反常了，心头一紧。 转头一看，男人盯着灶上的排骨汤，眼睛都看直了。 沈清月长舒了一口气，还好他只是馋了，随口问了句：“今晚在家吃饭吗？” 秦骁阳听得出来沈清月只是客套一下，可他真的很难对着这锅香喷喷的排骨汤说不：“嗯。” 饭都是人家做的，自己也不能闲着在家里当大爷。 秦骁阳弯腰捡起地上的搪瓷碗放到水池边冲洗干净，又换了个干净的碗来盛拌好的凉菜。 “你到外面坐着吧。” 厨房不大，两个人站着就有些拥挤，秦骁阳拿东西都得侧着身才能勉强通过。 沈清月看这里没自己事了，就不在那杵着了，到沙发上坐着等吃饭。 秦骁阳把菜端出来，摆好了碗筷。 家里窗明几净，还能闻到桌上阵阵的饭菜香。 柔和的灯光下，沙发上坐着的沈清月眉目间没有一点戾气，反而透着些许温柔。 这个家温馨到让秦骁阳有些不适应。 以往他下哨回到家，整个家里又脏又臭，沈清月只会躺在沙发上对他颐指气使，理直气壮问他要钱，他都恨不得天天值夜班睡在哨亭里。 现在他突然有种这日子还能过下去的错觉。 “过来吃饭吧。”秦骁阳的语气温和了不少。 听到他温和的语气，沈清月还有些不习惯。 坐到饭桌前，看着白花花的馒头被秦骁阳整整齐齐码在盘子里，沈清月胃口也来了，拿起一个往嘴里送。 秦骁阳也跟着她拿了个馒头吃了起来。 松松软软的馒头带着小麦本身的甜，嚼起来还有几分劲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馒头确实比他做得好吃多了。 秦骁阳眼皮一抬，状似不经意间问了句：“你怎么会做饭？” 结婚两年他别说没见过她自己做过一次菜，就是碗都没见她洗过一次。 从来没做过饭的人头一次做饭会有这样的水准吗？ 沈清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找了个借口应付他。 “我在棠城时候爷爷找人教过我。” 好在是当初她和秦骁阳是闪婚，两个人对彼此了解不深，不然今天她肯定应付不过去了。 秦骁阳表情淡漠的“嗯”了一声。 原来是以前学过，那就不奇怪了。 不过这女人为什么从来没在家里做过一次菜？ 是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想好好跟他过日子吗？ 想到两人准备离婚以后，她的种种转变，秦骁阳的脸看起来又阴翳了几分。 沈清月看秦骁阳没再多问，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减脂餐她什么复杂的菜都没做，不然她搞不好今晚就得被这男人当成怪物送到公安局！ 这男人实在是心思太多。 吃着她做的饭，还不忘怀疑她的身份。 沈清月愤愤不平往他碗里夹了好几块排骨。 吃吧，把你那张嘴给你堵上！老娘累了一天了，不想应付你。 秦骁阳凌厉的眼神往她身上一扫，沈清月立马露出一口小白牙：“你多吃点，你明天还得训练。” 秦骁阳这才低下头专心的啃着碗里的排骨。 这女人好像也不是一无是处。 排骨炖得又鲜又嫩，没有一点肉腥味，能赶上国营饭店大厨的手艺了。 沈清月看他吃得一脸享受，咬着下唇，懊恼极了。 看这男人那样子，以后少不得要回家吃饭了。 那她的布头怎么办？ 做饭还能说是以前学过点，做衣服做包的手艺是看得出功底的，根本不可能蒙混过关。 要是当着他面做女包、童装那不如直接告诉他她不是沈清月！ 第10章 管他怎么想 沈清月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冷静下来。 以这冰块脸对她的厌恶程度，这菜就算再好吃，他也不会天天回家吧？ 一定要沉住气，不能叫他看出端倪来。 秦骁阳连着啃了好几块排骨，看沈清月就满腹心事的抱着馒头啃，有些不好意思。 他有一个多月没吃过肉了，一沾荤腥就控制不住。 就这么一锅排骨，要是他全吃完了，那沈清月就吃不到了。 他强忍着食欲，转头去夹旁边的凉菜。 只一口，他就停不下来了。 这凉拌韭菜鲜香麻辣，清爽解腻，就着韭菜他又多吃了一个馒头。 他吃肉的时候沈清月没什么表情，他吃她的凉拌韭菜的时候，沈清月眼底立马泛起水光。 这是她的减脂餐啊！ 她不知道秦骁阳会回来，只准备了自己的份，现在还让秦骁阳吃了一大半！ 本来就没准备多少，现在直接不够吃了。 看来老天都在逼着她减肥！ 秦骁阳看她那委屈的样子，停下了筷子：“你吃肉啊，别光吃馒头和菜。” 为了不让他觉得自己奇怪，沈清月夹了块排骨啃。 这肉是真香啊！ 可一低头，腰上那一层层肥肉又让她彻底没了胃口。 细嚼慢咽吃完了手里那小半个馒头，沈清月就忍痛把筷子一放。 “我饱了。” 秦骁阳看她真不吃了，几下风卷残云打扫了手里的馒头的面前的凉菜。 “还难受吗？我带你去卫生院看看。” 秦骁阳今晚本来要站岗的，特地为这事换了班。 沈清月这会儿只是有点流鼻涕了：“不用了，我今天到县医院……” 秦骁阳的眼神陡然变冷，打断了她的话：“你去医院干嘛？” “我就是去看看……”沈清月看了眼秦骁阳，怕露馅，没敢说咱妈。“那老不死的。” 秦骁阳冷冷呵了一声，把筷子重重拍在桌上：“沈清月，我妈哪点对你不好了？她都病成那样了你还要去落井下石！” 他就知道这女人坏得无可救药！根本不可能变好！ 沈清月看他误会自己了，急忙解释：“我就是过去看看她，我什么都没做。医生今天还和我说了，明天晚上就给她安排……” “够了。”秦骁阳直接打断，不想再听她狡辩。“你那张假收费单不是你编几句谎话就会成真的！” “我不管你耍什么花招，这婚不可能不离！要不是你，我妈的手术早就做了！”秦骁阳吼得眼眶发红，抬手擦掉了眼边的泪。 家家吃不饱穿不暖的六零年代，他还能平安长大，全是因为他妈。 那时候他妈有一口吃的就先给他，有一件穿的也先紧着他，明明自己也被打的伤痕累累还一次又一次在父亲拳脚下护着他。 他妈这一辈子什么福都没享过。 现在生命垂危了，他这个儿子却连救都救不了她。 秦骁阳一句话都不肯再多说，沉着脸开始收拾桌子、洗碗。 这个家对他而言不如不回！一个心怀鬼胎的妻子，满地鸡毛的生活，处处压得他喘不过气。 反正都要离婚了，沈清月直接摆烂，这男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吧，她又不会少块肉。 以原主的性子根本不可能去医院看自己婆婆，就算去了，那也是嚣张跋扈对着婆婆羞辱谩骂，咒她去死。 给自己婆婆交手术费这事，怎么看都不像原主会做出来的事。 她就是说破天那男人也不会信啊。 沈清月直接回屋整理起自己买来的布头。 布头不全是她看得上的，一些成色不大好的，她理出来放在一边。 其余的按照颜色搭配好，捡在一起，等着秦骁阳出门她就可以开始做包。 听着屋外传来“砰”的一声，沈清月就知道秦骁阳出去了。 沈清月立马感觉自在了不少。 秦骁阳不在家，她今晚可以安心做自己的女包，不用担心被他发现。 不过刚刚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他妈妈明天手术的事，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机会和他说。 沈清月理好了一部分布头，蹲在地上半天腿也麻了，腰也酸了。 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会儿，就出门去慢跑了。 去的就是秦骁阳上次告诉她的那个小操场。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一路上没看见什么人。 还好这军区大院附近的路都还算亮堂，她倒也没觉得害怕。 拖着这具肥胖的身体，还没跑到两百米，她就感觉腿像灌了铅。 但为了减肥，沈清月强撑着，靠着毅力跑完了三公里才回去休息。 刚回到大院，她就碰见了大院里对她意见最大的薛桂梅。 薛桂梅故意拦在她前面，捂着嘴笑：“哟，对不住，我以为是部队养的猪大晚上跑出来了呢，没想到是你啊？” 沈清月吃不饱又跑了步，这会儿又累又饿，实在没有那么多好脾气去容忍这个几次三番找茬的副营长夫人。 她捂着嘴故作惊讶：“呀，嫂子，我记着你今年有二十七了吧？真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薛桂梅摸摸自己的卷发，心里有些小得意：“那还用你说？” “尤其是你笑起来的时候，一点都不像二十七。” 薛桂梅饶有兴致的笑着问：“那像几岁？” 沈清月笑眯眯的：“像四十七。” 薛桂梅脸上的笑一僵，气急败坏的指着沈清月：“你骂我？” 薛桂梅在大院里算是年纪比较大的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会打扮，和其他二十岁上下的军嫂看起来差不多，甚至比那些穿着土里土气的军嫂漂亮多了。 现在被沈清月一说，她不得不正视和别人之间年龄的差距。 沈清月微笑：“我不就说了两句实话，怎么能叫骂呢？” 薛桂梅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清月故作关心的姿态：“诶诶，嫂子，你也别生气啊。笑会加深皱纹，你要是生气那就老得更快了。” 薛桂梅气得猛地推了沈清月一把，只不过没推倒。 沈清月看她还想再推，赶紧提醒她：“嫂子，你再推我可就躺地上不起来了。” “你上次报假警，这次又故意伤人，你猜猜你得坐多久牢？” 薛桂梅气得咬牙，但又不敢做什么：“你给我等着，你这头死肥猪，我迟早把你赶出军区家属院！” 沈清月看她还敢放狠话，直接死皮赖脸躺在地上，学着后世碰瓷的人那样叫起来。 “打人了，出人命了！” 薛桂梅吓得撒丫子就跑，生怕被沈清月给讹上。 沈清月这才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看着薛桂梅灰溜溜离开的背影，轻蔑一笑。 沈清月回了家一看已经八点多了也没打算休息，手里没钱怎么睡得安稳？ 她赶出来五个女包，十二点多了才去烧水洗澡。 前世一有灵感，就算熬到夜里两点多她都会坚持画完设计稿。她一个月熬夜十有八九，是业界出了名的拼命三郎。 十二点多睡觉，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算是比较晚了，但对于常年熬夜赶设计图的沈清月而言，已经算是早睡了。 在那个天才都有可能被埋没的时代，她从来不为自己那一点天赋沾沾自喜，她一直深知努力的重要性。 第11章 孟丽示好 晚上睡得晚，早上沈清月却还是照常早起。 她把昨天熬好的排骨汤倒到个带盖的搪瓷缸里端上，又在昨天缝好的包包里挑了两个还算是漂亮的带上才出门。 公交车站离部队不远，就在路对面。 沈清月站在路边，看着部队的大门，犹豫片刻，还是决定过去跟秦骁阳说一声婆婆动手术的事。 门口的警卫员认得沈清月，之前她在门口胡闹了好多次，总想钻进去看那些军官训练。 还没等沈清月说话，那警卫员就走过来警告她了：“这里不能进！家属也不能进！” 沈清月没有发火，仍旧面上带着笑：“同志，我不进去。你方便给步兵连连长秦骁阳带个话吗？就说他妈今晚上要动手术了。” 那警卫员眼神中带着犹疑，似乎是在想沈清月是不是又在耍心眼想溜进去了。 “我这会儿就得过去看护了，同志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看着我上车再去传话。”沈清月说完就走，十分干脆利落。 警卫员看她真不缠着自己放她进去了，愣了一会，转身进去替她传了话。 她打算坐的是最早一班公交，六点发车，七点到县城。 大院里头有工作的基本都坐这趟车过去。 沈清月端着汤就没往上挤，想等着所有人上去以后再上车。 刚挤上去薛桂梅就在里面叫起来：“胖子坐什么公交车啊，好好在家里待着不行？有没有点社会公德心了？把旁边人都挤成什么样了？” 那声音尖锐又刻薄，沈清月想忽略都没有办法。 沈清月脸色一沉：“你说这话有社会公德心？胖子就不能出门了？这话你敢不敢到咱们大院食堂管理员面前说？” 食堂管理员也是个胖子，两百三十多斤，比沈清月还胖点，但没人敢这么说他。 大院里就算是家里开火做饭的，偶尔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谁不得上食堂吃几顿？吃饱了撑得才会想得罪食堂的人。 车里的人纷纷朝薛桂梅看过去，有几个和食堂管理员交好的直接骂了起来。 “胖怎么了？吃你家大米了让你那么记恨？” “人胖是胖点，但也不是什么罪过吧？我看她一早就在公交站等着了，怕挤着人最后才上来的，坐的地方都没了，只能站着，你还要人怎么样？” “看见胖子就得挖苦几句，我看你才是真的黑心烂肺！” 薛桂梅心高气傲，从来没被这样谴责过，被噎得话都说不清楚：“我，我没说吴管理员！” 她就只想骂沈清月一个人，沈清月偏偏要把这火引到食堂管理员身上。 这会儿人多嘴杂的，要是有心人去传几句，那她肯定会得罪人！ 她从小娇生惯养，不会做饭，平时在家里吃得都是食堂的饭菜，食堂管理员她还真不好得罪。 薛桂梅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用帽子挡着半边脸，生怕被院里的熟人认出来。 她怎么也想不通，怎么过街老鼠一样的沈清月有朝一日也会被众人维护，而她这个受人羡慕的副营长夫人居然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公交车司机看已经到点了，启动了车子出发上路。 车子刚开出去没多久，旁边的人扯了扯沈清月的衣角。 “缸子里是带了汤？我给你端着吧。” 沈清月低头，看见步兵连副连长的媳妇孟丽正坐在位置上温柔的对着她笑。 孟丽又朝她招了招手：“站到我旁边这来，我不怕挤。” 沈清月把缸递给她，又朝她那边挪了挪，站定后感激的对她说了声：“谢谢。” 刚上车时候因为胖，她遭了好多白眼，车子启动后她都尽量缩着身子，怕挤到别人。 搪瓷缸她也没敢端着，这年头的公交走的大多是土路，颠颠簸簸的，一不小心就得全洒了。 她只能把缸子放在地上，夹在两脚之间固定着。 这趟公交车坐的真的很不舒服。 她原本也没指望有人能帮她。 毕竟以原主的名声，人家不把她轰下公交就不错了。 没想到副连长的媳妇却肯对她伸出援助之手，算是她上次帮忙补衣服善有善报吧。 孟丽端着缸子，看着沈清月有些局促不安：“你不怪我刚刚没为你说话么？” 沈清月不解：“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我怎么会怪你？” 孟丽无奈的苦笑了下，跟她解释原由： “我是农村人，家庭不算好，人也没什么本事，家里只能靠我家男人撑着。副营长一句话，我男人可能就得丢工作。” “我家芳芳还小，我不想她吃苦受累。” 沈清月能理解她为人父母，处处得为儿女考虑的身不由己，拍拍她的肩膀，灿然一笑。 “以后遇上她，也不用为我说话。那人记仇着呢，千万别为了我得罪她。” 她初来乍到这个时代，确实很渴望温暖，但她并不希望有人因为帮她受到牵连。 孟丽知道她没把刚刚的事放在心上，被她笑意感染，也释怀的笑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聊了一路。 车子开到一半，孟丽看沈清月在捶腿就说：“你坐会儿吧，都快到县城了，我站着就行。” 沈清月摇摇头，刚刚聊天的时候，孟丽说过她今天是到城里裁缝铺打零工的，得从早上七点半做到晚上八点。 她一个闲人实在不好意思占这个位子。 “孟同志你一会儿还得上班，我等着到了医院坐的机会多着呢，你就安心坐着吧。” 孟丽拗不过她，只好坐回去。 原先她以为这位连长夫人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也恨不得她早点滚出大院。 现在好好接触下来，才知道自己对她的成见有多深。 人家不止一点架子没有，而且言谈举止礼貌得体。 她真为以前听信过那些关于她的谣言感到脸红！ 一个小时的车程沈清月站得腿有些发酸。 孟丽一手端着汤，一手虚扶着她，和她一起下了车。 裁缝店离得远，孟丽得跑着过去，两人在车站匆匆道别就分了手。 沈清月带着东西往百货商店走。 最后下车的薛桂梅走了好一会儿，才发觉沈清月竟然和她同道。 她警惕的跟在沈清月背后，想看看她究竟是去做什么，是不是要去她单位捣乱。 以往沈清月胡搅蛮缠、蛮不讲理的时候，她没觉得怕过，现在沈清月说话斯斯文文的，她却心里发怵。 原先大院里的军嫂都是站在她这边，同情她的遭遇的。 但这两天她已经听到有人说她说话、做事咄咄逼人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是沈清月那个贱女人故意跟她找茬，别人却都不愿意站在她这边了。 百货商店八点上班，七点半门口已经聚了挺多人在等着开门了。 沈清月在人群里张望了半天，终于找到昨天给她卖布的阿姨。 她甜甜的冲她喊了声：“姨。” 那阿姨一听这声，就想起来那个请她喝汽水的小姑娘了，赶忙循着声过来找她。 “闺女，啥事啊？百货商店还没开门呢，要买东西得等一会儿。” 沈清月眉眼弯弯：“不买东西，我是给你送东西来了。”说完递过去两个整齐叠放在纸盒里的布包。 卖布阿姨有些惊讶：“闺女，我当你和我说笑呢，你咋真给我送东西来了？” 沈清月笑呵呵把包包拿出来向她展示：“阿姨，你看看喜不喜欢？你要是看不上这两个，我那还有别的款式。” 第12章 隐藏的大佬 卖布阿姨一开始本来不想收她东西，一看她拿出来这两个包就眼睛都移不开了。 沈清月送她的是两个不同风格的布包。 一个是小巧的大红色手提包，用的是加厚的“的确良”面料。 包口处沈清月用金线缝了一小圈花纹，低调又精巧。搭配华丽鲜亮的衣服既不会显得突兀，又不会喧宾夺主。 一个是亚麻面料的托特包，选用素净的米白色布料，上面绣了幅清新淡雅的荷花图。 包带部分沈清月还特意加固过，可以直接当菜篮子、购物袋用，既百搭又实用。 卖布阿姨也不是没有见识的，但遇到这么合心意的包还是头一次。 “哎呦，闺女，这两个包也太漂亮了。要不这样，我花钱跟你买？” 沈清月摇摇头：“不用，阿姨。我说好了是送你的。” “这怎么行？我一个长辈不能占你便宜。” 卖布阿姨找出了自己的钱包：“我看红色这个用得是的确良吧？那可是好料子，耐磨经穿，又不褪色，你留着多好？” 卖布阿姨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大团结递过去：“我们商店里布包三、四块一个，但那品相、做工比不上你做这两个，我按一个五块给你算，你看可以吗？” 沈清月不肯要：“阿姨，你给我钱做什么？你出门多背背这两个包，就当是给我当活招牌了。” “我又不是啥名人，给你当招牌你不亏了吗？” 沈清月揽着她肩膀笑着跟她开玩笑： “哪会啊？阿姨就你这气质、这身段，走哪不是人群中的焦点？你这活招牌要是宣传效果好，以后跟我要工钱，可得给我算便宜点！” 卖布阿姨被夸得心里飘飘的，脸上也带了笑： “你送我这么好两个包，我还跟你要钱？哪有人这样做事？” “闺女，咱俩那么投缘，我都不知道还你叫啥名字呢。” 沈清月给她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结婚的事她没有提，那离婚申请上她也是签了字的，下个月秦骁阳打了离婚报告那这段婚姻就算是结束了。 卖布阿姨收下了她送的东西，也讲了下自己的情况。 这卖布阿姨名叫季淑兰，爱人是省医院的外科医生，来怀安县人民医院培训底下的医生。 上个月，她也跟着她爱人把工作调动到了怀安县城。 这年头能挤进国营单位已经很不简单了，这阿姨还是卖布的售货员，那时候的“金饭碗”之一，显然上面的关系很硬。 之前她卖布头的消息也不藏着，一看就是不在乎那点蝇头小利的。 沈清月对这阿姨肃然起敬，这就是个隐藏的大佬啊，居然这么低调。 薛桂梅在角落里看着那两个漂亮的布包，酸溜溜的说：“不知道是哪里捡来的破烂，也好意思拿来送人！” 眼看百货商店开门了，沈清月不想影响季阿姨工作，就道别朝医院走了。 薛桂梅看沈清月走了，才进了百货商店，眼睛扫视一圈，找到了那个沈清月送了东西的阿姨。 季淑兰站在卖布的柜台后面，正在清点东西。 薛桂梅在百货商店干得时间不短，对哪个岗位能捞得到油水、以什么途径捞到油水，她再清楚不过。 布匹售货员不就是靠着卖布头的消息捞好处的吗？ 沈清月给她送东西肯定不是白送的，她就是想要布头！ 薛桂梅眼睛顿时一亮，坏笑着轻哼一声。 沈清月到了医院，又看到了那个让她不舒服的身影。 张丹比她来得还要早，那殷勤的样子，不知道的以为是她婆婆动手术呢！ 查房的小护士进了病房，在给婆婆王香莲量血压、体温。 张丹又是帮忙撩衣袖，又是站在一边仔细听着护士的叮嘱。 新来的小护士临走笑着说：“婶子，你这儿媳妇对你可真上心！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女儿呢！” 张丹听到别人误会，也不解释，那张黑黄的脸上带着淡笑。 王香莲立马出声：“护士同志，你误会了，这是我儿子战友的爱人。我儿子、儿媳不在县城，过来医院不方便。这孩子热心肠嘛，就总来照顾我。” 护士不好意思的道了歉：“实在对不起，您总说起你儿媳妇，我以为就是这位呢。” 沈清月笑着走进了病房：“妈，我带了点排骨汤给您补补身体。您晚上才手术，这会儿吃点东西，您下午饿得没那么难受。” 王香莲骄傲的拉着沈清月向护士介绍起来：“这才是我儿媳，你瞧，多孝顺啊？” 两人亲昵的挽着手如同母女一般，小护士也忍不住夸了句：“婶子，你和你儿媳妇关系真好！” 说完又满眼憧憬的补了句：“要是我以后结婚，也能和婆婆处成你们这样好那就太好了！” 张丹紧紧攥着手，心底里涌上来的嫉妒快要溢出眼眶。 这一个星期，她虚寒问道，百般殷勤，却抵不过沈清月在这里露个面？就因为她和骁阳有那张结婚证吗？ 沈清月连招呼都懒得跟张丹打。 毕竟她和秦骁阳还没有离婚，她还没有大度到愿意照顾觊觎自己丈夫的小三的心情。 王香莲和沈清月都不和她说话，张丹却不想走，打定主意一定要在这呆到见到秦骁阳为止！ 今天王婶做手术，他肯定会过来。 要是他来的时候，她不在这里，王婶这么偏心，绝不会把她这一星期时常过来照顾的事告诉骁阳，那她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沈清月看护士在隔壁床做记录，就问了下哪里能热汤。 护士热心的带着她到了医院熬煮中药的地方，那有炉子可以用。 沈清月把搪瓷缸当锅用，架在炉子上加热起来。 把缸里的排骨汤热好，沈清月熄灭了炉子里的煤，把用过的东西都放回原处才离开。 一旁路过的温文康医生对她的印象又好了不少。 这个小年轻别的不说，这个人素质是不错的。 沈清月端着排骨汤回了病房，拿出早上带过来的碗盛出来。 张丹眼疾手快把汤端过去：“清月妹子，你也没照顾过人，还是让我来喂王婶吧。” “嫂子那么会照顾人，怎么不连着汤一起熬了端过来呢？” “呀，我差点忘了，这得花钱呢。” 沈清月声音轻飘飘的，却隐隐带着锋芒。 任张丹再木讷也听懂了她是在讽刺自己不花钱还爱在人前表现，脸上不由一红。 她在化工厂的工作是秦骁阳前阵子托关系给她安排的。 只是车间的临时工，还没转正，一个月三十块，不包食宿。 买点水果她还能狠狠心，但买肉，她是舍不得的。 她不光要养活自己，还要养活儿子和家中的老母亲，眼看儿子马上要上小学了，她根本不敢乱花钱。 她能做的就是过来照顾照顾，给王香莲端端热水，捏捏肩。 王香莲不想承张丹的情，把碗接到自己手里：“丹，我是摔了腿又不是伤了胳膊、手腕的，汤我能自己喝。你歇着吧，不用这么麻烦。” 王香莲闻了闻汤的香味，转头看向沈清月：“清月，我知道你对我好，但也用不着特地到国营饭店给我买排骨汤啊。” 沈清月噗呲一声笑了：“妈，这是我自己熬的。” 第13章 二十块 王香莲不敢相信：“清月，你这手艺可以到国营饭店当掌勺的大厨了！” 沈清月谦虚的摆摆手：“妈，我哪有那手艺？人家国营饭店的师傅比我强多了。” 王香莲一直小心翼翼捧着排骨汤，生怕撒了一滴。 “清月，你这头一次给我做东西，还是做那么好的东西，我舍不得吃。” 王香莲把汤放在床边柜头上，背过身，在身上翻找了一阵，拿出来十几张卷成一小团的零钱。 “清月，你给妈煮了汤，妈也没啥能给你的。这二十块钱你拿着，别担心我，妈在村里吃的都是家里种的、养的，用不着钱。” 沈清月不由有些心酸。 王香莲在村里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她也知道。 秦骁阳的爸是个赌鬼，家里有一分钱都会拿到牌桌上赌完，丝毫不考虑妻子、孩子要怎么活。 原主的记忆里，她和秦骁阳结婚的那天晚上，王香莲因为把在村里摆酒收来的礼钱交给了原主，遭了丈夫一顿毒打。 当天晚上，秦骁阳拿着刀要去找他爸拼命，王香莲为了他的前途，死死抱住他的腿让他别冲动，他才冷静下来。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王香莲满脸青紫，生生被打掉了一颗牙。 这二十块钱，她一定攒得极不容易。 沈清月承认自己对钱有追求，但她也不是什么钱都往兜里收的。 “妈，这钱我不能要。现在骁阳有工资了，该是我们孝敬你的时候了，哪能伸手朝你要钱啊？你照顾好自己，就是送我最好的礼物了。” 她一个有手有脚的年轻姑娘，自己也能挣钱，要是还拿走自己婆婆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私房钱，那她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王香莲脸上带着卑微又讨好的笑： “当初你们结婚的时候，妈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传给你，你入门时候该给的礼数没给到。这二十块钱，你拿着跟骁阳吃几顿好的，就算解了妈的心结了。” 原主当时因为这事跟王香莲发过脾气，嫌弃秦家什么都没给她，只办了几桌酒。 王香莲一直觉得很内疚，家里穷给不了儿媳想要的排场，让他们夫妻为这事没少吵架。 沈清月看着王香莲那张比实际年龄要沧桑上许多的脸，于心不忍。 这个可怜的苦命女人把姿态放到了最低，再经不起一点拒绝。 沈清月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妈，这钱我收了。” 她不要的话，看着更像是嫌弃这钱给少了，收了钱她过后再想办法还回去就是了，礼尚往来嘛。 张丹在一边看着她把钱装进兜里，心底鄙夷的骂了句：“装模作样的东西。” 嘴上还假模假式说了一堆场面话，这会儿还不是收了？ 沈清月就是秦家的吸血鬼，真不知道王婶为什么要对她那么好！ 不就煮了那么一小锅排骨汤吗？当谁不会做一样！有什么了不起的，用得着给她二十？ 王香莲看她收了钱，那张愁苦的脸上总算又有了笑意。 “清月，你既然认我这个妈了，我也跟你多说几句。” “骁阳这孩子，打小就懂事，吃得苦头也多。别看他表面看着冷淡，其实心里热乎着呢。” “这么二十几年，我也就见他喜欢过你那么一个姑娘，妈打心底里希望你们好。” 她这个儿子生在家里最难的时候，一整个童年几乎都没有吃上过一顿饱饭。 上学时候明明成绩最好，但因为家里没钱，毅然决然把继续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 十七岁高中一毕业就应征入伍，就为了每个月多几块钱的津贴，请求调去了西南边境战争的最前线，九死一生才有的今天。 现在儿子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怎么样她这个婆婆也得好好待人家，不能叫儿媳和儿子因为她生了嫌隙。 王香莲的眼神太真切，沈清月只好尴尬的应承了两句：“我们会的，放心。” 她和秦骁阳马上就要离婚了，她也不想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这是秦骁阳自己的亲人，应该由他来宣布离婚这件事，说不说、该怎么说、什么时候说都是他的自由。 她不能说出来离婚的事，也就只能继续在王香莲面前做好儿媳妇的样子。 即使他们要离婚了，她还是希望彼此都体面一点，能顾及秦骁阳想法的地方，她都尽量照顾到。 沈清月想喂王香莲喝排骨汤，王香莲却舍不得她忙活。 “我自己会吃，你一早从大院过来也累，坐着多歇会儿。” 这排骨汤王香莲越喝越喜欢，夸的话就没停过。 “清月，你这缸排骨汤拿到国营饭店得卖好几块钱！” 沈清月笑着说：“妈，你要喜欢，以后我可以天天给你熬。” 王香莲眼神一顿，到嘴边夸的话又咽回肚里去。 “汤我喜欢，不过天天喝，肯定会腻味的。” 她说话时心虚的都不敢看沈清月的眼睛。 这汤别说天天喝，就是年年喝她都不可能腻！但她是真不想累着儿媳妇。 沈清月看着王香莲喝完了汤，就让她休息了。 温医生和她说过，王香莲腿上皮肤组织大面积溃烂波及了静脉血管，导致了大出血。被送来医院的时候脸色煞白，勉强才捡回一条命来。 因为失血过多，身体虚弱，王香莲很容易犯困，一天里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睡觉。 沈清月给她掖了掖被子，说了半天话感觉自己口感舌燥的，想去接杯水喝。 转过身才发现，一直跟木头桩一样杵在那的张丹，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沈清月也没多想，张丹能识趣点她求之不得。 喝了水，沈清月看见王香莲一直用着从乡下带来的旧毛巾。 毛巾上面的线都开始抽丝了，挂在那里硬邦邦、直挺挺的，一看用起来就不会舒服。 沈清月看她刚睡下去，一时半会也不会醒，就打算到百货商店给她买条新的。 刚进百货商店的大门，卖布的季淑兰就朝她喊了声：“清月，快来季姨这，我有好事跟你说。” 沈清月还没走到她柜台前面，季淑兰就忍不住笑着说了： “清月，你别说，你那包做的太好了。我才背了一上午，我们商店的女同志都问我哪里买的呢！” 季淑兰又把那个白色亚麻布包背上，给沈清月像模像样的展示了一下。 沈清月觉得季淑兰可爱极了，是个实诚的阿姨，一点长辈架子都没有。 “都是阿姨你这个活招牌的功劳！” 季淑兰放下了肩头上的包，神色认真的小声跟沈清月说起生意的事。 “清月，你打算卖多少一个？你当时没跟我说，我自作主张跟她们报了是我九块九一个买的，她们都同意要买了。” 沈清月愣愣的看着季淑兰，没说话。 季淑兰以为是自己坏了她的事，有些心急：“哎，我真不该嘴快，都怪我，你看她们按九块九一个跟你买，差的钱我给你补上可以吗？” 沈清月捂着肚子笑了会儿，跟她开起了玩笑：“季姨，你可真有做奸商的潜质！” 一件的确良衬衫都才两块五，她这没牌子的手工布包，季淑兰居然敢叫价九块九！ 关键还真有人还愿意买！ 她原本就只想卖五块一个的，现在竟然卖到了九块九，接近她理想定价的两倍了。 季淑兰一看她那样子，知道自己给她谈了个好价钱，也笑了起来，抬手轻轻在她肩上拍打了下。 “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呢？我这是帮你呢！” 沈清月是真的好奇她做的布包，怎么以九块九的高价被卖出去的。 “季姨，你咋忽悠，啊不，咋跟她们推荐我的包的？” 第14章 无知的恶 季淑兰仔细回想了下： “我倒也没说什么，就说这包是棠城那边我认识的一个八级裁缝做的，百货商店都拿不到货，我还是托朋友给我带的。她们就说她们也想买，让我帮帮忙。” 沈清月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季姨，你这嘴我佩服！没人怀疑你是骗她们的？” 季淑兰笑着摇摇头：“那倒是没有，谁让你东西做的好呢？” 沈清月倒没有信，她轻轻扫了季淑兰一眼。 头发烫成眼下最流行的发型，身上穿着百货商店货架上都没有的的确良长裙，脸上散发着淡淡的脂粉香。 整个人都隐隐透露出贵妇的气息。 谁能想到她会背她那不知名的小布包呢？ 果然有钱人背假包看着也像真的！包的贵重程度还得看主人的气质。 她的包不见得多么讨喜，但就因为她选了这么个活招牌，就是叫价九块九都有人买。 沈清月不由觉得自己送了这两个包，真是赚大了！ “季姨，有多少个人跟你订了包？” 季淑兰拿出了小本子，数了数：“八个，除了我们商店办公室主任，其他女同志都买了。” 沈清月有些为难，她都是用布头做的，可能不够做出来那么多同样款式的。 “她们对款式有要求吗？都要同款吗？其他式样的行不行？” 季淑兰看着小本本念了起来：“赵珍想要个黄色的手提包，李玉想要个斜挎包最好是棕色的，耐脏耐用……” 沈清月一一记下来，想等着今晚回家去赶工尽快做出来交工。 到旁边买好了毛巾，沈清月又到副食品店拿了两瓶冰镇的北冰洋汽水过去。 “姨，你帮我推销东西费口舌，喝点水润润嗓子。辛苦你了！” 沈清月东西放在柜台上就跑，根本不给季淑兰拒绝的机会。 季淑兰看她走远了有些无奈。 怎么说也是孩子一番心意，她也舍不得浪费，开了盖子插上吸管喝了起来。 季淑兰把酸甜的汽水吸入口中，发出了一声舒服的喟叹。 “这东西是真好喝啊，回头到副食店买点放家里冰箱，叫老温也尝尝。” 沈清月回到病房的时候，张丹又在里面坐着了，这会儿正给王香莲端水喝。 沈清月皱着眉头往里走，越是离王香莲的病床近，那股若有似无的肉香就越明显。 她看了眼时钟，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 “妈，你没吃东西吧？” 王香莲手术安排在晚上八点，按理说这会儿该禁食了。 王香莲看了眼张丹，摇摇头：“没有，没有。” 看婆婆这么说，沈清月也就放心了。 “这杯水喝了就别吃、喝东西了，晚上得手术呢。” 王香莲点头：“诶，好。” 张丹看不惯沈清月对着长辈指手画脚：“东西不让吃，水也不让喝，这是治病呢？还是虐待老人呢？” “这是医生要求的。” 张丹眼珠子向上一翻：“我看是你要求的吧？” 果然她沈清月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这一下午也不知道跑出去做啥了，一回来就不让老人吃喝，虐待自己婆婆。 这种恶毒的女人，根本配不上骁阳。 沈清月懒得和她解释，她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农村妇女，怎么理解得了不空腹，麻醉的时候是可能会出人命的。 张丹把她的沉默当成心虚，得寸进尺的凑过去接着说：“病了不吃东西能好？你不要看骁阳不在就虐待王婶！我还在这里看着呢。” 沈清月一记凌厉的眼刀扫过去：“我不管你怎么想我，今天就是不能给我妈吃一点东西，出了问题你负不起这个责。” 张丹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但看看王香莲又挺直了背，理智气壮顶回去：“等着骁阳来了，我就告诉他你是怎么对王婶的！” “王婶身体那么虚，你不让她吃就算了，连口水都不让喝！你的心肝都是黑的吧？怎么那么狠？你不让她吃喝，出了问题你就负得了责？” 王香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吃东西，但是她还是下意识维护自己的儿媳。 “丹，你先别急。婶这会儿不渴不饿的，就算是清月不说，我也肯定不会吃喝，不关清月的事。” 张丹愤愤不平：“王婶！” 为什么要向着那个狼心狗肺的儿媳啊？自己婆婆病着都不许吃喝，以后能孝顺老人？真是糊涂！ 张丹这么闹了一遭，沈清月也不敢离开病房，死死盯着张丹。她很清楚，无知有时候是会害死人的。 张丹也不肯走，准备跟沈清月死磕到底。 沈清月皱着眉头看着张丹，她知道张丹打的什么主意：“骁阳今天可能不会过来，你不用在这守着了，免得竹篮打水一场空。” 张丹怎么会信？沈清月这么说完，张丹更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坐到晚上。 沈清月要是不心虚能这时候就赶她走？骁阳那么孝顺怎么可能会连自己妈手术都不过来？ 沈清月觉得张丹碍眼，但也懒得管她，只要她别给王香莲吃东西，她爱坐多久就坐多久。 沈清月让王香莲禁食，自己也陪着没吃一点东西，这会儿饿得浑身无力。 病房光线暗了不少，一看病房里的时钟，已经晚上七点十分了。 沈清月眼神一暗，秦骁阳还没来，应该是不信她说的他妈要动手术的事吧。 “王香莲患者的家属在吗？”护士拿着一沓纸探头进来问。 张丹下意识站起身，看到一旁的沈清月又缓缓坐下。 这几天护士一到病房和家属沟通，她都很想说她是，可王香莲根本不给她机会，还没等她说话，就说自己儿子、儿媳离得远还没过来。 沈清月走到护士面前：“我就是。” “你是患者什么人？是直系亲属吗？” “是，那是我婆婆。” 护士点点头：“跟我去签字。” 张丹看沈清月出去又动起了歪脑筋。 再过会儿就要手术了，骁阳应该马上就到了。 沈清月这会儿又去忙了，只要她到医院门口等着，肯定能头一个见到骁阳。 到时候把沈清月做的那些事全抖出来，肯定能让骁阳看清这个女人。 沈清月签完字出来，温医生已经过来病房了。 温医生把她叫到走廊问病人情况：“今天我上台手术结束的早，可以提前手术，病人八小时内没吃过东西吧？” 沈清月摇头：“没有，最后一次进食是早上九点，最后一次饮水是下午三点四十左右。” 温医生看了眼自己的手表，微微颔首：“嗯，我待会儿让护士安排手术床过来接人，七点五十开始手术。” 沈清月看护士把王香莲抬上，一路跟着送她到手术室门口。 王香莲头一次做手术有些心慌：“清月，我不会有事吧？我听人说动手术得把人开膛破肚的，这还能活吗？会不会特别疼？” 沈清月没有嫌弃她，耐心的跟她解释：“妈，做手术没那么可怕的，你就当进去睡一觉。医生会给你打麻药的，不会疼，你放心。” 王香莲刚进手术室一会儿，沈清月就听到张丹呱噪的声音。 “骁阳，沈清月真不是一般的心狠！” “她不准王婶吃东西就算了，连水都不让喝！还好我下午趁她出去那会儿给王婶吃了点红烧肉，要不王婶这会儿肯定饿出病来了！” 沈清月来不及思考，使劲拍打手术室的门。 “医生！这手术不能做！” 王香莲下午三点四十左右不光喝了水，还吃了不易消化的油腻肉食，这会儿动手术很可能会出事的。 秦骁阳看着沈清月的眼神越发阴沉：“沈清月，你在做什么？” 那声低吼里迸发出无尽的怒意，似要把她生吞活剥一般。 第15章 道歉 沈清月知道他是信了张丹的话，看他的眼神冷了几分。 她闹得动静太大，护士站的人已经听到了：“这里是医院，请你保持安静！” 沈清月不理会他们，继续拍手术室的门。 护士出声阻止：“你再不听劝，我可喊医院保卫科的人了！” 沈清月此刻拍门的举动，在秦骁阳眼中无异于当众发疯。 他怒火中烧，抬手把她两个手腕牢牢禁锢在手掌中，那力道像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 “你闹够了没有？” “你把手术费交上了，我以为你至少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知道人命关天。呵，沈清月，我真是看错你了。” “我妈还躺在里面，如果手术出了什么问题，我立马跟你离婚！” 沈清月还没说话，张丹就抢着开口了：“她肯定是盼着王婶死才这样！以前她就没少做过为难王婶的事。” 秦骁阳的失望溢于言表：“沈清月，做人至少不应该……” “呵。”沈清月唇角掀起一抹自嘲的笑，落在秦骁阳眼里刺眼极了。 秦骁阳死死拉住她的手腕：“你就那么想我妈死吗？” 沈清月对上他厌弃的眼神，直接放弃挣扎，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说话时候隐隐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了。 “四小时前你那好嫂子给你妈吃了红烧肉，现在胃里食物消化不完全，麻醉过后很容易呕吐，这些呕吐物一旦进入呼吸系统，很可能会要你妈的命！” “秦骁阳，你能听懂吗？” 张丹听得心里有些虚，但还是觉得沈清月就是为了诬陷她。 “你胡说，红烧肉又没毒，哪可能要人命？我也吃了，我怎么没事？” 沈清月不想理那个无知的村妇，她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到秦骁阳身上，希望秦骁阳能相信她，能知道事情的紧急。 沈清月的话，让秦骁阳如遭雷击，呆愣在原地。 他想起来了原来在战场的时候，有伤员就发生过这样的事。 他当时不懂为什么吃东西能要人命，一直以为是手术没成功医生的借口，现在沈清月几句话讲明白了道理，他才知道他有多无知。 秦骁阳松开了沈清月的手，转而自己拍打起手术室的门：“医生，医生！” 沈清月也没跟他计较，现在救人要紧，跟他一起拍打手术室的门。 温文康正准备手术，听到手术室外嘈杂的声音又开始了，眉头微蹙。 “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叫他们别吵了，手术马上就开始了。” 助理护士点点头，打开门出去，拍门声才停下。 沈清月不知道手术开始没有，拉着护士焦急的询问：“护士同志，我婆婆的手术开始没有？” 护士知道是她在外面捣乱，对她没好气的说：“你在外面这么闹怎么手术？” 沈清月松了口气：“护士同志，这手术今天做不了，病人四小时前吃了不易消化的肉食，麻烦你进去和医生说一声。” 护士一听术前吃了东西，也不敢耽搁了，赶紧进去通知医生，这要是今天没出来这一趟，弄出人命来，那就完了！ 过了一会儿，王香莲的手术床推了出来，后面紧跟着医生。 温医生站到沈清月面前：“之前你不是说没吃过东西吗？我记得你还问过我手术前的注意事项，吃了东西怎么现在才说？” 温文康语气不算好，这场手术本来就是他临时加的，患者竟然还出了这样的问题。 秦骁阳挡在沈清月面前：“医生，这事不是我妻子的错，是我朋友好心办了坏事。” 温医生看了缩着脑袋的张丹一眼，看她一身农村妇女的打扮，知道她是无心的，就没说她什么。 “今天幸亏你妻子及时叫停了手术，要是麻醉药水注入进患者体内，这后果不堪设想！” 秦骁阳点头：“下次我们一定注意。” 温文康疲惫的揉揉眉心，半晌后才说：“患者情况不太乐观，这样吧，这手术改到明早七点吧，今天夜里记得禁食。”说完就准备去换下自己的手术服。 医生刚走，秦骁阳就郑重其事的向沈清月道歉。 “错怪你了，对不起。” 许是没怎么和人低头道过歉，此刻的他看起来笨拙得很，和平时雷厉风行的秦连长判若两人。 沈清月把头扭到一边不想看他。 这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她，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想她原谅他？做梦！ 张丹看着秦骁阳对着沈清月低三下四道歉的样子，嫉妒到脸都快要扭曲了。 她花了八毛四到饭店里点了盒红烧肉，到头来什么都没捞着，还差点背了杀人的罪名。 沈清月一碗排骨汤换了二十块，两句话就能叫秦骁阳向她低头。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气人？ 秦骁阳还在说着对不起，沈清月轻哼了一声。 刚刚误会她的时候，可不是这幅模样。 秦骁阳说了好半天道歉的话，沈清月才扭头睨着他：“知道错了没？” 秦骁阳重重点头，不带一点犹豫。 “错哪了，你说说。” 沈清月抱着胳膊审视着他，似乎他要是给不出一个让她满意的答案，她就再也不想搭理他了。 “不该不相信你，不该不听你解释。” 很好，还算清醒。 沈清月气消了大半，嘴上却不留情：“就算是脑子进水了，你总会张嘴问吧？” “算了，你那嘴跟没长也没两样，只会说冤枉人的话。” 沈清月朝着病房走，秦骁阳跟个小媳妇一样，默默跟在后面任由她训。 张丹恨恨的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想想自己刚刚差点害死了秦骁阳他妈，最终还是没敢跟着他们过去。 王香莲一看沈清月和秦骁阳一前一后走进病房，立马笑得合不拢嘴。 秦骁阳没办法离队过来照看自己妈，这会儿看到母亲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一股子愧疚涌上心头。 “妈，你在医院住的习惯吗？有什么缺的就跟我说。” 王香莲把秦骁阳和沈清月的手拉到一块：“妈，啥也不缺，就缺个孙子、孙女，你们俩可得抓点紧！” 秦骁阳偷偷看了眼沈清月，她眉眼温和，没有一点怒气。 以往只要他妈说了这样撮合他们的话，沈清月就会凶神恶煞的咒骂王香莲老不死，让她想带孙子自己生。 而现在的沈清月，虽然面露尴尬，可却还是笑着的，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王香莲看了下自己腿上的伤口，就问：“清月，怎么这手术就是把我推进那间屋子，躺上一会儿就出来了？我瞧着我这腿也没啥变化啊。” 被冷落的秦骁阳抿了抿嘴唇，他这个亲儿子站在这，他妈却要找儿媳问这些事？她们俩几时变得那么亲密了？ 沈清月知道王香莲头一次做手术，心里难免有恐惧，她哄小孩似的柔声安抚着她： “妈，手术没做，医生说安排到明天早上给你做，今天夜里你受累再坚持禁水禁食一夜，明天手术完了，咱再吃好的。” 沈清月叫妈的时候，秦骁阳瞳孔一震，她从未这样称呼过他的母亲。 听着沈清月温柔的声音，秦骁阳心里也觉得甜丝丝的，他没有出声打断她说话，安安静静坐在隔壁床听她安抚自己的母亲。 王香莲想不通人都进到手术室，怎么没给她做手术。 “咋不做了？是医生临时有事了？” 秦骁阳轻叹一声：“手术得打麻醉，妈你禁食时间不足，贸然手术，严重的话会出人命的。” 王香莲惊呼一声：“啊？咋吃几口东西还能要命？” 沈清月此刻微微有些恼：“妈，你下午为什么骗我你没吃过东西？” 第16章 住招待所 王香莲眼神局促，拉着沈清月的手紧了些，怕自己今天做得蠢事惹她生气，她们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又再次破裂。 “妈不知道吃几口红烧肉能那么严重。你提前交代过我不能再吃东西，可丹给我带了吃的来，我也不能叫她一番心意白费，就吃了几口。” “丹这孩子这几天总来看我，她男人和骁阳还是那样的交情。我这手心手背都是肉，看你们吵起来，我心里也跟着难受啊。我就是怕你和丹吵架，这才自作主张瞒下来的。” 沈清月无奈，原主脾气不好又控制欲强。 以前在秦骁阳家连做菜都是按她吩咐来，王香莲就像是她的仆人，就是少做了一个菜，都会被臭骂一顿，别说这样明目张胆违抗她命令。 以原主的性子，知道了这件事，非得把医院闹到掀了不可！王香莲不敢说，也算是正常情况。 “妈，你吃了东西告诉我就是了啊，这又没多大的事。” “你要是说了，今天我提前告诉温医生另外安排手术时间，那就免得你进手术室白折腾那一趟了。” 王香莲抬手抹掉了脸上的泪，满脸真诚的看着沈清月：“清月，妈保证以后什么都不瞒着你，什么都跟你说。” 这么好的儿媳她上哪里找？跟着她白折腾一天，还那么好脾气一点不计较，她真是多余去隐瞒那事了。 沈清月伸出手，抱住了王香莲：“妈，你别自责。这事我也有责任，都是我以前干的混蛋事太多，你才不敢跟我说实话的。” 对于这样真诚对待自己的长辈，沈清月总是很宽容。 秦骁阳看着她们亲昵的模样，觉得自己像是抱来的。 王香莲看沈清月没有要计较这事的意思，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躺在床上困得有些睁不开眼。 沈清月看她困了就说：“妈，你先睡觉，明天一早我再来看你。你别担心，你手术的时候我肯定在。” 沈清月只说了我，没说我们。 秦骁阳是军人，部队里纪律严，他今晚不一定能留在这里，明早的手术七点开始，他坐最早一班公交也只能勉强赶上，他来不来还真不好说。 而这话听在秦骁阳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他狐疑的看着沈清月，她就这么不想看见他？还是说她在这城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为什么总在赶他走？ 王香莲听到沈清月明天会陪着她手术，像吃了一剂定心丸，安心的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沈清月守着她，一直到确认她睡熟以后才起身准备离开。 出了病房，沈清月自顾自走在前头，不管秦骁阳去留。 这会儿已经将近十点了，天已经黑透了，路边的店都关了个七七八八。 从医院到车站要走路要半个小时，最后一班回军区大院的车是十点准时发车，她铁定是赶不上了。 怀安这个北方的小县城，也没有什么出租车可以打，而且就算是有出租车，这年头的出租也是她消费不起的。 沈清月决定今晚给自己放个假，就在县城的招待所休息一晚。 听着秦骁阳跟在身后的脚步声，沈清月转身问他：“你今晚不回去了吗？” 秦骁阳冷着脸但还是耐心的回她话：“不回去。” 沈清月点点头，也不多问。 她一向不喜欢对着男人刨根问底，耗费心神，想说就说，不想说那就不说。 有那琢磨男人的心思，还不如想想自己明天吃什么。 秦骁阳看她那冷淡的态度，反而主动跟她找起了话题。 “你要去哪？” 沈清月指了指不远处亮着灯的地方：“去招待所啊，难不成今晚上睡大马路上？” 秦骁阳往前一看，怀安县人民政府第一招待所的牌子就闯入了他的视线。 他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招待所服务员看他们俩一起进来，就猜到了他们的关系。 这么晚了还一起到招待所的，不是搞破鞋就是夫妻呗。瞧着这俩神色淡淡，像是不熟的样子，那就是夫妻没跑了！ 前台服务员看着沈清月的眼神都有些羡慕，这小妹妹什么运气？能找到这么帅气的男人？ “两位一起的？” 沈清月点头，秦骁阳摇头。 服务员也没见过这种情况啊，赶紧问：“开一间房还是两间房？” 秦骁阳说：“两间。” 沈清月说：“一间。” 服务员看出来这男同志是不想跟女同志一块睡啊，看着沈清月的眼神顿时变得有几分同情。 嫁给这么帅的老公又怎么样？看得见吃不着的。 “介绍信带了吗？” 沈清月把介绍信递过去，这年头没有身份证，出门都得靠介绍信，没有介绍信，寸步难行。 秦骁阳也紧跟着把介绍信递给前台服务员检查。 服务员看过介绍信就说：“一晚上三块，先给钱。” 沈清月痛快掏了钱，站在一边看秦骁阳因为掏不出钱脸涨得通红，一脸坏笑。 她这个便宜丈夫兜里有几个子，她是再清楚不过了。 昨晚上他赌气跑回部队，她给他留的二十块他没拿，这会儿兜里估计加起来不超过一块。 “这位同志，你不先给钱的话，我没办法给你开房间的。” 秦骁阳尴尬的站在原地，拉扯着衣角。 服务员看秦骁阳掏不出钱，也不愿等了，拿上钥匙去给沈清月开门。 沈清月看还傻愣在原地的秦骁阳催了一句：“愣着干什么？一会儿上楼了我可不会下来找你，赶紧跟上，一会儿找不到地方了。” 沈清月知道秦骁阳没钱，可她现在也不是富婆。 一晚上三块钱，秦骁阳要开两间，那就是六块。 她手里除了十几块零钱和一堆等待变现的布头，什么都没有，王香莲给的那二十，将来不止得原封不动还回去，而且她还得往里再添点。 她哪有钱来这招待所挥霍？ 不就是睡一间房？就她现在这膀大腰圆的样子，和秦骁阳这样的冷酷帅哥睡一间房，怎么看也不像她吃亏啊。 秦骁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愿意跟我睡一起？” 结婚这两年，他连进沈清月屋子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睡在同一张床上那更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沈清月没有正面回答他：“你想睡大街吗？不想就赶紧跟上。” 她要是经济状况允许，她肯定跟秦骁阳开两间房。 这年代招待所的床都不大，她体型又胖，和秦骁阳挤一起，谁都睡不好。 沈清月走进了招待所的房间，屋子里了一张床就只有床边的小木柜，和后世她住过的那些酒店没法比。 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和她共处一室，让秦骁阳有些脸热。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叠放整齐放在床边，卷了卷衬衫的袖子就出去了。 二楼有个公共的洗脸处，他打算到那洗漱。 沈清月看他出去了，朝屋子里那个小小的卫生间走，用凉水简单冲洗了下身上。 人胖她总容易流汗，今天也没做什么，这身上就黏黏糊糊的了，不洗个澡睡觉不舒服。 洗完澡沈清月刚套上自己的衬衫，门外就穿来一阵敲门声。 她急急忙忙扣了扣子，两下套上了裤子去给秦骁阳开门。 第17章 差点犯错误 四目相对间，秦骁阳脸倏地染上一片红霞。 沈清月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那双含情脉脉的水眸此时带着些许慌乱，粉嫩的唇微张着，呼吸有些急促。 碎花衬衫的领口微敞，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白得像要灼伤旁人的眼。 他不得不承认好看的人就算是一百八十斤，那眉目间还是美的。 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秦骁阳皱起眉把沈清月拉进屋里，关上了门。 屋内昏黄的灯光下，秦骁阳的五官看起来更加深邃硬朗。 他上身只穿了件工字背心，小麦色的手臂裸露在外面，隐约还能看见背心底下鼓鼓囊囊的胸肌。 再往下看，是男人精瘦有力的腰，沈清月忽然有种莫名的念头。 看起来很会做的样子！ 秦骁阳松开了她手腕，转过身背对着她，清了清嗓子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睡地上，你放心，我不会乱来。” 沈清月看了眼这地上连块地毯都没有，要是躺在这睡一晚，那第二天起来不得浑身酸疼？ 秦骁阳那头利落的短发上还带着几分水光，显然是刚洗过，沈清月知道他爱干净，每次见他，都没在他身上闻到什么异味，只有皂角的香气。 刚洗干净就到地上睡觉，那不是白洗了吗？ 沈清月指着屋里那张小床：“你上床睡。” 秦骁阳一愣，在房间里扫视一圈，皱起了眉：“那你睡哪？” 沈清月想也不想：“我也睡床啊。” 秦骁阳笔直的站在原地不知道作何反应。 沈清月看他面色冷凝，挑眉：“怎么？你是嫌弃我，不想跟我一起睡？” 秦骁阳摇头，他愿意娶她，怎么可能嫌弃她？ “没有，但咱们毕竟要离婚了，这样……对你影响不好。” 沈清月懒得和他啰嗦，干脆把他往床边一推，自己爬上床去，躺到床的一边，留出一半的位置给他。 “我不在乎，赶紧上床睡觉。” 秦骁阳看她确实不排斥自己，好一会儿才走到门口拉了下灯绳，把灯关了，借着月光轻手轻脚爬上了床。 床小，两人的背几乎是紧紧贴着。 秦骁阳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他还从来没有和哪个女性如此接近过。 背后身子香香软软，和他在部队里接触的那些糙汉子完全不一样，这奇异的感受叫他震撼不已。 耳边传来女人平稳的呼吸声，秦骁阳往外挪了挪，可睡着了的沈清月却直接把手压在他身上，还无意识的搂紧他。 秦骁阳浑身热得难受，像是在七八月份的太阳底下暴晒着，口干舌燥。 想到两人即将离婚，秦骁阳撇开她的手坐起身来，走出房间到走廊尽头的小窗口吹风。 如今离婚申请已经在手里了，绝不能在离婚前犯这样的错误。 沈清月一早醒过来，秦骁阳已经不知所踪了。 她从床上起来，到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就下楼了。 到前台退房时候，沈清月往门外看了一眼。 秦骁阳正在招待所对面的小卖部的打电话：“请帮我接江城人民解放军总队。” “同志，请帮我叫一下步兵连的袁义林副连长。” 过了三五分钟，电话那头传来了声音。 秦骁阳简单讲了下母亲病重需要手术的事，让袁义林帮忙给他向领导请半天事假。 挂了电话，守电话的老大妈过来跟他算钱。 “五分钟，一块。” 秦骁阳掏遍口袋也只找出来三毛钱，红着脸向大娘说：“大娘，剩下七毛能不能赊账？我明天带过来给你。” 老大妈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没钱你打什么电话？” “好好的大小伙子，还是军人，怎么能做这种事？” 秦骁阳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偏偏翻遍全身也没找到一个值钱一点的东西。 那老大妈看他找不出钱也没耐心了：“你哪个部队的？叫什么名字？我写信跟你领导反映反映你的问题，怎么能光打电话不给钱呢？” 老大妈眼神不善，对着秦骁阳上下打量。 秦骁阳甚至感觉在老大妈眼里他身上这身军装都是假的，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诈骗犯。 就在他最窘迫的时候，沈清月走过去笑吟吟从包里数出七毛钱，递给那老大妈：“大娘，我爱人还差七毛电话费是吧？来，给你。” 老大妈收齐了钱，脸上表情好了些。 “来打电话先看看钱够不够啊，要不是你媳妇过来补上了钱，今天我肯定是要向你单位反映你问题的。” 秦骁阳被说无地自容，他也不是故意的，早上着急打电话回去，就忘了兜里没带多少钱。 沈清月看出他的窘迫，开口替他解释： “大娘，昨天我们从军区大院那边过来，坐公交人杂，我带着包，他怕钱丢了就把钱都拿给我揣着了。你别误会，他不是那种白吃白拿，占群众便宜的人。”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那老大妈看沈清月笑意盈盈，也不好意思再揪着事情不放：“算了算了，你们走吧。” 秦骁阳看她演戏替他解围还，保全了他的面子，心里有些动容，眉目半沉，缓缓开口：“谢谢。” 他心底的冰山好像突然融化了一角，有些莫名的情愫正在心底疯长。 沈清月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不用谢，不是免费的。演戏出场费五毛加上刚刚替你付了七毛，一共一块二，秦同志什么时候给我结下账？” 她狡黠一笑，冲着他摊开手心，一副想讹他一笔的样子。 秦骁阳不但没有生气，还认真的向她承诺：“等下月津贴下来了，我就还你，我先给你打个借条。”说着已经在胸前的衣兜里找纸笔了。 秦骁阳觉得很奇怪，明明这女人刚刚也是冲他要钱，但为什么现在的她就叫他心甘情愿想给呢？ 沈清月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这糙汉子竟然信了，连忙摆手：“我改主意了，不要钱了。” 秦骁阳找纸笔的动作停下，俯身盯着她：“你要什么？” 沈清月大步在前面走着，声音里难掩愉快：“我就想要开心，你夸夸我，夸到我满意，那就算是还我这人情了。” 秦骁阳跟在她身后，思考着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夸。 他活了二十几年，还真没说过几句好话。 沈清月半天没听到秦骁阳给自己拍马屁，转过身冲他一挑眉： “怎么说我也算是帮你两回了，夸的时候可以不真实，但要一定走心啊。” 说她是全世界最好看的也没关系，只要信念感足，她就信！ 秦骁阳无奈的叹了口气：“要不下个月我津贴全给你？” 沈清月有些不自信了，她沈大设计师就这么一无是处，让他一个优点都找不出？ 夸她两句比让他给她钱还难？要不要这么伤人自尊呐？ “不行，一定要夸！” 过了好半晌，秦骁阳开口了，他用低沉的嗓音说出了沈清月，怎么也想不到的话来。 第18章 夸奖 “你的大腿是我见过最粗壮有力的。” 沈清月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着秦骁阳。 男人眼中的欣赏不掺杂一点虚假，这让沈清月更加焦躁。 秦骁阳疑惑：“怎么了？” 沈清月气呼呼走在前面：“没事！” 看来，男人太实诚也不是好事！ 前世体重从没超过95斤的她，人生第一次被“夸”腿粗，她半点拿捏秦骁阳的好心情都没了。 看着自己那两条大象腿，她决定今天要少吃点。 不凑巧的是，她的肚子此时叫了起来。 昨天一天她一点东西都没吃，现在饿得走路步子都有些虚了。 医院门口卖馒头包子的小贩正在吆喝着：“同志，来个馒头、包子吗？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勒。” 昨晚晚饭都没吃就往县城赶的秦骁阳，看着那蒸屉里还冒着热气的杂粮馒头咽了咽口水，但腰包里没有一个子，他也只能干看着。 沈清月没抵住诱惑，花了一毛五买了三个杂粮馒头。 秦骁阳看她给了钱，眼神微微一暗。 她只买了三个，估计都不够她自己吃的，应该没他份吧。 一低头，沈清月分了两个馒头递给他：“给你。” 想想两个人马上就要离婚了，秦骁阳还是很有骨气的摇了摇头。 沈清月一点不惯着他，立马收回了手：“嗯，不想吃就算了。” 本就是看在快离婚了，不想闹得太难看，才礼貌性和他友好相处，她没必要低三下四去讨好他。 她待人真诚热情，但她有自己的底线，给脸不要的，她绝不会放低姿态贴上去。 秦骁阳微微有些惊诧，沈清月对他忽冷忽热的，实在叫他摸不到头脑，又忍不住上头。 按沈清月这几天在他面前积极表现，一副想挽回他的样子，此时不是应该劝着他吃吗？ 她不装了吗？ 刚到医院大厅，一见到温文康医生，沈清月就笑着走过去：“温医生，早上好。” “还没吃早饭吧？我这买多了几个馒头，我一个人吃不完也浪费，您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吃吧。” “这么一大早就得给我妈手术，真是麻烦你。” 温文康提前赶到医院来，确实也没来得及吃东西，想着一会手术时候，饿着肚子可能会影响自己状态，他笑着接过了那两馒头。 “谢谢。” 这几年他做医生，送红包送礼的有，但这给带早餐的，沈清月还是头一个。 拿了这两馒头，温文康昨天晚上白折腾一趟还差点搞出人命的气也消了。 人家小姑娘话里话外透着感谢，他这一大清早赶来医院也不算白费功夫。 秦骁阳眼看着温文康带走了那两个本该属于他的馒头，急得眼睛都瞪得溜圆。 她怎么能把馒头送别人呢？馒头给了别人，那他吃什么？他也饿着呢！ 饿着肚子的秦骁阳莫名觉得恼火，可她送馒头的人合情合理，他连要回来的理由都没有。 去病房的路上，秦骁阳冷着一张脸，看起来凶巴巴的，吓得那些路过的小护士都没敢再偷偷看他。 沈清月用手掰着吃了半个馒头，肚子还是没有一点饱的感觉。 但想想秦骁阳“夸”她腿粗的话，沈清月又觉得气饱了。 “我吃饱了，还剩半个，你要是不嫌弃就吃了吧。”她自然而然的把手里吃剩的馒头递给秦骁阳。 秦骁阳嘴上没说什么，接馒头的动作快了许多，刚拿到手上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生怕沈清月又把这半个馒头转手送人。 沈清月偷偷瞥他一眼，满意的唇角一勾。 沈清月和秦骁阳进了病房坐下没一会儿，张丹又来了。 秦骁阳看着张丹皱起了眉，这个点化工厂快开工了，按理说她不应该在这的。 张丹刚要在旁边病床坐下，秦骁阳就开口问：“嫂子，工厂那边今天没事吗？” 张丹眼里有些心虚，但还是勉强笑着：“没事，最近化工厂没什么大单，厂里人都空着呢。” 秦骁阳不疑有他，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国营厂受到的冲击不小，不少工厂都接不到订单，工厂里闲置的工人不少。 “嫂子，你安心在那干，虽然你现在是临时工，那到底是国营单位，只要你坚持下去转了正，旱涝保收又有劳保，总比到外头做个体户好。” 张丹不情愿的点头：“我知道。” 要是秦骁阳当初愿意娶她，她哪用到工厂上班？每个月累死累活就三十块钱，还得养一大家子人。 看看沈清月这个连长夫人，什么都不用做，一个月就有四十块生活费。 她不说能像沈清月那样闲着就能有钱进账，但好歹给安排个轻松些的好工作吧？做个车间女工说出去都脸上没光。 沈清月一看张丹就知道她对秦骁阳的安排根本不满意。 这女人真正想要的是取代她成为连长夫人，让秦骁阳代替她死去的丈夫来履行养家的义务。 秦骁阳那个糙汉子哪能懂女人的心思？ 沈清月笑眯眯的戳穿她的小心思：“嫂子，我听护士说起过，这一个多星期，你时常过来看我妈。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可工作最要紧你说是不是？” “这会儿城里工作可不好找，化工厂这个活还是骁阳托关系才给你找到的。咱们这么熟的关系，你要是不满意这个活可一定要跟骁阳说，不然骁阳也没法向厂里朋友交代。” 张丹脸色发白，沈清月看着是在宽慰她，实际上话里话外都在提点她不安分。 化工厂的工作她本来就看不上，这次骁阳他妈生病，她一直当是上天给她的好机会，为了抓紧时间好好表现，工厂那边她就没过去看过几次。 她就想着这次一举夺得秦骁阳的心，脱离化工厂的苦海。 可她没想过这工作是秦骁阳自己赔了人情给她要来的，她这会儿对工作这么不负责任，反倒会让秦骁阳难做。 聪明如秦骁阳，又如何会听不明白沈清月话里的意思？但毕竟是他救命恩人的遗孀，他还是想尽可能帮人一把。 “嫂子，化工厂效益有这么不好吗？要是实在不行，我再想办法给你换到别的厂里。” 沈清月嗤笑一声没再说话。 人家哪是想换工作？人家是想做不劳而获的连长夫人。 张丹神色讪讪，化工厂的效益算是县里最好的了，不然也不会要她这样的临时工，再换别的厂，那发不发得出工资都难说。 “不用，不用，我在化工厂挺好的。” 秦骁阳皱起了眉，他实在不能理解既然厂子不错，为什么不好好工作？这份工作可是别人挤破了头都抢不到的。 张丹看秦骁阳眼神温度骤降，立马识趣的说：“我这就要走了，我就是过来看王婶一眼。” 秦骁阳的脸色这才缓和不少，把张丹送到了门口：“嫂子，你工作要紧。” “我妈这里……有清月。” 怎么说也是他战友的遗孀，他没法对她说出什么过分的话，但他也不想，她对他生出什么非分之想来。 第19章 犹豫 看秦骁阳居然主动提起沈清月，张丹眼神难掩诧异。 头次见面时候，她也问起过他。 他只说了一句结婚了，至于和谁结婚，他从来不提。 张丹那时候就知道，他根本不爱自己的妻子，所以才肆无忌惮接近他，要他把工作安排到他部队在的县城里。 可这会儿他主动提起了自己妻子的名字，脸上也没有一贯的厌恶嫌弃。 说明他已经承认沈清月的身份了。 张丹垂着头，好半天才缓过劲儿。 这会儿又勾搭不上秦骁阳，要是自己那工作也丢了，那她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 张丹一开始说要走是不情愿的，这会儿却是真的想走了。 秦骁阳看着张丹离开，站在走廊外发了会儿呆。 张丹对他母亲的过分热情，秦骁阳看出来了，但他对于张丹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且不说喜欢上自己兄弟的女人，多少让他觉得有些膈应的。 就单论张丹这个人，也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头一次处理这样复杂的情感问题，秦骁阳突然觉得庆幸自己娶了沈清月。 他不需要多说什么，只要搬出这个名义上的老婆，那别人就知道知难而退了。 不远处传来一声呼唤：“秦骁阳。” 秦骁阳一转过身就看见沈清月在冲他招手。 她白得出奇，即使在人群里也一眼就能看见她。 “快回来，护士来接妈进手术室了。” 秦骁阳长腿一迈朝她走过去，看着她跟在手术车旁紧紧握着王香莲的手，一直柔声安抚着王香莲。 秦骁阳忽然觉得如果她一直是这样，这场婚姻也不是非结束不可。 想到这，秦骁阳迷茫了，他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沈清月感到不舍。 和她离婚，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吗？现在她好不容易同意了这件事，他却犹豫了。 王香莲被送进手术室，秦骁阳和沈清月站在门口安静的守着。 秦骁阳看着她白皙透亮的侧脸，轻声说了句：“谢谢。”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自己不需要妻子，一个人也能过得足够好。 如果不是为了报老司令的知遇之恩，他大概不会结婚亦或会很晚才结婚。 时至今日，他才感觉身旁有一个人能让他的心如此踏实。 沈清月没有看他：“咱们离婚的事，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你家里人？” 她说话声音不冷不淡，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但那话却让秦骁阳心里猛地一抽。 秦骁阳还是打算给她个台阶下，两个人结婚以来沈清月做过的错事不少，但如果她愿意改过的话，再给她一次机会也不是不可以。 那五百块她确实交了手术费，之前薛桂梅传的那个她送钱倒贴的男人也就不存在，或许他应该给她多一点信任。 “你想离吗？你要是……”不想离，咱们就再过过看。 沈清月没等他说完，毫不留情回道：“想。” 这个男人虽好，但太过危险。 留在他身边被发现她不是原主的可能性太大，她不想冒这个险。 要强的秦骁阳没舍得拉下脸去，挽回这段岌岌可危的婚姻：“嗯。” “等离婚申请交上去，我会跟我妈说清楚的，你不用担心。” 沈清月没再说话，早上只吃了半个馒头，她实在没精力应付旁边的男人。 秦骁阳看着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心里不是滋味：“这两天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好？” 他问出了心底里一直以来的疑问，他多希望这样的改变是为了他，为了能继续这段婚姻，可今天沈清月那斩钉截铁要离婚的态度叫他没办法再自我欺骗。 沈清月沉默片刻开了口：“人总要有新的开始。” 以原主的性子，当然不会改，只是因为现在这具身体里住的是她的灵魂，所以才会有这些改变。 这些话她当然不能告诉秦骁阳，只能以自己的想法说上这么一句解释。 秦骁阳面色冷凝，新开始？ 离婚是和他的结束，又是和谁的开始？她这样的改变都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秦骁阳握紧了拳头，表情越发扭曲。 结婚这两年，他从没有对不起过她，为什么她就连离婚都是因为这样伤人的理由？ “那个男人是谁？” 沈清月不明所以，她哪有什么男人？ “什么男人？你在说什么？” 秦骁阳眼里闪过一丝受伤，她为了保护那个男人，连说都不肯说出来？ “这婚我不离了。”他绝不可能成全他们！ 沈清月瞪大了眼睛：“不是你提的离婚吗？” 秦骁阳赌气：“是我提的，但我现在不想离了，怎么了？就只能你变，我不能变？” 沈清月大惊失色，她想过和秦骁阳会提前离婚，但没想过秦骁阳居然会反悔不想离了。 “我骂你妈是老不死，你忘了？家里原来是什么样，你忘了？我在大院里勾三搭四，你忘了？”沈清月试图勾起他对原主的痛苦回忆。 秦骁阳怒气更甚，瞪着她的那双眼睛像是把锋利的刀子：“我不离。” 结婚两年她什么好他都没感受过，现在刚转性就要跟他提离婚，他凭什么成全他们？ 沈清月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眼里对自己的厌恶分明不是假的，为什么不肯离婚呢？ “你那么讨厌我，和我离婚不好吗？” 秦骁阳皱眉：“谁说我讨厌你？” 手术室的门又打开了，两人又陷入了沉默。 沈清月看温医生脸上带着笑，就知道这手术进行的很顺利了。 “手术很成功，再过七天病人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 这年头什么都缺，县城医院也没多少床位，要不是王香莲病情比较严重，根本排不上号。 出院时间比较早，也在沈清月的意料之中。 “谢谢医生。” 温医生摇摇头：“都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好好照顾患者。” 王香莲手术成功，秦骁阳也松了口气，看了眼病房的方向，想想自己十二点前得归队，就问：“这麻醉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一般是一到二小时，这个得看患者的情况。” 秦骁阳面露愁色，手术进行了两个小时，这会儿已经九点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妈醒过来。 沈清月眼睛转了一圈：“你假不好请，要不这会儿你先回去，晚上再过来？” 秦骁阳犹豫不决，马上临近考核了，离队太久不光影响他自己，还会影响他们连队的其他人的成绩。 沈清月把他往医院门口推：“医院这有我呢，你安心回去吧。” 秦骁阳将信将疑往外走，他前脚出门，后脚沈清月就跑了。 秦骁阳刚走没多远，想起自己没车费，就想先回去跟沈清月借点。 刚走到医院门前，就看见沈清月急匆匆走了出来。 秦骁阳身子一侧，把身形隐藏在医院柱子背后，警惕的看着她，想知道她到底要去干嘛。 秦骁阳一路跟着她到了百货商店。 没一会，她笑着走出来，去的方向却不是医院。 沈清月去了怀安二中，秦骁阳的眼神变得格外冰冷。 薛桂梅说的那个奸夫不就是在怀安二中？ 秦骁阳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他才刚走，她这么迫不及待就要去找别的男人？ 秦骁阳不想亲眼看见她和别的男人亲密的样子，一拳砸在身旁的红砖墙上，转身就走，生生花了三个小时走回了部队。 第20章 扭转坏名声 沈清月到怀安二中办完了事回到医院，王香莲还没有醒，她就坐在一边拿出刚拿到的教材开始学习。 王香莲一睁眼，沈清月认真看书的样子就映入她的眼帘。 “清月，你在看什么呢？” 沈清月笑着把课本往包里藏：“没什么，就是打发时间的杂志。” 王香莲心里有些歉疚：“妈这手术都做完了，也不用守着我了，这一股子消毒水味，闻久了叫人难受，你快回家去。” 沈清月站起身来，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妈，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去买。” 王香莲一连十几个小时没吃过一点，这会儿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 “馒头就行。” 沈清月没听她的，到国营饭店买了两素菜一荤菜带过来。 王香莲一看那菜就心疼她花钱：“清月，妈给你那二十是让你跟骁阳花的，我这老婆子用不着吃那么好。” 沈清月给她添上饭，又夹了几筷子菜。 “妈，你现在刚做完手术，身体正虚着呢。你吃点东西补补，养好了身子才真是给我和骁阳省钱。” “想省钱那也得看情况，你这会儿营养跟不上，养不好身子，以后落下病根了，得不偿失。” 王香莲听着沈清月说得也有道理，她这病不就是为了省钱，一直没到县里来看才拖严重了吗？ “好，妈听你的，我吃。等我早点养好了身子，也好回村里去，少拖累你和骁阳一点。” 吃过了饭，王香莲就催着沈清月回去休息，叫她明天再来看她。 沈清月想想自己手头事多，医院这边又请了护工，就回大院去了。 她一晚上没回家，大院里算是炸开了锅。 薛桂梅这几次在沈清月手上讨不到一点好不说，名声也变差不少。 每晚上就站在自家窗口，等着看沈清月和秦骁阳吵架。 上次秦骁阳摔门出去，她看得一清二楚，在大院里传沈清月和秦骁阳要离婚的事。 沈清月刚走到军区大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的议论声。 “昨天秦连长家的没回家？” 薛桂梅绘声绘色的跟旁人描述着： “我在我家都看见了能有假？她肯定上县城找野男人去了！” “我一早去上班时候就碰见她往县城去了，手里大提小包的，全是给那男人带的！” “估计是这回东西送得多，那男的就留她住了一宿。可怜秦连长，结婚这两年连手指头都没摸着，人家就爬上野男人的床了。” “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咱们院里除了她还有谁干得出来？” “要我说，咱们就该联合起来给妇联写举报信，把她赶出去！” 孟丽皱着眉头听薛桂梅造谣，咬着牙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出声替沈清月说话。 “沈同志没干过这种事，她昨天明明是到医院看秦连长的母亲了。” 薛桂梅没想到大院里还有人替沈清月说话，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孟同志，我没听错吧？你在替沈清月说话？” “你不是也晚上不回家，到外面找野男人睡觉吧？” 薛桂梅身后那群军嫂都捂着耳朵，听不下去这样的污言秽语。 谁能想到薛桂梅一个高中毕业的高材生，嘴里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孟丽羞愤难当：“你胡说什么？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 沈清月本来也无所谓她们怎么说她，但看薛桂梅要牵扯孟丽她就忍不了了。 “哟，桂梅嫂子，你对我床上那点事那么了解，是不是昨晚上我找野男人的时候你也在呢？” 薛桂梅气得脸通红：“你胡说什么？我能做那种事？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道德败坏？” 沈清月捂着嘴一脸惊讶：“嫂子，你刚刚说话时候，我以为你钻我被窝里都看见了呢！” 薛桂梅的脸一阵青一阵红：“沈清月，你不要脸！这种话你都说得出！” “这我哪比得上嫂子你？看都没看见过的事张口就能编。” 薛桂梅瞪着沈清月气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你给我等着！我跟你没完！” 周围几个军嫂看一向高傲的薛桂梅吃了瘪，偷偷笑了起来。 她们早看不惯薛桂梅那眼高于顶看不起人的样了，只是不敢和她对着干。 “沈同志，这几天你在大院里什么样，我们都看得见。你放心那些话我们没信，也不会乱传。” “对，不会乱传。咱们都是女人，这样的话传出去，那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孟丽跟我们都说过，你不是薛桂梅说的那种道德败坏的人。以前我们对你有偏见，现在把话说开了，都是误会。大家都是一个院里的，往后就好好处。” 沈清月看着周围一众嫂子眼神里，都是她来到这个年代很少能见到的友善，转头对着孟丽感激一笑。 她实在没想到这个温温柔柔的大姐姐，居然会在背后帮她辟谣，替她洗白。 “各位嫂子，谢谢你们。过去我在院里撒泼打诨，实在是对不住大家，以后我一定好好跟你们相处。” 没有了薛桂梅的挑拨，这一众军嫂显得格外和睦。 那几个军嫂看她居然开口跟她们道谢，大眼瞪小眼不敢信。 这是以前那个见人就骂的泼妇沈清月吗？咋看着这么讲礼貌呢？ 看来孟丽说的不假，沈清月是真的转性了，打定主意要跟秦连长好好过了！ 沈清月和嫂子们道了别，回家忙起了自己的正事。 今天到百货商店季淑兰又热心的给她拉了好几个客人。 说是她背着回家，周围朋友、邻居都找她问包哪买的。 季淑兰昨晚上回家，足足给她拉了十二单生意！ 季淑兰这拉客效率，绝对是后世能当销冠的程度。 沈清月不敢歇着，因为季淑兰这销冠，她做包的日程已经把这几天全排满了。 而且这季阿姨是真的热心肠，不光对她生意上心，有能帮她的地方二话不说就帮她解决了。 下午过去，季阿姨听说她想念书，立马托自己怀安二中的朋友给她找了教材，还说等过阵子她儿子从国外回来，她有不懂不会的尽管去请教他。 沈清月本来想着等着过几个月找毕业的学生买一套呢，季淑兰却直接帮她找好了。 她学习基础不错，现在拿到了教材抓紧复习，应该能通过九月份入学时候的插班考试。 沈清月把买好的牛肉加好香料小火炖上，就到卧室里做包了。 今天她特地到百货商店买了拉链，缝上拉链，这包能实用不少。 她从来不打算做一次性生意，积攒口碑很重要。 这年头买包不像后世，只管漂亮。现在大家买东西都还很注重实用性。 买个包不就为了装东西出门方便嘛？ 不带拉链，一个弯腰里头的东西就得往外掉，谁还愿意背？ 踩着缝纫机，一下午很快过去。 她两点多到家，三个小时赶出来两个包，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就打算一会儿到医院看王香莲的时候，顺带给季淑兰送过去。 这些包早点交货，她也能早点换到钱。 沈清月正在往搪瓷缸里装炖好的牛肉汤，门口就传来转动钥匙的声音。 她微微一皱眉，他怎么回来了？ 第21章 牛肉面 秦骁阳看见厨房里忙活的沈清月，心里五味杂陈。 他打算好好过日子的时候，她不是这个样，现在两人要离婚了，她反倒看着贤妻良母的。 沈清月看锅里剩的肉汤还多，打算简单做个牛肉面，转头问客厅里坐着的秦骁阳。 “我打算做个牛肉面，你在家里吃饭吗？” 秦骁阳气不过，这些东西都是他给的钱买的，他凭什么不吃？ 要是他不吃，是不是她又转个身就要把东西端给别人了？ 这女人是变好了点，但还是不把他这个丈夫当回事！ “吃！” 秦骁阳答应的特别爽快，生怕自己答应慢了沈清月就不煮他的份，他毫不怀疑沈清月能干得出这样的事。 沈清月一挑眉，很好，还算有点进步。 好歹现在不会和早上似的端着了，脸皮练厚点，相处起来不会那么让人别扭了。 沈清月麻利的往煮开的水里下挂面，面条煮软过了遍凉水，又再煮了一会儿。 秦骁阳看她那操作起了疑心，煮面条怎么要过凉水呢？她是不是不想煮他的份故意的？ 就连表面夫妻，她都懒得装了吗？她就那么迫不及待想去嫁给那个男人？ 沈清月把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端到饭桌上，就看见秦骁阳一张脸黑成了炭。 “怎么了？不想吃吗？” 沈清月刚问出这话，秦骁阳就赶紧拿起筷子往嘴里塞面条。 这女人一问这话他就害怕，肯定是合计着要把面条送人了，牛肉又不是大白菜，再难吃那也不能浪费。 秦骁阳本来是赌气吃的面条，但只一口，他就停不住了。 这面劲道爽滑，配上小火炖好的牛肉汤底和炖得软烂的牛肉块，好吃得他恨不得把舌头都吞下去！ 沈清月刚吃两口，秦骁阳就扫下去半碗了。 “好吃吗？” 沈清月是很喜欢听好听话的，逮到机会就得让人夸一夸自己。 秦骁阳又往嘴里塞了一口：“就那样吧，面条能吃出什么花来？” 沈清月一眯眼，想把他的碗抽走：“那你别吃了。” 秦骁阳伸手护住自己的牛肉面：“好吃，好吃。” 沈清月心里舒坦了，微微一笑：“诶，这才对嘛！” 秦骁阳心里苦，媳妇出轨，他还得夸她饭做得香！哪个男人有他那么憋屈？ 不过嘴里香喷喷的牛肉面，又把他心里那点苦楚抚慰得服服帖帖。 今天回家本来是想找她兴师问罪的，没想到让她一碗牛肉面堵住了嘴。 原先他不爱回这个家，每个月最多住上三五天。 这几天他好像就没少往家跑。 本来他不挑嘴，就算是食堂里的大锅饭他也吃得挺香，但现在他老觉得外面的饭菜难以下咽。 秦骁阳吃着面，看沈清月和没事人一样坐在他对面心情极好的样子，脸色越发阴沉。 “早上你去怀安二中做什么？” 沈清月心中一紧，面上仍然维持着淡笑：“没什么，就是去找一个朋友。” 这个冰块脸问这个问题，很显然是早上跟踪过她。 幸好季淑兰在怀安二中那位教导主任朋友是个女的，否则她肯定要完蛋了！ 秦骁阳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拍，看着沈清月的眼睛布满猩红。 找朋友？亏她说得出！他就知道她到那儿去准没干什么好事！ 沈清月伸手拍拍他的肩：“你怎么了？” 秦骁阳肩膀一甩把她的手抖开：“别碰我！” 沈清月也生气了，撂了筷子回屋：“不识好歹的狗东西，下次做了饭倒了喂周营长家的大黄狗也不给你吃！” 她不就是到怀安二中见了个女的吗？至于一副抓奸在床的模样？ 她辛辛苦苦做的那碗牛肉面就是喂外面狗吃了，还知道得冲她摇摇尾巴呢！ 秦骁阳看着那道紧闭的房门，气得牙疼，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心情。 这女人的嘴就像敌人的机关枪，子弹一发接着一发！ 秦骁阳气愤的端上两人吃饭的碗到水池边洗，丝瓜络刷碗时候都用力了几分。 听着屋子外水声停了，沈清月才开门出去，把装着牛肉汤的搪瓷缸拿给秦骁阳。 “我熬了点牛肉汤，你带到医院去吧。” 秦骁阳抬眸审视着她：“你不去？” 沈清月摇头：“你过去就行，我明天一早再去。”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秦骁阳也气得咬牙切齿，这女人脸皮是城墙做的吧？ 他都表明抓到她出轨了，怎么还好意思理直气壮的跟他发脾气？ 秦骁阳回屋拿钱，一看抽屉里多了整整二十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沈清月又打着他的名号找谁借钱了？ 之前就借了别人五十块钱不还，害得人家找到他头上来！ 他都跟院里人打过招呼不要借钱给她了，这次又是找得谁？ 秦骁阳怒气冲冲拿着那二十块钱出来，想质问她为什么明明每个月都给了她四十块了，还不知足，还要找人借钱。 偏偏沈清月房门紧闭。 秦骁阳没有地方发泄自己的怒气，那道可怜的客厅门就成了他的出气筒。 他端上搪瓷缸，步子迈得飞快出了门。 “砰”的一声，把门摔得震了一下。 沈清月被门外的动静吓得手上一抖，写的字一下拖出长长一笔。 本就是想着多个人吃饭，她减肥做多了也不浪费，没想到这还没两天呢，养出个脾气赛天高的大爷了！ 心里憋着气，沈清月也坐不住，出门往小操场去，打算去跑跑步。 这回出门，附近住的嫂子都肯跟她打招呼了，都好奇的问她是去做什么。 她一说是去跑步，旁人都觉得吃惊极了，有的还跟了她一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去跑步了。 那几个遇到她的军嫂回去就找了孟丽说话。 “袁副连家的，你说得没错，沈清月是真改了。你猜她刚刚干嘛去了？她居然上北面那小操场跑步了！我亲眼瞧见的！” “沈清月以前又懒又馋的，我就没见她在大院里走过几步路！现在竟然一口气能跑那么远。” “看来她是打算转性跟秦连长好好过了，要不也不会想着去跑步。” 孟丽很高兴大家能对沈清月改变看法：“沈同志现在人变好了，咱们不能再用旧眼光看她了。” 几个军嫂点点头，沈清月能好好跟她们相处，她们求之不得。 谁乐意大院里有个天天骂人、打架的极品邻居？ 薛桂梅看沈清月在大院里风评扭转，凑过去跟她们说风凉话。 “得了吧，沈清月那身材是一天吃出来的？就她还减肥？瘦得下来那就有鬼了！” “瞧着吧，她那么懒的人，跑不了两天就得停了。” “到时候沈清月又狗改不了吃屎找你们麻烦，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离她远点。” 几个军嫂皱起眉头看着薛桂梅，不赞同她的话。 人家沈清月变好是好事，为什么她老想看人笑话呢？ 以前和她相处也就觉得她高傲了一点，没发觉她这么尖酸刻薄呢？ 薛桂梅看她们都不出声，冷笑一声。 “怎么？你们不信？” “减肥要是那么容易，她沈清月早瘦了！还用等现在？” 军嫂们都不理她了，各自找了理由回了家。 薛桂梅气得在原地跺脚：“等着吧，你们迟早会后悔的！我就等着看沈清月过几天怎么跟你们吵架撒泼！” 第22章 被怀疑 沈清月不知道大院里因为她吵起来的事。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绕着小操场跑了四十多分钟，把力气都挥洒干净，气也消了大半。 运动果然是舒缓情绪的利器，这五公里下来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 回到家，烧了水洗了个澡，把身上黏糊糊的汗都冲得干干净净。 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她总觉得这几天跑跑步，肚子好像小了一些了。 外面天已经黑了，未经污染的天空，群星璀璨。 沈清月打开了灯，坐在房间里开始看书复习。 屋里灯光太暗，看起书来很费力。 沈清月想着客厅的灯泡亮一些，要不到那里看？ 反正以秦骁阳的脾气，今晚上应该不会回来了。 她要走艺考的路，得学文科，除了语数外，还要考政治、历史和地理，要记背的东西很多。 好在是她记忆力不错加上以前学习也还算好，看过的东西只要理解了，那就跟印在脑子里一样。 沈清月一边在书上勾画重点，一边把这些关键的内容整理在笔记本上方便她以后记背。 秦骁阳拿着搪瓷缸走到家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决定进去。 他把牛肉汤送到他妈王香莲那，就说了沈清月两句坏话，结果让他妈骂了一顿。 他说沈清月到怀安二中找男人，还跟他说是找朋友。 王香莲说找男人那事，他没有亲眼看到，算是捕风捉影。 她说是找朋友，那也可能是女的。 就算是男的，那学校门口大庭广众的，她也做不了什么出格的事。 怎么说他也不应该跟她生那么大的气，应该找她问清楚再说。 他说沈清月借着他的名义在大院里借钱，不知道借了多少，居然还有脸分二十给他。 王香莲说抽屉里那二十块不是她借的，而是王香莲给她的。 秦骁阳心里顿时愧疚起来，这几天他妈吃的肉也好、饭也好，都是沈清月用给她的生活费买的。 他吃了人家做的东西，还冲人摆脸色，实在不应该。 他不擅长和人相处，要不是他妈王香莲几句话把他点醒了，他估计这会儿还在因为莫须有的罪名生沈清月的闷气。 他总以最坏的心思去揣测她，这日子绝对是过不下去的。 秦骁阳打开门，客厅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他正准备跟沈清月道歉。 一抬头，看见沈清月正在写写画画。 秦骁阳眼中闪过一抹寒光，轻轻关上了门，迈步走到她面前。 沈清月看书看得入神，直到面前的书本上突然投下一片阴影，才猛地抬起头来。 秦骁阳冰冷的目光从她的课本挪到她的脸上，冷声质问：“你到底是谁？” 秦骁阳心中所有的疑问到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面前这个女人，根本不是他的妻子。 虽然长着一样的脸，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格。 沈清月什么文化水平他知道，也就勉强上完了初中就不愿意再读了。 老司令当年还叫他劝过她，可她宁可马上跟他结婚都不肯再回学校去。 就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像这样安安静静看高中的教材？ 他不知道她究竟用什么法子变成沈清月的模样，但他很确定，面前这个人，绝不可能是沈清月。 现在华国刚刚开放，整个世界都对这个国家虎视眈眈，各种特务隐藏在华国的角落里，甚至还有人胆敢渗透到华国的军事基地！ 他是军人，保家卫国是他的使命，他绝不允许任何一个敌国特务威胁到国家安全。 沈清月放下了手里的书，强装镇定，剜了他一眼：“我是沈清月啊。” 她知道秦骁阳身为军人警惕性很强，但她已经很收敛了，从不当他面做解释不清的事，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秦骁阳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疑窦丛生。 秦骁阳仔仔细细打量着这张脸，想找出一点不同来。 可面前这女人和原来的沈清月长得确实一模一样，连眉心里藏的那颗小痣的位置都是一样的。 世界上真的有那么相似的人吗？ 沈清月装作若无其事，收起了面前的书本。 “我去睡觉了，不想看见你。” 这时候她越是解释，在秦骁阳眼里就越是心虚。 唯有表现的和平常一致，那秦骁阳才不会觉得她可疑。 她刚刚转身，一个硬物就抵在了她的脑后。 “说，你是谁？” 秦骁阳声音极冷，带着从战场上磨练出的肃杀之气，听得沈清月心头一颤。 沈清月平复了下紧张的心情：“我都说了我是沈清月，你发什么疯？不认识我了？” 秦骁阳抵着她脑后的枪又用力了几分。 “沈清月会看书？沈清月会学习？沈清月会跟人好好说话？” “我早看出你的古怪了，我不管你是靠着什么易容技术伪装成她的模样，枪子不长眼，你最好老实说出你来这儿的目的。” 越是危险的情况下，沈清月反而越冷静。 她转过头和秦骁阳对视，眼里满是倔强。 “沈清月就该是大院里忙口脏话骂街的泼妇吗？沈清月就该是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女流氓吗？沈清月就该是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吗？” “只有做了你想象中我该做的事，我才是沈清月，是吗？” 沈清月越说越激动，眼底泛起了泪光。 “就因为我曾经劣迹斑斑，所以我现在连变好的资格都没有？” “秦骁阳，我也有自尊，我也有上进心！你不该用你一贯的刻板印象来看待现在的我，那样对我一点都不公平！” 秦骁阳抵在她额头上的手枪力道轻了些，但眸子里的警惕性未消。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改头换面，变得这么彻底？” 沈清月泪眼婆娑看着秦骁阳，假装哽咽，脑子里高速运转，思索着该怎么回答。 “我当然不是无缘无故改的。你厌恶我，你当我不知道吗？” “咱们俩过不下去，我知道多半是我的原因，所以我同意离婚，放你自由，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 “我也想通了，我要是再不肯改，这辈子不管嫁给你，还是嫁给别人，我都不可能获得幸福的。” 秦骁阳看过她张牙舞爪叉着腰骂人，看过她凶神恶煞朝别人吐口水、扔东西，但从未见过那么嚣张跋扈的她哭成这样。 看着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秦骁阳手足无措，收起的枪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你……你别哭啊。” “你要是真的愿意改，以前那些我可以都不和你计较，只要你以后安安分分跟我过日子。” “我不跟你离婚了，行不行？” 说话时，态度已经软了不少，隐隐有了求和的态度。 秦骁阳服软了，沈清月可不想顺着台阶下，把他往门口推。 “秦骁阳，你瞧不起人，你走，我不要跟你待在一起！” 秦骁阳看着她哭得厉害，他也没哄过女孩子，实在不知道怎么办，放下手里的搪瓷缸关门出去。 刚关上门，他就后悔的敲了两下脑袋。 就是回来找她道个歉，怎么都能搞成这样？ 第23章 调到仓库 秦骁阳心情郁闷的穿过走廊出了楼。 本来要找他告沈清月状的副营长张兴国，一看见秦骁阳心情不好凶巴巴的模样，硬是怂得没敢开口。 刚刚他在门外都听到了，沈清月又哭又闹还赶人走，显然两个人闹得不轻。 现在看到秦骁阳家里日子过得一团糟，他心里也有几分得意。 瞧瞧他家媳妇，又有正经工作，人也有文化，最重要的是人漂亮，脾气也好，娇滴滴的惹人疼。 秦骁阳那个农村来的泥腿子，也就能找到个沈清月那样又胖又凶的恶婆娘。 张兴国看秦骁阳过得不好，心情愉悦的朝家走，甚至还吹起了口哨。 张兴国还没走到家门口，薛桂梅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做起了戏。 张兴国一打开门就看见薛桂梅拿着手帕委屈巴巴的在擦眼泪，看他回来了，还背过身去假装坚强的样子。 “桂梅，别哭了。我刚刚到秦骁阳家去了，他俩大吵了一架，沈清月又把秦骁阳赶出家来了。” 薛桂梅帕子后的嘴角一弯：“真的？” 张兴国点头：“这回可能是秦骁阳打她了，沈清月那泼妇又哭又闹的。她在院里跟人吵架什么时候吃过亏？” “今天我到那的时候，她嚎了好一会儿，秦骁阳头也不回的走了。两个人闹成这样，我估计过不了多久肯定得离婚。” 薛桂梅心里高兴了点：“那沈清月今天欺负我的事你替我讨回公道了没有？” 张兴国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人家夫妻俩都闹成这样了，我也不好开那个口。” 薛桂梅不依不饶又哭了起来，张兴国这会儿觉得有些头疼了。 “桂梅，等过几天考核完了，我就找秦骁阳说，你别哭了行不行？” 薛桂梅见好就收，搂着张兴国的脖子撒娇。 “兴国，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受欺负。” 张兴国这会儿脸色才好了不少，看着怀里薛桂梅娇俏的样子，心中一动。 这才是女人该有的样子嘛，沈清月那是什么东西？ …… 沈清月听着秦骁阳走远，才停住了哭声。 浑身瘫软，窝在沙发上。 太可怕了，刚刚要不是她演技高超把他骗过去，她可能就见不到明天早上的太阳了。 沈清月庆幸自己这多年秀场经历，练就这出色的临场反应能力，在那样危险的情况下还能想出话来应付过去。 今晚虽然凶险，但她也算是因祸得福，读书学习的事总算是可以放到明面上来了。 以后不用再躲着秦骁阳看书，可以光明正大在家里学习了。 沈清月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暖了暖身子，就上床休息了。 一早醒来，沈清月带上了做好的包，坐上公交到县城去。 为了避开薛桂梅那个晦气的女人，她特地坐的八点那趟车。 没有薛桂梅的旅程，叫人心旷神怡。 沈清月饶有兴致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从中捕捉创作的灵感，一个小时的车程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下了车她想先到百货商店给季淑兰送货，结果到了百货商店才发现卖布的柜台已经换了别人。 沈清月在百货商店找了一圈都没看见季淑兰的影子，想着她是不是请假了。 薛桂梅从百货商店二楼下来检查工作，一看见沈清月在找人就得意起来了。 “哟，沈同志，你来这干嘛？” “想买布头啊？” “我们店不卖！” 沈清月一看薛桂梅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微微蹙眉。 “我不买东西，我找人。” “找那个刚调来没多久就敢违反纪律的员工啊？” 薛桂梅摆弄着自己的卷发，手指往一道写着仓库的门那一指。 “喏，那呢。” 薛桂梅笑得恶毒：“瞧我对你多好。把她调到仓库，以后你再也用不上她了，也省了你跑来这里献殷勤的力气。” 沈清月知道季淑兰被调到仓库，一定是薛桂梅故意的。 她眸子里扬起一抹嘲讽又轻蔑的笑。 “你最好能说出她犯了什么错误。” 季淑兰看着低调，一点架子没有，可人家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人家背后的靠山硬着呢。 能送儿子出国留学，丈夫又是省医院医生，就是随便搬出一个朋友都是中学教导主任，能是什么简单人物？ 可薛桂梅这蠢货不止有眼无珠看不出人家身份特殊，而且居然不打听清楚就敢朝人下手。 迟早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沈清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丝毫没有被激怒的样子，薛桂梅更加恼火。 薛桂梅撑着下巴，嚣张至极。 “让我想想啊……” “也没什么，就我新出了个规定，先用左脚踏进大门的就得调到仓库干活，怎么了？” 沈清月依旧笑着，给她整理了下衣服，趁机凑到她耳边。 “薛桂梅，谁都敢动，注定你在这里干不长久。” 薛桂梅推开她的手，一脸嫌弃。 “两个破布包就能打发的能是什么大人物？” “沈清月你少吓唬人，我在这可是办公室主任！我就算是开除她，也没人管得了我。” 沈清月微微一笑：“那你就试试看。” 薛桂梅看不惯沈清月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明明就是个无业游民，跟她摆什么谱？放什么狠话？她也配！ 沈清月朝着仓库走，不理会她跳脚的模样。 掀开仓库的帘子，季淑兰正在里面整理货物。 大箱大箱的货物，得一一放到相应的货架上。 这活儿男的干起来都有些吃力，别说是季淑兰一个中年妇女。 她搬一个箱子就得歇好半天才能缓过来。 季淑兰抹掉了额头的汗，朝着一边没整理完的箱子走。 刚要抬起来，一双手就伸到了箱子底下。 “季姨，我帮你。” 季淑兰一见她就笑：“清月，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 沈清月仗着自己的身型，轻松搬起了箱子，状似不经意跟她聊了起来。 “季姨，你什么时候被调到仓库的？” 季淑兰很苦恼：“我昨天见完你没多久，主任就下了张通知把我调到这来。” “没跟你说为什么？” 季淑兰摇头：“哪里缺人了往哪里调也正常。都是公司里的活，在什么岗位都是为公司做贡献。” 季淑兰想得很开，她本来就不在乎买布头的消息换的蝇头小利，在仓库也就是苦点，其他和做售货员没什么差别。 沈清月看季淑兰那傻白甜的样子摇了摇头，事情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牙膏的货在哪？已经买没了。”外面柜台的员工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沈清月理着货，季淑兰把人带到对应的货架前。 那员工拿上了要补的货，临走看了沈清月一眼。 那补完货的售货员刚把东西放好就朝着主任办公室走。 “主任，刚刚进来商店那个胖妞在仓库帮季淑兰干活呢，要不要赶她走？” 薛桂梅放下了手里的笔，嗤笑一声：“不用，她愿意白干就让她干呗，咱们店里又不用给她开工资。” 季淑兰那个死老婆子，娇气得很，干活速度又慢，昨晚上就干到十一点才关门，影响门店的整体效率。 沈清月那个贱骨头愿意帮她就帮嘛，最好天天过来给店里帮忙，反正她到头来也是白忙活一场。 有她在这百货商店一天，她就别想在这里讨到一点好处。 第24章 财迷 沈清月看过来补货的售货员出去了，郑重的和季淑兰说：“季姨，我得和你坦白一件事。” “这百货商店的主任和我有些积怨，你这次被调过来应该是受我牵连的，对不起。” 沈清月和人相处讲究真诚，不会看季淑兰单纯，就隐瞒她调来仓库也有自己的原因。 季淑兰看沈清月自责的样子，先出声安慰她： “清月，这也不怪你。你肯和我说，我很感激你，以后我会多注意我们主任。你放心，我在这吃不了亏！” 季淑兰原本以为只是正常的工作调动，而现在扯上了人为的原因，她的心里多少有点膈应。 “不过我是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人，都坐到主任的位置了，多少也是个干部，怎么能把个人恩怨带到工作里来？” 沈清月也看不懂薛桂梅这番操作，工作调动不是小事，她这么任性妄为，等于是自毁前程。 “季姨，你打算怎么办？” 沈清月帮着季淑兰理着货，季淑兰一边登记货品信息，一边笑着说：“先这样吧，调个岗位也不是啥了不起的大事。” “仓库的张同志对换岗位这事也挺高兴，他要是干得好，让他顶我位置也一样。在哪不是干？” 虽然调岗位的事是人为原因让她有些膈应，但看到仓库的老张站在柜台前那喜笑颜开的样子，她又觉得调一调工作也没关系。 沈清月看她对调来仓库没有特别抵触，也很佩服她的乐观豁达。 这种事要是落在她头上，她肯定想着法要让薛桂梅也不痛快。 “季姨，你放心，我会每天都过来帮你理货的。” 季淑兰知道她住在军区大院，来回一趟得费不少功夫。 “那怎么行？你也不住县城里，就为我这么来回折腾，我心里过意不去。” 沈清月笑得眉眼弯弯，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季姨，我现在每天都得到医院里看我妈，这就是顺道的事。您要是心里过意不去，多帮我卖几个包就行。” 季淑兰也跟着笑了起来：“瞧瞧，你一提起挣钱眼睛都亮了，财迷！” “季姨，今天我带了两个做好的包过来，麻烦你给我交给那两个客户，名字我都标好了。” 季淑兰一看她带过来的两个包，又心动了。 沈清月做的包不止形状精巧，配色耐看，上面的绣花也别出心裁，是外面绝对买不到的。 “清月，这两个你做的也漂亮。要不我再跟你买两个？” 沈清月算了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季姨，你能等得了吗？这一批我得做到下周才能做完了。” “我现在每天只有下午能做三个小时包，晚上我得看书学习，一天就能做出来两个。” 季淑兰点点头：“学习要紧，你这样是对的。” 季淑兰看了看沈清月交过来的两个包，都是百货商店的同事订的货，就说：“你在这等我，我把包送过去，一会儿就能把钱拿给你。” 看着剩下没理完的货不多了，趁着季淑兰出去，沈清月也不歇着了，一口气把这些箱子给归置到相应的货架。 薛桂梅在办公室填着工作表，想起沈清月刚刚对她的警告，心头一阵烦闷。 她悄悄走下楼，掀开仓库帘子的一角往里看。 季淑兰不在里面，只有沈清月一个人在里面卖力的干活。 薛桂梅放下了帘子，心提到了嗓子眼。 沈清月那么懒的人会无缘无故帮人干那么多活？季淑兰那死老太婆难道真有背景？ 可昨天给她发调职通知的时候，她明明老老实实接过去了，连个“不”字都不敢说。 有背景的人会这样？ 事情已经做了，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薛桂梅只能自我安慰，季淑兰肯定不是有背景的人，要不早找她报复了。 因为沈清月那几句警告，薛桂梅行事稳重不少，不敢像之前那样对季淑兰颐指气使，打算多观察几天，再做打算。 季淑兰喜滋滋拿着同事给的货款回来，一掀帘子看见沈清月已经把那堆货理了个七七八八。 沈清月满额头都是汗，穿得花衬衫背后也被汗浸湿，看着有些狼狈。 季淑兰赶紧给她倒了杯凉白开递过去：“你这孩子怎么就坐不住呢？这些你放着我自己会搬啊，累坏了吧？” 沈清月接过水杯喝了两口，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笑着说：“没事，季姨，我最近减肥呢，动一动出出汗瘦得更快。” 季淑兰双手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难掩心疼：“瞧着是比原先瘦了些了，脸颊肉少了不少，减肥也可以慢慢来呀。” “刚见你时候，那脸圆圆的，像是我家里挂的年画娃娃一样，现在都瘦出尖下巴了。” 沈清月扑哧一声笑了：“阿姨，哪有那么夸张？这都没几天呢。” 不过被人夸瘦了，沈清月还是很开心的，不管是真心觉得她瘦了，还是跟她说好听话。 听见瘦了两个字，她就感觉减肥的动力更足了。 季淑兰拉着她的手，把她安顿到自己座位上：“就是瘦了。” 季淑兰从衣兜里找出来十九块八，笑眯眯递给沈清月：“给，这是你那两个包换的钱。” “我那两个女同事一看那包就觉得买的值了，当场就换了背上了，还说我眼光好，买东西跟着我买准错不了。” 季淑兰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骄傲，既为沈清月的好手艺，又为自己慧眼识珠。 沈清月看收到包的客人给了自己好评，也忍不住开心：“那就好。” “季姨，我那还有三个之前做好的包，现在单子里也没有愿意要那个款式的，我明天带过来送你。” 季淑兰摆手：“清月，你又是替我干活，又是给我送包的，我什么便宜都占尽了，那怎么行？” “这样吧，那三个包你就便宜卖给我，不管什么样的，我都要。你要是白送，那我可不收。” 沈清月无可奈何，季淑兰这阿姨实在太实诚了，一点便宜不肯占。 “行，那阿姨我就一个包卖你一块，可以不？” 布头不值什么钱，沈清月没计入成本，卖给季淑兰一块一个，她也就算是收了个手工费。 季淑兰不肯：“你这一块一个，那不也跟送我一样？不行，五块一个。” “你别看不起你季姨我！你季姨都到这个年纪了，那也还算是有点小钱。” 季淑兰凑到沈清月耳朵旁边小声说：“我家老温每月工资一下来立马就交给我了，我一个月兜里可有上百块！我想花都不知道上哪花去。” 沈清月竖起了大拇指：“呀，季姨，你那么富裕呢？那我不跟你客气啦。” 这年头，四五十块一个月的工资能养活一家子人了，一个月能有上百块的，那能过得挺滋润了。 季淑兰想起自己的丈夫，又笑着跟沈清月说： “我跟你买了三个包，能厚着脸皮让你送我点小玩意儿吗？” 沈清月毫不犹豫的点头：“当然，季姨你想要什么？不过我那只有布头，只能给你做点不费布料的东西。” “就送我一个领带就行，什么色的都行，我想送我家老温。” 沈清月想了下，那堆布头里，还真有适合做领带的料子，就答应了。 “季姨，我今天回去就能给你做，明天我送包过来的时候，带过来给你。” “哎，好，就你的技术，不管做什么都是一顶一的好看。” 沈清月拿着自己做包换来的十九块八出了百货商店，心情美妙。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挣到的第一桶金，算是个不错的开始。 第25章 执迷不悟 从百货店忙完出来已经中午了，沈清月赶紧拿着刚到手的钱到国营饭店点了几个菜带到医院去。 沈清月刚到病房门口就听到王香莲在劝张丹。 “丹，婶子知道你中意我家骁阳，可骁阳已经结婚了呀，你要是破坏他们婚姻，那是不道德的。” “我们村里还有别的小伙，等你得空了，我带你去跟他们相相亲，你相中谁我去帮你说媒，咋样？” 张丹闷声不吭。 王香莲看她铁了心要破坏秦骁阳的婚姻，气得一掌拍在床上。 “你要是非要做那样的事，那以后你就别到我这儿来了！我不乐意看见你这样道德败坏的人，有我在的一天你就别想破坏骁阳、清月的婚姻。” 沈清月走进病房，看王香莲气得喘粗气，放下了手里的饭盒。 “妈，你先吃饭。嫂子，咱们出去说。” 沈清月走到门口等着张丹，看张丹跟上了才往外走。 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了下来。 沈清月审视着面前这个外表老实本分的农村妇女。 一身朴实的粗布衣裳，脸是黑黄色，头发包在土布头巾里，这样的打扮，怎么看也跟后世那些长相精致的小三扯不上半点联系。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瞧着叫人生不出一点疑心的女人，几次三番到她这个原配面前挑衅。 沈清月开门见山：“咱们都是女人，你什么心思我也看得明白。” “但我还是要劝你一句，自己挣来的钱握着才安稳，别让自己沦为依赖别人生存的菟丝花。” 张丹扭开头不愿意听她说这些的话。 “咋就你能做花，别人就只配做外头风吹雨淋的野草？” 她沈清月每个月什么都不做，拿着四十块钱生活费，倒劝别人靠双手养活自己，这些话说出来，她自己不嫌可笑？ “你别多想，我现在能养活自己。” 张丹冷笑一声：“呵。” 就沈清月也能养活自己？ 沈清月还不如她呢，起码她在厂里有份工作，人也还算勤快。 沈清月整日游手好闲，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拿什么养活自己？ 沈清月也懒得和她掰扯自己卖包那些事，她直截了当的和张丹问起了秦骁阳。 “那么多男人，为什么偏偏要选秦骁阳？” 沈清月好奇张丹是看上了秦骁阳哪一点，就是被人唾骂也得往他身边贴。 张丹很直白的表达了自己对沈清月的鄙夷：“他娶你这样的人都可以，娶我为什么不行？” 沈清月扶额，她到底是拿了一手多烂的牌啊？ 城里的娇娇女薛桂梅嫌弃她就算了，连乡下来的张丹都看不起她！ “我起码人勤快能干，我能把家里顾好。而且……” “长得也比你好看一点。” 沈清月听得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原主是胖点，但身材高挑，五官周正，皮肤白皙细腻，底子还是不错的，瘦下来绝对不难看。 而张丹又矮又瘦，那张脸给沈清月的印象就是大大的一个“普”字，丢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 沈清月继续直击张丹的内心：“那你觉得秦骁阳喜欢你吗？” 想着自己比沈清月优秀，找到一点优越感的张丹，这会儿就笑不出来了。 “你说我不如你，但你也看得出来，秦骁阳他不喜欢我。你以我为参照，从一开始就错了。” 张丹懵了一下又说：“可他娶你了。” “他是不情愿的，我和他的婚姻名存实亡，这样的婚姻你真的想要吗？” 张丹还是心存侥幸：“我比你善良踏实，骁阳他一定会看到我的好，喜欢上我，和我在一起的！” “你别说了，你跟我不能比。骁阳他和我在一起一定比和你过得幸福，我们俩才不会这样。” 沈清月轻叹一声：“就算如你所愿，你真和他结了婚，那也不代表你们能过得了一辈子，他也可能会喜欢上别人，再跟你离婚。” “如果你们离了婚，你又该怎么办？” 沈清月试图唤醒沉浸在自己幻想里的张丹。 和一个曾经出过轨的男人结婚，绝不像她想的那么美好。而一个从不出轨的男人，也不会还没离婚就喜欢上别的人。 “你挣钱的本事都会在婚后的安逸里被消耗殆尽。在村里的时候你会种地，懂各种各样的生活技能，可来城里以后，你还记得多少？” 张丹越想以前的苦日子就越觉得心理不平衡： “我在地里辛苦一年，累死累活都挣不到几个钱，还不如在厂子里做个临时工。” 没到城里的时候，周围人都是地里刨食的农民，家家日子过得都差不多。 她还有个在前线当兵的丈夫，每个月都会寄津贴回家，在村里算是日子好过的。 被秦骁阳安排到城里工作，她才知道自己原先过得那叫什么日子! 她这双手因为干农活，比车间里五十岁的大婶们都粗糙。 在她这个年纪，别人都打扮的光鲜亮丽，而她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穿的土里土气跟城里人格格不入，每次有人看她，她都觉得别人是在嘲笑她。 她已经看过了外面繁华的世界，早已不愿再回到那个偏僻的小山村。 可一个月三十块的工资，根本不足以让她在这里立足下来。 现在秦骁阳就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 沈清月也理解她一个农村妇女没文化、没技术、更没有经商的头脑，要想靠自己在城里立足不容易，才会打秦骁阳的主意。 如果给她一个其他选项，她是不是就能放下对秦骁阳的执念了呢？ “嫂子，你要是不嫌弃可以跟着我做生意。不说能挣多少，起码一个月工资能比厂子里多点……” 她这几个月想把更多心思放在学习上，找个人帮她分担生意上的事她也能轻松一点。 张丹嘲讽的看了她一眼：“你当我傻？” “这工作是骁阳给我找的，再怎么说也比做个体户好得多。个体户说出去都让人瞧不起！再往前推几年，那就叫投机倒把，那是要坐牢的。” “沈清月，别以为我是村里来的好忽悠。你不就想哄着我撇下骁阳给我找的好工作，过阵子直接卷铺盖回乡下去吗？” “我告诉你，想都别想，我一定会在城里扎根的。” 张丹不知是受什么刺激了，那种对秦骁阳的志在必得的心，甚至比之前还要强烈许多。 沈清月倒没有被这事影响心情，她又不喜欢秦骁阳，犯不着为秦骁阳的烂桃花感到难过。 等着两个人一离婚，别说张丹，就连秦骁阳都是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管他们干嘛？ 要不是为了王香莲，她都懒得费这些口舌。 回了病房，张丹又开始朝着王香莲献殷勤，几乎当作是自己亲妈来伺候。 王香莲对她却没什么好脸色，虽说没说什么难听话，但要不是腿刚做完手术，活动不了，她能躲到床底下去。 张丹陪着王香莲吃完了饭，工厂的午休时间也结束了，她又马不停蹄赶回了工厂上班。 化工厂午休原本可以午睡一小会儿的，张丹因为两头跑，吃饭都是路上自己买个馒头对付过去的。 在沈清月眼里张丹除了碍眼，没别的毛病。 这送上门的免费保姆沈清月简直是爱死了好不好？ 沈清月都想号召后世的小三们都跟张丹学学，别只会整勾搭男人那出，有种把人家老婆的活儿也揽了啊！ 第26章 好婆婆 王香莲看张丹走了，小心翼翼观察着沈清月的脸色，怕她因为这件事发脾气。 “清月，张丹这事妈会跟骁阳说。你放心，张丹肯定不会影响到你俩感情。” 儿媳好不容易接受她，肯跟儿子好好过日子，王香莲是怎么都不想他们俩的婚姻被人破坏的。 一开始她为了帮秦骁阳留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心上人，才帮着沈清月说话。 但现在她却是真心喜欢这个儿媳妇，不想儿子和她的婚姻出现变故，主动开口维护她的。 清月自从定下心来，愿意好好跟骁阳过日子，连她这个乡下的婆婆都处处照顾，看着张丹找过来，甚至一个坏脸色都没有摆过一次。 这气度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沈清月不在意的微笑着摇头：“没事，不用说。我相信骁阳。” 都要离婚了，管人愿意跟谁在一起呢？他俩就是当她面抱在一起她都无所谓。 今天要不是看王香莲生气，她都懒得去点张丹那几句。 王香莲对于这个儿媳更满意了，瞧瞧这气度，这是一般人能忍得了的事吗？ “清月，你这么想就好。夫妻两人一起过日子，最重要的就是相互信任，坦诚相待，这点我也和骁阳说过。” “你们夫妻俩有事相互说开，那就能免了不少误会。” 王香莲和她说了上次秦骁阳误会她的事，说秦骁阳不成器，连事情没问清楚就开始生气，问她秦骁阳跟她道歉没有。 沈清月才知道昨天秦骁阳回家来，是为了跟她道歉的。 她面不改色的撒谎：“他跟我说过对不起了。妈，你不用操心我们俩。” 王香莲看她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那就好，骁阳那孩子死脑筋。以后他要是惹你生气了，尽管告诉我，妈替你说他，千万别气着自己。” “今天这事你别往心里去，妈心里只认你这一个儿媳妇。吃点甜的，高兴一点。” 王香莲像哄小孩子一样，从兜里找出两颗糖，剥了糖纸递给沈清月。 “这是上个月村里田老三家儿子办喜事给的喜糖。家里也没什么好吃的，妈一直给你留着呢，尝尝甜不甜。” 沈清月含着糖果，看着这个一直低声下气朝自己示好的婆婆，忽然有些舍不得。 那男人高冷了点，但这婆婆还是不错的，要是可以去夫留婆婆就好了。 想起秦骁阳，沈清月又觉得心里有些空荡荡的。 上次她故意跟他吵了一架，这次估计又是好几天不会回家了吧。 孟丽之前还和她说起过，最近他们有一场很重要的考核，他应该挺忙的。 不过沈清月也没太多精力操心他，她自己手头还有一堆事呢。 那些单子她都得尽快给客人交上货，否则拖久了也很败坏口碑的。 下午刚回到家，沈清月就开始踩着缝纫机做包。 刚做完两个包，又忙着给季淑兰做领带。 虽然只是赠品，但她也没有敷衍了事。 沈清月找出来那块被她特地收起来的深蓝色绸布面料，打算用它来做领带的表布。 这料子不错，只是不太多，她一直没想好用来做什么，拿来做领带倒是很合适。 裁剪好表布，沈清月又找了一块白色的确良面料来做领带的内衬。 沈清月一气呵成完成了表布的拼接和领带驳头的制作。 将内衬放在领带中间，整理好形状后，她又发起了愁。 家里没有熨烫机啊，这可怎么办？ 这点小麻烦倒也没难倒她。 沈清月马上到厨房烧了壶热水，找出家里的用来泡茶的平底玻璃水壶，把热水倒进水壶里当熨烫机用。 进行完领带最后的收尾工作以后，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了。 这一条小小的领带，她居然足足做了一个小时。 沈清月收拾东西的时候，看那块用来做领带的绸布还剩了一些，又思考起来。 这面料很好，要是直接扔了有些可惜，不如再做一块丝巾？ 沈清月立马行动，干脆利落几下裁出一块丝巾的形状，用缝纫机缝好后，打算明天一起送给季淑兰。 一连忙了好几个小时，沈清月感觉自己眼睛都快花了，她也没心思做晚饭了，只煮了一小碗素面简单对付了一下。 院里坐着聊天的军嫂们看沈清月今天一直没出来，都犯起了嘀咕。 “你们说沈同志今天还会出来跑步吗？” “这个点儿我家孩子都睡了，她估计不会出门了吧。” “我看她都没跑几天呢，怎么就放弃了？” “累呗，让你去跑，你也没那闲心。” “哎，我还想看看她瘦下来啥样呢，你说她怎么就坚持不住了呢？” 沈清月在一阵议论声中走出了三栋，看那群军嫂聚在一起聊天，就过去打了声招呼。 “嫂子们晚上好。” 几个军嫂看见她就笑着问：“沈同志，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还是老样子，跑跑步。” 沈清月说完就冲她们挥挥手，一路小跑着朝北面的小操场走了。 背后那几个军嫂又夸起了她。 “沈同志这毅力不错啊，我看上次她可跑了好久才回大院的，今天都这么晚了她还不忘坚持跑步。” “诶，你们发现没有，她现在步子都比以前轻盈不少，看来这坚持锻炼，还是有效果的。” “确实是啊，原先看她走两步路都喘得厉害，现在还能跑起来了。” “我瞧着沈同志这回肯定能瘦下来！” “我也觉得。” 伴着小操场昏黄的灯光，沈清月一圈一圈跑起来。 虽然早上帮季淑兰理货，已经出了一身汗，沈清月还是坚持跑完了五公里。 减肥得养成习惯，她要是今天休息了，那下一次稍微累点又会想歇着，那样过不了多久她的减肥大计就得半途而废。 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家，洗了个澡，沈清月又开始忙着看书、做笔记。 一直到深夜，家里客厅门都没被打开过。 秦骁阳一夜未归。 沈清月没心思多想，她累得够呛，躺在床上就睡着了，连个梦都没做。 天一亮，沈清月又像是个连轴转的陀螺，拿上东西就往县城赶。 坐在去县城的公交上，沈清月看着窗外发起了呆。 虽然这几天忙碌又充实，但偶尔空下来了，她又会很想念现代的手机、电脑。 干坐着的时候实在是太无聊了，别说手机、电脑，哪怕是有台电视看看也好啊。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她现在兜里就几十块钱，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别说电视机，连个收音机她也买不起。 她现在唯一可以负担得起的娱乐项目就是看书。 沈清月长叹一口气，烦恼和痛苦的根源，说到底都是因为没钱啊。 前世她在成为一流的设计师以后，曾经还一度视金钱如粪土，为了理想，拒绝了顶级大牌三千万年薪的合约，选择了创立自己的工作室。 想想那和自己失之交臂的三千万，沈清月就觉得心疼到难以呼吸！ 现在的她别说三千万，就是给她三万块让她去做设计师，她眼都不眨就能马上答应。 沈清月盘算着，等挣了钱，也别想买房买车那么远大的事，先买个电视解解闷。 实在买不起，哪怕买个收音机也行，闲暇时候能听听音乐和电台节目，那也不错。 总比现在什么都没有强！ 第27章 忙昏了 一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到了头，沈清月赶忙下了车朝着百货商店走。 季淑兰已经在搬货了，她力气、精力不及年轻人，也就只能用工作时间来弥补。 见沈清月来了，季淑兰才停下手里的活招呼她过去坐下。 “我就知道你这孩子会来，还没吃饭吧？还好早上我给你带了两肉包子，给。” 沈清月把包子接过放在一边，笑盈盈的让季淑兰靠过来。 季淑兰站在她面前不明所以：“清月，要做什么啊？” “季姨，你先把眼睛闭上，我给你个惊喜。” 季淑兰配合她闭上了眼，然后就感觉脖子上多了一丝滑腻的触感。 “季姨，睁眼吧，看看喜不喜欢？” 沈清月拿出一块铁边小圆镜递给季淑兰。 季淑兰又惊又喜，摸着脖子上系成小平结的丝巾爱不释手：“早上出门时候我还嫌我这衣服太素，现在加了个丝巾倒是刚刚好。” 季淑兰的白衬衫配上深蓝色的绸布丝巾，温柔中又透着俏皮，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精致。 沈清月看她喜欢也笑弯了眼：“季姨，这丝巾和你打算送给温叔叔的领带可是情侣款哦。” 沈清月拿出了事先熨平整的同色领带，向季淑兰展示。 深蓝色的绸布领带在阳光下闪着细细的珠光，让人身心安宁，温柔含蓄又饱含力量。 季淑兰接过去，摸着绸布细腻的质感，脸上的笑更加灿烂：“这领带看着真不错，比百货商店里卖的都好多了。” “我俩下周得回棠城喝我侄女的喜酒，这才想着让你随便给他做条领带撑撑场面，没想你做的那么好。你这领带白送我实在可惜，要不我还是跟你买算了。” 沈清月按住她准备找钱的手：“说好了是赠品的，季姨你就收着吧。” 季淑兰给她卖出去的那些包，要是按后世给她提成，这一条丝巾、一条领带根本不够付的。 沈清月既感谢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阿姨，想跟她做朋友，自然不会小气。 沈清月笑眯眯从自己家里抱过来的箱子里拿出三个布包：“这个才是季姨能给我付钱的东西。” 季淑兰看那几个布包，喜欢的不得了，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一只胳膊挂一个。 季淑兰大方的掏出两张大团结：“不用找了，剩下的就当季姨请你吃顿午饭，你做这些也不容易。” 沈清月从随身携带的小钱包里找出五块找给季淑兰。 “季姨不是已经请我吃了一顿了吗？”沈清月俏皮的拿起包子摇了摇手展示。 “你再请我吃午饭，我可得叫你到国营饭店吃一顿啦，要不我以后都不好意思来你这了。” 季淑兰拿她没办法，只得收下她找的钱：“你不要钱，那我给你拿点糖吧。” “别跟姨客气。我儿子从国外寄回来的糖果，叫巧克力，你拿回去尝尝。” 沈清月看季淑兰从抽屉里拿出一大铁皮盒印着英文的巧克力，一看就不便宜。 “季姨，这东西不便宜，我不能收。” 季淑兰强行塞到她手里：“拿着，你这孩子咋就知道吃亏呢？给你钱也不要，给你东西也不要，尽往我这送东西。” “就一点巧克力而已，有啥不好意思收的？” “要不是你不肯要，我都想给你买台自行车，方便你过来我这儿。天天走路，走得你都瘦了好一圈了。” 沈清月听得眼睛瞪得溜圆，自行车都能随便送的吗？ 她现在兜里所有钱加上都不够买一辆的，甚至连张自行车的票她都买不起。 看来对于季姨这个富婆来说，这点巧克力确实不算什么。 沈清月安心收下了巧克力，虽然她现在减肥不能吃，不过这铁皮盒她喜欢，用来放点针线正好。 沈清月把带来的两个包交给季淑兰，季淑兰看已经中午了，先给她结了账，让她去吃饭。 沈清月出了百货商店，数了数季淑兰今天给她结的卖包钱，足足有三十四块八。 加上昨天的十九块八，只用了两天她就挣到了五十四块六了，都顶城里职工一个月的工资了。 沈清月干脆到银行里办了个存折，先把手里挣到的这五十块存进去。 美滋滋看着自己的小金库有了第一条存款记录，余额从零变成了五十，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到医院看过王香莲回了家，家里空无一人。 沈清月也没空琢磨秦骁阳这两天干什么去了，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就开始忙自己的事。 沈清月本来以为这销量已经基本饱和了，毕竟这包卖得不便宜。 没想到季淑兰自从跟她熟悉以后，帮她推销布包更加卖力，她的包根本不愁卖。 之前的二十单都还没做完，这两天又多了十三单。 沈清月只好加班加点赶工，同时也感叹这小县城里的富裕人家还真不少。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 沈清月每天县城、大院两头跑，减肥、挣钱两手抓，夜里还得看书学习，真是忙得一点空余时间都没有。 一晃就到了婆婆王香莲出院的日子。 可秦骁阳也不知做什么去了，竟然没来。 张丹一早过来，王香莲已经忍不了她了，直接把她臭骂一顿，赶出了医院，沈清月来的时候都没见着她人。 沈清月帮着王香莲收拾好东西，到了医院门口，拦了辆三轮车，准备带王香莲到车站接人。 自己那个上初三的小叔子秦骁辰，今天会到县城来接王香莲。 沈清月对那个小男孩没多少印象，原主上次见他是两年前了，也就记得他长得和秦骁阳有几分像，不太爱说话。 沈清月和王香莲在车站门口站了四十多分钟，里面总算出来一个眉眼和秦骁阳有些像的清冷小少年，那气质活像和秦骁阳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王香莲一见他就招手：“骁辰，妈在这。” 秦骁辰朝着她们走过来，沈清月逐渐看清楚了他的脸。 他身上穿着件蓝白相间的中学校服，脚上是一双泛黄的白布鞋，满满的少年气息扑面而来。 他今年十六，正是男孩子长个子的年纪，已经比沈清月印象里的样子高了不少。 他皮肤还是比秦骁阳白许多，五官精致又不失英气，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不知是不是因为个子长得太快，瞧着瘦瘦的，不像秦骁阳那么结实。 少年在她们面前站定，并未过多言语，蹲下身子，把王香莲背到身上。 王香莲拍拍他的肩：“跟你大嫂打声招呼啊。” 秦骁辰不说话，那清俊的脸上满是不情愿。 沈清月深吸了一口气，看来自己这小叔子也跟自己结怨颇深，洗白之路真是任重道远！ 第28章 秦骁辰 沈清月看秦骁辰倔强的样子，想着他不过是个小孩子，不想勉强他。 “妈，没事。咱们先回家。” 秦骁辰原本都做好沈清月要和他发脾气的心理准备了，没想到沈清月居然跟没事人一样，根本不打算和他计较。 他忽然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 回大院的公交车已经到了，沈清月走在前面，给他们买好了票。 看秦骁辰背着王香莲一动不动杵在那儿，只好站在车门口朝他喊：“快上车，一会儿车开走了。” 秦骁辰还是不想动，他真想刚下车就背上他妈回村里去，省得看这个嫂子的脸色。 王香莲一巴掌拍在他后脑上：“你嫂子叫你呢，没听见啊？” “赶紧上车去，别让你嫂子难堪。” “你走不走？不走你自己站在这儿。我下来自己走，就是爬我也要爬过去。”王香莲说着已经开始挣扎了。 秦骁辰这才缓缓挪着步子，走上了公交车。 一路上，秦骁辰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沈清月和王香莲倒是聊得起劲儿，热火朝天讨论着晚上吃什么。 眼看着里军区大院越来越近，秦骁辰的心都觉得揪在一起。 这里他不是没有来过。 秦骁阳刚结婚那会儿，他来给秦骁阳送东西。 沈清月隔着门骂他是吸血鬼，叫他退学去打工，连门都不肯给他开。 秦骁阳那时候碰巧到军区开会去了，他找不到可以求助的人。 身上的钱又只够回去的车费，他只能饿着肚子，找了个避风的墙角，靠着墙休息了一晚上。 那天晚上下着雪，他的身子怎么也暖不起来，每过一小会儿就得起来跑几步，然后再满怀希望的扒着铁栅栏朝大哥的家看一眼，希望大嫂良心发现让他进去休息。 直到那间屋子熄了灯，他都没有等到沈清月出来找他。 这个大嫂不光瞧不起他们家人，而且根本不关心他的死活，简直坏透了！ 从那以后无论王香莲怎么说，他都再也不肯到县里来。 到了军区大院，秦骁辰背起了王香莲，远远跟在沈清月身后。 沈清月开了家门，秦骁辰都还没走进三栋来。 看看已经要到晚饭的时间了，沈清月索性开着门自己到厨房去忙。 秦骁辰要从上岩村到县城，只能到吴镇坐大巴车。 那趟车每天上午八点从县城出发，三个小时后到吴镇上，从吴镇回到县城就得下午两点多了。 这车每天只有一趟，秦骁辰怎么也得和王香莲在军区大院住一晚上。 沈清月昨天为了迎接这个小叔子，收拾了下家里，还特地提前准备了一些食材。 等了好半天没听见人进来，沈清月回头看了一眼，秦骁辰背着王香莲站在门口愣愣看着里面。 这个屋子很漂亮，干净整洁，宽敞明亮，和他们乡下的家截然不同。 布艺沙发上套着杏色的沙发巾，沙发边上的小圆几铺着白色的镂空蕾丝桌布，就连进门的地方都铺着地垫，处处都透露出主人的雅致和讲究。 沈清月看秦骁辰一直不动又说：“愣着干嘛？快进来啊，你不累？” 她脸上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和秦骁辰之前几次见她时候完全不一样。 见秦骁辰进了屋，沈清月朝她睡的主卧指了指：“你把妈背到那间屋里躺着吧。” 秦骁辰听话的把王香莲背到床上躺着。 王香莲看他脸上累出一层薄汗，戳了戳他的额头。 “你这孩子这么倔干嘛？你嫂子不像以前了，她现在愿意跟你哥好好过日子了，你不能好好跟她相处？” 秦骁辰拒绝的干脆：“不能。” 那年冬天，他的心就冷了个彻底。 此后这个大嫂无论再做出什么，都再也伤不到他了。 哪怕她跟哥哥结婚两年，他也从来没有把她当作是自己家里人。 秦骁辰越想越气，转过身恶狠狠盯着厨房的方向。 “妈，她看不起咱们家，怎么可能好好跟大哥过日子？” “城里姑娘又怎么样？依我看还不如让大哥离了婚娶村里的苗苗姐呢。” 王香莲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你大嫂还在外面忙着给我们娘俩做饭，你说这种话有没有良心？” “秦骁辰，我是这么教你的？” 秦骁辰白皙的脸上立马多了一道红痕，低垂的眼眸里满是倔强。 “谁知道那个恶婆娘安的什么坏心！” 王香莲被他气得够呛，扯过被子蒙住了头不想再看他。 秦骁辰拿出书包里的课本，到卧室的写字桌前坐下，复习自己的功课。 一开始他还能心无旁骛的看书，到后来他脑子里想的全是沈清月在做什么菜怎么那么香？ 沈清月把做好的菜端到桌上，朝卧室喊了一声：“吃饭了。” 王香莲生秦骁辰的气，扶着墙一路跳到饭桌前。 沈清月怕她摔倒赶忙过去扶她。 刚刚她在厨房切菜，听着屋里像是吵了几句嘴。 不过切菜声音大，她也没听清这母子俩是闹什么别扭。 “妈，你和骁辰怎么了？” 王香莲摇摇头：“没事，不用管那头倔驴。” 沈清月上完了菜，秦骁辰还没出来。 她干脆到卧室去叫他：“骁辰，来吃饭了。” 秦骁辰慌张的收起了自己的课本，藏到身后。 沈清月看他那戒备森严的样子，想起来以前原主不想让秦骁阳供秦骁辰读书，就把秦骁辰的课本、试卷都烧了，想逼秦骁辰退学。 难怪秦骁辰在她面前看个书跟做贼一样。 “你接着学，没事。我把饭给你端进来，你边吃边学。” 秦骁辰诧异的看着她。 他想过今天到大哥家会被沈清月骂，会被沈清月赶，甚至想过沈清月根本不会见他和他妈。 就是没想到沈清月会热情的招待他。 “我做了红烧肉、糖醋荷包蛋、西葫芦炒肉片、干煸土豆丝还有番茄豆腐汤。你都吃吧？” 沈清月态度很温和，像是对待自己的亲弟弟。 秦骁辰看她对自己示好，心软了，但嘴还硬着。 “不用，我不吃你的饭，我自己带了馍。” 王香莲在外面气笑了：“清月，别管那倔驴了，他乐意吃馍你就让他吃，快出来吃饭，一会儿凉了。” 秦骁辰撇撇嘴，这还是不是他亲妈？为什么老向着沈清月这个外人呢？ 沈清月抱着胳膊，看着这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叛逆少年，别扭又傲娇。 她一向不喜欢惯着别人，尤其是身边的人，毕竟惯出来的坏脾气可全得自己受着。 沈清月也不多说了，直接转身出去。 秦骁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一暗。 过了一会儿，沈清月又推门进来。 秦骁辰眼底又升起满满的期待，立马转头过去看沈清月是不是给他端饭进来了。 谁知沈清月只给他端了壶水和玻璃杯。 “光吃馍馍多干啊？来就着水吃。” 说完沈清月就关上门出去了，秦骁辰听着外面吃吃喝喝的声音，感觉浑身难受。 外面是四菜一汤，里面是冷馍馍配水。 这心理落差要多大有多大！ 秦骁辰冷冷一笑，哼，我就知道她沈清月只是做做样子。 她怎么可能和大哥好好过日子？她一直都瞧不起他们是乡下人，怎么会把他们当一家人？ 第29章 心结 沈清月做的四菜一汤，把家里那张吃饭的小圆桌摆得满满当当的。 王香莲只看这一桌子的菜，也知道这儿媳妇招待他们是用了心的。 “清月，骁辰那臭小子是我没教好，你别放心上。妈心里你就是我们秦家最好的儿媳妇。” 沈清月灿然一笑：“妈，我没生气，你快吃饭吧。” 不就是个十几岁的小屁孩？玩这些幼稚的把戏。她沈清月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不至于跟他置气。 他能做什么？赌气不吃饭只有妈妈会心疼而已，根本伤不到她。 秦骁辰闻着外面的饭香，恶狠狠咬了带来的冷硬馍馍一口，越吃就越觉得心里憋屈。 刚吃完手里这个馍，他就坐不住了。 秦骁辰开门出去，沈清月和王香莲吃得正香，有肉有菜的，他就是过年都不见得能吃得那么好。 可他秦骁辰是有骨气的，要想他坐下吃饭，那得像刘备三顾茅庐一样请他。 他站在门口扬起自己高傲的下巴，等着沈清月求他过去吃饭。 但沈清月偏偏就是什么都不说，他那个胳膊肘子往外拐的妈更是不会叫他过去坐下。 秦骁辰气得扭开头就往外走。 哼，他才不稀罕！ 他关上门出去，回头看了一眼，沈清月根本没追出来。 秦骁辰冷冷一笑，这就是一家人？ 王香莲看秦骁辰摆着臭脸往外走，直接转头跟沈清月说：“别管他，他身上没钱，过会儿他就知道回来了，惯得他一身臭毛病！” 王香莲也不懂，秦骁辰这个臭小子之前在家都好好的，怎么一见自己嫂子就成了这副没礼貌的样子？ 沈清月点点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糖醋荷包蛋。 煎得焦香的荷包蛋，裹着浓浓的糖醋汁，酸甜可口，赶走所有坏心情。 秦骁阳分到的房子在一楼，沈清月一边吃一边往外看着秦骁辰的去向。 他正坐在院里抱着胳膊生闷气，还时不时抬头往三栋楼的出口处看一看。 沈清月咂舌，这脾气跟他那个哥简直如出一辙，都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想想秦骁阳，沈清月又觉得心里有些柔软。 秦骁阳比起秦骁辰可爱得多，虽然还是别扭，但该干的活是一件都没有少干过。 吃过饭，沈清月把王香莲扶进屋里歇着，收拾桌子、洗碗。 往窗子外面一看，秦骁辰已经不知道上哪去了。 沈清月赶紧收拾好家里出门找他。 十六岁，少年气盛，思想还没有高度成熟，身形、体力又接近成年人，很多人就是在这样的青春期走上歧途，酿成错事。 这时候的治安可不比后世，这么个瘦弱的小少年赌气跑出去，要是被人抓到黑砖窑里做苦力，那搞不好这辈子就得毁了。 沈清月虽然有自己的脾气，但也分得清事情主次，不该脾气上头的时候，她都能保持自己的理智。 沈清月在大院院子里绕了一圈都没看见秦骁辰，眼看天快黑了，她也有些心急。 此刻，秦骁辰正窝在两年前自己避风的墙角，眼眶发红。 这次的他再也没有回头往那个让他失望的地方看，他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脚底下的这块地。 院子里的路灯亮了，他趴在臂弯中听着周围的动静。 耳边偶尔会传来几声院子里孩子嬉闹的声音，再后来又是家长出来叫孩子回家的声音，再然后就是一片寂静。 他知道没有人会来找他。 他妈正为沈清月那个恶婆娘生他的气，恶婆娘连下雪的时候都能狠心把他关在门外一晚上，更别说现在。 风越来越凉，他身上那件薄薄的短袖什么都挡不住，胳膊被夜里的凉风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瘦弱的少年就像是根在风中摇曳的残烛，风一吹，就几近熄灭。 突然他耳边响起一阵急促的喘息声，面前的灯光被遮了个严严实实。 沈清月的声音难掩怒意：“秦骁辰，你要睡觉回家睡啊，这是做什么？想当流浪汉？” 在大院里转悠了好一圈，才在角落里找到这个十六岁的叛逆少年，沈清月既无奈又气愤，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什么。 秦骁辰从臂弯中抬起头，一滴晶莹的泪珠自那双倔强的眼睛滑出，他紧抿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 两年前他没等到的人，今天却来了。 “为什么上次不来找我？” 那天的夜比今天冷上十倍，而这个女人的心也比现在狠上十倍。 沈清月想起了两年前秦骁辰来家属院的时候，下着雪的夜里，原主连家都没让他进。 “上次你就在这里睡的？” 秦骁辰乌眸低垂：“你以为我还能去哪里？” 沈清月沉默了，记忆里原主把秦骁辰赶走以后，秦骁辰也没再回来敲过门，她也就理所当然以为这个孩子有住的地方。 可没想到寒凉的初冬夜，他就是窝在这样的墙角睡了一晚上的。 原主死了，可这一桩桩一件件伤人的事，已经成为了这个小小少年心头解不开的结。 沈清月蹲下身子，把身上的外套脱下盖在面前的少年身上轻声和他说了句：“对不起。” 秦骁辰眼睛里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他没想到这个女人真的会跟他说对不起，那么轻易的就跟他说了对不起！ 他以为他要努力爬到最高点，再把这个女人狠狠踩在脚下，让她仰视他，才会等到这句对不起。 可这句对不起来得却那么容易。 沈清月拍拍他的肩膀：“回家吧。”说罢站起身朝他伸出了手。 秦骁辰抬起头看着她，她白皙圆润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和，再没有从前的戾气。 可不知怎么，明明是差不多的年纪，他却能从她脸上看出来几分慈祥？ 秦骁辰拍开了她的手，自己站起身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沈清月挑眉，这不就是孩子气吗？ 秦骁辰自顾自走在前面，越是往家走，秦骁辰就越觉得心里难受。 今天那一桌子菜，他可一口都没吃上！ 道歉了又怎么样？还是一样是个苛待弟弟的坏嫂子？ 进了三栋的门，沈清月快走了几步，去开了门。 秦骁辰走进去，看见空荡荡的餐桌，心里郁闷极了，正打算去卫生间洗漱，沈清月拦住了他。 “你不吃饭了？” 秦骁辰吸了吸鼻子，把她披在他身上的外套丢在沙发上，没好气的说：“哪儿还有饭？” 沈清月没跟他计较，到厨房的蒸锅里把给他留的菜都拿出来。 秦骁辰看呆了，她居然给他留了饭菜。 秦骁辰回想着今天自己对她的态度，红着脸低下了头，嗫嚅着说了句：“对不起。” 他声音太小，沈清月都没听见他说了什么。 沈清月摆好了碗筷催他：“愣着干什么？快来吃饭啊，明天你还得早起送妈回去呢。” 秦骁辰这次不和沈清月犟了，他走过去，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果然一如他想象的那样好吃。 沈清月洗了手看他吃得正香，笑了下。 “吃完把碗洗了，待会儿你睡你哥的屋。” 秦骁辰赶忙把嘴里的香喷喷的饭菜咽下去：“那嫂子，你睡哪儿？” 叫出来这两个字，好像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难。 第30章 巧克力 沈清月听见他喊了嫂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滞，往卫生间走的步子慢了些：“我睡沙发。” 秦骁辰傻了眼。 去找他、给他留饭都还能用沈清月想讨好自己大哥来解释，但现在舍得把卧室让给他，足以证明这个女人真的变了。 原先她最是自私、贪婪，只想着自己过好日子，恨不得什么好的都标上她的名字，不让别人碰一下。 可现在居然舍得把床让给他睡。 秦骁辰抬眸看着她，眼中满是执拗：“我睡沙发，你睡大哥的床。” 沈清月听着少年稚气未脱的声音，轻笑一声。 “小屁孩，怎么什么都得反着来？” 叫上车不上车，叫吃饭不吃饭，就是让他到床上睡，都得说自己要睡沙发，果然是青春期的小男孩啊。 秦骁辰拧眉：“什么小屁孩？咱俩就差了三岁，算是一边大。” 沈清月差点忘了，自己现在也才十九岁，愣怔了片刻。 秦骁辰看把她堵得哑口无言，眼底有一丝小得意：“我可是男子汉，不用你照顾。” 沈清月眼都没抬一下：“我没照顾你，我知道你是大人了。这屋里就你一个男人，你住外面，我晚上出来上个厕所都不方便，你说是不是？” “再说了，你哥哥的床硬梆梆的，还没沙发舒服呢。” “你照顾照顾我，行不行？” 秦骁辰一想还真是，淡淡点头：“那我上大哥屋里睡。” 沈清月唇角一勾，小孩的脾气犟也不怕，顺毛捋一捋就好了。 房子是秦骁阳的，秦骁辰那小子也就在县城待一天，让他舒舒服服睡一晚上，就当替原主补偿他了。 沈清月洗漱完出来，秦骁辰已经在洗碗了。 沈清月想起了自己减肥期间不能吃的巧克力，打开柜子找出来。 秦骁辰一转身，茶几上多了一盒包装精致的糖果，他在镇里的小卖部都没见过这样的糖。 他直觉这东西肯定不便宜，立马皱起了眉头。 “大哥是能挣钱，但你也不能老是这样乱花啊。” 沈清月在吃上是很舍得花钱的，他以前就见过她拿着大哥的钱，眼睛都不眨的买小卖部里最贵的盒装饼干！ 一盒就要两块钱！ 而且她全自己吃了，一口都没分给家里人。 沈清月本来想都给他的，一听他这么说话也来气了，揭开盒子只拿了一颗出来。 “是我朋友送我的，你吃不吃？” 秦骁辰想也不想的接过来，剥了糖纸就往嘴里送。 沈清月能有什么朋友？肯定是用他大哥钱买的，他凭什么不吃？ 巧克力在口中融化，这奇异的口感是他从未感受过的，醇香浓稠，甜蜜中带着一点淡淡的苦味，有一种浓郁而独特的香味。 这糖能嚼着吃，化得很快，他还没有吃够，嘴里就没了。 秦骁辰想再要一颗，可又拉不下脸。 他打开那张他攥在手里皱皱巴巴的糖纸，上面写着一段英文。 “c，h……” 他艰难的读出上面那几个字母，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沈清月听着他就连念个英文字母都那么费劲，听不下去直接念出上面的英文单词：“chocte。” “chocte，巧克力，记住了吗？” 八零年代高考也是要考英语的。 秦骁辰这快中考的学生，英语基础居然连她前世小学三年级的水平都不到，沈清月不禁有些为他忧心。 秦骁辰惊呆了，沈清月那发音，和老师录音机里英语听力题那些外国人的发音如出一辙。 他跟着沈清月又复述了一遍，拿起糖纸又看了一眼：“原来这就是国外的巧克力啊。” “你知道？” 秦骁辰点点头：“嗯，头一次吃，只在书里看到过。” 他拿着糖纸仔细端详，像是对待稀世珍宝。 沈清月看小孩那可怜巴巴的样子，又给他抓了一小把巧克力。 秦骁辰双手接过，捧在手心里舍不得吃，看沈清月盒子里还有很多，又不由在心里骂她小气。 沈清月看他眼巴巴看着自己，笑嘻嘻的问：“还想要？” 秦骁辰咬了咬牙，还是硬着头皮点了头。 沈清月却合上了盖子，把巧克力抱在怀里。 “其实一开始我想都给你的。” 秦骁辰立马惊喜的伸出了手，沈清月拿着巧克力一个闪身躲开了他的手。 “但明明是我朋友送的，你非说我乱花你哥哥钱，我生气了，所以我不想给你了。” 秦骁辰有些后悔自己刚刚一时嘴快，就因为两句话错过了那么一大盒子巧克力。 但他又觉得沈清月根本不是真心想给他的，只是想逗他、看他出糗，他气愤的扭开头，想回屋换衣服睡觉。 “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呢。” 秦骁辰面色阴沉沉的：“你想说什么？想把我当猴耍？” “你给我道歉，这盒巧克力就都归你了。” 秦骁辰表现出一副刀枪不入的姿态：“我不，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耍我。” 沈清月知道这小子和秦骁阳一样，脑子一根筋，耐心的跟他解释起来。 “这东西上面全是英文，是国外产的，别说镇上小卖部，就是县城百货商店都不可能买得到。” “你跟我说说，我是怎么花你哥钱买的？” 秦骁辰很聪明，一点就通，沈清月一说他就知道自己误会了。 既然是误会，那无论沈清月给不给他那盒巧克力，他都得道歉。 他低垂着眉眼，像是下定了决心：“大嫂，对不起。” 沈清月听出来他是真心承认错误了，微微一笑，把巧克力递给了他。 “拿去吧。” 秦骁辰眼睛睁大，不敢伸手去接。 “你真的全给我？” 沈清月把他手拉过来，把盒子交到他手上。 “嗯，都给你。我减肥呢，不吃这些容易胖的。” 秦骁辰仔细她看了两眼，好像是瘦了一点，难怪看起来……漂亮了不少。 秦骁辰抱着巧克力正要进屋，沈清月又叫住了他。 秦骁辰脚步一顿，心里有些失望。 看吧，她怎么可能那么好？ “这东西不要放在热的地方，容易化。” 沈清月想起他头一次吃巧克力，应该也不知道这些事，所以才给他提个醒，免得这一盒子巧克力全化成一滩水样。 秦骁辰心头一松，轻轻回了声“噢”，转身进了屋里。 放下怀中的巧克力，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是他头一次收到这个大嫂的礼物。 换上了睡觉穿的短裤、背心，秦骁辰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怎么感觉，他今天一整天都在顺着沈清月的话走啊？ 不管过程怎么样，反正最后他饭吃了，家回了，床也睡了。 秦骁辰懊恼极了。 他这次来本来是想帮苗苗姐报仇的，结果什么都没做成。 可他又有些庆幸大嫂没生自己的气。 大嫂好像真的变好了，没那么讨厌了。 如果是这样，那她和哥哥不离婚也没什么不好的。 第31章 护犊子 秦骁辰洗漱完正准备休息，想起有道题还没写完，又翻身起来，到写字桌前坐下。 他把书翻出来，不小心碰掉了写字桌上的一本书，弯腰去捡的时候看见里面还夹了张纸。 他本来也不想看里面的内容，可打头的离婚两个字实在太引人注目了。 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拿出来看一眼，越看他眉头就皱得越紧。 离婚的原因竟然在于大哥。 秦骁辰看着纸上娟秀的字迹，想起沈清月的热情洋溢的笑脸，想起灯光下她朝着他伸出的手，想起那碗热腾腾的饭菜。 大哥要离婚了，要脱离苦海了，他应该开心才对，可为什么他觉得好难过？ 他坐在桌子前，深吸了口气，握紧了拳头，拿出信纸留了封信塞回去。 秦骁辰写完作业，把沈清月送给他的巧克力放进书包，对着窗外的月亮发了一会儿呆。 以前大哥确实该跟她离婚，但不是现在。 那太不负责任了。 她一个女孩子离了婚少不得要遭人白眼，以后难找到好人家。 她都愿意改正了，为什么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呢？ 一早秦骁辰走出房间，看见沈清月也不像昨天那么冷淡了，规规矩矩跟她打了招呼：“大嫂，早上好。” 在扶着王香莲下床的沈清月对他回以一笑。 不知怎么她感觉这小子今天对她态度好了很多，是巧克力的功劳？就是这小子怎么看起来像在可怜她？ 王香莲看秦骁辰总算像样了，对他的气也消了。 “骁辰，一会儿咱回了家，你就早点回学校去，快中考了，别耽误学习。” 秦骁辰背起王香莲懂事的点点头：“妈，我知道，我没落下功课，这几天的作业我都写完了。” “那就行。”王香莲回头冲沈清月一笑：“清月，你到县城也难跑，就让骁辰送我过去就行。” “没事，我还得到县城办点事，我陪你们过去。” 沈清月拿上自己的东西先走出了门，秦骁辰背着王香莲跟在她身后，身上没有了昨天的戾气。 他看着沈清月的背影露出了一抹骄傲的笑，像是个默默在背后拯救她的大英雄，不求回报，深藏功与名。 他们坐的是最早一趟的公交，到县城刚七点。 三个人去得早，加上王香莲腿还没好全，一上公交大家都热心的给他们让道。 王香莲坐在窗边，秦骁辰坐在外面，一小排座位就满了。 沈清月也不找位子，把东西递给秦骁辰抱着，站在一边扶着扶手。 秦骁辰看她被挤得缩成一团，忍不住出声提醒：“那不是还有座位呢？你也赶紧坐下啊。” 沈清月只是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她长得胖，这又是早上人最多的时候，难免挤到旁边的人，到时候肯定会遭人闲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秦骁辰说完话，扫视了一圈，看周围人看沈清月的眼神里带着嫌弃，立马就懂了。 她因为身材被人歧视，处处小心翼翼，生怕影响到旁人，可还是遭人白眼。 这也……活得太卑微了。 秦骁辰眼尾染了一圈嫣红，抿了抿唇，庆幸自己没有在看到那份离婚申请时候无动于衷。 沈清月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只是她有自己的素养，不想影响到身边的人。 设计这一行，争议很大，她这一路走来，听过的难听话太多太多了。 刚入行那会儿她熬了几个月做出来的作品，经常被人贬低得一文不值。要是内心不足够强大，她根本不可能坚持到在时尚圈有一席之地。 秦骁辰看她云淡风轻的模样，心中微痛：“你坐吧，我站着。” 他起身把沈清月按到座位上，清瘦的少年手劲儿却一点不小，沈清月被按下去一时半会还起不来。 没找到座位的一个大婶立马阴阳怪气：“她这么胖，一坐下去过道都得被占了，我们挤得站都站不下。” 还没等沈清月说话，秦骁辰先皱起眉一记眼刀扫过去，像是头随时准备战斗的小狼，又凶又野：“站不下也没见把你挤下去啊。” 王香莲也听不得旁人说沈清月一句不好，朝那大婶翻了个白眼，往里挪了挪：“清月朝我这边靠点，我就坐一半位置。这样总挤不到你了吧？” 王香莲和秦骁辰护犊子的模样，吓得那大婶不敢再多话。 人家人多，她又不占理，再多说几个人吵起来被司机赶下去，她今天就该赶不上上班了。 沈清月看着王香莲和秦骁辰替自己说话，心中感动。 她来到这个时代，一直在单打独斗，头一次有人这么护着她。 还是两个曾经被原主伤透了的人。 回村的班车只有一趟，时间有些赶，一下公交就已经七点十分了。 秦骁辰背着王香莲到售票窗口买票，买好票出来，沈清月已经不见人影。 秦骁辰往门口张望了一圈，还是没见她，微微有些失望，背着王香莲上了回村的班车。 坐在车里，秦骁辰心里闷闷的，在座位上动来动去，看不进去书。 司机已经在提醒要发车了，秦骁辰眼眸低垂，往窗外看了一眼。 沈清月抱着东西一路小跑过来，那姿态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她跑上了车，把一个纸盒交到王香莲手上，又一股脑把纸包着的饼和包子塞到秦骁辰手上。 看见她过来，秦骁辰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 车上检票的催了：“女同志，我们要发车了，不走就抓紧下车去。” 沈清月下了车，在车下招手冲着王香莲喊：“妈，回家记得对自己好点。” 王香莲也对着她招手：“诶，清月，你也是，想吃啥就买，减啥肥啊，妈看你现在就挺好。” 秦骁辰抱着热腾腾的饼子和包子发愣，原来她是去给他们买路上吃包子和饼了，他还以为她不会来送他们了呢。 王香莲打开沈清月给她的纸盒子，里面是一件版型挺括的短袖衬衫和黑裤子，还有一双布鞋，一摸料子都是舒服又透气的。 再往下翻是一个布钱包，很漂亮。打开一看，之前她给的二十块钱整整齐齐全放在里面，还有一张小字条。 王香莲递给秦骁辰让他念给她听。 “妈，衣服、鞋子都是你的码子，别送人，自己穿。我和骁阳不缺钱，你在家有想要的就买，有困难就来找我。” 王香莲抹掉眼边的泪：“这孩子咋就……这么好呢。” 秦骁辰念完不禁感叹沈清月心细。 王香莲平日里有好东西总想着给家里人，送衣服、鞋子她又没法给家里人穿，一定都能穿到她身上。 车子已经发动了，秦骁辰把怀里的包子分了两个给王香莲，趁着热乎劲儿吃了起来。 一口下去满满的肉馅，秦骁辰对沈清月又是满心不舍。 这个嫂子这一次别说没有为难他们，对他们可以说是处处都照顾周到。 如果她一直都是这样，他有什么理由去讨厌她呢？可苗苗姐又该怎么办？ 第32章 饺子 沈清月送走了秦骁辰和王香莲，又往百货商店赶。 今天她来得晚，季淑兰也没一直等着她，自己理了不少货，沈清月来的时候也没剩多少了。 沈清月帮着季淑兰理完货，又顺道把这几天放身上的钱拿去银行存了。 出了银行沈清月一看，自己存折余额已经有两百零八块四了。 沈清月都有些吃惊，不知不觉就存了两百了。 虽然昨天她停了一天，但王香莲手术完住院这一星期，她就做了十五个包，加上之前的结的五十块包钱，总共挣到小两百。 她手头的单子不多了，也就剩下十四单还没完成。 一天做两个，到下周也就能收工了，这意味着她必须要另作打算了。 手里的布头还剩不少，沈清月打算先处理掉一些她用不上的。 这部分布料要不就是又花又艳丽，要不就是颜色太暗，瞧着不大好。 这些布头城里人肯定是瞧不上的。 但便宜些拉到乡下去卖的话，没准有人会买。 沈清月攒了钱，出手也阔绰了不少，买了些牛肉和芹菜打算晚上回去包顿饺子。 刚到家门口还没进去，就瞧见孟丽在那里等着。 沈清月想着自己和她交集也不多，会不会是她男人有公事要托她转告秦骁阳？ “孟同志，你是来我的？” 孟丽一见她立马笑了：“沈同志，我家义林说秦连长这几天要到军区总部去参加比赛，替我们江城总队争荣誉呢。” “秦连长托付他告诉你一声，他再过一周才回来，叫你别担心。” 沈清月想了想，好像是有一周没见过秦骁阳了。 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冲他发脾气，他赌气不想回家呢，原来是考核完又到军区比赛去了。 孟丽特地跑过来，沈清月也不好连杯水都不给她喝。 “孟同志，谢谢你啊。进去坐会儿吧？” 孟丽想起以前偶尔经过沈清月家门口，都有一股子恶臭，里面估计好不到哪儿去，心里有些抗拒。 但又想想这几次和沈清月相处不错，不能这样嫌弃人家，伤人的心，于是点点头等着沈清月开门。 然而沈清月一开门，孟丽惊呆了。 里面简直太漂亮了，那沙发巾的颜色、花样和屋子说不出的搭配，窗帘也看起来精美又大方，家具摆得也很讲究，比她家里不知道好出多少倍来。 “沈同志，你家收拾的真漂亮。” 沈清月听到夸奖，看了一圈家里，也觉得挺不错。 她没有改变家里的大格局，也就是在色彩搭配上下了点功夫，看起来就好了不少。 沈清月到厨房给她倒了杯水，笑着和她说了声“谢谢”。 孟丽喝了口水，看沈清月把门口的东西往家里搬，就起身去给她帮忙。 “买的都是菜啊？要自己做饭？” “嗯，我买了点牛肉和芹菜，打算做饺子。” 孟丽想想好像没见沈清月做过饭，秦骁阳现在也不在家，估计没人帮她，就热心的说：“要不我留下给你打打下手？” 这话孟丽说的很委婉了，她其实是打算直接帮沈清月把饭做好，免得她自己一个人做饭出了乱子。 有人帮忙沈清月也挺高兴：“可以啊。” 孟丽麻利的拿出一把芹菜开始洗，就见沈清月把面粉盛出来，放上一小勺盐，倒入温水用筷子搅拌成絮状再上手揉面，那熟练的动作她都自愧不如。 沈清月和好了面盖上盖子放在一边，孟丽也把芹菜洗好了。 “孟同志，你到沙发上坐会儿吧，剩下的我来就行。” 沈清月接过她手里的芹菜，开始剁饺子馅。 孟丽到底是客人，沈清月不可能让人做费力的活。 这年头饺子馅都只能用手剁，累人得很。 孟丽看她是个熟手也不好意思抢人的活了，没准自己做的味道还没有人家好。 沈清月也没冷落客人，一边做菜，一边跟孟丽聊天。 两人对于缝纫这方面都是熟手，倒是聊得挺投机。 孟丽说起了自己的工作。 “我现在找到个稳定的工作了，就在县城的裁缝铺上班。” “那不错啊，你的手艺能派上用场了。” 孟丽想起沈清月那一手好绣活，有忍不住给她牵起线来：“现在裁缝铺招的人挺多，你那手艺要是去了，老板指定要你。” “一个月二十五块，也好过没有，你说是不是？你想不想去？你要是想去，明天咱两一道过去问问。” “要是能跟你在一个地方工作，那就好了，咱两也好做个伴。” 沈清月点点头：“这活是挺好的，不过我现在自己做着生意，暂时走不开。” 孟丽也不逼她过去：“你有自己的生意了啊，那就算了。” “这活也挺累，早出晚归的，没比做个体户好多少。” 沈清月看着孟丽清丽的脸，忍不住提醒了一句：“要是可以就让你家袁副连长晚上去接你，不然怪不安全的。” 孟丽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我这都是一个孩子的妈了，谁还能看上我啊？没多大事，县城里头路灯多着呢。” 沈清月摇摇头，有路灯又怎么样？这时代又没监控，多得是在繁华街道发生的重大案件。 “凡事一定多留个心眼。” “我知道，沈同志。我又不是小孩子，肯定会多注意的。” 两个人聊着聊着，饺子也煮好了。 沈清月把饺子端上桌，摆好了碗筷。 孟丽往锅里看了一眼，这饺子煮完倒是挺像样的，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都已经坐在饭桌前了，也不好一点不吃。 可谁不知道沈清月从来不做饭？这东西好不好吃，还真不一定，要是吃不下去剩在那实在太难看了。 于是孟丽决定少吃一点，意思一下就好。 “沈同志，给我少盛几个，我胃口小吃不了。” 沈清月给她盛了十个饺子递过去：“这点能吃完吧？” 孟丽看只有一小碗，就点了点头：“行，够了。” 饺子才刚入口，孟丽就后悔了。 这饺子不是一般的香，饺皮柔软筋道，薄而不破，配上味道调得恰到好处的芹菜牛肉馅料，孟丽感觉就是顿顿吃她也不会腻。 孟丽一个接一个往嘴里送，一小碗饺子很快见了底。 孟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沈清月：“沈同志，你这饺子做得太好吃了，能再给我来点吗？要是你不够吃就算了。” 沈清月也没多话，端起她的碗又是十五个饺子。 孟丽埋头吃水饺，这十五个饺子下肚，嘴还没吃够，肚子却装不下了。 沈清月包的饺子皮薄馅足，吃着让人很满足。 孟丽还想再吃一碗，可已经不争气的打起了饱嗝，不好意思再要了。 沈清月煮了不少，两人一块吃完还有富余，沈清月干脆让孟丽把剩下的全端回去。 她减肥不能吃太多，这饺子放在家里也是倒掉，叫人端回去还能攒个好人缘。 孟丽看她不像在开玩笑也惊了，这简直是大院里最大方的人了。 “这都是牛肉做的，还有不少呢，沈同志，你留着明天吃也行啊。” 沈清月不在意的摆摆手：“我减肥呢，你带回家去也算是帮我忙。” 孟丽不好意思的把饺子端了回去，思考着自己得还点什么礼回去。 第33章 没说送你 平时跟别人家有人情来往，孟丽并不发愁。 要么帮人缝缝衣服，要么做个好菜还回去。 但论手艺，自己这三脚猫功夫在人家沈清月面前是不够看的。 家里也暂时没什么好东西，可以给人还回去的。 孟丽就打算过几天回娘家的时候，和大哥提一嘴让他帮忙抓两条鱼来。 家里只剩下沈清月一个人，她也乐得轻松自在。 每天早上到县城帮季淑兰理理货，下午回来做包，晚上就学习、运动，一晃又过了一星期。 沈清月早起照镜子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有一点腰身了。 虽然还是粗，但已经能看到一点腰部轮廓了。 套上衣服她更是欣喜的发现原先紧得勒人的衣服，现在松了一圈。 这半个多月的锻炼颇有成效，现在她跑起步来轻快许多，走起路也不像原先那样喘了。 早上她照例去给季淑兰帮忙。 这几天季淑兰暂时没有给她拉到客人，也不好意思留她太久，只让她帮着干了一小会儿活就把人叫回去了。 薛桂梅有些坐不住了，沈清月说的有大来头的季淑兰，每天没事人一样理货、清点东西，什么动作都没有。 薛桂梅不由起了疑心，这会不会是沈清月为了唬住她编出来的。 这几天卖布柜台经常出问题，仓库过去的老张根本不熟悉布料，客户一问三不知，还经常搞错出售的布料造成店里的损失。 她因为这事已经被经理骂了好多次了，一股子气憋在心里出不去，一看见沈清月来百货商店她就觉得郁闷。 这半个来月她一直盯着季淑兰，没发现她跟什么大人物有来往。 今天沈清月竟然只帮着干了一小会儿活就走，是不是看出来这季淑兰对她没什么用处了？ 这么想着薛桂梅就觉得心里放松不少，她也不收敛自己的性子了。 先是把拖后腿的仓库老张骂了一顿，又去找季淑兰麻烦。 薛桂梅一进仓库就坐到季淑兰的位子上，指指点点。 “季大婶，你这货理得不行，把这边的货搬到边上重新理一遍，一会儿做完了到外面给我买两个肉饼，要城西张家铺子的。” 季淑兰听出来这主任就是故意摆谱为难她，理货暂且还能看成是对工作的指点，但买东西不就是把她当小杂役指使吗？ 季淑兰撂了手里的本子：“我不去。” 薛桂梅现在已经不怕她了，猜着她没什么背景，说起话来大胆不少。 “不去？不想干了？好啊，那我回办公室给你写开除的合同。” 薛桂梅笃定她会妥协，毕竟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要是丢了工作，那就难再找到好的了。 季淑兰拍拍手上的灰，提上沈清月给她做的布包，洒脱的站起身就走。 薛桂梅气得咬牙切齿：“狂什么？你不想干多得是人想干！外地来的还不知道收敛脾气，你就等着看怀安县还有没有地方肯招你！” 季淑兰冷冷一笑，头都没回的走出了百货商店的大门。 季淑兰前脚出去，薛桂梅立马找到姨妈家，把季淑兰的岗位给了自己娘家的表弟顶上。 姨妈见薛桂梅总算肯帮忙解决表弟的工作，千恩万谢，还下了血本买了两大罐麦乳精和一条烟叫她带回去。 薛桂梅在娘家的面子也有了，还收了礼，不由觉得自己这决定真是做对了。 沈清月算了算，今天秦骁阳要回家了，到菜市场多买了些菜提回去。 孟丽一看见她进了家属院，赶紧提着那两条鱼过去找她。 “沈同志，等等我。” 沈清月停下步子朝她看过去：“孟同志，怎么了？” “我今天回了趟娘家，我大哥抓了几条鱼来，我们家也吃不了那么多，你要是不嫌弃这两条鱼就送你了。” 孟丽怯生生的，很怕沈清月看不上这两条鱼，又补了句： “你要是不爱吃，我家里有腌好的腊肉，膘很厚，吃起来也很香，我给你提一条过来。” 沈清月那一锅芹菜牛肉饺子可不少，她那天端回去，婆婆和女儿都吃饱了，还剩下几个，她连饭都不用做。 沈清月大方，她孟丽也不能小气。 沈清月又惊又喜：“我今天到集市正想买鱼呢，可惜没买到，谢谢你啊，孟同志。” 鱼肉蛋白质含量高，脂肪又低，热量也不高，非常适合减肥期间吃。 沈清月是真的很高兴收到两条鱼，而不是一条大肥肉。 孟丽见沈清月愿意收笑吟吟把鱼帮她送过去。 “我家芳芳从上次吃了你做的饺子老念叨呢，说是她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是吗？我今天正好打算煮饺子，一会儿煮好了给芳芳匀点儿。” 孟丽想拒绝可想想芳芳那双渴望的眼，又忍住了。 “那就先谢谢你了，沈同志，就给芳芳的份就行。” 沈清月看了手里的食材：“今天煮猪肉大葱馅的，芳芳吃吗？” 孟丽想起自家孩子笑得很真诚：“芳芳不挑嘴，什么都吃。” “好，那一会儿我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那真是麻烦你了，我家住六栋305，你记得吧？” 沈清月点点头，六栋305那不是就在薛桂梅家对面吗？ 包好了饺子也没见秦骁阳回来，沈清月干脆就先下锅煮了一盘端到孟丽家。 薛桂梅刚好中午回家吃饭，碰见沈清月端着饺子进了六栋单元楼，立马警钟大作，一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撵上沈清月。 “沈清月，你怎么还贼心不死？我家兴国不是一早就拒绝过你？你这是做什么？” 沈清月皱着眉头回头看她：“自作多情。”撇开她迈步往上走。 张兴国长相普通，一米七的个头，国字脸小眼睛，平时又挺爱收拾自己，看起来油头粉面的。 沈清月觉得除了薛桂梅，估计也没人会喜欢张兴国那样的，偏偏薛桂梅还把他当个宝，天天担心有人来抢。 薛桂梅气不过跟在沈清月后面骂了她一路。 “要不要点脸啊？你自己没男人吗？非得给我男人送饭吃？” “想当狐狸精也得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吧？家里没镜子总有尿吧？长这样还想出来勾搭已婚男同志，谁看得上你？” 走廊上动静太大，张兴国开门就看见沈清月端着一盘饺子往他们家门口走。 张兴国心底升起一阵不耐烦：“我不是跟你说过，我除了桂梅谁都不会喜欢吗？你怎么还给我送东西？” 看到那盘卖相还不错的饺子，张兴国又改了口。 “以后别给我送东西了，这次你都端到这儿来就算了。”说着张兴国已经准备伸手去接盘子了。 薛桂梅气得跺脚：“兴国，你要她的东西干嘛？” 张兴国这时候觉得有点烦躁了，薛桂梅饭也不会做，他都饿了好半天了，想吃点东西还给他找事儿。 沈清月是惹人厌，可那热腾腾的饺子没得罪人啊？送到嘴边的便宜干嘛不要？ “人家都送到门口了，怪辛苦的，怎么能枉费别人一番心意？” “咱俩已经结了婚，对沈同志的情意我没办法回应，连她送的东西都不肯收，那不是太绝情了吗？” 张兴国这话说得道貌岸然的，像是他收了东西是可怜沈清月一样。 沈清月直接打断他的臆想：“我可没说过这是送你的。” 第34章 他回来了 厨房里做菜的孟丽听到走廊上的动静了，赶忙喊了一嗓子：“芳芳，去开门看看是不是沈姨姨给你送饺子来了。” 张兴国看沈清月这么说也笑了：“你喜欢我的事，家属院里谁不知道？” “你端着饺子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见我吗？别玩那些欲擒故纵的把戏了，没用。” 沈清月给他一记白眼，转身去敲305的门。 芳芳正好过来开门，一看沈清月端了一大盘饺子过来，笑眯了眼。 “沈姨姨是来给芳芳送饺子了？快进来，芳芳给姨姨倒水喝。” 刚刚打开门看热闹的那几个人都在叽叽喳喳小声讨论。 “我就说沈同志都打定主意要和秦连长好好过日子了，怎么会给张副营长送东西，感情是张副营长两口子自己想多了。” “薛同志就是个爱胡思乱想的。我那天就路过看了张副营长一眼，她就骂我想勾引她男人。” “诶，你们瞧瞧这两人，平白冤枉人家沈同志一场，也不知道给人道个歉，真是好大的脸！” 一个军嫂看笑话似的瞄了薛桂梅夫妇一眼：“这不就是被窝睡不出来两种人？” 沈清月身后那一对夫妇你看我，我看你，尴尬得无地自容，赶紧打开家门逃进去。 沈清月一进门孟丽就跟她道歉：“哎呀，对不起啊，沈同志，害你被误会了。我本来打算一会儿把饭做好了，就自己过去取的，结果倒让你送过来了。” “我真不知道张副营长夫妻他们会那样，平时瞧着好好的 ，怎么这会儿胡搅蛮缠的。” 沈清月把饺子递给芳芳吃，坐在沙发上：“没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沈清月看芳芳拿着筷子吃得正香就问她：“芳芳，够吃吗？不够姨姨那还有。” 芳芳刚想说不够，孟丽给她使了个眼色，芳芳立马就收了声。 “这一盘子得有三十个了，我都吃不完，她哪能不够吃？” “清月，你也太大方了。就给十个就行，剩下的你拿回去。” 孟丽已经不知不觉把沈清月当成了朋友，亲近的叫起了她名字。 沈清月直接叫芳芳把饺子腾到家里的盘子里，笑呵呵端着盘子回去了。 “芳芳吃不完，你吃啊。孟丽姐，跟我客气什么？” 对于这个温柔的姐姐，沈清月也颇有好感，一来一往和她熟稔不少。 沈清月打开家门，秦骁阳已经坐在里面了。 他额角带着伤，随意卷起的袖子露出半截手臂，肤色也较之前深了不少，眼神依旧犀利，满脸写着不好惹。 秦骁阳突然站起身，窗口的阳光都被他挡了大半，沈清月忽然发觉这男人格外的高。 沈清月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问了句：“回来了？” “嗯。”秦骁阳的语气不冷不热，却已经比先前好了不少。 他拿出一个纸箱子放到沈清月面前：“打开看看。” 沈清月走过去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收录机。 她一直想买来打发时间的东西！ 沈清月不确定的问了句：“给我的？” 秦骁阳点点头：“嗯，等明天津贴下来了，我带你到县城挑两盘磁带。” 沈清月一边研究着收录机，一边问：“怎么要给我送这个？” 秦骁阳头一次对人示好，有些扭捏。 “之前我错怪你了，对不起。你想继续学习我支持。” “骁辰跟我念了好多次想要个收录机，说是这东西对学习英语有用。你不是要学习呢？拿去用用看。” 沈清月眉头一挑，脸上带着笑：“嗯，看在收录机的份上，勉强原谅你了。” 道歉也不是说说空话，还知道得带上礼物哄人，算是孺子可教。 沈清月不会用这东西，一直好奇的摆弄着按键。 秦骁阳嘴角勾起一丝愉悦的笑，顺其自然接过她手里的收录机，调了几下，里面传来一段歌声。 沈清月听着这满满年代感的音乐，又惊又喜。 “这收录机你哪里来的？是县城买的吗？” 这几天她攒到了钱正想买个收录机，但她又没票，也没有门路去弄票，只能忍住自己花钱的欲望，接着存钱。 “这几天比赛的奖品。”他说得很轻松，好像这是他轻而易举拿到的东西。 沈清月听了一小会儿，对收录机的兴头少了些，关了收录机往他手上一瞥。 那双手用皮开肉绽来形容绝对不夸张。 手掌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肉，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了掌心，而且看起来好像连药都没有上过。 沈清月看得眉头紧蹙，这男人实在太生猛了，这么严重的伤口他竟然还跟没事人一样。 她也不忙做饭了，出门直奔卫生所，买了些处理外伤的酒精、绷带跑回家里。 “手伸出来。”沈清月半蹲在他面前低头察看他的伤口。 秦骁阳听话的把自己的手伸过去，任她握着。 沈清月看着那双可怖的手，叹了口气：“没军医给你处理一下？” 秦骁阳毫不在意：“这点伤用不着特殊处理。” 他已经事先清洗过伤口了，这次为了拿名次，他走了条险路突击，这手就是那时候顺着悬崖攀藤条磨出来的。 沈清月把酒精浇在他掌心上。 秦骁阳手上的伤口又钻心的疼了起来，他咬着牙没有出声，额头青筋暴起。 沈清月把他的伤口清理完，他的后背已经被汗浸湿了。 他疼得瘫软在沙发上，任由沈清月给他包扎伤口，一双鹰眼炯炯有神的盯着她。 半个月没见，她好像瘦了不少，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不甚合身，蹲下给他处理伤口时候，领口的风光引人入胜。 秦骁阳越看越觉得浑身热得慌。 沈清月一抬头就见他脸上布满可疑的红潮，这是疼得？ “我包了饺子，下锅一煮马上就能吃了。” 沈清月站起身朝厨房走。 秦骁阳看着手上包得像粽子一样的绷带，笑得满脸幸福。 有媳妇多好啊，以前受伤喊一声疼，那都得被周围的糙汉子说矫情，现在还有人给包扎、给做饭。 秦骁阳用还能活动的手指打开了收录机，放着音乐。 沈清月煮着饺子，眼眸低垂，带着淡笑。 这傻男人就为了支持她学习，那么不要命的去争荣誉，她心里一点不动容那是假的。 想想这些日子，他就算是生气也没朝她动过一次手，该干的活也没少干。 沈清月对这个男人有些动心了。 与人相处，不能看他好的时候，得看他人性的最低谷。 秦骁阳就算原主是个极品，也从未对她动过一点坏心思。 这样的人才适合长久的在一起。 想清楚自己的心意后，沈清月也不纠结了。 这个便宜丈夫，她打算试着相处看看。 “饺子好了，来吃饭吧。” 沈清月端着锅出来，给秦骁阳盛好了饺子，把碗递给他。 秦骁阳伸出一双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去接，差点一个没端稳洒在桌子上。 沈清月拿着筷子坐下来，看着他那双动弹不得的手，犯起了愁。 这还能吃饭吗？ 第35章 好好过 秦骁阳费力的拿起筷子，偏偏手被绑得不灵活，筷子夹都夹不起饺子来。 他试了好几次还是一个饺子没吃到，都恨不得直接上手去抓了。 沈清月看男人那费力的样子，椅子往他旁边挪了挪。 两人的胳膊挨到了一起，秦骁阳的心忽然就紧张起来。 “我喂你。” 秦骁阳愕然，他从会自己吃饭以后，就没让人喂过。 他一个有手有脚的大男人要别人喂他吃饭，怎么感觉那么羞耻？ 他下意识拒绝：“不用。”说着又两个手并用折腾起那碗可怜的饺子。 沈清月不听他的，夹起饺子对着吹了几下，然后递到他嘴边：“给。” 秦骁阳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张嘴把饺子吃进去。 他男人的尊严没了，但这饺子是真香！ 沈清月笑着问他：“好吃吗？” 两人离得太近，她说话时候气息铺洒在秦骁阳脖颈上，激得他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秦骁阳眼神躲闪，往边上挪了点：“嗯。” 沈清月偏头一看，男人的冷面早已维持不住，耳根红得像要滴血。 沈清月盯着他的耳朵，一脸坏笑。 她都还没做什么呢，就羞成这样了？真是不经撩啊。 秦骁阳往窗外一瞥，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正襟危坐，摆出一副冷酷的样子来。 “这饺子张副营长也吃到了？” 他站在家里，眼睁睁看着她顶着薛桂梅的骂声走进六栋。 气得他直接回屋找出那张离婚申请，让副连长帮他交到领导那儿去。 她心里有别人，再好又怎么样？ 明天就到了津贴下来的日子，马上她就能奔向她想要的新开始了，他能以什么身份去阻止她向别人示好？ 秦骁阳面色越发冷凝，唇紧抿在一起，看起来凶了不少，可眼底难掩落寞。 沈清月咯咯一笑，原来是吃醋了啊。 沈清月忽然想逗逗这个冰块脸：“嗯，张副营长吃到了。” 秦骁阳闻言，也不管自己手伤没伤着了，直接站起身拉着凳子挪到离沈清月最远的地方。 那双薄凉的眼睛，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身子也摆出防御的姿态，浑身都散发着冷冽的气息。 她心里有别人，他就不能再贪恋她的好。 沈清月看他那反应，笑容更甚，这冰块脸竟然那么小气？开个玩笑都受不了。 这孩子心理承受能力不行，还是跟他解释清楚吧。 “饺子是给孟丽姐家的芳芳的。” 沈清月想起张兴国，一脸嫌弃：“秦骁阳，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喜欢那种人？” 她现在虽然还是胖，但也还不至于眼瞎吧？ 原主不挑，但她可挑着呢，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得了她沈清月的眼。 秦骁阳眼神缓和了一些：“真的？” 她现在提起张兴国时候眼里的嫌弃不像装的，可原先她一直觉得张副营长和她很般配，就算是不跟张副营长口头表白了，也没少送东西过去。 乡下家里送来的咸鸭蛋、腊肉，全被她送给了张兴国，他一口都没吃到过。 秦骁阳抬头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面只有他的影子，他沉默着低下了头。 还没等沈清月开口说话，秦骁阳就又抬头对上了她清澈的眸子：“我相信你。”他的语气坚定又充满勇气。 这些天他一直在思考他们的婚姻关系。 以前他一直觉得她的心另有所属，希望早点结束这段婚姻，好让彼此解脱。 可这段时间他和她认真接触以后，他看到了她相当大的转变，他又觉得这段婚姻不是一定需要结束的。 他们的相遇并不是错误、孽缘，他们也可以像普通夫妻一样过得很幸福。 她能从过去走出来做出改变，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还时不时朝她恶语相向，打击她的信心，实在不是一个丈夫该有的样子。 他永远忘不了，她那天哭着说“她就只配那样照别人印象里的她活一辈”的时候，是那样的不甘心。 她想改变，他至少应该多给她一些尝试的勇气，多给她一些信任和支持。 沈清月一时间被他的一句相信，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以前怎么说都不会相信她，现在她都没说什么就无条件说相信她，这给她带来的震撼不小。 沈清月眼神坦荡，没有一点隐瞒。 “秦骁阳，我不知道你是真的相信我，还是为了把这事揭过去说的相信我，但我真的没有对你以外的男人好过。” “你要是不信，可以到孟丽姐家问。一定不要对我有误会，我真的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 秦骁阳挪着凳子朝她靠近：“不用，我说相信你，就是真的相信你。” 饺子已经不热了，沈清月夹起来喂到他嘴里，和他说起了自己的想法。 “秦骁阳，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 “不过我也知道，过日子是两个人的事，不是仅凭我个人意愿就可以进行下去的。” “咱们先相处两个月，要是发展不出感情，我就放你自由，怎么样？” 秦骁阳点头，没有一点迟疑，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补了句：“我以后也会努力争取早日升职的。” 沈清月想起来原主一直嫌弃秦骁阳职务比张兴国低，没少冲他冷嘲热讽。 因为原主从中作梗，原主爷爷的光，秦骁阳可一直没沾到过。 他这样的年纪，没有一点背景，能拼到连长的位置已经很不容易了。 “升职的事咱们先放一放。” “之前说好是你津贴下来了就递离婚申请上去，既然咱们愿意继续过日子，那这话就不作数了。” 秦骁阳心猛地一紧，不敢再看沈清月。 离婚申请早让他托袁副连长交上去了。 沈清月看他脸色不对，皱起了眉：“你不会……把离婚申请交上去了吧？” 秦骁阳心虚不敢说话。 沈清月惊掉了下巴：“你真把离婚申请交了？” 沈清月气得一拍桌：“秦骁阳，你可真行。你才回来这么一会儿，就能干那么大的事！” 秦骁阳也不敢再吃饭了，赶紧起身往袁义林家跑，希望还来得及把那张离婚申请截胡回来。 一到305，秦骁阳心急，手又还疼，只能用脚踹，那力道大得像要把袁义林家的门踹倒。 孟丽不高兴了，哪有这样敲门的？朝门外喊了一嗓子：“谁啊？” 敲门声停了，秦骁阳站在门口低声命令：“开门。” 袁义林正在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饺子，一听是自己连长的声音，嘴里的东西嚼都没顾上细嚼，条件反射似的蹿起来，跑着过去开门。 一打开门，袁义林就被秦骁阳给吓着了。 那脸色铁青的样子，活像是上门来寻仇的。 袁义林几下把嘴里的饺子咽下去，被噎得直翻白眼，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连长，怎么了？” 秦骁阳表情严肃：“我让你交的东西呢？” 第36章 怪脾气连长 袁义林一看他来问这事，心头的紧张感也消了。 “连长，我办事你还不放心？我早交了，我饭都没吃就把东西送到领导办公室去了。” “我直接放到领导桌上最显眼的地方，这会儿领导应该已经看到了。” 袁义林说完还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了下，等着秦骁阳夸奖。 秦骁阳眼神骇人，气得一拳打在墙上，手上的伤一下疼得他控制不住表情。 袁义林傻了，他把连长交代的事完成的那么好，怎么连长还气成这样？ “连长，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秦骁阳深吸了口凉气，平复了下心情。 这事也不怪人家手快，谁让他冲动了呢？ “没事，你接着吃饭去吧。” 袁义林是没事，他有事了。 他现在刚和媳妇约好要培养感情好好过日子，离婚申请就交上去了。 这下怎么办？ 袁义林看他恢复了平静走了，心里又惋惜起刚刚他随便嚼了几下就囫囵吞下的饺子。 那饺子是真香啊，可惜后面几个刚刚吃得太快，两口就咽了，什么味都没尝清楚。 袁义林回头问：“媳妇儿，饺子还有吗？” 孟丽擦了下手上的水：“没了，这是沈同志做的。芳芳吃了几个就说要留给你。” 袁义林咂舌：“原先个个都觉得秦连长娶了个搅家精，现在看秦连长可真是有福气的。这样好的饺子，他能天天吃！” 孟丽笑着应他：“可不是吗？沈同志热心又大方，手艺还好，谁娶了她那可真是享福的。” 芳芳也竖起大拇指：“沈姨姨最好了，芳芳最喜欢沈姨姨了。” 对门的张兴国和薛桂梅本来想看笑话，结果又听到人家夸沈清月，心里酸的不行。 张兴国看秦骁阳这回到总军区争回了荣誉，心里本来就烦。 现在就连自己一向骄傲的媳妇也比不过他，心里更是气愤。 “桂梅，我饿了。”张兴国说完就躺到床上做甩手掌柜，等着薛桂梅去张罗饭菜。 看到张兴国眼里明晃晃的嫌弃，薛桂梅脸色也不好看。 转念一想，她又看不上沈清月的手艺。 沈清月会做饭又怎么样？这又不是以前了，买饭吃方便得很。 “我到食堂打饭。” 张兴国没理她，躺在床上没心没肺的就睡着了。 薛桂梅听着他的呼噜声气愤不已，她很想把他叫起来吵一架，可这会儿张兴国魂都已经被沈清月勾走一半了，她不敢。 她窝窝囊囊出门到食堂买了饭菜回去，叫张兴国起来吃饭。 张兴国起来一看，桌上的番茄炒蛋尽是番茄不见几块蛋，炒白菜汤水都盖过了菜，唯一一个肉菜，肉就只有两三块。 全是和剩菜一样的东西，这叫人怎么吃？ 他立马就不悦的皱起眉头，摔了手里的筷子：“桂梅，学学做饭吧。” 薛桂梅顿时委屈的掉眼泪：“张兴国，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平时他在家里吃饭，都是她花钱到食堂打的。 结婚这两年，她一分他的钱都没动过，还没少用自己的工资补贴他。 张兴国看她哭了心里烦：“哭什么啊？让你学学做饭，你怎么跟要你命一样？我骂你了？天天就知道哭！” “谁家媳妇不会做饭？连沈清月都知道学，你不知道学？” “我看你真是在我们家太享福了，不知道该怎么给人做媳妇了！” 薛桂梅擦了擦眼泪，心里更恨了。 要不是沈清月上次让她在公交上说错话，得罪了食堂的管理员，她也不会打到这样的菜。 “沈清月会做饭又怎么了？我不是在外面挣钱呢吗？沈清月有正经工作？” 她拿出来一条大前门香烟和两罐麦乳精：“我有这工作，什么好的吃不着？” 张兴国看她拿出了东西，又变了笑脸，赶忙上去搂住她哄。 “桂梅，我就知道你最贤惠了，这大院里谁都没你顾家。这烟和麦乳精怎么来的？” 薛桂梅十分受用，靠在他肩膀上和他说： “我不是在百货商店做主任吗？想往里头塞个人还不简单？我就给我表弟安排了个工作，我姨妈就送了这么多东西。” 张兴国原本也是有些瞧不上她那百货商店的工作的，现在看她捞到好处了，也觉得她上着班还不错。 “那你可得好好干，咱们这小家你还撑着一半呢。” “那你还提不提沈清月？” 张兴国讨好的揽着她：“不提了，不提了，媳妇我们吃饭。” 秦骁阳没办成事，在家门口转悠好半天没敢进去。 沈清月在沙发上坐着，听着他走来走去的脚步声，就知道这男人指定是没办成事。 沈清月打开门：“还不进来？” 秦骁阳看着她尴尬的说了声：“对不起。” 他办的这叫什么事？两个人刚决定要好好过日子，他就把离婚申请交上去了。 要是过阵子离婚申请被批下来了，他都没脸见她了。 沈清月虽然气，还是把他拉进屋里：“一会儿还得回队里去吧？先吃饭。” 秦骁阳这时候脸上有了点笑容：“队里给我放了三天假。” 沈清月喂他吃了几口饺子：“我这几天打算回村里一趟，你要一起去吗？” 秦骁阳点头：“我这次考核时间太长，后面又到总部那边比赛，都没来得及送妈回去，正好回家去看一眼。” 吃过饭，秦骁阳又本能的想去洗碗。 沈清月看他那个手伤成那样，把他赶进屋里休息。 回了屋里，秦骁阳想起之前找离婚申请的时候，里面夹了一封信，以为是沈清月留给他的，满怀期待的找出来笑着拆开。 看到第一行，他脸上的笑就收起来了。 “大哥：我是骁辰。” 秦骁辰那臭小子留的能是什么好话？这几年每次给他寄信都在劝他离婚，说苗苗有多好。 他耐着性子看完，秦骁辰这次留的信没有在劝他离婚，反而还旁敲侧击在劝他和沈清月好好过日子。 秦骁辰把沈清月给他和王香莲做饭，大晚上出去找他，把卧室让给他，还送了他巧克力的事都说了，把沈清月夸得天花乱坠。 说沈清月已经改好了，让他不要以旧眼光看人。 秦骁阳把信放下，心里也有些惊讶，竟然连以前最讨厌她的骁辰，现在都开始为她说话了。 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秦骁阳又笑了，她的确有这样吸引人的魔力。 秦骁阳拿着信出去：“骁辰给我留了封信。” 沈清月好奇的凑过来：“他是不是说我坏话，告我状了？” 秦骁阳把信递给她：“没有，他说你很好，叫我一定要好好珍惜。” 沈清月低头认真的看着秦骁辰留的话，脸上带着温柔的笑。 这臭小子，没白给他做那顿饭，不是白眼狼。 秦骁阳看着阳光下她白皙透亮的侧脸，大着胆子离她近了些，近到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沈清月也不抗拒他的靠近，肩膀就挨在他胸口的位置，感受着他磅礴的心跳。 第37章 伤痕累累 沈清月合起信纸时候，手肘不小心撞在秦骁阳胸口上，秦骁阳吃痛的叫了一声。 “嘶。” 沈清月转过身，关切的看着他的胸口：“怎么了？有伤？” 秦骁阳的胸肌实在太发达，衬衫被撑得鼓鼓囊囊。 沈清月落到他胸前的手指，一触到那强健的胸肌，就忍不住往回一缩。 秦骁阳捕捉到这一幕，用自己包成粽子一样的手，强行把她的手指按在自己胸口上。 沈清月想抽回手，秦骁阳立马眉头一皱，嗓子喑哑喊了声“疼”。 “我的手现在解不开扣子，帮帮我。” 他的眼神如狼似虎，声音却又委屈得可怜。 沈清月被他的声音撩得心里酥酥麻麻的，抬手解开他胸口的扣子。 一颗又一颗，随着扣子解开，小麦色的肌肤逐渐暴露在阳光底下，强健又富有性张力的躯体，不断冲击着沈清月的眼睛。 而男人胸口的新旧疤痕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看得沈清月一阵心惊。 生长在和平年代的沈清月，生平第一次见识到战争的残酷。 现代战争不再是冷兵器时代的刀光剑影，而是攻击力更强的枪支弹药…… 人想在这些东西底下存活下来，无疑是艰难的。 “都是怎么伤的？” 秦骁阳不在意的摇头笑着说：“不记得了。” 战场上的事太过残酷，总记在心里会叫人喘不过气。 亲眼看着每天和自己朝夕相处的战友被炸得支离破碎，连具全尸都拼不出来，还要把眼泪憋回去，避免眼泪模糊视线，拿着狙击枪精准的瞄准射击。 在战场的那几年，心上受得苦并不比身上受得苦少。 但所幸那样的坚持都没有白费，所有人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沈清月伸手环抱住他精壮劲瘦的腰：“谢谢你。” 秦骁阳不明所以：“谢我什么？” “谢谢你守住了我们的国，我们的家。” 他出征的前线，位于华国西南的滇省，那是沈清月前世的家乡。 也不知道是多么大的缘分，才能跨越时空见到这个以血肉之躯守卫她家乡的英雄。 秦骁阳回抱住了她：“不用谢我，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身为军人，保家卫国是我的使命。国家有需要，我便要为国家献身。” 沈清月眼睛蒙上一层水光，拿来酒精和棉签给他清理伤口。 好在这次胸口位置伤得不算太深，只是那伤口狭长，看起来格外可怖。 酒精一上伤口，秦骁阳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沈清月心疼的出声提醒：“以后小心一点，少受点伤，能不受伤最好。” 明明是那样敏感怕疼的人，在战场上也没有退缩过一次，满身的疤从没有在旁人面前说过一次疼。 秦骁阳揽着她的肩：“够小心了，起码这脸没怎么伤着不是吗？” 沈清月破涕为笑：“看不出来你还挺在乎这张脸的。” “可不是得在乎？要是这伤在脸上，吓着你怎么办？” 沈清月给他上完药，又帮他扣上了扣子：“我可没那么胆小。” 秦骁阳看她娇软的模样笑着不说话。 沈清月想起之前自己才说起一句去县医院，秦骁阳就发飙，这次她说要回村，他居然一点反应没有。 “这次不问我去乡下干嘛了？不怕我找你家人麻烦？” 秦骁阳眼神格外坚定：“不问，你肯定是有自己的事。” “我不在家里，你都能善待我的家人，别说我在旁边的时候了。” 沈清月点点头，这男人还算有点进步，总算没用旧眼光看人了。 被人无条件信任的感觉，还真是很温暖呢。 “我收了堆布头，打算拿到村里卖掉。” 秦骁阳有些惊讶：“你要做生意啊？” 沈清月提起生意上的事就神采飞扬：“嗯。你不反对这事吧？” 先前秦骁阳提起个体户还是挺大意见的，沈清月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支持她自己创业。 秦骁阳思索着：“你要是想找事做的话，我可以帮你找我战友问问。一个月不说多，三十块是有的。” 沈清月一听眼神已经暗了一半，果然这个年代做生意很难被人接受。 秦骁阳看她好不容易找到想做的事，也不想打击她。 “不过这堆布头已经收来了，那我就陪你一块去把它们处理掉，你想怎么打算咱们之后再说。” “倒不是我瞧不上个体户，我是怕你亏了钱心里难过。毕竟以前也没见你干过这个事，做生意多少得有点门路才能吃得开，总归没有找个班上稳当。” 沈清月直接拿出自己的存折来：“这些都是靠我收来的布头挣的。” 秦骁阳接过存折一看，上面居然有三百四十七块！都快赶上他五个月津贴了。 媳妇卖布头能挣到钱，他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了。 “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你就跟我说。” 沈清月挽着他的胳膊：“知道了，不会跟你客气的。” 秦骁阳有些不习惯她突然的靠近，胳膊下意识抽了两下，谁料沈清月却抱得更紧。 此刻他的胳膊正陷在两团云朵里，温温热热，软绵绵的。 想到那是什么，他的脸立马就腾的红到脖子根。 沈清月满意的看着他害羞的模样，松开了手。 “去睡个午觉吧，这几天比赛累坏了吧？” 秦骁阳有些意犹未尽，可这种事他主动做就是耍流氓了。 吃饱喝足身体也传来一阵疲惫感，秦骁阳揉揉眉心点点头。 沈清月垫着脚凑近他耳边轻语：“要不要到我屋里睡？” 秦骁阳困得睁不开的眼睛立马瞪得像铜铃。 到她屋里睡？什么意思？怎么睡？是睡觉还是睡她？ 沈清月打开了自己房门，倚着门框看着一脸遐想的秦骁阳。 “不想睡我屋？那就回你屋里睡吧。” 秦骁阳反应飞快，已经挤进了她房间的门里，手忙脚乱解着自己的扣子，连腰上的皮带都松了。 他虽然没经历过那种事，但时常在队伍里听兄弟们讲，一直以来心里都是隐隐有期待的。 只是这种事，他绝不会强迫别人。 原先沈清月不喜欢他，他也从来没有强迫过她一次，有需求的时候都是自己解决。 现在他们俩刚决定要继续这段婚姻，就能有这样突飞猛进的进展他心里也高兴极了。 沈清月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合上了门。 秦骁阳看她走了，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起码让他有了点心理准备的时间。 听兄弟们说，女孩子事前要洗个澡，她应该是洗澡去了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秦骁阳躺在床上坐立不安。 她的床比他的软的多，还带着她身上好闻的淡香，躺上去舒服极了。 想到一会儿要发生的事，秦骁阳就觉得口干舌燥。 第38章 直男 秦骁阳等了好半天不见人进来，心也急了。 打开门一看，他的小妻子此刻正拿着书本写写画画。 沈清月听见他开门的动静，眼也没抬一下。 “睡醒了？” 秦骁阳心里苦哈哈的，感情真是让他进去睡觉啊。 “没睡。” 沈清月一挑眉装起了糊涂：“不是累了吗？为什么不睡？” 秦骁阳是个直肠子，直接就表明心意：“等你等得睡不着。” 沈清月啧啧两声：“等我？” “离婚申请都交了，还想跟我睡一个被窝？秦同志想得挺美啊。” 秦骁阳一想起这事就懊恼不已：“我去追了的，就是没追回来……” 他感觉当初把离婚申请交上去的时候有多解气，现在就有多后悔。 两个人刚燃起的小火苗，就被他一口凉水给扑灭了！ 哎，看媳妇儿这样子，这事不解决洞房花烛夜是没有着落了。 怕沈清月担心这事，秦骁阳又赶忙说：“这事你不用管，等过两天归队，我会亲自去向领导解释清楚的。” 沈清月打趣他：“怕是过两天回来，这离婚证都给咱俩发咯。” “不会的，我们离婚的事得在好几个领导那里过眼，没那么快。” 秦骁阳拍着胸脯向沈清月保证，沈清月却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 江城人民解放军总队，师长办公室。 师长张武看着桌上的离婚申请皱起了眉。 “这个秦骁阳想搞什么？闹离婚？” 张武叫来了自己的勤务兵：“去把你们副营长叫过来，就说我有事要问他。” 这任营长马上就要升职离任，职位按道理应该是由兴国顶上的。 但秦骁阳这次到总部表现太好，加上资历深厚，升职那是板上钉钉的事。 兴国资历不如他，能力也比他逊色不少，要是他也升到副营的位置，过后这职位谁顶上还真不好说。 眼下正是关键时候，千万不能掉链子。 沈清月看了眼时钟：“我去县城买点东西，明天回家总不好空着手。” 回上岩村的车只有一趟，早上八点就走，明天再买肯定是来不及的。 这会儿过去买趟东西，正好也能过去看看季姨那里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平时训练时间紧，两个人相处的时间不多。秦骁阳哪能放过这个和她培养感情的机会？立马回屋火速穿好衣服。 “我也去。” 手上有伤，提不了东西，秦骁阳也不打算让沈清月受累，找了个背篓背上。 “一会儿东西你别提，都给我来背。” 秦骁阳愣头愣脑走在前面，步子又急又快，沈清月被他甩出老远。 沈清月看着他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骂了句：“死直男。”说完又赶紧提速去追他。 秦骁阳一个人走习惯了，走了半天才想起沈清月还没跟上，又停下等她。 沈清月走到他旁边，他赶忙伸出手：“牵上我，这样就不会走丢了。” 沈清月笑着拍开他伸出的粽子手，挽上了他的胳膊。 “你手上还有伤呢，怎么牵？不怕弄疼你？” 秦骁阳手里空落落的，但臂弯被挽着，薄凉的眼里难得有了一抹笑意。 院里的军嫂们看着他俩恩爱的模样，格外羡慕。 “沈同志变好以后，秦连长和她的关系也亲近不少。原先我都没见秦连长这么笑过。” “秦连长人看着凶巴巴的，对媳妇还是挺体贴的嘛。我家那口子就知道吃和睡，叫他陪我出门买趟菜，比登天还难。” “我家那口子也是。从生了孩子，我俩手都没怎么拉过。” “沈同志看着瘦了不少，你们发现没有？” “你别说还真是诶，沈同志又白身材也高挑，瘦了些看着匀称不少，和秦连长站在一起挺般配。” 沈清月看着一众嫂子们八卦的眼神，心里有些害羞，但还是坦坦荡荡挽着秦骁阳的胳膊。 两人上了公交到了县城直奔百货商店，沈清月买好了水果和糖就让秦骁阳在一边等她，说是去找个朋友。 沈清月掀起仓库的布帘子进去，里面是个她没见过的男人。 “仓库的季淑兰阿姨是生病请假了吗？” 里面的男人看她衣着普通，人又胖，有些不耐烦：“肥婆，别没事找事。这就没有叫季淑兰的。” 沈清月脸上礼貌的笑着，嘴里说着气人的话：“好的，小瘪三。” 仓库里的男人跳脚了：“死肥婆，你信不信我揍你啊？” 秦骁阳掀开帘子进来站在沈清月身后，眼神犀利：“你敢动她一根头发试试。” 那男人看着秦骁阳强健的块头心里也有些怕，但嘴上又不想输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这百货商店的主任，可是我表姐！” 沈清月原本挺不屑的，但看见帘子后面有人，立马捂着嘴假装惊讶。 “是吗？主任上头还有经理呢，你表姐能比经理还厉害？你可别吹牛了！” 不管那帘子后的人是谁，薛桂梅往百货商店里塞人的事，她肯定得借这个小痞子的嘴给人散出去。 薛桂梅一而再，再而三跟她找事，几次三番在家属院败坏她名声，还赶走了季阿姨，她也要让薛桂梅好好尝尝流言蜚语的滋味。 男人听她那么说不服气，为了找回面子甚至还吹起了牛。 “我这工作就是我表姐给的。表姐在这百货商店说一不二的，你要是得罪了我，以后这百货商店你都别想进！” 布帘子外的薛桂梅听得冷汗直冒：“经理，你听我解释。我和他不认识……” 商店经理看着她摇头：“你也是我们店里快十年工作经历的老员工了，怎么能做这种事？” “为家里人行方便，这百货商店是公家的，还是你家私人的？谁都像你这样，我们这店还开不开得成？” 百货商店经理掀起帘子进去，薛桂梅紧跟在他后面。 薛表弟一见薛桂梅就笑了：“表姐，你是来帮我的吧？” 薛桂梅使劲使眼色也无济于事，那男人还是一个劲儿让她给他撑腰。 “这俩闹事的，你赶紧找保卫科的人把他们拖出去，最好再打一顿，刚刚他们竟敢骂我！” 百货商店经理看了薛桂梅一眼：“薛主任好本事啊，我都不知道你有这么大能耐呢？” 薛桂梅瑟瑟发抖：“经理，都是误会。” 沈清月和秦骁阳相互看了一眼，都没想到帘子后站的竟然是经理。 百货商店经理当机立断：“这主任你不适合再当了。念在你是我们老员工，你就调来仓库。再有下次，我也留不得你！” 一直很嚣张的薛表弟一听也急了：“经理，那我呢？” 百货商店经理皱着眉：“薛同志，这事你自己解决。” 薛桂梅无奈的叹了口气：“表弟，你先回家。” 薛表弟不同意：“我妈说了你可收了我家两罐麦乳精、一条大前门！光收钱不办事，哪有这样的道理？” 薛桂梅这会儿也气急了：“要不是你乱说话，我会被调来仓库？” “赶紧给我滚！” 薛表弟气愤的用指头指了指薛桂梅：“好！你给我等着！收了我家东西，你不办事，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第39章 维护她 薛桂梅看着沈清月夫妇手挽手站着看她的好戏，心里万分酸楚。 她嫉恨的看着沈清月：“现在你满意了？你就这么想看我笑话？” 沈清月凑近她耳边轻笑：“嫂子，这怎么够？你的报应还在后头呢，好好享受吧。” 薛桂梅就为了跟她作对，擅自调了季淑兰的岗位，过后还恬不知耻的把自己家人塞进来。 现在都不用她动手，她的报应就接踵而至。 且不说季姨，就她那个小瘪三表弟的报复也够她受的了。 薛桂梅气得抬起手就想打她：“沈清月，今天是不是你故意的？你就是看不得我好，特地找着经理巡查的时候过来给我找茬儿，害我丢岗位？” 一开始表弟只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说安排工作的事，都是沈清月这个贱人激得表弟把事抖出来。 秦骁阳挡在沈清月前面：“错的是你，不是她。” 沈清月注视着男人结实的臂膀，心湖泛起阵阵涟漪。 薛桂梅不可置信：“秦连长，你竟然帮她说话？”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沈清月就是个勾三搭四，无恶不作的贱女人！你替她说话不怕过几天被她反咬一口吗？” 秦骁阳听她骂沈清月已经皱起了眉头，脸色越发难看： “先不说她有错没有错，单凭我是她男人这一点，我就不会对她的事坐视不管。她是怎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沈清月伸出手笑眯眯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角，秦骁阳回头用自己的粽子手拍拍她的肩安抚她。 薛桂梅惊了，沈清月和秦骁阳老早就在家属院里闹过离婚，两人之前关系势同水火，现在居然看起来如胶似漆的？ 薛桂梅不服气，又出言挑唆： “要我说秦连长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这样的恶婆娘拿捏欺负，你要是下得去手打几顿，她哪敢在大院里勾搭男同志？” 看秦骁阳脸色变得铁青，薛桂梅赶紧顺势提了下自己的事。 “咱们都是一个院里的，她害我丢了岗位，你也不管管？” 哪个男人能容忍自己女人的背叛？这话一说，秦骁阳还能有什么理智？替她教训沈清月不是就是顺手的事？ 秦骁阳看着薛桂梅的眼睛里翻腾着厌恶： “你自己做了错事，却颠倒黑白，把错都推到我媳妇身上，你希望我怎么管？是要我亲自告诉张副营管好自己媳妇吗？” 一直以来因为薛桂梅挑唆，大院的人对她评价都不好，他也没少误会她，好在他现在总算看清楚这薛桂梅是什么样的人了。 沈清月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果然不能小瞧男人的鉴婊能力啊！ 薛桂梅看秦骁阳不帮自己，还要告状，也不愿意跟他多说了，气得把他们往外推。 “算了，这事我不跟她计较行了吧？” “我得工作了，你们都给我出去！” 秦骁阳纹丝不动站在原地：“这事还没结束。” 薛桂梅皱眉看着他：“你还想怎么样？” “你污蔑了我爱人，你得向她道歉。” 沈清月站在他身后，笑意盈盈。 真好，她也有人给她撑腰了。 薛桂梅气笑了，手插着腰：“秦骁阳，别得寸进尺，我家兴国职务可比你高。别看我男人不在，就欺负我一个女人。” “道歉。有不服气的叫你男人来找我说。” 秦骁阳眼神过于犀利，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薛桂梅看应付不过去，只能低下头没好气的说了句：“对不起！” 秦骁阳才满意的拉着沈清月出了仓库。 薛桂梅一双怨毒的眼睛盯着他们：“秦骁阳，你真是个瞎的，看上这么个恶毒的肥婆，等她以后给你找麻烦，我看你怎么办！” 【师长办公室】 张兴国看着秦骁阳的离婚申请笑得阴毒：“爸，这申请你先压在你这一段时间。” “她那媳妇不是个安分的，以前就没少败坏他名声，让他这么轻易离婚太便宜他了。” 师长张武却不赞同：“现在让他离婚，对他影响也不小，这么拖在手里，要是有什么意外呢？” 张兴国不屑一笑：“爸，这申请在你手里攥着，想什么时候交到上面不都是看你吗？能有什么意外？” “不过最近他那个媳妇好像风评变好不少，再过阵子离婚，顶着个升职就抛弃发妻的名声，组织上还能同意让他做营长？” 张武一听也觉得有道理：“行，这事就照你说的办，再过两个月他升职的通知下来了，我再把他的申请交上去。” 想想儿子和秦骁阳的差距，张武又敲打了自家儿子两句：“你也得给我努点力，这段时间千万安分点别惹事。” 张兴国点头：“爸，我知道。这段时间我一定保持低调，肯定不会闹出什么丑闻来。” “回去吧。” 晚上张兴国回到家属院，饭桌上冷冷清清，别说热菜，连口冷饭都吃不上。 薛桂梅还一直坐在沙发上哭哭啼啼，等着人哄。 原先她爱哭，张兴国觉得哄哄她是情趣，现在她一哭他就觉得烦。 “别哭了，我饿了，去弄点东西给我吃。” 薛桂梅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你都不问我为什么哭？” 张兴国饿着肚子，脾气也上来了。 “能为什么？不就是那些鸡毛蒜皮？我说我饿了，你没听到？” 薛桂梅哭得更大声：“秦骁阳他们夫妻两个，欺负我一个人，你不管？” 张兴国怒气冲冲一拍桌：“我这会儿等着升职，你去找他们闹什么？生怕我事不够多是不是？” “你要是坏了我名声，咱俩就离婚！” 薛桂梅把手边的台灯往地上一摔：“张兴国！别人都欺负到我头上了，你眼里就只有升职？” 张兴国没耐心跟她说话了，把桌子一掀站起了身。 “我再跟你说一遍，你那张嘴在大院里给我收敛一点，别四处挑唆了！我现在是关键时期，别给我掉链子。” 说完就摔门出去，结婚以后没在队里过过夜的他，头一次睡在了宿舍里。 孟丽被对面的摔门声吓了一跳，叫袁义林出门去看看。 袁义林疑惑的看着张兴国离开的背影：“好像是张副营长跟嫂子吵架了。” 孟丽不敢相信，追出来一看还真是。 “他俩感情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会吵架？” 袁义林往嘴里炫了口大葱：“谁知道呢？瞧这样子像是要离婚，可能是总嚼秦连长舌头根遭报应了吧。” 孟丽瞪大眼睛赶紧捂住自家男人的嘴：“这话可别往外说。” 袁义林没什么心眼子，听话的点点头。 “媳妇，我不乱说。我这不就是看他老背后说秦连长坏话，一副谁也不服的样子，才想替秦连长打抱不平嘛。” 这会儿是饭点，没什么人。 孟丽扫视一圈松了口气，赶紧把自家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老公拉回家去，避免他再语出惊人。 第40章 真男人 和薛桂梅家的冷清不同，沈清月和秦骁阳家里的氛围倒是很温馨。 因为秦骁阳今天替她说话，沈清月特地用孟丽送的鱼给秦骁阳做了个酸菜鱼。 酸菜是秦骁阳他妈腌的，滋味很好。 秦骁阳就着酸菜鱼多吃了两大碗饭。 饭后沈清月一边洗碗，一边跟秦骁阳闲聊。 “清月，这些日子谢谢你照顾我妈。” 秦骁阳知道自己当兵，训练又紧，管得也严，平时很难顾全家庭，家里人都得依仗媳妇关照，心里对沈清月也很感激。 想起王香莲，沈清月又跟秦骁阳提了一嘴。 “妈虽然出院了，但温医生说最好过两个月到省城医院再做个右腿神经的修复手术，这样对妈的恢复会好一点。你什么想法？” 沈清月知道之前的手术费已经花光了秦骁阳所有的积蓄，这会儿要是再手术，他估计拿不出钱来。 但王香莲对她也不错，要是秦骁阳想给她治又拿不出钱，她也会尽自己的一份力。 秦骁阳没有一点为难：“治，肯定得治。” “我这次到总部比赛第一加上考核第一的奖金加起来得有三百左右。要是不够，我再想想办法。” 沈清月心想，这男人确实很有责任感呐。 “你那要是不够用，我这还有。等我卖了布头应该又能挣一笔。” 秦骁阳虽然念着她的好，却不肯要她的钱。 “你的钱你自己留着花，不用操心妈手术的钱。” “就是这两个月我津贴都得攒起来，可能不能给你发生活费了。等着妈手术做完，我再给你补上。” 那四十块生活费沈清月早不惦记了。 她现在既有自己的存款，又能赚钱，就是不给她生活费，她也能养活自己。 洗了碗，收拾完饭桌，沈清月就拿出课本开始学习了。 时隔多年重新捡起课本，所有东西都得重新学，工程量不小。 但好在前世她学的也是文科，学的知识点也大同小异，稍加思考就能理解。 沈清月这段时间一直认真学习，没敢对入学考试的事掉以轻心。 毕竟她一套这个时代的题都没有刷过，又没人带她复习，只单纯靠自学，心里总归没有什么底。 她这么多年没上学，也就英语这一门比较有把握。 不过沈清月已经打算好了，距离九月入学考试还有三个多月，准备比较仓促，要是没考上那就赶下一年预考前再考一次。 总之这个大学她是上定了。 傍晚的凉风吹着，沈清月总算觉得舒服不少。 她放下手里的书，伸了个懒腰，朝窗外远眺。 太阳已经落山，漫天红霞，美不胜收。 “我出去跑会儿步。” 一直在边上看着她认真学习的秦骁阳，赶紧跟上她的步子：“我陪你。” 沈清月也没拒绝，这是穿过来以后头一次有人陪她跑步。 秦骁阳说是跑，不如说是陪着她散步。 他也不嘲讽她跑得慢，以她的身材能迈出步子走出家门运动，已经很不容易了。 他没胖过，但也背着装备跑过武装五公里，几十斤重的装备背在身上，迈步都费力，每次跑完整条腿都快废了。 跟着绕了五圈，秦骁阳停下步子。 “今天就到这儿吧，已经三公里了。” 沈清月满头大汗，整张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但脚下的步子一点没松懈。 “你要累了就先回去，我再跑两公里。” 秦骁阳只得跟上她。 “不用这么拼命，你就是不减我也要你。” 秦骁阳说完这句话，脸涨得通红。 沈清月没说话，她减肥从来都是为了追求自己喜欢的身材，而不是为了留住秦骁阳。 就算是没有秦骁阳，她也会努力减到自己理想的身材。 最后两公里她提了点速度，跑完喘得厉害。 秦骁阳就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搀着她一起回家。 沈清月一到家，就先烧水冲了个澡，把身上的汗都洗干净。 她擦着自己的湿发，拦住想去冲凉的秦骁阳：“你手和胸口都伤了，洗不了澡。” 秦骁阳不喜欢身上这股汗味，眉毛皱得都快打了个结。 沈清月看他那洁癖的样子只好烧了水，给他简单擦了下身子。 秦骁阳裸露着上身，躺在沙发上，遒劲有力的肌肉光是看着都叫人害羞。 他隆起的胸肌随着呼吸忽上忽下，粗壮结实的臂膀瞧着孔武有力，像是几块硬砖拼接而成。 再往下看，腹肌形状立体又线条清晰，没入绿军裤的性感人鱼线引人遐思。 沈清月擦到他小腹位置的时候，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下他的腹肌。 紧实又富有弹性！很好摸！ 秦骁阳按住她胡闹的小手：“别这样，不舒服。” 沈清月狡黠一笑：“哪里不舒服了？我觉得挺舒服的呀。” 秦骁阳也不敢再叫她擦了，穿上了自己的白背心。 再擦下去，他怕自己忍不住把她给吃抹干净。 离婚申请还没要回来，她心里有疙瘩，不会心甘情愿给他，他绝不能强迫她。 沈清月看着落荒而逃的秦骁阳，笑得像只狐狸。 她早留意到他军裤有一块地方鼓起了，小帐篷一样。 偏偏那张脸还是冷冽又刚毅，像是从不会动一点歪心思。 沈清月很好奇，他动情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 一早两人就踏上了回乡下的路。 沈清月挑出来要卖的布头，还有她打算在村里摆摊用的油布都放在秦骁阳的背篓里。 百货商店买的糖和水果还有那条没来得及吃的鱼，都由沈清月拎着。 三个小时的回乡路程并不好走，颠颠簸簸的，刚有一点睡意又被颠醒了，沈清月靠在秦骁阳肩头才勉强睡着了半小时。 下了车，秦骁阳到镇上租了个二八大杠骑上，驮着东西带着沈清月回家。 沈清月本来是不好意思坐上去的。 她现在虽然瘦了些，但少说还有个一百五十斤，坐上去秦骁阳要是蹬不动那就很尴尬了。 秦骁阳却非得要她坐上来，沈清月拗不过他，只好坐到后座上。 秦骁阳后座上带着沈清月骑车速度也不慢，表情很轻松。 “你看，我就说你没多重。要是今天没租到车，我背上你也能走三里地回去。” 沈清月想起后世那些娇贵到连八、九十斤的女明星都抱不动的男星们，就觉得秦骁阳这才是真男人。 路过一个土坑，车子颠簸了一下，沈清月抱紧了身前男人的腰。 秦骁阳猛地瑟缩了一下，整个耳朵都在发烫，他缓缓开口：“害怕就抱紧我。” 沈清月就没皮没脸的贴在他宽阔的背上，时不时伸手摸摸他的腹肌。 秦骁阳一路上被她撩拨得脸红心跳，差点没找到回家的路。 车子终于停在了一处破败的农家小院。 土墙青瓦，窗户还是用纸糊的。 里面传来了沈清月熟悉的声音。 “孩他爸，你怎么能又收苗苗的东西？骁阳都结婚了，你这样对他影响多不好？” 第41章 秦大强 王香莲的声音满是无奈：“苗苗对骁阳啥意思你看不明白？你白收人东西不是叫骁阳在人面前抬不起头吗？” 秦大强不耐烦：“叫骁阳娶她就是了。公公收儿媳妇点东西怎么了？” “骁阳有清月了，怎么娶？重婚犯法的！” 秦大强已经把手里的烟拆了抽了起来：“你别管，等骁阳回来我跟他说。” 沈清月抬眼看秦骁阳，他一双眼睛盯着秦大强，紧紧抿着唇。 还没等沈清月说话，秦骁阳就拉着她走进屋里。 王香莲一见沈清月回来很高兴，拉着她的手就不放。秦大强却表情淡淡，隐隐能从眼里看出一些鄙夷的味道。 沈清月把那两网兜的水果放下：“爸妈，你们先吃水果，我拿了一条鱼回来，一会儿咱炖来吃。”说着就按原主记忆去找厨房了。 秦大强那些话她都听到了。 但那是秦骁阳的家人，这事得让他自己解决，如果这个男人连这点事都摆不平，要让她受他家人的气，那这婚离了就离了。 秦骁阳虽好，但男人多得是。 王香莲追在沈清月后面出来，生怕这个儿媳妇生气。 “清月，你爸这事做的不对，你别生气。我等明天一早就到镇上买条一样的烟还给苗苗。” 沈清月看王香莲小心翼翼的样子，有些好笑。 “妈，你别担心，我没生气。” 这个苗苗她有印象，原主和秦骁阳结婚的时候，上酒席跟秦骁阳当众表白，后来被原主骂了一顿，让她家里人领回去了。 这女孩在这样的年代，当众做了这样的事，名声算是毁了，估计很难嫁出去，也难怪她到现在也还没死心。 沈清月麻利的几下处理好手里的鱼，切了大葱、姜片放在锅里炖上。 本来还想看看家里有啥菜再做点别的，王香莲把她推出了厨房，说什么都不让她帮忙。 “你刚回来，歇会儿去吧，剩下的我来做。” 去县城的车，坐一次王香莲就吐一次，她知道儿媳妇回家一趟不容易，哪舍得让人家在家里忙东忙西？ 秦骁阳家地方不大，沈清月走在院子里就听到秦大强正在劝秦骁阳。 “你那媳妇有什么好的？结婚这么久，什么好处都没给过你。” “苗苗不一样啊，苗苗人家是村长家的闺女。你娶了她，今年咱们家交公粮的时候，你就知道有多好了。” 秦骁阳冷笑一声：“你要那么想让我结婚给家里换好处，怎么当初不叫我找个人家入赘？” 秦大强拳头又痒了，可面前的儿子足足高出他半个头，一身腱子肉，不是以前他可以随意拿捏的瘦小子了。 他放下拳头试图以理服人：“你是我们家长子，又那么出息，怎么能入赘？入赘那不成别人家的人了吗？” “我是你爹！在这个家，我说了算。我叫你离婚娶苗苗，你就得听。” 秦骁阳俯身看着他，眼神骇人：“这个家你做不了主，尤其做不了我的主。” “秦大强，原先你打我、打我妈我可没忘，你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就别想我履行儿子的义务！” 秦骁阳看到院子里的沈清月，转身朝她走过去。 秦大强心里有些怕了，真惹急了，这个儿子以后真不养他了怎么办？ 但他又想谁家孩子不是打大的？就是打得少了，他才不服气！ 他从角落里翻出根扁担想教训教训秦骁阳。 沈清月看着要落到秦骁阳背上的扁担，眼睛睁圆：“骁阳小心！” 她下意识抬手替他挡，秦骁阳眼疾手快截回了她手，脑后也结结实实挨了一棍。 沈清月抬手一摸，秦骁阳的脑后正在冒血，温热的血液顺着脖子流到了他的白衬衫上，红白相间，触目惊心。 他瞳孔涣散，没一会儿头就重重垂在了沈清月肩膀上。 王香莲跑出了厨房：“骁阳！骁阳你怎么了？你别吓妈啊。” 秦大强看下重了手，慌了神往外跑：“跟我没关系，是他自己不知道躲。” 秦大强常年做农活，手劲儿不小，加上想着秦骁阳结实，他那一棒子使得是十足的力气。 秦大强刚出家门，秦骁阳就睁开了眼睛，拿了手帕把脖子上的血迹擦掉。 “妈，清月，我没事。” 王香莲和沈清月都被吓得不轻，扶他回屋里坐下。 王香莲看着他脑后还在流血有些后怕：“骁阳，要不去镇里看看？” “没事，他没打到要害，不严重。我就是吓吓他，免得他留在这老是说些不中听的话。” 沈清月还是不放心，带着他到村里赤脚医生那里简单包扎了一下。 回去路上，秦骁阳低头看向沈清月，她眼神里满是关切，他手指微微用力，揽紧她的肩。 “你放心，我不会食言。说好以后要和你在一起，那就不会变。” 沈清月点了点头，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的话，感觉这话怎么有些不对劲？ 原先说好的不是培养感情吗？怎么成在一起了？大差不差的，不管了。 狡滑的秦老狗眼睛扫过来，看她点了头，嘴角勾起一丝愉悦的笑。 “我是个成年男人，自己的事自己能做主。那个人说的话你就当放屁，别放心上，我们俩的事谁都掺和不了。” 沈清月闻言抬眼直勾勾看着他：“秦骁阳，我喜欢你。到目前为止，我看到的你，我都很喜欢。” 这男人就是从外到内，哪哪都好啊！ 秦骁阳的脸倏地红了，以前不是没听到过别人表白，但头一次他感觉自己心跳如此剧烈。 村里没有路灯，两人得赶在天黑前回去。 秦骁阳左臂一弯，留出位置，沈清月默契的把双手搭在他的臂弯上，任他带着自己走。 到家时候，秦骁辰也回来了。他在镇上中学读书，路远，只有晚上回家吃饭、睡觉。 王香莲摆好了菜招呼他们过来吃饭。 秦骁辰看见秦骁阳和沈清月进来，礼貌的打了招呼：“大哥，大嫂。” 瞧见两人挽着的手，秦骁辰微微一笑，看来他留的信还是有用的。 秦骁阳依旧冷冷的，只朝他点了点头当作回应。 沈清月笑眯眯拿出给他带的糖果。“骁辰，过来，尝尝这个。” 秦骁辰看着沈清月拿出一个蓝白色的圆形铁盒，上面印着一只可爱的兔子，像女孩子喜欢的东西，有些拒绝。 他咽了咽口水别过脑袋，他一个男子汉怎么能吃这种小姑娘才喜欢的东西？ “我不要。” 沈清月知道这小子最口是心非，拆出来一颗直接塞到他嘴里。 秦骁辰躲不开，只好吃下这颗糖。甜甜的奶香在嘴里散开，秦骁辰美到眼睛眯起来。 这糖是真好吃啊，难怪连包装纸都可可爱爱的。 沈清月看他那喜欢的样子，拿起糖问他：“这糖你到底要不要？我只问最后一遍哦。” 秦骁辰赶紧把糖收过来：“你都花钱买了，我不要那不是浪费了吗？” 沈清月逗他：“我也会吃啊，怎么会浪费？” “你说了你减肥呢，你就是特地给我买的。” 秦骁阳看着这俩活宝，眼底的冰山微融，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笑意。 “知道你嫂子特意给你买的，你还不说谢谢？” 秦骁辰看着沈清月笑着说：“谢谢嫂子。”说话间已经把自己的小木凳挪到沈清月的旁边。 沈苗苗在门外，远远看着屋子里其乐融融的样子，攥紧了手。 “骁辰，出来一下，姐姐有东西给你。” 第42章 情敌的夸奖 秦骁辰有些为难，一边是变好的大嫂，一边是常常给他送东西的邻家姐姐，哪一个他都不想得罪。 纠结了半天，秦骁辰还是站起身出去。 沈清月往碗里夹了块菜，垂眸间眼神一暗。 秦骁阳捕捉到她的不悦，伸手拍了拍她的肩。 沈苗苗看秦骁辰出来了，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骁辰，姐姐今天到镇上给你带了糖，来，拿着。” 沈苗苗从包里翻出来一小把水果硬糖给秦骁辰。 秦骁辰把糖推回去：“苗苗姐，我不要，你留着自己吃吧。” 沈苗苗的笑僵在脸上。 以往秦骁辰每次看到糖都特别高兴，想也不想就伸手来接，现在怎么一副要跟她划清界限的样子？ 沈苗苗作势要去再找些糖果出来：“骁辰，你是嫌少了？没事，我这……” 秦骁辰打断了她的话：“苗苗姐，我不能再收你东西了。” “我知道你对我哥有好感，但是我哥结婚了，他和我嫂子现在感情很好。苗苗姐你该走出来了。” 沈苗苗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秦骁辰口里说出来。 “骁辰，你是不是被她骗了？” “骁辰，沈清月是什么样的人，你哥哥不知道你还不清楚吗？” “她又胖又懒，自私自利，胡搅蛮缠，不讲道理……” 秦骁辰皱起了眉，再也听不下去：“苗苗姐，那是以前。我嫂子现在不这样了，你别这么说她。” 沈苗苗原本不想进屋去的。 沈清月之前在婚礼上把她骂得狗血淋头，说她不要脸、没见过男人、骚狐狸……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她知道那就是个泼妇，所以不想跟她正面交锋。 现在看秦骁辰一副吃了迷魂汤的样子，她又突然好奇那女人到底做了什么。 沈苗苗重新露出了笑脸，恢复到平时邻家姐姐的模样。 “骁辰，糖你不要就算了。我今天回来的晚赶不上家里晚饭了，我看你家里这会儿正吃饭呢，能不能让我在你家吃点？” 秦骁辰没有立马答应：“苗苗姐，我嫂子也在。” 苗苗姐每次见到大哥眼睛都恨不得黏在大哥身上，大嫂看见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沈苗苗以为他是怕自己受欺负，赶紧说：“没关系，你不是说她变好了吗？” 秦骁辰看她铁了心要在家里吃饭，只好说：“我去问问我嫂子。” 秦骁辰两手空空走回来，沈清月有些惊讶，沈苗苗不是说要给他东西？ 秦骁辰硬着头皮开口问：“嫂子，苗苗姐说想来咱们家吃顿晚饭。” 沈清月眉头都没皱一下，显然没把这当回事。 “那你让她来呗，不就是多添个碗筷的事？” 沈苗苗什么意思，沈清月明白，但她不怕。 是你的谁都抢不走，要是能被抢走，那证明也不是什么好男人。 秦骁辰出去把人带进屋。 沈苗苗一见秦骁阳就咧嘴笑：“骁阳哥，你回来了。” 沈清月抬眼看了看面前的女孩。 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两股粗粗的麻花辫，红色格子衫配黑裤。 虽然是村里人，但看着不像经常干农活的，满脸的胶原蛋白，那张脸甚至称得上白白嫩嫩。 放在村子里，怎么说都是村花的级别吧。 长得漂亮眼界高，瞧不上村里那些黝黑的汉子，看上秦骁阳倒也正常。 看沈苗苗跟自己打招呼，秦骁阳淡淡“嗯”声，并不看她。 沈苗苗并不在意他一贯冷淡的态度，去抬起凳子就挤到他和沈清月的中间。 沈清月看了她一眼：“这桌子那么宽，你偏往这挤做什么？” 王香莲连忙招手：“苗苗，上婶这边坐，我这宽敞。” 沈苗苗不肯挪屁股，硬生生挤在两人中间。 “婶子你快坐下吃饭，不用管我。我瘦，这边就能坐下。” 沈苗苗看不惯沈清月和秦骁阳亲密的样子，又朝沈清月一个白眼。 “还不都是因为你胖才挤的。你往边上挪挪，你的肉都挤到我了。” 秦骁辰咬着筷子，觉得眼前的苗苗姐很陌生。 在他印象里，苗苗姐一直都很善良友好，从不会对人说这种尖酸刻薄的话。 今天她这是怎么了？ 还没等沈清月说话，秦骁阳冷着脸把凳子挪到沈清月的另一边。 沈清月笑眯眯看着一个人坐桌子一方的沈苗苗：“这下不挤了吧？” 沈苗苗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看见桌上的鱼又起了心思。 她左挑右选，找了块刺少肉多的夹到秦骁阳碗里。 “骁阳哥，你看你都瘦了，多吃点。” 秦骁阳看着碗里的鱼没动。 沈清月夹起秦骁阳碗里的鱼，用筷子把刺剔掉，喂到他嘴里。 “苗苗姑娘说得对，骁阳，你多吃点。” 喜欢夹菜是吧？ 不好意思，姐有证，可以光明正大的喂他吃，喂的还是你夹的。 沈清月熬的鱼汤又鲜又香，完全没有腥味，秦骁阳吃得一脸享受，忍不住低头夸了句：“好吃。” 沈苗苗眼睁睁看着自己挑出来的鱼，被沈清月喂到秦骁阳嘴里，秦骁阳还夸了她，眼睛气得要冒火。 那是她挑出来的，跟她沈清月有什么关系？ 她立马给自己夹了块鱼，假模假式尝了口，对着秦骁阳露出笑脸，八面玲珑的拍起了马屁。 “骁阳哥，你真有品味，我也觉得好吃。婶子熬汤的手艺真好，比城里的国营饭店做得好吃多了！” 王香莲哑口无言，秦骁辰夹菜的手都慢了半拍。 沈清月听到情敌夸自己的汤，简直快笑到喷饭了，还是强忍着笑意问她：“有那么好吃吗？” 沈苗苗不屑的看了她一眼，冲她挑衅一笑：“本来就好吃，你这种没品位的人，能吃得出来什么味道？” 沈苗苗想起她的吃相就恶心，沈清月一吃饭就跟猪八戒吞人参果一样，抬起碗就往嘴里倒，能尝得出来什么味道？ 沈清月笑着给她夹了块鱼：“好吃你就多吃点。” 沈苗苗为了做出菜很好吃的效果，吃得津津有味。 沈清月看她把菜吃进去了才说：“是我做的，你喜欢就好。” 沈苗苗嘴的鱼差点没当场吐出来，她竟然夸沈清月做饭好吃？ 难怪刚刚看婶子和骁辰眼神都怪怪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又懒又馋的沈清月居然会做饭，而且这手艺还不错。 沈清月看沈苗苗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乐得咯咯直笑。 沈苗苗埋头吃着煮红薯，心里别提有多堵了。 饭后，沈苗苗扁了扁嘴撒娇说：“骁阳哥，天都黑了，你送我回去一趟吧，我胆子小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那娇滴滴的模样，是个男的都没法拒绝。 偏偏秦骁阳是个选择性眼瞎的，连看都没看她，装作没听见。 她走夜路害怕关他什么事？他媳妇头天晚上回村还没说害怕呢。 秦骁辰出来抢了这活儿：“苗苗姐，我送你。”说着已经拿着手电筒大步跑到门口等着她了。 人都走到门口了，沈苗苗也没法拒绝他，只好跟上他的步子。 临走，秦骁辰冲沈清月一眨眼，沈清月立马心领神会。 这小子是在替她解决情敌呢。 第43章 秦二顺 沈清月想帮着王香莲洗洗碗，王香莲却赶她回屋：“去去去，你今天和骁阳坐了好几个小时的车，老实歇着，就这点活我一个人就能干完了。” 王香莲一点活儿都不让她沾手，沈清月没办法，只好回了屋。 她掏出来自己的课本，就着家里的煤油灯学习，瞥见一边的秦骁阳，她嘴角一勾：“秦同志的追求者倒是多得很啊。” 秦骁阳假寐的眼睛顿时睁大：“我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两个人关系刚刚缓和一点，他可不想出什么岔子。 “沈苗苗喜欢你，你不知道？” 秦骁阳没有装糊涂，直接回应了她的问题：“知道，我拒绝过的。” 他对沈苗苗已经很冷淡了，可不知道为什么沈苗苗还是不死心。 沈清月叹了口气，男人太优秀也不大好啊，低头看看自己这一身肉，减肥的心更坚定了。 自己这男人就是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都沾花惹草的，她也不能这么灰头土脸的，叫人觉得轻易就可以比下去。 总被人觉得她的墙角好挖，实在是太憋屈了。 院门响了一声，秦骁辰送完沈苗苗回家了。 虽然对秦大强没什么好感，看他那么晚没回来，沈清月还是问了句：“用不用去找找你爸？” 秦骁阳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不用。” “他死不了，不是去赌，就是去二叔家了。” 秦大强在他小时候就经常不回家，整夜整夜在外面赌。 别人找上门来要赌债，他就躲到二叔家里，让他妈和他一个小孩应付。 讨赌债的那些都是穷凶恶极的社会渣滓，要不到钱，抓着他妈的头发撞墙、扇巴掌都是常事，有时候连他一个小孩也不能幸免，要被他们提起来踹上几脚。 等应付完讨债的人，秦大强又回家来，没事人一样要吃要喝。 对这样一个人渣，他生不出一点父子之情。 夜深了，沈清月收起自己的书，准备去烧水洗漱。 王香莲就把洗脚水端来了：“清月，来，洗脚。”说着就要去脱她的鞋子，上手给她洗脚。 沈清月有些不习惯被人这样伺候，赶忙拉住她的手：“妈，你不用这样。” “我会和骁阳好好过日子，你放心。” 这个苦命的婆婆总是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讨好身边的人，却照顾不好自己的心情。 王香莲窘迫的低下头：“清月，你照顾了我小半个月，你对我那么好，我就想帮你做点事。” 沈清月揽住她的肩：“妈，今天饭是你做的，碗也是你洗的，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水咱也不用浪费，端回你屋里，我给你洗个脚。” 王香莲吓得直摆手：“哪能要你伺候我？” 她不是旧社会磋磨儿媳的恶婆婆，她就想着儿子和儿媳好好过日子，没想过要儿媳伺候她。 沈清月挽着她的手，笑得很甜：“妈，这不叫伺候。你照顾我，我也得照顾你呀。一家人不就得这样吗？” 王香莲被她拉着一路往外走：“我每天下地干活，这脚脏得很，我自己洗就行。” 沈清月看王香莲一深一浅的脚印，扶着她手微微收紧。 “妈。没事，咱们都是一家人了。” “你这腿等着再过两个月，你身体恢复的好一些，咱们就上省城治去。” 王香莲拍拍她的手：“我没事。现在也不流血了，也不疼了，就是跛着点，没啥事。不用为我这老婆子浪费钱。以后你和骁阳在城里，花钱的地方多。” 沈清月不赞同：“妈，能治好干啥不治？钱不是啥大事，骁阳有奖金，我自己也做了生意能挣到钱，你别操心我们。” 王香莲惊喜的看着她：“清月，你还会做生意？” “嗯，妈。我卖布头都挣了不少了，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处理手里的布头。” 王香莲想了想：“上村东口卖吧，那每天经过的人不少。” “村东那一片有好几家人多，出得了人去外头打工，算是村里比较富裕的，他们消费得起。” 沈清月感激的看着自己的婆婆：“谢谢妈，我正愁不知道上哪摆摊呢。” 知道她做了个体户没有一点意见，还给她支招帮忙，这么好的婆婆实在难得。 到王香莲屋里，沈清月给她脱了鞋，王香莲一脚的黄泥，沈清月表情都没变一下，把她的脚放进温水里，还顺道给她做了个足底按摩。 王香莲越看这个儿媳妇就越觉得满意，踏实又能干，对她都那么好，更别说对她儿子了。 就这一晚上，两个人的关系又近了一大步。 沈清月洗漱完回到屋里，秦骁阳已经睡下了，他拿了被褥在地上打地铺，把床留给她。 沈清月蹲下身子看了眼他安稳的睡颜。 那双鹰眼紧紧闭着，身上没有了平时的凌厉。 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出乎意料的柔和恬静。那显眼的高鼻梁似是平地上拔起的小山，惹人注目。 沈清月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扫了下他的鼻尖。 秦骁阳像是睡得很沉，脸上没有任何反应，只有喉结微不可察的动了下。 村里的夜很凉，沈清月把被子给他盖好就上床睡觉了。 沈清月平稳的呼吸声响起，秦骁阳才翻过身去看着她，黑暗中，那双深黑色的眼显得格外亮。 一大清早，二叔秦二顺就领着一家老小到秦骁阳家门口了。 这些年这个大哥总是跑到他们家蹭吃蹭喝，那点亲情早就消耗殆尽了。 “大嫂，你家这大儿媳妇要不得啊。才娶媳妇两年，骁阳连自己爹都不认了。” “这儿媳妇刚到家里，就把公公给撵出去，是不是当我们秦家没人了？” 王香莲被噎得支支吾吾挤不出两字，还是大着胆子给沈清月撑腰：“清月很好，很孝顺，你们别这么说。” “好？好怎么会公公出门一晚上家里人不闻不问？我不管啊，大嫂今天你肯定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秦二顺奸滑又刁钻，平时看秦骁阳不在家，王香莲一个人好欺负，没少借着秦大强来家里吃饭的由头找王香莲要钱。 沈清月被那一家子吵得头疼，带着起床气冲出了屋子。 “二叔，有什么要讲的和我说，别为难我妈。” 秦二顺一见沈清月凶神恶煞的样子，耍赖的话都忘了怎么说。 想想得要钱，秦二顺又鼓起勇气和她说：“侄儿媳妇，你看骁阳他爹到我们家吃饭的钱……” 秦二顺知道沈清月是个泼妇，说起话来不像跟王香莲说话时候那么胡搅蛮缠，语气温和，态度谦良，就差没下跪求她了。 沈清月皱了下眉头，秦二顺缩缩脖子赶紧打住了话头：“那钱就算了，都是一家人。” 沈清月泼妇的功力他是见识过的，今天遇上她，钱和命他只能选一样，他可不敢惹这个恶婆娘。 秦二顺耐着性子，好好跟沈清月商量。 “你看，什么时候能把人接回家来？总在我们家住着，那也不叫个事。要是传出去了，村里人得说你们闲话。” 第44章 只有秦大强受伤的世界 沈清月嗤笑一声：“二叔，瞧你这话说的。” “我在村里名声怎么样你不清楚？就我这名声，多这一桩，少这一件的，没什么区别。” 原主在村里时候，逢人就骂，看不惯的还上手跟人打架，长得膘肥体壮，力气还大，村里女的个个怕她，男的也轻易不敢招惹她。 在这个村子，她沈清月就没什么名声可言。 秦二顺有些头疼，沈清月说的不假，她的确是名声臭到家的那种泼皮，哪里会在乎什么名声？ 看道理讲不通，秦二顺又开始打感情牌。 “那毕竟是骁阳的爸，生他养他的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血亲，这么不管也不好，你说是不是？” 秦二顺对这个大哥一直很头疼。 他哥秦大强那就是个无赖，昨天晚上过去他家住下，怎么赶也赶不走，说是要儿子亲自去请才肯回家。 秦二顺也是没法子了，才登门来招惹沈清月这个母夜叉。 沈清月忽然眼珠一转：“二叔，不是我们不管，我公公昨天去你家是有原因的。” 秦二顺有怒不敢言，心里大骂着沈清月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起话来却扭扭捏捏，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哀求。 “不就是在家里受了气了，这才往我那儿跑吗？你们赶紧把人领回去！我就一农民，公粮交完家里都不够吃了，哪来的粮食供他？” 沈清月摇摇头：“哎哟，二叔，这你就把我和骁阳想坏了不是？我们刚回来，话都没说上两句，怎么气他？” “我公公啊，他是得了疯病了。” 秦二顺不信：“昨天来我家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可能得疯病？” 院子里传来了开门声，沈清月朝外面看了一眼，是秦骁阳。 他手上的绷带被他自己拆了，头上戴着顶草帽，脚上的解放鞋沾满了黄泥，一看就是刚从地里回来。 沈清月赶紧把他拉进屋里，指着他脑袋上的绷带。 “二叔，你瞧瞧，骁阳的脑袋都被他打开花了，这能是正常人干的事？” 秦骁阳默不作声看着沈清月，不明白她在搞什么。 秦二顺一看，那绷带上往外渗的血不少，心里有三分信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哪个亲爹也不会下这样的狠手打亲生儿子啊。 但疯了、傻了也不该在他们家养着，秦二顺还是想把人送回去。 “肯定是骁阳做事惹他爹生气了，他爹才这样的。我大哥昨天到我家都没事人一样，怎么可能疯了？” 秦二顺又搭上秦骁阳的胳膊：“骁阳，你爹说让你亲自过去叫他，快跟叔走吧。” 沈清月拿出自己奥斯卡影后的演技来，三秒，眼底就泪水氤氲。 “二叔，我公公他是真疯了。昨晚上吵着闹着要去你家，骁阳拦着他结果就被他打了。我们出门看个赤脚大夫的功夫，他就跑了。” “二叔，你也知道，我公公早些年有赌博的习惯，每次赌输了就往你家跑。这几年虽说不赌了，可那被追债人吓出的心理阴影还在呢！” “昨晚他就嚷嚷着有人要来收赌债了跑着去的你家。我们也是没法子了！” 沈清月像模像样挤了两滴眼泪，把戏做足，一个被疯了的公公逼急了的儿媳形象立了起来。 秦二顺已经信了八成，恨得牙痒痒，看着秦骁阳问：“你爹真疯了？” 秦骁阳墨色的眸子深不见底，面不改色的点头。 秦二顺又转头问王香莲：“大嫂，我哥疯了？” 王香莲紧张的手都在抖，看了看沈清月鼓励的眼神，把心一横：“疯了。” 秦二顺知道王香莲老实，连她都这么说，估计秦大强是真的疯了。 沈清月一个人做戏说得通，不可能这一家子都跟他演戏吧？ 秦二顺太阳穴直突突：“那也不能就把他放我家那吧？” 沈清月擦了擦眼泪：“二叔，你也知道我们家里就我妈和骁辰两个人看着他。” “我妈前些日子伤了腿，腿脚不利索，骁辰又还在上学，在家时候也少，哪能看得住他？” 秦二顺两手一背：“那是你们家的事。” 家里人少咋了？他凭啥帮忙？再惨也不关他的事。 沈清月扯谎忽悠他：“我和骁阳打算好了，要把我公公送疗养院去。都联系好了，一个月30块。” “那你们快送去啊！” 沈清月看他上套了立马说： “可你看我公公这一犯病就往你家跑，送了疗养院要是他不小心再跑回来，也得吃你家的住你家的。到时候钱交在疗养院，人家也不可能退给我们，这就只能委屈二叔你了。” 秦二顺越听越气：“合着就逮着我一个欺负？钱也没有还得供他吃住？我该他的？” 沈清月接着忽悠：“可不是吗？钱归疗养院了，人还得你看着，二叔你多吃亏啊？” 秦二顺听进去了：“那你们打算怎么办？亲兄弟还得明算帐呢，总归是骁阳他亲爸，不能放我那白养着。” 沈清月得逞一笑：“二叔你这话说的，我们没打算让你白养着。” “这三十块给疗养院是给，给你们也是给。你们还是家里亲戚，看护得指定比疗养院认真负责。你说是吧？” 三十块又不算少，能抵城里一个职工工资了，秦二顺已经有些心动了：“那你们要是以后想抵赖呢？” 沈清月揽着秦骁阳的胳膊：“二叔，骁阳单位又跑不了，我们哪能不给你钱？” “要不这样，咱们也学城里，签个协议？到时候要是我们赖账，你尽管拿着单子到骁阳单位找我们麻烦。” 沈清月说干就干，找了张纸立下字据。 秦二顺怕吃亏，让初中文化的大儿子念给他听了一遍。 大抵内容就是每个月给秦二顺家三十块钱，只要人看好了不丢，钱就照常到账，违约的要十倍赔偿。 秦二顺看沈清月没有挖坑让他跳，这才签了字，沈清月也爽快的给他付了三十块钱。 秦二顺也不闹了，领着一家老小高高兴兴拿着那张字据回了家。 秦二顺刚到家，秦大强翘着二郎腿坐在堂屋里，看秦二顺身后没人就问：“二顺，秦骁阳他们人呢？没在家？” 秦二顺一个眼神，大儿子立马把秦大强扯着关进房后那间黑屋子里，还上了把大铁锁。 秦大强在里面使劲儿拍门：“二顺，你这是干啥？关我做什么？快放我出去。” 秦二顺没理他，他这个大哥，可是家里的金疙瘩。 放在那一个月就能换三十块，放一年就是三百六十块！ 可千万不能让他走丢了。 秦大强闹得动静太大，邻居找过来问。 秦二顺就跟人卖惨：“我大哥这是闹了疯病了。我大嫂是个瘸的，大侄儿当兵又回不了家，小侄子还在上学呢，能咋办？只能我领回来看着。” 一向黑心的秦二顺趁着这事，还洗白了一波。 村里人都传他是作了一辈子孽突然良心发现了，以前连自己爹都不肯养的人，现在居然帮着养自己疯了的大哥。 第45章 卖布头 送走了秦二顺一家，沈清月关上门问起了秦骁阳和王香莲。 “妈，骁阳，你们会不会觉得我这么做过分？” 刚刚她看机会好，没跟王香莲他们商量，直接就花钱摆平了秦大强。 虽然王香莲和秦骁阳都没有拆穿她，但到底是自己的公公，她也不能确定秦骁阳他们是怎么想。 秦骁阳面无表情摇头。 如果不是看在秦大强是他爹，他早脱了这身军装拖着他一起下地狱了。 秦二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一早听人说秦二顺来他家里，就放下地里的活往家赶，怕沈清月斗不过他们一家子吃了亏。 没想到沈清月竟然能用秦二顺来牵制秦大强。 王香莲倒是流了眼泪：“刚嫁给骁阳他爸时候，他还不是这样。可自从染上赌博的恶习，他整个人就变了。” “这些年我不是没想过离开他，但我又舍不下骁阳、骁辰。” 离婚王香莲没想过，这年头结了婚那都是做好了过到死的准备的，离婚这事放在十里八乡那都是稀奇事。 她想的是死。 被打的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的时候，她也给自己买过农药，想着一瓶药下肚一了百了，可看看两个儿子可怜的样子，她又放不下。 现在秦大强被亲弟弟当疯子关起来，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回忆着过去，王香莲眼里闪过了绝望、痛苦、无奈，沈清月搂着王香莲，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秦骁阳看着温柔的沈清月，心跳久久不能平静。 若秦大强是个陌生人，大可以什么都不顾及大胆报复回去。 可偏偏伤害他们的是他们最亲近的血亲，怎么也摆脱不了的血亲。 没有沈清月，长此以往，他们大概只会选择最极端偏激的方式，来摆脱家庭给自己带来的痛苦。 而现在，他们什么都不用做，秦大强就彻底离开了他们的生活。 沈清月无疑是他们的救赎。 秦骁阳那双冷冽的眼睛难得有了点光亮：“你这事干得很漂亮。” 沈清月笑着眨眨眼：“是吧？我也觉得我这事干得太漂亮了。” 让极品对付极品，多好？ 不过是她临时想到的法子，她也没想到能得到全家的配合。 早上三个人一起吃了早饭，就各忙各的去了。 王香莲下地干活，秦骁阳送沈清月到村东口摆摊。 沈清月刚把油布铺在地上，摆上布头，周围就聚了不少人来看。 只是光是看，也没人敢过来问问。 沈清月吆喝了两声还是没什么用，看了一圈围观的人，眼里是有购买的欲望的。 沈清月一回头找到问题在哪了。 秦骁阳背着手杵在她背后，眼神犀利，凶巴巴的，看着像是谁想靠近就要一拳给人打倒的样子。 想买布的都是些女人家，谁敢过来？ 沈清月赶紧把罪魁祸首秦骁阳赶回去。 上岩村偏僻，连个小卖店都没有，平时有什么要用到的，都得坐车到城里买。 沈清月来这里摆摊，对这个小村子而言是个稀奇事。 秦骁阳一走，就有个大婶过来问了。 “小姑娘，你这布头怎么卖？” 沈清月热情的笑着招呼她：“大姨，这布头一尺八毛钱。” 大婶闻言皱眉：“八毛？太贵了吧。县城里吃碗粉都只要一毛二，碎布头还要八毛？” 沈清月还是笑着：“大姨，你到城里问问一尺布多少钱，得七八块呢！我这还不便宜？” 大婶心动了的，整匹的布太贵，布头又根本轮不到她们买，平时家里孩子只能穿穿土布衣裳，现在能买到布头，那是必捡的便宜。 但是她还是想再压压价。 “这就是布头，能和整匹的布一样价？” 沈清月看出来她动心了。 “大姨，这样吧，你是我头一个客人，你买两尺我送你一尺，买得越多送得越多，你看怎么样？” 大婶还有点犹豫，沈清月又给她添了点动力： “苦谁不能苦孩子啊，大姨，你家孩子快到镇里上学了吧？有件体面衣裳，以后不会叫同学瞧不起。” 在沈清月的忽悠下，旁边几个本来只是看戏的大婶站不住了，一拥而上：“我先买我先买。” 买两尺送一尺，哪里能捡这样的便宜？ 这两年日子好过一点了，谁都不想委屈自家孩子。 孩子穿的体面，大人脸上也有光啊。 那刚开始问价的大婶一看买的人多了，赶紧埋头挑起来。 这是布头，有好有坏，谁后选谁吃亏。 买二送一的促销手段，吸引力实在太强，还没到中午，沈清月的布头就卖了个七七八八。 中午饭点，那群抢着买布头的农村妇女都回家做饭去了，难得人少了些。 沈清月数了数手里的钱，一百三十二块八。 一毛六三尺，算下来她已经卖出去二百四十九尺布头，也就是接近十二斤布头了。 她这次带的布头不少，因为要学习，她打算把大部分的布头都脱手，剩下的十七斤多布头，她带了十五斤过来，现在卖得只剩下三斤多了。 沈清月想好了，剩下布头要是不好脱手，那她就照六毛一尺卖，只要便宜，就不怕没人要的。 沈清月本来打算收摊回家吃个午饭再来，摊子前又来了个大婶。 沈清月原本也不想盯着她看的，奈何她那打扮实在是……叫人很难忽视。 一张脸全是粉，一走动还往下掉，假白得不能再假白。嘴上涂着大红色的口红，看着像是会吃小孩。 妆容吓人就算了，穿搭也那么算了。 大红色的衬衫配荧光绿的裤子，脚上还穿着双亮黄色塑料凉鞋。 沈清月作为看惯了各种奇思妙想的设计师，都觉得这大婶在这个村子里绝对是特立独行的存在！ 大婶拿起一块死亡芭比粉的布头往自己头上比划了一下，缓缓开口。 “布头怎么卖？” 她声音意外的好听，温温柔柔，很有气质。 她的脸涂得看不出肤色，沈清月只好看了眼她脖子。 她本来的肤色不算黑，但是个黄皮，显然和这颜色不太搭。 “婶子，你是要买去给自己做头巾？” 大婶点头，沈清月往摊子扫了一圈，挑出来一块宝蓝色和一块姜黄色的递给她：“婶子，看看这俩，比较衬你。” 大婶摇摇头，坚定的选择自己手里荧光粉的布头。 沈清月以为她是喜欢粉色，又挑了一块偏橘调的粉色布头给她。 “那这块呢？” 大妈还是摇头：“苗苗说丰收哥喜欢这样亮眼的颜色。” 沈清月心头一惊，这大婶又不会抢秦骁阳，沈苗苗为什么要让她打扮的那么古怪？ 沈清月细细琢磨起来，丰收哥？ 沈苗苗她爸，上岩村的村长好像就叫沈丰收！ 原来沈苗苗那小绿茶挺双标啊，看不得有人勾搭自己爹，勾搭别人的老公时候倒是毫无羞耻之心。 沈清月冲那大婶露出个笑脸：“婶子，一尺八毛，买两尺送一尺。” 沈清月把布卖给她，又跟她聊了会儿。 两人聊得挺投机，沈清月顺利问到了她住的地方，笑着送走了她。 沈苗苗这事她是管定了。 想插足她婚姻？那她就送沈苗苗个漂亮后娘。 第46章 树莓 被沈清月赶回家的秦骁阳也没闲着，戴上草帽就下地去干活了。 从不下地的沈苗苗坐在田埂边上等了好半天，终于看到秦骁阳来了。 他上身只有一件白背心，肌肉鼓鼓的，极具力量感，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在阳光下油亮油亮的。 沈苗苗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下看着他割地里的小麦。 今年立夏的太阳很毒，秦骁阳干了没一会儿，脸上的汗就顺着脑袋往下淌了。 他撩起背心擦了擦脸上的汗，结实的腹肌就露了出来，挺直脊梁站在阳光下的他，像是棵高大挺拔的白杨树。 沈苗苗看得心动极了，拿上自己的水壶就朝他走过去。 “骁阳哥，喝点水吧。”说着还从脖子上解下自己脖子上的毛巾，想给他擦汗。“我看你都忙活了一早上，累坏了吧？” 秦骁阳往后退了一步，看也没看她，低下头接着干活。 沈苗苗看他态度冷淡也没放弃：“骁阳哥，地里活不少，我来帮你吧。” 沈苗苗皱着眉头从田埂走了下来。 家里的活她都没干过，为了秦骁阳，她也算是拼了。 感觉到沈苗苗在慢慢靠近自己，秦骁阳不悦的蹙眉：“不用，我能干完。” “有我帮忙干得不是更快吗？”沈苗苗假模假样的拿起旁边的镰刀要帮忙。 秦骁阳终于放下手里的镰刀看了她一眼，抬手往远处一指：“沈同志，要是闲得没事，你家的地就在那边。” 沈苗苗咬唇：“我家人多，两个弟弟和我爹能干完，我就是看清月妹妹没来，这才想帮帮你嘛。” 沈苗苗心中腹诽，沈清月这会儿肯定是在家里睡大觉呢，来都不来地里干活，骁辰还说她改好了，我看她就是和以前一样的懒。 秦骁阳看了看日头，起身往家走，把沈苗苗撇在原地。 临走秦骁阳像是想起什么，又回头跟沈苗苗说：“我家清月不像沈同志你那么闲，她有自己的事要做。” 沈苗苗气得直发抖，把手里的水壶摔在地上。 秦骁阳又皱着眉回过头看她：“赶紧从我家地里出来，别踩坏了我家的麦子。” 说完也不管身后的沈苗苗怎么样了，转身回了家。 他媳妇这会儿不知道还在没在村口摆摊，该饿坏了吧。 村中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地里忙碌的人们都在往家赶，不一会儿村里大道小路都空荡荡的了。 沈清月看没人来了，索性收摊回家吃饭。 这会儿家家都忙着做饭吃饭，她在村口待着就是做无用功，费力不讨好。 刚到家门口，沈清月就闻到饭香了。 今天天气热，秦骁阳特地煮了一锅解暑的绿豆粥。 昨天晚上菜剩的也多，秦骁阳没做什么新菜，热了热冷菜就够吃了。 大热的天在厨房忙，比在日头底下晒着还难受，秦骁阳的背心都湿了一大片。 沈清月进门的时候，秦骁阳已经把饭、菜摆好了。 抬头看见沈清月进来，秦骁阳有些责怪：“怎么不等我到村口接你？” “你那堆布头不少，我骑自行车给你拉回来，你能省点力气。” 看沈清月手里只有一个包袱，秦骁阳擦了擦手上的水问：“剩下的布头呢？在村口？我去给你拿。” 沈清月上前去挽着他：“哪还有什么布头？都卖了，就剩我手里这点了。” 秦骁阳有些吃惊：“能卖那么快？” 沈清月得意的点点头：“嗯，我一尺卖八毛，买两尺送一尺，一早上就卖出去两百四十多尺。” “这么卖你能挣到钱吗？买二送一卖得是快，不会亏了吧？” 沈清月拿出衣兜里的一百三十二块八向他展示。 “哪会亏了？这布头我按斤进的，一斤就两块钱，一斤就有二十一尺布，我都赚大发了。” 秦骁阳算了算：“你这布头进价一尺连一毛钱都不到，三尺布头进价往多了算也才三毛钱，买二送一，卖出三尺布你还能挣一块三！” “可不是吗？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 秦骁阳看着沈清月的眼神多出了一丝敬佩，就这一上午，沈清月就挣了一百多块，比他一个月的津贴还高。 王香莲也从地里回来了，看桌上有饭，以为是沈清月做的赶紧说自家儿子：“骁阳，清月来乡下肯定有不习惯的，你咋能让她做饭？” 沈清月笑着给婆婆递了杯水：“妈，是骁阳做的饭，我也刚回来呢。” 王香莲这才笑了：“哎，那就行。清月，你是城里姑娘，不比骁阳乡下长大的皮实，有啥能叫他帮忙的，你尽管跟他开口。” 秦骁阳坐在饭桌边，越听越憋屈：“妈，你还是我亲妈？” 王香莲白他一眼：“你是我儿子，清月也是我半个闺女。” “人家嫁来咱们家里，咱们得多照顾她，不能叫她觉得这家里就她一个外人，要把她当自家人。这话妈跟你说几遍了？” 她太懂得远嫁无助的心情了。 王香莲自己就是从外乡嫁到上岩村的。 因为人生地不熟，早年被秦大强打的时候，连个帮她撑腰帮忙的人都没有。 头一次被打，她跑出去求助，村里人格外团结，都劝她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叫她别计较，甚至还有人说是她做错了才被打的。 指责她的人太多，连她都觉得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她失望的走回了家差点寻死，村里人还觉得自己做了大善事，毕竟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 后来她就在这一次又一次的家暴中习以为常，再也没敢想过反抗了。 当初她的悲剧已经无法避免，她只能好好教育儿子，让那样的悲剧再也不要上演。 秦骁阳看自己妈和媳妇亲如母女的模样，笑得合不拢嘴。 王香莲把草帽递给沈清月：“村里没啥好吃的，我从地里回来的时候，上山给你摘了些山莓（树莓），你尝尝。” 沈清月接过去一看，草帽里全是红色的小树莓，她这会儿正渴，尝了一颗，汁水又多又甜。 王香莲看她喜欢就高兴的笑了，撩起袖子坐下准备吃饭。 沈清月看见她手臂上好几道长长的一道血痕，看样子是新伤的。 手里的树莓顿时不香了。 树莓植株高大，枝干上还有倒刺，不好采摘。 王香莲还是挑着好的摘，可不是一不小心就得伤着？ “妈，以后你别给我摘这些了。” 王香莲手里的筷子一顿：“你不爱吃啊？” “没有，就是我不想看你伤着。” 王香莲不在意的看看手上的那几道血痕：“没多大事，过两天就好了，妈又不是天天能见着你们。” 沈清月想起家里是两居室，就问王香莲：“妈，要不你跟我们到城里住去？” 王香莲摇头：“骁辰怎么办？他晚上回了家，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 “而且妈要是过去了，你住得也不自在啊。你们小夫妻过好自己的日子，妈就满意了。” 沈清月只好先把这念头放一放。 秦骁阳吃着饭，还是决定和沈清月坦白沈苗苗到地里找他的事。 现在不说，过后叫沈苗苗捅到媳妇面前会有更大的麻烦，本来他心里就没有鬼，用不着瞒着。 “早上沈苗苗到地里找我了。” 第47章 改造邢婶 沈清月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致。 “展开说说。” 这小绿茶不过一上午的功夫就挖起她墙角了，看来不给她点颜色看看不行啊。 秦骁阳一五一十把沈苗苗和他见面时候的事和沈清月说了。 沈清月听得咯咯直笑。 秦骁阳真不愧是直男中的直男，半点不解风情。 王香莲直皱眉头：“苗苗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呢？你俩结婚的时候我就和她谈过心叫她放下，她答应的好好的，现在骁阳一回来她又转性了。” 沈清月对此倒是毫不意外。 沈苗苗这人就是顺着王香莲话说，哄她开心罢了。 她要是真想放弃，这十里八乡那么多年轻后生给她选，她早订亲了。 “妈，这事你别操心，我能处理。” 吃了饭歇了会儿，沈清月就拿上布头去摆摊。 下午人比早上还多一点，估计是早上那拨人给她宣传的。 刚把油布铺好，布头放上去，底下人就蜂拥而至开始抢了。 三斤多布头根本不够卖的，一个小时不到沈清月就卖完收摊儿了。 把油布带回家去以后，沈清月也没歇着，直接往早上那特立独行的大婶家里走。 大婶家离秦骁阳家不太远，走了十分钟就到了。 和村里人家差不多的农家小院，门前扫得干干净净，看得出里面住的是个讲究人。 沈清月敲敲门，大婶立马应了声：“谁啊？” “是我，卖布头的沈清月。” “是你啊，门没锁，进来吧。” 大婶热情的给她端了杯茶水：“天热，喝点茶水去去暑气。” 沈清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婶子，我来是想帮帮你。” 那大婶不解：“帮我什么？” 沈清月微微一笑：“帮你追求爱情啊。” 大婶脸上一红：“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我知道你喜欢沈伯伯，所以我想帮你。” 大婶看她直截了当说出了她的心事，也不藏着掖着了，和沈清月说了自己的故事。 大婶名叫邢燕，是60年代初下乡的知青。 那时候她刚满20岁，父母工作都得留给两个哥哥，她在城里找不到工作，干脆就响应国家号召下乡做知青了。 她怀着满腔热血下乡到偏远农村和农民们一起做建设，可村里条件艰苦，她刚来上岩村的时候根本适应不了。 沈丰收淳朴善良，那时候时常帮她干活、给她东西吃。 有一次她摔断了腿，还是沈丰收借了村里的架子车一路拉着她到镇上医院看病。 两个人一来二去，看对了眼。 眼看准备订亲了，沈丰收却突然和别的女人结了婚，没多久就生了孩子，自那以后两人断了联系。 可邢燕还是为了沈丰收留在了上岩村，一辈子没嫁过人。 直到前几年沈丰收妻子去世了，邢燕才重新和他说上话。 邢燕笑着说：“我们都这把年纪了，我原本也有些怕丰收哥他孩子反对。可苗苗那孩子挺好，不但教我收拾打扮，还给我和丰收哥牵线见面。” 沈清月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了。 听起来邢燕印象里的沈丰收人不错，应该不会突然间毁约娶别的女人。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沈丰收当年被人设计了，不得不为此负责。 看邢燕单纯的模样，沈清月出言提醒。 “邢婶，沈苗苗没你想的那么好。” “你好好想想，你这几次去见沈伯伯他是什么样的表情？你俩是不是关系越来越远了？” 邢燕回忆了一下：“确实是这样。” 沈丰收每次见了她，连个正眼都不想给，总有意无意躲着她。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沈丰收结过婚怕村里人说闲话，克服不了心理障碍。 仔细想想沈丰收看她的眼神确实很怪，像在看疯子。 沈清月趁热打铁：“沈苗苗根本没想支持你和沈伯伯发展，所以才会建议你打扮成这种古怪的样子，让沈伯伯误以为你精神出问题。” 这大婶实在单纯，以为农村人人都实诚，一点不设防。 实际上不管在哪儿，总有那么些心眼多的。 邢燕如梦初醒：“难怪……” 沈清月见把她点醒了，就开始着手给她做形象改造了。 先是把邢燕脸上那花花绿绿的妆洗掉，又到邢燕家里给她挑衣服。 邢燕这几年衣柜里都是些大红大绿、艳俗土气的衣裳。 沈清月看得直皱眉，一股脑把那些丑衣服捡出来丢到床上。 “邢婶，这些别再穿了，都不适合你。” 这衣柜里衣服多是多，可一件像样的都没有，捡出来不能穿的以后，衣柜竟然就空了。 沈清月一阵头疼。 “邢婶，咱们上镇里看看。” “咱们咋去啊？” 沈清月一边往外跑，一边回头说：“你在这儿等我就好。” 秦骁阳借来的自行车还没还呢，正好多用用。 沈清月跑着回到家里，骑上自行车就出了门。 “邢婶上来吧，我带你。” 邢燕坐到了自行车后座上，两人一路到了镇上的成衣店。 邢燕下乡呆了二十多年，审美也跟村里人差不了多少，沈清月看她选的那些衣服直摇头。 镇上的成衣店衣服不多，沈清月在店里转悠了一圈，给邢燕挑了一条收腰的米白色长裙。 邢燕虽然觉得挺漂亮，但又不敢尝试。 “清月，这衣服看着像年轻女孩穿的，我穿会不会不合适？” 沈清月看她不自信的样子鼓励她：“邢婶，你放心，你穿上绝对好看。” 邢燕看她这么说也就不争了，不知道怎么，她就是相信沈清月。 这些年邢燕家里人没少有给她寄钱，买起衣服她也不心疼，爽快付了钱。 沈清月骑着自行车把邢燕带回村里。 先让邢燕换上了那身米白色的连衣裙，沈清月再找出她家里的化妆品，准备给她化个淡妆。 邢燕家里没有合适她的粉底色号，沈清月就用粉饼给她浅浅打了层粉，提亮肤色。 沈清月看邢燕脸小中庭偏长，给她化了个弯月眉，放大她身上温柔的气质。 口红沈清月给邢燕选的是玫瑰豆沙色的。 邢燕长相整体偏温婉，艳丽的大红唇并不适合她，选择玫瑰豆沙色的口红，提升气色又更加日常。 这年头化妆品比不了后世那么多，沈清月也只能凑合化一化，好在邢燕底子不错，一点点淡妆便很漂亮了。 沈清月看妆容没有问题了，上手给邢燕梳了个半披发。 一套操作下来，邢燕的气质提升不少，她自己照镜子的时候都惊了。 “清月，你把我弄得像年轻了十来岁。” 沈清月满意的看着面前温柔大气的美人：“都是邢婶你底子好。” 形象改造完了，邢燕又犯起了愁。 “没有苗苗牵线，我怎么才能见得着丰收哥？” 第48章 当红娘 沈清月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咱们不用牵线，主动出击！” 邢燕害羞的摆摆手：“这哪行啊？我不好意思去。” 沈清月一本正经的忽悠起来。 “邢婶，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你都等了沈伯伯那么多年了，总得有个结果吧。今天只要你肯主动过去示好，过后沈伯伯肯定会回头找你的。” 邢燕的心有些动摇了：“真的吗？” 沈清月眼里全是真诚：“真的呀。邢婶，你想想当初沈伯伯不就是靠着主动对你示好，这才让你记了这么多年吗？” “这会儿沈伯伯应该还在地里收麦子，你看外面太阳那么大，你提上壶水，拿上块毛巾，到地里看看他，他能一点不动心？” 邢燕走到窗边看了看，太阳光很刺眼。 打扮的漂亮人也自信了不少，照着镜子看了好半天，她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我就照你说的办。” 邢燕鼓起勇气踏出家门朝着沈家的田地走去，沈清月看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心满意足的回家了。 邢燕拿着水壶迈步在田埂上，风把她的裙摆吹得像海里的浪，每走一步都摇曳生姿。 她俏生生站在金色的稻田边，端庄又得体，美得耐人寻味。 她朝着麦田里那个忙碌的身影喊了一声：“丰收哥。” 沈丰收循声看过去，找到那抹俏丽的身影，只一眼便看呆了。 他仿佛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看到那个城里来的女同志，一边劳动，一边对着大片大片的麦田抹眼泪那惹人怜爱的模样。 沈丰收许久才回过神喊出她的名字：“燕子。” 邢燕听见他叫自己名字，温柔的笑着：“我来给你送水喝。” 沈丰收放下镰刀，擦了擦手上泥才朝她走过去。 越是走近她，沈丰收便越是觉得岁月从不败美人。 风中飞扬的半披发优雅动人，唇色像玫瑰花瓣娇艳欲滴，弯弯的眉叫整张脸温柔又典雅，就连眼角那几根细纹都极有韵味，甚至比她年轻时候更加迷人。 看着这张清秀美丽的脸，沈丰收有些吃惊：“你不是……” 邢燕有些疑惑：“我不是什么？” 沈丰收犹豫着开了口：“苗苗跟我说你疯了。” 邢燕的眸色深了些：“我没疯，我一直好好的，是苗苗说你喜欢我打扮成那样的。先前只有我打扮成那样子，她才愿意给我牵线让我见到你。” 邢燕越说越觉得失望。 哪怕她等了二十几年，这期间从未插足过沈苗苗父母的婚姻，沈苗苗也对她带着敌意。 沈丰收这才知道这么些年，自己女儿一直在从中作梗。 沈丰收自责自己没有早点发现事情真相： “苗苗跟我说你因为当年没能嫁给我，精神出了问题，和我见面会刺激你，加重你的病情，所以这些年我一直没怎么敢见你。” 邢燕眼眶含泪，问出了自己心底里的问题：“丰收哥，当年你为啥娶了别人？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苦？” 沈丰收无奈：“燕子，当年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去喝李四喜酒那天，苗苗她娘在我酒里动了手脚，我夺走了她清白，只能把她娶进门。” 邢燕勇敢的拉住他的手：“当年你怎么不肯告诉我真相？你是真喜欢上苗苗她妈了？” 沈丰收摇头：“我娶了她，得对她负责。我和她结婚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怀了苗苗了。苗苗是无辜的，我不能叫苗苗背着这样的骂名出生。” 解开了误会，已经等了二十多年的邢燕，一刻也等不及了，紧紧抱住他。 “丰收，娶我。照你当初和我说过的那样娶我。” 沈丰收回抱着她，一笑泪水便自眼角滑落：“好，我娶你。” 时隔二十年的误会，在此刻烟消云散。 相爱的人从不会被时间冲散。 沈清月刚走到家门口，沈苗苗就找来了。 沈苗苗状似好心的问了句：“清月妹子，我刚从地里回来。骁阳那活儿不少，你不过去给他帮帮忙吗？” 沈清月看着她冷笑，这小绿茶看讨好秦骁阳行不通，就上她这里挑拨离间了。 沈苗苗抱起挂在脖子上的水壶洋洋得意。 “今天太阳那么大，我看骁阳被晒得直流汗，就给他送了水过去。用得是我用过的水壶，清月妹子不介意吧？” 沈清月知道秦骁阳根本没喝她水，看着她笑得别有深意：“苗苗姐，你不是和我公公一样得了疯病了吧？骁阳什么时候喝过你送的水了？” 沈苗苗装出一脸愧疚：“哎呀，骁阳哥和我说过，不能告诉你，怕你想多，我给忘了。都怪我，妹子你可千万别误会骁阳。” 沈清月听不惯她的茶言茶语：“秦骁阳已经和我结婚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叫什么？” 沈清月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叫臭不要脸。” 沈苗苗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只有沈清月没有别人，她也懒得装了，冷哼一声。 “结婚了又怎么样？我和骁阳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他好怎么了？如果不是你，我早嫁给他了，你才是那个插足者。” 沈清月啧啧两声：“你这脸皮还挺厚啊。把自己勾引别人丈夫的行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沈苗苗看着沈清月粗壮的腰，挑衅一笑。 “沈清月，你看看你这样子，骁阳哥会喜欢你？你搞清楚，不是我破坏你们的婚姻，是你阻挠了我们的爱情。我送水给他喝又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沈清月丝毫没被她的话激怒，抱起胳膊似笑非笑看着她。 “骁阳喝没喝上你送的水我不知道，但你爸这会儿肯定是喝上水了。” 沈苗苗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沈清月捂嘴笑：“没什么，就是我今天多管闲事当了回红娘，希望你喜欢即将加入你家的新成员。” 沈苗苗厉声质问：“你撮合我爸和那个老女人？” 沈清月漫不经心的回她：“邢婶比你妈更早遇见沈伯伯，照你刚刚的说法，邢婶想怎么对你爸好都可以啊，送个水怎么了？” “那个女人明明有机会回城偏偏不回去，贼心不死，非得留在村里，碍了我妈二十几年眼！现在你竟然帮她勾引我爸？” “是你妈抢了别人的爱人，阻挠了别人爱情几十年吧？” 沈清月清扫了她一眼：“难怪你那么喜欢插足别人的感情，你和你妈在这方面可以说是一脉相承啊。” 沈苗苗脸色煞白：“不可能，我妈不是那种人，我妈和我爸是真心相爱的。” 看她不痛快，沈清月高高兴兴回了屋。 想想邢婶今天温婉动人的模样，沈清月就得意。 她出手做的造型，就没有不好看的。 沈苗苗这双标小绿茶，马上就要有后妈了。 沈苗苗跌跌撞撞往田里跑，想阻止邢燕和沈丰收见面。 她刚到田里，就看见两人相拥而泣的画面。 沈苗苗气得表情扭曲，她爸明明都答应她不会再娶了，都怪沈清月要多事！ 那老女人是不是什么都说了？她爸现在是不是知道她这些年做了什么？她现在该怎么办？ 第49章 喝喜酒 作为沈丰收和邢燕的红娘，沈清月是第一个知道两个人要结婚的喜讯的。 因为沈清月和秦骁阳第二天就得回家属院，晚上邢燕特地请她们一家子到沈家提前吃顿喜酒。 邢燕一早就等在家门口，准备迎接沈清月。 沈清月刚来她就激动的挽着她的手进去坐下：“清月，要不是你，我和丰收这辈子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续前缘。” 瞧着邢燕夫妇春风满面的模样，沈清月也喜气洋洋的：“恭喜你们，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夫妇俩恩爱的默契对视一眼，看着彼此笑得极其温柔。 受了沈丰收二十年宠爱的沈苗苗，此刻的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都说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沈苗苗现在算是深有体会了。 看着那个看向她时候眼神没有一点温度的父亲，她只觉得陌生。 饭桌上沈丰收对沈清月这个外人，都比她这个亲女儿亲。 沈清月看着坐在饭桌角落神情落寞的沈苗苗，生不出半点同情之心。 她妈横插一脚，拆了别人的好姻缘，她又让苦苦相恋的两人险险因误会一辈子错过，和她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苗苗看着沈丰收把两个鸡腿都夹到沈清月碗里，委屈的喊了一声：“爸……”声音里都带着哽咽。 原先什么好东西都留给她的好爸爸，现在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也很爱吃鸡腿啊，哪怕留一个给她，她都不会觉得父亲已经彻底不爱她了。 听到沈苗苗的声音，沈丰收本能的眉头一皱，一双眼睛冷漠的看着她。 沈苗苗的妈在他眼里卑鄙至极，这几个孩子，都是她用手段来的。 以前他觉得孩子是无辜的，就算他不爱她妈，也会尽力做好一个好父亲。 而如今沈苗苗的所作所为，算是寒透了他的心。 沈苗苗喉头满是苦涩，撒娇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姐。”大弟弟沈刚叫了沈苗苗一声。 沈苗苗急忙转头去看他，还好，哪怕爸爸不亲了，但这两个弟弟毕竟是流着相同血液的手足。 沈刚眼睛看向弟弟沈毅：“姐，你参加怀安一中的入学考试都好几年了，一直没通过，要不今年不去了？” “我看毅子他学习挺认真的，让他留在家里干活可惜了。” 要是以前沈刚是不敢说这样的话的。 沈丰收一直很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平时一点活儿都舍不得叫她干，她说想读书，就是让两个儿子留在家里干活都供着她。 沈刚、沈毅也跟父亲说过不公平，但沈丰收每次都说女孩青春更宝贵，他们两个男娃晚点念书也没事，心偏得不行。 沈苗苗只觉得浑身发凉：“我为了今年考试已经准备了挺久了……” 沈丰收这时候开口说话了：“今年既然你准备了，那就继续考吧。” 沈苗苗刚刚燃起的希望，又在下一秒被沈丰收浇熄。 “要是今年再考不上，明年就回家干活，让毅子去上学。” 沈苗苗低着头，紧紧抓着裤子不说话。 之前在镇上的初中毕业，她的分够不上一中，连二中都还差几分。 她心气高，一心想去县里最好的中学。 连着三年一直参加一中的插班考，就是考不过。 那时候沈丰收还安慰过她，叫她不要气馁接着考，现在却不肯供她读书了。 邢燕看着沈苗苗笑，笑意却不及眼底：“丰收，苗苗不小了吧？我记着有二十一了。” 沈丰收温柔的“嗯”了一声。 “那是大姑娘了啊，再考下去，会不会不好找人家？” 沈苗苗怒目圆睁，端起碗里的菜汤泼在邢燕身上：“我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沈丰收气得拍桌：“这还有客人呢！你太无法无天了，再让我看见你这么对你姨，咱俩的父女关系就算是断了。” 邢燕好脾气的笑着说：“丰收，没事没事，我刚进门苗苗心里有气我理解。” 沈清月立马火上浇油，抓起邢燕的手故作惊讶说：“婶子，你这手都红成这样了。” 沈丰收看向邢燕通红的手，瞪着沈苗苗气得咬牙：“滚回你屋里去！刚子，毅子，今晚什么都不许给她吃！” 沈苗苗眼眶湿润，不可置信的看着邢燕和沈清月。 她刚刚端起来的时候，那碗汤明明是温的，怎么可能烫伤人手？ 走到门口，她恨恨的看了一眼沈清月，沈清月正挑衅的笑着对她做再见的手势，很显然这事就是她在搞鬼。 看倒胃口的人走了，沈清月才小声对邢燕说：“婶子，手还疼吗？刚刚对不住。” 邢燕的手本来没红，是沈清月在举起她手之前用手指搓红的，但邢燕也没拆穿她，配合着她演完这出戏。 邢燕笑着摇摇头：“刚刚谢谢你。” 沈丰收虽然对沈苗苗有怨言，但好歹是疼了那么多年的女儿，还是有感情在的。 邢燕知道沈苗苗对她有敌意，以后少不得为难她。 要是没有这件事，沈丰收肯定会在他们俩之间摇摆不定。 可沈苗苗这一碗汤泼下去伤了她的手，和沈丰收的父女之情算是败干净了，以后就别想沈丰收会帮着她了。 沈清月搓红邢燕的手栽赃在沈苗苗身上，也算是间接帮邢燕避免了以后的不少麻烦。 沈清月端起菜汤美美喝了一口：“不客气。” 今晚的菜汤，格外的甜呢。 吃完饭回了家，沈清月数了数今天挣到的钱，总共是一百六十八。 之前存折里她还留着三百，现在她有将近五百块的启动资金了。 布包的生意，暂时得告一段落，剩下的布头，她打算用来做童装生意。 她一个人的效率是比不上大服装厂的，距离入学考也越来越近，她不能再把大把的心思放在生意上，所以她打算招点人。 等到招了人，她就只要负责设计，制作的活交给底下的人就行，留来学习的时间会更多一些。 她心里倒是一直有一个不错的人选。 之前她跟孟丽聊过几次天，孟丽人品不错，和她也算合得来，在缝纫方面还是个熟手。 美中不足的是人家孟丽有工作，她一个连门面都没有的个体户，不见得撬得动人家的墙角。 想到这，沈清月心情有些惆怅，早知道孟丽当初说要到裁缝店上班时候，她就该大胆一点把人留下。 孟丽之前跟她提过，等她婆婆从乡下过来带孩子，她就得去上班了。 等她明天回到大院，孟丽大概率已经到裁缝店上着班了。 不过沈清月还是打算等着回去到她家里问问看。 第50章 回大院 村里离镇上不算近，沈清月和秦骁阳清早就要出发，到镇上赶班车。 王香莲怕他们路上饿着，早上地里也没去，刚起就去厨房给他们蒸玉米和红薯了。 临走，沈清月不舍的抱了下王香莲。 她这一回大院肯定忙得不可开交，下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这一抱叫一向坚韧的王香莲生生湿了眼眶。 王香莲擦擦眼泪，给她理了理额边的碎发：“有空了就和骁阳回来看看妈。” “知道了，妈。” 王香莲又叮嘱秦骁阳：“平时在家里多照顾清月，待会儿车骑慢点路上小心。” 秦骁阳目光中隐隐有些不舍，点点头就骑着车上路了。 三个小时的车程一如既往的难熬，好不容易坐上回家的公交，还碰见了薛桂梅的表弟。 染了一头黄毛，身后还跟着一群社会小青年，穿得流里流气，满口脏话，不知道要到大院找谁的麻烦。 秦骁阳看得直皱眉，想起上次沈清月被那黄毛欺负过，正想起身去警告他们几句，沈清月轻轻按住了他。 “别去，不是冲我来的。” 秦骁阳坐回了位子上，沈清月小声和他说：“找薛桂梅的。”说完眼尾微弯，连眉梢都染上笑意。明明是在幸灾乐祸，却叫人讨厌不起来。 秦骁阳紧紧盯着那几个小混混，一路上时刻防备着，放不下心，打算亲自把沈清月送回家去再归队。 把沈清月安顿好，秦骁阳就急匆匆赶回部队了。 他的假期还有小半天，沈清月想叫他在家里歇一歇，可他坚持要提前归队，不想搞特殊。 秦骁阳出门以后，沈清月就朝着孟丽家走。 走出单元楼，远远看见大院门口聚着一群人，正在跟保卫科的人争辩。 保卫科看他们不像什么好人，不肯把他们放进去。 几个人像是狗皮膏药，进不去也不走，就蹲在大门口抽烟。 保卫科的想赶人，可他们又没做什么坏事，找不到由头，只能任这群小流氓蹲在路边。 保卫科的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看那样子那群人也不是头一次来。 沈清月不多管闲事，浅浅看了一眼就走了。 顺着楼梯上去，走到孟丽家门口，敲响了她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个面生的老大妈，颧骨凸出，一脸凶相。 “你找谁？” 沈清月猜想着这应该就是孟丽的婆婆了，礼貌的跟她打了个招呼：“大娘，孟丽姐在不在家？” 王芬没好气的说：“不在，她打工去了。”说完就要关门。 屋子里面吵吵嚷嚷的，有嗑瓜子的声音，有打牌的动静，还隐隐能听见小孩的抽泣声。 沈清月皱起了眉，那哭声听着像是……芳芳。 想到这，沈清月抬手挡了一下。 王芬忙着去打牌，回头瞪着她不耐烦道：“都说了她不在！” 沈清月眼睛探进她身后搜寻着：“芳芳在家吧？” 王芬并没有否认，眼睛警惕的在沈清月身上扫了一下：“你想干嘛？” 沈清月微笑着：“我想看看她，可以吗大娘？” 王芬想关门，沈清月不给她机会，顺势就往里挤：“大娘，我尿急，借用一下厕所。” 客厅里根本就没有芳芳的影子，只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玩牌，整个家瞧着乌烟瘴气的。 沈清月不顾王芬的阻拦，强行打开了两间卧室的门，还是空空如也。 王芬上手抓住她的胳膊：“你是不是抢劫犯？都说了孟丽不在，你还不滚？开我们家卧室门干嘛？想偷我家东西？” 找不到芳芳的踪影让沈清月有些不安，现在就只剩厕所没找了。 她两下挣脱王芬的控制，朝着角落里的厕所走。 一打开门芳芳果然在里面！ 芳芳蜷缩成一小团，蹲在狭小的厕所里掉眼泪，细嫩的小胳膊高高肿起，显然是被人打过。 沈清月气不打一处来，这叫什么带孩子？这分明是虐待孩子。 芳芳这孩子她也接触过几次，一直都挺乖的，究竟是多大仇才能把一个四岁的小女孩锁在厕所里不闻不问？ 芳芳眼睛哭得红肿，眼泪都哭干了，可怜巴巴的望着沈清月，朝她伸出了小手，呜咽着说：“沈姨姨救救芳芳，芳芳不想待在这儿。” 沈清月心疼的抱起芳芳就往外走。 王芬追在后面骂：“就是人贩子人家也得给父母点钱再把人领走，你这一分钱不给休想把人带走！站住！信不信我报公安？” 沈清月强忍下要跟她动手的冲动，在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时候，酝酿出一口老痰：“呵忒！” 老痰正中王芬的面门，嘲讽值直接拉满。 沈清月心里顿时舒坦多了，果然没了素质，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多了。 王芬摸着脸上的脏东西，简直惊了。 城里居然还能有那么粗鄙的人？ 她也不要什么脸面了，气得连着叉着腰骂了十几分钟不重样的脏话。 沈清月头也没回，甩开她的手就抱着芳芳回了自己家。 芳芳听不懂那些骂人的话，但看王芬张牙舞爪的模样，感觉不是什么好话。 她小手一伸，捂住了沈清月的耳朵：“姨姨别听，是坏话！” 沈清月抱着芳芳的力度又紧了几分。 一回到家，立马用脚重重的把门摔上。 追来的王芬一头撞在门板上，鼻子顿时涌出一股热流。 一摸鼻子，鲜红的血液染了一手，疼得她脸都青了，站在门口破口大骂。 沈清月把芳芳放在家里沙发上，芳芳拉拉她的衣角，嘴巴一扁一扁的，极力忍住想哭的情绪：“姨姨，芳芳饿，芳芳两天没吃过东西了。” 沈清月给她下了小碗面条端过来，紧皱着眉看着孩子娇嫩胳膊上的红肿：“胳膊怎么弄的？” 吃面的芳芳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又哭了起来。 “奶奶说芳芳是女孩，是赔钱货，不许吃东西。” “早上芳芳吃了一口剩饭，奶奶说芳芳不乖，用棍子，用棍子打了芳芳。” 沈清月拿了手帕给芳芳擦着眼泪，一股子愤怒涌上心口。 芳芳还在断断续续说着：“芳芳哭，奶奶说芳芳太吵，把芳芳关了起来。” 沈清月气得背都在抖，难怪芳芳刚刚一副想哭又不敢哭出声的样子。 “别怕，安心在姨姨这儿。” 沈清月琢磨着这事她该怎么解决，打算先看看袁义林是什么态度。 沈清月看得出来孟丽是很爱护芳芳的，但袁义林是不是也这样就不好说了，毕竟也不是所有人都为人父母。 第51章 因爱生恨? 王芬站在门口骂了好半天，沈清月都无动于衷，她嗓子干得像要冒火，骂也骂不动了。 想想人就住这跑不了，儿子回来了还能过来找麻烦，她就回家打牌去了。 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王芬一口唾沫吐在门口：“赔钱货，丢了更好，哭得人心烦，把老娘牌运都哭走了！你要喜欢就留着！” 芳芳听见这话，低着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姨姨，赔钱货是什么？” 还没等沈清月说什么，芳芳就捶自己的脑袋：“芳芳是赔钱货，芳芳爱哭，没有人要芳芳。” 沈清月看得揪心，握住她的手蹲下身子和她对视：“芳芳，妈妈说你是什么呀？” 芳芳吸吸鼻涕：“妈妈说芳芳是她的小公主，是她的宝贝。” “那你更相信妈妈的话，还是更相信奶奶的话？” 芳芳没有半点犹豫：“芳芳相信妈妈。” 沈清月笑着摸摸她的头：“那芳芳就别听奶奶的，听妈妈的，芳芳是小公主，是宝贝。” 芳芳似懂非懂点了点头，打起哈欠，沈清月牵着她往卧室走。 把芳芳哄睡着以后，沈清月脸上温柔的笑消散一空。 都说孩子什么都不懂，可就算是听不懂，看大人表情也能分辨好赖话。 死老太婆这么肆无忌惮的用言语伤芳芳的心，是不是袁义林也默许了？ 沈清月出门往部队走，路过门口时候，看见张兴国被那群社会青年缠住。 张兴国身旁有个绿军装的中年男人，看着大概五十来岁的样子，正板着脸看着张兴国，那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张兴国讪笑着说：“领导，这些人我不认识。”还用眼神跟保卫科的人求助。 沈清月笑呵呵走过去给他捣乱：“张副营长，你爱人的表弟又来你家做客了？你们两家关系可真好。” 给张兴国点完火她就走，不管那位领导是什么人，张兴国一个军人，和这种不三不四的小流氓混在一起，肯定会对他的风评有影响。 沈清月早受够了这普信男天天觉得她对他情根深种，刚好借着这机会让他看清楚，他对她什么而言都不是。 沈清月走到部队门口，警卫员这次看见她没有那么反感了，走上前问：“同志，有什么事？” “请帮我给步兵连副连长袁义林带句话，让他晚上来秦连长家一趟。” 沈清月知道自己名声差，也不多做纠缠，话带到了就走。 回去路上，那位领导已经坐上了吉普车准备走了。 张兴国一个劲儿的挽留他都没用，被吉普车带起的灰糊了一脸。 沈清月也不想笑的，除非实在忍不住。 张兴国恼羞成怒，追进院里厉声质问她：“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沈清月承认的十分坦然：“是。” “就因为我拒绝你，你得不到我，就这样毁我前程？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个是省里的领导？把我名声搞臭对你有什么好处？” 沈清月听得牙酸，她都这样了，张兴国还能想象成她是因爱生恨。 “首先，我对你一点意思都没有。刚刚的行为，仅仅是因为，我看不惯你总是给我男人使绊子罢了。” 张兴国没少在部队里为难秦骁阳。 三天两头就到步兵连找茬，秦骁阳经常被他以各种莫须有的错误惩罚，今天是军容风纪不合格，明天是内务卫生不合格……写检讨、体能惩罚都是常有的事。 水泥扑地、练蹲姿、五公里越野……也亏得秦骁阳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没被他折腾出事来。 沈清月微微一笑：“其次，什么叫我毁你前程？难道你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来的？” “难道不是你……” 沈清月不耐烦的打断他：“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还没那个分量让我亲自动手设计你。” “你的好媳妇，没告诉你她表弟为什么来的？” 张兴国眼里带着疑惑：“为什么？” 沈清月啧啧了两声：“因为她收了人家东西，不给人办事啊。两大罐子麦乳精、一条大前门，上百块！她表弟能咽下这口气？” 沈清月又叹了口气：“不过这事她现在也办不了，她被调到仓库负责理货了，她表弟要工作，她怎么给人安排？” 张兴国回想了下，薛桂梅最近是有点怪怪的，一到家整个人一点精气神都没有，脸色也很难看。 但他还是下意识嘴硬：“桂梅说她表弟是你找来给我们找事的，叫我别搭理就装不认识。你既然回来了，就赶紧把人弄走！” 沈清月脚步没停：“要是不信，自己到百货商店看去。” “这些人不是我找来的，我也解决不了，你要是想解决，得找你爱人。” 薛桂梅也是够能编的，她就回了乡下两天，就朝她泼脏水。 张兴国呆愣在原地，消化着刚刚沈清月告诉他的信息，犹豫着要不要到百货商店看一看。 回了家，沈清月拿出课本学了会儿。 芳芳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卧室出来：“姨姨，我醒了。” 沈清月揉揉她的脑袋，把收音机按开让她听了会儿节目。 芳芳听了一会儿就觉得坐不住了，正巧听见门外面有孩子的嬉闹声，她立马兴冲冲跑到窗边。 “姨姨，芳芳可以出去玩会儿吗？” 沈清月看着她清澈灵动的大眼睛，很难拒绝：“去吧，不能出大院的门，玩够了就回来。” 沈清月温柔的把她的小外套给她套上，送她出了门。 芳芳出门后，沈清月看书时候，时不时看看窗外确保她还在。 可不一会儿，芳芳就回来了。 芳芳抱着外套很沮丧：“姨姨，他们都说我的胳膊吓人，不肯跟我玩。” 芳芳的胳膊又红又肿，现在天气又热，让她一直穿着外套不是办法。 沈清月理了理自己剩下的布头，心里有了想法。 她拿出皮尺给芳芳量了量，就开始动手给她做衣服。 她刚好有一块轻薄的雪纺面料，可以给芳芳做一件长袖衬衫。 沈清月做好了衬衫，看和芳芳的花裤子搭配不太好看。 干脆又找了块牛仔面料，给她做了个背带款的牛仔蓬蓬裙。 芳芳身材比例不错，裙子上身看着活泼可爱，沈清月看着她满意的点点头。 这小姑娘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脸型小巧可爱，放到后世，那也是可以做童模的程度。 “喜欢吗？要是不喜欢姨姨可以给你改。” 芳芳高兴的原地转圈圈：“喜欢，姨姨给芳芳做的裙子真漂亮。”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沈清月喊了一嗓子：“谁啊？” 第52章 没要回来 门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是我，袁义林。” 沈清月眉毛一挑，总算是来了。 沈清月一开门，袁义林就等不及问了：“嫂子，你叫我过来有啥事啊？” 不确定袁义林对芳芳是什么态度，沈清月冷着脸让开身子叫他进来。 袁义林对她这凶巴巴的表情倒是没觉得奇怪，沈清月之前上他家闹的时候，比现在还吓人呢。 想到这他也不由觉得自己连长有些惨。 袁义林刚进门就看到穿着新裙子的芳芳了，精致的像个洋娃娃。 沈清月蹲下身子，解开芳芳的手袖往上一撸。 原本还笑眯眯欣赏女儿新裙子的袁义林，脸上的笑霎时散了个干净。 “嫂子，这是咋回事？” 沈清月把芳芳在家里的遭遇和袁义林说了一遍，看他是怎么个想法。 袁义林越听脸色越深沉：“我妈这做的叫什么事？” “上次打了芳芳，她说是失手，还好心给芳芳买了裙子送过来，我也就没多想。不过看芳芳怕她，我还是叫她回老家了。” “这回孟丽要工作，我想着芳芳还小不能没人看着，这才把她叫过来。哎……” 袁义林懊恼的揉着头发，恨不得给自己两拳。 袁义林有些为难：“嫂子，芳芳能不能先放你这一阵？现在这么晚了，我也没办法送我妈回去。” 这话说出去他就后悔了，谁不知道沈清月以前什么样？让她帮忙看一晚上孩子，她能答应？ 沈清月答应的爽快：“行，让她留在这吧。” 袁义林心中一喜，摸了摸芳芳的脑袋，嘱咐她在阿姨家要听话。 袁义林临走时候表情有些怪怪的。 “嫂子，我回来时候看连长还在领导办公室，晚上可能不回来吃饭了。你别多想啊，他就是有点事儿，不是故意晚回来的。” “有啥事等他回来了，你和他好好聊聊，连长不是不通情理的人，你俩肯定能过下去。” 沈清月心里泛起嘀咕，怎么听着像在调节离婚矛盾？ 秦骁阳不会是递了申请上去还嫌不够快，跑去催了吧？ 送走了袁义林，沈清月看到了饭点，给她和芳芳蒸了点馒头，炒了两个菜就吃饭了。 芳芳和孟丽说的一样，不挑食，吃什么都夸好吃，倒是个很好照看的小孩。 晚上九点多，沈清月把芳芳哄睡着了，都还没见秦骁阳回来，干脆就自己出去跑了会儿步。 回来时候刚好碰见了孟丽，沈清月又把事情给她说了一遍。 告诉她这事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孟丽要到县城工作就管不了孩子，她顺势挖墙脚会轻松的多。 孟丽听完，当场就决定要辞了工作，回家来照看孩子，不过她也有自己的顾虑。 “清月，我今天刚上一天班就和人说不去了，以后芳芳大了，我再去找工作，估计没有地方肯要我了。” “我看芳芳也挺喜欢你，能不能帮我带一阵孩子？不用太久，就带到月底就行。” “行，你上班时候就让她呆在我家里。” 沈清月倒没觉得为难。 芳芳又不淘气，而且她过后还打算做童装生意，带着这么个小衣服架子也挺不错。 “孟丽姐，我有个不情之请。” “你尽管说，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都给你办好。” 孟丽这会儿正觉得亏欠了沈清月呢，一股脑就答应下来了。 “我手里还有些布头没处理完，我打算做成童装到县城去卖。芳芳能不能这阵子跟着我跑跑，给我做服装模特，帮我展示下衣服？” 孟丽笑了：“害，我当是什么事呢？那孩子是个坐不住的，你要是愿意带她到县城就带着去。” 沈清月征得她同意也会心一笑：“行，我给她做的衣服，到时候就都送她。” 孟丽这会儿不好意思了：“这哪行？让你帮忙看孩子我都已经很不好意思了。” 沈清月拉着她的手，跟她开玩笑：“孟丽姐，我可不是白给好处啊，我这是提前贿赂你呢。等你裁缝店那边不干了，就来跟我干呗。” 孟丽倒是没直接拒绝：“我得顾孩子，去不了别的地方，怕会耽误你事。” “没事，我这儿比较自由，只要你按时给我交缝好的衣服就行。” 孟丽也没有顾虑了：“好，等我从裁缝店辞了工，一定来找你。” 解决了招人的事，沈清月心头也一轻，走起路来都轻快不少。 她到家时候，秦骁阳已经坐在沙发上等着了。 秦骁阳正想跟她说话，沈清月看了眼卧室，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芳芳今晚在咱们家里休息。” 秦骁阳脸色不好看，把沈清月拉进自己屋里，想说离婚申请的事。 沈清月大概也猜到一些由头了，摊开手心问他：“离婚申请呢？” 秦骁阳抿着唇，好半天才说出口：“没要回来。” “师长说是已经交到上面领导那了，现在估计在等着审批了，没法给我退回来。” 沈清月双手抱着胳膊，微仰着头：“我就知道。” 秦骁阳不敢看她的眼睛，说话都带了几分心虚：“上面可能也不会批准！我们总队就没有离婚的先例……你别操心这事肯定能解决。” “就算是最坏的情况，那大不了我再重新打一次结婚报告。” 沈清月懒得跟他掰扯太多，绕开他出门到厨房烧了水，洗了个澡。 秦骁阳看她去洗澡，也麻溜的进卫生间，用凉水冲了个澡出来。 今晚上，芳芳睡主卧，家里就他那一间屋了，是不是…… 想到这他心跳的有些快，脸也红了。 打开门一看沈清月确实在他屋里，秦骁阳强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坐到床边等着。 可左等右等，沈清月合上了书本却没上床来，她转身到秦骁阳衣柜边的红木箱子里翻被褥。 秦骁阳急了，拉住她的手：“芳芳睡你屋了，上哪去啊？” 沈清月抱着被褥：“睡沙发啊，准前夫。” “咱两离婚证都在路上了，还跟你睡一张床，这合理吗？” 没跟她商量一句就把离婚申请递上去，沈清月打算给这男人点小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那么冲动。 秦骁阳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松开了手。 得，他想多了。 离婚申请这事不解决，那他就别想有别的进展了。 “你睡我屋里吧，我上沙发睡。” 沈清月看看他那张和木板差不多的床，本能的摇摇头，嫌弃的说：“不要，你那床板硬邦邦的，还没沙发舒服呢。抓紧睡觉吧。” 秦骁阳回屋躺在自己的床，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不通怎么平时批个报告都得一星期，前两天刚交上去的离婚申请，就能递到上面领导那儿了？ 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到连里训练，袁义林还好心的过来劝他。 “连长，我昨天路过师长办公室都听着了，你要跟嫂子离婚，申请都递上去了。” “要我说，嫂子这人现在心肠也不坏，手艺还好，你要离了，还真不一定能找到比她好的。要不别离了？” 秦骁阳瞪着他一阵火大，要不是他手快，他能有今天？ 第53章 致命一击 袁义林想到沈清月昨天晚上替他看孩子的事，还在苦口婆心的劝。 “连长，我觉得嫂子虽然看起来人凶点，人真的不坏。咱们是男人，心得大点，女人家有点小脾气没啥。犯不着走到离婚那一步啊。” 秦骁阳看着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知道你那天替我送过去领导办公室的是什么东西吗？” 袁义林摇摇头，平时他没少替秦骁阳送文件到领导那儿，这都隔了两天了，他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茬儿了。 秦骁阳咬牙切齿，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那就是老子的离婚申请！” 袁义林惊得瞪大了眼，咽了咽口水，紧张的看着自己盛怒之下的连长。 “那天我看你着急，我就赶紧送过去了，我真不知道……” 感情自己才是棒打鸳鸯那一个，还是致命一击。 秦骁阳抱着胳膊深呼吸平复情绪：“要不是你手快，我也犯不着这样几次三番找领导解决离婚申请的事。” 袁义林看着连长仿若波澜不惊的面容，心里更害怕了。 “连长，离婚申请应该送上去没那么快，还来得及……” 秦骁阳眼神骇人：“我昨天找领导问了，现在已经到上级那审批了，老子的离婚证都在路上了！就为这个，老子，老子……”到现在连媳妇的嘴都没亲着。 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太他妈委屈了！ 袁义林不敢再说话了，他这每一句都捅在关键处啊！ 决定当哑巴的袁义林还是没能幸免。 “跟我到武馆，我看看你最近有长进了没有。” 秦骁阳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过来的，袁义林怕得牙齿都在打颤。 去武馆的路上，袁义林哭丧着脸跟在秦骁阳身后。 谁不知道秦骁阳那是什么人？变态中的变态啊！那身体素质简直不像是人。 跟他切磋，他还有没有命回家去？ 袁义林委屈巴巴扯扯秦骁阳的衣角：“连长，能不能下午再切磋？” “我媳妇给我留了红烧肉，我还想看看芳芳……” 秦骁阳回头剜了他一眼，他就是想找个人打打架，消解一下情绪而已，袁义林这小子怎么一副他要他命的样子？ “用不用再让你给家里人留封遗书？” 袁义林破涕为笑：“连长，那样是最好了。” 秦骁阳毫不留情一掌拍在他脑后：“我只是找你切磋，又不是要杀了你。你这木头脑袋里装的什么？” 袁义林扁扁嘴揉揉生疼的脑瓜，和秦骁阳切磋和杀了他有区别吗？ 还是有的，起码痛痛快快杀了他能少疼点。 …… 孟丽一早要去上班前，到沈清月家里看了芳芳。 一看芳芳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小脸上都是高兴，也就放心了。 “清月，这孩子要是有不听话的地方，你该管教就管教，不用惯着。” 沈清月摸摸芳芳的脑袋：“姐，芳芳挺乖的，在家里一点也不闹，刚好给我做个伴儿。” 孟丽抱了抱芳芳，放下后满眼真诚的看着沈清月：“等我从裁缝店那辞了工，肯定上你这里来，钱多钱少都没关系。” “孟丽姐，你这话说的，我也不能委屈你不是？” 孟丽温柔的笑笑，和她说了再见。 沈清月给芳芳做了早饭就开始学习了，一直到中午才收起课本去做饭。 刚把馒头蒸上，就传来了敲门声。 沈清月还以为是玩够了回家的芳芳，一打开门看见门口鼻青脸肿的男人，差点没认出来是谁，试探性的问了句：“袁副连长？” 袁义林站在门口抹眼泪：“嫂子！” 沈清月也惊了：“你这是让谁打了？” 袁义林平时在营区里那也是一顶一的强手，什么人能把他打成这样？ 袁义林心里苦，除了你男人还能有谁？ “你快劝劝连长吧，我是真顶不住了。他现在脾气大的惊人，早上找我切磋了一顿，还让我下午接着来。我有几条命够他这么打的？” 追在他身后的秦骁阳，狠狠瞪了他一眼，像是警告他男人之间的战争，不能搞告状那一套。 袁义林缩着脑袋装看不见，缺德就缺德吧，总比让连长活活打死好。 沈清月眉头一皱，看向袁义林身后的秦骁阳。 触及她的目光，秦骁阳身上的寒意收敛不少，但看向袁义林的时候还是黑沉着脸，气势骇人。 “秦同志进来下，我跟你谈谈。” 一听沈清月这要找他算账的口气，秦骁阳心都揪到了一处，像是个干了坏事被家长抓包的孩子。 “清月，真没他说的那么严重，我收着手呢……” 沈清月抱着手不听他解释：“进来。” 秦骁阳低着头走进去，一句嘴都不敢顶。 已经朝家走的袁义林频频回头，看得睁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 这是他那个活阎王连长？怎么到老婆面前成这样了？被夺舍了？ 沈清月清了清嗓子，秦骁阳心都提到嗓子眼。 “秦骁阳，你可真有能耐啊，把人家袁连长打成那样。要不要给你颁个奖？” 秦骁阳小声辩解：“我没下狠手，就是正常切磋……他也打我了。” 秦骁阳解开领口，是有些打斗的痕迹。 “我和他切磋，那人精着呢，也就脸我碰得着，其他地方他都防得死死的……我这身上也没少挨他的拳头，也就脸是好的。” 沈清月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这两人一个是不要脸的打法，一个是只要脸的打法，也难怪能凑在一起。 “你不找人家切磋，人家会打你？” 这话秦骁阳没法反驳，低着头没说话：“……” 沈清月叹了口气：“好好跟人道个歉赔个不是去。” 他若是个嘴硬心更硬的，那她不会多说什么。 可偏偏这男人明明很在乎身边的人，可就是要用自己的冷漠、凌厉让身边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这没啥，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这点小事不算什么。” 沈清月不赞同：“骁阳，你脾气虽然不大好，但我知道对你这些兄弟都是用了心的。” “可你好好想想，除了袁副连这连队里还有什么人跟你走得近吗？我不想你因为自己的个性，活成个孤家寡人。” 秦骁阳觉得胸口闷闷的，坐在沙发上被这些话激得久久不能平静。 他一直没收敛过自己的脾气，对手底下的人确实也很严厉，但他从没想过这会伤到别人的心。 他十几岁就上战场，和那些战友都是过命的交情，平时谁有个情绪发发火，没人会多想。 生死都得置之度外的时候，在乎这些那都是矫情。 而现在回归平静的生活，他还是很难转变自己的性情，没办法适应和人正常的交往，这两年确实一直过得像个孤家寡人。 或许他是该转变了。 第54章 兄弟情义 沈清月做好了饭，又给秦骁阳盛了个肉菜在铝饭盒里。 “今天别在家里吃了，袁副连长家里就他一个，你俩凑一起吃顿饭，好好聊聊。” 秦骁阳本来想拒绝，他和媳妇昨天一天都没怎么见过面，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一起吃顿饭，还把他往外赶。 可想想自己早上把袁义林打得鼻青脸肿的模样，他还是点点头。 他觉得媳妇说的没错，是该好好学学怎么处理好跟身边人的关系。 沈清月把他送到门口临走叮嘱他：“好好跟人说话，不能跟人发火。” 秦骁阳轻轻“嗯”了一声，看沈清月那紧张的样子像是要送他上战场，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微动。 他虽然是不擅和人交往，但也不至于是社交白痴吧。 秦骁阳拿上沈清月给他做好的菜朝着袁义林家走。 刚上三楼他就听见一阵争吵声。 不是他八卦。 这动静实在是太大了，连摔带砸的，还伴着女人的哭闹声。 走到袁义林家门口，他回头往身后望了一眼，听见张兴国的声音。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省领导好不容易下来一次，你知道我爸废了多大力气才叫他肯来我这休息一晚？明明是跟领导沟通感情的大好机会，偏偏叫你毁了！” “惹了祸你还跟我装傻不说实话，不是我今天到百货商店看了一圈，我可就被你耍得团团转了！就那两罐麦乳精、一条大前门，你表弟来家门口闹多少回了？你还回去不行？” 薛桂梅哭到哽咽：“我还了！我早还了！他说我不给他安排工作他就不肯走，我也是没办法啊！” 张兴国声音里满是绝情：“我不管，这事解决不了咱俩就离婚！” 薛桂梅急得快给张兴国跪下了：“我们都一起过了三年了，张兴国，你不能这样！” “那又怎么样？不离婚让你把我的前途都断送干净吗？走开！” 秦骁阳听得敲门的手都停在半空中好一会儿。 张兴国一开门看见是他，黑着脸招呼也没打就走。 秦骁阳觉得奇怪，这两人不是一向感情都很好吗？以前没少听张兴国找他炫耀他媳妇这也好那也好，这会儿怎么就闹到要离婚了呢？ 秦骁阳敲开了袁义林家的门，袁义林在给自己脸上药，疼得龇牙咧嘴的，半点形象都没了。 秦骁阳看他那滑稽的样子，笑出了声。 看他笑了，袁义林也没心没肺笑了起来：“笑啥？”说完没用什么力气给他了胸口一拳。 秦骁阳这会儿也疼得闷哼一声。 袁义林得意的一挑眉：“看吧，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秦骁阳搂着他的肩膀进屋，拿起了手里的铝饭盒给他展示。 “我媳妇做的。” 袁义林心直口快：“咋不在家吃？不会让嫂子给你赶出来了吧？” 秦骁阳没说话，袁义林当是他默认了，知道自己这兄弟现在婚姻岌岌可危，也不记仇了。 “走走，我回去替你跟嫂子说几句好话去。” 秦骁阳缓缓开口：“特地来找你的。” 说完他又觉得有点……有点暧昧？ 袁义林觉得今天的秦骁阳看起来格外温柔，一摸胳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连长，别搞这些啊。我可宁死不从！” 秦骁阳满头黑线：“我就找你一起吃顿饭，你想哪儿去了？” 袁义林一听松了口气，大大方方拿出家里的红烧肉：“吃饭啊？你早说嘛！来，尝尝我媳妇做的红烧肉。” 秦骁阳也打开沈清月给他盛的青椒炒腊肉，看着炒得油亮喷香的腊肉，心底满是温柔。 “我媳妇做的青椒炒腊肉，腊肉是我妈腌的，你也尝尝看。” 两人难得有机会坐下来边吃边聊，气氛还算活跃。 袁义林很给面子，秦骁阳带的菜刚放桌上就眼里放光。 “哟，婶子这腊肉腌的有水平，嫂子的手艺也了不得，我都不用尝，肯定好吃！” 袁义林真诚又热情，秦骁阳脸上的寒色逐渐褪去，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看起来明朗又温暖。 “对不住兄弟，早上没控制住脾气。” 袁义林一早心里也憋着点气，这会儿心里是真不介意了。 “害，多大事？” “我要是你，我估计都急出一嘴燎泡了。” 秦骁阳嘴角牵起一抹微笑。 袁义林说话也不过脑，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我没看清楚就把离婚申请给你们送上去，是莽撞了点儿。不过连长，你之前咋要写离婚申请，还那么急着叫我送过去？都没跟嫂子商量一下？” 秦骁阳脸上的笑散了个干净，这家伙咋嘴跟刀子似的老往他心口扎呢？ “误会。” 想想自己做的蠢事，秦骁阳就挺后悔的。 就因为吃飞醋，问都没问清楚就递了离婚申请。 以后肯定得改改自己这冲动的性子了。 袁义林看秦骁阳又恢复冷面阎王的模样赶紧收嘴不敢往下问。 老实说，他也挺想知道，大多的误会能把一向稳重的秦连长气成完全没有理智的模样？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朝部队走，袁义林小心翼翼问了句：“下午不用陪你切磋了吧？” 秦骁阳哭笑不得：“不用，又不是我单方面欺负你，你这好小子还去告状！” 袁义林没皮没脸的笑了：“不打就好，不打就好。我这脸本来就没多好看，让你打完更是看都不能看了，把我媳妇吓跑了我到哪找去？” 秦骁阳看他一对熊猫眼被逗笑了：“粗柳簸箕细柳斗，世上谁嫌男人丑？精明能干不就行了？” 袁义林这会儿不好忽悠了，他看着秦骁阳那张完美的俊脸，眼睛一眯：“那你刚刚怎么死活不让我用拳头打你脸？” 秦骁阳吹着口哨假装没听见。 下午，看家里菜也没了，沈清月就打算到县城买点东西。 走到大院门口那群小混混不见了，正想着薛桂梅怎么把人弄走的呢，就听见旁边有几个军嫂在议论了。 “张副营长媳妇可真够胆大的，不给人办事敢收人东西，还是收这种无赖的东西。好在是把人弄走了，咱们大院总算清静了。” “我住她家旁边，我听着了，像是出了八百在糖果厂给那男的买了个工作，那男的才肯走。” “那可真是不划算。我听说她也就收了百来块钱的东西。” “可不是吗？本来她五百多买了个木材厂的工位，那男的没看上，说要去好厂子，她也没办法，拿了八百买了糖果厂的工作才把人打发走。” “这花的也太多了，不管这事不行吗？” 薛桂梅邻居压低了声音：“不管哪行？张副营长说了，要是她解决不了，就要和她离婚呢！” 沈清月摇摇头，她还以为张兴国对薛桂梅有多爱呢。 刚知道事情就这么绝情，难怪薛桂梅都不敢跟他说实话。 第55章 出头 在大院门口的公交车站等了会儿，公交车来了，沈清月就牵着芳芳坐上去。 刚坐上车芳芳就问：“姨姨，咱们是要上县城里去吗？” 沈清月点点头：“对。” 芳芳眼里难掩激动：“那可不可以去看看妈妈？妈妈也在县城。” 沈清月本来想着这个点到县城，买完菜得抓紧回来，不然天都黑了，她们身边一个男人没有，不安全。 可看芳芳那双充满渴望的眼睛，她又狠不下心去拒绝。 想想芳芳也就是个四岁的小孩子，昨天一天都没见到自己妈，肯定想得厉害，沈清月还是同意了。 “那先跟姨姨到菜市场买菜，买了菜咱们再过去好不好？” 芳芳点点头，沈清月清早给她扎的小羊角辫兜晃得飞起来，一路上开心的看着路边的田乐呵呵的。 沈清月到菜市场也没买到什么好东西，就捡了点土豆、豆角和一小块前腿肉。 买完东西，沈清月就牵着芳芳往孟丽工作的地方走。 路过副食品店的时候，碰巧遇到了季淑兰。 好几天没见面，沈清月立马甜甜喊了声：“姨！” 季淑兰提着菜篮子就过来了：“清月，来县城了？上我那坐坐去？” “就来买点菜。” 季淑兰又眼尖的发现她脚边的小不点：“这孩子是？” 沈清月笑吟吟介绍起芳芳：“我朋友的孩子，叫芳芳，我帮忙带一阵。” 季淑兰问清楚就放心了，还以为是她的孩子呢，不是就好了。 要不自己家那臭小子回来了岂不是没机会了？ 季淑兰一问她们是要上裁缝店，跟自己也算顺道，就跟她们一路走了。 牵着孩子，走不快，眼看着太阳已经快落山了，总算是走到了孟丽工作的地方。 隔得老远，沈清月就听到有女人尖细刺耳的叫骂声，她顿觉不妙。 “姨，芳芳你帮我看着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季淑兰牵着芳芳到边上坐着，沈清月朝着裁缝店走。 孟丽捂着脸流眼泪：“老板娘，明明是老板占我便宜，你为什么打我？” “还不都是你不安分！打扮得那么花枝招展干吗？想勾引我男人做他小老婆啊？” 孟丽委屈的争辩：“我已经结婚了，孩子都四岁了，请你不要污蔑我！” 老板娘插着腰，脏字一个接一个往外蹦： “结婚了又怎么样？结婚了你不照样一身骚气出来勾搭人？肯定是你男人不怎么样，才盯上了我男人！像你这种不要脸的女人在旧社会，那是要浸猪笼的！” 那老板娘还觉得不解气，抬起手还想给孟丽一巴掌。 然而手腕却传来一阵剧痛叫她动弹不得。 “我看你是眼睛里淌着尿，看什么都骚！” 沈清月气势骇人，捏着老板娘手腕的手使足了劲儿。 那老板娘空着的手朝后头抓了一下，差点抓花沈清月的脸。 沈清月直接上手薅着她头发，把她按在地上，给她脸上补了两巴掌。 老板娘感觉头皮都快裂开了，哎哟哎哟的叫疼：“我又没骂你，你打我做什么？” 沈清月对着老板娘的脸左右开弓：“打得就是你！你欺负我姐们干吗？你真当她后头没人了？” 老板娘被打的眼冒金星。 原本想着打工这女的也不是县里的，打了也就打了，没人会来给她出头。 没想到不来帮手就不来，一来就是这么个战斗力爆表的母夜叉！ 老板娘不敢看压在自己身上凶神恶煞的沈清月，就瞪了眼好脾气的孟丽，回头就往屋里喊：“就你有帮手？你给我等着！老张，老张！” 店里出来了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手里还拿着把铁锹。 沈清月瞪他一眼赶紧撂下了武器，抱着头认怂。 “打了我老婆，就别打我了吧……” 沈清月眼睛一眯，哟，耍流氓的自己送上门了。 “不就顺手的事？” 沈清月把手里的老板娘往旁边一丢，站到老板面前啪啪又是两个大比兜。 老板娘一看老公被打，跳起来就想去帮忙，两人刚合力把人按住，警察就来了。 季淑兰牵着芳芳赶过来，指着老板和老板娘：“警察同志，就是他们！” “这夫妻俩都不是好东西，男的冲妇女同志耍流氓还想杀人，女的是帮凶！我全看见了！” 看见裁缝店老板丢在路边的铁锹，季淑兰立马临场发挥：“诺，凶器都在呢！” 沈清月也一个劲儿喊救命，和季淑兰两个人一唱一和，假的也成真的了。 警察一看人证、物证俱在，赶紧上前把人拷上。 那夫妻俩这会儿也不嚣张了，哭着喊着说冤枉。 警察走到沈清月几人面前说：“同志，麻烦你们回去跟我们做个笔录。” 那夫妻俩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这一片都是小平房，只有做生意的租来做门面。 老板娘特地选着邻居关门回去的时候动手，没想到自己这点小聪明彻底害了自己。 几个人做完笔录出来，孟丽抱着芳芳跟沈清月说：“谢谢。”眼中已经带了泪光。 能遇到这种肯为自己出头的知心朋友不容易。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沈清月想跟秦骁阳好好过日子才变好的。 现在她却是觉得沈清月这个人本身就很好，只是大家误解她太深，没发现。 沈清月摆摆手：“孟丽姐，跟我客气什么？”说完又拉起季淑兰的手：“季姨，今晚上谢谢你了，要不是你这事没那么容易解决。” 季淑兰看坏人受了惩罚笑得高兴：“助人为乐嘛，帮上了你们，我也高兴着呢！” 季淑兰看她们两个身边也没个男的，非把她们送车站看着她们上了公交才肯回去。 孟丽和沈清月下公交的时候，公交站已经站着两个望妻石了，像是再等不到人就要坐下一趟公交到县城去找一样。 袁义林一看孟丽下车就赶忙上去牵着。 天黑了，看不清楚人脸。 袁义林鼻青脸肿的，孟丽冷不丁被他一牵没认出人来，还以为遇上流氓了 ，连忙用目光向沈清月求助。 沈清月看懂了她的眼神，讪笑一下：“这是你家袁副连长。” 孟丽捧着他的脸看：“呀？怎么被打成这样？出任务遇到歹徒了？” 袁义林眼睛往秦骁阳身上瞟，可不就是歹徒吗？ 秦骁阳被看得脸热，赶紧牵上沈清月就跑：“媳妇，咱们回家。” 沈清月边走边回头喊：“孟丽姐，别忘了明天上我这报到！说好了要跟着我做事的。” 孟丽看着她温柔的回应了声：“诶，明天一早我就过来。” 第56章 运气好? 回到家里，秦骁阳到厨房洗完手回头问沈清月：“想吃什么？我来做。” 沈清月拿出买好的菜，脑子里就只有一个东西：“豆角焖面！” 秦骁阳接过她手里的菜拿到厨房去切，看到她胳膊上的红痕眉头一皱。 “胳膊怎么回事？今晚怎么那么晚才回来。” 沈清月把今天到县城的事说了一遍。 说到裁缝店老板和老板娘合力把她按在地上的时候，她听着秦骁阳剁肉的声音好像大了一些，脸上也阴沉沉的。 秦骁阳沉声说：“他们运气不错。” 秦骁阳手起刀落，手里菜刀一下深深劈进木砧板里，把沈清月都看呆了。 “进局子了还运气不错？” 秦骁阳眼里隐有肃杀之气：“我连他们怎么死都想好了，他们进了监狱可不是运气不错？起码还有命在。” 沈清月伸手去拉他的胳膊：“我没什么事，我还把他们都打了一顿呢。” 秦骁阳眼里她就像是只小猫一样，伸爪子挠几下有什么用？又造不成致命伤。 “有我在就没人能欺负你。” 沈清月心想：没你也没人敢欺负我啊。 今天她对着老板娘左右开弓的时候，孟丽本来还想上手给她帮忙，一看她那么厉害吓得站一边都不知道干嘛了。 两个人一人一碗热腾腾的焖面，吃得津津有味。 “怎么样？我这面条做的好吃吗？” 沈清月竖起大拇指：“很有水平！” 面条劲道入味，不粘不坨，干香入味，沈清月这句夸奖也不算是虚的。 秦骁阳看着她吃饭的样子冷峻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一屋两人，三餐四季，这样简单平凡的日子，足以叫人觉得幸福。 孟丽提前加入自己的团队，沈清月晚上吃了饭就开始赶工画设计图。 秦骁阳看她洗了澡早早就神神秘秘回屋，还以为她是还因为离婚申请没要回来跟自己生气，没敢去打扰她。 他安安静静站在她房门前看了好久，一直到屋里的灯灭了才回了自己床上。 一早孟丽就牵着芳芳到沈清月家里去了，一起来的还有袁义林。 沈清月一开门，袁义林就朝里面喊：“老秦，走了，咱们一块过去。” 秦骁阳很惊讶，这是袁义林头一次到家里约他一起过去部队。 大院到部队路不远，但这两年他一直独来独往，从来没有人作伴。 现在多了个勾肩搭背的袁义林，虽然有些不适应，但这感觉还不错。 沈清月给孟丽和芳芳倒了杯温水，看两个男人都出去了才开始谈正事。 “孟丽姐，我已经把设计图做好了，你先看看你能做出来不？” 孟丽接过她递来的设计稿，惊叹她的天赋，先夸了句：“这些衣服看着真漂亮，肯定很受人欢迎。” 沈清月笑着说：“都是些简单的基本款。” 虽然是基本款，但画设计图还是花费了沈清月一些时间，昨天夜里她几乎没怎么休息。 女童装沈清月设计成两款裙子。 一款是花边领口搭配小飞袖的格子纹小短裙，一款是泡泡袖加胸口立体蝴蝶结的轻纱公主裙。 男童装则是洋气的白衬衫搭配背带短裤。 都是简洁大方，又彰显质感的。 仔细看完以后孟丽才给了答案：“应该能做出来。” 沈清月听她能接下这活儿就跟她谈起了工钱：“姐，你在我这干，我计件给你算工钱，一件一块，你接不接？” 孟丽一看那堆布头，起码还能做四十件，这全做完了不就是四十块吗？ “一件三毛就行，你给我那么高的工钱，你还有得赚吗？” 沈清月自信的笑了：“这个你不用担心。” “我这不是工厂那样旱涝保收的，我这可得多花力气才有钱赚。干得少，那就拿得少，干得多，那就拿得多。” 孟丽对这样的工资分配并不反感：“其实我更喜欢你这样发工钱的方式。” “在裁缝店时候，我干得比其他人多，但拿着跟他们一样的工钱，我心里也不舒服。” 沈清月这几天手里一分钱都没挣到，心里也有些着急。 “孟丽姐，这些布头只用做中大童的码子，那三个尺码的数值我给你标好了。你看你什么时候能给我交货？” 孟丽提上布头就准备回去赶工，思索片刻给沈清月留了个大概的时间：“下周吧。” 送走了孟丽，沈清月刚准备静下心来看看书，家门就被敲响了。 沈清月开门，门外的女人形容枯槁，死气沉沉。 衬衫皱巴巴的，眼下一大片乌青，那头她最得意的卷发，一点光泽都没有，发梢全是细细密密的小结。 “薛桂梅？你找我什么事？” 薛桂梅再没有以往嚣张的气焰，抓着沈清月的手可怜巴巴的说： “清月，我知道我过去说话有不对的地方，我向你道歉，我改，我肯定改。” 沈清月皱眉看着她，并不觉得她是真的有心认错。 薛桂梅小心翼翼的哀求：“你能不能求求季淑兰别让我下岗啊？我现在还欠着两百多块钱，要是没了这工作，我就什么都没了！” 薛桂梅心里慌极了，原本她以为被调到仓库干苦力已经够惨了，可没想到现在面临的问题比干苦差事还严重。 她擅自开除的季淑兰，大哥是棠城纺织三厂的厂长，百货商店的布都是从那里拿的。 从季淑兰大哥厂子拿，每匹能比其他地方便宜两分钱，别看这两分不多，全算下来也不是小钱。 今天经理找她谈话，说棠城的厂子不愿意再给他们店里供货了，要让她负责，让她要么赔偿商店损失，要么下岗滚蛋。 她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哪里有钱承担商店的损失？ 可下岗了，她就没了收入来源，欠的那些钱还不上就瞒不住张兴国了。 沈清月甩开她的手：“不是你把季阿姨调到仓库，说让我以后都用不上她帮忙的吗？我怎么去替你说话？” 当初害人的时候没见她心软过，现在不过尝到点苦头就装起可怜了。 薛桂梅不死心抓着沈清月的胳膊晃： “你和她最熟了啊，这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我求你了还不行吗？我现在都这么惨了，你还不解气吗？难道非得逼死我你才满意？” 沈清月脸色一沉：“既然事情那么容易也别来求我了，你自己去说两句不就解决了？” 沈清月一点也不同情她，薛桂梅没有真心对她和季淑兰感到抱歉，到现在还想着道德绑架她，又蠢又坏，她没必要把人情浪费在这种人身上。 薛桂梅说话的态度又软了些：“你帮我去求求季淑兰，我保证以后都不找你麻烦，好不好？” 沈清月冷笑一声：“你在威胁我？你想找麻烦就找，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跟我找事。”说完就一把甩开薛桂梅的手把门关上。 薛桂梅又敲了几下门，看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才肯走。 “哎，沈清月怎么就不肯帮我呢？她们不是都说她现在变好了，很好讲话吗？” 薛桂梅耷拉着脑袋，垂着手，像颗蔫吧了的白菜，眼睛里对沈清月的恨意更深了。 第57章 劳模孟丽 沈清月没想到孟丽的效率这么高，第二周的周五，她就提着四十三件衣服来了。 也就十二天！ “孟丽姐，不用那么赶的。” 沈清月看着孟丽累得脸色发青，都隐隐有种自己是当代周扒皮的错觉。 难怪这几天袁义林看她的眼神都莫名带了几分敌意，感情是把她当成剥削他媳妇的恶老板了。 孟丽笑眯眯的：“我每天一醒过来就忙这个事呢，早点做完我心里也安心些。” 沈清月检查了下，每一件做工都不错，从里面捡出两条最小码的裙子来。 “姐，这两个改成芳芳的码吧。” 孟丽不占她便宜：“不用不用，芳芳衣服够穿。” 沈清月把裙子塞到她手里：“我不是说了嘛，芳芳得给我当童模呀，拿着吧。” 孟丽这才接过了衣服，整齐叠好抱在怀里，眼神里满是欢喜。 沈清月前几天就取好了钱，想等孟丽交货的时候拿给她，现在刚好能给她工钱结了。 “姐，我数过了，总共四十三件衣服，这是工钱。” 孟丽把钱推回去：“清月，等这衣服卖出去了再给我结，要是你挣的不多……” 沈清月捂住了她的嘴，乐呵呵的：“姐，你可别说丧气话。我这衣服必定大卖，我指定能挣钱。” 孟丽也被她自信的样子逗笑了。 “对对，能挣钱能挣钱。” 沈清月看她不肯要，也就不多费口舌了。 “那工钱等过阵子我卖了货再给你结。” 交了货，孟丽心里有点莫名的不舍：“那我这几天做什么……” 沈清月想也不想：“休息啊。” 孟丽低着头小声说：“那……是不是以后都用不到我了？” 沈清月瞪大了眼：“姐，你可是我好不容易挖来的人才，怎么可能用不到！” “只是给你放几天假，歇一歇而已。” 孟丽绣工好，而且她靠着尺子古法裁剪出来的衣服版型也很好，只要稍加点拨，肯定能成为非常出色的版师。 沈清月正缺她这个左膀右臂，哪里可能放手？ 孟丽这才感觉心头一松：“我不累，不用休息，要是有活尽管给我派过来。” 沈清月一直以为自己是拼命三郎，看到孟丽这加班加点赶工完了还要问她要活的劳模样，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逊色了点！ “我的姐，命可只有一条，你爱惜点吧！回去好好休息两天，我卖完货再给你找事做。” 沈清月推着孟丽往外走：“孟丽姐，回去好好歇两天，过阵子手里的活多起来，可就没那么时间让你休息了。” 孟丽的话也给沈清月提了个醒，她得做下一步的生意打算了。 她现在手里还有四百六十块，这批衣服她打算定价八块一套。 等把手里的衣服变现以后，她大概会有七百八十多块。 她打算入手几匹完整的布，做女装生意。 毕竟比起童装，女装的市场更大，利润空间也不小。 理了理手里的童装，沈清月收好装到家里的纸箱里。 刚做好饭秦骁阳就到家了，看着客厅那一堆童装他有些好奇。 “上服装厂进的货？” 沈清月摇摇头：“之前没卖完的布头，我拿给孟丽姐替我做成童装了。” 她画的设计图，她不打算说。 秦骁阳眼里她就是个没有任何绘画基础的小白，不可能画得出那样的设计图来。 两个人关系虽然好了，但也没必要告诉他这些。 秦骁阳抽出来一件看了看：“孟同志手艺不错啊，你打算到哪里卖？” “我要拿到县城去摆摊。” 看到里面有小男孩穿的背带短裤和衬衫，秦骁阳眼眸微动。 “我做你第一个客户，这小男孩的衣服给我拿一套。” 沈清月摆上碗筷抬头笑着看他：“我这衣服不便宜的噢，你确定要？” 秦骁阳已经捡出来一套最小码子的了：“嗯，多少钱？” 沈清月收起了笑脸：“你买给谁的？难不成你在外面有私生子？” 沈清月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秦骁阳也才二十二岁，这衣服最小码子是130码，六到七岁的孩子穿的。 他应该不会有那么大的儿子，那这童装他是买给谁的？ 秦骁阳抬起头朝她看过去：“你想什么呢？给小军（张丹儿子）买的。” 沈清月看着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肴，顿时觉得没了胃口，放下手里的筷子闷闷的说：“你拿去吧，不要你钱。” 她都差点忘了，还有张丹这么个时刻准备着要挖她墙脚的存在了。 那都是秦骁阳救命恩人的亲属，还是以命换命的恩情，报答他们当然是应该的。 可他要是因为这个事，和张丹没完没了的纠缠不清，沈清月可就要仔细思考两人的关系了。 从前不在乎他的时候，张丹在她面前怎么跳她都没什么感觉。 而如今秦骁阳只是说了一句要给张丹儿子送东西，她就觉得心里不爽。 沈清月没有那么大的情绪波动，只是眼帘垂得低了些，安安静静的坐着，秦骁阳就察觉到她不高兴了。 从两人关系缓和以来，沈清月一直都是活泼灵动的模样，很少会对他这么冷淡，秦骁阳心里也有些怵。 “阿月，钱我照给，衣服你帮我给他送过去，好不好？” “我不见她。” 沈清月抬起头看他，那双一直冷冽凌厉的鹰眼，此时饱含情意，眼波流转，引人深陷。 她的心底突然迸发出一股浓浓的占有欲：“以后也不许偷偷去见她！” 秦骁阳笑得缱绻温柔：“好，我不见。” 知道秦骁阳不是拎不清的男人，沈清月又恢复了平时阳光的样子。 秦骁阳长腿一迈走到她跟前，把筷子重新递到她手上：“吃饭吧，别饿着。” 为了看她看得更加清楚，秦骁阳坐在了她对面。 这一个来月，她瘦了不少。 虽然两颊还是有些肉，但不再像原来肿的像个发面馒头。 褪去了肥肉掩盖的五官，轮廓已经逐渐显露出来了，秀气又精致，肉乎乎的看着还有些可爱。 和之前的她，简直是判若两人。 秦骁阳低头轻笑：“你今天很漂亮。” 原先那么多人说他找了个丑媳妇，可这才瘦了一圈，她看起来就清秀了不少。 他都不敢想她完全瘦下来会是怎么样的美貌。 沈清月一直也觉得自己脸皮挺厚的，这会儿却有些不好意思了，红着脸和他开玩笑。 “是每一天都很漂亮，好不好？” 秦骁阳“嗯”了一声，语调微微上扬：“一直都好看。” 沈清月笑眯眯给他夹了块肉：“你这嘴巴总算能说两句我爱听的了。” 吃完饭沈清月拿起秦骁阳捡出来的那套衣服，防贼一样防着他。 “送衣服的事你不用管，我这就给小军拿过去。” 说完就一溜烟跑了，生怕这事做的慢了点，秦骁阳就要自己过去送。 秦骁阳无奈的看着她的背影宠溺的笑。 第58章 送衣服 张丹家也住在这个家属院，租的是个套二的房子，还是秦骁阳当初帮她找的房子，房租也一直是秦骁阳给他们付着。 当初秦骁阳从西南回来，头一件事就是找到钱晓龙（牺牲战友）家，把抚恤金送到钱大娘手上。 看钱家生活困难，秦骁阳还用关系给钱大娘剩下的两个儿子和儿媳就近安排了工作。 之后的这些，都是张丹的要求。 家属院这房子一开始也是没给租的，可张丹为了让秦骁阳继续管她，把自己婆婆和儿子都一起接到了县里。 原本厂子里特殊给她安排的小宿舍就挤不下了，秦骁阳只能用关系给她找房子。 沈清月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女声。 “谁啊？” “大娘，我是秦连长的爱人，来给小军送点东西。” 钱大娘记得沈清月，他们家刚搬过来的时候，沈清月就上门闹过一次。 她战战兢兢打开门，怕沈清月又是来找麻烦的。 “是沈同志啊，快进来坐。” 沈清月看着面前朴实的钱大娘，知道她害怕自己，还没说话脸上就先带上温和的笑。 “大娘，小军不是快上学了吗？我给他送件新衣服过来。” 钱大娘看她竟然真的拿出来一件小孩衣服，怔怔的不敢去接。 钱大娘身后的小男孩探头探脑的，不敢正眼看沈清月。 沈清月把衣服递给他：“小军，去试试看喜不喜欢。” 她语气温柔，很有亲和力，小军这会儿也没那么怕她了，伸出手把东西接了过去回屋了。 钱大娘看她不是来找麻烦的，真的是来送东西的，脸上却染上一丝愁苦。 “沈同志，秦连长对我们已经够好了，咋还给小军送衣裳来呢？这样白占你们便宜，我良心不安。” “大娘，你别这么说。钱大哥救了骁阳，骁阳和我照顾你们是应该的。” 钱大娘抹着眼泪，诉说着自己的苦恼。 “沈同志，实话说我在这城里住的不自在。” “邻居们都是不认识的，我话也说不上几句。” “每天在家里闲着，我也坐不住。前些日子找到块空地，刚垦出来，人家就说那是公家的地不能用，不让我种。” “这些也就罢了，时间久了总能习惯。可亲人离了心，才是最叫我难受的。” “原先在村里时候，阿丹还是挂着阿龙的，心也向着我们钱家。可从来了这里，她就像是变了个人。我说话，她怎么都不肯听了。” “这些日子她跟秦连长提了那么多要求，我代她跟你们说句对不起。” 沈清月听得有些揪心，让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同志，前些日子我也和阿丹提过想回老家，可她不同意。” “我明白她还年轻，是该为自己打算。我就想把小军带回去，自己把他拉扯大。她也死活不肯我们走，我买好的车票都叫她撕了。” 儿子没了，孙子又还小，一开始钱大娘也是怕这个儿媳妇跑了的。 毕竟她年纪大了，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要自己把孙子带大那也不是容易事。 世事难料，要是她死了，孙子只能让两个儿子管着，儿子们能不能善待这个小孙子，她心里也没底。 儿子葬在老家，两个儿子也在老家，她心里都挂着，在这县城里根本住不踏实。 为了回老家，她也和张丹谈了好多次，可张丹从不正面回应她。想起这事她心里就着急。 “枪火炮弹不长眼，谁家没在战场里死过几个人？打阿龙去当兵的那天，我就有这个心理准备了。阿龙是为国捐躯，秦连长不欠我们的。我住在这房子里啊，心里难受着勒。” 沈清月叹了口气：“这事我会和骁阳谈，大娘你别着急，安心在这住着。钱大哥救了骁阳，我们补偿你们也是应该的，不用觉得受之有愧。” 难怪之前张丹莫名其妙又跑到医院献殷勤，原来是钱大娘一直在跟她提回老家的事。 张丹死活不让钱大娘回去，无非是为了让她自己和秦骁阳绑得更紧一些。 要彻底解决秦骁阳和张丹的关系，只要把钱大娘他们送回老家去就可以。 但沈清月并不想自己来管这个事。 她希望看见秦骁阳的态度，希望看到秦骁阳对这样的事有没有自己的底线。 她是喜欢秦骁阳，可却不愿意因为秦骁阳，让自己陷在之后无穷无尽的麻烦里。 张丹在化工厂上班不在家，沈清月和钱大娘聊了会儿就回了家。 打开家门，桌子上一张大团结，一看就是秦骁阳留的。 沈清月把钱收进自己的腰包，思考着明天该到哪里摆摊。 平常买衣服，尤其是买高档的衣服，首选肯定是百货商店。 在那里摆摊，无疑能蹭到百货商店的流量。 沈清月就打算明天到那里碰碰运气。 …… 张丹回了家，一看小军穿上了新衣服就露了笑脸：“妈，骁阳来家里了？” 听到儿媳叫起秦连长那么亲密，钱大娘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是，是秦连长他爱人，和秦连长一样心肠好，记挂着我们……” 张丹打断了她的话：“你知道秦连长一个月给她多少钱？” 张丹话里带着气：“我一个月在车间累死累活也就能挣三十，秦连长一个月就给她四十块！比阿龙原来寄回家的工资都还要多！” 钱大娘闻出味来了：“阿丹，你什么意思？且不说沈同志那是秦连长爱人，就是那钱也是秦连长自己的津贴，他想怎么给就怎么给，想给谁就给谁，咱们管不着。” “从阿龙不在世，咱们受了秦连长多少恩惠？你要工作人家给你找工作，要住在县城，人家也给你租了房子。你还想要什么？做人要有良心的。” “咱们是穷，可不能没骨气，一直赖在这里占人家秦连长的便宜！你难不成还想让秦连长养我们一辈子？” 张丹眼眶泛红：“阿龙死了，这是他该赔给我们的！” 听她这么说，钱大娘的心也彻底失望了，搂紧了怀里的小孙子：“秦连长对得起阿龙，对得起我们家！” 从前钱大娘舍不下这个儿媳，对她予取予求，她说要让他们到县城，她来，说要留在县城，她也听了。 可现在看着儿媳妇一心跟秦连长的爱人较劲，什么待遇都要跟人家爱人对标，钱大娘对秦骁阳亏心得厉害。 她头一次觉得来县城，可能真的来错了。 第59章 尴尬 沈清月憋着心事等了一晚上，没等到秦骁阳回来。 桌子上的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到最后她自己看着都没了胃口。 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她连手上的洗碗水都没擦就过去开了。 来的是袁义林。 “嫂子，今晚连长有夜哨，回不来，你早点休息。” 沈清月握在门把手上的手轻轻垂下：“诶，好。” 虽然见不到人，不过还能给她带句话回来也不错了。 军人家属就是这样，男人忙起来的时候，和守活寡也没什么差别。 沈清月兴致缺缺收拾了桌上的饭菜，把明天摆摊用的东西也整理好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她用背篓把做好的衣服和油布装好，刚出门孟丽就领着芳芳过来了。 孟丽给芳芳绾了个漂亮的丸子头，穿上那条纱质的公主裙，配上她红扑扑的小脸蛋，可爱得让人忍不住抱着亲上两口。 “清月，你不是说要让芳芳给你做模特吗？她这样可以吗？” 沈清月又惊又喜：“太可以了。” 有这小童模在旁边站着，还怕她东西卖不出去？ 沈清月领着芳芳到公交站，公交上已经挤了不少人。 她背后的背篓不小，上了车肯定没地方放，而且她还拉着芳芳，孩子个头小，要是人挤人的，被踩踏出什么好歹来，她没法给孟丽交代。 沈清月只好垂头丧气接着等下一趟公交。 下一趟那得一个小时以后了。 沈清月百无聊赖的坐在公交站台等着，面前突然停下一辆吉普车。 袁义林探头出来：“嫂子，要上县城去？我们要到省城军区一趟，用不用捎你一程？” 沈清月欣喜：“好啊，谢谢你们啦。” 袁义林一低头才看见自家闺女：“芳芳也在呢？” 沈清月牵着芳芳笑着解释：“我要上城里卖童装，让芳芳给我当模特展示一下。” 袁义林骄傲的笑了：“我闺女就是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袁义林帮着把背篓搬上车子后座，又把自家的芳芳抱上坐到后排，把副驾驶座留给了沈清月。 坐上车子，沈清月才发现前面开车的是秦骁阳。 看车子一直没动，沈清月呆呆看着秦骁阳俊逸的侧脸：“怎么不走？” 秦骁阳清清嗓子，往她身上扫了一眼。 沈清月还是疑惑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秦骁阳只得无奈的从座位上起身，红着脸朝她俯身过去。 他一只手撑在她座位旁边，一只手探到她另一侧的身下。 这姿势暧昧的惊人，似抱非抱的，秦骁阳的手还在她后背游移。 沈清月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着他，心跳加速，脑子嗡得一声就一片空白了，紧张的赶紧闭上了眼。 芳芳好奇的睁大眼睛朝前面看着，袁义林赶紧伸手蒙住她的眼睛，心里暗自吐槽着。 秦连长也真是的，要亲热不能回家去跟媳妇关起门来亲热啊？这还有小孩子呢，就把持不住了！ “啪嗒。”安全带扣上了。 沈清月才知道刚刚秦骁阳是在给她系安全带，她都以为他要亲上来了。 缓缓睁开了眼，心底有种莫名的怅然，转头朝秦骁阳看过去。 他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单手握着方向盘，熟练的用另一只手挂挡，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表情还是一样的冷峻，只是耳尖红了一大片。 袁义林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今天要长针眼了呢。 “嫂子没系安全带啊？” 沈清月尴尬的点点头，难怪刚刚他一直等着她自己系了。 后面还有两个大活人呢！这动作确实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仔细想想自己从来了这里就没坐过小汽车了，不是坐公交就是坐中巴车，也难怪上了车就忘了还得系安全带。 袁义林也没取笑她，笑着跟她说：“嫂子你这是头一次坐这个车吧？也怪我刚刚忘了提醒你了。” “不晕车吧？连长开车很稳的。” 沈清月摇摇头：“不晕车。” 想想刚刚后面坐了两大活人，她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吉普车比公交快些，眼看就快到县城，秦骁阳问了句：“去哪儿？” 沈清月赶紧说：“就到县城边上给我放下就行，别耽误你们的事。” 秦骁阳像是没听到她刚刚的话，又问了一遍：“去哪儿？” 沈清月看推脱不了，就说了自己的目的地：“百货商店。” 秦骁阳“嗯”了一声就开着车朝那边走了。 下了车，沈清月正准备自己去把背篓拿下来。 秦骁阳让她站着别动，从驾驶座下来，亲自把东西给她拿下来放在路边。 这一拿起来秦骁阳眼神立马一暗。 这背篓也不算轻巧，那油布折起来放里面还挺沉。 沈清月看他要走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就把钱大娘想回乡下的事跟他说了。 秦骁阳点点头上了车：“我知道了，过阵子我就送他们回去，这事你别担心。” 沈清月笑眯眯冲他招手道别，心里舒坦不少。 还好，这男人不是个拎不清的。 秦骁阳回了驾驶座，又回头冲她说：“我晚上七点回，等我。” 袁义林听得瞪大了眼：“连长，咱们过去开完会儿可就下午五点了，你要七点到这儿，不是得饭也不吃就赶回来？” 秦骁阳一挑眉：“回家吃不行？” 袁义林哭丧着脸：“听说市里军区伙食不错，有肘子有羊肉……” 秦骁阳瞥他一眼：“要不你留在那儿吃完走着回来？” 袁义林彻底不敢对肘子、羊肉有想法了：“别，别，回家吃就回家吃。” 开玩笑，那可是两百多公里，他走到明早上都不一定能走回来。 …… 沈清月摆好了自己的摊子，都还没吆喝就有人来问了。 “卖的是这小姑娘身上穿的这款吗？” 沈清月把芳芳推出来转了个圈展示：“对，姐，你看看，孩子穿上身指定漂亮。你家孩子多大了？” 那大姐心动了：“我家孩子九岁，有她的码吗？” “有，有，我拿给你看。” “不光有她身上穿的绿色的，还有淡蓝色、黄色。” 那大姐拿到手上看了下款式，又摸了摸料子，爱不释手：“多少一件？” “八块。” 大姐感觉贵了，但又舍不得放回去：“太贵了，就是件孩子衣服又用不了多少料，便宜点。” 沈清月寸步不让：“哎呦，姐，少不了，这品质在这儿摆着呢。要不你上别家看看？” 那大姐讲不下来价，把衣服丢回去：“地摊上能有什么好货？不卖就算了，我到百货商店买去！” 沈清月微笑着目送她走进百货商店，丝毫不慌，静静等着。 芳芳扯扯她的衣角：“姨姨，那个婶婶不买了吗？” 沈清月摸了摸她的头，笑了笑没说话，眼睛看着百货商店的大门。 第60章 卖童装 三分钟后，刚刚进了百货商店的大姐黑着脸出来了。 “八块就八块吧，给我拿一件。” 沈清月笑得眼睛弯弯的：“好，姐，你看上哪件，你挑。” 大姐在摊子上翻了翻，拿起来几件衣服对比了一下，选中一件自己心仪的，才掏了钱。 沈清月礼貌的跟她道别：“姐，你拿好慢走啊。” 那大姐临走冲着百货商店骂骂咧咧的：“什么狗屁百货商店，还不如个路边的地摊！东西不行还死贵，那售货员跟百货商店是她家开的一样！我呸。” 摊子上又来了新的客人，看着比刚刚那大姐年轻几岁。 这客人拿起一套小男孩的衣服问：“这衣服怎么卖？” 沈清月热情的招呼她：“八块一件。姐姐要拿一件吗？六到十二岁的码子都有。” 那女人一听摇摇头就准备要走：“我家孩子才五岁，穿不了。” 沈清月看这客人穿的戴的都不错，一听价钱还没被吓跑，不想放过这潜在顾客。 “姐姐，孩子长得快着呢，衣服买大一点过两年也还能穿。” “买大了没啥事，大不了咱改小一点。你看我侄女身上这件就是最小码改的，合身吧？我侄女才四岁呢。” 沈清月当初定成中大童的码子就是为了这个，这年头买孩子衣服都是往大了买，尺码做小了人家还不想要。 那女人朝芳芳看了一眼，点点头从钱包里找出钱来：“那我拿一套。” 沈清月收了钱，给她捡了件最小尺码的递过去：“姐姐，你慢走。” 芳芳看着沈清月卖出了衣服，变成了崇拜的星星眼：“姨姨，你真厉害。” 沈清月收了钱笑着蹲下跟她对视：“等姨姨卖完衣服给你买奶油冰棍吃。” 芳芳一听有冰棍吃，笑着嘬起小嘴亲了沈清月的脸一下。 之后又来了几个客人，也跟头一个大姐那样，听了价格进一趟百货商店，又折回来找她买。 借着百货商店，沈清月一上午就卖出去八件衣服。 百货商店服装柜台的售货员看得心急！ 平时她一上午至少也能卖出去两、三件，今天竟然一早上没开张。 只有人问，没有人买，她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 中午芳芳饿了，沈清月就把摊子收了，背上背篓带着芳芳上附近的饭店吃了点快餐。 刚回到自己摆摊的地方，就看见那站着个人。 她皱着眉走过去，看清楚那是个穿着衬衫西裤的中年男人。 沈清月记得他，那就是百货商店的经理。 那经理一看她身后的背篓就知道早上是她在那里摆摊，对她语气不善：“这里不能摆摊。” “自己东西不行就打主意借我们商店的光，小同志，你这行为早几年就叫投机倒把。” 服装售货员找他反映门口有人抢店里生意，商店经理对沈清月很看不惯。 沈清月惊叹于他的厚脸皮：“究竟是我东西不行，还是你们东西不行？” “我看到的都是进了你们百货商店，出来就来跟我买的人。是百货商店东西太好，把他们吓出来的？” 商店经理恼羞成怒，瞪着沈清月：“你当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靠什么挣到钱？” “不就是卖点质量不怎么样的便宜货？” “买你东西的那些人，他们也买不起我们商店的东西！” 沈清月抱着胳膊看着他冷笑：“是吗？我一套童装可卖八块钱。你们店里按我的价格卖，还有人买？” 百货商店经理认定她在撒谎：“你卖八块一件怎么可能有人跟你卖？别跟我吹牛。” 沈清月睨着他：“要我真八块一件卖出去了呢？” 百货商店经理嘲讽的笑着：“那这位置随你摆。” 沈清月露出一脸得逞的笑，她这一上午都是用八块一件卖的，经理这草包不知道居然还敢跟她打赌。 经理也不是吃素的：“你要是八块一件卖不出去，以后就不许到这里摆摊影响我们店里生意。” 沈清月毫不犹豫答应了：“好。”说完就把摊子支起了，衣服摆上去。 看她把衣服摆好，经理心里也有些没底了，这衣服看着不差。 没一会儿来了个客人：“衣服怎么卖？” 经理盯着沈清月生怕她往低了说，沈清月被他看得心里有点不舒服：“姐，八块一件。” 那客人拿起衣服看了看：“这么贵？便宜点，我跟你拿两件。” 经理又看着沈清月，那眼神就像在说她要是降价之前打的赌就不作数了。 沈清月眼都没抬一下：“不能少，姐，品质在这放着呢。” “便宜没好货，你说是不是？这衣服也不是一次性的，能穿挺久呢，总比买便宜的随时得换新的好啊。” 那客人也不听她游说，转身就进了百货商店。 商店经理看着她笑得嘲讽：“还八块一件，我看你八块两件都卖不出去。” “一个破地摊，好好卖你的便宜货不好吗？还卖得比我们店里都贵，你倒是也敢想。” 沈清月只当他在放屁，云淡风轻的喝着早上带来的凉白开。 经理看她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气得咬牙：“你还不赶紧收拾东西滚？八块一件你就是卖一天都不出去，我没时间陪你耗。” 三分钟后，那客人又出来了，脸上带着气。 沈清月唇角一勾，她的生意来了。 那客人在摊子上挑挑拣拣：“八块就八块吧，给我拿两件。” 客人给沈清月递了两张大团结，沈清月笑眯眯给她找了钱：“慢走啊，姐。” 那客人眉头才舒展许多，看来是售货员没少给人摆脸色。 送走了客人，沈清月又朝经理看过去。 “看来是百货商店东西太好，把客人吓出来了啊。” 经理简直不敢相信，一个地摊能卖出去八块的衣服，他们店里的童装最贵的也才五块一套，而且销量还不怎么好。 “我们店里五块的精品童装都卖不出去，刚刚那人是不是你请的托？” 沈清月气笑了：“你觉得卖不出去是因为价格？” “是因为人家觉得你们的东西根本不值那个钱！” 经理如遭雷击：“百货商店拿的货都是最好的，怎么可能不值那个钱？” “好不好不是你说了算的，得客人买账。我卖出去了，你什么时候兑现你的承诺？” 沈清月看他那震惊的样子感慨万分。 八零年代国家逐步放开，要以市场来主导经济，那些还没意识到卖方买方地位转变的国有企业，最终只能被市场淘汰。 经理想走，沈清月喊住了他：“别玩抵赖那一套。” 经理被戳穿心思还嘴硬：“我就是去找纸笔，给你写协议。” 沈清月到县城也带着课本和笔记，这下正好用到了。 盯着百货商店经理写好协议，沈清月才满意的放他走。 沈清月看着经理摇了摇头，她要是经理肯定会想办法跟她合作。 赶走一个还会有下一个竞争者，自身竞争力不足不找自己问题，被淘汰是必然的。 第61章 反常 因为定价高，衣服也不是一直那么好卖的。 很多人过来问了价，就再也没回来摊位过。 卖到傍晚沈清月就有点卖不动了，手头里还有十八件衣服没脱手。 眼看天已经快黑了，她也不贪心了，收了摊子准备领着芳芳到车站坐车回去。 她刚收好东西，一辆吉普车就停在她的面前。 驾驶座的男人长腿一迈下了车，把她的背篓拿上了后座。 夕阳西下，男人下颌线在暮光中格外清晰。 那冷峻的面庞像是春日里的冰河，表面看着冰封万里，实际上稍一触碰，满江的春水一涌而出。 累了一天，能看见喜欢的人，沈清月怎么会不高兴？ 她笑着看他问：“怎么会来接我？” 一向在人前自持的秦骁阳，难得主动走过来牵起了她的手：“东西重，怕累着你。” 他的大手几乎一整个包裹住她的，温热到有几分发烫的粗粝手掌，只是轻轻摩挲一下，就让她脸红心跳。 秦骁阳牵着沈清月到副驾驶的位置，打开了车门，眼神示意袁义林挪位。 袁义林想着沈清月不会系安全带，干脆就坐在副驾驶上不下来了。 “嫂子，不会系安全带就带着芳芳坐后面吧。” 秦骁阳牵着沈清月的手紧了紧，丝毫不给袁义林面子：“我给她系，你坐后面去。” 袁义林不满的撇撇嘴，站起身到后面抱着自家闺女坐着。 连长不动春心就不动春心，一动心那就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脑子里除了媳妇什么都没了！ 沈清月看秦骁阳主动亲近自己，心里也是高兴的。 可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不像秦骁阳一贯的作风。 关上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偶尔他也会很主动，但在人前他从不这样。 上了车，沈清月正准备自己系上安全带，男人清冽的气息就扑面而来。 他状似无意，侧脸贴得离她特别近，她的唇尖都能触碰到一小部分。 秦骁阳大手放在她腰后，找安全带的时候碰了好几下她腰后柔嫩的肌肤。 夏天衣服薄，隔着衣服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触摸。 沈清月羞红了脸，想躲避，可他的胳膊像是铜墙铁壁，把她牢牢圈禁在里面。 秦骁阳久久没从沈清月身上起来，袁义林在后面看得脸红，清了清嗓子提醒秦骁阳。 这后面还有人呢！别当他面干少儿不宜的事。 秦骁阳面不改色的揽着她的腰：“这安全带不大好找。” 沈清月霎时睁大了眼，她算是看明白这男人分明是故意的！ 好在是他马上就松开手放过了她，老老实实给她扣上了安全带。 车子启动，秦骁阳的眼神时不时流连在自己媳妇的身上。 “今天累不累？” 摸着装得满满当当的腰包，沈清月眼睛都亮晶晶的：“不累。” 看见她笑了，秦骁阳难得语调温柔：“后天我休息，陪你到县城买英语磁带吧。” “之前说好的，都怪我太忙了。” 沈清月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心里却隐隐不安：“好。” 秦骁阳把沈清月放到军区大院门口才开着车回部队。 下了车，芳芳很舍不得沈清月，一直抱着沈清月的大腿不撒手。 袁义林不好意思的看着沈清月笑：“嫂子，要不你在这等着，我去叫我媳妇？” 沈清月笑着说：“不用。” 她蹲下身子，揉了揉芳芳的脑袋：“芳芳还想不想吃奶油冰棍？” 芳芳点头，沈清月温柔一笑：“那就乖乖跟爸爸回家去，阿姨明天还给你买。” 芳芳立马乖乖的站到袁义林旁边，牵上爸爸的手。 袁义林看自家犟种闺女居然两句话就能打发了，看着沈清月的眼神带着敬佩。 “嫂子，你这哄孩子的功夫厉害啊。什么时候跟连长要个孩子？” 沈清月尴尬的笑了下没说话。 要孩子？离婚证都在路上了，怎么要？再说她还想多谈一阵子恋爱呢。 …… 她回家刚做好饭，秦骁阳就回来了。 她坐在饭桌旁边笑着冲他招手：“回来了？饿不饿？” 秦骁阳解开了最上面两颗风纪扣，朝着她走过去，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饿。” 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里都带了几分野性。 沈清月被他一声“饿”撩拔得心里没了底，她恍惚间出现了幻觉，看桌子上的菜变成了自己的模样，而秦骁阳正如饥似渴的品尝。 可他并没有做什么，安安静静拿起碗吃饭，吃完还主动收拾饭桌、灶台。 好像刚刚那声“饿”是沈清月的错觉。 沈清月洗完澡擦干头发，刚在床上躺下，就听见卫生间传来了动静。 男人洗澡很快，没一会儿水声就停了。 房门被打开了，秦骁阳挤了进来，他拉动灯绳把屋子里的灯关了。 沈清月安然自若躺在床上闭上了眼，这些日子秦骁阳晚上经常会来给她关灯，她倒并没有觉得反常。 黑暗中传来门锁合上的声音，就在沈清月以为男人已经出去了的时候，被子突然被掀开，后背那股凉意让她一下清醒过来。 她翻身坐起来：“秦骁阳？” 男人漆黑的眸子在黑暗中显得格外亮，他应了一声：“嗯。”那声音微微带了几分沙哑。 还不等沈清月做出什么反应，她就被男人翻身压在身下。 看见秦骁阳深沉的眼神，她紧张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都不自觉的颤抖：“秦骁阳……” 秦骁阳俯身贴近她的耳朵，一说话热气直往她耳朵里钻：“阿月，叫我什么都好，不要连名带姓的叫我，好不好？” 他声音里隐隐有几分委屈，但更多是与生俱来的强势意味。 沈清月也不知道怎么了，顺着他的话叫了声：“骁阳，你……” 没等她说完，男人的吻就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 她那一声娇娇软软的骁阳，就像是消磨了秦骁阳最后一丝理智，让他脑子里除了攻城略地再没了别的念头。 沈清月并不抗拒他的吻，只是这样突然的亲密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被他紧紧搂在怀里，难得有一刻喘息的机会，沈清月推了推他滚烫的胸膛：“秦骁阳，放开我。” 一向尊重她想法的秦骁阳，此刻却耍起了无赖，搂紧了她。 他脑袋垂在她肩上喘着粗气：“不放。” 他的气息铺洒在她颈窝，烫得吓人，像有人拿着羽毛反反复复在她皮肤上刮。 夜里太安静了，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激烈的心跳声。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已经能预料得到。 第62章 热情 “秦骁阳，我还没准备好……”她声音里隐隐带了几分求饶的意味。 沈清月扭动着身子，费尽力气想从他身下挣脱出来。 可男人和女人天生的力量差，加上秦骁阳本身的强悍，她那点力气，秦骁阳不过一只手就能轻松的镇压。 他用浸染着欲的声音，低声轻哄：“乖。” 沈清月的手还是推拒着他，他只好将她不安分的手举过头顶，俯身品尝着那一抹属于他的甜。 这次的吻不像是刚刚带着强烈攻击性，而是温柔缱绻的，一点一点蚕食她的理智。 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瓣、耳鬓、颈窝……所到之处激起阵阵涟漪。 他吻得动情，松开了她的手，手放在她腰间反复摩挲。 她又瘦了不少，腰部有了曲线，身上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层一层的膘，虽然有点肉，但手感更好，得像长绒棉，质地柔软、弹性还好。 她身上穿的睡裙裙摆已经滑到了腰间，秦骁阳不自觉的把手滑进去。 他手掌滚烫，沈清月霎时就清醒过来了。 两个人本来就是夫妻，她也喜欢秦骁阳，要拒绝他吗？ 就在她以为两人要发生点什么的时候，秦骁阳却停了手。 他半撑起上身，俯身看着她，目光灼灼，呼吸也仍然粗重，可却再没有其他动作。 沈清月看着他的眸子，里面清晰可见是翻腾的欲。 很显然，他不是不想继续下去，也不是不能继续下去。 理智还未完全归拢，她没过脑子直接问了一句：“怎么停了？” 话一说完，沈清月就觉得舌头像闪了一下。 这话听起来像是欲求不满！ 果然，秦骁阳听见她的话轻笑出声，抵着她的额头仔细欣赏着自己的杰作：“你要是想的话，我也可以继续。” 她娇嫩的唇瓣刚刚经历过一场风暴，此时红得厉害，唇瓣轻启，说起话来更像是撒娇，让他几乎要把持不住。 他重重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压抑着自己升腾起来的邪火，从她身上起来。 沈清月赶紧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 两人这进展速度简直像是坐火箭！ 一天之内手也牵了，嘴也亲了，甚至差点…… 沈清月感觉身侧的床塌陷下去，既羞又怕。 他的身子再次贴近她，把她揽进怀里，手强势的圈在她腰上。 沈清月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正紧紧贴着他的胸膛，两层薄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男人的体温。 她下意识挣了一下，秦骁阳粗哑的声音响在她耳畔。 “睡吧。” 她睁开眼，犹豫着问道：“你今晚不回房睡？” 这些日子分房睡成了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就是在乡下也是分床睡的。 但今晚却有所不同，秦骁阳似乎不想从她床上起来了。 感觉到怀中女孩的僵硬，秦骁阳抱着她的手更紧，柔声说：“我什么都不做，就让我留在这儿抱抱你。” 他这话更像是放低姿态在求她，只要她说一个不字，他就绝不会勉强。 沈清月攥紧了手里的被子，没说话，感觉到腰间的手在缓缓抽离，她还是轻轻“嗯”了一声。 今天的秦骁阳实在是反常得厉害，像是要把心底里所有的热情都释放出来。 他越是热情，就越是让人感觉到热情背后的决绝意味。 秦骁阳安然躺在她身侧，一如他说的那般，只是抱着再没了其他动作。 沈清月伸出手附上他放在腰间的手：“骁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黑暗中，秦骁阳的眼眶泛红，强装出平常的语气：“没事，睡吧。” 沈清月还是不放心：“要是你有事，一定要告诉我。” 秦骁阳贪婪的吸着她的发香：“好。” 闻着秦骁阳身上好闻的皂角香，忐忑不安的心里也安定下来，沈清月的眼皮打起了架，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她是被敲门声叫醒的。 秦骁阳已经不在旁边了，枕头上的凹陷证实了昨晚不是她的梦境，他们的确同床共枕度过了一夜。 敲门声还没停，她赶紧穿上拖鞋去开门。 孟丽站在门口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秦连长昨晚在家？我该晚点过来。” 沈清月燥红了脸：“孟丽姐，你坐着等我会儿，马上就好。” 她跑着到卫生间洗漱，透过镜子看到自己微微有些发肿的嘴唇，又想起昨晚秦骁阳在她身上辗转的模样。 摸着嘴唇，有些意犹未尽。 “慢慢来，不用急。” 孟丽的声音扯回了她的思绪，她赶紧刷牙洗脸，换衣服。 收拾好东西带着芳芳到百货商店门口的时候，百货商店的经理站在门口看着她轻蔑的笑，而后就进了店里。 沈清月闻到一丝要找茬儿的意味了，她皱着眉头往里面看，经理正在打电话，一副狗腿的模样。 她摊子还没摆好，就有人来了。 他们胳膊上别着红袖标，是街道办的。 沈清月摆摊的手没停，那群人有些不满了。 “喂！没看见我们是什么人？” 沈清月站起身回话：“看见了，有事吗？” 现在改革开放，摆摊不犯法了，她用不着偷偷摸摸。 街道办的拿出本子给她开单子：“在这摆摊要收费的，一个小时一元。” 沈清月没说什么把钱给他们了，那群人拿到钱才走。 摆摊要收费倒不是那些人编出来的。 这年头摆摊是有街道办来收钱的，但小摊贩们都是一块油布裹着商品，一见街道办的人就跑。 她有百货商店经理报信，就是想跑都难，这管理费她是躲不过去的。 一小时一块钱对她而言不是什么大钱，但她还是觉得心里憋屈。 要是有个门面，她也用不着这样看街道办人的脸色。 街道办收钱的人刚走，季淑兰就找来了。 “清月，我正要找你呢。” 沈清月看到季淑兰露出了笑脸：“季姨，怎么了？” 季淑兰看着她简直是越看越喜欢，拉着她的手就不撒开。 这姑娘又瘦了不少，看着真是太漂亮了，生得明艳又大气，身段也好，要是娶回家里去，那简直是太有面子了！ “我这有门生意，想问问你接不接。” “给的不少，你要是能拿下来，做完就能有五百块钱。” 沈清月来了兴致，要是能挣到这五百，她就有本钱去租房子和装修店面了。 第63章 小树林 “季姨，是什么活儿？” 季淑兰看她感兴趣赶紧说了：“我和老温上次不是回棠城参加我三侄女的婚礼嘛，我二侄子看见老温的领带觉得很漂亮，夸了好多句。” “下个月他要结婚，想定做一套新婚礼服，就问起我老温领带是哪里做的。我想着你会做布包、领带，做衣服应该也不差，就替你多问了两句。” “你愿意试试不？你要是嫌麻烦我就替你把这活推了。” 沈清月听完更高兴了，这不是让她做自己的老本行吗？ “我愿意，季姨，我这几天尽快把设计图赶出来，你寄过去给他们看看。” 她背包里的书露出来一小半，季淑兰看她手头里还有几件童装没卖完，直接替她揽了活。 “剩下的都给我，你不是还得看书学习？回吧回吧。” 沈清月不想麻烦她：“季姨，我自己卖就行。” 季淑兰不给她拒绝的机会，直接掏钱：“八块一套是不？我买了。” 沈清月接了钱，帮着把东西送到季淑兰家才肯走。 享受着季淑兰对自己的好，她总觉得良心不安。 季姨对她好的已经远远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程度，更像是家里的长辈。 季淑兰家离百货商店也不算太远，就在城中心的位置，一座二层的小洋楼，在这个时代算得上是豪宅了。 之前那百货商店的工作，一看就是她找来当消遣的。 客厅比秦骁阳家属院的房子大得多，看着像有将近两百平了。 季淑兰领着她们坐到沙发上，给她们冲了两杯麦乳精。 “你们小年轻应该也不爱喝茶水，家里也没别的，喝点麦乳精吧。” 芳芳接过麦乳精，先甜甜笑着说了句谢谢。 季淑兰看着芳芳可爱的样子，想抱孙子的心就更强烈了。 可惜自家孩子是个书呆子，在国外一呆就是六年，一直也没找过对象。 沈清月看她家的样子，算是明白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阔太太朋友了。 就这一片附近，都是寸土寸金的，能住得起的都是非富即贵。 跟她坐着聊了一小会儿，沈清月就带着芳芳回家了。 本来想趁着秦骁阳回家前画画设计图，没想到刚进门就看见秦骁阳了。 他正拿着拖把在擦地，身上系了围裙，俨然一副家庭煮夫的样子。 沈清月看了眼时间，才下午三点多：“今天怎么在家？” 秦骁阳看她回来了，放下手里的拖把去把她的背篓取下来。 “部队里没什么事，回来的早。” 沈清月坐在沙发上正在脑子里构思婚纱和西服，表情不自觉有几分凝重。 放好背篓起身，秦骁阳又问：“怎么了？多陪陪你不好吗？” 意识到自己忽略面前的大活人了，沈清月赶忙笑着说：“当然没有。” “童装我已经卖完了，你明天又休息，咱俩明天到县城好好玩一天。” 秦骁阳嘴角一勾，刚刚的不开心都烟消云散：“好。” 晚饭是秦骁阳做的，还是红薯粥。 和他们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多了两盘小菜和一盘腊肉。 看见桌上的红薯粥，沈清月愣了下。 “怎么做了这个？” 秦骁阳低头笑着看碗里的粥：“突然想吃了。” 上次和她一起喝红薯粥的时候，两个人关系并不像现在这么好。 他怀疑她、误会她、不在乎她，他简直错得离谱。 只是时间回不去了，他没有机会重新来过好好对她，以后可能也没有机会好好补偿她了。 沈清月喝着粥，看着秦骁阳含笑的眼睛，却莫名感到悲凉。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揪心。 她伸手盖住他的手背，想给他一点温度。 一触到他的肌肤，她就眉头微蹙，转而握住了他的手：“怎么这么凉？” 秦骁阳笑着说：“刚刚用凉水洗过手，没事。” 他给她夹了菜，低头藏住眼角那抹红：“快吃饭吧，一会儿凉了。” 没有了偏见和误会，两个人这顿饭吃得也还算温馨愉快。 饭后两人还牵手出去散了步。 走在昏黄的路灯下，沈清月笑嘻嘻转头过去看秦骁阳。 剑眉星目，棱角分明，是人群中一秒就能让人惊艳的长相。 被调戏了一晚上的她，心思微动。 总得做点什么反击一下吧？ 正巧路过一片小树林，沈清月松开他的手朝小树林跑。 一路没回头，她知道他就在身后。 引着他走到林子深处，沈清月才转过身朝他走近。 她的手攀上秦骁阳的肩膀，踮起脚尖在他喉结上一吻，过后还极具挑逗意味的轻轻咬了一下。 她很大胆，因为知道这是在外面，秦骁阳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秦骁阳呼吸越来越粗重，沈清月狡黠的笑着跑开，还冲他做鬼脸，显然刚刚就是故意的。 沈清月的得意没维持超过三秒。 秦骁阳捉住了她的手，把她困在树干和臂膀之间。 她退无可退，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她才意识到被情欲冲昏头脑的男人有多可怕了。 她赶紧出声提醒：“秦骁阳，咱们还在外面呢！” 秦骁阳笑得有几分恶劣：“在外面又怎么了？” “你不怕被人看见？” 秦骁阳没说话，用行动证实了自己怕不怕。 他低头吻上了她的唇，清冽的气息顿时充斥在沈清月的鼻间，强势的不容她拒绝。 这时候她才感觉到害怕！ 秦骁阳就是个疯子！ 这是路边的小树林，万一有人来怎么办？ 她不要社死啊！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松开了她的唇，只不过唇瓣还是离得极近。 沈清月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她怕秦骁阳下一秒又重新吻上来。 秦骁阳凑近她的耳畔：“下次别轻易带人进小树林，在这种地方很容易被调戏。” 沈清月无地自容，你说你没事惹他干嘛？ 秦骁阳耳朵动了下，朝她伸出手：“走。” 沈清月抱着胸口，警惕的看着他：“去哪里？” “回家。” 沈清月怼他：“那是家吗？那分明是龙潭虎穴，进去了就得被吃抹干净了。” 秦骁阳戏谑的看着她笑：“还是你想在这被人发现？” 她往远处看了一眼，一下就看见有手电筒的灯光射进林子来了，赶紧抓上秦骁阳的手跑。 要是被逮到，那不得在整个大院出名了？ 小树林打野战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第64章 约会1 两人逃跑的动静不小，听到林子另一头传来的人声，沈清月心都快跳出来了。 拿着手电筒的那群人已经发现他们了：“什么人？别跑！” 秦骁阳带着她一路七拐八拐甩掉追兵，绕回了家属院。 沈清月惊魂未定，还在时不时回头看。 秦骁阳看她那胆小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 “你不知道那林子每天夜里有人巡逻？” 沈清月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早说？” 她以为夜深人静，月黑风高，那么偏的地方应该没人来，才敢对秦骁阳下手。 没想到那地方跟大马路似的，每晚上都有人巡逻！ 秦骁阳似笑非笑看着她：“我以为你知道才故意这样的。” 沈清月皱眉：“我没这么变态。” 秦骁阳笑出了声，摸着嘴唇回味着：“你别说，在外面还挺刺激。” 沈清月捂住耳朵往家跑。 沈清月心想，秦骁阳可真不是一般的变态！ 妈呀，简直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原本以为是个随便撩一撩就脸红的纯情汉子，实际比谁都变态，还是毫无底线的那种！ 到家洗过澡后，躺在床上的沈清月却不敢闭上眼。 灯绳一拉，屋子里陷入了黑暗，后背又贴上男人滚烫的胸膛。 还是一样的缠绵悱恻，最后又点到为止。 沈清月被他撩拨得受不了：“秦骁阳，你是不是那里有问题？” 沈清月打量了他一眼，腰劲瘦有力，再往下的位置看起来也不像不行的样子。 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为什么每次一到关键处就停下呢？ 秦骁阳给她盖被子的手一顿，挑眉道：“要不你试试？” 沈清月连忙按住他的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不用。” 惹不起，惹不起！ 这男人的眼神就像是饿狼，而她是被捆好放在他面前的小白兔，只要他想吃，就能把她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秦骁阳躺下，大手一伸把她捞进自己怀里：“睡觉。” 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好像催眠香薰，枕着他的胳膊让人很容易犯困。 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沈清月不舒服的皱了皱眉，而后她眼上就投下一片阴影。 再睁眼时候，沈清月的眼正对上秦骁阳的墨色的眸子，他不知道已经这样看了她多久。 秦骁阳看她睁开了眼才敢有所动作，轻轻把她揽进怀里问：“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时的喑哑，格外性感，像在给耳朵做按摩。 沈清月把头埋进他赤裸的胸膛，感受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嗯。” 秦骁阳静静抱着她，手轻轻抚摸着她顺滑的长发，过了好一会儿才舍得起身穿衣服。 “我去做饭，要是困就再睡一会儿。” 沈清月趴在床上，撑着下巴欣赏着他性感的胸肌、腹肌，看他扣好了扣子才舍得移开眼。 早年为了拼设计，常年养成熬夜的习惯，就算是想早点睡也睡不着。 可自从和秦骁阳睡在一起，她失眠的毛病就没有犯过，而且一向自律的她，竟然也能安安稳稳睡得了懒觉。 到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沈清月满意的看着自己红润的脸和有神的眼：“还是得好好休息，少熬夜啊。” 秦骁阳正在厨房煮面，沐浴在阳光中的他不再像平时那么冷冽，温柔的让人忍不住陷进去。 沈清月想要是自己有相机的话，肯定得把这一刻拍下来。 想着今天算是两人头一次约会，她又转身回屋找衣服，想打扮得漂亮点。 一衣柜丑衣服，看得她咂舌。 看到秦骁阳放在一边的白衬衫，她动了心思，拿过来套在身上。 刚好遮到屁股下面，像是条宽松款的衬衫裙。 她又找了条黑裤子，剪短穿在里面当打底裤，这就不怕走光了。 头发没做太多改变，梳整齐随意的披散在胸前。 沈清月走出去坐在饭桌前，等着吃饭。 秦骁阳端着面朝饭桌走，幽深暗沉的目光落在她露出来光洁的腿上：“要穿出门？” “不好看吗？” 秦骁阳把面放到她面前，从手腕上解下来一根细小的皮筋帮她绑上头发：“好看。” 平时她穿得花花绿绿都难掩美貌，现在就是一件简单的白衬衫就跟从画报上走出来的电影明星一样。 沈清月吃了一小口面：“我没有合适的衣服，咱俩好不容易约次会儿，我想穿漂亮点儿。” 秦骁阳觉得歉疚，这些日子她那些衣服早就不合身了，可他没时间陪她去买新的。 他有那么多该做却没有为她做的事。 总觉得来日方长，可哪有那么多明天呢？ 沈清月和秦骁阳一出门就引得大院里的人频频侧目，俊男美女总是养眼的。 张兴国的眼睛更是粘在沈清月身上就挪不开了。 秦骁阳警告的瞪了张兴国一眼，脱下自己的外套，围在沈清月腰上，把那一条修长白皙的大腿遮得严严实实。 看沈清月落落大方的站在秦骁阳身边，张兴国心痒极了。 薛桂梅也不管什么人前人后了，尖声惊叫：“张兴国！你的魂都要被那个骚狐狸勾走了！” 张兴国看周围人的目光都朝自己看过来了，觉得很没面子，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叫什么啊你？我又没做什么？你就不能学学人家秦连长的媳妇安分点？” 薛桂梅朝沈清月看了一眼，心里难受得要命。 平时不打扮的时候身上还有几分土气，现在就穿着件白衬衫，气质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了的，简直让人不敢认。 身材微胖，可胖的都恰到好处，曲线婀娜，浑身充满女人味儿。 越看薛桂梅就越嫉妒。 皮肤白得像雪，嫩得像能掐出水来，大眼睛、高鼻梁、樱桃唇……每一处都极其出色。 薛桂梅摸着脸，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就像是个黄脸婆。 她哭着指着张兴国的鼻子骂：“负心汉，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张口闭口沈清月，你要喜欢她，你就去！” 张兴国甩开她的手就走，打定主意这几天都不回家里了。 他究竟是娶了个什么东西？工作也丢了还想骑到他头上拿捏他？她也敢想！ 沈清月和秦骁阳没空理会那对跳脚夫妇，两人坐上公交就走，下了车直奔音像店。 到了音像店，秦骁阳安静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拿起磁带一盘一盘的选。 店里人来人往，他却感觉只有他们两个人。 沈清月不想买学习方面的，挑了一圈，选了两盘英文歌的磁带，笑嘻嘻的举起来。 秦骁阳二话没说，拿着磁带就到老板那儿付了钱。 路过照相馆，秦骁阳忽然停住了步子。 “照张相吧。” 第65章 约会2 沈清月也停下了步子，看着照相馆的招牌。 她摸了摸自己还有些肉的脸颊，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过阵子我瘦点再来？” 她现在一百二、三十斤，肉眼看着还好，可一入镜就得看起来胖十来斤。 现在又不像后世能够精修，照出来什么样就什么样。 秦骁阳没有强行把她拽进店里，而是握紧她的手小声询问：“就拍一张，可以吗？” 结婚两年多，他和她还没有过一张合照。 以前看着身边的人从衣兜里拿出和对象的照片，他还觉得矫情，现在他只觉得羡慕。 他也想可以随时随地拿出她的照片，想着她的样子傻笑。 秦骁阳的手汗涔涔的，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热的。 沈清月看他可怜巴巴的眼神，手指微弯回握住他的手： “好，就拍一张，你先带在身上。等我瘦了咱们再重新拍一张新的。” 秦骁阳眼底浮起一抹淡淡的遗憾，还有机会和你再拍一张吗？ 两个人走进照相馆，瞬间就把照相师傅给惊艳到了。 男的剑眉星目，女的也是婀娜多姿，他就没见过那么配的！ 秦骁阳跟照相师傅说：“师傅，照四寸的彩色照片。” 沈清月扯扯他的衣袖：“彩色的贵，过阵子不就要来拍新的了吗？要不照黑白的好啦？” 秦骁阳没听她的：“师傅就要彩色的，洗两张。” 秦骁阳是头一次到照相馆照相，表情拘谨，手都不知道怎么摆。 沈清月拉着他手，脑袋一偏挨着他微笑。 照相师傅看不下去秦骁阳那僵硬的表情，出声提醒：“男同志向女同志靠近一点，表情高兴点。” 秦骁阳朝沈清月挪近了些，他低下头看了她一眼，眼中不自觉带了笑。 “咔嚓。” 照相师傅看这画面很漂亮，直接按下了快门。 秦骁阳看着照片很满意，小心翼翼收进了自己的衣兜。 沈清月却觉得有些美中不足：“等我瘦了一定要来重拍一张，你看我脸上的肉。” 她明明是明艳型的浓颜美女，拍出来却肉嘟嘟的，看着有几分娇憨。 秦骁阳扶着她的肩膀和她对视，发自内心的夸了句：“很漂亮。” 沈清月这才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拍完了照片，秦骁阳又拉着沈清月到服装店，给她挑了两条合身又还算好看的裙子。 沈清月看裙子款式老套，不太想要：“家里的衣服也能穿。” 可秦骁阳不知怎么了，非得给她买：“老板装起来。” 老板可不放过那么好的挣钱机会，一股脑又给秦骁阳推荐了好几件衣服。 “小伙子，你媳妇人那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你看看这两件也挺适合她的。” 秦骁阳听见老板夸他媳妇，心里高兴，又拿了三件衬衫、两条裤子和三条裙子。 眼看秦骁阳还在继续挑，沈清月赶紧拉着他出了店门：“行了，够穿了。” 老板还在背后说：“姑娘，你男人对你真好啊。” 沈清月闹了个大红脸。 看着秦骁阳手上大包小包的衣服，她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秦骁阳，你这是准备要把我这一年的新衣服全买好？” 秦骁阳把东西都腾到右手提着，牵上她的手：“这也不是不行，再去逛逛？” 他神色认真，一看就知道不是在跟她开玩笑，沈清月有些头疼。 “别闹了，又不是世界末日了，下次再来买。我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沈清月本来只想到路边的骨头汤面馆随便吃点，可秦骁阳却一路牵着她到县城里最贵的那家国营饭店。 她知道那家店价格不低，赶紧拉住了要走进去的秦骁阳。 “秦骁阳，你日子不过了？” 刚刚才买了那么多衣服，现在又上国营饭店的吃饭。 这一顿饭少说要好几块，他那点津贴哪里够花？ 秦骁阳脚步没停：“吃顿好的。” 他眼神渐深，声音略带遗憾：“我们还没有一起出来吃过一顿饭。” 沈清月也没了拦他的力气，任由他牵着自己走进去坐下。 想着两个人，他最多也就点三、两个菜就够吃了，哪成想秦骁阳点了满满一桌子。 沈清月久久不敢动筷：“秦骁阳，监狱里死刑犯的最后一顿都吃得没那么好吧？你给我摆鸿门宴呢？” 沈清月思索着这男人一贯都挺节俭的，烟不抽、酒不喝，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买，怎么会舍得到国营饭店点一桌子菜呢？ 秦骁阳看她那样子被逗笑了：“吃吧，我又没下毒。就是单纯想带你吃顿好的而已。” 两个人吃完饭结账的时候，沈清月都惊呆了。 那一桌子就点了二十五块，还是被老板抹过零头的！ 她顿时觉得秦骁阳是真疯了，应该说这男人这几天就从来没正常过。 看到边上小情侣成双成对进了电影院，秦骁阳心神一动：“看场电影吧。” 沈清月逛了一天，脚也挺累的，也就同意了。 秦骁阳去买票，沈清月就坐在路边等他。 她这身打扮太过惹眼，有个路过的小青年忍不住走过来跟她搭讪。 小青年红着脸问：“同志，你真好看，有对象了吗？我请你看电影吧。” 沈清月刚想说话，秦骁阳直接走过来挽起她的手。 “这是我媳妇，不用你请。” 那搭讪的小青年眼看着他俩走牵手进了电影院，心就像被人拿刀子扎了下。 果然，好看的媳妇都是别人家的。 沈清月侧着头看秦骁阳，他正回头瞪那个搭讪的小青年，眼神凉飕飕的，颇具警告意味儿。 小青年也不敢再看他身旁的沈清月了，赶紧低下头走了。 那姑娘身边的男人胳膊看着可结实了，要是挨他一拳不得躺上好几天？ 沈清月酸他：“某些人的醋罐子打翻咯。” 秦骁阳理直气壮：“谁让他一双眼睛乱看？还想请你看电影，轮得到他请？我是死的？” 秦骁阳简直是越想越气，媳妇太漂亮了，出门他都看得紧点，不然总有这样的人往他老婆身边靠。 沈清月笑着看他：“有人喜欢我不是很正常吗？你要不好好把握，迟早得有人挖你墙角把我撬走。” 听见这话，秦骁阳却一言不发了，阴沉的脸上一片深暗。 沈清月没有多想，秦骁阳一直就是个寡言少语的性子。 秦骁阳选了部爱情电影，进放映室的时候，周围坐的都是成群的小情侣。 一看片子，沈清月乐坏了，放得是朱老师演的《牧马人》。 秦骁阳也觉得新奇，沉浸在恋爱的氛围里，看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沈清月靠在秦骁阳的肩头津津有味看完了一整场电影。 出影院的时候，她忍不住跟秦骁阳玩起了梗：“老秦，你要媳妇不要？” 第66章 挑衅 秦骁阳不太懂她学的这一句有什么意思，但还是宠溺的点头配合她：“那你就送来吧。” 沈清月嘴角微微翘起，把小手交到他的手上。 秦骁阳牵上她的手，指腹在她掌心轻抚着。 她手掌手感很好，柔嫩得像刚做出来的嫩豆腐，牵上就让人舍不得放。 秦骁阳手上有茧，他一摸沈清月就觉得痒痒得厉害，挣了挣想从他的手掌解脱出来。 秦骁阳捉住她的手不放：“让我多牵一会儿吧。” 月光下，他的眼神显得有几分凄凉，让人心疼。 沈清月心突然一紧，产生了一种错觉——这是他最后一次牵她。 她没再拒绝，任由他牵着自己。 被他这样牢牢牵着，才会让她心里觉得踏实些，感受得到他对自己强烈的感情。 公交车已经到了。 因为今天一天的日程排得极满，两个人一起做了太多事，一上车沈清月就软趴趴靠在秦骁阳身上休息。 “一会儿别折腾到太晚。” 她声音有气无力的，又带了几分无奈。 每天被亲到喘不过气来，究竟是幸福还是痛苦？ 沈清月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的身体并不抗拒他的接触。 秦骁阳没有回应她，只是呆呆看着车窗外的月亮。 他多希望这条路是没有尽头的，那样他就能一直陪着她了。 晚上到家洗过澡，沈清月躺到了床上。 今晚她没有再锁门，门只是虚掩着，一推就能进来。 等了好久，秦骁阳终于来了。 他关了灯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进来。 沈清月翻身坐起来：“你不困吗？” 秦骁阳转过了身，用背对着她：“我回我屋睡。” 他声音极冷，像是他们刚见面时候那样，不带一点感情。 沈清月脸上笑意尽失：“你什么意思？” 今天一整天，两个人好得蜜里调油。到了晚上，秦骁阳却毫无征兆的变脸。 沈清月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又对她冷淡起来了。 秦骁阳头也没回：“腻了。” 他的话像是一根细长的针，深深扎进沈清月的心里，扎得又深又狠，想拔也拔不出来。 沈清月没有说一句挽留的话。 她只是像平常一样，盖好被子躺在枕头上。 眼睛闭上了，脑子却是清醒的。 她又失眠了。 后半夜的时候，她终于绷不住了，在被窝里小声抽泣着：“秦骁阳你这个混蛋！” 和秦骁阳在一起的这几天，就像是在坐过山车，刚到最高点，就开始持续走下坡路了。 和她前世经历的那些感情一样，虎头蛇尾，有始无终。 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让她觉得爱可抵岁月漫长的人，却又给了她当头一棒。 门外的秦骁阳听着她的哭声，牙关紧闭没发出一点声音。 看她伤心，比他那年在前线不打麻药划开皮肉取子弹还要痛。 他与她同样失眠。 儿女情长抵不过国家大义，可他也不能自私的叫她等。 只能让她恨他，恨到死心，恨到没有他也同样可以过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沈清月顶着黑眼圈起床，想要质问秦骁阳为什么突然变了。 可找遍整个家，哪里还有秦骁阳的存在？ 这一刻被辜负的愤怒，转变成了浓浓的孤独感和无力感。 想到自己刚接到的大活，沈清月又强迫自己回到工作的状态，拿出工具赶设计图。 沈清月几乎是废寝忘食的在赶设计，就这么过了五天，她的三套初稿都出来了，可她都没有再见过秦骁阳一次。 男人的态度不言而喻。 沈清月极不喜欢这样的分手方式。 在她眼里，哪怕是两个人面对面把对方骂得狗血淋头，也好过这样悄无声息、不清不楚的结束。 家门被敲响，沈清月打开门看见门外的张丹，当即皱起了眉。 秦骁阳不是说会把钱大娘一家送走吗？ 怎么这女人还敢上门来？ 张丹好久没见沈清月，一看她瘦了不少，看着眉清目秀的，心里有些嫉妒。 “骁阳呢？” 沈清月冷声问她：“有事？” “小军病了，骁阳要是在家，你就让他出来一下。” 沈清月气笑了：“病了应该找医生啊，秦骁阳是会治还是能让你儿子少疼两分钟？” 她一直催着秦骁阳解决钱大娘的事，就是怕有这种情况。 她才不喜欢做什么虐文女主角，眼睁睁看着自己男人被别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叫走。 沈清月正准备关门，张丹背后出现了一个男人。 正是那个好几天没在她面前露过面的男人。 秦骁阳还是一身绿军装，看样子是刚从训练场赶回来的。 沈清月看他那匆忙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受伤，而后又变成了嘲讽的笑。 她几天几夜见不到的人，就为了个对他有意思的战友遗孀特地赶过来了。 可真是用心得很。 秦骁阳看也没看她一眼：“嫂子，走吧。” 看到他绝情的模样，沈清月抓着门把手的手微微有些发白，气愤的喊了一声：“秦骁阳，你不许跟她走。” 秦骁阳还是没回头，沈清月几乎快不记得他的脸了。 这几天，她唯一见到他的两次，都只有背影。 想像着男人决绝薄凉的表情，沈清月忽然笑了，笑得极具嘲弄意味。 人家都为了这战友遗孀特地回来一趟，怎么会在乎她的话呢？ 她就是在自取其辱！ “秦骁阳，你今天走了，离婚申请也不用再要回来了。” 秦骁阳维持着声音的冷漠：“本来也不打算去要了。” 沈清月忽然觉得喉咙哽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再说话时候带了不少鼻音。 “好，那我今天就搬出去。” 秦骁阳快步往外走着，这毫不留情的背影深深刺痛了沈清月。 走到沈清月看不到的地方，秦骁阳才飞快的用衣袖擦过眼角。 表情还是一样的冷峻，只是时不时煽动的鼻翼暴露了他正在极力控制情绪。 “嫂子，我愿意帮你，全是因为你是阿龙的妻子，而不是我对你这个人有什么好感。你再这样，我会把你和阿龙分开来看待。” “以后不要到我家里去找我了。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和小军去医院。” 张丹听得心凉，她还以为今天他是为小军特地赶回来的。 原来是怕她气到沈清月，特地跑来警告她的。 “小军烧得厉害，骁阳你不跟过去看看吗？” 秦骁阳本能的反感沈清月以外的女人这么亲昵的叫他名字：“别叫我骁阳，我们没那么亲近。” “医院不是我开的，我去了也起不到什么用。” 他甚至没看张丹一眼，说完话就朝部队走，冷漠到极致，让张丹对他生不出一丝幻想。 回了部队，一见到袁义林，秦骁阳叫住了他。 “老袁，帮我个忙。” 第67章 身已许国 “替我送送她。”秦骁阳声音沙哑干涩，像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 袁义林看着秦骁阳颓然的模样，有些揪心。 不过几天，他的脸就消瘦了一圈，眼底全是青黑。 “兄弟，何必呢？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喜欢沈同志的，就留下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西南那边我去替你顶上。” 秦骁阳挺直的脊梁微弓着，他像是支撑不住，两只手放在膝盖的位置：“没有比我更好的人选了。” 眼下没有两全的办法，这份沉甸甸的责任，他必须担起来。 袁义林搂着他的肩膀和他开玩笑：“我不可以去？你别瞧不起人啊，我当初也是西南调回来的。” “你还没有孩子，我好歹有个闺女。就是死了，这辈子也算值了。” 那天到军区开会，就是跟他们谈这个事。 滇省那边有个连长，在罗家村山里侦查敌情时，无故失踪。 这空缺暂时没找到合适的人选顶上，就想在他们俩之间选一个过去带队。 秦骁阳起身和袁义林对视：“正是因为这样你更不能去。” “我没有孩子，妻子也要离婚了，家里还有个弟弟可以替我尽孝，没什么负担。” “你呢？你要是在战场上出了事情，孟丽怎么办？她要一个人拉扯大孩子，还得照顾你妈。你要是死在战场上，那点抚恤金够她过完下半辈子吗？” 袁义林沉默了。 秦骁阳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我走以后，替我照顾好她。” 袁义林长叹了口气：“这仗总有打完的时候，叫她等你回来不好吗？” 他留在这里照顾自己的家庭，让秦骁阳到前线面对枪林弹雨，连心上人都得撇开，他良心难安。 秦骁阳自嘲的一笑：“老袁，你知道她今年才几岁吗？” “她才十九岁啊。花一样的年纪，她有大把的机会可以去选择比我更好的人。” “叫她等我，要是我平安回来也就罢了。要是我死了残了呢？我不想成为她下半辈子的负担。” “此身已许国，再难许卿。我连个承诺都给不起，怎么能让她等我呢？” 袁义林没再拦着他，跟着他们这些当兵的确实苦。 他上战场那年，孟丽刚怀上孩子，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生的那天都是她娘家人过去照顾的。 这种苦不是谁都受得了的。 秦骁阳舍不得让沈清月在漫长的等待里苦苦的熬，他能理解。 …… 沈清月看了眼已经住了一个多月的屋子，眼底浮起水光。 离婚是一开始她求之不得的事，而如今真的能离了，她却舍不得了。 可舍不得又能怎么样？爱没有用，相爱才有用。 勉强过下去并不会不会幸福，这点她很清楚。 她没带走多少东西，只收拾了自己的衣服、缝纫机和工具。 那天秦骁阳给她买的衣服，她一件也没带走。 临出门，她停住了步子，鬼使神差的把那天她穿过的白衬衫也带上了，塞到所有衣服的底下。 她不想承认，真到要走的时候，自己竟然满心都是舍不得。 沈清月低头看着木箱子出神，连袁义林走到面前都没察觉。 袁义林连着喊了好几声，沈清月才回过神：“袁副连长，怎么了？” 袁义林已经把地上的东西搬起来了：“你要把东西搬去哪儿，我来帮你。” 沈清月眼中又有了一丝光亮：“袁副连长，你怎么知道要我搬走？” 脑海里他的名字呼之欲出，就只有他知道她要走，一定是他吧？ 袁义林深吸了口气，保持语气平缓：“我媳妇早上路过听到你说要走，特地找我来帮帮你。” 沈清月眼里的光逐渐暗淡，她木木的点点头：“替我谢谢孟丽姐。” 这世上真的有人能说不爱就不爱吗？还是说原来的喜欢和爱都是装出来的？ 眼睁睁看着沈清月眼里升起的期待慢慢褪尽，最后又恢复到平静的模样，袁义林那句是“秦连长叫我来”的险些要说出口。 袁义林叹了口气，沈同志看起来不像不喜欢连长，那就不能说了。 连长马上要去前线，都不知道几时能回来，说了不是让人更难受吗？ 袁义林帮着沈清月把东西运上了公交车，看她一个人落寞的坐在座位上，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沈同志，你有住的地方吗？” 沈清月垂着眼眸摇头：“我可以住招待所，没事。” 秦骁阳毫无征兆的要离婚，她一点准备都没有。 如果他早一点表现出来不像一起过了，她一定会提前找好房子搬出去。 袁义林听完心里更不安了：“沈同志，你要不在我家住一阵？你一个小姑娘，大晚上自己住招待所也不安全啊。” 沈清月坚定的摇头，留在那里再看着他被其他女人叫走，不就是在自我折磨？ “袁副连长，你回吧。我不是小孩子，我自己有分寸。” 她的眼神平静的像一潭死水，冷静又理性，不带一点感情。 车子要开了，袁义林只得退下去。 看两个人明明相互有感情，却都强装出不爱的样子，他心里又酸又涩。 “什么时候才能没有战争？” …… 车子往前开，离大院越来越远，离那个人也越来越远，沈清月头靠在窗边发呆。 天气很好，阳光明媚，蓝色的天空没有一点阴霾。 这么好的天气，怎么会让人那么鼻酸呢？ 她拿出被她藏在箱子最底下的白衬衫，把头埋进里面。 鼻间充斥着他熟悉的气息，眼眶不自觉的湿润了。 她想起他脱下外套围在她腰上的时候，想起他警告对她示好的青年的时候，想起夜夜缠绵悱恻的时候。 那样炽烈的喜欢怎么会是假的呢？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下了车她一个人搬下来所有行李，胳膊被车站涌出来的人流撞了一下，她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 她正准备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了蹲下来扶她的季淑兰。 “清月，摔伤了吗？我带你到医院去看看？” 季淑兰老远就看到沈清月了，正想过来打声招呼，谁成想看到她被撞倒，赶紧跑着过来扶她。 突然被人关心，所有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沈清月的眼睛顿时蒙上一层水雾：“季姨，我没伤着，不用去医院。” 季淑兰看见她身边那么多东西也被吓着了，这姑娘是从家里搬出来了？ “清月，你怎么带那么多行李出来？” 沈清月用最平静的语气，揭开了自己心底的疤：“我离婚了。” 季淑兰惊得合不拢嘴，这姑娘看着也就十八、九岁啊，怎么就不光结过婚，还离了？ 这可是她看好的准儿媳，究竟是谁抢先拱了她的好白菜？ 第68章 设计稿 用了好半天消化完沈清月离婚的消息，季淑兰才开口问她：“清月，你住哪儿？我帮你把行李搬过去。” “我暂时还没找到住的地方，我打算去招待所。” 季淑兰一听抱上她的行李，拉上她的手：“这哪儿行？你跟我回家住去。我家什么都不多，就是空房间多！” 沈清月顶不住季淑兰的热情，跟她回了家。 一进客厅沈清月就赶紧跟她道谢：“季姨，谢谢你，我这几天抓紧时间找房子搬出去。” 季淑兰当作没听见：“搬什么搬？房子是那么好找的？” 看沈清月失魂落魄的模样，季淑兰又给她倒了杯热茶。 “别不好意思，你叔叔上省城开会去了，家里就咱们两个女人，你刚好给我作伴。” 沈清月一听倒是没那么拘谨了，捧起茶杯暖手。 季淑兰看着她娇艳的面容，有些好奇。 “清月，你这么漂亮，那个瞎了眼的男人干啥跟你离？” 沈清月和季淑兰简单说了下和秦骁阳的事。 季淑兰一听结婚两年那人都没怎么回过家，感情刚好一点就开始作妖，拉着沈清月的手就开始替她打抱不平。 “娶到那么好看的小闺女，还不知道珍惜，想着跟人离婚，真不是东西。” 季淑兰心里又有些庆幸，这两人关系不算太好，那男的还把这小闺女伤得透透的，自己那老儿子不是有机会了？ 沈清月不知道季淑兰打的什么主意，感情受挫，让她更一门心思想搞好事业。 想到工作，沈清月又恢复到神采奕奕的状态。 她拿出自己画好的稿子跟季淑兰讨论：“季姨，你侄子的婚服，我现在画了三套方案，你看看，有什么意见可以直接跟我提。” 沈清月前世就是设计师，婚服的单子也不是没有接过，做起设计来自然手到擒来。 这几天她一口气设计了三套。 有传统的重工大袖凤冠霞帔，有复古又不失时尚感的秀禾服，还有法式大拖尾缎面公主裙。男士婚服也搭配了配套款式。 低调奢华，又别具匠心，光是看设计图都会让人眼前一亮的程度。 季淑兰看着设计图上的衣服，惊叹这姑娘的确是块宝，天生就是做这行的料。 才十九岁就能在艺术上有那么大的造诣，以后肯定前途无量啊。 “清月，太漂亮了，每一套都漂亮，我咋提意见？我都想再结一次婚了。” 季淑兰看沈清月的眼神更欣赏了。 离过婚怎么了？这么有才的姑娘，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沈清月看季淑兰那么说，心稳下来不少。 “季姨，要是没问题，麻烦你给我个地址，我把稿子拍成照片，寄过去让你侄子挑。” “他们下个月结婚，我赶一赶工期应该这月底就能把衣服赶出来送到他们那。” 季淑兰赶紧拿纸写了个地址给她。 沈清月把自己的东西提进客房，就出门拍稿子寄信了。 这事耽误不得，稿子先确定好，她才可以动工。 她现在有七百六十块存款，光是租房的话是够了，可要算上装修、进货那这钱就紧俏了。 接了这活她手头的资金能宽裕些。 …… 秦骁阳今天训练时候对自己格外的狠，像是要把所有力气都挥洒干净。 袁义林送完沈清月回了部队看着他自虐式的训练于心不忍。 “老秦，歇会儿吧，你要实在难受，你就哭出来，你别这样虐待自己啊，你都做了好几组了负重往返跑了。” “人我已经送上公交了，这会儿估计都到县城了。” 秦骁阳停下了步子，体力严重透支让他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 “老袁，陪我喝两杯。” 袁义林跟秦骁阳这么多年，就从来没见他喝过一回酒。 这兄弟显然是难受极了啊。 袁义林没说什么，扶着他一起回了家。 两个大男人喝酒倒也简单，一盘油炸花生米一份拍黄瓜就足以。 秦骁阳翻出来前几天买好的酒，开瓶后给自己和袁义林各倒了一杯。 他心里太苦了，这烈酒过喉咙都没什么感觉。 看秦骁阳什么话都不说，一杯接一杯灌酒，袁义林劝了两句。 “只要你平安回来了，沈同志也还没对象，你们还能再续前缘，你说是不是？” 秦骁阳喝酒的速度慢了些，说起话来死气沉沉的：“总会有人死，我不一定一直都能那么幸运。” “而且她那么好，不会没有人追求的。” 袁义林看劝完，秦骁阳直接从半死不活到痛不欲生了，也不敢多说了。 “来来，喝酒。” 秦骁阳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看着沙发上整整齐齐放着的给她买的衣服，心里难受极了。 “她去了哪里？” 袁义林回想了下沈清月的话：“她说没住的地方，要去招待所。” 秦骁阳一听这话把手里的酒杯往桌上一丢，站起身就往外跑。 袁义林反应过来赶紧去追他。 秦骁阳跑得飞快，袁义林连摸都摸不着他，不由抱怨起来。 这连长不喝酒是不是因为自己喝了会发酒疯？不亏是兵王，喝了酒还能有这速度！ 秦骁阳赶在最后一刻上了要走的公交车，袁义林没追上他，站在站台边喊：“连长，别走啊连长。我还没上车呢！” 秦骁阳连头都没回，袁义林失望的摇摇头。 人家都是为朋友两肋插刀，这秦连长的刀子怎么尽往他心口上捅呢？他俩这兄弟情谊像是塑料的！ 秦骁阳坐在公交上心闷闷的疼。 今天怎么能那样刺激她？明知道她是个不愿意忍的性子，还是把她气到连住的地方都没找就要走。 眼看天快黑了，秦骁阳心里着急得要命。 他不敢想她一个人在外面，要是遇到了坏人怎么办？ 一下车他就像是个游魂一样在县城到处转。 终于在邮局门口见到了沈清月。 她手上没有提行李，应该是有住的地方了。 秦骁阳一路跟在她身后，想看她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要是她真要去住招待所，他就是扛，他也得把她扛回去。 招待所什么人都有，她一个人住那儿他不放心。 看她走到城中一栋小洋楼前停下了脚步，秦骁阳既松了口气，又担心小洋楼里走出个男主人。 看见是个中年妇女给她开门的时候，他提着的心才放下。 但他也不敢走，一直守在门口，想要确认她安全，怕她呼救的时候没有人及时帮忙。 看沈清月刚上楼休息了，季淑兰就打了通越洋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温柔的男声，说话时候带着几分慵懒随意。 “喂，妈。” 季淑兰捧着听筒，眼睛往楼上看，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儿子，今年早点回来。” 电话那头的男人漫不经心：“是有什么事？” “什么事？大好事！” 季淑兰恨铁不成钢，儿子就是这么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呢？自己的终身大事就一点不操心？ 第69章 耍流氓 听到季淑兰夸张的说辞，电话那头的男人轻笑一声：“妈，这次又是谁家的闺女？” 这几年他每次回国，他妈总是想方设法叫他去相亲，家里世交的女儿他几乎相了个遍。 他二十八岁，他妈就已经把他当成个没人要的老光棍看待了。 季淑兰这次卖起了关子：“你回来就知道了。” 温简阳摇了摇头挂了电话：“我还有事，先去忙了，妈你早点休息。” 季淑兰恋恋不舍放下了电话，忍不住抱怨了两句：“工作工作，你眼里就只有工作！” 想到沈清月，季淑兰又笑了，就这漂亮的小闺女还拿不下他？她的大孙子肯定在路上啦！ 沈清月正准备拉上帘子睡觉，走到窗口边往下看，藏在路灯底下的不是秦骁阳又会是谁？ 她低头一笑，穿上拖鞋就往外跑。 还说不是在乎她？把她气走，又担心她大晚上的跑过来守着。 临到门口，她又起了捉弄他的心思。 沈清月没有朝他走过去，而是往一个无人的小巷子走。 听到身后隐隐约约的脚步声，她唇角一勾。 她闪身躲进巷子里的油漆桶背后，身后的男人果然焦急的在巷子里四处找她。 沈清月在他靠近自己的时候，把他一把推到墙上，两只手撑在他脖颈边，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 她看着秦骁阳脸上带着醉意，那张朝气蓬勃的脸现在瘦得快脱了相，眼睛一下就红了。 秦骁阳被她困在臂膀间，慌乱的咽了咽口水，还是维持着面上的冷淡。 “放开我，不然我把你推开受伤的可是你。” 沈清月抬眸看着他目光灼灼：“不放，你推我啊。” 她含水的眸子噙着笑，手不知什么时候勾上了他的脖颈：“你舍得吗？” 秦骁阳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他舍不得，一点都舍不得。 沈清月眼睛盯在那两片薄薄的唇瓣上，秦骁阳被她看得不自在的扭开头。 沈清月强势的抬手把钳住他的下巴，踮起脚吻了上去。 她的唇在他的唇上辗转，且不满足于浅尝辄止…… 狭小的巷子急剧升温，让秦骁阳浑身滚烫。 秦骁阳酒意已经醒了不少，垂眸看着她在月下白皙的脸颊，他又缓缓闭上了眼，被她带着沉沦在这个吻里。 她简直就是妖精，他完全抵抗不了她的热情，她就是他自制力的克星。 秦骁阳骨节分明的手落在沈清月的腰肢上，把她揽向自己，逐渐掌握这个吻的主动权。 就当是可怜他，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想，有这个吻，就是死在战场上他也值了。 感受到男人的回应，沈清月满意的笑了。 许久，秦骁阳才舍得离开她清甜娇嫩的唇。 沈清月扬起下巴，挑衅的冲他笑：“还说不喜欢我？那你刚刚在做什么？” 她坏坏的搂住他脖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我感觉到你回吻我了。” 她口中呼出的热气，洒在他的脖颈和敏感的耳畔，让他几乎承受不住。 秦骁阳猛然松开握在她腰上的手，嘴硬的撒谎：“我没有，是你耍流氓。” 沈清月用双手把他禁锢在自己怀里：“对，我就耍流氓，你去报警抓我啊，不然我今晚还敢接着耍流氓。” 秦骁阳不敢和她对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底气不足的说了句：“走开。” 沈清月捉住他的下巴，逼着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秦骁阳，你知不知道你的演技很拙劣啊？” “你告诉我，你到底要去做什么？你是要去执行危险的任务，对不对？” 巷子里吹过来一阵凉风，秦骁阳身上的燥热散了不少，他冷着脸：“你以前那么恶劣，凭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你？” “是个男人都不会拒绝送到嘴边的食物，生理反应而已。” 沈清月松开了对他的禁锢，强颜欢笑：“秦骁阳，别骗我了，那之前你对我的好呢？也是装出来的？” “今晚上你就是担心我才过来的，对不对？” 秦骁阳抿着唇，擒住她的下巴，打量着她的脸：“你现在瘦了，这张脸放在哪个男人身边，他不会动一点心思？” 沈清月眼里又酸又涩，心里的委屈已经快要从眼眶里溢出来：“可你明明从来没有碰过我。” 秦骁阳嘲讽的掀起唇角：“你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碰几下就不高兴，我觉得没意思罢了。” “你要是在床上也能像现在一样主动，我不介意……” 沈清月红着眼瞪着他，再也听不下去他的话，抬手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秦骁阳，你说的这些话，我记住了，我再也不会对你有一点痴心妄想。” “你和别的男人也没什么不一样。” 她失望透顶，怎么也想不到这样恶劣的话，会是从秦骁阳的嘴里说出来的。 可她嘴上说着死心，离开的步子却慢得不能再慢。 身后的男人半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她回过头的时候甚至还满不在乎的用舌头顶了顶腮帮，一脸不耐烦。 看着沈清月走出了巷子口，秦骁阳眼里才闪过一丝受伤。 跟着他朝不保夕，不如这样放她自由。 他垂着头走出了巷口，像是被人抽掉了精魄的行尸走肉，没有了一丝精气神。 …… 沈清月站在洋楼大门口，平复好了情绪才敲门。 季淑兰一看见她就关切的问：“清月，你上哪儿去了？” “我看你好半天没回来，都准备出门找你去了。” 沈清月扬起一抹微笑：“没干嘛，就是出去走走。” 季淑兰看见她泛红的眼角，什么都懂了，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清月，别难过啦。” “那男的有眼无珠，不值得你为他流眼泪。” 沈清月安静的点头。 道理她都懂，可付出的真心又怎么是那么容易收回来的？ 只要是爱过，总要经历这样一个过程。 季淑兰又接着劝：“阿姨年轻时候也遇到过混蛋。不过阿姨我没伤心太久，你知道为什么吗？” 看季淑兰都拿出来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来讲了，沈清月破涕为笑：“为什么？” “阿姨我转头就跟你温叔叔结婚了啊。” 季淑兰揽着沈清月的肩膀对她循循善诱：“这走出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这事你别担心，阿姨会帮你的。” 沈清月听到这就感觉有点不对劲儿了。 她怎么感觉季姨是要把她给打包卖了呢？而且是买主都找好了，就等着把她送过去就能开始数钱的那种。 第70章 客户的婚服 沈清月无奈的一笑：“季姨，我暂时没有这样的想法。” 季淑兰急了：“清月，看都不看看你就知道没想法？” “你放心，姨不是什么人都往你跟前塞的，我给你介绍这个绝对不差。” “你也不用有啥负担，就见个面吃个饭，不合适的你直接告诉姨。” 看季淑兰那么热情，沈清月叹了口气还是答应了：“好吧。” 她现在刚确定离婚的事，多认识点朋友也好，免得脑子一空下来就想秦骁阳。 季淑兰松了口气，还好，自家那老白菜梆子还是推销出去了。 季淑兰：老儿子，妈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见了面你要是把握不住，那就是你的问题了。 正在准备研讨会的温简阳突然打了个喷嚏。 奇怪，是天气转凉了？ …… 这个时代不像后世消息那么灵通，没有中间人介绍要找房子不是一件容易事。 沈清月一早醒过来就大街小巷到处跑，想转转附近有没有出租的房子。 转了几天，倒还真让她捡到了漏，有个大婶有一栋小楼要出租。 这小楼是一栋红砖房，有两层，还附带一个院子。 位置也不错，就在百货商店旁边的街上，算是县城里寸土寸金的地方。 沈清月一眼就看中了这套房子。 一楼就一间屋子，把一楼临街的门改一改，一楼不就能做间门市房用？开个小服装店是肯定够用了。 沈清月一早就打算好了，这次要是能拿下这单子，过去棠城送货的时候，她再到棠城服装市场批发点衣服过来卖。 要是能租到这个小楼，她的店就能开起来了。 她跟在房东后面上了二楼看了一眼。二楼有两间屋子，还有个小阳台，一个人住倒也够了。 什么都挺好，就是厨房搭在院子里，她洗澡烧水要下楼才行。 女房主对沈清月没有多少热情，觉得那么个年轻姑娘也掏不出多少钱来，粗略的带着她看了一圈，就不耐烦的问： “你租不租？你要是不租就别耽误我时间。” 沈清月没有直接表明自己的意愿：“婶，你先给我报个价，我再看看合不合适。这县城里房子也不少，总得货比三家，你说是不？” 女房主看着自己的房子颇为得意：“我这房位置好你也看出来了，这价钱上肯定比你先前看过那些高得多。” “你是想租一楼还是二楼？一楼能做门市房贵点，要是自己住，你租二楼就够了。” 沈清月淡淡开口：“这一整栋楼我都租要多少？” 那女房主上下打量了沈清月一眼，有些不敢相信：“一整栋？” 沈清月又点了点头：“对，我想把这一整栋楼都租下来。” 女房主还是头一次见那么阔的，也开始认真跟她报价了。 “我这楼单单一楼都要四十块一个月，二楼也要三十块一个月，加起来就得七十块了。而且最少租三个月。” 她就是因为价格高，到现在都没租出去。 沈清月琢磨了一下：“这价钱我可以答应，但是我住进来以后要进行简单的装修。” 女房主一听就不乐意了：“你住就住，动我房子干嘛？你要是把我房子拆了怎么办？” 沈清月就知道她不会轻易答应自己装修，耐着性子去说服她。 “我怎么可能拆房子？我是要自己住和开店的。我要是搞得一团糟，不是白搭钱进去吗？” “我这把房子改造好了，我生意做起来了还能跟你长期租。同意我装修，怎么看对你都不是坏事啊。” 看女房主还在犹豫，沈清月干脆就给她下了剂猛药：“婶子，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上别家看了。” “房子放在这不租出去可生不出钱来，你要是觉得除了我还有人能接受这价钱，那你就再等等。” 沈清月做出要走的架势，那女房主也急了：“诶，你别走，我租，我租。不过你得尽快给我租金。” “今天就能给。” 沈清月到银行取了钱，当天就签了三个月的合同。 找好了房子，她正准备回去告诉季淑兰。 季淑兰就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清月，我侄子和侄儿媳妇选中了那套西式的婚服。” 季淑兰喜气洋洋的，觉得沈清月特别给自己争气。 “我侄子说特别喜欢你的设计，很有新意，还给你寄了订金过来，让你尽快给他们把婚服做好。”说完又把手里的信封给沈清月递过去。 沈清月接过信封，里面全是崭新的大团结，足足有二十张，一共是两百元。 东西都还没看见就给她寄了订金，可见客人对她的设计是相当满意了。 沈清月终于是露出了笑脸，这段时间情感受挫的阴霾一扫而空。 “季姨，我明天就准备搬出去了。我已经找好房子了。” 季淑兰不放心：“住这好好的，怎么要搬？” “我租的房子就在百货商店对面那条街，离这里不远，季姨你以后找我就到那儿去。我租金都已经给了。” 季淑兰看她钱都花出去了，也就不说什么了，跟着她一起过去，帮着她到旧货市场置办了些家具。 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也就能住人了。 稿子已经确定下来了，沈清月又到百货商店买了需要的布料和材料。 两件婚服细节很多，一个人赶工作量太大，沈清月就到家属院把孟丽给叫过来了。 先前跟着沈清月挣到了四十二块，孟丽高高兴兴就答应下来了，每天天一亮就带着芳芳过来。 沈清月又趁着赶工，让孟丽跟着她学立体剪裁和平面打版。 两个人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一晃半个月过去，两件婚服都做好了。 沈清月和孟丽看着做好的婚服都特别有成就感。 婚服比较娇贵，沈清月打算自己坐火车带过去，考虑到临近客户婚期，她特地当天就到火车站买了票。 出发前，季淑兰又体贴的托关系把她买的硬座换成了卧铺票。 …… 江城火车站，走出了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 他一身灰色西服，脸上架着金丝眼镜，举手投足间尽显清贵气质。 男人一直看着前方的路，波澜不惊，仿佛什么都不能吸引他的视线。 一抹墨绿忽然闯入他的眼帘。 他停下了步子，鬼使神差的回了头。 那玫瑰一样娇艳欲滴的女孩子，正抱着大包的行李挤在人群里。 他摇了摇头，这实在不妙。 娇贵的玫瑰花，是需要人精心呵护的。 他走了回去，绅士的帮着她把东西送到候车室，女孩匆匆跟他道了谢就跑去赶火车了。 男人看了一眼她跑向的站台，那趟火车的终点是棠城。 他情不自禁对着空气自说自话：“你好，小姐，很高兴遇见你，我的名字叫温简阳……” 说完他又自嘲的笑了笑，萍水相逢的缘分，大概不会再遇见了吧。 说真的，他想认识她，特别想。 第71章 送婚服 温简阳刚进家门，季淑兰就气得直拍腿，手里的北冰洋汽水都不香了。 “哎呦，你说你要是昨天回来多好？现在人姑娘都没在江城了，你就是想见都得再等几天。” 温简阳对此并不在意，推了推自己的镜框：“那就说明我和你看中那姑娘没有缘分，要不那相亲就算了？” 说话时，他又想起了火车站那个穿着墨绿色长裙的小姑娘。 原本对于这场相亲没有多么反感的他，忽然觉得兴致缺缺。 季淑兰看他漠不关心的样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算了？怎么能算了？” “温简阳，你今年二十八了，早几年你说要读书，我也不催你。你现在博士都读完了，还不知道着急自己的事？你是真打算打一辈子光棍？” “这几天你就在家里好好等着，等她回来了，去跟人好好吃顿饭。” 温简阳眉毛挑了一下，还是一副温润儒雅的模样：“知道了。” 嘴上说着同意，可他心里却没把这当回事。 拿上行李进了房间，就开始整理手头的资料，当晚就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 八三年出一趟远门不容易，没有那么多可选择的出行方式。 江城到棠城这一千多公里，要坐三十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 沈清月这票买得着急，到了车站已经距离发车没有多少时间了。 要不是刚刚遇到个好心人帮着她把衣服提到候车厅，她的礼服估计都得被挤坏了。 上火车的时候，买票那股子人挤人的劲儿也没有减少，她往左右车厢看了看，还有人往窗户爬进去。 顺利挤上了火车也没比刚刚好到哪里去，家禽味、汗臭味、咸菜味……各种奇怪的味道充斥在鼻间。 沈清月屏住呼吸朝着自己的车厢走。 到了卧铺车厢，总算是清静了不少。 沈清月很感激季淑兰那么体贴给她换了卧铺票，要不这趟旅程她就得遭老罪了。 下了火车，刚走到火车站门口，沈清月就看到了有个男人举着写着自己名字的牌子。 沈清月走到他面前打了声招呼：“同志你好，我就是沈清月。” 男人看沈清月年轻又漂亮，说起话来有些不好意思。 “你就是沈设计师啊？我是季先生家的司机，特地来接你的。” 男人说着话已经上前去给她打开了车门。 车子是一辆黑色的马自达3，非常经典的车型，大灯组一字排开的设计，在八十年代算是很时髦的车型了。 能开得起这样的小汽车，难怪舍得花五百块钱做一套婚服。 到了客户家的别墅，沈清月把衣服拆开给客户验收。 许是季淑兰提前打过招呼，客户也没为难她，看到东西就把剩下的三百块货款给结了。 两个人上身试了下，都挺合身，满意得不得了，看沈清月亲自送过来不容易，又给沈清月加了五十。 拿到了货款，沈清月又马不停蹄赶到棠城的服装批发市场去。 位于南方的棠城，一度掌握着全国六成的服装市场，这里有最前沿的一手货源。 每年的一月和七月，是冬装和夏装清货换季的时间，大把的人上批发市场扫荡，也不看款式，只要价格便宜就直接抓起衣服往袋子里塞。 批发市场位于棠城火车站边上，不算难找。 刚到市场门口，叫卖声就不绝于耳。 “两块一件，快来选快来看了。” “西装外套统统五块。” “喇叭裤、西装裤，十块三件了。” 大大小小的路边摊，各色衣服堆在油花布上，简直能叫人看花了眼。 沈清月在市场一众进货的人中显得格格不入，因为她打进了市场起，走了一路还一件衣服没装。 前世做过设计师，什么样的面料上身舒服，什么样的版型更修身，她几乎一眼就能察觉。 走到一个摊子前，她停住了脚步。 摊子上的衣服不像别的路边摊堆在地上，都是挂起来的，能很直观的看出来衣服的款式、质感。 沈清月上手摸了摸面料。 这裙子用的是雪纺，质地柔软、轻薄透明，还有很好的透气性和悬垂性，摸起来滑滑的，上身肯定很舒适。 “老板，这件怎么卖？” “批发五块，零售八块。” 沈清月拿起衣服看了看，是碎花款式的长裙。 版型不错，走线工整，腰部做了收腰设计，领口是时尚的小v领，下摆的弧形也很精致，上身效果不会差。 虽然贵了点，但这样的款式只要是怀安县的女人上身一试，肯定就舍不得脱下来了。 “还有别的颜色吗？” 老板一股脑把其他颜色拿出来给沈清月挑选。 有浅绿、淡蓝、粉色和红色，都是白底的，颜色很鲜亮，看着清新又优雅。 沈清月干脆每个颜色各拿两件。 她又在摊子上挑了几款版型不错、款式新潮的喇叭裤、衬衫、半身裙…… 一股脑挑了九十几件。 这四百多的货，今天刚到手三百块尾款还没捂热乎就给花出去了。 看见换季打折的冬装，沈清月又动心了。 这些大衣、毛衣，秋冬买的话得贵不少，现在也就比夏装贵一、两块。 虽然便宜，但她也没毫无理智往袋子里塞。 只捡了二十几件款式比较经典的，沈清月就停手了。 她还得装修店面，手里的钱不能全压在货款上。 今天光是进货就花了六百块，现在手里资金紧张了不少。 足足两大包的女装，赌上了她大半的本钱。 返程的火车票是她自己买的硬座，这两大包东西提上去不方便，也不安全。 沈清月就扛上那两大包女装上邮局寄包裹。 现在的邮寄速度不比后世，得晚好几天才能到。 她的店铺还得装修和办营业执照，这批货晚点到也没关系。 在招待所住了一晚，沈清月就踏上了回江城的路。 回去的路比过来的路艰难的多，三十个小时的硬座，才刚下火车，沈清月就感觉自己的脚都开始浮肿了。 不凑巧的是，她刚出火车站没多远就开始下雨了，那附近还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眼看那雨有越下越大的势头，沈清月心疼的抱紧了手里在棠城新买的画具。 雨幕里突然出现了一辆银色的小轿车，在这个私家车极其少有的时代，那辆小轿车显得格外显眼，沈清月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看那小轿车离她越来越近，沈清月就往路边靠了靠让它通过。 谁知那轿车竟然直接停在了她的右手边。 第72章 艺术爱好者 小轿车摇下了车窗，里面的男人肤色偏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琥珀色的瞳孔向沈清月看过去，眼底藏着淡淡的欣喜。 “你好，小姐，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 温简阳眼含笑意，谈吐时温声细语，周身散发着谦谦君子的气息。 沈清月没等他说完就摇了摇头：“谢谢，不用了。” 虽然那男人长得不像坏人，沈清月也并没有放松警惕。 她一个女孩，上一个陌生男人的车实在是太危险了。 小轿车并没有走远，放慢速度跟在她身边。 “我知道随便坐一个陌生人的车是很不安全的，但我是名艺术爱好者，我很担心你手里的画具，它们应该用来作出精彩的作品，被雨淋坏了太可惜了，不是吗？” “所以我建议你把画具放上来，然后跟着我的车走。” 看沈清月还是一脸防备，他又无奈的笑着补了一句：“你的画具多少钱？我可以把钱先给你。” 沈清月这时候总算是用正眼看他了。 车里的温简阳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棕色的皮钱夹，浅蓝色的衬衫随意的卷到手肘的位置，低头时候额垂下了几缕碎发，眉目间尽是温润柔和。 雨下得更大了些，沈清月的身子已经有些护不住自己的新画具。 她轻呼了口气，把画具从车窗递给了男人：“麻烦先生帮我把画具送到文化路二十三号。” 温简阳唇角一勾，干脆把自己一整个钱包都交给她保管。 “小姐，我的钱包就押在你这，放心，我一定帮你把东西送到。” 沈清月没动手去接：“不用了先生，我相信你。” 这男人的涵养是骨子里透出来的，沈清月并不担心他会私吞自己的画具。 温简阳温柔一笑，那双浅色的眼眸似乎蕴含着款款深情，他并不多话只开着车默默跟在她身边。 看男人没有跟自己搭话，沈清月也觉得这人挺特别的，似乎真的只是爱好艺术？ 走了一会儿，雨下得更大了，沈清月看见自己的头发已经在往下滴水了。 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让她很不舒服。 她低下头问车里的男人：“先生，我能跟我的画具一起坐车里吗？” 温简阳停下了车子，绅士的替她打开了车门：“当然。” 她一上车温简阳就打开了车子的暖气，还给她递了毛巾，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局促不安，在那之后他就不再看她了。 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连对人的善意都是点到为止，一点不会叫人觉得过分热情。 一整段车程，沈清月一点不自在的感觉都没有。 下了车她嫣然一笑，鞠躬向他道谢。如果她不是个独居女性，她肯定会请他到住的地方喝杯热茶。 温简阳知道这玫瑰花防备心很强，作为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他没有做任何唐突、冒犯的行为，把她送到地方就走。 温简阳借着后视镜看了一眼走进院子的沈清月，嘴角上扬：“玫瑰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下次再见，我一定会对你做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 回去路上温简阳心情极好，他这几天的努力没有总算没有白费。 自从那天见过沈清月，他一直念念不忘，每天都忍不住到火车站附近看看。 今天总算是让他见到了。 他并不着急靠近她，他的小玫瑰看起来年纪很小，要是攻势太过迅猛，会让她受惊的。 他有足够的耐心，会让她喜欢上他。 …… 训练结束，袁义林搂着秦骁阳一起回大院。 “老秦，什么时候走？” 秦骁阳叹了声气：“快了，下周应该就得过去了。” 想到这儿，他又担心离婚申请的事。他已经递上去两个月了，到现在还一点动静没有。 过阵子他去了前线，死了倒不怕，要是残了那这婚可就更离不了了。 袁义林替他惋惜：“我听说你的升职调令已经到了，升了副营，一个月能有一百来块津贴呢。你真想好了？” 秦骁阳苦笑了下：“咱们当兵的谁真图钱啊？要是守不好国土，那这些钱不就是一堆废纸吗？” “能去保卫边疆，履行自己的使命，我不知道有多高兴。我们要对得起国家对我们的栽培，要对得起自己身上这身绿军装。” 袁义林搂着的他的肩膀低下了头：“兄弟，你是真男人。” 眼看离开的日子越来越近，秦骁阳一回到家，就开始准备起自己的后事。 他坐在写字桌前给弟弟秦骁辰写了信，嘱咐他带母亲到省城去看腿，又在信的结尾说了和沈清月离婚的事。 最后在信封里放进了他的所有家当，包括自己上前线那六百的安置费。 秦骁辰才十六岁，还要念书，秦骁阳对他也放心不下。 他要是没命回来，也就只能帮弟弟到这儿了。 寄出了信，秦骁阳又拿出衣兜里的彩色照片，摸了摸照片上女孩的脸，生生忍住了那股想联系她的冲动。 算起来他已经有足足二十天没再看见过她了，她应该想不起他这个混蛋了吧？ 多好啊，他的阿月永远不会知道真相，不会感到歉疚，遇到了喜欢的人也能心安理得和他在一起。 秦骁阳把照片放在心口，明明笑了却比哭还要难看。 …… 师长张武在办公室走来走去，心神不宁。 张兴国看着自己爸表情凝重，心里也忐忑不安。 “兴国，你媳妇怎么回事？前阵子丢了工作，现在又借钱不还，人家都找到我头上了。” “秦骁阳的调令已经下来了，现在他也是副营级了。当初要不是我拖了他回江城的时间，这个副营长根本也轮不到你坐。” “你怎么还能一点紧张感没有，任由你媳妇惹出那么大的事？” 张兴国低着头眼中满是嫉恨：“爸，要不我和秦骁阳一样离婚？那娘们儿跟脑子有毛病一样，成天给我惹事，上次省政委下来也是让她给我搞砸的。” 张武在桌子上拍了一下：“胡闹！离婚不也是丑闻？” 张武拿出抽屉里那张放了两个月的离婚申请：“今天就把秦骁阳的离婚申请递上去，不能再拖了。” “马上这任营长的升职调令就要下来，要是这次机会错过了，下次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张兴国看着那张离婚申请又燃起了希望，拿上张武批好的离婚申请递到政委的办公室去。 政委本来打算先批阅别的文件，一看那离婚申请上的名字赶紧打了通电话到棠城去。 “老师，秦骁阳要和清月离婚，申请已经递到我这里来了。你看怎么办？” 第73章 爷爷来了 沈清月一早把申请材料递到工商部门，就开始准备装修的事了。 一楼的门市房因为时间久了，墙面有些发黄，门旁边有个小窗，看得出来以前是做小卖部的。 她现在资金有限，只打算把墙刷一刷，换一换灯泡，再隔出来两个试衣间，把门换成卷帘门。 这些她自己肯定是干不了的。 沈清月想起孟丽的大哥以前是瓦匠，在村子里给人盖过房子，就想回大院找孟丽问问。 装修这种事最好还是得找靠谱的，否则钱打水漂了，装出来还完全不是自己想要的效果。 沈清月坐着公交回了大院，刚进大院就见到薛桂梅了。 沈清月像躲苍蝇一样离她远远的，不想搭理她。 可薛桂梅偏偏要往她跟前凑，幸灾乐祸的说：“我听说你离婚了？秦连长那个战友遗孀你还记得不？天天往他跟前凑呢。” 沈清月不耐烦的上下打量她一眼：“薛同志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工作也丢了，还欠了一屁股债，要是你男人也要跟你离婚了，你该过得有多惨？” “你什么意思？”薛桂梅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你想勾引我家兴国？破坏我的家庭？” 沈清月真想把她脑子打开看看，是不是里面全装的是水。 “我对你男人没兴趣，我就希望你俩千万别离婚，省得祸害别人。” 薛桂梅气得捂着心口，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你别装了，你就是看上兴国了对吧？你死心吧，兴国根本不会看上你这样没文化的乡巴佬。” 沈清月没再搭理她，想到薛桂梅说张丹经常过来找秦骁阳，她就觉得心口闷闷的。 她不是不想他，是不敢去想他。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爱上一个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男人。 到孟丽家把这次做婚服的工钱八十块给了她，又跟她说了希望她让她大哥来帮忙装修的事，沈清月就准备走了。 才刚走到院里，她就见到了秦骁辰和王香莲。 她扭过头强装没看见他们，可刚走几步王香莲就拦住了她。 “清月，跟妈回去吧，秦骁阳做得不对，妈已经教训他了。咋能随便就离婚呀？” 连一向内敛清冷的秦骁辰也开口挽留她：“嫂子，跟我们回家吧。” 沈清月还是想走，可王香莲已经挽上了她的手。 “你俩要是真没缘分，我也不勉强。我也没个闺女，你要是不嫌弃的，妈就认你当干闺女，你还是叫我妈。” “闺女跟妈回家吃顿饭，总可以吧？” 秦骁辰也默默跟在沈清月身后，眼神里充满期待。 沈清月被他们一人一只手架着回了家。 一开门就看见了秦骁阳。 他端端正正坐在饭桌前，低着头脸色阴沉。 沈清月刚想走，就碰见了过来献殷勤的张丹，她顿时停住了脚步。 她留在这里，也不为别的，哪怕能恶心恶心这个没有边界感的女人也好。 王香莲现在对张丹这个女人没什么好感，拿起扫帚就往外赶。 “你来做什么？在医院里我就说过不乐意见你！” 张丹一动不动任由她挥扫帚打：“婶子，骁阳已经离婚了，你不该干涉我们交往。” 张丹的话让王香莲更加生气：“是不是你，是不是你破坏他们的感情？你给我滚出去！” 张丹一言不发，似乎是承认了自己和秦骁阳的私情。 秦骁阳面无表情的开口说了句：“我们离婚，不是因为她。” 他从来就没喜欢过张丹，谈得上什么破坏感情？ 王香莲沉默了好半天，气得说不出话来，手里的扫把朝秦骁阳的方向一扔：“秦骁阳，你要护着她是吧？好，好，你也跟她一起滚！” 秦骁辰也看不下去：“哥，你太让我失望了！” 秦骁阳紧抿着唇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起身就出去了。 秦骁阳不在，张丹也觉得进屋没意思，转身就走了。 沈清月在这一刻觉得自己很多余。 王香莲拉住沈清月的手，感觉她手凉得厉害，王香莲心疼得直掉眼泪： “清月，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妈的闺女，无论如何妈都不会不要你的。秦骁阳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他，但他要带谁入门，我都不认，妈只要你，妈只要你。” 王香莲抱着沈清月哭，说什么都不肯撒手。 这孩子失去父母已经很可怜了，现在还被自己儿子伤透了心，王香莲心都揪在了一处。 秦骁辰也强忍着眼泪：“嫂子，别走……” 沈清月想着还得等孟丽大哥的消息，就在这里留了两天。 秦骁阳在这两天里，再没露过面，沈清月对此毫不意外。 沈清月没等到孟丽的大哥，倒是等到了……自己的爷爷沈向荣。 “月月别怕，爷爷来接你了。” 看见爷爷沈向荣，沈清月心里暖融融的。 七十六岁白发苍苍的爷爷，竟然为了她从千里之外的棠城过来。 虽然她瘦了一大圈，爷爷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月月，他连饭都不给你吃？怎么瘦成这样了？” “你别怕，爷爷给你撑腰！” 沈清月正想带沈向荣走，秦骁阳就拿着离婚证回来了。 这张离婚证秦骁阳等了足足两个月，真到手的时候，他心里半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 一开门看见沈向荣在里面，秦骁阳就像老鼠见到猫，差点要跑。 “老，老司令，你怎么来了……” 沈向荣挥起拐杖就往他打：“我让你娶清月，不是叫你娶她回家当摆设，两年间对她不闻不问的！” “你不喜欢她，你就早点告诉我啊，我会来接她回家！” “你这杀千刀的混小子，我当初真是看错你了！” 王香莲也从屋里出来了：“亲家，你说的对，你尽管打，打到出气为止！” “娶了清月你又不对人家好，我怎么会养出来你这样的儿子？”说着王香莲也拿起扫帚给了秦骁阳几下。 秦骁辰冷冷看着秦骁阳，眼神里满是失望。 他想不通一直敬重的大哥，居然会结婚两年对妻子不闻不问，还当着他们的面袒护外面的女人。 眼看场面越来越混乱，沈清月头疼得厉害。 沈清月不想跟秦骁阳再有什么纠葛，拦住了情绪激动的沈向荣：“爷爷，我们走吧。” 沈向荣临走还不忘瞪秦骁阳一眼，瞧着是还想抬起拐杖给他几下。 沈清月看也没看秦骁阳一眼，扶着沈向荣往外走。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秦骁阳叫住了她。 第74章 会不会来? 听到他叫住自己，沈清月没回头，背影明显的僵了一下：“什么事？” 秦骁阳喉结滚动了一下，吞下了心头的苦涩，开口说话的声音冷淡疏离：“你的离婚证还没拿。” 沈清月回过头，接过他递过来的那一张薄薄的离婚证，神情淡漠。 秦骁阳淡淡扫了她一眼，就再也不敢看了。 那个鲜活爱笑的姑娘，如今面上蒙上一层淡淡的冷色，一双眼睛沉静得像一潭死水。 他闭了闭眼，握着离婚证的手加重了力气，指节泛白。 他突然很想追上去告诉她，他喜欢她，叫她等他回来。 在她走出单元楼的最后一刻，秦骁阳还是停住了脚步。 这些日子他已经伤害过她一次了，要是把误会解释清楚了，他又不幸牺牲，不就是再往她心上捅一刀吗？ 沈清月扶着沈向荣往外走：“爷爷，你怎么来江城了？” 提起这个沈向荣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和那混蛋的离婚申请是我让你武叔叔批的，你武叔叔把他写的混账东西给我念了，我能让你一个人在这挨欺负？” 沈清月满头黑线，她居然忘了江城的武政委是爷爷的学生。 怪不得爷爷比她离婚证来的还快。 “爷爷，我没受欺负，你别担心我。” 秦骁阳写的离婚申请她也看过，无非就是写了因为秦骁阳个人性格原因，两人结婚两年缺乏交流导致情感破裂。 沈向荣那气愤的程度，像是秦骁阳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似的。 沈向荣却不赞同：“你是爷爷的宝贝疙瘩，不能受一点委屈。你过得不好咋不跟爷爷说呢？你一个电话打回家，爷爷不就来接你了？” “秦骁阳这小混蛋你也别惦记了，爷爷给你找新的，已经联系好了，明天你去看看。” 沈清月对爷爷的爱无奈极了：“爷爷，我现在想读书，我在准备九月的插班考呢。” 沈向荣一听她想学习眉开眼笑的：“学习好啊，我们老沈家早该出个读书人了。” “你要是想回棠城，也不用考什么狗屁试，爷爷帮你打声招呼让你进学校去。” 沈清月不想动用关系：“爷爷，这事你别掺和，我能自己考进去。” “我打算留在江城，我已经在县里租了房子，准备做点小生意。” 沈向荣老泪纵横：“你现在那么上进，爷爷为你高兴。读书好，做生意也好，爷爷都支持你。” 沈家三代从军，就生了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孙女，根本舍不得往部队送。 可沈向荣文化程度不高，对沈清月也娇惯，就这么把小孙女养废了。 现在看见小孙女自己立起来了，沈向荣哪能不高兴？ 沈清月带着沈向荣去了她租的小楼，在二楼客厅打了个地铺，两个人刚好够住。 沈向荣看着沈清月乖巧懂事的把床留给他，自己跑去睡地铺，叹了口气。 原本打算多在江城留一阵的，可他留在这儿，孙女不就得委屈自己打地铺？ …… 温简阳这两天有意无意的往沈清月租的小楼经过。 可他的玫瑰小姐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天天大门紧闭。 一向稳重的他，甚至动起过翻墙进去看看的念头。 他刚从玫瑰小姐的住处回到家里，温文康就来找他谈话了。 “简阳，爸得拜托你个事儿。” 温简阳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是医院有棘手的病患？你把病例给我看看。” 温文康还是一本正经的：“不是。” “就是想让你去跟人相个亲。” 温简阳怔住了：“爸，你怎么也……” 温文康揉了揉太阳穴：“这个相亲你不能不去。” “是对我们家有恩情的沈司令的孙女。当年要不是沈司令念及你爷爷给他治过伤，我在农场改造的时候帮着我，我也不会有今天。” “那孩子小时我也见过几次，也就是脾气娇蛮点，长得圆润点，现在离了婚，你沈爷爷也不放心把她交到别人手里……” 季淑兰端着北冰洋汽水，蹲在墙角外听得眼珠子直转悠。 这个什么沈司令家的孙女，听起来就不像好人啊，要是进门了不得跟她有婆媳矛盾？ 季淑兰推门进去：“我不同意简阳和那个姑娘相亲！” 和睦了几十年的夫妻俩，头一次在儿子相亲的事情上起了分歧。 温简阳夹在中间倒是没觉得为难，反正他哪头都不想去。 夫妻俩为这事争了好半天，最终得出一个两全的办法。 一贯温润的温简阳变了脸色：“都得去？” 季淑兰点头：“明天我就去跟那闺女说相亲的事。上午见我挑的小闺女，晚上去见那个司令孙女。” 温简阳扶着额角，镜片底下的眼睛浮现起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想见的看不到，不想见的还一见就得见两个。 温简阳枕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恍惚中，天花板也变成了玫瑰小姐的模样。 匆忙赶路的玫瑰小姐，被雨淋湿的玫瑰小姐，冲他笑着的玫瑰小姐…… 越想他就越觉得有精神，心里酥酥麻麻的，这就是心动的感觉？ …… 沈向荣一早就闹着要回棠城，沈清月没办法，领着他出门打算到火车站买票。 走出门就遇到了季淑兰，季淑兰热心的陪着沈清月把沈向荣送到火车站，还给沈向荣换了卧铺票。 沈向荣看到沈清月身边有这么热心的阿姨，也放心不少。 起码他不在的时候，有人会对他的宝贝孙女好。 临走他又小声交代沈清月记得晚上去相亲。 沈清月叹了口气，她还以为爷爷把这事忘了呢，感情在这等着呢？ 季淑兰牵着沈清月走出了火车站，笑着和她说：“清月，之前不是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嘛。我给你俩约到今天中午，你直接到红星饭店等他就行。” “别有心理负担，就是吃个饭，姨不强迫你俩发展成男女朋友，感情这种事得看缘分，姨知道。” 季淑兰刚刚才给她帮过忙，沈清月也不好拒绝她，无奈的点点头。 得，今天她这相亲的行程够满的，早一个晚一个。 …… 季淑兰刚做好饭，看见起床来洗脸刷牙温简阳，急得快跳起来。 “温简阳，你怎么还在这儿？” 温简阳戴上了眼镜，微微一笑：“季女士，你好像忘了这也是我的家。我不该在这儿的话，那应该在哪儿？” “我给你约了相亲，你忘了？” 季淑兰一看钟心都凉了半截，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 催着温简阳收拾好自己，季淑兰就把他赶出去了。 温简阳不紧不慢的，甚至连车都懒得开，准备走着过去。 那姑娘生气走了更好，也倒省得他应付人了。 沈清月坐在饭店等着，包厢的门始终没有人来打开。 她已经叫了服务员给她续了好多次茶水了，漫长又无聊的等待几乎要耗光她的耐心。 那个男人到底还会不会来？ 第75章 温简阳 快走到红星饭店门口时候，温简阳还靠在路边的树干上歇了会儿。 沈清月坐在包间里喝完了续的第六杯茶水，就没再继续等了。 如果不是因为怕季淑兰伤心，以她的个性，她根本不会坐在这那么久，等一个迟到的男人。 温简阳慢悠悠走进了饭店，回头朝路上看了一眼。 转角一闪而过的背影，让他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有点像好几天没见的玫瑰小姐。 走进包间，里面空空如也，只有桌子上还没来得及收的玻璃杯。 温简阳温润的脸上划过一丝笑意，这个姑娘等不了走了。 这样挺好，他有喜欢的人了，本来就没打算跟这个姑娘有什么交集，从来没认识过更好。 沈清月在路边买了个包子吃着回小楼。 一看孟丽已经把人领来了，因为她不在家，那群糙汉子或蹲或坐在路边等着。 沈清月赶紧过去把他们喊进屋里，给每个人都倒了水喝。 这群庄稼汉子，脸上都透着老实本分，被她叫进屋里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 沈清月和孟丽的大哥说了下自己装修的需求，又谈了下工钱。 因为不用做什么大改动，她要求工期二十天以内，完工以后每人四十块工钱。 这群老大哥都满口答应。 一个月不到就能挣四十，哪里有那么好的差事？ 怀安县刚好有个建材店，卷帘门、水泥、石膏粉……家里盖房子常用的都能买得到。 孟丽大哥立马就开始忙活了，他拿着带来的卷尺量了一楼门市房的尺寸。 “妹子，你要把这里换成卷帘门是吧？我量了这有宽有二米五，我看你刚刚说要视野开阔一点，卷帘门宽选到二米一怎么样？” 沈清月也不大懂，笑眯眯的让孟丽大哥看着办。 刚刚把王香莲和秦骁辰送上火车的秦骁阳，辗转到了沈清月住的小楼。 地址是他托袁义林帮忙问的，他不想打扰她的生活，只想在角落里偷偷看她一眼。 看着她对着别的男人巧笑嫣然的模样，秦骁阳漆黑的眼睛里突然掀起一场风暴。 他几乎没办法思考，就那样任由意志走到了沈清月的面前。 沈清月在看到秦骁阳的那一刻，收起了脸上所有的笑意。 她并不觉得他是来找她的，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让她没办法继续自我欺骗这个男人心里有她。 秦骁阳也强忍着不去看她，转头对孟丽说：“嫂子，老袁让我过来看看有没有帮忙的地方。” 沈清月低头讥诮一笑，果然不是为她来的。 秦骁阳看那院墙不算太高，就走过去跟孟丽大哥商量。 “等会儿到建材店买点水泥，找些玻璃碴子加固在后院的院墙上。” 沈清月听他插手自己的事，赌气的转过头：“不用你管，这院墙又不矮，不加玻璃碴子也没事。” 秦骁阳看她别扭的模样，没有跟她争辩，手放在院墙边上撑着，纵身一跃翻进了后院，连助跑都没有。 秦骁阳从院子里开门出来：“你不加玻璃碴子，是不是可以视作是给我留门？方便我夜里……” 沈清月简直不敢信，秦骁阳什么虎狼之词都往外蹦，赶紧开口打断他的话。 “孟大哥，把玻璃碴子加上，多加点，加高加密！” 她语气里满是防备，急不可耐撇清两人的关系。 秦骁阳眸色幽深，叫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一整个下午，他都留在小楼帮忙，扛水泥、和水泥、拆墙……事事亲力亲为。 沈清月有些动容，他是过来帮孟丽大哥，还是来帮她的，实在是再明显不过。 她抱着胳膊站在他身后：“你做这些我可不会给你工钱。” 秦骁阳手上动作没停，微微侧过头：“没打算跟你要钱。” 眼看到傍晚了，沈清月把工人都叫到面馆吃饭。 加上秦骁阳，统共就六个人。 看今天大伙干活都很卖力，沈清月大方的给每个人的面都加了一个荷包蛋。 秦骁阳看着桌上只有六碗面，沈清月也没有坐下的意思就问：“你不吃？” 沈清月挑衅的看着他笑：“我一会儿要去相亲。” 秦骁阳淡淡“哦”了一声，就开始往嘴里塞面条，看着与平常没什么不一样，只是异常沉默。 沈清月心里有些挫败，他连她去相亲都一副不在乎的样子，看来是真的不喜欢她了。 看着渐晚的天色，秦骁阳又问：“你给这些兄弟找好住处了吗？” 孟丽大哥和几个兄弟都是从乡下过来的，装修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好的事。 秦骁阳的提醒倒是让沈清月犯起了难。 孟丽大哥抢先开了口：“我们几个都是带着被褥来的，也没那么多讲究，在装修的地方打几个地铺就能睡。” 沈清月摇头：“那哪行？那连大门都没装，怎么睡？” 睡一楼没装好的门市房，真跟睡桥洞没多大区别了。 人家几个大哥都是奋力给她干活的，她也没法让人睡在那样的地方。 睡二楼吧，她又是个女人。门外睡着那么多男人，总归是不大好。 秦骁阳站起身把钥匙递给她：“你回家睡，让几个兄弟到二楼客厅将就一段时间。” 沈清月背上手，不接他递来的钥匙：“那不是我家，我去住招待所。” 这么多人全住招待所，她负担不起，但她一个人住一段时间，她的钱还是够的。 秦骁阳迎上她的视线，面无表情的收回了钥匙。 住招待所也行，大不了他在旁边开一间房守着她。 沈清月把钥匙交给孟丽大哥：“孟大哥，钱我付过了，你们先吃，吃完了就上我那二楼休息。”说完就出了面馆。 秦骁阳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 沈清月回过头：“你说你不喜欢我，干嘛像个狗皮膏药一样粘着我？” “我吃饱了想散步，你也要管么？” 沈清月转过身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秦骁阳，你要是对我没意思，就别在做这样引人误会的事了，你这样会让我更放不下你。” “我知道你不想我纠缠你，所以……离我远点吧。” 秦骁阳果真停住了脚步，没在跟上来。 身后消失的脚步声，让沈清月怅然若失。 红星饭店的名字映入眼帘，沈清月走进包间坐下，等着那个爷爷给她安排的那个相亲对象。 中午被相亲对象放鸽子，让她耐心大打折扣。 她想，要是等到喝完这杯茶，那人要是还不来她就走。 第76章 跟谁走 因为早上相亲迟到的事，温简阳被季淑兰好一顿数落。 温文康夫妇想不通，一向对相亲没有什么意见的儿子，怎么今年那么叛逆。 晚上的相亲温文康格外重视，亲眼看着温简阳开车上路才肯回屋。 温简阳看着逃不过了，只得开着车去赴约。 不过一路上他都在想，一会儿见到那个司令家的小孙女该怎么拒绝。 现在时间不早了，这个点吃完饭还得把人送回家去，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温简阳准备待会儿一进包间，就跟那女孩坦白自己无意跟她相亲的事。 进了红星饭店，温简阳没有急着进包间，而是找了老板把菜点好，提前结了账。 显然，他并不打算跟那位司令家的孙女共进晚餐。 温简阳带着礼貌疏离的笑推开包间门，人还没有走进去，拒绝的话就已经说了一半。 “沈小姐，今天我来赴约，都是因为我父亲的要求。我想像你这样的年轻女孩，也不会接受以这样的方式，认识自己的另一半，所以我建议……” 温简阳镜片后面的淡漠眼眸闪过一丝惊滞，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 怎么是她？ 包间里的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那么素净、清纯的颜色，仍旧让她穿得明艳动人。 除了娇艳的玫瑰小姐，温简阳想不出第二个人，能把这件衣服穿出这样媚骨天成的效果。 沈清月端起玻璃杯的手也顿住了：“你是那天在火车站送我回家的先生？” 温简阳深呼吸，隐藏住眼底的惊涛骇浪，温柔的声线在夜里格外动听。 “是的，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叫温简阳。” 见了她三次，才等到这么一个正式的自我介绍。 沈清月站起身落落大方朝他伸出手，跟他做自我介绍：“沈清月。” 温简阳伸出右手和她握在一起，短短三秒，他身上所有的感官好像都模糊了，只剩下和她握着的手。 放开手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手心有了薄汗。 饭店吵闹纷杂，可他仍然能清晰的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他忽然生出一个念头，这声音会不会吓到她？ 镜片上的光一闪而过，他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沈清月抬眸看着他，微笑着说：“那天多谢你送我回去了，今天这顿饭我请。” 温简阳眼中带着淡淡的歉意：“抱歉，今天我来晚了，让你久等了。” 沈清月不在意的笑笑：“没关系，我也才刚到一会儿，你不算迟到。” “中午在这儿跟我相亲的家伙才是。我足足坐在这里等了他一个多小时，喝了六杯茶水也没见到他人。” 温简阳扶了扶鼻子上镜框，狭长的眸子幽暗沉静。 “是吗？那可真是个不够绅士的家伙。” 他微笑着附和她，想着她应该不会知道中午和她相亲的人是他这回事。 沈清月站起了身：“别提他了，我们都还没点菜呢，你想吃什么我去点。” 话音刚落，服务员就端着盘子过来上菜了。 沈清月眼眸微动：“你刚刚点过了啊？” 而后她又垂眸低笑：“也是，本来就是请你吃饭，你先点菜也可以，我去结账。” 女服务员立马出声提醒：“这位男同志刚刚已经结过账了。” 温简阳勾起嘴角，眼中荡漾着温柔的笑意：“不好意思，刚刚不知道是你就先结了账，下次再让你做东，好吗？” 温简阳礼貌绅士，让人找不到一点拒绝的理由。 沈清月刚坐回去，准备吃饭。 上完菜的服务员羞涩的笑着，从衣兜里拿出一块手表：“这位男同志，中午你在包间里落下的手表，我给你收着呢。” 沈清月微微有些惊诧：“中午你也来这里吃饭了？真巧啊。” 温简阳怎么也没想到打脸来得如此之快。 他仍然维持着笑意：“谢谢，但这表不是我的，你认错人了。”说完淡淡扫了那女服务员一眼，温润的眼里隐隐有警告的意味。 那一根筋的女服务员不理会他的眼神，大着胆子打量了他一眼。 “是你啊，我没认错。这包间今天中午只有你和这个女同志进过，只不过上午你来的时候，这个女同志等不及先走了。” 温简阳在桌上交叠的手瞬间紧绷，他尴尬的笑着，不敢去看沈清月是怎么样的眼色：“抱歉。” 这真是他二十八年的人生里，最丢脸的时候了。 撒谎可真不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才第一次见面，他就犯了两个严重错误。 先是不守约，再是撒谎，如果他是沈小姐，大概也没兴趣认识他这样的人吧？ 沈清月也不知道他刚刚撒谎的原因，她实在想不到这么沉稳的人，也会有这样慌张失措的一面。 看他笨手笨脚想把手表带回手腕，她又帮了他一下。 “原来中午要跟我相亲的也是你啊。” 温简阳垂眸掩盖住自己汹涌的情绪：“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把今晚上的一切串联起来，沈清月也明白这位温先生应该是不想跟她相亲。 想到这，她忽然觉得心里轻松不少。 “没关系。我记得你刚刚进门的时候，有话没说完，是吧？你想建议我什么？” 温简阳低下头，看着面前玻璃杯里浮浮沉沉的茶叶，面色平静。 “我想建议你，不妨和我交往试试看。” 他抬起头看着她，目光深沉，里面有着沈清月看不懂的情绪。 他说的话与沈清月想象中的大相径庭，这不由让沈清月对他生出来几分探究的心思。 她转念一想，也许这位温先生只是不想再应付其他相亲对象了，想找个人凑合一下。 沈清月自认为不是他合适的人选，于是淡淡说了句：“温先生，我刚离婚。” 温简阳想说他不在乎，想说都怪他来的太迟，让她经历了一段不幸的婚姻。 沈清月没给他这个机会，她扯出一抹牵强的笑：“快吃饭吧，一会儿菜凉了不好吃了。” 温简阳克制住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情意。 那是她的伤疤，慢慢会好的，他该做的就是好好陪着她痊愈。 两个人吃完饭，一起走出去，温简阳上前一步打开了自己的车门：“我送你。” 沈清月说了声“谢谢”，正要上车去，胳膊上突然被人往后一拽，她就这么跌到那人怀里。 熟悉的气息充盈在鼻息，她眼尾泛起一圈红，眸子也湿漉漉的。 秦骁阳下意识搂紧了她，看向车边靠着的温简阳时眼底变得暗沉许多。 看沈清月的反应，温简阳也猜到了对面男人的身份了。 温简阳收起了一贯的温润淡笑，对上秦骁阳的眸子：“这位先生，你有什么资格插手我和沈小姐的事？” 秦骁阳没理会温简阳，他低头看着沈清月带着一股浓烈的强势气息：“告诉他，你要跟谁走？” 第77章 头脑不清醒? 看到秦骁阳身后站着的张丹，沈清月轻轻挣了挣他的禁锢。 感受到她的推拒，秦骁阳揽在她腰上的手加重了力气。 “沈清月，这男人才跟你见过一次面，你确定要跟他走？” 沈清月捏紧了拳头，瞪视着他：“跟你走也没好到哪儿去，不是跟你说过别管我的事吗？” 秦骁阳看着女人遍布怒意的脸，心中一痛，抬起头凝视着面前的温简阳。 看见温简阳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模样，他的心底翻腾着醋意。 “你就喜欢这样的？喜欢到才认识第一天就敢上他的车？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要是在他车上遇到什么事，叫破喉咙都没人能来帮你。” 沈清月毫不犹豫的说道：“温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秦骁阳扯唇笑了笑，落在温简阳身上的眼神冷到极点：“你倒是够信任他的，看来这老男人没少给你灌迷魂汤。” 秦骁阳看着温简阳的眼神嘲讽极了：“这个年纪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哄骗起小姑娘的手段一套一套的。同志，这是你骗到的第几个姑娘了？” 沈清月眉头微蹙：“你怎么说我都没关系，请你不要侮辱温先生。”说罢看着温简阳的眼神带着歉意。 淡雅如竹一般的男人，什么也没说，只回以一个带着安慰意味的笑意，用最柔和的眼神告诉她，他并不介意为了她受到这样的非议。 而秦骁阳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事，冷笑着一言不发。 沈清月轻轻挣了挣，秦骁阳干脆打横抱起她，转身就走。 被骗到头脑不清醒的女人，留在这里太危险了，她根本没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温简阳面上浮现一抹愠色，他伸手抓住秦骁阳的胳膊：“放开她，你凭什么带走她？” 秦骁阳声音冷到极致：“就凭我是她丈夫。” 温简阳优雅的低头轻笑，嘲讽道：“呵，前夫也算夫吗？” 两个男人之间霎时剑拔弩张，气氛在这一刻冷到了极点。 沈清月眼看着两个男人快打起来了，赶紧说：“秦骁阳，你放我下来，我谁都不跟，我自己走。” 两个男人异口同声：“不行。” 沈清月眼神在两个男人之间流转：“不是，你俩有病啊？我自己走也不行？” 两个男人防备的瞪视着对方，生怕沈清月单独走会让对方有可乘之机。 沈清月的手在秦骁阳结实的胸膛上捶打了几下：“那你放我下来，我跟温先生走。” 秦骁阳嗤笑一声，低头看向她的眼睛带着讥诮：“你做梦。” 果然是头脑不清醒啊，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被人卖了估计都得帮着人数钱。 温简阳闻言，修长的手指落在沈清月的胳膊上，轻轻往外拽了拽，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会伤到她。 “这位先生，你听不懂人话吗？放下她。” 秦骁阳眼神一暗，落在温简阳握住沈清月胳膊的那只手上，胸腔里滚起一团烈火，一直燃到了他的眼睛里，猩红的眼睛潜藏着震撼人心的力量。 他把沈清月放下，护在身后，面色阴沉得可怕：“她不是你可以轻薄的对象，要耍流氓请同志你换个人。” 温简阳没有畏惧，同样对他回以鄙夷的眼神：“先生你好像没认清真正耍流氓的是谁。” 秦骁阳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而这样别有用心的人会留在沈清月身边，他就放心不下。 他伸手攥起温简阳的领口，打算给温简阳个深刻的教训：“你给我离她远点。” 温简阳丝毫不露怯，迎着他的目光：“既然先生你奉行暴力，那我不介意奉陪到底。” 说罢解开了自己的袖扣挽起衣袖，利落挥拳打在秦骁阳脸上，秦骁阳的嘴角顿时见了血。 在国外这几年，温简阳也并不是只专注于读书，他同样学过自保的功夫，看着清瘦，可衬衫底下也是实打实的肌肉。 秦骁阳用舌尖舔了舔带血的嘴角，眼底彻底燃起来了，他正准备还手，沈清月已经挡在了温简阳身前。 沈清月知道秦骁阳是练家子，打起架来根本不是一般人招架得住的：“秦骁阳，你别做让我看不起的事。” 看着她护着别人，秦骁阳浑身气力像被人抽走一般，肩膀顿时垮了下来，那双凌厉的眼睛失去了锋芒，看着竟然叫人有些可怜。 “别傻了，他如果今天对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他会对你负责吗？他根本不可能娶你。” 沈清月头疼极了，不就是开车送她回去，怎么扯到结婚上了，她正要开口解释，却听见身后的温简阳温柔清晰的声线。 “只要她敢嫁，我就敢娶。” 沈清月睁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着温简阳。 秦骁阳那条疯狗的疯，看来是会传染人的！ 看到站在一边一直没说过话的张丹，沈清月也就理解了。 温简阳也许只是想给她撑一撑面子，她可没自信到觉得只见过两面的温简阳会喜欢上自己。 “温先生，你先走吧。真是抱歉把你牵扯进来。” 秦骁阳眼眸洋溢着属于胜利者的光，他挑衅的冲着温简阳扬起下巴：“还不快走？” 沈清月的反应他很满意，还算清醒，没被老男人两句甜言蜜语就冲昏了头脑。 这时候一直没说话的张丹突然跑到沈清月面前，拉住她的手就要下跪。 “沈同志，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你看你年轻、漂亮、有本事，还有那么多的追求者。我什么都不如你，再找不到骁阳那么好的男人了。” “你就跟着那位同志走，把骁阳让给我可以吗？” 沈清月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而后又愤怒的看着那个一直在哀求的女人。 “我不漂亮、没本事的时候，你可怜过我吗？” “我当初一无所有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你说你比我漂亮、善良、踏实，秦骁阳跟你在一起能过得更幸福。你恬不知耻的想要插足我的婚姻，一再挑战我的底线。你这样的人也配谈可怜？” 想到那段黑暗的日子，沈清月回头深深看了秦骁阳一眼。 不是每个女孩打出生起就是白天鹅。在她还不漂亮的时候，遭过多少白眼，她从来没有忘记过。 在她自己都嫌弃自己的时候，只有秦骁阳告诉她胖起来是福气，和她说不减肥他也要，看着她的眼神里，有过怀疑、不解、爱慕……但从来没有过对她外貌的歧视。 她从没后悔喜欢过他，但她也清醒地知道，他们目前的感情状态只会让她痛苦。 秦骁阳被她的话震惊得许久回不过神，直到她坐上了温简阳的车，他才开口问：“你真的要跟他走？”声音有一丝细微的颤抖。 第78章 眼底淡青色 沈清月越过他的身子，看向他身后的张丹：“不然呢？我没兴趣和秦先生三人同行。” 秦骁阳抓住车窗边沿，用力到指节发白：“下来。” 温简阳抓住秦骁阳的手腕，往上一抬。 “不好意思，先生，我不太喜欢别人染指我的东西。”说完他靠在车门上，眼底带着不屑、冰凉和上位者姿态的警告睥睨。 温简阳开上车扬长而去，秦骁阳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喃喃着：“那不是去招待所的方向。” 他慌了神追在车后面，张丹拉住他的胳膊。 “骁阳，她不要你了，你看不明白吗？” 秦骁阳甩开她手，抑制不住愤怒吼了声：“滚！你有什么资格跟她说那种话？” 张丹被吓得缩回了手，以往不管她怎么样，秦骁阳总是会顾及钱晓龙牺牲的情分，不会对她说什么重话。 今天是要跟她撕破脸了吗？ 追不上车子，秦骁阳颓废的蹲坐在路边。 张丹上前想扶他：“骁阳，走吧，回去了。” 秦骁阳掀起薄薄的眼皮，冷漠淡然：“别这么叫我，我们不熟。要走你自己走。” “我已经把钱大娘和小军送回村里了，你到底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 张丹看着他掉眼泪，那张黑黄的脸哭得丑态百出：“秦骁阳，阿龙是为你死的！这是你欠我的！” 秦骁阳眼神冰冷：“我欠晓龙一条命，我可以给钱大娘做儿子，甚至可以给小军当干爹，但不能给你当丈夫！” “别再用这件事来绑架我，你要是觉得我欠你的，我马上可以把这条命还给你。” 他背负这沉重的救命之恩心底又如何不难过？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那次死的是他。 好在他马上又可以到西南冲锋陷阵，为他报仇。 张丹听不明白秦骁阳话里的意思，只以为他在跟自己放狠话。 “你别拿死不死的来吓我，她已经跟你离婚了，你难道不能接受我？我们在一起，你不是能更好的还清阿龙的恩情吗？” 秦骁阳推开张丹：“张丹，你搞清楚，我不欠你。没有钱晓龙，你对我而言就是个陌生人。我和她离婚了也不会考虑你，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根本不在乎身后的张丹会怎么样。 …… 温简阳对刚刚的事绝口不提，沈清月却还是觉得难堪，叫人家看到自己这满目疮痍的婚姻。 “温先生，对不起让你见笑了。” 温简阳握着方向盘微笑着说：“你不用觉得抱歉。” “谁还没遇到过几个人渣呢？不要害怕他，勇敢的反抗回去，妥协会让他更加变本加厉，一再纠缠你。” 沈清月淡淡“嗯”了一声，靠在车窗边吹风，表情落寞。 她无意朝窗子外看了一眼，眼中的雾色逐渐退去，瞬间恢复了清明：“这不是去招待所的路。” 温简阳轻笑一下，还真是防备心很强呢。 “嗯，是去我家的路。” 沈清月微微蹙眉，眼中浮现几分冷色：“你家？” 温简阳耐心的向她解释：“别担心，我爸妈都在。” “你前夫看起来是个难缠的人，你住在外面不安全。” 温简阳脸上带着温润的笑，让人看不出他有一点坏心思。 沈清月也卸下心防，靠在椅子上休息：“谢谢你，温先生。” 今天的秦骁阳看起来的确格外难缠，住在招待所，他说不准会找来。 既然不可能再在一起，她也不想再见他了。 车子停在熟悉的小洋楼前面，沈清月顿时睁大了眼睛。 “温先生，你和季淑兰阿姨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妈。” 沈清月想起季淑兰先前生怕她不去相亲的模样，感情相亲对象是她儿子啊。 小洋楼二楼阳台的两个人，正往院子里的银色轿车看。 温简阳先打开车门下来，小轿车的副驾位置又下来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孩子。 老夫妻俩眼睛瞪得溜圆，他们儿子，居然带女孩回家了！ 夜里黑，看不清女孩的长相，季淑兰还是凭借沈清月傲人的身材认出了她。 “老温，你看见没有，儿子带我给他选的儿媳妇回家了！” 温文康眉毛一挑，好胜心也来了：“你选的那个他连见都没见到，带回来的明明是我选的人。” 季淑兰放下了手里的汽水，朝楼下走：“老温，你不信？那咱俩下去看看，带回来的究竟是谁选的姑娘。” 温文康的好奇心也起来了，跟在季淑兰身后：“走。” 季淑兰一看见沈清月明艳的脸，就笑眯眯的走过去挽着她的手。 “清月，快进来坐。”说话间，季淑兰冲着温文康露出一个得意的眼神。 沈清月在看向温文康以后也惊呆了：“温医生？” 温文康冲她点点头，他之前给王香莲治病的时候，对这个小年轻一直印象不错。 沈清月好奇的问了句：“温叔叔认识我爷爷沈向荣？” 温文康波澜不惊的眼也闪过一丝惊诧：“你就是沈叔的孙女？” 沈清月笑着点头：“是的。” 老夫妻俩当即看了对方一眼，感情他俩绕了一圈给儿子介绍的是同一个人。 季淑兰看时间不早了，也不拉着他们俩个聊天了，催着他们去睡觉，只不过安排的房间是挨着的。 撮合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清月之前也来过温家，倒也不拘束，睡得还算不错。 一早她正准备出门，温简阳从屋子里出来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去哪？我送你吧。” “不用了温先生，我就去我住的地方看看，那里正装修。” “这样啊，我陪你过去吧，我正好也想出门走走。” 他脸上带着温暖和煦的笑：“之前回国时候都是在棠城，对江城也不熟悉，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走走看看。” 沈清月倒也没再多说什么，默许他跟在身边的行为。 一到小楼那，沈清月就听见秦骁阳的声音。 “窗户外面再加几根钢筋，这锁也不行，得换个新的，不然不安全。” 沈清月抱着胳膊不悦的看着他：“你要是那么不放心，干脆我在门口给你盖个窝，把你这条大黄狗拴那儿好了。” 秦骁阳转头看向她，却先留意到她身后紧紧跟着的温简阳。 温简阳仅仅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脚上还穿着拖鞋，一看就是刚从家里出来的。 最叫他愤怒的是，温简阳眼下的淡青色！ 他闭上眼睛努力平复内心的汹涌，可脑子里想的全是，昨晚两个人究竟是怎么样激烈的状况，才会让那男人呈现出那样的疲态。 他看向沈清月，眼里带着微弱的期翼：“你昨晚住在哪里？” 捕捉到他眼神里的怪异，沈清月也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第79章 不会放过你 温简阳脸上带着淡笑：“昨晚她在我家休息的，不劳心先生你操心了。” 沈清月没想到的是一贯稳重的温简阳，居然会说那样让人误会的话。 秦骁阳猛然抬起头来，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死死盯着温简阳，凶光毕露，隐隐有肃杀之气。 就在沈清月以为他会动手的时候，他漆黑的眸子却逐渐平静下来。 他冷冷凝视着温简阳：“你跟我过来。” 温简阳没有半点要退缩的意思，跟着他走到巷子里。 看着温简阳，秦骁阳心头异常烦躁，他反复在裤兜里摸索了几下，才想起自己已经戒烟好几年了。 他比温简阳稍高一些，低头看他的时候，气势逼人。 说实话，他真的很想举报这男人流氓罪，让他立马挨枪子！ 可想到举报他也会让阿月受到伤害，他又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既然做了那样的事，就得对她负责。” 温简阳知道秦骁阳误会了，也没有解释：“自然，不用先生你提醒。” 秦骁阳突然发了狠，一拳打在温简阳身后的墙上。 拳风掠过温简阳的侧脸，重重的砸在他背后的红砖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温简阳甚至怀疑这拳头要是落在他脸上，他得掉几颗牙齿。 秦骁阳眸子里迸发出骇人的寒意：“以后好好对她，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等我回来我绝不会放过你。” 四目相对间，温简阳才发觉对面这男人的可怕。 那双眼睛像是把锋利的刃，透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杀机。 秦骁阳拿出一把匕首抵在温简阳的脖颈上，出手又快又狠。 “千万别抱有侥幸心理，我要是想动手，你在这里已经死过好几次了。” 温简阳瞥了一眼脖子上的匕首，抬眸看着秦骁阳：“既然你还喜欢她，为什么要那样对她？” 秦骁阳眼中划过一抹悲凉：“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只要记住，你要是对她不好，我一定会让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沈清月上楼简单收拾了下行李，刚好撞见秦骁阳和温简阳从巷子出来。 看两个人脸色都还算正常，也不像打过架的样子，她暗自松了口气。 幸好秦骁阳没有冲动，他是军人，要是踩到法律的红线，那就前途不保了。 “你们干什么去了？” 温简阳淡淡笑着：“没什么，我们就是讨论了一下你这房子装修的事。” “我也觉得秦先生之前提到的几个建议都挺不错的，我有叔叔是做建材的，材料的事你不用担心。” 沈清月看了眼秦骁阳，她总觉得这两个人有事瞒着她，但又猜不到是什么事。 秦骁阳没有否认温简阳的说法，他嘴角的伤口结了痂，让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少了几分锐气，沈清月突然有些心疼。 本想今天中午带装修大哥们吃饭的时候，带上秦骁阳吃顿好的。 可秦骁阳还没待到中午吃饭时候就走了。 他还是独来独往的，那高大挺拔的背影，看着孤独又落寞。 不知怎么沈清月隐隐感觉，他这一走，两个人可能就不会再见面了。 带着装修的几个大哥吃了饭，沈清月就打算去住招待所了。 谁知温简阳把季淑兰都给搬出来了。 “清月，你这孩子跟姨生分了不是？一个小姑娘咋能在外面住？姨不放心，你跟姨回家去。” 季淑兰挽着她的手，温简阳接过她的行李，就这么把她架上了车里。 想着也不能白住人家房子，沈清月主动包揽了做饭的活。 切菜的时候，她想到秦骁阳嘴角的伤，有些心不在焉，一个走神把手给切到了。 伤口不大，可血流了好一会儿还没止住。 温简阳放下手里的水杯朝她走过来，一看她那伤口还在不停往外渗血，赶紧用拇指压住她出血血管上方，给她止血。 他的指腹压在她白葱一样的手指上，伤口的血流奇迹般的缓缓止住了。 温简阳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了句：“屋里有月事带吗？”问完他的耳尖迅速红了。 沈清月眼中闪过惊诧，跑进卫生间看了一眼，果然是来了。 难怪今天她一直感觉小腹有些胀胀的。 沈清月好奇的问了句：“温先生，你怎么知道的？” 温简阳一本正经跟她解释：“女性来月事那几天体内凝血功能会变差。” 沈清月恍然大悟：“温先生是学医的？” 温简阳拿来酒精给她消毒，表情是他对待患者时候一贯的专注：“嗯，学的是骨科。” 温简阳帮她包扎过手指又说：“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沈清月尴尬的摇了摇头，这个时代物资紧张，她也没有囤货的习惯。 温简阳点点头，拿来一块厚厚的垫子铺在她坐的地方：“别害怕弄脏，就坐这儿等我。”说完就长腿一迈出了家门。 半个小时过后，温简阳提着一包月事带回来了。 他镜片底下的眼睛温润平静，但白皙的脸涨得通红，沈清月都能想到他跟售货员说要什么的时候，尴尬的模样。 沈清月想去接月事带，一起身看见垫子上留了一片血污，她有些不好意思：“我一会儿拿去洗。” 温简阳做医生那么多年，私底下多少有些洁癖，可看到那片血污，他脸色都没变一下，只问了一句：“肚子疼不疼？” 沈清月摇摇头，幸好这具身体没有她以前痛经的毛病，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她拿上月事带进了卫生间，把脏了的裤子换下来，出来的时候，温简阳给她烧了一壶热水放在桌上。 “要是肚子不舒服就喝点热水，但别放红糖，红糖活血的。” 沈清月正准备把弄脏的垫子和裤子拿去洗，温简阳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 “家里有洗衣机，给我吧。” 沈清月看着为她忙东忙西的温简阳，忍不住感叹，怪不得女孩都想有个哥哥呢，这也太体贴了。 季淑兰从楼上下来，看沈清月手伤着了心疼得不行：“哎哟，你这双巧手可得保护好。别去厨房了，饭我来做。” 恍惚中，沈清月都有种自己已经从客人变成一家人的错觉。 晚上，温文康从医院回来了，刚进家门他就找上了温简阳，想跟他谈一谈。 “简阳，清月这丫头我跟你妈也喜欢，我们都支持你俩发展，你是怎么想的？你要是没有那意思的话，咱也别耽误人家。” 温简阳毫不避讳的阐明心意：“爸，我喜欢沈小姐。” 温文康也是头一次看他那么直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吃惊的微微愣了几秒：“那你以后是怎么打算的？” 第80章 恋爱脑 温文康叹了口气：“清月的爷爷年纪大了，父母也去世了，身边需要人照顾，她肯定不能长时间在国外。” “我知道你在那边事业做得也不错，比起我都要好得多，但是既然你选择了她，就得多为人家姑娘想一想。” 温简阳没有迟疑：“爸，我想留在国内。” “其实之前我博士毕业以后，就有这种想法，只是我妈……” 想到以前一回国就被季淑兰安排相亲，温简阳无奈的苦笑了下。 “现在华国正是人才匮乏的时候，我也想留在国内、为建设国家出一份力。” 温文康骄傲的看着自己出色的儿子：“好样的，这才是爸的好儿子。国外条件再好，咱也不能忘本。” “爸知道你学历高，心气高，但你要知道在咱们这一行，书本上的东西是不够用的。我希望你能踏踏实实走稳每一步。” 温简阳点头：“爸，我知道。” “既然要从基层干起，能不能让我留在江城？” 温文康笑着打趣他：“我看你不止想留在江城，还想留在怀安县吧？” 温简阳并没有否认，笑得十分坦然。 …… 第二天，沈清月到火车站边的邮局，问自己的包裹到了没有。 路过火车站门口，她看见一个绿军装的背影，高高大大，很像秦骁阳，背后还背了个军绿色的包，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她刚想走过去看看，可想一想又觉得不是秦骁阳。 那人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要是秦骁阳出远门的话，王香莲和秦骁辰肯定会去送他的。 她站了一小会儿就朝着邮局走了。 秦骁阳站在售票的队伍里，回头看了一眼，穿过人山人海，只看到一抹水蓝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他低下头自嘲的笑了笑，她巴不得他不要再出现，怎么可能会来送他呢？ 买好了票，他登上了前往西南的火车。 他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和火车上的喧嚣格格不入。 汽笛声响起，绿皮火车的轮子碾压在铁轨上发出有节奏的咔哒声。 秦骁阳靠在窗边，从衣兜里拿出那张被他小心珍藏着的照片，轻轻摩挲着，时不时又留恋的朝着身后的小城看上两眼。 他高大帅气，又一身军装，车上有几个小姑娘，一上车就注意到了他，本想大着胆子过去找他搭话。 一看到他手里的照片，也就不敢动什么心思了，都笑眯眯的夸：“同志，你对象真漂亮啊。” 秦骁阳眼也没抬，看着照片上皮肤粉白的女孩说了句：“那是我的妻子。” 想到沈清月，他内心有了一种必须活着回来的强烈欲望。 那男人连婚都没结，就敢对她做那样的事，可见是个没责任感的人渣！ 他不能让她被人欺负。 …… 这个时代的快递没有那么快，一晃过了一个多星期，那包裹才到了沈清月手上。 店那边还没装修好，沈清月就和季淑兰商量了一下把货先放在他们家存着。 温简阳刚进怀安县医院，和温文康一样忙得没时间回家吃午饭，家里一下冷清了不少。 沈清月到医院给温简阳和温文康送午饭，却在医院意外碰见了薛桂梅。 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沈清月还是凭借薛桂梅那双刁钻的眼睛认出了她。 沈清月对她的伤情一点兴趣没有，就薛桂梅那张嘴，得罪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温文康是省医院来的专家，只看疑难杂症，沈清月送饭过来的时候，他倒是没有患者在。 温简阳就不一样了，他是普通的住院医师，看得病患要多一些。 沈清月过来的时候，他还排了四、五个病患等着看诊。 而不凑巧的是，薛桂梅也在其中…… 沈清月没跟她说一句话，薛桂梅看到她站在门口却觉得她是特意来看她笑话的。 她队也不排了，一瘸一拐走出来，疼得龇牙咧嘴。 “沈清月，你贱不贱啊？你就那么喜欢看别人的笑话吗？” 沈清月皱眉：“你跟张兴国真是绝配啊，都那么喜欢自作多情，你是不是以为我的人生都围着你转？” 薛桂梅突然委屈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这身伤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把我工作弄丢，还勾引兴国，我们根本不会吵架，他那么爱我，怎么会舍得跟我动手？” 沈清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动手的是你男人，你怪我？你是被打出幻觉了？用不用我帮你去挂个脑科看看？” 沈清月看着薛桂梅哭花的脸摇了摇头：“真不知你看上他什么，长得不行，还家暴。” 薛桂梅一听对沈清月生出敌意来：“兴国是爱我的，你别想破坏我们感情，我绝不会把他让给你。” 沈清月这一刻只有一个想法，恋爱脑能不能列入精神疾病？ “薛桂梅，他都把你打成这样了，还爱你？是不是他的拳头带致幻效果？” 温简阳刚刚看完诊，身上的白大褂都还没来得及脱就急匆匆赶出来找沈清月。 那双淡漠的眼，在触及她的那一刻，立刻变得鲜活起来。 看到她旁边的薛桂梅，温简阳温声问：“这是你朋友？要不月月你再等会儿，我先给她看诊？” 薛桂梅一看那男医师认识沈清月，不要命的拖着伤腿扭头就走。 那男人一看就是沈清月新找的姘头，能给她好好治就怪了。 温简阳疑惑的看着落荒而逃的薛桂梅，不明所以。 沈清月把手里的饭盒递给温简阳：“简阳哥，她脑子有病，不用管她，先吃饭吧。” 温简阳吃着饭，也不忘关心她的情况。 “学习上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沈清月扁着嘴点头：“季姨给我找了往年的考试卷子，我好几题不会。” “等我晚上回家教你。” 温简阳又忽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你那门市房是不是快装修完了？” “嗯，快了，孟大哥他们说再过几天就能好。” 本来这工期没有那么长，因为秦骁阳提的那些建议，才又顺延了几天。 想到秦骁阳，沈清月眸子瞬间黯淡了不少。 秦骁阳自从那天以后再也没出现过，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捕捉到她瞳孔流露出的伤感，温简阳平白生出来几分阴暗的心思，他突然希望那个男人再也不要回来了。 “等你装修好了记得告诉我，你那些货太重，我开车给你拉过去。” 沈清月脸上带着几分感激的笑意：“谢谢你，简阳哥，要没有你帮我联系建材，我都没那么快装修好。” 温简阳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从她口中听到哥这个字，他四肢百骸都觉得舒服极了。 “遇到事情了，一定要先想起我这个哥哥，知道不？” 沈清月送完饭刚走到医院门口，孟大哥就一脸焦急的找来了。 “妹子，工地那儿出了点问题，快跟我过去看看吧。” 第81章 流氓犯? 沈清月跟着孟丽大哥一到小楼，就听见张丹的哭声，她下意识蹙眉。 对于这个女人，她实在是不耐烦。 沈清月冷看着趴在门市房施工物料上，正在阻挠施工的张丹，眼神越发冰冷。 “张丹同志，我们很熟吗你要往我这里跑？我可没有邀请过你进来。” 张丹一看见沈清月就从施工物料上下来了，焦急的抓着她的胳膊：“沈清月，是不是你让骁阳不要见我？这几天我回大院都找不到他！” 沈清月一把甩开张丹，居高临下审视着她。 “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他已经离婚了？而且你有什么脸上这里找我要人？” 张丹还是不肯走：“你一定知道他在哪里，你一定知道。” “你就告诉我吧，我婆婆和小军都被送走了，我只有骁阳了。” 沈清月一脚踢开她放在她裙子上的手，转头对孟丽大哥说：“孟大哥，去找警察，就说有人私闯民宅。” 张丹没多少文化，还以为是沈清月在吓唬她，变本加厉在工地上撒泼打滚，要沈清月把人交出来，引了一大群人在小楼附近围观。 孟丽大哥领着警察拨开人群走过来。 警察先控制住了一直在撒泼的张丹，又拿着记录本跟沈清月说：“同志，你简单跟我们说一下情况。” 沈清月拿出了自己的租房协议，先证实自己对房子的使用权。 “警察同志，中午这个女人突然闯入我的房子，还阻挠我请的工人施工。” 看沈清月漂亮，警察也天生多了几分同情，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 “女同志，你别怕，我们一定把她带回去严肃处理。” 张丹可就没那么好待遇了，警察看向她时候横眉冷对的，抓她时候更是跟温柔半点不搭边，使了十足的力气。 张丹这时候慌了：“警察同志，我犯了什么事？” “你非法入侵他人住宅。” 张丹挣扎起来：“我认识她，怎么能算非法？” 沈清月冷冷睨着她：“我可没同意你进入我的房子。” 张丹一直挣扎，警察直接给张丹上了手铐：“听到没有？人家没同意，你这就算是私闯民宅。” 张丹被警察带走，小楼这边的装修又恢复了正常。 …… 温简阳下班回了家，看见沈清月在做题，很自然的坐到她的另一边，把她写完放在一边的试卷拿起来看： “今天孟大哥来找你什么事？我看他挺急的，事情解决了吗？用不用我帮忙？” 沈清月把张丹到小楼那闹事的事情和他说了下。 “已经解决了，人已经被警察带进去了。” 温简阳眼神闪了闪，神色与平常无异：“那人叫张丹是吧？” 沈清月点点头：“嗯。” “嗯，我记住了。” 沈清月眉毛一挑，记住了？他要记住张丹干嘛？ 温简阳把做好带注解的题递给沈清月，就走到楼上书房打电话。 沈清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第二天看见张丹在大马路上游街示众，胸口上还挂着牌子写着寻衅滋事流氓犯。 沈清月有些疑惑，明明昨天她报警的时候，警察给张丹定的是非法入侵他人住宅啊，怎么变流氓犯了？ 私闯民宅最多也就关张丹个十五天，可这定性成流氓罪，那最少都得在牢里呆上好几个月了。 不过张丹也算运气好，等着八、九月份中央下了文件开始严打，那搞不好她得吃枪子！ 这年头的犯人都是公审，以儆效尤。 沈清月好奇张丹怎么被定性成流氓犯的，就站在路边听了一会儿。 站前头的警察拿着本子念着：“流氓犯张丹，昨日在文化路二十三号当众闹事，造成恶劣的社会影响，败坏社会风气，且认罪态度恶劣，判刑一年三个月。” 张丹发现了人群里的沈清月，哭着喊：“沈同志，我知道错了，能不能跟警察同志说说别让我坐牢？求求你了，我要是坐了牢，我以后出来了可怎么活？” 押着张丹的警察冲她吼：“你当法律是你家定的？做事的时候你怎么没想到后果？审判书都下了，你求天王老子都没用。” “警察同志，我儿子还小，我婆婆年纪也大了……” 张丹又开始卖惨，可警察根本不吃她那一套，甚至想反映到上面再给她加点刑期。 沈清月当作没听见，转身就走。 远离糟心的人和事，绝对有益于她生活质量的提升。 想起张丹说秦骁阳好多天没在大院出现过了，沈清月又有些莫名的担忧。 但想想秦骁阳在部队，能有什么问题？他比她都安全得多。 沈清月拿着饭盒刚进医院，小护士们就在窃窃私语。 “你们瞧，温医生的妹妹又来给他送饭了。真羡慕她啊，温医生每次一见她笑得都特别温柔。” “我觉着不是妹妹吧，是不是他对象？” “啊？不会吧，我看他们俩岁数差得有点多呢。” “问问不就知道了。” 几个小护士相互推搡着嬉笑打闹：“你去问，你去问。” 温简阳自从进了怀安县医院，就成了医院上上下下女职工的梦中情人。 只是他虽然看着温润好接近，却是个不爱说话的工作狂，除了患者，谁都别想跟他说上几句话。 温简阳今天患者有些多，沈清月就拿着饭盒坐在外面等。 温简阳藏在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睛，时不时往外看上两眼，手上也没放松，一直在病历单上写着。 沈清月等的有些无聊，掰着手指数数玩。 温简阳看她在那掰手指头玩，越看就越觉得她那模样娇憨可爱。 明明外表像是艳丽的玫瑰，可却拥有着一个活泼俏皮的灵魂。 面前突然出现一双刷得锃亮的黑皮鞋，沈清月一抬头就看见了温简阳的白大褂。 他身材瘦高，千篇一律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也别有一番看头。 他轻笑着坐在她旁边：“久等了。” 沈清月把饭盒递给他：“快吃饭吧。” 温简阳接过饭盒，慢条斯理的吃着。 沈清月坐在一边耸了耸肩，放松了下。 “简阳哥，我租的房子现在已经装修的差不多了，我准备今天晚上搬过去。” 温简阳手上的动作一顿：“你还是继续住我家里，你一个女孩子出去单独住总归不安全。” “这哪行？我都打扰了你们快二十天了。我房子那边你也看过，墙砌得也高，锁还是最新的，离派出所也不远，挺安全的。” 温简阳口头上没在反对，只是那双精明睿智的眼睛，闪过一道隐秘的光芒：“晚上我帮你搬东西过去。” 第82章 无辜 温简阳晚上特意请了半天假，到家里把沈清月批发来的衣服装上车送过去。 他开车到那儿的时候，正好碰见沈清月在墙壁上画画。 她坐在高高的架子上，一手托着颜料盘，一手拿着画笔，神情格外专注。 温简阳不忍心打扰她，就靠在车门上看着。 常年旅居国外的他，看惯了白人、黑人，可骨子里的审美还是东方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那张极具东方特色又精致艳丽的脸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审美震撼。 时至今日，这种惊艳感也未曾消减过。 随着沈清月的画笔落下，那面空白的墙上开出了美丽的花。 她画的是樱花飘落的画面，看起来格外浪漫。 温简阳不禁庆幸那天他去火车站，拯救了这批画具，否则这么美的作品，他大概得到艺术展上才能看得到了。 沈清月画完最后一笔，鼻尖突然有些痒，她习惯性抬手擦了下，一抹白色的颜料就染在了她脸上。 她从架子上下来，正准备关门到后院洗洗手，就看到路灯下那抹高挑的身影。 “简阳哥，你来了？” 温简阳笑着朝她走过来，眼里带着欣赏和佩服：“嗯，给你送东西过来。” 温简阳低下头看着她，那种张扬肆意的美，再次震颤着他的心灵。 感觉到两人距离过近，沈清月往后拉开了一小步。 温简阳也不恼她对自己疏离的态度，事实上不管她做出什么，他都很难生她的气。 他从衣兜里拿出随身带着的手帕，想给她擦掉脸上的污渍。 “我自己来就好。” 沈清月慌张的从他手上接过帕子，在脸上胡乱的擦。 温简阳收回了手，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她折腾自己那张漂亮的脸蛋。 从看见她的第一次起，他就认定这个姑娘他要娶回家，和她逐渐熟悉以后，这样的念头更是越发强烈。 可怎么办呢？ 他的小姑娘才十九岁啊，还要读书呢，要是让他当年十八、九岁放下学业去结婚，他也不愿意啊。 那就只能等了，等她长大，也等她喜欢上自己。 沈清月看着已经被自己弄脏的手帕，有些抱歉：“简阳哥，等我洗洗再还你。” 温简阳淡笑着摇头：“没关系。”说完就朝她伸出了手。 沈清月只得不好意思的把帕子还回去：“简阳哥，我的东西呢？我自己搬回去就好，这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温简阳打开了车子后备箱，沈清月正准备上手搬东西，温简阳抢先一步把包袱拿了下来。 沈清月把东西带到屋子里翻了一圈，发现她带到温家的行李一件都没带过来。 “简阳哥，我带过去的行李在哪儿？我记得我收拾好放一起了。” 温简阳浅浅笑着，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显得有些无辜：“估计是让我落下了，我现在回去给你拿。” 沈清月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么晚了，不用了。” 想到自己的洗浴用品，换洗衣服全在里面，她就有些头疼。 看来今晚得臭着睡了。 温简阳垂眸掩住自己得逞的笑意，沈清月只看得到他睫毛在轻轻颤动。 “要不今晚你还是跟我回家吧？就一晚上也没事。” “好，等我洗下手。” 沈清月认命的坐上了温简阳的副驾驶，不想得寸进尺麻烦温简阳，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看着温简阳平静如水的面庞，她觉得自己还是内心黑暗了点。 人家一开始连跟她相亲都不大情愿，怎么会这样想方设法不让她离开他家呢？ 至于他说的交往，看起来更像是想应付季姨给他安排相亲。 她除了这张脸，也就没什么出挑的了。可温简阳那样的高知分子，怎么可能会肤浅的只看脸呢？ …… 下了火车的秦骁阳，辗转几天到了部队驻扎的罗家村。 一个黑瘦的青年笑呵呵背着枪过来给他引路：“秦连长，你终于来了，跟着俺走就行。” 秦骁阳一眼就看出来接他的是个新兵蛋子。 因为那小子笑得特没心没肺，一看就没上过战场。 秦骁阳臭着一张脸，那小伙子还巴拉巴拉和他搭话。 “连长，俺叫周然，刚来五连。” “俺听说你之前就在西南打过仗，那群猴子（当时国人对越n人的特殊称呼，类似印d阿三这种）好打不？” “咱们啥时候能上战场啊？俺家里刚盖好大瓦房，还给俺说了门好亲事，俺看过照片，那小姑娘可俊了。咱们可得早点打完仗回去，不然俺怕俺那对象等不了嫁别人了……” 秦骁阳被吵了半天，紧抿着的唇终于淡淡吐出两个字：“闭嘴。” 周然委屈巴巴的看着他，试图用眼神交流继续刚刚的话题。 秦骁阳皱着眉朝扫了一眼，周然立马老实了。 这新连长实在太凶了！那眼神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到了五连驻扎的地方，周然帮着秦骁阳整理屋子，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连长，要俺说男人还是得温柔点，老这么绷着一张脸，媳妇都得给吓跑，你说是不是？” 秦骁阳听到温柔两个字，脸色又阴沉不少。 男人喜欢温柔乡，女人也喜欢吗？ 别的女人他不知道，但沈清月那女人一定喜欢。 这女人刚跟那男人认识一天就和他过夜，他可用了两年才勉强爬上了她的床！ 秦骁阳揉了揉眉心，烦躁的说了句：“给我闭嘴！” 周然撇撇嘴，小声絮叨着：“连长，你这样脾气估计对象都难找。” 小小的屋子里不停回荡着那絮絮叨叨的声音，简直要把秦骁阳给逼疯。 他把周然推出去，关上了门，正准备拿出兜里的照片，窗边又传来了絮叨声。 “连长，你这窗户可得记得关上。这里蚊子不少呢，被咬上一口能肿起个大包，得痒好几天。” “滚。” 秦骁阳面无表情的把窗户关上了，确切的说是砸上的，因为他已经被唠叨得生无可恋，忍无可忍了。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新兵蛋子，啰嗦得要命，一张嘴顶一个连热闹。 屋子里总算清净了，秦骁阳拿出照片看了一眼。 照片上粉白的少女正娇媚的笑着，他也情不自禁的勾起唇角，哪里还能看得出什么凶巴巴的模样？ 被他挂念着的沈清月，在千里之外的江城连着三天没睡过一个好觉。 凌晨十二点，那诡异的敲门声又准时响起了。 沈清月再也忍不了了，她拿上剪刀防身，走到后院门口问：“谁啊？” 敲门声停了，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陌生男性的清嗓声。 第83章 搞鬼 意识到门外站着的是个陌生男子，沈清月手脚都有些发软。 外面的男人听到她的声音，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变本加厉开始用身子撞门。 男人撞击时候，铁门忽开忽合，沈清月透过门缝都能看到男人身子的一角。 每一下撞击声，都叫沈清月冷汗直冒。 门外的男人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儿。 如果过来踩点的小偷，听到她声音大概率会跑。 可这人却还肆无忌惮的撞她的门，显然是个穷凶恶极的。 沈清月都不敢想那人要是撞开门进来，自己会遭遇什么可怕的事情…… 还好秦骁阳之前给她换了结实的锁和厚实的门板，门外的男人才没有撞开。 许是因为撞不开门，男人没再继续了。 沈清月本想着已经安全了，可没过一会儿，又听到男人在搬东西的声音。 她往墙头看，她布满玻璃碴子的院墙忽然盖上了一件厚实的冬衣，再接着那男人的手已经覆上衣服攀上了院墙…… 沈清月正想拿剪子去扎那男人的手，门外传来一阵打斗声，而后是一人落荒而逃的脚步声。 “月月别怕，是我。” 温简阳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过来，沈清月紧张的心在这一刻放松下来，她顺着墙沿滑下坐在地上。 “简阳哥……”她说话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哭腔，显然是被吓坏了。 温简阳轻叹了一声：“跟我回家吧。” 沈清月打开了门，门外的温简阳白衬衫皱巴巴的，就连衣扣都掉了两颗，右边颧骨上已经肿起了一小片。 看见沈清月一张脸苍白如纸，额角已经被冒出的冷汗打湿，温简阳那种从心底里溢出的心疼几乎是在一刻间倾巢而出。 他伸出手把她拥入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沈清月惊魂未定，淡淡问了句：“简阳哥，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我这儿？” 温简阳身子一僵，他眼睫垂下，不知道在想什么，再开口时眼睛又是一阵清明。 “今晚我值夜班，刚下班就想过来看看你。” 沈清月点头，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不是吗？ 世上是没有那么多巧合，可也不是完全没有巧合。 沈清月上了温简阳的车，一路上她都没看过温简阳，目光空洞没有聚焦。 八十年代初期的治安绝谈不上好。 光是八二年一年就立案七十多万起，大案足足六万多起。 大案小案不断，这才掀起了几个月后的那场严打。 沈清月没办法再抱以侥幸，她身处八零年代，选择独居绝不是一个明智的做法。 温简阳看着她惨白的脸，头细微的摇了下。 他是真没想到这姑娘那么能忍，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 寻常女孩子头一天听见门外的异响，就该寻思着搬家走人，可她偏偏不动声色的忍了三天，逼得他只能给她下一剂猛药。 是如愿以偿带着她回家了，可他的心里却没有那么好过。 他自嘲的咧了下嘴角，牵动到颧骨处的伤，是挺疼的，从伤处疼到心里。 她看他的时候，从不像看那位秦先生那样，眼睛里会闪烁着在意和心疼。 她对他从来只有抱歉和感激，爱与不爱的差别再明显不过。 好在是她在他身边。 …… 眼看已经到了八月初，离插班考只剩下一个月。 沈清月每天除了没日没夜的刷题，还得抽时间到工商那边问自己营业执照的进展。 店里装修、租金和进货，她手头所有资金几乎都投进去了。 她现在又住在温简阳家，手头不宽裕就只能厚着脸皮占别人便宜。 为了办下来营业执照，她跑了好几趟工商部门，都说是手续不齐全，不能办，她再怎么问，都没法问出来一点具体原因来。 她房租付过了，又不能开业，眼下装修加上被拖的时间，她已经白白赔了一个多月房租了。 她办不到证，要是强行开业，那就是无证经营，肯定免不了牢狱之灾。 可要是不开业，手里的货就难办了。 衣服这东西看起来像是没有保质期，可换季、过时价格就得大打折扣。 她手上的也就那么二十几件秋冬的衣服，剩下的可全是夏装，足足四百块的货。 要是在九月天气转凉前，她还出不完了手里的夏装，就只有两条路走。 要么降价把本钱拿回来，她这趟算是白跑。 要么就赌一赌把衣服压到明年夏天，这样风险也不小，甚至可能会亏。 无论是哪个选择，对她来说都不是最好的。 沈清月想到自己还有百货商店门前的摊子。 要不她先放一放学习，把货卖出去？ 可靠着地摊，她就不能叫价太高，之后办下来证了，顾客已经有心理价位了，哪里会接受涨价？ 沈清月想着事，做题的心思都没了。 季淑兰成天跟她待在一块，对她的情绪变化也了若指掌了。 “清月咋啦？跟姨说说。” 沈清月倒也没想让季淑兰帮她摆平这事，就托季淑兰找人帮她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得搞清楚原因，才好针对这事想法子，不能毫无头绪的瞎着急。 …… 季淑兰虽然刚来江城没几个月，可跟邻居处得还不错，还真有邻居认识工商里头的人。 当天季淑兰就把原因打听到了，说是有人要求卡一卡“文化路二十三号”的执照。 沈清月顿时明白了，这是她以前结仇的人来找她的麻烦了。 想想跟她有仇怨的，一个是下岗的家庭妇女，一个是还在蹲大狱的农村妇女，谁都没有动手的能力。 如果非在里面找一个，那就只能是薛桂梅。 知道源头是谁那就好办了，她顺藤摸瓜也就能找到是谁在工商局给她使绊子。 这种有点小权，就尽自己所能为难人的，是最容易抓到把柄的。 沈清月在怀安县打听了一圈，还真找到这么个人物了。 和她想的一样，那人跟薛桂梅有关系。 那人叫马燕琴，是薛桂梅的姨妈。 对这个名字，沈清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感觉好像在哪里听过。 可她仔细想想八零年代出的大人物里，好像没有这么一号人。 要不是大人物的话，那会是什么人？能让她一个几十年后的人都有印象的，绝对不简单。 第84章 开业1 可沈清月还没动手对付薛桂梅那亲戚，她的营业执照就下来了。 沈清月正琢磨是哪个高人在背后帮她呢，温简阳就送上门来了。 “不是跟你说过，遇到事情要先想到我这个哥哥吗？怎么被人欺负了都不跟我说呢？还要我跟我妈问才知道。” 温简阳那双琥珀色的眸子，看起竟然有几分委屈。 “简阳哥，原来是你替我解决的这事？” 温简阳无奈的扶额叹气：“我不帮你，让你在这种紧要关头放下学业，去跟那种人耗啊？” 他语气里的宠溺意味欲盖弥彰，不过神经大条的沈清月根本没心思放在琢磨他话里的情意上。 她实在太忙了，拿到营业执照的第二天，她就马不停蹄在城里招人。 从七八年底知青就开始大规模返城，城里的富余劳动力其实不少，可要从里面筛选出合适的人选却是不容易的。 沈清月一上午看了一上午，就没有一个是她入得了眼的。 个体户是地位不高，但她花钱不是请大爷来的。 她还没挑剔那些人，那些人倒先挑起她来了。 让她加工资、管吃住、报销路费、给补助……待遇向国家单位看齐，不然就不愿意来。 那姿态跟到她这工作是给她赏脸了一样。 沈清月打算招两个人，一个收银，一个负责销售。 收银是真正管钱的，不能是她不信任的人，她就找到了孟丽。 “孟丽姐，我过阵子快考试了，我这手上又压了批货，你能到店里帮我吗？一个月我给你按六十块算。” 孟丽跟着她干了好几次活了，沈清月从不克扣她的工钱，每次都说好多少就是多少，又有活做她高兴都来不及。 “孟丽姐，我这还缺个销售。你有合适的人给我推荐一下不？” 孟丽想了想说道：“咱们大院有个姐姐是挺会说话的，人品也不错，叫李娟，你有印象吗？” 沈清月回忆了一下，想起这号人了，那嘴巴厉害着呢，八面玲珑的人物，和大院里谁都处得挺好。 “行，我去看看。” 孟丽和沈清月到李娟家里提了这事，李丽娟倒没着急答应，她想去看看沈清月的店。 沈清月也没生气，后世找工作线上谈好了，那也得到人公司看一圈的。 几个人一路走出去，遇到了薛桂梅。 薛桂梅腿上打着石膏，拄着拐过来追她们：“你们要干什么去？” 沈清月和孟丽都不大喜欢她，只有李娟跟她说话。 “沈同志在县里开了个店，想让我到她店里给她帮忙，我过去看看。” 薛桂梅嘴角一勾，看着沈清月幸灾乐祸：“她营业执照都没有，你倒是敢去，不怕被当成投机倒把抓起来？” 李娟一听这话，心里有些怕了。 “沈同志，要不等你营业执照下来了，我再过去帮忙？” 沈清月缓缓开口：“谁告诉你我没有营业执照的？” 薛桂梅愣了一下：“不可能，我姨妈……” 沈清月没听她说完就笑了：“你还想得起你姨妈呢？不去县城里看看她怎么样了吗？她为了你可付出大代价了！” 温简阳做事是真的下手稳狠准，把沈清月想做的事都做了干净。 两天内就收集了薛桂梅姨妈的三十几封举报信交到上面认识的领导那儿。 薛桂梅姨妈马艳琴三十多年工龄的老员工了，再过几年都快退休的人了，被搞到下岗，退休工资都没了着落，不恨死薛桂梅才怪！ …… 沈清月带着李娟到店里去，前几天虽然开不了张，但她也是收拾过的，衣服都已经挂好了。 二楼因为她不住了，也就改了当仓库。 李娟一进店就一直夸沈清月有本事，能开那么好的店。 沈清月知道她担心营业执照的事，带她转了一圈就把营业执照拿给她看了。 李娟看过营业执照，心也就放下了。 “沈同志，工钱咋算？” “我这里底工资三十，每卖出一件可以提成五毛，上不封顶。” 李娟当即在心里算了一遍，她要是一天卖出去一件，那一个月就有十五的提成，要是一天卖出去两件，那一个月就有三十的提成…… 再往高的她不敢再想了，那工资简直是高得吓人。 看孟丽已经在跟沈清月熟悉流程，她也赶紧凑过去：“沈同志，我愿意过来你这上班。” 沈清月点点头，扫了李娟一眼，撑着下巴思考起来。 李娟穿着格子衫配着花裤子，这身打扮太过土气了。 工作人员都是店里的门面，李娟这样子肯定是不行。 沈清月干脆从自己的进的货里，找出两身衣服给她们做工作服。 李娟受宠若惊，这头一天过来什么都没干呢，就给发身衣服，更是发誓自己要好好干。 沈清月给她做培训的时候，她都拿着本子一一记下来，认真极了。 沈清月给她讲了很多，怎么分辨顾客冷暖皮、什么样的肤色推荐什么颜色的衣服，什么样的体型适合什么款式的衣服…… 李娟崇拜得眼睛直冒星星：“沈同志，你懂得真多，穿个衣服竟然有那么多门道。” 沈清月又把货价给她们讲了一遍，孟丽和李娟眼睛都瞪圆了。 她们光是身上的七分袖蓝衬衫就要十五块一件！下身的黑西裤也要十八块！ 一身衣服就顶城里职工一个月工资了。 可穿在身上再照照镜子，她们又觉得这衣服确实值那么多钱。 沈清月这些夏装进价都在五块到三块之间，她每卖一件就能挣十块。 这些衣服全卖完，她就有将近四千的本钱了。 到时候进秋冬装，她能多拿些货。 尤其是冬装，就是一年到头什么时候都不买衣服，那过年总得穿身新的嘛。 过年前可是个销售的高峰，肯定得多备些货，她必须得有更充裕的资金。 给李娟做完培训，沈清月又试着考了考她，看她对货品、话术都很熟练了，就准备明天开业。 她这开业的时间，已经拖不得了，要不这些衣服少说得便宜处理几十件。 临走，沈清月又从自己的货里，挑了一条雪纺长裙带上，准备送给季淑兰。 她挑的东西，季淑兰一贯喜欢，她刚拿回去季淑兰就准备洗洗换上了。 晚上温简阳和温文康回来的时候，她还跟他们一阵显摆。 在这样轻松的氛围里，沈清月却有些忐忑不安。 开店的时间比她预想的晚了些，而且她这店没有开在大都市，而是开在小县城，客户量就那么多，客户消费能力也没有大城市的高。 还得一个月得卖出去九十多件，可不轻松。 她一个做设计的，头回开女装店，能不能做得成还真不好说。 第85章 开业2 第二天一早沈清月就到自己店里准备开业了。 八零年代初还是单休，职工们只有周日放假，要买什么都得在这一天抓点紧。 沈清月开业的日子，刚好碰上星期天，街上热闹了不少。 沈清月买了鞭炮，长长的一挂，在门口一点燃，红色的炮仗纸纷飞四溅落了满地，“噼里啪啦”的响声立马就吸引了街上人的注意。 北方小县城的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平时要买衣服不是去裁缝店就是百货商店。 在这开服装店的，可是独一份。 就是不想买衣服的，都忍不住过来凑凑热闹。 店铺不大却处处都透着精巧。 画着樱花飘落的白墙，墙边整整齐齐放着展示架，随便从展示架上拿下来一件衣服，都是在怀安县没见过的新款式。 八十年代的女人们不是不爱美，喜欢穿那些灰扑扑的颜色，是没得选啊。 交通、信息都不够发达，不像后世手机一拿出来就能网购，什么新潮的款式都能买到。 怀安县的女人们，早看够了旁边百货商店那些老款式了，服装店很快就挤满了人。 沈清月身材好，脸蛋也漂亮，就是个行走的衣服架子。 不少人就是冲着她身上这一身来的。 李娟和孟丽穿着一样的工作服，店里的客人很好找，都凑到她跟前指着沈清月问： “售货员，那个女同志身上那件有吗？” “那女同志身上穿的是店里的衣服？” 李娟笑呵呵的领着客人往展示架走：“有，有，还有其他色的，女同志你要是喜欢可以上身试试，只要不弄脏不弄坏就行。” 李娟指着旁边围出来的三个小隔间说：“那边有试衣间，镜子在试衣间门口。” 那几个女人好奇的往试衣间看，平时百货商店那些货，多摸两下都得被售货员甩脸色，这家店居然给试？ 几个人到展示架挑了自己心仪的款式，就带到试衣间换上了。 出来一照镜子，就舍不得脱了。 这衣服料子滑腻上身不闷热，还很修饰身材，穿上像瘦了几斤似的。 先出来那个赶紧就问了：“这裙子多少钱？” “二十块一件。” 原本还在美滋滋照镜子的女客人，顿时变了脸色：“这么贵？” 李娟丝毫不慌，昨天沈清月已经教过她该怎么应对这种情况了。 “女同志，我们开门做生意的，哪有用高价把客人往外推的？这裙子能给你少报一块，我都不会给你少五毛。” “就这裙子这品质，你上哪都买不到比我们这便宜的了。你要是不放心，怕买贵了，尽管到百货商店转一圈，觉得好再来买。” “不过我们这款式也就进了那么几件，卖完了就没了。” 百货商店有啥可看的？ 也就那么点花样，价格还跟这店里的差不了多少。 那女客人眼睛在店里扫了一圈，好几个人盯着她身上这件，就等她脱下来自己去试。 那客人直接不脱下来了，拿上自己的旧衣服就到收银台那结账。 孟丽温柔又有耐心，结了账，看客人要穿走，还贴心帮把客人的吊牌剪掉。 这店服务态度又好，衣服也漂亮，价格还没比百货商店贵多少，买了衣服出门的客人就没有不满意的。 一连卖出去好几单，李娟简直要把嘴咧到耳后根。 动动嘴介绍几句就能赚钱，哪儿还有那么轻松的活？ 沈清月看店里生意没什么问题，就回去复习了。 她急着招人，就是为了这几天能多点时间放在学习上，否则考试失利就得不偿失了。 …… 滇南，罗家村后山。 秦骁阳按着上山采草药的老乡提供的信息，带领这十人小队前往侦查。 林子越来越深，秦骁阳半点不敢放松警惕，一双鹰眼四处扫视前方路况。 周然头一次参与战斗相关的活动，兴奋又紧张，一听见砍树声，他赶紧报告：“连长，西边有动静。”说着周然就想借着山里高密的草掩护，走过去。 秦骁阳眼睛锁定在一处，抓住了他。 “别动。” 周然不解的回头看他。 秦骁阳眼疾手快立马开枪，片刻后前方传来一声子弹穿入皮肉的闷响，树上掉下了一个穿着绿色迷彩的男人。 周然惊得眼睛都看直了，他刚刚都没发现那边有人。 秦骁阳面不改色的说道：“现在知道为什么叫他们猴子了吧？” 周然点头，打量着远处那棵高耸的树：“这些猴子也太不是东西了，咋能躲在暗处搞偷袭！” “永远别掉以轻心，这些猴子最擅长的就是丛林战，尤其是他们的特攻部队，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 周然这时候才觉得有些后怕，要是他没听连长的话，今天可能就要被树上的狙击手给灭口了。 周然也不敢再自作主张乱动乱跑了，在之后的侦查行动里都跟着秦骁阳的指令走，对秦骁阳崇拜到心坎里。 秦骁阳利用几天时间，带着几个人摸清了敌军情况，就赶紧回团里给上级报告。 “团长，经我连队勘察，山里已经修起了十九个明碉暗堡，还有一条环形堑壕。” 团长看情势紧急，立马把情况上报给省军区。 周然虽然是新兵，可也知道这代表什么。 现在只要上头下达了命令，那他们就得准备跟敌军展开正面作战了。 这段时间，就是黎明前最后的宁静。 周然虽说一直想早点打完战回去，可这头一次上战场他也是真的有些怕啊。 在等待上级指示的日子里，周然害怕的情绪无从消解，就缠上了秦骁阳。 他们连长是凶，可他们连长也是真的厉害啊，作战经验丰富，作战能力超群，周然也就能在他身边找到点安全感。 周然晚上站岗，都只站秦骁阳门前的哨位。 “连长，你说上头啥时候会下命令？咱们五连会负责什么作战位置？是主攻连不？” 秦骁阳翻过身挪到床最里面，把耳朵捂上。 “连长，俺是家里给找了对象了，俺听说你还没个婆姨。你还比俺大四岁呢，咋还没找上对象？是不是那些女娃子都嫌你太凶了？” “连长，作战这方面俺不及你，但俺家里姐姐妹妹最多，俺肯定比你懂点。” “周然，你话这么密，是以后都没机会开口说话了吗？” “俺不是关心你嘛。三连那些兵蛋子老跟俺们嘚瑟他们嫂子漂亮……” 秦骁阳烦躁的把被子蒙在头上，想不通为什么周然只对着他唠叨，是他看着太好相处了？ 第86章 插班考 距离插班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 最后两个星期，沈清月也不到店里了，当起了甩手掌柜，每天起早贪黑背书、做题。 季淑兰怕影响她学习，电视也不敢看了，每天做好饭就给她端到房间里吃。 温简阳也一下班就到她屋里，帮她梳理数学的知识点。 因为和前世一样学的是文科，复习的时候，她甚至还能记起一些知识点。 对于这场考试，沈清月自己还是挺有把握的。 在棠城的沈向荣却很担心。 在他眼里，孙女原来学习基础就不行，高中知识还比初中难得多，她又是时隔几年才来准备插班考，肯定没啥优势。 沈向荣急得每周一个电话打到江城，向温文康问她的状况。 听说孙女为了这场考试，认真准备了好几个月，沈向荣心里既欣慰，又担忧。 要是她临近考试发觉自己看不懂课本，就直接放弃呢？这都只差临门一脚就能有高中毕业证了，那也太可惜了。 沈向荣觉得还是得鼓励鼓励她，于是跟温文康说：“你让清月过来接下电话。”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娇软的女声。 “爷爷，怎么了？” 沈向荣隔了一个多月终于听到了孙女的声音，激动得握着听筒的手都有点抖了。 “没事，爷爷就是想告诉你，放心的去考，你肯定能进学校去。” 沈清月收到沈向荣的鼓励，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笑：“嗯，爷爷不用担心我。爷爷你身体还好吧？” 沈向荣听到孙女居然知道关心自己了，连着说了好几声好。 “爷爷一切都好，你别担心爷爷，啥都不用想，好好去考试就行。” 一晃过去几天，插班考的日子到了。 沈清月信心满满的走进怀安一中，跟其他考生一起参加考试。 今天一整天，他们就要考完文科的六门科目。 监考老师发了卷子，考生们一拿到卷子都在埋头答题。 整个考场静悄悄的，只剩下考生们答题和监考的老师走动的声音。 沈清月和其他考生看起来有些不一样，她格外镇定，脸上一点紧张感没有。 开考第一门，还没一会儿，就有一个女生紧张到尿急：“老师，我能出去上个厕所不？” 沈清月听着那女生声音有些熟悉，但她头也没抬，一门心思扑在试题里。 监考老师瞥了那女生一眼：“出去了就得交卷。” 女生皱着眉头，又坐了回去，憋得腿都扭成了麻花。 那女生憋了半小时，还是没忍住，站起身走了出去。 早上考了三门，分别是语文、英语、数学。 英语是上午的最后一门，沈清月看着那些题，简直要笑出声来。 太简单了。 单词辩音、拼写单词、单词释义……通篇都是些基础词汇，她一个生词都没看到。 只用了二十分钟，她就写完交卷出去了。 站在怀安一中门口准备接她回家吃饭的温简阳，一看她出来足足早了四十分钟，摇了摇头。 想着她估计是嫌难没做完，放弃英语了，也就对她考试的结果不抱什么希望了。 温简阳回家还叮嘱了季淑兰他们，别跟她问考试结果，怕刺激到她。 季淑兰几个人连她要是考砸了，怎么安慰她都商量好了，就等着考试结果出来了。 考完试当天晚上，沈清月突然觉得一阵心慌，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是有种莫名的不祥预感。 考试的事，她是不紧张的。 总分六百八，她就只要考过当年的专科线三百三，那就能进学校学习。 她没发挥失常，有八、九成的把握能通过。 那会不会是有人出事了呢？ …… 滇南，罗家村后山。 中午十二时，秦骁阳带领五连，按照总部命令向山顶发起进攻。 位于山顶中心的敌军阵地，就是五连要攻下的目标。 秦骁阳带着五连向前推进，才刚到半山腰，就遭遇敌军暗堡里的机枪扫射，密集的子弹顿时让连队前进受阻。 秦骁阳迅速冲到一个土坎下，几个点射打倒了暗堡里的枪手，整个连队趁机冲了上去。 秦骁阳配合主攻连，准备突破敌人纵深最高的山头。 五连士兵兵分两路，从左右两侧同时向敌军发动攻势，准备两面夹击敌军。 可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了。 从地图上看，后山只有一个南面的山头，但由于中间有一片一百多米长的凹地，主峰实际上是由南北两个山头组成的。 秦骁阳带领的一排，最先进入北侧山头敌军的攻击范围，立即遭到了敌军的疯狂扫射。 前面冲锋的七名士兵当场死亡。 秦骁阳当机立断，清点士兵人数改变了攻击方案。 在秦骁阳的带领下，五连战士们靠着四具火箭筒的掩护，冲进了北侧山头的第二道战壕。 就在这时，南边山头敌军的炮弹像雨点一样砸下……整个山头全是横飞的弹片和满天的烟灰。 士兵们由于刚刚冲上去，还没找到掩体，完全暴露在敌军炮火之中，人员伤亡极大。 秦骁阳立马指挥着突击队员撤下来。 敌军从躲进去的坑道里爬了出来，站在山头用华语大声叫着： “华国佬，大草包，孬种！有本事就上来啊。” 敌军边骂边挑衅的把刚刚阵亡的烈士遗体往山下踢。 这充满侮辱性的行为，让五连的战士们气愤不已，他们声嘶力竭跟他们对骂。 还有一些忍不了的战士，不顾一切想冲上去跟敌军拼命。 秦骁阳赶紧喝止住那些情绪激动的战士。 大部分战士都冷静下来了，而原本就腹部受了重伤的周然，却在此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他一把抢过旗手手里的军旗，毅然决然冲了上去。 “俺们五连就没出过一个孬种！” 下一刻，那面布满了弹孔却仍然鲜红的军旗，被他稳稳插进主峰的土地。 秦骁阳瞪着猩红的眼冲他吼：“周然，我命令你撤退。” 可周然撑着旗杆纹丝不动的伫立在原地，任由子弹从他身边划过，像是只要挚着旗，他就能永远地这样挺立下去。 秦骁阳心底一种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他不顾一切冲到他身边，想救他回去。 可周然的胸口已经被弹片打烂了，脸上也嵌满了大大小小的弹片，那身他一向爱惜的绿军装早已被炸得七零八落…… 他安静的倒在了那里，只剩下那双微睁着的眼，仿佛还在瞪视着前方的敌军。 秦骁阳抑制不住眼泪往外涌，背上他残破的躯体往回走。 把周然的遗体安置好，平复下内心悲伤的情绪，秦骁阳看着剩下的一众愤慨的战士们。 “现在，我秦骁阳，愿意以死相拼，带着你们做最后一次冲击。” “活着，我们就站在主峰上！死了，我们就躺在主峰上！” “就让那群狗日的看看，到底谁才是草包！” 他慷慨激昂的声音回荡在山间，幸存的战士们都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抱着枪往前冲…… 第87章 揽腰 秦骁阳带领着五连的战士冲入敌人的炮火。 他们无所畏惧，一往直前，再也没有能阻挡他们的东西。 冲在前面的战士们，前仆后继，用血肉之躯承接下敌人猛烈的攻击，为身后的战友拼出一条血路。 秦骁阳怀抱着一挺轻机枪，对着山顶的敌军发起进攻。 冲击中，他的左腕被敌军的子弹射中，血顺着枪管往下流，他还是握着手里那把轻机枪继续射击。 左手没了力气握不住枪，他就用机枪背带挂在脖子上，用右臂夹平枪扫射。 五连的战士们奋勇前进，连打带炸，不到二十分钟，就占领了火力最猛的南面山头阵地。 主攻连的支援也在这时候赶来，两个山头上的敌军抱头鼠窜，再没有之前的嚣张之气。 秦骁阳冲进了南面山头的堑壕，他右腿正往外冒着血，失去了支撑力的他重重倒在了地上。 他咬着牙拿起枪，命中面前正准备逃跑的一个敌军，匍匐过去揪着他的衣领质问：“谁他妈才是草包？谁他妈才是孬种？” 枪声、炮声不断在他耳边响起，身体极度疼痛，他脸上却仍带着餍足的笑。 他翻过身躺在地上看着浓烟滚滚的天，周然好像还在那里笑着问他，啥时候给他们找个嫂子。 清醒的最后一刻，他喃喃着说：“别担心，你们有嫂子了，她很漂亮，比哪个连的嫂子都漂亮。” …… 等成绩这几天，沈清月一点没担心，照常过自己的日子。 服装店那边，她这几天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帮着孟丽盘盘账。 李娟和孟丽知道沈清月得在天气转凉之前，把衣服都卖完，都很卖力。 沈清月是给她们中午两个小时休息时间的，还给了她们二楼的钥匙，她们完全可以借着午休睡上一小时。 可两个人中午吃了饭就在店里守着，没人就到门口吆喝，人多的时候，忙得水都喝不上一口。 有这两个劳模，上个月月底，那批夏装就处理完了。 李娟还专程上门问过沈清月，能不能把仓库里那几件秋冬装拿出来卖。 沈清月没着急，她直接给李娟和孟丽发了工资和奖金，给她们放了几天假休息，自己则带着三千八百块踏上了前往棠城的火车。 她什么都没说，可季淑兰还是给她找关系换了卧票。 出发那天，温简阳亲自开车给她送到火车站。 他并不反对她自己做点小生意，国外多得是这样的生意人，只是让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这样两头跑，实在太辛苦了。 “你要想做生意，不如选些轻松些的，鹏城那边的建材是个不错的选择，本钱不够的话我可以借你。” 沈清月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些许敬佩。 温简阳几乎不在国内，也能关注到现在作为经济特区的鹏城，正以人们想象不到的速度在发展。 像他这样的聪明人，无论从事哪一行，都能闯出些名头来。 “不用了，简阳哥，我喜欢服装行业。” 温简阳把手插进裤兜点点头：“卖衣服也挺好，就是你这么来回跑太辛苦了，要是能有个固定的合作伙伴的话，会省很多力气。” 沈清月眼中有思索，有合作伙伴的话，自己就不用两头跑了。 可她也不过去过批发市场那么一回，对人并不了解。 合作伙伴这种东西，选对了才能事半功倍，选错了那是会拖后腿的。 “简阳哥，这事我会仔细考虑的。” 温简阳护着她穿过拥挤的人群，两只手就护在她身侧，生怕她被火车站里的小混混占了便宜。 有个小孩被挤得摔了一跤，扑在了沈清月腿上，她顿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小心。” 温简阳原本护着她的手，因为这意外，结结实实揽在了她腰上。 薄薄的衣料传出的体温，像是要烫穿他的手。 温简阳的脸又红又热，他的眼镜往下滑了一点，露出半只眼睛，被此刻脑子里的欢愉感炸得有些空洞，那种喷涌而出的眩晕感几乎让他放下了自己一贯的礼貌克制。 沈清月按下心头的慌乱，回头跟他说：“谢谢你啊，简阳哥。” 她眼神清澈不带一丝杂质，可因为笑着，眸子看起来水光潋滟，深情动人，温简阳猝不及防被这抹笑意撞得失了神。 温简阳缓缓收回了放在她腰上的手，声音依旧温柔：“到了记得打个电话回来。” 手上的温度还没消散，刚刚还在怀里的人已经像是断了线的风筝，跑着挤进了上车的人群。 温简阳扶了扶镜框，看着人群里的她勾起唇角，慢悠悠的说了句：“早点回来。” 不能陪伴她的时候，他也会对自己一直喜爱的职业有些怨言。 他就站在月台上，看着长长的火车从一条线，变成一小个点，最后在视野里彻底消失，才缓步出了火车站。 …… 插班考统共就几十号人，可成绩却迟迟没有出来。 考生和家长一天跑几趟县一中，就是不见贴通过考试的学生名单。 高三的几个老师改好试卷早交到教务组那边了，看教务组迟迟没有把试卷成绩统计出来，不由也犯起了嘀咕。 是他们改的卷子里出了问题吗？可也不见教导主任过来找他们麻烦啊。 再想一想，那就只有教务组那边不负责任，把这些插班生的试卷放在一边没管过。 这也正常，毕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县一中学习的。 这些插班考的考生里，往常就没几个能考过县一中要求的分数的。 学校事情那么多，谁会把这当回事？ 只是苦了那些想早点入学跟着学习的插班生了。 此时，办公室里的教导主任和校长正看着两份卷子为难。 一份答得工工整整，字漂亮，写得答案更漂亮，如果好好培养，那肯定是重本的苗子。 一份连最好拿分的语文都只考了十多分，其余的科目也做得马马虎虎，都不用算总分，就知道根本考不过一中的分数线。 这两份卷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答卷的学生都姓沈，还都是女学生。 教导主任看着校长，有些捉摸不透：“校长，今年插班考姓沈的女生就这两个，我都给你找来了。” 想想一直催着他问结果的亲戚，教导主任又硬着头皮接着问：“插班考的学生、家长都催着呢，咱们啥时候能登结果出来？” 校长反复对比着两套卷子，表情犹豫：“你说这两个谁才是退休的沈司令家孙女？” 第88章 礼物 校长已经为这事愁了好久了。 他倒是不纠结答得好的那份，那人是肯定要录取进来的。 就是答得不怎么这份，他一直没想好怎么处理。 录取进来要不是司令孙女，那就是浪费他们的教育资源，不录取吧，要人刚好就是司令孙女，那他不是就得罪老司令了吗？ 司令那是多大的人物？一个军长手底下两万多号人，一个司令可管着三个军长呢。 他这辈子就没跟那么大人物说过话！ 前段时间接到老司令电话的时候，他话都说不利索了，哪还想得起来问老司令孙女叫什么名字，这才琢磨了好几天要怎么办。 教导主任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能知道啥？他都够呛能够到司令级别的人物，哪里知道什么老司令孙女是谁？ 可校长问了，他也只能找着话答：“要是这个答得好的，司令同志应该也不会特意给我们打招呼。看起来是几句话的事，这里头可都是人情世故。” 校长顿时觉得茅塞顿开，司令之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说过他家孙女初中读完就辍学了，成绩也没有那么好，是隔了几年又在家自学准备考试的。 这样的情况，成绩会有多好？ 教导主任看校长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成绩可以对外公布了吗？” 校长点点头，把两张卷子都递过去，指着答得不好的那张说：“这人也录进去。” “今年的插班考就不要公布分数，只公布名字就行。” 教导主任对此见怪不怪，司令孙女想进他们学校，也就是两句话的事，搞点暗箱操作算什么？ 教导主任也很现实，扫了眼上面的名字写在录取名单的第一个，还叮嘱年级组的老师们一定要多关照这个女学生。 下午他把整理好的录取学生名单贴到了大门口。 季淑兰听说出成绩了，顿时有些庆幸沈清月还没回来，要不看见名单上没有自己，该有多伤心？ 她也不敢去看，她最骄傲的未来儿媳妇没录上高三班又怎么？ 大不了就从高一开始读嘛。 小姑娘还年轻，前途远大。 …… 沈清月刚下火车，走出棠城火车站，那张漂亮的脸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 火车站附近鱼龙混杂，已经有几个小混混盯上了她。 沈清月察觉到他们在用下流的眼神打量自己，走路的步子不由快了些。 她看到火车站附近有警察正在执勤，快速挪着步子往那边走。 那几个小混混也加快速度，想借着人流掩护，在她走到警察面前时候截住她。 眼看着几个小混混离自己越来越近，跑到警察那已经来不及了。 慌乱之中，沈清月看见门口有个黑衣男人拿着写了她名字的牌子，赶紧改变方向朝那边走。 她祈祷那个强壮的男人，能吓退身后的人。 还没走到男人跟前，她就喊了一声：“你好，同志。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男人朝她走过来：“沈小姐？” 沈清月点头，给他看了自己的介绍信。 确认了她的身份，男人就紧跟在她身后：“温先生吩咐我来接你，这两天我会保护您的安全。” 那几个小混混看沈清月有人接，那人又不好对付的样子，也就不再往前靠近了。 如果没有那个男人，他们大可以悄无声息抓走那女的爽一爽。 但有人在旁边，他们再过去，要是打起来了，肯定会把警察吸引过来。 沈清月看见那几个混混走了，松了口气，又试探性的问了句：“哪个温先生？” “温简阳先生。” 沈清月愣了下，而后又笑了下，除了这个大哥，还有谁会对她想得那么周到？ 保镖到旁边电话亭打了个电话，就跟着沈清月到批发市场去了。 有保镖护着，沈清月进了批发市场，打量她的人都少了不少。 这次她带得货款多了，打算一次进足四个月的货。 秋装外套她拿得少，江城在北方，到十月份以后，薄外套根本就穿不了了，这东西销量不会太高。 而秋装里面的毛衣、打底衫，她就拿得比较多了。 毛衣、打底衫天气还没转凉的时候能单穿，等到冬天了又能当内搭，秋冬都不愁卖的。 冬装外套她拿的是呢大衣和羽绒服，贵是贵点，呢大衣有型显贵气，羽绒服比起那些厚重的棉衣，轻薄又保暖性好，销量不会差。 考虑到过年前的人流大，就连男装她都拿了几十套。 买男装的时候，她又多在市场逛了逛。 有个摊子挂着一件中灰色双排扣西服，版型不错，也很有质感，看着也很适合温简阳。 沈清月就打算买回去送给温简阳当礼物。 把选好的货寄回江城以后，沈清月到招待所休息了一晚就回去江城了。 下了火车，温简阳正在火车站门口等她。 沈清月高兴的举起手里的纸盒，对他说：“送你的，回去试试合不合身。” 那就印了个不知名商标的纸盒，看在温简阳眼里，比国外顶级的高定西服搭配的礼盒漂亮得多。 这可是他第一次收到她的礼物。 开着车带着她回了家里，温简阳马上就换上了西服。 他身高腿长，那身西装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一般。 为了搭配灰色西装，他还换下了自己常年带着的黑色手表。 季淑兰买菜回来看着焕然一新的儿子，都忍不住夸了几句：“简阳啊，你选衣服的眼光终于正常了！别老穿你那些老气横秋的衣服了，多穿穿这种。” 温简阳脸上带着淡笑，状似不经意间说了句：“月月买的。”那语气里的炫耀意味再明显不过。 季淑兰一脸姨母笑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流转，为了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立马就往厨房跑。 温简阳站到坐在沙发上的沈清月面前，勾起唇角问：“衣服很合身，你怎么知道我穿什么尺码？” 沈清月眉毛一挑，张扬的说了句：“我的眼睛就是尺。” 可不凑巧的是她一抬眼对上了温简阳西裤最尴尬的位置…… 她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地方！说的又是什么虎狼之词！ 温简阳看着她绯红的脸颊，眼底浮起了温和的笑意。 他也没把这身衣服换下来，穿着去了医院。 医院今天转来了一个军医院的病患，听说是个西南战区转送回来的军官。 军医院医生束手无策，正巧温文康和他都在，军医院就把人转送到他们这里来，想做个联合会诊。 温简阳对这个病例很感兴趣。 越是困难的难题，他越是有一种想去攻克的欲望。 温简阳到办公室穿上自己的白大褂，朝着那位军官的病房走。 一打开门，看见病床上熟悉的脸，他就皱起了眉，心底里对于病床上男人的排斥心理，压过了对于攻克难关的兴趣。 温简阳放下了手中的记录本，脱下了自己的白大褂搭在胳膊上，走到男人床边。 颓废的男人转头瞥了他一眼：“你们医院的医生看诊都那么不专业的吗？白大褂都不穿？” 温简阳镜片背后的眼睛一片冷然：“因为我想和秦先生谈的不是你的病情，而是私事。” 第89章 私事 秦骁阳灰黑的眼睛露出一抹嘲讽的笑：“我和你之间能有什么私事可谈？” 温简阳在他床边站住脚跟，身上的温润气息收敛殆尽，镜片下的眼睛眼神强势冷厉。 “和沈小姐有关的事就是我的私事。” 秦骁阳却从他的称呼里，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沈小姐？而不是太太？ 他眉头皱得像能夹死一只苍蝇：“你没对你做过的事负责？你没娶她？” 他挣扎着从床上坐起，伸手想揪住面前这个伪君子的衣领质问他为什么。 温简阳看出他想做什么，他往后退了一步，理了理身上的西装，举止矜贵优雅。 “不好意思，秦先生，她送的东西，我一向不喜欢别的人碰。” 秦骁阳深深看了眼温简阳身上的灰色西装，愣了好一会儿，颓然的倒在病床上，垂下眼睫，神情落寞。 温简阳温柔却从不是个心软的人，他毫不留情继续刚刚的话题：“我希望你不要再打扰沈小姐的生活，不要再见她。” “从我们第一次碰面以后，我就暗中了解过秦先生的情况。” “我觉得以秦先生的能力，完全给不了月月想要的生活条件。” 秦骁阳紧抿着唇，看着自己没有知觉的腿，赌气似的问了一句：“你凭什么管我见不见她？” 温简阳面带微笑，眼中冷意未消。 “秦先生既没有良好的家庭背景，现在唯一引以为傲的资本也……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必让我说得太明白吧？” “秦先生，你和我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温简阳说完礼貌疏离的笑着，朝秦骁阳的腿扫了一眼。 秦骁阳没法反驳，干脆闭上了眼，像是认命了一般有气无力的说了句：“我本来就没打算再见她。” 他再睁眼时，温简阳已经穿上了自己的白大褂。 “秦先生腿部的片子我看过，不是没有康复的希望。只是手术都没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希望秦先生你在手术前，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秦骁阳怒上心头，突然暴喝了一声：“出去，我不接受任何手术。” 温简阳淡淡看了他一眼，迈着步子走出他的病房。 关上门以后，房间里格外的暗。 秦骁阳努力想挪动自己的右腿，可右腿就是使不上力气。 挣扎了半天额头都浮起一层薄汗，他才无力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枕边一片湿濡。 他难以接受，自己的军旅生涯可能要到此为止。 温简阳这套说辞，他早已从不知道多少个医生口中听到过了。 所有人都希望他尽快手术，可手术对于他，可能是一线生机，也可能是对他彻底宣判死刑。 他是如此热爱自己的军装，热爱那些在边境保家卫国热血沸腾的日子，他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想成为一个生不如死的废人。 现在的他就像站在迷雾里，往前一步究竟是生机还是死局，他一无所知，他没有勇气多迈出一步。 …… 沈清月从棠城回来，关心的头一件事自然还是自己的成绩，她问起季淑兰：“季姨，一中那边插班考的成绩出了吗？” 季淑兰支支吾吾：“出了是出了……” “清月啊，没考上也没事。你岁数又不大，从高一上起也没事。我听我朋友说复读班里都还有二十五的呢。” 沈清月疑惑的看着季淑兰：“季姨，我没考上？” 她这几天估了下分，保守都有四百往上了，怎么会没考上呢？ 季淑兰挽着她的手安慰她： “简阳说估计你这回英语答得不大好，我就没敢去看。这回题太难了是吧？就英语一门不太会也没啥，简阳就能帮你。” 沈清月舒了口气，她什么考砸，英语都不可能考砸啊。 “季姨，我还是想去看一眼。” 季淑兰见她非要过去看看，也就陪着她过去了。 录取名单就粘在大门口最醒目的公告栏。 没几个人名，八十几个人参加考试，最后录取的只有六个。 沈清月一找就找见自己的名字了。 季淑兰惊得瞪大了眼睛：“清月，你考进一中了，我看见你名字了！在这儿呢！” 季淑兰说着说着咧嘴笑了起来：“哎呦，简阳说你英语考的不太好，只做了一会儿题就出来了，我还怕你没考上，没想到你那么厉害。” 季淑兰又急得拍腿：“坏了，学校已经开学了，上面录取的前天公布完名单就进高三班学习去了。” “都怪我拖了两天没敢来看，你这入学晚了点，要是跟不上别的同学怎么办？” 沈清月自己倒是不着急：“没事，季姨，我不急。我还得去报艺术班，学校这边明天再来办入学也不迟。” 八零年代的艺考生，文化成绩不像后世那么关键。 报考大学的程序也和后世有差别。 每个艺术院校开放招生的时间都不一样，要是错过了，那就白搭一年。 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找个艺术班的老师带着能少走一点弯路。 …… 晚上沈向荣打电话到温家来。 沈清月还什么都没说，沈向荣就开始祝贺她了：“月月，考进一中了。是高中生了，我们家终于出了个文化人。” 沈清月也没多想，谦虚的说：“爷爷，我这哪里算得上是什么文化人？” “考了多少分啊？” “学校没公布出来，只给了录取名单。” 沈向荣点点头，这校长还算是个会来事的，应该是月月考得不大好，让他给瞒下来了。 “爷爷，我前几天去棠城进衣服，天气有些凉了。我给你做件外套寄过去给你吧。” 沈向荣觉得孙女现在真不是一般懂事，自己为了挣钱东奔西跑还能顾得上他。 “你不是还得上学呢？爷爷啥都不要，只要你好好的。” “爷爷，没事。我以后打算读艺术类的大学，文化课要求没那么紧。” 沈向荣还是满口支持：“艺术好啊，艺术好，学了艺术谁还敢说我沈家全是大老粗？” “爷爷支持你，你学费够不？不够爷爷这有，爷爷每个月的退休金都给你攒着呢。你放心，只要你肯读书，爷爷一定供着你。” 沈清月有些眼圈微红，前世她想学艺术，离异的父母都相互推诿她的学费，最后谁都没给。 穿越到这，她有了个疼爱自己的爷爷，很幸运了不是吗？ “爷爷，我有钱，我做生意挣了不少呢。” “你能自己过好，爷爷就放心了。” 本该是高兴的事，沈向荣的语气却有几分怅然。 第90章 遇到熟人 怀安县不大，两所高中学校里是没有美术组的，要学美术只能到少年宫美术班。 少年宫的美术班学费不便宜，一节课就得五块钱。 不用报名只要到少年宫美术班教室，找老师买好票就能进去上课。 不过沈清月本身就有绘画基础，她也就买了二十节课，打算供自己学完两个学期。 买完票，在里面上了一堂课，看里面老师都挺专业的，她也就安心的准备去怀安一中办入学手续。 刚走到门口，她就碰见了熟人。 沈苗苗正和一群男学生在奚落秦骁辰。 沈苗苗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看着被男同学按在地上的秦骁辰。 “骁辰，你别说胡话了，你大嫂那头猪能考进我们学校来？你是因为你大哥伤了腿，受了刺激疯了吗？” 秦骁辰清俊的脸上浮起一层愠怒：“录取名单上有我嫂子，你不信就自己去看。” 沈苗苗看见名单上的沈清月，眼神有一瞬惊诧。 “没准是老师登记错名字了呢？再说了，就不会有重名的？” “不可能，我见到我嫂子来学校考试了。” 几个男同学看着秦骁辰清秀的脸，嘲讽的调笑道： “瞧你这心急维护的样子，是不是你大嫂给你灌迷魂汤了啊？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惦记着你大嫂，想取代你哥给她当男人？” “你也真够眼瞎的，有苗苗同学那么漂亮的朋友，你居然还能迷上你大嫂。” 沈苗苗理了理鬓边的发髻，在那几个男同学面前搔首弄姿了几下，那群人顿时眼睛都看直了。 沈苗苗满意的笑了：“骁辰的大嫂啊，长得又胖又丑，脾气还不好，他是不可能喜欢上她的。骁辰脸皮薄，你们就别拿他开玩笑了。”说完还冲秦骁辰抛了个媚眼。 秦骁辰感觉身上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浑身像有蚂蚁在趴。 沈苗苗不满的瞪着秦骁辰：“你那是什么眼神？我比你大嫂好看多了，你竟敢嫌弃我？难道你真喜欢你大嫂那样的丑八怪？” “你说谁是丑八怪？” 马路边俏生生站着一个背着画板的少女，一双水眸灵动澄澈，唇瓣粉红，柔顺的发丝随着风扬起。 如果那人不是说话的声音和沈清月一致，沈苗苗是根本不相信那人会是几个月前的大胖子沈清月。 沈清月皱着眉看着那两个按着秦骁辰的男生，朱唇轻启：“放开他。” 那两个男生就像是被蛊惑了似的，立马就松开了手。 对面那个女孩子，实在太漂亮了，不是一般的漂亮。 杨柳一样柔软的细腰，胀鼓鼓的胸脯，皮肤还白得出奇，那双眼睛尤其诱人，看一眼就能把人勾过去。 她根本不用刻意性感，她站在那里就是人间尤物。 长得招摇，说话声音也是娇娇的，偏偏人却很正经，所以一点不显轻浮，反倒更耐人寻味。 这哪是什么丑八怪？这简直是仙女。 沈清月没理会那些人，冷冷剜了沈苗苗一眼，领着秦骁辰进了学校。 “沈苗苗为什么找你麻烦？” 秦骁辰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我在校门口看到你名字，说了句我大嫂考上了，她就说我是疯子，让人把我按住。” “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来了县城和变了个人一样，她原来人挺好的。” 沈清月停住了步子，虽是严厉的训斥，但言语中难掩关切之情： “她对你什么脸色，都取决于你这个人对她的利用价值。” “看人待事，眼光要深远一点，别轻易对一个人的人性下定论。她二十几年才成形的个性，你才看了多久，就敢这么笃定的说她是什么样的人？” 感知到她言语里的关心，秦骁辰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抓住了沈清月的胳膊：“嫂子，你还喜欢我哥对吧？” 沈清月神色明显的一顿，而后又像雨过天晴一样，不在意的笑起来。 “他天天摆臭脸和我提离婚，我喜欢他干嘛？天下男人都死光了？” 秦骁辰没信她口是心非的说法：“我哥当初那么做都是因为他要去西南支援，他怕自己出意外你难受。” 沈清月感觉手有些抖，她抓紧了画板的带子。 “我们已经离婚了，他怎么样跟我没关系。” 爱又怎么样？以爱为名的伤害，不同样也是伤害吗？ 知道了真相后，她虽然对秦骁阳但怨气少了些，但也不能做到对他心无芥蒂。 秦骁辰紧咬下唇，眼眶还是溢出了泪水，他呜咽着看着沈清月离开的背影，终究还是没忍住，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嫂子，我知道我说这话不应该。但我能不能求你去看看我哥？” “他现在死活不肯手术，我问过县医院的医生了，他的腿再拖下去会落下终身残疾的。” 得知他出了意外，沈清月的心头像是受了一记猛烈的电击。 她脚步顿了顿，深深吸了口气才狠得下心来继续朝前走。 秦骁辰看着她决绝的模样，没有再追上去。 想起那个天之骄子一般的大哥，在医院颓废的模样，他心疼又惋惜。 这几天他劝了又劝，可全然没有作用。现在大嫂也不肯帮忙。大哥大概真的没有希望了。 以后他不能继续安然的在大哥的羽翼下乘凉了，该是他学着回报大哥的时候了。 他沉了一口气，站起了身，拿出裤兜里剩下的三百块钱，盘算着该怎么撑起这个家。 …… 中午放学的时候，沈清月到秦骁辰在的高一班门口等他。 秦骁辰看见她又惊又喜，恨不得蹦到她面前。 大嫂肯定是心软了！ “大嫂……” 沈清月打断他的话：“别叫我大嫂了，我跟你哥已经离婚了。” 秦骁辰低下了头，沮丧的改口：“清月姐。” “他住哪个病房？” 问完以后沈清月心里觉得有些别扭，她不该再管那个男人的，可她又真的狠不下心。 秦骁辰没反应过来她突然转变的话风，傻愣愣站在原地。 沈清月淡淡瞥了他一眼：“不说是吧？那我走了。”说罢就转身作势要走。 秦骁辰赶紧追上去：“姐，我说，我说。我哥在二楼三号病房。” 看着沈清月离开的背影，秦骁辰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像是只被主人摸了头的小狗狗，眸子中闪烁着愉悦的光。 沈清月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别对我报太大希望，我要是出手，他要么起死回生，要么提前死亡。” 秦骁辰哪里会信？ 就他大嫂出马，大哥还能不肯手术？ 他俩那张合照浸了血都看不出人脸了，大哥还宝贝的每天放在枕头下呢。 要是见了面，不得高兴的分分钟跳起来让医生给他手术？ 沈清月回了温家带上了给温简阳的盒饭，出发朝着医院走。 劝秦骁阳？她是没想过的。 就那种倔驴，好好说话根本没用。 她打算……来点猛的，以毒攻毒。 第91章 报复 “嘎吱。” 病房的门被推开，刺眼的光透了进来，秦骁阳眼睛眯了下，头也没转过去冷冷说道：“我不是说过我不吃东西吗？” “谁说让你吃东西了？” 娇娇的嗓音让秦骁阳心头猛的一震，秦骁阳转过头和她视线相交。 她逆光而来，和记忆里她的形象交叠在一起。 焦黄的阳光打在她的侧脸上，为她白皙的脸添上一层淡淡的暖色，美好得宛如盛夏纯白的栀子花。 想到自己此刻的狼狈，秦骁阳下意识把自己往黑暗的角落里藏了藏。 他偏过头，冷着脸说：“出去，我不想见你。” “医院你家开的？”说着沈清月放下手里的饭盒，去把病房里的窗帘拉开。 秦骁阳抬手遮住了眼睛，他苍白的唇色和青绿的胡茬就这么暴露在阳光下。 他声音冷硬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出去！” 沈清月紧咬下唇，眼眶里晶莹的泪顿时滚落下来。 “骁阳，你别骗我了。你当初跟我演戏，就是怕我知道你受伤、牺牲难过，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你说实话，好不好？” 她抓着他的手，像是个怕被人抛弃的小孩，眼眶和鼻头都已经哭到泛红。 秦骁阳喉头一阵苦涩，良久，他终于艰涩的吐出一句“喜欢”。 得到他肯定的答案，面前的少女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低头撩起他的病号服把眼泪擦干净，再抬头的时候，眼里哪里还有半点伤心欲绝的神色。 “你是不是以为我知道你反常行为背后的真相会这样？” “那你想错了。” “我对你没有一点心疼的感觉，我很愤怒。” “很抱歉，我今天不是来救赎你的，我是来报复你的。” 秦骁阳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脑子被她冰火两重天的说法搅成一团浆糊，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做什么反应。 知道他果真还喜欢自己，沈清月心底有些窃喜，但脸上却是沉静如水，她面无表情坐在他面前。 “你太自大了，秦骁阳。你觉得这样是为所有人好，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对我来说是一种赤裸裸的轻视？” “妇女能顶半边天，从来不是没有依据的天方夜谭。往前几十年的时候，大把大把的妻子、母亲亲自把丈夫和儿子送上战场，坚守在革命的大后方。” “我虽为女子，但我和你同样铁骨铮铮，国难当头的时候，我也绝不会退缩苟且。” “可你从未把我当做是可以同舟共济，砥砺前行的妻。你看轻我对你的感情，更看轻我和你同样赤诚的爱国之心。” “这个婚，我觉得我们离得不冤枉。” 秦骁阳微微拧眉，冰凉的手指蜷缩在一起，低沉而又沙哑的声音自喉咙挤出：“对不起……” 沈清月没兴趣听他那些酸涩的道歉感言，她站起了身，朝门外喊了一声：“简阳哥，饭吃好了吧？” 温简阳拿着空了的铝饭盒走进了屋子里，目光触及沈清月的时候柔成一片水。 “好了。” 沈清月转身似笑非笑看着秦骁阳：“找个轮椅，我要带他出去。” “把他推到舞厅，让他品品咱俩交际舞跳得怎么样。” 秦骁阳算是懂得什么叫垂死病中惊坐起了，他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恶狠狠的说了句：“你敢！” 感情这女人刚刚那么投入的演戏，就是为了试探他对她还有没有感情，把他骗进来虐！ 沈清月随手绾了个丸子头，眉毛微挑：“别急，马上就让你验证我敢不敢。” 她打量了他的腿一眼，笑着说：“你现在腿断了也不错，我想让你看啥你就得在旁边看着，你要是腿好好的，我还得防着你跑。” 秦骁阳察觉到她是想劝自己，扭过头去：“别在我身上白费功夫，我是不会同意手术的。” 沈清月晃了晃脑袋：“谁说我要劝你了？” “你要是腿脚利索了，等你老了，我怎么把你的轮椅推到广场上，让你看着我跟别的老头跳舞？” 秦骁阳苍白的脸因为愠怒变得有几分绯红：“沈清月！” 他的脸在盛怒之后又归于平静：“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是不会做手术的，你这样刺激不到我。” 沈清月没心没肺的砸吧了下嘴：“嗯，挺好，待会儿看我跟简阳哥跳舞的时候，你评价还能客观点。” 秦骁阳眉头皱得死紧：“赶紧停下你无聊的闹剧，我没兴趣陪你玩。” 沈清月没理会床上行动受限的男人，她倚在门框边等着温简阳过来。 秦骁阳想赶她走，可他连冷着脸看她都做不到，就这么安静的躺在床上一言不发。 温简阳推着轮椅过来，沈清月拉上他到一边窃窃私语。 秦骁阳不知道她跟温简阳说了什么，只看到温简阳耳尖红成一片，最后点了点头。 温简阳走过来，要把他抱上轮椅，秦骁阳想挣扎可腿不方便，动弹不得，一张脸黑成了炭。 看见温简阳身上的灰色西装，秦骁阳眸光微动，扭头对着沈清月冷笑着说：“温医生这身西装可金贵得很，不是说她送你的谁都碰不得吗？” 温简阳理了理衣服，眼眸如幽静的湖水：“只要秦先生不像上次那样无理的扯我衣领，我还是可以接受的。” 说的内容像告状，可他声音温润清冽，就像在淡淡诉说着自己的心事。 沈清月气得想打秦骁阳掌心：“腿都断了，你这脾气也没见收敛？” 秦骁阳眸色一暗，脸色阴沉得可怕，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你要是喜欢他，就好好跟他在一起，连个名分都没有，以什么身份替他打抱不平？” 话才说出口，秦骁阳便惊觉自己那话里酸溜溜的，一股子古代后宅女子拈酸吃醋的味道。 沈清月推着他的轮椅出去，一路上还不停刺激着他的神经：“离都离了，你管我愿意为谁说话？反正不为你就对了。” 秦骁阳也是气急了，咬牙切齿的说：“那你就快点跟他结婚，别在来碍我的眼。” “也不是不行。”沈清月作出认真思考的模样。 “但我们的婚礼上肯定不能少了你，你对我和简阳哥意义重大。要不是你和我离婚，我也遇不到简阳哥那么好的人，你说是不是？” 秦骁阳怒瞪着她：“我腿还没好呢，我怎么给你们俩当伴郎？” 沈清月挑眉笑着看他：“谁说要你伴郎了？” 秦骁阳皱起了眉，他不知道沈清月这疯婆娘到底在琢磨什么。 婚礼上也就男女方父母，伴郎伴娘和司仪，还有什么？ 难不成她还想一次嫁两个男人？ 第92章 一步之遥 沈清月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轮椅的扶手上敲，秦骁阳听得心乱如麻。 “你坐着轮椅，这身高给我们当伴郎也不合适啊。” 沈清月微笑着说：“我觉得你比较合适给我俩当花童。” 温简阳淡淡笑着看着她，虽然知道她在说笑，但她认真讨论他们婚礼的神情，还是让他心潮澎湃。 秦骁阳听完气得一掌拍在轮椅上：“沈清月，我是个成年人！” “就是年龄超了点嘛，没多大事。你看你坐下的时候也没比小孩高多少。” 秦骁阳深邃的眸子漾起一抹火光，有一瞬间，他气得都想从轮椅上站起来。 他手撑在身子两侧用尽力气，可下肢就是纹丝不动。 沈清月抬头避让着路上的行人，再低头时就只看到秦骁阳两眼无神的窝在轮椅上。 在那之后，无论她再说什么都刺激不到他了，他就麻木的盯着自己的腿，好像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了。 就在沈清月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又抬头看着沈清月：“你一定要幸福。”他声音很轻却无比坚定。 沈清月想回望他的时候，他却把头埋得极低，让人看不出他眼中的神色。 舞厅离得不远，快到那附近的时候，沈清月又遇到惹人厌的苍蝇。 “我就跟你们说沈清月乱搞男女关系，你们还不信。瞧瞧这轮椅里推着一个，身后还跟着一个的。” “就看她那张不安分的脸，都能猜到她私生活有多混乱了。” 沈苗苗浓妆艳抹跟在那群男同学身边，刚从舞厅走出来，因为舞没跳尽兴，脸上还有些不耐烦。 沈清月打量了她一眼：“你是不是很嫉妒我啊？因为你连乱搞的资本都没有，倒贴也没人要。” 沈苗苗一张脸一阵青一阵白，她气不过指着秦骁阳说：“就这种残废你都要，可见你就是个谁都能上的婊子！” 秦骁阳晦暗的眼睛浮起一层淡淡的水雾，他偏过头近乎祈求的看着温简阳：“温医生，推我回去吧，我觉得我腿的状况不太好。” 沈清月把手里的轮椅交到温简阳手里，走到沈苗苗面前。 “这里说话不方便，走。” 沈苗苗嫉妒她清瘦的身形，想想动起手来还是自己占优势，就跟在她身后进了小巷子。 进了巷子，沈清月一言不发，只打量沈苗苗的右腿，那眼神像淬了毒，看得沈苗苗心口发毛。 “你到底要说什么？” 沈清月抬眸看着她，眼神异常平静：“我在想你的腿如果也跟他一样了，你会不会也说自己是残废？” 沈苗苗心底有些怕了：“沈清月，这是法治社会，有公安的！” “那又怎么样？” “别说要你的腿，就是要你的命，有人在乎吗？你觉得你身边有人会为你的失踪报案吗？” “你爹因为你差点错过心爱的人，你弟弟还等着你落榜好去上学，谁会在乎你死活呢？” 沈苗苗捂住耳朵：“你胡说。” 沈清月从衣兜里掏出把手枪，对着她：“要不试试？” 沈清月握着枪的手有些抖，但面上气势一点没有落人下风。 沈苗苗看见枪瞪大了眼睛，哪里还有什么理智，立马跪下来认错：“我错了，我错了，沈清月，你别杀我，别杀我。”边说还边打自己耳光。 沈清月缓缓收起了枪，眼中冷厉未消：“去跟他道歉。” 沈苗苗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沈清月说的是谁，连滚带爬冲着出了巷子。 沈清月肩膀顿时一垮，轻轻吐出一口气。 手枪是之前爷爷怕她一个人住不安全，留给她吓唬坏人的，没有子弹，就是有子弹，她也不知道怎么开枪。 还好对面人是个软骨头。 对于自己刚刚的行为，沈清月也有些纳闷，似乎是在听见沈苗苗开始侮辱秦骁阳的那一刻，她就没了理智。 残废这样的词，怎么可以用在保家卫国的军人身上？ 沈苗苗能够站在这理直气壮的贬低秦骁阳，不也是因为千千万万个为国献身的秦骁阳，死死守住了国家的边界线吗？ 沈清月走出巷子，秦骁阳终于肯看她一眼了。 但也不过是匆匆一眼。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飞快的略过，又落到了别处，好像刚刚那一眼是她的错觉。 沈清月走到他轮椅背后推着他往前走，秦骁阳突然开口问：“你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温简阳看向沈清月的时候，也有些期待的意思。 沈清月无奈的扶额，多新鲜，前夫催她和别的男人结婚。 “等你出院吧，我们的婚礼不能没有你，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 秦骁阳低着头：“我不想去你们的婚礼。” 沈清月瞥了他的腿一眼：“这可由不得你。” 舞厅已经提前清过场，此时也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沈清月反复挑选了一圈，给秦骁阳挑了个最佳的观赏位。 她刚走入场中，温简阳就绅士的朝她伸出了手，邀请她跳舞。 沈清月把手搭在他手上，舞厅响起了音乐。 经典的探戈舞曲《一步之遥》。 随着音乐，两个人默契的迈起了舞步。 秦骁阳不耐烦的撇开头，可沈清月却非要往他面前凑。 随着她纷花烦乱的舞步，酒红色的裙子下那条白花花的腿时隐时现，腰肢也灵活的像一条水蛇，每一下都扭得恰到好处，看得秦骁阳一阵口干。 秦骁阳的眼睛慢慢开始控制不住，他目光落在温简阳揽在她腰上的手上，落在两人因为缠绵的舞步而交缠的腿上，落在两人身体之间咫尺的间隙上…… 他的薄唇一点点抿直，眼神愈发幽暗深沉，轮椅的边沿被他的手深深掰弯了一片。 当她被温简阳托举起来转圈，左腿盘到温简阳腰上的时候，他瞬间被那一抹雪白刺伤了眼。 他的理智近乎于决堤，他几乎都要说出要同意手术的话来，只要能让她停止对他这样非人的折磨。 一舞毕，沈清月擦了擦额头的汗，笑眯眯看着秦骁阳问：“怎么样好看吗？心痛的滋味不好受吧？” 秦骁阳的理智在这一刻归笼，他嗤笑一声，语气讽刺至极。 “我不需要你这些拙劣的帮助，我不手术，请沈同志别再这么爱心泛滥，我并不想看见你。” 沈清月气愤的瞪着他：“我帮你？你几个菜啊醉成这样？我是要报复你折磨你，以后每天我都会来，我什么时候解气了，就什么时候放过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似乎真的对他没有一点感情。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秦骁阳的心都在扯着疼。 温简阳温柔的笑着：“秦先生，谢谢你的配合。我会给你转医院，给你最好的医疗条件，希望你不要食言。” 第93章 新出路 秦骁阳忽然低头轻笑：“温医生你是不是会错意了？” “我肯配合你，不是为了你承诺的那些什么狗屁条件。而是因为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拖着她陪我过苦日子。”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你大可不必把我对她的所有情意都否定的一干二净。” 温简阳轻轻拍手，笑道：“秦先生有骨气。” “不过秦先生似乎把我想得太过善良了，我对你的帮助并不是出于同情。” “我是希望你，拿了好处就信守诺言从她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秦骁阳声音里已经带了几分薄怒：“我说了我不需要。” 温简阳推着他轮椅往外走：“秦先生，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有骨气也得能屈能伸，你说是不是？” “这些事在秦先生眼中是困难且复杂的，可对我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的事，连举手之劳都谈不上，不必跟我客气。” 温简阳矜贵的模样深深刺痛了秦骁阳的眼，他感受到两人之间天差地别的差距，眼底泛起了淡淡的红。 “我不需要，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我不会纠缠她。” 温简阳并未把他的话当回事，秦骁阳留在这里治疗，会让他的内心极其不安。 温简阳退出了秦骁阳的病房，去操作给他转院的事。 门被合上以后，病房没有陷入秦骁阳习惯的黑暗。 他沐浴在阳光里，眉眼间有着淡淡的愁绪。 对过去的悔恨像是某种向阳而生的藤蔓，此刻爬上了他的心头并疯狂生长。 他在想如果当初他向她坦白离开的原因，现在的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他的阿月从来不是一个轻易放弃感情的人，只要你情真意切，她也会报之以同样的热忱。 她肯定会等他回来，即使他回不来，他的坟前也一定会多一束她亲手献上的花。 现在他的未来一眼看得到头，而她却越来越优秀，身边也有了比他更好更优秀的人。 最让他刺痛的是，她看起来也接受了这个人的存在。 她眉开眼笑谈论着跟另一个男人的未来，曾经站在她身边的他，连插足的位置都没有。 她哪里还需要刻意报复？ 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在一起，对他而言已经是剜心一般的惩罚了。 “哥。”秦骁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秦骁阳回过神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上了高中学习跟得上吗？” 本想习惯性的问一句钱够不够花，可想想自己现在前途未卜的状况，他又止住了话头。 看着秦骁阳病房一扫之前的阴郁，秦骁辰脸上也一直带着笑。 “哥，我学习上没什么问题，所有科目都能跟得上。” 秦骁阳叹了口气：“嗯，好好念书，其他的都不用想。” “村里那些人说什么读书就是浪费钱，让你出去打工，早点攒到钱将来才娶得到媳妇，那都是屁话。他们吃不到读书的红利，就想劝你跟他们做一种人。” “咱家是穷，但你要想读书，大哥卖血也会供你。” 秦骁辰眼眶微红，大哥成绩很好，可家里穷，供不起两个读书的孩子，大哥义无反顾进了部队把读书的机会留给了他。 这份恩情，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哥，你别担心钱的事，我都已经打算好了。” 秦骁阳眼中闪过惊诧：“你的任务就是好好读书，我说了不要操心钱的事，天塌下来还有我这个哥给你顶着。” 秦骁辰一本正经的跟他谈自己的想法：“哥，我算过了，咱们家现在手头里的钱，大买卖是做不了的。” “但摆个小摊做点小生意是够的。” “我打算把妈接过来城里，在学校门口弄个小吃摊。” 秦骁阳有些不赞同：“做生意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 秦骁辰没有气馁，继续说服他： “哥，我们学校食堂吃的种类不多，周围又没什么铺子，我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机遇。有很多同学想出去打打牙祭都得走很远，要是开了小吃摊肯定能挣到钱。” 秦骁阳也不想打击弟弟的积极性，可又怕他出事，不得不警醒他。 “周围铺子不多是什么原因？就是因为国家的政策还不够明朗，没人敢轻易尝试。不是因为别人都比你笨，不知道这能挣到钱。” 秦骁辰拿出了报纸，指给秦骁阳看：“大哥，南边改革开放的政策已经落到实处了，咱们在北方，这股改革的春风只是吹得慢一些，但迟早也会吹到我们这里。” “等着政策明朗，你说的那些聪明人，也会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往外冒出来，到时候，咱们就很难有竞争的优势。” “咱们为什么不能勇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呢？” 秦骁阳看着报纸上的文字，心中震撼不已。 南方的经济特区正在以飞快的速度发展，在那里有着跟北方截然不同的风貌。 并且年初领导视察的时候，还对南方经济特区做出了很高的评价。 这股改革之风势必会吹遍整个华夏。 秦骁阳沉默很久，终于下定决心：“骁辰，我同意你的想法。” “想成功必然要走一条和别人不一样的路，要不断求新、求变。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又怎么会拥有别人难以企及的机遇？” 秦骁辰点点头：“对，大哥。我就是这么想的。咱们要是一直墨守成规，想出头没那么容易。求新求变，才能有更广阔的天地。” 秦骁阳欣慰的看着弟弟，整颗心都感觉豁然开朗了。 他的腿可能会出毛病，可他还有手有眼睛、嘴巴，他的一生不会被局限在这张床上。 人往高处走，可通往高处的路又不止一条，这条路走不通，那他就换另一条。 当年他没继续读书，不是也在军营里闯出一条血路？就算以后不能当兵了，他还能转业做生意，还能继续学习进修…… 他怎么可能沦为一个只能靠着家人伺候的废人？ 秦骁辰乐呵呵的看着他：“哥，我算过了，咱们摆摊要是生意好，一个月也能挣几百呢。” “我知道你还喜欢嫂子，等咱们家挣了钱，就把嫂子重新娶回来。” 秦骁阳深色的瞳孔里透出一抹异样的光，整个人都显得鲜活不少。 “这不是你一个小孩该关心的事，我现在也不想去考虑这些。” 秦骁辰笑得眼睛都亮晶晶的，大哥这闷葫芦嘴上说不想，可那眼睛都亮起来了，哪里是不想的样子？ “大哥，我一定努力挣钱，让你早点把大嫂娶回来。” 秦骁阳板着脸训他：“都说了你的首要任务是学习，你要是学习退步了，我可就不让你做这些了。” 秦骁辰冲他做鬼脸：“略，哥你现在可管不了我。” 秦骁阳咬牙切齿的冲他低吼：“秦骁辰，翅膀硬了啊，敢在我面前叫板了，等我做了手术腿好了，看我不踢你屁股。” 第94章 想通了 秦骁辰脑子一瞬间空了，只剩下一句“等我做了手术腿好了”，他狂喜的抱住秦骁阳的肩膀：“哥，你肯做手术了？” “太好了，哥肯做手术了，太好了。” 他反反复复重复着这几句，喜不自胜，连眼泪都笑得掉了下来。 秦骁阳向来对弟弟严厉，板着脸训他都是常事，这时候他却狠不下心让弟弟走开，他伸出手轻轻拍着弟弟的背。 “好了，好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 秦骁辰站起身擦了脸上的眼泪，笑着说：“哥，你等着。我去找医生说，没准今天就能给你安排手术。” 他絮絮叨叨的，脑子里想到什么就往嘴里说出来：“哥，我真想你重新站起来。” 看见秦骁阳苍白的脸色，他又改了口：“哥，我知道你害怕。但你别担心，我不是小孩子了。就是你这条腿好不了，以后我也一定会挣钱养你的。” 秦骁阳笑着摇了摇头，冲他摆摆手，赶他出去。 想清楚以后，他就没什么害怕的心理了。 怕以后拖累家人，那就好好做力所能及的事嘛。 怕配不上人家，那就努力奋斗追上她的脚步嘛。 自怨自艾绝不会让情况变得更好。 …… 温简阳在听见秦骁辰说秦骁阳同意手术的时候，心猛地一震。 现在秦骁阳因为腿废了的事，一蹶不振，不可能会向月月坦白自己的心意。 可如果他的腿好了呢？ 他会回到部队去，成为副营长，甚至是营长。 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又会进一步缩小。 到那时候，秦骁阳还能如同他说的那般，继续装出不喜欢不在乎的样子，阻止月月的靠近吗？ 温简阳眼神阴翳的看着桌上的病历单，手上那支昂贵的钢笔，笔帽被他打开又合上，发出“咔哒”的声音。 秦骁辰看他一直没说话又喊了两声：“温医生？” 温简阳抬起头看着他：“你哥的伤我们这治不了，我给他联系好了新医院。” 这男人必须尽快送走，心底的不安让他临时改了决定。 “今天就给他办转院。” 秦骁辰有些吃惊：“怎么这么急？” 温简阳低下头，镜片在他眼下投下一片冷冽的阴影。 “一会儿你出门到护士那里把转院手续办好。” 看秦骁辰还在犹疑，他又加了句：“尽快转院，也能让医生尽早给他进行治疗。” 秦骁辰沮丧的点点头：“好。” 秦骁辰推开门走进去，秦骁阳看出他的脸色不对劲。 “怎么了？” 秦骁辰轻叹一声：“哥，医生说你今天就得转院。” 秦骁阳笑着摇头，怎么，就那不可一世的高贵公子哥，也怕他这个躺在床上的残废吗？ 说着瞧不起他，可背地里却防着他，这是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他和阿月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感情。 秦骁阳心底一阵柔软：“你怎么把她叫过来我这的？” 秦骁辰假装没听懂明知故问：“谁啊？” 秦骁阳憋红了脸，无奈的看了他一眼：“你大嫂。” 秦骁辰贱兮兮的：“哥你又没结婚，我哪里来的大嫂？” 秦骁阳眼睛像要杀人，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得从嘴里挤出来这几个字：“前大嫂！” 秦骁辰看他吃瘪，笑得直不起腰：“我就说找大嫂来是找对了。” “我就跟她说你受伤了，她就跟我问了你病房在哪儿就来了。” 秦骁阳紧绷着的身子放松了不少，可脸上却没表现出来，怕让弟弟看出来笑话他。 阿月也还在乎他，他还有机会，他再也不要错过了。 秦骁阳拿出了纸笔，秦骁辰凑过来看。 “哥，你要写什么？” 秦骁阳突然觉得这弟弟碍眼得很：“你是被学校开除了吗？怎么那么闲？去去去，回你学校待着。” 秦骁阳赶走了秦骁辰才拿起笔，洋洋洒洒写了两三页纸，写完的时候，他又大胆的在结尾加上了句情话。 光是看着这封信，都会叫他觉得不好意思的程度。 他正想着该怎么把信送到沈清月手里，温简阳冷着脸进来了。 秦骁阳这次挺直脊背，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了半点退缩：“温医生。” 看着他一改先前颓废的模样，温简阳的唇都抿在了一处。 “秦先生，你家属不在？收拾下东西吧，一会儿会有车子来接你的。” 秦骁阳和他目光交织在一处，眼中锋芒毕露。 “我要是不肯走呢？” 温简阳脱下了自己的白大褂，松了松自己的领带，眼中带了几分狠厉：“秦先生不会觉得自己有选择的余地吧？” “我是来通知你的，不是来跟你商量的。” 秦骁阳忽然嘲讽的笑了：“温医生你在怕什么？” 温简阳低头轻笑，温文尔雅：“怕？谈不上。” “不过是看某些苍蝇一闻到花香，就起了歪心思，往我的人身边凑，觉得心烦罢了。” 秦骁阳笃定的看着他的眼睛：“不，你怕了。你怕我告诉她我喜欢她，怕我再跟她在一起。” “你根本不敢跟我公平竞争，因为你很清楚她喜欢我。” 温简阳紧张到手心都在出汗，眼中却露出一抹讥诮：“你该清楚我跟你竞争，真正处在天秤下端的是你。” 秦骁阳并不自卑，他反而大胆的把写好的信交到温简阳手上：“我知道我现在的条件配不上她，说喜欢，说承诺，那都是空话。” “但我不会一直都停在原地的，总有一天我能成为那个真正配得上她的人。” “温医生既然不怕我，就麻烦你把这封信交给她。” 秦骁阳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整个人生机勃勃，像是一棵快要破土而出的竹。 护士已经推着轮椅进来了，几个人把秦骁阳扶上了轮椅推了出去。 温简阳把那封信揉成一团，紧紧攥在手里，他喃喃道。 “可惜秦先生的勇敢来得太迟了。” 他拿上信走到医院热水的锅炉边，面无表情的把手里的信丢进去，眼睁睁看着那封信片刻间化成了灰烬。 他不得不承认，他很怕秦骁阳不再回避自己的感情，两个人又破镜重圆。 秦骁阳的腿伤治疗起码得要三、四个月，月月现在还上着学不能随意走动。 两个人起码这段时间不会再到见面了。 几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他做一些事情了。 “简阳哥，你在干嘛呢？” 沈清月的声音让温简阳眼睫微颤，他强行挤出个笑脸来：“没什么，就是想看看还有没有热水。” 沈清月看着不远处空荡荡的三号病房：“简阳哥，秦骁阳他哪里去了？” 温简阳自认为涵养极好，在听见她提起别的男人时候，还是没了理智，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暗了又暗。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目光深邃的看着她，莫名想为自己疯一次。 “月月，我想把你刚刚说的和我结婚落到实处。” 第95章 幻听? 沈清月被惊得睁大了眼，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出现了幻听。 “医院精神科到哪里挂？我觉得我的妄想症好像又严重了。” 温简阳扶正她的肩膀，目光像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心底去。 “我想和你结婚，如果你同意，今天我就能把戒指准备好戴到你手指上去。” 沈清月指着自己的脑袋说：“简阳哥，你可是在m国最顶尖学府留学博士回来的，我这智商在你面前说是笨蛋都不为过，你千万别冲动。” “要是季姨那里催你催的太紧了，我可以帮你去劝劝她。” 温简阳垂着眉眼，唇角噙着笑：“你是挺笨的。” 沈清月松了口气，看来天才是看不上她这样智商平平的普通人的。 温简阳眼睛流露出一抹清亮：“就是太笨了，才会以为自己没人喜欢。” 夕阳西下，火红的霞光透过走廊的窗映了进来，他的脸也从冷白色一点一点被染红，那抹红在脸上肆意蔓延，从耳到两颊，最后连脖颈都红了。 沈清月低着头不敢看他，嗫嚅着：“对不起，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哥哥看待……” 温简阳唇角缓缓勾起，轻轻摇头：“不用跟我抱歉，是我的问题。” “是我的喜欢表现的不够明显，以后我会注意。” 温简阳暗道，看来从一开始在她心里的身份定位就错了，还需要再主动一点。 沈清月抬眸和他对视，眼神认真：“你知道我不喜欢你的……” 温简阳打断了她的话：“先别着急拒绝我。我和你说这些不是在逼你选择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 “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以后能把我放在正确的位置上，我不止是想做你的哥哥。” 就在沈清月不知所措的时候，温简阳终于停下了自己的攻势，好像刚刚的一切没有发生：“你刚刚想问秦先生的情况是吧？” 沈清月看着三号病房的方向：“他去哪里了？” 温简阳语气平静，心底里却骤然结起了冰：“秦先生似乎不太想见到你。” “今天回了医院就急着转院了，至于他去哪里了我也不知道。” “你要是想找他的话，我可以帮忙问……” 沈清月表情没变，抬起手打断了他：“不用了。” 她语气平淡，却隐约能听出几分失望。 温简阳唇角勾起一道极浅的弧度：“秦先生，不大喜欢你，他让我转告你，不要再纠缠他了。” 沈清月赌气似的说了句：“他多虑了。” 她并不觉得秦骁阳真的是讨厌自己，故意躲着自己，大概又是“为了她好”要远离她。 感情分明是两个人的事，他却总在自作主张。 温简阳眼眸深邃的看着她：“所以，可以给我一个接近你的机会吗？无论结果怎么样，我们都是朋友。” “我相信，没有比我更适合你的人选了。” 沈清月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脑子一热就答应了：“好！” 说完她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她是很想让秦骁阳知道自己在男人眼里也很有魅力，可她犯不着真把自己搭进去。 温简阳听到她肯定的回答，琥珀色的眸子泛起暖色的光。 沈清月正准备回去，温简阳叫住了她：“在这等我，有东西给你。” 沈清月停住了脚步，看温简阳慌慌张张跑进了自己办公室，她就靠在窗边看在楼下来往的人群发呆。 一阵清幽的玫瑰香气悄然钻进鼻腔。 沈清月一转过头就看见了一支鲜红的玫瑰花，她有些吃惊：“简阳哥，你办公室怎么会有玫瑰花？” 温简阳把花递到她放到她手上，缓缓说道：“我桌上每天都会放上新鲜的玫瑰花，看到玫瑰的时候，总会想起你来。” “今天你来见我了，我就不需要它了。” “要是你每天都来的话，我保证你每天都能收到一支这样的玫瑰。” 沈清月看着手里娇艳的玫瑰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这个高智商的大佬竟然是真心喜欢她的！她何德何能啊？ “简阳哥，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好了？我除了这张脸，我实在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值得你喜欢。” 温简阳笑着摇头：“是你对我的刻板印象太重了。” “食色，性也。喜爱美好的东西，是本性使然啊。” “我对你的喜欢始于初见，却又不终于皮囊。我欣赏你的才华，欣赏你身上那股子韧劲，不甘平庸的上进心……” 沈清月再度迷茫了，想到秦骁阳对自己厌恶到连病情都不顾的离开，她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坚持那段感情的必要。 在秦骁阳离开的日子里，她无数次想过要放下他重新开始。 可在看到他人的那一刻，那些自己提前建立起的心理防线又轰然倒塌。 她恨自己没有原则的喜欢一个人，可又没法控制自己的心。 “简阳哥，对不起，刚刚我太冲动了。我知道你很好，但一个人的心太小了，只能装下一个人，对不起。” 这话说完，连沈清月都有些瞧不起自己，放着那么好的追求对象不要，还惦记着那个为了躲她不知道上哪里去的狗男人。 温简阳没有为难她，拉远了跟她的距离，苦涩的笑了下。 “以后你还是可以把我当作大哥，朋友，只要你心里舒服。你没有想法的时候，我不会越界。早点回去，路上小心。” 温简阳对于与她相处的分寸都把握的极好，今天的疯狂，只是他在赌，赌她会不会一冲动就接受自己了。 可事实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他又恢复到原先礼貌克制的模样，再往前，只会让她开始逃避自己。 沈清月轻轻舒了口气，她扬起手里的玫瑰花挥了挥手：“简阳哥，我先走了。” 温简阳也抬手挥了挥，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回味着刚刚的画面：“还真是人比花娇。” 沈清月从医院出来，心里很乱，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温简阳了。 要是继续住在温家，少不得又要天天见面，她又不可能真的当今天的事没发生过。 想起怀安一中是有宿舍的，沈清月就打算去给自己申请住校。 晚上趁着温家的人都在，沈清月就拿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礼物，跟他们一一道谢。 “温叔叔、季姨、简阳哥，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也不擅长别的，就给你们一人做了一套衣服，希望你们喜欢。” 季淑兰看出不对劲了，没敢去接那衣服。 “清月，咋了？跟我们客气什么？” 沈清月咬了咬下唇：“季姨，我准备搬出去了。” 第96章 搬进宿舍 季淑兰赶紧拉着她的手：“搬哪儿去？你租那屋子前阵子才出过事，简阳都跟我说了。” “你哪都不许去，就住姨这儿。” 沈清月回握住季淑兰的手：“季姨，我不搬回之前租的地方。” 季淑兰还是不放心：“那你打算搬到哪儿？” “我打算住学校宿舍。” 温简阳脸色有些发白，他有些后悔自己的一时冲动了。 他声音有些闷闷的：“学校宿舍什么都不方便，就住家里不好吗？” 他喉头已经哽住一句，我搬出去了。 沈清月却摇摇头笑着说：“简阳哥，我比较爱睡懒觉嘛，住宿舍早上上课的时候就不用起那么早。” “而且平时有同学相互照应，没你想得那么不好。” 温简阳看她不是生自己气，心里好受多了。 医院早上上班时间，其实也跟她上课时间差不多，要不然他开车送她过去也可以。 这确实是个问题。 晚上沈清月进屋睡觉以后，季淑兰和温简阳聚在书房里讨论。 “清月那丫头要搬出去，怎么办啊？” 温简阳解开了自己的袖扣，思索着：“咱们家离她学校确实远了点，月月早上六点就得起床，让她先住宿舍吧。” 季淑兰瞪大了眼：“老儿子，妈给你找好的媳妇，你往外推？赶紧想想怎么把人劝住啊。” 温简阳有些无奈：“我只是说让她先住几天外面，又没说不让她回来家里了。” 温简阳打开书桌的抽屉，拿出存折来：“妈，咱们再买个房吧。” 季淑兰觉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买房做什么？我们家还不够你住？” “买在月月学校门口，方便她上学。” 季淑兰眼睛突然亮了：“原来你都打算好了啊。” 温简阳扶了扶镜框，镜片底下的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 …… 沈清月递交了宿舍申请，等了几天总算是批下来了,她回温简阳家收拾了行李就准备搬到学校去. 送她去学校的路上，温简阳没再像之前那么疯狂，他安安静静开车，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两个人之间氛围不像她想的那么尴尬，沈清月不由松了一口气。 离学校不远的地方，沈清月想着汽车太惹眼了，就让温简阳靠边停了。 温简阳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挽起衣袖，把她的衣服、床单被褥都扛了起来。 沈清月这时才感觉到这人只是看着清瘦，实际上并力气不小，肌肉也很结实。 去往宿舍的路上，不少女学生回头看温简阳。 沈清月的床还是温简阳替她铺的，帮着她把一切收拾妥当，温简阳才准备走。 学校宿舍不是单人的，其他人的宿舍是六人间，而她住这间虽然有三个上下铺，却只住了四个人。 还是因为学校没有别的空宿舍了，才给她批到这来的。 温简阳刚出去，住沈清月下床那个就从蚊帐里钻出来了。 她脸上带着些讨好的笑，朝沈清月伸出了手：“你叫沈清月是吧？我叫程艳，咱们交个朋友吧。” 沈清月朝她看了一眼，那笑容很谄媚，不像是真心交朋友的样子，倒像是想利用她达成某种目的。 沈清月出于礼貌跟她回握了下手，程艳就凑过来挽住她的胳膊，像两人已经是特别好的朋友一样。 “刚刚送你来的那个人是你什么人？是你对象？” 沈清月摇摇头，程艳脸上的笑更灿烂了。 “他没对象吧？要不你介绍他给我认识认识呗？” 沈清月挣开了她手：“我不是媒婆，干不了这样的活。” 程艳不死心：“这有什么难的，你就约他出来，让他跟我吃顿饭不就认识了吗？” 沈清月抬眸审视着程艳，眼神满是压迫感：“我凭什么要帮你？” 程艳愣了一下：“我们是同学啊，帮我一下怎么了？你这人怎么那么冷漠自私？” “我就想认识他一下，又不会让你少块肉，这点忙你都不肯帮？” 沈清月没再理程艳，开口就是道德绑架，跟谁欠她的一样，她没兴趣跟这样的人做朋友。 倒不是她不想让温简阳认识别的女生，遇到好的她肯定乐于给他介绍一下。 这种人品就不过关的女学生，也配不上温简阳。 沈清月坐在自己的写字桌前安静的写作业，门外传来了两个女生的笑声。 “今天那个怀安二中男同学跟我跳舞的时候，脸红得像煮熟的笑，不就是手拉着手吗？” “我舞伴不怎么样，跟个木头疙瘩一样，老是踩到我脚，烦死了。” 沈清月抬头看了眼门口，她的另外两个室友也回来了。 一个是程艳的姐姐程娟，一个是沈苗苗。 她的宿舍生活注定不会太平了。 沈清月没理会她们几个，专心的看自己的书。 宿舍里虽然安安静静的，但不难看出暗流涌动。 沈清月眼皮一掀，就看见几个女的纸条传得飞快，一个写完另一个又接着写。 明明面对面却要传纸条，很明显那上面的讨论的内容就是她。 沈清月起身出去上厕所，回来的时候，杯子里的水杯滴了好几滴蓝墨水，她甚至还能从表面看出唾沫星子来。 她冷声质问：“谁干的？” 沈苗苗三个人齐声说：“不知道，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三个人都是一丘之貉，打定主意谁都不承认，认定沈清月找不到罪魁祸首只能不了了之。 “不说是吧？” 沈清月秉持着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的原则，挨个把杯子里的水泼到三个人的脸上。 沈苗苗几个人都惊呆了，没想到沈清月居然敢这样，她们可是三个人！ 沈清月语气平淡，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以后我的东西在宿舍被动过，要是没人承认，我就当你们是三个人一起做的。你们最好别在我背后搞小动作，我不是任人欺负的软骨头。” 沈清月的眼睛锁定在沈苗苗身上，这里只有她知道自己是有枪的。 沈苗苗一看她眼睛扫过来，身上都在抖：“跟我没关系，不是我，今天真不是我。” 沈清月淡淡扫了她一眼，把喝水的搪瓷缸递给沈苗苗：“是谁干的，你就找谁给我换个新的来。” 沈苗苗眼睛往程艳身上看，程艳装作没看见。 沈清月也看出来是谁干的了，对着程艳露出一抹冷笑。 就这种小心眼的人还想认识温简阳那样的，简直是痴心妄想。 沈清月一出门，几个人又热烈的讨论起来了。 程艳姐姐程娟被泼了水，对沈清月也恨的牙痒痒。 “那婊子不肯给你介绍，咱们就偏不能如她的愿。” 沈苗苗也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 程艳：“那我该怎么做啊姐？” “想认识那男人还不简单？就沈清月那骚样，三天不见男人就想得慌，你就跟着那贱人，迟早能见到人！” 第97章 不是加分项 沈清月搬到宿舍以后，平时和同学碰面的机会也多了不少，对同学的恶意看得就更加清楚了。 她感受到美貌不一定一直都是加分项。 班里不爱学习的女同学嫉妒她漂亮，从来不约她一起出去。 爱学习的女同学看她长得娇滴滴的，不像是会好好学习的样子，也对她爱搭不理。 头几天还有些男同学递情书到她课桌上，因为她置之不理，那些男同学对她也就没什么好感了，加入了讨伐她的大军。 她在学校里成了独来独往的存在。 沈清月倒没有把时间花在和这群同学打好关系上，这些人一来跟她气场不合，二来以后估计也没什么大的交集，她不喜欢做无用的社交。 程艳跟了沈清月好几天，硬是没有再见到温简阳一次。 沈清月就好像一般的学生一样，每天食堂、教室、宿舍三点一线，偶尔去一趟少年宫上美术课。 沈清月算了算日子，自己的包裹快到了，就打算到邮局去问问。 程艳跟在沈清月身后，就看到沈清月提着几大包东西从邮局出来。 那东西还不轻，沈清月的脸都因为用力变得通红。 程艳觉得奇怪，沈清月看着衣服穿得不错，怎么会去干这种力气活，于是继续一路尾随着她。 看她进了县里的服装店，程艳轻蔑的一笑，还以为这个沈清月有多大本事呢。 原来就是在个臭打工的，还是在个体户手底下干活的。 就这种家庭背景她也配瞧不起人？ 程艳当即回了宿舍，把她打听到的东西告诉宿舍里的人。 “姐，我今天跟着那贱人，你猜我看见什么？” “沈清月竟然在县里那家服装店里打零工。” 程娟和程艳都是跟着城镇职工的母亲长大，虽然自己妈现在下岗了，但不妨碍她们依然保持着眼高于顶的态度。 “我还以为她至少也得是个双职工家庭呢，就一个臭要饭的跟我们狂什么？” 沈苗苗也来凑热闹了：“她父母都死了，就剩个爷爷了，哪可能是什么双职工家庭呢？她就是跟我们装大款呢！她那些衣服，我看搞不好都不是正规途径来的。” 程娟眼睛直勾勾盯着沈清月放在宿舍里的衣服：“我看她也不配穿那么好的衣服。” 程艳也看着那些衣服眼红：“就是。打工的就要有打工的样子，装什么大小姐？” 程艳和程娟都动了心思，沈清月的衣服不是宿舍里最多的，但是却看着最漂亮。 姐妹俩没了顾忌，肆无忌惮到沈清月的床上翻找自己喜欢的衣服，套上身试。 沈苗苗看得心痒痒，可想想沈清月的枪，她就不敢痒了。 衣服好看，她也得有命穿。 程艳看上沈清月那条雪纺碎花裙，拉链拉不上就使劲拉，一下就把裙子给弄坏了。 程娟喜欢沈清月的衬衫，套上身直接把衣服腰上的扣子给崩坏了。 弄坏的衣服被她们胡乱丢在床上，丝毫不当回事。 两个人穿不上还骂沈清月不害臊，穿这种掐腰的衣服出去就是为了勾引男人。 两姐妹甚至连沈清月的内衣内裤都不放过，只要能套上就穿着走。 看凑齐了一身，就约上沈苗苗一起到舞厅，找男学生跳舞。 …… 沈清月把货搬到二楼仓库，跟李娟和孟丽说了下这个月上架那些衣服就准备走了。 孟丽心细提醒了句：“清月，我看镇上有裁缝店已经开始学着咱们的店里的款式做衣服了。” 李娟趁着休息这几天也去打听了下：“沈同志，那些裁缝店里卖咱们店里的款式，还比咱们店里便宜不少呢，咱们要不也把价格降一降？” 沈清月摇摇头：“不用，你们只用按我说的做就好。” 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哪怕是法律较为健全的后世，都还遍地山寨横行，不要说现在了。 做得好就被仿制，是逃不过的宿命。 怎么避免呢？就只能不停的推陈出新，竞争对手学了老款式，店里就挂出新款式，想学也是学不完的。 沈清月每次去进货，每个款拿的数量都不多。 她除了考虑到县城地方不大，进的货多了，遍地都是同款，客人心里肯定会膈应，也预料到竞争对手会学习模仿。 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以价格为核心竞争力，款式时尚新潮才是她立足的根本。 李娟和孟丽忙活着，把店里要上新的款式挂起来。 沈清月出了店门，打算回学校去。 刚走到门口，她就发现百货商店的经理正在鬼鬼祟祟往她们这边张望。 这次的经理，被这家新开的服装店狠狠的挫了锐气。 仅仅三个月，他就见识到了市场的巨大转变。 原本商店里最挣钱的服装和布匹，现在成了销量最低的。 看着一个个比自己规模还要大的国有企业，经营困难，发不出工资来，接二连三破产倒闭，这个顽固的守旧派，开始有了危机意识。 经理看见沈清月在看自己，有些尴尬的把自己的笔记本往身后藏了藏，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傲。 他像是有些底气不足，又嘲讽了句：“不就是衣服款式多点吗？等我们店里到了新货，我看你这生意怎么做！” 沈清月点点头：“拭目以待。” 她并不相信经理只是看两眼就能学到什么，他看那么半天，也就只看出来衣服款式多这一点。 这些衣服都是沈清月一款一款到批发市场挑出来的，从版型到用料都很考究，就算是复制款式，那也很难达到一比一的复刻。 沈清月作为一个时装设计师，对于自己的眼光有着绝对的自信心。 沈清月回到宿舍，宿舍里没有一个人。 她往自己床位上一看，顿时眉头一皱。 原本叠放整齐的衣服被翻得四处散乱，她上前一看，好几件还被撑坏了胡乱丢在床上。 她往晒衣服的阳台看，她晾好的内衣内裤也不知所踪，沈清月霎时觉得一阵恶心。 她点了点自己的衣服，确实丢了好几件。 她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沈清月不打算这么轻易的算了，脑中灵光一现，她立马心生一计。 第98章 送警察局 沈清月把被她们穿过的衣服，全都收拾在一起。 她拿出自己衣兜里的火柴，看着这些衣服邪邪一笑。 她分几趟把衣服塞到书包里运到外面，一点一点烧。 烧完衣服以后，沈清月面不改色到食堂吃饭，慢悠悠等着沈苗苗几个人回来。 看时间差不多了，沈清月就到宿管那里说自己衣服全丢了。 沈苗苗几个人手挽手刚从舞厅回来，沈清月正好领着宿管阿姨过来查事情。 程艳和程娟有些心虚，但也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沈清月指着她们俩身上的衣服说：“阿姨，她们身上穿的好像就是我的衣服。” 程娟趾高气昂的顶回去：“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衣服？你别想诬陷我们。” 程艳也抱起胳膊上下打量沈清月：“你要说这衣服是你的，那你的钱哪里来的？不会是靠跟男人发展不正当关系来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美姿服装店干什么的。” 沈清月蒙了一下，她在美姿是老板，买这么些衣服不是挺正常的吗？ 这两姐妹当她是做什么的了？ 她也不打算告诉这两姐妹她真正的身份，就指着衣服的后领说：“后领的尺码标签上绣了个淡粉色的月字。” 这衣服都是她当时到批发市场拿货，给自己自留的，怕孟丽她们搞混了拿去出售，才在后领的标签上绣了名字。 没想到这时候倒是派上了用场。 宿管看沈清月很笃定是自己的衣服，也跟那两姐妹说：“你们把衣服换下来看看，要是后面没字不就能证明你们的清白了吗？” 那两个人哪里敢脱，那本来就是人家的衣服。 宿管看她们畏畏缩缩的样子，也就猜到了大概了，她直接上手把她们后领标签翻出来看。 上面果然有个月字。 “沈同学，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沈清月看着那两姐妹求饶的眼神，毫不留情的说：“送警察局。” 程娟眼睛睁得溜圆：“你这两件衣服才几个钱？警察会管你这鸡毛蒜皮的小事？” 沈清月眼也不抬的说：“你身上那件裙子二十，你妹妹上身穿的十五，下身穿的喇叭裤十八。” “还有我床上丢了的十件衣服，都是美姿买的，十五块往上的。” “内衣内裤我就不跟你们算了，光是衣服就两百多，你说警察会不会管？” 美姿服装店在县城里知名度很高。 两姐妹一听那衣服是美姿那买的，也就知道沈清月没有撒谎了，甚至这两百还是给她们往少了算的。 沈苗苗站在旁边看戏，顿时庆幸自己没有贪心。 程艳手都有些抖，又露出了谄媚的笑：“你其他的衣服我们真不知道，我们就是跟你借来穿一穿，马上就脱下来还你。” 沈清月斜睨着她：“借？刚刚你不是咬定我没有这样的衣服吗？我可从来没同意过借你。” 光是她自己，力量有些薄弱，于是沈清月轻轻瞄了沈苗苗一眼，淡淡道：“沈苗苗，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什么吗？” 沈苗苗的脑子在飞速运转，程家两姐妹也在想着脱身的办法。 沈苗苗看那两姐妹像是要把自己推出来顶包，赶在她们之前开了口：“我作证，就是她们俩拿走了沈清月同学所有的衣服。” 那可是两百多的衣服，她沈苗苗就是再傻也不要跟她们一起平摊。 程艳刚想举报剩下的衣服是沈苗苗拿的，反倒被她抢了先，她恶狠狠瞪了沈苗苗一眼。 人证物证具在，她和姐姐算是坐实了罪名了。 沈苗苗也不傻，看沈清月要把那两姐妹送警察局，怕得罪人还假模假式给她们求了求情。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话竟然有用！ 宿管一听沈苗苗开口，立马转过去劝沈清月：“都是同学，这样吧，阿姨给你们当回和事佬。” “这两位同学把衣服钱赔你，然后这事就算了，怎么样？” 沈清月故作勉强的点头：“她们身上那几件我也不要了，让她们给我折算成钱。” 沈清月给那两姐妹算的可不是进价，而是店里的零售价。她烧的那几件衣服不仅亏不了，还能倒赚一百多，怎么看她都不亏。 程艳一看不用去警察局了，赶紧拉着还在愤愤不平的程娟回家筹钱，生怕一会儿沈清月又改口了。 沈苗苗想着自己举报了那两姐妹，要是她们真赔了钱，自己在县城里的日子肯定得不好过。 于是程娟、程艳一走，沈苗苗立马开口说：“你不是在个体户那打工呢？你敢跟她们要钱，你不想继续干了？” “一会儿可千万别要她们俩的钱，不然有你好受的。” 沈清月微微抬眸：“她们俩什么来头？” 沈苗苗凑近小声说：“她们妈是工商部门的，叫马燕琴，你去打听打听，我不骗你。” 沈清月突然笑了，马燕琴？温简阳早替她把人处理了。 看沈清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沈苗苗又接着说：“她们妈可是个主任。” 沈苗苗把好赖话都讲了个遍，沈清月一直不为所动。 程家姐妹俩已经回来了，沈苗苗赶紧坐回自己座位上。 沈苗苗正想着一会儿怎么应对那两姐妹呢，谁知那两姐妹竟然对她毕恭毕敬的，还邀请她过几个月放暑假到她们家里玩，说是她妈要在家里办舞会。 沈清月数钱的时候，听到她们说起舞会顿了一下。 把马燕琴和舞会联系起来，她顿时想起来一件事！ 她冷然看着这几个人，并不想借着自己的先知先觉帮助她们摆脱命运。 …… 秦骁阳在转院第二天已经做完了手术，医生说手术还算成功，让他安心养伤，这让他心里好受不少。 看到进来给他换药的护士，秦骁阳冷着脸问：“今天有我的信吗？” 护士听到他带着强烈威慑力的声音，看都不敢看他，连忙摇了摇头。 秦骁阳脸又阴沉了不少：“我要出去走走。” 护士惊得好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也就是他做完手术的第十天。 “同志，你再躺一阵吧，手术的伤口还没痊愈呢，冒然起来扯到伤口会疼的。” “我要出去。” 秦骁阳有些心急，落在护士眼里成了不耐烦。 医院里医闹的事，护士也见过不少，就床上躺的那位，要是真不高兴要动手，她哪是人家的对手？ 护士只好把轮椅推过来问他：“同志，你要去哪儿？” 秦骁阳疼得额头冒起了一层薄汗，强撑着从嘴里吐出两个字：“邮局。” 温简阳那种高高在上的公子哥，肯定是不屑拦着他的信的，可为什么阿月看到他的信一点反应都没有？ 护士推着他到邮局把还没派出的信件都找了个遍，就是没见沈清月寄来的信。 秦骁阳困惑极了，他明明在信上留了自己医院的地址啊，为什么会没有他的信？阿月难道是不喜欢他了？ 第99章 有点悬 王香莲在校门口的小吃摊已经摆起来了，沈清月早上路过门口的时候，秦骁辰都会热情的跑进来学校给她送包子。 沈清月想到秦骁阳让温简阳转告她的话，就想跟秦骁阳的家人也划清界限。 她找出钱包想给王香莲包子钱，可王香莲笑着说：“你忘了妈怎么跟你说的了？不管有没有骁阳，你都是妈半个闺女，拿着吧。” “闺女吃妈做的东西，用不着给钱。” 秦骁辰也笑着说：“清月姐，收着吧，你给我买了那么多糖，我到现在都没吃完呢，哪能跟你要钱？” 秦骁辰看出来沈清月是不想跟秦骁阳再有关联，只好说：“这包子我们是给你的，不是看大哥的面子。姐，你就拿去吧。” 沈清月拿的钱被他们推来推去，就是不肯收，眼看也快上课了，沈清月也只好拿着包子先走。 沈苗苗看沈清月有免费包子吃，也凑到王香莲摊子前面套近乎。 “王婶，今天生意怎么样？” 王香莲没跟她客套，直接跟她吆喝起来：“是要包子吗？素的肉的都有，素的一毛三一个，肉的两毛一个。” 沈苗苗看王香莲这行不通，又转头到秦骁辰面前说：“骁辰，那天在校门口姐姐误会你了，不好意思啊。” 秦骁辰低着头干活，眼也没抬的回道：“没事。”声音极其冷淡。 沈苗苗有些尴尬，看到热腾腾的包子，又厚着脸皮问：“你家这包子好吃不？” 秦骁辰听出沈苗苗想吃白食了，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你买个尝尝不就知道了？” 沈苗苗气得一跺脚，跑着进了学校。 她哪有钱买这个？乡下家里给的生活费，都让她拿着跟程家姐妹去舞厅花了七七八八了。 她现在可以说就是三天饿九顿。 秦骁辰看时间差不多了，也背上书包准备进学校。 走在路上，他觉得自己过去真是眼瞎了。 自己的大嫂一点便宜不肯占，就是给两个包子都硬要把钱掏给他们。 反倒是这个他一直觉得善良温柔的邻家姐姐沈苗苗，处处都对他透着精明算计。 想到这，他就更埋怨自己那个慧眼不识珠的哥哥了，那么好的大嫂他竟然舍得离婚！ 看大嫂现在的样子，他这个木头一样的大哥想复合估计是悬了。 …… 季淑兰找好的房子没有之前的小洋楼大一些，但也是附近看起来最好的房子了。 温简阳抽空过来看过以后，就直接让季淑兰把过户手续给办了。 想着沈清月一个人住宿舍已经好几天了，他就不想再多在选地方上耗时间。 房子看着有些老旧，他又找了装修队过来简单装修了下。 这几天眼看装修好了，就等着把家具搬进去了。 温简阳的时间稍微多了些，就想到学校看看沈清月。 温简阳站在校门口等着，跟踪沈清月好几天的程艳一眼就看到了他。 程艳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装出个还算甜美的笑容走到温简阳旁边，刻意夹着嗓音说： “你好，同志，我是清月的朋友，我们一个宿舍的，那天你应该也见过我。” 温简阳对这人没什么印象，淡淡“嗯”了一声。 他的目光从程艳的脸上匆匆扫过，最后落在程艳身上的衣服上，变得有些幽深。 程艳以为他是看上自己了，摆弄着姿势，把胸膛挺起来，还朝他矫揉造作的看了一眼。 温简阳语气平淡：“这裙子是哪里买的？” 程艳当然不会说是自己偷来的，她讪笑着说：“我和清月关系很好，这是送我的。” 温简阳不再多话，暗自思索着这女人话是真是假。 程艳站到他身边自顾自做着自我介绍：“我叫程艳，同志你叫啥名字？” 温简阳并不理会她，程艳尴尬一笑又大着胆子撒起谎来。 “清月说你没对象，就想要把我介绍给你认识，她说等你来了就让你跟我吃顿饭，好好聊聊呢，我还当她是在说笑，没想到你真来了。” 程艳羞红着脸时不时抬头看温简阳几眼，等着他的回应。 温简阳镜片下的眼睛极其淡漠：“这位同学，请你不要把我当傻子耍。我很了解月月，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就算她真的想介绍人给我认识，她一定会先问过我的意见再做决定。” “要是想认识我可以坦白些直接说，我这人不喜欢跟心思复杂的人接触。” 当场被戳破心思的程艳，一张脸涨得通红，听到最后一句她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程艳咬着唇，可怜巴巴的看着温简阳：“同志，你误会我了，我不是什么复杂的人，之前清月确实在宿舍跟我聊过要介绍我们认识。” 程艳鼓起勇气：“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想认识你一下，可以吗？” 温简阳安静的看了眼腕表，毫不留情的拒绝：“不可以。” 这是他能接受的搭讪方式，对面的却不是他乐意接受的人。 现在正是周末的时候，校门口人来人往的，不少人还朝这边张望。 程艳听到这一句拒绝，脸都白了，感觉那些人的目光里都带着对她的嘲笑。 当众表白被拒，她现在算是在学校人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程艳恨恨的看了温简阳一眼，红着眼朝他吼：“你太过分了。” 这男人看着表面温文尔雅，实际上骨子里冷血着呢，当着那么多人面，一般人就算是要拒绝也会委婉一点。 可这男人直截了当就对她说了不，而且明明是他说让她直接问的！ 程艳远远看着温简阳把提来的东西，一股脑塞给沈清月，眉眼温柔得不带一点锋芒，嫉恨得快要疯了。 那个陌生的男人她报复不了，那她就毁了沈清月那个贱人！ 她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沈清月知道温简阳肯定是大老远来的，也就不叫他把东西提回去了。 “简阳哥，那今天我请你吃饭吧，去哪儿吃你定。” 温简阳走在前面，给她开了车门。 “我对江城不了解，吃的最多的地方不是家，就是食堂，你来定吧。” 沈清月看着车窗外，思索着两个人去哪里吃饭合适。 温简阳熄了火把车停在路边，等她定吃饭的地点，眼睛的余光在她身上流连，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 今天的沈清月看起来还是与平常无异，温简阳也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干脆直接问了她一句： “住在宿舍还习惯吗？有没有欺负你的人？” 第100章 受欺负? 沈清月转头看向温简阳，目光带着些许惊讶。 她在宿舍那些事，班里的人都不知道，温简阳怎么看出来的？ 温简阳莞尔一笑向她解释：“你别多想，就是今天在你学校门口碰巧撞见你宿舍的人了，所以就随口跟你问问，你要是不想说也没关系。” 沈清月也没把程艳她们当回事：“简阳哥，不用担心我，我没什么事。” 前后从那两姐妹那收获了新衣服、新水杯，她也不算吃亏。 温简阳也没再多问，面色平静，像是信了她的话。 县里也没几个饭馆，沈清月就选了之前相亲的红星饭馆，毕竟那里在县城算是比较有档次的店了。 沈清月把菜单递给温简阳，很有底气的说：“简阳哥，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前段时间秋装上架，盈利状况还不错，沈清月就从货款里面抽了五百块出来给自己应急。 今天这一顿饭，就是温简阳把所有的菜都点一遍，她的钱也是够付的。 温简阳接过了菜单，安静的看了她一眼：“糖醋鱼、白灼菜心、五香酱油鸡，再要一个白菜圆子汤。” 他低沉温柔的声音，具有着安抚人心的特殊效用，总能叫人静下心来听他说什么。 沈清月越听越不对，怎么菜都是她爱吃的呢？ 她正想付钱，温简阳掏出皮夹把钱数好递给了服务员，服务员很有眼色的抽走了温简阳手里的钱。 沈清月看着他说：“简阳哥，说好我请的，你这样我都欠你两顿饭了。” 温简阳唇角轻轻勾起，双眸定定看着她：“那就下次换你请我好了。” 沈清月无奈的笑着：“上次你不就这么说的吗？” 温简阳摊开手：“没办法了，这次钱已经给过了，也只能等下次了。” 沈清月只得问他：“那你下次什么时候有空？” 温简阳眼底的笑意彻底漾开：“下周六怎么样？” 沈清月突然有种上钩的感觉：“你是不是故意的？” 温简阳眼睫微微颤抖，看着她的眼睛带着迁就纵容：“哪有？我没有让女孩买单的习惯，下意识的无心之举而已。” 沈清月歪过头低笑几声，这斯斯文文的人就是耍起无赖，都是温文尔雅的，叫人一点看不出来。 吃完饭，沈清月要到少年宫上课，温简阳把她送过去就回了医院。 算着沈清月上美术课的时间，温简阳跟同事调了班提前过去接她。 沈清月背着画板出了少年宫，看见温简阳的银色汽车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温简阳已经摇下车窗冲她招手：“月月，我送你回学校。” 沈清月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朝他走过去：“简阳哥，你怎么来了？” 温简阳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路过这边办个事，顺道就来接你一趟。” 沈清月看他像是等了一会儿了，也不想耽误他时间，坐上了车子。 沈清月靠在车窗边并不看温简阳，她眼神带着些许空洞：“简阳哥，你值得比我更好的人。” 温简阳差点没握稳方向盘，一向温润的他难得脸上出现了几分愠色。 他没有一点迟疑：“你就是最好的人。” 沈清月唇边浮起一抹苦笑：“可我心里还没彻底放下另一个人，怎么能这样不清不楚的接受你的好意？” 她是个长情的人，只要动了心，哪怕只是短短几个月，她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放下。 被那个人反反复复不断点燃又熄灭的爱火，让她彻底心力交瘁，不想再陷入任何一场感情。 温简阳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有些出汗，他听见自己好像开口说了句：“如果说我不介意呢？” 他意识得到自己极端的占有欲，可只要沈清月的心门为他敞开，哪怕是一个缝，他也想试着挤进去。 沈清月眼眶湿润：“可我不敢再试一次了，对不起简阳哥。” 她说的下一句话，让温简阳浑身的血液霎时冰冷。 “周六请你吃过那顿饭，咱们以后就不要再见面了。” 温简阳一言不发，开着车到学校附近停下，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听到，照常给她开车门，把她送进学校大门。 他靠在学校对面的墙上，默默看着她进了学校。 直到冷冷的月辉撒在他脸上，他才惊觉自己竟然站了那么久。 温简阳转身打算开车回家去，秋风好似有意跟他作对，逆着风走让他觉得有些乏力。 他深吸了口气，顿住了脚步，回头往学校的院墙边跑，一个起跳翻了进去。 温简阳从宿舍侧门走了进去，这会儿女学生们基本都睡了，还开着灯的只有沈清月的她们宿舍。 沈苗苗她们几个晚上聊闲话都要聊到一两点，而沈清月也是个拼命三娘，每天死命学习到半夜才休息。 沈清月做好了作业，正准备去洗漱休息，抬头看了眼对桌的程艳。 不知怎么，她感觉程艳今晚过分沉默，几乎就没在宿舍里跟人说过几句话，偶尔眼睛掠过她这里时候，眼神冷得瘆人。 沈清月拿起自己的水杯，正想喝口水，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巧的敲门声。 她只好放下了手里的水杯，走过去开门。 程艳看她放下杯子，低下头眉头紧蹙。 沈清月一打开门，就看见门外眼眶泛红的温简阳。 沈清月还没说什么，头一次见温简阳的程娟就假笑着迎过来了。 “同志，快进来坐，外面凉。” 程娟甚至还想伸手去拽一下温简阳的手臂，可温简阳一个闪身躲开了。 程娟也不自讨没趣往前凑了，只是那双眼睛还在直勾勾看着温简阳发花痴。 温简阳刚走进屋里，立刻敏锐的捕捉到一股不对劲的味道。 他眼睛在沈清月的桌子上扫了一圈，最后锁定在沈清月的水杯上。 温简阳端起杯子，程艳的眼睛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同志，你要喝水吗？我这有新的杯子。” 温简阳已经确定了杯子上是什么东西了，他的背一瞬间被冷汗浸湿，他拖着沈清月出去。 他抓着沈清月胳膊的手格外用力：“月月，跟我回家吧。我们家买了新房子，就在学校附近，你可以多睡会儿了。” 沈清月抽出自己的手臂：“不用了，简阳哥，我在宿舍住的挺好的。” 温简阳眉头紧皱，抑制住胸腔里滚烫的怒火，开口时还是一贯的温润清朗：“你在这住得哪里叫好？” 沈清月没说话要回宿舍去，温简阳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向他的玫瑰低头。 “我让我妈认你做干女儿，我就给你当哥哥行不行？只要你别躲着我，别不见我，这样可不可以？”他声音颤抖着，全是卑微和哀求。 第101章 有机会 温简阳转头看见沈清月宿舍窗口探出来的那个身影，一双清润的眸子瞬间凝结成冰。 “你知道你杯子被人放了什么东西吗？” 沈清月眉头轻蹙回想了下，自己杯子里既没有墨水，也没有唾沫，好像就是一杯很普通的水而已。 温简阳想起来就觉得一阵后怕，要是今天他来晚了，是不是看到的就是她的尸体了？ “水里加了农药，那么浓的味道，你都没闻到？” “甲拌磷，只要是误食五十毫升以上，抢救不及时就能要你的命！” “为什么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告诉我？” 沈清月惊得微张着嘴，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她是真没想到宿舍里的那几个人，能有这样的胆子，她一直以为她们也就是小奸小恶，不会伤及他人性命。 “我前两天感冒了，鼻子不太灵，没注意……” 温简阳一听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今晚出不去，我就在守着你，回宿舍休息吧，有事随时叫我。” 沈清月想想宿舍里有人想杀自己，也有些害怕，听到温简阳说会守着她，才整颗心安定下来。 她转身要回宿舍，临走又回头跟树下站着的温简阳说：“简阳哥，不用认我当妹妹，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做朋友。” 她眼神说不出的复杂，最后所有的愁绪都化作了一段长长的叹息，像是以此向过去做着道别。 温简阳平静的眸子里浮动起柔和的波光，那抹只属于她的温柔倾泻而出。 “你是说愿意放下过去，给我一个机会？” 沈清月轻轻点头：“但我骨子里是个慢热的人，可能在未来的很长时间里，我对你也只能到朋友的程度……” 温简阳不想听她说那些劝自己放弃的话，出声打断了她：“过程不重要，再久都没关系，只要你在就好。” 沈清月正想说话，忽然陷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眼睛微微睁大：“简阳哥……” 感觉到她的拒绝，温简阳的手也没有松开，他垂下眼帘，轻声呢喃：“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下巴被怀中少女细软的发丝时不时撩拨着，他也没有躲避，只是头下沉了些贴紧了她的头顶。 沈清月抬起的手，最终又放下了。 今天的温简阳给她的感觉和以往截然不同。 既像被雨淋湿的小狗，可怜又无助，又像行走于森林中的猛虎，强势又霸道。 总之，让人很难拒绝。 温简阳的拥抱点到即止，说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只是目送她离开的眼神依旧温柔缱绻。 沈清月回了宿舍，床上的程艳看了她一眼，又翻过身闭上眼假寐。 沈清月这回万事小心，上床前，把床上都翻了一遍，确认没有危险才敢爬上去躺下。 想着宿舍里有人想杀了自己，这一夜就算有温简阳守着，她也睡得不安稳。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她就起来了。 她下意识走到窗边往外看，透过那片被雾气打湿的窗户，一眼就能看到树下清瘦高挑的人影。 树下西装革履的男人也抬眸朝她看过来，唇边带着淡笑。 沈清月看到他果真在窗外守了自己一夜，心里五味杂陈，飞快的换好衣服鞋子出去找他。 她跑了几步，白皙的脸颊染上淡粉色，娇俏可人，温简阳看得呼吸都慢了半拍。 “简阳哥，我来了。” 听到她的声音，温简阳才回过神，对她温柔一笑：“走吧，去请假。” 沈清月听话的跟在他身后，突然有种面前的人是自己家长的错觉。 她迷迷糊糊跟着温简阳到了老师办公室。 温简阳刚见人礼貌的打过招呼，就开门见山的说明来意。 “老师，我是沈清月同学的家长，今天想给她请个假。” 班主任齐老师看是班里那个漂亮的艺考生，淡淡“嗯”了声，低下头接着改作业。 要是班里文化生，她是肯定舍不得放的，毕竟现在是争分夺秒的高三。 这个艺考的女学生，一看也不是什么正经学生，别带坏她班里男同学，她就觉得谢天谢地了。 齐老师对沈清月不管不顾的态度，让温简阳眉间隐隐染上几分不悦。 原来在这个学校里，不止学生，连老师都对她这么看轻。 温简阳让齐老师开好了假条，领着沈清月出了校门。 沈清月坐上了车才问：“简阳哥，咱们现在是要去警察局先报案吗？” 温简阳目光落在她红红的鼻尖上：“去医院。” 沈清月歪头看他，眼中带着思考：“去医院干什么？是要先把那杯子里的农药拿去鉴定？那我回去宿舍拿那杯水。” 温简阳被她逗笑了：“那是法医干的事。” “那是去做什么？” 沈清月低着头，觉得自己也是病糊涂了，怎么能想出那么离谱的理由来。 温简阳把她的毛衣开衫拢紧才启动了车子：“给你拿点感冒药。” 车还没动，温简阳就先打开了车内的暖气。 不知是因为脚底下的暖流，还是心底有几分羞怯，沈清月的脸红扑扑的，就连整个耳垂都烫得厉害。 车停在医院门口，沈清月想跟着下车，温简阳按住她的肩膀，而后一双大手覆上了她的额头。 手掌底下温凉的皮肤，让温简阳松了口气，他唇角牵起：“还好，没发烧。” “除了鼻塞还有别的症状吗？” 沈清月吸了吸鼻子：“没有了，不怎么严重，都快好了。” 温简阳点点头：“别下车了，就在这等我，马上回来。” 沈清月一夜没敢睡熟，这会儿身上也没什么力气，窝在座椅上，安静的等着温简阳回来。 车门被打开，灌入一股冷空气，沈清月瑟缩了一下。 温简阳平静温柔的眼忽然带了几分慌乱，他飞快的钻进车里关上了门。 沈清月看着温简阳怀里抱着的几包中药说：“等下得去警察局吧？这药其实晚点再来开也一样的。” 温简阳眼睛掠过沈清月眼下的淡青，语气温柔却又不容人拒绝：“我先送你回家。” 沈清月想到差点被自己喝下去的那杯水，心里有些忐忑不安：“不用，直接去警察局吧。” 温简阳偏过头看着她，眸色幽深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萦绕在整个车厢。 “剩下的事交给我。” “我这人护短，看不得身边的人被欺负，不亲手解决，以后夜里想起来都会觉得睡不着觉的。” 第102章 解决 沈清月低头轻笑出声，她还以为这样温柔的人，也许会劝她原谅那些人，不要去计较呢。 温简阳把她送到小洋楼，把那几包中药交给了季淑兰，叮嘱了几句：“妈，月月感冒了，中午吃过饭你记得给她熬中药。” 温简阳急匆匆上了车，季淑兰追过去问：“干什么去啊？” 温简阳：“月月昨晚在学校遇到点事，我去处理一下。” 季淑兰八卦的心思被勾起，温简阳的车子一骑绝尘开了出去，沈清月又病着，她都不知道上哪儿打听去。 季淑兰把沈清月送进房间休息：“感冒了就盖好被子多睡会儿，一会儿吃饭了姨来叫你。” 沈清月看着除了没了衣服，什么摆设都没变的房间，愣了一下。 浑浑噩噩被季淑兰推到了床边，她才发现她床上已经换了床厚实的被子，只是枕巾被套还是原来的样子。 这个家似乎有人一直都在等着她回来。 …… 温简阳在校门口保安那里做了登记，进了学校径直的走向沈清月的宿舍。 温简阳走到宿管的办公室窗边，简单说了下来意。 宿管听他说到投毒、报案，赶紧拿上钥匙给他开门进去，自己管的宿舍要是出了命案，她可吃不消。 温简阳拿起桌上的杯子闻了一下，眼中几道寒芒乍现。 桌上的那杯加过农药的水，果然被人动过。 程艳刚刚下课回来，看到温简阳她有些心虚，还是挤出一脸假笑的跟他打招呼。 “同志，沈同学不是叫你接走了吗？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宿管看温简阳一直坐着不走，眼里也带了几分探究的意思：“同志，物证找到了吧？这毕竟是女生宿舍，待久了影响不大好。” 温简阳放下杯子，冷笑着说：“有点小聪明，但不多。” “想清楚是要以投毒罪进去，还是以更严重的罪名进去。” 程艳紧咬着唇，装出无辜的样子：“我不知道同志你在说什么。” 温简阳站起身，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眼神极具压迫感。 “好，我不问了。你把剩下的话留到警察那里说去吧。” “就让我看看究竟是我棠城温家的人脉比较硬，还是同学你的嘴比较硬。” 温简阳扣上西装最下的两颗扣子，迈步走了出去。 程艳盯着他的背影，大脑一片空白。 棠城姓温的人家，最出名的只有一家。 那个温家世代从医，和华国的政界要人都打过交道。 她妈曾经做过的工商局主任，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够看的。 程艳已经不能冷静了，她慌乱的收拾着自己的衣服想要逃跑。 沈苗苗端着饭盒从外面走进来，程艳好似看见了救命稻草。 程艳死死抓着沈苗苗的胳膊：“苗苗，咱们是不是好朋友？” 沈苗苗疑惑的看着她：“当然啊，怎么了？” 程艳腿软的都快给沈苗苗跪下了：“苗苗，让你爷爷救救我，你不是老司令的孙女吗？你爷爷肯定有办法的。” 沈苗苗瞪大了眼，她一个乡下丫头，哪里会有什么司令爷爷？ 程艳还在断断续续的说：“我惹上了棠城温家，他们要送我去坐牢，我不能坐牢啊，要不我这一辈子就毁了。” “苗苗，你快救救我，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了不是吗？” 沈苗苗看见她胡乱塞到编织袋里的衣服，眼珠子转了一圈，反抓住她的手。 “好，你别担心，有我在，你肯定没有事。” 程艳就这么被沈苗苗哄着，在宿舍里坐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警察来了，程艳才知道沈苗苗真正的意图。 沈苗苗义正言辞把程艳往外推：“警察同志，我跟这人没关系，她刚刚想跑，还是我死死按住她的。” 沈苗苗把自己和程艳撇得干干净净，生怕受程艳连累。 她的家世还不如程艳，要是被温家盯上了，她哪里惹得起？ 程娟约会回来一看见妹妹要被警察带走，又哭又闹，转头她又盯上了沈苗苗。 “苗苗，你可得救救艳子。你爷爷不是老司令吗？” 沈苗苗假模假式的挤了两滴眼泪：“娟姐，不是我不想救，是我救不了啊，艳姐得罪的是棠城的温家。” 程娟这时候心也凉了半截，她想不通妹妹怎么会惹到那么厉害的人物。 沈苗苗看自己糊弄过去了，唇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这两姐妹难怪这些日子对她那么殷勤，原来是把她当千金小姐捧着了。 她也不打算告诉程娟真相，从前她在三人帮里一直是最底层的存在，现在该风水轮流转了吧？ …… 程艳被带入了审讯室，局长亲自来审的。 程艳一个二十二岁的年轻姑娘，根本抵不住局长的拷问。 她抬头看见审讯室墙上用红油漆刷出来的几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不管局长问什么，她都照实作答。 一场审讯结束，程艳已经满头大汗了。 两个警察把她押了出去，程艳看见门外坐着的温简阳，哭着恳求他：“同志，我真没想要沈清月的命，就想让她遭点罪而已，我就放了一小瓶盖。” “我听人说过，就一小瓶盖就是遭点罪，不至于会死的，要不我也不敢给她加啊。放过我行不行？” “投毒罪我认，但我不是女流氓，真不是啊。” 温简阳镜片底下的眼睛一片薄凉：“我给过你一次机会，是同学你不想要的。” 程艳的腿抖得无法站立，全靠着身边两个警察的搀扶才没有摔在地上。 警察押着程艳去往看守所，温简阳向旁边的局长鞠躬道谢：“谢谢伯伯，改天我肯定登门拜访。” 局长拍着温简阳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哪里的话？是你帮我忙呢！” “中央前段时间下文件了，要求严厉打击犯罪，我这个月还差不少个指标。” “这女流氓算是个大案子了，检察院那边估计不会轻判，少说也得是个死缓。” “看着清清秀秀的，竟然谈过十二个男朋友，还个个发生关系，这就算了，还多次参加别人办得家庭舞会，传播靡靡之音，带坏社会风气。” 听到程艳可能会被判死缓，温简阳眼睛里平静无波，甚至还带着几分残忍笑意。 他开车刚回到家里，温文康就把他叫到书房。 “我这个月底，就得回省城医院了，你妈也跟我一块过去，你看你要留在这还是跟我们一起调过去？” 温简阳先是微微吃了一惊，而后轻轻扬唇一笑。 看来他和月月，是要在家里独处了。 第103章 莫名的恶意 沈清月一早起来，温简阳已经在客厅等着她了。 “我做了三明治，你带上路上吃，一会儿我送你去学校，等下午你下课，我接你去新家。” 他说话字字清晰，显然已经在外面坐了有一会儿了。 沈清月接过温简阳递过来的三明治，琢磨着他的话：“新家？” “对，在你学校附近，等下午把家具搬过去收拾一下就能住了。” 沈清月好奇的看着他：“怎么要再买个房子？是为了我？” 温简阳不想让她有什么心理负担，干脆一本正经跟她胡诌：“那倒不是，就是我觉得那一片的房子比较有投资的价值。” 沈清月不疑有他，后世学区房可是很抢手的，说不准过些年那一片房价就得翻几倍。 这几年改革开放刚刚起步，做生意的人又不多，买得起这样的小洋楼、小院的人不多，自然也没人炒房，买房子买地都挺划算。 “简阳哥，你眼光不错，那一片我也觉得挺有投资价值的。” 温简阳浅浅一笑，没有对此做太多回应。 温简阳开车把她送到学校附近：“抱歉，你可能得多走一段了，我上班时间快到了。” 沈清月赶紧抱上书包下车：“没事，简阳哥你快走吧，不然一会儿你该迟到了。” 沈清月背上书包往学校跑，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秦骁辰又追过来给她送包子。 “清月姐，还没吃早饭吧，给！” 秦骁辰这才看见她手里拿着个三明治，他缩回了手，把包子藏到身后，有些挫败的说：“姐，你带了吃的了啊……” 他这肉包子跟那个漂亮的三明治比起来，实在是拿不出手。 沈清月顿住了脚步，把手里的火腿三明治分了一半给秦骁辰。 “我拿一半三明治跟你换一个包子，可以不？” 秦骁辰立马扬起笑脸，拿出个肉包子用纸包好递过去，双手接过沈清月递过来的三明治。 沈清月冲他摆了摆手道了别，就朝教室走。 英语课代表正在收作业，沈清月昨天没来，班里又没有熟悉的朋友，自然也没人告诉她作业是什么。 英语是班主任齐老师教的，虽然她英语不差，但也不敢马虎，毕竟这关乎于学习态度。 沈清月问了一圈都没人肯跟她说话，她只好等齐老师过来。 齐老师来得比较早，还没上课，沈清月赶紧跑到她旁边问：“老师，昨天我请假了，昨天的作业是什么？我明天补交上来。” 齐老师看也没看她一眼：“赶紧回去坐好，多写一次作业对你成绩提高也没多大，该考不上，你还是考不上。别站在这影响我通知事情。” 沈清月只好走回去坐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齐老师那么讨厌自己。 明明每一次作业她都认真写好交上去了啊，课堂上也没有跟她捣过乱，照理说她不该对自己有那么大敌意的。 程娟和沈苗苗坐在座位上幸灾乐祸。 两个人因为没了程艳，从前后桌成了同桌。 沈清月回座位的时候，她们正说着悄悄话。 程娟瞄了沈清月一眼，嘴角止不住的上扬：“还好咱们班是女老师当班主任，她那勾引人的功夫可没地方施展了。” “可不是吗？要是男老师，难说会不会对她特殊照顾。” 程娟对沈清月恨得牙痒痒：“她把艳子弄进监狱去，她活该遭报应，最好让她被赶出学校去！” 沈苗苗朝沈清月看了一眼，没再多说话，她和程娟这个棒槌不一样，她可知道沈清月背后人脉可硬了，她不想惹祸上身。 齐老师在讲台上吼了一嗓子：“安静，安静。” 底下同学一听见齐老师说话，立马端端正正坐好。 齐老师严肃的扫了一眼全班同学： “下周一我们学校要组织高三年纪期中考试，某些平时学习不认真的同学，赶紧趁着这几天的机会差缺补漏，别拖了我们班的后腿。” 齐老师说完又刻意扫了沈清月一眼，话里讲得是谁不言而喻。 沈清月对下周的考试倒是不慌不忙，毕竟她平日里学习还算认真。 程娟和沈苗苗就不一样了，两个人一听要考试，心都提到嗓子眼去。 程娟传了字条给旁边的沈苗苗：“怎么办啊？我这些日子什么都没看，下周要是考试肯定就完了。你入学考试考得怎么样？要不到时候你给我对对答案？” 沈苗苗倒是自信得很，立马写了字条给她递过去：“我入学考语文都没做几道题一样考进来了。” 程娟简直对沈苗苗崇拜到骨子里了：“是吗？你考进来少说也得三百五十分，语文可是最好拿分的，你要是全做完了，不得四百多分了？” 沈苗苗笑着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程娟顿时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抓着沈苗苗的手不放。 程娟又看了眼坐在后排的沈清月：“沈清月那个贱人学习不怎么样吧？” 沈苗苗点点头，眼神略带轻蔑： “是不怎么样，她初中辍学几年，然后又考进来的，也就勉强脱掉文盲的帽子。我看她肯定是走关系来的，指不定跟哪个男老师发生点什么了呢！” 程娟脸上的笑容更甚：“是吗？看来我不用当吊车尾了，她肯定得垫底。” 这两年，每次考试程娟都是倒数，老师请家长来，她都觉得难堪得要命。 这是唯一一次，她觉得班里有沈清月是好事。 下周考试，她旁边坐着一个能考四百分往上的学霸，还有沈清月垫底，肯定不会被骂了。 程娟整个人都喜滋滋的。 沈清月安静的低头记着笔记，并不知道那两个人在讨论什么。 这场考试对她来说是一个证明自己的好机会，或许能扭转老师眼中自己的形象。 长得漂亮是好事，但谁也不想做空有美貌的花瓶，她会用实力说话。 一天课程上完，沈清月才走出教室就见到温简阳了。 今天在教室没见到程艳她也不意外，温简阳做事向来雷厉风行，不会叫程艳有逃脱制裁的机会。 沈清月往温简阳身后看：“简阳哥，今天没开车过来啊？” 温简阳点头：“新家离这里不远，走一小段就到了。” 沈清月叹了口气：“那房子算我跟你租的，回去你给我算算租金。” 比起在宿舍跟那几个极品尔虞我诈，沈清月更想把时间放在学习上。 温简阳对此没有什么意见，他知道沈清月向来不爱占人便宜，要是不肯收，她肯定会另外找房子搬走的。 他没继续沈清月的话题，而是笑眯眯问她：“我头一次做东西给人吃，你觉得怎么样？” 第104章 清汤面 沈清月回想了下，中肯的说了句：“还不错，要是生菜再多加一点就好了。” 温简阳撑着下巴点头：“接受你的改进意见。” 他笑着低下头：“说来惭愧，这些年在国外，只学会了做这个东西。” 沈清月想想当年她练厨艺，也是在国外被逼出来的。 她是个中国胃，这西餐吃一顿两顿还好，可顿顿吃就叫她受不了了。 m国的中餐厅价格不算便宜，口味也大多是因地制宜改良过的，沈清月只好自己一次一次尝试，直到味道可以接受为止。 她还真的难以相信，温简阳竟然能只吃这个，在国外呆了六年。 “简阳哥，那你在国外的时候，都是吃这个吗？你那么喜欢三明治？” 温简阳眼睛看向远处，回忆着过去： “大多数时间要么直接去食堂，要么就自己做点三明治。国外中餐厅不算便宜，我这六年里大半的时间都在学校里做课题，在医院做实践，所以吃到中餐的机会不算多。” “也不是喜欢三明治，只是这个做起来简单，我每天没那么多空余时间研究食谱。” 沈清月理解他，跟他开起了玩笑：“那这样，以后晚饭我包了，你房租给我少算一点，怎么样？” 温简阳眼睛弯起浅浅的弧度：“岂止要少算一点，还得再给你另算工资。” 沈清月偏过头看着他：“我的哥，有钱也不是这么到处撒的。我跟你开玩笑呢。” 温简阳的笑意蔓延到他的眉梢，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至极。 “如果说我愿意把我的钱交给你呢？” 沈清月呆愣在原地，温简阳只好牵起唇角扯出一抹笑意：“我开玩笑的。” 沈清月挑眉：“我就说嘛，我能遇到这种好事？这不得让我直接少奋斗二十年？” 温简阳带着她走到一栋小楼前，拿出钥匙打开院门。 沈清月回过头，看小巷里的梧桐树，叶子已经变成了象征着丰收的黄色，她忍不住抬起头欣赏了一小会儿。 秋风灌入脖颈后，她顿时抱紧了胳膊，缩着脖子往里走。 温简阳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刚一进屋就往厨房走。 不一会儿他端了杯热水出来，递给她：“我试过了，杯子不烫，端上暖暖手吧。”说完又自然而然把沙发上的薄毯子披到沈清月的身上。 沈清月感觉浑身暖烘烘的，扫视一圈，周围安安静静的，她忍不住问了句：“季姨他们呢？” 温简阳浅浅笑着，瞳孔不经意闪过一抹深沉的黑：“他们最近不在这儿。” 沈清月觉得有些局促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在这年代太容易被人误会了吧？ 她站起身正想出去，温简阳一脸纯良无辜的挡住了她的去路，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我今晚只能吃三明治了。”说着就要往厨房走。 沈清月无奈的扶额叫住了他：“简阳哥，我来做吧。” 这人就像只狡猾的狐狸，总能找到各种借口把她绑在他身边。 温简阳停住了步子，轻笑一下，刚刚那股委屈劲儿荡然无存：“那我给你帮忙。” 沈清月摇摇头：“不用，你在外面等我吧，马上就好。” 沈清月在厨房搜罗了一圈，冰箱里面有买好的鸡蛋、猪肉，柜子里有挂面，厨房的菜筐还放着一把小葱。 她回过头往外面喊：“简阳哥，晚上吃面条行不？” 温简阳不是个挑食的人，甚至可以说是个不那么在意吃什么的人，他毫不犹豫回了“好”。 他到书房找了本书，一刻也没有停留，下楼找了个随时能看到她的位置坐下等着。 温简阳以为这个位置极好，一抬头就能看到她在厨房忙活的身影。 但不过一会儿，他就改变了对这个位置的看法。 这个位置是整个屋子里最折磨人的。 她炒东西的时候，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让他没办法心无旁骛的看进去一个字。 温简阳无奈的叹了口气，干脆不看了，安安静静看着她做饭。 片刻之后，一碗热腾腾的面被端到了桌上。 清汤面上飘着猪油星子，现炒的肉帽被煎得焦香的荷包蛋盖在底下，最上面撒了一把青绿的小葱。 那么简单的菜，却透露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 温简阳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意外得很合口味，汤鲜味美，一向对吃的不大感兴趣的他，连汤都喝了个精光。 沈清月笑盈盈看着他：“怎么样？好吃吗？” 温简阳拿出手帕擦了擦嘴，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看来之前说要给你开工资的事，得正式提出来讨论一下了。” 沈清月笑出了声：“简阳哥，你可真会开玩笑。”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问他：“房租你打算怎么跟我算啊？” 温简阳想了下：“那就一个月五毛钱，你做饭用到的菜我报销。” 沈清月一听就不同意：“我虽然占一间房间，但五毛钱绝对租不到那么好的房子。一个月五块吧。” 温简阳轻轻点头，心想着，反正收来了也会想办法花到你身上去。 沈清月还跟他签了个正式的租房合同，拿上合同付了租金，她总算觉得这房子住的舒心不少。 这地方她也挺喜欢，她的房间有道窗户，正对着楼下的小巷子，走到窗边就能看到窗外的梧桐树。 明明是美好的场景，沈清月却在楼下巷子发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正是沈苗苗和程娟。 沈清月顿时皱起了眉，那两人来这里干什么？ 程娟抬起头，正好跟沈清月的视线撞在一处。 她赶紧拉上沈苗苗往巷子外面跑，沈苗苗不明所以被她拖着跑了一路。 程娟走出巷子才气喘吁吁的说：“那小贱人看见我们了。你猜得没错，她就是搞破鞋呢。” 程娟眼里带着嫉恨：“我就说那个温家的人为什么帮着那小贱人，感情是跟他勾搭上了，瞧这样子她估计都不要脸的爬上人家的床了！” 沈苗苗眼珠子一转：“娟姐，你说这事要是在学校传开了会怎么样？” 程娟若有所思：“那搞不好会被开除吧。” 沈苗苗唇角一勾：“娟姐，你不是一直不想她留咱们学校吗？” 程娟这个棒槌茅塞顿开，回头看着巷子，露出一脸得逞的笑。 沈清月这个贱人总算有把柄落在她手上了，看她不把她赶出学校，替妹妹报仇！ 第105章 谣言 沈清月早上多睡了半个小时才起床，不由觉得搬得离学校近点也还不错。 她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看到客厅茶几上放着个三明治，旁边还写了张字条。 沈清月拿起来一看，上面的字体飘逸灵动，却丝毫不显得杂乱无章，光是看着也叫人赏心悦目。 【带到学校吃。】 这个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在上学，这个三明治显然是留给她的。 她拿起三明治，还有些温热，里面也照她昨天说的给她多加了生菜。 沈清月看着手里的三明治微微愣了愣神，脑子里浮现出温简阳含笑的眸子。 她裹上厚实的大衣朝着学校走，步子极慢。 离上课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这个时间就到学校的，一般都是学习比较紧张的高三和住校生。 不知怎么，这一路她总感觉别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进了教室，那种怪异的眼神就更明显了。 那充满审判性的眼神，像是要直接把她拖去浸猪笼。 她刚坐下，原本坐在她旁边的女生，直接站起身就走，活像旁边坐了个道德败坏的社会公害似的。 沈清月没管这群人，她在这个班里被嚼舌根也不是一次两次，但也没有哪一次这些人能把她真的赶出去。 这是学校，只要学习能力达标，学校领导怎么都不可能把她往外赶。 想到这，沈清月更是对几天后的期中考燃起熊熊斗志。 …… 班主任齐老师一进校门，就听到有两个学生在议论人。 她本来也不想理会，可她听到“沈清月”三个字，又耐着性子跟在她们后面仔细听。 毕竟也是她班里的人，多少对她班级有些影响。 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学生说：“你听说了沈清月的事没？昨晚在宿舍都传开了。” 齐耳短发的女生摇摇头：“她怎么了？” 麻花辫凑到短发女生耳边小声说：“她在学校外面跟人搞破鞋，都住到那人家里去了。” 短发女生一脸震惊：“啊？她怎么能这么不知羞？都还没结婚就和男人做这种事！” 麻花辫嫌弃道：“你看她那妖里妖气的样子，一看就不像什么正经女学生。” 短发女生点点头：“也是。正经上学的谁不像咱们这样，哪有时间收拾打扮啊？” “她每天来上学，估计都得收拾好一会儿，那脸白的，一看就擦了不少粉！我看她根本也不是来学习的，就是来勾引男学生的。” 短发女生不屑的说：“二班过几天肯定考不过咱们班。他们班本来学习风气就差，现在男学生估计心思都放在沈清月身上了，谁还会好好学？” 齐老师听到她们提了自己教的班级，不悦的走上前去，拍了拍那两个女学生的肩膀：“捕风捉影的事情不要在这乱说。” 两个女学生面面相觑，说了句“老师对不起”就赶紧跑了。 沈清月上了一上午课，正想到食堂打饭吃。 齐老师就到教室来找她了。 沈清月看齐老师面色凝重的样子，就知道这回找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临出教室门的时候，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 一回过头就看到程娟正挑衅的看着她，显然这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齐老师看沈清月还没跟上来，对她更加不耐烦了。 “怎么不走了？是要我过去请你吗？” 沈清月只得先把程娟放一放，跟着齐老师进办公室去。 齐老师看着沈清月白皙的脸，皱起了眉头，找了块湿毛巾递给她：“把你那脸上的粉擦一擦，你看你哪有一点学生的样子？” “入学的时候不就说了，学校不允许化妆？” 沈清月觉得自己很冤枉，拿上毛巾在脸上使劲蹭了好几下，直到那层薄薄的脸皮被她搓得通红她才停下。 她把毛巾摊开，上面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老师，我没有化妆。” 齐老师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可她也不想认错道歉，把毛巾拿回来，没好气的说：“没化妆你就直接说你没化妆嘛，我又不是听不懂。” 沈清月眼眸低垂：“可我说了你不会信我，我只能这样。” 看她对这样的怀疑习以为常的模样，齐老师心里也隐隐有些不忍，可她想想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女学生，留在班里的确是祸害。 为了大多数学生的利益，她必须把接下来的话说完。 “沈同学，虽然知道这是你的私人问题，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 “你既然想留在我们班里读书，就别老跟异性不三不四的，给班里同学造成不良影响。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到班里的名声了？” 沈清月微微蹙眉：“老师，我做什么了？” 齐老师看她一点没有承认错误的意思，索性把那层窗户纸给捅开了。 “你一个未婚女学生跟男人同居，你还问我你做什么了？” 沈清月把自己随身携带的租房合同拿出来：“我没有跟男人同居，我只是在校外租了房子住。” 她就知道这事肯定会叫人拿出来说，所以就连租房合同都随身带着。 这年头，被挂上乱搞男女关系的名头，可不是名声坏了那么简单，搞不好得被警察抓去调查的。 齐老师半信半疑，板着脸说：“在学校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别老想那些有的没的，好不容易考进来的，自己要知道珍惜。” 沈清月低着头，沉声说：“可老师你都没有给过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好好学呢？” “我每天花费时间最多的事情就是学习，我知道我没有其他同学那么基础扎实，但我一直相信勤能补拙。” “我交上去的作业，老师你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吧？” 沈清月嘴角挂着淡笑，眼眸里都是苦涩。 但凡认真看过一次她的作业，都不可能对她偏见那么深啊。 每次她赶着第一个把作业交上去，可她的作业一个红色的笔迹都没有过。 齐老师心里有些动容了，但嘴上却不落下风。 “我每天得改多少份作业？你心思放在什么上，你自己清楚，我把用在你身上的时间用在别的同学身上，至少人家能进步。” “你既然非得要这么个证明自己的机会，那好啊，期中考你考到班级前十，我以后就对你一视同仁。” “你要是考不到，还是倒数，就别在我班里呆了，我们班里容不下你这样不安分的女学生。” 齐老师知道，这要求哪怕对于班里的文化生都很苛刻。 她就想让沈清月知难而退，和她服个软，可没想到…… 第106章 考完试了 沈清月想也没想就答应了齐老师的要求。 班级前十对她而言是有点难度，可总比在班里永远当个边缘人士好得多。 齐老师嘴巴微张，似乎没想到她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自己的要求，她干巴巴的说了句：“好，到时候没考上，我可不会给你留脸面。” 沈清月点点头笑眯眯问了句：“那老师现在我能走了吧？” 齐老师赶紧扭开头不去看她，她不想承认这女孩子实在漂亮得过分，叫人忍不住喜欢。 她装出冷脸，摆了摆手，说话时语气不知不觉都温和了不少：“走吧。” 沈清月到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教室继续学习了。 齐老师看见她认真学习的样子，对她的印象改观不少。 她要是肯好好学，也不影响班里同学，就算是没考到前十，她也肯定把人留下。 肩上压着前十的担子，沈清月上完课就在教室里自习，一连几天都快天黑了才准备回去，连自己店里都没过去看过一趟。 周一考试的时候，几乎每一科她都是最后一个交卷的，保证把每一个能拿分的点都写完。 程娟一看她那样子，心里一阵鄙夷，肯定是因为写不出来才拖那么久才交卷的。 沈苗苗做卷子做得冷汗直冒，会写的不会写的，她都想办法尽量把空填上，希望老师能看在她写了点字的份上给她一点分。 程娟问她要答案，她也不好遮掩着，敞开手臂让程娟抄过去。 期中考的所有科目都在一天内进行，考完出学校已经傍晚了。 考得没考到前十沈清月不好说，但她肯定不算是考砸，能拿的分她基本一分没漏答上了。 考完以后，她心里觉得轻松不少，回家路上步子都没那么沉重了。 家门前的小巷口时不时有黄色的梧桐叶飘出来，秋风总让人觉得有几分萧瑟。 沈清月靠近巷子的时候，忽然闻到很浓重的一股烟味，让她有些恶心。 她屏住呼吸走进巷子，想着没几步路也就能到家里了，不要惹事。 可那烟味的源头好像不想放过她，她都能时不时看到烟飘到她的身前。 听着身后的几个脚步声，沈清月抱紧了自己的书包，加快了步子。 最近还在严打，流氓犯惩罚都很重，哪怕是路上冲妇女吹个口哨都可能被抓去坐牢，几乎没有几个人敢再顶风作案。 这让沈清月心里稍稍有了点安慰。 眼看要到家了，沈清月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我呸，装什么贞洁烈女呢？” “你既然是双给钱就能穿的破鞋，就别躲着我们几个，给你送上门的生意你不要？” “你就说几个钱你能陪我们哥几个爽一爽？” 沈清月深吸了口气，平复自己的怒气：“谁跟你们说我是个给钱就能上的破鞋？” 小混混看见她娇媚的面庞，露出一口被烟熏得黑黄的牙：“你是破鞋的事，早在学校里传得人尽皆知了。” 几个小混混淫邪的看着她，那眼神好像她现在都已经光着身子站在他们面前一样。 一片梧桐叶飘到沈清月的脚边，她突然想起了那天晚上鬼鬼祟祟站在楼下的沈苗苗和程娟。 沈清月直觉这事觉得和她们脱不了干系。 几个小混混一看到她销魂的身姿，就把持不住。 想着她一个还没结婚就跟男人搞破鞋的，估计也不会报警。 为首那个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就把她往巷子深处拖。 带头的小混混笑着搓手：“先让老子爽一爽，都想你这小婊子好长时间了。” 沈清月死命挣扎，带头的小混混看她那恶狠狠的眼神，更来劲了：“咋啦？老子又不是不给你钱。” 说完他就伸出手想去扒沈清月的衣裳，沈清月慌得一低头咬在了他胳膊上。 她下口极狠，像要从那小混混手上咬下来一块肉。 小混混一声惨叫，然后抬起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妈的，臭婊子。给脸不要脸是吧？” 沈清月被扇得头偏向一侧，整个脑子都有些意识不清了。 她甩了甩头，一直瞪着这几个小混混。 终于叫她找到了机会，她一脚踹在了拽着她左臂的男人下方。 那男人赶紧捂着自己的命根，在地上来回翻滚喊疼。 她从书包里拿出把水果刀，对着面前这几个人，试图吓退他们。 几个小混混在她刚刚拿出刀子的时候，还真是被吓得退了两步。 而后又几个人轻蔑的笑了起来，接着朝她走过来。 她退无可退，靠在墙上，浑身发软。 看着自己手上的刀子被夺走，丢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一刻，沈清月内心的绝望控制不住的溢出。 小混混们的手几乎快挨到她身上来。 沈清月抿着唇闭上了眼睛，一滴眼泪自眼角划过。 然而，意料中恶心的触碰并没有发生。 她睁开眼，就看见温简阳护在她身前，死死钳住那个带头小混混的手腕。 温简阳手劲儿很大，小混混被抓得疼到表情扭曲。 小混混人不少，温简阳一个人打起来难免有些吃亏，可沈清月被他牢牢护在身后，连一根头发丝都伤不着。 他对这几个小混混出手极狠，拳拳往要害打。 小混混头子，直接被他一脚踹得吐出血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火气，还在一脚接着一脚往他胸口上补。 直到剩下几个小混混把人从他脚下拖出来，他才恢复冷静。 沈清月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温简阳。 她才惊觉褪下那副眼镜伪装的他，从来不是温柔善良的，眼睛里的狠厉丝毫不加遮掩。 可这样的他，并不让她觉得反感，甚至叫她觉得很有安全感。 小混混被温简阳打得落荒而逃，他的眼镜也掉在了地上，但他没有着急去捡自己的眼镜，而是眯着眼在地上找着别的东西。 沈清月低头一看，温简阳往她手里放的是她刚刚掉落的那把小刀。 温简阳笑着打量着她，多稀奇，一个女孩子，书包里装的不是梳子镜子、胭脂水粉，是刀。 沈清月把小刀塞进了自己的书包，抬眼朝前看去，温简阳已经捡起自己的眼镜戴上了。 一向注重形象的他，半边的镜片被踩得稀碎，衬衫上多了好几处黑脚印。 温简阳咧开疼痛的嘴角冲她笑着说：“走吧，回家。” 沈清月跟在他身后，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温简阳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抹掉唇边的血迹，偏过头问她：“一会儿可以帮我上药吗？” 他的语气淡淡，却隐隐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第107章 擦药 沈清月怔了一下，下意识说：“简阳哥你不是医生吗？” 温简阳看她憨憨的模样，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伤在脸上，我自己上药不方便。” 沈清月这才点了点头，人家今天可帮了大忙了，帮人上药不是应该的吗？ 温简阳说是要她帮忙上药，可一进门就到冰箱取了冰袋裹上毛巾，递给沈清月。 沈清月心头的紧张感消除，这时候才感觉到左颊火辣辣的疼，接过温简阳递过来的冰袋放到脸上，才感觉缓解许多。 温简阳看着她肿起的脸颊和略带水光的眸子，琥珀色的眸子闪过一丝痛楚：“我去找医药箱。” 沈清月乖巧的点点头坐在沙发上等着他，她思索着这次程娟和沈苗苗的事，她该怎么报复回去。 她不喜欢惹事，但她也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要是不给这两个人一点教训，她心里就堵得慌。 她想着事，就走了一会儿神，直到温简阳蹲在她面前，她才猛然回过神来。 温简阳最爱干净，可此时他半蹲半跪着，一边膝盖都着了地。 他伸手拿开她手上的冰袋，用棉签裹上了冰凉的药膏抹在她的脸上，动作轻柔到极致。 沈清月低下头，眼眶顿时湿润了。 室内的灯光下，温简阳脸上的伤无处遁藏。 颧骨一大片青紫的痕迹，嘴角也带了伤，碎掉的半边眼镜底下，那双眼睛因为周围的红肿微微眯着。 温简阳也不过是个普通人，能一个打过四个已经很不错了，哪能一点都不伤着呢？ 也不知道是刚刚遇到的混混吓着的，还是看到温简阳的伤势心疼内疚的，沈清月感觉眼泪就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外掉，怎么都止不住。 温简阳看见她眼泪直掉，连忙问：“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我再轻点，你忍忍，上完药消肿能快一点。” 沈清月吸吸鼻子，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泪水，说起话来还是带了几分哽咽。 “都怪我太没用了，害你伤得那么严重。” 这个时代不像后世，有防狼喷雾、随时能看到巡逻的民警，女性在遇到这种事情除了跑，没有别的办法。 她挥了几下刀子，也就把带头那个的胳膊给划了个口子，根本没办法防身。 要不是温简阳及时出现，她大概已经被那几个人欺辱了。 温简阳给她上药的手一顿，扶正她的肩膀，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怪你。” 沈清月垂眸：“人是我惹来的。” 都是她自己结下的仇怨，却让温简阳因为她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沈清月觉得很内疚。 温简阳眉头都没皱一下，表情淡然：“知道是什么人做的？” 沈清月一看温简阳那样子，就知道他是又想替她摆平了，她忙道：“知道，不过简阳哥，这事让我自己处理吧。” 温简阳扫过她的书包：“我和你的水果刀一样，都是保护你的，但我远比你的刀要锋利……” 沈清月打断了他的话：“简阳哥，我不会叫她好过的，你放心。咱俩从某些方面来说很像。” 温和的外表下，都藏着一股子狠劲。 温简阳唇角一勾，是有些像，他做事狠绝，可他从没听过沈清月替哪一个恶人求情，她每次都恨不得在旁边给他拍手叫好。 他把手里的棉签放下，弯腰在药箱里翻找了一圈，把要用的药找好，然后就坐在沈清月旁边眼巴巴看着她。 沈清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拿起棉签沾了酒精给他清理伤口。 温简阳失去了表情管理，看见她认真的给自己上药，他眼睛盈盈的笑意没有消失过，可酒精和药膏抹在伤口上的刺痛，又让他抿紧了唇。 沈清月看着他那奇异的表情，没忍住笑出了声。 温简阳皱得快要打结的眉头顿时舒展开了，丢脸也没关系，她笑了就好了。 沈清月苦恼的看着温简阳的眼镜，半边镜片都碎了，应该是带不了了。 “简阳哥，你的眼镜怎么办？这时候应该也买不了新的了。” 温简阳不在意的笑笑：“书房我还有一副备用的，就是戴的少。” 温简阳怕她不放心，干脆上楼把自己的眼镜换好。 是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沈清月打量着温简阳，那张脸因为大大的黑框眼镜，少了几分精明睿智，像是个初入社会的纯情男大学生。 温简阳已经不太习惯这样的大镜框，感觉鼻梁被压得痒痒的，扭扭捏捏不想抬起头来。 看到沈清月探究的眼神，他又跟她解释：“读书时候戴的。” 沈清月站起身，笑嘻嘻的捏了捏他的脸颊：“挺可爱的。” 温简阳愣了愣神，眼睛又生动起来。 独自在国外的那几年，他经历了许多。 在机场刚出门就被人抢劫，时常发生在身边的枪击案，甚至连最好的朋友，也把他当待宰的羔羊，骗到贼窝敲诈勒索。 从那以后，这一副象征着单纯、善良的黑框眼镜，就被他永远收了起来。 过去那个被家里保护在象牙塔里，什么恶意都没有见识过的毛头小子，在他心里一直是不堪的存在。 在看到沈清月眼睛里的笑意，他又觉得释怀了，起码她喜欢。 …… 沈清月照了照镜子，昨晚温简阳给她的脸上过药，早上起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痛感了。 可因为她脸颊皮肤白嫩，虽然消了肿还是有些泛红。 好在是扑上一层粉能盖个七七八八了。 程娟一早就到教室了，就等着沈清月来看她的笑话。 沈苗苗看她一直往门口张望，好奇的问了句：“你在看什么呢？” 程娟眼底浮现起一抹痛快的笑意，她凑到沈苗苗耳边说：“还记得跟我们一起跳舞的李顺他们不？” 沈苗苗想起那几个二流子，眉头就皱成一团：“他们怎么了？” 之前和那几个人跳舞，她被占了不少便宜，可看他们人多，她又不敢声张，只能闷声吃了这哑巴亏。 程娟止不住的笑：“他们早就看上沈清月那小贱人了，我就给他们搭了个桥，沈清月这会儿估计都叫他们糟蹋了。” “那几个人下手没轻没重的，沈清月昨晚上肯定不好受。” 沈苗苗心头一惊，程娟这么大胆子她是不知道的，但是看到沈清月倒霉，她心里也有些窃喜。 可沈清月一进门，程娟两个人就惊呆了。 第108章 成绩出来了 沈清月那气色白里透红的，神采奕奕的样子哪里像是被人欺辱过的？ 程娟不信邪，走到沈清月面前，拐弯抹角的打听：“你作业写完了？” 沈清月拿出自己的几本作业本，上面的字体娟秀整洁，不止是写完了，还是认真写的。 “你要问我作业做什么？你又不是课代表。” 程娟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愤愤的盯着她：“我就问问怎么了？又不会让你少块肉！” 沈清月一看程娟反常的跑过来跟自己搭话，就知道昨天晚上的事跟她脱不了干系。 她打算做一个大一点的局，让程娟彻底不能在她面前嚣张。 沈清月往程娟座位的方向看了一眼，沈苗苗也正在朝她们这边看。 沈苗苗一看见沈清月看过来，赶紧低下头，事情都是程娟做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冤有头，债有主。 沈清月要报复也该报复程娟，怎么也算不到她头上。 可沈清月丝毫没有收回视线的意思，她看着沈苗苗唇角一勾，而后凑近程娟耳边：“你知道哪里有舞厅开门吗？” 程娟自己之前每天出入舞厅，可一听沈清月问起来，她又有些瞧不起。 难怪今天看着一点事儿都没有，没准昨晚上和李顺他们几个在一块的时候，她都是心甘情愿的。 也真是有够下贱的。 程娟扭开头：“谁家正经姑娘会去那种地方？我不知道。” 沈清月锲而不舍的凑到她耳边接着说：“我知道你常去，快别跟我装佯了，你要是能找到开门的舞厅，我给你钱。” 听到有钱拿，程娟还真是有些心动了：“你给多少？” 沈清月比划了个五：“五块，你就告诉我吧。” 程娟咽了咽口水，张张嘴就能有五块钱，谁不想挣？ 五块，可够她买件新衬衫了。 沈清月为了刺激她，直接掏出来五张一块放在桌上：“你要是能告诉我，这些就都归你。” 程娟手已经放在那五块钱上了，她仔细想了想，又郁闷的挪开了手：“最近没有舞厅营业的。” 从严打以后，县城里的舞厅就没有敢营业的，她也找不到地方跳舞。 沈清月把五块钱收了回去：“是吗？我最近也找不到舞厅跳舞，要不能花钱找你问吗？我还以为你能知道呢。” 沈清月又叹了口气：“可惜了，我是个租房子住的，要不我就自己搞个家庭舞会，不光能跳舞，别人来了还能收点水电费补贴日子。” 程娟眼睛动了动，最后还是不动声色的回了自己座位。 舞厅老板都不敢做的事，她也不敢啊，为了点小钱把自己赔进去不值当。 想想被判了死缓，现在都还关在监狱里的妹妹，程娟就怕得抱紧了胳膊。 沈清月低头轻笑，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程娟已经上钩一半了。 为了让程娟对金钱的渴望更甚，沈清月决定下课以后到服装店拿几件新款衣服，穿到程娟面前刺激刺激她。 沈清月一到服装店，孟丽就愁眉苦脸的过来找她：“哎呦，清月，你可算来了。” 沈清月看店里生意冷清，心里也犯起了嘀咕：“怎么了孟丽姐？” 孟丽指着百货商店说：“咱们店里卖得最好的呢大衣，百货商店也进了一批款式差不多的，还比我们卖得便宜。这几天客人少了不少。” 李娟这个销售是最难受的，要是销量上不去，她这个月工资可得大打折扣了。 “我到百货商店看过，咱们的呢大衣有的颜色他们都有。咱们卖一百二十五，他们卖一百二，生意全叫他们抢了。” “而且他们那里货很足，就没有进去以后买不到的。” 沈清月听完神色微凛，冷静的开口了解情况：“咱们现在手头还有多少件呢大衣？” 孟丽赶紧说：“还有三十六件呢。” 沈清月深吸了口气，三十六件，她进价是五十二一件，加起来就是一千八百多块。 这要是全砸手里，那损失也太大了。 她撑着下巴思索对策，最后看着角落里的缝纫机，眼前一亮。 “咱们改款式。” 她进的呢大衣大多是基础款，想得是好搭配，现在要改款式倒也方便。 沈清月打算一部分增加腰带，一部分增加领口细节。 她手头也没有材料可以做这些，县城也买不齐她要的东西，她就盘算着周末去趟省城。 拿上了卖不出去的呢大衣，又选了几件新衣裳，沈清月就回家里了。 连着几天，沈清月到学校都穿得不一样，而且好看又新潮。 程娟眼红得快要发疯了。 沈清月还不知死活的往她面前凑，问她：“好看吗？这是美姿服装店的新款，一百来块一件呢。” 程娟一听见一百块，想也不敢想了，说起话来酸溜溜的：“估计都是卖不出去了才给你穿吧？你不是在那里打零工呢。” 沈清月摇摇头：“在那打工才能挣几个钱？我早没在那里干了，我这是……算了不跟你说。” 程娟耳朵都竖直了，沈清月却不说了，她心急得直拍桌：“你做什么那么挣钱？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刚说完，程娟又似想起了什么，上下打量了沈清月一眼：“你这钱不会是……” 沈清月一跺脚，脸上气得发红：“你想什么呢？我这钱来的光明正大。” 程娟讨好的笑着挨近她问：“你到底怎么挣的，你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沈苗苗看两个人讨论挣钱的事，也跟着把耳朵离近了听。 沈清月把说话声音放得极小，沈苗苗什么都没听到，就看到程娟听完以后若有所思的，上课时候都一直在走神，不知道在盘算什么。 沈苗苗打定主意，要是程娟真能找到什么发财之道，她也一定要跟着分一杯羹。 最后一堂英语课，班主任齐老师抱着一堆试卷走了进来。 齐老师一贯板着脸，班里同学看她的表情心情也忐忑不安起来，都担心自己没考好。 沈清月也紧张得抓着衣角，摊开手心时候已经全是汗了。 齐老师把卷子放到讲桌上，清了清嗓子：“期中考的分数出来了。” 齐老师的手敲了敲桌子叹了口气：“咱们班有几个同学出了点问题，卷子被送到年级组复核了，所以他们的考试试卷我暂时不发。” 沈清月虽然没作弊，但也有些担心那些人里有自己。 可她越是担心什么，什么就越是发生。 齐老师发完了试卷，朝她看了过来，眼神有些复杂：“沈清月同学，下课到我办公室一趟。” 第109章 重点关注对象 下了课，沈清月跟在齐老师身后进了办公室，一路上手心都在冒汗。 齐老师坐在凳子上，拿起了自己的红钢笔，抬头看了面前的沈清月一眼，还是一贯的严肃认真。 沈清月低下头有些委屈，似乎从来到这个年代，她总在遭受这些不白之冤，解释都成了家常便饭。 “老师我真的没有作弊，我写的……” “你的作业呢？” 沈清月被问得脑袋一懵，她想过齐老师会找她问是不是作弊的事，想过齐老师会跟她说她没考到前十，要她转班，可没想到齐老师会问她要作业。 她赶忙在书包里把自己的作业本翻了出来，递过去给齐老师。 齐老师接过作业本，刚一打开，就被上面工整的字迹惊艳了。 英语这个学科，算是学生们比较头疼的科目，哪怕是她的高三班，都还有一些学生连字母都还会写错。 她耐着性子一页一页翻着批改，眼神也越发柔和。 这本作业，完全是可以在班里当范本传阅的存在。 沈清月看着齐老师把她以前没给她改过的作业，一页一页批完，每看到自己的作业本上多了个优，她的嘴角就多上扬了些。 齐老师把批完的两本作业本还给她，一向严厉的她，难得开口夸了她一次。 “写的很认真，继续保持。” 沈清月接过自己的作业本，紧紧抱在怀里问了句：“老师，我还能继续留在班里吗？” 齐老师把她的英语试卷拿出来，扫了一眼，一种骄傲感油然而生：“你是好学生，我当然不会赶你走。” “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英语拿了多少分？” 沈清月摇摇头，英语一直是她的强势科目，肯定不会太差。 齐老师把卷子递给她，笑着说：“你为我长脸了。” “你是我们年级唯一一个英语满分的。” 沈清月接过卷子，看着上面一个又一个的大红勾，心里也控制不住的高兴。 齐老师这时候又叹了口气：“本来给你讲讲试卷的，这倒叫我不知道给你讲什么了。” 沈清月笑盈盈的看着齐老师：“都是老师平时教得好。” 齐老师淡淡扫了一眼她，弯腰到自己的抽屉里，找出来一本新的作业本和一支钢笔递过去。 “给你的奖品。好好学，知道不？” 沈清月如获至宝，笑得合不拢嘴：“谢谢老师。” 齐老师怕她骄傲，又板着脸把她其他科目的试卷拿出来。 “语文的背诵题还有很大提升空间，数学计算的时候多仔细一点……” 一连给她挑了七八个毛病，齐老师才停下。 她抬起头看着沈清月，满眼希冀：“再努把力，你完全有可能上重本。” “我的意思是，靠着你文化课的分数考上重本。” 这样一个学习的好料子，齐老师实在不想她放下文化课，去拼艺术天赋。 沈清月没想到齐老师对自己那么看重，她从包里拿出来自己上课时候画的作业给齐老师看。 齐老师在看过她的作品以后，对这个看起来娇娇媚媚的女学生，更加欣赏了，不由觉得自己以前看人太过于表面。 这沈同学不止做作业写得认真，考试成绩还好，这画画的水平也高，显然都是花了大功夫的。 忙学习都来不及，哪里会是个借着上学的机会，到处勾搭男同学的呢？ 齐老师很真诚的向沈清月道了歉：“以前是我对你偏见太深，往后我一定对你和其他同学一视同仁。” “你既然想走艺考的路，那你想考到哪里去？” 沈清月眼中闪着自信的光：“老师，我的目标是中央工艺美术学院。” 齐老师倍受震撼，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可是华国最顶尖的艺术学院，能参与很多重要项目的设计。 想考进去，不止是得文化分够，还得设计天赋出众。 怀安县这样的小地方，一年也就七八个本科，能考到帝都的大学的，更是从来就没有过。 看来这个女学生不止不是个不上进的，还是个有野心的。 齐老师拍拍她的肩膀，赞许的看着她：“好，学习上有困难随时来找我，早点回去吧。” 走出办公室，沈清月顿时松了口气。 原来她的试卷是被老师收起来，特意找她过去给她讲问题的。 还以为自己倒霉被当成作弊的了呢。 …… 程娟放学路上忽然被两个小混混堵住了，她害怕的往后退了两步，刚想跑就被人揪住了衣领。 “哥，你们找我啥事？” 黄毛小混混指了指自己额头的绷带：“知道老子怎么伤得不？” 程娟怕得腿都在抖，缩着脖子摇了摇头。 黄毛直接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就是你这婊子，告诉我们老大沈清月那个破鞋给钱就能玩，我们几个才叫人打了的。” “我们老大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肋骨都断了两根。” “你总得给我们个说法吧？” 一边抽烟的那个长发男，不耐烦的说：“跟她费什么话？直接搜，有钱拿钱，没钱就把她卖了换钱。” “老大还等着医药费呢，你想自己出？” 程娟一听要把她卖了，脸色苍白，赶紧求饶：“别别，我身上还有十块，你们都拿去，不够的等我回家凑齐了给你们。” 长发男用脚碾了碾地上的烟蒂，又是一巴掌打在程娟脸上。 “十块？你当我们是叫花子？” 程娟疼得眼泪直冒，也不敢跟他们顶嘴：“你们要多少？” 黄毛嗤笑一声，痞里痞气的摸了一把她的屁股。 “我们要五百，你给得起？” 程娟看着他淫邪的眼神，心里怕极了，还是硬着头皮点点头。 “你们给我点时间。” 长发男靠着墙，打量了她一眼：“行啊，反正要把你卖出去，我们还得先联系买家。就五天，多得没得商量。” 黄毛又伸手摸了把她的脸：“别想着跑，我们哥俩每天都会来‘接送’你的。” 被撞破心思的程娟，眼神躲闪，讪笑着说：“我一定尽快把钱给你们送来。” 两个小混混不远不近跟在她身后，程娟连头都不敢回。 回了家里，翻找了一圈，也就找到五十三块钱，离五百还差了一大截。 程娟的心有些凉了。 五天挣够五百块，这几乎就不可能。 走投无路的她，忽然想起来沈清月在她耳边说的，挣钱的法子，心神微动。 第110章 上省城 从期中考以后，沈清月就成了班主任齐老师的重点关注对象。 请假是不可能请假的，下课偶尔还要被齐老师拉去补习。 一晃到了周末，她才勉强有了点自己的时间。 温简阳一早起来看见沈清月在收拾东西，顺口问了句：“要上哪儿去？” 沈清月把自己的介绍信、钱、票收进包里，急匆匆套上了鞋子。 “去省城一趟。” 温简阳的脸色顿时有几分发青：“是有什么事吗？要是我能帮忙的就不要跟我客气。” 沈清月摇摇头：“简阳哥谢谢你，我就是去买点东西，这东西得我亲自过去挑。” 沈清月自己打算重新改款店里的大衣的事，简单跟温简阳说了说。 温简阳心里稍微宽慰了一点，省城不小，她应该不会去医院附近。 “早点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沈清月点点头，她这一趟时间也比较赶，早上十点过去，下午一点到。 买了东西，可能也赶不上回来的火车，那就得等周末再坐火车回来。 要是让齐老师知道她为了生意，要耽误学习，那可得把她好一顿数落。 沈清月提上东西就跑着出门了，她得提前过去火车站买票，排队就得好一会儿了，可不能耽误了时间。 看着她跑着出门的样子，温简阳的心又揪在了一起，虽然知道她是去买东西，他还是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 沈清月是头一次到省城来，这年头也没有啥电子导航，要想知道什么就只能张嘴打听。 下了火车，沈清月找了个警察同志打听批发市场的位置。 因为她长得漂亮，那年轻的男警察甚至还给她送到了批发市场门口。 沈清月买好了要用到的布料和细皮带，路过学校的时候听到少年宫有鲁美大学的美术培训课。 她想着好不容易来一趟，不如去看看能不能学到点新东西。 一路打听着到了少年宫。 鲁美名气不小，少年宫门口来了不少人。 门口坐的三个卖票的老师简直要忙不过来，不光是宁北省的艺考生，甚至还有隔壁几个省的学生慕名而来。 课程分了高级班、中级班和初级班，学生可以按照自己的水平选择合适的班级。 沈清月买了张高级班的票。 教室里的学生都是有绘画基础的，甚至还有些已经工作了的社会人士过来上课。 老师讲课并不像后世那么偏重于应试的技巧，而是引导学生形成自己的风格。 沈清月拿的她在百货大楼新买的画具，老师看她的画具都是新的，授课时对她的关注就少了些，以为是个初学的学生，选错了班级。 讲完课以后，老师出了个题，让同学们自由发挥。 沈清月也拿起了画笔一笔一笔开始画。 这些日子因为私底下高强度的练习，她的绘画功底更加扎实了。 都是一个班里上课的，难免在作业过程中相互看一看，对比对比。 沈清月旁边坐着的学生就看呆了，他觉得就沈清月这水平，根本不用坐在底下跟他们一起学习。 她甚至可以上去讲课。 他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太漂亮了。” 沈清月在最后一排，那男同志刚喊完，所有人都回过了头，游走着给同学做指导的老师也朝沈清月看过来。 老师好奇的走到沈清月旁边，看了看她的画，立马惊得合不拢嘴。 鲁美这次要搞美术培训班，也是为了多招到点合适的学生。 那老师赶紧问沈清月：“你是哪个学校的？有没有意愿报考我们鲁美？我可以给你写推荐信。” 这几乎就是把鲁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塞到她手上了，只要她文化分过关，那是铁定能进学校学习的。 班里的学生们看着沈清月，都快羡慕死了。 他们挤破脑袋才能进的顶级艺术学院，沈清月画了副画就能拿到推荐信。 就在大家都以为沈清月会答应的时候，她却笑着摇了摇头：“老师，我是怀安县一中的。我很喜欢鲁美大学，但我有别的目标，谢谢你。” 班里响起一阵抽气声，这个女生居然拒绝了鲁美大学的推荐信！她是不知道鲁美多厉害吗？ 还是个县里中学的，估计是没见过什么世面。 培训班的老师惋惜的叹了口气，去指导别的学生。 沈清月以为没人会盯着自己了，可刚刚在她旁边的男同志放下画笔，转身看着她。 “同学，我记得怀安县一中是没有美术组的吧？” 沈清月点点头：“是没有，我只在学校上文化课，美术培训得到少年宫。” 那男同志激动的笑出了声：“那你有没有兴趣到我们学校来？” “我是瑞林市一中美术组的老师，你要是愿意来，可以让你免试入学。” 瑞林市是宁北省的省城，那教学质量自然不是怀安县一中能比的。 可沈清月想起齐老师追着自己屁股后面，督促自己学习的画面，她又笑着摇了摇头。 在哪里学对于别人可能很重要，但对她来说就没有那么关键，毕竟她本来就有绘画基础，想考好学校只要文化分过关就行。 那个男老师还是没放弃，他笑着说：“没事，你要是想清楚了，可以随时到瑞林市一中找我。” 沈清月也没把话说死，只说了句回去会考虑的。 坐在沈清月右边的男学生看了一眼她的画，心中妒火瞬间燃了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她画得很好，不仅画功出色，也很有灵气。 他想不通女人要来掺和这些干嘛，读两年书就该嫁人结婚嫁人生孩子了，有必要学这些吗？ 下课以后沈清月收拾了画具就走了出去，外面还有不少等着上课的人。 这人山人海，让沈清月有些害怕会发生踩踏事故，往外穿行的速度快了不少。 就在要走出人群的时候，她感觉腰上被人重重推了一下。 她一下站不稳，摔到了地上，手被后面往前走的人重重踩了一下。 一瞬间，钻心的疼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坐她左手边的那个男老师，赶忙喝止住要往前踩的人群，把她扶起来送到医院去。 沈清月感觉自己的手掌疼得动弹不得，眉头皱得死紧，嘴唇都咬到出了血。 进了外科诊室，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沈清月安心不少。 温文康知道沈清月是学画画的，这手可不能出一点闪失，赶紧给她做检查。 她被送去拍x光，同层的康复室走出来一个高挑的身影。 第111章 骨折 沈清月伤到的是右手，这让她内心极度不安。 要是伤得太严重的话，她这一世的职业生涯还没开始就得宣告结束了。 送她的医院的男老师也很担心，一直守着她做检查。 温文康看过沈清月的片子以后，松了口气：“不算特别严重，没有发生移位，好好休养一般四到六周就可以痊愈。” 温文康给沈清月的手做了处理，抬头看向送沈清月过来的男老师：“小同志，谢谢你，现在没什么问题了，你可以走了。” 男老师摆摆手说：“不用谢。”临走又回过头叮嘱沈清月一句：“同学，你这手一定得好好养啊，要不太可惜了。” 沈清月强忍着痛意对他回以一笑：“我会的，谢谢你送我来医院。” 男老师走出她的病房，摇了摇头。 这都叫什么事，刚让他找到个好苗子，人家就出了这样的事，真是天妒英才。 看男老师走远了，沈清月才说：“温叔叔，这事就不要告诉我爷爷了，他年纪大了，来回跑一趟不容易。” 温文康叹了口气，这小姑娘真的比小时候懂事不少。 “你这手不方便，需要人照顾，我这还有别的患者走不开，你上你季姨那里吧。” 温文康说着就要动手给沈清月写地址，沈清月赶紧拦住他：“温叔叔，我不用住院是吧？” “不用，但是复位以后还需要定期过来检查。” 沈清月瞥了一眼自己编织袋里的皮带、布料，咬了咬牙：“那我今天直接回县里去。” 她时间不多，周末一过就没时间到店里去了。 现在她手又伤了，只能把东西交给孟丽，叫她来负责改衣服了。 温文康没同意：“你这手刚用夹板固定好，你这么折腾会影响你手的恢复的。” 看沈清月愁眉苦脸的，温文康又说：“你要是实在着急回去，我让简阳过来接你。” 沈清月看看自己的手，还是点点头：“谢谢温叔叔。” 现在可不是她能矫情的时候，要是这右手好不了，她以后设计图都画不了。 护士过来叫温文康过去看诊，温文康叮嘱了沈清月两句就走了。 沈清月是真的疼得动都动不了，临近中午了也没有起来吃饭的意思。 她闭上眼睛假寐，恍惚间感觉自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很像是秦骁阳。 她猛然睁开眼，呢喃了句：“怎么会梦见那么晦气的人？” …… 病房门外，秦骁阳拄着拐，又要往康复室走。 护士正拦着他：“同志，你今天的复健已经做过了。” 秦骁阳是真的一刻钟都坐不住，从拆了石膏每天加班加点的做复健。 他的身体在一众患者里算是恢复很快的了，可他仍不满足。 想要去见喜欢的人，就得先把腿养好。 秦骁阳也没为难护士，默默转身回了病房，准备去打饭。 护士看他走了才松了口气，这个冷面军官除了长得凶点，是比其他患者要省心不少。 其他患者刚做完手术那一会儿，天天夜里喊护士要止痛药。 可这个军官一次都没有叫过疼，只是夜里查房看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才看得出他是有痛感的。 平日里能自己做的事，他也绝不麻烦她们。 小护士看了眼秦骁阳离开的背影，笑着说了句：“这黑脸阎王估计能提前出院。” 秦骁阳前脚离开，季淑兰就拎着饭菜过来看沈清月了。 季淑兰把两个饭盒放在床边柜子上，关切的看了一眼沈清月的手。 那纤细的手掌被夹板绑起来，都快看不出来本来的模样了。 季淑兰心疼极了：“哎呦，我的囡囡诶，疼坏了吧？” 沈清月听见她说话，坐起了身：“季姨，你怎么来了？” 季淑兰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把带来的两个饭盒打开。 “你叔叔说是你的手骨折了，简阳那小子估计得等下班才能过来，我就说过来看看你。” “还没吃饭吧？我也来不及做，就在医院食堂给你打了点菜，你看合不合口味，要是不想吃，姨回去给你做。” 沈清月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也不好浪费季淑兰的一番好意，坐起来吃了点。 她右手不能动，只能用左手抓着勺子吃点软的。 季淑兰看着她的右手一阵忧心：“我去问问你叔叔，你这骨折要吃啥好得快。”说着就收拾好东西出了病房。 季淑兰走后，沈清月看着窗外，回想了下自己出事的细节。 因为是被人从背后推倒的，她没能看清楚那人长相。 她只记得当时回头的瞬间，看到了一双年轻男人的手，虎口位置有道细长的疤。 她仔细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熟识的人里，好像并没有这样的存在。 如果是陌生人，他又为什么要害自己呢？ 到少年宫听课的学生都是美术生，都知道手对于一个艺考生有多重要。 那人明摆着就是要毁了她。 可要从今天到少年宫听课的几百上千学生里，找出这样一个人，无疑是海底捞针。 沈清月只能把这事先放一放，以后多加小心。 季淑兰又走进了病房，手上提了不少东西。 “我买了只老母鸡和两斤鸡蛋，还有两包奶粉，一会儿简阳来了让他带回去做给你吃。” 沈清月看了眼天色，这会儿都快天黑了，能买到这些，季淑兰绝对是花了大价钱的。 沈清月心里酥酥麻麻的，全是感动。 “季姨，谢谢你。” 季淑兰爱怜的给她理了理额边的碎发：“害，别跟姨客气啊，你身子要紧，你和简阳回了县里，买东西又没这边方便。” “简阳估计还没下班，你再躺着睡会儿，你温叔叔和我说了，你这骨折得多休息才能好得快。” 季淑兰站起身往门口走，临到门口问了句：“怕黑不？这病房里只有你一个，要是怕黑，姨把灯给你打开。” 沈清月刚想说不用，季淑兰已经把灯打开，轻手轻脚关了门走了。 她只得又躺了回去，背对着门休息。 吃完饭准备去洗饭盒的秦骁阳，透过病房门的小窗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背影。 “哐当”一声，他手里的铝饭盒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他也没顾上去捡起来，脚不自觉的往那间病房迈，想要离里面的人再近一些。 第112章 重逢 昏黄的灯光自小窗透出来，印在他的脸上，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空荡荡的病房，只有那道纤细的身影。 秦骁阳放在病房门把手上的手，悄然滑落。 她怎么可能会到这里来？ 可能也就是个和她相像的女同志，要是贸然闯进去了，会叫人当作流氓的。 秦骁阳捡起了自己的饭盒，缓慢的往前挪着步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去打搅那个陌生的女同志休息。 可他真的太想她了。 每天睡醒吃了药、做完复健就是休息，他有大把大把的时间都在想她。 看不到她人，也听不到她的声音，就连她的消息都打听不到，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 他拿着洗好的饭盒，鬼使神差的又走到了那间病房门口。 他也没有出声打扰里面的人，只是安静的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好像这样能让他离想念的人再近一点。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骁阳抬头看过去，视线和温简阳撞在一处。 温简阳脸上慌作一团，不知是急还是怕。 能让这样沉稳的人紧张成这样的，除了沈清月再没有别人。 秦骁阳一瞬间反应过来，病房里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 他快了温简阳一步打开了门，沈清月听到门口的动静悠悠坐起来，转过身笑着说：“简阳哥，你来了……” 然而当她看清楚门口的人时候，她的笑意顿时烟消云散。 秦骁阳看着她淡漠的表情，心中一痛。 他幻想过很多次，和她再见面的情景。 想过她会像之前那样骂他一顿，想过她或许也会挥起拳头在他胸口捶几下，或是用那双漂亮多情的眸子生气的瞪着他…… 可却没想到她会是这样，不喜不悲，好像面对一个不熟悉的陌生人。 哪怕是上次在医院病房里，她言语声讨着他，但字字句句都是对他的在乎。 不过是过了一个月，怎么就对他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了呢？ 秦骁阳艰涩的开口叫她：“阿月。” 沈清月扭开头一言不发，既不看他，也不听他说话。 秦骁阳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强忍着心头的痛楚继续跟她说话。 “我给你留的信，你看到了吗？我已经对我之前的错误做出深刻的反省了。” 沈清月没回头：“秦同志是给别人留的信，记成给我的了吧？” 她的声音不带一点怒气，淡然到没有掺杂一丝情感，这让秦骁阳不安到极点。 秦骁阳紧抿着唇，强行压下心里的慌乱不安：“自始至终就没有别人，只有你。” 他转头看向温简阳，皱起了眉头：“温医生没有把我的信转交给阿月吗？” 温简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他看向床上背对着他的沈清月，希望她不要计较自己的小心眼。 沈清月这时候终于转过身了：“你觉得就是一封信，我就能原谅你了吗？你记不记得你以前做过些什么混账事？” 沈清月自嘲一笑：“你不记得了是吧？我记得！” “你口口声声说你根本不喜欢我，当着我面跟别的女人离开，每次见我表情都难看到极点，不停的推开我，让我在玻璃渣里找糖吃，这都不是最过分的。” “最过分的是在我想狠心把你从心里拔出来的时候，你又凑上来帮着我装修，担心我安危，把我的心搅得一团乱。” “留一封信能有什么用？这封信简阳哥就算是交给我，我也不会看一眼。是你的错，别怪在他头上。” 沈清月说到最后，心口都剧烈的起伏了几下，最后又归于平静。 秦骁阳垂眸藏下眼底的苦涩：“我没有只想靠一封信就扭转我们的关系，我走得太匆忙，我怕什么话都没给你留，你会更生我气。” 他真的知道要改了，可好像一切都太迟了。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几次三番给他机会的女孩子，现在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了。 说到底谁都怪不了，只能怪他一直以来太过于自以为是。 秦骁阳看出来她的不耐烦，但也假装不知情，直愣愣杵在原地，怕他这么一走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他身上穿着医院的病号服，沈清月也没法赶他走。 她转头去收拾自己的东西：“简阳哥，我们走吧。” 温简阳从秦骁阳旁边侧身走过去，帮沈清月提东西。 秦骁阳看她毫不留恋的收拾东西要走，心里像有一万根针扎似的疼。 他嘴角牵强的扯出一个笑，拄着拐走过去，讨好似的朝沈清月伸出了手：“我来提吧。” “不用了。” 秦骁阳的手不死心的伸过来，沈清月干脆不收了，左手提上手里两样东西站起来，走到门口，站得离秦骁阳远远的。 她的目光略过秦骁阳，看向他身后的温简阳：“简阳哥，剩下的东西麻烦你了。” 温简阳手上没停，只抬起头对她回以一个微笑。 即使知道她不会轻易接受那个男人的道歉，他现在也不希望她多在这留一分钟。 尽快带她走，是他唯一想做的事。 被她当作隐形人的感觉，让秦骁阳很害怕。 他低着头，语气里满是哀求：“阿月，之前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会在丢下你了，以后有什么事，我都跟你商量，好不好？” 他去西南那几个月一点音讯都没有，走之前还对她那么绝情，可知道他腿受了伤，阿月还是心软来看了他。 阿月一向是长情的人，要换了别人，别说来看他，大概连他是谁都快想不起来了。 她就是心里有气，不会不爱他的。 这么想着，秦骁阳才觉得心里有几分底气。 沈清月淡淡扫了他一眼，又移开了眼，她不想跟他多话。 “秦同志，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不用跟我认错。” 她并不相信秦骁阳所谓的改了，性格这类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扭转的，所以破镜重圆的人，大多又会以同样的原因分开。 秦骁阳是舍小家为大家的英雄，可实在称不上一个称职的丈夫。 自打上次破除误会，他还是坚持要做出自以为为她好的选择开始，她对这个男人的信任就轰然坍塌了。 温简阳两手提上东西，走到门口：“走吧。” 沈清月没有回头，只留给秦骁阳一个决绝的背影。 秦骁阳想追上他们，可那两个人越走越快，他拄着拐追到楼梯口就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过去他觉得爱是成全，可如今他想去争取的时候，却没有机会了。 他推开她那么多次，她不信任他都是应该的，但他不能放弃，这次换他来坚定的选择她。 沈清月和温简阳步子都极快，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医院门口。 温简阳抿了抿唇，观察着身旁人的脸色：“他给你留的信是我丢掉的，你不怪我吗？” 第113章 守夜 沈清月看着温简阳茫然失措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我不会怪你。” “刚刚我说的不是气话，那信即使你交给我，我也不会看，你代我处理了也没关系。” 秦骁阳对她而言已经是过去式了，她厌倦了他一次又一次自作主张为她好的决定，既然决定分开，决绝一点对谁都好。 温简阳看到她从过去走出来，嘴角不自觉挂上了一抹淡笑。 他把东西提上后备箱，看着她的右手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伤的？” 沈清月知道温简阳每天医院里的事都忙不过来，不想他担心自己的事，把受伤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没什么，就是去少年宫上课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跤，让人踩到了手。” 温简阳叹了口气，他真想把她绑在自己身边，保护的严严实实。 “住宿舍差点被人下毒，去趟省城又伤了手，你这样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沈清月自嘲的笑了笑，她好像确实一直都在倒霉。 “我也不是只遇到坏事，我今天差点拿到鲁美大学的推荐信，不过我拒绝了。” 温简阳好奇的问起原因：“鲁美挺不错的，为什么不想去呢？” “我的目标是中央工艺美术学院。” 温简阳唇角勾起，揉了揉她的发顶：“那你的手可得好好养。” 坐上车子他又问：“你手上的伤我爸怎么说的？” “温叔叔说不算严重，四到六周能痊愈。” 温简阳点点头：“等回去我再到医院给你拿些补钙的药。” 两个人从省城回到县里，已经夜里九点多了。 沈清月简单洗漱了一下，就上床休息了。 她看着自己那堆写得七七八八的作业，头疼的叹了口气，只能跟齐老师好好说明情况了。 因为手受伤被迫休息，她睡得也极不安稳。 也不过睡了一个多小时，手上又传来钻心的疼，她咬紧了牙关，睁开了眼，准备下楼去喝杯水。 一打开门，温简阳靠在门外的墙上，似乎等了她许久了。 温简阳在看见她发白的脸色和布满薄汗的额头，心底细细密密的疼。 “很疼吗？怎么不叫我？” 沈清月强忍着痛意说：“以为你睡了。” 温简阳把她扶回床上：“夜里疼是正常的情况，不用太担心，你可以做点别的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触及她冰凉的手背，温简阳眉眼低垂，柔声说了句：“等我。” 沈清月只有一只手能活动，也做不了别的，找了本书来打发时间。 不一会儿，温简阳拿着一杯温水和一颗药进来了。 “我从医院给你拿了止痛药，本来想叫你吃了再睡的，但我回来时候你已经躺下了。” 他知道有些患者夜间的痛感会特别明显，所以也不敢睡，就这么站在门口守着，怕她夜里疼醒的时候，身边没有人在。 沈清月吃过止痛药，温简阳又递来了一个暖水袋。 “把手放到被窝里暖着，骨折部位要是受了凉，酸痛感也会比较明显。” 沈清月手暖和起来以后，酸痛感消除了不少，虽然还是疼，但已经到了能忍耐的程度。 她不禁感叹温简阳果然是专业的。 “简阳哥，你明天还得早起上班，你快睡吧，我没事了。” 温简阳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止痛药没那么快见效，要是疼痛特别剧烈不要忍着，及时告诉我，我睡得很浅，到我房间敲门就行。” 温简阳拉下了灯绳，默默退出了她的房间。 关门前，他的眼睛飞速掠过了她的面颊，自责的怨起自己能做的太少。 温简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仿佛疼的是自己。 他治疗过那么多患者，几乎都能想象出她现在的感受来，这让他心乱如麻。 一早沈清月起床，温简阳已经在厨房里了。 “桌上有冲好的奶粉，你先喝，我再给你煮几个鸡蛋。” “午饭你别担心，我会回来给你做。” 沈清月甜甜笑着：“谢谢简阳哥。” 她现在伤了骨头得补钙，要是有牛奶、酸奶喝最好，可这年头能有奶粉喝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的奶粉刚喝完，温简阳就端着一盘鸡蛋坐到了她对面，他拿了个干净的碟子放到沈清月面前，把剥好的鸡蛋放进去。 “手没问题吧？要是感觉特别疼我带你到医院检查一下。” 沈清月摇摇头：“挺好的，就是夜里疼点，白天还好。” 温简阳把几个鸡蛋剥好，又拿了一瓶药给她：“补钙的，记得吃。”说完就穿上自己的外套急匆匆出了门。 吃完鸡蛋跟药，沈清月就去了自己店里。 百货商店经理一看她来了，忍不住凑过去奚落了几句。 “我就说你们店里没什么了不起的吧？瞧见没有，我来卖这个呢大衣，比你挣得多！” 他又朝沈清月的服装店看了一眼，得意的说：“哟，把呢大衣下了啊？” “也不用再上架了，我又进了五十件，你就别想卖出去了。” 沈清月往大街上一看，满大街都是一个款式的呢大衣，她不禁摇了摇头。 别说是同一款的呢大衣，就是不同款的呢大衣，都会有市场饱和的时候。 尝到甜头就闷头进货，肯定会砸在手里。 这些话沈清月不会提醒他，自会由市场来教他。 百货商店经理还没嘚瑟过两分钟，就有一个大姐拿着呢大衣过来找麻烦了。 “你就是百货商店经理？这衣服我不要了。” “路上的老婆婆都跟我穿同样的款式，你叫我怎么穿出门？” 百货商店经理赔着笑脸：“大家都穿，那不是说明我们东西好吗？老少皆宜。” 大姐是个泼辣的性子，当场就插腰骂起来。 “我呸，谁都有的衣服，我花一百二买回去干嘛？我一个三十出头的，出门跟六十几的老太太穿一样的衣服，脸都快丢光了！” “你别找借口，你今天要是不退，我就坐在你们店门口不走了。” 百货商店经理觉得面上无光，也不敢当着沈清月面跟人扯皮，草草退货了事。 李娟看到百货商店经理吃瘪，笑得嘴都咧到耳后根：“该，叫他嘚瑟！明明是学着我们进的货！” 沈清月淡淡看了一眼，没说什么。 “我手伤着了，不能给衣服改款了，孟丽姐，这事得让你来了。” 李娟和孟丽这才留意到她右手上的夹板。 孟丽关心的问：“没啥事吧？你这手可得仔细着呢。” 李娟也问：“伤到骨头了吗？” 沈清月不在意的笑笑：“就是轻微骨折，养养就能好。” 两个人这才松了口气，跟着她去把改款的材料和衣服拿回来。 第114章 炖鸡 沈清月之前已经画好了简单的设计图，这时候交代孟丽就简单得多。 两个人之前一起做过衣服，很默契。 沈清月只要稍稍点拨，孟丽就明白她的意思了。 店里衣服卖不出去，这俩劳模比沈清月自己还要着急，拿上东西就赶着回去。 沈清月伤了手，在家里也干不了什么，干脆就跟着她们一起到店里看看。 一晃到了中午，沈清月想起温简阳早上说要回来给她做饭，就走着回了住处。 一打开门，一股子草药香混着鸡汤的香气就传到了门口。 温简阳眼睛笑得眯起来：“回来了？” 沈清月原本想着就会做三明治的他，进厨房估计也忙不明白。 没想到他还真能像模像样的煲出来一锅汤。 沈清月朝他竖起大拇指：“简阳哥，你还会炖汤啊？” 温简阳不好意思的低下头看着锅里的汤：“跟邻居婶子学了点皮毛，不知道能不能喝。” “我跟我中医院的朋友问了下，你骨折吃点断续子炖鸡对你的恢复也有帮助。刚好我妈给你拿了只鸡，我就动手试了下。” 沈清月啧啧两声，跟医生做室友就是好，连药膳都给安排上了。 “这鸡炖了多久了？” 温简阳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表：“小火四十五分钟了，是不是快炖好了？” 沈清月一点头，温简阳就看着调料头疼起来。 邻居婶子只说是炖好了放点盐、味精、胡椒粉就行，放多少没告诉他啊。 沈清月看温简阳半天没动手，走进了厨房：“简阳哥，调料我来放吧。” 温简阳也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厨房，守着看她用勺子加好了调料，又上前去做收尾工作。 把炖好的汤端到桌上，温简阳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拿上了自己提前做好的三明治。 “你趁热喝，我得走啦。” 他时间不多，午休这两小时，花了二十分钟回家，又花了一个多小时炖汤，炖好了连吃也不能陪她一起吃就要走。 沈清月看着急匆匆跑出去的温简阳，心头一阵歉疚。 她要是不伤到手，人家也犯不着特地跑回来一趟给她做饭。 周末一过完，温简阳想到学校给沈清月请假。 可沈清月想着自己虽然不能够记笔记、写作业，但是好歹还能听听课，知道班级上课的进度。 她还是坚持要去学校。 温简阳拗不过她，只好再三叮嘱她保护好自己的右手。 沈清月进了教室，看到程娟也买了美姿的衣服，暗暗笑了下。 程娟的妈已经下岗了，以她家的情况根本就买不起这样贵的衣服。 显然她是已经上钩了。 齐老师拿着两份试卷面色凝重的走进教室，她双手撑在讲台边，沉声说：“这次期中考，我们班里有同学出现了相当严重的问题。” 程娟和沈苗苗一听这话，这阵子挣钱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大半。 齐老师说的是谁，她们都再清楚不过。 果然，一下课她们两个人就被叫到办公室谈话了。 沈清月要去跟齐老师说明自己手的情况，就也跟着过去了。 齐老师把两份试卷丢到程娟两个人面前：“你们说说这是什么情况？” 程娟本能的狡辩：“老师，我没有作弊，我也不知道。” 齐老师被气笑了：“没作弊？没作弊怎么会错都错的一模一样？” “你们俩的卷子，也就剩一个名字不一样了！” 沈苗苗狠狠剜了程娟一眼，哪有人这么作弊的？抄都抄不明白！ 要不是这蠢货，我也不用来这里丢人。 沈苗苗气昏了头，直接把锅都甩到程娟身上：“老师，是她抄我的。” 程娟：“明明是她抄我的。” 齐老师不想听这两人扯皮，干脆各打五十大板。 “你们俩回去写三千字的检讨，周五我来班里收。” 齐老师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这叫什么事？年纪第一和年纪倒数第一都在我们班。” 沈苗苗瞥见坐在门口的沈清月，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老师，年级第一是谁啊？” 齐老师想起沈清月眉头才舒展一些：“沈清月同学。” 沈苗苗立马假装热心起来：“老师，我记得她原来学习基础可差了啊。” 程娟这个棒槌也不想沈清月好过，赶紧说：“她会不会是作弊来的啊？” 齐老师生气的拍了下桌：“不可能。” 就看沈清月平时记笔记、写作业的态度，都能知道她不是作弊来的成绩。 门外路过的教导主任，一直也很不服气第一名没出在自己带的一班，所以连成绩都没有公布过。 教导主任走进办公室，笑着说：“小齐啊，既然你班里的学生都质疑你那个第一名，要不就重新出套题给她做做，看看这第一名是不是没有一点水分嘛。” 齐老师站起身看着教导主任，气势丝毫不输：“我的学生我清楚，我相信她。” 教导主任嗤笑一声：“小齐，要是她是抄来的成绩，你现在的行为可就是在害她。” “教书先育德，就这种品行不端正的学生，传出去是会丢我们一中的脸的。” 齐老师皱起了眉：“主任，她没有作弊，你别这么说我的学生。” 沈清月见话题扯到了自己身上，走了进去。 齐老师赶忙把她揽到身后：“我敢保证她的成绩没有问题。” 教导主任抱起胳膊：“你保证没有用，让我亲眼看她做一遍成绩没问题，才能说她没作弊。” 沈清月举起自己受伤的右手：“老师，我现在做不了题。” 教导主任轻蔑的打量她一眼，越想自己一班被压了一头就越气。 “小齐，你还说她没问题？她这手怎么能伤得那么刚好？” “我看她是早打算好了，考完试就假装受伤，什么都能逃过去。” “这种学生，我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招进我们学校来的。入学考试估计都是抄的吧？” “既然都是假成绩，也别占用我们的教学资源了，自觉点去申请退学吧，考大学的时候你可没地方抄。” 沈清月眉头微蹙：“老师，我真的没有作弊。” 教导主任直接从旁边老师那里要了套模拟卷，放到桌上来。 “今天你要么把这题做了，证明你成绩是真的。要么就承认你作弊，自觉去教务部退学。” 沈清月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掌被夹板固定的很牢固，手指只是微微弯曲就传来一阵痛意。 要是强行忍着疼的话，也是能把题写完的，可她的手会不会因此伤得更严重？ 第115章 心墙 教导主任看沈清月一脸犹豫，觉得她是被戳中了心思，抬高了下巴对齐老师说：“小齐，教学生你还是得像我学学，别一门心思只求成绩。” “我知道你年轻，沉不住气，爱表现，但为人师表，可得给人做好表率，不能把学生都教得为了成绩不择手段的。” 沈清月看教导主任嘲讽齐老师，从齐老师身后走了出来，忍着疼拿起了桌上的笔。 她受非议没关系，可齐老师对班里学生那么负责任，不该受冤枉。 齐老师眼睛圆睁，抓住了她的手：“不许写。” “你是要艺考的，这手以后要是不灵便了，对你影响会有多大，你不知道？” 教导主任摇了摇头：“小齐，你就为了成绩好看点，跟学生演这样的戏可就没意思了。” 看到站在一边的沈苗苗，教导主任脸又黑了：“我不是交代过你要照顾沈苗苗同学吗？你这是做什么？把人叫到办公室批评？” 沈苗苗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挤出来两滴眼泪：“主任，老师说我作弊，要我写三千字的检讨。” 教导主任瞪着齐老师：“小齐，怎么回事？该处理的人你不处理，不该处理的你瞎冤枉？” 沈苗苗趁机煽风点火：“主任，老师平时最喜欢沈清月同学了，特殊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让我写写检讨也没关系的。” 教导主任谄媚的安慰了沈苗苗两句：“沈苗苗同学，我们学校一向都公平公正，不搞特殊，我肯定让你们老师给你一个交代。” 说完又转头看着齐老师：“小齐，这事你能不能公正的处理？” 齐老师没说话，她已经做出公平的处理了。 教导主任气得一拍桌：“好，你既然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今天我也在这儿，我就给你打个样儿，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就学着点儿。” “沈苗苗同学，这没你事了，你先回去，检讨不用写。我一定还你一个公平公正。” 沈苗苗看着沈清月挑衅的笑了笑，要不是她还有事，真想留下来看会儿戏。 教导主任又拿起了那套试卷：“沈清月同学，这卷子你不写，是吧？” “那我就视作你所有成绩都是作弊来的，今天就到教务处办退学吧。” 齐老师气愤不已：“主任，你不能这样。她是个好苗子，好好培养以后说不定能上重本的。怎么能叫她退学？” 教导主任淡淡扫了沈清月一眼，妖妖艳艳的，一看也不是什么正经学生。 “怎么上重本？靠着抄上啊？” 齐老师皱起眉头：“主任，你话说得太难听了，她根本就没作弊。” 教导主任嗤笑一声：“世上就没那么多巧合，抄没抄的她自己心里有数。” “你能抄得了一时，你能抄得了一辈子？” 教导主任一走，齐老师就拉着沈清月说：“别管他说什么，一定要照常来上课，知道吗？” “你的手保护好，这几天的作业你也不用写了，我会跟其他老师说。” 沈清月本来也没把教导主任那些话放在心上，她有些庆幸自己这次去了省城，也算间接给自己谋了条退路。 哪怕这县一中她上不成了，她还能到省城的市一中去。 齐老师看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也不留她了，让她早点到食堂去。 因为手受伤，她也不到食堂去挤了，打算回去自己做点东西吃。 从手被踩伤以后，她就挺怕这种人多的地方，在手养好之前，她都不打算到食堂吃饭了。 回家路上沈清月想了想，觉得教导主任对沈苗苗的态度很古怪。 沈苗苗一个乡下丫头，压根也没有什么背景，教导主任那样势利的人，根本不可能特殊照顾她。 而且沈苗苗还是倒数第一，那也不存在看在成绩的份上照顾她。 沈清月突然想起来爷爷之前的那通电话，她还没说考没考上，爷爷就开始祝贺她了。 她顿时茅塞顿开，看样子爷爷是提前跟校长打过招呼，要让她顺利入学，结果让沈苗苗占了便宜。 沈清月推开家门进去，屋子里的暖意驱散了身上的寒。 她也不想再想学校里那些破事，嘴角牵起，小跑着进了屋。 温简阳把带回来的清蒸鲈鱼和炒青菜放在桌上，又进了厨房。 他抬头看见沈清月进家门了，手忙脚乱的把蒸锅上的鸡蛋羹端出去。 放到桌上的时候，手也不小心被烫到了一下。 他也没管，还笑着说：“快来吃饭吧，这鸡蛋羹我也是头一次做，不知道味道怎么样。要是不好吃，你就吃鱼和青菜，那是我路过国营饭店买的。” 上次他做的续断子炖鸡沈清月吃得很干净，给了他相当大的成就感，现在每天他都会尝试着做做菜。 沈清月看他手猛地缩回去，猜到他是被烫到了，摇了摇头，抓上他的手往厨房走。 温简阳脑子突然懵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被她白葱一样的手指攥着的手腕微微一笑。 沈清月拉着他站到水龙头边，叹了口气：“简阳哥，亏你还是医生呢，怎么被烫伤了都不知道去冲一冲凉水？” 明明照顾她的时候很上心，可对自己却那么马虎。 听着她唠叨自己，温简阳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这些日子他的付出不是全然没有被看见，她的眼里也有对他的关心了。 冰凉的自来水冲过指尖，手腕上那温柔的桎梏也随之离去，温简阳瞬间觉得怅然若失。 他的眼睛倒映着流动的水柱，像是一泓清澈见底的泉：“谢谢。” 沈清月看着他温润如水的模样，眉眼低垂：“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 “简阳哥，我欠你那么多人情，都不知道怎么还了。” 温简阳镜片底下的眼有些落寞：“我愿意对你好是我的事，你不用觉得有负担。” 对喜欢的人不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吗？为什么她总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温简阳是真不喜欢她和自己说这么生分的话。 看着沈清月油盐不进的模样，温简阳突然觉得有些恨秦骁阳。 原先他想着秦骁阳那混球虽然伤人，但两个人断得也算干净，现在他才感受到，那是给沈清月心口又筑起一道高高的墙。 他几时才能翻过去，走进她的心？ 沈清月叹了口气，她现在还没接受温简阳的追求，没法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哪能真的什么都不还啊？ 她盘算着等着月底盘一盘帐，给温简阳送个合适的礼物。 第116章 狐假虎威 温简阳看了眼时间，手指也冲得差不多了。 他把刚刚的不愉快抛到脑后，笑着坐到餐桌边：“来吃饭吧，天气冷，菜凉得快。” 沈清月舀了一勺子鸡蛋羹，一入口软嫩，蛋香四溢。 她眼睛微微眯起，一脸享受。 温简阳狭长的眼眸弯成好看的弧度，他不禁有些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做菜。 他安静的拿起公筷，把鲈鱼里的刺一根根挑出来，又把挑好后的鱼肉推到沈清月的面前。 “吃点鱼肉，鱼肉蛋白质含量高，对你的恢复有帮助。” 沈清月看着盘子里雪白的鱼肉，愣了愣神。 温简阳对她总是仔细周到，叫她有些无所适从。 吃完饭后，温简阳简单收拾了下桌子，就又赶着去上班了。 为了能跟她多相处一会儿，他都只能做一点简单的菜，不过好像反响也还不错。 这让他上班路上心情一直都很好。 而沈清月看着厨房里堆着的几个碗筷，又想起这几天晚上，温简阳下班刚到家，站在里面洗洗刷刷的模样。 这样单方面接受别人的好，叫她良心难安。 她深深感觉自己是温简阳的负担，她给温简阳添了太多麻烦，也让温简阳太累了。 她想着要不请个保姆来家里？反正她现在店里的挣得钱也是够了的。 花钱就能解决的事，犯不着要温简阳受累。 可房子主人不是她，她也得等着温简阳回来了，才能跟他商量这件事。 …… 下午沈清月要进学校上课，在门口遇见了沈苗苗几个人。 程娟一看她还要进学校，直接拦在她面前：“早上我都听见了，主任不是叫你去退学了吗？你怎么还有脸来学校？” 沈清月不想搭理这棒槌，一下撞开她的肩膀要往里走。 沈苗苗因为早上教导主任的特殊照顾，心里也有了点嚣张的底气。 看程娟朝着自己使眼色，沈苗苗也伸手拦了沈清月一下。 “主任早上可是说了，在学校里不搞特殊，别以为齐老师喜欢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沈清月气笑了：“真正为所欲为的不是你吗？” “你难道都没想过你是借了谁的光，才能站在这里跟我狐假虎威的？” “别假千金做久了，把自己都骗过去了。” 沈苗苗脸色一阵发白，她借别人的势学校里根本没人知道。 可想想程娟还在自己旁边，她又不能承认这件事，不然程娟挣钱的事就不会带上自己了。 她强撑着挺直脊梁：“你在说什么？少来污蔑我。” 教导主任路过门口的时候，看到沈苗苗跟沈清月好像在发生争执。 他也不想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赶紧就走过去给沈苗苗撑腰。 “沈清月，我说让你退学是给你留两分体面，你怎么那么不识好歹？都不算我们学校的学生了，还来我们学校撒野？” “你什么身份你敢跟人家沈苗苗同学这么说话？” 沈清月抱着胳膊一声冷笑：“也是个眼瞎的，难怪做了那么多年，还是个县中学的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气都喘不匀了，指着沈清月说：“你顶撞学校老师？知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 沈清月抬起头跟他对视：“主任你好像忘了，你刚刚说了，我已经不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了，那你就不算是我的老师。” 教导主任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气得嘴都快歪了。 “你这样的学生，根本不配进我们怀安县一中！就你这样的态度，上哪里都考不上好大学！学校早该开除你了。” 沈清月一听这话，心里那股想要出人头地的欲望更加强烈，她就想让这些人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考不上好大学？ 教导主任毫不客气的跟门口的保安交代：“刚刚那个以后千万不能放进我们学校来，她已经被开除了。” 保安朝沈清月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教导主任又对着沈苗苗殷勤的说：“沈同学，刚刚没被吓到吧？” 沈苗苗笑着点点头，教导主任松了口气。 教导主任谄媚的笑着：“回头可多在你爷爷面前给我们学校说说好话，尤其是得多给我说说好话。” “我儿子今年也参军了，要是老司令能找人关照一下，那就太好了。” 沈苗苗敷衍的应付了两句，心虚的拉着程娟就进了教室。 上课时候，沈苗苗一直走神，回想着沈清月的话。 沈清月为什么会知道她不是什么司令的孙女呢？ 想到两个人相同的姓氏，沈苗苗大呼不妙。 真正的司令孙女，可能就是沈清月，要不她也不会那么笃定的说自己在狐假虎威。 以往她都是在背后挑唆程娟这个棒槌得罪沈清月，可今天她是在明面上跟沈清月起了冲突。 要是沈清月向她那个司令爷爷告了状，她沈苗苗一个乡下丫头，拿什么跟人家拼？ 当天晚上，沈苗苗跟程娟回家的时候，就起了别的心思。 按理说舞会收来的钱，应该要放到抽屉里等到周末才分，可沈苗苗收了钱就往自己兜里放。 摸了摸兜里那一小把钱，沈苗苗还觉得不够，趁着程娟和她妈招待客人的时候，打开抽屉把里面剩下的钱卷了个干干净净。 …… 沈清月刚进屋里没一会儿，门就被敲响了，以为是温简阳忘了带钥匙，然而一开门，沈清月怔住了。 “齐老师……” 齐老师鼻子被冻得通红，眼神里满是倔强：“他不让你进学校学，那我就出来教。” “以后我下课了就过来给你补课，别担心，你的功课不会落下的。” “平时遇到不会的地方，尽管记下来，我带回学校去帮你请教其他老师。” 齐老师拍了拍沈清月的肩膀： “离高考还有好几个月，等到三月，去参加别的学校插班考也还来得及，千万不要放弃你的学业。” 说完也没等沈清月说什么，就赶回学校上课去了。 沈清月心头一阵感动，齐老师虽然看着严厉，其实是最有人情味的。 准备进门的时候，沈清月回头看着被风卷起的落叶，眼睛微眯。 从初秋到深秋，程娟那群人在她面前跳得够久了，该到收网的时候了。 第117章 收网 沈清月站在门口，听到不远处县一中的打铃声，才迈步往程娟家走去。 程娟家住在化工厂家属院，那是程娟爸单位分的房子。 她爸在厂里干活受了工伤，后来伤口感染去世了，厂里发了补偿款，还把这套房子也补贴给了她们。 程娟和她妈靠着这笔钱也过了挺长一段逍遥日子。 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程娟她妈马燕琴常年出入舞厅，下岗以后又没钱到舞厅消费，在家根本待不住。 程娟才跟她说可以靠着办舞会挣钱，马燕琴就起了心思，母女俩一拍即合，当时就准备了起来。 沈清月走到了家属院门口，打听到程娟家的住处。 刚到程娟家门口，她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音乐声。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尽管屋子里收音机的声音开得不大，可筒子楼隔音不好，住在附近的人肯定能听得见。 沈清月敲响了程娟家隔壁老奶奶的门。 老奶奶一看是个陌生人，对她带了很强的警惕心：“你是谁啊？” 沈清月礼貌的笑着：“奶奶，我就想问问隔壁是做什么的？我听着好像里面有音乐声。” 老奶奶看着隔壁屋子，一阵鄙夷：“一群流氓犯，估计是又在组织流氓舞会了。” 老奶奶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原先也和程娟的父亲有些交情，虽然不能接受马燕琴办家庭舞会，但一直也没到公安部门举报过。 按照沈清月的记忆，上一世老奶奶是直到自己孙女寒假过来，才忍无可忍举报了马燕琴一家。 沈清月猜测着老奶奶应该是怕孙女被带坏，于是就故意做出好奇的样子，朝着马燕琴家里张望。 老奶奶看着面前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想起自己在省城上大学的小孙女，面色缓和不少。 “别听，都是些不能入耳的靡靡之音。快回家去吧，千万别跟那群人搅在一起。” 沈清月露出了一口小白牙，甜甜的冲老奶奶笑着：“奶奶，你不觉得这音乐很好听吗？多新潮啊？” 老奶奶板起了脸赶人：“快回你家里去，现在正严打呢，别跟她们掺和在一起。” 沈清月一步三回头，一副意犹未尽没听够的样子，让老奶奶心像是绑上了一颗千斤的大石头。 她关上了门，听着隔壁时不时传来的男男女女的笑声，还有隐隐约约的音乐声，心头一阵烦闷。 小姑娘们涉世未深，很容易被这样的坏风气带偏。 今天这小姑娘找着都要过来听那种歌，自己的孙女要是回来了，就一墙之隔，难保不会受他们影响…… 想想当初每天对她嘘寒问暖的程父，几乎把她当成自己亲人孝敬，她又觉得有些狠不下心。 老奶奶纠结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再给她们一个机会，要是过两天她们还是不改，她就要去举报了。 …… 沈清月站在门口正准备开门进去，光洁的脖颈忽然被一圈温暖的毛线围巾包围。 她抬眼就看到温简阳正站在门口对她笑。 “手还没养好，可别染上了风寒。” 脖颈上的围巾还带着温简阳的体温，沈清月正想摘下来还给他，那人已经先她一步走进屋里。 沈清月跟在他身后进了屋，温简阳自然而然进了厨房忙活。 沈清月看他在厨房做得越来越得心应手，低下了头。 她的手金贵，作为医生的温简阳手也同样金贵，也是需要好好保护的。 她沉默了片刻，还是开了口：“简阳哥，我打算请个保姆过来照顾我的生活起居。” 温简阳的笑僵在了脸上：“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温简阳低头看着盆里洗好的芹菜，眼神失落：“你要是不喜欢吃我做的饭，我可以出去买了带回来。” 沈清月赶紧解释：“简阳哥，你误会了，我就是看你每天回来还得做那么多事，怕你累着。” “我现在店里每个月挣的钱也足够我请个保姆了，我就想让你回家以后多休息休息。” 温简阳像是松了口气，脸上又带上了温暖和煦的笑：“没事，我愿意照顾你。” 温简阳直白的话，让沈清月脸有些发烫，她咬了咬下唇道：“还是请个保姆过来帮忙吧。” 这些天家里只剩下他们俩，两个人熟稔了不少。 沈清月也并不讨厌温简阳，只是温简阳来得有些太早，她还不打算展开一段感情。 这样急剧升温的氛围，叫她有些承受不住。 看沈清月还是没打消请保姆的念头，温简阳有些不高兴。 照顾她，跟她独处，这么好的机会，不是时时都能有的。 他声音有些清冷：“我不喜欢家里有陌生人的气息，也不喜欢陌生人动我的东西。” 这话也不是他找的借口，温家一直没请过保姆，都是因为他和温文康两个人有洁癖，平时有什么家务都是一家人一起分担。 沈清月顿时庆幸自己没有自作主张把保姆请回来了，要不可不是得叫温简阳心里不舒服了？ “那算了，简阳哥。” 人家是房子的主人，这种事她无权做决定，沈清月还是打消了请保姆的念头。 温简阳心里有些闷闷的，一看沈清月就是把自己放在客人的位置了，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的。 不过他的坏心情没一会儿就多云转晴了。 不能请保姆，沈清月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减轻他的负担。 他要炒菜，沈清月就给他递锅铲，他要炖汤，沈清月就帮着放炖料…… 温简阳看着一直站在旁边，时刻准备着给他帮忙的沈清月，抑制不住唇角的笑意。 他语调微微上扬，听得出来心情很好：“我觉得做饭还挺有意思的。” 沈清月牵起唇角，自豪的拍拍胸脯：“做饭这事儿，我算是个行家了，你要是想学，等我手好了慢慢教你。” “对了，你喜欢吃什么菜啊？” 喜欢吃什么？ 温简阳脑子一片空白，这二十八年，他都没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 他吃的东西味道上没有什么大的讲究，只要求营养搭配，能够维持生存所需。 想了好半天，脑子里只记得那天她给他煮的那碗面了。 他看着沈清月探究的目光，脱口而出：“清汤面。” 沈清月想着他有留学经历，还吃了六年的三明治，正回忆着前世学的西餐做法，想等手好了给他露一手。 可却听到他最喜欢吃的居然是清汤面，她直接震惊到好一会儿没说出一句话来。 难道是温医生从小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迷上了清粥小菜？ 第118章 解释关系 两个人忙活着张罗晚饭，有人敲门都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 沈清月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齐老师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 沈清月赶紧把齐老师叫进了屋：“齐老师，进来坐。” 齐老师进了屋才看到正在往桌上端菜的温简阳。 她眼神在沈清月和温简阳两人之间流转，有着说不出的复杂。 沈清月正想解释温简阳是自己的房东，温简阳先她一步开了口。 他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老师你好，我是沈清月同学的哥哥。” 沈清月眼睛微微睁大，温简阳喜欢自己，却愿意当着别人的面说自己是她的哥哥，不让别人误会她。 齐老师嘴角牵起，带着尴尬的笑，原来是亲哥哥啊，都怪她刚刚想多了。 “沈同学，今天的课，我给你整理了课堂笔记，你记得看。” 她从自己的书包里找出来一个笔记本递过去，就起身准备走了。 沈清月接过笔记本，看着齐老师那么晚还跑一趟，心里也过意不去。 “老师，我过阵子手养好了，就打算到省城的市一中上学了，你不用这么辛苦的。” 齐老师很为她高兴：“确定能进去？我记得瑞林市一中有美术组，你要是能到那里学习，对你肯定有帮助。” 沈清月点点头：“我之前到省城的时候，遇上美术组的老师了，他跟我说要是考虑好了，可以到市一中找他。” 齐老师急得拍了下大腿：“考虑？你怎么不当时就答应下来？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说完又像是想到什么，对着沈清月露出了个无奈的笑。 能为什么？自然是因为她呗。 感受到沈清月对自己的信任，齐老师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重复着说要她早点到市一中学习，那边教学条件好。 沈清月想留齐老师在家里吃饭，可齐老师却不想占人便宜。 这年头粮食金贵着呢，在学生家里白吃白拿的，实在有违师德。 送走了齐老师，沈清月又坐回了餐桌。 温简阳给她夹了一块鸡蛋饼，沈清月也没着急吃饭，直直看着温简阳。 “刚刚怎么要说是我哥哥？” 温简阳脸上还是好脾气的笑：“这样对你好啊。” “没有比这更好的解释了不是吗？” 如果在一起了，他当然愿意对着所有人公布两个人的关系。 可还没在一起，他就希望她不要受到流言蜚语的伤害。 哪怕要当着别人的面，撇清两个人的关系也没关系。 沈清月抿了抿唇，两个人是兄妹关系，的确是最好的解释，让人生不出来一点乱想的心思。 温简阳对她，确实一直以来顾虑周全，委屈了谁，都不会委屈她。 沈清月垂眸敛下眼中的风暴，抬手给温简阳也夹了一块肉：“多吃点。” 这简单的关心，却叫温简阳觉得满足极了。 明明已经是二十八岁的沉稳男人，可他却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 沈清月不去学校了，能自己安排的时间也更多了，她到店里看了一圈。 孟丽已经把改好的呢大衣上架了，店里的人比之前多了不少。 沈清月看着自己的生意又走上了正轨，也觉得很欣慰。 她不算很有经商头脑，也就是赶上了八零年代，这样处处都是机遇的好时候了，只要站在风口就能捞一桶金。 可惜在怀安县这样的小县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地方，能让她施展拳脚搞设计，进军服装界也不算偏离她的老本行。 她店里有多热闹，百货商店的服装柜台就有多冷清。 百货商店经理看着店里的成堆的呢大衣，头疼欲裂。 他把大半的货款都压在了这批货上，现在要是卖不出去，这个月的工资他都发不出来，下个月补货款也给不了。 他转头看向沈清月的店，明明还是买呢大衣，可生意却特别好。 他咬了咬牙，他卖不出去，对面的美姿服装店能卖出去，要不把货转手给她们，换成现钱先解了眼下的燃眉之急？ 他趁着沈清月在门口，赶紧过去跟她谈生意。 沈清月打量着百货商店的经理，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你说要把货都转手卖给我？” 经理还是一贯高傲的姿态：“看在我们算是邻居，我也不卖太贵，就五十五一件。” 沈清月冷笑了下，她进货都才五十二一件，经理要卖五十五，是自己压手里的赔钱货，还想上她这里挣一笔？ “我凭什么帮你收拾你的烂摊子？我没兴趣助人为乐，给人当冤大头。” 经理心虚的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不能在沈清月这里讨到便宜，只好老实报价。 “五十二进来的货，我就原价出给你，行吗？我一分不赚你的。” 沈清月并不满意这个进价，经理现在处于下风，要是想让她收下这批货，不但不能赚，还得赔着一点，她才考虑一下收不收。 “可我这店里的货很充裕的，我不需要再进这样的款式了。” 经理暗骂沈清月黑心，可眼下自己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接着降价。 “五十，你收不收？我都亏本处理给你了。” 沈清月抱着胳膊摇头，眼里没有一丝心动的意思。 要不是经理学着她们卖呢大衣，她也犯不着临时改衣服款式，她看得出来经理窘迫，急需要钱，可她并不同情他。 谈判到最后，经理是垂头丧气的走的，沈清月却春光满面的。 她成功的把经理的价一路压到了四十五。 五十八件呢大衣，经理得足足亏损四百零六块钱。 县城这个市场吃不下这五十八件呢大衣了，沈清月也不愁卖不出去。 她马上就要去省城了，赚钱的机会多着呢。 省城那么大个市场，要吃下这五十几件衣服，简直不要太轻松。 她从孟丽那里拿了两千六百块，揣着钱刚走出来，准备到百货商店经理那里拿货呢，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女人的叫喊声。 “警察同志，我要举报！” “那边那个女的叫沈清月，她是最先带头搞家庭舞会收钱的！” “你们瞧她手上还拿着赃款呢！你们得把她抓起来啊！” 沈清月一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的程娟。 程娟被两个警察按着胳膊，此时正死死盯着她，那眼神像是要拖着她一起下地狱。 第119章 个体户 程娟旁边的警察看不下去了，说了句：“你胡说什么呢？人家是办过营业执照的，国家都承认的正经个体户。” 程娟瞪着沈清月：“不可能，她跟我说过，她身上的衣服都是靠着办舞会买的。” 李娟立马插着腰从店里走出来：“你自己道德败坏，临了被抓了，还想找我们老板垫背？” “这一店衣服都是我们老板的，她别说是穿几身新的，就是一个月不重样的换着穿都可以。用得着跟你一样办流氓舞会挣钱？” 程娟瞳孔猛地一缩，不可置信的看着沈清月：“你不是在店里打零工的吗？你怎么会是服装店的老板？” 沈清月把头一歪，一脸无辜的说：“是你自己以为我是打工的，没仔细问过我啊。” 程娟面如死灰，回想着过去沈清月跟她说过的话，分明就是在诱她入局。 真有赚钱的好机会，就凭两个人那势同水火的关系，根本不可能会真心告诉她。 “沈清月，你卑鄙！” 沈清月一挑眉：“我卑鄙？我怎么卑鄙了？你做这些事可跟我没关系。” 程娟哭喊着：“明明就是你告诉我搞家庭舞会可以挣钱的！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做这样的事。” 沈清月故作惊讶的捂嘴：“你可太抬举我了，咱俩在班里什么关系，你不清楚？我的话你会听？” “大可以叫警察同志去学校里打听打听，你在学校里是什么样的名声，有没有这个作案动机。时常跟异性出入舞厅的可不是我。” 程娟和她妈马燕琴前世也是同样的罪名进去的，一桩牵扯了一百多人的大案。 沈清月只是把她们进去的时间提前了一些。 一听沈清月的话，程娟的眼睛顿时闪过一丝慌乱，真去调查，那她保不齐得被定下更重的罪。 她不得不咽下了那些说沈清月唆使她的话，沉默着叫警察把她带走。 往后的一个多星期，怀安县不少人都活在恐慌中。 程娟办流氓舞会的案子，牵扯了不少人。 街里街坊都在传，只要听到敲门声，外面答上一句“查户口”，多半就是警察过来抓人。 沈清月到店里的时候，亲眼看见便衣警察敲开门就往里闯，直接把一个男同志的手臂拧到背后，拿出逮捕令就叫人签，签完就被带上了警车。 这还不算完，抓了人还要被挂上流氓犯的牌子，开车拉着大街小巷游行。 沈清月站在路边，看着那些游行的犯人，眼睛一眯。 这些人里，好像没有沈苗苗。 沈苗苗一没背景，二没有钱，绝不可能走后门逃脱惩罚的。 唯一的可能是，她在抓人之前就跑了。 这个时代信息流通很慢，很多罪犯就是靠着这一点远走他乡，逃避惩罚。 当然那些人里，大多数不会过得太好。 因为身份不能暴露，所以正经的工作他们都做不了。 沈清月也没多想，沈苗苗即使跑掉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 沈苗苗一跑，教导主任心里也没底了，一直琢磨着老司令的孙女怎么会突然不来上课了。 打听了一圈，也没有老师最近为难过沈苗苗。 那是人家千金小姐自己不想读了？也也没什么，毕竟人家初中时候就辍学过嘛。 只是他之前帮忙撑腰的事，也不知道那司令孙女跟老司令说了没有。 儿子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肯定叫她忘记了吧？ 他想想又觉得亏得慌，他帮着说了那么多话，总不能什么都捞不着吧？ 左思右想，教导主任还是打算打通电话到老司令那里，把自己的功劳说清楚。 教导主任打通了电话，先是跟老司令寒暄了几句，之后立马就直奔主题。 把自己描述得对司令孙女跟亲女儿一样爱护，还说自己为了司令孙女，还开除过一个女学生。 老司令也听出来了，这是有所求啊。 他也不是喜欢欠人情的，直截了当的问：“要我帮你什么忙？” 教导主任高兴的搓着手：“就是我儿子今年新入伍，老司令要是可以照顾照顾，多给孩子点机会，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点要求不算过分，但沈向荣也不是偏听偏信的主，只问了教导主任他儿子在哪个部队就挂了电话。 帮不帮忙，得问问自己孙女。 要是人家真对他孙女那么照顾，那帮忙是应该的，要是什么都没做跟他邀功，那他也犯不着替个无关紧要的人开口欠人情。 沈向荣当天晚上就把电话打到温家了。 温简阳在做饭，沈清月就去书房接了电话。 听到是孙女的声音，沈向荣声音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月月，在江城那边一切都好吧？” 沈清月笑着说：“爷爷，我挺好的，你多注意身体。” 她最近经历这些糟心事，她也不打算告诉自己爷爷。 她不是小孩了，不能什么都让爷爷操心。 沈向荣把教导主任跟他邀功的事说了一下，问她是不是真的。 沈清月听得牙痒痒，庆幸爷爷没有直接帮着教导主任把事情办了。 她本来不打算跟爷爷说自己在学校里那些事，又怕爷爷以为欠了人情，去帮教导主任，还是决定把教导主任为难她的事跟爷爷说。 沈向荣越听越沉默，最后沈清月只听到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平复情绪，显然是气极了。 听见照顾沈向荣的保姆叫他吃饭，沈清月又叮嘱了沈向荣几句，就挂了电话，叫他早点去吃饭。 沈向荣坐在电话边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越想越觉得气得慌。 他打过招呼，就是不特殊照顾，那也不能这么刻意跟他孙女找茬啊。 他沈家的人，是那么好欺负的？ 温简阳把菜端到桌上，看沈清月从书房里出来了，问了句：“是谁的电话？我爸？” 沈清月摇头：“我爷爷的。” 温简阳眼中带着思索：“沈爷爷有什么事？要是需要帮忙尽管跟我说。” 温简阳觉得这事有些反常，沈爷爷不怎么打电话过来，是不是身体出毛病了？ 沈清月看温简阳满眼担忧，猜着他是担心爷爷身体，只好把刚刚电话里的事跟温简阳说了一遍。 温简阳听完以后，抿了抿唇，看着心事重重的。 他的手紧张的扯了扯衣角，眼中有些局促，那模样像是准备要见岳父岳母的新女婿。 第120章 护短的爷爷 温简阳吃完饭以后，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家里，又把客房收拾了一下。 看着家里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他才觉得松了口气。 沈清月看他忙活了一晚上，有些好奇：“是有什么客人要来？” 温简阳眼中溢出一抹淡笑：“嗯，很重要的客人。” 他早些年跟着爸爸去见过沈爷爷一面。 那时候沈清月还是个小娃娃，就因为被隔壁的小朋友不小心推倒，躺在地上哭，老爷子二话不说从屋里出来，要沈清月推回来。 老爷子疼爱这个孙女到了极点，一点委屈都受不得的那种。 哪怕是小孩子之间的摩擦，也不会轻易算了，别说是现在孙女被人故意为难了。 沈爷爷肯定会来这一趟，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 沈清月倒是没想过沈向荣会特地跑一趟，她觉得别叫人占了便宜就好。 教导主任那么势利的人，帮了沈苗苗一场，最后什么都捞不着，白忙活一场也够他气的了。 …… 沈向荣来得远比温简阳估计的要快。 沈向荣自己不喜欢走后门、搞特殊，这次为了给沈清月撑腰，找了关系直接坐飞机到的江城，一路杀到怀安县。 到怀安县的时候，距离教导主任打完电话，也才过去了两天而已。 他也没忙着去找沈清月，先得把欺负孙女的人教训了。 保安一看沈向荣一身深蓝色中山装，表情严肃认真，立马就认出来这是个老革命啊，恭恭敬敬上前去叫沈向荣登记。 “老同志，要进学校？先到门口登记一下。” 沈向荣在登记簿上潦草的签上名字，怒气冲冲走进了学校。 保安想着这一看就是部队退下来的老革命，人品肯定过得去，也没管他是去干什么了。 沈向荣走进教导主任办公室的时候，教导主任还在悠哉悠哉的抽着烟。 一看到门口杀气腾腾的沈向荣，他吓得手里的烟都掉到了裤子上。 那双极具威慑力的眼睛，让教导主任根本不敢坐着摆谱，站起身来轻声问：“老同志，你是找我有事？” 沈向荣毫不客气的坐在了凳子上：“有事！” 教导主任一双眼睛提溜的转着，思考着面前的人到底是谁：“老先生是？” “沈向荣。”他字字清晰，说起话来中气十足。 教导主任脸上换上了谄媚的笑，想着沈向荣是为了感谢他，亲自跑这一趟了。 “沈老司令，你太客气了，之前我做那些事，也就是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特地来一趟的。” 沈向荣冷哼一声：“用不着？” “你都欺负到我沈向荣孙女的头上了，你还告诉我用不着？” 教导主任的脸又青又白，说不出的难看：“老司令，我没有欺负沈小姐啊，是她自己不想来学校上学的。” “我还仔细问过老师，学校里没人跟她起过冲突。” 沈向荣重重拍了下桌板：“就是你为难的她，你去问别人，可不是问不出来两个屁！” “我家月月从小到大，就没受过一点欺负！没想到上个学倒叫你为难得举步维艰！” 想想自己养得娇蛮任性的孙女，竟然在学校里受了那么多鸟气，沈向荣就觉得心疼的不像话。 教导主任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问了一遍：“沈小姐不是叫沈苗苗吗？” “我孙女叫沈清月！我哪会给她起那么土气的名字？” 教导主任心凉了，他都不敢细想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事。 且不说冤枉人家作弊，就是单论把人开除这一点，这老司令也不会放过他吧？ “老司令，你别生气，我，我就是认错了人，我一定跟沈小姐好好道歉。” 沈向荣把头扭到一边：“道歉？晚了！你为难她的时候，也没见你觉得自己有错过啊。” “那么大个男人欺负一个小姑娘，就想道个歉把事情揭过去？我都替你脸红！” 教导主任知道老司令不是那么好应付的了，低着头颤声说：“老司令，给我个机会，我去求沈小姐回来学校，努力弥补错误行不行？” “我发誓这次我一定好好照顾沈小姐，绝对不会叫她在学校里受一点委屈。” 沈向荣又拍了下桌板：“我孙女等过阵子就要到省城的瑞林市一中了，你觉得她还稀罕来你们这读书？” 县一中跟省城的市一中根本就没得比，教导主任也不敢再开口说要劝沈清月回来了，要不就是有意要当人家的绊脚石。 这事难办到了极点，他权力范围就那么大，多的他也做不到。 教导主任不安的站在沈向荣面前，焦急的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事。 沈向荣站起身问：“你们学校电话在哪儿？” 教导主任赶紧回答：“校长办公室。” 沈向荣出了教导主任办公室，回头瞥他一眼：“带路。” 教导主任毕恭毕敬的走在前面，把人引到了校长办公室。 沈向荣在电话前，拿出自己记东西的小本子，打了个电话。 教导主任越听就越心慌，最后直接张口求饶起来：“老司令，你怎么罚我都成，可别让我儿子当不成兵……” 沈向荣说完就挂了电话：“你都让我孙女读不成书了，我让你儿子当不成兵咋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都不知道审查的人怎么办事的，能把你这样道德败坏的人的儿子，收编到部队里去。” 教导主任悔不当初，以为就是处理了个妖妖艳艳不正经的女学生，谁知道那会是老司令的孙女？ 沈向荣骂骂咧咧出了学校，突然想到上次打电话忘记问温简阳家搬到哪里去了。 想起来温简阳在县医院工作，沈向荣就朝着县医院走了。 沈向荣也没影响温简阳工作，挂了个号，坐在外面等着。 他来的时候，正值高峰期，前头排了不少人，他连座位都抢不到。 等了好半天，他才听到温简阳喊了一声：“五十一号患者请进。” 沈向荣笑着走了进去，把挂号单放在桌上。 温简阳低着头握着笔，照例询问：“哪里不舒服？” “简阳，还记得我不？” 温简阳惊得瞳孔一下放大，赶忙抬起了头：“沈爷爷。” 第121章 爷爷的试探 温简阳赶紧站起身扶沈向荣坐下，又给沈向荣倒了水。 沈向荣越看温简阳稳就越满意，笑眯眯坐在他对面。 “简阳，又不是头一次见我了，紧张什么？” 温简阳低头笑笑：“沈爷爷，你来找我怎么还挂号？我今天患者不少，你等挺久了吧？” 沈向荣爽朗的笑着：“总不能影响你工作嘛。” 温简阳把手头的工作处理完，就带着沈向荣回家了。 温简阳扶他在沙发坐下：“沈爷爷，你怎么来得那么快？” 沈向荣看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小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你是不是猜到我会过来？” 温简阳笑着点头：“之前月月说，在电话里跟您说起过她在学校的事，我就觉得您肯定会过来。” 沈向荣有意打趣他：“难怪这家里收拾得那么干净，平时也是这样吗？” 温简阳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比较爱干净，经常会打扫。” 沈向荣眼睛珠转了一下，看温简阳的眼神带着欣赏。 这小伙子不是个回家就知道当大爷的，知道干活，挺好。 沈向荣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问道：“你爸妈呢？怎么不见他们？” 温简阳抿了抿唇，还是决定照实说：“都回省城去了。” 撒谎的坏处，早在头一次和沈清月见面的时候，他就体会得彻底了。 与人相处，真诚才是必杀技。 沈向荣知道这事，脸色微沉：“就你和月月两个人住这儿？” 温简阳赶紧抬起手，指着楼上两间相隔甚远的房间说：“月月住这间，我住那间。” 沈向荣脸色这才稍稍好看一些。 虽说两个人住一栋楼里，好在是隔得远，温简阳看着也不像是个占女孩便宜的登徒子。 “月月人呢？” 温简阳抬眼看了下时钟：“这会儿估计她刚从她店里出来。”说完又站起了身。 “沈爷爷，你那么远的路过来，这会儿该饿了吧？我先去做饭。” 沈向荣憋着笑，他来了那么一会儿，都没见他动手做饭，一提到月月要回家就坐不住了。 这人哪是怕饿着他？分明是怕饿着他的宝贝孙女。 看着温简阳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像模像样的忙活起来，沈向荣端起茶水悠哉的喝上一口。 “你还会做饭啊？也没听你爸说起过。” 温简阳切菜的手没停，如实道：“这阵子刚学了些皮毛，不算精通。” 沈向荣心里对他有了几分好感，这孩子踏踏实实的，不说夸大其词的话，人也老实。 孙女要是跟他在一起，不需要有那么多心眼。 沈向荣把温简阳当成自己未来孙女婿，想了解的东西也就多了，巴不得把温简阳扒个底朝天。 温简阳听着沈向荣刨根问底的问话，心里一点也不恼，耐心的一一作答。 他心里也带着几分窃喜，要是无关紧要的人，沈爷爷哪里会问的那么仔细？那分明是把他当成孙女婿在考察了。 沈向荣本来是想替孙女考察一下这男人怎么样，可温简阳从内到外，从以前到现在，完美到让人找不到一处槽点来。 沈向荣问到最后，尴尬的咂吧了下嘴，小声的说：“这小子好得像个假人！” 温简阳接受完沈向荣的拷问，长长舒了一口气，看样子爷爷对他是满意的。 沈清月打开门进来，笑嘻嘻问：“简阳哥，你做什么呢？好香啊。” 她一抬头看见沙发上端坐着的爷爷，一时傻了眼，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才叫了声“爷爷”。 沈向荣看见沈清月回家来，原本是笑着的，眼睛瞥到她手上固定的夹板，顿时紧张起来。 “月月，你那手怎么了？也是学校里搞得？怎么没听你跟爷爷说过？” 沈清月笑着摇了摇头：“爷爷，没事。就是轻微骨折了，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不是学校弄的，我去听美术培训课，出来的时候不小心摔倒让人踩到了。” 沈向荣还是不放心，问了温简阳：“简阳，我听你爸说你是骨科的医生，月月这手真没事？” 提及自己专业，温简阳神色认真：“我看过片子的，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具体恢复的怎么样，还得看复查的结果。” 沈清月皱了皱鼻子，拽着沈向荣的胳膊不满道：“爷爷，我都说了没什么事，你还不信我。” 沈向荣捏捏她的鼻子：“爷爷不是担心你吗？简阳都说了要等着复查了才知道结果呢。” 温简阳笑着补了句：“这阵子月月很注意保护自己的右手，以我的职业经验来讲，应该没什么问题，沈爷爷放心吧。” 沈向荣看着温简阳对沈清月体贴的模样，安心不少，不由觉得自己这次应该是选对了人。 原先的秦骁阳，人品是过关的，可那性子冷冰冰的，陪在他身边，只能保证他的忠诚，多的也给不了了。 他当初只考虑到婚姻的稳定性，却没考虑到两个人的婚姻质量。 好在是现在离了婚，月月能重新选择真正适合她的人了。 因为沈向荣过来，温简阳特地做了四菜一汤，虽说都是家常菜，但比起平时已经丰盛不少了。 他不好意思的擦了擦手上的水：“沈爷爷，你爱吃什么，我再到饭店里张罗两个菜。” 沈向荣连忙摆手：“这就够了，不能搞铺张浪费那一套，吃多少，做多少。” 沈清月感激的看着温简阳，这顿饭原本该叫她来做的，就因为她手受伤，事事都得温简阳代劳。 饭后，沈向荣把沈清月赶回屋里休息，打算跟温简阳好好谈谈。 沈向荣背着手站在温简阳身后：“你也知道，我就月月那么一个孙女，宝贝得很。” “之前我所托非人，叫她吃了不少苦头。我也看明白一个事，这结婚啊，还是得有感情基础的。” “你要是喜欢她啊，不用别人说，你也知道得对她好。” “可你要是不喜欢她，对她好都不是发自内心的，也就带着不情愿，付出了一分，心里都得算计着自己亏不亏。” 沈向荣定定的看着温简阳：“爷爷我对你呢，没什么意见，月月要是愿意跟你在一起，爷爷肯定支持。” “只是现在也不是以前包办婚姻的时候了，爷爷想知道，你是个什么想法？” 温简阳脸上浮现出几朵红云，开口时声音清晰明亮：“沈爷爷，我很喜欢月月。” 沈向荣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得出来月月现在对你还没有那么喜欢，别放弃，爷爷会帮你的。” 第122章 撮合 温简阳洗碗的手顿了一下，有些摸不着头。 帮他？怎么帮他？ 他也没把这当回事，追求喜欢的人还得靠自己，只要他主动并且不放弃，滴水也能穿石。 然而第二天中午，他就知道老爷子的厉害了。 温简阳忙完工作，正想趁着午休回去做饭，刚走出办公室，就看到了走廊上的沈清月。 温简阳两步并作一步走到沈清月面前，眼中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月月，怎么过来医院了？” 沈清月正扶着医院的栏杆，无聊的晃悠着身子，见温简阳来了才站直了身子。 “我和爷爷说这阵子都是你中午赶回家给我做饭，爷爷就说今天这顿咱们出去吃，当是谢谢你。” “简阳哥，你现在忙完了吗？” 温简阳双手插兜，微微颔首看着她的眼睛：“已经没事了，不过沈爷爷那么远过来，这饭该我请才对。” 沈清月眉眼弯弯，看着她的笑眼叫人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温简阳不由陷了进去，只感觉不管接下来她说什么，他都会无条件举手赞成。 “简阳哥，你那么照顾我，我早想请你吃饭啦。刚好今天我爷爷也在，咱们三个人一起吃饭也热闹些。” “咱们就是简单吃点，不会耽误你工作的，爷爷找的地方就县医院附近。菜都点啦，就等你过去就上菜了，快走吧。” 温简阳只好无奈的笑着，跟在沈清月身后进了利民饭店。 沈清月到服务员那里打了招呼，带着温简阳进了包厢。 沈向荣刚刚吸溜完碗里的面，满足的擦了擦嘴，站起了身。 “月月，爷爷年纪大了，饿着难受，就提前吃了点。” 沈清月也没多想，沈向荣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肯定不能跟她一样饿着肚子等人。 “爷爷，吃饱了吗？” 沈向荣拍拍肚子：“饱了，饱了。哎呦，你一问我又觉得有点撑了。” 沈清月扶他起来：“那爷爷你出去走走消消食，我一会儿吃了饭出来找你，记得慢点走。” 沈向荣偏过头看温简阳眨眼，温简阳顿时笑了，老爷子这是故意给他制造机会呢。 沈清月和温简阳也不是头一次一起吃饭了，两个人都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感觉。 温简阳依旧时不时给沈清月夹菜，而沈清月想着外面的爷爷一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 温简阳也并不介意，只要能看见她，他就觉得很满足了。 在老爷子的撮合下，温简阳的空闲时间几乎都和沈清月待在了一起。 可一晃过去一个多星期，沈清月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两个人还是没有什么进展。 温简阳倒是没着急，沈老爷子却急得每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这两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就是擦不出一点火花来？ …… 沈苗苗靠着扒火车，一路从北到南，到了经济特区鹏城。 她刚出火车站，看见路边有人在看报纸，“怀安县”这三个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凑过去把那新闻看完。 呆滞的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成了通缉犯。 原本想在鹏城找个工作养活自己，离沈清月远一点，免得被报复，等过几年再回江城去。 现在她是一点回头机会都没有了，彻底被切断了所有退路。 虽然她灰头土脸的，和城里的乞丐没两样，可透过她宽大的外套，还是能看得出她曼妙的身材来。 几个小混混盯上她，带头的那个两个手势就把她抓住，套上了麻袋，嘴里也塞上了抹布。 沈苗苗死命挣扎也于事无补。 带头那个把她扛在肩上，掂了下，笑着说：“这回这个应该是个值钱货，洗洗干净，要是漂亮点，应该能卖到丽水湾会所去。” 旁边的小混混忍不住上手摸了下，淫笑着说：“老大，要不先让兄弟们爽一爽？” 沈苗苗听得害怕极了，挣扎了好几下。 小混混们把她带回住处，关进一间黑色的屋子。 开门的瞬间，她才看见了屋子里还有三、四个跟她差不多的女孩。 她们一脸麻木，看见开了门也没有一点反应，像是行尸走肉。 沈苗苗的嘴被堵得严严实实，她很想劝她们反抗，一起冲出去，可她一句话都说不了。 把她丢进去以后，一整间屋子又陷入了黑暗。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门才再次打开。 小混混取掉了她嘴里的抹布，还不忘口头警告她：“死婆娘，老实点，敢叫老子打死你。” 沈苗苗害怕的看着他，拉着他的胳膊说：“大哥，你放了我吧，我有钱，我给你钱行不行？” 小混混像听了个笑话，笑得直不起腰来。 “你的钱就是老子的钱，用你给？”说完就在沈苗苗身上搜了起来。 沈苗苗眼睁睁看着，自己卷走的三百多块，全都落入了混混的口袋里，刚伸手想去抢，却被一脚踢开。 小混混转身要走，沈苗苗正想趁机往外跑，忽然看见小混混腰间长长的西瓜刀，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旁边一个屋子里的女人出声劝她：“别跑，这一片都是他们的人，你跑不出去的，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还能少受点罪。” 沈苗苗心头一阵悲愤，想想那些人时不时在她身上揩油的咸猪手，她就恶心，难道她就得一辈子都过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了吗？ …… 沈清月去复查的日子，温简阳请假把她和沈向荣送了过去。 看见医院门口的秦骁阳，沈向荣算是找出来沈清月和温简阳感情的症结所在了。 秦骁阳先跟沈向荣打了招呼，才小心翼翼的看向他身后的沈清月：“阿月……” 沈清月别开脸不想看他，一张脸冷淡得像是面对陌生人。 秦骁阳低头不敢看她冷漠的眼神，从怀里掏出几封信递过去：“阿月，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的，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沈向荣沉着脸看着他：“原先你有机会的时候，我看你也没珍惜过啊。” 看沈清月接过了他的信，温简阳眉头皱了起来，正想开口劝她。 沈清月看也没看，把信丢进了一边的垃圾桶。 温简阳的话堵在了喉咙里，有些同情的看了秦骁阳一眼，就跟上了沈清月的步子。 秦骁阳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内心却无比坚定。 这一次不管前路有多难，他都再也不会退缩了。 解放军战士最不怕打攻坚战。 只要他不放弃，总有一天阿月会看到他的心意，相信他有和她一直走下去的决心。 第123章 哀求 沈清月拆了手上的夹板，做完检查出来，秦骁阳就从门口迎了上去。 他手上端着一个搪瓷缸，眼中难掩关切之情：“阿月，我跟医生问过了，你是骨折。” 说着，他就把手上的搪瓷缸递过去：“吃点排骨，补补身体吧。” 他软磨硬泡，温文康才肯告诉他沈清月复诊的时间，他一直为今天的见面做着准备。 自她走后一天一封的道歉信，今天一早到市场亲自挑的排骨熬得汤，都是他在真诚的表达自己的歉意。 沈清月可以不接受他的道歉，可他不能不做这些，放任两个人的感情消逝。 沈清月没有接他递过来的汤：“秦同志，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东西就不必了。” 她转过身往外走，没留给他一个眼神：“你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她不是这具身体十八、九岁懵懂的年纪，她很清醒的知道，成年人的恋爱，只筛选，不调教。 不喜欢抽烟的人，就应该去找一个不抽烟的人，而不是让一个本来就吸烟的人去为你戒烟。 在一段感情里，能做到为对方改变，并且长期坚持的，少之又少。 她不想再因为同样的原因，再伤心一次。 秦骁阳从来不知道，热情洋溢的沈清月也会有这样冷漠的一面。 他记得哪怕是两个人已经商量好离婚的事，她都还愿意心平气和的和他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可现在两个人因为他曾经的自作主张的行为，形同陌路，这叫他的心怎么可能不痛？ 他卑微哀求着：“阿月，我保证以后什么都会跟你商量，我再也不离开你了，能不能原谅我？” 沈清月回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秦骁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能理解你有你的使命，可我真的很讨厌被人蒙在鼓里耍。”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选择放弃我，让我明白一件事……我们做不成夫妻。”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秦骁阳不肯走，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这时候他走了，下一次见面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就算是她对他再狠心，他也不敢离开半步。 他苍白的干笑着：“你要去哪？我陪你吧，我腿已经好了很多，现在不拄拐也能走很远了。” “我这几个月的津贴已经下来了，之前没能给你的生活费，我现在给你补上。” 沈清月没再回头，只停住了脚步：“我不需要。” 她深吸了口气：“有你对我而言是锦上添花，没你我也照样能过得很好。” 之前每每遇到危险的时候，她最先想起来的都是秦骁阳，可秦骁阳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 她也明白跟秦骁阳在一起，她不能有太多的矫情，可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来还是觉得心酸。 日常的陪伴他给不了，甚至还要将她那零星半点的安全感摧毁殆尽，她怎么敢再接受他一次？ 秦骁阳看她毫不心软的样子，心里的恐慌达到了极点。 沈清月已经继续往前走了，秦骁阳上前一步，想再跟她说两句，可温简阳挡在两人之间，叫他再不能接近她一步。 “阿月，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从我回来在医院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后悔了。” “我知道你是可以跟我同担风雨的人，要不知道我腿受了重伤你根本不会来看我。” “再给我一次机会，下次我要是再犯，不用你说，我保证再也不会纠缠你。” 沈清月眼帘低垂，再也不想做出什么回应。 沉默是她留给彼此之间最后的体面。 机会她哪里没给过？ 在他铁了心要分开的时候，每一次见面她都在给他机会，可他一次又一次让她失望。 她不需要他自以为是的为她着想，就想在感情里获得那么一点情绪价值，可秦骁阳都做不到。 秦骁阳远远看着她，也不敢再上前多说什么，他怕自己再说错了话，惹了阿月不高兴再也不理他。 看见她微微耸着的肩，秦骁阳察觉到自己叫她多失望，心底闷闷的疼，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 他的不坚定，他的自以为是，叫他弄丢了他的妻子。 …… 沈清月走出医院，去了瑞林市一中。 她感觉到自己背后一直有一道灼灼的目光，可她也不想回头，只当作身后那人不存在。 沈清月站在学校门口，等着保安去叫美术组的老师。 沈向荣在部队里呆了半辈子，看见学校里一张张生动的面孔，听着时不时传到耳朵里的朗朗读书声，心底有些触动。 他生于乱世，跟里面孩子差不多大的年纪，他就扛着枪走南闯北去了。 这是他没机会体验到的人生。 沈向荣看着操场旗台上飘扬的红旗，脸上带着笑：“真好啊，这才是学校该有的样子。” 沈清月扶着他的胳膊说：“爷爷，等以后我考上大学了，带你到大学看看怎么样？” 沈向荣看着她欣慰的点点头：“好，等你考上大学，爷爷一定陪你到学校转转。” 原本他只想孩子平安健康的过完一生，可孩子是个争气的，他也相信她一定能功成名就，不负此生。 美术组的颜子实一听门口有个女生找他，立马就想到了那个他看中的好苗子，他放下手里的画笔就往外跑。 走到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了那个女孩子。 沈清月先跟他打了招呼：“老师，之前你邀请到市一中来的事，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我愿意到一中上学。” 颜子实又惊又喜：“行，那今天咱们就去办入学手续吧，你记得尽快来学校报道。” 颜子实在前面给他们带路，临走像想起了什么回过了头：“噢，对了，一会儿得签字，你的手……” 沈清月抬起已经拆了夹板的手，活动了两下：“已经好了。” 颜子实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有颜子实带着，入学手续办得还算顺利。 出校门的时候，保安大叔拦住了她，多了两句嘴。 “小同学，你真要跟着那个年轻老师学啊？他自己都才刚从市美术学院毕业，教得肯定不行。” “今年学校才成立的美术组，老师不好招，这才给他留下了。” “你要是真想学，还是换个老师带你吧。这老师手底下可一个学生都没有。” 沈清月自己有绘画的基础，她倒不担心这些，只要这老师认真负责就好。 沈向荣原本对这老师也挺有好感，现在也没了底：“月月，要不咱们换个老师带你吧？” 第124章 手表 沈清月笑了笑：“爷爷，不用。” “我觉得颜老师挺好的，之前我还看见过他到美术班进修，很上进的一个老师。” “我手受伤的时候，也是颜老师送我去的医院。” 沈清月最看重的不是颜老师的水平，而是他的人品。 上次美术班出来以后的踩踏事件，让她对人性的恶有了新的认识。 她没有影响到任何人的利益，可那人一出手就要毁掉她的职业生涯，很大的概率是出于嫉妒。 这让她不得不提防身边出现的人。 颜子实对她才能的欣赏是不带一点嫉妒的，为人又正直善良，也就能在之后的教学中对她倾囊相授，做好她的引路人。 沈向荣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听到沈清月说颜老师还送她去过医院，把那些劝说的话全都咽回了肚里去。 站在不远处的秦骁阳心中五味杂陈。 既为她能有更好的前程感到高兴骄傲，又多了不少自责的心思。 她遭遇危险的时候，自己却不在她身边，如果没有遇到好心的人，她受到的伤害可能还会更加严重。 他保卫边疆，却不能守护自己的心上人，他对她的付出确实太少了。 他心里突然有了一种难以抑制的冲动。 他没再继续跟下去，找了一个电话亭拨通了总队的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又想起了她。 如果不是她一直劝说自己收敛脾气，大概自己现在连个可以谈心的朋友都没有。 他低着头看着脚上的解放鞋，心头一阵酸楚。 他怎么能弄丢了她，他不能没有她。 “喂。”电话那头熟悉的声音拉回了秦骁阳的思绪。 秦骁阳声音格外沉重，带着浓重的鼻音：“老袁……” “老秦，你这厮都回来那么长时间了，才知道给我打通电话过来！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 “我听你弟弟说你腿伤了，养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袁义林还是一样咋咋呼呼的，秦骁阳想，要是他在袁义林旁边，他肯定会毫不客气的给他胸口两拳。 秦骁阳眼睛染上浅浅的笑意：“快好了，之前一直在医院养伤，打电话不方便。” 袁义林撇撇嘴：“我还当你是不要我这个兄弟了呢。你和沈同志怎么样了？解释清楚误会和好了吗？” “当初我就叫你告诉她实情，让她等你回来。这会儿沈同志估计生你气了吧？” 一想到沈清月，秦骁阳就觉得自己亏欠她很多。 他叹了口气，垂着脑袋：“老袁，我打算办伤退。” 袁义林惊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好半天才说：“你的腿能养好啊，你办什么伤退？你回来就是副营长，你可得想清楚。” 秦骁阳声音格外沉稳，字字清晰，说得格外认真。 “想清楚了。西南那边的战事，不出几年就要结束了。再过三、四年，国家必然要在裁军上有所动作。我提前办伤退，也算是不给国家添麻烦。” 袁义林急得拍大腿：“就算要裁军，那也不是裁你这样的人才啊。” “是不是沈同志不肯原谅你？我媳妇跟她熟，我叫她帮忙劝劝沈同志，你别冲动，退了那可就轻易回不来了。” 秦骁阳沉默了，倒不是他舍不得退出来，只是听到袁义林的话，他又有些希望有人能帮帮他。 袁义林两只手紧紧抓着听筒：“你再等等，我媳妇晚上回来我就跟她说，别冲动，千万别冲动。” “你退了干啥去啊？要是什么都没有了，沈同志跟着你不得过苦日子吗？” 他说完就匆匆挂断了电话，生怕秦骁阳再说出什么吓死人的话。 挂断了电话，秦骁阳又琢磨起袁义林的话。 他退了以后能干嘛？ 他其实打算好了，等着退了可以跟着自己弟弟去做生意，这样他的时间也会多一些，能自由一些。 他就有更多机会去接触阿月，争取让她接受自己，重新开始。 之前阿月事事将就他，一出任务他就得几个月不见人，什么都指望不上他这个丈夫，这次该换他来迁就阿月了。 …… 沈清月把沈向荣送上了回去的火车，温简阳正想带她回县里。 她却说：“简阳哥，我想到百货大楼逛逛。” 省城的百货大楼东西比县城的齐全，沈清月一个小姑娘好不容易来一趟，想去逛逛温简阳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他开车把她拉到百货大楼门口，陪着她走了进去。 沈清月眼睛在百货大楼扫了一圈，最终停在了卖手表的柜台。 沈清月在男表的柜台挑选着，温简阳以为她是想给沈向荣买，站在她身后等她挑。 沈清月用手指着柜子里的一块男表说：“这块可以给我看看吗？” 售货员看她是个年轻的小姑娘，有些没好气的说：“这块可得两百八十块钱，你要是买不起摸坏了可赔不起。” 沈清月直接从兜里拿出来一沓钱放在柜台上：“现在我能看了吗？” 售货员都要看呆了，那一沓钱，全是大团结，一张毛票都没有，少说得有五百来块了。 显然面前的是个不缺钱的大客户。 她也不敢再摆脸色了，赶紧把沈清月看上的表拿出来，向她推销： “同志，这表可是北京手表厂产的，这个月刚到的货。” 沈清月没听她的推销，把温简阳叫过来，把表戴在他手上看了看。 黑色的表带配上双色表盘，低调又耐看。 她满意的点点头说：“简阳哥，就这块吧，你喜不喜欢？” 温简阳这才知道她这是想给他买东西，连忙把表解下来：“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一块表将近三百块，是普通人好几个月的工资了。 虽然知道沈清月开店挣了钱，温简阳还是舍不得叫她花那么多钱送他礼物。 她在店里一坐就是一天，店里人遇到问题都来找她，可她找不了任何人，只能自己硬着头皮想办法解决。 想想她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就要撑起一个店来。 这钱挣得其实不算容易。 沈清月不由分说把钱数完递给了售货员，又把表戴在温简阳手上。 她为了给他送礼物还人情，特地跟爷爷讨来的票，要是这礼物送不出去，她不就白忙活了吗？ “简阳哥，你都照顾我那么长时间了，别跟我客气啊。” 温简阳看着手腕上的北京双菱男表，既欢喜，又觉得叫她破费了。 低头看到沈清月空荡荡的手腕，温简阳默不作声在柜台看了一圈。 他想那只皓白纤细的手腕，配上一支女士手表一定很漂亮。 第125章 周浩 温简阳眼睛落在一块海鸥牌的女士手表上，连沈清月去了别的柜台，他都后知后觉才跟上去。 沈清月给李娟和孟丽挑了点小礼物，才坐上回去的车。 温简阳开车去了季淑兰和温文康的住处。 沈清月以为他是过去看看季淑兰，结果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带着她一路去了百货大楼。 车上有东西，不能没人看着，沈清月就坐在车里等温简阳回来。 温简阳直奔百货大楼的手表柜台，买下了那块刚刚看上的海鸥牌女士手表。 手表的盒子很漂亮，温简阳拿在手上才反应过来，这是他头一次那么正式给她送礼物。 他收到过她送的西服，收到过她亲手做的衬衫，今天还收到了她的手表。 而这是他第一次给她回礼。 他既期待看到一会儿她惊喜的表情，又害怕自己的礼物不能讨她欢心。 这种忐忑的心情，就是在准备博士毕业答辩的时候，他都没有过。 在恋爱方面，他的确只是个不熟练的初学者。 他自嘲的笑了笑，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朝着车边走。 沈清月看见他手上的盒子，试探性的问了句：“是给我的吗？” 温简阳点点头，镜片底下的眼眸带着淡笑：“礼尚往来。”他把盒子给她，就启动了车子。 一路上，他时不时用余光观察着她的神色，看她把手表戴在手上，才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来。 “喜欢吗？” 沈清月毫不吝啬自己的称赞：“简阳哥，你眼光很好。” 表带是棕色的真皮，搭配金色的表盘，颇有些复古风的感觉。 沈清月虽然不好意思要他的礼物，可又实在喜欢得紧。 温简阳看看自己手上的腕表，唇边噙着笑：“你的眼光也很好。” 以前戴手表是为了方便看时间和搭配衣物，现在戴表让他感觉，时间的点滴流逝好像都与她息息相关。 …… 【经济特区-鹏城】 沈苗苗在黑暗中，听觉变得格外灵敏，她拉长耳朵听着门口的动静。 门外的男人一口带着江城口音的普通话，让她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货呢？” “浩哥，都在屋子里锁着呢。” 周浩扫了他一眼，带着几分威慑力：“没乱动吧？咱们干这行得讲规矩。” 小混混嘿嘿干笑了两声：“没有，没有，我看着呢，兄弟们也就是过过嘴瘾，没瞎搞。” “也就浩哥你那么讲道义，在别的地方抓到了，那都得玩够了才往外卖。” 周浩推开门走进去，沈苗苗看着面前眼角带着刀疤的干瘦男人，心里有些害怕。 想到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她又赶紧开口：“浩哥，你也是江城人吗？” 周浩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蹲在沈苗苗面前：“是老乡啊。” 沈苗苗重重点头：“我是扒火车一路从江城过来的，没准咱俩还带点亲戚呢，能不能看在咱们是老乡的份上，放我回去？” 周浩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你看见我身后这些兄弟没有？” “放你走了，这几天他们就等于白干，你让他们吃什么？” 沈苗苗这才觉得面前这个满口说着仗义的男人，并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存在。 他和他身后的小混混们，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周浩拿出手帕擦了擦沈苗苗的脸，钳住她的下巴，眼中带着思考：“你不想到丽水湾？” 沈苗苗眼中氤氲着水汽，看起来湿漉漉的，像是只受惊的小鹿：“浩哥，求你放我条生路吧。” 她虽然出入舞厅，但也只敢和男人跳跳舞，从没像程娟她们那么大胆和男人发生.关系，更不要说去那样的风月场所。 周浩低头笑出了声：“瞧你说的，丽水湾又不是龙潭虎穴，那里有钱赚，说不定遇到个喜欢你的大款，你还能做个豪门阔太。” “去丽水湾，不是死路。相反，这是唯一一条，能让你活的路。” “我这里不养闲人。你要是不去丽水湾，将来做的事被抓到了，那可是要吃枪子的。” 沈苗苗的下唇都咬出了血：“浩哥，求你不要让我去丽水湾。” 沈苗苗实在想不到还有比沦落风尘更坏的结果了，选择别的路，可能只是苦点累点，总好过生不如死。 周浩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好，我这个人不喜欢强人所难。” “记住了，这是你选的路，后悔了别找我哭。” 周浩对着旁边的小混混吩咐：“阿虎，让她跟着你们去码头拿货。” 沈苗苗这是一个多星期以来，头一次走出房间。 看到外面的阳光，她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周浩看她轻松的背影摇了摇头，这个女孩很快就会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了。 这世上有比丽水湾更可怕的地方。 …… 沈清月收拾了下行李，准备尽快到省城办入学。 想起来店里还屯了一批货，沈清月又出门打算到店里看看。 出了巷子看见学校门口的秦骁辰和王香莲，她狠着心装看不见接着往前走。 秦骁辰失落的叫住了她：“清月姐，怎么这几天都没见你来学校了？” 沈清月回过头冷淡的回了句：“我被教导主任开除了。” 秦骁辰担心的眉头皱在一处：“那姐你不是上不成学了吗？” 他紧抿着唇思考着解决的办法：“姐，我知道你肯定是被冤枉的，你别怕，我到学校里联合学生们给校长写联名信，一定让你回来。” 沈清月心软的叹了口气：“不用，我马上就要到省城的市一中上学了。” 后世学生写封举报信、打个举报电话被查出来，都得遭受不小的惩罚，秦骁辰却敢为了他公然和学校的领导作对。 她很难对这个弟弟狠下心来。 王香莲听见沈清月的话，擦了擦手上的水汽，把围裙的兜里的钱都找出来递过去。 “清月要到省城上高中了，真是出息了，妈为你高兴。妈知道你能干，别嫌少，这是妈的一点心意，你拿上。” 王香莲有些埋怨的看了一眼秦骁辰，要不是前些日子他说要租房子，她还能再多给两百块。 秦骁辰看懂了自己妈的眼神，挠挠头，冲沈清月不好意思的笑。 天气越来越冷了，在寒风中摆摊，不止是王香莲受罪，客人也少了不少。 他这才想在学校门口租个房子，正式成为个体户，没成想却跟沈清月去省城的时候撞上了。 沈清月看着王香莲递过来有零有整的钱，有些出神。 沈清月知道王香莲这小吃摊的钱挣的不容易。 每天起早贪黑做包子、盒饭，忙到一天只能睡三四个小时，为了多挣点，连个帮忙的人都没请。 这递过来的每一分钱都是她的血汗。 第126章 更适合的路 沈清月恍惚中，好像回到了刚穿过来的时候。 那时候的王香莲，也是只因为一碗排骨汤，就把自己攒了许久的二十块钱掏给了她，还尽心尽力维护着她和秦骁阳的感情。 秦骁阳身边的人都很好，可他自己却是个不争气的，不管旁人怎么劝，就是要推开她。 她喜欢嘴硬心软的秦骁辰，喜欢容易满足的王香莲，但这都不足以成为她再次选择他的理由。 沈清月把王香莲的钱都还了回去，眼中终于不再是一片冷意：“干妈，你们做生意哪能腰包里一点钱都不留？” 王香莲笑得真诚：“孩子，钱没了还能再赚，你去了省城，咱们再想见面就难了。” 她做生意这段时间，对做生意的门路也清楚不少，只是想到对这孩子的亏欠，她就什么都不想考虑了。 听到沈清月这声干妈，王香莲心底还是高兴的。 这声干妈，虽然表示沈清月彻底和秦骁阳撇清关系，可也代表着哪怕儿子那边断了，她们也不会断了联系。 一直以来都当成闺女疼爱的姑娘，王香莲哪里舍得和她成为陌路人？ 秦骁辰朝沈清月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姐，你真厉害，能到省城上高中，我得向你学习。” 沈清月捏捏他的脸：“好好学习，别总想着挣钱，等着明年三月插班考到瑞林一中试试看，我相信你有能力和我上同一所学校。” 秦骁辰眼中有着心虚，这几个月他不光帮着王香莲摆小吃摊，还在班里接私活。 代抄笔记、跑腿办事那是常事。 前阵子期中考，他还根据老师讲课的偏重点押了一套题，不少同学都找他买了。 班级整体的成绩是提高了，可他自己却只考了班级第二，年级第五，相比入学摸底考时候还退步了。 现在沈清月叫他考瑞林一中，他又重新有了努力的目标。 秦骁辰笑着答应：“清月姐，我一定好好学习。” 现在大哥的腿也快好了，妈也能一个人管好生意的事了，家里的一切都在变好，他的重心也是时候回到学习上来了。 沈清月拍拍他的肩，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秦骁辰跟她这样先知先觉的穿越者不同，他没有过去的学习经历，想要兼顾家庭的重担，对学习难免会有些疏忽。 好在是现在他才高一，什么都还来得及。 趁着这几年学历值钱的时候，考个好大学，能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以后也会多条路走。 秦骁辰脑子聪明，沈清月觉得他能奔向更远大的前程，不该在这样该学习的年纪，满脑子想着挣钱本末倒置。 …… 沈清月到了自家的服装店，正准备到二楼仓库把之前屯好的货取出来，孟丽就一脸担忧的找了过来。 沈清月以为是店里出了问题，赶紧问她：“孟丽姐，怎么了？” 孟丽拉着她的手，叹了口气：“清月，你可得劝劝秦同志。” 沈清月一听到和秦骁阳相关，眉头下意识的皱起。 “秦同志和我们家老袁说，他打算办病退。你说他好不容易从西南回来，腿也快养好了，好端端的办什么病退啊？” “我听老袁说，他伤养好了归队，少说都得当个副营长了，要是退了那就什么都没了。可不能在这种关键的节骨眼上犯糊涂。” 沈清月听得冷笑一声：“他这是做什么？可别说是为了我。” 孟丽看沈清月不悦，有些为难要不要说出真相。 “听我家老袁说秦同志有这样的想法……和你有关系。” 孟丽也没想到一向看起来冷漠的秦骁阳，竟然能为了感情做到这样的地步。 沈清月得知秦骁阳为了她，愿意放弃自己的工作，没觉得感动，震惊之余就是愤怒。 如果秦骁阳真是在军营里平平无奇，一辈子混不出头的存在，沈清月也不会觉得这样的决定不妥。 可秦骁阳明明是军队里的翘楚，这条路走下去会是一片光明，现在放弃自己的前程，将来想起来他说不定还要觉得后悔。 他可以因为任何原因放弃自己的职业，但绝不能因为她。 看沈清月脸色越来越难看，孟丽又连忙补了句： “不过好像也不全是因为你，老袁说秦同志想办伤退，也有担心裁军的原因，想提前退伍另谋出路。” 沈清月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只跟孟丽说了句：“孟丽姐，这事你不用管，等我去了省城会跟他说。” 孟丽抓着衣角，心里隐隐有些愧疚，她这劝好像也没起什么作用，还让清月更生气了。 沈清月拿上了仓库里的衣服，第二天一早就坐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她把衣服存在季淑兰那，就直奔医院去找秦骁阳了。 秦骁阳看见沈清月的那一刻，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又在沈清月的不远处停下了步子，怕自己的唐突让她不高兴。 看着沈清月径直朝自己走过来，秦骁阳不自觉的紧张，就连声音都有些抖：“阿月。” 沈清月声音冷淡：“秦骁阳，你以后的路要怎么走，我都管不着，但是请你不要和我扯上一点联系。” “你现在一时冲动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将来想起来后悔了，是不是又要把一切怪到我头上？” 秦骁阳没想到自己的决定能让她那么生气，连忙解释：“这是我自己的想法，不会怪到你头上的。” 沈清月摇了摇头：“就连袁副连长都看得出来这事跟我有关系，就算你说不是因为我，可别人会信吗？” “我们已经分开了，你还要叫我成为毁你前程的罪人，是吗？” 这种自我牺牲式的付出，真的叫沈清月生不出半点感动来。 看到沈清月眼里的不耐，秦骁阳抿了抿唇，把内心的想法娓娓道来。 “阿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很喜欢部队，但边境的战事迟早会结束，我在这里没有那么强的干劲。” “退伍是我先前腿没好的时候就想过的事了。我不是一时冲动，更不是要让人把我的退伍怪在你头上，逼着你和我和好。” 他想退伍也有自己的私心，除了想多些时间陪她，补偿过去自己在婚姻里的缺失，也是想逼自己多一些干劲闯出一番事业来。 沈清月听他这么说，脸色才好转一些。 秦骁阳却是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他身上一直都带着一股子要强的好胜心。 或许真的有比回归陆战队做副营长更适合他的路。 第127章 处理呢大衣 沈清月回想了一下前世的记忆，秦骁阳对于裁军的预测很准确。 八五年的时候，华国裁军百万，几乎占到全军的四分之一，也就意味着每四个人就得走一个。 别说是营长，就连一些军长都没能躲过这场裁军的浪潮。 秦骁阳能意识到这一点未雨绸缪，显然是明智的。 沈清月又想起八三年成立的武警部队。 相比解放军四百万的庞大队伍，八十年代初六十多万的警察队伍就要薄弱许多。 改革开放的春风不止带来了创业潮，也滋生了各种类型的犯罪团伙。 各种犯罪案件频出，公安在打击犯罪时，因为警力不足、枪械装备落后，经常需要请当地驻扎的解放军部队协助。 可解放军擅长的是大规模作战，对打击犯罪的作战方式他们并不熟悉，因此华国迫切的需要一支维护国内治安的内卫部队。 算起来距离十一月华国武警部队成立，也就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抵御外敌是英雄，维持国家内部的长治久安也是英雄，秦骁阳的一腔热血还有能够挥洒的地方。 沈清月直视着秦骁阳的眼睛：“我知道你很喜欢这身军装，所以这事我希望你不要冲动，再多考虑一个月。” 秦骁阳一身好本事，不该被埋没，或许转型武警能叫他继续在部队里发光发亮。 这是未来要发生的事，她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只能叫他再等一等。 秦骁阳不明白沈清月为什么要叫他再多考虑一下，但也还是点头同意了。 他直觉阿月不可能害他，一定是觉得他还有更好的出路，才希望他再多考虑一下。 看他没再固执坚持自己的想法，沈清月脸上终于有了些笑意。 虽然现在的秦骁阳还是一身蓝白条的病号服，但她好像能看见他穿上武警的衣服，神采奕奕的朝她敬军礼。 那才是她记忆里意气风发的秦骁阳。 秦骁阳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了，可看到她开心，他也跟着觉得高兴。 原来乖乖听她话，她就会再对他笑吗？ 沈清月的笑意像是昙花一现，很快就在脸上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转过身准备去忙自己的事，出医院之前又和秦骁阳说： “别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任何人都不是你放弃事业的理由，包括你爱的人。” 秦骁阳喜欢她，她没办法阻止，但她希望他爱人先爱己。 被迫接受别人自我牺牲式付出的人，心里也并不会好过。 秦骁阳还回味着她刚刚的笑，轻轻应了声：“我会的。” 他的前程也关系到两个人以后的生活质量。当然要听取她的意见。 既然阿月觉得他办伤退有些欠妥，那他就再多考虑考虑。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准一个月后他又有了新的目标和想法呢？ …… 沈清月也不忙到学校报到，她打算先把手头里的那五十八件呢大衣处理干净。 她先在省城逛了一圈，选好了一会儿摆摊的地点，才去批发市场买摆摊要用到的东西。 到季淑兰那取了呢大衣，沈清月又跟她借了蒸汽熨斗，把呢大衣都熨烫平整。 她选的地方是纺织三厂门口的小空地。 纺织厂女工多，爱美的也不在少数。 刚刚她路过就看到里面不少女工都烫了卷发，显然是舍得为变美花钱的。 沈清月自然不会像棠城那边的批发贩子，把衣服胡乱的堆在地上。 她把衣服整理好，挂在她搭出来的简易棚子里。 熨烫平整的呢大衣，一挂起来看着就格外有型。 不一会儿就有路过的女工都过来问：“你这衣服多少一件？” 沈清月笑眯眯的：“姐姐，你穿什么码？我给你找好，你先上身试试看合不合适，你再问价。” 那女工惊了下：“还能试？” 沈清月点点头：“姐，你放心试。这衣服不光有黑色，还有酒红色、米白色、藏蓝色、浅棕色，你看看你喜欢什么色的？” 沈清月取下来挂在棚子里的几件衣服，给那个女工看。 女工刚开始没敢上身试，不过才上手摸了一下，她就觉得这面料不错，忍不住套在身上试了下。 这一试她就跟上了瘾一样，连着换了好几件，都叫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在面前摆摊的小姑娘一直好脾气的笑着，半点没有看不起她。 每一件她都挺喜欢，但这衣服看起来不便宜，要是都买下来也不现实。 沈清月看着她犹豫不定给她推荐起来：“姐，这件酒红色的很适合你，保准能衬得你看起来再白一个度。” “你要是觉得酒红色的太艳了，也可以看看这件米白色的，里面就穿你现在这件灰毛衣就能配得起来。” 沈清月一说完，那女工更犹豫了，两件都好看，这怎么办？ 沈清月眼珠子一转：“姐，你气质温婉大方，这件白色的挺适合你的，平时上班穿不错。” 女工拿起了白色那件，往身上比划了两下，已经想给钱了。 沈清月又把酒红色的也递给她：“姐，你看再过几个月就过年了，到时候也得买新衣服，是不是？这件红的可以买了留着过年穿，喜庆又暖和。” 那女工把两件衣服抱在怀里：“两件我都要，多少钱？” 沈清月故作为难：“我一件得卖一百三，姐你是我头一个客人，还一次买两件，我就只卖一百二一件，当是赚个人气，咋样？” 那女工睁大了眼睛：“这么贵？” “姐，这衣服是棠城那边做出口的外贸货，质量好着呢，我也就拿到这么几件，卖完就没了。” 那女工咬了咬牙，从兜里数出来三十块递过去：“这两件给我留着，我回家取了钱就过来拿。” 沈清月也不奇怪她能花那么多钱买两件衣服。 从物质匮乏的七零年代走过来，人们压抑已久的物质欲望逐渐显露出来，在一些方面极度节俭，在某些方面又极度奢侈。 沈清月前世的爸爸就是这样，在八零年代一个月也就三十六块工资，平时舍不得吃喝，却舍得花上八百块买一件皮夹克。 摊子上又来了客人，沈清月一一招待完。 有嫌贵走了的，也有几个试过衣服就舍不得脱下来，爽快掏了钱的。 沈清月拿起衣服朝着一个客人推销，就在这时候，刚刚给过定钱的女工大姐领着一群人来了。 沈清月扫了一眼，估计得有七八个人的样子。 女工大姐指着沈清月的摊子说：“就是这。” 沈清月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站起身看着这个来势汹汹的大姐，这是来找茬的？ 第128章 不归路 就在沈清月想着怎么应对的时候，那大姐接着说道： “我刚刚就是看上她这的衣服，别看贵，我摸过料子不错的。” 大姐身后的几个人四散开来，都在摊子上挑拣起来。 大姐还跟自己的小姐妹说：“这摊主刚刚说了，喜欢可以试的，我买了两件，一件平时穿，一件留着做过年的新衣服。” 大姐把剩下的两百一十块补齐，沈清月赶紧把给她留着的衣服递过去。 大姐的几个朋友，看她换上了新衣服，羡慕极了，也挑了几件。 沈清月看在大姐给她带客人过来的份上，给大姐的朋友每人便宜了五块，给足了大姐面子。 大姐也很受用，当着朋友面把衣服夸了又夸，让她们要是有朋友想买呢大衣都上这里来。 沈清月赶紧跟那大姐笑着说谢谢。 这一个大姐能给她拉来八个客人，八个大姐要是都给她拉客，她的呢大衣都不够卖的。 省城的市场不是怀安县能比的。 在怀安县一个月都卖不完的五十几件呢大衣，沈清月在省城不过一天就处理了个干净。 沈清月想要是她的服装店开到这里来，一个月她得挣多少？ 她数着腰包里的钱，简直觉得自己像在做梦。 一开始靠着布头，一天最多也就能挣个一两百块。 而今天在省城卖呢大衣，刨去成本两千六百一十块，她一天还能净挣四千六。 不过兴奋过后，她又归于理智。 钱不是一直那么好赚的。 今天她挣得多，主要还是因为头一天开张客人图个新鲜，加上秋冬装外套加价的空间比较大。 她在怀安县开的服装店，不就从一开始一个月两千多的营业额，到现在稳定在一个月一千多的营业额了吗？ 沈清月觉得自己现在的主要任务还是读书。 想开店又得找合适的铺子，还得装修、进货、招聘、培训……她在学校里根本没有那么多时间把这一套流程走完。 要开店怎么也得等到放寒假的时候了。 沈清月把手头的七千二拿到银行去存好，准备把这笔钱作为新店的启动资金。 省城开店不像小县城，她打算走中端路线，整体开销不会小。 沈清月也并不打算只依靠着县城服装店挣钱，她想之后在省城看看，有没有合适她的兼.职。 去学校的路上，迎面飞来一张报纸。 她捡起来一看登的就是怀安县流氓舞会的案子，最后写着还有一个犯人逃窜在外，希望知情民众自发举报。 她粗粗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眼，盯上了角落里只有一点点版面的英语专栏。 这兼职她很心动，只要按期交稿，其他都很自由，只是暂时找不到什么门路。 …… 【经济特区-鹏城】 沈苗苗跟在小混混身后，在小巷子里绕了好久，终于到了码头。 天色渐晚，小混混点了支烟，凝视着一望无际的海平面：“别想着跑，离了浩哥这里，你可就没那么好运啦。” 沈苗苗被识破了心思，暗中四处打量的眸子猛地一缩。 小混混吐出一口烟雾：“鹏城可不止我们这一个帮，你从这里走出去了，多得是地方等着卖你。别的地方可不像浩哥那么好，想怎么玩你都可以。” 说完小混混扫了一眼沈苗苗，脸上带着淫笑。 沈苗苗斜着眼看了小混混一眼：“你那么喜欢别的帮派，干什么要留在这里帮那个浩哥干活？” 小混混把烟丢到地上碾了碾：“你懂咩啊？浩哥是大哥里最仗义的。前些年我生病，还是浩哥帮我付的医药费。” “要是在别的地方，哪里会管我们这些人死活？” 小混混眼睛一眯，看着远处驶来的货船：“来了。” 船靠近岸边，下来几个黑衣服的男人。 小混混开口问：“浩哥的货在哪儿？” 黑衣人端过来一个木箱子：“在这。” “打开，我要验货。” 黑衣人把箱子打开，里面全是小包小包的白色粉末。 小混混用小拇指沾起了一点吃到嘴里：“好味，正！” 沈苗苗看着小混混欲仙.欲死的表情，顿时睁大了眼。 这绝不可能是普通的白面。 小混混给了钱，看着一边畏首畏尾的沈苗苗没好气的说：“站那里做咩？做事啊！” 小混混抓起几袋子塞进衣服里，塞不下就吞进肚子里，那熟练的样子显然不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了。 “外面的警察最近管得很严，藏不好走出去被抓到可没人救你。” 看沈苗苗一直站着不动，小混混没耐心等了：“是不是要等我来给你塞？” 沈苗苗赶紧背过身解开衣服，把东西塞到能塞的地方。 码头传来一阵人声，小混混爆了声粗口：“走啊，扑街，要不是你一直磨蹭，哪里会遇上他们？” 沈苗苗知道自己身上藏得都是些什么，一心头一阵恐慌，跑了没两步就摔在地上。 小混混一把捞起她，两个人躲在小巷里避过到码头巡逻的警察。 沈苗苗一口大气都不敢喘，心跳得极快。 等到警察走远，小混混才带着沈苗苗从巷子里出来。 沈苗苗一瘸一拐走得极慢，可又不敢停下来，害怕刚刚离开的警察会又回来。 小混混并不怜香惜玉，只觉得这个队友拖了自己的后腿：“你不如老老实实到丽水湾去，活轻松又有钱赚。” “上次老子身上都没带东西，只是尝了两包货被抓到，当着那群警察吞了两块刀片，那群衰仔才肯放我走。” 沈苗苗不解的问：“做这个被抓到是要被枪毙的，你不怕吗？” 小混混嗤笑一声：“你知道这批货卖出去多少钱吗？” 沈苗苗摇摇头。 小混混伸出来五根手指：“五万块。” “五千的货，转手一买就能翻十倍，不做是傻子。” 五万块？ 沈苗苗的脑子里一瞬间就空白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村里能有上千块的都是相当富裕人家了。 她现在背着通缉犯的名头，能跑出去又怎么样？ 她始终没办法光明正大的活着，她走到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小混混领着沈苗苗回了周浩的老窝。 沈苗苗头一次这么清晰的看到周浩的模样。 他叼着烟皱起眉的模样像是个十足痞子，可低头记账的模样又有几分文雅气质。 周浩看向沈苗苗往外渗血的腿，转头问领她回来的小混混：“你打的？” 他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至极，可小混混却被吓得瑟瑟发抖。 第129章 证明价值 沈苗苗心底升起一种奇异的感觉。 明明面前的人是个十恶不赦的亡命徒，可当感觉到他袒护自己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感动。 小混混眼看周浩的手已经摸向了腰间的枪，忙不迭的开口解释：“浩哥，不是我打的。” 周浩看着小混混的眼神带着警告的意味：“阿彪，你知道我这的规矩。” 叫阿彪的小混混连连点头：“浩哥，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了，你的规矩我都清楚。不准内斗，不能打自己人，我都记在心里呢。” 周浩背起手俯视着阿彪：“一个帮派，最怕的就是心不齐。” “现在多少人盯着我们的生意，想把我们吃下，来长河区分一杯羹？” “长河区的都是兄弟，不要私底下动手，伤了彼此感情。有问题到我这里说，我自会给你主持公道。” 阿彪点头说：“浩哥我知道，我不会坏了浩哥的规矩。” 阿彪嫌弃的看了一眼沈苗苗，滔滔不绝的跟周浩抱怨着她是如何拖自己后腿，害得他差点被警察发现。 周浩看着沈苗苗的眼神带着些许不耐：“阿彪，你把货卸了早点休息，我会给你个交代。” 阿彪临走扫了一眼沈苗苗，眼神里都是幸灾乐祸。 就这种只会拖后腿的女人，就该卖到丽水湾赚笔快钱。 沈苗苗单独面对周浩，畏惧的情绪早已随着周浩刚刚对她的袒护消失殆尽，只是有些紧张。 她开口想解释：“浩哥，我今天……” 周浩没给她说完的机会，冷声低呵： “这里不是你可以矫情的地方，今天要是警察抓住了你，你命丢了无所谓，货丢了你拿什么赔？” “外面的兄弟为了保住货，什么都豁得出去。” “就刚刚出去的阿彪，先前为了把货运回来，生生扛住了别的区马仔两刀，肚子上的疤现在都还清清楚楚。” “你说你留在我这，你能做得好什么？” 周浩的语气越来越冷，看沈苗苗的眼神也越来越像打量一件货物。 沈苗苗咬着下唇，眼底浮起雾气：“浩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再搞砸了。” 周浩不耐烦的把手里的烟丢进烟灰缸碾熄：“给你机会？一批货五万，你能给得起，我就许你拿老子的货练手。” 沈苗苗这时候不敢说话了，五万，把她卖了都凑不到五万。 周浩坐在的写字桌前：“你就不是做这个的料子。” “我再给你次机会，你是要去丽水湾还是……” 沈苗苗睁大了眼睛拉着周浩的衣角，像揪住了救命稻草：“我不去丽水湾。” 周浩又点起一支烟叼在嘴边：“好，丽水湾吃香的喝辣的你看不上的话，那就带着你的骨气，到山区里给光棍当媳妇吧。” 沈苗苗低着头问了句：“我能卖多少钱？” 周浩瘫在椅子上打量着她，调笑着说：“最多五百。” 沈苗苗抬眸看着周浩：“让我留下，我不止能给你带来五百。” 周浩定定看着她：“说说看你怎么能给我挣到五百，你要是真能找到理由说服我，我就让你留在这儿。” 沈苗苗脑子里组织着语言：“你叫你的兄弟到火车站绑人回来，被发现警察发现的风险太大。” 周浩挑眉：“继续说。” 沈苗苗眸色渐深：“相比明目张胆的绑人，骗人过来，风险小了不少。” 周浩笑出了声：“你说的我想得到，但你看我那些兄弟，哪个做得了这样的事？” 沈苗苗深吸了口气，笃定的说：“我可以到火车站替你骗人过来。” 周浩朝着沈苗苗吐出了一口烟雾：“看不出来你心挺黑啊，自己掉入了火坑，还想把别人拖进来。” 他又嗤笑一声：“不过老子就喜欢心黑的。” “给你三天，骗来的人要是能凑够了卖你的五百块，我就准你留下。” 沈苗苗感觉心理压力大了不少，她要是一个都没能得手的话，那遭殃的可就是她自己了。 周浩看着窗外眼眸微动，沈苗苗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巴掌打在沈苗苗脸上。 他力气不小，沈苗苗被打得跌坐在地上。 沈苗苗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周浩，想不通刚刚还好好跟她商量事情的人，怎么一会儿就喜怒无常的给了她一巴掌。 过了好一会儿，周浩才蹲下朝她伸出了手。 “刚刚阿彪在门外，我要是什么都不做，他不会消气的。” 沈苗苗气愤的盯着他：“那你也犯不着打我啊。” 周浩看她不领情，站起了身：“你是想亲自去给他道歉？我看阿彪挺喜欢你的，没准今晚你陪他一夜，他就消气了。” 沈苗苗一句话都不想和那个小混混说，别说还要陪他一晚上了，她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 “今晚我睡哪儿？” 周浩淡淡道：“随便，你想睡哪里睡哪里。” 看沈苗苗站起身出去，他又说：“我这都是男人，你要是害怕，就回去跟那些没卖出去的货睡一起。” 沈苗苗看向他屋子里面的床，一个莫名的气涌上心头，走进去躺下。 不是说哪里都能睡吗？她才不要回那个小黑屋，她就睡他这个大哥的床。 周浩显然是没想到她会睡自己这，眼神呆滞了两秒，又无奈的拿上自己的东西出了门。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收一个女人进帮。 …… 沈清月到学校报到以后，搬进了学校的宿舍。 周一就得开始上课，沈清月趁着周末买了床单被褥搬进了宿舍。 因为是周末，宿舍里只有邵小琴一个人。 邵小琴没有乡下孩子的局促，主动朝沈清月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邵小琴，是宿舍的舍长。” 沈清月和她回握了一下手：“你好，我叫沈清月。” 邵小琴脸上带着质朴的笑：“我听宿管阿姨说你是插班来的，一会儿和我一块去食堂吧？我带你认认路。” 沈清月感激的看着邵小琴：“谢谢。” 邵小琴帮着沈清月收拾好了床铺，一看到了饭点就跟她说：“走吧，拿上饭盒吃饭去。” 沈清月打量了一下宿舍问道：“我们不是四人间吗？其他人哪里去了？” 第130章 高雅 邵小琴拿起了自己的铝饭盒，和她笑着说：“她们都是省城本地人，周末都回家了，就我一个在这儿。” 沈清月点点头，向邵小琴打听起来：“咱们宿舍的其他人怎么样？有什么我平时需要注意的吗？” 邵小琴跟沈清月介绍了下宿舍的人。 “姜可欣今年十七岁，是宿舍里年纪最小的，也是家庭条件最好的。” “她是高三文科二班的，学习不错，你要是有不会的地方可以请教她。别看她话少，人挺好的。” 说起宿舍里另一个人的时候，邵小琴表情有些不好看。 “高雅今年十九岁，是高三理科一班的，数学很好，人也漂亮，她和可欣关系比较好。” 沈清月看她的表情就能知道高雅是个什么人了。 估计不止是跟姜可欣关系好的程度，可能还背地里孤立邵小琴。 邵小琴又笑着说起了自己：“我今年二十一，是复读的。” “我家是丰县邵家村的，我回家比较麻烦，大巴只到县城里，还得走上一个多小时山路才能到，所以大多数时间我都在宿舍。” “平时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在食堂吃过饭，邵小琴又带着沈清月在校园里转了一圈。 走到门口的时候，碰见了秦骁阳。 他换上了一身常服，深蓝色的毛衣配黑西裤，骨子里的军人气质还在，只是站着看起来就板板正正的。 因为好几个月没有理过发，原本短得抓不起来的寸头，长到了眉间，眉眼温和又不失男子气概。 路过的女同学都忍不住打量他两眼。 看见沈清月，秦骁阳立马就惊喜的出声叫她：“阿月。” 邵小琴看秦骁阳一直朝她们这边看，忍不住问：“他是不是叫你呢？你俩认识？” 沈清月撇开头不去看他：“不认识。” 她也不意外能在这里看到秦骁阳，这几天秦骁阳都不远不近跟着她，几乎可以说是跟她寸步不离。 那天她卖完呢大衣的时候，也是知道身后有秦骁阳，才敢一个人带着七千块到银行里存。 邵小琴也没拉着她过去，点点头就准备带她回宿舍了。 秦骁阳看沈清月要走，赶忙说：“我给你买了苹果，拿回宿舍吃吧。” 沈清月这才转过身看他，几步走到门口把他手上的苹果拿了就走。 秦骁阳看她连个笑脸都没给自己，不由笑着摇了摇头看，想起自己养过的一只小猫。 他好吃好喝喂着，那没良心的小猫娇气得很，连毛都不让他摸一下。 邵小琴看他俩别扭的模样觉得好笑：“你不是说不认识他吗？怎么还要他的苹果？” 沈清月抱着那一网兜的苹果说：“咱不能和东西过不去。” 她心里还气着秦骁阳之前自作主张离开她的事，看苹果的眼神都有几分恶狠狠的。 他离开她那么久，该补偿她的一样不能少，收他一袋苹果算什么？ 要道歉，光口头上的承诺没有用，当然要做出点实质性的行为来让她看见他的诚意啊。 邵小琴和沈清月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的另外两个人已经回来了。 沈清月跟她们打了招呼，姜可欣笑着点头当回应。 而高雅只看了一眼，沈清月和邵小琴拉在一起的手，就冷淡的低下头做自己的题。 在她看来，能跟这样的农村人说得上话的，家里条件都差不了太多。 她不乐意跟那样的穷人走得太近，怕沾染了她们的穷酸气。 沈清月没理会高雅的冷眼，她把网兜里的苹果拿出来数了数，一共六个。 她拿着到外面的水龙头洗干净，到楼下给了两个宿管阿姨一人一个，再把剩下的拿回了宿舍分。 邵小琴平时都舍不得花钱买这些东西，也不好意思占她便宜，摆手推辞。 沈清月把苹果往她手上一塞：“别跟我客气，水果放不了太久，你要是不吃我放这里吃不完也是浪费。” 邵小琴这才接过了苹果，拿着啃了一口。 姜可欣接过她递来的苹果，笑着说了句“谢谢”，把苹果放在桌子上。 高雅心里不屑她的苹果，看她还没发到自己这，又觉得像她们那种乡下丫头就是没家教。 沈清月不像对其他人那么热络，只把苹果放到高雅桌上就回了自己的位置。 高雅看见桌上的苹果，抬起头打量了沈清月一眼，心里顿时觉得酸溜溜的。 她瞥向沈清月丰腴的胸和纤细的腰肢，阴阳怪气说：“我看你比邵小琴年纪还大点呢，是不是在乡下都结了婚孩子都有了？” 高雅想她这胸肯定是奶孩子长起来的，不是天生的。哪有人又瘦，胸还能那么丰满的？ 邵小琴听不下去：“高雅，大家都是一个宿舍的，说话别那么难听。” 高雅像是被戳到了痛处，不可置信的问：“邵小琴，你一个农村来的，懂什么叫文明吗？你也配评价我的素质？” 沈清月把刚刚放在她桌上的苹果拿回来，拍了拍邵小琴的肩膀：“小琴，别听狗叫。” 高雅瞪着沈清月：“张口成脏的乡下丫头，就是没素质。” 沈清月笑着看她：“我说的是狗，你反应那么大干嘛？” 高雅说不过她，气得站起来指着她：“你！” 姜可欣看着宿舍剑拔弩张的气息，为难的眼神在两边流转，小声说了句：“别吵了。” 邵小琴作为舍长，不希望宿舍的关系太紧张，出面协调想把今天的矛盾化解掉。 沈清月没在继续和高雅纠缠，云淡风轻的走回座位坐下。 高雅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死活不让步，要让沈清月给她道歉。 邵小琴看得明明白白是高雅先招惹的人家，跟她讲起了道理。 “高雅，今天这事你也有错，咱们就各退一步，谁都不要说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不好？” 高雅抱着胳膊：“不可能，她不道歉，我绝不可能算了。” 邵小琴看劝不了高雅，也不好开口让沈清月一个受害者给高雅道歉。 沈清月无所谓高雅的感受。 得罪人她是不怕的，她又不是讨好型人格，犯不着低三下四去哄着这位高大小姐。 能处就处，不能处她也不缺这么个朋友。 因为是插班，她还没有作业，她洗漱完早早躺上床休息了。 此时，下了夜班准备回家的温简阳，看着手腕上的机械表一阵失神。 能看到月月的时候，他感觉爱是这世界上最美妙的事，而看不到她的时候，他才体会到思念的感觉是多么难熬。 他几乎等不了一刻，想立马见到她。 第131章 不当朋友 温简阳回家打了通电话到省医院。 温文康一听是他的声音，也有些无奈：“你刚进县医院，都没待够半年，把你运作到这边科室里的人会怎么看你？” “咱们这行不讲关系，讲实力，讲资历。你一旦背上关系户的名声，什么重要手术都不会落到你头上了。” “你现在才在这行干了多久就敢这么想？你现在也就是入门，刚能接触到简单手术的阶段，要是在科室被边缘化，你就很难有大的突破了。” “我知道你心急，但你的想法我不支持。” 温简阳抿了抿唇，温文康这套说辞，他早有预料，可还是不死心想试一试。 “我调过去从实习医师做起……” 温文康语气严肃起来：“你现在二十八，就也是个住院医师，学医本来就是相当漫长的过程，你还要往回走？” 温简阳叹了口气：“我担心月月。” 温文康：“这有我和你妈，她也算是我们一个侄女，我们不会不管她，你担心什么？” “她现在是高三，等着明年六月就要高考了，到时候她要是考到别的地方去，你是不是又要让我帮忙给你调过去？” “在县医院好好干，表现突出的话，不用我出手，你也能调过来。” 温文康说完就撂下了电话，一点没给温简阳商量的余地。 他作为一个父亲，当然想为他铺路，但不是这么个毁他的做法。 温简阳看着表上的指针一下接一下的走动，终究是放下了心底的冲动。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他不能为了短期内心理的不愉快，就不顾及自己的前程，做出错误的选择，那样才是对彼此感情以后的发展，不负责任。 …… 沈清月因为是艺术生，课程排得很满，早上到下午她跟着文科班学生们上文化课。 晚上六点开始，她又得到美术室找颜子实完成每天的训练内容。 直到晚上九点，她才能回宿舍。 刚回到宿舍，她就听到高雅在和姜可欣说她的闲话。 “可欣，你觉不觉得自从那个沈清月来了我们宿舍，咱们宿舍的关系都变差了不少。” “以前咱们宿舍多好啊？从来就没吵过架。从她来以后，咱们宿舍就乌烟瘴气的。” 邵小琴看着高雅搂着姜可欣的肩膀亲昵的模样，低下了头神情有些落寞。 当初选她当舍长，除了她年纪比较大以外，就是因为她留在宿舍的时间多，大多时候宿舍卫生都是她在管。 高雅还抬起头问邵小琴：“舍长，你说是不是啊？这沈清月就是挑起咱们宿舍矛盾的坏分子，是咱们宿舍的老鼠屎。” 高雅虽然看不起邵小琴，但对邵小琴当舍长的事，她也没有一点反对的意思。 在她眼里邵小琴是舍长，就得多干活。 毕竟宿舍里要是卫生有问题的话，宿管头一个批评的就是舍长。 舍长又不算什么班级干部，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她才不稀罕去干。 邵小琴不想跟她说话，写题的手停都没有停过。 要是放在以前，如果高雅肯跟她讲话，她也会很高兴的。 毕竟之前无论她怎么示好，高雅都不肯跟她好好相处，对她总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甚至她帮了忙高雅都不会跟她说声谢谢。 但现在，她不想在费力融入她们了。 沈清月明明是刚到这里，她也是一样的对待方式，可人家眼里对她没有一点轻视，真心把她当朋友看待。 有了对比，高雅言谈举止处处透露出来对她的轻视，在邵小琴眼里变得更加清晰。 高雅看邵小琴竟敢不回自己的话，眼神一瞬间变得有些凶狠。 在她眼里连给她提鞋都不配的人，怎么敢给她甩脸色？ 她咬牙切齿的说：“舍长，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沈清月推门走进去：“你别跟小琴说，来当着我面说。” “让我听听看，你对我到底是有多大的意见，才能这样背后嚼我舌头根。” 沈清月突然推门进来，让高雅愣了一下。 高雅很清楚，沈清月不像邵小琴那样的软骨头好拿捏，她牙尖嘴利的，很会气人。 这两天在宿舍里，她一句话都不跟沈清月说，把沈清月当空气，可人家没事人一样，根本不在乎她的孤立。 高雅选择继续瞪着邵小琴，威胁她：“舍长，这样的人留在宿舍，会让宿舍不得安宁的。” “你要是不同意到宿管那里沟通，把她换出我们宿舍的话，这个舍长我可不支持你做了。” 邵小琴眼也没抬一下：“随便你，我不去。” 让她做舍长，一开始她也以为是对她的信任支持，后来才发现那是想让她为宿舍当牛做马呢。 这个舍长邵小琴早不想干了，只是高雅她们也没人愿意当，她推辞不了才继续干着。 沈清月毫不留情的戳高雅的肺管子： “这宿舍可有四个人呢，我们剩下的两个可还没说话呢，你一个人不同意小琴做舍长有什么用？” 沈清月想，这女的真是把自己想得太关键了，没了她地球不照样转吗？ 高雅皱起眉剜了沈清月一眼。 她差点忘记了，宿舍现在有四个人了。 原来她拉拢着姜可欣，宿舍里她说什么是什么，可现在宿舍偏偏多了个沈清月！ 高雅拉不下脸，只好看向姜可欣。 “可欣，舍长不就得协调好宿舍关系吗？邵小琴做不好，那咱们不让她当这个舍长，是不是应该的？” 姜可欣是真不想夹在两人之间，邵小琴平时也帮了她不少，可人总归有亲疏远近，最后她还是点了点头。 沈清月冷笑了一声：“姜可欣同学，人得知道感恩的，你们俩要是在别的宿舍，能两年多不打扫卫生在宿舍做甩手掌柜吗？” 沈清月能理解姜可欣人比较内向，朋友少，所以怕失去朋友，可怎么也不该这样是非黑白全然不分，成了个白眼狼吧？ 姜可欣脸皮薄，整张脸霎时爆红。 她看了眼质朴的邵小琴，开口说道：“雅雅，小琴为咱们宿舍做了不少事，咱们不能这样……” 她说话声音越来越小，回想着刚刚自己竟然差点为了好朋友，伤害了邵小琴，她就觉得抬不起头。 高雅微张着嘴巴，眼底蓄满了泪水：“可欣，你是不是不想要我这个朋友了？” 第132章 整顿宿舍 姜可欣连忙摇头：“怎么会？雅雅，咱们可是两年多的好朋友了。” 高雅不想听她解释，哭着把姜可欣送的东西一股脑还回去。 沈清月好奇的瞥了一眼，吃的用的一应俱全，难怪高雅那么喜欢姜可欣。 这是往人家身上薅到了不少好处了，才耐着性子贴上去啊。 这还没完，高雅还朝姜可欣伸出了手：“我去年你生日送你的那个发卡，你也还我吧，咱们这朋友没得做了。” 姜可欣脸皮薄，高雅要了，她也不好不给，从头上取下来递了过去。 高雅见她丝毫没有挽留自己的意思，不悦的抱起了胳膊。 “还有我之前在食堂给你打饭，花了的一分钱，上次你请我看电影，我还买了两毛钱瓜子……” 高雅一股脑给姜可欣罗列了一大堆费用清单，似乎想以高额的“分手费”劝退姜可欣。 沈清月听得惊叹，这是几级厚的脸皮？ 姜可欣安静了半天，高雅以为她是知道自己对她付出了多少，不想跟她绝交。 可她伸长脖子一看，姜可欣哪里是不想跟她绝交，人家很认真的在算和她的“分手费”。 而且姜可欣算了一遍还不够，甚至还验算了一遍自己算没算错。 姜可欣把算好的草稿拿给高雅看：“雅雅，你看看总共是八块五毛六吧？”说着就要从钱包里找钱给高雅。 “我是文科班的，数学没你好，要是没算对，你给我指出来。” 姜可欣没想到高雅会向她提这样的要求，但她觉得只要像往常那样，照着她的想法做了，高雅就不会生她的气了。 高雅把手别在身后，气得不知道该不该接好了。 沈清月觉得姜可欣呆萌呆萌的，竟然真打算按高雅说的做，按住了姜可欣准备给高雅钱的手。 “既然要算账，那不能只算一头啊，姜可欣同学，你也算算给高雅同学花过多少钱吧。” 给高雅花过的钱，姜可欣还真没仔细想过。 一直以来她的东西，只要高雅喜欢，她就送，有时候甚至买自己的东西，也会带上高雅的份。 每次送高雅礼物，高雅总会说她是她最好的朋友，这让她觉得很开心。 虽然她朋友就高雅一个，但这个朋友和她却是最好的。 沈清月眼睛落在高雅还给姜可欣的一支钢笔上。 那笔她在百货大楼里看见过，光是这一支笔就得十块了，更别说她给高雅买的其他东西。 原本她以为高雅家庭条件不错，才能用得起那么好的东西，现在看来她用的好东西全是从姜可欣那要的。 沈清月摇了摇头：“朋友也不能这样付出的。” 升米恩斗米仇，姜可欣对高雅大方，可高雅未必见得就会感激她，珍惜她这个朋友。 姜可欣听不进去劝，楚楚可怜的看着高雅：“雅雅，我送你的东西你拿回去吧，别生我气，我们是好朋友，不是吗？” 高雅看她对自己服软，更傲气了。 “那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我看你跟邵小琴更好吧？要不也不会我只是不同意她做舍长，你就那么大反应。” “姜可欣，你记住了我高雅不缺你这个朋友。” 一直沉默的邵小琴这时候出声了：“既然我们宿舍三个人都同意我继续做舍长，那我这个舍长就给宿舍定定规矩吧。” “从今天起个人负责好自己位置的卫生，垃圾轮流倒，按照年龄排序来，今天我倒，明天是高雅你……” 高雅嗤笑一声：“乡巴佬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不倒，舍长就该多做事。” 沈清月站起来举手：“我同意舍长的新规定。” 邵小琴得到了鼓励，背脊也挺直了，硬气了一回儿：“你要是不能遵守我们宿舍的规定，那你就搬出去吧。” 姜可欣也默默把手举了起来，本来两年前就该这么做了。 可她也不太会做这些事，每次刚想帮忙邵小琴，高雅就把她拖走，她对邵小琴也很内疚。 高雅看着姜可欣举起的手，感觉自己遭到了背叛。 “姜可欣，你是真不需要我这个朋友了？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姜可欣连忙摆手跟高雅解释：“不是的，雅雅，我没有不要你。” 她拉着邵小琴问：“舍长，轮到雅雅的时候，我替她做行不行？” 邵小琴没有反对：“你愿意的话也可以。” 终于在宿舍里行使了一次舍长的权利，把自己没敢说出口的话，全都讲清楚让邵小琴心里舒服了不少。 沈清月也没再多管闲事，只要不影响到她的利益，她都无所谓姜可欣怎么样倒贴高雅。 沈清月舒心的趴在桌上，一阵神清气爽。 刚来第二天，总算是把宿舍风气整顿好了。 之前高雅和姜可欣一到打扫时候就不见人。 她又不好意思什么都不做，和高雅她们一样把事情全推到邵小琴身上，只好帮着邵小琴一起打扫。 她没邵小琴那么热心肠，愿意无偿替别人做分内的事，每次打扫完，她都觉得自己亏死了。 这事她早就想找时机解决了。 邵小琴坐在沈清月对面，抬起头跟她相视一笑。 她一开始对这个长相很娇艳的女孩子，也没什么好感，怕她会跟高雅她们一样，没想到沈清月那么好相处。 她在宿舍终于不是孤立无援的存在了。 …… 【经济特区-鹏城】 沈苗苗蹲守在火车站一天了，她耐着性子跟火车站出入的女孩搭话，可就没有得手过一个。 不远处的周浩本就不好看她，看她没能得手，更是面露嘲讽。 晚上饭桌上，周浩吩咐阿彪：“问问附近的人贩子，一个二十一岁的女人能值多少。” 沈苗苗夹菜的动作一顿，她知道周浩这是在警告她。 对这个男人，她不敢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了。 他心够狠够硬，除非能给他带来实质性的利益，要不他真的会把她卖掉。 眼看已经过去一天了，没有得手过一个人，沈苗苗心里也急。 她甚至想要不直接学着阿彪他们，把人给绑回来算了。 夜里沈苗苗躺在床上左思右想，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才骗不到人。 是她不够友善？好像没有。 是她话里疏漏太大让人听出来了？好像也没有。 忽然，她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她终于想出来问题出在了哪里了！ 她兴奋的从床上爬起来，慌慌张张跑出了屋子想去找周浩。 第133章 迷失 沈苗苗睡的是周浩以前的屋子，周浩从床被她占了以后就搬到了隔壁的小单间。 因为常常有手底下的人过去找他，周浩的房门几乎是不会锁的。 沈苗苗看周浩的屋子门虚掩着，就推门走了进去。 她听到屋子最里面传来一声闷哼，探头看过去，只看到周浩裸着上身在给自己缠绷带。 周浩很瘦，沈苗苗觉得他的腰甚至快赶上自己一个女孩子了，这具干瘦的身子，只剩下一双臂膀看起来还算结实有力。 沈苗苗羞得转过身去，听着周浩低声问她：“找我什么事？” 沈苗苗想着周浩光着上身，都觉得这屋里的地板有些烫脚，说起话来又急又快。 “我想到今天没能得手的原因了。” 她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周浩才开口问道：“什么原因？” 沈苗苗知道周浩穿上了衣服，肩膀放松了不少：“就是那些女孩还有退路。” 沈苗苗仔细想来，自己被绑来这么长时间，想过跑，可却从来没有落实过。 无非是因为自己没有别的退路，只能跟着周浩。 而那些女孩不同，她们兜里有钱，有介绍信，是以合法的方式进入鹏城的。 没被逼入绝境，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沈苗苗要做的，就是断了她们所有的路，让她们把她当作自己的救命稻草。 周浩听完沈苗苗的说法，总算给了她一个正眼：“想法不错。” 沈苗苗笑着问：“那配合我的人手……” 周浩张开双臂躺在单人沙发上：“你自己想办法，只要有人愿意跟你搭伙，我都没意见。” 上次他把沈苗苗塞给阿彪带去码头拿货，阿彪怨言不小，他没道理再为沈苗苗做一遍这样的事。 沈苗苗暗骂周浩一句不通人情，她要是得了手，也是给他挣钱啊，怎么搞得像她自己的事一样。 可她也知道周浩向来说一不二，他说不会管，那就是真的不会帮忙。 沈苗苗出了周浩的屋子，琢磨着和她搭伙的人选。 帮里的老人她是没法打主意的，且不说阿彪把她拖后腿的事都跟帮里人说过，单是人家自己的活都忙不过来，哪有心思帮她？ 沈苗苗就把目光，放在了新进帮里的几个小伙子身上。 倒还真让她找到了一个能和她打配合的人选，两个人一拍即合，立志要大干一场让周浩对他们刮目相看。 第二天，沈苗苗带着自己的搭档到火车站。 沈苗苗躲在暗处物色着合适的人选，她盯上了一个穿着土布衣裳的农村姑娘。 她冲搭档打了个手势，就上前去和那个姑娘搭话：“妹子，你是来鹏城找工作的不？我家店里招服务员，要不要过去看看？” 农村姑娘摇摇头：“服务员我干过，连洗碗、洗菜、打扫卫生都得干，累着呢，钱也不多。” “洗菜洗碗有别的工人干着呢，你来了只要负责帮忙上菜就行，一个月工资三十。” 农村姑娘眼里带着警惕性：“这么轻松的活哪里会缺人干？” 又一趟火车的人下了车，涌向车站门口。 沈苗苗被人群冲撞了下，差点摔倒，农村姑娘赶紧伸手扶住她。 沈苗苗起身笑着说了句“谢谢”就退开，没有再多做纠缠。 农村姑娘走了没几步路，看见路边有在卖包子的，咽了咽口水。 她刚想买一个填饱肚子，一摸身上，坏了，钱不见了。 沈苗苗站在远处欣赏着农村姑娘慌张的表情，露出了得逞的笑。 农村姑娘急哭了，一路低着头往回找自己的东西。 沈苗苗这时候出现扶住了她的肩膀，一脸关心的说：“妹子，是东西丢了？” 农村姑娘点点头，哽咽着说：“我的包让人划了个大口子，钱没了，介绍信也没了，这可咋办啊？我找警察报案吧。” 沈苗苗面不改色的撒谎：“鹏城的警察都忙着呢，你去报案可能也得过好几天才会给你查，到时候肯定找不回来了。” 农村姑娘有些绝望了：“钱找不回来没事，可我的介绍信不能丢啊。” 沈苗苗给她顺背：“这样，你先跟我回家里，我叫我哥哥弟弟出来给你找找看，趁着丢的时间短，说不定能找着。” 农村姑娘哭着说：“姐，你人可真好。” 沈苗苗笑了笑，走在前面给那姑娘带路，没死死盯住这个到嘴边的猎物。 那姑娘要是想跑的话，随时都有机会跑。 可她回头看了两眼，那姑娘眼神清澈，对她既信任又依赖。 沈苗苗心里像有针在扎，快到长河区的时候，她垂着眼回头说：“别太相信别人。” 她深吸了口气没再继续往前走，就站在原地。 小姑娘笑着说：“姐，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好心人不多的。” 沈苗苗看到不远处的搭档，赶紧转过身接着往前走。 她心想着我也是被逼的，别怪我。这才觉得良心好过些。 沈苗苗打开了门，把带着那姑娘进了院子，她回过身关门，冲屋里喊了一声：“来活了。” 她不敢去看那姑娘的眼神，直到身后没了动静才敢转身。 周浩难得赞赏的看着她，拍了拍手：“干得不错，再能带回来两个货，你就有留在我这里的资格。” 搭档也在这时候走了过来，一股脑把那姑娘的东西丢在桌上：“穷酸得很，只在她身上拿到五、六十块钱。” 周浩把钱捡出来递到他们面前： “好好干，这个月你俩都有工资拿，这笔钱就当是你们的奖金，怎么分你们自己看着办。” 搭档一听这话，笑得嘴都咧到耳后根，觉得自己跟沈苗苗合作是对了。 加入帮里的兄弟，最快也得半年才有钱拿，他才刚来一个月就能领工资。 沈苗苗匆匆把钱都塞到搭档手里，就说要去物色新目标了。 第一天，沈苗苗得手了五个人，警察都没有盯上过他们这一片。 周浩甚至还在把人都卖到会所以后，特地给她开了个庆功宴。 这样的生意不冒任何风险就能得手，利润也还算可观，周浩很看好。 沈苗苗感觉整个人都飘飘然的。 在她印象里，周浩从不会这样温柔的看人，也不会对谁那么轻声细语的说话。 可这样特殊对待并没有持续太久。 第二天，沈苗苗只物色到三个合适的目标，周浩对她的态度就冷一截。 沈苗苗就在周浩忽冷忽热的态度里，迷失了自我，努力想向周浩证明自己的价值。 第134章 失踪人口 八零年代通讯不够发达，失踪的人口短时间内并没有引起人们的关注。 沈苗苗拐走的女孩们，像是投入了大海的石子，悄无声息的没了踪迹。 她们的家人们，都以为是孩子到了地方刚安顿好，还没时间给家里写信、打电话报平安，亦或者是信件寄来的时间太慢了。 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此时堕入了怎样的深渊。 没人报案，警方也没关注到火车站无故失踪的女孩们，这让沈苗苗一伙人作案更加猖獗。 拐来的人周浩甚至还得挑挑拣拣，长得漂亮的卖到丽水湾，一般的就卖给人贩子或者黑工厂。 光是靠着拐卖人口，周浩挣的钱，就够养活帮派里的兄弟。 周浩一高兴，还给沈苗苗送了两双小皮鞋和一条香江那边产的连衣裙。 帮里人一看周浩对沈苗苗的特殊照顾，私底下都把沈苗苗当成大嫂看待，不敢再起歪心思。 沈苗苗享受着在长河区众星捧月的感觉，心也变得越来越大，想要更多的钱。 …… 秦骁阳每天不落到市一中门口看沈清月，换着法给她买东西。 沈清月收了东西，偶尔也愿意跟他多说几句了，这叫秦骁阳很高兴。 秦骁阳一送就送了一个月。 “帝都产的雪花膏，江城一入秋风就大，涂了这个你的脸不会干。” “过来的路上看见有老伯在卖烤红薯，还热乎，你拿去趁热吃。” “我一看见这条围巾就想到你了，你围上肯定好看。” …… 虽然两个人现在还回不到当初要好的状态，但一切重新开始也没关系，只要她还愿意跟自己说话，秦骁阳就觉得很满足了。 沈清月接过他递过来的红烧肉和麦乳精，板着脸和他说：“以后不要买东西过来了。” 秦骁阳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生怕惹了她不高兴。 “是我送你的东西你不喜欢吗？我要是有做错的，你指出来，我改正。” 看他慌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沈清月眉梢柔和不少。 “你一个月津贴才多少钱？你这个月给我买东西，都花了有两、三百了吧？” 秦骁阳又笑了起来：“没事，我有钱。前些日子的津贴我都攒着呢，就是留着给你买东西的。” 沈清月继续板着脸训他：“你日子不过了？你家里人怎么办？” “你二叔那边每个月就得花出去三十块，骁辰还在上学，你家里处处都需要用钱，你不能把钱光花在我这啊。” 秦骁阳挑眉，叹了口气：“骁辰那小子有钱着呢，我现在给他生活费，他压根看不上。” “我妈怕他忙着挣钱不好好学习，一个月给他一百，他还自己偷偷做生意，现在都攒了七八百了，他可比我富裕多了。” “我二叔那边你也别担心，他那边的钱我每个月都给着呢。” 秦骁阳眼底溢出星星点点的光：“我现在放心不下的，就你一个。” 沈清月把白色的围巾往上扯了扯，遮住了自己发红的脸颊。 她别开脸，故作冷淡：“不用老给我送东西了，宿舍里都放不下了。” 秦骁阳轻轻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又耍赖说：“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不然下次我来还给你买。” 沈清月剜了他一眼：“你愿意买就买，反正花的是你的钱。” 说完她又抱着胳膊问：“什么事？”摆出了一副就算秦骁阳说了，她也不会答应的模样。 秦骁阳看着她气呼呼的模样，感觉可爱极了。 要不是站在校门口，他都想伸出手捏一捏她的脸颊。 “我可以不给你买东西，但你得答应让我还能每天过来见你。” 沈清月抱着东西转身就跑，回头冲他做了个鬼脸：“看我心情，心情好就让你见，心情不好就躲着你。” 快到宿舍的时候，她看着怀里还在温热的铝饭盒，微微怔神。 从医院到市一中，得走一个小时。 秦骁阳的腿才刚好一点走不快，少说要花掉一个半小时。 可这些日子，他哪怕一瘸一拐都要走着来见她，风雨无阻的出现在学校门口。 发下来津贴，她也没见他给自己买过一点东西，连身新衣服都没给自己买过，身上不是那件蓝毛衣，就是那一件黑毛衣。 要说她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可她又很怕和他在一起又要重蹈覆辙。 他是个好军人，却不一定能做个好伴侣。 …… 秦骁阳拿到今天的报纸时候，眉头紧紧皱起，赶紧带上报纸到市一中找沈清月。 沈清月刚下课，正准备去吃饭。 邵小琴眼尖看到了门口的秦骁阳，笑着推了推沈清月的肩膀：“瞧，那男同志又来找你了。” 她笑着打趣：“上次给你送红烧肉和麦乳精，这次又给你送什么来了？” 沈清月嘴角忍不住上扬，却还装作一副丝毫不受触动的模样。 “管他送什么，都说了叫他别送东西来了。” 沈清月一边说着，步子已经往秦骁阳那边挪了。 还没走到秦骁阳跟前，她就没好气的说：“不是说叫你别给我送东西来了吗？” 秦骁阳着急的把报纸递给她看：“我没送东西，我就想给你看几条新闻。” 沈清月浏览了一下角落的位置，登着几则寻人启事，无一例外都是女孩。 有一个还已经报案了，说是女儿外出打工跑了，一个月没给家里寄生活费，最后还警告女儿要是不按时把钱寄过来，就要去告她。 沈清月看到陌生女孩失踪，也很同情，但她想不通秦骁阳为什么要特意拿给自己看。 她问：“怎么了？” 秦骁阳指着报纸上的字：“你看她们的失踪地点。” “全都是鹏城！” 沈清月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很可能鹏城出现了一个以拐卖妇女获利的犯罪团伙。 秦骁阳接着说：“你过阵子店里进货是不是得去棠城？棠城离鹏城很近啊，太危险了。” 沈清月听到他的话轻轻皱起了眉头，抬眸看着他。 “你要是因为这个，想劝我放下自己的生意，那你还是打消念头吧。” 她知道秦骁阳是好意，但提醒她注意可以，让她放弃自己的事业不行。 秦骁阳无奈的看着她：“我当然担心你，但我没想叫你放弃自己喜欢做的事。我想让你安安全全的过去，安安全全的回来。” 第135章 请他吃饭 沈清月没想到，一直以来都对她做个体户不太看好的秦骁阳，竟然没反对她继续做下去。 她烦躁不安的心，一瞬间就被他抚平了。 她撅起嘴嘟哝了一句：“我也想平平安安去，平平安安回来，谁会为赚两个钱，把自己性命搭进去？” 秦骁阳嘴角噙着笑打趣她：“还算清醒，没彻底钻到钱眼里去，安全才是第一位。” 沈清月白他一眼：“我又不是傻子，你不说我也会注意安全的。” 秦骁阳问她要了纸笔，给她写了个人名和电话。 “上面是我之前在西南的战友，人在棠城，和我交情不错。你要去棠城的时候，记得提前给他那打个电话。” “不要担心麻烦人家，我会给他寄钱过去的。” 沈清月接过了他递来的电话号码：“钱你不用替我掏，我自己有。” 之前到棠城差点遇到事，她就想找那么一个人保护她的安全了，她也不想总麻烦温简阳从亲戚家里要人。 可她隔几个月才过去一次，人不好找。 秦骁阳介绍的人，沈清月觉得肯定比她自己找的要可靠的多。 秦骁阳这次虽然没给她带东西，但却确确实实讨到了她的欢心。 沈清月别扭的小声说了句：“我请你吃饭。”也不管秦骁阳听没听到就往前走。 秦骁阳听力很好，一听能跟她一起吃饭，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一路上笑得嘴都合不拢。 沈清月本来想请他吃点好的，奈何学校周边只有几家小面馆。 她领着秦骁阳进了家面馆坐下，看了眼墙上的菜单，最贵的也才一块二，她霎时觉得有些脸热。 人家秦骁阳毕竟帮了自己不小的忙，只请碗面是不是有些小气了？ 她只好底气不足的说了句：“随便点，管饱。” 秦骁阳也没觉得这里简陋，大方自然的点了碗杂酱面。 小面馆客人不少，两个人坐了好几分钟也没上菜，只好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沈清月指着秦骁阳手里的报纸问：“以前没见你看报纸啊，现在怎么有这习惯了？” 秦骁阳笑着说：“以前觉得只要作战本领硬，也不用担心没饭吃。” “这两年上头裁军的动作不少，我不是也得担心跟社会脱节了以后没饭吃吗？所以就每天看看报纸，关心关心时事。” 说话间，秦骁阳抬起了手上的报纸，瞥见“鹏城”两个字，眉头皱得像要打结。 他叹了口气感叹道：“这些失踪的女孩估计凶多吉少了。边境战事都还未平，怎么国内会出了这样的恶人？” 对这样的事，他只能同情，却帮不上什么忙，这让他有些愤愤不平： “可惜我不是警察，离得太远协助办案也落不到我头上，没办法把那些老鼠屎一锅端。” 沈清月看着秦骁阳一脸正气的样子，顿时觉得再过不久要成立的武警部队，秦骁阳应该会很向往。 她定定看着他：“所以你更不能轻易脱下自己的军装。” 他有那么强烈的使命感和正义感，会以绝对的热忱投入到惩恶扬善的工作中。 他天生就该走这条路。 沈清月的话，让秦骁阳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摸到枪的时候，手都激动得在抖，那样的心情是在此之前从未有过的。 他是为了养家入的伍，却是真的热爱这一份能叫他觉得人生有意义的工作。 他原本清澈的眸子像是蒙上一层雾，迷茫又纠结：“你放心，我会仔细考虑清楚的。”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边境那边有人替补了他的位置，现在伤好归了队，他也没办法回战场。 他能想到自己这趟归队，面对的大概都不会是让他觉得热血沸腾的事。 会是来自顶头上司营长张兴国的针对，会是重复的、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 并且呆的越久，就会叫他越是没有走出军营尝试新生活的勇气。 沈清月看他有些颓然的模样，抑制住自己想要告诉他将来会发生什么的冲动。 她反复重复了几遍：“再等几天，就再等几天。” 秦骁阳看她紧张自己的模样，眸子染了笑意，毫不犹豫的答应：“好。” 他掀起眼帘，打量着她的脸色，开口问：“这个月底，我就出院了，你会来看我吗？” 出院了回了部队，他们见面的时候会更少，想到即将分开，他就觉得舍不得。 面终于被端上来了，沈清月一面吹凉面条，一面装作漫不经心的说：“看情况吧。” 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已经在算着月底是星期几了，要不是周末的话，她还得请假，颜老师不一定会同意。 一碗面吃完，已经快到上课的时间。 沈清月急匆匆跑着进了学校，到宿舍拿了课本就往教学楼赶，连个再见都没来得及跟秦骁阳说。 秦骁阳也没觉得不满，毕竟人家现在肯跟他吃顿饭就是给他面子了。 谁让他当初要自作主张几次三番离开呢？ 现在的他可不像从前是丈夫的时候，地位那么高了，想见人一面都得求着呢，啥要求都不能多想。 沈清月跑进教室，拿出了课本，摆好了文具。 刚好她位子在窗边，她又忍不住朝校门口看了一眼，看见秦骁阳挪步离开了，她又有几分怅然若失。 先前她时间充裕的时候，秦骁阳在部队走不开，现在秦骁阳在医院休养，她又上着学。 两个人一直是这样聚少离多的状态，每一次见面机会都显得格外珍贵。 她心底害怕着秦骁阳会再次离开，冷漠的对待他，装着自己不在乎他。 可每次见完面，又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表现的太绝情了，浪费了两个人来之不易的见面机会。 老师进门喊了一声：“上课。” 沈清月赶忙放下心头杂乱的思绪，安心听课。 她低头记笔记的时候，又觉得刚刚自己纠结的问题是想太多。 目前秦骁阳关心她、爱护她，但两个人始终没触及到过先前发生的问题。 她不能肯定秦骁阳是不是真的改变了，两个人的感情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变化，这些纠结就是不必要的。 她爱一个人，但绝不会在某些的问题上无底线的让步。 如果秦骁阳遇到事情就要撇开她，那她绝不会跟他和好。 第136章 又见薛桂梅 秦骁阳今天跟她提起来到棠城进货的事，沈清月算了下，自己连着一个月没回店里看过了。 学校里太忙，店里的事她就没过问过，也不知道孟丽和李娟做的怎么样。 现在通讯又不发达，要知道店里的近况，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回去一趟。 沈清月就跟邵小琴换了换值日时间，准备周末回趟店里。 周五的时候，沈清月随口跟秦骁阳说了，周末自己要回县里，让他别到学校找她。 秦骁阳只因为这一点小事就受宠若惊，满足得不得了。 阿月开始记挂着他，怕他白跑一趟，这就是好的开始。 沈清月买的是周末一早的火车票，早早的她就起床去火车站了。 邵小琴不放心，还一早起来陪着她去火车站。 沈清月挤上了火车，坐在窗边的位置，冲邵小琴招手：“舍长回去吧，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邵小琴惺忪的睡眼顿时清明了：“可别给我带东西了，路上小心。” 邵小琴和沈清月接触最多，也是宿舍里最了解她的人。 初看沈清月是个不好相处的漂亮女孩，实际拨开那层外表看，她更像是个活泼可爱、没啥坏心眼的小妹妹。 邵小琴喜欢这个长得娇娇媚媚的小姑娘，平时都会不自觉的照顾她，虽说只是分开两天，她都有些舍不得了。 …… 列车到站，沈清月背上挎包就下了车。 她也没带什么东西，就背了点给孟丽他们的礼物，还有自己的作业。 她掏出腰包里的钥匙，有些庆幸当时想着少不得要回来两趟，就跟温简阳续租了一阵子。 沈清月到店里，刚把从省城带的东西给孟丽她们，就听到店门口传来一阵闹事的声音。 沈清月穿过人群走了出去，看到薛桂梅的那一刻，她都差点没认出来。 蓬头垢面的，身上穿的是件旧到发黄的男士衬衫，肚子看着突出了一些，像是怀孕了。 薛桂梅看见沈清月就破口大骂：“婊子开的店，难怪总有婊子逛。” 沈清月看原本在店里挑选衣服的客人，面露尴尬，赶紧制止了薛桂梅粗鄙的话：“薛同志，嘴巴放干净一点。” “我没惹到你，我店里的客人更没惹到你。” 薛桂梅坐在地上哭着撒泼打滚：“就是你店里惹出来的祸！你得负责！” 沈清月看围观的人多起来了，耐着性子把她扶起来，带到二楼坐下说话。 “我这些日子不在店里，你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跟我说，要是我店里人做得不对，我会让她们给你道歉。” “但是，要是你单方面到我店门口撒泼闹事，我肯定要把你交给警察处理。” 薛桂梅心头的委屈无处纾解，哭成了泪人，也不管眼前是谁，一股脑的冲她倒着苦水。 “我才怀孕四个月啊，兴国的心就被妖精勾走了，我以后可怎么办？” “我现在工作也没了，家里人也因为之前帮我受了牵连，一见我都躲着，就只有兴国一个人了。” 沈清月给她递了块手绢：“你的遭遇我表示同情，但这和我店里有什么关系？” 薛桂梅哭得更厉害了，她恨恨的说： “那贱人穿的衣服就是你们店里买的，她每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去见兴国，兴国被她勾引的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回过家了。” 沈清月扶额，这都能扯到她店里身上？ “那是我们店客人个人的行为，跟我们店里人没关系。你总不能因为有人拿刀杀了人，就报复卖刀的人吧？” 薛桂梅知道自己没理，但她又不敢去跟张兴国闹，只能到这里撒气。 她感觉张兴国现在憋着一口气，等着她一吵架就得跟她提离婚。 沈清月记得薛桂梅原先虽然恋爱脑点，但也还是挺有事业心的。 要不以她那吃不得一点苦头的性子，早就回家当小娇妻了，现在怎么为个男人成了这幅鬼样子了？ 薛桂梅絮絮叨叨的：“我原先有工作的时候，兴国对我多好啊？一回家都哄着我，我一哭他都急得不行。” “我好好学了做饭，在家里把他伺候的妥妥帖帖，以为有了孩子，我俩关系会好起来，可是没想到……” 薛桂梅捂着眼睛哭：“我要是没丢工作，兴国也不会不要我，说到底还是怪你。” 沈清月无奈的听着她这些抱怨，好在是薛桂梅像是只是缺人诉苦，把心里的怨说完了也就走了。 沈清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恋爱脑果然是没有好下场的。 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只有靠自己最牢靠。 薛桂梅的身影被人群淹没了，她没了一开始在家属院盛气凌人、目空一切的气势，畏首畏尾的窝囊极了。 沈清月忽然感觉或许她不敢跟自己闹事，不是她不想胡搅蛮缠，而是她已经被打压的不敢再随便得罪谁了。 给李娟和孟丽指导了下工作，沈清月就提上东西回了温简阳的住处。 温简阳晚上回家一推门，就看见沈清月点着台灯在桌边写作业。 他自嘲的笑了笑，以为是幻觉，换上拖鞋就朝里走。 沈清月听到身边的动静抬起了头。 温简阳怔怔的站在远处，生怕离她近了，面前的海市蜃楼就得消失的一干二净。 只有这样远远的、不甚真切的看着她，才能叫他觉得安心，好像她真的还在。 沈清月放下了手里的笔，露出了雪白的牙齿：“简阳哥，你回来了？我给你带了两个水果罐头。” 沈清月从书包里拿出来两大罐水果罐头：“我带的是黄桃的和雪梨的。” 沈清月想倒在碗里给温简阳尝尝，可费了很大力气，也没拧开罐子的盖子。 她泄了气，把罐头交到温简阳手上：“简阳哥，你自己开吧。” 温简阳稍稍用力就拧开了瓶盖，他到厨房里拿了两个碗，把东西盛出来，叫上沈清月过来吃。 直到甜丝丝的黄桃吃到嘴里，温简阳才敢确信这不是梦，她是真的回来了。 温简阳咽下了嘴巴里的黄桃，伸手戳了下沈清月的脑袋：“你这丫头好狠的心呐，一去省城一个多月没回来看过我。” 第137章 容易满足 温简阳眼神都带了几分幽怨，让沈清月有种自己是个抛弃糟糠之妻的陈世美的错觉。 “简阳哥，不是我不想回来，刚入学，学校事比较多，我也实在抽不出空。” 沈清月倒不是给自己找借口，县城的一中和省城的一中学习进度不相同。 她为了跟上班里同学的学习进度，这一个月都没睡过一个完整觉，美术培训一结束就回宿舍自习，周末也没歇过一次。 温简阳看着她眼下淡淡的乌青，想得到这一个月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把碗里的水果吃干净就又到厨房去了。 沈清月也两下扫干净自己碗里的东西，准备接着挑灯夜战。 桌上突然多了一杯牛奶，沈清月写字的手一顿，抬眸看着温简阳。 温简阳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冲了杯奶粉给你，别学太晚，早点休息。” 沈清月说了句“谢谢”，就忙着赶自己的作业了。 今天一天她都没时间摸到自己的作业本，只能晚上加班加点的学了。 温简阳靠在柜子上问：“什么时候回去？” 沈清月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明天一早就走。” 温简阳垂下眼帘：“其实明天下午走也赶得及的，或者也可以等我晚上下班送你。” 沈清月摇摇头：“简阳哥，你上班也累，不用了，我自己买火车票回去就好。” 温简阳看她写作业看了好一会儿，心生不舍。 要是有假期，他肯定会过去看她，可现在医院事也多，他也走不开。 她这一走什么时候能见到就不好说了。 温简阳镜片后的眼眸忽然闪过一抹精光，而后就匆匆去了楼上的书房。 沈清月看着去而复返的温简阳，放下了笔，活动了下手腕。 “简阳哥，这次我回来的急，也没来得及到季姨那儿问问，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要给你带的东西。” “你要是有什么需要我从省城给你带回来的，你尽管说，我肯定记着，下次回来了就给你带。” 温简阳递过去一张外汇券：“我记得省城开了家友谊商店，天气凉了，我想买床厚实的毛毯。” 怕耽误沈清月学习，他又连忙补了句：“我不着急，你什么有空给我带回来都可以。” 沈清月接过温简阳递来的外汇券，有些新奇的看了看。 这东西普通国人还拿不到，得用外币才能换到。 温简阳留美的时候做医生收入不少，而且季淑兰背后的季家也有海外侨商的背景，他们能搞到这个，沈清月倒是不觉得意外。 “简阳哥，我会尽快给你办好的。我最近已经赶上班里人学习的进度了，下周就能到友谊商店给你买。” 江城在北方，进入十月天气就凉了。温简阳能叫她帮忙买，那肯定是被冻得受不了了，这事沈清月也不敢耽搁。 温简阳听到她答应了，松了口气，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一早沈清月就起来了，拿上温简阳给她准备的早餐，就到火车站买票回省城去。 刚到省城，走出火车站，沈清月就在火车站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清月走过去，秦骁阳立马抽出放在裤兜里的手，接过她的书包和手上的东西。 他的鼻子被冻得通红，笑起来的时候没有了以前的锐利，反倒傻乎乎的，活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 沈清月看了一眼他滑稽的模样，就扭开头憋笑：“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秦骁阳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子，说话时带了浓浓的鼻音：“早上五点到这的。” 沈清月眼睛微微睁大：“你是不是疯了？我能五点就回到这儿吗？” 秦骁阳憨憨的笑：“我想着你要回来了，夜里醒了好几次，到了四点实在睡不着了，就想早点到这等你。” 沈清月心里暗骂他是笨蛋，赶忙解下了自己的围巾围到了他脖子上。 秦骁阳感觉从脖子灌进衣服里的冷风，被这条围巾截住，身体逐渐暖了起来。 舒服是舒服的，但他想到他的阿月脖子要受凉，又抬起手想去把围巾解下来。 沈清月按住了他手：“围着吧，我穿的是高领衣服，我不冷。” 秦骁阳看着附在自己手背的小手，眼底笑意怎么也抑制不住。 刚想反手握住，那小手像是点水的蜻蜓，马上就收了回去。 秦骁阳可怜兮兮的看着身旁的人，多希望她能再对他心软一次。 沈清月不理会他的眼神，还站得离他远了不少。 秦骁阳一面偷瞄着她的脸色，一面悄悄朝她那边靠。 沈清月看穿了他的小心思，抬起手推拒道：“保持距离哈，我们没和好呢。” 秦骁阳怕自己再走近又惹得沈清月不高兴，老老实实站得远远的。 两个人站在路边等公交车，公交车上人不少，就剩一个座位了。 秦骁阳把沈清月按到座位上坐下，开开心心站在她的旁边。 看着沈清月想避开他又避不开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感谢这趟拥挤的公交。 两个人刚走到学校附近，沈清月接过秦骁阳手上的东西就要往里走。 秦骁阳连个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巴巴看着她进了学校。 沈清月站在学校里面，回头朝他喊了一声：“别走，在那等我。” 秦骁阳因为委屈微微蹙起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眼看沈清月要走远了，他赶紧招手回道：“好，我等你，你慢慢来，我不急。” 他喊得有多热情，人家走得就有多冷漠，沈清月别说回头，就是脚步都没停过一下。 把东西放好，她就出宿舍去找秦骁阳了。 大高个在人群里本来就显得格外突出，何况还是个举着手不停在招手的大高个。 沈清月觉得破除男友滤镜以后，看秦骁阳越看越觉得傻气，时而像是动物园里的大猩猩，时而像是只不停摇尾巴示好的傻狗。 她不知道自己原来怎么会觉得这家伙高冷、眼神犀利的。 她捂住眼，不忍直视那哈士奇一样的男人。 “走吧，请你吃面。” 秦骁阳满眼惊喜，都恨不得在地上打两个滚。 沈清月看他那没见识的模样，正想问问他就一碗面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转念一想，又觉得算了，好歹是帮她提包拿东西回来的廉价劳动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第138章 约定 秦骁阳看她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模样，强忍着笑意，勉强维持住自己表面的矜持。 阿月肯定是想跟他和好了吧？要不哪里会用那种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他？ 吃面的时候，秦骁阳格外注意形象，不再像以前那样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让自己的吃相尽量优雅、好看。 他的动作还真引起了沈清月的注意。 感受到对面的视线，秦骁阳吃面的时候都没敢弄出一点声来，还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头发，生怕毁了自己在沈清月心里的形象。 沈清月又多看了他两眼，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廉价劳动力现在一碗面都打发不了了？瞧这半死不活的模样，真够吃得艰难的，要不要给他重新点个贵点的面？ 抬眼看见秦骁阳杵着下巴看她发呆的模样，沈清月瞬间打消了念头。 这还要加什么价？要带他吃顿好的，他不得美得昏过去？ 吃完面沈清月回了宿舍，邵小琴已经回来了。 沈清月把从怀安县带来的驴肉火烧、韭菜盒子递给邵小琴。 都是沈清月在怀安县比较有名的老店买的，甚至有省城人为了吃这一口特地过去。 邵小琴连忙摆手：“我不是说过不用给我买东西了吗？你留着吃吧。” 沈清月塞到她手里：“就那么点，别跟我客气，你周末还替我值日了呢。” 邵小琴还是不肯要：“我就是顺手给你打扫一下，倒下垃圾，没多大事，不用给我买东西。” 沈清月看邵小琴油盐不进的模样，改变了战术： “这可是我们县里张氏小吃店买的，不少人为这一口能排一个钟头的队，你不尝可得后悔咯。” 沈清月把驴肉火烧和韭菜盒子递到邵小琴鼻子间，叫她闻一闻。 邵小琴咽了咽口水，眼神已经有些动摇了。 沈清月把手里的东西趁机塞到她手里：“尝一口，就尝一口。” 邵小琴没忍住咬了一小个角，虽然好吃，但她也不贪嘴，把东西推回去。 “好了，剩下的你吃吧。” 沈清月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你都咬过了，我不要了。” 邵小琴也不想浪费粮食，只好收下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等着寒假我回家去，也给你带吃的来。” 说完她就有些底气不足，她也拿不了什么好东西。 可沈清月半点没有嫌弃，反而满脸期待的看着她：“说好了，不带是小狗。” 姜可欣和高雅手挽手进了宿舍，原本轻松的气氛陡然变冷。 沈清月把留好的一小包炸麻花，递过去给姜可欣：“姜同学，尝尝看，我从县城带过来的。” 姜可欣礼貌的笑了下，只拿了一根：“谢谢。” 高雅看着炸得金黄的麻花，咽了咽口水，等着沈清月给自己分。 沈清月直接提上麻花回了座位，朝着高雅唇角一勾。 “高雅同学吃惯了好东西，应该是看不上我给的麻花，我就不自讨没趣了。” 高雅气得捏紧了拳头，说话酸溜溜的：“小县城就没什么好东西，我才不稀罕。” 沈清月拿出麻花咬了一口，清脆的咔嚓声足以证明这麻花的酥脆。 高雅咬紧了下唇，拉不下脸跟她要，只好倒了杯凉水自顾自喝了起来。 沈清月想起得到友谊商店给温简阳买毯子，又跟邵小琴说：“小琴，我这周末还有事，值日做不了。” 邵小琴没有强迫她留下来：“没事，我代你做就行。” 周末两天高雅和姜可欣都要回去，就只剩沈清月和邵小琴，所以周末都是她们轮着来。 沈清月就只用跟邵小琴协调好，周末就能回县城。 邵小琴没有不乐意，高雅却声音尖细的吼了起来：“哟，刚来才多久啊，就想在宿舍里当资本主义的大小姐了。” “别欺负小琴人老实，什么都叫人家干啊。” 邵小琴一个人包揽宿舍所有活的时候，她心底是有不平衡心理的，但帮沈清月干活，她却没这种感觉。 因为她很清楚沈清月不会一直叫她帮忙，把她做的事当成理所应当。 好脾气的邵小琴难得怼了一次人：“谁才是资本主义的大小姐，你自己清楚。” 高雅指着邵小琴：“我是在替你说话，帮你你都看不出来？该骂的你不骂，骂起我来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邵小琴：“你可没在帮我，你欺负我朋友了。” 高雅不知道沈清月究竟给邵小琴喂了什么迷魂汤，让邵小琴变成这副讨人厌的模样。 从前的邵小琴逆来顺受，怎么骂都不会还嘴，现在也跟沈清月一样气人，倒让她觉得不好欺负了。 沈清月看邵小琴总算有舍长的架子了，悄悄给她比了个赞的手势。 邵小琴也对她露出一个笑脸，维护自己的朋友原来是那么痛快的事。 邵小琴又好奇起来：“清月，这周你也回你们县去吗？” 沈清月摇摇头：“我得去友谊商店帮我朋友买点东西。” 高雅嗤笑一声：“你当友谊商店是百货大楼，只要是个人就能进啊？” “能进去的要么是外国人，要么是侨胞，就是你有点本事混进去了，那里用钱也买不到东西。” “人家友谊商店售货员可只认外汇券。” 邵小琴觉得高雅像只烦人的苍蝇，她知道沈清月既然提了，肯定能进去，于是笑着问她： “那你能带我进去看看吗？我听说那里头可多进口的东西了，外面都见不着。” 沈清月点点头：“当然可以，咱们这周五下午一块过去吧。” 高雅朝那两人翻了个白眼，她可不信沈清月能有本事进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姜可欣看着沈清月欲言又止，在看到和沈清月势同水火的高雅，她又打消了想让沈清月带她一起过去看看的念头。 她爸爸虽然是厂长，但没有外汇券那里也是进不去的。 每次路过友谊商店她都挺好奇的，不过也只敢站在远处看看。 但为了自己的好朋友，她也只能放下好奇心了。 邵小琴从和沈清月说好要一起去友谊商店，就连做梦都能梦到自己走进友谊商店的场景。 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等到了周五。 上完课，邵小琴就迫不及待的去找沈清月，准备和她一起到友谊商店长长见识。 第139章 友谊商店 高雅原本对沈清月和邵小琴去友谊商店的事不感兴趣。 可看到姜可欣眼巴巴看着她们手挽手出了学校，被姜可欣眼里的羡慕刺得浑身不舒服。 高雅挽上姜可欣的手，心里涌起一股子胜负欲：“她们进不去的，你要是不信，咱们跟着她们过去看看。” 那友谊商店只认两个东西，要么你是外宾，要么你能拿得出外汇券，其他的都没有用。 高雅自己就去试过，人家连门都不许她进，说是友谊商店不对普通市民开放，她还真不信沈清月能进去。 姜可欣并不想去看别人的笑话，可高雅不肯放开她的手，半拉半拽把她带到了友谊商店门口。 高雅看着友谊商店的工作人员已经走出来了，唇角一勾，转头对着姜可欣说：“瞧吧，她怎么可能进去？” “她一个小县城上来的学生，肯定英语都说不利索，就是装侨商她都装不像。” 姜可欣没有答高雅的话，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的友谊商店。 高雅被冷落，皱着眉回头看向姜可欣盯着的地方，她也被惊得嘴巴微微张大。 友谊商店的工作人员不但没有赶人，还态度极好的把人迎进店里了，跟上次她来时候就是两种脸色。 高雅喃喃道：“不可能！” 为了挽回自己的尊严，她又拉上姜可欣过去。 “可欣，估计是沈清月撞了狗屎运，遇到友谊商店开放参观的时候了吧，她都能进去，咱们也能。” 姜可欣有些为难的抽了抽手，她不想过去丢人：“别去了，雅雅，我们进不去。” 沈清月刚刚当着友谊商店的人掏出外汇券来，她站在远处看得清清楚楚。 她们没有外汇券，友谊商店的人绝不会放她们进去。 高雅不肯放开姜可欣，非拉上她一起过去。 友谊商店的工作人员把她们拦到门外：“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招待普通市民。” 高雅指着带着邵小琴四处逛的沈清月：“凭什么她们能进去，我们不能？” 友谊商店的女员工笑着解释：“你们是有外汇券吗？” 姜可欣摇头：“我们没有。” 高雅不死心，眼珠子一转又说：“我们跟她们是朋友，我是来找她们的，能不能让我们进去？” 工作人员礼貌的笑了下：“你稍等。” 沈清月领着邵小琴转悠了一圈，正想到卖毛毯的柜台干正事呢，友谊商店的员工找来了。 “这位女同志，门口有人说是你们的朋友，想要进来找你们，你看需要把她们带进来吗？” 这年头外汇券普通人是拿不到的，能有这个的除了外宾就是侨商，友谊商店就是为这些人服务的，所以工作人员说话态度都极好。 沈清月看向门口的高雅，面不改色的说：“我们不熟。” 工作人员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就走出去打发高雅她们几个。 高雅在门口听见沈清月赶人，气得跺脚，恨不得冲进去把她撕了。 这点小插曲并没有影响沈清月两个人逛友谊商店的热情。 省城的友谊商店，足足有四层楼，邵小琴光是在门口看都觉得气派极了，走进来以后更是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东瞧西看。 两个人买完毛毯，路过了二楼的家电区域，邵小琴被惊掉了下巴： “清月，你看见了吗？那居然放了两排电冰箱！” 百货大楼都不一定能买到的紧俏商品，这里居然就这么摆了两排。 邵小琴又发现了另一边的洗衣机：“那洗衣机好像还是从m国进口的。” 沈清月打量了一圈，眼睛落在电视柜台那边。 她想起来，爷爷住的地方一直就只有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 老人家生活不像她们那么丰富多彩，平时除了遛遛弯、下下棋，也就只能看看电视了。 沈清月想了解一下这电视多少钱，如果可以的话，过年的时候她尽量搞张外汇券来，给爷爷换个电视机。 她朝那边走，就看见几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在跟售货员理论。 售货员快急哭了，用英语不熟练的跟客人重复着：“你们需要先付钱。” 沈清月走过去用英语询问那几个外国人：“你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帮你吗？” 几个外国人一看她懂英语，立马像是看到了救星，把自己遇到的麻烦说了出来： “我们想购买一台索尼电视。在我们的国家买东西都是先挑选后交钱，但这位小姐要求我们先付款才可以挑选东西。” “我们已经和她沟通了很久，但这位小姐的英文好像不太好，没搞懂我们的意思。” 沈清月一听就明白了，跟售货员转述了一遍那外国人的意思。 售货员拿不准主意，找了经理过来。 沈清月又跟经理说：“这位外国朋友是肯定会买的，就让她先挑挑，通融一下。” 经理看几个外国人急得满头汗，当即开口说没问题。 本来友谊商店就是为了给人家在中国定居行方便的，这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给人通融一下没关系。 几个外国人买到了自己心仪的电视，都笑着跟沈清月说着感谢。 经理看沈清月跟外国人对话那么流利，就问：“你看小同志你年纪不大，是旁边师大的学生吗？” “你要是愿意，现在先在我们这里做着临时工，等毕业我们就直接给你转正。” 邵小琴羡慕得要命，友谊商店不光待遇好，说出去也有面子极了。 沈清月浅浅一笑，摇摇头说：“我还在读高中。” 经理不敢相信，就这英语对话的水平，居然只是高中生。 “你这身本事也太可惜了……” 沈清月正准备离开，经理又说：“你的英语拼写能力也不差吧？” 沈清月自谦的说：“还行。” 经理急忙问：“我朋友是瑞林日报的，他们有个英语学习的模块正缺人，你感兴趣不？” “我知道你还是学生，不过这个你只要按时交稿就行，课外时间充裕的话，可以考虑考虑。” 沈清月眼前一亮，她正愁找不着合适的兼职呢，赶紧留了学校的地址给经理。 虽然不知道报社给她开多少的工资，但总比没有好嘛，哪有人会嫌钱多？ 沈清月牵着邵小琴回宿舍，一路上邵小琴都在请教她怎么学英语的，显然是意识到多学一门语言的重要性了。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沈清月又看到了那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第140章 追妻路漫漫 秦骁阳来学校门口送东西，来得很频繁，连邵小琴都对他有了印象，光看背影就认出了他。 邵小琴一脸姨母笑，把沈清月往秦骁阳的方向推了推：“明天没课，别急着回宿舍。” 沈清月朝邵小琴露出一个凶狠的眼神，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邵小琴一点没害怕，笑嘻嘻跑开冲她招手道别：“你俩要是成了，以后结婚别忘了请我喝喜酒。” 邵小琴是宿舍四个人里年纪最大的，平时想的也比较现实。 对这个男同志，邵小琴没有那么多了解，只是从他每次过来对沈清月那宝贝的态度，感觉得到他对她是有深厚的感情的。 虽说在这个时候不该谈恋爱，可她们女孩读书家里催得都紧，有些女孩甚至一次落榜就得回去结婚。 在邵小琴眼里，遇到个好人，先发展发展对沈清月没坏处，有人对她小姐妹好她也高兴。 沈清月没好气的说：“八字都没一撇呢。我可是你好朋友，你就为了吃顿喜酒要把我卖了？” 秦骁阳倒是朝邵小琴一笑：“到时候一定请同学你过来。” 邵小琴嘿嘿笑着：“你们快去吃饭吧，我就不过去给你们当电灯泡了。” 沈清月又转头剜秦骁阳一眼：“秦同志注意说话的分寸，没同意和你和好呢。” 秦骁阳秒变委屈小狗眼开始解释：“我知道，我就是想想以后的事，没有忽视沈同志不想和好的心情，把事情不了了之。” “沈同志没看出来，我还在尽力争取你的原谅吗？” 沈清月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抿了抿唇把原本要怼他的话都咽了回去，抱着胳膊走在前面。 秦骁阳像个受气的小媳妇跟在她身后：“阿月，去哪儿啊？” 沈清月没停下步子，漫不经心回了句：“吃面。” 秦骁阳又像是只被主人摸了头的哈巴狗凑上来：“还去常去那家吗？” 沈清月“嗯”了一声，掀起眼皮看他：“这次你请。” 又没给她干活，又没帮她忙，她才不傻傻给他花钱呢。 秦骁阳自然而然是觉得该自己付钱的，只是沈清月提了一嘴倒让他没反应过来。 沈清月声音里带着佯装出来的怒气：“怎么？你不愿意？” 秦骁阳都快被她吓出心脏病来了：“怎么可能？别说请你吃面，你就是叫我把钱都交你手上，我都一个不字不会说。”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说起话来又轻又温柔：“能请沈同志吃饭是我的荣幸，我愿意请沈同志吃一辈子的饭。” 沈清月听得耳朵都感觉突然酥了一下，逃似的往前快走了几步：“你知道就好。” 两个人走到面馆坐下，沈清月趁着面还没上问他：“今天中午不是就来过一趟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秦骁阳满眼认真：“我说不会再离开你，是真的。” “没有什么能叫我再放弃你了，你要是还肯给我一个机会，除非你丧偶，不然我们不会再离婚。” 沈清月堵住耳朵，不听他的蛊惑：“听腻了，换点别的说。” 秦骁阳拉开她捂在耳朵上的手，定定的看着她水色的眸子：“我想好以后做什么了。” 沈清月想起之前的事，气愤的扭开头。 “你要去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可别再说是为了我，我承受不起这样的‘深情’。” 秦骁阳连忙解释：“阿月，你误会我了，这次是我自己选的路。” 他真诚的笑着，眼里是明晃晃的感激： “我是想谢谢你，如果不是当初你叫我再等一等，可能我就错过了这个机会。” “我打算调到新成立的武警部队去。” 沈清月依旧垮着一张脸：“你现在通知完我要做武警，打算做什么了？” “武警要出的都是危险的任务，工作也忙，给你当对象多委屈啊？是吧？” 她自嘲的笑笑：“你是又要故意疏远我这个可有可无的人了吗？” “这次你就省了吧，咱俩现在没什么关系，连朋友都谈不上。” 秦骁阳被她眼中的难过刺痛，以前他觉得让她去选择更好的生活是为了她好，可没想到自己把她伤成了这样。 “我没有这个意思。阿月，我为过去我做过的蠢事，向你道歉。” “我知道我以后的工作可能会比现在的还要艰难，但我保证有任务会跟你提前说好，不叫你担心误会，一有时间我就好好陪你。” “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你想要我怎么样，我都会尽力满足。” 看沈清月不为所动，秦骁阳着急得语无伦次。 “我没有谁也不能没有你。你别胡思乱想，你在我这里怎么可能是可有可无的人？” “我现在除了生活限制的，我其余的东西，你要什么我给什么，你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你知道吗？你在我这里就是这种地位。我怎么可能再放弃你？” 老板娘端着面条过来，因为看见过他俩好几次，加上两个人长得又格外显眼，早就记住了他们。 看秦骁阳那着急的模样，都忍不住帮着他求情。 “哎呦，姑娘，我瞅着他对你挺好的，再处处看呗，不行再换。” 看着秦骁阳可怜巴巴的眼神，沈清月最终还是心软的点了点头。 两个人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秦骁阳总是自作主张替她做选择，丝毫不理会她的感受。 现在感受到他真的愿意改正了，沈清月也没理由再揪着他的过错不放。 秦骁阳看她答应了，笑得恨不得当着众人面把她抱起来转一圈。 沈清月看出来他的念头，赶紧瞪了他一眼，让他冷静下来。 这可是保守的八十年代！他俩在面馆这样，搞不好一会儿就得被人送警察局。 秦骁阳老老实实坐在位子上，轻声问：“那咱们是不是可以把证领回来了？” 沈清月皱起眉头，这男人脑子在想什么呢？她能那么轻易就跟他复婚？ 秦骁阳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肯定不同意，小心翼翼的又问了句：“那等你高考完再领可以不？” 沈清月停下拌面的手，瞪了他一眼：“你在做梦啊？娶我是那么简单的事？” “秦同志，结婚和谈对象不一样的，谈对象我一个人就能说了算，结婚你可得把我爷爷也说服了才行。” 秦骁阳觉得原本暖烘烘的面馆，突然有些冷了。 他伸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就想起来沈老司令举着扫把打他那严厉的模样。 自己作的孽，也只能自己承受后果了。 秦骁阳盘算着等有机会见到老司令，得好好跟老司令谈谈，让老司令重新接受自己。 第141章 吃醋了 两人破除误会重归于好以后，沈清月倒是觉得心头轻松自在不少。 原谅秦骁阳这事她想的很简单。 这些日子跟秦骁阳见面刻意冷淡她也觉得拧巴，那就干脆遵从内心的想法，再试一次吧。 就给秦骁阳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没办法达到她的预期，即使分开，那她也不会觉得遗憾。 秦骁阳看出来她表情轻松了不少，也笑了起来。 “明天我到菜市场买点菜，给你包了饺子送过来吧？” 看秦骁阳殷勤的模样，沈清月摇摇头：“不用了。” 秦骁阳想着，她现在在宿舍里，还得照顾宿舍里其他人的感受，估计是小女生不好意思，怕被调侃。 于是又说：“你别不好意思，我连其他人的一起做，你们宿舍周末几个人在？” 他不想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力求把以后每一件和她相关的事情都做到尽善尽美，已经在琢磨着做什么馅的饺子了。 沈清月的话给他浇了一盆凉水：“我这周末得回县城里去。” “简阳哥让我给他带一条毛毯，刚刚小琴提回去的那个就是。” 秦骁阳有些醋：“好端端的让你给他带什么毛毯？县城的百货商店不是有吗？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沈清月有些无奈：“县城可没有友谊商店。” 秦骁阳憋着气，好半天没说话，化悲愤为食欲，大口大口的吃面。 县城确实没有友谊商店，可一条毛毯也犯不着到友谊商店买啊。 那个温医生，就是明摆着想挖他墙角呢。 秦骁阳越看沈清月，越觉得她像是要被狼崽子叼走的小白兔：“我明天和你一起回县城去。” 他是真怕两个人今天刚说好和好，改明阿月回来了就成了别人的对象了。 沈清月微微蹙眉：“胡闹。” “医生准你出院了？你一个病人，跟着我瞎折腾什么？” 秦骁阳虽然气，却不敢跟她语气不好，小声嗫嚅着：“医生都准我外出了，火车不就坐着两个小时吗？没事的。” 沈清月看他委屈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心软纵容的意思。 “你是不想进武警部队了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在火车上不小心发生意外，医生根本没办法给你及时医治？” “医生开口说你可以出院前，趁早打消你这些念头，安心待在省城，养你的腿伤。” 秦骁阳见沈清月态度坚决，只好垂着头问：“从县城回来了还是我对象不？” 沈清月真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差点没把嘴里的面喷出来。 平复下心绪，她又淡淡道：“只要你不像以前，做那些自以为对我好的决定，我就还是你对象。” 虽然和好了，但想起过去自己受的委屈，她又没办法轻易就放下心底那些芥蒂。 秦骁阳再跟她搭话，她也都不冷不热的回着，不像以前那么热情。 秦骁阳自然感受得到这样的落差，可做错事情的人是他，他没办法再要求她什么，能给他这一次机会都已经是她对他极大的让步了。 他喉头干涩，开口时低沉又带着几分哑：“那你回去注意安全，等你到省城，我还来接你。” 他自然希望她别在跟那个人有什么牵扯，但他又不敢提出来，怕她觉得他小心眼。 刚刚和好，他的心里也是充斥着不安全感的，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再跟她说一个“不”字。 沈清月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看着秦骁阳，眼里带着几分不可置信。 曾经那个骄傲、高冷的男人，此时像是低到了尘埃里。 她有些动容，安抚了他一句：“等我回去我会和简阳哥说清楚的，你不用担心。” 感情的事必须果断，藕断丝连只会给彼此带来折磨。 温简阳很好，她也试图接受过温简阳，可就是生不出和秦骁阳在一起的感觉。 他对她的好，她会觉得愧疚，会想办法补偿。 可对于秦骁阳她从没有过这样的不自在，秦骁阳的好，她照单全收，秦骁阳不好的时候，她也会毫不避讳的指出来。 爱情就像是高高筑起的一道墙，会挡住恋人看到外面世界的眼睛，沉浸在彼此的世界里，除了对方再也看不见旁人。 秦骁阳牵强的笑了下：“我相信你。” 他私心里希望她不要去见那个人，可她能跟那人说清楚彼此的关系，他也觉得满足了。 沈清月看天色不早了就说：“走吧，我吃饱了。” 秦骁阳的眼眸又黑又沉，不知道在想什么，沈清月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回过神来。 看着沈清月水光潋滟的眸子，他释怀的笑了下。 之前闹了离婚，别说沈清月跟人发生过什么，就是沈清月直接改嫁都是正常的，他又有什么资格去介意？ 沈清月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自顾自走在前面。 两个人走出面馆的时候，趁着人多，秦骁阳飞快的牵了下她的手。 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秦骁阳才觉得今天和好是真实的，稍微有了一点安全感。 知道在学校附近这样的行为对她影响不好，还没等沈清月说他便松开了手。 眼看要到学校了，他停下了步子笑着朝她招手：“慢点走，小心脚下。” 沈清月回头，看着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的秦骁阳：“回吧，晚上风大。” 她笑着朝他也招了招手：“你是我对象，这事我认，放心吧。” 秦骁阳觉得心里顿时暖烘烘的，她当着那么多人面说，他是她对象，那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沈清月看他那呆愣又惊喜的表情，也低着头轻笑，直到听到宿舍里邵小琴背诵英语单词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 邵小琴笑着凑过去问她：“进展如何啊？” 沈清月满足了她八卦的心理：“确定关系了，以后他就是我对象。” 邵小琴骄傲的拍拍她的肩膀：“不错不错，不枉本舍长的一片苦心。” 看两个人处得不错，邵小琴又好心提醒： “有个对象挺好，但别落下学习。对象可能会跑，考了大学以后分配的工作可不会跑。” 沈清月打趣她：“你不是费尽心思撮合我们呢？怎么这会儿倒是想起来叫我以学习为重了？” 第142章 没安全感 邵小琴看她打趣自己，捏了捏她的鼻子： “姐姐我为你好呢，你想想看现在找个对象先处着，将来要是结婚也不至于太仓促不是？” “别看我是乡下人，不过我可不愿意随随便便找人嫁了，这才那么努力的读书。” 邵小琴说完这话就觉得脸红，这年头谁不是相个亲看得过去就领证结婚了，她这样的想法要是在村里那是要被人笑话的。 可出乎邵小琴意料的是，沈清月伸出手拉着她说：“你这样的想法很好。” 邵小琴像是找到了知己，跟她说了不少话： “我小时候的玩伴，都早早和相亲对象结了婚，有些孩子都有两个了。我回村里她们总羡慕的问我，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跟我抱怨着自己的丈夫不好。” “我因为能读进去书，还算幸运，虽然也有几个劝我爸妈给我找对象相亲，但大多还是盼着我能考个好大学为村里争光。” “去年其实我考过了重本线了，不过我想再拼一拼。能考到帝都去最好，多见见世面，才知道自己跟什么样的人能过到一块去。” 沈清月一听邵小琴目标是帝都，笑得更高兴了： “小琴，咱们一起加油，我也想考到帝都去。你以后想学什么啊？” 邵小琴想了想：“学经济类的专业吧。” 她想的也简单，她家庭条件不算好，学经济能多挣点钱补贴家用。 沈清月点点头，眼睛里带着莫测的笑，这会儿就打上了好朋友的主意了。 学商科类的，那以后不就可以帮着她管理生意上的事啦？ 邵小琴对上沈清月的眼神，只觉得自己说完话后，像是被盯上了似的，可两个人都是女孩，她也没法往别的地方想。 沈清月和秦骁阳把话说开，和好以后放下了心底的大石头，睡觉都安稳了不少。 第二天一早还是邵小琴把她叫醒，她才从床上爬起来的。 想着早上秦骁阳肯定会过来送自己，原本打算随便收拾下就出门的她，在自己叠好的衣服里找了半天，想穿得精神点。 找出来一件修身的米白色高领毛衣，和一条高腰的黑长裤，她才满意的套在身上。 她本来就身材高挑，这一套上身，更显得她腰细腿长。 头发她梳成一股粗长的麻花辫，从侧面捋到前面来，原本明艳的五官看起来多了几分温婉秀丽。 临走，她还特地抹上了秦骁阳给她送的雪花膏。 沈清月走到学校门口，秦骁阳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 她生得雪白，秦骁阳一眼就看到了她，眼睛落在她身上就再也移不开了。 不打扮时候的沈清月已经足够漂亮，认真打扮过的沈清月更是惊为天人。 秦骁阳眼里惊艳的光芒一闪而逝，而后心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沈清月看着他盯着自己，不由有些奇怪：“怎么了？” 秦骁阳有些心慌意乱，话都说不利索了：“没，没事。” 一路上，他时不时打量身旁的沈清月，越看就越是不安。 他对象那么好看，怕是不止温医生，火车上的人都少不得要起些歪心思。 想到温医生，他脸色又更加深沉，昨天见他的时候都不是这样呢，是特地为了温医生打扮的？ 鼻间传来一阵淡香，让秦骁阳的心思更加烦躁不安：“抹雪花膏了？” 他对象光是看着就叫人觉得香香软软，抹上雪花膏，那不是更叫人心猿意马了？ 沈清月脸上浮起一抹红晕：“嗯，你送的。” 秦骁阳的眼睛这才有了一点笑意，他想，该把她这身上都换上他送的东西才好。 两个人走到火车站，沈清月要去买票的时候，秦骁阳脱下自己身上的灰蓝色的棉袄披在她肩上。 沈清月看他里面只穿了件单薄的秋衣，正想把衣服还他，他按着不肯撒手。 “穿着吧，县里比省城天气要凉，你是女孩子，容易着凉。” 沈清月以为他只是关心自己，也就没脱下来了。 他的衣服宽宽大大，长得遮到了她的屁股，把她原本的搭配破坏得彻底。 特别把拉链拉起来以后，哪里还看得出什么曼妙的身姿？ 光是看看，都叫沈清月觉得一股子土气扑面而来。 秦骁阳看着倒是满意极了，这一看就是男人的衣服，那个温医生应该会知难而退吧？ 沈清月不知道他这些小心思，只觉得这男人的衣品得好好提升一下，起码她看起来能赏心悦目。 坐上火车，她想着这趟也得回服装店看看。 虽然孟丽和李娟都很负责，但她毕竟是老板，不能总当甩手掌柜，要不年底拿钱的时候，她都会觉得良心有些不安。 想起服装店，她又想起自己之前还屯了几件男装，准备等过年的时候上架。 低头看看身上这件洗到发白的旧棉袄，沈清月决定等回去了给秦骁阳拿一件羽绒服。 下了火车，沈清月先去了店里，给李娟和孟丽帮忙。 孟丽丈夫袁义林和秦骁阳走得近，沈清月刚进店里，她就看出来她身上的衣服是秦骁阳的了。 她笑着问沈清月：“清月，你这衣服看着眼生，不是你的吧？” 沈清月面上一红，抿了抿唇：“不是我的。” 看沈清月的反应，孟丽心里也有谱了，小声问她：“和秦同志和好了？” 沈清月点点头，孟丽又说：“和好了，那得抓紧把证领回来啊。” “你不在大院里不知道，你们俩离婚以后，不少人说你俩闲话呢，和好了领了证，堵了那些人的嘴，以后也轻省些。” 沈清月笑得有些勉强：“孟丽姐，我现在不想那么多。” 这年头离婚确实算是少见的事，被人嚼舌根子，她也不觉得奇怪。 只是就为了旁人两句话，就搭进去自己下半辈子，那也太不值得了。 要结婚那不是不行，但她看得肯定是秦骁阳本身。 孟丽以为是两人之间还有些隔阂，也没多说什么。 关门前，看见沈清月到二楼仓库拿了件男士羽绒服，孟丽又觉得两个人和好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沈清月知道孟丽是看出来自己给秦骁阳带衣服了，对着她轻轻笑了笑，没有对自己的感情藏着掖着。 沈清月拿上衣服和毛毯，回了温简阳的住处。 原本以为温简阳下班得晚一点，没想到回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温简阳在里面坐着了。 第143章 被冤枉 温简阳颓败的目光在触及沈清月的那一刻，短暂的亮了起来：“回来了。” 沈清月凝着他那双因为休息不足，布满红血丝的眼，沉重的点了点头。 此刻的温简阳，没有了平时风度翩翩的模样。 他像是被某些难以解决的问题缠身，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状态极其糟糕。 想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沈清月又觉得这样接踵而至的打击，对他有些残忍。 她提起从省城带回来的毛毯走进去，坐在他不远处的沙发上：“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简阳露出了一丝苦笑：“我没想到我又当了一回‘农夫和蛇’里那个被咬的农夫。” “前两天，我和医院里的同事下乡给乡镇医院送药，顺道给底下乡亲们做做义诊。” “做完义诊，我的落下个文件，正要回乡里医院取，路过河边的时候，看到有人溺水被救出来。” “有人探了下那人的鼻息，说是已经没气了。事情太紧急了，我只好上前施救。” “人是救活了，可我也被那一家人缠上了，说是我要是不肯娶那姑娘，就要到警察局告发我强奸。” 温简阳抓着自己额前的碎发，眼里带着嘲讽的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救人救对了没有。 沈清月有些同情温简阳的遭遇。 她从后世来，对于急救知识也有些了解，心肺复苏的动作在这个保守时代，尤其还是在闭塞的农村，是绝对禁忌的行为。 明明是救人的英雄，却要被人诬告成强奸犯，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 只是这个时代科技不发达，往往单凭女方两句话就能定下男子的罪，摊上这样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难解。 温简阳想起这阵子遇到的事，颤声重复着：“我是清白的！我真的是清白的！” “我发誓我对她只是正常的进行急救，就连肮脏的想法都没有过。可警察不信我，就连那些我看过病的乡亲都在指认我。” “不，我绝不向这样的不公屈服……” 温简阳的话，在看见沈清月身上穿着的棉衣以后戛然而止。 他很了解她，虽然月月平时不会把太多心思放在收拾打扮上，但这样的衣服绝不会是她的。 这件衣服的主人，除了秦骁阳，他再想不出第二个。 他像是掉入了深渊里，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原本还在奋力往上爬，想要挣脱掉缠在脚腕上的水草。 而如今却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温简阳的沉默，让一直在安静聆听他苦恼的沈清月疑惑的抬眸与他对视。 发觉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的外套上，她就知道温简阳是看出了一些苗头了。 温简阳的目光幽深又复杂，他想问衣服是谁的，可又怕答案会将两个人拉得越来越远，只好沉默。 触及沈清月的视线，他又慌慌张张挪开了眼，转移话题。 为了把温简阳对自己的那最后一点火星也熄灭，她还是狠下心对他说：“你猜的没错，我和骁阳和好了。” 温简阳的心，像是被人一瞬间用力捏爆了，他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凝滞了。 他嘴唇哆嗦着，目光呆滞：“冷，好冷。” 这时代也没有特别好的取暖设备，沈清月环顾四周一圈，最终拆开了那条新买的毯子递了过去。 温简阳眼帘低垂的时候，一滴晶莹的泪顺势滑出，他慌张的转过头，不想被她识破自己的脆弱。 沈清月看着哥哥一样的温简阳难过，也觉得十分揪心。 她和秦骁阳和好，肯定会伤害到温简阳，这她在所难免。 但她也想让温简阳这个朋友，减轻一些痛苦，想尽力弥补自己对他的伤害。 沈清月又继续刚刚的话题，想帮温简阳想出来解决的方案。 “简阳哥，那人只要求结婚吗？他们有没有提别的要求？” 在沈清月看来，这事相当棘手。 虽然温简阳是救人，但目前来看温简阳要是和那家人硬碰硬，并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他救人时候在众目睽睽之下，且不说那些人都是一个村的，不可能帮温简阳说话，就是单论他做急救时候的行为，在他们眼里也是当众耍流氓。 温简阳开不了口，只艰难的点了点头。 沈清月心头一沉，要是求财，那不过是破财免灾的事，只要给到那家人心理能接受的价位就能解决。 但偏偏人家要的就是温简阳对那事情负责，这就不好打发了。 站在劣势的位置，难免要被人左右，如果对方一定要结婚的话，还真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 她又问：“告诉过季姨他们吗？” 温简阳缓缓摇头：“之前和那家人谈过一次，没谈成。那女孩的父亲坚持要我娶她，但你知道我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婚姻当成儿戏对待。” 沈清月倒了杯热水递过去：“还是跟季姨他们说一声吧，这事简阳哥你一个人肯定解决不了的。” 温简阳眼中略带嘲讽：“我一个将近三十岁的人了，这点事都还要闹到父母面前，给他们添麻烦。” 沈清月安抚他：“话不是这么讲的。家人之间，不需要考虑那么多。这时候你不说，要是事情真到了没办法挽回的地步，才是真的让季姨他们困扰。” “我知道可能这对你有些残忍，但目前看来除了娶那个女孩，并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结了婚过不下去还能离婚，现在是严打时期，要是进了监狱，那可要花上更长的时间，更多的代价，才能重获自由。 沈清月不希望看到，温简阳的前途因为这一件事被毁于一旦，只能劝他接受一个相对牺牲小一点的做法。 温简阳把头埋在毛毯里，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些？ 可在没见到她之前，他也不想认命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孩，他的坚持大半都与她有关。 温简阳觉得今天简直是糟糕透顶。 自己因为救人深陷泥沼不可自拔，喜欢的人也喜欢上了别人。 良久，他抬起头，眸子里灰蒙蒙的。 “我娶她。” 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意，丝毫不像在谈论结婚的事。 第144章 敲打弟弟 沈清月低下了头，为温简阳感到惋惜。 温简阳是医生，他救人明明没有错，却因此招惹上这样的麻烦，被人恩将仇报。 温简阳喝了一口温水，喉头的干涩化解了不少，他淡淡说着：“我的心还应该在冷一点。” 沈清月抿着唇，没办法拿着大道理去说服他。 对他的过去，她也在相处中有所了解。 在m国的那些年，他过得并没有旁人想象中光鲜。 从欺骗、欺凌里走出来的人，还能保留着这一丝良知和善良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温简阳气愤的捏紧拳头，隐忍着：“或许当初我就不该学医。” 不学医，他不懂急救的方法，也就不会去多管闲事，那时候即使他直接走开，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可偏偏他学了医，那人他还不能不救。 那时候围观的人里，不少都知道他是县里来的医生，不救人也是一样要被拖出来谴责的。 沈清月也只能干巴巴的安慰他一句：“会好的，以后会好的。” 在未来，他这样的行为不叫耍流氓，是公认的见义勇为，他会得到应得的嘉奖，不会承受这不白之冤。 怀着极其沉重的心情，沈清月夜里也睡得不是很好，险些睡过头。 走出巷子口时候，秦骁辰在自家小吃店刚好看到了她，热情的跑过来找她。 一看清楚她身上的衣服，秦骁辰就忍不住乐了起来。 这衣服他认得，还再熟悉不过，他大哥入伍前，他妈给做的。 他眼睛珠子一转笑着问：“现在我该叫大嫂呢，还是清月姐啊？” 他走近了，想听沈清月说出那句他想听的话。 谁知沈清月压根不给他这个机会：“还是叫清月姐，我和你哥哥还没领证呢，只是处对象。” 和秦骁阳解除隔阂以后，看到秦骁辰，她心头也少了些别扭，总算能和他正常的说话了。 秦骁辰心里暗骂大哥是个没用的，怎么一个多月还没让大嫂完全回心转意，他也怕自己大嫂跑了呀。 沈清月看他那嘀嘀咕咕的模样，严肃起来： “秦骁辰，你还有心思琢磨我跟你哥的事？忘了我上次跟你说什么了？” 秦骁辰尴尬的笑笑：“记得，记得。得把心思都放学习上。” 沈清月抱起胳膊微微眯着眼：“你照我说的做了吗？我怎么听你哥哥说，你最近还偷偷做生意呢？” 她提起地上的小木棍，轻轻打了秦骁辰屁股两下： “你哥是个病患，我可不是哈！别想糊弄我，否则仔细你的皮！” 秦骁辰捂着屁股，委屈巴巴的看着沈清月，从小到大都是好学生的他，还是头一次被体罚。 “姐，我改了，改了。” “之前费时费力的生意我都停了，我现在做的都不会花很多时间，就是顺手的事，不会耽误学习的。” 沈清月不信他，打算趁着这机会好好审审他：“你现在做什么？你跟我说说。” 秦骁辰不敢隐瞒，把自己靠着秦骁阳在帝都和沪市的战友，帮忙给带教材、帮买东西，再转手卖给班里人的事，跟沈清月说了。 沈清月油盐不进：“我不听你这些狡辩，你要做可以，拿你期末成绩说话。” 秦骁辰松了口气，他怎么感觉大嫂比大哥还严厉呢？ 刚刚大嫂审他的时候，他大气都不敢喘，平时卖东西的时候还挺能忽悠，现在倒连个谎都不会撒了。 他是真怕自己表现不好，气到了大嫂，让好不容易才和好的两个人又分开。 沈清月这敲打对秦骁辰也是有效果的，她才前脚走，秦骁辰后脚就回屋里看书了。 他不想做一个满口跑火车的人。 既然说做生意不会影响学习，他就得用成绩来证明，他有能力兼顾学习和生意。 …… 沈清月买了最早一趟到省城的火车。 先前赶着回省城是因为自己害怕有突发事件，习惯预留充足的时间。 而现在，是因为她心里有了一个牵挂的人。 她知道那个人可能从她上火车的那一刻，就在火车站门口等着了。 熬过了漫长的旅程，在火车靠站的那一刻，沈清月就拿上东西抓紧下车。 跑到火车站门口，她又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不同以往的是，秦骁阳眼神躲闪，似乎不太敢朝她靠近，一直站在原地等着。 沈清月走到他面前，秦骁阳还是觉得不安心，又问了句：“还是我对象不？” 沈清月忍俊不禁：“是你对象。” 秦骁阳这才露出了阳光的笑脸：“那就好，走吧，我送你回学校去。” 他上手要去接她的东西，沈清月却没着急撒手给他，先把那件黑色的羽绒服翻了出来。 秦骁阳惊喜的问了句：“给我的？” 沈清月把衣服拆出来给他：“嗯，穿上吧，江城早上多冷啊，你也不知道多穿点衣服。” 秦骁阳把衣服套上身，高兴的得恨不得转个圈。 “挺合身，这衣服又轻又暖和，不便宜吧？” 他低头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既喜欢衣服，更喜欢送他衣服的人。 都说人靠衣装，秦骁阳换上衣服的那一刻，沈清月就觉得这话不假。 款式简洁大方的羽绒服，把他的身材衬托的更加挺拔，整个人看起来清爽有活力，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沈清月把书包递给他，自顾自走在前面：“我店里的，你穿着舒服就行。”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秦骁阳长腿一迈追上了她：“有女孩穿的不？我也给你买一件。” 沈清月想逗他：“有啊，女款的更贵，得要你三个月津贴，还想给我买吗？” 秦骁阳没有片刻犹豫，中气十足道：“买！” 沈清月回头看他，微微眯起眼，像是抓到丈夫藏私房钱的老婆：“你哪里来的钱啊？” 秦骁阳只好老实交代：“和骁辰借！冬天到了，你也得穿暖和点。” 沈清月扑哧笑了：“骁辰就是一个小孩，你跟他借，不是欺负他吗？” 秦骁阳摇摇头：“你不知道那小子黑心着呢，我要找他拿十块，他能要我还一百。” 自己亲弟弟，连他这个亲哥都想宰，秦骁阳也很无奈。 沈清月笑得更厉害了，秦骁阳也不怕他笑话自己，看到她开心，他就觉得做什么都值得。 等公交的时候，秦骁阳还是压抑不住心头的疑虑：“和温同志说清楚了吧？” 第145章 报社来消息了 想起温简阳，沈清月刚刚的好心情一扫而空：“说清楚了。” 秦骁阳眸色渐深，垂下眼帘艰涩开口：“你要是觉得这样做太伤人的话，也可以再等等，我没关系。” 他是希望她和旁人不要再有牵扯，可如果代价是她不开心，那这件事也可以不做。 他相信她对感情同样是坚贞不移的。 沈清月知道秦骁阳是误会了，直接解释：“简阳哥，发生了点不好的事，过些日子可能要结婚了。” 她把温简阳因为救人被强迫着结婚的事，简单跟秦骁阳说了下。 秦骁阳听完沉默了半晌，知道那个跟他竞争的男人要结婚后，他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他们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岗位，在执行公务的过程中，难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温简阳的事，也给他提了个醒，以后在执行公务的过程中，一定要注意和女同志保持距离。 秦骁阳没想到考验来得那么快。 沈清月和秦骁阳刚刚才走到学校门口，一个女生看秦骁阳又高又壮，就走过来找他帮忙。 “同志，能不能和我一起把这些书送到图书馆一下？” 沈清月默不作声站在他身后，想看看秦骁阳会怎么做。 秦骁阳没有着急帮忙，他转头看向沈清月，面不改色的扯谎： “阿月，我看这书挺多，我一个人应该搬不完，你忙不忙？要是你忙就先回去，我找个男同学跟我一块帮。” 找人帮忙的女生这会儿才注意到，被秦骁阳高大的身子遮挡严严实实的沈清月。 女生心里忐忑不安起来，那女孩一看就是人家对象，要是叫人误会了那就不好了。 沈清月唇角勾起一抹友好的笑：“同学，我一起来帮忙你不介意吧？” 那女生看沈清月非但没生气，还说要给她帮忙，笑着摆摆手：“不介意不介意，麻烦你们了。” 秦骁阳挑了最重的一摞书抱起来，那女生也拿起了一摞不算轻巧的，最后留给沈清月的任务反倒比他们轻松不少。 女生跟门卫大爷打过招呼后，回头冲他们一笑：“跟着我就行。” 秦骁阳这是头一次进沈清月的学校。 并排和沈清月走在一起，他心里也有了一些别样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旁边三三两两路过的学生，小声议论着这一对俊男美女。 沈清月听着别人说他们好般配，脸上腾地烧了起来。 透过眼角的余光看到秦骁阳同样通红的耳垂，她又低下头轻轻一笑。 喜欢的人也同样喜欢自己，真好啊。 两个人帮完忙以后，那女生又一人给他们发了把糖表示感谢。 秦骁阳看沈清月剥了糖壳，已经吃了起来。 沈清月含着糖果，漫不经心的说：“这糖还挺好吃的。”说完就眼巴巴看着秦骁阳手掌里的糖果。 秦骁阳眼中闪过一片柔光，把自己那份也给了她。 沈清月把所有糖都揣进兜里，最后又像良心过意不去，秦骁阳临走前，从兜里找了一颗糖给他。 “就给你吃一颗吧。” 秦骁阳拿着那颗糖哭笑不得，他的阿月在某些方面其实心眼也挺小的。 …… 报社那边的消息来得比沈清月想象中的快上许多。 她原本以为最起码也得到下周才能给她答复了，谁知不过周二报社就来了消息。 报社在学校门卫大爷那里留了封信给她，信上说，同意她负责报社英语角专栏。 本来按照报社的规矩，她虽然不需要去报社坐班，但也需要过去报社沟通专栏内容的事宜。 不过友谊商店经理之前提过她是学生，加上主编也是个惜才的，所以就打算明天中午跟她在学校门口见面谈。 沈清月对此感觉也很惊喜，报社主编愿意专程过来跟她沟通英语专栏的内容，省了她不少麻烦。 现在就只需要课余时间就可以解决好这件事。 第二天中午，沈清月下了课就到门口找报社的主编。 主编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一身宽大的黑色西装，沈清月远远就看到他了。 市一中学生不少，主编等在门口半天了，也没见谁上前跟他打招呼。 沈清月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只看了一眼就接着在人群里找那个英语好的女学生了。 面前这女生，长得娇娇艳艳，跟画报上的女明星似的，任谁都不会把她跟知识分子这四个字联系起来。 沈清月朝他微微鞠躬打招呼：“你好主编先生，我是沈清月。” 主编听到了名字才敢认这个人，他试探性的简单用英语跟沈清月进行了几句英语对话。 听到沈清月标准的英语发音，主编便觉得这人是个人才，这才开始切入正题。 “现在英语方面的人才不好找，工资这方面我们报社不会亏待你的，给你按千字五块算，报社员工的福利你都有。” “你的专栏内容可以是短篇幅的英语小说，日常能用到的英语对话、英语单词，这些由你定，主题一定要积极向上。” “每一周的稿子你都要提前写好，送到我这里来审稿，最好是从下周起就能正式交稿，我们英语专栏一直很缺人。” 沈清月听完也对工作内容有所了解了，认真的思考过后给了答复。 “没问题，我会在下周一把稿子交上去给您审稿的。” 沈清月盘算了一下，这个工作量不算大，每天晚上花一个小时不到也就能搞定了。 工资按千字五块来算的话，她一个月怎么也能挣两百多了，之后开新店的预算也会充足一些。 沈清月当天就开始忙着编写英文专栏的稿子，邵小琴看见她已经开始做兼职了十分羡慕。 “清月，真羡慕你英语那么好，能找到那么好的工作，我看你就是在那里一直干下去也不错的。” 高雅听不得邵小琴吹捧沈清月： “哼，别最后白忙活一场什么都捞不着。钱都没看见呢，谁知道她是不是遇到骗子了。” “哪家报社会要一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可欣你说是不是？” 姜可欣看沈清月英语厉害，心里多了些敬佩的心思：“报社确实不大可能要一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 高雅冷笑着嘲讽：“看吧，可欣都说了。” 姜可欣又接着刚刚的话说：“不过沈同学能进去，必然是有过人之处。” 高雅瞬间不乐意了：“可欣，你帮她说话干什么？别忘了你是谁的朋友。” 第146章 装腔作势 姜可欣眉心微拧，忽然感觉到，高雅这个朋友对她强烈的控制欲。 她明明是很客观的说话，可高雅好像就是看不得她说沈清月一句好。 “雅雅，我只是说句实话。” 高雅发觉姜可欣好像不像从前那样顺从自己了，心底有些慌乱，没敢再回姜可欣的话。 在她心里姜可欣的确是不能失去的朋友，她只好把自己的怒气转移到两人发生分歧的源头--沈清月的身上。 高雅斜着眼睨着沈清月：“不就是找到个兼职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只有你们这样的乡巴佬才需要那么累，我什么都不用干，我爸妈一个月就给我两百零花钱。” 高雅扬起下巴，等着沈清月气急败坏，看清楚她们的差距。 沈清月却毫不在意的点点头，一点没被她的话刺激到： “我花的是我自己挣的，你花的有一分钱是靠你自己来的吗？” 高雅心高气傲，别开脸冷哼：“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找到个破兼职吗？我也能找到活干。” 沈清月挑眉，继续写自己的专栏：“那你就去呗。” 高雅气得捏紧了拳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找到一个比沈清月还要有面子的兼职来。 想法是好的，可落实起来却极有难度。 高雅一连几天下了课就走街串巷找兼职，可别人一听她是在读高中生，就连刷盘子都不会考虑她。 周五，她垂头丧气的回了宿舍，正巧碰见沈清月把稿子装进文件袋。 看到袋子封皮上写着瑞林日报几个大字，高雅一下就有了主意。 这家报社能要沈清月，为什么不能要她？她高雅又不比沈清月差。 …… 沈清月周一下了课到报社交稿，没想到却在报社看见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物。 高雅正在主编的办公室跟他沟通： “我和沈清月是一个学校的，她什么水平我知道，一个初中辍学两年重新考高中的，英语能有多好？” “她能写的我也能写，付给我的工资还可以比她低一些。” 报社主编不耐烦的说：“既然你觉得你也行，那你给用英语简单做个三分钟的自我介绍。” 高雅没想到主编要考自己，什么都没准备，开口时也就前几句说得还算顺畅，越往后就越是结巴。 报社主编低下头审稿子：“行了，你做不了这个，走吧。” 高雅死皮赖脸的要求再来一次： “沈清月之前是有准备的，我肯定比不了啊，这样对我不公平，我真的比她英语好。” 报社主编气笑了：“我都没准备，她怎么准备？我是直接临时用英语提问她的，比你这个难多了。” 高雅怎么也不肯信，任主编怎么说就是不肯走，主编一个文化人也没有她的办法。 沈清月看主编被她缠的不耐烦了，抬起手轻轻敲门。 “请进。” 沈清月笑着把稿子放到主编的桌子上： “主编，这周的稿子，我已经写好了，你看看有没有问题，要是有我当场给您改。” 主编看看高雅再看看沈清月，顿时就觉得天壤之别。 一个胡搅蛮缠，一个礼貌周到，就是单单考虑人品，他也会选沈清月。 英语专栏篇幅不算太长，主编阅稿的速度很快。 刚看完就开始夸沈清月：“我没想到这我临时赶鸭子上架，你完成的质量还能那么好。” 沈清月微笑着谦虚的说：“报社出版的报纸，内容那么好，我也不敢拖后腿。” 主编欣慰的点点头：“行了，你可以走了，稿子拿给校阅部找找有没有错词。” 沈清月正要拿上稿子出去，主编又说： “下个月十五号记得来领工资，还有月底记得来拿年货，这是报社的员工福利。” 沈清月没想到主编还真的叫她一个临时工，享受正式工的福利待遇。 现在许多东西都不好买到，报社能给发点的东西话，今年过年也能过得更舒心一些。 高雅一听沈清月不但有工资吗，还能享受员工福利，心里更堵得慌了。 可是她又没有沈清月那本事，人家报社压根看不上她。 想到姜可欣最近对她有些冷淡的态度，高雅又不敢把自己的生活质量都压在朋友身上。 为了不暴露自己，她还真得找个钱多的兼职干干。 为了找兼职，这周高雅破天荒的没有回家留在宿舍。 邵小琴一看高雅那吃瘪的样子，就知道她找兼职的事情肯定处处碰壁。 她故意问：“高雅，你兼职找到了吗？” 高雅掩饰住心里的尴尬，抱着胳膊说：“在找呢，要我的地方不少，我挑都挑不过来。” “我又不像你们这些乡巴佬，需要靠着那笔钱过日子，我想什么时候去就什么去。” 高雅假模假式的搓了搓冰凉的手掌心： “最近天气多冷啊？作业又多。我又不缺钱，去吃那个苦头干什么？我打算等着放假了再考虑这事。” 邵小琴早看透了她的装腔作势，只是笑笑没继续跟她搭话。 她原先都没发觉，高雅这个人那么喜欢装蒜。 高雅看邵小琴没接着追问她兼职的事，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不知怎么，她感觉宿舍里就连邵小琴都开始看不起她了。 每天忙着学习和报社专栏的事，沈清月也没把秦骁阳忘了。 日历一页一页撕到了十一月的最后一天，上面被沈清月用红笔打了一个大大的圈。 那是秦骁阳出院的日子。 这天是周六，早上接了秦骁阳，还能顺路送他回县城去，这让沈清月心情很愉快。 一早秦骁阳的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他站在门口张望着，希望心上人早点来。 沈清月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过来，秦骁阳睁大了眼。 “你这是要上哪里去？” 沈清月低头看看自己一手提着糖果，一手提着女士皮鞋，怀里还抱着两罐麦乳精，要去哪里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陪你回家啊。” 秦骁阳怕累着她，赶紧把她手里的东西揽过来：“那也不用带这么多东西啊，我妈和骁辰对你比我还亲呢。” 手里这些礼品光是看看就知道不便宜，秦骁阳又忍不住唠叨起来： “不用那么见外，倒像是我头一次带你回家似的。你挣的钱，你自己花，这些东西我来买就行。” 沈清月冲他勾勾手指，秦骁阳听话的弯下腰来听她耳语。 第147章 一起回家 沈清月俏皮一笑：“这些东西算你付的，你给我打欠条慢慢还。” 其实这钱她根本也不打算要秦骁阳的，只是他说了，她就想逗逗他。 前些日子在县城上学，王香莲不止经常让秦骁辰给她送早餐，每次做了好吃的，也会叫秦骁辰给她带一份。 王香莲怕她心里有负担，也从不会掺和她和秦骁阳的事，一次劝她和好的话都没说过。 看着王香莲单方面对她好，沈清月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眼下和好了，也没必要别扭了，能大大方方对她好回去。 秦骁阳像是看不出沈清月眼里的狭促，一本正经的掏出笔写欠条，签上名最后把欠条的金额空了出来。 “你算算花了多少，金额你来写。” 沈清月接过他递来的欠条，抬头看着他，眼神中有探究： “你不怕我写十万八万的，让你这辈子都还不清吗？” “这上面可是有你签字的，这借条可具有法律效力，我写多少你就得还多少哦。” 她扬起手里的欠条，用眼神向秦骁阳表示你要是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秦骁阳哪里不懂这些，可他也有自己的心思。 “那正好，你多写一点，我的东西都给你，还不上的就拿我这个人来顶。” 沈清月想把欠条还回去：“呸呸呸，我才不想要呢，我又不是人贩子能拿你卖钱。” 秦骁阳没着急去接，挑眉道：“我不值钱，我的津贴总是实打实的票子吧？瞧不上我，也瞧不上我的钱？” 沈清月眼睛一转，又把欠条收了回来： “你可得想好，我要是写很多，你下半辈子的津贴可都得给我了。” 秦骁阳唇角牵起：“想好了，只要你要，我的钱都给你。” 沈清月面上浮起一抹浅笑：“我可不会跟你客气。”说罢从兜里找出自己的笔，把金额添上。 写完以后，朝秦骁阳展示了一下。 秦骁阳疑惑的问她：“为什么是这个数？” 这既不像照事实跟他报的数字，可也谈不上真的朝他狮子大开口。 沈清月指着上面的金额说：“你念一遍。” 秦骁阳跟着上面念了一遍：“五…二…零。” 念完他的脸就红成一片，这听起来很像在说“我爱你”。 沈清月收起了欠条：“不用急着还，等你攒齐了再一起给我。” 捏着手里的欠条，沈清月觉得手心都热热的。 坐着火车来回在省城和县城之间跑了那么多次，也只有这次沈清月觉得旅途不算难熬。 虽然火车上的环境还是一样的嘈杂，但因为身边有了人陪，倒并不叫她觉得这将近两小时的旅程难熬。 一路上秦骁阳总看她，她一渴秦骁阳立马就起身去给她接热水，她咂吧两下嘴巴，秦骁阳就把吃的递到她手边。 下了火车，秦骁阳也没着急领着她回家。 沈清月看秦骁阳提着东西去的方向不对，就问：“去哪？咱们得到车站坐公交回大院。” 秦骁阳停下了步子等她：“先去吃饭，回家的事不着急。” 沈清月抬起手表看了一眼，这会儿已经十一点多了，就跟在秦骁阳身后进了附近的饭馆。 一盘饺子下肚，沈清月感觉在火车上的疲乏缓过来不少。 “走吧，趁着这会儿时间还早，你能回去把归队办了，你要转武警，少不得走些程序呢。” 秦骁阳点点头，站起身去把账结了。 两个人运气不错，刚到车站就有一趟要走的公交车，秦骁阳赶紧拉上沈清月跑着爬上了车。 秦骁阳看东西多，想先送沈清月回家里再去办事。 走到门口的时候，秦骁阳又一股脑把东西塞到沈清月手上。 沈清月不满的抬头看了他一眼：“都提到家门口了，你提进去不就好了？” 秦骁阳笑笑没说话，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秦骁辰：“清月姐，哥，你们回来了？” 王香莲也擦了擦手上的水从厨房走出来：“吃过饭没有，没吃我去擀面，给你们下面条。” 刚说完，她就看见了提着东西的沈清月，赶紧走过去帮忙： “哎呦，来就来买什么东西？咱们都是一家人。” 说着又瞪了秦骁阳一眼：“我怕是养了根木头桩子，怎么能叫人家女孩子一个人提那么重的东西呢？” 沈清月立马装出委屈巴巴的样子：“妈，我一个人提也没关系的，骁阳身体刚养好，提不动这些我理解。” 王香莲一边往屋里搬东西，一边看秦骁阳来气： “我腿伤口刚好那会儿，都还能下地干活，你一个大小伙子比我一个老婆子还虚？” 沈清月挽着王香莲的手，回头冲他做鬼脸。 秦骁阳哭笑不得，这妈都快不是他的。 看到他的家人和他喜欢的人和谐共处的模样，他又觉得高兴，这才像他想象中家的样子。 他回屋里换上了自己的军装：“我出去办下归队。” 怕沈清月自己待在家里局促，秦骁阳又吩咐秦骁辰把收音机找出来。 “要是无聊，就听听音乐、电台节目，晚上要是没哨我就回来。” 他的目光落在沈清月身上，像是能牵出一根根斩不断的情丝。 沈清月回望他一眼，就匆匆低下了头，借着摆弄收音机掩饰脸红的尴尬。 只是去办事，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这男人至于吗？那眼神像是要跟她生离死别。 吐槽完他以后，她又忍不住唇边漾起笑意。 这身绿军装，她再没见过别人能穿得像他那样好看。 更重要的是，她能从那样灼热的眼神里，看出来这人对她坦坦荡荡，不带着一点隐藏的喜欢。 秦骁阳强迫自己转过身，打开门走了出去，关了门还依依不舍的回头看了一眼。 两个人和好了，对他来说像做梦一样。 曾经的他，享受着她的爱意，总觉得他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陪她做想做的事，没有一点危机感，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叫她等到心灰意冷。 直到真正的失去过一次后，他才知道这个人对他而言是多么重要，才知道要珍惜。 好在她还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一次他不会再丢下她了。 秦骁阳才走出单元楼，就遇到了张兴国。 张兴国笑着拉扯身边的女人：“走，外面冷，哥哥屋里暖和，上去坐坐。” 女人眼中带着调笑，显然跟身边男人的关系不一般。 “表哥，你家那黄脸婆不是在家里吗？我就不上去了吧。” 秦骁阳皱着眉头走过去，眼中对面前男人行为的厌恶不带半点掩饰。 第148章 营长刁难 “张营长，当兵的要有当兵的样子。” 张兴国注意到了远处的秦骁阳：“你个离婚的，也好意思说我？别以为我没听到院里人说什么。” “你帮牺牲战友都快帮成人家遗孀的男人了，还为了战友遗孀踹了自己媳妇，你跟我比也就是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秦骁阳是真没想到谣言已经传成了这样，恨起曾经自己为了叫阿月死心做的那些愚蠢的行为。 他被骂没关系，但他不敢想沈清月在这样的议论中，心里会有多难过。 他抿着唇，沉思许久，坚定了要转武警的心。 别的不说，最起码能换个家属院，叫阿月远离这些谣言，过得舒心一些。 “张营长自己心是脏的，所以看什么都是脏的。” “我和沈同志离婚的原因，离婚申请上写的清清楚楚，根本不是因为旁人插足，我想师长应该给你看过吧？” 张兴国气急，看着秦骁阳点了点头：“好，好，秦骁阳，你骨头硬没关系，别忘了老子还是你营长！” “以后咱们走着瞧。” 原本是跟秦骁阳放狠话，因为秦骁阳个头太高，张兴国为了增加气势，不得已踮起了脚尖。 警告的意味不足，倒让秦骁阳觉得有几分滑稽。 秦骁阳忍俊不禁，张兴国气得整张脸都红了：“就你们这些农村来的乡巴佬，一辈子都得被我踩在脚底下。” “我爹是师长，你就是再奋斗三十年都追不上我。” 秦骁阳笑着摇摇头离开，并不把张兴国当回事。 他马上要转武警部队去，张兴国还真不能靠着自己爹，一辈子骑在他头上。 当初副营长明明他也有竞争机会，可因为家世不如人，他争不了。 后来营长他也有晋升机会，他又再一次被挤下来。 他没那么强的功利心，但这样接二连三的不公，也叫他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张兴国被秦骁阳激怒以后，怀里的表妹也不香了，撒开手就追着秦骁阳进了部队。 秦骁阳刚刚办完归队，办公室里的文书正想让他回去。 “秦副营，你们营今天的哨应该是排好了，这也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回吧，你伤刚好，多休息。” 张兴国站在门口，一声冷笑： “文书，我们营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他是我手底下的，能不能回去，不是得先问我吗？” 文书的脸色一下变得不太好看，可碍于张兴国的身份，他又不得不赔着笑脸说： “哎呦，张营长来的赶巧，要不我刚刚该好心办了坏事了。” 张兴国靠着门框：“心不脏的秦副营长，既然回来了，就多做点事，活动活动筋骨应该对你的恢复更有帮助。” 秦骁阳知道张兴国是故意为难，可张兴国是他的上司，张兴国的命令，他必须服从。 张兴国盯着秦骁阳在门口足足站了四小时岗。 秦骁阳身姿挺拔，枪握得稳稳的，一个纰漏都没叫他挑出来。 换岗的人已经来了，张兴国想叫秦骁阳接着站下去，又怕底下人看出他故意为难，只好不情愿的让秦骁阳回去。 秦骁阳坚持把所有交接的动作做完，眉目间尽是隐忍。 张兴国看他像在忍痛，立马笑了： “秦副营长，我们营不是福利机构，不会因为你腿有伤就特殊照顾，你要是连站岗都站不明白，底下人会有样学样的。” 秦骁阳活动着右腿：“我站岗有问题吗？我有说要张营长特殊照顾吗？” “张营长还是管好你自己，别哪天和你表妹成了大院里人人喊打的狗男女，那才是带坏你手底下的兵。” 薛桂梅知道张兴国不会回家睡，每天一到傍晚就拿上饭盒过来送饭。 听到秦骁阳的话，薛桂梅眼泪又不停往下掉。 就连刚刚回大院的秦骁阳都碰见了，可见张兴国偷情偷得有多明目张胆。 她也不是没到婆家说过，婆家的人都一个劲儿指责她。 公公说她连张兴国的妹妹都容不下，是不是连他妈也要介意？ 婆婆说的更难听，说都是因为她留不住男人，才让张兴国往外跑的。 现在听到句公道话，薛桂梅倒还有些不知所措了。 张兴国看见薛桂梅就想躲，这女人出门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自己，真叫人丢人死了。 秦骁阳看张兴国那嫌弃的样子，眉头皱成了一个结： “对你媳妇好点，你看看你现在还有点男人的样子吗？” 薛桂梅现在的模样落在秦骁阳眼里，客观来讲也是说不上美的。 但如果沈清月为了给他生孩子，吃那么大的苦，即使变成这样，他也不会有半点嫌弃，只会觉得心疼。 张兴国是薛桂梅的丈夫，是最不应该嫌弃她模样的人，偏偏比他一个外人都不如。 看出秦骁阳眼里的鄙夷，张兴国才从警卫亭后走出来。 他没好气的接过薛桂梅递来的饭盒：“怀孕了就老实在家呆着，老出门干什么？妈不是说了叫你安心养胎吗？” “妈给你买的生子药喝了吗，你就往外跑？生不出儿子来，我可跟你离婚。” 薛桂梅低着头，弱弱的回道：“喝了，我每天都是喝过药才出来给你送东西的。” 薛桂梅低头看看自己臃肿的腰，她变胖和那生儿子的药脱不了干系。 那药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越喝她就越觉得难受，身材也走样得越来越快。 明明才六个月身孕，看着却胖得像快要临盆。 可为了生儿子，她也不敢不喝。 秦骁阳听到张兴国威胁薛桂梅的话，更瞧不上这人的人品了。 他朝家走的路上，嘀咕着：“这样的人不配有孩子，就该断子绝孙才对。” 他刚走进大院，沈清月站在窗口看见了他，冲他招了招手。 秦骁阳看见她明媚的笑脸，刚刚的坏心情一扫而空。 打开家门，一股扑鼻的饭菜香袭来，看着家人热热闹闹的把小圆桌围满，秦骁阳的心顿时暖了起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顿饭，又搭伙把饭桌碗筷都收拾好，眼看天快黑了，该张罗睡觉的事了。 王香莲拉上沈清月：“清月，别回县城了，在这住一晚上吧。” 沈清月想着自己明天一早还得坐车回去，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回县城睡就行。” “你跟我睡一张床，骁阳和他弟睡，咱家能挤下。” 王香莲还在劝呢，秦骁阳却拉上沈清月出了门：“妈，我送阿月回去。” 王香莲越发觉得自己养了个木头桩子，一看就知道这小子舍不得人家回去，干啥要把人送走？ 第149章 拔掉心底的刺 秦骁阳带着沈清月走到公交站台，公交还没来。 秦骁阳看沈清月时不时哈气暖手，眼眸一动：“你在这等我。” 沈清月以为他是要回去取东西，点点头站在原地看他一路跑着进了大院。 不一会儿，秦骁阳回来了，因为跑得有些快，重重的喘息着。 他从衣兜里掏出一双藏蓝色的毛线手套，递到沈清月手里：“给你，带上吧，天气凉别冻着。” 沈清月一双白皙的手，已经被冻得通红了，也没拒绝他，只感觉自心底里涌出一股暖意。 手套很大，应该是秦骁阳自己的，戴在沈清月手上，指头还长了一截。 沈清月伸出手左看右看，那双手她好像很久没有牵过了，竟然有这么大吗？ 她转头问他：“是妈给你织的？” 秦骁阳点点头：“嗯，我在部队里，戴得少。” 说起王香莲，沈清月又想起了自己衣兜里的东西。 戴着手套让她的动作有些笨拙，掏了好几下才找到那一小叠钱。 “妈给我的，你替我还回去吧，我自己的钱够花。” 秦骁阳淡淡一笑，把她的手塞回衣兜：“婆婆给儿媳妇零花钱，不是很正常吗？” 沈清月抬起手肘撞了下他的胳膊：“别贫嘴，咱俩还没复婚呢，谁是你媳妇？” 秦骁阳只好一本正经的说：“既然是我妈给你的，就收着吧，现在家里日子不像以前了，不用有心理负担。” 沈清月数了数钱说：“这可有五百了，这也太多了。” 五百块，在八零年代甚至能赶上一些工人一年的工资了。 秦骁阳眼中也有惊滞，他知道家里日子好过了，但不知道竟然到了能随手拿得出五百块的程度。 想当初他还为了五百块的手术费，低三下四求过张兴国，现在自己妈居然一出手就是五百的大红包。 秦骁阳伸手把钱放回她的口袋里：“都是妈的心意，你收着吧，给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秦骁阳了解自己妈，原来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对阿月好，现在有条件了，自然也出手大方，不可能舍不得这五百块钱的。 沈清月也没再矫情，把钱收好。 这钱留在她这里也不会跑，将来要是秦骁阳家里有需要，她再返回去也可以。 公交车来了，这会儿是下班时间，公交上走下了不少大院有工作的军嫂。 沈清月感觉得到，那些人看她和秦骁阳的眼神有些怪。 然而还没等她读懂那些人眼睛里的怪异，一个挺括的背影就将她挡得严严实实。 她只能听到那些军嫂三三两两不知道在议论着什么，秦骁阳却能把那些人眼里的鄙夷瞧得清清楚楚。 秦骁阳挺直了背脊，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他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只要别叫身后的人受到伤害，什么恶意他都愿意承担。 沈清月对这些人的议论早有预料，孟丽早先就提醒过大院里的人是怎么传她闲话的，但她也并不在意。 女人离婚不止在这个时代，哪怕是思想相对开明的后世也是要承受别人的风言风语的。 从决定离婚那天，对这些情况她就早有心理准备， 可即使她心理已经变得足够强大，看到有人毅然决然挡在自己身前的时候，沈清月原本无波无澜的心，还是被搅得漾起一阵阵涟漪。 坐上公交车，秦骁阳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她，看她表情平静，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会尽快写申请要求调岗的，将来我们结婚的时候，肯定不住这里。你什么都不用想，一切交给我来解决。” 沈清月这时候才识破了秦骁阳今晚上的心思，他不是因为她不想留才送她走的，而是怕那些流言蜚语影响她的心情。 她突然有些好奇：“那些人都说什么了？让你那么着急把我送出来。” 秦骁阳支支吾吾的，怕说起来又让她想起以前那些事。 沈清月一个凌厉的眼神，他又毫无隐瞒的全都招了。 沈清月听完没生气，总算想起了张丹这号人。 “你不想知道张丹哪里去了吗？” 秦骁阳眼神震颤，他哪里想得起别的女人？他光是琢磨自己对象都琢磨不明白。 沈清月也不管他想不想知道，一股脑把他走之后发生的事都说了。 她状似漫不经心的问：“你不会怪我把事情做得太绝吧？” 秦骁阳顿时感觉如芒在背，阿月的语气听起来像是满不在乎，可要是他敢为别的女人说一句怪罪的话，他这对象绝对立马就得吹了。 秦骁阳照着心里实质的想法，说了几句公道话。 “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不会偏袒任何人。既然是警察局把她抓进去的，那她一定是有犯罪的行为。” “你不用把这事放在心上，你没对她做什么，换做别的人，她也会受到同样的惩罚。” “你是对我最重要的人，在任何情况下，我最先考虑到的都一定是你感受。你要是什么都不反抗，因为那些事心里不开心，我会更难受。” 沈清月在听完秦骁阳的话以后，看他的眼神才温和一些。 张丹也是沈清月心底里的一根刺，这刺是因为秦骁阳扎进去的，她自己是拔不干净的。 这一句“你是我最重要的人”，在沈清月心里是必须要听到的话。 之前秦骁阳因为要去边境支援，他一直对这件事态度不明朗，沈清月也就一直被这根刺扎着。 现在看到他表明了态度，沈清月才觉得心安。 下了公交车，秦骁阳看天快黑了，一路把她送到了住处。 沈清月拿着钥匙打开了门，想着是温简阳的房子，也就没招呼秦骁阳进去。 秦骁阳在她要进屋的时候，忍不住喊住了她：“阿月，明天一早就要回省城吗？” 沈清月早在车上就跟他说起过这事，听到他又问，也没不耐烦，还是笑着朝他点头：“嗯，明天一早走。” 秦骁阳连忙说：“路上小心，我明天可能没法去送你。” 沈清月笑道：“我知道，你在部队也多注意自己的身体，腿才刚恢复，训练的时候别老逞能。” 两个人就这么站在门口对视了好一会儿，才舍得挪着步子朝着各自要去的地方走。 见一面太不容易了，如果不是秦骁阳这次腿伤，大概他们也很难有那么完整的相处机会。 沈清月看着巷子口秦骁阳的背影，叹了口气：“下次见面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转身走进屋里，令她意外的是屋子里有个她没见过的陌生女孩。 第150章 颠覆印象 那女孩身上还穿着红色的袄子，头上戴着大红花，看着很喜庆。 沈清月觉得她的样子，有些像农村娶亲新娘子的打扮。 她的穿着打扮很喜庆，可脸上的表情却谈不上高兴。 女孩在看见沈清月的时候，才擦了擦脸上的泪，挤出一个苦涩的笑脸来。 “你就是沈清月同志吧？” 沈清月有些意外，她竟然能说出来自己的名字：“是的，你是？” 女孩把还站在院子里的她，拉进屋里坐下： “我叫许安安，是温同志的新婚妻子，温同志跟我提起过他这里还有个租客。” 许安安看沈清月的眼神有些羡慕，显然温简阳对她的描述不只是一个租客那么简单。 沈清月知道温简阳不喜欢陌生人进自己的屋子，打量了一下房子的摆设，发觉屋子里几乎看不出温简阳住过的痕迹。 客厅里他最喜欢的壁画不见了，门口鞋柜前他的拖鞋也没了，茶几上他的水杯也消失了…… 整个屋子冷冷清清，难怪这小姑娘要在结婚的当天晚上哭。 许安安个头不高，有些娃娃脸，虽然化了一脸刻意扮成熟的妆，看起来还是年纪很小。 新婚之夜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许安安先想到的却不是自己，而是沈清月。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破坏你和温同志的缘分的。” “我也跟我爸说过我不嫁，可我爸怕我以后不好嫁人，才叫温同志娶我的，温同志对我从来就没有男女之情。” “今天我们才办了酒席，我爸要我搬过来，温同志立马就收拾东西搬家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沈同志你要是还喜欢他，不用介意我，你们可以正常往来。我只要温同志帮着骗我爸两年，就和他离婚，不会影响到你们的。” 才嫁过来第一天，就知道自己丈夫有心上人，被迫成了个插足者，对于许安安而言，也是不小的心理折磨。 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去承认这段强迫来的婚姻，没办法摆出妻子的姿态去对丈夫原本的心上人恶语相向。 她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拆散有情人的恶人。 沈清月心情有些复杂，这个女孩子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这件事里，不止温简阳是受害者，许安安又何尝不是受害者？ 沈清月坦然一笑：“许同志，我对象不是温同志。” 许安安显然没想到沈清月会这么说，呆愣在原地，忘了该做出什么反应。 沈清月觉得许安安其实也是个好女孩，既然和温简阳有缘分结婚，不妨接触试试看。 “你觉得温同志怎么样？” 许安安下意识点头：“温同志是好人，要不是他，我估计都没命了，村里人都说我那天救起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许安安想起温简阳的模样，脸上渐渐显现一抹羞赧的红： “他文化高，家世好，人长得也精神，那是万里挑一的好儿郎。” 说着说着，许安安又低下了头：“就是我配不上他。” 沈清月感觉得到许安安是对温简阳有好感的，就想帮帮这个小姑娘，也帮温简阳试着走出困境来。 要想撮合这两个人，少不得要让他们见面相互了解一下。 两个人要是从结了婚就再也没了交集，那怎么也不可能擦出火花的。 沈清月想，温简阳搬出去是临时起意，应该就只是搬回了原来住的小洋楼。 她走上二楼，拨通了小洋楼那边的电话。 温简阳听到电话响了，有些意外。 这边很久没住人，之前亲戚都通知过了的，难道是有人打错了？ 出于礼貌，他还是走上去接起了电话：“喂？” “简阳哥。”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简阳握着听筒的手猛地一紧。 沈清月故意问：“我回了趟县城，你怎么没在家里？” 温简阳不带任何思考：“我马上回来。” 温简阳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他直觉那屋子里的女人一定没那么安分，一刻也不敢停留拿上钥匙就往那头赶。 怀安县夜里几乎没什么车，温简阳开车一路上都极其顺畅。 温简阳正想回去质问那个强迫他娶她的女人，是不是对沈清月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想警告她端正自己的位置。 可一打开门他就傻眼了，两个女孩之间哪里有什么硝烟？ 沈清月和许安安正搂着肩膀看电视剧，有说有笑的样子像是认识了许久的好姐妹。 听到门口的动静，两个人齐刷刷转头朝温简阳看过去。 温简阳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沈清月看两人陌生的样子，估计办了酒席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为了让他们早点解开误会，沈清月跟温简阳打了招呼，拍拍许安安的肩膀就打着哈欠回了房间。 温简阳走到沙发边坐下，许安安局促不安的站起身来。 温简阳打量了这个新婚妻子一眼，那稚嫩的脸庞还带着些许婴儿肥，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在童话故事里看过的丑小鸭。 那灰扑扑的、娇小到像是一个掌心就能捧起来的小鸭子，和面前这个女孩子莫名有些相似。 感觉到对面男人的视线，许安安心跳得像要从胸口蹦出来，也说不清是害怕、紧张还是害羞。 她鼓起勇气和男人对视：“温同志，很感激你救了我，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愿意和你离婚。”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能不能帮我瞒我爸两年？” 许安安很珍惜两个人这次难得的对话机会，把自己最想对温简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 她感激他，也知道自己对他有亏欠，可她迫不得已还不能放他自由。 现在的她即使离了婚也没有别的去处，要是一直接受着温简阳的照顾，那这个婚就离得不算干净。 所以她想等自己真正能够立足的时候，再坦坦荡荡的说一句放他自由。 温简阳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她：“那天为什么要寻死？” 许安安愣住了：“我没有寻死啊，我只是想下河捞点鱼给我爸补身体。” “冬天河水太冰了，我才下河没多久，腿就开始抽筋，这才跌到了水里。” 温简阳的镜片在眼下投下一片清辉，让他的眼神更加幽深莫测。 他对这女孩的印象不深，了解也不多，这才寥寥几句，便颠覆了他心里她的形象。 或许因为被逼婚这件事，他对她的偏见太深了些。 许安安看温简阳眼中略带思索，干脆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第151章 保证书 许安安紧张的握紧了双手：“温同志，有纸笔吗？” 温简阳扫视了她一眼，从衣兜里找出随身携带的钢笔递过去，又起身准备到书房去：“信纸可以吗？” 许安安朝他点头，安静的拿着笔等着他回来。 温简阳发觉自己竟然把平时用的笔递给了她，一时间也有些琢磨不透自己了。 他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会把最常用的笔给她？ 许安安接过温简阳递过来的信纸，写了几行字上去，又把写好的东西拿给温简阳看。 温简阳在看到许安安递来的东西时候，怔愣了片刻：“离婚保证书？” 许安安手指蜷缩在一起，有些忐忑不安：“嗯。” 温简阳的表情并不算轻松，许安安担心是自己要求的两年时间，在他看起来太久了些不想同意。 她低下头嗫嚅着：“要是你嫌太久……” 温简阳朝二楼沈清月的房间看了一眼，颓然的开口道：“就照你说的办吧。” 虽然不知道许安安为什么要让他多等两年，但他也碰巧需要一段应付家里人的婚姻。 娶不到清月，娶谁在他看来都一样。 许安安只要安安分分，他不介意她成为他名义上的温太太。 温简阳回了自己的房间，正要转动把手打开门，忽然看到脚下多了一个影子。 他好看的眉头顿时蹙起：“你的离婚保证书才刚写好，这是做什么？” 看身后的人还没有离开的自觉，温简阳眼神愈发冰冷。 是跟他玩欲拒还迎，以退为进的把戏？ 许安安抿了抿唇，为难的开口道：“温同志，你还没说我睡哪间屋子。” 温简阳真没想到，她跟着自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能一声不吭搬进他房子的自来熟，也会局促到连睡哪都要问他的意思吗？ 他不耐烦的回头说：“你既然和我结了婚，这房子你可以随意使用。” 许安安没再多做纠缠，转身在二楼挑选起自己的房间。 二楼除了沈清月和温简阳的房间，还有三间屋子。 许安安看了一圈，选了一间最小的。 把行李搬进去，简单收拾了下，许安安想总算是有个落脚的地方了。 有了落脚的地方，她又发愁起自己的生计。 知道新婚的丈夫对自己的厌恶，她也没打算朝他伸手寻求帮助。 她踌躇着走到沈清月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 许安安敲门的动静太小，好在是沈清月在看书，才捕捉到了这微弱的敲门声。 许安安看沈清月打开门，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打扰你睡觉吧？” 沈清月摇摇头：“进来吧。” 沈清月给许安安递了把椅子，让许安安坐在她的对面。 “你找我什么事？要是需要我帮忙的话，尽管开口，不用跟我客气。” 沈清月友善的态度，让许安安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我就想问问县城里，什么地方能打工？” 沈清月打量了一下面前的许安安，虽然打扮俗气，但五官很有灵气，笑起来的两个小梨涡更让她的脸亲和力极强。 以她混迹时尚界多年的眼光来看，这张脸是非常有路人缘的。 可惜身高是硬伤，要不她倒是可以资助她去学学台步，以后做她的御用模特。 “你比较喜欢什么类型的工作？” 许安安立马说：“什么工作都行，我不挑，只要能有口饭吃就行。” 沈清月又接着问：“那你有什么特长吗？” 许安安这会儿回答的没那么爽利了，她支支吾吾说：“会唱戏算不算？” 沈清月惊喜的看着她：“当然算。” 许安安眼睛蒙上一层水雾：“不过我还没学完整。” “原本村口戏班师傅要收我当徒弟的，不过因为我嫁到了县城，人家都说我有了更好的前程，不会安心学了，老师傅就收了别的人。” 老师傅还没行拜师礼，就教了她好几段戏，如果不是落水这件事，她明年开春就能跟着戏班去演出了。 沈清月觉得许安安只是谦虚，就叫她来一段。 许安安站起身，清了清嗓立马进入状态。 她表演风格细腻、娇柔，眼中情感真挚，沈清月都被她幽咽婉转的嗓音代入到那段戏里去。 沈清月心里突然有了一个造星计划。 她以后要做自己的服装品牌，也需要有一个代言人配合营销。 许安安嗓音条件优越，表演也极具感染力，再搭配上她做的造型，无论是作为歌星还是演员出道都很合适。 沈清月好奇的问她：“你现在什么学历？” 这个时代不像后世，表演艺术家们不光外貌条件要好，还得功底过硬，否则根本没有观众买账。 许安安虽然天赋不错，但缺乏系统的训练引导，很难在这条路走出头来。 许安安没有隐瞒：“就读到高中，没考上大学就没念了。” “没事，你现在别忙着找地方打工，我给你找教材，你继续考一年，考表演类的学校。” 许安安摇摇头：“我这成绩连专科线都还差几分呢，哪里考得上？而且我听人家说学艺术可费钱，也不好学成。” 想想自己没登成的舞台，许安安也觉得有些遗憾：“这事等过几年吧，我挣够了钱，我就去学。” 沈清月觉得她现在就是最好的年纪。 演员这行算是吃青春饭，她现在外形条件这么好，能挑到更好的剧本。 要是过几年，再想混出头，那就不容易了。 沈清月不想放弃这个明日之星，她拉起许安安的手：“相信我，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可以资助你。” 许安安震撼不已，面前这个和她差不多的小姑娘，供她读书，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这哪行啊？沈同志你都还在上学呢，哪里来的钱资助我？” 沈清月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有自己的店，每个月到手的钱也算富余，我没在跟你开玩笑。” “我资助你，不是献爱心，我是有条件的，以后你出现在公众面前必须要穿我设计的衣服。简而言之就是你得给我的品牌做宣传。” 许安安不敢相信这样的好事也能落到她的头上： “你要是真能资助我，别说这点事，你就是叫我给你当牛做马我都半个不字不会说。” 沈清月笑着朝她伸出手：“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第152章 潜力股 许安安对这个资助计划也很心动，轻轻触了下沈清月的指尖，刚想理智的收回手指，沈清月就回握住她手，不给她一点退缩的机会。 许安安无奈的笑了下：“合作愉快。” 定好了资助计划的事，许安安又问：“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就安心在这等我一段时间，下次我回来会跟你进行下一步。” 沈清月不是傻子，她打算回去拟定好合同，再来找许安安。 她并不想靠着自己的善良感化别人，让人遵守约定，投桃报李。 那是考验别人的良心，会让她陷入被动。 人可能会变，但白纸黑字的协议不会变。 许安安也不知道沈清月为什么要叫她等，但她向来守信，说好了的事就不会变。 “那这段时间我可以找地方打打零工吗？” 沈清月从钱包里拿出二十张大团结，放到许安安的手上： “不用去打工，这钱你先用着，找些教材熟悉一下课本内容，我会尽快回来的。” “你文化课是短板，需要多下些功夫，把心思多放在学习上，其他的不用考虑。” 许安安感觉掌心越发滚烫，这两百块钱，承载着沈清月对她的期望。 想着不能叫沈清月失望，许安安想好好学习的心情就更加强烈。 “我会的，沈同志，我一定好好学。” 送走了许安安，沈清月靠在门板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这算是她签下的第一个艺人。 她一定得把人捧红，否则不就辜负小姑娘把前程交于她的信任了吗？ 她欢喜自己有了一个很有潜力的代言人，也为自己手头没有好的演艺圈资源发愁。 现在的她只是个高中生，接触不到什么业界大拿。 只有进了大学，她才有机会接触到更广阔的天地，能更好的为她和许安安谋求共赢。 房子里的两个女孩都睡得极为踏实，只剩下温简阳做了整夜的噩梦。 他梦见许安安朝他露出了该死的笑脸，一步一步走着靠近他，不管他怎么拒绝都不管用。 两个人眼看就要抱在一起，温简阳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他戴上了眼镜，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脸颊：“一定是昨天晚上被她跟着，才会做这样的梦。” 一向早起的他，成了房子里起得最晚的一个。 沈清月正啃着手里的馒头，看见他下了楼梯就笑着招呼他：“快来吃早饭，安安做的。” 温简阳朝饭桌上扫了一眼。 桌上有白粥、水煮蛋和馒头，摆得也很好看，很有烟火气的一顿饭，却叫他提不起一点兴致。 许安安洗完了手，坐在沈清月对面，看见温简阳，她礼貌的问了声好：“早上好，温同志。” 温简阳看到了许安安，像看到了洪水猛兽似的往外跑，连鞋子后跟都没来得及提起来。 许安安不解他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反应，想着他出门上班吃不饱也不行，拿上两个馒头从屋里追了出去。 “温同志，拿上路上吃吧。” 许安安出门的时候没来得及穿外套，这会儿被凉风吹得瑟瑟发抖。 温简阳眼睛不敢去看她，却用手把车窗摇了下来。 许安安把馒头从车窗放了进去：“温同志开车注意安全。”说完就小跑着回了屋子。 开车的去医院的路上，他看着副驾驶上放着的两个馒头，突然有些好奇这馒头的味道。 他鬼使神差的拿起来啃了一口，就是普普通通的馒头，没什么特别的，可他竟一口一口吃完了。 就在温简阳以为，两个人应该要等到两年后离婚才会再见面的时候。 许安安又来了。 她拿着饭盒找到了医院，一路问到了他办公室的地址。 看到给自己送饭的许安安，温简阳握着钢笔的手松了一下，差点掉到地上。 “你怎么来了？不用给我送饭，医院有员工食堂，我会上那里吃。” 好脾气的许安安，并不介意他对自己的态度： “一个人做饭不好做，做多了不吃就浪费了，就给温同志你送点过来。” 温简阳借着工作忙，掩饰着自己见到她的慌乱：“放我桌上就行。” 许安安放下了饭盒，没多说什么就走了出去。 走出门摊开掌心一看，上面全都是汗。 饭做多了也没关系，她可以自己吃两顿，她就是想借着这样拙劣的借口，多看他一眼。 知道他不喜欢她，但她只要能对他好，她就很满足了。 像他那么好的人，值得更好的。 …… 沈清月借着周一交稿的时候，让主编帮忙找了个律师拟定合同。 律师最近手头的案子不少，沈清月看都是些大案件，也不好催着律师抓紧把她的事办了。 这一等那头就像是没了音信似的，沈清月看快靠近期末考了，也没法抽身过去问进度。 周一她去交稿子的时候，主编递给她一个信封。 主编笑着说：“这是你上个月的工资，干得不错再接再厉。” 沈清月算了下发工资的时间，有些奇怪：“不是应该周五才发吗？” 主编解释道：“原本是该周五才发，我记得你说你快期末考了，我就叫财务那边提前给你结了工资。” 沈清月轻轻鞠了个躬：“谢谢，主编你费心了。” 主编拿着上个月的统计报表，笑得合不拢嘴。 “你的英语专栏很受欢迎，有很多学生读者写信到我们报社来，说你写的内容对他们很有用。” “上个月我们报社报纸的销量，足足提了两成，你可是大功臣。” 沈清月不敢邀功：“这都是大家的功劳，报纸整体质量好，看的人自然就多。” 主编笑着摇摇头：“别那么谦虚嘛，我很看好你。” 他拿起沈清月的稿子翻阅一遍：“稿子我看了没什么问题了，你回去吧。” 沈清月关上了主编办公室的门，走着回了宿舍。 邵小琴看沈清月回来手里还拿着信封，笑着说：“是不是你对象给你写情书了？” 沈清月摇摇头：“不是，是报社给我提前发了工资。” 看邵小琴不太相信，沈清月又打开封口，露出了一小半钱来。 邵小琴看傻了眼，那叠钱可大多是大团结，那得有多少，她想都不敢想。 她就算以后大学毕业，分配了工作，也不见得一个月能挣那么多吧？ 沈清月回了自己的座位，把钱倒出来，数了数有多少，准备等有时间拿到银行存起来。 高雅却觉得她是存心显摆，冷哼着小声说：“有什么了不起的。” 嘴上是那么说的，心里却酸得要命。 高雅把姜可欣订的报纸拿到自己桌上看，找着上面的招牌信息。 浏览到角落里的一个岗位信息时候，她有些心动。 那工作工资又高，工作内容还轻松简单。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工作地点在鹏城。 第153章 签好协议 沈清月迟迟没有来县城找许安安，进行下一步。 许安安心里虽然有些焦急，但也还是沉住气抓紧时间补自己的文化课程。 闲暇时间，她也会打开电视机，看看电视剧，学一学电视剧里的前辈表演的方式。 而这一学，她便觉得对这一行有了浓烈的兴趣。 每一次演戏，都让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注入了一个新的灵魂，能感受到剧中人物的喜怒哀乐，经历一次不同的人生。 沈清月给她的钱，她大多都用在了买资料上，不光是文化课的，她还买了些表演类的书籍认真钻研。 温简阳还是不怎么回家，许安安只能在每天中午到医院送饭的时候见到他。 一见面温简阳一如既往叫她放下饭盒可以走了，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唯一令许安安欣喜的是，温简阳每次都会把她做的东西吃完。 临近月底，沈清月终于来了。 她到县城的时候，正巧是中午，许安安为了招待她，也就没到医院去给温简阳送饭。 沈清月开门见山，拿出了找律师拟定好的合同。 “安安，这是我找律师拟定的合同，你看看，要是没问题的话，咱们俩的资助计划就可以正式开启了。” 许安安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协议，仔仔细细看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之前心里因为担心沈清月会变卦，她心里也忐忑不安，毕竟两个人只有口头的约定。 她心底还压着要和温简阳离婚的大石头，这段时间的等待也叫她觉得有些焦急。 好在是白纸黑字的合同，总算是让这事成了板上钉钉的了。 “清月，我看合同上，只有第一年我是没有提成的，这会不会太少了？” 沈清月给出的整个合作计划，是从今年起一直到她大学毕业，接近五年的资助。 这份协议，在许安安看来还是对她颇为照顾的。 沈清月摇摇头：“是结束资助的第一年没有提成，在校期间，你要是有机会出演作品，也还是得配合公司宣传的。” “而且在这一年考察期过后，咱们的合作期还有五年，这期间哪怕你做到国内一线的知名演员，别的公司出高薪要请你代言，你都是不能接受的。” 这份合同，沈清月想的是双赢，没有特意照顾许安安，也在合同里谋划着自己的利益。 沈清月很看好许安安，许安安的长相具有非常强的可塑性，完全就是为做演员而生的。 如果能进入好的表演学院，她在学校期间，就有机会获得更多参演作品的机会，在毕业前成名。 沈清月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出错。 哪怕学校期间许安安没能得到好的角色，沈清月也可以自己出资，给她争取在作品里露面的机会。 好的演员，不缺实力，缺的就是一个机会。 她看中的是许安安能给她带来的长期利益，而不是那一年的免费代言。 能给许安安分成，也代表着她将来的服装品牌效益良好，她当然愿意这样的合作继续下去。 许安安和沈清月签完了合约，许安安看到了饭点，就叫她一起吃饭。 沈清月打算要到大院看看秦骁阳，这将近一个月没见到他人，她也挺想他的。 沈清月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出去吃就行。”说着就走到了门口。 许安安把她拉回饭桌前坐下：“饭我都做好了，我一个人吃不完的，你一起吃点再出门吧。” 架不住许安安热情，沈清月简单对付了几口就出了门。 许安安把沈清月送到了巷子口，才笑着回家里洗碗收拾桌子。 刚洗完碗，看见了旁边放着的空饭盒，许安安一拍脑袋：“坏了，忘了给温同志送饭了。” 许安安拿起饭盒正准备再做点东西送过去，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已经快两点了，又停下了步子。 这会儿就是她做好送过去，也得两点半了，温同志等不到她应该早就到食堂吃去了吧？ 许安安还真没有温简阳会特意等她的自信。 这么想着，心里又觉得有些难过，温简阳这人就像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都没对她露出过一个笑脸。 许安安把手里的饭盒丢回桌上，拿上书回了自己屋里继续学习。 在医院的某人，等饭等的看了好几次手表。 看许安安今天没来，温简阳脑子里出现了很多不好的想法。 是许安安在来的路上遇到了事故？还是有坏人闯进了家里？ 越想温简阳就越觉得不安，想回家的心就更加迫切。 …… 沈清月坐上了回大院的公交，一下公交就看到了薛桂梅。 薛桂梅手上拿着空饭盒，一路走着血就顺着大腿流了下来，脸色越来越白。 沈清月回头四处看了一下，张兴国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眼看薛桂梅脚步虚浮，要昏过去，她赶紧走上前去，搀扶了下薛桂梅。 虽然她很讨厌薛桂梅，但同为女人，她还是没办法对身为孕妇的薛桂梅视而不见。 薛桂梅睁开虚弱的眼，看见搀扶自己的是沈清月，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多讽刺，她的丈夫这时候为了哄别的女人，要带那女人到县城买衣服。 而为这个家任劳任怨的她，连张兴国一条裙子都没收到过。 现在帮她的，还是以前她在大院里的死对头。 沈清月力气不够大，扶着薛桂梅有些吃力，她大声朝门口的警卫呼救：“同志，救救她。” 警卫闻声都朝她跑了过来，两个帮忙搀扶薛桂梅，一个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沈清月看薛桂梅状况不太好，又跑了趟军区的卫生所，把卫生所的大夫叫来帮忙。 看着薛桂梅上了救护车，沈清月才松了口气朝着秦骁阳的家走。 秦骁阳一打开门看见她浑身是血，被吓到手脚都有些发软，赶紧把她扶进屋里。 “怎么回事？伤到哪里了？严不严重？我带你去卫生所，不，去医院，走，去医院。” 沈清月摇摇头：“不是我的血，是薛桂梅。” 沈清月把薛桂梅的事和秦骁阳说了。 秦骁阳爱怜的伸手拂去了她脸上的血迹，眸子里全是柔情。 感受到她不抗拒自己的触碰，秦骁阳又伸手揽过了她的肩，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他把头深埋在她的肩头，声音有几分哽咽：“生孩子太危险了，要不我们就不要孩子了？” 第154章 不当电灯泡 沈清月对生孩子这件事，没什么想法，但这个时代做丁克，少不得要被别人风言风语。 她不知道秦骁阳究竟是一时冲动，还是真的想清楚了才对她说的。 她出声问：“妈不是还等着抱孙子呢？” 秦骁阳想到沈清月会有危险，也会像薛桂梅那样流那么多的血，就觉得格外舍不得。 他声音还带着些许鼻音，但却字字清晰。 “妈那你不用管，我会去说。你要是不想生，谁都不能逼你。” “有个我们的孩子，自然是好，但我眼中你更重要，哪怕是孩子，也比不上你。” 沈清月笑着问他：“那要是咱俩以后老了，孤单了怎么办？” 秦骁阳扶着她的肩膀，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那我们就养几只猫狗作伴，你要真想要孩子，咱们可以到孤儿院收养一个。” “生孩子的伤痛，我不能代替你承受，你不想生真的没关系，我发誓会一直尊重你，支持你的决定。” 沈清月没想到秦骁阳能为自己做到这样的地步。 这时代只生女孩，都会叫人看不起，说是要被吃绝户，别说是一个都不生了。 她索性也不逗他了，认真说了自己的想法：“虽然现在我不想生，但以后我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秦骁阳抿了抿唇：“那除了生，其余的你都不要操心，我就是转业回来，也不会叫你一个人。” 沈清月看着他笑出了声：“还早着呢，没准等你退伍我也不想生呢？” 秦骁阳一点也不生气：“那更好，我只要你。” 沈清月感觉心跳得有些厉害，转开头不再看秦骁阳。 “咱们都还没复婚呢，你别想那么远。” 秦骁阳直接问：“那什么时候复婚？你考上大学？” 沈清月戳戳他的脑袋：“我之前说过，要得到爷爷的祝福。” 沈清月捂嘴笑：“之前离婚看你倒是挺痛快，我爷爷可被气得够呛，前脚离婚证到手，后脚就给我介绍对象。” “咱两这事，我估计我爷爷没那么轻易同意。” 秦骁阳想起沈司令那严肃的眼神，身体抖了一个激灵，谁让他自己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我会努力得到沈老司令的认可的。” 要想得到女方家人的认可，除了对女孩好，自己条件也得过硬，工作上肯定得更有上进心。 秦骁阳拿出了自己收到的调令：“我转武警的申请批下来了。” 沈清月接过他的调令看完，笑得眼睛弯成了一弯月牙。 “你要到省武警总队？以后你也能在省城了？” 秦骁阳看见她高兴，也跟着笑着点头： “是这样的，领导看过我之前的成绩，想让我过去做瑞林市武警支队的副大队长，算下来也算是和我现在同级别的。” 省城军区的副营级，自然是比底下的要好得多。 秦骁阳对这个调动也很满意，他算是又上了小半层楼，在沈老司令面前，也不会觉得抬不起头了。 “那挺好啊，这样你休息的时候，我们还能见面。” 秦骁阳当初申请省城武警支队，除了想有更高的升职空间，也是想多有些机会见沈清月。 这一个月来，书信他都没断过，但一空下来，他就觉得思念难熬。 见不到人，只靠着写信聊两个人之间的日常，根本没办法让他觉得满足。 沈清月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调过来？” “这个月底就能过去。” 沈清月捏捏他的脸：“好，我记住了，等到时候，我到火车站接你。” 晚上两个人吃完饭，秦骁阳又把沈清月送回了住处。 今晚上王香莲和秦骁辰不在，即使再舍不得，他没法叫她在家里留宿，这对她影响不好。 看秦骁阳站在不远处，一直不肯走，沈清月笑着冲他招手：“回吧，我进去了。” 秦骁阳假装挪了几步，听到身后的关门声，又回过头站着看了好一会儿。 沈清月一走进屋里，就感觉这屋里的气氛不大对。 温简阳抱着胳膊坐在沙发上，镜片下的眼扫过许安安，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亏他那么担心，一下班就跑回家来，结果人家在屋里好好的，还哼着小曲高兴得不得了。 他闷闷的说：“我一下午没吃过一点东西。” 许安安怔住了，下意识问：“医院不是有食堂吗？” 温简阳心里更气了，倒不是气许安安，是气他自己。 像个蠢货一样等了一下午，到了饭点不见人也不知道到食堂吃点东西。 可温简阳又拉不下脸承认自己是在等她，他淡淡道：“没胃口。” 许安安站起身：“奥，那温同志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你做点。” 她一抬眸看见门口的沈清月，又笑着走过去： “清月，你回来了，吃过饭没有？我正打算做饭呢，一起吃点吗？” 温简阳原先没觉得这个“温同志”有多别扭，现在听到许安安叫沈清月叫得那么亲密，他心里又讨厌起这个陌生的称呼了。 哪有结了婚还张口闭口喊自己丈夫同志的？就跟刚认识的陌生人似的。 沈清月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情愫，尴尬的摇头：“不用了，你们俩吃吧。” 沈清月是有不给人当电灯泡的自觉的，打了招呼就一溜烟钻回了自己屋里。 没了沈清月在，许安安倒觉得跟温简阳相处起来有几分不自在了。 毕竟这丈夫，自打结婚那天回过一次家，就再没回来过。 她煮了两碗面端出来：“温同志，来吃饭吧。” 温简阳吃着她煮的面条，没计较她又喊自己温同志的事。 “以后别叫我温同志。” 许安安问：“那叫你什么？” 温简阳的脸有些红：“咱们现在还是夫妻，别的夫妻喊什么，你就喊什么。” 要她喊自己丈夫，他也说不出。 温简阳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他会特意等着许安安送来的饭，今天没看到她的时候，还会觉得担心。 许安安就像是入夜无声的春雨，以为是最没存在感的，实际上丝丝缕缕渗透入心。 许安安听完温简阳的话，也觉得满脸都在发烫，试探性的喊了句：“简阳……” 温简阳唇边噙着笑，轻轻“嗯”了一声。 许安安心中欢喜，却也清醒的知道温简阳喜欢的是别人。 沈清月早上跟她说过，再过些日子会给她联系辅导机构，到时候她就会离开这里。 自知自己对温简阳不具有什么影响力，她不打算自讨没趣告诉温简阳这件事，也许温简阳巴不得她走。 想到这，许安安的眼角染上些许湿润。 温简阳捕捉到了她的哀愁，反思着自己这些日子的行为，心头微痛。 他沉声道：“以后我每天都会回来的。” 第155章 年底 听到温简阳说以后会回家，许安安有些诧异。 许安安看向出来洗漱的沈清月，一瞬间想明白温简阳说要回家是为什么了。 “是沈同志劝你和我好好过日子？”她声音平静，又带着几分悲凉。 温简阳两次回这个家，都是为了沈清月，没有沈清月，她这个妻子连见都见不到温简阳。 除了沈清月，这个家对温简阳还有什么吸引力？ 温简阳蹙眉，好端端的扯上别人干嘛？ “不关她的事，是我自己想回来。” 许安安轻轻“嗯”了一声，并未当真：“那以后我连你的饭一起做。” 说完她又觉得有些好笑，其实从她搬进来那天起，每一次做饭她都会做温简阳的份。 一开始许安安每天期待着温简阳回家，每天都仔细琢磨做什么他会喜欢，还特意把这间冰冷的屋子，装点的有了家的样子。 可不管这这个房子看起来多么像一个家，但只有她一个人，怎么也成不了一个家。 这些日子她早就看清，她在温简阳心里是没有地位的，对这个男人没有了一点奢望。 吃过饭后，温简阳没急着回自己的屋子，他坐到沙发上，扫视了一圈。 原本空荡荡的沙发多了两个抱枕，被他挪走的壁画也换了新的，家里还添置了不少小物件，看着很是温馨。 走进卫生间，牙刷、毛巾、刮胡刀样样齐全。 温简阳低下头看着脚上的新拖鞋，内心更是觉得自责。 即便他不回来，许安安依旧把他当做自己的家人对待。 无论两个人的婚姻是怎么开始的，他都不该叫许安安一个人承担后果，把许安安当成罪人看待。 许安安明明不是他想象中那样的恶人，还比他小那么多，他刻意疏远这么一个小姑娘，这就是欺负人了。 他捧起凉水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决心要好好对待这个妻子。 情他给不了，但作为他的妻子该享受到的照顾，他绝不吝啬。 许安安刚准备要睡觉，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她以为是沈清月，应了一声：“来了。” 可刚打开门，她的笑就僵在了脸上。 温简阳抬手递过去一个信封，许安安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敢伸手接。 温简阳叹了口气说：“我的工资。” 许安安更疑惑了：“温同志，你给我这个干嘛？” 温简阳听着那句“温同志”，心里有些不舒服：“你买菜做饭不需要钱？” “哦，好，温同志，你要是有想吃的就告诉我。” 许安安这才反应过来，温简阳是给她交伙食费呢，连忙接过了他手里的信封。 看她收下了自己给的钱，温简阳才转身回自己房间，躺在床上心情轻松不少。 许安安关上门，准备点点里面的钱，打开信封才发现，温简阳给的不单单是这个月的工资。 还有一张存折，上面是温简阳这些年的积蓄，算下来有五千多块钱。 许安安简直要被这巨款吓傻了眼。 这存折好像变成个烫手山芋，许安安赶忙锁紧柜里，碰都不敢碰一下。 这要是弄丢了，把她这辈子的工资全赔给温简阳，也不一定还得上。 …… 一晃到了月底，正好是周六。 沈清月一早就穿上了厚外套，到火车站门口等着接秦骁阳。 这个季节鲜花买不到，沈清月就跟邵小琴学着用纸折花。 她做的是红色的玫瑰花，一共十一枝，外面还用漂亮的包装纸包了起来。 虽然在她看来是简陋了点，但邵小琴竖着大拇指称赞她做的花漂亮到可以摆到路边卖了。 秦骁阳仗着个头高，越过人群四处寻找着沈清月的身影。 抱着花的少女，雪白的肌肤被怀里的红玫瑰衬托得更加白皙，叫秦骁阳一下就看傻了眼。 沈清月看见了那一抹熟悉的军绿色，穿过人群去找他。 秦骁阳也回过神，迈着步子朝外走。 沈清月把怀里的花束递到秦骁阳手上，秦骁阳又愣了好一会儿。 沈清月用手肘碰了碰他：“傻了？接着啊，给你的。” 秦骁阳解下了手套，把手放在衣服上擦了擦，才接过了沈清月递过来的花。 沈清月看他抱着花激动得说不出话的样子，笑出了声：“喜欢吗？这些花都是我亲手做的。” 秦骁阳重重点头：“喜欢，你送的东西我都喜欢。” 说罢他又红着脸，小声道：“这还是我头一次收到女孩子送的花。” 沈清月笑得更加灿烂了，在他的人生里，她又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细小的白色雪花落在两人肩头，秦骁阳和沈清月抬头一起往天上看。 八三年的年底，瑞林市终于迎来了第一场雪。 沈清月笑着伸手接过几片雪花，感受着雪花在手上快速消融。 她垂眸看着手上消失的雪花，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啊，一转眼八三年就要结束了。” 一晃，她已经来到这个时代半年多了，她都快记不起刷手机是什么感受了。 秦骁阳伸手给她挡着要落在她头上的雪花，察觉到她语气里有些不同寻常，秦骁阳眼眸一动轻声安慰。 “明年会更好的。” 沈清月唇边牵起一抹浅淡的笑：“但愿吧。” 八三年的最后一天，沈清月心里没有太多感觉。 去报社的路上，回想起后世每年跨年庆祝的场景，恍然间，她才发觉自己好像已经融入了这个时代。 秦骁阳陪着她一块进了报社的办公楼。 沈清月抬头才发觉秦骁阳从头发到眉梢都已经湿透了，低头看看自己，也就是胸前的衣服湿了一小片，头顶都还是干的。 秦骁阳感受到她的视线，不在意的笑着拿出手帕擦了擦头上的水汽： “雪化在身上会凉，你先进去领东西，我上隔壁杂货店买把伞过来给你撑上。” 沈清月前世是西南人，她的故乡一年四季如春，很少下雪，她也就没想到这一点。 她还以为秦骁阳刚刚抬手，是给她挡风呢，没想到是给她遮了一路的雪花。 秦骁阳跑着出了报社办公楼，沈清月看着他的背影笑着说了句：“傻子。” 雪下得更大了些，街边已经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白。 沈清月怕那秦骁阳傻小子到武警部队报到赶不上，赶紧上楼准备去领自己那份年货。 第156章 领年货 沈清月走到楼上的报社，不少同事领了年货叫了家里人来拿回去，平时安安静静的报社，这时候倒是热闹不少。 主编看见沈清月笑着说：“小沈，我还说你估计得等周一交稿时候，才会过来拿东西，把你的那份留在我办公室里呢。” 沈清月看领年货的地方排着长队，感激的看着主编：“谢谢主编，明天元旦，我就提前祝您新年快乐了。” 主编听她说了吉祥话，脸上的笑脸也更加真挚：“同乐同乐。” 沈清月到主编办公室一看，东西不少，有糖果、菜籽油、白面、肥皂…… 主编看她身后空荡荡的问她：“你一个人来的？” “咱们报社的传统就是元旦礼和年货一起发，所以东西有点多。你一个女孩估计拿不回去，要不你拿一半，另一半周一交稿的时候再过来取？” 沈清月摇摇头：“不用，我对象也过来了，我下楼叫他。” 主编看她也不过十八九岁，居然就有对象了，有些惊讶。 不过一看沈清月那张漂亮的脸蛋，主编又觉得这事不奇怪。 就沈清月长得那么漂亮，身边小伙哪有不心动的？ 不过就是不知道，啥样的小伙子能让这样优秀的姑娘青睐。 沈清月下楼的时候，秦骁阳已经在楼下等着了，看她手里没东西，脑子一下就转过弯来了。 “是东西太多了吗？” 沈清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点点头：“元旦礼和年货一起发的，我提不了。” 秦骁阳二话不说就跟着她上楼去。 他俩一露面，报社的人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好奇的朝他们张望。 沈清月刚来报社的时候，报社里也有女同志以为她长得妖妖艳艳，人估计也不正经，一度还怀疑过主编的清白。 后来看沈清月一直独来独往的，从来没见过她身边有什么男同志，写稿子的实力也很出众，她们也就对她改观了。 报社人一致都认为，沈清月是把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不想找对象的。 没想到人家有对象，还是个兵哥哥！ 沈清月领着秦骁阳进了主编的办公室，主编也看呆了眼。 这两人，说句郎才女貌绝不过分。 沈清月笑着给主编介绍秦骁阳：“主编，这是我对象。” 秦骁阳礼貌的伸出手跟主编问好：“主编，你好。” 主编伸手跟他回握，偷偷打量着秦骁阳。 原本还想等着沈清月考上大学，给她介绍自己侄子呢，看到秦骁阳的时候，主编瞬间打消了念头。 从哪里讲，秦骁阳都完美得过分。 长得好，人又壮又结实，还是个根正苗红的兵蛋子，放在哪里都是不缺女孩喜欢的。 沈清月本来想帮忙，秦骁阳两只手就把东西拿得稳稳的，沈清月是一点用武之地都没有。 两个人走出主编办公室，沈清月手上空空的，秦骁阳肩上扛着，手里提着，表情还格外轻松。 旁边一个大姐，推搡了下自己男人：“你看看你，平时吃那么多，到了关键时候，一点力气使不上。” “人家小伙子一个人就能提走的东西，你还要把孩子叫上搬两趟。” 大姐的男人看着秦骁阳，直呼冤枉。 那是一般的士兵吗？看着就不是简单的人，肯定跟他们这些普通男人比不了啊。 有几个喜欢沈清月，偷摸给她递过几回情书的男同事，更是恨不得打个地洞钻进去。 就人家那对象，一拳下去，他们也吃不消啊。 秦骁阳感受到，那些觊觎他对象的男人们纷纷消了气焰。 他更是抬高了下巴，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对象是沈清月。 跟在沈清月背后，他的心里一种骄傲感也油然而生。 那么漂亮有才的姑娘，竟然是他的对象。 秦骁阳手里提着东西撑不了伞，只能把伞递给沈清月：“你撑着吧，不用管我。” 沈清月撑起伞朝秦骁阳走近，秦骁阳太高，她撑伞的手高高抬起才能遮到他的头顶。 秦骁阳看着两人之间倾斜的伞柄，心里酥酥麻麻一阵感动。 正要说点什么，看到沈清月半个肩头都在伞外面，他便眉头一皱，找了个地方把东西一股脑放下。 他找了几个相对轻巧的递给沈清月：“你提这几个。” 说完话，他便找了绳子把另外几个绑好，提在一只手上。 沈清月拿完了东西，正要去拿伞，秦骁阳已经把伞打好等着她了。 秦骁阳知道沈清月是南方的棠城人，以前没变瘦的时候也不怎么出门，看见下雪大概也不知道冷，只觉得好玩，只好耐着性子叮嘱她： “你这布鞋等着回到宿舍估计都湿透了，记得回去拿热水洗个脚，别把脚冻僵了。” “头发也得擦干，别嫌麻烦，要不容易着凉。” 沈清月乖乖点头，一一记下，越发觉得秦骁阳像个不放心女儿的老父亲。 “我等会儿回宿舍就换上皮鞋，然后再送你到部队报到。” 秦骁阳看路边的雪越来越多，摇了摇头：“不用，你就在宿舍里歇着吧。” 要是没遇到这场雪，他还真想把她带过去。 但不凑巧碰上雪天，他也舍不得叫她顶着雪送他去部队。 沈清月还是不死心：“我换鞋很快的，不会耽误你事，你就等我一会儿就行。” 秦骁阳送沈清月回了宿舍，也没等她就走。 这雪也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她送他过去，回来时候就算雪停了，估计也还没化完。 下雪路又滑，去的路上有他，可回来时候就她一个人，他真的放心不下。 比起两个人相处的时间，她的安全更重要。 沈清月飞快的换上了自己的皮鞋，跑着出了宿舍，秦骁阳已经不见影了。 她只好回宿舍看书。 邵小琴刚从图书馆回来，一看沈清月床位前堆满了东西，也吓到了。 “清月，你怎么买那么多东西？” 沈清月拆了一包糖果，抓了一把给邵小琴：“不是买的，报社给发的元旦礼和年货。” 邵小琴一边吃着糖，一边羡慕的说：“报社福利可真好，就你给我这奶糖，我记着可贵了呢，报社竟然能给发那么多。” 高雅为了找兼职被雪沁湿了头发，正烦呢，回来还碰见了沈清月嘚瑟的场面，心里别提有多不是滋味了。 她鄙夷的看了沈清月一眼：“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谁买不起这些东西。” 沈清月就喜欢戳高雅肺管子：“哎，我这可不是买的，单位是送的，有本事你也找个单位给你发点去啊。” 高雅气愤的扭开头，心里想着等有机会，一定要狠狠教训沈清月一顿。 第157章 彼此心意 秦骁阳抱着花到了省城的武警部队报到，办完了手续，回了自己的宿舍，正想把花收好，才发现花里夹了张贺卡。 他打开那张贺卡，上面写着“一心一意的爱”。 秦骁阳数了数，玫瑰一共十一朵。 要是写出来就是“11”，刚好是两个一，他不由感慨女孩心细，浪漫全藏在细节里。 秦骁阳笑眯眯的看着窗外的初雪，还好他也不是没有准备的。 他给她准备的礼物，应该已经快到了。 八四年的第一天，沈清月一早起床就觉得神清气爽。 邵小琴看她醒了，笑着跟她道了声：“新年好。” 沈清月披上衣服下床：“新年好，小琴，外面雪停了吗？” 邵小琴点点头：“昨天夜里就停了。” 沈清月擦了擦玻璃窗上的水汽，朝外面看，屋外的积雪让她一阵心痒：“小琴，咱们去堆雪人吧。” 邵小琴还舍不得撒开课本，看沈清月一脸期待她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站起身跟她出去。 两个人正找着堆雪人的地方呢，门卫大爷一声喊： “沈清月同学，邮局的人早上来了，说有你的包裹，快去取吧，明天开学了可就没时间了。” 邵小琴笑着推了推她：“先去取吧，要是一会儿下雪，路又该不好走了。” 沈清月只好放开挽着邵小琴的手：“行，那我先放过你，一会儿我回来了，咱们一块堆雪人，打雪仗。” 邵小琴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这就是南方姑娘吧，瞧，一看见雪都兴奋成什么样子了。 沈清月出门坐上公交车，朝着邮局去，想着到底是谁给她寄的东西。 是爷爷？还是……秦骁阳？ 想到秦骁阳的那一刻，她又立马摇了摇头，就秦骁阳那大傻子，哪里会有这些花花肠子？ 他就是要给她东西，也只会直接拿给她，不会算着时间给她寄包裹过来。 到邮局填完了取货的单子，沈清月终于拿到了东西。 她掂量了两下，东西不是很重，但这包裹却不小，像是床薄棉被。 拿着东西回了宿舍一打开，那米白色的长款羽绒服瞬间膨胀展开来。 沈清月认出了这是她店里的款式，还是最贵的那款，她售价定的是三百二一件。 沈清月突然想起来秦骁阳之前说要给她买羽绒服。 她当时还只当是句玩笑话，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买了，还算着时间寄到她这里。 邵小琴笑着问：“清月，谁给你寄的衣服啊？” 沈清月看着羽绒服的眼神格外柔和：“我对象。” 邵小琴头一次见羽绒服，好奇的凑过来摸了摸：“这衣服里面是什么？摸着真软和。” 沈清月笑着跟她解释：“这叫羽绒服，里面是鸭绒。不光摸着软，上身还轻巧暖和呢。” 邵小琴看沈清月套上身试了下，那衣服跟她家里手工做出来的棉袄完全不一样。 她这厚棉袄穿着，人都得肿一圈，可人家那羽绒服上身，又时尚又好看，还一点不显得臃肿。 “清月，你对象对你可真好。” 沈清月无意炫耀，把羽绒服套在身上跑过去拉邵小琴：“说好了陪我堆雪人、打雪仗的。” 邵小琴无奈的笑着被她拉着站起身，一块出了宿舍。 高雅急急忙忙跑进了学校，看见在雪里嬉闹的沈清月和邵小琴也不打招呼，闷头朝着宿舍跑，装作没看见她们。 沈清月恰好看到高雅慌张的身影，她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高雅肯定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事了才会这样。 沈清月眼睛扫了一圈周围，她和邵小琴站着的位置很空旷，要是真的有什么危险，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邵小琴刚刚团好一个雪球，正要往沈清月那边丢，沈清月连忙拽着她往宿舍跑。 两人跑到了宿舍门口，邵小琴喘着粗气找钥匙：“清月，怎么了？” 沈清月皱着眉说：“有危险。” 邵小琴立马回头警惕的看了一眼，看宿舍楼没进什么陌生人，才拍着胸脯，拿钥匙开门。 然而，邵小琴插进去钥匙拧了好几下，宿舍门就是纹丝不动。 沈清月也过去试了几下，门还是开不了。 宿舍楼涌进了好几个惊慌失措的女生，沈清月使劲拍了几下门：“高雅，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任她怎么拍门，里面就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沈清月只好拉着邵小琴往隔壁宿舍走。 隔壁宿舍的也不想收留她们，谁知道那个疯子是冲谁来的。 “你们宿舍就在隔壁，你们回你们宿舍去啊！我们这挤不下了。” 沈清月耐心的劝说：“咱们都是女孩，单打独斗肯定不行，多个人就多个力量，你们说是不是？” 邵小琴也跟着说：“就让我们进去吧，我们俩保证只帮忙不惹事。” 隔壁宿舍的商量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隔壁宿舍长看她们进了屋，赶紧关上门：“说好了要帮忙的，你们要是遇到事什么都不干，我们可不要你们进了。” 沈清月点点头：“这门也不结实，要是有人硬闯说不好会被撞开，咱们一块把桌子挪到门口堵上吧。” 说着沈清月已经开始搬着东西抵门了，其他人也赶紧搬桌子柜子到门口顶上。 六个人一块行动，效率很高，隔壁宿舍的这会儿也没那么防备沈清月和邵小琴了。 走廊传来一阵惊呼，几个人顿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门板被猛烈的撞击了好几下。 隔壁宿舍的几个人，被门板一下一下的颤动，吓得手足无措。 门外又传来了几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在用刀砍门。 隔壁的舍长慌了神：“那几个男人要是闯进来，我们肯定死定了。” 沈清月努力保持冷静，拿起地上的凳子做出防卫的姿势。 她小声说：“一会儿要是那些人真的进来了，找东西冲他们眼睛扔，然后就死命往外跑。” 对方全是男人，还有武器。她们一群没有格斗技巧的女生，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只有跑才能有一线生机。 几个人听着沈清月的话，也冷静了不少，赶紧找趁手的东西来防身。 高雅靠在墙壁听着隔壁的撞门声，恶毒的想那几人早点撞开门进去，最好先砍沈清月几刀。 六个人搬到门口的东西不少，门外的人似乎是因为撞不开放弃了，朝着别的地方走。 几个女孩听着撞门的动静没了，劫后余生激动的含泪抱在了一起。 而隔壁的高雅就惨了。 第158章 遇险 高雅一个人在宿舍，门口就顶了一张桌子，这时候门一被撞就晃得特别厉害。 眼看门上的锁要被撞开了，高雅想也不想赶紧打开窗户跳了下去。 宿舍在二楼，高雅刚落地就摔伤了腿，脚踝处高高肿起。 她大喊着救命，连滚带爬到一楼宿舍的窗子边，拍窗子：“救救我，救救我，让我进去吧。” 一楼宿舍看着她虽然不忍心，但想想外面是什么可怕的场景，也没敢开窗子拉她进来。 高雅拖着伤了的腿一瘸一拐的走着，她一抬头看见那几个黑衣男人正低头看着她，吓得魂都丢了。 好在是附近的警察终于赶到了，高雅连忙求救。 警察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就上楼准备去抓那些人。 来的警察因为警力不足，没能制服那几个暴徒。 高雅眼睁睁看着刚刚还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几个警察，跟这十几个暴徒搏斗的过程中，一一牺牲。 她一双睁大的眼睛好像没了焦距，摸了摸脸上的被溅到的血，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 沈清月看着楼下英雄牺牲的场景，觉得十分悲怆，可又对此很无力。 就在这时，一群头戴宽檐帽、身穿橄榄绿的战士，冲进了宿舍园区，瞬间包围了那群歹徒。 有几个歹徒还想负隅顽抗，刚举起刀，秦骁阳眼疾手快立马下令，几个狙击手开枪精准的打在那几个人手上，击落了他们手里的刀。 不过片刻，几个歹徒就被赶来支援的武警部队给戴上手铐带走。 沈清月站在楼上看到了秦骁阳，一个劲儿朝他挥手。 完成任务的秦骁阳也在四处寻找着沈清月，害怕自己心爱的人已经被这群人伤害到。 一抬头对上沈清月的笑眼，他才觉得心安，匆匆看过她一眼就跟着队伍走了。 邵小琴大着胆子看向楼下，看见人群里的秦骁阳，笑着问：“那不是你对象吗？他是武警士兵啊？” 沈清月点点头：“嗯，是我对象。” 邵小琴推了推她：“那你不下去看看？好歹跟他说两句话啊，好不容易才见一面。” 沈清月看着秦骁阳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不了，他是过来出任务的，不是出来解决个人感情问题的，这样对他影响不好。” 隔壁宿舍的几个人凑过来，叫邵小琴指哪个是沈清月的对象。 看到秦骁阳的瞬间，几个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英气了！那帽檐下露出的侧脸棱角分明，肩膀挺拔宽阔，就连走路的步子极有气势。 几个人都在夸秦骁阳是英雄，吵着要沈清月等着高考结束，给她们也介绍一个。 沈清月被她们说得心里骄傲极了，做英雄背后的女人也挺光荣。 元旦当晚，学校领导商量着要增加守卫，做好应对这样突发事件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沈清月起来要去上课，就看到学校增加了不少保安巡逻。 路过大门口的时候，门口的门卫大爷已经换了人。 邵小琴看沈清月在看门口的警卫亭，就凑近沈清月耳边说： “我听隔壁的说，我们门卫大爷死活不放歹徒进去，为了保护学生牺牲了。” 沈清月心里说不出的难过，昨天那样的情况，她连自己都不一定能保全，不要说救人了。 下午上完课，沈清月拿着自己写好的稿子，到报社交稿。 报社里也是乱成一锅粥，要撤下原定的稿子，整理出版面报道昨天她们学校发生的那个恶性事件。 主编知道她是瑞林一中的，还跟她了解了一下具体情况，让负责新闻时事的同事记录下来。 沈清月交完稿，又被同事叫过去看稿子有没有问题。 沈清月看着稿件上的文字，只觉得触目惊心。 昨天十五个暴徒一路从学校门外的小广场，砍人砍到了学校里来，进了学校还特意挑了没什么反抗能力的女生下手。 光是在学校里，他们就砍死了二十一个人，砍伤三十五个人。 沈清月看得瞠目结舌，她蹙眉问：“哥，你是记者，到现场采访过，你知不知道这些人做这件事是为什么？” 男同事摇头：“事件的原因警方还在调查中，估计还得过一阵才能出来。” 沈清月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原因能叫这些人沦为杀人机器。 瑞林市一中的暴徒袭击事件，让全市都活在了那群暴徒的阴影之中，街道上的人少了不少。 舆论发酵极快，看着民心惶惶，武警部队的领导也格外重视这件事的后续处理。 领导敲了敲桌子：“这次事件死了好几十个人！你们知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你们出警的速度！” “你们出警越快，死得人就越少！你们出警晚一秒，都会多一个人陷入危险！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底下的武警士兵头都放得极低，只有秦骁阳抬起头举手要发言。 领导看见是秦骁阳，伸手叫他起来：“秦副队，你说说你的想法。” 秦骁阳站起身来，目光坚定：“领导，出警速度优化能带来的办案效率其实不高。” “这次我们在接到通知的第一时间，就赶往了现场支援，但我们部队的位置离城中心较远，所以耽误了救援时间。” 领导不明所以：“你是要叫我们把军区搬过去？不要那么异想天开，这不是小工程。” 秦骁阳继续道：“我的意思是比起出了事情再去亡羊补牢，不如防微杜渐。” 领导也认真思考起他的话来：“你接着说。” 秦骁阳看了眼身后的士兵们： “我们支队如果可以在重点位置安排士兵巡逻站岗的话，既能对潜在的犯人起到威慑作用，也能在发生事情的第一时间出手阻止。” “而且这样做也能稳定民众的情绪，避免这件事造成过大恐慌。” 领导欣喜的点头：“你这想法不错，回头细化一下，写成计划书交上来。” 开完会以后，领导还特意走过来跟秦骁阳握了握手： “小同志，你很有想法，我看好你，我们的队伍就该多一些像你这样敢想敢干的新鲜血液。” 秦骁阳谦虚的笑了笑，没有因为领导的夸奖就骄傲。 当晚，秦骁阳在自己宿舍写计划书的时候，想到沈清月穿着米白色羽绒服的样子，唇边浮起浅浅的笑。 那衣服她穿着和他想象中一样好看。 写到设置站岗的地点，秦骁阳第一个写上的是瑞林一中。 他心中有国，也有自己的小家。 第159章 辞职 秦骁阳的计划书在交上去后，迅速被领导审批处理。 为了度过这段群众人心惶惶的特殊时间，武警士兵们也主动提议减少自己的休息时间，来配合站岗巡逻。 看到学校门口站岗的武警士兵，沈清月想起了秦骁阳。 虽然没有在这些士兵里看到秦骁阳，但她感觉得到那个人一直在背后保护着她。 每周到报社交稿的时候，沈清月都会跟报社负责写那个案子的同事说几句，关心一下案件进展。 “哥，调查结果出来了吗？” 男同事把从警察局收集来的材料给她看，有几张犯人看报纸的照片，那群恶魔还在笑。 男同事有些气愤：“警察还没有给我们具体的结果，这群畜生好像就是为了出名去做这件事，看见报社报道他们的，竟然还笑得出来。” “不过结果应该是快出来了，当初他们被抓，提的要求就是要有报纸报道他们的事，要出名，现在他们的目的也达到了，松口老实交代原因也就是早晚的事。” 沈清月也有些担心，这些人犯罪的原因也没有挖出来，还有没有余党也不清楚。 要不是路上增加了武警巡逻，她还真不敢随意在街上走动。 因为学校出了事，原本要一月十五号才开始的期末考，提前了三天。 这周交完稿子以后，沈清月就跟主编说了自己要辞职的事。 等着考完试，她要忙的事不少。 不光要给许安安找艺术学校，还得把去给新店选址、装修，应该是没时间做报社的事情了。 主编为她感到可惜：“小沈，要是工资你嫌低的话，咱们还可以再谈一谈，你负责这个模块一直反响不错的。” 沈清月笑着摇头：“不是的主编，我对工资没什么意见。” “是我之后事情比较多，没有那么多时间、精力来写稿，我担心这样会让我负责的版块质量下滑。” 主编看留不下她，也不再勉强了：“剩下的工资我让财务给你结了，以后你要是还想到我们报社来，我随时欢迎。” 主编看她要走了，又笑着说：“咱们不做同事，也是朋友，有事随时可以找我帮忙。” 这段时间沈清月不但负责写模块，还帮着原来负责英语角内容的同事辅导英语，这会儿就是她走了，报社也不至于找不到人来负责英语版块。 沈清月突然离开，主编觉得舍不得，却也挑不出她什么错处。 沈清月回头微笑颔首：“好，主编大哥。” 沈清月和同事们一一道别，回宿舍准备自己的期末考试。 邵小琴听说她辞职了，十分震惊： “那可是瑞林日报，多少人削尖了脑袋都挤不进去的好单位，你竟然辞职！” 沈清月倒是不在意的笑着：“我顾不了那么多东西，能力有限，做得好多少事，我就揽多少活。” 她撑着下巴接着说：“忙起来写不好稿子，败坏了自己这些日子的口碑，那才是得不偿失呢，我现在辞职也是给自己留退路呀。” 邵小琴戳戳她的脑门：“考完试就放假了，你要忙什么去？” 沈清月凑近她耳朵小声和她说：“我要开个新店，还有个资助的女学生得帮她找学校。” 邵小琴眼睛睁大，来回看着面前这个还比她小几岁的女孩子，不敢相信这是个十九岁女孩干的事。 但沈清月一直以来就跟她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一次又一次刷新着她对人的上限的认知。 邵小琴不由觉得自己也要再努力一点。 以往一放假她就回家帮忙干农活，这次邵小琴想做点不一样的事。 她写了封信回家里，说是暑假要留在省城打工。 期末考试如期开展，考试那天，沈清月路过学校门口的时候停住了步子。 她只是看了一眼那个在门口挺直的背影，就认出了那是秦骁阳。 她也没过去打扰他，安安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就进了考场。 一天的考试结束，沈清月没忙着去吃饭，走到秦骁阳旁边陪他站了一会儿。 前来换秦骁阳的士兵，看着两人一阵笑：“副队，嫂子真好看。” 一向严肃的秦骁阳维持不住冷面，脸上倏忽红了一片。 要换秦骁阳的士兵好心提醒了句：“副队，你和嫂子吃点东西再回吧，食堂这会儿估计没饭了。” 秦骁阳“嗯”了一声，没好意思当着自己下属的面和沈清月搭话，走出去两步，又站着等她跟上。 沈清月看他害羞的模样，笑着跑到他身边：“吃什么啊？你这次能在外面呆多久？” “就吃面吧，吃完东西就得走，晚上我还有夜哨。” 秦骁阳低头看着她，眉眼温和，站岗的士兵直接看傻了眼。 那还是他认识那个冷面阎王吗？ 沈清月抬头看着秦骁阳有些沮丧：“啊？那么着急啊？” 秦骁阳活动了下发酸的腿脚：“忙过了这一阵就好了，过年我能申请休几天假。” 提起过年，沈清月就想起了自己爷爷。 “骁阳，我爷爷今年估计会过来江城过年，你可得提前做好准备，我爷爷说不准不会让咱俩见面。” “季姨前些天跟我说了，让我爷爷和我过年到他们家一起热闹热闹，我爷爷已经回信同意了。” 秦骁阳这时候倒还真有些头疼了，这对他而言是不小的挑战。 他深吸了口气：“没关系，这是个好机会，我会争取让司令重新接受我的。” 他又看着沈清月的眼睛接着说：“要是司令真不同意我们俩的事，你不用为我跟司令闹矛盾。” “我要的从来不是两个人为了爱去对抗全世界，让你在爱情与亲情间作抉择，我要的是我们是被所有亲人祝福的结合。” 他语气过分认真，沈清月眼睛忽然有些湿润。 秦骁阳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妈，我弟弟都很喜欢你。司令那里，我也会努力的。” 沈清月知道爷爷肯定少不得要刁难秦骁阳，可看到秦骁阳坚定的眼神，她又什么都不担心了。 她相信秦骁阳一定可以把眼前的事情，解决得漂漂亮亮。 期末考试结束，沈清月找了自己的美术组老师颜子实。 颜子实一心想沈清月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一听她要帮人找艺术学校，怕她分心，就主动揽了这事，说会帮沈清月联系好。 沈清月笑着跟他道谢，又给颜子实一针强心剂： “老师，我放假也会继续练习的，我保证开学我的水平也不会下降。” 颜子实听她这么说，还是继续提醒她：“放假一定不能放松，下学期美院开始招生，你得有作品当敲门砖。” 沈清月很庆幸自己当初找了颜子实做自己的老师。 颜子实就带她一个学生，平时带她训练时候认真的态度不用说，有她需要帮忙的地方也是尽心尽力。 许安安找学校的事，交给了颜子实，沈清月就想趁着年前把自己新店的地址选好。 第160章 找新店门面 找新店地址的这几天，沈清月也发现了街道上的变化。 街上的人多了不少，也许有下月初就要过年的缘故，但沈清月觉得大家回归到原本的生活轨迹，还是得归功于那群认真负责的武警士兵。 沈清月为了节省时间，托报社主编帮忙，找了个省城当地的中间人给她介绍门面。 中介大哥看沈清月只是个小姑娘，也不知道她是打算要租门面做什么。 “你是给你家大人来看门面的？你家打算做什么生意，能接受多少价位的门面，你具体跟我说一说，我好带你去看房子。” 沈清月看大哥误会了，就解释了一下：“我不是替家里人来看的，是我自己打算开店。” “我打算开服装店，门面最好能敞亮一点，要可以长期租和装修，价钱高点也没关系。” 中介大哥听沈清月是自己做生意，吃惊了一下，看沈清月说完要求，脑子里有了几个比较合适的门面。 “那你跟我到百货大楼附近看看吧，那边好几处门面要租。” 沈清月点点头，跟在中介大哥身后。 中介大哥又回头跟她说：“百货大楼那一片的门面，开什么那生意都差不了，就是价钱比别的地方高得多，你可得有心理准备。” 沈清月笑着说：“价钱不是问题，我能拿得出来你放心。” 省城和怀安县的房租那可不是一个级别的，沈清月提前也有了解过。 省城不像怀安县那样的小地方，敢做生意的人少。 现在的省城瑞林，做生意的人不会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叫卖，有租得起门面的，也到工商办了营业执照开起小店来。 光是看着省城的街道，已经感受得到几分改革开放的春风了。 门市房有需求，自然价钱不会太低，一个月房租上百的都有。 沈清月跟着中介大哥看了几个门面，地段是不错，但她还是觉得小了些。 中介大哥手头也没了要租的门面，没法子只好问了她一句： “小姑娘，你手头钱充裕不？我这倒是有三间连在一起的门市房，面积不小，位置在钢铁厂和纺织厂门口的交叉路口，不过人家主人不租，只卖。” 沈清月听完，回想了一下，前世她到瑞林这边出过差，依稀对那一片有点记忆。 那一片地皮附近，好像再过一年就要规划出一片广场，就连瑞林最大的商场最后也是建在那里。 她买下那房子，就是丢在那，过个十来年那价值也能翻上好几倍。 沈清月也不想放过这样的好机会：“那大哥你带我过去看看。” 中介大哥带着沈清月过去那个地方看了看。 那门面地段特别好，在瑞林最大的两个厂子中间，面朝着大路，视野特别开阔。 沈清月刚走到那附近，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一排门面，对这房子的心动值增加了不少。 沈清月走进去看了看，三间门面虽然面积不大，但是要是打通了连在一起，那可不小。 她也不犹豫了，直接就问：“大哥你给我报个准价，这房主能接受多少钱卖给我？” 中介大哥是个实诚人：“这房子你要是能买下，绝对划算。” “这家房子主人全家要移民出国，这才忙着把这么好的门面买了，人家要价一万。不过你要是诚心要，兴许还能再谈下来一点。” 中介大哥看着这三个门面一阵眼红，要不是他手头钱不够，他也想买啊。 一万不是一两百，家里挤挤凑凑能有，这年头万元户那都是能上报纸的，哪有人能轻轻松松拿出来一万买房子？ 沈清月听完要一万，心里也琢磨起来。 她倒不是觉得这三间门面不值一万块，而是在想她手头的钱能不能盘得下来这门面。 她这些日子在报社兼职，两个月也就挣了三百六，加上之前卖了呢大衣存的七千二，她手头上也就七千五百六十块钱。 离一万块，还差了两千多。 上店里盘一盘账，她应该也能吃得下来这三间门面，不过剩下的装修、请工人、进货的钱，可能就会非常吃紧。 盘下来店面以后，她的资金也不是立马能回笼的，买房这事对她来说风险不小。 沈清月没着急定下这房子，和中介大哥说：“这房子你多替我留意一下，我回去考虑考虑要不要。” 说完给了中介大哥五十的辛苦费，就赶着到火车站买票回县城了。 她打算先盘盘账，要是这几个月生意不错，账上钱多的话，她就考虑考虑把那三间门市房吃下来。 坐着火车回了县城，沈清月到店里看了下，县城服装店现在账上还剩多少钱。 孟丽看她急吼吼的要盘账，就问她： “遇到什么事了，清月？要是缺钱和我说，我这几个月也攒了几百，能借你应应急。” 沈清月数了数，现在店里账上的钱还有三千二百八十六，要是买下门面，她的资金就会很吃紧。 孟丽的安慰对她而言作用也不大，因为她现在缺的可不是几百，是几千。 沈清月怕孟丽担心，又笑着摇了摇头： “没事孟丽姐，我没遇到什么事，我就是看看咱们店里账上的钱还有多少。” 话是这么说，可沈清月一想到那门面自己买不了，心里又难受的像有蚂蚁在爬。 她内心极度挣扎。 要是买下来，放个几十年升值了，那块地少说也得值好几百万，绝对是稳赚不亏的买卖。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买下来以后，很长时间她的资金都会很紧张，就连县城的服装店都难以维持下去，这样做不太划算。 想要归想要，沈清月还是理智的，她现在还吃不下那三间门面，不能太贪心。 她不是一个人，她手底下还有孟丽和李娟两个员工。 看孟丽她们任劳任怨为她的服装店操劳，她也不愿意让她们因为她一个决策，就丢掉自己喜欢的工作，这太不负责任了。 孟丽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也没有不把这当回事。 下班回去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带上自己女儿芳芳，到了王香莲的小吃店。 她手头的那几百块可能帮助不大，可要是能加上秦骁阳家里人的力量，那可能就能帮沈清月解决这桩心事。 第161章 骁辰的投资 王香莲和秦骁辰之前都回大院住，直到秦骁阳换了部队才在县里租了房子，所以对孟丽也还算是熟悉。 王香莲在后厨里忙，秦骁辰知道孟丽是沈清月好朋友，也不敢怠慢，赶紧过来招待她。 “孟丽姐，你和芳芳要吃点什么？我去后厨让我妈给你做，别跟我们客气。” 孟丽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这就要回家做饭吃了，我过来是为了清月。” 秦骁辰一看事情和沈清月有关系，立马问：“清月姐遇到什么事了？” 孟丽直截了当的说：“我也不大清楚具体是什么事，就是感觉她好像很需要钱。” “我能力有限，手头也就几百块钱，可能帮不上什么忙，就想来请你们帮帮她。” 秦骁辰眼神认真的不像一个十六岁的男孩： “孟丽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事，我回头会找清月姐问问的，能帮她的，我们肯定帮。” 送走了孟丽，秦骁辰抿了抿唇，思考着沈清月会因为什么原因缺钱。 沈清月的服装店生意一直很不错，她又还在上学，按理说没什么大的花销，那为什么会缺钱到这种地步。 秦骁辰看客人不多了，到后厨洗了洗手和王香莲说：“妈，我上清月姐那一趟。” 王香莲看他要过去沈清月那，就把炸好的麻花装好拿给他：“等等，把这个带过去给你姐姐尝尝。” 装了麻花，王香莲又让秦骁辰拿了两饭盒，把做好的土豆烧牛肉和茶叶蛋都带点过去。 三两下把秦骁辰的手塞满了，王香莲还觉得不够，恨不得要把屋里能送过去的东西都给搜罗个遍： “屋里的糖、饼干也给你姐姐带点过去。” 秦骁辰看王香莲还要往他怀里塞东西，连忙求饶： “妈，我拿不下了，一会儿要是在路上撒了，我清月姐不是也吃不着嘛？” 王香莲这才停了手：“过去了别学你哥像个木头，多问问清月有啥需要的，给人帮帮忙。” 秦骁辰拿上东西往外走：“我知道，妈。” …… 沈清月回了住处，一见许安安就把颜子实帮她找学校的事告诉了许安安。 “安安，你学校我已经找人在帮忙联系了，估计过段时间你就得过去上课了，你得提前准备一下。” 许安安唇边的笑意有些牵强：“好，清月，我会提前收拾好东西，等你安排的。” 说完她又垂下眼帘，不知道想着什么，脸上的笑意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门口传来敲门声，许安安也置若罔闻，直到沈清月把秦骁辰领进屋里，她才回过神来。 许安安客气的笑着问：“清月，这是你弟弟？” 沈清月接过秦骁辰手里的东西，回头答许安安的话：“这是我对象的弟弟，你叫他骁辰就行。” 秦骁辰礼貌的跟许安安问好：“姐姐好。” 许安安热情的叫他到沙发上坐：“骁辰，来都来了，留在这吃顿饭吧，我们这也没外人，不用客气。” 秦骁辰摆手：“不用了，我就是来找清月姐说点事，说完就走。” 一说吃饭，秦骁辰又指着自己放在桌上的饭盒说： “姐，这是我妈做的土豆炖牛肉和茶叶蛋，一会儿你们记得吃。” “这包是我妈炸得麻花，店里卖得最好了，我妈让我拿点过来给你尝尝。” 听着沈清月和秦骁辰说话，许安安打心底里羡慕。 这就是自由恋爱的好吧，瞧人家清月对象家人都对她那么好，她那对象也差不了。 想想只在结婚当天见过的公公、婆婆，许安安心头涌起一阵酸。 这个家和她最亲近的丈夫，对她相敬如宾，但也仅限于此，两个人从结婚到现在连手都没拉过。 原本还有些舍不得走的许安安，这会儿也下定了决心。 她要去追求自己的理想，她想要站在舞台上，呈现出一个一个鲜活的角色。 沈清月听秦骁辰说这趟来是找她有话说，就把秦骁辰叫到了自己屋里聊。 “骁辰，你找我什么事？” 秦骁辰先是说起了之前沈清月学校发生的案子： “姐，我一直有看省城的报纸，知道你们学校发生的事，我都没敢告诉我妈怕她吓着，问过我哥你没事我才放心。” 沈清月摸摸他的脑袋：“傻小子，姐没事。你这次来就为了跟我说这事？” 秦骁辰摇摇头，一掏裤兜拿出了自己这些日子攒的私房钱： “姐，我听孟丽姐说你最近急着用钱，我这有我之前做生意攒下来的一千三百块钱，你先拿去，要是不够，我再跟我妈问问。” 沈清月看秦骁辰给她钱一点犹豫都没有，心里感动。 “骁辰，我不急着用钱，我就是想开新店，看到个门面挺合适的，想买下来，所以才去店里盘账的。” “你别担心，姐姐没遇到什么事，这钱你留着自己用。” 秦骁辰却没有着急把钱收回去：“姐，我相信你想买下来肯定有你的道理，这钱你安心拿去用。” 沈清月笑着把存折放回他手上： “这房买不买不要紧的，我清楚我现在的实力，买下会占用我太多资金。” 秦骁辰看沈清月不肯要，也换了策略。 “姐，我知道现在有种新的合伙形式，这钱就当是我入股你的服装生意，行吗？” 看沈清月表情松动了，秦骁辰又接着说： “其实我对服装行业挺感兴趣的，就是你知道我不像你那么懂，做不了这行，挣不了这个钱。” “姐，我知道你人最好了，你就让我跟你一起干吧，我相信我这钱投进去，不仅亏不了，还能大赚一笔。” 沈清月认真考虑起秦骁辰的话。 这钱要是作为入股来算的话，秦骁辰之后大概能占到百分之十左右的股份，每年给他分成，那也不算是欠他人情。 她当初一直没找人合伙，其实也是怕因为分成、经营过程中的问题闹了矛盾。 要说是和秦骁阳没有和好的时候，她是断然不可能接受秦骁辰的钱的。 可现在她和秦骁阳也和好了，以后说不好也是一家人，带着秦骁辰一起干也没什么。 沈清月看着秦骁辰给她的存折，有些纠结到底要不要接受他入股的提议。 第162章 案件原因 沈清月最后还点了头。 她的生意要做大，只靠她一个人肯定不行。 秦骁阳的家人最起码和她的合作会稳定一些，还能保证她在后续经营中的话语权，确实是不错的合作伙伴。 秦骁辰看沈清月接受了他的“投资”，笑得开心极了。 “姐，你的新店还是我投的头一个项目呢，等建好了能让我去看看不？” 沈清月捏捏他的脸：“当然可以，你也算是老板之一，不仅可以看，有什么意见也可以提出来跟我讨论。” 秦骁辰说起生意就有些兴奋：“姐，你这新店还差多少资金，我去问问我妈，给你想想办法。” “我等着明年开学的时候，就打算考省城的一中去。要是到时候我能跟你进一个学校，我妈估计也得到省城那边另外找出路。” 沈清月听完也挺高兴，她正愁省城的店没靠谱的人给她看着呢。 要是王香莲能过去帮忙看看店，她能省不少心。 “那骁辰你可得好好考，明年你要是能到省城上学，新店就让妈去管着。” “资金这块的话，目前我手头的钱加起来已经够买下那三间门面了，装修我打算留到年后再做，这样我的资金能再充裕一些。” 让秦骁辰给她投一千，沈清月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剩下的她打算自己想办法。 秦骁辰毕竟只是个小孩子，沈清月不想让他操心太多生意上的事。 秦骁辰看沈清月不肯说，也很有眼力见的没再多问，只是心里有了自己的主意。 房子拿下来不会跑了，装修和进货的钱，他要尽可能给清月姐多投一点。 正好现在是假期，多得是他施展拳脚的机会。 沈清月收下了秦骁辰的送来的存折，送走了秦骁辰，许安安就来了。 沈清月坐在她对面问她：“安安，有什么事吗？” 许安安憋了好半天，终于开口了：“清月，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沈清月看她局促的模样，安抚的拍着她的肩膀： “安安，别跟我客气，你说你要我帮你什么，我要能帮上，我都帮你办了。” 许安安深吸了口气接着说：“我之前看咱俩签的协议挺正规的，所以……” 她咬了咬下唇接着说：“我想请你帮我弄一张那样的离婚协议。” 沈清月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她看得出来许安安是喜欢温简阳的，可又为什么要那么坚决的离婚？ “安安，你不喜欢简阳哥吗？还是简阳哥做了什么惹你生气的事了？你和我说，我去帮你劝劝他，别冲动啊。” 许安安摇着头：“他很好，他对我也很好，他没委屈过我，是我不想跟他一起过了。” 沈清月扶着许安安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问：“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离婚可不是玩笑。” 许安安释怀的笑着点头：“考虑清楚了。” “你放心我和简阳之前就说好了，两年过后我们就离婚，现在我只不过提前给他自由。” 沈清月抿了抿唇，看许安安那么坚定的要离婚，也没再劝她什么。 婚姻这种事，两个当事人的感觉最重要，既然他们之前就觉得过不下去，她也尊重许安安的选择。 “好，我今晚就得回省城，你的协议等着下一次我回来会给你带过来。” 沈清月赶着回省城签合同，王香莲送来的土豆炖牛肉不好带走，沈清月就留给了许安安。 沈清月买了火车票连夜坐火车回省城，刚坐上火车，她就感觉肚子饿极了。 幸好王香莲之前让秦骁辰给她送了点吃的，她美滋滋剥了个茶叶蛋吃起来。 可能是因为肚子饿，这已经凉透了的茶叶蛋吃起来也格外美味。 沈清月吃着鸡蛋，看旁边人在看报纸，就好奇的瞥了一眼。 之前她们学校那个案子的原因已经出来了，居然和鹏城那边的一个犯罪团伙有关系。 那群亡命徒帮着鹏城那边的犯罪团伙走私du品。 之前他们组织里的人被抓了进去，为了减刑把他们都交代了，货也丢了，一分钱捞不到。 鹏城那边的头也不讲道义，怕被抓彻底跟他们断了联系。 想着自己被抓到也是死刑的下场，他们也没了顾忌。 一群通缉犯为了把鹏城那边的人拖下水，就商量着要做一桩大案子，让警察重视这案子，把鹏城那边的人一网打尽。 沈清月看得咂舌，就为了这样的原因，就伤害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到了省城已经是夜里了，沈清月就直接回了宿舍休息。 邵小琴问她：“你看报纸没有？前些日子那个杀人案有结果了。” 沈清月点点头：“看过了，那群人可真不是东西。” 邵小琴也跟着骂了两句，之后又想起沈清月对象是武警就问： “你对象会不会也要帮着处理鹏城那头的案子？他之前不是还来我们学校抓那几个犯人呢？” “算起来，那也算是这案子的源头了。他要是参加了，你们俩不是更难见到面了吗？” 沈清月低头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不会吧，鹏城离我们这挺远的。” 沈清月临上床才发觉，这些日子一直在宿舍的高雅不见了。 “高雅呢？她找到兼职了？” 邵小琴回来的早，不过自从看清楚高雅看不起她，她也很少跟高雅说话。 “不知道，不过我看她买了火车票，好像是要去鹏城。” 沈清月眸子里闪过些许的诧异。 鹏城那边现在那么危险，高雅还敢往那边跑，是多好的工作能叫她什么都不顾的跑过去？ 看邵小琴单纯的样子，沈清月又赶紧提醒她： “报纸上的招聘信息不要太相信，我之前在报社，那些广告只要肯花钱就能登。” “鹏城那边犯罪团伙很多，你要是找兼职的话，尽量就在市里找。” “高薪的工作门槛也肯定高，要是活又轻松钱又多的，那保准是骗子没跑了。贪心有时候会害了自己。” 邵小琴笑着说：“我知道的，你放心。我这两天还在找呢，不过快过年了，不大好找到地方兼职。” 沈清月眼珠子一转，她这倒有个活邵小琴能干啊。 省城这边她打算搞中端女装，到时候需要和厂子谈合作。 要是连个助理都没有，她不是很难忽悠到合作伙伴吗？ “小琴，你假期要不跟着我干？” 第163章 助理 邵小琴一听能跟着沈清月，来了兴趣。 “清月，我能跟着你干什么啊？我什么都不会啊。” 沈清月勾勾手指叫她过来面前：“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过些日子我要去棠城那边和服装厂子谈合作，我需要一个助理。” 邵小琴有些疑惑：“助理要做些什么？” 沈清月眨眨眼：“就听我吩咐就好了。” 她去谈合作的时候，需要有个助理撑撑场面，邵小琴只要跟着她把总经理的气势做足就行。 沈清月第二天一早带着邵小琴，先到银行把买房的货款取齐。 邵小琴看着沈清月拿出存折，一取就是一万块也惊呆了。 “清月，这都是你挣的？” 沈清月也没把她当外人：“大多是我店里挣的，还有些是我对象弟弟投进来的。” 邵小琴用自己提前带来的包，把这一万块钱揣好：“那你现在不就是万元户了？” 沈清月冲她微微一笑：“马上就不是了。” 邵小琴跟在沈清月后面追着问：“这可不是十块，是一万块啊，怎么可能花得完？” 沈清月拍了拍邵小琴的肩膀，凑近她的耳边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邵小琴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清月，咱们要去哪里啊？你要把这花完是不是要去百货商店？” “百货商店都花不完吧，咱们是又要去友谊商店了？” 沈清月找到了那天的中介大哥：“大哥，上次那三间门面，麻烦你给我联系一下房主吧。” 中介大哥又确认了一遍：“小姑娘，你是真的想好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那三间门面可得一万块，你钱筹齐了？” 沈清月神色认真，一点不像在开玩笑： “想好了，大哥，钱我都带了，就等今天见到人把房子过户了。” 沈清月一个手势，邵小琴赶紧走过来，把自己的书包小心的打开了一个口。 中介大哥眼睛睁大，人家小姑娘别看年轻，还真能掏出来那么多钱。 “你要想好了，我带你去跟房主见面谈。” 中介大哥领着沈清月去了钢铁厂的家属院。 邵小琴帮着沈清月往下压了压价，房主因为着急处理手头的房子，也就没介意邵小琴提的要少五百块钱。 沈清月看邵小琴在讲价这方面，还挺有天赋，不由觉得自己这助理也是请对了。 当着中介大哥交了房款，沈清月跟房主去办房子的过户手续。 沈清月这次也学聪明了，刚定下新店地址，叫邵小琴把她带来的资料交到工商部门。 这年头手续办下来没那么快，沈清月为了能按时开业，营业手续肯定得抓紧时间办妥。 邵小琴是头一次负责这样的事。 不过好在她学习能力不错，有什么不会的就跟周围人问问，资料交上去也没出什么纰漏。 沈清月这边，房主的手续齐全，房子的过户手续办得还算顺利。 这年头手续下来要走的流程不少，邵小琴每天都会到工商那边看看，手续走到哪一步进程了。 她待人亲热，但凡那里头有人需要帮助的，她都帮着跑跑腿。 几天下来和工商部门的几个工作人员也混熟了不少，每天都能问到点进程。 沈清月一边做着绘画训练，一边听着邵小琴给她汇报工作。 “清月，我今天问了吴姐，你的营业执照年后再过十来天，应该就能给办好。” 沈清月听到邵小琴那头进展顺利，也舒了口气： “行，谢谢你这些天一直去帮我催营业执照。” “我县城那边还有点事，过几天要去处理一下，等县城这边事完了，咱们就去棠城出趟差。” 要谈合作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沈清月不觉得自己那么幸运，能跑一趟就遇到合适的合作伙伴，还能把合作的事谈下来。 年前她打算多跑跑棠城那边，仔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合作商。 现在就等把许安安的学校安排好，还有许安安嘱咐的事情办好，她就打算到棠城了。 把房产证拿到手的那天，沈清月美术组的颜老师那头也有了消息。 “沈同学，你托我帮你找的学校，我已经找好了。” “是我大学时候的老师帮着联系的，在帝都，叫艺之星艺术学校。” “那学校出过挺多优秀学生的，就是学费不便宜，一学期就得五百。” 沈清月这会儿手头也有些紧，但是想想还是同意了。 “行，老师，我等过两天回县城，就让我朋友过去。” 颜老师把从自己大学老师那里拿来的信交给她： “你让你同学直接拿着信过去，她之前没有学习基础，这会儿过去正好能赶上寒假期间的特训。” “他们学校是封闭式的，进去了不大好跟外面联系，你记得叫她跟家里人说清楚。” 沈清月接过了颜老师递来的信，颜老师又关心起她学习：“你的训练没落下吧？” 沈清月回宿舍把自己这些日子，借着空余时间画的画拿给颜子实看。 “颜老师，我一直都有在做练习，你放心。” 颜子实翻看了她递过来的几张画，水准没有变差，技巧也很娴熟，稍微放心了一些。 他这学生，一向是叫他省心的。 “你保持住现在的水平，考上中央工艺绝对有希望。” 邵小琴站在不远处，听见颜老师夸奖沈清月，对她更加佩服： “清月，颜老师说你有希望上中央工艺诶。那可是帝都，不对，是全国最好的艺术学校了。” 沈清月收起自己的画：“既然要考，那为什么不考个最好的呢？理想总得远大一点。” 邵小琴又在想自己是不是目标定的低了点，她也就想考到帝都去，看看繁华的大城市。 “我得向你学习，朝着更高的目标努力。” 沈清月扶着邵小琴的肩膀笑： “跟着我干活可不能落下学习，要不我成耽误你学习的罪人了。” 邵小琴拉开灯绳，拿出自己水笔认真写着假期作业：“放心吧，我这几天出门办事，也带着课本复习呢。” 她不像沈清月是艺考生，文化分数可以相对低点。 沈清月给她交代的事情不多，她还有很多时间用在学习上，对于这个好朋友的照顾，她也很感激。 沈清月也不跟邵小琴客气，直接给她交代任务： “我明天到律所取了东西，就得回县城去。你多到工商那边看看，营业执照要是有什么问题，等我回来告诉我。” 第164章 离别将至 邵小琴早上到工商那边看营业执照的进度，沈清月则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律所。 离婚协议律所那边有现成的模板，律师完成的很快，沈清月带上协议书就到火车站买票回县城去了。 沈清月拿出钥匙打开门，许安安正好在客厅：“安安学校已经联系好了，你要我帮忙的事也办好了。” 说着，沈清月把手里的协议书和信递过去。 许安安接过了沈清月递来的东西，手微微有些颤抖：“谢谢你，清月。” 沈清月看她脸色不大好，又安抚了她几句： “你过去以后，学校学费和路费我会给你出，生活费我会给你每个月按时寄过去，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要好好学就行。” 许安安咬了咬下唇，点点头：“好。” 沈清月想起颜子实说起的寒假特训又说： “安安，你之前没有什么学习基础，现在过去能赶上寒假的特训，你要是时间上能够安排好的话，就尽快过去。” 许安安没想到离别来得那么快，还是强压下心里的难过说： “我会尽快出发的，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学，不让你失望。” 沈清月处理完许安安这边的事，又去了王香莲的小吃店。 沈清月在店里看了一圈，店里只有王香莲一个人：“妈，骁辰呢？” “那小子说是要去做生意，把我这几个月挣得钱卷走了大半。” 沈清月疑惑的问：“骁辰要做什么生意？去哪做生意？” 王香莲摇摇头：“那小子主意多得很，这回跑得远，说是要去鹏城。” 沈清月有些担心，又问了一遍：“鹏城？” 王香莲看沈清月不太放心，就又笑着说：“没事，骁阳和他战友说好了，让人家照看他。” 沈清月听完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秦骁阳居然会帮着他弟弟做生意。 她直觉这事不简单，秦骁辰肯定是花了点功夫才说服秦骁阳的。 想起和秦骁辰的约定，沈清月问：“妈，骁辰成绩出来没有？” 王香莲把从老师那里拿来的成绩条，给沈清月看：“出来了，这小子考得还不错。” 沈清月看了看秦骁辰的成绩，相较之前没有退步，也为他高兴。 王香莲看着排名上的“第一”两个字，笑得格外开心： “多亏你之前提醒他，要不那小子估计还一心挂在挣钱上。” 想起这事，王香莲就对沈清月更加喜欢了，就盼着秦骁阳什么时候能把人重新娶回来。 沈清月笑着摇头：“哪里是因为我？骁辰自己有主见，他做事有自己的分寸。” 王香莲想着沈清月和爷爷就两个人，过年也冷清就说：“清月，今年过年叫上你爷爷，到我们家过吧。” 沈清月想想爷爷对秦骁阳意见那么大，就有些庆幸爷爷答应了季淑兰一家要过去那里过年。 要不然她没有合适的理由拒绝，这个年肯定过不好了。 两家一起过，既要怕和秦骁阳相处刺激到爷爷，又要怕爷爷说话不好听让秦骁阳家人难过。 “妈，今年来不了，我一个世伯和我爷爷约好了，下次有机会再到你们家里过年。” 王香莲听完有些遗憾，但也不勉强沈清月： “行，那过年时候我叫骁阳过去给你们送点年货，你们少买些东西。” 沈清月想想这是个让爷爷对秦骁阳改观的机会，就没拒绝。 王香莲留了沈清月在家里吃饭，沈清月趁着王香莲做饭回了趟住处。 沈清月打开门进去的时候，许安安正在擦眼泪。 沈清月看她慌慌张张藏东西，也没再往前：“安安，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许安安挤出一个笑脸：“没事，清月，你不是说要去你对象他妈店里吗？怎么这会儿就回来了？” 沈清月没抓着许安安痛处不放，装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我就是回来跟你说一声，我今晚不回来吃饭了。” 沈清月说完就默默关上门离开，给许安安留出了自己消化情绪的空间。 这种和喜欢的人分开的滋味，她再清楚不过了，她完全能理解许安安。 …… 温简阳在办公室填写着病人的病历，小护士跑过来叫他。 “温医生，有你的电话，是你妈打来的，你一会儿忙完了记得回。” 温简阳头也没抬：“知道了。” 医院病患不少，温简阳接诊完才想起来下午的电话。 温简阳到医院座机面前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什么事啊？” 季淑兰抱着听筒先抱怨了两句：“别人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你是有了工作就忘了娘。” “我下午四点给你打的电话，你都快八点才给我回。” 温简阳揉了揉酸痛的眉心：“妈，我还在医院，你要是想闲聊的话，等我回家了再给我打过来。” 季淑兰立马笑出了声：“你瞧你赶着回家的样子，看样子跟儿媳妇感情不错啊？” 温简阳没否认：“你要没什么事，我先挂了，回家再聊。” 季淑兰赶紧出声：“诶，诶，别挂啊。我这不是想叫你过年把安安带着回来吗？” “我原本想着你俩过不到一起去，怕那孩子跟我和你爸接触多了，心里会更舍不得，这些日子才没过去看过。” “既然你俩两情相悦，那妈也不反对这门婚事，妈承认这个儿媳妇。” 温简阳表情柔和了不少：“妈，过年咱们带着安安回趟棠城吧。” 季淑兰在电话那头拍了拍手，她这老儿子虽然这婚一开始结的不怎么愉快，但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好，好。这几年我跟你爸一回棠城，你叔叔、舅舅都在问你的婚事，我和你爸都应付怕了，总算是能领着儿媳妇回去长长脸了。” 温简阳挂了电话开车回家的路上，一直想着这件事，眼中笑意盎然。 给家里长辈都认过脸了，那安安也就算是正式成了他们温家的媳妇了。 这件事本来在办酒席的时候就该完成的，希望现在还来得及。 温简阳回家的时候，许安安已经做好饭等着他了。 温简阳吃完饭正想说过年的事，楼上的电话响了，温简阳只好起身去接。 温文康遇到了个棘手的病例，打电话和温简阳商量了下治疗方案。 许安安本来想在临走前，跟他说说话，看他和温文康聊着一堆她听不懂的专业名词，默默退出了书房。 温简阳挂了电话，一看时间已经接近十一点了，就打算明天晚上再跟许安安说过年回家的事。 可一墙之隔的许安安，已经收拾好行李，打算明天一早就走。 第165章 期末成绩 许安安眼眶微红，握着笔终于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起和温简阳相处的点点滴滴。 头一次见到温简阳的时候，她刚从鬼门关回来。 带着眼镜的温简阳，眼神认真冰冷，心却是热的。 即使周围人都在指指点点，温简阳的眼睛却一直盯着她。 直到确认她神志清醒，没有大碍了，温简阳紧张的肩膀才一下垮了下来。 每次对上温简阳那双琥珀色的眼，许安安就觉得心跳得特别厉害。 后来听到村里人说，温简阳那天救她，是嘴对嘴的，她便羞红了脸，整个嘴唇都酥酥麻麻的。 再后来流言蜚语传得厉害，让他们两个人被迫绑在了一起。 村里人都说许安安嫁人，图温简阳是城里人，图他的家世，图他的钱，可只有许安安自己知道，她图的只有温简阳这个人。 所以结婚的酒席上，就算温简阳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但站在他旁边还是叫许安安觉得好幸福。 可这样的幸福感消散的太快。 结婚的当天，他告诉她，他本来就有喜欢的人，就是因为她横插一脚，他才不得不放弃。 他狠心的当着她的面，搬走了所有属于他的东西，只留给她一栋冷冷清清的大房子，叫她坐在里面连手往哪放都不知道。 他一连一个月没有踏进过这栋房子，让她一个刚从村里出来的小姑娘，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茫然无措。 许安安想，他是该恨她，她对他就是飞来横祸，他做什么报复她的事，她都能理解。 可渐渐地她发现，那个看起来冷冷清清的男人，好像有了变化。 他对她不再像对待仇人了。 他会放放心心把自己的积蓄全都交到她手上。 她脸色只要是发白了一点，他就会带着她到医院去仔细检查一遍。 看到她不会用电器，他也会耐心的一件一件教她…… 他的温柔，让她有了一种她真的是她妻子的错觉。 沉沦的同时，许安安也清醒的知道，这些转变都是为了另一个人。 一夜无眠，许安安一早起来，把屋子整理到她来之前的样子。 她没带走温简阳给她的任何东西，只收拾了她来时候带的那几件衣服和被褥。 许安安提着行李，把离婚协议放在茶几上，这些日子来的强迫他娶自己的愧疚感，在这一刻终于消解了。 她可以真正的放开他，也放过自己了。 她在离婚协议上附上一张字条：“你自由了。” …… 沈清月在售票窗口看到赶来的许安安，有些诧异。 “安安，不用那么急的。” 许安安坚定的看着沈清月：“我准备好了，早点过去学习，我也能早点学完出来回报你。” 她不敢再留在这个小县城，怕自己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在看到那个人来的时候，又会分崩离析。 沈清月见她执意要走，把准备好的钱给她： “路上小心，别有太多压力，刚过去肯定要适应一段时间，有困难就给我写信。” 许安安拿上沈清月递来的钱，点了下头：“好。” 沈清月看了眼手表，拉了拉许安安的手：“安安，我得走了，火车快到了。” 许安安朝她招手道别，看着她进了候车室，才挤进人群里去买火车票。 拿到火车票的时候，许安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幸好即使和温简阳分开了，她面前的路也不是一团迷雾，她还可以去追求自己的理想。 现在的状况，已经比她一开始想到的结果好太多了。 …… 沈清月回到省城，邵小琴照常过来接她。 邵小琴分担了一部分行李：“清月，你可算回来了。” 沈清月一听这话，心里一个咯噔：“怎么了？是我的营业执照出了什么问题吗？” 邵小琴头摇得像拨浪鼓：“哪会啊？吴姐说在帮我们催着呢，营业执照那头没什么问题。” 沈清月想起上次被马燕琴为难，卡了整整一个月营业执照的事就觉得后怕。 她现在还搭进去秦骁辰这几个月挣的钱，出什么问题，她没法跟秦骁辰交代。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邵小琴瞥了沈清月一眼：“你就不能想点好的？” 沈清月苦笑了下：“现在能有什么好事？” 她还真想不到什么好事，她现在满脑子就是想早点把店开起来，生怕生意上出了岔子。 邵小琴转头笑着说：“店里暂时没有，不过你本人有啊。” 沈清月皱眉：“我？我能有什么好事？” 邵小琴看着面前的事业脑，摇摇头，这厮莫不是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学生？ “你忘了我们今天出成绩了？” 沈清月后知后觉想起来这件事：“哦，是今天出成绩，小琴你考的怎么样？” 邵小琴尴尬的笑了下：“其他都还过得去，就是英语不大好。” “清月，你英语可是全年级唯一一个满分，你们班里你的成绩都能排到第五，你这还参加什么艺考？” “姜可欣都没你考得好，她英语比你低了二十二分，总分还比你低了九分。” 沈清月听到自己的成绩还算过得去，心里也宽慰不少。 “小琴，英语最重要的还是词汇量的积累，我做了个常用词汇的总结，等回宿舍我拿给你。” 邵小琴这时候对沈清月更加亲近了。 宿舍里其他人，哪怕是姜可欣，也不会大方到把自己辛苦总结的学习笔记分享出来。 “清月，我那也有份数学的常见题型总结，你要是需要，回去了我就给你拿。” 沈清月笑得很真诚：“好啊，那谢谢你了。” 回到宿舍里，两个人交换了笔记本，沈清月又提起了出差的事。 “小琴，你记得回家开下介绍信，咱们过几天得去棠城出差。” 邵小琴有些兴奋：“我长那么大，还没出过省呢。” 兴奋过后，她又有些怯懦： “我听人说棠城可大了，跟我们江北省完全不一样，我要是给你闹出了笑话来怎么办？” 沈清月拍拍她的手背：“不用担心，到时候一切有我，你就当过去看一趟长长见识。” 沈清月趁着现在还早，又给邵小琴做了点礼仪培训，保证她到时候跟在自己身后，不会叫人看出来纰漏。 她这趟过去，手头的钱不多，那就只能靠忽悠，装出来大老板的气势很重要。 让人把她当成重要客户，才能下得了决心给她更多让利，在货款结算上给她行方便。 第166章 副队长对象 沈清月教完了邵小琴，又担心起许安安。 邵小琴有她在旁边，头一次出远门都还那么害怕，许安安是不是也是这样？ 可惜江北到帝都的火车要一天一夜，许安安就算是落地了能给她写信，那都要等到几天后她才能收得到。 想到许安安要她帮忙弄的离婚协议，沈清月也很担心一直对她照顾有加的温简阳。 许安安说他们离婚是已经说好的事，沈清月却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温简阳和许安安，太像一开始的她和秦骁阳了。 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也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了解到对方真正的样子，对彼此有了感情。 原本她还想劝许安安多和温简阳谈一谈，可看到许安安难过的模样，她也没办法说出叫她再试试的话。 沈清月叹了口气，两个都是她的朋友，谁受伤她都不想看到。 …… 温简阳回到家，才发现今晚上的家安静的可怕。 他拉开灯绳，客厅顿时亮堂起来。 “安安？安安？” 房子里一片寂静，温简阳心霎时慌了起来，他什么也不想顾忌了，推开许安安的房间门进去。 “安安，你是不病了？我带你去医院。” 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衣柜、书桌都空荡荡的，像是从未有人在这里住过。 温简阳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是真的。 昨天还坐在他对面，笑着给他夹菜陪他一起吃饭的人，今天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温简阳想起客厅茶几上好像有封信，他又跑着下楼，想知道她到底去哪儿了。 可温简阳拿起桌上的纸条一看，许安安留给他的只有一句“你自由了”。 纸条底下，那是他曾经最想要的离婚协议书，而如今却叫他浑身发冷。 温简阳手一松，那张小小的纸条就飘然落地。 他喃喃着：“安安，我是人，不是没感情的石头，你对我好，我都看在眼里。” 温简阳想起自己堂哥说过的话： “人的一生要经历三段感情，一段你爱她，但她不爱你，一段她爱你，但你不爱她，最后一段她爱你，你也爱她。” 他和沈清月是第一段，他是很喜欢沈清月，但沈清月不喜欢他，单方面的付出久了，心里也会觉得难过。 直到遇到了许安安，他才知道什么两个人相处正常的状态，知道感情不是单向的付出。 和许安安在一起的时候，他才感受得到那种被关心呵护的感觉。 可那么喜欢他、让他那么有安全感的许安安，就这么走了，叫他措手不及。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告诉她，过年要带着她回老家。 许安安的不辞而别，也叫温简阳有些生气，他点燃了炉子，把许安安留下的离婚协议丢进去。 看着那张纸被烧成灰烬，他才冷静下来。 他要把许安安找回来。 他想，总要给他一个说清楚自己情意的机会，再决定要不要对他宣判“死刑”吧？ …… 第二天邵小琴一早就回乡去开介绍信了，到工商局那里打听进展的事，就落在了沈清月头上。 从工商局出来，看到路边站岗的武警士兵，沈清月又想起了秦骁阳。 从考试那天过去，两个人好久都没能见上一面。 她这段时间又得往棠城跑，要见秦骁阳就更难了。 沈清月就打算去棠城前，先到武警部队去看看秦骁阳。 武警部队平时都是一群糙汉子，要不是这些日子到街上巡逻，也见不到什么女孩。 一看来了个漂亮的姑娘，门口的士兵们都在嘀咕着，是谁的对象。 沈清月笑着走过去跟传达室的士兵打招呼：“同志你好，请问秦副队在吗？” 士兵看见沈清月水汪汪的眼睛，脸都在发烫，说起话来都不利索了：“你，你等我去问问。” 沈清月站在门口等着，传达室的士兵很快就跑着回来了： “秦副队在带士兵训练，估计还得两个小时才能结束，同志你要是等不了就改天再来。” 沈清月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看呆了门口的小同志： “没事，我等他，一会儿他训练结束了，麻烦同志你帮我叫一下他。” 那士兵挠了挠脑袋问：“同志，你是秦副队什么人啊？你要是家属的话，我可以带你到他宿舍坐着等他。” 秦副队长虽然脾气不好，但脸长得没话说，门口的士兵已然把沈清月当成是秦骁阳的妹妹了。 沈清月的话，打破了传达室士兵的幻想：“我是他对象。” 小士兵心头一痛，这场才刚开始的暗恋，就这么被沈清月两句话掐灭了。 “嫂子，秦副队的宿舍离这里不远，我带你过去吧，一会儿他训练结束了，我再过去通知他你来的事。” 沈清月好脾气的对他笑了下：“麻烦你了。” 小士兵对沈清月的印象好了不少，这个嫂子看起来比秦副队好相处得多。 秦骁阳训练结束，传达室的小士兵就过来喊他了：“秦副队，你对象过来找你了。” 秦骁阳擦脸的手顿时停下了：“她在哪儿呢？” 小士兵答道：“两小时前就来了，我叫她在您宿舍坐着等呢。” 秦骁阳赶紧撒丫子往宿舍跑。 这么冷的天，他对象等了他两小时，还好没有站在外面，要不他都得心疼死了。 秦骁阳一走，他手底下的士兵们凑到传达室来的士兵身边聊八卦。 “怎么样？怎么样？副队的对象好看不？” “要我猜，副队那撒丫子就跑的样子，显然是个妻管严啊，副队的对象肯定长得像个母夜叉！” “才不是，上次我跟副队到学校门口站岗，见过一面，漂亮的不像话。” “吹牛吧你就！” 传达室的士兵红着脸，终于开口说：“副队对象长得确实好看，不信的就过去看看去。” 秦骁阳整理了下衣服，才敲响自己宿舍的门。 沈清月走出门来，跟他站在走廊玻璃窗边。 刚想说点什么，扭头朝底下一看，乌泱泱的橄榄绿。 一群兵蛋子看沈清月在看他们，齐声喊了声：“嫂子好！” 那声音中气十足，沈清月原本还软塌塌靠在窗边，叫他们喊得也恨不得来一个稍息立正。 她朝底下人笑了笑，底下的士兵们也乐呵呵的看着她和秦骁阳。 秦骁阳怕她尴尬，挡在她身前，一个凌厉的眼神，底下的人散了个干干净净。 沈清月松了口气，就是谈个恋爱，她可不想成动物园里的猴一堆人守着围观。 秦骁阳看着她，眸色沉了沉：“阿月，你来的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第167章 锻炼机会 沈清月听出来秦骁阳语气不对劲，眉头微微蹙起：“骁阳，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 秦骁阳轻轻叹了口气：“我们中队领导对我挺重视的，想给我个历练的机会。” 沈清月不解的看着他：“骁阳，这是好事啊。” 秦骁阳和她解释：“是好事没错，只是如果要去的话，等到年后，我就得去鹏城。” 沈清月有些舍不得，但也没说一句不想他去的话，只是刚刚牵起的嘴角多了几分牵强。 秦骁阳与她视线相交，嗅到了一丝她情绪低落的气息，连忙补了一句： “你要是不想我去，我可以不去的。我是在跟你商量事情，不是在通知你。” 沈清月摇了下头，眼底笑意真诚： “去啊，你能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为你开心，千万不要为了我放弃。” 秦骁阳看她支持自己的事业，心底微微一松，又抿了抿唇： “去了鹏城以后，什么时候回来，得看案子的进展。” 沈清月眼中流露出些许不舍，看了下周围没有人，轻轻搂了一下他的肩： “过去好好办案子，争取早点回来。” 想到了从前他受伤的模样，她落在他肩上的手收紧了一些：“还有，一路平安。” 秦骁阳感受到她身体一瞬间的紧绷，知道她是担心自己，安抚的拍了两下她的背：“我会的。” 沈清月用鼻尖蹭了蹭他厚实的军大衣，才直起了身子小声说道：“我饿了。” 秦骁阳好笑的捏了下她的脸：“走，上食堂。我跟炊事班的说一声，亲自给你烙几个饼，怎么样？” 沈清月跟在他身后问：“你还会烙饼啊？” 秦骁阳回头笑着跟她说：“跟炊事班的同志学的，刚好今天能给你露一手。” 沈清月跟着他进了门，食堂里还在吃饭的士兵，一见秦骁阳就笑着跟他打招呼。 “秦副队，今天这么晚才过来吃饭啊？” 那士兵一偏头发现秦骁阳身后的沈清月，又笑着问：“哎，你身后那是谁啊？” 秦骁阳知道这群糙汉子热情，怕沈清月被他们吓到，就挡在沈清月前面跟他们说话。 “我对象，今天头一次过来。” 原本还好奇的往前凑的士兵，挠挠脑袋立马就止住了步子：“是嫂子啊，我们快吃完了，来这坐吧。” 说着桌子边坐着的几个人，已经开始风卷残云的打扫起自己盘里剩下的菜，想给她和秦骁阳腾位置。 沈清月不好意思，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吃你们的。” 秦骁阳看着沈清月朝那边桌子偏了偏头：“去坐着吧，别客气，都是自己人。” 沈清月这才走到那边桌子坐下，秦骁阳从兜里掏出来几支烟递给那几个士兵：“谢了。” 几个士兵接了烟，不在意的笑了笑：“副队，咱们都是自己人，不用跟我们客气。” 秦骁阳回过头朝沈清月说：“阿月，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把饭给你端过来。” 沈清月点头，秦骁阳才往厨房走。 一路上秦骁阳被一群士兵簇拥着调笑，他也不恼，依旧跟人有说有笑的。 沈清月看秦骁阳和队里的士兵相处很好，脸上情不自禁浮起一抹淡笑。 那个总是冷着脸、别扭的秦骁阳，如今如同他的名字一样阳光坦荡，沈清月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好几个士兵看沈清月一个人坐着，就端着盘子走过来陪她聊天。 小伙子们热情的喊着她嫂子，招呼着她以后和秦骁阳有时间跟他们回老家玩。 沈清月笑着应承了几句，秦骁阳就出来了。 士兵们都很识趣，火速撤离现场，给他们留出独处的空间。 他们当兵的，能有个对象不容易，要想跟对象见一面更是难上加难。 平时有对象来部队里看望的，都会相互帮忙，就连领导都会开口批准外出。 秦骁阳笑眯眯把自己刚烙好的饼端到桌上，又打了几个菜过来：“趁热吃。” 看周围没了别人，沈清月微眯着眼小声问他：“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刚刚秦骁阳往兜里掏出烟的时候，她就想问，只不过怕当着下属的面问他，会叫他没面子，才忍到了现在。 秦骁阳看她一副要审问他的模样，猜到了她估计是不喜欢他抽烟，小心翼翼的解释起来。 “以前就会，咱俩结婚那会儿，家里经济紧张，所以戒了两年。” “队里的兄弟大多都会抽烟，经常给我发，这段时间才重新抽起来的。” “你要是不喜欢，我也可以戒了。” 沈清月愣了一下，秦骁阳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加上两个人见面时间也少，他会抽烟的事，她从来不知道。 她叹了口气：“不用，不过你得答应我，要少抽。” 吸烟不健康，可戒烟也不是容易的事。 沈清月很难想象，曾经秦骁阳被因为没钱被迫戒烟的时候，得有多难熬。 那样的痛苦，秦骁阳经历一次就够了。 秦骁阳笑着说：“我知道，我揣着烟也不光是自己抽，多半还是为了有帮忙的时候能给兄弟们发发烟。” 沈清月本来知道他抽烟，心里还有些膈应，听他这么说心里也没了疙瘩。 她吃着热腾腾的饼子，皱起眉头装凶： “要是让我发现你抽太多烟，我就像以前那样，把你钱全给花了，免得你有钱就学坏。” 秦骁阳声音带着几分宠溺：“行，我保证不多抽，要是做不到，你管钱的时候，一分零花都不用给我。” 沈清月得逞的笑着看他，小声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可别以后没有零花钱跟我哭求饶。” 秦骁阳把菜都挪到沈清月面前：“我说话算话，快吃吧，一会儿菜凉了。” 沈清月怕耽误秦骁阳下午做事，就赶紧埋头吃饭。 吃完饭，秦骁阳被几个士兵叫了过去，沈清月站在门口等他。 没一会儿，秦骁阳就笑着走出来。 “底下兄弟挺照顾我，说是让我先送你回去，我等会儿的哨让人替了。” 说着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他们说以后我想见你的话，可以随时跟他们换你们学校站岗的位置。” 那群糙汉子说得要更露骨些。 有调侃要他看好自己的漂亮对象的，别被高中里那些未来的大学生撬走了的。 有说是烈女怕缠郎，要他多陪陪对象，好让他对象对他感情更深的。 秦骁阳虽然不好意思接受兄弟们的特殊待遇，但也觉得他们话糙理不糙。 他也很怕自己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对象，就这么没了。 沈清月抬眼看他，有些为难：“这段时间，你不用特地来学校看我。” 第168章 好好干 秦骁阳的笑僵在了脸上：“怎么了？你是怕影响不好？” 他慌张的接着说：“你放心，我过去就是站岗，我不会做不该做的。” 沈清月摇摇头：“我过段时间可能要去棠城，年前才回来。” 秦骁阳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要去进货？别忘了打电话给我棠城的那个战友，最近鹏城不太平。” 沈清月这才想起来那张被她夹在书里的电话号码，怕秦骁阳担心自己，看着他说： “骁阳，你放心吧，我会小心的，我今晚就给那个兄弟打电话。” 棠城和鹏城离得很近，两个城市之间只有一段铁丝网隔着。很多倒爷怕被抓到，都是从棠城到鹏城进电器。 鹏城那边的犯罪分子也很可能流窜到棠城去，所以沈清月对于这趟行程也是分外小心。 秦骁阳目送沈清月进了学校，靠在学校外的墙角，点起了烟，眉头越皱越紧。 上面领导跟他说过，瑞林的案子牵扯到的是鹏城一个相当庞大的犯罪集团。 沈清月一个女孩子，到那样复杂的地方，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想都不敢想。 他恨不能现在就到鹏城把那些人一锅端了，免得他对象出趟门他都得提心吊胆的。 一根烟抽完，秦骁阳心头烦躁，把烟蒂丢在地上碾熄，摸索着衣兜里的烟。 回头看到身后的学校，秦骁阳的手猛地一顿。 他答应阿月要少抽烟的。 秦骁阳拍拍衣兜里的烟，看着沈清月宿舍的方向，嘴角噙着笑，傻呵呵的喃喃自语： “阿月，我就抽一根，没多抽。” …… 【经济特区·鹏城】 高雅把自己朋友带到沈苗苗面前，谄媚的笑着说： “沈姐，你说只要把人带来了，我就能走了。你看什么时候能把我的介绍信还我？” 沈苗苗挑眉看着高雅：“小雅，走什么？你不想挣大钱了？” 高雅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呜咽着说：“沈姐，就让我走吧，我还得回去上学。” 沈苗苗假笑着拉过她的手：“你留在这里我少了你吃了，还是少了你穿了？姐是把你当亲妹妹处的。” 高雅看沈苗苗对自己亲近的模样，大着胆子接着说： “姐，你当初说过来只是做模特，平时只要拍拍照片，走走秀，可没告诉我是做这个的。” 沈苗苗看高雅执意要走，笑着安抚她： “按规矩，你这个人是分不到钱的。不过，我既然认你做妹妹，这个人头，姐也给你算业绩。” “你猜猜这个人你能分到多少？” 高雅泪眼朦胧，也没顾上细想，摇了摇头。 沈苗苗举起两根手指头：“这一单能挣五百，你就能分到两百块钱。” “动动嘴皮子就能挣那么多，上别的地方可找不到那么好的活。” 高雅有些心动了，前些日子一直找兼职，最高的一个月也就给二十块钱，两百块，她得干十个月。 沈苗苗看高雅眼睛里没有了一开始的恐惧，心里鄙夷的骂着她蠢货，脸上的笑意却更加亲善。 “姐跟你说句实话，我是农村出来的。” 高雅扫了沈苗苗一眼，眼睛里满是震惊。 沈苗苗身上是几千块的貂皮大衣，脚上的高跟鞋一看就是香江那边的高档货，就连手腕上戴的金镯子也价值不菲。 这哪里有什么乡下人的模样？她印象里最富裕的姜可欣，也没有沈苗苗身上的豪气。 刚见沈苗苗的时候，她一直以为沈苗苗是香江那边有钱人家的小姐。 沈苗苗满意的挑了下眉：“你不想过姐这样的日子？” 高雅有些犹豫：“我还想回去上学。” 做这样的事，虽然挣得多，到底不是光明正大来的钱，在别人面前是抬不起头的。 但上大学不同，只要上了大学，就能分配到好工作，一辈子吃喝不愁。 沈苗苗压住心里的不悦，捂着嘴笑：“小雅，姐能害你吗？姐没说不让你回去读书。” “你就在这多干一阵，挣够了钱，拿着钱回去读你的书，这不好吗？” 高雅犹豫着点了点头：“沈姐，开学前你一定得放我走。” 沈苗苗满口答应：“行，行。” 高雅刚想问沈苗苗要自己那两百，沈苗苗就笑着说：“好好干，我们这有规矩，挣够了一千一起发。” 高雅心里有些不满，想想自己已经挣到的那两百，又忍下说想走的话，回了自己屋里给朋友写信。 高雅一走，周浩就从卧室走出来，搂住沈苗苗的腰： “你跟她废话什么，也不怕累着自己，她不想干叫手底下的兄弟教训她就是了。” 沈苗苗握住周浩修长纤细的手指：“我这不是想多给你挣点吗？你瞧，哄她两句她又去给我们挣钱去了。” “你要是打她，她心不甘情不愿，不止不会好好干，还会想跑。” “能哄得住的，就糊弄几句，哄不住了，咱再动手。” 周浩听得有些无聊，把头埋在她的颈窝：“苗苗，咱们喜酒也办了，要不把证领了吧？” 一开始他最关心的确实是钱，可这些日子挣得多了，他也就没那么在乎这东西了。 沈苗苗能给他挣钱，他就想把沈苗苗牢牢绑在自己身边。 沈苗苗戳戳他的胸口，笑着骂他：“你疯了？你不知道整个鹏城的警察都在找咱们俩？” 周浩想起报纸上的事，也有些恼：“都怪那群疯狗，自己没本事进去了，我能怎么管？” “我要是拿钱去给他们疏通关系，那跟送上门让警察抓我有什么两样？” 沈苗苗转过身抱住他的腰：“别想他们了，干爹有批货要到了，你记得找人去接应。” 周浩低头浅浅啄了一下她的唇，眼底满是温柔：“好，等我回来。” 沈苗苗看周浩对自己情真意切的模样，眉眼含笑送周浩到门口才转身回去。 回了屋，沈苗苗把高雅的介绍信拿出来，想丢进炉子里。 拿起的时候，她不经意瞥见上面的江北省三个字，她又蹙起眉头，想起来沈清月。 现在什么都好，要是能叫沈清月那贱人过得不好，就再好不过了，也该叫她尝尝有家不能回，众叛亲离的滋味。 …… 邵小琴回去村里开介绍信还没回，沈清月心里着急，可没有手机，也没办法跟邵小琴联系上，就只能在宿舍里等。 五天过去，邵小琴总算是回来了，还给沈清月带了家里腌的咸鸭蛋和萝卜干。 沈清月知道邵小琴家里困难，没肯收下：“小琴，你回去一趟挺累的，不用给我带东西。” 邵小琴腼腆的笑笑：“清月，别跟我客气，平时你不也总给我带东西？” 瞥了一眼高雅的位置，她又咬咬下唇，小声说： “你别嫌弃，这都是我妈亲手做的，很干净的，你放心吃。” 沈清月怕邵小琴难过，只好收下了她的东西。 邵小琴又拿出来两封信：“清月，过门卫说有我的信，我看你也有一封就顺道给你捎过来了。” 沈清月接过邵小琴递来的信，一看上面寄信地址是鹏城。 第169章 去棠城 沈清月想起王香莲说过，秦骁辰去了鹏城做生意，就马上拆开信封看了里面的内容。 沈清月看到第一行就皱起了眉头，这信不是秦骁辰写的。 邵小琴拿着自己手里的信过来说： “清月，高雅给我写了封信，让我到鹏城一起做模特，她还给我寄了照片。” 沈清月立马拉住她的手：“千万不能过去，这事有蹊跷。” 邵小琴不在意的笑笑：“就是你不说，我也不会去 的。” “模特哪里是我这样的能当的？那得像画报上那些姑娘一样漂亮，才能吃得了这口饭。” “清月，你那服装店挣得多不？我看她说的工资待遇不错，你这么漂亮，过去肯定能挣到钱。” 沈清月看邵小琴没什么防备心，只好跟她实话实说了。 “高雅很可能是加入了诈骗组织，她也给我写信让我过去那边打工了。” 邵小琴有些惊讶，她以为高雅叫她过去，只是为了取笑她一下。 她怎么也想不到睡在一个屋里的同学，居然会走上了这样的路。 沈清月接着提醒邵小琴：“她给我们写信，很可能是因为她自己已经不能脱身了。” “咱们要是过去，也会跟她一样回不来，被逼着干骗人的勾当，甚至还要被卖到山区里给老光棍当媳妇。” 邵小琴感觉手里的信仿佛变成了烫手山芋，她本来还想劝沈清月去试试看呢。 邵小琴被沈清月劝下来，想也不敢想那边的高工资了，而姜可欣就没那么幸运了。 高雅在信里和她说，模特公司的摄像师缺个助理，问她愿不愿意过来兼职一阵子。 姜可欣对摄影很感兴趣，收到高雅信的当天，她就去开了介绍信。 沈清月和邵小琴到火车站等车的时候，正巧碰见了她。 想着高雅不会骗到自己好朋友头上，沈清月也就没跟她多费口舌。 只匆匆跟姜可欣打了个招呼，就带着邵小琴登上了前往棠城的火车。 邵小琴没出过远门，一路上都坐在窗边，饶有兴致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沈清月原本还担心她头一次出远门，坐火车会不适应，看着她神采奕奕的模样才觉得安心。 棠城的火车站比瑞林大得多，两个人下了火车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门口。 还没等沈清月一口气喘匀，一个黑衣男人就上来搭话了。 “你是沈清月同志？” 沈清月看来人一脸正气，举手投足间都是军人的气质，猜到了他就是秦骁阳的朋友，于是点了点头。 男人笑着解释：“你别害怕，我叫陆涛，是骁阳的战友，当初在西南他还救过我一次呢。” 陆涛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照片，接着说： “骁阳给我寄了你的照片，让我一定到火车站门口接应你，刚看到你时候，我还有点不敢认呢。” 沈清月没想到秦骁阳看起来粗糙，实则是个心细的，竟然能想的那么周到。 陆涛看着沈清月身后的邵小琴，露出一个友好的笑： “姑娘，你是沈同志的朋友吧？” 邵小琴看着面前的男人，尽管脸上有些发烫，还是大大方方的笑着跟他说话：“对，我们是同学。” 陆涛热情的接过她们手里的行李： “你们要是不嫌弃就住我家里，离服装批发市场挺近的。” “我妹也是学生，最近放假在家里，你们来刚好能跟她做个伴。” 沈清月笑着跟他道谢：“谢谢，陆大哥。” 沈清月和邵小琴跟着陆涛回了家。 陆涛的家是个老式的小院，门口挂着陆家武馆的牌子。 沈清月一看那武馆的牌匾，对陆涛更加信任了，当过兵还会武术，这给她当保镖绰绰有余。 陆涛打开门，里面冷冷清清，没有几个人，他也不藏着掖着： “这几年武馆生意不好做，学生少挣就得少，我要不出去接活，一个月挣的钱还不够吃饭的。” 沈清月扶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 “陆大哥，我看鹏城那边来的外商不少，你要不把武馆改成保镖公司，给他们提供安保服务？” 陆涛被提起了兴趣，但又很快摇了摇头：“开公司？我哪有这本事，我也就会点拳脚功夫。” 邵小琴急得跺了下脚：“怕啥？不会可以学啊。” 沈清月看邵小琴对陆涛的事情那么伤心，低头浅浅笑了下，拿着行李进了屋。 陆涛看邵小琴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傻乎乎的咧嘴一笑： “小琴姑娘，我不像你们读书人，我就一木头脑袋，叫我看书我也学不明白，等你以后学了再教我？” 邵小琴热心肠，顺口就答应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脸又是一阵爆红。 沈清月进屋放好了东西，又把邵小琴叫进屋： “小琴，我给你准备了套职业装，你先换上，一会儿到市场就照我之前和你说好的做。” 邵小琴点点头：“我明白。” 邵小琴拿上衣服换好出来，前世看惯了职业装的沈清月倒是觉得挺正常，陆涛却看傻了眼。 陆涛回过神，又笑着夸邵小琴：“小琴姑娘，你这身衣服真好看，像画报上的香江白领小姐。” 邵小琴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着身上的黑色西裤。 沈清月又交代了陆涛几句，让他一会儿记得喊她老板。 陆涛连声应着好：“好，好，沈同志，你是客人，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沈清月带着邵小琴和陆涛一进批发市场，还真唬住了几个摊子的老板，都把她当成大主顾，叫着让她过去看看。 沈清月逛了一圈，最后停在一个搭起来的简易窝棚面前。 摊主是个年轻男人，留着新潮的长发，大冷的天也要把皮夹克里的花衬衫领口敞开。 沈清月一看这人就只有一个印象，那就是骚包！ 那年轻男人一看见沈清月，立马一改冷得瑟缩的模样，站起身来凹出个自认为很帅的造型。 “小姐，一看你就是识货的，我这的衣服用料都是最好的，舒服又耐穿。” 沈清月翻看了下他棚子里挂出来的衣服，轻轻点点头，淡淡道：“衣服料子确实不错。” 年轻男人一看遇到懂行的，嘴都咧到了耳后根： “小姐，咱俩挺投缘的，你要是愿意从我这拿货，我给你算最低价。” 这还是他头一次收到正面的评价，还是从一个漂亮的姑娘嘴里说出来的，就叫他心里更甜了。 沈清月放下了手里的衣服，眼神变得犀利：“料子是好料子，但这衣服太丑了。” 第170章 谈合作 长发男人没想到沈清月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才着急的开口解释： “小姐，我这都是厂里老师傅设计的经典款式，怎么会难看？” 沈清月的眼睛在服装市场扫了一圈，嘴角勾起： “你好好看看市场里其他摊子，没人卖这样的款式。” 长发男人双手插兜道：“那不正说明我这衣服是这批发市场里的独一份？他们那些哪里能跟我比？” 沈清月摇了摇头：“做服装不能光是特立独行，衣服好不好，销量自然会告诉你答案。” 谈起销量，长发男人有些底气不足，可还是嘴硬的说： “我这些衣服都是我厂子里生产的，我的服装厂之前可是棠城最大，里面的老师傅外面根本请不到。” 沈清月睨了他一眼：“你也说是以前了，现在这些款式就是没人愿意买的。” 这简易的棚子里挂着的衣服，颜色老气横秋，款式也过时，偏偏料子好成本高，卖不了低价。 图便宜不挑款式的买不起，图时尚新潮的又看不上。 长发男人不服气：“这款式怎么了？我看挺好，是你不懂欣赏。” 邵小琴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上前跟沈清月说： “老板，我看他家这衣服也不怎么样，咱们上之前那几家看看吧，人家摊主可说要给我们低价的。” 沈清月则轻轻摩挲着手边的羊毛衫：“料子都不错，做成这样的款式可惜了。” 长发男人听着邵小琴劝沈清月换一家，又看沈清月一副想买的样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男人也不管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开口挽留她： “小姐，我可以给你最低价，你多看看，要有喜欢的，存货不够我可以让厂里加急。” 这女同志一看就是大主顾。 他来市场好几天了，就没见过什么老板能有这样的派头，出来一趟又带助理又带保镖的，一看就不简单。 沈清月眉头微挑，继续试探他： “你能让厂里加急？可别跟我说大话。” 长发男人递出一张名片：“我叫蒋凡森，是荣美服装厂的厂长，你要是不信可以到厂子里打听一下。” 沈清月和邵小琴对视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蒋凡森人傻钱多好忽悠。 心里虽然高兴遇到这么条大鱼，沈清月却不动声色接过了名片就交给了邵小琴，装作不太感兴趣的模样。 蒋凡森看沈清月知道了他是厂长却没什么表情，心底觉得这桩生意估计是悬了。 沈清月脸上带着礼貌客套的笑： “蒋厂长，我这人不喜欢做一次性买卖，要是我选择了你们荣美，以后的单子也会交到你们手上。” “我想看看你们厂子有没有这个实力，承接我的订单。” 蒋凡森一看沈清月这口气，立马就从摊子出来，匆匆找了个熟人帮着看摊子，领着沈清月就走。 沈清月跟着蒋凡森到厂子里转了一圈。 厂子不小，生产用的机器也还算是新，只是房子看起来老旧些，像是个有些年头的老厂子。 蒋凡森也不藏着，直接就告诉沈清月： “这厂子以前是棠城最大的服装厂，破产以后被我盘下来的，里面的老员工都还在。” “生产设备我敢保证是全棠城最先进的，我就是看中这个才把厂子买下来的。” 沈清月点点头：“设备是不错。” 蒋凡森一看有谈成的希望，连忙把她带到自己办公室。 沈清月坐在他办公桌对面，蒋凡森给她倒了杯水： “小姐，我们厂子是有实力的，你要是跟我们合作绝对不会后悔。” 沈清月喝了一小口水润了润喉，说话声音也越发清晰明亮。 “我可以跟你们合作。” 蒋凡森兴奋的站起身：“那太好了，你要什么款式？我带你到仓库里挑？” 沈清月抬手示意他别急：“我答应和你们厂子合作是有条件的。” “你说你说。”蒋凡森看自己接下来的厂子，即将迎来一个大单，高兴的直搓手。 沈清月声音一沉：“我不要你们厂子设计的款式，我会给你们提供设计图，你们按我的图来生产。” 蒋凡森疑惑的皱起眉头：“我们厂子里都是退休的老师傅留下来的设计图，花钱也买不到的，你真不要？” 沈清月轻轻“嗯”了一声，接着忽悠： “咱们头一次合作，我也不知道你们厂子到底怎么样，头一单我不会买太多。” 蒋凡森不在意的摊了下手：“可以，选合作伙伴自然是得谨慎点。” 沈清月突然做出一副为难人的模样：“这头一批货，我得等卖出去以后再给你付钱。” 蒋凡森的笑脸挂不住了：“小姐，你提这要求有点过分吧？哪个厂子都不可能答应你这样的要求。” 沈清月还没说什么，邵小琴首先站出来唱黑脸： “老板，我看这厂也不怎么样，咱们换一家吧，棠城最多的就是服装厂。” “不如还是选我们之前去的那家吧，那家衣服款式好，咱们都用不着给设计图。” 沈清月假意训了邵小琴一句：“人家蒋厂长年轻，咱们不能用跟老厂子谈生意那一套。” 蒋凡森已然信了沈清月是个大主顾了，要是只进个几千的货，谁敢对着人家厂子提这样的要求？ 他是既舍不得这大主顾走，又不想答应这样无理的要求。 沈清月抬眸淡笑看着蒋凡森：“蒋厂长，我很欣赏你这样朝气蓬勃的合作伙伴。” 她又故作为难的模样说：“这样吧，我也开个先例，我收到货先付三成货款，剩下的尾款两个月内给你结清。” 比起来沈清月一开始说的，所有货款要等全部出售后才能结清，这个提议显然好接受许多。 蒋凡森看了一眼沈清月，她一头低马尾，脸上略施脂粉，一身灰色职业装稳重干练。 蒋凡森低头看见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花衬衫，有些自愧不如。 别看人家是女同志，那风度一看就是年轻有为的青年老板。 蒋凡森不落下风，端正的坐直身子，表情正经了不少：“好，不过得签合同。” 蒋凡森叫来了自己律师朋友，当场起草了一份合约。 沈清月签完合同，交给了蒋凡森。 蒋凡森的目光在合同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他接手服装厂以来，签下的第一单。 沈清月跟蒋凡森约定好年后带设计稿过来，临走她又笑着朝蒋凡森伸出手：“蒋厂长合作愉快。” 一直吊儿郎当的蒋凡森，这时候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握了下手就紧张到说话都颤颤巍巍。 “合，合作愉快。” 沈清月带着邵小琴刚出门，蒋凡森都还看着面前的合同发愣。 这生意谈得他像坐过山车，一颗心忽上忽下。 第171章 弟弟的生意 谈合作的事情进行的还算顺利，沈清月想着鹏城离棠城很近，她就想到鹏城去看看秦骁辰。 因为离得近，陆涛就领着沈清月两个人一起从铁丝网过去。 沈清月穿过铁丝网的破洞，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鹏城，随处可见施工的工地，和棠城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沈清月看陆涛轻车熟路的带着她们越境，就问他：“这里哪里能做生意？” 陆涛在前面带着路：“沈同志，要不要到小商品市场碰碰运气？我要买东西时候，也经常过去逛。” “小商品市场做生意的人最多，那能买到香江过来的高档货，有时候还能碰见倒爷卖收音机、手表。” 沈清月跟着陆涛去了小商品市场，虽然地方简陋，全是地摊，但人不少。 沈清月也不觉得奇怪，周围那么多工地，工人自然不少，有些还是外地来的，在这生活也少不了要消费。 逛了一圈，沈清月终于在角落里看到了秦骁辰。 他来鹏城将近一个月，天天在外面风吹日晒的，原先白皙清秀的脸看着黑了不少。 他摆了个小摊卖收音机，生意还不错，不一会儿就卖出去好几台。 秦骁辰看到沈清月的时候，也不管摊子上还有人在谈价钱了，站起身就和沈清月打招呼。 “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沈清月笑着跟他说：“你先忙生意，我到那边馄饨摊等你，不着急。” 秦骁辰看沈清月走远了，更加卖力吆喝，把手里的货处理完就赶紧过去。 秦骁辰刚在沈清月对面坐下，沈清月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骁辰，你那些货都是哪里来的？” “别告诉我是正规途径，电器可是紧俏商品，买一个都难。” “现在是改革开放，可因为投机倒把进监狱的也不在少数，你可千万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秦骁辰连忙摆手解释：“姐，我没有干违法的事，这货是我哥战友那买的，他在海关工作，这都是收缴来的赃物。” “电器不好买到，是不愁卖的，我想来钱快点，也就只能做这个。” 沈清月知道他没跟走私客沾上联系，紧皱的眉才舒展一些：“你那么着急挣钱做什么？” 秦骁辰扯了扯她的衣角：“姐，我知道你开新店需要钱，我就想我过来这边做生意能多帮你点。” “要不是我说了是想挣钱帮你，我哥也不会让我过来，还帮我跟他战友打招呼。” 秦骁辰小心的递上一张存折，又把身上刚刚收到还没捂热乎的钱，一股脑都塞给沈清月。 “姐，这是我这些日子挣得钱，你先拿着，店里装修、请员工都需要用钱，该花的你就花，别累着自己。” 沈清月看着秦骁辰心底五味杂陈，被这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感动得眼眶有些发红。 “骁辰，我钱够，你放心吧，店肯定能顺利开起来，我这边货源都找好了。” 秦骁辰笑出了声：“姐，那现在也就等着营业执照下来，装修一下就能开业了。” 他又像想到什么，笑容更加灿烂： “姐，装修的事交给我给你联系吧，我在这边认识了几个搞装修的大哥，都是我们江北省老乡。” “他们老婆孩子都在老家，出来打工的，过年就回去了，现在正愁着回去没活干呢。” 沈清月看连装修她也不需要操心了，心头一松：“行，这事交给你。” 鹏城这边搞装修的，接触的事物也要新鲜一些，到时候她给设计图让人照着做，沟通起来也容易些。 沈清月看也没几天就要过年了，干脆劝秦骁辰一起带回江北省。 下了火车，回宿舍才发现，刚刚她一直没肯要的存折和钱，秦骁辰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到了她的背包里。 她无奈的笑了笑，收好了秦骁辰给她留下的钱。 眼看已经要春节了，沈清月就让邵小琴回家过完年在再过来。 沈清月收拾好行李去了季淑兰家县城的小洋楼。 季淑兰正在发愁，沈清月赶紧问她：“季姨怎么了？” 季淑兰叹了口气，揉着有些疼痛的太阳穴： “本来想着简阳今年过年不休息，回县城好让他晚上能回家吃顿年夜饭，谁知道他今年不打算回来过年。” 沈清月也觉得有些奇怪：“简阳哥为什么不回来？” 季淑兰气愤的说：“这小子瞒着我们申请了去安安老家做义诊，这会儿已经到那了。” “我让他把安安带回来，他支支吾吾的，说安安也回不来。” 沈清月想起许安安之前跟她要了离婚协议，这会儿温简阳去许安安老家，估计就是上那里去找人了。 季淑兰看到沈清月，心情也稍微好一些，笑着拉过她的手： “往年都是我和你叔叔两个人一起过年，今年你过来总算热闹一点。” 沈清月看季淑兰好不容易高兴起来，也就没把温简阳和许安安离婚的事说出口。 她陪着季淑兰聊了会儿天，就到书房给沈向荣打电话。 “爷爷，你什么时候来江北省啊？” 沈向荣笑眯眯的：“清月，我明天就去买票，咱们今年在你温叔叔家热热闹闹过个年。” 沈清月听见沈向荣咳嗽，关心的说：“爷爷，你多穿点要不容易着凉。” 沈向荣应了两声“好”，抱怨起来：“穿厚实了，人是暖和了，出门下个棋手脚都不利索，像是被捆起来似的。” 沈清月立马道：“爷爷，等你过来我到我店里给你拿件羽绒服，那衣服穿起来轻便又暖和。” 沈向荣哈哈笑着：“女孩哪里不好？瞧，我家清月是爷爷的小棉袄呢。” 沈清月说做就做，第二天一早就到自己店里拿了件深蓝色的羽绒服。 过年前要忙的事不少，沈清月跟着季淑兰到百货商店采买年货。 王香莲恰巧碰见了，就让沈清月跟着她回去，给她拿了不少吃的。 沈清月提着大包小包回了家，季淑兰笑着说： “哟，你那婆婆人不错啊，你提回来这些，都够咱们把年夜饭做出来了。” 沈清月笑了笑，把手里东西收拾好。 她一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回屋拿上给沈向荣准备的羽绒服就往火车站去。 第172章 拜年 沈向荣刚走出火车站，沈清月就把拿来的羽绒服披在了他的身上。 “爷爷，试试这羽绒服，又轻又暖和。” 沈向荣原本冷得缩起来的脖子，又伸直了：“诶，你别说，这衣服真挺不错。” 沈清月笑着挽起沈向荣的手：“爷爷，回头我看看店里还有没有货，等你回去的时候，再给你带一件。” 沈向荣摸摸身上的羽绒服摇了摇头： “这衣服不便宜吧？爷爷有这一件就够了，我就出门的时候穿穿，也不容易坏。” 到季淑兰家小洋楼的时候，沈向荣又拍拍沈清月的手背：“简阳那孩子结婚了，我也听说了。” “月月你也别难过，爷爷再给你找别的……” 沈清月没等他说完就说：“爷爷，不用了，我现在有对象。” 沈向荣好奇的问：“是哪家的小伙子？” 沈清月笑着说：“还是秦骁阳。” 沈向荣一听见这名字就开始不乐意了：“月月，你可好不容易才从那火坑里走出来，别犯糊涂啊。” 沈清月知道沈向荣对秦骁阳的意见不小，想给他们缓和一下关系。 “爷爷，之前都是误会，你和骁阳接触多了就知道了，他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了。” 沈向荣哼了一声：“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沈清月也不想跟他争辩太多，怕自己说得多了适得其反，叫沈向荣对秦骁阳印象更差。 把沈向荣安顿好，沈清月就出门去自己服装店了。 过年前这几天，店里生意相当好，光是孟丽和李娟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年前王香莲看小吃店没什么生意了，早早关了店，怕沈清月忙不过来，也每天过去帮着算账、理货，给沈清月省了不少事。 晚上沈清月看仓库里的货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给孟丽和李娟发了工钱，还给包了个大红包，让她们回去过个好年。 沈清月给王香莲也备了一个红包，王香莲不肯要：“我是长辈，哪能要你的红包？。” 说着王香莲又找出来一个红包递给她：“清月，这是妈给你准备的压岁钱，你拿上，讨个好彩头。” 沈清月笑着拒绝：“妈，过完年我都二十了，不用给我压岁钱。” 王香莲还是把她的手抓过来，把红包塞进她手心：“拿着，多大你在妈眼里都是孩子。” 王香莲又笑着小声说：“骁阳和骁辰我都没准备，妈就给你准备了。” “有你啊，妈省心不少。骁辰那小子有你看着，我也不用操心什么。” “骁阳也跟我说了，原本他都打算退伍回来了，是你叫他多考虑一阵，现在他才能去那么好的单位。” 沈清月感受到王香莲对自己的偏爱，笑着接过了她的红包，说了几句吉利话。 要回去的时候，王香莲又说：“我记得你说你爷爷今天来了，骁阳还没回来，晚上我和骁辰带上东西过去给亲家公拜个年。” 沈清月想起沈向荣对秦骁阳的态度，心里有些忐忑。 不过想想爷爷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是不喜欢秦骁阳，也不会因此迁怒他的家人，她才放心一些。 晚上王香莲带秦骁辰过来拜年，沈向荣不怎么热情，三两句话就想把人打发走。 王香莲也没因为这事生气，脸上一直带着笑，还替秦骁阳跟沈向荣赔着不是。 沈向荣看王香莲和秦骁辰态度不错，原本严肃的语气也软了些： “两孩子婚也离了，这些话就不用说了，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王香莲还想再多替秦骁阳说几句好话，沈向荣干脆说自己困了要去休息。 沈清月不好意思的看了王香莲一眼：“妈，没招待好你们，抱歉。” 王香莲笑着摇头说：“没关系清月，亲家公身体要紧，我们也该回去了。” 送走了王香莲他们，沈清月又抓紧时间赶稿。 沈向荣半夜起来喝水，看沈清月屋里灯还亮着，还有写写画画的动静，心疼得不行。 …… 秦骁阳年三十没买到火车票，直到大年初二晚上才提上东西过来拜年。 沈清月忙着赶稿子，是沈向荣开的门。 沈向荣一看门口站的是秦骁阳，胡子一撇冷哼一声，看也不看他，马上就把门关上了。 秦骁阳对于沈向荣的态度，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默默把礼物都放到门口，退到不远处看着阳台，期待那里会出现沈清月的身影。 因为火车票耽误了两天，今天夜里他就得走，如果这次见不到面，下次什么时候再见就不知道了。 临走前，他对见面有一种执念。 他就站在路边，任由满天飘落的雪花落在他的肩头，鞋子都埋在了雪里也浑然不觉。 他也不知道自己仰着头站了多久，王香莲来叫他回去吃饭，他才挪着步子回家。 沈清月赶稿子本来不打算吃晚饭了，看沈向荣心疼她身体又来叫她，她才起身伸了个懒腰朝着楼下走。 走到楼下，透过窗子看到门口好像放着东西，沈清月就打开大门看了下。 门口整整齐齐放着一堆年货，沈清月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秦骁阳。 一回头看沈向荣眼神有些躲闪，沈清月着急的说：“爷爷，他来了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沈向荣看到孙女那心急的模样，没好气的说： “我不就让他在外面多呆了一会儿吗？这小子居然就走了，我看他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之前他冷落了你两个多月，我让他站着一天什么算什么？他明天来我也还这样。” 沈清月朝外面张望，声音有些沮丧：“他明天来不了。” 沈向荣有些恨铁不成钢：“来不了以后都别来了，就这点耐心也想娶我沈向荣的孙女？” “好男人多得是，要我说你也别跟他浪费时间了，爷爷过几天就给你张罗相亲。” 沈清月看了一圈也没发现秦骁阳的身影，垂着头把外面的东西搬进屋子。 “爷爷，你误会了，他不是不想来，他要去鹏城执行任务了。” 沈向荣原本想着秦骁阳既然能来，多少是有几天假期的，才摆了这么个谱，想考验一下他，没成想直接让孙女见不着人了。 他悻悻道：“只要是没死，他总有回来的时候。” 说完他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吉利，就他们这些当兵的，执行任务难免有遇到危险的时候。 沈清月关上了大门，朝沈向荣挤出一个笑脸挽着他的胳膊： “对不起爷爷，我刚刚对你语气不好。爷爷你说的对，下次见也一样。” 沈向荣一眼就看出沈清月心里难过，可还是先顾着他的心情，气也消了。 他思考起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反对孙女和秦骁阳来往。 第173章 薛桂梅死了 沈向荣一向是最疼孙女的，从小就看不得沈清月难过。 看孙女喜欢秦骁阳，他心里窝火，可看到孙女因为见不到秦骁阳伤心，他也跟着难过。 沈清月吃饭的时候，只吃了几口就说饱了，沈向荣更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沈向荣进了沈清月屋里，看着认真画图的孙女，想和她谈一谈。 沈向荣想起以前，眼里含笑：“月月，还记得你小时候怎么和爷爷说的吗？” “你说月月要住大房子，月月要顿顿吃肉，月月要过最好的日子……爷爷也想月月一辈子衣食无忧。” “爷爷当初给你选秦骁阳啊，就是看重他能力、人品了，他总有一天能带你过上你想过的日子。可爷爷没考虑过他喜不喜欢你。” “我们那一辈呢，都是先结了婚，慢慢才有了感情，所以当初爷爷觉得你俩有没有感情基础不重要。” 沈向荣顿了一下，眼神变得认真：“可现在爷爷换了想法了。” “和不爱你的人在一起，就是一场豪赌。要做好付出一切都换不回真心的准备。爷爷舍不得你吃那样的苦头。” “爷爷知道你长大了，也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你真的觉得秦骁阳喜欢你，是值得你托付一生的人吗？” 沈清月毫不犹豫的点头，她并不质疑秦骁阳对她的情意。 沈向荣见沈清月对于两人感情那么坚定的模样，也没了阻拦秦骁阳的心思。 “好，月月，既然你喜欢他，爷爷以后也不反对你们来往了。不过你也别嫌爷爷多话，再喜欢他也得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沈清月脸上的笑意绽开：“我就知道爷爷最好了。” 沈向荣也笑得轻松不少，这几天沈清月早把之前的事情解释清楚了，他心里对秦骁阳的疙瘩也解了不少。 秦骁阳也算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那是个好小伙子，要不是因为孙女，他对秦骁阳也半点意见不会有。 沈向荣又佯装板起脸：“月月，先前爷爷知道他家里困难，也没跟他要过彩礼，这回再想娶你可没那么容易。” “我孙女长得漂亮，又是文化人，还能自己做生意，要娶我孙女，他最少得拿出来一万块钱的彩礼。” 沈清月嘴巴微张，这年头万元户那是可以上报纸的，沈向荣张口就是一万彩礼。 “爷爷你不是说好了不为难他吗？” 沈向荣仰起下巴：“这叫什么为难？他要是一听这一万彩礼就怕了，那他也配不上你。我就想他拿出个态度来。” 沈清月没想到自己成了这年头天价彩礼当事人了，她无奈的看了沈向荣一眼。 沈向荣看她不大情愿的模样，又假装板起脸说： “我看你和秦骁阳在一起都昏了头了，你俩这事爷爷得再想想……” 沈清月赶紧改口：“行，行，爷爷你说了算。” 沈清月是一个“不”字都不敢说，一万块迟早也有攒够的时候，总比爷爷再想出别的法子为难秦骁阳好得多。 …… 年初八，沈清月县城的服装店就开业了。 孟丽和李娟过了个不错的年，两个人都神采奕奕的。 趁着中午休息，孟丽找到沈清月说起了大院里的家常。 “清月，院里经常给你作对的薛桂梅，你还记得吧？” 沈清月停下了理货的手问：“她怎么了？” 孟丽眉头微蹙，有些不忍心：“哎，之前她动了胎气提前发动了，孩子没足月份，生下来没几天也夭折了。” “没想到张兴国不是个东西，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月子里就我去看了她几次，身边一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沈清月对此并不意外，轻轻“嗯”了一声，张兴国是什么人她早就看清楚了。 孟丽又接着说：“薛桂梅身子亏损得厉害，前不久生了场大病人也没了。” 沈清月瞳孔微微放大：“我记得她都不到三十呢。” 孟丽气愤道：“是啊，可这还不是最可气的，她死后没多久，张家就张罗着要娶新媳妇了，张兴国喜帖都发到我家老袁那里了。” “秦同志没收到喜帖吧？可千万别去，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不来往才好。” 沈清月摇摇头，秦骁阳从去了省城武警部队以后，就没再跟张兴国联系过。 孟丽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家老袁和他一个营的不好推辞，反正我是不去。” 沈清月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用来想别人的事情，直截了当的跟孟丽李娟她要开新店的事。 “孟丽姐、李娟姐，我那新店在省城，你们要是有靠谱的人都可以推荐过来。” “我是买了三间门面并在一起，所以要的人挺多，光是销售员要三个，收银要两个。” 孟丽是做收银的，对怀安县这家小店的流水已经叹为观止，没想到沈清月还要做更大的生意，惊得说不出话来。 李娟是个直爽的性子，立马就答应下来：“没问题，这阵子我们帮你张罗张罗。” 沈清月又说：“我这新店还在筹备，我的事不少，等你们找齐了人，还得麻烦你们帮我培训一下。” 孟丽、李娟一点犹豫都没有，当即点了头。 店里的事处理好了，沈清月一刻也不敢耽误，拿上了自己这阵子赶的设计图就要上省城。 沈向荣因为是借住在温文康家里，也没好意思多待，和沈清月一道坐上了火车。 沈清月下了火车，直奔自己买好的门面。 邵小琴比沈清月回来的要早几天，沈清月带着沈向荣来的时候，她笑着把刚办下来的营业执照拿给沈清月。 沈清月拿着自己的营业执照，唇角勾起，她拍拍邵小琴的肩膀：“小琴谢谢你，不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邵小琴得到了沈清月的肯定，眼睛笑得眯起来：“我初三就回了，就为了早点把这事办妥。” 沈清月感激的抱了邵小琴一下，笑着说：“回头店里挣钱了，我肯定给你抱个大红包。” 邵小琴却摇摇头：“害，你跟我客气什么？咱们不是好朋友吗？” 沈清月和邵小琴拉着手回了宿舍，路过门口的时候，门卫叫住了邵小琴。 “同学，有你的信。” 沈清月瞥见了上面寄信人是陆涛，还没多想什么，邵小琴先红了脸。 “清月，你别误会，我俩只是讨论他生意的事。” 沈清月扑哧一声笑了：“我误会什么？我看是某个人做贼心虚了。” 邵小琴脸红得越发厉害，捶了沈清月一下就不好意思的闷头往前跑。 沈清月眼看也快开学了，完善了下自己的设计图，就准备带着邵小琴到棠城去。 第174章 棠城遇险 沈清月抬眼看向还年味十足的街道，思虑了一番，还是决定先给蒋凡森写封信，问他什么时候能谈合作的事。 蒋凡森看起来不像是自己白手起家买的服装厂，更像是哪个大家族里的二世祖。 大家族规矩也不少，她这会儿要是贸然过去，说不准都看不着人。 等回信的日子，沈清月忙起装修的事，给秦骁辰写了信，让他把装修队带来省城。 秦骁辰和王香莲带着装修队伍过来。 沈清月看到王香莲也来了有些诧异：“妈，你怎么来了？” 王香莲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我听骁辰说了，你要开新店，就想着过来给你帮帮忙。” 沈清月抓着王香莲粗粝的手掌眼眶一红。 干餐饮挣的也是辛苦钱，王香莲前阵子没关门的时候，大冷的天洗菜洗碗，手上早生了冻疮。 “妈，你这手上冻疮刚好一点。” 王香莲安慰似的拍拍她的手背： “没事，我一个人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过来这还能熟悉熟悉环境。等着你这装修好了，我也好在这开小吃店。” 沈清月仍旧觉得心疼：“妈，等着我店里装修好开业，你就不用再做小吃了。” 王香莲笑容有一瞬僵硬：“清月，是不是你嫌妈在这干这个给你丢脸了？你别担心，妈这次把店开远一点。” 沈清月哭笑不得：“妈，我怎么会嫌弃你？我是想让你给我服装店当店长。” 王香莲想也不想就拒绝：“这哪行？我也就会做做饭。” 沈清月凑近她耳边小声说：“妈，这店还有骁辰一份呢，我和骁辰都得上学，这里没人盯着，要是有人乱来也不知道。” “再说了，上次你到我店里帮忙，干得也挺好的啊。” 王香莲一想也是，店里没人看着，要是底下人动了手脚，都很难察觉，要是让沈清月吃了亏就不好了。 沈清月看王香莲这边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拿着熬了两天赶了出个室内设计图方案，去找跟装修师傅沟通。 几个师傅以前都是鹏城干活的，接触过不少新鲜事物，沈清月沟通起来毫不费力，当天师傅就拿上设计图去采购材料了。 远在棠城的蒋凡森收到沈清月的信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的拿着信到父母面前说自己要出去谈生意。 蒋家每年过年都要到香山祭祖，旁人忙生意能提前几天走，而蒋凡森却得在祠堂足足待上十五天，他早等不及想出去了。 蒋家众人看着一向不务正业的二世祖，竟然接到生意了，面面相觑，不可置信。 蒋凡森不管众人的目光，他的心早就飘到外面去了，飞快的给沈清月回了信，到她来的那天，还特地到火车站接她。 沈清月看见蒋凡森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差点没认出来他人。 原本留着时髦长发的青年，此时西装革履，梳着整齐的背头，颇有点成功男士的气质。 蒋凡森满意的看着沈清月的反应，唇角不自觉浮出淡笑：“沈老板。” 沈清月回过神，脸上带着礼貌疏离的笑：“蒋厂长，设计图我已经准备好了，一会儿到厂里咱们细聊。” 见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蒋凡森扁了扁嘴，莫名心底生出几分委屈。 头发是见过她以后就理的，西装也是年前置办的，就为了叫她再见的时候，对他印象好一些。 结果人家压根就不关心。 蒋凡森心头的这股子郁闷，一直到了办公室都还未曾消解，直到看到了沈清月的设计图才猛然转移了注意力。 “沈老板，刚刚我听你秘书说，这是你亲手画的？” 沈清月没有否认：“是我画的。” 蒋凡森看着那一幅幅新潮时尚的服装设计图，终于明白沈清月当初为什么看不上老师傅留下的图了。 他捏住设计图的手指因为激动轻颤着： “要是我能有你这本事，我得学国外搞个大服装公司！” “要不你到我服装厂做设计师吧？” “不不，这太屈才了，这样，你给我当副厂长怎么样？” 沈清月脸上依旧带着笑，可眼中半点心动都没有： “蒋厂长，我是做零售的，没有经营服装厂的经验，我相信一定有比我更适合这个岗位的人。” 沈清月话说到这份上，蒋凡森也听出来拒绝的意思了，没再自讨没趣。 “沈老板，这图我可以买下来自己用吗？” 沈清月没想到蒋凡森那么喜欢自己的设计，不过卖设计图她是没这个打算的。 “不好意思，蒋厂长，我的设计图不卖，不过你要是有兴趣，咱们可以谈谈合作服装品牌的事。” 服装品牌对于蒋凡森来说是个新奇的概念，但从沈清月口中说出来却叫他觉得乐于接受。 “沈老板仔细说说看。” 沈清月把后世服装品牌的运作过程，跟蒋凡森简单说了下。 蒋凡森听得很认真，沈清月刚说完他就忍不住问： “棠城这边一家有卖得好的款式，基本都会被其他家模仿出相同的来，做你说的服装品牌，会不会没什么竞争优势？” 这点沈清月不担心，后世品牌的影响力是强大的，哪怕只是有个品牌标识的基本款，也会有大批的人购买。 “衣服款式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得把品牌的知名度打出来。” 蒋凡森对这事格外感兴趣，把设计图交到底下人手里，又跟沈清月仔细谈了细节。 把服装品牌是怎么回事了解清楚以后，蒋凡森约沈清月到棠城最好的餐厅吃饭谈合作的事。 窗边的两人有说有笑，看得只敢坐在角落里的沈苗苗眼中嫉恨。 她怎么也想不到，秦骁阳那个废人还能站起来，这些日子还把她和周浩在鹏城的生意搅得一团糟。 秦骁阳一连打掉了她们好几个窝点，害得她和周浩只能到棠城暂避风头。 周浩看沈苗苗一直盯着远处的两人，问道：“苗苗，你看什么呢？” 沈苗苗熟练的点起烟，借吞云吐雾消解自己心头的苦闷：“秦骁阳的前妻。”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周浩对秦骁阳这个死对头恨之入骨，可他又抓不到秦骁阳的软肋。 这会儿倒好，这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咱们把她抓回鹏城，当跟秦骁阳谈条件的筹码怎么样？” 沈苗苗嫌恶的看了沈清月一眼： “秦骁阳早跟她离婚了，后来她贴上去秦骁阳还不要呢，费那些力气抓她干嘛？” 周浩也不知在沈苗苗耳边说了什么，沈苗苗笑得花枝乱颤，只是眼睛里迸发出的寒芒像是蛇吐出的信子。 第175章 冲谁来的? “我看那女的长得正得很，不如送到霍爷那里，霍爷高兴了，那为我们去香江开开路，不就是小事吗？” 周浩想着鹏城有秦骁阳在，他的生意做不成，与其在这里和他耗着，不如转战香江，那里寸土寸金，未尝不是个机会。 找个渡船去香江容易，但到了以后没个门路，只怕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想求人办事，他也得给人好处。 香江的霍爷好东西见得多了，他给的不见得能入霍爷的眼，但霍爷为人风流，如果能送个合他口味的女人，没准这事能成！ 相比周浩盘算的这些，沈苗苗则有种即将把高岭之花拉入深渊的快感。 她最讨厌沈清月事事把她踩在脚下，她就想让她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霍爷好色，可霍太太不是省油的灯，但凡是霍爷看上的女人，最后都会出现在九龙寨任人糟蹋。 霍爷也从不在乎那些女人，不过是露水情缘，他大多连人都记不住，才不管她们死活。 沈苗苗这一刻突然觉得沈清月这张令她厌恶的脸，美得极好，就是要这样漂亮，才能给她招来更大的祸端。 沈清月忽然觉得脊背有些发凉，回头张望了一下，周围并没有什么异常，刚刚还缩在角落里的两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没一会儿餐厅服务员开始上菜了，一道道卖相极好的菜摆上桌。 蒋凡森紧张得看着沈清月的反应，担心她会接受不了西餐的口味。 这家西餐厅，他平时没少光顾，味道在整个棠城都是没得说的，环境也好，装修是华丽的欧式风格，有重要的客人他都会往这里带。 可今天好像忘了问一问，沈老板喜不喜欢吃西餐…… 沈清月拿起桌上的刀叉，切了一块牛排送入口中，优雅的动作看着叫人赏心悦目。 牛排熟度刚好，表面煎得焦香酥脆，内部却柔嫩多汁，口感完全不显单调，让沈清月眼前一亮。 蒋凡森见自己挑选的美食得到认可，像是遇到了知音，叽叽喳喳跟沈清月推荐着其他的菜品。 饭后服务员上了不加糖的黑咖啡，沈清月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微蹙眉。 这咖啡的苦得有些过分，她也只当是自己很久没喝咖啡不大习惯，依旧微笑看向蒋凡森。 “感谢蒋厂长招待，你选的餐厅我很喜欢。” 她只是笑着看他，就让蒋凡森耳根红成一片，忘了该做什么反应。 她长得极好看，整张脸都叫人挑不出一点瑕疵来，常会叫人注意不到她漂亮莹润的嘴究竟吐了什么词句。 蒋凡森傻乎乎的应了几句，起身去结账。 沈清月也站起身，准备跟他一起走，可头立刻传来一阵眩晕感。 等她再醒过来时候，眼前一片漆黑，她挣扎了一下，手脚全被捆住。 见她有了动作，旁边的人立刻出声安抚她：“沈小姐，你醒了？别怕，有我在。” 蒋凡森声音有些抖，他也是头次遇见这样的事。 沈清月听出来是蒋凡森，心想着难道这伙人是要绑架蒋凡森勒索钱财，顺带把她也带走了？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沈清月不动声色继续装晕。 周浩一把提起蒋凡森的领口：“扑街，跟我走，给你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拿10万赎金来换你。” 蒋凡森回过头看被黑布蒙住头的沈清月：“要钱可以，沈小姐得跟我一起走。” 周浩恶劣一笑：“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担心她呢？她自然有她的去处。” 原本还愿意配合的蒋凡森，突然挣扎起来：“那我绝不给你们一分钱。” “由不得你！” 公用电话机旁，蒋凡森咬紧牙关不肯跟家里说一句话，周浩气得一连冲他肚子打了几拳。 放哨的提醒来人了，周浩拖着疼得直不起腰的蒋凡森又回了窝点。 周浩掏出根烟看着蒋凡森，眼神里满是不耐烦。 沈苗苗划了根火柴给他点上烟：“浩哥，他要是不肯说话，怎么叫他家里人知道人在我们手上？” 周浩打量了蒋凡森一眼：“割掉他一只耳或是砍他一根手指，见了血那些肥羊才知道快点拿钱。” 听见沈苗苗的声音，沈清月便知这事多半是冲着自己来的，她不能连累蒋凡森。 她冷静的开口跟沈苗苗谈判：“放他走，你们想我配合什么一切好说，否则我绝对会让你想的事做不成！” 这两人身上都背着案子，大费周章混入高档餐厅抓她，如果说只是为了把她卖给会所换点钱，那绝不可能。 唯一说得通的理由就是，他们需要用她来讨好某个男人。 沈苗苗笑得有几分发狂：“你心疼了？可是怎么办呢？你们现在在我手上，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也配跟我谈条件？” 沈清月听出来沈苗苗误会了她和蒋凡森的关系，干脆将计就计，满不在乎的轻笑一声： “这男人你们了解过吧？就是个棠城有钱人家的二世祖，根本碰不到什么大钱，家里的企业跟他一点关系没有，我早瞧不上了。” “我本来就没想不配合你们，到时候借你们的手搭上了贵人，吃香喝辣，我还能给你们说几句好话。” 沈苗苗听她这么说越发瞧不起她，周浩倒是动了些心思。 他向来不爱与人结仇，能共赢的事情，何必闹得难看呢？ 蒋凡森听她这么直白的打击自己心里难受极了，想明白沈清月是为了救自己，他又很快进入状态： “我们在一起这段时间难道都是假的吗？你真的没有爱过我吗？我对你付出了那么多，你不能这么对我！” 沈清月松了口气，幸好蒋凡森没拖自己后腿。 她怒气冲冲质问：“天天就你的付出，你的付出，我的青春不值钱？别挡了我过好日子的路。” “你们卖我个人情把他放了，也算是我跟他两清，省得他老记挂着我花他那几万块钱。” 沈苗苗不想理会这两人的一唱一和，挑眉一笑： “放他走再让他找人来救你？真把我们当蠢货了？” 第176章 拖一拖 沈清月早料到沈苗苗不好打发： “我愿意听你们的，自然是对你们有所求。” “他留在这里以后对我来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往后我再来棠城，你们得帮我把这事瞒过去。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自己的女人跟其他男人纠缠不清。” 周浩冷哼一声，还没等他说什么，咯吱一声，木门打开，外面走进来两个人： “浩哥，饭到了，今天买的是嫂子之前爱吃那家叉烧。” 周浩点点头：“拿进来吧，先吃饭。” 沈清月头套被揭开，又来了个人给她解了绑在手上的绳子。 旁边突然传来一阵呕吐声，循声望过去周浩正搂着还在犯恶心的沈苗苗。 “你要觉得这扑街是个隐患，我替你把他杀了不是做得更干净？” 周浩回着沈清月刚刚的话，眼睛却关切的放在沈苗苗身上。 沈清月盯着沈苗苗的肚子，勾唇浅笑： “都有孩子了，就别整日把打打杀杀挂在嘴上了，就当给孩子积点阴德。” 周浩眼神一暗，搂着沈苗苗的手紧了紧。 “老子不信这些。” 沈清月看穿了他的嘴硬，没停下刚刚的话题。 “把他绑来这事儿可大可小。” “他家在棠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杀了他结了仇，他家里人无论如何也会把我们挖出来，还不如趁早把他放回去，免得他家里人跟我们较真，搅了我们的好事。” 周浩看了眼沈苗苗的肚子，眼神微滞。 他过得怎么样都无所谓，可他们的孩子不能像他一样一辈子躲躲藏藏，永远没办法堂堂正正做人。 倘若香江那头行不通，总得给她们母子在棠城留条路。 “放他走。” 沈苗苗陡然睁大了眼，不可置信：“阿浩！” 手底下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周浩耐心的安抚着沈苗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早点往香江转移，我好带你去医院好好做个检查。” 沈苗苗没在作声，轻轻抚摸着肚子，看向沈清月的时候，她心头升起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咱们一定要快，今晚就把她送出棠城！” 周浩点头：“我知道，我让兄弟准备，你别担心。” 沈清月一边吃着饭，一边琢磨他们要把自己送去哪里。 看他们的意思只要是把她送上路，一切就稳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走水路，去香江。 一旦去到海上，她根本没机会逃，进了香江，她没正当身份，更是出入都困难。 她不想就这么坐以待毙，能多拖一会儿，就多一线生机。 “你们要给我搭线的富豪没少见过漂亮女人吧？” 沈苗苗绝不会放弃一个奚落她的机会： “那是肯定的，你这样的在他那里估计都排不上号。” 沈清月故作着急的问： “那怎么办？我就这个样子见了那位先生，人家能瞧上我吗？” 周浩和沈苗苗心里也没底。 到底人家霍爷是见过大世面的，就算是沈清月生得美，人也不见得高看一眼。 沈清月假装懊恼的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 “你们打算就这样把我送过去？所谓人靠衣服，马靠鞍，我现在灰头土脸的，怎么见人呐？” “那位先生看不上我，不光我的好日子得泡汤，你们的事也肯定是办不成。” 周浩深深看她一眼，眼神晦暗莫测：“苗苗，你给她收拾一下。” 沈苗苗虽没作声，吃过饭后还是带着沈清月去了自己屋里。 她翻找着自己的衣服，回过头瞧着沈清月。 沈清月的西服被扯得皱巴巴的，头发蓬乱，可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的美貌，甚至还平添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气质。 沈苗苗冷笑一声，她还需要打扮？这张狐媚的脸天生就是为了勾引男人！ 这么想着，原本拿着名牌裙子的手攥成一团，转而走向一边给会所舞女准备的超短裙。 她一点也不想沈清月真的被看上过上好日子，她就该是个被人玩过就丢掉的贱人模样。 沈清月看着眼前这件堪堪能遮住隐私部位的裙子，压制住自己内心的反感，装出满意的样子往身上套。 “这衣服挺衬我身材的，就是这颜色有些显老气，还有别的吗？” 这样粗制滥造的衣服穿在沈清月身上也不显得低廉，反倒是多了几分妩媚的风情。 沈苗苗看着她妖里妖气的模样，心里对她更加不屑： “你当你是在逛服装店？我给你什么就穿什么，你要是瞧不上，你也可以不穿。反正你这种挣脏钱的，也不在乎这些。” “咚咚。”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周浩靠在门板上一边问着，一边警惕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苗苗，怎么样？要是没合适的衣服，明天把她收拾好了再送到霍爷那里也可以。” “不用，今晚就送她走。” 听到沈苗苗回应，周浩紧张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比起沈清月逃跑，他更怕苗苗一个人应付有什么闪失。 沈苗苗正要转身去开门，扫了眼沈清月，还是给她丢了一件长到小腿肚的风衣。 “衣服穿好，这副贱人模样别叫浩哥看见。” 沈清月故意穿得极慢： “好歹也给我涂个口红，描个眉毛吧，就这样把我送过去，我可没自信拿下那位老板。” 沈苗苗抓着她的下巴：“别想耍花招，这附近全都是我们的人，你根本逃不了的。” 说着她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支口红，涂在沈清月的唇瓣上，又凑近她耳边： “今晚这趟渡船只去不回，到了那边怎么样，你就自求多福吧。” 说罢沈苗苗拿起一边的针管，扎在沈清月手臂上。 原本还站着的沈清月顿时感觉一阵腿软，浑身都使不上力。 她努力保持神智清醒，甚至不惜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可迷药仍旧让她打不起一点精神。 从周浩租的渔村小院到东南海岸的码头，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她就像是案板上的鱼，没有一点反抗的机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把自己送上了渡船。 船上的人和周浩谈妥了以后，准备开船。 沈清月使不出力气逃跑，只能躺在甲板上看着海上的月亮。 她想爷爷，也想秦骁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 第177章 被男同志带走了 寂静的夜被一阵枪声打破，岸上枪林弹雨、火光四射。 已经离岸的船上突然爬上来一队黑衣服的男人，他们动作利索的几下制服了船员，又井然有序的在船上搜索起来。 “女同志，你是被绑来的吧？” 麻药正在劲头上，沈清月说不出话来，只能轻轻点了两下头。 是军人，她得救了！ “副队，搜完了，船上没有东西，只有这个女同志。” 为首的黑衣男人摆摆手：“把船开回去吧，你们俩把船上这几个人看好，剩下的人跟我去支援秦队长。” 增援一到，枪声在片刻后归于平静，周浩和沈苗苗一行人被戴上了手铐。 秦骁阳走到周浩旁边，转头看向他：“等你好久了，你终于出现了。” 周浩抬眼看着前方，除了手电筒照出来的一小片地方，便只有漫无边际的黑。 他自嘲的笑笑：“呵，我就说能在鹏城把我赶尽杀绝的人，怎么可能留出来这么个疏漏。” “前几天我走那批货是你故意放的，对吧？你也够耐心的，守我那么多天。” 周浩一脸平静，仿若他还是那个在道上前呼后拥的大哥，他抬起胳膊撞撞旁边的秦骁阳。 “我兜里有烟，给我点一根。” 秦骁阳看他还有心思抽烟，皱眉道： “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拐卖妇女、走私、贩du，随便一条都够你死十次！” 周浩脚步一顿，定定看着秦骁阳：“我没得选，这些事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这笔钱我不挣，将来就会变成别的帮派购买军火的资金，会变成打向我和我身后兄弟的子弹。” 秦骁阳摇头：“这样的事谁都不该做，你守了你身后这几十个兄弟，破坏的却是几十上百个家庭。” 周浩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下笑出了声。 “我七岁那时候，他们说我们家是地主，是资本主义的坏分子，没收我家房子，没收我家东西，家里的人被批斗、被拉去劳改，死的死疯的疯。” “再后来家里那老头生病，要我拿三百块钱医药费，我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能上哪儿找啊？只能去抢。” “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或者说……一直以来，在我面前的就只有这一条路。” 秦骁阳知道他有苦衷，只拍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说什么。 原本他以为抓到周浩这个混混头子，他会觉得高兴，可现在他心底反倒更觉得惋惜。 也许当初周浩的处境好一些，现在他们俩会是并肩战斗的战友。 周浩一个抖肩甩开他的手：“老子不用你可怜。” 回头看看背后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沈苗苗，垂下头没了半点嚣张的气焰。 “给她一条生路，所有的罪我一个人承担。” “你抓了我也没用，只要这几条线还在，就会有下一个人来做这些事。放她走，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配合。” 秦骁阳沉默不语。 周浩挑眉，笑得狂妄邪佞： “要是你不照做，我什么都不会说。你考虑清楚，放她一条生路，才能挽救更多人。” 周浩表面看似张扬，可语气却隐隐透出几分请求的意味。 看秦骁阳依旧不应声，周浩又继续使着激将法。 “你犹豫什么？不会是还想在这边挣军工，所以才想给我上线的那些人留一线生机吧？” 秦骁阳抬手示意队员停下：“他说得话你们都听见了？” 队员们点头，不解。 “照他说的办。” “秦队长，这女人肯定也参与了那些犯罪……” “已经发生了的我们没办法挽回，还没发生的我们必须去阻止。” 秦骁阳响亮的喊出了口号：“深挖彻查！” 队员们应和道：“除恶务尽！” 秦骁阳自然知道沈苗苗并非纯良，可惩罚的方式不止有一种。 一旦周浩开口招供，那些仇家必然会找上门来，她即使能够活着，之后的每一天也活不踏实了，自会有人给予她应得的惩罚。 秦骁阳给沈苗苗解开了手铐，沈苗苗看着周浩要被带走，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一无助她就下意识喊出他的名字。 “阿浩……” 周浩回头笑着看她：“苗苗，当初我把你牵扯进这些事的，没让你过上想过的日子，还害你跟我东躲西藏，整日提心吊胆，是我没用。” 他强忍着不舍扭过头不去看她：“往后好好活，就当是没遇见过我。” 沈苗苗狠了狠心，转身要走。 心想着这都是他该做的，他把她卷进这些事情里，就该为她顶下所有的罪…… 可越是这么想，她就越觉得心被扯得生疼。 她终究是支撑不住，跪倒在绵软的沙滩上，大声嚎哭。 他为什么要主动替她脱罪？为什么要说那些叫她心里难过的话？ 如果他没有这样，她还可以心安理得把所有罪责推到他头上，再给自己也安上个受害者的身份。 原以为他对自己只是利用，以为两个人不过是各取所需，可他竟然是真心的。 …… 秦骁阳带着人回了武警支队，准备把周浩一路上交代的上线人物整理一下，多找找线索。 刚走进办公室，就有一个队员过来问： “队长，这边除了那几个犯人，还有个女同志，像是被绑来的，还没清醒过来，你看怎么处理？” 秦骁阳头也没抬，手里的笔一刻不停的写着： “你们再问一问她还有没有要举报的案情，要是没什么问题就让她尽快离开。” 小队员挠挠脑袋不知所措：“队长，那女同志还没完全清醒的时候，好像一直在叫你名字……” 秦骁阳先是蹙眉，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赶紧放下笔快步追出去。 夜里的行动抓到不少犯人，已经到了凌晨，大厅还是灯火通明，里面人来人往忙得不可开交。 秦骁阳四处张望，希望能找寻到她的身影。 环视一圈，只找到了角落里一个装了茶水的搪瓷杯，杯口还留着浅浅的口红印。 一个队员看他在找人，一拍腿赶紧过来认错： “队长，那个女同志清醒了之后，刚好她家属过来接人，我想她也是受害者，就自作主张让她先走了。” “不是她牵扯到什么重要案情？我现在就出门去把人追回来！” 秦骁阳懊恼的扯住他的胳膊：“不用。” 这叫什么事，明明一晚上对象就跟在他背后，他愣是没察觉到！ 队员瞧着他脸色不对劲又说：“队长，带她走的男同志我认识，你别急，你要有需要，我随时可以把人给你追回来。” 秦骁阳表情顿时严肃起来：“男同志？什么样的男同志？” 第178章 想学功夫 “荣美服装厂的厂长，看着像是那女同志的对象。” “我妈是厂子里的老员工，我也见过他几次，想着有认识的人担保，才……队长，我可以把人追回来的。” 秦骁阳薄唇紧抿，转过身摆了摆手：“不用，没事，我就是问问。” 说罢一手撑在桌板上，颓然的样子，像一座垮掉的大山，这些天任务再艰难也鲜少有人见过他这般失神的模样。 秦骁阳脑子里回味着“对象”两个字，有些不知所措，他想象不出来一个没有阿月的未来。 他脑子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把阿月找回来，哪怕是去死皮赖脸纠缠，也好过以后没有她。 可他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这样做，今晚要是他的预判出现失误，让周浩把阿月送到香江，他不敢想她会遭遇什么事。 这样危险的时刻，自己都没办法在身边保护她，他又有理由阻止她奔向幸福？ 只要知道她安好就够了。 秦骁阳深吸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神又恢复了清明，扫了一眼大厅里还在忙碌的队员。 “一会儿整理出来的证词送到我那里，你们完成任务早点回去休息。” 队员看秦骁阳眼睛布满了红血丝，于心不忍。 “队长，这几天你都在码头蹲守，都没怎么睡过。现在犯人已经抓到了，剩下这些让我们来吧。” 秦骁阳往外走着：“这几天你们也累了，记录完证词就回去休息吧，整理卷宗、梳理案情让我来就好。” 队员们看着秦骁阳又火速投入到工作中，对他既敬佩又心疼。 这些日子要说他们是出了八分的力气，秦骁阳就得出了十二分！ 秦队长真是玩了命的在办案子，恨不得把一天掰成两天用。 有人问他为什么这么拼，他说就是想早点回家。 …… 日光透过窗口照进病房，沈清月缓缓睁眼，模模糊糊看见病床边上趴着个人。 她下意识喊了声：“骁阳。” 病床边男人抬起头，沈清月坐起身来才看清面前的是蒋凡森。 蒋凡森揉了眼睛，又活动了下酸痛的胳膊：“沈老板，你醒了。” 沈清月点点头：“昨天你一直在这里？” “是啊，昨天接到你，走出武警队没多远，你突然昏过去了，我就把你带来医院了。” 蒋凡森看她恢复了精神，松了口气接着说： “我问过医生了，说你没有大碍，只是麻药的劲儿上来了，所以才昏迷的，我不放心就让他们给你安排了病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他笑起来露出的两个小梨涡，亮亮的眼睛让沈清月觉得很像只等待被摸头的大狗狗。 听见病房里的交谈声，陆涛推门走了进来。 “沈小姐，真抱歉，昨天我没过来保护你，我对不起骁阳的嘱托。” 他说着对不起，脸都快埋到自己胸前去。 沈清月脸上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并没有多纠结这事情。 “没关系，你那营业执照申请下来了吧？” 陆涛愧疚的脸上总算多了几抹喜色：“昨天已经拿到手了。多亏了小琴姑娘，一直写信帮我。” 沈清月开玩笑的说：“看来以后得改口叫陆总了噢。” 陆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们保镖公司现在就只有十来个人，称不上什么总不总的。” 蒋凡森听见这哥们是做保镖的，动了点心思，好奇的打量起陆涛。 心想着昨天要是他像陆涛这样会点功夫，不仅他不会出事，还能在沈老板面前表现表现。 越想越觉得这功夫该学一学，立马开口问： “诶，兄弟，能教我点功夫吗？我付钱跟你学。” 陆涛摇摇头：“我们武行已经关了，不收学徒了。” 沈清月看他那木讷的样子，替他直着急： “送上门的买卖都不要啊？你们以后每天练功的时候把蒋厂长带上就好啦。” 陆涛有些犹豫，看向蒋凡森：“这……这能行吗？” 蒋凡森搂过他的肩膀：“行，怎么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特别相信沈清月的眼光，总觉得跟着她干什么都靠谱。 她请来当保镖的，肯定也不是一般人。 两人商量的这一会儿，沈清月已经收拾好从床上起来了。 “蒋厂长，既然创建服装品牌的事情你有兴趣参与，那之后我会给你整理出一份详细的计划表，今天我就得回瑞林市。” 这一趟过来是怕蒋凡森有不清楚的地方，信里说不清，所以抽出这么两天时间过来，没想到还谈成了做品牌的事情，也算意外收获了。 蒋凡森有点舍不得：“啊？这么着急？不能再多留几天吗？” 沈清月摇摇头：“我有急事，要是蒋厂长有什么疑问随时给我写信。” 火车到瑞林得两天，她也就最后三天寒假了，怎么都得赶回去报到。 钱什么时候挣都行，目前她还是学生，学习才是第一位。 出了医院，沈清月恍惚中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一群武警里，有一个背影很像秦骁阳，但又好像比秦骁阳精瘦一些。 鬼使神差的，离开之前她想去武警队看一眼。 “我打算买点东西上武警队感谢下昨晚救我的那些武警们。” 蒋凡森垂下脑袋不敢再去看她： “昨晚谢谢你救了我，我被蒙着眼睛送到城西，先去报了警，又回家让家里动用了一些关系去找你，可惜没能帮到你。” 陆涛也出声附和：“是，蒋厂长昨晚上能在棠城动用的人都叫上了，我也是他来找我，才知道沈小姐你出事的。” 沈清月很感谢蒋凡森的用心：“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一脱身，肯定会想办法救我。” 看着她真诚的笑，蒋凡森宽慰不少，决心要好好学功夫。 “下次……下次我一定保护好你！” “啊，不对，不对，没有下次了，不会有下次了，沈小姐以后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沈清月看他嘴笨的样子，有些好笑，长得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为什么说起话来像是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 蒋凡森察觉到她的视线，起初有些脸热，没一会儿就又是平时满面春风的样子。 被个美女这么看着，他很难不享受啊。 第179章 回省城 沈清月把百货大楼里买的礼品，放到武警门卫室。 “武警同志，昨天谢谢你们。” 门卫室的哨兵一眼认出她来，赶紧招手：“这位女同志麻烦你在这里等一下。” 昨天秦队长分明就是要找这个女同志，不管队长是因为什么事，先把人留下来准没错。 秦骁阳整理好桌面，疲惫得伏在桌上闭上了眼。 “队长，队长……” 走进来的队员，看见秦骁阳强撑着坐直身子，愧疚得不自觉放小了声音。 “怎么了？” “昨晚上那个被绑的女同志来了，我叫她在门口等着你呢。” 秦骁阳立马站起来，迫不及待的朝外走：“她有说什么吗？” “就说是感谢我们昨天救了她，给送了点东西过来。” 秦骁阳点点头，心里想着不管两个人还能不能再继续，能再见她一面也总是好的。 看见沈清月身边多了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他便觉得不喜。 蒋凡森看见秦骁阳一身军装，心生敬意，正想跟他打个招呼说声谢谢，没想到秦骁阳先开口了。 “阿月，他看着不像好人。” 蒋凡森对军人的滤镜霎时碎了个干净：“你看着凶巴巴的，你才不像好人。” 秦骁阳也一脸认真的回怼：“你看起来心思不正，图谋不轨。” “你还看起来不苟言笑，心思深沉呢！” 沈清月看两人相互看不惯，都快撸起袖子上旁边打一架了，出声阻止。 “都别吵了！”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沈清月这才给他俩做起来相互介绍。 “骁阳，这位是我的合伙人蒋凡森厂长。蒋厂长，这位是……” 秦骁阳难得主动一回，抢着表明自己身份：“我是她对象。” 说完赶紧站到沈清月旁边，好像个怕糖被人抢走的小孩，满眼的占有欲。 蒋凡森知道她有对象了，心里酸酸的。 怎么他都还没来得及表明心意，追求一下，人家就名花有主了？ 他不服气盯着秦骁阳：“不行不行，你们之前都不算数。沈小姐这么好，我现在要跟你公平竞争！” 秦骁阳气得不轻，说起话来都带了几分咬牙切齿。 “阿月本来就是我对象，我凭什么要跟你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这公平个屁！这叫凡森的小白脸倒是会想！ 蒋凡森回瞪着他，理直气壮：“没结婚我就还有机会。” “沈小姐，先不要拒绝我，你平时买东西都还要货比三家呢，找对象也得仔细。我真不比他差！” 沈清月当他是玩笑话，只是笑笑不多做回应让他难堪。 秦骁阳比较直接，一个跨步上前，捂住了蒋凡森的嘴，不想听他胡言乱语。 蒋凡森想为自己再争取两句，偏偏秦骁阳的胳膊像铜墙铁壁，怎么都挣脱不出来，只得安安静静的听着他俩说话。 “阿月，你是来找我的？” “就是想起来昨晚好像见到过你，回去前过来看看，没想到你真的在这儿。” 瞧着他眼下的乌青，瘦得轮廓更加清晰的脸颊，沈清月只觉得心疼。 她忍不住伸手轻抚了下秦骁阳的左脸：“这才一个多月，怎么就瘦了那么多？” 秦骁阳笑着看她：“想早点回去见你，所以做事着急了点。” 沈清月转了转眼珠子，明知故问：“急着回去做什么？” 秦骁阳大方承认自己对她的牵挂：“想见你。” 听见他直白的表明心意，沈清月反倒不好意思了，她也不敢看他，匆匆说了句“我得回去了。”扭头就跑。 跑出几步，她又回头冲秦骁阳招手：“等你回来。” 她这一句话叫秦骁阳安心不少，忙不迭让一旁抽烟的陆涛过来：“老陆，麻烦你送她去火车站。” 蒋凡森想说他也去，可秦骁阳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像提小鸡仔一样，抓着他胳膊说要送他回厂里去。 …… 火车上沈清月也没闲着，起好了品牌名，又规划着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来给品牌打出知名度。 现在品牌刚起步，资金没那么充裕，她只能考虑相当性价比高一些的宣传方式。 报纸上宣传虽然也有效果，但是对品牌目标群体的针对性没那么强，如果能够在时尚杂志上打打广告，宣传效果肯定不错。 沈清月说干就干，定好了品牌的宣传方案，下了火车就到邮局给蒋凡森寄过去。 回学校前，她又到新门面看了一眼，有王香莲和秦骁辰看着，装修进度进展也挺快。 沈清月估计最多下个月初，她这个店也就能开业了。 如果能搭配上宣传，肯定不少挣！ 沈清月想到马上就能挣钱了，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进了宿舍还哼了两句歌。 邵小琴看她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好奇的问：“清月，你高兴什么呢？” 沈清月从自己的白日梦醒了过来，她还有不少事要做呢。 “没什么，小琴，这是这个月你跟着我做事的工资，要不是我去棠城耽搁了一下，早该给你了。” 邵小琴接过沈清月递过来的信封，拆开点了点。 竟然有一百块！ “清月，你是不是点错数了？” 餐馆里洗碗一个月也才有二十几块工资，她这一个月什么累活都没做，竟然直接给她一百块！ 邵小琴不敢相信，世上能有沈清月那么大方的人！ “没错啊，你嫌少？” 邵小琴头摇成拨浪鼓：“怎么可能？这都够我花好久了。” 沈清月笑眯眯的搂住她肩膀：“小琴，这是你应得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 “我买门面的时候，你给我砍价砍下来五百，去棠城订货还跟蒋厂长砍价砍下来三百多，你可给我省了快一千！” 邵小琴被夸得嘿嘿直笑：“我就是想你少花点。” 她是穷人家的孩子，节俭是习惯，能少花一点，她就少花一点。 原先跟高雅和姜可欣出门，她替她们讲价，高雅说她小家子气，没想到爱讲价这毛病到沈清月这里成优点了！ 沈清月把头靠在她肩膀上：“小琴多亏有你在，以后咱们做大做强了，我保证不会亏待你。” 做服装设计就已经耗了她许多心力了，要不是邵小琴现在还没办法独当一面，她大概就想当个只做设计的甩手掌柜了。 邵小琴拉着沈清月的手郑重其事的说： “清月，以后你要是还用得着我，我肯定好好干，绝对不辜负你的信任。” 沈清月也不客气： “小琴，我现在就很需要你，我店下个月开业，你要是有时间，给我设计个简单的宣传单吧。” 第180章 要转文化生吗? 平日里讲价时候寸步不让的邵小琴，这会儿却不自信了。 “我没做过这个，会不会搞砸？” 宣传单这个东西，她在棠城那边见过，可真要让她自己来弄，她还真有点不知如何下手。 沈清月拍拍她的肩膀给她加油打气，把自己在火车上写的宣传语给她。 “宣传单上文本内容我已经写好了，你只要排版和替我联系去联系印刷厂，这点事你肯定没问题。” 邵小琴看她对自己那么信任，也不推辞了：“行，我试试看。” 沈清月也不想给她太大压力，毕竟都是学生，还是得以学业为主。 “你课余时间弄就行，我也不急。” 两个人聊了半天，一看都快十点了，可宿舍里另外两人还没回来。 邵小琴也觉得有些怪： “明天就开学了，她们俩居然还没回。清月你先睡吧，要是一会儿宿舍大门关了，她们进不来我去给她们叫宿管阿姨开门。” 沈清月想起高雅给她们写那些信，高雅多半是自身难保回不来了。 至于姜可欣，说不准也被高雅骗过去了。 “要是实在等不到她们，你就早点睡，明天就得上课了，别影响到自己休息，别总当老好人。” 邵小琴停下翻书的动作：“我知道，我肯定先顾好自己。” 沈清月正准备收拾收拾上床睡觉，姜可欣回宿舍了。 姜可欣一看见沈清月就忍不住哭出声来： “清月，要不是你对象，我这次就回不了瑞林了。” 沈清月拿了手帕递给她擦眼泪：“别哭别哭，这不是回来了吗？是好事。” 姜可欣哭哭啼啼把高雅骗她去鹏城，逼着她跟家里要钱，然后还打算把她卖去会所的事讲了出来。 “我不知道同学们以后会怎么想我，会不会觉得我已经……” 姜可欣越想越难过：“我今天本来过来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以前我跟高雅没少难为你们。” “鹏城那些事要是在学校里被传开，我也不知道以后怎么见人，所以我打算退学了。” 邵小琴没想到这件事对她影响那么大：“可欣，你不想考大学了吗？” 姜可欣摇摇头，眼神空洞：“不想了。” 这些年高雅要什么她给什么，哪怕是对自己她都没有那么大方过。 可她最好的朋友欺骗她，差点把她推进火坑。 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和人相处，关于以后的美好憧憬也全都破灭了。 活着对她而言，突然变得好没意思。 邵小琴还想激励姜可欣继续学业，沈清月急忙摇摇头。 姜可欣这状态看起来像是有些心理疾病的苗头了，不能再刺激她了。 沈清月给了她一个拥抱，没有多说什么：“不管怎样，好好的。” 姜可欣微微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会这样。 就连在家里说完想辍学，也没少被家里人骂她不上进，宿舍里却没有人瞧不起她。 她眼睛湿润，轻轻回抱着沈清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我会好好的。” 沈清月也不知道，自己这一个拥抱竟然挽救了一条生命。 邵小琴帮着姜可欣收拾了宿舍的行李，要把她送到门口的时候，又不舍得把东西给她。 “可欣，你真想好不读了？” 姜可欣点头：“想好了，我现在只想休息休息。回来这段时间我总是记不住事，学也学不进去。等我好点，我会回学校的，舍长你别担心。” 邵小琴依依不舍送她走。 沈清月也有些可惜，那天在火车站或许该问问她，劝她几句。 可没有经历这事，估计姜可欣也没办法真的看清楚高雅，彻底跟这样的人划清界限。 …… 开学第一天，沈清月也没想到班主任居然先约谈了她。 “沈清月同学，以你的文化分完全有机会考上本科，走艺考的路，能选的学校和专业肯定没有文化生多。” 沈清月点头：“老师，我知道。” 班主任把她的英语卷找出来，放在她面前。 “我教英语好几年了，就见你那么一个好苗子，你完全可以考个英语专业，以后做翻译甚至外贸都很吃香。” 沈清月知道她这成绩根本也不是天赋，就是她前世常年在国外工作，一天天练出来的。 只有她的老本行服装设计，她能谈得上有点天赋。 “老师，英语也很好，但是我更想学服装设计。” 班主任不解：“服装设计？那不就是裁缝吗？” 沈清月猛然想起现在很多院校服装设计系都还没成立，这个学科几乎就是空白的存在…… “就是大学里的染织美术系，以后既可以在企业和单位做染织、服装设计，又可以在高等院校从事这方面的研究。” 班主任一听以后也是搞研究的，就觉得这专业也不错，也算是给国家搞建设的。 “你既然想好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你上学期成绩不错，继续保持啊，争取考个好学校。” 沈清月笑着点头，办公室门口的颜子实看得心都凉了半截。 他还想去争取一下呢，他的好苗子就这么被班主任截胡了？ “颜老师，这学期我的课程你怎么安排的？” 颜子实恍恍惚惚的应了声：“你想好就行，我不反对。” 沈清月看他答非所问，一时哑然。 “老师，我是问我们这学期的课程安排。” 颜子实这回听清楚了，兴奋得恨不得框框撞几下大墙。 “安排！马上安排！” “往年到五月份，那些艺术院校就开始放招生简章了，你得提前准备好作品发到想去的学校，然后等学校的通知。” “以往咱们都是晚上六点进画室训练，现在时间紧了，我看你这两个月下午最后一节文化课不要上了，每天多练一个小时，怎么样？” 其他老师都是要求学生进行为期两个月的高强度集训，但是沈清月的水平，压根用不着这样。 颜子实多加这一个小时，也就是用来给她介绍各个学校的情况、考试的要点罢了。 “行，老师，我会按时来的。” 沈清月听颜子实说还有两个月准备时间，心里感叹了下时间过得真快。 不知道这一世，她还能不能成为顶级的设计师，在国际舞台上为华国争光。 第181章 卖店 自打一开学，沈清月就感觉自己的时间完全不够用了。 这几天晚上回了宿舍，她就开始赶品牌logo和门面招牌的设计图，一到周末又马不停蹄去店里看装修的情况。 就连蒋凡森给她写的回信，都是她被忘在邮箱里好几天，邵小琴实在看不下去给她取回来的。 沈清月抽时间看完了回信，不禁感叹蒋凡森这个合作伙伴还是不错的。 她写了希望在时尚杂志打广告，蒋凡森就在回信里列了几家他能联系上的杂志主编，让她挑选。 沈清月带着重生而来的先知，一眼就挑中了《枫锐时尚》。 别看这本杂志是今年新出的，但可是华国时尚界的标杆，后世不少明星都争着上的大热杂志。 如果能在上面打打广告，甚至长期合作的话，他们的品牌肯定能更上一层楼。 沈清月接着看信，蒋凡森又汇报了下目前订单的情况。 目前厂子已经完成了八成以上，月底前应该能发到瑞林这边。 沈清月眉头舒展，看来一切进行的都挺顺利。 在看见结尾处蒋凡森写的那些肉麻话之后，沈清月嘴角一僵。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的满嘴跑火车，嘴里没一句正经话！ 沈清月打算把她瑞林这边这家店，打造成品牌的第一家门店，想着蒋凡森作为合作伙伴也该让他过来看看，所以回信的时候就顺带提了一下。 沈清月写完信，邵小琴也不用她说接过了信就揣到书包里。 “你这信等着明天我下课了去给你寄，瞧你忙成这样，估计也没空去取回信，你那信箱钥匙也给我吧，以后有信我给你取回来。” 沈清月从包里翻出钥匙给她：“邵秘书请拿好。” 邵小琴轻戳了她的脑袋：“嘿，沈总，叫秘书可是得给发工资的噢，你仔细想想该叫什么？” “姐！” “哎，这才对嘛！” 有邵小琴帮忙，沈清月省去不少杂事，但仍旧是忙得不可开交。 她想自己现在这状况，是管不了怀安县那个小店了，再过一阵子去大学了，那回来一趟就更难了。 眼看要到进货的日子了，沈清月抽了个周末回了趟县城。 孟丽和李娟看她回来店里了，高兴的不行。 李娟拉着她后院仓库：“清月，你可算回来了，你瞧这货都没剩多少了。” 沈清月拿出了之前记下的棠城供应商联系方式，手把手教着她们俩怎么跟那边订货。 孟丽在旁边看得心惊胆战：“清月，虽说我们不是外人，但是这些东西还是不要告诉我们的好。” 李娟也附和了几句：“对，对，清月你还是得多点心眼。” 也就现在旁边站着听的是她们俩，要是换了别人，没准都已经记下来偷偷去别的地方开个店抢生意了。 沈清月听她们这么讲，更觉得自己这趟来得挺对。 “姐姐，你们说的道理我都懂，我跟你们讲这些，就是想把店卖给你们。” 孟丽听见她要把店卖给她们，连忙摆手。 “这店好好的，每个月也挣着不少钱呢，卖了做什么？” 李娟也是实诚人：“是啊，清月我们知道你忙，但这边不是有我们俩看着呢，你别担心。” “两位姐姐，这半年店里都是你们尽心尽力在给我打理着，我很感谢你们。” 李娟听到她这么讲，心里也觉得慰贴，拉过沈清月的手笑着说： “你这说得哪里话？你给我们开得工资不低，我们给你好好干活不是应该的吗？” 沈清月摇头：“姐，这个钱我给别人，别人也不一定能好好给我干活，说不好还得把我当冤大头忽悠。有两个姐姐在店里看着，我才能安安心心读书。” “我在省城要开一家新店，要做自己的服装品牌，往后回县城的时候会越来越少，店铺的租期又还长，这店我肯定得卖出去。既然要卖，我肯定也是优先考虑你们。” 孟丽和李娟听到她说以后回县城的时间会更少，眼眶里也不自觉带了泪。 这半年在沈清月这里，她们俩也没受过气，家里的日子也跟着好过不少，这个小妹妹，她们是真心喜欢的。 孟丽先开口问：“这店你打算卖多少钱？我们现在手里没那么多钱，总不好让你吃亏。” 她平时管账，这店里有多挣钱，她是最清楚的，一个月多的时候能进账好几千块，哪里是她能买得起的？ 沈清月伸出一根手指：“一千，店铺剩下的租约我转给你们，剩下的这些货也一起留给你们卖。” 孟丽和李娟相互看了一眼，一千确实不是小数目，但这个价格拿下这间店肯定是不亏的，不出两个月她们就能回本，怎么看也是沈清月给她们的优惠价了。 两个人商量了几句就爽快给了答复，都没有一句讨价还价。 “我们今天晚上回去凑一凑，把钱给你。” 晚上交接店铺的时候，孟丽和李娟做东，请沈清月一起吃了顿饭，两个人都觉得这是沈清月送她们的人情，一直要沈清月以后有空了多回来看看。 沈清月倒没觉得自己吃亏，这店她早就回本了，卖出去她不觉得心疼。 孟丽、李娟一直尽心尽力给她做事，她要是长时间做甩手掌柜每个月又拿着大头，时间久了难免消耗几个人之间的情谊，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卖给她们。 而且开业前新店花销不少，她手里多一点资金对她也是好事。 饭桌上沈清月又提起了省城新店要招人的事，李娟直接给她揽下来这个活。 “清月，你要是信得过姐。这事交给我就行，我保证给你挑几个好的过去。” 沈清月知道李娟人缘好，也不会坑她，对这事也挺放心。 省城的那些姑娘眼界高，即使她给了高薪，也不见得能安安分分在她那里干活。 她不能经常在店里，选人必须谨慎一些，有李娟把关，她用得也安心。 “李娟姐，那就麻烦你了，我再过一个多月就得准备作品寄到要考的学校去，这阵子课程很紧凑，要没你帮忙我真得累出病来。” 李娟拍拍她的手背，笑呵呵的说：“你都喊我姐了，跟我客气啥？你把店卖给我们，可是让我们俩占了天大的便宜了。” 孟丽笑得腼腆：“清月，以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跟我们开口。” 吃完饭后，沈清月又去了趟百货商店，想着给以后也不常见面了，给孟丽她们买点礼物带回去。 没想到在百货商店却碰见了个熟人。 第182章 联系杂志 沈清月又确认了一下自己没有认错，才缓缓出声。 “齐老师。” 齐老师从柜台上挪开眼，严肃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柔和。 “是你啊，这几个月有好好学吧？你要是想找学校，我可以帮着你问问。” “齐老师，你放心吧，我现在在省城的瑞林市一中上学呢，我没落下自己的功课。” 齐老师欣慰的点点头：“好，好，是个争气的孩子，能看到你们有出息，就是我最大的心愿了。” 当初没能帮到沈清月，一直是齐老师的心结，现在看着她能去更好的学校读书，她才觉得心里好过一些。 店员拿出来齐老师选好的文具：“诶，你要的东西。” 齐老师接过去又从其中捡了几样给沈清月：“来，孩子，拿上，回去了好好学。” 想起齐老师每日省吃俭用，拿着自己的工资给学生们买奖品，沈清月眼眶微红。 “老师，谢谢你，不过这些还是留给班里更需要的同学们吧，我什么都有，您别担心。” 齐老师也没勉强她，只拍拍她的肩膀说： “考上大学尽管去上，钱不够了，就来找我帮忙，安安心心的学。” “齐老师，你现在过得好吗？” 齐老师笑了起来：“我过得挺好的。当初开除你的教导主任已经下岗了，校长也换了新的人，就我们这群老教师没有岗位变动。” 沈清月一听这就像是爷爷的手笔，那小老头不光护短还记仇！ 估计那阵子想着她在学校里受了委屈，越想越憋屈，暗戳戳的给那两人一点颜色看看。 想到家里的小老头，沈清月心情柔软，等着她新店盈利了，她就找蒋凡森帮忙给爷爷换台彩色电视。 她老是不在家，爷爷在大院过得也冷清，总得有点打发时间的东西。 …… 把县城里店铺的事情处理完，沈清月一刻没多留就回了省城。 回信后不过三天，蒋凡森的回信就到了。 蒋凡森虽然嘴上不正经，但做起正事来效率挺高的。 他在信里说是已经按照她的安排注册了公司、商标，又让工人们赶工在做好的衣服上缝上企业的logo。 只是在跟杂志沟通这方面出了点问题，问她该怎么办。 沈清月想着要赶下个月的月刊的话，这事拖不了几天了，就直接给蒋凡森回了电话过去。 蒋凡森在厂里巡视，办公室的人跑着过来告诉他有电话找他。 蒋凡森想着可能是有客户要给他们单子，接起电话已然带了几分不耐。 “现在厂里接不了单，有单子得排下个月。” “蒋厂长，是我。” 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声音，蒋凡森又惊又喜，双手托着听筒，眉开眼笑。 “沈小姐，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过来啦？哎呀，是不是为了夸我最近办事勤快？都是我该做的啦……” 沈清月无情的打断了蒋凡森即将开始的邀功环节。 “蒋厂长，我用的是外面的公用电话，现在跟你聊天花着钱呢，咱们长话短说。” “你信里说杂志那边沟通不太顺利，枫锐那边说我们品牌的资质不太够，我考虑了一下，我这两天会赶一个企划书出来寄给你。” “你现在需要协助我的是，在棠城挑选一些模特，试穿咱们的衣服，拍一组照片，到时候连同企划书一起交给枫锐，表现咱们的诚意。” “这几天你也多留意其他时尚刊物，如果枫锐实在是不能接受我们进他们的杂志，咱们就直接换刊。” “蒋厂长记住了吧？” 蒋凡森用肩膀夹住听筒，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拿着笔记录：“哦，哦，好。” 沈清月听到他肯定的答复，二话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蒋凡森被她震慑得久久不能回神，这沈小姐长得娇娇媚媚的，做起事来比他一男人还雷厉风行，不愧是当老板的。 办公室新来的文员看自家厂长，连句再见都没听到就被挂了电话，有些愤愤不平。 “厂长，这位小姐架子也摆得太高了吧？怎么敢主动挂您电话呢？” 蒋凡森收起记好的笔记，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她挂了又怎么样？她反正可为我花了钱的。” 这么想着蒋凡森便觉得心情愉悦，看办公室那个死板的小四眼都顺眼了不少。 新来的文员看他一脸臭屁的出了办公室，小声嘀咕了句： “厂长可真够不值钱的，几毛钱的话费也能让他美成这样。” …… 挂了电话，沈清月又赶回宿舍开始做企划案。 这时候也不像后世，她能用电脑办公，几千字的企划案全都得手写。 好在是后世她看过的时尚杂志不少，所以做起来不算特别吃力。 她把品牌的设计理念，这一季服装的主题整理出来，最后还按照枫锐的风格写了几页刊物内容。 枫锐不肯接受他们品牌，沈清月也不觉得特别意外。 本身枫锐就是个对合作品牌很挑剔的杂志，如果出了钱就能进的话，他们也活不了那么久，恰恰是他们对内容严格，所以才攒出来好的口碑。 邵小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边，直到沈清月忙完才拿上打印好的传单范本过去。 “清月，印刷厂我已经联系好了，这是我做好的范本，你看看能不能用？” 沈清月接过那张传单，地址、店铺名、优惠活动、时间这些关键信息都印得很显眼。 “小琴，你这传单弄得很好啊，以后这事我就交给你了啊。” 放下传单沈清月又反应过来：“这传单是你花钱印的？” 邵小琴羞涩的笑笑：“没花多少钱，就是印得少磨了印刷厂的大婶好一会儿她才同意给我印。” 沈清月庆幸这会儿卖了店，手头宽裕一些，把五百张宣传单的印刷费给了邵小琴。 邵小琴数了数赶紧把多出来的两百块钱退回去。 “五百张要不了那么多钱。” 平时好说话的沈清月，这时候却格外强硬。 “拿着，这多出来的钱，等传单印好，你再找几个人在城里四处发，剩下来的是我给你的辛苦费。” 她这会是手头紧点，但也绝不会让身边人白替她忙活，她才不要让对她好的人受委屈。 邵小琴震惊不已，将近两百块的辛苦费，她这辈子到现在头一次摸到那么多钱。 就在邵小琴为手中的“巨款”感到吃惊的时候，沈清月又掏出了一笔更大的巨款放在她面前。 “小琴，我明天还得去看之前设计好的门牌做的怎么样，麻烦你代我把这七百块钱存到这张存折上。” 邵小琴惊掉下巴，她这个好室友不要太有钱！ 她们一个村都说不好能不能凑出来一千块，沈清月一个小姑娘买了个一万块的门面，还能随手掏出来一千！ “清月，以后我铁定跟着你好好干！” 第183章 准备开业了 为了去验收做好的门面招牌，沈清月跟颜老师特地请了天假。 出校门的时候，她意外碰见了秦骁辰。 沈清月怔愣片刻，出声询问：“骁辰，你怎么在这儿？” 秦骁辰像是怕她要走，急急伸手拦着她。 “姐，我都入学一个多月了，可算是见到你了！” 沈清月拍拍脑袋，不好意思的笑着说：“瞧我，这阵子忙得晕头，我忘了你考了中考，该上高中了！” 秦骁辰咧嘴一笑：“姐，我为了能跟你一个学校可没少努力，你不信去问问妈，我晚上学到一点多，早上五点又起来接着学。” 沈清月捏捏他的脸，宠溺的说：“行，你想要什么奖励？姐姐给你买。” 秦骁辰摇摇头：“姐，我就想你和哥哥好好的。” 想起还在沿海奋战的大哥，秦骁辰便觉得骄傲： “大哥前几天给家里写信了，说他们最近查出来一条华国古董的走私路线，现在正在抓捕那几个头目呢！” “那些人真不是东西，从我们华国国内低价收购古董，转手运到香江倒卖到国外，都不知道多少文物流出去了，还好被大哥他们抓到了。” 想起秦骁阳，沈清月有些脸热。 这信她也收到了，但她这段时间一直忙着自己店里的事，连秦骁阳的信都没回。 秦骁辰拿出来五百块钱：“姐，哥发了三百奖金还有两百的工资，他怕你新店资金不够，都给你寄回来了。” 沈清月拿着那五百块钱，暗骂了他句“傻瓜”。 那家伙真是一点不为自己着想，好不容易出趟远门，也不想着给自己留点。 秦骁辰像是个小跟屁虫，一路跟着沈清月去取了门面招牌，又跟到了店里。 两人眼看着工人把招牌挂了起来，相视一笑。 “姐，店里的衣服什么时候运到？到时候我也过来帮忙。” 沈清月戳戳他的脑门：“小鬼头，你现在可是学生，学习为重。” 秦骁辰扁扁嘴，嗫嚅道：“姐，这可是我的第一次投资，我想多参与一点嘛。” 沈清月挑眉，拍拍他的肩：“开业那天，你也过来一起剪彩。” 秦骁辰顿时眉开眼笑：“真的吗？” “当然啦，我会安排人发放传单，到时候店里可是会来不少人的，你到时候可别害羞。” 秦骁辰笑嘻嘻朝她敬了个军礼：“姐，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会给咱们店里丢脸。” 沈清月好笑的捏捏他的脸： “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儿。” 秦骁辰看着这气派的大门面，轻扬起下巴。 他都已经能想象出开业那天的盛况了。 …… 李娟给挑好的人，在开业前一周到了省城。 来的一共有五个，有刚结婚的年轻女孩，也有年纪稍长一些的中年妇女。 凑巧蒋凡森从棠城发来的货也到了，沈清月就带上她们到邮局去取。 这事往后不可能让王香莲一个人干完，提货大概的流程这几个也该清楚。 也正好借着这机会看看这些人里，有没有不老实的，总想偷闲躲懒让别人多干的。 一番观察下来，沈清月不得不承认李娟在看人这方面的确挺有本事。 她找这几个都是踏实肯干的，和王香莲相处也算融洽，年长一些那几个还能跟王香莲说得到一处去。 沈清月这便放心了。 教了她们怎么理货，哪个区域的衣服多少钱，怎么给顾客推荐合适的衣服，开业酬宾活动的话术…… 几人很快上手起来，原本空荡荡的店铺，不过一个下午便挂得满满当当。 店铺中间还摆了不少没收拾好的货，沈清月也不急，招呼了这些新员工休息。 等着开业那几天，可还有得让这几位姐姐忙，她可不想现在就当周扒皮。 出门找地方吃饭时候，沈清月碰见了邵小琴。 邵小琴守在印好的传单边，吆喝着开业大酬宾，时不时有人过来找她领传单去发。 堆在她身后那传单厚厚一摞，沈清月一看估计得有近两千张了。 这傻姑娘老是掏心掏肺的对她，明明都给了她机会，多给自己谋点好处，她却总想着把自己交代她的事情做到最好。 “小琴，你别干了，走，咱们一块吃饭去。” 邵小琴擦擦额上的汗，笑着跟沈清月邀功。 “清月，我跟印刷厂那里又讲了价钱，算下来印两千张划算些，所以我就自作主张多印了点。我们现在都发了有好几百张啦。” “你也不用担心发不完，我雇了这些人三天，怎么都能给你发完的。” 沈清月无奈的看着她收拾地上的传单，进百货商店给她买了瓶橙子汽水。 “喝点东西吧，吆喝一天了，也不怕把自己累坏了。” 邵小琴确实渴得厉害，拿着橙汁咕咚咕咚几下喝了个精光，又跑回去店里还了玻璃瓶。 “清月，给，退了一毛钱。” 她看着沈清月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希望。 曾经她以为要靠自己改善家里生活怎么也要等到大学以后了。 可上个月，她竟然能给家里寄钱了。 渴了能喝到汽水，饿了能下馆子。 这样的日子，放在以前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曾经因为复读生出的恐惧和焦虑，早已消散一空，她头一次觉得无论如何她的未来都是光明的。 沈清月没想到她急匆匆喝完饮料，就为了赶回去退瓶子，不让她多花钱，无奈的笑着说： “小琴，你可真是个傻丫头。” 邵小琴呵呵笑着，脸上没有半点恼意，满是真诚与善意。 “我才不傻，我只知道你好了，才能带上我一起进步。” 王香莲看邵小琴一心为沈清月着想的模样，心底里也对这姑娘生出些好感。 “一会儿到馆子里不用跟阿姨客气，想吃什么尽管点。” 沈清月知道王香莲手头也没多宽裕，赶紧说： “妈，说好今天我做东的，你的钱留着自己花。” 王香莲拍拍她的手背：“咱们娘俩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有我这个长辈在，还能让你花钱了？” 沈清月神神秘秘凑到王香莲耳边说： “妈，骁阳把工资和奖金寄我这儿来了，咱们花他的。“ “再说了，我这老板，以后又不能常来店里，也就这么一点机会能跟员工打好关系了。” 王香莲听完笑眯眯的：“好好，今天这顿你来请。” 原本秦骁阳去鹏城执行任务，她是不太支持的。 一来是那边危险，二来是觉得委屈了沈清月，秦骁阳一去鹏城就等于两个人断联。 要是他去的时间久了，她也不好意思叫人家姑娘等着她儿子回来。 好在是她这老儿子还算上道，知道自己陪不了人家姑娘，就用钱补偿。 看来她这个儿媳妇还有戏。 第184章 开业了 开业前三天，沈清月给蒋凡森打了电话。 “蒋厂长，我这边店再过三天开业，你有兴趣过来看看吗？” 蒋凡森听到她的声音，眉梢都是喜色：“行，我肯定来。杂志的事情已经谈妥了，多亏你那个策划书！” “枫锐的主编说咱们这季度的新装，跟他们月刊的主题很适配，给了我们三页版面，你现在可以买几本最新的枫锐时尚看看。” 沈清月水漾的眸子里浮起几分笑意：“太好了。” 本来她打算做这个品牌走得就是中高端女装，有个杂志撑着场面，也不会叫人觉得是什么不知名的小品牌。 沈清月当天就交代店里人买几本枫锐时尚，放到店里的杂志架上。 几个店员好奇的翻着杂志，发现杂志里居然有自家店里的衣服，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 “老板，怎么杂志上还有咱们家衣服？” 沈清月看她们惊讶的模样摇摇头：“我们的衣服不光会上杂志，将来还会上电视呢！” “哎哟，上杂志都够了不得了，还能上电视，我真不敢想。咱真是来了好地方了，要上别的地方能看见自己店上杂志？” “对啊，对啊，等着开业那天，我可要挨个翻给她们看！” 前几天还因为衣服价钱高，跟沈清月问要不要调低点的店员，这会儿比百货大楼的营业员看着还要硬气，个个都觉得她们店里衣服就是值这个价！ 王香莲看着店里衣服上了杂志也高兴，笑着问： “清月，这几天我理完货从后门出来，老有人问咱能不能提前开业，她们想来逛逛。” 沈清月没有半点犹豫：“不能！” “妈，咱们之前传单写了是周六开业，要是提前开门，那说不准会损失客人们对我们的信任。” “而且周六是休息日，人最多，咱们刚开业，当然越热闹越好。” 王香莲点点头：“说得也是，左右也不过是再多等个两天，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沈清月怕她心里着急，又给她交代了买剪彩仪式用品的事。 琢磨着剪彩仪式得有几个礼仪小姐，沈清月又找上了邵小琴。 “小琴，帮我找几个礼仪小姐呗？” 邵小琴好奇：“什么是礼仪小姐？要做什么的？” 沈清月直白的给她解释了几句： “就是找五个漂亮姑娘，到时候负责端彩球的盘子。工钱嘛，每个不超过三十块，你看着办。” 邵小琴还在脑子里筛选着人，沈清月已经麻利得掏出两百块了。 “这两百你拿去，还是老规矩，剩的归你。” 邵小琴没急着去拿钱，跟沈清月开起玩笑。 “清月，你这是不是要包养我啊？” 沈清月微微眯眼凑近她：“包养？从哪儿学的词？老实交代。” 邵小琴脸腾得红了起来：“就跟陆涛写信的时候，他之前公司保护过富商包养的情人。” 她垂着眼回想着陆涛在信里说的话，想象着那时候是什么表情。 信里的陆涛对富商的做法特别反感，差点没接下生意，还是她回信劝陆涛不要放弃赚钱的机会，他才愿意给那富商和情人服务。 沈清月看着她，笑得贼兮兮的：“我懂，我懂。” 邵小琴羞得趴在桌上，怕沈清月再取笑她。 沈清月反倒认真的说了句：“你俩在一起我挺支持的。” 邵小琴不是未成年，在这个年代要是结婚早点的没准孩子都有了。 何况陆涛人不错，要是他们在一起了，肯定不会亏待小琴。 虽说现在临近高考，可她了解邵小琴，根本不是那种会放弃前途的恋爱脑。 邵小琴很清醒，知道自己要什么，不遗余力的去争取。 沈清月一直很欣赏她这样的个性。 …… 蒋凡森在开业前一天夜里才赶到，他风尘仆仆，却也没忘给沈清月带开业的礼物。 “沈老板开业大吉。” 沈清月接过他递来的礼盒，里面躺着一枚玉兰花胸针。 花体是饱满润泽的和田玉，看着极有质感，显然是精心挑选的。 在蒋凡森期待的目光中，沈清月把这枚胸针别到自己的衬衫上，大方笑着说： “谢谢蒋厂长，东西我很喜欢。” 蒋凡森心里想什么便直说了出来：“你戴上真好看。” 沈清月想起明天店铺开业，长舒了口气：“还好你人已经到了，要不明天开业剪彩可就得缺一个人了。” 蒋凡森听完这话，脑子里像炸开了锅，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觉。 原本还以为她只是客套一下邀请他，没想到她居然一直在等他过来？那是不是说明他对她很重要？ 沈清月倒是难得睡得安稳，一夜无梦到天亮，一早就拉上邵小琴去店里准备开业仪式。 九点，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好在是空地多、路也宽敞才不至于站不下。 大家都好奇的打量着这家叫【foya 富雅】的店，不仅有个洋气的英文名，那装修也是豪华的欧式风，这在瑞林还是独一份。 “你瞧这门都是玻璃门，得花不少钱吧？” “那肯定，我男人就是做装修的，这店这么装，没有个七八千下不来。” “七八千？我真是想都不敢想！都够买一套房子的了。” 沈清月在周围一阵议论声里，带着礼仪小姐站到了门口，王香莲几人也紧跟着站到了自己的位置。 门口的人聚得更多了，大家一是来看看这么多漂亮姑娘养养眼，二是凑个热闹瞧瞧这没见过的剪彩仪式。 沈清月带头剪下红绸，彩球落盘，她使足力气喊了声：“我宣布富雅时装正式开业！” 话音刚落，鞭炮声便响起。 客人们踩着落了一地的红纸走进店去，原本只打算看看的，在导购的劝说推荐下，也没忍住走进试衣间试一试。 店里的镜子是沈清月从棠城那边带的，能照得人身材纤细修长，加上店里灯光柔和均匀，衣服质感更加高级，穿店里衣服想不好看都难。 导购们还训练有素，嘴甜得不得了，比起百货商店里那帮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售货员，不知道好多少倍。 好几个大姐一试就舍不得脱下来，可想想这一条裙子都赶上好几个月工资，便觉得肉疼。 “你们这一条裙子卖三百八？这也太贵了吧！” 导购们也不恼，翻出杂志来指着上面那几页foya的版面： “姐，我们这不是没牌子的地摊货，那是上过了杂志的大品牌，一分钱一分货的。” “咱女人穿衣服也不单是为了自己好看，那还是给家里人撑场面！出门穿一身富雅，谁不觉得您有品位，您家里家底厚实？” “再说了，咱们现在开业有优惠，你现在这几天买能打八折，这条裙子也就三百出头就能带走。再过阵子可就要涨到三百八了！你要是卖得多，我们还给您送丝巾，绝对的划算。” 那几个大姐一听这话，也不犹豫了，咬咬牙买了两三件带走。 两百多平的店里，挤得水泄不通，看呆了沈清月。 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八十年代人民的消费水平！ 第185章 合作品牌 蒋凡森原本是来参加剪彩的，店里忙不过来，也被征用到收银台给客人结账。 一群人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才收工打烊。 沈清月提前给几个营业员每人发了一百块奖金：“各位今天辛苦了。” 今天忙得不可开交，几个营业员连晚饭都只是匆匆扒了两口，忙到现在一肚子苦水。 几个人接过红包数了数，顿时又眉开眼笑起来。 这店里忙是忙，工资是高得没话说的，别的地方她们加班加点干活可不会发奖金。 送走了几个营业员，沈清月又拉上王香莲、蒋凡森打算谈谈分成的事。 秦骁辰原本喜滋滋的埋头数钱，一听要谈正事了，赶紧跟上。 虽说往后说不准和王香莲还是一家人，但沈清月在分钱这上面也不马虎。 亲兄弟还明算账，现在就开门见山谈好，几个人生意才能走的长远。 “妈，这店里我投了一万三，你和骁辰他们投了五千，咱们就按钱算。虽然店里我占到七成多股份，但这些日子你们没少帮忙，所以我们赚到的钱还是按三七分。” 王香莲听着她说要分钱，心里有些不舒服，一家人哪能那么生分？ 可想想自己家投的钱确实没有那么多，要不算清楚了，岂不是白占人清月便宜？ “行，我没意见，清月就按你说的办。” 秦骁辰也点点头，这店今天就没少赚，就算分三成也已经不少钱了。 原本是想给大嫂帮忙，没想到还能赚那么多，他已经很知足了。 “姐，今天统共入账三万零五百四十二，你看要怎么处理？” 沈清月盘算了下，衣服销量还不错，看向蒋凡森： “蒋厂长，我们这批衣服的货款先给你结清，下季度衣服的稿子我会在半个月后发到你手上。” 蒋凡森对店里生意实在眼热，偏偏他又没参与这店里的投资。 “你们还需要投资吗？我也想加入进来！” 一天营业额三万多，太令人震惊了，他那小破厂一个月能有几千进账都不错了！ 拉投资算是共赢的事，沈清月自然也不会直接拒绝。 “我们这店里现在没什么需要资金投入的项目了，我建议蒋厂长自己开一家二分店。” “装修你直接跟骁辰联系，他会帮你解决。” 蒋凡森迫不及待想开一家这样的店，他要有这挣钱的本事，往后在家里说话都要硬气些。 “那小兄弟，你什么时候有空跟我去棠城？” 沈清月微微抬手打断他：“诶，慢着，要开分店可需要加盟费噢，不过品牌只有我们两人分账，你也是左口袋出右口袋进。” “这加盟费你给一半，也就是两万五就行。” 蒋凡森瞪大了眼：“两万五？” 一半就得两万五，别人要是想开这么一家店得花上五万！ 但这事蒋凡森觉得挺值的，毕竟这金疙瘩一天就能挣几万块。 沈清月轻轻颔首： “对，这个品牌我出设计和管理，你出资金，以后咱们五五分账，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今天就可以把你这段时间投入的资金一并退还给你。” 沈清月觉得兜里有钱了，说话硬气许多。 蒋凡森是个不错的合作伙伴，但要是两个人在分成上谈不拢，那她也可以去找别人合作。 foya是她未来长久的事业，她肯定要获得更多的话语权。 蒋凡森越发觉得她那个娇娇媚媚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 这位沈老板简直霸道，要是他不听她的，那她就不带他一起了，一点商量余地没有。 “别别，我同意，我没意见！” 有钱不赚王八蛋，他蒋凡森才不会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 沈清月看他同意了才往下说：“咱们做品牌，挣得就是店铺加盟费还有加盟商从我们这拿货的提成。” “但我们呢也不是躺着就能把钱赚了，我们得先把品牌影响力提升起来，做好宣传，就像这次去联系杂志一样。” “所以咱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蒋凡森抿了抿唇，神色认真：“我知道，万事开头难嘛，不怕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信这样一家女装店那么挣钱。 他想了想又说：“我还是想再开一家分店。” “不过我现在手里钱还不够，等之后我手头宽裕了，再来跟沈老板和小兄弟联系。” 沈清月一看他不是在开玩笑，心里已经在为他的新店考虑起来了。 “这店你最好开到鹏城，店员找好了得到我们总店培训再上岗，得保证咱们品牌的口碑。” 蒋凡森点点头：“我知道，我肯定不会砸了咱们的招牌，不过为什么要开到鹏城去？” 沈清月耐心解释：“鹏城吸引了不少外来的投资商，他们有能力消费咱们的衣服，而且相比遍地服装厂的棠城，竞争也小得多。” 蒋凡森茅塞顿开：“原来是这样，我就知道跟着你准没错。” 沈清月看他对自己想法很赞成，长舒了口气： “蒋先生，你店选址的时候，可以让骁辰帮着你看看，他原先在那头做过生意，没准能帮到你。” 蒋凡森欣喜拍手：“这样最好。跟着沈老板做生意真好，我都不用动脑子的。” 钱他有，人脉他也有，可就是这么多年被放养习惯了，做生意的头脑他还真没有。 要是没有沈清月这盏明灯，他指定得在商场上碰一鼻子灰。 沈清月牵起嘴角，朝他伸手：“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蒋凡森赶忙擦干手上的汗，伸出手去回握。 将来会怎么样的他不知道，可他有一种预感，他和沈清月干得绝对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 沈清月这开业仪式办的浩浩荡荡，就连学校里的老师都有不少看见的。 这事有老师说她自己年少有为，小小年纪就能开那么大家店。 也有老师说她是本末倒置，捡了芝麻丢了西瓜，本该学习的年纪，却钻进钱眼里了。 颜子实护犊子，听不得别人说自己学生一点不好。 “沈同学学美术的，画纸、颜料、画笔经常得买新的，她不做生意这钱从哪里来？” “你们要是看不惯沈同学做生意，大可以站出来主动帮她承担这些费用，我绝对二话不说劝她专心读书。” 原本议论纷纷的办公室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一个想法，谁要这时候站出来，那谁就是傻子！ 学美术和把钱直接丢进火里烧差不多，他们一个月撑死一百五十块，根本供不起这么个艺术生。 颜子实撩起袖子，扫视一圈，见没人再议论沈清月，这才缓缓坐下。 他最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在学校受到流言蜚语影响。 沈清月在办公室外暗暗给颜子实鼓掌。 看不出来原本呆呆愣愣的画痴老师，也有能舌战群儒的一天。 第186章 搞促销 见办公室没有了议论声，沈清月才走进去。 “颜老师，我来找你商量报考学校的事。” 颜子实瞧见自己的学生，脸色好看了一些。 “我提前都整理好了你能报考的学校，有能稳过的，你可以留着做保底，也有要求严格一些的，以你的水平也没什么问题。” 颜子实拿出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有十来个美术院校的招生简章，还有他标记的学校考官对作品的要求。 沈清月很感谢他对自己那么上心，但是同时准备那么多作品，她不一定能保证质量。 她翻了一圈，指着最后留下那三所顶尖的艺术院校：“老师，我就准备这几个学校的作品吧。” 颜子实眉头紧皱：“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点？” 虽说他知道沈清月的水平，但艺术这种东西很难评判，要是遇到不喜欢她风格的老师，那说不准就得落榜。 就这几所学校，就算以他现在的水平，那也不一定能进，别说还比他小几岁，没做过多少系统训练的沈清月了。 沈清月目光坚定，开口时自信又沉着冷静：“不会，相信我。” 她干设计二十几年了，要是连十八岁学生的水准都没有，那她算是白活了。 选好了学校，往后的两周沈清月就专心准备自己的作品。 颜子实原本还考虑多帮她投几个学校，看到她作品以后，心里也有了底气。 递交完作品就只需要等待学校筛选过后，通知到学校考试了，周末她总算是有时间到店里看看了。 王香莲一见她来了，喜笑颜开：“清月，你总算是来了。” “这店里生意好得不行，不管瑞林市里的人来买，周边的地方也有不少人专程到我们这买衣服，眼看库存不多了，我就自作主张又跟蒋老板拿了批货。” “可是这几天衣服不好卖了，拿的货一直卖不完。” 沈清月没觉得意外，都快夏季了，春装可不是不好卖吗？ 而且做生意就是这样，总不会天天生意都好，运气不好一天不开张那都是正常的。 “别急，咱们可以搞换季促销。” 沈清月看惯了后世层出不穷的营销手段，处理起这点货来也是手到擒来。 “咱们搞个促销活动吧，买三件打七折，买五件送一件，进店消费任意金额都送丝巾、丝袜。” 王香莲喊人拿笔记下来，还是有些不放心： “这样能行吗？要是卖不出去了，这些货我就自己买下来。” 沈清月握着她的手：“放心吧，妈，保准能卖完。” 王香莲有些歉疚：“都怪我，也不到学校里问问你就自作主张进货，要不咱们也用不着搞这些什么促销。” 沈清月摇摇头：“妈，你别这么想，就算是你不进这批货，我们店里这阵子也得搞促销清库存，以后每个季度换季前都可以这么搞一次。” “进货这事你也别太放心上，咱们做生意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摸索出来的，慢慢有了经验，该进多少货也就心里有数了。” 王香莲宽慰的笑了笑，没了之前畏手畏脚的模样。 “说的也是，我刚开始做小吃生意的时候，该进多少米面都没数，有时候又不够卖，有时候又得卖好久。” 沈清月见她有了几分自信，继续鼓励她：“妈，店里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再过些日子没准得到帝都上学，到时候就更顾不上店里了，你尽管放开手干，我没有意见。” 货品也不用王香莲选，只需要把握好进货的量就好，她也没什么需要特别担心的，倒不如放开手让王香莲干。 王香莲得了她的话，心里也有了底气：“行，我算着日子你也差不多得准备考试了，专心学习吧，店里有我呢。” “妈，我会安排好的，我这几天会把下季度的设计稿赶出来，下个月初，你记得跟蒋厂长那边联系拿货。” 沈清月在店里看了一圈，没什么问题，又回宿舍去赶foya的下季度稿子。 好不容易利用课余时间赶完了稿子寄出去，沈清月又马上开启了题海战术。 邵小琴原本以为她一个艺术生，不会在文化课那么拼命。 可邵小琴每天还没睁眼，沈清月就早早起床拿上课本出门背书，晚上下了美术课回来又开始做题。 邵小琴忍不住感叹：“清月，你也太拼了吧！” 她算算沈清月一天就睡四个半小时，一睁眼就是学，她们文化生都少见那么努力的。 沈清月撑着下巴，回着她的话，眼睛却没从试卷上移开： “都快高考了，要是做不完题躺在床上也睡不安心，倒是不如多看会儿书，身体是累点，但起码睡得踏实。” 邵小琴点点头：“说的也是。” 这阵子沈清月每天起早贪黑的学，她虽然早早上床休息，可总觉得心慌，倒不如跟着沈清月一起学。 四月底，颜子实兴冲冲拿着几张考试通知单来。 “沈同学，过了！过了！” 沈清月摸不着头脑：“颜老师，你说什么过了？” 颜子实拿出三张考试通知单来：“你之前投作品的学校，都给你发考试通知了，你准备准备，这几天咱们就出发去帝都考试。” 沈清月报的都是顶级的艺术学院，刚好都在帝都，虽然跑得远点，但是比起那些报好几个省的学校，挨个去考试的好得多了。 沈清月疲惫的脸上难得有了笑容：“好，老师，咱们这周就出发吧。” 颜子实本来想着，给沈清月了解一下那几个学校的考试要求，准备充分了再去。 毕竟考试就这一次，要是这几个学校都没考上，就算是文化分够了也没有学校可去，就只能等明年再来了。 “沈同学，要不咱们再准备准备？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多，有两个星期呢！” 沈清月倒不是对自己的实力狂妄自大，只是越晚考，负责评选的老师越可能审美疲劳，她在考试里反而更劣势。 “老师，咱们得尽快，好学校都是争着上的，我越晚去，剩下的录取名额就越少。” 颜子实思索片刻，郑重点头：“你说的是，我今天去跟班主任打声招呼，咱们明天就走。” 关乎学生前途，颜子实片刻不敢耽误，急匆匆往办公室赶。 沈清月回宿舍收着自己的行李，翻出存折准备取点钱放身上。 想起许久没见的秦骁阳，沈清月拿起笔准备给他写封信。 第187章 艺考结束 一晃秦骁阳已经去了棠城好几个月，两个人上次见过面以后，就只能偶尔书信联系。 这会儿马上要去帝都了，两个人天南海北离得更远，沈清月倒有些想他了。 信了简单说了下自己的近况，又难得多唠叨了他几句，叫他有钱没处花就存起来以后买地买房都好，不用什么都想着她。 一早颜子实就到宿舍门口等她了，沈清月和邵小琴告别以后就踏上了前往帝都的路。 火车上人员嘈杂，颜子实紧紧跟在她身边护着她。 刚上车时有几个社会小青年时不时看这边几眼，但瞧见她身边有男人也没敢凑过来动手动脚。 有颜子实在，沈清月睡醒就坐起来看看书，看累了就趴在桌子上眯一会儿。 颜子实则实打实在火车上熬了整整一天一夜。 没办法学生漂亮得太扎眼了，他实在不敢合上眼休息，生怕自己带来的学生出了好歹。 下了火车，沈清月活动了下坐久了有些浮肿的腿脚，和颜子实简单吃了顿饭，就马不停蹄的往中央美术学院赶。 她报考的是服装设计，两门笔试的内容也跟服装设计相关，她答得很顺利，很快就写到了最后一页。 最后的大题是设计出一条花卉相关的连衣裙，沈清月答得是自己前世画的设计图，比起其他人先构思再落笔快了不少。 她先答完题，也先进入面试环节。 几位教授并没有因为她长得漂亮就高看一眼，朝她抛出各种刁钻的难题。 原本都想着她会和以往的学生一样，只能简单谈几句，可没想到沈清月竟然能对这些问题侃侃而谈。 她点评着教授找出来提问的设计图，看法犀利又独到，总能找到别人意想不到的修改点。 教授们听她讲得入迷，十分钟的面试生生延到了半小时。 一个接一个考试学生往外走，颜子实在考场外等得心急，喃喃自语着： “该出来了啊，是不是考得不太顺利？” 沈清月直到所有人考试结束，才走出来学校大门。 颜子实见状，猜着她考试应该不太顺利，也没问她结果，笑着说： “考得怎么样都没事，先吃饭吧，去了下一个学校再好好考。” 沈清月从书包里翻出来成绩单，颜子实看得眼睛都直了。 “你考了292分？” 统共300满分，居然能拿到292，这分数躺着都能进央美。 沈清月本来没觉得这有什么，看到颜子实这反应感觉自己似乎拿了个了不得的成绩，赶紧问： “老师，我还用去别的学校考试吗？” 颜子实笑得直拍腿：“不去！你这分数，今年江北省的艺考状元算是稳了！” 兴奋过后，颜子实突然想到一个反常的事：“不是三天后才出成绩吗？” 沈清月也不懂：“按理说应该三天后才给我出分数的，可刚刚负责考试的几位教授特意留下我，等着考试结束当场找了试卷给我评的分。” 颜子实又笑了起来：“大概是觉得你是个苗子，所以提前把你的分数估算出来看看能不能进央美吧。” 中央美术学院的考试通过了，沈清月便不多花心思琢磨了，和颜子实吃过饭就匆匆往瑞林赶。 回了学校沈清月还是照常学习，只是身边多了不少羡慕的眼光。 临近高考了，人家沈清月只要达到个合格线就能去帝都上大学，他们这群人能不能够到专科线都难说。 高考前这一整个月，王香莲想沈清月好好复习没敢打扰她，就连秦骁阳也没再写信过来，她只在考试前收到爷爷写来的一封鼓励她的信。 长时间高强度的学习，到考试那天沈清月反倒是放松不少。 第一场考语文，旁边有同学紧张到手抖半天写不下一个字，最后连卷子都没答完哭着出了考场。 沈清月丝毫没受考试氛围影响，依旧像平时做练习题一样，思路清晰。 持续三天的考试一完，沈清月沉沉睡了一天，把邵小琴吓得够呛，差点把她送医院。 休息好了，沈清月便直接去了店里。 王香莲虽然好奇她成绩，可也没敢开口问答得怎么样，怕她伤心。 沈清月看出他们好奇，毫不避讳直接说： “考得应该还行，我会的都答上了，别太担心，月底也就出成绩了。” 王香莲替她高兴：“我就知道你最争气！” 沈清月翻着账本，算着账上的钱，除掉下季度进货和店里日常开支的钱，还有五万三千八是能动的。 八十年代遍地的机会，把钱放到银行吃死利息那是傻的。 “妈，店里账上有八万多，咱们留出三万给你下季度补货、发工资还有应对突发的情况，剩下的五万三千八咱们分分账。” “店里现在稳定了，你和骁辰、骁阳要做生意或者投资，不用先考虑我，尽管去干。” 王香莲看着沈清月点出来一万六千一百四给她，呆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敢伸手拿过来。 她这也是成万元户了？简直像在做梦！ “妈，咱们以后可以每个月分一次账，你和骁辰他们做生意也宽裕些。” 王香莲想想这些日子秦骁辰学习之余还计划着搞建筑公司，为筹不到资金发愁，心里自然也是疼的。 看沈清月也不反对他们创业，便也准备让秦骁辰放开手，大胆去干了。 沈清月倒是还没想好手里这三万七拿来做什么，但她挣钱就是为了花的，带上钱就去了棠城。 蒋凡森看见她乐得合不拢嘴：“沈老板，你怎么来了？” 他边把人迎进办公室，边手忙脚乱招呼着人倒水、拿糖果。 沈清月开门见山：“找你帮个忙。” 蒋凡森把糖果往她那边推：“沈老板咱们也算朋友了，你有事直接说就行，跟我客气什么？” 沈清月不跟他客气：“我想买台彩电，你能给我弄到外汇券吗？” 蒋凡森低头轻笑：“我当是什么事呢，明天我就给你弄来。” 沈清月先站起身：“没想让你白忙活，走吧，请你吃饭。” 蒋凡森交代了厂里员工几句，就跟上了她的步子。 越走蒋凡森就越觉得不对劲，这都快走到城边上了。 “咱们要上哪儿吃去啊？” 第188章 带朋友回来了 “回我家。” 沈清月说得坦然，蒋凡森脑子里却想了些有的没的。 这是要见沈小姐家长了？是不是得正式点给人留个好印象？ “沈小姐家里都有什么人？” 沈清月按着记忆里的路线走着，顺嘴跟他说着话：“就我爷爷。”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蒋凡森觉得怪心疼的，他想也不想就说： “没事，以后沈小姐就把我当你的亲人看待，在棠城只要是我能帮到的，都尽管开口。” 沈清月听出来他是可怜自己了，猜到他是误会了什么。 她沈清月在爷爷的庇护下，从小到大根本就没受过委屈，要不也不能在物资短缺的八零年代吃到两百斤。 不过她知道现在不管她说什么，都会被蒋凡森误会是在维护自尊，所以也没解释，只笑了笑。 到了军区大院的门口，警卫员检查了沈清月两个人的介绍信，打过电话才放行。 这是她出嫁回门以后，头一次回大院来。 院子里许多以前的熟人打量着她，觉得她眉眼间有些熟悉，又想不起她是谁，小声的议论着。 军区大院蒋凡森是头一次来，好奇的问：“沈小姐的爷爷是退伍军人啊？” “嗯。” “那可真了不起！”蒋凡森打量着军区大院的筒子楼，猜想着沈清月的家会是在哪一间。 沈清月一路带着他往里走，路越来越宽敞了，可人却少了不少。 直到一栋两层的小洋楼面前，她才停下。 “爷爷，在家吗？我回来了。” 许久没有人来开门，沈清月以为爷爷出门下棋去了，正要去院里看看，屋里又传来些动静。 来开门的是照顾爷爷饮食起居的保姆吴妈，看见沈清月回家，脸上闪过一丝惊诧。 “小姐瘦了很多。” “快进来吧，老司令在里面呢。” 沈清月知道自己现在这模样，走出去说自己就是沈清月估计都没人信。 吴妈只是惊讶一下就接受了她那么大的变化，已经很不错了。 看向沈清月身后的蒋凡森，吴妈又愣了一瞬，眼神有些复杂，但又很快带上了和蔼可亲的笑容。 “同志你是小姐的朋友吧？快请进。” 蒋凡森没想到沈清月竟然是老司令的孙女！ 她从来没有提过，自己有这样的家世。 再看沈清月时，突然觉得她特别平易近人。 进屋看见坐在轮椅上，腿上缠着石膏绷带的爷爷，沈清月几乎是飞扑过去的。 “爷爷，你腿受伤了怎么不跟我说？” 沈向荣抚了抚她的头顶：“跟你说干什么？你这会儿最重要的就是学习！我这有吴妈还有……” 沈向荣的话戛然而止，不情愿的努了努嘴。 他原先拿扫把轰过人家一次，还给人吃过闭门羹，让人拿一万块的彩礼……到头来，人家还上门照顾他，真是叫人难为情。 沈清月不依不饶：“还有什么？” 沈向荣像个长不大的老小孩，嗫嚅着：“秦骁阳。” 沈清月一脸我就知道的神情：“一会儿我多做一份饭菜，给他送过去。” 原来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他一直默默照顾着她的家人，对她爱屋及乌。 沈向荣也不像以前那般嘴硬看不得孙女对人家好了，轻轻点头。 “嗯。” 他原先就是要找个门当户对的把孙女嫁过去，也不是不可以的。 当初选秦骁阳，也是觉得这小伙子有前途又没背景，孙女脾气坏点，也总不至于嫁过去受欺负。 他想找到压根不是什么单纯的青年才俊，就是想找个能忍孙女的受气包。 可如今人家待他好，他反倒是没了以前给孙女撑腰的横劲儿了。 想想这些日子他摔伤腿，都是秦骁阳陪着他医院家里来回跑，秦骁阳平时怕他在家无聊还抽空过来陪他下棋，给他买营养品时候秦骁阳也没有半点舍不得，都买的最好的。 对他都能做到这样，对自己孙女那更是好的没话说了。 这才是沈向荣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认可这个孙女婿。 沈清月知道爷爷不会跟自己说实话，直接转头问吴妈：“我爷爷腿怎么伤的？医生怎么说？” “老司令上次看见几个男同志打篮球，看得技痒，非要跟人家切磋一下，结果上场没几分钟就摔倒了。” “医生说是骨折了，要休息几个月，多亏秦同志送去医院及时，没什么大碍。” 沈清月想损自己这个老顽童爷爷几句，又于心不忍。 “吴妈，你多费心些。” 沈向荣脸色讪讪，想着要怎么转移话题，看见沈清月后头的蒋凡森，立马眼神释放威压出来。 蒋凡森被他看得心猛地缩了一下，紧张到磕巴：“老…老司令你好，我叫蒋凡森，是沈小姐的生意伙伴。” 沈清月拍拍蒋凡森的肩头：“放松点，我爷爷挺好相处的，别怕。” 蒋凡森感觉自己额头冷汗细细密密冒了一头，他真做不到不紧张。 且不说面前是沈清月的爷爷，那老先生坐在那不怒自威，浑身带着一股子叫人害怕的杀气，战场上厮杀下来的人，和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总是不一样的。 沈向荣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挪着轮椅跟着沈清月去了厨房。 他凑上前去摇了摇头：“月月，这个人要不得。” 沈清月觉得莫名其妙：“要不得什么？” 沈向荣只当她是害羞了：“当对象要不得啊，要我说，还是秦骁阳那小子好点。” 沈清月戏谑的笑了笑，难得爷爷有夸秦骁阳的时候，看来老爷子心结是解开了。 “好在哪儿？” 沈向荣认真分析：“两个人虽然都是能忍耐人的个性，可这人文文弱弱的，一看就保护不了你，说不好还得让你替他出头。” “秦骁阳那小子，好歹是我带出来的兵，真有事时候，那可是真男人。” “就外面这小子胆子小得……啧啧啧，我讲话声音再大点，他尿都得吓出来，要不得！” 沈清月扑哧笑出声，她真不知道蒋凡森那样的纨绔到了沈向荣眼里是这样。 “爷爷那是我朋友，我求人帮忙请人吃顿饭不是应该的吗？我又想早点见你，就干脆带他回来了。” 沈向荣靠在轮椅背上，头仰起来不可一世的样子： “帮忙？帮什么忙？你有难处怎么不直接找爷爷说？你爷爷不比那毛头小子有用？” 沈清月勾起嘴角，冲他做了个嘘的手势： “这是惊喜，找爷爷那就不是惊喜了呀。” 第189章 炖个牛骨汤 沈向荣追着问：“惊喜？什么惊喜？你告诉爷爷，让爷爷提前开心一下。” 沈清月毫不留情把他的轮椅往门外推：“爷爷出去吧，我要炒菜了，一会儿油烟呛着你。” 蒋凡森坐立不安，总想给自己找点事干，可做菜他也不会，这家里处处干干净净，想打扫一下都无从下手。 吴妈从沈清月手里接过沈向荣的轮椅，推到客厅，蒋凡森虽然害怕老爷子，可想着得给人留个好印象，赶忙起身接力吴妈。 “我来吧，我来吧，您去帮沈小姐就行，老司令我来照顾。” 沈向荣也没拒绝，由着他把自己推到客厅。 “你知道月月之前结过婚吧？” 蒋凡森一怔：“她没有同我讲过。” 沉默几秒，蒋凡森又接着说：“但我不介意，我觉得她值得。” 这样风光霁月般的人，即便只是看着也已经足以叫人心情愉悦。 沈向荣铁了心要替秦骁阳守住自家的小白菜。 “我觉得秦骁阳那小子很好，和月月很般配。” 蒋凡森殷勤的给沈向荣剥着橘子，谄媚得像是个皇帝身边的奸臣。 “老司令，你看看我，我也很不错啊。” 沈向荣哼了一声，并没有因为他这点小殷勤被打动。 蒋凡森使出浑身解数讨好着这位看起来凶巴巴的老司令，恨不能把自己这辈子看过的谄媚招数都用在这里。 沈向荣不为所动： “我就算是退休了，那以前也大小是个国家干部，经得住考验的，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蒋凡森也不气馁，暗自记下了沈家的位置，心想着他近水楼台先得月，总有拿下的一天。 一阵肉香飘了出来，馋得沈向荣扭头寻了过去。 “月月，饭好了吗？” 沈清月和吴妈一人端着汤碗、一人端着菜碟从厨房出来。 “好了好了，洗洗手来吃饭吧。” 四菜一汤，普普通通一顿饭却叫蒋凡森觉得羡慕。 桌上没有谈不完的家族恩怨、扯不完的家族利益，只有简简单单的亲情。 “蒋厂长，今天我临时起意带你过来，家里也没什么食材，要是这几个菜不合胃口，一会儿我再带你去外面吃。” 蒋凡森也不顾及什么餐桌礼仪了，夹起一个大大的牛骨头拿着啃： “怎么会？沈小姐你太谦虚了，你做菜那么好吃，就是去开个饭馆都行。” 说着，他又抬起碗喝了一大口牛骨汤。 沈清月看他吃完了又给他盛饭：“我看早上剩的饭还多，就做了个火腿鸡蛋炒饭，蒋厂长要尝尝吗？” “要，要。”蒋凡森双手捧着碗，看沈清月像是看天上下凡赐福的仙子。 沈向荣吃完两碗，还想接着盛饭，沈清月一筷子打下去。 “爷爷，你这个年纪不能多吃，血糖波动太大对健康不好。” 沈向荣嘟囔着：“我年轻时候一顿吃五碗都没事。” 沈清月也不惯着他：“吴妈，吃好了吧？带我爷爷出去散散步。” 沈向荣恋恋不舍看着一桌子饭菜，被推出了门。 蒋凡森撑到扶着墙才走得了路，沈清月看他那模样，给他找了消食的大山楂丸。 “我去给我对象送饭，蒋厂长咱们一道走吧，军区大院你不熟，正好我送送你。” 蒋凡森点头跟在她身后，四处看着，院里不少没有父母看着四处玩耍的孩子。 “这些孩子父母就不怕孩子走丢的？” 沈清月扑哧一笑：“我在这儿呆了快二十年，还真没见过谁家孩子丢了的。” “要有拍花子敢拐大院里的孩子，还没出这条街，就得被射成筛子。” “小孩子乱跑的，只到门口就得被送回来，门口的哨兵那都是正经学过侦察的，根本逃不出去。” 蒋凡森眼皮微微垂下，露在外头的半个眼珠盯着地面的黄沙：“真好。” 没有勾心斗角的地方，原来是这样的。 他妈总说他笨有笨的好，像他那个哥哥刚做出点名堂，就被弄到香江不知所踪。 豪门远不像外面看上去那么光鲜。 沈清月送他到门口就朝着附近的武警大队去了。 门口的哨兵虽然只见过她一次，却也记忆深刻，赶忙把秦骁阳叫出来。 太阳将落未落，秦骁阳逆着光看不清脸，一双长腿往前迈着步子，随急但稳。 远远看着心爱的人提着饭盒俏生生站在门口，这画面叫他觉得幸福又难忘。 他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也不顾及什么礼仪，一把搂了上去，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阿月，我好想你。” 沈清月任由他抱着，有些无奈的笑着：“好了，先吃饭。” 秦骁阳任性的埋在她肩膀上，再过一会儿，沈清月感觉自己的肩头一阵湿濡。 他居然哭了？ “哭什么？是出任务时候遇到什么棘手事了” 秦骁阳抬起头，背过身去飞快的擦掉眼泪，才回头看她。 他眼眶微红，眼底的泪还没干，整个眼睛看起来格外的亮，明明是坚毅硬朗的长相，却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像是刚被人欺负过一样。 他委屈巴巴的朝沈清月倒着苦水： “这些日子任务不苦，可是总见不到你，也不知道你怎么样，想着你要考试了，也不敢联系你。” “夜里也总梦到那个棠城的瘦猴把你拐走，或是你在江北生了病没人照顾，睡不安稳，也总吃不下。” 一向话少的秦骁阳，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沈清月没想到这么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竟然会想她想哭了，伸手摸摸他瘦到有些凹陷的脸颊。 “委屈你了，现在没事了，你不用怕打搅我学习了，想我了就给我写信。” 沈清月倒是有些怀念后世的手机了，两个人哪怕天南海北，只要都有网络，随时都可以视频通话，想见面坐飞机几小时就能见到了。 这年头谈个恋爱也真难，见个面得坐几天的火车，想随时能说个话安装一个电话好几千块……只能写信。 看来她也不能光想着给爷爷买彩电，等以后去了帝都，得想办法装个电话，要不谈个恋爱也太折磨人了。 秦骁阳吃着饭，眼睛却总盯着她，舍不得移开一秒。 沈清月戳戳他的脑袋：“看什么？我又不会跑。” 秦骁阳也不害臊了，勾起唇角，说起话来带了几分痞气。 “好看，我爱看。” 沈清月傲娇：“切，看久了总会腻的，就像同一道菜，就算好吃，天天吃那也会觉得腻味。” “不会腻，别人是菜，但你是大米饭，我少一顿都不行。” 第190章 买彩电 沈清月靠在他肩膀上，轻轻阖上眼： “九月不出意外我就得去帝都上学了，到时候见的时候更少，最少得整整四年，你怕不怕？” 秦骁阳觉得嘴里的饭菜都有些不香了：“怕。” 沈清月正想说点什么，秦骁阳又接着说：“但我能接受。” “我去前线生死未卜的时候，你在家又何尝不是这样整日为我担惊受怕？你没放弃我，我也不能放弃你。” 沈清月挑眉看他：“那你不觉得我一点都不贤妻良母吗？不像孟丽姐她们那样家庭为重，在家相夫教子。” 秦骁阳浅笑：“你先是你自己，才是别人的妻子和母亲。难道就我有追求理想的权利吗？你也有啊，我也支持你，也愿意看你飞得高走得远。” 沈清月逗他：“不怕我以后功成名就瞧不上你了？” 秦骁阳把她的手放到掌心握着：“要你接受我以后比你差，那是混账话。你往前走，我也会不停在原地，总要跟你共同进步的嘛。” 沈清月知道他志向不在挣钱，但还是想提点他：“我之前叫你有钱攒着买地、买房记得吗？” 秦骁阳捏捏她的手，笑着说：“买了，妈给我分了几千块，我就买了点田地放着。” “哪里的地？” “鹏城的金沙村。” 沈清月惊得眼睛睁大：“为什么买那里？” 虽然金沙村现在还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可不出一年那里就会建起一个高档小区，那里的地价也会翻上好几倍。 她先知先觉倒是还能说得通，可秦骁阳怎么会看上那一大片荒废的田地？ 秦骁阳思索着：“那里虽然是块荒地，但是依山傍水，风水很好，即使将来不能转手卖掉，咱们自己留着盖个房子也不错。” “我也是碰巧遇到有村民要处理田地，就买了点地放着。” 沈清月点点头：“那地你多在手里放一年。” 鹏城处处可见大楼施工工地，城郊村子里不少人选择进城务工，家里没人种的地卖出去的也不少，秦骁阳能捡到这么个漏也算是运气不错了。 秦骁阳也没问为什么，直觉沈清月不会害他：“嗯。” 眼看时候不早了，秦骁阳把饭盒收拾好，牵起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个人一路走回大院，刚一进屋，秦骁阳就被沈向荣拉过去陪他下棋。 “小子，上次那把是我让着你，你赢了不算，我再跟你下一局。” 沈清月嘴角一抽：“爷爷，你都几岁了，还跟人耍赖皮？” 秦骁阳冲沈清月笑着摇头：“没事。” 说完又转头对沈向荣嘘寒问暖：“爷爷，这些日子我忙着任务，也没多少时间过来，你身子还好吧？” 沈向荣让吴妈找出棋盘：“好着呢，你小子别老这么拼，累久了老得快，这个年纪都做到副队长了，还不满足？” 秦骁阳整理着棋子：“爷爷，我就是想进步嘛。” 沈向荣看向他，眼神格外认真： “你肯上进就好。当初把阿月嫁过去你们那儿，我也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她一个女孩背井离乡的，身后也没个人撑腰，比起那些嫁得近的吃的苦头多。” 秦骁阳点头：“爷爷，我知道，所以以后阿月打算去哪儿发展，我就往哪里调动，这次我来迁就她。” 沈向荣叹了口气，人家小伙子都能做到这份上了，他还能说啥？ “有需要帮忙的就找我，我老头子虽说退了，但也还认识些人。” 秦骁阳眼神正直坚定：“爷爷心意我领了，但是不必为了我坏了规矩。我要是自身本事硬，想去哪儿领导都欢迎。” 沈向荣落下一子：“你们这次任务快处理完了吧？什么时候回去？” “快了，还有一些收尾工作。” 沈向荣抬起头看他，眼中欣赏尽露：“你们领导跟我说你这次案子办得漂亮，给鹏城和棠城解决掉了不少的麻烦。” “都是我该做的。” 沈向荣哈哈大笑：“不骄不躁，是老子带出来的兵！” 沈清月换了睡衣下楼，见楼下两人有说有笑的模样，没忍心打扰，回屋休息了，连秦骁阳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醒来以后，沈清月简单吃了顿早饭就去找蒋凡森拿外汇券。 沈清月按照市值给了蒋凡森三千块钱，蒋凡森不肯收： “沈老板，不用客气，咱们以后一起挣的绝不止这三千块钱。” 沈清月放下外汇券：“那不行，你帮忙给我找了外汇券，我还白拿你的，我成什么人了？你不收钱，我也不拿你东西。” 世间最难还的就是人情债，对于家人以外的人，沈清月向来是亲兄弟明算账，不占人便宜。 蒋凡森无奈只能叫来助理把钱收好，也更觉得这样的女孩难得。 原先他也不是没接触过女孩子，可还真没谁像沈清月这样什么都不图的，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收获她的芳心。 沈清月进了友谊商店，逛了一圈，选了个最新款20寸彩电，经理直接让店里人帮着给送过去。 这年头的彩电算是奢侈品了，普通家庭缩衣节食也不一定能买到一个，回大院的路上没少有人凑过来看。 电视机才刚装好，沈向荣乐坏了，缠着沈清月教他怎么用。 沈清月把遥控器递给他，一个一个按键教，又忍不住打趣他：“你不是说电视机哪有下棋有意思吗？” 老小孩头也不抬的看着电视里播的电视剧：“我没说过。” 沈清月笑着坐沙发上陪他一起看，看他痴迷电视剧的模样，觉得自己之前的忙碌都是值得的。 有能力给家里人更好的生活，想买什么也不用考虑价格了，这才是挣钱的意义。 自打买了电视以后，沈向荣要么不出门待在家里看一天，一出门就跟人炫耀孙女挣钱给他买了大彩电，把大院里的人都羡慕坏了。 原先大院里的都觉得沈向荣有这么个孙女倒霉，现在个个见了沈清月就夸她有本事，孝顺，都巴巴的上门来想蹭个电视看。 沈向荣这个低调了一辈子的老司令，因为这台彩色电视，在大院算是狠狠长了回脸。 …… 在棠城待了小半个月，沈清月准备参加枫锐时尚举办的时装设计大赛。 现在要宣传品牌，电视肯定是最好的，可她现在没那么多资金，当不了金主爸爸，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靠着大赛来积攒知名度了。 沈清月正按着大赛要求准备设计图，吴妈跑过来喊她：“小姐，有你的电话。” 她下楼接起电话，电话那头是王香莲和秦骁辰。 “清月，好消息，大好的消息！” 秦骁辰也在一边笑着说：“清月姐恭喜啊。” 沈清月算算日子是高考分数出来的时间，大概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考上了？” 第191章 庆祝一下 王香莲激动的说：“对，对！考上了！” 秦骁辰接过电话：“小琴姐把你的成绩单送过来了，你总分考了535，都超今年的重本线了。” 她竟然考了535分！ 就算是不去艺考，按照分数也是能够上重本的。 也就是说她九月就得去帝都的中央美术学院报到了。 沈向荣被吴妈推着回来，沈清月立马跟他分享了这个喜讯。 沈向荣笑出了眼泪：“好啊，好啊，我们沈家总算出了个大学生。” 当天沈向荣就拉着她去祭拜了父母，还给祖先烧了纸钱。 沈向荣想热闹热闹，就让沈清月请几个朋友到家里吃饭。 沈清月先前在大院里算是把人都得罪完了，就只叫来了秦骁阳和蒋凡森。 沈清月正想到厨房做饭，沈向荣拦住她：“宝贝孙孙，你这手哪是拿锅铲的呀？那是拿笔的，可马虎不得。” “听话，回屋歇着，今晚爷爷来张罗。” 沈向荣把饭煮上，吩咐吴妈上国营饭店点了几个菜回来。 沈清月画着设计图，听见屋里咋咋呼呼的，看也没看就知道是蒋凡森来了。 “老司令好哇，我带了西瓜和汽水，现在棠城天气热，正好解解暑。” “吴阿姨，刀在哪儿？我来切西瓜。” 沈清月起身推门出去：“蒋厂长来了，快坐吧，别忙活了，哪有让客人做事的道理？” 蒋凡森把西瓜递给吴妈，开了瓶汽水朝着她走过来：“冰镇的汽水，来一瓶吗？沈小姐。” “对了，今天怎么突然叫我过来吃饭？是有事要我帮忙吗？” 沈清月接过汽水：“没有，就是出成绩了，我考上大学了，叫你过来一起热闹一下。” 蒋凡森竖起大拇指：“沈小姐厉害喔。” 秦骁阳因为任务来得晚一些，快开饭了，他才匆匆过来，听说沈清月考上了大学也真心为她高兴。 “阿月，我这边任务快结束了，我下周就回瑞林了，等你开学我陪你过去报到。” 沈清月没拒绝，她顶着这张脸出门，身边有个男人在能少不少麻烦，而且开学也得准备些东西，没人在身边帮忙还真不行。 “这阵子我要准备时装大赛，等我到瑞林了再联系你。” 蒋凡森赶紧举手：“沈小姐，沈小姐，等你去瑞林我送你。” 沈清月眼皮都没抬一下：“你厂子不要了？” “要，要，我这不是准备开店了，想顺道过去找秦骁辰小兄弟嘛。” 沈清月朝他伸手：“加盟费。” 蒋凡森看吴妈快切好瓜了，正要往厨房走，也没忘先给她回话：“明天我让助理打到你账上。” 秦骁阳听到自己弟弟的名字，有些吃惊：“阿月，骁辰也参与了？” 沈清月点点头：“嗯，我听他说，他张罗了个建筑公司，我打算我们品牌店铺装修都交给他。” 别看秦骁辰年纪小，但把她店铺装修的还挺像样的。 这会儿又是华国飞速发展的时候，正是入行的好时机，秦骁辰又对这行感兴趣，沈清月也愿意给他机会去尝试。 秦骁阳知道她是给自己弟弟机会历练，看着她的眼神格外深情。 蒋凡森端着切好的西瓜，挤进两人中间，挑了块西瓜递给沈清月：“沈小姐来吃瓜。” 看见秦骁阳，蒋凡森又扬了扬下巴漫不经心的说：“你也吃。” 秦骁阳想着他朝沈清月献殷勤的模样，拿起块瓜就啃，咬得格外狠，好似那瓜是蒋凡森变的。 蒋凡森瞥见他那阴森森的眼神，突然有些脊背发凉。 沈清月戳戳秦骁阳的肩膀：“收敛点，蒋厂长是我的客人。” 秦骁阳依旧盯着蒋凡森：“很克制了。” 这瘦猴当他面挖他墙角，还能好好站在那儿，全靠他的自制力。 吃饭时候两个男人又暗暗较上劲儿，比上谁吃得多了。 沈向荣看他们吃第三碗的时候还笑眯眯的： “喜欢吃就多吃点，年轻小伙子就该这样，吃得饱身子骨才结实。” 等他们吃到第七碗的时候，桌上菜都没了，两个人光往嘴里扒着白米饭。 沈向荣上下打量着这两个人形饕餮：“你俩小子是没吃过饭吗？都走，都走！别撑死在我这！” 沈清月直觉再让他们在饭桌上火拼下去，非吃进医院去，赶紧把他们送出家门。 …… 往后几天，沈向荣逢人便说家里出了个准大学生，等着九月就去帝都上大学了。 沈清月有挣钱的本事，对沈向荣也孝顺了，大院里的人对她也只是改观了些，可她读书厉害，大院里的人就不得不佩服了。 不少嫂子带着自家孩子上门，跟沈清月请教作业，沈清月彻底从大院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沈向荣美滋滋的，孙女回来小半个月，他这面子啊，蹭蹭往上长。 沈清月为了专心准备比赛，在家待了半个月才出门，刚完成设计图就往蒋凡森厂子里跑。 “蒋厂长，厂里的打版师傅你可能要借我一下。” 蒋凡森也不问她做什么：“行，一会儿我带你去车间找他们。” 有文员路过笑着走进来打招呼：“厂长，今天老板娘过来了啊。” 蒋凡森听得心里高兴，脸上一阵红： “上次不是跟你们说过吗？这是我的合伙人，也算你们的老板。” 文员又跟沈清月鞠躬道歉： “不好意思啊，同志，我上次开会听岔了，以为是一个意思呢。” 沈清月也没计较这段小插曲，继续跟蒋凡森谈着公事。 “上次你说枫锐时尚给我们发了大赛的邀请函。” 蒋凡森点头：“对，他们主编说有咱们那期刊销量挺好的，希望有机会继续合作。” 沈清月把自己准备好的东西放桌上： “设计图我已经画好了，只是大赛整个赛程要展出的服装太多，只靠我一个人可能做不完。” 蒋凡森翻看着那些精美的设计图，对沈清月更加佩服了。 活该人家能挣钱，就这些稿子，换他们厂里那些设计师要弄出来那么多张，最少都得小半个月，人家一个人就能搞定了。 干设计又不像搬砖这样的体力活，那得看灵感的，要是没灵感，那真是一点设计不出来。 “沈小姐，你真天生就是干这行的料。” 沈清月笑得谦虚： “咱们foya现在还算是比较小众的品牌，我多参与这些，能给foya争取曝光度，让foya早点走上正轨。” 蒋凡森点点头：“你放心去做，我会尽量配合你的，你肯定拿第一！” 沈清月倒也没想那么多，这年头比赛虽然不是资本主导，可也还要讲些人情世故，她一个新人，能有名次都不错了。 她想要的只是到时候到场媒体的宣传。 第192章 时装大赛 沈清月带着打版师傅忙活的那几天，蒋凡森也没闲着，一直忙着找模特。 一群人劲儿往一处使，虽然忙，但也不至于叫人觉得坚持不下去。 大赛在棠城的温塔饭店大厅举行，赛后还有一场晚宴。 大厅一早就按t台的形式布置好，左侧是媒体和特邀观众的座位，右侧则是参赛选手的座位，t台最前方的高位则是留给几位评审的。 蒋凡森步入会场四处张望，感叹着： “包下整家饭店还能布置成这样，难怪之前我出大价钱想进版面枫锐都不同意，感情人家根本就不缺钱。” 他抬头看着豪华的水晶灯，好奇的思索着：“不知道这枫锐背后的老板是谁，能有这样的财力。” 沈清月前世见过的会场多了，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咱们抽到几号出场？” 蒋凡森拿出手里的号牌，肩膀颓然的垮了下来：“第十五位，太靠后了。” 按照赛程每人按主题设计十套服装，到第十五号的时候，评委已经看了一百多套衣服了，大概都审美疲劳了，他们获奖的机会不大。 沈清月淡淡点头，垂眸翻看着手中的画册。 门口像是来了个大人物，枫锐的主编连忙起身去迎接。 蒋凡森看着西装革履坐于高位上的人，有些傻眼。 “堂哥？” 那人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扭头探究的看了一眼，随后轻轻点头当是回应。 沈清月也朝男人那边看过去，他被众人围在中间，表情轻松，显得格外游刃有余。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蒋凡森这样的执行力，在蒋家却如此不受待见了。 有那么一个光芒四射的堂哥，谁还能看到他也同样耀眼？ 台上枫锐的主编眼光犀利，自是捕捉到了蒋凡森与老板蒋凡京的互动。 两个人虽然一句话没说，可他心里对两人关系已经了然。 主编回头吩咐了两句，沈清月抬头便见有工作人员朝他们走过来。 “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我们的工作出了点失误，出场顺序需要重新排，这是你们的新号牌。” 沈清月递出手里的十五号，换来了一张六号。 蒋凡森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太好了，六号！比十五号好太多了！” 沈清月却高兴不起来，她眼见那个工作人员没走远，又到另一个参赛选手那里换了号牌。 这似乎是对她们的特殊照顾！ 蒋凡森还没高兴一会儿，沈清月便从他手里拿过号码牌，去那位选手手里把十五号换了回来。 蒋凡森不解：“清月，六号多好啊，为什么要和他们换？” 沈清月眼神略过评委席上那位，摇了摇头：“蒋哥，咱们不能冒这个险。” “这会场足足有三、五百人，其中还有各大报社的记者，咱们在这里搞特殊，即使拿奖了，那以后也是有污点，不被承认的，我们的品牌就彻底毁了。” 蒋凡森扫视一圈，沉默了几秒。 “可刚刚那工作人员不是说了，是他们的工作失误……” “你还真信啊？我刚刚去换牌子的时候问过了，那人跟他们说的是，我们对号牌不满，不肯配合比赛，如果不换给我们，所有人都比不了。” 蒋凡森惊了：“他为什么要这样？” 沈清月冷笑：“很简单，咱们这事最后怎么样，全看你堂哥的意思。” “你堂哥要是想照顾你，叫我们获奖了，那他就是出了力的，就算是那群选手捅出来了，那个工作人员他们找不到，也只能不了了之，对我们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你堂哥要是和你不对付，那这群人就会是安在咱们身边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出来指证我们作弊，我们两个人怎么都不可能解释清楚。” 蒋凡森摇摇头：“我堂哥虽然和我不熟，可我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不过你说的也对，咱们得靠实力，要赢得光明正大，输得坦坦荡荡。” 沈清月无意挑拨他们兄弟关系，安静的看着比赛开场。 轮到六号展示作品的时候，枫锐主编凑近老板，耳语了几句。 蒋凡京看着秀场，嘴角依旧带着和煦的笑意，眼神却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深谙。 “咱们枫锐的比赛，必须要做到公平公正，你说是不是？” 主编点着头，心里已经了然该怎么做了。 秀场上模特一波一波出场，台上的评委眼中逐渐染上疲色，百无聊赖的扶着下巴看着秀场。 音乐响起，台上重新出现一抹抹丽色，但不同于其他选手新潮的西式风格，她们身上有着华国人特有的东方风情，婀娜多姿、含蓄婉约，令秀场的人眼前一亮。 沈清月身后的人议论着：“这也太强了，我觉得今晚的第一应该是他们。” “我觉得也是，这风格国内找不出第二个。” 蒋凡森搓搓手，紧张的看着台上，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他站在沈清月身后，陪她上台领奖的样子了。 最后几组选手展示完毕，主持人宣布着前三，清一色都是棠城大厂里负责设计的师傅，众望所归的沈清月连个第三都没捞着。 蒋凡森盯着台上重复着：“怎么可能没有咱们，怎么可能？” 沈清月拍拍他的肩膀：“蒋哥，没事。” 她早年参加这些比赛，也没少给人陪跑。今晚上的前三还没比赛之前就已经内定了，他们这些选手只不过是来给人当垫脚石。 台上的主持人又莫名其妙说了句：“今晚我们的比赛能够顺利进行，也是因为十五号选手顾全大局，让我们给他们一点热烈的掌声。” 报社的记者们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一个选手能做什么？估计是有人对自己的出场号不满，想搞特殊。 这场比赛来的都是全国有头有脸的服装设计师，要真能逮到一个走后门、耍大牌的，那绝对算是大新闻了。 几个记者凑到枫锐工作人员面前：“十五号选手在哪里？麻烦带我们过去一下，我们想给他做个专访。” 工作人员带着他们绕过t台，走向了和沈清月换号码的那组选手，刚刚来要求更换号码牌的工作人员，恰好就站在一边。 蒋凡森忽然觉得自己像是即将踏进陷阱的野兔，只要再往前一步便要被夹住腿脚动弹不得。 他一阵后怕：“还好我们没有换号牌。” 再抬头往评委席看，哪里还有蒋凡京的影子？ 此时的蒋凡京正倚在二楼的栏杆上，好整以暇看着底下这场好戏。 居高临下看见自家堂弟慌乱的眼神，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掩盖住自己翘起的唇角。 第193章 上报纸了 赛后的宴会上，蒋凡京陪着各路客人推杯换盏，半醉半醒间，他瞥见宴会的一角有个不显眼的男人，是他那位从小不成器的堂弟。 他好似全然不知自己给他找的麻烦，客气的笑着走过去同他打招呼。 “凡森，今天比赛还顺利吧？” 蒋凡森笑容明显一僵：“堂哥，今晚的事你都知道对吧？” 他也不愿意相信自己这位耀眼夺目的堂哥，竟然会使下作手段陷害他这么个小透明。 可如果不是沈清月，他早就吃下了堂哥递过来这颗带着砒霜的糖，在记者面前百口莫辩了。 蒋凡京极其喜欢他沮丧的神情，笑得依旧真诚灿烂：“你在说什么？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他拍拍蒋凡森的肩膀好似与他十分亲近，可眼神却又带着骨子里一贯的倨傲。 “我们是一家人，如果有麻烦尽管和我开口，今晚上来的多半都是我的朋友，我在他们面前还是说得上话的。” 蒋凡森按捺住内心的窝火，答道：“没有，什么事都没有。” 蒋凡京微笑点头，待走远后，叫了几个报社的记者过来。 “各位不要误会，我叫你们过来没有别的目的，就是想告诉你们，在我蒋凡京这儿，只讲真实，今晚无论有什么新闻都可以写。” 记者们对他十分欣赏，他们见得那些老板多半都是软硬兼施，希望他们在报道内容上粉饰太平，这样要求真实的，他们还真没见过。 两日后，关于时装大赛的报道出现在棠城大大小小的报纸上。 蒋凡京把报纸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眸子里是满满的怒气。 “业界新星，无冕之王？”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应该登出来的是蒋家三少会场耍大牌，恶意破坏比赛秩序！ 蒋凡京感觉自己像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让那个一事无成的东西在长辈面前露了个脸。 他垂头思索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竟然让这个废物站起来了。 再抬头时，他眼神清明，目光锁定在报纸一角笑面如花的女孩上。 自己这个堂弟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真正把他扶起来的分明是他身边那个女孩。 …… 蒋凡森拿着报纸风风火火跑进大院： “清月，咱们上报纸了！今早几位叔公还把我叫去问话，叫我好好干。” 沈清月唇角一勾：“这比赛去的不亏，免费给我们宣传了一波。” 蒋凡森点头：“比赛结束有客人想从我这拿货，我没同意，跟他们讲了你说的加盟。” “那有人感兴趣吗？” 蒋凡森睁大眼睛，激动的说：“当然有，足足六七个，说是想开加盟店，我记了联系方式。” 沈清月扶着下巴：“都想开在棠城？” “嗯，棠城不是做服装的最多吗？来棠城拿货的也不少，大家也就都想分一杯羹。” 沈清月摇了摇头：“棠城搞的是批发，而我们要做零售，是不同的经营模式，一个城市里肯定不能有这么多家加盟店相互分流。” 沈清月不想做一次性生意，只挣别人一笔加盟费，她还想挣加盟商每年百分之五的提成，就必须要考虑人家那生意做不做得起来了。 “你说的也是，那我们留几个加盟商在棠城呢？” 沈清月往椅背上一靠，大佬风范自然流露。 “全部都要。” 蒋凡森张大嘴巴：“啊？” 沈清月漫不经心：“能做我们店的也不止棠城鹏城，只要是人口多，经济发展好的大城市，都可以开啊。” “给他们提议城市，让他们去选自己想开在哪里，装修和员工培训都是统一的，只需要投钱就可以了。” 这些棠城的大老板，肯赏脸她这小生意，却不见得会把这么一个小店放在心上。 老板们大概率就是投了钱请人来管理，一年自己也不会到店里看几次，开在哪里也没多少差别。 一想到即将要有加盟商了，蒋凡森就觉得高兴：“行，回头我跟他们谈一谈。” 快到饭点了，沈清月正准备跟吴妈一起去做饭，蒋凡森招了下手： “诶，别做饭了，今天那么好的日子，咱们出去吃。” 沈清月挑眉看他：“你请客？” 蒋凡森笑出了声，语气极尽宠溺：“行，我请客，走吧。” 两人刚走出大院，便见一辆银色雪铁龙轿车停在门口。 车窗缓缓摇下，驾驶座上的蒋凡京朝他们看过来：“好巧啊，去哪儿？我送你们。” 蒋凡森不动声色挡在沈清月身前：“不用了，我们就去附近，不用开车。” 自从比赛过后，他便越发觉得这位哥哥明明是笑着的，可却不怀好意。 蒋凡京好似听不懂这逐客令，索性下了车和他们走到一起：“是吗？正好我也想走走，一起吧。” 沈清月不想插手他们兄弟俩的家事，一路上显得格外沉默。 虽说是兄弟，蒋凡京并不怎么与蒋凡森搭话，反倒对沈清月格外上心。 “我听说沈小姐考上了帝都的中央美术学院？真是了不起啊。” 沈清月客气的回应着：“过奖过奖。” 蒋凡京似是开玩笑，冲弟弟问了句：“凡森，沈小姐这样的人才在你手底下干活，你给她开多少工资啊？可不能委屈了人家。” 蒋凡森冷哼一声：“哥你想错了，她才不是在我手底下讨生活的小员工，她是跟我并肩作战的生意伙伴，她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 蒋凡京丝毫不恼他的态度，脸上依旧挂着笑。 “以沈小姐的才能，待在凡森的厂里做设计，未免有些屈才。我们蒋家也有服装公司，工资的话，我敢保证绝不会叫你失望的。” 沈清月抬手拒绝：“不了，我这人自由惯了，没办法在人手底下做事。” “还有，我向来认人不认钱。我认定了蒋哥做我的合作伙伴，就绝不会变。” 蒋凡森鼻子一酸，极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坚定的站在他这边，没有抛弃他，哪怕他的对手是这位蒋家最出众的继承人。 蒋凡京停住脚步，微笑：“好像和你们不同道了，你们路上小心。” 他的脸隐在屋檐投下的阴霾中，眼底如同深不见底的黑潭，蒋凡森莫名觉得这张熟悉的脸孔多了几分可怖。 刚一走远，他便拉着沈清月的胳膊紧张的说：“清月，你最近最好不要出大院，有什么需要的给我打电话，我给你送过来。” “哦，对了，对了，让爷爷多调些警卫兵在你家附近巡逻！” 交代了许多，蒋凡森却始终觉得心里不安。 第194章 火车站遇险 转眼即将九月，沈向荣亲自送沈清月去了火车站。 临别之际，沈向荣不舍的拉住她的手。 “月月，爷爷不求你多有出息，希望你平安快乐。要是到了学校，有人欺负你了，打电话回家跟爷爷说，爷爷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过去给你撑腰。” 沈清月挽着他的胳膊：“爷爷，你别担心我，我肯定不会叫人欺负的。倒是你在家好好保重身体，我和吴妈说过了，以后你受伤生病她都会告诉我。” 沈向荣浑浊的眼睛里隐隐有几颗泪花：“好，好，路上注意安全。” 沈清月提上行李，回头冲他招手：“爷爷，等着放暑假了，我就回家陪你。” 蒋凡森走在沈清月前面，到买票窗口排着队，他回头看了看，大厅里虽然人员杂乱，却也没有什么异常，他便只当是自己多心。 取了票进了候车室，沈清月和他被一阵人流冲散。 蒋凡森已经看到沈清月身后亮出匕首的男人，不顾一切的往前冲：“清月小心！” 沈清月来不及反应，刀子已经快落到她身上。 她紧张的闭上了眼，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出现。 蒋凡森捂着流着血的手背，眼睛未曾在伤口上有一刻停留，只紧张的看着沈清月：“清月，你有没有事？” 沈清月松了口气，急忙应他：“我没事。” 睁眼触及蒋凡森触目惊心的伤口，她赶忙从背包里找出药和绷带替他包扎。 身后几人制服犯人以后，一同出声询问：“嫂子？你没事吧？” 沈清月回过头一看，身后一群平头小伙按着一个黑衣男人，虽然穿着便衣，可举手投足间难掩军人气质。 “多亏秦队之前交代让我们在火车站当暗哨，要不今天嫂子你出事，我们可没法跟秦队长交代。” 沈清月疑惑：“他为什么要在让你们这里在这里穿便衣巡逻？” 为首的男人不好意思的笑着：“秦队说火车站人流大，如果有犯人在这里作案，可能会伤及不少人，加上有犯人做了案可能会乘火车逃跑，所以秦队就叫我们装作便衣在这里巡逻执勤。” 沈清月不禁有些佩服秦骁阳，他不仅在对付外敌上有一手，在维护内部治安上也极有远见，总是防范于未然。 抓了人几个武警要回队里，依旧没忘跟沈清月告别。 “嫂子，我们先回队里了，你放心，我们肯定好好审他给你一个交代。要是可以，麻烦嫂子代我们向秦队长问声好，队里兄弟们都挺想他的。” 沈清月微微点头，招手目送他们离开。 蒋凡森不情不愿的承认：“那小平头还算有两把刷子。” 沈清月见他居然夸起秦骁阳，挑眉损他： “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路口有母猪上树了？居然能听见你夸他。” 蒋凡森理了理头发：“不过比起小爷我的帅气还是差点。” 沈清月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儿对自己的长相一如既往的自恋。 “火车快来了，行李给我吧，我来提。” 蒋凡森护住手里的手提箱： “不行，让女孩给我拿东西，我成什么了？我可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娘娘腔，我是真男人！” 沈清月使劲儿一拍他受伤的手背，他吃痛的立马放开。 “啊，好痛！” 沈清月提上他的东西往前走：“手都这样了就别逞能了。” 蒋凡森追上去，朝她展示自己的肌肉：“我可是练过的，这点东西算什么？” 沈清月看着他的臂膀相比以前确实结实不少，但也没到可以到处炫耀的地步。 这大概就是健身的新手膨胀期吧。 难怪他最近又骚包了不少，那短袖衬衫袖子越改越短，恨不能学街口大爷光着个膀子到处溜达。 两人一路北上到了瑞林，出了火车站都有些不适应了。 夏天正是棠城的雨季，又闷又潮湿，可瑞林却干燥不少，一出火车站像把人架在火上烤。 秦骁阳一如既往，早早便等在门口，一见沈清月出来就撑开伞迎了上去。 “你们在火车站的事，棠城的兄弟们跟我说了，他们说你没事，是真的吗？一会儿我们上医院做个检查吧。” 毒辣的阳光被伞隔绝掉大半，沈清月不自觉靠近那个为自己撑伞的高大男人。 “我没事，蒋哥为了救我手伤到了。” 蒋凡森得意的举起手，好似在炫耀自己的军功章。 秦骁阳颔首：“谢谢。” 客气又疏离的态度，好似刚刚紧张沈清月安危的是另一个人。 蒋凡森不可置信，他从小到大都还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呢，在秦骁阳眼里好似就是擦破了层皮？ 他抬起手，一脸痛苦的表情：“啊，我的手好痛啊。” 沈清月抬眼看秦骁阳：“我只给蒋哥简单包扎了下，火车上又闷又热，没准是感染了，要不先送蒋哥到医院一趟？” 秦骁阳把伞交给她，安抚性的拍拍她的肩膀，好似在说放心吧，有我呢，转头就朝蒋凡森走近。 蒋凡森本能的想拒绝秦骁阳的靠近：“你干嘛？小爷我可不喜欢男人。” 可秦骁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拆了伤口上缠的纱布，检查他的伤口，任他怎么缩手都缩不回去。 “伤口不算太深，不需要缝针，阿月给你处理的不错，没有感染，不用去医院，慢慢养总能好的。” 秦骁阳不知是想到什么，眼神突然变的有些深黯，抓着蒋凡森的手微微用力，蒋凡森便又呼痛起来。 沈清月朝这边看过来，他又飞快的松手，回头温柔笑着说：“蒋同志没事，不用去医院。” 沈清月悬着的心这才放下：“那就好。” 她想起来火车站那群平头小伙又说：“对了，棠城的兄弟说他们挺想念你的。” 秦骁阳笑着摇头：“那群家伙没骂我老给他们找事干增加工作量？” “没有。”沈清月微红着脸接着说：“他们都还记得我，个个冲我喊嫂子呢。” 秦骁阳一低头，先看到她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好像个小扇子，随着她眼眸上下浮动着，真好看啊。 他心下一动，换了只手撑伞，轻轻交握住她白细的手指，像是宣誓一般，郑重其事的宣告着：“因为你是我对象。” 两人在前头你侬我侬，身后的蒋凡森气得跳脚。 跟在秦骁阳背后比划着揍他的动作，暗骂他是疯子、暴力狂，发誓等他学会了功夫一定要好好揍他一顿。 第195章 骁辰的目标 沈清月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人对她动的手： “棠城的兄弟查出来那人为什么要对我动手了吗？” 秦骁阳表情瞬间严肃： “他们说查过那人的银行流水，没有问题。犯人有过前科，去年才刑满释放，他招供的犯罪动机是出来社会不适应，所以想报复社会，是随机挑选的作案目标。” 蒋凡森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犯人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以前是做什么的？” “南城人，叫徐金彪，以前是一家裁缝铺的学徒。” 蒋凡森一声冷笑，果然跟他的好堂哥脱不了干系，可他做事干净彻底，这些警察根本就抓不到他的把柄。 这个徐金彪他听过，抢过他们蒋家的珠宝店，当年还是堂哥亲自去处理的这件事，那人算是他们的仇家，难怪警察想不到自己堂哥身上。 他不知道自己堂哥是做到这件事的，但他知道他绝不能像过去一样忍气吞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他难得对沈清月认真一回： “清月，你放心，我等我回去，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沈清月见他煞有其事的模样问他：“你知道背后黑手是谁？” 蒋凡森正欲开口，可想想自己无凭无据，和蒋凡京又是同宗的堂兄弟，讲出来像是兄弟之间为了争权夺利相互陷害。 越想他便越觉得没有底气，或许事情根本和堂哥没有关系，只是他捕风捉影罢了。 最终他沉默片刻，摇了摇头。 沈清月只当他英雄主义上头，信口胡诌的，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样的表情，没再多说什么。 下午王香莲租的小院里特别热闹，足足来了两桌人。 秦骁辰一见沈清月便像见了偶像的小迷弟： “姐，省电视台都找过来了，让你去录个节目，说今年省里高考所有状元都会去。” 沈清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我记着往年不是只邀请文理科的状元吗？” 秦骁辰又是一阵星星眼： “姐，你不知道你是今年唯一一个考到北京重本的，还是中央美术学院文化分、艺考分数的第一。你这样的几年都不见得出得了一个！” “所以电视台就想着让你激励激励以后的艺考学生。” 沈清月倒还真没想到自己那么受重视，竟然能作为美术生的典范了。 她也没那么怕面对镜头，只想着又白捡一个宣传机会。 蒋凡森既羡慕又佩服：“清月，你可真了不起，能上电视了。” 秦骁阳默默给她夹菜，眼中隐隐含着泪光，语气越发温柔：“多吃点。” 大多数人只看到她闪闪发光的一面，但他却知道她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他看过她减肥饿着肚子还挑灯夜战，看过她为了生计来回奔波时还不忘看书复习，他更摸得出来她那原本软玉般光滑无暇的右手，手指上因为写字磨到凸起来的老茧。 所有人都不认可她，可她偏偏最争气。 如今轻舟已过万重山，他只愿她未来的路能好走一些。 饭后，秦骁辰向蒋凡森介绍起自己的团队来。 沈清月惊讶上次临时组起来的农民工队伍，现在俨然是一支虽小却全的装修队了。 她毫不吝啬对秦骁辰的夸奖，直接冲他竖起大拇指：“骁辰厉害啊，你这生意都做得有鼻子有眼的了！” 秦骁辰不好意思的笑笑：“清月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这就是个小建筑队，要不是你给我生意，估计我都接不到什么单。” 沈清月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妈都跟我说了，你这个暑假还接了两单装修呢！” 秦骁辰摇头：“客人找过来也是因为咱们店里装修的好，才愿意给我个机会。” 沈清月拍拍他的肩膀：“那也是因为你们先前做的好啊。” 秦骁辰觉得心里美滋滋的，自己妈和大哥虽然什么都好，却不善表达，只有清月姐一次又一次鼓励他，不管他做什么都会夸。 秦骁辰又觉得有些恼恨，自己现在羽翼未丰： “我真想自己早点毕业，要是时间多一点，我能干完更多单子。” 沈清月给他倒了杯白开水：“别急，慢慢来，你现在要学的还不少呢，要是资金紧张了就跟我说。” 说到学习，秦骁辰有些兴奋：“清月姐，我以后想去建筑系。” “这阵子做这些装修的单子，设计我都是找的瑞林大学的美术生画的，他们都是照我描述画的图，跟我脑子里的想法还是有些出入。所以我想自己学。” 沈清月当即点头：“那很好啊。” 秦骁辰又跟王香莲商量：“妈，高中的课程我已经自学完了，开学我打算跟着美术组老师打绘画基础。” 王香莲很支持：“想学什么就去学，咱们家也不像以前了，有钱供你。” 秦骁阳也说：“骁辰，你现在有机会，年纪也还小，一切都来得及，想学就学。” 秦骁辰此刻觉得幸福极了，既不用担心生计，也不用着急自己的学费，这样的日子以前他怎么都想不到的。 他抬眼看着沈清月，真诚的说了句：“谢谢你，清月姐。” 如果不是这个嫂嫂，他们家的日子不会有那么大的变化，他也不会那么快找到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人生目标。 沈清月看着少年稚嫩的面孔，好似已经能透过现在的他，看到以后成为建筑师，能设计出各种不同风格建筑的他。 …… 因为电视台的邀约，沈清月多留了半天。 电视台本来是先安排的其他状元讲话，看她形象好就给她多安排了些镜头，让她先讲。 沈清月穿着一身foya的衣服，青春洋溢，活脱脱一个温婉优雅的富家千金形象，加上化了淡妆，整个人看起来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她笑容从容，侃侃而谈，分享学习经验，感谢了一路支持她的家人朋友以及母校，最后又祝福下一届学子取得优异的成绩。 电视台导播都恨不能给她鼓个掌，上镜，吐字清晰、谈吐自如，他都恨不得化身星探，挖她来电视台做主播了。 沈清月谦虚的说：“术业有专攻，我学的是服装设计，恐怕没法胜任。” 导播不舍的把她送出演播厅：“你没学表演真是可惜了，我认识不少拍电影的导演朋友，你要是学表演的，我肯定给他们推荐你，你这长相就是标准的大青衣。” 沈清月眉眼一动：“导播老师，要是可以的话，请给我几个导演的联系方式，我想了解一下。” 第196章 去大学 导播愣了一瞬，又马上喜笑颜开： “你是想做演员啊？我那几个导演朋友都在帝都拍戏，正好你开学过去能跟他们见一面。” 沈清月摇头：“我是想给他们做赞助商。” 导播疑惑：“赞助商是什么？” 沈清月不意外，这年头打广告的都少，不要说赞助拍电影的了。 “就是给他们电影投资钱，还有免费的服装。” 导播笑出了声：“你这是搞慈善啊，你又出钱又提供服装的，你图什么啊？而且这拍部电影可少说都得几万块，你一个小女娃，上哪儿找那么多钱去？” 沈清月耐着性子解释：“叔，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图？我投钱他们得让我在电影里打广告。” “这样啊，小女娃你是干啥的？” 沈清月微笑指着衣服上的商标：“这个服装品牌是我做的。” 导播一看foya有些无奈的笑了：“我爱人最爱上你们店里买衣服了，这一买就是好几件，我那工资都快不够家里花了。” 见人家姑娘确实有这个实力，导播也就安心给她写联系方式、地址了。 沈清月拿了他给的联系方式，又从包里取出条新丝巾送他： “叔，这丝巾你拿回去送婶婶，我这时间比较赶，回头我回来再请你们吃饭。” 导播一看那丝巾就知道不便宜，本来不肯收，可架不住沈清月一直劝。 “哎哟，你看，你是去投资，是给我那些朋友帮忙，我还收上东西了，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叔，你这哪里的话？要是没有你，我还不知道上哪联系人去呢，多亏叔帮我大忙了，你要不收下东西，我可过意不去。” 导播为难的笑笑，心里宽慰不少：“好吧，下次有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沈清月微笑点头，她要的就是这句话，往后想到电视台打广告，也有个门路。 沈清月录完节目，回去简单吃了个饭，就和秦骁阳出发去火车站了。 火车上沈清月吃着他递过来的点心，笑得像个狐狸：“上次见了蒋哥，为什么使劲抓着蒋哥的手不放？” 秦骁阳眼睛望着窗外，思忖片刻决定装傻：“我没有。” 沈清月被干巴巴的中式点心噎到，连忙灌了口水：“不许狡辩，分明就有！” 秦骁阳一只手放在桌上轻轻敲着：“是他跟你多嘴了？”他有些气闷，“可真不是个男人，说好了下回见我们俩单挑，用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的。” 回想蒋凡森手上的绷带，秦骁阳的醋缸子就翻得彻底。 他以前训练受了伤，阿月也没少给包扎，每次总轻轻给他伤口吹气，柔声问他疼不疼，本以为这是他的独家记忆，可没想到蒋凡森那家伙也有了。 可阿月的温柔，他不想任何人知道。 要不是在车上，沈清月都想拍桌子了，这俩居然还约起架了。 “不是他告诉我的，是我看见的。你好端端的跟他约什么架？” 秦骁阳抬头看着她，一字一顿：“我吃醋。”想起蒋凡森他又有些咬牙切齿，“我叫他离我对象远点，他说要我跟他公平竞争，我就让他用男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沈清月抱起胳膊眯着眼：“什么男人的方式解决问题，我看你就是单纯想打他一顿！” 秦骁阳什么人啊？那是江北的比武第一，就蒋凡森那样的新手，十个一起上都不定能不能打过他。 秦骁阳被戳中了心思，也没否认：“我可没逼着他答应和我单挑，是他自己愿意的。” 沈清月想想蒋凡森单方面挨打的惨状，简直不忍直视：“说说得了，可别真打架，我对他没别的心思。” 她握着他的手，向他承诺：“咱们要是能好好走到最后，等我大学毕业就结婚。” 秦骁阳浑身的戾气顷刻间消散一空，窗外阳光流转在他脸上，张扬又肆意，眼睛里还盛着未曾消散的少年气。 “真的吗？不是在哄我吧？” 沈清月笑着点头：“我一直都是这样打算的，只不过之前一直没跟你讲过。” 秦骁阳患得患失的心安定下来，好像是一个长期在船上漂泊的人，终于踏上了陆地。 “我等你回来。” 沈清月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好。” …… 沈清月带的东西不多，只拿了些衣服，进学校前，还得到百货商店一趟。 秦骁阳怕她辛苦，叫她先到学校报到，他买了东西就过去。 沈清月走完了报到的流程，就站在门口等他。 一向挺胸抬头的秦骁阳，在看到中央美术学院几个大字以后，把头埋了下去，用帽子挡住自己的脸。 因为是学校，沈清月也不好再跟他牵手，这年头的大学比起后世保守许多，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样格外心疼。 她扯扯他的衣角，叫着他的名字：“骁阳。” 秦骁阳深埋的头总算是抬起了一些：“怎么了？东西我都买齐了，放心吧。” 沈清月停下了脚步：“你一点都不比我差。” 江北省的比武第一，还是省城武警总队的副队长，他也同样在自己擅长的领域里闪闪发光。 爷爷年纪大了，很多事她都只能依靠自己，而秦骁阳是除了爷爷以外，让她觉得是家人的人。 秦骁阳点头：“我会继续努力的。” 她是大学生，而他高中一毕业就当兵去了，谈不上有文化，一想到他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他便抬不起头，他还需要继续努力。 到了宿舍，秦骁阳怕人议论她，一句话不多说，就安静做事，帮着她收拾。 沈清月连宿舍里的人都还没认清呢，就被导师叫走了。 宿舍里的人看沈清月不在了，才敢问秦骁阳是她什么人。 秦骁阳只说是哥哥，几个人本来还想多问几句，看他话少也就没再自讨没趣。 沈清月去了快一个小时才回来。 女生宿舍里都是女孩，秦骁阳不方便多待，刚把她东西收拾好，就到女生宿舍附近的花坛边坐着等她了。 沈清月知道他今晚就得走，心里想着得好长时间见不着面，得好好告个别：“走吧，咱们去外面吃顿饭。” 秦骁阳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跟在她后面。 “刚刚你们教授叫你过去有什么事？” 第197章 豆汁初体验 沈清月笑着解释：“没什么，就是下个月国庆典礼要完成的服装比较多，老师就想把我叫去一起参加项目。” 秦骁阳为她高兴：“这是个好机会。” “而且老师已经跟学校申请了，破例让我不用参与军训。”沈清月长舒了口气。 这年头的军训可不像后世站站军姿、走走方阵的，那都是荷枪实弹到军营里军训的。 她现在是头脑发达四肢简单，去了不仅要在体能训练时候丢人现眼，搞不好还得给自己整出病来。 秦骁阳看她越发纤细的胳膊，弱不禁风的，真像红楼梦里写的身子孱弱的林妹妹。 “回头你放假回去了，我单独训练你。” 沈清月头摇得像拨浪鼓：“秦副队平时那么忙，就算了吧。” 秦骁阳故意逗她：“再忙也能抽出时间来。” 沈清月连连摆手，她才不想自找罪受：“你再说我饭都不敢跟你一块吃了。” 秦骁阳也不逗她了： “好了，不逗你了，答应我在学校里好好吃饭。”他讲话时带着一贯的严肃认真，“我不要你身材多么纤细骨感，我要你健康快乐。” 沈清月眼睫低垂：“你不怕我胖回去？” 秦骁阳宠溺的轻笑溢出唇角：“不怕。” “以前你胖的时候，我也觉得挺好看的，只是那时候你不待见我，对我不大友善。后来你慢慢变了个性，还减掉了半个自己，在我眼里你已经足够了不起了。” “不是谁都有勇气改变自己，也不是谁都能够有这么强大的行动力做到改变自己。” 秦骁阳从来没有嫌弃过她，哪怕是她最胖的时候，这一点是她后来遇到的所有人都做不到的。 如果非要在这个时代选择一个人共度余生，她一定会选择秦骁阳。 因为秦骁阳值得。 沈清月也学着他严肃认真的口气：“我会好好吃饭，也请秦同志你在往后的训练、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保证自己的安全。” 秦骁阳挺直身板，给她标标准准敬了个军礼：“收到，领导。” 沈清月被他那一板一眼的模样逗笑了：“傻帽，想吃什么？” “看你，我什么都行。” 沈清月带他去了前世常去的一家老字号，味道正宗，都是瑞林吃不到的菜色。 “好不容易来一次，尝尝特色菜吧。” 秦骁阳看她点菜熟练的模样，嗅到一丝反常的气息：“你不是也就来过一次吗？” 沈清月心虚的搓了搓手，她肯定不能说什么借尸还魂这类的说辞： “颜老师上次带我来的，这些都是他推荐的。” 她心里默念着，抱歉啊，颜老师，这次就让你背锅吧。 秦骁阳也并不深究：“嗯。” 自家对象他还是清楚的，在没回去上学前，也就跑过棠城、瑞林、鹏城这么几个地方，所以看她点菜连菜单都不用看的模样，才会觉得奇怪。 是别人推荐过的，那就正常了。 沈清月松了口气，菜也逐渐端了上来，缓解了她的尴尬。 “都尝尝看。” 秦骁阳不是每一道都吃得来，有时候吃到些味道奇怪的，也会皱起眉头表情奇怪。 沈清月笑着说：“来都来了，总要什么都尝尝和平时不一样的味道。”说着把豆汁推到他面前。 秦骁阳被劝着勉强咽下一口豆汁，表情比吃了苍蝇还痛苦。 旁边的帝都大爷看着他偷笑，淡定的舀起一勺豆汁喝下去。 沈清月压制着嘴角的笑意，往卷饼里夹切好的肘子肉。 秦骁阳忽然发现了盲点：“阿月，你怎么不喝呢？” 沈清月嚼着肘子卷饼，含糊的回应着他：“我不是要在帝都上四年学吗？以后有的是机会喝啊。” “你不一样呀，你说不准也就能尝这一次，对不对？” 秦骁阳点头：“也是。”他低头皱眉看着面前的豆汁，“我算是这辈子都不会再喝这玩意儿了。” 吃完结了账，往公交车站走的时候，沈清月好奇的问：“骁阳，那豆汁什么味？” 秦骁阳又露出痛苦的表情：“像臭抹布味儿。” 沈清月被逗得哈哈笑，上了公交还一直拿他打趣。 离别的时间总是很快到来，因为在学校门口，两个人没有做什么亲密举动。 她往里走，秦骁阳站在门口没在往前一步，只是在她回头的时候，冲她摆手说再见。 大学生活没留给沈清月太多伤感的时间，她很快就投入到庆典服装设计和制作的过程中。 老师们原本邀请她加入是考虑人手不足，且有私心想带她实践一下，没想到她设计的好几套服装都被采用了，更叫他们惊喜的是她连制作成装的手艺都十分了得。 服装设计系的老师都惊呼是捡到宝了，个个争着抢着要做沈清月以后的导师。 闲暇时间，沈清月也没顾上休息。 她约了几个导演见面，借着前世先知先觉，挑出个不错的现代爱情剧本。 “陈导，你这电影还差多少资金才能开始拍摄？” 陈导演没想到她也喜欢这个剧本，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 “我整个片子拍摄成本预估在二十九万左右，电影厂给批了二十五万，让我再控制控制成本，要是改成黑白胶片应该就差不多够了。” 沈清月算了算手里的分成差不多还有五万： “陈导，电影差的钱四万我给你投，另外还给你们电影提供服装。” “电影里女演员要穿我们foya的衣服，要有一定镜头展示我们的服装商标。” 陈导演爽快答应：“这还不简单嘛，到时候给女演员个近景特写就行，也不会影响剧情。” 沈清月想起被她资助去学习表演的许安安，又说：“陈导，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就是我手头还有个演员，你看能不能给她个机会在片子里露个面，什么角色都可以。” 陈导点头：“我这边角色都还没定下来呢，这是我名片，回头你让她上电影厂找我面试，要有合适的角色我就让她上。” 沈清月微微一笑：“行，您是专业的合不合适还是您说了算，不用看我面子强行把人塞进去。” 这个电影剧本是挺吸引人的，但选演员，角色适配度才是最重要的。 她不想做后世那些资本家，强行把不合适的人塞进剧组做主角。 只有电影成功了，她的广告收益才能最大化。 第198章 试戏 国庆典礼的服装项目很赶，过了一周沈清月才抽出时间去找在表演学校的许安安。 再见到许安安，沈清月依旧觉得她身上有种莫名的亲和力。 只是相比上次见她时候少了几分婴儿肥，优越的骨相更加突出。 “看得出来安安你一直在刻苦训练。” 许安安低头轻笑，许是学了表情管理，她嘴角弯成刚好的弧度，明媚又阳光： “我不想辜负你的期望。” 沈清月把名片递给她：“我给你争取了一个试戏的机会，你到陈导那里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角色。” 现在的许安安已经有演员的风范了，就只欠一个表演机会。 不知怎么，沈清月总觉得她能在演艺圈有一席之地。 许安安欣喜接过名片：“谢谢清月，我明天就去跟导演面试。” 沈清月知道后世演艺圈乱着呢，赶紧拉住她的手： “这电影我也投了钱的，要是导演有什么无理要求，你尽管拒绝，不用太放低姿态，以后还有机会。” 她是想挣钱，但是也不能接受让手底下艺人经历那些腌臢事，这是她做人的底线。 许安安眨了眨眼：“好，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对待这次机会，要是能面上，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沈清月握住她的手：“好，我最近事情比较多，你要有急事找我，就到中央美术学院，我现在在那里上学。” 许安安有些懊恼：“学校老师都是封闭管理，我连你考上哪个大学都不知道。” 她一双讨喜的圆眼满是羡慕：“虽然有些迟了，但还是恭喜你。” 沈清月看见她清澈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没选错人。 这样心思干净纯粹的女孩子，谁会不喜欢？ 沈清月回了学校，准备加入演出服的赶制，没想到教授突然过来找她。 “沈同学，你今天下午跟我出学校一趟。” 沈清月问道：“老师是演出服出了什么问题吗？” 教授好像有难言之隐：“没事，这趟行程你得保密，不要对外宣扬。” 沈清月虽然不解，但还是照做。 下午破天荒的，学校门口来了辆黑色桑塔纳。 这年头哪怕是帝都，也不是小汽车遍地走的，私人很少有能买得起、有门路买车子的，街上跑的多半是领导的公务用车。 下了车，沈清月眼前出现了一大片中式风格的建筑楼，门前是站岗的武警士兵，门内的红墙上是“为人民服务”。 经过一阵严密的安全检查，两个人才得以踏进门内。 沈清月前世从未踏足过这样宏伟的地方，好在这也不是她单独行动，还有个老教授陪着。 她斜眼看向身旁的老教授，他也面上激动，却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老老实实跟在引路的秘书身后。 快到领导住所的时候，沈清月默默深呼了口气。 前世她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近距离接触这样的大人物，这辈子她也算是长了见识。 她跟在教授身后，安静的听着面前优雅知性的女士说话。 “今年的演出服做的很漂亮，很有我们华国的风范。” 老教授谦虚谨慎：“今年不光是我们这些教师参与设计，还开放了学生设计的选拔，集思广益。” 面前的女士端庄笑着：“这样好，百花齐放。我最喜欢这件青花瓷风格的表演服，你身后就是那个设计衣服的学生吧？” 老教授点头：“今年不少设计院里领导评选下来，都是她的分最高，所以选用她的设计比较多。” 太太声线温柔：“小同志，你做的很好，有没有兴趣给我做套衣服？” 沈清月受宠若惊，这位太太哪怕是平时穿的衣服，都需要仔细挑选的，不是什么样的衣服都能穿到这位太太身上。 哪怕是前世她已经成为f国时装协会认证的高定设计师，也没有过这样的机会。 她回答的干脆利落：“我愿意试试看。” 太太掩唇轻笑：“年轻孩子确实有干劲儿，回头我让秘书把我的身材数据送过去给你。” 老教授额头冒汗：“太太，这孩子刚入学没多久，功夫还不扎实，要不还是算了吧。” 老教授自然知道这是不可多得的机会，可要是太太这边不满意沈清月的设计，那基本上也就等于她以后的设计道路都堵死了！ 他很看重这位新学生，舍不得拿她前途冒险。 太太抬起手轻摆，笑着说：“我看未必，我看过这小姑娘设计图画的挺好的，比起你们这些专业的也不差，让她试试看。” 太太依旧笑着，温柔的声音里却蕴含着不容人拒绝的威压。 “我总不至于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放宽心。” 老教授看了眼沈清月，点了点头。 师生俩一走出门，老教授就说：“这设计图你果真能做吗？要是有困难，尽管找院里老师帮忙。” 沈清月倒是很自信，刚刚看过那位美丽端庄的太太以后，她脑子里已经有了灵感。 “老师放心吧，我没问题。” 老教授深深看她一眼：“庆典演出服的项目你先放一放，把这件事先做完。” 沈清月察觉到教授的严肃，对待这件事也认真起来： “好的老师，我会尽快完成，到时候再让您给我把关。” 老教授看她心性沉稳下来，才放心一些：“设计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不能马虎。” 那位夫人穿的衣服，报社记者是怼着拍的，真出问题了，这孩子职业生涯毁了不说，搞不好还得惹上牢狱之灾。 沈清月重重点头：“老师我一定注意。” 这位领导太太的衣服，不止要美观端庄，要避讳的东西也不少，并不能像给普通人做衣服那样随意。 沈清月又给自己申请了一间单独的画室，作为临时的工作室。 她在设计过程中要能保证绝对的私密性，给太太做的设计，她必须处处小心。 经过几日的奋战，沈清月的初稿终于出来了。 老教授看过后大赞她是奇才，替她紧张了好几天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 “你需要的材料院里都有，我这边给你特批，你去找教务取，先做出来看看效果，要是可以再送过去，不行咱们就换一个。” 沈清月的想法也差不多，有时候作品在纸上是美的，但一呈现最终效果，可能会差强人意，这次设计她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 第199章 做了更有意义的事 沈清月为了尽快做出成品，连续几日在画室熬夜赶工，除了日常必须的活动，几乎不出画室。 老师们每每路过那间亮着灯的画室，都有些于心不忍。 一周后，老教授敲了敲画室的门：“沈同学，要不我从院里调几个老师过来给你帮忙？” 沈清月打开门，眼底满是红血丝，整张脸疲惫不堪：“不用了，我做好了。” 她把身子往门边一让，做出一个请进的姿势。 老教师看见画室中间的塑料模特上，穿着的衣服惊了。 “这衣服做出来比图纸上还要好看！” 沈清月揉了揉干涩的眼睛：“老师，麻烦你把我的作品交给夫人，我今晚休息，明天到院里帮忙。” 老教授仔细检查了一遍衣服：“别着急，演出服已经快完成了，你多休息几天。” 老教授小心翼翼收好了衣服，回头拍拍沈清月的肩膀：“辛苦你了孩子。” 沈清月笑着摇头，这辈子能有机会参与到这么有意义的事业中，即使只是个不留名的幕后工作者，她也已经很满意了。 那位太太对她设计的衣服满不满意还没收到消息，许安安就先来给她报喜讯了。 “清月，我面上了电影里的女二号。” 沈清月欣喜的看着她：“恭喜啊。” 沈清月之所以选择投资这部戏，除了这部是现代戏可以用她们店里的服装以外，还有就是这部耗资二十九万的电影，最后靠着一毛两毛的电影票，足足赚了一个亿的票房。 可想而知上映以后会被反反复复放映印多少回！就算是个女二号，那演完了也是华国境内的当红炸子鸡了。 到时候她也就能顺势让许安安成为foya的代言人，配合广告宣传。 许安安腼腆道：“我在陈导那里提了你的名字，陈导应该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给我这个角色的。” 沈清月知道自己的代言人可能马上有着落了，都恨不得吧唧亲许安安一口。 “你可别这么说，你的角色都是你靠自己本事争取来的。我跟导演说过的，你要是不适合电影里的角色就不用勉强。” 许安安抓着沈清月肩膀的手稍稍用力：“我会好好演的。” 她眼中迸发出一种强烈的野心，沈清月好像看到了那个初入设计界想要闯出名堂来的自己。 她当初就是凭着那股劲头，蛰伏五年成功获得了法国时装协会的认证。 沈清月回想着当初为什么选择许安安，除了她有天赋，更多还是因为许安安是想成功的。 有欲望，才有动力去努力。 …… 沈清月那件送出去衣服迟迟没得到回复，老教授怕她着急安慰她。 “即使以后这行干不了，但出路总是有的，你不要怕，安心学习。” 沈清月显得淡定许多： “老师，没消息没准就是最好的消息，至少太太也没有直接公开说讨厌我的设计不是吗？” 像那样的大人物，要捏死她就好比是碾死一只蚂蚁，如果她的设计真的让那位太太这么失望，她现在大概连设计系都呆不了了。 可现在她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那就说明至少她的设计没有引起太太反感，顶多就是对她的设计不感冒罢了。 日子一晃就到了国庆，满街的大学生方阵先后出场，沈清月和院里老师、学长学姐们则负责后勤，在后台随时准备应对临时情况，确保最后演出能顺利进行。 她是在后来转播时才看见那位太太采访的时候，穿了她设计的衣服。 沈清月非常大胆的采用了中西融合的设计，上衣是中长款修身的深蓝西服，腰间扎上一条白色细皮带，下裙则是稍浅一度的深蓝马面裙，裙摆是她特意用银线绣制的祥云纹，太太走动间，裙摆如同一道道翻起的浪花，美不胜收。 老教授也看得惊呆了，他这位学生简直是前所未见的天才！ “沈同学，院里有一名公费留学的名额，今年十二月出发，我觉得对你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跟教务办那边调过你高考的成绩，你英语很不错，符合院里要求，你要是愿意的话，就填个申请。” 沈清月没想到她走出国门的时间点能提前那么多，前世她是直到二十五岁才头一次去国外参加国际性的比赛，现在她十九岁就能出国留学，而且还是公费去！ “谢谢老师，我会尽快把表格填好交上去的。” 月底的时候，沈清月又收到王香莲寄来的分红和信。 信上说电视台的状元访谈一播出，店里生意好得不得了，不少人跟风想买个状元同款的衣服，图个吉利。 信尾秦骁辰也写了几句，说是她的照片被登在学校公布栏，评为优秀毕业生，省里还给美术组增加了经费，不少艺考生争先恐后想进瑞林一中来。 沈清月也给他们回了信，告诉他们自己的近况，说了十二月要出国的事情，她又给秦骁阳队里打了电话。 “你好，我找秦副队长，麻烦帮我传达一下。” “秦副队长？你说的是我们大队长秦骁阳同志吧？” 沈清月疑惑过后又说：“对。” 等了三五分钟，秦骁阳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好。” 沈清月笑呵呵的：“你嘴可真严，升职了大队长也一声不吭，恭喜你啊，秦大队长。” 秦骁阳给她写的信里，多半是在问候她的日常，升了一级这事，他是提都没提过。 “也就是正常的职务变动，没什么好提的。” 秦骁阳声音里难掩愉悦，更多的还是开心自己对象终于给他打来了电话。 沈清月声音一沉：“我要跟你说个事。” “我十二月就出国留学，大概要在国外两年。” 秦骁阳脸上的轻松一扫而空，沉默过后他再次牵起嘴角。 “没关系，你前途重要，走你想走的路。” 他也有自私的一面，但他还是希望她好，哪怕是最后两个人没能在一起。 沈清月心下一松，她很怕自己会因为挽留的话心软，舍不得，可秦骁阳没有说要她留下。 她自嘲的笑了笑，秦骁阳总是把她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又怎么会阻挡她奔向更好的明天？他根本也不会说要她留下那样的话。 “骁阳，等我回来，我说过的话，都会一一跟你兑现。” 第200章 代言人 她给的承诺，秦骁阳深信不疑：“我等你。” 他答应的如此痛快，沈清月反倒心里有些歉疚： “这两年里，你要是喜欢上别的人了，你就告诉我，我会祝福你们的。” 谁的青春不是青春呢？让人家为了她过两年守寡一样的日子，她实在没法心安理得。 秦骁阳语气坚定：“我不会。” 沈清月料到他会这么说，咬了咬唇，艰涩的吐出一个“好”字。 电话那头的他还是一样的忙，没说上几句，就听见有手底下人跟他汇报： “秦队，城东有情况，之前咱们跟的连环杀人犯露面了，现在还用武器劫持了一名人质。” “去通知紧急集合。” 秦骁阳吩咐完手底下的人，又对着电话那头的沈清月说：“得挂了。” 秦骁阳挂电话前，她抓紧说了句：“平安回来。” 他来不及回应她了，挂了电话就匆匆离开。 …… 棠城 蒋凡森一面忙着新店开业的事，一面调查着火车站那个罪犯，倒还真让他查出来点眉目。 他拿着自己查到的东西回了蒋家老宅，一见蒋凡京就恶狠狠把东西摔到他面前。 “哥，我真没想到你那么狠。我以为你看不惯我使些小手段欺负我一下也就算了，我没想到你能狠到要人命！” 他越说越气愤，最后满腔怒火化作一拳狠狠落在蒋凡京嘴角。 蒋凡京面色波澜不惊，拿出手帕擦拭着嘴角的血迹，说话时带着几分轻视。 “瞧你，从小到大总是这样莽撞，只会使暴力手段是没办法让人信服的。” 蒋凡森满目猩红：“清月她没有招惹你，你为什么要对她做这种事？” 蒋凡京嗤笑着找出自己的钢笔放到堂弟手里： “这笔是好笔，可在你手里，我没办法用，留着有意义吗？” 他神色一狠，拽住蒋凡森的手将笔甩出去。 瞬间笔墨四溅，蒋凡森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得屏住呼吸。 “你就算恨也该恨我，要杀也该杀我，何必牵连无辜的人？” 蒋凡京靠近他，给他掸着肩膀上的灰。 “你对我一点威胁力都没有，与其让你一命呜呼，我更喜欢看你自甘堕落、玩物丧志，做个没用的废物来衬托我的出色。” “你找到的这些东西，也对我也一点威胁都没有，我是蒋家的继承人，而你一个只知道花钱的废物，谁会帮你？” “我会有蒋家最好的律师团队为我辩护，长辈们会替我到警局疏通关系，这些废物你就算是交到警局那里，也没办法给我造成什么麻烦。” 蒋凡森的自尊心被狠狠蹂躏，他气得胸口一阵起伏，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曾经他被笼罩在兄长的光辉下，后来又是堂哥，所有人都说他不成器，他也就干脆躺平做他的二世祖。 可现在他连自己想要的公道都讨不回来。 “你会后悔的，蒋凡京。” 蒋凡京挑眉不屑：“拭目以待。” 就这么一个废物，他才不信他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出国的时间。 沈清月没要任何人送，她怕自己看到亲近的人就舍不得走，独身一人登上了前往f国的飞机。 前世她大多时间都在f国，f国的语言还算不错，本来要上一年半载的语言班，沈清月直接略过。 毕竟她故乡还有眼巴巴等着她回去的男人，能快点回去就快点吧。 去的那个学校，刚好有f国时装协会的人担任教授，沈清月没少在那位教授面前刷好感。 那位教授对这位来自东方刻苦努力，还极有天赋的女学生，也很欣赏，为她搜罗了不少时装秀、时装比赛的邀请函。 还没毕业，她已经是f国炙手可热的时装设计新秀了，尤其受海外侨胞的青睐，接了不少单子。 出国去不仅没花多少钱，还攒下个小金库。 她回国前一年，许安安演的电影上映了，场场满座，电影院排片都排不过来。 蒋凡森在电话里兴奋的跟她讲： “现在我们厂外快挤爆了！都是要加盟的，看来我明年得扩建一下厂子，多招些人进来，我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 沈清月一边画设计图一边回他：“你看着办就好。你到帝都表演学校找许安安，让她给我们拍组广告。” “啊？听说她现在片约不少，出门都有人找她要签名，她能同意吗？” 沈清月语气淡淡：“她还没成名我就给她签下了，她答应给我们拍五年广告，做我们品牌的独家代言人。” “你之前给我的分成，我投了四万在电影里，要不你以为人家白给我们打广告呢？” 蒋凡森惊掉了下巴：“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学过玄学会算命啊？怎么什么好事还没发生你就能提前揽下？” 沈清月噗嗤一笑：“对对，我等回头回来就找个道观接着修炼去。” “别啊，我开玩笑的，咱们公司哪里离得了你？” 沈清月打了个哈欠：“你把公司管的挺好的。” 蒋凡森脸上微红：“我得守好咱们俩的事业啊。” “好了，我挂了，记得办事。” …… 许安安的广告铺天盖地，就连守在她老家的某人也看到了。 “foya代言人，当红女演员许安安。” 温简阳把那块板面剪下来，夹进自己的笔记本里面。 这几年，他四处奔波打听她的消息，可那人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音讯都找不到。 所有人都告诉他，许安安大概是遭遇了意外，劝他节哀，就连他的岳父都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噩耗。 只有他始终没有放弃过寻找她。 这次终于叫他找到她了！ 许安安不知道千里之外有人对她思念入骨，她简单收拾了行李，准备回家过个年。 电影上映那会儿，她就已经有回家的勇气了，奈何片约不断，她根本抽不出身，直到过年才有了几天空闲。 一路上见到她的男女，都叫着她电影里的角色名，有跟她讨论剧情感叹她演的角色可怜的，有跟她讨要签名的，甚至卧铺车厢的还有人专程过来找她合影的。 凑巧遇到了同乡，还有人下了火车用拖拉机捎她回老家。 不过两年，村子里已经换了新气象，不少人家通过打工赚钱盖了新房子，她家的老土屋就显得格外突兀。 她开门走进自家小院，唤了声：“爸，我回来了。” 她冲屋里念叨着：“爸，本来我年初就打算回家的，可片子太多了，我走不开。” “爸，咱们家老屋重新修一修吧，我现在挣了不少钱，能让你过得舒服点了。” 她从井里打水洗手，一双手冻得通红，一进屋惊到手里提的年货掉了一地。 温简阳依旧像她记忆里那般温文尔雅，但也不完全跟她记忆里一样。 从前的温简阳矜贵高雅，怎么可能跟她爸挤在小火盆边烤着火。 许父一见她回家，笑中带泪：“安安，你平安回来就好。” 许安安讷讷的问：“爸，温同志他怎么会在这里？” 第201章 大结局 许父疑惑：“女婿来陪我过年怎么了？” “你不在家这几年，女婿没少照顾我，你瞧，这屋里是不是添了不少新物件？都是简阳这孩子送来的。” 许安安这才发觉这屋里比起以前算是大变样了，家电家具都齐全了，甚至还给墙重新刮了腻子。 温简阳笑着，并未多说什么：“安安，外面冷，来我们这儿。” 许父见他关心女儿，心中熨贴：“安安，简阳本来想重新给我们修下房子，又怕你找不到回家，才一直没动工，好在你终于回来了！” 许安安被眼前如梦似幻的景象，震得不知如何是好了。 许父悄悄站起身回屋，给他们留出相处空间。 许安安没想到拼尽全力想要让他看见她也不差，但他的眼里早就有她。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温简阳字字认真：“因为我心里有你。” 许安安捂住了耳朵，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可我们已经离婚了。” “你给我的协议书，我没签字，咱们的结婚证还是有效的。” 许安安怔住，她从没想过那样霁月清风般的人，也会有这样无赖的一面。 温简阳拨动着面前的炭火，火烧的更烈，他冷色的镜片上也被投上一片红色的火光： “我没你想的那么高风亮节，我也只是个普通人。安安，我想和你在一起，你愿意再给我次机会吗？” 许安安低下了头，骨子里的自卑叫她没法说出一句肯定的回答。 温简阳抬起头看着她，目光人畜无害： “你现在是全国无人不知的女演员，而我只是个乡村医生，你要是看不上我也正常。” 许安安嘴角尴尬的牵起，这男人怎么把自己说得可怜巴巴的，他们之间又何止是职业上的差距？ “医生不管在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 温简阳扶了扶镜框：“我妈她现在跟亲戚朋友都说了，她儿媳妇是女演员许安安，不少人等着要你签名呢，我可没这待遇。” “我现在在家里是人见人嫌，都怪我把你弄丢了，让她们没办法跟你见面。” 许安安一激动抓住他的胳膊：“温同志，等过两天我陪你回趟家吧。” 她没有想到现在她在季家竟然这么受欢迎，但让他陷入这样的境地，她怎么都于心不忍。 温简阳看着抓着他胳膊的手，唇角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以什么身份？” 许安安俏脸一红：“当然是你的妻子。” 温简阳并不急着逼她接受自己：“不用太在意结婚证，感情的事，我们可以慢慢来。” 许安安垂下眼帘点点头，羞得再做不出任何反应。 …… 沈清月在回国前第最后一个月，终于迎来了时装协会的面谈。 “沈小姐为什么想要做高定品牌？” 沈清月流利的说着f国语，坦诚的说：“因为我想要让世界看到东方美学，展示我们华国的文化。” 此时的华国在世界上并没有什么响亮的名声，她的回答显然没让几位评审满意。 好在是有教过她的教授从中斡旋，加上她这两年交出的作品质量过硬，最后她还是得到了时装协会的认证。 临回国那天，她举办了一个告别派对，不少老顾客拉着她的手，劝她不要走，还有出高薪挽留她的。 沈清月内心坚定： “我的家人都在华国，我很想念他们。谢谢各位喜欢我的设计，我依然期待能继续为大家创造出好的作品，有机会我会再回来的。” …… 沈清月回国在香江转机，所以顺带回了趟棠城。 蒋凡森给她递了张存折，上面足足有一百五十多万，沈清月瞠目结舌。 “我出国这两年挣了这么多钱？” 蒋凡森骄傲的点头：“是啊，你都不知道我们的加盟商快遍布全国了。你这次留几天？” 沈清月站起身：“留不了，我还得回学校去，蒋哥，我爷爷那谢谢你啦。” 这两年蒋凡森几乎把老爷子当成亲爷爷伺候着，没事就开车带他去郊游、钓鱼，老爷子看着圆润不少。 蒋凡森不好意思道：“该做的，该做的。” 国内和海外的信息传播有时间差，沈清月以为取得高定设计师认证不是什么大事，可却登上了华国的报纸。 她回国之后，系里的老教授还要她去给学弟学妹做了演讲。 因为有了国际认证，沈清月直接加了学分，一回国就跨入大四，不需要再修一学年课了，只用把毕业设计交上去。 原本计划要回棠城，可不少领导夫人找她设计衣服。 订单太多，她只好拿着攒下的积蓄在帝都买了间门面装修，做自己的高定工作室，顺带还捡了三套十几万的四合院。 这价格在后世，都不够在四合院买个犄角旮旯的，买下来就是稳赚不亏。 回了棠城，沈清月第一时间回家。 进门就看到秦骁阳又在陪爷爷下棋，爷爷笑眯眯的喊她： “宝贝孙孙，终于回来了，坐那么久火车累了吧？上楼歇会儿，一会儿我让吴妈做饭。” 沈清月放下东西，给了老爷子一个拥抱：“爷爷，我这两年可想你了。” 秦骁阳起身去帮她提东西：“怎么突然回来了？” 沈清月一边朝楼上房间走解释道：“毕业设计不用在学校里做，我就回家了，倒是你怎么在这儿？” 秦骁阳似是在说稀松平常的事情：“你给我写的信里说以后想在棠城发展，也方便陪爷爷，我就申请调职过来了。” 沈清月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她出国第一年就特别想爷爷，所以信了提过，只是没想到秦骁阳放在心上了。 她有点为他可惜：“你在省城干得好好的。” 秦骁阳倒是不在意：“我在这干得也挺好。” “最重要的是在你身边。我这工作性质陪你的时间已经够少了，见一面想一年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沈清月没想到他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有后悔过吗？” 秦骁阳摇头：“从来没有。” “妈和骁辰也过来了，妈在鹏城开foya的服装店，骁辰考了棠城大学的建筑系，现在一边学习，一边做他的建筑公司。” 说着秦骁阳拿出自己的存折：“我靠着卖地小赚了一笔，又攒了些工资，后来投给妈和骁辰开店，挣了不少，既然你回来了，那就给你保管。” 沈清月接过存折，上面有五十七万六，在这个时代算是笔不少的钱了，看来骁辰公司进展也不错。 “行，我收下了，当是我们婚礼的资金，等我完成毕业设计，我们就结婚。” 秦骁阳听到这话，都恨不得跳起来叫几声。 他终于苦尽甘来了！ …… 沈清月领到毕业证的第二天，就回棠城跟秦骁阳领了结婚证。 婚礼安排在两周后，秦骁辰喜笑颜开跟王香莲过来给他们送新婚礼物。 秦骁辰送的是他开放的高端小区的一套房，一个两百八十平的跃层，装修齐全，他们可以拎包入住。 “嫂子，我跟妈住你们对面楼，有事尽管过来找我们。” 沈清月表示满意。 王香莲送的是金银首饰，摆出来足足十几盒，看得出来是下了血本的。 “妈，这也太多了。” “多少什么？钱挣了不就得花。” 沈清月细细打量王香莲，珠光宝气的，看来钱确实是养人呐。 婚礼那天，沈清月刚说完我愿意，场下传来一声爆哭。 她回头一看竟然是蒋凡森！于是她和秦骁阳默契的露出一副无语的表情。 婚后第二年，邵小琴终于如约来给沈清月当秘书了。 只是棠城某个安保公司的老总看起来有些不爽，他的对象就这么被挖走了！ 邵小琴白了陆涛一眼：“清月，你别理他。” 沈清月看出这两人感情越发微妙，笑而不语。 忙了回家后，她就舒服的窝在沙发上，跟秦骁阳聊八卦。 “骁阳，咱家怕是要准备红包了，我看过不了多久小琴就该出嫁了。” “还有蒋哥，我听他说他哥因为买凶杀人进去了，他现在是蒋家新的继承人，真没想到啊。” 秦骁阳点头：“记得张丹吗？我今天任务抓的就是她，没想到她出了监狱还是走上了歪路，帮人贩d。” 沈清月咂舌：“我当初就跟你说她坏得很！” 秦骁阳转头看向窝在沙发里的她，眼神深谙：“是吗？其实我也坏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