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棺材板都压不住我》 第1章 美女,我滚回来了 蓝天碧水,湿润的海风微微拂面,罗阳慵懒地靠在游艇栏杆上望着与她距离越发相近的岛屿。 岛上郁郁葱葱、碧水环绕,三两只海鸥飞过,安逸而美好。 然而安逸美好的下面,却是满满的罪恶...... “阿阳,是不是累了?就快到了。” 男人体贴备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罗阳侧过头看着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男子,光鲜亮丽、无可挑剔。 她浅然一笑,“一路都是你在鞍前马后,怎会累呢。”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轻抚摸着孕肚,似惋惜地道:“若是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也不必她寻了这么久。 男子原本明亮有光的双目蓦地黯淡下来,视线静静地落在那圆润的腹部,许久,才道: “阿阳你别多想,只要是你的,我都会真心对待。” 听着男子温柔缱绻的话语,罗阳一笑。 笑得多灿烂,心就有多冷。 真心个屁,当她傻么。 船至岸边,就有几位壮汉走了过来,一个个态度恭敬有佳,前呼后拥,一口一个少爷的叫。 罗阳垂眸睨了下这些人,落脚轻盈无声,都是会武的高手。 随着一众人进入岛内别苑。 喷泉、假山、名株花草僚的人眼花缭乱,罗阳望着眼前一切,心中冷道: “倒是可惜了这些美景,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及至客厅,便见一位老者,不苟言笑地坐在沙发里。 那老者察觉有人进来,望了过来,目光中的威压之感顷刻间流露了出来。 待他看到罗阳的时候,气势大变,和蔼地笑着: “孩子,回来了。” 罗阳不失礼貌地道: “刘爷爷,此次来,叨扰了。” 老人笑了笑,扫了一眼她的腹部,缓缓道: “你爷爷在天上看着定是开心的。” “行了一路,累了吧?快去歇息,晚宴,再带你见见家里人。” 这话一落,就见一位阿姨走了过来,对罗阳温和一笑,道:“罗小姐请随我来。” 罗阳跟上妇人步伐,回头望了眼刘逸杰。 对方回她一安心的眼神,眼里的温情像是光一般纯粹。 人一走远,刘老爷子脸色便沉了下来,沉声道:“你做的不错。” 若是以往被爷爷这般夸,刘逸杰只会高兴不已,眼下却是一脸忐忑,他踌躇了一会,不忍道: “爷爷,她怀了身孕,没什么抵抗力,若是全都说了,可不可以......” “你不知道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吗?”刘老爷子厉声喝道,目光如霜刃一般射了过来。 见孙子垂头不语,仍怀着恻隐,讥讽一笑:“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有什么可稀罕的。” “爷爷说得是。” 那口中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此时正躺在卧椅上,轻拍着肚子,幻想着它炸开的一瞬间,是何等的灿烂。 “决定了?现在改变主意、还不迟。”耳边响起一道沧桑醇厚地声音,略带不赞同的语气问着她。 罗阳望着窗外风景,目光悠长,“决定了。” “这般做,你也活不成......就不为自己想想?” 罗阳晒然一笑,“家仇,不可不报!” 听了这话,那道声音不再言语,屋内又沉寂了下来。 自从家人一个个失踪,这个声音便伴她左右,偶尔与她交谈几句。 罗阳知他应是含着什么目的。 却不在意。 在这世上,她一介孤家寡人有鬼作伴都是好的。 不然那充满了孤独、难熬的长夜该如何度过。 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画面,她时常惹的老爹追在身后跳脚大骂,而她在梅花桩上上蹿下跳,让练习步法的小姑因分心从桩子上跌了下去。 爷爷站在院子里,笑呵呵地看着她们。 罗阳闭上眼仰起头,罗家归隐于世、恬淡平静的过活,却也躲不过豺狼的窥视。 就为了一本残缺的秘笈! 先是爷爷和父亲下落不明,后是小姑失踪,再是刘家孙子上门疯狂追求,连有身孕,他都不假思索、依旧追求。 这般费尽心机,图什么? 总之,不会是真爱。 再睁开眼,罗阳眼里充斥着仇恨:“你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晚宴上。 刘逸杰将家人一一介绍给罗阳。 介绍到刘家小叔这,罗阳眉眼一弯,笑眯眯道: “我知道你。” 一个以着同样方法诱骗了她小姑的人! 刘家小叔一怔,神情有些复杂,在坐众位也都望了过来。 屋内一片肃穆...... 人人心思各异。 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罗阳却天真笑道:“逸杰说你是他最不怕的长辈了。” 众人一听这话,又放松了下来,不过是个蠢丫头。 “看到你这孩子,就想起你爷爷。” “曾经我们二人一起在外闯荡,你爷爷性子洒脱,不服约束,我们总是吵架。 本来以为他这性子,会比我晚些成家......” 似乎忆起老友,刘老爷子话声渐隐,神情哀痛。 在场众人跟着刘老爷子一同悲伤。 好似他们也死了兄弟似地...... 这般悲伤的气氛,罗阳却讥讽地笑出了声。 刘家众人的哀痛硬生生地僵在了脸上...... “刘爷爷,我爷爷要是知道您这般想念他,想必一定会感动地想接您去聚聚。 岁数大了,便敬畏下鬼神吧,万一他们当真了呢?” 罗阳看向刘老爷子,状似玩笑地道。 见罗阳这般顶撞爷爷,刘逸杰面色一白,拉着罗阳的衣袖,低声道:“阿阳。” 刘老爷子迅速地沉下脸,“看来,你都已经知道了。” 罗阳伸手拿起筷子自在地夹着菜吃了起来。 这般无视他的人,刘老爷子生平只遇到过第二个。 暗道:“真是什么人留什么根。” 无礼至极。 “纵是你武功盖世,也休想在我们刘家翻出个浪花来,何况还怀了身孕。 丫头,劝你别太狂,年轻人,该谦逊才是。”刘老爷子目光如毒蛇一般盯着罗阳说道。 罗阳不理这话,而是看向刘家众人,问道:“你们不吃?” 再不吃,就只能做个饿死鬼了...... 刘家众人:“.......” 刘老爷子气地一拍桌子。 餐厅内顿时涌进来一批会武高手。 罗阳从容不迫地站了起来,一只脚随意地踩在凳子上,一手执着酒杯,张扬一笑: “诸位,干了这杯酒,下辈子可别再遇见了。” 话落,她一扬头饮尽杯中酒。 咂了下舌。 就说哈,这有钱人家的酒,喝起来也不怎么顺口! 一个孕妇怎能如此粗鲁地喝酒? 刘老爷子似乎意识到什么,惊恐地喝道: “不好,快抓住她......” “轰”地一声响,刘老爷子那未说完的话,彻底被炽热的火蛇吞噬。 罗阳一直认为,人这一生要么轰轰烈烈,要么不负自己。 她,罗阳,终于不负自己、不负家人。 碎裂那一刻,罗阳感受不到一点疼痛,灵魂弥留之际,那道沧桑声音环绕与她。 “我们做一笔交易如何?我保你一世记忆去转世投胎,你助我看破一些尘事。” “成交。” 若是可以不忘记家人,她想带着他们一起活着。 意识沉沦又一次复苏,但见眼前站着一位身穿裙裳、颜色冷艳的女子。 那女子伸手递给她一碗汤,清冷地道:“喝了它,可忘却尘世间所有牵绊和悲苦。” 罗阳接过碗,闻了闻,香香甜甜地。 正是愣怔之际,就听后面有人叫嚣道:“前面的,快去一边喝,磨蹭个啥.....”随后叽里呱啦一大堆国骂。 罗阳拿着碗走至一旁,回头一看,嘿哟,身后的队伍竟是瞧不到边际...... 众人面色皆是浮躁。 人生果然很艰难,喝碗孟婆汤都要排队。 就这片刻游神的功夫,罗阳只觉腕上一轻,再看,碗中的孟婆汤已是一干二净。 还了小仙侍碗后,她大步流星地走向轮回道,一声豪迈: “十八年后,亦是一条好汉,届时天地任我游,活它个潇潇洒洒、快快活活~” 孟婆美目移向轮回道,看了半晌,方才清冷地道:“龙魂附随......但愿吧。” “美女,打个商量,给碗假的呗。” “滚。” “诶,好嘞。” “滚!回!来!否则给你送进畜生道。” “......美女,我滚回来了~” ps:若是觉得评论很奇怪,不必慌张。 那是因为我再修文~~~ 第2章 从前有座山 给大家讲个故事,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住着一群老和尚...... 言归正传。 从前有座山,山上.....咳,此山名为南山,山脉延绵不绝、雄壮瑰丽。 山下坐落着些大大小小的村庄,其中一处村子名为惊雷村,因为村口有一棵被雷劈过的焦树,树虽枯可依旧屹立不倒地在那,不卑不亢,村名也就由此而来。 此村姓氏多是张、刘二姓,其他姓氏的人家并不多,其中一户罗姓的人家,日子怕是满村最热闹的。 这户人家人丁兴旺,光孙子就五个,上房揭瓦、下水摸鱼,堪称拆家专业户。 男孩子嘛哪个不淘气。 所以罗家阿奶的骂声永不停歇。 村子里哪天不听到她老人家的吼声,那绝对是罗家这几个孙子在憋大招。 只听一声吼,村口正好走来一位面容苦大仇深的小娘子,被吼声吓了一跳,她脚步一顿,又快速走去,去的便是罗家。 而离她几丈远外还跟着位男子,一瘸一拐,走两步停下来吸口气,行走地十分艰难。 “罗家姑爷,你这是又挨打了?”村头站着一老头,瞧到这一幕,幸灾乐祸地问道。 那罗家姑爷敷衍一笑,嘴硬道:“摔的。” “哟!又摔了?”另一位路过汉子哈哈大笑。 罗家姑爷默默不语,寻思着,他们岂知他的快活! 而前面走着的小娘子已经来到罗家院门口。 她踮脚望了下院内,看到阿娘正站在院里训斥侄儿们,而侄子们排排站在那,个个抓耳挠腮,她这个姑姑也该出场了。 砰地一声响,罗云很是仗义地推开了院门。 只是那院门颤了几颤,竟有歪斜之状。 罗云没想力道会这么大,登时一怂,忙去慌张地看看那门。 还好,没坏! 力气大,就是这点不好,容易收不住。 院内的老太太闻声望了过来,看到来人是自家闺女,磨牙道: “知道的以为你是回娘家看爹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寻仇的。” “这门是你爹前个才修好,你让它再坚持几天。” 罗云讨好地笑了笑,想起自己是回来诉苦的,不能笑,得悲凉。 就这片刻功夫,罗家这些皮猴子们见空蹿出了院,嬉笑地溜了。 罗家阿奶跟在后面骂骂咧咧,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再敢凫水,我非剥了你们的皮。” 这话喊完,几个小子早就跑远了。 阿奶怒气还未消,罗家小姑很没眼力见地劝慰着: “天气渐暖,阿娘何必拘着他们,都是壮小伙子,火气旺,凫会儿水也不会生病的。” “你快住嘴。” 罗家阿奶回头斥道,如今她最是看不得这个闺女,自打成亲后,就没过上消停的日子。 看闺女识相地得闭了嘴,老太太方才问道:“这次回来又怎么了?” 罗家小姑闻得此话,刹时哭嚎起来,恨不得天地同悲: “阿娘~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对这一幕司空见惯了的阿奶,只是微眯双眸,静静地站在一处瞧着人嚎。 神色上淡定极了! 罗云一面哭,一面睁只眼,见阿娘无动于衷,大喊道: “娘,田大吉不是个东西,我日日起早贪黑的为家里操劳,他竟在外面……在外面……” 罗家阿奶一听这话,眸光一亮,听得仔细了些。 在外面怎么了? 恰在此时,罗家姑爷也进了院,看到罗家阿奶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扑过去坐在地上大嚎道: “娘啊,您老人家要为我做主啊~这日子再这么下去,说不得,您哪天就见不到我这姑爷了~~~” “老话说得好,一个女婿半个儿,我也是您的儿,您得救救儿。” 瞧这说话的利索劲,气的罗云差点想飞起来给他一脚。 罗家阿奶垂头望向女婿,只见女婿脸上青一块肿一块,比染坊里的染缸还要多姿多彩。 阿奶这太阳穴猛地一跳,只觉得脑瓜子是嗡嗡嗡地。 一直在屋里缝幼儿衣裳的陈翠,听见院子里传来地哭闹声,停下手中活出屋瞧望。 看清来人,忙倒了几碗水端到院里,边走边笑着说道: “娘、小妹、姑爷先坐过来喝碗水吧。有事慢慢说。” 想必都渴了。 罗家阿奶刚训斥完几个皮猴,还真觉得渴了,看着儿媳行动不便,上前想接过她手中托盘。 陈翠一侧,温婉笑道:“娘,就弯下腰,不碍事的。” 罗云看着自家长嫂的肚子,问道:“大嫂,快生了吧?” “快了,再有个二十来天。” 田大吉见无人理他,自行站起身来,还不忘扫下身上的灰,这才一瘸一拐地走过来,不好意思地笑道: “让大嫂看笑话了。” 看着田大吉鼻青脸肿的模样,陈翠忍住笑意, “都是一家人,咱们哪里会看你们笑话,只盼着你们两口子和和睦睦的。” 田大吉扯了扯嘴角,按着他娘子的脾气,有点难。 但都不是事。 想想他们两口子吵闹已是常事,该丢的脸面早就丢没了。 眼下脸皮没有命重要,再让他家娘子说下去,老爷子和大哥回来,更没得解释。 于是,田大吉颤颤巍巍地走到老太太身旁,哭诉着: “娘,你说咱们在镇上开铺子,南来的、北往的,谁家门口不路过几位小娘子,我就是看了两眼,多一眼都没看,阿云就把我打成这样。” “娘啊,咱真没这歪心思,儿子冤呐~” “呸,你敢说只有两眼。”罗云眼如刀子一般质问道。 田大吉登时缩缩肩膀,伸出三只手指,真挚地道: “三眼,最多就三眼。” 罗云一听,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他就是起了别的心思。” 罗家阿奶:“.......” 活了一把岁数...... 天天这么折腾会不会短命? 罗家阿奶不想管,耐不住小年轻身强体壮,两口子竟又吵了起来。 “我哪里就起了别的心思,你这人不要何事都往歪了想。” “你就是嫌弃我生不出孩子,琢磨下家呐,说不得哪天给我喂了一碗毒药、毒死我,好娶年轻的小女娘。” “你...你这说得是什么话,我田大吉是那样的人吗?” “我有那么傻吗?” “毒死你,咱爹和大哥还能放过我?” “还、还娶小女娘~~~想得挺美。”田大吉说到后面,无情地翻了个白眼。 这完全激怒了罗云。 “娘,你看,他是真的起过要毒死我的心。” 罗家小姑深觉自己拿到了证据,气势都拔高了几分,嗓音也高了不少。 喊就喊吧,还啪地一下拍向桌案上,只见桌案上的碗都震地跳了一下。 这突兀地一拍,吓得阿奶原地抖了抖,磨了磨牙,正要开骂,就见大儿媳脸色惨白,心下一慌,忙问道: “翠儿,你咋了?” “娘...可能是要生了。” 听这话,罗家阿奶忙扶住儿媳,转头对闺女吼道: “你嫂子定是被你惊到了,她们母子俩要是有个好歹,我拿你是问。” 骂完,急切地扶着儿媳回屋。 罗家小姑瑟瑟发抖站在原地,不敢说话。 罗家姑父缩着脖子,心里默念完料完料~ 这下是惹了天大的祸了。 田大吉:“让你嘚瑟!” 罗云:“你...我......” 第3章 不努力下,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罗家阿奶、姑姑以及小姑父一致认为,这孩子多半是他们吵出来的。 罗家小姑跟在婆媳二人身后,伸着脖子,关切道:“嫂子,还疼不?不会真的要生吧。” “快闭上你那张嘴,去烧水去。”罗家阿奶不甚耐烦地命道。 “诶。”罗云气虚地应着。转身之际,与一同要进来的田大吉恰好撞了个踉跄,立马凶道: “女人家生孩子,你进来做什么?” 田大吉神色一僵,对,这女人生孩子,他能进去帮什么忙? “快让开。” “云呐,一会你可得好好想想如何跟大哥交待,若是知道是咱们害的大嫂提前生产......” “不得打死咱两口子啊~~” 田大吉现在想想都觉得好可怕。 罗云冷哼一声,“打死你也活该。” “罗大云,快给我烧水去。” 听见老娘吼声,罗云身子一抖,一般来说,阿娘喊她罗大云的时候,就是已经在狂躁的边缘了。 这时候一定要老老实实地听话。 罗家小姑赶忙收了心,瞪了自家男人一眼,迅速地去了厨房。 阿奶这边把儿媳扶到床上躺下来后,也去了厨房,对女儿说道: “我来准备东西,你去找产婆!” 罗云有点懵地看着人,问道:“娘,产婆在哪个村?” 罗家阿奶一脸震惊地看着自家闺女。 造孽啊! “就在隔壁村,你找得到不?”语气里的绝望,阿奶自己听了都得心酸。 直到今日,阿奶不得不承认,她这闺女算是废了。 罗云连忙点头,隔壁村子还能找不到,阿娘未免太小瞧了人。 看闺女急匆匆地出了院,阿奶想想不放心,目光又移向蜷缩在门口,面上忐忑不安的姑爷,语气温和了许多, “姑爷,你跟着阿云一起去吧,我怕她路上出了岔子。” 田大吉憨厚地点点头,“娘,我这就去。” 于是,一瘸一拐一吸气地追了出去,嘴上还不忘喊一声: “小云,等等我~” 罗家阿奶:“......” 怎么想,都不靠谱。 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腿脚,不行,还得派出去俩。 “翠儿,娘出去找下铁钵,让他也去找产婆,你别怕,娘马上就回来。” “娘,你去吧,这会疼的不算厉害。” 罗家阿奶听了这话,安心不少,忙走到村中央,大吼一声:“罗铁钵!” 没一会就见一群猴孩子踏着灰尘而来,还有几个孩子手里挥舞着木棍,咿咿呀呀的。 罗家阿奶静静地瞧着这一幕。 暗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阿奶眼力老辣,从猴群中一眼就找到了大孙子罗铁钵,一把揪出人来,道: “钵儿,你娘要生了,你快去隔壁请产婆来咱家。” 小铁钵一听阿娘又要生个小弟弟出来,这是大事,不能耽搁,立马应道: “奶,我知道了。” 说完转着手中木棍耍了个花样,大喊道:“孩儿们~走~” 身后一众猴孩子,齐声喊道:“冲啊~” 罗家阿奶:“.......” 恰在此时罗铁碗也准备跟着溜过去,却被阿奶一把按住。 前者抬着头,眨了眨眼睛,“阿奶,我也去叫产婆。” “你去喊你二婶回家,跟她说你娘要生了,让她回来帮忙。” 罗铁碗立马点头,呲溜一下子蹿了出去。 阿奶交代完这些、方才安心许多,转身一晃一晃地回了家。 进了屋门口,听见儿媳地闷哼声,边走边问:“翠儿,感觉怎么样?” 陈翠疼得满头大汗,咬着牙在那忍着,突然一阵极痛的绞痛席卷而来,只觉眼前一黑。 “娘,可能是要生了,等不及了......” 阿奶登时撸起袖子。 这边已经开始生孩子,另一边的罗家小姑轻松地找到了产婆家。 产婆一听是隔壁村的老罗家,刹那间冲出了家门,速度叫一个快。 她边走、嘴里边念念叨叨些什。 罗家小姑跟在后面追。 二人开启比赛模式,就看谁比谁快,好不容易到了罗家院门口,这才停下来喘口气。 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传来。 产婆僵在当场,久久不能回神...... 她这紧赶慢赶的,终究还是没!赶!上! 人类的悲欢不相通,比起产婆的挫败,罗家小姑则是面上一喜,欢喜地冲进屋,喊道: “娘,我阿嫂和孩子可都好?” 罗家阿奶抱着孩子逗了逗,方才斜睨着自家闺女,冷道:“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罗云瞬间收声,不服气地嘀咕了两句。 哪里就不会说话了。 站在罗家院门口的产婆怎么想都不甘心,走上前来笑呵呵地说道: “老嫂子你家这些小猴子们是一个比一个着急,我这嗓子都快跑冒烟了,还是没赶上。” “这次是男娃还是女娃?” 罗家阿奶又喜得一枚小孙女,脸都笑成了包子, “女娃,可招人稀罕了,都没多少褶,嗨,我这一说孩子就收不住了,那啥,辛苦她婶子给我家儿媳看看。” 产婆一听笑了开来,边往屋走边高声地道: “这生的太快才更要注意些,要不说还是嫂子懂理,有些不讲理的,压根不信我这话,恨不得赶紧把我送走。” 有产婆照顾儿媳,阿奶放心了许多,这会才想到,产婆都来了,她大孙子呢? 还有姑爷呢? 正想着呢,人就回来了,只瞧大孙子带着一群猴子们风尘仆仆地拥着一位老妪走来。 那老妪一脸无奈地跟着走,待被一群猴孩子拥簇进院内,老妪干着嘴皮苦口婆心地劝道: “你可是这孩子的阿奶,我都说我只能给猪、羊、牛这些牲畜接生,从未接生过婴孩,可你家这小孙子左右是听不进去,说得我嘴皮都快干了。” “我劝你们家赶紧找个正经的产婆接生,这才是最要紧的。” “要是实在等不及了,我接生也不是...不行。” 话毕,老妪才看到罗家阿奶怀里的孩子,“哟,这就生了?”可够快的。 说是不能给接生,老妪的面上还是有点点失望。 罗家阿奶看着一院子的孩子,还有她那虎头虎脑自觉很英勇的大孙子。 一时不知该作何表情...... 对着老妪尬笑了几声。 恰在此时,阿奶看到自家姑爷一瘸一拐地走进院来,对她憨憨一笑。 那鼻青脸肿的笑脸,让阿奶的心情更复杂了几分。 阿阳挥舞着小胳膊,小脚偷偷地从包被里越了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听着极是热闹的场面,内心啧啧:俗话说在外坑朋友,在家啃父母,出生时...还是靠自己为好。 不努力下,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第4章 这家人家,怎么给孙女取了个这么个名字 罗家大儿媳算是有惊无险的生完了孩子。 来的两位接生婆也如愿的拿到了钱,别管是跑腿还是如何,这钱总是要意思一些的。 真的接生婆不能得罪。 另一位,说不得哪天....也能用上。 产婆临走时还笑着说:“下回你大儿媳再生孩子,我提前住到你家来,要还是赶不上,我倒贴钱。” 这话惹的罗家阿奶一阵笑,“都是皮猴子,着急出来呢。” “皮点结实、好养活。”另一位接生婆笑着道。 一阵场面话后,阿奶把两位产婆送出院。 刚转身,就见二儿媳拉着两岁大的小孙女,对她憨憨地笑道: “娘,这也忙完了,我先带阿米出去......” “小云和姑爷都来了,你做些饭菜招待一下。 对了,给你大嫂煮些粟粥,当初你生阿米,人家是怎么照顾你的?轮到你了,就想糊弄过去? 做人可得有良心。” 罗家二婶一听婆婆这般说,尴尬地笑了笑,乖乖地回了厨房。 小柴米也乖乖地跟在阿娘身后进了厨房。 此时的小罗阳正被裹在包被里睡得酣甜,隐隐听到有人进来,悄声问着:“就睡了?” “嗯。” “有没有喝奶?” “放下来就睡着了。” “听那哭声也像是能吃的,跟铁瓢一个样。” 陈翠听着婆母这么说,温柔地抚着女儿的额头,“娘说的是,也是个皮实的小丫头呢。” 小罗阳踢了踢脚,提醒二人,她在睡觉,大人要尊重下小孩子的意愿。 不想却惹来一阵笑声。 阿奶:“呦,还不乐意被摸呢。” “行了,你也快歇着,娃醒了我过来抱,娘现在去杀只鸡给你炖汤喝。” “娘,鸡还是留着下蛋吧。” “你别管,我心里有数。” 阿奶说完,风风火火地出了屋。 屋内登时清静了下来,罗阳又渐渐沉入梦乡。 这似乎是她两年以来睡过最香最沉的梦。 梦中月上树梢,知了声声叫,她们一家人坐在葡萄架下面乘凉,爷爷与老爸下象棋,她在一旁指手画脚,小姑坐在一旁双手托腮呆呆地看。 美好而温馨。 忽然画面一转,只见爷爷和老爸还有姑姑三人从废墟中爬出来,个个灰头土脸,那落魄的样子,闻者心酸、见者流泪。 随后画面一转,自己成了一堆小土包,家人一齐向她行礼。 这梦吓的罗阳惊醒,恨不得坐起来。 恍恍惚惚中,觉得自己似乎在吸吮着什么时,整个人瞬间傻掉。 一双湿润润的眼睛叽里咕噜地转。 你说不喝吧,好像已经喝了挺多。 你说继续喝吧,又...... 再想想刚才的梦,喝,活着很重要!!!! 喝了一肚子奶,罗阳活像是被摧残了一般,整个人窝在阿奶的怀中放空。 躺着不舒服,动一动。 便听到阿奶笑着说道:“这也是个淘的。”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片刻后,只听一老翁的声音,惊讶地问:“大儿媳就生了?” “嗯,都是你那孽障闺女,又把姑爷给打了,回来还要闹一场,一惊一乍的,惹得大儿媳提前产子。” 一提起这个,阿奶又是一气,抱着孙女好生心疼,这会怎么看都觉得瘦小了些。 要是能晚两天生,不得更肉乎些。 老翁咂吧了下嘴,“也不能全怪阿云,我看咱家姑爷也是欠......” “你闭嘴。” 阿奶凶完,看了眼屋外,低声道:“你再大点声,院里人都能听到了。” “听到就听到,怕他作甚。” 罗家阿爷心里有些虚,却嘴硬地说道。 这副模样遭到阿奶一记白眼。 罗阳睁着乌黑圆溜溜的眼睛,听得十分认真。 这时,身侧方向又传来一道醇厚憨实的声音,“娘,我先进去看看我媳妇。” 还未等阿奶做声,人就已经走远。 罗阳挥了挥小手,这声音应该是她新一任爹。 那么问题来了,认了这个爹,以前的爹会不会吃醋? 还有这个阿爷。 “你看看你儿子没骨气的样子。” 罗家阿爷最是看不得儿子那耙耳朵的样子忍不住损了两句。 罗家阿奶抱着孙女轻声哄了哄,“我家大壮知道疼媳妇,有什么不好,非得像了你、天天气我,就好了?” 罗阳踢了踢小脚,表示抗议,再这么悠啊、拍的,她就要睡着了。 她并不想睡觉。 “这次是男娃还是女娃?” 罗家阿爷这会才想起,还不知道小娃娃是男娃还是女娃。 “女娃。”阿奶的语气里浓浓的欣喜。 孙子多了,巴不得来孙女。 一听阿奶喜爱自己,罗阳露出个无耻笑容。 笑还没收呢,就听阿爷这边迟疑了一下:“女娃啊?” 罗阳抿着嘴,呔,小老头,几个意思? “咋?你这是啥表情。” 不用孙女质问,阿奶先冷声质问起来。 从阿奶的语气更加确定了小老头不喜欢女娃,罗阳挥舞着小手直摸索,疑似摸到一撮胡子,暗搓搓地一把拽住。 一个字,薅。 “哎呦,快,快放开......” 罗家阿爷疼得直抽气的声音就这般传来开来。 紧接着便是阿奶的哄声,“宝,快放开,听话。” 闻着动静、有不少人过来凑热闹,场面一时热闹至极。 作完妖的阿阳打了个哈欠,心满意足的在阿奶怀抱中睡觉。 模糊中听见阿爷笑呵呵道:“这刚出生的小娃娃力气还挺大,随我。” “嘁,不嫌弃了?”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嫌弃了?” “我就是想着,这养女娃娃操心,像是小柴米这么乖的,怕她以后会被婆家揉捏,她那娘又是个......不说她,一想更头疼。” “你说像阿云厉害点的,又怕把姑爷给打跑了。” “唉......” 操心呐。 阿爷仿佛已经看到孙女嫁人后的生活,心情瞬间不美妙了。 阿奶:“.......” “小柴米咱且不说,那阿云的性子还不是你惯出来的,我看哪天真把姑爷打跑了,你该怎么办。” “哼,跑了就跑了,我还养不起一个闺女了。” “你能耐,就你最能耐。” 在阿奶不懈的轻拍、晃悠下,罗阳睡意渐浓,闭眼上的时候,暗自笑道: “这家人家,怎么给孙女取了个这么个名字。” “哈哈,柴米...那下一个岂不是油盐!” “嗯?” 第5章 这是孟婆汤喝得少了? 罗阳再次醒来是被迫的,耳畔是叽叽喳喳一群小孩子们的声音,过分的是还有不安分的小手正戳着她的脸。 罗阳挥舞着小手打掉那些不安分的手,表示再敢动她,她可就不!客!气!了~ “大哥,小妹妹醒了。”声音兴奋极了。 又一个继续喊着:“大哥,小妹妹动了,她动了。” 罗阳:“......” “废话,不动不就是死了。” 罗阳:“......” 呵,小孩子! 罗阳懒得搭理这群孩子们,奈何小哥哥们似乎不肯放过她,并没有察觉到浓浓的危机正在酝酿中。 作死地继续戳脸...... 对阿阳来说挑衅至极。 叔可忍婶不忍。 她侧耳倾听周围的声响以及空气波动,抓准时机,咬了一口。 屋内哇得一声,小孩子嚎啕大哭地声音不绝于耳。 罗家阿娘在一旁哭笑不得,柔声道:“妹妹不喜被摸,你们在边上看看就好了。” 那被咬的小男孩边哭边道:“阿娘,妹妹咬我。”阿娘要替他做主。 陈翠看着自家小儿子哭得傻兮兮的样子,一下子笑出了声,完全没有主持公道的意思。 罗铁瓢硬是被自家娘亲给笑得不哭了。 瘪着嘴看大哥。 罗铁钵挠了挠头,思了片刻,极是认真道:“等她长大了,你就可以还手了。” “现在还小,不能打。” “对。”就是这样。 罗阳:“???” 罗家阿爹刚好端着粥进屋,就听到儿子们的对话,看着自家娘子乐不可支地样子,对媳妇憨憨一笑,屁颠屁颠地走到床边, “粥已经温了可以直接喝。” 递完粥后,转身就变了脸,犹如严父一般说道: “男孩子怎能打女孩,你们做哥哥的,将来都要护着她。” 罗阳得意地挥舞着小手,这爹能认! 阿爹的话让小铁瓢如遭雷击。 他都决定等着妹妹长大了,爹却说不能打! 越想越委屈,哇得一声又哭了出来,转身跑出了屋,边哭边喊阿奶。 罗铁钵和罗铁碗一齐摇头。 这事,找阿奶更没用。 罗壮搔头回首看着自家娘子,笑骂道:“臭小子。” 陈翠抿嘴一笑,满眼柔情。 “娘子辛苦了。” 回罗家阿爹的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媚眼。 两口子秀了一波恩爱,让还不知情是何物的几个小家伙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罗家二房的罗铁剑对自家哥哥罗铁刀小声说道: “哥,咱娘和咱爹咋不像大伯和大伯娘这么的......” 小铁剑一时想不起什么词汇可以形容。 罗铁刀拍拍自家弟弟的肩膀,很有架势地说道: “咱爹说,大伯父是没骨气的表现,我们万不能学他。” 两个孩子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说话的声音是多么的‘小’,以至于罗家阿娘喝粥差点呛到。 罗壮铁青着一张脸...... 老二,等着!!! 小阿阳躺在床上,晃悠着小脚脚。 无聊呐~ 铁瓢小哥哥成功地把阿奶找了过来。 却不想,他的阿奶一进屋就乐呵呵地把小家伙抱了起来,笑着道: “我家小囡囡这么厉害呀,刚出生就把你小三哥给咬了?” 罗阳把脸往阿奶怀里靠了靠,那是,厉害得很~ 阿奶一乐,对大儿媳说道:“娃可能又饿了。” 小阿阳:“???” 不,她不觉得饿。 小哥哥们被阿奶无情地撵出了屋。 一阵摧残过后,罗阳继续放空。 “娘,饭好了。” “知道了,你先摆桌吧。”阿奶大声回应完,转身说道: “翠儿,娘去给你端些汤和菜,你再吃点。” “娘,我起来跟你们一起吃吧。” “可不行,月子里万不能大意,都是几个孩子的娘了,还用我教你。” “快躺下,娘去给你端汤过来。” “大壮,你快替咱娘端回来。” 罗壮一听娘子的吩咐,连忙跟着自家娘出屋。 听着几人对话,罗阳大概猜出这一世家庭人员的关系疑似很融洽。 刚这么想,就听到屋外传来吵闹声。 屋外,罗家小姑和小姑父又吵闹了起来。 二人坐在罗家阿爷身侧,一个在左面忙着解释,一个在右面忙着埋怨,好不热闹。 闺女埋怨时,阿爷怒目瞪视着姑爷,吓得人立马哭诉心中万般委屈。阿爷又觉得自家闺女过了。一脸沧桑地坐在那,说谁都不是。 屋内罗阳十分认真地听着热闹。 这一幕正好让罗家阿娘瞧见,深觉好笑,用食指轻轻地刮了下小家伙的鼻头,宠溺道: “小家伙。” 那温柔的声音让罗阳心头一酥,小脸转向阿娘的方向,虽看不清,却知阿娘就在那。 她眨了眨眼睛,缓缓伸出手。 母子二人似乎心有灵犀,大手握小手,暖意融融地流入心口,那是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罗阳露出一个无齿笑容。 原来这便是有娘亲的感觉。 她又伸着小手想摸摸阿娘,只愿这一世的阿娘可以陪她很久、很久。 屋外的吵闹声渐渐收尾,等阿阳浅睡了一觉,发现屋里似乎只有阿娘和阿奶。 阿娘这会正低声说道:“娘,刚才我才发现孩子臂上有胎记,细看、像是龙......” “嘘” “孩子生下来我特意趁着没人时,抱到光亮处仔细看了下,应是龙。” “翠儿,此事切不可张扬,即便是勋贵的大户人家里,都不见得是好事。” “更何况是咱们这种没权没势的平凡人家。” 见婆母认真的样子,陈翠点了点头,极是认同:“阿娘我也是这意思,只是娃的洗三要怎么......” “就说早产身骨弱,不脱衣,点下额头意思一下就是了,这春寒料峭的,咱家宝不受那罪。” 阿奶有主见地说道,想来是一早就想好了。 这么一听,陈翠原本紧张的心弦松弛下来,“全听娘的。” 发现小阿阳醒了,罗家阿奶把人抱了起来,又拍又哄开心地道: “我家小宝定是有大福的。” 罗阳举手表示赞同,大福、必须大福。 想起上一世意识湮灭之时,她似乎见到过一条金龙冲向她,难不成是那一直伴随她许久的阿飘? 这么一想,罗阳对着手臂啊了一声:叔?在不? 然而并未有回应。 罗阳:???? 这边阿奶正和阿娘商量以后如何遮掩此事,听小家伙叫了一声。 阿奶瞬间笑着打趣道:“怎么,你听得懂呀?这是孟婆汤喝得少了?” 罗阳望着阿奶,真想给阿奶说,她不是喝得少了。 第6章 干脆叫盐茶,罗盐茶! 作为婴儿,罗阳便这么的跟着娘亲一起坐月子。只有阳光渐浓不晒人时,阿奶才会抱着她到屋门口晒晒太阳,还要在眼睛上遮一条细麻布。 一个月里她不是躺在阿奶怀里便是阿娘的怀里。 阿爹嘛,也会抱,少,一般的时候轮不到他。 有时还能听到阿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问要不要让他带孩子,全被阿奶无情地挡了回去。 岁月如流水一般流逝,一晃,阿娘出了月子,罗阳也可以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每每出屋,阿奶都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小脚脚好不容易露出来,便会挨一巴掌。 阿奶时常笑斥着:“怎么这不老实。” 罗阳往往咧嘴一笑,嘿,就要把脚脚伸出来。 此时此刻,她最大的愿望是一睁眼,就已二八年华。 出月子的第一天,全家饭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给新生儿取名字。 罗阳登时一紧,近日来,靠着耳朵听出了家中一众小辈的名字,可以说...一言难尽! 就说她一母同胞的三位小兄长,名为铁钵、铁碗、铁瓢,再来一个岂不是叫铁盆? 二叔家两儿一女,名为铁刀、铁剑、柴米。 三叔未成亲,也不在家住,隐隐约约听着、应是在镇上读书。 她一个要陪月子的,至今还未见到三叔。 最熟悉的反而是小姑和小姑父,她最喜欢这两口子上门了,每次来必然很热闹。 话题扯远了,就说这孙辈的名字...... 曾经笑得有多幸灾乐祸,此时就有多惶恐不安。 她都已经想好自己的名字了,油盐定然会被提起。 若真是这个,待她牙口好的那日,就是她的忌日! 她,罗油盐,一向说到做到! 天....... 多么让人窒息的名字。 这时,阿奶严肃道:“趁着人齐,咱们想想给娃取什么名吧。” 罗家阿爷翕动着嘴一副想要开口说话的模样,直接被罗家阿奶阻拦下来:“没你的事。” 阿爷:“.......” 他在这个家中有地位? 无人能回答阿爷。 一听起名,罗家二婶开始迫不及待起来。 “娘,咱家人没齐呢,小叔还未回来,他咱家最有墨水的,不若让他给孩子们重新起个名?” “咱家娃不稀罕他那点子墨水。” 罗家二婶的建议直接被阿奶无情冷酷地回绝了。 这话成功的让阿爷哼一声。 罗阳明显的察觉出四周有一丝丝凉意噌噌地往外蹿。 她阿爹和阿娘噤声不语。 只有二婶无甚察觉,若无其事地道:“那我闺女叫柴米,小囡囡就叫油盐吧。” 罗阳登时震惊在阿奶的怀里。 老天爷这是不想留她!!!! 人得自救。 罗阳先发制人,嚎啕大哭起来,奋力表达对这个名字的不满。 关键时候还得是亲娘,柔声细语地说道: “油盐不大好听,怎么听都像是骂人。” 罗家二婶迟疑了片刻,来了句:“那酱醋?” 罗阳放弃哭嚎,将生死看淡。 阿奶摇摇头,“也不好听。” 罗家二婶还来劲了,继续道:“那就茶?” 罗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猹! 她算是看出来了,二婶这是嫌弃自家闺女名字不好听,也要把她拉下水。 唉,吾命...... 正感叹之时,只听阿奶决断地道:“干脆叫盐茶,罗盐茶!” 罗阳:“.......”比起前几个、突然觉得这名字也蛮好的。 是怎么回事? 不管罗阳这个小孩子是想怎么说,名算是定了下来。 罗家二婶欢欢喜喜捡桌子,小猴子们也愉快地出去玩耍。 阿娘无奈地摇摇头,跟着二婶一起去干活。 等大家都忙完,罗家二婶憨憨地笑着走来。 “娘,碗我都洗好了,那啥,我带着阿米出去转转?” 罗家阿奶懒得作声回应,点了点头,应允了。 看阿奶点头,二婶抱着闺女以极快的速度溜出了院,二叔紧随其后。 阿奶对此见怪不怪。 罗家阿爷瞧着两口子背影,糟心道:“你看看,都惯成什么样子了。” 阿奶抱着‘崭新出炉’的小阿茶说道:“不让他们出去,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干不好活还添乱。” “不如让她们出去,还清静。” 阿爷阴阳怪气地哼哼两声,见屋内也没什么不着调的人了,开口道: “孙子们的名字起的也太随意了些。” “就不能......” 阿爷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阿奶打断, “就不能什么?现在想想小四和小五的名字就不该顺了你的意,又是刀又是剑,你是生怕你那仇家不会寻来。” 阿爷吸了一口气,嘴角翕动,说不出一句话。 罗盐茶:“????” 阿爷别怂,把你心里的话说出来。 这回轮到阿奶哼哼了起来,“当初若不是婆母拦着,这会儿说不定你坟头上的草都冒青芽了。\\\" \\\"到时候也没有老二一家子惹你眼,更没有老三和阿云让你操心。 你撇下我们母子二人,轻松得很。 当初我若知你们家背负着...... 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你。” “当着孩子们的面,你总说这话作甚,我哪里就撇下你们母子了。” 不管罗家阿爷如何狡辩,语气里的气虚,连阿茶都能听出来。 “哼,人老了还不如年轻的时候,最起码年轻的时候还敢作敢当些。” 这时罗大壮插嘴说道:“娘,我爹年轻的时候也没承认。” 不想换来老两口异口同声:“你闭嘴。” 罗家阿爹瞬间缩成一团不说话! 陈翠抿嘴一笑,望了眼屋外天色,忙道:“爹,天色快要黑了。” 闻得此话,阿爷也看了眼天色,瞪着儿子凶巴巴道:“走,采桑叶去。” 这时小阿茶成功的把两只脚脚全部露了出来,转动着小脚脚。 暗想:这信息量有点大啊,阿奶吞吞吐吐的话,怎么听都不简单。 难不成,这一世的老罗家也有仇敌? 第7章 她也听出来了,家里,有钱 父子二人背着筐走后,罗家阿娘捧着一簸箕桑叶出来切。 阿奶便抱着阿茶坐在一旁,悠悠说道:“若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能顶事些,你们也不用这般操劳。” 阿茶眨着一双萌嘟嘟的大眼睛,好奇地听着,感觉又摸到了瓜。 只听娘亲柔声道:“阿娘就别想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不都说人这辈子该吃的苦、还是福都是老天爷一早定下来的,既有定数不如坦然面对。” “苦也好、福也罢,只要活得舒心,那才是真福气。” “就说我娘家,曾也算富户,若不是遭人算计被迫变卖了家产,说不得我又是什么样呢。” “我那些儿时姐妹,有的嫁了富贵人家做妾、有的虽说做了正室却成天要跟妾室勾心斗角,表面光鲜,背地里说不尽的苦楚。” 说到这,阿娘摇摇头,颇是唏嘘,话音一转,又轻快道: “看着她们,我反而觉得老天爷厚待了我,能让我遇到阿娘这么好的婆母,待我如亲女一般疼爱。” “我最庆幸的就是能有阿娘这么好的婆母。 阿娘可是嫌弃了我? 寻思着换个儿媳呢?” 阿奶瞬间笑不可支起来,笑骂道:“你这张嘴哟,翻个个,就颠倒了黑白。” 阿茶又一次被自家亲娘折服。 就说他爹为何会对阿娘这般服帖,光凭这张嘴,聪明人都能给哄傻了,更何况是傻爹。 又接收了些家庭内部信息,就是不甚全面。 传说中的舅爷不争气。 娘亲家,曾是富户。 话说,她有些想念小姑两口子来了。 好不容易陪完月子,大家一起见个面。 岂不是快哉~ 其实这两口子不来,隔壁的刘阿婆来也行,此人简直是带着全村的八卦而行走。 每次来了,都能说点谁家的故事,对刘阿婆来说,谁家后院种几棵葱,她都知道! 就在阿奶也嘀咕着,都几日没见老刘婆子了。 人、就来了。 阿茶躺在阿奶的怀里欢快地晃悠着小腿腿,极力表达热烈欢迎。 刘阿婆一进院,目光全注在小阿茶身上,边走上前边逗趣道: “小阿茶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喜欢阿婆呀,不若长大了给我当孙媳妇吧。” 阿奶立即笑骂道:“想得美。” 阿茶装死,一动不动。 刘阿婆明目张胆地斜了阿奶一眼,拉着人嘘声道: “我给你说,村头老栓子家的二儿子正组织人抗议呢。” 阿奶听了一惊,“抗议?抗谁的议?” 莫不是要造反?老天爷哟,这被抓了,可是杀头的大罪。 刘阿婆嘿了一声,道:“还能抗谁的议,他想组织咱们村里的佃户,去找庄园管事协商今年的租钱。” 罗家阿奶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错了。 “庄子上又要涨租钱?” “嗯。” “唉,都说都城好,繁华热闹、百姓富足,却不知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咱们这种挨着都城的村落,日子反而更加艰苦。 不是给大户人家当下人,就是给他们做长工、短工。 还不如天偏远的乡野,好歹能买上几亩田过活。” 刘阿婆说完这一堆话,轻叹一声。 罗家阿奶也是唏嘘:“若是再这么涨下去,还不如做长工了。” “做长工有做长工的难,前个儿,隔壁村...还有人被东家给打断了腿。” “呦!那可...报官了?可有人管?”阿奶问这话的时候,都不自信。 刘阿婆撇着嘴摇了摇头。 意思不言而喻。 阿奶又是一阵感慨,担忧道:“那老栓子的二儿子组织抗议,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刘阿婆一脸严肃的思忖着,脸上的褶皱都显得深沉起来。 随后言道:“就看主家是个什么态度,若是顾忌名声,倒是不敢在明面上怎样。” “反正我没让我家那混小子参与。” “还是你家好,老头、儿子都有手艺,听说你家老汉那雕石的手艺,在都城也出了名?” “以后不愁没活做了吧?” “要说满村子里,我最羡慕的就是你们家。 虽没地,却有两亩桑田。 一年又是蚕丝、又是桑果,再加上秋后爷几个上山打猎和平日里刻石,这钱啊,都是哗哗地往手里进。 怎样?家里的床没被那铜钱给压塌吧。”说到这,刘阿婆一脸促狭。 小阿茶内心“哇哦~”了一声,这听上去,很是多资多财呐~ 这家,能待! 罗家阿奶干笑了下,“在你眼里我家处处都挣钱,哪里知道这其中的酸楚。” “先说那桑田,就百十来株,能养多少蚕?” “大前年桑树着了虫,一树的桑叶全废了,眼睁睁地看着蚕挨饿。 去年的蚕倒是吃饱了,又病了一堆。 给你说,这养蚕顶精细的活,稍有不慎,白搭辛苦。” “再说我家那老汉,手艺是不错,可干活磨蹭,一年都刻不出几个像样的物件。 挣得钱还不够交全家的户税。” 阿茶晃悠着小腿腿,仔细琢磨自家阿奶的话有多少是真。 她一个小人都怀疑更何况刘阿婆这老鸡贼。 果然,刘阿婆是半点都不信,“咱俩处了这些年,你还跟我藏这个。” 说完,刘阿婆又拉着阿奶的手,认真问道: “你跟我说个真话,这养蚕到底咋样?” 阿奶仔细思量了下,方才道:“你家若是想养,心里得有个成算,前两年的收成就不要指望了。 做什么不要先攒点经验,摸着石头过河。” 阿奶说完,刘阿婆就开始垂头沉思。 阿奶见人是真的动了心思,多年的老姐妹了,又道: “蚕虽不好养,咱家却没在蚕种上亏过钱。 这蚕茧质量不好,还可以做成蚕絮给孩子们缝冬袄。 我家两个孙女的冬袄、我都给攒出来了。” 刘阿婆果然是人精,听话识音,眼睛一亮。 这蚕能养。 小阿茶歪在阿奶身上晃悠着小腿腿,她也听出来了。 家里,有钱!!! ps:以前的桑树与现在种的桑树品种不一样,在唐代曾有这样规定一亩田最少种50株桑树,是以我就先写两亩地一百株桑树。 古文曾有说古时4株桑树一匹绢,嗯,就先按这个为准吧。 古代物价也挺迷的,像粮食从几文一斤到几十文一斤都是有的,涨幅都很大,像是肉类的价格也很迷,是以我能搜到的物价会按着那时物价写,要是找不到,我就估摸下,宝子们别在这上面较真哈。 目前银钱换算,本文定的是一铜钱\\u003d0.3元。 女主孩童时期不会太久,相信我。 我用我的人格做担保~~~ 那个,本文无cp向,但有男主,总之磕cp需谨慎~ 这本文无关任何历史,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咱们别带入正史看哈~ 文里不会有谁是真正的极品,她们各自有各自的人生,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性格构成而导致的行为处事方式。 一句话就是,没谁是好人与坏人,人的善恶只在一念之间! 愿宝子们可以从这本文里体会到不一样的人生~ 第8章 弟兄们,冲啊 日子又匆匆过去了几日,小姑父两口子依旧没有过来。 盼的阿茶眼睛都快绿了。 好在刘阿婆又来了,人未到声先传了进来: “这老栓子可真是生了个顶事的儿子。” 阿奶闻声起来迎人进院,一脸好奇: “是抗议成了,不涨租了?” “何止不涨,还降了些租子呢。” “哟,那是好事。” “可不是,还真没想到这事真就让他们给办成了。” 刘阿婆摇着头一脸惊叹,她还以为这大户人家都是那么回事,这次倒是看走了眼。 “刘婶,您老快说说是怎么办成的。” 罗家二婶一直跟在二人身后听着,见刘阿婆磨磨蹭蹭的,心急了。 阿茶在阿奶怀里扭了扭,也好奇得很。 刘阿婆不负众望,一边走到木凳旁坐下、一边声情并茂地说道: “昨日那张二小子把大家伙都聚到了村头。 大家还以为是直接去找庄园的管事理论,哪里想到,张二小子是想直接去都城找正经东家。 他这么一提,不少人犯了怵。” 话到一半,刘阿婆止了声,别有深意地看着几人。 罗家阿娘也搬着凳子坐了过来,柔声道:“大家是怕那官老爷吧。” “阿茶娘说得对,这庄田管事再风光也只是个奴才罢了,可他主子不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京官。” “大家伙本来想仗着人多势众去找那管事,他就是想怎样也不敢。 可这当官的就不好说了。 前个儿,还听说他们家的闺女嫁进了将军府,这要是一个没弄好,岂不是捅了马蜂窝。” 刘阿婆把当时在场人的心理一一分析出来。 罗家二婶听后,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婶子说得对,都说民不与官斗,如今连看城门的兵头都能随意剥咱们二两肉,更何况是将军府的外戚了。” “婶子,那他们后来可去了?” 刘阿婆那布满褐斑的手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又道: “那张二小子一看大家伙怯了,便喊道:‘乡亲们先听我说两句,这佃租涨到去年,谁家是吃饱饭的? 今年再涨,叫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难不成还能学那乌龟王八喝西北风不成? 与其饿着等死,不如豁出去谋个出路。 照我的意思,我们直接去找那当官的说个明白,光天化日、天子脚下,他就是再大的官也会有所顾忌,说不得这事就办成了。’ 张二小子一说完,就有人接话,‘没说不去找他们说理,我们找管事不一样说理。’ 那张二小子紧接着驳道:‘大家就不想想,为何别的村子佃租几年才涨一回,咱们就连年的涨。’” 说到这,刘阿婆收了声,又看向罗家娘几个。 小阿茶十分不满刘阿婆这种话说一半还要你猜猜。 不高兴地啊了一声。 这一声“啊”瞬间吸引了大家目光。 罗家阿奶看着孙女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啊眨的,稀罕地搂着人亲了一通,又对刘阿婆嗔道: “你这老东西说话总是这般,说一半让人猜一半,连我孙女都不高兴了。” 被老罗婆子给数落了,刘阿婆狠狠地瞪了一眼,方才又道: “大家伙这么一听,突然意识到不对,莫不是有人从中吃回响。 一这么猜想,还真就全跟张二小子去了都城。 到了地,便是一阵吵闹。 出来见大家伙的是位大管家,出府一瞧乌泱泱十几户人家围着大门口,顿时慌了神,把大家伙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府。 遂后打听了来龙去脉,立即去核实了一番,这才知道原来是庄田管事从中作梗。” “确实如张二小子所想,这庄田管事私自涨租钱,上面的人根本不知。 他一个瞒报,里外里多出来的钱就进了自己的腰包。 那大管家理清了事后,生气地与大家伙说:‘乡亲们,我家官人最是体恤百姓贫苦不易,千叮咛万交待不许涨租。 却不想还是有那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黑心肝。 唉......是我督促不力! 这样,我现在就给大家做主,今年佃租不仅一分不涨,还会降回原来的价钱,那庄田上的管事,我也会惩戒一番。 乡亲们可否满意?’” 阿茶听着刘阿婆绘声绘色地学着那管家说话的语气。 暗道:刘阿婆不当说书先生可惜了。 想来她老人家去说书,定能宾客满堂。 罗二婶啧了一声,惊奇道:“这庄田的管事的胆子是真大。想来要被一同好打。” 刘阿婆点点头,“打估计是少不了了,最好再把他给撤了,这种恶人就不该重用。” 罗二婶连连点头,“对,最好把他贪了的钱也还回来。” 刘阿婆一听,摇摇头,“这怕是不能了。” 听到这,小阿茶打了个哈欠,人小,精力有限。 只能陪到这了。 罗家阿娘看阿茶打哈欠犯困,连忙把人从自家婆母怀中抱过来。 一边轻摇、一边拍着。 这...搁谁能承受住,阿茶没一会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刘阿婆看着小家伙这般省事,羡慕道: “闺女就是好,可比我那淘气的孙子省事多了。” 一说这个,罗家阿奶立马来劲了,各种夸自家小孙女如何听话懂事。 说得刘阿婆都快听不下去了。 暗道:“知道的你是在说一个娃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娃多大了。 有那懂事?” 刘阿婆只觉得罗家阿奶这是没得吹了,在那捧一个孩子。 都不想搭话。 恰在此时,罗铁钵带着一众小弟们从院门前经过,四下里一片尘土飞扬。 灰尘之中只听他嘹亮的声音大喊着: “弟兄们,冲啊~” 罗家阿奶的笑容变得有一点点诡异...... 刘阿婆喜出望外地看着那浓尘滚滚,“要说,你家这几个皮猴子,我瞧着都替你操心。” 罗家阿奶:“......” 这该死的姐妹花! 第9章 这费心费力的,合着是白忙活了一场 刘阿婆讲完了八卦,又挥挥衣袖神气地回了。 自打人走后,罗家阿娘的眉头便时不时地皱起,似有心事。 阿奶心细瞧见了几回,便问道:“翠儿,有心事?” 阿娘摇了摇头,半笑着说:“没......” 这嘴上说着没事,眼里还想着呢,阿奶干脆拉着人坐了下来, “你先停下手里的活,心里有话就说,自己一个人能琢磨出来什么。” 看婆母一脸严肃地样子,陈翠笑了笑,犹豫了下,说道: “自打刘婶子走后,总觉得......” “觉得什么?” 阿奶眼里满是疑惑。 罗家阿娘面有思虑,也正儿八经地说道: “娘,我给你说件事,你先听听。” “我娘曾与我说过一事,她娘家的镇子上,曾有一位秀才常与好友去酒肆谈天说地。 有一天也不知是说错了话还是如何,与县令家的小公子发生了冲突。 这位小公子是县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子,性子乖张粗粝,嘴上说不过就命小厮将那秀才打了一顿。 那秀才挨了打,气不过,当即去了衙门报官。 公堂之上,秀才问县令,他所管辖内有恶霸欺压百姓,他这个父母官要不要管? 那县令一听这话立马义正言辞地说:‘自是要管。’ 这话一落,秀才便把他家小公子种种罪行全部吐了出来。说得县令面红耳赤,惭愧异常。 后命捕快把儿子抓了过来,当着众百姓面前仗罚。 大家都说这县令是位好官,只是摊上了个不争气的儿子。 这事过去不久后,一天夜里那秀才一家惨遭杀害,无一人生还,民间都传是县令所为。 这事传的大了,惊动了郡守,后来案子查来查去,所有疑点全部指向县令,最终给县令定了罪,以命偿命。” 阿奶听了这故事,目光一转,道:“你是说老栓子家可能会遭到报复?” “娘,这故事我只说了一半。” “还有后续?”罗家阿奶不由愕然。 小阿茶在阿奶怀里也睁大了眼睛。 这故事有意思了。 “这事过去许多年,又有一说法传了出来,说是,真正害那秀才一家的人,其实是县令的下属。 秀才一家成了人家升官的踏脚石。” “只是...这传言没多久就被压了下来,后面便不了了之了,至于真相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阿奶听完了这个故事,也陷入沉思之中,明白了儿媳担忧的是什么。 随后想着天底下哪里会有这么多丧心病狂的事发生。 于是劝慰道:“咱们村虽然不在都城,可好歹也是天子脚畔,想来是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小阿茶眨了眨眼,真想给阿奶说:就是天子脚畔才更易出大事。 罗家阿娘听了婆母地话点了点头,“许是我多心了。” 这么一聊,阿娘心神一松,也认为自己可能是想多了。 原本还想着要不要去找那张二娘子知会一声。 可若是什么也未发生,岂不是...... 一想非议朝廷命官不是小事,那张家三儿媳又是个那样的性子。 多事的心思便收了。 只是罗家阿娘万万没想到,这世上,人心恶气来,竟是视人命如草芥成这种地步。 此时,老栓子的小儿媳张三娘子,正到处宣扬自家二伯如何英明,为村里的佃户办成了一件大事。 偏偏这些人家没良心,也不送点东西道谢一下。 ....... 夜里小阿茶躺在床上踢脚脚练习步法,此乃上一任家传绝学。 她夜里睡前总要温习一遍,生怕时日久了就生疏了。 看着小家伙不睡觉在那调皮,罗家阿娘一把握住那肉嘟嘟不甚安分的小脚。 小阿茶看着自家亲娘,咧了咧嘴:阿娘,别闹! 只见阿娘点着她鼻尖,笑斥道:“快别调皮了,赶紧睡觉。” 刚洗漱完的罗壮进屋正好看到这一幕,笑呵呵地说: “就是,听你娘的话,别闹,快睡觉。” 说完这话,别有深意地看了眼自家娘子。 陈翠则是眉眼含娇,嗔怪地横了一眼。 小阿茶:“......” 如果可以,她是同意分房睡的。 好在小孩子睡眠深,睡着了,梦里面是什么也听不见。 后半夜只听犬吠声阵阵,阿茶从睡梦中被吵醒,又被阿娘搂在怀里轻拍中睡着。 这一宿她做的梦光怪陆离,不是打架就是被人打,好不容易把对方打趴下,刚要说:“孙子......” 就从梦中醒来。 这就很...憋屈! 只见阿娘眉眼里尽是笑意地看着她, “这是梦到什么了,这般激动,啊啊啊的。” 阿茶咧着无耻笑颜,继续欢快地踢着一双小短腿,一个激动,一脚揣在了阿爹的脸上。 “啊”地一声响,新的一天又开启了。 一家人正吃着早饭呢,就见刘阿婆跑到院门口,招手嚷道: “老罗婆子,出大事了,老栓子家昨夜暗遭贼人,咱们快去瞧瞧。” 阿奶一听赶忙把碗里的梁米粥一饮而尽,起身就要跟刘阿婆出去看看。 罗家二婶一听有热闹,手里的筷子飞舞起来,没一会一碗粥便见了底。 急道:“娘,等等我。” 坐在阿娘怀里的小阿茶一看阿奶要自己走,连忙要拽阿奶的衣襟。 奈何只碰到了个边边...... 还没拽住。 眼看着阿奶要走出去了。 唯有一计,嚎、往死嚎。 罗家院内顿时响起婴孩撕心裂肺地哭啼声,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听到哭声,阿奶也不顾着去看热闹了,而是心疼地回头看小家伙是怎么了,见自家小孙女哭着要她抱。 没好气地笑骂着:“你是也想去看热闹吧。” 说完,边笑边抱起阿茶往院外走。 小阿茶挥舞着小手,也不觉得颠簸。 正开心的时候,回头一瞥,好嘛,阿娘竟也跟了出来。 阿茶内心惆怅一叹, 这费心费力的。 合着是白忙活了一场? 第10章 有钱!是真有光芒 不管白没白忙活,阿茶总归是如愿的跟阿奶出来凑了热闹,来到了传说中的老栓子家。 娘几个到的时候,就见张三娘子正掐腰站在院子中央,尖声嚷着: “满村子没一个逞能的,偏就咱们家出来了一个。 这下好、惹恼了人家,一家老老小小全跟着遭殃,我家男人硬是被打得下不来床。” “老天爷啊,这要是被打坏了...让我们怎么活啊。” 院内坐着的另一位妇人,神色木然地抱着婴孩,一声不语,满脸木然。 这妇人是张二的媳妇,平日里最是温和的一人,性子也好。 但这世上,往往是人善被人欺。 院内还有位羸弱的老妪,神情悲苦、欲哭无泪地说道: “老三媳妇你就别说了,老二也被他们打伤了腿,这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我哪里知道如何是好,我只想知道他们以后还会不会再来。” “天杀的,分明是大家一起去,为何只打我们一家。 好没天理。 退一万步来说,要打、你就打那爱出头的,打我家男人作甚。” 张三娘子说完,便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院内老妪没了主意也在那哭。 围在院外的乡亲们面面相觑、议论纷纷,无人敢上前管闲事。 还是与张家婆子要好的几位老阿婆上前安慰了几句话。 不想,她们这般举止就像火星子落进了油锅里,一下子炸了开来。 张三娘子登时把矛头对准几人,气冲冲地道: “你们还好意思上前来? 当初就是你们这几个老家伙撺掇着我家二伯闹事。 如今我们家出了事,你们却得了实惠,来这假做什么好人?” 张三娘子说完这话,红着一双眼睛看着院外的人,挥臂一指,怒喝着: “还有你们,也都不是好东西,全都是奔着看笑话来的?” 罗家娘几个:“......” 这...... 就有点...... 众乡亲们一听这话顿时就沸腾了,这说的什么话呢。 张三娘子成功的以一己之力,让一众人尴尬了起来。 正义之师刘阿婆上前走了两步,看着满院狼藉,好声劝道: “张三娘子,你先消消气,你家二伯为大家办事落得这样的结果,咱们这些受了恩惠的怎会放任不管。 听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是..... 家里男丁都被打了?” 张三娘子冷哼一声,别过头,闷声道: “何止是家里男人被打得下不来床,连孩子都挨了几巴掌。” 一听这话,大家都气愤了起来。 “还以为这位官爷是好的,可如今看...未必了。” “把人家打成这样,咱们佃租是降不成了吧?” “嘘,这时候就别说这个了。这事说不准是庄子上的管事找人......” “哎哟,要不再找......” 那位老阿婆本想说不行再去找官爷做主,可到嘴边的话又犹豫了。 围着的乡亲们基本都是敢怒不敢言,也没有再有出头的想法了。 比起张栓子家的遭遇,她们更担心的是今年的佃租是涨还是降。 刘阿婆听了张三娘子的话后一脸无奈,看了眼院里只剩下女眷,同情劝道: “嫂子,现在哭有什么用,还是先找大夫给家里的男丁看病要紧。” 这话音刚落就听张三娘子又嚎了起来: “家里的钱全在婆母那,昨晚早被那些歹人给一窝端了。” “平时我就说放一些钱在我们小辈手里,偏是不听,真有个贼人来了,什么都没了,家里的男人们全都等死好了。”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刘阿婆:“.......” 村里这些当婆婆的有些看不下去了,声音不大也不小地说道: “哪有小辈拿钱的道理。” 其她阿婆也跟风似地附和着:“就是说,你们小辈哪里会过日子,钱一到手没两天就花没了。” “咱们村子里十年不来一次贼人,这就是命该遭一劫。” 张三娘子一听,不干了,冲着几位阿婆唾弃道: “可不是你们家里遭劫,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们带着佃户们去找官老爷说理啊。” 那几个婆子被噎得不轻,气得别过头,不说了。 刘阿婆瞧着一片乱的场景,摇了摇头,对大伙高声喊道: “老栓子家遭劫都是为了大家能有口饱饭吃,这时候就别说那些风凉话了。” 刘阿婆话还没说完,那几位老婆子又不干了,跳脚道: “老刘婆子你这说得是什么话。” 刘阿婆一脸淡定道:“也没特意说你们几位,行了,别在那跳了。 站在这的都凭良心说,有几个不是来看热闹的。 就算不是,这会儿多多少少也念着自己心里那点小心思呢。 我只想给大家伙说,别寒了人家的心,以后村子里再有事,谁还会出头,谁还敢出头?” 刘阿婆的话一落,村民们又不吱声。 大家又相互议论起来,“这老刘婆子的话,好像话里有话啊?” “这还听不出来,就是让大家伙出钱出力帮张家一把。” “要我说,确实得帮,人家毕竟是奔着全村人能有个好日子过,才遭了殃。” “你这话说得可不对,他家出头那也是为了自己家能吃饱饭不是? 要我说,最开始就不该去闹。 只劫他一家都是好的。 真是黑心到底的,烧了咱们全村泄愤,大家到时候找谁哭去。 找他们张家?” “你这人,心眼咋那多呢。” 村民们一听要出钱,这议论声又多了起来。 这时,罗家阿奶威武霸气地走了出来,朗声道: “老刘婆子说得对,人家为啥会遭这场劫?” “大家伙这时候还不齐心,以后再遇到事,谁还会出头? 都各管各家的好了。” 有老姐妹应和,刘阿婆心里宽慰不少,却抵不住心中被触碰到的怨念: 谁老?谁老了? 她觉得她年轻得很呐! 罗家阿奶一言,众人又是议论一番,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氛围到了,刘阿婆从院里捡了个被踩坏的簸箕,放了一小串铜钱进去。 慷慨激昂着:“咱们这种胆子小、不敢与官斗的也不能说就是孬种。 咱们只是想活着罢了,没什么可丢人的。 可是明知道别人是为了咱们遭难还冷眼旁观,那就是大大的孬种了。 不管怎样不能寒了人家的心,让人家落得这么个下场。 这样、大家凑点钱,好歹让老栓子一家找个大夫看病,度过此关。” 第一个应和刘阿婆的依旧是罗家阿奶。 罗家阿奶视金钱如粪土地向簸箕里扔了一小串铜钱。 此时的阿奶在阿茶眼里犹如菩萨,浑身发光。 这当家的就是不一样,有钱!是真有光芒! 第11章 怎地,还不能抱?这金贵? 罗家阿奶一出来捐钱,大家也纷纷跟着出来凑钱,连那几个跳脚吵嘴的阿婆也出来凑了钱。 老栓婆子看大家此举,连连感激众人。 场面一度向温馨的方向发展。 却不想,那张三娘子接过钱,不服输地道: “刘婶你为人光明磊落,您老的情我领,可有些人的情我不领。 我们家落得这地步,都是为了谁。” 因为这话那几位跳脚的老阿婆们差点又跳起来。 阿茶是真的看到旁边的老阿婆跳了一下。 刘阿婆:“.......” 自己揽的活,就得坚持住了。 刘阿婆正色道:“行了,少说两句,这时候重要的是给家里的男人们看病。 你快去镇上找个大夫回来吧。” 张三娘子听了刘阿婆的话点了点头,看着院子里老弱妇孺,抿着嘴角,又道: “此事过后,我要分家,我是再也不想经历一遭了。” “有这么个爱逞能,却不自量力的,我受够了。” 老栓婆子原本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听了儿媳妇这句话,面色登时一变,满眼狰狞地喊道: “你休想,父母在、不分家,再敢提,我就去县衙告你不孝,让我小儿子休了你。” “你......” 张三娘子气得胸口起伏,怨恨地盯着自家婆母,却又无可奈何。 围观的乡亲们又议论起来。 “这就是个刁妇,休了也就休了。” “我看也是,这时候不忙着给公爹和自家男人找大夫医治,还想着自己之后该如何好过。 这般自私凉薄,休了也罢。” “要我说都不一定是因农田之事,没准是他们家得罪了什么人呢? 偏咱们还在这好心给他们家凑钱。” “诶?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 “就是,这万一就是他们家得罪了别人呢,咱们岂不是成了傻子,白出钱?” 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风向逐渐有改。 罗家阿奶连连摇头,与自家大儿媳妇小声嘀咕: “这三娘子也太蠢了些,一句话就把大家全给得罪了。 再去说分家有谁会替她说话。 若是她之前就卖惨闹分家,备不住有个恻隐之心。” “糊涂。” 罗家阿娘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颇认同婆母的话。 罗家二婶则是站在阿奶身旁嘿嘿直笑: “娘,你放心我和大嫂定是不会闹着分家的。” 阿奶回了个皮笑肉不笑。 家里谁说分家都不行。 但是,老二媳妇可以! 陈翠看着婆母的反应,偷偷地掩面笑了下。 罗二婶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娘几个说得正热闹,一位老翁的声音传来: “哼,与我家那儿媳妇一样,都是个搅家精。” 这老翁凑过来有一会了,他过来的时候,阿茶就有注意到。 怪就怪在,她对这老头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你说若是看到一个年轻点的有这般感觉,那还挺那啥~~~ 可和一个老头....是几个意思? 吓得阿茶都在疑惑,难不成这天底下的婴儿都是喜欢小老头的? 也不是不可能! 罗家阿奶闻声一怔,循着声音望了过去,惊诧道:“你怎么来了?” 阿茶:噫~熟人? 那怪不得了!!! 阿奶的表情和语气怎么也不像是很欢迎这位老翁。 这让老翁极是伤心地道:“阿姐,你这是不欢迎我来?” “好,那我回去......” “终归是成了家,阿姐也不是阿姐了。” 老翁说话间便怅然地转过了身。 阿茶一乐,这就是传说中的舅姥爷? 至于为什么叫舅姥爷...... 那是另一番事故了。 好不容易瞧到个新人,阿茶伸手扒拉着舅姥爷的衣袖,啊啊了两声。 表示想看看这位似曾相识的老亲戚。 舅姥爷感受到了阿茶的热烈欢迎,又转过身来。 擦了擦眼里并不存在的眼泪,瞅着阿茶笑道: “这便是大壮家的娃吧,既然孩子这么欢迎我,那我就留下来陪她一会。 阿姐若还觉得我碍眼,我再走便是,只是别让小娃娃伤了心。 我们爷俩有缘!” 阿茶眼睛都瞪得大大的,甚是惊叹。 这老头脸皮很可以。 “要留你就留,谁说不留你了。”阿奶的语气其实就是...不怎么想留。 “阿姐这般想念弟弟,弟弟怎能不留下。留下、留下......” 罗家娘几个:“......” 因舅姥爷打岔,娘几个也没注意到院里后续,再望过去,只见一直坐在地上发怔的张二娘子抱着孩子站了起来, “我赞同弟妹分家。” 此话一落,又是一阵沸腾。 罗家舅姥爷连连摇头,“家门不幸啊。” 阿茶看着舅姥爷一颤一颤的胡须,总觉得手痒痒。 小孩子嘛,总是有点癖好的。 与生俱来,没辙。 分家这种事,小辈提出来多半都是在扯皮,一直没露面的保长突然冒了出来。 保长挺着硕大的肚子缓缓走进张家院内,自认为很正派地问道: “你们家这是干什么呢,闹哄哄地作甚,是发生了何事?” 罗家舅姥爷哼了一声,嘀咕道:“满村子的人都知道是什么事,偏他一个保长一问三不知。 这保长做的可真是尽公尽职。” “你小点声,这老家伙最是小肚鸡肠的,你没看大家都不敢说什么吗。” “算了,没什么可看的了,咱们回吧。” 阿奶说完话,转身就走。 罗家其余人也纷纷跟在阿奶身后回了。 待一行人走远,罗二婶小声嘀咕道: “平日里想见保长一面都难,偏偏收税的时候他最积极,呸。” 罗家舅姥爷一听,搭话道:“天下乌鸦一般黑,就算是个小保长,那也黑的一样油亮。 看他那八撇胡那般油亮有型,莫不是抹了头油?” 舅姥爷说完,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总觉得没人家的好看。 阿茶对着舅姥爷露出无齿地笑容,伸手要抱抱。 胡子没有型找她啊,这点小事,她还是有信心的。 舅姥爷一看,还真想伸手把小娃娃接过来。 “真要抱?”罗家阿奶认真地问道。 罗家舅姥爷一脸疑惑? “怎地,还不能抱?这金贵?” 阿奶:“.......” 呵! 阿茶高兴地挥舞着小手~ 第12章 是不是过于草率了些? 一行人回到了家中,发现只有几个孩子在看家。 因蚕喜静,罗家石室挪到了桑园那,既能养护桑树,又能心无旁骛地刻石,家中的院子里也不用摆着大大小小的石头。 白日里罗家的男丁基本都在桑园那边忙活。 罗铁钵这会正命令手底下的几位弟弟们洗碗,自己则是守着小柴米,防止她走不稳摔倒。 几个娃娃难得的乖上这么一会。 罗二婶看到后笑呵呵地说:“我们家这几个皮小子竟然知道干活了? 不如家里的碗,以后全都交给你们吧?” 罗家阿娘看着铁刀和铁剑已经湿了半身的衣服,哭笑不得。 阿奶撇过头,平心静气地与二儿媳说道:“一会别忘了给娃们换身衣裳。” 罗家二婶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站在那开心的当起了监工。 陈翠好笑地摇了摇头,对自家大儿子铁钵说道: “一会你看谁的衣裳湿了,让他们换一套,可知道了?” 罗铁钵卖力地点了点头,“娘,我知道了,你放心,保证看着他们换。” 罗家阿娘一听,果然放心了些。 转身又对着阿奶和舅姥爷笑道:“阿娘、舅父,我先去蚕室忙下,这会正是关键时候,离不得人。 还望舅父莫要觉得被怠慢了。” 不等舅姥爷说话,阿奶直言道:“你快去。” 舅姥爷则是乐呵呵地说:“快去忙吧,正事要紧,舅父我又不是外人。” 罗家阿奶:“......” 罗二婶见大嫂去了蚕室,也不当监工,打了声招呼一起去了后院。 舅姥爷瞧得直夸道:“你家这两儿媳可比我那儿媳好多了。” 罗家阿奶哼了一声,“你别不知足。” 这话让舅姥爷当即要反驳。 恰好罗家几个小猴子们洗完碗,连嚷带喊地跑出院。 罗家阿奶立即骂道:“给我换身衣裳再出去。” 然,小皮猴子们已跑远,留下了一片灰尘...... 罗家阿奶:“......” 如此。 院内只剩下阿奶、舅姥爷和‘懵懂无知’的小阿茶。 舅姥爷反驳的话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没有别人在,阿奶也懒得给自家弟弟面子,问道: “说吧,你又怎么了?” “阿姐说得好像我又惹了什么事似的,没事就不能来了?” 舅姥爷闷声说着,顺手还从腰上解下烟杆,想抽两口解下烟瘾。 阿茶离得近,正好将那烟杆瞧了清楚。 别说,这舅姥爷的烟杆很可以。 烟杆上嵌着鎏金花纹,可比阿爷的竹烟杆高级多了。 于是,趁其不备,一把抓住。 舅姥爷盯着烟杆上多出来的一只小胖手,有点懵..... 抬头与阿茶大眼瞪小眼。 表面和谐,暗中较劲。 就看谁的力气大! 阿茶对舅姥爷露出个无齿笑容,舅姥爷反射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什么也不肯买账。 私下里的手劲一直没松。 俗话说,唯‘小人’难养也。 阿茶眼见握不住烟杆,眼睛一闭,运气、嚎。 罗家阿奶连忙哄着阿茶,对舅姥爷凶道: “你都一把年纪了让着点小孩子。” 舅姥爷:“......” 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 阿茶一只小胖手欢快地挥舞着烟杆。 这人小就是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阿茶并没有多喜欢这烟杆,无非是不想吸这浑浊之气,以免影响她日后习武。 看宝贝孙女不闹了,罗家阿奶才说正事: “你有什么事快说,别说没事。没事你不睡个日上三竿,那都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舅姥爷一听这话也不隐瞒、或是说不装了,一时悲从中来,哭诉道: “阿姐,我这日子过得太憋屈,眼见着是没法过了,再这般下去,你可能再也见不到我这个弟弟了。” 阿茶看着‘欲哭无泪’的舅姥爷,总觉得这话有几分‘耳熟’。 真真是似曾相识。 正想着呢,罗就的院门便被打开来。 模糊中一道影子冲了过来。 速度之快,让人惊叹。 此人正是那腿伤刚养好没几日的罗家小姑父。 只见小姑父一边冲过来、一边惊恐地喊道: “娘啊,快救救我,再不救恐怕日后就见不到我这个姑爷了。” 话甫,人也到了跟前儿。 罗家小姑父这才看清院里还坐着位舅父。 爷俩大眼瞪小眼地对望着,心里都嘀咕着这位怎么来了? 也没给这爷俩太多思考的时间。 罗家小姑拎着把斧子紧随其后地冲了进来。 那气势、可劈山河! 小姑父以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迅速地躲到了舅姥爷身后。 吓得舅姥爷脸色苍白,身子往后仰,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 阿茶看着气势汹汹的小姑连忙往阿奶怀里钻。 这..... 谁不怕! 要说罗家小姑真真是‘女中悍匪’。 走上来抡起斧子就要砍了小姑父,吓得舅姥爷七窍生烟,大喊道: “住手...快住手。” “罗大云,你是要死呀?快给我住手。” 这一出闹剧让阿奶险些没反应过来,抱着阿茶往后退了好几步,方才阻拦。 小姑父和舅姥爷凄厉地喊声,把在后院的阿娘和二婶都吓了一跳。 二人匆匆忙忙跑到前院,看到小姑子挥舞着斧子的样子,惊呆了。 她们此生从未见过如此神勇无敌的女子。 罗家小姑看阿奶神色凶狠,扔了手中的斧子,坐在长条凳上狂哭起来, “娘,他田大吉不是好人,背着我偷藏私房钱养人。 我今日要跟他同归于尽。” “你这说得是什么鬼话,若真是过不下去,和离便是。 家里还能少了你一口饭不成? 我和你爹养你这多年,何时虐待过你,哪里就值得你为了一个男人要死要活的。” 阿奶把孙女递给儿媳,走到闺女身边耳提面命地训斥道。 这会,小姑父从舅姥爷身后探出个大脑袋,见自家娘子已经扔了手中的斧子,方才敢出来, 忙解释道:“阿娘,小云不听我解释,儿冤枉,儿没有拿钱养别人。” “呸,那小蹄子三番五次在店门口摆摊,我前脚撵走,看你来了,她后脚就又过来摆摊,忒不要脸。” “我去说她,人家可得意地说,是你同意了她摆摊,什么田大哥心地好、人温厚。 那副嘴脸我现在想起来都恶心。 说你们没什么,猪都不信。” 见外甥女说得是振振有词,舅姥爷一听不干了。 反手拽住人,义正言辞道:“好哇你,竟背着我外甥女偷腥,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 “行了,都坐下来好好说。” 这一场闹剧,还得是阿奶,才能阻止。 众人这才又重新坐回了位上。 阿奶刚要说话,又听见院门开了的声音,望过去,竟是小儿子回来了。 阿奶一喜,起身迎去,“三儿,你回来的倒是时候,趁着人齐,正好给阿茶办个满月酒。” 阿茶:“????” 是不是过于草率了些? 罗家小姑:她这事就这么完了? 第13章 费了好一番功夫 既是办酒宴自是要买些肉回来,阿奶回屋拿钱之前特意对罗家小姑说道: “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在那,再吓到阿茶,非得剥了你的皮。” 罗家小姑顿时老老实实地坐在那。 又瞧着小小一只的阿茶,心中生出百般喜爱。 “大嫂,又让孩子受惊了。” 罗家阿娘摸了摸闺女的额头,看小家伙还好奇地盯着着院中几位瞧,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应是无碍,心下不再介意。 而是引了其它话题:“不是我这做嫂子的怨你,只是咱们女人即便是过不下去了,也不能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事。\\\" \\\"你若是出事,让爹娘怎么活?” 罗云垂头不语,她心中倒是没怨嫂子说教,只是觉得长嫂有哥哥疼爱、又儿女成群,怎会知她心中的苦闷,不愿再多说什么。 便逗了逗阿茶。 阿奶正好拿钱出来,接过话茬:“这就是个来要债的,哪里管爹娘怎么活。” “娘。” 罗家小姑倍是委屈地喊了一声,她这么大的人不要面子吗。 阿奶懒得理自家闺女,真跟她较劲,起码得少活十年,不、二十年。 “翠儿,你拿着钱带着老二媳妇去集市买些酒和肉回来。今天咱们好好地给阿茶办个满月酒。” 罗家阿娘点了点头,接过钱带着弟妹要出去采买。 只见罗二婶边往外走边依依不舍地望着院里,嘀咕着: “也不知姑爷到底是不是真的在外面偷腥。” 显然,不大想走。 罗家阿娘无奈一笑,挽着人要出院。 罗家二婶瞬间眼泪汪汪的:想看热闹。 “回头我从娘那打听出事情原委,与你分说可行?” 见人这副样子,罗家阿娘好脾气地哄着。 听这话,罗家二婶点点头,“这行。” 二人方才出了院。 这边,罗家三叔坐在长凳中间看着除阿奶以外三人,诧异地问: “舅父是一早就赶来了?可是家中发生了何等要事?” 问完舅姥爷,又转头索性一起问了另外两口子: “你们夫妻二人又是发生了何事?” 舅姥爷表情略有一丢丢尴尬,干巴巴道:“人老了,觉少。” 罗家阿奶深吸了一口气,喝道:“说实话。” 舅姥爷咳了咳,望着还被小阿茶握着的烟杆,又看了看众位小辈,闷声道: “阿姐,我快被我那不孝儿媳给欺负死了。” 阿奶不为所动:“是你又买了什么东西吧?” 这话一落,舅姥爷就像是被踩到了痛处似的,极其大声地狡辩道: “阿姐,我这次买的可是好东西。” 罗家阿奶一听这话,瞬间笑了,“好东西? 你就说说,这次是买了个瓷瓶还是青铜香炉? 总不会...又是前朝皇家用的尿壶吧?” 罗家小姑父硬是被自家岳母给说笑了。 当即招来小姑的眼神警告。 小姑父尴尬地捋了捋衣袖,只当刚才笑的人不是他。 舅姥爷这边则是脸一板,严肃道: “阿姐莫要笑话我,我这次买的是前朝官家盥洗用的铜盆。 那盆上的龙刻着一条盘龙,那叫一个栩栩如生,瞧着就威武霸气,让人不敢直视。 此等好物定是珍品。 这东西留个百年千年。 一定值钱!” 罗家阿奶听这次买了个铜盆,深沉地吸了口长气。 感觉与自家这个弟弟没什么话可说。 满院子里怕是只有阿茶觉得舅姥爷很有远见。 罗家三叔和手于胸前静静地把舅姥爷的话听完后,皱眉道: “舅父,这东西买回来恐有不妥。 带有龙纹的用物一向都是皇氏宗族所专用,咱们平民是不许的。” “若被发现家中藏此物件,只怕……会引来祸事。” 罗家三叔的话让阿奶也想起这个问题,忙责问道: “你这不省心的,是想牵连全家人都跟你送了性命吗?” “买了这东西没有到处声张吧?” 小姑两口子连眨眼的频率都是一模一样,呆呆地瞧向舅姥爷。 众人无不是担忧,舅姥爷却得意洋洋地笑了,摇头晃脑道: “这事我岂会不知,所以买回来后,我就把那条盘龙给磨掉了。 阿姐不知,费了好一番功夫。” 众人:“......” 阿奶还是缓了好一会才可以心平气和地问:“你买这铜盆花了多少钱?” “嘿嘿,那人想卖五十贯,被我软磨硬泡的地讲到了二十贯……” 舅姥爷还想继续吹嘘一二,却被阿奶无情打断,激动颤抖地问道: “二十贯?一个破铜盆你就花了二十贯?” 许是罗家阿奶的面部表情过于凶残。 四下里的气氛顿时一寒。 舅姥爷一哆嗦,嘴角翕动了好半天,憋出来一句: “阿姐不懂这里的行情,反正这铜盆留着,以后定会卖个大价钱,目光不能太短浅。” 阿奶只觉自己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阿奶一副看蠢货的眼神,激起了舅姥爷一身反骨,不乐意道: “我的钱用来买什么东西还不能我做主了? 就因为这事,我那儿媳妇连给我摆了几天的脸色,摔摔打打,不孝至极。 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阿奶冷眼瞧着舅姥爷,冷哼一声: “爹娘留给你的家底是让你好好抚育后辈的,不是要你来挥霍买这些无用的东西。 你儿媳便是给你脸色,也是你自找的。 谁家有你这么个......” 阿奶终究是给舅姥爷留了些薄面,收住了话。 “我就知道是这般,阿姐每每都不向着我,你们且等着瞧,我这铜盆以后定会卖个大价钱。 待那时,弟弟给你们家在县城买座像样的宅子,不用跟我那无用的姐夫,在这村子里吃苦了。” 小阿茶踢了踢小脚脚,看着舅姥爷还在做美梦,内心吐槽着: “若是这龙纹没被磨掉,还有发家的可能。 磨掉了,谁接盘?” 罗家阿奶翻了个白眼,“嗯,我等你发财那天,只怕咱俩两脚一蹬都等不到。” 这话气的舅姥爷吹胡子瞪眼的。 奈何人家是长姐,所谓是长姐如母,不能顶撞。 舅姥爷别过身子,独自生闷气。 阿奶剑锋一拐,目光犀利地看向那对不省心的两口子,问: “你们俩也说说吧。” 小阿茶靠在阿奶怀里,觉得自己深陷在威武之光中。 小人得意地看着小姑和小姑父。 呔!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第14章 她看出来了,三叔并不能 至于小姑两口子这事,说来也简单。 那女娘与家中母亲相依为命多年,如今母亲一病,日子便过不下去了,女娘会做些甜食、豆腐,是以出来摆摊。 都是邻里,小姑父见女娘可怜,人家说个好话、求个情,便应了。 哪里知道他娘子满心防着呢,若是知道,他就是有一百个胆子都不会答应。 待小姑父解释完。 舅姥爷也把身子转了过来,嘴一歪,不信道:“你敢保证你这心里就没一点子歪心思?” 小姑父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急忙解释: “舅父,这话可万万不能瞎说,我就是看她可怜寻思着在铺子前摆个摊也没什么。 哪里有什么多余的想法。” 舅姥爷立即摆了个阴阳怪气的表情。 意思是,一百个不信。 俗话说,外甥随舅。 阿奶眯着眼睛瞧了瞧闺女,又瞧了瞧自家弟弟。 终于知道,根坏在了谁身上! 小阿茶看着舅姥爷,暗想舅姥爷的心...真大。 罗家三叔坐在凳子上咳了一声,一脸深沉道: “妹夫若是没起其它心思,倒不失君子之风范,此等作为.....” “三哥,我看你是读书把脑子给读坏了。”罗家小姑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自家兄长的话。 罗家三叔长吐一口气,端坐在那不吱声了。 小阿茶见人挺可怜,冲自家三叔咧了一个笑。 罗家三叔瞧到,会心一笑,伸手戳了一下那粉嫩嫩的小脸蛋。 小阿茶:“.......” 打人不打脸,逗孩子不戳脸! 再戳,可就不客气了! 阿茶不高兴的小表情并未能保护她。 罗家三叔见人可爱,又伸出了罪恶之手。 既然如此,阿茶只能不客气了。 张嘴要咬。 这举动吓了三叔一跳。 阿奶:“.......” 小的小,你一个这么大的人还...... “你别碰她脸,她不喜欢,之前把小三咬得直哭。” “又是个凶婆娘。”罗三叔听后笑呵呵地道。 哪里想罗家小姑也顺嘴接道:“随我。” 小阿茶和阿奶顿时僵住。 这句话的杀伤力,不比晴天霹雳好到哪里去。 罗家小姑以一己之力让气氛僵硬,偏还不自知,又対小姑父说道: “你说你没别的心思,那藏在房梁上的铜钱是怎么回事。” 小阿茶:这钱藏得......也不能说没有技术含量,古代皇帝的遗诏基本也放在梁上。 只能说小姑威武高明!!!! 其实并没有多高明,不过是放的多了,挡了老鼠的路,恰巧砸到了小姑头上。 小姑父也学舅姥爷别过身子,又委屈又气巴巴地说: “我这辈子也没什么爱好,就想买只八哥回来玩玩,与你说了,只当没听见。 说多了,还要被你骂上一顿。 我不自己攒私房钱,什么时候能买上一只八哥。” 舅姥爷一听眼睛一亮,好奇地问:“这八哥要多钱一只?” “回舅父,什么价钱都有,一贯到百贯就看品相如何、能否开口学舌,若是已经驯化好的,可能会贵上些。” 眼看着爷俩要讨论起一只鸟来。 罗家阿奶连忙打断,“既然已经说开,此事便罢。 阿云一直无嗣,姑爷若是起了别的心思,也不妨说出来。” “所谓姻缘、便是结百年之好,若是好都没有了,剩下的也只能是怨了,这样倒不如好聚好散,互相留几分颜面。” 田大吉一听岳母说了这话,连忙起身、躬身行礼道: “阿娘,儿绝没这个心思。” “我和阿云一直无子嗣,许是时候未到,还请阿娘放心,咱不是那花花的人。” 罗家阿奶颇是欣慰地看着自家姑爷,温声道: “坐吧,娘信你为人,不然也不会把唯一的闺女嫁与你。” 阿茶也不知为何,听了这句话,就是想笑。 小姑父连连点头,胆战心惊地坐了下来。 舅姥爷刚要张嘴继续讨论巴哥,被一声如惊雷般的吼声打断。 “罗大云,此后你再敢无事生非、行事莽撞,就别说你是罗家女,也莫要给我回娘家。” “我只当没生你这个孽障。” 罗家小姑:“......” 舅姥爷顿时不敢谈论鸟了。 “阿姐,渴了......” “自己去倒,不是说不是外人吗。” 舅姥爷没面子的轻咳了一声,乖乖地起身端着碗去了厨房。 阿奶的脸说变就变,低头看向小阿茶时,刹那间笑容满面, “我们小茶可不能像你姑姑这般缺心眼,跟那张飞似的,有勇无谋。” 罗家阿奶显然还忌讳着小姑那句‘随她’。 可见多么的耿耿于怀。 等啊等、盼啊盼。 满月酒的宴席终于摆好了。 小阿茶兴奋的来,呆愣地看。 此时此刻,她有些绝望...... 她发现罗家家常菜不是水煮菜蘸点酱料、就是生吃蘸点酱料,寻思着,可能平日里大家都这么对付。 今日好不容易弄次宴,不得好好做个饭? 然而...一桌子菜。 要么烹炸,要么烤,没有一样是炒。 烤肉上面也很简单,洒点‘有毒盐。’ 就问你。 这饭怎么吃! 小阿茶眼前一阵发黑。 她的古代日子,将失去极大的乐趣! 酒席上除了阿爷和舅姥爷之间的气氛比较微妙外,一切都很和谐。 酒过三巡之后。 罗家小姑笑嘻嘻地问道:“三哥,你如今学业怎样,这次府试可能过?” 罗家三叔的表情逐渐微妙起来。 小阿茶仿佛看到了家庭聚会中,学渣被亲戚们问话的尴尬气氛。 她仿佛看到了也就罢了。 关键是,小姑这话一说完,四下里鸦雀无声。 罗家小姑父悄悄地拉了下小姑的衣袖。 小姑这才意识到,气氛不好像大对,对着阿奶咧嘴笑了笑。 “这不...关心一下吗。” 在阿茶还不解的时候,只见阿爷顶着红扑扑的脸蛋,微醉地说道: “三儿,没事,这次不过下次再考。 咱们家说什么也要考出来个举人...不,哪怕只是位秀才! 我也对得起老祖宗了。” 说着说着,阿爷悲从中来,猛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阿茶:“......????” 这是唱得哪一出? 此时此刻,罗家阿奶不失礼貌地坐在那扬着嘴角,眼里透着凶狠可怖的光芒。 罗家小姑坐立不安地坐在那,嘿嘿地笑了笑。 这笑,让小姑父都觉得尴尬。 于是,缓和气氛地道:“三哥这次定能考中,一路青云而上,考个一甲进士回来。” 罗家三叔我筷子的手都抖了抖。 阿茶:她看出来了,三叔并不能。 第15章 阿爹,不争气! 满月酒就这么草率的结束了。 舅姥爷临别前如愿的把他宝贝烟杆拿了回去,小阿茶瘪着嘴眼泪汪汪地目送舅姥爷和小姑两口子。 多好的三个人啊,就这么走了~ 瞧孙女不舍人走,阿奶直夸孩子聪明,才多大,就懂感情了。 进屋就想跟儿媳夸耀一下,却见大儿媳在油灯下挑拣桑叶,满面疲态。 阿奶心疼道:“今晚我来带阿茶吧,她若是饿了,我温些粥汤就成,这样你还能轻省些。” 陈翠看着小小一只的闺女,眼里含着不舍。 小阿茶其实挺赞同阿奶的话,她这么当电灯泡下去,确实不是那么一回事。 见阿娘不舍,她转过脑袋,拽住阿奶的衣襟打了个哈欠,开始装睡。 阿奶看孙女这般黏着自己,倍感贴心,笑着说道: “那就这么定了,我先把娃抱回屋。” 陈翠还在犹豫间,婆母就已经抱着孩子走了。 再看自家闺女没有半点留恋她这个娘亲,突然伤感起来。 罗壮进屋看着自家娘子不太开心,连忙问怎么了。 陈翠摇摇头,对自家相公嗔道:“一个个的,都是没良心的。” 罗壮:“????” 这边,阿奶把孙女抱回屋就看见自家老头呈大字在床上酣睡。 小老太太磨了磨牙,别看脚小,噌地一下子就上了床。 不仅如此,脚上一用劲当场把阿爷给踢到了边上,留出了大大的位置给阿茶躺着。 放好孙女,阿奶就出去打水。 屋子里只剩下爷孙二人。 一大一小很有默契地睁开了眼睛,恰好四目相对。 阿茶眨着水灵灵的眼睛真想说:阿爷,好巧。 阿爷看着阿茶乐呵呵地道:“怎又不睡了?” 阿茶动了动四肢,踢腿腿玩。 罗家阿爷望着自家孙女出神了好一会,随后声音沧桑悲凉道: “其实阿爷也睡不着,每每一喝酒闭上眼睛,全是惨遭杀害的族人们。 个个死不瞑目,一身是血......” 说到伤心处,阿爷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 阿茶通过脚步声是能辨别出来自家阿爷是会些功夫的。 阿爹稍弱,二叔只能说身体健硕,三叔...就不提了。 很早之前她就觉得阿爷身世不一般,如今听了这话,更加证实了这一世的罗家亦是背负着血海深仇。 阿茶挥舞小手碰了碰阿爷的面颊,她懂,非常懂...... 那种不能血刃仇人而苟且偷生的日子,多么的难熬。 “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说着,罗家阿爷又大哭起来。 罗家阿奶端着一盆温水进来,误以为小孙女是被吵醒的,气道: “不过两碗米酒,你又开始借酒发疯,非要把孩子给吵醒,是想咋?” “若真是觉得对不起列祖列宗,那也行,拎着你那些宝贝去报仇吧。我不拦着你。” 罗家阿爷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阿茶不由暗道:“他都一把老骨头了,这不是白白送吗。” 见老伴不说话,阿奶又来了一句,“顺便也替我报个仇,把那害得我家破败的孽徒、一并也给了了。” 阿爷冷哼了一声,“就是人家不害你们家,以你那弟弟的性子又能支撑起什么来?” “那以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年轻的时候就能报仇雪恨了?”阿奶分毫不让地反讥道。 小阿茶:那可不好说,万一就运气好呢。 屋内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兀地一阵敲门声响起。 随后罗家阿爹憨厚老实的声音传了进来: “娘,小翠想孩子想得紧,我还是抱回去吧,孩子不在身边,她睡得不踏实。” 阿奶还没回话呢,阿爷先开口:“进来说。” 待人进了屋,阿爷语气不大好地说道:“你说说,这咋就这么怕媳妇呢。” 罗壮嘿嘿一笑,这样子与罗家二婶像极了。 阿爷赶紧把脸别过去,不想看。 阿奶瞪了眼阿爷,对儿子道:“怕你媳妇太劳累这才把孩子留我这,若是实在舍不得,就抱回去吧。” “与你媳妇说下,晚上我来喂蚕,她就别操心了。” “诶,娘,我知晓了。” 罗壮憨憨地应着,到了床边后,眼疾手快地把阿茶搂进怀中。 一面向屋门口走,一面对二老说道:“爹、娘,你们也少吵两句,这些事都已经过去多年,也该放下了。” 老两口与具是沉默不语。 “那...儿...先回屋了。” “回吧。”阿奶情绪不是很高畅地应着。 待屋门重新被关上,阿爷又躺回床上继续躺尸惆怅。 阿奶没好气道:“快起来洗漱,还要我伺候你?” 阿爷冷哼一声,又听话地坐起来洗漱。 月浅灯深,似是家家户户都有不一样的悲观离合、嗔痴怒骂。 小阿茶被自家阿爹放回床上。 她无奈地看着亲爹和亲娘。 唉,她都这般有眼力见了,奈何这二人...... 老爹不争气! 鼻头突然被阿娘点了一下,只见阿娘眉眼尽是温柔,对她轻笑道: “小东西,你还不乐意回来了?” 小阿茶咧嘴一笑。 绝对没有! 下一刻,小阿茶就被自家娘亲搂在怀里,阿娘一边轻拍着她一边哼唱着: “月儿挂、蝉儿叫、清风吹、梦儿到......” 在阿娘极是温柔地哼唱中,阿茶沉沉地睡着了。 睡着时,她紧紧地握着娘的手指,倍感安全。 阿茶想,其实做个小宝宝也挺好的。 然而人是善变的,这般想法也只持续了那么一小会。 屋檐上的月牙被乌云遮住,洒下了星星点点的月光映在窗纸上。 阿茶醒来时只觉得不对劲。 四周除了父母均匀的呼吸声外,还有窸窸窣窣、微不可查的声响。 她盯着不甚光亮的木窗,凝神细听。 待那极其细微地脚步声传入耳中时,立马便知这不是家中任何一人的脚步声。 且,这步声有些杂乱。 再细听,应不止一人。 恰在此时,木窗中闪过一道人影,更让阿茶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深更半夜、不请自来的,会是什么好事? 对于还只是婴儿的阿茶来说,除了哭那就是撕心裂肺地哭。 哭声响起之时,罗家阿娘第一时间醒来,如往常一般轻拍着哄她,然这回不管怎么拍,都没止住哭声,反而是孩子剧烈地挣扎,手足并用。 这吓坏了阿娘,赶紧起来看阿茶是怎么了。 陈翠起身时,猛地听见屋外有声响,神色一变,把闺女紧紧抱在怀中,顺手拍着相公。 因为哭声,罗壮就已经在清醒的边缘,被自家娘子一拍瞬间醒了过来,只见娘子面上惊恐,颤声道: “大壮,感觉屋外不对劲,好似有人......” 这话刚落,一片火光照亮二人面颊,浓烟徐徐上升...... 第16章 你可要接住 看到窗外起火,两口子俱是一惊。 罗家阿娘一边紧紧地抱住阿茶、一边穿上外衣。 罗家阿爹则是穿上鞋,迅速从床底拿出一根长枪,准备冲出去。 临走前不忘嘱咐道:“娘子,你跟在我身后几步远,小心伤到。” “嗯。” 罗家阿娘抱着阿茶心急如焚,隔壁屋还住着她几个儿子,再没有比这更让她揪心的了。 待罗大壮一脸英勇无畏地走到屋门口,竟发现门不能打开。 屋内三人顿时明白,门被锁上了。 对方这是妥妥地要烧死她们。 罗大壮为人温厚,待谁都很友好,生平从未做过一件坏事,也从未得罪过什么人。 若说罗家得罪过谁,除了阿爷口中的仇家,他们着实想不出是谁。 罗壮心下疑惑,脚上却没有半分迟疑,只听他怒喝一声,一脚把门踢开。 一时,浓烟滚滚、炽热的火焰扑卷而来。 三人一瞧,屋门口已是被火蛇紧紧盘住。 罗壮怕娘俩迈不过去被火烧伤,快速拿起被子盖在二人身上, 又道:“翠儿,我今日便是拼了命,也要护你们娘几个周全。” 生死之际,陈翠满脸泪水。 决绝道:“你若有个好歹,我们娘几个便跟你一起去了。” 小阿茶:“......” 如果可以,先不说一不一起没这事。 是不是应该赶紧出去? 两口子执手相看泪眼了一两下。 阿茶被烟呛得有些迷糊。 好在二人还有些理智。 罗大壮右手持枪,左手搂住娘子的腰,英勇地冲了出去。 被罩在被子里的阿茶只觉一个凌空、又急急落下,耳旁传来阿爹呼喝之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刀枪相撞之音。 叮叮当当,甚是激烈。 待被子落下,阿茶能清晰地看见满院全是大火,围绕着一间间土屋疯狂地燃烧着。 而院中几位黑衣人联合围攻阿爹,招招杀机,阴险至极。 阿娘焦急如焚,抱着她站在火墙外,喊着阿爷、阿奶和阿兄们。 在阿茶撕心裂肺地哭喊时,住在隔壁屋的阿奶就已经醒来。 她从未听过孙女哭得这般凄厉,心中担忧,便起身准备去看看。 亦是走到门边发现门不能打开。 阿奶心中诧异,连忙回到床边把阿爷拍醒。 打着鼾声的阿爷被喊醒时,浓烟已经漫进屋内。 就在罗家阿娘站在屋外焦急喊着的时候,‘砰’地一声响,罗家阿爷已经把门给踢飞。 一手执剑一手抱着阿奶飞身出来。 落地时轻松自如、平稳潇洒。 待阿爷放下阿奶,二话不说,拔剑相助大儿子,剑气如虹,让那几名黑衣人措手不及。 其中一位黑衣人不慎被阿爷一脚踢飞,愕然道: “这村子里怎会有会武之人?” 然他那几位同伴也很惊讶,无法答他。 那边刀光闪闪,陈翠则是把闺女放到婆母怀里,反身拿起被子扑火,一边扑一边大喊着儿子们的名字。 与此同时,罗家二叔和三叔的屋门也被打了开来。 阿奶连忙大喊他们快出来,然后跟阿娘一起喊着众孙子们的名字。 玩闹了一天的小儿睡眠深,这般喊,也不见屋内有任何回应。 罗家阿娘怎么也扑不灭这层层大火,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只知重复手中的动作,陷入魔怔。 罗家三叔这时冲出火围,身上衣物带起一团团火簇,来不及多想,就地打滚。 罗家阿奶连忙上去帮着踩灭儿子身上的火星。 待三叔起来,衣衫褴褛、面容焦黑地四处寻找可用的东西。 不一会拿着一把铁铲过来,欲要挖地上的泥土来灭火。 可院中的土地早就被日复一日踏踩得分外结实,挖出来时都是土块。 效果不甚理想,远不及这大火趋势汹汹。 院中罗家阿爹和阿爷奋力地厮杀声。 小柴米惊吓后地哭声。 阿娘撕心裂肺地呼喊声。 阿奶绝望地唤声。 人类的情感,在大火面前,竟是如此的无用。 阿茶内心从未有过如此的无力之感。 她死死地盯着目光所及之处,心中发誓。 如若罗家有一人伤亡,待她长大,绝不会放过这幕后之人,定要血刃那贼人头颅! 罗家阿娘喊到后面已经精疲力尽,声音沙哑。 绝望地扔下手中被子,盯着眼前如一条巨蟒的火蛇,眼中闪过一抹决绝。 她迈开步子,欲冲向烈火之中拯救她的孩儿们。 罗家三叔眼疾手快把人拽住,阿娘却疯了一般,疯狂地叫喊着要进去救人。 小阿茶泪水涟涟地看着这一幕,她的阿娘、她的哥哥们...... 二叔和二婶也好不容易带着小柴米冲出烈火,两口子头发上落了些火星,被二叔眼疾手快地给扑灭。 小柴米倒是被护的很好。 二婶放下小柴米,亦是疯了似地要冲进烈火之中,哭喊着:“刀儿、剑儿。” 她这一生就只有这三个孩儿,失去哪一个都不是她能承受的。 二叔没有阻拦二婶,而是跟着二婶要一起冲进去。 “阿娘。” 就在众人绝望时,头顶传来一阵叫声。 罗家阿娘听着儿子的呼唤,目光颤动,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 待看清站在屋顶正中央的儿子,又哭又笑起来,身子一软,栽倒在地。 站在屋顶的小铁钵此时已蹲下身子和小铁碗一个接一个送的把年小的铁刀和铁剑拉到了屋顶上。 随后二人齐心合力地又把铁瓢也给拉上来,几个皮小子,一个不差的站在屋顶上。 然,火势已然蔓延到屋顶的茅草之上。 梁塌只是眨眼间之事。 二婶看着自家孩儿,焦急地握着二叔臂膀,跺脚道: “孩子们压根下不来,可怎么办?” 二叔和三叔亦是焦急。 二叔急中生智,匆忙从院中木塌下拿出麻绳,系上了一块石头,边摇着绳子边喊道: “铁钵,二叔扔石头上来,你可要接住。” 小铁钵目瞪口呆:“????” 第17章 一朝又回到了解放前 眼看着自家二哥要把石头扔出去,罗家三叔忙阻拦道:“二哥,且等一下。” 罗家二婶急道:“这火势眼见着就要烧了上去,还等什么。” “便是扔上去、小铁钵接到了,可二哥站在低处,绳子一样会被火烧到。” 二婶一听小叔这般说,当下便去院中木塌下寻找矮梯。 二婶想的很简单,站在高处,扔的不就远了。 恰巧此时,阿爷一脚踢来一黑衣人,让罗家二婶措手不及,懵逼地站在那一动不动。 好在二叔反应极快,连忙上前补了一脚,又把黑衣人给踢了回去。 阿爷又觉得背后生风,一个回旋躲过,顺势补上一脚。 直接把那黑衣人踹到另两名黑衣人身上。 被踢得在空中旋转、飞舞、不停歇的黑衣人两眼一黑,完全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 这边梯子找到,三叔和二婶在下面扶着。 二叔则站在梯子上面一边摇着绳子、一边道:“走你~” 小铁瓢看着飞上来的石头太有冲击感,哇哇喊道:“我的娘啊~” 然、石头飞到屋檐上就落了下来。 已经做好准备的小铁钵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是长兄,不能害怕! 阿奶和小阿茶:“......” 这时,院内的黑衣人已被阿爷解决掉。 罗家阿爷回头恰好看到这一幕,脚下虚浮,跌了个踉跄。 他们罗家后辈,竟是这般...... 他着实对不住罗家列祖列宗。 若是让罗家后辈被一窝端了,阿爷此生是真得不能见列祖列宗了。 不再耽搁,阿爷一个运气,便飞身到了屋顶上。 罗铁碗噌地一下跨到阿爷身上,还不忘嚷道: “三弟、四弟、五弟快上来。” 罗家阿爷:“......” 罗铁钵望着自家阿爷又瘦又老的身躯,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带上自己。 罗家阿爷还真带不了这么多孩子。 一个照顾不周,摔下去一个,就没了一位孙儿。 稳妥起见,先抱着两个最小的下去。 如此往复两回,方才把孙子们安全送入院中。 此时火势已经蔓延到院子围栏,阿爷带着众人一齐跑出院外。 一眼望向村落,满是震惊与愤怒。 只见村内大火滔天,滚滚浓烟,无一户得以幸免。 泥土筑成的房屋还可抗一时,而茅草屋哪里撑得住。 隐约之处还能听到村民们呐喊呼救之声。 罗家爷几个奔向火势最是凶猛的几间茅草屋救人。 罗家阿娘则是在村里四处奔跑,边跑边喊着:“着火了、着火了。” 试图让那些昏睡在大火之中的村民们能够醒来。 村里是有几户人家养狗的,却听不到一声犬吠。 可见这些人早已预谋好了。 其中的目的不言而喻。 阿爷在救助村民时又碰到几波未及时撤去的黑衣人。 大多都不怎么成气候,均被罗家爷几个降服。 只是这些黑衣人一见不能逃脱,竟立时咬舌自尽,未留下一个活口。 这让罗家人震惊不已。 被救助出来的村民来不及喘口气,又急匆匆地去其他人家灭火救人。 今晚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夜空中乌云密布、漆黑如墨,然村中大火通明,犹如白日。 村民形容残破,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被困在屋中逃不出来的亲人们、凄厉惨叫。 那叫声惊得丛中飞鸟飞走,惊雷村仿若炼狱。 刘阿婆一家亦被困在屋中难以出来。 阿奶望着老姐妹,抱着阿茶向老天爷祈求道: “老天爷,求求你,快下一场雨吧。” 那晚过后,村民都说罗家阿婆是有大福气之人,张嘴说什么就来什么,刚求老天爷下一场雨,天空就闷雷轰响,转瞬间倾盆大雨瓢泼而落。 村民们望着这场大雨又哭又笑。 尔后全部跪拜,感谢上苍垂怜。 火势渐渐被大雨浇灭,刘阿婆一家灰头土脸地从焦土中走了出来。 那夜刘阿婆身上的衣服被烧的不剩什么,一出来迅速找到阿奶,二话不说,剥了阿奶的外衣、罩在自己身上。 竟还有心情说笑着:“临老差点成了条烤鱼。” 阿奶噗嗤一笑,可笑声又被村民哭声止住。 刘阿婆也没心思说笑了。 这场大火终究是带走了生命。 往日家园成了一片焦土。 村中农户大多都是没有良田的,如今连几间草屋都不保。 一时悲从中来,哭声一片。 尤其是张老栓子家最惨,昨晚惨遭贼人,今夜又逢此大祸。 他家二小子被打的伤势严重,无法起身,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顾不过来,只得扔下他。 那二小子的媳妇扶着他多次跌倒,夫妻二人看着还在襁褓之中的小女儿。 不得不做取舍...... 雨停后,天边升起初阳,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映着一片霞红。 可是再暖的阳光,都是无用。 望着满目疮痍的村落,阿茶觉得她此时的心境,不是悲凉这样简单的词汇能够形容的。 人命如草芥,朱门一点红! 一颗种子悄然埋在心间处。 遭逢此难,罗家的几位哥哥们似乎一夜之间变得懂事了。 罗铁钵挨着阿娘身边,眼含泪水颤声地问道: “阿娘,我们的家是不是没了?” 罗家阿娘搂着大儿子,想了许久才淡淡说道:“会好起来的。” 小铁瓢直接哭了出来。 二婶搂着自己的三个孩儿,笑呵呵道: “别怕,只要爹和娘还在,你们就不会落到地上。” 小铁刀和小铁剑紧紧搂住自家阿娘,内心也不觉得怕了。 他们深信爹和娘会守护着他们。 虽然这个阿爹和阿娘平日里有那么几分不靠谱。 罗家的房子没、蚕室也没了,可人却都还在。 阿爷和阿奶都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不过一会就缓了过来。 阿奶对着儿子、儿媳妇们和孙儿们说道: “都别灰心,万事从头来也没什么可怕的,只要咱们一家人拧成一股绳、齐心合力,这日子便会好起来。” “钱财乃身外物,失去了再努力去挣,心气没了,人就没了!” 罗家阿娘眼中逐渐有了光彩,点头附和:“你们阿奶说得对。” 小阿茶一叹。 本指望能成个小富三代,一朝又回到了解放前。 第18章 陶罐是重点 一场火灾,让惊雷村的村民们萎靡不振。 众人围坐在泥地上发怔,一名男子站起来,直指张老栓子家说道: “都是你们害的,自古以来就说民不与官斗,偏你们不信这个邪。 这下好了,全村跟着遭殃。 我们家又不租田,平白遭此横祸,该谁负责。” 这话一出,几家平日做长工并未租田的人家立马附和,叫嚷起来。 要那些去都城闹事的村民们赔偿损失。 去闹事的村民们听了,不服气,火又不是她们点的。 有能耐去找点火之人算账。 村民们一时分成两拨吵了起来。 最后差点大打出手。 还是罗家阿爷出来拦着,方才制止。 阿爷大声吼道:“大家都静静,此事已发生,你们就是打,那房子还能自己长出来吗?” 这时刘阿婆望着四周,‘咦’了一声,高声问道: “你们可看到保长一家?” 二十户为一保,一保之长为保长,百户为里,一里之长为里长。 惊雷村不过二十几户人家,仔细数下都能知少了谁家。 大家一看,哪里有保长一家人。 众人面面相觑,平日里见保长一回都难,遇事更见不到此人,这已是稀松平常之事,此时想起保长都是偶然。 罗家阿爷带上几名男丁去了保长家。 没一会、一行人神色不大好的回来了。 刘阿婆没见到保长,询问道:“保长一家人呢?不会是跑了吧?” 罗家阿爷摇摇头,语气里有几分沉重: “一家人被锁死在高墙大院里...跑不出来,活活的烧死了。” 刘阿婆倒吸一口凉气,村民们情绪又低迷起来,无一人再吵闹。 连保长一家都没了,她们可该如何是好,这保长虽然不顶用,但也不是全然无用。 一些妇人觉得失了主心骨,哭道:“这可如何是好。” 刘阿婆眼睛转了转,突然将目光凝在罗家老三身上。 心思一转,道:“罗家三小子,你是咱们村里读书人,你说说,咱们接下来该如何?” 罗凌望着村民们眼含希冀的目光,思忖一二,缓缓说道: “大家先各自回家挑拣一下,看可还有有用之物。 能捡回来多少便挽回多少损失,待挑拣完,咱们去山上砍些树木,搭棚子、编草席,先对付着住。 如今天气渐暖,夜间也没那么凉了,不易生病,先安顿下来再议下一步要如何。” “保长虽没了,可还有亭长、衙门。我这就去找他们诉说咱们村的遭遇,但愿......” 说到这,罗凌不由想起昨日种种情形...... 那些黑衣人被抓时,当场咬舌自尽,明摆是死士,能派遣死士的人,必定权势高握。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上面能否为村民主持公道,罗家三叔着实没这个信心。 一时心中惭愧,对众人弯腰行礼道:“我定当竭心尽力为乡亲们办事。” 只能说,他尽力而为了。 村民们又重新燃起希望,听话地回家挑拣东西。 见众人散了,阿奶拉着自家小儿子叮嘱着: “你万事小心,曾经听你大嫂说过一件事,起初还不放在心上,如今想想这事处处透着蹊跷。 只怕这里的水...深得很!” “房子可以没,公道可以天来行,为娘却不能失去儿子。” 罗凌一听,连连点点头,“爹娘在,儿万不会做那危险之事,娘放心,儿心里有数。” 得了保证,阿奶这才放心让小儿子离去。 罗家人又回了罗家。 院里还躺着黑衣人的尸体,阿爷拦住小辈,对娘几个说道: “你们就在外面待着,我们爷几个进去挑拣。” 罗二婶再是同意不过,连连点头,嘱咐自家相公: “相公,你回咱屋看看我装嫁妆的箱子可还完好,那箱子里有一套银首饰,可不能落下。” 二叔点头,阔步进院,二婶看了眼阿奶,嘿嘿一笑,又扯着嗓子喊道: “咱俩的钱,藏在床底下的一处陶罐里,别给忘了。” 阿奶:“......” 阿茶歪头看向二婶,这是藏了私房钱? 恰在此时,罗家阿娘轻咳了一声,拉着阿爹轻声说道: “值钱的东西,我基本都放进了陶罐里,就在床与柜子夹缝之间,用布帘...如今应该挺醒目的,你进屋一看就能看到。” 罗家阿爹憨憨地点头,刚要进院又被阿娘拉住, “柜子里的衣物尽量全部挑拣出来,便是烧了一半也捡回来。” “即便只剩下块布头,也能用上。” “诶,娘子,我记住了。” 见儿子都进了院,罗家阿爷回头看了眼自家婆子,问道: “可有什么要叮嘱的?” “家里重要东西放在哪你还不知道吗?” 到了阿奶这,画风明显变了。 阿爷嘿了一声,“我哪里知道你把钱都放到了何处?” “真没用。” 罗家阿奶嫌弃地睨了阿爷一眼,在阿爷跳脚之前,说道: “陶罐,你进去找便是了。” 阿茶悟了,在她们家,陶罐是重点! 刘阿婆仿佛天生乐观派,在焦黑一片的家里,找到能用的东西,便会十分开心的叫嚷着。 站在外面的人都能听得真亮。 待刘家拿出不少东西出来,刘阿婆满面笑容,反倒像赚了似的。 阿奶就服她这个劲儿,从未见这老婆子因何事为难过自己。 这才是活的通透。 罗家的钱基本保住了,也捡回了不少物件,只是阿奶攒的蚕丝蓄给烧了个精光,没留下半点。 那是阿奶特意留给孩子们做冬衣、冬被的。 阿奶独自心疼、郁闷了好一会。 在阿奶郁闷的时候,阿爷则是抱着一小黑匣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里打开检查。 阿茶正好看到,一时心痒痒起来,十分好奇,阿爷偷摸地看什么呢。 东西差不多整理好了,阿奶望着住了几十年的院子,悲伤道:“这房子......” “重新找一处盖吧。”阿爷的语气里亦含着伤感。 二婶一听公婆这般说,直呼爹娘高明,想想院里躺着几具尸体,她是万万不敢再住了。 罗家桑园有座石室,虽是木屋,但宽敞,屋外还有座木棚,棚中有矮榻,专门用来炎热时夜里乘凉之用。 屋里屋外恰好能挤下一家人住。 于是一家人都搬进了桑园那。 妇孺打扫、陈设屋子。男丁则是上山伐木,回来做个简易木床。 从半路碰到官兵又返回来的三叔回到村子里后,四处瞧望,兀地一懵。 人呢?都哪去了? 第19章 这、也不是不行 话说三叔这边,走在路上没多远就碰到几名衙吏。 领头衙吏看三叔衣衫褴褛的样子,一看就知是遭遇火灾的,他们就是为这事而来,当下拦住人问话。 罗家三叔回完话,顺便带路,回村发现唯独不见自家人。 一时有点懵。 后来还是刘阿婆与他说都去了桑园,三叔这才反应过来,自家还有桑园可居住。 阿奶知道这事后,又想起小女儿曾经说的话,与大儿媳嘀咕道: “你说阿凌不会读书真读傻了吧?” 罗家阿娘听后笑道:“婆母,不会的,我看小叔平日说话甚有条理。” 话是这么说,阿奶还是有些担心。 阿茶在沉思。 沉思她何时长大、沉思她的未来,是做一名碌碌无为的村姑? 还是江湖上称霸一方的师太。 比如起个霸气的名号,灭绝师太? 这、也不是不行! ...... 衙吏在村中逛了一圈、问了些话就撤了,村民好生失落。 这就完事了? 上面会不会管她们的死活? 翌日,村中又来了几位当官的。 其中一位是工部员外郎,奉皇命前来帮助村民重建家园,还有两位分别是御史和京兆尹,特此来查案。 此案查的极是迅捷,不过三日就定了案。 大家都以为是庄田的东家所为,却不想另有其人。 暗害村民的幕后主谋也被缉捕归案。 此事让圣上震怒,当即判了那主谋死刑,立即处斩。 那庄田的东家也没好到哪去,御史又奏上一折,说他与掌田主薄暗通款曲霸占民田。 圣上看了折子,气极反笑,责其贪心不足、不以民生为己生,如何为朝廷官员,这样的人又岂会为民办事,当即革职查办,看是否还有其它罪处,一并处置。 不管这件事到底谁是真正主谋,于村民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当今圣上为她们做主,把收回来的田地一并分给她们。 惊雷村每户人家就可分到十五亩良田。 十五亩良田是何等概念,这意味着他们有了根,不再是那塘池里的浮萍,漂浮不定。 众人一齐跪拜天子所在的方向,连连磕头,周围几个村民更是对圣上歌功颂德。 所以最后谁是赢家? 似乎已经不重要了。 罗家分到了田地,阿奶笑了一整天,有时候想想房子被烧,也值了。 不光阿奶这么想,大多数村民都这般想,只有真正失去亲人的人家,百感交集。 经此一事,阿茶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了一件事,乡野并不适合她。 惊雷村的村民又重新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村民的脸上又有了笑容与神采。 大家更想把房子建在离田地近些的地方,于是惊雷村整体搬迁了。 众人离去时,特意拿着红绸带系在那棵被雷击过的焦树,他们一致认为是它老人家保佑村民能从大火中得以逃生。 罗家几个小孙子眼泪汪汪地看着曾经玩耍过的地方,瘪着小嘴,满满不舍。 看得阿茶一脑子问号。 不过是从北面迁到南面,要是狠狠心,都可以把原村推倒,重新以这棵焦树当村头...... 所以,全村这般伤感,是为何? 古人迷惑的行为实不是她所能理解的。 被圣上关注过的事就是不一样,都城大户人家纷纷派管家下人、来惊雷村搭棚施粥,还发白面饼子给村民。 阿茶也体验了一把难民的生涯。 罗家阿奶回回都抱着孙女去领粥,人家看她们祖孙俩可怜,总会多发一张饼子。 后来阿奶又带着小柴米一起去,人家看她们祖孙三人太可怜,又多给了两张饼子。 阿奶忒调皮,后又叫上了几个小孙子,祖孙站成一排,差点给老管家看哭了,双眼通红地给她们盛粥。 又多拿了几张饼。 待祖孙几人往回走,管家还拿着帕子擦了擦未掉下的眼泪。 他身边的小厮实在是看不下去,说道: “大管事,我听村民说了,全村就属这老婆子家过的最舒坦。” 大管家表示,他不信!他只信他看到的。 可能是阿奶做了‘良好’的示范,村里的老婆婆们全都带着孙辈一串的去领粥。 大管家:“.......” 善良的大管家还是会多给孩子们几张饼子。 拆棚要走那日,阿奶带着铁钵和铁碗,每人拎着两坛桑果酒给大管家送行。 大管家接过酒又感动了起来,看铁钵和铁碗还穿着漏洞的衣服,又是一通脑补,硬是塞给了阿奶几钱银子。 阿奶望着大管家离去的背影心想:“这老头该不会是看上她了吧?” 阿爷若是知道阿奶会这般盲目自信,只怕是要把大牙给笑掉。 路上,那管家身边的小厮又忍不住说道: “大管事,你这心地也忒好了些,几坛子果酒哪里就值这多钱。” 自我感动中的大管家终于忍无可忍道:“你懂什么,我这是为老爷积名声呢。” 小厮背着大管家吐舌做鬼脸,他才不信这鬼话。 家家户户的房子基本都盖好了,这回他们也有高墙大院,屋顶带瓦,院子里也建了蚕室。 搬迁那日,全村喜气洋洋,还特地燃爆竿驱邪。 因为家家户户盖了蚕室,罗家一时门庭若市,大家纷纷前来请教如何养蚕。 罗家阿爷一时成了忙人,帮其他人家种桑树,还要传授养桑树的秘诀。 无非就是生石灰水消毒、不让桑树长虫子,到了村民这还属于技术活了。 就这么的,罗家在村子里的声望突飞猛涨。 亭长见罗家威望不错,便来问阿爷可愿意当保长,他可以向上面举荐。 阿爷想也不想的摇头拒绝。 被拒绝的亭长:“????” 当了这多年的亭长,头一次碰见这样的。 有官都不当。 真新鲜! 第20章 女人,尤其是老了的女人,太、可、怕、了 阿奶难得的没跟阿爷唱反调。 一家人在院中矮榻上吃饭时。 罗家二婶问道:“爹,你怎么不答应亭长呢,看上一任保长家多阔气,见到村民都仰着头走路。” 阿爷抬着眼皮看了眼儿媳,回道: “嗯,这回村民们要低头看他们了。” 二婶嘴里的黍饼突然就不香了。 阿奶难得看二儿媳这种吃瘪的表情,暗自好笑,解释道: “这保长不当也罢,每年陪着衙吏过来耀武扬威的收赋税,得罪了多少村民,不然也不会......” 想把保长做好,要么就是跟衙吏们同流合污坑害百姓,要么就是因为保护村民而得罪衙吏等官员。 合着怎么做都里外不是人。 碰上征兵、徭役,上面打压你凑够人数,下面百姓骂你黑心,何苦来哉! 二婶感叹自己为何不是男人,否则定要争这个保长过过瘾。 后来保长竟是刘阿婆的大儿子刘深来做的。 刘阿婆神气了好一阵。 逝者如斯夫,三年而过。 小阿茶已经能活蹦乱跳地在院子里奔跑。 随着她调皮捣蛋的能力逐步上升,阿奶眼里的慈祥也在逐渐消失。 她上面的大哥罗铁钵和二哥罗铁碗已经退出了孩子界,天天跟着阿爷学刻石。 小辈们便以小三哥罗铁瓢为首。 偏偏小三哥和小阿茶不怎么对付,二人见面基本没有太和谐的画面。 自从攒好的蚕丝蓄被烧了后,阿奶对蚕丝有了异样的执着,她不仅要给孩子们重新做上冬衣,还要给孩子们做上厚厚的蚕丝被。 这似乎已经成了阿奶的执念,是以,罗家有一条家规。 罗家小孩不得进蚕室。 今年蚕茧收成好,看着黄胖黄胖的蚕茧,阿奶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阿茶偷偷地进来她老人家都未曾发现。 待阿茶对黄胖子伸出罪恶的小手时,阿奶目光凌厉地扫过来。 唬道:“把手拿回去。” 阿茶仰头瘪了瘪嘴。 这模样瞬间让阿奶软了心肠,“小祖宗怕了你了,就只许拿一个玩。” 阿茶瞬间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乳牙,口齿不大清晰地说道: “阿奶一个太少了,还要给柴米阿姊玩呢,一个不够分。” 说完就又伸出罪恶的双手,捧了...三个。 阿奶看得是又心疼又心软,笑骂道: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就只能拿这些,快出去玩吧。” 阿茶冲着阿奶甜甜一笑,捧着可爱的黄胖子们出了蚕室,一蹦一跳地去了前院。 此时,小柴米都已经准备好了碗,看她得胜归来。忙去烧着热水的釜里,舀了些水。 二婶心大瞧着自家闺女也不说什么,罗家阿娘却细心嘱咐道: “小心些,别烫到手。” 小柴米乖乖地点头,开心地等着阿茶拿蚕茧过来。 小阿茶看着乖巧文静的柴米是一点抵抗力都没有,递给她一个黄胖子,玩笑道: “摸一摸,活的,还能动,里边住着个蚕宝宝。” 小柴米瞪大眼睛,看着自家阿娘正把‘活的’蚕茧放入釜中煮。 同情心大起,登时哭了出来。 在一旁听了全部的阿娘:“......” “罗、阿、茶。” 小阿茶对着自家阿娘咧嘴一笑。 就是开个玩笑! 看小柴米哭得伤心,阿茶连忙劝道:“柴米阿姊,我骗你的,其实蚕宝宝早就死了,它们是吐丝而亡的。” 不想这话让小柴米哭得更加伤心了。 罗家阿娘直捂额头,回头看向女儿,说道:“你是听谁胡说八道的。” 小阿茶歪着脑袋,一脸无辜地看向自家娘亲,问道: “那阿娘说,这蚕茧里的蚕是活的还是死的。” 罗家阿娘哽噎,主要是不好回答。 罗二婶笑呵呵地说道:“自然是活的,这再晚几天抽丝,都能生出蛾子来。” 听了这话,小柴米瘪着嘴看向自家阿娘和大伯娘。 好残忍! 偏小阿茶雪上加霜地又道:“那就是我说错了,来,让我们煮了它们。” 小柴米:“......” 怜惜归怜惜,然吃起来...不是,抽丝的时候,小柴米还是玩得很开心。 阿茶抽了一会就不抽了,腻了。 搬个小凳子,坐在那边看边抖腿,这动作立马惹来阿娘冷眼警。 小阿茶老老实实地正襟危坐。 二婶看了一阵好笑,说道:“阿茶还小,大嫂管得也太严厉了些。” “也不小了,姑娘家怎能没有姑娘家的样子。” “那倒也是,和我家阿米比,阿茶确实跳脱了些。” 罗二婶说得无心,却不知听者扎心! 阿娘的脸瞬间就变了,妯娌俩又一次把话给聊死...... 小阿茶啧啧摇头,抬头一看,就见小三哥领着铁刀和铁剑舞棍弄棒的耍着,一边耍一边还喊着:“打死你~” 阿茶的脸皱了皱,忒幼稚了! 前两天,小三哥不小心把木棍给耍折了,回家后,边哭边拿麻绳缠了几圈,勉勉强强能用。 这会玩得激动,早就忘记手中的木棍是‘带伤上阵’,一个用力挥舞,只见木棍短了一截。 而丢失的一截正正好好冲着小柴米这边飞来。 小阿茶想也不想从屁股下面抽出木凳砸向那飞来的木棍。 好家伙,木棍是被打飞了砸不到她和小柴米了,可却一拐,飞向了阿娘和二婶边上的釜。 且不偏不倚地掉进了里面,溅了阿娘和二婶一身水不说,十多根蚕丝抽到一半、断了。 一只蚕茧可抽出一根数百丈的蚕丝,它就这么断了! 罗家阿娘当场呆若木鸡。 平日里温柔可亲的娘亲瞬间变成老妖怪,对着阿茶和小三哥咬牙切齿道: “你们俩个给我老实地跪着去。” 二人熟练地走到墙根下,拿出草垫放好,极其利落地跪上去。 动作出奇地一致。 这该死的默契。 阿茶表示,就服了,回回受牵连的都是她!!!! 这个小三哥怕是不能留了。 罗铁瓢也表示服了,回回都和小妹一起跪着,这个家怕是不能待了。 罗家阿奶正好捧着一筐蚕茧乐呵呵地过来。 看到跪在地上的两小只,还好心情地打趣着:“哟,又惹祸了?” “两孩子闹,把抽到一半的蚕丝给搅断了。哎哟哟,大嫂你看,这釜好像漏水了。” 罗家二婶的话一字不落的入了阿奶的耳里。 只见阿奶的笑容渐渐消失...... 片刻后,小三哥和阿茶垂头丧气的面壁思过。 女人,尤其是老了的女人,太、可、怕、了~ 第21章 残酷!残忍!残暴! 许是蚕丝对阿奶和阿娘来说过于重要了一些,往日只要阿茶和小三哥跪一会就算了,这次却好像忘记了她们二人似的,太阳公公都快回家了,也不见阿奶心软。 阿茶好生惆怅。 她心里还挺冤枉呢,不想小三哥气恼地说道: “你说你,怎么就把棍子砸进釜里了? 我招谁惹谁了,还要陪你跪着,这天底下在没有我这么倒霉的哥哥了。 这回好了。 釜漏了。 阿奶一定是真生气了,说不好晚饭都不让我们吃。” 阿茶:“......” 作为一个成年人与小孩子争论,未免失了体面。 阿茶决定不与‘小人’说道理。 恰好,罗家爷几个回来了。 阿爷看着跪在地上的两小只,边拿着鸡毛掸子扫身上的灰,边往二人身侧走。 嘴上乐道:“又惹你们阿奶生气了?” 这幸灾乐祸的语气,直让阿茶窒息。 小铁瓢憋了一肚子的苦、终于找到可以诉苦的人。 怎能放过。 一张小嘴愤怒地道:“阿爷,孙儿冤枉,明明是阿茶用凳子把棍子砸进了釜里,弄断了蚕丝、砸漏了陶釜。 阿娘和阿奶却连我一起罚。 不能说我是哥哥,就什么都要牵连我呀。” 小三哥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阿爷的关注点竟然是小阿茶把釜给砸漏了。 一脸吃惊地看着阿茶,问道:“你把釜给砸漏了?” 很敢啊! 小阿茶看着小三哥直到现在还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觉得很有必要让这娃知道知道江湖险恶,公道自在人心。 口齿不甚清楚地说道:“阿爷,本来我想着大家都是亲兄妹,理应有难同当,却不想,小三哥这般辜负我,罢了。 我就把今天的经过说给阿爷听听,阿爷你来评评理是谁的错,是谁受了牵连。” “我这颗心,太苦了~” 阿爷看着自家小孙女乌黑的大眼睛满满的冤枉,顿时童心大起,搬个木凳坐下来,大有要断一下官司的架势。 对阿茶说道:“你先说来听听,这心里是怎么个苦法。” 小阿茶摇头一声长叹,“阿爷有所不知,就在前几天,小三哥与张三娘子家的大儿子打架,打的正是关键的时候,竟然把手中的棍子打折了。 以至于落了下风,被人家给反压回来。 小三哥哭唧唧地捧着木棍回来......” “我没有,我分明是打赢了的。”小三哥立马嚷嚷道,打架他从来都没输过。 “好吧,就算赢了吧,阿爷,这不重要。” 阿爷点了点头,道:“阿爷知道,打输了最重要。” 阿茶提起一口气刚要说的话,差点给忘了。 爷孙三人寂静了小片刻,阿茶重新组织了下语言,说道: “阿爷,重要的是小三哥的木棍折了,小三哥回到家一边拿着麻绳缠木棍,一边抹着鼻涕,那样子,脏死了。” “你才脏。” 小阿茶瞥了小三哥一眼,望着阿爷,问道: “阿爷,你说谁脏?” 阿爷看着自家孙女白嫩嫩的小脸蛋,再看看小孙子灰头土脸的样子,无情地对小孙子说道: “晚上让你爹给你洗个澡,瞧这脸,都能搓下泥了。” 小三哥顿觉委屈,瘪着嘴,觉得阿爷偏心。 阿茶道:“阿爷,脏不脏的咱们就不讨论了。” 阿爷:“......” 不说,你刚才问啥? “阿爷我们说重要的事,就说这个棍子,它本来是折的,不能用了。 小三哥偏还昧着良心让人家硬撑着。你说这木棍能乐意吗?” 阿爷咂吧了下嘴,摸了摸半白的胡须,“大概是不乐意的。” 阿茶粉嫩的小手互击一下,“就是啊。 那木棍压根不乐意,结果人家有脾气了,在小三哥和小四、小五哥耍棍的时候,人家飞出来一半。 竟是冲着我和柴米阿姊这边砸了过来。 孙女想,这砸中了脑袋,岂不是会傻掉。 阿爷~孙女不想变成傻子啊,于是抄起屁股下的凳子砸了回去。 正好打中了那棍子。 哪里想,棍子打掉了,竟是拐进了釜里。” 说到这,小阿茶感叹人生无常。 阿爷摸着胡子开始捋孙女说的前因后果。 阿茶也不管阿爷这颗老脑袋能不能反应过来。 继续可怜巴巴地说道:“我原本想,釜是我砸的,也不能全怪小三哥。 既然大家都有责任,那就有难同当便是,哪里想到小三哥...... 唉,是孙女错了,是孙女识人不清。” 小三哥:“......” 阿爷摸胡子的动作一顿,转而犀利地看向孙子。 问道:“你可还有话要说?” 小三哥瘪着嘴,委屈巴巴:“理全让她说了,我能说什么。” “那便是没理可说,男子汉大丈夫最重要的是要有担当,而不是一遇到事,就想着如何把错处推给别人。 你且好好想想,你到底错在何处。 不想好,不许吃饭。” 望着阿爷一脸严肃,小三哥眨着迷蒙的大眼睛,带着哭腔地道: “孙儿这就想错在哪里。” 阿茶一副得意的模样看着阿爷,不想阿爷对她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也想想、你错在了何处。” 小阿茶:“????” 阿茶不知道自己错在了何处,但她知道,家里唯一能救她脱离苦海的人..... 潇洒地转身离去。 阿茶又望了眼老爹,只见前脚还望着自己的阿爹,登时转过头,生怕与自己对视。 阿茶:“......” 得,气到了娘,爹也就没用了。 罗家两小只就这继续面壁思过。 小三哥在想自己哪里就错了。 小阿茶在想,今天的晚饭是不是真没得吃了。 答案是,直到晚上上床,也没人给她一张饼子。 残酷!残忍!残暴! 就在阿茶气愤到顶点的时候,阿爷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煮鸡蛋递给她。 笑呵呵道:“吃吧。” 阿茶看着阿爷,傲娇地哼道:“不吃。” 小手却已经伸了出去。 不大的人坐到床边自己磕鸡蛋,津津有味地剥鸡蛋壳。 看的阿爷一阵乐呵,“你可知阿爷今天为何不救你?” 阿茶边嚼着鸡蛋,边说道:“知道,阿爷不敢得罪阿奶。” 阿爷原本一肚子的话硬是被这句话给噎了回去...... 小阿茶香喷喷地吃着鸡蛋,完全不理对她吹胡子瞪眼的阿爷~ 第22章 道歉?怕不是在做梦 孙子、孙女们都是罗家阿奶的命根子。 阿奶怎么可能真舍得饿着他们。 在阿茶吃完一个鸡蛋还觉得饿时,竟然闻到了一股葱花与白面巧妙结合的香味。 不禁嗅了嗅鼻子,寻思着自己这是饿出幻觉了? 就见阿奶端着一碗烩面片走了进来。 阿茶表示,她原谅阿奶了。 待吃饱喝足后,小阿茶满意地在床上咕噜了两圈,渐渐睡去。 模糊间感觉阿奶亲了她一口。 就说说,这老太太将一巴掌和一甜枣玩得多么的炉火纯青。 硬是让她好了伤疤忘了疼。 看人睡着了,阿奶把阿茶的裤腿挽起来,娇嫩的小膝盖一片淤青。 心疼的阿奶心尖直颤。 对阿爷埋怨道:“这两孩子砸了陶釜,她们阿娘要管教、我只能唱白脸。 你怎么也唱起了白脸,让两孩子跪了那么久。” 阿爷哼了一声:“老话说得好,慈母多败儿,老大媳妇做得对,这两小家伙也该调理一下了。” 阿奶不服地哼了一声,“你觉得小三没有担当也就罢了,这孩子确实有点。 可阿茶又错在了哪? 她跟你说话的时候我都听着呢,这事大半全是小三的错。” 阿爷望着孙女睡得粉嫩嫩的小脸,也心疼。 却紧蹙着眉头说道:“这孩子才多大?句句话里好似都在兄友弟恭。 实则呢? 这般耍机灵不见得是好事。 我是怕她长歪了。” 阿奶看着阿爷一脸严肃的神色。 疑道:“你这未免太杞人忧天了些......机灵点又有什么不好。” 阿爷摇了摇头,“你不懂,人往往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小阿茶睡得一头细汗,阿奶见状连忙拿着帕子给她擦汗。 看着宝贝孙女的睡颜,阿奶的一颗心都化得跟水似的,稀罕的不行。 不由喃喃说道:“聪明总比傻子强。” 阿爷瞥了一眼阿奶,没唱反调。 二人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却也这般打打闹闹地过了几十年。 至于长不长歪这件事,只能说为时过早,阿爷觉得小树不修不直溜,娃娃要从小抓起。 夜色正浓,小三哥吃完面片躺在床上想,是不是天天闯祸天天有面吃?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小三哥在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后,鼓起天大的勇气站了起来。 却发现家里无一人把目光投向他。 小三哥表示,他、很生气。 于是大声说道:“我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自己错在了何处,分明就是你们偏心,只喜欢妹妹,不喜欢我这个夹在中间多余出来的孙子。” “我伤心了。” “我的心就像我这手中的碗一样,碎成了一片一片的。” 说完重重地把碗往地上一摔。 然而那陶碗落在泥地上打了个转,还保持着它的完整度。 多么坚强不屈的碗。 小阿茶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家小三哥。 这怕不是个傻子吧? 罗家众人硬是被小三哥迷惑的行为给惊呆了。 阿娘盯着地上的碗看了许久许久...... 这次,是小三哥一个人跪在墙角面壁思过。 小阿茶则是腿脚伶利的爬上阿爷的木摇椅上,小大人似的躺在上面晒太阳。 由于人小,椅子摇不起来,于是嗲声嗲气地喊阿奶: “奶,摇椅椅。” 阿奶嘴上骂咧咧,却还是过来摇了下椅子。 小阿茶随着椅子晃晃悠悠,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 跪在角落里的小三哥坚强的不让眼泪流出来,嘴里嘀咕着: “我真的伤心了,哄都哄不回来。” 小三哥的伤心,阿茶是体会不到了。 她被太阳照得睡意渐浓,干脆睡了个回笼觉。 罗家目前最能闹腾的两小只,一个在睡觉,一个在思过。 院内一时难得的安逸。 罗家阿娘都觉得轻松了不少。 然而这些终究不过是过眼云烟。 小阿茶补完觉醒来睁开眼时,就见小三哥站在一旁,嘴角弯起诡异的弧度,眼睛里闪着坏坏的光芒,伸出罪恶的小手,像个傻子似地大喊道: “小妹,你看这是什么。” 阿茶望过去,看到小三哥手里有两只蠕动来蠕动去的毛毛虫...... 呵,就这? 吓唬谁呢。 此时的小三哥一脸得逞,满心期待妹妹惊吓地大喊大叫。 而小阿茶脑子里做着激烈的斗争。 你说、是要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呢?还是计较呢! 小阿茶淡定地抬头看向小三哥,声音平淡到了极点, “小三哥,你如果现在向我道歉,还来得及。” 小三哥:????? 道歉?怕不是在做梦! 小兄妹俩彼此从对方的神色里得到了答案。 阿茶微微一笑,一只手抓住小三哥黑乎乎的爪子。 另一只小肉手则是成掌状迅速地拍了过去。 两只弱小的毛毛虫,就这么的去了! 随着‘啪’的一声响后,小三哥双眸逐渐放大。 他都能看到被拍死的毛毛虫飞溅出来的汁液。 一种毛骨悚然的刺激感蹿向全身。 “啊~” 在小三哥的叫声中,阿茶翻过手心看了眼,咦! 小三哥把自己给嫌弃哭了,且是站在原地嚎啕大哭。 罗家阿奶望着两孩子,摇了摇头,对儿媳纳闷道: “你说这两孩子怎么这么爱掐呢。” 陈翠亦是无奈地笑道:“小孩子一成群,总有两个爱掐的。” 阿奶好笑地摇头,出屋平息事端。 小三哥因为毛毛虫事件自闭了好几天。 后来大概是觉得丢人,想着哪里跌倒了就要从哪里爬起来,又抓来许多虫子来找虐。 也别说,真有些虫子,连阿茶都下不去手的。 看上去是真的不好看! 对于小三哥乐此不疲的挑战中,阿茶觉得也该有个正式了结的时候了。 再这么下去,挺烦的! 刘阿婆家依旧建在罗家隔壁。 刘家有个大阿茶十岁的小姐姐,时常上山采药。 阿茶央求青青阿姊也带她上山,青青阿姊本是不愿的,奈何小阿茶挂在了腿上。 她无奈地看着小无赖,认命地说道:“到了上山不许乱跑,要跟紧我。” 小阿茶十分乖巧地点了点头,很是诚恳地说道: “青青阿姊,你放心,我是我们家最乖的崽崽了!” 青青阿姊一脸微笑:“......” 她就住在隔壁。 这话蒙谁呢..... 第23章 些许的有点小尴尬 阿茶如愿的跟着青青阿姊一路上了山。 青青阿姊找草药,她则是找那种一看就让人头皮发麻的虫子。 找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找到。 青青阿姊见她这般乖巧,还给她编了个小花环戴在头上。 小阿茶对着青青阿姊羞涩地笑了笑,表达了自己害羞的小情绪。 这表情还没装多久呢,就看到一尾褐色小蛇,嘴里叼着鸟蛋,在草中开心滴蜿蜒游走。 阿茶的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 青青阿姊则是顺着阿茶目光看了过去,待看清草丛中的蛇、头皮霎时发麻,首先反应是把阿茶护在身后, 颤声道:“阿茶你别动,阿姊把它撵走。” 小阿茶拍了拍青青阿姊的肩膀,沉稳地说道: “阿姊,你别怕,抓虫子我可在行了。” 青青阿姊刚想要反驳两句,哪知身边的小家伙就已经冲了出去。 吓得她心头一颤,想要阻拦,可小家伙早就走出几步远。 青青阿姊怕惊到蛇,紧张地不敢说话。 随后“咦”了一声,奇怪小阿茶为何走的凌乱,脚步却既快又无声息。 转眼间阿茶就悄无声息地到了那条小蛇跟前。 白嫩嫩的小肉手仿佛只是随意一抓,就握住了蛇的三寸。 只见小蛇嘴里的蛋咕噜一下子掉在了草丛中。 那条小蛇呆愣了许久许久...... 它的蛋、它的蛋!!!! 小阿茶抓着小蛇转身对青青阿姊咧了一个阳光璀璨的笑容。 得意道:“青青阿姊,看,我抓到了!” 对方十分艰难地扯了个笑容。 此时此刻,刘青青在心里发誓,她再也不会带阿茶上山了。 青青阿姊经历了一场心惊胆战的抓蛇事件,也没什么心情采药了。 更何况身边小家伙紧紧地握着蛇不松手。 她决定立刻、马上回村。 进了村,小阿茶抬头对着青青阿姊说道: “青青阿姊,我先回家了,有空再找你玩。” 青青阿姊:“......” 阿茶看人情绪不太高畅,莫不是自己抓蛇给对方吓到了,想了想,没有什么是一碗蛇羹解决不了的。 于是又脆生生地说道:“青青阿姊,蛇羹可好喝了,等我把蛇给阿爷,让他做了羹汤也给你送去一碗。” 青青阿姊嘴角的笑容很是无力:“不...不用了。” 阿茶摇头,惋惜地道:“那好吧。” 这么一条小蛇,两家分起来确实艰难了一些。 于是又道:“下回我跟阿姊上山的时候,争取捉两条,一条给我、另一条给阿姊。” 这回青青阿姊连笑都险些维持不住。 阿茶对沉默的青青阿姊咧嘴一笑,愉悦地又道: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说完,也不管对方答不答应,一蹦一跳地回了家。 待人走远之后,刘青青重重地叹了口气,冥冥之中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同样有很不好预感的还有罗家阿奶。 她左眼皮跳了一上午,后来实在是跳的厉害,阿奶对儿媳嘀咕着: “这眼皮跳得心慌,不是要出什么事吧。” 罗二婶最是迷信之人,连忙咋呼着:“阿娘,你是哪个眼皮跳?” 阿奶分了下左右,说道:“左边。” 罗二婶松了口气,“那没事,左眼跳财,说不得今年的绢布能卖个好价钱。” 二婶的话音刚落,阿奶又道:“这会感觉右边也跳呢。” 还在忙着抽丝的二婶也不转着手中的转轮了,而是盯着阿奶仔细瞧了瞧。 婆媳在那研究眼皮呢。 另一边的小阿茶踮着脚悄悄地溜进院。 小三哥恰好在院里,阿茶走到他背后,拍了拍人。 待小三哥一脸懵逼地回头时,阿茶立马拿蛇出来。 哈哈大笑道:“小三哥,你看,我捉到了一条蛇。” 小三哥活了这些年,从未与蛇有过如此之近的距离。 一时不能够接受,吓晕了过去。 阿茶尴尬地站在原地,转头看向正在愤怒中的阿娘,还有不知作何反应的阿奶和二婶。 尴尬地笑了笑。 这事闹得...... 她都没当小三哥面一刀砍蛇,展现自己凶残的一面呢。 咋就晕了。 看来,这个戏码可以省了。 目前罗家在场的人只有阿奶敢抓蛇,从阿茶手中接过蛇后,阿奶这才松了口气, 唬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大,蛇都敢抓,这要是碰到有毒的被咬上一口,你这只手就不能要了。 到时候要让大夫把手给剁掉。 满村子里就你一个是没手的小女娘,到时候看你要怎么办。” 阿茶:“......” 吓唬人。 罗家阿娘连忙把小三哥抱在怀里掐人中。 等小三哥醒来时候抱着阿娘哇哇大叫,心疼的阿娘直拿冷眼横阿茶。 “谁让他总是拿虫子吓唬我,只允许他吓唬我,还不允许我吓唬他了。”阿茶带着几分倔强说道。 阿娘紧蹙着眉头说道:“你还有理了?” 她现在回想起小闺女拿着蛇的样子,还头皮发麻。 “蛇又怎么了,不过是大一点的长虫罢了,阿娘不要以貌取人。” 见闺女振振有词的样子,罗家阿娘磨了磨牙,这也就是亲闺女...... 罗二婶看着这娘俩在那僵持,笑着说道: “对,都是虫子,哈哈......” 从厨房走出来的阿奶看着小孙女还没有意识到捉蛇的危险性,面色一狠,走到小丫头跟前,照着屁股来了一巴掌。 训斥道:“哪来的歪理,捉蛇就是不对。” 不想这一动作立马激起阿茶的反骨,小阿茶对着众人说道: “阿爷说圆头的蛇是没毒的,所以我才敢捉,阿奶上来都不问一句就责怪我,是为何?” “是因为吓到了小三哥不?” “平日里小三哥捉虫子吓唬我,我不害怕但不代表他就没做错。” “如今我拿一个大点的长虫吓他,不过是以牙还牙罢了,凭什么我吓到了他就是我的错,他没吓到我就半点责怪都没有?” “这不公平。” 这噼里啪啦一大堆话,因为说得快‘且’咬字不清,阿奶、阿娘和罗二婶:“......” 着实没听太清楚。 阿茶一颗幼小的心瞬间被打击到,决定离家出走。 她要投靠阿爷去。 罗家娘几个就这么的出现了内部冷战。 此前,是从未有过的...... 对于这个结果,阿奶都始料未及,一时叫她有些哭笑不得。 阿娘铁青着脸,直犯迷糊。 第24章 阿爷,心里突然慌慌的 当阿爷看到小孙女闷闷不乐走过来, 乐道:“这是谁惹到你了?” 阿茶气愤地坐在石凳上,鼓着脸说道: “阿爷别提了,这个家是不能待了。 阿奶和阿娘差点联合起来打我。 要不是我机灵,今天差点出不来。” 阿爷一听乐了,给孙女倒了杯水,笑呵呵道: “快说说,又怎么惹到你阿奶和阿娘了。” 阿茶一边喝水一边把近日来,自己是如何遭受小三哥骚扰的事一一道来。 阿爷开始听得还津津有味,待听到阿茶捉了一条蛇,脸部肌肉一抽搐。 随后问道:“你不怕啊。” 阿茶摇了摇头,“一条长虫有什么可怕的,阿爷没见它叼着蛋的时候有多笨,一点吓人的样子都没有。” 太给蛇界丢人了! 阿爷一阵沉默后,看向自家孙女,问了下捉蛇的细节。 随后着重问了阿茶是如何把蛇拿回来的。 得知孙女就这么一直握着蛇从山上走回村。 罗家阿爷又是一阵沉默。 折腾了一天,小阿茶口渴的厉害,见阿爷没再给她倒水的意思,自己伸出小手给自己倒。 阿爷顺道观察孙女拿着陶壶的手,没有半点抖状。 再观其筋骨,面上严肃了不少。 又伸手摸了摸孙女的骨骼,神情更加严肃了。 阿茶见阿爷一脸深沉地思考着什么,凑到阿爷身边颇带点蛊惑的意思,道: “阿爷,一会咱们回去,你要护着些我。 如今我只有您老人家可依靠了。” 阿爷回神瞥了眼她一眼,“你倒是知道闯了祸该找谁。” 阿茶憨憨一笑,看自家老爹专心致志刻石一时注意不到她。 便小声说道:“我爹凡事都只听娘亲的,娘亲什么态度他便什么态度。 找我阿爹岂不是......嗯......” “羊入虎口。” 阿爷看着孙女憋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解围道。 “对对对,就是一只小羊羔送进了老虎的嘴里,阿爷好厉害。” 罗家阿爷险些被小孙女夸得飘飘然,不由感叹,几个孩子的心眼全长到她一个人身上了, “可惜了......” 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却是个女娃娃。 他再教出个罗云,老婆子不得...... 阿爷心里一颤,忙收了思绪。 阿茶没听清阿爷说了什么,便问道:“阿爷说什么?” 只见阿爷摇摇头,对她吐槽道:“也确实,你也就能靠我相救一下。 你爹,太没骨气!” “阿爷也不能这么说,没有我爹这般疼我娘,你哪来的这么多孙儿。” 这话让阿爷不屑一笑,低声说道:“阿爷给你说件事,你不许说出去。” 一见有八卦,阿茶眼睛一亮,当即跪坐在石凳上。 信誓旦旦地保证道:“阿爷你说吧,我保证不说出去。” 阿爷看着左右无人注意他们爷孙俩,这才凑近身子,说道: “当年你奶给你爹找媒婆说媒时,原本是介绍了两家姑娘。 一位是林家村的小女娘,一位便是你阿娘。 你阿爹得知你阿娘曾是商户女,说什么也不同意。 说是不想娶一个满心算计的女子。 你阿奶只好先相看这林家女娘。 不想这林家村的姑娘是出了名的泼辣户。 这回是你阿奶说什么也不同意,无奈之下,你爹这才娶了你阿娘。 结婚前还闷闷不乐了好长一段时日。 谁都没想到,娶回家来就当个宝了。 可见你阿爹是软骨头,多没主见的一个人。 眼下如今这结果也好,你阿娘总比那性子泼辣的好些。” 阿茶目瞪口呆地消化掉这小道消息。 想着自家阿爹对阿娘那个服帖劲。 是阿娘手段高明呢,还是高明呢! “还是我阿娘厉害。”阿茶由衷佩服道。 “你阿娘......倒也不差,但你阿爹是真的没骨气,随了你奶,容易被人忽悠。” 阿爷嫌弃地嘴碎道。 “嘻,说得阿爷好像很有骨气的样子,平日里还不是怕我阿奶。” 小阿茶丝毫不给阿爷留面子。 “那是我让着她,哪天惹急了我,你看我如何......” 说到后面,阿爷不敢再说了。 怕孙女学话,惹来无妄之灾,随后特意叮嘱道: “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不懂,阿爷这是让着你阿奶。” “今日阿爷给你说的事,可不能学给你阿娘听,知道不?” 阿茶点头,一副她全都懂的模样,小嘴一张一合地说道: “阿爷是怕阿娘听了不高兴,阿娘不高兴了,我爹就不高兴,爹一不高兴了,阿奶就会不高兴,阿奶不高兴了,定会来骂阿爷。” “说来说去,阿爷还是怕阿奶,唉!” “阿爷没骨气!” 罗家阿爷:“......” 爷孙俩说得挺乐呵,却不知被阿奶派去跟在阿茶身后的小铁刀,躲在桑树下。 且把这些话全听了过去。 小铁刀一副立了大功的模样,屁颠屁颠地跑回了家。 见小四回来了,阿奶就心急地搂住人,问道: “你怎么就回来了,你阿茶妹妹去哪了?” “阿奶,阿茶妹妹去我阿爷那了,他们还聊了些关于你们的事。” 小铁刀一脸认真地说道,已经准备好了立功。 阿奶不甚在意地道:“你阿茶妹妹说阿奶和你大伯娘的坏话了?” 小铁刀记了一路的话,如今还是忘了好些,于是颠三倒四地说道: “坏不坏话不知道,只记得阿茶妹妹说什么待不下去了,阿爷骂大伯没骨气,随后看了眼左右,小声说...... 哦,大伯当初压根没看上大伯娘,是阿奶逼着娶得。 阿爷还说,他才不怕阿奶,哪天......哪天就.......” 此时阿奶怒容满面,问道:“就要什么?还要打阿奶不成。” 小铁刀见阿奶这般凶,脑子不大灵光地点了点头。 阿爷若是在当场,估摸会血溅三尺。 小铁刀和阿奶说完一抬头,发现大伯娘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平日里温柔可亲的大伯娘这时变得好可怕。 吓得他弱弱地说道:“大伯娘,阿茶在阿爷那,挺好的......” 阿奶转身尴尬地看着儿媳妇,左思右想,来了一句: “当初老大不知道你这般好......” 这话没起到一点安慰人的作用,罗家阿娘的脸色青上加青。 桑园的阿爷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爷孙俩总觉得一阵阴风吹来...... 阿茶十分认真地对阿爷说道:“阿爷,心里突然慌慌的。” 阿爷:“......” 这巧了,他也慌慌的。 第25章 可喜可贺 慌了一下午的爷孙俩带着罗家男丁一起回家时,便察觉出院内氛围不是很好。 首先是罗家二婶的表情很奇怪。 往日见二叔回来,会立即拿着鸡毛掸子给二叔边扫身上的灰,顺便聊聊天。 什么小铁刀惹祸了、小铁剑不听话了。 总之不聊个盏茶的功夫,是没完的。 而这会,二婶老老实实的在那煮蚕丝,没有半点偷懒的意思。 时而向爷几个投来诡异的眼神。 这...... 太不寻常了。 平日里,罗家阿爹回来了,阿娘亦会眉眼含笑地给个秋波。 今日则是一脸寒霜、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可大大的不寻常。 阿奶嘛,只有阿茶和阿爷知道,她老人家一定是生气了。 虽然阿奶平日里也是不苟言笑的模样,可周身不会冒着寒气。 如今二人都能察觉出那寒气外现,说不好下一刻就能化成冰锥射过来。 察觉出大大的不对后,阿爷迅速看向阿茶,低声问道: “你今日只是抓了一条蛇?没再干点别的?” 面对阿爷的质疑,阿茶很是无辜地摇头,低声道: “阿爷,我真就只是抓了条蛇而已。” 阿爷静静地看着孙女片刻,不大甘心地问道:“真的?” “怎么见你阿奶和你阿娘的表情....不像只是这些呢?” “难不成把小三给吓傻了?” 阿茶:“........” 正所谓敌不动我不动。 阿茶和阿爷选择站在门口,静观其变。 罗家大哥和二哥相视一眼,决定站在阿爷身后。 如几人所想,憨憨的阿爹和二叔先行走在前面。 二婶连忙对二叔各种眼神示意。 二叔一瞬间明白家中要发生大事,故作低头看了一眼,随后诈尸似的跳了下,嘴里慌张地念叨着: “哎呀呀、哎呀呀,我那什么呢?哪去了?” 说着还原地转个圈好似寻找什么,弄的还挺像那么回事。 阿茶一脸迷惑地看着二叔...... 这能行??? 要是行,她也学学! 只见二叔满面焦急,边找边往院外退。 就在要退出去时。 阿奶眼睛一抬,冷冰冰地说道:“回来。” 还在深情演绎的二叔瞬间僵在原地。 偏还想要垂死挣扎一下,“阿娘,真是丢了东西,我去......” “丢了什么?” 二叔要是想到自己能丢了什么,也不至于在那哎呀呀了半天。 被阿奶一问,不大灵光地说道: “就是忘记了丢了什么,但又觉得很重要,阿娘我......” 二叔这话让阿茶一脸问号,二叔不如说把脑子丢到外面了,阿奶可能还让他出去找找。 罗家阿奶:“.....” 阿爷双手插进袖子里,一脸糟心地看向别处。 再看下去,他怕以后不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连大哥罗铁钵和二哥罗铁碗都察觉出家中气氛不大对。 偏罗家阿爹呆愣愣的还未察觉出。 不、也不能说阿爹没察觉出,他、察觉出了。 察觉出自家娘子表情不对劲。 于是颠颠地走上前,问着:“翠儿,你这是咋了?身体不舒服?” 阿爹的‘翠儿’埋头干活,连个眼神都未曾给他。 这急的罗家阿爹跟什么似的,竟找自家老娘求助,“娘,翠儿是怎么了?” 阿奶神色复杂地看了眼大儿子,些许的伤感、些许的珍重。 阿茶懂阿奶的心里活动,阿奶伤感的是,明明两个女人都生着气呢,偏偏儿子只看出自己媳妇,没看出她这个老娘。 真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至于珍重...... 阿茶顿时觉得不对,走前还好好的呢,为何一个回来,阿娘就把怒火指向了阿爹? 难不成闺女犯了错,老子来承担? 那这样,很好啊。 阿茶抬头看向阿爷,爷俩大眼瞪小眼了一会。 完全没从对方眼里看出丝毫头绪。 阿奶的眼神示意让罗家阿爹更摸不清头脑。 挺大的个子站在那竟然显得弱小、可怜...... 罗壮这般模样,不得不让陈翠主动出击,放下手中的蚕丝,面无表情道: “呵,原以为自己命好,找了个贴心、爱护我的人,不想,竟是不情不愿...... 想必是那林姓姑娘更合心意一些,相公娶了她,日子可能更开心一些。 这些年,委屈你了。” 罗壮听着娘子的话反应了许久,一时磕磕巴巴地解释道: “翠...翠儿,我...没......” 没了半天也没出下一句话。 罗家阿娘的脸色又沉了一个度,扔下人自己先行回了屋。 还特地把门给关了起来。 阿爹跟在阿娘身后,险些被关上的门撞到鼻子,望眼欲穿地盯着门,希望娘子能听他解释。 罗家阿爹还努力敲门争取来个宽大处理。 阿茶和阿爷相互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下午爷俩可是一直在一起的,阿茶自然做不出千里传音之事。 只见阿爷额头上竟然沁出一层细汗,默默地看了一眼阿奶。 恰恰好好。 阿奶也在冷冰冰地看着他。 阿爷袖子里的手都是一颤。 有些虚,但要撑起来。 这么多小辈呢...... “你人老了也长本事了,竟然还当着孙女的面耍起威风来。” “来,你今天就当着你这些儿孙的面来打我,看我这一辈子为你生儿育女得了个什么结果。” 阿奶越说越气,说到这竟然生出几分悲凉之感。 可见这世上,即便是上了岁数的女人,也还是容易自己气到自己的。 此时的阿爷还不如罗家阿爹呢。 人家好歹说了几个字做了个态度,阿爷是直接呆愣在当场..... 罗家院内的气氛简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万恶之源的小四哥躲在阿奶身后悄悄露出个小脑袋。 也就是这个小脑袋。 阿茶仿佛抓到了一丝丝线索。 阿奶又没有千里眼、顺风耳,能这么详细却又不准确的得知她与阿爷的对话。 定然是从别人嘴里听来的。 且这个传话的多半不会学舌。 见小四哥有些心虚地看着阿爷,阿茶觉得一切都解释通了。 有一说一,小四哥真真是她的贵人。 原本她这事件中心的人物硬生生地被挤到了边缘。 哈哈哈~~~ 可喜可贺! 阿茶心里狂笑,望着可怜的阿爷,好心提醒道: “阿爷,一定是小四哥跟着我偷听了咱们的对话。” 嗯? 阿爷得到了有用的消息,眼睛一转,立即把矛头转向小四。 故作生气,胡须都被吹了起来,“好你个小兔崽子,竟然编排我,还传瞎话。 我何时说过要打你阿奶,我分明要阿茶孝敬她、敬重她,不要时不时惹她生气。” 阿爷说完便抬脚脱了一只鞋,作势要打罗小四。 吓得小四哥咿咿呀呀地往二叔身后钻。 阿茶极力隐身在一个角落里。 一番闹腾过后...... 阿爷、阿爹、二叔、小四哥和阿茶。 排排‘坐’在墙根底下看那娘几个吃饭。 阿爷气的把身子转到一边,眼不见、心不烦。 这是阿爷最后的倔强! 罗家阿爹嘛,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家媳妇,就想着今晚还进不进得去屋。 二叔,嘿,子不教父之过,谁让他儿子闯祸了。 小四哥,就是欠! 阿茶盯着小三哥一口一口地吃着白面馒头。 嘴里的口水不争气地往下面掉。 暗暗告诉自己,没事,她还有蛇呢。 不馋。 阿奶做的饭又不好吃! 第26章 阿爷,你可以的 阿奶这回显然是真的生气了,丢给爷孙俩一人一个枕头然后把门一关。 二人清清楚楚地听见里面插门栓的声音。 阿茶抱着枕头趴在门上一边敲一边委屈地哭道: “阿奶,孙儿冤枉啊~” 只听隔壁的门开了后又被重重的关上。 罗家阿爹同样抱着一个枕头。 阿爷瞬间吹胡子瞪眼,大声嚷嚷道:“反了天了,一个个得都不讲夫纲了。” 罗家阿娘的声音从门缝处传来, “公爹若是嫌弃,尽管要你儿子休了我,反正,他也不愿娶我这商户女。” 阿茶和阿爷撇头看向阿爹,大为不解,这进去屋里解释了一圈,解释了什么? 阿爷也不嚣张了,爷三认命的躺在院中的木塌上,看星星。 阿茶翘着个二郎腿,转着小脚脚,肚子咕噜咕噜地叫。 阿爷瞅了眼孙女,问道:“饿了?” 想到阿奶和阿娘的冷酷无情,阿茶抿嘴说道: “不饿、一点都不饿。” 若不是那小肚子还在叫,阿爷差点就信了。 “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罗家阿爷很认真地说出这句话。 阿茶:“......” 罗壮心疼闺女,坐了起来说道:“我去厨房看看还有吃的没。” 透过月光,阿爷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阿茶原本还有几分期盼,不想阿爹去了没多会,就两手空空而归。 阿爷看儿子空手而回,问道:“怎么?厨房一点吃的都没有?” 罗壮为难地挠了挠头,“柜子都让阿娘给锁上了。” 阿爷一听瞬间来了脾气。 一下子坐了起来大喊道:“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 男人在外面干了一天活,回来竟然还饿着肚子。 要不要过了?” 回应阿爷的是,屋内的油灯。 灭了...... 这给阿爷气的胡子差点翘起来。 罗壮又重新躺回榻上,“爹,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阿爷沉默了许久,又蔫蔫地躺回了榻上。 黑夜中,罗家院内重新一片寂静祥和。 就在阿爷快要眯着时,阿茶突然坐了起来。 吓得阿爷直摸心口,又见孙女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扑了过来。 一颗老心脏险些没吓过去。 只听孙女激动的声音,一字一字入耳:“阿爷、阿爷,我今天还抓了一只蛇呢。 我们可以烤蛇肉吃。” 这么一听,阿爷也立马坐了起来,来了精神。 爷三又兴冲冲地去厨房找出火折子,借着虚弱的光亮找罐子。 罐子被打来的那一刻,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可一瞧…… 哪里还有什么蛇! 连个蚂蚱都没有。 阿茶盯着空空的罐子,愤怒道:“我的蛇呢!!!” 这事就要从阿茶下午离家后没多久说起了。 一直独自抽蚕丝的小柴米趁着无人注意时偷偷来到厨房,抱起小陶罐溜出了院。 找了处空地把蛇给放走了。 说来也奇怪,那蛇似乎通人性,知道这白白嫩嫩的小丫头是来解救它的,没有伤她分毫。 而是甩着尾巴快速地隐没在草丛中。 小柴米放走了蛇,爷几个只能认命的饿着肚子睡了。 阿茶睡着前,看的是布满繁星的夜空。醒来时,是简陋的床架。便知阿奶定是在后半夜把她抱回了屋。 听着外面有动静,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穿上外衣,走出屋就看见阿爷头发凌乱、神色萎靡地盘坐在榻上嚷嚷道: “从今日起咱也学我那小舅子,就躺在家里睡大觉,干什么活?” “干活有饭吃吗?没有。” “挣钱有我的份吗?也没有。” “嘿,我就天天躺在这,有能耐饿死我~” 阿茶看着似乎已经疯掉了的阿爷,觉得阿爷十分有当无赖的潜质。 阿奶脸如墨盘似的地盯着糟老头子,牙根都快咬断了。 罗家底下的一众小辈只敢看热闹,不敢说话。 这时,院外响起小姑父喜气洋洋得声音。 “娘,我和小云回来了~” 阿茶一听这声音,倍感亲切,只见小姑父满面红光,手里还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院。 新鲜、真新鲜。 小姑两口子像今日这般大包小包、和和气气的拎着东西回来。 还是他们二人成婚后回门那日。 这二人和谐的阿奶和阿爷都是一愣。 小姑父自顾自地走到塌边放下了手中东西,抬头看到阿爷不禁一愣。 错愕道:“阿爹这是生病了?” 罗家阿爷:“......” 此时的阿爷很纠结。 当着姑爷的面总不能说,他在为自己家中的地位而奋斗吧。 罗家小姑一手掐腰,一手护着肚子慢悠悠地走进来,看见自家老爹也是一愣, 惊声道:“只是几日不见,阿爹为何老了这多。” “难不成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这句话差点把阿爷给送走。 然,这时最尴尬的还是阿爷。 回答生病吧?有点不甘心,毕竟脸面都豁出去了,刚才做的那么多,岂不是都白白做了。 你说继续吧,当着女婿面,又有失岳父之风范。 阿爷还在纠结如何作答,阿奶却发现女儿哪里不正常了,这一手掐腰一手护着肚子。 阿奶登时一喜,“阿云,你这是......” 罗家小姑见阿娘终于发现了,羞涩又喜悦地笑着,刚要说话却被小姑父给抢了先, “阿娘,你就要做姥姥了。” “真的?” “千真万确,大夫把脉说已两月有余。” 小姑父喜滋滋地讲着,就盼着大家一起高兴高兴。 这则消息喜得阿奶眉飞色舞,笑出了一脸的老褶子。 走上前扶着人,又伸手轻轻地摸着闺女的腹部,喜极而泣道: “都要当娘了,可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毛毛躁躁,做事走路都要小心些。 如今你有了身子,我就放心了。” 小姑成亲多年未有身孕一直是阿奶的心病。 阿奶都做好闺女以后会和离的准备了,不想这突然就怀上了。 简直是踩了狗.....撞大运了。 罗家阿娘和二婶也纷纷上前祝贺,阿爹和二叔围着小姑父闲聊。 院里又恢复了往日那般热闹。 唯独木塌上的阿爷。 很孤单、很落魄...... 枉费阿爷琢磨了一夜才想出来的点子,结果都没让他演完。 阿茶穿过热闹来到了寂寞这边,不大的人极其利落地爬到木塌上。 对着阿爷鼓舞道:“阿爷,没事,等小姑父走了,咱们再继续。” “这动不动就不给饭吃,对我们来说太不利了。” 此风不可涨。 阿爷情绪万千地盯着自家小孙女。 说道:“这等没脸没皮的事,你以为阿爷什么时候都能做得出来呢。” 阿茶一脸真诚鼓励道:“阿爷,你可以的。” 阿爷:“......” 第27章 有吗? 小姑和小姑父带着喜悦而来,亦带着尴尬而归。 无它、又问了三叔的学业。 遭受到了双重打击的阿爷又决堤一般大哭。 好在,阿爷今夜可以回屋睡了。 也不对,阿爷在小姑两口子回去后,就溜回屋光明正大的睡懒觉。 这一睡就是一下午。 下午的时候,阿茶一脸严肃地坐在阿奶身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阿奶起初还置之不理,但架不住阿茶能熬,先败下阵来。 对着阿茶问道:“你这般盯着我作甚?” 阿茶抱着双臂重重地“哼”了一声。 这小模样瞬间给阿奶逗笑了。 阿奶摸着阿茶的头,笑着说道:“哎呦,你还生气呢?” 阿茶仰着头,奶声奶气道: “怎么可能不生气呐。” “白天向着大孙子也不向着我。” “晚上还不给饭吃。” “夜里还给人家撵出去。” “阿奶好狠的心啊。” 听了这番话,阿奶面上没有羞愧反而笑容更甚, “谁让你调皮了,阿奶那是向着你小三哥吗?” “阿奶是怕你不知天高地厚,再去上山捉蛇。” “以后若是被我发现,还会饿你肚子,让你睡外面,可知道错了?” 阿茶见阿奶狡辩,岔话题,直接斩钉截铁地道: “阿奶,你是不是更喜欢小三哥,不喜欢阿茶。” 阿奶:“......” 这种问题对阿奶来说无疑就是问她,两个鸡蛋更爱哪个。 这很难选择啊。 罗家阿奶看孙女眼里满是执着,轻咳了一声,凑到她耳旁,小声说道: “阿奶更喜欢你,你别说出去,这是咱娘俩的秘密。” 阿茶满意地点了点头,娇里娇气道:“那我也更喜欢阿奶。” 这话惹来阿奶一阵笑意,心下一暖,抱着阿茶一阵稀罕。 看的罗家阿娘心里这个酸,直骂小闺女没良心。 阿茶这边和阿奶和好了,又跑到阿娘身边。 此时罗家阿娘心里正醋着呢,故作不理她,冷冰着一张脸,好似很严肃的模样。 阿茶瘪了瘪嘴,趴在阿娘腿上各种搞怪,闹得阿娘没法抽丝,又笑又气的照着屁股来一下。 阿茶委屈巴巴地看着阿娘问:“阿娘不要阿茶了吗?” 哪个做娘的能听得这话,瞬间把闺女搂在怀里。 柔声细语道:“娘怎会不要阿茶,你就是娘的心头肉。” 阿茶瞬间紧紧抱住自家娘亲,“那不生气了哈。” 阿娘登时笑出来,抱着阿茶宠溺道:“好,阿娘不气了。” 阿茶抬头看着阿娘,眼睛明亮而璀璨,就像夜空中的星星一般耀眼, “阿娘,我和小三哥你更喜欢谁?” 阿娘想也不想地说道:“更喜欢我们阿茶。” 阿娘和阿奶不过是顺着阿茶说罢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哪里分得出更爱哪个呢。 与阿娘和阿奶重归于好后,阿茶还犹豫要不要给小三哥来个致命打击。 可想想把人家崽崽给欺负狠了,不大好。 怎么也没想到,当小三哥兴冲冲捧着一兜杏子回来,小四哥迎面告知: “阿瓢,你完了。 阿奶和大伯娘都说不喜欢你,更喜欢阿茶。 你就要没人要了~” 这话让小三哥惊愕地松开手,兜在衣襟里的杏子咕噜咕噜地掉到了地上。 目睹全部过程的娘几个:“......” 小三哥哭唧唧地跑过来问阿奶和阿娘真的是这样吗。 阿茶就站在小三哥身旁静静地看着。 婆媳俩还能说什么...... 这大概也许就是孩子多的快乐? 让阿奶和阿娘解围的是村里的王二大爷。 王二大爷叫什么,知道的人并不多,反正全村老少都叫他王二大爷。 只见小老头佝偻着身子走到罗家院门口,扯着嗓子喊道: “老罗家,你家娃去我家杏园摘杏子了,快拿钱来。” 满村子人家基本都种桑树,只有王二大爷自家种杏树,一到杏子成熟,村里孩子们组团去偷杏。 王二大爷便会乐此不疲挨家要钱。 阿奶趁此点了小三哥额头,训斥道:“又调皮捣蛋。” 说着话,起身回屋取钱。 王二大爷看着小三哥眼含泪水的模样,笑呵呵地对着罗家阿娘说道: “小孩子难免嘴馋,别训孩子。” 阿娘尴尬地笑了笑。 罗二婶咧嘴一笑,对王二大爷说道: “您老是巴不得这些孩子去你那摘杏子,自会这般说。” 王二大爷嘿了一声,嚷嚷道:“明年我就养一条大黄狗,谁来咬谁。” 罗二婶总是觉得这话不大对劲,憨憨地转头问向自家大嫂: “王二大爷这话里是什么意思?” 罗家阿娘捂嘴一笑:“应该没什么意思。” 罗二婶皱眉不语,总觉得这话里有话。 付完杏子钱送走二大爷后。 罗家阿奶和阿娘异常的忙碌,压根没空管小孩子。 小三哥的执着劲一会就过去了,这才想起自己摘的杏子来。 回头一看,地上哪里还有杏子。 小三哥眨了眨眼,重新再看,院内依旧空空如也。 小三哥不敢置信道:“我杏子呢?” 此时,罗家小四、小五、小六和小七一起排排坐在屋后吃果果。 别说、二大爷家的杏子还挺好吃的,甜甜哒。 今天注定是小三哥忧郁的一天,直到夜里入睡还做梦找杏子。 全家人都睡了,阿爷却睡不着了。 这睡了一下午的人就是不一样。 夜里贼精神。 阿爷翻来覆去扰的阿奶也睡不着,于是起身问道: “你要是睡不着就老实的躺着,不行出去。” 阿爷哼了一声,对阿奶说道:“肚子里没食饿得慌,还叫人怎么睡。” 阿奶:“......” 饿了一顿还来劲了。 虽然心里骂咧咧的,但阿奶还是让了步。 套上外衣,语气不饶人道:“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我给你去弄点吃的。” 一听阿奶要给弄吃的,阿爷乐呵呵道:“我也要吃面片汤。” 阿奶脚下一个踉跄,骂骂咧咧地出了屋。 待屋门关了后,阿茶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阿爷,阿爷一个回头,差点又被吓的送走。 待阿爷缓过来,问道:“怎么不睡?” 阿茶憨憨一笑,“阿爷,好奇一件事,睡不着。” 阿爷把枕头往下挪了挪,倚在上面,悠哉地问道:“啥事?” 不大个人一天的还挺好打听。 “就是咱们罗家的仇家,你给孙女说道说道呗。” 阿茶问的风轻云淡,可阿爷听的心惊胆战,紧张地看着孙女, 问道:“你咋知道的?” 阿爷意思是阿茶怎么会知道罗家还有仇家这事。 阿茶歪着头看着阿爷,“阿爷您老人家醉酒的时候嚷嚷的。 您不记得了?” 阿爷一脸懵逼,大为疑惑:“有吗?” “有。” 第28章 这名号是认真的吗? 阿爷怀揣了大半辈子的仇恨,许是压抑得太久了,愈来愈发的不能释怀。 在这月色透着几分凉意的夜里,也想找人诉说一二。 望着自家小孙女,阿爷的目光陷入了回忆。 他似乎忆起了儿时时光,那时他还是罗家的小少爷,锦衣玉食、无愁无忧...... 阿爷声音沧然道:“说起来,咱们罗家曾也风光过,大宅深院、奴仆众多,家中每日进出的金银不知几何。 屋内陈设摆件没有一件是不值钱的。 而罗家在武林中更是威名震天,只要罗家护的镖从无人来犯。 因他们都惧怕罗家,或者说...... 他们惧怕你高祖父和高祖母。” 阿茶歪着头看着阿爷,看来这传说中的高祖父和高祖母很厉害了。 阿爷又陷入回忆之中许久,方才又道: “据说你高祖父曾是佛家弟子,还俗后自创了一套剑式与功法。 还俗后,他先拜访了两位武林高手,均是赢了二招。 一时声名大振,传扬四海。 不少武林中人慕名而来下帖挑战,均是输了两招而回。 一两个人在招式上输两招便也罢,可人人都输两招。 这说明什么?” 阿茶:说明高祖父有点风骚? 见阿茶不答,罗家阿爷也反应过来,他诉说的对象只是个孩子。 阿爷摇头苦笑了一下。 又道:“你高祖父因此得了个名号。” “罗二招。” 阿茶:“……” 这个名号,认真的? “他老人家自此之后在江湖中越发有地位,正是意气风发时碰见了你高祖母。 你高祖母年轻时,也是一位娇俏的小女娘。 善暗箭、可以说深谙暗器一道。 暗器在那会颇被江湖所不耻,因此得罪了不少武林中人。 你高祖父碰见她那日,你高祖母正在被追杀。 当时,她身上的暗器都已用完,到了穷途末路、决一死战之刻。 就这么被你高祖父所救。 二人便结了缘、有了分,后来更是成亲生子。 这天底下的父母大概是都逃不过养育二字。 别管他们曾是江湖一代侠客还是平常儿女人家,有了孩子便会为他们的将来而着想。 你高祖母厌恶了打打杀杀、居无定所的日子。为了孩子的将来,二人决定立业扎根,给后代子孙创造出一片天地。 于是便开创了罗门镖局。 一来不算离开武林,二来有个正经营生。 她们二人曾捡到过一块天来飞石,此石内含玄铁,是建造兵器不可多得的好材料。 二人在开创镖局前便打造了阴阳二剑。 阴剑、柔中带刚,内含玄机,上面镶嵌了诸多色彩宝石,在外人眼里以为是女人家用来装饰的无用之物罢了。 实则不然。 阳剑、致刚致韧、削铁如泥,天下无任何一兵器可以与之匹敌。 得此宝剑,于他们二人来说,犹如猛虎添翼。 二人一明一暗,一阴一阳配合得更是天下无双。 时日久了,武林中人谁不给罗家三分颜面。” 阿茶深吸一口气,还以为阿爷会说,时日久了,江湖都称二人为雌雄双煞! 阿爷说起罗家最风光时的语气满是高昂激荡。 然话音一转,又遗憾惋惜道:“你高祖母武功平平,只是善于机括一学,后辈却无一人能继承她老人家的衣钵。 只因天赋有限。 你高祖父曾认为,未学得此道没什么不好,暗箭伤人终归不是君子所为。 可却不想,他的内功心法,后辈亦是无法继承......” 这话让阿茶一怔:这是怎么呢? 讲到此处,阿爷眼里晦暗不明,坐了起来望着窗外残月。 喃喃自语道:“许是天意要灭我罗氏一门?” “不然,凡修炼罗氏内功的后辈为何均落得经脉寸断、七窍流血而亡的下场.....” 这话里的含金量让阿茶一惊。 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罗家内功竟如此邪门? 她这一世的祖上,练得该不会是歪门邪功吧? 罗家被灭,难不成还是正道之光降罚? 若是阿爷知道自家孙女的内心活动,怕是要吐血而亡。 此时此刻,罗家阿爷在怪自己没那能耐,不敢学此心法。 不只是阿爷这般想,连罗家那位老祖宗也不敢让罗家后辈们修习了。 折腾来折腾去,家里就剩阿茶的曾祖父这一只独苗苗,再折腾下去,恐有断后之灾。 没了那么多苗苗,高祖母一病不起,没两年便去了。 罗家高祖父伤心不已,为了后辈只能到处去寻找适合罗家剑式的内功秘籍。 运气还不算差,找到一本,传给了罗家曾祖父。 外人不知其中蹊跷,只以为罗家衣钵未断。 是以罗家在江湖之中一直还有几分薄面。 “到了我这一辈,罗家血脉更是稀薄,你曾祖父便收了些徒弟们来充充门面。 罗家内部也是从这开始慢慢腐烂。 徒弟之间的内斗无心武学。 外人窥视我罗家秘笈与阴阳二剑,里外一合,竟害了罗家百口死于非命......” 说到这,阿爷情绪激动,额间青筋直暴,恨意渐浓。 阿茶乖乖地坐在床上,未曾打扰阿爷。 她知,这时的阿爷,心里定是苦极了、恨极了。 阿爷似乎已经忘记了阿茶的存在,对着窗外边回忆边说道: “那时我还是个顽劣之童,不知此时的罗家已是烈火烹油之上的鲜花,看似繁华,却早有化为青烟那一日。 罗家惨遭灭门的前几日,一弓箭破晓穿庭而来,穿破回廊栏杆直入门内五寸,而箭竿上的纸条却分毫未损。 由此可见射箭之人的内力深不可测。 纸上是一道生死贴,胜、任君所处,败、则奉上罗家秘籍与阴阳二剑,从此退出江湖,永不再开罗门。 贴子上的落款人为宋辰。 江湖无人知晓的无名之辈。 父亲不解,却知此局怕是厄运难逃,便连夜收拾家当,嘱咐阿母带着我先行躲在暗室。 而他与我阿兄引开敌人,若是大家能够安然逃脱,便去苏州乡下的老家团聚。 阿父把罗家这些年所收藏的功法秘籍、钱财贵重之物一分为二,阳剑给了阿母,阴剑则是他拿了去。 我与阿母藏在暗室七天七夜,粮水殆尽,阿母方才敢领我出去。 那日烈日当空,院中浮尸遍地,盛京闹市之中,却无一人来收。 那些......” 说到这阿爷嘴角直颤,却还要坚持道来: “满院蝇虫飞舞,腥臭之味令人作呕,然那些亲人、手足却个个睁着眼,死不瞑目。” “宋家!宋家!” “他们踩在了罗家百具尸骨之上而扬名!” “此后无人知罗家、只知宋氏镖局。 哈...哈...哈哈哈...... 他们宋家一定高兴至极,罗家无一后辈能够报仇血恨。 全都是怂包蠢货! 悲矣!悲矣......” 第29章 九二、健龙在田,篱间打人 思及痛处,阿爷痛哭流涕了起来。 罗家满门遭灭,尸首之中却不见曾祖父与大爷爷,曾祖母原本想带着阿爷一起去苏州老家等待他们,可走出长安城又改了主意。 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罗家本门心法秘籍和阳剑还在母子二人身上。 他们并未真正意义上的脱险。 曾祖母当下带着儿子乔装成普通百姓,落户在了惊雷村。 这一住下便此生安顿了下来。 曾祖母也思念着夫君与大儿子,可更想保住还活着的小儿子。 后来实在熬不住阿爷央求,二人于几年后去往苏州老家。 可那早已没有罗家踪迹。 有人说遭逢大难,全家被烧死。 亦有人说,是活不下去,当了流民。 至此再无罗家其他人半点消息。 经历一场灾难,曾祖母怕了,她不许阿爷习武。 在得知阿爷偷偷练武,曾长跪在雨中不起,她向罗家列祖列宗磕头。 求他们放过自己的儿子,不要让他去报仇。 阿爷的仇恨被曾祖母死死的压制着,便是曾祖母闭眼之时,亦是要阿爷跪下发誓,永不报仇。 阿爷应了,心里的恨就这般硬生生被埋藏起来。 在某个深夜里,阿爷总会想起他的阿父临别之前,摸着他的头。 沉重哀痛地说道:“不管你和你阿兄谁活了下来,一定要重振罗家。 是武也好、文也罢,总之不能让罗家就此落入尘埃。 为父没有本事,罗家只能托付与你们了。” 这句话仿佛成了阿爷心中的一根刺,时时扎的他心痛。 这些后事还是后来阿爷慢慢说给阿茶听的。 那夜阿爷哭的跟个孩子似的,已然说不出什么话了。 阿奶端着面片汤一脸懵逼地看着阿爷。 面片汤阿爷也没吃成,阿茶也有些吃不下。 后来全都进了罗家几位小哥哥的肚子里。 阿奶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睡,似是历尽沧桑后看淡了一般地说道: “我家酒肆曾也是百年传舍,到了我阿父那一代,城中谁人不道我家的酒是满城中最香醇。 生意红火的时候更是千金难求一坛。” “阿父待那人如亲子一般,所传授的尽是家中绝学,未藏丝毫。”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人因为儿女私情竟然背叛恩师构陷我家,让我阿父落得个含恨而终。” “好在老天有眼,让那人至今都无子嗣。 他当初便是别人家的徒弟,又怎会不妨自己的徒弟。 你且看,他终有一日不得好死。” “我知你心里苦,时至今日再说什么也是无用,不如信天。 人不报,老天都会替你报。 凡事别过于执着,我们还有几年活头,就不能好好的享受儿孙之乐?” 阿奶说完话后,阿爷转过身,似乎还是难以接受阿奶的观点。 二人一时无话。 阿茶思绪回到了上一世。 三个同命相怜的人回忆从前。 这个夜注定带着几分伤感。 翌日清晨,阿爷和阿奶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沧桑之感扑面而来。 阿茶一个接着一个地打着哈欠。 三人坐在一起,一看便知没睡好。 阿娘最先反应的是,是不是阿茶吵到了二老没睡好。 阿茶:“???” 阿奶疲惫不堪地摇了摇头,罗二婶见状说道: “那就是阿爹了,定是昨日喝了酒后又......”哭祖宗了。 看众人神色不对,二婶没敢再继续说后面的几个字。 阿奶抬头望了眼几个小孙子和孙女,对阿爷说道: “小一辈的孩子们也大了,你也该教教他们识字写字,若是有这方面的慧根,不若也送去学堂念书。” 阿奶语气一顿,又道:“省得你闲着没事天天胡思乱想。” 阿爷:“......” 阿爷虽然觉得阿奶的话刺耳了一些,却又不是没有道理。 这武行不通,那就走文。 于是上了心。 待早饭过后,对着罗家小三至小七们说道: “一会都去桑园那,我教你们读书。” 阿爷说完就去三叔屋里寻找能教的书籍。 小三哥无语向苍天,一脸不想去、不想学,典型的学渣无疑。 二婶看了后嘿嘿一笑,安慰众孩子们道: “都好好学,像你们三叔一样去县城里读书有什么不好。 又不用干农活,考出去了还能免赋税,全家跟着吃香。 乖,都听话。 咱们家怎么说也得出来一个秀才不是。” 在一旁的阿奶就觉得有些扎心,在阿茶路过身旁一把把小伙给搂住,抱到一旁。 阿茶被阿奶弄的有点懵,眨着眼睛保证道: “阿奶你放心,三叔要是考不中秀才,我去考,保证给罗家争光。” 阿奶听着孙女的童言童语瞬间笑了,低声与阿茶说道: “好,我们阿茶长大了给阿奶考个秀才回来。 阿奶还有事与你说。” 阿茶眼睛转了转,多半应该是罗家有仇家这事。 于是懵懂稚气地回道:“阿奶,你说,只要是阿茶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你这小词一套一套的,都是跟谁学的?” 阿茶歪着脑袋摇了摇头,:“跟学的人太多了,一时也说不清楚,要一一说来恐怕都要到正午了。” 阿奶一乐,点了下阿茶鼻头,随后严肃道: “你阿爷昨夜与你说的话万不要说出去,只当是阿爷给你讲的别人家的故事。 知道没?” 阿茶望着阿奶认真地点头,“阿奶,阿茶知道了。 这事阿茶连阿娘和阿爹都不说,只当是我们一家三口的小秘密。” 阿奶被这一家三口给逗得无可奈何,点着头笑道: “好,这是咱们一家三口的秘密,谁也不告诉。” 阿茶重重地点头,眼里贼兮兮地,看上去机灵又俏皮。 阿爷这时也翻出一卷书,带着众孩儿去了桑园。 几个孩子围坐在石桌上听阿爷传业授课。 只听阿爷清了清嗓子,随后颇有架势地说道: “我读一句你们且跟着我读一句。” 众孩儿们一齐说道:“我读一句你们且跟我读一句。” 阿爷:“......” 算了,不与小儿计较,认真翻开书,边走边摇头念道: “乾:元,亨,利,贞。” 众孩儿:“钱、元、哼、立、真。” “初九:潜龙,勿用。” “初九、钱龙、无用。” “九二: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九二、健龙在田,篱间打人。” 阿爷:????? 怎么觉得有些不大对? 阿茶一脑子黑线,听到这,她多少知道阿爷教的应该是周易之道。 可你对着一堆孩子们,教授如此高深之道。 真的好吗? 阿爷表示很无辜,他一念三字经就犯困,小儿子房里唯有此书落在房内。 你说要怎么选? 第30章 阿爷,树枝硌手,地太硬 阿爷在传道授业上有自己的想法,罗家几位小哥哥们也有自己读书的想法。 比如说...睡觉。 在几位小哥声音渐渐变弱到无,阿爷还在那摇头晃脑,嗨着: “《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小柴米认认真真念:“相约,天行剑,君子以自强不吸。” 阿爷停下了脚步,一脸疑惑地望向孙儿们。 这一看,瞬间有些上头。 他这些亲孙儿们一个个睡得是香汗淋漓,不亦乐乎。 阿爷气的眼睛都大了一圈,看向还很精神的阿茶问道: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念?” 阿茶能跟阿爷说,她怕费嗓子吗? 自然是不能,而是脆生生地说道:“阿爷,我记不住。” 阿爷:“......” 阿爷默默地合起书,对着还清醒的两个小孙女说道: “罢了,今天就读到这,我来教你们识字。” 说着拿树枝在土地上写字。 小柴米亦是认认真真地跟着阿爷学。 小阿茶坐在一旁认认真真地看。 阿爷又问:“你怎么不写?” 小阿茶拿起树枝在地上划了两下,软糯糯地道: “阿爷,树枝硌手,地太硬。” 阿爷:“......” 这是他此生从未听到过的理由。 很好、很强大!!!! 若是他儿时有孙女一半的觉悟,可能也不至于挨了那般多的戒尺了? 阿爷一口气写下十个大字让小柴米照着写,他老人家交完就撤了。 阿茶看着阿爷的背影还寻思,这就完事了??? 教的也忒随意了些。 然而不想阿爷没多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拿着粗树枝、刻刀和细麻绳。 阿茶眨了眨眼睛,声音不大好地问: “阿爷,您老人家这是要干什么啊?” 阿爷哼哼了两声,瓮声瓮气道: “你不是觉得树枝硌手吗,阿爷给你削一个不割手的。 泥土硬不好写字,这也没事。 阿爷给树枝一头削个尖尖。 一准好用。” 说完这话,罗家阿爷就像一个老顽童,自认为拿捏住了小孙女。 阿茶:斤斤计较! 小柴米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阿爷,阿爷感受到后,摸着小柴米的头,柔声说道: “也给你做一个,以后拿来好好学字,好不好?” 小柴米开心地点了点头,“好。” 石头在阿爷手里都要乖乖听话,更何况是两段小树枝了。 没多会就削好了,阿爷还细心的绑上了一圈细麻绳。 握在手里一点都不硌手。 阿茶认命地接过木笔。 一时…… 但转瞬间,开心地在地上鬼画符。 罗家阿爷无奈地看着小孙女,认命了。 再回头看看睡着酣浓的孙儿们,亦认命了。 看来这届娃娃们还不如老三。 阿爷略有惆怅,一方面他是期望有个小辈能在文这方面有出息。 于武,他一个武功平平的又能教得了什么。 罗家子孙后辈难不成真的只能归于乡野,世世代代过着耕田种地的日子了? 思及至此,罗家阿爷不忍长叹。 又把目光落到了小孙女的身上。 神色茫然又纠结。 其实对于这个年纪的阿爷来说,报不报仇已然不重要了。他已经做好了把罗家的仇恨跟他一起埋藏在地里的准备。 只是,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罢了。 想起老伴昨日那翻话,阿爷抬头望天, 心想:“这老天爷真能替罗家主持公道吗?” 阿爷兀地站起身一嗓子把罗家孙儿们给叫醒。 小三哥眨着迷蒙的眼神,看着阿爷凶巴巴的模样,瞬间清醒了过来。 一个个老老实实地排排站。 小柴米也赶忙起身站了过去。 阿茶:“......” 做小孩子要和群,也只能认命地跟着一起站。 就这样众人跟着一起罚站了两盏茶的功夫,阿爷才开口悠悠道: “既然都不喜欢读书,那咱们便习武练拳。” 小三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对自家阿爷说道: “阿爷真的吗?就像教大哥和二哥那样,学拳脚功夫吗?” 阿爷一脸深沉地点了点头,站起来运气,大大地喝了一声,吓了阿茶一跳。 只见阿爷摆出一个蹲马步的动作。 阿茶此时的内心是苍白的..... 甚至,想拿一块豆腐拍死自己。 而此时此刻,阿爷极其认真且严肃地道: “练武先要练好下盘,下盘不稳,你拳脚再花哨也是会露出马脚、让人有机可乘。 都给我乖乖地蹲好。” 小三哥最是积极,瞬间学着阿爷的动作,只有稍许的不大标准,被阿爷一一摆正。 看着阿爷手中的小树枝,小四哥吸了吸鼻涕,老老实实的照着动作学习。 小柴米眼神略显迷茫,对着阿爷说道:“阿爷,我想学写字。” 阿爷盯着小柴米看了许久,摇头道:“不行,你也要蹲。” 于众多子孙来说,阿爷最担忧的便是大孙女,又老实又不爱说话,怎么看都容易被人搓捏。 小柴米禁了禁鼻子,乖乖地蹲马步,只是左扭右歪,着实不是练武的苗子。 阿爷冷眼看向小五哥和阿茶。 二人立马蹲好,动作标准利落的让阿爷心中一颤。 阿茶适合练武阿爷是一早就知道的,如今观小五,才发现竟也是骨骼不错,有练武之资。 阿爷心中又喜又悲。 罗家阿爷训练了小家伙们大半天,在解散前轻咳了下嗓子,很是有老师父的范,问道: “你们以后是想念书还是想学武?” 小三哥想也不想地说道:“学武。” 小柴米张了张嘴,没敢说出口。 阿爷点点头,对几位小家伙说道: “既然想学武,就把学武这件事捂严实了,回家后别与你们阿奶说。 她若是知道了,你们休想再学武。” “那就继续跟我念书好了。” 小三哥立即连连点头配合的不能再配合。 随后似乎想到什么,伸手指着阿茶说道:“阿爷,我小妹跟阿奶关系最好了,她一定会把我们学武这件事告诉给阿奶的。” 阿茶:“......” 小三哥,你想的有点多。 “你练了一下午都不如小五和阿茶,先把自己管好。 家中最爱多舌的就是你和小四。 你可知道?” 阿爷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无辜中枪的小四哥,一脸呆呆地。 受到了打击的小三哥表示他不服。 然而阿爷不理会小三哥,宣布解散。 阿茶拉着小柴米一蹦一跳地离开桑园。 小三哥灰头土脸地离开桑园,边走边琢磨起阿爷的话。 似乎懂了什么...... 罗家晚饭时,只见小四哥被打的鼻青脸肿,可怜巴巴地喝粥,边喝边盯着饼子直流口水。 奈何不敢张口嚼。 小四哥越想越气,最后哇哇大哭起来。 阿奶问他怎么回事,他却又不肯说,心疼的阿奶直骂: “哪个龟孙把我家宝给打成这样,作孽哦。” 小三哥嚼着饼子差点被噎着。 阿爷深沉地反思着:这教了一下午,孙子们骄傲自满,外出火拼去了? 第31章 蛊惑中出了纰漏,不宜再多说 习武本就是持之以恒的事,其中辛酸只有局中人知道。 罗家小一辈的儿孙就这般瞒着阿奶练了三年的拳脚功夫。 在一个天清气朗、满院飘香的日子里,阿奶发现了此事。 只是为时已晚。 罗家阿爷把能教的全教了,剩下的就要看小娃娃们自觉。 阿奶气地直骂阿爷是个糊涂蛋,教教孙儿也就罢了,怎还教孙女,一个罗云还不够折腾吗。 阿爷双手插袖坐在在木凳上,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气的阿奶差点厥过去。 阿奶决定不跟这个老糊涂蛋再说一句废话。 转身想去劝两个孙女少去跟阿爷练武。 阿奶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在看到柴米时,全都咽了回去。 这个孙女还是学武得好。 于是阿奶找阿茶,笑得一脸和蔼可亲,轻声细语地哄道: “阿茶乖,听奶的话,以后不去跟你阿爷习武了,打拳踢腿的多难看,一点不像个姑娘家。” 此时此刻,阿奶的慈爱就像狼外婆一般。 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阿茶一脸木然地说道:“阿奶,我觉得我打拳的样子挺好看的啊。 二狗和三狗他们每次看我打拳,都是目不转睛的。” 阿奶:“......” 那是他们压根没把你当姑娘家看。 阿奶沉默了一会,还是不甘心,继续哄骗道: “你小姑当初就是跟你阿爷学拳脚,现在凶的跟个母夜叉似的,你觉得好看吗? 非要像你小姑那般不成。” “乖,听奶的话,咱们去学一些姑娘家该学的事,多好?” 对于阿奶的谆谆教导,阿茶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番。 而后摇头:“阿奶,不好。” “怎么不好?” “都说夫妻二人不是东风压西风,便是西风压东风,就像小姑与小姑父、阿奶与阿爷。” “小姑会武功,小姑父就怕小姑,不管小姑说什么,小姑父都唯命是从。 可阿奶呢?” 阿茶用稚嫩的声音老成地说着。 阿奶一时被绕了进去,愣怔地问:“阿奶怎么了?” 阿茶又摇头一叹,“阿奶看上去凶,实则是假凶,阿爷一点都不怕。 若是一定要选,我还是选小姑。 最起码,小姑她是真痛快!” “阿奶,心痛快了。” “人能活的久一些。” 罗家阿奶:“......” 见自家阿奶陷入沉默,阿茶决定先发制人。 噘嘴不高兴道:“不对啊,阿奶你偏心,为何兄长们和柴米阿姊都可以练武。 偏偏我不行? 同样都是小女娘,我又哪里不同了?” 罗家阿奶倒是想说,不同的多了去了。 可这话说出去总好像贬低了哪一个。 阿奶无法作答,败北而归。 放了阿茶出去玩后,回头又跟阿娘碎碎念起来。 陈翠同样怕小闺女最后和小姑子一个性子,心思竟然与婆母不谋而合。 二人一番商量,此次由罗家阿娘出战。 晚上罗家阿娘特意把阿茶留下,把阿爹给撵了出去。 美其名曰,娘俩亲近亲近。 罗家阿爹可怜巴巴地抱着枕头出去,一步三回头。 看的阿茶都想说:“要不,我走?” 窗外繁星点点,屋内灯烛昏昏。阿娘云鬓松垮下来,美得不可方物。 也难怪亲爹一颗心全系在了阿娘身上,生了四个孩儿还美的如仙女似的,是谁都要当个宝。 阿茶满目欣赏着阿娘,倒是盯得阿娘有些困惑,摸了摸自己的脸, 问道:“怎么了?阿娘脸上有何不妥。” “大大的不妥。”阿茶一本正经地道。 阿娘秀眉一挑,更为不解,只见自家小闺女唇红齿白、双眸生辉地胡说八道道: “阿娘也太漂亮了些,就像唱戏里的妖精,专门勾人心魄。 你看看人家的阿娘长得多么.....嗯...像个好人。” “阿娘,你给孩儿说,你不会真得是哪个山上下来的小妖怪吧?” “放心,孩儿定不会说给别人。 孩儿一定会保护好娘亲不被那牛鼻子老道给抓了去。” 这般童言童语让罗家阿娘哭笑不得,点了下小家伙额头, 嗔道:“你这小脑袋一天里都装了些什么。” 阿茶嘻嘻一笑:“装着阿娘啊,满满地全是阿娘。” 陈翠瞬间被闺女的话逗得笑不可支,一颗心暖融融的。 伸手把自家小闺女搂入怀中,温声细语地问: “阿茶喜欢跟阿爷学武吗?” 阿茶点了点头。 阿娘沉默片刻,温柔地说道: “那学了武......长大后想如何?” 阿茶从娘亲怀里坐了起来,望着娘亲正色道: “阿娘是否也不赞同阿茶学武? 跟阿奶一样认为小女娘就该有小女娘的样子。 要温婉贤淑或是手巧能干?” 罗家阿娘端详着自家闺女的容貌,年纪虽小,却已有了美人的雏形,肤如凝脂、五官小巧,尤其是那一双明眸既不似她亦不像相公,似二人结合一般,眼似桃花、眼尾却又微微上挑,说笑之间那熠熠生辉地模样直叫人移不开眼。 这般的容貌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罗家阿娘的想法阿茶自是不知,见娘亲走神,拉着娘亲的手晃了晃,在人看过来后,极其认真地说道: “阿娘,孩儿年纪虽小,却知道自己并不想过她们那样的日子。” 罗家阿娘双眸晃动,凝视着女儿,未多言。 阿茶知阿娘是在等她继续说,于是如小大人一般,慢慢道来: “女儿不愿过那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好似天下的女子除了做些家务便是在家中等着男人归来。 阿娘,这样的日子又有什么好?” 罗家阿娘轻笑一声,似是回忆自己这一生,语气里有着平淡的幸福, “你还小自是体会不到这其中的乐趣.....” 阿茶摇了摇头,“阿娘觉得乐趣那是因为阿爹满颗心里都是您。 可是这天底下又有几个像我阿爹这般耙耳朵的。” 罗家阿娘捂嘴一笑。 阿茶立即严肃道:“阿娘,你不要笑。 孩儿是认真地与你说话呢。” “好,你说,娘听着。” “阿娘你觉得阿奶和小姑过得可开心?” 阿娘垂眸思忖了片刻,“大概是......顺心的吧。” “顺心与开心可大大的不同。 在女儿看来,阿奶和小姑过的都不顺心,这还是阿爷和小姑父都挺不错的情况下呢。” “可若是嫁的男人脾气差,又不听话,女人这一辈子又该如何?” 罗家阿娘哑然,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嫁错了人,那便是要捱上一辈子了吧...... 这么想想似乎确实没什么意思了。 看着阿娘跟着自己的思路走,阿茶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继续蛊惑道: “阿娘,这天底下的小女娘也不一定非要嫁人,也可以执剑走天涯,潇潇洒洒快活一生。 戏本里不也有女侠吗。 她们个个都活得潇洒快活,女儿...... 喜欢那样的人生。” 罗家阿娘见着女儿一脸神往,明亮的如光华一般璀璨。 还是忍不住打击道:“可是跟着你阿爷学的那点功夫,怕是成不了女侠。” 阿茶:“……” 这就…… “娘,时候不早了,咱们睡吧。” 第32章 这、不能够 在练武这件小事情上。 阿娘没有说服阿茶,阿茶也没能说服阿娘。 清晨的太阳刚刚挂起来,阿奶就期盼着儿媳能够带来好消息。 然而看到儿媳无奈地摇头时,阿奶失望的把阿爷又给骂了一遍。 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孙女一蹦一跳地跟着老头子、去了桑园。 说起来,阿爷教的拳脚功夫,阿茶上一辈是学过的。 有时候阿茶都会恍惚,自己是否又回到了前世。 也是因为这套拳法,阿茶怀疑这一世的罗家与上一世的罗家会不会是同宗。 不由疑惑,为何一个后世的人会投胎回从前。 想到这,阿茶又不禁想,金龙大叔哪里去了? 交易还要不要了? 货到付款是否也有个期限? 过期,咱就....... 不付了?? 一个不留神,便被阿爷手中的树枝抽了一下。 只见阿爷一脸严肃地说道:“习武要认真,不可因天赋好就骄傲自满。” 阿茶:“......” 阿爷一转身,阿茶对着阿爷的背后偷偷做了个大鬼脸。 然后.... 继续思考。 阿茶想起昨晚阿娘说的话。 其实也不怪阿娘这般说,若真是指着阿爷教的三拳两腿,连内力都积攒不出多少,怎可能闯荡江湖。 撑死也就是不被宵小之辈欺负罢了。 上一世罗家虽然没有什么上等心法秘籍,但好歹有个道上通用的吐气内法。 于积攒内力有着一定的功效。 然听得阿爷所说的内法秘籍,阿茶总是心痒痒的。 有好的,谁想要差的。 她离女侠只差个绝世内功心法。 晨练过后。 小三哥带着小四和小五欢快地去了隔壁村。 最近听说那边闹着捉妖,来了个牛鼻子道士。 村里大一点的孩子天天赶着过去看那道士是如何捉妖的。 一个个的也不怕被妖怪抓走。 在阿茶看来很不符合逻辑,简直就是无稽之谈,兴趣缺缺。 于是紧跟在阿爷身后。 阿爷回头见小家伙还未走,问道:“你不跟着小三他们看捉妖?” 阿茶对着阿爷憨憨一笑,“不去,捉妖哪里有看着阿爷有趣。” 阿爷眉毛一挑。 这话怎么听都有点别扭。 “阿爷,那个......” 阿茶边憨笑边对小手手,一脸有话说又不好说的样子。 这副样子让阿爷眼里充满了谨慎。 慎重问道:“你想要什么?” “嘿嘿。” 阿茶又是一阵憨笑,扭着小身子,童言童语似地说道: “那个,阿爷,你不说有修炼内力的秘籍吗....... 怎么不传授给孙女啊?” 她刚说完不到片刻,只见阿爷神色一变。 转身就走。 阿茶:嗯??? 好家伙,她看出来了!!!! 老头要溜。 这、不能够!! 阿爷想逃避,阿茶偏不让阿爷逃避。 追在阿爷屁股后嚷嚷道:“阿爷,你不能吃独食呀。 你自己学了内功,可以上蹿下跳的,怎么轮到小辈就不教了。 我祖爷爷、太爷爷都不能够答应。” 这话说的阿爷脚下一个踉跄,转回身吹胡子瞪眼道: “我欠他们的多着了,也不多这一件事。 你一个女子学些拳脚功夫不被未来夫家欺负便是了。 学内功要作甚? 还想上天不成?” “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了,我长大了要做女侠! 要称霸武林当天下第一! 要开山立派,当一代宗师!” 阿爷目瞪口呆地看着理想之大的孙女。 无情地“呵”了一声! 走得更快了...... 阿茶也不气馁,追在后面叨了个叨。 一老一小纠缠了好一会,也没纠缠出来个什么。 阿茶无功而返,出了桑园摇头长叹。 这时,她在村内的众小弟们纷纷凑上前来。 二狗比阿茶大一岁,却因为打不过阿茶,天天喊老大。 “老...老...大,今...今...天,怎...怎..怎...” 看自家哥哥说话忒费劲,三狗忍不了了,接过话问道: “老大,我哥是问,你今天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跟我家阿爷畅谈了一下未来。” “未...未...未来?”二狗黑秋秋的小脸蛋上满是疑惑。 阿茶看着一众小弟们皆是充满了疑惑,不禁感叹,孩子王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就是将来要成为一名什么样的人。” 二狗望天想了想自己的梦想,随后开口道: “老...老...大,我...我...想...当地主。” “好想法。” 阿茶拍了拍二狗的肩膀,给与肯定。 三狗撇了撇嘴,说道:“地主又有什么好,不过是挣得几个铜臭钱。 将来我要当大将军。” 三狗刚说完自己的想法,就引来小栓子嗤笑, “可得了吧,还大将军,你连老大都打不过,还想当将军。” “谁说我打不过的,将来我一定能打得过,我也一定能当上大将军。” 小孩子气盛,是真的一言不合就开干。 只见以二人为中心荡起一圈的灰尘。 看着因为这么一件小事便打起来的小弟们,阿茶往边上躲了躲。 不想,二狗不帮着弟弟也跟着阿茶躲到了一边。 阿茶看了看他,“你这就很不仗义了。” 二狗嘿嘿一笑,“老...老...大,我...我...们,一...一..会,去...去...哪?” “我...我...也...不知道,去...去...哪。” “诶,老...老...大,你...怎还...还...学我。”二狗一脸呆萌地看着阿茶,有些急了。 阿茶瞬间笑了开来,依旧调皮道:“听...听说...结...结...吧,会...会...传染。” “那...那...三...三....”还未等二狗三完,那边就以三狗获胜而告终。 小栓子灰头土脸地走过来,埋怨道:“老大,你怎么就看着我们打架也不拦一下。” “多打打有益身体健康。” “那...那....” “去哪?”阿茶都替二狗着急,抢先说道。 二狗连连点头,“啊~对。” “老大,不如我们去摘杏子吧?前两日我看杏子都黄了。”小栓子说着,不禁咽了咽口水。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得浪起来~ 阿茶点了点头,采纳了这个意见,于是像模像样地道: “好,就去王二大爷那。” “兄弟们,冲鸭~” 结着黄橙橙杏子的杏树下。 一位白胡子老爷爷拿着小茶壶滋溜滋溜地喝了两口茶。 咂吧了下嘴,眯起眼睛又重新躺回了摇椅里。 瞧着二郎腿,抖着脚,哼着曲。 小日子悠哉、悠哉~ 没一会,老爷爷嘀咕着: “这杏子都熟了,怎么还没有小孩过来!” 第33章 祖宗!真是个小祖宗! 王二大爷曾说要养一条大黄狗还真就养了一条大黄狗。 村里小孩子们都叫它大黄。 大黄性格十分温顺,最喜爱和孩子们玩。 阿茶带着一众小弟们来到杏园,大黄早早的就跑出来迎接,伸个舌头直哈哈。 阿茶摸着大黄的狗头,对着小弟们打手势。 只听众小弟们齐声喊道:“冲啊~” 正躺在摇椅睡觉的王二大爷被吓了个激灵。 他睁开浑浊迷蒙的双眼,看清是几个小娃娃带着灰尘冲过来,乐了一下,咂吧了下嘴,又合上双目继续睡。 阿茶:“......” 这么偷果子是不是...... 有点嚣张。 往届的孩子可都是做做样子的。 其他孩子偷杏子,阿茶就不一样了。 她偷狗。 待杏子和狗全被带走后,一众小孩来到了山脚下的小河边。 洗杏的洗杏,抓兔子的抓兔子。 每每阿茶拿着小石头砸中了兔子,大黄旺地一声,撒丫子跑出去追兔子。 跟在大黄身后的还有几位小弟,嘴里呜呜丫丫的好不热闹。 阿茶站在原地十分无语地摇了摇头。 转身回头一看,其他小弟们已经开始挖坑、扔柴准备生火了。 这熟练的...... 吊打一群人。 烤兔子没有盐!没有辣椒面! 只能用点杏子汁煨下。 好不好吃不重要,重在于热闹。 最起码,大黄吃的很香。 日暮而落,玩耍了一天的阿茶带着大黄回家。 村里炊烟袅袅,稚童欢笑地各自回家。 王二大爷坐在罗家的院里和阿爷侃侃而谈,看阿茶和大黄回来了。 打趣道:“小丫头,用我家大黄也得付钱。” 阿茶笑嘻嘻地拍了下大黄的肚子,这货顺势躺在地上露出肚皮要和她玩。 阿茶又拽了下大黄的舌头,笑着说道: “大爷,你看,我给大黄喂的多饱,饭钱就不要了。” “嘿,合着我还占便宜了。” 杏子钱在王二大爷登门时阿奶就给了,如今大黄回来了,王二大爷也没多留。 带着大黄慢悠悠地回家了。 阿奶望着小孙女满身灰尘还带着点草杆,额头上的青筋直蹦跶。 说什么也不能任小孙女野下去了。 这一夜,阿奶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小孙女的呼噜声,又气又笑。 “野丫头。” 明明伸手想拍一巴掌,到了跟前变成了擦汗。 阿奶好不容易睡着了,阿爷却睁开了眼睛翻了两下身子。 他望着窗外久久不能入睡,满脑子都是小孙女早上的那些话...... 真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谁人能知他人忧。 此时愁的还有罗家三叔,他已经头悬梁、锥刺股的埋头苦读,可怎就考不中个秀才呢。 三叔十分不理解...... 在元气满满的早上。 阿茶呼噜呼噜地喝完一碗粥,已经做好跟阿爷去桑园的准备,却不想被阿奶给扣了下来。 同时被扣下来的还有小柴米。 二人眨着懵懂无知的眼睛看着阿奶。 只见阿奶板着脸说道:“你们如今也大了,哪里能天天跑出去撒野,也该收收心,有个姑娘家的模样。” 阿茶:不、她还小,才六岁。 小阿米:她没有天天出去撒野呀? 阿奶看两个小家伙还挺老实,颇是满意。 又继续说道:“我决定送你们去张二娘子那学女红,你们可要好好学,别枉费了阿奶一片苦心。” 阿茶歪着头一脑子问号。 几个意思?女红? 这是她能够学会的吗? 小柴米眸光一亮,兴冲冲地跟在阿奶身后。 欢喜都已经表达在了脸上。 张老栓两口子在前几年就已纷纷过世,张三娘子天天闹着分家。 这下终于分成了。 张二死后留下的家眷尽是女子,分家时只给了母女三人一间屋子,与两家隔了道篱笆。 算是各家过各家的日子。 罗家祖孙三人走近张家时,就听到张三娘子在院里扯着破锣嗓子嚷道: “养鸡就好好养,别弄得别人家院子里满是鸡屎,要是再飞过来,别怪我不客气,直接宰了吃肉。” 这边话落,阿奶已经带着阿茶和小柴米进了院。 张三娘子见到祖孙三人,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哎呦,这是什么风把婶子给吹过来了?” “找你二嫂有点事。”阿奶客气地说道。 张三娘子嘴一撇,转身回了自己屋。 阿奶早就知这位脾性,自是不与一个小辈多做计较。 院内还蹲着一位小姑娘,年岁与阿茶差不多大,头发焦黄,扎成两个小啾啾,蜡黄的一张小脸,看上去让人十分心疼。 小姑娘一脸懵懂地看着罗家祖孙三人。 阿奶对她笑着问道:“你娘可在屋里?” 小丫头点了点头,起身带着阿奶几人进了屋。 进屋后,只见屋内被打理的整齐干净,可见,这张二娘子是位勤快人。 阿奶眼里满是赞赏,又有几分同情。 想着,当初那张二多能干的一个人,要是还在,娘几个何至于...... 都是命! 张二娘子一早就听见屋外的谈话声,适时迎了出来。 见到罗家阿奶不禁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罗家婶婶怎么来了?” 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阿奶迎进屋。 过后,张二娘子看着小柴米和阿茶,笑道:“这是婶子家的两位小孙女吧。 竟养的这般好,一个个水灵灵的,真是好看。” 说到这,张二娘子的神色明显复杂了许多。 似乎触及到了伤心处。 阿奶活了几十年,怎会看不出张二娘子眼中的含义。 望着屋内正放下绣绷站起来的小姑娘,笑着说道: “这是你家阿荷吧,平日不怎么瞧见,如今一见竟出落的这般大方宜人。 越发像大姑娘了,今年有十岁了吧?” 张二娘子笑着点头,屋内的张荷落落大方地唤道:“罗家阿奶安好。” 阿奶就喜欢这样文静贤淑的小姑娘,欢喜地挽着人夸道: “好好好,咱们大家都好。 你这孩子一看就叫人喜欢,我这两孙女要是能有你一半的脾性也是好的。” 从阿奶那希冀的神色里,可以看出,这话出自真心。 阿茶一脸深沉地凝视着自家阿奶。 表示不服!不开心!不高兴! 活泼、阳光、开朗不好么???? 阿奶回头一瞥正好瞥到阿茶那一脸质问的小表情,有点心虚,可又想到自己这话也没错。 点着阿茶额头,说道:“咋,你这是何表情?还挺不服? 可有说错了你。 一天调皮的跟猴子似的,别家的男娃都不如你皮。 哪里有一点姑娘家的样子。” 阿茶鼓着脸,极是骄傲地说道:“阿奶这般不喜欢,那我就撤了哈~” 阿奶:“......” 祖宗!真是个小祖宗! 第34章 这与众不同的对待,好吗? 这世间可能真得是一物降一物,若是罗家小姑敢这样威胁人。 阿奶估计会教她如何好好说话。 看阿茶要逃,阿奶立马把人给搂住哄道:“行行行,阿奶不说你,给你留面子。 我们阿茶可好了、可乖了。 最是文静的小女娘了。” 阿茶毫不心虚地仰着头受用了。 算了,在外面。 也不能太得寸进尺。 张二娘子看着祖孙俩这一幕,不禁捂嘴轻笑。 小阿芙呆呆地看着罗家阿奶和阿茶,眼里有几分羡慕。 随后低下头扯着衣袖玩。 阿茶正好无意间瞥到这一幕,心头一颤。 这小姑娘竟让她看到了前世小姑的几分影子。 她那又傻又呆的小姑也是这般,总是有一种孤独感,以至于,别人随意的闯入。 就...... 寒暄的差不多了,阿奶便进入了正题, “我也不跟你说客气话了,这次来主要是为我这两位小孙女来的。” 张二娘子听了前音便知后话,笑着说道: “婶子是想让她们来我这学刺绣?” 张二娘子的绣工是附近几个村里最好的,便是城里的绣娘也不见得有她好。 是以这两年虽然分了家、没有田地,张二娘子照样能够靠着手艺活养活两个女儿。 阿奶点了点头,连忙解释道:“也不用教的太仔细,就是让她们会个缝缝补补、能做几件衣服,以后嫁到婆家不被笑话就成。 至于多少束修,你尽管提。” 一听罗家阿奶用了‘束修’一词,张二娘子眼神晃动,连忙道: “婶子真真是抬举我了,不过是教她们绣个花草,哪里就称得上师傅了。” “称得上,称得上。” 阿奶边笑边说,回头望向阿茶和小柴米,命道: “还不快拜见你们的师傅。” 小柴米很上道,阿奶话音一落,她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并且磕头叫道:“师傅。” 阿茶:“......” 不必这么实诚吧...... 同时这么认为的还有阿奶和张二娘子。 张二娘子被小柴米给弄了个措手不及,连忙上前扶人起来。 阿茶则是对张二娘子躬身行礼道:“师傅好。” “好好好,都快起。” 张二娘子从未收过徒,束修这方面自然没有个定数。 阿奶也知她抹不开面子说出个具体数,于是拿出一小荷包的银裸子塞到人手里, 不容推辞地道:“这些便算她们二人的束修,可别嫌少。” 荷包一入手,那沉度立马就让张二娘子心里有了个大概。 连忙推辞道:“婶子,多了。” 罗家阿奶摇了摇头,“不多,我家这两个小孙女就交给你了。” 话毕,阿奶便要走,临走前还不忘嘱咐阿茶,“好好跟你师傅学。” 阿茶转头看向小柴米,认真道:“柴米阿姊,阿奶让你好好学。” 小柴米连连点头,“阿奶,我好好学呢。” 阿奶对自家大孙女笑了笑:“......” 阿奶开始有点心疼钱了。 罗家阿奶走后,张家二娘子瞬间进入师傅这一角色。 先教小柴米最简单的针法走边。 束修都交了,这钱是万万不能浪费的,阿茶也在一旁认真地瞧着。 张二娘子原本怕她动针会扎到手,寻思着先教她打络子,见她瞧的认真,也发了她一块小布头。 小柴米于这方面极是上心,竟是一学就会。 阿茶又不是真正顽劣孩童,这般简单针法,一看就会了,且她拿针极稳,下针也快,这张二娘子有些欣喜。 没想到,罗家这两个小女娘都是学女红的好料子。 小阿芙则是在一旁拿丝线打络子,别看小手不大,却十分灵巧,只见双手翻飞,没一会就编出一朵小梅花。 阿茶在一旁看了个大概,小阿芙见她瞧的仔细,从秀篮里拿出几根丝线递给她。 阿茶对她一笑,接过丝线开始编。 剑在她手里都能玩出个花来,更何况几根丝线了。 只见她双手灵活翻弄,没一会,一朵丑丑的小梅花便被编了出来。 张二娘子这回是真的惊讶了,笑着夸赞道: “阿茶的记性竟如此之好,真是难得。” 这朵梅花,便是她学的时候也要看着师傅编上几回,方才能学会。 不想阿茶竟只看了一遍,就能学会,这孩子是有天赋的。 阿茶似孩童一般得意地笑了笑,感受到阿芙的目光,回望过去。 只见小家伙眼里含着星星一般,满是崇拜地看着她。 这让阿茶不自禁地正了正身子。 张二娘子突然发现罗家小孙女是个小妙人。 一举一动之间都带着一种灵动之感,忍不住让人瞧了又瞧,心生喜爱。 “打络子也是熟能生巧,多打几遍,这梅花就越发逼真好看。 你今日便练习这个吧。”张二娘子柔声说道。 阿茶点了点头,敬重道:“徒儿谨听师父教诲。” 张二娘子神色一怔,好奇地问道: “你小小年纪,说话竟似大户人家文绉绉的,可是你三叔教的。” 小阿茶摇了摇头,“师傅有所不知,我三叔事多繁忙,一个月里也不见得回来两次,哪里有时间教我们念书识字。 这些都是我阿爷教的。” 小柴米绣完手里的最后两针,这才舍得分出心思。 抬头对师傅说道:“师傅,我阿爷也念过书的。” 张二娘子听了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待到了正午,张二娘子怕几位姑娘伤了眼睛,便说道: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日再练。” 见小柴米有些不舍,张二娘子又劝道:“不急在这一时。” 小柴米这才乖乖地放下手中的布头和针线。 待小柴米和阿茶准备回家,却被张二娘子叫住,要和她们一同回罗家。 罗家阿奶远远的看着张二娘子领着自家孙女回来,眼皮都不禁跳了跳。 嘴里嘀咕道:“不是惹了祸,人家不教了吧。” 阿奶的一颗心瞬间七上八下的,然张二娘子进院后就一副笑容。 待说明来意,竟是想罗家阿爷也教教阿荷和阿芙识字,不说学的多有文采,只要识些字便可。 还把早上阿奶给的束修又还了回来。 这下阿奶不好拒绝。 下午,阿茶牵着小阿芙高高兴兴地去了桑园。 被牵着手的小阿芙嘴角含笑,眼里满是开心。 那张蜡黄的小脸突然有了神采。 阿爷得知张家两位小女娘的来意,想着一个是交、两个亦是交。 于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点了点头。 只见阿荷和阿芙顿时跪地、磕头拜道:“师父。” 吓得阿爷一惊...... 阿茶正喜滋滋喝着水,差点全喷出来。 一日之计在于晨,阿爷要求所有孩子头午都要在桑园念书识字。 阿奶骂骂咧咧,告诉阿爷不可教张家两位姑娘练武。 阿爷点头答应了,于是便出现了,阿茶在一旁练拳脚、站桩,其他孩子在一旁识字念书。 阿茶:“......” 这与众不同的对待,好吗? 阿爷呵呵一笑:“你是这帮孩子之中最为聪慧,什么东西只教上两遍就会。 不如一边听一边练。” “......” 罗家阿奶万万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大圈,又绕回了原点...... 亦苦了阿茶这些众小弟们。 上午守在桑园外,下午守在张家院外。 盼啊盼...... 第35章 老...老...大,我...我...有...有个...主...主...主... 自打学了刺绣,小柴米竟似大姑娘一般愈发文静文雅起来。 罗家二婶瞧着直说:“阿米如今看着反倒像大嫂的女儿。” 罗家二婶说就说呗,还看了阿茶一眼,明显还有其它的话未说出来。 阿茶抿嘴看着二婶,不说话。 她人是小,可智商还在,这瞧她一眼是几个意思? 阿奶和蔼可亲地看着柴米,怎么瞧怎么稀罕,也是这时才意识到,小柴米已经到了八岁的年纪。 这个年纪还和父母住一屋,不大妥当。 阿奶又转头看着还似小儿一般顽劣的阿茶,不禁有些恍惚。 感叹,一晃小孙女都这般大了,是该分屋而住了。 于是一家人坐在一起商讨两位姑娘怎么住。 若说像儿子似的单独住一屋,陈翠和罗大壮都不放心。 晚上大家都睡熟了,有贼人进来,不见得能听见。 阿奶也同意此观点,以前还不觉得,可经历那场大火,这种事情确实要慎重些。 于是决定从大人屋里隔个套间出来。 在阿爹、阿娘这屋还是二叔、二婶那屋都不大合适,所以,还是要从阿奶这屋隔个套间。 罗家男人一向是说干就干,当即就把家中存的木头拿出来,又割又锯起来。 阿爷给阿茶几位小家伙放了假,她还没安排好自己的行程,众小弟们就齐聚过来。 二狗开心地问道:“老...老...大,今...今...天.......” 阿茶捂着脸,看向三狗,三狗很是机灵的抢话道:“老大,今天咱们去哪里玩?” “诶?诶?诶?怎...怎...还...还...不、不...让...” “哥,再说下去,老大就要去学绣花了。” 阿茶眉毛一挑,总觉得后面这句话很有歧义。 这边正商讨去哪里玩,张家姐妹俩就过来了,看见此景微微愣了一下。 阿茶笑着说道:“阿荷阿姊,阿爷今天有事,咱们休息一日。” 阿荷阿姊一听,微微点头,笑着说道:“那我们就先回了。” 说完便要领着小阿芙回。 阿茶明明看出小阿芙有些不舍,却很听话的跟着转身,大为不解,想玩就留下来一起玩呗。 于是喊道:“阿芙要不要留下来一起玩。” 姐妹二人顿住脚步,阿荷阿姊眼里明显有几分担忧。 小阿芙看着自家姐姐又微微垂下头。 姐妹俩这般神情更让阿茶大为迷惑。 这...怎么呢? 正疑惑之时,三狗凑过来贼兮兮地说道: “老大,村里的姑娘们都不跟张二家姐妹俩玩。” 阿茶看向三狗,这是搞孤立? “都说她们不祥,尤其是阿芙,出生没两天克的全家遭灾,爹也死了。 大家说,若不是她出生,或许咱们村不能遭那场火灾。”三狗尽量小声地解释道。 “这就有点扯了吧,村里如今家家户户都能有田,还不是因为那场火灾。 这事是福?还是祸?”阿茶反问道。 三狗有些迷茫,这事还真不是他这个年纪的小脑袋能理出来的。 “我想想......” 三狗虽然说话声音放低了许多,可到底还是传出些音。 阿荷阿姊对着阿茶笑了笑,“你们玩吧,我带阿芙回家了。” 小阿芙也对阿茶笑了笑,虽有失落,眼里却含着感激。 她在享受善意的同时也释放善意。 这阿茶能忍吗,当下拉住小阿芙,对着众小弟们说道: “阿芙也是我的朋友,你们若是害怕,咱们就分开玩,谁也别勉强谁。” 三狗一听急得抓耳挠腮。 二狗凑上前来,说道:“老...老...大,我...我...有...有个...主...主...主...” “主意。”三狗替其说道。 阿茶看着二狗:“你说。” 二狗不乐意三狗抢话,瞪了三狗一眼,才道:“山...山...山......” “啊、对了,山上有个山神庙,据说可驱邪祟、保平安。”小栓子十分机灵地知道了二狗要说什么。 二狗:“......” 他就想说一句完整的话。 不行嘛! 小孩子呢,往往都有一股执着劲。 二狗看大家不说话了又要开口说话,却被阿茶抢先说道: “你意思是咱们去拜山神?” 二狗长叹一声,悻悻然地点了点头。 阿茶侧头望向小阿芙,征求她的意见。 这世上总是有些无稽之谈,大人们说了,小孩子们便信以为真,若是让大家勉强在一起玩,总有她照顾不到的地方。 说不得什么时候便伤害到了小阿芙。 可去山神庙,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有点侮辱性的。 阿茶觉得还是要看阿芙是什么想法。 年纪小的阿芙想不到这么多,她只想有更多的玩伴。 她真的很孤单...... 看大家都不反对,甚至很赞成这个说法,阿茶只能入‘童’随俗了。 打发时间嘛,去哪不是去,于是带着小弟们冲向山上。 阿荷阿姊有些担忧地望着自家妹妹。 罗家阿奶在一旁安抚道:“有阿茶在没事的。” 暗自一叹,这种名声传出来,以后的婚事怕是不好办了。 阿奶此时还不知,于婚嫁之事,她以后比人家还头疼。 说来也是邪了门,这上山的一路不甚太平,不是三狗摔了一跟头,就是二狗被树枝绊倒。 大家一齐看向阿芙,好似都怪她。 阿芙低头揪着袖子,忐忑不安。 见大家这般,阿茶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这都是凑巧,咱们平日里玩,摔个跤不都是正常事嘛。” 小弟们一想也对,又开开心心地去寻找山神庙。 阿茶拍了拍小阿芙的肩膀,“你不要相信别人说的话。 要自己相信你自己,挺胸、抬头,不要怕。” 小阿芙脸上有些茫然,其实她没太听懂,但不妨碍她照做。 到了山上,二狗无意中抬头,随意那么瞥了一眼,立即吓得都不结巴了。 一脸惊恐地大喊道:“老大,蛇...蛇。” 顺着二狗手指方向,阿茶望了过去。 只见树叶茂密处盘绕着一尾青蛇,正吐着蛇信子发出嘶嘶声。 威严、冰冷的气息就传来过来。 阿茶盯着这小青蛇想:“毒蛇就是不一样,可比上次那憨憨的小蛇有气势多了。” 相比于阿茶的淡定,其他孩子们吓得六神无主。 三狗嗷地一声转身就跑。 阿茶阻拦不及,踢起脚边一根树枝握在手中。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阿茶似是随意一挥,手中树枝徒地抖了一个圈,便化成一道残影。 而那只已经发射出来的小青蛇只觉一阵眩晕,便被搅进了树杈里,打了个结。 当小青蛇被阿茶紧紧的握在手里的时候,还是懵的...... 它的王者风范是维持不住了。 小弟们惊呆了站在原地不动。 随后是惊天动地的呼喊声。 老大,太厉害了! 小阿芙永远记得那一日,阿茶手里握着青蛇,没有半点慌乱,望向她时的笑容似是阳光一般耀眼。 她开心地对她说:“阿芙,你是我的福星啊。 这条蛇可是泡酒的好材料。” 第36章 有点辣、有点苦 一众小孩子们的行程本来就是山神庙,总不能说因为抓到了一条蛇就放弃吧。 于是阿茶一边握着蛇一边和小弟们继续寻找山神庙。 这回总算是平安找到。 此山神庙还真是个庙,小到放不下一个匣子...... 里面只能住下山神爷爷他老人家一神,多一个都放不下。 也不考虑下,万一人家山神爷爷有老伴呢。 在阿茶眼里,这山神爷爷多少有点落魄,可在孩子们眼中,祂就是神明。 二狗又抢先说道:“我...我...我们...这......” “咱们跪下来一起求山神驱除阿芙身上的晦气吧。” 小栓子丝毫不顾及二狗弱小的心灵,又一次无情的把话抢了过去。 二狗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阿茶:又要跪??? 正寻思着呢,只见小弟们噗通噗通跪成一排,然后一齐看向阿茶。 仿佛在问:‘老大,你怎么不跪。’ 双手握着一条蛇的阿茶还能说什么...... 在众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跪了下来。 阿茶想山神老人家若是看到了,定会说:‘多新鲜,还有带着蛇上供的。’ 好生奇怪。 阿茶发现这手中的小青蛇越握越是冰冷,那凉意恨不得蹿进骨子里,好似自己握得不是一条蛇,而是一块冰。 再看向那条青蛇,竟发现蛇身鳞体闪着青光,阿茶一皱眉头,当即运气于手边,牢牢抓住青蛇。 这让她很是诧异。 好在,几年练拳脚功夫积攒了些内力。 手上又逐渐暖了起来。 阿茶心中哼哼一笑,还对付不了一只蛇了! 拜完山神爷爷。一行人下山回村的路上,都是风调雨顺的。 这让二狗们深以为是山神老人家显灵了,渐渐地不再忌惮小阿芙。 进了村,阿茶先回了家,见阿爷还在忙,就先悄悄的把蛇放进陶罐里藏起来。 为了防止蛇逃跑,还特意在陶罐上压了个石头。 就不信了,这也能逃跑。 她这次做的隐蔽,蛇确实没有被放走,只是差点给憋死...... 套间隔好了、床也做好了,阿爷挥挥衣袖、深藏功与名的去了桑园。 阿茶抱着小陶罐紧随其后。 罗家阿奶看到时只瞧到了阿茶一个背影,心里酸道: “没良心的小东西,现在跟老头子是越来越亲近了,我这处处操心的反倒遭人嫌。” 阿娘捂嘴一笑,宽慰道:“小孩子不都是这般,谁越管的多、越嫌谁烦。 待长大后又嫌人不管她了。” 阿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都是债。” 娘俩就这般开始吐槽起养儿育女的辛酸来。 阿茶打了一路的喷嚏,阿爷不由关心道:“着凉了?” 阿茶不大确定道:“可能是。” “阿爷,我抓了一条蛇,这蛇有些古怪,入手冰凉,身上还泛着青光。” 说着话,阿茶四下左右看了看,又悄悄道: “阿爷,我不会捉回来一只蛇妖吧。” 阿爷:“???” “我看你是跟你小三哥中了那道士的毒。 真是蛇妖早就把你吃了,还能让你抓住。” 阿爷颇是好笑地说着,顺手从阿茶手里接过陶罐。 “那万一是这蛇大意了呢......” 这话没闪到阿茶的舌头,险些闪的阿爷被蛇咬一口。 阿爷捏着蛇端详了半晌,兀地一惊,侧头问道: “这蛇是你在山上抓到的?”语气里有几分严肃。 “那不然呢?”阿茶眨着眼睛说。 阿爷严肃地又端详起蛇来。 见阿爷这般,阿茶凑过去说道:“阿爷,这蛇......” 话还未问完,阿爷便是一凶,“你这丫头,胆子也忒大了些,什么都敢抓。 你可知你抓的是什么?” “此蛇比一般毒蛇还要毒上万分,若是被咬,当场毙命。 就是大罗神仙下凡也救不得你。” 阿爷平时没少过说教,可如此凶巴巴地还是第一次。 阿茶反应了好一会,长吸一口气说道: “阿爷怎么上来就责怪孙女,也不问问孙女是如何碰到的。 又不是我专门去找的它,路上都已经碰到了能怎么办? 我既然是老大,总要护着他们安全吧。 不抓住它,我们岂不是都要遭殃。 阿爷也不问问我伤到没有,上来就是一痛责怪! 您老不讲理。 你分明就不疼爱我这个孙女!!” 阿爷:“......” 子曰没错。 当真是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阿爷不知道如何哄小孙女,干脆置之不理。 他又认真端详手中的蛇,感觉蛇身源源不断的寒气,更加确定此蛇便是寒青蛇。 不由纳闷,这寒青蛇怎会生长在南山...... 阿爷一边看蛇一边看小孙女,想来确实是有缘。 “你倒是碰到了个宝贝,这蛇应该是刚吃了什么天杰地灵的宝贝方才能够蜕皮,是以身上泛着青光。” 阿茶一听是个宝贝,也不跟阿爷生气了,转过身来,好奇道: “那阿爷说说,怎么个宝贝法。” “此蛇名叫寒青蛇,据说,蜕皮之日食其胆可百毒不侵。 食其肉,可解百毒。”阿爷一脸深沉地说道。 阿茶一听,这简直就是武林中,人人都想要的宝贝。 双眼登时大放光芒,急切道:“阿爷,那还等什么。 杀了,吃!掉!它!” “这只是江湖上的一种说法,也不见得就百毒不侵。” 一听要吃,阿爷犹豫了。 阿茶紧紧盯着青蛇,沉思着。 “要不......试试?”阿爷有些踌躇问道。 试试就试试! 待阿爷把一碗黄酒泡蛇胆递来后。 阿茶一想自己的武林梦。 呔,喝了。 其实她也想了,既然这蛇本不该在南山这样的山头。 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它和她有缘。 于是像一位壮士,仰头讲其一口气干掉。 罗家阿爷一眼不错地凝着阿茶,心里直打鼓。 见小孙女把碗放下,抬头望天一脸呆呆的模样,阿爷心下颇是忐忑。 小心翼翼地问道:“感觉如何?” “有点辣、有点苦。” “还有呢?” 阿茶不再望天而是看向阿爷,慢悠悠地说道: “阿爷,总觉得有些不大对......” 话还未说完,双眼一翻,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阿爷:“......” 第37章 呔,你这小老头想做甚 等阿爷反应过来去扶小孙女时,只见阿茶面上乌青、唇色发黑,显然是中毒之相。 想来那小青蛇的在天之灵,能得以稍许的安慰了。 罗家阿爷一时方寸大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猛地灵光一闪,这蛇肉既然能解百毒,那是不是...... 已经到了这地步了,不妨再试试。 阿爷说干就干,又去割来几块蛇肉到阿茶嘴边。 一个毒晕过去的人,怎么自主开口吃。 当阿爷意识到这点后,慌张道:“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 硬塞进去? 阿茶永远不知道,她在昏迷这段时间内经历了什么...... 庆幸的是,阿爷脑子灵光了一下,把蛇肉剁成肉糜熬成汤喂给了阿茶喝。 在阿爷忙碌的时候,阿茶便躺在泥土中,躺啊躺..... 大地这位母亲自是有它神秘的一面,得这位老人家庇护,阿茶身上渗出一些浑浊的汗液,流入土地中。 待喝完蛇羹后,阿茶的脸色渐渐的恢复了过来。 阿爷这才松口气,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竟似经历了一场大劫,后怕不已。 坐在罗家院内的阿奶心口直跳。 对阿娘纳闷道:“总是感觉心口不舒服,突然很难过......” 阿茶的毒是解了,人却未醒来。 罗家阿爷左等右盼的实在是等不及了,把人扶起来晃了晃。 也别说,真给人晃醒了。 阿茶睁开眼睛后,不满地道:“阿爷,别晃了,我还想再睡会。” 话落,眼睛一闭,又睡了过去。 阿爷嘶了一声。 这能醒来,问题应该就不大了了。 但眼前,有个大问题是,回去怎么跟老婆子说? 说吃了蛇胆变成这样了? 还是说喝了黄酒,醉了? 总不能说,黄酒也喝了、蛇胆也吃了。 阿爷捋了捋胡子,决定还是说只喝了黄酒。 这可能会好一点。 ...... 暮日归山林,天边一片澄,村里家家户户飘着袅袅炊烟,稚童们的欢笑声,大黄狗们的犬吠声,让这不大的村落热闹非凡。 在这样平静祥和的气氛里,唯独罗家不怎么祥和。 此时的罗阿奶正指着阿爷的鼻子骂道: “你是老糊涂了,能让这么小的孩子喝黄酒?” 本就是气头上,偏偏罗大壮还火上浇油:“阿茶还是个姑娘,怎能喝酒呢。” 儿子的话,再加上习武的怨气,阿奶近日来积攒的火是一下子蹿了上来。 眉毛一立,凶道:“阿茶从出生便是家中最叫人省心的孩。 好好的一个小姑娘,被你带偏成了什么样子。 又是习武、又是喝酒,你是想作甚? 我看你是想分家!” 此话一出,院内所有人心中一凛。 罗二婶连忙劝抚着:“阿娘,您消消火,还没这么严重。” “怎么不严重,这家里再有这老头子一日,我的阿茶如何能好。 我看就得分家,让这臭老头子去桑园,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过日子算了。” 阿奶气地开始胡说八道。 罗家二婶一听是这么个分法,不吱声了。 要是这么分,她就放心了。 阿爷一听给他单独分出去。 不够能!!! 怎么说也得分他几个人。 头发都半白的一个老头坐在榻上孤独地据理力争道: “就是分家,那也不能把我一个人给分出去。” 阿奶:“......”你还真想分家? “要不,把老三分给您?”罗家二叔在一旁建议道。 阿奶和阿爷:“......” 阿爷觉得还可以挣扎一会,又开始说家里哪哪哪不是他挣来的。 阿奶哼了一声,又问阿爷的衣服是谁做的、吃的饭是谁做的? 儿女又是被谁一点一滴拉扯大的? 这边吵的热闹,那边的阿茶已从床上醒来,只觉得飘飘欲仙。 出了屋,一个运气,便蹿到了房顶上。 她站在房顶上,望着夕阳、晚霞和那被映的一片澄黄的山林。 此情此景,怎能不吟诗一首。 又抬头望着空中飞翔的麻雀沉思了半晌。 遂后,气沉丹田、豪情壮志地朗道:“啊~月亮啊,你为何这么圆。 啊~星星啊,你又为何一点都不圆。 啊~深邃的夜空啊,你为何不像星星~也不像月亮。” 罗家众人闻声纷纷望了过去...... 阿奶和阿爷也不吵了。 在一众担忧中,罗二婶最奇特,很有闲情逸致地与二叔笑道:“这是...诗?” 二叔被问得一怔,不自信地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 “这恐怕连赋都算不上。” 罗二婶一脸新奇地看着阿茶,怎么瞧,都觉得阿茶更像是她闺亲生的。 众人中,唯有阿爷捂脸不想看阿茶,忒丢人! 见阿爷还在嫌弃着,阿奶没好气地凶道: “你还有心思想别的,还不快把人给抱下来。” 就在阿爷要运气上来时,阿茶立马警觉。 她脸一凶,大喝道:“呔,你个小老头想做甚!!!!” “还想上来捉姑奶奶不成?” 罗家二婶登时大笑开来,二叔连忙拿着袖子给她遮挡住。 见自家老爹的脸色逐渐发青,低声道:“小声些。” 二婶躲在袖子后面,捂着嘴、连连点头。 罗家阿娘和阿爹:“......” 飘飘似神仙一般快活的阿茶,双眼睥睨万物一般俯视着院内。 等她与阿奶四目相视时,不禁打了个嗝,迅速指向阿爷, 告状道:“阿奶,就是这老头,竟喂孙女吃毒蛇胆。” “孙儿差点就与你天人永隔了。” 阿奶目瞪口呆地看向阿爷,眼神可怖地恨不得杀了阿爷。 阿爷一颗老心脏不停地在颤抖,额头上都沁出了冷汗来,不再犹豫,当即运气飞上屋顶。 阿茶目视小老头飞上来,撸着衣袖,张狂道: “嘿哟,小老头还会飞,给你看下,姑奶奶我也会飞。” “嘿~走你~” “哎呦?” 被阿爷提溜在手里的阿茶奋力地张牙舞爪。 疯狂地喊道:“阿奶~救命啊~” “杀小孩了~” 此时此刻,阿爷的内心,无助极了! 第38章 阿爷,狮子头好吃吗? 醉酒后的阿茶如同化身成了恶魔,饭桌也翻了,阿爷也骂了。 最后矛头指向小三哥,扑过去就要咬。 小三哥指着阿茶念道:“一定是被妖怪给附身了,我这就去找道长收了你这妖怪。” 阿奶扶着额头,好是糟心。 她这是做了什么孽。 刚隔好的套间也没住成。 阿茶还是与阿奶睡在一处。 阿爷嘛,正在院外望着星星,平静他那脆弱的老心灵。 翌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枝头上的喜鹊唧唧叫。 阿奶看着喜鹊登门,阴郁了一晚上的心情这才好了起来。 阿茶悠悠醒来,只觉得腰酸背痛腿抽筋,起身下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阿爷。 一出屋门就见到阿爷颓废地坐在榻上小憩。 阿茶爬到榻上,见阿爷眼底一片乌青,被吓了一跳。 脱口而出:“阿爷,您这是怎么了? 就只是这么一会,怎就跟老了十岁似的。” 也不怪阿茶,她晕过去的时候,天是亮的,醒来的时候,天亦是亮的。 除了变得刺眼一些,场景不同了一些,其余再无半点差别。 阿爷双目深邃且意味深长地看着阿茶好是一会。 随后长叹一声,“孽啊,都是孽啊。” 阿茶眨了眨眼,一脸莫名其妙,只听身后传来阿奶地呼唤声: “都过来吃早饭。” 阿茶:“早饭????” “不然呢,还以为是晚饭不成。” 阿爷没好气地回道,不想小孙女一脸真诚地点了点头,脆生生地道: “孙女是这么以为的呀,阿爷,这怎么一下子就到了第二天?” 阿爷:“......” 小四哥屁颠屁颠地爬了上来,与阿茶一一回忆昨日过往种种。 着重的讲了下,她如何骂阿爷的。 生动的阿茶如临其境。 这就很尴尬了! 阿茶听完后,虚笑了下,与阿爷四目相视那一瞬间,她转身就跑。 嘴里还若无其事地喊着:“吃饭咯~” 阿爷和小四哥大眼瞪小眼,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氛围。 小四哥嘿嘿一笑,阿爷却凶道:“还不去吃饭。” 饭桌上,一家人齐聚,罗二婶一脸深意地看着阿茶,开口打趣道: “阿茶,酒醒了?” 阿茶捧着碗,转过身继续喝粥,不搭这话茬。 罗家阿娘无奈一笑,夹了些菜放到她碗里,又嗔又怜地说道:“慢点吃。” 阿茶对阿娘笑了笑。 阿奶看孙女精神气不错,也不像是中过毒的,却仍是不放心地问道: “阿茶,你昨日说你阿爷喂你吃毒蛇胆是怎么一回事?” 听得此话,阿茶手中的筷子一顿,瞟了阿爷一眼,暗示中问着:她连这都吐露出来了? 阿爷不理阿茶的眼色,端着碗转到另一边。 重重地哼了一声。 阿茶喝了一口粥,方才淡定了些。 装懵地说道:“阿奶...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我昨日真这般说了?” 在座众人除了阿爷,一齐点头。 阿茶又咽了一口粥,嘿嘿憨笑道:“那可能是瞎编的。” 话落,阿爷又重重地哼了一声。 阿茶看向阿爷,再哼下去,可就说实话了。 到时候谁倒霉,谁知道! 接收到了孙女不满的目光,阿爷也不哼了,干脆放下碗,起身去桑园。 早上晨练之时,阿爷竟然特意给阿茶抄了两首古诗要她背。 阿茶接过诗,寻思着老头这气性也忒大了些,还拿古诗来为难她。 切,真是小瞧人。 唐诗三百首她都敢背不会,更何况是这两首!! 阿茶完全不知,这两首古诗是来自阿爷内心中最深沉地嘲讽。 阿爷与阿茶别扭了一上午,下了晨课才搭理阿茶,让她坐下来,为其把脉。 阿茶好奇问道:“阿爷,你还会把脉呢?” 只见阿爷斜了她一眼,瓮声瓮气道:“不会,只能摸出来强壮不强壮。” 阿茶撇了撇嘴,这个她也行。 看兄长们和张家姐妹二人都走远了,她凑到阿爷耳畔,小声问道: “阿爷,那我从此以后是不是就百毒不侵了?” 阿爷爱搭不理地说道:“不知,要不你再去捉一条蛇,让它咬上你一口试试? 或者等卖耗子药的小贩过来时,买上一包,吃了试试?” 阿茶抿着嘴不说话,静静地看着阿爷。 不大一老头,你看看这别扭样。 “哼!” 谁还不会个哼。 这边闹着别扭,还不知山林中一虬髯戟张、样貌十分可怖的中年男子,于昨夜起一直到此时,还在嘴角发着嘶嘶声,不停地寻找他好不容易偷来的寒青蛇。 嘴唇都嘶干了,也不见这青蛇的影子。 那中年男子颇是愤怒,朝着身旁的树干拍了一掌,砰的一声响,那树干四散,参天大树便倒了下去。 男子怒气并未消散,不甘心地张嘴大吼,内力深湛,狮吼之声直传十里开外。 在桑园中的爷孙俩大眼瞪小眼地对望了下。 阿爷一脸若有所思,喃喃道:“此乃狮吼功?” “阿爷,狮子头好吃吗?” “是狮吼功,不是狮子头。” “那阿爷见过真的狮子吗?” 阿爷:“......” 他是没见过真的,但是他就是会刻。 阿茶望着一院子的大小狮子,摇头啧啧,一点都不像! 因为那声神似狮子的吼声,阿爷也不跟自家孙女闹别扭了,极是慎重地叮嘱道: “近日,别再上山了。” 阿茶连连点头,她懂,她都懂! ...... 这世间,有一些人生来便如天上的明月一般、让人赏心悦目。 阿茶的小表哥便是这般的人物。 当阿茶推开院门望着那身穿一身并石青色麻衣如同青葱少年一般的小表哥,笑嘻嘻地凑了过去, “表哥今日怎生来了?” 只见小表哥眸光清亮地看着她,小大人似地说道:“今日有些许事想向三叔请教,是以过来。” “诶?我三叔?”若不是提起三叔,阿茶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刚要说不巧,三叔不在家,只见院门被打开,三叔迈着沉稳地步伐缓缓进来,阿茶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变成了: “表哥来的真巧,我三叔在家了......” 罗家三叔:“???” 第39章 舅姥爷不来了,可、怎么办 阿茶仔细回想一番,发现三叔只要是白日归家,往往家里都会来客人,不是小姑父便是舅姥爷,如今是陈家舅母和陈家小表哥。 陈家舅母一直在屋内和阿娘说些体己话,听到院内传来地谈话声,阿娘温柔一笑,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小叔竟然回来了。” 陈家舅母亦是一笑,眼里含着欢喜,二人相携出了屋。 舅母见站在儿子身侧的阿茶,粉嫩可爱,稀罕道: “阿茶长得越发招人喜爱了,我就没有你这般好命,生得个这么聪慧招人喜爱的小女娃来。” 罗家阿奶端着一笼干枣出来,正好把这话听了进去,回忆起昨日小孙女上房揭瓦的画面...... 摇头暗道:亲家儿媳若是昨天在,怕是不会这般想了。 阿奶走到陈不阙身旁,一脸和蔼地笑着,脸上的褶子都笑多出来两条, “每次见到亲家侄儿,我这双老眼都不愿挪开,这得是多大的福分,才能生出这般清秀的小儿郎。 来,跟阿奶坐过去吃枣。” 阿茶伸出白嫩的小手先拿了两颗,分给小表哥一颗,边吃边说道: “阿奶这愿望很好实现啊,明日我便与表哥作一样的打扮,您不就多出一位清秀的孙儿了。” 陈家表哥不禁垂头笑了下,暗自想着,阿茶妹妹若是儿郎,定是清隽极了的小儿郎。 阿奶极是敷衍地笑了笑。 还想当男郎了? 不理会孙女,阿奶拉着亲家侄儿去桌旁坐下。 三叔敲了一下阿茶的额头,说道:“还是这般顽皮。” 待人都坐过来,陈家舅母方才说明来意,原来是陈家小表哥想明年试考县试,之前一直独自在家中苦学,如今想去县城的私塾见一下世面。 听闻三叔上的私塾就很好,特此过来打探。 一是问下束修大概几钱,二是想让三叔引荐一二。 阿奶望着亲家侄儿,端坐时身姿雅正、气质沉稳,像极了大人。 不过面上终究稚嫩,疑惑道:“没记错,不阙如今年岁是一十有二?” 陈家舅母点了点头,笑着解释道:“阿母不知,这县试简单,许多小儿不过十岁便要去试上一试呢。” 童试分为县试、府试和院试,前两者过了算是童生,后者也考过了便有了秀才身份,可入公家学院上学。 如今,三叔怎么也考不过府试,听闻陈家侄儿都要试考,实乃汗颜。 同样汗颜的还有阿奶。 阿茶如小老鼠一般欢快地吃着枣,完全感觉不到气氛中弥漫的几丝尴尬。 陈家表哥则是静静地看着阿茶,心里想着,如果他也有阿茶这样的亲妹妹,就好了。 陈家舅母所求之事算不得什么大事,三叔听后便直接应下了。 因两家离的稍远,舅母和小表哥并未留下用饭,聊了一会便回了。 送走二人后,阿奶语重心长地对三叔说道: “三儿,不是娘逼你,只是若被亲家外甥给比下去,着实丢人了些。” 阿茶含着枣核,含糊不清地道:“阿奶,那都是没见识的人才会笑话。 让他们去考场看一看,便是头发花白的花甲老翁都是有的。” 阿奶立时横了她一眼,“说得你好像去看过一般。” 阿茶咬着枣核的动作一顿,抬头望向阿奶,天真无邪道: “没见过还没听说过么。” 阿奶:“......” 三叔尴尬一笑,在无人注意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书生不易啊! 此后三叔回来的时光更加少了起来,倒是舅姥爷来过两回。 都是因为儿媳给他脸色,气汹汹地来,又委屈巴巴地回。 在舅姥爷这,阿奶一向是帮理不帮亲,正义之士的化身。 阿茶真想让阿奶悠着点怼,再这么来几回,舅姥爷不来了...... 可、怎么办!!! 孩童时光悠闲且安逸,自打张二娘子把束修退回给阿奶,阿茶的心又开始飞扬起来. 开头还好好的跟着学学,后来一拿绣花针就想练飞针...... 张二娘子知她性子坐不住,该教的都教,既然学会了,便不怎么拘着她. 这让阿茶更加浪了起来,三不五时的迟到早退起来。 走就走呗,还拐着小阿芙一起跟着出去玩。 眼见着小阿芙一日比一日开朗起来,张二娘子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小日子,阿奶知道了,非得打断她的腿。 阿茶想了想,还是要装装样子的,今日难得的等到了下课。 待她和小柴米出屋后就见篱笆尽头站着张三娘子。 这两年她家日子不错,原本挺瘦的一人肉眼可见的鼓了起来。 那一脸横肉十分不善地瞧着她们,尖着嗓子问:“这就学完了?” 小柴米眼里闪着几分怯弱,点了点头,拉着阿茶快走起来。 阿茶见小柴米似乎有些怕那张三娘子,有点疑惑,以前小柴米可是不怕她的。 正疑惑着呢,就见张三娘子在她们路过身边之时,竟伸出黑手,掐了小柴米一下。 阿茶立马不干了,刚想做声便被拉了出去。 身后传来张三娘子暗爽地声音:“明个儿再来哈,可真是认学。” 被拉出院的阿茶十分愤怒地盯着小柴米,问道:“她这般欺负你有多少时日了?” 小柴米嗫嚅地说道:“没几日,前几日你走的早,张三婶带着女儿来,想要跟师傅学刺绣,师傅没答应,她便...便......” “便拿你来出气?”阿茶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奶奶的,竟是欺负人欺负到她的头上来了! 小柴米垂头不语,显然还有自己的心思未说出来。 阿茶撸起袖子,嘴里念叨着:“好哇,欺负人欺负到姑奶奶的头上来了,看我怎么教训她。” 小柴米看小堂妹要进去打架,连忙拉住人,“咱们还是小孩子,哪里打得过她。” “那你为何不与阿奶和你阿娘说此事,就这般被欺负着。” 阿茶很是不理解地问道。 听了这话,小柴米垂头,弱弱地说道:“我怕事情闹大了,便不能再来学刺绣了。” 阿茶一阵沉默。 按着常规...那确实有可能。 但,人要做不一样的烟火! 要学会自救。 于是阿茶拍了拍小柴米,语重心长地说道:“柴米阿姊,你可信我。” 小柴米懵懂地看着她,认真地想了片刻,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阿姊,你看好了,有些事情也不见得一定要忍的。” 小柴米:“......” 阿茶回头望着院内很是张狂的张三娘子,暗道: “等着,让你狂、让你哐哐撞大墙。” 第40章 你个小兔崽子,我要杀了你! 近几年来,能让阿茶如此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的人,张三婶实属第一人。 这夜,张三婶在阿茶脑海里死上了无数回。 不是被无影脚连环踹得生活不能自理,就是被夺命拳、拳拳打得跪地求饶...... 那血雨腥风的场面,简直嗨得让人不想醒来。 可有什么用! 现实是,她现在确实打不‘动’张三婶。 得需外力。 翌日清晨,阿茶在饭桌上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地打,瞧的阿奶还以为她认床。 关心道:“昨晚没睡好?那床不舒服?” 阿茶哈欠打到半截唠,差点被阿奶给问回去,听阿奶又道: “回头阿奶把你阿爷前几年打的狼皮找出来晒晒,晚上铺在你和阿米的床上,一准舒服。” 阿茶点了点头,瞧瞧这待遇,还有谁! 小四哥瞬间醋了,嚷嚷道:“阿奶,我也要。” “你们男孩子火气旺,皮糙肉厚的要这个作甚。 等秋天你阿爷上山再打到好的皮子,留给你们铺床。” 阿奶说到后面嘴软心也软了。 罗二婶嘿嘿一笑,“娘,我们床上也......” 阿奶冷眼一横,二婶瞬间老实不说话,瘪了瘪嘴,可怜巴巴地。 谁还不是个孩子了! 阿茶这一天连吃饭的时候都在想着如何找回来场子,比练武都呕心沥血。 罗家全家人都看出了阿茶吃饭不积极起来,阿奶特意做了她爱吃的炙肉,结果人家只吃了两三口,就不吃了。 阿奶思前想后,左眼皮跳完、右眼皮跳,最后忍不住对阿娘说道: “总觉得家里要出大事!” 阿娘目光放空...... “应该...不会吧?”说话的语气里有那么点不太自信。 ...... 自打醉酒那回后,阿爷突然对阿茶的文化课上心起来。 他老人家在前面摇头晃脑地念书,阿茶在石桌旁支颐认真地盯着手中的绣花针。 幻想着拿她扎张三娘子的可能性! 无意中瞥到这一幕的阿爷,眉毛都抖了一抖。 暗道:“没文化、还要作诗,真是......\\\" 感觉不到阿爷的读书声,阿茶抬头看去,恰好与阿爷的目光碰了个正着。 阿茶眨了眨眼,颇是认真地问道:“阿爷,您怎么不读了?” 这话问得阿爷眼睛都大了一圈,手里握着书卷颤抖地指向阿茶,大声道: “竖子!厚颜无耻至极。” “阿爷,我这话也没说错啊,您是不读了呀。” 阿爷捂着发闷的胸口,大喊道:“去,给我站在桩子上不许动,什么时候让你动了,你再动。” 阿茶哦了一声,乖乖地跑向木桩,站在一个最矮的桩子上、靠着一根长的桩子上百无聊赖地望着阿爷这边。 果真一动也不动! 感受到小阿芙想笑又不敢笑的神色后,阿爷顺着视线回头一望,差点被气走。 风吹人清爽、站着好思考。 阿茶盯着阿爷盯啊盯,突然灵光一闪。 那边阿爷刚宣布下课,她便跟兔子似地蹿了出去。 只看到一道残影的阿爷一脸无语。 是他握不住手里的戒尺了? 不管阿爷握不握得住,阿茶一路蹿回罗家,进了屋,从床底下搬出个木匣,打开一看,阿爷的弓箭果然放在这里。 她憨憨一笑,废了些功夫方才把弓弦卸了下来,用力拉了拉,很不错,这制作弓弩的主要物件不就有了~ 下午阿茶没去学刺绣,而是躲在村里没人的地方制作了一把简易弩,待做成,试了一下,效果还可以。 伤不死人。 掐准了时间,阿茶端着弩一脸欢快地去了张家,守在门口暗搓搓地观察着,时刻准备着复仇行动。 果然,她不在的时候,张三婶又迈出了魔鬼的步伐,走在篱笆尽头处等着小柴米。 张三娘子这心理多少有点病态! 需要有人给她治治! 阿茶端着弩、双眼微眯、瞄准,时刻准备着,正在激动人心之时,突然察觉出身边似有呼吸声。 回头一瞧,好嘛,一双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就在眼跟前,吓的阿茶打了个激灵。 只听嗖得一声,弩上的竹签就射了出去。 被射中的张三娘子嗷得一声,捂着屁股悲号起来,疼的她直在原地瞎蹦跶,看得众位小弟们也是一抖。 好似那竹签也扎了他们屁股一下似的。 阿茶扛着弩搭在肩头,帅气出场,大喊道: “张三娘子,我罗家的姑娘岂是你随意能欺负的! 你下回若是再手欠,我就把你的腚给射成筛子。” 话毕,阿茶冲着还发懵的小柴米使了个眼色。 小柴米一面紧紧盯着张三婶,一面快速地跑到阿茶身边。 小姐妹集合后,阿茶对着小弟们喊道:“兄弟们,坏人已被降服,撤~” 话落,一众小孩踏着烟尘撒丫子溜了。 飞扬的尘土,彰显着他们的不羁。 张三娘子疼得直捂屁股,跳脚大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我要杀了你!” 第41章 她就知道,要出什么大事 张三娘子一边嚎一边拔下了屁股上的竹签,低头一看,还带着血,嚎叫的声音里都带着凄厉。 她愤恨地把签子扔到地上,捂着屁股一瘸一瘸地走到院门口。 看着已经跑远了的孩崽子们,追了过去。 张二娘子原本鲜少出屋,听到张三娘子大骂阿茶,神色不定地走出屋。 看到张三娘子衣裳上的一摊子血迹,不由一惊,也跟了过去。 阿茶这边也热闹极了,小弟们纷纷抢着要看她手里的弩,阿茶着急回家,把弩塞到二狗手里,说道: “你们自己拿着玩,我先去办正事。” 二狗兴高采烈地接过弩,双眼放着光芒,抚摸弩的动作却轻柔至极,在阿茶走出两步远,方才焦急道: “老...老大,那个...签子...还......” 阿茶这回是真等不起二狗把话说完,解释道: “那签子不能给你们,对你们这些小孩子来说太危险了,你们就看着玩吧。 要啥是多!” 说完,头也不回,极其潇洒地撤了。 二狗有些不服气地对着三狗说道:“她...她...她...不...不.......” 三狗无语地抬头望天,随后对大家伙说道:“咱们都别抢,轮流当捕快和贼。” 对于小伙伴们来说,这主意甚好,开始讨论谁先当捕快。 独自气愤的二狗默默地看着众人...... 阿茶一面拉着小柴米走,一面说道: “柴米阿姊,一会回了家,你别怕,这事有我担着,那张三娘子不敢怎么样。 今日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只有自己立住了,那些恶人方才不敢晾出獠牙。” 还是懵着的小柴米满脑子都还是浆糊着,却不耽误她点头。 到了家,阿茶见张三娘子还未过来,阿奶正在院子捡豆子准备做板豆腐。 阿茶悄悄凑到阿奶身旁嘿嘿一笑。 阿奶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立马懂她是何意思,往往这般,准没什么好事。 于是板着脸问道:“又做了什么好事?” “阿奶,这村子里有人欺负你孙女。” 阿奶听了一乐,“哟,谁敢欺负你啊,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阿茶:“.......” 话是这么说,可好歹也做做关心的样子吧,万一就真被欺负了呢。 阿茶表示很落寞,可这时候不是落寞的时候。 于是又脆生生道:“阿奶,不是我挨欺负,是别人欺负柴米阿姊。 但阿奶放心,我已经教训过那人了。 接下来,就交给阿奶。 阿奶,我今天研究了个可厉害的物件了,这物件一般人都做不出来,你孙女是不是很厉害!” 一听小柴米被欺负,阿奶表情立马换了,放下手里的活,拉着柴米就左右瞧,关怀问道: “是谁欺负了你?” 见柴米表面并无任何不对,只以为是寻常小孩子打架,注意力瞬间一转。 问向阿茶:“你做了个什么厉害的物件?” 阿茶嘴型呈圆,噘嘴说道:“弩。” 阿奶一时没太听懂,抬头不解地看向阿茶。 阿茶又重复道:“阿奶,弩。” 罗家阿奶好歹也曾是富商家的小姐,怎会不知道弩,不但知道,还知道这东西的威力。 阿奶的心瞬间咯噔一声,内心活动瞬间丰富多彩起来,从不敢置信到她不相信、最后过度到天杀的小孩崽子! 阿奶足足缓了好半天,方才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不会是拿着那东西射伤了谁吧?”说到后面,语气里都带着颤音。 阿茶一脸腼腆地笑了笑,搓着小手手:“嘿嘿......” 看着这个表情,阿奶心如死灰...... 她就知道,要出什么大事。 第42章 张三氏~看枪! 阿茶事先给阿奶说是想她老人家提前有个心理准备,等张三娘子上门不至于惊到她老人家。 对于此事,阿茶心里自是有一番盘算的。 她若是直接告诉阿奶,张三娘子欺负了小柴米,阿奶可能会去痛骂一顿张三娘子,此事不痛不痒的揭过后,很有可能真就不让柴米去学刺绣了。 毕竟,家中大人还要干活,不能时时陪着孩子去学,万一再被欺负,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所以,阿茶换位思考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 她和小柴米是轻易不会被欺负的。 况且,她们占理,阿奶完全可以理直气壮的去与那张三娘子对峙。 经此一仗,要是张三娘子还敢欺负小柴米,那她只能说,大家就来个持久战好了。 看谁能熬得过谁。 当阿奶从自闭中渐渐缓过来想问阿茶伤到了谁,正主便已经踏入罗家院内。 看着张三娘子气势汹汹的样子,阿奶眉毛一挑,万万没想到,竟是她。 这么大的一个人竟然欺负孩子,还是自己的孙女。 阿奶表示不能忍,顿时瞪向张三娘子。 张三娘子原本嚣张的气焰,在阿奶的目光中虚了几分。 她看向阿茶,摸不准这小丫头是不是跟罗老婆子说了实话,心思转了几圈,先虚张声势地喊着: “罗婶子,你这小孙女忒也歹毒,瞧把我伤的。” 阿奶气势十足,面上一派沉稳,问道:“我家阿茶都给我说了,不知你这是伤到了哪?” 阿奶仔细地把人从上到下瞧量个遍,怎么看也不像是被弩给伤到的,难不成,是她道听途说?这弩,根本伤不了人? 张三娘子平日里再是凶悍,伤到了屁股,也羞于说出来,这会又要找罗家算账,不给人家看伤口,还要怎么理论? 于是羞红着一张脸,转了身,特意给罗家阿奶看了眼衣裳上面的血迹。 看到张三娘子被伤到的地方,阿奶垂头不厚道地想笑,却一瞬间收敛了情绪, “你这伤且放后面说,咱们先说说你为何要欺负我孙女。” 张三娘子一扬头,大喊道:“我何时欺负你家孙女了,你们莫要血口喷人,小小年纪,竟是满嘴谎话。” 小柴米一听,面色一白,小声说道:“我没有说谎,你掐过我好几回了。” 阿奶最是瞧不得宝贝孙女受委屈的主,当即横眉冷对,怒道: “你个黑心肝的,这么大的一个人还欺负个孩子,可要个脸。” 这时张二娘子站出来,指责道:“她三婶,你可是恼我不收你家闺女,便拿柴米作伐。” “作伐个屁,一个寡妇抛头露面出来瞎溜达,可知羞? 还不快滚回去。” 张三娘子嫌张二娘子碍事,不留情面地说道。 “你......”张二娘子脸色惨白,竟是气得双手打抖,说不出话来。 阿奶才不管张三娘子如何抵赖,直接沉声说道: “张三娘子,你的伤我可以花钱治病,但是,欺辱我孙女这事,你要给我说个说法。” 张三娘子一见罗家阿奶这般强势,眼睛一转,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好啊,我还当你这老婆子是个好的,不想也是个混不吝的老糊涂,难怪能教出个同样混不吝的闺女出来,就罗云在镇子上的名声,你还不知道吧? 周围几个村,没有不笑话她的,都说那田大吉是上辈子倒了大霉,才会娶回来这么个母夜叉。 我看要不了多久,你家这夜叉就得被送回来,哼,就算是不被送回来,你这孙女也休想嫁个什么好人家,一个两个的都不是好东西,呸。 还有,你那小儿子合该着考不中秀才,就你们这样的德行,他考中了那都是老天爷瞎了眼。 不仅考不中,还娶不上媳妇呢,老婆子你还不知道吧,满村都笑话你家三儿子不中用,根本没有姑娘愿意嫁。” 张三娘子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越说越是离谱,阿茶微眯着眼睛,暗道: “这张三娘子可真是好样的。” 就在大家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阿茶跑向阿娘屋内,再出来手里已经多了把枪,她怒视着张三娘子,大喊道: “张三氏~看枪!” 阿茶手握长枪,嘴里大吼一声,人一副狠呆呆的模样向那张三氏刺了过去。 吓得张三娘子神魂俱裂,转身捧着屁股疯狂逃跑,疼的她是龇牙咧嘴。 阿奶目瞪口呆地目送着小孙女手捧长枪离去的样子,久久不能回神...... 阿茶追着张三娘子跑了半个村。 张三娘子跑到后面,脸都吓的惨白,头发也散了开来,犹如女鬼。回自己家关门时给张三小子吓得差点失禁,哆哆嗦嗦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是自家婆娘。 张三娘子进院后方才松口气,阿茶拿着枪凶巴巴地在门外喊道: “张老三氏,我不发威,你还得寸进尺了,今天让你看看我罗小霸王的厉害。” 话落,阿茶环臂搂着枪,搓了搓手,往后退了两步,嘴里呜呜哇哇,横举着枪,冲锋了过去,一枪扎在了门上。 第43章 她这一把老骨头确实不抗造 守在门里的张三娘子都随着冲力一晃。 此时此刻,张三娘子的心情复杂极了…… 而门外正努力拔枪的阿茶使出了吃奶劲:“……”大意了! 阿奶追了一段距离,实在是折腾不动了,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望着她那混世小魔王一般的孙女,磨了磨牙…… 张二娘子也一溜小碎步快速走过来,一脸为难道:“婶子.......” 阿奶对张二娘子摇了摇头,说道:“你的难处,婶子知道。” 张二娘子面色悲苦地点了点头,再抬头,眼里竟然含着泪,颤声说道: “婶子...我......” “会好的,都会好的,等孩子们大了,嫁了人,你也就熬出头了。”阿奶极是怜惜地说道。 张二娘子点了点头,眼泪滴滴地往下掉,熬之一个字,是伴着心血和泪的! 待阿茶把枪拔出来,侧头一看,嘿,阿奶,憨憨一笑, “是她太欺负人了。” 刚还温和如春风一般的阿奶瞬间变了脸色,斜了小孙女一眼,转身离开。 阿茶灰溜溜地跟上,嚷嚷着:“阿奶,枪好沉。” 然,阿奶不理她。 待祖孙二人回到家,身后跟来不少看热闹的,阿奶无法,不能让小孙女留下个混世小魔王的名号吧,当着众人面,罚道: “去那里跪着。” 阿茶哦了一声,拖着枪又跪回了熟悉的地方。 罗家院内一时寂静无声。 村民一看没什么热闹了,也渐渐散去。 阿奶见人散去,对跟着一起跪着的小柴米说道:“你先起来。”遂后问向阿茶:“我只问你,你可知错?” 阿茶眨了眨眼睛望了眼阿奶,知道阿奶把事情上升到了另一个角度,又要修理小树苗了。 当即点了点头。 阿奶深吸一口气,问道:“那你可认错?” 阿茶望着阿奶许久,眼神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 “阿奶,我不认错,别人惹了我,我就要还回去。” 阿奶闻此言,静默了好是一会,方才说道: “你年纪还这般小,就如此脾性,再大了,别人惹了你,岂不是要真打真杀起来。” 阿茶歪着小脑袋,十分不解地看着阿奶,反问道:“阿奶为何会这般认为? 也以为我会像小姑姑一般不分青红皂白就喊打喊杀吗? 若是阿奶担忧这个,孙儿自然不会,阿奶且放心,孙儿心里可有数了。”说到后面,还挺骄傲的。 阿奶被这些话给说得脑子一时有些发空..... 反应了许久,方才理清头绪,问道:“所以,别人伤你一毫你必要还上一毫?” “嗯......也可以比一毫多一点点?”阿茶眨着大眼睛,与阿奶打了个商量。 阿奶差点被气笑了,随后板着脸沉声道:“过刚易折,你这般直来直往,是会吃大亏的。” “那等孙儿大一点了,长点心眼了,弯一弯?” “罗盐茶,你可知吃亏是福? 有时候,有些事,不一定非要...... 算了...... 阿奶今日只告诉你一个道理,有时候你看似得到了,其实反而失去了更多,你这个性子,可能会使你失去更多。” “阿奶,孙儿觉得人生重在于随心而为。” 阿茶依旧执迷不悟。 祖孙二人相互对望,此时不是西风压倒冬风,便是东风压倒西风。 阿奶一闭眼,反倒劝起自己来,孩子还小,总是能板过来的。轻叹一声,慢慢说道: “我今日罚你总比它日别人罚你要好,你且跪在这,想上一想你到底错在了哪?” 阿茶哦了一声,跪在垫子上,声音软糯地对阿奶说道: “阿奶,孙儿定会好好反思的,您老人家也别太生气了,没准哪天孙儿就想开了呢,若是因为孙儿气坏了身子,那就是孙儿的不是了,再说了,因为别人,也不值得咱们祖孙俩伤了情分不是。” “你倒是有孝心。”阿奶说话的语气嗔怪,可心里颇是熨帖。 “嘿,主要是想阿奶放宽心,万一以后还会碰到今天的事,怕您老人家......”不抗造...... 阿奶深吸一口气,默默无语中...... 她这一把老骨头确实不抗造! 第44章 诶,苍天啊,欺负小孩了 阿娘与二婶今日去了趟镇上采买家用,回来时正好错过了罗家最热闹的时候。 阿娘和二婶一进村就发现村里的妇人们纷纷投来目光,脸上还有些诡异地神色,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罗二婶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我这脸上莫不是长了猴子,要不怎么一个个看着我就想笑呢。” 罗家阿娘也是一脸不解,二人就这般揣着迷糊走回家。 待进院后打眼一看,什么都知道了。 罗二婶对着在院内老老实实跪着的阿茶,打趣道:“哟,这是又惹了什么祸? 我说这一进村,全都瞧着我和你阿娘看呢,合着都是你的功劳吧? 这回闹得人尽皆知,闯的祸挺大呀。” 每每看到罗二婶这般没心没肺的样子,阿茶就觉得自己像极了大冤种,替谁操心,替谁忙。 可见这世上,真的有些人天生就是悠闲命。 总有些大冤种会替她们负重前行。 阿茶不搭理二婶,抬头望天。 阿娘看了眼自家闺女,并未多言,而是直接找阿奶去寻了个究竟,得知小闺女自己做了把弩,阿娘心中极是诧异, “她这点的年纪,怎会做这个?” 阿奶此时也起疑起来,猜测道:“难不成是在老三那屋翻书研究出来的?” 阿娘苦笑摇头,颇是头疼道:“这孩子......”也忒皮了! 婆媳俩竟然开始吐槽起阿茶来。 可怜阿茶一人独自跪在院子里,望着飞来飞去的小麻雀。 待阿爷和阿爹还有大哥和二哥、二叔回来后,见到她跪着,俱是一乐,那表情出奇的一致。 无情、冷酷、残忍! 因别人的痛苦而快乐,这是一件很善良的事吗? 阿茶扭过头,不去看他们,偏偏阿爷还欠欠地,背着个手围着她转了一圈,念叨着: “这还不如在桑园站桩子呢。” 阿茶内心哼了一声,阿爷对她一无所知! 随着太阳渐渐下山,阿茶就跟罗家的猴子似的,被人挨个观看了遍,阿爷回来新鲜了一阵,小三哥带着其余小哥哥们也回来了。 小三哥见跪在院子里的是阿茶,一张脸上明显写着兴奋二字,围着阿茶转了好几圈。 阿茶桀骜不驯地抬头望天,安慰着自己,莫生气、是王八在围着她转..... 待小三哥停下来,蹲在阿茶面前与其平视,乐着说道:“你这是惹什么祸了。” 看着小三哥的嘴都咧到了耳根子,阿茶重重地哼了一声,说道: “天底下,哪里有你这样的哥哥,从小就想着如何欺负妹妹,结果妹妹挨欺负了,你连个影子都没有,不如改了这哥哥的称呼,以后当弟弟吧。” 小三哥稍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渐散,一本正经了起来,问道:“你被欺负了?” 如果这语气里没有几分质疑,可能会更有个哥哥样了。 阿茶哼了一声,头一扭,也不理小三哥了。 待到吃饭前,阿奶走到阿茶面前问道:“你现在又是何感想?” 阿茶抬头极是真诚地说道:“我不该射伤张三娘子,应该以德服人。” 有这样一种孩子,你问她错在哪了,她什么都知道,可就是屡教不改。 罗家阿奶想,她家小孙女大概就是这样的孩子了。 良好的认错态度并没让阿奶心软,在没有真心悔过下,阿奶是铁了心,要让小孙女吃些苦头。 于是全家人坐在院里吃饭,阿茶跪在那眼睁睁地看着。 阿茶双眼无神,心中不屑,好像她多爱吃似的,连个炒菜都没有,水煮菜有什么可吃的,要不是怕饿死,她一筷子都不会动!!! 诶,苍天啊,欺负小孩了~ 一家人吃完饭收拾桌子各忙各的后,小柴米偷偷摸摸地走过来,悄悄地塞给阿茶半张饼子。 阿茶抿嘴看着手里的半张饼子,最后还是不争气地吃了,边吃边感叹,小孩子忒容易饿了。 看着阿茶吃饼,小柴米松了口气,可揪着小手指,明显还是很不安的模样。 阿茶拍了拍小堂姊,说道:“阿米阿姊,你心里不用愧疚不安,我在这罚跪与你无关,是阿奶想板一下我的性子而已。 不过,通过我一番作为,你看出来点什么没?” 小柴米还未到十岁,懵懂地看着阿茶,想了许久,说道:“不能气阿奶?” 小阿茶一口饼差点喷出来,咳了半天才缓过来,极是认可地点头道: “嗯……阿姊想得挺对的。 可我想说的是,有些事有时候光忍着是行不通的。 你说张三娘子以后可还敢欺负你了?” 柴米小堂姊也跪坐了下来,若有所思起来。 阿茶循序渐进地分析着:“那张三娘子不过是个欺软怕硬的主,你若反抗、她自然不敢再欺负你,可你若一直软弱可欺,她便欺定了你。 其实,咱们阿奶是好阿奶,你好好和她说,她未必就会不让你去学刺绣的。” 小柴米一双眼睛颇是迷茫,小声说道:“都闹成这般了,还会吗?” 阿茶点了点头,看着小柴米,又问道:“阿姊可想过?若是阿奶知道张三娘子欺负的是我,而我又想去刺绣,阿奶可会阻拦?” 小柴米一愣,“那阿奶应该不会阻拦你去学刺绣。” “所以说,阿姊可明白了些什么?” 小柴米垂头仔细思考起来。 阿茶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阿姊,我知你喜静,不善于吵架,没事,趁着小慢慢改,争取长大了有小姑的一半本事。” 刚从屋内走出来的阿奶正好听到了阿茶所说的后半句话。 阿奶的表情从多晴转阴,又到阴转多晴。 其实,小柴米变得有她那混账姑姑一半,也不是不行…… 第45章 恐怕会怀疑自己可能是没了 待天色渐沉,阿奶免了阿茶的责罚,阿娘特意把人叫回了屋,屋内的案上放着一碗面汤。 阿茶嘿嘿一笑,脱了鞋子上榻,坐在案边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你阿奶虽责罚你,可心里却是惦记你的,这不,特意给你做了面汤。”阿娘柔声说道。 阿茶连连点头,脆生生地说道:“孩儿知道,阿奶是为了孩儿好,孩儿并未怨阿奶。” “如此便好。”阿娘给阿茶一边整理耳边的碎发,一边柔声说道。 阿茶一筷子挖出一个荷包蛋来,说什么也要分给阿娘一半,阿娘不吃,她便说道: “阿娘不吃,我也不吃了。” 阿娘一阵好笑,感动地吃下了半个荷包蛋。 阿茶咧嘴笑得一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知道阿娘有话想与她说,便先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细细道来。 阿娘仔细思量了许久,嗔怪道:“你倒是讲义气。” “唉,也就是为了堂姊才会这般,再换个人,你看孩儿可还会这般义气不。” 阿娘一听心下放宽了许多,依旧带着责怪,道: “可是你这胆子也太大了些,万一那弩威力过大,不小心射到了张三娘子的要害之处,你可想过后果?” “阿娘我射她之前有做过尝试,这弩威力并不大。” “不大,还射伤了人?” “咳……阿娘,孩儿知道错了。” 阿茶立马变成老实人。 罗家阿娘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小女儿认错第一名,闯祸的能力也快第一了。 “不怪你阿奶罚你跪了这么久,你再这般下去,今后谁敢娶你。” “阿娘,你要不要考虑我曾经说的话?” 这话音一落,只见阿娘沉默不语...... 许是阿茶目光过于执着,阿娘装糊涂道:“你说的话多着去了,谁还记得。” 阿茶低头吃面汤,心想:没事,慢慢磨,总有一天铁杵磨成针! 阿茶突然想起什么来,与阿娘说道: “阿娘你劝下阿奶,别阻拦阿姊去学刺绣,你们能护得了一时、还能护得了一世吗? 若是因为我闹大了事情而不让她去学刺绣,那不就是我的不是了。 再说,有我护着她,那张三娘子不会怎样的。 大不了,我牺牲一些,多在师傅那待一会便是了!” 阿娘思量了一下女儿的话,点了点头:“这个我会与你阿奶商量。”随即一笑, “你阿奶说你性子直,可你绕了这大一圈,为的就是你阿奶不要阻拦小阿米学刺绣吧。” 阿茶憨憨一笑,“阿娘英明,一定要好好劝下阿奶。” 阿娘伸出手指轻轻地戳了下阿茶额头,无奈道:“以后,不可再这般冲动了。” 阿茶把碗底最后一点面汤一饮而尽,极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阿娘无奈地摇摇头,静静地瞧望着女儿,心中百感交集。 待阿茶拍着饱饱的肚子躺在床上时,整个人都是满足的。 别说,阿奶今日的手艺还挺不错。 这边,阿娘与阿奶说了个大概,阿奶一听便气愤道: “这张三娘子忒不是个东西。” 罗家阿娘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 “明日让老头子去给张家送鸡蛋,顺便找她家男人说道说道,这次治伤的钱我们出,可再有此事发生,给的就不止这点治伤钱了。” “你说她一个大人怎好意思欺负个孩子。”阿奶越想越气,更是诧异。 “嗨,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何况是人了。” “阿米还是太老实,被欺负了这么久,一直不与家里人说,咱们又不能时时去看着那张三娘子,万一再被欺负了可怎生是好? 那张二娘子又不能随意出门,不若...不让阿米去学这刺绣了?” 阿奶犹豫地与儿媳商量道。 听了这话,阿娘神色一怔,没想到自家闺女把婆母看得这般明白,谁说她女儿性子莽撞的? “阿娘想想,这小姐妹俩一个宁可挨着欺负、一个兜了这么大一圈子是为了什么?” 阿娘轻柔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极是安抚了阿奶躁动不安的心绪。 罗家阿奶逐渐冷静下来,思忖了片刻,苦笑道: “竟绕了这么大的圈子。” 说完,阿奶心头感叹着,小孩子家家还弯弯绕绕起来了。 罗家阿娘见自家婆母犹豫不决,温和一笑, “我今日与阿茶说,你阿奶罚你都是为了你好,她连连点头,极是认同地说:阿娘,孩儿知阿奶是为了孩儿好,不会与她老人家分心的。 还特意嘱咐我,劝你让阿米继续去学刺绣。” 阿奶听了一乐,又无奈地笑了笑,“那让柴米继续去张二娘子那学刺绣?” “有阿茶在,应无大碍,明日让公爹去警示一番,想必不会再出这样的事了,不若,再叫上大壮,威严恐吓一下,总不能只许她们欺负人,咱们不能解气吧。” 阿奶一听,也是个法子,如今只能先这样了。 娘俩私下交谈本以为无人听见,却忘记了家中还有个爱听墙根的罗小四。 小四哥把全部听完,极是气愤地回了屋,一脚踹开门表达心中的不满,站在门口就与小三哥嚷道: “原本还以为是阿茶惹祸,却不想是那张三娘子欺负阿米在先,竟然趁着无人的时候掐阿米。 哼,我这个哥哥的还没死呢,她就敢欺负我妹子,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小三哥一听,眉毛倒立,亦是愤怒道:“她打咱们妹子,咱明日就打她儿子去,真当咱们罗家人都是软柿子吗。” 罗家小五在一旁点头附和道:“张三家的孩子极爱游水,咱们去河边堵着,一准能逮到人。” 小三哥和小四哥听后一齐点头,于是,罗家爷几个就这般兵分两路,大的找大的,小的找小的。 极是有意思的是,在阿茶还不知道的时候,二狗和三狗这两位小弟一听阿茶因为张三娘子挨罚,纷纷谋划起为老大复仇之大计。 众小弟们纷纷附议的神色,真真是...... 阿茶若是在当场,恐怕会怀疑自己可能是没了! ps:这几章的评论可能会有出入,因为改了文。 还有宝子们觉得罚跪憋屈。 坦白来说,以前的人皮实的很,我小时候挨打都是家常便饭。 当然,我也挺淘的。 第46章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比他还惨的人 接下来张三家可谓是热闹极了,先是罗家阿爷和罗家阿爹一同前去。 二人不怒自威地看着张三小子和张三娘子,这两口子立马老实做人,张三小子一个劲地道歉,说是不知自家婆娘做出这等事来。 阿爷站在院内阴沉着一张脸盯着这两口子许久,把人瞧得直打颤,方才开口说道: “我罗家的丫头可不是谁想欺负就能欺负的,若是再有下次,也不用多说什么废话,咱们两家爷们就见见真招,拼出个你死我活便是!” 这话吓得张三小子差点跪下,忙赔笑道: “罗叔,这话严重了,你放心,回头我就教训我家这不懂事的婆娘,她若是再敢欺负孩子,我直接抽死她。” 张三娘子:“......” 阿爷瞥了一眼张三娘子,冷哼了一声,道: “我家也不是那不讲理的人家,伤了你们自是会赔,但别以为我家就是好说话的人家,若是再起旁的心思,咱们尽管奉陪。” 说完这话,阿爷从袖兜拿出十几文铜钱,砰得一声,拍在了桌案上,只见那桌案抖了抖,张三小子的心也跟着抖,最后小心翼翼地把罗家阿爷给送出了院。 钱也没敢要,双双奉还给阿爷了。 待罗家人离开,张三小子回头就说:“我当初就给你说过少去那边找事,你偏是不听,如今可满意了?” 罗家爷俩不在,张三娘子那蛮横的性子又显现了出来。见自家男人竟敢多嘴,立马不依了,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大喊道: “我凭什么不能找她的事,她宁可教外人都不教我家阿蓉,不就是怕我家阿蓉把她家的两个野丫头给比下去。 还不是怕把我们家的孩子教的好了,嫁个好人家。 要我说这人就该认命,我家阿蓉就算不学那刺绣,也比她那生来克父的闺女好多了。 天天与一个寡妇住在同一屋檐下就已经够晦气了,偏还是个不会来事的。 怎么?如今你还心疼上了,是当我瞎了还是傻了。” “你这说得都什么跟什么,我何时心疼她了......” “不心疼就好,你看看人家隔壁才会做人,对她家不闻不问,搁在那让她臭了才是正理。 我还好心以为大家是亲戚,自家人,真是给了她们天大的脸了!” 张三娘子正骂得过瘾,突然听见哭声从院外传来,待那哭声愈近,两口子相视一怔,这不是她们儿子的声音吗? 张三娘也不骂了,手捧着屁股上的赘肉往院外跑,出了院就看到大儿子和二儿子,光着个身子、鼻青脸肿地走过来,边走边嚎啕大哭着。 张三娘子看到这一幕,气得肝都疼了起来,上前,半是心疼半是恼火地问道:“你们衣服呢? 这是被谁给打成了这般模样,娘这就去找他算账。”说完,搂着俩孩子,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那张大柱完全不领他阿娘的情,一把甩掉张三娘子的手,愤懑道: “还不都是因为阿娘你,欺负了罗家妹子,人家几位兄长找上来,把我们一顿好打,衣服也被缠着石头扔进了河里,还不许我们去找,硬是逼着我们光着回来。 爹,孩儿今后还如何在村子里待。”说完,悲伤不已,又涕泪流连起来。 张三娘子一听是罗家几位小子干的,一时没了主意,尴尬地站在那,张了张嘴,不知如何是好。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张三小子亦是心疼儿子,先责备了张三娘子,随后对儿子们说道: “没事,你们年纪还小,就是光着走一圈也不碍事,快,快进屋去找件衣裳穿了。” 张大柱嚎啕着嗓子,点了点头,理也不理张三娘子,极是凄凄惨惨戚戚溜回了院。 张三两口子站在院外久久未能缓过来,好不容易想起回屋,却又有道哭声袭来,只见远处一群孩子追逐,泛起的阵阵烟尘险些让人瞧不出那被追赶的孩子是谁。 两口子眯缝着眼瞧了半晌,耳边还传来孩童们声音,喊道:“站住。” “追啊!” “继续射!” “哇,娘,救命啊~” 再听声音,张三娘子也不用瞧了,便知是自家小儿子,连忙跑上前救助,因着急没来得及捧着屁股上的赘肉,这赘肉随着步子一颤,牵扯了伤口疼的张三娘子直抽气。 张小柱扑到张三娘子怀里时,吓得惊魂未定,嘴里还啊啊直叫,头顶上的小发髻还插着一根木棍。 张三娘子看小儿子被吓成这样,阴沉着一张脸望向后面追逐过来的孩子群,面上凶狠地仿佛要生吞活剥了她们。 二狗看到这样的张三娘子,捧着弩冲着大家挥手:“快...快......” “母老虎出洞了,大家快撤啊~”小栓子又一次无情的把话语权抢走。 众小弟们由于惯性在地上打了个滑才纷纷停住,随后个个面露惊恐神色,转身逃跑,嘴里咿咿呀呀的,好声热闹。 吃了满嘴灰尘的张三娘,就这般僵在原地看着离去的孩子们...... “娘,我在村子里没法混了。” 张小柱十分凄惨悲凉地把头埋在自家阿娘怀里大哭痛哭。 张三小子跺了下脚,双手插袖道:“你看看,你看看,你这都弄了个啥事。” 张三娘子眼前发黑,差点咬碎了一口牙。 张家院门口这般热闹,不少村妇老汉都过来凑热闹,有个混不吝的老头子,看着张三小子,逗趣道: “三小子,听说你家婆娘被伤到了?这伤到哪里?耽误晚上睡觉不?” 一位老阿婆先呸了那老头子一口,啐道:“你这老不正经的,咋啥都问呢,也不知羞。” “嘿,我问的是张三小子,又不是你个老婆子,你害羞个甚咧。” “呸。” “嘿嘿,张三小子,你这还没回答呢,真的伤到了尻上了?” “叔,啥叫尻?” “尻啊,就是屁股呗。” 此话一落,不少村民捧腹大笑起来,羞的张三娘子直接跑回了院不敢露面。 张三娘子明明什么都未做,可张三小子此时的心境,就像是头顶上被罩了一片草原似的,跺了跺脚,气愤地跑回了院。 没一会儿,张家院外就传来两口子打架的声音,刚才打趣的村民们纷纷翘着脚张望,就想看这两口子是不是真的打起来了。 等了一顿饭的功夫,那张三小子被挠了个满脸开花给踢了出来。 正巧,罗家小姑父抱着虎头虎脑的儿子埋头路过,与那被踢出来的张三小子差点碰到,小姑父还挺不乐意,不悦地侧眼望去,吓得差点把儿子给摔到地上。 这天底下,竟然还有比他还惨的人! 着实未想到。 第47章 真是孽障齐聚一堂啊 想来也是,若是张三小子一早就能治住他家婆娘,那张三娘子也不一定会是现在这般跋扈了。 村民们纷纷摇头咋舌,别看这张三小子长得人高马大,可却不怎么中用,瞧被家里的婆娘给欺负的。 众人哄笑起来,羞的张三小子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边热闹,罗家亦是热闹。 小姑父抱着儿子一颠一颠地进了院,阿奶看清来人,眼皮子一个劲地止不住跳,跳的阿奶用手死死按住眼皮,看它还跳不跳。 小姑父极是关心地走上前来,关心道:“阿娘,你这可是身体不舒服,眼睛咋了?” 罗家阿奶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总不能对着姑爷说:“我一瞧见你,我这眼睛就这样了。” 阿奶挥手摆了摆,轻声道:“无碍。”待眼睛缓过来后,阿奶抬头看向小姑父怀中的孩子,笑容立马展了开来,极是和蔼地哄道:“大宝,想外婆了没?来,让外婆抱一下。 哎唷,可想死外婆咯。” 阿奶正伸手准备抱孩子,不想小姑父一躲,抱着娃一脸苦闷起来。 被责令在家中禁闭一天的阿茶坐在矮榻上,晃悠着小腿一脸兴味地看着小姑父表演。 自打小姑两口子有了孩子后,只要姑父抱着孩子登门,必然要上演这么一出,真是演得不累,看得都能猜出他的心思了。 阿奶已然习以为常了,如今的表情淡定了许多...... 悻悻然地砸吧了下嘴,亦是等着姑爷表演。 早点演完,早点抱上外孙子。 果然小姑父做出苦闷地神情后,酝酿了稍许片刻,极是凄惨悲切地说道:“阿娘,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又怎呢?”阿奶的语气不急不躁,十分平淡,可看着外孙子的眼神却鲜活极了。 “阿娘不知,昨日铺子里来了位妇人想买两副盘子、要我便宜几文铜钱,那盘子样式平平,有点钱的客人嫌它丑,普通人家又嫌它小、不实用。我寻思着,那就便宜些卖了,不想阿云得知后,非说我看上了那小寡妇,意图不轨。 阿娘,你就说这是不是无中生有,不可理喻了些。” 打小姑父说铺子里来了位妇人后,阿奶眼睛一翻,已然猜到小姑父接下来要说什么。 阿奶听到后面,整理了下衣袖,一脸淡定地往厨房走,寻思着,看看家中还有何食材可招待姑爷,小姑父抱着小宝寸步不离地跟着,边走边唠叨着:“还有,大前日,我衣襟里不知怎的多出了两个铜钱,阿云翻出来后,非说我藏钱。 阿娘,你就说这两个铜钱能作甚,还能在外面养小妾了? 这日子是真没法过了。” 阿奶一边听着姑爷絮叨,一边想着都做什么菜,是油炸呢、还是烹煮? 二人在厨房转了一圈出来,小姑父絮叨完,小肚子一挺,颇有架势地说道:“阿娘,这日子我是受够了,我决定了,我要跟她和离。” 此话一落,院内除了小宝咯咯笑,再无别的声音。 小姑父大概是抱着孩子累了,也坐到榻上,这时候才注意到榻上还侧躺着个阿茶,爷俩大眼瞪小眼地相互看了几眼,阿茶嘿嘿一笑,说道:“小姑父,又要和离啊。” “诶?这会你不是该去练武,怎生在家? 莫不是惹了祸,被关在家里,不让你出去?”小姑父说到后面颇有些幸灾乐祸。 阿茶歪着头看着自家小姑父...... 要猜的这么准不。 阿茶随手卸下腰间的小荷包递给小宝玩,小宝看到她立马笑了开来,跃跃欲试地想下来,小姑父这回也不抱着儿子了,放下儿子任由小家伙与阿茶玩。 这时罗家小姑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院,瞪了一眼小姑父,嚷道:“离老远就听见你喊着和离,好呀,和离就和离,谁稀罕跟你过,只有一样,小宝归我。” 田小宝落在榻上还没有几个数的功夫,就又被他阿爹给抱了起来。 只见小姑父抱着儿子不是很利索地站到榻上,无赖道:“小宝跟的是我的姓,真要和离了也是归我。 好呀,罗大云,你如今终于说实话了吧,你这心里老早就想着和离了吧? 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对面打铁铺的铁匠了? 我就说那铁匠不是个啥好东西,天天袒胸露乳的,呸,有伤风化! 也罢、也罢,我们爷俩不碍你的眼,明日就找条河一了百了,让你与那..... 哼。”小姑父说到后面就差流下两行清泪,随后低头看着满脸乐呵的阿茶,对她说道:“阿茶,姑父想想还是不要抱着小宝一起去了,这孩子日后麻烦你照看一二,待他长大,给他说,这世上最疼他之人便就是他的阿爹了,只怪他阿爹没本事,留不住他阿娘。”说完,竟把自己感动地流出了眼泪。 阿茶看得一脸钦佩,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不过三年,小姑父就把风气给转了过来,平日里只要小姑看了哪个男子一眼,他必然会铭记于心,不止如此,小姑稍有念叨或是嫌疑他与谁有染,他立马抱起孩子找阿奶。 就这和离,小姑父已经说了不下十遍。 回回看的阿茶都挺乐呵的,她就说,小姑两口子有趣极了,果然,此二人从不辜负她。 罗家小姑把手里东西放到榻上,十分无语地跟阿奶解释道:“阿娘,我昨日不过就说了他一句,可是因人家有些姿色,才给的便宜了些,这下可好,跟我念了一晚上。 还有,我哪里有看过那铁匠,真真是没理搅三分,这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 “阿娘,你看、你看看,明明就有看,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还不承认,反过来开始找我的不是。 罗大云,你以为我是傻子吗? 我告诉你,我全都看出来了,今日你当着阿娘的面说清楚,你与那铁匠是否已经、已经搭上茬了?”罗家小姑父越说越是激动,好像小姑与那铁匠是真事似的。 再说一会,没准两人都要进洞房了。 阿奶搬了个凳子,极是淡定地坐在那,静静地看着两口子,你一句来我一句! 小姑气得直跺脚,骂道:“放你娘个屁,我跟那个铁匠连句话都未曾说过。” 小姑父冷呵一声,眼里全是质疑,把小宝放到阿茶身边,掐着腰,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姑,问道:“没说过,你还挺遗憾的呗?” 罗家小姑:“......”呵! 斧子呢,斧子在哪里!看她不劈了他! “阿娘,儿~回来了~”与此同时,三叔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阿奶想起昨日张三娘子的话,哼了一声,真是孽障齐聚一堂啊~ 第48章 答案显然是,不!能!够 罗家三叔进院看到小姑两口子时,半点惊讶都没有,他回来十次能碰上这两位九次,有时候三叔都怀疑,这两口子是不是长在娘家了。 三叔走进院内,抱起小宝,逗弄了会,才看向那两口子,问道:“你二人又出了何事?” 小姑父立即拉着三叔开始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小姑已经开始在院子里找顺手的工具了,看小姑这般动作,小姑父咽了咽口水、稍加收敛了些。 三叔长舒一口气,心想:“若是日子都过成了这般,还真就不如和离了。” 三叔这边想着日子,阿奶那边想着月子...不是,想着三叔的婚事,起初一直以为小儿子能考个秀才回来,到时候有大把的姑娘让她挑,可眼看儿子考秀才这事如水月镜花一般,毫无希望,阿奶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像是三叔这种肩不能提的,那便是俗话里的百无一用是书生! 阿奶揉了揉眉心,这一个两个的都太不省心了些。 阿茶望着小姑两口子,摇头感叹,比起这两口子,她可太省心了些。 待小姑和小姑父这波风波过后,小姑问阿奶:“那张家出了何事,外面一堆人围着看热闹。” “哪个张家?张老栓子家?”阿奶颇是疑惑。 罗家小姑点了点头,云里雾里地说道:“就是他家,那张三小子被他媳妇给挠得个满面开花撵出了院,村里入赘的程老头坐在石头上说着什么来着,反正就是些胡话,问张三小子昨晚有没有什么的。” 罗家阿奶:????? 罗家阿娘和二婶正好从菜地里回来,见院子里热闹,罗二婶笑着说道:“唷,都回来了。” 罗家小姑笑着叫道:“大嫂、二嫂。” 罗家姑嫂从未生过什么龃龉,大家见面俱是一团和气,待人都坐下来,三叔说道:“说起张三家,我才想起来,听村民意思,还与咱家有关,是那张三娘子欺负了阿米?” 三叔话一落,二婶原本笑着的脸立即沉了下来,问道:“阿娘,不是欺负的阿茶吗?” 阿奶看了眼二儿媳,这才说道:“是先欺负了阿米,阿茶看不过,这才与那张三娘子......” 未等阿奶说完,罗二婶已然不干了,起身怒气冲冲地进了自己屋,再出来时,手里拎着自家男人的长枪出去了。 惊得罗家小姑父目瞪口呆,嘴里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心想着:“这以后回娘家,可得注意些。” 阿奶捂着额头,对小姑说道:“你快去拦着些。” 却不想,罗家小姑表面答应,出门就跟着二婶一起去找那张三娘子。 张三小子连自家婆娘都打不过,更何况是罗家小姑。 眼睁睁地看着罗家小姑一脚把门踢开,吓得张三小子嘴角直抽抽,心里还默默地给罗家小姑父点了根蜡。 那日张三娘子头发凌乱,脸上又多了几个巴掌。 得知这结果的阿奶,心里竟然没有半点波澜。 可见,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人,就是不一样! 待阿爷爷几个回家时,犹如星光加身,到哪都是最亮眼的,阿爷被众人瞧得莫名其妙,刚到家门,就看一妇人提溜着一孩子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那妇人手中的孩童极力挣扎,嘴里磕磕巴巴地喊着:“阿...阿...阿...娘,我...我...老...老......” “快别说话了,今日说什么也得把这物件给我还回去。”那妇人一脸凶道,手上不敢松懈半分力道,就怕一不留神又给这皮小子跑了。 母子二人说完话,人也到了罗家院门口,阿爷瞧着二狗差不多是被他阿娘给拖过来的,笑道:“这是怎了?有什么、好好跟孩子说便是。” 二狗娘瞧着阿爷,一脸郁气,把抢来的弩递还给阿爷,气道:“叔,不是我非要对他这般,实在是太调皮了,哝,这个可是你家小孙女的,听说昨天就是拿着这个射伤了张三娘子的?” 阿爷接过弩左右端详了下,心里颇是得意,他这小孙女也算是能人,小小年纪还做出把弩来。 看罗老爷子还挺得意,二狗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苦口婆心地劝道:“叔,不是我多舌,这般危险的东西怎能随意给小孩子玩,今日这些孩子拿着这物件说什么要去射张三家的小儿子,后来又在村子里追着猫啊、狗儿的射个没完,差点把家里的鸡给折腾死。 哎唷,累了我一下午,竟追这几个小兔崽子了。” 二狗娘越抱怨声音越大,最后引得阿奶和阿娘都出了院,阿茶站在门口,露出个小脑袋,疑惑地问道:“我不是把签子都给收起来了吗?” “老...老...大,还...还...可...可...以...做....做呀~”二狗十分得意地说着,眼睛里满是骄傲。 阿茶眼眉一挑,这就是传说中的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阿奶一听前因后果连忙赔不是:“都是她阿爷没事给孩子做这破玩意,二狗娘别气,没伤到谁吧?” “嗨,婶子我也是被孩子气急了,伤...倒是没有伤到谁,就是把家里的鸡给折腾得掉了一地的毛,恐怕这几日都不会下蛋了。” 阿奶咧了下嘴,想了半晌,才干巴巴地说道:“要不,从我这拿些鸡蛋回去?” “婶子,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就是把这东西还给你们,不然这孩子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来。”二狗娘说到后面,又和气了起来。 就这般,又闲聊了几句,二狗娘带着自家儿子回了。 二狗可怜兮兮地看着阿茶,阿茶冲他挥了挥手:兄弟,珍重了! 她还替二狗珍重呢,却不想头顶传来阿爷阴恻恻的声音、咬牙切齿地低吼道:“罗、盐、茶!” 阿茶眼珠子一转,似乎已经知道了什么,悄悄地抬头看向阿爷,只见阿爷胡子微翘、眼大如牛、模样十分恐怖。 阿茶二话不说,撒丫子开跑。 阿爷从门边挑起个棍追着小孙女边跑边叱:“我用了几十年的弓啊,啊~竖子!!!” 看阿爷是要动真格,吓得阿娘直喊,小姑干脆跟着阿爷一起跑,边跑边劝。 待一老一小围着院内跑了二十几圈,方才慢下来。 阿爷累得气喘吁吁,阿茶一个回身极其利落地跪在地上,嘿嘿一笑。 阿爷瞪着眼睛不敢置信道:“你还敢笑?” 阿茶伸出小手手,只见白嫩的小手中还有一段弓弦,“阿爷,也没用好多。” 阿爷因为这话差点站着歪了脚,双手颤抖地指着孙女...... 没用好多? 即便是没用好多,这弓弦还能上上去吗? 答案显然是,不!能!够! 第49章 却被我那孽障孙女给糟践了 今日的席,是罗家从未有过的寂静,小姑父也不再说铁匠的事了,小姑也不问三叔的学业了,罗家众位小哥哥们全部埋头吃饭,一句废话也不敢说。 罗家阿爹和小姑父平日里还有个你来我往、相互敬下酒的环节,今日却老老实实喝闷酒。 阿奶看着一桌子的鹌鹑,心下一乐,难得能有这么消停的时候。 其实阿奶错了,大家不过是在等个契机,一个把酒言欢的契机。 待席面上众人吃了七分饱后,阿奶望着三叔许久,方才轻咳了一声,全家人除了阿爷,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受到众人瞩目,阿奶不禁正了正身子,端起来脸色,颇有一家之主的风范,说道:“三郎的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考虑婚姻之事了。” 待阿奶说完,其余人又把目光移到了三叔身上。 刚还在想着今日能轻松吃顿饭的三叔,万万没想到,不被问学业,还有婚姻大事。 三叔内心波澜起伏,面上却沉稳如山,微微一笑,对着众人说道:“阿娘,儿还不急,我还是......” 话还未说完,直接被阿奶无视,只见阿奶不客气地问道:“你对明年的府试可有把握?” 三叔立即无话可说了。 小姑极力地抿着嘴,把嘴边的话靠着意志给咽了回去,拼命地告诉自己今日不宜开口。 阿奶亦是认命了一般,淡然说道:“考取功名一事你尽力而为就好,我也不多加指望什么了,可婚事万不能再耽搁下去,你不急,下面的小辈还不急吗。” 阿茶侧头看向大哥,一晃,当年的毛头小子如今已经壮的像头牛,今年已是一十有四的年纪,别人家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开始着手定亲了。 突然被点名的罗铁钵,吃饼的动作都顿住,搔头面红耳赤起来,羞答答地跟个姑娘家似的。 原本还在独自伤心难过的阿爷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家大孙子,没眼看....... 三叔看着自家大侄子都已经这般大了,不禁恍惚,感叹岁月,随后愧然道:“是儿自私了,竟未想到侄子们已经这般大了,真真是岁月如梭,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想想我外出求学这些年,却从未为家中......” “行了,我只问你,对女娘有何要求,我好与媒婆商议。”阿奶看自家三儿子要长篇大论,果断地打断。 “呃......一切全凭阿娘做主便是,自然....这个.......”说着说着,三叔竟羞涩起来,嗫嚅道:“要是...能识文断字......就最好不过了。” 三叔说话时,阿茶边嚼饼子边看着他那欲语还休的模样,大感新鲜,听着三叔最后的要求,她摇了摇头,清脆地说道:“三叔要求也太高了些,就拿张家说吧,那张三娘子为何处处针对我们,还不是因为她家女儿学不成刺绣,又眼红阿荷和小阿芙还能来咱家学文识字,方才出此下策。 可见想在村里找到个识文断字的女娘有多难了。” 阿奶垂着眼皮并未打断小孙女的话,相反还很赞成自家孙女说出这番话。 阿茶说完,一脸狗腿似的对着阿奶笑了笑:阿奶,怎么样,是不是替你开口说了你不能说的话。 阿奶亦是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目光:很不错。 阿茶心下一乐,今日她这人身安全是妥了。 阿茶刚说完,罗家二婶也忍不住说道:“阿茶还真是说到理上了,能识文断字的基本都是大户人家的女公子,小叔不如将就一些,要我说,不识字又怎么了? 也没耽误......” 罗家二婶未说出口的话,很是别有含义,在座该懂的都懂,不懂的也有一个懂。 阿奶瞪了二儿媳一眼,二婶立马老实吃饭。 阿茶瞧得嘿嘿直乐,这狗腿是谁都能当的吗,那也是要点技术含量的好不好。 小姑父憋了这长时间,看着气氛缓和了起来,开开心心地加入进来,安慰着三叔,说道:“其实找个品性温良贤淑的女娘、亦是不错,至于识字,三哥可以慢慢教之,还能增添一点......雅兴不是。” 这话音刚落,小姑立即讥讽一笑,冷哼道:“怎么的,我们这些不温柔、不贤淑的就没有雅兴呗。” “那娘子是何意,意思是让三哥找个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动手之人?”小姑父一边豪横地质问着,一边把正在香喷喷地吃着黄米糕的小宝重新抱在了怀里。 阿茶都没反应过来呢,身边的小表弟就被抱走了,她还特意给小家伙挑了一块枣肉最多的黄米糕,递过去的手就这么的僵在了半空之中,极是无语地抬头看向小姑父,没忍住问道:“小姑父,你这是拿小宝当盾吗?” 小姑父一时梗咽,伸手从食盘里拿了一块最大的糖糕递给阿茶,温声说道:“吃糕。” 小姑和阿茶:“.......”这人是真的飘了~ 自打有了儿子,小姑父都能浪上天,如今看小姑不说话,他还来了劲,继续说道:“怎么,你继续反驳我啊?” 小姑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样子跟阿奶出奇的一致。 “哼,平日里我说个甚都要讥讽一二,好似我是那嫌弃糟糠之妻、随时要负心的花心汉,当初我还觉得你这是对我用情至深,如今瞧着却是未必,说不得就是嫌弃我,故此来折腾我,折腾的和离,然后好找那身子健硕、孔武有力的汉子,是也不是?”小姑父说完,自饮了一碗酒,倍感惆怅。 阿茶嚼着糖糕凑到小姑耳旁,小声问道:“小姑,今日小姑父对那铁匠的幽怨可比上次的瓦匠多多了,你不会真得看上那铁匠了吧。” 小姑从袖兜里掏出两颗饴糖塞进了她嘴里,说道:“吃糖。” 阿茶嘎嘣嘎嘣地嚼着糖,歪着脑袋看着两口子,早知道,不夹在这两口子中间了,真怕打起来,伤及无辜。 眼看着话锋要偏,阿奶一脸麻木地开口道:“行了,事情就这么定了,若是实在找不到能识文断字的,就找个脾性样貌差不多的,你觉得如何?” 三叔忙应道:“儿听阿娘的。” 小姑和小姑父互相哼了一声,谁也不理睬谁,坐在中间的阿茶大口大口地吃糕。 话题一旦打开,众人又开始恢复以往的模样,阿娘身为长嫂,不好与小叔私下交谈,所以挑着这个时候,问了下自家侄儿在私塾可还好,学业又如何。 三叔一脸汗颜道:“不阙小师弟的文采颇是不错,夫子说,明年的府试也可试上一试。” 阿娘一听,眼里光彩大溢,自是替自家侄子高兴。 小姑眼睛惊讶地一瞪,不合时宜道:“那三哥岂不是被个小娃娃给比了下去。” 场面一时又尴尬了下去。 只见阿爷拿起碗,豪饮了一大碗酒,众人又开始不说话了。 待席散,小姑两口子带着娃回了,三叔亦是要赶回学堂,人都撤了,阿爷还独自在榻上捧着那段弓弦,哦,这会身边还多了一把残破的弓。 一坐就坐到了天挂繁星之时,寂静的小院又响起来阿爷的哭嚎声,“我对不起列祖列祖啊~ 亦是对不起我的老伙计,阿弓,你与我相伴几十载,却被我那孽障孙女给糟践了。 诶,我的阿弓啊~” 在屋里的阿茶趴在木窗牙上盯着自家阿爷,不知该如何诉说此时内心的心境...... 只听隔壁的刘阿婆吼声渐渐传来,满满地威胁着:“老罗头,你快别嚎了,再吓着我家孙子,我可就泼尿了~” 嚎到一半的阿爷立马收了声,抱着弓,无声地哀悼。 第50章 来人啊,老妖怪害闺女了 坐在屋内的阿奶同样听到了刘阿婆的声音,阿奶闻声起来,点了下阿茶的额头,嗔怪道:“你唷,是越发能惹祸了。” 阿奶说完无奈摇头出去,站在院里笑骂道:“老刘婆子,我看你泼一个试试。” “你等着。”刘阿婆的声音立马传来。 没一会,隔壁还真泼来一盆水过来,不过是井里新打上来的清水罢了。 阿奶和刘阿婆笑骂了几句,这才把阿爷给连哄带骗的骗进了屋,进屋后,阿奶碎碎念着:“不就是弄断了一根弦吗,有机会再弄回来一根好的,上上去就是了。” “那还是我的弓吗。”阿爷抱着‘独’弓满脸悲伤。 “那你就抱着你这老伙计坐在这好了,看它会不会显灵,给你托个梦。”阿奶没好气地回道,再也不理会阿爷。 阿爷抱着它的弓还真就坐在窗沿下,独望着天边的月亮。 这一坐便是一宿,第二日,阿爷就像那被打蔫的茄子似的,皱皱巴巴的。 阿茶万没想到,一把弓竟然让阿爷受到如此之大的打击,心下过意不去,凑到阿爷身旁,小心翼翼地建议道:“阿爷,要不...把我那把弩上的弦卸下来,给它们系上,看能不能按回去?” 阿爷:“.......”亏你想得出来。 阿爷不想理会自家小孙女,转过身子继续幽怨着。 阿茶扒拉了下阿爷的衣袖,又建议道:“要不,阿爷也做一把弩,以后上山打猎,有弓有弩,虽然分开了,但它们曾经是一体的。 这年头久了,谁家不分家,想来你这老伙计也是到了分家的时候呢。” “哼。”阿爷重重地哼了一声,他一个老头子还能让小孙女的童言童语给忽悠住? 就这般,阿爷单方面的与阿茶绝交了。 不过阿爷还是接纳了阿茶的建议,开始研究弩,还特意从三叔屋里把兵家常备兵器图图解拿出来看看,阿茶默默地凑到一边,也聚精会神的跟着一起看。 阿爷斜眼看他,说道:“别看了,再看你不得做出个投石车把人家屋子给砸塌了。” “阿爷你可真是瞧得起我。”阿茶一边看一边悠哉哉地说道。 “我是怕,太小瞧了你。” 就这么的,爷俩一吵一闹的,把一把正正经经地弩给研究了出来。 阿爷也不单方面跟自家小孙女绝交了。 甚至心情甚好的把小孙女的简易弩给拆了,做了一把弹弓。 看着阿爷别有深意的笑容,阿茶抿着嘴接过了弹弓。 她的弩~ 她的小伙计,就这么没了! 悲乎哀哉! 比阿茶更加悲伤的还有二狗他们,捧着阿爷做的弹弓悲伤不已,他们不能接受这个致命的打击。 阿茶拍拍二狗的肩膀,给他做了个优良的示范,如何用弹弓也能百发百中的打猎物。 众小弟们嘴里一片哇哦声,对阿茶的崇拜简直上升到了天边~ 自此后山脚下总会响起孩童们咿咿呀呀撒欢的叫声。 张三娘子如今也不敢对小柴米怎样了,每每见到阿茶姐妹俩只装不认识,实在气不过了,哼一声,阿茶回一个更响亮的哼,那边便没了声息。 要说这张三娘子也是能折腾的,有天她家院内传来女童撕心裂肺地哭声,吓得小柴米脸色一片苍白,阿茶以为这哭声是小阿芙,快走了两步,一进院,就看见张三娘子两口子正给自家小闺女裹脚。 这给阿茶看得浑身一抖,搭茬道:“三婶,你这是做什么呢? 瞧给小阿蓉欺负的,都哭成这样了,这可是你亲闺女啊。” 小阿蓉挣扎的厉害,两口子把持不住一个小丫头,累出了一身的细汗,边上再有个说风凉话的,她不招人烦,谁招人烦? 那张三娘子脸臭的不能再臭,啐道:“呸,要你管我家的闲事,哪凉快去哪边呆着去。” 小阿茶:嘿,她就爱管闲事,怎么了!!! “小阿蓉你再坚持坚持,我这就去找人救你哈。”阿茶安抚好小阿蓉,随后深吸一口气,大喊道:“来人啊,老妖怪害闺女了~”阿茶边说边往外跑。 闻得此话,张三娘子....... 早晚有一天,她非得给这小崽子看看,什么叫做厉害! 整个村子就那么几户人家,跑下来一圈后,全村人都快过来了。 阿奶一晃一晃地走过来,先捉住自家小孙女,耳提面命地问道:“你这又弄什么幺蛾子呢? 就不能不理会那张三娘子。” 阿茶憨憨一笑,小嘴脆生生地说道:“阿奶,俗话说路见不平一声吼,此乃江湖女侠之风范,虽然有点欠,但总要......总要......” “总要什么?我看你就是欠。”阿奶没好气地嗔道。 刘阿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往日里谁家出了事都是她最先知道,如今竟有她还不知道的事,连忙打探情况。 阿茶边带着她们走边说道:“刘阿婆,我也没太看明白,只见张三婶和张三叔把小阿蓉按在那,拿着布要缠脚,小阿蓉一个劲喊疼,挣扎地厉害着呢。” 阿茶话音一落,刘阿婆和阿奶具是心头一紧,面色不大好的对视了一眼。 阿茶所在的朝代并未普及女子裹脚,乡下女子日日劳作,裹了小脚,多有不便,很少有人会给家中女子裹脚。 倒是上流人士经常做几首诗称赞金莲小脚,一些大户人家便开始给自家女娘裹脚。 反正在村子里,几年都难一遇的事情,偏就张三娘子做了。 刘阿婆碎碎念了一路,待众人纷纷踏进院内,看着张三小子正捂着小阿蓉的嘴不让她喊出声来,刘阿婆立即捶胸顿足道:“你们这是闹腾的个什么哟。” 这两口子太过凶猛,吓得小阿芙躲在屋门内不敢出来,见院子里人多了才出来,跑到阿茶身边,紧紧地挨着她,小阿茶拍了拍她,有她在,不要怕。 被这么多人看着指责,差点被骂成是后娘,张三娘子忍不住了,站起身来,掐腰说道:“你们一群没见识的乡野村妇懂个什么? 我给我闺女裹脚碍着你们什么事了,你们按得个什么心思,还以为我不知道吗? 不就是怕我家闺女将来会嫁到大户人家把你们比了下去。” 刘阿婆一听,好奇地回问道:“阿蓉定了亲?男方要求的?” 这话问的张三娘子一噎,只见她梗着脖子,眼睛一翻,极是高傲地说道:“虽还未定,但凭我家阿蓉的容貌,想嫁进大户人家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众位村妇们纷纷看向只有四岁的阿蓉,如今还未长开、又因为在乡间风吹日晒的玩耍,除了两个垂环髻能看出是个女娃来,真没人看出来这孩子以后会何等的风华绝代。 刘阿婆都不想跟傻子说话了...... 第51章 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乡下人都实诚些,一向是有什么便说什么,张三娘子说凭着小阿蓉的容貌定是能嫁入大户人家。 大家就问她,怎么看出这么小的娃娃能嫁进去的。 张三娘子昧着良心在那诡辩,好像大家蒙了猪油心一般,就是看不出小阿蓉的倾城容貌,刘阿婆轻声一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你们两口子这不是犯糊涂吗。 好,就算阿蓉以后出落成天上有地下无的美娇娘,可...以咱们的身份,她能以正室的身份嫁进去吗?” 看张三娘子还试图反驳,刘阿婆直接说道:“你们两口子不妨去都城里看看,那都城内少了妖姬娇娃吗,可有几个真得嫁进了大户人家,又有几个能得善终。 且又说回来,阿蓉如若只是相貌稍微出众,你们家又该如何? 到那时,嫁不进去大户人家,乡里谁家会要个裹了脚的女娘,娶回家里供着吗?” 张三小子听了后渐渐清明了许多,禁锢着阿蓉的手松了几分,小阿蓉得以解脱后,哭着跑到刘阿婆身后,哭着说道:“阿婆我不要裹脚,我不要变漂亮,我不要嫁进什么大户人家。” 小阿蓉此般举动简直是撩了张三娘子的心头之火,烧得她满脸怒容,走上前拉着小阿蓉,边打边说道:“没出息,人家姑娘不是会刺绣就是能识字,你会什么? 如今连个志气都没有,以后也过着我这般苦的日子吗?” 此时阿茶的众位小弟们也纷纷过来,阿茶组织了下人,站在角落里,齐声高喊道:“老妖婆,害闺女!老妖婆,害闺女!老妖婆......” 张三娘子脸色铁青地看着孩子群,气得直打抖,后来忍不住冲了过去,阿茶一看,对着众小弟挥手,大家一哄而散,只听阿茶清脆地声音传出来,“老妖婆恼羞成怒了~ 大家快跑。” 张三娘子望着一哄而散的孩子群,除了磨牙,也就只能磨磨牙。 后来在大家众说纷纭里,张三小子不帮着自家娘子给孩子裹脚了,这脚便也没裹成。 最后张三娘子在孩子们嘴里多了个名号,“老妖婆~” 那天晚上,张三娘子坐在自家屋里,骂了阿茶大半个时辰,她就没见过如此又欠儿、又欠管教的小女娘。 张三小子听地烦了,说道:“快别骂了,别再被那丫头听了,又弄出个什么东西来捉弄你。” “哼,我怕她。”张三娘子极是桀骜不驯地说道。 “呵,你不怕,你怕谁!” 阿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打的阿奶后来实在担忧,硬给她灌了一碗姜汤才允许睡觉,阿茶被姜汤辛辣的直皱眉头,说道:“阿奶,我这绝对不是生病,指定是那张三娘子骂我呢。” 阿奶听了一乐,“你倒是了解她,还知道她这会儿在骂你。” “谁让你孙女我聪明呢。” 阿奶嗔怪了阿茶一眼,这才放过小孙女,让她歇息了,到了后半夜,阿奶还特意下床来到隔间摸了下阿茶的额头,见并未有发热的症状,这才安心许多。 待回床上,阿爷语气里隐含关心,问道:“怎样?” “没有发热,应是无碍。” “那就好,你也别太担忧,像是......” “就是怕有个万一,小小亦是这般年岁,稍不留意便......”阿奶不堪回忆,声音渐默。 屋内一时无话,连呼吸声都沉重了几分。 阿奶语气苍凉又怀着几分喜悦,回忆道:“还记得小小当初也是如阿茶这般,调皮又机灵,除了长相,性子竟然一模一样,也不知,是不是她。” 许久,阿爷的声音方才响起,“许是、许又不是,别想太多,万一被大儿媳知道,你把阿茶当做...... 再不高兴了。” “我知道,只是偶尔这么希望一下,是女儿也好,是孙女也罢,只是这么胡想一下罢了。” “快睡吧。” ...... 翌日,阿茶和小柴米去张二娘子那,一进屋,便看到屋内还坐着阿莲和阿蓉。 在阿茶和小柴米还有些发愣的时候,张二娘子对她们柔声说道:“以后便一处学习吧。” 阿茶望着张二娘子瘦弱的身躯,寻思着,这位师傅终究是软了心肠。 张二娘子一直不肯收张三娘子家的两个女儿,不是因为这两个姑娘人品如何或是蠢笨不堪,而是对那张三娘子心怀怨气,如今看张三娘子如此折腾孩子,她终究是软了心肠。 待下课,阿茶凑到张二娘子身旁,一脸认真道:“师傅这般可会心有不甘?” 张二娘子被问得一怔,随后惊诧阿茶小小年纪竟能看得如此通透,颇是释怀一笑,说道:“总不能让她这般折腾孩子们吧。” “师傅的心肠犹如菩萨一般善良无比。” 张二娘子微微一笑,摸了摸阿茶的头。 后来阿茶回家把这事给阿奶和阿娘学了一遍,阿奶无奈地摇着头说道:“这张三娘子就是个糊涂蛋,你且瞧着她老的时候要如何受罪。” 阿娘亦是摇头,无奈一笑。 经此一事,张三娘子似乎悟出了点什么歪理,深觉,张二娘子的弱处在孩子身上,每每想做什么就折腾孩子,却不想想,这孩子即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也是会离心离德的。 张三娘子自诩聪明了好一段日子,高兴了许久,看阿茶的目光都和蔼了几分。 阿茶十分想说:“婶子,收起你这目光,我还是喜欢你看我时,那种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模样。” 张三娘子这边是高兴了,罗家这边就不是了,阿奶从未想到,真应了张三娘子那句话,三叔的婚事不怎么如意。 钱、媒婆是拿了,可在阿奶眼里看来,她介绍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不是身患隐疾,就是年龄大的嫁不出去的,阿奶还寻思着从这些年龄大的里面捡漏,奈何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不是脾气差、就是容貌实在不太行,其中更有一个,竟然未婚先育过,气的阿奶差点想去媒婆家手撕了她。 炎炎烈日下,阿茶和阿奶被晒得跟老黄瓜似的,阿茶嘴唇都干起了一层皮,祖孙二人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小憩一会,阿茶咽了咽口水,诉苦道:“阿奶,再这么下去,我这小弟都多得记不住了。”关键是征服一群小弟,很费她呀。 阿奶亦是有些着不住,她一个小脚老太太天天去别村打听姑娘,也很费嘴。 阿奶眼睛一深,说道:“走,我们去找那媒婆去。” “好!” 这媒婆收钱不干好事,得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厉害! 第52章 三叔,你可能要孤独终老了 阿茶跟着阿奶一副气势汹汹地去了媒婆家,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阿奶一踏进院,一脸和气的又给了媒婆一小串钱。 阿茶:“......” 有时候,用钱砸,是另外一种霸气的表现。 这点,我们不得不承认! 阿茶有力无气地坐到凳子上,对着媒婆可怜巴巴地说道:“阿婆,给碗水喝吧。” 那媒婆看着祖孙二人颓废的模样,一边笑着打水一边问道:“你们这是打哪过来的?” “老姐姐,你若是嫌我给的钱少,便直说,我加些就是了,别竟给我家老三介绍这些...... 嗐,我都不好意思说,就是那陵水村的女娘,竟...竟...... 你这不是腌臜我吗。”说到后面,阿奶语气里浓浓地不满。 拿人手短,那媒婆脸上笑容从未下去过,听着阿奶的话,目光闪了闪,思忖了一会,随后又把钱塞回给阿奶手中,叹了一口气,故作艰难道:“都问我拜佛求神求的是什么,我只与那人说,只求来世生在个好的人家,过过清闲日子,万不要再做什么媒人了。” 阿奶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媒婆继续说。 那媒婆接着怅然道:“这介绍的好了,大家都和乐,介绍的不好了,百般责怪埋怨,可有谁知我们心里的难处。” 阿奶听着媒婆这话里有话,也不多饶舌,直说道:“老姐姐,你只管说实话,我家三郎这婚事,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那我便说了,你家三郎确实不错,人品样貌皆是不差,可年龄却摆在那呢,虽说是不可多得的读书人,可终究是...未考上秀才的书生罢了,这......”媒婆面上一时为难起来,随后看了阿奶一眼,这才直言道:“咱们乡下人家的女娘看的不是肚子里的墨水多少,而是有没有养家的能力,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一个年岁又大又...... 唉,不好找。” 深受打击的阿奶沉默不语。 阿茶望了眼阿奶,对媒婆说道:“可是我们家的条件也算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我阿爷会刻石,我家有桑园、粮田,秋季里我家打猎亦是比其他人家强上百倍,我阿奶对儿媳又好,谁不道我阿娘和二婶命好,能够遇上我阿奶这样的好婆母。” 那媒婆一脸笑意地看着阿茶,想着,人不大,说话可真伶俐,以后准好说媒。 “那都是你阿爷爷几个能干,可你三叔能靠他们一辈子吗? 谁家百年之后不会分家? 分了家,就不一样了。 再说,这读书本就是费钱之事,谁家又能长久的供着。 都说那考场里多得是年过半百的老书生,一生执着于科考,家中变卖良田只为他一人,最后,几代人为他填窟窿。”那媒婆摇了摇头,感叹道:“条件好一些的人家,一听你三叔这个年岁、又是个读书人,都道是高攀不起,只想找个寻常儿郎,能种田、能养家护院就可。” 媒婆的话让阿茶竟然无力反驳起来,一老一小大眼瞪小眼了好是一会,阿茶深吸一口气,十分建议道:“阿婆总要为我三叔努力一下嘛,万一就有人想找个书生赌一赌呢。 或者说,阿婆你多夸夸我三叔,指不定谁一听你这么说,就一时糊涂想嫁给我三叔了呢。” 媒婆和阿奶竟然同时微微一笑,相互...... 阿茶才不理会她们心中如何所想,继续说道:“若是一直介绍这些不如意的,我三叔定是不喜欢的,对付成亲了,二人不睦、心生怨怼、两厢耽误,那还不如让我家三叔孤老终生算了。” 这话硬是给阿奶说忍不住了,用手指戳了下阿茶额头,嗔道:“胡说八道什么。” 那媒婆只当阿茶童言无忌,笑着说道:“这钱我就不收了,我这做媒人的一向是替双方说好话的,若真有那慧眼识金的人家,我定当竭心尽力的撮合。” 阿奶听得此话,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里含着忧心,也不真了,又把手中的铜钱塞回给媒婆,“就麻烦老姐姐了,等亲事成了,我这还会有重谢。” 那媒婆一脸笑意道:“我也盼着这份钱呢。” 阿奶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心下稍安了许多。 祖孙俩垂头丧气地走回了村,一进院就看见正拿着书苦读的三叔,见她们二人回来,缓慢放下手中的书,一脸温和地关心道:“阿娘这是怎么了,看上去不太高兴。” 阿奶坐下来不说话,沉默以待。 阿茶立马机灵地领会到了阿奶的难言之隐,一脸沉痛道:“三叔,你可能要孤独终老了!” 阿奶依旧保持沉默不语。 三叔一脸疑惑??? 后来阿茶把说亲中碰到的重重阻碍与三叔说了一遍,只希望三叔的眼光或是期许不要太高,哪里想三叔一听,反倒松了口气,温和地笑着说道:“若是实在没有好的,阿娘也不必着急,且再等等,万一明年就考中了呢。” 阿奶听得一脸心塞...... 阿茶看看阿奶又看看三叔,最后对三叔说道:“三叔,若是明年考不中,希望你能对未来的三婶婶妥协一二。” 三叔:“......” 阿奶抬头望天,不看自家儿子。 要说谁最闲着没事,整天盯着罗家看,第一位是刘阿婆,第二位便是张三娘子了,前者多少带着善意,后者吗,正坐在家中仰天长笑,恨不得天天跟村民讨论,罗家三小子娶不到媳妇这件事是有多丢人。 阿奶闻了风声,盯着阿爷新做出来的那把弩好久好久...... 阿茶凑到阿奶身旁,充满蛊惑地说道:“阿奶,这把弩射人的杀伤力太强了,不建议用。 不过,孙儿可以做杀伤力不太强的。”只要阿奶保她人身安全。 阿奶竟然有那么一丢丢心动,祖孙俩对视了许久许久...... 张三娘子都不知,阿奶的善良,让她躲过了一关。 三叔的亲事暂且搁置,刘阿婆于一个炎热的正午带来了一则不好的消息,便是南边发水、河堤垮塌,数座城池竟接连淹没,水灾严重至极。 阿奶听后脸上顿时悲悯万分,念了句佛,保佑苍生得以渡此难关,待刘阿婆走后,阿奶望着炎热的天气,问道:“阿茶,有多久未下雨了?” 阿茶亦是望着万里无云的晴空,语气不大好地回道:“阿奶,好久了......” 阿奶面上一肃,陷入沉思,之后又一脸焦灼地起身去了仓房,随后又回屋数银钱。 阿茶心头一沉,这才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 第53章 虽然有点不厚道,可就是不厚道了 南边水灾、朝廷商议开放粮仓赈灾事宜,却有大臣议论关内干旱之事。 以往关中干旱还可调运南边粮食解围,如今关内连月不曾下雨,这粮食必然会减产,若是一直干旱下去,都城内百万子民将何以度日。 一些耿直大臣在朝堂上直言道:“那总不能置灾民于不顾吧,还是解决眼前困事最为要紧。” 一时朝中竟然分成两派,有不建议大放粮仓,若城内百姓因粮食不足而生事,将是灭顶之灾,恐伤及朝中根本。 一些大臣认为不顾南边百姓死活,亦是伤及国之根本。 两边吵得你死我活,圣上坐在威赫凛然的宝座之上,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的众位大臣们...... 朝廷如何决断,百姓们不知道,关内百姓只知许久不下雨,粮食减产,未来的一年又要挨饿了。 一些银钱富裕的人家已经在想南涝北旱,赋税只会减、不会免,若是遇上连年干旱,这日子要如何过,为今之计只有屯粮。 罗家本就不靠卖粮糊口,近几年来,只留了几亩田地自家种,其余的都租了出去,是以罗家种的那几亩地,除去赋税,剩余的都屯了起来,省一省,加上今年的收成,坚持个一年两载不成问题。 只能说庆幸关内种的都是粟、麦、豆类这种耐旱的庄稼,不至于颗粒无收,让大家更为担忧的是,今年的赋税。 阿奶与家里人商议一下,决定拿出部分存钱去镇上买些粮食回来,做个长久的打算。 惊雷村就这么几户人家,有人看罗家去买粮,回头寻思了下,也去买粮。 如阿奶这般想法的人家不在少数,镇上的粮铺光是粟都涨到了三十几文钱一斤,稍一犹豫,粮就被抢空了。 随后,粮食价格一日高过一日,村里人都说罗阿婆会算计,粮食在涨,可税赋不一定会涨,等到收成时,要粮没粮,要钱没钱,还不如用现在的存钱都买了粮,里外里更划算一些。 阿奶一时竟被说成了老鸡贼。 这是阿奶始料未及的,笑得阿爷好几天没合上嘴。 如阿奶这般老鸡贼...呸,老奸巨...不是,反正她老人家在三叔的婚事上看到了一线生机,她可以用粮食换个不错的小女娘回来。 虽然有点不厚道,可就是不厚道了! 媒婆一听也觉得是个法子,然未到真正饿死人的时候,有些人家倒是同意粮食换闺女,但狮子大开口,一要就是几石的粮食。 待媒婆表达完对方的意思后,阿茶望了眼阿奶,十分建议道:“不如就让三叔先这么着吧,万一明年就考中秀才了呢。” 媒婆微微一笑,不发表意见。 阿奶眸光再一次深了深,未拒绝,只是与媒婆说道:“容我再想想。” “是呢,此乃大事,确实要思虑周全再做决定。”媒婆倒是个左右逢源的,哪边都不得罪,难怪十里八乡之中,就属她的生意最好。 待媒婆走后,阿奶与阿茶低声说道:“你这主意有一半可取之处。” 阿茶:??? 阿奶未解释,只是目光悠长地看着远处,眼里晦涩不明,她沧桑悲凉地低喃着:“你还小,不知这世间诸多悲苦练就出来的人心,有多......” 阿茶垂眸,她不是不懂。 那日后,阿奶没有再去找媒婆,媒婆也未曾来过。 随着日日烈阳当照,村里面人心也日益浮躁起来,最明显的表现就是阿茶的小弟们,三两两头挨打不说,个个吃不饱,没有了往日的活力,没辙,大家不知道这场干旱会持续多久,只能开始节俭吃食,一家老小,除去做体力活的吃些干粮,剩余的都是喝些稀饭对付过去,小孩子喝了个水饱,可跑一跑、跳一跳的,立马就饿了。 阿茶建议大家不如各回各家,老老实实的待着节省些体力,奈何一个个挨不住寂寞,总想聚堆,可聚堆又能做什么,排排坐、望空发呆吗? 其实也不是不行...... 从早上阿茶就发觉小阿芙脚步虚浮,待到大家一起玩时,这小丫头直接晕了过去,等把人弄醒来,才知她是饿晕过去的。 张二娘子家没有田地,她们娘三的吃食都是靠着卖绣品挣来的钱去买的,如今粮价一上涨,她们家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张二娘子自己舍不得吃,却给两个闺女顿顿都做张饼子,小阿芙懂事,每次只吃两口,就把饼子藏起来,留着以后家里粮食不够了,她再拿出来给阿娘和阿姊吃。 小阿芙的孝心让二狗感动地直掉眼泪,阿茶看着众小弟们原本还算圆润的小脸,如今也往面黄肌瘦发展了,揪了揪头顶上的小发髻,决定带着大家上山打猎。 这回、要做些准备才可上山,首先是要把阿爷的弓弩偷偷的拿出来,还有阿爷藏在墙洞里的箭矢也一并掏出来。 阿茶又偷了些阿爷的烟叶,点燃后给大家伙熏身,这玩意可防部分蛇虫,做好准备,先带着一部分人进了山,其余人在山下等着,若是一直不见她们回来...... 就找下她阿爷...... 哈哈~ 这会家中的大人都在田间抢救庄稼,一时没人注意到她们。 就这么的阿茶带着二狗和三狗这两个得力助手进了山,小栓子机灵,留在后方掌舵。 别说,回回上山总能有些收获,阿茶的这些小弟们天天能有点肉吃,在他们看来,老大就是盖世英雄,唯一不足的是,能让他们碰一碰弩就好了。 阿茶:笑话了,这敢随便给吗。 没两天,孩子们又恢复了些活力,家中大人瞧了还挺纳罕,甚至有人说:“还是小孩子适应能力强。” 这话让阿茶....... 又过了诸些时日,村口偶尔会路过一两位衣衫褴褛、形容槁枯的流民,这些流民大多都是从南方逃过来的,那边有些难民落草为寇,让本就不晴朗的局势更加乱了几分,这些草寇又把朝中的赈灾粮给劫持去,圣上震怒,却也解不了燃眉之急,少部分难民得到了救济,一部分难民不得不逃荒而来。 这些流民不是身有染疾,就是饿得两眼发直,看着落单的孩童,眼神凶狠而疯狂,一个个形似走尸,村民不敢随意发善心,怕引来流民聚众,都拘着家里的孩子不让出去。 阿茶也同样被勒令在家,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第54章 你可要找个郎婿,我倒是能帮上一丢丢小忙? 流民多是聚在了都城郊外,为了声誉,不少士族率先垂范的救济灾民,这一旦有了具体接收点,流民潮算是过去了。 二狗和三狗这些小弟们都被放了出来,阿茶正准备出去时,便听到阿爷嘀咕着:“总觉得我这烟叶少了许多。”随后越想越不对,扯着嗓子对阿奶说道:“老婆子我烟叶呢? 该不会拿去换粮了吧?” 只听阿奶吼道:“你脑子里装的是一条河吗,如今谁会拿粮食来换烟叶,疯了?” 恰在此时,院外传来一妇人哭声,由远及近而至,待罗家院门被打开,只见赵家舅母以袖掩面哭哭啼啼地进来了。 阿茶正往外垫着脚准备溜,看到来人,又停了下来,决定留在家中做个乖宝宝。 阿奶一看来人,面色大变,见侄媳妇是哭着进来,心头一紧,忙上前扶着人问道:“这是怎么了,哭成这个样子,可是家里出了事?”阿奶最先反应是,莫不是她弟弟出了什么事。 最怕侄媳妇是来报丧的,可一想也不对,要报丧也该是侄子过来。 赵家舅母被阿奶扶着,瞬间崩溃大哭,连礼都忘记行了,急切诉道:“姑母,你快管管我公爹吧,他被人诓骗...竟要拿家中的存粮去换一些破瓷烂铜回来,这不是要了全家人的命吗。” 说完,赵家舅母一身的力气全都没了,直接栽倒在地上,阿奶扶不住,险些一起跟着栽下去,还是阿娘和二婶眼疾手快,奔过来相扶二人。 阿爷听了后,摇头咋舌,小声嘀咕道:“这才是装了一条河呐。” 阿茶:“......”阿爷,说话需谨慎呐~ 阿爷这句风凉话气得阿奶拿起院子边上的瓢砸向了阿爷,阿爷倒是机灵,一个后仰躲了过去,只听砰地一声,正正好好砸在了阿茶的头上,那瓢立马就碎成了几半,阿娘心疼地立即惊呼出声。 阿茶捂着脑袋一脸懵逼,不该啊! 以她的能力,竟未躲过,这是变笨了? 阿茶内心瞬间惊恐万分。 习武之人不思进取,怠则生退,几十年的苦练溃便溃在一时享乐。 阿茶也不听热闹了,而是坐在墙根下,仔细反思,她是否过得太安逸了一些。 这一想,人都变得深沉了起来。 看的阿奶一阵心慌,阿娘颇是担忧,偏偏二婶在一旁火上浇油道:“不会是砸傻了吧?” 只有阿爷哼哼一笑,说道:“别管她,连个瓢都躲不过,还想当女侠呢。” 还在悲苦情绪中的赵舅母一脸莫名:女侠?什么女侠? 阿奶瞪了阿爷一眼,眼下也没空管他,转头拉着赵家舅母问了详情,原来是那些盗墓贩子哄骗阿爷,拿家中存粮来换古玩物件,说这次给他天大的优惠。 舅姥爷一听了这话,人就跟疯魔了似的,说什么也要把家中存粮拿去换古玩。 他是老子,若是一意孤行,赵家舅母这种柔弱妇人又怎能拦得住,是以只能来找阿奶做主。 阿奶回头瞥了眼阿爷,只见阿爷头一撇,显然等着阿奶说好话来求求她,阿奶浑浊的眼睛一深,小脚晃晃地进了屋,待出来时,手中竟然多了把长剑,剑鞘古朴大气,不似凡品,原本沉思中的阿茶眼睛一亮,立马冲了过去。 与此同时冲过去的还有阿爷...... 小老头这辈子,也算是栽在阿奶手里了。 那日罗家阿爷带着剑登入赵家时,舅姥爷还霸气地要打‘不孝’儿子,结果看到阿奶怒气冲冲恨不得要吃了他时,立马蔫了。 阿茶跟在后面看得直乐呵。 后来舅姥爷跪在祖宗牌位前,一动不敢动,阿爷搬着个板凳坐在一旁坚守。 阿茶则是跪坐在舅姥爷身旁挤眉弄眼,气的舅姥爷吹胡子瞪眼,可有什么法子呢,他又打不过阿爷。 舅姥爷算是彻底老实了,赵家舅母弄了一桌子丰盛吃食招待阿奶和阿爷,一家三口只是简单吃了几口,如今家家不易,哪里好意思敞开肚皮吃,临别之前,阿奶又把舅姥爷拉出来叱责一番,这才作罢。 随后拉着舅母叮嘱道:“你公爹若是再犯糊涂,你们两口子尽管硬气一些,若有人说你们不孝,来找我,我去与那些嘴碎之人理论去。 我就不信,众人不信你们,还会不信我这个亲姐姐。” 舅母双眼红肿,满是感激地对着阿奶重重行了一礼,“姑母,是侄媳不孝,让您如此操劳。” “咱自家人不来这虚的,快回吧,再有解决不了得事,尽管来找姑母。” 赵家舅母连连点头,竟又激动地流下两行清泪。 阿奶目光如锥子一般射向舅姥爷,方才解气。 待她们离舅姥爷家远了些后,阿茶憨憨一笑,“阿爷,这剑给我瞧瞧呗。” 阿爷立即把剑抱在胸前,凶道:“你个小孩子家家玩什么剑,小心削掉你的手指头。” 阿茶撇了撇嘴,一脸卖萌地看向阿奶,阿奶搂着乖孙女亲香地哄道:“一把破剑有啥可瞧的,等日子缓过来了,阿奶去城里给你买些花布,做一身花衣裳如何?” 阿茶咧了咧嘴:不如何。 一路上爷孙俩斗智斗勇,阿茶无论如何也没抢到那把剑,挺好的脾气,差点抢急眼了。 长叹一口气,难受! 走至山间小路,斜阳余晖映在脸上、暖意融融,祖孙三人望着天边美景心情一时好了起来。 阿奶轻抚着阿茶脑袋问道:“还疼吗?” 阿茶摇头,脆生生道:“不疼,那瓢年头久了,一磕就坏,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阿奶温和一笑,牵着孙女前行。 正是温情洋溢之时,三人突然看到路边草丛中疑似躺着人,三人心头俱是一颤。 待惊诧劲过去之后,阿奶走上前,只见草中躺着的竟是位女子,身着男儿服饰,衣衫已是破的不成样子,那女子面颊上还有些磕伤,阿奶神情严肃地探了下鼻息,随后松了口气,对着阿爷说道:“还活着。” 阿爷和阿奶对视一眼,既然活着总不能见死不救,可又是位女子,要如何带回家中。 阿茶‘嗯哼’了一声。 阿爷冷哼一声,问道:“怎地?你还能背得动她不成?” “阿爷,可以点穴把人给激醒啊。” 阿爷摸着下巴还真寻思了下。 随即教了孙女几处穴位,让阿茶一一试探,见那女子渐渐醒来,爷孙三人松了口气。 那女子睁眼看清三人不似坏人,干哑着嗓子求道:“老人家,可否给口水喝。” 阿爷立马下了腰上的水袋递给她,那女子虽然急切,可打开水袋饮水时,竟有一种行云流水的风韵,阿茶眉头一挑,特意瞧了下女子右手手指。 阿奶瞧着这姑娘像是逃荒而来的难民,心下一软,把侄媳妇特意给她的黄米糕拿出来一块递给她,那姑娘随即对阿奶微微行礼,接了黄米糕,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吃的虽急,可吃相却是极好的。 阿茶眼眸渐深,脆生生地问道:“你也是南边过来的流民吗?” 那姑娘眸光晃动一下,随即点了点头。 阿茶又脆生生地问道:“那你家人呢?” 那姑娘神色逐渐悲恸,摇了摇头。 阿奶心中一悯,想来是路上出了变故。 “那你如今一人,可有什么打算?”阿茶又问道。 阿爷看向自家小孙女,疑惑道:“哪里来的这般多问题。” 只见那姑娘双眼迷茫,满面悲凉。 阿奶心中一酸,想来她一个姑娘家也不知该如何了。 阿茶脑海中浮现出一位善良的大爷,曾经说的一句话,随后向那女娘问道:“你可要找个郎婿,我倒是能帮上一丢丢小忙?” 那女娘一脸惊讶地看着阿茶:???? 阿爷突然有些跟不上自家孙女的思路...... 阿奶浑浊的双眼都清明发亮起来。 第55章 这很有戏 说来巧了,这小女娘竟跟阿奶是本家,姓赵名菲字薇。 听了这小女娘介绍,阿奶和阿爷不禁对视一眼。 那女娘似乎意识到什么,垂头不语起来。 若是平凡人家,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取字。 因是本家,阿奶对这女娘更是心生几分亲近,见这女娘虽似二十出头,但腰细背挺一看便知是处子之身。 稍加犹豫又有几分心动。 眼见斜阳入山,天边已现淡白月牙,再耽搁下去,入夜碰到狼群就不好办了,阿爷和阿奶看了眼这位赵姑娘,一时拿不定主意。 一是不知这女娘根底,是好是坏。二又怕女娘以为她们是坏人,若是平白当了好人总归冤枉。 阿茶观察了下阿奶和阿爷的神色,随后对那女娘说道:“赵家阿姊,天色渐深,路上不见得安全,你可有落脚之处,是跟我们回村暂住还是如何? 放心,我和我阿爷、阿奶并非拐子,绝不会把你卖了,自然,你若是不喜欢我介绍的郎婿,咱们也不会强迫的。” 阿奶听着阿茶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轻拍着她头顶的小发髻,随后对赵氏女娘说道:“赵姑娘不若先去我家暂住一宿,其它再行商议。” 那赵氏女娘看了眼阿茶,见阿茶眼光清亮,绝非坏根,逐点了点头,屈膝行礼道:“多谢二位长辈搭救,小女便厚着脸皮叨扰了。” 阿奶一笑,极是好奇地说道:“你这般文弱有礼,是怎么从南方赶来的。”说完摇了摇头。 那女娘并未回答,只是欠身行礼,阿奶再未多问,看了眼小孙女,怕是不能如她愿咯。 阿娘和二婶看天色渐浓,本还打算让阿爹和二叔出去迎迎二老,不想祖孙三人竟还带回来个陌生女娘。 二婶瞅着赵氏女娘,暗道了个乖乖,打哈哈道:“阿娘,这不会是从拐子手里用粮食换回来的吧。” 那赵氏女娘对二婶行了一礼,略有羞涩,不知该如何解释。 阿奶脑中灵光一闪。 别说,这也是个法子,阿奶的心思瞬间活络了起来。 阿爷瞅了眼阿奶,见老伴不作答,于是开口解围道:“路上碰到赵姑娘晕倒,便救了回来,你们二人看看谁能带她去打理一下。” 阿茶已经溜到阿娘身旁,在阿娘耳旁细声道:“阿娘这是我忽悠回来给三叔当媳妇的姑娘。” 阿娘听得一怔,随后好笑地点了阿茶额头,嗔道:“胡闹。”随即看了眼阿奶,思量了一二,一脸温和地带着赵氏女娘进了屋。 那赵氏女娘原本还有些拘谨与防备,出来时竟然已经卸下来防备,对阿娘颇为信任。 她换了阿娘的衣裳,擦洗干净,众人一瞧,竟是位极其标致的女娘,阿奶不禁一怔,原本活络的心思立马殆尽。 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女娘不是乡野能留住的。 阿奶心里虽有几分失落,可救人是出自善心,不是非要让人家来当儿媳妇的。阿茶童言童语可以当做玩笑,想开了倒也不觉得尴尬,待赵氏女娘依然温和和蔼。 赵氏女娘这一路上遇到过不少凉薄之人,如今碰到罗家这般‘良善’的人家,心中暖意丛生,一时感动地落泪,其中也夹杂着对未来未卜的伤感。 总不能真就随意找个人嫁了吧。 众人吃了一顿稀饭便各自歇息了。 阿奶特意把三叔的房间收拾出来给那女娘住,还特意与她说道:“这是我家三郎的房间,他平日在镇上念书,住在学堂,很少回来住,今日你且放心住下便是。” 赵氏女娘正要道谢,就听见敲门声从外传来,随后还有一道清朗男音:“阿娘,儿回来了,开下门啊。” 阿奶的笑容逐渐凝固...... 一般这种能显机灵狗腿的活,都是阿茶来干,她极是机灵地跑出屋开门,只见三叔手拎着灯笼踏着星辰而归。 阿茶摇头一叹。 三叔一脸不解,问道:“怎是这般表情,不喜三叔回家?” “嘿,三叔回来的稍早了一些。”阿茶别有深意地说道。 三叔:???? 这回个家,还要甚早晚。 阿奶闻声出来,赵氏女娘也随着阿奶一起出来。 那晚,三叔穿着一身虾青色直裾细麻轻衫,在灯笼与月光衬托下竟有几分出尘般的俊雅,他本就是白头粉面的书生,翩翩男儿郎,满身书卷气,一下子让赵氏女娘羞涩起来,不敢再多看一眼。 心里突然有个想法,若是阿茶口中要介绍的郎婿是此人,其实也未尝不可。 赵氏女娘站在透着油灯点点光晕的窗檐下,身姿婀娜、蝤蛴优美,衬得越发娴熟静美,三叔只是随意瞥了一眼,竟心头一颤,连忙收了目光,内心念着:“君子非礼勿视,罪过、罪过!”心思稍微平静下来,小声与阿奶说道:“阿娘,家中怎会有......” 阿奶拉着三叔简单说了下情况,又向赵氏女娘介绍了下自家三郎,二人相互行了一礼,空气中弥漫着些许的局促。 阿茶一看,挑了下眉头,这很有戏! 赵氏女娘依旧住在三叔的房间,而三叔这位单身汉被阿奶遣去桑园对付一宿,那赵氏女娘颇是过意不去,提议不若她去桑园,阿奶一笑,说道:“那桑园偏僻,四周无人,你一娇俏女娘住在那,不安全。” 赵氏女娘又谢过一番,方才安心住下。 光是与赵氏女娘相处的这两个时辰里,她行的礼,阿茶已经数不过来了,这讲究礼节的女娘可真辛苦! 还好,她不讲究这个! 翌日,一家人聚在桌子上吃饭时,三叔与那赵氏女娘之间总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徘徊着,二人明明守规守距,可却偏偏能让心细之人看出些苗头来。 阿茶这个小机灵鬼喝着稀粥,觉得,三叔可能要有媳妇了。 说来三叔每次回来都颇是热闹,那许久未登门的媒婆,人未到笑先至,只听她边笑边说道:“老嫂嫂,我这要给你贺喜了,之前咱们说的那户人家,如今只要一石粮,就答允把姑娘嫁给你家三郎。” 媒婆话一落,那赵氏女娘瞧了三叔一眼,随后连忙垂头遮住眼中流淌地几分失落情绪。 三叔坐在凳子上竟如坐针毡起来,平日沉稳的面容如今险些维持不住。 阿茶干掉碗中最后一口粥,待媒婆进来,脆生生说道:“阿婆,晚咯,我都给我三叔相好媳妇了。” 阿爷和阿奶:“......”他们是该阻止还是不阻止? 三叔用袖掩面,一阵轻咳,咳得耳根子都红了。 那赵氏女娘忙扭过身子,面红心跳起来。 媒婆当场傻掉:......这就...... 罗家阿娘纤手掩面,不忍看闺女吐出这般惊人言论的模样。 罗二婶笑呵呵地点头说道:“就是,咱家三叔还愁找不到好的女娘了。” 阿茶与二婶一拍即合地贼笑起来。 第56章 在树上,下不来了 那日场面一度有些尴尬,媒婆问阿奶是怎么回事。 阿奶一时不知该怎么回事。 阿茶一手拉着三叔,一手拉着赵氏女娘,生拉硬拽的把人凑到媒婆面前,笑嘻嘻道:“就是这么回事。” 赵氏女娘惊奇阿茶一个女娃娃力气竟如此之大,三叔一脸羞涩,在想赵姑娘可愿...... 阿奶对着媒婆一脸尬笑...... 后来那媒婆也没退钱,这点让阿茶略有惆怅,你好歹意思下,给回来两三文,给我这个小媒人开个张不是。 待媒人走后,阿奶对赵氏女娘尴尬地笑了笑,说道:“这孩子被我们惯的没边了,她这话,你别放在心上。” 赵氏女娘又是行了一礼,一脸郑重地对着阿奶说道:“奴家想与二老私下商谈,不知可否?” 阿奶神色一顿,与阿爷对视了一眼,随后带着赵氏女娘进了屋。 阿茶本欲跟着,却不想被赶了出来。 卸磨杀驴都没有这么快的。 阿茶趴在门上,哭嚎道:“阿奶,我想你啊,一会不见如隔三秋~” 阿娘捂着脸,上前把人给拉远了,二婶站在一旁咯咯直笑。 三人在屋内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后来阿奶开门又把三叔给叫进了屋,阿茶和小四哥望眼欲穿、心痒难耐、抓心挠肝、撕心裂肺...... 后来罗家开始张罗办喜事,吹锣打鼓热热闹闹了一场。 因旱灾,喜酒置备的简单,可该有的热闹并未少了。 这场喜事从正午办到晚上,新人行礼之时天上竟下起绵绵细雨,村民一脸惊喜,在罗家院内欢喜的手舞足蹈起来。 小孩子们欢呼着、沸腾着,在细雨与烛火之下,大家又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 雨只下了半个时辰,地里的庄稼却缓了过来。 阿奶特意把家中存着的桑果酒全部挖了出来,让村民们一起喝了个痛快。 舅姥爷捧着酒坛子边喝边叹气。 阿茶凑过去,问道:“舅姥爷,你这叹什么气啊,羡慕我阿奶又多了一位贴心的儿媳妇?” “这一下雨,粮食就不值钱咯。” 阿茶捧着一碗果酒慢慢喝起来,深以为然道:“嗯,舅姥爷这话很有道理!” 夜里乡亲们散去了,罗家阿奶在家中寻找了一圈,也未见小孙女人影,便喊道:“可看见阿茶了?” 这一问,惊坏了众人,开始四处寻找阿茶。 那天晚上,三叔这洞房也没洞成,罗家人找了阿茶一夜。 ...... 天色渐亮,山中一株百年老树,枝繁叶茂,叶子上结了一层露水,滴滴流了下来,阿茶只觉得脸上一阵湿润,被凉意激醒了过来。 待睁开眼见到眼前场景,脑子一愣。 察觉身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且热乎乎的,阿茶慢慢看过去,竟是两只小狼崽,她不由地咽了咽口水,缓慢地低头看向树下,我勒个老天爷呀。 一群狼围着啊~ 天呐!!! 阿茶脑海里突然忆起前世亲爹曾经对她说过的一句话,“我能把你养这么大,都是靠着天大的运气......” 她当时还嗤笑着:她又不是大熊猫,何来得这种话。 如今突然悟了! 她此时还能见到斑驳的阳光,那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 也不知道是托了谁的福。 见她醒来,原本假寐的群狼们也悄然站起来,前身匍匐在地上,眼神冰冷而暴戾地盯着她,龇牙咧嘴地示威。 阿茶看了一眼不禁转过头来,只听树下传来灰狼跳纵与狼吼之声,而怀中的两只小狼崽睡得香喷喷的,觉得吵了,用爪子挠了挠耳朵,随后又歪过头继续睡。 心真大! 你家里人都急成什么样了,还好意思睡? 阿茶一时有些头疼,随后看了眼树下的狼,竟给自己看乐了。 你说这些狼也上不来,在那急的干蹦跶,可有什么用呢? 这会也没甚危险,不行,再睡会? 这么想着,索性光棍地拿着衣袖遮脸继续睡了个回笼觉,任下面几头野狼叫嚣着。 群狼..... 若是能开口说人话,怕是会骂上天。 待得阳光浓烈,阿茶怀中的小狼崽也醒了过来,望着几丈高的树下,抖了抖,略有些害怕地拱了拱阿茶。 阿茶慢慢醒来望着树下的群狼又重新趴在地上,其中有一头威猛雄壮的灰狼一直抬头盯着她。 阿茶啧了一声,与那狼说道:“喂,我把你家崽崽还给你,你放我条生路怎么样。” 那狼呲牙低吼,极是暴躁。 阿茶啧了一声,给怀中两只小狼崽顺了顺毛,劝道:“唉,咱们下不去,不如接着睡吧?” 那两只小狼崽又打了个哈欠,歪着头呆呆地看着她。 阿茶把两只崽崽放到树干上,只见两只小崽崽呜呜咽咽地低喃着,显然有些怕高,而树底下那只蹲守的灰狼明显焦急起来。 阿茶一看,又把两只崽崽抱入怀中,对着它们说道:“来,大好时光,树荫正浓,再睡会。” 说完,硬搂着两只小狼崽睡了起来。 两只小狼崽不想睡,奈何这个人要它们睡...... 树下的灰狼,脸上竟然有了错愕的情绪! 要不说这心小一点的...都干不成这事,阿茶极是安逸的又小眯了一会会儿,待怀中的两只小家伙闹腾的厉害了,阿茶才坐起来,晃悠着小腿腿,对树下的狼群喊道:“喂,放我条生路不?” 那只领头狼蹲坐在地上,仰头狼嚎了一声。 阿茶嘶了一口气,也不知这狼是答应了还没答应,总之这狼崽子在手,它们是妥妥地不会离开。 望着树高,阿茶只得卸下腰带,给两只小狼崽一边系一头,随后调转姿势,趴在树干上,让自己保持一个平衡,握着腰带中间,把两只狼崽垂了下去。 然一个小孩子的腰带能有多长,不过就下去了一段距离,阿茶对着那头狼说道:“我尽力了哈,你自己接住。” 说完,手一放,那头狼直在下面转圈圈,见阿茶放手,一个起跳,恰好用嘴衔住了腰绳,成功的接住了两只小崽崽。 阿茶看到嘻嘻一笑,冲着灰狼挥手说道:“行,你接住了就好,快走吧,快走吧,以后看好自家娃哈。” 那狼放下狼崽,用头亲昵着它们片刻,随后抬头藐视着阿茶,又呲起了牙。 阿茶:“......”怕你啊? “嘿,我好歹帮你带了一宿的娃,没用功劳还有苦劳呢,没管你要颗狼牙就很好了,你怎地还不领情呢。” 那狼哪里理会阿茶的话,极是凌厉地吼了一声,这才叼起腰绳,甩着低垂的尾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了。 而群狼,一个接着一个的斜睨着阿茶,威吓着嘶吼两声,方才逐一离开。 一个个拽得跟什么似的...... 好像是它们偷了崽崽似的。 阿茶磨了磨牙,憋屈!太憋屈了! 阿爷啊,快来救救孙女啊~ 在树上,下不来了~ 第57章 元气满满每一天 寻找了阿茶一晚上的罗家人,此时个个喊得嗓子冒烟,嘴唇干裂。 阿奶眼含担忧,气急败坏道:“不是让你看着她别喝酒吗。” 罗家阿爹满面愧疚,“开始未见她喝酒,还以为......是儿疏忽了。” 此时的阿娘已经泪流满面,哭道:“她一个小孩子家,能去哪里?” 一家人把山围周边找了个遍,硬是没找到人,阿奶突然眼含期望地猜测道:“不会是去了她那帮玩伴家里待了一宿吧?” 阿爷脸一沉,驳道:“都是男娃娃,谁家会留她。” 阿奶一想也是,左右踌躇许久,又道:“那不是还有个阿芙吗。” 阿爷一想,对二儿媳说道:“你快去瞧下,可是在张二娘子家。” 罗二婶连连点头,没有半分怠慢,连跑带颠地去了张二娘子家。 张二娘子得知二婶来意后,惊诧道:“昨日我们送完贺礼回家后就落了门栓,并未听到过敲门声。” 这便说明,阿茶应是未来过了。 小阿芙一脸紧张地看着罗家二婶,罗二婶与她视线相撞,难得耐着性子,温和地对她说道:“阿芙,你可知阿茶平日里都爱去哪玩?” 小阿芙想了想,小声说道:“除了山上,我们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了。” 罗二婶一听,面色难看起来,焦急道:“这附近的山围我们都快找遍了,不曾看到半点人影。” 张二娘子连连劝慰着,总不至于丢了。 待罗二婶垂头丧气回家,阿奶眼含期盼地望了过来,罗二婶摇了摇头,略有慌张地说道:“阿芙说她们平日里最常去的就是山上,这.....这阿茶不会跑到山里,被野兽给叼走了吧。” 阿奶闻得此言,直接跌倒在地,面色苍白。 村落里被狼叼走的小孩不在少数,阿奶突然觉得她的阿茶许是真的被那丧心病狂的狼给叼走了...... 一时痛哭起来。 特意跑过来看热闹的张三娘子,一听罗家阿奶的哭嚎声,又听什么被狼叼走了,乐得脸上开了花似的,兴冲冲地撤了。 不到半个时辰,罗家小孙女被狼叼走的消息便不胫而走。 阿茶好不容易从树上下来,左右瞧望,看没有野狼埋伏,当机立断狂奔起来,都道那狼最是小肚鸡肠的动物,谁知是不是假意离开,藏在哪处伺机而动。 她前世所练的步法极是深奥诡谲,看似步法凌乱无序,然行起来的速度又快又诡,你永远不知,她下一步会落在哪里,如今内力不强却能支撑一段时候,一盏茶功夫后,人就已经奔出几里。 阿茶停下暂歇了一会,趁着歇息时薅了不少艾草,编制成绳系在腰间,后来觉得不大够,又摘了些艾草插在身上,试图遮挡自身的气味。 一路走走停停,身上武装了不少气味浓重的草叶,这才有心思研究起身在何处。 此时,她还不知,人已入深山,离村是越行越远。 待月上枝头,阿茶爬到一株老树上无语望天。 她这走了一天,就跟鬼打墙似的,走到哪里都是树,连个小路都没瞧见。 呜呼哀哉! 就这般,时光流走,阿茶在深山中又蹉跎了几日。 渴了喝些露水,饿了吃些野果。 她所识的野果也不过几样,有时候实在找不到认识的,只能挑些看上去不怎么鲜艳的去吃,哪里想、还是吃到一种能让口舌发麻的野果,然似乎无碍,除了嘴麻,也没其它症状,索性,不死不净,吃了不饿!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一川小瀑布,瀑下是涓涓淙淙的小溪,阿茶立即跑过去饮了个水饱。 找了些被溪水打磨的石片留在身上,以备防身。 运气颇好,又找到了几块打火石。 阿茶全都放进了她编制的草兜里,还寻思着给阿奶带些回去。 能点火就意味着生存希望又多了几分,阿茶站在瀑布下面仰天长笑,呔,她罗阿茶岂会随意死翘翘~ 美美的在溪中洗了个澡,就着温热的阳光躺在石头上浅眠了一会。 待醒来,天色渐暗,黑夜即将来临。 接下来的山中生活可谓是、刺激的很呐~ 阿茶跟猴群抢过吃的,挨了挠。 也碰见过看上去憨态可掬、实则脾气暴躁的大熊猫! 被人家追的呜呜哇哇地跑开后,抱着大树自闭了好一会。 “树老兄,您老人家告诉下我,我这难不成是走到了四川?” 那日阿茶足足在树上自闭了一宿,望着天边繁星,自己则跟这井底之蛙一般,惆怅!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清醒过来的阿茶便察觉到危险,她立马警备,弓起身子,寻找那道视线来源之处,只见一头毛茸茸似猫、似豹的猫科动物,扶着身子,满眼势在必得地凝视着她。 阿茶浑身上下的汗毛直竖,微眯双眼,心里暗骂:“这特么不是彪吗。” 古语有云: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彪最犷恶,能食虎也。 可想而知,这玩意,不是一般的猛。 阿茶额头沁出细汗,她与那只阿彪便在林中对峙起来。 微风吹拂,树叶簌簌直响,阿茶摸出一对打火石,对着身上的枯草打了起来,待草衣冒着青烟着了起来,阿茶快速脱下草衣向那只阿彪扔了过去,转身跳到另一株树上,凝息运气开始狂奔起来。 那燃烧的草衣让金猫稍微忌惮了下,随着草衣落地,那金猫见树上已无人影,愤怒地大吼了一声,四肢发力,纵身一跃,便轻盈地跳到树上,睥睨着尘埃一般看着阿茶远去的背影,它呲着牙,叫嚣地大啸一声,随即矫健的身躯蹿成一道残影,迅速地拉进了二者的距离。 阿茶专门往茂密的丛中飞跃,一会上一会下,随着步法不断变化,她竟临时悟出些境界,衍变出不少新步法,脚下速度竟又快了几分。 可见人的潜力和智商是无穷无尽的...... 与这金猫兜兜转转许久,才甩脱了一段距离,阿茶望着丛中一处堆有动物的粪便,心一横,眼一闭。 在粪便处打了个滚...... 接下来,边呕边找躲藏之处。 这已经不是刺激二字可以形容得了了。 愉快的一天就这般的过去了~ 第58章 咦,老虎不吃茶,咱俩倒是能相处 人家是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她则是月落乌啼星满天,虎啸狼嚎不敢眠。 阿茶躲在一处小树洞里,正与一条花斑毒蛇对视。 那蛇疯狂地吐着信子,向着这个占了它窝的大胆狂徒疯狂示威。 经历过各种凶猛野兽的阿茶岂会怕它一条小毒蛇,握着被打磨的尖锐无比的石刀,磨牙嚯嚯向毒蛇。 不知是她气势太过凶猛暴戾还是如何,那毒蛇竟然人性化地一怔,随后掉头就跑。 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的阿茶大喊道:“站住,哪里跑~” 就这么的,林中一个不大的孩童背着一堆破烂举着石刀,气势汹汹地追着花斑蛇跑。 待一蛇一人跑到一处溪边,阿茶竟看到远处飘着一缕白烟,稍微愣了下,再回头看,哪里还有那花斑蛇的影子。 大感惋惜后,整理了下近日攒下来的物什,颠颠地向烟火处跑去。 还未走出几步远,一道悠悠扬扬婉转的笛声渐渐飘来,阿茶的步伐都轻快了几分。 月光披洒在涓涓溪水,宛如一匹鳞波月光绢纱在流淌,煞是好看。 转过溪水弯处,便看到溪旁一簇火堆、一只打盹的猛虎、一位穿着百褶绫罗红纱裙的小女童吹着笛子,惬意自在。 在这繁星满天、月色正浓的夜里,似梦似幻一般美好。 而阿茶胡乱的扎着马尾,脸上身上都是粪便,身上的细麻衣裳早就被树枝剐成丝丝缕缕,满身还挂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破烂物件,同是年龄相仿的女童,真真是光鲜与落魄的鲜明对比。 阿茶用衣袖胡乱的擦了下脸,不想脸上更加漆黑,在落魄二字上添了几分凄惨。 待她向那女童再靠近几步时,那只原本打盹的猛虎,睁开了眼睛,虎视眈眈地盯着她,仿佛她再上前一步,立即会被它撕碎。 吹笛子的女童察觉有人靠近,望了过去,见来人只是个孩童,便对那老虎命道:“胖虎。” 那老虎呜咽地低吼了一声,大脑袋又趴在石头上打起盹。 阿茶心下一乐,想着这老虎还挺会享受。 见那女童并不防备她,便乐呵呵地走了过去。 刚走近,那女童嗅到了她身上的味道,连忙捂住鼻子,娇斥道:“你别再走过来了,好臭啊。” 阿茶顿感心塞。 等她在河边洗漱了一番,走近火堆旁,那女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惊讶道:“咦,你是女童。” 阿茶点了点头。 那女童顿时跳起身来,一蹦一跳间颇是灵动地来到阿茶身畔,虽然还是有些嫌弃阿茶身上的味道,却不表现在明面了,那女童一边围着阿茶转圈,一边声音稚嫩清脆地问道:“你怎么混成了这个样子?难不成你是住在山洞里的山民吗? 山民里的孩子都像你这般吗,好可怜啊。 咦,你怎么不说话? 啊~我知道了,你是不是自小被扔在山里,是狼啊豹啊给你养大的,所以你不会说话? 咦,也不对,那你怎么会有衣服穿呢,唉,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不说话呢。” 阿茶被这话痨一般的小女童转得直眼晕,揉了揉眉心,好声说道:“你也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呀,你竟然会说话呢,我差点以为你是个哑巴。 喂,小呆子,你多大了,叫什么?对了,你还未回答我之前问的问题呢。”女童很是不满地站住,质问道。 不知是在山中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还是如何,阿茶竟然觉得眼前这位漂亮的小女童十分的聒噪。 面对阿茶迟迟不答,小女童跺脚,噘嘴嗔道:“还真是个呆子。” 深山的夜里颇有几分凉意,阿茶走到火堆旁蹲下来暖了暖身子,方才回道:“我是贪玩,在山里迷了路,怎么也走不出去,才混成了这般。 你呢?听口音、应不是关内人士,怎只身一人来这深山老林了?” 小姑娘莞尔一笑,得意洋洋道:“我是背着我师父出来采集毒草、毒虫的,这南山有我们那没有的毒草,所以带着我家胖虎特意来此。 我叫阿虎,你叫什么?” “阿茶。” “咦,老虎不吃茶,咱俩倒是能相处。”阿虎笑嘻嘻地说道,转身从一旁的行囊中挑拣衣裳,拿出一件不舍地摇了摇头,又拿出一件依旧不舍地摇了摇头,后来拿出一件丝质的里衣递给阿茶,中气不足地解释道:“不是我不舍得把衣裙借给你穿,实在是...实在是那些衣裙都是我师父特意做给我的,我不能随意把师父的心意送给她人,这样岂不是不孝。 喏,这件里衣你先穿着,总比你这身衣服要好得多。” 阿茶笑呵呵地接了过来,道了声谢,找了处隐蔽地方换了下来,随后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到溪边洗了洗。 看着阿茶卸下来的破烂,阿虎好奇地挨个拿起来把玩,一脸不解地说道:“你拿着这些石片做什么?” “若是遇到凶猛的动物,可以用来投掷砸它们。” 阿虎一听,便熄了好奇心,颇是自得地说道:“有我家胖虎在,没有凶兽敢靠近来。” 阿茶望着又肥又壮的胖虎,十分羡慕地流出了口水。 衣服洗好,阿茶又拿着几根树枝挂在了火堆旁,这才抽出功夫到阿虎身边坐下,闲来无事,她把那些石片一一摆好,倒握着石刀敲打了起来。 只听一道轻快悦耳的曲子便流淌了出来。 阿虎把小脑袋放在膝间,一脸惊奇地听着。 待阿茶敲完曲子,阿虎欢快地问道:“这是什么曲子,听着竟很...欢快。” “两只老虎。”阿茶笑着说道。 “诶?那岂不就是我和胖虎了?” “嗯...... 你开心就好。” “嘻嘻,那你还会敲别的曲子吗?” 阿茶摇了摇头,“不会了,已经不怎么记得了。” 阿虎一听,皱了皱眉头,央求道:“那你想想呗。” 阿茶抿了下嘴,想了下,又开始敲了起来,倒是成了调。 待一曲完后,阿虎情绪似乎有点低沉,问道:“这曲子又说的是什么?” “世上只有娘亲好。”阿茶声音渐有低沉,前世,她和小姑边敲边哭,敲的阿爷和老爸在一旁也跟着掉眼泪。 阿虎听了这话,小脸立马皱了起来,声音低沉且夹杂着渴望地问道:“那...有娘亲是什么样的感觉?” 溪水声伴着微风的夜晚,阿茶透过火光看着原本还天真烂漫的小女童,此时变得满脸伤感、迷惑、渴望的样子,轻柔地问道:“有师傅是什么样的感觉?” 阿虎仔细回想了下,说道:“师傅很严厉,可却很可靠,就算是全天下的人不要我,可她不会。 师傅每每出谷都会给我带回来许多好玩的东西,我的胖虎就是师傅特意寻来的。 有师傅,就像是拥有了天上所有的星星,我想要什么,她便去寻什么。 对我再好不过了。” “嗯...娘亲也是这样的。”阿茶笑着说道。 阿虎一听又开心了起来,“真的吗,那其实我是拥有娘亲的,对吗?” “嗯。” “嘻嘻,那阿虎也不是没有娘亲的小孩子了。” “嗯。” “那你可以教我这首曲子吗?” “好。” “还有两只老虎,也要学。” “好。” 第59章 呔,势力虎 只因为两首曲子,阿茶和阿虎便成为了好朋友。 山中清静,太过寂寞,能碰到相仿年纪的玩伴,阿虎心里开心极了,要拉着阿茶一起靠在胖虎身上睡。 阿茶望了眼胖虎,也不知这家伙干不干。 阿虎以为她是害怕,笑着说道:“别怕,我家胖虎可乖了。” 似乎听懂了小主人的话,胖虎看向阿茶的目光竟然温和许多。 阿茶一边感叹着驯兽技术的神奇,一边和阿虎靠在胖虎身上,看着天上闪闪发光的星星。 随着胖虎柔软的肚子起起伏伏,不知不觉间进入了梦乡。 这是阿茶在山中度日以来,睡得最安稳、踏实的一夜。 翌日清晨起来,整个人神清气爽倍元气,阿茶不由想到:“身边有老虎,就是不一样,终于不用像儿童故事里的乌龟老伯一样,睡觉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阿茶与小主人醒来,胖虎这才舒展身子站了起来,庞大的身躯,让阿茶哇哦了一声,视觉上的效果真得极为震撼,老虎这种动物,只要站在那,就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散发出来。 好好的一只胖老虎,不走霸气路线,偏偏卖起了萌,一大早上的就对着自家主人撒娇,蹭头,蹭的阿虎差点摔了个跟头。 阿虎:“......” 有时候,过分的偏爱也可能会带来烦恼。 阿茶忍俊不禁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阿虎可能觉得刚才一幕有失自己威严风范,对着胖虎娇嗔道:“好了,我知道你要去猎食,快去快回。” 胖虎想伸舌头舔舔小主人,奈何小主人一脸惊恐与嫌弃地躲开了,只能十分委屈地离开了。 待胖虎走了一会后,阿虎踮起脚尖,贼兮兮地往胖虎离去的方向探望。 阿茶在溪边洗漱完,甩着一脸的水珠走到阿虎身旁,一边望向林子里,一边问道:“你这模样,是要背着胖虎做什么吗?” 阿虎惊奇阿茶竟然知她所想,颇是惊讶地说道:“你怎么知道?” 阿茶耸了耸肩,爱调皮捣蛋的人都知道。 阿虎看胖虎一时半晌的不会回来,一双眼睛活灵活现的眨着,说道:“得抓紧时间。”说完,从腰间卸下十分小巧的玉笛放在嘴边吹了起来。 阿虎边吹边往天上瞧望,阿茶也跟着仰头瞧望,不过盏茶的功夫,竟有一只鸟远远飞来,待近些,阿茶才看出来,竟然是一只鸽子。 那鸽子在二人上空徘徊了两圈,方才下来,落在了阿虎肩上,十分亲昵地与阿虎蹭了蹭小脑袋。 阿虎极是高兴地给阿茶介绍道:“这是胖灰,我还有一只白色飞鸽,叫胖白,胖白没有跟我出来,就先介绍胖灰给你。”待她笑着说完,又与胖灰说道:“胖灰,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阿茶。” 这只灰鸽也是极其通灵性的,待阿虎介绍完,它竟然飞身到了阿茶头顶,琢了两下。 阿茶默默不说话..... 她现在看上去这么好欺负了? 阿虎不禁捂嘴,咯咯笑道:“它许是把你当成男童了。 好了,正是事紧,我家胖灰很有本事的,你只要找出你家里人贴身长带的东西,它便能寻到此人,这样,你就可以找到家了。” 在见识到胖灰的灵性后,阿茶也有此打算,连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绣工极其别致的香囊出来,说道:“这是我师傅绣的,当初她给我堂姊也绣了一个,里面的香料是我阿娘配制的,可以驱虫,闻着这个,应该能找到我家。” 阿虎单手托着下巴,想了下,说道:“应该能成,先让胖灰探路,等它探好,便会飞回来领路,你先别急,这几日先跟我在山里采集草果吧。” 最开始几日阿茶还颇是焦急,不停歇地赶路,后来...就麻木了。 想来,孙女不在家,时日久了,阿奶她们应该也会麻木吧? 阿茶如此这般地安慰着自己。 对阿虎点了点头,把香囊递给了她,阿虎让胖灰闻了下,只见胖灰展了展翅膀,又亲昵了下主人,方才展翅飞走。 阿茶望着离去的胖灰,说道:“咦,它是不是也能带些信物的?” 阿虎摸着下巴沉思了许久,说道:“我没用它通过信,我带她出来主要是为了不迷路,不过它应该是能通信的,可话说回来了,你们家里人会不会吃了我家胖灰? 若是会,那...最好不要通信了。 胖灰不在了,我会很难过的。” 阿茶抿嘴想了想,说道:“我堂姊倒是不会,可其它人就不好说了...... 还是不要通信了。” 小柴米倒是心地善良,可他那些小弟们就不一定了,万一胖灰落到它们手里,后果不敢想象。 胖灰刚走没多久,胖虎嘴里衔着一只野羊奔驰而来,地上都带了几分震感,稀奇的是,阿茶竟然从他的虎脸上看出了愤怒的情绪。 只见胖虎把嘴里的野羊甩到地上,迈着沉重的步伐围着阿虎转,一边转一边嗅。 阿茶立即悟了,合着这是一只极其爱吃醋的老虎。 万万没想到,胖虎是这样的老虎~ 阿虎背手站直,像极了被发现偷吃后的负心汉,一人一虎简直是走在了萌点上出不来。 胖虎闻完阿虎又转身闻阿茶,随后愤怒低吼,爪子直刨地,极其表达了它内心的不满。 阿虎咳了咳,说道:“哎呀,阿茶找不到家,总要让胖灰帮下忙吗,不然,你帮她找家啊?” 胖虎直哼哼,偌大的身躯竟然躺倒在地,打起了滚来。 阿虎一抚额头,直呼头疼。 胖虎忧伤不已,连打来的猎物都不吃了,侧躺在地,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阿虎无奈地摇摇头,对阿茶说道:“咱们先不管它,填饱肚子要紧。” 阿茶内心啧了一声,暗道:渣,太渣了! 阿虎这边说完,果真不理会胖虎,而是从腰间抽出一把青光闪闪极其锋利的短刀,磨刀霍霍向野羊去了。 阿茶蹲下身来摸了摸阿虎的大脑袋,笑着打趣道:“要不要考虑换个主人? 你看,我就没有其它小宝贝,肯定独宠你一虎。” 胖虎抬了抬脑袋,还挺认真地审视了她一番,随后转过大脑袋,翻了个身。 被嫌弃了的阿茶...... 一定是她现在看上去太落魄了,才会这样。 呔,势力虎! 第60章 别,别冲动 阿茶这边打着胖虎的主意,阿虎那边已经把野羊的两只羊腿给卸了下来,拿到溪边剥皮,手上地动作极其熟练,可见平日里没少干过此事。 阿茶啧了一声,拍了拍胖虎的虎头,你说任劳任怨,还不得独宠,胖虎的悲伤,阿茶表示她懂,很懂! 如今也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宝宝了,阿茶很是有眼力见的捡柴生火。 要说她这些年,对于生火这件小事,顺手的不能再顺手,她这边生好了火,阿虎也清理好了羊腿,提溜着羊腿走了过来,看到火堆,轻快道:“原来是同道中人。 看来你平日里也没少在山里打猎了。”说完,把羊腿递给阿茶。 阿茶接过来,熟练的拿着树枝插羊腿。 阿虎一脸神秘兮兮地拿出些瓶瓶罐罐,自得道:“遇到我你可有口福了,这都是我出门必带的宝贝,一会撒到肉上,你尝尝,好吃得不得了~” 阿茶架好羊肉,顺手拿起地上这些瓶瓶罐罐,打开闻了闻,竟然闻到了孜然的香味,倒了两粒看下,果然是孜然,只听阿虎欢快地说道:“怎么样,这可是炙肉好吃的秘诀。” 阿茶很认同地点头,“确实。”又从其它瓶罐里看了下,有些闻不出来,只能尝一下,竟然都是辛辣一类的调料,不由感叹,这有准备出来的和没准备出来的就是不一样。 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 这会阿虎拿出一块石盐出来,放在干净的石面上,鼓着脸,颇有架势地举起石头就要砸。 阿茶眨了眨眼睛,缓慢地说道:“我这也有点东西,似乎...不用费这个力气。” 阿虎听了,砸下去的动作都僵在了半空中,就有那么丢丢的难受。 转过身来说道:“盐粒虽然不怎么好吃,可少了它,味道还是差上许多的。” 阿茶点了点头,嘿嘿一笑,从自己的草兜里拿出一叶子包,慢慢打开叶子,装在里面洁白如雪的细盐就这般呈现在眼前。 阿虎从未见到过细盐,可以说,还不知道这个世上还有细盐的存在,盯着叶子里的东西发呆,有些懵地说道:“这是什么?倒是跟我师傅炼制的软筋散有些相像。” 听到软筋散,阿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着重问道:“你师傅还会炼制软筋散呐?” 阿虎歪着头,颇是不在意地说道:“会呀,我师傅会炼制的毒药可多了,什么七步笑、八步狂、九步卒、十步崩她老人家都会。 还有断肠散、迷魂药、散功丸她老人家也会。 说来这软筋散是最低等的药了,便是我也能够炼制出来,只是没有这么白。 咦,这东西也是你炼制的吗,这是什么毒药?” 此时的阿茶内心掀起滔天波澜,眼前这小丫头前途无量啊,有这么个厉害的师傅当靠山,江湖之中,还不横着走。 突然有种想抱大腿的感觉,油然而生! 要不就此离开家人,编个凄惨身世,投入这丫头门下,想一想都觉得很美。 “傻不傻,这东西若是毒药,我还拿出来炙肉,不是疯了。” “诶?这个能炙肉?” 阿茶见阿虎满眼怀疑,捏了一小撮细盐塞到她嘴边,阿虎尝了尝,眼睛一亮,说道:“这是盐? 哇,天底下竟然有这般好吃的盐。 哇,我竟从来未见过,难怪师傅总是与我说,这世上无奇不有、多得是我从未见到过的东西,遇到未曾见到过的,要从容不迫、要淡定。 以前还不觉得,如今我明白了。” 阿茶见阿虎这般天真烂漫,极是喜欢,笑着烤起羊腿。 二人聊得欢快,却把郁闷的胖虎给遗忘了。 待香喷喷的烤羊腿出炉,胖虎竟然甩着尾巴凑了过来,趴下来静静地凝视着二人。 阿虎尝了一块羊腿肉,极是开心道:“这比我之前弄的更好吃了。” 胖虎歪着脑袋,扫了扫尾巴,见小主人还不理自己,歪着脑袋看阿茶。 阿茶哼了一声,可不是刚才对她极是不屑的时候了。 两个丫头也不吃完两只羊腿,问过阿虎后,方才把烤好的另一只羊腿也给了胖虎。 胖虎原本还挺矜持,试探地浅尝了一口,随即摇着尾巴开始狼吞虎咽,阿虎这边也吃地开心。 阿茶一边大口吃着肉,一边望向天空,表示她很想念阿奶和阿娘她们。 阿茶和阿虎还未吃完,胖虎就已经吃完了一整只羊腿,意犹未尽地用舌头舔嘴唇,看了眼阿茶,阿茶看了眼胖虎,总有那么一种不祥的预感。 只见胖虎迈着轻快地步伐走向野羊,叼起来又走到阿茶身畔,把野羊扔到地上,十分乖巧地看向阿茶。 有时候,征服一只老虎很容易。 可、也不容易。 阿茶觉得,她似乎也不是很需要老虎这种坐骑了,对胖虎实话实说道:“就这么点盐,还是要省省的。” 阿虎捂嘴一笑,对胖虎命令道:“胖虎,不可以贪吃,你还是吃生的吧。” 胖虎听后,低噎一声,又开始躺倒地上打起滚来。 阿虎一脸平静地看着胖虎作...... 随后转过头,对阿茶道:“我们不要管它。” 阿茶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后来胖虎为了肚子,屈服了。 二人一虎便开启了林中采集记。 阿茶跟着胖虎认识了不少草药、野果,当然这些都是有毒的。 一路上走走停停,阿虎左右瞧望,当看到一株树上结满了黑色的果子,惊喜地直拍手,飞身一跃便到了树上,采下来些果实特意给阿茶看,半是喜悦半是郑重地说道:“这个果子叫黑麻子,别看小小的一颗不怎么起眼,可是只要误食一口,立马毙命。 我师父的十步崩,便是以它为主料的。” 阿茶望着阿虎手中所谓的‘黑麻子’,心里罕道:“这不就是她最初用来果腹的野果吗。 嘿哟,这厉害?” 一时有些不能接受,颇是质疑地问道:“真有这么厉害?” 看阿茶不信,阿虎表示她很没面子,转头看向胖虎。 阿茶咳了一声:“别,别冲动。”就这么一只老虎。 多一只她都不带拦着的。 只见胖虎极是霸气地吼了一声。 阿茶还以为这是要慷慨就义,不想,竟然转身逃了...... 阿茶:???? 第61章 你完了,我这就要杀了你吃肉 胖虎是一只极其忠诚的老虎,和阿虎的默契不容他人质疑。 阿虎一个眼神,它就明白了什么意思,于是猎一只活鸡回来。 阿茶望着胖虎,又重新燃起了浓厚地兴趣。 胖虎歪着头看向阿茶:它有小主人了,不能再爱其她人。 胖虎是阿茶永远得不到的虎子! 也罢,这东西她也养不成,带回家能吓死阿奶。 在阿茶与胖虎眉来眼去的功夫里,阿虎拿着果子喂给了野鸡,那只野鸡原本还再挣扎,一心想要逃命,不想只是沾了一点点果子里的汁液,当场就噶了过去。 阿茶惊诧地哦了一声,这还真是剧毒了...... 见野鸡死了,阿虎掐腰,极其傲娇地说道:“怎样,我没有扯谎吧。” 阿茶盯着野鸡的尸体点了点头,这有时候,没人告诉你,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抗造。 趁着阿茶和阿虎聊天,一个没注意,胖虎竟然冲着野鸡叼去,一口把野鸡塞进了嘴里,嚼吧嚼吧咽进了肚子里。 阿茶目瞪口呆地看着胖虎,问阿虎,“这...没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了。”阿虎望着胖虎,呆呆地说道,随即大喊道:“胖虎!” 只见胖虎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歪着脑袋看阿虎。 过了一顿饭的功夫,原本还威武霸气的老虎,这会躺在地上宛如一滩烂泥,连舌头都伸了出来。 阿茶蹲在胖虎身边,长叹一声,劝慰着阿虎:“节哀。” 阿虎抿着嘴,满脸无语,从行囊里翻出一个小瓷瓶,往胖虎的舌头上一顿猛倒,随后费力地掰开胖虎的嘴,十分粗鲁地把它的舌头给塞了回去。 一番操作后,阿虎气愤地说道:“这间接中毒是可以解的,还是我师傅特意给胖虎调制的。 当初胖虎也是这般贪吃,不小心中了毒,吃了这个解药后,竟然一发不可收拾,天天想吃,也怪这解药,酸酸甜甜地,胖虎怎能抵住这个诱惑。” 阿茶了然地点了点头,摸着胖虎的虎头,极是关心地问道:“那这样,会不会伤身?” “哼,最起码要折一年的寿命。” “哟,一只老虎最长也就能活个二十多年,那胖虎吃了几回?” “不记得了,好多回了。” “唔~节哀。” 已经醒来的胖虎听了此番对话,眼睛一翻又晕了过去...... 阿茶望着它,一乐,这老虎真是要成精了。 “欸~说笑的,不会折寿的。”见胖虎被吓得不轻,阿虎决定不吓唬它了。 只见胖虎睁开眼睛,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哼,吃多了,会当场毙命。” 胖虎才不信,它不管,它就是要吃酸梅粉~ 因为有胖虎这种大型食肉动物在,阿茶的细盐很快就用光了。 阿虎把胖虎逼到一个小角落里,掐腰训斥着它。随后一脸怅然道:“吃过那么好吃的肉,难吃的还怎么入嘴呀。” 阿茶则是望着四周,这处地方怎么看都像当初她和一群猴子抢食吃的地方,如今也不见一只猴子,一时倒不好确定,也没跟阿虎解释,而是自行地走了起来。 阿虎跟在身后,嘴里叽叽喳喳地埋怨着胖虎。 胖虎用它那大脑袋拱了拱阿虎,想表达自己也是需要面子的。 不想,它羞涩的过于厉害,把小主人给顶了个狗吃屎,摔在了地上。 “胖、虎! 你完了,我这就要杀了你吃肉!” 随即一人一虎你追我赶起来,若是不明就里的看到还得稀奇,什么时候,人也敢追着老虎跑了。 多新鲜! 相处几日,阿茶已经习惯这对虎子的日常互动了,一时也不新鲜。而是按着记忆往前走,待找到一潭池水,阿茶对阿虎笑着说道:“我们有细盐吃了。” 阿虎和胖虎同时停住脚步,满面惊喜地看着阿茶,一齐奔了过来。 阿虎看着池水,不解道:“这也没有盐呀。” 胖虎蹲坐在一旁,用脑袋顶了顶阿茶,表示不许骗老虎。 阿茶踱了好几步才站稳,蹲在池边,鞠了一捧水给阿虎看,说道:“看见没,这池水是从地底渗出来的,咸的。” 阿虎用娇嫩的手指蘸了下水,放在嘴边舔了舔,惊奇道:“真的是咸的。” 这回轮到阿茶得意一笑了,“就给你看看我是如何把水变成盐的,一般人,我可不给看。” 说完,从自己的草兜里掏出石片和一团团丝蓄交错的草团出来,阿虎拿起来观察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 “野丝瓜。” “嗯?”阿虎一脸迷惑,这也是她从所未见过的东西。 阿茶拿出几团丝瓜球放到石面上一一砸实后,又用竹筒盛了些池水,透过丝瓜饼过滤到凹起来的石片上,待石片里的水差不多满了,就放在火坑上烧起来。 随着搅拌,池水神奇般的析出了细盐。 阿茶取了最先析出的细盐,把剩余的池水倒掉,随即又把细盐放在清水里,继续煮化、后再用丝瓜饼过滤、如此反复了几回,待炼制出了一丢丢洁白如雪的细盐后,阿茶尝了尝,得意地说道:“嗯,成了。” 阿虎一脸惊奇地也尝了尝新炼制出来的细盐,味道竟然比之前的还要好上几分。 “哇,原来是这般炼制出来的,就是太费功夫了。”阿虎惋惜道。 阿茶点了点头,当初炼制那么一小叶子包也花了她不少时间,若不是要用盐保存些体力,她可能也不费这个功夫了。 不过这次有胖虎在,没什么危险,阿虎跟阿茶玩起了过家家。 阿虎倒是什么都好奇,总想问出个究竟,后来知道丝瓜饼的作用,歪头问道:“那是不是布也可以起到这个过滤的作用?” 阿茶点了点头,阿虎欢快的拿出几个手帕出来。 待小姐妹俩析出些细盐来,只听咕咕声传来,阿茶抬头一望,面上一喜,竟是胖灰回来了。 感受到了阿茶的欢迎,胖灰直接落在了阿茶的头顶。 阿茶还来不及表达自己的不满,只见胖虎嗷呜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向她飞扑过来。 阿茶这辈子,从新认识了什么叫做魂不附体...... 第62章 胖虎,上 在胖虎的血盆大口之下,便是阿茶也着不住,第一反应就是运气飞身后退。 阿虎咦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过来,惊奇道:“你竟然会武?” “管下你家的老虎呀。”阿茶无奈地说道,随后又道:“可不是我瞒着你哈,你也没问我会不会武啊。” 阿虎歪着头一想也对,看胖虎还要去扑阿茶和胖灰,双手放到嘴边吹了一声哨子,只见胖灰展着翅膀飞到了阿虎肩膀上。 胖虎都跃了起来,看胖灰飞走,极其不甘心,一个扭身想继续扑,然而没扭好,竟笨拙地摔到了地上,很是不争气地打了个滚。 胖灰连连展翅,显然在幸灾乐祸。 阿茶用手挥了挥眼前灰尘,见胖虎一副丢大虎的模样趴在地上自闭着,没好气地上前拍了拍它的屁股,骂道:“没良心,这几日给你烤了多少好吃的,竟然完全不顾念我,吓到我了,知道没有。” 胖虎一动不动,它还不高兴着呢。 这边胖灰又与阿虎咕了两声,阿虎笑着说道:“胖灰找到你们家了,可以带我们过去。”说完,似乎意识到二人即将要分别,突然不开心起来,难过道:“送你回家后,我也该回去了。” 见回家有望,阿茶心中一喜,天知道,她当初都做好了长期寻家的准备了。 见阿虎这般难过,安慰道:“别太难过,我们以后可以通过胖灰通信呀。 更何况你有胖虎,真的想我了,可以骑着它来看我啊。” 阿虎一想也是,又开心地蹦蹦跳跳起来。 在回家的路上,胖虎与胖灰两个冤家,简直是热闹极了,在阿茶眼里,胖灰属实是有点欠,没事就逗弄胖虎,胖虎本来就惦记着它,一看见它飞的近了就扑,回回都扑了个空,还执着得很。 有时候偌大一个虎身,硬是让一只鸽子给折腾的满地打滚,你说说...... 后来胖灰嫌不够热闹,竟然在阿虎扑的时候,飞到阿茶头上。 阿茶:“......” 但凡她不用这只鸟回家,她一定会拔毛助虎的。 见阿茶磨牙嚯嚯又无可奈何的样子,阿虎在一旁咯咯直笑。 就这样,山中的日子也没那般难熬了,在月明星稀的夜空下,阿虎突然问道:“诶?我才想到,我是不是也可以把石盐融化、过滤、析出细盐来。” 阿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阿虎,点了点头,“应该是可以这样的,不过,这个法子私下用用就好,你不常出谷,不知道,私自炼盐,被发现了是会被处刑的。” 阿虎歪头颇是不理解,随后满不不在乎,一脸骄纵地说道:“我才不怕,有能耐来抓我呀,到时候全部给他们毒倒,看谁敢抓我。” 阿茶一时竟无话可说...... 突然好奇阿虎是来自哪个谷,便开口问道:“你住在谷中,这谷可有名字? 谷中只住着你和师傅吗?” 阿茶问完后,只见阿虎表情一滞,面上颇为纠结。 阿茶:???? “算了,如果不方便说出来,就不说,我只是随意问问。” 阿虎不大好意思地看着阿茶,糯糯地说道:“师傅曾嘱咐我,出谷后不可说出谷中位置所在,也不能说自己是来自谷中,反正,不可随意说出我们门派的名字。” 阿茶了然地点了点头,寻思着阿虎看上去极是天真烂漫,应是常年待在谷中所养成的天然性子,待谁都有几分好奇,这也促使二人一见如故。 看她张口毒药闭口杀人时,却一点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恐怖之事,可想而知,她所在门派,应亦是如此风气。 这种风格,在江湖之中,大半都被归类邪门歪道一类。 她师傅不许她暴露身份,想来是想保护她。 思及至此,阿茶便没再多问,阿虎见她不继续追问,悄悄地松了口气,一夜无话,各自睡下了。 阿茶怎么也没想到,阿虎竟然因为此事,不安了一晚上,翌日清晨起来,竟然翻出一件水绿色撒花百褶裙要送与她。 阿茶十分不解道:“这不是你师傅特意给你做的,怎又舍得了?” 阿虎垂头略有歉然道:“呐,朋友之间对你有所隐瞒,我略有过意不去,这件衣裙...便...便当做赔不是吧。” 阿茶看阿虎虽然把衣服递给她,可眼里浓浓地不舍,无奈笑道:“喂,虽是朋友可也要有自己的秘密啊,你的秘密是原自于你要守护你的家、你的家人还有你自己,你要谨遵师命,不可为之。 不能说便是你的难处。 若是作为朋友的一定要你抛开难处坦诚相对,那这个朋友便不是为你所想,不过是一己之私罢了。 既然不体谅你,你也不必歉然,朋友之间本就该是互帮互助,相互体谅,对方既不守道义,你亦可私心而为。” 阿虎听得神情呆愣,反应了许久,收回手中衣裙,呆呆地说道:“所以,我其实不必愧疚的,对吧?” 阿茶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愉快地说道:“不过你要还是觉得亏心,这衣裙,我也不是不能收......” 听了此话,阿虎连连摇头,“不亏心、不亏心,你方才那番话,我认为很有道理。”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毕竟我对你没甚隐瞒,你对我却有所隐瞒,两相相比,还是......我吃亏了些。” “师傅说了,吃亏是福。”阿虎极是认真地劝慰道。 阿茶咯咯一笑,眼如星辰一般灿烂,洒脱地说道:“好吧。” 说开了,二人又成了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通过胖灰带路,阿茶后知后觉的发现,她竟然一直在往回走。 至于为何知道,那就要说好巧不巧的,碰到了老朋友,我们十分威猛的阿彪了~ 阿茶见到阿彪时,快意的表情逐渐凝固。 阿虎见她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再望向那只不知死活,竟然一直很挑衅地凝视着她们的大猫,说道:“你为何如此怕它,不就是一只长得像豹又不似豹的野猫吗。” 阿茶沉默了好半晌,方才说道:“......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也是老虎。” 胖虎一听这话,虽不能言,鼻子里却哼出几分不屑之气。 阿虎歪头,一脸迷惑看着阿彪:这是虎? “传说中,它比正经老虎还厉害。”阿茶不得不提醒一下这对过于自信的主仆?主兽还是啥? 阿虎一听,偏不信邪了,她家胖虎可是这个世上最厉害的老虎,掐腰颇有气势地对着胖虎说道:“胖虎,上。” 得了命令,胖虎嗷呜一声,就冲了过去。 阿茶神情一时复杂起来...... 转念一想,是时候证明古人是不是说瞎话的时候了! 第63章 你再坚持一会 古言文中的古人云有多少是骗人的,阿茶不知,然,那句猛于虎,阿茶是信了。 胖虎的霸气也只是一开始仗着体壮维持了片刻的功夫,后因膂力不如,被人家反补,压在身下,可怜巴巴地挨咬。 阿虎看得直跳脚,大叫道:“快放了我家胖虎。 啊、你别再咬它了,我可要不客气了。” 作为小主人只能急地在一旁跳脚,阿茶抿了抿嘴,拍了拍阿虎的肩膀,说道:“给我些黑麻子。” 阿虎一听眼前一亮,对啊,她可以用毒。 于是乎,二人手中拿着黑麻子,欲往阿彪嘴里扔。 阿茶从草兜兜里掏出石片,大喊了一声:“阿彪。”就把石片扔了过去。 不知道自己叫阿彪的阿彪还在努力和胖虎干仗,头上挨了一石头,瞬间恼怒地抬头嗷了一声。 阿茶就等他嚎呢,眼疾手快地飞身上前,把黑麻子投掷到阿彪嘴里。 阿彪瞪着眼睛,有点懵...... 当本能的咽进去后,阿彪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个啥,稍微一愣,犹豫是扑向阿茶还是继续跟胖虎打架。 胖虎总觉得自己的威严受挫,趁着阿彪发怔之际,张开嘴要咬回去,好巧不巧,阿虎也同时投掷黑麻子,只是没投到阿彪的嘴里而是打在了脑袋上,颇是不巧的...弹到了胖虎的嘴里。 胖虎立即含着果子,一动不动..... “啊! 胖虎那个不能吃。”阿虎焦急地说道。 胖虎当然知道不能吃,含在嘴里,这就导致它更加受制于阿彪。 “你再坚持一会。”阿虎在一旁鼓舞地说道。 阿茶都能看出胖虎脸上的悲催情绪,被阿彪欺负的惨不忍睹,最后在阿彪两眼一翻噶了后,它方才得以起身把黑麻子吐了出来,还想学人类一般吐口水。 胖灰很是开心地围着胖虎转,幸灾乐祸极了~ 看胖虎也没什么问题,阿茶特意去看了眼阿彪凉透了没,想当初她被追的有多凄惨,今日就便有多解气,待看阿彪凉的不能再凉,阿茶问道:“这金猫的皮可会有毒。” 阿虎摇了摇头,说道:“暂时不会,这会毒性只散发到了内腹,要晚些才能蔓延皮表。” 阿茶摸了摸下巴,管阿虎借匕首。 看阿茶准备给金猫开腹剥皮,阿虎在一旁噫了一声,嫌弃道:“好残忍啊。” 阿茶:???? 颇是不服地说道:“平日里看你吃肉剥皮怎不说残忍?” “那不一样,弱肉强食,我们吃肉此乃人性,是顺应自然。 可打败敌手,将其剥皮,这就是大大的不尊重了,还要拿它的皮炫耀享用,你说这是不是很残忍,很不人道!” 阿茶眨了眨眼,想了片刻,方才说道:“不是,你若是这般说,咱就得好好理一理了,就说,它明明和胖虎在打架,我们看胖虎打不过,就趁机毒死它,可人道?” 阿虎沉默地看着阿茶...... “再者说了,它曝尸荒野,这皮还保得住不? 我给它剥下来,好歹替它保存……算了,不要了,这金猫是被毒死的,咱们挖坑给它埋了吧,省得其他动物误食。” 听了这话,阿虎环臂于胸前,十分得意:“哼哼,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残忍了?” “我是说完这些,不想要了。我这是嫌弃!” “切!” 刨坑这种活当然是归胖虎了,胖虎虎头虎脑勤勤恳恳地挖了坑,阿虎和阿茶费了大力气才把阿彪拖到坑里,随后一齐看向胖虎。 胖虎眨着虎眼,竟然尝试装傻...... 阿虎岂能让它蒙混过去。 于是,一只老虎怂得很彻底! 山中无阿彪,胖虎是霸王。 路上再没碰到过凶险,一路顺畅无阻,阿茶和阿虎又度过了两个星空漫天的浪漫夜晚后,终于找到了一条小路,站在半山腰,望见了熟悉的村落。 阿虎原本灿烂明亮的双眸变得黯淡了起来。 阿茶一心喜悦就快归家了,一时未注意,笑着说道:“这会天亮,山脚下人多,带着胖虎不方便,待到天黑,我们一起悄悄回我家,让我阿奶给你做面汤吃。 我阿奶做的面汤可好吃了,唔...不过你要让胖虎少吃点,不然阿奶定然很心疼的。 要不我们这会去打猎吧,带些肉回去,我给你们烤肉。” 阿虎望着一脸喜悦、碎碎念着的阿茶,低声说道:“不了,我就不跟你下山了。” 阿茶的喜悦戛然而止,回头望向阿虎...... “师傅不让我带着胖虎去人多的地方,也不许我去人多的地方......”阿虎眼睛渐渐发红,伤心难过却仍故作开心地说道:“好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们就此作别,你快回家吧。” 阿茶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娇俏可爱的小丫头,不舍渐上心头,亦是强颜欢笑道:“那...你也快回谷吧,一个人在外还是很危险的。 江湖险恶、人心更是如此,你莫要轻信她人...... 如若想我了,给我飞鸽传信。” 阿虎点了点头,垂眸之时,眼泪滴滴地掉到了地上,随后她擦了擦眼泪,再抬眸,笑着说道:“你是我第一个朋友,我喜欢你。” 阿茶一笑,眼含温情,欢喜着说道:“我亦喜欢你。” 阿虎听了她的话,又笑地极是开心,从腰间卸下铜铃铛,此挂件本来是一对,她硬生生拽下来一个,递给阿茶,说道:“嗯,送你的。” 阿茶接过,把自己身上唯一看着很是精致的香囊送给了阿虎,笑着说道:“给,我阿娘的味道,若是你师傅训你,你难过的时候,闻闻它,就又有一个阿娘守护着你了。” 阿虎眼睛一亮,欢喜的接了过来,并且小心翼翼地系在了腰间。 阿茶又把身上能敲出音调的石片和能打火的石头也一并送给了胖虎,笑着说道:“留个念想吧,待我长大了,咱们再一起游山川。” “好。” 阳光洒在阿茶和阿虎的脸上,童颜的天真、烂漫,在光斑下竟是如此美好。 阿茶转身离开,阿虎和胖虎还有胖灰站在半山腰静静地望着她离去,直到人渐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她们也未曾离开...... 走到山脚下的阿茶,回头看向她们挥了挥手,不管她们是否能看到...... 第64章 不能浪费自己的善良 久别离家的孩子,在回家的路上总是难言的激动,阿茶在与阿虎最后告别后,便脚步匆匆地往惊雷村的方向奔去。 脑海里不由的幻想着阿奶和阿娘见到她时高兴的场景。 刚进村,就看见村中央大石头上围坐着几位婶子,不知在聊什么,属张三娘子最显眼。 无它,人家都是一脸唏嘘,偏她笑地最张扬,你说,她不显眼,谁显眼。 阿茶一时停住了回家的脚步,而是凑过去听听这些阿婆婶子们在聊什么。 她穿着一身褴褛不堪的衣裳,又因在山中成日里风吹日晒,原本还是个雪白团子,如今都快黑成了碳,头发又是乱糟糟的,跟南边来的难民简直是一模一样。 当她凑过去时,村里阿婆和婶子们都没怎么注意到她,即便是看见了,也就是打眼看一下,以为是哪来的小叫花子。 这会只听老风婆子正与张三娘子说着:“你与那孩子不对付,可这人死为大,如今笑得这般......也太凉薄了些。” 这位婶子话音一落,那张三娘子立马沉了脸,尖着嗓子说道:“婶子说的是什么话,我和那丫头是不对付,可也不能因为人没了,就幸灾乐祸啊。 我这不是笑话那老罗婆子,蠢得信个道士的话,让人骗了那么多钱,还信誓旦旦说,她家孙女一定会活着回来。 如今可好,院子里搭灵棚,人财两空。 我看那丫头就是讨债鬼,专门去她家讨一波债的。” 张三娘子说完,还扭了扭身子,觉得自己颇有几分风姿似的。 阿茶眯着眼,静静地凝视着张三娘子,你就瞧瞧什么样子,她没了给她高兴成个啥了...... 许是阿茶没了这件事,对于村民来说已经是过去时,不新鲜了,讨论起来最多不过就是一阵唏嘘,因着张三娘子的话,阿婆婶子们直接把话题拐到了道士身上。 “原先都传那道士有本事的很,说他卜卦最是厉害,从未错算过,做法事更是一绝。 风雨雷电他都能招来,前阵的雨,都说是他给招来的。 要不罗老婆子那么精明的人怎会被骗。 谁都没想到,被传的这么有本事的道士竟然是个骗子。”二狗奶说完,双手一拍,摇头唏嘘着。 “嘿,你说,这道士也神了,还想让罗家小铁釜给他当徒弟,为了这,到现在都不走,也不怕老罗家的这几个爷们去找他算账? 那老罗家可不是好欺负的人家,张三娘子、你说是不是? 要说起他家,你可是最了解的,哈哈......” 被点名的张三娘子立即呸了一声,骂道:“还说我幸灾乐祸,我看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说起人家的事,还不是津津有味的。 谁比谁好哪去了。” “唉...你......” “哼。”张三娘子哼完,转身扭着腰就走了,就跟战胜了的斗鸡似的,挺胸抬头不看路。 阿茶听了个大概,也听出来她离开这些时日,家中情况颇是不乐观,这会虽归心似箭,可看张三娘子那个样子,阿茶怎么看怎么觉得....... 闹心! 于是悄悄地跟在张三娘子身后。 那张三娘子走出了一段距离,方才察觉出不对劲来,回头一看,是个小叫花子,立即嫌弃地骂道:“小叫花子快给我滚一边去,再跟着我,我非打断了你的腿不可,如今我自己家的吃食都不够,可没东西给你。 走走走,快走。”说完,看也不看人,转过身又扭着腰走了。 阿茶歪着脑袋看着张三娘子,大为疑惑。 不是,她也就离开一月不到,不至于,就认不出来吧? 阿茶还就不信这个邪了,眼睛一转,一蹦一蹦地继续跟着张三娘子。 那张三娘子听着后面人还跟着,一脸怒意转过身,就要开骂时,可看着这小叫花子一蹦一蹦地向她跳来,突然觉得不大对劲。 正常人,谁这么个走路的...... 张三娘子心头诧异,不禁细看了下眼前的小叫花子,待看清人是阿茶,当即汗毛直立,一脸惊恐地想往后退,可腿软的压根不听话,她颤抖地指着阿茶,看对方越来越近,努力迈起腿,却左脚绊右脚直接摔在地上。 这会张三娘子紧张地也喊不出声,转过身来连滚带爬往前爬,越爬越怕,越怕越爬的艰难..... 可又不能放弃爬,看上去无助极了。 阿茶面无表情地继续蹦跶,眼看着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张三娘子都开始浑身打颤了,阿茶十分屑地翻了个白眼,就这么一蹦一蹦地从张三娘子身边蹦了过去...... 在二人交错时,张三娘子的眼睛都不会眨了,就这么惊恐地目送着阿茶远去,嗓子干哑发紧地喊道:“鬼啊.......”奈何,她太紧张,自认为在喊,发出来的声音却连平常说话声都不如。 张三娘子受不住这个打击,直接眼睛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阿茶本来是打算就这么吓吓她一直蹦跶回家,听见后面没了动静,不由得回头看了眼,只见张三娘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不禁挠了挠头...... 这也太不抗吓了些。 好歹也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媳妇,这么躺在地上若是被占了便宜...... 善良的阿茶决定还是把人叫醒,于是走过去,拍了拍张三娘子,结果是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 阿茶盯了张三娘子好一会,下了决心,撸起袖子,抬起手准备用力呼她一巴掌,却不想手都抬起来了,张三娘子竟然渐渐醒了。 这让动作都准备好了的阿茶要如何...... 想想张三娘子刚才那幸灾乐祸的样子,阿茶决定,不能浪费自己的善良。 啪地一声脆响顿时响起。 被打得一脸懵逼的张三娘子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阿茶,阿茶亦是眼睛不眨地看着张三娘子。 张三娘子懵了好一会,嘴角颤抖,手指哆嗦地指着阿茶....... 阿茶歪头笑嘻嘻道:“嘿,三婶你醒了,那我就放心了,你说,你看见我至于吓成这样吗,若不是怕你被哪个色老头给占了便宜,我也不会这么好心的给你一巴掌了。 唉,这打的......手疼。” 阿茶说完,还象征性地揉了揉手。 其实,阿茶觉得她说得都是实话,面上自然没有半分心虚。 张三娘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阿茶,足足缓了好一会,方才颤声问道:“你不是鬼?” 阿茶指了指头顶上的大太阳,十分无语地问张三娘子:“三婶,这大太阳你看不见?” 张三娘子抬头望向太阳,表情逐渐愤怒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个小崽子,想吓死我呀,我今日非得扒了你的皮。” “三婶,其实我只是不怕太阳而已......”阿茶立马阴沉着一张脸,半翻白眼地看着张三娘子。 看着阿茶这样子,张三婶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咬着牙狠狠地说道:“今天你就是鬼,我也非得扒了你的鬼皮。” 阿茶吐着舌头做了个鬼脸,趁着张三娘子未起身溜了。 只听身后传来张三娘子叫骂声,阿茶脚步轻快地一蹦一跳回了家。 而张三娘子腿脚还软得很,除了骂也只能骂骂了。 第65章 阿奶,孙儿回来了 帮助完张三娘子后,阿茶脚不停蹄地回家。 只见家中院门大敞着,一进院便能看到围着矮榻所建的灵棚,榻上放着一口小棺材,院内却空无一人,只听阿奶屋内传来不少人的声音。 “阿娘,就把阿茶的全部衣裳都收起来放入棺吧,留着.....只会触情生情,更添愁伤。 人死不能复生,阿娘,咱们活着的人还是要活下去啊。” “我不要,阿茶若是回来了,没有衣服可换,多可怜。” “娘,你这又是何苦......” “你们都别动。”罗家阿奶激动地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阿茶走到院中央反射性地停住脚步,一动也不动...... 随后阿奶似乎在拍打什么东西,嘴里叫骂着:“你这孽障,到底是去了哪啊~ 如今竟然连个尸体都找不回来。 我连留两件衣服,你这些姑姑婶婶竟也不许,孽障啊......” “你这是在作甚,孩子已经没了,你这般让她怎能走的安心。”罗家阿爷沉痛地声音渐渐传来。 听着屋内阿爷和阿奶的哭声,阿茶缓缓走进屋,只见屋内呜呜泱泱的围着不少人,阿奶在床畔护着她的衣服,死也不肯放手,众人全部在劝阿奶,竟无一人注意到她进屋。 阿茶挤开二婶,露出张黑黑的小脸,几颗白花花的小乳牙,喊道:“阿奶,孙儿回来了。” 原本还想再说话的阿爷,面上一震,不敢置信地缓慢转过身来...... 阿奶更是一惊,听着小孙女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又出幻觉了,可还是止不住的心生希望,满眼期盼的看过去,当见到小孙女浑身落魄不堪却对她笑嘻嘻时,阿奶喜极而泣,竟一时不敢相信,阿茶真的回来了。 阿茶看着阿奶的正面,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 心疼的心尖都打颤,她的阿奶竟瘦的仿佛风一吹便会倒一般,阿奶平日里的头发总是梳的一丝不苟,从未这般凌乱过,阿奶的眼圈重了、黑了,人也瘦得不成样子,握着衣裳的手枯如干柴。 此时屋内众人也震惊于阿茶突然的出现,大家不由纷纷给她让出来个空。 阿娘原本呆滞的神色,在听到女儿声音时渐渐恢复几丝神采,恍惚地看向声音来源,待众人退后,那个小人的身影渐渐露出来,阿娘双手捂住嘴,竟竟哭不出声来,情不自禁地冲上前去...... 阿奶亦是如此。 娘三瞬间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阿娘一边哭一边拍打着阿茶,责道:“你怎才回来,你这是想要了娘的命啊......” 阿茶任由着阿奶和阿娘拍打。 罗家屋内众人均是感动,不忍上前打扰娘三的团聚时刻。 舅姥爷拿着袖子擦了擦眼泪,走上前,劝道:“人回来就好,人回来了就好。” 被阿奶和阿娘放开来的阿茶看了看屋内众人,嘿,还挺全,连陈家小表哥也来了。 阿茶第一反应便是,还好阿虎没有答应她。 不然,这大晚上的,她一个‘没了’的人,再带着一只老虎归家...... 想想都刺激~ 孙女回来了,阿奶心情一瞬间就好了起来,屋内人多,光线昏暗,三叔建议道:“娘,不如移步去院内。” 阿奶这回什么都依了,连连点头说好。 待一众人从屋内鱼贯而出,看到偌大的一个灵棚,均是沉默...... 阿茶颇有趣味地围着独家棺材绕了一圈,竟然爬进去试了试舒适度,别说,还挺合身,除了硬一些,其它都还好。 阿茶从棺材里坐起来,笑着与阿奶说道:“阿奶,可惜了了,也不知这棺材能不能改成衣柜。” 阿奶看着依旧活蹦乱跳的小孙女,眼睛又红了起来上前给了阿茶一巴掌,瞬间又气又笑道:“冤家。”说完,手上就要把孙女从棺材里抱出来,只是她近日来不好好休息吃饭,手上半分力气没有。 心疼的阿茶眼睛也跟着红了起来。 阿奶怎么看这个灵棚怎么觉得晦气,瞅着阿爷,极其仗义地责怪道:“我都说了,道长说咱们阿茶必然会全须全尾的回来,可你偏是不信,还要搭这劳什子的灵棚,你现在看看,多晦气。” 阿爷这次没有跟阿奶唱反调,亦未生气摆脸色,而是招呼着男丁,嚷道:“都愣着干啥,一起把这破玩意给拆了。 这他娘的还不是隔壁老刘婆子撺掇的。” 帮着一起办丧事还未离开的刘阿婆,一脸复杂地看着阿爷...... 其实说来,刘阿婆也是好意,这阿茶一丢便是二十多天,搁谁不认为是凶多吉少,看老姐妹天天捧着孩子的东西茶不思饭不想,人眼看着一日瘦过一日,如此下去,还能有几天的活头? 阿茶娘又天天呆滞的像个痴儿,刘阿婆实在看不下去,这才劝阿爷给孩子办了丧事,别连个衣冠冢都没有,成了一介孤魂野鬼在外飘荡。 刘阿婆认为办了丧事,事情放才能慢慢过去,或许老姐妹和阿茶娘就能接受这事实,渐渐地挺过来。 阿爷听了后,独自坐在院中的矮榻,望着夜空望了一夜,那晚他想,罗家最机灵的小苗苗可能真就没了..... 后来阿爷便铁了心,要置办小孙女的丧事。 这下好了,弄来弄去,最尴尬的竟然是刘阿婆,刘阿婆也不是小心眼的人,瞪了阿爷一眼,对阿奶说道:“行了,都是我瞎撺掇,阿茶回来,我也安心了,你们一家人团聚,我先回了。” 阿奶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劲,她现在就想笑,收都收不住,听老姐妹要走,拉着人,笑地满脸褶子,说道:“别走,今日我要好好办上一桌酒席,给我孙女去去晦气,你也留下来。” 见老姐妹又恢复了往日模样,满脸笑容的,刘阿婆眼睛一红,点了点头,笑道:“好,我就厚着脸皮,蹭你家一顿饭吃。” 阿奶和刘阿婆瞬间笑成一团。 阿娘搂着阿茶,极是温柔地扶着她的头发,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安了下来。 阿爹眼巴巴地看着自家闺女,想抱抱吧,压根抢不到...... 阿爷,就更不用说了...... 阿茶不在的时候,他都快成受气包了,如今想跟孙女说两句话,都得盼着阿茶能闲出来。 ps:在宝子们严重的抗议下,我把剧情改了下,咱不当头铁的作者了~ 希望在宝子们的建议下,这篇文会更完美一些~ 么么哒 第66章 讲,你快讲,阿婆信着呢 丧事成喜事,二婶拉着三婶欢喜地去厨房准备饭菜。 阿娘和阿奶高兴了一阵后,这才注意到,阿茶浑身上下落魄的模样,阿娘眼睛一红,颤声问道:“你这都经历了什么,怎成了这般模样?” 其实,院内众人都挺好奇,阿茶这二十多天都去了哪里。 阿茶轻咳了一声,笑嘻嘻道:“阿娘,那说来可就话长了,要不你们都坐下来,我给你们讲讲我这二十天的日子是有多精彩。” 能把人盼回来,还有什么会不依她呢。 阿奶直接对着院里所有人说道:“大家都找个凳子坐,让我孙女给你们讲讲。” 刚才阿茶把张三娘子吓得够呛,后来张三娘子叫骂声引来不少阿婆婶子,大家得知罗家小孙女竟然回来了,也都纷纷过来凑热闹,见阿茶站在院中矮榻上,正准备讲故事,都站在院门口张望。 阿奶深知自家孙女的性子,这些时日定是没遇到什么太糟心的事情,不然也不会是这般显摆的模样了。阿茶年纪虽小,可到底是女孩,若是被村里人编排她丢了的这些日子里都发生了什么,还是会有一定的影响,这就不如大大方方地讲出来,也让村里人知道个究竟。 “嗐,你们都站在门口做什么,二狗奶快进来,咱们大家一起听听。”阿奶对着门口的乡亲们极是热情地说道。 主家都这般热情了,看热闹的自然都走了进来。 阿茶站在矮榻上,特意等乡亲们都坐好或是挑好地方站好,这才提气,朗声说道:“话说,我三叔和三婶成亲那日,我误喝了果子酒,竟然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老神仙的召唤,他老人家对我说道:罗氏幺女,山中有一恶,不日恐将下山。此畜嗜血、性贪、暴虐无仁,它若下山,必会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你命中带奇,或可化解,速速随吾前来,舍己为人,方能无量寿福~” 一个不过六岁的孩童,怎可能说出这般文绉绉的话来,就是打死村民们也不会信,阿茶说到这,村民们中大多数人都相信了阿茶的话,心里暗道:“原来罗家小孙女是遇到了神仙,去化难了?” 像是二狗奶活到这个岁数,最信玄学这类的东西,见阿茶停了下来,连忙问道:“阿茶,你快说,你跟着那仙人去山上了?后面都发生了什么?” “这...真遇到仙人了?”有位年轻的小媳妇不忍疑惑道。 二狗奶立马怼了回去,问道:“那你说她一个小娃娃能说出这么文绉绉的话来? 或者我问你,你可能说出来? 没有老神仙告诉你,你能知道?” 那小媳妇暗自琢磨了下,竟也跟着信了。 在场只有罗家人知道,这绝对是阿茶在编。 阿爷眉毛一抽一抽地看着自家孙女,还是熟悉的药方...... 阿奶此时坐在下面,满脸和蔼慈祥地看着自家孙女,真好,她家小孙女依旧如此开朗、活泼。 阿茶见众人的热情都被调动上来了,挺了挺身子又开始说道:“嘿嘿,阿婆、婶子们,你们信就好,那我就继续讲了?” “讲,你快讲,阿婆信着呢。”二狗奶极是捧场地说道,一想阿茶是去替山下百姓化难去了,看着阿茶的眼神满含关爱。 阿茶一笑,朗声又道:“后来我就迷迷糊糊地随着仙人进了山,也不知为何,明明觉得意识清醒,可又不甚清醒,待我眼皮越来越沉,再醒来时,竟然躺在一株百年老树上。 醒来那会,我还有些懵,直问我自己,我是谁?我在哪?这又是哪里? 只听怀中有哼哼唧唧像狗崽的叫声,我放眼一看,怀中竟然躺着两只小狼崽。” “哟,可是那仙人给你找来的帮手?” 听得此话,阿茶不解地摇了摇头,说道:“阿婆,我觉得应该不是,因为我低头看树下,竟围着一群大灰狼,一个个凶狠无比,恨不得立即吃掉我,吓得我直接摔了下去。 阿婆、婶婶们,你们不知道,那树有这~么~高,摔下时,我就在想,我肯定是要被摔死了,却不想,正正好好砸在了一匹狼身上,那狼被我砸的一嚎,竟然带着我就往山里狂奔。 它那些同伴追都追不上,这狼就跟发了疯似的,吓得我啊,七窍都快没了。 后来,那狼越跑越慢,莫名其妙的事了,而它同伴也没有跟上来,我趁着这个功夫赶紧逃了。 我人小又不识路,只能看哪顺眼就往哪里跑,好在,那群狼一直未找到我,这才脱了危险。” “哟,那可能是仙人怕你酒醒会下山,故意安排这群狼送你进山呢。” “诶?阿婆这么说,那我懂了。 话说,我这安全后,怎么走也走不出林子,到哪都觉得一样,就这般在山中迷了路。 阿婆、婶婶们可不知道,我那几日过得有多惨,渴了,只能碰运气看有没有溪水河流,饿了,也要碰运气,看有没有果树。 有一次,我饿了一天,好不容易找到几株果树,爬到树上摘些果子,不想刚摘了一个,就跑出来一群猴子过来挠我。 这给我挠的,唉,不提也罢,后来我好不容易下了树,跑开,它们还追个不停,可给我累惨了。” “哎呦,听着这可怜,可能是仙人安排这群猴子给你引路呢。” 阿茶认同地点了点头,心里想着:你开心就好...... “要是阿婆这么说,可能真是这个意思,要不然,我不能第二天就遇到一只大金猫,那金猫比家猫还要大上....嗯..顶十个家猫....不,顶一百个家猫。 长得威风凛凛,牙齿尖尖,眼神凶得狠。” 当阿茶描述完阿彪,罗家阿爷面容一震,颤声问道:“可是像豹子?却又不是豹子,身上的纹像虎纹?” 阿茶点了点头,“阿爷可是认识。” 阿爷起身连忙走到榻边,把孙女从头到脚打量个遍,一脸后怕道:“可有被它伤到?” 阿茶摇了摇头,说道:“那金猫追我的时候,也不知为何,我脚下竟跟生风了一般,跑的奇快无比,那金猫竟然追不上。” 阿爷继续确认孙女身上是否有伤,这才放心许多。 “阿茶爷,可是知道这金猫是何东西?” 阿爷回头给乡亲们讲道:“这东西是老虎生的,只不过长得不像虎,长大后,却比老虎还要厉害,若是它下了山,便是我们罗家男丁全部出动,也奈何不了它,没准还会搭上性命。” 村民一听,心中直颤,一脸害惧怕,都想着,这要是来到惊雷村,岂不是全村都遭殃。 十几年前就有村落进了老虎,吃了不少人,后来谁也奈何不了,还是人家老虎自己回去,方才作罢。 村民们一听,急切地问道:“阿茶,仙人说得恶可就是这金猫? 后来可除了?” 第67章 阿茶还得谢谢她三叔,真是辛!苦!了 “嘿嘿,阿婆,那金猫最后被除了,老神仙让咱去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不过说起来,除恶,还真不是我的功劳。” 阿茶话音一落,阿婆和婶子的热情又被调动了起来。 也不用阿婆、婶子们催促,阿茶又继续说道:“我被那金猫追的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大晚上的走着走着,便走到了一处溪边,只听一阵悦耳的笛子声传来,这给我高兴的,立即顺着笛声走了过去。 只见溪边坐着一位神仙似的小仙女,她身旁竟还有一只猛虎在打盹,在溪水烟雾蒙蒙的衬托下,那真真是......好看极了。” “哎呦,还有小仙童?” “这能带着一只老虎,那定然是仙童了。” “啧啧,这罗家小丫头倒是有几分仙缘。” “没有仙缘,那老神仙怎能让她去除恶。” 听阿婆和婶子们这么看中她,阿茶挺了挺小身板,神情都变得嘚瑟起来,语气轻快地说道:“其实这除恶的功臣正是我口中的小仙女,她见我十分落魄,心地颇好送了我一件里衣,喏,给婶子阿婆们看看......”说完,就把破破烂烂的外衣衣袖掀开,只见雪白的丝质料子露了出来。 众阿婆婶子们一看,还真是,这一看就是好料子,不是她们这种人家舍得买的,对阿茶的话,更加深信不疑起来。 “那小仙女待我极好,用笛声唤来了一只飞鸽,说可帮我寻家,十分好心地带着老虎护送我回村,我们行在途中,好巧不巧的又遇到了那只金猫。 那金猫开始还不把仙女的老虎放在眼里,却不想,小仙女的老虎勇猛无敌,上去只是吼了吼,抬起巴掌随意地那么一拍,竟然就把这金猫给打趴下了。 然大家都是老虎,不忍残杀,于是那小仙女给金猫喂了一剂丹药,让它往生极乐了。” “啥叫往生极乐?” “就是死了。” “哦,这罗家小孙女跟神仙待久了,说话都有水平了。” 阿茶听那婶子的话,憨憨一乐,只当在夸她。 话说到这也算是讲完了,大家又好奇阿茶怎么没带那仙女一起回村,阿茶摇了摇头,亦是惋惜不已道:“她说她家老虎不喜人多,她亦是喜安静,就没跟我下山。” “这我知道,人家是神仙,岂是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能随意见到的。” “那到...也是,说来咱们还要感谢阿茶了,若不是她上山化了难,咱们岂不是要遭殃。” 听婶子这么说,阿茶心虚地咳了咳,这...就不用了吧。 只听罗家阿奶拍着大腿,大声说道:“这话说的不对,我家阿茶上山其实不过是带路,真正有本事的是那位有老虎的小仙童。 我估摸着,这小仙童是哪位神仙坐下的徒子徒孙下来渡劫的,那老仙人不好给她托梦,这才找阿茶做了个折中。” “哟,这么一说就通了,我就总觉得不对劲呢,还在寻思着,这老神仙咋不直接找那小仙女呢。”二狗奶又一副豁然开朗的神情说道。 罗家阿奶瞬间一得意,故作自己很聪明似地说道:“打我孙女露出那小仙童给的衣服我就知道,这仙童一定还是凡胎肉身,不然人家送的衣服不得比这更好看,说不得还能算上仙家法器呢。 都说这天仙下凡时,便是投了凡胎那也是极其好看,让人一眼便知她是仙家转世,我家阿茶直呼她小仙女,想来就是天上下凡来渡劫的神仙,没差了。” 众位阿婆和婶子一听,连连点头,觉得就是阿奶说的这般,没错。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二狗奶说道:“这...我们受了老神仙和小仙女的恩惠,怎可不奉上香火,若是仙家怪罪下来,那可是大大的不敬了。 不若,让阿茶给画下来,咱们塑一尊神像,供奉起来。” 众人一听,是这么个理。 给自己挖了个大坑的阿茶,微微一笑,看着眼含期待的阿婆和婶子们,笑容里的艰难,只有熟悉她的阿奶和阿爷最懂了...... 阿茶一边笑,一边揉搓了下自己的衣襟,让本就不堪重负的衣裳更加艰难维持。 “哈哈......阿婆,那老神仙还能尝试着画下,可小仙女,就......难画了些。”阿茶一脸为难地说道。 阿奶望着自家孙女,眼里尽是欢愉,随后对众人说道:“那小仙女长得漂亮,哪是她一个小孩子能画出来的,倒是老仙人,慈悲为怀,便是画个大概,只要传神,咱们心诚,想来他老人家不会怪罪。 不若,咱就供奉老仙人,想来,他会把咱们的诚意也带给那小仙女的。” 众人一听也是这么个理,随后大家一起看向阿茶。 那就画老神仙吧。 阿茶...... 三叔快速的回屋拿出纸墨笔砚还特意替她把墨给研好,生怕耽误她作画。 阿茶还得谢谢她三叔,真是辛!苦!了! 东西都准备好了,阿婆和婶子全都围了上来,眼含期待,一脸热忱,让阿茶骑虎难下。 阿茶慢慢拿着毛笔,蘸了蘸墨汁,又反复的抹着笔尖。 阿婆和婶子们...... 这小孩子咋这么磨呢。 待能磨的都磨完了,阿茶提笔盯着纸,左思右想的画了个光头、大肚、笑眯眯的弥勒佛。 不能说画得多像,只能说传神...... 见阿茶画完,阿奶拿起来一看,嘿哟了一声,笑着说道:“嗨,我还以为是仙家的神仙呢,原来是佛家的菩萨,弥勒。” 众位阿婆和婶子们又纷纷围向阿奶。 阿奶转手在阿茶脑袋戳一下,说道:“你怎连仙人和菩萨都分不清。” 阿茶呆呆地问道:“阿奶,有什么区别吗?” 二狗奶一看,还真像是弥勒佛,脸上一震,说道:“这就都对得上了,都说弥勒菩萨是最知晓未来的,得知咱们要有大难,这不就帮咱们渡过去了。” 刘阿婆从阿奶手中接过画像,说道:“既然知道是哪路来的神佛帮助咱们,这就好办了,不若大家商议下,如何塑这神像,又怎样供奉。” 众位阿婆和婶子立马又围着刘阿婆开始议论。 刚还是香饽饽的阿茶,这会啥也不是。 阿茶静静地看着这些狠心的女人,退出了中心地带。 后来在阿奶的有意引导下,阿茶就只是个带路的人,吃了点苦,得了些福报,没什么可要感谢的。 所以,就没有阿茶什么事了...... 三婶特意给阿茶打了一碗蛋花汤,阿茶接过来,跑到阿爷身边坐下来滋溜滋溜地喝,感动地差点掉下眼泪。 二十多天啊,终于喝上一口热乎的了!!!! ps:今天加更一章,在宝子们的建议下,65章有所改动~ 第68章 她不解,二婶在笑什么?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阿茶讲的离奇故事就传遍了惊雷村家家户户。 今夜,阿茶注定成了家家户户茶余饭后会被谈到的主要人物之一。 在阿茶给婶子、阿婆们讲故事的时候,三婶就拉着二婶去了厨房准备饭菜,众位阿婆和婶子纷纷离开后,她们也把宴席的饭菜都做好了。 待院子清静下来,三婶特意走到阿奶身边,颇是恭敬地问道:“阿娘,饭菜都准备好了,可要现在就摆上?” 以前饭菜做好了,阿娘也会这般问阿奶,阿奶都是笑呵呵地点头,跟着阿娘一起摆桌子,婆媳二人亲亲热热的。 今日,在三婶问完这话,阿奶看着三婶的目光似乎有点躲藏和尴尬,神色不太自然地点了点头,完全没有往日那种亲热小辈的模样。 阿茶打眼看了一下,心中有了些猜疑,把这事暂且记在了心上。 怕阿茶饿到,阿奶和阿娘也没急着让阿茶换身衣服,只是让她快坐到位子上吃饭。 阿茶笑嘻嘻地跑到自家小表哥身旁坐了下来,原本她还不觉得什么,只见二婶瞅着她们二人,呵呵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众人全是困惑不解地看向罗家二婶,又顺着二婶的目光方向去看阿茶和陈家小表哥。 阿茶:???? 她不解,二婶在笑什么? 见众人都在等个解释,罗家二婶只能实话实说道:“以前这两小人坐在一处,就跟年画里走出来的金童玉女似的,如今阿茶黑的,跟咱们不阙坐在一起,到成了黑白无常了。” 小姑和小姑父还有舅姥爷一看,可不就是这样吗,瞬间不厚道地笑了。 只有阿奶、阿爷和阿娘还有阿爹听了此话,心里最不是滋味,好好的小人成了这般模样,得吃了多少苦。 陈家小表哥垂头不语,却微皱着眉头,嘴角翕动想着对方是长辈,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待大家一起吃饭,没人注意到他们时,陈家小表哥方才问阿茶:“这二十日里吃了不少苦吧?” 阿茶咬着热乎乎的饼子摇了摇头,待咽进去吃食方才说道:“也还好,若不是惦记家人,我这二十日里还颇有些乐不思蜀。” 陈家小表哥听后一笑,十分敬佩道:“以前只以为阿茶妹妹是个天真开朗的小女童,如今看来,竟是我狭隘了,不想妹妹是个十分有能力的小女娘,丝毫不输给男儿郎,若是我在林中迷路,遇上这些凶猛野兽,只怕都不知魂归何处了。 妹妹能在林中这般肆意快活,心胸之阔达、胆量之过人,是常人所不能及的,乃为大本事之人,万不要因她人的言语而蒙尘了自己的珠光。”随后怕小表妹不懂他要说的意思,又补充道:“皮相不过尔尔,无需在意,养一段时日,也就恢复回来了。” 看着一个不大的孩子,一字一板地坐在那说出这番再正经不过的话来,阿茶怔得连手中的饼子都忘记吃了。 听小表哥是在劝她不必在意自家二婶的话,阿茶笑着说道:“表哥,我知道了。” 陈家小表哥见阿茶果真很释然,亦是笑了笑。 陈家舅母在一旁听了个全尾,哭笑不得道:“比喻就比喻,怎能拿自己生死来比喻呢。” 陈家小哥又对自家阿娘愧然道:“是儿说错了话,让阿娘担忧了。” 阿茶慢慢地嚼着口中的饼子,内心啧啧感叹道:“小表哥这般小的年纪就一字一板的,待及冠之年岂不是更甚?” 这要是谁嫁给了他,啧...... 待陈家舅母和小表哥对完话,阿茶方才插嘴问道:“舅母,我舅舅呢?” 陈家舅母对阿茶颇是歉疚地说道:“你别怪你舅舅这样的日子都不来,实在是病的厉害,起不来。” 阿茶被舅母这话弄的一噎,心想舅母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严格意义上来说,今日确实是她的大日子,思及至此,摇头说道:“阿茶并未有责怪舅舅的意思,舅舅平日里最疼我了,怎会因为此等小事便误会他,我就是关心问候一下,那舅舅得的是什么病,可找了大夫,大夫又怎么说?” 见阿茶问地仔细,显然是真上了心,舅母待阿茶更温和了几分:“大夫的意思是,问题不大,只是外表症状看上去凶险些,内里并无大碍,开几副药服下便也就好了。” 阿茶一听,放心地点了点头。 陈家舅母本还想跟阿茶说几句贴心窝的话,此时赵家舅姥爷突然大声喊道:“哼,我阿姐这辈子嫁给你,当真是白瞎了。 这辈子过的就没有顺心的时候,瞧瞧你今日,连件孩子的衣服都不肯给留下,当年小小亦是如此,让我阿姐只能摸着小小用过的碗筷独自流泪。 今日若不是阿茶回来,我阿姐说不得又要守着什么流泪了。” 阿茶望向舅姥爷,只见这老头喝得脸颊通红,一副酒壮怂人胆的样子,十分叫嚣地看着阿爷,原本还觉得新鲜,可听完舅姥爷的话,阿茶不禁陷入深思,转头问舅母:“舅母,舅姥爷口中的小小又是谁?” “若是她还在,你应喊她一声小姑姑,她...在年纪小的时候,不慎染了风寒,便......唉。”舅母说完,似想到了别的什么,原本娟秀的眉毛不由地锁了起来。 阿茶一时没注意,只想着这个未活下来的小姑姑,六年相处,她竟不知阿奶还有这等伤心事,一时心疼极了。 那边阿爷也是分毫不让,大着舌头骂道:“放屁,留着东西,你阿姐岂不是日日要拿着流泪,你一个二流子整日里除了败家,你懂什么? 还有脸说我,怎么不瞧瞧你自己,让我家老婆子操了多少心,人家弟弟都是撑腰的,她的弟弟是个啥? 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她去帮小辈主持公道,你就不觉得臊得慌?” 听阿爷这般说,舅姥爷不干了,直接站了起来,骂道:“呸,你个没眼见的老东西,知道个啥,我的子孙后代将来一定会感恩我收来了这些值钱的物件。 算了,不跟你一个乡下没见识的汉子多说,说多了,你也未必会懂。” 阿爷一听这话,也不乐意了,也跟着站了起来,撸着腕上的袖子,理论道:“还我没见识? 告诉你个老小子,爷爷我有见识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就你收的那些能值钱? 你自己出去打听打听,谁不道你是冤大头,南来北往的贩子,只要听了你这名声,没一个不想见上一见,生怕没骗过你,说出去都丢人。 哼,你还自觉挺美的吧? 实不知,人家心里都笑话着你脑袋有这般大~”阿爷说完还拿手比划了下,生怕舅姥爷不知道自己有多冤大头。 看着阿爷嘲笑的极其欢乐,舅姥爷气的胸口起伏,啊地一声喊,直接抬腿踩到桌子上要跟阿爷拼命。 阿爷一个练武出身,岂会怂? 两老头在众人猝不及防下打了起来。 他俩打也就打吧,关键是,桌子上的菜啊...... 罗家的小兄长们眼疾手快地每人端了盘菜,阿茶同样也一手端了一盘,塞给小表哥一盘,她拿一盘,嘴里叼着饼子含糊不清道:“表哥,咱们去那边吃。” 小表哥一脸目瞪口呆,端着盘子反应了好半天。 孙女回来,阿奶心情好地竟然一点都不气,相反的是,还挺有心情地看着二人作...... 就是苦了阿爹、二叔和三叔,上前拉架,挨了好几拳~ 小姑父抱着小宝在一旁全靠嘴拉架,看的小姑...... 第69章 算你阿爷做了一件对的事 一顿宴席就这般被阿爷和舅姥爷成功的搅黄了,待赵家舅母和赵家舅父带着舅姥爷回去的时候,舅姥爷还挣扎着要和阿爷继续打呢。 阿茶一脸糟心地看着胡子都快掉没了的舅姥爷,这还要打? 也不知道要不要给他把胡子捡起来留着,要是想来取呢。 罗家阿爷也没好到哪里去,胡子被抓掉了一大把,嘴里也不哭号祖宗了,而是指名道姓的骂舅姥爷。 阿奶神色淡定地送着刘阿婆出院,笑骂着:“又让你这老货看笑话了。” 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的刘阿婆说道:“我就发现了,你家回回吃酒必然要有点乐子,我是真服气了。” 阿奶斜了刘阿婆一眼,推着人往外走,刘阿婆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回了自己家。 院内,阿爹正准备把阿爷给扶进屋里歇下,只听阿奶喊道:“就让他在院里的榻上睡。” 罗家阿爹扶着醉醺醺的阿爷瞬间没了主意,吱吱呜呜地说道:“阿娘,这......” “晚上让你媳妇去我那屋,我们娘三好说些话。”阿奶不理会醉酒后的阿爷,直接做了决定。 阿娘一听动了心,见自家相公站在那满脸尴尬,柔声说道:“大壮,就让阿爹和你对付一宿吧。” 听了阿娘的话,阿爹憨憨地点了点头,拖着阿爷回了自己屋。 阿娘搂着阿茶,看她这一身落魄样,眼睛不由得又红了起来,站在院内的三婶善解人意地说道:“我烧好了热水,让孩子洗个澡吧。” 阿娘听了对三婶点了点头,笑着说道:“谢谢弟妹了。” “嫂子不需这般客气,都是一家人。” 阿娘又点了点头,笑容里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 阿茶心头的猜疑更重了几分。 二婶难得有回眼力见,拉着小柴米回了自己屋,阿爷和阿奶这屋,今晚便只有她们娘三。 阿茶洗完澡换完衣裳 ,又变成了可爱的小女童,除了黑点,跟离家前也无甚差别,没胖亦没瘦,阿奶和阿娘看了后,心里方才好了不少。 娘三一起盖着被子靠着床头相互看,阿奶摸着阿茶的手,久久不敢松开,后来是阿娘先开口问道:“你今日说的话可都是真的,真的碰到了那只比老虎还勇猛的金猫吗?” 阿茶点了点头,说道:“这个真不是编瞎话,阿奶、阿娘,孩儿若不是跟着阿爷学了几年武,这次进山恐怕真就没命回了。” 阿奶一听,眼里的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说道:“算你阿爷做了一件对的事。” 阿娘却嗔道:“还不是你贪酒,不然....怎会将自己置于这等险境。” 阿茶憨憨一笑,保证道:“阿奶、阿娘,我也没想到只是喝了几碗果酒,竟会成了这样,以后我再不会蘸酒了。”这句话阿茶是诚心诚意说的,随后摇头一叹,又道:“也是怪那果酒太好喝了些,酸酸甜甜的,喝了两碗都不觉得头晕,想着这酒可能不醉人,于是又贪了两口。” 阿奶听着阿茶狡辩,戳着她的额头,气道:“这还是怪我酿酒酿的太好了呗?” 阿茶笑嘻嘻地钻进阿奶怀里,蹭啊蹭,说道:“阿奶这手艺开间铺子,一定能挣钱挣到手软。” 不想阿奶并未因此话有半分得意,而是摇了摇头,轻叹道:“就这酒,可比你外祖父差远了。 开店,是砸了赵家的招牌。” 阿茶抬起头看着阿奶,笑着说道:“那就开间罗氏酒铺,罗家不怕砸招牌。” 阿奶摸着阿茶柔软的秀发,嘴上笑着,眼神变得悠长起来,淡淡地说道:“都这老了,哪里还有心思开铺子。” 阿奶这辈子的心思,阿茶如何不知道,若是往日这般说,阿奶怎么也会开玩笑道:“我看行,指定比你阿爷挣得钱多。”却怎么也没想到,阿奶今日竟是这话。 阿茶低头沉思片刻,方才抬头一脸认真问道:“阿奶,我回来时,听张三娘子说咱家花钱找了道士,可真有此事?” 阿奶听了阿茶的问话,神色一顿,不在意地说道:“嗨,就是请道士给看看,也没花几个钱。” 若是阿奶神色正常,阿茶或许会信,可看阿奶眼神躲藏,阿茶便知其中必有蹊跷,回头看向阿娘。 罗家阿娘见闺女向她询问的神色,温柔一笑,感激道:“你阿奶为了你,足足给了那道士五十贯。” 阿茶心头一颤,万万没想到,阿奶竟然为了她掏空了家底,一时扑簌簌地掉着眼泪,心疼的阿奶直接把阿茶搂在怀里,哄道:“哎呦,不就是点钱吗,只要你能回来,他便是要阿奶的命,阿奶都不会犹豫的。” 阿茶听后,心中更不是滋味,但不想阿奶继续跟她伤心,便哭着说道:“阿奶,五十贯啊,都能买一屋子饴糖了。” 阿奶一噎,听着孙女这话,又气又笑地拍打着她,嘴边骂道:“就不该管你。” 阿娘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格外的踏实。 要说道士这事,那便要回到阿茶走丢后的几日说起了,那时阿奶坐在院门口恨不得全天的守着,生怕夜里关了门,错过孙女回来。 可守了这么多天,村里人都传她家小孙女肯定是被狼给叼走了,阿奶不信,暗自想着,说不得是被拐子给拐走了呢。 在所有的努力都尽了,阿奶又把希望放在了玄学上,于是让小三哥带她去找那牛鼻子老道,那道士见到阿奶第一眼,便开口说道:“可是为了你家小孙女来的?” 阿奶焦急地点了点头,急切地说道:“道长可有法子帮我找回孙女?” 那道长一脸深沉地甩了甩手中的拂尘,空出一只手来掐算了一番,随后他声音飘飘荡荡十分缓慢地说道:“你家小孙女命中有劫,若能遇到贵人,自可化解,若遇不到...... 恐你闭眼弥留之际,也见不到她了。” 那道长一副仙风道骨,世外高人模样,说出这种话时,无悲无悯,却让阿奶心头狠狠地痛了再痛。 阿奶险些不能呼吸,拽着道长的衣袖,仿佛拽着救命稻草一般,艰难道:“请...请道长...明示.....一条出路。” 那道长望了眼阿奶,轻叹一声,方才说道:“万法皆缘,我倒是能做法为你家小孙女和她那贵人多续上些缘分,这样或许有帮助。 可你要知,原本命数有定,有改必有失。” 阿奶一听,连连回道:“道长,要失什么?你尽管提,哪怕是我这条老命,也可。” 那道士听了阿奶的话,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悲悯,随后说道:“你家这位小孙子常来我这玩耍,我见他有几分慧根,不瞒你说,我与他有段师徒缘分,你若答允,我便替你家舍去些虚无钱物,你若是舍不得孙子,便拿来五十贯铜钱。” 第70章 吃软饭,它不香吗? 那道长一要便是五十贯,这五十贯可以说是罗家全部的家当。 道长说完,阿奶便毫不犹豫地点头道:“道长,我这就回家拿钱过来。”说完,转身就脚步匆忙地离开了。 小三哥跟在阿奶身后,急道:“阿奶,我想跟道长去学捉妖、占卜、知晓天地阴阳的本事,我做了道长的徒弟,咱们便不用掏那五十贯了,阿奶何不如答应了道长,这有什么不好。” 那天回去的路上,小三哥说了一路的话,阿奶一句未回他。 他不知,在阿奶看来,道长是让她拿孙子换孙女,可她两个都要要! 道士的话给了阿奶一丝丝希望,阿奶仿佛疯魔了一般,脚不停歇地回到了家,入院便直接进屋,连跟她打招呼的二婶和三婶都未理会。 二婶一脸不解,刚要询问小铁釜这是去了何处,就见自家婆母正费力气的要把木箱抬出屋。 二婶和三婶连忙上前帮忙,一入手,这箱子沉的二婶直咬牙,罗家小三也赶忙上前帮忙,待几人好不容易把箱子抬出门槛,均是累得气喘吁吁。 小三哥知道箱子里是什么,可二婶和三婶却不知,二婶喘了口气,问道:“阿娘,你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怎这么沉,不会是钱吧?”除了铜钱,二婶真不知,一个不大的箱子怎会这般沉。 二婶话音一落,阿奶面上一顿,抬头对小三哥沉声说道:“去把你阿爷、阿爹和二叔他们都喊过来,就说我有事。” 见婆母一脸严肃,二婶心里有些胆怵,不敢再多问了。 三婶则是神色恭敬地站在一旁,未多嘴一句。 待罗家人除了小辈全部聚齐后,阿奶开口说道:“我今日去找了暂住在隔壁村的道长,让她给阿茶算了下。” 阿奶刚开了个头,阿娘原本呆滞的面容立即有了松动,激动地握住阿奶的手,问道:“阿娘,道长怎么说?” 阿奶拍了拍阿娘的手,安抚道:“道长说,咱家阿茶如今还在人世,只是处境危险了些,若是能遇到贵人,便能逢凶化吉,很快的回来与咱们娘俩团聚。”说到后面,阿奶的声音颤抖,眼里含泪。 阿娘仿佛听见了希望,满脸激动,随后又是一暗,急切道:“那若是遇不到贵人,阿茶岂不是......” 阿奶沉重地闭上眼,再睁开,决然地与其他人说道:“道长说他可做法帮阿茶续贵缘,只是改命是大事,必要舍些身外之物,那道长要五十贯铜钱,你们......可有谁...不同意。” 阿奶话音一落,阿娘眼含奢求地看着众人。 阿爷垂眸不语,阿爹恨不得立即抬着箱子陪着阿奶送钱,二叔和二婶对视了一眼,眼里含着惊诧。 阿娘主要看地就是这两口子。 在这么严肃紧张地氛围里,二婶眼里竟然含着几分欢喜,纳罕道:“这...我都还不知,原来我和大志在家中竟还有如此重的地位。”说完,憨憨一乐,随即不好意思道:“阿娘不必征求我和大志的意思,我两口子都是...跟着混的,这...弄得多不好意思。 你们若是想拿这钱求道长做法,我们两口子也是愿意的。 什么都没有孩子的命重要。” 罗家二叔和二婶虽然懒了一些,可这两口子精明的很,她们两口子就不是吃苦的命,以后还是要靠大哥一家撑家的,做人是一定要看清楚自己的地位,吃软饭,它不香吗?什么都不去操心,它不好吗? 所以一定要站稳在家中位置,不能随意揽责任。 二婶说的轻松,却让阿娘心头万般沉重,满是感激地看着二婶,起身重重一跪,吓得二婶和二叔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二婶慌张的都开始口不择言起来,“阿姊...不是,大嫂你这是做什么,何至于此,在我心里,你就是我亲阿姊,阿茶亦是我的女儿,若是有救她的希望,咱就是砸锅卖铁也得砸孩子啊......” 此时阿娘扑在二婶身上泣不成声。 二叔一脸焦急且忍耐地望着自家大哥,小声说道:“大哥你快扶下大嫂,我这正好跪在了一块石头上......”哎呦,他这细皮嫩肉的,哪里受得了这罪。 一片感动之中,不止二叔破坏了氛围,罗家小三站起来,主动说道:“阿爷、爹、娘、二叔、二婶还有三婶婶,我阿奶还有件事未与你们说,道长还说我若做他徒弟,咱家便不用出这五十贯钱了。” 阿娘听后望着儿子,随后又扑到阿奶怀里痛哭起来。 二叔一脸嫌弃:就不能等他起来再说吗? 最后二叔实在是受不了,拉着二婶先行起来,又乖乖地坐在一旁,这回,两口子是一句话也不发表,努力当自己不存在。 一直沉默不语的阿爷此时方才抬头对罗铁釜说道:“你说这个是何意思?是想跟那道士走了,让你阿奶又失去一个孙儿?让大家都说,我们为了阿茶,拿你去换她? 你如今年纪才多大,等以后后悔了,不想做道士了,要怎么回来? 那时,你可会怨,是我们拿你换了妹妹。” 罗铁釜被阿爷问得一怔,垂眸想了下,毅然决然道:“换妹妹回来是我自愿的,男子汉大丈夫,做了决定便不会后悔,再说,我也是真想做道长的徒弟,跟他学本事。” 阿爷不再看孙子,厉声说道:“你愿意换,我们不愿意!”能用钱换,他干嘛要用孙子。 见阿爷发了脾气,小三哥不敢说话了,垂头丧气地蹲在一旁,满脸倔强。 阿爷长叹一口气,看着阿奶凌乱的头发、憔悴的面容,不忍再瞧,对两个儿子说道:“去桑园把木车推过来,咱们把钱给那道长送去。 钱这东西花光了就再挣!” 阿奶握着阿娘的手紧了几分,那时的阿奶在想,她这辈子,也值了! 第71章 没事,心疼钱呢 阿茶听完阿娘讲述的这番波折后,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 她想,能生在罗家,是她的福,她亦可为了这一世的家人,付出所有。 见她流泪,阿奶心软的一塌糊涂,连忙给她擦掉眼泪,抱在怀里轻声哄着。 后来阿奶和阿娘又问阿虎,得知阿虎真的养了一只老虎,阿奶和阿娘一脸惊叹。 阿茶歪着脑袋,沉痛道:“原来,阿奶和阿娘竟然不信我至此。” 阿奶心虚地一乐,“谁能想到,还真有人能驯化老虎的,便是皇家花园里养的老虎都是关在笼子里呢。” “阿奶,这世上千奇百怪的事情多着呢,我还跟阿虎认识了不少草药,而且还学会了炼盐......” 还未等阿茶说完,阿奶立即堵住孙女的嘴,紧张嘱咐道:“可小声点。”见阿茶连连点头,这才松开手,小声问道:“怎么个炼法?” “阿虎说咱们平日里吃的石盐是有害的,对人身体极其不好,需炼制后方可食用,阿奶不知,那盐练出来碎碎的,吃起来竟然没有半点涩味。” “真的?”阿奶一脸惊讶,随后一想:“莫不是细盐?” “诶?阿奶竟然还知细盐?”阿茶惊讶了。 阿娘捂嘴一笑,拍了阿茶一下,嗔道:“咱们家最有见识的便是你阿奶和阿爷了。” 阿奶因为这话有了几分得意,解释道:“你曾外祖父酿酒是出了名的好,有次拿坛酒换回来点细盐,还当成了宝贝。 我曾偷偷尝过,确实比石盐味道好上许多,可惜这盐都是给皇室和勋贵侯爵人家专供的,咱们平常百姓哪里能有这等福气享用。” 阿茶嘿了一声,说道:“有我在,不就有这等福气了。” 阿奶脸一唬,说道:“这法子使不得,若是被发现了,恐怕......”未等阿奶说完,阿茶加重语气道:“可阿虎说,石盐有损寿命的。” 阿奶嘴边的话就这么消声了,抬头看向阿娘,竟没了主意。 阿娘垂眸思量了一二,郑重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阿茶点了点头。 阿娘沉思不语,阿奶却想到个折中的法子,说道:“要不这样,咱们偷偷炼制,用细盐做酱料,反正平日吃食都是蘸酱,谁能知这酱料里掺的是石盐还是细盐。” 阿娘很是赞同,阿茶嘿嘿一笑,“明日,我就教阿奶和阿娘这细盐的炼制之法。”嘴上是这般说,心里却想着,但愿,阿奶能承受的住...... 她现在不过是个小人物,要本事没本事,要权势没权势,做不了扶救沧桑之事,但待她长大,有了能力,必会想个法子把这炼盐的小技术传播开来。 娘三说说笑笑,竟不知不觉地说到了后半夜,阿茶打着哈欠,声音渐末眨眼间沉睡过去。 阿奶一脸慈爱地轻抚着阿茶,与大儿媳妇说道:“咱们的阿茶,真的回来了?” 阿娘眼泪瞬间涌出眼眶,不住点头,“阿娘,回来了,您也早点歇息吧。” 阿奶点头,她得好好活着,陪着她这些儿孙长大成家,于是也躺下来,睡了,睡梦中还紧紧握着阿茶的小手。 阿娘亦是握着阿茶的手,一刻不敢放,只有这样,她心中才踏实。 这屋的娘三睡得香甜、安稳,隔壁屋的阿爷就不是了,刚酒醒过来,只觉得浑身酸痛,心里有点纳闷,怎今日酒后这般不舒服。 正要翻身子舒展下筋骨,一条粗壮的腿就压了过来,随后一只不老实的手伸过来摸摸搜搜,阿爷眉头一皱,心里想着老婆子的腿咋这沉?不该啊,这手也没...... 阿爷还纳闷呢,漆黑的屋内,耳畔旁竟响起儿子低沉的梦话:“媳妇,闺女回来了,别伤心了......” 阿爷:“......” 阿爷宁可睡外面都不想跟傻儿子同塌而眠,一脚把人踹开后,起身愤然出屋去榻上睡去了,夜里蚊虫颇多,没一会就被咬了满头满脸。 第二日阿茶起来看着阿爷脸上密密麻麻的红点点,惊讶道:“阿爷,你这不是得了天花吧?” 这话震的阿爷连咳了好一阵,随后瞪着眼睛说道:“我看你就该被那金猫给叼走。” 阿茶听了这话,眼睛睁地滴流圆,长吸一口气,喊道:“阿奶.......” 阿爷惊得连忙拉住阿茶,“嘘、嘘,快别喊,阿爷错了...错了......” 看阿爷如此之快的认错,阿茶竟诧异起来,随后面上一阵心疼,说道:“阿爷,你如今竟然如此怕我阿奶,可见我不在的这些时日,苦了你了.....” 阿爷才不听孙女的鬼话,这丫头,甜的、苦的、酸的,只要她想说,都不带磕巴的,哼了一声,拉着孙女问道:“你们打死了金猫,怎不把皮给弄回来?” 阿茶禁着鼻子说道:“我和阿虎是用毒果子弄死那只老虎的,这不是怕有毒吗。” 阿爷惋惜地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可惜了,你们小不懂,要是快点把皮剥下来不会有毒的,可惜了、可惜了。” “不就是一张皮子吗,以后若是再遇上,孙女再给你打回来就是。”阿茶笑嘻嘻,不甚在意地说道。 阿爷撇了撇嘴,看着阿茶,说道:“还再遇上,你当那金猫这好遇,有的猎户一辈子都碰不到一只,你可知,在都城里,一张金猫的皮子值多少钱?” 阿茶呆呆地看向阿爷,问道:“多少?” “年景好的时候,能卖上千金。”阿爷气势十足地说道。 阿茶只觉得一道雷噼里啪啦地劈了下来,击的她心如交割,虽知道阿爷说的夸张些,可是这么值钱的东西,竟然...... 阿茶抿着嘴,趴在榻上滚来滚去。 心痛、痛的不能呼吸!!!! 听小孙女喊自己,阿奶从厨房走出来瞧望,见阿茶在榻上滚来滚去地,便问道:“这是怎了?” 阿爷冲着阿奶喊道:“没事,心疼钱呢。” 阿奶连忙安慰孙女道:“你别为了那点钱难受,就当咱们家该遭此一劫。” 阿奶以为是因为那五十贯的事,可却不知这番话又在阿茶弱小的心灵上雷了一击。 阿茶生无可恋地躺在榻上,流下了后悔不已的眼泪...... 第72章 三婶,这是什么水? 小孙女不乐呵了,阿爷却很是乐呵,笑着说道:“行了,就当咱没碰到过那只金猫。” 阿茶放弃治疗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沉默了好是一会,随后想到三婶婶,一个起身,问阿爷:“阿爷,为何我觉得阿奶和阿娘对三婶婶不太对劲。” 阿爷面上一沉,砸吧了两下嘴,这时小四哥一个蹿跳就蹿到了榻上,贼兮兮地与阿茶说道:“这个我知道,村里人都传你被狼叼走了,阿奶花了钱给那道士,她们知道后都笑话咱们家,说阿奶是疯魔了。 又见你一直不回来,就有人说,咱家娶了三婶婶是娶回来个煞门星,就因为她进了门,所以要折了一位罗家的儿孙,还说好歹折的是个孙女。 后来阿奶就对三婶有了意见,给你买棺材那日,三婶就说了一句‘阿茶定然不愿看到你老人家这般伤心难过的。’不想就这么一句话,让阿奶恨恨地质问着,你这意思是我孙女没了?” 阿茶听了这话沉默不语,果然应了心中的猜测。 小四哥还想说些什么,阿爷咳了一声,“行了,小孩子家家休得议论长辈。” 小四哥立马闭嘴不说话了。 其实他不说,阿茶也能猜出,她阿娘定然也对三婶发了些怨气,不由感叹,封建迷信害人呐! 待早饭过后,阿茶拿出她的破烂草兜十分显摆的掏出一些杂七杂八地东西给阿奶看。 看小孙女掏出好些燧石,阿奶哭笑不得道:“你也不嫌累。” 阿茶嘿嘿一笑,“能用到吗,这孙儿出去一趟,总要拿些东西回家不是。” 阿奶无奈一笑,十分宠溺地附和着:“是,我家阿茶最顾家了。” 恰在此时,三婶正好拿着扫帚准备打扫院子,阿茶一脸笑意地喊道:“三婶婶快过来。” 三婶一脸不解地走过来,看向阿茶温和道:“怎么了?” 阿茶站起身一本正经地向三婶行礼赔罪道:“都怪阿茶贪杯喝了些黄汤,竟搅了三叔叔和三婶婶的洞房之夜,阿茶年纪虽小,可却也知这是女子一生中最要紧的日子,每个女子都 希望那天是圆圆满满的。 阿茶这就给三婶婶行礼赔罪了。”说完,又弯腰鞠了个大礼。 三婶眼睛一热,近日来憋在心中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却因阿茶的话欣慰了许多,扶起阿茶,缓声说道:“好孩子快起来,三婶婶不怪你。” 阿茶起身对三婶一笑,拉着三婶婶坐了下来,对阿奶说道:“阿奶往日里最是明事理的人,若不是孙女丢了,您心急,肯定不会听村里那些没头没脑的话,若说此事真怎样,也是该怪我自己贪杯,不自量力,这是我命中该有的劫数,与三婶婶又有何干。 那日三叔娶的是其她女子,我就不喝果酒了?阿奶,你说孙儿说的有道理没?” 三婶因这些话红了眼,忙垂下头,生怕婆母看到会责怨她心生不满。 阿奶望着三儿媳妇瘦弱的身躯,想想这些日子来,小儿媳小心翼翼鞍前马后的样子,暗道自己犯了糊涂,她从不是那种抹不开脸面的长辈,小孙女既然有意给她台阶下,当即说道:“阿菲,是娘错了,不该对你个新媳妇这般...... 你可原谅阿娘?” 三婶一听,连忙抬头起身跪了下来,说道:“阿娘,儿媳从不曾怨怪,我能嫁给三郎已是很庆幸了,儿媳这些日子只是怕,婆母会一直不喜我......”说着说着,三婶眼里流出两行清泪。 看着婆母对其她儿媳亲如母女,她的心就如被刀子割了一般,说到底,心里还是有几分委屈与期盼的。 阿奶立马把三儿媳抱在怀里,说道:“是阿娘不好,你一个孤零零的小女娘,我竟只想着我自己,从未体谅你心中的苦,阿娘以后再不会说那些糊涂话,让你难堪了,走,咱这就去找那些嘴碎的说理去。” 阿茶一听,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一拍桌子,赞同道:“就是,我和阿奶、三婶婶一起去,看谁还说我亲亲三婶是妖怪。 是妖怪,我还能回来吗,我看她们分明是嫉妒我三叔娶了三婶婶这般美貌温柔的女娘,方才编此瞎话。 不行,越想越气,我们这就去找她们算账。” 三婶看着阿茶一副要替她声讨做主的样子,不禁一乐,握着阿奶说道:“阿娘,别人说什么我不在乎,我只在乎自家人是如何看我。” 阿奶望着三婶,满眼愧疚,“阿娘是急糊涂了,我的三儿媳是位再好不过的儿媳了,温柔孝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三婶一听,多日的郁结一消而散,笑了出来。 这时阿娘走过来,对三婶行了一礼,歉意道:“弟妹,前几日是我的不是,竟因阿茶迁怒与你,还请弟妹原谅则个。” 三婶连忙起身扶起阿娘,说道:“我懂嫂嫂痛失爱女的急切心里,咱们说开了就好,以后便不提此事,只盼望嫂子亦是待我像二嫂那般,亲如姐妹。” 阿娘温和一笑,拉着三婶婶说道:“只要你还愿与我亲近,我巴不得再多一位妹子。” 随后院内和气一团,二婶乐呵呵走过来,说道:“要我说啊,再没有咱们家这么和乐的人家,以后大家好好过日子,万不能随意分家。” 阿茶和阿奶:“......” 内部矛盾解决之后,阿茶雄赳赳气昂昂地准备去找那道士要钱去,刚一出门就被院门的门槛绊了一下,阿茶皱着眉头,这门槛她过了这些年,从未被绊过,今日怎就...... 奇了怪了。 当下也不多想,继续挺胸抬头往前走,不想二狗一众小弟疯狂地叫喊着冲了过来,阻止了她前进的目标。 阿茶想着一定是她光辉英勇事迹被传了开来,挺着小胸脯极是傲娇地站在原地,准备好迎接小弟们崇拜的目光,只见二狗是众多崽崽中跑的最快的,待她跑到阿茶身旁,满眼闪亮地问道:“老...老...大....那......” 正在阿茶感叹二狗嘴角不利索,这腿倒是很利索,怎么就他最先跑过来了,三狗紧随其后,一个力道就把二狗挤到一边,双眼放光地问道:“老大,你真的碰见小仙女了吗? 那小仙女真的有老虎吗? 那老虎很威猛吗? 那小仙女很漂亮吗?” 看着众小弟一个个恨不得拜小仙女为老大,阿茶...... “真的、有、威猛、漂亮。”甩下几个字,阿茶一挥衣袖不再理会她的小弟们,她可是有正事要办的人!!! 途中正好路过张三娘子家门口,猝不及防地被一盆脏水泼了满身。 阿茶慢慢转过头,望着同样满脸错愕的张三娘子,咬牙切齿道:“三婶,这是什么水?” 张三娘子从错愕转眼间变成捧腹大笑,一边笑一边说道:“放心,没多脏,就是洗衣裳的水,你说也真是巧了,我回回泼水从未泼到过谁,刚才看着也是没人,怎么就泼到了你。 哎呦,可见老天爷是长眼的。” 阿茶甩了甩脑袋上的水,暗自呸道:“邪了门了,她一介武夫,竟然躲不开一盆水。 丢人丢到家了!” 第73章 今日多少有点衰 阿茶若是没武功,被张三娘子给泼一身水,指定要找她说道说道,可她一个会武的还被泼了一身,着实没有脸面去讨论什么,技不如人,愤愤然地转身离去。 准备回家换身衣服,重新打理一下。 一脸深沉地躲开了众小弟,却躲不开在院中坐着的阿奶,阿奶见阿茶出院前还好好的,回来后就跟个落汤鸡似的,见身上还有干的地方,定不是落了水,当下放心不少,惊诧地问道:“这是怎么弄的?” “被张三娘子给泼的。”阿茶默默地说道,一口牙都恨不得咬碎了。 二婶闻声而来,看见阿茶时,瞬间乐开了花,说道:“你就这般回来了?不应啊,以你这性子,不把她给惹的上门找你阿奶,你怎会放过她。” 阿奶斜眼看了会二儿媳,方才关心道:“她是故意泼你的?” 阿茶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吐出二字:“凑巧。”随后撇下阿奶和笑不可支的二婶,快步进屋去换衣裳。 待她进屋后,竟然也听到了阿奶的笑声。 阿茶长吐一口气,今日多少有点衰。 等换完衣裳,擦干头上的水后,她罗阿茶又雄起来了!!! 再一次迈出霸气的步伐出院时,身后传来阿奶的问话:“你这是干嘛去?” “算账去。”阿茶极是霸气地喊道。 阿奶还以为阿茶是要找张三娘子,便也没拦着,连老虎都不能拿她孙女如何,那张三娘子还能如何。 不得不说,自打阿茶走丢这次,阿奶的心态彻底躺平了。 阿茶这回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路没有半点波折地来到了隔壁村,那道士住处她也知道,曾经与小三哥来过一回,却没见到牛鼻子老道,今日说什么也要见见这骗了她家五十贯铜钱的老道士的真面目,到底长没长一张牛鼻子。 行至住处,篱笆小院的柴门是敞开的,阿茶一边往里走一边四处张望,嘴上问道:“有人吗?” 并无人回她,院子不大,几步就走到了房檐下,屋门依然是敞开的,只见屋内矮榻边烹煮着茶,茶香四溢、回味无穷,榻上摆放着一张桌案,案上香炉飘着几缕青烟,阿茶特地闻了闻,香味清醇、幽雅与茶香倒有几分相得益彰,这简陋的小土屋,格局瞬间不一样了起来。 案上的笔墨砚台均不似凡品,屋内陈列摆设虽简单,可墙上那副画,一看就很有格调,阿茶觉得这道长一定不是‘贫道’。 “小友一路连受周折也要行至此处,看来是不问个明白不甘心了。” 听着身后传来醇厚悠扬的声音,吓了阿茶一跳,她转过身来,只见身后站着一位身穿道服,手持拂尘一派仙风道骨、慈眉善目的老道长,像极了话本中的世外高人。 那道士面容淡定,眼神温和地看着阿茶,阿茶品着道长刚才说的话,说来她一向不怎么相信玄学一说,挑眉问道:“道长知我是谁?” “你家人为你舍了五十贯家财,想不记得倒也是一件难事。”道长的语气里依旧是清淡如水,说话竟然有几分趣味。 他边说边慢步走至屋内,阿茶亦步亦趋地跟上。 随着老道做了个请的动作,阿茶落落大方地跪坐在案台另一边的蒲团上。 老道长看着烹煮的茶,一直无任何表情的面容露出几分笑意,“到时候了。” 阿茶望着烹煮的茶,沉默了好是一会。 这道长前前后后只说了那么几句话,可句句都含着深意,阿茶不禁皱眉寻找道长故弄玄虚的证据。 老道长给自己和阿茶分别倒了一碗茶汤,汤色纯正,像极了酸梅汤。 阿茶道了声谢,开口问道:“道长怎知我这一路来的波折,是听我小三哥或是小四哥说的?” “他们若是来过,这会怕是不会离去。”道长慢条斯理地答道,随即浅尝了一口茶汤,方对阿茶说道:“茶凉就不好喝了。” 阿茶也不知,就想到了一句,人走茶凉。 “我倒是没这个意思。” 阿茶刚想,道长便开口说了这句话。 阿茶望着道长的眼神都...... 见阿茶一脸纠结,道长呵呵一笑,随即说道:“我知你不信我能测天机,算未来,心里一直觉得我骗了你们家五十贯,可是否?” 阿茶轻咳了一声,默默不语,浅尝了一口茶。 啧,怎么说呢,与她平日里喝的茶,大有不同,没什么茶味。 “小友似是不喜这茶,也罢,你不喜这茶就似不信老道的为人一般,我们且说说其它。” 阿茶放下茶碗,身姿端正,一脸肃穆地聆听道长接下来的话。 那道长嘴角微微一笑,甩了下拂尘,阿茶望着这拂尘,暗道:“老道士可真能装,这要是没甩好、甩了一脸,可怎生下台。” 阿茶此时还颇有兴致揶揄着老道长,然在老道长说出的下一句话,瞬间没了这等闲趣。 “小友面相是五福俱全之人,只不过命中有个槛,跨过去自然和乐一生,然...... 你保了一样东西,命格巨变,五福乱了,槛亦是变成了劫,你倒是能渡过此劫,可因你而受劫的老人家...便渡不过了。 用五十贯帮她渡劫,你觉得可划算?” 看着老道长目光深邃,阿茶心头一颤,抿着嘴,低垂双眸细品这句话。 “小友若是不信,便把那箱子钱拿回去,也省的我嫌它臭到了这间屋子。”道长随即清朗地说道,面容淡雅无求。 话都说成这样了,阿茶岂会拿阿奶的命去冒险,思绪乱飞,继续喝着茶汤。 茶尽,阿茶心中也清净了,不就是五十贯吗,她还赚不到五十贯了,人要有志气一些,要有那种挥洒万金不眨眼的气度! 放下茶碗,阿茶开口道:“道长的茶还是挺不错的,小女便不叨扰了。” 道长呵呵一笑,并未起身相送,在阿茶准备起身时,那道长随意挥了下拂尘,竟然卷住阿茶手臂,阿茶一惊,不想这道长武功竟如此之高,出手前,未让她察觉出半分征兆。 “小友,且慢。” 第74章 阿爷,不要讲故事 那日,阿茶是满头大汗,浑身酸软地从老道长房内踏出来。 待在村口找到块石头坐下来,方才长吐一口气。缓了好是一会,盘腿而坐、闭眼凝神,回忆老道长教她的口诀,运气寻走奇经八脉,待一周完毕,阿茶恢复了些力气,精神都好了不少,连连感叹,这老道长还真得把她经脉全都打通了。 脑海不禁回忆起,老道长在拦住她后,一脸高深莫测地说着:“贫道收钱从来都是叫人给的心服口服,也罢,不如再助你一次。”话落后,阿茶身子凌空而起,随后天旋地转...... 阿茶一闭眼,不忍回忆,今日简直是丢了个大脸,最后她还得谢谢人家道长。 阿茶一路走回家,进院就见到小三哥独自坐在院内榻上,沉闷着。 阿茶走过去,亦是坐在榻上,从袖兜里拿出一颗黄豆粒大的小香丸,托腮沉思起来。 小三哥的视线不禁望了过来,看着阿茶手中的香丸,惊诧道:“你怎会有这个?” 阿茶懒洋洋地抬着双眸看向小三哥,说道:“这个很特殊吗?” “这是道长独制的香丸,香气怡人、安神养身,不少勋贵人家上门求要,却都被道长给拒绝了,道长说,这东西只赠有缘之人。”小三哥说完,醋意颇深地又道:“便是我,道长都不曾送一粒,怎生就送了你?” 阿茶收起香丸,转瞬间笑嘻嘻道:“道长说了,我与他有缘,要收我做徒弟,可我才不稀罕做他徒弟呢,这不送我一香丸,说是信物,若是反悔了,便拿此香丸找他,山上门童见了这个,便会带我去见他。” 这话说的小三哥一愣一愣的,愣怔了好是一会,方才说道:“瞎说,道长怎会收女弟子。” “嘿,道长又不是和尚,怎就不能收女弟子了,小三哥,这就是你见识短浅了。” 小三哥瞬间无话可说,倍受打击地看着阿茶,显然不能接受..... 阿茶逗弄了小三哥一番,心情一下子开心了许多,收起小香丸,蹦蹦跳跳地去了桑园找阿爷。 这小香丸并不是送给阿茶的,而是送给阿虎的,道长给她时,极是虚无缥缈地说着:“我与那位骑着老虎的小姑娘有些缘分,你再遇到她,记得把这个送给她。” 阿茶接过香丸,喃喃道:“就怕她身边的老虎当成好吃的,给吃咯。” 道长捋着胡须,微微一笑:“小友,记住了,是当面给她。” 阿茶一歪头,不解道长为何说这样的废话,那不当面给,还能邮寄过去不成?正道新鲜,阿茶思路一顿,又觉得老道长这话很有深意...... 到了桑园那,阿茶给阿爷讲了一下今天从出家门再到老道长那的一番奇遇,听得阿爷都以为小孙女又在说故事。 阿茶:“......” 后来阿爷又给阿茶把脉,阿茶斜眼看阿爷,揶揄道:“阿爷,强壮不?” “怎么觉得比以前还虚呢......” 阿茶磨了磨牙,笑着说道:“阿爷,不要讲故事。” 阿爷开心地挑了挑眉毛,随后板着脸对阿茶说道:“你这次去山上是玩野了,今日的早课都不来了,怎么,是觉得自己很厉害了。” 阿茶扭了扭身子,说道:“这不事多嘛。” 阿爷哼了一声,“去到桩子上走几圈去。” 阿茶得令立马去木桩走圈圈玩,她走得开心,却不知,阿爷满脸凝重。 日子一下子又恢复了平淡,阿茶私下教阿奶和阿娘炼盐。 阿奶好不容易攒出来的一罐石盐,最后炼制出来还不到一碗,阿奶双手颤抖地捧着碗,不敢置信地看着孙女,艰难地问道:“这就完了? 不再...继续炼炼。” 阿娘在一旁盯着装细盐的碗,亦是目瞪口呆。 阿茶搓了搓小手手,无辜地耸了耸肩,说道:“阿奶,你要这么想,这么一大块石盐,除了这一小碗的细盐,其余全是有害身体的,我们一家吃了,如何能长寿。” 阿奶不知是气笑了还是怎样,反正哼笑了一声,对阿娘说道:“为何我听她说话,还觉得有几分道理。” 阿娘抿着嘴,一脸难为情,望着阿奶手中的碗,突然觉得要保不住闺女了。 说来,自打孙女得而复失,阿奶是怎么看小孙女怎么宝贝,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然,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气劲终究是会过去的...... 今日罗家村的阿婆和婶子们坐在村头都能听到罗家老太婆的喊声,稀奇道:“也不知她家又是哪个小崽子惹了祸,瞧给老太婆气的,声音都变调了。” 晚饭时,桌子上只有一小碟子酱料,阿爷看到后,抬头问道:“怎么就这点酱料,不够吃啊。” 阿奶沉着脸,说道:“不够吃就不吃。” 阿爷砸吧了下嘴,哼了一声。 阿茶拿起一片藕轻轻地蘸了一点点酱,唉,要是能再找到那个盐池就好了,何至于此,还挨了一顿打。 在一个阳光明媚,清风袭人的上午,阿茶正努力的打拳,只觉头顶一阵风,随后脑袋上似乎落着个什么东西,还有咕咕声。 阿茶定格在当场,阿爷的目光也定在她头顶的胖灰身上。 见阿茶似乎不大欢迎自己,胖灰作死的在阿茶的头顶上啄了两下。 阿茶嘴角勾起一丝阴恻恻地笑容,她都找到家了,还怕一只鸽子吗? 瞬间一个套手抓,嘿,没抓着...... 胖灰挥舞着翅膀飞到了阿爷的肩膀上,又挥了两下翅膀,这个动作阿茶熟悉极了。 当初它就是这般嘲讽胖虎的。 阿爷从胖灰脚踝上卸下信笺递给阿茶,随后摸了摸胖灰,胖灰竟未躲开,任由阿爷抚摸,看胖灰颇有灵性,阿爷还特意带它回家找吃食。 阿奶看到胖灰,眼里的慈爱都快溢出来了,家里的五谷杂粮每样都盛了一小碗给它,让它爱吃什么就吃什么,在阿奶眼里看来,这可是带她孙女回家的恩鸟,怎能不好生招待。 阿茶托腮望着待遇极高的小胖灰,手痒难耐~ 第75章 好,就听阿兄的 阿虎来信就一张小纸条,用毛笔也写不上多少字,这次来信只是为了告诉阿茶她已安全回到谷中,师傅很生气,罚她不许出屋,连胖虎都被关了起来,没辙只能让胖灰报个平安了。 阿茶看着纸条摇头一笑,给阿虎回到:你私自下山,你师傅不重罚,你岂知其中利害,今日偷闲,给你编了条宫绦,也不知何时能送与你。 阿茶知阿虎爱美,回来后闲暇时特意给她编了条红青双色宫绦,打的坠子长长的,想来系在衣裙上,一定好看极了,虽然不能送给阿虎,可心意却到了。 胖灰一路赶程,周身劳顿的,阿奶念它辛苦还特意给它做了个窝,让它休息。 小柴米一脸稀奇地守在胖灰身边,嘴角的笑一直未散去,神奇的是,胖灰这只鸟,对罗家人都颇是有礼,只除了阿茶...... 阿茶坐在案台旁望着胖灰突然悟了道长说的话,她刚才还准备让胖灰把香丸带给阿虎,思极至此,阿茶喃喃道:“这道长还真是有几分本事......” 阿奶耳朵尖,听了阿茶的话,独自深思起来。 近日来,因为那道长,罗家颇是不安宁,小三哥天天嚷着做道士,阿娘百般劝阻,也未让他歇了此心思,后来被阿爹狠狠地揍了一顿,老实了,可整个人就跟丢了魂似的,躺在屋里一动不动。 看得阿爹又想冲进屋里打他一顿,被阿娘给拉回来了。 打在小三哥身上,痛在阿奶和阿娘心上,阿茶后来玩笑着:“其实做道士也没什么不好的,你瞧瞧那老道长都富得流油,一点也不贫,说不得,小三哥以后也能这般招摇撞骗。”话刚落,竟咬到了舌头,阿茶疼得哎呦了一声。 阿奶和阿娘:“......” 几人欢喜几人愁,好友来信,阿茶整个人都是乐呵呵地,可隔壁的小三哥望着圆圆的月亮,满面萧索悲凉。 翌日,胖灰决定不再留恋温柔乡,它要飞回小主人那里去了,把阿茶的小发髻啄乱后,方才满意地离开。 胖灰离开了,与此同时,要离开的还有道长,明日便要启程,小三哥从道长那回来后,整个人低沉到了极点,连晚饭都没出来吃。 阿爹阴沉着一张脸,忍耐着。 阿娘放下碗筷,望着屋门口轻叹一声。 阿奶和阿爷双双蹙着眉头,沉思起来。 一时,家里的气氛低迷极了。 当晚,阿奶拿出家里的小陶罐,把里面仅剩的铜钱倒了出来,阿茶盘坐在榻上看着一小堆铜钱,流出了贫穷的泪水。 阿奶沉默着一个一个的数着铜钱,数完后抬头戳着阿茶的额头,嗔道:“冤家。” 阿茶抖了抖腿,阿奶立即拍过去,训道:“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嘿嘿,阿奶,你放心,以后我给你挣大钱,挣出十间八间的铺子,再给阿爷挣出个大宅院,我们家继续开镖局,我再挣出个山,到时候开山立派,一统江湖!” 阿茶颇是傲气冲天地说着,额头又被阿奶弹了一下,只听阿奶说道:“你和你小三哥什么时候能让人省省心呢,一个要当道士,一个要当女侠,怎就不能像村里其它人家孩子,有点正常的志向。”阿奶说到后面,到有了几分认真。 “天地之大,总有几个人的想法是不同常人的,阿奶想让我们像村子里的孩子一般,可也要想想,我们家跟这村子里的人家真的一样吗?”阿茶说的话仿佛羽毛一样轻,落在阿奶心头上,却泛起一片涟漪。 那晚,阿奶与阿爷聊了许久,当天晚上决定同意小三哥去跟道士学艺。 第二日清晨,道长赶着驴车悠哉悠哉地行至罗家院前,此时的小三哥已经打好行囊,正跟罗家众人一一道别。 阿娘满眼不舍,柔弱地依偎在阿爹的怀里。 阿奶和阿爷则如大家长一般,嘱咐着小三哥出门照顾好自己,既然认了道长为师父,便要懂师徒孝道、礼节,出门在外,广交朋友,亲贤良、远小人,不要多惹是非等等。 小三哥一一记在心里,连连点头,眼见着离家,心中亦是生出百般不舍。 阿奶听着院外驴车响起的铜铃声,便知这个村子,终是装不下她家的小三了,突然释怀,不当农夫也挺好的,柔声说道:“去吧,常给家里来信,嫌苦,就回来,家里永远是你的退路。” 小三哥眼睛一红,跪在地上向阿爷和阿奶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又给阿娘和阿爹磕了三个响头。 阿茶笑嘻嘻地看着小三哥,小三哥悲伤的情绪差点没了,站起身拍着阿茶的脑袋,说道:“你怎么就不像寻常人家的妹子呢。” “小三哥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兄长啊。” “我走了,你要少惹祸,少气阿爷、阿奶、阿爹和阿娘。” “明明是你平日里气的更多一些。” 不想一直爱贫嘴的小三哥也不与阿茶贫嘴了,而是像个小兄长一般,说道:“年纪小,就别再喝酒了。” 阿茶望着小三哥,展颜笑道:“好,就听阿兄的。” 小三哥亦是一笑,转身迈开步子。 众人亦是跟着一齐出了院,道长即便是赶着驴车都有一种世外仙人的潇洒气度,见罗家众人全部出来,笑道:“放心,不会把你们的孙儿拐走的,待他学成便可下山。” 阿爷和阿奶与道长寒暄几句,道长把阿茶招来,待人走过来,附耳说道:“你将会有一大机缘,万不要错过,要心定、神定,切记!切记!” 小三哥就这般,坐着驴车跟道长走了,村里的稚童们追着车,也嚷嚷着要跟道长一起求仙问道。 道长长声一笑,回音悠长。 因为道长一句话,阿茶等破头,天天守在家中等着大机缘砸脑袋上。 结果也没等到谁,倒是把胖虎和胖灰给等来了...... 第76章 罢气!罢气 准确的来说,阿茶等到的是胖灰,这货飞在半空中啄了她两下一直不肯降落,而是盘空飞了两圈,走了。 阿茶眨了眨眼,紧随而上,跟着胖灰一路进了山,心中不免一乐,寻思着莫不是阿虎又逃出了谷,若真是这样,那这性子也太顽劣些,做她师傅得愁白多少根头发,后来又想,道长说的机缘总不会就是阿虎吧? 这又是贵人、又给大机缘的,那她得多不好意思。 然而在胖灰落到她肩上时,阿茶四处左右瞧看也没看见阿虎,察觉身后林中方向似有凶兽奔来,阿茶飞身上树准备看下情况,恰在此时胖虎一跃而起从林中跳了出来,准备给她一个热情的拥抱。 阿茶:“......” 还好,她躲开了,这样的热情不是她弱小的身躯能够承受的。 没有拥抱到小伙伴的胖虎表示不高兴,蹲坐在原地,扫尾巴,扫的灰尘直起。 阿茶从树上下来后,摸了摸它的大脑袋,认真劝道:“胖虎,我觉得你要对自己的体重有个充分的认知,就你这身躯,是可以压死小孩子的。” 胖虎歪着脑袋看阿茶,表示它听不懂。 这回胖灰是一身轻松,身上连个小纸条都没有,而阿虎要送的东西全部由胖虎带了过来。 阿茶从胖虎的脖子上卸下包袱后,一拎,还挺沉,当即放在地上打开看了下,竟然全是些瓶瓶罐罐的东西。 阿茶从包袱里找到一封信,展开就看到阿虎那歪歪扭扭如一只只大胖虫子的毛笔字,为了感谢阿茶给她编的宫绦,她把她所有的宝贝全部都放在了这个包袱里,还一一列了个清单,让阿茶怀疑她是在凑字数。 阿虎的包袱里大部分是烤肉用的调料,信的末尾方才写到,她这两年炼制了不少软筋散和蒙汗药,她觉得效果很不错,然而师傅说一般,她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索性也一并送给阿茶了。 阿茶看到这,怀疑这两样东西是阿虎临时起意,后加进来的。 收起信笺,阿茶又望了眼地上的瓶瓶罐罐,其中有两个罐子最是显眼,怎么形容呢,装骨灰的罐子有多大,这两个罐子就有多大。 阿茶盯着这两个罐子,暗道:“不会就是这两个罐子装的软筋散和蒙汗药吧,那也太多了吧......” 阿茶这么想着,也就伸出手拿起罐子,转到正面,只见上面贴着一张纸,明明白白的写着蒙汗药三个大字。 坦白来说,看着这大罐子,再看看那大红纸上胖虫子似的毛笔字,怎么看,都觉得很儿戏...... 阿茶又一遍确认了下罐子的大小,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后,对胖虎说道:“这一大罐子得用到什么时候?” 胖虎毕竟只是一只老虎,哪里会知道这个,于是歪头静静地看着阿茶。 阿茶也不对虎弹琴了,当下让胖虎在山林里玩一会,她一会就会回来。 胖虎用脑袋蹭了下阿茶,成功的让阿茶后退了好几步,才开心地摇着尾巴玩去了。 而阿茶拎着一大包东西回到家中,胖灰也跟了过来,阿奶第一眼就看到肥硕的胖灰,立即笑呵呵地去厨房拿出五谷杂粮来招待这位小客人。 看胖灰吃地开心,阿茶笑着对它说道:“小心吃的太胖,飞不起来。” 胖灰才不理阿茶,疯狂地点着小脑袋瓜子啄食吃。 阿奶乐呵呵地看着胖灰,后来才注意到阿茶手里还拎着东西,问道:“这是?” “阿虎让胖虎带了些小东西给我。” 阿奶听后点了点头,没怎么在意,想着小孩子家家,拿的东西也无非就是些小姑娘玩的东西,阿奶的注意力倒是集中在了胖虎身上,想着都是一路奔波,招待了胖灰,怎么能不招待胖虎呢。 阿茶提醒了下阿奶,胖虎是一只老虎。 阿奶瞬间歇了让胖虎进村的心思,不过还是去厨房要做些炙肉给胖虎。 阿茶也不拦着,见阿奶忙去了,她则是回屋看看自己除了宫绦还有什么能拿出手的,有时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阿茶从未想过自己会这么的‘贫穷’。 她所有的东西都放不满一个小匣子。 小匣子里穷酸的只有几张她绣的手帕、几个编好的络子,除此之外,也就是两个平时未用过的荷包。 阿茶抱着小匣子坐在屋榻上沉思起来,就送这点东西过去会不会......友尽? 百般冥思苦想后,阿茶不由把视线放到了木匣本身上,这是阿爷特意给她做的毛坯匣子,也就是说、一点外包装饰都没有。 阿茶盯着匣子前前后后仔细端详了许久,最后一拍桌子,抱着匣子就要出院,阿奶刚好从厨房出来,见她要出去,忙问道:“就要给胖虎送东西?肉还没做好呢,你说这一个老虎,得吃多些肉?” “阿奶,胖虎的胃怕是填了家里所有的存肉,也填不饱,礼轻情意重,意思意思就行,我这是要去阿爷那拿些趁手的工具,给这匣子换个样子。” 阿奶听这意思,疑惑道:“你是要把这匣子送给阿虎?” “不然呢,阿奶,孙儿竟然不知,自己这般穷......”说完,仰天长叹,随后又欢快地说道:“阿奶,我先去桑园了。” 说者无心,却不知听者有意,阿奶望着孙女离去的背影,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她家这几个儿孙俱是懂事的,别人家的孩子还时不时的会吵着要糖吃、要新衣服,可她家的孩子,从大孙子到小孙女,竟从未有一个孩子这般闹过,都是给一根木棍、一把木剑就很满足了。 阿奶一时眼睛发酸,不由想着,若是她娘家还...... 阿奶的感慨,阿茶是不知道了,人到了桑园后就拿着阿爷的刻刀在匣子上又刻又画起来。 阿爷背着一双手走过来,看小孙女在干什么,见她正用刻刀作画,一时来了兴趣,站在一旁看了好半天,随即一乐,这小孩子家家画的东西就是与大人不一样,瞧这老虎,矮墩胖的,还有旁边的小丫头,也矮墩胖的,别说,看上去还挺福气的。 待阿茶在匣子的最后一面画了一个十分霸气‘嗷呜’式的小老虎后,一脸傲娇地对阿爷说道:“阿爷,怎么样?看我画的的老虎威风不?霸气不?” 阿爷望着福里福气的小老虎,笑呵呵地敷衍道:“罢气!罢气!” 第77章 反正,老虎,她们两口子是肯定弄不来...... 待阿茶把一个小木匣子都变成了一个可爱的小匣子后,天边已经染上了一抹橙红,阿茶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想着还在山里等着的胖虎,当即捧着匣子回了家。 进院就见桌子上摆放了不少东西,阿奶除了给胖虎准备了些烤肉外,还烙了些饼子。 阿茶看着将近有一摞的饼子,不解道:“阿奶,这是不是弄得有点多?再说老虎吃粮食吗?” 阿奶神色一怔,说道:“这人养的老虎,多少吃一点吧,我不想着,给它路上也带着点干粮,身边又没个主人照看,可怜见的。” 阿茶神情恍惚地听着阿奶的想法,差点就信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阿奶的心意,阿茶一一打包好,随后翻着桌子上还有一布包,打开一看,是一件绯红色细麻绣花裙,显然是阿奶新做不久的衣裳。 阿茶歪头看向阿奶,阿奶一笑,神情很是随意地说道:“你不是觉得没什么东西可送给阿虎的,那就把这件裙子送给她,回头,阿奶再重新给你做一件。”阿奶说完,面上又有些顾虑,犹豫道:“小姑娘不能嫌弃咱们用的料子不好吧?若是会嫌弃,那就不送,等家里条件好了,阿奶买些好料子做一件再送去。” 阿茶察觉到了阿奶情绪中有那么一丝忐忑,当下把裙子抱在怀里,鼓着脸说道:“这是阿奶给我做的,才不要送给阿虎。” 阿奶还未说什么呢,胖灰从阿茶肩膀上飞到头顶啄了一下。 看的阿奶一乐,对孙女笑道:“回头阿奶再给你做一件。” “两件!” “好,两件”阿奶的语气里极是宠溺,她怎不知小孙女的性子,你给她做一件她一点不嫌少,甚至让她把新衣服送给阿米,她都不带眨眼的,如今这小气的模样,不过是做给她看的罢了,这样可心的小孙女如何不叫人喜欢。 阿奶看着孙女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碎碎念着:“阿奶,阿虎是位心思单纯的小姑娘,只要是给她的,便是块石头都是喜欢的,您老人家做的衣裙她一定会很喜欢,不会在意料子的好与坏。 若是真在意这个,便说明我们不是一路人,那样的话,也不用强交。 为了情意长久也不能一直打肿脸充胖子呀。 阿奶,我从不觉得我很穷,你可知为什么?” 阿奶静静地看着孙女,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我有家和爱我的家人,阿奶的爱可抵万~金~”阿茶边说边用手比划。 这可爱的模样让阿奶心头软地一塌糊涂,却又听到孙女煞风景地道:“阿奶,打个商量,以后这裙子别再绣大团大团的花了,实在不行,你做好衣裳我来绣。” 阿奶瞬间一点感动都没有了,好气又好笑地睨了她一眼,嗔道:“给你绣?怕是衣裳穿烂了都没绣上一朵花。” “嘻嘻,还真是知孙莫若奶也~” 待东西全部整理好,阿奶担忧阿茶安全,让正好回来的阿爷一同陪着阿茶进山。 爷俩到了地方,天色都已经暗沉下来,胖虎初见到阿爷时还颇是警惕,随后嗅了嗅阿爷的气味,慢慢放松下来,对着阿茶开始嗷呜起来。 语气里表达出了强烈的不满。 有时候,阿茶会把胖虎错认为二哈,也不知道是怎个原因…… 阿爷一脸新奇地端详着胖虎,流露出了羡慕的目光。 爷孙俩当初的表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为了安抚胖虎,阿茶特意把阿奶烤的肉拿出来给它吃,胖虎还以为是阿茶烤的,想也不想的咬了块进嘴里,嚼了两下,张嘴吐了出来...... 它还挺不乐意地看着阿茶,满脸质问。 阿爷不知其中蹊跷,在一旁沉默地看着胖虎,暗道:“原来老虎是不爱吃熟肉的。” 阿茶觉得、胖虎飘了…… 于是又默默地掏出一张饼子,掰了一块给胖虎。 胖虎盯着饼子一动不动了许久后,又去吃阿奶的烤肉了。 阿爷又悟了,在没有吃食的情况下,老虎也是不挑食的。 胖虎虽然不吃饼子,可阿茶还是给它放进了单独的小布兜里,怎么说也是心意,不算白来一趟。 又一次的离别,胖虎再一次用它那大脑袋蹭了蹭阿茶,顺便也蹭了蹭阿爷,阿爷没想到胖虎会用力气,好悬在孙女面前丢了面! 这回胖灰落在胖虎身上,小胸脯挺得叫一个嚣张,只见胖虎疯狂地摇着脑袋消失在树林的转弯处。 爷孙俩只能听到胖虎愤怒地虎啸声。 待爷孙俩下山回家,天色一片漆黑,一家人都在等他们回来,方才开饭,众人进了堂屋,围坐在矮炕上的案桌旁,小五哥极是悲伤地问道:“胖虎走了吗?” 一直都是小三哥和小四哥跟屁虫的罗小五平日里很少突出存在感,哦,唯一突出的就是打架,与他同龄的没一个能打得过得他的,所以,一直不是很让人操心,今日突然主动问话,阿茶和阿爷具是一愣,一齐点了点头。 只见小五哥眼里的光芒一点一点黯淡下去,禁了禁鼻子,埋头干饭。 全家人看小五正常吃饭,都未再在意,寻思着应该就是没见到老虎,有些失落罢了。可哪里想到,小五哥吃地饱饱后,回屋收拾了下行囊,来到众人面前,告别道:“阿奶、阿爷、爹、娘,孩儿准备去山里游历一番,也要像阿茶妹妹一样,脚踏山河、拳打猛虎。 我决定了,我也要打只老虎回来当坐骑。” 阿茶望着豪言壮志、一腔孤勇的小五哥,很认同他前面的那句话,她确实是这么厉害的,就是后面的这句话,她不敢苟同! 若是一只野生老虎能被打服了当坐骑,她把老虎给吃了。 阿奶一脸糟心地看着小孙子,问道:“你可知,方圆百里只能有一只老虎吗?” “也不是,可以一公一母。”阿茶顺嘴接道。 阿奶板着的脸险些破防...... 小四哥一听,迷惑道:“那生了崽崽岂不是要有好多只老虎?” “那也是暂时的,待虎崽崽长得差不多,就被撵走了,赶不走的全部被吃掉。”阿茶一本正经地跟小四哥说。 小四哥竟然信了:“真的?不是说虎毒不食子吗?” “真啊,人家撵走了,确实不吃啊,那些赖着不走被吃了的小虎子又没办法把事情给传扬出去......” 小四哥眼神有一瞬间的迷惑...... 阿娘捂着额头缓了好是一会,随后对着小五说道:“你阿奶是说,咱们这片山已经没有老虎了,你去山上也是白去。” “再往里走也没有,有估计也被胖虎给吃掉了,不然它怎么来的这么顺利。”阿茶又顺嘴接道。 小五哥望着众人,眼里的光芒又一次逐渐消失,他显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转身回屋,哇哇大哭起来,嘴里喊着:“我要老虎~” 二婶和二叔捧着碗坐在那,寻思着,是继续吃饭?还是不吃? 反正,老虎,她们两口子是肯定弄不来...... 第78章 你敢 小五哥嚎着要老虎嚎了差不多有半个时辰,阿茶和阿爷坐在屋中的榻上研究着那两大罐的软筋散和蒙汗药。 这两样东西,谁若是能有一小瓷瓶的量,都能在江湖上为所欲为一阵子,更何况是两大罐子的量...... 阿爷一脸唏嘘,开始还觉得雄起来了,随后一想,这东西,给他们家,也没什么用啊。 难不成,带着一罐子,去复仇? 阿爷开始想他拿着罐子狂洒宋家人的画面,想想都很美好...... 似乎想到了什么,阿爷又翻了翻包袱里其它瓶瓶罐罐,问道:“这些都是什么?” “都是些炙肉法宝。”阿茶眼睛亮晶晶地说道。 阿爷挑了挑眉,甚? “孜然、花椒、豆蔻、桂皮、莳萝子......”阿茶面无表情一一复述着。 这一堆乱七八糟地东西听的阿爷脑瓜子嗡嗡地,随后问道:“没有解药?” 还在念调料名的阿茶,表情一顿...... 爷俩大眼瞪小眼互望起来,空气中一片寂静。 有时候,你不细想,都不知道,你没有什么。 阿奶这回听明白了,合着有毒药没解药,在一旁哈哈直乐。 后来这两瓶大罐子被阿奶给小心谨慎的藏了起来。 这一晚上,阿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倒不是想着复仇,而是愁钱,他好歹是一家之主,家中的顶梁柱,眼看着秋收了,除去税,还不够明年给老三读书的,全家上上下下十几张嘴,阿爷长叹一声,问阿奶:“家里还剩多少钱?” 阿奶也在愁银钱,怕吵到套间里的两个小丫头,嘘声说道:“就剩几百文了。” 一听家中连一贯钱都没有了,阿爷更加睡不着了,辗转反侧了一宿后,于第二日的清晨,一家人齐聚吃早饭时,宣布道:“秋收后,去打猎。” 阿奶在分粥并未在意,心里还想着,这话说的,哪年不打猎了,随后一想不对,粥也不分了,侧头问道:“你要去哪打猎?” 阿爷表情肃穆,前所未有地严肃道:“长白山,听说那里猎物多,老虎、豹子、狐狸和貂都不在少数,这些皮料都能卖上钱。” 阿茶眼睛一亮,刚要说话,被阿奶抢了先:“疯了,那可是辽国,要是遇到辽兵再被抓了去。” 阿爷一脸深沉道:“机警一些就是,这些走南闯北的贩子不也好好的。” 阿奶陷入沉思,心里是不愿阿爷他们冒险的。 阿茶在一旁跃跃欲试,见阿奶不说话了,刚要张口,又被小五哥给抢了先,嚷嚷道:“阿爷,我也要去,我也要打老虎。” 阿茶一下子跑到小五哥身旁坐正,眼睛锃亮地看着阿爷。 阿爷望着家中最小的孙子和最小的小孙女,低垂眼,酝酿了许久才说道:“小五可以跟着,阿茶留在家。” 听到阿爷准确的回答,小五哥恨不得一蹦蹿三丈,围着桌子一边跑一边激动道:“要打老虎去咯,要打老虎去咯~” 阿茶坐在凳子上一脸懵逼,随后微眯着双眼,质问地看向阿爷。 她以为家中所有子孙中,只有她...与阿爷的关系最是要好的。 阿爷被小孙女看的有些着不住,咳了咳,板着脸故作深沉地说道:“你一个小女娃娃就别跟着去了,风吹日晒有什么好。” 阿茶指了指自己已经缓过来、白嫩嫩的小脸说道:“阿爷觉得我怕晒吗?女娃娃又怎么了,我一个人还不是照样在山里活下来了,跟着阿爷又不会迷路,打猎我也可以帮忙呀。 阿爷这般说让孙女好是伤心,原以为阿爷与别人家的阿爷不一样,却不想,骨子里也是轻视女子的,原来对孙女也不过如此,见真章的时候,竟然还是孙子更顶事,孙女就是个摆设罢了,没事逗着开心开心,找个乐子,有事了,什么也不是。 如今我年岁小,还能趁着年纪小跟阿爷出去涨涨见识,现下好了,阿爷不带,以后只能当一个没有见识的乡野村姑了。” 说完,阿茶惆怅地坐在长条凳上,满脸哀怨。 阿爷嘴都张开了好几回,硬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孙女这些歪理邪说,最后看向阿奶,眼神里说着:要不带上?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阿奶眼神一凶:你敢! 阿爷一脸无趣地斜了斜眼,随后对阿茶说道:“就是因为你厉害,我才留你在家,我们男丁出去了,家中女眷由谁来保护?定是要你来保护啊,如今全村人都知道,你连金猫都不怕,可见只要你在家,便没人敢找你阿奶她们的麻烦,所以,留家看家吧。” “我跟着去,还有三叔啊。 再不济,把二叔留下来,那里飞沙走石的,他哪里受得了这个罪,留在家还能帮阿奶干些体力活,若是有人找上门要刻石,二叔也可以接活慢慢刻,多好呢。” 罗家二叔一听,突然很赞同小侄女说得这个话,刚要附和,一抬头看见阿娘警告地眼神,老老实实低头喝粥,一句意见也不发表。 “哼,你都能想到,我自然也想得到,这样,你二叔留下来和你一起看家,男的对付男的,女的对付女的,正好。”阿爷今天前无所有的机智。 阿茶抿着嘴静静地看着阿爷...... 自打阿爷宣布秋收后会去长白山打猎,全家人似乎都意识到家里银钱紧张的处境,小四哥和小五哥也开始跟着阿爷学刻石,不再玩耍了。 三叔也偷偷去接了些抄书的活,白天苦读,晚上熬夜抄书,没几天,然就累出了黑眼圈,三婶婶心细,看一眼就发现此中蹊跷,她心疼自家相公,便把抄书的活给抢了过来,白日跟阿娘和二婶做家务,晚上熬夜抄书,三叔舍不得自家娘子这般辛苦,还是揽了大部分活,只给三婶一点点,两口子你争我抢,原本是夫妻之间的小情趣,全被小四哥给听了过来。 阿奶、阿娘和二婶一商量,不如就让三婶白日里抄书,家务活她们做就是了,省的她们两口子夜里抄书伤了眼睛。 阿茶见大家突然积极努力挣钱,急的直挠头,说到底家里如今的处境都是因为她,她不做点什么,总觉得亏心。 还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张二娘子接了个长期活,编宫绦,这活本是给阿荷阿姊接的,见阿茶和小柴米有意向,便也让她二人凑进来,还特意临时教了些新花样,就这样,阿茶和小柴米也可以为家里做些贡献。 罗家的日子又欣欣向荣起来。 胖灰又一次带来信笺,阿虎很喜欢阿奶做得裙子,也喜欢阿茶编的宫绦和小匣子,她和师傅也很喜欢吃胖虎带回来的饼子,不知道是谁做的。 阿茶和一同看信的阿奶,看到这里时,相互对望了好是一会...... 第79章 说什么胡话,我和你是贼吗? 对于饼子的误会,阿茶觉得还是不要过多解释的好,反正阿奶那天烙了不少,还特意给家里人留出几张做晚饭。 这饼子,老虎吃得,人亦是吃得。 阿茶给阿虎回信时,说了下饼子是阿奶做的,想吃了,就让胖虎再过来拿。 阿茶还在信中问了下解药的事。 没几日胖灰又来了,这回左右双脚都有信笺,阿虎写到,她师傅嫌弃胖虎连只猫都打不过,所以,关起来对它进行惨无人道的训练,暂时不能来取饼子了,至于解药吗,嘿嘿,没有,她炼制出来的软筋散和蒙汗药,药效确实是那个药效,可师傅的解药,解不了,目前也没研制出来...... 她师傅说了,反正也不是致命的药,等药劲过了,毒自然就解了。 阿茶看着信,严重的怀疑,阿虎的师傅可能只是懒得研究解药。 阿茶把这很光棍的消息告诉了阿爷,阿爷呆愣了许久,最后说道:“其实...也对。” 阿茶觉得阿爷认为得很对! 日子匆匆而过,如今的阿茶已经不是众小弟们的老大了,自打她宣布要退出江湖,为家庭生计而奋斗,感动的二狗鼻涕一把泪一把后,二狗对她极是尊敬地说道:“老...老...大,你...你...你......” 阿茶一脸绝望地看向三狗,三狗对阿茶一脸无辜地摇了摇头,这回他真不知道,自家二哥要说什么。 二狗见三狗接不上话,自得且不屑地呵了一声,随后继续说道:“你...看...谁....谁....还...能.......” “当老大。”三狗突然知道二哥想说什么了。 二狗原本放松的神情,当场裂开。 阿茶一脸平静地看着跃跃欲试的小弟们,也就是说,她的离开只是让这些小弟们难过了片刻的功夫..... 呵,男孩子! “打一架吧,谁打赢了谁当。”阿茶不负责任地说道。 众小弟们瞬间红着眼睛看向彼此,惊雷村小儿群战,就此拉开帷幕。 只见浓烟滚滚中,二狗以他强壮的身躯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阿茶望着最后的胜利者,挑了挑眉头,着实是...... 那天,二狗家极是热闹,有几位婶子气势汹汹地带着自家孩子找二狗婶和二狗奶聊人生,孩子打架也就打吧,但是你不能下狠口咬呀。 尤其是小栓子的阿娘,心疼的都快哭了,瞧给她家娃咬的,差点咬掉一块肉。 阿茶知道后,只能说,这两人多少有点私人恩怨在里头。 阿茶在打络子上是有一点天赋的,她小手灵巧,速度也快,编出来的宫绦都很合格,送到店里,很少会被店家退回来,这就导致阿荷和小柴米的压力大了起来,总不能被年纪小的给比下去吧。 小柴米除了吃饭,恨不得全天编宫绦,连睡梦中都在编,有次阿茶醒来,发现她的头发是打结的,阿奶和小柴米给她解头发都解了好一会。 阿茶觉得不能再内卷了。 这样的小日子似乎很美好温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阿爷依旧不同意她跟着一起去打猎,不管她如何软磨硬泡,就是不同意。 待阿爷出发那天,阿茶背着打好的小包袱,抱着阿爷的大腿哭地撕心裂肺,满脸泪水时,阿爷又一次望向阿奶:真不让带? 阿奶微微一笑。 阿爷立即冷酷、无情、残忍的把那双紧紧拽着他大腿的小手给掰开,挣脱出来后,阿爷连跑带颠地溜了...... 阿茶望着阿爷狂奔的背影,嚎道:“快来人看看啊,不要小孩了~” 看孙女哭得伤心,阿奶凑到孙女身旁说道:“哎哟,我的宝,乖,不哭了,阿奶给你看你阿爷的那些宝贝啊?” 阿茶的哭声戛然而止,“宝贝?什么宝贝?” 就这样,阿茶的注意力全被阿奶给转移了,西瓜要不成,芝麻得留住! 阿奶见孙女不哭了,拉着她的手神秘兮兮地进屋去了。 阿娘未多想,见闺女不闹了,松了口气。 二婶咂舌摇头,望着阿茶感叹道:“我就说,阿茶更像是我生的。” 阿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这是阿娘做出抗议时,最大的表现。 三婶婶捂嘴一笑。 而已经进了屋内的祖孙俩携手来到了床边,阿奶对阿茶悄声说道:“喏,你阿爷的宝贝全藏在床底下呢。” 阿茶一听,歪头木木地看着阿奶,说道:“阿奶,这床底下我比路过的老鼠都熟悉,哪里有什么宝贝,您老人家莫要哄骗小孩。” 阿奶手指轻戳了下阿茶的额头,嗔道:“阿奶何时骗过你,这床底下确实藏着宝贝呢,你爬进去敲下里面的墙,有空声,说明就藏着东西呢。” 阿茶挑了下眉毛,突然贼兮兮一笑,当即钻进床底下,极其利索地爬到最里头,靠着墙边顺着左手方向逐一敲下去,果然,阿奶没有骗她,还真有块回声不一样的地方。 阿茶用小手摸了摸,当摸到细微的缝处,慢慢抠下来一块石头,这石头被阿爷糊了一层泥在外面,到跟墙面差不多,再加上床底下光线不好,隐藏的十分完美。 平日里阿茶都没注意到。 石头被抠下来,阿茶吸了一口的灰尘进嘴里,连呸了好几口,方才觉得好受些,再往洞里摸,便摸到一个匣子,拿出来时还能闻到一种木香味,阿茶突然忆起,当年那场大火,阿爷也是拿着一个小匣子,躲躲藏藏的,莫不是,就是这个? 待阿茶拿着小木匣从床底下钻出来,边用手拍打头上的灰尘,边与阿奶说道:“阿奶,往后你得跟阿爷说下,这匣子还是不要藏在床底下的好,一把老骨头了,别取匣子的时候扭到了身子骨,钻进去出不来。” 阿奶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这话有道理。 见阿奶放在了心上,阿茶表示放心了,随后开开心心地想打开木匣子,可发现匣子上还有一把极是小巧的铜锁...... 阿茶把目光慢慢移向阿奶。 阿奶给孙女了一个淡定的眼神,不急不慌地伸出手对着小铜锁一拽,咯地一声,锁就开了..... 阿茶惊讶地哦了一声,耳畔旁传来阿奶的声音:“你阿爷粗心,把钥匙给弄丢了,后来他自己硬拽开的,再后来,这锁就只能当摆设了。” 阿茶长哦了一声,随后说道:“就是给贼看着玩呗~” “说什么胡话,我和你是贼吗?” “阿奶,不是吗?” 第80章 说笑、说笑…… 在匣子没有被打开那一刻,阿茶和阿奶还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将会改变阿茶的一生,或许说,改变了许多人的人生方向...... 有喜有悲,或许都是天定。 在阿茶打开匣子翻出来一本本的小画册时,她双眼大放光芒,第一本画册上全是脚印,乍得看去,简直就是狗屁不通的步子,不懂之人可能会骂这画画之人是不是不会走路,可当你真正练习此步便知其中奥妙。 步法第一页旁白处写着两行字,字体颇有风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罗氏步法在于诡,在于缥缈无形、落地成影,重在诡影二字,望后世小辈可将此步法发扬光大! 阿茶读完此行字粗略的看了一遍罗氏诡影步,脑子瞬间一懵,果然,是同宗。 在平行时空的罗家后世,已经没有秘籍了,剑法和步法都是靠世代口口相传,其中各种原因,许多招式都传丢了,连步法也不是完整的。 阿茶又拿出另一部画册打开来看,罗氏诡影心法。 罗家高祖在旁白处只写了几个字,穴中有穴入气海,我复用时方知妙。 而心法图册画的全是运功经线图,阿茶翻到最后一页,又看到高祖标注:内里以积蓄为重,若想气犹如游龙入海般来去自如,便要勤修苦练方能成果,我罗氏后辈修炼此功,需每日寅时、午时、申时三时各修炼一周。 阿茶又拿起另一本,打开一看,熟悉的剑法招式扑面而来,到了她这一辈,罗家剑式不过三十招,而剑谱统共六十式,配合诡影步与心法,方才能真正的将‘诡’发挥到了至臻境界。 只可惜,罗家除了高祖,竟无一人能重现诡影的风采。 阿茶以前就觉得老爸教他的剑式和步法配合内功心法,总会有滞涩的地方,远远达不到行云流水,落脚自如的地步。 后来她自行改了步法与剑式,虽然流畅了,可远没有想象中的缥缈诡魅,想保留传统,就容易露出破绽,且罗家功法必须以快致胜,不然到了后面会出现脱力现象,阿茶一直不明白,这么不完美的功法,刘老头有什么可稀罕的。 如今再看看阿爷保留下来的秘籍,要是那刘老头看到,口水不得流三尺长。 阿奶见孙女看的入迷,在一旁笑呵呵地说道:“你阿爷平日里最是宝贝这个,从未拿出来给你这些阿兄看过,想来是怕他们没个轻重,给弄坏了,你看的时候亦是小心些。” 阿茶连连点头,随后笑着说道:“阿奶可知阿爷藏的是什么?” 阿奶听后沉默许久,满眼柔光地看着阿茶,声音平淡地说道:“与你阿爷过了一辈子,阿奶怎会不知这里是什么,你私下求了他那么多回,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阿茶一怔,迟疑道:“阿奶不是不想我练武吗……” “还有件事是你不知道,道长曾与我说过一句话,大鹏羽翼丰满之时,谁能阻它遨游天际,我想这话,指的应该是你。”阿奶说着抬手轻柔地抚摸着阿茶的面颊,又柔声道:“当初听了这话,我心里极是反感,可后来想想以你的性子,这小小村子怕是真留不住你,又或许留得住,不管怎样,还是有些本事傍身吧。 毕竟,你喝个酒都能把自己喝进山去,你这孩子命中带奇,阿奶觉得你练好武也不定是坏事。”阿奶说完,把阿茶臂上的衣袖撩了起来,望着上面越发清晰的龙印,一时复杂,嘱咐道:“好好练吧。” 阿茶对阿奶嘻嘻笑道:“阿奶,就凭你孙女我这聪明绝顶的才智,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代宗师,一统江湖,到时候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一路杀它个片甲不留......” 听着小孙女越来越没谱的话,阿奶突然又后悔让小孙女看这些东西了! 阿茶见阿奶神色不对,憨憨一笑,连忙说道:“说笑、说笑……”当即收拾起小匣子,抱地紧紧的。 只见阿奶睨了她一眼,严肃道:“我不管你是想一统江湖还是开山立派,只有一样,无论何时都要把命放在第一位,可知道了?” “阿奶,你这也太抬举我了,你看我是那种不怕死的人吗?”阿茶向阿奶发出了灵魂般的问答。 祖孙俩大眼瞪小眼了一会,俱是一笑。 除了罗家三本本家秘籍外,匣子里还有些其它功法,阿茶拿出来简单粗略的看了下,看到最后一本时,咦了一声,阿奶心头一跳,问道:“怎么?” 阿茶摇了摇头,说道:“这本应不是心法。”阿茶把折册展开来,细细看来、竟然是暗器机括学说,尽管图中各个部件画的很是详尽,可却远不如后世记录东西时,尺寸比列那般详尽,若想做出图中的东西,需要重新规整、分析各个部件原理,弄不好还要来个力学分析,阿茶终于知道,为何罗家小辈对暗器一门不感冒了。 这个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有时候也挺坑的。 或许是,高祖母所在的门派特意留了一手,不过册中除了机括一学,还有些发暗镖的手法、劲力、以及系绳在臂的各种技巧,这个倒是学起来简单了很多。 对于阿茶来说,可以闲暇时研究研究,目前,倒是罗家本门功法是个问题了。 阿茶一脸凝重地盯着三个册子,沉思起来。 阿奶见她看的认真,便不再打扰,起身出了屋,准备与儿媳去说些体己话,毕竟孙女是儿媳的骨肉,有些话,是一定要说开的。 阿茶把目光移向阿奶的背影,其实阿奶不知,阿爷不是怕她会替罗家报仇才不让她学内功心法,而是怕...... 走火入魔。 这就是老两口在一个认知上的误差,倒是让她捡了个漏。 此时行走在路上的阿爷突然觉得心口慌慌的,对自家大儿子说道:“心口有些不舒服,你说家里,不会出什么事吧?”小孙女会不会把房子给拆了? “阿爹,你要是担心,趁着还未走远,咱们回去瞧瞧?” 阿爷沉思了一会,想到刚才是如何甩脱的小孙女,坚决地摇了摇头,大丈夫出去挣钱,怎能婆婆妈妈的。 第81章 嗯...不然喊什么叔?龙叔? 阿茶捧着功法开始思考着人生大事,脑海里浮现道长口中的大机缘、阿爷曾经所说的血海深仇以及罗家功法秘籍的诅咒,思及此处,她又问自己,以前世的功底即便闯荡江湖,也只是不入流的侠客,或许可以畅快一生,或许又不会...... 那么,她甘愿一生平庸吗? 还是只当一个碌碌无为的乡野村姑?过着家长里短的琐碎生活? 不、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上一世,她与爷爷和老爸归隐的日子还没过够吗。 阿茶目光逐渐坚定起来,高祖能练得的,她为何就练不得,她才不信这世上真有什么诅咒一说。 她就不信这个邪了! 当下翻开诡影内功心法,一篇一篇的翻看起来,当把所有经脉运行路线全部一一记住后,阿茶在脑海中复刻一遍,反复回忆与验证,待所有经脉图都真正记下后,才盘腿而坐,开始运气修炼。 运转一整周后,大半个时辰就这般过去了,阿茶只感觉神清气爽,孩童体质本就好,她每日都觉活力多多,无甚疲惫之感,对于诡影内功心法、一时还真察觉不出来多好,如果一定要下个定论,那就是,她还活着,并没有走火入魔! 随后阿茶又开始细细研究剑法与步法,待全部看完,她不由柔柔眉头,这基本是要她把上一世所有的习武习惯全部打碎,重新来过。 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修行之事本就是分秒不可浪费却也要按部就班逐一而来,万不可心浮气躁,阿茶闭目养神、放空冥想,她努力把上一世习得的步法和剑法慢慢忘掉,再睁眼时,小小的人儿竟似发光一般耀眼,她垂头翻着册子,神色处之泰然。 从那日起,阿奶和阿娘发现平日里欢脱淘气的阿茶变了,变得不一样了,就像个呆子,吃饭时呆呆的,坐着编宫绦时也是呆呆的,心思全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而呆呆的阿茶每日都在脑海中琢磨剑式和步法,光记住还不行,还要二者结合,待记得熟练,她方才练习,阿茶发现虽有滞涩,可确实比前世好上许多,然而,也更加吃力,往往练到第十招就会浑身大汗,力气虚脱,形同废人一般。 然学武没有任何捷径可言,只能日日修习,才能见得成效。 如此这般,每日雷打不动的修炼内功心法,剑招从第十式可以一次性武到第十五式时,已是半个月后了。 在阿茶看来,这一世的内功心法可比上一世的好太多了,上一世她足足练了半年,方才见点成效,当下恨不得捧着罗家秘籍跪谢老祖宗。 待一个月后,天气转凉,阿茶换上了阿奶做的秋衣,拎着阿爷的宝剑照常去了桑园,如往常一般练剑,秋风瑟瑟、落叶纷纷在空中飞舞、飘然而落,一片黄绿相间的桑叶调皮地掉在了阿茶手中的阳剑之上,细微的哗啦声过后,叶子化成两只蝴蝶跌跌宕宕落入泥土之中。 阿茶突然眉头一皱,手中剑诀并未停歇,她一边武着一边闭目凝神,去感受身体不适的原因。 只见她越武越快,眉头越皱越紧,而身边落叶纷纷杂杂竟围着她似卷入气劲之中、刹那间化成碎片,又随着气流与她一起共舞,她身影如魅,前一刻还在此处,下一刻便不见踪影,唯有落下来的碎叶翩翩然地飘在空中,若有外人在,看着这样精美绝伦地一幕,一定会发出一声赞叹。 然而阿茶此时的情况并不友好,她身形变化之快,面容更是痛苦,直到剑式练到第三十招,阿茶神情方才渐渐放松,人亦是进入忘我境界,待剑式练到第六十招时,她所到之处只留一片残影。 剑式全部武毕后,阿茶蹲跪在地上大汗淋漓,然她双眸明亮如珠,无一丝疲惫之态,她终于知道,为何罗家后世子孙,会各个筋脉断裂、走火入魔而亡了。 还有秘籍之中那句穴中有穴又是何意呢。 有一说一,罗家内功心法绝对算得上上乘心法,在她武剑时,她便察觉身体经脉多处鼓胀,她立即闭目凝神方才发现,体内几处要穴竟有内气漩涡之症,随着她武剑越快,此症状愈烈,阿茶一时不解,心中突然一乱,差点气力四散,窜入各处经脉而走火入魔,当下想起道长的的话,心定、神定,方才及时挽回。 后来更是惊讶,为何今日武得这般快,内力却源源不断,这世上决然没有一步登天就能让内力变得深湛的秘笈,可她内力为何突然深厚起来? 一定是有假象存在。 再一次感受穴道里的内力,阿茶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罗家内功心法会不会也是内力恢复极快的心法,是以一进一出方造成漩涡之状,阿茶强忍身体剧痛继续武剑,随后尝试在漩涡之处疏离内气,让二者形成相对路径行走筋脉之间,果然,内力不再在经脉之中横冲直撞,像是个听话的娃娃,凭着她的意念乖乖行走。 阿茶长吐一口气,闭目凝神,察觉到体内内力仍有存余,不由大为惊叹,要知,昨日她武完六十招虚脱的坐在地上缓了许久,今日竟然无事一般,除了体内内力不多,却绝不会像废人一般坐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阿茶认识到秘笈关键之处,随后也惊叹罗家高祖的天赋,他一定是个天生便能一心二用之人,没准他老人家还以为控制内力自如行走在经脉之中是一件很随意的事,却不知,这并不是常人所能随意掌控的。 这便也导致了罗家上上辈的惨案发生。 阿茶若不是上一世习武,懂得内力运行经脉,怕是也会在此心法上栽上一大跤。 这部心法实在不适合初出茅庐的小年轻学习。 阿茶坐在地上手托香腮,皱眉凝想一个问题,罗家高祖显然没有明白后世子孙为何不能练习诡影内功心法的原因,那他老人家所说的穴中妙又指什么? 阿茶微眯双眼,脑海思绪胡乱纷飞着,低声喃道:“许多人在运功时并不能内力逆施,然诡影似乎与众不同,那是不是说明,在打斗时,也可吸入她人内力为己用?”阿茶想到此处,脑海豁然开朗,一瞬间惊叹地哇哦了一声。 只听熟悉的声音于耳畔响起:“先别惊叹,此法若是被江湖中人知道,你日后恐怕有得忙了。” “咦,金叔,你醒了?” “金叔?” “嗯...不然喊什么叔?龙叔?” “......你...随意。” 第82章 我们不要打扰他 一碗孟婆汤竟让金叔这只阿飘沉睡了六年之多,可见,人家孟婆也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阿茶不由问道:“叔,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记忆力下降,或是断片式失忆? 比如说......” “和你的交易?”金叔很快地领悟到了阿茶的心思。 阿茶点了点头,又觉自己很傻,她知道身边有金叔,可旁人不知道啊,在这自言自语也就算了,还傻愣愣地做表情、点头的,像极了个傻子,不由问道:“叔,咱能来个心意相通之类的技能不?” “不大能。” 听着这三字,阿茶心中吐槽,不能就不能,还不大能,这不大能到底是真不能还是假不能? 阿茶心里吐槽归吐槽,面上问起正题:“叔,你说的交易到底是要帮你什么?” “现在说还太早,你还是好好的练武吧。时机成熟,我自会与你说......”金叔声音逐渐低沉下去。 阿茶一挑眉头,喊道:“叔?” 回应她的是一片空气...... 阿茶回想了下孟婆那倾世容颜,啧了又啧,“老话不欺人,越是漂亮的女人,给的东西越要谨慎。” 金叔太虚又沉睡起来,我们不要打扰他。 把心法的危险之处研究透了后,阿茶心中轻松了不少,当即舒展筋骨,轻快地站了起来,这让从石室走出来的二叔一怔,当即说道:“哟,今日倒是不用人扶着走了。” 阿茶小头一仰,发髻上的绸带仿佛都变长了几分,她极是傲娇地说道:“这说明我天赋异禀。” 二叔漫不经心地哼笑了一声,说道:“是不是天赋异禀你二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手中这把剑可好好保管,稍有差池,你阿爷可就不是追着你在院子里跑上几十圈了。” 阿茶又不是小孩子,才不怕这唬人的话,握着长剑,与二叔说道:“二叔,你信不,总有一天,阿爷会把这把宝剑送给我的。” 二叔眼睛瞬间瞪得老大,仿佛看到阿茶把牛吹到了天上似的惊叹道:“你小小的人,还挺能说大话! 这话你骗骗你那些小玩伴还行,骗你二叔我,可不行。” 阿茶哼了一声,看着二叔坏坏地笑了笑,说道:“二叔真不信?那若是阿爷把剑送给了我,你把这剑给吃咯怎么样?” 二叔看着侄女这小模样,偏还较起真来,扬声说道:“好,若是你阿爷真把这把剑送你,我当场就把这把剑给吃咯。” 阿茶一听扬了扬眉,又道:“要是二叔吃不下去怎么办?” “随你怎么办。”二叔想也不想地顺嘴说道。 阿茶声音婉转长哦了一声,“二叔可一定要记住今日的话哈,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地话是一定要遵守的,否则就是无能。” 无能?二叔心中哼了一声,他岂会无能,当即道:“你二叔我说话算话。” “好,那我先回家了,您也别偷懒了,快刻石吧。”阿茶嘻嘻笑道,随后提着剑扬长而去。 二叔摸了摸鼻子,这一个人刻石,怎就静不下心来呢...... 此时还在深山中的追着一只红狐跑的阿爷突然脚下绊了一跤,挺大个的老头差点卡到地上脸着地,好在被跑在前面的罗家大哥眼疾手快地接住了,罗铁钵一脸惊恐地问道:“阿爷,没事吧?” 阿爷摇摇头,感叹道:“没事,可能是真的老了......” 而在家中的阿茶此时整个人都是喜气洋洋的,今日阳光浓,一家子女眷全都聚在院中的榻上做活,阿茶一个起跳,就跳到了榻上,看得阿奶一脸糟心,实在是看不下去,训道:“怎就这么淘。” 阿茶嘿嘿一笑,从小柴米的绣篮里拿出丝线一起打络子,发现小柴米长吸一口气,一脸认真起来,阿茶心中好笑,这突如其来的内卷,你说说...... 因她最近练武,心思不在编织上,进度渐渐慢了下来,小柴米显然松了口大气,如今二人差不多的进程,她这个做阿姊的不至于太丢面。 大家有说有笑的,只有小柴米在努力认真干活。 阿奶看着这样的大孙女,对两个孙女心疼道:“也别天天都编这个,小心身子骨长歪了,没事活动活动,咱家不差这点钱,等你们阿爷打到老虎,咱家就又有钱了。” 二婶正在抽麻,听了阿奶的话,停下手里活,说道:“也不知道阿爹他们怎么样了,有没有打到猎物。” 阿奶心思一下子被带了过去,也嘀咕道:“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 阿茶嘻嘻一笑,说道:“阿爷平日里在家,你总是嫌他烦,如今不在了,你又开始想他了,这是何苦来呢,等阿爷回来,我就给他说,您不在家的时候,我阿奶可想您了~” 阿娘和三婶一想这样的画面,瞬间都笑了开来,三婶险些把笔尖上的墨汁滴到纸上。 二婶也不看自家婆婆因为这话有多难为情,还一本正经地附和道:“好歹是几十年的夫妻,这不在一起,自然是想念的。” 阿茶颇是像小大人一般点了点头,调侃道:“可不是呢,阿爷若是知道,一定乐开了花。” 阿奶真想用手中刚糊好的鞋底子给这两货一人一鞋底子。 全场之中,唯有小柴米如同无人之境一般,忘我地编织宫绦,小手翻飞的,恨不得把手给飞起来。 正是说笑得时候,与阿娘同村嫁过来的张婶来到院门口,站在那对阿娘喊道:“阿茶娘,你快出来下,有事与你说。” 阿娘听了呼唤连忙放下手中的麻去了院门口。 这么一打岔,拯救了害羞的阿奶,阿奶嗔了阿茶一眼,看着小柴米还未停歇,连忙劝道:“阿米,快歇会吧,都编一上午了,身体吃不消的。” 阿米百忙之中抬起头,说道:“阿奶不觉得眼睛累呢,若是累了,我就歇着了。” 阿奶嘴里哎呦了好几声,心疼地劝道:“听阿奶的话,家里没到要你们去挣钱的地步,你不是喜欢绣花,歇一歇,去绣花。” 小柴米对阿奶一笑,露出几颗小白牙,一本正经地说道:“阿奶,我想自己挣出来绣花的针线钱和料子钱。” 阿奶听地心头直软,二婶一把把自家闺女搂进怀里,说道:“你怎么就这般乖巧呢。” 阿奶望着小柴米,久久不回神...... 阿茶歪头看向小柴米,这是体验到了挣钱的快乐? 大家把目光都放在了小柴米身上,一时没注意到阿娘垂头丧气的模样,待人走近,阿茶方才注意到,忙问道:“阿娘,怎么了?” 阿娘紧蹙眉头,与阿奶说道:“阿娘,阿茶的舅舅......又病重了。” 院内原本欢乐温馨的气氛瞬间消散。 第83章 可见这安慰人也是一项技术活 今年年景不好,阿娘回娘家多是阿爹陪同,偶尔才带上几个小的去探望。 如今听到这消息,阿娘是一刻也坐不住,阿奶立即让她回娘家看看,阿茶要跟着,阿奶也不拦着,就这般,阿茶和阿娘匆匆忙忙赶往陈家村。 路上阿娘面上忧心忡忡,好几回差点被路上的石头给绊倒,阿茶握住阿娘的手,待阿娘望过来时,对阿娘安抚一笑,阿娘极是艰难的回了她一个有气无力地笑,随后忧心道:“前段日子还说病好了,怎又......” “许是舅舅不小心,又凉到了,没准吃几副药又好了。” 陈家舅舅自上次生病,接连吃了几十副药,方才病愈,娘俩怎么也没想到,刚松口气才几天就又病重了。 待二人来到陈家院门口,便听到一阵阵地咳嗽声传来,那咳声咳得恨不得把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阿娘一下子心急如焚,走路带风地冲进屋内。 阿茶紧随其后,与阿娘先后脚进屋,只见舅舅面容枯瘦,人已经脱了相,完全没有了往日英朗逼人的模样。 罗家阿娘瞧着自家哥哥如今的样子,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走到床畔,哽咽道:“不是说病都好了,这...怎又病了。” 陈家舅母亦是流泪道:“大夫说上次病重伤了身子,身体虚易受风邪,被秋风一吹,就承受不住了。” 陈家外婆坐在床侧,不停地抹着眼泪,从阿娘和阿茶进屋没有说过半句话。 陈家舅舅又咳了一阵,方才能开口正常说些话,与阿娘说道:“只是看着重一些,无碍的,如今妹夫不在你身旁,只有你和阿茶来回走不安全,早些回家吧,别把病气过给你们,咳…咳……”话音才落,陈家舅舅又是一阵咳。 陈家舅母连忙给舅舅拍背,试图让他好受些。 看着如此场景,阿娘更加揪心了。 陈家舅舅一个劲的撵阿娘和阿茶回去,他越着急咳地越厉害,没办法,阿娘和阿茶退出了屋子,本以为陈家舅母会出来与母女俩聊上两句,不想出来的是陈家外婆。 阿茶看了看这个外婆,没有叫人。 陈家外婆看了眼阿茶,说道:“这孩子像你。” 阿娘声音平静地说道:“我生的,自然像我。” 陈家外婆一噎,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陈家外婆并不是阿娘的亲娘,而是陈家外祖父后娶的继室,一直生不出子嗣,后来外祖父去了,她便只能依仗继子,她把陈家舅舅当依靠自然对舅舅百般好,可与阿娘却是平平淡淡。 阿娘亦是对这个继母冷冷清清,阿茶有样学样,不是必要的时候,从不打招呼,总不能开口叫她老陈婆子吧。 娘三站在原处硬凑,不是一般的尴尬,后来还是外婆抵不住了,小声问:“你手头可宽裕?” 阿娘方才抬头看向继母,低声问道:“家里就没钱了?” “你阿兄上次病倒后,开的药方里含着人参、灵芝一类的滋补药,不阙又要去学堂,你父亲留下的那点家底,哪里抵得住。”陈家外婆声音冷硬地叙述着。 正说着话,就传来了院门被打开的声音,阿茶望过去,看到不阙小表哥面带疲惫地走进来,见到她们时稍微怔了下,忙行礼叫道:“姑姑,阿茶妹妹。” “不阙表哥。”阿茶也连忙行礼叫道。 阿娘见到侄子,脸上方才有点笑容,刚要说话,屋里就传来舅舅地喊声:“谁...咳...咳咳...谁让你回来的,快给我回去。”只听屋内传来霹雳乓啷地声音,紧接着是舅母的哭声:“孩子只是担心你,你又何苦......” 听着动静阿娘又返回了屋,屋内陈家舅舅倒在地下不停得咳,舅母正费力地扶他起来,阿娘连忙上前帮忙。 舅舅咳过了这一阵,虚弱地推着阿娘,怒道:“你也走,都走,我身体好着呢,用不着谁来看。” 阿茶回头望向站在门口的小表哥,只见他神色哀痛却不再踏进来一步,心中不免叹息。 后来阿娘、阿茶和小表哥一起离开陈家,路上,娘几个的气氛极是低沉,阿茶望了望神色忧心的阿娘和沉默不语、满怀心事的小表哥,思忖了一下,还是先安慰下小表哥吧,没几步就要分开了。 “不阙表哥,舅舅前段日子生了病,身子虚,但是病症是治愈了的,所以这次受了风看上去咳的凶险,只要对症下药,想来很快就能好的。 不是旧病复发,一般都是无碍的,你还是好好读书,舅舅还指望当状元的阿爹呢。”阿茶语气里有着浓浓地希望。 不阙小表哥听了这话也只是稍微笑了笑,那笑容连两秒都没能维持住,这些道理他都懂,但是,这些话却说不到他的心里。 看着小表哥并没有被安慰到,阿茶抿了抿嘴,又看向阿娘,对阿娘说道:“阿娘,舅舅一定会好起来的,要不回去我们也拜拜菩萨,让祂保佑舅舅的病快快好起来。” 阿娘亦是敷衍地点了点头,若是菩萨真能事事保佑,这世上就没有活的苦的人了。 阿茶看看左右二人,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可见这安慰人也是一项技术活,阿茶做不来,跟着一起忧心起来,其实她也怕舅舅挺不过这关...... 第84章 治坏人,她可在行了 与不阙小表哥分开后,娘俩一路无话地回到了家,阿奶见二人回来了,忙上前问道:“亲家舅舅怎么样?” 阿娘对阿奶艰难地笑了笑,说道:“没事,只是受了些风,阿娘,我去帮弟妹做饭。” 阿奶见阿娘这般神色,怎么也不像无事,点了点头,待儿媳走远,拉着阿茶低声问道:“真没事?” 阿茶一脸凝重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好说,咳地可厉害了,怕把病气过给我和阿娘,硬给我们赶出来了。” 阿奶一听,也为其担忧:“这可如何是好......”随后阿奶又问道:“看你阿娘的表情,是不是还有事?” “嗯,确实还有,老陈婆子说......”阿茶还未说完,就被阿奶打岔道:“你这孩子,怎不叫她外婆,让人听见不得说你不敬长辈。” 阿茶努了努嘴,“那不是要向着我阿娘嘛。” 阿奶唬着脸看阿茶,阿茶点头道:“好吧,后外婆问我阿娘手里有钱没,听着意思,家里因为舅舅的病,掏光了家底。” 阿奶开始还寻思着这个‘后’,可一听后面的话,也没心思说这个了,问道:“没钱了?” 阿茶点了点头,不然阿娘怎会一路不语。 这回,阿奶也紧蹙着眉头不说话了,二婶好奇这边情况,早就偷偷跑过来听了两耳朵,待阿奶不说话了,蹲下身子,问道:“阿茶,你给二婶婶说实话,你舅舅病的重不?” “看上去不轻。”阿茶如实说道。 二婶一听,起身问阿奶,“娘,咱家秋收后,还有多少钱?” “除去税将将够全家一年的用度,还拿出一半给他们爷几个路上用了。”阿奶无奈道,这后面还有老三的束修,家中的钱,捉襟见肘,并不富裕。 二婶嘶了一声,不说话了。 一家子女眷外加二叔,吃晚饭的时候,无一人说话,二叔越吃越是心惊,最后忍不住问道:“这都是怎么了?看上去一个个满怀心事的样子。” 阿茶老老实实埋头喝粥,不理会二叔。 二婶咳了咳,抬头看大嫂愁眉不展的样子,也不好当面说闲话惹她心烦,看了眼二叔,又垂头认真吃饭。 这给二叔看的莫名其妙,一顿饭吃的云里雾里。 后来饭后,阿奶拿出些铜钱外还有一对银手镯,要给阿娘。 阿娘一看连忙推辞,只听阿奶说道:“拿去,总不能为了些死物不顾活人的死活,孩子舅舅平日里也没少惦念咱家,这回有困难了,总得帮上一帮。” 阿娘听地眼泪一掉,正感动呢,就见二婶婶笑呵呵地走过来,多少是有些影响情绪的。 罗家二婶凑过来后,从怀里拿出些铜钱,憨憨一笑,说道:“我娘家穷,嫁过来也没什么嫁妆,那银首饰我舍不得拿出来,大嫂不要见怪,这是我要留给阿米的,这些钱,你拿去。” 望着弟妹的私房钱,阿娘刚消散的感动又回来了。 三婶婶也紧随其后,拿出一只银镶玉镯,柔声说道:“大嫂把这个也拿去吧。” 阿娘知这是三弟妹身上唯一留下的物什,说什么也不能要,刚要推辞,就听对方说道:“大嫂,也不是什么可留念的东西,若不是值些钱,我也不会留下了。” 阿茶听着这话望了眼三婶婶,只见三婶婶看着手中的镯子,眼里情绪万千,竟夹杂着些许恨意。 阿茶转了转眼睛,越发好奇三婶婶的过去了,奈何小四哥不给力,这么久了,也没打探出来什么,不中用啊、不中用。 阿娘被家里人感动地涕泪连连,晚上阿茶特意来到阿娘这屋睡觉,见阿娘明明心事重重却还强颜欢笑地哄她睡觉,阿茶忙闭上眼,故作沉睡,片刻后耳畔旁响起阿娘细微的哭泣声,阿茶睁开眼睛,用小手也轻拍着阿娘,安慰道:“阿娘,有了钱,舅舅就有药吃,一定会好起来的。” 阿娘没想到女儿是装睡,转过身来,眼角还带着泪痕。 阿茶坐起来,歪头说道:“阿娘想哭便哭,别忍着,憋着容易伤心神,阿茶会心疼的,阿茶可是要和阿娘长长久久的在一起,您可一定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阿娘望着自家闺女一脸认真地神色,眼泪是说什么也止不住了,抱着阿茶颤声呜咽道:“你舅舅若是没了,阿娘就没有娘家了,你外祖父、外祖母已经撇下我,如今你舅舅也......” 阿茶紧紧地抱住阿娘,轻拍着阿娘的后背,柔声说道:“不会的、不会的,舅舅就只是受了风,吃了药一定会好起来的,阿娘莫要担心。 阿娘还有儿子和女儿,你要是真嫌娘家人少,那我带着阿兄搬去舅舅家住,这样阿娘的娘家人又多起来了。” 这话惹的阿娘又哭又笑,抱着女儿尽情地哭了一场。 阿茶突然发现,阿爷是英明的,瞧瞧,她在家还是很有用的。 阿娘哭了一场后,心情好了不少,竟能自我安慰:“你说的没错,你舅舅就是身体虚受了风后看着凶险些,吃了药,一定会好起来的。” 阿茶重重点头,“嗯。” 娘俩又聊了一会,方才睡下。 翌日,阿娘就把这些值钱的东西送往陈家,给到了舅母手中,舅母满怀感激,陈家外婆面无表情,有点清冷。阿茶对着小老太太亦是一样的表情。 陈家外婆:“......” 怕舅舅再激动,阿娘并未进屋,与舅母聊了几句,便回了。 娘俩这次回去,心情显然轻松了两分,待到家时,发现阿奶神色不对,气冲冲的模样,阿娘和阿茶相视了一眼,颇是不解。 阿茶连忙跑到阿奶身旁,蹭着阿奶问道:“阿奶,怎么看着这般生气?” 阿奶见宝贝孙女回来了,也不生气了,而是笑呵呵道:“没什么,你舅舅好些没?” “生病哪有好这快的。” “也是。”阿奶说完,心思又走神了。 阿茶眼睛一转,看来是不方便与她说,笑嘻嘻道:“那我去屋里和阿姊编宫绦了。” 阿奶点了点头,温和道:“去吧。” 阿茶看似乖巧地回了屋,实则守在门后偷听墙角,这会只听阿娘的声音传来:“娘,发生了何事?” “还不是那程老货,老不正经,趁着咱家没男人,天天没事在门前溜达,今日竟然还坐在门口,呸,被我骂了一通,他还反过来咬人,问我这路是咱家的不成,他就要坐在这能耐他如何,后来让老二媳妇拿扫帚给撵走了。”阿奶说完,长吐一口气,又道:“村里有这么个人,可真晦气。” 阿茶垫着脚跑了出来,蹿到阿奶身后,吓了阿奶一大跳,差点挨了阿奶一巴掌,她嘻嘻一笑,说道:“阿奶,没事,明天他若再来,看我怎么治他。” 治坏人,她可在行了~ ps:感谢宝子们近期送的礼物,不管是花钱的还是免费的,我都很开心,看过我上本的宝子们应该都知道,我不善于感谢送礼的,我这人有些羞涩,最主要是懒,还要去整理啥的,再一个是真的真的比较羞涩,不善于表达我的感谢,咱以后也就不挨个写名字感谢了哈,我觉得送礼物吧,你们花钱还是慎重一些,别到了后面对我失望,我会亏心的,像是经常给我刷免费花啊啥的,我就很开心了~ 爱你们~么么哒。 第85章 二叔跟贼不用讲道理,上 一听孙女要治人,阿奶就想起上次张三娘子血淋淋的屁股,对着孙女连连摇头道:“别,可别,这事还轮不到你来出头。” 阿奶是真怕小孙女一言不合再把那程老头给弄残了,比起之前,小孙女可不是那时候的小孙女了。 阿娘忍不住抿嘴一笑。 阿茶鼓着脸盘坐在榻上抖膝盖,不用就不用吧。 今日的晚饭,一家子的女眷依旧很低沉,二叔夹菜都小心翼翼地,看看大家,想想还是不多话,先吃饭。 待饭后,二叔把阿茶拉到一边,问道:“今日,你阿奶她们又是为何这般低沉?总不会是你舅舅他...病更重了?病入膏肓了?” 阿茶好悬一口气没上来,看着二叔好一会,忍不住吐槽道:“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二叔和二婶简直是什么釜配什么盖。” “诶?我一直觉得我和你二婶婶很是相配,你为何现在才看出来?”二叔乐呵呵地说道。 二叔不要脸,阿茶决定不与他废话,冷哼道:“阿奶是因为那个入赘的程老头,自打阿爷几个去打猎,他没事就在咱们家门口转悠,今日胆子肥了,还坐在家门口了。 阿奶瞧见了生气,找那程老头理论了一番,他一个老赖,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更不是一个可以讲道理的人,后来让二婶婶拿着扫帚给撵跑了。 阿奶气程老头这是欺负家里没男人,不把我们娘几个当盘菜。” 二叔一听,怒了,说道:“什么叫做没男人!” 阿茶抬头看了看二叔,恍然大悟道:“哦~对!家里还有二叔呀,那就是程老头不把你当回事。”阿茶好心好意的总结到。 二叔长吐一口气,撸起袖子,叨叨道:“好啊,他个程老头,真是不知道爷的厉害了。”说完,人也走出了院。 阿茶面上一乐,回屋提着剑就跟在二叔身后,小声喊道:“二叔,等等我。” 打这爷俩在一起嘀咕的时候,阿奶就时刻注意着呢,这会从厨房窗户外看爷俩出去,尤其是小孙女拎着一把剑,暗道:“坏咯,这两玩意,准是去找那老程头去了。” 阿奶嘴上狠呆呆地骂着,小脚也跟着去了程老头家,其她娘几个一怔,也纷纷跟了过去。 当年娶程老头的人家是张实诚家,人家都叫他老实诚,据说人挺不错的,就是只有一个闺女,便招了上门女婿,他在的时候还能压着老程头,后来人不在了,这老程头就放飞自我,一发不可收拾,隔三差五的打骂自家婆娘,教的孩子也是一个比一个霸道,这家人在村里一直不怎么招人待见。 村里人平日里都稍微让着他家一些,也就给程老头惯出了点毛病来,总觉得自己能上天。 罗家一直跟程老头不犯冲突,平日里两家还真没什么交集,这程老头见到罗家三儿媳长得漂亮,时不时就想过来瞧两眼,你说真做点啥,他都老的掉牙了,也做不出来啥,可就是欠,就想撩骚一下。 趁着罗家爷几个不在,这人就越发胆大起来。却不想想,人家家里还有个罗二小子和小孙女呢!!! 人都欺负上门了,罗家二叔和阿茶岂会放过他,这回不好好治治,下回还不反了他,于是爷俩到了程老头家门口,十分霸气地把门给踢开,阿茶没怎么收力道,脚上自带了几分内力,这木门一下子掉了一半,阿茶有那么一刻是懵逼的,她没想到她现在会这么厉害,随后一脸淡定地抱剑于胸,当她是一代大侠。 程老头刚要破口大骂,看清来者是何人时,方才收声,虽有点心虚,还是挺着胸膛问道:“罗家二小子,你这一上来就踢我家门是作甚?” 程老头这边质问着,他身后的几个儿子俱是凶巴巴地看着他们叔侄二人,大有要干一架的趋势。 想想也是,谁家门被踢成这样,都不能忍的。 阿茶数了数,哟,程老头挺厉害,六个儿子呢,很不错,六六大顺,这场架必赢! 罗二叔也不怕这爷几个,他平日是不能吃苦,但不代表他不能打,边撸着袖子,边流里流气道:“我上门来作甚,你个傻老头不知道?” “嘿,我还真就不知道了,有能耐你说出来,让这满村邻居听听,我做了甚?”程老头耍赖道。 见二叔一噎,阿茶直接低声说道:“二叔,理由多得是,你和他讲什么道理,编个由头打就是了。” 二叔眼睛一亮,这话有道理,于是扬声喊道:“你偷偷去桑园偷了我阿爹的刻刀、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啊,你既然想赖,咱就打得你把东西给我交出来为止。” 阿茶眼睛一亮,这个好~ 程老头当场目瞪口呆,嗷嗷喊道:“我...我什么时候偷了你家东西!” “二叔跟贼不用讲道理,上!” 二叔一听是真的上,撸着袖子,三两步就跨上前,拽住程老头,一拳打了过去,只听程老头哎呦了一声,随后就是拳拳到肉的声音和程老头哎呦哎呦地喊叫声。 程老头几个儿子见自家老子挨打,自是不干,纷纷要上前围攻罗家二叔,阿茶把手中的剑往天上一甩,只见青光一闪,阿茶已然抽出剑身,挽了个剑花,人便消失在原处。 村里打架什么时候用过刀剑! 程家几个小子一开始看阿茶拿剑过来还笑她花把式吓唬人,他们几个也不是被吓大的,会怕一个小丫头?那张三娘子不顶事,他们可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娘们,如今看到阿茶抽剑时满脸霸气的模样不禁呆愣,再看这人一下子没了,大为震惊,这是什么东西? 人没了,程家这几个小子第一反应便是四处瞧望,可只能看到青光闪闪、道道残影,一时晃的他们眼花缭乱,心里直打鼓,他们本就不是练武之人,见到这般架势早就吓傻在当场,几人只觉身侧有风,想伸手抓住,可又惧怕,一时神色惶恐不已。 待阿茶回归原地,甩在天上上的剑鞘已然落下,阿茶接住,腕上的长剑画了个圈又帅气地回到了剑鞘里。 阿茶站在原地极是傲娇地看着程家几个已经吓傻了的小子,她不知,此时的她耀眼极了。 第86章 这语气,应该是阿茶无疑了 习武之人有习武之人的原则,不是必要,不会随意伤害普通人,阿茶亦是讲究道义的人。 她这一番操作让程家几个小子还懵着呢,完全不知道身上的衣服正成碎片状扑簌簌地往下掉,待察觉凉意时,这才发现浑身上下只剩下相连的碎布条...... 几个小子见着院外围了不少人看着他们捧腹大笑,嗷嗷大叫起来,相拥遮住重要部位,可遮了前面忘记遮后面,村里阿婆们看得都不眨眼,笑得更是不知收敛。 皮薄的小媳妇纷纷拿着衣袖遮起了脸来。 阿奶和阿娘还未从阿茶刚才的神出鬼没之中缓过神来,听到众人笑声,这才回过神,阿奶哎呦了一大声,眉头都揪在一起了,阿娘一边用袖子遮住视线,一边跑到阿茶身后,把人给抱在怀里,不让她看,顺嘴嗔道:“你怎能......” 阿茶憨憨一笑,“技术不到家,我本来是想给他们留些衣服的,只怪阿爷的剑过于锋利了。” 阿娘长叹一口气,拉着阿茶往家走。 罗家二叔此时还骑在老程头身上,挨根薅胡子呢,薅一根问一句:“把不把我阿爹的刻刀拿出来。” 疼得老程头直嚷嚷:“我哪里拿了,你这是含血喷人。” 罗二叔一听,这是不老实,接着薅胡子,场面一时热闹极了。 还有阿婆纳闷道:“平日里只知道这老程头不太正经,不想手还不老实呢?” “嗨,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可得防着点。” “是这个理。” 罗二叔和阿茶大闹程老头家,最后还是刘阿婆的儿子、刘保长出来主持公道,老程头鼻青脸肿,胡子稀稀落落地随着下巴一颤一颤:“我要他们家赔我儿子的衣服钱,少一文都不干。” 罗二叔当即喊道:“他把我阿爹的刻刀拿出来,我就赔衣裳钱。” 程老头吹胡子瞪眼地看着罗二叔,翻来覆去说着他压根没偷。 罗二叔哼了一声,风轻云淡地来了一句:“这世上哪个贼会承认自己偷东西。” 程老头:“......” 刘保长眼睛转了又转,最后说道:“那就拿刻刀换钱吧。” “放你娘了个屁。”程老头当场呸道。 刘阿婆一看不干了,撸起袖子给程老头一顿骂,随后拉着儿子说道:“走,咱不管了,爱谁谁,有能耐把你这个保长给撤了。”说完,娘俩大大方方地走了。 气得程老头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阿茶摇头啧啧,指着程老头对阿奶说道:“阿奶,看到了没,人到了一定年纪,是一定不能生气的,不然很容易厥过去。” 听着孙女还一本正经地给她说这种话,阿奶闭上眼睛长吸一口气,不气、不气、不生气...... 再睁开眼,阿奶都能想到,自家孙女怕是要出大名了。 不得不说,有些人是真得凭本事单身的。 整治了坏人,阿茶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她刚才耍剑时突然又有了几分感悟,阿茶原本总觉得罗家的剑法即便配合步法、心法依旧有滞涩地方,如今却又多出个想法,便是什么时候该用多少内力,什么时候该收回内力,要柔中有刚、刚中有柔,方才显‘诡’。 一想到这,阿茶也不耽误,当即在院中抽出长剑武了起来,果然,如她所想,滞涩的地方好了几分,剩下的就要慢慢钻研与磨合了,不是一时就能够摸透的。 阿茶武剑时,阿娘、二婶和三婶婶俱是一错不错地在一旁瞧着,待阿茶练完,阿娘和三婶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二婶惊叹道:“乖乖,这阿茶是被妖怪给附体了吧?” 阿娘:“.......”婆母总说罗家不过是三脚猫功夫,这...应该不是吧? 阿茶回头望向阿娘三人,眨了眨眼,笑嘻嘻道:“阿娘、二婶、三婶婶,我看上去是不是像极了女侠。” 三婶婶点了点头,像的。 二婶啧了一声:“这语气,应该是阿茶无疑了。” 阿茶:???? 好事成双,夜里阿茶修炼内功时,发现穴中又出现漩涡之症,阿茶心中虽然不解,所幸随它去了,待收入全部内力于气海时,阿茶发现,今日修炼的速度明显快了几分,连内力都增进了几分,虽然细微,可她还是发现了,眼睛一亮,越发觉得老祖宗这套心法是个宝贝了。 今晚,阿茶睡得格外香甜,可有得人就不是如此了,程老头越想越憋屈,拿出家中的米酒大喝特喝,越喝越愁,捧着自己留了许多年的胡子,悲从中来,嚎了一晚上。 而在山中的爷几个,被呼呼的野风吹得瑟瑟发抖,阿爷望着天上的星星,说道:“也不知她们娘几个怎么样了,可别让人给欺负了。” 阿爹亦是担忧道:“阿爹,要不咱们早点回吧。” 阿爷砸吧了下嘴,“再打两天,看能不能再碰到一只老虎。” 罗家几位阿兄冷地抱成一团,小五哥颤颤悠悠地说道:“早知道,就该天气暖的时候来打老虎,天气这么冷,英雄也着不住。” “平日里让你好好练武,你不好好练,若是真的好好练,岂会觉得冷。”阿爷在一旁假意训斥着。 “那...那阿爷不也冷的直打抖吗,要我说,阿爷,你武功也没好到哪里去,不然...不然,怎么一只野貂都追不上。”小五哥冷地直打颤,还忍不住犟嘴。 “哼,我这是没有你曾祖父教,若是有,岂会只是这般水平。”阿爷亦是不服输道。 小五哥撇了撇嘴,也不知是最近浪野了还是如何,都敢跟阿爷顶嘴了,“阿爷就会吹牛,天天吹曾祖父、高祖父多厉害,我才不信。”真厉害,他家岂会落得这个地步。 阿爷哼了一声,望着天上的星星,眼神突然黯淡起来,如今,连罗家的子孙都不相信他们的祖上曾是位极其厉害的人物了。 第87章 咦,这铁匠还没过去呢? 阿茶一战成名后,张三娘子还以为自己是在听神话故事,什么叫做,一眨眼,人就没了?怎地?去了? 张三娘子总觉得是村民们夸大其词了,真有那厉害当初怎么不使呢。 这事在村中也就一时新鲜,阿婆、婶子们聊腻了,也就聊其它的事了。 二狗带着众小弟纷纷来拜见前老大,各个眼冒金光,想观摩一二,顺便学学老大的风采,阿茶摇了摇头,说道:“这功法啊施展一次伤一次身,我这会还虚着呢,可见这辈子用的次数是有限的,用一次少一次,不在关键的时候怎能轻易使用,都回吧。” 这次事后,阿茶想了下,还是不要让村民把她说的神乎其神,这万一说中了哪处,把罗家的仇家给招来,那不是要玩完,怎么也要等她真正立起来了,再来找她不是。 众小弟们一听,哇哦了一声,觉得自家老大更加神秘了...... 阿奶没好气地戳了戳阿茶的额头,嗔道:“以后练武只许在桑园练。” 阿茶连连点头,表示她懂。 如此几日过后,热度便过去了,村里仿佛都把阿茶这事给忘记了,反正罗家会武,一早就知道的,有什么可新鲜的。 阿茶又恢复了呆子模样,吃饭在琢磨剑法、干活也在琢磨,全家人已经习惯了她这般模样,大家也不打扰她。 正想在关键时候呢,张三娘子站在罗家门口一丈处哈哈大笑,笑声十分刺耳,只听她一人在那独白道:“哎呦,老天爷长眼了,这有些人家的姑娘以后是别想找婆家了。” 阿茶听了后,眉头一皱,她性子野找不到婆家是正常事,可小柴米是出了名的乖巧懂事,不至于因为她行事泼辣而嫁不去,除非还有什么事发生,思极至此,当即把手中木剑转了个花,顺手轻轻一掷,只见那把木剑顺着泥巴墙出去,又直直落下,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张三娘子身后五寸处。 张三娘子脸色惨白地看着插在地上的木剑,不禁咽了咽口水,转了转眼珠子,转身想要回家,阿茶岂能放过她,已经跃到墙头,纵身一跳,就跳到了张三娘子身前,她笑眯眯地看着张三娘子道:“三婶,话要说完呀。” 阿奶此时也闻声出来,神色不大好地问道:“三娘子,你刚才那话是何意,今日不说个明白,怕是过不去。” 张三娘子见阿茶拔起木剑,微眯着眼瞅她,突然有点怵,老老实实说道:“婶子,这可跟我没甚关系,我也是听别的村里人说的,您老人家还不知道呢吧,你那闺女把你家姑爷给打的起不来床了,听说腿好像都给打断了,这不附近好几个村子都说你家把姑娘教的太霸道、没......”教养二字张三娘子没敢说出口,就怕说出来,一把木剑又飞过来。 阿茶听完歪头看向阿奶,一想,小姑姑两口子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来了。 阿奶心头咯噔一声,已经开始把自家闺女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下便让阿娘和二婶去附近村子里打探一下、张三娘子的话是否属实。 待阿娘和二婶回来后,脸上神情俱是不太好,阿奶只觉眼前一黑,待缓过来,二话不说,起身就要去县城姑爷家,找闺女算账! 阿茶一看小老太太气得不轻,当即跟了过去。 祖孙二人紧赶慢赶,在太阳还未下山前终于来到了姑姑家,姑姑家是前面是商铺,后院是住人的地方,阿奶和阿茶绕道后院敲小门。 罗家小姑听着杂乱地敲门声还挺不乐意,嚷道:“谁啊,也不知道好好敲门。”话甫,打开门一看,门外站的竟然是自家老娘,小姑的脸立马就怂了,“娘,怎么是你,我还以为......” “怎么就不能是我,你以为我这辈子都在村里不会知道你做的混账事,是也不是?”阿奶上来就劈头盖脸地发起脾气。 罗家小姑怂得不敢大声喘气,待自家老娘不说话了,方才笑着说道:“阿娘,我这是又哪里惹您不高兴了,一上来就发好大的脾气。” 阿茶咳了一声,委婉提示道:“村里都在传,你把我小姑父的腿给打断了。” 罗家小姑眼睛一瞪,懵了片刻,随即大声喊冤:“是哪个嘴碎的在编排我,阿娘,根本就不是这样。” 罗家小姑话音刚落,就听屋里传来小姑父半死不活地呼唤声:“阿云啊~是谁来了,不会是那隔壁的铁匠吧~” “咦,这铁匠还没过去呢?”阿茶惊诧道。 小姑:“......”绝对是故意的。 通过小姑的刚才的反应,阿奶也觉得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与小姑一同进屋看望姑爷。 祖孙俩一进屋,只见小姑父双腿膝盖处绑着木板、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浑身上下唯一敢动的也就是脑袋和胳膊,眼巴巴地见她们进来,极是开心道:“阿娘和阿茶来了,快、快进来坐,你们是不知道我在家中躺了好几日,就盼着有人来与我聊聊天呢,阿云,快给阿茶拿糖糕和果子吃,给阿娘弄些茶水喝。” 阿奶和阿茶相视一眼,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被打断了腿的样子,要不然现在早就是哭嚎着让人主持公道了。 若说小姑父这个腿是怎么回事,那可就要回到几日前了,田小宝想玩秋千,小姑就让小姑父给娃做个秋千架,小姑父一听,何必那么费事,在一处空下来的屋门前的房梁上栓了两根麻绳,还费了些功夫弄了木坐,当时小姑父还挺得意的。 这秋千做好了,小姑过来验收,看着简易的秋千,眼睛一翻,看不上,觉得不安全,别再把房梁给玩断了。 小姑父一听,不屑地哼了一声,说道:“怎会,小时候我阿爹就是这么给我绑的,不照样玩了好些年,也没见这房梁断了啊。” 小姑把脸一撇,左右是不信。 小姑父一看还来劲了,说道:“你别不信,我这就悠给你看。”说完,人就坐在秋千上荡了起来,边荡着边炫耀道:“诶,你看,这不是很安全吗,我还能荡的更高点。” 也不知人是真的飘了还是玩性大起,还真就越荡越高,看得小姑姑一脸嫌弃。 罗家小姑父停下来,又道:“你看我给你荡个更高的,省得你嫌不稳当。”说完,往后退了好几步,一个起步,人随着秋千差点荡到房顶上。 嗯...人是上去了,也下来了,跟着下来的还有断了的房梁..... 第88章 要不这样,给小宝和阿茶定个亲 小姑一脸糟心地叙述着小姑父是如何受伤的后,阿茶已经笑得快不行了,这是真忍不住。 小姑父被阿茶笑得脸红,嘴角翕动半天,才说道:“笑笑就得了,快别笑了,你姑父我不要面子的呀?” 阿茶望着小姑父越发富态的脸,忍了一会,还是想笑,索性坐在脚踏上笑了个够。 小姑父垂死挣扎地说道:“阿娘,我小时候真是这么玩的,那房梁结实的很,哪里想到......” 小姑哼了一声,“你当初不这么玩,可能那房梁还能再坚持会,现在好了,我还得找人修葺屋子。”原本就是做个秋千架的事,小姑想到这,牙痒痒的厉害。 阿奶长吸一口气,也在磨牙,想着她回村里怎么跟别人解释,说:我姑爷的腿压根不是我家阿云打断的,都是俩孩子闹着玩,在房梁上打秋千,被房梁给砸了。 这话说出去,谁信? 阿茶这会也笑够了,对自家姑姑说道:“姑姑也不能这么说,小姑父要是不给你证明下这房梁有多结实,这房梁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断。” 小姑父:“......” 看眼前三人还有心思说笑,阿奶内心冷笑了一声,指着小姑姑两口子,恨铁不成钢道:“你们两口子平日里若是正常点,何至于让人编排的......” 见阿奶真生气了,阿茶也不笑了,一脸认真道:“姑姑和小姑父这回可害惨了堂姊和小宝了。” 小姑姑只以为外人编排她,她已是破罐子破摔不怕什么了,如今一听事关侄女,不得不上心,忙问道:“这是何意?” 阿茶脆生生地学道:“姑父腿一断大家都说是你给打断的,所以又都说咱们罗家不会教养女娘,养的女娘一个个都是刁蛮跋扈的性子,十分没教养。” 小姑一听、急了,站起身喊道:“是谁这般说,我这就去找她理论去。” 因小姑声音大了些,睡在隔壁屋的小宝一下子惊醒过来,没见到娘亲的身影,大哭起来,小姑也顾不上理论了,连忙跑过去哄儿子。 屋内只剩下三人,作为事件主角的小姑父十分歉疚道:“阿娘别急,待我腿脚好了,就出去解释去。”丢人是小,耽误孩子婚事可就罪过了。 阿奶听了这话,心情也没好到哪里去,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小姑父一看,又表决心道:“如若别人不信,咱就给俩孩子招婿,我给孩子们置办些家财做依靠,怎么也不能让俩侄女成不了家。” 阿奶哼了一声,情绪有缓,“算你有心了,只是求求你们两口子,踏实过日子,就不能像平常小夫妻一样,正常一点吗?” 小姑父尴尬地笑了笑,“正常...正常......” 阿奶一噎,不说话了。 小姑也正好抱着小宝过来了,小宝还没睡够,瘪着一张小嘴,明显不大高兴,瞪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阿奶和阿茶,还有点懵。 阿奶见到外孙,心情好了不少,边逗小宝边起身抱人,小宝似乎也反应过来眼前老太太是谁了,突然咧嘴一笑,伸开手亦要抱阿奶,阿奶笑得一脸褶子,心情更加好了起来。 罗家小姑一看阿娘脸色变了,憨憨一笑,说道:“要不这样,给小宝和阿茶定个亲,阿米的性子谁看了都知道是个乖巧懂事的,给媒婆多塞些钱,准保能找个好人家。 这样,不就全都解决了。” 阿茶望着阿奶怀里的小宝,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可可爱爱的,其实...也不是不行。 此时的阿奶看着自家闺女都没什么好眼神,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你是想让我再看到一对像你们这样的两口子?” 罗家小姑尴尬地挠了挠鼻子,不说话。 “不能。”阿茶适当地发表了一下自己的看法。 她从来不欺负自己人的。 这两个字招来阿奶一记横眼,阿茶立马怂了。 气氛瞬间冷场,唯有小宝独得阿奶恩宠,阿茶想想当初她还在襁褓之时阿奶的嘴脸,再看看现在,真真是,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小姑父突然满脸通红,咳了又咳地给小姑使眼色,阿奶和阿茶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只有小姑姑知道是怎么个情况,对着二人缓声说道:“娘,你带小宝去那屋待会.....” 阿奶瞬间明白了,抱着小宝出去的时候,还担心道:“你一个人能行吗?” 小姑笑着点点头:“能行,娘,你帮我带下小宝就行了。” 阿茶也明白小姑父可能是人有三急...... 祖孙三人都来到另一屋后,小宝见不到阿娘的身影一下子焦躁不安起来,嘴里含糊不清道:“阿娘.....我要阿娘......”边说着,身子边往外挣脱,阿奶险些抱不住。 阿茶连忙上前帮着接人,待小宝下地蹭蹭地往外跑,只见隔壁屋门早就关上了,小宝趴在门边哭爹喊娘,好生可怜。 阿奶连忙上前哄,却不大管用,屋内的小姑急的满头大汗,费力的抱着小姑父往马桶椅上挪,咬着牙喊道:“小宝别哭,阿娘一会就出来了。” 守在门外的阿奶一下子红了眼,这又要看铺子、又要照顾姑爷、还要带孩子、买菜做饭,可如何忙得过来,这么一心疼便也不怎么气了。 阿茶当即抱起小宝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笑着说道:“飞咯~” 小宝懵了一下,随即看着旋转起来的房屋,咯咯笑了起来。 果然,小孩子都爱转圈圈。 屋内小姑听到儿子笑声,松了口气,小姑父也松了口气,说道:“阿云,苦了你了。” “那还不好好养腿,真瘸了,我立马给你赶出去。” “嘿嘿,你不会。” 待这边忙完,小宝还没转够,一个劲的要求阿茶继续抱他转圈圈,阿茶垂头看着小家伙,这真是有点废她了。 天色已黑,小姑家的后门又响起了敲门声,阿茶过去打开门一看,嘿哟,熟人,“三叔。” “你怎么来了?”三叔边诧异地问道,边提着一篮子菜进来, “小姑父的英雄事迹都传到村子里去了,我和阿奶怎能不来瞧瞧。”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三叔难得有忍俊不禁地时候,偷偷跟阿茶低声道:“你小姑父荡秋千的事都传到村里了?” “非也~非也~” 三叔:???? “不知,三叔是想要个男娃还是女娃?” 三叔一脸迷茫,随即一喜,你三婶婶有了? “有什么?” 三叔:“......????” 第89章 那不能够 得知这些时日小儿子也天天过来帮女儿的忙,罗家阿奶的心好受了些,这两口子身边也没个老人,真遇到事,也只能自己顶着。 夜里阿奶翻来覆去睡不着,阿茶不由问道:“阿奶,认床啊?” 阿奶听了一笑,“你以为谁都和你似的呢?” “嗯?我有认床吗?” 阿奶不说话,让小孙女自己领悟去,阿茶见阿奶睡不着,那定然是有心事了,便问道:“阿奶是担忧我和堂姊将来的亲事,还是姑姑这边没有人帮忙照看?” 阿奶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都有些。” “嗨,阿奶,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觉得堂姊是一定不愁嫁的,识字、会刺绣、脾气好,但凡打听一下,都知道是位不可多得的小女娘,这年头又不是人人都是傻子,聪明人还是有的。”阿茶头头是道的给阿奶分析着。 阿奶又沉默了一阵,瓮声瓮气道:“那你呢?” “哎呀,阿奶,哪有大人跟小孩子谈未来亲事的,这叫人家好个害羞呢~”阿茶捂脸十分俏皮地说道。 阿奶:“......” 阿茶嘿嘿一笑,也不逗阿奶了,一本正经道:“阿奶,说起来附近几个村的同龄孩子,那都是我小弟,这以后说亲不别扭吗?再说我是要当女侠的......” “睡吧。”阿奶无情地打断了阿茶的话。 阿茶啧了一声,人家不正经的时候您老人家要说正经话,人家开始正经了您老人家又不跟人家说话了,让人好个难受。 时候还早,阿茶也睡不着,又拉着阿奶说道:“阿奶咱们还没说我小姑这边要怎么办呢。” 阿奶翻身躺平,叹了口气,心里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阿茶侧过身,用手支着头,翘着别样的二郎腿,很是好心地又替阿奶分析道:“阿奶这般担心,您不如就在小姑姑家帮些时日的忙。” 阿奶明显有些意动,可又犹豫道:“哪里有丈母娘住在女婿家的。” “那咱们现在住的不是姑姑家吗?”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阿奶莫要纠结,小姑姑两口子身边又没个老人,您老过来帮下忙只会让别人称赞,谁会说这个闲话。现在家里又没什么要事,你也能抽出功夫。不然您在家担忧着小姑,小姑这边还受着累,不如来些实惠的,你也不担忧了,小姑也轻省些。” 阿奶听了这些话,思忖片刻,说道:“那...明日与你小姑商量下?” 阿茶点了点头,阿奶心里突然轻松了不少。 翌日,阿奶直接问小姑用不用她留下帮忙,小姑眼睛一红,抱着阿奶死死不放。 阿奶轻叹一声,拍着小姑姑,说道:“你何时才能让我省省心哦。” 待娘俩亲热完了,一起看向阿茶,小姑建议道:“不若我送阿茶先回村,然后再回来。” 阿奶点了点头,也好。 这说回就回,原本不是什么难事,阿茶刚起身要走,小姑父又有三急,一顿兵荒马乱过后,铺子又来了不少客人,阿奶又不知道价钱,小姑没辙又让阿茶等一会,阿茶坐在院内的凳子上等了半天,待小姑复返,寻思着可以走了吧,结果小宝又有三急...... 阿茶语气平缓地对阿奶说道:“阿奶,我觉得我还是自己回吧。” 小宝已经解决完了尿急,小姑抱着人过来正好听到这话,连忙说道:“这怎能行,你一人回村再被拍花子的给拍了。” “那不能够。”阿茶语气极是傲娇,真遇上,还不定谁被拍呢。 “还不能够,说得你好像很厉害似的,行了我这边都忙完了,阿娘,店铺再来人,你让她们晚点再过来买,我先送阿茶回去。”小姑叮嘱的话才说完,小宝又抬头笑嘻嘻道:“阿娘,我想拉屎......” 小姑:“......” 阿茶无语望天。 趁着小姑忙,阿茶对阿奶小声说道:“阿奶,我先回了,就不用小姑了。” 阿奶不放心,寻思了下,说道:“要不你再待一天,晚点让你三叔送你回去。” 阿茶连连摇头,“用不着,就回个村哪里这多的事,行了阿奶,我撤了~”阿茶说完,也不等阿奶答应,连跑带窜地出了小姑家。 县城不算大,一盏茶的功夫,阿茶就出了城门,这会出城门的人挺多的,她起初还不注意,可都走在乡间小路了,身后两个人还再跟着,阿茶回头瞧望下,那两人快速地躲了起来,这不有鬼,鬼都不答应。 阿茶转过身从袖兜里掏出阿爷的刻刀握在手上,哦,这不,程老头都偷了阿爷的刻刀,那她先替程老头保管着。 阿茶一边往前走,一边凝神细听,那两人的脚步声音极轻,可也逃不出会武之人的耳力,阿茶照常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寻思着,莫不是真碰上了拍花子的? 要真的是,要不要日行一善?假意被他们抓到了,陪他们乐呵乐呵。 也就是就这么想想的功夫,后面的人训练有素的小跑过来,拿着帕子一把捂住了阿茶的口鼻。 阿茶假意挣扎了一番,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嘿,这小丫头长得水灵,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想不到这一个小县城还有不少好货,走,把这个抬回去一波给卖了,够咱们潇洒一段日子了。” “就是太小了些,不然,咱们先享用一番。” “那还能卖个啥价钱了,没出息,有这钱去香楼什么样的找不到。” “嘿嘿,哥,你说的是,咱就是说说,过过嘴瘾。” “行了,快把人绑好,抬走。” 阿茶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虚成这样,就说背着她的拐子吧,一路上已经尿急了五次,阿茶被他背起来、放下去、背起来、放下去......折腾的差点翻脸,想问问他要不要先去看看大夫。 这人虚也就罢了,一路上嘴就没停过,聒噪的阿茶都想给他一巴掌,让他严肃一些。 待又尿急了两回,一路波折的到了地方,十分粗鲁地把阿茶扔进柴房,焦急地关上门,又去茅厕了...... “我说你...要不要去看看。”这回,连他那同伴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第90章 自然是阿娘重要了 听着脚步声渐远,阿茶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光线昏暗的柴房里,屋门紧闭,木窗是被木板给钉死了的,墙边摞着柴,柴后面躲着不少和她年龄相仿的女童,亦有比她大上几岁的,这些女童穿的多是粗布麻衣,一看便知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倒是有两个女童显眼许多,穿的是上好缎料做出来的衣裙。 其中一位身穿耦合色撒花褶裙的小姑娘见她醒了,缓步走上前来帮她解开绳子。 阿茶道了声谢,那女童对她点了点头,又走回了角落里,明明很害怕,面上却故作镇定。 阿茶自己把脚腕上的绳子解开后,又看了眼其它女童,俱是缩成一团,神色惊恐,阿茶这种看上去没事人似的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她自来熟地走过去,硬生生地把自己给挤进了女童堆里,另一个穿着麝香褐绣花半臂嫩黄色齐腰襦裙的女童被挤得差点栽倒在地,不悦道:“喂,你这人怎这般粗鲁。” “嘿,你都到这地方来了,还讲究这个呀。”阿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襦裙小女童,好心提醒她。 那女童原本愤懑的神色一下子又恐惧起来。 阿茶不理会这小丫头,而是看向替她解开绳子的小姑娘,问道:“你是什么时候被抓来的?” 小女童眼神晃动了下,把头藏在膝盖,闷声道:“两日了。” “我都是被你这扫把星给连累的,不然怎会被这些下贱卑劣之人掠来。”那襦裙女童又不惶恐了,在一旁十分气愤地责怪道。 阿茶看了下两人,原来是一起的,见撒花裙女童也不理会襦裙女童,阿茶又低声问道:“你可知,他们有几人?” 女童把头抬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并不知。” “哼,你能知道个什么,喂,你啰里啰嗦问这多作甚,还以为能跑不成,我给你说,总共四人,他们都是分批出去的,若是这两个人出去,便是那两个人留下看守,反正时时刻刻都有人,想跑,还是算了吧。”那女童语气里极是不屑,面上总是流露着几分傲慢,原本挺漂亮的个小女孩,这会怎么看都有一副尖酸刻薄相。 阿茶得知了信息,也不跟这些小丫头挤了,而是透过窗缝看外面,只见院中天棚内,坐着四个人,竟都在那喝起酒来,完全没有再出去的意思,阿茶眼睛转了转,又去另一边的木窗前看了下。 那襦裙小女童娇哼了一声,讥讽道:“窗子都是钉死的,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要能逃,我们早逃了。” “你一直都是这般讨人嫌的吗?你这样有朋友没?你家里人都不教教你的吗?”阿茶真心觉得这个小孩子要对自己有点认知。 那女童被三连问问得有些懵,随后一跺脚,娇蛮道:“你才讨人嫌,想和我做朋友的多了去,还得看我看不看得上眼。你这般的看上去才没教养呢。” “哦~你朋友多,有人救你吗?你有教养,可有什么用?”阿茶一脸嘲讽地看着襦裙女童说道。 那襦裙女童平日里都是过着被别人吹捧的日子,何时被人这般呛过,瞬间承受不住,大叫了一声,“你给我等着瞧,待我父亲来救我,我非要让他把你关起来,打上个二十板,替我解气。” 趁着襦裙女童发疯的功夫,阿茶运气于掌面,一掌拍在木板上,只见木板立即松动,阿茶慢慢把木板卸了下来。而屋外把守的四人只听到孩子吵架的声音,不耐烦地嚷道:“都给我老实些,再吵,老子抽你们。” 那襦裙女童身子一颤,随后看见阿茶竟然卸下来一个木板,当即激动起来,走到跟前,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阿茶耸了耸肩,对那女童说道:“好了,我先回家给我娘亲报个平安,一会回来救你们。” 那女童听得一懵,见阿茶要逃走,紧咬银牙,逼迫道:“你若想一个人逃跑,我现在就喊他们进来捉你。” 阿茶看着女童,嘴角弯起个弧度,她虽然日行一善,可不代表她是个好人呐,无语地活动了下手腕和脖子,对小姑娘充满了善意地笑了笑。 那女童突觉背后生凉,嗫嚅道:“你...你...要...做什么?” 阿茶未作答,直接掌成刀状给人劈晕了过去。其她女童见她一掌就把人给劈晕了过去,惊吓地连连往后退,可她们身后就是土墙,还能退到哪里,一个个惶恐不安地看着阿茶,不敢言语。 阿茶望着这些女童摇了摇头,她长得这么善良,怕她作甚? 随后阿茶好心地把襦裙女童拖到了撒花裙女童身边后,对她说道:“这里深处荒郊,几里内都无人家,离县城有一段路程,带你们逃出去不现实,你若信,便等着我来救。 不信,就......”阿茶指了指地上晕死过去的女童。 那撒花裙女童眼里逐生希望,连连点头,“我信你。” “好,我去去就回来。”阿茶拍了拍女童的头,安抚道。 那女童微微一怔,再看向阿茶时,人已经起身从木窗缝处钻出去了。小女童摸了摸自己的头,一片深思,尔后对其她女童肃然道:“若是想被救出去,就不要声张,都装作无事的样子。” 其她女童纷纷点头,撒花裙女童望着窗缝透过来的光线,低喃道:“只要遮掩到她回来,我们就能得救了。” 阿茶悄无声息地离开,一路踏着诡影步先回了家,阿娘见她回来,好奇道:“只你一人回来吗?你阿奶呢?” 阿茶拉着阿娘向厨房走,简单地解释了下小姑两口子的事,又给自己倒了碗水,一饮而尽后,又对阿娘说道:“阿娘,我去忙了。” 阿娘抿嘴一笑,故作伤心道:“只一日未练武,你竟这般迫不及待,也不知是阿娘重要,还是练武重要。” “自然是阿娘重要了。”阿茶想也不想地说道。 阿娘斜了阿茶一眼,嗔道:“只会嘴甜。” 阿茶憨憨一笑,阿娘不再理她,转身去跟二婶一起整理麻线,完全不知道自家闺女是从拍花子那回来的。 阿茶又给自己倒了碗水咕嘟咕嘟喝完,方才回屋去翻阿奶藏起来的两大罐,她盯着软筋散和蒙汗药,想了想,要不两样都用用?毕竟,平日里也没个机会用。 别再放过期了...... 第91章 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阿茶不像阿虎是个富户,身边瓶瓶罐罐的一大堆,她一个农家女,身边最多的就是葫芦,大葫芦、小葫芦、还有小小葫芦,这些都被阿茶从大到小摆成了一排,很艰难的从众葫芦中拿出个巴掌大的小葫芦,后来想想,反正两种药进了肚子里也是要融合在一起的,干脆,一起装进一个葫芦里,勤俭又节约,多好。 待装满后,阿茶又觉得亡羊补牢,犹未晚矣,翻箱倒柜地翻出一块布头,出了村就戴在了脸上。都说做好事不能留名,阿茶觉得她名是没留,这个容貌也遮挡一二,管之前看到她的人还记不记得她呢,反正她尽力了。 不是都说老天爷不辜负尽力的人么..... 在途中阿茶制定了一系列的打斗方案,如何以一敌四把这几个拐子给打的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然现实是,当她悄摸摸地走到院门外向院子里望时,这四个拐子竟喝得酩酊大醉,靠着椅子睡地香喷喷的,枉费她还在草丛中爬了一段路,生怕引起对方注意...... 阿茶一时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场面。 说来这些拐子本是江湖不入流的小杂碎,会点武功也只能对付下普通人,四人聚成一团在民间反倒成了不容小觑的势力。 然这些人的警惕性往往没有想象中那般高,他们在这两天拐来不少相貌顶好的女童,心中大喜,以为能发笔小财,便提前庆祝一番,想着柴房门是锁着的,窗户是钉死的,量这些女娃娃也做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是以几人喝了个酩酊大醉、人事不省。 阿茶面上一脸惊叹,心中却警惕地走到几人身旁,听着四人震天的呼声,不似假睡,出于警惕,手中握着刻刀一刻也不敢放松,如果有异常,保管让他们当场毙命。 然而这几个睡得跟猪似的拐子,仿佛在嘲笑阿茶的警惕是多么的多余,这就让她那么一点点的不甘心了...... 阿茶斜睨着离她最近的那名拐子,歪了歪头,飞起一脚直把人踢出丈余外,也不知这人是喝了多少米酒,竟只是睁开眼睛看了下她,醉醺醺地用手指着阿茶嘀咕了两句,又昏睡过去了...... 阿茶无语地摇了摇头,心中竟然生出一番惆怅之感,向那被踢飞出的人走去,掏出葫芦狠狠地给人灌了两大口药粉,随后又给另外三人逐一灌了几大口,待灌完,阿茶晃了晃葫芦,似乎还剩不少,寻思着,带都带了、喂也喂了,索性全都喂了吧,做人也不能太节约。 等把所有的药分完后,阿茶发现阿虎的药还挺有效,这几位连呼噜都不打了,这药很可以。 阿茶又特地找了下扛她回来身体有点虚的拐子,想着他一路上满嘴污言碎语的,对他做了一番别样的特殊待遇后,方才搜出钥匙走向柴房。 此时身穿嫩黄色襦裙女童早已醒来,透过木窗缝隙把阿茶刚才的凶残暴虐全部看进了眼里,想想自己是如何被打晕的,再见到阿茶时,已然没了之前的嚣张劲。 阿茶打开门对着柴房里的女童们大手一挥,像个英雄似地说道:“孩儿们,走,带你们回家~”说完,想到了什么,对着站在一旁的襦裙女童问道:“你要不要等你父亲过来救你?” “你......” “我什么?”阿茶一脸调侃地看着襦裙女童,见对方一副明明很不服气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的样子,心情大悦。 阿茶就说了一句带女童们回家,不想大家都很实诚的自报起家门,有两个是县城里的,有几个是离县城不远村子的,还有两个竟是北边拐过来的,这两个阿茶着实无能为力...... 她思忖了片刻,看向撒花裙女童:“姑娘看上去应不是普通人家,我送你们去县城,你的家人可否......”阿茶意有所指地指了指这些女童,随后又道:“若是不方便插手,可否带着这些女童报官,让官府安置她们。” 毕竟是有利于名声的功劳,总不会送到面前都不要吧?阿茶如实想到。 那女童点了点头,颇是沉稳道:“只要姑娘带我们回县城,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我必会让这些女童安然回到家中。” 阿茶一笑,又拿出几个油腻腻的包袱递给女童,说道:“你们自己看下里面可有你们的东西。 这些人一看就是惯犯,不知道拐了多少孩童给卖了出去,望衙司可以审讯出来,能够把这些赃银归还受害者家属,好让她们去赎回自己的孩儿。” 那女童听得微微一怔,随即对阿茶行了一礼,“我定会让家父彻查到底。” 阿茶听了这话,心底放心了大半,这也是为何她没有直接对那几人下杀手的原因,亦是把功劳白白送给人的原因,朝中官员出手总比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女童强上了许多。 二人说着话的期间,那襦裙女童从包袱里找出了自己的首饰,似乎有些嫌弃被那几个拐子摸过,抿了抿嘴,愤懑不已地放入荷包里。后来她又翻出一块紫玉玉佩,整个人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对着玉佩来来回回翻看了好几遍,见没有损伤方才松了口气,又用衣袖小心仔细地擦了又擦。 阿茶见她这般喜爱,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地笑容走了过去,只是随手一捞,那玉佩就落入手中,襦裙女童只觉眼前一花,玉佩就从手中消失了,当即跺脚喊道:“喂,你把我的玉佩还给我。” 阿茶拿起紫玉透过阳光看了下,稍有杂质、色泽棉地都是极其好的,算是上等货。她手握着玉佩的绳线边随意地摇着边说道:“我救了你,你却从头到尾都未说过一句感谢的话,想来是不想欠我人情,那便拿这个玉佩抵了吧。” 襦裙女童听了这话,当即跳脚,“你...你好大的口气,这个玉佩是我舅舅送给我的生辰礼物,价值连城,送给你,你受得起吗。” “唔,我受不受得起那是我的事,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今日我若是不救你,明日你说不定被卖在了何处,若是被卖到青楼,即便是被家人给救出来,这名声还不是...... 那我现在问下你,你值不值这一个玉佩?”说完,阿茶满眼玩味地看着襦裙女童。 襦裙女童眼神恍惚,不甘心道:“我的命当然值钱,可是我的玉佩......” 阿茶耸了耸肩,又道:“那你规规矩矩向我行礼道歉,再感谢我救命之恩,我便同意你拿其它值钱东西换这玉佩。” 襦裙女童抿着嘴,静静地看着阿茶半晌,最后傲娇地哼了一声,环臂抱怀,极是霸气地说道:“拿其它东西换,你岂不会说我不值钱了,这玉佩我、不、要、了!” 阿茶挑了挑眉:“......”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其实并没有很想要这个玉佩。 第92章 充实的一天便这般过去了 阿茶万万没想到襦裙小女童还挺有脾气,那既然说不要了,她就勉为其难收下好了,不然还上杆子还回去? 这不是她的作风。 看襦裙女童‘送’了阿茶一枚玉佩,撒花裙女童也从包袱里找了下自己的东西,拿出一金项圈把上面的羊脂如意长命玉锁卸了下来,递给阿茶,温婉言道:“姑娘既然喜欢玉,那这个便送你吧,全当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阿茶粲然一笑,摇头道:“不要了,你长得好看,我救你乃是心甘情愿,自然不会要你东西。” 这话一说出口,只见那襦裙女童眼里的火气又浓了几分,却隐忍不发,愤愤地转过头,不看二人。 阿茶见她这般模样竟有几分可爱了,可比之前尖酸刻薄地模样顺眼多了,要不说,有些小孩就得教训一二呢,瞧瞧现在多懂礼貌。 几个拐子是一时半会不会醒来,既然不怕他们会逃走,阿茶先带着女童们回了县城,在城门口时,阿茶停了脚步对众女童说道:“城我就不进了,望你们能够安然回家,就此珍重。” 在场女童除了襦裙女童都纷纷向阿茶行了一礼,以表感谢之意,阿茶对着襦裙女童说道:“你真不打算把这玉佩换回去了?” 襦裙女童把脸一撇,桀骜不驯道:“我的命比这玉佩值钱多了。”看着县城门近在眼前,心里又生了几分底气,极是傲慢道:“不就是一块玉佩吗,我多得是,也就你这没见识的粗野之人当个宝。” “嘿哟,说得刚才翻来覆去小心翼翼给它擦洗的人是我似的。”阿茶一脸好笑地讥讽着。 襦裙女童闭嘴不言,气鼓鼓地看着阿茶,憋了好一会,凶巴巴地说道:“我不与你这粗野之人讲话了,还有我给你说,你戴个面罩根本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罢了,跟个傻子似的。” “不讲话还讲这般多。 来来来,我去给你找来笔墨纸砚,你要是能把我这张脸完完整整地给画出来,我就承认我是个傻子,你放心,我这人对自己的缺点一向是很容易面对的。”阿茶双眸明亮、笑嘻嘻道。 阿茶让襦裙女童画画像,可襦裙女童仔细回想了下,竟发现自己并不能准确的画出对方的容貌,当时屋内昏暗,她又不是一直盯着对方的脸看,如今这人又把脸给遮住了大半,要她如何作画? 襦裙女童内心一下子受到了不小的创伤,看着阿茶一脸笑嘻嘻地模样,深受打击,啊地大喊了一声,转身走了,许是太过愤怒,脚下泛起阵阵青烟。 撒花裙女童平日里受过这襦裙女童几回气,只因种种原因不好当面发作,今日看她几次下来均被气的不轻,心中颇是解气,面上都流露出几分愉悦,见人走远了,对阿茶又行了一礼,笑道:“山高路远、来日方长。” “后会有期。”阿茶笑着回礼说道。 那女童眸光幽深几分,温婉一笑,便转身带着众女童进城了。 大家既然都不愿自报家门,索性识趣的不去问,山高水长,有缘自会再见。 日行一善完毕一半,阿茶又转身回了拐子那边,把几人的衣服全都扒了个干净只剩了个亵裤,这才满意,随后她又把这几人的其它衣物全部打包藏好后,才提气纵身一跃,跃到了房顶之上坐下来,翘着二郎腿等官吏来抓这些可恶之徒。 这一等便等了小半个时辰,办事效率不快不慢,衙吏来的时候见四个拐子被扒的什么都不剩,还躺在地上昏睡不醒,一时嘲笑连连,后来才发觉不对,其中一衙吏牟足劲说道:“这几人怎生比猪还沉,都别看着啊,过来搭把手。” 待衙吏骂骂咧咧地抬人离开后,阿茶拎着一堆包袱又进了趟县城,把这些衣服送给了城内的小乞丐,这才扬长而去,开开心心地回了村。 充实的一天便这般过去了。 阿娘望着自家小女儿坐在榻上哼着曲编宫绦、不时的还抖抖脚,心情极好的模样,颇为困惑,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不由上前问道:“今日的心情怎这般好,碰到了何等趣事,不妨与阿娘说说。” 阿茶抬头望着阿娘,眨了眨眼,摇头笑道:“阿娘,我能碰到什么事,这不是阿奶不在家,猴子称霸王吗,开心一下,哈哈~” 阿娘听后睨了阿茶一眼,“回头就告诉你阿奶。” 阿茶瘪瘪嘴,伤心道:“原本还以为阿娘处处都是向着女儿的,女儿才与你说些实话,唉,早知道不说了。” 阿娘暗自好笑,用手指轻点阿茶额头,嗔道:“你哟。” 阿娘倒是没继续问,一家人晚饭后,正收拾桌子呢,罗家三叔竟然回来了,进院第一句便是问:“阿茶可回来了?”语气里含着些许惊慌。 天气转凉,饭后大家都是各自回屋,不再在院内聚堆,阿茶打开木窗,钻出个小脑袋看着三叔,说道:“三叔,我早就回来了。” 三叔见阿茶好端端的,松了口气,三婶婶这时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拿着鸡毛掸子替三叔清扫身上的灰尘,好奇问道:“怎么气喘吁吁的,可是一路跑回来的?” 三叔长舒一口气,待气息均匀后,方才说道:“今日县城衙吏捉回来几个拐子,救出来不少被拐女童,我起初听时还没注意,待去了阿云那,才得知阿茶今日是自己回来的,怕她出了什么意外,这才匆匆回来。 娘子别扫了,我喝碗水,还要回去给阿娘报个平安。” 三婶一听连忙给三叔倒水去,阿茶已经把木窗支起来,双手托腮依在窗边,问道:“三叔,是阿奶让你回来瞧瞧我的?” 三叔点了点头,“自是。” 阿茶意味深长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三叔:“????”这又是怎个说法? 而此时,小姑这片的街坊正讲着今日衙吏把几个拐子抬回来时,路上是何等的热闹,满大街的人看着他们一个个张着大嘴睡得跟猪一样不说,还各个只穿了个亵裤,羞死了个人。 有位婶子边编着柳筐边说道:“要我说啊,这几个人准是被那行侠仗义的大侠给点了穴,不然怎会这么多人看着他们笑,竟也不醒来。” “不,我看着不像,没准是被点了那传说中的迷魂烟,把三魂七魄给勾走了。”另一位婶子胸有成竹地说道。 阿奶听地直眯缝眼睛,垂头细想起来,爱和衣服过不去、还把几个弄的昏睡不醒,这怎么听,都像是她家小孙女的作为呢,思及此处,阿奶眼皮都抖了抖,被她老人家一把按住,现在跳,为时过早。 另一头的地牢里,衙司摸了摸脑袋上的细汗,骂骂咧咧道:“这鞭子也抽了、盐水也泼了,几头蠢猪怎还不醒来,他奶奶的,上面可是吩咐一定要把他们的嘴给撬开,道出都拐了多少孩童、又卖到了何处,这醒不来,可怎么问。” “头,不然上拶子,就不信,十指连心还疼不醒他们。” “那还等什么,快拿过来,这要是还不行,就用炮烙。” 这话成功的吓坏了几名拐子,可这些拐子明明意识很清醒,却形如梦魇,如何也睁不开眼,动更是不用说了...... 第93章 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 县城里都在传扬,江湖上有一身高八尺之士,临行此处替天行道活捉了几个拐子,此人神通广大,给那几名拐子喂的不知什么药,竟能使人意识清醒,外表却如昏睡之人一般。让那几位拐子受了一整夜的酷刑都不得已清醒,硬生生挨到了第二日方才醒来。 听说那几个拐子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求饶,连他们都快忘记了何时何地拐回来的孩童,现下全都清清楚楚地记了回来,只求别再继续用刑了。 圣上得知竟有人在天子脚畔为非作恶,直接给这几名拐子处以死刑且一定要把这些被拐的孩童一一找回,安然送往家中,买主不得收赎金亦不可为难。 百姓又开始称颂圣上英明,纷纷感念皇恩。 阿茶这位身高‘八尺’之士,一下子被盖过了风头,她人小也不计较,而是把玩着从襦裙女童那得来的玉佩,那女童其实说的也没错,这玉佩便是她拿了去,也消受不了,东西太值钱了也不大好,小地方没那实力收,大地方又怕那女童安置眼线。 阿茶一边把玩着玉佩一边想,不如砸碎了磨成圆润的小玉石,虽不能做什么了,却可镶嵌在头饰上,一样是值钱的,这无非就是让价值百贯的东西一下子变成了十几贯,对阿茶来说,其实是无妨的,能变现才是硬道理。 阿茶一这么想就豁然开朗了许多,当即拿阿爷刻石的工具,要把这玉佩给分尸,就在要分尸那么一刻,她停手了,想着其实也不急,如今家中还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如先留着压箱底。 且看阿爷到底有没有打回来好皮料,再行商议。 这么一想,阿茶把玉佩放在匣子里,又藏到了阿爷藏秘笈的地方,反正一家人,即便是被阿爷翻出来了,也不怕。 阿奶不在家的日子,阿茶放飞自我的差点把桑园里的桑树给砍了,二叔看着侄女所过之处便是一地的残枝碎叶,双手颤了颤,转身给阿茶画了个圈,一本正经地说道:“这越是有能耐的人,练武之地往往就这般大,跃出这个圈半步都要跪地自省一番。” 阿茶望着地上的圈哦了一声,虽知道二叔是忽悠自己,可想想其实也不无道理,又找到了一项乐趣,索性就信了二叔的邪,只在圈内练武,别说,还真有一番难度。 二叔见桑园里的桑树保住了,渐渐放松心神又回石室刻石,近日来,他灵感甚浓,总觉得自己想刻个什么东西,然每每灵感关键之际都被小侄女给打岔了过去,好在他生来随性,倒也不气,这会脑中灵感又渐渐涌上来,刚拿起刻石准备动手,只听外面传来砰地一声巨响,二叔的灵感又被吓得烟消雨散。 此时的阿茶也没好到哪里去,站在圆圈中呆呆地看向院子里唯一的石桌,久久不能回神,说实话,无论是桑园中的桑树、还是眼前被劈成了两半的石桌都不是阿茶故意为之...... 这练着练着就成了这般模样,只能说,功夫还不到家。 二叔站在门口望着被劈成两半的石桌亦是久久不能回神,面对小侄女的杀伤力,二叔一字一句道:“不若,你还是去山上练剑吧。”说完想了想,又着重强调:“找个没人会路过的地方练。”随后又望着石桌咽了咽口水,好在他这两日专心刻石,不怎么出屋待着...... 阿茶听了二叔的话,重重地点了点头,想想这石桌承载了罗家几代人的回忆,历经了多少个日月的风吹雨打,如今就这么毁在了她手上,阿爷会不会抱着石桌,哭他的另一个老伙计...... “二叔,这个.....石桌.....还能不能修复一下?” 二叔微微一笑,看着侄女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还可以抢救一下。”阿茶神色十分严肃地说道。 二叔:“......” 后来吧,二人还真就给这石桌抢救了一番,在阿茶力大无穷的加持下,把倒了的石桌重新给聚合一起立了起来,二叔拿着麻绳一边摇头一边给伤痕累累的石桌绑上一层别致的绷带,试图挽回它受伤的心灵。 最后这石桌还真就立住了。 二人看着桌面上还少了几块石头,纷纷从地上捡起碎块给塞了回去,这么一看,就好了很多,石桌看上去虽然落魄了,但是,它好了! 阿茶憨憨一笑,试图自我蒙蔽:“二叔,这是不是不仔细看,都看不出它曾经被劈成过两半。” 二叔冷哼一声,“你阿爷还未老眼昏花。” 想想阿爷每日都会在这石桌旁泡上一壶茶,悠哉悠哉地喝茶,阿茶不禁咽了咽口水,只能自求多福了...... 老祖宗的功法杀伤力着实强大,阿茶不得不为自己的将来好好思虑一番,于是听取了二叔的意见,去山里练剑了。 后来阿娘发现家里的柴一日比一日多了起来,还寻思着二叔怎么变得勤快起来,后来才发现全是小女儿砍回来的,阿娘静静地望着一柴房的柴,自我安慰着,其实...这练武也没什么不好的? 二叔看着阿茶天天捧着一堆枯草回来试图给石桌编织一层衣裳,连连咂舌,可真能折腾。 你别管折腾不折腾,反正,这石桌看上去是越来越不像受过伤的了! 就在柴房快要放不下柴了的时候,阿奶忙里偷闲回来了一日,阿茶刚练剑回来,就瞧见阿奶前脚还和阿娘婶婶们聊天,听见动静立即躺到了榻上,面上一副难受不已的模样,嘴里哼哼着:“哎呦...哎呦~” 阿茶歪头不解,这是弄的哪出,她走得越近,阿奶的哼唧声越是响亮:“哎呦.....” 看着这个样子的阿奶,阿茶乐了,蹿到榻旁坐下来,说道:“阿奶,您老人家有话便说吗,我刚才都看到你和我阿娘、二婶还有三婶婶们聊的可开心呢。” 阿奶本打算死撑到底,二婶却不给她老人家这个机会,哈哈大笑道:“阿娘,我就说这招不行。” 阿奶面上明显僵硬了起来...... 第94章 咱们做两手准备,进可攻、退可守 人到了阿奶这个年纪,有时候即便很尴尬也能坚挺下去,随着阿奶的坚持,二婶笑着笑着就笑不下去了...... 阿娘和三婶站在一旁忍俊不禁,均用衣袖遮挡了一二。 阿茶盘坐起来,支腮看着阿奶表演,渐渐地阿奶演也不下去了,睁了一只眼睛偷瞄了阿茶一眼,见这小人一直盯着她瞧,索性把另一只眼睛也睁开,哼唧道:“哎呦,我这个头啊,疼的啊......” 阿茶极是配合地哄道:“阿奶这么疼,那要孙女怎么帮你治呀?” “哎呦...你若想让我多活两年,就学学别人家的小女娘,装也给我装出来个样子。”阿奶扶着额头,一脸糟心地说道。 阿茶瞬间懂了阿奶这话是何意思,插科打诨道:“阿奶,我这一直是很正经地在装小女娘啊。” “还正经地在装?我问你,前段日子,县城里捉的那几个拐子可跟你有关。”阿奶这回也不装了,直接坐起来低声问道。 阿茶对阿奶憨憨一笑,连连摇头,“没有,绝对没有。阿奶,我发誓,若是有,就让桑园里的石桌当场被雷劈。” 阿奶一听,就知道那大侠定是孙女无疑了,这会是真头疼了,缓了好一会,咬牙切齿道:“你怎么就这么能折腾呢。” “阿奶这不是他们找上了我吗。”说起这个,阿茶也很无奈啊,满城的小女娘,偏偏好死不死地盯上了她。 天意难违啊。 阿奶眼睛一闭,又开始哎呦起来。 “好好好,装、我以后肯定好好装。”阿茶立马妥协道。 阿奶这才作罢,拉着阿茶说道:“我让你学武可不是纵着你逞能去了,你可知道?” 阿茶连连点头,“知道、知道。” “还有,当初在你姑姑家,什么就只有小宝和阿米被害苦了,那你呢?”阿奶闲暇时品这句话品了好一会,方才反应过味来。 “嘿嘿,阿奶我......”未等阿茶狡辩,阿奶连听的心思都没有,直截了当地说道:“人到什么时候都得给自己留条退路,阿奶想好了,咱们娘俩得做两手准备,你在村子里还是要像个常人家的小女娘,这万一大侠当不成、门派也立不成,那好歹还能回来当个寻常人家的小女娘谈婚论嫁。 再一个,万一你大了,又不想四处漂泊,又正好看上了哪家的小儿郎呢,到时候人家一听你是个江湖游荡的侠客,嫌弃你怎么办? 宝儿,你听阿奶的话,咱们做两手准备,进可攻、退可守。” 阿茶目瞪口呆地看着阿奶,总觉得阿奶在忽悠她,面上呆呆地点了点头,心思却在狂转,不管怎样阿奶潜意识里已经有了她会游历江湖的可能性,这就已经很不错了,嗯,她同样可以按着阿奶的套路反套路。 “阿奶说得对。”阿茶重重地点头,又重新一次肯定阿奶的想法。 看孙女听进去了,阿奶微微一笑,暗想:小孙女不反感谈婚论嫁,长此以往的磨磨,说不得就改了性子,嗯,就这么徐徐渐进...... 祖孙二人相视一笑,心思各异,却一团和乐。 阿娘望着这祖孙二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最后是东风压过西风、还是西风能压过东风。 就在场面越加和谐之时,阿奶笑容一顿,捉住阿茶的手,有几分不确定地问道:“你把桑园里的石桌怎么了?” 这时节家中不养蚕,阿娘和婶婶也就不怎么去桑园,到现在还不知桑园里的石桌已经大变样了。 阿茶嘿嘿一笑,搓着小手弱弱地说道:“阿奶有所不知,在一个乌云密布的日子里,天空阴沉的就像孙儿思念阿奶的心情一样,那般的沉重...... 我边武着剑边想着阿奶何时才能回来,突然,天边亮起一道闪电,紧接着而来的便是轰轰地雷鸣之声,让这天地刹那间变成......”阿茶还没形容完电闪雷鸣之后的场景呢,只听阿奶冷冷地说道:“我不在这些时日,家中下雨了?怎地,我和你们待的还不是一片天空下了?” 阿茶弱弱地笑了笑,随后口速极快地说道:“练剑地时候不小心把石桌给劈成了两半。” 这话虽然快,可在场众人全都听清楚了,阿奶、阿娘和两位婶婶均是沉默不语,连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阿茶尬笑了两声,也笑不下去了,老老实实地坐在榻上,缩成一团,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阿奶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老头子回来,能不能承受的住,伸出手掰着指头算这石桌陪伴了他多少个日月。 阿茶有时候就在想,阿爷这个念旧的性子,也不太好。 隔壁的刘阿婆听到了阿奶的声音,手里的活都不干了,一溜小跑地来到罗家,一进院,就笑哈哈地问道:“你个老婆子可舍得回来了,快给我说说,你那女婿到底是怎么受伤的,还真是玩秋千压塌了房梁,把自己的腿给砸伤了?” 阿奶:“......” 果然如阿奶所想,村子里人并不信这套说辞,在大家看来,但凡是个正常人,都做不出来这种事。 给阿奶呕得差点吐血,可偏偏那两口子就做出这种不正常的事了,你能有着? 那日阿奶在家中吃了顿便饭,看家里一切如常,这才放心与三叔回小姑姑那去,毕竟,小姑父这腿没有两三个月是别想下床了,这事到了村里面,那就是这罗家姑娘下手挺黑啊。 当阿爷、阿爹还有几位小阿兄们满面风霜回来时,又成了村里最靓的崽,他们以为是他们牵回来的马太过招摇,大家都投以羡慕的目光,却不知,他们爷几个不在家时,家中风评有改,大家是在笑话他老罗头。 阿爷牵着一匹瘦马笑呵呵地进了院,扯着嗓子喊道:“老婆子,我们回来了~” 屋内女眷听了后,纷纷放下手中活出来,阿娘出来后极是激动地走向自家相公身旁,见人瘦了、黑了,脸上还有些皲裂,一时心疼得不行,声音发颤道:“受苦了。” 阿爹憨憨一笑,见自家娘子清瘦了许多,亦是心疼道:“娘子在家操劳了。” 这边恩恩爱爱,二婶抱着自家两个儿子喜极而泣道:“可算回来了,阿娘都想死你们了。” 而另一边的小柴米凑到自家哥哥身旁,也紧紧地抱着哥哥们。 三婶婶怕她被旁边的马踢到,在一旁紧紧地守着,罗家大哥和二哥就开始给三婶婶讲,他们是如何用一张貂皮换回来了一只马。 在这寒冬时节,阿爷感觉到了丝丝地凉意...... “他的老婆子呢?” 第95章 什么叫...木剑承受不住? 阿爷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自己的老婆子出来迎接他,阿爷表示不高兴,然而,院子里的人都很高兴,没人在意他。 后来阿爷忍不住了,问道:“老婆子去隔壁了?”不该啊,这隔壁应该也能听到动静啊。 “妹夫不小心断了腿,阿云一人忙不过来,阿娘便过去帮忙照看了。”三婶婶在一旁恭敬回道。 阿爷听后眼睛一瞪,脱口而出:“怎么?阿云把姑爷的腿给打断了?” 三婶婶恭敬有加的表情显些维持不住,“不是……是妹夫玩秋千,压断了房梁……” 这话村子里人不信,阿爷却是信的,自家人没必要骗自家人,阿爷瞪着眼睛左右寻思了一番,嘀咕道:“这不是闲的吗。” 见一院子人,就他孤零零的,阿爷寂寞地坐在榻上左右瞧望,没见到小孙女,又问道:“阿茶呢?” 此时三婶婶给阿爷泡了茶端过来,放到榻上的桌案,回道:“这会应该在山里。” 阿茶平日里总往山里钻,阿爷也没当回事,而是瞧了瞧家里四处可都还安好,本想说爷几个回来了得抓紧砍柴,就看到柴房堆着满满当当的,阿爷面上一乐,惊叹道:“我不在这些日子,老二倒是勤快起来了,难得啊!” 三婶婶听了这话,心想二叔何时变得勤快了,于是顺着阿爷的目光看过去,看到满柴房的柴,方才醒悟过来,原来公爹以为这些柴是二伯打回来的。 “倒不是……”三婶婶话还未说完,便被阿茶打断了。 阿茶扛着比自己还要高的一大垛柴回来,一眼便看到院里有匹瘦马,立马猜到是阿爷和阿爹他们回来了,当即脚步匆匆地往院里跑,见院子里只有阿爷最清闲,笑嘻嘻地冲过去,清脆地喊道:“阿爷~” 阿爷听到小孙女的喊声立马笑了起来,待看到小孙女扛着比她还高的柴跺,赶紧起来向孙女走过去,嘴上连连说道:“快把柴放下,打柴等我和你阿爹、阿兄去弄就是,女孩子家就……”阿爷声音逐渐消失,目光紧紧锁死在柴跺上显得格外凄惨的阳剑之上。 想想罗家高祖当年手握阳剑在江湖上是何等的威风凛然,那手中的阳剑又是何等的风光无限…… 然而现在竟然用来砍柴??? 阿爷一时有些不能接受,颤抖地问道:“你这柴是用剑砍的?”家里的斧子是不配你用了不成? 阿茶原本兴冲冲地奔向阿爷,可脑海中又浮现起阿爷离去那日对她是多么的冷酷、无情,脚下滑出了一段距离立即止住,她还准备发个小脾气表示记仇呢,不想阿爷的目光锁在了柴跺上,想想上面的阳剑,这就…… 小风暴快速地在阿茶的脑海里卷起,随后阿茶立即鼓着脸,把身后的柴哗啦啦得一卸,十分娇蛮地说道:“当初扔下我,阿爷就是满嘴的孙子如何如何,孙女又该如何如何。 现在好了,把人盼回来了,竟然满眼都只有一把剑,我算是看清阿爷了,在您老人家眼里,孙女什么都不算。”说完,从柴堆捡起剑一把塞给阿爷,又道:“还给阿爷。”说完,一溜烟跑了。 阿爷握着剑一脸愣怔,他今日算是涨见识了…… 子不曾骗他,这小人确实难养也。 小孙女跑了,阿爷也不管,而是一脸紧张的拔出长剑,来来回回仔细地看了好几遍,见上面无半点划痕与豁口,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阿茶从屋门内侧悄悄露出个小脑袋,见阿爷不是很生气,这才又出来凑到了阿爷身边,笑嘻嘻道:“阿爷,您老人家瘦了、黑了,瞧瞧这脸都冻出了红蛋蛋,阿爷为咱们家真是辛苦了,阿奶瞧了一定心疼极了。” 听着这熟悉的语气、熟悉的鬼话连篇,阿爷一时竟有些怀念,没好气地看向阿茶,问道:“这剑,是你翻出来的?” 阳剑一直都是被阿爷仔细藏起来的,家中只有老婆子知道,阿爷思及此处,心中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阿茶眼珠子一转,寻思着还是不要把阿奶给卖出去了,不然老两口又吵架,多伤感情。 然这个世上最了解阿茶的除了阿奶和阿娘,还有个阿爷,阿爷亦是很了解自家老婆子,若不是她同意或是主动拿出来,绝不可能让阿茶随意玩他的剑! 阿爷这辈子难得聪明一回,拎着剑就往屋里冲,弄的阿娘和婶婶们一怔,公爹这是怎么了。 阿茶灰溜溜地跟在阿爷身后,喊道:“阿爷,你这是干什么去?还没说剑的事呢。” 此时阿爷已经进屋来到床边,回过身对阿茶哼了一声,随即趴下来要往床底下钻。 阿茶来到阿爷身畔跪坐下来,嘘声笑道:“阿爷,别进去了,都被我翻出来了。” 阿爷趴在地上,双眼无神地慢慢看向阿茶,神色呆滞地问道:“翻出来了什么?” 不得不说,阿爷这句话极其证明了他内心还存在着侥幸。 阿茶咧嘴,嘿嘿一笑:“一个带着香味的小木匣,阿爷,不看不知道啊,咱家还有这多功法秘籍呢?” 阿爷只觉眼前一黑,颤声问道:“打开了?” 阿茶又是嘿嘿一笑,“不止,还小学了一下?” “什么叫做小学?” “嗯...您老人家要不要先起来说话,我这一个小辈,也受不起啊。” 阿爷的心都颤了颤,小孙女越是这般说,这里面的事情就越不会简单了去,阿爷神色不定地起身、直接坐在地上,双眼发直地看着自家孙女,问道:“你学了哪本功法?”阿爷想着,就算是学了,一个小孩子又能学出什么门道,指不定都看不懂。 阿茶身子不由正了正,极是骄傲地说道:“阿爷,那要学就得学最厉害的啊。” “最厉害?哪本最厉害?”话到了现在,阿爷竟然还存着侥幸心理。 阿茶望着阿爷,甜甜地笑道:“当然是老祖宗的最厉害了。” 这甜甜的笑容是一点都没甜到阿爷的心里,相反,阿爷嘴角发苦,继续问道:“那...你学会了吗?” “嗯,学会了呀,也不看看你孙女我是谁,阿爷,来,我们去山里,让孙女给你演练一番,先把剑给我,木剑承受不住的。” 阿爷:“......”什么叫...木剑承受不住? 第96章 唔,这茶壶怪厉害的哈 阿爷一路懵逼地跟着阿茶进了山,尾随身后的还有罗小四和罗小五,主要是眼馋阿茶手中的剑,这可是真的剑呐~ 罗小四和罗小五看着堂妹手持长剑英姿飒爽的模样,馋得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待阿茶来到平时经常练剑的地方,阿爷瞧了瞧这附近的树,总觉得这树分外的干净了些?仔细看了两眼,方才大悟,这周围的树怎就只剩一个光秃秃的树干了。 就在阿爷还迷惑树怎么变成这样了,阿茶嗯哼了一声,笑嘻嘻地对阿爷和小阿兄们说道:“阿爷,你们就别再往前走了,小心被剑气伤到。” 阿爷此生都未从见过剑气,听着孙女的话,一时竟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阿茶练剑的这些时日里,运转内力与剑招都需要一步步磨合,有时候一个控制不住,内力外泄,竟分出些剑气于外,然而这并不能证明阿茶厉害,只能说明,阿茶如今有了一定的危险性,罗家内功过于霸道,阿茶一边要分心内力的行走,一边又专研剑招与内力的配合度,不得不说,是件极其艰难的事情,一时半会不好解决。 待阿茶站立在林中,深吸一口气,气势瞬间凌厉起来,拔出闪着青光的寒剑,嗡地一声,阳剑发出一声剑鸣,整片空间仿佛都随着这一人一剑变得肃穆起来。 阿爷此刻望着气势大变的小孙女,心头一悸,恍惚间,似乎看到了罗家高祖站在孙女身侧,一脸肃穆地瞧着她。 随着阿茶剑起,罗家剑式一招招的呈现在阿爷眼前,那行云如流水般的剑诀、缥缈诡魅的身法,看的阿爷唇角直颤,满怀激动,阿爷此时的心境掀起滔天波澜,不敢置信,他们罗家的功法,竟有后辈得以学成,而那个学成之人竟是他的小孙女。 阿爷嘴角挂着笑意,双眼却渐渐湿润起来。 小四哥和小五哥见着林中道道残影,均是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嘴角惊得都能塞进一颗鸡蛋,尔后小五哥眼放光芒,想往前迈几步瞧瞧堂妹到底武得是何招式,却被阿爷一把拦住。 “你现在可信...咱们罗家的老祖宗曾也是厉害的人物了?”阿爷觉得,这是他这辈子最扬眉吐气的一刻。 小五哥望着阿爷,连连点头,央求起来:“阿爷,孙儿信了,阿爷,我也要学老祖宗的功法,阿爷,您现在就教教我,我也要想像阿茶妹妹一般,这么厉害。” 小四哥望着自家弟弟,又望着林中乱蹿的堂妹,还有砰砰作响扑簌簌往下掉的树枝,咧了咧嘴,这别再把自己给伤到了,还有,蹿地这么快,不会晕吗? 阿爷望着一脸渴求的小孙子,砸吧了两下嘴,没搭理他。 小五哥急得直跳脚。 阿茶完完整整武完所有招式,又虚脱地跪在当场,稍有微喘,待她平复呼吸后,盘坐在地凝神运气,一周后,方才睁开眼睛,力气已然恢复了许多,她擦了擦额间的细汗,看向阿爷,咧嘴一笑。 那张脸上洋溢着自信与傲娇的光芒。 阿爷望着小孙女莹润发光的额头,亦是笑了笑,走上前,扶起小孙女,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遍,关心道:“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阿茶倒是认真地点了点头,笑道:“孙儿如今内力不济,又因武剑时内力会外泄,是以每每练完剑都会有脱力之感。” 阿爷听后思忖了下,“这个倒是好解决,待你内力深厚起来,便不会再轻易有此现象,除了这个可还有其它不适?” 阿爷话中含义,只有爷孙俩明白。 这时小五哥已经等不及爷孙俩再聊了,插进来,瞪着圆溜溜地大眼睛,嚷道:“阿爷、阿爷,我也要学。” 阿爷一把把罗小五搂到一边,一眼不错地看着小孙女。 阿茶望着小五哥凝眉思忖了片刻,此心法她都差点中招,若要小五哥去学,着实过于冒险,小五哥若是出了事,她和阿爷如何与二婶婶交代,阿茶对阿爷摇了摇头。 此乃大事,不是脑子一热就可答允的。 阿爷瞬间明白了孙女是何意思,眼神一暗,对小孙子说道:“你当谁都能练得此等武功吗,你还是先把腿上功夫练扎实了再说吧。” 小五哥的表情渐有僵硬,可随即又恢复了神采,毅然决然道:“阿爷,孙儿以后定会好好练习腿上功夫。” 阿爷深吸了一口气,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阿茶望着兴冲冲往山下走的小五哥,眉头紧蹙,该如何让罗家的功法流传下去呢? 而阿爷心绪亦是纷纷杂杂,阿爷让小四哥和小五哥先行回家,自己则带着阿茶去了桑园,家中人多,不方便爷俩聊天,还是桑园更加清静一些。 小孙女习得了罗家功法,阿爷心中大喜,一进院就喊道:“老二,给我泡壶茶,用最里面的那罐红茶。” 二叔听到自家阿爹的声音,还以为是幻觉,特意出来瞧了眼,见到自家老爹穿着厚重的棉衣,满面风霜的样子,走过来,心酸道:“阿爹出去一趟竟老了许多,辛苦了。” 阿爷慢慢地看向自家二儿子,什么叫...老了许多,“你若是知道我辛苦,就赶忙给我泡壶茶过来。”阿爷说完,没好气地坐到石凳上,打眼一看,方才瞧见自家石桌大变样,纳罕道:“这是......” 阿茶与二叔的目光很是默契的相撞,二叔嘴角勾起笑容,毫不犹豫道:“阿爹,我去泡茶。” “快去。” 阿茶望着跑的比兔子还快的二叔...... “嘿,阿爷这石桌看久了总觉得腻了些,您看我给它编了一层华丽丽的草衣,是不是好看了许多......” 阿爷心里一笑,华不华丽他是没看出来,倒是挺累赘的,可阿爷不好意思打击孙女,敷衍地点了点头:“好看、挺好看。” 阿茶嘿嘿一笑,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不过一会的功夫,二叔就泡好了茶端过来,顺手往石桌上一放,只听有什么怪异的声音在响。 爷三相互瞅了瞅,都在想这是什么动静? 阿茶和二叔一瞬间似乎意识了什么,二人眼睛里透露着别样的情绪。 可阿爷还一脸懵,正要问是什么声音时,脚下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大,吱呀吱呀的,随后砰地一声,阿爷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石桌裂开且向两边倒了下去,阿爷最先反应的是,捧起他养了多年的紫砂茶壶,即便烫手,也不能放,人在、壶在! 阿爷一边捧着茶壶,一边望着倒地不起的石桌,喃喃道:“我的石桌,是怎么了?” “阿爷,好像是碎了......” “唔,这茶壶怪厉害的哈~”二叔一脸尬笑地说道。 阿茶硬着头皮笑着附和道:“可不是......” 第97章 阿爷,你看咱家那把剑…… 阿爷若是信了这两货的话,那可真就是傻到家了。他老人家极是心痛地望着陪伴了他大半辈子的石桌,可能要辜负它了。 讨还公道怕是不能了。 阿爷又迅速地进了石室,他要确保他的其它东西还是不是完好无损。 二叔望着小侄女,说道:“你可瞧见过你阿爷的刻刀,我倒是用过一次,可我记得我放回原处了,后面怎么就没了,难不成真是被那老程头给偷了?” 阿茶眨了眨眼睛,憨笑了一下,“嘿嘿,我替阿爷保管了一会。” 二叔连忙松了口气,“没丢就好,那可是你阿爷……” 话还未说完,只见阿爷蹿出来,凶巴巴地问道:“我那把用了十几年的刻刀呢。” 阿爷这个样子吓了二叔一跳,脱口而出:“被那老程头给偷走了。” 阿茶看向二叔,略有不解,后又恍然大悟,低喃道:“二叔很是有远见呐,这做戏就是要做全套。” 二叔面上呵呵一笑,眉头抖了抖,这……能说得过去,就好。 村里老程头家的大门又被踢了一次,阿爷不理解老程头为何要偷他的刻刀,那老程头觉得罗家阿爷是在挑事,破口大骂罗家无耻,阿爷瞬间火了,偷东西不还、还有脸骂了?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阿爷把老程头给收拾了一顿。 阿爷下手有分寸,让那老程头只是受了些皮肉伤,阿爷是个认死理的,他今天非得把刻刀要回来,那东西陪伴了他十多年,每次用钝了磨得时候,心都是痛的,后来换了新的,他就把老的磨得锋利留了起来,吹嘘这刻刀乃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他随口一说,二叔和阿茶还真信了。 二叔觉得用着是挺顺手的,阿茶亦是觉得,用着挺顺手的。 老程头后来都被阿爷给磨的没了脾气,苦不堪言地说道:“我是真的没偷你刻刀,分明是你家儿子气不过我偷看你家小儿媳,栽赃于我,怎么,他们未与你说实话?”老程头突然悟了。 阿爷眉头一挑,凶狠道:“你竟敢窥视我罗家女眷?” 老程头连连摆手:“误会,误会,就只是瞧瞧……” 那天被一顿暴打的老程头突然觉得、自己还不如就承认偷了那刻刀呢!躺在床上下不来的他,一时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打完老程头,阿爷又反身回桑园找自家老二和小孙女,还未等他开口,小孙女就把刻刀给递了过来,笑嘻嘻道:“阿爷,孙儿长的这般水灵,总得拿样东西防身不是。” 阿爷脸一唬,把刻刀拿过来,用袖子擦了擦,宝贝的不得了。 阿茶内心啧啧,阿爷这念旧的样子,让人看着都肉麻。 就在阿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时,阿爷从怀中拿出一把花纹钢制匕首递给她,那匕首无论是雕刻还是线条都极其精致,阿茶惊喜非常,接过匕首立即拔出刀身,只见刀刃锋利无比,刀身泛着一层冷芒,同时耳畔想起阿爷的声音,“你若想防身,就用这个吧,一个刻石的錾子又能防得了什么。” 阿茶听了甜甜一笑,“我就知道阿爷才不是那些重男轻女的老头,您对孙女也是一视同仁,极其开明。 阿爷,你看咱家那把剑……” 阿爷听了半天,就等小孙女的后话呢,一听小孙女把主意打在了祖传宝剑上,哼了一声。 阿茶瞥了眼阿爷,识趣的没再继续往下说。 罗家二叔肩膀耸动,显然在幸灾乐祸。 阿茶眯着眼看着二叔,适时,阿爷对二叔说道:“你还在这站着做什么?” 二叔望着阿爷一时有些迷惑?不在这站着,到哪里站着? “还不去刻石,近日来,家中可有生意,你做的如何?”阿爷板着脸一一问道。 二叔长哦了一声,“一听阿爹不在家,就都纷纷回了,那个,爹,我去刻石去了......”话落,人就灰溜溜地溜了。 阿茶看着二叔的背影,啧了一声。 见二叔回了石室,阿爷方才开口问道:“你对诡影功可有什么心得体会,可知这功法为何常人不能习得?”阿爷其实也不信诅咒一说,可又不得不信。 阿茶沉吟片刻,组织了下语言,“阿爷,老祖宗的功法其实是有些难处的,起初练时还不觉得怎样,可越是后面,越会觉得身体各处经脉肿胀酸痛,仿佛随时都会崩裂一般。” 阿爷听到这,面上一凛,焦急地问道:“你可有伤到经脉?” “嘿嘿,阿爷,也不看看孙女我多厉害,不过片刻、就找到了所在的原因……”随即阿茶给阿爷大致讲了下,修炼罗家功法的难处。 阿爷听后眉头紧锁,怅然道:“于天资不算聪颖之人来说,即便是先修习了其它功法,懂得如何运行内力再修习诡影也是…行不通的,一来两种心法易惹冲突,需自废功法重新来过,然而这么做过于伤身,一着不慎就有可能成了废人。 二来,一心不可二用。 若是强行练习只怕会损伤经脉,最后亦是落得个半残,一生不能练武。” 祖孙二人一时无言,颇有惆怅,罗家功法能否传下去,竟只能看天意了! “阿爷也别灰心,待我长大了,慢慢去寻找适合咱们罗家剑法的心法,怎么也不会让罗家的剑法就此埋没。”阿茶语气里充满了朝气与希望。 阿爷一乐:“不过一时感叹罢了,如今你能习得老祖宗的功法,阿爷就很知足了,以后得事...便以后再说吧。” 后来爷俩又说了些关于习武之事,阿爷算不上高手,能给阿茶的也只是几十年来的所见所闻,却也让阿茶受益匪浅。 爷俩聊了好是一会,方才从桑园回到家中,此时阿娘和婶婶们已经做好了一桌饭菜,准备给爷几个接风洗尘。 那天阿爷畅快的喝了几大碗米酒,还是阿娘和阿爹劝了两回,方才止住,没有继续再喝,阿爷开心地看着阿爹和阿娘,说道:“你们两口子很不错。” 阿爹和阿娘一脸茫然,不解老爷子怎突然这般说。 饭后,阿爷坐在榻上观望漫天星辰,突然放声狂笑,“老天不负我罗家,我罗家终于有人可以继承衣钵了,哈哈哈…… 我罗余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罗家众人纷纷看着此时的阿爷,他老人家明明在大笑,身上却萦绕着散不去的哀愁,让人看了总是心酸酸的。 阿茶静静地望着阿爷,即便是她学会了老祖宗的功法,阿爷的痛、阿爷的伤亦是难以治愈…… 罗家这边弥漫着丝丝地伤感之气,刘家就不同了,刘家的小孙子咧着嘴哇哇大哭,对着阿奶哭道:“阿奶,罗家又有妖怪来了~” 刘阿婆沉默了好是一会,磨牙说道:“别怕,阿奶这就去把老妖怪给撵走。” “好。”刘家小孙子带着哭腔又道:“阿奶小心点,别被妖怪给吃了。” 刘阿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一跤,骂骂咧咧地出了屋。 第98章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刘阿婆像从前一般,出了屋站在门口大喊道:“老罗头你要是再嚎,我就泼尿了。” 不想阿爷这次不怂了,而是更嚣张地大笑了几声,站在榻上叉着腰说道: “有种你就你来泼啊~” 阿茶:“.......”阿爷多少是有点飘了。 只听刘阿婆嘿了一声,便没了声响。 罗家众人还以为刘阿婆会像往常一般去打盆水意思意思,不想等了一会等到了真人,只见刘阿婆提着尿壶走进院来,狠呆呆地看着阿爷, “老罗头,我忍你很久了。” 阿爷见着比自家老婆子还凶狠几分的刘阿婆,瞬间虚了。 然而晚了。 老姐妹都不在,刘阿婆还顾忌个甚,提着尿壶就要泼罗家老头。 罗家阿爷这回是真的怂了,撒腿就跑。 阿爷跑,刘阿婆追,二人你追我赶了好一会,要不是阿爷机灵,他老人家很可能真得会被泼一身尿。 见老罗头怂的跟孙子似的,刘阿婆方觉解气,放下手里尿壶,凶道: “再有下一次,你看我还能这么轻易放过你。” 罗家阿爷躲在一个角落里颇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稍显了些桀骜不驯。 此时的阿爷十分的想念自己的老婆子,她若在,绝不会让人欺负成这样。 刘阿婆前脚走,阿爷转身就向村口走去,罗家阿娘望着已经黑了的天色,对自家相公道: “你还不快跟着......” 罗壮长叹一口气,眼神幽怨地望着自家老爹,追了过去, “爹,你这是要去哪?桑园?” “我去找你娘。” “阿爹,天黑了,城门早就关了,咱们哪里进得去。” “哼,进不去的是你,可不是我。” “爹,你是要翻城墙?那可不成,这要是被发现,会被当场射杀。” “要你管。” 罗家阿爷天不管、地不管地迈着步子出了村,去意已决。 罗壮嘴笨劝不住自家老爹,只得先跑回来与娘子说下情况,再去追人。 陈翠听得一脸茫然,“县城城门早已关了,咱爹如何见得阿娘?”说完,一惊,“总不能......” 罗壮一脸糟心,闷声道:“我先跟着咱爹,你们先行休息,记得把院门锁好,我们回来,就先去桑园住一宿。”说完这话,眼神都幽怨了几分。 阿茶秒懂自家爹的心里,笑嘻嘻地与阿娘说道: “阿娘,我也跟着阿爹去,多一个人劝劝总比一个人强。” 陈翠一想,闺女机灵,又会说话,定是比相公强多了,当下点了点头,与女儿说道: “你们小心些,带上灯笼和锣,路上没事便敲敲,免得遇上群狼。” 若不是知小女儿有些本事在身,陈翠宁可自己去都不会让女儿去凑这个热闹。 罗家二婶嗐了一声,嘱咐道:“你可别跟你阿爷一样胡来,去偷翻城墙,这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罗家阿娘一听这话,突然不想阿茶去了。 阿茶望着二婶,沉默了...... 再磨叽阿爷都能到城墙了。 阿茶当即与阿娘保证道:“阿娘,你放心,我定不会让阿爷翻城墙的。” 罗家阿娘点了点头,这才放心让她跟随。 罗家阿爹和阿茶当下也不再耽误,直接小跑着去追阿爷,别说这小老头喝了点酒还真飘,二人追了好是一会才追到。 阿爷见到她们还满是嫌弃:“你们跟过来做什么,别影响我进城。” 阿茶看着两手空空的阿爷,提醒道:“阿爷,你就这般两手空空的去翻城墙?” “你个小不点是不是瞧不起我,我罗二余,爬个城墙还用工具。” “我给你说,我就这么一飞,就能飞上去。” 话毕,罗家阿爷脚步虚浮地飞了一下,差点从半空中栽下来。 阿茶无语地敲了敲锣,真想吼一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路上罗壮苦口婆心地劝着自家老爹回家,别闹! 这话到了阿爷耳朵里格外地刺耳,他哪里有闹,他想见见自家老婆子怎么了? 阿茶忙于敲锣,没工夫劝阿爷,罗家阿爹望着自家闺女,也没见发挥什么作用,还不如在家好好睡觉。 在爷三路过一座破庙前,阿爷脚步一拐,竟向庙门走去。 罗壮一脸懵逼,问道:“爹,您这是......” “走走走,咱们在破庙里住一宿,天一亮就去找你娘。” 阿茶站在原地歪着头,她就知道,这老头怂得很。 罗壮一听悄悄地松了口气,过后又吐槽起来,小声嘀咕道: “刚还说要偷偷进城,到了城跟前反倒不去了。” “你当我傻啊,那要是被发现,命不就没了。” “没了命,我还怎么见你阿娘。” 阿爷的耳朵这会倒是挺尖,很是有理地怼着儿子。 这话怼的罗家阿爹一脸惆怅,正惆怅呢,又被阿爷踢了一脚, “还不去捡点柴火去。” 爷俩说话的期间也来到了院门前,推开门,就见庙内的破门是紧紧关着的,里面还有火光,看来有人先他们一步占了地方。 阿茶望向自家阿爷,建议着:“要不我们去翻城墙?” 阿爷眯着眼睛看孙女,他才不上当。 望着光亮,继续往里走,来到门前刚要敲,门就被打了开来。 只见一位身着玄衣男子走了出来,此男子面貌端正、自带几分肃穆,腰上别的是蹀躞,上面挂着佩剑与几样杂七杂八的东西,让人一看便知,不是官职在身的武官,就是谁家的贴身侍卫。 那黑衣男子见门外的三人组合稍有诧异,着重看了眼阿茶,见小姑娘白净粉嫩,神色并无惊慌,不像是被拐的女童,想来是祖孙三人没错了。 便和声问道:“老人家不必惊慌,不知何以深夜来到此处?” 阿茶见男子一脸谨慎模样,想来是在试探她们三人的来路,于是笑嘻嘻道: “我们只是附近的农户,我阿奶如今在县城里的小姑家,我阿爷刚从北边回来,想我阿奶想得紧,特此半夜前来庙中住上一晚,好等明日天亮、开了城门,第一个进城,以表思念之情。” 阿茶说得头头是道,面不红气不喘,却羞的阿爷大咳起来。 他老人家喝得醉醺醺、脸上又在北边冻出了红蛋蛋,这一羞还真让人看不出是害羞还是怎样...... 其实不咳嗽的话,更好些。 那玄衣男子也没想到小姑娘这么能说会道,就是这话...... 该是一个孩子说出来的? 阿茶无辜地歪了歪头,她说的可句句都是实话。 又听一清润的少年声音从屋内透了出来:“阿凌,让他们进来吧。” 第99章 他严重怀疑这小丫头就是个江湖骗子 那玄衣男子听了这话,连道:“是。” 随后对阿爷几人做了个请的动作。 阿爷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之人,对玄衣男子客气地笑了两下,不卑不亢地带着儿子、孙女进入庙内。 只见庙内中央燃着火堆,屋内坐着一位身材清瘦、坐姿极是端正的少年郎。 那少年郎玉冠束发、面容清俊,垂眸似乎在想什么,见三人进来,微微抬眸望了过来,淡淡道: “老人家。” 少年并未起身,却给人一种他本该就是如此,并未有无礼、傲慢之感。 他气质自带几分清冷,然面上平和,不显一丝疏离,让人看了既觉得他很远却又很近,很是矛盾。 阿茶想许是他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高雅气派衬托的他清冷了几分,又因面上平和,显得几分平易近人,方才造成这种错觉吧。 反正很矛盾的一种气质,在这少年郎身上体现了个十足。 罗家阿爷对少年郎笑了笑,“多有打扰了。” 那少年郎只是淡淡一笑,再未多言。 爷孙三人坐在了火堆旁的另一处,俱是盘腿而坐盯着火堆发呆...... 阿茶望向阿爷,用眼神说道:“老头,飘啊,这会怎么不飘了?” 阿爷咂吧了下嘴,移开视线不看自家小孙女,心想:这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吗。 罗装望着火堆,一脸惆怅。 到现在他都不理解前一刻还好好的在家中,这一刻怎么又过着守火堆入眠的日子了。 儿子心里的苦老子是不理解了。他老人家心大,依着柱子不过片刻就睡着了。 阿茶和自家爹大眼望小眼,后来阿茶善解人意道: “爹,你要是想极了我阿娘,大可现在回去,反正阿爷也不闹了,我守着就是了。” 在火堆旁坐着的玄衣男子听了阿茶的话,竟觉得自己从一个孩童嘴里听出了虎狼之词的错觉。 表情一时变幻莫测。 罗壮听着自家闺女的童言童语,咳了咳,缓缓道: “睡吧,小孩子早点睡觉爱长个。” “睡不着啊也。”阿茶望着火堆喃喃道。 总有种热闹从身边一闪而过没有抓住它的感觉..... 人生的寂寞,大抵不过如此了。 玄衣男子望着不大的小女童一脸惆怅模样,眼里有几分笑意。 阿茶察觉到玄衣男子的目光,眸光清正地回望了过去。 二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聊聊呗。 阿茶一笑,问道:“叔,你们为何夜宿在此处,看着也不像是没钱的,怎么不找家客栈住下,在这破庙里,又冷又饿的,不觉得遭罪吗?” “要不是我阿爷偏要闹着去见我阿奶,我此时一定是躺在软软的狼皮褥上,盖着我阿奶给做的被子,美美的进入梦乡了。” 一个‘叔’差点让玄衣男子坐不住。 他如今不过弱冠之年,怎也跟叔....嗯,也不是,家中小侄女似乎比眼前的小女童还大上一些,玄衣男子一这么想,叔也就叔吧,突然心中生出惆怅,这两年蹉跎的他越发显老了,回去就要托托关系,这贴身侍卫忒操心了。 “叔?” 阿茶见玄衣男子前一刻还跟自己有说话的意思,后一刻竟然游神起来,说好的聊聊呢。 被这么一叫,玄衣男子回过神,开口道:“赶路晚了些,没赶上城门,只能在这暂住一晚了。” “哦,叔,其实离这几里外是有驿馆的,我们普通百姓住不进去,可你们能吧?”阿茶极是好心地提醒道。 那玄衣男子一怔,问道:“这附近有驿馆,我怎不知道?” “有的呀,向东走个几里路就能看到了呀。” 那玄衣男子神色一滞,他来此处县城没有十次也有九回,怎从未听说过此处有驿站,一时怀疑阿茶是否在骗他。 “叔,你是不是怕路上遇到狼不好对付,没事,我这有锣,你可以用你身上的长剑与我换,敲着这个锣走路,我敢保证你们一定遇不到狼。” 阿茶语气里充满了善良,十分正直地看着玄衣男子。 坐在里侧一直闭目养神的少年郎淡然一笑,睁开眼睛,声音清朗地说道: “离这不远确实是有一处驿站,只是...那的驿丞是位性子古怪的老人家,只收留他看得上的官员,又因有些背景,许多官员不能耐他如何,这驿站倒成了他养老之所。” “且,那老人家不怎么打理,驿站的环境并不比这好到哪去。” 阿茶远远路过驿站时只是觉得这驿站有些落魄,却不知其中还有这番故事。 “再怎么落魄总有个能躺的地方不是,其实,我觉得还是可以去看看的,小公子和大叔看上去也不像奸诈之辈,万一那老驿丞就收留了呢。” 阿茶声音清脆地说着,目光一转,又笑嘻嘻道: “叔,我这个锣大小也是铜打造的,这可是我舅姥爷从盗墓贩子手里买来的,据说这里锁着一位恶鬼,夜里用它极是辟邪。” “停,小丫头,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间庙住下了。” 他堂堂一个七尺男儿硬是被个小丫头说得毛骨悚然,严重怀疑这小丫头就是个江湖骗子。 玄衣男子又看向一旁的爷俩,暗自又审视了一番。 阿茶哦了一声,不说话了,双手托腮,呆呆地看着玄衣男子的长剑。 总觉得有点点不妙。 玄衣男子看着阿茶紧盯着他的剑,握着剑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更加确信眼前这丫头就是想骗他手中的剑。 阿茶啧了一声,这主仆二人看着人傻钱多的,其实不然呐,手中的锣也没推销出去,还差点被人当成骗子。 没劲,十分没劲。 人有三急,阿茶突然想方便一下,于是起了身。 阿茶站得突兀,玄衣男子立马警惕地看向她,拔出剑身几寸,竟然有一种如临大敌之势。 阿茶十分疑惑地看向玄衣男子,这是怎个意思? 第100章 不去 这玄衣男子一拔剑,使气氛当场剑拔弩张起来。 阿茶倒是不怕,一脸淡定地看着玄衣男子,不解道:“叔,你这是何意?” 不就是聊聊天么,怎还带急眼的呢? 罗壮此时也站起身,把阿茶拉到身后,憨厚的汉子瞬间变成了一只猛虎,牢牢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那玄衣男子面上流露出一丝丝的尴尬。 说来这算是他这两年养出来的坏规矩,想事时,旁边有人突然异动,他第一反应便是有危险,往往先拔剑再说其它。 就因为这个,家里人被吓过不少回。 在阿茶起身时,玄衣男子本来还想着从未见过如此能说会道的小童,总觉得这小童不像一般孩。 不由回想与这祖孙三人最初碰面时的一幕一一分析起来,他想的仔细,阿茶冷不丁一站,瞬间让他警惕心大起,顺手拔出了剑。 场面就这般尴尬了起来。 玄衣男子见阿茶很是不解地望着他,觉得自己过于谨小慎微,这小女童即便是个小骗子,也不至于动剑,内心瞬间尴尬无比,轻咳一声,遮掩了几分,硬着头皮哄小孩: “我就是拔剑看看这剑还......” “光亮不光亮?”阿茶见玄衣男子实在找不出个借口,好心帮他一下。 玄衣男子面上一僵,僵硬且违心地点了点头。 阿茶心中笑了一声,这真是...... 她拽了拽阿爹衣袖,让他安心,不必惊慌,她如今就算内力甚微,然几尺之内,想要伤她不是简单之事。 罗壮见小女儿冲他使眼色,又坐了回去,眼睛却一直不离那玄衣男子,不敢半分松懈。 阿茶也不急着去解决人生大事了,而是又重新蹲下来,双眼质疑地望着玄衣男子,问道: “叔,你觉得,你说这话我该信么?” 那玄衣男子被问得一脸尴尬,偏偏还要装作不尴尬地样子...... 内心都是精彩的。 这回轮到阿茶一脸审视地看着玄衣男子了。 就说这是不是有点问题! 玄衣男子被个孩子盯得竟有些坐立不安,他都觉得,这孩子现在已经把他想象成坏人了。 还别说,阿茶确实是有此想法的,足足盯了玄衣男子有半盏茶的功夫,越盯着表情越加严肃。 那玄衣男子眼神逐渐飘闪,尝试着一点点地挪出阿茶的视线。 就在场面越发僵持时,青衣少年郎站起身来,拿出一块腰牌递给阿茶看, “这是我们的官职腰牌,姑娘不必惊慌,我们并非恶徒。” 少年郎清朗地音调里自带几分凉意,听起来竟让人觉得有静气凝神之功效。 很是神奇。 阿茶如是想到。 见那双握着腰牌的纤纤细指竟比隔壁青青阿姊的手还要娇嫩,这少年郎一定位从小锦衣玉食的惯了的公子爷。 木制腰牌正面密密麻麻的写了不少字,然没有一行是写着官职身份的,想来是写在了后面,这些腰牌都是官家所制,敢假造可是杀头的大罪,阿茶疑心去了大半。 最主要的是,这位少年郎身上那种矜持、高贵气派,无时无刻的张扬着身份,阿茶不再看腰牌了, “好吧,且当你们是好人。” 那少年微微一笑,又信步回到原处,盘坐闭目养神。 玄衣男子稍稍松了口气,抬头与阿茶视线又对了个正着。 阿茶又对他嘻嘻一笑,从身后把锣扒拉了出来,放到面前, “叔,我看你也是讲礼节之人,堂堂七尺男儿,竟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拔剑恐吓,想来有损你内心做人的原则,我也从叔的表情里看出了您我对稍许的愧疚。 既然觉得愧疚,不若你考虑考虑用你那把长剑换我的锣,怎么样?” 阿茶稍作停顿,也不给玄衣男子说话的机会,又道: “叔,我这锣好歹是纯铜所制,这可是我舅姥爷从盗墓贩子手里买的,具那贩子所述,这锣里锁了一只恶鬼,夜里出行带上它,绝对辟邪,什么小鬼、水鬼、吊死鬼、横死鬼,绝对不敢来。” 恰在此时,一阵秋风吹过这落魄的神庙,门窗上的纸早就不剩什么,又是黑夜,吹进庙里的风都带着阴寒气息,加上阿茶那些话,玄衣男子后背生出一层冷汗,更觉毛骨悚然...... 沉睡中的阿爷连连咳了好几声,翻了个身,还打起了呼声,好像睡得多香似的。 阿爷的咳声让阿茶止住了此话题,她看了眼阿爷,怀疑这老头压根就没睡。 阿茶眼睛又扫了眼自家阿爹,只见亲爹的表情极是怪异,原本雄壮的身子缩成了一团。 阿茶内心啧了两声,这锣什么来历还不清楚吗,怕什么? 见屋内异常的平静,阿茶又看向玄衣男子,嘿嘿一笑:“叔,要不要换?” “子不语怪力乱神,再即,此剑乃是......”玄衣男子话说一半,就见女童摇了摇头,纠正道: “叔,子不语怪力乱神,不代表他们不信这个,我觉得你们这些武官,手里有些人命的还是要忌讳一些为妙。” “就像刚才,不过一阵秋风,你表情就有些不对了,可我就不觉得什么,叔,你可知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 “说明,叔还是信怪力乱神的。”阿茶十分真诚地肯定道。 玄衣男子差点真想把手中的剑给阿茶了,转瞬间又想了想,他就这把剑能保护主子,又忍住了...... 阿茶见玄衣男子挺住了,啧了一声,又道: “叔,我见你这般谨慎,想来你们一路危机重重,我觉得你们还是去驿站为好,这夜黑风高,夜宿破庙,怎么想都不是很吉利,来,我给你掐指算算。” 阿茶说完,还装模作样地算了算。 玄衣男子静静地看着阿茶,默默不语,他现在很是确定,这小童一定是个小骗子。 “哟,大大的不妙。叔,劝你们,还是去驿站的为好。” 说完,阿茶又重新举起了她的锣。 玄衣男子沉默了片刻,嘴里挤出来两个字:“不去。” 第101章 让你乌鸦嘴!可真欠 看对方是铁了心的就要在庙里住下,阿茶收起了锣。 也不跟玄衣大叔继续打趣了。 转过身跟自家老爹嘀咕道:“阿爹,我去方便一下,你可看好了这人。” “去吧,爹看着呢。” 玄衣男子:“......”???? 阿茶笑嘻嘻的起身,又看了眼玄衣男子,“叔,我看出来了,你是个好人。” 玄衣男子抿嘴一笑,态度上多少有点敷衍。 阿茶见对方都快哭了,也不逗了,起身,极是轻快地跑到漆黑的角落里,顺着窗户爬了出去。 屋内登时安静的只有柴火燃烧地噼啪声。 玄衣男子只觉得竟有些不能适应。 可惜阿茶也不能不解决人生大事,一直陪他聊啊。 有一句话不是那么说着来着...... 这世上说好的不灵,坏的往往很灵。 原本星辰漫天的夜空,皎洁的月牙高挂枝头,不知哪吹来的一片乌云渐渐飘过。 破败的神庙陷入黑暗,秋风不止,树叶沙沙作响。 危机在暗中潜伏、渐渐地靠近着。 盘坐在火堆旁闭目凝神的玄衣男子第一时间察觉到危险临近,快速地站起身来,悄声拔出鞘中长剑。 他眸中带着警惕,凝神细听门外异常声响。 熟睡的阿爷也睁开了双眼,微眯着眼,看向门窗外,小心谨慎地站了起来。 罗壮虽不明就里,然看到玄衣男子和自家老爹反应也知应是有危险,见那原本清隽的少年郎亦是睁开双眸,目光凝向窗外,登时警钟大作。 此时,阿爷也从怀中摸出短刀,拔出刀身,挡在胸前,身上涌着肃杀之气,已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危机...... 一刻触发。 只见数十支箭矢破窗而入,让原本就破败不已的木窗刹那间四分五裂。 玄衣男子手挽长剑格挡大半飞空而来的箭矢。 罗家阿爷听到嗖嗖地发射声时,便知敌方射箭而来,当即脱下皮革大氅抡圆卷住数十只箭矢。 待一波袭击后,周围又陷入一片寂静。 半晌后,只听有脚步声隐隐传来,声音轻微,却可察觉,玄衣男子护在少年郎身前,罗家阿爷和阿爹则是守在窗边,以防阿茶回来被箭矢伤到。 一边在火堆旁、一边在漆黑的角落。 外面数名黑衣人只从木窗看见了玄衣男子和少年郎,冲进来那一刻最先围攻的是这二人。 兵器相交之声划破长空,嘈嘈杂杂竟似大珠小珠落玉盘。 那玄衣男子武功不错,即便被多名黑衣蒙面人围攻,也未落得下风,相反,稍显迎刃有余。 然这只是开头一波,见庙内只有玄衣男子和少年郎,院中领头黑衣男子对身后黑衣人挥手示意,站在他身后的黑衣人又成一波冲进屋内。 因庙中打斗激烈,燃起的火堆被刀剑扫地纷纷扬扬飞舞四射,有些火星落到了残破的帷幕,瞬间燃起一片火光。 屋内四处都是团团火簇,照亮了整间庙室。 后进来的黑衣人扫了一眼便发现角落中还有人,当即分出一半人,冲了过来。 罗家阿爷眼睛一瞪,吼声震天,罗壮手握成拳,亦是不惧,二人相互配合先把最先冲来的黑衣人擒拿在怀。 阿爷手起刀落,欲先斩断黑衣人握长剑的手,那黑衣人当即弃剑不顾,反手成爪抓向阿爷腰眼,阿爷反应极快,左手成拳斜击而过,一拳打在了那黑衣人的臂上,那黑衣人袭击不成,一个扭身,竟挣脱开来,转身间退到了几步外。 此时罗家阿爹手中多出一把长剑,爷俩紧紧靠着与几位黑衣人对峙起来。 罗家阿爷额头沁出一层细汗,手里紧紧握着短刀。 罗壮知道自己武功不如老爹,父子二人心有灵犀,一瞬间交换武器,也是在这个空隙下,几名黑衣男子抓住机会一拥而上。 这些黑衣蒙面人可比曾经放火屠村的那几名黑衣人训练有素,且个个内力极高,配合极为默契,罗家爷俩顶了几十招,就已落了下风,被逼地分散开来。 阿爹手臂中了两剑,却死死撑着,他不能倒下,若是倒下,他的闺女该怎么办。 阿爷上了年纪,膂力不如这些黑衣蒙面人,被两名黑衣人左右夹击之时,正正中央飞起一人,举着青光嚯嚯地长刀直劈而来,阿爷惊得一头冷汗,险些以为自己要命丧当场。 兀地里一道影子一闪而过,那长刀并未劈下来,滚烫的血液溅了阿爷满脸,浓郁地血腥味让阿爷直作呕。 再瞧去,阿爷只见那黑衣人瞪着眼、错愕地直直倒仰在地。 围攻阿爷的两名黑衣人见同伴莫名死去,亦是错愕不已,就是这片刻的愣神功夫,阎王爷座下的索命鬼向他们缓缓而来...... 阿茶手握匕首,以诡异身法在这不大的庙室中轻巧的解决了阿爷身边的黑衣人后,又利落地闪到与阿爹对打的黑衣人身。 一个缠绕,人就已盘坐在对方肩上,那黑衣男子一惊,却已然晚了,只察觉到脖颈畔冰凉的匕首一划而过,他甚至都来不及喊一声,便倒地身亡。 阿茶从黑衣男子肩头飞身下来,站在原地,神色一片漠然,她周身杀气未散,那苍白如雪的娇颜被溅了些许鲜血,滴滴流下。 残虐、鲜艳、肃杀,竟让一个孩童宛如地狱中走出来的使者,美则美矣,却让人心头惊心动魄! 阿爷心中一凛,目光激动,他们罗家后辈,从来都不是孬种。 而此时的阿茶,面上多淡定,心里多特么的慌...... 暗骂自己:“让你乌鸦嘴!可真欠。” 谁能告诉她,就上个茅厕的功夫,为什么画风就变了???? 第102章 叔,别这么盯着我,你太老了 这群蒙面黑衣人的领头,站在院子抬头看着从乌云中渐渐吐露出来的月牙,低喃道:“乌云散了,战斗也该结束了。”他稳操胜券地缓步行走至堂内。 在两波黑衣人的攻势下,玄衣男子渐渐支撑不住,他紧紧护在少年郎身前,哪怕即将身死,也未有半点退缩之意。 少年郎面上未有一丝惊慌神色,漫不经心地看向黑衣人的头领,猜测,这次又是谁安排的暗杀。 那黑衣领头嘴角勾起一丝笑后才发现自己蒙着面,白白装逼,好在对方也看不出他的尴尬,他站在门处像是猫捉老鼠一般,欣赏着玄衣男子被手下们一刀一剑地刺伤,他想从对方的眼里看出绝望,那才是他最钟爱的神情。 黑衣领头人眼眸挑衅地看着青衣少年郎,一个不会武功的,即便身份再高贵又如何?还不是要死在他的手里,不屑地侧头看向右手边,突然一愣,只见那边倒下了不少手下,而那处站着位女童和已经快站不起来的老人、还有位看上去很弱的农家汉? 这样的组合,让黑衣领头人不能接受他的手下、竟然死在三个一看就弱不可及之人的手里,他眼中杀机立现,眯着狭长地眸子,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阿茶从不认为自己是良善之辈,这世上若是有人想要她的命,她必会以此相报,她从阿爷手中拿起长剑,气势突然凌厉起来,仿佛,一剑在手,天下无敌。 那黑衣领头人眼里放出异样光芒,对阿茶起了浓厚的兴趣,有趣,他一定要让这女童绝望地向他求饶。 只见黑衣男子从腰中抽出一把软剑,气势迅猛地冲了过来,阿茶步法瞬起,比那黑衣男子快上不少。 那黑衣男子见阿茶步法诡异、缥缈,紧皱眉头,当即停下身来,凝神细听,忽觉后方异动,立即运气于掌心,转身一掌击向后方。 只见他内力外逼,竟可隔空将破败地木窗击落在外,然,这一掌根本没有打到阿茶,相反,男子背后一凉,他刹那间倒转身体、仰退数寸,只见一道青光袭来,他立即用软剑卷起长剑,左掌运气一击而出。 阿茶换手握剑,右手对掌,只觉一股强劲内力袭来,想起当初猜测,当下运功,竟发现真能把内力吸入体内,阿茶没有片刻犹豫,强行吸入掌力,化解了对方袭击。 那黑衣领头人发觉自己的内力似打在了棉花团上一般,未起半点波澜,稍加错愕,阿茶已然弃了手中的长剑,手握匕首闪身于他身后,狠狠地刺了一刀。 黑衣领头人不愧是首领,此人反应力极高,中了一刀后,一个闪避就已躲到几步开外,他目光狂暴地凝视着阿茶,面上愤怒不已,狂叫了一声,身法比刚才更加快了起来。 阿茶嘴角勾起一丝嘲讽,比快?她只能是姐姐。 面对危险,阿茶内心竟然生出一丝刺激的快感,这使她头脑更加清晰,老祖宗的所有步法变幻一一映入脑海之中。 那领头人原本以为自己才是猫,渐渐却发现,阿茶才是猫捉老鼠中的猫,他起初还能格挡住对方刺来的剑,可是到了后面,发现对方剑招过于诡异,明明出现在眼前,却是从斜方刺来,身体受了一剑又一剑,黑衣领头人瞬间猩红起眼睛,扔了手中软剑,隔空打拳,道道气劲随机而发。 阿茶见对方乱了节奏,闪身躲到房梁之上,静等这货发完疯。 那领头男子的内力又不是源源不断,到了后面,逐渐发出不气劲,他转身望向四周,寻找阿茶的身影,只盼乱拳打死老师傅,那女童已经死在他的乱拳之下。 阿茶勾起嘴角,清脆地向他喊道:“喂,我在这呢。” 那黑衣领头人面露慌乱,抬头看向房梁,却并未看到身影,待反应过来之时,对方剑招突致,他已力不从心了,最后到底是被阿茶一剑一剑地给磨死了,那黑衣人倒下之时,怎么也想不到,要他命的,竟是位女童。 他满心不甘、愤怒地倒在了地上,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远处...... 堂中有几位黑衣人见老大竟被女童杀死,一时惊愕,露出了破绽,玄衣男子瞬间抓住破绽,一一击破。一旁闲下来的阿茶见他浑身是伤,摇了摇头,闪身冲去,助其一臂之力。 二人联合,场面一时形如绞杀,一个个黑衣人倒在剑下,成了一缕亡魂。 盏茶功夫,庙中只剩下三名黑衣人,手持刀剑心生退意,玄衣男子抿嘴,势要捉拿几人,这几名黑衣人此时乱了方寸,不过数招就被玄衣男子击倒,三人眼神一狠,竟同时咬舌自尽。 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结束了,虽然赢了,却未捉住一个活口。 青衣少年郎轻声一叹,充满血腥之气的微风拂过他的衣袖,翩翩飞舞,火光之中,他面若秋月,身不染半点尘埃,宛若河畔中的谪仙一般,清隽如玉。 阿茶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抿了抿嘴,怎么说呢,强烈的对比下,她一个小女娘是有点不爽的。 危机解除之后,玄衣男子神色愣怔地看向阿茶,想想这小女童之前还曾与他说,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娘...... 察觉到玄衣男子的目光,阿茶抬头看向他,甜甜一笑:“叔,别这么盯着我,你太老了。” 玄衣男子:“......”他总觉得,这女童刚才可能是被什么给附身了。 阿茶也不理会主仆二人,而是盯着满屋子的尸体,十分残忍地露出了别样的光芒,踮着脚进屋搜尸。 笑话,她刚才为了一把破剑磨破了嘴皮,现在,这么多把长剑,为何要放过,不仅不能放过,这些人身上的弩、箭矢、凡事值钱的东西全要搜出来。 站在院中的阿爷和阿爹默默地看着阿茶,内心极其的复杂...... 这些黑衣人的长剑也不算是顶好的宝剑,大半都破损了,一些弩在打斗中亦是报废,阿茶可惜地摇了摇头,只找出五把长剑、两把弩出来,她还挺乐呵呢,只见青衣少年郎开口说道:“朝中是不许平民百姓持弩的,姑娘还是......” 听了这话的阿茶和阿爷俱是沉默...... 第103章 叔,我这个锣你到底还是用上了...... 朝中虽然有此规定,但许多猎户私下还是会收藏弩用来打猎。 如今碰到了官方人,阿茶和阿爷还能说什么,总不能头铁吧,阿茶憨憨一笑,抬头望向阿爷,十分天真道:“阿爷,我们不能用弩吗?” 阿爷沉吟片刻,踌躇道:“听这位小公子的意思...应该是了。” 阿茶哦了一声,语气里含着浓浓地失落,恋恋不舍地把弩给了玄衣男子,“叔,那给你吧。” 玄衣男子倒是挺自然地接了过来,握在手中观察一番,又拿出箭矢仔细研究,随后才递给青衣少年郎,眼神里透露出只有他们二人才能懂的讯息。 阿茶和阿爷识趣地撇开目光,阿茶赶紧把这五把长剑捆好背在身后,心头一乐,这下好了,罗家小阿兄们也可以人人有一把长剑了。 让人十分气愤的便是,这些蒙面人太精明了些,出来刺杀,没有一人带钱出来,连那领头的人都没揣些银钱,阿茶断定他们窝点一定离这很近,不然,这是一个首领能干出来的事! 那边主仆二人互通完眼色,玄衣男子方才想起他们的行囊还在庙里,此时庙室里火势渐浓,玄衣男子当机立断冲地进了屋,屋外站着的青衣少年郎望着庙室里的尸体,又垂眸细思起来...... 阿茶心想,这投胎果然是门技术活,像玄衣大叔,投的就一般般,看给人家打杂打的,命差点都没了。 然这青衣少年郎,也不见得多好,小小年纪,面对刺客都能不动声色,这得被刺杀多少回才能这般淡定。 想来想去,还是她投的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这么一想想,阿茶竟然洋洋得意起来,此时的阿爷虽然满脸是血,在阿茶眼里都显得十分可爱。 阿爷察觉到自家小孙女的目光,望了过去,就一眼,让阿爷浑身打了个激灵,寻思着,小孙女不是中邪了吧,这目光怎么让他有点瘆得慌。 阿爷不解风情,阿茶觉得阿爷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位大直男,怪不得阿奶不稀罕他,都是自找的。 阿茶这边正吐槽着阿爷呢,玄衣大叔已经背着行囊出来了,与此同时他手中还多了把长剑,剑鞘似蟒皮包裹,无论是鞘口还是护环的做工都颇为讲究,金银坐底,宝石镶嵌于外,雕刻的云纹极是精致,看上去可比玄衣男子的那把长剑富贵多了。 玄衣男子拿着剑十分恭敬地双手奉给那青衣少年,而青衣少年望着那把长剑瞳孔都深邃了几分,单手接过,又风轻云淡地递给了阿茶。 这弄得阿茶一怔,见对方神情虽清冷,语气却平易近人:“这把长剑是都城里一位大家亲手所铸,剑身乃是经过千锤百炼的纯钢所制,姑娘既然喜欢长剑,那就用它来感谢姑娘出手相救之恩吧。” 阿茶盯着少年手中有些华丽的长剑,沉思片刻,她刚才从少年神色里看出他似乎并不喜欢这把长剑,其实,她也不是很喜欢,此剑太过招摇,拿出去人家是看她手中的剑,还是看她,说不得还会笑话她果然是个女娃娃,连剑都这么花哨,这简直是无妄之灾。 高手,即便手拿木剑亦能无敌,这把剑还是...... 阿茶对少年微微一笑,果断道:“不要。” 少年举着剑的手略微一僵,随即收回了剑,望着阿茶的眸子里有些许不解,也就一个时辰不到,怎就不喜欢剑了? 少年又看向玄衣男子腰上的长剑,细思起来。 玄衣男子对阿茶的回答亦是很诧异,这小女童刚才还因为一把剑费尽心思,连怪力乱神都搬出来了,现在上等的好剑送与她,竟然不要了? 好生古怪的小女童。 阿茶见这主仆二人要把事情往复杂的方向去想,连忙笑嘻嘻道:“我已经有剑了,就不再需要了,倒是可以送些其它值钱的,最好......”阿茶话还未说完,那少年郎立即从袖兜里拿出一尊巴掌大的小玉佛递给她,“这尊玉佛倒是值些钱,便送给姑娘吧。” 阿茶见少年白玉一般的手比这羊脂玉佛还要细腻,颤颤巍巍地从少年手中接过玉佛,想着:“这人太贵气了也不好,连点铜钱都没有,一个个的不是给玉佩就是送玉佛的,关键是,这些东西都不好变现啊。” 阿茶把玩着小玉佛,在想她要是有一天把这佛给分了,会不会遭雷劈? 思及至此,阿茶抬头望向少年,问道:“公子,就比方说,若是有天我需一些银钱救急,那我拿着这尊玉佛去当......”又未等她说完,那少年郎又把手伸进了衣袖里。 阿茶一挑眉头,识趣地不说下文了,她原本还想问拿到当铺会不会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谁成想,对方竟巧妙的误会了。 只见少年郎又从袖中拿出一枚黄玉玉佩,色泽娇正、莹润如脂,上面雕刻的竹石图很是逼真,“姑娘若是嫌不够,这个倒也值些钱,也一并给了你吧。” 阿茶接过玉佩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可以分...... 见女童似乎对这黄玉十分钟爱,少年淡然一笑。 一旁的阿爷偷眼看了看小孙女左手的小玉佛和右手里的黄玉玉佩,内心咋舌,这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出手时候是真能拿点东西出来。 人和人是真的没法比呀。 庙中火势大胜,几人不得不退出院子,阿茶望着神庙一脸惋惜道:“不知这庙中的神仙是哪位仙家,无辜遭此一劫,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天上会不会怪罪,人家的庙虽然破败了些,可好歹是有庙的神仙,这下可好,连破庙都没有了。”说完,阿茶一脸罪过罪过地向庙弯腰行礼。 在场其余众人:“......” 这回好了,深更半夜,连座庙都没有了,阿茶拎着她的锣看向众人,提议道:“要不?咱们去试试那家驿站?” 青衣少年面露一丝无奈,点了点头。 玄衣男子抬头望了望天,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阿茶嘻嘻一笑,对着玄衣男子说道:“叔,我这个锣你到底还是用上了......” 第104章 你说得都是真的? 被阿茶的一通怪力乱神之言所染,众人离开之时,玄衣男子还悄悄地对神庙拜了拜,若是可以,他也希望这庙好好的,实在是不得已为之。 踏着漆黑的道路,阿茶一边敲着锣一边凑到了玄衣男子身旁,还未开口说话呢,就发现玄衣男子身体瞬间崩直,阿茶悠悠开口道:“叔,你作何这般紧张。” “我没有。” 听着对方嘴硬,阿茶也不多在这方面争论,怎么回事,大家心里还不清楚吗,“叔,你不觉得咱俩还有些话要好生谈谈吗?” 玄衣男子沉默片刻,看向阿茶,好奇道:“你这身功法颇为飘逸玄妙,却是我从未见过的,不知师从何派,尊师又是哪位高人?” “唔,叔,江湖之中高手如云,似我这般神出鬼没的功法多得是,算了,你也不在江湖混迹,我与你说多了,你也不懂,还费我口舌,我现在渴的很,你看,这嘴唇都干了。” 玄衣男子举着灯笼,透过微弱光源依旧能看出女童唇色红润,且她小嘴叭叭不停的,真不像多渴的样子,听着女童插科打诨,他识趣地不再询问功法一事,这世上谁还没有个秘密。 见玄衣男子不问了,阿茶还不乐意了,“叔,你怎么不继续问了?常理来说,不应该是我越不说,你越好奇,越想问个究竟吗?” “那你继续说。”玄衣男子语气里透着几丝无奈,他发现了,他永远猜不透这个女童的下一句会说什么。 阿茶咧嘴一笑,“叔,我给你说哈,我这功法得来的很是神奇,有一次我和村中小伙伴们上山玩,途中偶遇一条青蛇,那蛇深藏剧毒,缠绕在树杈上阴恻恻地盯着我们,我那些同伴看到树上有蛇,吓得大喊大叫一溜烟就把我给撇在了原地,叔,他们是跑了,可你猜那蛇把我怎么着了?” “咬了?” “非也、非也,而是被我给咬了。”阿茶刚说完,阿爷就在一旁一阵巨咳。 玄衣男子怀疑这女童又在骗他,却见女童掐腰极是不忿地对着自家爷爷说道:“阿爷莫咳嗽了,便是咳出心肝脾肺,那我也要说的。”玄衣男子又觉得,这里面可能是有什么蹊跷?并非在忽悠他? “叔,我给你讲,我生来就不是胆小怕事的,那蛇要咬我,我凭什么不能咬它,你说是不是这么个理?” “......嗯,是这么个理。” “嘿嘿,叔一看咱俩就投脾气,除了你,没有一个人认同我这话。” 玄衣男子望着一脸笑嘻嘻的女童,突然觉得这句话有点不对味。 “叔,我给你讲之后的事情,这蛇被我咬死之后,我带着它下山,可发现不管怎么走都走不出山去,我就围着树绕啊绕,后来,你猜怎么着?” “????” “唉,这么简单,叔你怎么猜不到呢。”阿茶摇了摇头,对玄衣男子的智商有些怜叹。 玄衣男子:“......” “好吧,我也不为难您了,那蛇有毒,我咬了它自然是被毒倒了,叔,你想想深山之中,一个娇嫩的小娃娃被毒倒了、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在我醒来睁眼一看,竟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山洞里,而我身侧竟然躺着一只老虎,吓得我魂都差点飞走。 后来、我仔细一看,那老虎竟然是死的,刚松了口气,就察觉到腿上一阵剧痛,我望了过去内心据抖了一下,我的腿竟然被老虎给咬了一口,叔,你知道那种肉没了,清晰能看到自己骨头的感觉吗?” 阿爷和阿爹险些听不下去...... 玄衣男子沉默了,这个他并不想知道。 “唉,我也是遭了大罪的,且还是先说那老虎,因我咬了毒蛇,所以我的血液里亦是含着毒的,那老虎吃了我的肉,也被毒死了,好在我命大,挺了过来。”阿茶说完,满脸庆幸又感慨。 玄衣男子神色中都有几分迷离,你说假吧,她还说得跟真的似的。 这回阿茶也不用那玄衣男子回答了,又道:“唉,这腿都成这样了,也不能走路了,深山野林的,我一个手无缚之力的小娃娃也只能等死了,可死之前总要给自己挖个坑吧,想着这山洞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也挺好的,于是我便在洞中挖起了坑,挖啊挖,突然,我挖到了一个木匣,这匣身飘着淡淡的木香味,上面雕刻着几朵十分艳俗的牡丹花,就当它还算漂亮吧,就是木匣上的那把锁,不怎么样,用手轻轻一拽,它就开了....... 你说说,这还不如不用锁呢。” 阿爷:“.......” 玄衣男子手中的灯笼都垂落了几分,皱着眉在想,这锁怎会这么无用。 阿茶铛地一声敲了一下锣,把玄衣男子所有的思绪一瞬间全部给打乱了。 “叔,这锁简直就是天意的安排,我打开匣子后,见里面竟然装着本画册,想着自己左右也是将死之人,拿本画册打发时间亦是好的,却不知这画册竟然是一本内功心法,幸好我天资过人,看着看着,就了悟这画册中的奥妙,于是按着上面的要求一一做来,竟发现自己身体轻盈,如此这般又练了两日后,我竟然可以托着伤口前行。 我阿爷在山中找了那条被我咬死的毒蛇,顺着种种迹象走向了山洞,是以,我们在途中相遇,我的命算是捡了回来。 接下来就要说我阿爷,他老人家拿着那蛇,剥了皮,摘除蛇胆,竟还哄骗我这蛇胆是好东西,我也是心思单纯,竟然背着阿爷一口吞掉。 说来也是奇了,我吃了这蛇胆晕过去,再醒来,体内内力剧增,后来练习功法竟似打开任督二脉一般,反正此等奇遇,简直是老天爷对我的厚爱。”阿茶说完,又重重地敲了一下锣,以表她讲的故事结束了。 此时的罗家阿爷和阿爹已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青衣少年忍不住回头观望了阿茶一眼,又略有所思地转回身。 玄衣男子一脸呆愣,末了问道:“你说得都是真的?” “那不然呢,我为何要骗你。” 玄衣男子头脑有些发蒙,想从头缕一缕思路,然阿茶铛铛地敲着锣,他脑子怎么也清醒不起来。 “诶?不对。 叔,光回答你的问题了,我们还有正事要谈一谈的。”阿茶十分严肃地说道。 “还有何事?”玄衣男子一脸迷惑。 第105章 脱了,我便没有腰带了 “还有何事?”阿茶瞪着眼睛重复道,她这番表情让玄衣男子生出几分心慌,“我......” 阿茶举起锤子又重重地敲了一下锣,无语地摇了摇头,“叔,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玄衣男子眼睛都不解地瞪大了几分,踟蹰道:“我...怎么了?” “叔,你不觉得你欠我点什么吗?”阿茶抬头看向他,语气里充满了质问。 玄衣男子面上一僵,转瞬间又悟了,原来说了这半天,是为了...... “叔,你家公子虽然给了我谢礼,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说起来,今日最大的受益者 就是你了。” 听了这话,玄衣男子望着自己这一身的伤,内心长叹了一声。 “叔,你想想,你的职责是保护好你家公子,对吧? 我见你倒是忠心耿耿,临危不惧、以死相搏,这确实很让人敬佩,然而现实是,没有我的出手相助,你这时候已经死在他们的剑下了,你家公子......他,这话不吉利,我也就不详说了,你懂得吧? 所以说来说去,我帮的是你呀,结果你家公子都有所表示,你怎么就跟没事人似的呢?”阿茶抿着嘴看着玄衣男子,脸上写满了,没想到你是这样子的人。 玄衣男子一时有些汗颜,轻咳了一声,从腰间蹀躞的悬挂包里拿出几串铜钱,颇是尴尬地说道:“一路周折,身上只剩下这些钱了。” 阿茶静静地望着玄衣男子半晌,暗道:怪不得这般精明,原来是真的穷。 阿茶那双还沾着血迹的手就这般伸出来,把玄衣男子手中的那几串铜钱给抢了下来,嘿嘿一笑:“叔,我觉得你这腰带也挺不错的,看上去能挂挺多东西的。” 玄衣男子神色一僵,恍惚了一会,方才说道:“这带子恐怕不适合......” “没事没事,长了就绕两圈。”阿茶十分机灵地说道。 玄衣男子嘴角一抽,唇齿间挤字说道:“脱了,我便没有腰带了。” 阿茶扯了扯自己的腰带,对玄衣男子天真无邪道:“叔,我的可以给你,无妨的,反正我不过七岁,还没到大防的年纪呢。” 玄衣男子差点就笑了,没记错,在破庙里,眼前这小女童曾亲口与他说,不要对她...... 玄衣男子闭上眼睛,长吐一口气,还未开口就听女童的爷爷说道:“你这爹怎么当的,还不把腰带脱了给人家,还真让自己闺女脱了腰带送给个男子不成。” 玄衣男子眼前一黑,耳旁传来那农家汉憨厚淳朴地声音,“哦,我这就脱。” 最后那个蹀躞被阿茶绕了两圈方才勉强的戴在腰上,罗家爷看了后笑着说道:“等回家了,阿爷把这个给你整一整,弄的尺寸合适一些。” 阿茶连连点头,立马吹捧起来,“还是阿爷厉害,什么东西到了您手里,都能弄。” “嘿,阿爷这辈子也就这点能耐了。”阿爷的语气竟有几分感慨。 “谁说的,阿爷刚才与那些黑衣人打斗时可比玄衣大叔俊多了,就说这方圆几里内,有哪个老头能与阿爷匹敌。” 爷孙俩你一句我一句,若无其事的聊上了,之后也就没这玄衣男子什么事了。 玄衣男子摸着空空如也的腰间一脸无奈,此时他手中唯有一盏灯笼、一把长剑,再无它物...... 做侍卫的混到这个地步,也是真不想干了。 月色淡淡,那清冷的少年郎走在前方,无声地笑了下,又愣怔一下,面容转瞬间恢复了清冷模样。 一行人兜兜转转终是来到了驿站,从门外看,这驿站确实是挺破的,阿茶走上前,极是小心翼翼地推开木门,只见这木门晃动地恨不得当场掉下来,阿茶连忙扶住它,坚决不能让它给碰瓷了。 驿馆院内漆黑一片,若不是灯笼那点光晕,你都看不出这是个院子,荒草丛生,别有一番风趣...... 驿馆二楼的木窗倒是透着烛灯的光亮,阿茶心想这传说的老人家一定是很老了,不然哪个年轻人到了的这个时辰了还不睡。 阿茶看向玄衣男子,眨了眨眼睛,“叔,你敲门啊。”她一个平民百姓敲门又不管用。 玄衣大叔很是听话地敲了几声门,然而没人理他,大叔不得已又敲了两下,只听楼上传来极其不耐地声音:“谁呀?这么晚来扰人清梦,也太没礼数了些。” 玄衣大叔也不知该如何回这老人家的话,望向阿茶,阿茶无辜地耸了耸肩,她也不知道怎么回,总不能说:我就没礼数了,你能怎么着? “叔,你硬气些。”阿茶怂恿着。 青衣少年郎轻咳了一声,走至门前,语气有礼言道:“晚辈陇州张氏途经此处,不得已叨扰了老人家,还忘孟老原谅则个。” 这边话落,门那边也传来脚步声,一行人等了片刻,门才被打开,只见一位身穿粗布麻衣、满头华发的耆老站在正中央,眼神不悦地凝视着他们,一一打量了个遍,后又着重看向青衣少年郎,冷笑了一声:“陇州张氏?哼。”人哼完直接转了身往堂内走去。 玄衣男子立时皱眉,欲与这老人家说理一番,就听那老人沉闷道:“都进来吧。” “麻烦了。”青衣少年郎有礼道。 阿茶与阿爷相视一眼,跟着主仆二人混了进去。 那老人走到堂内唯一一张比较好的四方桌旁坐下,点亮上面的油灯,屋内顿时微亮起来,那老人对几人说道:“二楼有房间,除了右手边的那间,剩下几间随你们挑,我人老了,干不动活,恕不伺候,要什么自己拿,弄什么自己做。” 青衣少年郎并未多言语,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准备上二楼,罗家祖孙三人轻手轻脚地准备跟着一起上楼时,只听那老翁喊道:“站住。” 罗家三人原地站立。 孟老看向祖孙三人,挑着眉头仔细打量起来,随后问道:“你们不是官眷吧?” “唉,阿爷我就说吧,这天底下的官员别管是大官还是小官,都是不会管我们平老百姓的死活的。 咱们又没权又没势,被外面的野狼给吃掉就吃掉了呗,跟他又能有什么关系呢。 您老人家非要跟我说这世上是有好官的,他们会以民之安乐为己乐,以民之忧虑为己虑。 如今可死心了?” 阿茶说完,阿爷立即一脸怅然地摇了摇头,“我们走吧......” “你个小丫头忒也嘴贫了些,我有说赶你们走吗?” “孟老伯,您老人家是何意呢?”阿茶立马转回身十分有礼的问道。 “哼,何意思,你们又不是官眷,总不能白白住在此处吧?” 阿茶:“......” 第106章 每每说到此处我都气不打一处来,不行,我得缓缓 阿茶万万没有想到,她忽悠了一晚上的人,才得到那么点的东西,还要吐出去。 她抬头看了看这个没比破庙好到哪里去的驿馆,无非就是门窗糊了纸,不那么透风了,屋里可能还有个能躺的地方? 她们祖孙三人现在浑身血腥味过重,在野外过一宿,那野狼它能受得了吗,它不得馋吗,这驿站显然是必须要花钱住了,阿茶默默地把目光移向阿爷。 她就是个女娃娃,身上哪里有钱。 阿爷翕动嘴角把手伸进怀里掏啊掏,半晌过后,颤颤巍巍地拿出来六枚铜钱出来,放到了桌子上,看着那老翁。 说起来,这孟老雪鬓霜寰、一派严厉的样子,比罗家阿爷还要老上不少,就这气派总让阿爷想起儿时教他的老夫子,没由来的怵了两分,给钱的时候,都不霸气了。 阿茶挑眉盯着阿爷放在桌子上的六枚铜钱,怎么也没想到阿爷出去一趟,回来会这么穷…… 这混的还不如她呢。 而那孟老盯着六枚铜钱看了片刻,又抬头看了看阿爷,问道:“就这么点?这小子没给你们点什么东西?”他话里直指少年郎。 这老头的话一落、倒是让阿茶不敢小觑了他,原来只是一打眼,他就能猜出她们一行人都遭遇到了何事。 还算是有点智商的。 阿爷肯定对付不了他! 阿茶拎着她的锣来到桌前坐下来,十分敬仰地说道:“孟老伯您可真厉害,就只是这么一看就知道我救了张公子他们,太厉害了。” 孟老看着小女童满眼机灵的模样,压了压眉头,轻哼了一声,冷酷无情地说道:“老朽我这辈子听过的吹捧无数,其中最多的就是夸我厉害、慧眼如炬,小丫头,这些我都听腻了……” 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想因为两句好话就蒙混过关。 阿茶面上没因这话有一点尴尬,“嘿嘿,老伯,这一点我也知道的,既然你指出来了,那我就直说了,这吹捧、马屁自古以来多半都是假的。” 孟老原本还仰头看梁等着这小丫头继续吹捧呢,没想到,话音就停在了这,孟老一怔,停在这是几个意思?瞬间把高傲的头颅低下来,不满地看着阿茶,问道:“小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老朽我别骄傲自大,要知道自己有个几斤几两?” 阿茶无辜地摇了摇头,一派天真烂漫,“没有这么多的意思,老伯想的多了些。” 那孟老胸中一梗,吹胡子瞪眼地盯着阿茶。 阿茶憨憨一笑:“老伯是挺厉害的,可不太了解我这个人,我们江湖儿女行侠仗义岂是为了得好处去的,张公子是想送我点东西,可被我拒绝了,我们也是有自己的道义的。 老伯,我这还有些铜钱的,你看够不够。”阿茶从荷包里颤颤巍巍地拿出一串铜钱。 孟老一脸嫌弃地看着她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哼道:“这钱过于铜臭,我不要。” 阿茶一对熠熠生辉的小眼珠子转了会,又双手颤抖的拿出了一串铜钱,可怜巴巴道:“老伯,我们混迹江湖的都是很不容易的。” 孟老不为所动,“你这身细麻衣服比我穿的还好呢,瞧瞧这小脸、这小手,我是没看出来哪里不容易,倒是我一个老人家,守着一个破驿馆,朝廷也不给发修葺房屋的钱,也不给我送粮油,连俸禄都不给我送,原本下面还有几个小厮,嘿,也被遣散了,你说说咱俩谁不容易? 小丫头你以为这官那么好当的?我都快吃了上顿没下顿了!” 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声音,阿茶岂会信这鬼话,能霸占一个驿馆的人,会不好过? 骗小孩子呢! 心里怎么想自是不能表现在明面上,阿茶故作同情地点了点头,又看了看这整个屋子,然油灯昏暗也看不清什么,反正很空旷,很破就是了,阿茶把挂在蹀躞上的锣给卸了下来,对着孟老憨憨一笑。 “老伯,我看了下这屋子,您老确实是不容易,这荒郊野岭的,草木丛生,您一人守着个空旷且长久未修葺的屋子,是挺需要钱的,都说呀,这屋子越破阴气越重,再加上周围一片草木,不祥啊。 都说草木茂盛的地方便缺火,没火就没阳,没阳就滋阴。我看您老人家半夜也点个油灯,可是这屋子……”阿茶说完,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孟老。 孟老一脸阴沉地听着这小丫头胡说八道了一堆,就差直说他这屋有鬼了,头一次看到还有这般讲价的。 阿茶也不理会孟老越来越臭的脸,举起锣开始推销:“阿伯,你看我这个锣了没?” 阿茶话音一落,站在楼梯旁的玄衣男子险些笑出来。 阿爷开始四处寻找能坐的地方了。 孟老看了看小丫头手中的锣,挑眉问道:“这锣挺精致的,怎么呢?你想用它抵房钱?”小丫头可真敢想,他又不是衙门里的厨子,要个破锣做什么。 “嘿嘿,阿伯又厉害了...... 诶? 您老人家莫要嫌弃我这个锣,我给您说,这锣可是我舅姥爷从盗墓贩子手里收来的,这锣呀是大有来历滴,话说,曾有一户乡绅家财万贯,富可敌国,然此人十分好色且无恶不作,欺男霸女这种事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一日他路过一条乡间小路往田间那么随意一望,就看到了一位极是漂亮的小女娘,当即色心大发,命身边小厮把那女娘给绑回了家。”说到这,阿茶摇了摇头,嗟叹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此时阿爷已经找到个长条凳,用衣袖扫了扫上面的灰尘,坐下来倚着柱子打起盹来。 玄衣男子见了与青衣少年说道:“公子,要不先上楼歇息,这边估摸一时半会是不会……” “你可能睡得着,若是能,便先上楼歇着吧!” 玄衣男子不说话了,而是垂头看向那能说会道的女童。 “那良家女子被绑走,当地竟无一人肯为她做主,只能无奈的做了小妾,却不想那乡绅宠爱了几日又看上了别的小女娘,他那正室亦不是个好相与的,看这小女娘失了宠,当即找了个无中生有的错处,把人给卖了。 这正室是个心肠狠辣的主,竟把那小女娘给卖到了烟花之地。”说到这,阿茶一脸愤怒,拍着桌子摇头大叹:“每每说到此处我都气不打一处来,不行,我得缓缓。” 玄衣男子:“……” 第107章 这些铜钱给我洗干净了放在这 孟老活了一大把年纪,头一次看到这么会讲故事的小女童,一时来了兴趣,也不打扰她自导自演。 阿茶这边是一点尴尬都没有,只要老头听,她就讲呗,“且说这小女娘被卖到那种地方怎可忍受,极是悲壮曰:士可杀、不可辱,便一头撞死在了门框上,硬是把门框给撞折了,可见这性子有多烈了。” “嗯,是挺烈的,这门框比我这驿站还不如。”孟老麻木不仁道。 “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老人家这驿站怎么说也是公家给盖的,那肯定都是顶好的料子,可青楼就不是了,时不时的就有殴斗生事的,那料子太好了,老鸨还怎么挣这笔钱。” “嗯?你这小丫头脑子倒是灵活,继续编吧。” 阿茶歪头看向孟老,极其认真纠正道:“老伯,我说的都是真的,没骗你,要是骗那也是那个盗墓贩子骗我了舅姥爷,反正我舅姥爷是这么给我说的。 老伯,我继续讲了哈,就说这小女娘一撞,还真就把自己撞的一命呜呼了,那老鸨气得破口大骂,只给那女娘裹了一张草席扔到了乱葬岗,这乱葬岗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怨气极重之地!这女娘又是含恨而死,便化成了厉鬼,她没去找老鸨,而是直接去找了那富绅……唉!”阿茶说完又是摇了摇头。 “嗯,接下来的我知道了,定是那富绅找了道士驱鬼,把这女鬼给镇压住了?别给我说,那女鬼就锁在了你的锣里?”孟老斜眼看着阿茶,若是这个结局,那这故事可没什么新意。 楼梯畔的玄衣男子觉得这老人家猜中了。 阿茶挑了下眉头,极是淡定地摇了摇头:“非也、非也,老伯您只说对了前面,后面还是有出入的。” “哦~那你继续讲。” “那富绅确实是找了道士,可这道士能力微末,只能镇压女鬼一时,撑不了太久。 后来那富绅在道士的引荐下花了大价钱,请了道士的师兄过来,那道士拿出这锣,说里面锁着各路小鬼、水鬼、横死鬼,只要立于那女娘的坟前就可镇压住她。 于是这富绅把那女娘尸体从乱葬岗找了出来,给她盖了座墓,还真就给女鬼镇压住了,保了这富绅几年安康日子。 然一途径此城的盗墓贩子见这墓盖的十分不错,一看就是有钱人家所建,便偷偷挖了个洞钻了进去,进去一看,里面就一锣,气得那盗墓贩子骂了好是一会,他想着来都来了,总要带出点什么东西出去吧,就把这锣给摘了下来。 就在摘下来的刹那间,那墓中棺椁立即冒出浓浓的黑雾,那盗墓贩子立马知道自己动了不该动的东西,本以为会一命呜呼,不想他手中的锣竟自行铛铛铛地响了起来,那团黑雾立即退散开来,仿佛很怕这锣,顺着盗墓贩子挖的地洞逃了出去。 那盗墓贩子因为手里的锣躲过了一劫,他逃出墓坑擦了擦头上的冷汗,马不停蹄地跑回客栈大睡了一觉,这一觉他睡的很是离奇,他梦见自己成了一位样貌清秀的小女娘,原本过着农家平淡恬静的生活,突然有天被人绑走做了小妾,后来失了宠又被正室夫人给卖了...... 待他从梦中惊醒时天已大亮,这盗墓贩子醒来怎么都觉得此地不易久留,匆匆整理行囊,退了房,准备离开,在出城的途中路过一大户人家,只见那户人家门口围着不少人,出于好奇,他便上前看了看,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家府门大开,躺了一院子的尸体。 这些尸体让盗墓贩子一阵心悸,他看着院中的一草一木、一石一景都颇为熟悉,可他是第一次来到此处,不由想起昨晚的梦。那盗墓贩子心中一颤,退后两步去看府上牌匾,正是梦中富绅的府邸,盗墓贩子面上惊惧不已,又四处打探一番,这才知道,他竟然梦到了那女鬼的一生,且这女鬼报完仇,也进了这锣里,与众多小鬼作伴去了。 老伯,我这锣是可以化鬼的,还可辟邪,戴在身上,邪魅都不敢近身,您老人家一人住在这,这锣简直就是为您量身打造的,您看怎么样? 去了房钱,我也不多要,您在意思意思就行。”阿茶面不红气不喘、一点都不心虚地看着孟老。 “哼,不怎么样,我一把岁数了,岂会怕鬼,怕也就不在这待着了。”孟老粗声说道。 阿茶哦了一声,把锣放到了桌子上,又从蹀躞上的悬挂袋里拿出了几颗燧石,笑嘻嘻道:“阿伯,你别看这只是普通的燧石,其实不然,这东西可厉害了,它的前身其实是狼骨,这我就要给你说我当初和我的小伙伴去山里,途中突然碰到一条蛇,此蛇极为凶猛......”阿茶又开始侃侃而谈起来。 坐在楼梯旁的玄衣男子一脑子黑线,要不是知道那是他的蹀躞、他的燧石,他还真能信这燧石是狼骨了...... “呵,我今日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口若悬河了。”青衣少年郎摇了摇头,不再继续听,转身上楼。 玄衣男子正听的认真,见自家公子上楼了,赶忙起身跟上,自喃道:“怎就不听了?” 青衣少年耳力极好,声音里自带几分清冷,“你若想听,就继续......” 玄衣男子摸了摸鼻子,还是算了,离都城还有些距离,得养好精力以应对突变。 “公子,您身边就真的只有我一个侍卫吗?没有...其他人了?”玄衣男子的声音里透着几分不甘。 “没有。” 那玄衣男子因为这两个字,心都凉了半截,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祈祷各路神佛保佑他能活着回都城。 这边主仆二人上楼休息,那边阿爷和阿爹找到了些废弃木桌,拼拼凑凑地干脆就躺在上面睡了起来。 阿茶给孟老讲完了燧石讲匕首,讲完匕首讲长剑,就这五把长剑,各有各的不同,里面的剑灵都有个凄惨的爱情故事。 当公鸡打鸣,阿茶咦了一声,一脸惊诧:“老伯,咱们聊了这么久吗?就要天亮了?我与老伯一见如故,竟一说就到了此时,唉,这店也没住成。”话落,那脏兮兮的小手悄摸摸地把桌子上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收起来,包括那两串零六枚铜钱。 孟老打了个哈欠,哼了一声,“故事编的确实不错,你要是去都城光靠这一张嘴都能养活自己了。 这些铜钱给我洗干净了放在这。”老头说完,起身伸了个懒腰,背着个手晃晃悠悠地上了二楼。 阿茶不甘心的又把铜钱放到了桌子上,还要洗洗! 就这般,盯着桌子上两串零六枚铜钱看了许久许久...... 第108章 你们这是掉到人家的染缸里了 后来阿茶把所有铜钱都串成了一串,挂在了屋外的房檐上,对着二楼喊道:“老伯,我把铜钱挂到房檐上晒晒了。” 回应她的是一片空气。 阿茶只当他老人听见了,此时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罗家祖孙三人整理行装,准备出发。 她们还以为那主仆二人应是睡着呢,便没去打扰,都走出屋门了,只听身后传来下楼的脚步声,阿茶回头一望,只见青衣少年和玄衣男子一齐下来,二人皆是神清气爽,可比在庙里时的精神好多了。 “嘿,叔,你们怎么起的这般早?不再睡会吗?”正常人被刺杀,不躺个一天那也得躺半个月吧,可见这主仆二人多半是拿刺杀这事当家常便饭了,适应能力极强。 “我们还有要事,不便多耽搁。”玄衣男子稍作解释。 阿茶了然地点了点头,她懂,她都懂,再不赶紧赶路,这路上不知道还得碰上多少回袭击。 “老伯不若与我们一同进城,你们周身这般模样,想进城恐怕要被士兵盘问一番。”青衣少年提议道。 阿爷看了看爷三这一身的血迹,方才想到此处,连连点头,笑道:“公子说的是,那进城就劳烦公子了。” “本就是被我所累,老人家无需道谢。”青衣少年对阿爷微微表达了下歉意,一行人便结伴而行。 等走出驿馆屋檐,玄衣男子特意回头看了下阿茶把铜钱挂在了哪,只见房檐上真的挂了一串铜钱,上面还刻了几个字:就不洗、等下雨! 玄衣男子边笑边摇头,望着脚步轻快的女童,颇是好笑。 朝中有人好办事,有青衣男子的腰牌,那看城门的兵头子连盘问都不盘问一句,极是恭维地把一行人给送进城内,待她们走远,回头瞧望时,那兵头子还笑哈哈地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见她回头,点头哈腰的。 阿茶微皱眉头,不再看了。 而青衣少年停了脚步,对罗家祖孙三人拱手拜别:“山高水长,终有一别,望有缘再见。” 罗家阿爷笑呵呵地附和道:“有缘再见,公子一路保重。” 阿茶对主仆二人亦是拱手拜别:“祝二位一路康健。”说完,阿茶对玄衣大叔甜甜一笑,“叔,若是再见,可记得还要感谢我的救命之恩呢。” 玄衣男子一笑,点了点头。 双方就此告别,爷三走在街上开始还没注意,后来发现路过的行人和街边小贩望着她们时,都面露惊恐,纷纷躲避,那些小商贩恨不得扔下摊子逃走。 阿爷和阿茶相视一眼,看了看对方模样,嗯,确实,不太像好人。 阿爹憨憨地挠了挠头,对旁人笑了笑,不想他这一笑,路人更害怕了。 阿茶亦是挠了挠头,对阿爷说道:“阿爷,我觉得我们最好换身行头打理一下,不然这个样子见阿奶,是不是......” 阿爷听了这话,重重地点了点头,本来她们爷三身上还有两串铜钱,买不起新衣服,还是可以买旧衣服对付一下。然爷三想得是挺好的,待他们三人走到成衣铺跟前根本不是这样。 人家店主见她们满身是血的走过来,连忙跑到门口,一脸惊恐地把店门给关上,爷三不仅碰了一鼻子灰,还能听到那店主慌张的把门栓都给掉到地上的声音,从其它声音听来看,这店主捡起门栓,插门的时候应该也是哆哆嗦嗦的。 阿茶和阿爷就很无奈..... 整个县城就那么两家成衣铺,还是对门,爷三在这家碰了壁,一转身,只见对面店家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见他们转了身并且看过来,当机立断关上铺门。 爷三的表情是这样的...... ...... 秋日的清晨总是带着丝丝的凉气,罗家阿奶按着一直跳个不停的眼皮走出房间,一抬头,就看到院里的柿子树上停着一只喜鹊,阿奶心中一时纳闷起来,喃喃道:“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这边是左,这边是右...... 右眼跳灾,又见喜鹊,这到底是喜还是灾?”阿奶心生嘀咕,踱步走向厨房,准备给大外孙子蒸米糕吃。 人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了敲门声,阿奶一怔,想了想,准是老三过来了,边向门边走去,边说道:“都说阿云这有我,你有功夫就多睡会,早晨不必每天都前来一趟。”阿奶说完,也打开了门,打眼这么一看,只见她家老头子、大儿子、小孙女同时对她憨憨一笑,那浑身血迹仿佛刚从阴间走出来的的三个人,视觉上的冲击,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 这一笑,笑得阿奶头发都立了起来。 罗家小姑见自家老娘开了门就没动静了,好奇地走过来,看见门口的三人,吓得直接大喊了一声,阿茶赶忙捂住耳朵,暗道:小姑不练狮吼功白瞎了。 “你去把小宝抱回屋里,省得吓到孩子。”罗家阿奶只是惊恐了这么一会,立马头脑清晰地指挥道。 待小姑捂着心口去把儿子抱起来往屋里走后,阿奶这才把目光移向爷三,阿奶的双手都在颤抖,完全没有因为见到这爷三高兴半分。 她老人家脑中快速地分析起来,这爷三还能笑出来,可见不是被仇家追杀,家里人应该还安全,思及至此,阿奶放心了许多,却怎么也想不出这爷三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般恐怖模样。 阿奶也知不是让爷三杵在门口的时候,把人放进来,又注意到了小孙女身后的长剑,阿奶的右眼皮跳的更加厉害了,一种可怕的想法被阿奶死死压在心底,这简直是荒诞之谈。 “你们这是掉到人家的染缸里了?”阿奶于万千思绪中,终于找了一个不错的理由,来求证。 阿茶卸下身后的剑,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脸一变,扑到阿奶身边,抱着阿奶的大腿,凄凄惨惨戚戚地嚎道:“阿奶,因为阿爷,你差点就见不到孙女我了~” 躺在屋内的小姑父眼珠子转了转,对自家娘子说道:“为何,总觉得这一幕十分的熟悉,仿佛......” 小姑一脸沉默地看着自家相公,为何熟悉,你心里没点数吗? 第109章 这是什么狗屎运,让你们给摊上了 屋内的小姑开着窗缝偷偷看院里,而院里的阿茶还在深情演绎着:“阿奶,我阿爷好个不靠谱啊,喝了酒说什么都要来见你,我们百般阻拦,他就是不听,非说我要见我的老婆子怎么了?谁都不能阻拦我们重聚的心,就是翻城墙被兵尉射杀,那我也是要见我家老婆子!” 阿奶因这话慢慢地看向阿爷,眼里的情绪错综复杂,有欢喜、有糟心、还有一点点羞涩,然最多的是愤怒! 阿爷被自家老婆子盯得浑身发毛,不再任由孙女胡说八道,连忙把还抱着老婆子大腿紧紧不放的小孙女给拉开了。 “瞎说,我何时说过这些话了。”阿爷低头瞪着孙女,死也不承认。 阿茶用眼神示意阿爷,还是承认的好。 阿爷眨了眨眼,瞬间对阿奶笑了笑,“这不,喝多了瞎说两句,我们爷几个走到半路就找个庙歇息去了。” “阿奶,确实,阿爷走到半路就怂了,可能是怕带不动我阿爹,只好在破庙将就一宿,想着天一亮就进城见他的老婆子。”阿茶在一旁继续说着,谁也不能阻止她说话。 此时的阿奶脑子里都是‘老婆子’这三个字,真真是左一个老婆子右一个老婆子,叫的人都恍恍惚惚。 被说成带不动的阿爹骚头做憨。 “嘿呦,你快少说两句吧……”阿爷脸上的肉都在颤抖。 阿茶看着这样的阿爷,还寻思着,原来阿爷也是有演戏天赋的,该配合的时候是真的配合。 阿奶冷眼瞧着爷俩一唱一和,冷声问道:“在破庙里住,你们爷三住成这样了? 怎么?那庙闹鬼,被人当成鬼泼狗血了?” “嘿,阿奶可真会说笑。”阿茶笑呵呵地接道。 “可真没骗你。”阿爷说到这表情严肃了起来,左右瞧望了下,给阿奶使了个眼色。 阿奶也不是傻子,当即知道这回不是孙女胡说八道,看了眼几人一身的血迹还有孙女卸在地上的剑,阿奶对着爷孙三人使了眼色,爷孙三人灰溜溜地跟着阿奶进了屋。 进屋后,阿奶也顾不得生气了,拉着阿爷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你们住个庙还能碰到什么不成?” 阿爷轻叹一声:“也是赶巧,我们进庙的时候,庙里已经有两位男子,一开始并未多想,都是在庙中借宿,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就是了,不想这二人竟然招来不少刺客,这不就被牵连了进去。” 阿奶听到这,也猜出来事情大概的经过了,唬了阿爷一眼,归根结底,都是老头子惹出来的祸。 她算是发现小孙女这喝酒后耍酒疯是随谁了,原来根在这上呢。 阿奶把宝贝孙女拽过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仔细细地瞧了个遍,嘴里哎哟哎哟地,“你这身上怎么这么多血,都伤在了哪?” 见阿奶一脸心疼,阿茶嘿嘿一笑,“阿奶,我没受伤,这血迹都是别人的。” 阿奶一听放心了,又仔细打量了一下,见衣服都是完好无损,这才彻底放心。 随后抬眼望向自家大儿子,一看,心都揪疼起来,连忙又把儿子给拽了过来,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看了个遍。 “娘,没啥事,就是手臂上挨了几刀。”罗家阿爹不甚在意地说着,嘴上还笑了笑。 阿奶心疼地不行,转身就重重拍了阿爷一掌。 阿爷怂里怂气的不敢说话,心想,他也受伤着呢…… 爷三中受伤最重的还是罗家阿爹,他那伤口皮开肉绽,翻卷的厉害,要不是阿爷会些点穴,现在绝不会这般轻松说话了。 阿爷虽受了伤,却伤的浅,阿奶看得一脸糟心,出屋找自家闺女,去要两件姑爷的衣服给这爷俩换上。 至于阿茶,嘿,有新衣服穿。 小姑感激自家娘亲留下帮忙,投其所好的买了两匹绸和纱给阿奶,阿奶笑呵呵地忙里偷闲给孙女孙子们做衣裳,还想着要不要给阿虎也做上一件,不想刚给小孙女做完衣裙,人家就用上了。 阿茶身上没伤美美的泡了个澡,阿爷和阿爹就不一样了,先拿高粱酒清洗了下伤口,疼得直哼哼,后来简单擦洗一番,把身上的血迹擦好后,跟着一道早就过来探望的三叔一起去医馆包扎伤口去了。 阿奶忙完那爷俩方才进屋,没好气地看着阿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就说说,村里的人借宿过那座破庙都没事,怎就他们爷三一去、、就碰到什么公子少爷刺客的...... 阿茶见阿奶的神色,头顶着洗澡用的麻布,脆生生道:“阿奶,你这般看我可就让我心寒了,昨夜要不是我在,我阿爷和我阿爹受的伤肯定要比现在还重呢,这么算算我有功呢。” 阿奶一听是这么个理,给了她一个力不从心的和蔼表情,拿着阿茶头顶上的麻布狠狠地给她擦洗身子,阿茶这娇嫩的小肌肤哪里受得了,嘴上哇哇大叫,若是平常阿奶一定会说上两句,这次却异常沉默…… 阿茶也不叫了,回头望向阿奶,只见老太太神色郁闷都快哭了,阿茶心口一疼,连忙哄道:“阿奶,别难过啊,真没事,这就是意外,你看我们不好好的回来了吗,你当时没看到,你孙女我是多么的英勇无敌,完全可以以一敌十的。 阿奶,这事其实还要怪你呢,你说你怎么就把我阿爷给拴住了,满村小老头,谁这般惦念自家老婆子的,偏偏阿爷心里满满的都是阿爷,阿奶......” 再任由小孙女继续说下去,阿奶这张老脸都不知道往何处放,直接用手指点着小孙女的额头,无奈道:“你们哦。”随即又笑出了声来,“这是什么狗屎运,让你们给摊上了。” 阿茶憨憨一笑,其实要是只有她一人,还是很愿意多碰碰这样的事的。 人生大抵如此吧,遇到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事,人没什么事,再说起来也就是个笑话了。 阿奶想开后,心情顺畅了许多。 后来阿茶开始吹嘘自己是如何以一敌十、骁勇善战的,阿茶讲得是热闹,阿奶听得是细节,待小孙女讲完,她问道:“你们后来可知道这个少年公子到底是何身份?怎会引来这么多刺客。” “在驿站,他向那老伯介绍的时候,只说自己是陇州张氏的晚辈,阿奶可知这陇州张氏?” 阿奶嘴里嘀咕着:“陇州张氏.....”人便陷入了沉思中..... 第110章 嘿哟,你还好意思说这话呢? 阿奶冥想了半刻,嘴上不大确定道:“若说陇州,可能就是这个陇州张氏了。” 阿茶歪了歪头,看向阿奶,等她老人家继续说。 “高祖帝当初与诸侯争夺天下时,身边跟随了不少士族,亦有乡绅富豪,这陇州张氏便是其中之一,称不上望族,却得高祖帝赏识,一朝天子一朝臣,张家水涨船高成了都城里的新贵。 在我还是你这么大年纪的时候,他们家还出了位状元郎,人家都说这状元郎有宰辅之才,将来必成大器。 后因我娘家出了事搬出都城,就再也没听过张家的事情了,若是他们家还在,想来已是名门望族了。” 阿茶听后了然地点了点头,又与阿奶细细回忆道:“阿奶,我总觉得那公子向驿站老伯介绍自己身世时,孟老看他的眼神里透着几分古怪,似乎这公子...嗯,总觉得并非真得是那张氏后人。” 阿奶听后,凝眉思忖起来,“不管这位公子是什么身份,既然说了是张氏后辈,便是假的也定是比这个身份高上许多,名门世家的阴私数不胜数,那些刺客既是冲着他们去的,想来也没工夫找到咱们头上,你带回那些剑倒是要让你阿爷给改一改。”说到这阿奶语气加重了几分,嘱咐道:“那些剑在你阿爷没有改好之前,万不能拿出去见人,可知道了?别到时候被当成刺客的同伙给抓了去。” 阿茶听着阿奶头头是道的分析,嘻嘻一笑,立马吹捧起来,“还是阿奶事事都想的周到,真知灼见大智也~” 阿奶差点被小孙女夸得飘飘然起来,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 阿茶憨憨一笑,又道:“那阿奶可知这驿站的孟老,我给您说,这老头可嚣张了,连驿站都能霸占了去,官家的官道硬生生的因为他改了路。”说到这,阿茶是真的佩服极了。 “孟......”阿奶又陷入沉思,这回并未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摇头嗟叹:“我虽自小在都城中长大,却也不过是个小门商户的闺阁女子,关于官家所闻所见皆不过是街头坊间传闻罢了,这孟家,便不得而知了。 只记得,似乎有个武将姓孟,那时候,骁勇善战、勇猛无敌的将领数不胜数,我还记得有位丁姓将军打仗回来时威风凛凛的样子......”阿奶说着说着就说偏了话题,满眼里全是崇敬,嘴上不停地夸讲那年轻气盛、威武凌然的将军是何等的气派卓尔不凡。 阿茶泡在浴桶里看着阿奶一脸促狭地问道:“阿奶,那这位将军是不是就是你们那时候许多小女娘做梦都想嫁的郎君啊?” “哎哟,你个小丫头怎么这不知羞呢。”阿奶一嘴地惊叹,神色都不自然了起来。 阿茶笑地更加欢快了。 阿爷回来后发现自家老婆子跟没事人似的了,也不板着脸唬他了,阿爷望了眼正在太阳底下晒头发的小孙女,凑过去问道:“你阿奶不生气了?” 阿茶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眉飞色舞道:“阿爷也不看看你孙女我是谁。” 想起昨日自家孙女那编故事的劲,阿爷砸吧了下嘴,确实不是一般人。 “这大冷天的,怎湿着个头发在外面,回头受了凉可是要吃药的。”阿爷看着小孙女还滴答水的头发皱眉说道。 “您这就不知道了吧,人小火气重,大太阳底下不觉得冷,阿爷,你说人为什么一定要留长头发呢,像阿奶和阿娘她们洗一次头发,擦都要擦个把时辰,也太费事了些,这剪短点多好。” “哼,那还不是子曰的,你受着就是了,快进屋去擦去。”阿爷声音里透着几分强硬。 阿茶嬉皮笑脸地拿着头巾去了小姑屋里,阿爷也跟了进来,同时跟进来的还有阿爹,他受伤严重,包扎好后大夫还在胳膊上吊个粗布,别说,这粗布比治伤的药还贵上几分钱。 小姑父见到这样的大舅哥眼里的欢愉都快溢出来,终于,也有个跟他一样看上去不太健全的了。 小姑父躺在床上艰难地想起身,小姑连忙帮他靠坐起来。 小姑父坐好后十分恭敬地叫道:“阿爹、大哥你们回来了?” 阿爷微微点了头,盯着小姑父的腿看了好是一会,满面沉思,随即对自家姑娘试探道:“真不是你打的?” 小姑瞪着眼睛一口气憋在胸口,吐不出来咽不进去,酝酿了好半天,娇气道:“爹,在你眼里我就这般不知轻重吗。” 阿茶擦着自己的头发看着小姑,她可还记得,小姑当年拿着斧子要砍小姑父那架势,真真是...... “那真的是玩秋千玩的?”阿爷到现在都不敢置信。 小姑一噎,狠狠地瞪了一眼小姑父,开始把小姑父的光荣事迹一一吐露出来。 阿爷听得目瞪口呆,阿爹看着自己妹夫的眼神都有些质疑,后来爷俩哈哈大笑起来。 小姑父一张脸羞得比花儿还鲜艳。 往日里阿茶和三叔来,吃饭都是坐在堂室,轮到阿爷便嚷嚷道:“怎能留大吉一个人在屋子,多可怜,这样,把桌子搬到这屋,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阿奶斜眼瞅阿爷,不好当面揭穿他。 就这样,小姑父躺在床上看着一家人吃饭...... 那个场景,小姑父就跟吉祥物似的,阿爷看他一眼,笑一会,看一眼,笑一会,差点没给小姑父笑急了。 待饭后阿奶和阿爷回屋的第一件事,便是责备道:“你今日做的也太过了些,这不是存心让他们两口子难堪吗。” “哼,就是要他们两口子难堪一下,不然还当自己是个孩子呢,一个个做事没头没脑的。” “嘿哟,你还好意思说这话呢?”阿奶语气里掺杂着无尽的讥讽。 阿爷立即在床上转了个身,背对着阿奶,这是他老人家没面子时,表现出最后的倔强。 就在二人沉默时,阿爷突然又转过身来,问道:“阿茶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没少想我,可是真的?” 阿奶:“......” 睡在隔壁屋的阿茶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第111章 钱呢? 阿爷成功的将了阿奶一军,还嘚瑟起来了,十分显摆且张扬地说道:“这回知道我在这个家的重要性了吧,没有我,这家可还行?” 阿奶原本还生出点甜蜜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展了展被子,无声地躺下睡觉了。 阿爷发现自家老婆子突然变得有些沉闷,把脑袋凑过去还特意看了看,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还不说话了呢?” 阿奶只觉得耳畔来了只苍蝇,嗡嗡的她手痒痒,恨不得一掌给拍死。 阿爷一时睡不着,心有点慌,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下阿奶的衣袖,就在阿奶要火冒三丈时,他笑了笑,软哝道:“这久不见了,不得聊聊。” 阿奶用鼻子哼了一声,转过身来,把枕头往后挪了挪,靠在床架,等阿爷起个话头。 阿爷一看自家老婆子准备好了,便开始讲起辽国风情、地貌,“都说那边的人彪悍、生猛,不讲礼数,可我这次去了一看,也不全是这般。 辽兵凶残,可当地百姓却是不错的。 那边多是游牧生活,偶尔遇到些人家见到我们是汉人,虽防备,但你去要碗水喝,人家会给你倒上一碗香醇的奶茶,不仅这样,只要你能喝酒,那便是朋友,大家在帐篷里一坐,围着一桌酒肉便是朋友,没有敌我之分。 有时候喝大了,说了些不中听的话,打了起来,第二日再喝上两杯就又是朋友了。 那边百姓,豪爽的很。” 阿爷讲的声情并茂,可阿奶觉得在听天书一般,不解道:“这酒是不要钱还是羊不是自己养的,怎听你这话里的意思,你留下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才是好人呢?” “这……那边人就是这般,是热情好客了些。”阿爷说完,又是一声感慨:“其实,那边的百姓心思更纯良一些。” 阿奶看了看阿爷,又想了想曾经所见所闻,总觉得老头子在说梦话,“我终于知道阿茶爱编故事是像谁了!” 阿爷开始还觉得阿奶是在夸他,后来觉得不对劲,再想想,不干了:“你这老婆子连自家老头子说的话都不信了,你不信,明日去问问你大儿子,是不是这样。说实话,还损上人了。”阿爷表示不高兴,当即把被子掀开,一个轱辘就从床架滑进了被窝里,又背对着阿奶,表现出自己最后的倔强。 这回轮到阿奶不解风情了,阿奶扒拉了下阿爷的衣袖,问道:“我这也没说什么,说你和你孙女像就是损你了?” 阿爷哼了一声。 “明天就把这事告诉你那宝贝孙女去,到时候看到你可吃得消。” 听着威胁的话,阿爷怂了,又转过身来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了,你说那些南来北往的商贩谁不是都说那边人凶狠残暴,抓住汉人,男的当场杀了,女的直接拉去做奴隶。” 阿爷沉默了一会,解释道:“这辽国把自己人都分成三六九等,稍微有点能力的便会以自己有多少子民、奴隶、车马牛羊来彰显身份与气派,他们不仅抓关内人,不同族人之间也互相抓,互相打。 只不过对关内人更加不留情面一些。” 阿奶听得一脸唏嘘,“那的百姓岂不是比咱们还不容易。” 一直未好好休息的阿爷打了个哈欠,感慨道:“这天底下就没有真正的世外桃源,皆是修炼场罢了。” “唉,睡吧,瞧你这眼底,都发乌了。”阿奶的语气里难得有了几分柔软。 困劲上来,阿爷也扛不住了,边打着瞌睡边说道:“这些年辛苦你了。” 阿奶望着阿爷稍有愣怔,她还从未想过能从这老头子嘴里听到这句话,真是新鲜,阿奶都要把方枕放下来了,才想起莫不是阿茶学了武功,他这是服软了,越想越发不对,转身狠狠地掐了阿爷一把。 阿爷立马精神了不少,嘟哝道:“你掐我做什么?” “为你生儿育女、伺候了你几十年,到最后也没得个感激的话,只因为孙女学武就说软话了,怎么想都气不过。”阿奶越说越气。 “哎呀,没有的事,我这不是因为出去一趟,看得多了才发出来的感慨,我就是说你跟了我大半辈子,确实不易。”阿爷差点睡意全无,急忙解释。 阿奶神色这才好了不少,拉着阿爷又说道:“也不跟你扯这个,我只问你些正经事。” 阿爷又打了个哈欠,“你说。” “我虽不懂武功,可看阿茶这身法确实......你可有过让她替你们罗家报仇的想法?你先别急着解释,我只给你说最后一句话,阿茶虽然是你孙女,姓罗,可那也是大儿媳的心头肉,你若是执意如此,恐怕家中以后不会安宁了,再一个,我亦是不同意。”阿奶说完,一脸凝重地看着阿爷。 听到这,阿爷连哈欠都不打了,目光变得深邃,声音冉冉:“罗家的仇本该是我去报的,我既做不到,又怎会强求小辈,我体谅阿母的心,自会以己度人,你放心,我不会。”阿爷说完,又有几分释然:“罗家能有位可以继承老祖宗衣钵的人就很好了......” 阿奶轻叹一声,安抚道:“睡吧......” 隔壁屋的阿茶还在想着阿奶和阿爷久别重逢,一定是恩恩爱爱的,怎么说她做出了不少努力,却不想,这二老,什么样的氛围都能改成原本该有的方向,不是什么事都可人力而为之...... 阿茶与小姑和小宝一屋同睡,小姑一时也睡不着,闲来无事对自家侄女问道:“阿茶,你可喜欢姑姑和你姑父?” “自是喜欢。”阿茶不解小姑姑为何突然问这个。 “既然喜欢,不若你跟小宝定亲,待你长大了咱们还是一家人过日子,多好。”小姑循循诱导,像极了阿奶忽悠阿茶时候的模样。 这熟悉的模样都让阿茶恍惚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一脸慎重地说道:“姑,我曾经看过一本杂书,上面啊讲述了些事情,我觉得十分有理。” 小姑好奇地看着侄女,等待下文。 “书中说得是小儿夭,表亲占七八;小儿痴,表亲占七八;女不孕,表亲占七八。 这个表亲说得就是表亲成亲,小姑我觉得挺有道理的,你看隔壁村不就有对表兄妹成亲,一直无子嗣的,听说前阵子好不容易怀了,一个不注意就没了。 再说您家隔壁的隔壁,不也是表亲成亲,她家孩子怎么样,不用我说了吧?” 罗家小姑听着侄女的话,一时有些心惊,“那这么说来,这表亲是不能成亲的?” 阿茶点了点头,“应该是这个意思。” “哎呦,还寻思着让你和小宝......”罗家小姑一脸叹息,开始琢磨这事。 阿茶一看,连忙盖被蒙头大睡。 微妙的一夜过去了,崭新的一天来临了...... 阿奶早起洗漱时,就在想,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就在阿爷从屋里出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时,阿奶脑中灵光一闪,走到阿爷身畔问道:“钱呢?” 阿爷懒腰打到一半硬生生地僵在了那里。 阿茶哈哈一笑:“阿奶,我阿爷身上没有钱,统共就六枚。” 阿奶:“......” 第112章 嗯,我知道你顾家 阿奶一听阿爷浑身上下只剩下六枚铜钱,刹那间犹如晴天霹雳,惊愣在当场,她可是足足给了这爷几个四贯钱的。 四贯钱!!! 阿爷见自家老婆子这般模样,连忙解释:“我身上是没有钱了,可有货啊。” 阿茶几步就蹿到阿爷身旁,笑嘻嘻道:“阿奶,我阿爷弄回来一匹马,那匹马驮着不少货呢。” 阿奶一听这话,提起来的心又落了下来,这下阿奶怀疑小孙女刚才是故意逗弄她,拿她打趣,立即作势要打人,被阿茶嬉皮笑脸给地躲开了。 随后便是家庭大型对账现场,阿爷坐在石桌旁老老实实的交待,说来,在边塞是有军市的存在,军市便是当地驻守的军队成立的一个贩卖市场,那里有辽国商贩亦有关内商贩,只要交取一定的税赋,不分族人、国人,皆可在军市来往贩卖。 军市不仅贩卖商货,还提供住宿,可以说是个小型的闹市,既有军队保护、又有一定的秩序,是以关内南来北往的商贩都愿意去那里落脚。 阿爷在打猎中也听到了关于军市的传闻,打完猎,决定带着孙子们去见见世面。 这一去可是不得了,那里的胡姬啊~女仆啊~咳,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买不到的,看的罗家二哥罗铁碗扯着阿爷的衣襟要买个媳妇回家,后来被阿爷给镇压的老实了。 阿爷制止了罗二哥躁动的心,却没制止住自己,在一群骏马中唯独看中了一匹瘦马,就是明面上的意思,一匹很瘦的马,此马马龄一十二,但凡有点钱的,也不会考虑这匹马,然阿爷在熙熙攘攘的市集里,穿过人群、穿过骏马,唯独对它情有独钟,后来,拿一张貂皮换回了它。 听阿爷讲到这,阿茶歪头问向阿爷:“阿爷,这貂皮能卖多少钱。” 阿爷表情略有僵硬,顾左右而言他:“别看这马老了一点点,也还算是壮年,虽然瘦弱了些,但骨骼惊奇,回来好好喂养,一准是匹好马。” 阿奶深吸一口气,坐在那抿着嘴静静地看着阿爷不说话,全凭对方自己领会。 被自家老婆子这么盯着,阿爷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又说道:“我可是特意打探过的,这马是一位当地人家急需银钱才不得不卖给马贩子,他家今年年景不好,顾不上给马攒冬季的草料,马没食吃可不就瘦了,但底子是好的,若是病马,这千里迢迢的,半路不就得噶了。 一张貂皮换匹好马也不亏。” “行,且听你忽悠,我就问你,你弄回来匹马,有没有想过放在哪里养? 开春家中要养蚕,那蚕多娇气?你在院子里放匹马,臭烘烘的得引来多少蝇虫,稍有不慎进了蚕室,我这蚕还要不要养了。”阿奶连声质问,看阿爷的眼神都越发犀利起来。 “那就在桑园旁盖个马厩,桑树那边我保管照看的好好的。”阿爷语气里充满了坚持。 阿奶斜眼看了阿爷好是一会,到底软了心肠,没好气地嘟哝道:“到时候马儿被人家给偷走了,我看你找谁哭去。” 阿茶咬着饴糖忍住了,小姑却笑哈哈道:“那肯定是找老祖宗哭去啊。” 阿奶无语看天。 阿爷斜眼盯着小闺女,看来昨日还是不觉得多难堪。 小姑父拉着小姑的衣袖,一个劲地使眼色,小姑的笑容渐渐僵硬起来。 一大早上过来看热闹,不是、前来探望的三叔在一旁默默地逗着小宝玩。 气氛还是要靠着阿奶去缓和,“行,不说这马了,你这次打猎可还有其它收获,接着讲啊。” 阿爷瞪了一眼小闺女,这才又开口说道:“我舍得用貂皮换马自是还打到不少猎物,我是那种不顾家人死活只知自己享乐的男人吗。”说到后面,阿爷还挺豪横的。 “嗯,我知道你顾家。”阿奶一脸和蔼地笑着道。 这慈祥的笑容里充满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阿爷背后生了一层冷汗,阿茶咬着饴糖的动作都是一僵。 阿茶开始还不觉得阿爷说得话有什么问题,甚至觉得说得挺在理的,后来才想起来,她们家还有位舅姥爷来着,也不知道舅姥爷近日可还好,自上次和阿爷打了一架后,好久没再见到他老人家了。 在阿奶的笑容下,阿爷也不豪横了,好声好气地说道:“我们这次的收获可不算小,那长白山上是真有东西,打了一只大老虎不说,光这虎骨什么的卖给一位收药的郎中就得了五贯钱,后来还碰到一对狐狸,那跑的叫一个快,可要了...咳,后来到底是把这狐狸给逮到了。 我给你们说这山上还有银鼠,小小的,长得是真招人稀罕,我这心头一软,没舍得抓。”阿爷说到这明显有些心虚。 阿茶挑了挑眉,是捉不着吧。 在座众位都没有去揭穿阿爷,阿爷心虚了一下下,又开始讲其它:“后来还抓了只貂,哈哈....别听着少,我都打听了,这些就能卖上百贯钱。” “然后呢?”阿奶也不是没有见识的,当然知道阿爷打来这东西的价值,都是上等的好料,只是不敢过早高兴,怕受不了接下来的刺激...... “然后就都带回来了呀。”阿爷莫名其妙地看着阿奶,这话问的忒没水准。 阿茶嘎嘣嘎嘣地咬着饴糖,不说话。 “哦,带回来了...那九贯钱呢?”阿奶的语气里充满了平和。 阿爷眨了眨眼,笑呵呵道:“这就又要说军市了,里面不少辽国牧民,摆着一车车的羊皮等你买,我问了下,一张羊皮就只要一百五十文铜钱,咱们回来转手就能卖个300文一张,你说划算不划算。” 阿爷这次颇有气魄,跟牧民讲了讲价钱,一次性买下了六十张羊皮回来,身上就只剩下了几百文钱,那牧民看阿爷豪爽,还送给阿爷一把匕首,阿爷感念他们日子不好过,把私藏下来的两根虎骨又送给了牧民,那牧民拿着虎骨寻思了下,又给阿爷一把短刀,阿爷摸了摸身上,确实也拿不出什么了,就昧着良心收下了...... 阿奶听的直咧嘴..... 哦,忘记说了,牧民说的基本是族语,懂得汉话不多,和阿爷交流起来也挺费劲的。 两方说的价钱根本不一样,那牧民怀里就只剩下几百文,想想,给阿爷一把匕首以物抵钱,后来阿爷给他虎骨,他以为阿爷是还想买兵器,就又拿出了一把短刀,牧民还想着,这老头人不错,好说话,不像其他关内商贩斤斤计较。 阿爷这边还认为,这牧民人不错,挺爱倒搭东西...... 第113章 那可要好好想想哈 爷几个靠着几百文从千里迢迢的辽国回来,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就这还能剩下六枚铜钱,听的阿奶一阵心疼,只是羞于表达出来。 阿茶私下偷偷跟阿爷嘀咕道:“我阿奶肯定是心疼你们了。” 阿爷嘿嘿一笑,他看出来了,过了大半辈子还不了解自家老婆子嘛。 阿爷交待完了银钱都作何用了之后,小姑连忙插嘴说道:“这么多张皮子,要不要我去找前街的皮货老板去谈谈价。” 阿奶也在思忖这事,听了小姑的话看向阿爷,看他是个什么主意。 阿爷面色异常严峻,屋内的空气都因为他老人家变得凝重了几分,寂静的屋子里半晌后才响起阿爷的声音:“在县城能卖出个什么价钱,我决定去都城卖,正好认识个商贩,说是可以介绍些门路,估摸能把这些皮子卖个七七八八。” 阿茶歪着头看着阿爷,从阿爷嘴里的话,怎么觉得谁都好人呢,难不成,古人真的都很淳朴? 一听自家老头子要去都城,阿奶神色立马有了几分担忧,阿爷望向阿奶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阿茶眼珠子提溜转,全天紧紧地跟着阿爷,跟的阿爷一脸莫名其妙,关键是他想去个茅房,身后跟着个孙女,可还行?转身唬着脸盯着阿茶看,爷俩站在院里,大眼瞪小眼对峙起来,阿茶抿着嘴,全凭阿爷自己领悟。 阿爷后来败下阵来,无奈道:“你跟着我做什么,我能做得了主吗?” “嗯,阿爷这意思就是同意了的,那就好办了。”阿茶一字一板地说道,也不等阿爷回答,转身就溜了。 让站在原地的阿爷十分的无可奈何....... 离开阿爷,阿茶转身就来到前屋的铺子里找阿奶,神神秘秘地低声说道:“阿奶,我阿爷说带我一起去都城涨见识呢,您老别拦着哈,不然我阿爷在小辈面前就没有威信可言了。” 阿奶嘴角一笑,用食指戳着小丫头额头,问道:“是你阿爷答应了,还是你阿爷让你来问我。” “嘿,意思是一样的。”阿茶一点都没有被揭穿后的窘迫,眼睛明亮的像宝石一般璀璨,笑得十分讨喜。 “你哟~”阿奶一脸无奈,语气里却满是宠溺,随后犹豫道:“你容我想想。” “那可要好好想想哈。”阿茶嘿嘿笑着,想不好,她就磨,磨的阿奶答应为止。 小孙女是什么性子,阿奶最是了解,当即嗔了一眼,眉头却皱了起来。 爷三在小姑家住了一宿,也没与家里女眷通个通信,家里的女眷还担忧着,罗小四和罗小五一直嚷嚷着想阿奶,索性罗家阿娘带着家中这些小子们来了县城。 一行人是午后才到的,小姑见着许久未见的侄子们,一个个脸上都冻出了红蛋蛋,当即心疼的不行,特意出去买回来不少糕点吃食给侄子们吃。 阿奶心中虽然心疼,却更加自傲,自傲她的孙子们一个个开始顶事了,有了小子真正该有的模样,看着孙子们在一起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模样,阿奶望着天边,在想她的小三不知怎么样了。 还在深山中耍着桃木剑的小三哥一脸苦逼,说好的道袍呢?说好的铜钱剑呢?说好的呼风唤雨、急急如律令呢? 小三哥的烦恼,家里人是不知道了,一大家子人在一起团聚,阿爷笑呵呵地让人把桌子搬到院里,今日天气暖和,一家人出来晒着太阳吃饭也不觉得冷。 小姑父躺在床上可怜巴巴地看着窗外,其实这还不如昨日呢,好歹它热闹啊。 后来在小姑父脖子都快伸长了几寸时,阿爷才想起自家姑爷,指挥着两个最年长的孙子把人给抬出来,如今两个小伙子身强体壮,结实的跟牛犊子似的,一路上属他俩最能吃,抱着小姑父出来不在话下。 小姑父被两位小侄子抱出来时,满面堆着欣慰的笑容,给二人一顿夸,什么长大了,知道疼人了..... 说着说着,差点把自己给感动哭了,小姑捂着脸,觉得丢人。 一顿饭吃的和和美美,没有半点插曲,也是挺不容易的...... 晚上各自回屋睡觉后,阿奶连忙拉着阿爷问道:“你真要进都城,可会有危险?” 罗家这事虽然过了几十年,阿爷已经老了,可万一就被认出来了呢。 阿爷早就知道自家老婆子会问这个,低沉道:“在回来途中也碰到过一些护送商队回都城的镖师,那些人看我是会武的,在茶摊休息的时候也愿意一起闲聊两句,我向他们有意无意地打听了宋氏镖局,可竟无一家镖师知道都城中还有姓宋的镖师。” 阿奶闻得此话一惊,诧然道:“怎会没有人知道,你不说那宋家武功极高,你们罗家都不是他的对手,没道理在江湖上没有半点名声吧。” 阿爷闻得此话点了点头,沉吟着:“就是说呢......”阿爷亦是百思不得其解,随即开口喃喃道:“许是...他们又把目标放到了别处?” 阿奶因为这句话陷入沉默,都城繁华,便是江湖中人也易被迷了眼...... 老两口不由一同陷入沉思中。 最后还是阿奶先开口问道:“那你如今想去都城是奔着什么去的?” 阿爷侧头看向阿奶,眨了眨眼,憨憨地说道:“当然是为了卖皮子去的,不然我大老远的运回来这么多张羊皮做什么。” 阿奶胸中一梗,无语抬头看着床架,是她把人高看了,她的错。 阿爷没察觉出半分的不对来,还拉着阿奶头头是道地说道:“我在打猎中碰到过一位老大夫,就是收虎骨的这位,他一到这个时节就来牧民这边收药材,这老大夫明明是关内人士,可打扮穿着上竟与辽国的牧民一般无二,就连模样都像极了。” 辽国牧民普遍颧骨高一些,与关内人士极是好区分,有些南来北往的商贩也穿过牧民衣服假扮牧民,往往碰到辽兵都被识破,死的极是凄惨,可见想装作牧民还是有一定技术含量的。 阿奶面上惊奇,“莫不是他本就是辽国人,只不过是在咱们大萧国的长大而已?” 第114章 妹子,保重 阿爷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这老大夫会一样绝活,易容。” 阿奶听得更加惊奇了,好奇道:“这世上果真有换颜之术?” “可不,那老大夫当着我的面卸了妆容,完全就是两个模样,此等神奇之术,真是让人惊叹呐。 那老大夫和我投缘,便把这绝活传授了一二,咱虽然不能有他那出神入化的能耐,倒也可以蒙混一二。”罗家阿爷说到这,语气里有着几分欣喜,好似找到了一件极其好玩的事情。 阿奶别过头,背着阿爷做了个十分质疑的神情。 “我带着孩子们去军市的时候就是易了容的,好多人都未瞧出我们是易了容的,这次去都城,我们爷几个亦是乔装进去,想来即便遇到宋家人,他们也识不出来。” 阿奶听了心里直犯嘀咕,可这几十年过去了,对着个满脸褶子的人还能认出他年少时的模样,也不是易事吧? 这么想想,阿奶内心渐渐有了松动。 “阿茶今日嚷嚷着也要与你们一同去都城,可要带她去?”阿奶一时也没了主意,之前拦着人去辽国,这次再拦着去都城,想来是不会依的,她都怕,一个不留意,这娃把桑园里的石室给玩塌了。 阿爷面上一默,随即又自豪又纠结,“这孩子与别人家的小女娃不同,终究是关不住的,不如趁着在咱们身边时,带她出去见见世面,省的着了别人的道。”江湖险恶,不长点心眼,怎能行。 阿奶坐在床上权衡了许久,方才点头答应。 翌日清晨,小五哥翻出了阿茶从刺客那捡回来的剑,激动异常地跑到阿爷身前,问着:“阿爷,这是给我们的吗?”他数了数,总共五把,正好每人一把。 阿奶见着小五哥手中的长剑,嘴角抽了抽,与阿爷说道:“这些剑,你赶紧给改了。” 阿爷当即点了点头,对小孙子和颜悦色道:“是给你们的,你先把这剑给我,阿爷给你改一改再用。” 小五哥又不知道这剑是什么来路,当即捧着剑不肯放,抱在怀里抬头向阿爷说道:“阿爷,我的就不改了,我现在就要玩。” 见小孙子不听话,阿爷眼睛一瞪,罗家小五哥瞬间怂了,禁着鼻子,眼泪汪汪地把剑还给了阿爷。 在一旁看着的阿奶等着罗小五走远了,才笑道:“你训斥几个孙子的时候倒是挺威严的,阿米见到你都恨不得打抖,怎唯独到了阿茶这就不行了呢。” “还不是你惯得。”阿爷想也不想的甩起锅来。 阿奶哼了一声,在姑爷家,也不好意思与他吵。 一大家子人在小姑家,院子里比那市集还热闹,尤其是罗小五带着小宝爬桌子上跳,惊得阿娘和小姑姑慌里慌张地跑过去把他们抱了下来。 阿娘无奈地摇了摇头,既已经知道爷几个都还好,当即要带着几位小子回家,阿爷一听让大儿子也跟着一起回去,他再待一晚上再回,阿茶笑嘻嘻地对着阿娘和阿爹挥手。 阿娘酸溜溜地嗔了她一眼,方才作罢。 倒是田小宝,拽着罗小五裤腿哭得稀里哗啦的,死活不让人走,阿娘和小姑瞧着心疼,特此把小五给留了下来。 罗家小五因为长剑抓腮挠肝的,一听让他留下来,乐不得呢,这让小姑松了口气,除了小姑还有阿茶亦是松了口气,终于,不用没事就转圈圈玩了。 等人都走了,院子一下子清静了不少,奇怪的是,明明最闹腾的两个都还在院子里...... 阿爷也开始干起正事来,把那五把长剑放到院子里的石桌上,挨个看了看,管阿奶要了丝线给长剑的剑鞘量了下尺寸后,伸手向阿奶要钱。 老两口你看看我来、我看看你,阿爷不说话,眼里却写着:改剑怎么可能不要钱。 在阿爷有理的情况下,便是阿奶也是要败阵的,十分不情愿的给了阿爷几串铜钱。 阿爷怀揣铜钱,脚步都潇洒了起来,带着阿茶笑呵呵地出门了。 阿爷走的路线很清奇,前脚还去布庄买了几尺玄色绸缎,后脚就去杂货铺挑挑拣拣了些东西,转身又去了菜市场,买回来一桶鱼。 待爷俩回家,阿奶看着一桶活蹦乱跳的鱼都是懵的,看向阿爷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总怀疑自家老伴可能是要老糊涂了。 被阿奶这般瞧着,阿爷竟然还带着一丝得意,“你就等着我给你变戏法吧。”说完,满脸神秘。 阿奶边琢磨边关门。 后来那桶鱼被阿爷放在厨房的角落里就弃之不管了,开始去剥剑鞘上原本裹着的马皮,罗家小五哥一直在旁边瞧着,见阿爷把好好的马皮给剥了要换绸缎,哼唧唧地说道:“阿爷,我还是觉得这马皮好,要不,我的就不换了吧。” 阿爷瞧着罗家小五,冷哼道:“要不要剑?” 罗家小五立马不吱声了。 阿茶坐在一旁双手托腮,静静看着阿爷如何大力出奇迹。 阿爷这个石匠也不是白当的,只见他把剑鞘外面用玄色绸缎包裹后,又把护环、剑彪、鞘口稍作了些改变,有纹路的全被他老人家拿着锉刀给磨平了,一天功夫下来,五把长剑完全焕然一新,阿奶瞧了后也不觉得这钱白花了。 小五哥捧着崭新的长剑,开始耍了起来,阿奶怕他伤到小宝,一顿镇压后,小五哥心心念念地盼着早日回家,远离田小宝。 阿茶看得直摇头,男孩子啊! 改完长剑,阿奶盯着阿爷买来的其它东西,尤其是那一桶鱼,又开始怀疑老伴是不是真的糊涂了。 阿爷得意的撸起袖子,挨个给鱼放血,不是,杀鱼、刮鳞开腹取其鱼泡,最后这一桶鱼阿爷只取其鳔,还不忘吩咐阿奶:“明日记得叫我把桶还回去。” 阿奶盯着一盆子开肠破肚的鱼,咬牙切齿道:“这些鱼要怎么吃?” 阿茶亦是盯着一盆子鱼,碎碎念道:“切片、红烧、放辣椒。”可是没有辣椒,随即轻叹,建议道:“阿奶,烤吧。”阿奶炖鱼实在是...不太好吃。 阿奶:“.......” 而阿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熬鱼泡泡,就这么熬着熬着,成了粘稠的糨,阿爷小心翼翼地倒进瓷罐里,又往里加了些面粉、调料乱七八糟的东西后,阿茶和阿奶就瞧着阿爷挖出一小块泥状物在脸上涂涂抹抹,一顿摆弄,最后阿爷弄完了给娘俩显摆道:“怎么样,是不是顿时就变了个人,神奇不?” 罗家小五哥望着阿爷,极是认真点评道:“阿爷,你这每回弄的都不一样,照人家方大夫可差远了。” 原本还挺嘚瑟的阿爷立即拉下脸来。 阿奶望着确实不一样的老头子,点了点头,木讷地说道:“是不一样了,就是看着挺吓人呐。” 阿茶伸出小手从瓷罐里挖出些泥也往自己脸上贴了贴,对着镜子一顿摆弄,阿奶回头一瞧,笑了:“这还挺适合你用,看着不吓人,就是丑了些。” 阿爷:“......” 大型双标现场下,阿爷除了无声抗议下,也不能怎样了。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小姑父没有三个月是别想好了,阿爷亦是心疼闺女,让阿奶安心留下,他不会挑理的。 待阿爷表达完自己一家之主的意见后,招来阿奶一记白眼,祖孙几人就被阿奶嫌弃的赶回了村。 家中存放着那么多的皮子,阿爷也待不住,一行人回到家中后,晚饭时、阿爷表达了要去都城卖皮子,这回依旧是二叔留家,阿爹跟着,在阿爷的视线看向几个孙子的时候,罗家大哥和二哥面色一僵,微微地点了点头,表示跟着同去。 小四哥和小五哥却双双摇头。 阿茶歪头不解,都城呐,那可是都城,这个热闹都不凑? 第二天的清晨,空气格外的新鲜,阿茶背着小行囊出屋时,就见阿爷对着众人笑呵呵道:“咱家这马太瘦了,等它吃肥了,就能驮的多一些,来,都背点皮子,别给它累坏了。” 待阿爹和阿兄们每人都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袱后,阿爷低头看了看阿茶,分了个分量极小的包袱给她,和颜悦色地说道:“你也背一个。” 阿茶:“......”默默转过头看向小四和小五哥,原来如此? 小四和小五一齐点头:妹子,保重! ps:为了咱们都能睡个好觉,不然更新时间挪一挪,挪到早成六点如何,哈哈~ 第115章 阿爷英明 惊雷村离都城不过百里,爷几个早早出发,赶在关城门前进入坊间就行。 路上阿茶问了下阿爷口中常说的好人巫老弟,在阿爷的叙述中此人是位古道热肠之人,别看其貌不扬,可四海之内皆兄弟,人缘极好,南来北往的商贩不仅都认识他,便是在都城里,也是个万事通,他与各家皮货庄的老板都认识一二。 除了阿爷,这巫老板还结识了不少新入行的商贩,都说只要去都城找他,便不愁找不到买家。 阿茶听着总觉得有几分违和,就算是古人淳朴、待人极是诚恳,可这无奸不商也不是白说的吧? “阿爷,可知道各类皮子都能卖个什么价钱?”阿茶又问道。 阿爷嘿嘿一笑,说道:“我那巫老弟说了,咱家打的虎皮能卖上个五十贯钱,两张狐皮能卖个三十多贯左右。” 阿茶哦了一声,眼珠子一转问道:“阿爷,怎么就只有一个巫老弟啊,别人呢?” 阿爷轻叹了一声,苦不堪言道:“都说同行是冤家,我算是看出世道凉薄了。”这话让阿茶眉头一挑,暗道阿爷在外面被欺负了?只听阿爷继续说着,“这稍微跑久了点的商贩与猎户见到咱们生面孔,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一个个就好像山里的动物和那市集里的皮子全被我弄了去似的,你说阿爷能舍得这张老脸去贴他们的冷屁股?” “不能。”阿茶看着阿爷一脸苦闷的表情竟有几分好笑。 阿爷又摇头感叹了一番,“能说上话的,都似我这般,两眼一抹黑去的,还不如你阿爷我呢。” 阿茶听了阿爷的话点了点头,一边走一边垂头凝思,也别说她小人之心,可总觉得什么都只听一人的一面之词,这不是一个很好的习惯,可阿爷一口一个小老弟的,让事情变得有些微妙啊~ 阿爷在一旁一直观察自家小孙女的神色,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这是有什么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阿茶侧头看向阿爷,见老人家眼里满是促狭,顿时明白了阿爷的用意,恍然大悟道:“我就说嘛,阿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仗义了。” 阿爷原本还挺乐呵的表情,瞬间拉了下来,唬着脸看阿茶。 阿茶立即转了语气,嘿嘿一笑:“阿爷英明,这辈子能骗得过您老人家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呢。” 阿爷被小孙女夸得都有些飘飘然起来。 爷俩就开始嘀咕起来,阿爷的意思是,先不急着找那巫老板,反正一行人乔装打扮的,先去了都城,落好脚,第二日在城内逛逛看看皮子的价格先,定是不会蒙着头只信了一个人的话就是了。 阿茶点了点头,爷几个赶了一日的路,终于赶在黄昏日落之前来到了都城城门前。 长安城城墙比小县城的城墙看着磅礴大气了许多,长安城对进城的商贩明显盘问的更加仔细了些,听爷几个是来卖皮料的,守城兵眼睛一垂,心不在焉地摆弄起袖口。 阿茶和阿爷一看便知,这是要钱了,阿爷堆着笑容给那守城兵塞了个荷包,那守城兵握着荷包在手上掂了下,颇是满意,对着几个手下说道:“检查一下,没问题就放人进去。” 只见几个小士兵行动有素的挨个包裹一一检查,连阿茶身上的都没放过,见到有张虎皮,那守城兵挑眉说道:“哟,你们还弄着虎皮了?按朝廷规矩,这虎皮可是要去特定的地方卖的。” 阿爷一听,又给那守城兵塞了些钱,那守城兵看阿爷上道,挥了挥手,一脸不耐烦道:“你们行事小心点。” 阿爷对着那守城兵连连点头堆笑,走了好远,方才直起腰来,阿茶抿着嘴,看着这偌大的城墙,久久不语...... 阿爷从未想过,小孙女如此小的年纪就有傲骨,摸了摸阿茶的头,劝慰道:“自古以来,这阎王座下的小鬼都是难缠,虽失了一时的体面,也不会丢人到哪里去,咱们行的正、坐得端,就没必要计较这个。” 阿茶对阿爷轻轻一笑,点了点头,面上不似再纠结,然垂下眸那一刻,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样的神色...... 这个时代的长安城依旧是坊间制,一行人牵着一匹瘦马在都城的街道行走,都城南边在爷几位眼里怎么看都没有繁华的气息,并不觉得比县城好了哪去,罗家大哥挠了挠头,对阿爷说道:“阿爷,这都说都城好,可跟县城比起来也没什么差别啊。” 都城对于阿爷来说还是儿时记忆,几十年不曾来过,一时也有些恍惚,阿爷翕动着唇角,许久才道:“再往里走走,就热闹了。” 其实城门下已然很热闹了,南来北往的商贩熙来攘往,偶尔还能看到胡人商队,让阿茶和罗家二哥应接不暇,感觉一双眼睛都不够用。 一行人走的不是正街,却也四通八达,越往里走,反而僻静了起来,直到穿过三四坊间,罗家二哥望着眼前层峦叠嶂的飞檐斗拱、雕梁画栋的楼阁时,才真正知道,什么叫做都城。 这时的街道又熙熙攘攘起来,街边小商贩所卖的东西更是琳琅满目、小女娘们虽头戴帷帽、却轻纱绣裙,神秘中透着秀美,让人觉得个个都是窈窕淑女,看得人心都荡漾了起来。 罗家二哥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这让阿茶十分嫌弃地离他远了几步,万万没想到,她的二哥竟然是这样的人。 阿爷亦是嫌弃地看着自家孙子,离他远了几步。 罗家阿爹和罗家大哥:“......” 天边已经飘着橙红色的彩霞,巍峨的宫殿在霞辉中染了几分尘世间的香火气息,变得柔和起来。 爷几个在街鼓响起时,脚步快速地去了离西市不算远的长寿坊,好笑的是,身边的行人也匆匆往坊间走,好似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逐着她们似的,其实也差不离,坊门一关,还未进坊的人,就尴尬了,注定后半夜可以跟官兵们喝茶畅谈下人生,若是碰到不讲理的,当场射杀。 阿茶望着匆匆进坊的人群,摇头感叹道:“这都城也不见得多好嘛,瞧给人管的,跟笼子里的鸡鸭似的,到点了,全部都要回来。” 阿爷听得直皱眉,这是什么比喻? “家有家规,更何况偌大的一城,姑娘可知这一城能住下多少人?” 第116章 哎呀呀,天子脚下吃人钱呐 说此话的是位小小少年郎,看样子与陈家小表哥差不多的年岁,一身锦服,正气凛然地站在那里,目光清朗地看着阿茶讲道理。 阿茶眨了眨眼,“这个我倒是听说过些,长安城可容百万百姓居住。我知公子接下来就要说百万城民没有规矩如何使然,可这跟我说的话并不冲突。 我觉得规矩森严的长安城远不如山野乡间自由自在得好,这想法可碍着什么了? 我又没有说这个规矩它是不该存在的,亦没有说它是不合理的。 这世间,有人觉得都城繁华,想留在这里生根发芽。亦会有人觉得这里规矩繁缛、森严想逃离,去山涧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这梁总想法不都是合乎常理的吗? 若是都觉得都城处处都好,那文人又为何作了那么多羡慕归隐山林的诗呢? 所以我这句话,可有什么错?或是你觉得我的比喻有辱斯文,可我说得很是形象啊,我人小没文化,只能与我家阿爷这般道明我的想法,你若是觉得不对,那我道歉就是了。 还请公子原谅则个。”阿茶说完,对那公子随意地点头表示了歉意,态度上多少有点敷衍。 少年只是一句话,不想引来女童一堆话,他听后细思片刻,神色恢复清朗,正正经经地给阿茶弯腰行礼赔了不是,“小生给姑娘赔个不是,姑娘说的句句在理,却是我想的不周,唐突了你,还望姑娘原谅则个。” 阿茶眼前一黑,她发现了但凡穿的好点的,除了阿虎和那紫佩姑娘外,都很喜欢行礼…… 阿茶亦是回了一礼,笑嘻嘻道:“无妨,无妨。只是小公子以后还是不要随便给别人讲道理了。” 那小小少年郎微微一笑,没有作答,他身后慢步踱来一位老翁,那老翁慈眉善目,眼含笑意地拍了拍小少年郎,朗声说道:“走吧,今日可知三思而言、三思而行?这般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只会让自己难堪。” 那少年对老者行了一礼,恭敬道:“祖父,孙儿知错了。” 老翁微微一笑,对着阿爷点头示意后,这才笑着离开,端的是一派文人风采。 少年郎亦是对众人行礼后,方才转身离去。 就一句话引来这般小插曲,阿爷挑眉望着自家孙女,突然觉悟出来点什么...... 爷几个进了坊间开始寻找客栈,都城客栈里的小二们服务态度颇是不错,见人就笑,连阿茶这种小女娃,他都笑得一脸认真,女公子长女公子短的,真真是舌头上涨了朵莲花。 然这住房的价钱很是不漂亮,一宿就要二百文铜钱。 听的爷几个当场肉疼。 掌柜的眼里划过几分了然,温声道:“咱们家已经很便宜了,客栈房间又大,可供多人休息。老丈不若先上去看看房间如何再做决定。” 阿爷一想也是,那店小二听后立马机灵的引人上楼看房,爷几个又匆匆地跟着小二上二楼,这回客栈又进来一波客人,那小二顺势说道:“不瞒几位客官,等街鼓息了、坊门一关,咱家的客房就不一定有了。 这趟街就数咱们家房钱公道,对面隔壁倒也是这个价,可他们家屋子小的很,到了这个点,看人多还可能临时涨价,我家掌柜不让我说他们坏话,也就是看几位老爷公子面善,忍不住提醒一番。” 阿茶凑到店小二身畔笑嘻嘻道:“小哥儿既然这般好心,那就让我阿爷他们在房里待会,我去对面问问价钱如何?” 那小二听了此话半点慌张都没有,笑着说道:“那女公子快去快回。” 阿茶当即看向阿爷说道:“阿爷,我先去逛逛。” “让你大哥陪你同去。”阿爷也不阻拦,沉声说道。 阿茶对着小二哥嘿嘿一笑,带着阿兄下楼去了对面客栈。 一进门就看见不少商贩挤在柜台前要住店,那掌柜的忙不过来,拿个牌子挂在了柱子上,竟然写着三百文一宿,还真如那店小二说得一般,坐地涨价。 阿茶与自家大哥对视一眼,快速去了隔壁几家客栈,均是在涨价的过程中且都比那家贵,阿茶也不继续走了,拉着阿兄快步回了客栈,这回这边也是人满为患,阿茶小跑上了二楼对着小二哥嘻嘻笑道:“小哥儿说得真没错,你这心地善良,倒是我小人之心了,呐,给你,我人小这几枚铜钱可是全部的家当了,小哥儿留着买糖吃可好,若是不嫌少就帮着我阿爷办下入住,一会人少了我们再下去交钱,省的有人闹事偏要说我们插队。” 阿爷一听小孙女的话当即明白其它客栈定是不如意,对着大儿子嚷嚷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货都放下来,去看看马有没有被牵到马厩里,喂了食没。” 阿爹当即放下包裹,带着二哥去看马。 小二瞧着爷几个的一番配合,暗自咂舌,笑道:“我这就去给老爷公子们抢房间去。” “那麻烦小哥儿了。”阿茶笑嘻嘻道。 待小二下楼,阿茶就跑到床边榻上的案桌旁坐在阿爷对面,小声嘀咕着:“阿爷,这宵禁制度倒是成全了客栈,这会好多家坐地涨价呢,啧啧。” 阿爷听了点点头,猜测道:“西市里的客栈估计比这还贵。” “哎呀呀,天子脚下吃人钱呐。”阿茶双手托腮低声喃喃自语。 阿爷:“……”这话也没错。 店小二果然不负众望帮爷几个抢到了一间房,让爷几个有时间下去交个房钱就成,听了这话,阿爷又给了他几枚铜钱,店小二笑得眉开眼笑,方才离去。 朝中规定的是街鼓完毕,城内所有百姓不得在坊外驻留,坊内却是可以行走自如,歌舞升平。 此时透过木窗可以看到远处楼阁亭苑亮起了盏盏橙黄色灯笼,煞是好看。 路上已经有提着灯笼的小女娘,窈窕婀娜,青衫漫步,身边跟着一位公子,成了这景里最是灵秀的一笔,正是烟色正浓人娇美,池塘对影人一双。 阿茶还在欣赏美景,阿爷从怀中颤颤巍巍地拿出铜钱数出来几串准备一会交房钱,他老人家布满褶皱的手都是颤抖的,在灯火照应下,头发白的反光,他老人面容肃穆,皮肤粗糙,看上去像极了贫困人家的老人,阿爷弯着脊梁数钱的样子让阿茶一酸,眼泪汪汪起来。 待阿爷双手颤抖的数完钱,碎碎念道:“老了、老了,不按时吃饭,饿的发慌,瞧这手抖得。” 阿茶刹那间把眼睛往上抬了抬,把那多愁善感的眼泪给逼回去。 小孩子,泪腺忒发达。 “茶儿,咋了?”阿爷抬头就见小孙女想哭的模样,关心道。 “长大以来头一次看到这么多人,一时激动罢了!” 阿爷穿过木窗望着楼下三三两两,不比县城多到哪去的街道,砸吧了下嘴,到底是女娃娃,离家远了想爹娘…… 从客栈后院回来的阿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第117章 注意,是窗外 阿爷都饿得发慌了,等阿爹和大哥上来后,一家人就商量留谁下来看货,剩下的人出去吃饭。 客栈倒不是没有饭,但是贵啊。 当阿爷从怀里拿出三长一短的小木棍后,阿茶微微一愣,看到阿爹和两位兄长们神色如常,看来去辽国时,这个小木棍就是存在的了。 “老规矩,谁抽到最短的便留下来看货。”阿奶不在,阿爷就是一家之主,说话都有了底气起来。 阿茶咧嘴笑嘻嘻地伸手去抽,刚摸到一根,只听阿爷咳了咳,阿茶眼珠子一转,转手就抽了另一根。 罗家大哥和二哥眼睛一亮,快速地伸手拿了其它两根签子。 此时阿爷手中的签子便剩下了一长一短,罗家阿爹神色木讷的抽出了阿茶最先碰到过的那根签子,心里寻思着:还不如就说让他留下来得了。 阿爷见是大儿子抽到了短的,笑呵呵道:“那就老大留下来,回头我们爷几个给你带回来就是。” 阿爹憨厚地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家老爹、闺女和儿子们出去吃、喝、玩、乐! 一行人下楼后,阿爷先去柜台交了房钱,趁着这个功夫,之前的店小二又凑了过来,笑着说道:“几位公子要不要在店里吃顿便饭,咱们店里的厨子在都城中是很有名气的,做出来的饭菜香得很。” 阿茶望着店小二笑嘻嘻道:“待哪天有心情了,我们再在店里吃,我现在要去吃羊肉汤。” “哎呦,那个咱们店里确实没有,不过咱这大厨做的卤菜极是好吃,不信,你仔细闻闻,有没有闻到肉香味在这飘啊飘~”店小二边说边做出闻肉香味深情陶醉的模样。 阿茶亦是跟着闻了闻,别说还真有点肉香味,“嗯,闻到了,可是我现在不想吃卤肉,就想喝羊肉汤。” “其实咱们家的鱼汤熬得又白又鲜,喝上一口快活似神仙。”店小二来回摇头赞叹道。 阿茶望着店小二,竟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大家都是为了生活而奋斗的年轻人呐。 “嗯,听着有那么点意思,可是我还是想喝羊肉汤。”阿茶依旧笑嘻嘻地说道。 店小二也不恼也不馁,眼睛一转,又想要介绍其它的菜色,却被走过来的阿爷给打住了话,只听老头爽快地道:“走。” 见这架势,小二也不多作纠缠,极是热情地送几人出店,满脸堆笑道:“几位客官有时间可一定要在咱们家尝尝饭菜。” 阿茶一乐,对他亦是很热情地说道:“好说、好说。” “嘿嘿,客官慢走,早点回来。”待几人全部踏出客栈门前,店小二扬声吆喝道,这股热情劲让罗家两位阿兄直滴汗。 阿爷瞅着他们二人说道:“现在可知,自己的日子有多好过了吧。” 罗家二哥挠了挠头,小声嘀咕道:“咱也没抱怨日子不好过啊。” 阿爷斜了他一眼...... 阿爷转念想了想,自家这些娃娃确实没有嚷过日子难过,不过,不抱怨也不代表不可以教导一番。 罗家二哥见阿爷冷眼看他,别过身子背着碎碎念,阿茶发现了,她二哥有叛逆的趋势了。 刚才听着小孙女一个劲的说喝羊肉汤,阿爷当即带着娃娃们找了家羊肉粉丝汤的摊子,祖孙四人坐下来后,店家极是热情的招呼着,然在热情也挡不住都城物价贵的凉意,在县城十五文一碗的粉丝汤,都城偏偏要卖个二十文一碗。 阿爷颤颤巍巍地问道:“能送不?我家大儿还在客栈饿着呢。” 本就是西市旁的坊间,天天都是南来北往的商贩,店家一听就知道是爷几个是过来卖货的了,当即笑呵呵地说道:“送呢,等我家小二回来,就给大爷送过去。” 阿茶一双眼睛闪着新奇,谁说古人迂腐的,瞧瞧,人家现在也是有外卖服务的。 阿爷给每人点了碗羊肉汤外加两个烧饼,见小孙女一脸好奇地看着隔壁桌用芦苇管吸火晶柿子,又要几份火晶柿子。 待店家把插了芦苇管的柿子拿上来,阿茶更是惊叹古人的智慧与做生意的能力了。 洒了胡椒粉的羊肉汤十分的地道,关内羊肉膻味重了些,普通人家做出来远远不如店家做出来的鲜美,阿茶喝了两口羊肉汤,竟未喝出膻味,就着胡椒粉的辛辣,一气咕嘟咕嘟的喝了小半碗羊肉汤。 那店家看着小女娃喝得香,又盛了一勺羊肉汤给她满上。阿茶对着店家笑嘻嘻道:“谢谢老板。” “老丈,你家这小女子的嘴,可真甜。” 阿爷对着店家呵呵地笑了笑,说道:“都是她奶教出来的。” 阿茶喝着汤差点把自己给呛到。 亭台楼阁、灯火阑珊的街边小摊,一张方桌、几盘柿子、几碗羊肉汤、祖孙四人一团和气地边吃边望着远处的热闹,此情此景有着无限温情与美好。 而客栈中的罗家阿爹肚子咕咕直叫地望着窗外的灯火,想着他的娘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顾家的男人,难啊! 爷几个都回到了客栈,那羊肉馆的店家才把热乎乎的羊肉汤送过来没多久,阿爷见大儿子秃噜秃噜的吃着粉丝,也不打扰他,而是观察着屋子格局该如何睡。 一间屋子左边是床、右边是罗汉床、正正中央是个榻,阿爷直接让小孙女睡在罗汉床,然后又从怀里拿出两根长两根短的木棍进行新的一场抽签,由命运决定谁睡在床上、谁又睡在榻上 阿茶不禁往阿爷怀中瞧了瞧,好奇地问着:“阿爷,你这怀里都有几根木棍啊?” 阿爷眉毛一扬,不说话,作为大家长,要时刻保持着神秘感。 阿茶...... 也不知道阿爷是如何操作的,最后是罗家大哥和二哥抽到了长签睡在床上,而阿爷和阿爹睡在榻上。 这番安排,阿茶和阿兄们脸上露出些许不愿,孝道使然,怎好意思他们睡床、让阿爷和阿爹睡在榻上。 看孩子们懂事,阿爷看得心里熨帖,面上却凶巴巴起来:“让你们睡,就睡,等我老了,不能动了,你们再表现这孝心不迟。” 罗家大哥和二哥犟不过阿爷,只好上床睡觉,赶了一天的路,没一会就打起了呼噜声。 阿茶躺在阿爷身边跷二郎腿转脚脚玩,阿爷没好气道:“你怎么还不去床上睡,也不小了,怎还能跟阿爷睡。” “没有要跟阿爷蹭榻呀,这不是睡不着吗,阿爷,我陪你聊个几铜钱的呀。” “嗯?就没钱了,你阿奶不是还给了你两串铜钱吗,算上那侍卫的,你手里应该是有点的吧。”阿爷说着说着,还掰手指算了下。 阿茶:“......”阿爷不懂她的幽默,真无趣。 爷孙俩刚要继续讨论钱的问题呢,只听似有脚步声从窗外传来,注意,是窗外。 阿茶和阿爷瞬间相视一眼,立马驴打滚滚到了一旁。 悲催的阿爹还懵着呢,硬生生地被破窗而入的黑衣人给砸得眼前一黑...... 想想阿爹受的伤,阿爷和阿茶具是一痛,正是伤在你身,痛在我心。 第118章 怎么总觉得来到了一家黑店呢 阿爹手上的伤还没好呢,刚把吊在膀子上的粗布卸下来才多大会,就被这从窗户外翻进来的人给重重地砸了一下,疼得他是眼冒金星,伤口明显有的撕裂痛感。 那翻滚进来的黑衣人也是一懵,怎么也想不到窗户底下竟然还睡着人,他很迷惑,不解住店睡这干嘛? 那黑衣人想是这么想,但眼下逃命最是要紧,倒是反应迅速,一个滚身,又破门而出。 待黑衣人破门而出后,只听楼下守夜的店小二哇哇大喊:“谁!哎呦,来人呀,抓贼了。”只听下面传来霹雳乓啷的声响,还有那小二不知死活地叫嚣声:“小贼,你给我站住,往哪里跑,砸坏了这么多东西,不让你赔钱我就是你爷爷。” 就听这小二的喊声,都能知这楼下是何等的热闹,然而阿茶和阿爷此时可没有心情看这个热闹,只因,在黑衣人后面又闯进来一位带剑男子,那男子好巧不巧的又踩到了刚要起来的阿爹身上。 阿爹疼得又是闷哼一声,那带剑男子以为脚下的人是他要追的黑衣人,一个擒拿手法就把阿爹反手扣背,疼得阿爹喊了一声。 这一切来的过于迅速,阿茶和阿爷反应过来后、立即冲了过去,阿茶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闪到男子身后,那男子未料到屋内还有同伙,在透过月光闪着冰冷的刀芒从眼前一划而过,让他下不得放开手中的人去反击。 见对方松手,阿茶便缠了过去,好让阿爷把自家老爹给救出来。 这带剑男子还有同伴,纷纷从窗外接踵而至,看屋内有打斗,全部抹黑围了过来,罗家爷几个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争斗中。 阿茶猜测后进来的人应该是要追前面的黑衣蒙面人,把她们给当成了同伙,她的目的也很明确,先擒拿住对方,再做一番解释,便没有下死手。 那带剑男子身手不错,却不如阿茶人小灵巧,二人过了十几招就被阿茶近身,缠在脖颈上,此时一把匕首抵在他头顶的百会穴上,只听耳畔传来女童的声音,“喂,我们可不是你要抓的人,你再鲁莽下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这刀子往你这穴上一戳,不死也残,你自己想好了。” 男子听着头顶女童声音,一怔,对其他手下喊道:“停。” 阿茶咦了一声,这声音该死的熟悉呢。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烛火光,只见店小二一只眼睛被打得乌青红肿,嘴角亦是有伤,满脸堆笑地捧着烛灯跑过来,站在门口刚想说什么,看到屋内的场景顿时一懵。 他懵不懵的也不是多打紧的事,这烛灯来的却是时候,阿茶歪着脑袋看了看带剑男子,嘿哟,果然...是熟人,这不是玄衣大叔吗。 阿爷爷几个进都城时就是乔装打扮的,为了省材料,晚上都没舍得洗漱,阿茶扬了扬眉毛,是认还是不认。 可天底下,能有罗家阿爷、阿爹和阿茶这般会武的三个组合,怕是很难再遇到,就是她们脸上贴着猪皮,玄衣大叔也能认出来。 “小丫头,先下来。”玄衣大叔好声好气地说道。 阿茶收起匕首,把手臂放在玄衣大叔的脑袋上,拖着脑袋说道:“不下。”还晃悠了下小腿腿。 那玄衣男子的手下和店小二的表情具是怪异的很...... 最后还是阿爷看不得自家小孙女骑在一位男子头上,把阿茶给抱了下来。 阿茶静静地瞧着玄衣大叔,全凭对方自行体会。 罗家阿爹的伤口已经渗出了血,在阿茶抱着自家老爹的大腿要张嘴嚎啕大哭时,玄衣大叔从怀里拿出荷包递给阿爷,“老伯,公务在身,事权从急,这些你们先拿着,我有空再来探望。” 阿爷笑呵呵地接过来,说道:“公事要紧,快去忙吧。” 玄衣大叔拱手行礼,方才转身。 店小二瞧这边说完了,连忙凑近过来说道:“官爷,那贼人被我一酒坛子给砸晕了,您看我这算不算是立功,有没有什么奖赏......”这话说到后面,玄衣大叔和他手下都跟着店小二一起到了楼下。 许多住客听着官爷来了,才纷纷开门跑到楼层凭栏畔看热闹。 阿茶和阿爷只见楼下大堂内满地的碎酒坛子和一名受伤不轻的黑衣人,看着站在玄衣大叔身边满脸都是讨好神色的店小二,阿茶微眯眼睛,这怕不是暗桩吧? 阿茶原本并未注意这店小二会不会武功,见他走路生风,只以为是常年楼上楼下跑的缘故,如今再看他步伐,阿茶十分怀疑,这货会武功,不然怎生那么巧,一砸就把那黑衣人给砸中了。 如果这位店小二是会武的,绝对是位高手! 待玄衣大叔把黑衣人捉走之后,客栈掌柜脚步匆忙地上了二楼来到爷几个屋内,看着屋内一片狼藉还有空空如也的木窗框,掌柜咧了咧嘴,笑地极是艰难,“几位客官可受到了惊扰,不是小店照顾不周,实在是...事发突然,这样,今日的房费算在付某的头上,还请几位客官谅解一二,莫要动气。” 阿爷也不是那不讲理之人,待掌柜说完,点了点头,对掌柜问道:“付掌柜,可还有其它客房?” 这话让掌柜笑得更加为难起来,额头沁出些细汗,笑着说道:“不瞒几位客官,小店确实没有其它的房间了,不过咱们修个门窗还是很快的,几位客官不若去堂内休息,我这就去吩咐后厨给几位客官做些小菜,咱们边吃边等如何?” 这深更半夜的,阿爷也只能答应了。 一行人又匆匆下了楼,这才多会的功夫,只见堂内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原本损毁的桌椅均被焕然一新,阿茶又见几位小厮抬着门窗训练有素地上了二楼,叮叮当当的弄了起来,同时,掌柜捧着热茶糕点挨个房间表达歉意。 阿茶歪着头,与阿爷说道:“怎么总觉得来到了一家黑店呢。” 阿爷听着孙女的话,也细思起来。 这店家换门窗的速度极快,饭菜还没上呢,他们就修好了。 你说这饭还吃不吃。 第119章 远了让人听到我会害羞的 爷几个还在堂内等的时候,店小二就极其有眼力见的出去找大夫,大半夜的硬是拽过来一位打着哈欠、嘴里骂骂咧咧的老大夫给阿爹疗伤。 阿爷对小二极是温和地道谢一番,那小二笑嘻嘻道:“应该的、应该的。” 等老大夫揭开阿爹的衣服,见到血淋淋的伤口,嘴上直嘶嘶,阿茶寻思您老也不是蛇,嘶嘶啥,好像她家阿爹要活不成了似的,脚下焦急地走到大夫对面,方才看清楚阿爹的伤如何了,一看,也跟着一起嘶嘶。 阿爷被这两人嘶嘶的直心烦。 别说这店小二找来的大夫有两手,竟然懂缝合之术,可是,他没给阿爹弄麻醉。 看得阿茶和兄长们一激灵、一激灵的。 楼上原本还有个好奇的住客在凭栏处看热闹,见这场景,摸着一身的鸡皮疙瘩回屋了。 阿爹伤口被缝合好了,人也快疼得晕死过去,出了一身的冷汗,老大夫瞥了他一眼,眼里有几分欣赏之意,转头对阿爷说道:“你们给他擦汗的时候,注意别碰到伤口,待这伤愈合了后,自己把这绳剪断,抽出来就是。” 听着老大夫粗暴的交待,阿茶知道这话里意味着什么,可阿爷和阿爹还没反应过来,十分有礼的谢着大夫。 罗家二哥歪着头问道:“这拆线抽出来,岂不是从肉里抽,不疼吗?” 罗家大哥挠了挠头,揣测道:“可能肉里结了皮肤,抽出来也不疼,你看阿娘和阿奶摘耳坠时,也不见疼啊。” 阿茶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两位兄长,若她真的只是个孩子,还真就信了这话。 阿茶发现了,她家大阿兄,在逻辑上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待伤缝好了,饭吃完了,罗家爷几个上楼进房一看,屋子里整齐的就好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罗家二哥嘴里发出了一声惊叹。 “快别叫了,都赶紧睡觉。”阿爷看不得孙子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罗家二哥在阿爷身后撇了撇嘴,阿茶摇了摇头,各自回床上睡觉了。 后半夜算是风平浪静的安然度过,翌日清早,客栈住客进进出出,也睡不好个觉,阿茶起来伸个懒腰,只漱了口便开门去凭栏畔坐着看热闹。 那小二在楼下抬头望见她,满脸笑意的上了楼,到了跟前,一脸讨好地说道:“女公子早,小的眼拙都不知道您与凌大人认识,凌大人一早就过来嘱咐道,老爷公子的房钱全算在他账上,想吃什么尽管在咱们店里吃,不用给他老人家省钱,他还说了,近日事忙,若是他回来了,老爷和女公子还在,定会前来探望。” 阿茶一听眼睛闪了闪,笑嘻嘻道:“小哥儿说话可真逗,你在这大堂随便叫个人问问他、可知我和凌大叔认识,若是不知道,按你的想法岂不也是眼拙,你这话可是骂了不少人呢,啧啧。” 小二一听连声哎哟起来,“女公子就别打趣小的了,这都城到处都是贵人,真有人较真为难小的可怎么办,这都城里的贵人,小的可是一个也得罪不起。” “咦?小哥儿是真的得罪不起吗?”阿茶嘿嘿一笑,眼里闪着些许深意。 “那可不是,连路边的小娃娃撞到我了,都得看看穿的是什么衣裳,什么布料,身上戴着个什么首饰……” 阿茶看着店小二滔滔不绝的在那大说特说,不管这位是装糊涂,还是不认为她一个小丫头话里会藏话,左右都与她无关。 她好奇心是有,却没那么重! 待小二吧啦完,阿茶一笑,转了话题,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与店小二说道:“实不相瞒,我与凌大人的关系极是不错,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呢。” 那店小二眼睛瞪得十分圆滑,满脸认真地听着八卦,“昨日,我就看出凌大人与老爷公子交情匪浅,想来老爷公子也定是厉害有本事的人。” 阿茶很是受用地点了点头,“小哥儿,你很有前途,将来必成大器。” “哎呦,承女公子吉言。”那店小二边说边笑得眉开眼笑,仿佛都看到自己将来是如何成为大器。 阿茶对店小二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一些,这店小二也是真有眼力见,往阿茶身前走了两步,既不耽误二人说悄悄话,又不显得唐突对方。 “你看啊,我和我叔关系这般好,他现在又有事忙,我也不好打扰他,但是我最近手头着实紧了一些,小哥儿,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没?” 那小二本以为能听到关于头的什么八卦消息,可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个话,错愕地咳了咳,看向眼前女娃娃,笑得都有点不自然起来,磕磕巴巴地说道:“女...公子...是...想?” “唉,原本以为小哥儿也算这方面的能手,好吧,算是我高看你了,这样,小哥儿你再近一些,远了让人听到我会害羞的。”阿茶说到这,摆了个极其害羞的表情。 那店小二一听害羞二字,眼睛又亮起了八卦之光,稍微往前迈了半步。 “小哥儿,这凌大人都说了,房钱记在他的账上,那你让掌柜的多记几天房钱,这样我这边要的也不多,嗯......”阿茶开始掰着手指头看几个手指头比较合适,想了想,伸出一个巴掌,说道:“五贯。剩下的,你和掌柜稍微留点甜头,可好?” 店小二听得咧了咧嘴,脸上的笑容里多少透着几分尴尬,他舔了舔嘴唇,委婉地笑了笑,“女公子,这五贯钱是不是有点多,再说五贯钱那最少也要住个二十几天了,那时候,凌大人早就回来了,这...他也不是傻子......”这女娃娃也忒敢要了,他家头一个月才能有多少俸禄。 “唔~那是我要多了?可我们可是过命的交情呐。”阿茶与小二细细商量着。 “有点多,你要说一贯两贯的,我这边还能帮您弄弄,这五贯......” 阿茶长哦了一声,仿佛在琢磨此事,随后点了点头,“好,那我就听小哥的,要他两贯。” 店小二开始笑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什么叫做听他的? 第120章 叔,你可太瞧得起人了 阿茶表达了自己的意思,那店小二见她不再说话了,而是眼神示意,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笑着说道:“我这就与我家掌柜说说,能不能成的还得看他的意思。” “那小哥儿快点去,办成了,我这边也有好处费的。”阿茶笑嘻嘻道。 “好,女公子且等小的消息。”店小二亦是笑嘻嘻地说着,转身后,脚下生风一般地溜了。 阿茶笑呵呵地目送着店小二离开,此时阿爷也从屋内走了出来,双手插袖,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坐下,问道:“你这一大早的跟那店小二嘀咕什么呢。” 阿茶嘿嘿一笑,拉着自家阿爷进了屋,关起门,和阿爷坐到榻上,小声把她刚才与店小二的对话一一道来。 阿爷挑着眉头看向阿茶,有些纳闷,“你这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怎生这般爱财,你阿爹和你阿娘可都不是这样的。” “阿爷怎就知我阿娘和我阿爹不爱财呢,她们二人又不掌家,手里没有钱,如何表现出爱财。”阿茶十分理直气壮地说道。 阿爷一听,就知道小孙女又开始说歪理了,无奈摇摇头,不与她争论。 看着阿爷这般反应,阿茶眼睛一眯,随即小声问道:“阿爷就只看出孙女爱财了?” “嗯?你又有何歪理了?” 阿茶见阿爷如此不了解她的为人,不禁啧了一声,幽幽地说道:“阿爷可想过,我们在这玄衣大叔面前出现的过于巧合了些吗?” 阿爷原本还玩笑的面容,顿时凝固,随即看向自家小孙女,一脸深思...... “就像阿奶第一次看见程老头在咱们家门口溜达时,还不甚在意,以为他不过是路过,可接连两次发现,那还是巧合吗?”阿茶循循善诱地说道。 阿爷心中一凛,已然没有了玩笑的心思。 “咱们是闯荡江湖的游侠也好、贩卖皮货的奸商也罢,总是要留点缺点或者说可被人利用的点在外面,这样才可以让别人轻视我们,从而隐匿我们。 要是一点都不图他们什么,备不住反倒怀疑起咱们了。”其实...说不好,已经起疑了呢,总得来说,拿好处比不拿好处要好的多。 罗家阿爷成功的被小孙女的一番话带到了沟里,十分赞同道:“要,这钱得要。” “何止呢,一会咱们还要大大方方地吃顿早饭,什么糕点果子、肉粥通通要一份。”阿茶哈哈大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很开心。 鉴于昨日玄衣大叔只是一眼就瞧出了她们的装扮,爷俩认为这是失败的乔装,于是阿爷又拿出小瓷瓶,对着铜镜一顿捯饬,阿茶还问阿爹和阿兄们可要弄下,结果三人纷纷摇头。 阿茶砸了下舌,好吧,不勉强。 待爷孙俩迈着极其豪迈地步伐下楼、坐在厅堂的方桌旁时,店小二走过来还一愣,笑地有几分僵硬,问道:“老爷和女公子这脸是怎么了?” “诶,你怎么还能认出我来。”阿茶故作不满地说道,刚说完,脸上掉下来块皮,被阿茶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店小二脸上地笑就那般直直地定住了。 阿茶看了看店小二,店小二咧了咧嘴看看她。 阿茶眨了一会眼,十分淡定地向阿爷说道:“阿爷,这个后贴上去的不牢固啊。” 阿爷板着脸呵呵地笑,生怕脸上的皮也跟小孙女似的哗哗掉。 结果这模样让阿茶没忍住,哈哈地大笑起来,只见脸上的面皮哗哗哗地掉。 店小二眼里都有了几分惊恐情绪,心里暗道,这晚上不做噩梦是有鬼了! 阿茶看店小二今天笑的着实艰难,觉得也挺对不住他的,笑着说道:“我和阿爷经常去北边打猎收皮子,小哥儿也知那边辽兵见到咱们汉人是何等的残酷,这不有一位好心的大夫教了我阿爷一些易容之术,咱这不是练一练吗,到时候好办做牧民混进去,安全一些。” “老爷和女公子身手非凡,想来去那边也是无碍的。”店小二听了这理由,方才了然,随即拍马屁道。 阿爷摇了摇头,沉声道:“人外有人,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妙。” “嘻,小哥儿,不说这个了,你先把你们这好吃的东西都给我们上些。”阿茶十分豪爽地说道。 店小二立马扬声说道:“好咧,老爷公子们请稍等。” 待那店小二去了后厨,罗家二哥嘀咕道:“阿爷,我们弄这乔装之术又不像,弄了也是白弄,人家照样能认出来,这有何意义。” “二哥真笨。”阿茶毫不客气地说道。 “你聪明,你说。”罗家二哥一脸不服气地看着自家妹妹。 “我就问二哥,虽然能认出我们,可他知道咱们真实长得什么模样不?” 罗家二哥一听这话,瞬间不说话了...... “既然不知道咱们真实长什么模样,那这乔装就是成功滴。”阿茶摇头晃脑悠哉悠哉道。 阿爷全程没有理会孙子和孙女,而是拿着手拍着脸,试图让它牢固一些。 待小二把饭菜全端上来,爷孙俩脸上的泥料也差不多全掉完了,小二一脸僵笑道:“这掉完了,好吃饭。” “嗯,有道理,小哥,我那事掌柜的怎么说?”阿茶一脸贼笑地看着店小二。 店小二嘿嘿一笑,亦是贼兮兮的,“掌柜的说,成。” “嘿,小哥和掌柜的将来必然是富可敌国的人物。”阿茶打着哈哈和小二哥寒暄着,那小二也说了两句场面话,方才以不打扰几位吃饭才得以解脱。 阿茶转过头盯着桌子上说多不算多、说少也不算少的吃食,摇了摇头,“这自家人到底是向着自家人呀。” 罗家二哥听得一愣,“自家人?谁和谁是自家人?” 阿茶不理她的笨二哥,跟阿爷一般,埋头吃饭,待吃饱喝足了后,阿爹和阿兄们留店看货,阿茶和阿爷准备去西市去逛逛皮货铺,看看这皮货都是个什么价钱。 爷孙俩刚迈出店门,就见街上人头攒动,纷纷往着一个方向跑去。 阿茶拦着一位很是心急的老伯,笑嘻嘻问道:“老伯,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不知那边有何事?” 那老伯急得直哎呦,焦急道:“小丫头,这路上这么多人,你为何就要拽我,我这腿脚本来就不好,再被你这么一耽误,如何能见到圣颜呐,小丫头,快快放开我。” 阿茶见大爷挣扎的厉害,真怕他砸在自己手里,连忙放手,对阿爷说道:“圣颜?” “皇上要狩猎,这会去天街一准能见到圣驾。”路过的一位大叔好心地解释道,说完,人就跑了。 罗家大哥和二哥看见热闹也出来前看,正好听到这话,纷纷激动,天子啊,那可是天子,活的! 见两位孙子也想一睹圣颜,阿爷还能说什么,想想自己到了这把年纪都没见到过活的皇上,当即带着孙子们去目睹圣驾。 待一行人来到朱雀街,街边的人密密麻麻分布两边,阿爷和阿茶瞬间被后面的人挤到中游,当真是,你在哪不由你、要看身后的人使多大的力气。 倒也是巧了,爷几个刚到没多会,就看见一队仪仗缓缓行来,街边百姓顿时跪倒在地,纷纷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听着街边巷尾传遍了万万岁之语,阿茶跪在地上,微垂着头,一脸不解,这又不让抬头直视,看个锤锤的圣颜?意义何在。 “唔~竟是这时候醒来......”金叔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里含着无限的感慨。 阿茶又不能说话,一时憋得慌。 她不说话,金叔竟也不说话,你说说..... 待圣驾的木路车缓缓从身前行过,众人这才敢太头望望圣驾,也就看了个幔帐,连个背影都看不清,还没看几眼,人家王后的车舆又行驶而来,众人又纷纷垂头高喊:“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阿茶只觉臂上一热,似金叔的印记在发烫,阿茶眉头一扬,这金叔与王后有关系? 只听金叔声音又在耳畔旁响起:“我要你,助那位头戴玉冠、身穿鸦青色大氅的公子登上皇位。” 阿茶:“????”叔,你可太瞧得起人了。 皇位? 要她助? 咋,把所有皇子都给杀了? 其实...也不是...不行。 阿茶内心不知作何表情,抬头寻找是哪位穿了这倒霉的鸦青色大氅,只是抬头匆匆一瞥,心头一颤,其实不用特意寻找,那骑在骏马上身姿卓然、气质清冷的少年郎实在是太显眼了些。 恰在此时,那少年郎的目光也移了过来。 四目突然就撞到了一起。 第121章 那还在这愣着做什么,快去拿吧 四目相触时,阿茶立即移开了目光,知道金叔大说的是谁就行了,再看还能看出点啥来不成? 只是,这个助字很微妙呀。 也不知道金叔是太虚还是怎地,又没了声息。 皇家的车马纷纷行过,后面又随行着一些王侯公爵及朝中重臣的车马,这些世家公子个个骑着骏马,昂首挺胸地行走在车队旁,有神色谦和的,也有神色傲慢的,反正多半都有一种高高在上的神气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看他们个个锦衣华服,人群中的百姓大多发出赞叹羡慕之声。 待一辆驷马车舆行过,那檀木马车上刻着鎏金张字,阿茶和阿爷不禁相视一眼。 只听人群中有人说道:“这当今皇后的母族就是不一样,瞧这马车竟比王侯的还气派些。” “呵呵,你还不知道吧,那位张大人不日便要重登宰辅之位,朝中重臣呐,那些王侯之家谁不要给他三分颜面。”老丈说完,唏嘘不已。 “哟,这张大人又要回朝为官了?” “可不是,要我说,可能是为了大皇子......” “诶,这个岂能在街上说。” “是我糊涂了。” “走、走、走,咱去东市找家酒楼小聚一二。” 阿茶和阿爷听得正是认真的时候,这说八卦的人就走了,二人相视一眼,脑海里纷纷想起陇州张氏、皇后母族、青衣少年曾与孟老说他是张家晚辈、皇子,这么说来那位青衣少年应是皇后所出? 也不知这皇后生了几个儿子,这青衣少年又是哪位皇子。 然无论他是哪个皇子,阿茶如今只是一个小娃娃,能帮到他什么? 此事还是等金叔醒来,再从长计议。 阿茶与阿爷目前最先想到的便是,那青衣少年和玄衣男子千万别误认为她们与刺客是同伙。 阿茶和阿爷不禁面露凝重,事到如今,她们反倒要装作没事人,在这都城大大方方的待着,若是因害怕而出城,那就更加有嫌疑了。 朝中狩猎队伍渐行渐远,没有热闹可看了,百姓们纷纷散去。 阿爷让罗家大哥和二哥先行回客栈,爷孙俩按着原计划去西市的铺子,打探一下行情。 爷俩都商量好了,先当做顾客去看看物价的行情,若是直接以商贩的身份去,只会被动,问不出什么的。 是以阿茶呢就扮演一位极其娇蛮的小女娃,什么都想要,阿爷则是扮成一位宠溺孙女什么都敢答应的阿爷。 一般进店的过程就是阿茶蹦蹦跳跳进铺子里,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故作天真道:“阿爷,我要买这个做披风。” 阿爷极是宠溺温和地点头,说道:“买、买、买,阿爷这就给你买,店家,这皮子要多少钱?” 待店家说完呢,阿茶立马噘嘴说道:“阿爷,我又不想要这个了,我要那个。” 只要脸皮厚,你想把铺子里的皮子全问个遍,也不是个事。 爷俩谋划地十分美好,可一到店里便发现,上等的好料子,人家根本不摆在明面上。 阿茶在店里看了一圈,噘嘴不悦地说道:“阿爷,这家根本没有什么好的皮子,买这些破烂货,我不依。” 阿爷连忙摆出一副心疼地模样说道:“咱不买这破烂货,你别不高兴,阿爷要买就给你买最好的。”话落,阿爷就向掌柜问道:“掌柜,你家可有上好的皮子?” 那掌柜在柜台上漫不经心地打量着祖孙二人的衣裳,一身细麻,不过是普通人家里偏好点的人家穿着罢了,能舍得花钱买上等细毛皮? 就算舍得,有那钱么? “没有,咱家就只有这些看不入眼的皮子,不若二位去别家看看有没有好的皮子?”那掌柜说完,嘴上冷笑一声,已经把看不起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阿茶重重地哼了一声,大声驳斥道:“你这人休要在这阴阳怪气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小心思,不就是觉得我和我阿爷买不起你家的皮子吗,告诉你,我们还真就买的起。”说完,阿茶从怀中拿出一枚黄玉玉佩,在掌柜眼前晃了晃,“你可看好了,别走眼。” 那掌柜卖货多年,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只打眼看了一下,就知这女娃娃手中的玉佩是极好的东西,当即收起了轻视之心,立马笑脸相迎,“哎呦,我想起来了,咱店里还真有一批好皮子,只是压在库房,忘记了拿出来,这样,二位先随我去雅间坐坐,我这就叫店小二把那些皮子拿来,供女公子挑选。” 阿茶又傲娇地哼了一声,劲劲地说道:“还不快点带路,站得人都累了。” 看着自家小孙女这娇气劲,阿爷寻思着,这得回是演戏,要是真这样,他非得一巴掌呼过去~ 爷孙俩跟着掌柜的进了雅间,那掌柜的一脸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顺势还让小二过来端茶倒水,唯恐照顾不周。 阿茶在座位上一脸不耐烦地说道:“老板,料子怎么还没来?” “就来,马上就来了,女公子先喝茶,咱家这茶可是上等的好茶,您品品。”掌柜一脸笑意地哄着小孩玩。 还别说,这家店小二也是位腿脚伶俐的,掌柜话刚落,他就抱着不少皮子进了雅间。 这回确实都是上好的皮料,阿爷一一问了价后,阿茶摇了摇头,说道:“阿爷小气,问的皮料价钱是越来越低,分明是不想给我买贵的。” “哎呦,我得小祖宗,这不都是你说要我才问得吗。”阿爷一脸无奈道。 阿茶坐在凳子上不自然地扭了扭身子,闷声道:“那...好吧,阿爷,我要虎皮,我要把虎皮铺在我的罗汉床上,省的那些不长眼的千金小姐背地里笑话我,真是的,一群庸脂俗粉还好意思笑话我。” “好,阿爷给你买。”阿爷语气一派和蔼,真真是把孙女当成珍宝一样宠着,那店家一听爷俩的对话,寻思着,这莫不是哪来的土皇帝刚进都城,被人家名门世家笑话了,爷孙俩这是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 一这么想,掌柜觉得自己悟了,连忙笑着说道:“女公子一说虎皮,我们店里还真有一张,这虎皮可是镇店之宝,寻常人想看,可舍不得拿出来的,女公子若是真心想要,咱就给您拿出来掌看掌看。” “那还在这愣着做什么,快去拿吧。”阿茶摸了摸头发,语调上扬,气势上像极了宫斗里的大反派。 第122章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要说普通人家的姑娘能有这个劲,掌柜打死自己都不信,阿茶越是作,他越觉得这爷孙俩是有钱人,态度上越发的恭敬起来。 待虎皮上来,阿茶挑了挑眉,一脸嫌弃,“这虎皮太小了些,还不如我阿爷扑在椅子上的那张大呢。” “哎呦,小祖宗,那大老虎是说碰就能碰到的吗,差不多就行,只要是虎皮,扑在那就是气派,掌柜的说说,是不是这个理?”阿爷这回也不事事都顺着孙女说了。 那掌柜一听连连点头,“是,是这么个理。” 阿爷立马做了决定,“行,咱就要这张虎皮了,掌柜这虎皮多少钱?给我包起来。” “哎呦,还是老爷阔气,我这就让小二给您包起来,这虎皮要三百贯钱,哪个行的飞钱都可。”掌柜一听对方要买下这张虎皮,当即乐得眉开眼笑。 “哼,我都说了我要大一些的虎皮,不要这张小虎皮,阿爷怎就不听我的话,才三百贯钱就想要草草打发我,我才不依,我这就回去找阿奶说理去。”阿茶说完,一甩衣袖,极是气愤地要出雅间。 那掌柜一看生意要完,想伸手拦着阿茶,哄她两句,这手刚伸出来,就见女童目光极是犀利,仿佛狼崽子一般瞪视着他,凶道:“你要做什么?还想对我动手动脚不成?” 那掌柜心中一凛,连连赔笑道:“没有、没有,我怎敢对女公子动手动脚,女公子既然不喜欢这虎皮,还可看看其它的,咱们还有几张毛色十分纯正的白狐皮,做个披肩好看极了。” 阿茶哼了一声,两眼一翻:“穿得跟小百花似的,谁稀罕。”说完,十分傲娇地转身离开雅间,直接走出了店。 阿爷在后面摇头轻叹,对掌柜一脸苦相,“唉,我这小孙女被家里人给惯坏了,一有不如意就哭着上吊,掌柜也别见怪,回头,她若是后悔又想买了,我让下人过来买这张皮子就是。” 那掌柜一听还有希望,当即乐呵呵地陪着阿爷一直走到店门口方才止住脚步,那掌柜又说了两句场面话,这才罢休。 待阿爷离店门稍远了些,摸摸打鼓似的心跳,长吐了一口气,只见小孙女在一个摊子旁正看一位老丈雕刻葫芦,阿爷缓步走了过去,笑呵呵道:“可是想要?” 阿茶摇了摇头,小声与阿爷说道:“一个葫芦有什么可买的,家里一堆呢,我这不是偷师学艺,下回也有东西送给阿虎了。” 阿爷听得直摇头,也不知小孙女这一毛不拔的性子是随了谁。 稍微再看了会,爷俩又去了其它几家皮货铺,像上一家店一般如法炮制问了下大致价格,心里也差不多有数了。 一番折腾下来,也挺累人,祖孙二人找了个茶摊坐下边喝茶边分析起物价。 几家皮货铺的价格大同小异,就比方说这虎皮小一点的卖价基本都在三百贯左右,而狐皮,毛色有瑕疵的也要五十贯一张,只因狐狸难捉、皮毛又好、是以价钱上贵了许多,想想做一整件大氅得要多少张狐皮才能做成,这可真是千金裘了。 相比于好的皮毛,羊皮就显得便宜了许多,不过六七百文钱一张,然大户人家都不穿羊皮,人家穿也是穿那未出生的羊羔皮,俗称一珠儿的羊皮。 普通羊皮相对于普通人家来说,算是贵得了,不过都城百姓颇是爱戴,这羊皮若是去乡间卖,罗家阿爷得赔个底朝天,都城的情况又不一样了些。 待喝了两口茶水,阿茶方才说道:“阿爷,这店铺卖的皮子价格倒是高,可做生意的去掉杂七杂八还要盈利,想来,收货时最起码要把利润坐到五成?” 阿爷一脸深沉地摇了摇头,“恐怕不止。” 阿茶端着茶碗的手一僵,问道:“那他们会把利润做到六成?” 阿爷伸手比了个七,“你曾外祖家的酒就差不多是这个数,你可知,他们天天打点上头就要花多少钱,若是压的少了,这生意做得便没什么意思了。”说完,阿爷摇头感叹。 阿茶反应过味来了,这么说打点上面的小鬼,恐怕也要给个几成的利润了...... 说来说去,最后的赢家竟然是阎王座下的小鬼了。 阿茶开始默算她们存货都能卖上个什么价钱:“若是按着阿爷的说法,咱们虎皮稍微大些,怎么也能卖个八九十贯左右,狐皮能卖个十五贯,羊皮三百文上下,这么一算,阿爷口中的巫老弟说得价钱可就太低了些。” 阿爷亦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祖孙二人正分析着呢,只听一中年男子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嘶,这位可是赵大哥?” 阿爷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嘴里的赵大哥是谁,见声音离自己挺近便顺眼望了过去,一看说话的人,立即反应过来赵大哥便是他,连忙笑呵呵道:“嘿哟,巫老弟,我这正和孙女聊着你呢,快、快来坐。” 阿茶因为这个赵大哥一口茶水呛在嗓子里难受异常,咳又不敢明目张胆地咳,憋得好生难受,阿爷为了家人安全也算是煞费苦心,都把自己给入赘了,阿奶若是知道,一定会好好夸他一番。 阿茶缓过来后,站起身来对那巫老板行了一礼,乖巧道:“巫爷爷好。” “好、好、好,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小玩意就给你拿去玩吧。”人说完,从怀里掏出几个菱角。 阿茶笑嘻嘻地道了谢,接过菱角故作好奇的把弄着玩了起来。 那巫老板仔细瞧着阿茶玩菱角时的稀罕模样,面上乐呵呵地,心里却起了几分轻视,连个菱角都没见过的人家能有什么见识,心下当即有了成算,对罗家阿爷笑了笑,随即疑惑道:“你这脸是怎么回事,我刚才路过都没敢认,可又觉得是你。” 第123章 那这饭钱,看看是谁结? 阿爷面上一点也不慌,相反的是一脸紧张地左右瞧望了下,见周围没什么人注意他们,方才说道:“老弟,咱就是小门小户的猎户,家里年景不好过这才去北边去碰碰运气,不成想还就真撞到好运,碰到了大猫,可这东西值钱,我是怕我前脚卖完,后脚就被人给盯上,等我卖完,卸了妆容,谁还知道我就是那卖了猫皮的猎户。” 巫老板听了此番话,对阿爷又重新看了几眼,嘴上笑着说道:“姜还是老的辣,老哥哥心细如尘,倒让我汗颜了。” 阿爷听得哈哈一笑,笑容里含着几分被人夸后的自得,嘴上却客气着,“老弟就别取笑老哥哥了,咱不像你,朋友遍地,是个有真本事的,谁敢跟你过不去,还能出得去这长安城不? 我这谨小慎微,还不是因为没有本事嘛。” “呵呵....老哥哥过谦了。”巫老板极是谦逊地笑了笑,又唬着脸,颇是责怪的样子,“老哥哥是何时到的都城,怎没去找我,可是与我生了嫌隙,是我这个弟弟在路上多有得罪了你不是?” 阿爷一听又哈哈一笑,对那巫老板拱了拱手,笑着解释道:“哪里是我不想去找老弟你,是我家这小丫头太过顽劣,嚷嚷着要逛逛这都城,刚才还在那看人家刻葫芦看了半天,非想要买一个,你说这葫芦画个皮它不还是葫芦,家里有一堆,有甚可买的?” 那巫老板一听,眼中闪了闪,转眼看向阿茶,只见小女童因为这话撇了撇嘴,虽抿嘴不语,可脸上颇是不服气,显然是十分想要个葫芦的,于是笑呵呵道:“那才值几个钱,一会巫爷爷就给你买一个。” 阿茶立马给那巫老板回了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巫老板不再观察阿茶,又转过头来对阿爷十分豪爽地说道:“在这坐着喝茶又有何意思,这样,我带你们去吃馆子,让你们尝尝这都城里的美食。” 阿爷一脸不好意思,扭捏道:“这...岂不是让老弟破费了,这样,我请客。” “嘿哟,哪里需要老哥哥破费,等你手里的货全部卖出去了,再请我吃也不迟,今日就让我做回东道主。”那巫老板说地极是热情,拽着阿爷起身要走。 茶摊老板连忙呼唤:“客官,还没给钱呢。” “嘿哟,这一聊热闹倒把这个忘了,来来来,这顿茶钱我请了。”那巫老板说完,当即从兜里拿出几枚铜钱放到桌子上,阿爷因为这几枚铜钱,说了好几声谢,那巫老板无奈地摇了摇头,“老哥既然把我当弟弟,就别这般客气了。” 阿爷笑呵呵地,没有再说什么,一行人出了西市,拐了几个弯,来到了永安坊,路上那巫老板笑呵呵道:“我平日里来这边多一些,这里哪家的暖锅最是地道,我均是知道,今日带老弟去尝尝这整个长安城最好吃的暖锅。” 跟在阿爷身旁的阿茶十分新奇地瞧着路边穿着上十分有特色的胡人,拉着阿爷一阵大惊小怪。 那巫老板看了乐呵呵地对阿茶说道:“哪天巫爷爷带你好好逛逛这长安城,看看那波斯人。” 阿茶对巫爷爷笑道:“巫爷爷可真厉害。” 那巫老板脸上得意一笑,又哄了阿茶两句,几人便到了一家小饭馆门前,“就这家,老哥哥请。”巫老板边笑边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阿爷乐呵呵地进了店,店家是对老夫妻,他家老丈一看有人进来,连忙上前招待,“客官里面请,可要吃点什么?” “老丈,把你们家最拿手的都拿出来,尤其那羊肉,多上上两盘。”巫老板极是乐呵地说道,随即带着阿爷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咱们这些南来北往的贩子最好的就是羊肉,吃了北面的羊肉、关内的反倒吃不习惯,这家却做得十分地道,那羊肉鲜嫩美味,一点膻味都没有,与那辽国的羊肉像极了,老哥哥一会尝尝,看我说得可是假话。” 阿爷呵呵笑着,含蓄道:“巫老弟怎会说假话,既然说它地道那一定是地道极了。” “哈哈,老丈在温两壶烧酒。” “诶,好咧。” 巫老板叫完了酒又笑呵呵道:“别人都爱喝米酒、黄酒,偏我就爱这烧酒,喝着够劲。” 阿爷连连点头,笑着说道:“要说够劲,还是要属那辽国的马奶酒够劲。” “嘿,老哥哥快别提这个,一提,我这酒虫又上来了,一会那烧酒上来都不觉得香了。”巫老板笑着说完,又看着坐在一旁老老实实的阿茶,笑着问道:“哟,倒是把我们的小丫头给忘了,你可要喝些什么,这家店的果酒倒是不错,给你叫上一壶?” “诶、可别,要是被我那老婆子知道我喂她喝酒,非得吵得不让你安生,她一个女娃娃喝甚东西,喝点白水解解渴就是了。”阿爷连忙阻止道。 阿茶又背着阿爷撇了撇嘴,那巫老板把这一切尽看在眼中,笑呵呵道:“这小娃娃不喝酒也好。” 阿爷又与巫老板闲聊起其它的来,要不说这巫老板是个极其精明的商人,他前前后后从不提一句卖货之事,说得全是这都城中热闹之事,待红泥暖锅上了桌,只见里面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鲜浓的肉汤味瞬间扑鼻而来,就是这么闻一闻,肚子里的馋虫都开始叫了。 阿茶看着锅子,心里笑道:“这不就是火锅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此诗对此情正是大大的应景啊。”巫老板吟诗一首后,便请阿爷尝尝这暖锅如何。 阿茶望着窗外十分晴朗的天气,除了天气冷一些,哪里就应景了,想不到这巫老板还有点文人之气。 别的且不说,这巫老板面子工程倒是做的十分好,瞧这热情好客的模样,若阿爷是个老实的猎户,不把自己卖了给人家数钱都得觉得对不起自己。 一顿饭是你敬我来、我敬你,阿茶专心吃暖锅,到了后面,实在是撑了,坐在那等他们喝完这小小一壶的烧酒,有一说一,喝个酒这么墨迹实在是不符合她江湖豪情风范,二人这举杯抿一小口的模样,看得她直皱眉。 待壶中酒喝得差不多了,那巫老板还说着要再来一壶,突然捂着肚子哎呦起来,对着爷孙俩脸一红,委婉解释道:“近日来我这肠胃就不大舒服,一直养着,今日见了老哥一时兴起,贪杯起来,哎呦.....老哥且等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人就迫不及待的起身出去了。 阿爷和阿茶一直目送着巫老板出了屋,看人走了,阿爷还摇摇头,笑呵呵道:“怎样,是否觉得此人十分热情好客,也就是这般人,才能四海之内皆兄弟。”阿爷说完,把壶中一点清酒全部倒完,一饮而尽。 阿茶咧嘴笑了笑。 爷孙二人就这般等啊等,也没等到那巫老板回来,倒是等来了店家老丈,过来和声细语地问道:“客官可还需再点些什么?” 阿爷笑着说道:“不点了。” 那老丈微微一笑,“那这饭钱,看看是谁结?” 阿爷脸上的笑顿时凝固在脸上,砸吧了下嘴,从兜里拿出铜钱结了账,这一顿饭钱可不便宜,小二百文就这般花出去了。 待老丈笑呵呵地接了铜钱走后,阿爷对自家孙女嘀咕道:“怎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阿茶对自家阿爷微微一笑...... 第124章 让巫爷爷破费了 爷孙俩结了账,又在座位上等了会,那巫老板方才回来。 人一走近祖孙俩身旁,就连声感叹着:“人一老身体也越发不行了,这要是以前,喝个十壶八壶的都不成问题。”说完长叹一声,又颇是好客道:“老哥,可要再来一壶,老弟我今日舍命相陪,咱们老哥俩不醉不归。”说完,这巫老板的豪爽人设,它又回来了。 阿茶冷眼旁观,嘴角勾起几分笑意。 阿爷连连摇手说道:“不了,不了,我这身体也扛不住。” 那巫老板一听,稍作犹豫了一下,对着店家扬声喊道:“老丈,结账。” 店家老丈一溜小跑过来,笑呵呵道:“这位老爷已经把账给结了。” 巫老板一听,立即沉了脸对阿爷说道:“老哥怎生不等我回来就把这账给结了,这让外人知道可如何看我,这样,你把这钱给揣回去。”那巫老板说完,从怀里拿出一荷包要塞给阿爷。 阿爷连连推辞,坚决不要,店家老丈一脸堆笑地看着热闹。 “阿爷和巫爷爷就别这般你推我让的了,不若这样,我阿爹和兄长们还没有吃饭呢,麻烦店家老伯再炖上一锅羊肉,盛进陶锅里送到我们所住的客栈,我阿爹和阿兄们吃完了,自然会叫客栈的店小二把陶锅给送回来的。”阿茶天真无邪,自觉十分聪明的提议道。 那巫老板脸上一僵,却很快地恢复了过来,笑呵呵地作势要把荷包递给老丈。 阿爷坐在一旁对自家孙女训道:“你这娃娃怎什么都好意思说,这不是让我巫老弟破费了吗。” “阿爷,巫爷爷本来就是实心实意地想请我们吃饭,他在江湖中有这么多好友,谁不道巫爷爷是位热情好客、大方爽朗之人。 若是听说了巫爷爷因为身体不舒服出去上了趟茅房被阿爷抢先付了账,心思好的可能会问问巫爷爷的身体如何了,存心想编排巫爷爷的人又会如何说? 一定会说巫爷爷是位奸猾狡诈、假大方、实际是爱蹭吃蹭喝的老赖。 阿爷可想过这名声一旦传出去,对巫爷爷是多么大的侮辱,再想把名声挽回来可是要废多少功夫呢。 就像村里的二狗跟我们玩,明明大家说好了一起捡柴烤鸟蛋吃,可一到捡柴他就想蹲茅坑,后来大家都说他是故意不干活、偷懒,所以大家都不理他,他哭得可怜兮兮地与我说,是真的想上厕所,我见他可怜,替他分说,却没有一人肯信他,还拉着我叫我别被他骗了。 阿爷你也知道二狗的心性,挺老实的一个娃。我想巫爷爷这边也是这个道理,您抢了账付了,倒是显得大方,可也要为巫爷爷的名声着想一二吧。” 阿爷看着小孙女一张小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心里感慨着谁说姜就一定是老的辣,阿爷慢慢看向巫老板,巫老板笑得有些违心,还得顺着小娃娃的话说:“对,小丫头说得有理,就是这么个理。” 阿爷无奈点头,与店家老丈说道:“那就麻烦老丈帮我送一下。” 阿茶立马给老丈说了下她们所住的客栈,然后笑嘻嘻道:“让巫爷爷破费了。” 巫老板呵呵一笑,硬着头皮道:“无妨,这才花了几个钱,等你们卖完货,巫爷爷带你去逛长安城,去吃那樱桃毕罗,此糕点极是好看,与琥珀石一般,透过糕点的外皮便能看到里面的馅料,既好吃又好看。” 阿茶立马笑了开来,天真烂漫地笑道:“好呀好呀,巫爷爷可一定要带我去吃这樱桃毕罗,巫爷爷可真好。” 那巫爷爷面上笑得十分和蔼,心中却几分讥讽,“还想吃樱桃毕罗,在梦里吃吧。” 爷几个又聊了几句,这才起身离开,那巫老板一出了饭馆,站在原处对阿爷说起了正事,“不瞒老哥,今年年景不好,都城中许多店家收皮料的价钱都是一压再压,这几日有不少兄弟找上我,想寻个买家。我这边都是先给答应着,却未带他们去店家,就等着老哥哥过来呢。 这介绍的人一旦多了,后面的人再去,恐怕就不收了,便是收了,也会把这价钱压的极低。老哥这边有何打算,咱俩关系匪浅,与他们不同,若是你需我介绍门路,我定先紧着你来。” 阿爷一听这话,神色慎重紧张起来,踌躇道:“不瞒老弟,咱也跟那抓瞎的苍蝇一般,不知卖给谁家,临行前我家老婆子特意问了下你说的价格,觉得太过便宜,我若这般便宜卖出去,回去可不好交差。” 那巫老板一听,直在心中骂阿爷是个耙耳朵,沉吟道:“这样,明日我先带老弟去一家铺子,那家老板与我关系极好,若是他给的价格还不高,那就说明今年这皮货生意不景气,咱先去看看情况,价钱什么的且再看。” 阿爷一听连连点头答应,十分感谢,“就让老弟费心了。” 那巫老板笑得一派谦和温厚,“不瞒老哥,我这家中的婆娘也是位霸道的主,回去稍晚一些,就要问个没完没了,天天嚷着问我可是在外面养了外室,唉,不说了,再不回去,指不定又要闹到何时了。就先不陪老哥哥了,明日我一早便去客栈找老哥。” “嘿,这多麻烦,还要你绕路,这样我们在坊间门口碰面就是。” “那...也成。” 二人相互拱手拜别,各自散去。 阿茶对阿爷嘻嘻笑道:“阿爷,明日可有一场大戏要你入瓮呢。” 阿爷看了小孙女一眼,嗔道:“你这瓮请的是君还是王八?” 阿茶哈哈一笑,“阿爷可真幽默~” 阿爷冷哼一声,背着手在前面十分骄傲的走着,阿茶嘿嘿一笑,紧跟着阿爷哄他老人家,最后严肃地说道:“阿爷以我们小娃娃的直觉来看,这巫老板绝对没有表面这般简单,明日您可别被他给忽悠了去。 这样,要是价钱不合适,我装肚子疼,你抱起我就跑,咱也不说不卖,拖那巫老板两日,我们先自己去别家店铺问问价,若是都压得这般低,咱再卖他这边也不迟。” 至于那种年景不好,皮子不好卖的话,阿茶全当乐呵听听,年景再不好,与那些富贵人家又有何关系。 她们这次来主要是卖虎皮,这才是大头,不能舍本求末。 待阿茶说完,阿爷顺手给她一个脑瓜崩,瞅着她说道:“你这小脑瓜是如何长出来的?” 阿茶捂着额头,嗔怪道:“阿爷可是羡慕了,这可是老天爷给的,您老羡慕也没用。” 阿爷哼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再聪明不也是自家的。 第125章 瞧给你神气的,好像那巫老板是你亲爷爷似的 爷孙俩刚踏进客栈门,那店小二眼尖的就看到了祖孙俩,笑嘻嘻地走过来,说道:“老爷和女公子回来了,出去逛的怎样,可觉得热闹?” 阿茶笑嘻嘻道:“热闹、热闹,十分的热闹。” 小二边跟着阿爷走边笑着说道:“看来女公子玩的很是开心,要我说这都城热闹是热闹,可外面的饭菜还是没咱们家好吃,女公子可要再吃点什么?” 阿茶一听这话便知道定是暖锅先她们一步送来了,她今日吃的饱,这会实在吃不下什么,摇了摇头,“这会还不饿,待我饿了再说。” “好咧,对了,老爷、女公子,我把那两贯钱送到大爷手里。”小二低声说道,生怕隔墙有耳被谁给听了去,跟做贼似的。 阿爷咳了咳,以他老实的人品来说,此事做的不大顺手,略有心虚地点了点头,脚下步伐都快了两分。 阿茶就不一样了,她天生脸皮厚,喜笑颜开地塞给店小二两串铜钱,“小哥儿,这是给你的辛苦钱。” 那小二看女童这次给的钱比上次多多了,当即开心地接过来,一时觉得真香,竟有些后悔了...... 要是再多坑点,这辛苦钱会不会更多? 店小二把要说的事说完,也不惹人嫌,笑着说道:“小的就不打扰老爷和女公子了,您二位上楼仔细些,小心地滑。” 阿茶对他笑了笑,一溜小跑地追上阿爷,跟阿爷进了房屋。 此时屋内阿爹和兄长们正香喷喷地吃着羊肉,罗二哥边吃边说道:“这也太好吃了,比阿奶做的好吃多了。” 阿爷嘴角一抽抽,他怎没觉得。 阿爹看阿爷回来了,连忙给阿爷倒了杯水,上前问道:“爹,今天逛的如何?” “心里有了几分数,明日与那巫老板去铺子上看看,他那是个什么价钱,咱们先只带虎皮和狐皮,羊皮挑两张像样的就成,先谈价钱,不着急卖。”阿爷慢悠悠地说道,稍微琢磨了下,又对阿爹说道:“这样,明日你与我和阿茶去,留下两位小的在店里看着羊皮和马。” 罗二哥吃着藕片含糊不清道:“阿爷,怎又是我留下,我也想出去逛逛。” “你当我们是去逛着玩吗?”阿爷没好气地嗔道。 罗家二哥瘪了瘪嘴,不敢顶撞阿爷,但心里显然有些不服气。 阿爷看了后,没好气道:“咱明天可是要有眼力价的,你们两个傻小子去了万一漏了怯,说错了话,我这货还怎么卖。” 罗家大哥一滞,这说老二怎么连他一起骂呢,他傻吗? “那我不说话不就成了,就跟着阿爷一样,板着脸就是了。”罗家二哥连羊肉都不吃了,一定要跟阿爷掰扯一番。 阿茶想了想,对阿爷说道:“阿爷,不若就让二哥跟着去吧,护在怀里的鸷鸟如何能变得凶猛。” 阿爷一听孙女的话,当即思量一番,点头答应了。 罗家二哥面容没有半分欢喜,而是摇头长叹:“我早就知道阿爷更看重妹妹,不想竟这般看重,咱们做孙子的说十句话还抵不上妹子的一句话,唉,悲矣、悲矣。” 阿茶歪头看向罗二哥满脑子问号...... 阿爷微眯着眼睛看着孙子,手痒难耐。 待到半夜时分,店小二望着爷几个屋内的灯还亮着,过来敲门,一脸善解人意地询问着可要后厨做点宵夜。 阿茶虽然爱占便宜,可也不是什么便宜都占的,夜宵吃多了,不利于修行,当下问阿爷他们几人可饿了,阿爷人老了容易饿,要了一碗面汤,阿爹不饿便没要,罗家大哥亦是不觉得饿,也没好意思要,罗二哥摸着有些空的肚子也要了碗面汤。 店小二笑呵呵地去了后厨,罗家二哥挠了挠头,纳闷道:“这小二怎生这般热情。” 阿茶随意地点了点头,敷衍道:“就是说呀,怎生这般热情呢。” 阿爷不禁仔细思量自家小孙女的话。 翌日一大清晨,天边飘来几片乌云,整个长安城都阴沉起来,城内气温更是冷了几分,好在习武之人对气候变化不甚在意,爷几个都不觉得冷,几人在客栈草草地吃了顿早饭,便向坊间的北门走去,刚到北门,就瞧见等候在那里的巫老板。 只见巫老板穿着一身夹袄还冻得发抖,阿爷上前笑呵呵道:“老弟这身子骨瘦弱了些,不若跟我学学拳练练腿,让身子骨强壮些。” 巫老板连连摇头,笑着说道:“老哥就别打趣我了,就我这身老骨头,还能学拳?别拳没学成,再把胳膊给练折了。” 阿爷哈哈一笑,与巫老板说道:“羊皮我们没多带,先带些重要的跟你前去,若是价钱合理,咱再把羊皮运过去。” 那巫老板看着阿爷背得包袱,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却很快地遮掩过去,笑呵呵地拉着阿爷边走边说:“这些都好说,我给老哥哥说下,我与那别老板的关系,这人也是从辽国贩卖皮货发家的,他运道说好、也不好,好呢是他回回去都能碰到上好的皮料,而卖皮子的牧民多半都是憨货,一来一回,他便能挣得盆满钵满。 这不好呢,就是回回去辽国都能碰上辽兵,几次都是我替他解了围,是以,咱们关系及其深厚。” “哟,听这话的意思,老弟在辽国那也颇有人脉。”阿爷面上一凛,满眼的出乎意料。 “嘿嘿,那边辽兵也爱财,咱就是结识了个兵油子,才有了几分薄面。”巫老板十分谦逊地说道。 可他越是这般谦虚,越让人觉得,他道行不浅,让人不禁由衷信服。 阿茶在一旁听着,都能猜出这老头下句话是什么,一定是,我救了那别老板,我和他可是过命交情,就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我与老哥又是投缘,咱们自己人是决计不会骗自己人的!!! 果然,那巫老板说了这么多话,又绕了回来,“我与这别老板可是过命的交情,老哥哥也不用我再明说了吧,我带你去,他定然不会坑你,咱们都是自己人。” 罗家二哥一听,一脸欢喜道:“巫爷爷,你可真厉害。” 阿茶娇哼一声,“这还用你说。” 罗家二哥看着自家小妹撇了撇嘴,瞧给你神气的,好像那巫老板是你亲爷爷似的。 第126章 她要保持冷静 巫老板看两个小家伙为了他开始争先恐后的讨好起来,心中又是一阵讥笑,都有些瞧不起这位赵氏老弟了,养个孙子、孙女这般蠢笨,不如没有。 一路上,巫老板都在跟阿爷吹嘘他替多少兄弟多挣了多少钱,那别老板每每见到他都哭笑不得,后来受不住还跟他哭起穷了。 反正话里话外就是,他在别老板那倍有面子。 阿爷听了,十分欢喜道:“这别老板也真讲义气。” “也是因为他为人厚道,咱才与他深交,不然我怎会带着老哥最先去他家。 说来我这倒是还有几家门路,可给的价钱不会比那别老板高,平日里都是关系一般的,我才带着他们去这几家。”巫老板一副耐心十足地解释着,好似真心把阿爷当成了兄弟。 这巫老板给罗二哥唬得都快喊他亲爷爷了。 阿爷顺势对巫老板更热忱了几分,那巫老板见爷几个都已经上了道,心下好笑,带着几人来到西市一家皮货铺,只见牌匾上写着‘别家皮货行’。 阿茶笑嘻嘻道:“这个店名有意思。” 巫老板呵呵一笑,带着爷几个进去了,一进铺子,便扬声喊道:“别老弟,我带着我老哥哥来了。” 话落没多会,铺子靠墙一边的门帘被撩了起来,走出一位留着八撇胡,身材又矮又胖像极了奸猾之辈的男子,待他眯着眼睛看清来人,热情一笑,“这位就是巫老哥说得能一拳打死一只猛虎的老哥吧,果然一表人才,威武勇猛,小弟深表佩服。” 阿爷被这别老板夸得直脸红,连连摇头说道:“这就是巫老弟瞎说了,我要是能一拳打死一只猛虎,还当什么猎户了。” 几人哈哈一笑,那别老板笑着说道:“都别站在外面说话了,跟我去里间,咱们坐下来慢慢聊。” 随即几人跟着别老板进入店铺雅间,他家的雅间倒是阔气的很,摆设很是雅致,那别老板边给几位斟茶边说道:“我虽在那辽国吃了些皮肉之苦,可最怀念的也就是那段时光。两位老哥哥快快给我讲讲那辽国的风光趣事,让我好好回忆一番。” “嗨,那辽国常年如一日,能有甚趣事,你快别扯这些没用的,直接说正事,你给我这位老哥看下皮料,给个高价,价格低了我可不依,咱们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巫老板洋洋洒洒地说着,最后还要与那别老板翻脸以示威胁。 那别老板一脸无奈地摇头,笑骂着:“你这老哥哥回回都是这般,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心疼我呢。” “嘿哟,你还用人心疼,小铺子开着,日进斗金,可比我们这些风吹日晒挣些辛苦钱的人好多了。” “得了,日进斗金又如何,最后说出去还不是个低贱商贾,不像两位老哥哥,虽然辛苦,家中后辈确是可以科考的,我们的后辈也只能捧着这些铜臭过日子咯。”那别老板说到这,一脸不如意。 巫老板亦是一叹,与阿爷解释道:“我这老弟,家中长子极其聪慧,三岁便能作诗,可惜了......” 阿爷一听,满眼羡慕,随即一起跟着喟叹一声。 罗家阿爹和罗家二哥都开始同情这别老板了。 阿茶:“......” 她要保持冷静。 本以为这别老板会说些暖场话,不想这货更加精明,拉着巫老板小声说道:“我都快不想开铺子了,前几天,那巡街的官爷又来打秋风,一要就是这个数。”说完,那别老板手中比了个数。 巫老板看了后,眼睛瞪的如牛,倒是难为他那原本眯缝缝的眼睛了,阿茶真怕这巫老板把眼珠子给瞪出来,到时候得多惊悚。 “竟要三百贯钱?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巫老板一脸气愤。 “唉,这些日子里来的越发频繁,让我这店铺还要怎么开,不若把家产全送给他们得了,现在想想还不如跟老哥你一起去辽国,过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 巫老板长叹一口气,又劝道:“能挣钱就先撑撑,实在撑不住了,就跟我混。” “哈哈,老哥可要记住今日的话,到时候我给你和赵老哥做下手。”那别老板又恢复了几分笑意。 阿爷跟着呵呵笑,看了眼自家孙女,他刚才都有些同情这别老板了。 阿茶望了望这雅间墙上的字画、高几上的白瓷花瓶以及瓶内的鲜花。 阿爷顺着孙女的目光看着雅间内的摆设,寻思道:“他家那土墙上的泥啪啪往下掉,他竟然还替人家操心呢,可真有闲心呐~”阿爷心中瞬间清明了几分。 几人笑了笑,又喝了杯茶,别老板给几位又斟满了茶水,方才对阿爷说道:“这样,咱们先看看皮子如何。” 那别老板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语气里好似大家已经是自己人了,叫人恨不得把真心掏给他看,阿茶内心咋舌,要是把巫老板和别老板放到现代,恐怕很刑啊。 阿爷也不犹豫,直接把包袱卸下来,放到了雅间内特意摆的一张紫檀长形案桌上,解开包裹把里面的虎皮拿出来铺好,供那别老板观看。 那别老板面上淡定,似这虎皮都是司空见惯了的东西,上前摸了摸毛发又细细打量起来,随即又看了看狐皮和羊皮。 待他看完,阿爷给阿茶使了个眼色,阿茶立即把皮子一一叠好,重新打包,让阿爹和二哥背好。 那边的别老板沉吟片刻,为难道:“老哥也知道,今年年景不好,南边发水、关内旱灾,这羊皮着实不好卖,别人我只会给二百文一张,若是老哥我就再加二十文,老哥别怪我不通情面,实在是我也有难处。” 阿爷听后呵呵地笑着点头,“也不算少了。” 那别老板一听,眸光闪了闪,赞道:“还是自己人才会体谅自己人,这样,狐皮我给十贯钱一张,这虎皮......我就亏本收了,五十贯钱,怎样?” 一听这价钱,巫老板当即把腰间的一小银算盘摘下来,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说道:“这羊皮算下来是十三贯两百文,还是有赚头的,如今许多店家都不收羊皮了。” 阿爷一听这价钱,心中凉了大半截,面上做出犹豫神色。 那巫老板一看,拍着桌子又对别老板说道:“老弟,咱赵老哥也是个惧内的,你给的太低要他回去如何收场,这样,这狐皮再涨些。” “嘿哟,原来老哥也是惧内之人,你瞧瞧,真是母老虎全被咱们给碰上了。”那别老板面上笑呵呵地说着,其实是暗讽阿爷惧内,男人嘛,最怕的就是被人说耙耳朵,一激一个准。 可也不看看罗家阿爷是谁,姓都改了还怕人家说他是耙耳朵,阿爷当即摇头苦笑,竟然受了。 那别老板眼内划过一丝嗤笑,随后好似做了多大决定似的,割肉一般痛道:“那就再加一贯,多了我也拿不出了,这铺子里的活钱都被那些老爷给劫去了一大半,如今收了老哥哥的皮子,哪里还有钱收别人的,再不开张,咱这铺子是彻底没活钱了。”别老板说完,一脸无奈。 他话刚落,本以为阿爷会立马答应,却忽然被一童音给打了岔。 “哎呦。”阿茶极是痛苦地喊道。 这一声,吓得巫老板和别老板均是一抖,看向阿茶,只见对方揪着一张小脸,脸上的泥扑簌簌地往下掉,二人的心也跟着扑簌簌地往下凉...... “怎么了这是?”阿爷一脸焦急地问道。 “阿爷,肚子好疼,哎呦,阿爷,我不行了,阿爷,有人在我肚子里揪我肉! 哎呦,阿爷,快救我~”阿茶把脑袋放在桌子上,疼得在桌子上翻来翻去。 “这...这是怎么了?”那别老板被阿茶这一弄,惊住了。 阿爷更是,一脸焦急,看了看茶水,问道:“别老弟,你这茶里可是放了茶叶?” 别老板硬是被这句话给问不会了:“......”那茶水没有茶叶还是茶了? “哎呦,看我这心急的,我是说可是红茶?”阿爷一脸急糊涂了的模样。 别老板点了点头。 “哎呦,我这小孙女喝不得这个,小时候喝躺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今个忙着问价钱,倒是把这事给忘了。”阿爷说完,当即哄着小孙女,“茶儿,忍忍,阿爷这就带你去看大夫。”阿爷说完,立即要抱阿茶。 罗家二哥一寻思不对啊,他妹子他还不了解吗,何时因为喝点茶水就这般弱了,眼珠子一转,立马知道这里有事,把身后包袱递给阿爷,说道:“阿爷,还是我来吧。” 罗家二哥如今也是位身强体壮的小伙子,上前一把就把阿茶扛在了肩上,脚下生风地出了雅间。 被颠得差点把刚喝进去的茶水给吐出来的阿茶...... “阿~爷~”阿茶一阵哭嚎。 第127章 今日再见,果然...够冤的 看着孙女哭嚎的凄惨劲,阿爷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得疼,不是在演戏。 一这么想,阿爷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弄巧成拙了,慌忙地对巫老板说道:“老弟,这皮货咱们以后再说,我得先给我孙女看大夫去。”阿爷说完又看向别老板,“别老板,实在对不住。”说完,阿爷拱了拱手,大步流星地迈出了雅间,一脸焦急。 罗家二哥扛着阿茶出去的时候,罗家阿爹就跟着一起出了皮货行,这下雅间屋内只剩下别老板和巫老板面面相觑,有点摸不着头脑。 别老板绿豆大的眼睛眨了眨,错愕地看着巫老板,“这......”怎么回事? 那巫老板也是一懵,脑子飞速地转着,当即对别老板说道:“我跟过去看看。” 别老板点了点头,颇是纳闷地看了看桌上的茶,这东西喝了还会肚子疼? 这巫老板一路小跑才追上罗家爷几个,微有些气喘地说道:“赵老哥等等我,你们走的可真快,我这腿脚差点没追上,丫头,觉得怎么样了?还疼吗?” 听着对方语气里浓浓地关心之意,阿茶也深感佩服,这巫老板着实是个人才。 阿爷没想到这巫老板竟然跟了出来,当下看了眼孙女,一时没了主意。原本就是想拖一拖这巫老板,如今他盯得这般紧,看来是不从他们这割点肉不罢休了。 阿茶眼珠子一转,也不装病了,拍了拍自家二哥,笑嘻嘻道:“二哥,你把我放下来吧。” 罗家二哥怔了一下,脱口而出,“不继续装了?” 阿茶真想给自家二哥来一巴掌,心里是这么想的,面上却还是笑着说道:“都没有外人了,还装什么。” 罗家二哥一听,当即把妹妹放了下来。 见下了地就活蹦乱跳的阿茶,那巫老板一脸疑惑,看看阿茶又看看阿爷,问道:“这是唱的哪出?” 正好旁边有茶摊,阿茶对着巫老板甜甜地说道:“巫爷爷,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那巫老板一脸不解地点了点头,把心中的惊疑压了下去,一脸茫然地跟着罗家爷几个入了座。 待一行人全部坐下来后,阿茶极是好奇地向巫老板问道:“巫爷爷,你跟那个别老板的关系真的很好吗?” 巫老板万万没想到,这丫头上来问得会是这么一句话,他做贼心虚,心中不由一凛,猜测这丫头莫不是怀疑他了,又在心中细细品了这句话,觉得不一定,就这般来回咀嚼着这么一句话,故作沉思了片刻,方才说道:“你这小丫头是话里有话?我与你们所说得是半句假话也没有,在辽国我确实救过这位别老板,他就是因为这个,也应与我的关系不错吧?” 阿茶笑着看了看巫老板,这人心思太过活络,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竟然先做好了把自己给摘出去的铺垫,阿茶小大人似的摇了摇头,十分遗憾地说道:“巫爷爷,我觉得你可能交错人了。” 那巫老板听得一愣,随即反笑起来,哄小孩似地问道:“你这小娃娃有何独到的见解,可与我说一说,巫爷爷怎么就交错人了。” 阿茶摇头喟叹,不答反问:“巫爷爷每次从北边收回来的皮货也都卖给那别老板吗?” “自是。”巫老板想也不想地答道。 阿茶紧接着问他,“那这个别老板给巫爷爷的价格怎样?” “这个...赵老哥也别见怪,那别老弟给我的价格自是比你这多一些。”巫老板说到这语气里有稍许的不好意思。 阿爷一听连连摇头笑着,“没见怪,你们本就是过命的交情,比我多一些,应该的。” 阿茶笑了一下,声音清脆地又问:“巫爷爷你误会了,我并不是因为这个而觉得那别老板不好的。算是小女唐突,且再问巫爷爷一句,那别老板给您的价格比给我阿爷的价格多少多少。” 那巫老板连连急着解释道:“就多一点。” 这话一落,阿茶面露愤然,又问道:“巫爷爷,您这几年来,可有去其它不相熟的店铺逛过?” 巫老板被阿茶这么一连问、问得有些乱了节奏,也摸不出小丫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凭直觉说道: “说起来,都城可容百万人,这大的一座城光是大大小小的皮货铺都有个几十家,我自诩人脉广,可关系好的也就十几家而已,大家关系好,你买我卖都成了定数,便也不费那心思再去其它家皮货铺了。怎么,小丫头的意思是......”巫老板说到这,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上还算平稳,内心却不是了。 “难怪......”阿茶小声嘀咕道,就在巫老板有些坐立不安时,阿茶一脸严肃地看着他,苦口婆心地劝道:“巫爷爷,您也是有些本事的,我问了这么多,您可反过味来?” 那巫老板嘴角抽了抽,笑得有几分僵硬...... 见对方不敢随意回答了,阿茶对巫老板一脸认真地说道:“巫爷爷,想必您心中有数了,只是不想承认。 巫老板笑得都开始违和起来了,对阿爷说道:“你这小孙女......防人之心倒是挺浓的。” 阿爷只当听不出其中的讽刺,乐呵呵地笑着,“孩子虽然小,可有时候说得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那巫老板一噎,这要是她孙女自作聪明地插嘴大人的事,他非得一巴掌呼过去。 阿茶摇了摇头,惋惜道:“原来我阿奶说得没错,有些人看上去聪明,其实不然,巫爷爷我也是把您当成自家爷爷爱戴的,你既不想承认,可我还是想要您清醒些,这别老板还是别深交了,能断就断了吧。 不瞒巫爷爷,我和我阿爷之前也逛了几家铺子,虎皮的价格基本都在三百贯钱左右,那皮子还不如我家的大呢,这都能卖三百贯,可见虎皮的价格是极高的。 既然能卖到三百贯的价钱,收时总要给个三四成的价钱吧,再不济就是两成也有个六十贯呢,到了别老板这,一下子降到五十贯。”阿茶冷笑一声,极是看不起地又道: “他这般收价转手就能挣得个二百多贯,还要可怜兮兮地哭穷,引起您和我阿爷的同情,着实心机了些,哪里讲了半分情谊。 巫爷爷就看看那别老板油光水滑的肌肤,应该也知道他的日子可比咱们好太多了,这还跟咱们哭诉生活不易,不就是拿我们当成傻子哄着玩吗。”阿茶语气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含着几分柔软,言道: “巫爷爷,我阿爷在家里总说您为人仗义、性格豪爽,朋友多、人脉广,可我阿奶听了后十分不屑地说:越是您这样的,越有可能是个冤大头。我阿爷还为此跟我阿奶吵了一架呢。昨日看见巫爷爷我就隐隐的赞同了我阿奶的想法,今日再见,果然...够冤的。”阿茶说到后面大有为自家阿奶抱不平的意思,语气里都含着浓浓地嘲讽。 就差脱口而出说他是个傻子了。 第128章 阿爷,为何我感觉我脑子里一团浆糊 “你这孩子,怎能与长辈这般说话。”阿爷当即呵斥道,随即转头对巫老板赔笑,“这孩子说话口无遮拦,老弟千万别往心里去。” 那巫老板被阿茶说得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偏这小丫头言辞犀利,说得全部在点上,巫老板万万没想到他这次看走了眼,原本以为是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猎户,不过是运气好,打了只老虎而已。却不想这爷俩还知道先去探了物价,先去探物价也没甚稀奇,可关键是,还真把那老虎的价格给探出来了。 有多少新入行的商贩都是在摸不清价格上栽了跟头,才让他有空子可钻。 这般差漏让巫老板意识到,他刚才跟别老弟演的一出戏,就如同傻子跳舞,自得其乐。 巫老板一想到被一个小丫头看了热闹,心中不由一阵恼怒,随后又想起这丫头的话,似乎还未疑心他,当即镇定几分,只装作在反思对方的话,随即一声嗟叹,声音悲凉地开口说道: “赵老哥,活了几十年,最后竟然还不如一个孩童看得通透,唉......”说完又羞愧地摇了摇头。 罗家二哥听得一脸惊奇,看看巫爷爷再看看自家妹妹,恍然道:“原来,巫爷爷是被那别老板给骗了。” 在座其余众人均是一阵沉默...... 巫老板羞愧地都快无地自容,对阿爷极是愧疚,“不瞒赵老哥所说,凡是在长安城开铺子的,都是在商行互相通过气的,许是我这些年被他们夸的飘飘然,竟忘记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说完,巫老板抬头望着远处,极是伤怀起来,自嘲道: “枉我还对人家掏心掏肺的,他们竟给我挖了这般大的坑,让我像个傻子似的给他们数钱。”说完,巫老板当即重重地拍了下桌子,憋屈极了。 这会阿爷也惊叹这巫老板城府深沉,到了这个地步还能不显山、不漏水,跟着一声轻叹,劝慰道:“无奸不商嘛,都说那做生意的亲戚见了他们都要躲,为甚?还不是因为被这铜臭给迷了眼,眼中只有钱不讲情,老弟也别难过了,这会反应过来还不算太晚。以后的皮子不卖给他便是。” 阿茶连连附和,“就是,巫爷爷也别太难过了,之前被坑了的钱只当行善积德了,巫爷爷以后打算怎么办?这皮子可还有其它去路?” 巫老板故作犹豫了一阵,顺势说道:“倒是还有几家不熟的,不若我带你们去问问?” 阿爷面上一僵,暗道:“跟着去,再进另一个圈套吗?” 阿茶摸了摸下巴,假做思忖,半晌后说道:“这样,巫爷爷我们兵分两路各自去问问价钱,买货都要比三家呢,卖皮子也是这般道理。 我阿奶说了,我家这张虎皮不卖个九十贯就拿回家、留到年景好的时候再卖,那别老板给的羊皮价格还算勉强,若是我们两边都找不到好的出路,就再去别老板那。 我今日之所以装病,本来就是碍着巫爷爷的面子、不想揭发他那张小人嘴脸,这么一看来,反倒是歪打正着了。巫爷爷也别跟那别老板撕破脸皮,咱们先吊着他,他回头若是问起我阿爷,您就说我病得厉害,我阿爷抽不出时间来,顺便再吊吊他的胃口,看看可愿意再涨涨价。 就我看来,想在都城中卖一张虎皮不算多难的事情,我们若是不急了,便是他急了。” 阿茶说完,对巫老板微微一笑,显然是把巫老板当成了自己人,很是信任。 面对阿茶的信任,巫老板内心竟生出了彷徨,不知该如何接话,合着最后是他和别老弟入了她的套。 巫老板艰难地对着爷几个笑了笑,“若是赵老哥还信我,且再给我几日时间,我定然帮你找个收价合理的店家,只是想卖九十贯....满都城怕是谁家也给不出这个数来。”说完巫老板语气一顿,又打起来感情牌:“没有帮到老哥哥,我这心里总归是过意不去,还望赵老哥给个机会,容老弟我挽回一二。” 阿爷连连点头,像极了阿爹憨厚时的模样,“我怎会不信老弟,你也别太过自责,到现在我也还是认为巫老弟是一位有本事的。” 那巫老板听了这话,心中一梗,这赵老头以为他是觉得面子过不去,在这强行解释? 巫老板当下也是无语了,看看阿茶又看了看罗家阿爷,心中哼道:“真是歹竹出好笋,这么个蠢笨的竟然生了个聪明的。” 因计策全部被识破,巫老板心下也乱得慌,看着罗家阿爷这憨样,全部都只听一个小丫头的,一时竟然不知道如何办了,只得又客气了两句,保证道:“我怎么想都对不住老哥哥,这样,我现在就去找找关系,说什么也要帮老哥把这虎皮给卖出去。” 阿爷连连点头,“行,我等老弟的好消息。” 那巫老板说完,拱手拜别,起身就走了,脚步匆匆好是焦急。 等人走远了,阿爷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严肃道:“这人城府极深,又是个小人,事情怕是不会简单了......” 罗家二哥听得一懵,不由问道:“阿爷,你是说巫爷爷么?” “哼,你这爷爷叫得倒是亲,被别人卖了还不知道呢。”阿爷没好气地讥讽道,这孙子机灵有几分,可关键时候还是差些火候,阿爷不免生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出来。 罗家二哥颇有不服,“那小妹叫得比我还亲呢,阿爷怎生不说她。”说到这罗家二哥还有些委屈起来。 阿爷看着罗二哥这模样,额头闷了一下,不由捂了捂,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罗家阿爹仔细思量了前后,看向阿茶,“你从一开始就没信这巫老板?” 阿茶对自家阿爹嘿嘿一笑,脆生生道:“那巫老板长得贼眉鼠眼,看上去一点都不正派,哪似阿爹这般,相貌凛然,一看就是位心肠极好的人。” 阿爹被自家闺女夸的直脸红,当下不跟自家闺女胡搅蛮缠,而是与阿爷说道:“爹,您的意思是这巫老板一计不成,还会再来?” 阿爷不由蹙眉,“看那样子,是不会罢休了。” “那阿茶也说了咱们要卖的价格,他就是鬼心思再多,想来不会把价格压的太低去。”阿爹不由分析起来。 “他若是真聪明,此时便应该知道少赚我们一些,给个正经的价钱。”阿茶边喝着茶水边说道。 阿爷看了眼自家孙女,又垂头盯着桌面发呆,嘀咕着,“就怕贪心不足......” “唔,阿爷的意思我懂了,你们先回去,我去去就回。”阿茶说完,也不等阿爷作答,起身便离开了。 罗家二哥全程茫然地看着桌旁几人,呆呆地问道:“阿爷,为何我感觉我脑子里一团浆糊。” 阿爷:“......” 第129章 看来又要日行一善了 阿茶走的快,阿爷还想叮嘱她以安全为要,可人早就没影了。 却说阿茶去向了何处,自是那别家皮货行。她悄悄摸摸地摸到了墙院里,找到了雅间的所在位置,在木格窗旁细细听了下屋内的动静,竟是一片寂静,阿茶又透过窗缝眯着眼往里瞧了瞧,室内竟然空无无人,当下诧异起来,不该啊...... 在阿茶的认知里这巫老板和别老板一定是一伙的,她和阿爷没有落入圈套,那巫老板怎么也要和这别老板知会一声吧。 难不成二人并没有在这雅间细谈,而是去了更隐秘的房间? 思极至此,阿茶当即迈开步伐准备去后院仔细瞧瞧,屋内就传来一阵说话声,细听正是那别老板,语气里满稀奇,“老哥意思是,他家那小丫头看穿了咱们的计谋?” 话说、这巫老板与罗家爷几个分开后,是想直接来别家皮货行的,可转念一想,那小丫头心思细腻,万一跟上来探他是不是与别老弟是同伙,岂不是不妙。 这么一想,当即拐了弯,在巷子里绕起圈来,他走南闯北多年没些本事如何傍身,谁若是想跟踪他,还真不容易。 巫老板转了两圈都未发现有人跟来,心下一喜,看来这赵家爷几个并未对他起疑,一直恼火的心情缓解了几分。 巫老板心情一放松,也不再警惕,直接脚步匆匆地去了别家皮货。 如此这般,阿茶竟然先他一步来到了别家皮货行。 此时阿茶迈出去的步子又收了回来,专心致志地听墙角。 只听那巫老板极是愤懑地说道:“那赵老头看着蠢笨不堪,极是好忽悠,不想竟有个极其聪明的小孙女,我看,八成是他家母夜叉特意让这小丫头跟来的。” 别老板一听,乐了,“倒是憨人有憨福,可惜是个女娃娃,老哥,这女娃娃真有你说得那般聪明?” “那你说呢,人家一进你这雅间,什么都看出来了。”那巫老板闷声说道,显然还在气闷中。 别老板看了看自己精心布置的雅间,翘着兰花指拈着自己的八字胡嘟哝道:“这还反而耽误我挣钱了......”嘟哝完,又看向巫老板,“那接下来准备怎么个弄法?是......” 巫老板手握成拳重重地敲在桌子上,他语气阴冷地说道:“明日,我再去找他们,若还是不知好歹,可就不要怪我心狠了。” “嗨,巫老哥何必这般生气,不过是一张虎皮罢了,被咱们盯上,岂能让他跑了。”别老板语气里颇有几分漫不经心,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我是怕晚了,他们把虎皮给卖了。”那巫老板极是低沉地说道,语气里竟有几分急迫。 “嘁,卖了不还有钱在,找上几个人跟着,趁机抢回来,就是了。” “那才能得几个钱。”巫老板更加气愤道。 “那倒也是,呵呵,既然被他们识破了,也算是他们的运气不好,老哥明日也不用去与他们多费口舌了。 九十贯?也不怕有钱没命花。”那别老板前一刻还懒懒散散后一刻直接眯着眼睛,阴冷至极起来。 “你是想在城里就?” “天子都不在城了,谁还会关心一个微不足道的猎户。” 巫老板一听,双眼一亮,“老弟说得极是,明日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呵呵,老哥的好处,老弟我自是不会忘的,且等我的好消息吧。” 二人说到这,具是一阵阴笑,好似事情已经得逞了一般,阿茶在外面听了个全部,一时感叹,阿爷这是什么运气呢? 屋内二人笑过之后,那巫老板还是气不过,当即把阿爷给骂了一遍又一遍,总之都是在骂阿爷是个窝囊废之类的话。 那别老板又恢复了懒散模样,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了两句,后来听得不耐烦了,打趣道: “你也别一个劲的笑话他是耙耳朵,听说昨个你把春香楼的一位歌姬给赎了出来,就不怕,你那婆娘闹你,再给你挠个满脸开花,岂不是又要在家待个十几天。” “哼,休要与我提那母夜叉,爷早晚有一日把她给休了。” “呵呵,若是真能休,你还会拖到今日,还是劝你小心些,趁着年前还能往北边跑一波,别因为个女人耽误了挣钱。” “别老弟放心,我心里有数,我早就把我家隔壁的房子买了下来,且把那美娇娘安置在了此处,嘿嘿,什么叫做灯下黑,我那婆娘夜里睡得跟死猪一般,我就是当着她的面把人带进屋来,她都不定知道。”说到这,这巫老板的语气开始猥琐起来。 “可真是有你的。” “嘿,跟你这么一说,我竟来了兴致,行了,也不与你多说了,趁着天色早,我先找我那美娇娘快活快活。” “呵。”别老板略有不屑地睨了巫老板一眼。 巫老板也不在意,饮尽杯中茶水,极是利索的起身离开,显然有些迫不及待。 阿茶站在墙后面转了转眼睛,一时来了些坏主意,当即运气纵身一跳,直接从院墙飞了出去,且落地无声。 此时的巫老板已经出了别家皮货行,心里美滋滋地去找他的美娇娘。 阿茶也不犹豫,放轻脚步跟了过去。 这巫老板不会武,只不过是心思谨慎,若是寻常小混混跟着他倒是不易,可像阿茶这种会武之人,他便很难发现。 阿茶跟着巫老板左拐右拐的,一路走到了城南边的修行坊,这路程相当漫长,阿茶都感觉得自己跟了他大半个都城,当即佩服起这巫老板,别看人干巴瘦的,这脚力是真得好。 那巫老板走进巷子口,还左右瞧了瞧,尤其是趴在一户门口听了好长时间的动静,听了一会,又跟贼似的踮脚去了隔壁户,颇有节奏地敲着门。 不一会那户门被打开来,而巫老板一脸色相地蹿进去,火急火燎地又把门给关上。 阿茶摇头啧啧,看来又要日行一善了~ ps:这本文可能要改个书名,可是我不知道改什么好,集思广益下? 第130章 呵,可真是刺激极了 阿茶特意等那巫老板进去了一段时间,方才过去,站在门口顺着门缝里往里瞧。 可谓是是辣眼睛。 不得不说,巫老板的眼光很独特,他那美娇娘的脸画得比鬼还白,两边眉毛都快连在一起了,还有那红艳艳的大绢花戴在髻上,怎一个俗不可耐。 偏偏这巫老板跟个狗儿似地,扑得叫一个生猛。 阿茶无语地收回目光,靠在墙角等了一会,一阵急迫地关门声传来后,她又顺着门缝瞧了瞧,只见院中空无一人,唯有一花色披帛孤零零的披散在地上。 阿茶当即走到院墙外,运气一跳,跳得是胆战心惊!运气不太好,她千挑万选的地方正正对着一口井,当她跃到空中往下面这么一看,呵,可真是刺激极了。 好歹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阿茶手掌凝气朝着空中斜地一拍,人又借着力蹿了几寸,也就是这几寸让她刚刚好好的落在了井旁,阿茶暗自松了口气,凝视着这口井好是一会。 好似人家井碍着了她什么似的。 阿茶对那口井极是傲娇地暗哼了声,举手摸了摸头顶上的两个小发髻,鼓着脸觉得自己棒极了。 自得完,阿茶踮着猫步悄悄地走到门窗下,侧耳凝听,只听里面已经开始哼哼唧唧起来,这可了得,再晚,黄花菜都凉了,不再磨蹭,连忙把那散落在地上的披帛捡起来,绕到门环上一圈又一圈再紧紧地系好。 院子墙角内正好摞了些木柴,阿茶又踮着脚去抱了捆木柴放到窗下,想想这巫老板也是能人,万一急中生智要从后窗跑出去,那岂不是白忙活一场,阿茶又跑到屋后看了看,见果然还有一木窗,立马也给安排上了。 待一切弄好,阿茶又摸到了厨房找到了燧石,眼里闪着坏又溜回窗边,听着屋内还在哼唧,不禁咋舌,估摸着这两个人应该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手上开始用劲把打起火来。 长安城的冬天往往都伴随着干燥,不然打更的也不会天天喊着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了,干树皮一遇火星立马就着了起来,阿茶眼疾手快的捏着树皮往柴火堆里那么一扔,那火就跟屋内的二人一般,干柴烈火了起来。 阿茶见这边着了,赶忙又去屋后,同样的法子点燃了那边的柴火堆。 她放的柴本就不多,不过是吓唬吓唬屋内两人,这火势也就是冒个浓烟,决计烧不着屋子。 阿茶见烟势差不多,光明正大地走向院门前,把门栓拿起,敞开大门,清了清嗓子,破调地大喊道:“来人啊,着火了。”话落,她扔下门栓,去了巫老板家门前狂敲门,依旧尖着嗓子大喊着,“婶子,着火了,快去隔壁救你家老头啊~” 只听里面响起开门的声音,一道粗犷地妇女声音传了出来,骂骂咧咧地嚷道:“谁家缺德的,隔壁着火,跟我家老头......哎呦,还真着了。”那妇人一惊,随即慌张地大喊道:“大强,快出来救火,再晚些,就烧到咱们家了。” 阿茶一听这话,表示放心了,当即溜走,去了后巷,找到了一株叶子还未全部落光的老树,纵身一跃隐匿在了树枝里,笑嘻嘻地看热闹。 就在阿茶大喊的时候,屋内的巫老板正是到了最关键地时候,被她这么一喊,吓得差点萎了,再回头看到窗外冒着浓浓的黑烟,是真的萎了,拿起散落的衣服披在身上去开门,一开,竟发现门被锁的死死的,巫老板面色大惊,身后的歌姬更是尖着嗓子喊救命。 巫老板疯狂地拽着门试图打开,这歌姬的叫声吵的他心烦,回头呵斥了一番,就听隔壁院里,自家婆娘叫儿子过来救火,这巫老板急得直转圈圈,左思右想,按着那歌姬的头要将她藏在床底下。 这就有点不近人情了,外面着火,那歌姬怎可能会藏起来,挣扎着要跟着一起逃出去,巫老板连声哎呀哎呀的,又看着屋里两边的窗子都燃着火,一时慌得没了主意。 巫老板没了主意,可他家婆娘有主意啊,拎着一桶清水火急火燎地赶来,进院一看,那窗子下面的柴火都快烧完了,再晚来会,火都能自己灭了。 巫老板的婆娘总觉得自己被戏弄了,她家大儿子还跟在后面急着灭火,蒙着头地往前冲,差点给自家老娘冲个踉跄,溅了巫氏一裳的水,气得巫氏直磨牙,刚想责怪两句,就听屋里的声音不对劲,那妖妖娆娆一听就是贱人的声音最是让她痛恨的。 巫氏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敲她家门时,外面的人喊着快去救你家老头的那句话,当即脸色一沉,扔下手中的木桶,撸着袖子狠呆呆地去把门环上的披帛给解了开来。 当巫氏粗壮而厚实的手掌把那门一开,喜得歌姬还以为自己得救了,当她衣不遮体的看着救她的英雄,突然一震。 巫氏看着屋内的二人,也是一震。 瞬间两道女音冲破云霄,阿茶听得哈哈直乐,差点从树杈上栽下去。 之后就是巫氏的喊骂声,和巫老板还有那歌姬的求饶声,三个人一台戏,好生热闹。 让那巫老板吃了些苦头,阿茶方才满意,飞身一跃又落回到了地上,展开诡影步往客栈的方向奔去。 阿爷趴在客房木窗伸着脑袋、一脸担忧地瞧着街外,只盼小孙女快点回来,当看到那熟悉的小人儿一蹦一跳地回来了,提起来的心才落回原处。 阿爷立即不再看向窗外,而是挺直身姿,一派淡然地坐在榻上,好似高人一般泰然自若。 进入客房的阿茶看到阿爷这个模样,略有无奈,好吧,就当她没看见阿爷刚才伸着脑袋把大半个身子探出来窗来的样子,给他老人家撑足了面子。 转身关了屋门,阿茶嬉笑地坐在榻上,想想接下来要说很严肃的事情,当即板起脸对阿爷十分郑重地道:“阿爷,我们要做好防范了,那巫老板和别老板恐怕要使坏。” 阿爷面上一凛,也不装高人了,“你细细道来是怎个情况。” 第131章 你放了我儿子 阿茶只把巫老板和别老板的对话讲给了阿爷,至于她如何日行一善,没有讲,少儿不宜的事情怎能是她一个小丫头会参与的。 这么想想,阿茶又举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发髻,唉,阿娘不在,这发髻盘的都不精致了。 小孙女在想发髻的事情,屋内爷几个则是一脸深重地想着那别老板会使什么坏招。 罗家二哥极是愤懑地说道:“枉咱们还把这巫老头当个好人,从辽国回来的路上对他颇加照料,他却满怀心计时刻算计着我们,良心简直是被狗吃了,气煞人也。” 这回,阿爷没有再损自家孙子,毕竟他也没想到巫老板能这般歹毒,在他的想法里,这人就算是有些小心思也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稍加防范便是,却不料他把人心看得过于良善,阿爷暗自摇了摇头,想想那宋家,心生悲凉,这世上的人心,怎会如此险恶...... 阿爷紧皱眉头,再想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略有不死心地又问阿茶,“他们真没说要怎么对付咱们。” 阿茶摇着头,也很无奈。 罗家大哥板着脸,揣测道:“会不会下杀手?” 阿茶惊诧地看着自家大哥,不想大哥竟然会想到这,还真是长大了。 阿爷面容一沉,声音低沉地说道:“也不无可能。” 敌暗我明,形势对罗家爷几个来说稍有被动,阿茶见家人都愁眉不展,鼓舞道:“阿爷、阿爹和兄长们不必太过担忧,我们虽然不知他们会使出什么招数,想来也就是江湖上下三滥的招数,没甚可怕的。 今日起,咱们吃食上小心一些,出门结伴别落了单,他们就是心思歹毒也不过是一介商贾罢了,还能比庙中那群蒙面人厉害了?若是真敢派杀手,那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对傻一双。”阿茶说到后面,周身都泛着杀气。 罗家二哥不禁一颤,总觉得这时候的妹妹好可怕,比阿奶还要可怕,悄摸摸地往自家大哥身旁凑了凑,方觉得安心了不少。 阿茶睨着自家二哥的小动作,抿嘴不说话。 阿爷听着自家孙女的话,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说起来,这巫老板倒是从另一方面替罗家爷几个解了围,阿茶特地找来客栈的店小二,一脸严肃与他说道: “小哥儿,我和我阿爷出门做生意,没想到货还没卖的,先让人给盯上了,如今正想着怎么害我们爷几个呢,唉,也怪,这一个个老弱病残,还有我这么个拖油瓶在,怎么看,都很好欺负的样子。让人忧心呐。” 那店小二听了,嘴上惊叫了一声,极是紧张地说道:“那老爷和女公子可要小心一些,若是平常的小混混,以女公子的身法,应是没什么问题,可这下三滥的招数,就防不胜防了。” “说得是呢,我和阿爷商量了下,从今日起,我们日常吃食都在店里,还望小哥儿帮我们留意些,别被坏人给利用了去,这样对你们店的名声也不好,小哥说可是这个理。” 那店小二一听连连点头附和,“女公子说得是,我这就去跟后厨叮嘱一番,近日一定要谨防外人进了后厨。” “那就麻烦小哥儿了。”阿茶一脸谢意,店小二一副不敢当,与阿茶又说了几句客套话,便立即去了后厨。 阿茶见小二哥是真的上了心,直奔后厨而去,方才放心,转身进了房屋向阿爷点了点头,走到案桌旁坐下来后,低声说道:“其实别老板若是真得做出点什么来,反倒能让玄衣大叔对我们减少几分怀疑了。” 这世上有几个杀手还忙于卖货挣钱的,有,阿茶就把他给吃了! 阿爷无奈地摇了摇头,这还算是福祸相依了? 月上枝头,罗家爷几个轮流守夜,严阵以待。 阿茶连内功都没有修习,就等着别老板出招,然许是高看了这别老板,一夜过去,连个水花都没有。 阿茶在清晨盘坐练功,待周身运转一周过后,人又神清气爽起来,倒是苦了阿爷他老人家,眼袋不仅重了,黑得也越外圆润,外人瞧了还得以为他老人家多虚呢。 如此形势,爷几个不宜再分散开来,阿爷决定大家一起去西市卖货,早一日卖出去,早一日安生。 于是一家人匆匆吃了早饭就出了客栈直奔西市,路上行人颇多,阿茶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四周,却一路相安无事的走出了坊间。 阿茶与阿爷不禁相视对望,猜测着他们是要在西市动手?祖孙二人面上不由凝重起来,西市人多眼杂,防备难度就大大增加了几分。 阿茶与阿爷低声说道:“阿爷我们一直这么防着也忒憋屈了,不若我直接去把那别老板敲晕,给他扔到城外警示一番,要是不识趣,咱们就......” “嗯?这有违侠者之风,还是等他先出手,咱们师出有名,到时候悄悄探入他府邸,再......” 阿爷话还未说完,只听一位妇人大喊声传来,“抓小贼啊,他偷了我的荷包。” 那妇人步履蹒跚、满脸焦急,怎也追不上跑在她前面的孩童,那孩童年纪看上去比阿茶还小上一些,衣衫褴褛、脚下却十分有力,跑得极快。 妇人追赶不上,只得求助于街边上的人帮她一帮。 待她看到罗家阿爷,忙求道:“老人家,你帮我拦一下那小贼,他偷了我的荷包,那里可是救命的钱。” 而偷荷包的小贼童也恰好奔了过来,离爷孙二人仅一步之隔。 爷孙俩就等着事端发生呢,阿爷当下三并两步地奔向小童,一把拽住了他,只见小孩挣扎间,另一只手作势要打阿爷,阿爷寻思着不过一个娃娃,能有多大力气,可不知那小童手中握着极其锋利的小刀,就那么轻轻地一划,阿爷背着的包袱当即掉落下来,阿爷一惊,连忙把小童反手扣背,让他伤不到自己。 而人群中闪过一道身影,极快地捡起落在地上的包裹,发足了力迅猛地向南奔去。 那妇人也瞬间变了脸色,冲上来捶打阿爷,大喊道:“你放了我儿子,来人啊,有人拐我孩儿了,大家伙快来帮我抓人啊。” 第132章 阿爷,怎样?我刚才是不是霸气极了? 与巫老板去别家皮货行时,阿爷背的便是虎皮,同样的布色同样的包袱形状,然而,里面的东西大不相同,早就被阿爷和阿茶换成了羊皮,可即便是羊皮,那也是花钱买来的。 阿茶微眯眼睛,抽出匕首一个暗劲让其飞了出去,只见匕首旋转飞向还在奔跑的男子身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他腿部嵌了进去,深入刺骨。 那男子吃痛,又因伤口深,挣扎地跑了两步直接跌倒在地,不能行动。 阿茶不再理他,而是一个闪身把还在与阿爷纠缠的妇人一脚踢开半丈外,复又闪身到那孩童身旁,快速地擒拿捏住他的虎口,对方手上一吃痛,手中的刀片当即掉落,阿茶轻松一捞,这锋利的小刀就换了主人。 阿茶嘴角勾着一丝冷笑,把刀片挨在了孩童脸上,原本还再挣扎的小童,瞬间不动了,惊悚地看着阿茶喊娘亲救命。 妇人看着自家男人和孩子接连被擒,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叫喊声戛然而止,她对阿茶连连摇手,哭求道:“你别伤我孩儿。” “伤他你倒是知道心疼了,可帮着别人祸害他人的时候,怎不想想,别人会不会疼?”阿茶面无表情说着,眸光冰冷无比。 这一家三口配合的极为默契,想来干过不少回此等勾当,丧尽天良之人,不教待何为。 那孩童也不知怎么想得,又开始挣扎起来,双眼凶狠地看着阿茶,龇牙咧嘴,阿茶冷冷瞧着他,身上泛着杀气,她这般模样连亲近的二哥都害怕,更何况一个孩童,那孩童吓得直打抖,不再挣扎,阿茶冷声地说道:“再乱动一下,我直接割了你的舌头。” “不要,我求你,你如何待我都好,只要放过我的孩儿。”妇人泪如雨下,好似心头肉硬生生地被割了一般痛苦,连声苦苦哀求。 “你自断一指,我便放了他。”阿茶清冷地说道,静静地看向妇人。 那妇人哭声一断,极是震惊地望向阿茶,很是惊诧一个小丫头怎会说出如此残酷之话。 见妇人不再装可怜了,阿茶手上用力,孩童的脸便割开了浅浅伤口,血迹慢慢渗透出来,阿茶没有半分手下留情的意思,似阴间地索命鬼一般催促道:“你再游神一会,恐怕你儿子的脸上就被划出个贼字了。” 被阿爷擒住的孩童已经吓得当场失禁,哭嚎着:“娘,救我。” “让你娘断手指也要救吗?”阿茶恶趣味地看向孩童,讥讽道。 而那边的妇人看着阿茶手上的动作还再继续,不再拖延,颤颤微微地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抽出刀身时神色极其复杂,只见她眼中一狠,对着自己的手指砍去。 鲜血顺着断指的轨迹溅了一地,妇人捂着流血不止的手,又向阿茶哀求道:“求您放了我的孩儿。” 阿茶冷冷地盯着妇人扔在地上的匕首,若不是他与阿爷有防备,这把匕首此时不知是在谁身上刺了一刀。 原本软了几分的心肠又硬了起来,侧身望向倒地不起的男子,问道:“你呢?” 那男子瞳孔一震,不想这丫头竟然也要他割指,望着哭嚎求救的儿子,男子眼中只是闪了半刻的犹豫,从腿上拔出匕首,就在大家以为他会自断手指时,他竟扔下匕首,咬着牙捂着伤口站起来跑了。 阿茶没有追他,而是转身望向一脸不敢置信的妇人,凉薄道:“跟着这样一个男人,做着这等勾当,你可想过报应?” 那妇人久久不能回神,兀自愣怔中...... “再看看你这好儿子,满脸凶狠待他人,没有半点童真模样,仿佛一个狼崽子,只顾自己死活,见你割指他可有半分心疼阻拦,嘴里还嚷嚷着要你救...... 不若这般,你再割一指,我便真放了他,你也且看看,你养出来的好儿子,这次又是何表现。”阿茶一字一句说道,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 然在场所有人都知她话里的认真,没有半点玩笑。 那妇人忍着疼,看着自家儿子,又望着地上的匕首,咬了咬牙,眼里含着几分悲凉与决然,右手颤抖地慢慢伸向地上的匕首。 “娘,我不要被救了,她要划便划。”那男童似是被阿茶激起了心中野性,豁了出去,这般喊完,突然不怕了,还凶狠地看着阿茶说道:“来呀,划啊,不划你就是我孙子。” 阿茶目光肆虐,很有种啊,小家伙~ 见阿茶被激怒,那妇人怕她冲动真做出什么,对着儿子呵斥道:“你给我闭嘴。”当即也来了狠劲,右手不再颤抖,紧紧地握着匕首高高举起来...... “娘~”男童撕心裂肺地叫喊着,让街旁看着的人都不忍心再看。 阿茶握着的小刀随手甩出,刹那间击落了妇人手中的匕首,那妇人只觉手中匕首一震,竟握不住,眼睁睁地看着匕首从手中挣脱出去。 那妇人又惊又俱,方才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之人。 阿茶提溜着男童的衣领就跟拎小鸡似的,狠狠地照着男童的屁股一踹,直接把人揣进了妇人怀里,“望你们从今以后好自为之,今日是我心软,它日,可就不一定能遇到我这么好心肠的人了。” 那妇人紧紧地抱着儿子,连连给阿茶磕头道谢,“谢女公子手下留情。” “呵,望你是真得谢,走吧,别杵在这碍眼。”阿茶冷冷说道。 那妇人一听这话,当即扶起儿子就要走,却只听身后传来女童的声音,“哦,对了,帮我告诉别老板,把身子洗好了等我。” 妇人十分惶恐地弯着身子连连答应,待人彻底从女童那逃了出来,突然纳闷:把身子洗好是何意? 等这母子二人离开了视线,阿茶又举手摸了摸头顶上的小发髻,转脸憨笑地看着阿爷,问道:“阿爷,怎样?我刚才是不是霸气极了? 像不像江湖上的大侠。” 阿爷舔了舔嘴唇,点头说道:“霸气、霸气,像极了女侠。” 罗家二哥咽了咽口水,往自家大哥身边贴了贴,不想自家大哥正也在往阿爹身上贴,罗家阿爹挠了挠头,嗯,闺女和娘子一样,都是狠角色。 第133章 这也是个人才 巫老板和别老板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想收拾他们二人还是很简单的,暂且不急,正事要紧。 一行人又接着往西市走,可以说是风平浪静,罗家二哥都不敢置信地说道:“这别老板就安排了这么一个,再有有其它了?” 阿爷翕动着嘴角,没敢说教孙子,怕被打脸,万一在西市里还有埋伏呢。 “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别放松警惕。”阿茶对爷几个说道,心里却在想,其实这一家三口对付阿爷,很是够用了。 阿爷帮她拦住孩子就是抢孩子;不帮,那妇人更是会抓住阿爷纠缠不放,甚至还会说他和贼是一伙的,且那女人身上又带刀,形势一个不好,她趁其不备刺上一刀,罗家阿爹和阿兄们哪还有心情去追那虎皮。 一想到此处,阿茶紧紧抿着嘴,那巫老板和别老板一个都别想跑。 时刻观察着自家小孙女神色的阿爷,见到她又杀气外露,咳了咳,语重心长地开始讲人生大道理:“我知你气,可我们要有自己的底线原则,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都不要脏了自己的手,心性一旦变了,人就变了,怎能因他人的恶侵染了自己的心。 最关键的是,不能在都城里动手。” 阿茶歪头看向阿爷,阿爷绕了半天,翻译过来就是:可千万别在城里杀人呐! 阿茶掐着腰,鼓着脸,打断了阿爷的话,“阿爷,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看你孙女是戾气那么重的人吗,放心,能用文,咱从来不动武滴。” 阿爷仔细端详着阿茶的神色,看不像是假话,悄悄地松了口气,大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意思。 阿茶哼了一声,当即凶道:“原来孙女在阿爷心中竟是这样的人。” “诶?都磨蹭个啥,快别看了,这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罗家阿爷直接给阿茶来了个装糊涂,直冲着罗家二哥说道。 罗家二哥一脸迷惑,他分明没有磨蹭,伤心,阿爷对他竟已经嫌弃至此。 看着孙子伤心委屈的模样,阿爷略有愧疚心疼,拍着孙子的肩膀说道:“等卖了皮子,有钱了,你想买啥阿爷就给你买啥。” 罗家二哥眼睛一亮,问道:“真的吗?” 阿爷沉默了半晌,淡淡地说道:“五百文以内。” 阿茶当即噗嗤一笑,打趣道:“那可完了,根本买不回来一个媳妇。” 罗家二哥和阿爷具是一阵沉默...... 其实五百文以内也可以买不少东西了,罗家二哥依旧很开心。 一行人走到一家看上去比较有规模皮货行,店小二原本摆着一副笑脸相迎,再看清罗家爷几个的装束以及背着的包裹行囊,怎么看也不像是来买东西的,当即怏怏地问道:“几位客官是来买皮料的?” 阿爷作为大家长,先行出来客气道:“小哥儿有所误会,我们是来卖皮货的,不知贵店可收?” 那小二一听还真不是来买货的,当即拉下脸子,神色倨傲起来,一副要撵人走的意思,“老丈,咱家也不是什么皮子都收的,像是低等的皮货,都是有了固定的来源,其它商贩的一概不收,老丈还是去其它家看看,别在这耽搁时辰了。” “那贵店可收虎皮和狐皮,我们家的羊皮也只是顺带着卖的。”阿茶不愿意阿爷再受这店小二的脸色,当即把话语权接了过来。 那小二斜眼看着爷几个,一副不相信的模样,还认为阿茶是想骗他,好让他引见掌柜,从中取个巧,之前就有不少人这般做过,结果拿的全是不入眼的皮子,害得他没少被掌柜骂蠢。 那店小二思及至此,想要开口奚落一番却被阿茶打断了话:“小哥儿可是怀疑?这有何怀疑的,你若是不行,你先看眼货再带我们去见你家掌柜,不就是了。” 阿茶总觉得这店小二有些呆,可比客栈的小哥儿差远了,用一句侮辱人的话,那就是他在店小二的行业中,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阿茶正觉得这店小二蠢萌,这货也是真得配合,神情都呆滞了起来,却不知,那店小二也是恍然大悟,他完全可以先验货再带着商贩去见掌柜的。 直到今天才领悟掌柜的为何骂他蠢,店小二一边被自己蠢哭,一边又恼怒自己还不如一个孩子,为了找回面子,语气十分不好地说道:“这还用你说,先给我看看货。” 罗家阿爹立即把包袱掀开了一角,那小二一看还真是虎皮,当即说道:“你们先进店坐会,我家掌柜的出去办事,得要一会才能回来。” 那店小二把爷几个带进屋,倒是挺好心的给阿爷倒了一杯水,且也只给阿爷倒了一杯水! 阿茶和罗家二哥静静地看着小二哥不说话。 绝了! 这也是个人才。 等了快盏茶的功夫,只见身着一身胶青色锦衣中年男子走进店来,此人长得颇是慈眉善目,见到爷孙几人,微微一笑,对最为年长的阿爷说道:“老人家在此久坐,可是为何事?” “大叔,我阿爷是来卖虎皮的。”阿茶脆生生地接过了话茬。 那中年男子一听,温和一笑,对阿爷做了个请的动作,边说道:“我就是此店的掌柜,老丈请随我来。” 阿爷忙一脸笑意,跟着掌柜的进了里间,那掌柜的与自家的店小二完全是两种人,全程都笑得如沐春风,在阿爷把虎皮拿出来铺展时,他状似随意地问道:“敢问老丈这虎皮是从何而得来的?” “这是我带着家人去长白山猎来的,劳烦掌柜看看我这虎皮怎么样。” 那掌柜了然地点了点头,边看着虎皮边聊起家常:“说起辽国,我这边倒是常与一位方老板合作,他每到这个时节都是要去辽国倒几批皮货回来,为人仗义、好叫朋友,不知老丈可认识?” 阿爷还真寻思了下一路上都碰到过的商贩,并不记得谁姓方,便摇头说道:“不认识。” 与此同时,阿茶脱口而出:“认识。” 掌柜见到爷孙俩口径不同,对二人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爷略有纳闷地看向孙女,一头雾水。 阿茶就不一样了,脸上一点尴尬都没有,相反的是,她还笑得出来。 第134章 这是个逻辑问题 那掌柜的见阿茶笑得很是自在,不由诧异。 阿茶笑嘻嘻地解释道:“掌柜大叔,我阿爷不认识不代表我不认识这个方掌柜呀,就是不知道我说的和你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去辽国我也是跟着去了的,到了边塞,阿爷先把我留在了军市,和我阿爹还有兄长们先行去了长白山,看我人小,咱们关内的商贩极是照顾我,其中就有位方老板还帮我与牧民翻译过话呢,不然,那牧民还以为我要买下一大包肉干。” 掌柜听了微愣了一下,随即一笑,疑惑道:“你阿爷只把你一人留在了军市?”问完,颇是责备地看着阿爷,眼里意味不明。 阿茶也不知道这掌柜是责怪阿爷只把她一个小娃娃扔在了军市不管,还是责备阿爷不阻拦自家孙女满嘴胡言。 阿茶一看,是时候要证明下自己的实力了,笑嘻嘻地对着站在一旁的店小二说道:“小哥儿、麻烦你过来一下。” 那小二被叫的突然,还有点懵,一脸莫名地走到阿茶身边,刚要问做什么,就见小丫头气势一变,突然手握成爪状抓向他,不待他反应过来,人就凌空而起来了个天旋地转,眼看着要落地了,又觉得身下被顶了一下,然后不痛不痒地摔到了地上。 店小二连惊叫声都未来得及喊,一切就完事了,他傻傻地看着房梁,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 店小二突然悟出了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即便是个小娃娃,也要笑脸相迎...... 且要给她倒上一杯水! “嘿嘿,唐突了小哥儿,还请原谅则个,其实我很有分寸的,是不是一点都不觉得痛,好不好玩?”店小二躺在地上看着阿茶蹲下来,把脑袋正对着他,嬉笑地解释着,这一笑不打紧,关键是哗哗地往下掉东西,吓得他一咕噜从地上起来了,指着阿茶的脸,颤抖地大喊:“妖...妖......” 那店家掌柜都想捂脸装作看不见自家店小二的蠢样子,要不是欠了人情,他真想把这货打发的远远的。 “你出去看店去。”掌柜要把一惊一乍的店小二给撵出去。 那店小二还挺担心自家掌柜的,结结巴巴地说道:“掌...掌柜...的,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 那店家掌柜站在屋内,久久不语...... 在阿茶看来,这位掌柜的面上虽然嫌弃,眼里却挺享受的。 “小哥儿,咱这是易容之术,常年去辽国的,谁不弄点可傍身的技术活。”阿茶十分好心地给小二哥解释道。 “易容?”店小二突然反应过来了,立马嘟哝道:“也忒吓人了些。” “你快给我出去”店家掌柜这次是认真的在撵人了。 见掌柜的板起脸来,那店小二也不再磨蹭,立刻出了屋。屋内瞬间安静了许多,那掌柜的看向阿茶,一脸钦佩道:“老丈的小孙女都如此好身手,想来你们更是人中高手,难怪敢去长白山打猎,着实让人钦佩。” 阿爷十分谦虚地笑道:“都是运气好。” 那掌柜的又仔细翻看了虎皮,随后请几人入座,一脸笑意地说道:“不知老丈心中的价钱是几何。” 这会阿爷也反应过些味来,沉稳道:“平日里也与来都城的商贩商讨过,虽说今年年景不好,然我这虎皮怎么也能卖上个九十贯钱。” 那掌柜听了微微一笑,摇了摇头说道:“老丈这价钱要得高了些。” “叔,这么大一张虎皮,您转手就能卖个三百多贯钱,怎么也要给我们三成的本钱不是。”阿茶只当自己是孩童,口无遮掩地随口说道。 便是说错了,那掌柜的也不会轻看了她们去。 那掌柜又细细看了祖孙二人两眼,沉默了片刻,方才说道:“七十贯,不能再多了,老丈也可去其它家问问,晚辈敢保证,满都城给不出比这更高的价钱。” 这掌柜说得铿锵有力,极是自信,让阿爷不由信服,心里有些意动,毕竟这个价钱就是他所估算出来的价钱。 阿茶却有些不甘心,依旧学那小儿一般不知礼数道:“掌柜大叔说得是真的吗?” “你若不信,尽可去其他人家问问。”那掌柜一脸和颜悦色地哄着她说道。 二人你看看我来,我看看你,就像两只狐狸一般,暗自较劲。 话都说到这了,阿茶也不退缩,笑嘻嘻道:“行,那我先和阿爷去其他人家问问,若是都是这个数,我们家的皮子肯定先想着您的。” 那掌柜立马摆出一副荣幸之至的神色,对阿茶点了点头。 阿爷一听阿茶的话,当即站起身来,对掌柜笑着说道:“说了这半天的话,还不知该如何称呼?” “免贵姓方,敢问老人家姓氏是?” 阿爷一愣,随即答道:“赵,叫我赵老头就是。”阿爷哈哈一乐,很是洒脱。 那掌柜对阿爷拱了拱礼,笑着称道:“赵老先生。” “哎呦,可不敢当先生二字,家中小童肆意妄为,还望方掌柜谅解一二。” “呵呵,老先生言重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文绉绉地客套话后,爷几个才出了店铺,走远后,阿爷抹了抹头上细汗,暗道:“肚子里这点词差点不够用。” 罗家二哥此时凑到阿茶身旁一脸好奇地问道:“那方掌柜问阿爷可认识一位姓方的商贩时,你为何说谎,被人家识破多尴尬。” 阿茶望着自家二哥,反问道:“二哥,就不想想他为何这般问?” “我当然知道,他不过是想探咱们虚实,看看咱们这张虎皮的来路正不正。”罗二哥颇为自得地说道。 阿茶摇了摇头,连啧了几声。 这一啧,啧的罗家二哥相当不服,不悦道:“你这啧什么,可是我说错了?” “二哥,这是一道很绕弯的题,你不知道也很正常,其实这方老板并非探虚实,咱们的皮子来货正不正与他何干,银货两讫,进了他手,便就是他的。”阿茶十分悠哉地娓娓道来。 罗家二哥当场发蒙,不解道:“那他是何意?” 阿爷、阿爹和罗家大哥均是迷惑地看向阿茶,想知道那方老板真正的用意。 阿茶暗自咂舌,这是个逻辑问题。 第135章 可挣的钱是真得香 其实罗家阿爷在说去长白山猎来的虎皮时,那方掌柜就信了,无它,阿爷的脸虽然伪装起来,手却裸露在外,那上面皲裂的冻伤是不会骗人的。 方掌柜问这话的目的其实是想探阿爷的底细,看他是不是初来乍到的新手。 与别老板一样,这些能在都城站稳脚的,谁不是个人精、狠角色,新手与老手的价钱怎可能一样。 若都讲究个良善,还如何做生意。 再且说,去辽国的商贩何其多,细细打听,没准能有十几个方老板,方掌柜口中的每一句话都是带着目的的,自然不会去特意虚构一个方老板去探阿爷的虚实。这个方老板一定是存在的,且这个方老板常年往来南北,还在商贩中颇有威望,若是识得他、且相熟,那一定会了解些行内规矩,是以,方掌柜这般问是在探阿爷的底细。 一些老实的新手即便说谎也会露怯,只需再细问几句,便立马出了纰漏、心虚起来,届时方老板还会替对方解围,给出一个极妙的价格。 阿茶也是想了一会才悟出方老板的意图,她敢赌是因为,即便对方再继续问,她胡诌一个方老板就是了,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那方老板还能说她说谎不成。 只要让这方老板摸不清她口中的真假,他也会糊里糊涂下去,且她又不是不知道虎皮的价格,直接揭了出来,这方老板心里有了数,便会给个正经的价钱。 阿茶给爷几个细细道来这里面的弯弯绕绕,阿爷望着自家孙女,望洋兴叹,这真是老天爷赏饭吃了,难怪有些人挣钱极是容易,这脑子和脑子是真不一样。 阿爷突然想起自家老婆子总是鄙视他,难不成,真的是自己蠢了? 阿爷深深地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 同样自我怀疑的还有罗二哥,一脸仿徨:“那这么说来....这方老板也不怎么样,给咱们的价钱也低了?”可是...七十贯、也不算少了吧? 阿茶摇了摇头,“也不能这么说,大家开门做生意,方掌柜讲究厚道二字,就要被其它家商铺孤立针对,他们既然有商会,应该都是定了规矩的。” 听了这话,阿爷从自我怀疑中走了出来,问道:“那他给的这个价格......” 阿茶看向阿爷,略有无奈道:“阿爷,虽然说虎皮也不是稀缺货,但也算是稀罕物,他既然知晓了我们的根底,自然会给个公道价格来买咱家的虎皮。 我们接下来去其他家,估摸也就是这个价钱,只会比这低,不会高多少。” 阿爷唔了一声,更加不解了,对孙女说道:“那何不就卖给那方掌柜,早些卖了,我们早些回家。” 阿茶眼睛一下子锃亮起来,嬉笑道:“阿爷,所谓兵者、诡道也,行商亦是如此,我们完全可以另辟蹊径,且看看行不行,若是不成,再去找那方掌柜也不迟,阿爷放心,就冲着虎皮,他也不会再压价的。” 那是谁都能打来老虎吗,有本事的人是可以骄傲一下下滴~ 为了证明自己的理论,阿茶又带着爷几个去了几家皮货铺,给的价格都差不多,还有一家更敢给,三十五贯,一副爱答不理,爱卖不卖十分豪横的模样,阿茶出门特意记了下这家店铺名字,表示她记住了! 之后阿茶的行为在阿爷爷几个眼里就如迷雾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只得跟在阿茶身后,挨家挨店的逛着。 阿茶进一家店也不说自己是买货还是卖货,反正就是闲逛,逛地差不多了就撤,跟玩似的。 罗家二哥拽着自家阿爷的袖子,小声嘀咕道:“阿爷,真就任由妹妹这般吗?”他其实更想说,真就任由妹妹胡闹吗? 阿茶耳力甚好,随即给了自家二哥一个眼神警告。 罗家二哥抬头望望天、低头望望地,表示他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幻觉...... 阿茶不再理他,继续前行,待一行人来到一家十分热闹的店前,见里面的顾客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而这家店对面同样是家皮货行,可两相对比,那家就显得门庭冷落,一副随时会倒闭的清冷模样。 阿茶对这家店深表同情,随即踏入十分热闹的店内,近处一看,才知道大家都在争相买羊皮,都是些普通百姓,因为羊皮价格便宜,所以聚成了堆。 也就是说这家店整了个大促销,方才引来不少顾客,阿茶暗自咋舌,想着:这老板可真够...缺德的,瞧给对面的店欺负的。 阿爷跟进来后,也往热闹处瞧了瞧,见羊皮只卖四百文,当即要拉着阿茶走,这家店不行。 阿茶笑嘻嘻道:“阿爷,且再看看。” 因为这家店着实热闹,一位穿着秧色对襟夹袄的老妇人走了进来,她颇是有派头,且身后还跟着位小女娘,那小女娘低眉顺眼,亦步亦趋地跟在老妇人身后,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 阿茶见到这么一对组合,当即眼睛一亮。 同时眼睛一亮的还有店家,那店家见到老妇人进来,立马嬉笑相迎,欢喜道:“周嬷嬷今日怎有时间逛街,许久不见,我这铺子都清冷了许多,您看,您一登门,我这间小铺立马蓬荜生辉起来,客源广进。” 阿茶见店家堆笑满脸讨好的模样,深感钦佩,都是为了生活不要面子的人啊,难呐! 那老妇人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看最是热闹处的地方,带着几分好奇与嫌弃,“你家店铺今日怎生这般吵闹,吵得我头疼,怎么?进来好的皮子了?” “嬷嬷慧眼,咱家还真是进了不少新的皮子,嬷嬷随我到雅间掌看一二?”掌柜一脸讨好地说着,满眼期待。 周嬷嬷看他这般模样,当即应道:“那就进去看看吧,还是那句话,我只看上好的皮子,那些不好的皮料,你也别拿出来碍我的眼。” “唉,成,我这次一定给嬷嬷拿最好的皮料。” 阿茶在一个角落里把这一幕看了个全,直到掌柜把人带进屋,她都没收回目光。 阿爷顺着小孙女的目光一起瞧望,见人都进去了,问道:“你想直接卖给客主?” “诶?阿爷的这个想法也是一条路子,就是不知阿爷以后还打算不打算继续做这行生意,要是不打算,我现在就冲进去。”阿茶十分认真地看着自家阿爷,大有阿爷一声令下,她就往前冲的意思。 说起来,这行商的名声虽然不好听些、吃苦了些,可挣的钱是真得香。 见阿爷这般表情阿茶懂了,拍着胸脯嬉笑道:“阿爷就等着看我一会如何给您演上一场大戏!” 第136章 让那老丈知道咱们是有买虎皮的实力的 店铺里的两个店小二都被店里的客人们给团团围住,忙得不可开交,这就正好便宜了阿茶。 阿茶让阿爷几个稍安勿躁,实在要是没意思,就看看这家店里的皮料如何,阿爷还以为小孙女的话里有什么深意,还真就去仔细看了个遍,回来后与自家孙女纳罕地说道:“这家店的皮料比咱们去的几家店都不如。” 阿茶稍微愣了下,回头看阿爷,阿爷的神情就差直接说这家皮料很差劲了,阿茶对阿爷一笑,说道: “阿爷你想想,他家为何敢这般明目张胆的降价卖,定是把所有收来的次等货攒到一起,挑个好日子一波贱卖掉,一来可以招引这么多的客人过来生势,二来即便是同行过来质问他,他亦有说词为自己开脱。” 阿爷瞬间懂了,暗自嘀咕道:“我还以为这家店比别老板还黑心,收便宜的皮子挣客人更多的钱。” “大家又不是傻子,这般做岂不是自断财路。” 就是在爷孙俩嘀咕的这么一段时间里,只见那雅间的门从里打了开来,先出来的是跟在那位嬷嬷身后的小丫鬟,她后面才是那位周嬷嬷,嬷嬷的表情似乎很不开心,跟在她身后的店家弯腰赔笑着: “这次又让嬷嬷失望了,都是小的错,下次我收到好的皮子,直接让店小二给嬷嬷送过去掌看。” 那嬷嬷听了这话,反笑一声,皮笑肉不笑地冷嘲道:“可得了吧,我若是答应了,你还不得让店小二三天两头前来扰我。我看啊,你就是眼光不行,你家啊我也后再也不来了。” 那嬷嬷说完,转身扭着腰极是倨傲地往外走,不管掌柜是如何讨好赔笑,她都不再置一词,好似是真的对这家店极其失望。 阿茶一看这情景,眼珠子一转,立即跑到掌柜身边,一惊一乍道:“掌柜的,你让我取来的虎皮,我取回来了,这虎皮还真像掌柜说的一般,比咱们平常收的大多了,满都城都找不出第二张来,我开始还不信,去那老丈家一看,还真是,就是这老丈脾气古怪,我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才把他给哄过来。”阿茶小嘴巴拉巴拉地说完,对着身后的阿爷说道:“老丈,过来呀。” 阿爷砸吧了下嘴,是真知道什么叫做见人说鬼话了。 那嬷嬷被突然冒出来的小女童吓了一跳,刚想训斥那丫头两句,就瞧着小丫头也太丑了些,立即嫌弃地不要不要的,后又见女童眼中一股子机灵劲,且一张小嘴十分伶俐,一时来了兴趣,再听到满都城都找不到第二张虎皮,暗自哼了一声,对那掌柜说道:“满都城找不到第二张,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这电火石光的一刹那间,那店家掌柜也是反应极快,对那嬷嬷一脸讨好地笑着,“这回小的可真没胡说,确实是上等的好虎皮,不若嬷嬷再移步掌看一番?” 那嬷嬷拿出巾帕擦了擦额间细汗,有些不愿再走动,兴趣不太浓厚。 阿茶一看,眼珠子一转,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甜甜地说道:“这位老姐姐,就看看嘛,是我好不容易抢回来的皮子呢。”说完,十分期盼地目光看着对方。 嬷嬷挑了挑眉头,看了阿茶一眼,随即撇开头闭上眼睛,太丑了她得缓缓。 阿茶:“......” 待周嬷嬷又睁开眼睛再次看向阿茶时,神色正常了许多,扬声说道:“你这丫头长得本来就丑,就别做这样的表情,不好看。” 这嬷嬷语气和神色里是有几分说教、指点的意思,并不全是恶意,当然嫌弃也是真的嫌弃。 阿茶怔了怔,狂点头,十分感激道:“谢老姐姐提点,小的给您行礼了,所谓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今日听了姐姐的提点,顿感醍醐灌顶,我怎么说每次我这般神色,客人看我的神色都十分古怪呢,原来是这么个情况。”阿茶一副恍然大悟,随即给周嬷嬷行了一礼,恭敬道: “姐姐对小的再造之恩,小的一定感怀于心,且时刻谨记着姐姐的教诲。” 那嬷嬷看小丫头能说会道,心中有几分欣喜,“你这丫头倒是机灵一些,知道嬷嬷我是好意就成,还有什么老姐姐不老姐姐的,若是想叫,就直接叫姐姐,带个老字还不如不叫。” “嘿嘿,姐姐教训的是,小的这就记下。”阿茶连忙改正,可谓是态度端正极了。 周嬷嬷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看掌柜还一直弯腰赔笑,无奈地吐了口长气,不大情愿地说道:“左右也是耽搁了,就再给你掌次眼吧。” 还未等掌柜说话,阿茶立即扬声赞道:“姐姐心肠可真是顶好的,满都城里都找不到像您这般善解人意的第二人来,姐姐请随我来,小心脚下,我这就给您开门。”说完,小碎步地快走到雅间旁,开好门,退至门侧,弯腰恭敬地等着嬷嬷进去,待嬷嬷劲劲儿快走到雅间门前时,她立马呵护万分的语气说道: “姐姐小心脚下,这有个台阶。” 那嬷嬷嗔了掌柜一眼,说道:“瞧瞧人家一个小童,再看看你。”说完,翻了个白眼,迈着步子又重新回了雅间。 那掌柜摸了摸鼻子,随即又一脸喜气洋洋地跟进去,待他从阿茶身边路过时,特意端详了阿茶两眼,也没多言,转头又只顾着去讨好那位周嬷嬷了。 阿茶对着木讷的爷几个招了招手,笑着道:“你们也进来呀。” 阿爷一副涨大见识的面孔,带着阿爹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心里直打鼓。 罗家二哥和大哥满脸惊叹地看着自家妹妹,不知该说什么来表达心中奔腾如海啸一般的敬佩之意。 待阿茶把雅间门关好后,又一溜地小碎步来到周嬷嬷身畔,软声软语的,“让姐姐久等了。” “你知道就好。”嬷嬷脸上一副嗔怪,嘴上的语气可比之前好了许多。 “嘿嘿,姐姐别生气,这就让老丈把虎皮给铺好。”阿茶说完,转身看向阿爷,笑嘻嘻道:“老丈,快铺好你那宝贝虎皮给我家姐姐掌看一番,若是得了她的眼,您这虎皮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 那掌柜的在一旁陪着笑,听着这句话,额头沁出一层细汗。 “你这个小讨吃货,当我是冤大头不成?” “嘿嘿,哪能,这不是想彰显姐姐的阔气,让那老丈知道咱们是有买虎皮的实力的。”阿茶嘿嘿一笑,直接把自己和嬷嬷说成了一伙的。 那嬷嬷眉眼一扬,极是自得,“那倒也是,一张虎皮而已。” 第137章 阿茶又失落地垂下脑袋,一脸难过 阿茶因为嬷嬷的话立马小人得势起来,挺着小胸脯对阿爷说道:“老丈,听到了没,咱家姐姐有实力。” 阿爷就像一个沉闷小老头,不说话,老老实实地铺虎皮,不敢多做一个多余的表情,怕搂不住。 那嬷嬷也催促道:“老人家,你动作快点。” 阿爷连连点头,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阿爹连忙上前帮忙。 待虎皮在长条案桌上铺好,那嬷嬷也起身走过来,粗看了两眼虎皮,语气平淡地说道:“说大吗也就还行,我家夫人有一张比这还大的呢。” 那掌柜也是第一次看到罗家的虎皮,只是端详了一眼,就连忙堆笑道:“嬷嬷说得是,咱们侯府什么没有,也就是小的拿它当个宝,不过这虎皮确实近两年来收得最像样的了。” 那嬷嬷略有可无地点了点头,也不再细看了,对掌柜的说道:“行了,一会让你家店小二包好送到府上就是了。” “哎呦,周姐姐阔气,我这就让小二把皮子打理好给您送过去。” “哼,算你机灵。”那嬷嬷因为一声姐姐很是受用。 掌柜心里直滴汗,面上却不显半分出来。 阿茶也在一旁夸那嬷嬷气派,待与掌柜一起把人送至门外,那嬷嬷侧头看向阿茶,问道:“丑丫头在这给人干活能有什么出息,可有想过进大户人家当丫鬟,若是分配到我们女公子身边,只要你机灵,当个大丫鬟也不是不成,混得好了也能像嬷嬷我一般陪着我家夫人嫁到侯府,成为掌事嬷嬷,要派头有派头,要体面有体面。” 阿茶一脸激动地看着嬷嬷, 差点都被说得心动了。 阿茶故作憨憨的模样,羞涩地扭了扭手指,踌躇道:“嬷嬷,那个,我肠胃不大好,老喜欢排气,这样也能进侯府吗?”说完,阿茶眼里满含着期待地看着周嬷嬷。 周嬷嬷表情都僵住了,嫌弃地用巾帕挥了挥身前空气,连连摇头道:“那可不成,你这不得把我家小公子给熏臭了。” 阿茶又失落地垂下脑袋,一脸难过。 那嬷嬷看阿茶这般,从袖兜里拿出两条彩锦发带递给她,“哝,既然长得丑,就好好打扮一些,总会有出路的。” 阿茶一把欣喜地接过发带,又满是欢喜地说道:“姐姐经常来照顾我生意,就是小的出路。” 那周嬷嬷一乐,嗔道:“美得你。”说完,转头扭着身子就走了。 掌柜的连忙在后面说道:“周姐姐慢走,有空再来。” 那周嬷嬷扬了扬巾帕,十分气派地去了其他家铺子,对面皮货铺的掌柜的站在门口看了此情此景,便知道这位侯府嬷嬷不会过来了,一脸闷气地看着陈掌柜,恨不得用眼光砍他一刀。 这边的陈掌柜也是欠,对着刘掌柜双手拱礼,笑呵呵道:“让刘掌柜失望了。” 那刘老板冷声一哼,一甩衣袖转身回了店铺。 阿茶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心中的小算盘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 陈掌柜见对面被气回去,一脸得意,正喜气洋洋着呢,低头一看身侧小女童也正喜气洋洋地看着他,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心中百感交集,脑子疯狂地旋转,当即一板脸色,呵斥道:“你这丫头也忒妄为了一些,若是得罪了我的客人可要如何。” “那就换一家继续得罪去呗。”阿茶极是无赖地实话实说。 那掌柜的心中一梗,瞪着眼睛看着阿茶,后来也明白了,这丫头要是能被唬住,也做不出来这种事。当即哼了一声,往店里的雅间走去。 阿茶很是自在地跟着掌柜身后,顺便又冲着自家两位阿兄招了招手,一起进去。 待人进了雅间,那掌柜见阿爷年纪大,没有摆谱,笑着说道:“老人家请坐。” 阿爷笑着点了点头,像极了老实人,声音憨厚地说道:“我家小孙女唐突了贵店,还望掌柜莫要生气。” 那掌柜面上呵呵地笑了笑,心想了都知道唐突了,怎不阻拦呢,这话也就是场面话,不真心。 阿茶却不大高兴起来,与自家阿爷自行争辩起来,说道:“阿爷,这话也不对,我哪里是唐突了呢,我分明是好心想帮掌柜的一把,我看我那周姐姐不是很中意他这店里的皮货,咱们手里又有上等的好料,是以才如此行为,那不是为了两边都能挣到钱吗。”说完,阿茶又转头看向陈掌柜,问道:“掌柜大叔,你说可是这番道理?” 陈掌柜眨了眨眼看着爷孙俩,合着这爷孙俩是在这给他一唱一和呢。 话倒不是没道理,但是掌柜就是怀疑这小丫头还怀着些其它心思,对着罗家阿爹说道:“老哥也请入座。” 阿爹对掌柜客气地笑了笑,方才慢慢入座,阿茶也不用掌柜的请,自行坐在了他旁边的圆凳上。 那掌柜近距离看了眼阿茶,眼睛一闭,这小丫头是真的丑,再睁开眼睛,惊疑道:“咦,你这脸......” “走南闯北,不要遮掩遮掩,叔,其实我可好看了。”阿茶打哈哈地说道。 掌柜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不少商贩都会乔装一二,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只不过没谁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而已。 陈掌柜整理了一番思路后,对阿爷说道:“老人家对虎皮的价格是怎个想法。” 这陈掌柜倒是利索,没有弯弯绕绕,而是直接入了主题。 阿茶抢在阿爷前面,笑嘻嘻道:“掌柜大叔,我家虎皮是我做主呢,我阿奶全权交由我决定的。 这样,咱们先来说说您家店里能卖出去的价格,就说平常的虎皮都能卖个三百贯左右,我那周姐姐眼睛都不眨,价格都不问一下、就要了,想来是不会让掌柜大叔吃亏的。 那咱们先按着一个厚道的价格算上一算,三、四、五、六...嗯,就三百六十贯吧,取个吉利数来算,我们也不多要,要这个价位的三成,如何,也不破了你们行内的规矩。” 阿茶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掌柜大叔,自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十分地厚道。 掌柜大叔:“......”掰着手指在下面算。 第138章 我绝不是那种趁火打劫之人 陈掌柜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一下子给了一百多贯的价格出去,整个行界知道了,非得跳起脚来骂他,当即摇头说道:“不成,七十五贯,满城你都找不出这个价钱来。” 陈掌柜说得十分自信。 可阿茶她是小孩子嘛? 阿茶当即收起笑脸,嘴里嘀嘀咕咕起来,“我在这笑的这般讨喜,竟然拿我当软柿子捏。” 那陈掌柜不为所动,坚持自己的立场。 阿茶也不给陈掌柜好脸色了,而是懒洋洋地说道:“大叔且等我去对面问下价钱,左右他也是看见了周姐姐的,像周姐姐这般有气派的人,是哪个侯府的那刘掌柜也一定知道。 我周姐姐认得是皮子,又不是店铺,门房收了也只是匆匆记上一笔,我上门给刘掌柜送钱,他总不至于傻兮兮地把我往外推吧,若是真这般,我再回来给您送钱。”阿茶说完,对着阿爷豪气冲天道:“阿爷,走,我们去找对面。” 阿茶只要出了这个门,那是铁定不会再回来的,那掌柜也不是傻子,当即拦道:“你这丫头脾气可真急,这讲价不就是要个有来有回,我后面的话还未说完,你这小丫头,怎就急了。” 阿茶一听这话又坐了回来,表示还是很生气地看着掌柜,“那大叔,你继续说。” “生意场上本来就讲究着你来我往,我且问老人家一句是否想长久做这行的生意。”陈掌柜虽问得是阿爷,说得却是给阿茶听的。 阿茶点了点头,认同道:“掌柜说得在理,可谁能保证我们下次来送货,您就一定会收呢,还不如目光短浅,咱们一批讲一批,回回不同价。” 那掌柜呵呵一笑,对阿茶笑着说道:“这可真是孩子话,商人重诺,我既然答应了,自不会做背信之人。” 这句话掌柜说得是掷地有声、正气凛然。 阿茶望了望陈掌柜,暗自衡量了一下,若是继续趁火打劫,难免惹恼了对方,之后可能再见到她和阿爷,直接把人往外撵了。 阿茶沉思了片刻,好像很艰难地做了决定,说道:“叔,既然有您这番话,我也给您说个实诚的价钱,九十贯,多一分我们都不要。” 那掌柜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起来,阿茶又接连说道:“掌柜大叔且也听我说下去,我和我阿爷虽然初到都城卖货,可我们手上是有不少货源的,我可以给掌柜大叔保证,只要有我在一天,我能帮你淘弄来不少好的皮料。”阿茶说到后面,极是自信。 陈掌柜的微眯着眼睛,看着阿茶,权衡起来。 想想这小女童刚才所作所为,她夸口的事情也不一定只是说着玩的,看着虎皮也知道再讲下去没意义了,于是点头答应:“就按你这个价钱来吧。” 阿茶颇是害羞地说道:“那啥,叔,咱还有两张狐皮和几十张羊皮,你也给个公道价格呀,放心,不讲价,我绝不是那种趁火打劫之人。” 掌柜看着罗家爷几个身上大大小小的行囊,不由好笑:这还不是趁火打劫? 后来掌柜又看了看狐皮和羊皮,给出了狐皮十二贯和羊皮二百五十文的价钱。 阿茶嘿嘿一笑,继续害羞地说道:“再多给些。” 她话一落,只见掌柜大叔面上一僵,连忙呵呵笑着解释,“大家都不容易呢,这羊皮收来就二百文一张,怎么也给点辛苦费。” “两张狐皮总共再给提一贯钱,羊皮只能是这个价,你且看看,我这外面堆的多些。” “成,就这样吧,掌柜也别糊弄我,你那羊皮都是次等货,跟我家羊皮可不是一个档次。”阿茶见好就收,却也不当傻子。 那掌柜挑了挑眉,不再多言,喊来店小二,把皮子都收好,又让小二拿银钱过来,向罗家阿爷询问道:“老人家是要官家的飞钱还是商行的飞钱。” 两种飞钱的区别就在于,官家飞钱手续费高一些,但是更有保障。 阿爷想了想,还是要稳妥一些,笑呵呵道:“官家的。” 如此一来,陈掌柜给了阿爷一百三十贯飞钱,阿爷接过来飞钱一一核对,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是落地了,他们家又成了村里最富有的人家。 阿茶一直因为花掉了家中五十贯铜钱而自责,这会终于松泛了不少,可下是找补回来了不少。 她终于又可以当一个只知吃喝玩乐、闯祸败家的混世小魔王了~ 挣钱是永无止境的,当爷几个从陈掌柜这边离开后,阿茶转念一想又去了对面的皮货行。 阿茶刚才可是跟着陈掌柜一直招待周嬷嬷的,对面刘掌柜也算是认识了阿茶,见小丫头进来,喝道:“你来我家做什么?” 阿茶咦了一声,说道:“掌柜开门做生意,不欢迎商贩来卖皮子吗?” “你是商贩?”刘掌柜稍有诧异,又问道:“不是对面打杂跑腿的?” “嘿,掌柜大叔,这对面有几个打杂跑腿的您应该有数呀。” 刘掌柜一想也是这么个理,见到后面跟过来的罗家爷几个,上下打量了一下,闷声闷气道:“几位是来卖货的?”怎么看也不像。 阿茶嘿嘿一笑,与掌柜说道:“掌柜大叔,我们手里还是有货源的,这不来先与您谈谈价钱。” 那掌柜一听请几人坐下,待都坐下来后,刘掌柜看向阿爷,问道:“老丈手里还有什么货?若只是平常货......” 刘掌柜没有明说,但话里的含义很显然,普通货,他是不要的。 阿爷:“.......”有时候作为一家之长也不见得是好事,跟不上小辈的思路,就很尴尬。 阿茶再一次把话语权给抢了过来,颇是不解地问道:“掌柜大叔为何对普通皮货不感兴趣,您就没有从对面得到一些启发吗?” 那掌柜眉头一挑,说道:“怎么?” “我和我阿爷在对面铺子也细瞧了下,陈掌柜积攒了一堆次等货降价卖,引来不少客人登门,虽然都不成气候,卖出去几十张的利润还没有一张细毛料来得多,可是陈掌柜却打造了一种生意红火的假象。 火则生财,你看那周姐姐看了热闹,可不就先去了他家瞧望,只不过陈掌柜那边没有好皮子,差点没留住人,说来还得亏了我呢。”阿茶说完了哈哈一笑,颇是得意。 阿茶说完话,刘掌柜也不把她当成小童来看待了,对她态度犹如正经商贩一般,稍加认可地道:“你这小丫头说话有些意思。” “嘻嘻,叔,你要不要也多进一些寻常货,造一造声势,我阿爷认识不少皮货商贩,可以给掌柜引见一番,至于我这边的中间费都好说,只是您给我带过来的商贩一个正经的价钱就成。” “呵呵,行商贩,我还缺吗?”刘掌柜笑呵呵道,也不能因为小丫头一张嘴,就说什么是什么了。 阿茶点了点头,笑着说道:“那倒也是,这样,我保证手中一旦有好皮料就第一时间给掌柜掌看,如何?” 阿茶这话也不是白说的,她都能卖给周嬷嬷一张虎皮,刘掌柜自然要考量一二。 刘掌柜思忖了一番,又问道:“你这话倒是有点意思,可就只有这个?” “嗯,若是刘掌柜可以批量,价钱还是可以再降降的。”阿茶极是爽快地说道。 那掌柜顺着店铺木窗望向对面的依旧很热闹的店铺,堵了一上午的心绪又郁结起来,突然疑惑道:“你怎么没与那陈老板继续合作?” “嘿嘿,陈掌柜度量小,嫌我趁火打劫,可我也是正经帮他挽回一单生意的不是,唉,想长久合作,还是要找个聪明人的。”阿茶摇头感叹。 这鸡蛋还要分几个篮子装呢,销路还不是多多益善,有机可乘的时候,怎么能轻易放过。 那刘掌柜直接把阿茶的话转换成,他是比陈掌柜聪明的人,当下生出同仇敌忾的情节来,说道:“咱们不见货,说再多也是白说,这样,你尽管带货过来便是,皮子好与坏,我自然开个差不离的价钱。” 阿茶就等着这句话,只要搭上了线,剩下的就很好办了,这就相当于找了一个鸡蛋的薄弱点,狠狠地敲下去,离吃鸡蛋就不远了。 待罗家爷几个从店铺出来,阿茶举起手摸着自己的小发髻,嘿嘿一笑,“阿爷,是时候找那巫老板和别老板算账了。” 第139章 那丫头手拎一把菜刀无情地向他砍过来...... 话说罗二哥还质疑过别老板就只安排了个一家三口,其实质疑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跟在那一家三口后面的还有几位小混混,各个手里拎着个木棍守在一个角落里,等着那一家三口完事,他们再上去教训一番,这也算是别老板的老戏码了,不让那些跟他过不去的人怀疑人生,他这个别字就倒着写。 然在阿茶抽出匕首一个飞刀就飞出去时,看得那几个小混混心中一凛,不约而同的想到了江湖上曾有过一位李姓大侠,身上怀揣着一把把的小刀,只要你赶来,就能飞的头晕目眩,他们就是个混混,欺负欺负平常人还行,这种一看内功精湛的人,惹不起,都很有自知之明的去找别老板算账了。 这不是坑人吗,没有前面的人挡着,那割指受伤的岂不就是他们了。 别老板听了几个混混对阿茶神乎其神的夸词后,嘴角直抽抽,有些不相信,就一个小丫头能这般厉害。 几名小混混中的领头人嘴角一丝冷笑,气道:“你不信我也没辙,这活咱们接不成,别老板还是另请高明吧。”说完,扬臂一挥,对着自家兄弟极是霸气地说道:“我们走。” 别老板盯着几个小混混离去的背影,嘶了一声,开始有点信了。 紧随而来的就是一家三口中的母子二人,进屋就是一顿哭嚎,别老板见她衣裳满是血迹,手上更是断了一根指头,头皮一麻,想想那几个小混混的话,连忙问道:“你这手是那小丫头给伤的?” “别老板,你可太不厚道了些,不是说只是寻常猎户人家,也就那老头和汉子身上有点拳脚功夫,其他人不足为惧,这分明是胡话。那老丈的孙女一手的好武功,一把匕首甩的极准,咱们可一直说好的,不惹江湖中人,你却犯了忌讳,今日不给我个说法,咱们没完,我就天天来你这家店,搅了你的生意。”那妇人说完,又继续哭嚎起来。 与此同时雅间外的客人听着哭嚎声纷纷好奇地凑了过来。 这别老板一个脑袋两个大,他也没料到竟然惹了江湖中人,心下惴惴,给了那妇人不少银钱后,妇人方才罢休,临走前板着脸沉声道:“从今日起,别老板就别来我家找我们做这等勾当了,你的活没人接。”那妇人说完,牵着自家孩儿的手走到门边又停了下来,转身又道: “那小丫头让我给你带句话,说让你洗干净了等她。”说完,掀开帘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听到后面这句话的别老板一脸不解,这是何意???? 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杀鸡的场景...... 那别老板在雅间里来回踱步,越想心中越是惶恐不安,嘴里嘀嘀咕咕地就出店找巫老板去了。 此时的巫老板被自家婆娘挠的是满脸开花,可以这么说,脸上就没一处好的地方,你能看到一块完整的皮肤,那都算她输。 别老板来到巫老板家中时,那巫氏还在指着巫老板的鼻子破口大骂着:“你个没心肝的,当初若不是我娘家帮你出钱出力,你哪来的本钱做生意,若不是我家阿兄罩着你,你都死个几百回了,你可真没良心,还敢在隔壁给我养外室,我这就让我阿兄把她卖到窑子里然后来收拾你。” 别老板在门口偷听了半天,心中一乐,他说这巫老哥怎到了这时候都没去找他,原来是东窗事发,于是重重地敲门,惹来巫氏嚷骂:“谁啊,没看见正吵架呢吗,没事给我走开。” 别老板在门口不悦地撇了撇嘴,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巫老哥,是我。” 那巫老板一听,原本精神涣散已经迷离的双眼,瞬间恢复过来,指着自家婆子说道:“你爱找谁就找谁,教训就教训,你阿兄只要动我一根手指、我就休了你。躲一边去,别耽误老子挣钱。” 这巫老板说得极是霸气,那巫氏一听可真是不得了,撸起袖子就要打巫老板,巫老板连躲带嚷地说道:“我今日非休了你不可。” 站在门口的别老板揉了揉眉心,心里那种不祥的预感越发浓了,巫老板也没让他在门口等候多时,在他揉完眉心,门就被打了开来,巫老板对他咧了个笑,“老弟快进。” 且不说这巫老板这满面挠痕在笑的时候有多诡异,就是那已经提起陶罐要砸过来的巫氏,是要多渗人有多渗人,别老板双眼一瞪,立时蹲下来保命。 巫老板也是惯犯了,看别老板一蹲下来,他也明白了怎么回事,连忙蹲下来,见一个陶罐从头顶飞出去,当即大怒道:“你个虎婆娘,是想谋杀亲夫不成?” 巫氏冷哼一声:“你死了我才省心。” “哎哟,老哥、老嫂就别为这点小事吵了,咱们马上就大祸临头了。”别老板故意夸大其词了一些,为的就是,这两口子能重视他一些,他可不是过来劝架的。 果然两口子一看见他这副大祸临头的捉急模样,不再吵了,巫老板连忙把人请进了屋,边走边问道:“别老弟,你这话是何意?” 别老板紧皱眉头把今日之事细细给那巫老板讲了一遍,最后责问道:“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家人都是武功厉害的高手。” 巫老板一脸惊奇,当即摇摇头,纳闷道:“不该啊,这老头虽然会些武功路数,可我看也就是能对付些没脑子的牲畜而已,路上遇到凶悍的镖师,他都不敢惹,我只以为他武功平平,不过就是稍微厉害点的猎户。” 许多猎户都是武功平平,捕猎凶猛异兽都是靠的经验技巧,所谓术业有专攻,与人打斗时就不行了,巫老板以为罗家阿爷就是这般的猎户,是以一直没放在心上。 “你可害惨我了,那小丫头放了狠话,让我洗干净了等她,这是何意,这是要杀了我?”别老板越说越怕,都开始自行幻想起来,自己变成了一只白胖白胖的鸡,且被拔了毛,那丫头手拎一把菜刀无情地向他砍过来...... 一这么想,别老板的心就更慌了。 巫氏在一旁听了后,哈哈大笑起来:“行啊,为了糊弄我,竟合起伙来给我在这编故事,还真当我是傻子呢?”那巫氏笑着说完,转瞬间沉下脸,眼睛里闪着一股狠劲,对别老板说道: “你也不是个好东西,天天带着我家男子去那寻花问柳,我好好的一个家被你给搅和成这样,你走,赶紧给我走,再不走,那丫头没找上门,我先让我阿兄带人去找你。” 别老板忍着一肚子气看着那巫氏,敢怒不敢言...... 第140章 还能这样? 那巫氏说撵人也是真的撵,见别老板还没有起来的意思,当即拿起墙边的扫帚挥舞起来。 气得别老板额头青筋直跳,看着巫老板直摇头,嘴里不留情面地说道:“就这等憨货,倒是苦了你了。” 那巫氏一听当即炸了锅,拎着扫帚跳起脚来打人,也难为她了,到了这个年纪还腿脚伶俐。 那别老板也算是开了眼界,很是狼狈地逃出了巫家,身后还传来巫老板的话说声,“老弟实在是对不住了,你先忍忍,我与我家婆娘好好说说道理,到时候让我大舅哥给咱俩出出主意。” “出你娘个得主意,那猎户真弄死你们两个才好。”巫氏不甘落后地大喊道。 别老板脚下一滑,都想找几个小混混先把这巫氏给教训一顿,教教她如何好好说话。 别老板一脸晦气的在巷子口上了马车,把受得气全都发在了车夫身上,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 那车夫唯唯诺诺,有怒不敢言,听话的架着马飞快的离去,行驶到大街上时被自家老板叫停。 此时的别老板眼中闪着一抹算计,与其去靠巫老板那不靠谱的大舅哥还不如靠自己,当即让车夫拐了个弯,去了传说中鱼龙混杂、专门接黑活的地下城,他要找个身手好的保护他。 至于别老板为何不直接找个杀手,原因是,太贵,目前还舍不得这个钱。 别老板在外面花费心思,阿茶已经带着爷几个来到他店旁,找了个隐蔽又能时时刻刻关注他店门的地方坐了起来,对阿爷说道:“阿爷,坐,咱们开始守株待兔。” 罗家二哥眨了眨眼,直接粗声粗气地道:“在这等着多费事,我们直接冲进去不就成了。” 阿茶瞥眼看了看自家二哥,十分不解,“我们冲进去做什么?” “当然是教训那别老板一顿。” “然后呢?” 罗家二哥被阿茶问得卡壳,然后......他也不知道。 “都坐下来,咱们是来挣钱的,我们要来加入这个行业的,不是来搅和这个行业的,哪里可以什么事都在明处来呢,先放放那别老板。”阿茶嘿嘿一笑,开始劝起罗家爷几个了。 阿爷挑了挑眉,在孙女身畔挑了个台阶坐下来,问道:“你这又有了什么主意。” “此兔非别兔,而是同行兔。”阿茶摇头晃脑地说着,还卖起了关子。 罗家阿爹一看,得,坐吧,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完事。 罗家二哥一脸无奈地跟着自家大哥一起坐在角落里,这么一等就等了一顿饭的功夫。 阿茶闲着没事揪小手手上的倒戗刺,对阿爷委屈巴巴地说道:“阿爷,该给我买些苹果吃了,瞧给我干巴的,手上都起刺刺了。” “那现在给你买去?”阿爷看自家孙女小嫩手长了倒戗刺,还挺认真地回了一句。 罗家二哥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跟自家大哥嘟哝道:“上次我说手上长了倒戗刺,阿爷和阿奶让我拿剪刀剪剪,多吃些萝卜,怎么到了妹妹这,就成了吃苹果了。” “女娃娃娇气一些。”罗家大哥想了想,找出了一个很合适的理由。 罗家二哥竟然无言反驳,暗自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小气了一些? 阿茶揪完倒戗刺、又摸头顶上的小发髻,后来无聊地托腮看着地上的蚂蚁,就这么盯啊盯,直到别家皮货行店前来了一位牵着马、马上驮着大小包裹,一看就是商贩的人,阿茶立马起身冲了过去,在人家都快把货卸下来的时候,阿茶硬给人家又抗了回去。 那商贩立时想破口大骂,见把他货又给放回马背上的竟然是个女娃娃,一时目瞪口呆,寻思着这娃娃力气挺大啊,见对方是个孩童,商贩没再骂,却凶巴巴地问道:“你这小娃娃要作甚,拦着我卸货做什么。” “当然是帮大叔的忙了。”阿茶声音清脆地说道,眼睛亮晶晶的,一副认真的模样。 这让商贩有些无奈,也不打算跟一个小娃娃计较了,哄着人说道:“小娃娃快去一边玩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大叔,我阿爷也是做皮货的,我是想告诉你,这别老板是行业内出了名的黑心肝,你与他合作多久了?”阿茶也不走,十分脸皮厚地站在那,跟人聊起家常来。 那商贩见小丫头还不想走,刚要继续撵人,一听这话,手上的动作顿住了,看向正向着他们走来的罗家阿爷,顿时觉得面熟,好似在军市中见过,对阿爷笑了笑,说道:“老丈看着好是眼熟,可也是刚从北边回来的?” 阿爷笑着点了点头,颇有歉意地说道:“我家小丫头顽劣,妨碍老弟了。” “呵呵,不妨,只是小娃娃说的话,是何意思?”那商贩一时有些迷惑又好奇。 阿茶趁机插嘴道:“这别老板是出了名的坑骗我们这些行商的,给的价钱是满个行界内最低的,大叔不信可以随我去我们常去的店家问问价钱,若是比别老板的高,你卖给出价更高的何乐而不为,当然了,我也会从店家那边收点好处费,这样,到时候我和大叔五五分,您就又能多些收入,大叔看,如何?” 那商贩一听,心动了,阿茶见状帮着商贩大叔牵马,笑嘻嘻道:“大叔莫做犹豫,咱说的店也在西市,正正当当的街口铺子,您别怕我们是坏人,先去问问价、你就知道这别老板有多心黑了,走吧,我帮您牵马。” 说来也是奇怪,平日里除了那商贩谁也牵不走的马儿、今日竟任由一个小娃娃给牵走了,要多乖顺有多乖顺,那商贩心中惊奇,想着许就是天意如此,若真是比别老板的价钱多,那就是他家马儿通灵性,让他这个主人多挣钱呢。 这么一想,当即跟着阿爷笑呵呵地边聊边走。 罗家二哥看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回头看向自家大哥,愣愣地问道:“还能这样?” 罗家大哥一脸深沉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可以这样的。” 第141章 这心口怎么这么慌 基本卖过几回皮货生意的商人手里都能积攒下不小的本钱来,也都不会像阿爷似的,把所有的钱砸在羊皮上,一来店家给的钱不固定,进的多了还要找好几家店去分散开来卖,远不如上一些好的皮料,你送到店家,那是板上钉钉的挣钱。 路上阿茶旁敲侧击地问了下,这商贩大叔手里还真有些好货,他是从去年就做这行生意的,一直与别老板合作,阿茶不禁问道:“大叔,你也是巫老板给介绍的吗?” 那商贩大叔一喜,笑着说道:“你们也认识我巫老哥?” 这话让阿茶直接笑了出来,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何止认识呢,那简直是不能再认识了。” 听着小娃娃的口气,怎么也不像与巫老板交好的,商贩侧头不解地看向了阿爷,阿爷呵呵笑着,一副苦不堪言地说道:“老弟,你跟我去别家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阿爷说完,摇摇头,这被坑了一年,得少挣多少钱。 那商贩看阿爷这般反应,心里直打鼓,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脚下的步伐快了两分。 待阿茶把人带到刘掌柜这边,那刘掌柜看着阿茶微微一笑,与她私下嘀咕道:“你这小娃娃还真是有些本事。” 阿茶嘿嘿一笑,“那可不,刘叔,我从来不说大话的。” 刘掌柜一副哄小孩模样,极是信任地点头,敷衍道:“是,你是这都城里最有本事的小娃娃了。” 阿茶也不跟刘掌柜计较,拉着掌柜说道:“叔,得给个正经价钱,各类皮子的价钱我可是都知道的。” 那刘掌柜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把一行人请到里面。 待商贩大叔拿出两张纯色无杂毛的紫貂皮还有一张纯白色银鼠皮出来时,刘掌柜眼睛一亮,直接爽快地给了个高价,这三张皮子均是二十五贯一张,不止这样,刘掌柜为了留下这三张皮子,给其它皮子的价钱也给稍微提了些。 商贩大叔一脸惊愕,尔后脸色逐渐阴沉,开始发青了起来,眼中更是怒火中烧,一副随时要打人的模样,看的刘老板心惊肉跳,拉着阿茶转身低声问道:“丫头,我这价钱给得已经很合理了,他这一副要吃人模样,是为何?” 阿茶给掌柜一个无事的神色,笑着说道:“嘿嘿,我这位叔肯定不是冲着您来的,这样,你躲在我身后,稍有异动,我保护您。” 刘掌柜听了一乐,心里寻思着:躲在你一个小娃娃身后能有什么用。 刘掌柜又看向了商贩大叔,带着几分警惕,笑着问道:“老兄觉得这个价钱如何?咱们家给的已经很公道了。” 那商贩大叔也回了神,连连点头,交易算是成了。 待阿爷和商贩大叔一同出来时,阿茶却留了下来,对着刘掌柜娇羞地笑了笑,“刘叔,那个......”阿茶手上比划了个小钱钱的动作。 刘掌柜一笑,拿着算盘霹雳吧啦的打了起来,随即打出个数给阿茶看,嘴上一一说道:“这批货我也就能挣个三百多贯钱,按着业内给中间人的好处费,你得这个数。” 阿茶看了看,三千二百一十六文钱,点了点头,对着刘掌柜笑嘻嘻道:“那就多谢叔了。” 刘掌柜一乐,问道:“是几次一起结,还是一次一结?” “一次一结,我还有用的。”阿茶想也不想地回道。 刘掌柜摇了摇头,心想着,小娃娃就是留不住钱。 当即给阿茶结了款,阿茶拎着三贯整钱出了店铺,铺外商贩大叔还铁青着脸跟阿爷斥道:“这巫老板和别老板也太不厚道了些,我原还纳闷为何别人做皮货生意都富得流油,挣得个盆满钵满,我就只是个辛苦钱,一年到头来,能有个百来贯就不错了,老哥哥,一年呐,整整一年呐,你看我才进了多些货,合着全给他们赚了,难怪我与同行商贩诉苦时,人家我问我是如何做的生意,我一一道来,他们听了后只是安慰我,做久了就挣钱了。 我还想着是本钱越滚越大,是以才越来越挣钱,原来人家是指.......唉。”商贩大叔重重一叹,想想这些年,是如何信任巫老板和别老板的,肠子都快悔青了。 阿爷劝慰着:“也算是识人不晚,如今这趟不就多赚回来不少。” 那商贩摇了摇头,一脸庆幸道:“还好今日认识了老哥哥,这才得以识清那巫老板和别老板的豺狼嘴脸。” 阿茶一蹦三跳地来到大叔面前,笑嘻嘻道:“叔,咱也是气不过那巫老板和别老板的为人,不瞒您,他们见我识破了招数,还使了些下三滥的招数来对付我阿爷,想着连人带货都给端了呢,大叔若是独自行商,就别找他们去算账了。” 那商贩大叔听此言更是一惊,原本一腔怒火瞬间熄灭了不少,问道:“赵老哥,令孙说得又是怎回事?” “嗨,我这也是手里有一批好货,没有卖给他们,他们一时红了眼,找了些江湖混混,试图抢走。”阿爷简单明了地说了一番。 听的商贩大叔又惊又俱,满腔怒火是彻底熄灭了,认命长叹着,“怪不得人家一听巫老板和别老板的名号,都不与我说实话,连稍加提点一句都不肯,唉,罢罢罢,惹不起这二位,我总归是躲得起。”说完,商贩大叔好心劝道:“那老丈可要多加小心一些。” 阿爷连连点头,阿茶又笑呵呵地插嘴说道:“大叔别怕,等你下次再进都城,我保管你对着他们二人提起我阿爷的名号时,他们均不敢对你如何,要是他敢做什么,你尽管来找我和我阿爷,我替你去教训他们去。”就是得给些好处费。 那商贩大叔听得一怔,颇是茫然地看向了阿爷,此时一脸笑意的阿爷在商贩大叔眼里仿佛变成了天外高人一般,仙风道骨。 商贩大叔对阿爷郑重其事地弯腰行礼,极是尊敬道:“以后还望赵老前辈多加眷顾一二。” 阿爷咳了咳,“好说、好说,俞老弟快快起来,不必行此等大礼。” 坐在马车里的别老板摸着心口,嘀咕着:“这心口怎么这么慌。” 第142章 阿爷,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呀 阿茶要把中间费分给俞老板一半,而俞老板可能是被巫老板坑的厉害,人变麻木了还是如何,竟然不要了。 阿茶摇了摇头,坚持要分一半,在商言商,人不可言而无信。这让俞老板由衷敬佩了下阿茶和阿爷的人品,在某个角度来说,比起巫老板和别老板这两位,阿茶和阿爷确实好太多了。 阿茶原本还想让俞老板介绍些同样是在别老板那边卖货的行商到她这来,话到嘴边,犹豫了,待俞老板走远后,阿茶问阿爷: “阿爷,我记得您曾给我说,那些常年行商的队伍见到您都爱答不理,还摆脸色来着,是有这么一回事吗?” 阿爷听后点了点头,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爷孙俩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波。 估摸人家摆脸色是给巫老板摆的,不给阿爷揭穿那巫老板的人品是不想图惹是非。 这就是阿茶为何没有向俞老板开这个口的原因,别再惹急了那别老板给他招惹来祸端。 与俞老板告别后,阿茶喜滋滋的把铜钱递给阿爷,看得罗家二哥直羡慕,就这么费费嘴皮子,就平白得了一贯几百文的钱,简直是不敢想象。 “我突然能理解那巫老板的心情了。”罗家二哥盯着一长串的铜钱,两眼放光地说道。 铜钱在手的阿爷突然也理解了巫老板,这白来的钱,那肯定是多多益善了。 只是,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有自己的底线原则。 趁着天色还早,阿茶决定再去别老板家守株待兔。 别说,好巧不巧的目送着别老板带着一位身侧佩剑、身姿挺拔一看就是练家子的男子进店,阿茶和阿爷相视两眼,相互猜测这别老板又找人来对付她们了? 阿茶与阿爷商量道:“阿爷,我摸过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们若是见到商贩,小心行事。” 阿爷点了点头,叮嘱道:“别正面冲突,万一是个厉害的高手呢。” 阿茶担心阿爷这边,亦是叮嘱阿爷:“阿爷,以我的速度,打不过逃出来不成问题,要是我打起来了,你先带着我阿爹、阿兄们回客栈。” 也不知道是跟孙女这两天转脑子转的多了、还是怎样,阿茶说完,阿爷点了点头,直爽道:“行,我们不给你拖后腿。” 因为这句直白的话,阿茶略表羞涩,“阿爷,也不能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呀。” 阿爷看了看自家小孙女,酝酿了半晌,也没酝酿出一句话来接。 阿茶嘻嘻一笑,对着阿爷挥了挥手,就悄悄地摸到别家皮货行的后院,越墙而过,挨间门窗听声音,终于在一木窗旁听到了别老板的声音,颇是神气地问话:“我可是花了两百贯雇你护我周全的,可不能让我失望,这受一点伤,我都得找你上边去。” 回应那别老板的是一片无声的空气。 阿茶听了这话,歪了歪头,暗道,这别老板是找了个保镖? 只听别老板音调拔高了几分,又道:“我说你能吱个声吗?” 回应别老板的依旧是一片寂静。 别老板似乎生气了,屋内响起了拍桌子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别老板有些暴躁地叱责声:“我可是花了二百贯、二百贯。” 终于在沉寂了片刻后,一道冰冷地声音,平淡无波澜地阐述着:“二百贯只是保住你的命。” 也不知是那佩剑男子太凶了还是如何,原本有点嚣张的别老板没有再说话,还是过了好一会,方才缓声温和道:“这凡事好商量,我这二百贯也不少了,那怎么也得保我周全吧,光保命,也太不划算了些。” “可以加钱。” 阿茶听到这都想乐了,特别想找别老板谈谈人生,把这二百贯给她啊,保证给他周全,不断胳膊、不断腿。 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是找源头。 听到这,阿茶也不再继续听了,悄无声息地退了几步到墙边,一个纵身越过了墙头。 屋内的佩剑镖师似有若无地往木窗瞥了一眼,没有半分出手的意思,这一幕被还在唠叨的别老板正正好好给错了过去。 阿茶从小巷子里出来时,恰好看到两名壮汉一人牵着一匹马结伴而来,停在了别家皮货行门前准备卸货,阿茶当即冲过去,牵起马缰就走。 说来奇怪了,这马儿一个个地见到阿茶都乖顺的很,她往哪里牵、马儿就往哪里走。 阿茶一溜小跑,那刚卸了一麻袋货的汉子回头一看,马没了,如李逵一般的大眼睛瞬间一立,追在阿茶身后怒喝道:“大胆小贼,青天白日之下,竟敢当街抢劫,看我不打的你连娘都叫不出来。” 阿茶边跑边探出个小脑袋,笑嘻嘻道:“你来追我啊~” 那虬髯戟张的汉子一看竟是位小童牵走了他的马,顿觉丢人,嘴里哇哇呀呀猛足了劲地往前跑,阿茶把马儿牵出了别家皮货行的视线范围外后,便停了下来,伸手摸了摸马儿,笑嘻嘻道:“真是一匹好马儿。” 那马儿似乎很怕阿茶,站在那一动不动,也不亲近、也不怵逆。 马儿倒是老实了,可苦了他的主人,脚下发足了力气也就是前一刻的事,直接撞在了马尾上,那马儿一惊,嘶嚎了一声,差点把自己主人给揣了,还是阿茶牵着它往前走了两步,安抚了一下。 狠狠地吸了一嘴马屁味的汉子原地哇哇呀呀直蹦跶,而他同伴扛着麻袋牵着马亦是追了过来,气喘吁吁的。 阿茶对两位壮汉弯腰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唐突了二位大叔,还请原谅则个。” 那虬髯戟张的汉子还在那原地吐吐沫,分不出来心思与她计较,倒是后面的身材高大的壮汉,一副山羊须,鬓角梳的一丝不苟、脾气稍微好一些地向阿茶询问道:“小友,牵走我们的马儿与货物,是为何?” “那肯定是要偷咱们的货啊,见我追上来了,逃不掉,这才停下来,强行辩解。”虬髯戟张的汉子这会缓了过来,与自家兄长说道。 阿茶对那虬髯戟张的汉子嬉笑道:“叔,我要是真想偷货,干嘛不骑着马儿直接跑呢,我人小又占不了多少地方,你这马儿还这般温顺听话。” 温顺听话? 虬髯戟张的汉子痴痴地盯着自己的爱马,突然就更气愤了! 若不是心爱此马,真想给它一脚。 第143章 莫要对我阿爷动手动脚 阿茶把缰绳递给了脾气稍微好些的那位大叔,一脸真心实意道:“大叔,我真的不是要偷你们的马儿和货物,我是有些话想与你们说。” 那虬髯戟张的汉子抱肘、一眼不错地盯着阿茶,一只脚又不停地点地,一副看阿茶如何接着往下编。 这会儿阿爷爷几个也跑了过来,阿爷发现自己是越发跟不上小孙女的节奏了。 阿爷一过来,那虬髯戟张的壮汉嘿哟了一声,新奇道:“还有同伙呢。”说完立即摆出一副我可不怕的模样。 倒是留着山羊胡的大叔对阿爷拱手叫道:“老人家,不知你们这般做,是何用意?” 阿爷对二人连忙笑了笑,说道:“确实是有几句话要与二位说上一说,不好在那别家皮货行门前停留,是以才出此下策,还望二位好汉海涵。” 那虬髯戟张的汉子哼了一声,撇过头去。 山羊胡大叔微皱眉头怔了片刻,随即才笑着说道:“不知老人家要说什么。” 阿爷咳了咳,酝酿了下腹稿,方才问道:“二位可是要把这货卖给别家皮货行?” “这不废话,咱都停在店前卸货了,没你们胡闹,咱现在都开始数钱了。”虬髯戟张的汉子十分暴躁地说道。 阿茶嘿嘿一笑,“叔,且听我们说完,你再生气呗。” 那虬髯戟张的汉子面色一沉,对阿茶哼了一声,显然没之前那般生气了。 山羊胡大叔对着自家弟弟劝道:“老二,你且听听他们要说什么。” 虬髯戟张的大叔吧唧了两下嘴,这回是彻底不插话了。 “还请老人家继续说。”山羊胡大叔极是有耐心地对着阿爷和颜悦色道。 阿爷酝酿了一堆的腹稿被打断了,人老了,脑子也快不行了,都不知道自己刚才要说什么了,索性想到什么说什么,直言道: “不瞒二位,这别老板是位出了名的奸商,给咱们行商贩的价格怕是满城里最低的,倒是我这边认识几家皮货行,店内掌柜给的价钱都会高一些,二位不若先跟我去问问价,再做决定卖给谁家。” 阿茶在一旁连连点头附和阿爷的话,心中满意,她家阿爷也算出师了。 这话才刚落片刻不到,那虬髯戟张的汉子又暴跳起来,声音如雷似地喊道: “放屁,我说什么呢,原来是想骗我们把货卖给别人家,你们这是把我们当傻子忽悠不成,我们岂会上了你们的当,我那别老哥可是巫老哥特意给介绍的,我们几人关系且容她人挑拨。 就算别老哥给的价格低了些,那也是因为他手里头紧张,我们哥俩具是讲义气之人,岂会因为这点小利就致朋友于不顾的。”那虬髯戟张男子喊完,对罗家爷几个十分嫌弃地挥手说道:“走走走,再不走,我可就不客气了。” 阿爷和阿茶一时无言以对。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是真不知道如何形容她们内心的无奈...... 那留着山羊须的男子眸光闪了闪,对阿爷拱手行礼,委婉笑道:“多谢老丈提点了,只是我们兄弟二人与那别老板乃是八拜之交,今日我们就只当没见过老丈,老人家、珍重。”说完,微微一笑,牵着马掉头又转回了别家皮货行。 那虬髯戟张的汉子还极是嚣张地看了眼阿茶,冷哼了一声。 阿茶差点笑出声来,与自家阿爷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阿爷,难不成那别老板对这两位大叔真诚一些,还真把他们当成兄弟,给得价格公道一些。” 阿爷砸吧了下嘴,猜测道:“可能...是吧...也许人家给他们虎皮就能给到个七八十贯的价钱。” 阿爷这话就这么轻飘飘地飘到了那兄弟二人的耳朵里,虬髯戟张的汉子直接哈哈大笑起来,与自家老哥哥笑道: “这老丈想什么美事呢,一张虎皮还能卖出七八十贯的价钱,都当那钱是大风刮来的吗,给个七八十贯,我别老哥还赚不赚钱了。” 阿爷和阿茶相视一眼:仿佛碰到了位傻子。 虬髯戟张的大叔傻里傻气的,可是山羊须大叔却不是,在自家弟弟疯狂嘲笑时,他面色越发凝重了。 那原本还在哈哈大笑的汉子看自家哥哥的神色,渐渐不笑了,似乎转过了点弯,突然转过身凶巴巴地朝着阿爷这边走来,欲伸手抓向阿爷,阿茶直接倒握匕首不客气地打在了他手臂上的外关穴,冷声喝道:“莫要对我阿爷动手动脚。” 那虬髯戟张大叔只觉得臂上一震,尔后手上竟有些发不出力道,惊疑了一声,再看向阿茶,目光里重视了起来,原本暴躁的脾气都收敛了起来。 那山羊胡大叔几步走上前来,对阿爷行了一礼,歉然道:“唐突老丈了,只是不知老丈刚才那话又是何意?” 阿茶歪着头看向山羊胡大叔,说道:“大叔为何听不懂我和阿爷的对话,一张虎皮在其他店家就能卖个七十贯往上,若是别老板真拿你们当兄弟,那怎么也要给个八十贯吧,毕竟这东西他转手就能卖出三百多贯的价钱。”阿茶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都城大户人家买皮子很少讲价,这虎皮人家都是看一眼,看上了就直接打包带走,豪爽得很。” 山羊胡大叔听了这话,面上一震,极是震惊,“三百贯?” 阿茶点了点头,一脸不解地地看着山羊胡大叔,好似问他为何因为这个而这般大惊小怪。 虬髯戟张的汉子垂眸,连连嘀咕道:“这不可能,那别老哥分明说能卖上个一百贯就很不错了。” “哦~还以为那别老板对二位大叔有多诚心呢,是不是巫老板带你们初次见他时,他一来不看货、二不商讨价钱,先上来哭诉一番自己做生意是何等辛酸,那巡街的官兵们天天上门打秋风,一要就是几百贯、几百贯的,收了你们的货,再不开张,就揭不开锅了。”阿茶平平淡淡地说着,却让虬髯戟张的大叔心跳如雷,惊诧道: “你怎会知道这些?” 第144章 打应该还是打得过滴 羊胡子大叔转瞬间就明白了,当即沉下脸,暗恼又自嘲道:“糊涂啊!” 阿茶深表同情,让兄弟二人先缓缓,她就不嘲讽了,她怕她一张嘴,给那虬髯戟张的大叔气噶过去。 待山羊胡子大叔神色逐渐恢复平常对阿爷虚笑了两声,说道:“让老丈见笑了。” 阿爷连连摇头,“人心险恶,行商更是如此,谁也保不准在哪处就着了奸人的道。” 罗家二哥在一旁疯狂点头,可不就是这个理。 “那二位大叔可需要我介绍店家,我虽然会从中收点中间费用,咱们可以五五分成,我肯定比那巫老板好多了。”阿茶正气凛然地说道。 只是她一个小童模样,这般语气说出来的话,总是带着几分违和的喜感。 那虬髯戟张的大叔总觉得眼前场景有些不真实。 这兄弟二人一样是一直把货卖给别老板,没有去过其它家店,山羊胡子大叔当即对阿爷行了一礼,客气道:“劳烦老丈和小女公子带路。” 于是一行人又去了刘掌柜那。 路上两位大叔也相互介绍了下各自称呼,山羊胡须的大叔平常都叫他熊老大,虬髯戟张的大叔是熊老大的亲弟弟,平常都唤他熊老二。 当兄弟二人介绍完自己,阿茶垂头遮掩住自己的笑意,真想问一下熊大和熊二可认识光头强不? 穿越人士的寂寞啊...... 也只能独自乐乐。 刘掌柜刚给自己泡上一壶茶,还没到嘴边呢就看到阿茶又领着人进来,心下一笑,这小丫头还真是有点道行。 熊家兄弟二人进的货里多半是普通皮料,有狼皮、羊皮,还有张豹子皮,这些都是中等人家会买的,刘掌柜看了后倒是全都收了,价钱给得算是合理,没有给俞老板时那般大方。 但就是普通价钱也比别老板高出了许多,熊氏兄弟二人这一次挣得钱顶上在别老板那的两倍,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刘掌柜说完价钱又拉着阿茶嘀咕道:“你这带过来的人都好生古怪,到底是满意我这价钱还是不满意,一个个的凶得很,尤其那个胡子拉碴的,你看看,什么个表情,再这般,我都要找个镖师护着我了。” 阿茶连连赔笑,红口白牙地说胡话:“都是卖完货激动的。” 刘掌柜:“......”不管是不是真话,只要不是冲着他来的就行。 待熊老大和熊老二结了账出去后,阿茶又从掌柜这边得了两贯钱,蹦蹦跳跳地出了店铺,相同的画面又重新上演了一番。 只见熊老二站在原地骂娘,给那别老板和巫老板骂得是狗血淋头。 阿茶凑过来嘿嘿一笑,“二熊叔,刚才你还信誓旦旦的说你与你那巫老哥和别老哥是八拜之交,这会怎么能因为一点铜臭就不认人了呢。” 熊老二被一个小丫头怼的哑口无言,干瞪着虎目说不出一个字来,憋屈的不能再憋屈。 阿爷对兄弟二人劝慰道:“有不少商户都被这二人给骗了,你们也不是独一家......”阿爷刚要想提点兄弟二人两句,就见熊老二双拳互击,大喊道: “不行,我是越想越气,我非要教训那鳖孙一顿。”他本就是暴躁脾气,话落,转身就跑了,个子矮却十分莽的汉子横处晃晃地就冲了出去,别说,速度还挺快。 看得阿茶和阿爷均是一怔,熊老大摇头一叹,对阿爷拱了拱手,“赵老哥,我得跟过去看看。”说完,慌忙地牵着两匹马追了过去。 阿茶看了眼天色,夕阳半挂在飞檐之上,再往下沉沉就要街鼓隆隆宵禁了,阿茶看向阿爷,问道:“阿爷,我们要过去看看不?”也不知道,熊老二能不能对付得了别老板身边的镖师。 阿爷有些意动,罗家二哥是直接行动,嚷嚷道:“阿爷,我们去瞧瞧,就瞧一眼。” 见罗家二哥都迈开步子往别家皮货行走了,阿爷对阿茶说道:“咱们先去看看。” 就这样,一行人又回到了别家皮货行,只见货行门口围着一群人在看热闹,罗家二哥一看,当即一喜,说道:“肯定是打起来了。”说完,一溜小跑去凑热闹。 阿茶和阿爷相视一眼,趁着人多,也凑到人堆里往里瞧。 待爷几个千辛万苦挤进人群中,便到了极是精彩的一幕,只见熊老二正骑在别老板身上给他一顿大拳头,边揍边骂道:“打死你个黑心肝的奸商。” 别老板用手臂格挡在身前,嘴里直说好话:“熊老弟莫生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咱们坐下来好好说说,凡事都可商量。” “呸,坐下来听你忽悠吗?”那熊二吼完,熊掌一般厚重的拳头又结结实实地砸了下去。 那别老板吃不住力,对着佩剑镖师说道:“喂,你就看着我这么挨打?”二百贯啊。 那镖师垂眸看向别老板,面无表情地问道:“这位就是你说得要来杀你的那个人吗?若是,我就出手,若不是,需加钱。” “哈哈,你这作恶多端,招来了杀身之祸吧,活该。”熊老二一听,立马幸灾乐祸起来,仰头大笑一番过后,凶蛮道: “趁着人家把你宰了之前,我熊二爷得先好好出口恶气。” “老弟,别....这里肯定是有误会....诶?别怪我翻脸了啊,哎呦.....妈的,加钱,我加钱。”别老板实在是受不住熊老二的打,直接冲着那镖师喊道。 别老板话音一落,原本原地不动的冷面镖师刹那间冲了过来,只见他速度极快,眨眼就到了熊老二身侧,手握成拳猛力一击,直接把人给击飞了出去。 这还是熊二一早就有防备的前提下,全力抵抗后的效果。 那镖师威武霸气的一拳,让看热闹的人群都目瞪口呆,寂静了片刻,就响起了如雷一般的喝彩声,更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喊道:“再来一拳。” 熊二哆哆嗦嗦地站起来捂着脸,活动活动了嘴,吐出来一颗大牙,极是气愤地又开始咿咿呀呀起来,唱戏的名角恐怕都学不上他这股劲儿来,只见他咿咿呀呀地如一头牛冲上前要与那冷面镖师对招。 悲伤的是,人又被一拳打倒在地,倒在地上了后还向门口方向平移了几寸距离,直接撞在了门槛上方才停下来。 此时,看客们喝彩的有多热烈,熊老二悲壮的就有多凄凉。 阿爷看得直肉疼,咋舌道:“这镖师也是位高手无疑了。” 阿茶观察着那冷面镖师,摸了摸下巴,打应该还是打得过滴~ 第145章 嘁,一条狗命谁稀得要 熊老二被人家压制的这般凄惨,作为兄长的岂能站在一旁旁观,在熊老二还要挣扎起来的时候,熊老大大声喊道:“让我来会会这位年轻人。”话落人就已经冲了过去。 别说,熊老大还真能跟冷面镖师过上两招,然也仅仅就是两招。 周围看热闹的人又是替那镖师一阵喝彩,阿茶和阿爷一齐捂脸不忍再看。 那别老板从熊二这边逃脱出来后就躲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见兄弟二人都被人打倒在地,他这才敢出来,且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十分嚣张地说道:“起来继续打呀,有种继续呀?” 熊老二看他这副小人嘴脸气得直吐血,挣扎着要起来,愤怒道:“我今日就是死在这,也要出了这口恶气。” 那别老板一脸蔑视地看着他,冷冷地扔了一句:“没脑子的东西。” 这回熊老二是真的气吐血了。 “气煞人也……”熊老二发出一阵悲鸣,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他要命不久矣。 阿茶看别老板太过嚣张,啧啧摇头,对阿爷嘘声说道:“阿爷,我先去会会那镖师,要是打不过,你见机行事带着我阿爹、阿兄他们先撤,咱们直接在城门口汇合,先回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没必要像熊氏兄弟一般,死磕到底。 那请镖师不花钱的呀,多来几次,能心疼死别老板。 想想,那可是两百贯! 阿茶都替他肉疼。 就在熊老二又要挣扎起身时,阿茶一个闪现,把他按了回去,对着别老板笑嘻嘻道:“别老板别来无恙呐!” 别老板从来没有见过阿茶用武的模样,见阿茶仿佛鬼祟一般突然出现在店门口,瑟缩一下,边往后退边试图找个隐蔽安全的地方,嘴里大喊道:“就是她,你快把她擒住。” 阿茶歪头不解,“不过短短一日不见,别老板何以就这般怕我?难不成,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之事,心虚至此。”说完,阿茶气势大变,整个人瞬间凌厉起来。 吓得别老板汗毛直立,对着冷面镖师喝道:“你还磨蹭什么,快擒住她!” 那冷面镖师盯着阿茶,冷冷地问道:“你可还有话要说?” 阿茶皱眉抿嘴不语,暗道:这冷面镖师很炫啊。 她想说话,还用谁给机会?呵,年轻人不知江湖险恶啊...... 不再多言,阿茶直接向冷面镖师冲了过去。那冷面镖师依旧没有拔剑,而是手起拳式静静地凝视着阿茶,当他见人已经近了身来,内力集聚,拳招眨眼间击了过去,在他预测中,这一套招式下来,无论那女童如何躲避,至少都要挨上一拳,却不想,没有一拳打在人身上,均是落了空。 镖师微微一愣,再看,面前已然没了人影。 冷面镖师凭着多年打斗经验连忙转身,同样转身的还有阿茶,周围看客只见一道清光伴随嗡鸣之声和两道残影,瞧得他们直眼晕,再能看清时,那镖师和女童已经各自站在一边对峙起来。 而冷面镖师腰畔的长剑只剩下孤零零的剑鞘,女童则是洋洋得意的握着长剑,十分挑衅地看着冷面镖师,嘴角勾着一抹笑。 围观众人皆是一声惊叹,显然这冷面镖师落了下风。 一直秉持着剑在人在的镖师紧抿唇角,眼里流露出一丝狼狈和几分狠厉,眼前的女童成功的惹怒了他。 众人只见冷面镖师气势大变,人就像一头猎豹极是迅猛地冲向猎物,那股狠劲竟让他们浑身一颤,一时担忧起小女娃的安危,其中有位大叔嘟哝道:“这...不会出人命吧。” “可不好说。”一人不甚在意地接着话,显然事不关己、专心致志的看热闹。 阿爷就在一旁听着却没心思搭理这二人,罗家爷几个具是紧紧地盯着阿茶与那冷面镖师,已经做好了随时冲上去救援的准备。 只见狭小的铺子内,冷面镖师三做两步、一刹那间就冲到了阿茶身前,举起拳头狠劲地砸下去,阿茶脚下一个步法变换,人就以一个极其诡异姿势灵巧地躲过,之后众人亦是没看清她是如何踩着步子行走,人眨眼间闪到冷面镖师身后,长剑直直地抵在那冷面镖师脊椎之上,笑着问道:“还要继续吗?” 那冷面镖师脸色一沉,亦是不回答阿茶的话,一个弯身旋转,手握成抓向阿茶腰间擒去。 阿茶两个闪躲、身法飘逸的躲了开来,嘴角勾起一丝坏笑,抽出匕首直直向别老板射去。 那别老板还聚精会神地看着他们的打斗,怎么也没想到阿茶竟然还能分出心神来袭击他。 别老板看着速度极快的匕首向他飞来,当场惊的不知该做何反应,只能本能反应地大叫道:“镖师,快来救我!” 那冷面镖师亦是没想到阿茶会来上这么一出,然他即便是神仙也决计快不过那已经飞出去的匕首,只得冷冷喝道:“蹲下。” 别老板倒是听话,胖胖的身子立马蹲下缩成了一个肉团,那飞刀正正好好地从他发髻一穿而过。 别老板披头散发的看着丝丝缕缕碎发从头顶纷纷落下,竟悲鸣起来,“我的头发……”此时的他、竟然连性命都不顾了,颤颤巍巍的从地上捡着自己的碎发,可悲的是,头顶上还接连的掉着碎发,别老板一脸不忍的去摸了摸发髻,险些把发髻从头顶之上拿下来,手上动作顿时顿住、然后紧紧按住发髻在脑袋上,好像这样做,那发髻还长在头顶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别老板瞬间红了眼,抬头指向阿茶对冷面镖师喝道:“给我要了她……”话就戛然而止在这。 此时阿茶盘坐在冷面镖师肩上,一手持剑抹在对方的脖颈之上,一面懒洋洋地看着别老板深情表演。 此刻,连看热闹的众人都不发一声,均是屏气凝神。 熊老二瞠目结舌地看着阿茶,想想最初相识的画面,背后不禁生凉。 见别老板终于有心思把目光放过来,阿茶懒洋洋地问道:“别老板,你身子洗好了没?” 别老板一脸惊恐,慌张不已,口不择言道:“你…你……这…这…可是…可是…都城,你…你…不能……” 阿茶冷眼看他,嫌弃道:“嘁,一条狗命谁稀得要。”就是要,那也不能当这么多人面说出来! 第146章 讲述着关于如何习得功法的第二个版本 在场看热闹的太多,阿茶也不能把那别老板怎么着,想想还不如不动手,要动手就得来一顿狠的。于是只对别老板说道: “你这镖师请的一般般,再换一个更厉害的吧。” 随即低头看向冷面镖师说道:“我就是说实话,你也别介意,接下来想怎么着?” “悉听尊便。”冷面镖师很是硬气地说道。 阿茶撇了撇嘴,“这剑不错。” “给你。” “那敢情好,把剑鞘给我卸下来吧。”阿茶语气轻快地说道。 然而迟迟未等到冷面镖师的动作,阿茶不解,只听冷面镖师开口问道:“你明明能打得过,为何还使阴招。” 阿茶唔了一声,声东击西也算是阴招吗? 夕阳余光透过屋门渐渐洒在阿茶的脸上,温暖的像娘亲的手细细轻抚着她,阿茶语气轻快地说道:“太阳快下山了。” 冷面镖师一怔,困惑这是什么答案。 “速战速决,早点回呀,镖师大叔,西市的客栈很贵的。” 冷面镖师:“……”好吧,这也不算是太敷衍的理由,于是他面无表情的把剑鞘摘下来递给阿茶。 阿茶接过剑鞘,另一只手挽了个剑花,长剑十分漂亮的入鞘,阿茶随意地把长剑背在身后,看向别老板说道:“别老板时候不早了,咱们下次再会。” 别老板目送着阿茶从冷面镖师身上飞下来,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一脸惶恐地目送着人大摇大摆地从他店里出去后,方才指着冷面镖师大喝道:“两百贯啊,竟请了你这么个废物。” 剑被夺走已是奇耻大辱,这会被一届商贾辱骂,冷面镖师再抬眸时,眼光里闪着浓浓的杀意,顿时让别老板缩在柜台后,虚嚷道:“你…你要作甚,我可…可说错了?” 那冷面镖师闭眼深吸一口气,撇下一句,“钱自会退回。”便转身离开。 看热闹的人群纷纷给镖师让出一条路来,众人望着他挺直的背影,均是一阵嗟叹,多可怜的人啊。 冷面镖师出了门,走远后也不摆那一脸冷酷的表情,而是一脸郁闷道:“邪了门了!”如今的小娃娃都这么厉害了? 且不说冷面镖师的背影是多么的凄凉,这会的熊老二才是真的悲凉,掉了颗大牙不说,脸肿的能有两个鸡蛋那般大,被自家兄长扶着,稍微直腰就疼地直嘶气。 兄弟二人对罗家爷几个十分敬重地表达谢意,“今日若没有女公子出手相救,我二人恐怕会颜面扫地,从此抬不起头来。真真是万分感谢,以后有用得到我们兄弟二人的地方,尽管吩咐。” 阿茶又恢复孩童天真烂漫的模样,笑嘻嘻道:“好说、好说,那个...这中间费咱们还要分一分,分完我和阿爷好早些回客栈。”阿茶说完看向阿爷。 阿爷连忙从鼓囊囊、沉甸甸的怀中拿出一贯铜钱递给熊老大。 熊老大面上温和一笑,连连摆手:“这中间费本就该你们得的,我们兄弟二人又受了你们照拂,哪里好意思再要这个钱,老丈快快收回去,莫要臊我们。” “我与别老板早晚会有这么一局,无非早晚的事,钱是钱,情义是情义,不能混为一谈,大熊叔尽管收着吧。”阿茶目光清正地看着熊老大。 熊老二一双眼睛更是敬重了,对着阿茶郑重其事道:“你这位小友我交下了。” 阿茶对他微微一笑。 交就交吧…… 又寒暄了两句,熊氏兄弟问了下爷几个的落脚之地方才离开。 罗家爷几个踏着夕阳的余晖匆匆地向客栈走去。 刚进坊门,身后就传来震耳欲聋的街鼓声。 爷几个不由松了口气。 待几人慢悠悠地回到了客栈,小二双眼放光的走上前来笑着问道:“老爷、大爷和各位公子们回来了?这货物都卖出去了?” 阿爷心情十分好地点了点头。 给店小二欢喜的好像是他的货卖出去了似的,随即又伤感一叹:“没想到分别之时竟然来的如此快,老爷、大爷和公子们下次来都城可一定还要住在咱们家,小的也好继续服侍你们。”店小二说完,憨憨一笑。 阿茶听了一乐,打趣道:“那你问问你家掌柜,我们再来可会减房钱,不减,我就去别家,看看可会有贼人半夜破窗而入,不瞒小哥儿,我们现在住在你家客房都还心惊胆战的。” “女公子,这黑衣人也不是大街上的猫啊、狗的,哪里会经常碰到。这要是天天来贼人,咱家的店还开不开了。 老爷、大爷和公子们尽管放心住下,至于房钱,我去找掌柜商量下,下次指定给你们便宜些。” 阿茶别有深意地看了小哥儿两眼,“嘻嘻,小哥儿我们还要住上两日呢,那难过伤心的模样还是过两天再演吧。” 店小二听了一怔,随即笑着说道:“那感情好,诶?女公子,我这可不是演,我是……” 后来阿茶点了些饭菜,让小二等饭菜好了直接给他们送到房间这,方才让人离去。 进入房内,罗家二哥板着脸直视阿爷,满眼质问。 阿爷被自家孙子弄得一脸问号,摸不着头脑。 爷孙俩对峙了许久,罗二哥极是气愤地喊道:“阿爷,你偏心。” 阿茶坐在阿爷身畔,不解地看着二哥,这是唱得哪一出? 看着祖孙二人具是茫然模样,罗二哥也不等他们猜了,直言道:“同样是罗氏子孙,妹妹身法这般厉害,而我.....可怜我还认为阿爷......”不等人说完,阿茶直接打断二哥的话,红口白牙咧嘴一笑,脆生生地说道: “二哥,谁说我的绝世武功是阿爷教的?” 罗家二哥一怔…… 不是吗? 阿爷把头撇向一边,任由孙女发挥,心中一叹,若是能教,他如何会不教…… “二哥可还记得我消失了二十多个昼夜的日子?” 罗家二哥呆呆点头,记得啊。 “也就是这段日子里,我碰到了一段奇遇……”阿茶开始口若悬河地又讲起故事来。 阿爹坐在二哥身畔聚精会神地听着自家闺女、讲述着关于如何习得功法的第二个版本。 第147章 要不干脆就让他不能说话 这回罗家二哥不吵着阿爷学武了,而是磨着阿茶教他练武。 阿茶静静地望着自家二哥,大意了…… 罗家阿爷适时站出来说道:“阿茶学了都差点走火入魔、七窍流血,你如今这般年纪,更是不能练了。” 罗家二哥愣愣地看着阿爷,做了个吞咽状,问道:“走火入魔?七窍流血?” “那你以为?死了都是好的,要是残了躺在床上,看谁家姑娘肯嫁给你。”阿爷一句话就直直地击在了孙子的心窝处。 罗家二哥一听娶不上媳妇,不嚷着学了。 小插曲过后,爷几个吃完饭,阿爷坐在案桌旁边喝水边问道:“明日还要拦那些行商?” 阿茶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当然要,有钱还不挣?这会正是商贩从北边陆陆续续回来的时候,别老板可就靠着这个时节攒一批皮货呢。” 阿爷端着茶杯,连水都不喝了,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左右已经撕破脸,要弄就弄的他们彻底不敢再惹咱们。” 阿茶连连点头表示赞同,又对阿爷说道:“阿爷,我倒是知道巫老板家在何处。” “你意思是?”阿爷倒是明白了自家孙女是何用意,当即想了下该如何安排,“这样...明日让你阿爹和你大哥陪你去别老板那,我带着铁碗去巫老板那。” 阿茶一听同意了,“那我先带阿爷去巫老板家。” 罗家二哥这回听明白了,凑到阿爷身旁一脸笑意地说道:“阿爷,那什么,我上去找那些商贩交谈,若是谈成了,这好处费能分我一些不?” 阿爷斜眼看自家孙子,让其自行体会。 阿茶抿嘴一笑,对自家二哥说道:“等咱们把别老板和巫老板彻底收拾老实了,下次再来都城,大哥和二哥倒是可以继续做这中间人的生意,其实有个地方也适合守株待兔的。” 爷几个一齐看向阿茶,均是好奇还有哪里适合守株待兔。 “就是给价比别老板还要低的那家呀,叫什么...吴所不有皮货庄,要不是一次不宜得罪太多人,其实那家我们也可以蹲守的。”阿茶十分遗憾地摇了摇头,主要是家里目前只有她一人比较厉害,分身乏术呐。 商议完第二日的行程之后,大家都各自睡下歇息,阿茶修炼完内功之后,在朦朦月光之中从怀里里拿出两瓶小葫芦,每个葫芦都长得十分周正,圆圆润润的十分可爱,她摸着葫芦在想明日给那巫老板是只吃蒙汗药呢,还是两样掺着吃,一时竟然有些犹豫不决...... 翌日清晨,街鼓隆隆,阿茶带着阿爷气势昂然走出了坊间大门,刚迈出几个步子,阿茶停了下来,与阿爷说道:“阿爷,还是坐车吧。”想一想,靠走路要走挺长时间呢。 阿爷低头沉思,对阿茶直接说道:“走,我们先去西市买辆车。” 阿茶:“????” 这突如其来的阔气,让她有些猝不及防。 于是一行人又转回身回客栈把自家那匹瘦马牵了出来,先行去了西市。 车行在西市的最南边,罗家爷几个到了车行时,就看见街道上摆着大大小小的马车,十分耀眼。 同样,阿爷的双眸也迸发着耀眼的光芒。 可见无论哪个时代,男人对车这个东西都有着不小的热爱。 一行人转了一圈,什么价位的车都有,带马和不带马的自是两种价格,不带马的车有十贯、十五贯、二十贯以此类推、上到百贯价钱都是有的。 且不说那价值上百贯的车子了,就是最便宜十贯钱的车子也不是阿爷能够轻易做主的。 阿爷蹲在木车底下看着车子的结构原理,店家也一同跟着蹲下来,极是热情地讲解着自家车子相比其他家的优势,总得来说就是结实、不易翻车。 阿茶蹲在阿爷身畔小声问道:“阿爷,怎样,能做吗?” 阿爷砸吧了下嘴,也不是不能…… “还是买吧!阿爷,我们也阔气一回,买一辆二十贯钱的,这两天努努力,还怕赚不回来吗。”阿茶斗志昂然地说道,语气里充满了干劲。 阿爷竟然被说得心动了,撇过头看向自家孙女,跃跃欲试,“那...就买二十贯的?” “小女公子说得在理,要买就直接买二十贯的,车内宽敞,人坐着也舒服,还可以前后开门,车后放货物,车里的人也方便看着。 咱们家的车那真是各个方面都能照顾到,客官买了后肯定不会后悔。”店家一看阿爷心动,立马夸夸其谈起来。 阿爷盯着那二十贯钱的马车,确实比这十贯钱的大气了许多,一时...... 当店家收了银钱,还主动送了一套马鞍,特意帮忙把马儿套在了马车上,服务的十分周到。 罗家大哥和二哥围着马车直打转,一脸兴奋,一想到驾着马车回村时、他们坐在马车上接受着众人崇拜的目光,可真是太神气了。 相比于阿兄们的兴奋劲,罗家阿爹看着马车既欣喜又担忧...... 毕竟,这真正的一家之主不在现场呀。 此时正帮自家闺女看铺子的阿奶眼皮又开始狂跳起来,阿奶不禁跟隔壁的婆子嘀咕道:“我这两天眼皮跳动的厉害,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不用,我看你就是累的,小田这两口子得亏有你这么帮衬着,不然,这铺子都得关上几个月。”说完,那婆子颤着身子偷笑,开始还知道忍忍后来直接忍不住,索性放声大笑,“你说说...谁家当爹当娘的、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哎哟,每次想他们两口子,我就忍不住,哈哈......” 一脸面如死灰的阿奶狠狠按住跳个不停的眼皮,这天就没法聊。 而身在都城的罗家爷几个已经驾着马车,个个神气地喊着:“驾~冲呀~” 阿爷乐得合不上嘴,阿爹抿着嘴努力的保持着几分清醒。 有了马车、速度都不一样了,从西市到巫老板家连半个时辰都没用就到了,阿茶指挥着阿爷停在了一个巷子口后,对阿爷说道:“阿爷,我觉得您和巫老板对上了,比口才不一定有人家厉害,别最后那些行商也像是熊老二似的,跟巫老板合伙对付你。”可别当场气厥过去。 阿爷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说不能,想想也不是不能...... “那你的意思是......”阿爷眨着眼睛看着自家孙女。 阿茶嘿嘿一笑,掏出小葫芦,“要不干脆就让他不能说话。” ps:给人家写有马车给我激动够呛~ 第148章 对对对,就是我 阿茶手中的葫芦里装的是什么,阿爷再是清楚不过了,惊讶孙女竟然把这个给带出来,后又觉得离家备在身上两瓶也好,有备才能无患。 阿茶让爷几个先留在马车上,她先去把巫老板给解决了。 在阿爷的叮嘱下,阿茶出了马车一溜小跑的来到巫老板家门外,趴着木门缝隙处往院里看了眼,只见院里没人,但是巫氏嘶吼地声音却隐隐传出来,可见这巫老板偷养外室的事还没有过去。 趁着热闹阿茶直接纵身一跃从门檐上一飞而过,极是轻巧地落在了巫家院内。 落地后,阿茶还特意看了眼院内可有井,这么随意一看,还真有,就在墙根底下。 阿茶深表无奈,这个设计不得不说,很缺德啊...... 阿茶一边摇头感叹,一边摸到了木窗边,透过缝隙看到了极其精彩的一幕,此时的巫氏手里拿着一把剪刀,眼里闪着一股狠劲,对着巫老板狠呆呆地说道: “我突然明白了,我怪这个、怪那个都没有用,只有把你这个根给解决了,家里的日子才能消停。” 巫老板原本一副赖死不活爱谁谁的模样,坐在椅子里极是嚣张,看到自家婆娘来了狠劲,撑不住了,惊悚地看着巫氏大声喝道:“你闹够了没有。” 那巫氏眼睛满是嘲讽,“到现在你还以为我是在闹?”巫氏说完,通红着眼睛、诡笑一下,阴冷地说道:“我这回让你好好看看,我是不是在闹。” 话音一落,巫氏举起剪刀就扑向巫老板,气势勇猛无敌。 窗外的阿茶嫌弃窗缝看的不真切,把木窗给抬起一角来,探进个小脑袋、满眼亮晶晶地看热闹。 屋里的两口子硬是一点没有发现阿茶的存在,二人这会专心致志地激情撕扯,巫氏是狠了心的要把源头给解决,巫老板是拼命的要保住自己的命根子,嘴里大声嚷嚷着:“你快别疯了。” 这话就像是在说:来呀,不剪、你就是我孙子。 巫氏这暴脾气岂能忍,大吼一声,后槽牙一咬,吃奶的劲瞬间使出来,只见巫氏宽厚的背影下,巫老板挣扎不得,啊地一声大喊,血迹顺着剪刀溅了墙上些许,疼得那巫老板是啊啊大叫。 看得阿茶是目瞪口呆,十分好奇,这是真解决了源头问题? 看到鲜血,巫氏原本愤怒的火焰渐渐退散,随之而来的是浓浓的惶恐,她甚至都握不住手里的剪刀,那枚沾满鲜血的剪刀掉落在地、发出铛地一声响。 “我...我....都是你自找的。”巫氏原本还有些心慌,可想想这并不是自己的错,理直气壮地大吼道,说完,转身就出了屋。 阿茶都没来得及躲起来,脑袋还在屋里呢,然巫氏压根就没注意到她,脚步匆匆地直奔院门,慌里慌张地敞开门、头也不回地跑了,阿茶索性也不躲了,极是开心地去看巫老板到底是伤到了哪里。 这一看,大失所望。 巫氏她骗小孩。 压根没有解决源头。 她只是用剪刀在巫老板的肩头上划了一刀,看上去鲜血淋漓的,可跟预想的差得也忒远了些。 阿茶抿嘴看着还在龇牙咧嘴、疼得死去活来的巫老板,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你说说,这两口子怎么就能当她不存在! “嘘、嘘嘘。”阿茶发出几声,试图让巫老板注意到她。 巫老板捂着肩膀正嚎得来劲,起初听到嘘嘘声都没在意,在脑子过了两遍才发现不对劲、很不对劲,顿时抬头一看,头皮瞬间一麻。 谁家窗户上多出来一个脑袋,谁都麻。 巫老板砰砰直跳地胸口缓了好一会才平歇下来,一脸震惊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巫老板本就是个心思敏捷之人,稍加联想一二,眼睛一瞪,指着阿茶质问道:“都是你,都是你一手策划的。”他冥思苦想了一宿,是谁暗害他,原来还真是这小丫头。 阿茶嘿嘿一笑,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我。”知道了又能把她怎么着。 巫老板指着阿茶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干瞪眼。 就在巫氏甩开门奔出去时,阿爷正好因为不放心孙女、守在门边听动静,听着门开的声音,吓得阿爷都不知道往哪里走,慌不择路地直在墙边来回踱步,都做好被发现的准备了,哪里想,人家压根看都不看他一眼,气冲冲地在巷子间奔跑。 阿爷呆呆地目送着巫氏离去的背影,砸吧了下嘴,这...... 守在巷子口的罗二哥见此情景直接冲了过来,看着巫氏的背影,问道:“阿爷,这是什么情况?” 阿爷没做答而是直接进了院内,只见孙女半个身子在窗外,半个身子在窗内,看得阿爷一脸懵,不忍又转过身去看门口,这巫老板的婆娘,是眼神不太好? 阿茶发现阿爷和自家二哥进来了,挥手说道:“阿爷,走。” 罗二哥还纳闷地挠头,阿爷就已经听着孙女的话进了屋。 巫老板看着这爷孙二人神色汹汹,心里生起浓浓不祥之感,捂着肩膀往椅子里缩了缩,强颜欢笑道:“赵老哥,咱有话好好说,别...别冲动,你们想...想...做什么?” “当然是给巫老板吃些延年益寿的好东西。”阿茶拿出一瓶小葫芦十分显摆地晃了晃。 晃得巫老板是心惊胆战,望着阿爷连连摇头,“老哥,这别老板做什么...跟我无关啊。” 罗家阿爷哼了一声,问道:“没关系,你怎知道别老板对我做了什么?” 巫老板一噎,眼睛转来转去想着如何说服阿爷,可罗家阿爷不给他这个机会了。 祖孙俩一个捏着巫老板的下颚让他不得不张开嘴来,一个拿着葫芦往嘴里狂倒,配合地迅速又默契。 待阿爷放开巫老板,那巫老板捂着肩膀剧烈咳嗽、呕吐,试图把咽进去的东西给吐出来。 阿茶守在一旁笑嘻嘻道:“巫老板,还是别挣扎了,吐出来,我再灌就是了。” 这句话,在巫老板听来,犹如恶鬼一般,震人心魄,那巫老板掐着嗓子,做了一个极是痛苦的表情,好像自己就要死了似的,也不知道都脑补了些什么。 巫老板深情演绎了一段时间,就晕了过去。 罗家二哥惊得嘴巴都合不上,瑟瑟发抖地看着自家阿爷和妹妹,这是...杀人了? 第149章 你还有几位叔叔? 罗家二哥不明就里,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悄无声息地把巫老板的尸体给处理掉,思绪纷飞,罗家二哥都在想若是被发现了,他去顶罪。 就在阿茶和阿爷忙着打扫散落在地上粉末的这段时辰里,罗家二哥都已经开始安排自己的后事了....... 爷孙俩打扫完,转身就看到罗二哥一脸木讷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惑。 “你在这发啥愣呢?”阿爷走到小孙子跟前,小声问道,怕说话声大了再给他吓着。 罗二哥瞬间回神,缓缓看向阿爷,小声说道:“阿...阿...爷,我们....我们要...怎么、处理他。” 阿茶歪头不解道:“要处理什么?就让他窝在椅子里睡就好了。”还好心给他抬到床上不成? 那多费力气。 “睡...只是睡着了?” 罗二哥一惊一乍地劲给阿爷吓一跳,阿爷照着孙子脑袋轻轻地啪了一巴掌,嘘声说道:“不睡着还能怎地,大惊小怪的,走,咱们赶紧撤。” 罗家二哥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愣愣地哦了一声,跟着阿爷迅速地出了屋。 爷几个前脚刚拐进巷子口,那巫氏就带着位背着药箱的老大夫,脚步匆匆地回来了。 阿茶看着巫氏摇了摇头,你就说,都已经刀了,索性一刀到底,解决后患多好。 “阿爷,连阿虎的师傅都解不了这蒙汗药,估摸...那大夫也够呛,你和我二哥见机行事,我和阿爹先撤了。”阿茶吐槽完巫氏,与阿爷说道。 阿爷听了后点了点头,叮嘱道:“你去别老板那亦是要小心谨慎,那别老板不像是个轻易被吓怕之人,指不定又有什么后招。” 阿茶咧嘴一笑,点头表示知道了。 马车就留给了阿爷,阿茶和阿爹还有大哥出了坊间找了辆马车又赶回了西市。 此时西市人声鼎沸,车马川流不息,极是热闹。 三人熟门熟路地来到之前蹲守的地方,大大方方地坐下来,继续守株待兔。 别老板琢磨了一宿总觉得熊氏兄弟二人这事里透着一股蹊跷,想了一晚上,终于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灵光一闪,捕捉到了点什么。 于是,别老板一早开店后,让小二在门口摆上桌椅,沏上一壶茶,他就坐在店门口,看着是不是有人撬他墙角。 就这么的,阿茶和别老板遥遥相望,四目对视了片刻,阿茶举起双手十分嘚瑟地摸着自己发间的小揪揪。 别老板本就阴沉的脸看到阿茶此举之后,恨不得滴出墨来。 阿茶刚想火上添油问一问他今日怎还戴幞头了呢,不怎么好看,话没说出来,就见人群中似有一帮人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打头的就是熊老二。 只瞧那熊老二四处看望,好似要寻找什么,当他目光望到阿茶时,眼睛一亮,一脸惊喜地对着身后人群说道:“这呢,就是这小丫头。” 他话一落,矮胖雄壮的身子就朝着阿茶奔了过来,而熊老二身后的一群人也乌泱泱地冲了过来。 罗家阿爹数了数,少说得有一二十人,悄默默地摸了摸自己的伤口,嗯,应是无碍,,出什么事,还是能顶得住...... 一行人就这般从别家皮货行路过,把别老板无视了个干干净净,目光全聚集在了那个坐在石阶上的小丫头。 他们没注意别老板,可别老板却注意到了他们,放眼一看,心中一凛,这不全是卖皮子给他们家的行商吗。 再看看前面领头的熊老二,别老板还有什么不明白,心情忽上忽下复杂难言起来。 冲上前吧,又怕这些人全部像熊老二似的来找他算账,不去挣扎一番吧,又不甘心。 店内的小二咧着嘴走到自家老板身旁,小声问道:“老板,咱今日还开店吗?”要不,先别开了...... 别老板磨着后槽牙,满脸的倔强,他这辈子从来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这口气怎能忍。 别老板的心里活动,阿茶是没有功夫去分析了,她这会被熊老二带来的行商们团团围住,均是在问价。 别看人多,大多数人都是三三两两合伙组成的商队、一起做生意,算下来总共七家商队,阿茶稍加思索了片刻,对众人朗声说道: “大叔们不急,我手里是有几家店的,这样,咱们呢...分几批,一批批来,我要是把你们全部带到店里,不擎等着人家坐地压价,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众商贩一想,还真是这么个道理,只沉寂了片刻,又沸腾起来。 大家都想做赶在前面卖货。 阿茶咳了咳,运气一纵飞到了树上,掰了些长短不一地小树叉,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啊。 待阿茶掰了三种长度不一的小树枝后握在手里对着众位商贩说道:“咱们让老天爷来决定先后。” 熊老二一看这是好法子,立即复议,扬声道:“对,让老天爷来决定先后,都怕什么,我这位小友的本事大着呢,保管能帮你们把货给卖完。” 熊老二一说完,众商贩目光炯炯地瞧向阿茶,一脸期盼。 阿茶微微一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嘴上哈了哈,点了点头。 能、一定能! 当阿茶带着一波又一波总共四家商队去了刘掌柜那后,趁着人都出去时,阿茶对着正在打算盘的刘掌柜悄声问道:“刘叔,你还能接收几家货?不行,我下一波就送对面了。” 只听算盘霹雳巴拉声音顿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刘掌柜质问地声音:“你怎么还能把货送到对面呢?” 刘掌柜十分不悦地看着阿茶,极是深沉地表达了,不是说好是一伙的吗,怎还叛变了? 阿茶咧嘴嘿嘿一笑,“那...我身后的叔叔们...也是...要活得啊。” 刘掌柜当即沉下脸来。 “刘叔,我是很讲义气的,我和我阿爷的货可以全卖给你,可我叔叔们的货总要找个买家吧?”阿茶摆出现实的残酷,讲道理。 刘老板眉头紧皱,沉声问道:“你还有几位叔叔?” “八位、三家。”阿茶语速快速地讲完,随即对刘掌柜嘿嘿一笑。 刘掌柜沉默地又开始噼里啪啦打起算盘,一声长叹,“做生意、难呐。” 第150章 小友可是有何妙计 人活一世,基本都难。 刘掌柜哭诉了一番,见小丫头无动于衷,最后对阿茶说道:“这些我全接了,但是你要保证,不可以带你其他叔叔去对面。” “好。”阿茶拍着胸脯保证到。 刘掌柜又开始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算中间费。 就这般,阿茶把熊老二带来的货全部给卖掉,收获了小十贯铜钱。 罗家阿爹这辈子,头一次感受到了钱的重量! 熊老二厚实地大掌往阿爹身上一拍,哈哈大笑道:“兄弟,你有这么个闺女,可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了,哈哈。”熊老二笑完才发现这位兄弟的脖子上还吊着布,当即歉意道: “哎哟,不知轻重了,兄弟、没事吧?” 罗家阿爹忍着疼摇了摇头,勉力一笑,“这点力气,无妨的。” 熊老二一听仰头哈哈一笑,又拍了罗家阿爹一掌,豪气冲天道:“兄弟、我就喜欢你这硬气劲。” 阿茶和罗家大哥一脸同情地目视着自家老爹。 待商贩们被金钱冲晕了头脑又清醒过来后,纷纷想起了别老板,熊老二舔了舔大牙上的缺口,对着众人说道: “大家伙被那龟孙子坑了多少银钱,咱们不找他算算账,还做什么男人,要我说,咱们就该一起去找那龟孙讨个说法,是把昧下的钱还给我们,还是把皮子还回来也罢,反正,不能轻易饶了他。” 看着站在石阶上挥斥方遒的熊老二,阿茶悟了,原来这货也不是没脑子的,他一个人弄不过这别老板,那就带一群来。 在大家都红着眼睛冲向别家皮货行时,阿茶拉住了熊老二,极是郑重地说道:“二熊叔,我人小本事小,你们尽量要钱。” 熊老二一听,当即点头答应,“行,就听小友的。” 别老板也算是有先见之明,在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地把店门给关了,龟缩在里面不出来,然大家的怒火岂是那两幅木头板能抵住的,只见熊老二带着几名身强体壮的汉子,边喊口号边撞门。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竟还有凑上前跟着一起撞门的,在群众力量的加持下,那木板摇摇欲坠、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 躲在店铺里的别老板和店小二吓得直打颤,别老板咬着牙,在心里恨不得把阿茶和熊老二的祖宗十八代挨个给骂个遍。 阿茶此时也预料到了别老板一定在心里正骂她,摇了摇头,对罗家阿爹和大哥招手说道:“阿爹、大哥,咱们先撤。” 别看罗家阿爹不怎么爱说话,表面上看着木讷老实,其实不然、阿爹很有主意的,在家听媳妇的话,出门听闺女的,说撤就撤。 罗家大哥依依不舍地又看了两眼,见木板彻底守不住了,方才安心的快步跟上阿爹和妹妹的脚步。 阿茶这会可没心情看热闹,而是去了方掌柜那。 店小二一看见阿茶就浑身一哆嗦,连连进屋喊掌柜,方掌柜出来后,见到几人,温和一笑,问道:“今日怎不见老人家过来,你们的虎皮可卖出去了?” 阿茶对方掌柜嘿嘿一笑,脆生生地说道:“卖出去了。” 卖出去不算稀奇,方掌柜只是纳闷既然卖出去还过来做什么,对几人展臂做了个请的动作,“老兄请坐,方便问下,你们这虎皮卖了个什么价钱,不是说要是都差不多就送到我这里来吗?” 罗家阿爹对方掌柜笑了笑,看向阿茶,把话语权交给自家闺女。 方老板一见,微微一笑,看向阿茶。 阿茶眼睛亮晶晶、甜甜地笑着说道:“方叔,不是不想卖给你,实在是,卖的价钱比你这高出了太多。” 方掌柜闻得此话一皱眉头,他还没说呢,他家店小二不干了,走到自家掌柜背后说道:“胡说,怎可能比我家掌柜给得价钱还多,你一定是说谎唬我们呢。” 阿茶望着店小二阴恻恻地笑着,“小哥儿说的可真逗,我都没说原委呢,你怎地就知道我在说谎?唬你做什么?有什么意义?” 店小二被几连问,不吱声了,躲在自家掌柜身后,嘟哝道:“我家掌柜给的价钱已经很周到了。” 阿茶连连点头,“确实,这个我知道的。” 方掌柜好奇阿茶是如何把虎皮卖上高价的,不禁细问道:“那小女公子口中的原委可否给方某讲上一二。” “嘿嘿,方叔客气了,以后叫我阿茶或者小丫头就行。”阿茶说完这个,随后便把自己卖虎皮的事情给方掌柜讲了一遍。 方掌柜再看阿茶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含着几分惊叹、哭笑不得道:“小丫头今日来我这,是有何事?”方掌柜都怕,这丫头要在他这故技重施一回。 阿茶极是腼腆一笑,说道:“方叔,一上来就聊事情,哪里使得,其实我是有些想法想给叔说一下的。您看要是行得通,就当我提供了个挣钱的法子;说不通,就当我什么都没有说过。” 方掌柜来了兴致,和颜悦色道:“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嘿嘿,叔,你可真......让人太害羞了。”阿茶憨憨一笑,不骄不躁。 方掌柜笑了笑,对阿茶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阿茶咳了咳,酝酿了半晌,才开口慢条斯理地说道:“叔,就说咱们都城可住百万城民,那贵店可能掌握这百万客源中的十之一二?” 方掌柜听了这问话,极是自嘲地摇了摇头,“自是不能,小丫头应该也知道,咱们这行赚的主要是大户人家的钱,虽说都城里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家,可皮货行又不止我们一家。” 阿茶连连点头,“方叔说得是这么个理,可是这世上还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事在人为,方向不能定得那么死,若是能招揽来....这百万城民中的十之一二,方叔可会动心?” 阿茶话落,方掌柜呼吸都一滞,眼神瞬间变得贪婪起来,略有激动地说道:“小友可是有何妙计。” 阿茶微微一笑,看向掌柜身后的店小二。 那店小二一愣,看他做什么? 第151章 叔,我说了这半天,也该跟您说说我的目的了 商谈机密要事,身边怎么可以有傻子。 掌柜瞬间明白了阿茶的用意,自家店小二心地倒是不坏,可是傻呀,今日听到了什么,难保不会说漏嘴,于是对店小二说道:“你去给我这位小友买些瓜果吃食回来。” 店小二有些不情愿,觉得自家掌柜被一位小丫头给忽悠住了。 见他这般神色,方掌柜眸光一暗,那店小二立马灰溜溜地出去给阿茶买瓜果吃食去了。 阿茶乐呵呵地目送着店小二出了店,方掌柜亦是起身请她们入雅间商谈。 待一行人进了雅间坐下来后,阿茶直入主题,“叔,就说我卖虎皮的陈掌柜那家,你可认识?” 方掌柜点了点头,“自是认识。”说到这方掌柜似乎想起什么,无奈一笑。 阿茶不管方掌柜是想到了什么,只说她要说得话,“这陈掌柜是有点经商头脑的,可还是差了点劲。” 方掌柜扬了扬眉头,看着阿茶,好奇差了些什么? “狠劲。”阿茶重重地说出这两个字。 方掌柜一怔,倒是惊诧,为何会这般说,也不打岔,听她继续往下说。 阿茶坐直身子,表情认真严肃、夸夸其谈起来,“就说陈掌柜,他都知道积攒一定数量的次等羊皮减价招揽顾客,却不继续想想,如何招揽更多的顾客,来把声势做大做强,也不想着既然招揽了她们,就要从她们身上真正的去赚钱。 其实城中百姓不是买不起羊皮,相比于葛絮夹袄哪个更暖和,谁人不知,不过是因为羊皮并没有打动他们内心中的痒点上。” 方掌柜听得云里雾里,看着阿茶,揣测道:“你得意思是让我广收羊皮低价卖出,薄量多销?” 阿茶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知,叔是怕引来反噬,这等做法无非是杀鸡取卵。” 羊皮耐穿,今年大家都买了便宜的羊皮,那未来几年,行商们收来的羊皮岂不是都卖不出去了?其实非也、非也~ 方掌柜是真不知这小丫头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摇了摇头,笑道:“小友就别卖关子了。” 阿茶咧嘴一笑,说道:“其实我也是因为陈老板得到了一些启发,城中百姓还愿意买羊皮的,只是觉得不划算,但是我们往这里面放进去一些新鲜的玩意,让她们又觉得划算、又觉得......”阿茶说完,小手比划了下,真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方掌柜总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可又不明白。 见方掌柜是真得上了心,阿茶才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吐露出来,“叔,我这么给你打个比方,你拿出一些上等皮料往店里一摆,然后弄一个小木匣,再写上上百张的感谢光临,和几张甲乙丙丁,往木匣里这么一放,凡是在店内买一张羊皮便可抽一次纸条,运气好的,抽到甲,便白白送给它一张相应的上等皮料,你说,在羊皮价格稍微合适了那么一点点的时候,她们会不会想赌上这么一次。” 方掌柜眼睛一亮,随即细想这个方法的可能性。 阿茶索性给他讲得更通透一些,“陈掌柜知道造势,我的这个办法亦是需要造势,方叔可以改造几辆花车,雇上几位娇美的伶人,或穿羊皮披风、或穿紫貂夹袄、或穿那红狐皮子所做的无袖对襟袄,反正是什么好看,就穿什么。 让这些伶人在花车上吹拉弹唱吸引坊间百姓,再加上口齿伶俐的店小二宣传一二,比如说佳节将近,贵店为回馈广大顾客多年的热爱,特此举办舞狮大会,届时会送上免费的皮子。 待等这些客源们都来了,方掌柜尽可请一队舞狮热热闹闹地办上一场,把这氛围做足了,再讲其规则,雇上两个托,上来一抽,诶?”说到这,阿茶自己都兴奋起来,她一诶不要紧,诶的阿爹好生没有防备,身子不由一抖。 阿茶也没顾得上自家老爹,而是继续声情并茂地讲到:“那几个托一下子就抽中了一张十分好看的狐皮,当着众人的面,摆出兴高采烈的模样,您想想,周围人会不会眼红?” 阿茶说完,见方掌柜眼珠子一直在转,或许已经有了自己初步的想法,再接再厉道: “其实这些白送的皮子我们也不需要多昂贵的皮料,只需要是小女娘们喜欢的就行,白狐、红狐、貂皮、银鼠,只要您能抓住她们的心,就可以,这样城中十之一二的客源,不就来了。”阿茶说完,狡黠一笑。 方掌柜听完,一脸震撼地看着阿茶,摇头感叹道:“你这小脑袋瓜......”方掌柜未把话说完,又垂眸冥想了一会,随后蹙眉说道: “说来,这就不是杀鸡取卵了?” 阿茶嘿嘿一笑,“叔,这招不仅要秘密行事、私下里收集大量的羊皮,还要速战速决,这等法子只能卖个两三天,你这边火了,其它人家必定会争相效仿,想来明年,咱们这都城得全是卖羊皮的行商贩。” 方掌柜不打断阿茶的话,听她继续细细道来。 “然大家都买了羊皮,这东西一时半会又不会坏,自然不会再头脑发热的去买羊皮,可是方叔有没有想过,小女娘们喜欢的东西有很多的。 你可以找些心思手巧的缝娘子,做些羊皮、鹿皮荷包,怎么小巧讨喜怎么来,亦可以做一些样式好看的羊皮靴,哪怕就是一个羊皮翻毛腰带、或是熏炉上的一个小玩意,只要好看,还愁那些小女娘不买吗? 届时,叔还可来个积累制。” “哦?何为积累制?” “就是买的东西多了,记上一定的数目在册,到了一定的数额,可以免费换取店内的各样东西,总得来说,花样不断,就能吸引她们。 如今怕只是怕......做的大了,叔一个人支撑不住。”阿茶实话实说道。 方掌柜开始琢磨了起来。 “方叔在商行里可有关系要好且十分信任的店家,其实可以几家一起办,这样方掌柜也不至于孤掌难鸣。” 见方掌柜一脸心动的模样,阿茶又给他讲了些细节,比如说这往木匣里放纸条的艺术,你不能一次性把奖品全部放进去,还有口齿伶俐的店小二是何等重要之事,你要让他们渲染出羊皮的价值,买回去并不是无用之物,是可以穿上三年、五年甚至十年之久的物件,比那葛絮夹袄更划算的保暖衣物,要让她们看到羊皮价值,方才会有人去卖。 买卖贵在挑准定位来无限地扩大它,去征服你目标的领域,这样才能做出意想不到的成果。 准确来说,就是目标性一定要强,要知道你要挣得是谁的钱,要理解她们的心里想法和需求,方才能一击即中,从众多商家中脱颖而出。 方掌柜越听越是觉得眼前小娃娃说得事情、若是办好了一定会有很大的收获,一时心如擂鼓,越发心动起来。 阿茶看方掌柜激情起来了,嘿嘿一笑:“叔,我说了这半天,也该跟您说说我的目的了,嘻嘻......” 第152章 二熊叔,不是说好,只要钱吗 方掌柜不等阿茶开口,而是打趣猜测道:“不会是...你和你阿爷手里还有一批货吧,怎么?那些羊皮没有卖出去,想来我这开个高价。” 阿茶一副也太小瞧了她的模样,与方掌柜说了几句实话,“方掌柜可知别家皮货行的别老板、还有个巫老板,他们二人常年来所做的勾当?” 方掌柜没料到阿茶竟然会提起这二人,稍作犹豫,方才点了点头。 阿茶摇头一叹,“那巫老板以为我阿爷是什么行规也不懂的,在从辽国回来的路上黏糊了一路,我阿爷起初也只以为这人只是有些小心思,却不想,人家是认定了我们家这块肥肉,是以,虚与委蛇到现在,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聪明人无须多讲,方老板自己就能猜出差不多的来龙去脉,“可是那别老板找了些下三滥的人对付过你们。”说到这,方掌柜神色一顿,想起昨日几位同行一起吃饭谈起那别老板的遭遇,惊奇地看向阿茶,略有不自信地问道: “把别老板头发都给割没了的小侠客,不会...就是你吧?” 阿茶嘿嘿一笑,默认了。 方掌柜直接对阿茶拱了拱手,深表佩服,随后好心问道:“小丫头可知地下城?” 阿茶“嗯?”了一声,地下城?她玩过,召唤师放宝宝,经常被封号,一气之下,退游了。 这话她自然不能与方掌柜说出来。 方掌柜见她茫然模样,便知是不知道了,笑着道来:“这地下城算是官家默认的一个存在,夜间依旧可以开门做生意,有正经的,亦有......”方掌柜不便明说,一时为了难,不知一个小娃娃可能听出来言外之意。 阿茶见方掌柜望过来的目光,立即明白,连连点头,瞪着大大的眼睛说道:“我懂,方叔不必言说的过于明白,您继续说。” 方掌柜呵呵一笑,又道:“那里面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像别老板花高价请来的镖师绝对是西市内,一流的高手,小丫头前途无量啊。” 阿茶抿嘴笑了笑,没有半分骄傲,在等方掌柜说下文。 方掌柜见这小丫头如此通透,极是欣赏,又细细道来:“且不说那小肚鸡肠的别老板还会不会与你过不去,你在这地下城算是出了名,若是再有人花钱请人针对与你,只会比昨日那位更厉害,小丫头对此还是要上心一些。” 阿茶听了这话,站起身来,对方老板郑重行了一礼,“多谢方叔提点。” 方掌柜微微一笑,受了。 二人说着说着就把话题给扯远了,阿茶又把话题给扯了回来,与方掌柜说道:“叔,人嘛总是要有点血性,别人才不敢欺辱你,我们也不想与那别老板和巫老板撕破脸皮,可是他们已经出招了,就不能忍气吞声,否则不得被他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这场对弈,就不能退,一退,对方只会得寸进尺。” 阿茶深知这个道理。 方掌柜品了品这句话,点了点头,颇是认同。 “再一个,人也要讲些江湖义气,我和阿爷为了教训那别老板,挖来了不少货源,我阿爷这会还找巫老板那边认识的行商,想帮他们识清那巫老板真实面目,只是这样一来,许多没有经验的行商手中的货就抓瞎了,在这西市耽误一天,就是一天的钱。” 方掌柜一听当下了然,恍然大悟,“合着你说了这半天,是这么个意思。” 阿茶嘿嘿一笑。 “若是货物不多,倒是可以直接送来,价格自会公道几分,多了,你要容我想想你今日与我所说之事,再行商议。”方掌柜语气里温温和和,让人觉得十分儒雅,很是沉稳的一人。 阿茶点了点,表示理解,又笑嘻嘻道:“叔,可得早下决定,你早做决定,我和我阿爷再去北边就知道主要进些什么了。” 方掌柜无奈地摇摇头,沉吟道:“这样,明日,成与不成,我都给你答案。” 阿茶立即咧嘴一笑,“好,满西市,还是方叔最惹人喜爱。” 方掌柜被‘惹人喜爱’这几个字呛住,咳了好半天。 阿茶与阿爹和大哥从方掌柜这边出来,他家店小二也没有买回来瓜果吃食,阿茶四处望了下,果然,那小二躲在角落里偷闲呢,阿茶摇了摇头,方掌柜也是作孽,身边有个这么自作聪明的店小二。 待一行人走远,罗家阿爹不解地问着自家闺女,“阿茶,你为何不与那刘掌柜说这挣钱的主意,却与方掌柜说呢。”在明面上,他们分明与那刘掌柜关系更好一些。 阿茶对自家老爹摆出一副十分无奈模样,解释道:“阿爹,刘掌柜不具备干这等冒风险之事的潜质。” 罗家阿爹每个字都听明白了,可却没听明白这句话。 “当初我撬开刘掌柜这个口子的时候,就是以收更多皮料原由,他当时听得倒是认真,也愿意收咱们带来的皮子,可是阿爹可有观察到,刘掌柜现在收普通皮子时的神色?” 罗家阿爹听了这问话,仔细回想了一波,恍然大悟,“那刘掌柜确实不怎么愿意再收了,若不是有好皮料带着,估摸是不想收的。” 阿茶点点头,淡淡说道:“是啊,他对面陈掌柜都给他做了那般明显的示范,他还是想规规矩矩做生意,我说了那么多话,他耳朵一过,只抓住了收好皮子这个点。”阿茶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是不帮,实在是帮不到人家心里去。 罗家阿爹反应过来,闺女出的主意确实需要有魄力之人才会去做,若是那刘掌柜被自家闺女说得头脑一热,当场答应,临阵却退缩了,一个弄不好,两边出了岔子,反而会结仇。 爷几个边聊边往别家皮货行走,还寻思着也不知那些行商闹得怎么样了。 待阿茶来到她常坐地方,只见石阶之上坐着一排人,整整齐齐,见她回来了,俱是双眼放光芒,齐刷刷地看过来。 阿茶见他们手里捧着的皮子,心下一沉,望向抓耳挠腮、极是不好意思的熊老二,阿茶无奈道:“二熊叔,不是说好,只要钱吗?” “嘿嘿.....”熊老二尴尬一笑,这别龟孙太狡诈,大家除了抢货,也只能抢货了。 第153章 不知女公子有何主意? 别老板这人的阴险程度阿茶如何不知,拽过熊老二,私下里说道:“二熊叔,你们如今抢了他的货,就坐在店门口,那别老板一定会派人紧盯着你们,看你们都把这批货卖到何处。” 熊老二毕竟也在商场混了两年,虽然被别老板骗的凄惨,但是不代表他就是纯傻子,熊老二眨了眨眼,看向阿茶,问道:“你意思是说,别家店不敢收咱们这批货?” 阿茶点了点头,私下撬墙角是属于商界你来我往,别老板在西市内不能怎样,若是敢做出什么过分的,这个西市将不会有他容身之地。 可这些被抢来的货,哪个店家收了,就很微妙了。 一来量大,二来,要冒着得罪人的风险,更何况是别老板这种爱使阴招的小人。 熊老二看着大家伙手里的皮货,满眼不甘,干巴巴道:“那咱们就这么......” “二熊叔,人要懂得变通,你们下次再来西市卖皮货,夹进去两张,谁还知道是从别老板那抢来的。”阿茶给熊老二支招道。 熊老二摇头一叹,不大甘心,“丫头,你可知这些皮子卖出去后,我们得了钱,再去一趟辽国能进多少货回来,趁着年前再卖一波,大家也能好好地过个元旦。” 阿茶挠了挠头,想了片刻,又给熊老二出了个主意,说道:“二熊叔,你劝劝这些商户,先带着皮子出城,出城后绕上两圈,都散开来走,做出一种你们回家了的假象,然后在城外找一处隐秘的地方汇合,再让两个面生之人把货运进来,到时候叫上两个机灵的小童来找我联络,我若是能帮,自会找你。”说完,阿茶一顿,又实话实说道:“若是没有店家肯收,我自然也给你个信。” 熊老二眼珠子一顿狂转,想来想去也只有此等办法最合适,“行,叔听你得。” 熊老二与阿茶商议完,转身对大家伙挥手说道:“大家伙,走,今日卖了货挣了钱,先去酒楼吃顿好的。” 有些脑子转不过来的,还寻思着手里还有一批货没卖呢,怎么就先去吃喝玩乐了,刚要开口,就被聪明的人给拉走了。 一行人稀稀落落地离去,把石阶又让给了阿茶爷几个。 站在店里往这边望的别老板嘶了一声,摸着被打伤了的嘴角,语气阴毒地对店小二吩咐道:“叫人跟紧了。”命令完,他微眯着绿豆大的眼,十分跋扈地说道: “我看,西市里,谁敢收了我的皮料。” “掌...嘶....掌柜的,那小丫头....会不会把这些货给卖了。”店小二惊疑不定地说道。 别掌柜用鼻腔哼了一声,不屑道:“她一个小丫头不过是会些武功罢了,经商,还嫩了点。” 显然别老板不认为,一个黄毛丫头能把这么多的货给卖完。 只是最近因为这丫头引起了一系列的祸事,别老板怎么想都不甘心,微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道:“这世上能欺负住我别有惑的人,还没出生呢。”他一定要这个出生牛犊知道知道老虎的屁股是不能碰的。 阿茶坐在石阶上打了个喷嚏,跟自家阿爹吐槽道:“阿爹,指定是那个别老板在骂我。” 罗家阿爹看了眼自家闺女,不忍说道:“别是这几日在外面着了凉。” 阿茶摇摇头,“那不能,我身强体壮着呢。” 罗家阿爹略表无奈...... 熊老二带着众人走了后,一下子竟显的冷清了起来,阿茶盯着别家皮货行残破不堪店门,哈哈直乐,这一大早就让人撞破了门,不倒个大霉都对不起门的牺牲。 就在阿茶幸灾乐祸时,一位身穿栗色花团纹锦袄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对罗家阿爹拱手打了招呼,笑着问道:“老兄可知,刚才那些行商为何如此对待别老板。” 阿茶看这男子穿着便不像是普通百姓,简单明了地说道:“那别老板为富不仁,坑蒙他们,事发后,大家闹上门了呗。” 中年男子哦了一声,表示了然,又看向几人,笑着说道:“看刚才这些商人们与老兄关系十分交好,不知能否帮在下引见一下。” 阿茶和自家阿爹对视了一眼,阿茶直接看向中年男子说道:“这位大叔,你也是开皮货行的。” 那张掌柜呵呵笑着点头,随即解释道:“本店新开张,正愁皮子呢。” 阿茶眼睛转了转,笑着说道:“那叔可找对人了,一会我拉些行商到您店里卖货就是,只要价钱合理,咱们都好说,别老板那批被抢的货,我看叔还是不要打这个主意了。” 那中年男子垂头笑了笑,左顾右盼起来。 阿茶微微眯了下眼睛,这会敢光明正大接手这批皮货,一定是有什么原由的。 那中年男子踌躇半天,最后与阿茶涩然道:“不瞒几位,我这店刚开,手头一时有些紧张,寻思着,这些皮货左右也没人敢收,不如先放在我这,等卖出去,我再结账,如何?”说完,那中年男子对罗家阿爹拜了拜,又道: “还烦老兄帮忙搭个线,行不行的,总要先商议一下不是。” 在后世,不是没有这种压货的形式存在,然而那都是大家交易过几回、熟知后方才敢这般行事,这个线不是随便可以牵的。 罗家阿爹也明白其中原由,对中年男子说道:“他们说去酒楼吃饭,张老板若是有心,大可循迹去找,我还要带着孩子在此处等我阿爹,实属不便。” 中年男子尴尬一笑,这有人牵线和自己去商量,效果怎能一样,却也听出罗家阿爹婉拒之言,又思忖片刻,隐晦道:“若是能帮张某办成,这其中好处.......” 阿茶嘻嘻一笑,拍了拍身旁的石阶,对张掌柜说道:“张叔,来、你先坐,我给你出个主意吧。” 那张掌柜早上都看了许久的热闹,见那熊老二时常与这小丫头私下嘀咕,想来,真正拿主意的是这位。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张老板形形色色之人、之事碰见的多了,也不是迂腐之人,听着小丫头的话,还真走到石阶旁,笑着说道:“不知女公子有何主意?” 第154章 老...老板,咱们...要不...回吧....... 阿茶也不说自己想法,先向那张掌柜打探起来了,“张叔,可还有其他家业?” 张掌柜也不心急,反正那批皮货暂时无人敢接手,不妨先与小丫头聊聊,于是摇头说道:“没有。” “那叔以前可开过什么铺子,在这西市待过没?”阿茶又问道。 张掌柜依旧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我原是在洪州替我家老爷开铺子,如今老爷升迁都城,咱们也就跟了过来,这都城什么都好,只是费钱了些......” 张掌柜未吐之言包含了很多东西,地方官来都城做京官,光是打点各方人马、怕就要花去不少钱,这店铺更是比南边不一样,处处都要砸钱,也注定要处处拮据一二。 怪不得张掌柜敢接手这批货,应该是仗着自家老爷是官身。 阿茶内心咋舌,开始好心劝道:“张叔,其实西市里有不少家店与都城贵人都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只是不摆在明面上,真心也不建议您收这批货,自古小人难防。” 张掌柜听了后,神色一滞,随即又道:“可也有那么一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阿茶点了点头,“那倒也是,张叔提的意见也不是不能考虑,在商言商,张叔可能让官府之人出来做担保,白纸黑字地签契约。” 总不能说,你店在那,你家老爷是官人,这些商人就傻傻的信了你吧。 张掌柜一怔,刚要解释,又不知自家老爷可愿意找人做这个担保,一时竟有些难住了,本来这个主意也是临时起意,还未与自家老爷商议。 阿茶见他这般神色,了然于心,笑着说道:“叔,该说我的主意了,其实大可把你的想法变通一下。” 正在费心神的张掌柜一听这话,又看向阿茶,颇是好奇怎么个变通法。 “你完全可以把柜台租赁出去。” 张掌柜吸了一口气,脑海中有了点思绪,于是继续问道:“怎么个租赁法?” “就是你让行商拿皮货在你店里自行贩卖,所有皮货价钱统一由你规定,卖出去一张,你得几成的价钱,这样一来,不用出一文钱,您一样开了一家皮货行。”阿茶停顿片刻容张掌柜反应一会,又给细细讲来: “若是张叔想正规一些,还可以教他们如何卖货、待客,这样也不损店铺名声,反正我觉得这方法很可行。” 张掌柜抬头望天琢磨了一会,对阿茶拱了拱手,“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小公子不简单啊。” 阿茶嘻嘻一笑,“叔,这个线我就不帮你牵了。也收不成什么中间费,别我好心了,人家还以为我得了什么好处。” 张掌柜也是精明之人,知道对方不愿意蹚浑水,笑着点头,临走之前要从袖兜里掏东西,被阿茶给按住,只见小丫头眼睛亮晶晶、笑嘻嘻道: “叔,这就算了。不过是个主意,能不能成还在您自己。” 人情比这点小恩小惠可值钱多了。 阿茶都不知道她今日出得两个主意给西市商行带来了多少波澜。 那张掌柜前脚走了没多久,阿爷就驾着马车匆匆而来,对着爷几个招了招手,阿茶和阿爹还有大哥分别上了马车,阿茶挤在最前面,往车里看了下,嘿哟,一车的人。 罗家马车离去时带起阵阵烟尘,别家皮货行的店小二指着马车说道:“老板,这家人都买上车了。”语气里多少有几分羡慕。 别老板望着宽敞的马车,一脸愤懑,“土包子坐车也像车夫。”说完,冷哼一声,转身就离开。 而阿爷找了个人少的地方把车停了下来,打开车,车内众人全部下车,纷纷与阿爷说道:“这有车确实不一样,赵老哥发达了。” 罗家阿爷一笑,“等你们把货卖了也能买辆车,就不必说这等酸话了。” 大家伙笑了笑,摇摇头,这得先卖出去再说。 罗家阿爹看着众人,均是从辽国一路认识来的,上前一一打招呼。 说起这些新入行的行商,又要提起那巫老板了,他跟罗家阿爷倒是说了一句实话,那就是这些行商找他时,他还真没带人去别老板那,而是先吊吊这些人胃口,让这些人等的焦急了,他在带人前去,忽悠起来更顺手。 巫老板也是没预料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以至于罗家爷几个捡了大漏。 在罗家阿爹与众人寒暄之时,阿爷拉着自家小孙女嘀咕道:“这些人全送去刘掌柜那,他可吃得下。” 阿茶嘻嘻一笑,“这次送到方掌柜那去。” “嗯?”阿爷差点没反应过来方掌柜是谁,后来又不解,送过去可能成? “阿爷尽管放心,我跟他已经谈妥了。”阿茶一脸的得意,就差叉腰做一副傲娇状了。 阿爷长吸一口气,砸吧了下嘴,想想自己曾经跟自家老婆子怎么说来着? 也不知当时老婆子有没有在心里面笑话他。 不得不说,与孙女待久了,阿爷的心思都开始变绕了。 这一批商贩基本都是找巫老板打探情况,并没有带货,一听今日就能卖货,又都纷纷回所在客栈去拿货,一来一回都已是正午过后了。 一下午,阿茶都忙着带行商来方掌柜这里卖货。 方掌柜万万没想到这小丫头如此能够折腾,心下是满满的佩服,再想想自家那猫嫌狗厌的小儿子,手一时有些痒痒起来。 因为阿茶给他出了大主意,方掌柜给的中间费比刘掌柜还多了不少,阿茶捧着钱笑得跟个招财猫似的十分讨喜,好话一套一套的,随后对方掌柜说了下别老板那边的事。 方掌柜一听别老板被人抢走了一批货,大吃一惊,摇了摇头,“这些货怕是不会有人家收的。”话甫,方掌柜惊疑地看向阿茶,意味深长道:“你不会是......” 阿茶嘿嘿一笑,“要是方掌柜敢要,我倒是能弄来。” 方掌柜顿时咳了两下,与阿茶低声诉道:“这个...你容我想想。” 阿茶闭紧小嘴巴,小眼睛圆溜溜地看着方老板,连连点头。 一大一小心照不宣。 忙活了一天,踏着夕阳回到客栈,守后院的店小二见到罗家马车,一时惊叹,说了一堆贺喜的好话。 阿爷为了讨吉利,给那小二喜钱。 店小二立马表态道:“老爷放心,咱家骏马的草料,我给备得足足的。” 阿爷更开心了。 待一行人回到客房,阿爷好奇方掌柜怎么突然变得热络起来,阿茶把前前后后与阿爷说了一番。 阿爷的关注点很是独特,沉吟着:“地下城......” 阿茶:“.......” 今日的夜晚格外的漆黑。 灯火森然的地下城仿佛地狱,行走在‘暗夜’组织里的人,更是如鬼魅一般,冷森森且贪婪地盯着白胖如肥猪一般的别老板。 别老板不禁瑟缩,袖子中的手直打颤,他身边的店小二更是紧贴着他,颤声说道:“老...老板,咱们...要不...回吧.......” 第155章 只知姓赵,不过一猎户女童,无甚背景...... 阿爷也算是江湖之中名门出身,年少时倒是听过地下城的存在,只是那时、江湖中大家都说那里的杀手和打手不过是武功平平、虚有其名。 时隔多年这个不被放在心上的‘地下城’,若不是被人提起,阿爷都快忘记了它的存在。 阿爷暗自嘀咕道:“如今发展得竟这般厉害了?” 阿茶伏在案桌一手支颐、呆呆地看着阿爷,等他老人家回神。 阿爷沉思了半晌方才回神,嘶了一声,随即对阿茶神色肃穆地说道:“不管这地下城里的人厉害不厉害,总归不是我和你阿爹能对付的,你毕竟只有一人,又添了我们几个累赘,少不了束缚,这事还是要重视起来。” 阿茶点了点头,她内力浅薄,不善久战,万一别老板突然不抠了,请他十个八个的杀手过来,那......确实不好解决。 就是为了阿爷他们,也需要苟一波。 爷孙二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片刻,阿爷砸吧了下嘴,问道:“你可有何主意?” 阿茶挑了挑眉,还以为阿爷想出什么好的法子了呢,于是转起脑子想了想,“阿爷,那别老板即便是找杀手,应也是让他们夜间偷偷前来客栈行刺.......” 阿爷一听有理,点了点头。 阿茶继续一面思考一面说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不如咱们再偷偷开间客房,白日里我们依旧在这间,待客栈里的住客都关灯沉眠时,咱们悄悄潜入另外一间客房,想来可以遮掩一二。” 如今别老板因为被抢了货,已是红了眼,阿茶所住得客栈周边都已经安排了别老板的耳线,爷几个出去也是被跟着,还不如在客栈里来的自在。 爷孙俩商议一番,当即把店小二叫了过来,让他偷偷开间房。 店小二一副他全都懂的模样,对着祖孙二人说道:“小的明白了,老爷和女公子尽管放心,这事一定是怎么隐秘怎么来,万不会给外人透露出一分。” 阿茶满意地笑了笑,又给店小二两串铜钱。 那店小二极是欢喜的接了钱,喜滋滋的去办事了。 待店小二办完事,特意给阿茶说了下客房位置,竟然是在后院。 阿茶和阿爷面面相觑,等深夜,整个客栈都熄了灯陷入一片黑暗时,罗家爷几个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后院,开门一看,罗家二哥差点惊叫出声,被阿爷一把给捂住,然后一脸惊叹地看着客内的布置摆设。 这间屋子早早就被人点了数盏烛灯,温馨明亮,轻纱幔帐唯美飘逸、内中陈设更是精致典雅、宽敞的屋内恨不得五步一景十步一阁,总得形容来说,大、十分的大。 价钱一定也很贵。 罗家爷几个木愣愣地走进了客房,慢慢关上门,参观起了屋子,心里暗叫乖乖,罗家二哥小声且激动地说道:“这以后再出来,还怎么住得下小的客房。” 阿爷砸吧了下嘴,回道:“你干脆也别回家了。” 罗家二哥:“......” 罗家爷几个倒是满心欢喜、心情十分美好,而身处在一片漆黑之中、唯能看清几簇幽幽鬼火的别老板,此时正瑟瑟发抖,贴在他身边的店小二只觉嗓子干涩,连发声都不能了。 别老板左顾右盼地看着周围,后背生沁了一层冷汗,就在他打起退堂鼓之时,只见黑暗室中又亮起几簇鬼火,漆黑模糊的视线瞬间清亮了不少。 这一明亮还不如刚才,别老板被眼前场景吓得直接大叫起来,只见他正对面便是面目狰狞拿着判官笔的判官,正在怒目而视的盯着他。 在别老板汗毛竖起来又趴下后,才发现那不过是一尊铜像,别老板胆战心惊地用袖口擦了擦额间冷汗,转过身来,又看到地府里各路鬼马,那牛头马面就在他身后,仿佛随时都会取他性命。 待别老板与店小二惊魂稍安之时,堂上正座已经坐了位面带獠牙面具、十分骇人的玄衣斗篷人。 从身形上看不出是男是女。 堂内布置来看,他仿佛是人间阎罗,主宰着众蝼蚁的生死大权。 别老板只觉身处之地更加森然起来。 在别老板瑟缩地就快要支撑不住之时,那坐上之人,声音飘荡犹如无根厉鬼,森然问道:“来者何人、所求何事?” 别老板听着这个声音,额间的汗滴滴往下流,他一边擦汗一边嗫嚅道:“我....乃...西市一商铺老板,因...与人结仇....意欲......”说到此处,别老板竟心生退意了。 他脑中一片混乱,堂上之人声音漓漓地问道:“意欲杀之?” 别老板连连点头,“对...对......”说完,别老板眼珠子乱转,竟也不知是想杀还是不想杀。,只顾得垂头擦着额间不停往外浸出的冷汗。 而堂上之人继续幽幽问着:“姓甚名谁、背后之人是谁、你与他有何恩怨、这人又有何能力、需你详细道来,若有出入、后果自负!” “只知姓赵,不过一猎户女童,无甚背景......”再多,别老板也不知道了,他一面寻思着,一面胡乱地说道。 “带他去写明信息详情,签字画押。”那堂上之人似乎已经没了耐心,不知对谁说道。 别老板又想了想,慌张道:“其实,这女童还是挺厉害的,她......”别老板正想继续说,晃地眼前出现一名玄衣女子,披头散发、肤色冷白、眉眼含情,勾魂摄魄一般地看着他。 别老板咽了咽口水,觉得眼前女子一定是这世间迷人心魄的女鬼。 “别老板,请随我来。”那女子声音婉转,凄凄凉凉,极是好听,然别老板只觉身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浑身打了个冷颤,步履蹒跚地跟着那女子身后。 他每走一步,那森然鬼火便熄上两簇,只听身后又传来那鬼魅飘荡之声,“银钱交付、概不退还,如有隐瞒、必要尔还,休要侥幸,上天碧落下黄泉,尔等逃无可逃。” 别老板心跳如鼓,他身后的小二更是孱弱道:“老板...怎么...不像是....咱们雇杀手......”而是自己主动上门让人宰杀呢。 “呵呵,这位小哥儿别怕呢~”走在二人身前的女子步履妖娆、格格娇笑。 听的别老板和店小二又不禁贴在了一起,忒...吓人了。 第156章 她也挺想有这么一天 罗家阿爷和阿爹终于睡上了一张正经的床,床褥厚实柔软,躺上去没多会就进入梦乡,一夜好眠。 罗家二哥更是梦了一宿的温柔乡。 翌日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店小二前来敲门,阿茶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下床给小二哥开了门。 只见店小二乐呵呵地问道:“女公子睡得安好,这房可舒适?” “舒适,舒适的不能再舒适了。”阿茶眼亮如星辰,灿然一笑。 “女公子觉得好就成,这会客栈里的住客还未醒来,公子、老爷们可以这时候移步前院,不易被发觉。”小二嘘声说道,极是有专业素养。 阿茶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那店小二亦是识趣地先回了。 再关上门,阿爷和阿爹也醒了,起身去拍醒还在梦中嘿嘿直乐的罗二哥。 一家人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前面客栈二楼的客房内。 阿茶一进屋就检查窗边特意留下来的头发,还在,可见夜间并未有人进来过,她对阿爷摇了摇头,阿爷不禁松了口气,开口说道:“从方老板那得了信,咱们也尽快回吧。” 这么一说,阿茶也想阿奶了。 就在爷几个吃早饭时,店小二又带来一位小童过来,说是特此过来稍信的。 那小童垂手站立一旁,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看上去倒是有几分伶俐,阿茶一看便知应该是熊老二找来的,对店小二点头笑道:“确实是来找我的。” 小二哥这才肯放人进来。 小童进来后就冲着店小二离去的背影努了努嘴,方才走到阿茶身侧口齿伶俐地说道:“有人托我给女公子捎个信,他说只要把一处地址告诉女公子就成。”话毕,遂附耳低言起来。 那小童说完自己要说得又看向阿茶,问道:“女公子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阿茶垂眸发了片刻呆,随即又与那小童低声嘀咕了两句,小童侧耳倾听的极是认真,罗家阿爷在一旁看地也很认真。 待阿茶交代完,那小童眸光机灵地说道:“女公子交代的事情,小的一定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去办。” 听他这话,阿茶面上一笑,从袖兜里掏出一小串铜钱给他,小童欣喜接下,三蹦两蹿地就出了客栈。 阿茶把木窗打开一条缝往外看,果然那小童一出了客栈没几步,身后就跟了一人尾随于他。 阿爷也凑过来看了一眼,咋舌道:“这别老板到底是在咱们这安插了人。” 阿茶点了点头,别有深意地笑道:“一会别老板听这人回得消息,恐怕会很疑惑。” 阿爷看着自家孙女眨了眨眼,砸吧了两下嘴,也不知道小孙女与那小童到底说了些什么。 其实阿茶也没与小童说什么,只是让他没头没脑的去买些红丝线、再去药店买些当归、茯苓一并带去,放在巫老板家的隔壁门前,然后该玩玩去。 那跟踪之人一路跟着小童来到巫老板家,亦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待小童蹦蹦跳跳离开后,他掇起门口摆放的东西,又紧跟了那小童一会,遂后看这小童与同伴玩耍,便知所交代之事应是办完,他便急匆匆地回了别老板那复命。 别老板听完手下的叙述过后,挑拣着当归、茯苓、还有丝线,看向人疑惑道:“你是说放在了巫老板家的隔壁?” 那跟踪之人连连点头,亦是一脸不解,沉吟片刻,大胆猜测:“老爷,这巫老板和那丫头会不会是一伙的?” 别老板脸色凝重,沉声说道:“也许......”只是故意给他看的。 “你回去继续盯着。” “是。” 待人离开,别老板晦暗不明地看着那鲜艳的红线,分外觉得刺眼,一脸沉思...... 别老板在思考人心,罗家爷几个在寻思挣钱,一行人又来到了西市,阿爷几个这回蹲守在吴所不有皮货行店旁、寻找新的目标,而阿茶混入人群之中,悄无声息地甩开了人,去了方老板那。 待方老板在后院见到阿茶时还是一怔,随即明白什么,笑道:“可是那别老板派人跟踪你了。” 阿茶点了点头,与方掌柜羞涩一笑:“情况特殊,还望方叔莫要责怪。” 方掌柜无奈地摇了摇头,把人请到后院的一间雅室内,待二人坐下来后,方掌柜开门见山道:“我昨日找了几位交好的同行,商量了你所说之事,他们倒是有心想试上一试,只是...若是三家一起大量收皮料,难免会引人注意,这其中细节,还要好好商议一二。” 阿茶垂眸想了片刻,说道:“若是能在都城外设点收取皮货,可能会更容易掩人耳目。” “我也是这般想的,只是些许细节还要好好琢磨一番,待你从辽国回来,应该差不多就有个章程了。”方掌柜笑着说道。 这话意思便是要大展宏图了。 阿茶面上一喜,“那我就知道都弄些什么货了。” “你只管进货,不管多少,我这边一并全收。”方掌柜很是痛快地给了个保证。 阿茶开心一笑,遂又问道:“那别老板被抢走的货,方叔可有意向?” 方掌柜摇头一脸好笑道:“我就知,你偷偷翻墙而来,定是还打着这个主意。” 阿茶憨憨一笑,“也不能这么说,就怕咱们只是商谈正经事,那别老板也会有小人之心。” 方掌柜一听,倒有几分认同地点了点头,“你此次住的客栈在哪个坊。” “长寿坊正街一家叫做方来客栈。”阿茶说完,方老板沉思了片刻,笑着说道:“倒是巧了,那边我正好有一处房产。” 阿茶听得嘴角直抽抽,这方掌柜很有钱呐,自己哪处有宅子还要想一想。 她也挺想有这么一天。 “我这宅子也好找,南二街向西的巷子里,最里面一家,门前栽了些翠竹,咳...稍有些枯黄......总之很好找,你若是能在夜间悄无声息地把货运进去,这批货我便可接收。”方掌柜说完,又轻咳了几声。 阿茶寻思着,竹子嘛,在长安城是不太好养活,有什么可害羞的呢,她便识趣不继续问,而是说道:“那方叔今晚在那等我。” “好。” 二人又商谈一会方才作罢,阿茶出屋纵身一跃直接从后院的院墙翻墙而走,看的方掌柜竟然有几分艳羡,暗自想着:也不知他这个年纪了,还能不能学武...... 第157章 走,去巫老板那 阿茶从方掌柜这边出来就去找了阿爷,爷几个这会正百无聊赖地坐在石阶上。 阿茶垫着脚步走到阿爷身边,突然探出个脑袋瓜子,煞白的脸吓得阿爷胡子都抖了一下,捧着自个儿的老心脏,缓了好一会,阿爷突然意识到,自己调制的泥料可能...确实是...不尽如人意了些。 阿爷暗自下定决心,回去后一定要好好改善。 阿茶见阿爷被吓得不轻,连忙给他老人家拍背。阿爷没好气地嗔了她一眼,随即问道:“方掌柜怎么说?” 阿茶嘿嘿一笑,在阿爷耳侧低声说道:“阿爷,方掌柜准备着手了,还有别老板那批被抢的货,倘若能悄悄送入他的一处宅内,他便接手。” 阿爷听了眨眨眼,说道:“你可有办法?” “我们先把货悄悄运回客栈再说其它,这样,阿爷一会你带着阿爹和阿兄们,架着马车在怀远坊南向四个坊内转悠两圈,而我先去趟巫老板那,你只需转就是,其它一概不管,等我去找你时,咱们便可去熊老二那了。”阿茶低声说着,阿爷一脸认真地听着,待她讲完,阿爷点了点头,说道:“行,听你的。” 就这般爷孙几人驾着马车出了西市,阿茶先行下了车,对阿爷挥了挥手便往巫老板家走去,一路小跑的过去,她倒没什么,可给跟踪她的那名伙计累得够呛,气喘吁吁地看着阿茶纵身一跃又进了巫老板家隔壁,那名小伙计越发怀疑巫老板与这小童有一腿。 那伙计等啊等,等了许久也未见阿茶出来,不由上前趴门偷看,只见院内空无一人,又去了隔壁巫老板家趴门看,亦是静悄悄地。 那伙计总觉得这里含着蹊跷。 在小伙计趴门看时,阿茶早就从后巷翻了出去,脚步诡谲,一晃、巷子里哪里还有她的身影,当阿茶踩着鬼影步来到永平坊、坊墙外,找了个隐蔽的角落里躲了起来,屏声凝气地倾听外面的声音。 只要是听到马蹄得得之声,阿茶便会探出脑袋瓜来看看,终于在第三回看到了自家马车和阿爷的身影,阿茶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继续等,等着跟在马车身后的人。 跟踪阿爷的伙计总共还有二人,一个个都气急败坏的模样,总觉得自己被这老头耍着玩,一定是发现了他们,故意在这溜他们。 然而他们又没有主意,除了跟着就只能继续跟着。 正在二人要破口大骂之时,只觉背后生凉,还未来得及转身,脖颈一痛,眼前一黑,意识开始逐渐抽离。 看着地上晕死过去的二人,阿茶眸中一片清冷,只能说,他们跟错了主子,她也没办法,不再耽搁,从二人身边绕了过去,快速地追上了阿爷。 罗家阿爷绕了一圈又一圈,今日又伴着些冷风,被这风一吹,渐生起困意,哈欠一个接着一个打,刚打完一个哈欠,侧头一看,又给他老人家吓了一跳。 只见小孙女顶着一张惨白的脸已经悄无声息地坐在他身旁。 阿爷咽了咽口水,长长呼了一口气,这易容的泥料颜色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弄得像一些。 阿茶眨着眼看着阿爷,怎么觉得阿爷好像又被她给吓到了,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有那般吓人? 她觉得还好啊,白点不好看吗? “后面的人解决了?”阿爷缓过来后,慢慢问道。 阿茶点了点头,说道:“解决了,咱们直接去熊老二那里便是。” 阿爷一听,困意顿时散去,高昂地喊了一声“驾”,罗家瘦马欢快地奔腾起来,看来也是绕圈绕烦了。 此时的熊老二正抓心挠肝地等着阿茶的消息,在院里来回踱步,一听到点动静就趴着门缝往外看,在罗家马车刚停下来,熊老二就激动地开了门,迎了出来,往四周看了看,问道:“没有人跟上来?” 阿茶得意一笑,说道:“都被我打晕了。” 那熊老二哈哈大笑,十分暗爽,对阿茶满满地欣赏。 待一行人进入院内,阿茶发现这宅中只有他一人,也不寒暄了,直言道:“二熊叔,这批货的买家我已联系好了,但对方不愿意暴露身份,你若是信我,便让我把货拉走,明日一早,在南边的安化门等我,城门一开,我自会出现,届时再给你这批货物的银钱。” 那熊老二一听,当即答应,竟半点犹豫都没有,信极了阿茶。 阿茶一时微怔,随即对熊老二微微一笑,声音都轻快了几分,“那咱们快些搬货。” “成。”熊老二本就是个急脾气,这等了一上午也没个消息,那点子耐心早就磨没了,阿茶一说完,他火急火燎地起身进屋把一袋袋的皮货扛了出来。 有阿爷爷几个一起帮忙,没一会货物就全部运到了车上,此时车内是挤了个满满当当,阿茶长吸一口气,对自家两位兄长说道:“大哥、二哥,咱们进去吧。” 罗家大哥看着自家妹妹生猛地把自己挤进了一堆货物中,挠了挠头,随即跟上一起挤。 罗家二哥则是咧嘴说道:“我可不可以也坐在车外。” 熊老二虎目一瞪,唬道:“男孩子怎能这么畏畏缩缩,走,叔帮你一把。”说完,拉着罗家二哥,半推半就的给推进了货里。 罗家阿爹摸了摸自己还打着吊布的臂肘,一时有些庆幸。 熊老二还好心的帮兄妹三人把车门给关好,随即对阿爷拱手作揖,豪迈道:“给老哥哥添麻烦了。” 阿爷呵呵一笑,亦是与熊老二拱了拱手,随即驾着马车绝尘而去,再不快点,他怕自家几个孙子憋死了。 罗家阿爷就这般驾着马车堂而皇之的回到了客栈后院的马厩内,直到店小二把马牵入马舍里,都没发现罗家几位小孙子去了何处。 更不用说守在客栈外的伙计了。 而此时的别老板那边,也是波谲云诡,别老板声音阴恻恻地问道:“你是说,那丫头一直在巫老板家中未出来?” 那名跟踪到巫老板家的伙计连连点头,说道:“小的在那整整守了一个时辰,也未见到人出来,老爷,小的还是怀疑,这巫老板和那丫头可能有些问题。” 别老板一脸阴沉,微眯着眼睛,眸光阴毒,“去,把跟踪那几个老的得人叫回来。” 伙计一听,当即退出,去寻找跟踪罗家爷几个的两名伙计,正好在半路碰上,只见二人懵懂模样,于是呵声问道:“你们怎么就回来了?” 那两名伙计相视一眼,口径统一道:“那赵老头驾着马车带我们绕了几圈,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回了客栈。” 伙计一听,当即问道:“那可有看到小丫头身影?” 二人一脸茫然看着对方,说道:“那丫头不是你在跟着。怎么?丢了?” 跟踪阿茶的伙计冷哼一声,不作答,而是冷声说道:“老爷喊你二人问话。” 那二人面面相觑,跟着人进了屋内,回答别老板的话与刚才的话不差一字。 别老板听后,脸色如墨,手不禁攥成了拳。 “老爷,您对那巫老板何等恩高义厚,他竟这般陷害于您,小的都替您感到不值。”那伙计在一旁嘘声说道,语气里浓浓地不忿,好似真替主子感到不值似的。 别老板被这伙计火上浇油了两句,一时也上了头,彭地一声敲在了椅子扶手上,他阴沉愤懑地说道:“走,去巫老板那。” 第158章 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却说巫老板,被阿茶灌了药、人一直到了这会才醒来,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就是嚎啕大叫,喊救命。 守在他身边的巫氏面色平淡,因伤了人有些心虚,没有理睬大喊大叫的巫老板,任由他在那嗷嗷喊叫,等人什么时候喊累了什么时候再说。 那巫老板喊了一会,确实累了,一直发蒙的脑子这会清醒了几分,看着自家婆娘,眨了眨眼,他此时心中还是有那么一个想法,就是...赵家爷孙俩给他喂的一定是毒药! 为了证实自己已经死去的想法,巫老板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果然,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 巫氏坐在榆木小圆凳上把巫老板这个动作看了个全,神色有些...... 那巫老板可能还未完全清醒过来,他观察着四周环境,竟稀奇起来这阴曹地府跟他家一模一样,想起曾有一话本写过,人死后的世间与阳间并无二致,区别只是在于,阳间会流逝不复返,阴间则是无穷反复,巫老板当即觉得自己明白了,他又看了眼巫氏,兴奋地问道:“你也死了?” 巫氏:“.......” 巫老板眼睛一亮,哈哈大笑,“活该,一定是衙门误以为是你杀死了我,让你以命偿命吧?”说到这,巫老板脸上满满的自信。 巫氏的心情很复杂,不禁磨牙冷笑,多半是气的。 可这模样在巫老板眼里就不一样了,咬牙切齿的模样看上去是恨极了他,那准是被自己给牵连了,巫老板突然又放声长笑,手指着巫氏,极其嚣张且含着恨意地说道:“你活该!” 巫氏长吸一口气,想着大夫临走前嘱咐她,万不能让他再受刺激,恐激动过后又会昏睡不醒,巫氏继续磨着牙,忍了下来。 见巫氏不说话,巫老板还嘚瑟上了,他都想了,如今都做鬼了,还怕甚,索性站在床上,居高临下地对巫氏说道: “我让你欺负了几十年,如今可真是老天有眼,让我死也拉着你垫背,哈哈,怎么样?很生气吧,活该,让你平日动辄就欺辱我、骂我没本事,仗着你阿兄是个有名的无赖,你就成天挟持我,呵呵,现在挟持不成了吧?有能耐你把你那阿兄也给弄来啊。”巫老板说完这段话,顿觉痛快极了,甚至觉得浑身一阵清爽,别说这做鬼也挺好。 巫氏忍了又忍,终是没有忍住,冷笑着说道:“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巫老板直直地看着巫氏,一脸嘲讽,弯腰把脸凑到她面前,讥讽:“失心疯?不、你只是蠢,蠢得不知道我这些年在伏低做小罢了。 死老婆子,我告诉你,你我已经是死人了,我岂会再受你得气,你给我滚,再不滚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在巫老板极是霸气地怒吼下,巫氏冷笑连连,双眼绽放着别样地光芒,抬起手毫无征兆、极是迅速地给了巫老板一巴掌。 这一巴掌的力道之大、直接给巫老板打了个踉跄又坐回了床上,巫老板捂着肿起来的半边脸,不敢置信道: “你还敢打我。”话毕,巫老板突然觉得不对,这会怎么竟然觉得疼了。 “我何止敢再打你,我还要打死你。”巫氏咬牙切齿地说着,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那巫老板彻底清醒起来了,哈哈大笑道:“我没死,我竟然没有死。” “不,你就要快死了。”巫氏在一旁咬牙切齿地提醒道。 在巫老板望过来时,巫氏面目狰狞地要掐死巫老板。 巫老板倒是灵巧,一个纵跳躲了过去,下床要逃跑。那巫氏也是眼疾手快,上前一步,揪着巫老板发髻狠狠往后一拽。 这一拽,巫老板伤口又裂了开来,疼得哇哇叫,头上也是剧痛,连忙求饶道:“我刚才是没睡醒,说胡话呢,你莫要当真。” “胡话,我看你刚才是这辈子最清醒的时候。”巫氏狠呆呆地说着,把巫老板往床上一扔,顺势骑在他身上,厚实手掌没有半分迟疑地掐着巫老板的脖子,一边用力,一边凶狠地说道: “这么爱做鬼,我就成全你,大不了一命抵一命,看做了鬼,你又能不能嚣张起来。” 就在巫老板垂死挣扎的时候,别老板带着伙计们也赶到了,那伙计看别老板眼色行事,上来就咣咣敲门。 巫氏本来正上头的时候,听着这来者不善的敲门声,突然清醒了几分,手中力道也松了几分,却不悦地大吼道:“哪个龟孙子在那敲门,今日没空理你们,给我滚。” 那伙计一听,“嘿”了一声,又开始敲门。 这敲门声惹恼了巫氏,巫氏当即破口大骂,什么难听说什么。 巫老板一个劲儿地拍打床板,企图外面的人救救他。 而院外门口的别老板满面乌云、阴气沉沉,那伙计在一旁煽风点火道:“老爷,这不开门肯定有鬼,说不得,那丫头就在里面,没准巫老板已经猜出敲门的就是咱们。” 别老板点了点头,牙齿缝挤出来了一句:“好样的,原来从一开始就在给我演戏,什么美娇娘,这都是做好了的铺垫,可真舍得给自己下血本。” 那伙计听着这话,虽然不解,却不妨碍他继续拍马屁,连连称赞:“还是老爷聪明,这巫老板就是在演技呢。” “你们几个,把这门给我踹开。”一想到自家店门被人撞开,别老板就吞不下这口气,直接高声命道。 别老板身后的几个伙计,一看,也不犹豫,一起上前开始踹门。 小户人家的院门能有多结实,几个壮小伙子一齐撞瞬间就给撞了开来。 原本在别老板的想法里,这会那巫老板一定是慌张地要把那天杀的小丫头给藏起来,还要心虚地冲着他百般狡辩。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踹开门后,看到得竟是一场谋杀亲夫的大戏。 这画面震撼地别老板和他的伙计们当场惊怔,头皮直发麻。 巫氏也被冲进来的别老板等人吓了一跳,趁着她错愕期间,巫老板鼓足力气把人推开,连连大喘了好几口气,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回来,巫连滚带爬地跑向别老板身边,惊恐大喊道:“别老弟,快救我出去~” 别老板那伙计还觉得这是计策,刚要站出来把人推走,被别老板一个眼神给制止住了。 那伙计只见自家老爷,一副心痛模样,扶着要倒地不起的巫老板问道:“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第159章 行,你们自己挑地 巫老板在别老板的搀扶下勉勉强强站了起来,摇头痛哭起来:“老弟,一言难尽呐......” 二人这腻乎模样看在巫氏眼里,就好像她是罪大恶极、欺负良家小女娘的恶霸,巫氏脑海中闪过这么年跟着巫老板吃苦受罪的日子,一时委屈,偏又是要强的性子,直指二人破口大骂道:“你们够了,一个个过得比神仙还快活,现在却哭得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巫老板一脸悲痛连连摇头:“别老弟,这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别老板原本还以为巫老板二人是在跟他演戏,可看着巫老板肿了半尺高的脸颊,还有被缠好纱布直沁血的伤口,他这离的近都能闻到血腥味,再观察巫老板脖子上的掐痕,别老板又觉得不对劲、很不对劲。 当即扶着巫老板,十分仗义地说道:“我带你走。” 巫老板如一朵小白花一般激动地看着别老板,开始哭哭啼啼地点头,“别老弟,快救我,再待下去,我这条老命是真的就没了。” 在二人身后的巫氏直咬牙,愤怒地吼道:“滚,你滚啊。” 那巫老板紧握着别老板,开始往外走,别老板眼睛一转,还有许多事想要弄个清楚明白,当即顺水推舟地把巫老板带走,二人身后传来巫氏歇斯底里地嘶吼声:“巫老恙,你有种就永远都别回这个家。” 巫氏的嘶吼只是让巫老板愤恨地加快了脚步。 巫氏眼睁睁地看着巫老板上了别老板的车离开,一时有些失魂落魄...... 而已经在车上的巫老板与别老板哭诉着,他这两日他所受的罪,开始洋洋洒洒讲着那巫氏是如何虐待他、摧残他。 别老板心里虽不关心这个,面上却极是忍耐地听着他继续讲下去,他要通过这些话分析一些事情,这巫老板对他到底有没有异心! 二人一路回到了别家宅子所在的崇化坊,刚进坊门,锣鼓咚咚,竟又到了要宵禁的时候,别老板掀开布幔看了看天色,眼里闪过些许浮动,今夜...... 那巫老板没有注意到别老板的异常,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这两天非常人能所经历的遭遇,在说到巫氏要断了他的根,别老板竟没忍住笑了出来。 巫老板长叹一口气,说道:“老弟你别笑,这还不是更倒霉的,我家那虎婆娘给我肩膀来了个大口子就跑了,我这疼得不行,一抬头,那赵姓猎户家的小丫头,竟然就趴在我家窗前看热闹。” 别老板瞬间上了心,开始认认真真地听起来。 “我这受了伤,哪里是他们的对手,那赵老头和他孙女竟然一个擒着我,一个往我嘴里灌药,说来奇怪,我还以为是毒药,竟然只是昏睡了......”未等巫老板说完,别老板一把握住他,惊诧道:“你是说,这一家人还会用毒?” 别老板表情紧张,心口狂跳起来。 江湖中凡是会用毒之人,是万万不能沾惹的,别老板越想越心惊,又想起那晚,那如阎罗一般的恐怖男子在他身后说得话,一时更加心慌起来。 巫老板见别老板神色不对,不自信道:“许...就是江湖之中不入流的蒙汗药。” “蒙汗药?”别老板暗自琢磨,可总觉不对,当即喊道:“停,调头,出去!” “老爷,已经宵禁了。”车夫唯唯诺诺地提醒道。 “我让你调头。”别老板语气阴沉地吼道。 吓得巫老板坐在那老老实实不敢说话。 可别老板运道不太好,马车刚到坊门,坊门已是半关闭状态,这会守门士兵只许人进、不许人出,别老板无奈,只得又返回了宅院。 此时别老板只觉心口发慌,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的慌过...... 今夜的月亮格外妖娆,几朵淡薄的乌云都遮不住它的光芒。 在万籁俱寂之时,守在客栈外的两个小伙计也觉得发慌,一个对对方怨毒道:“那巫大成也太不是个玩意,仗着自己跟老爷有点同宗关系,就拿咱们不当回事,本来咱们能跟着老爷去巫老板那,他两句话倒好,又把咱们给支使到这了,真是好差事都是他的,坏差事全是咱们的,呸。” “谁让人家有关系呢,行了,这回咱们机灵点就是。”另一个伙计则是无奈地说道,颇有几分认命。 “这白日被打晕躺在地上倒不要紧,可晚上再被打晕这么躺上一宿,人冻都要冻死了。”那有点不甘心地小伙计继续嘟囔道。 他话音一落,只觉身边好像冒出个什么东西,当即僵住脑袋缓缓看过去,只见一张煞白煞白的脸,透着月光,十分可怖就在他耳畔。 小伙计吓得正要嚎啕大叫之时,对方开口说道:“小哥儿说得挺有道理的,这要是在外面躺一宿,不冻死也得病死。” 这年头风寒不好治的,多少个人折在了这个病上。 那小伙计瞬间回了魂,这才发现竟然是赵老头家的小孙女,松了口气,随即吞吞吐吐道:“女公子,你...这...话...是何意思?” “我要出去办事。”阿茶干脆利落地说道,歪头看着小伙计,让其自行体会。 那小伙计把这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当即闭上眼睛往地上一倒,装晕了过去。 另一个伙计一看,也学着眼一闭、身一仰晕了过去,没掌控好力道,脑袋磕在地上忍不住“哎哟”了一声,随即紧紧抿着嘴巴不说话。 阿茶:“......” 阿茶沉默了好半天,还是对两位机灵的小伙计说道:“二位小哥儿,不是我不通情面,你们装晕我心里也不踏实。” 最先装晕的小伙计叹了口气,起身对阿茶说道:“女公子,咱也是出身贫苦人家出身,迫不得已才被卖给人家当奴才,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我兄弟二人真没怎么做过伤天害理之事,都是能糊弄就糊弄过去了。 这样,您醒醒好,给我们挑个暖和点不透风的地方,可行?” 阿茶认为对方的话在理,于是点头答应:“行,你们自己挑地。” 第160章 满脑子回荡着,士可杀不可辱 这小伙计左顾右盼给自己找了个极好的地,柴房。 柴房里没有柴,堆得更多得是碳,那小伙计一看对阿茶咧嘴说道:“女公子都已经这样了,要不您容我上外面拿些稻草铺铺,不然地上凉,小的身体受不住。” 阿茶挑了挑眉,差点想歪了,板着脸深沉地点了点头。 那小伙计也算机灵,怕阿茶不耐烦,也不墨迹,去马厩抱回来一堆稻草铺好,坐在地上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紧闭着眼睛说道:“女公子,来吧。” 阿茶张了张嘴无言以对,有那么片刻的...... “看你们这么会来事,就不让你们太痛苦了,来,手伸出来,我给你们倒点甜甜的东西,吃了后好好睡一觉。”阿茶语气说得轻快,可小伙计听得很沉重,颤声说道:“真就只是睡一觉?” “嗯,不然呢?”阿茶歪头很是无辜地看着那小伙计。 那小伙计舔了舔嘴唇,颤颤巍巍地伸出了右手...... 待两名小伙计昏睡过去,阿茶这才回到客房敲了敲门,阿爷爷几个早就在屋内等候着,一听敲门声,全部出来了,阿茶对阿爷说道:“别老板就留下来两人蹲守咱们,都被我解决了。” 阿爷点了点头,于是罗家爷几个轻手轻脚地出了客栈,怕马车动静太大引起瞩目,罗家爷几个干脆一人扛着两麻袋的货,步行去了方掌柜家。 当一行人顶着寒风找到那门口栽种着几尾翠竹的宅子时,罗家二哥蹲在地上看着那枯黄不成样随时会倒的矮竹,问道:“这家?” 盯着确实也就剩几尾的竹子,阿茶觉得,明年这个时候,这几尾可能都保不住,犹豫道:“应该是了。” 于是阿爷上前敲了敲门,等了一会是位陌生的小哥开门,探出身子来,口齿清晰地说道:“几位爷,我家老爷让我看看有没有外人在,若是有,就只让我接货。” 阿茶立即笑嘻嘻道:“小哥儿,你给你家老爷回个话,说没有外人,我办事很有分寸的。” 话毕,方掌柜的声音传来,原来人就在小伙计身后,“倒是我不信任你了。” “不不不,分明是叔谨慎,没有此等心性如何能成大事。”阿茶嘿嘿一笑,顺嘴接道。 方掌柜好笑地摇了摇头,与阿爷爷几个一一问好,夜里不便多说,罗家阿爷直接把货扛到厅内,小伙计一一记在册上,方掌柜看一样说一样价钱,待最后都弄完,已是深夜。 见方掌柜一脸疲惫,阿茶和阿爷也不多叨扰,收了钱便告辞了。 一路上阿爷与阿茶掰着手指算这几日挣的中间费有多少。 零零总总也有个小三十贯。 罗二哥全程竖着耳朵认真听,一听这个数字,惊讶地大喊大叫起来,也不知惊扰了谁家的狗儿,惹来一阵狂吠。 阿爷没好气地看着小孙子,瞧瞧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啧,早知道,咱们就买三十贯的车子了。”阿茶恰在此时悔不当初地感慨道。。 阿爷砸吧了下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一方面觉得小孙女是真飘了,挣了点钱就开始大手大脚起来,另一方面,竟也有点后悔,没一步买到位...... 就这般走了一路,眼看着出了巷子就是客栈,阿茶耳朵一动突然觉得不对劲,当即拦着阿爷迈出去的脚步,目光机警起来。 然而却已经晚了,那站在客栈屋顶准备撬开窗户进去行刺的刺客、正好闻声看了过来。 他透着月光能够清晰地看清罗家爷几个,这样的组合特征、分明就是他要行动的目标,目光刹那间充满杀气,不分青红皂白、直接拔剑飞身刺了过来。 “阿爷,你们快往后退。”阿茶临危不乱,对着身后的阿爷说道。 阿爷知此时万万不能拖累孙女,带着孙子往后退开丈许,而那名刺客也眨眼间便至,身姿凌厉,仿佛一把利剑。 阿茶平静地看着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那剑快要刺中之时她脚下一蹬,身法灵巧的避开,那刺客仿佛也知她会这般躲避,早早做好了准备在阿茶躲避时,及时挥扫手中长剑,然他前一花,只见小童身影竟成一道残影,比他速度更快地闪过,刺客心中暗惊,这与他所得信息完全不符。 凭借多年打斗经验,刺客立即反转身体又挥剑横扫,依旧不见女童身影,他慢慢来回踱着步子,小心谨慎看着周围,屏息凝神,只听左侧突有异响,刺客毫不犹豫向左侧刺过去,透过月光,那刺客只觉眼前一片雾蒙蒙,也不知被那女童撒了他一脸什么,当即屏住呼吸,却还是因惊讶吸进不少粉末。那刺客直冒冷汗,知不可再拖,双眼泛着浓浓杀气紧追阿茶。 刺客剑招越发凌厉,阿茶拔出匕首连连格挡,在钢剑霍霍的白影下,阿茶和那刺客眨眼间就已经对了十几招。 刺客越打越是心惊,这女童只是拿着匕首格挡仍心有余力,怎会只是普通猎户? 从未遇到这等离谱之事,刺客在心里直骂娘,正要狠力一击时,只觉经脉滞涩,一点内力都施展不出来,手中长剑直接被女童用匕首击落。 那刺客目瞪口呆,浑身渐渐酸软无力,眼睁睁地倒在了地上,他不甘心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那刺客发现自己连说话的力气都快使不出来,眼里一片惊恐,这女孩竟会用毒???!!! 刺客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欲哭无泪的心情,只见那女童蹲在他身旁,摇头咂舌道:“你们做刺客的都不带个面罩吗?为什么?难不成因为长得俊俏,不舍得让你这容颜蒙尘不成?” 刺客颤抖着嘴角看着阿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是无力,而是不知如何解释。 在他们这个行当,通缉令是荣誉,遮了脸,别人要怎么画他。 画不像,谁知道通缉的是他。 刺客愣愣发呆时,只见那女童伸出小小的一只手,竟然捏住他下颚仔细瞧了瞧他的容貌,刺客一时有些羞愤,这是做什么?调戏他?当他是红楼里的花魁吗? 刺客怒目而视表达自己的不忿,那女童竟然评头论足道:“别说,是挺俊的,诶?你还有同伙吗?会过来救你不?有你这般俊俏不?也不知老龟能给个什么价?” 刺客只觉脑子一懵,眼前所有场景都开始发虚了...... 满脑子回荡着,士可杀不可辱! 第161章 你这...确实虚啊 刺客被降服,阿爷几人也跟了上来,看了一眼躺地不起的刺客说道:“这别老板还真雇杀手了。” “倒是舍得花钱了。”阿茶感慨一下,转头又问向那刺客,“诶?你是怎么个价钱?” 只见那刺客闭嘴不言,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 这让阿茶十分不高兴,你一个杀手在这充什么江湖侠客,上去照着他额头拍了一巴掌,十分娇蛮道:“喂,姑奶奶问你话呢。” 在一旁的罗家二哥不由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那刺客坚持了那么一会会,就在阿茶眼里又现愤怒时,屈服了,闷声说道:“四百贯。” “嗯?”阿茶看了眼刺客,反问道:“就你这还四百贯?” 那刺客差点吐血。 “阿爷,我就值个四百贯?”阿茶很是不高兴地与自家阿爷吐槽起来。 阿爷乐呵呵地摇着头,安抚道:“不只这些。” 阿茶傲娇地哼了一声。 刺客已经在想要不要咬舌自尽了。 他怎么想不重要,这会重要的是罗家爷几个在怎么想,罗二哥目前的关注点是要怎么处理这个刺客。 阿茶看向阿爷,要不,杀了? 阿爹是什么都听闺女的。 阿爷却犹豫了,琢磨了片刻,拍拍那刺客,问道:“小后生,你所在组织叫什么?暗夜?杀神?还是诛佛?” 阿茶眼睛瞪得溜圆,阿爷很懂嘛?还有这些组织名可是真敢起呐,不怕一道雷劈下来吗? 那刺客亦是惊讶一个猎户、竟会深知地下城有名的三个杀手组织,想起今日在情报处所看的讯息,恨不得立即去吃了他们。 就在刺客呆愣中,额头又挨了一巴掌,他又愤怒地看向女童,只见女童眼睛一瞪,又给了他一巴掌,说道:“诶?你这是什么态度?注意点啊,我阿爷问你话呢?”女童说完也不等他回答,直接转过头去,对着她阿爷说道: “阿爷,这人还是个硬骨头,要不然先剥了他的衣服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发现的?” 那刺客听着女童话里的语气逐渐猥琐,连忙虚弱道:“暗夜。” 阿爷一听暗夜,又思忖了半日,说道:“唔,这个组织在几十年前只是一般,倒是有个规矩,他们若有伤亡,雇主赔偿。” “嗯???”阿茶一脸迷惑,这规矩不是把雇主当冤大头吗? 阿爷见自家孙女的表情笑了笑,慢慢解释道:“当初、我亦是你这么个表情,后来才知,他们从不做无把握的生意,凡是雇主,需把被刺杀者的身份、背景、能力一一详述出来,他们从而定价、派遣相应的杀手,若是雇主所述讯息有误,便要承担所有后果。” 阿茶听了后,乐了,那这别老板有点倒霉了,怎么就去了暗夜雇人行凶。 被阿爷勾起了好奇心,罗二哥问道:“那杀神呢?” “嗯.....这个组织,同一个人只会出六名刺客,若是接连失败,被刺杀者便会进入超神名册,此组织永不会再接刺杀他的生意,是以,他们一开始收钱便就是六倍的价钱。” 阿茶恍然大悟:“怪不得别老板没有找上这个组织。” “那诛佛呢?”罗家二哥又好奇地问道,在夜空中,他的眼睛亮成了星子一般。 “诛佛......这个组织就颇不讲情面了,不达目的不罢休,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阿爷铿锵有力的说道,随后话音又转,道:“哪怕是雇主反悔不想进行刺杀,他们也绝不收手,除非......被刺杀者出双倍价钱反杀雇主。” “嗯???”阿茶一阵吃惊,“那岂不是不死不休?”果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阿爷点了点头,“这诛佛里高手如云,不得不说是一很强势的助力。”只要你要杀之人是个穷光蛋,自然没有了被反制的烦恼。 “我勒个老天爷啊~”罗二哥听完,也只能用这么一句十分没有水平、但极其能表达他内心的话来表达了。 “如此说来,这暗夜组织也不像是不死不休的组织了?”阿茶摸着下巴,仔细分析道。 阿爷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阿茶眯着眼望向刺客,杀意四起。 那刺客一脸无惧,相反一脸豪迈气概、不惧生死。 “阿爷,我觉得可以再等等他的同伴。” 那刺客都闭上眼睛等一个痛快了,万万没想到,那女童又恢复童真模样,与自家阿爷聊了起来。 阿爷点点头,说道:“也好,今夜怕是也睡不着了。” “嗯。”阿茶点了点头,对着罗家二哥说道:“二哥,你能扛起这个人不?” 罗家二哥看了看比他还高一头的刺客,挠了挠头,说道:“我试试。”话毕,罗家二哥上前试了试,还以为要费一番力气,结果一扛,轻的跟没骨头似的,“这怎么比姑娘还轻呢。”说着上去摸了两把,确实没肉。 刺客:“.......” “说得好像你扛过姑娘似的。”阿茶乐呵呵地跟在自家二哥身后说道。 “那......反正就是比姑娘还轻。”罗家二哥不服输地说道,随后问道:“咱们带他去哪?” “回客栈二楼,把他放到床上。” 罗家二哥秒懂,“成咧。”说完,脚步极快地带着刺客上了二楼,他健步如飞,那刺客被颠得头晕脑胀。 阿茶拎着刺客的剑跟在后面说道:“脚步轻一些,别惊扰了住客。” 罗家二哥点了点头,脚步当真放轻了不少,这游刃有余的样子,让阿茶啧啧摇头,对那刺客说道:“你这...确实虚啊。” 刺客能说什么,他已经麻木了...... 虚不虚的他自己还不知道吗。 一行人带着刺客悄悄地回到了客房,待罗家二哥把刺客放到床上后,阿茶上前一步又给那刺客补了点软筋散,别说,这玩意是真挺好用,硬是把一个冷酷无情的刺客变成了软弱可欺的小刺客。 “阿爷,下回咱们再出来得带个大葫芦出来,小葫芦不太够用。”阿茶一面晃着葫芦听声音,一面说道。 阿爷点了点头,“反正那一大罐子呢。”也不知道要用到啥时候。 听着爷俩的对话,刺客的心尖都在颤。 此时阿茶和阿爷还不知,正有一大批毒药向她们而来~ 第162章 可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阿茶还从来没有试过给人点哑穴,今日好不容易有个人,怎能不试试。 一开始只是输了点内力,阿茶与刺客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阿茶啧了一声,问道:“你开口说话试试?”也太没有眼力价了。 刺客:“.......” 看刺客不配合,阿茶微眯起眼睛,又重重地点了一指,随后哎哟了一声,回头看向阿爷,“这咋还晕过去了?” 阿爷一脸高深地说道:“就是这样的,点重了,会晕过去。” 阿茶哦了一声,不再纠结这个,反正不能说话就成。 罗家爷几个也不知道暗夜还会不会继续派刺客过来,于是决定在屋内暗处蹲守一波。 阿茶突然发现不对,刺客躺着的位置不对。 跟阿爷讨论一番,又把刺客给抬到了窗子下面的矮榻上,刚放完,阿茶就听见外面有异响,冲着罗家二哥直挥手,罗家二哥立马跟猫儿似的,踮脚走到角落处蹲了下来。 就在罗家二哥藏好,只见木窗发出极其细微地声响,随即被打了开来,趁着刺客往里探时,阿茶一把软筋散全洒在了对方脸上。 那刺客愣了片刻,连忙挥掉脸上的软筋散,本以为是不入流下三滥的石灰粉,不想竟然是药,那刺客一愣,转身就跑,半刻留恋都没有。 这一番行云流水地逃跑动作让阿茶有那么一刻的懵逼...... 阿茶回头望向阿爷,不忍问道:“刺客都是这么没骨气的吗?” 阿爷透过黑暗,点了点头,“是有这么个存在的。” 阿茶微眯着眸子看着刺客离去的方向,认为不能放跑了,跑一个就是便宜了那别老板,都得给抓回来,当即灵巧地翻过窗子,奔了出去。 那刺客察觉有人追了过来,便知对方一定是给他吃了什么毒药,不然怎会这般有恃无恐,反正是一死,当即转身奋力相博。 阿茶手握长剑亦是不惧地冲了过去,挥剑横扫、招招凌厉,让那刺客应接不暇,月光下,女童反而比他更像一名刺客。 这与刺客所了解的信息极是不符,此时的刺客跟上一名同行是同一般的感受,从未碰到此等离谱之事。 阿茶还没对招过瘾,对方就已经支撑不住,在她刺过来之时,倒在了地上。 收起剑来,阿茶站在原地有那么点不甘心,多少有点意犹未尽。 不得不说,阿虎的药是真厉害。 这会,阿爷和罗家二哥一同轻手轻脚地赶了过来,看着刺客就倒地不起了,爷俩面面相觑。 “这就....完了?”罗家二哥满脸错愕。 “我也想磨一会的。”阿茶无奈道。 阿爷抽了抽嘴角,拍着孙子头,说道:“快别磨蹭,把人扛走。” 罗家二哥揉揉脑袋,听话的把人给扛起来,嘴里嘀咕道:“哎哟,这个沉了一些。” “那能卖个好价钱。”阿茶顺嘴接道。 “嗯?你还真认识龟公不成?”罗家二哥突然觉得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嗯,只要长得俊,别管是做什么的,那龟公有得法子制这些人,二哥可听过蛊?” 罗家二哥眨着眼睛,一脸懵。 “就是一种虫子,进到人体内,这人就任人宰割了,我认识的那个龟公啊~就喜好这般作弄那些不听话的,性子越烈,他越是喜欢。” 阿茶这话一落,那刺客都不觉得自己浑身酸软无力了,一张脸憋得通红,极是强烈的挣扎起来。 罗家二哥照着屁股来了一巴掌,喝道:“你老实点。”拍完,罗二哥又摸了摸,纳罕道:“这还挺弹的。” 阿茶特意观察了下自家二哥,默默地问道:“二哥,你不会还好龙阳吧?” “嗯?何为龙阳?”罗家二哥一副憨憨模样。 就在阿茶要解释时,头顶挨了阿爷一巴掌,这是此生从未发生过之事,她家阿爷竟打了她。 阿爷不但没有悔意,还训斥道:“小小年纪胡说八道,不学好。” 阿茶以沉默来抗议。 同样挨了一巴掌的罗家二哥啥也不问了,灰溜溜地跑回客栈,把人给扔到了榻上。 还是同样流程,阿茶给这位刺客补了点药,又尝试点哑穴,力道不轻不重,与那刺客大眼对小眼了许久,那刺客受不住,问道:“你真要把我卖给那龟公?”他想好了,真这样,先咬舌自尽。 阿茶微眯眼睛表示不高兴,趁着刺客咬舌自尽之时,又重重地点了下哑穴,人很顺利的晕了过去。 可谓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一套流程下来,爷几个打着哈欠继续等,如此等了一会,又送上门一位,江山代有才人出,人家先放进来一条蛇,那蛇在黑暗中吐着信子、威武霸气地游走着,就被阿茶随手一捞,受制了。 那蛇在阿茶手里老老实实,也不吐信子了,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很是有眼力见。 而窗外之人发出呲呲声,呲了半天,见没人响应,二话不说,掉头就跑. 阿茶长叹一口气,对着小蛇说道:“跟了这么一位渣主子,也是难为你了。”当即不说,追了出去。 待阿爷和罗家二哥出去的时候,这名刺客倒是撑了一阵,在他们赶到之时才被放倒。 罗家二哥也不多话了,轻车熟路的把人给扛起来就走,阿茶也不跟自家二哥说笑了,而是问向阿爷:“阿爷,你说还会派人来不?” 罗家阿爷沉思了片刻,“要么不来,再来应该就不止一人了。” 阿茶暗自思忖片刻,待众人回到客房,阿茶让阿爷几人先出去,她要尝试一些东西,待阿爷出去后,阿茶找了茶杯,往里倒了些蒙汗药和软筋散尝试着点燃,只见药粉慢慢燃烧起来,阿茶把小蛇放在上面,让它呼吸一下甜蜜熏香。 药粉然完,那小蛇也进入了梦乡。 阿茶眼睛一亮,很可行。 当即不做犹豫,把身上两个葫芦里的药全部倒进茶碟里,想了想,又捏了些放回葫芦里,待药粉燃完,只见屋内烟气缭绕,仿佛人间仙境。 第163章 把我阿爷放出来吧 燃着青火极是幽冥的室内,堂上那位戴着獠牙面具之人,冷声问道:“酉鸡也未回来?” “回主人,那酉鸡已经出去半个时辰,仍未回来。” “只是叫他打探情况,竟这般无用?” “只怕......” 阴森恐怖地室内又回归一片寂静,半晌过后,那面具之内才发出声音:“再派人前去。” “是。” 此时此刻蹲在木梯底下的罗家爷几个直打哈欠,店家小二蹲在一旁小声地问道:“小公子,可听到动静了。” 阿茶在二楼凭栏轻敲了一下,以示回应,告诉他还未来。 若说店小二为何也会在,那是因为罗家爷几个进进出出地抬人回来,吓得今夜值班的小二去把与阿茶要好的小哥给叫醒了,是以,店小二从睡梦中强迫参加了捉贼大计。 一行人等啊等,就在阿茶担心屋内的烟会不会散没了之时,只听屋内传来声音,“不好,这屋有毒。” “我们刚才刺中的是亥猪。”另一个同伙亦是同时说道。 同样震惊的还有阿茶,她完全没有听到任何异响,眼睛一转,从凭栏飞身而下,落到阿爷身前,嘘声说道:“阿爷,走,赶紧走。” 阿爷一听,二话不说,打头先往后院跑。 罗家爷几个极是训练有速的跟上。 小二哥眨了眨眼,亦是跟着一齐往前溜,边溜边问道:“女公子,你不打吗?” “屋内具是内力高手,打不过的。”阿茶亦是小声回答。 “哦,那咱们赶紧跑。”说完,店小二速度比罗家爷几个还快,跑到最前面,与阿爷说道:“老爷,跟我来。” 阿爷一愣,想着孙女曾怀疑过这店家小二的身份,多半不是坏人,是以跟着小二躲避起来。 罗家阿爷被小二左拐右拐的带进了一间室内,只见小二在墙壁处一按,壁上就凭空打开一道门,店小二也不多言,推着阿爷几人进密室。 恰在同时,屋外传来了阵阵脚步声,显然是刺客追了上来,阿茶听着动静对店小二说道:“小哥儿,我阿爷他们就交给你了。” “诶?女公子,你不是说,打不过吗?” “这会,就兴许打得过了。”阿茶也不多言,身法缥缈地出了屋,蹿进了另一屋。 那几名刺客看见身影晃动立马追了过去,当几人鱼贯而入室内,阿茶又跑了出来。 如此折腾几次,那几名刺客一直在跟阿茶绕圈圈玩。 一名刺客紧皱眉头,当即停下来说道:“她在拖药效发作,分散开来。” 另外两名刺客立马听话的左右夹击。 阿茶眸光一片宁静,在刺客奔来之时,她利落的拔出轻钢长剑,身形迅猛地冲了过去,长剑发出嗡鸣之声,这一刻,她只觉浑身热血沸腾,十分快活,仿佛这才是她最想要的。 如此剑人合一之势让三名刺客心头一凛,神色谨慎对敌,招式亦是刁钻凶险。 阿茶身法飘逸,忽左忽右、忽前忽后,即便是对上三人围攻,亦是游刃有余,对战几招下来,三名刺客忽地发现,完全不是他们在围攻女童,而是对方在围攻他们。 几名刺客均是落了伤,那女童手握长剑就像刺猬一般,不能近身,奈何她身法极快且诡异难断,一时有些头疼。 三名刺客中内力最高之人怒喝一声,凌空劈了一掌,只见女童轻易躲开,又刺了他一剑,那刺客捂着伤口闷哼了一声,当再想劈一掌时,只觉内力闭塞,丹田之内仿佛被堵住了一般,一点气力都发不出来。 “糟糕,快跑。” 另外两名刺客一听不妙,转身要逃,阿茶歪了歪头,抹着脸上的血迹,笑着说道:“晚了。” 院内剑光闪闪,残影重重,两名刺客握着长剑竟然同时格挡,听着对方亦是在格挡的剑声,心中不由生出一阵寒意。 恰在此时,昏睡在柴房内的两名小伙计也纷纷醒来,其中一位比较机灵的小伙计,问道:“你听到什么声音没?” 另一位凝神听了下,点了点头。 二人不约而同的开启一条门缝,只见院中眼花缭乱的打斗场景,二人亦是心中发寒。 其中最是机灵的小伙计,连忙跑回他铺好的草褥,躺好,继续装晕。 另一个伙计呆呆地看着同伴,把门悄悄关好,十分认命地躺下,默默祈求老天爷开恩,保佑他能见到冉冉升起的太阳。 同样祈祷的亦有那两名与阿茶对打的刺客,此时二人身上大大小小十几道伤口,心中十分悲愤。 同样是刺客,为何他们这么狼狈。 在二人内力不支倒下时,眼里的不忿依旧还在。 阿茶长呼一口气,盘腿坐在原地运功恢复内力。 店小二在阿茶决定要打之时,反手就按了墙上机括、把罗家爷几个给锁进了密室,而他则是躲在角落里暗中观察,可怜阿爷这会还拿着锉刀气急败坏地抠墙缝。 店小二也不管阿爷,一溜小跑的跑过来,见阿茶凝神聚气,也不扰她,先去仓房拿了绳子把三名黑衣人挨个捆了起来,绑了个结结实实方才作罢。 待店小二忙完,正擦着额头的细汗转身、抬头一看吓了一跳,见阿茶直挺挺的站在他身后,小二捧着心口说道:“女公子,你也忒厉害了。” 阿茶微微一笑,与小二说道:“把我阿爷放出来吧。” 店小二这才想起爷几个,当即赔笑跑过去开门,罗家阿爷被放出来时,猩红着双眼,问道:“我孙女可还好。” 阿茶靠在门框,得意洋洋,“阿爷,我在这呢。” 罗家阿爷一直提起来的心,终于落下。 扒尸这个环节是一定不能少的,六名刺客里数后来的三位有点钱,每人荷包里有些小碎银子,全被阿茶放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阿茶对几人嘻嘻一笑,无情的把剑收走,又把那只昏迷不醒的小蛇用头绳绑架好,挂在了内功深厚、可以凌空劈掌的那位黑衣人身上,对他说道:“你回头跟它主人说一下,别轻易放弃同伴,这、很不讲武德。” 刺客:“......” “还有,你们老大还会派人来不?” 刺客:“......”当杀手是白菜萝卜吗? 刺客心中越想越加悲愤,这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倒霉之事,哪个天杀的雇主,竟把消息错漏这般大。 因为别老板,暗夜损失惨重。 至于暗夜过后怎么找别老板算账,阿茶就不知道了,她只知道她要去找别老板算下总账了! 预知那别老板后事会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164章 巫老板,别来无恙啊 依旧是打斗结束,被惊醒的房客们听着没动静了,纷纷开窗看热闹,有的甚至下来打探消息,近日来,为何如此不安生,店小二连连赔笑,饶是他机灵聪敏,这会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几日的黑衣人为何跟白菜萝卜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冒。 客栈瞬间灯火通明起来。阿茶一看,那暗夜便是再派人过来,大概也不会莽撞行刺了,当下对小二哥说道:“小哥儿,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那店小二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说道:“女公子放心,小的这就去报官。” 阿茶挑了挑眉毛,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随即想到什么,从黑衣人身上扒下来一件袍子,带着爷几个回了后院的客房。 阿茶一面穿着衣服,一面与阿爷说道:“阿爷,你们先休息,我要去找那别老板聊一聊。” 阿爷看着孙女穿的跟唱大戏似的,又想笑又担忧:“想找他算账、等天亮了再去呗。” 阿茶摇了摇头,“白日里他都是在店里,人多眼杂,不方便。” 阿爷啧了一声,又劝道:“夜闯宵禁可不是小事,你.......” “阿爷这些刺客都无视宵禁,可见这坊上的望楼、防守的也没多严密,再说这个时辰正是人最疲倦之时,看守会更松一些。 阿爷放心,我心里有数,一有不对,返回来就是,绝不会逞强,你看你孙女什么时候做过逞强之事,哪次不是有万分把握才会出手。”阿茶巴拉巴拉一大堆,话毕,衣服也穿好了,她抬手左右看看,摇了摇头,抽出剑来递给阿爷,说道: “阿爷,你帮我把这衣服裁剪一下。” 阿爷接了个裁缝的活,当下无奈地给孙女把衣服裁剪的小一些,嘴里絮叨着注意安全之类的话。 阿茶连连点头,嬉笑着说道:“阿爷,这一行是必须要去的,不然这别老板不知道我的厉害,总想摸老虎屁股。” 阿爷无奈地点了点头,只好随孙女去了。 阿茶偷偷溜出客房,一路隐蔽的来到柴房,只见躺在地上的两名小伙计身体绷得笔直,看上去跟死了似的,要不是刚才看他们动一下,阿茶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突发疾病、去了。 她慢慢走到比较机灵的小伙计身旁,蹲下身来拍了拍他,说道:“喂,起来,别装了。” 那小伙计一听是女童的声音,先睁开一只眼,看清真是阿茶,瑟缩了一下,一脸尬笑地起来,哆哆嗦嗦地说道:“女公子,您那边就完事了?” “嗯?听你这意思,怎么有点遗憾呢?” “没...没,就是随口一说。”那小伙计都开始浑身打颤起来。 阿茶眸光闪着狡黠,幽幽问道:“不过这么一会,你怎么就这么怕我了?” “啊....没,女公子这般良善,小的怎会怕您呢。”小伙计一脸讨好,强撑着不害怕。 “呵,我喜欢别人惧怕我的模样。”阿茶继续逗小伙计。 那小伙计咧着嘴,满脸纠结,是怕好还是不怕好? 阿茶前一刻还笑嘻嘻,下一刻立即沉下脸,十分冰冷地看着那小伙计。这一变化,吓得小伙计牙齿发颤,磕磕绊绊地说道:“怕...怕的。” “小哥儿,我可不是来跟你说笑的,刚才院内的刺客全是你家老爷找来的,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阿茶沉声说道,冰冷的直让小伙计心尖发寒。 小伙计被吓得连忙起身跪地求饶道:“女公子饶命,我家老爷做的事跟咱们奴才属实不相干啊,我人小卑微,连我家老爷雇了刺客这事都半点不知,所谓不知者无罪,您老人家就看在小的身世可怜得份上,饶了小的一命吧。”那小伙计说完,连连磕头,又道: “女公子,我上有六十老母与老父,我阿嫂产女血崩而亡,我阿兄前年参军战死沙场、只留下不到两岁的稚童,这家中再没了我,日子可怎么过下去啊。”说完,那小伙计涕泪连连,不停的磕头求饶。 阿茶也没有想到小伙计家里这般糟心,面上继续装着冷酷无情:“不杀你可以,把你家老爷的宅院住处详细道来。” 那小伙计一听不杀他,毫不犹豫地把别老板的宅院位置吐露了个明明白白,甚至出了坊门怎么走,都给阿茶说了个清清楚楚,就怕她找不到。 阿茶沉默地看了看小伙计,心里颇为复杂,不再多言,转身出了柴房,隐蔽在黑暗之中,溜出了客栈。 坊墙望楼之上的士兵昏昏欲睡,阿茶一路背光而行,与黑暗融为一体,她人小又穿了一身黑衣,身影快成残影,望楼上的士兵看到了还以为是自己眼花,有得更是以为、是野猫蹿了过去,不甚在意。 就这般,阿茶极是轻松地找到了别府。 进去又是一通好找,府中正房只睡着一位中年妇人,阿茶眼珠子转了转,别老板是睡在哪个姬妾的房间了? 站在屋脊之上望了一眼别家宅院,屋子倒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先飞到了前院看看,别老板是不是在书房睡下了,万一这老家伙就特立独行,不好女色呢。 待她飞檐走壁、翻窗时,也没在前院找到别老板,倒是最后一间,看到位熟人,正是老相识巫老板。 阿茶嘴角勾起一丝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她还寻思一会带别老板去找巫老板聊聊人生呢,这二位还真是情比金坚,她都这么挑拨离间了,竟仍未生出隔膜,不一般呐。 此时的巫老板还打着呼噜,一点防备都没有。 阿茶透着月光拔出长剑,缓缓地放到巫老板脖颈之上,巫老板被寒剑的凉意惊醒,睁开眼睛惊愕地大喊道:“谁?”当他摸到脖颈之上竟然是一把长剑,心神一凛,当即收声,昏花的老眼逐渐看清站在床前之人是谁时,眼睛不由瞠圆,只见女童如索命无常,诡异一笑,说道:“巫老板,别来无恙啊!” 第165章 老巫,你去把灯点亮,咱们来好生聊聊 巫老板怎么也想不到,阿茶竟然找到这来了,想推开脖颈之上的长剑,却换来阿茶凌厉地眼神,当即一动不动,颤颤巍巍地说道:“你...还...还想怎样?” 此时巫老板不大理解,阿茶为何会现身此处,他这两日可是什么都没做。 “带我去找别老板。”阿茶冷声说道,握着长剑的手稍微用了点力。 阿茶这番举动吓得巫老板七窍都没了一窍,连连点头,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竟还记得穿鞋。 阿茶微眯双眸,看来还是她不够凶。 那巫老板察觉阿茶不悦,当即说道:“丫头,我......” “叫祖宗。”阿茶厉声说道,这巫老板可真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一个什么位置上。 巫老板一脸纠结地喊道:“祖...宗,我也不知道那别老板住在哪啊。” “那我不管,找错一间,我就刺你一剑,说到做到。”作为拿剑之人,那自然是怎么霸气怎么来。 巫老板听这话,冷汗直冒,转着眼睛疯狂的在想别老板这会该住在哪,这别老板家、巫老板也是来过不少次的,想了片刻,就带着阿茶去了后院。 阿茶挑眉看着巫老板这轻车熟路的模样,眼里闪过几分意味,其中的含义很是耐人寻味。 还别说,巫老板确实厉害,带着阿茶来到一间厢房,阿茶稍微撬开窗户一条缝,寒冷的夜晚,这屋可谓是暖室熏香,甜滋滋的,阿茶歪头看向巫老板,低声说道:“这还挺会享受的。” 巫老板咧嘴干笑。 阿茶对巫老板使了个眼色,让人向门口方向走去,巫老板十分有眼色的走了过去。 来到木门前,阿茶尝试着用匕首刀刃去开门栓,匕首一探,竟然探不到门栓,她表情略有凝固,反手推了一下,只见,贴着纱绢的格子木门就那么轻易的开了。 阿茶与巫老板大眼对小眼的看了看。 那巫老板继续咧嘴干笑。 阿茶亦是对她笑了笑,目光却发沉,巫老板瞬间笑不出来了...... 继续眼神示意,二人一路来到屋内架子床畔,绫罗帷幔把一室春光遮的是严严实实,阿茶用匕首掀开一角,看见肥头大耳的别老板正搂着娇美小妾睡得香甜。 阿茶呵了一声,声音冰冷地与巫老板说道:“老巫,你可知我今日为何来吗?” 巫老板冷汗涔涔,摇了摇头,看着还在沉睡不醒的别老板,不忍咳了咳。 最先醒来的是那位娇美小妾,惊醒下,看到床头站着两人,正要大叫之时被阿茶点了穴,那小妾便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连动都不能动,惊恐地看向阿茶。 别老板也被惊醒,颇是不悦的想训斥两句,待彻底看清眼前场景,当场吓得往床后缩。 阿茶则是盯着那小妾,略有无语,这点穴还真是门深奥的功夫。可惜她现在是想让人晕过去,毫不留情的又将那小妾给打晕了。 就这么一会功夫,巫老板脱离剑刃,悄悄地向门口走去,阿茶一个匕首飞了出去,正正好好从巫老板脸侧划过,扎在木门之上,发出嗡嗡地战栗声。 巫老板摸着脸上被划伤后流出的鲜血,颤抖着身子转了过来,只见阿茶已经把手中长剑搭在别老板脖颈之上,冷眼瞧着他,“巫老板,这场好戏怎能少了你,要么过来,要么死。” 见巫老板老老实实地走了回来,阿茶这才看向别老板,对别老板说道:“别老板,你要是敢喊一声,我就杀了你,反正这屋有个现成的替死鬼。” 作为替死鬼的巫老板面上一震,吓得腿软,连忙劝道:“别老弟,可不敢乱喊。” 紧张到嗓子干涩的别老板直咽口水,不解阿茶此时为何会身现于此,他明明就...... 透着格外明亮的月光,阿茶把别老板的情绪看了个清楚明白,冷笑道:“别老板可是疑惑,我为何会在这,按照你的想法,我现在是不是都该凉透了?” 巫老板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小眼睛叽里咕噜地转,显然在思考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别老板也想知道现在是怎样一个情况,他可是花了四百贯买这丫头的命,难不成,那些人收了钱根本就没办事? 阿茶见别老板神色变来变去,一会惊疑一会愤懑、一会又惊恐,冷笑连连道:“别老板,看你这想法挺多的模样,我好心给你说一下吧,您即将要接一张大单子了,不过不是进账,而是赔钱。” 别老板行商这么多年,瞬间就明白了阿茶话里的含义,自欺欺人地大声喊道:“不可能,你怎么能......” 阿茶打算让别老板面对现实,用手比了个六,“总共来了六位杀手,一个都没跑掉,全被我给处理掉了。”说完,阿茶嘴角勾笑,很是欣赏别老板那震惊到惶恐的神色。 巫老板站在一旁听得虽然云里雾里,但不耽误他猜出了个大概,惊愕的跟块木头似的,连表情都不会做了。 在别老板还在震惊的时候,阿茶对巫老板挥了挥手,“老巫,你去把灯点亮,咱们来好生聊聊。” 巫老板当即摸到灯旁,找到火折子,恍恍惚惚地把灯罩摘下来,点亮了里面的灯芯,屋内逐渐亮了起来。 阿茶看着晕死过去的小妾,在油灯的照耀下,肌肤柔嫩、分外娇美,阿茶啧了一声,随即对巫老板努了努嘴,“把这美娇娘给抬到榻上,让人家好生睡着。” 巫老板也不知阿茶葫芦里卖着什么药,只得老老实实地听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摸着美娇娘的柔嫩的肌肤,巫老板咽了咽口水。 阿茶“嘿哟”了一声,调侃道:“老巫,你是太不把我当回事,还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会还敢心猿意马?” 第166章 很好,我们来进行下一阶段 巫老板被阿茶问得当即什么色心都没有了,抱着小妾就扔到了榻上,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直抽抽,慢慢悠悠地往床边挪。 别老板这会也清醒了,额头直冒冷汗,慌张地说道:“女公子.......”他话还没说完,直接被阿茶打断:“你也叫我祖宗。” 别老板连连点头称是,这会只要不杀他,别说祖宗了,啥都行,“祖宗,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是要把你祖宗当傻子忽悠?”阿茶不答反问,眼里一片讥讽。 别老板瞬间识趣,知道这会无论说什么也别想蒙混过关,脑子一转,开始扇自己巴掌,边打边道: “都是我一时糊涂,都是我猪油蒙了心,都是我不知死活。”扇了自己几个巴掌后,方才一脸愁苦地求道:“祖宗,小的知错了,您大人有大量......” “大人有大量?”阿茶立即冷笑开来,随即狠厉问道:“那我杀了你妻儿乃至这满府上上下下几十口人命,你可会有不计较的大量?” 别老板被怼的哑口无言,开始磕头求饶:“祖宗饶命、祖宗饶命,您想让小的做什么都可以,只求放过小的一次。” 阿茶微眯双眸,突然来了兴致:“嗯,这个提议很可以。” 那别老板还一直磕头求饶,险些没有听到这句话,当反应过来,一脸惊喜,连连讨好道:“您...您说,想要什么,只要我有,全都给。” “你花四百贯买我命,而我接连降服六名刺客,说明,我的本事远不止于此,勉强按六个人头来算,两千四百贯,只要钱到位,命就给你留下。”阿茶一句话极是轻巧的飘出来。 那别老板听后瞪大了眼睛,当场发愣,随即又狂给阿茶磕头,连连诉苦道:“祖宗啊,您可真是我的老祖宗啊,两千四百贯,我如何拿得出来,给了您,那边来找我,我还不是一样要搭上性命,早晚是死,您现在就杀了我好了,备不住我死了,那边的账也就了了,我还能给我家室留些银钱。”别老板说完,头也不磕了,闭上眼睛等死。 阿茶微眯眼睛,说一千道一万,她还是不够吓人呐,“好,那就先杀了你,我再去管你夫人要钱,看看她儿子的命值不值这些钱。”说完,剑尖直接向别老板心口刺去。 那别老板连连躲避,吓得哇哇大哭,“祖宗,我若是把这些钱全部给了您,我这一辈子挣得家当也就全没了,我活着是真没有意义了,你就是杀了我,我那婆娘也万拿不出钱来给你,她压根就不知,我把钱藏于何处。” 阿茶呵呵一笑,“你这些年坑蒙拐骗那么多人,别给我说只有这些钱,你便是卖了这宅子都能有不少,给我哭穷作甚。”方掌柜都有好几处宅子呢。 别老板扶着剑,哭嚎道:“真的,祖宗,我就是个白手起家的穷小子,别看大家都叫我老板,可我手里的底子全然没有那些掌柜厚实,他们才是真有钱,人家几代为世家劳苦功高,手里流出点东西比我腰都粗,咱是真没有钱,这座宅子和商铺,便是我最大的家底了,这两样若是都保不住,我......我真不如死了算了。” 看别老板哭得真情实意,阿茶哦了一声,善解人意道:“那就两千三百九十九贯。” 别老板因为这句话沉默了片刻,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剑,一脸决然,“一千贯,多了也不用您老动手,我自己抹脖子。” 阿茶挑了挑眉,点了点头。 别老板以为她答应了,当即高兴,只见对方一脸不解道:“老别,你为何这般高兴?” 别老板一脸懵逼,这话什么意思? 阿茶看看他,说道:“别误会,我是同意你自行抹脖子,来吧。” 别老板一颗心瞬间又哇凉起来,如此折腾一回,他是万念俱灰,望着长剑,咬牙切齿道:“欺人太甚了!!!”说完,牙一咬,捧着剑身就要抹脖子。 巫老板站在一旁连忙捂住脸,一脸悲痛,颇有唇亡齿寒之感。 然而,血未溅三尺,别老板只给自己那白胖的脖子划出了潜潜的伤痕而已。 别老板崩溃大哭,哭得跟个孩子似的,连连求饶道:“祖宗,活祖宗,您就饶了我吧?一千五百贯如何?”说完,别老板一脸希冀地看着阿茶。 阿茶冷冷瞧着他,不如何。 别老板颤颤巍巍又捧着剑身往自己脖子划。 巫老板一口气提在胸口,不上不下地紧盯着别老板。 只见别老板决然地又把脖子往前凑了凑,眼睛闭了许久,还是在最后一刻怂了,“两千贯,这还不行,您动手。” 阿茶静静地看着别老板,点了点头。 别老板小眼睛眨了眨,咽了咽口水,颤声问道:“您是答应了两千贯,还是......” 阿茶笑了,十分不理解地看着别老板,说道:“当然是两千贯啊。”不然呢? 别老板一脸哭笑不得,“那您跟我移步......”这话直接被阿茶打断:“你就直接说钱藏哪了就是,你放心,我不多拿。” 别老板:“......” “你不信我?”阿茶声音立马发沉,脸现杀气。 看这反复无常的模样,别老板忙摇头,“没、没不信,钱就藏在书房那副卧虎图的后面,您老人家...您老人家一打开就能看到。” 阿茶听后哦了一声,不再理睬别老板,上前直接给人打晕。 巫老板咧嘴看着这一幕,紧张地直往后退了两步。 阿茶望着他这动作,笑呵呵道:“还请巫老板带我前去取钱。” 别家书房在哪,巫老板自然知道,当即带着阿茶前去了书房。 打开书房,阿茶照着巫老板屁股来了一脚,命道:“去,拿钱,两千贯。” 那巫老板颤颤巍巍地向墙壁上的卧虎图走去,揭开画卷,只见后面仍是一堵墙,依着大半辈子的见识,巫老板细扶墙面,终于找到手感不一样的地方,轻轻一按,只见墙面弹出一个匣子大小的空间,巫老板暗叫了声乖乖,这老别很鸡贼啊。 此时天色朦胧,屋内视线昏暗不明,巫老板只好把里面一沓子飞钱拿出,全部递给了阿茶。 阿茶接了过来,深看了巫老板两眼,笑着说道:“老巫,咱们回吧。” 巫老板有些懵,不禁问道:“回哪?” “当然是别老板那。”阿茶笑嘻嘻道。 巫老板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走在前面,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回到了别老板这,床上的别老板还在昏睡。 待二人站在床前,阿茶对巫老板很是友好地笑了笑,说道:“老巫,也该算算咱们的账了。” 巫老板额头滴汗,咚得一声跪在地上,哭诉道:“求老祖宗开开恩,我的钱全被我婆娘给收走了,我真拿不出多少钱来。” 阿茶哦了一声,长剑直接刺在别老板腿上,疼得别老板哇一声就醒了过来,阿茶拔了剑,笑着说道:“老别,他说没钱,你借点。” 别老板一脸懵逼,半天没有反应过来,随即看着巫老板,问道:“你怎会没钱?” 巫老板:“......” “老巫,怎么说?” 老巫看着阿茶,咧了咧嘴,又看向别老板说道:“不如别老弟先借我点?” 别老板捂着腿想骂人,又不敢骂,他也是聪明人,看向阿茶,缓声笑道:“祖宗,您取完钱了。” 阿茶把一沓子飞钱拿出来扔给他,懒洋洋说道:“加上老巫四百贯,你自己挑出来给我吧。” “四百贯?” “就只要他四百贯?” 巫老板和别老板一口同声说道。 阿茶看着这二人说道:“要不,你们俩商量一下?” 别老板和巫老板不说话了。 别老板颤颤巍巍地从一沓子里拿出两千四百贯的飞钱递给阿茶,阿茶接过,好奇问道:“你这还剩多少?” “只有三百贯了。”别老板心尖都在滴血。 “哎哟,那可怎么办,也不够还暗夜啊。”阿茶幸灾乐祸地问道。 别老板欲哭无泪,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阿茶收起钱和剑,对二人激情燃烧地说道:“很好,我们来进行下一阶段。” 老巫和老别双双抬头看向阿茶,不解,什么叫进行下一阶段? 第167章 激情的味道瞬间就来了 在老别、老巫二人双双迷惑之时,阿茶心情十分美妙地说道:“来吧,都躺好。” 别老板一直就没下过床,躺起来很是方便,又矮又胖地躺在床上还挺可爱,拿眼觑着阿茶,一脸茫然,躺好后要作甚? 而阿茶看向站在一旁十分木讷的巫老板,歪头努嘴,示意他也麻溜地躺到床上去。 巫老板表情一怔,指了指自己,又看了眼床上,不知所措。 阿茶不耐烦了,喝道:“躺上去啊。” 老巫显然也是时时刻刻需要被鞭笞的人,阿茶一厉害了,他就老实听话了,慌慌张张地爬到床上躺好。 二人一同躺好后,齐刷刷地看向阿茶,等待下一步指挥,阿茶则是微微一笑,说道:“错了、错了。”在老别和老巫更为迷茫时,阿茶又命道: “来,先坐起来,把衣服一件一件地给我脱掉。” 别老板和巫老板神情均是一滞,缓慢地看向对方,试图从对方眼里能领悟到点什么? 他们也算是在商场叱咤风云过的,饶是再聪明绝顶的脑子,这会也跟浆糊似的。 阿茶见二人还有心思互通心意,呵了一声,拔出长剑。 听到剑声嗡鸣,别老板和巫老板赶紧坐起来,巫老板脱掉外衣,然后是夹袄,随后只留下里衣,咧嘴干笑地看着阿茶,意思还要继续脱? 另一边的别老板本来就只穿着里衣,瑟瑟发抖的脱了里衣,露出白胖娇嫩的肌肤,嫌弃地看着巫老板。 阿茶对巫老板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道:“老巫,继续脱。”说完又看向别老板:“老别,你也是。” 别老板都开始拿着被子遮挡着裸露处,听了这话,一时为难起来,再脱就只剩下亵裤了。 阿茶微眯眼睛,手挽了个剑花,被剑光闪地有些刺眼的别老板立马脱下里裤,浑身上下只剩下亵裤,他亦是咧嘴干笑地看着阿茶,好生为难....... 阿茶撇了撇嘴,懒洋洋的:“行吧,就这样,太丑,我也不想看。”随即看着还在磨磨蹭蹭的老巫,眼光一凛,巫老板立马心领神会也脱了个溜光,只留亵裤。 二人寒颤个身子,呆呆地看着阿茶,等她继续安排。 这老实的模样,哪里还有最初在雅间、联合骗她和阿爷时候的机灵劲,更没了二人在雅间时商议着、如何对付她们爷几个时候的狠劲。 阿茶很是欣赏自己的杰作,瞧瞧,武力镇压,往往是最有效直接的办法。 “来,你们二人互相掐对方,怎么激情怎么来,若是让人看不出你们二人有奸情,我就让你们二人有伤情。”阿茶笑眯眯地威胁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让老巫和老别心中打了一个寒颤。 他们二人也是见过世面的,欢乐场上那也算是老手,女童嘴里的话,含义是什么,二人清晰明了,大家都是聪明人,老别和老巫仿佛明白了阿茶要做什么。 二人表情僵硬地看着阿茶,满脸抗拒,此时,别老板和巫老板在对方眼里,都变得肮脏无比,十分让人厌弃。 这浓浓的厌弃简直是半点遮掩都没有,简单明了地表现了出来,阿茶乐了,笑着说道:“嗯,这会倒是知道对方都是恶心之人了?” 巫老板和别老板默默不说话,谁也不愿继续配合下去。 阿茶一剑劈向二人中间,冷声道:“我说了,没有激情就得有伤情。” 别老板和巫老板开始做起强烈的斗争,随后在剑尖直指命根子之时,别老板怂了,伸出小胖手掐了巫老板一下。 手劲不小,疼得巫老板肉跳了一下,巫老板眼睛一瞪,不干了,也去掐别老板,下手也黑。别老板娇嫩的肌肤,立马出现一道红印,疼得别老板咬牙切齿,反手又掐了巫老板一下。 二人你掐我来、我掐你,最后还掐红眼了,当着阿茶面开始干了一架。 激情的味道瞬间就来了~ 阿茶在一旁看地直乐呵,相当满意,看着窗外天色渐白,清了清嗓子说道:“好了,两位老板停一下。” 别老板趁着巫老板停手时,又狠狠地掐了一把,巫老板...... 阿茶啧了一声,静静地看着别老板:你可是真得皮啊。 别老板眼神发虚,老实了。 “别老板,我跟你说件事。” 别老板那绿豆大的眼睛眨啊眨,只见女童嘴角勾着一抹诡笑,洋洋洒洒地说道:“我呢善轻功、内力十分深厚,一般江湖刺客均不是敌手,最主要是,我擅长用毒,别看我是猎户出身,其实不然,咱也是有身份背景的,说出来能吓死你。”话毕,女童手挽长剑入鞘,对二人微微一笑,“今日的账就算到这,想来二位也是很愉快的。” 阿茶说完,刚想给二人打晕,想到一件事,又道:“还有,从此以后凡是跟我沾边的人,你们若敢欺辱,我必会让二人重新体验一回,激情是如何燃烧的。” 在别老板和巫老板连连表诚之际,阿茶动作利落的给二人敲晕,随即又给二人吃了点蒙汗药,好心的给他们盖好被子,拿起床畔油灯盏阔步走到木门前,把自己的匕首拔下来后,倾斜灯盏让里面的油倾泻出来,随手把灯盏一扔,原本微弱晃动的火苗在落地那一刻,瞬间燃了起来。 阿茶望着眼前屋檐重重的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霞,心中阴霾一点点被驱散开来,内心中的光明渐渐复苏...... 随即纵身一跃,飞檐走壁,洒脱地离开了别家宅院。 只听身后传来丫鬟呼救的声音,别家内院一时热闹之极。 与此同时,街鼓隆隆,宣示着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阿茶一路轻快地走向坊门,只见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妇人正和一位壮汉说着话,“阿兄,那老巫就是糊涂了些,你下手轻点,让他知道后悔就成。” “我晓得,只是他以后若是再欺辱你,你就来找我,何必自己在家哭天喊地,咱爹娘临走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在地上哭一回,他们便在地下揪心一回,就是为了爹娘你也万不该受这等委屈,以后有事就来找阿兄,可知道了?”那壮汉一副凶巴巴样子,说地话却极是温声细语。 阿茶耳力甚好,离着这波人有个丈许远的距离,也把话听了个全,对着壮汉不禁侧目,如此好的兄长倒是难得。 那汉子说完,巫氏跟小媳妇似地点了点头,不争气地擦了擦眼泪,叹道:“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让阿兄跟着操心了。” “咱们......”那壮汉原本还想继续说什么,却被一女童突兀地叫喊声打断,壮汉和巫氏一同看去,只见女童边跑边叫嚷道:“别家宅院着火了,别老板和巫老板竟然光着身子被抬了出来,二人有奸情咯~” 巫氏抹眼泪的动作一顿,瞬间愤怒地奔向别家。 第168章 你们怎么就回来了呢? 巫氏会如何对待巫老板,阿茶不得而知,只知巫老板和别老板两个祸害若是能分开,定然是一件造福人类的事情。 阿茶迈着愉快的脚步回到了客栈,在门口就见到阿爷坐在马车上四处张望,阿茶踏着欢快的小脚步蹬蹬蹬地跑到马车旁,对阿爷挤眉弄眼道:“阿爷,赚大发了,哈哈哈~” 阿爷瞪着眼睛看着孙女,亦是跟着一乐,能让孙女开心成这般程度,可见坑了人家不少钱。 因有罗家兄长二人在,阿茶没有说出具体数字,怕二人不小心给漏出去,那罗家岂不成了一块行走的肥肉。 罗家阿爷一早就把客房给退了,阿茶一回来,直接上车走人,一家三口来时满满,回时更是满满。 罗家二哥咧着嘴笑出了两排牙齿,觉得不虚此行,可比去辽国刺激多了。 阿爷哼着不成调的小曲驾着马奔向城门,熊老二一早就在城门口的胡饼摊上等候他们,远远见到罗家马车,边咬饼子边走了过来,阿爷看到熊老二,拉着缰绳、嘴里喊着“吁”,迫使马车停了下来。 阿茶本来躲在马车里小憩一下,见马车停了,当即下了车,看见熊老二,一脸笑容地喊道:“二熊叔。”说着人就跳下了车。 熊老二总是把阿茶当个孩童看待,见她如此莽撞下车,忙叮嘱道:“小心些。” 阿茶嘿嘿一笑,拿出飞钱和几张账簿递给熊老二,声音清脆地说道:“二熊叔,这上面记着每样皮子的价钱,你核对一下。” 熊老二接过钱和账簿哈哈一笑,朗声道:“不核对了,婆婆妈妈的忒费事,丫头你可真好本事,我熊老二这辈子就没服过谁,你算是头一个,哈哈哈哈。” 阿茶看着熊老二嘿嘿一笑,又道:“二熊叔,你和大家伙不必躲躲藏藏了,那别老板已是自顾不暇了。” 熊老二一听,眼睛瞠圆,拉着阿茶说起悄悄话,“这话是从何说起?那别老板倒大霉了?”熊老二语气里充满了希冀,可见对别老板怨念深重。 阿茶点了点头,眼里划过一丝趣味,对熊老二招了招手,让人靠近些,方才与熊老二嘀咕道:“二熊叔,咱俩悄悄说啊,这话当我阿爷面说,要挨训的,那别老板和巫老板哟,嘿哟,啧啧啧。”阿茶说到这连连摇头,一副没眼看的表情,急的熊老二干瞪眼。阿茶也不逗弄他了,小声说道: “那俩人这会正被巫氏捉奸呢,就在别府,你一去便知了。” 阿茶也没透露的太清楚,这好像她啥都知道,就像是她一手策划似的,那多不好。 熊老二一听恨不得立即去看热闹,心里虽然着急,却还想着正事,却对阿爷拱手问道:“不知老哥元旦前可还会去辽国?” 阿爷点了点头,“有再去一次的打算。” 熊老二一听,笑呵呵道:“那不如咱们结伴而行,一同前去,到了那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阿爷闻得此话稍有疑惑,面上点头笑道:“行,老弟是打算何时出发?” 熊老二是想越早越好,与阿爷商谈一番,决定三日后在都城外茶摊汇合。 定完此事,熊老二与众人哈哈一笑,小跑地去了别家看热闹去了。 阿爷望穿秋水地看着熊老二离去的背影,纳罕道:“这是有啥好事,这般迫不及待。” “分钱吗,可不是着急了些。”阿茶十分淡定地说道。 阿爷哦了一声,想想也是,驾着马车,一行人渐渐出了城。 待出了城门,阿茶一个纵跃就跳到了车棚顶上,盘坐在上面像极了一位大侠,睥睨天下,威风凛凛。 威风是威风,但是也真得有风。 阿茶正在体验大侠的寂寞与寒冷之时,只见一辆十分阔气的双骑檀木马车相向而过,罗家这辆瘦马小车瞬间被比的寒酸起来。 阿茶随意望了眼马车,只见车窗内幔帐掀开一角,那清冷公子望了过来,眸子一滞,随即对阿茶点头示意。 阿茶亦是一愣,对那少年郎点头示意,真是,能碰到这么懂礼貌的皇子,还真不容易,想想金叔的要求,阿茶略显怅然,又觉得自己是个背债的少年了。 面如冠玉的少年郎匆匆一瞥便把幔帐落了下来,没多会马车内下来一位玄衣男子,腰间戴着蹀躞,上面佩戴着阿茶再熟悉不过的长剑,向罗家马车奔来,男子脚步轻盈而起,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在了阿茶身畔。 阿茶双眼明亮嬉笑道:“大叔,你们就回来了。” 玄衣大叔点了点头,望着阿茶问道:“你们就回了?” “嘻嘻,卖完了货自然要回了。”阿茶很是随意地回答着,随即嘶了一口气,又道了一句,“你们怎么就回来了呢?” 玄衣大叔被问得一脑子问号。 阿茶对玄衣大叔嘿嘿一笑:“谢谢叔这次的款待了,回去,千万不要难为人家掌柜与小二,他们也是被我所迫。” 玄衣大叔把这话放在心里琢磨了两句,总觉得有些心慌,当即拍了阿茶脑袋一下,又从车棚跳到了阿爷身畔。 阿爷对玄衣侍卫笑呵呵道:“大人就回来了。” 玄衣大叔对阿爷拱手作揖道:“那晚,晚生鲁莽多有唐突,惊扰了你们,还望老人家见谅。” 阿爷连连摇头,极是通情达理,“你也是职责所在,保护一城之安,何错之有,所幸咱们也没受什么大伤,还多受你照拂......”说到这,阿爷略有心虚,面色跟着发虚,对玄衣侍卫笑着说道: “总之还要谢谢大人的款待,哈哈...” 听着罗家阿爷的干笑,玄衣侍卫心里越发微妙起来,又与罗家众人寒暄两句,飞身上了车棚,从怀里拿出两颗狼牙递给阿茶,“给,可辟邪。”他这次猎了几只野狼,特意拔了狼牙准备给族中小娃娃们玩耍,既然碰到小骗子,也送两个好了。 阿茶接过来,十分开心地说道:“谢谢叔。” 玄衣侍卫轻笑一声,对阿爷又道:“老人家,我先走了。” “好,来日方长。” “后会有期。”玄衣男子说完,飞身下车,向少年郎的马车奔去。 阿茶看看手里的两颗狼牙,又望着渐成一点的玄衣大叔,内心感动无比,看看多好的叔啊。 而此时玄衣大叔边跑边琢磨祖孙二人的话,越品越心慌,上了车,就与自家主子拐外抹角聊天,综合所述,就是那祖孙几人的房钱能不能报销? 少年郎握着书卷的手一僵,淡淡道:“嗯。” 玄衣侍卫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第169章 阿奶,你看咱家马都有了...... 在阿爷第二次问阿茶冷不冷、需不需要拿件外衣披着避寒,阿茶想有内力也不是这么糟践法,当即答应了。 罗家二哥坐在车内,一眼不错地盯着窗外,说道:“这在车里不是一样看嘛?”为何非得坐到车顶上看。 “车上看和车内看,自是不一样。”罗家阿爹立马维护道。 罗家二哥识趣地不说话了,心里表示不服。 马车渐行渐远,行驶了一段距离,阿茶见地上车辙杂乱,真想分辨出来也不是一件易事,便放心从车顶上跳下来,阿爷一脸关心道:“冷不冷,赶紧进去吧。” 阿茶被风吹了一路,困意袭来,实在忍不住回车内睡了,迷迷糊糊中只听自家二哥声音,隐隐说道:“阿爷,让我试着驾车呗?” 只听阿爷回道:“成。”阿茶便进入梦乡,还未觉得睡上一会,就被一阵剧烈颠簸震醒,耳边传来阿爷大喊声音:“吁,喔、得儿、驾。” 车内爷几个来回左右晃,只觉车厢倾斜往下奔腾,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待阿爷把马儿勒停、车子呈倾斜状停下来后,罗家阿爹已经一额头冷汗,他这伤真真是伤上加伤几多回,一回更比一回强。 阿爷给爷几个开了车门,探进脑袋问道:“怎样?没受伤吧?” 罗家大哥一直手抵车壁给阿茶留出空间,一圈下来,手臂酸得不行,却摇了摇头,三人晕乎乎地下了车,只见罗二哥嘿嘿憨笑,满面愧疚。 阿茶下了车,望着马车正正好好停在一个半山坡之上,不知该庆幸这坡小还是该庆幸没有翻车。 罗家二哥笑了笑,弱弱地说道:“这二十贯的车就是不一样,挺稳当的。” 罗家阿爷在一旁没有理睬自家孙子,一脸无语。 其它爷几个均是沉默...... 罗家二哥驾次车,爷几个费了好些力气,连拉带推的把马车给折腾回小路上,阿茶摇头感慨,有马车也不见得走得快。 一番折腾下来,罗家二哥被勒令回了车厢内,老老实实面壁思过。阿茶则是坐在车厢外,搓了搓手,笑着说道:“阿爷,我来驾啊?” 阿爷砸吧了下嘴,不理睬自家小孙女。 然、过一会,罗阿茶手握缰绳,十分豪迈地站在马车上,大喊着“驾。” 马儿一路欢腾地崩腾起来,车外红尘滚滚、肆意畅快,车内,颠得罗家二哥直头晕,委屈巴巴地靠在罗家大哥身上,谁还不是个弟弟了。 就这般,马车一路驰骋回到了县城,进城后,阿茶和阿爷嘀咕了一番,觉得还是小心为上,先把马车寄到车行,一行人带着银钱和打劫来的剑去了小姑家。 依旧是敲的后门,小姑听着敲门声一面喊着“来了”一面走过来开门,一开门见到爷几个,分外惊喜,待看爷几个又背着剑,惊诧道:“又碰到刺客了?” 阿茶和阿爷长呼一口气,寻思了,这回可不是碰。 罗家小姑也不等爷几个回答,转身去前面铺子叫阿奶,开头第一句话便是:“我阿爹他们又碰到刺客了。” 罗家阿奶一直跳的眼皮突然就不跳了。 嘴里絮絮叨叨起身前来,小脚捣腾的飞快,在来到后院,只见自家小孙女张开双臂,兴冲冲奔来,开心地嚷着:“阿奶,我回来了~” 罗家阿奶抵不住孙女的热情,搂着人跟着晃了晃,随后放开人,嫌弃道:“你这身上怎么又弄得满是血迹。”说完,望向院内石桌上的几把长剑,惊疑问道:“又碰到刺客了?”咋呢?招刺客不成? 阿茶一脸纠结,摇头感慨:“阿奶,真应了那句话,江湖险恶、人心叵测,若是没我,阿爷他们得被坑的连衣服都得没有。” 罗家阿爷在一旁直吧嗒嘴,往天边看去,就当啥也没听见。 阿奶斜眼看了眼自家老头子,往日里听到这话,不说生气那也得哼两声,今日怎就转了性,出去一趟,咋还像是变了个人呢。 罗家小姑父艰难地爬到窗边,只能露出个发髻让院外人知道那还趴着个人,只听小姑父喊着:“阿爹回来了?” 阿茶一笑,小姑父这是问阿爷吗,这是喊大家伙进去呢。 阿奶看着那极力挣扎忽上忽下的发髻,好笑地摇了摇头,说道:“走,进去算账。” 阿奶这回是学聪明了,得先算账。 小姑也开心地跟上,阿奶看着闺女这好奇劲,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终还是对着两个孙子说道:“你们去烧点水,一会儿都洗个澡。” 罗家大哥和二哥立马听话的去烧水。 待一行人进屋后,罗家小姑比阿奶还积极地问道:“阿爹,这次虎皮卖了多少钱?” 阿爷呵呵一乐,从怀里掏出个小记账簿往桌子上一拍,将几个放铜钱的包裹往桌上这么一扔,阿爷从来没觉得,他人生这般辉煌过。 阿奶看着一脸得意的阿爷,竟然哈哈大笑起来,她这辈子算是看到老头小人得志的一面了。 说实在的,这无情的嘲讽,让阿爷一时有些...... 阿茶小脚点地,表示心疼阿爷,就这么光辉的一刻,也不给人家捧个场。 阿奶一面笑得乐不可支,一面翻着记账簿对账,待看到虎皮价格,惊讶道:“竟卖出这么高的价钱?” 罗家小姑父撑着身子伸长脖子往这边看,小姑看了价格特意给小姑父说了下,小姑父亦是连连点头,“这价格美得很。” 阿茶坐在座位上双眼放光芒,一脸骄傲。 待零零总总算完,阿奶看着中间费,颇为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阿茶清了清嗓子,开始洋洋洒洒给阿奶讲述了一番此次进都城后,她与老巫、老别那些风花雪月、爱恨情仇、各种纠葛往事。 阿奶、小姑和小姑父听完一脸惊愕,觉得这故事编得着实不错,荡气回肠。 阿茶:“.......” 什么时候都没有证据来得更加有说服力,当即转身把那几把长剑从院中拿回屋内,往桌子上这么一放,谁、还敢不信。 小姑父眨了眨眼,“咱家以后就靠阿茶撑门户了。” 小姑极是附和地点了点头。 阿茶对着小姑父两口子笑嘻嘻道:“一家人,肯定是要互相扶持的,都是小事情。” 阿奶看着这三个活宝,无奈摇摇头,又开始对银钱,最后算了算,问道:“这是记错了?” 原本还一脸欢乐的阿爷和阿茶立即不笑了,只见罗家阿爹站起身来,憨厚老实地说道:“我去看看两个小子烧水烧的怎么样了?”说完,转身就溜了。 阿爹这个动作,让阿茶不由想起那晚,吸了一嘴毒药的刺客也是这般跑的。 阿茶望了望阿爷,阿爷也望了望她,阿茶抿嘴一笑,对阿奶哈哈一笑,说道:“阿奶,你看咱家马都有了......那不得配个马车。” 第170章 都给我出来,没见你们家掌柜被欺负了? 阿茶笑得满脸喜气,阿奶也是笑得一脸慈祥,只是这个慈祥之下的含义,总有那么几分耐人寻味。 阿茶被阿奶笑得不禁把凳子往阿爷身边挪了挪。 阿爷干笑地解释道:“这不是打算年前还要去一趟北面,没个车不方便。” 阿奶笑眯眯地说道:“所以说,直接买了辆二十贯的车。” 罗家小姑一听,嘿哟了一声,满是诧异道:“爹,你一下子就花了二十贯卖车?”不得了了,都敢做二十贯的主了,小姑一想到这,啧啧摇头,又惊叹道: “这能赚钱了的人就是不一样,胆子都大了。” 罗家阿爷瞪着眼看他那透风的小棉袄,恨不得拿块抹布把闺女的嘴给堵上。 “你快闭嘴吧,热闹也听完了,还不去前院看铺子,小宝呢?还在院子呢?快去看着去。”阿奶觉得自家闺女啊,是真没救了,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还冒实话。 那实话是什么时候都能说得吗。 罗家小姑一听阿奶这话,溜溜地跑出店外看生意,顺便把儿子带到前铺去。 屋内瞬间安静了不少,罗家小姑父由半坐悄默默地躺下来,只当自己不存在。 阿奶又重新把目光聚集在了爷孙二人身上。 阿爷咽了咽口水,说道:“不买车着实不方便,买就得一步到位不是。” 阿奶哼了一声,说道:“方便?嗯,方便。” 阿爷眨了眨眼,这话是啥意思? 没听懂的阿爷转过头看了看阿茶,阿茶怂了怂肩,反正听着不像好话。 阿茶眼珠子转了转,十分讨喜道:“阿奶,其实...有辆马车挺好的,以后你来小姑家也方便些,咱们想去哪就去哪,多好。” “听着这话,我还能去挺远的地方呗,那你说说,我都能去哪?”阿奶一脸认真地看着阿茶。 阿茶觉得能去的地方多着去了,便朗朗上口道:“阿奶,想去哪咱就去哪啊,这大好河山、江流湖泊、丛山峻岭.......”话没说完,直接被阿奶无情地打断:“停,你也别说话了,走,带我去看看那二十贯的车去。” 听了这话,阿茶和阿爷立马起身带路。 小姑父看着祖孙三人离开,真想挽留三人再多聊会,小姑父抻着脖子往窗外看,眼里还带着几分不甘心,一会还回来不? 出了屋,阿奶回头对阿茶说道:“你就留在家里,好好洗漱泡个澡,既然这么能耐,就自己把浴桶里水放满了。” 阿茶嘿嘿一笑,表示知道了,转身就飞快地溜到了厨房。 看着小孙女毫不犹豫的就离开了,阿爷心中空落落的,这就剩他一人,多少有点心头发憷。 阿茶觉得,阿爷一人对付阿奶足矣。 于是阿爷慢慢悠悠地带着阿奶去了寄车行,看看那十分阔气的马车。 阿奶把车子前前后后、左左右右、里里外外全看了个仔细,面上看上去很严肃,可真看到车了,还是很喜悦的,谁还没有几分虚荣心呢。 阿奶一脸淡定的没有表现出来,看完车后,瞪了阿爷一眼,带着阿爷去镇上唯一两家车行去看下价格,与罗家差不多款式的马车,在镇上就足足便宜了三贯钱。 阿奶问完价,一副看傻子似的看阿爷。 阿爷怒了,嚷嚷道:“这镇上的马车和都城里的马车能比吗?肯定是都城里的更好一些。” 那卖车的掌柜在一旁听了不怒反乐道:“其实没甚差别的,咱家就是都城里车行的分店,马车都是一模一样的。”掌柜说完,笑了笑,看阿爷不信,又详细解释道: “客官有所不知、这都城铺子的租金和请伙计的钱都比咱们小县城费钱,马车虽然一样,可是这里面的成本是不一样的,是以......” 掌柜话没有说得太明白,但是罗家阿爷和阿奶听懂了,这车和都城里没甚差别。 阿爷还想说货还比三家呢,他买的是都城里最好的那家,转身看了一眼店铺名,阿爷的表情渐渐凝固...... “他奶奶的,凭啥我在都城买这车子就贵了三观贯钱,我不依,你把钱退给我。” “客官,虽然东家是同一家,可店中掌柜不是同一个,赚你钱的也不是我,这钱,找不着我退呀。要不这样,您先去都城、看能不能把车给退了,然后再来我这买,我给您承担个来去的路费如何?” “不对,你这话说得不对,是,卖车不是同一个掌柜,可挣钱的是同一个东家,我不知道城里和县城的价钱不一样也就罢了,就只当个糊涂蛋,但是我现在知道了,你让我还继续当个糊涂蛋?”阿爷没好气地看着那掌柜,随即又嚷嚷道: “你也别给我说这铺子啥的,那不行,你再派小二送一辆新车过去给他,这来回路费我出,只当我是在你这买的车,你看、怎样? 你们生意可不能这么做,咱们老农民,买一辆车容易吗?啊,里外里,说坑三贯钱就坑了三贯钱,我不依,你看着办。” 阿奶张着嘴一脸错愕地看着自家老伴,算是大开眼界了,心里纳闷,这去了趟都城,人怎么变化就这么大? 那掌柜深吸一口气,面上依旧乐呵呵道:“老丈,您这....我即便是送一辆马车去了都城,人家不一定认这事,我们之间也不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老丈,您也可怜可怜我,这要是他上东家那说两嘴,不就成了我为了挣钱不择手段,损了东家的利益不是。” “可怜你,谁可怜我?你们东家若是个有良心的商人听了这事后,就应该知道当顾客知道有差价这个事后,把钱补给人家,毕竟,谁吃了这个闷亏都觉得自己像是傻子,谁还会说你们家的店好。”阿爷不为所动,甚至开始讲起道理来。 那掌柜脸色有些发沉,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了两声,“这钱我是真补不成,要不这样,老丈去都城找那边的掌柜理论一番,你看他能不能给你退。” 阿爷眼睛一瞪,还来劲了,“嘿,行,来,我带着你一起去都城,省得他们说我无中生有,县城压根没有这个价,到时候你们两边来回溜我,我就更像是个傻子了,我就不信了,今日这差价我还退不回来了。”话毕,阿爷拽着掌柜就走。 那掌柜竟没想到眼前老头力气如此之大,连连说道:“老丈别冲动,有话好好说。”见阿爷不为所动,掌柜对着铺子里喊道:“都给我出来,没见你们家掌柜被欺负了?” 第171章 唉,这等热闹怎能没有我呢 那掌柜话音一落,店内鱼贯而出三位店小二,一个个瘦的跟小鸡仔似的,偏还要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阿爷瞧了是半点惧意都没有,相反,他老人家一瞪眼,比在场众人都吓人。 掌柜一看,连连说道:“老丈带着我去,我这铺子还要不要做生意了,就算给您退了差价,可我一天少卖出去多少辆车,这耽误了挣钱,咱好好算算,止不住您还搭钱呢。” 阿爷一听哼了一声,放开掌柜,顺手抓起一个小二说道:“他一天工钱不多吧?别给我说你一天能给他三贯钱,你要敢说,我就天天来你家店盯着你何时发工钱。”话毕,阿爷拉着店小二要去寄车行。 那店小二被拖带拽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家掌柜说道:“掌柜,快救我。” 掌柜:“.......” 罗家阿奶望着自家老头子的背影,暗道:真真是不一样了,以往,这会一定是得费尽心思地向着店家说话,死不承认是自己憨,如今竟知道反着来了...... 阿爷在怒火的加持下,拽着小二都不觉得累,到了寄车行让人家帮他把马卸下来,在店小二剧烈挣扎下,硬是把人给托到马背上,策马奔腾地又去了都城。 阿奶则是小脚慢慢捣腾着回了小姑家。 小姑见只有阿奶一人回来,眨了眨眼,问道:“娘,我爹呢?不过是私自做主买辆车而已,也不至于给撵回家啊,好歹留下来吃一顿饭呢。” 阿奶没好气地瞪了一眼闺女,去后院看小孙女去了。 阿茶这会正好刚洗完澡穿好衣服,在屋里闲着擦头发,见阿奶进来,笑嘻嘻道:“阿奶,有车后是不是觉得心情都不一样了。” 阿奶轻哼了一声,“是,是不一样了,看着你们更像是个傻子了。” 阿茶被阿奶这一句话弄得一头雾水。 阿奶没好气地把车行的事给孙女学了一遍,阿茶边听边擦着头发,问道:“我阿爷去都城找人算账去了?” “嗯。”阿奶这会想想,这老头子看上去是转了性子,脾气还是一样的火爆,别差价没要回来,还要搭那小二一天的工钱。 “唉,这等热闹怎能没有我呢。”阿茶重重地叹息道。 错过了、错过了,也不知道阿爷他老人家一个人能不能行。 阿奶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趁着屋内只有娘俩,阿茶对阿奶贼兮兮一笑,说道:“阿奶,你等下,我给你拿个好东西看看。” 阿奶瞬间起了好奇心,看着孙女捧着换下来的衣服过来,阿奶瞧着衣服说道:“这衣服沾了血迹,一会也烧了吧。” “又不是死人的,洗洗就成。”阿茶笑嘻嘻说道。 阿奶一听点了点头,只见孙女从衣服里拿出一沓的票子,阿奶仔细一看,面上一惊,立马看向窗外,见没有人影在外面,拽着小孙女低声问道:“你怎会有这么多钱。” 阿茶嘿嘿一笑,把如何从别老板和巫老板那坑来的钱说了个一清二楚。 阿奶脑子一时乱了起来,一会想着要钱等于要命,拿了这么多钱不是把那别老板逼得更绝,万一更想报复可怎么办?一会又想,只无关痛痒的教训了一顿,这人又不知道疼,再碰上,又出什么阴招损招的,岂不是更烦。 想来狠狠坑他一把,人也不敢轻举妄动了,阿奶一这么想,便也不唠叨孙女了,指不定这事就该如此做。 阿茶把所有飞钱塞到阿奶手上,笑嘻嘻道:“阿奶,你拿去,以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使劲花,没了,我再去找个不长眼睛的.......” 看孙女越说越没正行,阿奶拿着一沓子飞钱打了下她额头一下,阿茶立马嘿嘿一笑,不继续口无遮拦了。 “这钱阿奶不花,都给你留着,你嘴上也有个把门的,别跟别人说。”阿奶小声叮嘱完,见孙女很是随意地点头、不甚放在心上的模样,脸一板,拉着人郑重其事地说道: “便是一家人也易为钱财生隙,你这钱就是家里人也不能说,可知道了?” 罗家阿奶握着钱那一刻就想好了,这钱是要给小孙女留好了,她本来就不是个常人家小女娘,若真闯荡江湖,有这些钱便是有了退路,江湖不愿意待了便可回归乡野,也够她安然过活此生了。 阿奶握着这笔钱,思想一下子就开阔了起来。 阿奶一脸和蔼地看着阿茶,想着,其实,当个无拘无束的江湖侠客也没什么不好,那是她听了都有几分羡慕的人生,曾经总说不好,那是因为,没有底气。 祖孙二人又说了些话,阿奶怀揣这么多钱,一时也有些头疼,不知道该藏在哪,总怕被人给偷了去。 阿奶甚至觉得还是铜钱好,放在那一大箱子,想拿都拿不动,还不怕被老鼠嗑。 阿奶满屋子找地藏也没找到个好地方,后来想想,干脆先缝到夹袄里,随身携带。 有了钱,阿奶气质都不一样了,腰板挺得倍直溜,看店都神气了几分,阿茶擦干头发,拿着彩锦头绳去找阿奶,笑呵呵道:“阿奶,给我扎头呗。” 阿奶没好气道:“都多大的孩子了还不会盘头。” “会盘啊,可没阿奶和阿娘盘的好,你说这头发是不是欺负人。”阿茶不服气地说道。 阿奶被孙女的话逗得一笑,看了眼头绳,随口说道:“这头绳还挺好看的,在都城买的?” “不是买的,是我那老姐姐送的。” 阿奶立马反应过来,老姐姐是谁,戳了下阿茶额头,随后又仔细端详着自家孙女说道:“你这机灵劲像你曾外祖。” 阿茶一听,连连点头,“嗯,像曾外祖。” 坐在一旁的罗家小姑抿了抿嘴...... 她还是觉得小侄女像她。 百无聊赖之时,阿茶匆匆一瞥,突然就把目光放到了对面的铁匠铺,看了许久许久。 第172章 怎地、中了毒还把耳朵激发的灵敏了? 对面铁匠铺的铁匠是位背阔胸宽、肌肉虬结的汉子,站在门口只穿了件秋衣,古铜色的腕子裸露在外,结实有力地砸铁,简直就是古言小说里的标准的糙汉,且长相不差,难怪小姑父一直防备着。 罗家小姑顺着阿茶的目光瞧了过去,立马拉着小侄女说道:“可别瞧了,再看,让你小姑父知道,指不定又哭嚎起来了。” 阿茶嘿嘿一乐,“小姑如今倒是怕起小姑父了。” “哼,谁怕他。”小姑立马不屑地反驳道。小姑还没神气多久,小宝吵着上茅房,小姑火急火燎地抱着娃去茅房,嘴里直嚷嚷:“憋住啊。” 小宝奶声奶气道:“阿娘,我就快要尿到裤子里了。” 这话吓得小姑直接飞奔起来。 阿茶和阿奶无情地笑了一波,阿茶又把目光望向铁匠铺,与阿奶说道:“阿奶,咱们家其实还缺个铁匠的。” 阿奶伸手戳了阿茶额头,嗔道:“怎地,还能让你小姑改嫁不成。” 躺在屋内、无聊地拍着肚皮的小姑父瞬间觉得有些冷,瞧着这屋里炭盆的火也挺旺的,怎么就觉得冷呢,小姑父想了想,拿起手边竹棍把撑窗户的叉竿给打落,果然屋内没了风,瞬间暖和起来。 小姑父还挺美滋滋的,觉得自己也不算是废人一个,手中有根棍,作用也很大的。 小姑父却不知,小姑怕他夜里被木窗透的风凉到,前两日特意给木窗边贴了些麻线,让他晚上睡得暖和些,木门也没有放过,小姑当时还挺得意自己蕙质兰心,颇有贤妻良母之风范。 屋内暖洋洋,小姑父只觉眼发沉,渐渐睡了过去。 老天爷眷顾,小宝开门进来,吵着要阿爹陪他玩,各种拽着自家阿爹,见阿爹不理他,哇哇大哭起来。 阿茶和小姑听到动静一起赶了过来,小姑一看大敞的屋门对着屋里的儿子嗔道:“都说多少回了,进屋要关门,这碳可贵着呢。” 姑侄俩进了屋,就看见小宝坐在地上,拽着小姑父哭哭唧唧,看见阿娘委屈道:“阿娘,阿爹不理我。” 小姑看着儿子委屈的模样,连忙上前把儿子抱起来,边帮着擦眼泪,边哄着:“不哭啊,你阿爹是睡着了,咱给他叫醒就是了。”哄完儿子,去拍自家男人,结果怎么拍也不醒,小姑纳罕道:“这怎么睡得这么死?” 阿茶见小姑父唇色有些不对,看了眼炭盆,又看看木窗,手探了下,好家伙,是一点风都不透,在古代能让窗户不透风,也真是挺神奇的事。 阿茶连忙打开窗户,发现撑窗子的叉竿正正好好落在窗外,感觉这件事可真是处处透了个巧字。 “阿爹、大哥、二哥,快过来,把我小姑父抬出去。” 听着侄女的吼声,小姑还一脸懵逼,把她家男人抬出去做什么? 罗家阿奶也听到了孙女的声音,这抬姑爷出去作甚?连忙起身向后院走去。 罗家爷几个现在是阿茶说什么、就做什么,半点犹豫都没有,也不问咋回事,进屋就把小姑父抬到椅子上,给抬了出去。 小姑看自家男人这样都没醒,也意识到不对了,当即吓得哇哇大叫:“大吉,你这是怎么了?你快醒醒啊,可不能撇下我们娘俩啊。” 罗家阿奶刚来后院就看了这么一出,见姑爷脸色异常,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心都翻了个个。 阿茶则是拉着罗二哥说道:“赶紧去叫个大夫过来看下。” 见罗家二哥麻溜地跑出去,阿茶又摸了摸小姑父心口处,见心跳有力,呼吸也正常,松了口气,给小姑父输了点内力,过了半晌,只见小姑父悠悠转醒,摸着有些头晕的脑袋,看着大家都围着他紧张的瞧,不禁问道:“这...是怎么了?” 随着小姑父苏醒,罗二哥也把大夫给叫来了,大夫摸着脉觉得都还好,但是出次诊不做点什么好像他没本事似的,当即拿出银针给小姑父扎了几针。 小姑父还一脸茫然,云里雾里。 小姑在一旁抹着眼泪,执着小姑父的手,说道:“你这要是没了,可让我怎么活。” 这一幕给小姑父感动的不要不要。 阿茶站在一旁看得都不知道,该如何揭穿事实的真相。 然这不是小事,待大夫走了后,大家坐下来,阿奶也总觉得不对,在屋里好好躺着怎么就昏睡过去了,阿茶对阿奶咳了咳,低声说道: “屋里点着炭盆,门窗紧闭,我还用手在窗边探了探,阿奶是不知道啊,那木窗可真严实,一点风都不带给你透的。” 阿奶惊愣在当场许久,起身就去检查木窗,一看上面贴着一层层麻线,佩服地五体投地,真是不嫌费事哈! 阿奶虽然不知道什么是二氧化碳中毒,但是她知道屋内燃碳,必要通风这个道理,于是问向这两口子,“你们是不知道,屋内燃碳要通风这个事吗?” 小姑和小姑父双双眨眼呆愣地看着阿奶,随即咧嘴干笑,摇了摇头。 罗家阿奶只觉额头发闷,头疼。 偏偏这会罗家二哥声音不大不小地问着自家大哥:“原来,屋内燃碳,是不能关门窗的?那还燃碳做什么?”有钱没处花? 罗家大哥认真且严肃地思考了片刻,正儿八经地说道:“燃着的碳把吹进来的风吹热了,也就没什么了,反正燃着也是燃着,也不差这一点风。” 罗家二哥哦了一声吗,品着自家阿兄的话,总觉得,这话有那么一丢丢不大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 阿茶在一旁听着略有迷惑。 你说没道理,可又....... 阿奶揉了揉眉头,造了什么孽。 就说阿奶在小姑家住得这些时日里,那真真是隔三差五就能发生一些稀奇古怪、让人哭笑不得的事,阿奶的一颗心被锻炼的越发坚韧不拔了。 待众人散去,阿茶跟阿奶一面往前铺走,一面小声嘀咕道:“还好刚才我说那句咱家还缺个铁匠的话,没有传到小姑父耳朵里,不然,还不得以为小姑是蓄意谋害。”你说有没有就有这种可能性呢? 阿茶大胆的猜测起来。 只听在院里晒太阳还晕晕乎乎的小姑父哼声说道:“嗯?铁匠?什么铁匠?阿云呐~” 罗家阿奶:“......” 阿茶颇为震惊,这都能听到???? 怎地、中了毒还把耳朵激发的灵敏了???? 第173章 哈哈......见钱眼开 许是阿茶给小姑父输了点内力,让小姑父的耳朵在听到铁匠二字之时格外的灵敏。 罗家小姑直接对小姑父粗暴地说道:“天天铁匠铁匠的,我看你不行就跟他过算了,用我给你送过去吗?” 小姑父蔫了,捧着头喊头晕、恶心、想吐。 这一波撒娇,成功的挽回了几分颜面。 罗家阿奶拿着手指无声地戳了戳阿茶额头,眼里一片嗔怪。 阿茶嘿嘿一笑,这可真是的。 骑着马的阿爷去也匆匆、回也匆匆,赶在了晚饭前回来,一进屋又给阿奶扔了三贯钱,粗声粗气地说道:“这回没什么可说得了吧。” 阿奶斜了阿爷一眼,嘴里无声地念叨了一句:“死样。” 阿茶则是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阿爷:“阿爷,厉害了,快讲讲,是怎么把这个差价给要回来的。” 阿爷鼻子里哼了一声,十分得意地说道:“他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县城离都城才多远的距离,我一说差价,那掌柜都没让我往下说,拉着我私下把账给结了。” 小姑在一旁听得直咋舌,摇头道:“这生意让他们做的,城里城外还两个价,不是把城里人当傻子了。” 阿茶嘿嘿一笑,“小姑,他们家若是在其它城里还有分铺,弄不好,比咱们县城的价格还低呢。” 小姑闻话一愣,有些质疑地说道:“这...是为何?” 其中各种原由太过复杂,阿茶寻思了一圈,找到了最简单的话述道:“其实与越繁华的地方卖东西越贵的道理是一样的,对不,阿奶?” 罗家阿奶要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也不会特意带阿爷去县城的车行问价了。 阿奶点了点自家闺女的额头说道:“你天天守着个铺子,怎么连这点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呢。” 小姑:“.......” 罗家阿爷眼睛转了转,这是说他呢?还是单纯的说自家闺女呢? 罗家阿爷突然觉得脑仁疼,怎么感觉回家了也还绕呢,不得不说,还是以前的日子舒服,被自家老伴睿智的碾压下,阿爷又有点想破罐子破摔了。 在全家人吃饭的时候,阿爷瞅着自家女婿,总觉得没有上午看着的时候精神,这就出去一趟,人咋就这么蔫呢,于是开口问道:“大吉这是咋了?” 在场众人均是面色诡异,沉默着。 这让阿爷有点摸不着头脑。 一顿饭,阿爷都在琢磨这个事,后来还是在晚间回屋睡觉时,阿奶给阿爷讲了一遍,最后阿奶拉着自家老伴说道:“你说,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一对夫妻,一个送刀,一个就拿着刀往自己脖子上抹的。” 真应了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对,阿奶又觉得这句话把自己也给骂了,一脸郁结。 阿爷听得哈哈直乐,笑道:“傻人有傻福,这不没事吗。” “你这心大劲我也是真佩服。” 阿爷如今可听得出嘲讽之意,瞬间不干了,嚷嚷道:“嘿,他们两口子的事咋还说到我身上了。” “一个个都随了你,不说你,说谁。” “那闺女像我我不说啥,姑爷的性子还是我的错了?”阿爷很是不服气。 “没听说过什么碗配什么筷吗?没有你那傻闺女,会有这傻姑爷吗?” 阿爷眨着眼看着自家老婆子,真是开了眼了,这强词夺理的样子简直了,不可理喻,阿爷哼了一声,说道:“那姑爷是我找的?”说完,把被子一抖、身子一滑,蒙头大睡。 阿奶坐在床头扒拉着阿爷头顶上的被子。 “作甚?”阿爷露出个大脑袋,不悦地道。 阿奶睨了阿爷一眼,正色道:“行了,不说那两口子,咱说点正事,再去北辽,你打算带谁去。” 阿爷把被子掀开又重新坐了起来,开始深沉起来,琢磨了半晌,方才说道:“老大这伤不宜再出去了,还是在家好好休养,我寻思着这次带老二出去,这个家总不能事事都老大一人独自撑着,长此以往,不是个事。” 阿奶听闻后点了点头,赞同道:“是这么个理。” “几个小娃娃也不带了,那边越到了年节越冷,太受罪。”阿爷略有心疼地说道,大人都受不住,更何况孩子。 阿奶拿眼觑了下阿爷,嘴角弯起一抹笑容:“小四和小五倒是容易,可你那小孙女,可由不得你喽。” 阿奶说完,一展被子,钻进了被窝里,闭上眼睛准备睡了。 阿爷听着这话琢磨了下,扒拉着阿奶,问道:“你这是同意那小丫头去辽国了?” 阿奶没理睬阿爷,阿爷嘶了一声,脑子一转,又扒拉了两下阿奶,一脸稀奇道:“诶?你这突然就变了是怎么回事,咱孙女给了你不少钱吧?哈哈......见钱眼开。”阿爷说完,哈哈一笑,快速地转身睡回被窝里,捂着脑袋打起了呼噜。 阿奶磨了磨牙,这辈子怎么就找了个这么不会善解人意的玩意。 阿奶是越想越气,转过身照着自家老头子屁股来了一脚,换来阿爷更加肆无忌惮地笑。 阿奶深吸一口气,默念了几句莫生气,方才睡下。 另一边的小姑则是跟阿茶絮叨着:“阿茶,你上次给姑说得...就是书里写的那个,血亲不能结亲,还真是......隔壁婶子家的侄儿,不就娶了母家表妹,小夫妻过了十年了,怀一个没一个,好不容易生出来一个,不到三岁就夭折了,哎哟。” 折腾了几天的阿茶这会双眼迷离地打着哈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着:“所以说,要相信古人的话,人家都特意出了本书......”说完这句,人就沉沉的睡着了。 小姑看着自家小侄女的睡颜,一阵稀罕,这要是自己闺女多好,她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非得宠上天不可,这么想着,小姑一叹,也罢,侄女也是半个闺女,都是她闺女,这么一想,小姑乐呵呵地给阿茶盖好被子,抱着儿子就睡了。 在所有人都睡得香甜时,只有罗家阿爹望着天边一轮残月,思念的情绪如大海一般波涛汹涌...... 第174章 嘴里的饼子突然就不香了...... 不得不说习武之人,疲惫之感去的极快,天还未亮,阿茶就醒了,仔细想想,自打习武以来就没睡过懒觉,这是好事呢还是好事呢? 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索性起床出了屋,关中冬日里的清晨还是很冷的,阿茶在院中练了一番拳脚,正要打坐时,只听咕咕声从头顶传来,她刚抬头,就见到胖灰直冲她而来,阿茶当即运功,人一晃便从院内的西南到了东北。 胖灰扑了个空,在空中狼狈地转了个圈,绕着阿茶很是不瞒地转了好几圈,表达它的愤怒,阿茶也不再逗它,伸出手臂让它落下来,眼见着小胖灰要停下来,一个转弯,又飞到了她头顶上,愉快地啄了啄她的小发髻。 阿茶磨了磨牙,算了,不与一只鸟计较。 从厨房拿了些谷子撒到石桌上,胖灰这才肯从阿茶头顶下来,飞到石桌上欢快地啄食,阿茶见它腿上并没有信笺沉思了片刻,问道:“你和胖虎一起来的?” 胖灰转过身子,用屁股对着她。 阿茶:“.......”多半是胖虎一起跟来了。 阿茶揪了下胖灰的尾巴,这才解气,又重新坐到院内的矮榻上,修炼内功。 一日之计在于晨,运转完,罗家人也基本都醒了,阿爷雷打不动的让罗家阿爹、阿兄们练拳,倒是小宝,非要跟着凑热闹,阿爷乐呵呵地教他摆动作,还挺像模像样的。 阿爷看着小宝仿佛看到了当初的小孙女,真是一晃,人已经这般大了,阿爷正在感慨之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把阿茶叫到身边,板着脸问道: “那巫老板和别老板的事可是你做的?” 阿茶眨着大眼睛看着阿爷,她做的事可多了,“哪件?” “哼,你别给我装糊涂,我就问你,你是不是把他们二人的衣服给扒了,扔到......”阿爷都羞于说出口。 说来,阿爷是如何知道的,也是巧了,阿爷刚从西市把差价给退回来,出门就碰到熟人,都是一起跑北辽的行商,人家见到阿爷就拉着阿爷絮叨着别老板和巫老板的二三事。 大家都没想到,这二人竟然是一对,简直是匪夷所思,可细想想也情有可原,平日里,这两人关系就最是要好,众人唏嘘的是他们的审美观,是馆内的小倌不俊俏了?还是小倌都不会玩了?偏要两块老腊肉在一起。 想不到这把年纪了,还激情四射,可真是真爱极了。 在古代龙阳之好不算是稀奇事,要不然也不会有小倌的存在了,这本就是富人们的趣味,还归为风雅二字。 众人只不过是不理解,两块老腊肉在一起,不觉得太老了吗而已。 别人嘴边在感叹,阿爷心尖都在颤,想想那日小孙女所述的龙阳之好,他总觉得这巫老板和别老板估摸是......小孙女所为。 阿爷此时盯着孙女飘忽闪躲的眼神,还有什么不知道,阿爷心中一梗,指着孙女说道:“再有下次,我就告诉你阿奶。” 阿茶看着正在忙着给胖灰拿各种吃食的阿奶,对阿爷憨憨一笑,点头道:“好吧,下回孙女有分寸一些就是了,阿爷,扒衣服之事真真不是我,都是他们自己扒的,我拦都拦不住。” 阿爷岂会信自家孙女的鬼话,哼了一声,“去打拳去。” 阿茶嬉笑着加入了打拳的队伍。 充满元气的一天就这般展开,待打了一阵拳脚,早饭也做好了,罗家三叔正好赶上。 阿爷望着自家三儿子,笑呵呵道:“学业如何?” 三叔面色一正,身体绷直,十分正经地与阿爷和阿奶说道:“近日读书,在夫子和娘子的指点下,到是有一番所悟,竟然有了不小的增进。” 夫子一直是那个夫子,不曾换过,三叔这句话,其实是在说、从自家娘子那受益了许多,阿茶咬着饼子喝着蛋花汤越发好奇三婶婶的身世来。 罗家阿奶和阿爷双双点头,阿爷略表欣慰,还与三叔说道:“家里不用你操心,也不必过于紧张,若是实在考不上,只当没这个命罢了,对了,不阙学业如何?”阿爷这话是替阿爹问得。 罗家阿爹双眼不错地望着三叔。 三叔轻叹道:“亲家大哥身子一直未好,我看不阙心神恍惚,好在他底子厚实,学业上应是无碍。” “亲家舅舅的身子还未好啊?”阿奶一直在县城,也不知亲家那边的事。 阿茶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夫都换了好几批,一直不见好。” 阿奶微皱眉头,与阿爹交代道:“一会把你们带回来的这些铜钱都拿回家交给你媳妇,先让她看着,若是亲家那边又来借钱,她手里也好有钱帮衬一下。” 罗家阿爹点了点头,阿茶望着自家阿奶,不得不说,阿奶真得是位顶好的婆婆,自家阿娘又是个拎得清的,只怕拿银钱帮了,心里也会负担重重,阿茶觉得自己要努力挣钱了,这样阿娘能有底气一些。 就在阿茶鼓舞我方士气之时,只听隔壁前面的铺子好像有人在闹事。 罗家小姑两口子和阿茶均是眼睛一亮,阿茶和小姑同时拿着饼子边咬边去前面看热闹,可怜小姑父望眼欲穿地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 阿奶喝完碗中最后一口蛋花汤,也慢慢走到前面看热闹。 娘几个到了前铺,在铺门口探着身子往外瞧,只见一位妇人,三十许的年纪,眉宇间皱纹十分明显,可见平日里经常皱眉,许是过得很不如意,这妇人倒是干净利落,不像是市井之中的泼妇,这会跪坐在铺前,哭嚎不休,指着隔壁婶子骂道: “你个嚼舌根的老妇,我平日里与你无冤无仇,敬重有加,你为何如此害我,如今你那侄子娶了个年轻小女娘休了我这糟糠妻,你可满意了?” 阿茶听着这话,嚼着饼子的动作慢慢僵住,回想起昨夜睡眼朦胧时,她家小姑与她的对话,嘴里的饼子突然就不香了...... 第175章 话,要三思而后言 阿茶万万没有想到,就那么一句话,竟酿成此等大祸。 罗家小姑往自家侄女身边靠了靠,都觉得手中的饼子有些噎得慌。 那妇人依旧哭闹不止,喋喋不休道:“十年光阴,我伺候公婆处处周到,便是那老不死的太婆我亦是小心服侍着,左邻右舍谁不夸我贤良,只因你嘴碎了两句,我这十年付出便付之东流,王刘氏,你可会不心安?都是宁拆十座庙、不会一桩婚,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隔壁铺子的婶子一脸糟心地听着这些话,一句反驳之言都说不出来。 那婶子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不知该如何面对此事,突然把目光移向罗家小姑,眼睛一竖,直指过来,说道:“害你之人也不全是我,我可都是听她所述,那书上说得,有血脉之亲的人不宜成婚,可不是我在瞎编,再说了,你和阿城这十年里,确实不利子嗣,生了不是滑了,就是夭折,这能怪我吗?” 那妇人心如死灰,不过是胸中憋了一口气,愤恨不过,见王刘氏这般说,亦是看向小姑,见小姑肤白灵秀,一看便是过得再滋润不过的,当即悲鸣,直言问道:“我又与你何冤和仇,你为何如此害我。” 罗家小姑咧着嘴,磕磕绊绊地不知该如何作答。 罗家阿奶一头雾水,阿茶连忙拽着阿奶把事情简单明了的说了一遍,随即阿奶深吸一口气,这一大早上,可真是刺激!!! 这事情真是谁都没有想到,当初罗家小姑与隔壁婶子闲聊,小姑惆怅儿子未来的亲事,如今满县城都传她是个母老虎,有姑娘的人家得离她远一些,小姑如今也算反过味来了,突然后返劲的惆怅了。 那王婶子一乐,问道:“你不是说,让你儿子娶你那小侄女,女大三抱金砖吗?” 罗家小姑嗐了一声,摇头说道:“不成了。”随即给王婶科普血亲结亲这件事。 王婶一开始也不在意这话,可回头就开始琢磨这事,想着自家侄子不就是娶了嫂子的外甥女,如今两口子怎么也要不上孩子,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 后来王婶回娘家,老母抱怨着也不知死前能不能抱上重孙子,王婶就与自家老母说了两嘴。这可好,老太婆撒泼打滚,逼着孙子休妻。 那妇人的婆母被自家婆母压了一辈子,自是拗不过,再一个,说得多了,也怕真是这个原因,儿子的子嗣一直.....后面便顺水推舟,任由老太婆闹了。 那妇人与丈夫自小青梅竹马,感情甚好,然多年未有子嗣,许多事磨的情也淡漠了,如今妇人满腔委屈不过是寻个可泄愤的地方罢了。 罗家小姑就这般被拖下了水。 那妇人闹得累了,只来了一句,“你空口白牙就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可有什么证据,你说是书上所述,那书呢?” 罗家小姑看向阿茶,阿茶板着脸一脸深沉,也是服了,万千穿越女,都借书为由说些真道理,怎么都不穿帮,到了她这,就问书呢? “书,在和二狗他们烤饼子的时候不小心烧了。”阿茶干巴巴地说出了此话。 那妇人哼了一声,“谁信。” 罗家阿奶捂着额头无语看天。 妇人干脆坐在两家铺前正中央,声音悲苦道:“我娘家如今只剩阿兄与长嫂,她们嫌我、厌我,我也不讨人嫌,今日就坐在这饿死为止,让你们这些黑心肝的睁眼看下,你们是如何逼死人的。” 罗家小姑气得直跺脚,“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那我说什么你们还信什么不成了?分明是你婆家借此由头想休你,你不找他们闹找我来闹什么,好家伙,那我说我是观世音菩萨转世,你信不信?你来给我磕个头啊。” 那妇人抹了一把眼泪,抬头直直看向罗家小姑,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向小姑身前,砰地一声跪了下来,冷笑连连:“好,我给你磕头,只望你这尊菩萨保佑我能过了此关,不然我也活不成了。”话毕,开始一个接着一个的给罗家小姑磕头。 周围人瞬间对罗家小姑指指点点起来。 罗家小姑目瞪口呆。 阿茶一手捂脸,她觉得,什么事到了小姑这,都能让人迷惑起来。 不得不说,小姑命中多多少少是带着点衰。 阿茶挪着小脚走到妇人身旁,蹲下来,问道:“你为何这般寻死觅活呢?你婆家休了你,贪了你嫁妆?” 这妇人骨子里散出来的死念是装不出来的,阿茶想,一个人不是到了绝路,不会这般。 那妇人头杵在地上,身子渐渐颤抖,无助地哭嚎起来。 罗家小姑都跟着心软起来。 罗家阿奶长长叹了口气,这可真是...... “十年,我付出了十年啊。”妇人悲吟,道尽世间不公。 阿茶转身回了屋,再出来时,手握长剑,小手拉着那妇人起身,说道:“走,我替你要嫁妆去。” 那妇人一面诧异阿茶小小人儿力气如此之大,一面又突然心生希望,只因那小娃娃眼里写着浓浓的认真。 就这般鬼使神差的起身带着阿茶去了婆家。 罗阿茶是谁,她连炸弹都玩过,一脚把那刘家门给踢飞,运气于剑直接把刘家院内的一颗小柿子树给劈开。 这一番动作,吓得刘家人肝胆俱颤,他们此生从未见过这等架势。 阿茶不与他们废话,休妻改和离,嫁妆全部一分不差的给退回来,不然就毒死全家,说完,当场从院中抓了一只鸡,把葫芦里一点粉末全部喂进去。 那刘家人见原本挣扎的老母鸡一下子就噶了,二话不说,什么都答应了。 待阿茶领着妇人从刘家出来后,与那妇人说道:“我那话也不是骗人呢,你不是不能怀,可就是保不住孩子,未必不是这血亲的原因,嫁妆我替你要回来了,你别在找我姑姑的不是了。” 那妇人对阿茶行礼作揖,连连感谢,后来阿茶又把妇人领回铺子,交给了隔壁王婶,这里面怎么说有她一份功劳。 王婶只觉满脑子全是官司,暂且收留妇人住了下来,此事让罗家小姑和罗盐茶明白了许多许多道理。 话,要三思而后言。 罗家阿奶和王婶坐在铺前望天惆怅,只听街对面,又开始响起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排排坐的娘四个不由把目光望了过去。 那铁匠是个鳏夫,出了名的克妻,三十许的年纪,能挣钱,就是娶不到媳妇...... 阿茶觉得很可行。 第176章 嗯?什么铁匠?阿云呐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那鳏夫门前也不能瞎晃悠,隔壁王婶和铁匠都没怎么说过话,罗家小姑这边更是不敢了。 罗家阿奶眉头上的皱纹夹的死紧,这又不知道对方人怎么样,怎敢随便撮合,一个撮合不好,不又找上门了,罗家阿奶对隔壁王婶微微一笑,说道: “你也别急,左右就在对面,你慢慢了解几天,那边是个什么想法你总要问上一问吧?” 王婶子满脸焦急,说道:“我的老姐姐哦,刚才是我一时糊涂才把阿云给说出来,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成不?这事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办的,我一个老太太天天往鳏夫的店铺里走,不是那么回事啊。” “都这大年纪了,谁还能说什么,没事的。”罗家阿奶极是敷衍地劝道。 王婶愁的嘴里直发苦,“这弄得个什么事。”王婶说完,人都蔫的不能再蔫,随即又坐起来说道: “老嫂嫂你还是得帮我一下,要不你就先帮我看看这人的人品如何?这样,你让你家老汉去探探?” 罗家阿奶哼了一声,直言道:“老妹子可真会想,人品如何最为关键,我一个看不好,过后不就找我了,你自己去。” “哎哟,我要是家里还有老汉,我不就让我自己的老汉去了,老嫂嫂,你就帮一帮,总不能真就让人一直住在我家里吧?” “谁让你多嘴了,阿云年纪轻不懂事,你还不懂事,那是什么都能往回说的,要我说你这多少有点缺德。” “总不能看着我自己的娘家断了香火吧?”王婶长叹一口气无奈道。 罗家阿奶不吱声了,罗家小姑和阿茶均是在一旁默默不说话,但不妨碍她们时刻吸引着罗家阿奶的注意力。 罗家阿奶没好气地又瞪了罗家小姑两眼。 两家本就是邻铺,这个关系是一定要处理好的,在王婶铁了心的要赖上时,罗家阿奶也在权衡,自家闺女本来就傻,不说让人家照顾,但也别害她闺女,在隔壁王婶继续唠唠叨叨不停时,阿奶直接对王婶说道: “你这个老货快消停点,我被你唠叨得都头疼,你不渴我都渴了,我先回后面喝点水。” 王婶咽了咽口水也觉得嗓子发干,跟着罗家阿奶一起起身,拉着阿奶又道:“你可不能放下我不管,这事无论如何也得帮上一帮,就是没有阿云这事,凭着咱俩的关系,我求上来,你还不帮了?” 阿奶一脸糟心的把王婶的手给拍掉,说道:“你容我想想,你也先去问问那位的意思是个什么?别还惦记着你家侄儿,那咱不是白白费心思了,要是真这样,你也做好收留人家一辈子的打算吧。” 阿奶说完,转身就跑。 王婶子一脸糟心地抿着嘴,已经开始幻想着最糟糕的情形了。 阿茶还欣赏着王婶子那无奈的模样,就被阿奶一把拽起来一齐去了后院,一到后院,罗家阿奶严肃地看着她问道: “我问你,你所说的书,是真得存在,还只是忽悠你姑姑的?” 罗家阿奶一直摸不准这事到底是不是孙女胡编乱造,若真是,也是造了孽。 “阿奶,这事绝不是胡编。”阿茶不提书,但是很是坚持这个理论。 阿奶仔细看着阿茶两眼,阿茶索性拉着阿奶说村子附近人家血亲成亲、有几个生出来的孩子是特别康健的,阿奶一想,还真是,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就说山南边的一个村子,那确实是个正常孩子,可你跟他说一句话,得在心里默数十个数,才能等到对方开口作答,也不是故意,好似那孩子的反应就是比常人慢。 阿奶轻戳了一下阿茶的额头,长叹一口气。 “阿奶也别叹气,这较真起来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就像我小姑说得一般,那说我是观世音转世,你也来......”阿茶说到这不说了,一想,还真嗑,备不住说让她死,还真就撞着柱而亡了。 阿奶望着自家孙女,幽幽地说道:“那老王婆子就在隔壁,但凡你小姑聪明两分,我都不带管的。” 阿茶明白阿奶的话了,琢磨了一番,分析道:“其实也不是不能管,摸准这铁匠脾气就是了,那妇人也就是个窝外横窝里怂的,这样人反倒适合过日子,要是真能成,也未必不是一件积德的事。” 阿奶正在琢磨窝外横窝里怂这几个字,就只听姑爷的声音从屋内透了出来:“嗯?什么铁匠?阿云呐~” 阿奶看看小姑父又想想昨日的事,觉得可能确实要帮一帮。 祖孙二人商议了一番,也没理睬罗家小姑父,双双又去了铺子门前坐下来,目光在这铁匠身上打量起来。 说实话,若是这铁匠人品不差,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 克不克妻的,命硬之人谁都不怕,更何况身处绝境的人了。 王婶也从屋内回来了,阿奶望向她问道:“咋样?那边是个什么心思?” “唉,能什么心思,我这侄儿也娶了,和离也和离了,不找,还能怎么办,哪个女的不想有个自己的孩子。”王婶一脸感叹地说道。 这话,基本上是同意了。 罗家阿奶多少也理解这小妇人的心思,估摸着也是憋着一口气,想立马找个人嫁了给婆家看,不止这样,还想着一举得子,给婆家看看,离了婆家,她反倒过得好。 罗家阿奶缓缓站起身来,拉着王婶说道:“你带我进去,我有几句话要与她说。” 阿茶眼睛一亮,立马跟了过去。 王婶巴不得这事有个人能帮着分担,笑呵呵地带着罗家阿奶进后院了。 这会只见妇人帮着王婶一家洗涤衣裳,见到罗家阿奶进来,连忙欠身行礼,叫道:“婶子。” 阿奶点点头,拉着人坐了下来,看妇人白净的素手略显粗糙,一看就是常做家务的,不哭不闹时,也是温和有礼之人,轻叹一声,说道: “你这会也心平气顺了,婶子就与你说两句,这事原本与我家没甚牵连,但既然硬是被拉了进来,我也就好人做到底,让我家老汉帮着打探一二,不过有一说一,这事成与不成,我们也算是仁义了。”阿奶语气顿了一下,见那妇人点了头,方才又道: “咱也不是神仙,能一下子就看出个人的好坏,就说你这前姑母咱还觉得是好人呢,现在看也未必。” 第177章 就是...说呢 王婶子一直在旁仔细听着,听着老罗婆子话音一转就损上她了,嘴里连声哎哟道:“我这不是.......其实想想,也未必不是好事,你改嫁后能生个健全孩子,这日子岂不是一下子就变了,省得被我老娘天天欺负着,骂你无用。” 罗家阿奶哼了一声,又对妇人说道:“她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只说,我让我家老汉帮着看看,这事你再琢磨琢磨,一旦你自个儿做了决定,可就是落子无悔,怨不得谁了。” 那妇人连连点头:“麻烦婶子了。”说着又起身向罗家阿奶欠身行礼。 罗家阿奶喟叹一声,一脸糟心的起身离去,随后把阿爷给叫了出来。 阿爷一听,看了一眼一直用期冀的眼神看着他的王婶子,又望向阿奶说道:“你这胆子也挺大啊,这事也敢答应。” “还不是看在左邻右坊的面子,只盼着这回能落个好。”罗家阿奶没好气的扬声说道。 王婶子腆着脸连连赔笑道:“哎哟,我这也是脑子一蒙,才糊涂了,你就别气了,这回若是出事,我指定一人扛下来,成不?” “谁信你这老货。”罗家阿奶斜了老王婆子一眼,对方却一脸堆笑,拉着她、老嫂嫂长老嫂嫂短的,誓要把人给拖下水。 其实想想也就知道了,没个外人插手,这老王婆子是怕别人说她不是个好东西,表面收留了人,转身就把人随便嫁给个鳏夫,她是一身轻松,却害苦了别人。 这事有个外人帮衬着,意义就不一样了。 一来她私心少了点,二来也是认真为这个前侄媳妇考虑了,至于后面过得好不好,那就不能怪她了。 罗家阿奶自是也把这点看个清楚明白,又狠狠地斜了王婶子一眼,方才解气,随即拉着阿茶开始嘀咕起来。 后来阿茶和罗家阿爷去了铁匠铺。 说起来,两边就隔了一条街,这几个大活人就坐在铺子门口,一会往这边望一眼,一会又瞅着他嘀咕什么,那铁匠怎会没有察觉,被瞅得心里直发毛,在爷孙俩迈着步子过来时,铁匠心里直打鼓。 总觉得有什么阴谋要发生。 阿茶见铁匠一脸谨慎,她则笑得一脸天真烂漫:“叔,我阿爷要打一把斧子。” 铁匠哦了一声,点了点头,呆愣了片刻,说道:“老丈,咱这排着不少人家的东西呢,这铁斧可能要等上几天方才能打好。” 阿爷一听嘿了一声,望着铺子,十分嫌弃道:“就你这小铺子,还生意多了?你可别忽悠我一个老人家,我现在就要斧子,你快给我打,我就坐在这看着你打。” 阿爷说完,自行迈着步子进屋找了个地方坐起来,与那后世不怎么讲道理的大爷是一模一样。 阿茶嘿嘿一笑,“叔,你就先给我们家打吧,我阿爷脾气不好,再跟你闹上一场,你今日什么都别想做了。” 那铁匠寻思着,都被盯一上午了,看来不照着做,指不得还有什么后事,当下自认倒霉,拿出一块烧红的毛坯开始叮叮当当砸了起来。 阿爷瞧了瞧,在一旁扬声说道:“给我好好砸啊,斧口要扁形的,弄得锋利一些,不然砍柴费劲,我都这大岁数了,受不了这个罪。” 阿茶咦了一声,说道:“我阿奶说了,要打带弧的,好砍骨头。” “嗯?谁说带弧好砍骨头了,就扁状普通的斧子就行,那个用起来顺手,一个老婆子懂得个啥。”罗家阿爷扯着嗓子直嚷嚷。 那铁匠转身无奈道:“老丈,您老要不要和婶子商量一下?” 阿爷眼睛一瞪,不高兴了,“瞧不起人了是不是?我还做不了一个斧子的主了?打,就正常斧子,不带弧。” 铁匠见老头子这霸道模样,点了点头,开始砸斧子。 阿爷望向自家孙女,无声地问着:一会不会让人给撵出去吧?那多丢人。 阿茶:反正也不常来,大不了以后不坐在铺子门前就是了。 阿爷砸吧了两下嘴,又扯着嗓子嚷嚷道:“小后生,快点砸啊,咱还赶着拿回家砍柴呢,家里小娃娃冷得直哭呢。” “老丈,这就打着呢。”那铁匠好脾气地说道,手臂结实有力地砸着。 阿爷倒是对这铁匠印象好了不少。 爷孙俩在一旁等着,还挺自来熟的自行倒起水来喝。 阿爷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话,差不多快把铁匠家的事情打探了个遍。 这铁匠跟小姑父一般,爹娘去得早,如今只有间铺子为生,当真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瞧这铺子里乱的,也没个人收拾,阿爷看得直摇头,问道: “你这日子过得也是辛酸,怎么不找个知冷知热的人。” 那铁匠一笑,敷衍着:“一看咱是个铁匠,就都不同意了。” 阿茶和阿爷歪了歪头,这是为何? 阿爷已经都是个不讲理的老头了,也不介意当一回没眼力见的老头,“你这话听得我糊里糊涂,怎就不同意了?” 那铁匠又是一笑,没说话,继续叮当砸起铁来。 阿茶琢磨了一下拉着阿爷说道:“大半是克妻的名头连累的。” 阿爷嗯了一声,祖孙二人又开始闲聊起来,那铁匠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待斧子打好了,铁匠把斧子递过来,笑着说道:“老丈,你看看可满意?” 阿爷接过斧子端详了下,脸一沉,说道:“我要带弧的,你怎么给我打了个扁的。” 那铁匠默默地看了一眼阿爷,又望向阿茶问道:“小公子,你刚才也听到你阿爷要的是扁的,不带弧的吧?” 阿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笑嘻嘻道:“叔,我阿爷说得没错啊,要带弧的,一直都在说要带弧的,您怎就打了个不带弧的呢。” “这年纪轻轻的,怎生比我个老头子的记性还差呢。”阿爷在一旁咋舌说道。 阿茶附和地点了点头,“就是...说呢。” 第178章 老虎表示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罗家爷孙俩是硬给铁匠弄得越发无奈起来,深呼一口气,方才说道:“那我再给老丈打一把带弧的。” “嗯,要拿大点的毛坯打,这小的斧子,都不够我挥两下。”阿爷冷声说道。 那铁匠一寻思,拿了个烧红的毛坯特意给阿爷看下,问道:“老丈,您老觉得这个可行。” “嗯?看着好像还行吧,我哪里知道行不行,我又不能握着它掂量,反正我要一个顺手的,不能沉一分更不能轻一分,小后生,你懂我的意思了没?”阿爷说完,仔细瞧着铁匠会是个什么表情。 铁匠他面无表情。 此时还不知道这是有意刁难,那真就是个傻子了,铁匠沉默地把毛坯放回炉坑里,又转过身来慢慢走向阿爷,就在爷孙二人目光随着他来回晃动时,铁匠面无表情地把阿爷连带着凳子给抬了起来。 阿爷表情一滞,随即在凳子上来回晃悠道:“诶?你要作甚?” 阿茶连忙跟上,笑嘻嘻道:“叔,别生气嘛,有话好好说啊,我阿爷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的。” 铁匠一言不发,抬着凳子连带上面的阿爷,一起搬到了街对面罗家阿奶和王婶子面前,把人和凳子一齐放下来后,那铁匠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说道: “婶子,你们若是有什么事就直说,大可不必让叔来为难我,我是平日里有什么没顾忌到,唐突了两位婶子?” 罗家小姑双眼亮晶晶地看着铁匠,为何觉得眼前这一幕很...... 小姑一时形容不出来。 罗家阿奶和王婶子看着铁匠的目光顿时热络起来,这小后生很不错。 王婶子二话不说的把罗家阿爷从凳子上拽下来,拍着凳子让铁匠坐,一脸希冀地说道:“小后生,坐,咱们坐下来说。” 罗家阿爷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老王婆子,见也没他什么事了,转身就回后院了。 被罗家大哥和二哥抬出来晒太阳的小姑父,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面铺子,见阿爷回来了,连忙问道:“阿爹,前面在干什么呢,我怎么听什么铁匠啥的?” 阿爷坐在姑爷身旁继续改剑,随口说道:“琢磨给那铁匠找媳妇呢。” “嗯?这个好,一个和离、一个鳏夫,正好凑一对。”小姑父眼里汇聚着耀眼的光芒,喜滋滋道。 罗家阿爷无语地摇了摇头。 胖灰窝在小姑父软乎乎的肚皮继续浅眠。 可怜的胖虎在林子里嗷呜嗷呜地叫,就是没人理它。 老虎表示它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而阿茶这边还听着王婶夸着自家前侄媳,那是多么的贤良淑德。 阿奶心里直嘀咕着:这么好的媳妇还不是被你们家给撵走了。 妇人闹得时候,铁匠也看了个大概,虽然心生怜悯,可没往自个儿身上想,如今一听稍微有点心动,手抹着身前的罩子,沉吟道: “王婶子应该知道,我先后说过几回亲,均是出了岔子,人家给我安了个克妻的名头,你先问那边愿不愿意,不愿意,咱就别硬扭这瓜,一辈子的事。” 一听这话,罗家阿奶看着铁匠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若是当初给闺女说亲时还有这铁匠,备不住真没自家姑爷什么事了。 也难怪自家姑爷防备的跟什么似的,这确实要防备一下。 王婶子一听有戏,一拍大腿笑呵呵说道:“嗨,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婶子我还不知道吗,那后面的女娘本身就是个病秧子,找不到好的亲事,想攀附你,结果自己短命,却害苦了你。要不说有些人嘴也是真欠,自个拎不清,还爱嚼舌根。” 铁匠面无表情地听着王婶子在那念叨。 罗家阿奶眉毛一挑,说这铁匠是个克妻的,数她说得最欢。 阿奶私下翻了个白眼,觉得城里人不厚道。 在王婶子热情的撮合下,铁匠点了点头,说道:“要是她愿意跟我,我就去找媒人上门提亲。” 王婶子一拍大腿笑着说道:“成。” 铁匠受不住王婶子炽热的目光,寒暄两句连忙回了铺子继续砸铁。 待铁匠走远了,王婶子一脸喜气地说道:“这事真是赶了个巧,合该这两人有缘,我现在去问问那边同意不同意,这要是同意可有得忙了。”话毕,王婶子起身就回后院,找前侄媳妇商量去了。 阿茶啧了一声,与自家阿奶嘀咕道:“怎么看王阿婆的样子,恨不得立马就办婚事呢。” “一个鳏夫一个改嫁,又不是头婚,真定下来也就是一杯喜酒的事,那老货可不就是盼着快点定下来。”阿奶说完,没好气地看着自家闺女,戳着她的额头说道: “看你以后还乱说话不,这老王婆子娘家是什么情况你不知?说之前怎就不想想。” 罗家小姑揉着额头说道:“阿娘,我知道错了,你说街里街坊都传开后,不会都找上门来吧。” 阿奶和阿茶神情俱是一滞...... 阿奶一想这铁匠和王婶的侄媳妇真把日子过得红火还生了个活蹦乱跳的儿子出来...... 后果还真不好说。 “有理则身正,身正就不怕。”阿奶一脸淡然且深沉地说道。 罗家小姑都在考虑搬家了。 对于铁匠要有媳妇了这事,小姑父最是高兴,时不时的观察进展,给罗家二哥使唤的,说什么也不待了。 罗家阿爷看了眼天色,也该回了,于是爷几个收拾收拾,打道回府。 罗家小姑父还想挽留爷几个再多住一宿,看着自家大舅哥那兴奋的样子,把话给咽回了肚子里,罗家大哥和二哥还好心的把他给抬进屋里,让他躺好。 罗家小姑父躺在柔软的褥子上,望着房梁长长一叹,如果时光可以复返,他说什么都要好好给儿子做上一架正经的秋千。 悔不当初啊。 小姑父不愿大家走,胖灰也不愿意走,趴在阿奶身上一动不动,阿茶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反正她不急。 此时的阿虎无聊的给胖白捋毛,嘴里叨叨着:“也不知,胖虎他们什么时候回来,会不会给我带好吃的。” 怀揣几百文的阿茶正在杂货铺里大买特卖中。 阿爷瞧着这又瞧瞧那,说道:“那饴糖多来点,小孩子都爱吃。” 当爷几个驾着马车满载而归的回到村子里,都做好被村民围拥的准备了,发现村里人压根没功夫搭理他们。 因为,在村民的眼里,一辆马车不算什么了。 当罗家阿爷和阿茶目瞪口呆地看着卧在村子正中央、傲慢惬意的胖虎时,久久不能言语...... 第179章 二位婶婶莫怕,老虎不吃人的 胖虎极是威武霸气的卧在那看热闹,站在它面前的还有罗家小五哥和二狗。 罗家小五哥叉着腰十分傲娇地说道:“这是来找我妹妹的老虎,理应跟我回家,你们不要围着了。” 二狗不服,阻拦道:“这...这...是我带回来的。”二狗好不容易一次性能说出这么多个字,得停下来缓缓,眼睛一直盯着罗家小五,继续说道:“小...小仙女的老虎。”二狗急的满头大汗,可继续说又磕巴,只好又停一会,才道:“也...也...不是....非要去你家。” 其实二狗想表达的意思是,老虎是大家的,在这是最好的。 村民们手里个个捧着东西,看着俩孩子吵了一会也没个完,何况还有个小结巴,等他们吵完了,不知道啥时候了,大家不耐烦起来,一位婶子把二人给拉倒一旁,笑道:“你们俩站在这继续争。” 在二狗和罗小五继续争吵时,村民们一拥而上纷纷围着胖虎喂食吃,有拿煮熟的鸡蛋、有拿烤鱼、烤肉,亦是有拿饼子的,还有小孩子拿出一直不舍得吃的饴糖喂胖虎。 一个肉食动物,仿佛成了杂食。 胖虎歪着脑袋瓜,懒散地看着众村民,挑拣着感兴趣的吃。 被选中吃食的村民兴奋大叫,仿佛神明即将要眷顾他一般。 这一幕让阿茶意识到了封建迷信的可怕。 躺在那的可是一只老虎啊,村民们! 若说胖虎怎么会来村子里,那就得说它嗷呜嗷呜叫时,二狗和小伙伴们正好在山里捡柴,听到虎啸其它小伙伴纷纷惶恐起来,作为新上任的老大怎么能害怕! 想想他们前任老大是何等的神勇,徒手捉蛇,他二狗子要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强,于是挺着小胸脯进山捉虎去了。 三狗拦不住,和小栓子带着小伙伴们回村里去找大人,二狗回头看着一群怂货还挺不屑的,于是寻着呼啸声去了,正嗷呜嗷呜叫的起劲的胖虎在听到脚步声时还很警惕,当双方碰面时,胖虎嗅了嗅,没有吃小孩,用大脑袋给二狗顶了个跟头,继续嗷呜嗷呜叫。 老虎这个东西只要站在那,就很有压迫感,二狗在见到真正的老虎时,就已经吓得腿软不能动了,被胖虎顶了个跟头,突然又不怕了,脑中灵光一闪,站起来,对着胖虎说道:“你...你...是来...来...找我....老大...的...吧?” 面对一个喋喋不休的小结巴,胖虎顶了他好几个跟头,也没让他放弃继续交流下去的欲望。 最后在二狗动手拉着它的小短腿要走时,胖虎摇了摇尾巴,跟着一起下山了。 可能胖虎认为对方太热情,不好拒绝? 反正胖虎背着行囊,一路大摇大摆地跟着二狗下山进村,三狗叫来了一堆村民赶过来时,个个惊慌失措,这老虎下山了,可怎么办,大家手握着锄头都变成了小媳妇一般,胖虎往前走一步,他们往后退两步。 二狗则是傻兮兮地笑着说道:“你...你...们....怕...怕什...什么....这....这...是...小仙女.......”的老虎。 在二狗后面几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时,村民们突然也反应过来,二狗没有被胖虎吃掉这个意外,众人面面相觑,不吃人的老虎,那定然是小仙女的老虎,小仙女的老虎可是神明,当即都虔诚围拥起来。 更是自发回去找贡品给胖虎吃。 如此,便有了阿茶和阿爷所看到得一幕。 罗家大哥和二哥也不由凑上前看热闹,他们倒不是第一次见到老虎,但是不吃人的老虎确实是头一次,略感新奇。 在罗家大哥和二哥靠近之时,胖虎原本慵懒的模样顿时一变,只见它款款站起身来,压迫之感扑面而来,吓得罗二哥要拔剑自保,却只见胖虎凑过脑袋来,一直嗅他身上的味道,胖虎闻完颇是愉悦地顶了顶罗家二哥,在给罗家二哥顶了个跟头时,直接从罗家二哥身上迈过去,向阿茶飞扑了过去。 罗家的瘦马见到一只老虎飞奔而来,开始嘶鸣,抬起蹄子开跑,坐在上面单手握着缰绳的阿爹就比较惨,跟着受惊的老马开始狂奔起来。 阿爷一看不得了,几步蹿上去,勒紧缰绳,带着马儿奔出村头,只见马车身后滚滚浓烟,快速地消失在眼前...... 阿茶也是无暇顾及那边,几月不见,胖虎似乎又胖了不少,被它扑一下,那可着不住,阿茶当即踩着诡影步躲开,遂后纵身一跃飞到了胖虎背上,搂住它的颈部,胖虎兴奋劲一下子就过去了。 胖虎表示剧本不该是这样,抖了抖身体试图把阿茶给抖下来,然而阿茶稳如泰山,稳稳地坐在了胖虎身上。 村民们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二狗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老大,十分艳羡,他也想骑老虎。 阿茶一回来,谁也不用争老虎了,胖虎直接跟阿茶去寻找受惊的马儿,在虎奔的速度下,马儿的速度也不算什么,没一会就追上了罗家的马车,只听胖虎又嗷呜一声,罗家瘦马也不惊了、不狂奔了,干脆老老实实站在那,抖腿。 罗家阿爷一脸心疼的爱抚着自家爱马,温声细语道:“别怕,都是一家人,不会吃你的。” 胖虎拽着肥胖的小身子慢慢靠过来,顶了顶罗家瘦马。 罗家瘦马砰地一声,跪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罗家的马车亦是倾斜的一动不动,罗家阿爹摸了摸自己的伤口,感觉线可能绷断了,这伤口简直是多灾多难。 罗家的马儿和马车在胖虎低吼的胁迫下,才得以回到罗家院内,阿茶看出来了,她家的马也很怂。 胖虎一进了罗家院内,吓得罗家二婶和三婶婶双双握手,紧张地不能再紧张。 阿茶嘿嘿一笑,对着两位婶婶说道:“二位婶婶莫怕,老虎不吃人的。” 二婶和三婶此生从来没听过如此好笑的话! 第180章 坚决做到马在,人在 磨合了一段时间,罗家两位婶婶确定了胖虎不吃人,这才放松下来,又是老虎又是马车的,罗家的院子一下子变得拥挤了起来。 村民们的热情依旧不减,纷纷前来继续给胖虎送吃食,大家似乎都意识到老虎不吃素这件事,母鸡舍不得,公鸡也要留着打鸣,是以纷纷把怎么做都不好吃的鱼、拿来喂胖虎。 阿茶见着胖虎嫌弃地嚼着鱼,觉得猫科动物吗,吃鱼好,对身体好。 罗家阿爷总觉得委屈了胖虎,带着家里几个小孙子上山打猎去了。 阿茶拍着胖虎的大脑袋,嘀咕道:“你家小主人不是说了你不可以随意下山的吗?” 胖虎歪着脑袋,什么也听不懂。 阿茶摇摇头,把胖虎身上的行囊卸了下来,一拎,还是那般的沉重,不得不说阿虎的罐子是真得结实,在胖虎几番折腾下来,只是磕碰得掉了点茬,真瓷实。 阿虎的信依旧在行囊里,这回写了许多,都是讲好玩的趣事,还有师伯带回来一位小师妹,长得粉嫩可爱,谷中的师兄和师弟们争相恐后的讨好她,阿虎虽然没写出惆怅之感,但阿茶却看出来,她是有点失落的。 阿茶一边看一边默默记下如何安慰小伙伴,男人嘛,如衣服,谷中不行谷外来,再不济,换个性别也不是不可以。 阿虎最近奋发图强起来,跟着师傅练十步毒,她天生天赋异禀,所炼制的毒药简直是毒死人不偿命,明明相同的分量、相同的步骤,偏偏药效不一样,本来是想给阿茶稍点过来,却被师傅阻拦了。 原因无二,没有解药,就暂时不要拿出去了。 阿茶看到这、笑得直打颤,不得不说,阿虎确实很有制毒的天赋,就是苦了她师傅。 因为没有解药,阿虎只得把近些时日炼好的蒙汗药和软筋散全部打包过来充充门面,信中字里行间无不是自得之意,表述了一番,这次的药效比上次的更猛一些。 阿茶摸着两个白胖的小瓷罐,一脸爱意,这可比男人实在多了。 待阿爷猎来一些兔子、野鸡回来后,阿茶心情大好的亲自动手给胖虎烤肉,阿娘和二婶、三婶婶则是忙着烙饼。 罗家小四和小五前些日子在山上摘了些熟透了的柿子和山楂回来,阿娘见阿爷买了饴糖回来,碾碎,掺在同样碾碎的山楂里做馅、烙了一些果馅饼。 馋的罗家二哥和小四、小五围着灶台上流口水,阿娘无奈摇头给孩子们一人留了两张,剩下全部放凉,准备打包让胖虎带回去。 从小姑家出来时,阿奶特意把给阿虎做的衣裙拿出来,让胖虎一同带回去。 这回罗家众人回礼时的心情显然是不一样了。 阿茶从三婶婶那要来笔墨,在一众大小葫芦身上画了不少老虎图,然后送给阿爷,阿爷心灵会神的拿着刻刀开始刻了起来。 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忙碌起来。 在油灯的照耀下,坐在屋内矮榻上的阿爷忙着刻葫芦,阿茶则是研究高祖母留下来的天机簿,就是各类暗器图解,小柴米堂姊忙着给阿虎编宫绦。 场景分外和谐美好,那天机簿里,阿茶最喜欢的是个叫做松针伞的东西,类似一颗青松的树干倒过来的形状,握在手中的伞柄上有一个机括,一按,树干之上的松针会立即发射开来,简直是群攻利器。 不仅这样,薄上还记载了如何炼制毒液浸泡松针,被松针所射中之人会立即麻痹、浑身红肿发痒,薄中亦是记录了解药该如何炼制。 毒药成分倒是简单,不过是五种常见毒蛇毒液,有心收集不是难事,解药成分更多的是牛黄一类清热解毒的草药,也不是什么难事。 难的是松针伞的制成,内部结构很是复杂,阿茶推理了半天、发现有些机械部件的原理起到的弹簧的作用,只不过在机括的推力下,这些部件显的高级些,倘若把这些部件改成弹簧,里边内部结构将会大变,松针就按不上去了,是以,只能老老实实的照图解来。 阿茶拿着纸笔在一旁画出具体尺寸比例,中间一堆计算只能默算,算到后面,算得人直迷糊,脑壳疼。 阿爷百忙之中望了眼小孙女的成果,又看向自家小孙女笑着说道:“难怪对那铁匠十分上心,你这是打着人家的主意呐?” “认识了不就好说话了。”阿茶嘿嘿一笑。 在民间铁器也算管制一类用品,铁匠铺打过什么都要一一登记造册,有些机射类的物件是万万不可以打的,是以没有个熟悉的铁匠,天机簿在阿茶的手里也是无用,她又不是铁匠。 夜深之时,阿茶画出大致的比例图,递给阿爷说道:“阿爷,你能用木头或者石头做出这些零件不?” 阿爷接过图纸点了点头,倒是不难。 阿茶忙堆着笑脸,讨好道:“那就麻烦阿爷了。” 阿爷很是受用的一挑眉头,接过图纸一脸深沉地盯着图纸看,看了半天,缓缓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阿爷指着比例线段十分不理解。 阿茶简单的给阿爷解释了一番,阿爷恍然大悟,随即看着自家孙女说道:“你这个办法很不错。” 阿茶心虚一笑,看向一直在编宫绦的小柴米,说道:“阿姊也歇歇,来不及就留着下次送好了。” 柴米小堂姊微微一笑,只道:“不累。”又垂头编了起来,小手翻飞,一只振翅蝴蝶就这般活灵活现的编了出来,阿茶双手支颐地看着这位小堂姊,还真是...... 阿爷抬眸看了眼大孙女,无奈摇了摇头,这也是个倔的。 等小柴米编完宫绦,抬头一看,阿爷和小堂妹都伏在桌案上支颐而睡,稍微愣怔了下,拍醒爷俩,小声说道:“阿爷,我编完了,都睡吧。” 阿茶和阿爷双双星眼微蒙地点了点头,缓缓起身回床睡下。 小柴米则是把宫绦整理好,才上床入睡。 睡得正是香甜之时,阿茶仿佛听到关门之声,虽然细微,却钻进了耳里,阿茶又仔细听了听,门外脚步声是阿爷的,便不再理会,翻个身又睡下了。 之后两个时辰内,阿茶总能听到开门关门之声,后来实在是好奇不过,起身坐在床上等阿爷,待阿爷回来,见到床上多着个人影吓了一大跳,阿茶嘿嘿一笑,“阿爷,是我啊。” 阿爷捧着老心脏,说道:“不在里面睡,出来做什么?” “我还要问阿爷,不好好睡觉,总出去做什么?”在客栈也没发现阿爷爱起夜呀。 夜里风寒,阿爷哆哆嗦嗦的上了床,把被子往身上罩了罩,深沉道:“一睡觉就梦见咱家的马和马车被偷,你说说。”这觉还怎么睡。 阿茶打了个哈欠,安慰道:“阿爷,院里还有胖虎呢,应该没人敢偷咱家马车的。” 阿爷神情一滞,点了点头,深沉道:“你提醒了我。”话甫,干脆搬着被褥出去,去马车上睡了,坚决做到马在,人在。 第181章 以前怎么没瞧出,二婶与二叔的感情如此之好 阿爷的行为强烈的表现出了、他对一只老虎的不信任。 可惜胖虎没看出来,还以为阿爷是特意出来陪它,寂寞的小心灵得到了莫大的安慰,第二日对阿爷分外亲近。 阿茶把一切默默看在眼中不说话,开始给阿虎写回信,讲了一下近日新鲜趣事,都城繁华以及人心险恶,阿茶觉得,身在山谷不怎么出户的阿虎,还是很有必要被熏陶一下下滴。 信的末尾阿茶特意给阿虎说了下,她要跟阿爷去趟北辽,个把个月怕是回不来,近些时日若是不回信,那一定是没回来,等她在那边看到好玩的东西,一定给她买回来。 信写完,胖灰也飞回来了,胖虎一声虎啸腾空飞扑过去,依旧没扑倒,挺大个老虎打了个滚,它这一滚罗家小院遭了殃,那坚挺了三年多的矮榻彻底报废。 胖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站在原地摇头晃脑。 罗家阿爷:“......” 好在这个榻年头并不久,阿爷对它的情怀十分淡漠。 送走胖虎那刻,村民们恋恋不舍,可罗家众人均是松了口气。 老虎这个东西新鲜是新鲜,可作祸也是真得能作,在胖灰的挑逗下,罗家的院子简直是一片狼藉...... 收拾完院子,罗家阿爷连打了好几个喷嚏,阿娘一看忙给阿爷熬些板蓝根、冬桑叶水给他老人家喝,嘴里关心道:“是屋内透风还是如何,阿爹怎么着凉的?” 阿茶坐在一旁接话,“我阿爷怕马车被偷、胖虎趁着咱们不注意一口吃掉马儿,所以睡不着,干脆搬进马车里睡了。” 罗家阿娘听得一怔,随即哭笑不得道:“阿爹太小心谨慎了些,这马和车就在院内,便是有人偷偷潜进来,也势必会弄出些声响,想偷走也是不易的。” 阿爷觉得儿媳妇不理解他的想法,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大家都睡熟了就听不到动静呢,阿爷也没跟儿媳争论这事,老老实实的喝药。 阿茶突然悟了阿奶当初一脸嘲讽的表情是何意了,有马车出门是方便,可在家不见得方便,更何况天气暖了要养蚕,阿爷可要如何是好。 阿茶想到了便也问到了,阿爷一脸深沉且严肃,这个问题早在买回马儿的时候就在思虑了,一想到和老婆子即将要因为一匹马过起分居的日子,阿爷总觉得自己把自己给分出来了。 一时有些...... 阿茶眼珠子转了转,蛊惑道:“阿爷,不如咱们家重新盖一座大宅子吧,买一块贼大的地基,盖它个前院、后院和倒座,后面养马,前面养蚕,想一想高墙阔院何等气派,咱也给屋子弄个地龙,秋天攒上一堆碳,到了天冷的时候给屋里烧的暖洋洋,咱也享受享受富人的日子,哈哈~”一说到这,阿茶仰头哈哈直乐。 天呐,想想都觉得美。 阿爷砸吧了下嘴,想了一下盖宅子的可能性,也不是不成,这时的房子多是木石结构,依着如今的家产倒是能撑住,花销最多也就是在地基上,可这就是祖产,世世代代都可传承下去的,阿爷一时有些心动。 随着阿茶滔滔不绝的畅想未来,阿爷浇了一盆凉水,“这盖房子是我和你能做主的?” 阿茶话音就此止住。 爷孙二人均是沉默地坐在小凳子上发呆。 想要大宅子! 想要住在有地龙的大宅子! 罗家阿娘再从厨房出来喊爷孙俩吃饭时,发现,爷俩都有些发蔫,不由疑惑。 想盖大宅子,那就得有钱,有许多许多钱才能让阿奶心动,说到挣钱,那就要说正事了,饭桌上,阿爷正襟危坐地宣布道:“这次再去辽国,老大留在家里,老二跟着一起去。” 罗家二叔和二婶捧着碗僵了片刻,随后放下手中的碗,双双执手相看泪眼,分别终究还是来临了。 在罗家阿爹的伤口不断加重之时,罗家二叔和二婶就已经预料到了,罗二叔长叹一声:“娘子,此去多日,家中各项杂事就交给你了,为夫会尽快回来的。” 罗家二婶有些接不下去这文绉绉地对话,只得连连点头,“早些时候回来。” 罗家阿爷嚼着饼子眉头紧皱地看着这两口子,只觉得手痒痒,待两位察觉到了他肃穆的目光,纷纷老老实实拾起碗筷继续喝起粥来。 阿爷把目光看向罗家小四和小五,沉吟道:“你们两个这次就留下来吧。”有个老二就够操心了,阿爷决定把这两个小的给留下。 罗家二婶一时欣慰不少,好歹给她留下两个儿子,不至于被一窝端了。 罗家小四哥乐得轻松自在,罗小五则是转着眼珠子纠结去不去,后来突然十分开心地说道:“阿爷,等您回来,也能看到十分厉害的孙儿了。” 阿爷差点被饼子给噎死。 阿茶连忙给阿爷拍背顺气,不得不说,小五哥的这句话杀伤力极强,阿爷吃过饭后就一直坐在凳子上发呆。 最后轻叹一声,让阿茶把老祖宗们留下的秘笈全部拿出来,阿爷拿出罗家高祖后找来的内功心法,和一套普通剑法送给了孙儿们,声音苍老地说道:“你们妹妹习得的功夫不适合你们,那功法女娃娃练得,男娃娃却是练不得,就练这套吧。” 原先不教,一是阿奶不同意,只想孙子们过着平淡的一生。二是,阿爷不甘心孙子们就此落为平庸,与其学那不入流的武功还不如就真只当个普通猎户。 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阿爷怕阴差阳错,再致使孙儿们偷学诡影功成了废人,还是学些浅显的内功心法吧。 那天阿爷给孙儿们讲到了深夜,直至口干舌燥,方才教明白一二,阿爷指着罗二哥说道:“笨,愚不可及。” 最后让几个小子自行领悟去了,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翌日,天色未亮,一行人就整装待发,罗家二叔上了马车又下来奔向二婶,二人相拥而泣,如此反复了好几回。 阿茶看得直咂舌,与自家兄长们说道:“以前怎么没瞧出,二婶与二叔的感情如此之好。” 罗家大哥稍微沉思了片刻,直言道:“可能只是不表现在明面上。” 罗家二哥瞬间恍然道:“想来都表现在了私底下。” 脸色黑如锅底的阿爷在极力的忍耐着....... 第182章 老别竟然还有宅子 如果说二婶会武功,阿爷可能就带上她了,也不至于这般折腾人,天未大亮出发的,这会天已经大亮了,才出了村子,真真是情比金坚,感动的罗家阿爷胡子都翘了。 一行人彻底辞别了二婶后,阿爷松了口气,反手照着二叔的脑袋来了一巴掌,二叔略有些懵,弱弱地问着自家大侄子:“当初你阿爹有没有挨过这个巴掌?” 罗家大哥还真回忆了下,尔后摇了摇头。 只见罗二叔撇了撇嘴,“大嫂终究是错付了.......” 阿茶凑到阿爷耳旁说道:“阿爷,现在把二叔撵下去还来得及。” 阿爷嘴角一抽抽,自我安慰地回道:“好歹也能干些体力活。” “那倒...也是。”阿茶觉得这话成功的说服了她。 所以,在爷俩给罗家二叔明确的定位后,罗家马车扬长而去,都城那还有熊大和熊二在等着他们,让人家久等是很不礼貌的行为。 大熊叔和二熊叔一大早的就守在了城门外,等啊等。 等来了一波又一波人马后,最后等到了罗家一行人。 待阿爷赶着到之时,下车连忙对熊氏兄弟二人拱手歉然道:“让二位久等了,路上出了点事,是以耽搁了一会。” 熊老二哈哈一笑,豪迈道:“不晚、不晚,给老哥哥介绍一下,这几位是跟咱们一起去北辽的行商,大家在路上都好有个照应。” 阿爷顺着熊老二的手望了过去,均是几位虎背熊腰的壮汉,众人站在一起,就衬托的罗家二叔和阿茶分外的娇小起来。 罗家二叔对众人一一拱手见礼,寻思着好歹还有个小娃娃陪着她,不显得自己分外虚弱。 与罗家爷几个一同前去辽国的除了熊氏兄弟以外,还有程氏兄弟三人和袁氏兄弟二人,大家出门在外,平日里称呼也不是很正式,基本都是姓氏加排行的叫。 阿茶索性也就不记他们的名字了。 毕竟熊氏兄弟叫什么,她都忘了...... 一行人见过礼互相认识后,便各自回到车上或是马上,正式出发,一行人中属那袁氏兄弟最爱说话,路上就与熊老二说笑道:“熊老二,你刚才说得事还未说完呢,快快继续道来。” 熊老二特意驾着马来到袁氏兄弟二人车旁,扯着嗓子大声说道:“刚才与你说到哪来着?” “说到那巫老板的婆娘把别老板的头皮给薅秃一块。”袁老大幸灾乐祸地提示道。 熊老二一面哦了一声、一面先笑为敬,待笑够了,摇头说道:“这巫老板的婆娘是真得凶,那别老板碍于面子躺在地上装晕,硬是被她薅头发给薅醒了,那头发薅的鲜血淋漓,袁老哥是没看到,咱们在一旁看得心里都瘆得慌,疼得那别老板哇哇直叫。” 熊老二说到这,袁老大打了个寒颤,摸了摸头顶,还好,头发还在。 阿茶当初给别老板和巫老板只喂了两小撮的蒙汗药,被巫氏这么凌虐,想来那么点的蒙汗药也扛不住了。 阿茶坐在马车外聚精会神地听着熊老二继续讲下去。 这边的熊老二也继续说道:“那巫氏的阿兄本来就是都城里出了名的无赖混账,见别老板不装睡了,指挥着身后的小混账们给那别老板一顿好打。说起来这别老板和巫老板还挺会玩,众人打完,发现别老板腿上还带着伤,大家都说这是......”熊老二想着后面还有小娃娃们,说得太明显不好,于是与袁老大低声说道: “都说毕竟都是老家伙了,可能不够刺激,来点新花样。” 熊老二说话的声音虽然低,但顺着风,还是传进了阿茶的耳里。 所以她刺的那一剑,还能这般圆回来? 亦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阿爷,内心极其的复杂。 “嘿哟,这还玩的挺花花。”袁老大笑得分外猥琐。 熊老二亦是放声笑了笑:“那巫氏能闹,别老板的婆娘也不是吃干饭的,一开始有些不能接受眼前的一幕,站在一旁铁青着脸,后来见巫氏闹得凶,她也上前打巫老板,说来也是巧了,这巫老板身上亦是带伤,只是被包扎过,想来......”说到这又放低声音道:“应不是在床上故意为之的......” 知道一切真相的阿茶真想告诉他们这伤是巫氏亲手所为,奈何阿爷的神色很微妙,阿茶决定老老实实听八卦。 “这两位还真是难兄难弟。”袁老二哈哈大笑,心情极好。 “呵呵,那别氏也是个心黑的,照着巫老板的伤口就狠狠来了一脚,这一脚差点没给巫老板踩的见阎罗王,那凄惨之声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瘆得人心尖都在颤,别氏见巫氏这面的人打自家男人,对着家丁喝道都是死的么,那些家丁还愣着看热闹,一听连忙上前去阻拦,袁老哥你可知那别氏对着众家丁喊道什么?” 袁老大瞪着眼睛顺嘴问道:“道什么?”注意力显然全部集在熊老二身上。 “那别氏对着家丁大声喝道:‘谁让你们去拦着他们了,都来给我打这巫老王八蛋。’”熊老二掐着嗓子学完别氏的话,瞬间仰头哈哈大笑。 袁老大听得目瞪口呆,遂后好笑摇头,“这两个婆娘倒是心狠,没一个顾着自家男人的。” 阿茶听得眼睛都锃亮,这她懂,双方这是替对方解恨呢。 再没有这么和谐的姐妹了。 “你们是没看到,当时那热闹至极的场面,后来巫老板是被巫氏给抬回家的。”熊老二说完颇是解气,过了半晌,又疑惑道: “坊间都传闻,别老板不知还惹了谁,当晚家家户户都已熄了灯入睡时,他家传来凄惨不决的叫声,那晚过后,别老板竟要把群贤坊的宅子给卖了,还是贱卖。” “群贤坊的宅子?他竟舍得卖?”袁老二大为疑惑,暗自琢磨了一下,揣测道:“这别老板不会是得罪了哪方大人?” 熊老二摇了摇头,“嗐,就他这为人,早晚要坑害了自己,我倒是真盼着他栽个大跟头。” 遂后,熊老二和袁氏兄弟继续说着那巫老板和别老板的事,无非就是两边的婆娘如何闹,别氏直接下了狠话,巫老板若是再敢接近别老板,就打得他脑袋开花,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别老板倒是个硬骨头,吵嚷着休妻。 那边巫氏一听,这别老板定是还惦记着自家男人,带着阿自家兄又去上门打了一架,可怜那别老板的家丁,压根不是这些混混流氓的对手。 巫老板亦是被自家婆娘折磨的痛苦不堪。 关于巫老板和别老板后面何等凄惨,阿茶倒是不怎么关心,她关心的是,这老别竟然还有宅子!!!!! 第183章 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熊老二和袁氏兄弟说得正乐呵之时,程老大突然来了一句:“有啥可笑的,要不是人家提醒,你现在还当那两人是好人呢。” 熊老二因为这句话瞬间不笑了,对着程老大拱手歉然道:“当初不听程老哥的话,唐突你们还请原谅则个。” “哼,若不是人家一个小娃娃帮你揭穿,我这老哥哥现在也是仇人了。”那程老大颇是得理不饶人地说道。 原本和谐的场面,瞬间僵硬了起来,熊老二悻悻然地不说话了。 袁氏兄弟面面相觑,干笑着不知该说些什么缓和气氛。 倒是熊老大呵呵一笑道:“你这嫉恶如仇的性子,可怎生是好。” “你不如直接说,斤斤计较的性子如何是好。”那程老大扬声说着,很是不客气。 熊老大则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笑了笑:“你这个老哥哥。” 一行人瞬间静悄悄下来。 阿茶与阿爷相视一眼,这气氛很微妙啊,爷俩开始疑惑熊老二为何要集结这么多人一同上路,毕竟大家不相熟,难免会有个言语磕碰,相处起来着实尴尬,熊老二如此热情招揽众人,是含着目的、还是单纯的不怕麻烦? 阿茶望着连绵不绝的山路看了看,灵光乍现,问阿爷:“阿爷,你们上次去的路上,可有碰到过山匪。” 阿爷摇了摇头,“一路挺顺畅的......”说到此处,阿爷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抬眸与孙女对视了一眼。 此去的路上恐会波折重重,阿爷当即叮嘱罗家二叔和两位孙子不可落单,剑不离身,要谨慎。 爷三一听,当即握好长剑,戒备起来。 见此模样,阿爷稍加满意了不少。 一路舟车劳顿,累了也只能停在荒郊野外歇息一会,一行人用铁锅打来些河水烧开了后,就着干硬的饼子开吃。 熊老二见阿茶嚼得脸上直掉粉末,打趣道:“你这再吃几张饼子,脸上这点泥也就要掉完了。” 阿茶嚼饼子的动作一顿,斯文了一些。 怪不得小四哥不愿意出来,环境恶劣,吃食极差,体验感十分不佳。 也不知道现在回去可还行? 在罗家爷几个一齐嚼着饼子唰唰掉粉时,那程老大嘴角抽了抽,忍不住说道:“老兄这易容之术不甚精湛,有还不如没有。” 阿爷一怔,阿茶顿时眼睛一亮,连连摇头说道:“程老伯这话就不对了,怎么就不如没有呢?我们一行人只要板着脸是不是就不像我们了?那精湛的技艺不全都是靠着熟能生巧而来的,真遇到敌军,我们板着脸表情幅度低一些,那是不是可以充当一下辽人的。” 程老大被这话噎了下,不说话了。 熊老二盘坐成一大团肉球的身子无声地狂颤着。 熊老大嚼了会饼子,觉得要歇一歇,腮帮子疼。 也不知程老大这人天生爱怼人还是如何,一路上总是有点那么不和谐,只要他开口,什么样的欢快气氛都能给你瞬间凝固起来。 也算是个人才了。 程老二和程老三全程板着脸,不苟言笑。 不合群让他们三人发挥到了极致,阿茶后来忍不住拉着熊老二嘀咕道:“二熊叔,你认识那么多人,为何要找程家三位老伯一起走啊。”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嘿,你别看这三位老哥哥脾气古怪,路上真碰到事,那是真得扛,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都不是坏人。”熊老二悄声说道,语气里对那程家三兄弟的敬重之意很是浓厚。 阿茶了然地点了点头,在回到阿爷身畔时,把熊老二的话学了一遍。 阿爷点了点头,低声道:“那可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阿茶耸了耸肩,反正看上去确实不像是坏人。 一路上,大家尽量说说笑笑行走,眼前山路十八弯,在经过一大弯时,很巧的...转角遇到匪。 只见十多个彪形大汉扛着阔斧大刀,个个神色凶狠地站在羊肠小路的正正中央凝视着她们一行人。 一众劫匪的头头、头戴幞头,留着的络腮胡子跟熊老二一样桀骜不驯极了,他身边一个矮粗胖顶着个肚子,直打横地往前走了两步,扬声说道:“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未等劫匪说道,阿茶笑嘻嘻接道:“要想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啊~~对。”小矮胖子劫匪艰难地说道,随后转身看着自家老大,继续磕巴地说道:“老大...同...同道...中人。” 那老大眉头一扬,“嗯?”真是如此,那就...... 那劫匪老大旁边的一位汉子连忙说道:“老大,也可能是碰到的劫匪多了。”什么就是同道中人了,你看那马、你看那车、那是同道中人吗? 但凡有一点武力,这老大都该易主。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劫匪头头很是赞赏了自己的属下,随即踢了一脚矮胖子,斥道:“不要妄下定论。” “哦,好,我这.....就....问问....他~们。”矮胖子虚心接受。 那聪慧一点的劫匪无语望天...... “喂~你们...是....劫匪~~不?” “咦,胖子叔好是聪慧,竟然看出来了。”阿茶站在车上很是赞赏道。 那矮胖子劫匪一听,又转身对着自家老大乐道:“老大...还...还.......”不等说完,聪慧劫匪直接骂道:“你个蠢货,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这分明是北上行商的商队,你看看一个个衣着干净的哪点像是劫匪了。” 那聪慧一些的劫匪实在是不能忍受同伙的愚蠢,把人给挤走,刚要说话,只见车队后面走来一对背柴的父子,瞧着身形打扮应该是附近的村民。 那对农夫父子神色平常的从阿茶这边路过,对阿茶这边人笑了笑,又在阿茶一行人的目光中,淡定地走向劫匪那边。 那对父子面上无半点畏惧,相反还笑呵呵地,从众劫匪身畔行过,还打了声招呼:“又下山来了?” “日子...不...不好过。”胖子劫匪面带善意地说道。 农夫竟然认同地点了点头,“是不太好过。” 阿茶这边的众人均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表示不大理解。 那边聪慧的劫匪亦是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只是,与阿茶看热闹的模样大大相反,他在极力忍耐着。 第184章 一场行商与劫匪的火拼就此展开 都说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死亡。 聪慧的劫匪显然是不想把自己憋屈死的,对那农夫父子呵斥道:“没看到干正事呢吗?” “诶,我们这就走。”农夫父子也不多停留,背着柴就溜了。 阿茶和阿爷相视一眼,这是民匪和谐共处? 显然人家当劫匪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打劫她们这种商户或者有钱人家。 见无关紧要的人走了,那聪慧劫匪一挺腰身,凶巴巴道:“你们这些人都把钱财以及值钱的东西给我留下,不然让你们好看。” 同样憋了好久的人还有程老大,只见程老大从板车上的行囊里抽出一把大长刀,吼道:“尔等小贼竟欺负到你程爷爷的头上来了,看我不打的你们满地找牙,跪地求饶。”话毕,程老大又对身后喊道: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兄弟和小娃娃们全都往后面退退,小心血溅三尺,溅到你们身上。” 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罗二叔与小娃娃阿茶相视一眼,这是冲还是不冲? 听着挺吓人的,毕竟这衣服一溅到血,阿奶就忌讳的想把衣服给烧了,衣服也是花钱来的不是。 若是阿奶狠狠心,她们可就没衣服穿了。 程老大话落,程家另外兄弟二人一齐抽出大刀,兄弟三人齐声一吼,一往前冲。 熊氏兄弟亦是不甘落后的扛着刀往前冲。 那袁老二拿出一柄弯刀与自家兄长嘀咕道:“大哥,我怎么觉得我这弯刀顶不住呢。” “都说打把大刀,你偏不干,怪谁。”袁老大说完,手握一柄阔斧亦是冲了过去。 此时此刻,手握长剑的罗家爷几个不知该说什么。 罗家二哥被众位老伯的热血感染的浑身沸腾起来,也不想着娶媳妇了,大喊着:“冲鸭~”拔出长剑,也冲了过去。 一场行商与劫匪的火拼就此展开。 阿茶挠了挠头,有那么一种欺负小学生的感觉...... 刀剑无眼,还有自家人,欺负也就欺负了,阿茶一拔长剑刚要踏步之时,只听这羊肠小道的山路上传来了四面八方的吆喝声,原本都准备好火拼的两拨人,顿时十分默契地聚在了一起成圆戒备四周。 只见四面八方涌出来二三十位汉子,虽有瘦弱不堪的,可个个都如豺狼一般,凶狠贪婪地盯着众人。 其中为首的一位尖嘴猴腮、看着比小鸡仔还瘦的老头,桀桀阴笑道:“单老蛋,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哼,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还不一定呢。”阿茶这边的劫匪老大、声如洪钟地喊道。 “嘿嘿,我懒得跟你费口舌,兄弟们,上,今日杀了这帮人,这片山头就是咱们的天下了。”那鸡崽子一般的老大得意一笑,随即阴冷地看向阿茶众人,冷酷无情至极。 阿茶就站在程老大身畔,只见程老大一把把她推到身后,沉声道:“你个小娃娃拎着剑做什么,躲在我后面,机灵点,小心刀剑无眼伤到你。” 虽然场合不太对,但是熊氏兄弟二人就是想笑。 罗家阿爷砸吧了下嘴,看着这些劫匪,突然就不慌了。 男童打扮的阿茶抿了下嘴,是时候展现她实力了,从有点慌的袁老二手里抢来弯刀,把自己手中的长剑送给他,笑嘻嘻道:“叔,我觉得这个附和你的气质。” 在袁老二一脸懵之时,阿茶踏着诡影步便消失在了原地。 袁老二眨了眨眼睛,更懵了...... 而阿茶闪身到劫匪前侧,极是帅气地甩出弯刀,只见刀光闪动之处皆是血溅三尺。 对于穷凶极恶之人,阿茶从不会手软。 在弯刀打旋到一定极点之时,阿茶已经站在预测好的地点接住弯刀,继续运用内力甩出弯刀,让其在空中旋转、跳跃、不停歇地成为一大杀器,而她握着匕首,跟着弯刀的轨迹补刀。 二三十个劫匪不过盏茶的功夫,就被灭掉了一半。 那如鬼祟一般的小童在劫匪眼里犹如索命阎罗,士气瞬间溃败,纷纷逃散。 阿茶这边更是把弯刀玩出来一个花,见劫匪都跑散开来,邪魅一笑,干脆把手里的弯刀当飞镖,在她执着下,劫匪们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 残影重重之后,只剩下那瘦鸡仔一般的劫匪跪地求饶道:“还望爷爷开恩、饶了小的一命。” 阿茶跳到一块乱石之上,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转着小脚脚说道:“好说好说,看在同行的份上,你献出钱财,我就饶你一命。” “老...老大...还...真是....同行。”矮胖子极是兴奋地与自家老大说道。 那单老蛋咽了咽口水,现在已经不是同行不同行的问题了...... 这边还有心情窃窃私语,那边简直是生死一线,瘦鸡仔的劫匪一听只要钱财,当即点头说道:“成成成,有钱,小的这就回去给爷爷取去。” 阿茶呵呵一笑,“不用,你在这老老实实站好了,我跟你一同前去。” 那劫匪头头千恩万谢地表示自己就老老实实地站好,一动不动。 阿茶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罗家阿爷身后的一众劫匪身上。 此时以单老蛋为首的劫匪们纷纷打了个寒颤。 那单老蛋砰地一声、干净利落地跪在地上,见他这般,众位劫匪们哗啦啦一片都跪了下来。 单老蛋直接声泪俱下地嚎道:“还请大侠爷爷饶命,今年年景不好,咱也是被逼梁山,迫于无奈,还请大侠爷爷高抬贵手,放了小的们一条命,咱们这些小弟给您磕头谢恩了。” 说完,就要磕头。 阿茶连忙阻止道:“别,受不起。” 那单老蛋一听也不嗑了继续哭嚎道:“大侠真是善人心肠,小的们回头就给您立个长生牌坊供奉起来,每天都烧上三炷香,求老天爷保佑您老人家身体康健、长寿永驻。” 阿茶:“????” “不是,你也别说这有的没的,跟那瘦鸡一般,交上买路钱,我就放了你们。”罗阿茶人虽小,可站在那,气势堪比八尺大汉。 她这气势虽然足,却换来众劫匪们更加凄惨恸哭...... “哪...哪里...还有...钱了?”众人哭声中属那矮胖子哭得最是真情实意。 第185章 阿爷、我突然想起一个生财之道 一群劫匪哭得跟个小媳妇似的,阿茶深表怀疑,蹲下来问那矮胖子劫匪:“你们劫匪还能没有钱,那做什么劫匪?”不如散了吧。 矮胖子一面抽泣一面用袖子抹眼泪,“大...大侠,咱们...是......” 阿茶觉得胖子虽然看着实诚,可说话忒费劲,不是不尊重,就是不尊重,直接指着那个聪慧劫匪说道:“你说。” 那聪慧劫匪被点了名,擦了两把眼泪,吐字清晰地说道:“不瞒大侠,寨子里是真没有什么了,咱们平日里又不打劫村民,只挑些富户,劫来的钱有时候还要接济一下贫苦人家,一个寨子里的吃食,真真是入不敷出,如今,粮食都见底了,没辙,只能出来继续打劫商贾。” 这聪慧劫匪刚说完,那矮胖子劫匪连连点头附和,大大的增加了可信度。 “所以商贾就该挨你们劫呗,他们就没有家室妻小了?你们劫了他们的银钱,他们拿什么挣钱养家?”这世上也不全是奸商,行商们多是挣个辛苦钱,尤其是去北面的,过得与那刀口舔血的日子也无甚差别。 那聪慧劫匪见阿茶神色冷漠,想这大侠是商贾一帮的,自觉说错了话,急的一头汗,又嘘嘘地说道:“所以咱们就劫个过路费糊口。” 经过片刻的沉默,聪慧劫匪隐隐觉得自己的死期就要到来时,矮胖子劫匪张了半天嘴,发出了第一个音:“所...所以...咱...咱们...只劫...劫、不要...命,江...江湖...救、救、救、救...急。”那矮胖子停顿了一会,还来劲了,又继续说道: “再...再说...无商....不奸,为....富....不、不、不、仁。” 此话一落,单老蛋立马捂住矮胖子的嘴,赔笑道:“这胖结巴小时候被人砸过脑袋,人不机灵,还请大侠爷爷不要与一个蠢货计较。” 小胖子可能是有点不服气,听了这话剧烈挣扎,最后好不容易挣脱出来,赶忙说道:“没...没...被...砸过。” 阿茶能从单老蛋和那聪慧劫匪眼里看到绝望。 空气中都流动着几分尴尬。 就在众人沉默时,又一砍柴归来的农夫背着柴路过,见到一地的死人,神色惶恐、脚步匆忙地溜走,众人没有理会他,只见人都走远一段距离了,又跑了回来,放下柴,面向阿茶,嗫嚅道: “小公子,他们...都是好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了他吧。” 阿茶这边的众人皆是没有反应过来,这是唱的哪一出。熊老二挠了挠头,说道:“这不会是盗匪打扮的农夫吧?” 那面庞黝黑,身子干瘦,脊梁弯曲的农夫一听,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不是劫匪。” 农夫一脸焦急的时候,聪慧劫匪大声呵斥道:“没看干正事呢吗,你瞎出来捣什么乱,快滚。” 那农夫一听,连忙背起柴跑了。 阿茶看着农夫因背柴而蹒跚的步履与村中农家百姓并无二致,不似山匪,转头看向自家阿爷,只见阿爷微微点了头,看来那农夫不似假扮,便不再理会离去的农夫。 转头又看向劫匪,吐槽道:“有手有脚怎就不靠真本事挣钱呢。” 单老蛋连连赔笑着:“咱这就把寨子给散了。” 语气里的敷衍程度浓重极了。 这世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阿茶又不是佛祖,断不了这个善与恶的官司,对着单老蛋挥了挥手,淡言道:“一山更比一山高,望你们好自为之。” 那单老蛋一看阿茶要放了他们,连连磕头谢恩,就在阿茶要转身去找那恶匪时,单老蛋先拦住了阿茶,善意道: “大侠有所不知,这干老大为人十分狡猾,若是让他带你们进山,恐会危机重重,即便是大侠武义高超,他亦是有可能逃脱,一个不好,你们这边的人也会有损伤。” 山中多是捕猎陷阱,阿茶自然知道这个道理,挑眉看了看单老蛋,等他继续言语。 那单老蛋连忙又道:“这干老大的寨子在何处,我们都知道,不若我带着大侠去他。”话毕,单老蛋一脸讨好地看着阿茶。 阿茶唇角勾起,眯着眼看着单老蛋,平淡无波澜地说道:“若是寻常人这会恐怕逃都来不及,你却这般好心要助我,想来是有所图。”阿茶语气一顿,遂后沉声道:“别以为我年纪小,人就好忽悠了。” 熊老二一直站在阿茶身后,见阿茶如此说道,立即助威:“就是,别看我们年纪小,就好忽悠了。” 阿茶的大侠风范,差点没有绷住。 那单老蛋看熊老二横立的眉毛,虎眼一瞪的模样比他还像劫匪,嘴角一阵干笑。 这小结巴不自卑起来那是真爱说话,矮胖子又挤了过来说道:“村里...王...王...老汉...家的...牛...牛...被抢了,那....牛....有...有籍......” 眼看阿茶微眯着眼睛,那聪慧劫匪连忙解释道:“村户丢牛,官吏必会为难。” “那就...相当...于,没了牛、没了钱、没了命。”矮胖子劫匪尽力简单的总结道。 阿茶看着这些劫匪,没再继续与他们废话,而是起身看向熊老二众人,说道:“叔叔伯伯们不若继续前行,我先把那个劫匪给解决了,一完事,我自会追上你们 。” 熊老二一听,连连摇头:“哪能一有危险就靠你,脱了危险就置你于不顾的道理,左右耽误不了多少工夫,二熊叔陪你。” 程老大从刚才到现在一直红着脸不怎么说话,这会缓了过来,当即表态道:“我程老大陪你一同前去,说不得这些恶匪的寨子里还留着人看守,怎能放你个娃娃...独自前去。” “大哥说得是,解决了恶匪,咱们回来路上也顺当一些。”程老二立马附和道。 袁氏兄弟二人还能说什么,一脸笑意地点头附和。 阿茶一看也不拂了大家的好意,点点头,转头对单老蛋说道:“你带路。” “欸。”单老蛋一听,连连应是起身,一挥手,他身后的众位兄弟全部起身,其中有几人自发性的去把那干老大给捉住,推搡着人,往前走。 只见那干老大眼中闪过几分愤懑,显然是心里的算盘落了空,又气又恨。 阿茶默默看在眼里,与阿爷嘀咕道:“一会也得把这干老大给解决了,阿爷、我突然想起一个生财之道,不如我们一路打劫山匪算了,说不得比去辽国行商还挣钱呢。” 阿爷深吸一口气,寻思着,老婆子要是看到此情此景、听到此话也不知会是何等神色...... 第186章 为富...富...不仁 有单老蛋带路,一路顺畅无阻,许是为了方便打劫后好将东西运回山,在山中绕了一圈坎坷至极的路后,就平坦了许多。 待一众人等来到寨子前,只见寨门紧闭,阿茶对自家二叔使了个眼色,罗家二叔当即拔剑搭在干老大脖颈畔,凶道:“还不让你那些手下出来就擒,胆敢反抗,你就去见阎罗王吧。” 那干老大身子一瑟,求饶道:“小的这就让他们出来束手就擒。” “那就别磨蹭。”罗家二叔皱眉道,一副凶悍模样。 程老大在一旁挑着眉头看着,暗忖着罗家二叔的武功如何,现如今也不敢小瞧了人去,一个娃娃都这么厉害,更何况是大的了。 在场众人神色各异,唯有那干老大最是惶恐,对着寨子大喊道:“寨子里的兄弟们,都给我出来。” 站在防楼里的劫匪一听自家老大命令,个个犹豫不决,迫于威胁,行出四名莽汉,他们见到自家老大就擒在别人的剑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茶人小声音却大,“都放下手中武器,乖乖就擒,我便饶了你们一命。” 在四名莽汉眼里,眼前这娃娃委实弱小了些,大家不想服从可老大又在人手中,一时犯了犹豫,罗二叔见此,便嘲讽道: “你这老大做的不得人心啊,脖子都在剑下了,你这些弟兄们竟然还犹豫,莫不是起了那茂权篡位之心?” 这话正中干老大痛处,他刚要对那四名莽汉呵斥,只见阿茶拔出弯刀、眨眼间甩了出去,刀光晃动过后,那四名弟兄便齐齐倒下,而小童已经站回原位。 “哎哟,这回你不用担心位子不保了。”罗家二叔笑呵呵道。 干老大笑不出来,只觉嘴角发苦,命运不济,竟然碰到如此凶煞之人。 在干老大眼珠子来回乱转,想着怎样逃命之时,阿茶看向了单老蛋,向着寨子方向努嘴道:“不是要帮村民们找牛吗?” 此时的阿茶在劫匪们面前简直是洪水猛兽一般的存在,单老蛋当即大手一挥,对着众弟兄们说道:“走,为了咱们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了。” 就这一句话,瞬间激起了劫匪们的怒气,一个个扛着大刀阔斧不惧神佛地冲向寨子。 阿茶歪着头瞧了下,见防楼里还有几位劫匪正手持弓弩,蓄势待发,她便悄然隐入林中,绕到寨子另一侧翻墙而过,院内还站着的几名劫匪刚反应过来有人跳进来,就觉眼前一道残影,之后便不能言语,眼睁睁地看着一小童探入防楼。 而防楼内聚精会神准备射杀的几名劫匪、毫无察觉危险正在慢慢靠近,被阿茶轻而易举地给拿下。 单老蛋带着兄弟们轻松的进了寨子内。 矮胖子劫匪还有点懵,忍不住说道:“就...就...这么...进...进来了?” 阿茶坐在防门楼的栏杆上,冲着他们喂了一声。 众人看过来,那单老蛋立即明白原委,点头哈腰道:“大侠好本事,还有一副仁义心肠,我等叩谢大侠相助之恩。” “你还是去搜搜,看看有没有漏网之鱼吧。”阿茶不耐烦听这些废话,懒洋洋地说道,遂后纵身一跃跳到房顶,对着阿爷一行人挥了挥手,示意可以进来了。 罗二叔拿剑挟持着干老大,喝道:“走。” 那干老大见自己的寨子被人攻下,面如死灰,这时才紧张地滴出汗来,步履沉重地往前走着。 单老蛋这边的兄弟们开始还谨慎小心的搜罗着漏网之鱼,最后俨然偏了目标,开始搜寨了,凡是觉得值钱的东西全部一股脑儿的往院中搬。 阿茶默默地瞧着,只当这些人免费在替她办事。 后面看到这些劫匪连桌椅板凳都往院内搬,阿茶不由看向单老蛋,深沉地问道:“你们寨子不会穷得连桌椅板凳都缺吧。” 话音刚落,只见两名壮汉搬着一床榻出来,欣喜道:“老大,这床一看就好,竟是一整张木板打的,躺着不硌......” 那单老蛋对着阿茶干笑了两声,弱弱地说道:“家寨业小,节俭了一些,大侠可看得上这张床,让弟兄们给你装上?” 阿茶摇了摇头,表示看不上。 那单老蛋瞬间笑开了花,对着弟兄们招手,热情洋溢:“快放到这边来。” 阿茶以及商队众人的表情出奇一致的....... 这时,矮胖劫匪咧嘴笑着牵来一头牛,高兴道:“老...大,牛...没...事。” 单老蛋见牛还活着也开心,笑呵呵接过牵牛的缰绳,又对阿茶说道:“大侠,这王老汉一家就指着牛做些农活,你看这牛......” 阿茶慵懒地挥了挥手,表示拿去。 那单老蛋又是一番感谢,这边的几名劫匪咬着牙颇是费力地抬来一大木箱,嘴里大声喊道:“老大,这里面全是钱。” 待几人走过来,把箱子放下打开一看,果然满满一箱子铜钱,阿茶望向单老蛋,问道:“你们寨子真得穷?” 那单老蛋眼里闪过几分无奈,苍白地解释道:“咱们是真得穷,不比这干老大心黑肠硬。” 那矮胖子劫匪适时摇头感慨道:“这...这...都是...搜刮...百...百姓...的....的...不义...之财。” 阿茶挑了挑眉头,一脚踢着箱盖,把箱子盖好后,优哉游哉地坐在上面。 单老蛋舔了舔嘴唇,嘴角翕动了半天,嘴边的话终是没说。 那矮胖子劫匪跺了下脚,闷声闷气地转身继续搜寨,背着人嘀咕起来:“为富...富...不仁。” 嘀咕的话就这般轻飘飘地飘了过来,单老蛋面上一阵尴尬,指了指自己的脑子,干笑道:“这孩子,脑子不太好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阿茶点了点头,坐在箱子上睥睨着忙碌的劫匪们,决定不与蠢蛋计较。 矮胖子劫匪一路气愤地来到一间屋前,见房门带锁,拎着手中斧子劈了过去,打开房门后、神情一滞,惊慌失措地对着阿茶这边大喊道:“有...有...人......” 众人一听一齐走了过去,乌泱泱地围在屋门外,只见屋内卷缩围拥着数名女娘,个个面目狼狈,颤抖着身子,惶恐不已,屋内正中央躺着一名女娘,看似奄奄一息。 第187章 阿爷,我难受 见人都涌了过来,矮胖子劫匪这才敢走进去,探了探地上女娘的鼻息,紧张道:“还...还...还...活着。” 憋了一路的程老大这会终是忍不住愤恨道:“你们这些天杀的山匪,要钱也罢,要命也罢,为何要劫人家的骨肉女儿来糟蹋。” 程老二已经卸下身上衣袍给地上的女娘罩上,把人抱起来,出屋放到他们驾来的板车上。 屋内女娘一见阿茶等人不似山匪,紧抓救命稻草一般扑过来,哭求道:“还请各位老爷救我们出去,让奴家做牛做马干什么都行,只求大爷们带着我们逃离了这虎狼窝。” 见女娘们个个褴褛不堪,程老大眼里悲悯万分。 被程老大这么一说,单老蛋只觉尴尬,他亦是可怜这些女娘,连忙解释道:“我们虽然是山匪可却从不干此等勾当,咱们寨子就不愁娶不上媳妇,就说这无路可走的小寡妇、克夫嫁不出去的小女娘、身有残缺的......反正,大把的人想嫁给我们呢。” 阿茶和阿爷总觉得、从单老蛋的神情里看出几分自得。 阿茶望着院内干老大和他那些还活着的小弟们,冷声说道:“他们就交给你了,不是说要报仇吗?” 想起往日里,那些惨死在干老大手里的兄弟们,单老蛋二话不说,带着兄弟们就去解决了干老大。 本就是匪,下手没有半分留情。 一众人从干老大这里搜刮出来不少东西,桌椅板凳且不说,兵器、粮食也颇为丰富,阿茶望着那些兵器,蠢蠢欲动,可一想拿着这些东西进城...... 那单老蛋也看出来阿茶心动,寻思着这小娃娃还真是不一般,在一旁笑道:“大侠若是不方便现在拿,就先存放在我们寨中,待您想要了,过来取便是。” 阿茶冷眼瞧着单老蛋,沉声道:“先运出去再说。” 看着劫匪们把劫来的东西全部装车,阿茶不禁感叹,自己怎么就没有个穿越人士常备的空间呢!!!! 一时心痛的与阿爷上了马车,下山的路上,阿茶与阿爷嘀咕道:“阿爷,我怎么觉得我是在带领一批山匪抢劫呢。”并且总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阿爷望着满载而归的山匪们,默默不说话。 天色渐沉,夕阳落至半山腰时,众人渐渐行到了那羊肠小道,车队突停,阿茶站在车上,神情微微一愣,只见路前堵着一群村民,个个手握着锄头或是柴斧视死如归的模样。 阿茶这边的人面面相觑,大为迷惑。 而村民中为首的的一壮年农夫壮着胆子地喊道:“放了单老蛋,我们...我们就放你们过去,否则....就从我们尸体上踏过去。” 阿茶和阿爷面面相觑,真真是大开眼界,话本都不敢这么演。 单老蛋一听动静,从后面的马车下来,一路小跑过来,站在两边的中央,解围道:“别、别冲动,都是误会。” 那村民一见单老蛋好端端地站在原处,放下了手中锄头,走过来问道:“他们没有难为你。” “没有,大侠早就放过咱们了,你们快回吧。” 矮胖子劫匪牵着牛迈着欢快地步伐走了出来,笑呵呵说道:“咱...咱...们...把...牛...给...给...找回...回来了。” 这话说音刚落,村民中就挤出一位老翁,激动含泪道:“我的牛,我家大牛回来了。”说完,抱着牛喜极而泣。 村民们一见如此,纷纷放下手中的锄头、柴斧围了上来,关心道:“你们把那干老恶给降服了?” “那干老恶已经身首异处,再不会祸害你们了,大家以后放心的过日子吧。”单老蛋很是豪迈地说道。 众村民一听,纷纷喜不自胜,对着单老蛋感恩戴德起来。 单老蛋一时有些尴尬,连忙指着阿茶所在方向说道:“都是那位小英雄帮咱们解决了这些恶徒,我们不过是微尽绵薄之力罢了,要谢还是得谢那位小英雄。” 村民们看着站在马车上的小童,一时有些质疑,那回来叫人解救单老蛋等人的村夫,连忙站出来说道:“别愣着啊,这小童厉害着呢,我路过时,单老蛋等人都向她跪地求饶呢。” 虽然说得都是事实,可单老蛋总觉一阵凉风吹过,心里哇凉哇凉的。 村民们一听又纷纷涌向阿茶身畔,感恩颂德。 就在众村民感恩之时,一位老翁看着程老大车上的女娘们,颤颤巍巍地走过去,语气里含着期盼地问道:“你们可见到我家小禾儿。” 车上女娘们纷纷摇头,程老大看了眼躺在车上奄奄一息的女娘,扶着老翁上前一看,那老翁只是打眼一看,一脸悲痛,嘴角颤抖,大嚎道:“我的禾儿......” 老翁握着女娘的手,不敢伸手去摸,极是无助哭道:“我的儿......” 板车上一位年纪颇小的女娘钻了出来,弱声说道:“这位阿姊是老人家的女儿吗?” 那老翁连连点头,女娘咬了咬嘴唇,说道:“那群山匪进屋拉着这位阿姊欲行....就在阿姊挣扎时,突然身体具颤、口吐白沫,那些山匪吓得出了屋,可没有...没有....大夫......” 那老翁一听竟欢喜起来,得知女儿身上没有重伤,当下连带着袍子抱起女儿,低声絮叨:“小禾儿不怕,阿爹这就带你回家,带你去看大夫......” 老翁抱着奄奄一息的女娘就要往山下跑。 村民们一时唏嘘不已,有人小声说道:“这痫症反而救了一命。” “也是命大。” 阿茶听了这话,才放心让那老翁抱着人离去。 余光正好瞥到那矮胖劫匪眼珠子在叽里咕噜地转,也不知打了什么坏主意,只见他下了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遂后扬声喊道:“咱们小英雄还帮大家把粮食给找了回来,大家伙赶紧来搬粮食。” 阿茶冷眼看着小胖子,寻思着:可真是勇啊。 村民们一听,信以为真,一哄而上的把粮食全部扛在身上,具是喜气洋洋。 那矮胖子见阿茶并未生气,眼睛不由瞄向装着满满一铜钱的箱子,一直老老实实不怎么出头的聪慧劫匪见势不好,当即窜过去捂住了胖子的嘴,单老蛋对着阿茶干笑了两下,只见他低头只是犹豫了一刹,就冲着村民们喊道:“咱们小英雄还帮你们把被抢的铜钱也给找回来了。” 村民们大为震惊,放下粮食齐齐奔向装着铜钱的箱子瞧去,顿时兴高采烈着,终于能熬过这个冬日了。 阿茶由震惊到萎靡也就是那么一会,神色怏怏地靠在阿爷身旁,萎靡不振。 “阿爷,我难受。” 罗家阿爷砸吧了下嘴,“不义之财,不要也罢!” 第188章 真是一物降一物 “若是心狠一点点,这钱不就是我的了。”阿茶看着一众兴奋到手舞足蹈的村民们暗自嘀咕着。 阿爷呵呵一笑,对钱的观念淡泊许多,哄小孩子似的又说了几句话。 偏偏罗家二叔在一旁感叹道:“都白忙活咯。” 罗家阿爷照着二叔的脑袋来了一巴掌,眼神示意着:看热闹就不要说话! 阿茶脆弱的心灵,得到了稍许的抚慰。 单老蛋把银钱、粮食全部分掉后,那股子热血劲也散去了七八,待看到阿茶一直懒洋洋地盯着他,心尖颤了颤,笑得十分温婉,捧着一个木匣子过来,陪笑道: “大侠,咱这还剩了好多呢,这些可都是干老大从富人那劫来的。”说完,他把匣子还特意打开让阿茶过目。 这个阿茶一早就看过,单老蛋之所以再拿出来给人看一次,可能是想挣扎一下...... 毕竟他留了最值钱的东西了。 那股心气劲过了,阿茶看着匣子里的东西都没了欲望,她这般冷淡模样,让单老蛋紧张了几分,阿茶看在眼里,觉得这山匪让他当的也是绝了。 阿茶目光随意扫了一眼木匣,看到一个缕空金香薰球,十分精致,顺手拿出来把玩了一下,要不说有钱人会享受呢,瞧这精致劲,挂在腰间,燃上一些香料,便是步步生香,这东西亦可放在袖中保暖,挺好玩的一个物件。 那单老蛋见阿茶拿着一个香薰球把玩,在一旁笑道:“这东西好。” 阿茶冷眼看了看他,单老蛋立马识趣地不说话,老老实实站在一侧。 见对方还知道怕,阿茶心情方才好了几分,对着木匣子十分看不上的挥了挥手,“拿去给那一车的女娘们分了吧。” 这个世道,在劫匪窝走了一圈,嫁到不好的人家,怕是会被婆家拿着这事挟持一辈子,有些傍身的嫁妆,总会好一些,左右东西都分了,不如彻底点,就像阿爷说得,不义之财、不要也罢。 阿茶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坐在马车上晃悠着腿。夕阳西下,映的羊肠小路都红彤彤的,阿茶对着单老蛋说道:“那些尸体还是处理一下吧。” 单老蛋连连点头,带着兄弟们去处理,村民们这时也平静下来,其中一位老翁走过来,对商队众人说道: “天色已晚,诸位老爷、公子不如就在咱们村里留宿一宿,也好让我们做回东道主,报答老爷、公子们的恩情。” 众人看了眼天色,确实不宜继续赶路,有村庄肯借宿,自是再好不过,罗家阿爷问过众人意思,在大家意见一致下,便跟着村民一起回了村。 人家这个村确实是一个村,可比惊雷村那二十多户人口好多了。 众人回来的时候,村口站着一群老弱妇孺、皆是伸长了脖子焦急等待,见带回来一队陌生人,大感疑惑,有人还以为,这是把人给劫回来了。 差点弄出个小闹剧。 待妇孺们得知事情原委皆是喜气洋洋,再看向阿茶满脸崇拜。 阿茶的虚荣心瞬间膨胀起来,差点让阿爷把自家的钱也给散出去。 在天色黑下来之时,村内燃着篝火,聚在一处吃饭,好似过节一般热闹,在村民们热情的招待下,程老大脸色潮红,十分古怪。 只见人突然一脸决然站了起来,挪着步子向罗家爷几个缓缓走去,端着酒对罗家爷几个郑重道: “我这人性子直,说话最是爱得罪人,一路上若是哪句话冲撞了,还请海涵,今日情况凶险,若是没有小公子,咱们兄弟三人说不得就身首异处了,我兄弟三人受此照拂,大恩不言谢,以后只要有用得到我们兄弟三人的地方,尽管支使,赵老哥,兄弟在此敬您一杯。”话毕,把碗中的酒一饮而尽。 阿爷连忙笑道:“程老弟不必这般客套,本就是结伴而行,能者多劳,指不得咱们在哪处又得了你们的照拂,再别如此客气了。”说完,阿爷亦是拿起一碗酒,回敬了一番。 程老大开了一个头可谓是大大的不妙,熊老二一看程家三兄弟敬酒,也赶忙过来敬一波,阿爷又笑呵呵地陪了一波。 然后便是袁氏兄弟二人,后面又是山匪、村民三三两两过来敬一波酒,那些山匪本就是不拘小节之人,还想敬阿茶一碗酒,阿爷连连拦住,笑着说道:“他一个娃娃,可喝不得。” 阿茶喝不得酒,可罗家二叔和两位阿兄就逃不过了。 罗家二哥呲牙咧嘴的喝了一碗又一碗,后面也不知道是喝透了还是如何,跟着山匪手舞足蹈大喝特喝起来,豪迈的就差要上梁山为贼了。 罗家二叔就比较滑头,喝到嘴里又悄悄地吐掉,坐在阿茶身旁吃着饭,十分悠哉。 罗家大哥过于实诚了一些,直接被灌趴下。 这场酒喝了个把时辰,方才尽兴,罗二叔把罗家大哥扛到农舍睡下时,阿爷和罗二哥在院内搭肩勾背称兄道弟起来。 透着月光,罗家阿爷眯着眼瞧着自家孙子,疑惑道:“我怎么瞧着兄台像极了我那二孙子。” “嘿,老头,你这是骂我不是?谁就是你孙子了?”罗家二哥红扑扑着一张脸,十分不悦地说道。 阿茶走在最后面抬头望了眼满天星辰。 酒这个东西,易让人飘啊。 罗二叔把大侄子安顿好,回头望着那就快要打起来的爷孙俩,无奈摇了摇头,走过二人中间,边搀扶着二人边说道:“这就是你孙子。” “这就是你爷爷。” “呔,我没有爷爷,我分明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是也。”罗家二哥说完,看着自家二叔有那么一点恍惚的神色,立即不悦道:“欸?你那是什么眼神,不信,我给耍上一顿棍法。” 罗二叔深吸一口气,放开了罗二哥,任其耍猴,决定先把老爷子扶进屋内。 被放开的罗二哥开始满院子找东西,嘴里喊道:“我金箍棒呢?” “这不是我孙子吗?”阿爷指着在院子里没头没脑找东西的罗二哥十分疑惑地问道。 “对,就是你孙子,您老快回屋睡吧。”罗二叔无奈地哄着。 “诶?孙子,你找啥呢?”罗家阿爷在二叔的拥促下,极力挣扎地向着罗二哥问道。 然罗家二哥正找着他的金箍棒,没空搭理阿爷。 到了床上的阿爷还有几分不甘心,打开木窗探出脑袋,吼道:“找到没?丢啥了?” 罗家二叔无情的把阿爷拉回了来,关上了窗户。 场面可谓是一片混乱。 罗二哥找了一圈,终于找到了他的金箍棒,在他手握金箍棒时,只觉这天地都是他的,那种自信,差点闪瞎了阿茶的眼。 月光下,罗家二哥双眼炯亮,直指阿茶说道:“孙子,爷爷我这就灭了你这只妖精。” 阿茶挑了挑眉头,很好! 罗家二叔好不容易把自家老爹给哄睡着,只听院内传来一阵凄惨叫声,吓了二叔一跳,连忙打开窗户一看,只见小侄女把侄子给揉成了麻花一般抵在地上,狠狠问道:“说,你是谁?” “罗铁碗,妹子,快放了哥哥,错了、错了......” 罗二叔摇头咋舌,真是一物降一物呐。 第189章 还是大侄女来吧 罗二哥被自家妹妹收拾了一番,也不耍酒疯了,自己老老实实地上床躺下来睡觉,醉酒的爷三睡得那叫一个香,呼噜震天响不说,熏得满屋子全是酒气,差点给罗二叔熏迷糊了。 而阿茶拿着被子早早就搬到了马车上睡,这机灵劲让罗家二叔深感佩服。 后来,罗家二叔也受不了了,披着个被子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瞬间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阿茶听到动静,从马车里探出脑袋,对着二叔笑嘻嘻道:“二叔,怎么不在屋里睡?” 罗家二叔慢慢走了过来,坐在车板上又吸了口新鲜空气,悲惨道:“这屋里就不是正常人能睡得下去的。” 阿茶呵呵一笑,有点幸灾乐祸。 左右睡不着,阿茶拿出天机簿透过月光看了看,二叔怕她累眼睛,说道:“我去寻寻,看能不能给你找来盏灯。” 阿茶刚要说不用,罗家二叔已经寻了。 农家小院又归为平静。 也恰在这时,阿茶耳边传来极其细微的脚步声,阿茶收起天机簿,悄然下车,隐入黑暗之中。 而农家小院外,三名汉子正鬼鬼祟祟探来,其中一位小声说道:“哥,能成不?这伙人可是最厉害的,咱们都从那些人身上偷来不少了,不行,就收手吧。” “哼,收手?放掉这么一块大肥肉,你可甘心?”打头的汉子闷声说道。 另一位连忙低声附和:“就是,就刚才那三帮人,哪个身上没有百来贯钱,这些钱,跟着那单老蛋十辈子,也得不到这么多,我看,咱们索性做到底,拿了钱远走高飞,找个好地方,想过什么样的日子过不成。” “老三说得没错,跟着这群蠢货,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当初还想着联合干老大把那单老蛋给解决了,咱们兄弟三人趁此拿下寨子,也过个逍遥日子,谁承想,半路竟杀出来这么个程咬金。”那被叫做大哥的语气里十分抑塞。 “二哥,你怕什么,咱们手里有这个东西,即便是武功盖世,那也是抵不住的,怕甚,只要干了这一票,咱们兄弟三人就发达了。”这被称作老三的人说完,已经开始幻想着日后娶上两房小妾的美好生活了。 “成。”那老二被二人说得心动,也想拼一把。 阿茶站在几人身后的阴影处,把几人对话听了个全,暗自咋舌,这说得她也很心动呐! 阿茶好奇几人手里都有个什么东西,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的铤而走险,便一直悄悄跟在身后,只见三人一路悄声地摸到了木窗下,拿出火折子点了迷香,就在三人要把这迷香插入窗布上时,被阿茶一一敲晕了过去。 阿茶踩灭了迷香拿在手上透着月光看了看,寻思着,也算是好东西了。 罗家二叔点亮一盏油灯,走了过来,特意照了下三人面目,“咦?竟然是这三位,喝酒时一副憨厚模样,看上去都不像是个山匪。” 阿茶顺着灯光看了眼三人,喃喃道:“我还以为与那干老大里应外合之人、应是那看上去比较聪明一些...叫石头的那人来着?” 罗家二叔开始还不甚在意地笑道:“人家聪明机灵一些也不能说就是坏人。”话落,二叔看向阿茶,惊诧道:“你这话是何意?” “干老大又不真得是只黄雀,没有个内应,他如何能提前布下重围。”阿茶淡淡说道,借着灯光扒尸。 三人偷的钱全部放在了那老大身上,阿茶拿出来一看,差点见钱眼开,厚厚一沓子飞钱让罗二叔亦是眼睛一亮,眉开眼笑起来,“不若,咱们就拿着这钱回了吧?” “嗯?不用不用,二叔去山上挖个坑,咱们把这三个蠢货给埋了,然后回来睡上一觉,待天亮众人醒来,只说咱们也丢了钱,与熊老二他们一起回家,岂不是更妙?”阿茶脆生生地说着,语气里充满了认真。 罗家二叔一听,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我这就去挖坑去。” “不急不急,二叔先把这三人给解决掉。”阿茶拔出匕首递给自家二叔,二叔玉面一般的脸瞬间嬉笑开来,说道:“还是大侄女来吧,我看你杀人跟杀鸡似的。”说到这,二叔啧啧摇头,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就在阿茶和二叔相互推脱之时,头顶木窗被打了开来,罗家阿爷醉醺醺且骂咧咧地喝道:“大晚上不睡觉,要作甚?”说完,关上窗户,又打起呼噜来。 罗家二叔一脸悻悻然道:“我还是去找找,看有没有绳子。” 阿茶把一沓子飞钱揣进怀里,原地等着,待二叔拿着绳子把人都捆了个结结实实,阿茶才放心离去,去了熊老二和其它几人所住的农舍看了下,见几人只是被迷晕并无生命危险,这才放心回了。 二叔一听都没事,打着哈欠回去睡了,还不忘叮嘱阿茶早些歇息。 如此一番折腾,阿茶也来了困意,当即钻回马车,盖着厚厚的被子倒头就睡。 而阿茶口中那个看上去有些聪慧的劫匪正与矮胖子劫匪争吵着,醉酒后的矮胖子竟然不磕巴了,一副得意地语气说道:“石头哥,你打小就...就骂我蠢,可...你看看,咱的选择对...不对?” “可得了,当初若不是你太蠢,咱俩就留在干老大那当劫匪了。” “那你说...是不是托了我的福。” “嗯嗯,托了你的福。” “嘿,石头哥,还是你好。”矮胖子说完,抱着对方大哭特哭起来。 “哭啥,以后机灵点,咱们争取一个当二当家,一个当三大当家,你这蠢笨劲还是要改一改,不然老子哪天非得被你给连累咯。” 第190章 真是有缘呐 明月如霜,好梦无限,静悄悄的小村庄一片宁静祥和。 冬日里的清晨依旧昏暗不明,鸡鸣之时,熊老二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晕乎乎地站了起来,去农家厨房里喝了一舀子凉水,这才清醒过来,看着昏暗渐明的天色咿呀了一声,“这水可真特娘的凉。”嘀咕完,抖着身子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 待天边太阳徐徐升起,气温回暖时,众人才真正醒来,大家打着哈欠无精打采的整理行囊准备出发。 农舍里的村民纷纷把一早烙好的饼子装好,要他们带在路上吃。 大家都挺不好意思,还是单老蛋在一旁劝道:“就拿着吧。” 熊老二等人这才收了饼子。 一行人整装待发,来到村头的农户门前,熊老二还颇是开心地大声吆喝道:“赵老哥,起来了。” 阿爷属这群人里喝的最多,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缓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谁、身处何处。 罗家二哥摸着后背,嘀咕道:“这身子怎么这么酸。”总觉哪里不对,问向自家兄长,“大哥,你喝完酒,身上会酸痛吗?” 罗家大哥摇了摇头,“只觉得头有些不适。怎么?你身子酸?那得去找个大夫瞧瞧。” 罗家大哥说完,认真地瞧着自家弟弟,很是关心。 在罗二哥的理解下,大家喝酒不酸就他酸,那是不是弱的表现,当即摇头道:“不用,这会又不觉得酸了。” 已经洗漱完的二叔进屋一笑,打趣道:“你不酸那都怪了,昨日拎着个棒子威风的很呢。” 罗二哥听得一脸懵,开始回想昨夜都做了什么,罗二叔也不给他机会了,催促道:“快去洗漱一番,熊老二他们都在门口候着呢。” 熊老二那边一行人纷纷进院,当众人看到院内绑着的三人,均是一怔,相送而来的单老蛋一看被绑之人,惊诧道:“大侠,这几人......” “哦,昨夜摸到我这,想偷窃。”阿茶云淡风轻地说道,随即坐在车板上懒洋洋地看着院内三人。 “嗯?这......”单老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有多大的胆子竟敢来这偷窃,脑子进水了? 单老蛋一时有些不能理解。 阿茶白嫩小手拿出一截迷香递给单老蛋,无声地看着他,那单老蛋接过迷香,咦了一声,随即恍然道:“这不是干老大常用的东西。”话落转头看向那被绑的三人,开始大声呵斥起来。 熊老二在一旁还乐道:“这脑子被驴踢了不成,竟然来我赵老哥哥这偷窃。”说完,还拉着袁氏兄弟一起嘲讽起来。 熊老大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开始翻着身上的夹袄,越翻越是心惊。 看熊老大如此动作,程老大也开始翻行囊,脸色也愈发凝重。 那袁氏兄弟二人原本挂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也开始翻找起来,只有熊老二来不及收敛的笑容,看着众人动作,僵在脸上显得憨态可掬。 阿茶在一旁看得欢乐,从怀里拿出一沓子给钱,得意地说道:“各位伯伯叔叔们,要不我借你们点本钱去辽国?” 熊老大表情先是一僵,尔后长吁一口气,劫后余生似的说道:“那可要多谢小友了。” 阿茶嘿嘿一笑,新贴在脸上的泥差点掉下来,连忙抬头,拍了拍。 钱没有丢,但是跟着这些土匪,显然还是不安全的,阿爷收拾完行囊,一行人匆匆离去,与村民和劫匪们就此告别。 阿茶临走之时,给了单老蛋一张纸,单老蛋接过来,只见纸上画着一贼眉鼠眼之人,一看就不是个好人,单老蛋不解地看向阿茶。 “嗯,这个人姓巫,亦是行商,此人奸猾狡诈,若是碰到,不必留情。”阿茶语气轻快地说道,单老蛋小心翼翼地把画像收好,“大侠放心,你的仇人就是咱们的仇人。” 阿茶点了点头,很是受用,“那就此别过,这些兵器给我好好留着,否则,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你,好生算算从昨日起的这笔糊涂账。”阿茶微眯双眸看着单老蛋,见对方连忙堆笑讨好,怕了几分,方才好心提醒道: “那三人你还是趁早处理吧,早就生了异心,留着也是无用,别再又联系个什么老大来包围你们,到时候可没有人救你们了。”阿茶说完,一挥衣袖,扬长而去。 那单老蛋垂眸细思,石头却一下子明白过来,在单老蛋耳畔嘀咕了两句,单老蛋这才明白过来,对阿茶离去背影重重行了一礼,“祝大侠一路顺风,咱们就寨子恭候您回来。” 阿茶洒脱地挥了挥手,施展轻功,追上了自家马车。 伴着明媚的阳光,一行人又踏上了征程。 行了半日工夫,众人从这个山头行至另一个山头,只见远处路畔有家茶摊,熊老二问向众人:“你们上次回来路过时,这边可有茶摊?” 袁氏兄弟二人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临时摆的茶摊,挣几个铜钱罢了。” 熊老二点了点头,一行人也确实渴了,便停了下来。 走近才看到这茶摊十分捡漏,四角支起来的柱子搭个草棚也就算是摊子了。 摊主似乎是一对农家父子,老的花甲之年,满头白发,脊梁弯曲佝偻着,一副和蔼地笑容招呼众人入座。 “诸位客官可是要喝茶?” “嘿,老丈,来你这不喝茶,还能喝酒不成。”熊老二打趣道。 “嘿嘿,客官,咱这小店还真有酒,都是今年新酿的。”那老丈说完,冲着年轻农夫挥了挥手,说道:“快去拿一坛给这位客官瞧瞧。” 熊老二连连阻拦,“不了,咱还要赶路,这酒就不喝了,你上些滚烫的茶水就是了。” 那老丈笑呵呵地点头,“好,客官请稍等。” 见老丈去炉边拎壶,程老大状似随意地问道:“老丈平日里也在这摆摊吗?一年能挣个多少银钱?” “嘿哟,可不是日日摆呢,也就是每年这个时节,摆个茶摊挣上几个子罢了,若真是只靠这个活着,家里老小都得跟着喝西北风。”那老丈边笑着说,边拿着茶碗过来一一摆好。 行动缓慢的模样显得手脚不大利索,年轻农夫连忙提着茶壶过来斟茶。 程老大点了点头,又笑着说道:“之前倒是没见到过老丈在此处摆摊,不然定要时常光顾。” “呵呵,有的时候咱们在山的另一头摆,有的时候又蹿到这来,许是跟客观们错过了。”那老翁十分自然地接过话。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又极其自然,熊老大和程老大相互瞅了两眼,见这老翁确实像极了农家汉,疑心大去,打算就着茶水尽快吃完饼子好继续赶路。 阿爷正也要喝茶,被阿茶按住,阿爷抬头,只见自家孙女凝神细听什么,阿爷一同听起来,远处似有车马行走之声。 爷俩一同瞧望过去,只见一队车马浩浩荡荡行驶而来,不过盏茶功夫,车队便行至摊前,为首一位玄衣男子利落下马,腰间悬着剑,身姿挺拔,阔步走到摊主身侧,喊道:“老丈,烧些热水。” 阿茶望着玄衣男子,叹了口气,悠悠道:“阿爷,这茶就别喝了。” 阿爷嚼着冰凉干巴的饼子点了点头,暗道,真是有缘呐~ 第191章 阿爷咱们快点走,别再又被牵连进去 却说这次阿茶又碰到了老熟人,玄衣大叔是也,想来坐在马车之内、多半也是他家公子。 熊老二和程老大正好坐在阿茶和罗家阿爷身前,这二人具是彪形大汉,把阿爷和阿茶给挡了个严实,玄衣大叔要了热水就又回到马车畔专心致志地望着路边的草丛、树林去了。 阿茶和罗家阿爷也不知道人家是故意当看不见,还是不方便看得见或是就是没看见。 阿茶偷偷与自家阿爷嘀咕道:“阿爷,咱们也就当没看见吧。” 罗家阿爷点了点头,也觉得不要上前的为好,大家虽然有几分缘分,可在阿爷看来,实属孽缘。 此时这茶摊、这老翁在爷俩眼里,简直是为那公子专门准备的,他们这边的茶水不见得有毒,可送去那边的白水就不好说了。 阿茶瞥了一眼自家二叔,早就喝完大半碗的茶水,其余众人也喝了不少,就不提醒了,真有毒,也没救了。 先留下她和阿爷解救众人吧。 爷孙俩嚼着饼子目送老翁把烧开了的水送到马车旁的侍卫手中,老翁似乎有攀谈之意,却被对方冷脸闹了个没趣,老翁踱着步子边摇头边感慨道:“到哪,人家都嫌弃我这个老头子哦。” 阿茶和阿爷见老翁就这般回了,不由寻思着,可能是因为车旁侍卫众多,不好出手,说不得,水里已经下了毒。 就在爷俩时刻警惕时,那老翁也缓缓靠近,疑惑道:“两位客官怎不喝茶,难不成也嫌弃我这老头不成。” 这话问得正是阿茶和罗家阿爷。 阿爷表情一木,阿茶却笑嘻嘻道:“老伯的话有趣得很,为何不喝这茶就是嫌弃您呢。” “不嫌弃为何不喝?”那老翁神色明明温和,可眼中却藏着几分冷色。 一个人的善与恶竟转变的如此之快。 阿茶摇了摇头,“不过是看那马车出了片刻神罢了,瞧着马车阔气得很,身边又跟着这许多的侍卫,好奇是哪户贵气人家出游罢了,老伯刚才前去,可看出点眉头,不知是谁家?” “呵呵,我一个乡下老翁,连字都不识得,又老又脏的,遭人嫌弃,能看出个什么眉头。”老翁语气不善地说道。 这就好像在那边受了气,来阿茶这边找场子了。 阿茶哦了一声,与老伯对视的过程中,咬了口饼子,艰难地嚼了嚼。 说话不能耽误吃饭,这是对自己好的一大体现。 老翁似乎不大满意对方这轻视举动,神色彻底阴沉下来,冷哼道:“竟然这般嫌弃,不如就离开我这小摊子,别碍了我的眼。” 打这老翁再次靠过来问话起,熊老二等人就有些懵,这是一个店家该有的态度吗? 熊老二瞬间不能忍了,咣地一声一拳锤在桌子上,对老丈说道:“你这老人家怎生这般不讲道理,我们想喝茶就喝,不想喝就放在这又如何,又不是不给你钱。” “哼,几位客官有钱,糟蹋了我的茶不以为然,可老朽我看了不顺眼,我既不顺眼便要说出来,你能奈我何。”老翁冷冰冰说道,眼神已然不善。 阿茶见那年轻农夫瑟缩身子、躲在炉灶后,老老实实烧火煮茶,没有半点出头的意思,果然古怪,自家老子都吵架了,不说出来助威,也该站在一旁阻拦或是怎样吧,这般躲起来,可见里面含着蹊跷。 罗家二叔也放下茶碗,神色不悦道:“老人家就是这般倚老卖老的做生意吗?” 那老翁听了这话突然呵呵笑了起来,“我就这般做生意,你又能奈我何。” 这话噎的罗家二叔气急,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个字。 似乎看别人吃瘪心情好,老翁神色又乐呵起来,对着众人懒散道:“罢了,我一个老头不与你们计较,快快扔下茶钱滚蛋,我这茶不给你们喝了。” “你......”熊老二和袁氏兄弟火冒三丈,全部站了起来,却被熊老大给拦住,低声说道:“不过是个脾气古怪的老头罢了,与他置什么气,赶路要紧。” 熊老二一听自家兄长的话,顿足骂道:“晦气。” 那老翁顺嘴接道:“嗯,晦气。” 阿茶和阿爷相互看了一眼,这是要赶人走,好给他腾地发挥? 从某个角度来说,还是挺厚道的? 罗家阿爷拿出茶钱放在桌子上,对着众人说道:“这顿茶钱我请,也吃的差不多了,就上路吧。” 熊老二被熊老大连拉带拽地走远,熊老二边上马边嘀咕道:“但凡这老头在年轻些,今日都说好好说道说道。” 熊老大嗐了一声,“赶路要紧,不必多生周折。” 袁老二坐在车板上,呦呵道:“我说以前怎么没瞧过,准是在其它地方被人砸了摊子,死性不改。” 大家叫骂了两句,这口恶气方才缓解,罗家爷几个全部上车,催促马儿行走,出了摊口路过对面马车时,那些侍卫们均是一脸肃穆。 熊老大等人噤声不语快速行了出去。 阿茶还欲看两眼玄衣大叔,却被一位侍卫呵斥着:“看什么看,还不快走。” 阿茶翻了个白眼,大有一种拔剑先给他主子来一刀的冲动。 “阿爷,你就说,这样的侍卫是不是给自家主子招仇恨?”阿茶觉得不是她思想有问题。 阿爷的表情颇为复杂,半晌才回道:“是有点。” “晦气。”阿茶也骂了一句,把那古怪老翁、招人厌的侍卫抛到了脑后,对最前面的熊老二说道:“二熊叔,加快点速度。” 熊老二一听应道:“好咧。” 说完,车队速度立马快了几分,阿茶望着后面嘿嘿一笑,对阿爷说道:“阿爷咱们快点走,别再又被牵连进去。” 阿爷点了点头,一甩缰绳,催动马儿快跑,不过一会的工夫,一行人就行出几里,意外却突然发生,车队最前面的熊老二和熊老大纷纷跌落下马,随着马儿嘶鸣,袁家、程家的马车也纷纷停下来,阿茶心中一惊,转头刚要同阿爷说话,就瞧着阿爷在使劲摇晃着头,嘴边的话瞬间转了:“阿爷,你怎么了?” 阿爷晃着头说道:“只是觉得视线模糊,有点头晕。”话落,握着缰绳的手就脱了力。 第192章 老头,你不讲武德 罗家阿爷属于半晕不晕的状态,车内直接传来咚地一声,阿茶透过门缝一看,罗家二哥滚落在坐下,疑似晕倒,罗家二叔和大哥亦是躺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阿茶连忙进去探了几人鼻息,还有气,可见不是立即毙命的毒药,阿茶又出来看向阿爷,阿爷眼睛微阖漏着一条缝,阿茶紧蹙眉头问道:“阿爷,神志可还清醒?” 阿爷点了点头,十分虚弱地说道:“只是浑身无力,有些发晕。” “那手可还能动?” 听了这话阿爷尝试动了下手,遂后说道:“能用些力气。” 阿茶把阿爷腰间短刀抽了出来,放在他手中,让其握好,又把火折、迷香放在阿爷身旁,想想还是不大放心,把腰间葫芦卸下握在阿爷手中,打开葫芦盖,与阿爷细细说道: “阿爷,这老头怕是位用毒高手,我这就去找他要解药,若有人来行凶,你便拿着这些防身,我快去快回。” 阿爷点了点头,“你要小心。” “嗯,阿爷要撑住,孙女一定尽快回来。”话落,人便转身下了马车,分别把熊老二和熊老大拖到山脚处,方才策马南上,又往山上奔去。 渐至茶摊之时,便听到一阵刀剑殴击之声,阿茶当即下马,展开轻功奔了过去,只见那原本脊梁佝偻的老翁,此时腰杆挺直,剑法极快地刺向玄衣大叔要害,而玄衣大叔亦是苦苦支撑,脚步踉跄,已是强弩之末。 阿茶抽出弯刀甩了出去,只听铛地一声,那老丈的剑被弯刀强击的偏了寸许,玄衣大叔顺势躲开要害,反刺向那老丈腰身。 老翁神色晦暗躲开,看着玄衣侍卫,呵呵冷笑道:“你已经中了我的毒,能强撑现在已是不错,然躲不过刀下亡魂的命运,年轻人,且在这享受一下天边的太阳吧。”话落,人影一晃,便出现在几丈外。 老翁看着阿茶,眼里芒光大胜,桀桀笑道:“你这小娃娃果然有几分本事,我老毒物混迹江湖多年,还从未失手过,你可是吃了什么天灵地宝的东西,以至于百毒不侵。”说完,老翁眼里露出几分贪婪目光。 阿茶盯着老翁,不答反问:“你是暗夜的人?” 在策马奔来的路上,阿茶左思右想,这些人若只是单纯冲着皇子而来,没必要撵她们走后还要下毒,既然撵她们走了,那必然是一早就下了毒,不想在这批人马面前暴露罢了,不管这老翁是谁派来的人,只要也对付她,那必然是暗夜里的人。 自报名号为老毒物的老翁又是嘿嘿一笑,“你这个娃娃的脑子倒是有几分聪明,也怪你运道不好,今日偏偏路过了我这个摊,又在此处歇息,还偏被我识了出来,冤家碰到岂有不报仇之理。” 阿茶冷冷凝视着老翁,抽出长剑,不再多言,施展诡影步,手中挽着剑诀便刺了过去。 那老翁朗声大笑:“十二生肖在你手中就折了六个,今日就让老朽来领教领教、你这小娃娃到底有何本事。” 老翁话落站在原地不动,只见他出剑动作迟缓,徐徐刺来,随意点了一招而已,然阿茶靠近之时,只觉剑刃之上凝着厚重气劲,不宜硬接,当即左踏步子,斜身躲开气劲范围,顺势刺过去。 她优势本就在快、诡二字,可这老翁却不甚在意,动作依旧如龟一般慢吞吞,手中长剑平移挥来,一股厚重之感扑面而来,逼得阿茶不得不后退,身上衣襟竟被剑气削掉一块,飘飘然地落下。 二人又呈对峙状态,老翁看着阿茶颇是嘲弄地笑道:“小娃娃,你就这点本事?” 阿茶抿嘴不语,神色极为平静地想着如何对招,之前她曾观察过老翁行走之间并无习武迹象,能做到如此地步,显然内功深厚,如今只是对了两招,阿茶已然领教了老翁厉害之处。 阿茶抬眸冷厉地凝着老翁,不理会对方的轻视嘲笑,脑海中演化着各种步法剑招,实力面前不敌对方,那就只能变得更快、更诡,是人便会有破绽。 察觉到对方气势大变,老翁嘴角弯起一抹诡笑,“有意思。”话落,老人面色越发枭肃,二人周身燃起浓浓肃杀之气。 只是一刹那间,二人身影同时晃动,剑影重重,双方都电光石火一般出招,剑刃相击发出了当当之声不绝于耳,道道残影之中传来老翁宏亮之声:“老朽今日就让你这个小娃娃看看,什么是快。” 这声音是老翁丹田之气发出来,惊得林中群鸟纷纷飞走,有些鸟儿受不住,竟然从空中直直掉了下来。 阿茶不发一言,眼中战意愈发浓烈,手中剑招更是层出不穷、诡异万分。 原本还有几分轻视之心的老翁此时颇感诧异,眼里认真了起来,只是嘴上依旧不断嘲讽道:“就这?伤不到我......”就在老翁这句话刚落,阿茶一剑便划伤了老者腰部。 那老翁怒声长啸,一轮快招凶猛袭来,阿茶斜斜退开,反攻为守。 老翁似乎逗腻了老鼠,剑招越发刁钻,二人从山脚一路打到了林野之内,所到之处,树木皆败,阿茶身上也大大小小几道剑伤,可她眼中却现出几分喜色,以守换攻,身影晃动,剑诀连起,一推一圈一挑之间便紧紧缠住对方剑刃,左手成掌袭向老翁气海。 老翁面色一凛,放开剑柄,大喝着:“找死。”右手凝着气劲便接过掌来,阿茶这才发现老翁掌心青黑不似常人,显然常年炼毒所致,这一掌势必含着剧毒。 阿茶面色沉着,硬生生接了这掌,待手掌相交之时,老翁面色震惊骇然,欲脱开掌力,却发现根本挣开不得。 阿茶目光炯炯,像极了剧中反派,眼中一片肆虐,“老头,想不到吧?” 随着内力流失,老翁面色愈发焦急,也没了刚才嚣张劲头,掏出一把把毒粉洒向阿茶。 被洒了一脸毒粉的阿茶...... 老头,你不讲武德! 第193章 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吧? 原本严肃的画面硬是被这老毒物给弄得诙谐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在老翁疯狂地撒药之下,阿茶吸收内力的速度也愈发变快,纯属应激反应,到了后面,老翁已然没有力气撒药,原本褶皱的皮肤以肉眼的速度干瘪下去。 被糊了一身一脸各色毒粉的阿茶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竟发现自己在吸收老毒物体内之毒,左侧臂膀已然麻木失了知觉,想收手已然不能,吸了太多内力,丹田之内更是肿胀难忍,阿茶只得极力调息内力,大有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之感。 这时只听林间传来一声虎啸,阿茶闻声望去,只见一身穿月白色绫罗纱裙女童骑着一只胖胖老虎奔来,正是许久不见的小友阿虎,阿虎见势不好,飞身从胖虎身上下来,一掌拍了过来,把老翁给拍飞出去,这一掌趋势看上去甚猛,阿虎圆目一瞪,望着自己的手,惊奇道:“我竟然这般厉害了?” 老翁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极其不甘地看向阿茶,奈何口不能言,晕死过去。 阿茶挣脱出来,当即运用内力把吸进体内的毒慢慢逼了出去,阿虎见阿茶手中滴出浓黑墨汁哇哇大叫,随即从身上翻出一个小瓶罐倒出两粒药丸喂给她。 阿茶含入口中,只觉一股清凉之感从口中蔓入脾脏,轻松了不少,待体内之毒全部逼出,阿茶轻呼一口气,看向阿虎,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一开口,嘴边喷出不少粉末,多姿多彩的。 阿虎顿时她捧腹大笑,道:“为何每次见你都是这般狼狈。” 阿茶一时无言以对。 阿虎一面笑着一面拿出帕子给她擦脸,边擦边惊疑道:“你这脸上都是什么东西啊。” 阿茶接过帕子把脸上粉末全部擦掉,也把易容的泥块擦了下来,只听阿虎笑声更加浓了几分,阿茶不解看向她,问道:“怎么?” “你脸红的跟猴屁股似的,仿佛着火一般,好是滑稽。”阿虎笑不可支,身子狂颤。 一说着火,阿茶现在只觉浑身仿佛都在燃烧一般,奈何不是运功调息的时候,拉着阿虎问道:“你可会解毒?这老毒物把我阿爷等人全部毒晕了,这会还躺在山脚下呢,不过林子外面有不少被他毒晕的人,看着,应该差不多是一类毒。” 若问阿茶如何知道,玄衣大叔挣扎之时的几分症状与自家阿爷甚是相似,估摸应该是同一种毒。 阿虎眼睛一亮,拍着胸脯说道:“尽管交给我。”说着,跳脱地出了林子,奔向林外躺了一地的侍卫,随便找了个顺眼的,翻看了下面部,抽出匕首在其指上划了一刀,白嫩手指沾了几滴鲜血放在鼻尖外闻了闻。 阿茶拖着老翁的身子出来,蹲在阿虎身畔,神色紧张地问道:“怎样?” 阿虎神色凝重了几分,又在那侍卫的臂上划了一刀,取了几滴鲜血闻了闻,突然眼睛一亮,说道:“好妙的毒,此毒无色无味,只需在指尖挥弹几下,便能让人无形间中毒,不会毙命,却能让人昏厥,待毒性缓慢散发、个把时辰后,中毒之人可能就此沉睡,犹如梦魇一般,且完全查不出中毒之症。” 阿茶听了当即明白了阿爷没有喝茶为何也会中招。 这老毒物内功深厚,定然是用内功散毒,悄无声息地让众人全部中招,而阿爷有些许内力支撑,昏迷的晚一些罢了。 “你可能解此毒?”阿茶当即收了心绪,紧张问道。 阿虎看了眼老毒物,说道:“他身上应该有解药,你等我翻翻。”说完,十分顺手地搜身。 老翁夹袄被阿虎粗鲁地解开后,只见里面吊着许多瓶瓶罐罐,阿虎一一打开闻了闻,甚至倒出来尝了尝。看得阿茶一脸惊愕,不由关心道:“你这不会吃出问题吧?” 阿虎摇了摇头,嚼着药丸跟吃糖豆一般,“我体质异常,毒对我来说就如同补药。” 阿茶木然地点了点头,这简直就是开了挂啊。 人和人果然不能比。 阿虎嚼了好几味药,瞅着老翁说道:“还挺贼,竟然把解药分了开来。”随即分别从三瓶小瓷罐中各倒出一粒药给那侍卫喂下。 二人便蹲在侍卫身旁,观察等待起来。 胖虎踱着小步子款款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与自家小主人一同等待,嘴里不争气地流出了口水来。 阿虎喝道:“这不能吃。” 胖虎哼唧了两声,继续流口水。 待那侍卫悠悠转醒之时,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组合,惊得差点又晕死过去,老虎很可怕,可这满身多姿多彩的小童也没好到哪里去。 阿茶见人醒了,连忙对阿虎说道:“走,我们下山。” 当即也不理会那瞠目结舌、恍恍惚惚不能自已的侍卫,托起老翁策马下山,阿虎骑着胖虎一同奔去。 回到山脚下,熊老二和熊老大依旧躺在草丛旁人事不省,阿茶让胖虎先给他们喂药,随后奔向自家马车,只见阿爷手握着匕首,靠在车上已然昏睡了过去。 阿茶把解药挨个给爷几个喂下之后,这才彻底放心,罗家二哥悠悠转醒之时,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五彩缤纷的阿茶,不由问道:“妹子,你这是怎么了?”就这么一会不见,怎么就成这样了? 罗家二哥一脸懵地坐起身来问道:“我这又怎么了?” 恰在此时,车外传来一阵马声嘶鸣,阿茶望过去,只见熊老二的马倒了下去,口吐白沫,阿虎垫垫地跑过去,看了眼,对阿茶说道:“许是你身上的毒粉太多,落到它身上,承不住,中毒了。” 阿茶闻声一愣,转头看向自家二哥,罗家二哥眨了眨眼,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 罗家阿爷悠悠转醒,两眼一闭,又晕了过去。 罗家二叔和大哥就妥了,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眼睁睁地看着自家二哥口吐白沫又倒下的阿茶,咽了咽口水...... 大意了。 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吧? 第194章 解毒这件事上,听天由命吧? 罗家爷几个又一次中毒后,阿虎在一旁十分感慨地摇了摇头,拔出匕首冷酷无情地问道:“割谁。” 阿茶在自家二叔和二哥之间犹豫了下,后来想想,不虚伪了,毫无压力地说道:“我二叔吧。” “好咧。”阿虎举着明晃晃地刀向罗家二叔靠近,嘴里竟然嘀咕着:“你二叔长得还挺俊俏。” 阿茶歪了歪头,小孩子表达审美的时候,很是直接啊。 阿虎接下来的操作可谓是独领风骚,闻两下血,吃两个药丸,就在快要吃饱之时,她弄出了十几种药丸一次性喂给罗家二叔。 阿茶都怕二叔没被毒死,而是被药丸给噎死了。 她也没法说什么,所谓术业有专攻,解毒这件事上,听天由命吧? 待罗家二叔吃完解药,阿虎又逐步给阿爷和阿兄们喂,都喂完,阿虎似模似样的给二叔把脉。 阿茶在一旁认认真真地瞧着,只见阿虎又变回了一脸轻松模样,笑着说道:“毒解了。”话落,竟然好心地又倒出不少药丸,向熊老二的马儿走去了。 阿茶稍微松了口气,找了个空地先把身上的毒粉打理一下,又重新换了身衣裳。 熊老二等人悠悠转醒,一脸迷茫,均是我是谁、我在哪的懵逼状。 待熊老二稍加反应过来自己好像中毒了,连忙起身下了车,便看到阿茶一面在地上抓着彩色尘土,一面强塞在那茶摊老翁嘴里。 熊老二一脸迷惑,不禁问道:“丫头,这是怎么回事?” “二熊叔,这老家伙给咱们下毒,我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阿茶简单明了的说完,继续喂毒粉给那老毒物。 见人嘴里塞满,还好心倒两口水喝,不让他把这些毒粉给吃完,誓不罢休。 这一番举动成功的让奄奄一息的老翁,直接入了阴曹地府见阎罗,清算他这一辈子的孽债去了。 看着一命呜呼的老翁,熊老二还有点懵了,末了骂咧咧道:“不就吵了两句,咋还下毒呢?” 阿茶抿嘴微微一笑,二熊叔一行人倒是受她牵连了。 程老大捂着还有些迷糊的头,说道:“怕不是也冲着咱们的钱来得?” 罗家爷几个也悠悠转醒,在大家都迷惑这老翁如何脾气这般大时,阿茶与阿爷相视一顾,遂后,阿茶对众位叔伯弯腰行礼。 唬得熊老二连忙说道:“丫头又为何行此大礼?” 阿茶对众人和声说道:“各位叔伯,这老翁是冲着我来的,不瞒叔伯们,我与那别老板看似只是小恩怨,其实不然,这别老板私下还曾找过杀手来对付我,均被我化解了危机,却也得罪了这个组织,上了他们的名册,这老毒物恰巧识出我来,是以下了毒手,差点连累了大家。 对于接下的行程,还会不会碰到这样的事,实非我所能预料,不若叔伯们先行,我与阿爷后行,免得又连累各位叔伯们。” 阿茶说得情真意切,未有丝毫隐瞒,做人还是要讲些道义的。 程老大和熊老大相视一眼,思虑权衡起来。 袁氏兄弟二人面上有些惶恐犹豫,一来是想跟着罗家等人,遇上劫匪安全许多,可若再被杀手缠上,也不比劫匪好到哪里去。 阿茶见众人拿不定主意,许是有几分颜面在内,不好直说,便又说道:“叔伯们不必思虑过重,咱们便是分开走,情谊也还是在的。若是因我而使得叔伯们出了意外,我心里反而过意不去,之所以现在明说,就是怕我直接提出分开而行,让你们心生误会罢了。” 罗家阿爷也适时开口,笑道:“大家都是有家室妻小之人,不要因为一时意气而强求,便是分开走,咱们也不会心生怨怼,责怪你们。那别老板找的是地下城一个暗杀组织,里面之人具是心狠手辣之人,确实危险万分。” 罗家阿爷索性再提点的明白一些。 熊老二听得云里雾里,大概明白了些,骂道:“这别龟孙可真不是个人。” 一向为人豪爽的熊老二也犯了难,他兄弟二人犯险北上,为得就是家里老老少少能过上吃喝不愁的日子,若是折在路上,老婆孩子谁来养。 可他本就是义气重的,这次若是分开而行,下次也不必再见面了,他自己都觉得没脸。 熊老二看了眼自家大哥,一时没了主意。 熊老大倒是观察起地上的车辙,诧异道:“咱们后面那队人马没有路过此处?”没记错这下山的路只有一条。 阿茶哦了一声,对众人拱手作揖道:“此事叔伯们且好好思虑一下,那老毒物本是冲着那队人马来的,因着急给叔伯们解毒,暂未管他们,我先行去给他们把毒解了。” 熊老大连连点头。 因怕惊到这边的马匹,给众人解毒的过程中生来周折,阿茶和阿虎快到的时候,便让胖虎藏匿在山林里,见要再次上山,阿虎双手放到嘴旁,鼓脸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一阵虎啸紧接传来。 惊得熊老二等人来回张望,纷纷拿起兵器防身,除了罗家的马儿,其它马儿皆是瑟瑟发抖,蹄子不停刨地,躁动不安。 阿虎瞧了众人反应,连声安慰道:“你们莫要害怕,我的胖虎不吃人的。”话落,她又想了下,认真安抚道:“也不吃马儿的。” 这边说毕,胖虎撒欢着四只小胖脚飞奔而来,阿茶和阿虎不再耽搁,飞身一跃跳到了胖虎身上,向山上赶去。 熊老二跟出了丈远才停下脚步,满眼新奇,“这也太玄乎了。” 熊老大和程老大纳罕过后,对罗家阿爷行了一礼,表示还是一同赶路。 罗家阿爷郑重问道:“各位老弟可想好了?” 熊老大呵呵一笑,直言道:“不瞒老哥,我前后听来思量了一下,这些刺客既然是冲着那队人马而来,也不能时时碰巧咱们,即便是碰巧,这一路埋伏重重,我们与其夹在中间,不如一同前行。”话落,熊老大又对众人说道: “其实咱们还有个法子,不若返程找个地方住上几日,彻底与这批人错开。” 熊老二听得眉头紧皱,说道:“那怎能行,这般耽搁,咱们就赶不上年节,把货运回来卖给谁去,年节也没过好。” 第195章 阿茶的虚荣心,又开始膨胀起来 熊氏兄弟二人与其他众人均是不愿放弃年前挣钱的机会,相互商议了一二,还是决定一同赶路。 这边胖虎一路飞奔不过片刻的工夫就又回到了茶摊,这样的速度,让阿茶对胖虎又重新燃起了浓厚的兴趣。 兴趣归兴趣,眼下救人要紧,阿茶和阿虎下了虎,发现之前救醒的侍卫依旧倒地不起,二人走进前一看,嗯......应该是又中毒了。 那会阿茶一身的毒粉,难免波及到了他。 阿虎懒得再割血闻味,怎么给罗家爷几个解毒的,就怎么喂他。 待二人把瓶瓶罐罐里的解药全部倒出,一人拿了一半后,分散开来给众人喂解药。 这会吗,自然是先喂熟系的人,阿茶给玄衣大叔喂完,看着玄衣大叔身上大大小小剑伤啧啧摇头,一这么对比,她身上的伤都算小伤了。 喂完玄衣大叔,阿茶又打开马车,准备给那不知排行第几的皇子喂解药,近前一看,给阿茶弄愣了一下,这车内之人压根不是那青衣少年公子,不过是长得几分相似的替身罢了。 阿茶啧了一声,吐槽道:奸猾、狡诈! 待阿茶给那替身喂完药,跳下马车,玄衣大叔也醒来了,二人相视一眼,情绪都复杂极了。 阿茶三蹦两跳地到了玄衣大叔身侧,满脸无奈道:“叔,你自己算算,我碰到你倒霉了几次?” 玄衣大叔许是心境相同,一时无言以对,沉默了片刻,看着满面通红的阿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唉,与大叔如此浓厚的缘分,让人好个害羞不已。”阿茶摇头感慨道。 玄衣大叔:“????” 阿虎踱步凑了过来,仔细瞧了瞧玄衣大叔,又仔细瞧了瞧阿茶,很是认真地思考起来。 她这么插进来,弄得玄衣大叔和阿茶均是一愣。 只见阿虎秀眉紧蹙,严肃地说道:“大了些吧?” 阿茶挑了挑眉头,摇头道:“非也非也,大些疼人,不愁他找小妾啊,正相反,他老了,我还年轻着,反该是他紧巴着我,怕我偷......”说到此处,阿茶不说了,再说下去,有辱斯文。 阿虎白嫩的小手抵着下巴,颇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这般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此说来,我那些师兄们如此喜新厌旧,就是因为年龄过于相近了?” “嗯?”阿茶不知这话如何就跳到了这,思绪一起跟着跳了下,问道:“说来,你那小师妹多大?” “不过三岁吧。”阿虎一脸摇头感慨。 “正是招人喜爱的时候,男人嘛,就好个新鲜感,所谓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想来小师弟也总会有的。”阿茶拍了拍阿虎,安抚道。 从阿茶嘴里流出什么话来,玄衣大叔都已经见怪不怪。他体内之毒渐渐散尽,又咳了一声,提醒眼前两个娃娃,他还在...... 阿茶把目光移了过来,对玄衣大叔说道:“叔,你别误会,我害羞是不知道此次该出个什么价钱。” 玄衣大叔这回是真咳,牵动了身上诸多伤口,疼得直呲牙。 胖虎闻着血腥味挪了过来,盯着玄衣大叔流下了不争气的口水。 玄衣大叔顿时不敢咳了...... 阿茶介绍了下自己的小友以及胖虎,随后一脸微笑地看着玄衣大叔,让对方自行理解。 “我此次出来依旧没带什么值钱东西在身上,不若回都城后,你继续住那家店,一概费用,我承担可行?”话甫,玄衣大叔望着躺了一地还未醒来的侍卫们,又与阿茶低声说道: “此次出来,一路恐怕波折不断,刚才不与你相识,是怕牵连你们,不想还是......” 阿茶嘿嘿一笑,摇了摇头,爽朗道:“那老翁是暗夜的人,名号老毒物,剩下的便不必我多说了吧。” 玄衣大叔点了点头,随即沉思起来。 待众位侍卫醒来,玄衣大叔又恢复冷淡模样,仿佛与阿茶不过是初次相识,对阿茶行了一礼,恭敬道:“此次多谢小公子出手相助,这是上等金疮药,对伤口愈合有着极好的功效,还请小公子收下。” 阿茶嘻嘻一笑,接过金疮药,配合地行了一礼,双方就此作别。 其他侍卫们对阿茶的态度也发生了极大转变,均是有礼相待。 阿茶的虚荣心,又开始膨胀起来,真想给众人说,再遇到危险,大喊一声~ 她立马就到。 目送一干人马离去,阿茶回头看见一直蹲坐在身后的胖虎时,膨胀的虚荣心缩回去了几分....... 事情都解决了,阿茶看向阿虎,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问道:“咱们去辽国来回至少个把个月,你离谷这么久能成不?” 阿虎挠了挠头,腼腆笑道:“我给我师傅留了信,想来......”不会太怪罪的。 “你这般胡闹,别让你师傅认为是我哄骗你,怪罪于我。”那可是一代毒师啊。 “不会、不会,师傅说我在谷外有一两个知心好友也是好事,放心吧,她老人家若是不许,便会让胖白来唤我回谷了,这两日都没见到胖白身影,说明师傅是允了的。”阿虎越说越觉得事情就是这般。 看着她这信誓旦旦的模样,阿茶便也不扫她的兴致了,对其宠溺一笑。 一说胖白,才想到胖灰,阿茶便问了下。 阿虎捂嘴一笑,“它身子小,禁不住毒,那老头往你身上撒毒时,被吓得直接飞走了。” “没义气啊。”阿茶愤然指责。 胖虎耳朵一竖,嗷呜了一声,显然很赞成这句话。 在就胖虎嗷呜完,只听马蹄声响,不远处又行来一辆普通马车,驾马车的是一位比阿茶大不到哪去的侍童,行至二人身旁,叫停马儿,下车走了过来。 那侍童对二人行礼作揖,道:“刚才得以瞻仰两位侠客的本事,属实敬佩,不知两位侠客可也是要北上,若是北上,能否护送我们一程,这是我家公子的谢礼。” 那侍童说完,双手奉出一件事物。 第196章 我这有独家秘制泥料,养颜护肤又透气,不贵的 阿茶顺眼望了过去,只见侍童手中捧着的是一尊巴掌大的小玉佛,她前不久才被人送了一个相似的。 阿茶望了眼马车,啧了一声,接过小玉佛就往马车畔走去。 那侍童来不及反应,跟上前来,拦道:“小侠客,我家公子不方便......” 阿茶轻点了一下小侍童额头,竟然给那小侍童点了个跟头,二人双双对望,皆是愣怔。 小侍童没想到对方如此厉害,只是一指,他竟反抗不得,回去让人知道,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阿茶也没想到自己竟如此厉害了,一时有些惊喜交集。 “若想我护送,得按我的规矩来,你休要聒噪。”阿茶对小侍童说完,转身刚要轻敲车门,那木门不敲自开,入目便是骨节分明、纤长细指,这手竟比女娘还要好看几分,阿茶抬眸望过去,看着头戴绢纱帷帽之人,坐姿笔直,周身流淌出来的清贵气质,再是熟悉不过。 “公子可许我进来小叙一二?”阿茶笑嘻嘻说道。 “请。”那少年做了个请的动作,声音依旧含着几分清冷,却并不绝人千里之外。 阿虎眸光亮莹莹地往着车内探望,连忙道:“我也要进去。” 那少年点了点头,亦是应允了。 从地上站起来的侍童一看,生怕主子受到危险,也忙跟着进来,不大的马车立马显得拥挤起来。 胖虎站在车厢外,歪着脑袋看众人,那跃跃欲试的模样,被阿虎很是无情地关在了车门外,此举,换来胖虎嗷嗷不瞒的吼声,吓得车外马儿瑟瑟发抖,却坚挺地站着不动,可见是一匹驯化极好的烈马。 阿茶也不废话,望向少年直言不讳道:“公子,咱们也算有缘,就是这缘分着实耐人寻味了些,公子既要我护送,咱们怎么说也要开诚布公的交谈一番,您说是吧?” 见少年点头赞同,阿茶方才继续说道:“那我先把话摊开来说,与我一行之人皆是行商,没什么功夫在身,若是遇到危险,我自是不能放任他们不管,不可能全程护在公子身侧,更何况这行人里还有我家人。” 阿茶话里的意思很干脆,她一人分身乏术,真是遇到群攻,也只能量力而行,一视同仁。 听了这话,那侍童有些不愿了,指着阿茶手中的玉佛说道:“小公子,你可知道这玉佛价值......” “乙丑。”少年清冷地喝止了侍童,阿茶还是头一次听他语气里含着威严,皇子味瞬间就有了。 那叫做乙丑的侍童立马噤声,不敢再执一言。 少年缓缓卸下帷帽,清隽容颜依旧能让人眼前一亮,阿虎看得双眼泛光,在阿茶耳边嘀咕道:“这个行。” 少年俊秀的眉毛挑了挑,稍作不解。 阿茶轻咳一声,微微一笑,介绍道:“这是我江湖好友,听说我要去辽国,想跟去玩玩。” 少年对阿虎点头示意,开口清朗说道:“我身边这侍童也有些功夫在身,虽不如凌风,却也能抵上一阵,跟着小公子,主要是想遮掩一二,免去些麻烦,若是途中再遇歹人,小公子不必束手束脚,我这边自会见机行事。” 阿茶还是头一次听到玄衣大叔的名字,稍加记在心里后,惊诧这小童竟然还能抵上一阵,发自灵魂地问道:“公子就只有这么一个小侍童保护吗?” 在她看来,这小侍童远没有玄衣大叔来得踏实。 少年公子微微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茶挑了挑眉,突然轻松了许多,嬉笑开来,“公子既然想省去周折,遮掩一二,不如听我继续分析一下,你这周身气派便是跟着我们商队走,也过于惹人眼了,气质不符啊。” 闻得这话,少年微微一愣,遂后看着阿茶,静候下闻。 阿茶拍了拍阿虎肩膀,“说来,你与我好友倒是气质相符了许多,都是仙人之姿,这样,你与我家阿虎扮做师兄妹好了。”话落,阿茶又看向乙丑,端详两眼,言道:“你就当个一心讨好谄媚师兄、师姐的师弟好了。” 阿虎自觉自己被夸奖了一番,自得地直挺小胸脯,已然做好了扮演的准备,望着少年郎开始询问起来:“你姓氏名谁,我该如何称呼你呢?” 乙丑表情发黑,欲阻拦,又被少年冷眼制止,只得任由阿虎无礼。 阿茶又戳了下乙丑额头,只听砰地一声,乙丑后脑勺直接撞到了木车上,倒是不疼,只是黑沉沉的脸又黑了几分,阿茶不甚在意对方是何反应,反而教训道: “出门在外就该不拘小节,你这般计较规矩,非得露出破绽不可,你这是保护你家公子,还是害你家公子呢,生怕别人瞧不出他的身份么?” 乙丑一听,面上一凛,不敢再妄自断决了。 “公子觉得我说得在理否?”与其说教乙丑,这话不如说是给这位皇子听的,若是一路讲究规矩,那熊老二他们不得把这主仆二人气得七窍生烟。 少年眸光温和,气质虽然清冷,却了然地点了点头,“有理。” 阿虎拍了拍乙丑,认真道:“我很是怀疑,你能否演好一位谄媚讨好我的师弟,不若先给我笑一个,让我看看。” 乙丑面色复杂了许久,艰难地扯了个笑容,阿虎摇了摇头,“还不如我家胖虎。” 连一只老虎都不如的小侍童一时有些尴尬。 阿茶决定先放过他,向少年郎问道:“冒昧问下,公子家中排行第几?” 少年郎凝着这阿茶许久,似乎诧异阿茶竟然不全然知道他的身份。 阿茶歪头看着少年,这她该知道吗? 二人你瞧瞧我来,我瞧瞧你,瞧了半晌,少年无奈一笑,轻启薄唇说道:“排行第四。” 阿茶哦了一声,对阿虎说道:“那就喊四师兄吧,亲切一些。” 阿虎觉得有趣,嘻嘻一笑,脆生生地喊道:“四师兄。” 阿茶见阿虎这般模样十分可爱,吸溜了一下口水,瞧得那少年郎嘴角闪了一抹笑。 然而,下一刻,少年就笑不出来了,只见阿茶一脸神秘地从怀荷包里拿出一瓶小瓷罐,笑嘻嘻道:“索性也别带这劳什子帷帽了,多不方便,我这有独家秘制泥料,养颜护肤又透气,不贵的。” 阿虎咦了一声,恍然道:“原来,你脸上掉下来一块块的东西是这个啊。” 阿茶易容时的样子,少年郎也是见过的,耳边闻着阿虎的话,盯着阿茶手里的瓷罐,沉默了良久...... 第197章 就胖虎这身皮子,能卖不少钱 在阿茶热情四射的目光下,四皇子挣扎了片刻,还是点头答应易容了,只能说入队随俗吧。 且阿茶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阿茶见对方答应了,咧嘴一笑,打开小瓷罐的盖子,看着四皇子和他的小侍童乙丑说道:“你来?他来?还是我来弄?” 乙丑怎能容自家主子的颜面随意被别人触摸,当即起身要来,只听四皇子迅速开口道:“你来。”眸光清亮地看着阿茶。 阿茶不管乙丑心碎神色,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刚要挖泥,就听乙丑在一旁嚷道:“还请小公子盥手。” 阿茶:“.......” 这个小侍童多少是有点扫兴的。 接过乙丑递过来的牛皮水袋,阿茶打开木窗帘幔给自己洗了个手,一直在外面守着的胖虎好奇地探了过来,在阿茶钻回来时,它那大虎头竟试图从木窗挤进来,阿茶不由对阿虎说道: “还是制止一下吧,别再钻进来,出不去,卡在这里。”那这马车怕是要不保。 阿虎领悟了此话,掀开帘幔呵斥了住了胖虎,又换来胖虎不满的低吼,阿虎对着众人笑道:“不要理它。” 乙丑拿了一块干净帕子递给阿茶。 阿茶挑了挑眉,十分赞赏道:“你要是一直这么有眼力见,那你这小师弟就成功了一半。” 待阿茶一双干净白嫩的小手,从那小瓷罐里挖出来一块泥来,竟然从少年眼中看出一丝视死如归? 阿茶啧了一声,无情地往少年脸上拍了一块泥,笑嘻嘻道:“这易容就要易的有特点一些,鹳骨高一点、额头宽一点、下巴方一点、嗯...这个鼻梁,算了,挺高的了。”话落,阿茶手上的动作一停,颇是欣赏自己的杰作,赞叹着:“很好,成功的不像你自己了。” 乙丑看了看自家主子,确实认不出来,连眼神都不像了,可真神奇。 此时此刻,四皇子内心复杂的心情不是众人所能理解的。 阿虎在一旁看得满眼稀奇,格格笑道:“那我也牺牲一下,一起易容吧,不然单他易容,不像了些。” 听着此话,阿茶表情略有凝固,握着不算多的泥料略有迟疑,可小友兴致来了,也不能过于扫兴,阿茶呆呆地说道:“也不是没有道理。”挖出了一小块给阿虎弄了个尖下巴。 阿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大眼睛转来转去,一脸想笑。 阿茶连忙阻止她,“忍住,不能笑。” 本来清冷的少年,看到阿虎憋笑的滑稽模样,差点没忍住也要笑了出来,看着阿茶投过来的目光,立马板住了,拍了拍脸上的泥,让其稳固。 乙丑望着自家主子发了会呆,这样的主子和以往确实不像了。 看着有了点地气的少年郎,阿茶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年轻人嘛,就是要多变一些的。从腰间卸下长剑和弯刀,询问道:“既然要扮演江湖中人,身上怎么说也要佩剑吧,年轻的小伙子哟,你是要这柄长剑呢?还是这把弯刀呢?” 少年微微一怔,指了指长剑。 “小伙子很墨守成规吗。”阿茶老成地说道,把长剑递给了少年,随即嬉笑道: “你那把花里胡哨的剑就别戴了,一来容易被认出来,二来,与气质不甚相符。” 少年接过剑微微点了点头,抚摸着朴实无华的长剑,突然有了一种豪气冲顶、执剑走天涯的豪迈情怀。 “嗯,就要保持这种大侠风范。”阿茶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目光看着少年,深觉对方很有演戏的天赋,只是缺少了发现他的伯乐。 当了一回伯乐的人,只觉浑身经脉又开始肿胀起来,那脸红的程度堪比斜阳下的火烧云。 “你这脸......”少年的语气里难得的带着几分关心。 阿茶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中的毒太多了,待我一会运运功,就好了。”说完,阿茶站起来,对着众人说道:“走,都下车。” 待阿茶轻快地跳下车,转回身对少年说道:“也别天天把自己关在这个小车棚子里,天高山远,看一看这冬日里的苍茫沉浮,时节变幻,陶冶下情操也没什么不好,你总躲在里面,反而让人好奇。” 少年闻得此话本想微微一笑,想起脸上的泥,忙又拍拍,点了点头,声音清润地说道:“好。” 阿茶嘿嘿一笑,转过身,便看到胖虎歪着脑袋盯着自家小主人看了许久,随即嫌弃地转过身,自行下山了。 阿虎嘿了一声,纵身一跳,跳到了胖虎身上,狠狠地拍了两掌,凶道:“你竟敢嫌弃我。” 阿茶嘿嘿一笑,跑到胖虎身侧,问道:“要不要考虑换个主人?” 胖虎看了眼阿茶,高冷地瞥了一眼。 阿茶啧了一声,摸着胖虎光泽莹亮的皮毛,说道:“就胖虎这身皮子,能卖不少钱,还有骨头也很值钱,不若,你再重新养一只?” 阿虎沉默了许久,认真道:“其实,养只老虎很费力气的,不是所有老虎都听话的。” 阿茶哈哈一笑,也飞到了胖虎身上,胖虎十分不满地抖了抖身子,奈何阿茶脸皮厚,抖不下来,只听阿茶十分豪爽说道:“走,出发。” 胖虎威武霸气地走起来。 趁着闲暇工夫,阿茶从袖兜里拿出那个镂空金香薰球,递给阿虎,说道:“给,这是我半路打劫回来的,特意留着想送给你来着。” 看着精致的香薰球,阿虎一下子开心了起来,哇哇大叫地接过来把玩起来。 “待进城了,我给你买些丝线打个络子,系在下面,就更好看了。”阿茶看阿虎喜欢,心情极好地说道。 阿虎嘿嘿一笑,十分羞涩:“我都没有什么能送你的。” 阿茶拍了拍阿虎的肩膀,深沉道:“咱们之间不必计较这么多,再说,你那些毒药的价值可比这个高出很多了,我是不是要还你更多东西呢?” 阿虎一听立马不羞涩了,拍着胸脯说道:“待我以后炼出有解药的毒药来,全送给你。” 阿茶点了点头,“好,我十分看好你。” 阿虎立马傲娇起来,满眼充满了干劲。 从来都是看她花心思从别人那要东西,给东西倒还是头一次,少年清冷的眸子望着阿茶和阿虎,内心感慨着:“可见这世间,人对人生来便是不同的......” 少年坐在车板上,望着高不可测的天空,微微闭上了眼,感受这天地之大,苍茫之气。 第198章 她罗阿茶从此立住了 在途中,阿虎回头望了望后面马车上的一主一仆,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小声问道:“这少年公子身份很尊贵吗?那老毒物是冲着他来的吗?这不会是个王公贵族的公子哥,暗遭家人算计呢吧?” 阿茶微微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阿虎摇头咋舌道:“难怪师傅总说那些王公贵族看上去鲜花似锦,实则肮脏不堪,果然不是骗小孩子的。” 阿茶轻声一笑,“有道理。” 阿虎越说越活跃,基本都是在吐槽这些贵族繁缛、陈规老掉牙,可见对刚才乙丑的行为举止、颇是有几分看不上和怨念,只是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罢了,这就很符合阿茶胃口。 两个闺中小友骂了那乙丑一路,待到山下,见到熊老二等人还在,阿茶笑嘻嘻的下了虎身,给众人又介绍了下四皇子, “这是我小友的四师兄,还有这位是他们的小师弟,江湖险恶,不放心她一人出来,便尾随而来。” 熊老二一听,朗声说道:“我就说吗,怎能放心一个小娃娃出来呢,也太不负责了些。” 阿茶对熊老二微微一笑,连忙岔开话题,再说下,得罪了一代毒师,可不是闹着玩的...... 众人开始商议如何行走,此时他们一行人耽搁了不少时辰,与玄衣大叔所带领的人马错开了不少距离,不过为了稳妥,众人决定再停留个些时辰。 阿茶见众人商议完,方才说道:“我所中之毒入了肌理,需要运功逼毒,咱们找个安全地方停下来休憩吧。” 程老大垂眸想了想,豁然说道:“这附近有个林子,依河相伴,倒是个清幽之地。” 如此一来,众人便随着程老大又走了一段距离。 待一行人停在河畔树下,熊老二来了兴致,做了个木叉要下水去捉鱼,阿虎把胖虎留下来护法,站在河边看热闹。 程老大等人找了块石头,颇是闲情逸致地看风景。 少年公子亦是找了块乱石盘腿而坐,望着茫茫山石。 阿茶远没有这些人看上去轻松,她把老毒物修炼了几十年的内力、分毫不剩地全部吸进了体内,一时难以适应,关键是,这股内力横冲直撞,甚是刚猛,远比阿茶所想的难以驯服。 她本就是个倔脾气,天不怕地不怕,一股韧劲咬着牙运功驯服那些不听话的内力,没一会,额间细汗密布,滴滴流淌了下来。 待阿茶睁眼,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阿爷一直守在身旁,眉头间的川字都凝重了几分,见到阿茶睁开眼,焦急担忧地情绪瞬间展了开来:“怎样?毒可解了?” 这一个时辰,对罗家阿爷来说异常煎熬。 阿茶掀开木窗帷幔,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见自家大哥二哥亦是下水捉鱼,车旁除了一只悠闲侧卧的胖虎,再无他人,方才与阿爷低述道:“阿爷别担心,没事了,我根本不是中毒,我又不怕毒。” 阿爷紧皱地眉头松了开来,思忖片刻,才问:“那是?” “阿爷可还记得我曾经对咱们家功法的猜测?”阿茶说完这话,阿爷点了点头,十分认真地等待阿茶继续说。 “我与那老毒物对掌吸了他所有功力,因吸得太多,一时有些不适应。” 见孙女语气轻松,阿爷知道定然是无事了,可担忧情绪依旧凝在脸上,一时散不尽,阿爷声音沙哑地说道:“没事就好。” “阿爷,我感觉我现在精神极了,能听到更远的声音,能看到更远的地方,别说,这内力深厚的感觉,真是不一样。” 阿茶说这话时,肌肤莹白泛光,双眼炯炯有神,容光焕发的样子让阿爷也笑了开来。 罗家马车就停在一棵树下,微风一吹,枯黄的树叶纷纷飘落,阿茶从木窗畔伸手抓了一片叶子,运气凝在叶上随手甩了出去,只见树叶犹如利刃一般射了出去,气势很足,从树干旁堪堪错将过去,无声地插在了泥土之中。 阿茶张了张嘴,硬着头皮看向阿爷,问道:“阿爷,就说我这一招厉害不厉害,叶子入土三分,还有谁!” 阿爷砸吧了下嘴,敷衍道:“厉害,厉害。” 阿茶深吸一口气,手拍着木窗,仰头哈哈大笑,高兴到癫狂。 她罗阿茶从此立住了!!!!! 这江湖、这天下,谁敢欺辱她!!! 在阿茶一系列癫狂的状态下,阿爷原本散去的担忧又渐渐地回来了,阿爷拍了拍孙女的肩膀,念叨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孙女啊,你要稳住啊。” 大笑过后的阿茶,依旧弯弯着眼睛,对阿爷说道:“阿爷,你说的,我懂。” 罗家阿爷长吁一口气,深沉地看着粉嫩可爱的孙女,真怕她并不懂。 然人不轻狂枉少年,阿爷望着林中飞鸟,呵呵一乐,再看孙女时,神色又不一般了,阿爷对着空中自由翱翔的飞鸟,默默念道:“飞吧,飞的高一些,远一些,有志气一些......” 恰在此时熊老二又叉到了一条鱼,闻着阿茶的笑声,知道这边完事了,对着阿茶喊道:“小丫头,出来看鱼,咱们一会吃烤鱼。” “好咧。”阿茶高声回道,然身上衣裳湿了大半,阿爷把车门关好让其换身衣裳再出去。 阿茶重新打扮一番,又易容成了一个小男童模样,欢快地跳着出去和阿虎站在河边看着二熊叔踩着冰凉的河水捉鱼。 也别说,还真捉了不少鱼来,一行人吃完烤鱼,天边渐染红霞,程老大踌躇道:“离这十几里处、倒是有一家郊外客栈,咱们可以在那留宿一宿,只是......” 见程老大难以启齿模样,熊老二豪爽地接过话,“嗐,就是那家老板娘有些那啥,去了你们就知道,咱们几个爷们还怕了她一个娘们不成。” 熊老二话落,阿茶见程老二和程老三脸色微红模样,手指摸了摸下巴。 这羞答答小媳妇的模样,莫不是被那老板娘调戏过不成? 第199章 女人嘛,总有几日不舒服的时候 有老虎不骑,谁还坐马车,阿茶赖在胖虎身上不下来,馋得罗家二哥趴在木窗上羡慕不已地看着,突然理解小五弟哭喊着要老虎的心情了。 在对胖虎的觊觎下,罗家几个孩子做的很一致。 一行人又行了个把时辰便来到郊外客栈院外,只见木门小院,高高挂着几盏灯笼在风中摇曳,伴着冬日苍凉,这院中双层木阁飞檐翘角的客栈倒是有了几分悲秋韵味。 客栈内小二闻声前来相迎,满脸堆笑地把人给迎进了院,那客栈小二开始还没注意,待看到胖虎,半是惊恐半是瑟缩地说道:“客官...这老虎......” 只见一身着紧俏衣裙、勾勒的身姿极是丰满的美妇人,站在阁楼阑珊畔,遥遥相望,朗声说道: “你们这只老虎不可进院,我这院子本就不大,弄坏了我可会心疼。再说它进来了,我还要怎么迎客,荒郊野外,人烟本就稀少,好不容易盼几个冤家前来,全被你们这只老虎给挡住了,我不依呢。”话到后面,那上扬的语调,酥得人心尖都跟着一颤。 阿茶眼力甚好,望着阑珊畔的妇人肤白貌美、一双美目万种风情,只是一句话,她便表现出来嗔与痴,在她说冤家二字之时,美不胜收,这风情一般的女子让阿茶不由看得一痴。 同时看痴的还有罗家二哥。 罗二叔挑着眉头看着侄子和侄女,前者还能稍微理解,后者就有些不理解了...... 阿爷砸吧了下嘴,也不知道,这会说不住还来不来得及。 阿虎掐腰认真地盯着客栈小院片刻,转身哄着胖虎,“你去林子里待一宿吧,回头我给你烤肉吃。” 胖虎嗷呜嗷呜地转身离开,不甘心极了。 奈何人家店主不欢迎它,阿茶和阿虎也没甚办法。 一行人把马车放入院内,收拾行囊进了客栈,那美妇人已经下了楼,腰间配着玉环,随着摇曳步伐叮当作响、十分悦耳,那美妇人望着程家兄弟三人,嘴角勾笑,纤葱细指浮在嘴边,一双勾人美目直勾勾地盯着他们,说道: “原来是你们兄弟三人啊,假正经的让人都忘不掉。” 程老大轻咳了一声,缓声说道:“老板娘,开上六间房。” “急什么,许久不见,聊上两句再说这些无趣的话呀,呵呵,你这身后倒是又来了不少生面孔的冤家,瞧着一个个的,真是丑的、俊的、老的、少的,全乎的很。”那老板娘一面说着,一面款款走了过来。 程家三兄弟小碎步一个劲地往边上挪,罗二哥悄悄往前迈了两步,这一举动成功的取悦了那美妇人,然她目光匆匆一瞥,一下子锁在了罗二哥身后的少年郎身上。 “这位小冤家虽然相貌平平,可气质甚好,让人看了不禁回想年少时的风光,叫人好生回味。”说话间,便欺身上前,欲伸手挑逗一下。 阿虎何曾看过这般凶猛如狼似虎的女人,直接被震呆了,都不保护自家师兄了。 老板娘与那少年中间正好隔着一个阿茶,同样是男子打扮,凭什么忽略她忽略的一干二净,阿茶不能忍,白嫩小手顺势一捞,握着老板娘的柔荑,左右开弓地细细抚摸起来,嬉笑颜开地说道: “同是冤家,美人姐姐怎么就不看看我呢,我人小也不耽误叙旧呀。” 望着一脸色眯眯模样的小童,那老板娘美目一嗔,欲把手抽回来,不想,小童牢牢握着,她竟挣脱不得,只见小童把玩着她的手,笑着说道: “冤家这手生得可真是好看,瞧瞧,这手感摸着人的心啊,一跳一跳的。”话落,还掐了两把。 罗家阿爷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程家三兄弟双目睁圆,看热闹的神色瞬间浓郁了起来。 原本耳根渐红的少年公子暗自吐了口气,望着调戏老板娘的小童,不禁一笑。 阿虎被阿茶说得竟然有几分好奇,走过来,望了望老板娘,眨着无辜的大眼睛,伸出白嫩小手摸了摸,惊奇道:“是很柔嫩呢。” 阿茶望着天真无邪的阿虎,差点没反应过来。 老板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任由一个小孩摸豆腐,她美目一凝看向小二,嗔道:“还不带众位客官上楼。” 那客栈小二愣头愣脑地点了点头,带着众人上楼。 众人之中属程家三兄弟跑的最快,就跟后面有恶虎扑食似的。 罗家二哥一脸悲愤地上了楼,感慨为何这世间的美人都眼瞎。 待众人全部上楼,那老板娘葱指轻点着阿茶额头,嗔道:“你这小冤家也该放开了吧,还真能做什么不成?” 阿茶唇角一弯,笑嘻嘻道:“怎么就不成了呢?万一能成呢?” “那你晚上来我房间。”老板娘依旧万种风情,眉眼勾人地痴道。 “好。”阿茶色眯眯地回着,放开了老板娘,从老板娘胸前路过之时,还流里流气地吹了个口哨,那老板娘嗔了她一眼,骂道:“小冤家。” 罗家阿爷上楼的脚步踉跄地差点卡了一个跟头。 阿虎一脸懵地走在阿茶身畔,问道:“你们后面的话,我怎么听不懂?什么成不成的?晚上去她房间做什么?” “嗯......”阿茶嗯了半天也没嗯出来,随即摸着阿虎的小脸颊说道:“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呢。” 这话成功的让阿虎更懵了。 待众人各自进了自家房内,还未等阿爷板脸呢,阿茶双目凝视着自家二哥,一脸严肃认真起来。 这模样唬的罗家二哥一脸莫名,问道:“你这般看我做什么。” “二哥这好色的性子一定要改一改,别回头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罗家阿爷闻得此话一愣,自家小孙女说话从来不会毫无征兆没由来的这么说,目光探了过来,问道:“怎么?” 阿茶微皱眉头,语气不大好地说道:“这老板娘身上有血腥味,再浓的脂粉味也没办法遮掩。” 阿虎恍然大悟:“我就说,我总觉得哪里有些违和,确实,她身上总是若有若无地散着血腥之气。” 罗家二哥嗐了一声,嘀咕道:“女人嘛,总有几日不舒服的时候。” 阿虎不解,歪着头。 阿茶抿嘴微微一笑...... 第200章 你若真是觉得被占了便宜,下回摸回来 其实罗家二哥说得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万一人家就是这几天不舒服,汹涌澎湃了一些呢。 阿茶睨了自家二哥一眼不理他了。 这时候还是要看阿爷的厉害,只见阿爷眼睛一瞪,凶道:“你给我离那老板娘远一点。” 罗家二哥立马怂了,“阿爷,知道了。”这个嘱咐属实多余,世上美女千千万,没了这个还有下一个。 阿虎坐在一旁偷眼看着罗家爷几个的相处模式,眼里一阵新奇。 就在说话间,楼下大厅内似乎又来了一批人马,阿茶和阿虎开门坐在阁楼凭栏看热闹。 这一批人似乎也是行商结伴而来,打头一男子长得威武雄壮、英姿勃发,阿茶细看两眼,总觉得有几分熟悉。 老板娘似乎与他相识,眉眼间都带着一片欢愉,二人攀谈地好是热络,待客栈小二带人上二楼,那老板娘回眸一望,与阿茶目光碰了个正着,老板娘娇嗔了她一眼,隔空问道: “你们可要吃晚饭?后厨已经做好了吃食。” 阿茶笑嘻嘻点了点头,叫大家下楼吃饭。 待一众人等聚在大厅内,刚才进来的那队人马也纷纷出来。 程老大见到那打头之人,连忙拱手见礼,笑了开来,朗声道:“方老哥,还以为你们一早就出发了,没想,竟然比我们还要晚。” “哈哈,这不想着,路上不太平,让你们打头阵,把那山匪群盗给扫干净了,咱们好坐享其成嘛。”那方老板嘴上打趣着,意思显然不是这般。 程老大无奈摇头,苦笑一番,“还真让方老哥说着了,咱这一路还真是不甚太平。” 那方老板长眉一挑哦了一声,颇感好奇。 “说来话长,回头与老哥细说,先给方老哥介绍下咱们新认识的兄弟。”话毕,程老大带着方老板一干人等来到罗家爷几个这边介绍起来。 两帮人均是客套的拱手见礼。 那方老板看上去似也是个豪爽热情之人,不过两句话就与阿爷和二叔称兄道弟起来,只是大家在辈分上一直有些乱,只能说,江湖之中不拘小节,各算各的了。 方老板待众人均是笑脸相对,到了熊氏兄弟二人这,脸色稍微沉了几分,眼里不喜之意简直是溢了出来。 熊老二瞥了下眼睛,转过身子不予理会那方老板。 熊老大干笑了两声,敷衍了过去。 程老大见他们之间稍许尴尬,连忙拉着人走开,边走边说道:“方老哥,我给你讲讲这一路上的波折......” 见众人走了,罗家这边的人也开始入座,阿茶眨着一双好奇的眸子坐到熊老二身旁,问道:“二熊叔,你与那方老板看上去很不对付啊。” 熊老二抿了抿嘴,挣扎了片刻,耐不住阿茶目光炯亮期盼,说道:“还不是当初信了巫老板为人,得罪了那方老板,你别看这人表面直爽大方,像是个胸襟开阔的汉子,实则......”熊老二撇嘴摇了摇头,一切尽在不言中,需自行体会。 阿茶顿时明白,嘿嘿一笑,“两位叔叔可真是被那巫老板给坑害的不浅。” “可不是,他奶奶的,下回再碰到,非得教训那老小子一顿不可。”熊老二一脸闷气,十分不愉快。 熊老大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人说话间,四皇子缓缓坐到了阿茶身畔,乙丑自然而然地坐到了一旁,阿虎掐腰站在乙丑身畔,唬道:“这是你坐的地方吗,快起开。” 那乙丑望着阿虎好半天,阿虎扬着小脑袋瓜,傲慢师姐的味就来了,乙丑奈何不过,一脸憋屈地起身让座,嘴里还不忘说道:“师姐,请坐。” 阿虎哼了一声,开开心心地坐了下来,与阿茶隔着四皇子眉来眼去。 就在二人眉来眼去之时,老板娘端着菜摇曳生姿地走了过来,嗔了阿茶一眼,嘟哝道:“你个小促狭鬼还真是好福气,可要珍惜眼前人,别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说着话,手竟然搭在了四皇子肩上,附在他身畔,腻声说道: “这位公子觉得我说得可有道理?春光不负,若是喜欢,可要尽快说出来,省得心中的小美人被抢了去。” 也不知一个座位上的三人,被老板娘编排出了怎样一场大戏。 那老板娘说完这话,呵呵一笑,伸手把菜放到了桌上,垂落几缕乌发轻撩着四皇子面庞,香气扑鼻,奈何四皇子不解风情,歪头闭了过去,那老板娘眸光一闪,随手摸了一把四皇子的脸,笑得肆无忌惮地离开了。 阿茶目送着老板娘离去的背影,不知该如何说,这手可真欠。 不过....... 可以学一学。 阿茶收回目光,见四皇子面上云淡风轻,眼里的厌恶却遮掩不住,阿茶在他身侧悄声说道:“江湖中人总有这么一两个豪放之人,你且放宽心一些,凡是看两面,那老板娘年纪虽然是大了些,可确实是个尤物,你若真是觉得被占了便宜,下回摸回来,不就不亏了。” 阿茶嫩声细语,却把少年耳珠给说红了。 说来也是奇了,因这一番话,四皇子眼中厌恶之感渐渐消散,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慢慢饮来。 阿虎也是个耐不住寂寞的,凑过来说道:“四师兄早晚是要妻妾成群的,现在也可以物色物色了。” “嗯,你说得很有道理。”阿茶点头附和。 被这么搭话,阿虎越发来了兴致,头头是道地说了起来,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快要给这四师兄物色出第十八房小妾之时,四师兄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水,淡淡说道:“小公子、小师妹,说了这般多的话,渴了吧,先喝水歇歇吧。” 阿茶哦了一声,想想这水好歹是皇子给倒的,那得喝啊。 正喝着呢,只听耳边传来少年清冷的声音,一本正经地讨论道:“其实纳小妾美与丑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开心与否,若是找个会讲故事的没事给你讲上两段,再来个会驯兽的,让那老虎、豹子什么的跳个圈圈,倒是乐呵,小公子和师妹认为如何?” 阿茶嘴里的水差点吐出来,阿虎眨了眨眼睛,道:“这说得人与我好像呢,可是我家胖虎不会跳圈啊。” 第201章 你还真当我是个乐子了不成 清冷公子下了凡,倒是有了一番韵味,阿茶拍了拍少年郎的肩,大感欣慰:“有点江湖中人不拘小节的感觉了。” 公子嘴角勾了浅浅一笑,又垂眸喝起水来。 程老大与方老板说了会话,便又回来,阿茶好奇问道:“这方老板和都城里的一位方掌柜是不是有些关系,看二人相貌有几分相像。” 都城里皮货行的方掌柜也就那么一位,一提名号大家都认识,程老大笑着点了点头,简单说道: “二人是堂兄弟,一支给大户人家当奴才,一支却费尽心思脱了奴籍,自立门户。” 阿茶了然地点了点头,这还真是想法不同,走的路也不同了。 “那这个老板娘呢,看上去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阿茶又随意问道。 这老板娘吃人豆腐时的手法可分明是会武的,不然四皇子早就躲了过去。 程老大四顾看了下,见老板娘没有在身边,方才低声说道:“据说是会些武功的,这些贩夫走卒也不全然是好人,来到店里闹事均被老板娘给打了出去。” “所以,你才那般惧怕她?”阿虎天真无邪地问道。 程老大呵呵一笑,略有尴尬,他怕的可不是这个。 在饭菜上齐过程中,那老板娘来来回回了好几次,似乎对阿茶身畔的四皇子失了兴趣,又吃了一把罗家大哥的豆腐,闹的罗家大哥正襟危坐,满脸通红,那老板娘呵呵一笑,“又是个假正经的。” 阿茶不服气,嚷嚷道:“老板娘,你来我这上菜啊。” 那老板娘斜了她一眼,傲然离去,便没再过来,而是忙着去方老板那桌去了。 饭饱之后,众人闲聊了两句,具是乏了,便各自回到客房之中,阿茶和阿虎单独住一间,因还不困,便在阿爷这屋待了会。 罗家两位兄长对阿虎颇是好奇,询问她是如何养虎的,趁着那边说得热闹,阿爷与自家孙女小声嘀咕道:“为何我总觉得阿虎的小师兄分外眼熟。” 阿茶拍了下额头,忘记给阿爷说,便附在阿爷耳侧,道:“阿爷,那不是阿虎的师兄,是玄衣大叔家的公子,在山上碰到,想搭伴而行,咱也不好拒绝不是,我寻思了,与其受他们牵连,不如放在身边隐藏起来,再不济,咱也能预警一番。” 阿爷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暗道:“这都是什么缘分,怎么就绕不开了呢。” 阿爷的心情十分不美妙起来。 阿茶看出阿爷眼里浓厚的糟心,笑嘻嘻道:“又给了一尊小玉佛呢,都可以凑成一对了。” 看着孙女那财迷的样子,阿爷好笑又好忧。 又说了一阵闲话,阿茶对阿爷叮咛道:“晚上起夜一定要搭伴而行,这老板娘武功怕是不弱,虽说熊老二他们住店几次均是无事,咱们还是小心谨慎微妙。” 阿爷点了点头,脸上慎重的神色让阿茶放心了,于是带着阿虎回房休息。 夜色朦胧,阿茶却一点困意都没有,相反精神充沛之极,躺在床上睡不着,怕惊扰阿虎,悄悄起身,只听身侧阿虎嘻嘻一笑,长吁一口气,说道: “原来你没睡啊,我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吵到你。”说着话,也坐了起来。 看着阿虎灵气逼人模样,阿茶莞尔一笑,起身下了床,坐到矮榻上,支开了木窗,只见圆圆月亮近在眼前。 阿虎哇了一声,“今日的月亮好大啊。” “走,出去看去。”阿茶一时来了兴致,直接翻窗跳到了二楼檐下,凭栏矗立,望着漫天星辰。 阿虎直接跳到栏杆上,荡着双腿,笑嘻嘻道:“平日在谷中也不觉得这天空有什么好看的,今日却觉得分外好看。” “心境不同,看着相同事的物便也觉得不同了。”阿茶也纵身一跃,坐在了栏杆之上。 只听身后响起开窗的声音,只见四皇子支起窗户,亦是看了看天边的圆月。 阿茶笑嘻嘻道:“要不要出来一起欣赏欣赏?” 少年郎微微点了点头,身姿优雅越窗出来,站在栏杆侧,高贵清雅之姿倒是让天边的明月都黯然失色了几分。 阿茶收回目光,在想这儿子都这般清尘脱俗,也不知他娘亲会美成什么样子,这皇帝老儿艳福不浅呐。 “小公子肚子里笔墨甚多,望着这天边的繁星,可有什么故事讲上一讲?” 这少年公子一落了凡尘,倒领悟了几分趣味,一发不可收起来,眸光促狭地看着阿茶调侃道。 阿茶嘿了一声,“你还真当我是个乐子了不成?” 那少年公子温润一笑,眸光动人,让阿茶更想见见传说中倾国倾城、天人之姿的皇后娘娘了。 阿虎眨着一双水润润的眸子,撒娇道:“闲来无事,公子说个故事助兴一番嘛~” 阿茶瞅着阿虎,宠溺一笑,找到了牛郎织女星给二人指了指,说道:“要说故事吗,到还真有一个,便是牛郎织女了。” 阿虎兴冲冲地望了过去,“哇,它们之间好多繁星啊。” 阿茶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是呀,只是这些繁星挺委屈的,硬是被说成了世人眼中不解风情,极是碍事的星河。” 牛郎织女的故事少年郎耳熟能详,但总觉得从这小丫头嘴里出来,一定是另一番光景,一时心生期待起来。 阿虎常年在谷中,能够听到的话本着实不多,开始好奇,那星河是为何委屈,怎就不解风情了? 阿茶清了清嗓子,开始讲道:“有一句话是这么说得来着,只羡鸳鸯不羡仙......” “嗯?鸳鸯有什么可羡慕的?哪里有做神仙来的好,万年长秋,逍遥又快活。”阿虎觉得这句话好生没有道理。 阿茶摇头晃脑道:“你现在这般说是因为还不知情滋味,说这些话的人,具是体验了何为情,方才这般说,天上仙人是快活,可活得久了也无聊,一天无所事事,谈个恋爱吧,玉皇大帝又不干,他反正娶了个婆娘,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却不想想座下一众仙家是多么寂寞清冷。 人家八仙好歹能凑两桌打骨牌,再不济福禄寿三人还能找月老凑一桌,可你让这孤零零的太白老君怎么办,整天面对着个丹炉就是炼丹、炼丹。 炼完这个炼那个,炼完那个炼这个,顶着一头华发,万年是一个小老头模样,虽仙风道骨,但谁不想年轻,他寂寞不寂寞?枯燥不枯燥?逍遥否?快活否?” 第202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阿虎被阿茶问得有些愣怔,喃喃道:“这么听好像很枯燥、不太逍遥快活。” “相传太上老君炼丹成痴,想来乐在其中也未可说。”少年公子缓缓说着,语气里含着几分清凉,显然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阿茶侧目看向他,“有一定的道理,说得很好,别再说了,专心听就是了。”再说下去,就有砸场子的嫌疑了。 少年公子捂嘴轻咳,眼里透着几分愉悦,“好。” 阿虎因为四皇子一句话,大悟道:“就是说呀,人家太上老君许是就喜欢炼丹呢,就像我师傅一样,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个日头都在炼药,若是她老人家能长寿永驻,想来,也会天天炼药,自得其乐呢。” 阿茶淡定地哼了一声,高人一般说道:“两个不知情滋味的小娃娃,说多了你们也不懂,不与你们多纠缠此处了,我们继续说那牛郎织女的故事。” 二人不再打扰,阿茶又清了清嗓子,“相传我们每日见到的云霞皆是天上的仙女们所织,世人便叫她们织女,她们每日不停歇地织着云霞,生活甚是枯燥,一位织女突然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开始思考活着的意义,这样日复一日的织锦,只是为了得到王母娘娘一句夸赞?” 阿虎忙接话道:“听上去,确实很乏味。” 阿茶很欣赏阿虎的捧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所以,这想法在织女心中生根发芽,这样的念头竟是一日比一日强烈起来,那织女挨不住。终在一日,决心下凡,去体验一下凡间生活,过一过凡人的喜怒哀乐。” “这不是闲的没事干,瞎折腾。”只听熊老二的声音穿了过来,阿茶回头一望,熊老二也支起来窗户,坐在榻上,闲来无事地听故事。 阿茶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二熊叔别急,请听我继续道来。” 见熊老二支了窗户,袁氏兄弟二人也支开窗户,跟着一起凑热闹,后来阿爷和程老大纷纷参与进来。 阿茶长吸一口气,得,还真成了讲乐子的了。 “那织女下了凡间度过了几日,发现自己竟失了法力,如同凡人一般也会饿肚子,织女心下又慌又喜,慌的是自己成了凡人,喜得又是自己可以好好体验一下凡人生活,于是她过了一段凡人生活,并认识了一位农家后生,织女没体验过情为何物,却对那后生情窦初开,这世间,最令人琢磨不透的便是情情爱爱,也最是诱人。 织女心悦于那后生,那后生亦是心系她,二人你来我往顺其自然在一起,成亲生子,有了一双儿女,日子看上去甚是和美。” 阿虎听到这一脸喜滋滋,突然对情爱这个东西好奇起来。 然阿茶深沉一叹,语调含着几分秋凉,“那织女不知,这天底下的浓情会因世间琐事变淡,人心会因外物而变,轰轰烈烈不过一刹那,蜜意消逝不过尔尔瞬间,农夫后生要养家糊口,日复一日的耕种,挺直的脊梁在渐渐弯曲,清俊的容颜日日沧桑起来。 她为了一双儿女吃好穿好,亦是没日没夜的织布挣钱,整日洗洗涮涮下来,一双手哪里还有仙女时的娇嫩,面容更是没了光泽,日益枯黄,那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慢慢变成了油盐酱醋,织女又开始沉思,这样的日子又有何好?” 阿虎眸光迷茫,少年公子抬头仰望着满天星辰,轻声喟叹。 阿茶见气氛一下子低迷起来,轻咳了一声,忙继续说道:“织女一想,这凡间日子与天上没甚差别,乏味中还添了疾苦,不划算。 与其担忧明日不知吃什么果腹、穿什么遮体,不如重回天上过着神仙日子,于是她与牛郎道出了身世,二人嘀咕一番,那织女拿出在天界时用的梭子织起来五彩云锦,意料之中,她被天兵天将察觉,押她回了天宫。” “那牛郎和她的儿女呢?她不要了吗?”阿虎语气里含着几分不忿。 阿茶拍了拍她的头,笑着说道:“织女和牛郎早就计策好了,在织女被抓走之时,牛郎把自家的老牛给杀了,披着牛皮竟然可以飞上天,他把一双儿女放在筐里,担着他们一同飞上了天宫。 王母娘娘看着一家几口,脸色一沉,心里想着好哇,你下个凡间还拖家带口的把人给带上了天,王母娘娘倒想把那牛郎和儿女打下凡间,可拆散人家家庭,显得她好生无情。 王母娘娘百般琢磨之下,想了想,拿着金钗往二人之间画了一道星河,只许她们一年之中相聚一日,以示警戒。 王母娘娘心气顺了,自认为让这一家子得到了惩罚,却不知,织女和牛郎暗自窃喜,因为他们的计策成功了。” 阿虎嗯了一声,疑惑道:“都分开了,怎么就成了呢?” “你自己算算,凡人四五十年的寿命才有多少天,而牛郎织女寿命永驻,相聚之日自然比在凡间还要多久,吃喝不愁,小别胜新婚,那浓情蜜意又渐渐回来,虽然比不得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的朝朝暮暮,可人家也是天宫第二家不是,一家子团聚欢乐时,八仙打牌都不香了,月老牵线都没有劲头,你说织女和牛郎是不是赚了?” 阿虎长哦了一声,恍然道:“所以最后的赢家竟然是这一家四口。”话毕,阿虎摇头感慨道:“可怜了他家的老牛。” 熊老二呔了一声,“合着咱们平日里可怜那牛郎织女都瞎可怜,人家日子美着呢。” 阿茶哈哈一笑,“就是...说呢。” 少年公子微微发了一会呆,随即摇了摇头,果然...... 阿茶拍了拍他,笑着说道:“起风了,回屋睡吧。” 少年微微点头,转身跃窗进了屋,乙丑扶着他进来,嘀咕道:“这小公子可真能编故事。” “你若是有这本事,我便也不用听旁人编了。”少年清冷说道。 乙丑连忙噤声,眼睛四处乱转,开始寻思编个什么有趣的故事。 客栈屋内灯光一盏盏熄灭,听着阿虎均匀呼吸声,阿茶也来了几分睡意,恰在此时,耳边传来极是细微开门、关门之声,似一人从客房出来,悄声下了楼,鬼鬼祟祟的。 阿茶突然来了精神,坐了起来,跟了出去。 她一路跟着那人来到客栈后院,前面的人毫无察觉,阿茶透着月光看这人身影仿佛是那方老板,暗疑这方老板来后院做什么。 后院筑有一小屋,里面亮着昏黄灯光,在这朦胧月色之中,显得几分温馨。 只见方老板脚步匆忙地踩着木阶走向木屋敲了几下门,开门之人竟是那勾人妩媚的老板娘,她媚眼横生,波光流转,柔腻腻、娇嗔嗔着: “你个死鬼,竟让我等了这长时候。”说完,瞪了那方老板一眼,转身回到屋内。 阿茶挑了挑眉头,暗道:老板娘不厚道,不是约好今晚她来的吗? 正吐糟的时候,那方老板粗声说道:“几个小娃娃不好生睡觉,站在楼阁讲故事,熊老二那蠢东西竟然还听得津津有味,一行人都睡得晚,我才来的晚些,你莫要生气。” 阿茶摸了摸鼻子,怎呢?她讲了个故事还耽误别人正事了。 男男女女也无非就是那点子事,阿茶在挣扎着是听墙角呢,还是回头是岸之时,只听空中似有异响,凝神望去,发现空中飞来一身穿黑纱红裙女子,轻声落在了木屋树上,玩弄着一缕秀发,勾着鲜艳红唇,一脸趣味地听墙角。 那女子肤色苍白,在这黑夜之中都泛着莹光,坐在树上妖妖绕绕宛如鬼魅,阿茶瞧得眼珠子转了转,这....... 有一句话说得好,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去他娘的回头是岸!! 第203章 方老板也太不争气了些 鉴于那黑纱红衣女子会武功,阿茶特此绕了一大圈,摸到了木屋另一边的木窗下,竖起耳朵听了下,屋内只剩喘息声,阿茶还寻思着这两人挺磨叽啊,到现在才开始? 她刚这么想,只听老板娘那特有的柔腻声音,娇喘地说道:“死鬼,咱们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还没要够吗?好啦,快起来,莫要误了我的事。” 那方老板似乎不甘,还想云雨一番,却被老板娘娇笑连连地给推开了,只听老板娘哄着他说道:“待你回来,让你吃个够,今夜不行,你也知道月圆...我不成的......” 那方老板叹了口气,闷声说道:“你这可有法子治治?” “若是有法子治,我岂还会过这样的日子了?” 阿茶从老板娘的语气里听出几分伤感之意,虽好奇二人模糊的对话中含着什么蹊跷,可她满脑子都忍不住再想五个字:这就完事了? 方老板也太不争气了些。 阿茶摇了摇头,又听到衣裳窸窣之声,应是里面的人在穿衣裳,那方老板下床走了几步,尾随而来的还有老板娘的脚步声,竟然是冲着阿茶这边走来。 阿茶连忙往一旁的墙边靠了靠,屏住呼吸,减少存在感。 她刚完成一系列的动作,耳畔便传来开窗子的声音,一股暖意瞬间从窗子内散了过来,阿茶还隐隐闻到了熏香的味道,甜甜腻腻。 待老板娘支好木窗,才转身离开,阿茶方喘了口气,这刺激感,简直是不能自拔。 窗子被打了开来,屋内二人说话声就更加真亮了,一阵好似匕首划肉的声音传来,接着便是方老板闷哼之声。 阿茶那双眸在黑夜之中亮的都反光,十分好奇屋内在干什么。 “你这冤家,看得让人心疼,放着都城的好日子不过,偏偏留恋我这是何故,这手心上的疤一道接着一道,真怕哪天你这血流净,一命呜呼了。”老板娘语气心疼地说道,尔后又劝道: “不若听我一句劝,娶个常人家女子,好好待人家,过个正经日子吧,咱们终是有一日是要到了这步的。” “你莫要说这种话,我不爱听。”方老板不悦说道,又转声问道:“还是你厌倦了我,看上了别人?” “好浓的酸味,我看上的人多了,你许吗?” “不许。” “呵呵,你说不许就不许了,行了,这些够用了,快回去歇息吧。” “我想......” “想个屁,快走,我才不要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听着几句对话,阿茶眼珠子一个劲儿转,脑海中绘画出了方老板一步三回头、被吃干抹净后不甘心的小媳妇模样,阿茶回想了一下那方老板魁梧身材,连连摇了摇头,不敢想象。 只听方老板脚步沉重、依依不舍地挪着步子,被老板娘推搡地出了屋。 阿茶寻思着那树上之人也该登场,果然,在老板娘送走方老板半晌后,树上的女子飞身到木屋门前,格格笑道:“真是羡煞人也,阿姊到了这把的年纪,竟还能碰到痴心之人。” “你来作何?”老板娘一改柔和,冷声问道。 “阿姊做什么这么凶,好歹也是十几年的姊妹了。” 二人之间一阵沉默,那老板娘走回屋内坐下,黑纱红衣女子款款走进屋内,“哟,这放了不少的血呢,听着刚才阿姊和那男人的对话,好似变了性子,竟然可着一个人祸害了? 也不知那男人知不知道、姊姊曾是个玉脑枕千人,翻身就杀人的无情之辈?” “他知不知道又何妨,你还想拿这个挟持我不成,你就是把他捉过来、在我面前杀了,你看我可会眨一眼。”老板娘语气冷淡,就差撵人了。 那黑纱红衣女子还来了劲,一拂衣袖,喝道:“好,我这就把人捉来,当着阿姊的面把人给杀了,看看阿姊是否还是那铁石心肠之人。” “你若不嫌费事尽管去,直接在客房杀了便是,我没工夫跟你饶舌。” “哦,忘了,今日是月圆之夜,阿姊确实没有工夫耽搁,那妹妹长话短说,主子要你替他办两件事。” 空气又是一阵沉默,黑纱红衣女子啧了一声,“阿姊这冷淡模样可真叫人伤心,如今真当自己不是暗夜的人了不成?” 听到‘暗夜’二字,阿茶耳朵一动,更上心了几分。 “我和他曾约定好了的,我助他坐上阎罗之位,他便还我自由之身。” “我的好阿姊,你现在不是自由之身吗?在外面这般逍遥快活,瞧得我直眼红。不瞒阿姊,暗夜如今危在旦夕,你觉得,主子还有心情理会你这小女儿家的心态吗? 主子要我给你说,闹得够久了......”黑纱红衣女子声音清淡,话音余味仍在。 守在外面的阿茶十分唾弃这女子口中的主子,不讲道德。 阿茶一个旁观者都唾弃,更何况身处其中的老板娘,只听老板娘语意愤怒,“你们这是在逼我......” “老毒物死了。”黑纱红衣女子打断了对方的话,待对方愣怔之时,轻叹一声,沉重道:“阿姊,我们遇到麻烦了。” 眼见胁迫不成,那黑纱红衣女子打起了感情牌。 阿茶只听老板娘错愕的语气说道:“怎么会?” “那位大人下了死令,让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把他要杀之人杀死,他若不死,便是我们亡,阿姊,你觉得在那大人眼里,你可是自由之身?” 黑纱红衣女子冷冷问着,换来老板娘一片寂静。 “阿姊,暗夜之中除了老毒物内功最高,便是你,若是你都不能刺杀成功,那便是咱们暗夜的劫数了。”黑纱红衣女子声音里含了几分落魄,随即委委屈屈地问道: “阿姊就眼睁睁地看着咱们送命吗?” “别人逃不掉,你却未必。”老板娘冷声说道,这话换来对方一声轻笑:“犹如丧家之犬苟活,又有何意义。” 老板娘沉默不语了片刻,“老毒物是因何而死?” “说来可笑,下面人找到他之时,竟发现他是被自己的毒、毒死的,许是被刺杀者身边有能人高手护着,又或是......” 第204章 女童武功路数奇诡,善用毒,好男色 黑纱红衣女子面色纠结,不确定地说道:“还有一种可能......” 听到这,阿茶耳朵都竖了起来,好奇接下来的话,同为好奇的还有老板娘,却未开口言问,那黑纱红衣女子略有幽怨地看着她,慢慢道来: “按理说,这个猜测有几分玄乎,却也不无可能,前几日我们接了一活,顾主是位西市卖皮货的商人,找我们刺杀一猎户,如他所述,那猎户是一位老汉带着一中年男子、两名小生和一名女童,本是很平常一家人,却让暗夜折了十二生肖中的后六名。”黑纱红衣女子说到此处,语气厚重起来。 老板娘轻呼一口气,诧异道:“十二生肖竟然弱到至此?” “确实不如老的一批,可也算是高手中的末流,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栽在了普通猎户之手,那六人被押进了地牢,主子派人冒险探来消息,对于那老汉一家知之甚少,只知其中的女童武功路数奇诡,善用毒,好男色。” 这话听的阿茶一脑子问号,什么叫好男色?有? 老板娘听得一声笑,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小童,现在的孩子都这么精怪了? “阿姊笑什么?” “笑妹妹这瞎话编得一套一套的,六个刺客竟然抵不过一个孩童,她便是武功路数再高,内功总是有限的....嗯?难不成你觉得她一个孩子用毒比老毒物还厉害不成?” 老板娘语气里多少含着几分讥讽,显然觉得这种想法荒谬之极。 “阿姊不信、我亦是没得法子,但是有讯来报,那猎户一家协同几位行商结伴而行,目的地就是辽国,途经的路恰恰好好就是老毒物埋伏的地方,阿姊又不是不知,老毒物一辈子醉心毒术,从未失过手,更是自负这天底下谁也不能比他更善毒。 那女童用毒在他看来不过是雕虫小技、班门弄斧,碰到了,必然要教训一番。 一直不得老毒物讯号,我便派人去打探,前去之人只发现了打斗痕迹、血迹,却未发现任何尸身,顺着印迹行至几里外,方才找到老毒物的尸身,也就是说老毒物不仅失手,还未毒死一人,说出这样的结果,阿姊可会信?” “这......” “这事太过古怪,打斗现场还发现小童足迹,诸多蹊跷之处,难免会把矛头指向那女童了。”黑纱红衣女子淡淡说道。 在外面的阿茶摸了摸下巴,暗道:“这暗夜里的人,倒是有几分聪明。” “十二生肖折在了一位女童手里,就已经让那位大人对我们的能力起了质疑,如今连老毒物都折在途中,阿姊,暗夜岌岌可危了,那位大人的脾性你亦是知道,我们若是无用,便是死路一条。”黑纱红衣女子在屋内踱着步子,悠悠说道。 老板娘似是在沉思,沉默许久方才说道:“你们要刺杀的人是何身份。” “主子说,你若是应了,方可知道。” 又是一片寂静,“好,这是我为你们办的最后一件事,从此之后莫要再来纠缠,否则,别怪我无情。” “好阿姊,渡了这难关,主子自然会还你逍遥快活的日子。”黑纱红衣女子声音雀跃地哄道,换来老板娘冷面对待,“快说吧,我拖不得了。” “唉,阿姊这身功法虽厉害至极,却也让人头疼万分,不然当年我便也跟你学了。” “你如今怎变得这般唠叨,老了不成?” “阿姊真讨厌,许久不见,人家想你不是,话多了点也是情有可原....好啦,不多话便是,那大人所要刺杀之人便是当今四皇子。 他此次去辽国,表面是去看望病重的清阳长公主,实则是探测辽国内斗之乱是否属实,因他年纪小又不会武功,不会引起辽国皇室过多猜疑,圣上便派了他前去。 大人意思是,既然都已经去了,那就不要再回来了......” 黑纱红衣女子说完,容对方思了片刻,才道:“去辽国的路不过那么两条,这四皇子行踪再是好找不过,想来阿姊出手,那四皇子是活不成的。主子还有一事交代,杀了那猎户一家。” “暗夜是越发有出息了。”老板娘讥笑连连。 “不是我们不讲规矩,非盯着他们不放,谁让这事闹到了大人眼里,若是不除这猎户一家,那位大人便会一直质疑暗夜。”黑纱红衣女子语气认真严肃道。 “我知道了,你可有那猎户一家的画像?” “不曾有,还未问出,便有人进了地牢审讯,我们的人只好撤了,不过打斗现场还发现有趣的东西,虎爪印迹,在都城从未听说有哪个皇子养过老虎,想来是那猎户一家会驯兽一术......”黑纱红衣女子又是不大确定,“那么大一只老虎,找起来应该难不倒阿姊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 “真是心狠。” “滚。” 被下了逐客令,黑纱红衣女子不甚在意格格娇笑,开了门,飞身出了客栈。 屋内传来一阵急促之声,似是老板娘所发,阿茶悄悄探出看了一眼,只见老板娘伏在地上,一副痛苦不堪模样,虚弱至极。 阿茶收了身子,望着飞走的黑纱红衣女子,眸光一冷,先解决了这个,再来解决这个。 阿茶飞身追了过去,她跟到林间便没有再隐藏踪迹的意思,那黑纱红衣女子登时察觉,停在树梢,厉声喝道:“谁?” 阿茶轻身一跃,便飞向她身畔。 那黑纱红衣女子也知来者不善,自是不会干巴巴等着人袭来,二人于黑暗之中对了两招。 黑纱红衣女子察觉对方身高不对,心下一惊,“是你?” 阿茶学着老毒物桀桀一笑,说道:“丫头认错了,我可是你老毒物爷爷,怎么,只是换了个皮囊,你竟认不出来了?” “少给我在那装神弄鬼,我不去找你,你倒是送上门来了,我许久没有喝童男童女的血了,今日正好拿你解馋。” 第205章 小人从不讲武德 阿茶呵了一声,不服输道:“我也许久没喝老女人的血了,今日非得吸干了你不可。”用嘴说,谁不会? 二人说话间又是对了几招,阿茶发现对方于擒拿一术很是精通,跟个泥鳅似的,甚是滑手,当即抽出匕首划了过去,那黑纱红衣女子中了两刀退了开来,隔空便劈来一掌,阿茶亦是劈出一掌与对方来了个硬碰硬。 老毒物几十年内功何等积厚,黑纱红衣女子承不住,吐血直直地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挣扎不起。 黑纱红衣女子不敢置信,一个小童内力竟然如此浑厚,诧异道:“你...你怎会.......” 这林间漆黑一片,若不是内力深厚,绝看不清眼前场景,阿茶慢步踱到黑纱红衣女子身侧,阴恻恻地说道:“你说我该从哪里下嘴是好?” 阿茶一面说着一面蹲下身来,手里匕首在女子身上慢慢滑过,直至划到女子纤长脖颈处,语意愉悦:“就这里好了。” 话落,杀意浮现,黑纱红衣女子急中生智,运气于掌往地上一拍,人直直地拖出许远,阿茶脚点地面,借力跟上,手指紧紧捏住对方颈中穴位,黑衣女子只觉内力在经脉之中徒断,一时使不出来。 望着软趴趴的黑衣女子,阿茶总觉得赶紧下手微妙,也不再多舌,举起手中匕首就要刺下去时,月光透着树枝斑驳地照了进来,洒在女子白皙光滑的面容,只见女子双眼空洞,面目平静宛如死人,而她体内传来咯咯响声,阿茶都怀疑这货莫不是要变身? 奇异一幕浮现,不过眨眼间,女子缩成一个十分奇怪模样从阿茶手中挣脱,逃窜出去。 阿茶手中匕首落空,惊愣在当场,着实没想到,世间还有此等牛人。 收起心绪,追了出去,手中匕首就跟飞刀似的甩出,只听对方闷哼一声,稍微踉跄了一下,很快恢复过来,隐入林中。 一片漆黑之中,阿茶闭目凝神于耳,感受周围波动,待察觉女人方位蹿了过去,抽出弯刀又甩了出去,准头甚好。 然对方血厚,中了一刀还能如脱兔一般,逃窜极快。 阿茶捡起弯刀紧紧纠缠,甩了那女人八九刀,也不见女子停下来,阿茶心中钦佩万分,这女人皮是真厚,就在要捉住她之时,又传来咯咯声响,女子又得以变形逃脱。 阿茶长吐一口气,想起老板娘那句话来,果然很难捉。 二人你追我赶,不过盏茶的功夫,便来至一处悬崖峭壁,阿茶眼睁睁看人跳入崖底无了踪影。 若是今日只是她一人,定然要追她天涯海角,然客栈还有家人,阿茶不得不后退,施展轻功回了客栈,来到老板娘所在木屋。 那木屋门依旧四敞着,阿茶一步步走进屋内,见老板娘神色空洞躺在毛毡之上,一脸无欲无求的模样。 室内虽然燃着炭,却冷的如冰窖,阿茶关上门,走至老板娘身侧,手握弯刀,放在她脖颈之处。 老板娘抬着一双妩媚眸子望着她,笑了,又如白日一般,柔腻腻地说道:“白日里还喜欢我喜欢的紧,怎么到了夜里就变心了。”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奈何我不想做鬼呀。”阿茶亦是变了脸,笑嘻嘻说道。 “冤家,小小年纪又好男色、又好女色,你倒是风流的很。”老板娘眸中水光四溢,在油灯昏黄之下,好是娇媚,也难怪方老板月月来放血一波了。 阿茶轻叹一声,手指轻抚着老板娘细腻面颊,用着世间最是轻柔地声音说道:“老板娘,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那老板娘嘴角勾着一抹笑,似乎因为这句话极是欢喜。 阿茶眼含哀伤地看着她,淡淡说道:“望你下辈子不再是苦命之人......” 她用着柔情的目光看着人,嘴里说着极冷的话。 就在阿茶握着弯刀的手用力时,老板娘抓住刀刃,骂骂咧咧道:“你这小娃娃可真是心黑,我们来做笔交易如何?” 阿茶砸吧了下嘴,情绪都酝酿到这了,一时有些收不住,“什么交易?” “你放了我,我告诉你暗夜的巢穴所在之处。”老板娘缓缓坐起身来,只是这么一个简单动作,都仿佛花了大力气一般。 “老板娘,你看上去好弱啊。”阿茶笑道。 老板娘横了她一眼,“月圆之夜是我最虚弱的时候,不然、岂会躺在这里任你宰割。” 阿茶哦了一声,回归正题,“暗夜位置有什么好知道的,刚才听你和那女人对话,满组织里就只有你厉害一点了吧?我今日把你解决了,下一个来杀我的便是那女子口中的主子了吧?我把他一杀,不就成了。” “好狠的心。”老板娘幽怨吐出几字,又道:“那阎罗是不会亲自来杀你的,他武功并不高,厉害的是脑子。” 阿茶轻挑眉头,大概理解了,愿闻其详地看着老板娘,等她继续说下去。 “阎罗若是不死,你便是杀了我,依旧如芒在背,被他盯上的人,我从未看过有谁能够活下来,与其时刻防着人,还不如找到他、一解了之,不是吗?” “老板娘好个花言巧语,真当我是孩子好哄骗不成,我看你不过是拖延时辰,待身体恢复了、好解决了我。”阿茶说完,啧啧摇头,握着弯刀要继续杀人。 老板娘双指捏着刀刃,竟有几分力气。 阿茶挑了挑眉,只听老板娘说道:“你个冤家再听我说两句。” “你说。” “我让你放过我,不是让你毫发无伤的放了我,我身体与人不同,心在右处,你用匕首插入我身体左处,我便龟息诈死。 这样一来,我既能金蝉脱壳,不受制于人,你又能得知暗夜所在位置何乐而不为。你不必担心我使诈,受此重伤我不好好找个地方将养,还真会替暗夜卖命不成。 更何况,我亦是很喜欢你,怎舍得杀了你。”说完,老板娘含情脉脉地看着阿茶。 阿茶承了老板娘的深情,反问道:“你怎这般笃定我没有杀了刚才那女人?” 老板娘撩了撩阿茶的衣襟,笑道:“我又不瞎。” 阿茶挑了下眉,“好吧,那你说暗夜所在位置。” “都城有一河渠是通入南边的大安坊,地下城有一密道亦可通向大安坊,于是暗夜巢穴便安置在此处,即方便他们神出鬼没与地下城,亦可逃遁出城。”老板娘语气一顿,见阿茶听得认真,又道: “你只需站在大安坊最高处,寻找那四通八达的几处院子,便可看出蹊跷,暗夜一直自称鬼祟,只有夜晚出现在地下城,白日里都是龟缩在那的。” 阿茶望着老板娘,又好奇问道:“那女人口中的大人是谁?” 老板娘勾唇一笑,“小孩子家家竟如此重的好奇心,我不知道,只知这人本事通天,心肠极硬,是暗夜真正的主子,几十年来,暗夜阎罗换了不知多少人,无论武功多高,只要那位大人想,没有一个阎罗能留下全尸。” 老板娘说完,似乎怕阿茶不信,又道:“我若是知道他的身份,怎会从暗夜脱离出来。” 阿茶极是认同这话,点了点头,对老板娘嘻嘻笑道:“老板娘可听过一句话?” “什么?” “小人从不讲武德。”阿茶咧嘴森森笑着,“来吧,老板娘你说,是想怎么个死法?” 第206章 老板娘,我来了 阿茶森森笑意,并未让老板娘有半分恐惧,只是横了她一眼,嗔道:“那你便杀吧。” 话落,二人神色均是一变,凌厉对招,只见老板娘弯指如钩凌空挥过来,内劲阴冷,阿茶侧身避开凌空劈了一掌过去,一个坐地不起,一个围着人劈了几道掌力,室内瞬间一片狼藉。 “好了,差不多了。”老板娘收起招式,运功调息一番。 阿茶望着墙壁上道道爪痕,咋舌说道:“老板娘,你这武功路数过于阴毒了些。” 老板娘沉默不语。 “不对啊,老板娘你虚弱的时候都这么厉害,不虚得厉害成什么样,我觉得,我还是杀了你为妙。”阿茶一本正经地看着老板娘说道。 那认真模样让老板娘眼神闪动,无奈道:“临死反扑,谁没有几分劲力。” 阿茶蹲下身子来,单手支颐看着老板娘,懒洋洋道:“老板娘有没有想过,万一那女人认为我太厉害,你定然是死在了我的手里,懒得来看你,岂不是白挨这一刀?” “我好歹也算是暗夜之中数一数二的高手,他们难免会心存侥幸,遣人来查探。”老板娘语气里含着几分自负,人更加耀眼了几分。 “那你这金蝉脱壳可别弄砸了,万一你那个妹妹给你来个姊妹情深,把你带回暗夜入土为安,不就玩完了?”阿茶眉眼弯弯地说着,一想那画面,简直开心不已。 老板娘没好气瞥了她一眼,“不会,她巴不得我死得更惨一些,说不得我被埋了她都要挖出来,好让暴尸荒野。” “嗯...你家店小二也是个麻烦,万一真给你埋了,你能把自己给挖出来不?我明天一早可就走人了。”阿茶好心提醒道。 “你小小年纪,怎如此聒噪。”老板娘硬是阿茶说得心慌起来。 阿茶嘻嘻一笑,“这不是替你多想想吗,做事总要周密一些,再说了,人家都没要你命,还为你这般着想,你倒是嫌弃起来,让人好个伤心。” “你要不要把嘴咧得更大一些,让我看得更明白一些。” “唉,我这心肠可真是太好了。”阿茶一面夸着自己一面伸手扒老板娘的衣裳。 这一举动把老板娘弄得很是迷茫。 “嘿嘿,老板娘我一个女娃娃能对你做什么呢?别紧张,咱这小门小户,有件衣裳那是很不容易的,冬天的夹袄也就两身,染了血我还怎么穿,先用你衣裳罩一罩,完事还你。” 老板娘一时无言以对,任由眼前的小人儿把身上的衣裙给扒了下来。 阿茶给自己罩了严严实实,悲壮地说道:“老板娘,我来了。” 老板娘闭上眼,扬着头颅,纤长的脖颈极是好看,决然地等着对方刺刀。 然她等了半天,竟未等到对方动作,老板娘慢慢睁开眼睛,只见阿茶静静地看向她,老板娘不解地看着对方,疑惑为何还不动手? “老板娘,你不会让我后悔吧?”阿茶声音凉凉地问着,眼神没有半点玩笑神色。 老板娘一愣,知道、这回真得是生死一瞬间了。 望着小童水润润的眸子,那般灵动好看,也不知这易容之下的面容是何等粉嫩可爱,让她不禁陷入了回忆,忆起了自己的儿时。 阿茶望着老板娘逐渐空洞的神色,听她慢慢言说:“我曾也有父母、兄长、阿爷、阿奶,只是一场山洪,全家只活下来我一人。那时,我年岁似乎也就你这般大,却没有你这样的本事,手无缚鸡之力,没钱、没家,只得当个要饭的叫花子。 我人小力气不大,因为一个饼子,往往与其他叫花子们挣得头破血流,最后我有了一个认知,便是到手的东西要立即往嘴里塞。 我那时可以三两口吃下一个饼子,边挨着打边吃竟也不觉得痛了,我还曾吞过铜钱,挨完打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那几枚铜钱呕出来,这样就不会被别人抢了去。 日子就那么浑浑噩噩的过着,一天镇子上来了名男子,他身姿威武挺拔,与镇子里的人很是不一样,他走到我面前,扔了一块银锭,我想也不想捡起来吞到了肚子里,那些叫花们贪婪阴狠的目光,现在回想起来还会让人战栗。 他们因为一块银锭,起了杀念,几人合伙把我拉倒无人深巷、欲其行凶,就在他们举起石头要砸下来时,我突然发了狠,那一刻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于是,我突然觉得身体有用不完的力气,扑向那举石之人,在他的脖颈处狠狠地咬了下去。 你可知道,那种血流涓涓地往嘴里蔓延的滋味,人饿了,连血的腥臭味都是香的。”老板娘双眼悲凉万分地看着阿茶。 “许是我过于凶狠,吸血时的样子太骇人,其余人被吓得纷纷逃离,在我从深巷走出来,那个给我银锭的男子又出现在面前,问我,可想吃饱饭。”老板娘嘴角浮出一丝冷笑,缓缓闭上双目。 “我有时候在想,若是可以回到过去,我会把那块银锭扔给那些叫花子,依旧当一个小要饭的,虽然苦了一些,至少干净。” 阿茶望着老板娘眼角滑下来的清泪,毫无征兆地刺了她一刀,淡淡说道:“睡吧。” 老板娘勾了一抹笑,渐渐无了生息,仿佛真得死去了一般。 阿茶把衣服披在老板娘身上,默默退出了木屋,隐入黑暗之中,等待暗夜的人前来。 这一等,也不知等了多久,倦意渐渐席卷而来之时,才有两名黑衣男子鬼鬼祟祟地摸入木屋内,发现人早已被杀死,二人面色一凛,生怕杀人者还在,迅速出了木屋,逃窜。 阿茶悄悄走出来,看来,老板娘的计策是成功了一半。 她疾步回到了客栈,轻身一跃跳到了二楼檐下,悄声地撬开四皇子木窗,跳了进去。 借着淡淡月光,阿茶摸到了罗汉榻旁,闻着乙丑均匀呼吸声,直接给人敲晕,随即拍了拍乙丑,见人是真得晕了过去,方才转身,寒光闪动,一柄剑就刺了过来。 第207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人生、难呐 阿茶轻轻捏住剑刃,使对方不能前进分毫,小声说道:“是我呀。” 四皇子一愣,收起了剑。 阿茶从腰间拿出火折点了一根蜡烛,眼前亮起一片昏黄,四皇子静静看了阿茶好是一会,方才轻吐一口长气,还剑入鞘。 阿茶边往室内床边走边小声说道:“我与你说些正事。” 四皇子跟了过来,缓缓坐在床畔,愿闻其详地看着阿茶。 阿茶则是搬来个小圆凳坐在他一侧,贼兮兮道:“我刚才去老板娘那溜达了一圈,一不小心就听到了点事情。” “你夜半三更去她那做什么?”四皇子倒不好奇她听了什么,更关注的是,为何要去老板娘那。 阿茶一阵哑然,轻咳了一声,笑着说道:“这不是睡不着,听到客栈有人鬼鬼祟祟开门出去,好奇一二,出去看了眼,结果发现是方老板,你说咱们也不熟悉这方老板是好人还是坏人,这般鬼祟,我又要护你周全,自然要把周围人都摸清了不是?” 四皇子静静地看着阿茶,淡淡说道:“那老板娘言语虽然轻浮,却犹如蜻蜓点水,浮游而过,未必入了心,可她和那方老板言行举止又不甚相同,一瞥一动,都是实打实的,想来,这两人之间是有点情谊在的。” 阿茶神色意外地看着四皇子,夸赞道:“观察入微,让人钦佩。” 四皇子面无一丝得意之色,相反皱眉看着阿茶,“他夜半时分去老板娘那处,想来是要......”四皇子语气一顿,竟有几分难以启齿,语含说教: “你年纪甚小,这等污浊之事,还是少听些为妙。” “污浊?嗯?也没听到什么,我跟在远处时,就见一身穿黑纱红衣女子悄悄飞到屋外树梢之上,看着蹊跷,我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摸到老板娘所住木屋的窗沿下,都没听到什么,那方老板就走了。”阿茶故作天真烂漫地说道。 四皇子轻挑眉头,虽不语,可眸子里的情绪还是被阿茶捕捉到了,一定是在吐槽那方老板。 四皇子稍愣一下,随即回过神来,静静等待下文。 阿茶便把黑纱红衣女子与老板娘的对话和后来与老板娘的交易大致讲了一遍。 她这边讲完,四皇子陷入沉思。 阿茶慢慢分析着,“那女子口中的大人想来是朝中人,此人心思狠毒,我虽然猜不出是谁来,还是提醒你一声,这次行程,恐要多生波折。” 四皇子微微点头,对阿茶一笑,说道:“就还只有这些吗?” 阿茶不得不佩服对方心思缜密,咧嘴一笑,脸上的泥扑簌簌地往下掉,气氛一时有些凝固,四皇子想笑不敢笑,面上忍俊不禁,眼里一片笑意,竟比这烛火还耀人。 阿茶正襟危坐,板脸说道:“我想和你也做个交易。” 四皇子一挑眉头看着阿茶,有几分好奇。 “我想管你要个人。” “凌风?”四皇子猜测道。 阿茶眸光一亮,好是欣赏地看着四皇子,这人聪明就是讨人喜欢,对四皇子点了点头,“对。” 四皇子垂眸沉思了片刻,淡淡说道:“你想带着他一同前去探暗夜老巢?这般做可有把握?” “老板娘说暗夜的阎罗武功并不高,应该是为人奸诈一些,若是老天眷顾几分运道,备不住能捉他正着。 便是捉不住他,把暗夜老巢闹个天翻地覆应是没问题的。只要捉到里面头目,你这边想探出些关于那位大人的线索,或许能容易一些。”阿茶顿了下语气,又道: “不管怎么说,闹大了,官府之人就能插手探查,他们这些鬼祟便见了光,总比你现在抹黑过河来的好吧。” 阿茶目的很明确,能捉到暗夜里的阎罗自是好的,捉不到,也要把这个组织搅和的天翻地覆,彻底湮灭。 让暗夜成为那位大人的弃子,树倒猢狲散,暗夜便不足为惧了。 四皇子也一瞬间明白其中道理,点头答应,“好,待辽国之行完事,便让凌风随你一同前去。”话甫,四皇子望了眼罗汉榻上的乙丑,“乙丑武功其实也......” 想想阿茶进屋,乙丑连发觉都未曾发觉,嘴里的话便说不出来了,倒是看着阿茶的目光深邃了几分。 阿茶知四皇子意思,连连摇头,直言道:“我不大喜欢他,还是不要他了。” “哦。”四皇子随口应道,随即反问道:“所以,你喜欢凌风。”在先前几次,他都发现,阿茶对凌风颇有好感。 阿茶嘿嘿一笑,又叹了口气,伤感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人生、难呐。” 看着眼前小童造作模样,四皇子浅笑摇头。 一番演绎,阿茶困意上来,打了个哈欠,一边站起身,一边对四皇子说道:“得了,我回去睡了。对了,公子演得十分入戏,不妨更放开一些,越是不像你自己,才越安全,咱们一路欢欢快快去辽国岂不是更好。” 四皇子轻声一笑,起身相送。 二人走到月光畔,阿茶歪头对少年说道:“只要我在,定会全力护着你们的。” 听着‘你们’二字,四皇子笑容更胜了几分,点头表示知道了。 阿茶边开窗子边嘀咕道:“都是抹了粉的,为何我笑就掉泥?”气煞人也。 四皇子目送着人全程离开,倦意全无,站在窗边垂眸沉思起来。 而阿茶就不同了,回了客房,躺在床上倒头就睡,抱着阿虎这个小美人,睡得那叫一个香。 翌日清晨,树上麻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一声嚎叫突兀传来,惊得麻雀纷纷飞走。 阿茶支开窗户,看向声音来源的方向,正是老板娘的木屋所在。 不过一会,客栈小二跌跌撞撞跑过来,惊恐喊道:“老板娘被杀了、老板娘被杀了。” 一众人全部支开窗子,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此时的小二跌坐在地上,失措不已,嘴里重复地念叨着:“老板娘死了.....” 第208章 二熊叔这张嘴啊 在众人都是惊愣之中,方老板已经冲下楼,向小二跑过去,拽着他的衣襟,怒声问道:“你说什么?” “老板娘...老板娘......”店小二本来就惶恐不已,被方老板吃人的眼神这么一吓,更是魂不附体,有些痴愣起来。 方老板放开他,疾步跑向木屋,因心急,脚步一个磕绊,摔在地上,又迅速起来,踉跄疾走。 众人都纷纷下楼,出了客栈,面面相觑地跟了过去,一行人到了木屋正想进去瞧个究竟,只听方老板怒喝道:“都别进来。” 众人均是不知所措地站在门外踌躇不前。 “这...出了人命,可要报官?”一行商犹豫说道。 与他要好的行商紧蹙眉头说道:“老板娘本就是江湖人士,说不得外面有什么仇家,如今被杀,报了官又能如何,那凶手早就跑了。” 这位行商之所以这么说,是想省去麻烦,想尽快赶路去辽国,若是报官,住在客栈的便都是嫌疑人,一时半会脱不开身。 “可......”最先说话的行商纠结起来。 “看目前情形,这方老哥似乎与老板娘关系十分熟稔,不知该如何是好。”另一位行商参与了进来。 三人一时为难起来,其中一位行商望向阿茶这边等人,对程老大说道:“程老哥,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程老大微皱眉头,听着方老板恸哭之声竟生出几分辛酸之感,正言道:“方老哥似乎与老板娘关系极为不错,大家不若等他情绪平稳下来,看他是何意思,咱们现在如何商议,也是无用。” 众人一听,倒是有几分道理,不再多言,而是站在外面略有焦灼地等待。 熊老二唉声叹气,嘀咕道:“这一路怎生这般倒霉。” 阿茶轻咳了咳,附和道:“可不是,喝水都塞牙。” 熊老二仿佛一下子找到了知音,让阿茶与他一同坐在长条凳上,静等方老板恢复情绪。 那方老板哭声渐没,却一直不出来,与他同行商人走到木门边,只见他抱着老板娘,一副痴呆模样,无奈摇头,走回来嘀咕道:“方老哥和那老板娘关系怕是不一般。” 其中一位行商眼睛转了转,说道:“估摸二人之间是有点......” 那几位行商越说声音越小,但眉眼之间都流露出十分明显的意思。 一行人又等了半个时辰,方老板才抱着老板娘出了屋,只见方老板面容哀痛,对众人说道:“我知你们怕被耽搁,她与常人不同,一定不愿落到仵作之手,你们都走吧,此去辽国,我便不与同行了。” 在场许多人都松了口气,程老大稍作一叹,问道:“不知方老哥接下的打算,可需我们帮你把人入土为安?” 这话一落,阿茶眉头跳了跳,对老板娘表示默哀。 老天不留人,她也没辙。 却见方老板神情呆滞地摇摇头,抱着老板娘缓步离去。 众人都不知,方老板这是何意。 阿茶耳尖,听到方老板极其细微的声音,喃道:“蝉儿,我带你回家成亲,在那边不至于成为鬼魂野鬼,你走的慢一些,等等我。” 阿茶望着方老板的方向离去,感动亦是有的,但最后一句话,有点惊悚,别是要殉情吧? 到时候老板娘醒来,发现自己不但躺在棺材里,身边还躺着个死人老相好,这多...... 太过精彩,阿茶都不好意思继续想了。 方老板带着老板娘离去,客栈小二们也纷纷收拾行囊逃散,昨日还有几分人气的客栈瞬间荒凉起来。 众人摇头感叹,驾着马车继续北行。 阿茶悄然离队,去追那方老板,弹了一颗石子在那方老板身上,方老板活死人一般地看着石子,只见上边抱着一张纸条,不由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人未死,远都城。 阿茶归队时,众人都渐渐走出老板娘离去的阴霾,罗家二哥却还趴在木窗神色黯然地望着山野。 阿虎骑在胖虎身上,好心问道:“罗二哥,你还为那老板娘难过呢。” 罗二哥擦了擦水润润的眼睛,感叹道:“自古红颜多薄命,花落成泥碾做尘。” 阿虎眨了眨眼睛,张口无言,肚子里的墨水有限,不知如何作答。 阿茶嘴角一抽,面无表情。 只听罗家二哥继续感慨着:“我将来要娶的女子想来也是老板娘这等倾城人物,我一定待她如珠如宝。” 阿茶无情说道:“那这美人的命是真薄啊。” 阿虎格格直乐。 罗二哥心中那点子伤春悲秋、诗情画意瞬间消散干净,愤懑地关上车窗,表示他的怒意。 阿茶不理会自家二哥,亲的,不用哄,一会就好了。 一众人行行走走了几日,畅通无阻,熊老二纳罕道:“这几日路上顺得我都不敢信,总觉得是在做梦。” 程老大大喝道:“快闭上你那乌鸦嘴。” 熊老二立马噤声。 然话一出来,老天爷立马给安排。 只见山路上躺着诸多黑衣死尸,阿茶、阿虎和四皇子一同前去查看。 这些黑衣人服装统一,衣襟内侧绣着团团青色火焰,犹如鬼火,阿茶想起当初客栈从刺客身上扒下来的衣服,似乎也有这个标志,不由说道:“应是暗夜。” 四皇子眸光一深,低吟道:“应是遇到凌风他们。” 阿茶点头赞同此话。 这边查看尸体,半山腰那边也跑下来一群山匪,一群手握大刀的汉子们簇拥着一位单眼戴罩的‘独眼龙’前行,那独眼龙身边跟着一位身材矮小瘦子,边走边道: “老大,那群黑衣人都死了,这山头又是咱们的了,这会正有一对人马路过,咱们今日非要威风一把,一扫晦气。” 那独眼汉子凶巴巴道:“他奶奶的,在山上憋得老子都快疯了,今日说什么也要痛快的劫一场,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让那些有钱人瞧瞧咱们的厉害。” 众位汉子纷纷附和,士气登时高畅,待离山路近了,那矮子弯腰眯眼瞧了瞧,激动道:“老大,他们果然因为黑衣尸体都停留下来。” “好,弟兄们,是咱们显显真本事的时候了,都给我冲啊。” “冲啊~” 阿茶耳朵尖,早就听到林间异响,抬眸望了过去,“二熊叔这张嘴啊~”也没好到哪里去嘛。 第209章 不是要打劫吗?怎么跑了? 打了一路的架,对阿茶来说,其实也挺累的,但送上门了,那就...... 阿茶都开始拔剑准备上了,只见那一群提刀大汉踏着烟尘滑行了段距离,齐齐停下,为首的独眼汉子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手一挥、大喊道:“撤。”他身后的那群山匪掉头就跑。 那叫一个嘎嘣利落脆。 这一番举动看得阿虎都懵逼,问道:“不是要打劫吗?”怎么跑了? 那山匪的心理阿虎自是不能体会,她不觉得带只老虎是件很稀罕的事。可劫匪们活了大半辈子,从未见过听话的老虎,老虎都要乖乖听话,更何况是人了,不跑、送死吗? 阿茶稍微活动了下筋骨,凝视着山匪们的背影,对阿虎和四皇子说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太不把我们当回事了,走,捉他们去。”说完,对着胖虎喊道:“大虎子,上。” 胖虎嗷呜一声,直接从阿茶等人头顶越了过去,三步两窜就奔到了劫匪们的前面,在胖虎帅气地急转弯下,劫匪们哇哇大叫地又掉头跑了回来,阿茶一把弯刀甩了个圈,吓得那些劫匪们蹲地嚎叫,大喊救命。 场面一时热闹极了。 平日里他们让别人怎么蹲着,今日他们就怎么蹲着,二十几个恶汉挤在一处,竟然显得十分弱小、无助,真真是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阿虎一副小人得势的样子,对着众劫匪说道:“太占地了,继续往里挤。” 阿茶自打内力增进后,嗅觉就提升了不少,她并未从这群山匪身上闻到血腥味,心里便有了些许成算。 那群山匪被胖虎吓得魂飞魄散,慌乱一会方才知道求饶,“各位大侠,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今日多有得罪,还望大侠们大人有大量,放过咱们。” 说话的就是山匪中的老大,独眼龙,他似乎也看出这里面是阿茶做主,对阿茶各种拱手作揖、行大礼。 阿茶冷笑一声,神色倨傲地看着他,问道:“你们打劫的时候,会因为两句求饶话就放过到嘴边的肥肉?” 那独眼龙神色一顿,眼睛转了两下,立即明白话里的意思,激动道:“大侠缺什么?只要咱们有全都给大侠双手奉上。” “嗯~这就很上道了,不瞒你说,咱们这一行人才不是什么行商呢,我们啊就是在山上打劫不到人,特此乔装打扮引你们上钩的,你们也是真争气。” 阿茶说完这话,从独眼龙的眼神中看到了追悔莫及的神色,不由莞尔一笑。 她就喜欢看对方这种肠子悔青了后揪心的模样。 “大家都是道上的,我要什么,你自己应该清楚。”阿茶前一刻还笑嘻嘻,后一刻就翻脸无情地看着对方,恐吓道:“我这把流星弯月刀可是喝过血的。” 那独眼龙以及身后挨着近的劫匪们均是心头一颤,倒不是因为一个小童的话多有震慑力,而是那老虎走过来,开始一一嗅他们。 阿茶望向捣乱的胖虎,敲了敲它的虎头。 袁老二与自家大哥嘀咕道:“哥,咱这把刀名是流星弯月刀?”他见识少,不由好奇。 袁老大轻咳了一声,“可能江湖中人都这么叫。” 袁氏兄弟二人讨论刀,独眼龙这边和阿茶商量道:“大侠,您不妨说出个数来,咱们兄弟看看有没有,若是拿不出,也好事先商议,省得您觉得我们是在糊弄您。” “你这就心存侥幸了,我管你们能拿出多少,反正少了,我不依。奉劝一句,你们最好把寨子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否则...拿命相抵。”阿茶冷酷无情道。 那独眼汉一听这话,面上好是凄惨无助,哀求道:“大侠行行好,马上就冬日了,全部拿出来,咱们兄弟不就活不成了。” “你认为你们现在就能活得成了?”阿茶玩弄着手指,轻飘飘地说着。 那独眼汉心尖一颤,眼睛又是一转,试探道:“那大侠是跟我们去寨子里取还是......” 阿茶斜了他一眼,冷笑一声,“你还挺有心眼。”话落,青光闪动,那独眼龙还未反应过来,臂膀就被削掉一块肉来,伤口露出森森白骨,血水涓涓流淌出来,疼得独眼汉躺在地上直打滚。 这一举动吓得山匪们瑟缩不已,有些承受能力差的直接喊叫起来,好像被削肉的人是他。 阿茶缓缓站起身来,剑尖指了几名顺眼的,命道:“你们几个回寨子拿东西,拿得少了我就卸了你们每人一条腿。”这句话,阿茶运了内力,声音分外宏亮,震得那几个山匪心头一凛,腿脚发软。 “一个时辰,钱、兵器、金银首饰和女人,一样都不能少。” 那几个山匪连连答应,连滚带爬的离开了。 “休要耍心眼,你们几个若敢逃,我这老虎可不是吃素的。”阿茶声音尾随而至,彻底打消了那几名山匪逃跑的念头。 一行人便在山脚下等了一个时辰,只见山路缓缓驾来两辆马车,上面装得是满满当当,那几名劫匪满脸讨好的把车停到车队后面,让阿茶查看。 四皇子对车上的几十把纯钢刀十分感兴趣,抽出一柄刀左右端详了下,诧异道:“竟是军制......” 阿茶听后亦是诧异万分,看向那几个劫匪,钦佩地说道:“你们很厉害吗,连这东西都能弄到?看来寨内有不少钱啊。” 那山匪一听,身子一抖,连忙解释道:“大侠误会了,这都是几名兵匪悄悄运来,贱卖给咱们的,大侠有所不知,咱们这几座山头的山匪,基本都从他那买了兵器。” 阿茶随意拿起一把大刀,掂量了一下,分量确实比寻常刀更沉上一些,状似随意地问道:“那你们这刀是多少钱一把?” “一贯钱。”那山匪老实道来,遂后又道:“我们寨子买了这些刀,手里的钱也就空了,满寨子值钱的东西就只剩下这些。”话毕,山匪从车里捧出一个小木匣,慢慢打开开来。 匣子里具是一些金银首饰,阿茶看了挑了下眉头,望着另一辆车上的粮食,眼里神色凝重了几分,悠悠开口道:“这粮食...都不够塞牙缝,你们就只有这些了?” 那匪贼一脸苦相,难为道:“今年年景本就不好,粮价高,我们大当家就只屯了这一车粮食。” “嗯?附近村民的粮食被抢完了,要去买高价粮,你们很能吃嘛?” 第210章 嗯?女人呢?我的女人呢? 阿茶问得随意,那山匪回的也是迅速,“大侠,咱们不是那些马上恶贼,烧杀掠夺什么都干,咱们也就是劫些富户,村民的粮食,是不会去动的。” 阿茶深深地望了眼那山匪,转身走到独眼汉身边,这会对方已经缓了过来,脸色惨白的躺在手下怀里虚弱地喘着气。 阿茶对他说道:“东西太少了,让你这些兄弟去附近村里捞点食回来。” 那独眼汉一听,眼神黯淡,随即又亮了起来,似乎被激出了几分血气,决然道:“咱们都是贫苦出身,知道生活不易,为何落草为寇,不就是日子过不下去,冬日严寒,打劫了村民,你让他们如何活。” “呦呵,你先认清一下自己的身份,不要在这给我装好汉,说得正义凛然,我差点以为你不是山匪了。”阿茶踢了独眼汉一脚,狠狠说道。 那独眼汉被这么一踢,只觉原本已经麻木的手臂又开始疼了起来,额间瞬间沁出冷汗,望着阿茶敢怒不敢言。 综合所述,态度不良好,桀骜不驯了些。 阿茶微眯眼睛,表示很不高兴。 这群山匪之中竟还有位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见自家老大来了倔劲,连忙开口说道: “大侠,不是我们不去抢劫村民,这都是游匪才干的事,咱们是在山里安寨过活的,若是抢劫附近村民,村民没了粮食自然会引发暴乱,朝廷派人镇压,源头就是我们,咱们去抢了村民,可就是断了活路啊。” 这个说法倒是让阿茶眼前一亮,听信了几分,她看向四皇子,问道:“四哥怎么看?” 被叫四哥的四皇子则是一脸淡然,连半分错愕都没有,极其自然地垂眸沉思片刻,随即说道:“也不无道理,看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这话意思便是不用赶尽杀绝了? 十个山匪中有一半都是因生活所迫被逼梁山,朝中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极力镇压,这些人入了民间反而是祸害,除非是穷凶极恶之徒,才会派兵镇压。 阿茶若是走一路杀一路,难免会引起不必要的连锁效应,知道这些山匪不是大恶之人,便也没必要赶尽杀绝。 阿茶望了望那两辆马车,又不满地嚷道:“嗯?女人呢?我的女人呢?”说完,上去又踹了一脚那老大,狠呆呆地说道:“老子我就是要靠卖她们挣大钱的。” 在众劫匪眼里,眼前这小贼简直是无恶不作的大魔头,那老大咬着后牙槽咯吱响,桀骜不驯的样子又浓厚了几分。 阿茶嘿了一声,作势要拔剑刀了对方,那师爷又忙开口阻拦道:“大侠,这抢劫民女也是断后路的事啊,如今村里的小子们娶媳妇都难,咱们再强抢民女,这朝廷亦是不干的。” 村里后生娶不到媳妇,便没有小娃娃出生,县中小吏下来一查,又得派兵镇压。师爷没有说这个,是怕一个娃娃不懂这些。 “四哥怎么看?”阿茶又转头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望向师爷,那师爷满脸堆笑的看着四皇子,在他看来,这是双方军师的交流。 “便是不抢民女,还有富户家眷。”四皇子凉凉开口。 那师爷一听,哭诉道:“这也不行,我们真是掠了家眷,人家花钱找了官府,又得镇压我们。” 阿茶静静地看着这些山匪,暗道:这怕是天底下最谨小慎微的山匪了吧?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阿茶对着众山匪说道:“成吧,待我打劫一圈回来后,再回来看你们,我若发现你们其实是抢掠村民的,势必要把今日欠下的债讨回来,无论是天涯海角,一个都别想逃。”阿茶话落,看向阿虎,使了个眼色。 阿虎立即心灵会神打了个口哨,在附近盘旋的胖灰当即俯冲飞来,见到胖灰过来,胖虎嗷呜一声,愤怒之吼吓得众山匪直埋头,好似看不见就啥事都没有了。 阿虎凌厉地看了胖虎一眼,胖虎立马犹如小媳妇一般,委屈巴巴起来。 “我家胖灰已经记住你们了的,只要它在,你们便没有可藏之地。”阿虎掐腰傲娇地说道。 在胖虎的威严下,师爷颤颤巍巍地说道:“大侠们回来了,尽管来咱们寨子做客,天下山匪是一家,小的们给你们接风洗尘。” 阿茶颇是赞赏地看了眼师爷,满意道:“你很有前途。” 那师爷听了,堆着笑容满面讨好。 这么一折腾又耽误了不少时辰,阿茶对他们挥了挥手,“放下你们手里的家伙,把这些尸体都给抬走,别挡了我发财的道。” 众山匪仿佛获得了新生一般喜极而泣,三三两两的抬着尸体,十分有速的逃入林中。 熊老二看着这些山匪如丧家之犬般逃离,大感畅快,“从前盼着路上别遇到山匪,这会倒是希望多遇上些山匪,一路下来,岂不是盆满钵满。” 在场其余众人均是一片沉默...... 这群山匪贡献了两辆马车的货,又额外赠送了两辆车马,罗家二叔和阿兄们十分有眼色的下了马车,去驾那两辆马车。 别说,就这两辆马车也抵上八十贯了,罗家二叔望着自家小侄女的背影,都觉得高大了起来,一路真是这么劫起来,确实是盆满钵满。 罗家二哥和自家大哥边驾车边嘀咕道:“我怎么觉得,小妹比那群劫匪更像劫匪呢?” 罗家大哥深沉了半晌,方才说道:“许是跟二狗他们玩山匪游戏玩出了些经验。” 罗二哥啧了一声,回想起一众小屁孩围着他家妹子喊老大时,好像是有那么个味,啧啧摇头,“这有武功就是不一样。” 罗家阿爷和阿茶都不知道,就在这一刻,罗家二哥下定决心,要发奋图强,学好武功,当一个像自家妹子一般有本事的人! 然后娶上几房娇妻美妾~ 第211章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这世上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你一说发财了,接下来两日连个山匪的影子都瞧不到。 阿茶倍感寂寞。 越往北走,天气越发寒冷,寒风如刀子一般划得人生疼,阿茶和阿虎也不耍威风了,弃了胖虎,回到了罗家的马车内,有时候二人还去四皇子马车内做做样子。 闲来无聊,四皇子摆了棋盘,与阿虎对弈,杀的阿虎哇哇叫,后来被杀红了眼,直接把棋盘给周了。 四皇子和阿茶抿嘴偷笑,气得阿虎跳出马车找阿爷寻求安慰。 阿爷笑呵呵的安抚着她:“回头,阿爷陪你玩。” 阿虎嘿嘿一笑,娇滴滴道:“那阿爷要让我几个子。” “成。”阿爷爽快的答应,阿虎立马开心起来。 而另一马车内,四皇子把棋子捡好,看向阿茶。 阿茶嘿嘿一笑,与四皇子对弈起来,四皇子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妙手回春。’ 这棋盘上的棋子能够在他眼前不知不觉的变换位置,算是开了眼界。 倒是乐在其中的跟着阿茶这般对弈起来。 二人一下就是个把个时辰,阿虎无聊又返了回来,见阿茶在下棋,眼睛一亮,非要与阿茶对弈,不信在阿茶这边也会这般凄惨。 然阿茶一视同仁,没事就来个‘妙手回春’,阿虎不记棋,整盘棋下的是云里雾里,深深质疑自己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满脸懵逼,后来又愤愤然地去找阿爷安慰去了。 “你与阿茶下棋?”阿爷问完,哈哈大笑。 阿虎眨着圆溜溜大眼睛,不解阿爷为何这般笑。 “她那手、在棋盘上可不老实。”阿爷无情地揭穿了自家孙女。 阿虎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去找阿茶算账。最后非要阿茶教她‘妙手回春’这一招,阿茶笑呵呵给其演示了一遍,四皇子在一旁竟瞧得比阿虎还认真。 阿茶好笑道:“你就给别人留条活路吧。” 四皇子微微一笑,“我就是看看。” 熊老二有时候也会掺和进来对弈,和四皇子下的时候,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与阿茶下的时候,嘴里直嘶嘶,大感疑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与阿虎下的时候,他能笑得跟个孩子似的,笑声震耳欲聋。 阿虎不服气,苦练了几日“妙手回春”后,找熊老二报仇。 熊老二那戟张不羁的胡子都变得软趴趴下来,“这棋.....嘶...不对吧?” 这回四皇子的脸也扑簌簌地掉泥了。 到底是少年,还是有几分人间烟火气的。 后来,熊老二也学会了“妙手回春”这一招。 一众人行行走走了半个月,路上遇过几回暗夜杀手的尸体,死的人一次比一次多,阿茶都想给他们飞鸽传信让他们悠着点,别她回都城了,暗夜已经是空壳了。 好歹给她留一些不是。 不过不得不说,玄衣大叔进步了。 路上又碰到过几回山匪,阿茶小话一套,是人是鬼均是暴露无遗,那些强抢民女,作奸犯科的全被阿茶给刀了,一些混日子糊口的,阿茶劫完人便将其放了。 阿虎身上的首饰肉眼可见的丰富起来,商队的马车也肉眼可见的多了起来。 熊老二和程家几位兄弟一人赶着一辆马车,阿茶笑嘻嘻对众人说道:“到了平洲卖了钱,大家一起分。” 熊老二哈哈一笑,“那怎么也得给我分上一成。” 熊老二说这话是怕阿茶被别人占便宜。 “收起你那小人心肠。”程老大没好气地说道。 熊老二悄悄地撇了撇嘴,跟阿茶背着那程老大使鬼脸,二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比起阿茶的笑容满面,四皇子盯着一车的兵器,神色凝重了几分。 这一路下来,山匪手里的兵器基本都是军制的。 对于这些兵器,阿茶也是烦恼的,带着这些东西进城无疑是给自己找事干,要怎么安排、还真是个难题了。 罗家阿爷也犯了难,爷俩嘀咕了许久,最后寻思着,不若在城外找个地方挖坑埋了,回来时候再挖出来运回村,回到了自己的地盘,想怎么处理这些兵器就简单了许多。 爷俩前脚刚商量完这事,四皇子后脚就在车上喊道:“阿茶。” 阿茶耳朵一动,跳下马车又进了四皇子马车,车内只有二人,四皇子说话也放开了许多,长话短说道:“我见你对那一车的兵器略有愁容,可是不知该如何处理?” 阿茶看了眼四皇子,神色意味不明起来,私卖军货那可是大罪,虽说,大家今日相处的十分愉快,可这毕竟是个皇家子嗣,胳膊肘那能向外拐么。 阿茶眉眼跳了跳,腹中琢磨了一番,刚要开口,被人抢了话:“这批兵器,倒是可以让凌风那那边打通关系,待我们进了平洲,让人收了你这批兵器,粮食也可一并收了。” 这天底下从来没有掉馅饼的事,四皇子亦不是菩萨在世,阿茶一时有些看不懂四皇子葫芦里卖的药,干脆仗着人小,笑嘻嘻道:“那感情好,多谢公子照拂了。” 四皇子观人入微,好笑地摇了摇头,不容对方装糊涂,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样咱们又有了一重身份进城,更保险了一些。” “咱们......”阿茶细品了下这两个字,等待四皇子的下文。 只听四皇子言笑晏晏地继续说道:“凌风等人已经到了平洲,那边情形并不太好,辽国大乱,城外时常有辽兵扮做匪贼,出来抢掠,军市已经关了,你们此次进城,不想冒险,便只能在平洲城内进货。” 城内进货就相当于中间又经了一手,其中利润天差地别。 阿茶转瞬间就明白了其理,挑眉问道:“冒险呢?” “黑市。” “嗯?”阿茶表示她人小,见识小。 四皇子一笑,递给阿茶一绢布卷画,阿茶展开来一看,竟是副地图,阿茶一面看着地图一面听着四皇子缓缓说道: “这便是黑市所在,其中各方势力盘中错节,反倒成这片乱土中的平静祥和之地,那里物产丰富,军市中能买到的,黑市里自然也能买到,军市买不到的,黑市亦能买到。” 阿茶眼睛登时一亮,望向四皇子,玩味道:“想来,那里消息也很灵通......” 四皇子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那你不去看姑姑了?”阿茶好奇道。 “姑姑与我常年未见了。”四皇子清冷地说道。 皇室之中亲情本就淡薄,阿茶明白了,四皇子不打算去探望长公主,而是让替身代行,想来他这四师兄的身份用着顺手,想继续用下去了。 阿茶琢磨了下,此次来,阿爷只带了一百三十贯的飞钱,若是从城里进货,翻倍是别想了,然、不翻个倍如何盖大宅子,登时对四皇子的葫芦蠢蠢欲动了起来。 “我有一尊这般大的玉佛在都城......”四皇子连说带比划,被阿茶瞬间打断,问道:“公子,我要那么多玉佛做什么,咱实际一些,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第212章 呀~真是气煞人也,今日我跟你拼了 阿茶从来不觉得给钱是有辱她大侠风范,相反,给的越多,越是敬重。 谁说铜是臭的? 四皇子望向阿茶无奈一笑,思量了片刻,言道:“我手里银钱并不算多,小公子若是能护送我到黑市便把我身上的三百贯飞钱给你,若是能一直护送我回都城,便给你一千贯,如何?” 这话让阿茶眼睛都亮了几分,她和阿爷来辽国一趟,才能挣多少,一千贯,她们老罗家的大宅子不就来了吗。 阿茶越想越是心动,又即拿出四皇子之前给过的小玉佛说道:“这么说来,这小玉佛在都城当了是不是会引起不必要风波。”她很早以前就想问来着,话说,一个清俊少年郎,小小年纪,怎么这么好佛呢? 四皇子望着阿茶手里莹润有光泽的玉佛,斟酌道:“这两尊小玉佛倒是无碍,在都城不算什么罕见物,不过...你若是担心,倒是可以在黑市脱手。” 嘿,话题又给绕回来了,阿茶把玉佛收了起来,对四皇子笑了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说道: “公子,您看,我就是个小娃娃,此等大事,也做不得主啊。我回去给我阿爷商量一下,再给您答复,您看如何?” 四皇子颔首答应,淡然一笑,倒不是很急迫。 阿茶嘿嘿一笑,跳下车真去跟阿爷商量去了。 听到一千贯,阿爷一颗老心脏怦怦直跳,咂吧了下嘴,这咋还有点分不开的意思了。 阿爷显然是心动了的,看向自家孙女,问道:“你是个什么意思?” “富贵险中求嘛~”阿茶眉眼颇是有灵气地看着阿爷。 阿爷紧皱眉头,钱是好东西,可得有命花,都说辽贼刚猛凶残,此事不得不慎重考虑。 阿茶是觉得问题不大,但也不能一意孤行,只是给阿爷简单分析道:“咱们有地图,找黑市就不用绕太多弯路,又有阿虎和胖虎在,实力提了许多,若只碰上少数贼兵,问题不大。” 阿爷把这话也放在了心上,点了点头,言道:“先到了平洲城看看情况,再做决策。” 阿茶回头便把阿爷的意思转达给了四皇子,四皇子神色淡然地点了点头,并未有恼火之色。 自打四皇子与阿虎熟悉了之后,胖灰深得他独宠,一路上喂的胖灰险些飞不动,还是阿虎看不下去,委婉表达了一下。 后来,为了让胖灰减减肥,便让它充当了四皇子与玄衣大叔的信鸽。 玄衣大叔已在平洲城打点好一切,届时会有人在平洲城外三十里处的长亭等候他们,接手兵器和粮食。 得知消息后,阿茶再看四皇子的眼神充满了慈爱,这简直就是行走的财神爷。 “这钱只能算是小头......”四皇子充满蛊惑地语气说着。 阿茶嘿嘿一笑,一面点头一面敷衍道:“是呀、是呀。” 不管怎么说,四皇子这句话还是挠到了阿茶的痒处,阿茶在四皇子日益的蛊惑下,想去探探黑市的心越发浓了。 阿爷亦是心痒痒,夜里在客栈休息时,苦练易容之术,泥都挖出了大半瓶,怎么看,也不像牧民,阿爷的神色越发深沉起来,四皇子都没焦灼呢,他老人家竟然焦灼起来。 罗家其他爷几个瞧得是摸不着头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平日里最是欢脱的二叔和二哥老老实实做人。 熊老二私下里拉着阿茶,嘀咕道:“你阿爷这是怎么了?” “人老了,情绪难免有不稳定的时候。”阿茶胡说八道着,熊老二竟然信了,与阿爷说话的时候,面上总是流露着对老年人特有的关爱神色。 阿爷被熊老二弄得一愣一愣的。 如此恍惚地行了两日,车队便行到了平洲城三十里外的长亭,那里果然候着几位身姿挺拔、一看就是有功底在身的汉子。 那几位汉子见到商队时抱拳见礼,问道:“可有姓赵的行商?” 打头阵的程老大亦是抱拳见礼,闻话点头,向后面喊罗家阿爷。 阿爷与阿茶已经商量好了,这些兵器见不得光,能脱手就赶紧脱手,多少钱都是赚。 这次不适合阿茶一个小娃娃出面,罗家阿爷顶在了前面。 这几位汉子面上看上去颇是有礼,实则戒备心甚重,商议事情不喜人多,表示只尧阿爷一人进亭内商议。 阿爷随着人进去坐下来还没有半盏茶的功夫,便商谈完了。一人在亭内给了阿爷几张飞钱,其它几人直接走向装货的马车。 阿茶一瞧,好嘛,连货带车全部拉走了。 熊老二拉着阿茶嘀咕道:“你阿爷别被骗啊。” 阿茶嘻嘻一笑,“卖多卖少都是赚。” 熊老二点了点头,“这倒是。” 待阿爷揣着飞钱进兜里,几日来的深沉一扫而空,也不焦灼了,甚至都想直接打道回府了。 阿爷面上一派淡然,可眼里的愉悦是遮掩不住的,袁老二瞧了,笑着问道:“一看赵老哥这模样,就知道定是卖了不少银钱。” 阿爷呵呵一笑,想起大家跟着忙活了一路,多少要意思一二,刚要开口,就被程老大抢了话,只听他板着声音说道: “这一路不甚太平,若不是小公子本事大,咱们岂会完好无损的站在这,怕是也不会这么早就到了平洲.......”说完,语气一顿,又道:“赵老哥,我们兄弟三人无非是搭把手的事,哪里好意思分这个钱,别人我是不知,但我们程家兄弟几人,不要这钱,咱们是冲着情分帮忙的。” 熊老二这回甚是赞同,立即表态道:“就是,这一路上碰到的山匪,凭咱们兄弟几人,不说断胳膊断腿,那也必然是伤痕累累,看个大夫疗伤都不知要花多少,这钱,咱也不要。”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把袁家兄弟二人说得十分尴尬。 袁老大干笑了一声,笑呵呵道:“几位老哥哥说得我都没脸做人了,咱们也不是要分钱的意思,就是好奇问了问,这钱自是不好意思分的。” “嘿,咱知道你为人,定然不会要这钱的。”熊老二笑哈哈说道。 程老大却不干了,喝问道:“熊老二,你这话是何意?” 熊老二一改怂气,瞪大眼睛反问道:“你刚才那话又是何意?” 程老大哼了一声,“你一路阴阳怪气的话少了,怎地?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不乐意了?” “程老大,你莫要欺人太甚。” “我甚?谁甚!” “呀~真是气煞人也,今日我跟你拼了。”熊老二怒到直摇头,二话不说抽出大刀就向程老大砍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言不合就开干,给罗家爷几个瞧了个懵,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第213章 吃上它一只羊 那程老大也不是吃干饭的,见熊老二抽刀过来,亦是抽出刀砍了过去。 熊老大连忙打圆场,阿爷也上前拦着,袁氏兄弟二人相视了一眼,一脸无语,瞧这戏给他们演的,绝了。 “得了,你们俩损人就损人,还把人当傻子不成。”袁老大站在一旁,朗声说道。 熊老二原本还怒发冲冠的模样、瞬间变了脸,笑呵呵道:“袁老哥这就多心了。” 程老大也收了刀,干巴巴说道:“这不是给你个台阶下。” “服了。”袁老大又气又笑地看着这二人,摇着头上了马车,吼道:“还不快走,我今日可不想露宿野外,这天寒地冻的。” 熊老二嘿嘿一笑,嬉笑着上了马,没事人一般地跟着袁氏兄弟二人继续侃大山。 罗二哥云里雾里地上了马车,进了马车还懵着呢,不由问道:“二叔,你看明白了没有?” 罗二叔给了自家侄子一个板栗,“笨,那程老大和熊老二刚才的话是说给袁家兄弟二人听的,二人后面来这么一出,是想给他们兄弟二人一个台阶下,那袁老大也是聪明的,没有因这个酸了脸。” 罗家二哥脑子一时有点迷糊,靠在自家大哥身上,开始捋,连阿爷得了多少钱,都不好奇了。 而阿茶和阿虎坐在车板上,听着阿爷算账。 这次打劫一共是六辆马车的货,五车粮食,一车兵器,那五车粮食连带马车一口价二百贯,兵器那车连带马车,一口价一百贯。 从阿爷嘴里,多少能听出,那几位汉子强势,说是这个价就是这个价,半点情分不讲。 其实算来算去,反而是这几匹马最是值钱了。 阿爷颇是感慨,前一刻还是拥有七匹马的人,这会又只剩一匹了,多少有点怅然。 然在阿茶和阿虎看来,这三百贯钱简直就是血赚,均是喜不自胜。 “你说咱们把这天底下的所有山头都走一遍,是不是就富甲一方了?”阿虎对钱概念不浓厚,但是知道这是好东西,越多越好。 阿茶轻笑了下,“这......”也不是不行。 大家虽然不分钱,但怎样也要请上一顿喜庆一下,熊老二都想好吃什么了,在一旁对阿虎和阿茶声情并茂地说道: “等进了平洲城,咱们去吃正经的边炉,人家那羊肉又鲜又嫩,简直是人间美味,可比关中的好吃多了,就说店家弄得那酱料,更是一绝,一块肉稍微蘸那么一点,嚼在嘴里那叫一个香,你就吃去吧,我一个人就能吃半头羊,哈哈~” 阿虎成功的被熊老二给馋出了口水,眨着眼睛,开始期待起来。 阿茶亦是咽了咽口水,心里暗道:一会,吃上它一只羊。 因为热乎乎的羊肉锅,众人登时充满干劲,马不停蹄的赶往平洲城。 边寨之城,有着它独特的韵味,街上熙攘热闹,穿着打扮与都城大不相同,比起夹袄,这边的人更钟爱皮料,这便造就穿着上的样式也不一样起来,街上的小女娘个个素面朝天,没有一人戴帷帽,一走一动之间带着几分活泼之气,很是鲜活。 比起关中城池,阿虎更喜欢平洲城,一蹦一跳极是开心地看着街摊上琳琅满目的货品,展开的嘴角就没有合上过。 对于平洲城,熊老二等人早就看腻了,没什么新鲜劲,这会就想赶紧去喝上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 众人直奔羊肉店而去。 进了店,熊老二哈哈一笑,“赵老哥咱就不跟你客气了,直接点菜了。” 罗家阿爷笑着点点头,熊老二迫不及待道:“店家,上上十斤羊肉。” 边炉小店基本都是小方桌,三三两两人挤在一处吃的就是热闹,熊老二等人个个五大三粗,如何能挤得下一张桌子,索性分开来坐,小辈的凑在一桌,可怜程家三兄弟挤挤巴巴在一条长凳上,好生可怜模样,看得熊老二哈哈直乐,无情地嘲笑出来。 罗家二叔摇了摇头,站起来,笑着说道:“我本就是酒力不胜的,就不凑这桌的热闹了。”说完直接去了阿茶这桌。 待清水羊肉锅被端上桌,瞧得阿虎满脸质疑:“这真得好吃呀?”连点花椒都不放。 “小丫头,你尝了就知道了。”熊老二哈哈乐着,对这家的羊肉简直是自信的不能再自信。 阿虎又重新期待了起来。 待店家把酱料端上来,几个小辈眼睛一转,甩开筷子开吃。 四皇子和乙丑就稍显的格格不入起来。 阿虎夹了一块羊肉蘸着酱料这么一吃,眼睛里满是惊艳,边嚼边点头,从来没有吃过如此好吃的羊肉。 阿茶一边嚼着羊肉一边品酱料,竟是芝麻酱、豆腐乳、蒜泥和韭菜花酱调制而成的,这几样搭在一起确实绝配,也就这平洲敢这么调制,在关中韭菜可是祭祀食物。 然这酱料少了韭菜花酱,便如同去了大半江山。 鲜嫩肥美的羊肉蘸着酱料,瞬间让阿茶胃口大开,当即甩着袖子同阿虎一般,开吃起来。 店家又上了些白菜、粉条,一群孩子吃的叫一个热闹。 四皇子开始还矜持一下,眼看着羊肉要见底,也放下了矜持,抢着吃起来,有些东西一旦抢起来就香了许多。 一顿饭,十斤羊肉竟未能打住,后面又叫了五斤肉上来,几个小子就吃了大半。 阿爷那桌更多的是在喝酒。 一众人酒足饭饱之后,乙丑看着悄悄摸着肚子消食的主子,不由惊叹,再跟这些人混下去,他家主子怕是彻底改了性子。 其实比起清冷模样,乙丑更喜欢他如今这般模样,好歹快活几分。 行了一路,乙丑对阿茶的态度也越发恭谨起来,如今叫阿虎师姐都真心了许多。 主仆二人倒是融了进来。 熊老二直接把自己喝成了大舌头,一行人便就近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 平洲城的建筑物多是砖石、泥土结构,相比于都城的精致、壮丽,这里就显得朴素许多,客栈里的陈设也是简单,屋子也小,一张床就站了大半屋子,但妙在暖和。 阿虎睡前拍着鼓鼓的小肚皮,美滋滋地说道:“在这生活可太好了,屋里暖和,又有那么好吃的羊肉,我都不想回了。” 阿茶挑了挑眉头,笑而不语。 第214章 哥,你这话很有道理 没和外人接触探听城外情况,一众人倒是吃得饱、睡得香。 翌日清晨,众人醒来聚在客栈堂内吃饭时,只听周边人都在讨论城墙外又有一商队被劫。 罗家阿爷和阿茶相互望了一眼,阿茶干脆凑过去,一脸笑意地打探道:“二位叔伯,我们是昨日才到,还不知城外是何情况,不知两位叔伯可否讲下。” 那二人之中比较爱说话的男子温和一笑,看小童与老丈是一家的,便对罗家阿爷拱手见礼,招呼了一番,“老丈请坐。” 阿爷索性大方的入座,听其详述。 “我看老丈如此打扮应该是关中人士,可也是来做买卖的?” 阿爷一笑,谦虚道:“做个皮货生意养家糊口罢了。” 男子听了了然点头,一声嗟叹,“今年生意怕是不好做了。” “怎么?”阿爷心中大概有了数,面上却故作惊诧问着。 “前段日子辽国王病重,外面就开始乱了起来,匪贼横生,大肆掠夺,有说是辽兵扮做劫匪出来打草谷,不管是兵还是匪,反正见到中原人便杀。现如今,兵力集中守城,军市便也关了。”那男子说了一番这般长的话,顿了一下,又道: “前几日有队行商仗着人多,会些拳脚功夫,不信邪,出了城门还未行几里便碰上贼匪,个个被砍了头颅,让那些贼匪仍到了城门楼下,唉......”说至此处,男子不忍再说下去。 同桌另一位汉子手握成拳重重地敲在了桌案上,斥道:“辽人如此残暴,天理昭彰何时才能报应到他们身上。” “我既盼着朝中出兵与那辽国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场,把他们直接给打回平原当龟孙子,又盼着......”男子又是欲言又止,满脸无奈。 阿爷亦是一叹,熊老二因气愤,说了些义气话,“要是出兵打仗,我就从戎好好跟他们打上一仗。” 这话一落,众人均是一片沉默。 大家虽有几分热血心肠,可终究还是盼着天下太平。 可是这天底下,有些仗是不可避免的。 待众人回了自己的桌旁,神色都低沉了许多,熊老大却鼓舞道:“军市虽然关了,可这城内不是还能进货,咱们吃了饭去市集瞧瞧。” 程老大听了亦是赞同,“就是,总不至于白来一趟。” 话是这么说,落差感依旧还在,一行人吃饭如同嚼蜡,半点滋味全无,阿虎悄摸摸地与阿茶说道:“咱们不能出城了吗?” 阿茶对她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阿虎立即机灵地不再多问,专心致志地吃着馒头。 待一行人神色匆匆的去了市集,热闹非凡的样子又把心头的愁意冲淡了许多,阿虎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场面,不由看得痴了,险些脱了队伍,阿茶干脆带着她好好逛了逛。 集市上的皮货就跟不要钱似的摆在车板上,小商贩吆喝叫卖,好似多便宜,然这些商贩坐地起价,一张羊皮便卖到了二百文一张。 都城里收才多少文,合着一贯的本钱买回去,只能挣个一百多文钱,一百贯钱便能挣个十贯钱,这与预期想的可差远了。 好皮料更是不用说,有些叫价虚的,比都城的收价还高。 这还挣个什么钱。 一圈走下来,阿虎和阿茶一人买了一双鹿皮小靴算是最大的收获了。 待众人聚在一处,熊老二骂骂咧咧道:“以前是闭着眼睛买货,见到好的皮料只管买了就是,现在要是这么买,回去一算账,好家伙,赔钱。” “哼,要是你这货再卖给那别老板,恐怕还得感念人家让你至少回了一半的本钱。”程老大时时不忘记呛上熊老二两句。 熊老二脸色一红,摸着腰间的大刀。 程老大眼睛一瞪,表示:来呀。 熊老大连忙打圆场。 众人又去了街边店铺瞧了瞧,行情不容乐观,几百贯钱砸下去也不过赚个几十贯钱,这钱赚的多少有点憋屈。 罗家二哥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与自家大哥嘀咕道:“想想咱家以前家底也不过五十贯,这在村子里还算富裕人家,出来一比,人家跑一趟还嫌几十贯挣的少。” 罗家大哥沉思了半晌,正言道:“你用几文钱的鱼耳便能钓到几十文钱的鱼回来,同样,拿着几百贯钱做生意,自然是想挣更多的钱。” 阿茶坐在一旁听了这话,给自家大哥连连鼓掌,“哥,你这话很有道理。” 在自家小妹的夸奖下,罗家大哥俊脸一红,身板不由挺了挺。 四皇子望着罗家兄妹三人说笑模样,嘴边渐起几分笑容,随即又黯淡了下去,转头望向熙熙攘攘的闹市,人一下子又恢复了清冷模样。 阿茶望过去看,稍有些迷惑,这刚才不是还好好的? 年少太多愁了些。 向阿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就不一样了,坐在那端详着自己的鹿皮小靴开心了快半个时辰,她这喜滋滋的半个时辰里,对几位大人来说度日如年、无尽惆怅。 程老大见众人愁眉不展、沉默不语的样子,打破了寂静,疑惑道:“军市既然已经关了,为何这些人还冒险出城,难不成想直接找牧民进货?”他想了一路,也没想个明白。 罗家阿爷面上一顿,见大家都疑惑不解,方才说道:“几个老弟可听过黑市?” 程家兄弟三人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袁氏兄弟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愣怔不已,袁老大直言道:“还从未听过这边有黑市。” 熊老大陷入深思中,随即摇了摇头,熊老二却一拍巴掌,惊道:“对,这边有黑市。” 众人均感意外,这愣头货竟然知道,一齐把目光凝向他,熊老二被众人看得不甚自在,嚷嚷道:“这都是什么眼神看我,咋,我还不能知道点什么了?” “那你就快说说你知道些什么。”这回是熊老大呛他了。 长兄如父,熊老二也不敢叫板,老老实实说道:“我只是与几位兄弟喝酒时听过这么一嘴,都说那里鱼龙混杂,比不得军市正经,是以咱就没放在心上。” 程老大一听这话,长吐一口气,暗道:这知道跟不知道有什么区别? 正在心里吐槽着,瞬间反应过来什么,又来了精神,问向阿爷:“赵老哥,是知道这黑市所在位置。” 阿爷呵呵一笑,点了点头,“偶然间得到了副去那的地图,只是没来得及去。” 众人一听面上一喜,可一想城外贼匪横行,激动的心绪又跌入谷底。 阿爷如何看不出来众人担忧,感慨道:“我倒是认识一位易容之术极是高超的大夫,若是他在,咱们或许还可乔装扮成牧民前去黑市。” 熊老二摇头说道:“往往你越是想找这人的时候、越是找不到,那大夫说不得远在百里之外,天边之远。” 程老大最厌恶熊老二这张嘴,偏人还爱说,又忍不住想刺上两句,就见人群中走来一位老翁和少年郎,气质儒雅。其中老翁随意往这瞧了一眼,不由定住,笑呵呵走上前来,拱手见礼道:“赵老哥,又见面了,你这易容术很是精进啊。” 第215章 不知这胖虎是何方神圣? 古人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真行,这易容术要是真的精进了,还能一眼就被认出来么? 罗家阿爷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 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说曹操、曹操就来了,阿爷笑容满面起身相迎:“我刚还跟众位好友提到时兄,时兄就来了,可真是巧了。” 时大夫“哦?”了一声,虽好奇,却先对熊老大等人拱手见礼,大家相互认识了一番。 跟在时大夫后面的少年郎长相清俊温雅,身姿有几分羸弱,相比于四皇子,同为少年,就显得瘦弱了许多,这少年郎是时大夫的儿子,名叫期於。 时大夫比罗家阿爷还要大上两岁,儿子这般年纪,可见是老来得子。 众人看到少年,不禁夸了几句,那少年郎谦逊一笑,向各位叔伯们行礼作揖,端的是一派文雅有礼。 待众人寒暄过后,又重新坐下来,时大夫方才问道:“赵老弟刚说提起我来,可是有什么事需我帮忙。” 罗家阿爷长叹一声,不答反问道:“不知时兄是何时到的平洲城。” 时大夫一笑,“到这有两日了。” “那可听了城外之事?”罗家阿爷紧接着又问道。 时大夫点了点头,一时笑不出来了,转瞬间猜到了什么,便问道:“赵老弟既然与各位兄弟提起我,可是想易容乔装成牧民出城外?” 阿爷呵呵一笑,点了点头:“让时兄猜到了,我们也是在说若是乔装成牧民出城去黑市,可能更容易一些。” 时大夫咦了一声,好奇道:“黑市?” “怎么?老兄不知道?”罗家阿爷颇感意外,这时大夫常年游行辽国,怎会不知黑市存在。 时大夫坦然摇了摇头,解释道:“我虽时常在这边跑,去的地方多是牧民那,大家见到我都急着让我把脉看诊,一趟下来,忙得不可开交,许多医外之事,反倒不灵通了。” 阿爷一听心下了然,钦佩道:“时兄医者仁心,到了哪里都不忘悬壶济世,实乃仁者也。” 时大夫连连摆手摇头:“当不得、当不得,老弟过奖了。” 程老大在一旁听了许久,忍不住插上了一句,“我看那些牧民也是心不好,不与你说黑市、你便会一直去他们那收药,还能帮着看病,诛般好处如何肯让你去他处。” 时大夫闻得此话微微一笑,“许是这般。”语气里添了几分敷衍。 见时大夫不欲多在此处聊,显然对牧民的印象不错,程老大便识趣不再多言,他因辽贼难免迁怒牧民,转头看向熊老二,意思再明显不过,这又是一个和熊老二一样不听劝的。 熊老二也是瞬间懂了程老大眼中之意,斜了程老大一眼,人家说得错了?那万一牧民就是不知道有黑市呢。 而那边罗家阿爷继续与时大夫说黑市的情况,时大夫近两日基本都在城中四处打探消息,这会也纠结要不要向以往一般乔装成牧民去收药,听到黑市存在,一时有些心动。 然心动归心动,理智还是要保存一些,时大夫寻思一个人琢磨还不如大家一起坐下来分析一二,便把自己打听道的消息道来: “赵老弟是昨日才到,了解的事情还不算太全面,我这两日没少打听,听说外面贼匪,十队里有八队是辽兵扮成的,他们扮做贼匪,朝中就不能视为辽兵侵略挑衅,是以没有派兵理由。 这些人又是东打一榔头,西打一棒子的劫法,把咱们派出去的士兵被溜的满地跑,竟是奈何不得他们什么。”说到这,那时大夫语气一顿,无奈摇头,遂后又道: “听说有一商队雇了镖师随行,且这商队里的人也都是会功夫的,仗着能力强便出了城,路上碰到匪贼勇猛厮杀,把那队匪贼打了落花流水,四处逃窜。” 熊老二终于听到这,振奋地大喊了一声:“好,就要挫一挫这些辽贼。” 被打断了话又听到这话后,时大夫面上一时有些微妙,露出几分苦涩,沉重道:“熊老弟一看便是性情中人,这队人马虽然大挫了一把辽兵锐气,可却栽在了没有赶尽杀绝,放虎归山......” 在坐精明点的,听到后面八个字,已经知道接下来的结果了...... “那些逃了的辽兵召集几队人马、又纷纷卷土重来,追上那商队人马......”后面的事,时大夫不忍再说。 众人的呼吸声均是一沉。 原本因碰到时大夫而生出的几分喜悦之感,在听到这讯息后,又重归寂静,同样,纠结的心就更加纠结了。 众人又把平洲城逛了逛,没有发现可捡漏的地方,便都回了客栈,那时大夫也从原住的客栈搬到了阿茶她们所在的客栈,大家好继续商谈,是否前去黑市。 现在有利的是时大夫会说多种辽语,扮做牧民,便以他为族中之长,其余人只当个愚民即可,加上时大夫妙手生花的易容之术,想骗过辽兵不是什么难事。 然只怕意外,就怕这些辽兵连牧民也不放过,毕竟大听的都是关于自己人被劫的消息。 “若是咱们碰到辽兵,蒙混不过去,把他们杀个干净倒也不怕什么了。”阿爷一面琢磨一面说道。 听了这话,时家父子二人一起抬头看向阿爷,略有诧异,时大夫呵呵一笑,委婉说道:“赵老弟不知,这些辽兵善骑射,马上功夫甚是了得,想全部杀个干净,难呐。” 这话一落,气氛登时变得古怪起来,时大夫发现在场众人都向赵家小童,不由也一同望了过去,只见那小童眸子清亮,笑嘻嘻道:“有胖虎,拦几匹马问题不大。” 阿茶说完看向阿虎。 阿虎挺直腰板,一脸骄傲地说道:“我家胖虎一声吼,保管那些马跪地求饶。” “不是跑的更欢了?”罗家二哥不忍提醒道,当初可是把他们家的老马吓得直接狂奔逃蹿。 阿虎哼了一声,嚷嚷道:“那是我家胖虎没有跟咱家的马儿计较好不好,若是真想拦它,岂会任由它逃走。” 时大夫听得云里雾里,不由问道:“不知这胖虎是何方神圣?”时大夫望着众人,目光来回游移,最后定在了乙丑这个小师弟身上,难不成是这位小侠有何通天本领? 第216章 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且无知之人 乙丑被时大夫瞧得不知所措,支支吾吾道:“不...不是我......” 阿茶知道时大夫误会了,“时爷爷,胖虎就是一只老虎,我这位好友有一只极其听话的老虎。” 时大夫也算是踏过万里江河山川之人,听得这话惊讶不已,望向阿虎满是钦佩,还稍有些不敢置信,不由又看向阿爷,目光里含着求证。 罗家阿爷笑了笑。 时大夫又见众人神色不似玩笑,方才真正信了。 一听有老虎相伴,时大夫更心动了许多,他知罗家阿爷是会功夫的,便正色问道:“赵老弟可有把握,杀光这些辽贼,不漏一人?” 罗家阿爷瞥了一眼阿茶,只见阿茶微微点头,阿爷便对时大夫点了点头。 那时大夫皱着眉盯着昏黄的烛火,沉思了一盏茶的功夫,拍板决定道:“若是这般,我倒是愿同赵老弟一同前去黑市。” 罗家阿爷一乐,与时大夫拱手笑道:“这一路要多受时兄照拂了。” “诶~可别这么说,是我要受你们照拂才是。” 二人客气一笑,这一做下决定,眉眼间也轻松了起来。 这回纠结的便是熊家、袁家和程家几位兄弟了。 大家都是有家室的,到了关键决策的时刻,难免会犹豫一番。 熊老二与自家哥哥嘀咕道:“咱们之前被那巫老王八坑的太惨,几年只赚了个糊口钱,眼看着几个小子就要大了,去私塾、吃饭穿衣哪样不是钱,今年蹉跎过去,便要等明年,谁知明年又是何情况,不若我带着一半的钱跟着赵老哥他们去黑市,大哥在平洲城等我回来,若是有个......我妻儿便交给大哥了。” 熊老大一皱眉头,不悦道:“你我兄弟二人一齐来,回去却只有我一人,像什么样子?弟媳不会怨我?你儿子又如何看待我这个大伯,要去便一同去。” 熊老二还想继续劝说,被熊老大打断,他对罗家阿爷和时大夫一齐拱手作揖道:“这一路又要厚着脸皮麻烦两位老哥哥了。” 程家三兄弟相互望了一眼,亦是拱手作揖,决定前去。 袁氏兄弟二人有些犹豫,决定留在平洲城,皮货不景气,就看看其它的货,于是委婉表示不再同行了。 众人表示了解,场面并未过于尴尬。 为了方便同行,大家都决定骑马前行,马车便寄在客栈。 罗家就一匹马,阿茶和阿虎可以骑着胖虎,但是罗家还有爷四个呢,最起码要再弄上一匹马。 平洲城倒是有租马的行当,第二日一大早,阿爷等人过去前问,一匹马押金三十五贯,一日租金便是二百文。 熊老二当即不乐意道:“那还不如直接买一匹算了,我拉完货回来再卖了马,说不得还能挣一些。” 那租马的商贩脸色一沉,直接推搡着熊老二,爱租不租。 这平洲城人粗犷豪放是真,小脾气硬、也挺真。 熊老二气得在一旁直吹胡子瞪眼。 如此一闹,罗家阿爷也来了脾气,转身去马行去看马了。 望着阿爷匆忙的脚步,阿茶觉得,阿爷多少有些借题发挥。 在马行中,阿爷穿过一匹匹骏马,又看上了一匹瘦马...... 阿茶的表情复杂极了。 这是怕自家原来的瘦马自卑? 马贩子瞧阿爷对那瘦马感兴趣,一面给阿爷看马的牙口好坏,一面道:“客官好眼力,咱这马龄才七年,别看瘦,却是咱们从平原上捉回来的野马,刚驯服,还没来得及喂胖,这马绝对壮实,脚力极好,客官买回去定不会后悔。” 四皇子慢慢走上前来端详了下马,对阿爷点了点头。 阿爷一看四皇子都点头了,那这马买下了准没错,当即沉声说道:“如今城外闹成这般,你去平原抓马,不是糊弄我吗?这马多少钱?” “嘿哟,我骗客官做什么,这马是在形势不好前捉回来的,由于性子烈,驯化了好几个月方才牵出来卖,马烈不好好吃草料,方才瘦成这个样子,马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那贩马老板信誓旦旦说着,又开始哭诉起来: “如今这年景不好,咱也是急着把马脱手,好离开平洲城,这样,我也不多要,五十贯,怎样?客官可要知,如此岁龄的好马,平日里我卖个百贯也是能卖出去的。” “嘿,那咋能你说是野马就是野马呢,我看这就是一匹身子骨不咋地的瘦马,比那租马行的马还不如,这还不如去租马那挑上一匹健硕的,到时候直接骑回关中好了,里外里还省了不少钱。”熊老二一听五十贯,当即大声嚷道。 阿茶眼珠子转了转,趁机说道:“我叔说得在理,老板既然想脱手,那就给个实惠价,二十五贯如何?” 讲价嘛,对半砍,你一句我一句,这差不多的价格不就出来了吗。 那贩马老板无语地看着熊老二和阿茶二人好是一会,竟然连价都不讲了,直接推搡着人出去,说道:“走走走,别在我这捣乱,什么人呐。” 那老板推完阿茶和熊老二又推搡阿爷等人,连带着四皇子。 四皇子倒是一脸新奇模样,这辈子,遇此待遇还是头一次,一时有些新鲜。 阿虎却不干了,嚷嚷道:“你休要对我们动手动脚,再动手,我就把你这群马全部毒死。” 那老板眼睛一瞪,看着阿虎不信邪道:“给你能耐的,还毒死我这些马,来来来,你毒死个我看看,真当我是被吓大的不成?” 阿虎站在原地鼓着脸望着贩马老板,老板亦是抱着臂膀不服输地看着阿虎,眼神甚至十分挑衅。 阿虎被这老板桀骜不驯的样子惹怒了,拿出一个小瓷瓶,刚想打开灌,就被对方眼疾手快给抢了过去。 只见贩马老板握着瓶子,笑着说道:“哟,就这一小瓶的玩意,还想毒死我的马?嘿,用我替你倒不?”说着话,人家自行打开瓶上塞子,准备给自己的马喂去。 阿虎活的这数年里,从未见过如此狂妄且无知之人,一时目瞪口呆...... 第217章 凉拌 望着商贩的动作,阿茶怀疑对方是在花式碰瓷,于是走上前,随手一捞就把毒药抢了过来,笑嘻嘻对贩马老板说道: “老板,有话好好说嘛,买东西就是要讲价的不是。”说话间,把那贩子原本坐的小札子搬过来坐下,踮脚悠哉悠哉。 贩马老板哼了一声,坚持着自己的信念:“五十贯,一文都不能少。” 阿茶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好说、好说。”遂后看向程老大等人说道:“叔叔伯伯们瞧瞧看中了哪匹马,咱慢慢谈价钱。” 程老大几人面面相觑,熊老二一听,捅着程老大的腰身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挑啊。” 程老大被捅地跳了一下,怒瞪了熊老二一眼,挑马去了。 待众人挑好,阿茶对阿爷笑嘻嘻道:“阿爷,你们去买其它东西吧,这边交给我就好,一会你们来付钱就成。” 阿爷一听,二话不说带着众人去买其它了,给马贩子看得一愣,望着阿茶,问道:“你们是寻我开心不成?” “老板,没有呀,我讲价一样的呀,价格合适了,回来不就买了吗?” “我给你说,这匹马五十贯,一文不能少,那匹,三十五贯,另一匹四十贯......”贩马老板寻思左右这会没有生意,便跟这个娃娃多说两句。 阿茶点了点头,问道:“老板,你做这行多久了?” “作甚?别套近乎。有些年头了。” “哦,这行挣钱不?” “也就那样吧,混口饭吃。” “听叔这意思,也是不易,其实我们也挺不容易的,叔不知,我们一路上碰到好几波山匪,个个都是面目狰狞、凶狠残暴。”阿茶边说边摇头感慨。 贩马老板一听,乐了:“那你们本事厉害啊,我看一个个都好胳膊好腿中气十足的样子,不像是遇到过劫匪的人。” 贩马老板对阿茶的话明显不信,阿茶也不甚在意,十分谦虚地说道:“嘿嘿,本事是有点,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随后阿茶声情并茂地讲了她一路是如何降妖除魔,走过九九八十一难。 贩马老板听得直乐呵,只当对方在吹牛,待阿茶讲完,人还较真起来:“打劫了六匹马?马呢?你牵来我这,叔给你高价收。” “叔,我看出来了,你是不信咱有本事,这样,我给你露一手。”阿茶说完,开始四处找东西。 那老板一脸津津乐道地看着,直接从地上捡起几个石子,对阿茶说道:“来,你拿这几个石子,对着那树上的麻雀打,打中了一只,我这马的价钱就给降一贯钱。” 阿茶看着那一树叽叽喳喳的雀,认真了,“当真?” 贩马老板点了点头,极其汉子地说道:“真,比真金还真,男子汉大丈夫,出言不悔。” 阿茶眼睛炯炯有神,慢慢站起身,在一旁看热闹的阿虎、四皇子和乙丑三人说道:“多捡点石头,这些不够。” 阿虎立即来了精神,都幻想着一会老板嚎啕大哭的场景了,一蹦一跳地去捡石子了。 连乙丑都积极了许多。 而阿茶原地活动筋骨,决定大展神威。 马贩子老板看得一脸乐呵,眼里依旧闪着那放荡不羁的目光,他就不信这个邪,这枝头上的麻雀天天见人,比山里的麻雀可机灵多了,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立马就跑了。 阿茶把阿虎捡来的石子全部放在面前,对着那棵树边上的行人大喊道:“各位乡亲父老都让一让了。” 好些人瞧了过来,见一个小童喊着让让倒也配合,还有特地站在一旁看热闹的。 待行人纷纷让开来,阿茶深吸一口气,握着石子嗖嗖嗖飞了出去,每颗石子煞有其事地射了出去,阿茶连环变幻手法,只见空中飞出数颗石子,其速度之快、内劲之强,让路上围观之人纷纷喝彩。 那贩马老板看得目瞪口呆,暗道:“这小娃娃还真是有些本事。” 而这些石子纷纷击向那颗树,基本是百发百中,因阿茶内劲甚足,一些细小树枝承不住,纷纷折了下来,掉落了一地。 滴水可以穿石,这些石子不停的击在一处,树上的细杆在一片喝彩之声中吱吱呀呀地直接折了下来,掉到了墙壁的另一头,只听一位汉子粗声喊道: “哎~呀!谁这么缺德?我这包子还怎卖?” 阿茶“哦?”了一声,只见一个汉子握着一把菜刀火速赶来,瞪着一双通红的牛眼,大喝道:“是谁?谁没事往这树上扔石头?又是谁把这树给我砍折了砸我摊子?我是挖你家祖坟了?还是撬你家婆娘了,如此害我的包子?” 众行人纷纷让开,齐齐看向阿茶这边。 阿茶呵呵一笑,在那汉子看过来时,指着贩马老板说道:“他,他让我做的。” 那贩马老板瞪着眼睛看着阿茶,一时百口莫辩。 “陈老二,你这是何意?是不想吃我家的包子了不成?”那汉子凶巴巴说道,气势上竟比那山匪还凶人。 阿虎踱步过来,悄声说道:“听这话意思,他家肉包子很好吃?” “大概....是吧。”阿茶含糊说道。 那贩马老板一脸干笑道:“误会、误会。”说话间,把人拉了过来,让其消消气,给那卖包子的老板讲了一通事情原委。 那卖包子的老板又是“哎~呀!”一声,看着满地地枯树枝,直言道:“这也没打中一只雀啊?” 这话不得不说,打击到了阿茶。 在刚才,阿茶也发现了,这麻雀太精了~~~~ “我不管,那包子你给我包圆咯,你们去看看去,抖了一摊子的灰啊,我这包子还怎么卖出去?” “先看看再说,先看看。”贩马老板好脾气地哄着人,欲拽着阿茶一同前去,在他伸手时,被四皇子给拦了下来,倒是有礼地说道:“我们自会同去。” 贩马老板这会对几个小娃娃和少年郎也不再轻视了,听了这话,也不伸手拽人,而是说道:“那走,一起去看看。” 待一众人去了包子摊,怎么说,一言难尽。 掉下来的半颗树正好倒在了包子摊边,在偏一些,那还冒烟的蒸笼和里面的包子怕是彻底报废了。 这树一倒,落了不少灰尘在包子摊上,虽然罩着盖,可难免有包子着了灰。 贩马老板上前掀开蒸笼盖看了下,说道:“这不...也没全都......” “一街的人都看到我这灰尘四起,你说没着灰他们信吗?你看着直冒灰的包子摊,你还买这摊子的包子吗?”包子摊老板发出灵魂般地拷问。 贩马老板嘴唇翕动了半天,转头看向阿茶,问道:“这包子,要咋办?” “凉拌。” 第218章 不会是变成虎皮了吧? 在贩马老板和阿茶的友好协商下,一人承包了一半的包子,阿茶边吃着羊肉馅的包子边跟着贩马老板又回到了马摊,“叔,这回信我的本事了吧?” 贩马老板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道:“是有些本事,可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这马还是要卖五十贯。” “二十六。”阿茶边嚼着包子边说道。 “五十贯。”贩马老板坚守自己的底线,绝不贱卖。 “叔,这样,待我出城后遇到了辽贼,我劫来的马全便宜卖给你如何?”阿茶不讲价了,又开始聊起天来。 贩马老板望了一眼阿茶,刚想损两句,又觉得不对,神色带了几分认真,问道:“你们这是打算去城墙外?” 阿茶点了点头,“来一次不挣钱,总是有点不甘心。” “听人一句劝,多少商队一去不复返,是命重要还是钱重要?”贩马老板一脸不赞成地说道。 “叔,你这还是不信我的本事,这样,待我劫回来马的,你就知道我的厉害了,就是,您这收得了太多的马不?”阿茶岔开话题继续问着。 “收,有多少收多少,那些辽贼的马都是极好的,你要是真能抢来,我给你高价。”贩马老板十分爽快地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叔,咱这马二十七贯怎么样?” 一路上说了这多话,贩马老板卸下腰间上挎着的水袋,打开来喝了口水,一口冰水咽进肚,冷得他浑身颤了一下,听阿茶把话题绕了回来,糟心道: “五十贯,一文不能少,这天寒地冻的,你也可怜可怜叔,天天守在外面,容易吗。” “那二十八贯?” “五十贯。” “二十九?” “五十。” 如此反复几次后,阿茶把价格提到三十五贯时,声音沉痛道:“叔,这个价,不能再提了。” 贩马老板顶着冬风说了这半天的话,也是累了,不再跟阿茶执着下去,咬牙说道:“四十贯,一文不能少,你再讲价,我可就翻脸了?” 阿茶望着老板,目光游移了下,四十贯也不是不能买,可这老板一说后面的话,阿茶心头就痒痒了起来,嘴角翕动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三十...九贯?”翻脸呀? 贩马老板沉默了许久许久,最后点头:“成,三十九贯。” 阿茶嘿嘿一笑,来,继续下一匹马。 在阿茶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贩马老板快喝了一水袋的凉水后,妥协了。阿爷他们也恰好地回来了,阿茶笑嘻嘻招呼众过来付钱。 熊老二等人瞧着贩马老板如蔫了的花一般,收钱时都没甚精神,不由看向阿茶,怀疑阿茶是不是动用了武力? 阿茶歪了歪头,总觉得少部分人看她的眼神很不对。 袁家兄弟不与众人一同前去,阿茶便把弯刀还给了袁老二。在那个风情万种的夜晚,阿茶曾把自己心爱的匕首‘送给了’黑纱红衣女子,万万没想到这冤家收了她的礼也不回点什么。 狠心的女人。 阿茶两袖清风,唯剩一柄长剑相伴,不由感到寂寞,于是在平洲城逛了逛,看有没有什么可心意的兵器,这一逛也没甚收获,稍微如意点的兵器,价格虚高,买了不大甘心,毕竟这东西有时候送人了,很容易收不回来。 暗自琢磨了下,就且先拿着长剑对付吧,她主修的是剑,不能忘本! 一行人把路上能用的东西该买的买了后,又回到了客栈,阿茶叫来小二给了些铜钱让他帮忙把包子拿到后厨热一下。 待一盆热乎乎、胖哒哒直流油的纯羊肉馅包子上桌后,饿的前胸贴后背的熊老二伸手拿起一个咬了一口,随即眼睛一亮, “这不是老马家的羊肉包吗?我给你们说,这平洲城里,就属他家羊肉包最地道,赶着人多的时候,都抢不到。”说完,熊老二又喊小二上点汤,又问道: “你们是怎么买到这多的包子,我记得那马老板人挺倔的,一个人去还不多卖。” 阿茶坐在长条凳上,微微一笑,风轻云淡地说道:“略施小计。” 阿虎和四皇子主仆二人坐在一旁均是低头偷笑。 今日的熊老二好奇心浓厚了一些,听阿茶这般说,不由好奇:“啥计?你给叔说说,我下也回学学。” “那够呛了,树不够。”在阿虎和四皇子就快要笑出声时,阿茶放开了,人生嘛,就是要坦荡,接下来给二熊叔讲了下她是如何买到这么多包子的。 二熊叔边吃包子边认真地听,待听完,愣愣地点了点头,“那确实是...不够。”心里却寻思着,这丫头是真能闹腾。 本来不觉得饿的阿茶,化悲愤为力量又吃下了一个大包子且喝了一大碗汤。 从平洲城到黑市,快马加鞭,差不多半日就能到。 一众人天未亮就早早起身,背好行囊出发。 袁氏兄弟二人还特意早起相送,直把众人送到了城门口,送别时那悲壮的神色,让阿茶觉得这袁氏兄弟可能以为她们是有去无回了...... 待守城门的士兵缓缓把城门打开时,阿茶双眼冒着锃亮的光芒,一脸激动,心里豪迈地喊着:“小匪贼们,姑奶奶我来了~” 先不说匪贼不匪贼,众人行了几里路,时大夫一直好奇的胖虎也没有出现。 阿虎表情有些沉重,别人是骑着马,她和阿茶纯靠轻功飘。 看上去是威风,可那不费内力吗? 阿虎拿出特制的哨子又吹了吹,一盏茶的功夫后,也不见胖虎身影。 阿茶不由说道:“不会是变成虎皮了吧?” 阿虎的表情逐渐凝固,稍许的慌张...... 在阿茶的危言耸听下,阿虎长吸一口气,鼓着脸又吹哨子,差点把自己吹没了,方才缓口气,又唤来胖灰,去找那只蠢虎。 就在胖灰摇摇欲坠地飞起来时,只觉地面一阵颤动,一只威风凛凛的老虎衔着一只野羊狂奔而来。 胖虎奔至二人身前时,把嘴里的野羊往地上一甩,蹲坐在雪地上,望着阿虎,这一幕,阿茶很眼熟。 阿虎盯着那死透了的野羊看了一会,上去锤了胖虎一拳,大喝道:“你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这冰天雪地的让我怎么烤给你吃?还有,叫你半天,你竟然只顾着吃?”太不把这个主人放在眼里了。 挨了一拳的胖虎用鼻子哼了哼气,头一仰,直接躺在地上耍赖,溅起了一层雪花到阿虎脸上。 阿虎一时有些绝望地看着自家的蠢虎子,沉默了好一会,对阿茶说道:“要不,杀了卖皮吧......” 第219章 只吃馅、不吃皮 阿茶觉得卖皮什么时候都能卖,如今还是把胖虎最大‘利益’化一下。于是把特意给胖虎留下的灰皮包子扔给它吃。 胖虎躺在雪地上也不嫌冷,冷冷地瞧了瞧它认为的‘白面馒头’嗤之以鼻,还质疑地眼光看向阿茶,仿佛在问,阿茶为何总要喂它面食? 作为一个人类,难道不该知道老虎吃什么吗? 阿茶看着不为所动,继续摆烂的胖虎,‘宠溺’一笑,把包子掰开给胖虎闻了闻,胖虎的眼睛又重新恢复了对生活的期望。 只见胖虎站起来歪着脑袋咬着阿茶腰间的布兜,大有抢劫的意思。 阿茶差点被胖虎给拽个踉跄,冷酷无情地给了胖虎一锤子,方才解开布兜,把所有的包子都给了胖虎。 胖虎摇头晃脑地吃起包子来,后来学聪明了,只吃馅、不吃皮。 看着地上少量的包子皮,阿虎想起来师傅的教诲,粮食是不可浪费的。于是,阿虎给胖虎来了一顿‘爱’的感化后,胖虎又成为了一只吃面食的老虎。 这一幕看得时大夫大为惊叹,这世间就有如此神奇一幕,真是活到老、见到老。 胖虎归队,给众人心中卸下了一层枷锁,心中分外踏实了几分。 一路,众人快马扬鞭驰向黑市。 广袤无垠的平原,万里无云的高空,自由驰骋在白霭浩然的天地间,人类显得竟是如此之渺小,若是诗人此时此刻一定想吟诗一首,然对阿茶来说,腹中没有任何的诗情画意可言。 什么潇潇洒洒、什么策马奔腾共享人世间繁华、你是风儿我是沙,这特娘的就是个吃风的过程。 开始屏气运功在雪地飘时还不觉得什么,但是骑在胖虎身上时,阿茶深深感受到了,大自然的冷酷、无情。 这寒风吹得她人都快木了,后来受不了,直接把脸埋在了胖虎的皮毛中,借点热乎气。 胖虎因为嘴馋总是吃毒,是以,没有一只虱子、跳蚤能够适应它如此的顽劣,均不是寿终正寝,乃至最后,阿虎从未在胖虎身上见过一只跳蚤、虱子。 在这冷冽的寒风里,雪上加霜的是,一众人行到了黑市,没有碰到一个匪贼! 这太平的让阿茶有那么一刻是在怀疑人生的。 袁家兄弟二人的这张嘴啊,离别前作甚要说一路顺风? 没有匪贼、就没有马、没有马、她何以去找那贩马的陈老板显摆自己的本事! 遇不到匪贼,胖虎这只威风凛凛的老虎还有何价值?这货可是叼了一路的野羊,一直等着有空吃两口肉! 熊老二回头望着来时的路,满是惊喜道:“这一路顺畅的我都以为是在做梦,哈哈。” “快别说话。”程老大生怕熊老二说出什么不吉利的话,转眼间就应验。 熊老二一脸憋闷地闭上了嘴。 在一片平原里,从远处望去,黑市更像是被土墙围起来的城池,城外立着一座石碑,上面的刻着辽文与汉字,辽文阿茶是看不出好坏,但汉字却是苍劲有力,上面刻着巴特城。 城池木门旁守着几位彪形大汉,在一众人靠近时,几位莽汉冷着脸,扬声说道:“凡入城者,不许易容,一经发现,赶出城外,永不许入城。 勇者擂台,伤亡自负。”说完,那汉子又望了眼胖虎,加了一句:“虎,不得进城。”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出了平洲城,大家特地找了个地方换上了牧民装束、易了容,听得此话,只好入城随俗,只是这冰天雪地下,一行人只得那用手干挫脸上的泥,场面一度的滑稽...... 可怜那守城门的汉子为了气势,差点憋出了内伤。 阿茶悄悄踱到四皇子身旁,小声问道:“要给你弄个面巾戴不?说不让人易容,也没说不让人遮住倾世容颜吧。” 四皇子险些被‘倾世容颜’四个字恍惚到,摇头说道:“算了,戴上面巾反而引人注目,凌风应是已经把人都引到了辽国都城,这边地属辽国,能识得我的人应该......” 阿茶懂了,在平洲城一直未发现有人跟踪她们,想来暗夜的人此时无暇顾及她们小小猎户一家,这巴特城以真面目视人不见得会有危险。 待阿茶把脸上的泥去掉后,看得熊老二眼前一亮,咋呼道:“你这小娃平日里顶着一脸的泥,咱也不知道长个什么样子,万没有想到竟是这般好看。”话落,熊老二拉着阿爷说道:“赵老哥,犬子与小丫头年纪正是相仿,不如咱们结个娃娃亲如何?” 熊老二显然是开玩笑,阿爷笑呵呵道:“这我可做不得主。” 熊老二哈哈一笑,又看到卸掉妆容后的四皇子,表情一滞,咋舌道:“我个乖乖,这俊俏的小娃娃们全都让咱们赶上了。”说完,十分暧昧地在阿虎和四皇子之间来回徘徊,显然编出了一场大戏。 众人开玩笑时,只关注了熊老二,一时没有注意到时大夫父子二人看到四皇子真正面容时,一凛的目光。 四皇子倒是察觉到了,只是装作若无其事一般看着阿茶等人。 待守门的几位壮汉放众人进城,四皇子悄然走在最末,微皱眉头。 好歹是金主,阿茶多少要照顾下金主的心情,见人蹙着那秀气的长眉,不由问道:“怎么了?” 四皇子脚步又慢了两分,待与众人拉开了一段距离方才与阿茶说道:“那时家父子好似识出了我。” 阿茶望了眼时家父子,二人与罗家阿爷并排行走,神色很是正常,连多余的眼光都未给过他们,一时看不出什么异常,不由说道: “都城你也是游过街的......”这话一落,只见四皇子挑了挑眉,阿茶轻咳了一声,微笑着道:“巡街?” 四皇子无奈摇头,阿茶为了证明肚中墨水,继续道:“路过。”这二字一落,四皇子直接笑出了声。 阿茶啧了一声,不再纠结,“认出你,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四皇子微点了点头,含糊道:“总觉得他们目光过于诡异,虽遮掩的快,却透着几分古怪......”话落,四皇子又陷入思索中。 “这二人身上无半点功底,且那时公子身体有几分病弱之态,若是会武,那得肾虚得不能再虚,方才会有此等之状,可从面上看来,此人应该没那么虚。”阿茶仔细分析道。 “你观察的倒是仔细。”四皇子挑眉说道。 阿茶嘿嘿一笑,“人好看,自然多看了两眼。” 四皇子一时无言以对。 “那你身边可有姓......”未等阿茶说完,四皇子直接摇了摇头,“朝中并无姓时的大臣,亦无姓时的太医......” 阿茶挑了挑眉,以四皇子观人本事,想来不是无的放矢,如今二人在这琢磨也琢磨不出来个什么,索性洒脱起来,宽慰道:“琢磨不出来就别琢磨了,走一步看一步,土来水漫,将来兵挡,哈哈~” 四皇子好看地眸子望向阿茶,眉眼均是舒展开来,跟着一齐笑了笑,好一个‘土来水漫,将来兵挡。’ 就在二人窃窃私语时,罗家二哥突兀地喊声传来:“哇~” 第220章 凭什么他的蛇就可以进来,我的老虎就不可以 巴特城是建在一片洼地之中,在城外还看不出什么,然真正见到了庐山真面目,才知道竟是如此热闹,熙熙攘攘人群,吆喝声不断,目光所及之处皆是热闹。 这是一座勇者之城,来来往往之人腰间悬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各地的人都有,有西域人、中原人,属辽人居多,大家穿着打扮大相径庭,看得让人眼花缭乱。 阿茶等人开始往里走,打头便碰到一群威武大汉成群结队地站在那,其中吆喝的人声音甚是宏亮,这人既说辽语也说中原话,见阿爷等人靠前,那吆喝的汉子立马转了语言,对着众人喊道: “去长白山打猎了,有意愿者可加入,猎物平分,去抓那汉人最爱的银鼠喽~” 阿爷登时迈不动步,一脸神往,对阿爷来说,打猎简直是无本买卖。 那人见阿爷意动,特地上前问道:“这位好汉可要跟咱们一起去长白山,咱们队伍里多是辽人,遇见贼匪也不怕,他们不会为难你,你只需要给这些勇士一些谢礼,咱们就是朋友了。” 阿爷一听这话,合着还要给辽人保护费? 见阿爷神色不对起来,那吆喝之人笑了笑,继续蛊惑人心,“我这些辽人兄弟个个都是狩猎高手,保管能带你找到虎穴、熊穴、便是狐狸洞也是能找到的,一趟山,绝不会让空手而归,要知道这些皮子买到汉人那,能挣上不少钱。” 阿茶看着那吆喝人口若悬河的样子,走到阿爷身旁脆生生提醒道:“没记错,他刚才说打来的猎物是要平分的。” 阿爷燃起的热情又熄灭了,直接拉着罗家几个小的说道:“走走走。”再不走,指不得又被怎么忽悠呢。 那吆喝之人“诶?”了一声,极力的想挽留阿爷,奈何阿爷已经不信了。 一人行继续行了两步,又见一队彪形大汉站在那,为首之人吆喝道:“护送商队回平洲城,只需十贯钱。” 罗家二哥暗叫了声乖乖,激动道:“要不咱们也站在这吆喝吆喝,护送一次就十贯钱,在这呆上个把个月,不就几百贯了。”别说几百贯,对于一个农家小子来说,一贯钱都很多了。 罗家二哥怎能不心动。 罗家阿爷沉默地看着自家小孙子,不说话。 时期於与罗家两位兄长年纪相仿,交谈地自然会多些,他听了罗家二哥的话,淡淡一笑,清润的声音缓缓说道: “铁碗弟刚从平洲城出来,也知那边是个什么情况,如今目之所及,咱们汉人少之又少,会花钱回平洲城的,在一天里能等上一两队就不错了,相比于咱们这种临时搭建的镖队,人家自然更信这些人了。”话落,时期於惋惜道: “这钱怕是不能挣到了。” 阿茶倒是感觉新鲜,自家两位兄长都和时期於称兄道弟了?她不由看向四皇子,嘀咕道:“这时公子的交友能力很不错吗。” 四皇子一阵沉默,望向时期於呆了呆。 罗二哥听了时期於的话,挠了挠头,眼睛一转,又笑着说道:“待我们进了货,可以到平洲城做护送商队来这的生意。” 阿茶眉头挑了挑,其实也不是不行,最好能遇上两波劫匪。 时期於则是一笑,眼里显然是不赞成的,却不再拆台。 大家只当是小子们玩笑继续往前走,看到了更热闹的景象,一群汉子围成圈,冲着圈内齐声高呼,他们说着辽文,阿茶也听不见,阿虎看到热闹三蹦两跳的挤了进去,其余人亦是好奇,也挤了进去,一看,原来是在比赛摔跤。 只见圈内两位肌肉虬结的壮汉相互戒备地盯着对方,来回踱步,每走一步似乎都是对峙,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二人齐齐扑向对方,腿脚的交缠,嘶吼的咆哮,肌肉迸发的力量,无不在彰显着他们的勇猛。 二人焦灼了好是一会,只见一人脚步腾空起来,却转了个圈,又稳稳落到地上,而另一人急于绊倒对方露出了破绽,待那人双脚落地,立即提起对方狠狠地把人摔在了地上,霎时间,围观的看客们热烈欢呼,一片欢呼声还夹杂着狼嚎,气氛一片沸腾。 罗家两位兄长都不由得跟着一起举手欢呼,学着辽语,即便不知道说得是什么,不妨碍参与热闹。 那名落败的莽汉自觉丢人,灰溜溜地退下场,一位又高又壮的汉子气势汹汹地走了上来,挑衅地看着那名赢了的勇士,二人嘴里叽里咕噜说了一阵话,只见气氛瞬间又浓烈了起来,就像野兽决斗时那般,二人在圈内狠厉地盯着对方,大战一触即发。 这后上来的汉子,的确有傲人的资本,不过片刻的功夫就把赢了的勇士摔倒在地上,且接连赢了好几场。 众人看得腻了又退了出来,阿虎显然意犹未尽,二熊叔哈哈笑道:“这辽人摔跤随处都能看到,说不得这一条街就能有好几处摔跤的。” 罗家二哥连连附和道:“这些辽人酷爱摔跤,他们随时随地都可以组织一场摔跤比赛,等你在这待上几日,就知道了。” 阿虎眼睛亮晶晶,娇笑道:“他们过得可真自在。” 几位大人听了相视一笑,均是摇头,小孩子只看到了热闹。 果然如熊老二说的一般,不过半条街,又碰见了摔跤的,这回人家是带着彩头的,只见场地一边摆着一极其厚实的三板斧。 在阿茶看来,这三板斧就显得有些蠢笨了,想她拿个三板斧转圈圈,啧,不敢想象,便退了出来。 新鲜劲一过,再看就不甚稀罕,阿虎瞧了两眼也退了出来,摇头说道:“没意思。”接着欢快地往前跑。 没走两步便看到一个西域大胡子吹着笛子,笛声妖妖绕绕,而盘握在他身边的眼镜蛇懒洋洋的扭动着,时不时的吐着信子,发出嘶嘶嘶的声音,好似很陶醉这笛声。 阿虎看得一脸惊奇,回头对着阿茶哇哇大叫道:“凭什么他的蛇就可以进来,我的老虎就不可以。” 然回答她的是一片空气,阿虎眯缝着眼凝视阿茶和罗二哥,此时此刻,这二人嘴角留着口水,看着对面穿着西域舞裙跳着热舞的女娘们,哪里有功夫看一条本该冬眠,却被迫营业的懒蛇! 第221章 江湖水深啊 阿虎用谴责的目光依旧召唤不回阿茶和罗二哥的半点注目,无奈只好加入她们的行列一起去看西域舞娘。 她们虽然遮着面纱,可眉眼间的靓丽却是遮不住,那小蛮腰扭得叫一个灵活,寒冷的冬日还敢露着大长腿也不知是什么支撑了她们这般不畏惧严寒。 阿虎望了好一会,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小短腿,气鼓鼓地哼了一声,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罗家阿爷望了一眼就匆匆收回目光,直咋舌,这也太不嫌冷了。 程家三兄弟亦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面上一阵火辣,熊老二瞧了一乐,哈哈大笑道:“你们脸红个啥,又不是你们露腰子和大腿在这跳。” 这话说得程老大差点拔刀相向。 罗家二叔就很与众不同,不仅瞧得仔细,还手舞足蹈的跟着学了学,可能是想回去给自家娘子学来瞧瞧? 不管二叔是怎么想的,罗家大哥还是悄悄挪开了脚步,离他远一些。 而那几位舞娘扭着扭着竟然扭了过来,围着阿虎这个小丫头转,只见她们一面扭动着小蛮腰,芊芊玉手却为阿虎戴上了西域特有的宝石首饰,阿虎内心的嫉妒之意瞬间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兴高采烈。 等舞娘给戴好首饰,阿虎一蹦一跳地给阿茶转了个圈,咯咯笑道:“好不好看。” 阿茶一笑,点头道:“好看。” 其中一个舞娘跟了过来,对阿茶众人行了一礼,作为家长的阿爷连忙出来问道:“多少钱?” 那西域舞娘应是不懂汉语,看着阿爷摇了摇头,开始比划起来。 阿爷皱了皱眉,从兜里拿出几串铜钱,却见那舞娘摇头摇地更厉害了。 阿茶见她对铜钱极具抗拒的神色,从自己袋子里拿出几个小金锞子出来给那舞娘看,那舞娘对阿茶微微一笑,弯腰双手朝上的伸了过来,阿茶顺势把金锞子递给了她,也不知道够不够。 只见舞娘妩媚一笑,转身走了,阿茶寻思那应该是够了,继续看几个舞娘的小蛮腰、大长腿,收钱的舞娘去而复返,手里捧着一花织帽子戴在了阿茶头上,随即还观察了两眼,见正合适,那舞娘对阿茶行了一礼,又回了队伍中跳起舞来。 阿茶摸了摸头顶的帽子,笑了笑,侧头一看,罗家二哥那嫉妒的模样,大大的愉悦了她。 阿虎和阿茶顶着首饰和帽子又开开心心地往街里走。 街尾地方空旷,那边也围着一群人,但见人群中飞出来只麻雀,紧接着一只箭矢凌厉穿入空中,与那麻雀擦了个边,吓得麻雀极力的扇动翅膀飞走了,人群一阵嘘声,惋惜不易。 阿茶和阿虎瞧见好奇,仗着人小,挤了进去,入目便看到一只硕大的白雕被拴在树旁,而旁边的汉子手持着一弯弓、叽里呱啦地说着话。 阿茶和阿虎一脸懵,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时期於也挤了进来,站在阿虎身侧听了一会,笑着说道:“这摊主拿雕做彩头,只要箭矢射中了麻雀便是过关,一共三关,只要能过,便可把雕儿带走,未过,要给摊主一钱碎银。” 一钱碎银相当于一百文左右,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而那白雕价值可不止这些,果然很有诱惑力。 阿虎让那白雕占据了所有心神,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雀跃地走进场内,给了那摊主一银锞子。 摊主盯着银锞子瞅了瞅,点了点头,递给阿虎弓箭,嘴里又叽里哇啦地说了一堆话。 阿茶从阿虎眼里看到了一丝丝,怎么说呢,可能是想掐住那摊主的脖子别让他不要说话了。 摊主言毕,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阿虎,寻思着就是讲个规则,怎么还要翻脸呢,摊主搞不懂眼前女童,干脆走到麻雀笼旁,抓出一只麻雀往天空一扬,只见那麻雀扑棱着翅膀,展翅飞走。 阿虎秉着呼吸,颇有架势的弯弓射箭,别说还挺像那么回事。 待阿爷众人挤进来之时,阿虎已经射中了那只麻雀,罗家二哥立马助威道:“好。” 周围看客也一齐喝彩,这极大的满足了阿虎的虚荣心,只见阿虎红扑扑小脸满是傲娇模样,可爱极了。 阿虎傲娇地看着摊主,目光里不由自主地带了几分挑衅,那摊主嘿嘿一笑,丝毫不慌,手伸进笼子,接连抓出三只麻雀放飞。 这一举动让阿虎哇哇大叫,慌忙的拿出羽箭快速射了出去,她慌乱中接连射了三箭,难免有一箭落空,阿虎望着远走高飞的麻雀好个失落不已。 那摊主则是笑着敲了下锣,表示挑战结束。 阿虎愤懑地回来,抿着嘴望着那白雕充满了不甘。 阿茶看了一笑,拍了拍阿虎,“我来。”想当年她可是百发百中神箭手。 近日来准头不好那是因为内力大增,一时失了水准。 阿虎想起阿茶昨日拿石子打麻雀的画面,配合地点了点头,勉为其难地装作很开心的模样。 阿茶挑了挑眉,一脸深沉地走到场内给摊主银锞子,那摊主还想说下规则,阿茶从他手中接过弓箭示意摊主直接来。 摊主也不墨迹,当即走到鸟笼旁,放飞一只麻雀。 阿茶气势一变,凝视着已经飞稳的麻雀,拉弓瞄准射箭一气呵成,一击即中。 周围响起一片喝彩声,阿茶微微一笑,看向摊主,摊主依旧淡定平和,抓出三只麻雀仍向空中。 阿茶从箭筒中连拿三只羽箭,从容上弦,瞄准空中三只麻雀,一瞬即发。 众位看客目光锁在三只羽箭上一时竟然忘记了说话,当三只羽箭均射中空中鸟儿,一片喝彩声瞬间沸腾开来。 众人的欢呼声让笼中的雀儿一阵慌乱,叽喳个不停。 那摊主对阿茶竖起拇指,随即接连放出六只麻雀出来,阿虎在场外又哇哇大叫起来,“这怎么射的中。” 阿茶神色不显慌张,双箭齐发,手上极快,片刻间,六只羽箭被她帅气利落地射向空中直指那六只麻雀。 不管羽箭有没有射中,周围看客们却纷纷大声喝彩,人声鼎沸直穿云霄。 阿茶望着空中均未落空的六只羽箭,咧嘴笑了开来,那一刻,她洋洋得意且自信的模样是这场中最靓丽的一道光。 摊主依旧笑着,从另一个笼子里捧出一只丑巴巴的小雕崽递给了阿茶。 阿茶表情一时有些呆滞,望了望树旁威猛阴鸷的白雕,再看看摊主手中啾啾直叫,丑唧唧小雕崽,内心的心情实在是复杂之极了....... 江湖水深啊! 第222章 为何是咸的? 阿茶从摊主手中接过小雕崽都怕它被冻死了,小心翼翼地捧着它送给阿虎。 阿虎盯着小雕崽看了好一会,刚要接过,只见胖灰从四皇子肩头飞了过来,炸着毛要叼那只小雕崽。 阿虎连忙对阿茶说道:“算了,还是你自己养吧。” 四皇子走了过来,用指肚摸了摸小雕崽,来回观察了下,说道:“确实是雕,可以先养养看,若有灵性便是捡到了。” 阿茶一听,把小雕崽揣进怀里,用火热得爱来感化它。 四皇子望着小雕崽不由意动,竟也走至场内,给了摊主一枚银锞子。 那摊主刚要开口,四皇子做了个请的动作,摊主嘿嘿一笑,递给他弓箭,去放鸟儿。 他本就是清冷少年郎,弯弓射箭之时更显几分凌厉、冷峻,在他射箭之时,那种骨子里高贵气质无声流淌出来,只见他臂力不错、弯弓拉满,神色从容,在第三关更是三箭齐发,转瞬又连射三箭,其中一只羽箭虽落了空,但有一只羽箭贯穿二鸟,让围着的看客们又沸腾了一次。 少年望着空中勾起浅浅一笑,精致的侧颜泛着莹莹光泽,在这寒冬时节,宛如一株腊梅,清冽傲然,风姿卓然。 阿茶不由看呆了两眼,啧啧摇头,好嘛,风头就被盖过去了。 摊主‘含泪’地又送出了一只小雕崽,周围看客突然起了兴致,一时觉得这也不难,纷纷走进场内挑战。 四皇子则是捧着雕崽学着阿茶一般,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怀里,对阿茶笑了笑,说道:“看咱俩谁运道好,能碰到有灵性的雕。” 阿茶扬了扬眉头,胡吹道:“不是我吹,就我运道,简直了~” 望着阿茶自夸模样,四皇子只是浅笑一下,再抬眸正好与时期於的视线撞了个正着,后者一怔,随即对四皇子浅笑一下,四皇子亦是回了个笑,然二人之间气氛古怪极了。 众人均未察觉,对那两只露出脑袋、极力想从衣襟里挣扎出来的小雕崽十分感兴趣,热闹了一会,天色渐沉。 一行人又逛了逛,发现这趟街上热闹至极、却没有什么货摊,既然已经安全到了黑市,便也没那么急迫,暂且先找到地方住下来。 好在一行人中有时家父子二人,二人随意找了几位辽人交谈两句,方才知道,客栈、酒肆统一在南面,众人方又向南行去。 这巴特城说大不大,但也不小,众人走了好些时候方才找到客栈,只是城内建筑简陋大多是土房,要不就是帐篷,若不是冬日地上有一层积雪,想来那灰尘四起模样,为其简素的环境更添几分脏乱。 众人找到了一家汉人开的的客栈,问了价钱,倒是便宜,每间房子五十文一日,一路奔波,具是乏了,便懒得再去他家看如何,直接交了钱,随着客栈小二穿过门房来到了后院,只见空旷的院子围着十几间屋子,想来便是客房了。 那店家小二带着一行人进入客房,屋子不大,一张大通炕便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好在,这炕上的席子、被褥颇是干净,倒也没什么了。 那客栈小二笑呵呵道:“几位客官尽管放心住,这被褥里的衬子都是经太阳下晒过的,外面的罩子更是盥洗过,比辽人开的客栈干净多了,且咱们这屋子烧的热乎,晚上保管客官们睡个好觉。” 这会天色已黑,屋内暖气洋洋,熊老二摸了下炕,笑着说道:“不得不说,这边人弄得炕是真得好。” “嘿嘿,老爷好眼力,咱这屋就属这炕是个宝贝,添柴的炉口都设在后面的罩房,晚上是有人专门看火的,客官们只管睡好,咱们这火可保一夜不熄。”那客栈小二口齿伶俐地说着。 熊老二当即觉得这要价五十文的房钱少了。 阿虎鼻子灵,闻了闻屋中气味,摇头道:“你骗人,你们烧的绝对不是木柴,木柴不是这个味,为何我闻出...枯草味,可又不像.......” 那客栈小二一时有些尴尬,笑了笑,挠头说道:“咱这离山远,四周都是平原,弄柴颇费功夫,是以白日里,便烧一些......” 阿茶眼睛一亮,说道:“牛粪?” 那客栈小二嘿嘿一笑,点了点头。 阿虎立即嫌弃了起来,阿茶摸摸她的头,安抚道:“你就当是烧干草好了,没甚区别的,暖和就行呗。” 阿虎噤了噤鼻子开始安慰自己,这烧的就是枯草,她闻得就是枯草的味道。 后来闻麻木了,也就不在乎了,阿虎更好奇接下来吃什么。 一行人又回了客栈厅前,客栈小二笑呵呵道:“几位客官若是饿的厉害想快些吃东西,可以点些汤饼、馅饼。若是想吃好点的,咱们店里有手把肉,若是客官们觉得清淡,还可以炙烤羊排,保管地道、好吃。” 阿虎和罗二哥直接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 “来上几碗汤饼、再上些馅饼,羊排你们慢慢烤了去就是,我们人多,你看着弄,只要好吃,钱不是问题。”熊老大扬声说道。 那客栈小二一听,极是自负地说道:“客官一吃就知道咱家味道有多好了。”话落,人也去了后厨。 熊老大对众人一笑,朗声道:“蒙各位兄台照拂,咱今年才有挣钱的希望,今日这顿饭我请,各位哥哥们千万不要客套推让。” 程老大哼了一声,“倒是让你抢了先,明日我来请。” 阿爷知这二人最是好情面之人,当即也不客套,笑呵呵道:“那可有口福了。” 一众人说笑间,客栈小二去而复返,端来一陶盆的奶茶上来,一边放到桌上,一边解释道:“我家老板说许久没见到咱们汉人了,特意给几位客观送上奶茶,聊表心意。” 这奶茶是砖茶、炒米和牛奶熬制而成,香味浓、汤色好,看得熊老二哈哈笑道:“谢过你家老板了。” 那客栈小二对众人微微一笑,“我再给客官们端些碗勺过来。” 那客栈小二来来回回好几趟,不止端上了奶茶还特意拿了一碟奶皮子,又道:“这奶皮子配奶茶最好,各位客官们也请尝上一尝。”说着话,那客栈小二已经帮着众人盛好奶茶,极是恭敬地端到众人面前。 阿虎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品了下,不由皱眉道:“为何是咸的?” 第223章 威风凛凛、霸气极了 “女公子刚喝可能不习惯,请细细品尝一下,就知这奶茶妙就妙在了咸上,不咸就不香了。”客栈小二极是细心地解释着。 阿虎又尝了尝,夹了一块奶皮吃,突然又觉得好吃了。 阿茶喝着奶茶,入口咸香,奶味醇厚,又有砖茶和炒米的茶香、焦香,怎一个妙字了得,咕嘟咕嘟就喝了一大碗。 熊老二等人常年混迹辽国,奶茶亦是喝惯了的,大喝一口后,夸道:“确实地道。” 那客栈小二一脸荣幸地笑了笑,识趣道:“小的便不打扰各位老爷、公子们了。” 熊老大念他忙前忙后,特意赏了一小串铜钱,那客栈小二双手接过,连连道谢,待收了铜钱,看向众人问道:“各位老爷们只带了铜钱在身上吗?” 熊老大一听“哦”了一声,“小二这话里含着玄机。” 那小二一笑,也不故弄玄虚:“几位老爷应该是第一次来吧?老爷们有所不知,咱们这城用来交易的是金银,不要铜钱。” 罗家阿爷等一众长辈听了这话,不由面面相觑。 熊老大干脆让客栈小二坐下来一起聊聊,那客栈小二是个极其讲究礼节,腆笑说道:“能与众位老爷聊会天亦是幸事,哪里还敢坐下聊,小的这一坐就不敢说话了,还是站着的好。” 熊老大一听,也不勉强他,笑着说道:“为何贵店收的是铜钱。” “咱们的人来店里住,自是收咱们大萧国的铜钱。”客栈小二颇是自傲地说道。 阿茶一听,目光闪了闪,“贵店既然收铜钱,想来这铜钱是有地方可兑换成银两的?” 总不能说攒了一批铜钱去平洲城换银子吧? “小公子聪明,城里确实有兑换金银的地方,便是城门城主府内,只要与他们说明来意,他们自会带你们去账房处兑换金银,只是其中价格有些波动。有时九百文铜钱便可兑换一两银子,有时却要一千二百文铜钱方可兑换一两银子,总之越不过这个数去。” 听了这话,众人了然,这里面一个弄不好又要搭进去几贯钱。 熊老二听得脑仁直疼,一脸晦气地刚要开口,立即被程老大堵住,“熊老二,你就别说话了。” 见程老大一副慎重惊恐模样,客栈小二十分不解,但桌上众人却抿嘴偷笑。 时家父子二人亦是有些莫名,一路也发现,程老大和熊老二之间颇是微妙,父子二人坐在一旁浅浅地笑了笑,合群一些。 这话给熊老二堵得极是憋屈。 那客栈小二虽然不解,却不妨碍他继续说,“若是兑换铜钱高,各位老爷们不妨等上两日,说不得,过两日又是一个价了。” 熊老大点了点头,又拉着客栈小二问道:“敢问小哥,这城中哪处有卖皮货的。” 那客栈小二一听这话,声音带着几分兴奋:“老爷们来得正是时候,每年到了这个时节,几场大雪下来,甸子上的羊都要冻死不少,这会不少牧民把羊杀了剥皮贱卖,又因外面劫匪横行,许多牧民拉来羊皮卖不出去,正犯愁呢,明日各位老爷去城西一看便知了。” 熊老二一听,双眼放光,又好奇地打听起来,“这城东和城北又是做什么的?” “回老爷的话,那城东也是个热闹地方,各家兵器应有尽有,不光这个,还贩卖奴隶呢,男的、女的、俊的、俏的应有尽有。”客栈小二虽然一本正经地说着话,可阿茶总是听出了两分猥琐之意,眸光闪闪,有时间一定要去瞧一瞧。 “至于城北,老爷公子们也可去瞧个热闹,那里只有勇士擂台,算是城主摆的场子,每日城主会添彩头,只要能打败他们的武士,便给发一枚勇士银币,不仅获得了勇士币,还可拿走彩头。” 阿茶和阿虎听得眼前一亮,主要是彩头。 因好奇,便问了小二都是什么彩头,小二笑着说了些,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有时候是一坛上等好酒、有时候是一把千锤百炼极好的弯刀,反正每日的彩头都不大一样,但对城中挑战者来说,彩头只是锦上添花,更大的殊荣是勇士这个名号。 一众小辈在客栈小二的介绍下,对这座城池充满了好奇,恨不得赶快天明,好出去瞧热闹。 见几位小公子们听得新奇,客栈小二还特意说道:“小公子们若是不累,待一会可去前街的酒肆,那边每晚都会点燃篝火,有一群人跳舞呢、也有摔跤、比酒量的,热闹的很。” 几个小辈不免神往。 这会汤饼和馅饼已经做好,后厨小二端上了桌。 汤饼就是面条,用肉汤做汁、肉沫酱卤,劲道的手擀面一拌,在这冬日里也不枉是一道美食了。 馅饼更是皮薄馅多,咬上一口直流油,那叫一个香。 阿茶附在阿虎耳旁说了几句悄悄话,阿虎捂嘴偷笑,连连点头,四皇子挑了挑眉头,眼神晃动,见两个姑娘说完,悄摸摸地分了一碗汤饼、一张饼子,四皇子眼中一片了然,合着是留着肚子吃羊肉。 乙丑刚要下筷子吃面,只听自家主子清冷地说道:“咱俩分一碗吧。”惊得乙丑差点把筷子掉到桌子上,“......” 乙丑心里直打鼓,四皇子不为所动且亲自分了面。 阿茶隔着四皇子拍了拍乙丑肩膀,劝道:“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你也不必这般讲究师兄礼仪。” 乙丑愣愣地点头,阿茶对四皇子一笑,暗道:“机灵。” 四皇子回了她一个笑,快速地吃起面来,以往文雅气质早就无影无踪,看来是饿了。 罗家两位阿兄就实诚了一些,一碗面瓷实地进了肚,连汤汁都没剩,因那馅饼好吃,罗家二哥一气吃了一整张,待烤的滋滋冒着油泡、香气肆意的羊排上了桌,罗家二哥打了个嗝,悄悄地放了放腰带,争取吃上两根肋条。 不得不说这店家的烤羊排也极其地道,炙肉酱料更是让人回味无穷,吃的阿虎直点头,暗道:“这比我们在林中烤的肉还要好吃。” 阿茶点了点头,“明日出城,给胖虎送些烤肉。” 阿虎点了点头,吃的正香,早就把胖虎给忘到了一边。 而城外平野之中的胖虎亦是没工夫想念小主人,它正暴虐群狼嗨的飞起~ 威风凛凛、霸气极了! 第224章 金钱的光芒 熊老二等人吃羊排就是为了喝酒,酒都下去一坛了也不见吃几口肉,而阿茶这些小辈早就溜到前面的酒肆看热闹去了。 篝火对阿虎来说倒是不新鲜,在谷中没事就点,几个孩子更喜欢的是这个热闹场景。 待玩累了,有些汉子坐下来齐声唱歌,阿茶等人也坐下来听着,虽然听不懂,但不妨碍听意境,嘹亮的歌声中在这寂静的黑夜中带着几分空灵,洗涤着心灵,歌声一路高亢,阿茶仿佛见到草原汉子在平野中赛马奔驰的画面。 汉子们一首接着一首的唱着,和声中带着震撼,那种真性情扑面而来。 唱歌完毕,这些汉子们又围着篝火摔跤,阿虎和阿茶瞧得腻了,乏意席卷,便回了客栈。 罗家阿兄和其余人也跟着一起回了。 躺在暖洋洋的炕上,阿虎新鲜地在炕上滚来滚去,嘴里嘀咕道:“我们谷中就没有炕,要是冬天能有炕,这冬天可就舒服了。” “回去搭一个?”阿茶一面展开被子一面建议道。 “师傅一定会嫌弃这炕不雅的。”阿虎摇头感慨道。 “你师傅还是个讲究人。”阿茶笑着说道,阿虎立马坐起来给阿茶讲述自家师傅是何样的人。 从阿虎口中所述,她家师傅的每一样东西都能讲出来个出处,没有一样东西是普通的,且她家师傅性子清冷带着一丝丝执拗,不喜欢的东西,那是决计不能出现在眼前的,若是阿虎敢在屋内搭炕,她师傅可能会永远不进她屋,进了必然会一掌拍塌这座炕。 阿茶脑海中不免浮现出一清淡的高雅女子,下毒只是因为对方长得难看...... 想到此处,阿茶立即收回心神,又认真地问了一遍:“虎啊,你这次离谷真的没问题吗?” 阿虎打了个哈欠,声音迷离地说道:“没事......我师傅.......”话未言毕,人已经睡了。 听着阿虎均匀的呼吸声,阿茶好笑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渐渐睡了。 整个客栈寂静无声,除了后罩房的两名小二,二人讨论如何轮流看火,这兢兢业业的精神,导致的便是,阿茶后半夜被热醒了。 这几日吃的太好,除了肉就是肉,这炕烧的旺对阿茶来说不见得是好事,在阿茶翻来覆去几次后,实在是热的不行,干脆坐了起来,一起来就见阿虎也在那烙饼呢,听有动静,阿虎也坐了起来,嗓子干涩地说道:“好渴啊,感觉整个人都快干掉了。” 阿茶一笑,让她去喝点茶水,自己则是穿上夹袄,出屋去后罩房找店小二聊聊,烧火这件事,可以放些水的。 待阿茶过去,看着小二点着脑袋一边瞌睡一边添柴,表示很服气,这是多实诚的性子。 当即把人拍醒,还吓了那小二一跳,从凳子上栽了下去,人也算是彻底清醒过来,问得第一句话便是: “小公子有何事?可是屋里不够暖和?我这就给你那屋多添些柴。” 阿茶沉默了片刻,微微一笑,“大可不必!” 后来小二领悟到了阿茶的来意,想着小孩子体力旺,少烧点柴也没什么,可几位老爷就不一样了,年纪大了难免体寒,要好生伺候着。 于是特意给几位年长的屋子里,烧的旺一些。 可怜罗家阿爷喝了一肚子酒本来就热,又睡着火炕,第二日醒来就发现嘴里起了不少的泡。 熊老二就更可怜了,上火,牙龈肿的脸上鼓了个包,看上去十分滑稽。 这给程老大笑得,差点没从长凳上仰过去,得亏程老二扶住了,熊老二没好眼神看他,嘴里狠呆呆地嘀咕着:“怎么就没仰过去呢。” 这等小插曲为新的一天添加了几分趣味。 一众人草草的吃了顿早饭便去城门那打听城主府。 看守城门的还是那几位汉子,阿爷等人问了下城主府,其中一个汉子冷峻地说道:“跟我来。”便带着人从旁边一个小巷子拐了进去。 等一众人来到城主府,怎么说呢,还是土房子,只能说面积比她们所住的客栈大了些,众人跟着那汉子来到门房,一问银价,要一千一百文方可兑换一两银子。 大家伙又犯了难。 兑换十两银子就要搭进去一贯钱,一百两银子那就是十贯钱,大家都是拿了几百贯钱来做生意的,算下来,凭空没了几十贯钱,如何甘心。 程老大沉吟道:“离年节还有段时间,不若再等两天看看情况?” 阿茶笑着说道:“其实我们这两日可以先好好逛逛货,掌握一下价钱,便是以前到军市也不是闭着眼睛买吧,若是真的碰到了好的皮子,价格又便宜,现过来兑换银子也不迟。” 熊老二一听阿茶这般说,当即捧场道:“就听丫头的,咱们先去城西逛逛。” 众人一想,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当即离开了城主府去了城西。 一路上依旧热闹非凡。 到了城西这边才发现,这边不止卖皮货,还卖药材。 时家父子二人一时成了香饽饽,被爷几个拉着帮问价,苦的时大夫眼巴巴地看着药材没功夫问。 时期於笑着对众位叔伯们说道:“各位叔伯们,我也会些辽语,不若我陪你们去看皮料吧。” 熊老二哈哈一笑,说道:“对对对,时家小子也会辽语,哈哈,时兄我们就不扰你看药了,借令郎一用。” 时大夫一笑,对众人拱手说道:“那我先去看看药材,咱们一会再汇合。” 阿虎好歹是炼毒的,对药材颇感兴趣,一脸纠结是该跟时大夫走还是跟阿爷他们走,阿茶见她这般模样,笑着说道:“要不我先陪你看药材?” 阿虎眨了眨眼,摇了摇头,说道:“还是先陪你们吧。” 阿茶一笑,先带着人去看皮子。 果然如小二所说,这羊皮都是一板车一板车的摆着,时期於帮着问价钱,结果人家都懒着论张卖,直接是论车,一车三两银钱,问到了后面,二两银子也卖。 阿茶特意数了下,一车怎么说也要有个三四十张的羊皮不等,她与阿爷听着这个价相望了一眼,彼此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光芒,金钱的光芒! 第225章 小公子这笑也有几分不真 整个城西逛下来,卖羊皮的居多,虎皮是一张也没有看到,狐皮、貂皮此等上好的皮毛也看到了些,数量不多,比不得军市的时候,只要想买总能等到。 一行人逛下来,找了个帐篷进去坐下来喝奶茶,熊老大皱着眉头又惆怅起来:“真真是喜忧参半,羊皮是便宜,可咱们买那么多,不一定能卖出去,我看整个城西的好皮料还不够咱们三家分呢。” 阿茶与阿爷对望了下,见阿爷点了点头,阿茶方才说道:“大熊叔,你们若是信我,也可多进一些羊皮。” 熊老二听这话眼前一亮,直言道:“你那有销路?” 熊老大知道阿茶不是胡乱说话的人,亦是上了心,只问道:“咱们还是向以往一般,你若是能帮叔卖出羊皮,中间费叔一文都不要,只是,叔想问你,可有把握卖出去?” 阿茶也不把话说得太满,做生意,总是要一起承担风险,于是正色道:“五成的把握还是有的。”若是方掌柜反悔了,她自己做这笔买卖也不是不行...... 换一下形式而已。 熊老大一听与自家弟弟对视一眼,开始思虑起来。 程家三兄弟亦是思考起来。 熊老二性子急,想了一会便道:“考虑这么多做什么?眼前情况就是,上等的皮毛少,咱们三家便是平分也要剩下来百来贯的本钱,不进货,留在手里能下崽呀?” 熊老大咳了一声,随即笑道:“话糙了一些,却也不是没有道理。” 程老大显然也意动了几分。 阿茶见众人做了决定,又抛出来个问题:“各位叔伯便是想买羊皮,可也要想想,我们如何运回去?” 大家都没想到黑市是这个情况,来时只以为两匹马就足够运货了。 熊老二当场呆掉,愣怔道:“对啊,买了这么多羊皮,咋运回去。” 众人一时又愁眉不展起来。 “其实,我们可以雇镖队护送货物回去?他们送货,总要安排货放哪里吧?”在严肃的气氛中,罗家二哥弱弱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阿茶对自家二哥鼓励一笑,说道:“这不失为一个方法,路上碰到劫匪,也好对付一些。” 阿茶之所以不一次性把事情说出来,就是让大家好好思考问题,她一次性说痛快了,这些人一个没想明白,再生出什么隔阂,那多冤枉。 熊家兄弟和程家兄弟几人都不是那种拎不清之人,雇佣镖师花点钱没什么,关键是羊皮,大家想想一路来的艰辛,如今羊皮这般便宜,不进些又觉得没占到这个便宜,尽然有希望卖出去,何不尝试一下,当下决定,进羊皮,就这么办了。 阿虎见众人商议完,揪了揪阿茶的袖子,眼里写着满满地可以去逛逛不。 阿茶一笑,给阿爷说了一声,方带着阿虎出去看药材。 四皇子作为师兄自然是要跟着。 加上乙丑总共四人出来,逛着逛着乙丑就没了,阿茶知道四皇子来这的目的,乙丑做什么去可想而知。 卖药材基本都是在帐篷内,在阿虎专心致志端详着人参时,阿茶走到四皇子身侧,悄声问道:“乙丑出去能打探到消息吗?”她对乙丑深表怀疑。 四皇子一笑,“辽人防备心并不算重,这种市井之中,打听些消息还不算难事。” 阿茶眼睛一转,脑中有了个想法,问道:“诶?你们主仆二人是不是也会辽语?” 四皇子但笑不语,眼里却闪着狡黠。 阿茶立马明白了,他不说是防着那时家父子二人,这二人一直以为他们是不会辽语的,说不得能听到点意外的东西。 阿茶识趣地装作不知道。 只是苦了阿虎与那辽人比划了半天,也没有沟通明白,无奈拿出打劫来的金镯子递给辽人,时期於恰好过来,阻拦了阿虎,微微一笑,温声道:“我来吧。” 阿虎双眼立马亮晶晶地看着时期於,感激地点了点头,脸上明显有着一丝丝崇拜感。 阿茶望着时期於清瘦的身姿站在摊前,文质彬彬地与摊主交谈的模样,还挺养眼,对四皇子玩笑道:“小妾要飞走咯~” 四皇子眉头轻挑一下,望着时期於的眼神深了几分。 阿虎需要翻译,时期於自然而然的留了下来,见乙丑不在,这人竟然识趣的没问,一路上神情更是自然坦荡,四人来到一处摊前,只见摊主卖的都是熬制好的膏药,阿虎好奇,蹲下来闻了闻,一脸不解道:“我竟闻不出这是做什么用的。” 时期於听了这话,眼里流露出惊讶,与阿虎交谈的更细上了一些。 阿茶在一旁守着,听这二人聊的更多是医理,阿虎于这方面自然懂上几分,便兴冲冲地卖弄了起来,倒是那时期於说到后面笑得有几分说不出来的味道,可能是摸出了阿虎的底。 阿虎眯着眼睛看着时期於,直言道:“时大哥,我总觉得你这个笑不是真心的。” 时期於语含歉意:“绝无恶意,只是对姑娘于药理的理解,稍加......” 阿虎表示不计较了,反正她师傅也说她于药理多少走了歪门邪道,索性继续看药材。 阿茶随意拿着摊上的一张纸笺看了下,只见上面全是辽文,嘀咕道:“这都写的什么?” 时期於望了过来,说道:“是治病的古方。” “啧,这辽人也太实诚了一些,就摆在这,记性好的看一眼就记住了,还卖什么?”阿茶随口说道。 “他们对钱本就不执着,只要能吃饱,过得开心就很快乐了,其实想想这样没什么不好,毕竟有些钱挣来了也不见得是好事。”时期於温和一笑,对着阿茶说道。 阿茶神色一怔,与时期於对视了一眼,笑了笑,“时大哥说得有道理极了,你能说出这一番话,可见是位心胸极其豁达之人。” “小公子这笑也有几分不真。”时期於说着,嘴角的笑从未散去。 阿茶怎么也没想到,阿虎的话还到了她这,阿茶眼神飘忽了下,认真道:“哪里就不真了?” 时期於只是淡淡一笑,不再多言,又与胖虎说话去了。 阿茶抿嘴眯着眼看着时期於...... 第226章 我只是来寻我那顽劣徒儿的 四皇子在另一个摊子看上了些药材,挑拣了一些,对时期於有礼说道:“还麻烦时公子帮问下价钱。” 时期於与四皇子相视了一眼,二人也颇是古怪。 阿虎看时期於帮着四皇子问价,凑到阿茶身边说道:“怎么觉得怪怪的?” “嗯?怎么怪?” “觉得时大哥跟你们二人都挺怪的。”阿虎摸着下巴,一脸深沉地说道。 阿茶啧了一声,连小孩子都瞧出来了,那这里面一定是很古怪。 几人出了帐篷,趁着那时期於替阿虎问价时,四皇子凑过来问道:“你与那时公子?” 阿茶摇了摇头,说道:“总觉得这位话里有话,可一时又捉摸不透。” 四皇子微点了点头,不再多说。 一路四人气氛微妙许多,待众人齐聚,回客栈的路上,时期於又看向阿茶,阿茶故意走慢了两步,只见对方原地等了下她,待她走至身旁,他方才动步,阿茶笑着看他,说道:“时大哥可是有话与我说。” 只见对方一改浅淡笑颜而是正色说道:“女公子聪慧,可要知这世间往往都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阿茶眨了眨眼,点了点头,认真道:“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时期於神色依旧淡漠,斟酌了几句又道:“有些人走近了自是好处多多,可也要思虑好后果,望女公子能仔细琢磨下这话。” 阿茶又眨了眨眼,对时期於认真道:“时大哥,你不觉得说得过于隐晦了些,我不过才六岁啊。” 阿茶说得诚恳,时期於望着她愣怔了下,沉默了半晌,只道:“我说这么多只是希望女公子行事慎重,别因为一点钱财而招来灾祸。”说完,他看向四皇子背影,眸光平静,叫人瞧不出什么。 但与他对话的阿茶突然悟到了,对方只是隐晦提醒她不要与四皇子走的太近? 阿茶再看向时期於的眼神不一样了,“时大哥你是个好人。” 时期於微微一怔,恍然道:“原来女公子一直觉得我不是好人?” 阿茶摇了摇头,很是大方地说道:“没有觉得时大哥不是好人呀,只是不想过早下定论而已,人心隔肚皮,不相处一段时间怎知对方是个什么人?时大哥说是这个道理不?” 时期於浅浅一笑,“女公子不认为我是坏人就好。” 这话就多少有点深意了。 二人又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待都进了客栈,四皇子好奇道:“那位又与你说了什么?” “告诉我,他不是坏人。”阿茶边喝滚烫的奶茶边坦荡地说道。 四皇子微微一怔,低吟道:“这位时公子倒是缜密之人,连话都未说几句,仅凭一扫而过的神色,就已经知道我疑他了。”四皇子说完,眼底流露出几分钦佩之色,随后看向阿茶,分析道: “他既然向你证明他是个好人,想来是说了些什么,别与我走的太近,以免惹火烧身之类的话吧?” 阿茶正滋溜滋溜的喝着奶茶呢,听了四皇子的话,差点被奶茶给烫到,她发现了与四皇子说话的时候,最好不要喝东西。 阿茶放下茶碗,看向四皇子,十分钦佩地说道:“四师兄,聪慧易使人秃。” 四皇子不解挑眉。 阿茶摸了摸自己的小发髻。 “你怎么没有戴那舞娘送你的帽子,挺可爱的。”四皇子的关注点显然歪了。 “美人相送的东西,自是要供起来,好好保存的呀。”阿茶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四皇子摇了摇头,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奶茶喝起来。 阿茶凑到他耳旁嘀咕起来:“我觉得这时家父子不像是坏人,依我浅薄的见识,目前威胁不大,我觉得他们可能就是单纯的......” “看不上我?”四皇子戳穿。 阿茶一阵干笑,“我没有这么想。” 四皇子垂眸细想了几分,说道:“这世间从来没有毫无由来的厌恶......” 阿茶点了点头,开始大胆猜测起来:“难不成是与你们张家有什么不对付?总不能是......”前朝吧? 四皇子望了她一眼,直接摇头说道:“若是前朝余孽,能存活到现在,一定是有些门望之士,然前朝并未有姓时的士族,其实即便是朝代更迭,九五之尊换了人,与这些世家来说,不过就是换了个效忠之人,如今望族,也是经历了几个朝代的,忠心不见得......”四皇子嘴角似乎挂着几分讥讽,随即又看了阿茶一眼:“不过与张家......倒也不无可能。” 阿茶挑眉望着四皇子,并未说话,只见对方又是摇了摇头,“更名改姓也不是不可能,只是据悉以往余孽,他们为了召集人马,替天行道,在民间很少改姓,不坦坦荡荡,怎么自证正义呢?” 阿茶此时关心的不是这时家父子与四皇子到底何等仇怨了,而是一脸戒备地看着四皇子,说道:“四师兄,你不会有读人心术的本领吧?” 四皇子一笑,轻弹了一下阿茶额头,打趣道:“我要是有这等本领倒是好了,一定要好好看看你这小脑袋里都装着什么,一定很有趣。”话毕,一口饮尽杯碗中奶茶,起身回客房休息去了。 阿爷瞧了二人半天,见四皇子走了,凑过来问道:“都嘀咕啥呢?” 阿茶摇头感慨道:“阿爷,人心太复杂了,我想回村了。”随即一叹,“想阿奶、想阿娘......”语气顿了顿,补了句:“想阿爹......” 阿爷被自家小孙女感染的也有了几分乡愁。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罗家小院内,迎来一位仙姿傲然的道姑,此道姑手持拂尘,面容冷艳,气质卓绝,虽已三十几许的年岁,肌肤却莹白光滑。 那道姑只是往罗家小院内一站,就让罗家阿娘感觉到些许压迫之感,却不卑不亢地问道:“敢问仙姑来我家何故?” 那道姑望着阿娘,自觉很是温和地说道:“这里可是罗家?” 罗家阿娘点了点头,只觉眼前这位道姑气质清冷,不似好相与之人,满心疑惑,“家公姓罗,不知......” “敢问这位夫人与阿茶是何关系?哦,夫人莫要害怕,我只是来寻我那顽劣徒儿的,不知阿虎可曾来过?” 第227章 啊~我今天非得杀了你吃肉,谁都别拦着我 逛了一天,阿虎才想起自家的虎子,给了客栈小二几个银锞子,让他给烤些羊排。 待羊排烤完,阿茶与阿爷打了声招呼,陪同阿虎前去,此时月牙当空,与茫茫雪地相互辉映,四下里一片蒙蒙光亮。 阿茶和阿虎本就是习武之人,夜视能力甚好,这般光景也不需要打灯笼这等劳什子东西。 二人提着羊排一路来到了城门口,好在巴特城没有什么宵禁一说,守门的护卫给二人开了小门,让她们二人出城。 阿虎拿出哨子鼓着脸一阵猛吹,之后便就是站在寒冷的冬风中等着胖虎的归来。 这一等便是好长时间,阿虎掐腰气愤地说道:“算了,我们把羊排拿回去,自己吃吧。” 阿茶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行。”正好也饿了。 这话音刚落不过片刻的功夫,二人只觉脚下的地开始震动,好似有什么向她们这边狂奔而来,听着远处隐隐传来的声音,应不是胖虎,阿茶眨了眨眼,问向阿虎:“你这个哨子不会还能唤来别的东西吧?” 阿虎歪了歪脑袋,不是很确定,“应该不能吧......” 这边的动静引来守城护卫们注意,几名护卫站在城楼之上眺望远方,看了半响,只听一人极是慌张地吼着什么,说的是辽文,阿茶也听不懂,反正她回头时,只见那道小门毫不犹豫地被关上了。 阿茶与阿虎相视一望,一时无言以对。 说是迟那是快,就在阿茶建议躲起来看是个什么情况时,就从地平线处看到了胖虎十分可爱的大脑袋。 阿茶想建议的话全部咽进了肚子里。 阿虎看见胖虎,脸上露出几分高兴,可一想胖虎最近越发不听管教,又气了起来,掐着腰,抿着嘴等它靠近。 然阿虎生气的表情还没有保持多久,就被惊愕所代替,只见地平线处,胖虎身后还跟着一群什么玩意。 阿茶和阿虎不禁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 待看清楚,大感震惊,这不是狼吗,且不止一只。 在胖虎带着一群奔来时,阿茶身后亮起一片火光,四周瞬间灯火通明,只见守城的护卫已经换上披甲,点燃火把,站在城墙上,一脸警戒,甚至已经拉好弯弓,只要这群野狼进入射程范围内,便会袭来一波箭雨。 城墙上一手拿火把的护卫对着阿茶和阿虎喊道:“那两个小童,快到墙边上站好。” 阿茶和阿虎不但没听,还往外走了走,正好走出了射程范围。 那拿着火把的护卫一阵沉默,而后对身边的人问道:“我刚才说得汉语不对?” 被问的汉子有些发懵....... “不管她们,既是在城外,就不关我们什么事了。大家伙听好了,只要狼群靠近,全力射......”杀字未说出,说话之人一脸震惊,已忘记了口中之言。 让那护卫极是震惊的是,狼群随着那只老虎停在了两个小童面前,仿佛受到了号令一般,齐齐蹲坐下来,并未有一只野狼袭击她们。 这是护卫生平从未见过的景象,那护卫用着辽语问道:“怎么回事?” 只见城内墙下匆匆跑来几名布甲护卫,望着远处两眼,在那护卫耳旁嘀咕了两句,那护卫一面听着,一面不敢置信低喃:“这世间竟真有人能驯兽。” 辽人所谓的驯兽也只是让猛兽听话、失去了野性而已,能够像胖虎这般有灵性,是办不到的。 就在几人极为震撼地看着眼前一幕时,城下又上来一批人,一群身穿披甲的护卫拥护着一位男子上城,那男子身姿看着瘦长,却一身腱子肉,行走之间带着劲风,可见是个身手不错的。 在男子走上城墙后,除了弓箭手,其余守护城池的护卫均向那人行礼,齐声喊道:“城主。” 男子微微点头,做了个起的手势,便走到了城墙畔,沉声问道:“目下是何情况?” 那汉子一一详述道来。 城墙上诉着话,城墙外的气氛就很愉快了。 那些野狼见到阿茶和阿虎时,可能以为是胖虎带它们来加餐,其中几匹性子暴戾的野狼已经踱着步子慢慢走上来,对着阿茶二人呲牙示威。 阿虎眉毛倒立,都已经想好了要给这些狼畜喂什么毒药了,就听胖虎一声虎啸,吓得那几匹野狼夹着尾巴蜷缩后退,嘴里发出呜咽声,似在臣服。 见那几匹野狼不再招惹自家小主人,胖虎这才傲娇转过头来,望着阿虎时,眼睛闪着光,借着身后的火光,阿茶都能看出它得意的样子。 阿虎上去锤了它一拳,凶巴巴道:“你竟然还交了些狐朋狗友。” 阿茶听得嘴角弧度上扬,望着胖虎垂下的大脑袋,一时有些同情。 那几匹比较跳脱的野狼见胖虎被打,瞬间又呲牙示威,胖虎一见,又是一阵咆哮,用虎威镇压它们,那几匹野狼立马不跳了。 阿虎望着那几匹野狼,久久不说话。 连阿茶也没能看出,这小丫头在想什么。 而胖虎皮厚耐打,对于小主人的暴力行为、是一点也不害怕,象征性的配合一下罢了,演完该玩玩、该乐乐,它用鼻子嗅了嗅,一路嗅到阿虎手里拎着的羊排,大嘴一张,弦住后就抢了过来,还挺仗义,直接分给了它的小弟们。 就这点羊排哪里够那这群野狼分,场面一度失控....... 胖虎也不管,用大舌头舔了舔嘴唇,尝了下味道,蹲坐在阿虎面前摇尾巴。 阿虎抱臂在怀,哼了一声,“这可是花钱的,很贵的。” 可能是当着小弟的面,不好躺地上耍赖,胖虎仰头一阵虎嚎,像极了撒娇的二哈。 阿虎不为所动,拉着阿茶说道:“我们走,不理这只傻虎。” 阿茶对胖虎一乐,竖起个大拇指,也不管这家伙懂不懂。 胖虎歪着头看着二人,在阿虎转身时,它伸了下脑袋,一口咬住阿虎的衣裙,不让走。 阿虎哇哇大叫道:“蠢虎,放开我的裙子,啊~我今天非得杀了你吃肉,谁都别拦着我!” 第228章 生活,果然很磨炼人 阿虎话音一落,阿茶当即抽出腰上的长剑笑嘻嘻道:“来,杀了吧,我还没吃过虎肉呢。” 只见阿虎和胖虎均是一呆,阿虎呆的是不知如何收场,胖虎不解的是,阿茶抽刀做什么? 而此时,身后传来开城门的声音,阿茶望过去,只见城门内走过来一队人马。 胖虎适时的放开自家主人的衣裳,颇是威严地看着这群人马,低吼示威。 这些人手拿着兵器火把慢慢靠来,为首之人气度非凡,对阿茶和阿虎呵呵一笑,问道:“敢问小友,这可是你的老虎?” 阿虎望着他不像是来打虎的,提起的心放了下来,脆生生地回道:“对呀,是我的,你又是谁,问我这个做什么?” 那城主眼睛一亮,对阿虎更加和蔼了几分,“我是这方城池的城主,不知小友是如何驯得这只老虎这等通人性?可否传授一二?”语气一顿,又道:“必有酬谢。” 阿虎望着城主呆了片刻,摇了摇头,直言道:“我有记忆来,我家胖虎就是这般陪伴我的,也没有什么驯兽的法子,若是有也是我师傅懂得驯兽,反正她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把胖虎扣下来,至于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阿虎说得诚恳意切,且她一个孩童什么心思全都写在了脸上,城主凝望着阿虎好是一会,方才笑了笑,感慨道: “可惜了,若是有机会能认识一下尊师,便是我等荣幸了。” 阿虎歪头看向城主,犹豫了片刻,好心说道:“你还是见不到我师傅的好,我师傅不喜谷外的男子,一个不对,对方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城主面色一凛,心中开始思量起来,看了看阿虎,又瞧了瞧胖虎,暗道:“这小童长的粉雕玉琢,且身上诸多饰品,可见不是寻常人家孩子,想来身后背景不一般,且能会此驯兽一术,怎会是无能之辈。” 那城主心中一番思量,对阿虎态度更加友好起来,笑着说道:“方才,我的这些手下把你们关在门外,实是不礼貌了些,还请两位小友勿怪,只是这群野狼,可否让它们离城池远一些?” 阿虎点了点头,“我这就跟我家胖虎说一下。”话落,转过头去对着胖虎命道:“你让这些野狼退一退。” 城主:“.......”不是这个远一些。 阿茶眼里一阵笑意,站出来对城主说道:“我们进城后,胖虎自然会带这些群狼离开的。” 城主脸上略有无奈,自觉与小孩童交流不畅,只得微微点头:“若是小友与师傅再来巴特城,可来城主府一叙,我必会好酒好肉款待,待为上宾。” 阿虎愣愣地点了点头。 那城主对二人微微一笑,便转身回了,他身后的护卫也一起随他离开。 待人走远了,阿虎方才说道:“这位城主还真是好客,我曾问过师傅为何不愿出谷,便是出谷也从不去人多的地方,我师傅回我,说是江湖中人并不欢迎她。”阿虎啧了一声,甚为疑惑:“可你看,这位城主就很想我师傅来逛逛嘛。” 阿茶沉默了半晌,说道:“要不等你回谷了,给你师傅转达下这位城主的热情?” 阿茶显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却不想阿虎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嗯。” 经过这一段波折,阿虎发现胖虎放开了衣裙,对着阿茶挥了挥手,示意赶紧走,当她一脸偷腥似得笑着迈步时,阿茶就看到胖虎重新伸长脑袋,又弦住了阿虎的衣裙。 阿虎转过身,愤懑地给了胖虎两锤子,大喊道:“这一群野狼呢,我哪里有那么多钱买这么多羊排。” 胖虎紧紧弦着衣裙,不为所动。 阿虎一拍额头,摇头感叹道:“真是怕了你了,明天,明天晚上,我去给你带肉来,好吧?” 胖虎看了自家小主人好半晌,才松开。 阿虎转身就跑,胖虎蹲坐在雪地上,满眼温柔地望着自家的小主人,简直是爱极了。 阿茶拍了拍胖虎的大脑袋,方才满足的离开。 不得不说,撸老虎比撸猫还让人过瘾。 “嘿嘿,我明日才不给它带肉呢,自己交的朋友,就该自己去找吃的招待。”二人走远后,阿虎奸笑地与阿茶说道。 阿茶啧了一声,可真是渣。 “你那是什么眼神,喂饱那群狼,我们得花多少钱呐。”阿虎一脸心痛地说道。 阿茶望着阿虎一笑,想起初时在林中相遇,那时候的阿虎哪里会想这些,不由一叹,生活,果然很磨炼人! “嗯,你说得有道理。”比起胖虎的面子,钱更为重要一些。 正说话间,只见城门又开,城内又走出来一群人,其中一位身穿毛茸茸、甚是可爱的女童被一群莽汉拥簇在中间,那女童一脸倨傲地对着她们说了几句辽语。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那女童见阿茶和阿虎站在原地不回话,又娇喝了几句辽语。 阿茶和阿虎:“.......” 她们二人虽然听不懂辽语,可也能从女童面上看出来,这货准是没说什么好话。 那女童见二人还是不回话,正要发作,她旁边的汉子附身嘀咕了两句,那女童一副原来如此地表情看着阿茶二人,竟开口说出了汉语,音字虽不纯正,但确实不妨碍听。 “喂,你就是那个能驯兽的小丫头吗?” 阿虎从小在谷中生活,亦是被娇宠养大的,何时受过这等脸色,当即不悦,哼了一声,“是我又如何。” 那女童眉头一皱,不悦道:“你这是什么态度?”她话音刚落,身边的汉子喝道:“这是我们辽国的卓拉郡主,便是你们的皇子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你们两个小童还不跪下行礼。” 阿虎听了哼的声音更大了,可一想阿爷他们还在城池内,惹了人家的郡主,不让她们进城可怎么办,当即问阿茶:“要怎么弄?行礼啊?” 阿茶微皱眉头,都说巴特城是不归辽国管辖的,但也不知道这巴特城与辽国关系又是如何,对方又是权贵,难免要忍一下,对阿虎道:“好汉不吃眼前亏,行个礼就是了。” 阿虎点了点头,用了汉人的礼节对那郡主行了一礼,阿茶亦是。 那汉子却不瞒道:“你们刚才那般无礼,此时应该跪下给我们郡主行礼道歉。” 第229章 你这只老虎好是聪明,我喜欢 阿茶微眯双眸,看着那名态度极是嚣张的大汉,心里杀机浮现,小汉子可真是张狂啊。 阿虎低声问道:“要怎么弄?” 从阿虎表情能看出来,她是不愿意跪的,阿茶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道:“你站在这别动,我去把那郡主给擒过来,然后你喂她毒药,牵制住她。我就不信,这么个小美人在手,这些辽人还敢如何,有能耐再送来个大官,我一起擒回平洲城,到了我们自己的地界,还怕他们什么。” 阿虎听得眼前一亮,“好,就这么办。” 正在阿茶要动手之时,只听那女童对那汉子不耐烦道:“你身手不行,架子倒是摆的很阔,滚下去,别碍了我的眼。” 这话一落,阿茶和阿虎相视一眼,原定计策暂且搁置。 那汉子被自家主子一骂,连忙躬身退下,显然很是怕这女童。 那女童又瞥了他一眼,方才把目光放到阿茶二人身上,神色依旧倨傲地说道:“你那只老虎呢?叫来给我看看。” 阿虎撇了撇嘴,吹了下哨子。 胖虎本就没有离开,听了哨声踱步而来,那女童一看此等新奇情景,好生欢喜,娇喝道:“你这只老虎好是聪明,我喜欢。喂,你出个价,我要买了它。” 阿茶“嗯”了一声,来了兴趣。 阿虎却抿着嘴,闷声说道:“不卖。” 那女童郡主听到阿虎回答,脸色一沉,霸气道:“我卓拉喜欢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话落,她对身后一众奴才喝道:“给我上,让这两个小童吃点教训,不许伤了那只老虎。” “是。”女童身后一群大汉齐声说道。 在这空旷的平野,回声直传百里。 就在此时,城门又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两名守城护卫,对那女童行了一礼,十分恭敬地说道:“还请郡主三思,咱们巴特城是不许交战殴斗的,便是辽王.......” 那护卫还未说完话,就被女童喝止,“这是巴特城外,就是我辽国的地盘,便是你们城主在,也不敢如此这般说话,怎么?你们巴特城野心大了?竟想开疆扩土不成?” 那护卫一听这话,不敢再言。 “还不快退回你们的城内,再惹我,我便叫我父王来攻城,看你可能负得起这个责。”女童高声呵斥,别看年纪小,威严的架势却是足足的。 阿虎悄悄地翻了个白眼。 阿茶则是咋舌,这权势压人可让她玩了个明白。 那两名护卫相互对望,拿不定主意,只得先退在一旁观看。 而女童身后的莽汉,个个面目狰狞拎着阔斧、弯刀、各种重型兵刃踱步出来。 阿茶欲上前会会这些大汉,却被阿虎拦住,只听阿虎闷声说道:“我来。” 阿茶稍微一愣,见阿虎一脸认真神色,且眼底隐含怒火,可见是生气了,当即退后,做了个请的动作。 反正她就在一旁看着,那郡主带着的人中,有几人燃着火把,天地间又有蒙蒙光亮,对阿茶来说,眼前光景与白日无甚区别,阿虎有一点颓势,她立即就能发现,届时,再出手也不迟。 那女童见阿虎走上前,讥讽轻呵,显然不认为她众多手下还制不住一个小丫头,更加张扬命道: “对那丫头不必留情,老虎却要给我捉活的。” 上前的汉子们又是一声应喝,看着阿虎的眼神没有半分留情。 阿虎把哨子含在嘴里,吹了起来,胖虎随即一声虎啸,跟在阿虎身后,气势大变,呲着森森虎牙,以示虎威。 那群汉子倒是硬气,面对硕大的猛虎没有半分畏惧,拎起斧子就劈了过来。 而阿虎吹着哨子,身子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中央,犹如脱兔一般,快捷迅速,胖虎随着哨声与自家主人遥相呼应,一人一虎之间甚是默契,让那群莽型大汉连她们的边都挨不上。 更有一位汉子被胖虎的爪子拍到,直接把被拍飞几丈开外,那彪形大汉一度想挣扎起身,却怎也起不来,后来直接晕死过去。 胖虎带来的狼群低吼,一阵躁动,但惧怕对方火把,挣扎不止。 阿茶紧紧盯着阿虎,发现阿虎哨声是有迹可循,显然她每个哨声的变化便是一种攻击指令,阿茶看得一阵惊叹,对胖虎又流出了垂涎的口水。 而那卓拉郡主亦是芒光大炽,对胖虎势在必得,见这群手下还未拿住阿虎,在一旁大喝道: “你们这群蠢货,连个丫头都拿不住吗?今日若是抓不住她,我就不要你们了。” 那群汉子一听,浑身一震,齐声大吼,包围住阿虎,手中斧子、大刀集中砍向她,而阿虎一个兔起鹘落,在半空中洒下两把粉末,就跳出了包围圈外,吹着哨子,带着胖虎退了出来,站在仗余开外,洋洋得意地数道:“一、二、三.......” 一旁阿茶挑了挑眉,为什么不是倒着数? 那群汉子被洒了一脸毒粉却不自知,只是摇了摇脸上粉末,举着兵刃追了过来,在阿虎数到五的时候,纷纷腿脚发软,倒在了地上,挣扎不起。 阿虎掐腰,娇哼道:“姑奶奶我既然敢出来闯荡,岂是随意就能被别人欺负的。” 那女童郡主,微眯眼眸,右手从身后摘下一条软鞭,往地上挥了一下,辽阔地平野内立马回荡着狠辣的鞭声。 那女童阴沉沉地说道:“能逼我出手,也算你厉害了,不就是会使些下三滥的毒吗,我让你看看我这毒头鞭的厉害!” 于火光中,阿茶看到了下那郡主手中的软鞭,不知是何材质,但想来极其坚韧,且鞭头衔着一倒刺锥镖,甚是歹毒,被那锥镖刮到,不掉块肉都难,这鞭子一旦近身,甚是头疼,前后都要防着。 阿茶微皱眉头,只见阿虎又把哨子含在嘴里,显然还是想自己解决,阿茶只得提醒道:“那鞭头有些古怪,万不能让那东西近了身。” 阿虎点了点头,面上却有几分沉重,她用毒擅长的就是近战,防那鞭子,少不得要远战,这倒不是她擅长的了。 然敌人已经出面挑衅,万不是退缩的时候,阿虎鼓着脸,决然道:“我知道了。”话落,便带着胖虎冲了过去。 第230章 来呀,追我啊?你追的上吗? 不得不说,这个小郡主也是个狠角色,一条鞭子甩的那叫一个犀利,脚下功夫也甚是不错,即便胖虎扑过来她亦是面色不惧,反抽了回去。那带着倒刺的镖头险些刮到胖虎的眼睛上,阿虎见势不好,立马吹哨让胖虎后退。 卓拉哼了一声,斥道:“一个畜牲罢了,本郡主看得上你都是给你脸了,还想伤我?” 这话是对胖虎说的,但阿虎听着,总觉得很不爽,奈何对方鞭子玩的太溜,使她近身不得,这着实让人些头疼。 “喂?你要不要投降?这会投降,我还可以饶了你,不过一只老虎而已,卖给我又如何。别最后老虎没有了,那白嫩嫩的小脸蛋也开了花,被我这毒头鞭伤过脸的人,可都破相了。”那卓拉占了上风,便洋洋自得起来。 阿虎不服输道:“你还是小心被我的胖虎划花了脸吧。” “哼,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那卓拉郡主冷哼完,鞭子又尾随而至。 可能是因为阿虎的挑衅,卓拉郡主的鞭子攻势伶俐,角度也越发的刁钻起来,一条软鞭在她手里仿佛有了思想,指哪打哪。 这一攻势让阿虎连连退逃,挑了一个空暇,微身一矮,反手向那郡主腰间抓去。 卓拉郡主没有料到她会使上这个一招,上前的步伐已是收不回来,且手中的鞭子亦是甩在了预测的位置,一着不慎便被阿虎近了身,左手挽了个花护在腰间。 站在远处的阿茶微眯双眸,见那卓拉右手手腕一抖,那挥出去的鞭子就转了头,阿茶刚要提醒阿虎,只见胖虎已经扑了过去,咬住鞭身却被鞭头的毒镖打的嘴角流血,心疼的阿茶不要不要的。 阿虎近了敌人身畔,面上几分欢喜,却发现那郡主左手中微光闪闪,她仗着年纪小,眼神好,一下就看出,那手中闪闪发光的东西竟是几根铁针,此时,她若袭上去,必会被这铁针穿透手掌,心下一惊,因收不住手上招式,只得身子一斜,原地打滚,滚了出去。 胖虎见主人无危险,这才放开鞭子,舔了舔受伤的嘴唇,对那卓拉郡主大吼了一声。 卓拉眸光一沉,甩了胖虎一鞭子,胖虎又不是那种失了野性的猛兽,躲了过去,那卓拉哼了一声,随即望向滚在地上退出去的阿虎,讥讽道:“你这是个什么招式?驴打滚吗?” 卓拉本就是嘲讽,却不想阿虎点头认真道:“就是驴打滚,这有什么可笑的?你没见过?”说完,瞧着对方,好似笑话对方没见过世面的神色。 这一副神情成功的气到了卓拉,她红唇一抿,咬牙切齿道:“今日、我非要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阿虎吐着舌头对她使了个鬼脸,欠欠地说道:“来呀,怕你啊。”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滑稽,那郡主甩着鞭子追着阿虎跑,阿虎和骑在胖虎身上开始戏耍起对方,剩下的对战,基本全靠一张嘴在输出。 满个平野里回荡着阿虎那嚣张的挑衅:“来呀,追我啊?你追的上吗?” “怎么样?我的老虎厉害吧?” “可惜你没有~” “累不累,要不要我停下来让你歇一会?” “诶?打不着,打不着~” 阿茶望着天边越发明亮的月牙,深吸一口气,寻思着,这得打到什么时候。 然那卓拉郡主来了脾气,追着阿虎满场跑,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 也不知二人追赶了多久,阿茶这个小人儿终于入了那郡主的眼。 卓拉郡主看着悠哉看戏的阿茶,心里想着这人与那丫头是一伙的,先把她擒住,不怕那丫头不束手就擒,一这么想,鞭子方向一转,横扫到阿茶面前。 阿茶斜身一闪躲开了攻势,阿虎和胖虎还在远处浪,完全不知道人家转移了目标。 “哼,先抓了你,再对付她。”卓拉冷声喝道,鞭子就像一条毒蛇般紧紧跟了过来。 阿茶嘶了一声,真是欺负面软的,当即施展诡影步消失在了卓拉面前。 这卓拉郡主不过是个孩童,又生活在塞外,王府中虽有中原武师却不过是些末流,在江湖混不下去,来着讨口饭吃,自学武以来,何时见过这等诡异功法,当即一愣,自是不能香高手那样能迅速的想到应对之法,只是本能地胡乱挥舞鞭子。 她若是镇定几分,还能抵上片刻,一失了神,阿茶连心思都不用花,闪身到她身后,手指如钩捏住她腕上穴位,鼓动真气,对方手上一痛,软鞭便脱手坠落,阿茶用脚一勾,这软鞭便到了手中。 那卓拉见到了人,又见鞭子被对方夺取,脸色当即涨红,羞愤难当,“你找死。”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左手向阿茶一挥,数十根牛毛大小的软针边射了出去。 于此同时,阿虎大喊道:“小心她手中暗器。” 阿茶亦是看到这些软针,奈何二人距离太近,便是速度再快,躲避时难免要被波及,她干脆站在原地,运气于掌间,凌空拍了过去,那数十根银针遇到气劲,纷纷铩羽落地,有几根就显得桀骜不驯起来,竟转了方向,企图噬主。 这回变成那卓拉郡主躲避不急,只得哇哇大叫,用肘护脸。 一直守在一旁的城池护卫突然冲了过来,拿起斗篷一卷,便把那几根牛毛软针卷了进去,方才化解危机。 阿虎骑着胖虎已至阿茶身侧,跳了下来,望着脸色苍白还未回神的卓拉郡主,哼道:“你可还要继续比武?” 那卓拉郡主咽了口吐沫,倔强道:“咱们走着瞧。”话落,转身回城。 打着灯笼的奴仆紧紧跟上,却被迁怒,挨了一巴掌,只听那郡主骂了一句辽语,阿茶和阿虎听不懂,索性就不管她说什么了。 而守护城池的护卫对二人行了一礼,其中一位护卫说道:“还请两位回城,只要入了巴特城,我们便能护你们无虞。” 阿虎娇哼了一声,与阿茶嘀咕道:“他刚才可是护那郡主安全无恙呢。” 阿茶手里挥了挥软鞭,笑着说道:“权贵压人吗?他们也是无奈,不过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 阿虎一乐,接过鞭子,开始把玩起来:“这是什么材质啊,感觉很坚韧呢。” “不知道,不若一会回去用刀砍一下,看看结不结实。” “断了多可惜啊?” “再抢呗,那郡主不是说了没完吗,我看她鞭术不错,想来有不少好鞭子的。” “这个可以。” 第231章 这四皇子开始打听起她家来了,那能行吗 阿茶和阿虎一面说笑,一面跟着那两名护卫进城,其中一位护卫听着她们的对话,不由好心提醒道: “两位小公子,咱们城内是不许殴斗,若是一定要打斗,还请去城北的勇者擂台,下贴挑战。”说完语气一顿,又犹豫道:“虽说死伤自负,但还是希望.......” 护卫没有把话说得太过直白,阿虎却不瞒说道:“我知道,人家是郡主,要让着些呗。” “咱们也是为了小公子们好,那托托王爷最是疼爱女儿,若是知道被人欺负了,定会派兵前来捉拿,在城内,还可帮衬两位小公子,可出了城外.......” 阿虎叹了口气,贴在阿茶耳旁说道:“太晦气了,早知道,我多带点毒药出来好了,到时候咱们把那个什么托托王爷连带士兵全部毒晕,岂不是能劫回去好多马匹。” 阿茶听着这话分外乐呵,笑着说道:“没事,你让胖虎保护我阿爷他们,我去把那劳什子王爷擒过来,到时候想要多少匹马就要多少匹。” 阿虎眼前一亮,“那咱们下回好好会会那郡主,不行先把她绑了。” 阿茶点头附和,“好。” 阿茶和阿虎相互嘀咕,满脸不在意神色,让一旁的护卫心生担忧,想着一会还是要向城主禀告一下今日城外风波。 阿茶和阿虎也不管那护卫是何神色,进了城便回了客栈,一路上并未发现有人跟踪,想来那位小郡主虽刁蛮了些,却也不是没脑子的。 她对自己手下各种辱骂,却对城池护卫留了几分面子,只是让他们退下,而不是滚,便说明,对巴特城有几分顾忌。 想来这巴特城内,她不敢过于嚣张。 也不知这小郡主后面还会如何纠缠,阿茶也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 阿茶想通了这些,当即不再纠结此人,一路跟着阿虎开开心心地回了客栈。 此时夜黑,众人都已经吃完饭,在后院下棋,熊老二棋意甚浓,也不在乎输赢,非要拉着四皇子下棋,四皇子便也由着他,偶尔放放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罗家阿爷担心孙女和阿虎,一直守在前堂,见阿茶回来,笑呵呵地喊小二上饭。 客栈小二极是热情应着去了后厨,见前堂没人,阿爷对坐来的阿茶和阿虎问道:“你们二人怎么出去这么久,不就是给胖虎送肉吗?” 阿虎鼻子一噤,极是气愤地告状,像极了在外面被人欺负后,回来找家长诉委屈的样子。 阿爷先是问二人可有受伤,见人未受伤,放下心来,开始琢磨起来。 阿茶知道阿爷此时心里在衡量,在小二上饭前,与阿爷大致聊了下情况。 “你们只当是遇到个不讲理的,此后,咱们都聚在一起,千万别散开来。”阿爷只说了这句,并未说什么不要再与那郡主计较的话。 阿虎嘿嘿一笑,欢快地点头答应。 待二人吃完饭,去后面一看,只见一群人围在熊氏屋内,阿茶和阿虎也挤进去凑热闹。只见,熊老二正与时大夫下棋呢,就冲着熊老二那紧皱不展的眉头,便能知战况如何了。 二人又下了一盏茶的功夫,熊老二被杀翻了天,哎呀了半天,“你们父子二人这棋技是真不错,尤其是期於,竟能和小四下个平手,这棋技真是不错。” 时家父子二人浅浅一笑,满面谦虚。 阿茶凑在四皇子身侧,惊讶道:“平手?” “回来了?”四皇子不答反问。 阿茶点了点头,见四皇子退出了屋子,便跟着人一起出了屋,去了四皇子所住的客房,待二人坐下,乙丑已经端来热茶给二人斟茶,随后立在一旁。 阿茶望了下乙丑,说道:“你还是坐下来吧,被人看到,好生古怪的。” 乙丑一怔,听话的坐了下来。 阿茶还是很好奇,问道:“真下了个平手?”她跟四皇子少说也下过几十盘棋了,不耍赖,想平棋很难。 四皇子喝着茶,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还是用了你那招,才平棋。” 可怜阿茶正在喝茶....... 听了四皇子这话,阿茶都惊了好是一会,不由问道:“那这时公子很厉害啊。” “此人胸有丘壑,他若是入朝为官,怕是那些权贵人家有得头疼。”四皇子呆愣地摇头说道,似乎在想所言之光景。 阿茶挑了挑眉头,四皇子为何会这般说,不解道:“怎么?他们不是......”学医的吗? “那时公子如今已是秀才在身,时大夫为了儿子秋闱乃至春闱,这才才来辽国犯险进货。”四皇子淡淡回道。 都说科举是贫苦人家出头唯一途径,其实不然,没有钱,你一样是考不成科举,且不说保费,便是路费对穷苦人家就已经是一大难题了。 即便是凑齐了路费,可到了都城,交际又是一大开销,别觉得这个没用,用处可大着了,不说押题,便是开阔眼见,就能学到很多了。 真想当官,即便是进士及第,还要经过吏部的铨试,铨试考的是身、言、书、判四项,其中书、判两项最为重要,你没有个朝中当大官的“恩师”来指点,这朝廷的门,这辈子怎么进呢? 要恩师,就得花钱去打点,总要送上点师礼吧。 所以说,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阿茶差不多明白了时大夫父子为何一定要来辽国冒一趟险了,这么想着,顺手拿起茶碗喝茶,耳旁传来四皇子清淡的声音: “得知那时公子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你阿爷眼里的艳羡之意都快溢出来了,怎么?你家还有位童生?” 阿茶这口茶咽地十分艰难,微微一笑,这四皇子开始打听起她家来了,那能行吗。转头便把目光放在了乙丑身上,不由问道: “小师弟,你今日进展如何?打听好了,咱们好回啊。” 乙丑未想到话题一下子转到了他的身上,艰难地咧了咧嘴,嘴角翕动,却说不出话来。 阿茶一口饮尽碗中茶水,对四皇子说道:“得,一看就是什么也没打听出来。” 第232章 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呀 “主子......”乙丑想辩解一二,但在四皇子清冷地目光下,肚子里的话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辽人大多是直来直往的性子,好交友,只要酒喝透了,那大家就是朋友。 这乙丑顶着一张汉人脸不说,年岁还不大,自是不愿结交。 不结交,你想打听也只能从热闹的地方去听些旁门左道的小道消息。 不想人家辽人在一起不是喝酒,就是比武,不讲事实。 乙丑,难呐。 四皇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食指轻抚着茶碗,开始沉思起来。 阿茶一看这情形,看来要在城中耽误几日,单手支颐放了会空,突然灵机一动,说道:“这个城里住着一位郡主,不若叫上你的人去把那郡主给绑了,言行逼供,或许能问出点什么来。” 四皇子听得微微一笑,也没说行,也未说不行。 阿茶反正就是出个主意,对方采用不采用、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你和阿虎这久未归,不会是与那郡主起了冲突吧?”四皇子不过片刻,就联想到了这。 阿茶啧了一声,点了点头,“嗯,看上了阿虎的老虎,非要抢来。” 四皇子好笑地点了点头,没有继续问,两个人都好好的回来,未见半点伤,想来是那郡主吃了亏,四皇子浅尝了一口茶,淡淡道:“那...是要尽快回了。” 阿茶挑了挑眉,“嘻嘻,你心里既然有数了,我就......” “要是再多出个人来,可会有什么问题?比如说,再多出个师兄什么的?” 阿茶差点没跟上四皇子这跳脱的思绪,琢磨了一会,说道:“就说寻你们三人来的,也不是不行.......” “乙丑,你去把阿虎姑娘请过来。” 就这么的,乙丑又把阿虎给请了过来,四皇子的意思很简单,明日可能还会有个师兄来找她。 阿虎:“.......” 待阿茶与阿虎躺在炕上准备睡觉时,阿虎十分突兀地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阿茶一脑子问号??? 她说得话很多啊,句句都很有道理。 “新的总会来的。”虽然是师兄。 阿茶反应了好半天才明白阿虎指的是什么。 翌日清晨,阿茶与阿虎醒来第一反应就是迎接新的‘大师兄’。 那大师兄也很给力,一身秋衣,不惧严寒,怀中抱剑,身子端正地坐在客栈堂内,像极了一位侠客。 只是这位侠客正被熊老二等人围观。 熊老二见此人仪表堂堂,不由艳羡道:“这阿虎丫头的师门,真是男俊女俏啊。”见阿虎走过来,拉着人问道:“你其他师兄也都长得这么俊吗?说来,我有两个侄女,正是二八年华,模样甚是不错,不若.......” 熊老大连忙拦住他,说道:“你是越发出息了,与一个小丫头商议起你侄女的婚事了。” 熊老二嘿嘿一笑,瞅着那大师兄目光更炽热了几分。 程老大转过头,嫌弃。 正襟危坐的大师兄一脸冷峻,额头却浸出一层细汗。 阿茶见大师兄这般俊俏,笑嘻嘻凑了过去,声音清脆地说道:“大师兄好,我是阿虎的朋友,你既然是她的师兄,自然也是我的师兄,不知师兄年岁几何?可有婚配?要是没有......” 正说笑间,只见几名汉子协同一位老先生走进了客栈,客栈小二见到那几名护卫,连连堆笑讨好,“几位大人快请进,不知来我们小店......” 那几名护卫没有理睬客栈小二,而是直接向阿虎走了过来,对在坐众人拱手行礼,随后说道:“我们城主大人说昨日招待不周,惊扰了女公子,不知现在可安好?若是客栈住得不方便,可以搬到城主府小住。 城主大人听说你们曾来过门房兑换银两,便让我等带着账房先生过来与各位兑换银两,银价便以九百文兑一两的价格来。” 这话一落,只见那位老先生笑着走了出来,正是一行人昨日见到的账房先生。 罗家阿爷和熊老二等人与他把铜钱全部换成银两后,还有些懵呢。 待人走后,围着阿虎解惑。 阿虎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说得也是云里雾里。 四皇子与阿茶私下里问道:“可是那城主也看到了胖虎?” 阿茶点了点头,说道:“应是看中了御兽一术。” 四皇子了然点头,又不似很关心此事了,阿茶一笑,“你就不好奇此术吗?” “此等之术不见得就是什么神兵利器,若是弄巧成拙,损己。” 阿茶琢磨了一下四皇子的话,很是赞同,能像胖虎这等有灵性的老虎很少。 牲畜毕竟不通人语,于战事上一旦用不好,那岂不是置自己的士兵于危险之侧。 然巴特城又不一样,想来那城主更想养上两只猛虎来守护城池,是以对阿虎如此热情。 不管怎说,阿爷等人也算沾了阿虎的光了。 四皇子得知一行人不是被城主便是郡主给盯上了,也知眼下要尽快办事,便与阿茶说道:“今日就不与你们同行了。” 阿茶歪头,直言道:“那你小心些,我还有阿爷他们,分身乏术,你若是介意,可以扣钱。” 四皇子一乐,“我如若在外受了伤,便扣钱,若是没有,自是不扣这个钱了。” 阿茶眉眼立马笑得弯成了小月牙,嘴甜地说道:“那四师兄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我一会就给老天爷烧上两炷香,保你全须全尾的回来,听妹子一句劝,形势不妙,就赶紧跑,你一定要保护好你自己呀。” 四皇子一笑,顺着她的话接道:“那你现在还不快去烧香。” “得咧,这就去。”阿茶嘿嘿笑道,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四皇子也不与这小顽劣继续贫嘴,而是拍了下阿虎,象征性问道:“大师兄想逛逛巴特城,你可要一同陪着?” 阿虎天真烂漫,以为真的是在邀约,且她对皮货不怎么感兴趣,一听逛巴特城,当即笑了开来,跳着说道:“好呀。” 四皇子微微一怔....... 在阿茶乐不可支的笑容里带着阿虎一起走了。 熊老二望着这师门‘四兄妹’不由艳羡道:“瞧瞧,人家这徒弟收的,可真是一个比一个养眼。”说完,还拉着阿茶嘀咕道:“我刚才怎么觉得小四不愿意阿虎一同前去呢?难不成是怕那大师兄抢了小师妹的芳心?” 熊老二说话间,又是脑补了一场同门爱恨纠葛的大戏出来,阿茶嘿嘿笑道:“据我所知,这大师兄心有所属,奈何......” “奈何什么?” 第233章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阿茶给熊老二胡编了一段我心悦你而你心悦于他,而他又心悦于她的爱恨情感纠葛,故事讲得是跌宕起伏,狗血的精彩绝伦,直到一众人来到城西,熊老二都没有从这段情感纠葛中走出来,还时不时摇头感叹着:“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的酸诗。 这诗吟的程老大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拉着熊老大说道:“不是我一直与你这弟弟呛呛,你看看,这脑子是不是不大好使?” 熊老大呵呵一笑,说道:“我这弟弟别看长得粗犷,实则心肠软的很。” 程老大一时无言以对。 而熊老二又是仰天一声长叹,感叹这冬风不解人意,吹得人心冷脾寒。 熊老大都觉得自家弟弟脑子,大概是...... 阿茶在一旁呵呵直笑,“二熊叔,想不到,你还很有文采。” “小时家中贫寒,想去念学没有这个钱,于是便偷偷溜进私塾里听老先生讲课,一听就是好些年,便学到了不少。” 接下来,便是熊老二给阿茶讲自己小时候如何刻苦偷学,被那些学童欺辱的辛酸史了。 阿茶听得眼睛湿润起来,同仇敌忾道:“二熊叔可惜你小的时候,我还未出生,不然我一定保护你,不让你被那些学童欺负。” “叔信你。”二熊叔甚是感动地回应道。 走在前面的罗家阿爷听得直摇头。 阿茶和熊老二悲情时刻也没持续多长时间,就被城西的热闹取代。 他们今日运气好,城中又来了不少牧民猎户,带来的皮子颇是不错,像是有杂毛的狐皮、貂皮,五六两银子就卖了,连价钱都懒得跟你讲的那种,你说什么价,人家就给你什么价,只要你敢说。 这让阿茶有一种打在棉花上,无力可使的感觉。 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呀。 见阿爷等人专挑好好皮料买,那些猎户瞧到了,纷纷围过来卖皮子,这下好,也不用阿爷等人去寻了。 几人便守在原地进货。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阿爷等人莫名的自己摆起了个摊来。 一上午收获颇丰。 待到正午后,阿爷荷包剩下四十多两银子,罗家二哥望着地上一堆皮毛,想想上次来辽国时的风餐露宿,低喃道:“果然有钱才是正道。” 阿爷则是跟阿茶商量了下,剩下的银子再收也不过是一两张皮子,不如全部拿来收羊皮划算。 于是爷俩让罗家二叔和兄长们把皮毛收好,她们则去收羊皮。 一见阿爷要收羊皮,牧民们开心了,对着阿爷直招手,基本二两银子就可以收一车,便这样,阿爷直接收了小二十车的皮货,下来就有七八百张羊皮。 如果羊皮只按两百文卖,罗家在羊皮上就能挣个一百贯钱。 阿爷和阿茶乐得合不拢嘴,把羊皮装进麻袋里,封口,开始往客栈搬。 罗家爷几个虽然被麻袋压弯了脊梁,心却是火热的。 熊老二等人虽也说进羊皮,可那是在没有好皮货的基础上,在罗家这边收完皮货,他们还想再等等看。 阿爷也没多说什么,只道是在客栈等着众人回来。 程老大呵呵一笑,说道:“再收不到好皮料,我也把剩下的本钱全买羊皮去。” 阿茶立马笑开来:“那我就有中间费可赚了。” 程老大哈哈一笑,“咱手里的皮毛全部给你,你拿去卖,所有中间费,叔一文都不要,你留着买花衣裳穿。” 阿茶面上笑得眉眼弯弯,心里却在想,花衣裳就不必了。 这会就能看出家中有两个身体强壮小子的好处了,罗家二叔和罗家两位兄长那是真给力,光羊皮,就被他们三人给包圆了,阿爷背着一麻袋的上好皮料,轮到阿茶这也就是个小包裹,意思一下便是了。 爷几个回到客栈,把货放好,便喝着热乎乎的奶茶暖身子。 正在罗家二哥坐不住想出去逛逛的时候,客栈前堂的小二过来说,有人找阿茶。 阿茶问了下是谁。 那小二也说得不甚明白,支支吾吾地,“应该是找小公子您的。” 阿茶和阿爷相视对望一眼,让二叔爷三留下来看货,她和阿爷出去瞧个究竟。 爷俩与那小二一路来到前厅,只见屋内站着两名膀大腰圆的辽人汉子,鼻孔朝天,神情十分倨傲,见到有人进来,目光冰冷地望过来,直指阿茶问道:“你可就是昨晚抢了我们郡主毒头鞭的小子?” 阿茶神色不惧,身子挺直地站在原地,神色清淡地点了点头。 那莽汉一见阿茶承认了,眼神一鸷,作势上前要教训一番,却被他身边人拦住,二人聊了两句辽语,那莽汉哼了一声,把一张类似请柬的物拾仍在桌子上,对阿茶冷声说道: “得罪了我们郡主,这事可没那么容易就了了,这是勇者擂台的战帖,我们明日在擂台上见,你若是害怕,就去城主府找我们郡主,跪地求饶,学上两声狗叫,说不得,我们郡主心情一好,便不和你计较了。”语气一顿,又威胁道:“不然,就来勇者擂台一决生死,你若不来,城外,等着的就不是我们了。” 那汉子说完,对阿茶冷冷一笑,眼里满是玩弄之意,好像阿茶已是他们手中的一只小猎物,逃不出掌心,任他们捉弄。 “那就让你家郡主大方点,准备好决斗的彩头,不然,我就在城外等她,看看即便是千军万马、可能保护得了她?”阿茶气质傲然,不服输地说道。 那汉子受不得阿茶这般的挑衅,捏拳擦掌边走向阿茶边说道:“我们郡主在勇者擂台邀请你、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不过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娃娃,哪里用这般大的阵仗,我哲托就能打得你满地找牙。”话落,那汉子虎拳已至。 阿茶鼓动真气,亦是手握成拳,与这汉子来了个硬碰硬,她又存心想给对方来个下马威,气劲使了个全力,这一拳着实是实打实地打了过去,只听咯吱一声,似骨头碎了的声音,那大汉面上一狞,人直接从客栈门口飞到了街对面,硬生生地滑行了几丈远方才停下。 待那汉子停下来,只觉拳骨寸断,连动都不敢动一下,但觉口中腥甜,一个没忍住,呕出一大口鲜血。 这汉子的另一个同伴则是一脸震撼,见阿茶望过来,心中有些胆怵,当即出屋去扶同伴。 阿茶则是跟出了屋,冷然说道:“与你们家郡主说,不带上彩头,我若是赢了,便是她跪地磕头学狗叫了。若是后悔,就提前来客栈找我认错求饶,说不得我心情好,就不计较了。” 第234章 她这都是为谁操心 阿茶一番话,惹得那个手骨被打碎的汉子一阵气愤,人都躺在地上还需要同伴相扶,竟然还想与阿茶叫嚣一番,不逊极了。 不过也不得不说,这汉子对那小郡主确实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 阿茶一时竟然感动起来,多好的属下,可惜呀,那小郡主是敌方! 那忠心耿耿的汉子没能继续与阿茶叫嚣,便被同伴连拉带拽的带走了。 客栈老板和小二则是站在门口一脸惊恐地看着阿茶,在这一行人里,他们竟然还以为,就这小童看上去最平易近人...... 客栈小二咽了咽口水,待围着的人群散开,客栈又重新归平静时,那小二凑到阿茶身旁说道:“我看晚上看火的那两个小二烧火不太尽心,小公子晚上睡着可觉得冷,或是这客栈哪处招待不周的,您尽管给我说,我去安排。” 阿茶望了望那小二,眨了眨眼,笑嘻嘻道:“都很好,晚上烧火大可不必太尽心,人小火气旺。” 那小二立即连连点头,满脸笑意地把阿茶送回了后院。 阿茶颇是开心地整理了下衣裳,又摸了摸头顶的发髻,与阿爷自得地说道:“阿爷,你看、只要我一露出实力,大家看向我的目光,极是爱戴。” 阿爷咂吧了下嘴,想说:那是爱戴? 不管是不是爱戴,阿茶觉得是,那便就是。 燎原的冬日十分寒冷,哪怕是阳光灿烂的白日里,也不减半分寒冷,比不得关中,冬日里、阳光浓的时候还能坐在外面晒太阳,如今都已是下午,眼看着太阳就要落山,四周空气越发冷了起来,阿茶窝在阿爷这屋,躺在暖洋洋地炕上懒洋洋地哼着小曲。 后来哼着哼着就睡了一觉,这一觉分外香甜、没心没肺的样子让阿爷内心直叹,枉他还在这担忧明日的挑战,一回头,小孙女睡得倍香。 见孩子睡得香,阿爷也不打扰,正这么想呢,熊老二等人的笑声就从屋外传来。 阿茶睁开朦胧双眼,醒来对阿爷的第一句话便是:“阿爷,咱们家盖的新房子也弄个这样的炕吧,睡着香。” 罗家阿爷一阵沉默。 罗家二叔听得一脸问号,不由问道:“阿爹和阿娘要重新盖房子?” 气氛一时有些凝固,罗家阿爷沉默了许久,板着脸说道:“大人的事,你一个小辈问什么。”说完,人就下炕穿鞋去看熊老二他们收获如何。 罗家二叔都有三孩子了,还不能参与家中话题,于是一脑子迷惑...... 阿茶嘿嘿一笑,与二叔低声说道:“阿奶还不知道咱家要盖房子的事。” 罗家二叔闻得此话,目瞪口呆,望着小侄女的眼神变得钦佩起来,暗道:阿爹和阿茶是越来越勇猛了,连盖房子都敢不跟阿娘商量了。 而阿茶亦是读懂了二叔眼中的含义,嘿嘿一笑,拍着二叔的肩膀说道:“二叔,你不知道,这有能力的人,往往做出的决定都会被热情拥戴的。” 罗家二叔当即笑出了声,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阿茶瞥了一眼二叔,十分自信地说道:“二叔不信,这次回家管阿奶要点辛苦钱,你看阿奶会不会给。” 二叔还没有反驳呢,罗家二哥直接过话茬,“可得了吧,阿爷上次许诺的五百文铜钱,到现在还没兑现呢。” 罗家二叔把手插进袖子里,神色挑衅极了,看着阿茶,仿佛再说:看吧,五百文都不给。 阿茶啧啧摇头,不与这爷俩扯皮,也下炕穿鞋,出去看热闹。 熊家兄弟二人和程家兄弟三人一起回来的,他们把所有本钱基本全部花在了好皮料上,只收了五六车的羊皮,能有个小二百张羊皮。 这些羊皮也够他们赚个二三十贯的钱了。 此次收获颇丰,大家脸上一阵喜气,便开始商议何时返回平洲城。 阿爷一脸尴尬地看向众人,把城中郡主的事道与众人。待详细讲完,阿爷斟酌片刻,与众人又道:“眼下我们出城,恐怕那郡主会派兵纠缠,不如在城内解决为好,不若几位老弟明日去找城门那队镖师,护送你们先行回了平洲城,省得被我们牵连。” 阿茶在一旁观看阿爷神色,心中一暖,无论她在外面做了何事,阿爷听后都不会责怪她,这是这个时代、许多人家的家长做不到的,有时,阿奶都不会如阿爷这般,淡定、从容。 阿茶看向阿爷的目光越发温暖。 而另一边的熊老二连连摇手说道:“要走就一起走,我算是看出来了,这一路虽然波折,但都是有惊无险,赵老哥别再多说什么了,瞧一路,这抉择,那抉择的,我当年娶媳妇都没这么难,哈哈,那郡主若是再跳,你就让阿茶给她绑了,说不得,我们带回平洲城还有功呢。” 熊老二一这般说,熊老大便也不多说什么了,都已经走到这了。 程老大稍微思虑了下,直言道:“城门那队镖师我信不过,雇佣他们也是因为咱们货多,有镖队能多些人照应罢了,论真本事,咱们还是只服你家小丫头。” 一听这话,阿茶身板挺得倍直。 时家父子二人却有些疑惑地看着阿茶。 时家父子相视对望一眼,时大夫呵呵一笑,道:“那我们父子二人便随大流吧。” 阿爷对众人拱手,“咱们明日且看一下情况,若是那郡主只是想下帖挑战,那咱们便同行回城,倘若还是不肯罢休,我赵家爷几个定会竭力相护你们周全。” 阿爷也觉得,擒贼先擒王,未尝不可。 阿爷的话,激出了熊老二几分热血来,亦是拱手道:“咱们有福同享,有难自然同当。” 气氛登时激昂起来,唯有时家父子云里雾里,私下开始衡量着。 直到天黑,大家都吃完饭,快要熄灯准备歇息时,四皇子等人也还未回来,阿茶在屋里来回踱步。 四皇子出事了顶多是一千贯没了,可阿虎不行啊,那不没了个小美人吗。 这么想完,阿茶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自己忘记了点什么...... 至于是什么,一时有些想不起来了。 阿爷见她着急,不由说道:“不行你出去找找?” 阿茶望了眼阿爷爷几个,点了点头,叮嘱道:“阿爷,形势不好就赶紧跑,万不要拼死抵抗,做人得灵活些,脑子要开阔......”话还未说完,直接被阿爷打断,“快去吧。”语气里,多少有些嫌弃。 阿茶...... 她这都是为谁操心! 第235章 彩头呢?拿出来给我瞧瞧 就在阿爷嫌弃自家孙女像个老太婆似的时候,屋外响起脚步声,阿茶连忙打开窗子看了下,屋内热腾腾的热气直往窗外扑。 在蒙蒙烟雾中,大师兄步履蹒跚地被四皇子和乙丑扶了回来,阿虎在一旁帮着打灯笼。 阿茶见人都回来了,当下放心不少,连忙开门出去,一走到几人身畔就闻到了浓浓的酒味,那大师兄更是醉的人事不省,不由问道:“这是喝了多些酒?” 只见阿虎在一旁连连摇头,“太凶残了。” 阿茶:“????” 随着几人进屋,阿茶给那大师兄倒了杯茶水,乙丑接过去喂给大师兄,别看醉的不行,坐在那依旧是不苟言笑,给水喝水,半点酒疯不耍,生存欲望极强。 阿茶深感佩服,她又走到圆桌旁,给另外三人一人倒了杯茶水,阿虎把灯笼里的烛火熄灭,走过来,拿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后,说道: “今天好是精彩,你没跟着真是可惜了,大师兄在勇者擂台以一敌十,把城主的那些勇士全给打败了,周围喝彩声差点把擂台给震塌了。” 见阿虎说得眉飞色舞的,阿茶一笑,小丫头玩的开心就好,侧头又望了眼走过来的四皇子,见他步履微浮,脸上微红,原以为是被天气寒冷冻的,现在看来应是也喝了酒,惊诧问道:“你也喝了?” 阿虎欢喜地抢答:“大师兄打败了那些勇士,不少汉子要请他喝酒吃肉,咱们也就跟着一起去了。席中有人敬酒,不喝便说瞧不起他,差点要挑战四师兄,没辙,四师兄只好也跟着喝了几碗。” 阿茶一听几碗,这是她沾都不敢沾的量,对四皇子说道:“好酒量。” 四皇子喝了一杯茶方觉得舒服些,神志还是有些发飘,比起往日更加清冷了几分,并未回阿茶的话。 若是平日里,怎么说也会有个回应,这会变得有些随性起来。 这个样子反而像个皇子了。 阿茶饮了一口茶,望着四皇子酒后容颜,亦是耀眼动人,赏心悦目地啧了一声,随即问道:“可有打听出来什么消息。” 这回四皇子把目光移了过来,微微点了头,“打听到了一些,不过还要看凌风那边打听的又是个什么情况。” 阿茶点了点头,这坊间和实际情况总是有些出入,但是辽人游牧生活,行动更是开放些、不易遮掩,既是传开来的消息,多半不是空穴来风。 阿茶望着四皇子越发迷离的神色,寻思还是不打扰了他了,有事明日早上再说,刚要开口告辞,就见他微微歪头,神色清冷到有些呆,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还有事?” 阿茶望着这样的四皇子,差点被闪瞎了眼,点了点头,遂后把那郡主的事给他讲了一遍。 果然喝了酒后的四皇子,流露出点小性子来,微皱眉头,厌恶地说道:“她明日若是还叫嚣,便让人把她给绑了,带回去,我看她这个辽国郡主还能怎样威风。” 阿茶单手支颐望向这样的四皇子,有些意外,此人竟还有这般孩子气的一面,不由好笑。 望着人发了片刻呆,阿茶回神后一笑,这四皇子平日里表现的在成熟稳重,到底也还是个少年郎,一拍桌子,大赞道: “明日那郡主若还是纠缠不休,咱们就给她绑了。” “嗯。”四皇子重重点头,随即倒在了桌子上,一醉不醒。 阿茶往炕边一看,乙丑早就睡在了地上。 阿虎望望四皇子,又望了眼地上的乙丑,问道:“这要怎么弄?” 阿茶抿了抿嘴,沉默了许久....... 为了一千贯,和阿虎一起把四皇子给抬到了炕上,一路上虽然不待见乙丑,但近日这家伙表现还不错,顺手给他也扶到了炕上睡下。 二人出屋后,阿茶站在院中闭目凝听,发现暗处是有高手保护四皇子,这才带着阿虎回屋睡下。 一夜好眠,却不知,那郡主小丫头躺在虎皮毛毡上怎么也睡不着,竟想着第二日如何找回来场子,想得是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眼下能如此想念阿茶到夜不能寐的地步,也只有她了。 翌日,太阳当空,阿茶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出了屋,呼吸一下冬日的寒冷,装完逼,赶忙回屋洗漱。 洗漱后又把头上发髻搭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照着镜子看了好半天,扎上一飘逸发带,瞬间有了浊世佳公子的味道,自然,这是她自己这么认为的。 待周身打扮的一尘不染之后,阿茶又去前堂悠哉惬意地吃了个早饭,方才打算出去应战。 此次有阿爷和阿虎还有二熊叔和程家老二陪着,剩下的人不是醉酒未醒,就是要留下来看货。 时家父子二人今日还打算再去城西逛逛便也没跟着去。 就这样,阿茶带着四人一路悠闲自在地去了城北,房檐上的鸟儿叽叽喳喳,阿茶还颇是好心情地对着它们吹了个口哨,惊的鸟儿扇着翅膀飞走了。 熊老二一看,自觉小丫头是信心满满,不由挺直腰板,气势上都雄起几分。 我方士气大震,一路行至城北,只见勇者擂台空空,往日里围着的人群都站在几丈开外,自发的空出一片空地。 而卓拉郡主坐在一张紫檀椅上,很有皇家子嗣风范地坐在那,冷冷凝视着阿茶的到来。 阿茶翻了个白眼,这架势弄得,怎么还要上去给你参拜一下不成? “哟,郡主这瞧着像是没睡好的样子?可是夜里太想我,想的睡不着了?”阿茶流里流气地打趣着。 她不过随口一说,不想那郡主眸子染了一层阴鸷。 阿茶挑了挑眉,意外道:“还真是啊?” 那郡主磨了磨牙,冷哼道:“想...也是想着如何把你碎尸万段。” “啧、啧、啧,这般凶,小心以后没人娶你。”阿茶挑逗地说着,眼看那郡主要跳脚,当即问道:“彩头呢?拿出来给我瞧瞧,没有,我就不应战。” 第236章 阿茶对这样的生活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向往 卓拉郡主生活优渥,哪里知民间疾苦,见阿茶一上来就只关注彩头,脸上流露着满满讥讽,眼中越发轻视起来,颇有派头地对身后之人挥了挥手,只见她身后站着三位样貌平平的侍女,手里端着托盘,而托盘上盖着多此一举的布。 那三位侍女在小郡主挥手示意下,同时上前一步,其中有个侍女步子迈大了一点,眼神左右移动,试图再往后退退,这一举动成功的让阿茶关注到了,不禁一笑。 阿茶这番举止在卓拉小郡主眼里就不一样了,直接理解成见财眼开,微皱眉头,眼里流露出几分厌恶,与身后一众武师说道:“你们若是胆敢输给这样的货色,我定要你们好看。” 那群武师中,其中有几个谄媚之人,连忙自夸起来,“不过一个毛还没长全的小子,郡主且看我们如何拿降服他来给郡主好好出了这口恶气。” “可不是,郡主不必为了一个没眼见的小子而动怒,且看我们一会如何制他。” 听了几句好话,那卓拉小郡主的脸色果然好了许多,一脸高傲地看着阿茶说道:“你既然那么喜欢我的毒头鞭,偏要抢了去,那我便投其所好,准备了三样兵器。”话落,她小手又是一挥,只见又上来三位士兵,整齐地走到三名端盘侍女身畔,把盘上的罩布给揭开。 阿茶内心啧了一声,看看这派头,不得不说,这辽国的郡主比中原的皇子过的都自在。 阿茶对这样的生活有了那么一丢丢的向往。 要不努力成为首富,然后招兵买马,攻略辽国? 阿茶不由想着这个可能性。 阿茶在那发呆,小郡主身后的一位汉人武师挺着胸脯、装腔作势地往前走了几步,开始一一介绍彩头。 “这是牛毛针,共有一百有八根,针如牛毛大小粗细,价值几何,也不是你一个小娃娃能理解的。”说完,他又走到了下一个盘侧,摇头晃脑,十分自得道:“这是柳叶飞刀,同样有一百有八根,刀身如柳叶一般轻薄,韧性极好,杀人于无形之中,价值几何,自不是你这等穷酸小子能理解的。”话落,人一晃一晃地又来到最后的一个盘侧,“玄铁梅花镖一对,出自大家之手,价值......” 这武师话还未说完,就被自家主子嫌弃,打断道:“只要你能从我手中过得了三关,这三样东西便是你的,若是过不了,那只老虎便是我的,且你要给我磕上三个响头,是学狗叫还是说些好话让我欢心,只要我满意了,此事就此作罢。” 这刁蛮小郡主说话时,阿茶抬头望望天,低头看看鞋,随后又望了眼四周,仔细瞧了瞧那个擂台。 这般忽视,卓拉郡主如何能忍,一拍椅手,怒道:“喂,我说的你可听到了?” 阿茶这才看向她,点了点头,十分诚恳地说道:“老虎我做不得主,又不是我的?” 那卓拉郡主一滞,“那便给我夺回来,或者,让她来接战。”话落,气势十足地指向阿茶身侧的阿虎。 阿虎鼓着脸,与阿茶嘀咕道:“没事,胖虎你做主,就算是输给了她,到时候我们再偷回来就是。你说这郡主是不是傻,胖虎都认主了,她就是夺了去也不听她的,要了做什么呢?” 阿茶耸耸肩,表示她也不大理解。 在那卓拉郡主又要跳脚时,阿茶方才理睬她,点了点头,说道:“行吧。” 那卓拉郡主嘴角勾起一丝势在必得的笑后,对着身后一众中原武师说道:“你们上吧。” 只见十几名中原武师纷纷走上擂台,傲视着擂台下的阿茶。 阿虎见到这么多人,气愤喊道:“你这不公平,这是耍诈,太不要脸了。” 见阿虎跳脚大骂的样子,那卓拉郡主心情刹那间好了起来,语气洋洋地说道:“什么公平不公平,他若是真的勇者,便不会惧怕人多,我们草原上真正男儿,可是一人便能抵过千军万马的,怎么?你们中原人一旦对决的人多了,就怯了?” “你...强词夺理,不要脸。”阿虎辩不过那刁蛮郡主,气得原地小脸通红,掐腰只想出这么几个字来反驳。 阿茶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别与她说了,她哪里懂得我们的礼仪,一对一是相互尊重对手,我若是以一敌十,你让那十个人多没面子,郡主这般想自取其辱,我便衬了你的心意就是。”话落,阿茶目光一凛,直接飞向擂台。 而擂台上的武师们已站好位置,准备群攻而上。 阿茶落地之时,手中银光闪动,剑声嗡鸣,在那群武师招式挥来,她的剑亦是挥了过去。 众人只见擂台之上,那小童身法齐快,穿梭在一众武师之中游刃有余,稳占上风。 卓拉郡主见此情形,大怒道:“你们都是废桶吗?连一个小童都打不过。平日里各种吹嘘竟是哄骗我不成,若真是如此,后果你们知道的。” 擂台之上的武师们一听,面色露出几分惧意,下手更加狠毒起来,也不各自耍小心思了,而是配合有度的围攻阿茶。 阿茶冷笑一声,手挽剑诀戏耍着几位武师,竟不觉得有丝毫压力。 那群武师此时委实头疼,这小童的武功路数闻所未闻,且诡秘奥妙,一时竟然想不到如何下手,且众人身上都挂了采,好生狼狈,其中一人暗道: “四煞快快退出,使用绝招,再不出手,咱们可就全部颜面扫地了,若只是面子也罢,让王爷误以为我们是江湖骗子,谁能有好果子吃。” “就是,大家伙这会要齐心合力了,这个小娃娃武功奇诡,咱们一起上都奈何不得她,还想坐收渔翁之利,可有那个本事。” 这话一落,武师群中飞出四位穿衣打扮一样的四兄弟,那四人独立一角,微眯狭长眸子,一脸阴毒地凝望场中小童身影,见机射出暗器,他们四兄弟手速奇快,不过眨眼的功夫,树枚细针便射向阿茶。 惊得擂台下的阿爷等人身子战栗,满面担忧,阿虎更是关切地大喊道:“阿茶小心暗器。” 第237章 三、二、一 不得不说这四位兄弟让阿茶头疼了一下,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旁观战式对弈,对阿茶竟然有了一定的牵制性。 阿茶手中长剑连连格挡了好几枚细针,身边这群武师挨不着她边,可那四位的暗器差点挨到了她,且她发现能射中她的细针越来越多,想来那四名兄弟渐入佳境。 阿茶眼前一片混乱,手中剑诀连连应对,一时竟有了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的感觉,阿茶干脆闭起眼睛,侧耳凝听周身气流波动。 也不知是盲打的渐入佳境还是如何,她竟然对老祖宗的功法有了一丝了悟,脑海浮现着诡影步法与剑诀,似有人在耳旁与她诉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阿茶再睁眼,气势大胜,只见她眸中芒光大炽,周身竟然散出道道气劲,离她近的人均被这气劲所伤,不得不向后退,那几人面色一怵,心中具颤,不解这小童为何有如此之深的内功,那几人相顾一望,心中均生出退意。 而阿茶已然不给她们后退的机会,在移步时,只见她身后残影犹如实体,她从前速度虽快,可残影却是断式,而如今,竟然能快到所过之处皆是残影,不大的擂台之上,已然分不清哪个身影是她。 而那伫立在四角的四兄弟神色一滞,手中暗器一时竟不知该射向何处,后来大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意思,开始乱发。 他们这般胡来,场中不少武师挨了针,一通乱叫,场面一时混乱起来。 如此诡异一幕让擂台之下的阿爷眸光闪动,这便是老祖宗所说的,诡影功,在于诡,更在于影? 阿茶武完六十式,这些陪练也是时候下场了,她手中长剑一挥,只见以她为中心散开一道剑刃气劲,直接把场内武师扫下了擂台,且因她内力深湛,波及甚广,台下的阿爷等人亦是受到了波及,差点被气劲所伤,好在阿爷反应迅速,展开手臂带着众人往后退了退。 那郡主身边武师见势情不对,挡在郡主身前,鼓动内力,竟以肉身扛下来这道散过来的气劲,只见他面色狰狞抵抗,嘴角溢出点鲜血来。 阿茶长剑入鞘,调匀内息,方才看到台上空空,地下一片狼藉场景,大感意外,见阿爷等人没事,才笑道:“哦,不好意思,一个尽兴,没收住,见谅,见谅。”说着还向台下受到波及的看客们欠身表达歉意。 一群武师还打不过一个小童,卓拉郡主大觉失了面子,推开挡在她身前的汉子,娇呵道:“一群废物。”遂后看向阿茶,说道: “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打的这些人、不过是你们中原没用的人罢了,有能耐打败的我们的草原勇士,再得意也不迟。”话毕,也不给阿茶反驳机会,对着身后一众莽型大汉,命道:“你们上,若是输了,便去我父王那谢罪吧。以后也不要说自己是这草原上最是勇猛的勇士。” 这话对草原勇士似乎甚为重要,只见那群汉子屏气凝神,对那郡主躬身行礼后,上台时,满眼杀气。 气势十分凶猛。 待一群人列阵围攻之时,阿茶竟觉得面对的是一群林间猛兽,颇有震慑力。 然她表情轻松,长剑竟未出鞘,双手成拳,一手持招,一手挡在胸前,对那群汉子朗声说道:“来吧。” 那群汉子威武一喝,声音震耳欲聋,刚猛前冲。 相比于对方刚猛,阿茶身法飘逸轻柔许多,她那不大的拳头打在这群彪形大汉身上就跟挠痒痒似的,惹来对方一阵嘲笑,说着不大利索的汉语,讥讽道:“你这是在打拳?跟挠痒痒似的。” 阿茶不甚在意,笑着反问道:“傻大个,你管我打的重不重,够用就行了呗,你倒是先能打到我再来嘲讽啊,打都打不到,还在那吠个什么?” 那彪汉被怼的一噎,大喝一声,拳头便又砸了过来,却被阿茶轻巧躲过,去打另一个人了。 擂台之下众人迷惑,在他们看来,阿茶更像是戏耍这群汉子,刚才明明使出真本事对决,这会却不痛不痒对打,是不是看不起他们辽人。 不少看客不满,对着擂台的汉子们吼着辽语。 阿茶听不懂,但是看出这些人的吼叫明显影响了台上的这群汉子,他们急于求成,招数竟然有些乱了,配合更是出了差错,阿茶依旧按着自己的步伐来,依旧是不痛不痒地打着小拳拳,面上一派风轻云淡。 这么一打,又是一盏茶的功夫,阿茶退至一旁,站在擂台围栏之上,一脸得意,也学阿虎数数,不过她是倒着数的,“三、二、一。” 眼见着一名紧随而来的汉子已然举起拳头打向她来,阿茶不为所动,只见那汉子动作一僵,呕出一大口鲜血,登时倒地晕死过去。 而擂台之上的汉子们此时已然瘫倒在地上,竟是动也不能动。 卓拉郡主大为震惊,不解道:“为何如此?你使诈?” 那群落败的中原武师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位走出来,颤栗地解释道:“回郡主,那小子刚才挥拳打在咱们勇士身上并不是随意乱打的,而是打在了他们的筋脉穴处,又因他内功深湛,可以凝气于体中阻断筋脉,这中的拳数多了.......便使不上力,若是强行发力,只会气血倒施,轻则经脉损伤,重则......”便成残废,一生使不出来力气。 那中原武师不敢再说下去,卓拉郡主亦是不关心这些后果会有多严重,而是凝声责问:“为何你刚才不说,现在说来又有何用?”语气一顿,声音一沉,质问道:“难不成,你心是向着他的不成?” 那中原武师面上一凛,直接跪地,连连解释道:“小人对郡主忠诚之心,日月可鉴,绝无二心,小的刚才也是没能看出他出手目的,待看明白,已是为时晚矣,还请郡主明鉴。” 卓拉郡主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那跪地求饶的武师,而是对阿茶说道:“算你有些小聪明,既能过了这关,我卓拉便高看你一眼,下一关便是我独创的十三鞭阵,若是这一关,你能过,咱们之间恩怨,便就此了却。” 阿茶对那郡主微微一笑,道:“好。” 第238章 被亲了就被亲了,吃点亏也没什么 阿茶这一笑,倒是有一番儒雅风度,让那刁蛮小郡主看得一呆,待反应过来,一阵恼羞对着身后握着泛着白光软鞭的汉子们说道:“你们又磨蹭什么,还要我请你们不成。” 只见十二位汉子齐声应喝,随即飞到擂台之上。 阿茶眉毛一挑,又重新数了一下,确实只有十二位汉子,不解,何来十三一说? 那十二名汉子一入擂台之上,便步伐匆匆,相互交错而走,让阿茶一时眼花缭乱,知对方在摆阵,她干脆跳出阵外,不想其中几人挥来鞭子,那几条软鞭横纵错杂,竟似一张网铺天盖地网了过来。 透过阳光,鞭身泛着闪闪光亮,阿茶仔细一看,好家伙,这鞭子竟是银丝编织而成,坚韧异常,抽在身上犹如刀刃划肉,碰上便是一道口子,细看那银丝软鞭,更知其中歹毒,那银丝中更是嵌入细如头发的毛针,密密麻麻遍布鞭身,稍有不甚,让这些毛针折在体内,后果不堪设想。 阿茶看得一时头皮发麻,从鞭网中滚了出来,只见另一边亦是交错成一张鞭网向她袭来,阿茶这回真是怒了,这是拿她猴子来捉吗? 脚下一蹬,斜身从网下滑过,纵气一掌拍向一名汉子身上,未待那汉子反应过来,她已站起身来又是一掌打到那汉子后心,将人拍地口吐鲜血,对招不及,夺了他手中软鞭。 阿茶气势一变,嘴角一勾,手中银鞭飞舞,虎虎生威地扫了过来。 剩下十一名汉子倒是不显慌乱,试图站位,围向阿茶,阿茶脚步变化又让对方捉摸不定,不过数招,鞭身缠卷几道软鞭,稍一使力便又夺下了几条软鞭,她一个巧劲,便让那几条软鞭落到了擂台上的旌旗杆上,手中的软鞭又挥向其他人。 阵不成也就罢了,手中鞭子都保不住,擂台上对决的汉子们不免生了怯意,生怕手中的鞭子被夺。 鞭子本就是肆意随心,心中生了怯,这鞭子又还能有什么威力,形势瞬间崩塌。 擂台之下的阿虎见胜利在望,高兴地一跳一跳,哇哇大叫,熊老二也跟着呼哨。 那卓拉郡主手里拿着鞭子,暗咬银牙,似做决断,她身边一位汉子劝道:“郡主还是不要......” “闭嘴,我要作何,还轮不到你来决策。”她说完此话,眸光一鸷,竟亲自飞身来到擂台,挥鞭袭向阿茶。 阿茶轻巧躲过,看向那娇俏小郡主,笑道:“原来十三是你啊。” 那郡主不答,沉着脸凝着她,抿嘴挥鞭,势要赢上一场,挽回局面。 阿茶好笑摇头,从容接招。 这刁蛮小郡主依旧是手不大老实,右手挥鞭,左手射暗器,阿茶空手接刃,反袭了回去,她速度过快,对方接不住,只得闪躲,阿茶便见机挥鞭袭去,那小郡主反应稍慢,竟想空手抓鞭。 阿茶好心扬鞭让她抓了个空,索性把鞭子一扔,拔出长剑、身影晃动直接闪到那小郡主身后,她速度太快,待对方反应过来时,剑身已至肩处。 阿茶本没有继续的意思,不过是让对方知道战斗结束,不想这小郡主一惊,竟自己把脖子凑了上去,吓了阿茶一跳,这郡主要是自刎在她剑下那不就逗了吗。 她收回剑,只见小郡主脚下一个踉跄,向她倒了过来。 阿茶负手而立往后退了两步,颇是装逼地等着郡主栽在自己身前行大礼,不想对方小脚蹬了一下,反借力跳了下,往前凑了两步一把拽住她才得以站稳,这娇嫩粉唇一下子亲在了阿茶脸上,再偏一点,就是嘴对嘴了。 二人均是一愣,在场众人亦是错愕,不知为何突然会看到这样的一幕。 阿茶双臂一挣,挣脱了小郡主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皱眉问道:“你这不是故意的吧?” 打架就打架,使什么美人计。 卓拉小郡主脸色涨红,瞅着阿茶支吾道:“谁...谁是故意的了。”到底是孩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了对方,一时又羞又恼,不禁跺脚,嗔道:“分明是你想占我便宜。” “好吧,我就当你这是投怀送抱、美人计了,怎么?是认输,还是继续?”阿茶决定不纠结此话题,被亲了就被亲了,吃点亏也没什么。 也不知这卓拉郡主在想什么,发了一会呆,突然很高兴的样子,对台下三位端盘的侍女说道:“你们把东西承上来。”话毕,又转过头看向阿茶,笑道:“算你赢了。” 那卓拉郡主又盯着阿茶看了两眼,兴高采烈地下了擂台,转身走了,她的人自然跟随而去。 阿虎一蹦一跳地上了擂台,帮着阿茶收彩头。 熊老二哈哈大笑,仿佛是他赢了一般,与阿爷得意道:“赢了,赢了。” 罗家阿爷就淡定了许多,自豪地看着擂台之上闪闪发光的小孙女,心里一片熨帖。 阿茶对阿爷展颜笑了笑,目光一移,与四皇子的视线碰了个正着,不禁一怔,这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收完彩头,那三名侍女胆战心惊地退下,回了城主府,阿茶则是走向阿爷这边,笑着说道:“看来那小郡主是不会纠缠的样子了。” “何止不会纠缠,我看都要心悦于你了,说不好,还会嚷着要嫁你呢。”熊老二哈哈打趣道。 阿茶哑口无言,寻思着,应该不会吧?一个小娃娃哪里懂得这些啊,当下不再纠结,而是望向四皇子,笑着问道:“你们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被投怀送抱的时候。”四皇子颇是好心情的促狭道。 阿茶啧了一声,满面自得:“没办法,我这风流倜傥模样,很难不让对方起了色心。” 四皇子莞尔一笑,满目生辉。 正是说笑间,昨日与大师兄把酒问人生的几位壮汉走来,见大师兄几人竟与这小英雄认识,纷纷上前,不大利落地说着汉语,邀请继续喝酒吃肉,还要介绍更多的朋友认识。 阿爷和熊老二都被他们挽着,强行去了酒肆,更何况是小英雄阿茶。 一众人被簇拥到酒肆,只见那群壮汉对店家喊道:“老板上酒。” 酒肆店小二应喝着,直接搬来几大坛子酒过来,阿茶看那都能到她腰间的酒坛子,真想问一下,这是想喝死不成? 正是愣神间,那大汉一手拎着坛口,一手拎着坛底给众人倒酒。 待他匆匆倒完,满桌子全是酒,这豪爽程度有些费酒,但也不见得是坏事。 那汉子举起酒杯,第一个敬的是阿茶,只见他大舌头似的说道:“这位兄弟好武艺,我巴达木服你,来,敬你一杯,喝了这碗酒,咱们就是朋友了。” 阿茶...... 阿爷...... 第239章 你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在对方真挚的神色中,阿茶嘿嘿一笑,看向阿爷,那汉子也一同看向阿爷,问道:“怎么?” 罗家阿爷呵呵一笑,从巴达木手中接过酒,对他说道:“我家孙儿年岁小,还喝不得这等烈酒,怕伤了内在,影响日后习武,还望这位好汉勿怪。” 阿爷一这般说,那巴达木看了下阿茶,小小的人儿、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个小童竟是这样厉害,他们草原汉子不拘小节,小孩子若是想喝酒尽管让他喝去,没甚讲究,但是听了罗家阿爷的话,巴达木好奇道:“在中原,小孩子是不可以喝酒的吗?” 罗家阿爷笑了笑,说道:“最好不要。” 巴达木一听点了点头,爽朗笑道:“看来我们没有小英雄厉害,是因为小时候喝了酒。” 因为这句话,场面又活泼了起来。 “那小英雄就以茶代酒,咱们一起好好喝一场。”说完,巴达木又喊小二上奶茶。 待奶茶上来,桌上的人都已经喝开了,众人看这边上了奶茶,纷纷敬酒,阿茶没一会就喝了几碗奶茶,打了个饱嗝,不由寻思着:这不更扯了吗? 这么喝下去非得撑死。 阿虎在一旁看着,凑到阿茶耳边嘀咕道:“不行我们一会就溜走。” 阿茶点了点头,这个行。 两个小丫头贼兮兮地商量完,不由看向桌上众人,熊老二好酒,这两天没怎么喝,正是酒虫发作的时候,喝得自是尽兴,来者不拒。 程老二对酒可有可无,与阿爷一般,在中间摸鱼。 满桌上,最苦的就是大师兄,刚酒醒才多大会,好好一暗卫硬是被调到明面上应酬来了,这找谁说理去。 眼看着大师兄都要摆出视死如归、大有不是喝死这群人,便是喝死他的模样,阿茶和阿虎深表钦佩。 这钦佩的情绪还未持续多大会,阿茶这边又被敬了几碗奶茶,实在是撑不住了,正准备来个尿遁的时候,只见那卓拉郡主换了身锦绣红衣裙,衣裙之上的花样竟是金线所绣,踩着的鹿皮小靴上更是镶嵌了不少大大小小珍珠,靴头之上,直接嵌了一对鸽子蛋一般大的珍珠。 头顶戴着毛茸茸闪亮亮的各色宝石饰品,就这珠光宝气的模样,让整个酒肆都黯淡无光。 那卓拉郡主四顾相望了一圈,显然是在找谁,待她看向阿茶这桌时,与阿茶目光正好碰到,脸上流露几分欢喜,随即又娇羞了一下,脚步轻盈地走了过来。 热闹的酒肆因为这位小郡主的到来,瞬间寂静下来。 显然,大家不明白,这位小祖宗来做什么。 那卓拉郡主好似也习惯了被人瞩目,面不改色地走到阿茶身畔,硬生生地挤进来坐下,四皇子轻咳一声,看了眼乙丑,这没眼力见吗? 乙丑这才反应过来,站起身来,去了别的地方坐下,四皇子云淡风轻地往边上坐了坐。 阿茶打量了下盛装打扮的小郡主,寻思着:瞧瞧这有钱人家的孩子哈,比武不成了,改炫富了? “小郡主这是......???”阿茶一脸迷惑。 阿茶其实不是看不明白,是不敢看得太明白。 只见卓拉小郡主灿然一笑,清脆地说道:“你可以叫我卓拉。” 阿茶眼睛转了转,暗道难怪程老大看不上熊老二,他这张嘴啊,就跟开了光似的。 “哦。”除了哦一声,阿茶想不出该接什么话。 酒肆内众人还维持着上一个动作,仿佛静止了一般,呆呆地看着阿茶和卓拉郡主。 卓拉郡主似乎又不大高兴起来,嘟着嘴,拿周边人撒气起来,喝道:“你们都瞧着我做什么?再看,挖了你们的眼睛喂狗去。” 在场外人听了这话,身子一瑟缩,全部该干嘛就干嘛,再也不敢把目光望过来。 此等震慑力,直让阿茶咋舌。 酒肆又恢复了热闹,只是这热闹的场景多少有点违和感。 那卓拉郡主发了一通脾气,心情舒畅了许多,又把目光凝在了阿茶身上,凝的阿茶有点不大自在,端起碗来与巴达木碰了一杯,豪爽道:“干。” 巴达木愣愣地也回了个“干”,随即饮尽碗中酒。 这般冷落,卓拉小郡主不免委屈起来,嘟着嘴问道:“那我该叫你什么?” 阿茶目光颇是游移地看着人,吐字道:“喂。” “喂。”卓拉郡主不满这个回答,一生气,不禁又喊了声口头禅。 阿茶笑呵呵应道:“嗯?” 卓拉小郡主一时泄气,缓了好一会,执着问道:“你到底叫什么?” “赵铁心。”阿茶随意地编了个名字。 她说得随意,小郡主却当了真,暗自嘀咕了下这个名字,抬眸略有羞涩地说道:“这个名字好听,我...我喜欢。” 一直在一旁偷听的熊老二忍不住了,嘴里的酒一下子喷了出来,他嘿嘿一笑,不大好意思地擦了擦胡子:“继续,你们继续。” 那卓拉郡主不悦地看着熊老二,若不是看在阿茶面上,想来不会善罢甘休。 在阿茶的面子上,那卓拉郡主只是狠狠地瞪了熊老二两眼,遂后,深吸了一口气,对阿茶一本正经地说道:“你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 阿茶神色激动,看向卓拉郡主,说道:“是你亲我,好不好?” 这话引来卓拉一阵笑意,眉眼闪着几分狡黠,“那我对你负责。” “大可不必。” “喂。”被这么利落的拒绝,卓拉郡主不禁恼羞,差点又要生气,转念间忍了下来,开始哄着阿茶说道: “你不要回中原了好不好?就留在辽国,这里有酒有肉,还有人伺候着,你想要什么,我便给你什么,可比你小小年纪还要跟着家人出来风打雨林要好的多了。” 阿爷听了这话,砸吧了下嘴,总觉得这话在刺他。 阿茶则是看向卓拉,眼含笑意,哟呵,小郡主也是下了功夫的吗,连她来城里干什么都打听出来了。 阿茶对那郡主摇了摇头,说道:“不要,父母在不远游。” “喂,我都这般......”卓拉面色一冷,又忍下了脾气,眼睛一转,又开心起来:“那把你父母家人也全部接过来好了。” 第240章 嗯?你有钱那不该是我的吗? 卓拉郡主的话刚落,阿茶就不高兴地说道:“那怎么成,我们中原人是讲究落叶归根的,万里投奔你这,算什么?不来。” 阿茶这桀骜模样,让那卓拉郡主磨了磨牙,可却又十分喜欢她这般有骨气的样子,只好忍住小性子,揪了揪手指,又想出个办法来, “那等过几年,你向我父王来求亲,我嫁到你们中原就是了,到时候让大萧国的皇帝给你个王爷当当,你全家搬到平洲城,这样你家人未曾离开中原,我也没有离我父王太远,只要平洲城有咱们俩在,辽人和中原人便会和平相处,这样岂不是更好?” 熊老二眼睛一瞪,赞同道:“唉,这个我看行。” 阿茶嗔了熊老二一眼,可卓拉小郡主却开心极了,难得的给了个好脸色。 在阿茶犀利的眼神下,熊老二嘿嘿一声,继续喝酒。 阿茶则是对卓拉小郡主说道:“我才不要娶你呢,你太凶,会吓到我阿娘和阿奶的。” 卓拉扭了扭身子,小声说道:“对待长辈,我从来都很有分寸的。” “那对我凶呢。”阿茶冷声说道。 “你娶了我,我自然对你千依百顺。”卓拉小郡主也不羞涩了,十分大方地与阿茶说道。 态度很是真挚。 阿茶啧了一声,这小丫头简直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啊,脸一扬,又道:“你一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小郡主,哪里知道我们贫苦人家的日子的辛酸,你能洗手为我做羹烙饼吗?能替我们一大家子人盥洗衣裳吗?” 卓拉小郡主被这话问得一怔:“这些活计,我可以让奴仆做呀。” “嘿,奴仆不要钱啊。” 卓拉郡主歪了歪脑袋,“确实不要呀,你想要多少,我去外面给你掠来就是。” 阿茶一时哑口无言,立即拍着桌子说道:“男人说话,你们女人怎么可以顶嘴。” 在场的辽人勇士纷纷看向阿茶,目光逐渐变得钦佩起来。 而熊老二不一样了,一脸糟心地看着阿茶,很是气愤。 卓拉小郡主委屈地直噘嘴,偏偏又爱极了对方这个大丈夫的调调,语气里含着几分娇怯:“人家说得是实话嘛。” 阿茶哼了一声,“什么实话,这些奴仆是不花钱,可不吃饭吗?我一个穷小子哪里养得起。” 卓拉一听,笑了开来:“我有钱啊。” “嗯?你有钱那不该是我的吗?你拿钱养她、不还是花我的钱吗。”阿茶脸不红心不跳,很是理直气壮的样子。 眼神有些开始迷离的大师兄都因为这句话,略带几分不屑目光看向阿茶。 在大家目光的洗礼下,阿茶是一点羞愧都没有,而卓拉小郡主目光闪闪,嘴角勾起甜丝丝地笑容,说道:“那我这就学做饭、家务就是了,你...别忘了...来提亲?” 阿茶一怔,看着眼前白瓷一般精致的小郡主,笑了一下,又开始抛难题,“不大好办,你太凶,我不喜欢,我喜欢的是我村里的一个小丫头,文文静静的,又好看又听话,对你笑的时候,心都被笑化了,又会刺绣、又会......”话未说完,脾气高傲的小郡主就被阿茶给气跑了。 熊老二望着小郡主愤然离去的背影,咋舌道:“可惜了,这好看的小丫头,娶回家,这辈子可就吃穿不愁了。” “二熊叔,下回让你儿子过来娶啊。”阿茶反怼回去。 “嘿嘿,咱可没这福气。”熊老二哈哈笑道。 只听巴达木一笑,插话道:“可惜咯,你若是答应了小郡主,没准以后能混个驸马当当。” “驸马?”阿茶眉头一挑,略有不解,同时与四皇子对视了一眼。 巴达木别有深意地笑了笑,望了下四周,见众人都忙着喝酒,身子往前探了探,对阿茶低声说道:“小英雄就不想想王爷为何要把掌上明珠安置到巴特城中住下。” 阿茶思绪一转,有了几分猜测,与四皇子相顾一眼,显然对方似乎也想到了。 阿茶小声喃道:“难不成托托王爷想反?” 也只有这样说得通了,巴特城在辽国算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只要小郡主在城内,便比外面安全。 那巴达木嘿嘿一笑,憨厚的脸上登时变得狡诈起来,“小英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是我说的。” 阿茶目光里也透着几分狡黠,状似好奇地又问道:“听说辽王病重,皇城现在乱的很。” 那巴达木叹了口气,惋惜道:“我们的大汗老了,英雄总有迟暮的一日,可惜他膝下的儿子......” 巴达木没有继续说下去,可从他表情能看出来,他们并不拥戴辽王的儿子。 阿茶转头问向四皇子,“我们的长公主嫁给了辽王,没有生下皇子吗?” 四皇子还未来得及回答,桌子上另一位汉子插嘴道:“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如何能当我们的大汗,又怎么能带领我们去征服更广阔的平原。” 巴达木极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这个话题一起来,又似乎因为这里是巴特城,人心肆无忌惮起来,巴达木对众人直言道:“要我说,我更支持托托王爷做我们的大汗。” “托托王爷虽也是英雄,可年纪却大了,早就没有了往日的雄心壮志,远不如大皇子,他若是当了大汗,一定能带领我们开疆扩土,抢来更多的牛羊。” “哼,你只看到了大皇子的骁勇,却没看到他的残暴,你去瞧瞧那些归属他的子民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若是真当上了大汗,我们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巴达木拍着桌子愤怒道。 另一桌的汉子当即附和,接下来,众人一起讨论起来,说得却是辽语,那叽里咕噜的语速,四皇子都要侧耳细听。 阿茶见状,不饶他,在一旁瞎看个热闹。 然这热闹还没看上多会,巴达木和其它几桌的汉子就打了起来,其中有位脾气暴躁的,拎起长凳就砸了过来。 吓的阿虎哇哇大叫,“怎么就打起来了。” 而阿茶这桌的几位辽人汉子也不服输,拎起酒坛子就砸了过去。 阿茶当即起身,护着阿爷等人,大喊道:“撤。” 撤字一落,一个酒坛子就飞了过来,被阿茶等人躲过,砸在了土墙上,湿哒哒地淋了一地酒水。 酒肆内的场面,那叫一个鸡飞狗跳。 第241章 万不要去了辽兵的营里打劫去 在阿茶等人一身狼狈地从酒肆里钻出来,身后还响着乒乓地声音呢,好生个热闹。 熊老二被溅了一身的酒,出屋就打了个寒颤,“这酒喝的,差点挨打。” 阿爷扫了下身上的灰尘,呵呵笑道:“性子直,豪爽,哈哈。” 熊老二无语摇头,又是一个寒颤,急道:“不行,咱们赶紧回客栈,我这一身酒都透到里面了。” 阿爷一听,关切道:“那咱们赶紧回。”话落,阿爷特意看下自己的人都有没有出来,这一看才发现,阿虎的大师兄还未出来,不由问道:“大师兄呢?” 四皇子正整理发髻,闻话淡淡说道:“被误在里头,一起打呢。” 阿茶咳了一声,与阿爷嘀咕道:“酒喝透了。” 阿爷立即领悟到了精髓,“那先不管他了?” 四皇子微微点头,说道:“他武艺颇是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 阿爷放心地点了点头,一行人匆匆回了客栈。 而酒肆内的大师兄勇猛无敌,打架打的飞起,嗨到不能自已,可见,这暗卫生活是多么的压抑了。 熊老二回了客栈就冲进客房换衣裳,瞧得程老大一阵乐呵,转头看着自家弟弟狼狈模样,不笑了,怒道:“那小郡主竟然这般为难你们?” 罗家阿爷和阿茶一言难尽地看向程老大,说与小郡主没关系吧,还是有点间接的关系。 待阿爷解释完,那程老大望着阿茶一阵笑意:“这还招来朵小桃花,可惜咱家阿茶是位小丫头,娶不得她。” 阿茶一笑,颇是自得道:“可惜呀,老天爷没让我当男孩,不然哪还有别人的活路呢。” 乙丑听得眯着眼,替阿茶感到羞,哪里有人这么夸自己的。 阿茶正好瞥到,瞪了他一眼。 一众人说笑完,又去熊老二那屋聊天去了。 阿茶则是拉着四皇子说道:“今日听的那些话可有用。” 四皇子点了点头,“那巴达木有句话说得确实没错。” 阿茶眼睛一转,“郡主住巴特城?” “嗯,即便不是造反,辽国皇室定然也是内乱起来,想来托托木怕站错队,波及子女。”四皇子慢慢分析道。 阿茶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接下来要如何,我们回?” 四皇子点了点头,“回,剩下的已不是我能参与的了。” 阿茶微微一怔,见四皇子眸中略有几分黯淡,有些不解,却也知道无非是权谋、尔虞我诈那点事了。 当即不再多问,而是商量眼下正事,“这小郡主脾气比我还乖张,想一出是一出,咱们还是早点回平洲城为妙。” 四皇子颇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就这点头的功夫,眸光一闪,看向阿茶,好笑问道:“你是又生出了什么主意?” “嘿嘿,为了不生波折,咱们自然是悄悄地走。” 四皇子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揉搓手指,悠悠道:“既是悄悄走,那便不能明目张胆的请镖师了,你们身上的钱又都进了货,没钱买马?怎么?要我先给你些钱?我身上只有......”四皇子语气突然一顿,见阿茶亮晶晶地双眸,又猜测道:“难不成,你打算出去劫马?” 阿茶嘿嘿一笑,“这...能不花钱,自然是不花钱的好呀。” 四皇子莞尔一笑,长眉一挑,“意思是,也要我跟着你去。” “财神爷,自然是要好好保护在身边了。”阿茶又是嘿嘿一笑。 她出去时间长,眼前这位虽然是财神爷,可也是祸根所在,还是带在身边为妙。 “小师妹出去,我这个四师兄自然是要陪同的。” 阿茶咧嘴一笑,搓了搓手,羞涩道:“那个,有我保护你,也不需要那么多高手跟着,留下来一个保护下大师兄,顺带着我阿爷他们?” 四皇子目光凝着阿茶好半晌,阿茶咧嘴嘿嘿笑着,阿虎坐在一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三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古怪。 “好。” 见四皇子答应了,阿茶笑嘻嘻道:“放心,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出来都出来了,不多经历点事情,岂不是白来一趟,人生嘛,就要精彩刺激一些。” 阿虎在一旁眨着圆圆的眼睛,赞同道:“就是,不搞点事情怎么能对得起年轻时的自己。” 阿茶和四皇子闻话一怔,纷纷看向阿虎,阿虎眨了眨眼睛,怂里怂气地说道:“我这话有什么问题吗?干嘛这么看着我?” “这个话,很有道理。”阿茶想说不该是个孩子嘴里说出来的,可一想不对,她现在还顶着个孩子的皮囊呢。 四皇子亦是诧异。 阿虎嘿嘿一笑,自得道:“这是我师伯时常训导我们的话,他老人家说了,年轻的时候就得多闯祸,老了才不留遗憾。” 阿茶呵呵干笑,发自灵魂深处的好奇问道:“你师伯如今还在吗?” “嗯???”阿虎不解何来这么一问。 阿茶啧了一声,“没事。” 若是阿虎这位师伯还活着,想来阿虎师傅也可能是位思路清奇女子,要不然能么弄容忍别人这般胡乱教导孩子的。 比如说阿奶,听了这话,准保跳脚。 与四皇子商议好,阿茶又去找阿爷商议了下,阿爷听了后,拉着她叮嘱道:“你小心些,若是劫不到就回来,万不要去了辽兵的营里打劫去。” 阿茶听了这话一阵好笑,无语道:“阿爷,你这也太高看我了,我还能去辽营抢劫,嘿......其实,也不是...不行。”阿茶话音一转,眼睛透着几分坏。 阿爷沉默以对,让阿茶自行领悟其中种种含义。 “嘿嘿,不多说了,阿爷先整理下行囊,跟其余人说下,我先去也~”话落,阿茶便趁机溜了。 阿茶是让四皇子主仆二人牵马出城,她则是带着阿虎先翻出城外,在城门口远处等着他们。 待四人在城外汇合后,阿茶拿出小罐罐,笑着说道:“这打劫吗,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咱们就不要露真面了。” 阿茶想的很好,用了泥,总不能白用不是,这都可以过后算账的。 不想四皇子变鸡贼了,只见人家从容不迫地从袖兜里拿出面巾,一面系在脸上一面说道:“我觉得这个更好用些,保暖。” 阿茶沉默了一会,诚恳地说道:“敷一层泥,再戴面巾更保暖。” 四皇子:“.......” 第242章 你还真是四处留情 阿茶看出来了,四皇子亦是有一颗爱美之心,经过时大夫的手艺后,看不上她的手艺了,但是在阿茶的建议下,还是给他那光润如蛋白一般的‘大脑门’上贴了一层泥。 阿茶仔细观察了下,笑嘻嘻道:“这样就像劫匪了,这天底下哪里有劫匪长得细皮嫩肉的。” 阿茶说完,还责怪地看着四皇子,觉得对方不专业,不谨慎。 说好的要好好隐藏身份呢,怎就把这个给忘记呢。 四皇子斜了她一眼,轻叹一声,摇头骑上马,不再理会阿茶。 阿茶又笑嘻嘻地给阿虎额头贴了点泥。 “你说,这同样是富家公子,怎么那个郡主刁蛮凶恶,四师兄却好脾气的很呢。”阿虎好生感慨着。 阿茶嘿了一声,“女娃要娇养,难免会宠坏了些,说起来,我还碰到一位有钱人家的小女公子,那脾气,啧啧....一言难尽呐。” 阿虎不由好奇,是何样的小女娘,能让阿茶如此这般神色,倒也是奇了。 “你也是个脾气好的。”阿虎笑嘻嘻道,看着阿茶的目光分外柔和。 阿茶一个媚眼甩了过去,戏道:“其实,你要是芳心暗许,也可......” “你还真是四处留情。”四皇子声音清冷地插了进来。 阿茶啧了一声,嘀咕道:“不懂幽默。”挖出一块泥,往乙丑额头拍了拍,方才解气,大笑一声,上了马。 一行四人策马奔驰在茫茫雪地,行出了一段距离,阿虎方才吹哨唤胖虎。 阿虎“啊”了一声,对阿茶说道:“要是胖虎还带着它那些狼群狗友怎么办?我可以不让胖虎伤马,狼却管不了啊。” 阿茶一脸严肃地点了点头,“这倒是个问题,尽量保下来几匹马,不行多劫两波劫匪,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阿虎一听,也只能这样了,当即又吹起哨子。 四皇子只是猜测出事情大概,不知还有狼群这回事,这会听了面上一阵匪夷所思,当他从远处看到胖虎带着一群野狼奔来时,竟也不觉得突兀了。 倒是乙丑,咽了咽口水,说道:“主子,咱们还是不要冒险了吧。”这也太不靠谱了些,别再劫没劫成,被狼给吃了。 阿虎看向乙丑,满眼嫌弃,“这群狼有我家胖虎震着,没有问题的,再不济还有我呢,你休要婆婆妈妈的。”本事不大,怕的还挺多。 四皇子丢给乙丑一个眼神,乙丑不说话了,撇了撇嘴,暗道:“乡野丫头。” 话说间,胖虎带着一群野狼奔到几人马前停了下来,曾经那几匹比较跳的狼,这回可能以为几个人的马是带来的吃食,对着马开始呜呜叫。 胖虎一声虎啸,那几匹狼又怂了,开始委屈地哼唧着。 阿虎啧了一声,“可真是不老实。”说着,从马身上卸下羊排分给狼群吃了。 因时间紧迫,阿茶和阿虎带来的羊排都是生的,但这群野狼不像胖虎那般挑食,有肉、人家就吃,特别的好养活。 阿虎拍了拍胖虎的虎头,嗔道:“你看看人家。” 胖虎晃悠着虎头四处瞧,表示听不懂。 阿虎又心疼地瞧了下胖虎的伤口,给它又上了些药,前一刻刚敷上,后一刻就被胖虎给舔干净了,气的阿虎又给了它一锤子。 待野狼们吃完羊排,阿茶看差不多了,说道:“走,出发。” 阿虎点点头,对胖虎说道:“你去寻有人的地方,知道没,最好是有马的地方。” 胖虎又摇头晃脑了一阵,阿虎鼓着脸盯着它,也不知道这笨虎有没有听懂。 当即回身上马,见胖虎也慢慢起来,又是虎啸了一声,群狼亦是抬头狼嚎,场面壮观极了。 待它们嚎完,胖虎带着群狼向平野奔去,阿茶等人便跟在身后策马奔腾。 如此在平野中漫无目的地行了近一个时辰后,阿茶不得不提出质疑:“胖虎,真得行吗?” 阿虎面上也有些不大确定起来,干笑了下,弱弱地说道:“应该......” 话音刚起,几人便听到远处似有呼哨、打斗之声,胖虎和狼群已经停在高处俯视着远方。 阿茶几人催马前行了几步,停在了坡上,只见坡下的平野里,有一个身穿黄衣和尚服的和尚,怀中系着个包裹,他身边有个身着辽人服饰打扮的少年正与他一同抵抗辽兵。 那群辽兵少说有三十几人,似是追杀这二人。 阿虎望着辽兵那边的一群马,口水差点都流出来,惊喜地看着阿茶,“能打来这些尽够用了吧。” 阿茶点了点头,“只要狼群祸害的不多,我们应该就不用再辛苦继续去找了。” 阿虎一听,立马对胖虎说道:“不许伤害马儿,也让你那群狼友也别伤了马儿。” 胖虎呜了一声,阿虎表示听不懂。 胖虎又哼唧了两声,阿虎不理它。 阿茶则是对四皇子说道:“你先在坡上观战,若是有人冲你们过来了,你往我身边靠靠。” 四皇子点头了点头,见对方人多势众,不由叮嘱道:“你...小心些。” 阿茶嘿嘿笑了一声,“知道了。”随即拉着缰绳,潇洒冲去,豪迈喊道:“我罗家小霸王来了~” 阿虎吹着响亮的哨子,哨声直穿九霄,让那些辽兵一惊,只见坡上下来一群野狼,气势汹汹奔了过来。 阿茶这边一冲下来,惊得和尚与辽兵全是一怔,纷纷停下殴斗,防守狼群。 待辽兵看清狼群中还有猛虎,想也不想地上马逃离。 平野之上,一面忙着奔跑,一面忙着追,群狼嚎声阵阵,还掺杂着虎啸,惊的辽兵胯下的马儿嘶鸣,躁动不安,有的马儿吓得原地不动,亦有拼命前奔,但这些受惊的马儿抵不过群狼追逐,不过片刻功夫就被群狼阻拦。 阿茶没有让阿虎继续阻拦狼群们不伤马匹,眼下重要的是,不能让这几十名辽兵逃跑。 一片混乱之中,有几个辽兵弃马而逃,均被阿茶的飞刀射杀。 又有些辽兵见阿茶身影如鬼魅一般,纷纷调头往回跑,他们似乎还记着自己的任务,齐齐挥刀砍向那和尚去了。 那和尚是武僧,只听他大喝,拳风阵阵,刚猛无敌,又重新围着他的十几名辽兵、皆是奈何不得他。 但闻那和尚身畔传来的一阵婴孩啼哭声,阿茶一怔,暗道:难怪...... 第243章 如今有了匕首,近战刺客不就又回来了 能让十几名辽兵不得近身的武僧,身手定然了得,但让阿茶一直费解的是,那武僧内力深湛,为何会与这些辽兵周旋如此之久,待听到孩啼声,阿茶便知,武僧是怕伤到怀中婴孩。 那武僧一看便知他是中原武林人士,而辽兵对中原百姓心狠手辣的程度是有目共睹,阿茶也不管谁善谁恶,先帮着自己人先说。 更何况这些辽兵似乎追杀的是那和尚怀中的婴孩,阿茶更不会心慈手软,拔出手中长剑,在混战中大杀特杀起来。 有阿茶加入,那武僧顿觉轻松,隔空喊道:“多谢小侠客出手相助,贫僧感激不尽。” “嘿,大师不必如此见外,咱也是有目的而来的。” “呵呵,不管如何,贫僧还是要多谢小侠客解围相助。” 阿茶啧了一声,这也太客气了些。 二人一来一回的搭话间,那十几名辽兵便被轻松解决,而那位辽人少年已经独自解决了几名辽兵。 三十几名辽兵瞬间减少了一半,其中一些辽兵忙着与狼群厮杀,局势瞬间倒了过来。 盏茶功夫后,阿茶这边大获全胜。 那武僧对着一地的辽兵双手合什,念了一阵经文,随即一脸悲悯众生,沉声道:“阿弥陀佛。” 见打斗完毕,四皇子主仆二人策马行来,纷纷下马。 那和尚亦是睁开眼睛,望着阿茶等一众人,微微一笑,合什说道:“今日多谢小侠客相助,它日若是有缘,贫僧再来感谢下侠客今日的搭救之恩。” 见和尚怀中婴孩啼哭不停,阿茶拿着一个铃铛逗弄了下小婴孩,那婴孩见到新奇事物,黑黑的瞳孔望了过来,眼眶上还挂着泪珠,粉嫩团子一般,极是可爱。 婴孩不再哭了,而是开心地笑了起来,奈何被包裹的太紧,伸不出手来,开始挣扎起来。 阿茶把铃铛放在了婴孩包被里,那小婴孩开始左右翻找起来。 和尚见状松了口气,又是一阵感激。 阿茶对和尚行礼说道:“大师不必如此客套,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大家行走江湖,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区区小事、无足挂齿。” 武僧一笑,看向那辽人少年,对他说道:“施主送至此处便回吧,我定会护得这怀中孩子安全。” 那辽人少年身姿瘦弱,目光却如狼崽子一般,浑身带着股狠劲,与辽兵战斗时,身手不错,只是浑身阴鸷的气息,让人有些不适。 他凝着包被之中的婴孩看了片刻,不置一词,遂后决然转身,驾着马便向辽兵开始逃去的方向驶去。 阿茶望着人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眼和尚怀中的婴孩,那婴孩的包被是上好锦缎料子缝制,里面的内衬更是棉布材质,这时棉花还未引进,便是中原,一棉抵十金,更不用说在辽国荒芜的平原里了。 仅仅一个包被的价值便可知,这婴孩身份不凡,阿茶望了眼四皇子。 只见四皇子微皱眉头,沉思着什么。 此等是非之地,那和尚心急离开,与阿茶等人又客气地说了几句,便告辞,策马向平洲城方向奔去。 待人逐渐远去,阿茶望向四皇子,低声问道:“这婴孩......”阿茶心中有一番揣测,可又不好说出来。 民间有一情爱话本,说得是一位长公主与一位和尚的故事,他们相爱却未能在一起,后来和尚还是和尚,长公主却远嫁塞外,这般凄冷结局,骗了不少听众的眼泪。 总之剧情写的是跌宕起伏,荡气回肠,而众人都说,那远嫁塞外的长公主便是当今嫁给辽王的清阳长公主。 阿茶前两个时辰前才知清阳长公主生的孩子、不过是个襁褓之中的小娃娃,这会又看到了和尚和婴孩,这不想入非非都难呐。 四皇子望着那和尚背影,一声轻叹,“此事不可妄自臆断。” 阿茶噤声,表示理解,事关女子清誉之事,她自然不会大肆宣扬的。 好奇心一过,阿茶便也不关注什么和尚、婴孩、长公主了,而是转身观察战后情况。 胖虎是经历过训练的,没有受伤,狼群中却有几匹灰狼受了伤,阿虎正忙着给那几匹野狼的伤口敷药。 其它野狼似乎知道阿虎在帮同伴治伤,仰头向天嚎了两声,阿茶和阿虎只当它们是在感谢。 三十几匹马损亡了大半,剩下十二匹,却也是不小的收获了。 阿茶将缰绳一一系了起来,又开始搜尸,掠获不少弯刀、弓箭,还从一个头领身上搜出一把匕首,从外看,匕首线条精致,拔出刀身,泛着金属光泽,刀刃完美无暇,似是纯钢打造。 阿茶把匕首随手甩向平野中的一块乱石中,但见火星四射,那刀竟插入了石内。 待阿茶拔出匕首,刀刃并未有半点损毁,可见是一把极好的匕首。 阿茶欣喜地收起匕首,这不,就又有匕首了。 那套牛毛针被阿茶送给了阿虎,对她来说,有柳叶飞刀和梅花镖,远战就已经尽够了,如今有了匕首,近战刺客不就又回来了~ 待全部战利品收拾完毕,每人身后牵着几匹马往巴特城方向回了,这么来回一折腾,斜阳下山,天色渐暗,待到了巴特城,天就依旧黑了。 阿茶和阿虎又偷摸地翻墙而过,马匹等东西全部留给胖虎看着。 待阿茶回到客栈中,阿爷松了口气,阿茶喝了一碗奶茶暖了下身子后,方才说道:“阿爷,咱们赶紧吃饭,吃完饭,我就悄悄运货出去。” 阿爷一听,也不耽搁,让罗家二叔去找客栈小二准备好饭菜,他去知会其他人一声。 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 一行人又围在屋内寻思着如何把货给运出城,阿茶直言道,她一麻袋一麻袋翻出城就是了。 除了费她一些,但是效率快不是。 熊家兄弟和程家兄弟等人又是一阵马屁拍来,阿茶嘿嘿一笑。 时至今日,时家父子也没见识过阿茶的本事,父子二人颇是面面相觑对望,总有一种飘飘忽忽、不切之感。 吃饭时,阿茶扫眼望去,才发现没有大师兄,估摸人还未醒来,不由问向四皇子:“大师兄怎么办?” 只见四皇子风轻云淡地说道:“大家全部出城看老虎,总要有个人留在客栈才像回事吧。” 阿茶沉默了片刻,嘀咕道:“也是.......” 于是,大师兄便被无情地仍在了巴特城中。 第244章 好嘛,不炫富,改炫势了 一行人中,除了阿茶,也就是乙丑武功最是不错了。 阿茶干脆让乙丑在城外接货。 阿茶找了个城墙把守最松的地方,当做和乙丑接货的地点,一众人趁夜悄悄把货挨包的运了过来,阿茶一开始还背着麻袋翻身过城墙,后来一想不对啊,皮毛不怕摔,干脆直接扔出去。 苦了那边的乙丑,傻愣愣地接着,差点没被砸出内伤。 等皮毛全部运出去,便是药材,时大夫如今看到阿茶身手,感慨万千,但不妨碍他思路清晰,把货交予阿茶手中时,委婉说道:“阿茶,这袋药不经摔。” 阿茶当即点头,当着时家父子二人面前,背着一麻袋的药翻身上了城墙,跳下去了。 不过片刻功夫,只听一阵风声,阿茶又出现城墙头,轻盈地飞身下来。 时家父子二人,惊叹不已。 时期於自嘲一笑,待众人城外汇合时,他单独拉着阿茶说道:“前几日说得话,是我孟浪了。” 阿茶嬉笑开来,不甚在意道:“时大哥也是好心嘛,你的好意我还是心领了的。” 时期於微微一笑,还是给阿茶欠身行了一礼。 阿茶连忙回了个礼,这让不明所以的人,看得一呆。 熊老二的关注力全集中在了被劫来的马匹上,哈哈笑道:“丫头,你这是劫了多少队贼匪。” 阿茶嘿嘿一笑,“见义勇为,直接把一队辽兵给劫了,众位叔伯们,此地不宜久留,咱们且快些离开吧。” 听了这话,众人面上一紧,也没了玩笑心思,纷纷上马,策马奔腾,向平洲城行去。 来时多顺风顺水,回去的时候便也是多顺风顺水。 可见,老天爷也不是时时都给人发财的机会的,毕竟他要雨露均沾。 阿茶内心免不得一阵惆怅。 待一行人来到平洲城外,城门紧闭,驻守外面的士兵一脸肃穆地望着阿茶等人,喊道:“还有一时辰方才开城门,你们还是找个可以避风的地方等候吧。” 大家一听,也只得这样,寒风呼啸,就站着被吹了这么一会,人就有些受不住了。 阿茶记得出城时曾见到过一个天然形成的壕沟,离城几里外,算不上太远。 大家商量一下,这么干站着也不是个事,便去了壕沟处窝一会,又有十几匹马围着,竟也不觉得冷了。 熊老大等人拿出烈酒给众人分着喝,程老大直接摇了摇手,说道:“咱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回事,我反正越喝是越冷。” 熊老大哈哈一笑,与其它人分酒,到了四皇子这,还以为这小兄弟不会喝,不想四皇子接过来,仰头倒了一口酒,熊老二见了哈哈一笑,拍着四皇子肩膀说道: “越来越像个江湖汉子了,这样多好,可比你最开始顺眼多了,那清冷的小样子,让咱们都不敢跟你说话。” 阿茶望着四皇子肩上的熊掌,微微一笑,眸光闪闪,意味不明。 阿爷亦是盯着熊老二,表情颇为复杂,真想提醒一声,轻点拍。 四皇子倒是面色平淡地笑了笑,不甚在意。 平野没有枯草,一众人燃着阿茶劫过来的火把,借着光亮聊天,许是因为离平洲城近了,心情松弛了下来,大家面上一阵和乐轻松,熊老二直言道: “一会进了平洲城,咱们要上点酱牛肉,喝点酒好好睡上一觉,他奶奶的,这给我冻得是又冷又困,可真难捱。” 时家父子二人笑了笑,时大夫拱手说道:“一路上竟是众位兄台们请客吃酒,我们父子二人一直未能有表达心意的机会,一会便让我做回东,请上一顿。” 熊老大正要开口客套一番,只听远处传来阵阵蹄声,似有不少马匹奔来,且那蹄声急迫,显然是一队人马在奔跑。 罗家阿爷面上一凛,立马让离火把最近的罗二叔把火扑灭。 罗二叔倒是机灵,拿起火把往雪堆里一塞,火瞬间就熄了,一众人隐没在壕沟之内,没了身影。 趁着天色未明,昏暗之时,熊老二等人又快速地把壕沟上的马儿牵了下来。 阿茶则是跳到壕沟之上,眼放光芒,阿虎也跟着跳了上来,微眯着远处,见一队人马策马从远处奔过,而那队人马身后正追来一群人马,这些人嘴里吹着口哨,吆喝着辽语,手里甩着套马栓,极是嚣张的追逐。 “这是不是劫匪在打劫呢?”阿虎语气里带着几分兴奋。 阿茶点了点头,“应该是了。” 距离太远,二人能看清的距离终究有限,阿茶对阿虎说道:“咱们前去看看。” 阿虎一点头,拍着胖虎,让它起来,此时的胖虎兴致不高,别离了小弟们,正是伤心难过之时,不怎么听话,挨了两拳,方才悻悻然地站起身来,抖了抖。 阿茶与阿爷打了声招呼,便同阿虎骑着胖虎向那队辽人奔去。 而那边的辽人果然是贼匪,一个个带着面巾,套到了人就将其拖下马,在平野上纵声大笑,拖着那被套住的人,在平野里转圈奔走,围着的贼匪更是放声嘲笑,他们似乎爱极了这种戏耍、玩弄中原人的场面,待玩弄够了,抽出腰间弯刀,作势要拦腰砍去。 阿茶抽出几片柳叶飞刀耍了出去,准头不错,不仅打到了那挥刀之人的手上,其他几名贼匪亦是挨了刀。 阿茶眼神一凛,直接从胖虎身上纵跃飞过,一面拔出长剑,一面刺向那名辽贼。 那几名贼匪一惊,一声呼哨,所有贼匪拉紧缰绳,掉头围攻阿茶。 黑夜之中阿茶犹如鬼魅穿梭在匪贼之间,刚解决几位贼匪,又觉远处蹄声阵阵,地面一震颤抖。 胖虎似有不安,躁动地虎啸两声,阿虎察觉不对,隔空喊道:“阿茶,似乎不大对。” 阿茶当即从贼匪之中退了出来,一纵一跳地又骑到胖虎身上,退出一段距离,观察情形。 这时天边蒙蒙光亮起来,只见远处雪尘纷飞,一队军马奔腾而来,为首策马之人竟是一个小童身影,待这群兵马及至,阿茶与阿虎对望了一眼。 好嘛,不炫富,改炫势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卓拉小郡主,带着她父皇王给她的百名精锐赶来。待军队停下,卓拉郡主先看着那群贼匪,挥着软鞭朝离她最近的匪贼身上狠狠抽了过去,平野之内一声嘹亮的鞭声,回荡许久。 “我的人、你也改随意欺辱,是不想要狗命了吗?我数到五,你们若是还未从我眼前消失,我便让人斩了你们。”话落,就开始数起数来。 那些贼匪一听,纷纷上马狂奔。 阿茶深吸一口气,怎可能放过这些匪贼,她的柳叶刀还镶嵌在那几个贼匪身上呢! ps:写到这,我也想一夜暴富! 哈哈哈~ 第245章 您这要是累瘦了,我阿奶得多心疼呐 在阿茶的执着下,这些匪贼一个也没能逃走。 卓拉郡主抿嘴看着阿茶许久,问道:“你不喜欢我们辽人吗?” 远处的地平线冉冉升起了一轮圆日,橙红的霞辉映在那略带伤感的脸上,竟有了几分娇弱。 阿茶望着卓拉认真说道:“喜欢的。” “那你......” “用自己的能力去欺辱他人,这是我不喜欢的。”阿茶平静地说道。 卓拉郡主目光闪了闪,脸色有几分苍白,委屈道:“所以,你不喜欢我。” 阿茶张了张嘴,无奈一笑,与卓拉坦白道:“其实我喜不喜欢你,咱们都绝无可能的。” 卓拉面色又是一白,抿着嘴,倔强地看着阿茶,骄傲如她,能追到这,已经是最后的坚持了。 阿茶对她莞尔一笑,说道:“我同你一样,是女娘,女扮男装只是为了出门方便而已,你若是不信,大可去我住店的客栈去打探,我若是男郎,我阿爷又怎会让我与阿虎同住一屋呢。” 卓拉郡主眸光恍惚了好是一会,随后才回过神来,问道:“真的?” 阿茶微微一笑,“骗你是小狗。” 卓拉被阿茶的话逗得一笑,待心绪平静下来,嗔怪道:“那你为何不早跟我说。” 阿茶眼珠子一转,直言道:“你这般刁蛮,谁知道我说了,你又生出什么法子来折腾人。” “喂。” “嗯?” 卓拉小郡主气闷地把头一撇,自我安慰了一阵,方才理会阿茶,“便是女的我想要也是我的,不许你有其她人。” 阿茶表情一滞,这霸道的可真是没谁了。 见阿茶这般神色,那卓拉小郡主自觉扳回来一局,又嬉笑开来,傲娇地看着人,问道:“那你到底叫什么。” “叫我阿茶就行。”阿茶笑着坦白道。 “阿茶......”卓拉小郡主嘀咕了一句,嘴角含笑:“喝奶茶的时候,我便会想起你了。” 阿茶沉默不语,看着对方,让其自行体会其中种种含义。 那卓拉小郡主才不去体悟呢,依旧骄傲的模样,“早晚有一天我也会像你这般厉害的,到时候打败你。诺,这个送你了。”话落,扔向阿茶一个物什。 阿茶单手接过,入手一看,竟是一宝石项链,项坠却是一颗狼牙,显然这些宝石都是给这颗狼牙作为陪衬的。 阿茶拿着狼牙瞧了瞧,只见上面刻着弯弯扭扭的辽语,一时有些迷惑,她可以把这些宝石拆下来,当了不? 卓拉不知阿茶内心想法,羞答答地说道:“无论你是男郎还是女娘,我喜欢你是真心的,这个送给你了。”话落,勒紧缰绳,掉转马头,潇洒离去。 阿茶望着这个可以肆意快活的小郡主摇头笑了笑,这些辽兵一撤,恰好被阿茶救下来的人马纷纷走上前来,表示感激。 罗家阿爷看到一群辽兵围来,早就做好了一决死战的准备,提着刀就冲了过来,只是冲了个寂寞,与卓拉这队人马擦肩而过。 两波人聚到一处,聊了两句,方才知道这些从劫匪手中死里逃生的汉子们,原是平洲城内的屠户,仗着路熟、有些身手想去牧民那买些羊肉回来,他们一整个冬日来来去去好几回,均是平安无恙,人的胆子也愈发大了起来。 不想这次运气不好,本想趁夜回来,途中却碰到了匪贼,一路逃回来,差点在城门口遭了殃。 那几个汉子摇了摇头,长叹一声,感叹生活艰难。 罗家阿爷宽慰了几句,熊老大等人也牵着马匹走了过来,从这正好能看见城门,只见城门慢慢打开,大家心中长松一口气。 终于能回家了! 平洲城内祥和一片,路上支着三三两两早摊,街上行人稀稀落落,清冷的让熊老二等人一时有些不习惯起来。 此时的巴特城早就热闹起来,阿茶等人一路又回到了之前所住的客栈,店家小二正打着哈欠整理店门,见到阿茶等人时,惊得哈欠都不打了,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看着她们。 阿茶侧过头,与自家阿爷嘀咕道:“这一准是以为我们有去无回,怀疑咱们是鬼呢。” 罗家阿爷:“......”小孩子童言无忌。 阿茶还真猜对了,那客栈小二眼神飘忽地看了眼天色,又仔细瞧了瞧阿茶等人,愣怔了好半天,嗫嚅地说道:“几位...几位...客官,是从...回来了?” 熊老二嘿了一声,不悦道:“你这小哥是怎么回事,当初瞧着挺机灵的一个人,这会怎么这么呆呢,大冷天的还不迎我们进屋,堵在门口算什么?” 阿茶嘿嘿一笑,对熊老二笑着说道:“二熊叔,你也要人家小哥一个反应的功夫嘛。” “反应啥?”熊老二未明白,那客栈小二却明白了,忙躬身请众位进去。 “你快去后院,把后门开了,咱们这又是货又是马的,总不能堆在门口吧。” 那小二一听立马应道:“客官稍等,我这就去后院开门。” 如此这般,大家又匆匆走到了后门,那小二动作颇是利索,很快的把后门给打开,出来一看,又是一阵目瞪口呆,对众人踌躇道:“各位老爷,这马也太多了,咱家...院小......” 阿茶看了看自己打劫来的马,前前后后加起来,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匹,确实,院小了放不下。 草原上的马多数性子烈,之前有胖虎镇压,还算老实。如今胖虎不在,这些马就有些暴露了性子,蹄子点地,很是暴躁,若不是阿茶走过去,冷眼瞧了两眼,说不得就准备踢人了,瞧的熊老二一阵惊叹,眼下,把这些马牵进客栈院内也不见得是好事。 阿茶跟阿爷商量了下,她直接牵着这些马去陈老板那问问,看看能不能全收了。 要是不收,先寄在车马行。 阿爷觉得此法可行,点头说道:“行,让你二叔留下来看货,我跟你一同前去。” 阿茶嘿嘿一笑,“哪里用阿爷您老人家一同前去呢,放心,我自己去就成,您老人家奔波了一路,也太辛苦了些,赶紧吃口热乎的好好睡上一觉,您这要是累瘦了,我阿奶得多心疼呐。” 打阿茶一张口,罗家阿爷就斜着眼睛看自家孙女,听到最后一句话,老脸不由一红,在熊老二要张口打趣时,挥着手,说道:“走走走,赶紧走。” 阿茶咧嘴一笑,拍着四皇子说道:“你是要跟我去呢?还是跟我去呢?” 四皇子:“......” 阿茶、阿虎和四皇子主仆二人一人牵着几匹马儿都走远了,还能听到熊老二笑哈哈地声音,问着:“赵老哥,我瞧瞧,可瘦了没?” 第246章 三十九,一分不能少,再商量,我可就翻脸了 就这么一会,街上的行人便多了起来,凡是从阿茶身边路过的,没有不好奇回头继续瞧两眼的。 阿茶正好路过马家包子摊,那老板对阿茶印象十分深刻,又拎着一把菜刀出来,十分惊喜:“哎~呀~你这小子没两天就弄出来这么多匹马,是从哪弄来的?” 阿茶十分自得道:“自是去城外劫来的,只许他们辽贼劫我们,就不许我们劫他们了。” 阿茶语气里带着豪迈,那卖包子的马老板一听这话,眼睛都大了一圈,差点拿着菜刀请人,反应过来忙扔下菜刀,做了个请的动作,好客道: “来来来,几位小友进来坐坐,正好刚蒸出来一锅包子,我请你们吃包子。” 阿茶笑着说道:“那多不好意思,包子我们吃,钱照付。” 那马老板不甚在意,豪爽道:“不差这两个钱,快进来坐,我给你们捡包子。” 阿茶应了一声,带着几人先把马分别拴在了附近的树干上,这才进了包子摊,那马老板已经给她们捡好了包子,极是热情地招呼她们。 马老板显然好奇城外光景,还有阿茶如何劫来这么多马。 阿茶笑嘻嘻地讲了一二,自然是真真假假,马就在那,她说什么别人自然都会信。 马老板听后,精神一震,道:“好,小侠客可是正经替咱们出了一口恶气。” 阿茶谦虚一笑,未再多言。 后来马老板又打听了下黑市,听了那里的热闹,不禁艳羡:“外面不乱的时候,咱们平洲城也是这般热闹。”说完,神色黯然,又道:“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阿茶一时无言,沉默了半晌,方才宽慰道:“说不得,朝廷就派人来整治那些辽贼呢。” 马老板“嘿”了一声,眼中似乎不抱有希望,笑呵呵道:“也是,说不准,哪天朝中就派人来管管了。” 这话,委实言不由衷了些,连阿虎都听了出来,咬着包子瞧瞧这个,瞧瞧那个。 四皇子嚼包子的动作一僵,一顿饭下来,慢吞吞地吃了一个。 待几人吃完包子要给钱,马老板说什么也不要,后来四皇子让乙丑把钱放在了盘子下,却被马老板发现了,追出来,板着脸说道: “说我请就是我请,你们若是一定要给钱,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卖包子的。” “这不是要挣大钱了,不好意思坑您的辛苦钱吗,万没有瞧不起的意思。”阿茶一面笑着说,一面伸手把钱又接了回来。 “嘿,没有瞧不起我马老三就好,你们以后再来我这摊子吃包子,还不要你们钱。” 听了这话,阿茶直接笑眯眯了眼,“那得付钱了,不然哪里好意思来吃呢,叔这不是故意馋我呢吗,你家这包子吃了一回就总惦记着。” 那马老三一听,哈哈直笑,“那就给你便宜一些。” “好。”阿茶爽快地应着。 包子摊那边正好来了客人,马老三吆喝了一声,对阿茶几人笑呵呵道:“无论什么时候想吃包子了,就尽管来,没有包子,我都给你们现包出来。” “好,叔快去招呼客人吧。” “好,那陈德行奸诈狡猾,你这些马卖给他可别吃了亏,不行你来找我,我帮你抬价钱。” 阿茶一听,眼睛亮晶晶地弯成了月牙状,“好。” 包子摊的客人已经开始不满叫嚷起来,马老三拖不得,这才离去。 阿茶把退回来的包子钱递给四皇子,安抚道:“若是觉得亏欠,就尽量帮他们做点什么吧。” 四皇子接过铜钱,微微点了点头,眸光深邃。 阿茶知他此时心情不好,拉着阿虎,让他独自静静,牵着马儿去陈老板那了。 这会太阳升起来,陈老板的马摊正好沐浴在阳光下,陈老板坐在小扎子上闭着眼睛,好不惬意。 阿茶走到马摊,那陈老板听着一阵蹄声方才睁开眼睛,一睁开便看到阿茶那张易容后的脸,吓了一跳,“哎哟,吓我一跳,你这走道怎么没声呢。” “陈老板,您也太厉害了,这冷的天,还能睡着,这大的声音都听不到。” 阿茶一说睡觉,那陈老板直接打了个哈欠,刚要说些什么,突然间,像客栈小二似的,张着嘴僵在那,看着阿茶,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等他彻底清醒过来,哗地一下站起来,问道:“你们就回来了?” 陈老板不站起来还不知道,一站起来便看到了阿茶牵来的二十来匹马,满眼震惊。 他就是贩马的,这马一入眼,便知道是哪的马。 陈老板眼里一片芒光,因为城外乱,他手里的好马是越来越少,流失了不少特此前来买马的大客户,此时这二十匹马,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那陈老板收了神色,看向阿茶,不敢置信道:“你是...怎么弄来的。” 阿茶头一仰,“都说了,凭我的本事,抢来两匹马还不容易吗。” 陈老板眼睛发直地看着这二十匹马,咽了咽口水,暗道:“这是两匹马?” 同样,陈老板也很好奇阿茶是怎么弄来这多的马,先叫人坐下来聊天,阿茶怎么跟马老板说得,就怎么跟他讲。 陈老板听后,连连感叹,真是想不到,一个娃娃说得话,竟然成真了。 阿茶对那陈老板微微一笑,正色道:“陈叔,咱前几天不是说好了吗,只要我抢来马,你就高价收,这样,我不多要,一匹四十贯,是不是很便宜,叔应该知道,我抢来的这些都是好马,你转手卖出去,能挣不少钱呢。” 这话音一落,那陈老板立即进入了做买卖的状态,一副被逼急了的模样,苦口说道:“我卖你那么好的马才要了多少贯,四十一匹收回来,我不得赔个底朝天。” 阿茶眉头一扬,当即变了脸,起身说道:“那好吧,我不卖了。” 她也看出来了,陈老板是对这匹马很上心的,当即有恃无恐起来。 真真是风水轮流转,当初陈老板如何对阿茶,阿茶今日便如何待他。 见阿茶要走,那陈老板连忙站起来,堆笑说道:“这做买卖吗,不就是要好好坐下来,商量的吗?你这脾气......”还挺犟的。 阿茶小腰一掐,鼻孔朝天,装腔作势道:“三十九,一分不能少,再商量,我可就翻脸了!” 第247章 翻脸了啊 三十九贯的价钱陈老板是万万不会收的,见阿茶这般模样,他只当小孩子气性大还记得买马那日受得气。 陈老板眼珠子一转,拉着人笑着说道:“叔那日对你态度不好,我道歉,你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别跟叔一般见识,成不?就凭你这本事,以后定是富甲一方,跟叔这种小人物计较,说出去多不好听。” 阿茶冷哼了一声:“陈叔,别来这一套,我真是到了那一天,谁敢挖出这种小事说事呢。” “嗨,叔就是打个比方,这样,别人二十贯,你这、叔给你二十五贯一匹,怎样? 已是不少了,这么多匹马总有几匹不好的吧?这个价,叔敢说,全成找不到比这更高的了。”陈老板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阿茶看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这样,叔,咱们不全卖给你了,您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你挑出来,咱们一匹匹的定价,那些不好的,我带回去,一路上慢慢卖。要是一匹都没看上,也没事,买卖不成情义在,待我下回劫回来的马匹,您再挑。” 话落,阿茶就拉着陈老板要去挑马。 这陈老板还真就顺着阿茶的话,挨匹马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越看,激动的神色越是瞒不住,阿茶一双眸子闪着精明的光芒,让那陈老板一阵无力…… “二十六?” “翻脸了啊!” “别,好商量,二十七?” 阿茶呵了一声,掉头就要走。 “哎哟,小祖宗唉,二十八,不能再高了,再高你还让我赚什么。” 阿茶看陈老板一连叫苦的模样,知道也差不多是底线了,沉思片刻,抬头说道:“叔,天气冷,我也不跟你拉扯了,二十九,就这个数。成不成?不成,翻脸了!” 阿茶话一落,那陈老板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成,就二十九。” 阿茶“嘶”了一声,怎么说呢,有点难受。 总觉得,叫少了。 而陈老板那边已经开始吆喝着小厮收马,随即带着阿茶进屋结账。 待陈老板拿出飞钱,阿茶特意让陈老板给她一张五十贯飞钱。 陈老板挑眉看了一眼。 阿茶嘿嘿一笑,贼兮兮道:“叔,你懂得。” 那陈老板还寻思着这大一笔买卖怎就一个小孩子来卖,这会不由脑补一番,怀疑这些马说不得是一整个商队劫来的,这小娃的阿爷让她偷偷出来,先卖了? 陈老板眼珠子转了转,拉着阿茶,嘀咕道:“你给叔说实话,你这马来路正不?后续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吧?” “肯定不正啊,劫来的能正哪去?你只要不卖给辽人,后续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阿茶一面核对飞钱上的钱数,一面说道。 全部完毕,阿茶才反应过来陈老板的意思,笑了一下,说道:“叔,你还挺谨慎的,这些马我完全可以一个人做主的,只是想自己藏些钱罢了,一大家子人,总是有点外心的嘛。” 陈老板听了后,可有可无地哦了一声,面上也不甚担心,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拿着真金白银买的马匹,进了他的院,谁也别想再带走。 陈老板把该打听的打听出来,索性光棍的不再继续问了,阿茶收了飞钱,嘿嘿一笑,也不再多留,开开心心地离开了。 见四皇子神色又恢复了正常,阿茶征求下大家意见,是想逛逛呢,还是回客栈,反正她现在很有钱。 吃喝一概花销,全包。 四皇子眼中流着几分倦意,让阿茶自行体会,阿茶微微一笑,看向阿虎。 阿虎人小,精力旺盛一些却也不是铁打的,这会稍有困意地打着哈欠说道:“扛不住了,咱们回吧。” 还很精神抖擞的阿茶点了点头,几人回到客栈时,熊老二等人早就吃好回屋睡了,客栈小二见到阿茶等人回来,颇是热情地走上前来问道:“可要给几位公子准备些吃食。” 阿茶摇了摇头,“都吃好了,引我们去客房就成。” 那小二一脸笑意地带着几人去了客房。 望着熟悉的客房,阿虎轻车熟路的脱鞋上床,倒头就睡,等阿茶和阿爷打过招呼马匹全部卖了,回来后,阿虎都已经睡得香甜无比。 阿茶躺在床上眨着大眼睛是怎么也睡不着,数了一会羊,还是睡不着。 无奈起身,出屋溜达了一圈,挨间房看了看,大家全在休息呢。 人生的寂寞大致不过如此了。 阿茶负手溜达到了前堂,看着那客栈小二正坐在凳子上无聊地直打哈欠,干脆走过去,闲来也是无聊,聊会天吧。 那客栈小二见阿茶坐了过来,满脸堆笑,欲起身,被阿茶拦了下来,“我就是闲来无事,小哥且坐下来聊聊吧。” 那小二一听,也不矫情,当即坐下来,问道:“小公子可是要听些什么?” 阿茶微微一笑,问道:“你们这客栈比前几日更加冷清了。” “年节快到了,许多进货的老板都回了,就说同小公子们一同前来的袁家两位大爷,昨日就回了。” 阿茶微微一怔,纳闷袁家兄弟二人怎么不等等她们就回了。 那客栈小二从阿茶表情里瞧出了疑惑,解释道:“公子们出平洲城的第二天,就有传闻说外面的辽贼杀了一队商队,那日,满城就出去你们这一商队,袁家大爷以为......伤心了好一阵,进完货,便离开了。” 阿茶眉头一挑,这袁家兄弟可别回去就给熊家和程家报信呐,等熊家兄弟和程家兄弟几人一回家,可好,灵堂都摆出来了,可还行? 阿茶又与那小二聊了两句,方才知道,还有人下赌注,赌他们此行能否回得来,这可真是,万众瞩目了。 阿茶闲来无聊,让小二问下店主,可否让她在门外摆个摊子,她这还抢回来不少弓箭和弯刀呢。 那客栈小二一听,忙去问了店主意思,店主倒是个好说话的,让阿茶尽管去摆。 阿茶给了店主点心意钱,又打赏了点铜钱给小二哥,这摆摊子都没用阿茶费什么事,就弄起来了。 阿茶坐在外面晒着太阳,是越晒越精神,见来来往往行人,也不光顾她这小摊子,一时更加寂寞,于是站起来,吆喝道:“都来看看呐,卖辽人的弯弓和弯刀了。” 恰好有两名汉子闻声,神色不善地瞧了过来,见阿茶一个小童,愤怒之色方才减了几分,“你这小童,卖辽人的东西作何。” 阿茶也不介意对方语气神色,笑着说道:“这是我从外面劫回来的,不拿回来卖了,还留在野外继续给那辽贼捡回去用不成,各位老爷也不必这般仇视辽贼的东西,只要好用,我们亦是可以用这些东西来对付那些匪贼不是?” 那几位汉子听了这话面色一凛,对阿茶抱拳,又道:“不想小侠客年纪小小,竟有如此本事。”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阿茶见二人这般质疑,“嘶”了一声 ,又看二人背后斜插着单刀,想来是会武之人,当即跳到摊子上,笑着说道:“我看两位客官颇是质疑我的话,那咱们就真章来见,若是二位客官能让我从这摊子下去,我当即收了摊子。” 那两位汉子对视一眼,手起擒拿招式便向阿茶袭了去。 阿茶一派风轻云淡,一一化解了招式。 这边一打起来,周围人纷纷围过来看热闹,势头一下子红火了起来。 那两位汉子原本轻视阿茶一介小童,能有甚本事,然对招数余,纷纷汗颜起来。又比划了几招,方才作罢,两位汉子对阿茶抱拳欠礼,“是我们眼拙,误会小侠客了。” 阿茶嘻嘻一笑,十分洒脱道:“无妨无妨。” 那两位汉子一笑,开始打探阿茶如何抢劫的辽贼。 这会人是越围越多,阿茶东西还没卖,改说书了,她说得激昂四射,围着的汉子们更是喝彩连连,后来可能是起了照顾阿茶生意的想法,纷纷买下了弯弓和弯刀。 不过说,辽人这弯弓和刀具锤炼的颇是不错,买了自是不亏。 没一会,阿茶抢来的弯弓和弯刀就卖出去了一半,正是热闹之时,只听蹄声阵阵,车轮声响,众人望过去之时,只见一队车马疾驰奔来,为首佩剑侍卫,大喊着:“速速让开。” 平洲城地广人稀,街道也宽阔,围在摊前地人纷纷往里挪了挪,就避开了疾驰而过的车马,那车队溅起的尘土,眯的人直睁不开眼,待灰尘散尽,众人瞧着那队车马纷纷臆测。 这队车马显然是从城外回来的。 阿茶望着车马中,伤痕累累的玄衣大叔,暗自嘀咕起来,“不太妙啊.......” 第248章 杀我? 眼下四皇子正休息着,阿茶琢磨了一番,喊来客栈小二,给了一串铜钱,对人笑着说道:“小哥,你去打探一下那队人马是怎么回事?看着像是从城外回来的,不似普通人,别不是,要打仗了?” 阿茶把氛围渲染的有了几分紧张,那小二哥心下一紧,接了赏钱,就急匆匆地跑去打听消息去了。 围在摊旁的顾客们也纷纷揣测起来,有的耳朵尖,阿茶与小二说得话也听进了耳里,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风向就改成了,“不得了了,辽人要攻城了。” 阿茶:“.......”这....... 要打仗就要防身,阿茶卖的兵器一下子就成了香饽饽,不少人眼疾手快的拿着弯弓和刀,扔下钱就跑。 眼见着摊前的货物售卖一空,阿茶竟然无半点欢心,心中含着些许的小愧疚,安慰着自己,好歹她卖的东西不算贵不是。 卖给四皇子时还要一贯钱一把呢,现在才五百文。 这些兵器就差不多卖了小三十贯的铜钱,阿茶正运气准备扛着铜钱回客房,就瞧见大师兄颇是落魄的寻了过来。 阿茶当即放下铜钱,喊道:“大师兄,这。” 听到阿茶的喊声,大师兄把目光望了过来,微微松了口气。 待人走近来,阿茶把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啧啧说道:“大师兄,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 此时的大师兄,头发凌乱了,衣裳也是大大小小的剑口,其中几处剑口更是渗着血迹,至于衣裳的褶皱和上面的脚印什么的,那是在酒肆和人家打架时候留下来的。 直白来说,阿茶觉得此时大师兄不比玄衣大叔好到哪里去。 大师兄神色凝重,只是与阿茶点头示意了下,开口问道:“公子呢?” 他声音压得低,又全然不理会阿茶的疑惑,想来是有要事,阿茶当即扛起铜钱,只觉肩上一沉,运气说道:“里面,我带你过去。” 大师兄见她背的铜钱太重,帮着扶了一把,阿茶道了一声谢,之后再无多言。 二人脚步匆匆地来到后院,阿茶给人指了屋子,先自行把铜钱放回客房。 阿虎睡得香,阿茶这么折腾人也没醒,到底是小孩子,睡觉不太老实,踢翻了被子,阿茶给她盖好被子方才出去,只见院内四皇子那屋门窗紧闭,阿茶思忖了一番,踱步又去了前堂。 而四皇子屋内,乙丑站在门窗透着缝隙往外瞧,见阿茶走了,便说道:“主子,人未向这走来,而是去了前堂。” 四皇子微微点头,声音清冷地说道:“继续。” 被打断的大师兄继续述道:“辽室三位皇子均是野心勃勃,得知小皇子失踪,非说是凌风他们偷了人、欲将人带回中原挟制辽国,是以派人搜宫,话上说是搜宫,可那些士兵均是拔刀进屋,凌风说,那三位皇子分明是另有企图,试图......” “杀我?”四皇子音调上扬,声音却极是寡淡, 眸中更是不见喜怒。 大师兄拱手行礼,又道:“凌风一开始以为这三位皇子是想挟持您,与之周旋,不想这些人竟下了杀手,当即带着替身侍卫逃出了辽国都城。 这一路追来的辽兵不断,途中更是遇到了暗夜埋伏的刺客,恰好在我回来途中遇上,上去帮凌风抵了一阵,方才解决掉那些刺客,甩脱了辽兵追赶,但......”说到这,大师兄面色一凝,沉声道:“替身侍卫,受了伤,已经......” 四皇子眸光一颤,却瞬息间平静下来。 屋内一片寂静,乙丑和大师兄躬身站在一旁,心头直打鼓。 过了好半晌,四皇子方才开口,淡淡问道:“回都城打探暗夜的人,可有讯息来报。” 大师兄犹豫了片刻,吞吐道:“查不出...背后之人。” 四皇子薄唇微抿,轻吐一口气,“凌风那是何情况?” “暂时压住消息,故作带人回城疗伤,凌风的意思是,如今辽国内乱情况均已打探出来,不若四皇子早些返回都城,以免.......” 四皇子对大师兄挥了挥手,“你们出去。” 乙丑嘴角翕动,犹豫是否开口说上两句宽慰之话,却又不知说何是好,他这般模样,被大师兄瞧了,当即推着人离去。 此时说多了,不过徒增聒噪罢了。 乙丑和大师兄出了门,一叹,嘀咕道:“这等苦差事,为何就落到了主子......”话未言毕,便被大师兄的凌厉眼神给打断了。 “你出来一趟是越发没了规矩。”大师兄冷声说道。 乙丑不再言语,脸上却是苦闷,不大服气,小声嘀咕道:“只是替主子委屈,明明那位......” “乙丑。” 乙丑见大师兄面罩寒霜,当即收了口,不再多言。 院内一时又寂静下来。 而坐在前堂的阿茶坐等客栈小二回来,那小二还算机灵,没叫她久等,盏茶的功夫就回来了,一进屋,神色凝重,且环顾四周,见没人,方才附耳低声道:“小公子,不好了。” 阿茶一扬眉头,看着那小二。 “在你们来平洲城之前,咱们城还来了位贵人,听说是位皇子,特此去辽国探亲辽国王后,也不知那辽国发了什么疯,竟派兵追杀这位皇子,眼下人受了重伤,满城找大夫医治呢,如今都护府内,士兵把守森严,站在外面瞧热闹的百姓,均被撵远,已下令,若是再多停留,便抓起来压入大牢。” 那小二语气十分紧张地说完,平息了一会,又与阿茶说道:“小的听不少人说,这位皇子若是死在了平洲城,咱们平洲城可就要遭大殃了。” 阿茶又给了那小二一串铜钱,安慰道:“便是遭殃,也是上面之人乌纱帽的问题,与咱们城中小老百姓又有何干。 不过保险起见,小哥还是别与其他人多说此事了,我这原本只是想问问城外会不会乱,不想小哥竟打探出如此大事,小哥,听我一句,为了保命,咱们今日只当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打探道。”话落,阿茶深深看向那位小二。 第249章 那四师兄有没有怀疑呢? 那小二领悟极好,接过钱,嘴边连连说道:“小的今日只是出去转了一圈,什么也没有打探出来。” 阿茶面上微微一笑,脑子里思绪一阵纷飞,这辽国皇室内部刺杀萧国皇子,要做什么? 若说挟持一番还有诸多说法,直接杀人,是何意? 阿茶一时琢磨不透,不由想起暗夜身后那位大人...... 老辽王不行了,三位皇子又野心勃勃,是那位大人许诺了什么不成? 可杀了皇子,就不怕大萧国兵戈相向吗?真的打起来,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匪夷所思,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阿茶手指轻敲桌面,怎么也没想明白,索性收了思绪。 四皇子此时亦是在屋内思忖了良久,待理清了一些思绪,方才开门出来,见乙丑和大师兄立即转过身来,极是恭敬模样,不由说道:“师兄弟间就不用这般客气了。” 乙丑和大师兄面色一滞,均恢复了以往模样。 四皇子则是信步走向客栈前堂,只见阿茶正拉着小二,似乎在说什么。 走上前,方听道阿茶满是无奈地问着:“你们这就没有什么青菜可吃了?我这几日吃的不是面,就是肉,再这么吃,受不了了。” 那小二嘿嘿一笑,尴尬道:“只有些萝卜、白菜,再个......藕粉怎么样?” “嗯?藕粉?你是认真的吗?”阿茶震惊地看着客栈小二,这北方人民也太辛苦了些,连个土豆都没有,冬日里如何熬过来。 那小二干笑了一阵,眼睛转了两转,又道:“其实咱们家做的皮冻挺解腻的。” “嗯?那一会上些皮冻。” “还有鱼汤,也是不错的。” “嗯......”阿茶表示质疑,犹豫道:“上吧。” 店小二又开始思忖着店里还有什么清淡不油腻的菜色,可想了半天,来了句,“鸡蛋?” 阿茶:“.......”也不能说它不素。 阿茶悻悻然地点了点头,听到脚步声,看是四皇子过来,对那小二挥了挥手,“小哥且先去忙吧,我有事,再喊你。” 那小二应了一声,知阿茶她们是有话要聊,也不站在前堂碍眼,立即退下了。 阿茶如今耳力甚好,听室内并无外人,才对已经坐下来的四皇子说道:“你休息的时候,我在店门口摆了个摊,卖劫回来的兵器,刚卖到一半,就见凌...大叔极是狼狈的带着一队人马进城,匆忙的样子好像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于是便让小二去打听了一番。” 阿茶原本是想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可转头想想,这四皇子心思敏捷,万一哪个表情不对了,让他瞧出来,徒生误会,索性坦言了。 四皇子拾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碗茶,一面说道:“都打听出来了什么。” 阿茶眉头一挑,一副古怪模样,踟蹰说道:“我本来只是想着替你打探一下,不想,竟打探出个.......” 四皇子低垂头静静看了阿茶许久,阿茶神色坦荡地看着四皇子,二人对视的功夫,说久不久,说长不长,就在阿茶有些恍惚,摸不清四皇子是何用意时,只听对方轻启薄唇,疑惑道:“你今年年岁几何?” 阿茶心头一跳,知自己的谨慎引起了对方的注意,反倒有种做贼心虚的错觉。 阿茶心里思绪万千,面上却不耽误回答:“眼看着就要七岁了。” 那四皇子又是盯着阿茶看了许久。 阿茶登时泄气,说道:“四师兄别这般看我,我身份可是很清白的,虽说咱们总是相遇,让我都觉得我来路有些问题,可我真是好人,你说这一路,我不都是正正经经地保护你呢吗。” 四皇子唇角一勾,笑道:“原来,你担忧的是这个。” 阿茶嘻嘻一笑,“咱们这个缘分委实太巧了一些,我一见四师兄,就知四师兄是心思极其聪慧之人,这不是怕......”聪慧过了头,疑到我头上来。 “你不不如直说,怕我聪明反被聪明误,疑到你头上。”四皇子声音清冷地说道。 阿茶哼了一声,“那四师兄有没有怀疑呢?” 四皇子面上一滞,低头喝茶。 阿茶往四皇子身边凑了凑,说道:“四师兄可要相信我,我承认我刚才去叫小二打听是带着点私心,咱这不是为了......” “怕受我牵连。”四皇子直接打断了阿茶的话。 “诶?不能这么说,咱是寻思着多方面打探好了,好有应对之策,哪里就怕你牵连了。”阿茶说地真心实意,又换来四皇子一阵审视。 只见四皇子一叹,竟抬起那纤长嫩手,放在了阿茶的小脑袋瓜上。 阿茶身子一僵,翻着眼盯了盯这只手,不明所以。 “我信你。” 阿茶直视着四皇子的目光,微微一笑,“信...就好。” 说实在的,这四皇子差点给她整不会了。 只听四皇子话音一转,好奇道:“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得?” 阿茶拿起茶杯浅尝了一口水,叹道:“都是被江湖险恶所逼迫的呀。” 四皇子因为这话,出神了片刻,待回过神来,说道:“我若是生在寻常人家,会不会......” “这个想法不大好,你若生在别人家,娘亲就不是你的娘亲了。”话落,阿茶晃悠着小腿腿,声音清脆地说道:“不管穷富,再投胎,我还是希望投在娘亲的肚子里,有阿爷、阿奶、阿爹和兄长们。” 四皇子清冷的神色暖了几分,“也是。” 阿茶见人四皇子神色略有柔和,寻思着,皇家虽然充满了尔虞我诈,可娘亲总不会...... 见四皇子如此神色,想来,他应该很爱自己的娘亲的。 想起娘亲,阿茶神色不由开心起来。 此时屋外飘起了雪花,二人坐在室内望着窗外雪花愣了一会神。 “我们眼下该如何,是待阿爷他们稍作休息,醒来就出发,还是?” 阿茶知道的消息虽然不多,可这假的四皇子也不知道能抵上多久,阿茶亦是不知四皇子着不着急启程,不由问道。 四皇子沉默片刻,与阿茶低声说道:“凌风不止被辽兵追杀,路上还遇到了暗夜。” 阿茶“哦”了一声,“那平洲城内岂不是会有暗夜的眼线?” 四皇子点了点头。 阿茶想起大师兄明目张胆的回来...... “他只是路见不平的侠客而已,所以按着你们应有的节奏来,我们倘若急着出城,反而会引他们注意。” 阿茶一面听着,一面点头,这暗夜啊....... 别空了啊。 第250章 就要回了...... 许是暗夜专注刺杀四皇子,一时顾及不到阿茶这,此时这些人又把心思全部放在了四皇子是否被暗杀成功,想来也分不出什么太多的心神。 眼前呢,是不能急着走,但也不能拖延。 谁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掉头想起她这只小虾米来。 待罗家阿爷醒来,阿茶又跟阿爷商议了一番,阿爷面色一沉,也认为平洲城不能久留。 当即与熊老二等人商量了下,不若明早就启程返回都城。 这想法与熊家兄弟和程家兄弟三人不谋而合,这么多货在身上,大家归心似箭。 时家父子二人还要在城内多留几日,是以便不一同前行了。 熊老二深感惋惜,说道:“我还寻思着在到都城前,赢上你们父子二人一局棋呢。” 时大夫呵呵一笑,“来日方长。” 熊老二亦是洒脱一笑,对众人说道:“但愿,咱们回去的一路上也能向去巴特城时那般顺风顺水。” 熊老二这话一落,程老大的脸色就变得微妙起来。 阿茶挑了挑眉头,暗道:“无妨,顺不顺的,总是有好的一面滴~” 到了夜里,外面下的已是鹅毛大雪,阿虎从未见过下雪的场景,站在院子里开心的直蹦跶,捧着一簇簇雪团,满脸新奇,还特意给阿茶看,说道:“你看,这雪花细看起来,不一样呢。” 阿茶望着漫天鹅毛大雪,一脸宠溺地看着阿虎,想着,也只有小孩子才会去观察雪花的各种形状了,“可以找个纸画下来,说不得,能画出好几种雪花呢。” 阿虎眼睛一亮,喊来客栈小二,要来笔纸,一面找一面画了起来。 阿茶一时兴起,同阿虎一起找不同的雪花。 四皇子支窗望向窗外的两个叽叽喳喳的小童,清冷的神色里多了几分烟火。 “就要回了......” 乙丑静立在一旁,心中一叹,暗道:“主子,也喜欢这个江湖豪侠的快活日子吧?” 阿茶陪着阿虎找到了八种雪花形状,阿虎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纸上的花瓣,笑嘻嘻道:“等明年,我还和你来这,我们再继续找雪花的形状。” 就这么一会,阿虎头上便积了一层雪花,阿茶一面帮着她挥掉积雪,一面笑着说道:“好呀,你若是喜欢这雪花形状,待我回家了,给你绣几个帕子,你换着用。” 阿虎欢快地点头,“好呀,好呀。” “待我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打成络子,这个虽然有些难度的,但是凭我的聪明才智,不成问题的。” “嗯嗯,阿茶的手最巧了。” “我还可以给你做几个雪花镖,这样,你又多了一件远攻的武器。” “有牛毛针和毒头鞭也尽够了,不过,多几枚雪花镖,也行。” 看阿虎羞涩的模样,阿茶温和一笑,拍了拍阿虎的头,拍着胸脯,保证道:“只要有我在,保你吃香喝辣的,这江湖,以后就是咱们俩的,哈哈~” 阿虎听着阿茶的豪言壮语,眼睛直冒小星星,也跟着仰天长笑。 那笑极是狂放、自在,不由让听了的人也心生愉悦,四皇子唇角不自觉的上扬了几分,待他发觉,索性跟着一起笑了笑。 直到睡觉前,阿虎小心翼翼地把画着雪花瓣的纸笺叠好,好好的放起来,睡梦前,嘀咕道:“阿茶......” 阿茶这会方才觉得疲惫,打着哈欠,“嗯?”了一声。 只见阿虎睡眼腥迷,声音渐萎地说着:“有你在,不要那些师兄也罢......” 阿茶一笑,刮着阿虎的小鼻头,宠溺道:“小丫头。” 有小美人陪伴,自然是一夜好梦。 翌日,天色未明,众人便早早起身收拾行囊,吃完早饭,天色也大亮了,城门也开了。 马蹄声响,阿茶等人载着满满的货物,一脸希冀地返程,熊家兄弟和程家兄弟三人想的是挣了钱好好过年,给妻儿、父母做上几身新衣裳,而阿茶和罗家阿爷满脑子想的是,盖大宅子。 罗家二叔就不一样了,想着回去如何给自家娘子说说外面的世界,尤其是那西域舞娘穿的是多么的少,不惧严寒,搔首弄姿。 时家父子二人相送大家到了城门口,方才作罢。 阿虎对着时期於挥了挥手,眼里竟然有几分不舍,阿茶笑着打趣道:“你倒是挺喜欢这个时大哥的。” “时大哥交了我好多医理呢。”阿虎分外崇敬地说道。 阿茶啧了一声,还真是好拐呢。 阿茶亦是对时家父子二人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待时大哥金榜题名,我和阿爷在都城请酒吃。” 时大夫瞬间乐开了花。 时期於对阿茶浅浅一笑,当真是一派俊雅。 人总有离别,只愿再见,依如旧。 许是因为熊老二昨日的话,一路上,程老大都一脸戒备,闹得阿爷等人都跟着紧张起来。 熊老二挠了挠头,说道:“你们这表情,跟咱们要上刀山下火海似的,便是碰到劫匪,就胖虎往那一站,谁还敢造次。” 程老大忍了许多天,还是忍不住呛道:“你快闭嘴吧。” “嘿,我说得可有不对?”熊老二还来劲了。 程老大刚要损人,阿茶这边却喊停。 熊老二和程老大当即拉紧缰绳,催促马儿停下,见阿茶从胖虎身上下来,似乎在侧耳凝听什么时,不由面色跟着紧张起来。 这时,大师兄也走了上前,听着周围异响,与阿茶对视了一眼。 二人相顾一望,同时拿剑运气砸向了地面一处。 二人只觉地面一颤,没一会,地面突现一个洞,钻出来一个面如老鼠,留着两撇小胡须的中年男子,那男子露出个脑袋,四处瞧看,大声嚷着:“不知冒犯了哪路大侠,还请手下留情,都是误会、误会。” 这中年男子说话间,身旁的洞还在往外阔,没一会,人就钻了出来,此人身材矮小,身手却极是灵巧。 阿茶原本以为这地底下只有一个人,不想,接连又窜出来两人,具是身材矮小,十分瘦弱。 三人站在一处,还挺喜庆的。 “我土老大。” “我行老二。” “我孙老三。” “在此见过大侠。” 第251章 熊老二,你就不能少说些话 这土行孙三人做哪一行的,再是明显不过了,他们三人结伴而行刨人家祖坟,想是被刨之人不干了,用意念天降劫匪把这三人给劫了,且捉回了寨子里关了起来,不从他们三人身上割下块肉来,誓不罢休。 那些劫匪虽然给土行孙三人绑了个严严实实,奈何人家手上是有几分本事的,不仅自行松了绑,还在柴房挖了洞逃了,恰好被送饭的劫匪发现,一路追赶他们下了山。 反正呢,这土行孙三人一会在地上逃跑,一会挖洞地下逃,溜的劫匪们满山追,正是热闹的时候,三人不小心路过了阿茶这边,被误认为刺客。 好在三人身上有些浅沫功夫,不至于被阿茶和大师兄那一下、震得七窍流血,猝死在地里。 虽然阿茶和大师兄都身佩长剑,但土行孙三人显然忽略了阿茶这个小童的存在,全程都是在向大师兄解释,阿茶一听差点误伤了人,悄然后退。 大师兄:“......” 这边解释完,那边的劫匪也登场了,只听路边的丛林里吆喝声不断,生怕没人知道是劫匪下山了一般。 阿茶抱臂在怀的等着这些人下山,要是熟人吗,招呼一下,要是陌生人嘛,那就认识一下。 很是不巧,下来的竟然都是熟人,他们在林间树丛中恰好瞥了胖虎一眼,全部不由自主的停下奔跑的步伐,转头就跑。 阿茶隐隐能听到“那小魔头回来了~”的呼声,内心一时感慨万千,寻思着,跑就跑吧。 毕竟已经薅过一次羊毛了。 不想那些逃走的劫匪又纷纷跑下了山,来到阿茶面前,个个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让阿茶一时有些无言以对。 “你们又回来做什么?”阿茶有些不大理解。 这群山匪老大站出来,一脸笑意地说道:“您老人家若是不想咱们走,咱们哪里走的成,兄弟们这是一时惧怕您的威严,糊涂了一下......不过,我们对您老人家是心悦诚服,特此又回来问候一下,大侠这是回来了?” 阿茶神色冷淡地点了点头。 那劫匪老大又是一阵尬笑,小心问道:“那要不去我们寨子坐坐?咱们兄弟好酒好肉伺候着。” 阿茶眉头一挑,眼睛一亮,极是开心地问道:“怎么,你们寨子又有钱了?看来最近没少劫啊。” “没、没,这肉可以山上打,酒嘛~才几个钱。”劫匪老大呵呵笑着说道。 阿茶点了点头,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吃就不吃了,既然来了,就......”阿茶话未说明白,可手上的动作却很明显了。 那劫匪老大一看,立即蔫了,哭穷起来:“大侠,这离上次才过去多久,寨子早就空了,咱们这么多兄弟,得活命啊,眼见着富商......不是,最近没什么生意呀。” 阿茶嘴角一笑,安抚道:“无需这般紧张,本来我都不想理你们了,走就走吧,可你们偏偏碍于我的威严回来了,那总得对得起我这身正义凌然的威势吧,行了,意思意思,留个过路钱就是了。” 劫匪老大眼珠子转了两下,领悟了,笑哈哈地对着一众小弟喝道:“都把身上的钱拿出来。” 小弟们的心思显然和老大不一样了,自己兜里的是自己的,寨子里的是寨子里的,能一样吗? 那一众小弟心不甘情不愿地拿出钱来消灾后,劫匪老大踹了一脚离他身边最近的小弟,呵斥道:“这是什么态度。”训斥完,转头捧着不多的铜钱对阿茶讨好道:“您老人家别嫌少,下回,下回咱们一定多给些。” 阿茶故作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行吧。” 那劫匪老大暗自松了口大气。 阿茶对他们挥了挥手,说道:“行了,过路费给了,你们便回吧。” 一听放人走,劫匪老大带着小弟们极是迅捷地隐入林野之中,走的叫一个悄无声息。 好像阿茶还能继续追似的,阿茶冷哼了一声。 这一幕幕放在土行孙三人眼里,简直是应接不暇,脑子空空。望着阿茶的目光更是古里古怪。 三人中的土老大上前一步呵呵笑道:“不知这位侠客是哪门哪派?” “无门无派,微不足道的小卒而已。”阿茶闲散地说道。 那土老大面上一阵干笑,颇有几分尴尬,望了眼山匪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眼阿茶,踌躇了一会,方才开口: “小公子如此谦逊,实是让我等钦佩,不知小公子能否帮我们把被劫之物给要回来,当然,不白帮,我们可分一半与小公子,全当酬谢。” 阿茶眼睛一斜,面色清淡地说道:“不帮,既是被人劫了,就说明这东西不该到你们手上,全是天意,天意不可违,我帮你们劫回来,还分一半,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吗。奉劝三位一句,还是忌讳些为妙。” 阿茶一阵高人风范,说了些神叨叨的话,唬的阿虎一愣一愣的。 那土行孙三人相顾一望,十分尴尬地笑了笑。 见阿茶不肯帮忙,只得悻悻然作揖告辞。 三人走的方式是也很奇特,竟然又钻回洞里,继续走了。 阿虎和胖虎蹲在洞旁,一脸新奇地看着,见识了何为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虽说耽误了些功夫,但也不是没有收获,熊老二哈哈笑道:“要是一路上还能碰到这些山匪,也不是坏事。” 程老大磨了磨牙,把肚子里的话给咽进去了。 毕竟,程老大不确定阿茶内心的想法。 一行人走走停停颇是顺风顺水,眼看着离家没两日的路程了,程老大等人终于松了口气。 同样松口气的还有阿爷,因为阿爷这几天,眼皮也开始狂跳起来,一会左眼,一会右眼的,阿茶安慰阿爷,许是休息不好,太累了的原因。 关中近日来天气一连几日都是阴沉的,让人心头都没来由的低沉几分,接连赶路这多时日,大家不免疲惫,连活泼的阿虎都有了几分倦意,不怎么说话。 熊老二见氛围不甚欢快,笑哈哈说道:“过了这个山,咱们晚上能好好吃顿饭了,这山脚的县城,有家饭菜做的极是不错,今个我请客。” 阿虎一听立即开心起来,“二熊叔,都有什么好吃的啊?” “就说柿子饼,那炸的叫一个绝,入口酥脆,满口柿子的香甜,保你吃了一个还想吃第二个,还有卤的五花猪肉,更是一绝,剁碎了,夹在那刚出锅的薄饼里,一口咬下去,嘎嘣嘎嘣脆,肉味直接蹿进喉咙里,哎哟,那叫一个香。” 阿虎馋的口水直流,满心期盼,却不想天有不测风云,一场瓢泼大雨哗啦啦直下。 这突兀的雨,给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熊老二,你就不能少说些话。”程老大咬牙切齿道。 第252章 好你个程老大,竟也是这么奸诈狡猾之人 关中不比北方,冬日里也会下雨,但是倾盆大雨,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不得不说,熊老二这张嘴,有点道行。 罗家有带棚的马车,熊家和程家兄弟几人却是没有,罗家阿爷想也不想的是把罗家二叔和兄长们给撵出来,把皮货全部放进车内。 四皇子此时戴着笠帽下了马车,把蓑衣递给阿茶,“你和阿虎拿着这个披在头上挡一挡。”话落,又转身对熊老二等人说道:“二熊叔、程大伯,把货都放进我的马车里吧。” 这会不是客气的时候,熊老二等人一连感谢,把货物全部塞在了马车里。 待全部弄完,大家身上早已湿透。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熊老二等人犯了难,其实不是没地方去躲雨,只是大家一路上有意避讳,不去提。 这一场雨,让大家面面相觑,熊老二嗐了一声,说道:“那老板娘又不是咱们杀的,冤有头债有主,她便是化成了厉鬼,该找谁找谁去。 再说,这事都过去多久了,那官府的捕头还能一直守在客栈不成。” 程老大和罗家阿爷对视了一眼,寻思这话也不无道理,况且雨天路滑,不宜再赶路前行,众人只好调头前去老板娘那家客栈。 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一行人便到了。 熊老二拧了拧衣襟上的雨水,揪着一张脸说道:“这雨也太大了些,便是有鬼,那也得住啊,总比挨雨浇强吧。” 众人沉默不语,看着眼前有些荒凉的客栈,大门四敞,毫无人烟,挂在院内的灯笼早就被风吹得破了洞。 众人心中无不感慨一句,世事无常。 不过数余,未经打扫的院落就已经稍显残破,待众人把车马安顿好,进了客栈一看,满屋积了一层薄灰,又因下雨刮风,不免显得阴气森森。 熊老二壮着胆子笑了笑,朗声道:“一会我去后厨看看可还有什么能吃能喝的,咱给你们好好露上一手。” 程老大哼了一声,“有也早就坏了。” 环境虽然糟糕了一些,但是收拾一下,还是能对付的,众人先行找了房间把湿衣服换了下来。 对于胖虎来说,倒是好事一件,它终于可以在屋子里睡觉了。 熊老二倒是勤快,换了衣服,满客栈找能用的东西,别说还真找到不少东西,木炭、火盆。 熊老二端着一火盆的木炭出来,十分得意地站在厅内喊道:“程老大,你给我出来,看看咱找的东西可有用。” 程老大开了门,站在二楼的阑槛畔瞅了一眼,哼了一声,“能不能用的,你先点着了再说,不点着,我哪里知道它能不能用。” “嘿,你等着,我这就给你点了看看。” 在屋内擦头发的阿茶听着熊老二极是不服的语气,摇头笑了笑,待全身打理好后,阿茶对阿虎说道:“把湿的衣裳带出去吧。” 阿虎还在小心翼翼地擦拭着身上各式宝贝,一面点头一面说道:“我弄完这些,就下去。” 阿茶一笑,也不打扰她,先行拿着衣裳出去了。 一出门就看见程老大抱着湿的衣裳出来,二人看看对方手中的衣裳相视一笑。 楼下恰好传来熊老二的声音,嚷嚷着:“程老大,你过来看,这木炭烧的,可好着咧。” 程老大一面下楼一面说道:“就这么一盆碳,能抵什么用。” “谁说只有一盆了,那后厨可多着.....呢......”熊老二边说边抬头看向阿茶和程老大,待看到二人手中的衣裳,还有何不明白,登时气愤道:“好你个程老大,竟也是这么奸诈狡猾之人。” “嘿嘿,你才知道?” 看着熊老二气急败坏的模样,程老大瞬间开怀大笑。 一个炭盆自是不够用,那程老大嘴上跟着熊老二吵闹,却还是跟着人一起去了后厨,搬来炭盆,多点了几盆。 空空荡荡的大厅内瞬间暖和起来,这一有了烟火、人气,屋子也不显的阴湿潮冷了。 熊老二从后厨翻到了些面粉,笑呵呵道:“好歹能吃上些热乎的东西。” 别看熊老二长得五大三粗,可人家是位极其心灵手巧的汉子,阿茶一直不见人,去后厨一看,熊老二正擀面条呢,这面团在他手底下,乖的跟个软柿子似的。 见阿茶过来凑热闹,熊老二笑着说道:“正好,我找到了姜,熬了点姜汤,你喊那程老大过来端下。” 阿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人,笑道:“二熊叔,我端过去就好了,别看我人小,力气可是有的。” 熊老二一听,想起阿茶扛着货就飞上丈尺高的城墙,一点都不费事,不由点头,“那你可小心点,别烫到了手。”说着,还是有些不大放心,正要多嘱咐两句,就听一声虎啸传来。 众人与胖虎接触久了,多少能听出点胖虎想要表达的情绪。 “这胖虎声音不对劲啊。”熊老二一面嘀咕,一面走出后厨。 阿茶先熊老二一步迈出了后厨,来到了前厅,只见胖虎凝视着院内,呲着牙,发着一连串地低吼声。 阿虎从客房走出来,站到二楼阑槛侧望了过来,声音清脆地说道:“应该是有什么东西靠近。” 大师兄亦是走了出来,直接从二楼飞身下来,站在胖虎身侧,盯着院内。 然客栈院内空空如也,因为风声和雨声,阿茶和大师兄具是听得不真切,不由紧蹙眉头。 就在众人全部心头一紧之时,只见院内平地处有些松动,没一会,钻出来一颗人头。 突兀的大家心头一跳。 那颗人头,四处瞧望,待与阿茶等人对视时,神色一怔,遂后咧嘴笑道:“哟,真是巧了。” 说实在的,在这个大家本就有些忌讳的客栈内,地里凭空冒出一颗脑袋本就是有点诡异骇人,更何况那人还在雨中咧着嘴,笑得一颤一颤的。 第253章 万万没想到,家里那锣是这般值钱 待土行孙三人从地里钻出来,进客栈后,熊老二见三人身上的衣服还算干爽,一脸赞叹道:“你们这本事好啊,下雨都不怕挨浇。” 土老大眨着一双老鼠般大的绿豆眼嘿嘿一笑,“雕虫小技,这位兄台过奖了。” “相逢即是缘,我再多揉点面,也给你们弄上一碗汤面,这店内虽没什么吃食,可却有点酱菜,我看了下,还是能吃的。” “那多谢兄台款待了。”土老大连忙向熊老二作揖谢道。 这边说笑间,胖虎不满地嗷呜了一声,吓得土行孙三人往后退了两步。 阿虎站在胖虎身畔拍了拍它的大脑袋,胖虎方才收起小脾气,又重新趴下来。 在胖虎的加持下,这土行孙三人越发低调起来,说话更是客客气气的。 虽说这三人干的行当有些缺德,但大家相逢即是缘,既是这般有缘,免不了要相互介绍一二。 这三位也是健谈之人,一听罗家阿爷姓赵,那三人神色一怔,竟问起阿爷本家。 阿爷呵呵一笑:“无名小氏罢了,祖上辈辈都是耕农的老农民,不讲究这个。” 土老大一听,宽慰道:“说起来,咱们也是这个,别人问了,还要去编个族氏,哈哈。” 罗家阿爷跟着点头,敷衍地笑了笑。 那土老大笑完,又道:“说来我们在离都城几十里处的商岭县,认识一位赵大爷,出手十分阔绰,咱们每每得了些什么东西都要先给他看上一看。” 那孙老三似乎也想起这个人来,拍着大腿哈哈笑了起来。 看得众人莫名其妙,这有甚好笑的。 见众人迷惑,土老大呵呵一笑,解释道:“说来,这里倒有个缘故,那位赵大爷从我们手中买了个铜盆,却把盆上的雕刻之物给磨掉了,偏偏还洋洋自得地给我们说了一番。 众位兄台有所不知,这铜盆,就属这雕刻之物最为重要,没有那东西,如何得知这东西的贵重,偏偏,那赵大爷想法清奇,花了大价钱买回去的东西,一番折腾,一文不值了。” 程家三兄弟听得津津有味,心里亦是笑话那赵大爷有些憨傻。 罗家阿爷的笑容里就带着几分古怪了。 阿茶微皱眉头,这说得不会是她舅姥爷吧? 商岭县便是小姑和小姑父所居住的县城,舅姥爷虽住在村里,可常去县城里溜达,去一趟县城,就要被忽悠一次。 也不能说忽悠,人家确实卖的是挖出来的东西,至于价值几何,就看你自己的眼力。 一直未怎么说话的行老二,插了一句嘴,“那赵大爷当真是豪爽至极,就说我们同行下了墓只弄一铜锣出来,被我们一众人等嘲笑了好是一阵,你们猜,人家说了什么?” 罗家爷几个神色越发微妙起来...... 熊老大和程家几位兄弟却听得分外认真,好奇说了什么? 阿虎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不是说,你们且等着瞧,便是一把锣 ,我也能卖出去。” 那行老二给了阿虎一个极是赞赏的眼神,点头笑道:“差不多是个意思,差别只是,他还说要把这锣卖个大价钱。” 阿虎眼睛一瞪,嘀咕道:“一个锣能值几个钱?难不成就是那位赵大爷给买了去的?” “就是呢,正是那位赵大爷给买了去的,足足花了十贯钱。” 阿茶和罗家阿爷好悬一口气没上来...... 万万没想到,家里那锣是这般值钱。 说来这锣是怎么沦落到了罗家,还是年节时,舅姥爷送年礼的物什。 阿奶那会拿着锣一脸糟心,都怀疑自家弟弟把祖上留下来的家财全给败空了,以至于没东西送了,给了一把铜锣。 就这铜锣,还被阿爷笑话好是一会,说舅姥爷这送来一个锣,分明是在骂阿奶多管闲事,让她莫要聒噪时常回娘家管闲事。 为此,阿奶还给阿爷一顿怼,最后阿爷缩在角落里,委屈巴巴地不敢说话,方才作罢。 罗家二叔一听十贯钱,也是愣怔了好半天。 罗家二哥不能忍了,愤怒道:“这不是坑人呢吗。” 那土老大见罗二哥如此愤怒,私下琢磨了一番,虚笑了笑,试探问道:“这......可是赵兄认识那位赵大爷,与那位赵大爷是宗亲?” 罗家阿爷呵呵笑了笑,“不认识,如此蠢笨之人,做了同宗,非得被气死,我这孙儿只是对如此行骗之为、比较气愤罢了。” 财不外露,人不揭底,虽说与熊老大和程家三兄弟关系甚是不错,罗家阿爷还是不想过多透露身份。 土老大松了一口气。 四皇子恰好下来,也只是听了个尾,不然,这故事一讲,罗家这点子底细怕是全露出来了。 阿茶和阿爷相视一眼,连忙调转话题,阿茶笑嘻嘻问道:“三位叔叔做这一行多久了,不害怕么?” “嘿,有甚可怕的,这世上何来那多鬼怪之说,皆不过人云亦云,自己吓自己罢了。”土老大一面说着,一面摸着自己的八字胡须。 程老大不禁点头,“我看这话有几分道理,就说这客栈,咱们开始忌讳,可真进来了,也不就是那么回事吗?” 说话间,熊老二端来面,嚷道:“面来了。” 待众人纷纷入座后,那土老大还是很好奇程老大话中故事,纳罕问道:“我们往日也多次路过这家客栈,只是从未进来住过,上一次来,还有人经营打理,方才听到程兄的话,可是这客栈出了什么事故?” 恰好一阵风吹过,桌面上的烛火跳了跳,熊老二不禁打了个寒颤,“不提,不提,这大晚上的......” 那土老大一听这话,更加疑惑。 程老大难得看到熊老二这怂样子,偏偏较起劲来,朗声说道:“这里的老板娘不知被和何人所杀,算是横死,吓得一众小二纷纷逃散,是以,这客栈荒凉至此。” 土行孙三人闻话一滞,不巧又是一阵寒风吹过,众人只觉周身阴风阵阵,心里发毛。 阿茶见土行孙三人面露几分惧意,不由一笑,眼睛一转,生了几分坏心思,“三位叔伯看上去可是害怕了?说来也是,做你们这一行的,周身阴气极重,难免爱招惹一些东西。 话说,客栈老板娘死去那日,身穿鲜艳朱裙,瞪着一双眼睛,极是不甘,她平日又爱极了男人,这一旦做了厉鬼,没准十分寂寞,三位叔伯又......” 阿茶话还未说完,桌上的烛火便突然熄灭。 屋内四周角落突兀地荡着桀桀笑声,那笑声配合漆黑的屋子,更是显阴森恐怖...... 第254章 我阿爷说得对 这笑声似人非人,阴森恐怖,只听他一面笑着,一面阴冷说道:“你们这些小杂碎胆子倒是不小,我鬼老怪的地盘也敢闯入,速速给我离开,否则我可就要扒皮喝血了!” “我们途经此处,借此避雨,不想打扰了前辈清修,还请前辈海涵,只是外面雨势甚大,还请前辈给个方便。”大师兄朗声说道,随后又补了一句:“若是前辈觉得不方便,我们可在大堂借宿休息,绝不打扰前辈。” 那老怪物又是一阵阴笑:“你这小子倒是懂些礼数,但我偏偏不喜欢礼数多的人,你若是不开口,咱们还可商量商量,你这一开口,我偏不给你们方便。”语气一顿,遂后冷声喝道:“尔等杂碎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 阿茶等人面上一肃,这分明就是不讲理,铁了心的要撵人走罢了。 漆黑一片之中,阿茶也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在那惊嚎,这声音严重的影响了阿茶耳力,听着声音不甚熟悉,应是那土行孙三人之中谁发出的声音,当即挥起剑鞘把人打晕。 阿茶这一举动吓得另外两个一阵惊骇,以为吃人的老妖来吸人了,吓得哇哇大叫。 阿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上去把另外两个一并打晕,周边瞬间安静许多。 阿茶站在屋内听着那四周环绕的声音,能察觉到此人轻功极快,且内功深厚,动时无声,一时让人有些头疼。 就在那笑声又响起时,阿茶立即掏出一把柳叶飞刀激射过去。 那人倒是块硬骨头,中了刀竟然也不吭一声,若不是极细微的呼吸声,阿茶一时都察觉不到,待发觉此人所在位置,阿茶身影一闪,追了过去。 人至剑招也至,而对方似乎也察觉不对,隔空挥着袍子扫了过来,阿茶只觉一阵气劲过来,似有什么东西夹杂射了过来来,手中剑如洪流挥出的刹那间,脚蹬了一下梁柱,往上蹿了一步,躲开了暗器。 阿茶以力借力,迅速进了对方身侧,凌空劈过去一掌,只听对方闷哼一声,因伴着外面的雨声,不甚真切,但也尽够了。 阿茶一个凌厉剑诀刺过,那人迅速闪躲,作势逃走。这人轻功极好,便是阿茶也落他两分,一路追人至山林,也没追上。 见离阿爷等人距离太远,阿茶只得调头回了客栈。 此时,客栈内点起烛火,一片昏黄。 那大师兄见阿茶回来,上前询问:“如何?” 阿茶摇了摇头,“身法太快,没追上。” 阿茶此时心情不大好,刚觉得自己天下无敌,却接连让两个人从她手中逃了出去,不免有些泄气,把长剑扔到桌子上,神色颓丧。 而土行孙三人依旧昏迷不醒躺在地上。 熊老二和程老大面色极其古怪,也不知道发生了个啥。 阿虎正一脸认真地盯着屋内顶梁柱上的暗器。 阿茶好奇那老怪物射的是何等暗器,走上前瞧了瞧,一看竟然手指粗的短箭,不免啧了一声:“好在没被这玩意给射到。” 说完,阿茶连忙看向阿爷等人,见大家并未被这短箭伤到,方才安心。 耳旁恰好传来阿虎声音,语气分外凝重,“这箭上隐隐透着青黑光芒,可见是沁过毒汁的,最歹毒的是,我竟然闻不出是何毒药。” 这话说得,很有水平。 阿茶眉头一皱,想的却是这人还会不会再返回来。 四皇子缓缓走过来,把阿虎的话全部听进了耳里,略加沉思片刻,问向阿茶:“可知这人底细?” 阿茶摇了摇头:“江湖能人太多,我知道的又不多,着实瞧不出什么,那人内力深厚却好暗箭伤人,且滑头的很,黑暗之中我与他对了一掌,那人发现抵不过,当即调头就跑了。”语气一顿,颇是无奈道:“从轻功路数来看,他落步无声,应该还会龟息一类的功法。” 四皇子于武林了解亦是不全面,不由看向大师兄,大师兄则是陷入沉思,过了半晌,摇了摇头。 阿虎咦了一声,众人望向她,只见她挠头说道:“龟息之功我师伯倒是会,可我师傅说他用的并不好,十分差劲,说不得哪天自己把自己给憋死了。” 阿茶一怔,“那看来此法极其难练了。” 眼下,众人分析不出这人是冲着阿茶等人来的,还是只是凑巧碰上。 不管怎样,都被防备起来。 阿茶走到阿爷身畔,与众人说道:“那老怪物功法诡异,便是我也奈何不得他,虽然伤了他,却不致命,万一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再返回来,就不太妙了。” “这真是,弄得吓人劲……”熊老二不禁嘀咕着。 也不知是对阿茶过于信任还是如何,熊老二显然没有听到重点。 程老大垂眸思了片刻,说道:“那咱们全部在厅内休息一夜?” 阿茶摸了摸下巴,“其实,我们最好转移一下阵地。” 熊老二眨了眨眼,“这还能去哪?不行把房子拆了?咱们搭个篷?” 阿茶望了眼熊老二,重重地点头,说道:“是个法子。” 罗二叔轻叹一声,凑过来说道:“她是指去老板娘那间屋子。” 阿茶给了自家二叔一个赞许的眼神,知我者二叔也。 罗二叔洋洋自得地看了眼自家小侄女,没有点默契,敢出来闯江湖吗。 那老板娘死没死的,阿茶还不知道么,住进去自是不怕。熊老二却面色一凛,眼珠子直转。 程老大哼了一声,十分嫌弃地与熊老二拉开了一段距离。 阿茶一开始就发现二人有点不大对,瞧了瞧程老大,又看了看熊老二,对二熊叔打趣道:“二熊叔决定来客栈前不是说没什么可怕的吗,就是进来的时候都说便是有鬼,那也是要住的,怎么这会......”倒怕起来了。 阿茶话一问出来,全场寂静无声,空气中都弥漫着几分尴尬。 阿茶眨了眨眼,一时好奇,是她不在的时候发生了点什么?不由拽了拽阿爷的袖子,满眼询问之色。 阿爷轻咳了两声,没有理会自家孙女,反而对着众人笑道:“这鬼怪之说,都数无稽之谈,眼下还是自身安全更为重要。” 阿茶一旁点头称是:“我阿爷说得对。” 熊老二嘿嘿一笑,未多言语。 可阿茶分明从他那黝黑的脸上看出来一抹红。 待众人商议完,决定去老板娘那小木屋躲避一宿,临走前,才发现,被阿茶打倒在地上的土行孙还昏睡不醒呢。 阿茶嘶了一声,这下手是不是重了些? 第255章 你...也不信我? 这三位干的行当虽说缺德了一些,但好歹是三位大活人,真扔下不管,总是有点说不过去。 阿茶双指并拢,运气于指,对着土老大的穴位点了一下,按着阿爷教的穴位来说,便是大病昏睡之人,都可清醒片刻,但阿茶给那土老大点完后,人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阿茶不信邪的吸了口气,重新双指并拢,运气又点了过去。 人,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说,可能是人不行。于是,阿茶决定换个人试试,在行老二身上点了下。 只觉周身的空气都是尴尬的。 熊老二等人俱是聚精会神地看着阿茶的所作所为。 阿茶抬头望向他们,哈哈一笑,尴尬说道:“这穴位一术,我还在......练习中。” 程老大等人瞬间明白了,不精通。 大师兄一脸古怪地看着阿茶,显然没有想到,阿茶内功深厚,却不善于穴术,当即上前蹲下来,给土行孙三人一一点醒。 怎么说呢,穴位没有错,也不知道是点重了还是轻了,或者说,阿茶给他们刺激了一下,再坚持几回,人家三人兴许就醒过来了。 对于不懂行的熊老大等人来说,这番对比,明显大师兄更胜一筹,众人从前崇拜阿茶,如今崇敬大师兄。 意义显然是不一样的。 土行孙三人悠悠转醒,睁眼看着眼前围着一圈的脑袋,登时被吓了一跳,惊坐起来,跪地求饶,颤声说道: “还请大人饶命,咱们三人虽说是做盗墓的行当,可盗的都是大奸大恶之人,为富不仁之人的坟那,若是您的坟被人盗了,可不一定跟咱们有关系,说不得是别人挖的。” “就是说,冤有头债有主,谁让您做了孤魂野鬼,谁才该受此惩罚,不然岂不是便宜了让你成为孤魂野鬼的人。”行老二也是一副神志不清地状态,跟着一起跪地求饶。 倒是孙老三,眼神呆滞地坐在那,左右瞧望,随后拍了拍土老大和行老二两人,吓得那两人身子一阵剧颤,嚎叫了两声,方才觉得不对,抬头看向众人。 众人看看他们二人,一时无言以对。 此情此景,不是一般地尴尬。 阿茶蹲在三人面前,眉眼弯弯,笑着说道:“三位叔伯,人早就被我给撵走了,不是什么鬼怪,只是个糟老头子罢了。” 那土老大眨着绿豆大的眼睛,缓了好一会,问道:“真得?” 阿茶点了点头,十分真诚地说道:“真的,还望三位叔伯海涵我刚才对你们三人出此重手,这实非我所愿,只是那人武功极高,我需要个安静的环境。” 土行孙三人想起当时场景,他们三人确实...... 见这三人俱是老脸一红,阿茶不仅不放过他们,还十分好奇道:“说来奇怪,三位叔伯连人家的墓都敢挖,还怕鬼怪吗?” 土老大擦了擦额头被吓出来的细汗,略有诉苦地述道:“咱们进墓身上是带着家伙的,这手里有家伙事和没有家伙事自然是不一样,哈哈......”一阵干笑。 阿茶恍然大悟,看来那群山匪是啥啥也没给这三人留下。 看土行孙三人既然已经醒了,大家也不耽搁,从客栈翻出蓑衣,分别穿上,背着罩好了的货物准备挪地。 那土行孙三人一脸不解,不由问下情况,阿茶漫不经心地说道:“哦,没什么,怕那老怪物再返回来,咱们先去老板娘那间小木屋躲一躲。” 土老大一听,还点了点头,过了片刻反应过来,不由惊道:“不是说这客栈的老板娘......” “嘿,土大叔,莫要害怕,咱们人多,人气旺,住上一宿也是无碍的。”阿茶这句话安慰的还不如不安慰,那土老大半夜想上个厕所都没敢去上,硬是憋了一宿。 老板娘的木屋亦是积了一层灰尘,但比起野外却好的多了,大家拿着扫帚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又点了炭火,屋内顿时暖和了许多。 客栈目前最不缺的就是被褥,大家又返回去拿了几床被子铺在地上,对付一下,也是能睡的。 对于胖虎来说,就有些不幸了,只能蜷缩在屋檐下,对付一宿了。 胖虎不满地嚎了一声,换来阿虎两锤子,方才作罢。 那土老大突然“咦”了一声,见众人目光望了过来,他干笑了两下,颇是委婉地说道:“我见这只老虎极具灵性,起初我们三人在院内地下,它都能有所察觉,为何......”那老怪物却未能察觉。 土老大虽未把话说得太过明白,可大家却全听明白了,连阿虎都明白了。 阿虎紧皱眉头,解释道:“这人若是会龟息之法,且会毒,胖虎便很难察觉到他。” 熊老二等人听得云里雾里,阿茶却明白了阿虎所想表达的意思,开口帮其解释道:“阿虎师傅喜欢炼药,胖虎对药味早就习以为常,若是那人贯会用毒,身上自然也含着药味,被这味道遮盖,便容易被胖虎忽视了。” “原来如此。”熊老二十分捧场地说道。 不得不说,众人之中,熊老二永远是最捧阿茶场子的人。 大家一路走来,历经这么多事,自然不会疑心阿虎一个女娃娃,既然说得过去,谁又会抓着这个事说起来没完。 这一屋子人聚在一处,也不是说睡就能睡得着的。 面条没吃好,大家肚子还咕咕叫,好在车上还有干粮,索性烤着吃起来。 待填饱肚子,熊老二又嚷着下棋。 一屋子人倒是自娱自乐起来,屋子一热闹,众人也想不起来老板娘了。 四皇子又一次独得宠爱,被熊老二拉下来下棋。 阿虎今日没有凑棋局热闹,而是坐在屋檐下胖虎旁边,研究那只毒箭,阿茶走了出来,坐在她身旁,见她小眉头皱的死紧,好笑道:“可看出些眉目。” 阿虎紧抿唇角不说话。 阿茶目光闪动了下,把包裹着毒箭的帕子又重新遮住那支毒箭,看着阿虎问道:“说来,我倒是对你师伯好奇起来,他轻功如何?” 阿虎面色一白,抿嘴说道:“你...也不信我?” 第256章 不起眼的猎户? 阿茶回头望了眼屋内,见屋内人声嘈杂,四皇子等人又是坐在最中央,大师兄和乙丑具是守在他身旁,想要听清这边说话,不甚容易,于是放心同阿虎讲话。 “我疑你做什么,便是那人就是你师伯,跟你又有何干。”阿茶语气轻快地说道,眼里满满地信任。 听了这话,阿虎松了口气,圆圆的眼睛望着阿茶,嘘声说道:“我偷偷给你说,我师伯的轻功不好,但是大师伯的轻功却甚好。可我大师伯会不会龟息一法,还真不知,大师伯平时最不喜欢热闹,见到我们这些孩子,总是要骂上一句小鬼头、别碍事,然后冷着脸离去。”话落,又道:“我和众位师兄都很是怕他,轻易不靠近他老人家身前。” 阿茶从阿虎手中接过那支毒箭,悠悠说道:“你这些师伯平日里可会时常出谷?” 阿虎摇了摇头,“大师伯已经好多年未出过谷了,倒是师伯偶尔会出去逛逛。” 阿茶一面端详着毒箭,一面微微点头,对阿虎笑着说道:“江湖之大,能人辈出,轻功好又会龟息法还擅长用毒的,说不得有好多人呢。对了,二熊叔和程大伯是怎么回事?感觉二人今日怪怪的。” 阿茶一问,阿虎显然想起这二人之间的事,立即掩笑说道:“你追着那老怪物出去后,我拿出火折点蜡烛,竟发现二熊叔因为害怕坐在了程大伯腿上,紧紧搂着人,大气不敢喘一下的样子,实在是有趣极了,我一乐,大家纷纷全部看过去......” 事情大致便是这样,熊老二嘴上说不怕,但真碰到了,还是怕的。 当屋子荡着那老怪物的阴笑声时,熊老二只觉浑身汗毛直竖,背后嗖嗖地冒着凉风,他倒是硬气了一点点,没有惊吓地嚎叫,不然,下场说不好和土行孙三人差不多了。 但阿茶把那三人打晕时,坐在一旁的二熊叔立即感应到了,他又不知是阿茶动的手,当即浑身一抖,本能的躲到了程老大的怀中。 待阿茶追出去,熊老二也不知危险已过,人还紧张地绷着一根弦呢。 阿虎点燃烛灯那一刻,注定了熊老二会被众人哄堂嘲笑的命运,只是苦了程老大,纯属受了牵连。也难怪,程老大对熊老二一脸嫌弃模样了。 阿茶听得呵呵直乐。 阿虎歪头看向阿茶,满眼好奇地问道:“那你呢?” “我?” “那土行孙三人说赵大爷时,你和阿爷还有二叔三人的表情很是古怪,怎么瞧也不像是无关系的。”阿虎眼睛冒着一抹精明光芒,一副笃定的模样。 阿茶刮了下她的鼻头,又回头瞧了瞧屋内,见屋里依旧热闹,方才与阿虎说道:“那赵大爷恐怕就是我舅姥爷。” 阿茶姓甚名谁,阿虎自是知道的,一路称是姓赵,转瞬间就明白,是有意遮掩身份。 如今听了,又是一阵捂嘴偷笑,“你这位舅姥爷,也太好骗了些,那你舅舅一定很头疼吧?” 阿茶点点头,说道:“嗯,头疼的很呐。” 阿虎啧啧摇头,替赵家舅舅一叹,又问道:“那你阿娘姓赵吗?为何阿爷要取你阿娘的姓氏啊?” 阿茶微微一怔,反应了好半天,才了然一悟,给阿虎解释道:“我阿娘不姓赵,我阿奶姓赵,我舅姥爷便是我阿奶的弟弟。” 阿虎被绕的有些懵,眼里满是迷茫。 阿茶一乐,“这事说起来倒是有一番典故了,我赵家大表哥刚出生几月,门口来了个道士,非要拉着我舅姥爷算上一卦,说我舅姥爷命中并无孙子、孙女,若是想要我大表哥活下来,就要改了称呼。” “啊?还有这样的事?”阿虎一脸惊奇。 “说来也怪了,那道士一走,我大表哥当夜就发起热来,舅姥爷想起那道士的话,便自称姥爷长姥爷短,别说,我大表哥渐渐地就好了,自此后,便改了称呼,我们这边也开始叫舅姥爷了,索性,赵家舅舅这也给改了。” 阿虎一脸稀奇模样,“这可真是奇了。” 阿茶微微一笑。 檐外雨势渐小,直到后半夜,众人方才入睡,人多力量大,也没甚可怕的。 阿茶又重拾睡一眼睁一只眼睛的本事,浅眠着。 直至天边泛起鱼肚白,也未见到那老怪物再回来,众人不由松了口气,见雨停了,片刻不愿多留,草草吃了些干粮便上路了。 那土行孙三人与众人相处了一晚上,与一行人相处融洽,且他们三人也是往都城方向前行,索性便跟着大家一起同行了。 起初罗家两位阿兄们对这三人还颇是有些意见,虽未表现在明面上,神色中总会无意流露出来。 土行孙三人瞧到了也是呵呵一乐,不放在心上。 因下了雨,路上泥泞,车马陷在泥里走不出来时,那土行孙三人热心过来帮忙推车,两位阿兄脸色一红,对土行孙三人的态度立即变了。 阿茶瞧得直啧啧摇头,她对土行孙三人的态度依旧如以前一般,不说多热络,可也不会多冷淡。 因道路泥泞,一天的路程硬是多出了半天的时辰才能走完,众人一路走走停停,疲惫不堪,好不容易在天黑之前,赶到了山脚下的客栈,好好地吃了顿热乎饭。阿茶刚喟叹一声,躺进柔软干爽的被窝里,准备好好睡上一觉时,耳旁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阿茶睁开迷蒙大眼睛,懒散地踱步到门前,打开门一看竟是乙丑,见到阿茶第一句话便是:“我家公子有请。” 阿茶啧了一声,深更半夜的,不好吧? 一面打着哈欠一面跟着乙丑进了四皇子的客房。 屋内的四皇子正襟危坐在桌侧,神色一脸凝重,手里拿着一张纸笺。 见到此景,阿茶困意一下子飞走,盯着四皇子手中的纸笺,走过去坐下来,问道:“不会是,暴露了?” 四皇子抬眸匆匆望了她一眼,点了点头,“暗夜的人闯入了室内,见到了替身侍卫......” 阿茶深吸一口气。 若是真的四皇子没了,亲卫如何敢瞒而不报,既然敢遮瞒一定是含着目的。 这目的再是明确不过。 阿茶思忖了片刻,宽慰道:“眼看着就要快到都城了,说不好,这些刺客压根就找不到你呢,谁能想到,你竟然会跟着一个不起眼的猎户而行呢。” 四皇子沉默了片刻,语调微微上扬,问道:“不起眼的猎户?” “嗯。”阿茶极是淡定地又道:“越是高调才越发的不起眼。” 四皇子长吐一口气,“......”不是没有道理。 第257章 他是鲍鱼吗?很厉害?来呀,我让他十招 四皇子与阿茶透露这些信息更多的目的是让阿茶心里有个防范而已。 阿茶心里也明白这一点,一些不该问的便没有多问,既然坐在这了,总是要宽慰两句,便语气轻快地说道:“总之呢,我认为咱们隐藏的很好,只要没有人明目张胆地上来揭穿你身份,他们应是不敢轻易来犯的。” 阿茶一脸得意的样子,表达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自信。 毕竟暗夜很久不敢派人来暗杀她了。 在这凝重的气氛下,四皇子难得一笑,无奈摇了摇头,不与阿茶贫嘴。 阿茶见他心事重重模样,也不扰他,打着哈欠离开了。 一夜无恙,离都城越近,熊老二等人越发归心似箭,赶路自然也快了几分。 眼见着不过一天的路程,熊老二刚要乐呵呵开口表达一下要到都城的兴奋,只见山路转弯处迎面来了一辆车马。 马车颇是阔气,丝绸帷幔做饰,上面还挂着一个木牌,牌子上刻着金漆大字,荆。 车上的马夫和小厮见到商队,神色里透着几分倨傲,厉声喝道:“尔等快快给我们让出一条路来。” 荆姓是阿茶这种乡间小童都知道的,正是当朝大将军的姓氏,荆家从老到少皆是武将,正正经经的将门世家,满朝文武之中,恐怕也只有荆老将军敢对当今圣上叫上两句板,还能大摇大摆的从皇宫内走出来。 荆家还有一值得炫耀的事,便是他们家还出了位一宫妃良妃娘娘,虽无子嗣,却稳坐宫妃之位。 是当今圣上对她恩宠也罢,还是看在荆家满门效忠朝廷,特给的殊荣也罢,反正荆家是这都城中众多花朵里,开的最旺盛的那一批。 这个荆字背后的权威,自是不言而喻。 熊老二等人虽看不惯那小厮狗仗人势的模样,却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促马让行。 一般在山路上行走时,若是远远看到车队,阿茶都会让胖虎先进林中躲避一下,以防惊到了对面的马翻了车栽下山,闹出伤亡。 那小厮叫嚷之时,阿茶看了两眼,转回来与阿虎打了声招呼,阿虎轻吹哨子,让胖虎钻入林中。 待那边的荆家马车耀武扬威地过来时,胖虎正好隐入森林,只是林中响着簌簌的声音。不想那车上的小厮竟十分警觉,站在马车上对着林中大喝道:“谁,是谁在林子里鬼鬼祟祟,快给我出来。” 阿茶和阿虎相视一望,抬头望天。 那小厮见树林里再无动静,眼神不由飘向阿茶等人,带着几分审视,对着罗家阿爷问道:“你们是何地的商贩?作何买卖的?刚才隐入林中又是什么?可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阿虎本就是江湖中人,且常年生活在谷中,是非观念极强,本来两辆马车可并排穿行的山路,偏偏要她们避让三分,就已经很让她恼火,如今听到那小厮这等语气质问人,如何能忍,当即炸了锅,想要理论一番。 阿虎还未开口,车内的人却不先耐烦了,大喊道:“他们做什么,林子里又藏着什么与你何干,休要在这婆婆妈妈的,磨蹭时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说话之人竟是位女童,语气里带着几分傲慢和稚嫩,话音一落,人撩起窗幔便望了过来。 阿茶匆匆一瞥车内的女童,面上一滞,随后连忙移开目光,侧过身去。 可真真是冤家路窄了。 这女童竟是当初从拐子那遇到的襦裙女童,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衣裙,头戴朱钗,闪耀动人,更显富贵。 阿茶寻思着眼下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慢慢踱着步子准备隐蔽起来,但是晚了。她就站在车窗正对面,那女童撩开帷幔第一眼看的就是她。 虽说阿茶易了容,但那女童对阿茶念念不忘的程度,如何能识不出来。 一眼,她便认出了她。 只见女童微眯双眸盯着闪闪躲躲的阿茶,眸光一厉,狠呆呆地斥道:“你给我站住。” 阿茶站在原地不动,一脸无辜看向女童,放粗声音问道:“女公子说得可是我?” 阿茶是准备装糊涂,但对方却不糊涂,目光似刀子似地紧紧盯着她,惊喜地说道:“好呀,今日倒是让我碰到了。” 阿茶挑了挑眉,笑着说道:“女公子这般盯着我不大好吧,我一个男郎,您这......” “你休要在这跟我装糊涂,那日我落在你手中所受的气,今日如何都要讨回来。”女童横眉冷怒道。 阿茶皱巴着一张脸,继续装着糊涂:“女公子是不是认错了人,这里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小的还是头一次见到您这般富贵的人,之前从不曾见过,何来受气一说?” “还是这般伶牙俐齿,你要是嘴笨两句,我可能还就信了。”损完人,女童探出头,对着车前马夫说道:“老鲍去给我教训一下这个伶牙俐齿的小人。” 那马夫瞥了阿茶一眼,乐呵道:“女公子请看好吧。”说着话,人也下了马车向阿茶走来。 罗家阿爷连忙挡在阿茶身前,赔笑道:“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家孙儿最是良善之人,还请女公子......” 那女童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阿爷,冷声喝道:“老鲍让那老头也给我闭嘴,若是再啰嗦,也一并给我教训了。” 罗家阿爷脸色一沉,这是非要欺人不可了。 罗家二叔和两位阿兄一拥而上,准备领教一下这马夫的厉害。 见罗家众人欲作抵抗,女童冷冷一笑,讥讽说道:“我劝你们还是退下为好,我不过是要教训一下她罢了,你们若是胆敢不敬,可就不是教训一下能了事得了。”语气一顿,更加轻视道:“别以为人多就能打得过老鲍,他可是我阿爷特意给我挑选的护卫。” 那女童的话,未让罗家任何一人生出退,还是神色冷静地与其对峙。 阿茶从阿爷身后钻了出来,笑嘻嘻道:“你这小女娘可真是不知好歹,明明是我救了你,你却倒打一耙、恩将仇报,怎地?他是鲍鱼吗?很厉害?来呀,我让他十招。” 第258章 我不管,你打坏了老鲍,你要负责 原本想的是不多生波折,奈何对方不肯,阿茶只能来者不惧。 她话一落,绕开阿爷等人,便闪到老鲍身旁。 那老鲍原本见阿爷等人穿着普通,又不似江湖中人,想来是贩夫走卒之辈,又能厉害到那里去,便起了轻视之心,待见到阿茶人影一晃便无了踪影,心中一凛,手起拳势防范出招。 还别说,这人倒真是有两下子,那一招正好与阿茶擦肩而过,阿茶目光一凝,手握成拳,一拳打在对方腰间,只听咯地一声,老鲍闷哼一声,直接栽倒在地,捂着腰疼的直冒汗。 阿茶啧了一声,对那老鲍摇了摇头,鄙夷了两眼,方才跑到车窗前,对着女童极是开心地笑了笑,“可怎生是好呢,你那护卫有点不抗打,我看赶紧带回去医治一下吧。” 女童目光一怔,随即恼怒地看着阿茶,气愤道:“你!” “我什么?”阿茶嘿嘿一笑,流里流气地看着女童,冷哼道:“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一屋子女童被救下来,全都对我感恩戴德,偏你心生怨怼。 这位女公子,你就没有反问下自己?是不是你有问题?” 那女童被阿茶问得面色涨紫,握着窗幔的手都发白起来。那之前极是嚣张的小厮此时走过来,小心翼翼地颤声说道:“公子,老鲍的腰好似折了,要赶紧回城医治。” “哼,真是没用。”女童本来就觉得落了面子,那小厮上前又特意来提醒一番,她自是觉得更加丢了面子,一时气急败坏地骂道。 待说完,她面上又是一皱,似乎觉得自己不该如此对待身边下人,隔了半晌,方才说道:“还不快把人给扶到车里。” 那小厮一听犯了难,“可是老鲍是男子,如何能与女公子同车。” 那女童气愤地放下窗幔,不过一会,人竟从车上下来,且身后还跟着个小丫鬟,俯首跟随,很是听话的模样。 小厮见女童下了车,更是慌张,开口阻拦,“女公子如何能......” “不然怎样?还要把人给扔在路上吗?” 女童说得是气话,小厮却听得眼前一亮,称赞道:“主子英明,不若我先驾车带公子回返驿站休息,让老鲍在此等候一会,安顿好公子,我再回来接老鲍。” 女童瞪了那小厮一眼,说得倒不是丢下老鲍如何如何不道德,而是:“为何是返回,而不是去下一个驿站,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小心思,分明是想劝我回府,我偏不?我就要去辽国,我要...我要......” 说着话,挺凌厉的一个小女童转眼间就红了眼睛,跟个软包子似的了。 这一变化,让看戏的罗家等人有些不明。 阿虎挪到阿茶身旁,小声嘀咕道:“怎么觉得这人比那小郡主还莫名其妙。” 阿茶阖着嘴低声说道:“还记得我之前与你说的那个刁蛮跋扈的小女娘不?就是这位。” “哦~原来如此。”阿虎恍然大悟,一言难尽地看着荆家女娘,连连感叹着,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这般目中无人吗。 阿虎寻思着,若是只是她一人碰到这主仆几人,非要给这几人下点毒,好好教训她们不可。 那小厮见女童这番表情,苦口婆心劝道:“我的公子哟,咱们出来夫人本就是不同意,如今老鲍又是这般,如何还去得了平洲城,此去山高路远,若是碰到山匪,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平洲城看看他真不是真的......”那女童说到此处,可能是伤心至极,眼泪如珠子一般扑簌簌地掉了出来。 阿茶听着这些话,目光来回游移,这...不会是冲着传说中的四皇子去的吧? “我母亲不同意,可是我阿爷是同意了的,你一路啰啰嗦嗦、磨磨蹭蹭不就是不想我去吗,你到底是姓荆还是姓赵?忠心的是我母亲还是我阿爷,若不是你一路招惹是非,如何会这般,我不管,我要现在就是要去平洲城,你看着办!” 那女童似乎憋闷极点,竟然原地耍起疯来,任性之中更显几分刁蛮。 看得阿爷一皱眉,这要是他孙女,不行,不能想,一想都头疼。 熊老二等人亦是面面相觑。 小厮一脸为难,叫苦道:“可是老鲍眼下倒地不起,我的公子哟,这让我能怎么办?” 女童气地直跺脚,目光凌厉地射向阿茶,这突兀的阿茶往后跳了跳,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你把老鲍打成这般,你要负责。” 阿茶深吸一口气,心平气和地对着那女童讲道理:“别闹了,快回家吧,就你这护卫即便是健全的站在这,也不定能带你安全到达平洲城。” 随后阿茶便掰着手指给那女童介绍起这一路的山匪。 听得那小厮目瞪口呆,呆呆地问道:“你...你怎会知道这些......” “废话,这都是我一路劫回来的,我自然是知道,他们这会正是囊中羞涩的时候,你们这老残幼小的过去,不是上杆子让人家劫吗。”阿茶声音凉凉地说道。 那女童一听,冷哼一声,指着身后马车上随风晃动的木牌说道:“这个牌子在,谁敢劫我。” 阿茶仰头看着笔劲苍穹的荆字,凉薄地说道:“要是没这个牌子,可能劫了还会留人,可你挂了这个牌子,可能连这辆车都要毁尸灭迹。” 那女童面色一滞,呆了许久,遂即愤怒道:“我不管,你打坏了老鲍,你要负责。” 阿茶望向女童,笑了,“不负,是你说他厉害的对吧?那我自是要全力招呼,他不禁打,跟我有什么关系,这是你夸出来的,你自己负责。” “你!” “我什么?” “强词夺理。” “嘿,你忘恩负义也就罢了,仗势欺人不过,怎还撒泼了呢。”阿茶抬头望天,轻飘飘地说着。 这般模样气的女童连伤心事都给忘了,死死地盯着阿茶,恨不得上去咬她一口。 就在双方一阵寂静之中,只听那女童突然诧异喊道:“恪慎哥哥?” 第259章 嘿嘿嘿嘿,小丫头你说晚了,今日你们谁都别想逃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闪的众人反应不过来。 因为临近都城,四皇子等人怕被人识出来,更多的时候都是坐在车内,不怎么出来。 见这边生事,乙丑便从车内钻出来看看,不过是一眼,就吓得赶紧要钻回去,还是被那荆家女公子给看到了。 这人的眼睛也是真的尖,就那么一瞥,便从缝隙处识出了四皇子。 也不知道是太过重视还是如何,即便是对方化成了灰,都能认得。 这荆家女公子识出了人,立即不与阿茶饶舌了,而是向四皇子的马车跑了过去。 乙丑一惊,连忙阻拦道:“这位女公子,你识错人了。”一面说话,一面向人使眼色。 奈何荆家女公子一心扑在车内之人,哪里理会乙丑的眼神,站在车外叫喊道:“四皇子你可在车里?恪慎哥哥,你...你可安好?” 熊家和程家兄弟几人还有土行孙三人闻得此话,神色骤然一变,齐齐看向罗家阿爷等人。 罗家所有人对他们尴尬地笑了笑。 熊老大这边人,陷入沉默之中...... 山野空旷,那荆家女公子的声音恨不得荡到山对面,再让她如此这般喊下去,还不如直接给暗夜飞鸽传书,告诉一下他们的位置,好过来行刺。 坐在车内的四皇子闭上双眼,努力平静了片刻方才睁双眸,人又恢复了从前冷淡模样,打开车门,望向一脸惊喜的荆倩,说道:“上来吧。” 那荆家女公子一阵欢喜,挤开乙丑,进了马车。 车内二人聊了什么,外面的人自是不知。 熊老二等人这会正围着罗家等人询问,两边都热闹极了。 阿茶对熊老二等人一笑,解释道:“不是有意瞒着各位叔伯,实在是,四皇子的身份不能暴露,还请各位叔伯继续当他是寻常人,万不要露出马脚。” 熊老大沉吟道:“这点我们自是知道,只是,这位隐入我们商队之中,可是有何隐情?” 阿茶立即听出熊老大的话外之音,这是在询问可有危险。 阿茶面色一凝,不由实话说道:“原本没什么危险,现在却不好说了。”心里把那荆家女公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在众人面色不定之时,唯有熊老二还有心思吐槽,“这眼看着就要到都城了,怎么还临来一难呢。” 程老大这会都很是赞同熊老二这话了。 一行人守在山腰也不是个事,索性继续前行,找个能聊天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说说。 那荆家女公子似乎赖定了四皇子,人一进了车内再没有出来,只是撩起窗幔,吩咐小厮,让他把老鲍抬进车里,与阿茶等人一起同行。 阿虎撇了撇嘴,猛吹哨子,胖虎听了哨子一声虎啸,从林中蹿了出来,惊得荆家的马儿直接软了腿,跪在地下不起来。 苦了车里的老鲍,只听车内传来一声惨叫。 荆家女公子心思不在下人身上,对此更是置之不理。 商队又重新启程,那小厮焦急地催着马儿起来行走,奈何,胖虎一声声地虎叫,惊得那马儿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起来。 阿茶等人拐过弯路,行出好几里地,也不见荆家的马车跟上。 待众人来到驿站,荆家女公子方才下来,那驿站小厮显然还记得她,见到她立马点头哈腰地迎着众人进了驿站院内。 一众人先进了客房,安顿好货物,看着四皇子,一时踌躇起来,显然背着他商议事情,多有不敬。 可大家这会心里直打鼓,偏偏那荆家小女娘围着人前前后后缠得紧。 众人只得坐在厅内慢慢等待。 熊老二坐在堂内,望着楼上这一对,嘶了半天,疑惑道:“这位女公子不是贵妃娘娘的外甥女吗?” 阿茶咦了一声,问道:“那马车上挂着的牌子是荆,怎么又跟贵妃娘娘扯上关系了?” 熊老大一笑,低声解释道:“荆家与赵家是世交,赵家当年就这么两个女儿,一个入了宫,一个嫁到荆给了荆家二公子,那荆二夫人生的女儿自然是贵妃娘娘的外甥女了。” “哦。”阿茶一怔,她在乡野长大,又醉心于武艺,对外面事情了解的也没比阿虎多到哪去,不由又问:“那荆家只有这一个女公子?” “嫡女便只有这么一个。”熊老大沉声说道。 显然这等嚣张,也不会是庶女了。 阿茶瞬间大开眼界地看了眼荆家女公子,神人也,姑姑是良妃,姨母是贵妃,却上杆子巴结皇后的儿子。 这是闹哪样? 一时,满桌子人都很是迷惑。 阿茶垂眸沉思了起来,想起荆家女公子与她家小厮的对话,听上去好像是荆老将军同意孙女千里追夫,可荆二夫人却是不同意的,这荆二夫人定然是向着自家阿姊,可荆老将军是几个意思? 这、很耐人寻味啊。 四皇子面色清冷地下了楼,荆家女公子紧紧跟在身侧,开心地叽叽喳喳着,见四皇子欲要与阿茶等人坐在一起,拽着人的衣袖,阻拦道: “恪慎哥哥,你怎能与这些人同坐一桌,岂不是自降了身份。” 四皇子一路碍于荆老将军面子,忍耐着荆倩,这会听到她这话,眉毛微蹙,转身看向荆倩,声无波澜地说道:“你若是自持身份,便回客房等小厮端饭即可。”话落,抽出自己的衣袖,坐在了阿茶身畔。 阿茶见荆家女公子怒目瞪了过来,往一旁坐了坐,做了个请的动作,啧啧,爱情啊,使人盲目啊。 她一个六岁的小童,能有何威胁? 那荆家女公子冷哼一声,嘴里嘀咕道:“算你识趣。” 她说地声音虽然小,可阿茶却听了个清清楚楚,待那荆家女公子刚坐下,一门心思地把心神全部放在了四皇子身上,阿茶俏摸拿出火折,众目睽睽之下,吹着火折子,伸手把荆家女公子的衣裙给点了。 而四皇子看着阿茶的动作,反应也快,拉着荆倩聊天,喜得人心脏砰砰直跳,硬是什么也没察觉到。 熊老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神色有古怪,不知在脑补个什么。 “呀,着火了。”阿虎在阿茶收起火折子后,方才惊讶喊道。 阿茶拿着茶碗装作喝水,看到后,眼疾手快地泼了水,熄灭了火势不大的火苗,只见裙摆冒着缕缕灰烟伴着烧焦的味道,娓娓飘来。 那荆家女公子阴晴不定地看着阿茶。 阿茶歪头看向她,无辜道:“你不会以为我还会纵火之术吧?” 荆家女公子一时无言以对...... “去换身衣裳吧。”阿茶十分友好地建议道。 荆倩狠狠地瞪了人一眼,极是气愤地奔到楼上客房内。 见人走了,阿茶轻吐一口气,抬头看向四皇子,说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觉得有必要分道扬镳。” 四皇子静静看向阿茶片刻,方才问道:“要怎么个分法?” 阿茶沉闷一阵,“胖虎留下,阿虎与我阿爷他们先走。” 阿茶话音刚落,只听一阵桀桀阴笑传来,“嘿嘿嘿嘿,小丫头你说晚了,今日你们谁都别想逃,阿虎,快带着你的蠢虎速速离开。” 第260章 这么大一个人,站在栏杆上不觉得硌脚吗? 众人听着这笑声,依旧不知这人身在何处,罗家阿爷等人都是经历过一次的,早已不像之前那般害怕了。 土行孙三人略有慌张地站在原地,望着阿虎一脸防备。 因为那人的话,熊家兄弟和程家兄弟一时有些疑惑,却并未对阿虎过于防备。 阿虎此时来不及观察周围人如何是看她的,而是仰头望着房梁四周,十分专注地寻找说话之人。 驿站此时人并不多,只有几位小厮在堂内,听着这恐怖笑声,均躲藏了起来。 堂内一时只剩下阿茶等人。 就在众人四处寻找那人时,一黑影从梁上飞过,停在了二楼栏杆之上,众人这才看清这位一直在装神弄鬼之人的真正面目。 只见那人一身黑袍,头发黑中带白,面色苍白没有丝毫血色,面目褶皱威严,大概五十许的年纪,站在栏杆之上,阴恻恻地盯向众人,倒是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在众人惶恐之时,阿茶的关注反而是:这么大一个人,站在栏杆上不觉得硌脚吗? 还有,这么自信自己不会摔下来吗?万一脚滑了多尴尬呐。 阿虎看清楚黑袍之人的面目时,眼中流出几分惧意,声音极是细小地喊道:“大师伯。” 那老者目光冰冷地扫向阿虎,命道:“快带着你那只蠢虎离开,别耽误了师门正事。” 阿虎抿了抿嘴,神色倔强地站在阿茶身前,鼓着勇气,大声喊道:“大师伯,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不要伤害她们,若是...若是...那就连我......” 阿虎话未说完,众人头顶又飞过一道身影,那身影纵声长笑,颇有几分放荡不羁,“小阿虎,朋友又算得了什么,这个没了,再找一个就是了,快快离去,免得师伯们不讲情面。” 话音一落,众人便瞧见一身材矮小,头发胡须十分潦草的中年男子、站在那黑袍人身侧,此人虽有些邋遢,可眸光炯炯,望着阿虎竟有几分和蔼,但说得话,却...... 阿虎叫了声二师伯后,梗着脑袋大喊道:“那两位师伯便不留情面吧,也不见得你们能打得过我的朋友呢,到时候谁不留情面还不一定呢。” 阿茶望着挡在自己身前叫嚣的小人儿,目光柔了柔。 那身材矮小的二师伯听了这话,摇晃着身子,仰头大笑,随即目光阴沉地看着阿虎,说道: “好你个孽障,出来数日,便胳膊肘往外拐了,留你这吃里扒外的孽障又有何用,今日我便替你师傅清理门户好了。” 惧于师伯威严,阿虎身子明显抖了几分,却依旧固执地站在阿茶身前,与自家两位师伯对峙, “用不着二师伯清理门户,今日之事,我自会讲与我师傅,要打要罚,我全是听我师傅的。” “嘿嘿嘿,小阿虎,你出来两日倒是越发伶牙俐齿了,嗯嗯,二师伯喜欢,这样,这里这么多人,哪位是你朋友,你带走便是,咱们又不是冲着你那朋友来的。” 那二师伯仿佛会变脸,前一刻还凶狠歹毒,下一刻又笑地和蔼可亲起来。 阿虎正想说,全部都是她朋友。只见那大师伯睨了二师伯一眼,无情地给了一巴掌,训斥道: “她那朋友伤了我,如何能放过,这小童年纪小小就这般厉害,大了可怎生了得,我疑她接近阿虎别有目的,万万不能留。”话落,目光射向阿茶,居高临下问道: “说,你是不是对我们断魂谷有所企图。” 阿虎要抢话,阿茶拍着她肩膀,安抚了下人,与那大师伯对视,字正腔圆地说道:“我与阿虎相交这些时日,从未问她师门、谷中位置之所在,说来,她有几位师兄、师伯、师叔和尊师姓甚名谁,是江湖怎样厉害人物,我都不知,今日若不是两位前辈来此,我更是不知,阿虎所在的谷,叫做断魂谷,还真是谢谢两位前辈透露了。” 那大师伯冷哼一声,又道:“那是你们还不熟,怕引起阿虎疑心罢了,待她被你彻底迷惑,还不是想问什么便能够知道什么。” 阿茶唇角一笑,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两位前辈既然怀疑我一个小童如此有心计城府,晚辈当前辈们是高看我了。 但我敢对天发誓,我与阿虎相交,从无半点意图,我只在意神交,从不关心身份。” “嘿嘿嘿,发誓若是有用,这天底下的坏人早就死绝了,那晚,我若不是心急练功,又如何能放过你,小丫头,你现在谢罪自戕,还可以死的痛快些,死在我手里,可就要遭罪了。” “就是,你这小丫头快快自己动手,免得受苦后,还让小阿虎伤心难过。”阿虎的二师伯在一旁好心劝说道。 阿虎噘着嘴,怒道:“你们两个老家伙竟然为难小孩子,也太丢人了些。” 见阿虎出言不逊,那两位师伯面上一肃,黑袍人连连冷笑:“小丫头若不是看在你师傅的面上,就凭你今日如此张狂,早已没命。别说个小娃娃,便是刚出生的婴孩,我聂老鬼也杀过,快快让开,否则我连你一并解决了。” 阿虎还想反驳,被阿茶拦了下来,她挺直腰板往前站了两步,对这二人拱手行礼,问道:“两位前辈若是想武艺切磋或是决斗也罢,只是我十分好奇,你们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阿虎这两位师伯,行事乖张,更有点随心所欲的意思,眼下,这二位倒是没什么可惧怕的,阿茶担忧的是,隐藏在二楼的一堆人。 若是都是谷中之人,那就有点不妙了。 “嘿嘿,你这小娃娃不够聪明,我早就说了你是顺带的,我们自是冲着你身后那位四皇子而来的。”二师伯肆意张狂道。 显然不把这位皇子的身份放在眼里。 四皇子凌空望向阿虎的两位师伯,神色平淡地问道:“不知是谁请了二位,既是要人死,总要死个明白吧。” 就在阿虎二师伯要开口时,二楼屋内传来一阵咯咯娇笑声,“聂大爷、叶二爷,我们这位四皇子是在套你们话呢,他压根就不信你们二人能取了他的性命,不过是趁此打探些重要消息,欲存反击呢。” 第261章 这小娃娃说得对 听到这个声音阿茶一愣,只觉熟悉,脑海中一过,立马想了起来,正是顺了她一把匕首的红衣黑纱女子。 阿茶想起人来,那红衣黑纱女子也缓缓走了出来。 阿茶也是这时候才将人瞧了个真切,这女子比老板娘年轻不少,肌肤白腻,眉眼如钩,妖妖绕绕,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好似弱柳扶风的模样,若不是阿茶那晚亲眼瞧到她那一身的诡异功夫,倒是能有心情欣赏下她的美貌。 从二楼出来不止红衣黑纱女子,还有不少黑衣刺客,人人手持兵器,围在二楼。 而荆家女公子更是在红衣黑纱女子手中,被卷着红绫不能动弹。 那荆家女公子浑身颤抖地望着楼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恪慎哥哥,救救我。”可惜说话声音太小,被叶老二怒气冲冲的话给盖了过去,“格老子的,不愧是皇帝老儿的儿子,也是个奸猾狡诈之辈,还想套我们的话,我们偏偏不说,让你这个小兔崽子做个糊涂鬼。” 那叶老二话音一落,红衣黑纱女子就咯咯一笑,对身旁的荆倩柔声说道:“女公子莫要怕,咱们是取四皇子的性命,又不是来取你的,我们还要谢谢您引路呢,不然,怎么也想不到,堂堂四皇子,竟然甘愿自降身份,扮做江湖中人,与一众商贩厮混在一起,可真是...妙啊。” “喂,舞红绫,什么叫做自降身份扮做江湖中人,我们江湖中人又怎么低了?不比你们这些阴沟里见不得光的老鼠高上几等。”叶老二瞪着眼睛叱骂道。 这话让那红衣黑纱女子眸光一狠,只是被她极快遮掩抹去,遂后柔腻腻地说道:“叶二爷,人家就是那么一说嘛~” 这柔腻的声音让那叶老二抖了抖,擦了擦胳膊,哼道:“下回说话给我注意点,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好狠的心呐。”舞红绫立即瑟缩了一下,故作柔弱。 阿茶望着她,突然咯咯笑了起来。 屋内气氛登时一变。 红衣黑纱女子俯视阿茶,不解她笑什么。 而叶老二直接开口问道:“喂,你这个小娃娃都要死到临头了,怎地还笑的出来,你又笑什么?” “我笑前辈一把年纪了还鬼迷心窍的信这个女子,她刚才就是瞧不起你们呢,不能因为声音柔了些,冲你飞了两个眉眼就这么轻易过去了,反正,这要是我,我是忍不了,非要找她好好讨教讨教。”话落,阿茶一阵咋舌,好似嘲讽叶老二头脑简单。 叶老二眉毛一立,看看阿茶又望向舞红绫,呵道:“这小娃娃说得对,你瞧不起我这事,不能轻易这般遮过,现在当着众人的面,给我磕上三响头,这事方可揭过。” 舞红绫眼神一嗔,又腻声喊道:“聂大爷,你看看你这位师弟,人家随意挑拨两句他就进了套,你也不要管管?” 黑袍人微眯眸子,盯着阿茶,沉声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这小娃娃奸诈至极。” 此时大师兄站了出来,对楼上二人拱手欠礼,朗声说道:“望两位前辈三思而行,莫要被她人利用,二位前辈可想过谷中之人的安危,圣上若是知道江湖中人参与朝廷之事,想来必会盛怒,天子之怒,可是断魂谷所能承受的? 两位前辈纵使武功盖世,可能独挡百万大军?” “就是,就是,两位前辈还是好好思量为妙。这女人功法诡异,恐怕你们坟头草都生出几批,她还在外面逍遥快活呢。”阿茶嬉笑说来。 “呵,百万大军?”舞红绫一声轻笑,满眼讥讽地看着楼下大师兄与阿茶,又是一阵讥讽,笑得叫一个花枝乱颤,“不过是个皇子罢了,没有他还有其他皇子,那高高在上的皇帝怎会因为一个皇子而大动干戈,若是太子,或许还有可能。” 阿茶脑袋一歪,啧啧摇头看向红衣黑纱女子,又对叶老二说道:“前辈,你瞧瞧她,多会避重就轻,咱们说百万也就是那么一说,可没有百万,十万总是会有的,这舞红绫分明是拿你们当傻子,在这搅浑水呢,生怕两位前辈想清楚,她就玩不转了。” 叶老二一听,眉眼又是一横,看向舞红绫,喝道:“这小娃娃说得对,便是没有百万,十万也总是有的,若是一起攻进谷里,我断魂谷哪里还有明日。”话落,叶老二看向身侧的聂老大,说道: “师兄,此事我总觉得不妥,经这小娃娃这么一说,我觉得那边也不是什么好人,咱们可别被他们给骗了去。” 阿茶一听叶老二的话,连连点头,“就是,就是,这女子跟泥鳅似的,滑的很,被我抓在手里都能逃脱了去,哪里有她表现的这般扶风不堪。 她分明是利用美貌迷惑两位前辈呢,别你们杀完四皇子,她反手就戕害了你们,到时候,栽赃嫁祸于断魂谷,那可怎生是好。” “哼,你这小娃娃真真是巧舌如簧,再让你说上两句,想必是我们先内斗上了,好趁了你的心意了。”言毕,舞红绫对聂老大说道:“聂大爷,你们谷主可是亲自答应此事的,以他的城府,还比不过这个小娃娃吗?莫要轻信别人的话,今日只要我们做的干净,谁能查出是断魂谷所为。” 叶老二一听舞红绫的话,又是一愣,遂后看向阿茶,喝道:“对呀,我师弟志勇无双,不比你一个小娃娃看得更清楚、更多,只要把你们全部宰了,再一把火烧了这驿站,谁又能知道是我们所为。” “呵呵,那万一两位前辈杀不绝我们可怎么办呢?”阿茶收起玩世不恭模样,凝声说道。 “嗯?”叶老二眨了眨眼睛,看着阿茶,一时哑口无言,侧过头,问向聂老大:“大师兄,这小娃娃说得对,万一杀不光,可怎么办?” 第262章 我阿爷呢? 聂老大深吸一口气,看着阿茶阴狠一笑,“这一屋子人,还杀不光你们,我聂老鬼也不用那皇帝老儿派兵来杀,我直接自尽就是。” “嘿嘿,大师兄说得没错,今日咱们师兄弟二人连这几个小东西都解决不了,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叶老二气沉丹田喝道,声音直震的众人心颤。 土老大不禁嘀咕道:“我就说,这家伙事不在身上,必要倒大霉,果真是如此。” 阿茶见阿虎这两位师伯是铁了心的要动手,转头看向四皇子,四皇子微微垂头,轻声说道:“都出来吧。” 话落,便涌入六名玄衣暗卫,个个戴黑色面具,瞧不清容貌,这六人身姿更是相仿,凛然而立在四皇子身侧。 阿茶这边的气势,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见这六名玄衣暗卫,叶老二不由睁大眼睛,“哟,有点意思,今日我叶不归就好好领教领教你们这些朝廷走狗,能有多厉害。” 那叶老二一面说着话,一面拿出铁链双钩,开始摇了起来,只见那钩子泛着青绿光芒,想必是淬了剧毒。 阿茶二话不说,长剑出鞘,招式待发。 “阿爷,我一会拖住这些人,你们见机行事,能跑赶紧跑,千万不要停留。”阿茶低声与阿爷等人说道。 “你放心,若是有机会,阿爷就带着你二叔他们跑掉,我这边你莫要分心,阿爷心里有数。” 阿茶深吸一口气,气势如刃,凌厉地看向舞红绫,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逃了。 否则,罗家必有大患。 “阿虎,过来。”聂老大语气严厉令道。 阿虎冷哼了一声,倔强道:“我不。” 那聂老大已然没了耐心,微眯双目,冷森森地说道:“好,由你,今日便一并解决了你这个师门孽徒。” 阿虎抿嘴不语,心里虽有些发慌,却坚定不移地站在阿茶身侧,要与之共抗。 叶老二嗐了一声,大声道:“罢罢罢,与其让你这小丫头死在聂老大的毒箭上,不如死在二师伯的铁钩下,好歹立即毙命,少遭些罪。”话落,那铁链一头的钩子便向阿虎这边飞了过来,只见叶老二一个虎跃,跳至下来。 阿茶长剑挥去,欲做抵挡,但觉身边一阵微风拂过,一柄拂尘闪入眼前,那拂尘也不知是何材料所做,卷住铁钩竟然分毫为损。 阿茶不由看向拂尘主人,只见一身着灰衣道袍的道姑站在身旁一侧,面色清冷,肤白细腻,虽有些淡纹,却不减清丽颜色,遗世而独立之感。 “师傅。”阿虎对那道姑惊喜喊道,蹦跳地抱了过去,撒娇道:“师傅,你可算来了,二师伯和大师伯要杀我,师傅要为我做主啊。” “让你顽劣,不经我同意便出谷。”道姑脸色如霜,清冷说道。 阿虎却扭着身子,继续撒娇说道:“人家也想见见世面吗,还是二师伯说,年轻人就是要出谷闯荡呢。” 那叶老二正用力拽着被拂尘卷住的钩子,听了这话,哼了一声,“我是这般说,可没有叫你帮着外人顶撞自己的师伯呀。” “师傅,阿茶是我的朋友,阿爷和二叔还有大熊叔、二熊叔、程大伯、程家两位叔叔都是我的朋友呐,他们都是普通人,两位师伯却不顾及江湖规矩,要向他们出手。”阿虎小嘴噼里啪啦地开始告状。 阿虎师傅冷冷瞥向叶老二,“二师兄真是越发让人瞧不上了。” “哼,你何时瞧得过我,又何时瞧得过谷中这些师兄弟,你眼里只有那臭道士,可人家却不要你,嫌你是邪门歪道。 要我说,你是越发不像断魂谷的人了,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既不像正派也不像魔头,独自清高又有何意思,不若,弃了那执念,做回以前的你吧。 你且好好看看你这小徒弟,都被你带成什么样子,竟连我新收的三岁小童都不如,唉!”说完,叶老二长声一叹。 阿茶眼珠子转了转,老道士?正派?女魔头? 好一出大戏啊。 话说这臭道士是她认识的那个老道士不? 阿茶一边脑补却不忘察言观色,只见阿虎师傅眸光一寒,声音越发冷了起来:“我的事,用不着你说三道四。” 见二人争执,聂老大飞身下来,他袍子一挥,几枚短箭便射了过来,被阿茶挥剑斩落,那道姑眸光移向阿茶,目光柔和了几分,嘴角浅浅勾了一抹笑,看上去有些不大自然,显然不善于表达善意之人。 阿茶对其行礼,恭敬道:“前辈好。” “我出来的慌忙,身上并无什么好东西,既是初次见面,这个便送你罢。”说话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递向阿茶。 阿茶双手接过,只听阿虎师傅又淡淡说道:“这东西可解百毒,我这两位师兄毒术一般,用这个解他们的毒,也尽够了。” 阿茶一听,眼前一亮,立即笑道:“谢前辈赏赐。” “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知礼数,可比那些活了一把岁数,还拎不清的老家伙强多了。” 阿虎师傅话音一落,那叶老二立即跳脚喊道:“上官月,我忍你很久了。” “够了。”聂老鬼大喝一声。 上官月收起拂尘,叶老二收起了钩子,二人相厌于对方,纷纷侧过身,不看对方。 “师妹,带着你的徒儿离去。”聂老大沉声说道。 上官月一挥拂尘,冷情地看着聂老大,问道:“大师兄,可还曾记得师父遗训,不可参与朝廷争斗。” “哼,休要跟我提师父遗训,他人老了,亦是糊涂了,这江湖人厌弃我们,说我们是魔头、是歪门邪道,他老人家不出去扬名立威,却也叫咱们龟缩在谷中,这样的日子与那缩头乌龟又有何异? 我们学的这些武功、毒术又有何意?”聂老大疾言厉色道。 上官月目光一凝,冷声讥讽道:“做他人走狗又是何光彩之事。” “你。”聂老大面色涨红,怒目瞪着人,缓了好半晌,方才说道:“师弟已是同意,你既是断魂谷的人,便就该听谷主之令,速速杀了这些人等。” “他的话我想听就听,不想听,便不听。”上官月清冷一瞥聂老大,霸气言道。 “那就别怪我不念师门情谊了。”话落,聂老大挥袍又发出暗器。 上官月拂尘一扫,只见一些轻雾挥出,阿茶立即对阿爷等人说道:“阿爷,速速退后。” 大师兄知阿虎善毒,如今瞧着她师傅挥出的尘雾,便知必然有毒,护着四皇子等人往后退。 二楼一直看好戏的舞红绫,鲜艳红唇一勾,慵懒说道:“别看戏了,上吧。” 她令声一下,二楼的刺客纷纷纵身飞下,阿茶当即飞出一把柳叶刀向这些刺客射去,遂后踏着诡影步,凌空而上。 站在二楼的舞红绫眸光一颤,惊讶道:“竟又精进了......”观站片刻,见阿茶武功路数颇是玄奥,目光渐渐沉了下来,低声说道:“今日说什么也不能放虎归山。” 舞红绫话一落,只觉脖颈一凉,她面上一惊,转过身来,一时目瞪口呆,惊愕道:“你......怎会......”仿佛不敢置信,又转头看向楼下大厅,见一地残伤,心中一凛,震惊道:“不可能,你刚才明明......” “嘿,不过是残影罢了,虚晃一下,你还真上套,就这?还不能放虎归山。”阿茶笑嘻嘻笑道。 舞红绫银牙一咬,手握红绫欲把荆倩拽至身前抵挡,阿茶嘿嘿一笑:“你以为我不敢弄死她?”话落,剑刃狠厉挥来。 舞红绫见阿茶剑招决绝,目光一闪,又收回手中红绫,一掌打飞荆倩,随后纵身越向堂内。 阿茶唇角一勾,一抹光芒绽放,运功追了过去,只见她下去的同时,手中竟然多了个麻袋,随着逆风,那麻袋鼓胀起来,舞红绫只觉身后之人快速追来,欲发暗器,转身之间只觉眼前一黑,不知被何物罩了个满脸,背上紧接着又挨了一掌,那掌力绵厚,不由让她眼前一黑,口中腥甜,呕出一口血来。 阿茶嫌一掌不过瘾,又接连拍了两掌,直到把人拍软巴了,麻袋一兜,成功的把人套进了麻袋内,阿茶嘿嘿一笑,道:“不是能能耐吗?进了我这大麻袋,你倒是钻出去呀。” 说话间,阿茶先退出站圈,对着堂屋外大声喊道:“阿爷,再给我一个麻袋。” 然而,竟无人理会她。 阿茶一怔,望向身后,此时哪里还有阿爷等人身影。 阿茶一惊:我阿爷呢? 第263章 大师兄,这小娃娃有点本事,我叶老二快要顶不住了 整个大堂内,除了四皇子,熊老二等人均是没了踪影,阿茶歪了歪头,跑得这么快吗? 嘶~ 略有些迷惑。 就在阿茶迷惑的片刻功夫内,再低头时,脚下多了个麻袋和绳子。 阿茶眨了眨眼睛,明白了。 笑嘻嘻地拿起麻袋,又给舞红绫套了一层,表示对她的尊重。 毕竟,这货确实是值得两个麻袋的待遇。 阿茶一边踩着人,一边努力让人缩成一个球,绑了一层又一层,方才解气。 就是她系麻袋的这会功夫又有两个刺客围攻过来,试图解救舞红绫,阿茶几片柳叶刀飞了过去,斜眼看他们,“你们是忘记姑奶奶我善用毒吗?” 被那飞刀击中的两名刺客,面上一凛,连忙后退,只觉头上一阵晕眩。 阿茶放声大笑,“小东西们,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剑花迷人眼。” 阿茶豪放不羁地说完话,背起麻袋向那两名刺客冲去,只见二人周身刀光剑影、一阵眼花缭乱,那两名刺客不明不白地倒在了剑下。 阿茶这边倒是过瘾了,可却苦了她背后的舞红绫,此时只觉天旋地转,口中腥甜之感更重,咬牙切齿地把阿茶骂了个狗血淋头。 感受到背后麻袋里的人在挣扎,阿茶啧了一声,深感佩服:“你可真是抗造啊。” 既然这么抗造,那就当好盾牌吧。 有一说一,虽然背着这货挺沉的,但是背后是满满地安全感。 因为阿茶手中有舞红绫,那群还未倒下的刺客一时有了忌惮,与阿茶对招时,纷纷避向身后,只与阿茶正面对招。 可阿茶偏偏不正面对招,脚步凌乱地穿梭在他们中间,左一剑右一招,绕的那些刺客头昏眼花,又怕不小心刺中了麻袋里的舞红绫,如此被动,有些小心思的便慢慢地退出了站圈。 阿茶浪了一阵,发现那些刺客开始纷纷躲着她,大骂他们不敬业,刺客们面无表情地继续闪躲着她。 阿茶摇了摇头,扬声说道:“好吧,不跟你们玩喽。” 此时堂内后进来的六名玄衣暗卫留下两名护卫四皇子,剩余四名则是跟暗夜刺客周旋,看上去还算游刃有余,而大师兄与阿虎师傅一起对招聂老大与叶老二。 聂老大轻功甚好,对敌起来颇显飘逸,且他善于暗器,更喜远攻,那叶老二手握铁链挥舞着钩子更是进可攻退可守,这二人一连配合,倒是一近一远相得益彰。 且他们二人配合十分默契,阿虎师傅与大师兄隐隐落了下风。 阿茶背着麻袋观战了片刻,纵声喊道:“大师伯,看剑。” 话毕,剑光一闪,向聂老大刺去。 那聂老大远远听到阿茶喊声,冷哼一声:“你若是想来送死,尽管来。”见阿茶剑招已至,聂老大脚下一蹬后退数寸,又见他斜转身子,袍子一挥,几枚铁针便向阿茶直直射来。 阿茶脚尖一转,身子一扭轻松躲过,嘿嘿一声笑,“大师伯,你这手下败将,怎说话还能这么硬气呢。” 说话间,人紧紧追了上去。 阿茶一插进来,局势瞬息倒转过来,上官月拂尘一卷叶老二的铁钩,而大师兄身法一变,斜向聂老大刺了过去。 叶老二见势不好,大喝道:“师兄,你与这二人纠缠,我去会会那个小娃娃。” 叶老二说完,转身看向阿茶,“让我叶老二来会会你这小娃娃。”说着,手中钩子就抛了出去。 阿茶当即纵身一跳躲过了那泛着森森寒光的铁钩,踩着铁钩借力飞向叶老二。 叶老二一见阿茶袭来,手上一个巧劲,那铁钩当即又转过头来,钩来。 阿茶嘿嘿一笑:“看麻袋。” 叶老二“嗯?”了一声,“你这麻袋里装的是谁?” “你猜猜?” “我不猜。” “嘿。”阿茶无趣摇头,眼看着叶老二的钩子钩来,寻思这钩子难免会把麻袋给钩坏了,要是放出来舞红绫,那背了这久还有和意义,当即身影一动,闪过了钩子。 阿茶闪躲之快,让叶老二连连赞赏:“你这小娃娃倒是有几分真本事。” 就在叶老二说话的时候,阿茶早已闪到他身后,叶老二瞳孔一震,大声嚷嚷道:“你这小娃娃怎能在人说话的时候背后袭人,不讲武德。”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向前奔去,脚下逃跑的功夫甚是不错。 阿茶啧了一声,嘀咕道:“这二师伯的轻功也是可以的呀。” 叶老二轻功确实不错,能在屋内躲得了阿茶近身的人、属实不多,且他还能游刃有余地掷着铁钩,时不时干扰一下阿茶。 阿茶把叶老二的步法琢磨的差不多了,眸子一眯,认真了几分,抿嘴缠了上去。 满堂屋内只见叶老二与阿茶上蹿下跳着,铁钩更是满屋子乱窜、与长剑碰撞的火花四射。 “叶老二,你那钩子给我准一些。”聂老大差点被弯钩波及到,不忿说道。 此时叶老二只觉吃力,哪里还顾得上这多,大声叫嚷道:“大师兄,这小娃娃有点本事,我叶老二快要顶不住了。” 聂老大面上一凛,有叶老二打配合,他对敌那侍卫和师妹还能有些余力,如今自顾不暇,又如何帮得了别人,迫于叶老二开口求助,匆匆向阿茶射出几枚短箭。 阿茶见那短箭射来的方向正是身后位置,不甚在意,继续与叶老二近身对招。 她手中剑诀挽得极快,叶老二双手单钩连连格挡,一双眼睛眨都不敢眨,生怕眨下眼就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正在对战焦灼之时,一男子声音十分突兀传来,“聂大爷,别伤副宫主。” 阿茶咦了一声,看向说话之人,贼笑道:“哟,有一腿。”当即弃了了叶老二,转身向那说话的刺客袭去。 “喂,你个小娃娃是不是瞧不起我叶老二,你分明是在与我对打,又追他是几个意思?你这是不是在羞辱我。”叶老二气急败坏地跳脚骂道,越想越气,竟主动向阿茶追去。 第264章 待春暖花开了,我们一起去游江南 “二师伯,你多心了,我瞧你有点累,这不是让你休息一下,哈哈。”阿茶一面说着,一面紧紧缠向那欲要逃跑的刺客。 “气煞人也,你这小童竟然如此羞辱我叶老二,看钩。” 那叶老二一面骂着,一面闪向阿茶身后扔出钩子。 只见钩子速度极快飞来,阿茶耳朵一动,就在钩子近身之时,闪了过去,而在她身前的刺客来不及闪躲,被那铁钩穿堂而过。 见误伤了自己人,叶老二面上丝毫不慌,大声叫着:“嘿,你怎生这等蠢笨,钩子来了也不知道躲。” 被误杀的刺客哪里反驳的了他,早已死不甘心地栽倒在地上。 叶老二眼睛都不眨一下地收回钩子,又向阿茶掷去。 阿茶长剑横挑,从弯钩穿过,连挽剑花一步步靠近叶老二。 叶老二眼睛一瞪,奋力拽钩,此番举动让阿茶嘿嘿一笑,待近他身后,长剑从那绕成麻花一般的铁链里一拔,凌空给了叶老二一脚,直把人踹了个跟头。 叶老二身材矮小,差点在地上滚成球状,只听他还不忘嚷着:“我非要把你这小童大解四半,以解心头之恨。” 阿茶嘻嘻一笑:“那你倒是来呀。” “啊!!气煞人也。”叶老二一面翻身站起,一面大声叫嚷着,待人站起来,看清眼前,哪里还有阿茶身影,他刚一转头,就见一脚迎面踢来,已是闪躲不成。 叶老二抵不住阿茶脚上力道,又翻了个跟头。 如此被阿茶连踢了几个跟头,叶老二突然没了脾气,好声说道:“小娃娃,我叶老二服气了,你快住脚,我叶老二服输,不与你打了。” “别信我二师伯的话,他说话最是不算数的。”阿虎一边与暗夜刺客对招一边喊道。 “小阿虎,我平日里可是待你不薄,你怎如此忘恩负义。”叶老二又被阿茶踢了一脚,不忿喊道。 聂老大见叶老二太过狼狈,身影一晃,竟向阿茶飞来,劈来一掌。 阿茶一个闪身躲开,那聂老大和叶老二便汇在一处,与阿茶等人站在原地对峙起来。 而玄衣暗卫还与暗夜刺客打斗,阿茶运气朗声说道:“你们副宫主都已在我手里,而这两个老家伙又不顾你们死活,连你们都杀,不信去瞧瞧门口那名刺客是被何物所伤,这般卖命,又有何意义?难不成还指望暗夜给你们烧纸钱,好让你们在下面做个富家翁吗?” 阿茶这话显然说到了那几名还在顽固抵抗的刺客心里,只见他们退守一边,相顾一望,竟起了几分退意。 就在几名刺客犹豫之时,四名玄衣暗卫趁机绞杀,暗夜刺客顿时溃不成军,很快的被玄衣暗卫降服。 聂老大微眯双目看向阿茶等人,最后直视上官月,沉声道:“上官月,你自行回谷向谷主领罪,好自为之。”话声一顿,又对身边叶老二说道:“撤。” 叶老二一晃脑袋,铁链钩破开墙壁,破墙而逃。 上官月一扫拂尘,卷起阿虎便纵身离去。 阿虎一惊,喊道:“师傅?” “向你的小友道声别吧。”上官月轻声说着,语气里有着淡淡地无奈。 跟着出来的阿茶,闻得此话微微一怔。 阿虎并未听出师傅的弦外之音,与阿茶挥了挥手,笑着说道:“待春暖花开了,我们一起去游江南。” 阿茶眸子一黯,对阿虎挥了挥手。 胖虎向阿茶虎啸了一声,似是道别,随即向阿虎奔去。 停留在四皇子身侧的胖灰咕咕叫了两声,展开翅膀,在几人头顶盘旋两圈,方才离去。 阿茶望着那师徒二人渐渐消失的身影,呆了片刻。 战斗结束,只见一石板从地上开了一条缝,一双眼睛露了出来,见战斗平息,才彻底掀开石板。 掀开石板之人正是土行孙中的土老大,只见他那八字胡须都贴在了脸上,只钻出来半个身子,呵呵笑着问道:“完事了?” 阿茶望向他,沉吟道:“也不算完事。” 土老大微怔了一下,笑得十分圆滑,“那你们继续。”话毕,十分有眼色地挪动石板,钻回去的同时,还把石板给盖好。 阿茶望着整齐的地面,觉得土老大多少是有点强迫症的。阿茶顺手把身后的麻袋放在地上,见这麻袋上面大大小小几道剑洞,还滴答滴答地流着鲜血,连声哎呦了几下,忙踢了踢麻袋内的人。 不得不说,这舞红绫的血是真得厚,便是这般还活着。 阿茶一乐,小心翼翼地解开绳子,快速地放出舞红绫的脑袋,又紧忙地拉紧绳子,生怕这玩意一个变形,又跑了。 许是阿茶过于高看了人,那捆着麻袋的绳子直勒的舞红绫翻白眼。 见此阿茶番操作的大师兄等人:“.…...” 四皇子开口欲言,阿茶立马领悟,特地走上前两步看了下舞红绫,立即惊道:“哎呦呦,属实不是故意,我再给你松松。” 绳子松了些,舞红绫仰头深吸两口气,随后目光含着滔天恨意看向阿茶。 阿茶挑了挑眉头,不甚在意,而是对四皇子说道:“这女子会缩骨之功,即便是擒拿住她,也易被她逃了去,装进这麻袋里,是在合适不过了。” 大师兄闻话思了片刻:“倒是听说过此等功法,却从未见过,不想真有人能练得此等诡异身法。” 阿茶对舞红绫深看了一眼,表示敬佩,这等功法必然要承受巨大疼痛。 “有什么话,你现在问,这人我不会放过,交到别人手里,我亦是不放心。”阿茶对四皇子认真说道。 四皇子倒是头一次见阿茶这般认真模样,思虑了片刻,点了点头。他款款走到舞红绫身前,问道:“你们背后那位大人是谁?” 舞红绫一改妖娆妩媚,眸光狠厉地瞪着人,冷笑道:“我一个将死之人,为何要告之与你,我巴不得这天底下多出许多人来陪葬。” 四皇子垂眸沉默了许久,再抬头看向舞红绫时,他眸光亦是闪着一抹狠厉,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个白玉小瓶,一面把玩一面说道:“你可知,这里是何物?” 阿茶望向那纤纤素手里的小白玉瓶闪着好奇的光芒。 第265章 阿茶一时竟然生出些怅然情绪 舞红绫桀骜不驯地看着四皇子,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自是什么都不怕。 四皇子娓娓道着:“做你们这种行当的,想来是见多识广,不知你这位副宫主可听过蛊?” 舞红绫瞳孔一震,“你怎会有?” 四皇子居高临下地瞥了她一眼,冷冷说道:“皇室,什么没有。” 舞红绫身子一抖,看向四皇子带了几分惧怕。 “你想好了,是死在她手里,还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四皇子轻飘飘地说着,可却犹如千万斤的巨石压在舞红绫心头。 舞红绫微闭双眸,又突然睁开眼睛,眸光带着痴狂,面目狰狞地狂笑起来。 整个堂内都回荡着那瘆人的笑声,听久了,竟然心生几分悲凉。 “暗者,阴沟的老鼠,呵呵…….都不得好死……都不得好死!” 阿茶望向形如疯癫的舞红绫,一时沉默。 四皇子直立堂内,望向舞红绫,虽看不出悲与喜,却比往日更加冷了几分。 那舞红绫发泄完,目光慢慢移向二楼,声音悲凉又带着几分感慨,“真是不公平,有人生来便要卑躬屈膝的活着,而有些人却可以衣食无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任性便可任性,看得让人好生羡慕。” 阿茶顺着舞红绫的目光望向二楼,只见荆家女公子瑟瑟发抖地蜷缩在那里。 “你身为一个皇子自是知道这世上没有万般凑巧的道理,我们如何识出你,谁带的路,她一个堂堂深闺女娇娘翻山越岭只带着奴仆二人……呵呵……”随着笑声渐弱,阿茶望向舞红绫,只见她嘴角流出丝丝鲜血。 大师兄上前捏住人的下颚查探。 “人已咬舌自尽。” 四皇子面色平静地听着这话,缓缓转身看向那几名被降服的刺客,其中一名刺客与四皇子视线相撞,面色一凛,“我们不过是底下领钱办事的人,对上面的事情一概不知。” 四皇子微微仰头,转身望向木门外黑沉下来的夜空。 一连乌云密布了几天的空中,竟吹散乌云,闪着几点繁星。 堂内气氛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许久之后,屋内响起一道冷冽地声音:“都解决了吧。” 玄衣暗卫躬身应喝。 今日的四皇子凑巧地穿着一身青衣,阿茶望向门边的他,脑海里不禁浮现初见那晚,站在满地尸体中依旧气定神闲的青衣少年,心中不禁一叹。 待一切完毕,阿茶走到石板轻敲了两下,却听到院外有声响,不由走了出去,只见阿爷等人从一木板中钻了出来。 原来这驿站挖了地窖储存东西,大堂下面便是地窖位置所在,在阿茶几人与阿虎两位师伯周旋之时,那行老二和土老三就偷偷蹲下来,挖洞。 二人手上功法甚是玄妙,一沾那泥土就跟施了法一般,手速极快,捣洞的速度竟比老鼠还快,运气不错,一下子就挖通了下面的地窖。 阿爷一行人等方才有个安全躲闪的地方。 虽有些不厚道,但是看着阿爷等人灰头土脸的模样,阿茶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阿爷则是关心孙女,把人拉了过来,围着前前后后仔细瞧了个遍,见人未受伤,方才安心,随后又瞧了下四周,不由疑惑道:“阿虎呢?” 阿茶明亮的眸子一黯,浅浅一笑,“与师傅离开了。” 罗家阿爷瞧着自家孙女,自是看出孙女眼中伤感,不由思索起来。 熊老二边扫落身上灰尘,边凑过来小声问道:“这是最后一难了吧?” 阿茶不由轻笑,“二熊叔,让你说的,咱们成取经的了。” “嘿嘿,这一路不比那话本里的师徒轻松到哪去。”熊老二哈哈一笑,侧头望向站在屋门口的四皇子,渐渐收了声。 四皇子这皇子身份一爆出来,熊老二等人再难与他如往日那般随性相处,神态里时时吐露着几分拘谨。 众人也没了停歇的意思,索性,点燃火把赶夜路,打算马不停蹄前往都城。 那荆家女公子畏畏缩缩地下了楼,踱步到四皇子身前,委屈诉道:“恪慎哥哥,我阿爷绝不会找人行刺你的,那刺客分明是栽赃嫁祸。” 四皇子表情平静地看着荆倩,声无波澜地说道:“我知道。” 荆倩似乎并不满足四皇子这般轻巧回答,又想解释两句,抬眸接触到四皇子幽深眸光,一时生了几分惧意,连忙垂头,眼泪滴滴滑落,咬唇说道:“我阿爷最是衷心朝廷,又怎会做此等大逆之事。” 四皇子侧过头,不再言语。 阿茶却从他眸中看出几分厌恶之绪,摇了摇头,转身与阿爷收拾行囊。 一行人连夜赶路,待到都城时,天边泛着鱼肚白,橙红的朝霞映在天边,让人心中生起无限美好。 熊老二望着高大巍峨的城门,悄然松了口气。 终于是活着回来了。 只听城内传来隐隐鼓声,城门缓缓打开。 阿茶等人挟着风霜地进了城,有四皇子在,自是畅通无阻。 进了城,便又到了分别的时候。 阿茶望向四皇子,灿然一笑,“下回有生意了,再继续找我呀。” 四皇子的心情阴霾了一路,难得愉悦一刻,淡淡一笑:“凌风赶不回来,大师兄便留下来陪你走一趟吧,我会叫人把钱送至客栈。” 阿茶眸光流转:“那客栈……” “记在凌风账上。” “谢四师兄。”阿茶连忙拱手谢道,又转了转目光,笑着说道:“待以后我多打听蛊虫,道来与你听,你下回唬人就更像了些。” 四皇子眸光闪闪地望着那个眉开眼笑的小童,没由来的心生几分艳羡,淡淡点了下头,决然转身离开。 阿茶抬眸望向那坚韧不拔的少年背影,愿他能活的自在一些。 离别难免染上几分伤感,想起阿虎、四皇子,阿茶一时竟然生出些怅然情绪。 然这怅然情绪还未舒展开来,又见四皇子转过身来,缓缓向她走来。 阿茶心头一跳,不解看向四皇子:“???” “我的雕。” 在巴特城的时候,阿茶揪了好些羊毛,团吧团吧给自家小雕续了个窝,当然主要结构还有那顶花帽子,四皇子见了,便把自己的雕儿寄养在了阿茶这。 阿茶望着面容清淡的四皇子,微微一笑:“.…..” 第266章 这小公子变得阔绰了 四皇子带走了他的小雕,还好把大师兄给留了下来。 阿茶不知大师兄作何感想,索性不去想。看向熊老二等人,笑着说道:“叔伯们,我带你们去家客栈,那里条件十分不错,且还免费。” 说来,熊家兄弟和程家兄弟帮忙打了一路的掩护,又经历一遭刺杀,怎么也得好好补偿一下,且那里的小二又是朝中之人,阿茶只有把阿爷等人先安顿在那里,才能放心去找暗夜的麻烦。 熊老二等人与她们行了一路,难免不会存在着什么危险,阿茶觉得还是把这几人也安顿在方来客栈,更好一些。 大师兄低头与阿茶对视了一眼,遂后向熊老二等人,拱手笑道:“几位前辈不若一起去客栈,晚生一路颇受前辈们照顾,也该了表一番心意。” 大师兄绝口不提四皇子,自是怕几人顾忌皇子身份,反而不敢前去。 熊老二嘿嘿一笑,说道:“那感情好,这一路可给我......”在熊老大的斜眼睨视下,熊老二的话没有说完,又咽回了肚子里。 显然,熊老大还是心有顾忌,程家兄弟三人似是看熊老大是何意,若是这兄弟二人不去,他们兄弟三人自是离去。 罗家阿爷瞧见了,温和笑着说道:“那客栈离西市不远,咱们稍作休息一日,待洗漱修整一番后,也好一起前去卖货,早些卖完货,咱们也好早日归家。” 熊老二憋了一会,听着这话,赞同道:“就是,早卖完早回,咱们一路对四皇子不敬的地方也多着去了,这会......”在自家兄长的威势下,声音越发小,却还是不服输地继续来了句:“还有何用.....” 熊老大一脸无语模样,头发都快白了两根。 阿茶瞧着兄弟二人,呵呵直笑,“也就是住一两日,几位叔伯们就一同前去吧,这般迟疑,可是责怪我们之前有诸多隐瞒?” 熊老大神色一慌,连忙说道:“这个万万没有。”语气一顿,略微沉思了下,心想,一路上,这位四皇子性情随和,自己如此这般顾虑,反而落了下乘,于是开口又道:“我兄弟二人便同赵老哥前去。” 一行人又看向程氏兄弟几人和土行孙三人。 “咱们自是跟你们一同前去,这被落下,好像我们兄弟三人如何了。”程老大朗声说道。 程家兄弟一向是程老大做主,程老二和程老三闭眼服从。 土行孙三人对众人微微一笑,拱手告辞,“我们还有要事去办,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这个热闹二字说得有几分妙。 阿茶上前几步,对土行孙三人颇为正式的躬身行了一礼。 土行孙三人神色一慌,土老大连忙虚扶阿茶,问道:“丫头如何行此大礼?” “在驿站,还谢三位前辈照拂我阿爷等人,以后三位叔伯若是有事需要,我定出手相助,自然不违江湖道义的前提下。”说完,阿茶调皮一笑。 反正人小,说什么也不得罪人。 阿茶说得诚恳意切,熊家兄弟和程家兄弟几人,亦是对土行孙三人拱手谢礼。 土老大客气一笑,“不过是雕虫小技,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得各位兄台如此记挂在心上,相见便是缘分,从此咱们便是朋友了。” 行老二哈哈一笑,道:“只要你们不嫌弃咱们干的行当。” 众人纷纷一笑,就此作别。 阿茶等人一路风尘仆仆来到方来客栈,还是熟悉的小二哥,见到阿茶,哎哟了一声,连跑带颠地走了过来,“老爷、公子们进货回来了?” 许久不见,再见小二哥,阿茶都觉得这人亲近了许多,笑嘻嘻道:“小哥儿,我还带了不少人来照顾你们家生意呢。”遂即拉着人又悄悄说道:“全部记在凌大人的账上。” 小二哥眸光一闪,悄悄问道:“那是二楼,还是后院。” 阿茶摸了摸下巴,思忖了一下,目光放在大师兄身上,问道:“是二楼呢,还是后院?” 大师兄眨着眼睛看着阿茶沉默了许久,“你自己做主吧。” 阿茶突然领悟了,大师兄一直是背后做事的,这冷不丁到了明面上,也是诸事不熟,比不得玄衣大叔,什么都能做些主。 “后院吧。”堂堂一个四皇子,招待人岂能掉了档次。 小二哥这会正好奇地打量着大师兄,听了阿茶的话,立即回过神,引一众人等去了后院客房。 待熊老二看到客房内精致陈设,愣了好半天,遂后也学卖包子的马老板,哎呀了起来。 见众人安顿好,阿茶便跟阿爷打了声招呼,与大师兄一同出去办事。 临出客栈,阿茶还叫来小二哥,笑道:“小哥,这一路上,我们又得罪了不少人,如今我要出去找找他们的不痛快,我阿爷这边......” 那小二目光一亮,立马会心一笑,“女公子尽管放心,若是有可疑之人,我先带着老爷们躲起来。” 阿茶连连点头,“谢过小哥了,你办事,我最是放心不过了。” “哎哟,谢女公子夸讲。”小二哥一脸滑头模样。 “这些给小哥买糕点吃。”说着话,阿茶又给小二哥一把银锞子。 小二哥笑得眉开眼笑,收了起来,极热情地把阿茶送出了客栈,待人走远了,小二哥摸着怀中的银锞子,嘀咕道:“这小公子变得阔绰了。”想想,上次还是一小串一小串的铜钱给呢,可见在外面遇到了不少发财的机遇。 小二哥一时对外面的世界心生向往起来。 而阿茶这边正好奇地问着大师兄,“大师兄,之后你是回去继续做暗卫,还是向大叔一般,也当侍卫啊?”阿茶一直好奇,大师兄自打露面后,好像没有再隐回去的意向了。 “怕是要当侍卫了。”大师兄说话依旧是这般言简意赅。 阿茶啧了一声,“那倒是要辛苦一些了。” 大师兄一直是四皇子的贴身暗卫,自是知道阿茶口中的大叔便是凌风,想了想凌风这两年操劳模样,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要怪只能怪运气不好,谁让他摇骰子摇出最大点呢。 “其实,辛苦些也不是没有回报,大师兄你争取升官发财呐~”阿茶很是憧憬地看着大师兄,仿佛看到了个闪闪发光的潜力股。 大师兄抿嘴一笑,心想:“就照着凌风来看,但愿能撑到那时候......” 第267章 怎么?你二叔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出了坊门,阿茶与大师兄一路施展轻功来到了大安坊,二人飞檐走壁,站到了坊中一处荒废的塔顶之上,望着整个大安坊。 仔细瞧看了一下,果真发现有几座宅子是隐隐相连,起到四通八达作用,阿茶对大师兄指了下,说道:“应该便是那几处宅子了。” 大师兄望着那几处宅子仔细研究了一下,指了一处宅子,说道:“这处宅子看上去不甚起眼,但是最是相连,想必......” 二人相视一顾,接连飞下塔下,向目标行去。 住在都城南边的坊间多数是普通百姓,白日忙于务工,所以坊内并不似中心坊间那般热闹。 二人悄悄摸到宅院墙外,凝耳静听,一片寂静,院内似是无人。 大师兄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阿茶当即领悟,纵身一跳,跳到了大师兄的肩上,待露出脑袋往宅内一看,院中空空如也,并无一人,当即飞身翻墙而过,她刚落下,大师兄也紧随而至,跳落他身旁。 比起寻常人家,这院子静的有些不像话。 二人踩着碎步悄然来到正房,从门缝里望,依旧无人,遂后,整座宅子,二人都走了一遍,空无一人。 这就有点诡异了。 阿茶和大师兄面面相觑,难不成,都逃了? 就在二人准备去其它几处宅子看看时,阿茶望着所在屋内摆设,嘀咕道:“大师兄,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屋子,比从外面看上去窄了许多?” 大师兄一怔,随即打量屋内陈设,而阿茶轻敲四处墙面,最东侧的声音似有回响,阿茶望向大师兄,嘘声说道:“应是空的。” 大师兄更加仔细观察起来,待他望向房梁时,目光一凝,当即跳到房梁之上,望了眼东边,对阿茶招了招手。 阿茶纵身一跃,跳到了房梁上,往东侧一看,好嘛,是一间通往地下的楼梯暗室,只是这暗室的入口比较别致...... 暗室内依旧无人,二人一起跳下去,依旧是落地无声。 阿茶身子小,不易被发现,便打了头阵,一路往下走,只见光线越发昏暗,仍是寂寞无声。 二人一路来到地下密室,只见是一条空旷长廊,墙壁两处燃着森森青火,仿佛入了阴间一般。 阿茶连孟婆都见过的人,还有甚可怕的,当即大胆地继续往里走。 只听似有水滴滴在地上的沉闷声音传来。 越往里走,声音愈发清晰,就在一处阶梯处,阿茶微眯眸子望着那缓缓往下流的液体,黑中带红,浓厚的血腥味也随之扑面而来。 阿茶与大师兄对望一眼,避开血流继续往里走去。 下了阶梯拐角处便看到满地横尸,这些人有男有女,各式打扮,但均穿黑衣,阿茶翻了下衣襟、看后说道:“都是暗夜的刺客。” 二人一路顺着偏殿走去,进入正殿后,便看到那不知何种材料所制、泛着寒寒幽光的宝椅之上,一位戴着獠牙面具十分可怖的黑衣人躺在上面,那人脖颈处一道剑伤深入脊骨,翻卷的伤口还在涓涓流着血水。 阿茶和大师兄不禁走上前去查探,大师兄主要看了下伤口,皱眉说道:“应是被杀不久。” 阿茶沉思片刻,猜测道:“看来在咱们一进城,就有人知道刺杀失败了。”所以,特此过来杀人灭口。 终究是晚来了一步。 大师兄点了点头,对阿茶说道:“我去翻翻,看能否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阿茶自是知道大师兄来此的主要目的,当即点头,“我也替你翻找下。” 大师兄点了下头,转身去寻找线索去了。 阿茶不禁又望着宝椅之上的死者,那獠牙面具仿佛异界凶兽,威风凛凛,想来这人活着的时候,靠着这面具都可威严许多。 她又从面具上缝隙处望了眼人,突然眸光一沉,心头一跳,面色凝重了几分,上前揭开了那獠牙面具,待看到阎罗真正面目时,阿茶手上一抖,差点没握稳手中面具。 恰在此时听到大师兄脚步声,阿茶连忙又给那人把面具戴上,一脸平静地看向走过来的大师兄问道:“可找到?” 大师兄手捧一个木匣,点了点头,道:“从后殿书房内发现了些书信,想来是慌忙中没来得急拿走的信件。” 阿茶望着大师兄手中的木匣子,悠悠道:“或许也是特意留下来的。” 大师兄目光一闪,未再多言。 因室内腥臭之味太浓,阿茶捂着鼻子说道:“既然找到些线索,那咱们赶紧撤吧,这味......”语气一顿,表情又是一凝,阿茶仔细嗅了嗅四周空气,脸色发沉,当即拉着大师兄就跑,嘴上不忘说道:“不好,这屋内有油味。” 大师兄听着这话,面色一凛,细闻之下,果然有隐隐油味,只是被血腥味给盖了过去。 就在二人准备逃出去时,前方火苗蹭地从木板蹿了过来,带起星火燎原之势,怒视汹汹,企图吞噬二人。 阿茶与大师兄望向头顶木板,见地上死者握着一对狼牙锤,二人快速对视一眼,不用多言,一人提起一个,飞身砸向屋顶,破顶而逃。 别说,这狼牙锤倒是好用的很,二人一路靠它过关斩将,逃出了宅院。 待二人站在院外,望着燃着浓浓烈火的宅子,大有死里逃生之感,心跳如鼓,许久后方才平息。 坊内百姓大声吆喝救火,一片喧嚣。 阿茶一想起那暗夜阎罗,比眼前火势还潦草。 待二人走出坊间,亦是到了分别之时。 阿茶对大师兄嘻嘻一笑,声音清脆地说道:“大师兄要早日升官发财呐。” 大师兄莞尔一笑,“那你早日成为一等一的高手。” “那是必须的。”阿茶咧嘴一笑,极是自信。 大师兄无言一笑,眼里有了几分暖意。 二人作别之后,阿茶一路疾奔回到客栈,此时熊老二等人纷纷睡下,唯有罗家爷几个睡不着,均是坐在屋内等着阿茶回来。 阿茶一进屋,阿爷明显松了口大气,刚要说什么,就瞧着阿茶直勾勾地望着老二,不由一同看向二儿子,不解,老二这没胖也没瘦,脸上也无任何异常,怎么向见了鬼似的,看着他? “怎么?你二叔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阿爷想了半天,很是不解。 第268章 阿爷,二叔是你亲生的不? 阿茶并未回答自家阿爷的话,而是坐在桌案前,盯着自家二叔瞧了好半天。 阿爷也不打扰她,一起跟着瞧,最后罗大哥和罗二哥也一起瞧着二叔,看了半天,也没瞧出花来。 罗家二叔硬是被几个人瞧的心头发毛,推开两位侄子,对着小侄女问道:“你这般盯着我做什么?” 阿茶不理会人,而是眼神放空起来,此时脑海在想,到底是阿奶出了轨,还是阿爷外面有过野花...... 为何那暗夜的阎罗与二叔长相如此相像。 阿茶目光回过神来,见爷几个都纷纷看向她,吓了她一跳,呆呆问道:“阿爷,你们这么瞧着我做什么?” “这不是你一回来就瞧着你二叔看,咱们还想问你是怎么了?”阿爷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家小孙女。 阿茶嗐了一声,拉着阿爷认真问道:“阿爷,二叔是你亲生的不?我仔细观察了下,发现二叔既不像你,也不像阿奶,难不成是捡来的?” 罗家二叔眼神恍惚了一下,哑口无言地看着自家小侄女,寻思着:“这是出去一趟,魔怔了?” 罗家阿爷摸了摸阿茶额头,也不觉得烫,见人神志也算清醒,不由发出灵魂疑问:“我和你阿奶都老的一脸褶子了,你怎生瞧出你二叔不像我和你阿奶的。” “毕竟和我爹还有三叔不像嘛,嘿嘿。”阿茶笑了笑,缓解了几分尴尬,想想她阿奶定然不是会出轨的人,可阿爷不好说,又拉着阿爷问道:“阿爷,我二叔是不是你从外面抱回来的?” 在一旁、丝毫没有被避讳的罗二叔微眯双眸,看着自家侄女,这是挣了钱,开始要把她这个二叔扫地出门了? 即便是平日里懒散了一些,总该还是有些用处的吧? 阿茶不知,此时罗家二叔心里慌得不要不要的。 罗家阿爷望着自家孙女,咂吧了下嘴,无奈道:“你二叔确实是亲生的。”若不是亲生的,就这样,早被赶出家门了。 阿茶伏在案旁托腮,目光发空地继续看着自家二叔,不言不语。 阿爷又端详了下自家老二,无意说道:“说来,你二叔长得倒是像你曾祖父。” 阿茶“嗯?”了一声,又看向二叔,突然恍然大悟。 阿爷脑中亦是灵光乍现,激动地看向阿茶,满眼希冀地问道:“怎么?你瞧见与你二叔长得相似的人了。” 阿茶知,阿爷激动的是大伯祖这一脉的消息。 望着满眼期盼的阿爷,阿茶点了点头,嘴角发干,想了片刻,淡淡说道:“在都城街道上,远远瞧到,我还以为是二叔出来闲逛,回来又见二叔好端端在屋里,一时惊讶罢了。” 阿爷满心想着自家兄长那一脉的消息,自是观察不出阿茶眼中的闪躲之意,当即兴奋道:“说不得,就是你大伯祖那一脉,走,咱们去寻寻。” 望着阿爷花白的头发,阿茶把实话咽进了肚子里,索性带着阿爷出去寻人。 这人,自是寻不到的。 爷孙二人坐在茶摊歇息喝茶,阿爷长声一叹,“也罢,知他们还活着,就好......” 阿茶只觉碗中的茶水略发苦涩。 阿爷满怀心事,忽略了阿茶今日低沉的情绪。 一老一小逛着逛着,来到了一处荒宅,宅院门前石阶缝处生出丛丛枯草,木门上的漆更是凋败的不成样子,大门开着一条缝,从缝内瞧去,满目荒凉。 阿爷眸光哀伤地望着宅院正门,一时陷入了回忆。 阿茶看着过往的行人,皆是对着宅子避让三尺,一位提着菜篮子的大娘路过,满眼晦气地看着那宅子,见阿爷等人促留,不由上前打探:“你们瞧这宅子做什么?” 阿爷还在愣神,阿茶带着几分笑意:“大娘,就是瞧着好奇,这好的地段,怎么有处荒宅。” 那大娘瞧了瞧街巷,见此时无他人,别有深意地看着阿茶,小声嘀咕起来:“你们是城外来,想买宅子的吧?” 阿茶目光一闪,敷衍地笑了笑,不多言语。 那大娘目光一深,误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好心劝道:“我劝你们,这宅子再便宜也别买。几十年前,这宅子里的一家老老小小,全部死于非命啊。” 说着话,那大娘身子一颤,仿佛什么不干净地东西围着她似的,那大娘四处凭空瞧望,摸了摸手臂,一边急着走的样子,一边又快速说道:“反正这房子不吉利,你们万不要被那房保给骗了。”说完,人就急匆匆走了。 阿茶还想拉着人继续聊两句,那大娘却是说什么也不留下,老远来了一句,“这房子连叫花子都嫌弃。” 声音渐没,那位大娘也没了身影,阿茶望向还在愣神的阿爷,目光移向这处处都透露着荒凉的宅子。 随着阿爷一声轻叹,爷孙二人推开木门,走近了宅内。 荒草丛生、掉落的木窗、空荡荡的屋宇落魄不堪,室内亦是一片杂草,有的屋子看上去黑漆漆地仿佛鬼屋。 阿茶跟在阿爷身侧走遍整个宅子,望着比别老板家还大上几倍的宅院,心里想着:“阿爷说得没错,罗家从前,一定也是辉煌过的。” 阿茶同阿爷一路走至一间偏僻院落,拨开枯草,进了内室,屋内的家具亦是被清理一空,只有墙上挂着几幅画,已落满灰尘,瞧不出上面画着什么。 阿爷望着墙上的画,眼底一片炽热,上前,用衣袖扫去灰尘,只见灰尘四散,阿爷被灰尘呛的一阵猛咳。 阿茶连忙上前拍着阿爷后背,说道:“阿爷,要不我来吧。” 阿爷强忍住咳意,挥了挥手,待把画上灰尘扫落,只见画上竟是一位男子,潇洒俊逸,一派风雅。 阿爷又把墙上另外几幅画像灰尘扫去,画上亦是画着一位男子,这位男子器宇轩昂,凛然正气。 而旁边一侧画的则是位女子,温婉端庄,淑丽动人。 “这便是你高祖和高祖母,而那个是你曾祖父。”阿爷声音干涩地说道。 阿茶望着最开头的画像,端详了许久,怎么说呢,仔细瞧瞧,确实挺像二叔的。 那天,阿爷对着画像三人又是笑,又是隐忍悲痛。 阿爷并未拿走三位先祖的画像,祖孙二人悄然地来,又悄然地走。 当晚,阿爷与熊老二等人开怀小酌,好生开心。 阿茶坐在客栈屋顶望着天边圆圆的月亮,一脸深沉。 独坐了一会,只听脚步声传来,阿茶望了过去,竟然是自家二叔,阿茶颇感意外,说道:“二叔,怎么来了?” “嘿嘿,喝酒有甚好的,出来躲躲。”二叔故作轻松说道,坐在阿茶身畔,抬头望着天边月亮,笑着说道:“你倒是会欣赏景色。” 阿茶单手支颐,望着明亮皎洁的月亮,呆呆说道:“月亮虽美,却有些凄凉啊。” 罗家二叔望向阿茶,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神色变得几分深沉,问道:“你大伯祖那一脉可是不好?” 阿茶语气一滞,也不知二叔对罗家以外了解多少,不由斟酌起来。 “嘿,你这小丫头心思太多,咱们罗家的仇,二叔知道。” 二叔说着话,侧头望向天边圆月,面上庄重起来,这样的二叔还是阿茶头一次见到,惊奇道:“二叔竟然知道?” 第269章 你这小丫头,可交 “你二叔我平日里虽然懒散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家中之事一概不知吧?”二叔斜眼看着阿茶,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那不是我瞧阿爷和阿奶说这事的时候都背着你吗?”说完这话,阿茶目光一转,笑嘻嘻地看着自家二叔,“不会是我小四哥偷听到,然后告诉二叔的吧?” 二叔伸手弹了一下阿茶额头,“再说下去,我可就生气了。” “嘿嘿,打又打不过,生气能怎么着?”阿茶声音不大的嘀咕着,嘲笑的神色却收敛起来了。 罗家二叔自不会与一个孩子真生气,说了这句玩笑话后,正了神色,认真问道:“那边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阿茶眸光逐渐复杂,喟叹了一声,把去暗夜的事给二叔一一讲来。 难得见到二叔眉头也有拧着的时候,听了这些话后,人沉默了许久,方才低声说道:“这事...便...不要与你阿爷讲了,年纪大了,经不起这番刺激。” 阿茶点了点头。望向深邃夜空,不禁想,苍天这般爱捉弄人吗? 罗家两脉差点自相残杀...... 熊老二等人说好的小酌,可几人还是喝的有些微醉,一般处在醉与不醉的状态下,是罗家阿爷最飘的时候,回到客房后,就抱着方枕,对着方枕喃喃自语,一会叫它阿兄,一会叫他阿父,后来还叫老婆子。 也难为那枕头了,一个枕头扮演了好几个角色,也算是枕头界里的佳话了。 不过阿茶觉得阿爷一定是有点神志清醒的,不然怎么不在客栈嚎祖宗,可见,这老头...... 作为孙女,她也不能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这一夜,阿茶睡觉,梦里乱的是张牙舞爪,一会是阿虎、一会是阿虎的两位师伯,后来小三哥的师傅也蹿了出来,最后又是二叔,满地的尸体,血流成河,而她站在那一堆尸体上,犹如疯魔,惊得她直接从床上坐起,发现自己的里衣全已被汗水打湿。 阿茶平复许久,方才缓过来,望着漆黑的周围,换了身衣裳,来到院外独自练功。 一套剑法练完,阿茶坐在院内石凳上发起呆,没由来的又想起那个梦,深吐一口长气,阿茶觉得,有必要清修一番了。 不然...别真变成个女魔头。 待阿爷和熊老二等人起来来到客栈堂内看到阿茶时,总是觉得今日的阿茶有些不同,眼里多了几分光,又少了几分光。 他们一时想不出什么,但就是觉得今日阿茶不大一样。 阿茶看到众人时依旧笑嘻嘻的,“叔叔伯伯们都起来了?我已经叫小二哥准备好吃食了,咱们吃完,就去方掌柜那。” 熊老二一乐,“这啥啥都有人安排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哈哈。” 程老大睨了他一眼,上前入座,熊老二也撇着嘴斜了一眼程老大,遂后拉着阿茶嘀咕道:“早点卖完货,早点离开他。” 这个他,自然只得是程老大。 想来熊老二一路也是受够了程老大的白眼,阿茶听得咯咯直笑,突然笑容僵住,不由想起一件事来,说道: “话说袁家几位叔叔好像误以为咱们被辽人给那什么了,这一路上也没碰到他们,不会早已经到了都城吧?要不要去找找,别再给各位叔伯的家眷通了消息,那就不妙了。” 阿茶一说此话,熊老二和程老大也不相互嫌弃了,对视一望,连忙起身。 倒不是寻人去,而是唤来位小厮,让其送信于家中,报个平安。 这顿早饭吃的极是匆忙。 年节前,西市明显更热闹了许多,来往商贩、客人络绎不绝,一行人来到方掌柜这来,亦是热闹的很,方掌柜远远瞧见阿茶等人,笑着挥手,招人进来。 阿茶热情地喊了一声“方叔。”带着一众人与方掌柜去了后院。 “这里还稍微清静些,你们这就从辽国赶回来了?”方掌柜温和笑着问向众人。 罗家阿爷等人与方掌柜拱手行礼,寒暄了两句。 方掌柜目光移向熊老二几人,笑道:“几位稍等,我去喊小二倒些茶来。” 熊老大等人一连客套道不需要,方掌柜笑得极是如沐春风,又客气了两句,起身去了前院,临走前对阿茶使了个眼色。 阿茶对阿爷等人笑了笑,起身跟着方掌柜去了前面。 “听说北边情况不太好,你们是以什么价收的货?”方掌柜凝神问道。 阿茶鼻子一揪,开始长篇大论起来:“叔,你是不知道此去辽国是有多凶险,就说路上,那山匪是一波接着一波的,好不容易到了平洲城,结果给我们说塞外乱的很,全是贼匪,有些更是辽兵扮做出来打草谷,见到中原人便杀。” 方掌柜点了点头,道:“我亦是略有耳闻。” 一听这话,阿茶便知平洲城那边的消息也传回来了。 当即哭诉起来,“叔,我们这一趟可真是挣得卖命钱,平洲城内的皮货价格竟比都城内收的价格还贵上一些,我一想,这还赚什么?让我方叔怎么收!” 方掌柜满眼笑意地看着阿茶,不搭话。 阿茶嘿嘿一笑,一点也不觉得尴尬,“为了方叔好,也为了我们多赚些钱,这不,便冒险去了塞外。” 这话一落,方掌柜表情一凝,问道:“你们出了平洲城?” 阿茶点了点头,笑嘻嘻道:“叔,咱们也不提这皮货的价钱,但您看在我们卖命的份上,别太.......”奸商了。 方掌柜自是明白阿茶话外之意,诚心说道:“自会给你们个公道价。” “还是叔好,满西市里,我最喜欢方叔您了,人好,心地好,长得也好......哈哈......”阿茶又开始插科打诨起来。 方老板被阿茶这话说得是哭笑不得。 “叔,中间费我就不要了,大家都是过命交情,再赚这个钱就有些不厚道了。”阿茶脆生生地说着,倒是换来方掌柜满目欣赏。 方掌柜明白阿茶话里意思,便是让他好好给个正经价钱,笑了笑,“你这小丫头,可交。” 阿茶咧嘴一笑,满目阳光。 第270章 万万没想到,二哥是这样的二哥 方掌柜与阿茶再回到后院,身后还跟了位小二,阿茶瞧着眼生,想来是新雇的。 待方掌柜坐下又是与众人寒暄一笑,“方才我与阿茶打探了下平洲城的情况,耽误了些功夫,还望诸位勿怪。 这不听不知道,诸位实乃真汉子,竟冒险去塞外进货,让人十分钦佩,诸位老板且放心,价格上,方某定会给个公道价,且阿茶特意叮嘱,不要这中间费,我便把这钱折算进去。” 程家和熊家兄弟几人看向阿茶,目光一阵暖意。 阿茶咧嘴一笑,眸光清亮:“我早就当各位叔伯是亲人、朋友,自然不能挣这个钱了。” 熊老二嘿嘿一笑,“我若是真有你这么个小侄女,做梦都得笑醒。” 大家又是说笑了一番,阿茶等人并未把货物全部带来,而是列了一个清单给方掌柜看。 方掌柜把三家货物清单详细看了下,点了点头,道:“这些货,只要皮子不差,我便能全收了。” 程老大等人稍微松了口气,当即回去取货。 阿茶则是留下来,与方掌柜闲聊起来,“叔,我在去平洲城的路上碰到一位方老板,看着与叔有几分相像,想来是方掌柜的亲戚,人...可有回来?” 方掌柜面色一沉,神色都郑重起来,“我正想问你们可见过我那位堂兄没有,不想,你却来问我了。”话一顿,方掌柜看向阿茶,疑惑道:“你为何问起他?” 这有时候和聪明人说话,也有点不好,反应的太快了。 阿茶一笑,“与方老板一起同行的诸位老板没有回来吗?方老板并未去平洲城,而是中间转路回来了。” 方掌柜一怔,疑惑不解又添一层,满面雾水,“这......可是,人并未回来呀?” 阿茶目光转了转,故作沉思了半晌,拉着方掌柜,把那日的事说了个三四成,最后又道:“许是伤心,方老板找个地方散心了,想来会回来的,方掌柜也不必过于担忧。” 方掌柜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点了点头,无奈一笑,“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家中的婶子担忧罢了。” “那叔好好安慰一下老人家,方老板指定是好好的呢。” 一听人并未去平洲城,方掌柜宽心许多,点了点头,又拉着阿茶说道:“你此次回来可还有要事,不若给我打两天下手?” 阿茶眸光一转,“叔,我也不是铁打的,一路劳顿,也想歇一歇呢。” 方掌柜呵呵一笑,不强求人,又拉着阿茶聊了些正事,待聊得差不多,方掌柜又提道:“说来,西市最近的皮货行倒是有件让人哭笑不得之事,也不知会不会有影响。” 阿茶眉头一挑,眼露好奇,方掌柜便解惑,继续说道:“西市一家新来的老板,竟然把自己的铺子分成几处柜台租给了皮货商,自己坐在那空手挣钱,不少铺主瞧了眼热,干脆撵了租户,自行效仿,做起买卖来。 也有皮货老板效仿,如此一来,反而让皮货的价格飘忽不定,再加上平洲城的形势,眼下,皮货行......”方掌柜一连摇头。 阿茶眨了眨眼睛,“这......”语气一滞,又道:“那叔可以浑水摸鱼,赶紧把这事给办了,反正都乱了,不如乱上加乱。” 方掌柜无奈摇摇头,道:“接下来,有得热闹咯。” 这话让阿茶目光一亮,差点想跟方掌柜说,不如她留下来打两天下手...... 说话间,阿爷等人驾着马车,带着一车车的货从后门进来,方掌柜又叫上几个小二,帮着抬货。 一阵验货后,方掌柜颇为满意,程家和熊家的货也爽快地全部收了。 各家算各家的钱,罗家进了十张上好无杂毛的狐皮和十五张稍有杂毛的狐皮,好的皮毛方掌柜给出了二十贯一张的价钱,带有杂毛的则是十二贯钱一张;貂皮是二十张上等的,两张一般的,方掌柜给了上好的是二十五贯钱一张,那两张给了个友情价,十五贯一张;剩余的便是七百六十张羊皮了,羊皮价格本就不太虚,提价也提不了几文钱,又因收的多,方掌柜压力也不算小,便给了二百三十文一张的价钱。 这个价格对罗家来说已经很公道了。 四百贯的货转手就卖了一千又八十四贯钱,可以说,暴利中的暴利了。 熊家和程家兄弟二人亦是成本翻倍,程老大之前虽然不是在别老板那卖货,但是价钱也绝卖不到方老板给的价,兄弟三人无形中多赚了几十贯。 几十贯啊,那可是普通人家要攒几年甚是十几二十年才能攒到的钱。 一时惊喜不已。 熊家兄弟二人更是喜形于色,满脸喜悦,行商几年,终于知道这行是多挣钱了。 说来,心中竟然生出几分辛酸之感。 众人从方掌柜那拿钱出来后,竟有些飘飘然。 熊老二直接拉着阿茶,爽朗大方道:“走,叔给你去买几身花裙子。” 阿茶眉眼一挑,哭笑不得道:“二熊叔,这就不用了吧......” “欸~要得、要得。” 程老大也笑呵呵道:“走、走、也给几个小子买身衣裳。” 罗家阿爷一连客气推辞,架不住这二人热情过盛,连推带拽把人弄到了成衣铺。 女孩子的衣裙样式可就多了,熊老二看得是应接不暇,哪个鲜艳、花团大,买哪个。 阿茶一口气堵在腔内出不来,强颜欢笑。 用二熊叔的话来说呢,“过年了,就得买那衣着鲜艳多姿多彩的,穿一身素,不吉利。” 阿茶抿了抿嘴,好吧。 其实,也不是不行,内心浪一下,啥花都撑得住! 但不得不说,换上一身锦花纱裙,阿茶立马成了铺内最亮眼的崽,瞧的阿爷直乐呵,“这个好看。” 价格也很好看,两贯钱就进去了。 阿爷一听价格,连忙要自己掏钱,熊老大脸一唬,言道:“赵老哥就别客气了,这是我们一番心意,便是这,都嫌少了,不若,咱们再去给小丫头去买些首饰。” 阿爷一听连连摆手,“可别、可别。”于是再不推辞。 见阿茶穿的鲜艳靓丽,阿爷笑得一脸褶子,又找了店家,多要了两身一模一样的,阿茶凑过去,报了大概身量尺寸,对阿爷嘿嘿一笑,“阿米姊比我高一些的。” 阿爷一怔,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 不仅阿茶买了两身衣服,罗家两位阿兄们也买了两身,阿爷出来还有些不好意思。 罗家二哥摸摸身上的衣服,对阿茶说道:“怎样?咱是不是也像那四皇子一样俊俏了?” 阿茶:“.......” 万万没想到,二哥是这样的二哥。 第271章 二哥,你很通透 其实除了临回城碰到一次坎,这一路进货、卖货也算顺利了。 众人兜里揣着钱,也不想在城内多逗留了,回了客栈退了房,收拾收拾便出了城。 天下无不散筵席,临分别前,熊老二还红了眼睛,心思细腻的让阿茶有些意外。 阿茶与众人笑着挥手告别,直指前方,开怀道:“去姑姑家~” 阿爷笑得眯缝着眼,一面驾马一面问道:“今日怎不见你拿剑。”平日里,剑不离身。 阿茶摇头感叹一句,“累了,想歇歇。” 阿爷一怔,没再多问。 阿茶不知,只是因为这一句话,还来了个意外收获,自然,这都是后话了。 爷几个扬着一路的笑容进了县城,一想赚到那么~多钱,阿爷敲门都有了底气。 然,却换来罗家小姑的叫骂,“谁啊,不知道好好敲门啊,怎么......” 小姑开门与阿爷平静的目光对视后,气焰一下子就没有了,二人周围弥漫着丝丝缕缕的尴尬。 阿茶嘿嘿一笑,从小姑手臂下钻了进去,大喊道:“阿奶,我回来了~” 还在前面铺子与隔壁王婆子聊天的阿奶一听阿茶声音,洋洋自得地说道:“我小孙女回来了。”说着话,人也站起来,急匆匆地去了后院。 王婆子撇了撇嘴,一个小孙女,稀罕的啊。 而田家院内,阿茶虎扑阿奶,祖孙二人开心地一蹦一蹦的。 阿奶瞧着阿茶一身新衣裳,直接来了句:“怎么?这一路上,衣裳全祸害了?” 阿茶:“......”要是这么说,确实也没剩下两件了。 看着小孙女这眼神,阿奶表示,懂了! 相聚的喜悦气氛,啪地一下子就没了。 小姑父如今能尝试着自己坐起来,偶尔还敢用下拐杖,但是鉴于他的胖,大夫意思,还是稳一稳,于是小姑父拿着竹竿撑开窗户,露着个脑袋笑呵呵道:“阿爹回来了?” 话外意思自然是:都进来聊聊天呀。 这些年了,小姑父也不算是罗家外人了,说好听是他娶了小姑,其实跟入赘也没什么差别,逢年过节的,哪次不是回娘家过,阿爷虽然没事怼两句小姑父,但也是当自家孩子的,于是一家子人又聚到了屋内。 人一多,小姑父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阿茶仔细端详了下,由衷说道:“小姑父,等腿好了,可要多活动活动,这眼睛都快没了。” 小姑父一乐,看向众人,憨笑道:“都是阿娘和阿云照顾的好。” 小姑嗔了他一眼,“别理他,阿爹,你们这次出去,怎么样?听外面人回来说,塞外挺乱的,好些人进了货反而亏了。” 这话一落,阿奶目光不由聚了过来,亦是关心。 阿爷还故作深沉了一把,挺直腰板,刚要说话,被罗家二哥给抢了先,小嘴噼里啪啦地讲了起来。 好不容易受到点瞩目的阿爷...... 阿茶拽了拽阿爷的衣袖,待阿爷目光望过来,小声嘀咕道:“一会阿爷对账的时候,趁着阿奶被钱冲晕了头脑,提盖宅子的事,说不得,就答应了。” 阿爷一寻思,很有道理,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爷孙二人一时把目光移向阿奶身上,流露着‘算计’的光芒。 而阿奶和小姑两口子听着罗家二哥的话,神情一会紧张、一会放松,一会又提了起来。 在三人看来,这一路可不只是热闹可以形容了。 阿奶连忙把二叔爷几个全部拉起来检查一遍,见大家都完好无损这才安心许多,随后一直握着阿茶的手,没有松开。 被落下的阿爷,瞟了阿奶几眼,一脸不高兴。 得不到重视的,内心永远在躁动。 待阿奶把目光望向阿爷,对账的时候,阿爷直接拿出飞钱,扔到桌子上,霸气地说道:“就这些,我懒得算,账本在那,对不对得上,也就是这些,不行,你自己搜身。” 罗家小姑父的小眼睛瞬间变大了,十分钦佩阿爷的勇气。 阿茶偷偷瞄了眼阿爷,勇气可嘉。 当着这许多小辈的面前,阿奶皮笑肉不笑地看了两眼阿爷,深吸一口气,缓缓拿起桌上的飞钱。 这么一看,阿奶愣怔了好半天,见阿奶如此神色,小姑凑了过来,错愕地看向爷几个,说道:“一次就挣了这么多钱。” 阿茶咧嘴一笑,“架不住路途中,这些山匪一个劲的送钱呐。” 小姑父脖子都快伸长了,也不知道到底挣了多少钱。 阿奶匆匆翻了下账册,那故作矜持的笑容也撑不住了,直接笑开了花。 看得小姑父心里痒痒的,用竹竿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小姑,换来小姑冷眼,“你好奇这个做什么?又不是你家的钱。” 小姑父讨了个无趣。 阿茶悄悄拉了下阿爷的衣袖,阿爷咂吧两下嘴,轻咳了几声,正色道:“家里有钱了,孩子们一直挤在一个小屋子里也不是个事,我想了下,不如趁着有钱......” 阿爷话未说完,就见阿奶点了点头,抢了话题,说道:“也行,左右后院空着好大的地,等年后天气暖了,在盖几间房,铁钵他们几个小子也不用挤在一处了。” 罗二哥一听开心极了,睡觉终于能翻两个身。 阿爷和阿茶听了这话,表情逐渐凝固...... 阿爷私下拽了拽孙女的衣袖,意思是,上。 阿茶轻咳了两声,笑容可掬地说着:“阿奶,咱们既然要弄,是不是选上一块风水宝地,盖一座大宅子,就比如说,像都城里的宅子,一间大屋子,正堂厢房全都有,一边放武器,一边住人,中间那屋来溜达,想想都很美,当然,在弄个耳房,专门用来单独洗个澡什么的,就更美了~” “呵,风水宝地?怎地,找墓地呢?一边放武器,你是打算劫回来多少刀枪?还中间屋溜达,你这是有钱烧得慌?”阿奶看向自家孙女,无情地嘲讽。 阿茶目光游移了好半晌,不服气道:“那...房子大了,肯定住得舒坦啊,不放兵器也行啊,一边搭炕,一边放床。”说这话,阿茶来精神了,“对啊,冬天睡炕,夏天睡床,完美。” 罗家二叔和两位阿兄默默看向阿茶,虽知道对方在说笑话,可还是忍不住心生向往起来...... “要不要屋内再弄个地笼,给你弄上两个碧纱厨,隔出来个暖房?”阿奶斜看着阿茶,冷嗖嗖地说道。 阿茶是一点也不怕,笑嘻嘻道:“阿奶怎么猜出我的想法了呢,知我者,阿奶也~” 看着摇头晃脑的小孙女,阿奶沉默不语...... 阿爷适时开口说道:“家里院子太小了,马车都放不下。” “就是。”阿茶连忙搭腔。 望着一老一小,阿奶反问道:“意思是还得给马搭个房子。” 阿茶与阿爷一同点头,这是自然。 阿奶深吸一口气,脸上的笑容就僵在了那里..... 罗家小姑瞧着爷孙二人哈哈直乐。 笑的阿爷想脱鞋拍她一脸。 “阿爹,有那钱,还不如在县城买座宅子了。”小姑一边笑,一边说道。 “县城有啥好的,吃个菜都要买,院子小,屋子小,房梁也不结实,荡个秋千都能把腿砸折了。”阿爷十分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小姑和小姑父:“......” “那怎么呢?你回乡下荡个秋千,我看看,结不结实。”阿奶亦是毫不客气地怼了起来。 阿茶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满屋子也只有她敢笑出声来。 阿爷:“.......” “这事,再说吧。”阿奶表示散场。 一般一提到再说吧这几个字,就是遥遥无期、不兑现。 阿爷和阿茶表示不能够。 爷孙二人一同起身,阿茶嫌身高不够,直接站在桌子上,中气十足地喊道:“我要住大宅子。” 阿爷附和着:“有马厩的房子。” “我能一人住一屋的宅子。”阿茶继续嚎道。 “对,我能有单独放兵器的大宅子。”阿爷道。 此时罗家二哥也站了起来,大喊道:“我也要能娶媳妇的大宅子。” “二哥,你很通透。”小伙子,有前途。 阿奶望着祖孙三人,一时不想说话...... 因为,手痒痒! 第272章 这风水转的,有点意思 爷孙三人一起闹亦是换来了阿奶无情的漠视。 阿奶揣好钱又继续去看铺子了,罗家二哥瞬息间就怂了,不同阿爷和阿茶一起抗争了,然阿爷和阿茶跟着阿奶一路来到了铺子前,正襟危坐,虽不再叫嚷着盖大宅子,但阿奶心里是有数的。 三人之间的气氛,谁一看都知道是在闹别扭,王婆子斜眼看了眼三人,满眼冒着光芒,拉着罗家阿奶问道:“这是怎么了?瞧着爷俩不大高兴呢。” “嗐,挣钱了,有本事了,给我摆谱呢。”阿奶笑呵呵地说道。 这话让王老婆子暗自撇了撇嘴,又拉着阿奶问道:“挣了多少啊?” 阿奶别有深意地看了人一眼,嘴都合不拢地在那乐,就是不告诉人,挣了多少。 瞧得老王婆子又是好奇,又有点酸,忍不住旁敲侧击,“都说这做皮货生意挣钱,想来这次是挣了不少,诶?听说今年不少从北边回来的商人都没挣到钱啊,你家......”老王婆子羡慕的眼光又变了,怀疑阿奶在这给她吹嘘呢。 阿奶微微一笑,爱信不信。 这个模样给老王婆子弄得抓心挠肝的。 阿茶还努力的板着脸,就瞧见对面铁匠铺的小张娘子站在门口,笑着冲她招手。 “阿爷,你先继续顶着,我去去就来。”说着话,人就跑了。 在阿茶离去那一瞬间,阿爷的脸上明显慌了下,却硬着头皮死撑。阿奶狠狠地瞪了阿爷一眼,继续和老王婆子闲聊。 阿奶和阿爷的气氛剑拔弩张,而阿茶这边就是如沐春风,阿茶一进了铁匠铺,小张娘子就热情地把人迎进屋。 “你们从北边回来了?怎样?这一路可还好?”小张娘子热情地问候着。 阿茶一面笑着说道:“这一路还挺太平的。”一面张望着铁匠铺,真真是有了女主人,大变样,杂乱的地方也规整了,脏兮兮的地方也全被擦洗了出来,连朱铁匠也变了样,一看就是被精心照料的。 朱铁匠对阿茶笑了笑,又继续叮当的打铁。 小张娘子面上一片柔情,从状态上就能瞧得出,这日子过得颇为顺心,人一面笑着端过来一个篮子,一面说道: “前个,我娘家送来些吃食,我们二人也吃不了多少,你拿一些回去给你姑姑和阿奶尝尝鲜。” 阿茶接过篮子放在了桌案上,好奇道:“婶婶的娘家来了呀?” 小张娘子面上带着几分人世间的无奈,点了点头,道:“好歹是亲戚,断不干净的。”一边说话,又端来一盘火晶柿子给阿茶吃。 遂后二人坐在桌旁闲聊了几句,阿茶吃了两个柿子,便起身要回了,小张娘子连忙端起篮子递给她,嗔道:“快带回去。” 阿茶略有不好意思,“连吃带拿的,不好吧......” 小张娘子一笑,“这有什么不好的,你既叫我一声婶婶,就莫要这般客气了。” “对,你婶子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朱铁匠停下来手里的活,笑道。 阿茶嘻嘻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看着朱叔和婶子这般恩爱,我心里瞧着都高兴,想来你们二位一定会白头到老、儿孙满堂的。” 这话让朱铁匠听得极是高兴,嘿嘿傻乐起来,小张娘子自然愿意听这样的好话,望着阿茶的目光越发暖了,一面帮人整理衣裳上的褶皱,一面笑道:“那就承你吉言了。” “小孩子说话很准的。”阿茶正儿八经地说着胡话,换来小张娘子一阵笑意。 阿茶拎着篮子回了铺子,只见王老婆子盯着她手中的篮子瞧了好半天,眼神怎么说呢,有点酸,还有点闹心的意思。 阿茶眉毛一挑,把篮子放到了铺子里,又坐了回去,人刚坐下,老王婆子就嘘声问着:“那朱娘子都跟你说什么了?” “也未说什么,只是说娘家送了点吃食,给我尝尝鲜。”阿茶笑着回道,又见老王婆子撇了撇嘴。 阿茶寻思了,这嘴再多撇撇、真就歪了,悄摸摸看了眼阿奶,询问这是怎么了?感觉有些怪呢。 阿奶给她使了个见怪勿怪的眼色,便不提了。 爷孙二人又开始正襟危坐,以示要盖大宅子的决心。 阿奶:“......” 在一片寂静之中,老王婆子一声长叹,语气里充满了糟心与苦涩,“你说,我这最后怎么就里外都不是人了呢。” 阿茶目光斜向老王婆子,越发好奇。 “哼,都是你自个自找的。”阿奶语气虽然平淡,但阿茶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 这回连阿爷都好奇这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铺子收了,爷孙二人也没有等来阿奶的一声同意,阿爷拉着自家孙女嘀咕道:“咱爷俩这么弄,有用没?” 阿茶望着阿爷抿嘴说道:“够呛了。” 阿爷砸吧了下嘴,无声一叹。 “也是,这钱进了手里,谁还愿意再吐出来,徐徐图之,阿爷,不行明年咱们重新来过,私藏点私房钱,等盖完了,嘿,还能说啥。”阿茶勇气可嘉地怂恿着人。 阿爷喘了两口气,摇了摇头,全当没听见! 阿茶咋舌摇头,阿爷着胆子忒小了,不怪被阿奶给压的死死的。 等回了后院,阿茶拎着篮子给小姑,与小姑嘀咕起来,“姑,对面朱娘子给送的,我拎着篮子回来的时候,怎么瞧着隔壁的老王婆子似乎不大高兴呢。” “她现在能高兴才怪了呢。”小姑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成功的引起了阿茶的好奇,“怎么呢?” “那朱娘子一过的好了,是娘家的人也上门了,前任婆家的人也来探消息,那朱娘子的娘家人找不到王婆子头上来,可这前任婆家不就找上来了,话里话外都是责怪的意思,反正啊,乱的很,闹得那王婆子一个脑袋两个大。”小姑说到这,还比划了下,典型的别人家热闹,别人家的事。 阿茶啧了一声,这鸡零狗碎的生活啊。 “反正,现在那朱娘子表面对王婆子还过得去,心里指不定也怎么恨呢,王婆子的老娘也是不给好脸,老王婆子杵在中间好生尴尬,又天天瞧着人家小两口子恩爱模样,这心情哦.......” 阿茶听得一阵乐呵,合着,铁匠现在不是小姑父的心头刺,反而成了隔壁的眼中难了。 这风水转的,有点意思。 第273章 这锣是盘古开天地...... 吃完饭时,阿奶依旧采取不理睬、不搭话的原则,阿茶和阿爷一脸无趣。 一顿饭吃的十分不美妙,以至于第二日,阿爷一起来就嚷嚷着要走,小姑寻思着挽留一下,便客套笑着道:“爹,不若再多待两日,我一会去买点酒和肉回来,你和大吉好好喝一杯。” 罗家小姑怎么也没想到,这都能让自家老爹借题发挥。 阿爷坐在那,扯着嗓子喊道:“不留了,有人巴不得我走呢,人是越老越没个脸面了,这个家啊,就没有我说话的份。” 在厨房准备早饭的阿奶拎着一把菜刀走了出来,气冲冲地走到了阿爷面前,开怼道:“你也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就不想想在村里盖个宅子,会不会让人眼红?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赚了点钱不成?那钱留在手里你难受?这一家子老老小小,攒个家底有什么不好,偏要盖个没甚用的宅子?住的舒服和舒坦又有何用?它值钱吗?” 阿爷被一连的问话,问的是哑口无言,呆愣在那好半天。 阿茶悄悄踱步挪过来,还未开口呢,阿奶怒目而视过来,“你别说话。” 阿茶:“.......” 爷孙二人又一次败北。 这顿饭吃的依旧十分微妙,就在爷几个收拾东西准备回村时,小姑家来了位许久不见的客人,舅姥爷。 阿茶看到舅姥爷十分开心,自打舅姥爷与阿爷打了一架后,再未见过他老人家了,甚是想念。 舅姥爷见到阿茶亦是开心,从袖兜里拿出几串铜钱递给她,哄孩子似的说道:“拿去,带着小宝去买糖吃。” 阿茶笑嘻嘻地接过了钱,带着小宝去外面买了饴糖、糕点。 县城不大,二人出去也不过一顿饭的功夫,回来就发现院内气氛十分不对劲,阿爷和舅姥爷相互瞪着眼,硝烟漫漫。 阿茶悄悄地坐到了自家阿爷身旁,刚坐下,舅姥爷一拍石桌,许是太用力了些,只见舅姥爷面色一闷,但迅速地遮掩,大声喝道: “你不体恤我阿姊整日操劳也就罢了,还没事惹她心烦,可有良心。” 阿爷一听这话,冷笑连连,凝视着舅姥爷,质问道:“你还好意思说这话?” “我怎不好意思了?”舅姥爷颇是不服气。 “要说我家婆子在谁身上最操心,那非你莫属了,你瞧瞧你一天吊儿郎当的,可干过一件正事?今日一大早来县城,所为何事?可别说是专门来看你阿姊的,我看,你是来花钱的吧?”阿爷火力全开,大有把今日受的气全部发泄出去的意思。 舅姥爷也不是省油的灯,扬着头大喊道:“我就是来瞧我阿姊和姑爷的,我让我阿姊操什么心了?你莫要在这含血喷人。” 阿茶瞧着舅姥爷一连摇头,舅姥爷,你这就要大祸临头了。 舅姥爷显然没有从阿茶的神色里瞧出点什么,还甚是嚣张地看着阿爷。 阿爷横臂一指,大啸道:“你可真是有脸面说此等话,就说说你这些年左一件、右一件的好事,外面人都在笑话你赵大爷出手阔绰,人傻钱多呢。”阿爷讥讽完,站起身来,背手弓腰,直怼着舅姥爷的脸,纳闷道:“我就好奇,你这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一柄铜锣十贯钱,你也买?” “什么?十贯?”阿奶坐山观虎斗,观不住了,惊愕地叫喊出来。 阿爷咽了咽口水,朝着舅姥爷撇了下头,“你去问他。” 舅姥爷眼神飘忽了一下,耍赖道:“什么锣?什么十贯钱,我不知。” 一母同胞的弟弟,活到了这把岁数,只要看一眼,阿奶就知道了,气愤不已地站起来,指着自家弟弟问道:“你给我说实话。” 舅姥爷开始怂了,坐在那吞吞吐吐半天:“这送年礼,不送些贵重物品,哪里送的出手,这锣阿姊用的如何?阿姊,你是不知,这锣是盘古开天地......” 阿奶一阵扶额,截了舅姥爷的话,“走,去赵家。” “诶?阿姊,去我家作何?”舅姥爷一脸雾水。 “作何?到了你便知。”阿奶沉声说道,连个眼色都懒得给了。 阿爷脸上一阵幸灾乐祸,驾着马出了院,竟有点迫不及待的意思。 罗二叔本来想跟着一起去凑热闹,被阿奶一个眼神给吓退了,“你留在这帮阿云。” 小姑一脸好热闹地钻出来,“阿娘,用我跟着不?” 阿奶:“.......来吧。” 到底是亲闺女,阿奶心疼她几月里未曾出过门,想着有老二和两位大孙子,也能顶上一阵,便答应了。 罗家二叔一阵慌张,“这...照顾妹夫是没问题,可不知道铺子的东西是何价啊。” “姑爷不是在家吗?你们来回折腾一下就是了。”阿奶极是敷衍着,抱着小宝就上了车,小姑咧着嘴跟着一同上了车,阿茶紧随其后。 舅姥爷站在车旁一度还想挣扎一番,阿爷坐在车板上,笑呵呵道:“还愣着做什么,上来啊。” 阿奶撩起窗幔,凶呆呆地说道:“快给我上车。” 舅姥爷身子一抖,跳上车板,跟被霜打了的秧苗似的,萎靡不振地靠着车棚。 瞧得阿爷心里这个爽快,大声吆喝着马儿奔向赵家。 赵家舅母和舅舅见到罗家一家子人来,面上一阵笑意,迎着人进了屋,更是拿出吃食来招待。 阿奶坐在屋内瞧望着熟悉的娘家,眼里一阵感慨,随即招呼赵家舅母坐过来,握着赵家舅母的手,温言细语道:“咱们赵家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气。” 赵家舅母不解姑母为何上来就这般客气,只得笑了笑,面上倒是欣慰不少。 罗家阿奶目光移向自家弟弟,面色一厉,喝道:“之前侄媳儿说家里的东西全换了粮食,而你要把粮食全部买那些废铜烂铁,我还不甚在意,毕竟,赵家家底殷实,便是你大手大脚一点,也是无妨。 现在想想,却是我糊涂了,我只问你,阿爹留下的几千贯家产,还剩多少?” 第274章 阿爷,你当初好狠的心呐 赵家舅母和舅舅一直不知自家这般有钱,听了阿奶的话,俱是一震,不由看向舅姥爷。 阿茶和阿爷还有小姑更是目光炯炯地看向舅姥爷,财神爷啊。 阿茶不禁回想阿奶曾经的话,以前阿奶说赵家酒肆如何挣钱,她多少以为是含着点吹嘘成分,如今听了这话,突然悟了,阿奶并未与她说假话! 几千贯听着多,但是照着十贯钱一柄铜锣的去花,这几千贯就显的很渺小的。 舅姥爷在众多目光聚集下,挪了挪屁股,嗫嚅道:“自是...自是...剩下不少呢。” 阿奶一拍桌子,只见那木桌被拍的一震,声音如雷一般,威严道:“到底还剩多少?” 舅姥爷面色一白,嘴都开始哆嗦,“还剩个千贯呢。” 这话一落,屋内除了众人的呼吸声,一片寂静。 阿奶胸口起起伏伏,瞧得阿茶心惊胆战,守在阿奶身旁时刻做好抢救的准备,真怕阿奶一个承受不住,昏厥了过去,不由小声道:“阿奶,您别生气,您还有孙子和孙女呢。”为了舅姥爷,不值当啊。 阿奶望着小孙女,面色有所缓和,遂后神色伶俐地看向舅姥爷,说道:“你把钱全部给我拿出来。” 舅姥爷坐不住了,“阿姊这是要做什么?” 阿奶瞧着人,目光灼人,“做什么?这个家再由着你这般挥霍,赵家后世子孙便喝西北风了,从今日起,家中钱财由他们小两口掌管,你自己留些养老钱,也算是体面了。” 自古以来,谁把财政大权交出去,都不会心甘情愿。 舅姥爷一下子跳了起来,开始耍赖。 之后的场景就热闹了许多,舅姥爷都快学胖虎似的满地打滚了,瞧的阿茶一脸惊叹,深表佩服。阿爷亦是同感。 那日,舅姥爷到底是把赵家所有的家底全部拿出来,交给了舅舅和舅母两口子,阿奶声音里带着几分伤感,强颜欢笑道:“赵家以后就交给你们两口子了。” 小两口面上一阵感激,相送罗家等人。 这番折腾,回到县城,阿爷也懒得再赶回村了。 一行人回来,发现小姑父被抱到店铺前卖货,今日铺子里的生意一阵红火,阿茶隐隐听到有人围着小姑父,打听这腿到底是怎么受伤的...... 小姑脸色一阵发青,愤然地回到了后院。 夜深人静时分,阿奶和阿爷同床而眠,阿爷展着被子要转身睡下时,阿奶突然轻叹一声,与阿爷聊起来,“我不同意盖宅子是因为,家里又不是只有老大一家,这宅子改盖好了,将来如何去分?” 阿爷面色一僵,又坐了起来,靠在床架上,沉闷道:“分不成就隔出来,一家占一院就是了。” 阿奶没有再反驳,沉思了片刻。 阿爷瞧着有戏,再接再厉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如今家里确实是小了些,别管在乡野盖座宅子值不值钱,那都是实打实的房子,可以留作祖产,给后世子孙祖祖辈辈留着住。 有钱的时候,盖了也就盖了,你今日想给他们多留点钱,可你就能保证他们守得住这些钱?” 阿奶一阵沉默,不由想起那不争气的弟弟,一时心动,松了口,“那你先回去与保长说下,先买了地基再说。” 一听买地基,那就是答应盖宅子了,阿爷瞬间激动不已,恨不得现在就回村,一想城门早就关了,嘀咕道:“这县城有啥好,把人当鸡鸭似的,关在笼子里。” “哼,山匪来犯的时候,你就不这么说了。”阿奶翻着白眼,驳道。 阿爷亦是冷哼一声,“我还怕个小山匪。” 阿奶一时想不出反驳之言。 翌日清晨,阿茶睡得叫一个神清气爽,分外舒坦,坐在院内榻上望着蓝天白云发呆,阿爷出来后,瞧着一阵纳罕,今日这小丫头怎生不爱练剑了,往日可是雷打不动的要练完一套招式。 阿爷把要盖宅子的喜悦心情分享给了阿茶,爷孙二人激动不已,饭也不吃了,直接驾着马车就要回。 罗二叔和两位阿兄亦是归心似箭,但是一日两餐,少一顿不吃,那是真得饿得慌,当即一人手拿一张饼子跟着上了车。 小姑父隔窗黯然看着他们,好个伤心难过。 阿茶对小姑父笑着说道:“姑父,过几天我和阿爷来接你们回村过年。” 小姑父一听,又开心了起来,不忘提醒道:“元旦前几日,铺子就不开张了。” “好咧,到时候我来接姑父回家。”阿茶爽快应着。 “唉、唉。”小姑父感动地差点落泪。 小宝就干脆了,抱着阿茶的大腿开嚎,不让走。 让人看得是一阵心酸,站在一旁的小姑:“......” 阿茶点着小家伙的鼻头说道:“过几日,过几日咱们姐弟二人又能相见了,到时候,阿姊带你飞~” 小宝眼含泪珠仰头看着人,“来接我,要飞飞。” 阿茶重重点头,“嗯,乖,松手。” 然这小家伙还是不愿意松手,显然是你说你的,我说我的,你说的我听不懂,我只懂我说什么,我要什么,你最好听我在说什么。 阿茶抿嘴望向小姑,微微一笑:管不管?不管,带走了。 小姑微微一笑:带走吧。 阿茶:“.......” 当初阿爷是怎么甩脱的她,今日她便是怎么甩脱的小宝,狠心地上了马车,拍着阿爷惶恐道:“阿爷,快走。” 马儿奔腾时,小宝撕心裂肺的哭声疯狂地飘来,听得阿爷一阵心疼,阿茶却摇头‘抹泪’道:“阿爷,你当初好狠的心呐。” 阿爷:“?????” 踏着明媚的阳光,罗家爷几个开开心心地回了惊雷村。 不少村民围过来打探爷几个此去收获如何,直白的说,就是好奇爷几个有没有挣到钱。 就冲着罗家又买回来一匹马,众人便知,罗家一定是挣了不少钱,有眼红的,更有想打听是怎么挣的钱。 罗家阿爷笑呵呵道:“都是辛苦钱,一路上,大半钱全喂了山匪了。” 一听山匪,众人把阿爷给扣了下来,挨个凑热闹问起来,你一句、我一句,好生热闹。 阿茶偷偷溜下车去找朝思暮想的阿娘,没到家门,就瞧见,她那温柔好看的阿娘正站在门口,眼含期盼地往外望。 待娘俩四目相视,情由心生,眼含相思,正待要来个热情相拥之时,只见罗家二婶婶从阿娘身侧奔了过来,而罗家二叔从阿茶身后奔过去。 二人深情喊着:“相公~” “娘子~” “相公~” “娘子~” 阿茶和阿娘:“.......” 第275章 拿去,敞开了花 罗家二婶和二叔简直是浪花朵朵往外荡,占据了罗家大门口的中心位置。 二人小别重逢时刻,双双眼中只有彼此,余下她人皆成了虚妄,那如胶似漆的模样,看得罗家二哥直感叹:“还是成了亲的人好啊。” 向着自家儿女走前来的罗家阿娘听了这话是又气又笑,轻点二哥额头,嗔道:“你个没良心的。” 见阿娘嗔怪,罗家二哥连忙嘿嘿一笑,“不是说阿娘不重要,是说,多个人等着,总是...总是....多了两分欢喜。” 阿娘横了儿子一眼,再望向三个孩儿,红了眼睛,上前把人紧紧搂入怀中。 儿行千里母担忧,最关键的是,一个娃也没给她留在家里,这日子自是难熬。 阿茶轻拍阿娘,哄道:“阿娘我们回来了,你怎还哭了呢,难不成是感叹轻省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阿娘好气又好笑,也戳了下阿茶额头,“你也是个没良心的。” 罗家大哥面上一阵骄傲,看,关键时刻还是得看老大。 一家人除了阿爷,纷纷回了院,罗家小四和小五也不去拥抱一下好不容易回来的亲爹,而是高兴地冲向了两位阿兄身侧,小五哥一脸激动地说道:“终于把你们盼回来了。” 罗三婶语笑嫣然地给大家端来热水,驱驱寒气,阿娘见了连忙接过茶盘,嗔怪道:“你这些日子便不要做家务了,不在这一时。” “大嫂,我哪里就有这般娇贵了。”三婶婶一脸无奈笑道。 “娇贵不娇贵可不是你说了算,是他说了算。” 阿茶见阿娘目光移向三婶婶的小腹之上,一下了悟,惊喜喊道:“三婶婶有了吗?” 三婶婶目光一片柔软、甜蜜,轻抚腹部,点了点头。 阿娘却侧过头叮嘱道:“还不到说的日子,不许张扬出去,可知?” 听了这话,阿茶连连点头,“知道了,阿娘。” 娘俩对完话,三婶婶拉过阿茶,悄悄问着:“你说婶婶肚子里是男娃还是女娃?” 阿茶盯着三婶婶肚子深沉了好一会,抬眸试探说:“男娃?”要是喜欢女娃,再改口也不是不行。 三婶婶捂嘴一阵笑意,“你这小灵精,说得不准。” “那就女娃。”阿茶当机立断。 三婶婶摇了摇头,正色道:“这一路可有吃苦?瞧着竟瘦了许多。” “三婶婶心疼小辈,这话也说得不准,咱在辽国那边,大口吃肉,大口喝奶茶,哪里会瘦,不信你摸摸,一身的小肥肉。” 阿茶说得玩笑话,阿娘自是不当真,放下茶盘,真来摸了摸,遂后心疼道:“你三婶婶说得没错,瘦了。” “那是结实了,身强体壮了,阿娘,我这次出去,可长见识了呢。”阿茶满目星光,那种开心是阿娘从未见到过的。 这个世上,孩子若是高兴,做娘的便会跟着高兴,阿娘见阿茶整个人都泛着一层光的样子,抚慰一笑,替阿茶打理耳边碎发,柔声道:“你说什么自然是什么。” 阿茶咧嘴一笑,娘俩一阵温情脉脉。 相比于罗家二叔,罗家阿爹就实在了许多,阿爹即便是在家,每日也是认真刻石挣钱,不像二叔,阿茶稍微打扰下,便玩完了。 待一家人聊了一下午快要吃饭的时候,阿爹才从桑园回来,进院见了马车一脸惊喜,大步流星地进了屋,阿茶开心地向自家阿爹身边扑过去。 许久未见女儿,阿爹亦是很开心,抱起阿茶举过头顶转了个圈。 瞧的罗家二哥一阵羡慕,感慨道:“还是小时候好啊。” 这话让阿爹表情一固,二儿子这身量,确实不好这么耍了。 一大家子其乐融融吃饭,阿爷宣布即将要盖宅子的大事,阿娘、二婶和三婶婶听了后,具是眼前一亮,欣喜不已,眼见着家中孩子大的大,又要添丁进口,这屋子是真得快住不下了。 一时,罗家人都热闹的讨论多建几间房。 阿茶干脆拿过纸笔来,规划起来。 罗家三房便是三个院子,阿奶和阿爷一个院子,兄长们一个院子,阿茶和小堂姊一个院子,蚕室自然也要一个院子,再弄个练武的院子,什么绿萝小径、隐居桃园风景,在阿茶的规划下,罗家二婶咋舌说道:“这盖的还真是宅子了,想的挺美的。”阿娘她老人家能同意? 阿茶望向二叔两口子...... 真是亲两口子呢。 阿茶寻思了:这算什么,还没画屋内各种陈设、布局呢,不过仔细一想,还真不知道,阿奶看了后、会是何种想法。 一家子热情讨论着新宅子,唯独小柴米更专注阿茶带回的小雕,还试图喂它吃馍。 待热闹过后,小柴米见阿茶空闲出来,笑着说道:“给它起名字了没?” 阿茶摇了摇头,目光望着自家小雕,啾啾啾的,一点也不可爱,用指腹点了一下小家伙,目光不由一黯,也不知阿虎和她师傅眼下如何了。 阿茶这只小雕浑身上下全是杂毛,褐的、黑的、灰的,反正怎么看也不会是白雕。 “叫它胖杂吧。”阿茶此时的内心充满了恶趣味。 “胖子?”小柴米一脸迷惑,遂后望向小雕,喊道:“胖子。” 阿茶呵呵一笑,并没有纠正。 夜里,阿爷又来了个神操作,搬着被褥去马车里睡了。 如今家中两匹马儿,不得不防,阿茶站在车旁外,劝道:“阿爷,大可不必这般,以我的功力,咱们院里进来人,我便能立马察觉到的。” 阿爷一边铺着褥子,一边说道:“你好好睡,睡踏实点,不然不长个了。” “......”阿茶一时无言以对。 阿娘瞧见后,直接把阿爹推了出来,让人陪着阿爷一起在车上睡,用阿娘的话来说,就是多个人,多点热乎气,别把阿爷给冻坏了。 夜里,阿茶搬到阿娘那屋,娘俩亲近亲近。 待阿娘铺好褥子,阿茶洗漱完上床,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鼓鼓囊囊地一堆东西全部翻了出来,“阿娘,这是我弄回来的首饰,你先挑喜欢的,然后我再分给婶婶她们,还有这些金银锞子,你收好当私房钱,这个飞钱,你拿去,敞开了花。” 第276章 要飞飞,阿姊,飞~ 望着目光明亮、十分豪爽的女儿,阿娘目光柔软中带着几分脆弱,缓缓走过来,看着一床的东西,慢慢说道:“怎么没给你阿奶?” 阿娘拾起飞钱,看到上面五十贯钱,不由一惊。 “嘿嘿,大头都给阿奶了,这些都是小钱。”说着语气一顿,嘘声道:“阿娘,这五十贯钱谁都不知道,你尽管放心去用,舅舅眼下的病如何了,若是还未好,你拿去给舅舅治病。” 阿娘面上一阵感动,嘴上却道:“你自己留着花,娘不要这些钱。” “阿娘可以不要,可舅舅家却不要吗,舅舅不止是阿娘的娘家,亦是我和兄长们的娘家,娘家便是靠山,靠山怎么能倒下,阿娘说,是不?”阿茶微微一笑。 阿娘目光闪了闪,望着五十贯飞钱,愣了片刻。 阿茶把那一小包金银锞子全部塞给阿娘,一脸顽皮模样,“阿娘拿去尽管花,花没了,女儿再出去给你劫...挣回来。” 阿娘不禁一笑,把人紧紧搂入怀中。 娘俩躺在床上聊到了后半夜方才睡下,阿娘轻抚着女儿的睡颜,神色复杂,那一晚,罗家阿娘真真切切的意识到了,她这个小女儿将来走的路,不是她这个阿娘可以预料的到了,这个乡野,终归是留不住她。 罗家阿娘轻叹一声,向老天祈祷,愿她的女儿可以一世无忧快活。 接下来的日子,罗家简直是热闹非凡,阿爷找了刘保长买地基,经过刘阿婆的嘴一说,全村的人全都知道了。 罗家又热闹了起来,最逗的是竟还有村外之人来罗家,想借钱。 阿爷微微一笑:“你等我家老婆子回来借吧......” 在县城的阿奶,消停许久的眼皮又开始跳了。 还别说,真有为了钱财胆肥的,夜里悄然探入罗家,被阿茶直接给吊在树上荡了一夜的秋千,直到第二日清晨,村里人围观完,阿茶才把人放下。 自此,村里人也都知道,罗家小孙女更加厉害了,惹谁都不能惹他们家。 其实村里人知道罗家发达了,却不知道罗家到底发达到了什么程度,在他们有限的见识来看,可能罗家盖完房子也就没钱了。 村子因为罗家热闹了一阵,又转移了目标。 这个目标便是张三婶,人家不知道搭上了哪个头,竟然要把她家大女儿送到一户大户人家做丫鬟。 这一下子惊得众人反应不过来。 张三娘子站在村口和一群妇人洋洋得意道:“他们罗家不就挣了几个钱,算得了什么?待我女儿给人家做了妾,借着官老爷的光,稍微扶持那么一把,我们家不比他们家过得更好,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张三娘子说这话的时候,阿茶正好路过,挤进去啧啧摇头,朗声道:“三婶,你这卖闺女也算是光明正大了。” “呸,你个毛丫头懂什么,她若是能当上官老爷的妾就是半个主子,吃好的、穿好的,生下来的孩子更是正经主子,穿金戴银,岂是你一个乡野丫头能想象到的。”张三娘子翻着白眼说完,又扭了扭身子,好像她现在就是有钱人似的。 “对对对,当了妾给正经夫人端茶倒水,人家高兴了,让你回去当半个主子,不高兴了,让你跪着,连个下人都不如,生的孩子说好听了是主子,不好听还不是人家手里的一个玩意,有用自是好好伺候着,没用、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完语气一顿,又道:“哦,对了,说不得,一个错处,就给发卖了。” “你个小兔崽子......”张三娘子脸涨成紫色,本想破口大骂,可想想这丫头的本事,硬给憋了回去,气得也不显摆了,直接转身愤然离去。 张三娘子一走,各位婶子又开始聊起来,“其实若是真能当上官老爷的妾。也未必不是好事,阿茶说得那是不得宠的,这要是得宠,全家可就跟着一起飞黄腾达了。” “那前提是得得宠。”二狗的阿奶一脸正色说道,不赞成把自家闺女弄到大户人家去的。 “怕只怕,连妾都当不上,那有钱人家的丫鬟多着了,想往上爬的,何止她家丫头一人,哪里就那么容易的。”一位小娘子摇头说道。 “爬不上挣两年钱也没什么不好,反正不去试试,一家人这辈子也只能守着几亩地过着苦哈哈的日子,可要是成功了,就有翻身的机会。” 众说纷纭,显然是各有各的看法,阿茶听了一会热闹摇了摇头离开了,若是能提携家里,不少人家还是愿意自家闺女去做妾的。 只能说,一个年代一个想法了。 罗家是准备年后天气慢慢变暖和了,再去盖宅子,阿爷回来后也没闲着,带着几位阿兄山上打猎,准备过节时做菜吃。 阿娘和两位婶婶也忙了起来,今日蒸包子、明日蒸馍馍、后日炸油饼、大后日炸油糕、闲下来还要捣米蒸些糖糕。 罗家的吃食一日多过一日,阿茶与兄长们天天往里面钻,不是顺点油饼,就是糖糕。 饶的阿娘额头青筋直跳,再吃下去,过年还剩什么了。 被抓包的阿茶咧嘴一笑,撒娇道:“那不是...饿嘛~” 阿娘:“.......” 全家,就柴米小阿姊乖乖地坐在那打五彩络子,准备给家里添姿增彩。 阿茶一时兴起,也同她打络子。 “咦,这是......”小柴米见到阿茶手里已成雏形的络子,不由问道。 阿茶望着手里的彩色雪花,微微一怔,对小堂姊抿嘴一笑,“雪花瓣。” 村里家家户户都飘着面香味,这便是要快过节的味道,二狗一干人等出来玩耍的时候,怀中都是鼓鼓的,显然,顺馍吃也不只是罗家几个孩子会做出来的事。 在小姑父日日等待中,阿爷和阿茶一起驾着马车把他们给接了回来,一起回来的还有三叔。 小姑更是从县城置备了不少年货,有了田小宝,罗家更是热闹非凡。 阿茶带着人飞了两回,小家伙基本是寸步不离,时刻嚷嚷着:“要飞飞,阿姊,飞~” 阿茶望着张臂要抱的小宝,一阵沉默...... 第277章 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小姑一家过来,直接把几位小阿兄挤出了屋,小阿兄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搭个床板在屋里挤挤,也就对付睡了。 阿爷夜里与阿奶说道:“你看,这人一多,连个住人的地方都快没了。” 阿奶斜了阿爷一眼,“这不是同意盖了吗。” “嘿,要不说你们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偏偏还不听爷们......” 那晚,阿爷的话也没说完,直接被阿奶给踢下了床,吓的小柴米从睡梦中惊坐起,懵神了好一会,阿茶拍了拍她,安抚道:“没事、没事,就是阿爷不小心掉下床了。” 隔壁屋的阿爷:“.......” 离元日越来越近,有些亲近的人家也会互相过个礼,赵家今年送来些布匹和糕点,比舅姥爷的锣可正常了许多。 陈家那边,阿娘特意私底下走了一趟,给陈家舅母送了些钱,陈家今年的年礼虽然只是些糕点一类的东西,给的却是心意,比起年礼,阿奶更喜欢陈家小表哥,眼里的喜欢简直要溢出来了。 也是,谁家有这么个俊俏又聪明的孙子,都得稀罕死。 陈不阙如今越发显得沉稳有礼,与阿茶说话都带了几分文人气质。 小表哥也很好奇外面的世界,在阿茶讲着北国风光时,小表哥眼里满是艳羡,不禁展望所听的画面。阿茶对他一笑,“表哥若是这般向往,明年也可与我们一同前去。” 陈家表哥温润一笑,“好。”说话间,又从袖兜里拿出一包蜜饯递给阿茶,“这是我师娘给的,我不爱吃甜食,想着你们女孩子爱吃,特意给你存了起来。” 阿茶笑嘻嘻地接过,尝了一下,酸酸甜甜的杏脯着实好吃,“谢谢表哥。” 陈不阙眼若星河地笑了笑。 小宝远远瞧见,直接飞扑过来,阿茶给小家伙塞到了一个杏肉,只见小家伙眯着眼,说道:“好酸。” 似乎不大爱吃,跑到小姑那,把杏子吐到罗家小姑手里,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稚气道:“娘,你吃。” 众多人面前,罗家小姑的表情,精彩极了...... 不吃,糟蹋了。 吃吧,又...... 阿奶给了个台阶下,“去拿水洗洗吃了,别浪费了。” 翌日,二婶的娘家人也过来送年礼,同样是些吃食,阿奶热情的把人迎进院,二婶和阿娘同一个村,亦是姓陈,这边的陈家来的还有位小表姐和小表哥,他们二人关注的则是小柴米了。 也是悄摸摸给糖吃,陈家舅母远远瞧见了,笑着说道:“这看着,倒是相配极了。” 阿奶笑了笑,没接话。 二婶直接摇头,憨声说道:“可不行,这近亲不能成亲。” 陈家舅母一怔,“怎地呢?” 想起老王婆子,阿奶的表情变得微妙了起来。 阿茶坐在阿奶身旁,微微一笑。 待二婶婶把其中细节给陈家舅母说了一遍,陈家舅母一阵惊叹,大声说道:“这么说来,咱们村子里可有不少近亲成亲的呢。” 阿奶一听,眼皮不禁一跳,握着陈家舅母的手,语重心长道:“这个,咱们自家人知道就是了,可不能乱说出去,就说我家闺女......” 阿奶一番叙述下来,陈家舅母连连感慨,对阿奶一笑,“亲家婶子放心,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是晓得的。” 阿奶这才放心下来。 许是也知道罗家二婶的性子,二婶娘家人每每来都是极客气的,生怕惹了罗家不高兴,再把小姑子给退回去,场面自然是其乐融融。 三婶婶瞧着这些热闹总是微微出神,面上一阵惘然。 同样没有爹娘亲人的小姑父笑着宽慰道:“省钱了,哈哈。” 三婶婶瞧着小姑父那白胖喜庆样,不由一乐。 阿奶瞧见了,握住三婶婶的手,亦是宽慰道:“这里便是你的家。” 三婶婶眼睛微微湿润,重重地点了点头。 同样心情惘然的还有阿茶,若是正常情况下,想来她也会与阿虎互通年礼了。 可是直到现在,也没见到胖灰和胖虎的身影,想来...... 阿茶把给阿虎准备的年礼放了起来,闲来无事又整理了一番她的私人物品。拿起那枚紫玉佩时,微微一怔,想起荆家女公子似乎提起过,这玉是她舅舅送的,那便是贵妃一派了。 当今贵妃姓赵,倒是巧了,这玉佩也算是落到‘半个’本家手里了不是。 阿茶正把玩着呢,就听窗外阿娘喊她。 人出去一瞧,就见阿娘手里提着灯笼,喊她把灯笼挂在杆子上。 阿茶接过灯笼,纵身一跃,轻轻松松地把灯笼挂了起来,二婶从一旁走过来,双眼大放光芒,道:“这个好,都不用梯子了。” 阿茶:“.......” 不管阿茶是个什么想法,阿娘和二婶好像解锁了什么。 娘三正望着灯笼呢,就听见罗家小姑的喊声:“你个小兔崽子,快把东西给我,别砸坏了。” 娘几个回头一望,只见小宝一手握着一个玉佛,头上插着两个发钗,颈上戴着黄玉和紫玉玉佩。 阿茶微微一笑,好嘛,她这点家当,几乎全被这小家伙戴在身上了...... 小宝是一点也不惧怕自家娘亲,相反还笑嘻嘻地跑了起来,玩着你追我赶的游戏,吓得小姑心肝直颤。 阿奶在另一头一把把人搂住,点着鼻头凶道:“把这些东西摔坏了,看你阿姊怎么收拾你。” 阿茶走过去笑嘻嘻道:“到时候拿你赔,给我当一辈子小厮。” 小宝嘎嘎直乐,显然没意识到那样的日子有多惨。 当小姑生硬的把玉佛抢下来时,小宝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奈何这些东西实在是贵重,只得狠下心来。 因着小家伙的哭声,不少人出来瞧热闹,三婶婶原本还心疼的给小家伙抹眼泪,待扫到那枚紫玉时,目光一震,直接拿起来回翻看,遂即颤声问道:“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阿奶等人目光不由移向阿茶。 “那说起来可就复杂了......”阿茶歪着头,缓缓说道。 ps:离时光大法就要不远了~ 第278章 这枚紫玉佩是三婶婶的? 时至今日,罗家除了阿奶和阿爷还有三叔,谁也不知道三婶的身世,她不说,大家便不问,怕提及她伤心处。 阿茶大致的讲了下这紫玉的来历。 罗家二婶啧了两声,说道:“那群女娃娃要不是得了你的救,哪里还能再舒舒服服的过千金小姐的生活。” 阿茶抿嘴笑了笑,不多言语,目光望向三婶婶,其实这会全家人都把目光聚集在了三婶婶身上。 三婶婶面色略有几分苍白,虚笑道:“曾经见过这枚紫玉,一时有些激动。”语气一顿,眉宇间心事重重模样,已是遮掩不住,却强忍欢颜道:“娘,我这会有些乏,先回屋躺躺。” 阿奶目光和蔼地点了点头,“去吧,阿凌,你多陪陪你媳妇。” 三叔连连答应,扶着自家娘子回屋了。 待人离去许久,罗家二婶眼睛叽里咕噜地转,堆着笑向阿奶打探道:“娘,弟妹娘家......” 话还未说完,便被阿奶把话题给截了,“你们该忙的都去忙吧。” 直到众人散去,罗家二婶还在那暗自琢磨着,拉着阿娘嘀咕道:“你说弄得神神秘秘的,反而让人心里痒痒的,总想探个究竟。” 罗家阿娘一笑,拍着二婶婶的手,“想说自然就说了,既是不愿说,这里面定有不愿说的因素,你实在好奇,就自己想个身世乐呵一下算了。” 阿茶跟在后面听这话一怔,表示:这也行? 偏偏罗家二婶眼睛一亮,开始猜测起来,什么是落难的大家千金,什么在逃的波斯公主。 阿娘一抚额头,好笑道:“三弟妹一看就是咱们中原人士。” “诶?万一她娘亲是咱们汉人,远嫁过去的呢,还别说,没准真是呢。”罗二婶都快要把自己给说服了。 阿茶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嬉笑道:“二婶,你要不试试写话本,说不得,能成为大家呢。” 这话让二婶一连大笑,“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只要那些唱戏的不嫌弃你二婶婶写的话本满篇错字,就行。” 罗家阿娘垂头掩嘴一笑,默默不语。 阿茶却认真道:“那不算什么,二婶婶口述,我替你写,说不得,我还能帮你润润色呢。” 二婶婶一听,哄小孩子似的说道:“也成,你等二婶想好了的,就找你。” 这话说得漫不经心,显然是没当回事。 阿茶也就当个乐呵玩笑了。 说了一阵热闹,罗家对三婶婶的身世也不好奇了,待这股热乎劲一过,阿奶挥手,把阿茶给招进屋内。 屋内不止阿奶,还有三叔,阿茶板板正正坐在榻上,望着面色犹豫的阿奶,转了转眼睛,问道:“阿奶,叫孙女来可是有事?” 阿奶望了眼三叔,遂后缓声说道:“咱们罗家的家底有多少,你心里最是清楚,我和你阿爷死后,自是分成三份予你阿爹、二叔和三叔三人。” 阿茶微皱眉头,“阿奶,您莫要说这话,叫人听了难受。” 阿奶一声喟叹,“阿奶拿出你三叔家那一份的钱,从你手中买了这枚紫玉佩,你可愿意?”话落,阿奶把几张飞钱递给阿茶。 三叔坐在一旁正色道:“这些不见得够,三叔再给你写个借据。”说着已经拿出纸笔来。 阿茶连忙按住三叔的手,望望阿奶,又望望三叔,不说钱的事,而是好奇问道:“这枚紫玉佩是三婶婶的?” 阿奶与三叔对望一眼,纷纷点头。 阿茶眼睛一亮,身子往前挪了挪,“阿奶,能给我透露一二不?阿奶,你是知道的,满院子孙儿中,数我嘴最严了。” 许是阿茶好奇心太过浓厚,又或是因为这枚紫玉意义确实不同,阿奶和三叔相顾一望,思量了片刻,娓娓道来。 待阿茶听完后,极是震惊,怎么也没有想到三婶婶跟那当今贵妃竟能攀上点关系。 说来,贵妃赵家是扬州赵氏一族,赵家原本只能说、在当地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自打出了位贵妃,十几年间,家族兴盛起来,声望如日中天,一举成了望族。 然再望的族也有不甚亲近的旁枝。 三婶婶祖上便是这盘根大树上的一尾末枝,且三婶婶的父亲还是这末枝中的庶子。 作为末枝的庶子,外人面上叫一句赵二爷,私底下却讥讽连连,都等着瞧热闹,一旦这上头的老子没了,这庶子的光鲜日子便也倒头了。 事实却是如此,三婶婶的祖父一死,嫡祖母便分了家,那嫡祖母倒不是个多心黑的,分家时,好歹给了几亩薄田,和一处两进的宅院,相比于同宗的嫡母,她也算是心肠好的了。 是以,三婶婶的阿父一直对这位嫡母敬重有加,逢年过节都要登门敬拜一番,二人端的是母慈子孝,倒是让等着看笑话的一干人等、大跌眼镜。 当地人没有人不夸赞这一对母子的。 那嫡祖母也是善于钻营之人,虽是旁枝,却与赵家嫡系来往甚是密切,每逢家宴,总会得到一份宴贴,走动的多了,便是相熟的亲戚。 这嫡祖母拖着赵家人给自家儿子捐了个官,依着赵家这株大树,日子过得自是凉爽安逸。 扬州盛产盐,这口肥肉谁不想吃,赵氏一族本就是当地人,又有贵妃和二皇子为势,对盐务一块虎视眈眈。 原本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却不想,当今圣上一直不松口,赵贵妃花空了心思也未把这盐官的官职弄到自家来,盐官不行,盐商总行了吧。 不想圣上依旧未答应,甚至还亲自赐了商纲于他人,把这盐商名额给了别家。 赵家一口气憋在胸口是发也发不出,那贵妃更是气的把一套上好的琉璃盏给砸了个稀碎。 在盐官和盐商均未攥到手里后,赵家也不馁,又起了旁的心思,民间一直有盐贩存在,这些盐贩也不是谁都能当的,首先,你要盐监司里有人,方可做此等行当,不然,全家人的脖子相当于在刀尖上疯狂试探,早晚一日的事。 赵氏一族在当地如此威望,盐司里的人脉,还不是说来就来,只要他们招招手,自然有人送上枝来。 但让赵家范了难的是,谁做这个身份低贱,随时可能要当替罪羊死全家的盐贩! 第279章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就在赵家人愁眉不展之时,三婶婶的嫡祖母心思一络,举荐了家中庶子。把人夸的是天花乱坠,又孝顺,又实在的一个人,关键是,听好、好掌控。 这母子二人一向是母慈子孝,赵家人稍一犹豫,便答应了。 三婶婶祖父在时,一家人过得不说是锦衣玉食的日子,却也比那富家翁强上许多,自打分家之后,几口薄田,也仅仅够吃,自古以来,由奢入俭难,这么一张大馅饼掉了下来,如何不接着。 正所谓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三婶婶的阿父便是如此想的。 那嫡祖母又是个巧言令色的,对三婶婶阿父一片重视与关爱模样,更是让三婶婶的阿父敬她为亲母,时常在家让她多孝顺祖母,拿出真心侍奉。 不管这种话里含着多少算计,自小被这般潜移默化相教,三婶婶也真得对这位嫡祖母生了几分孺慕之情,那嫡祖母更是摆着一位慈祥长辈模样,心肝宝贝的哄着。 于是三婶婶的阿父挣得钱全部流进了嫡祖母手中,再由这位嫡祖母把钱呈给赵家。 那嫡祖母从中得了多少,不说,也可想而知。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人。 三婶婶这位嫡祖母为了哄人开心,对她阿父一副慈悲心肠地说道:“这孩子长得模样又好,心思又是通透的,托送到你们家,倒是可惜了,偏生她阿娘去的又早,你又顾不来她。 不若,便留在我身旁,悉心教导,咱们家虽不是赵家嫡枝,可却也是名门望族,你阿兄又是官职在身之人,留在府中,我这宝贝孙女说亲,好歹有些脸面。 运气好了,便是找个举人老爷,也是能攀的上的,若是有人杰机敏的书生,也算是不委屈她了。”说到此处一叹,心疼地望着人,又道: “我得儿,委屈你了,为娘多希望,你是托在了我的肚子里,也省得你现下撇着脸面,做这等勾当。” 见嫡母说话间就泪水连连起来,三婶婶阿父连忙站起身来,恭敬道:“阿母莫要伤心,儿子一直敬您为亲母,您若是能亲自教导薇儿,便是再好不过,以后,薇儿就劳烦阿母烦忧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薇儿最是体贴听话,平日里又能帮我打点家务一干事宜,她若来到我身旁,只有解忧,很来烦忧。” “母亲谬赞了。”三婶婶阿父一脸惶恐说道。 便是这般,三婶婶留在了嫡祖母身旁,这嫡祖母表面好似疼爱,实则时有时无的打压,让人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 只是这份打压做的润物细无声,叫人察觉不出来罢了,反而还以为,是对方的关怀,好似她这上不了台面的身份是人家的一块心头病。 三婶婶在嫡祖母身边一呆就是许多年,这几年帮着把持家务,里里外外帮着添了不少钱财,时日一久了,三婶婶也把这位嫡祖母看清了,私下里与自家阿父曾交谈过,为何一定要附势于人下,眼下,盐贩生意做的成熟,赵家亦是离不开他们家,便是姿态放得高一些,他们又敢如何? 三婶婶的阿父把全部看在眼里,只叫三婶婶隐忍,“为父与你阿母只有你一女,挣再多的钱又有何用,还不是为了你将来能有个好归宿,你虽是赵家后嗣,可阿父偏偏是个细枝末节的庶子,不做那盐贩,咱们一家人也只能务农为生,做了这盐贩,虽光鲜了几分,其实还不如商人高贵。”说到这,自嘲一笑, “如今为父也不知,是帮了你还是害了你,你若不跟在她身侧,如何能找个正经读书人家。这天底下,唯有读书才是正经,薇儿,忍耐一二,她们不过是图些钱财罢了。” 那时的三婶婶和她的阿父都在等,似乎是皇天不负有心人,那位嫡祖母亦是知道空手套白狼只能一时,若是不兑现承诺,这匹狼也就不乖顺了。 于是花了心思,带着三婶婶出席各府宴席,露的脸面多了,倒是混了个眼熟耳熟,三婶婶模样好、性子温婉,也有人家愿意求娶。 其中有位举人老爷上门为子提亲,虽说他那儿子连秀才都不是,但是这举人老爷的身份却是明摆的。 他若是花钱捐官,运作一番,儿子将来再不济也能得个蒙荫。 那举人老爷有人脉,三婶婶家有钱,两家一拍即合,婚事顺顺当当的定了下来。 三婶婶曾匆匆瞥过未婚夫婿的背影,虽有些瘦弱,可却腰挺背直,自有一番风骨气韵,又是一身书生装扮,心中怦然一跳,心生欢喜。 这门亲事颇是顺遂人意,三婶婶闺中待嫁,亲自绣着嫁衣,等着婚嫁,满心甜蜜。 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三婶婶的阿父染了一场伤寒,久治不愈,人一日比一日虚弱,到了后面更是病入膏肓,青黑着一张脸,十分可怖。 病得如此之重,三婶婶阿父也不瞒着女儿了,唤人回家,不想这一回来,竟是别离。 三婶婶回家侍奉,父女二人在无人之时,三婶婶阿父拿出一木匣,里面装着家中所有财产,打算全部交给女儿。 其中便有三婶婶阿父花了大半家产买来的紫玉,那夜,借着昏黄的烛火,三婶婶的阿父干枯如柴的手握着紫玉佩,虚弱道:“这个,你一定要藏好......” 话还未说完,人就去了。 向山一般的阿父没了,三婶婶震惊、惶恐,唤小厮找大夫,家中仆人见主子去了,一时人心重重,慌乱不已。 而三婶婶扑在阿父身上,哭的悲伤不已,全然不顾其它。 阿父没了,三婶婶的依靠便没了,她失魂落魄了许多时日,再回首,那一匣子家底早就没了,贴身的一位丫鬟更是逃了,大家都臆测,是这丫鬟携款潜逃。 三婶婶的嫡祖母听后勃然大怒,潜派家丁去追索,又是宽慰又是掷地有声地道:“薇儿,你放心,祖母定然会护得你周全。” 那日,三婶婶对这位嫡祖母是含着几分依赖的。 家产没了,她一介孤女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可想而知,真真是,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一个无权、无财的低贱盐贩遗孤,如何能配得上举人老爷家的儿子。 这亲事也黄了。 第280章 阿茶话一落,但见阿奶眼皮连抽好几下 阿奶讲到此处之时,阿茶眸中都染了几分悲凉。 三婶婶守孝的那三年里该是何等的艰辛。 这世间凉薄之事,也算是经了一大半。 出了孝,竟有人上门求娶,只是要人做小,于三婶婶来说,这何止羞辱二字可以言述。 那嫡祖母把提亲之人撵走,拉着人哭道:“我的孩子,你怎生这般命苦,明明是赵家子嗣,却偏偏......” 人虽未起轻生之意,却也有几分认命,然三婶婶不知,人心之恶,竟能恶到这等程度,待出了孝期半年后,她那慈悲满面的嫡祖母一脸欣喜地握着她的手,说道: “薇儿,你苦尽甘来了,老天眷顾,你大伯母给你找了个正经好的亲事,这人是都城大官,只是......” 见嫡祖母一脸犹豫,三婶婶不喜不悲地问道:“祖母不妨直说。” “只是嫁与他做继室,这人是军中武将,身在要职,都说早晚能升到二品将军,为人虽是粗鲁一点,但不失为一门好亲事。”话落,又是心疼道: “你的苦,祖母感同身受,每每一想起你这命道,祖母的心就如同被那烈火焚烧一般难受,孩子,这将军年纪虽然大了点,但是以你模样,稍加施些手段,何愁他不顺帖于你,这锦衣玉食的日子不就有了。” 经历三年风霜,三婶婶早就想逃离这虎狼窝,但她知,这门亲事定是不简单,表面答应。 待送亲路上,她身边的唯一亲近丫鬟才打听到,那武官每每醉酒之后,就爱打骂妻妾,曾经更是曾把一名小妾给活生生打死,差点惹了大祸,后来还是花了钱,堵住了那小妾家人的嘴,方才草草遮掩过去。 都城不少武官家眷都在传,这位将军的亡妻说不好也是被打死的。 三婶婶一听,趁着送亲队伍不注意,带着贴身丫鬟逃了。 亲事都定了,新娘子跑了算什么事,送亲队伍里的家丁追赶主仆二人,那贴身丫鬟一个紧张,失足掉下了山坡,三婶婶望着陡峭的山坡,心一狠,慢慢往下爬,这山坡陡峭,一个脚滑说不好就滚了下去,不死也残,追来的家丁相顾环望,最后商议,回去只说人掉到了山崖,死了。 三婶婶半滚半滑的到了山坡底,贴身丫鬟早已咽气,她把人草草埋了,一路跟着流民来到了关中。 路上又遇到了歹人,被打晕在地,也不知那几个流民是怕了,还是怎地,只是拿了表面值些钱的东西,腕子上的镯子却未褪去,而那镯子便是嫡祖母给的,不值几贯钱,还曾巴巴说着: “这是我娘家陪嫁的物件,我最是喜欢,虽不值钱,可意义不一样,这个送你,望你今后的日子美满和乐。” 这位嫡祖母的面子工程也算是做足了。 接下来就是阿茶和阿奶把人给捡回去的事了。 阿茶听后,一阵唏嘘。 那紫玉佩是荆倩舅舅送的,这东西为何落到赵家人手里,说是巧合,谁又会信。 想来,三婶婶阿父半生积蓄,全落入了那嫡祖母手里。 “这枚玉佩应是值个不少钱,只是眼下,不好定价,不若......”三叔声音在耳旁悄然响起,阿茶连忙打断,“三叔,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紫玉佩得来的本就容易,许是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就该回到三婶婶的手里。”话声一落,阿茶拿出玉佩递给三叔,声音轻快地又道: “留在我手里,也不见得它就值钱,送到当铺也不定能卖出个什么价钱,权当我给婶婶肚子里的小家伙的见面礼了。” “这怎能行,三叔还是要给你写个字据。” 见自家三叔一脸古板模样,阿茶收起了玉佩,“三叔倘若要执于写个字据,那这枚玉佩,我便不给了。” 罗家三叔面上一怔,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阿茶喜欢钱却也不是多重视钱,说白了,她喜欢敛财,但是在手里了也就不稀罕了,上一世如此,这一世亦是如此,比起钱财,她更在乎的是亲情、家人,她更注重的是,要怎么活,怎么肆意而活。 她向往江湖豪情洒脱,骨子里便有几分随性与淡然,千金散尽亦可还复来。 这枚玉佩,比不得亲情中的万分之一,便是小宝刚才拿着玩、给摔碎了,她估摸也会来上一句:“没事,正好磨成珠子,当了几个钱买糖吃。” 阿奶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不懂钱财的真正含义,拍板定道:“这枚玉佩你先收着,家中以后挣来的钱,便与你无关了。” 三叔连忙作揖,十分正气说道:“全听阿娘安排,儿在家中未尽一日孝道,且家中劳务上更是未添一分力,本就没此等脸面分.......” “行了,你别长篇大论,拿着这玉佩给你媳妇吧。”阿奶每每一听三叔要文绉绉的长篇大论,脑壳就隐隐作痛。 连忙赶人。 哪想三叔声音一顿,又道了声“是”遂即看向阿茶,开口说道:“三叔不能因你年纪幼小,还未......” “快走吧。”阿奶翻着白眼,无情撵人。 阿茶对三叔嘿嘿一笑,把玉佩塞到了三叔手上,推着人出屋,“三叔,你快陪陪小婶婶,她这会定然伤心难过极了。” 一听这话,三叔还想子曰的心情也淡了几分,“过后,你我叔侄二人再好好商谈此事。” 阿茶:“......好。”今日才发现,自家三叔竟是这等...... 待三叔走后,屋内都安静了许多,阿奶对阿茶招了招手,说道:“你三叔那份家财,阿奶给你留着。” 见阿奶一副决然模样,阿茶一笑,插科打诨道:“以后再说。”话锋一转,贼兮兮道: “阿奶,我对咱家的宅子很是有一番想法,不若阿奶掌看一番,反正这宅子到后面早晚是我们长房的,就当补偿我这块玉佩了,如何?” 阿茶话一落,但见阿奶眼皮连抽好几下,看得阿茶连声哎哟了好几声,“阿奶,你这要不要去看看大夫,别是......”哪根神经不对了。 阿奶沉默许久,方才悠悠说道:“你去把你整日画的玩意拿来吧......” “阿奶,那不是玩意,是我们一家人的未来,是我们美好向往的展现,是我们幸福生活的开端。”阿茶声情并茂、激昂说道。 阿奶眼皮又是一抽抽。 “哎哟哟,阿奶,咱还是先去看个大夫吧?” “......” 第281章 新年愿望,不满足一下,岂不是天怒人怨 阿茶没想到在三叔找她之前竟然是三婶婶先找了她,二人坐在屋内,三婶婶握着那枚玉佩轻抚着,目光空洞,显然又出神了,待人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把玉佩塞到了阿茶手里,说道: “不管这玉佩之前该是谁的,如今落到你手里,就是你的。我和你三叔作为长辈,没能给你什么,反而还要你个小辈的东西,怎能行呢。” 阿茶盯着玉佩瞧了一会,这东西太值钱也不好。思了片刻,又把玉佩塞回三婶婶手里,笑着说道: “我知三婶和三叔都认为这东西贵重,可值千金。但在我手里不过是个物件罢了,不瞒婶婶,我当初还想过把这东西分成几半,逐一当了呢。” 三婶婶一怔,轻声一笑,这倒确实符合是这位小侄女能干出来的事。 阿茶笑眯眯地看着三婶,语气轻快地说道:“如此看来,我和三婶婶对这枚玉佩的价值显然是不一样,三婶婶瞧了是份念想,于我来说、可有可无。 这样,这枚玉佩先放在婶婶这,我若是哪天想要了,再来要。” 见三婶婶还要推辞,阿茶先人一步抢了话,“三婶婶放心,我才不是脸皮薄的人呢,若是我有天后悔了,定然会开口要回去的。” 三婶婶望着阿茶,半是感动,半是感激。 之后,二人说了些温情话,这枚玉佩还是塞入了三婶婶手里。 因为这枚玉佩,阿奶把罗家大房和三房的长辈们叫到了一处,说了个明白,小辈都不在场,阿茶也不知,他们商议了些什么。 那之后,三叔和三婶婶再也没找阿茶说玉佩之事了。 时间过得快,一眨眼,元旦就到了。 炮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惊雷村的家家户户便如此诗一般,天还未全亮,家家户户便早早起来点炮竹,小孩子们出来蹦蹦跳跳、叫嚷着,村内一片欢声笑语,家家户户换上了新符,贴着新门神,整个村落仿佛焕然一新一般。 一大家子一二十口人,来回奔走,你挤我来我挤你,厨房中,阿娘被二婶踩了好几脚,饶的阿娘一直时刻观察着这人在哪,生怕离近了,又挨上一脚。 小宝依旧迷恋飞来飞去的游戏,羡慕的隔壁刘家的小孙子站在罗家院内,满眼期盼的望着阿茶。 阿茶心一软,带着他也飞了一阵。 后来嘛,不少小孩子过来,想飞飞。 新年愿望,不满足一下,岂不是天怒人怨。 待所有的小孩子飞了一遍后,阿茶躲回屋里,老老实实地躺了一会。 阿奶特意端来一碗汤面,上面还打了个荷包蛋,“是不是饿了,阿奶先给你弄碗面,吃完了,你出去躲躲?我看那群小娃们还在院外等你呢。” 闻着面香味,阿茶还真觉得饿了,一面吃着一面点头,是要出去躲躲,这群小孩实在是太可怕了。 待面吃完,阿茶偷偷摸摸地跃过后院,去找二狗子他们玩。 哪里想到,一见面,二狗子极是悲伤地对阿茶说道:“老...老大,年...年...后,咱....咱...们,就...就...不...不...能,在...在...在...一...一...起....玩了。” 阿茶静静地看着二狗好半晌,把目光移向了三狗,问道:“怎地呢?” 三狗挠了挠头,半是为难道:“我阿奶说,过了年你便七岁了,我们要防着你了。” 阿茶差点被口水给呛到,望向晴朗的天空,一阵怅然,她的童年时光,又要结束了。 “好歹兄弟一场,作为老大的也要扶持你一把,你一个结巴,多少有点撑不住场面,刚好我出去后,得了个方子,说不得能治好你这结巴。就是你含着石子于舌头下面,练习说话,不知有没有用,你试试。”阿茶拍着二狗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二狗眼睛一亮,“真...真...的?” 阿茶目光含着不确定,“真不真的,不知道,试试吧。”遂后又看向三狗,“还有一个方法,就是他磕巴了,你就拿针扎他......实在不行,也可以...尝试一下。” 三狗瞪大眼睛,眨了眨。 二狗亦是眼睛瞪的溜圆,焦急道:“老...老...大...不...不....不......” 二狗不了半天也没有不出来个什么,急的一脑子细汗。那天阿茶又教众小弟们一套拳法,算是对儿时玩伴们告别了。 当晚,罗家一大家子齐聚一堂,吃年夜晚,罗家阿爷作为‘一家之主’自是要说上两句,只是憋了半天,才说道: “家和万事兴,今年大家表现的很不错,来年继续。” 阿奶微微一笑,不言不语。 小姑父左右瞧望,举杯笑道:“家和万事兴。” 有了小姑父开头,大家全部举杯,齐声道:“家和万事兴。” 气氛,一下子就高涨了起来。 阿奶拿出了家中存酒,一家子大人举杯邀明月,畅饮在此时。 而罗家的小辈们,纷纷坐在屋顶,对着月亮许下新年美好祝愿。 罗家大哥想了半天,说道:“愿家人和乐,身体安康。” 罗家二哥嘿嘿一笑,“既然大哥说了我想说的,那我就说些与众不同的,愿我明年能碰上十二个美娇娘,全部对我一见倾心,当然,我要是能变得更俊一点就更好了。”话毕,仰头一声大笑,人已经陷入了美梦之中,无法自拔。 下面的兄妹们:“......” “那我替老三许个愿望,愿他明年能捉个大妖怪。”小四哥声音清朗地说道。 阿茶听得微微一笑,“四哥这是想害他不成?” 小四哥一阵沉默,恍然大悟:“啊,那就捉个小妖怪。” 小五哥一挺胸膛,颇有气势地说道:“我要好好习武,当天下第一。” 阿茶:“......” 小柴米眨了眨眼,对着远方说道:“希望,我可以绣出更好的绣品,胖子也能快快长大。” 众人纷纷把目光移向阿茶,等她说话。 阿茶目视前方,想了想,说道:“望三叔明年能考中秀才,咱们家发大财!” 她声音朗朗,屋内的大人听了个清清楚楚,罗家三叔对众人尴尬地笑着,心情十分的复杂。 第282章 也是,这满天下,谁还能比他老人家更可靠! 饭后,一家人整整齐齐地围着炭盆烤火取暖,虽然说得老生常谈的话,可却温馨热闹,待炮竹声声响起,家家户户一起驱逐年兽时,整个村落都是孩童稚嫩的喊声:“赶年兽咯。” 望着这烟火热闹的一幕幕,阿茶眼中一片温馨,这时耳边传来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阿阳,新年快乐。” 阿茶笑得璀璨夺目,“金叔,新年快乐。” 她与金叔也算是一起度过几个年头的春节了,阿茶以为金叔说完这句便又会陷入沉睡,不想,那日后,金叔,便没再沉睡过。 只是,还如前世相伴时,是个少言寡语的阿飘。 阿茶曾问过金叔,他与四皇子是何关系? 这人还神秘上了,声音缥缈地道着:“以后你自会知道。” 阿茶见他不想说,想来有不想说的道理,便问他可知道断魂谷。 金叔沉默许久,方才说道:“曾有听闻过,此谷之人善于用毒,性格乖张,乃江湖之中所不耻的门派,算是江湖口中的邪教了。” 凭着阿虎那两个师伯的性子,阿茶早已猜出这些,不由又追问道:“那断魂谷为何会参与朝廷争斗,他们可与荆家有关,这个荆老将军?” 阿茶一连起问了许多,金叔又是一阵沉默,遂后喟叹一声,道:“这些你以后自行慢慢发觉便是,提早知道也不见得是好事。” 听着这话,阿茶眉眼一扫,笑道:“叔,你不会是从这个时代走了一遭,通晓未来局势之人吧?” 只见金叔一阵沉默,并未回答,阿茶只当这沉默便是默认了。 今后的日子,阿茶从金叔那了解到了一些当今局势,如今皇后育有两子,一位是大皇子便是现今的太子,一位是就是四皇子了。 而贵妃所生之子排行第二,在这之前,阿茶曾在茶馆听过,这位二皇子颇受圣上荣宠,可以说,这一对母子,深得皇心。 可阿茶总觉得,这里面透着几分违和。 若真是宠爱,为何连个盐商都不给赵家。 又说三皇子,这就是位小可怜了,乃是圣上最不喜欢的一位皇子,传闻中,他生母隅嫔‘巧得’雨露,方才有了他,是以母凭子贵,得了个嫔位。 只是这个巧字的含义很广阔,阿茶问金叔,金叔语气里带着几分轻笑,“我不知。” 阿茶用沉默表达她心中不满。 她才不信。 四皇子下面还有位五皇子,这就很厉害了,五皇子天生神力,十几岁后便跟着母族的宗人上阵杀敌,简直是他外祖的化身,骁勇善战,天生的将士。 五皇子生母便是当今的贤妃,说来贤妃亦是可怜之人,阿父乃是跟先皇一起打天下、立下累累战功的大将军,正正经经的望族,却一夜之间,险些没落。 只因刘家男儿皆战死沙场,刘家一时无人撑得起整个家族,只剩下妇孺稚子,权势,一夜之间转移到了荆家。 要如何待刘老将军的遗孤,朝堂上众位大臣更是议论纷纷,意思是要谨慎安排,别寒了将士之心,也别寒了刘老将军的在天之灵。 言而简之就是,万万不能让靠着无数军功起家的刘家就此没落了。 这世上,能护住刘家,唯有是亲人,方才能出力。外人出得了一时之力,可终究是不长久。 当今圣上坐在龙椅之上,瞧着那些滔滔不绝的大臣们,微眯着双眸,沉稳言道:“刘家如今只有一女适龄婚配,不知...谁家儿郎能与之相配。” 那日的殿堂十分热闹,大家都认为别家的儿郎最是合适,自家儿郎高攀不上,以往夸自家儿郎还来不及,那日简直是怎么贬低怎么来。 圣上坐在龙椅上,就那么望着他的一群臣子们,吵嘴架。 这群大臣到了关键时候也是真得能言善辩,不失为一场好戏。 众朝臣吵来吵去,突然灵机一变,把那高高在上的圣上拉下来了水。 也是,这满天下,谁还能比他老人家更可靠! 那时的圣上二十几许的年岁,正是春秋正盛的年纪。 圣上坐在高殿之上,沉默了许久许久...... 刘家女娘便入了后宫,坐了宫妃。 当今圣上不是个沉迷女色之人,后宫之中妃嫔寥寥,膝下只有五子。 直到现在,一把年纪了,还被朝臣进谏,广纳妃嫔,开枝散叶。 大臣们的意思嘛,你活得也挺久了,不行,虚度一下,给我们这些还未独得恩宠的人家一些机会,毕竟枕边风,吹起来,旺族啊。 虽然满堂臣子都想雨露均分一下,然圣上没这个意思,也强求不得。 如今都城之中,张家、赵家、荆家三家独大。 一众名门贵族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三家,充满了嫉妒与艳羡。 倒是有一人家,沈家,虽没走这耳旁风的路线,却是皇上身边的一道风,自是这群鲜花锦簇中,焦艳艳的一朵。 阿茶从金叔这知道了大概,细的,他也不多说,问得多了,便扔下句:“你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四皇子那人......心思过细。” 这语调说得虽然平淡,但是阿茶总觉得听出来点其它意味,却又琢磨不透。 反正走一步看一步的事情,阿茶便不再多问,而是笑着打趣道:“金叔,你可太高看我了,我一介乡野之女,如何能助他登上高位。” 又是一阵沉默过后,金叔才说道:“你随心就好,一颗状若无用的小小棋子,也许也能发挥意想不到之势。” 阿茶总觉得,金叔的目的,并不只是扶位这般简单。 他,似乎在等什么。 也不知,这位下的又是什么棋...... 年后的氛围还未过,都城那边就传来了好消息。 平洲城塞外恢复祥和,辽国与大萧国签订盟约,百年交好。 而都城中,人人称颂歌德的除了当今圣上,还有太子和五皇子。 这二位出兵辽国,助托托王爷当了辽王,是以才换来这百年之好的盟约。 阿茶听到此消息时,呆愣许久,没由来的,心中一闷。 第283章 这不是逗人玩吗! 在百姓一片欢腾之时,罗家的宅子也提上了日程,一车车的材料从外面运,瞧得满村人应接不暇,纷纷议论着,罗家这是要盖多大的房子。 就这样,罗家的房子一边盖着,陈家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小表哥考过县试,还考了个第一名,陈家舅舅的病也慢慢好转,眼见着便能痊愈了。 阿娘脸上一阵喜意,罗家众人自是也替陈家高兴。 那日后,三叔头悬梁、锥刺股,拼命复习,在与陈家小表哥一同参加府试时,罗家众人忙着盖宅子,大家说了几句鼓舞之言,便不再关注了。 三叔一人冷冷清清的去赴试。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三叔考过了。 罗家的宅子也快盖完了,乡邻听闻三叔过了府试,纷纷前来祝贺,实则是想看看罗家的宅子如何了。 同样,陈家小表哥一路过关斩将,又拿了个第一名。 按着私塾老先生的意思,不如趁着士气,继续备考院试。 到了八月,罗家新宅子敞的差不多了,全家张灯结彩、欢欢喜喜地搬新家,三叔又冷冷清清的一人赴试。 同样出人意料的是,三叔他,考中了,正正经经地成为了秀才。 这一下子,让整个惊雷村里的人瞠目结舌,包括罗家人在内。 罗家二婶总结道:“合着,咱们不盼着三叔能考中了,反而考上了。” 阿爷当晚喝了整整一坛酒,嚎了半宿的列祖列宗。 此时的罗家依山傍水,地处清幽之位,刘家的小孙子终于摆脱了老妖怪来了的命运。 相比于三叔这位青年才俊,陈家小表哥成为了十里八乡的神童,人家小小年纪就成了秀才,又是头名,未来可期。 听闻,陈家的门槛差点被踩烂,不少人家上门,有意结良喜缘,便是县城富家翁也有这个意思,只是被陈家舅舅一一婉拒,只道是孩子年纪还小,要专心科举,不想分心。 然,陈家表哥几年里都未再参加科举,有人臆测他是江郎才尽,不敢一试。也有人说,是在沉淀,好再拿个头筹。 在阿茶看来,后者更为切实一些。 平民子弟,若想得以青睐,自是三元齐拿更有分量。 天不负有心人,时光匆匆飞逝,九年一晃而过,陈家表哥一举拿了乡试解元,成了举人老爷,陈家一时水涨船高,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罗家三叔嘛,如今给县爷当幕僚,一边涨见识,一边考科举,虽一直考不上举人,可在县城也算是小有脸面的人物了。 相比于陈家一飞登天,罗家的日子一直红红火火、蒸蒸日上,到了秋季,罗家就做皮货生意,阿茶偶尔还会接镖师的单子,护送商队,几年期间,罗家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阿茶在江湖中逐渐小有名气。 不过她在绿林草莽之中的名气,颇为响亮,只要提上赵小霸王的名号,山匪立马要颤上一颤。 阿茶在江湖之中结识了些朋友,却一直打探不到断魂谷的所在位置。 江湖中人不是不知断魂谷,便是知道,也是知之甚少。 阿虎从未再与她联络过,有时,阿茶都在想,她是不是幻想出来了这么一位小友。 罗家三婶婶生了位男孩,生产时简直是过了一遭鬼门关,难产伤了身子,几年来,也就这么一子。 取名的时候就有意思了,直接取名罗铁心。 当时定下这个名字的时候,阿茶的心情,嗯...... 小家伙长得虎头虎脑,小时候看着还像三叔,随着慢慢长大,越发像三婶了,面若桃花,是位十足十的俊俏小郎君,小小年纪背诗如流,比起阿茶等人,人家好学的不是一星半点。 阿奶突然觉得圆满了,再也不用羡慕陈家的孩子的。 这也表示,阿茶在家中的地位,逐渐下降。 不仅小铁心占据了阿奶的心,还有两位小重孙也是占了一大半,罗家大哥和二哥均已成亲,分别生了个胖小子,名字吗,大哥家的铜犁,二哥家的铜锄。 土不土的,自行体会。 有趣的是阿茶这两位嫂嫂,进罗家门之前,还有些小波折。 在罗家人去往南边护镖时,途径一县城,路过时,路边有位年轻貌美的小女娘,头上插根草,卖身葬父,罗家大哥瞧得心软,给了她两贯钱。 这两贯钱是罗家大哥身上所有的私房钱,够买口棺材了。 那小女娘葬了父,一路打听竟然跟了上来,誓要以身相许。 瞧得罗家几位兄妹瞠目结舌。 罗家大哥一阵无措,不想趁人之危。 那小女娘以为罗家大哥是没看上她,便要为奴为婢。 这回,罗家阿爷和阿爹都有些懵了。 同为小女娘,阿茶对那女娘说道:“我阿兄帮你属实是仗义相助,不图其它,你还是回家好生过日子吧,不用你为奴为婢。” 见罗家人一再推辞,那小女娘垂头不语,给大哥嗑了几个响头,方才离去。 本以为这事便过去了,却在护完镖回家的途中,又碰上了那位女娘。 只是这回的人不是醒着的,而是晕死在山中小路。 阿茶上前察看,只见额前流血不止,腿上、身上也尽是擦伤,怎么叫,也不醒来。 又见那女娘背后筐中全是草药,想来是上山采药,不甚摔了下来。 这么一个大活人,总不能扔在路上不管吧。 罗家人把小姑娘背回县城,人也没醒来,看过大夫,一路打听来到她家,未想这家中竟还有他人,一位长相颇是尖酸刻薄的妇人开门见了那女娘伤重,毫不犹豫地把门关上了,说了好些不三不四的话。 阿茶正要上去把门踹开时,隔壁邻居的婶子出来,引罗家人进院,见女娘伤重,一连叹息。 从那位婶子嘴里,阿茶方才得知,这女娘的阿父原本是县城中的坐堂郎中,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人一走,叔叔婶婶便登门霸占房产与家财,连个棺材都不给人买。 他们倒是舍得花钱,买通了当地小吏,剩下的便不用再多言了。 进这位女娘家,有阿茶在、便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她这位婶娘一脸刻薄样子,罗家人都怕他们前脚走,这女娘后脚就被扔出来。 疗伤照顾,更是不可能的事。 罗家大哥望着昏睡不醒的女娘,沉默良久,与阿爷和阿爹说道:“我们带她回家吧。” 这句话的意思,不言而喻。 阿爷目光不由望向阿茶,阿茶微微一笑,又看向自家兄长,道:“大哥,便是怜悯也不能把自己给搭进去吧。” 只见自家大哥眸色清正地说道:“当初只是不想趁人之危,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想她.....”被迫相许。 阿茶对阿爷耸了耸肩,于是带着小女娘一同返程了。 行了两日,那女娘方才醒来,一醒来就是要磕头谢恩,被阿爷连连阻拦。 接下来的路程,这女娘更是抢着活干,不仅给罗家大哥端茶倒水,便是阿茶,都不落下,甚至还想给阿茶洗面刷牙。 这无微不至的让阿茶躲闪连连,推却好半天,方才作罢。 不得不说,这样体贴入微的小女娘,赢得了爷几个不少的好感。 且她对罗家大哥更是含着两分情谊,待一众人回到罗家,二人已经心心相映了。 长孙媳妇来的突然,阿奶见到时,呆愣在当场。 当时,罗家种着绿萝的小院内,还有阿茶眼熟的媒婆,阿茶上前笑嘻嘻道:“阿婆,你怎么来了。” 媒婆微微一笑,目视着那小女娘好是一会,遂后看向阿奶,“你们家这事办的...可真是好看。” 阿茶一怔,看向阿奶,只见阿奶笑得比哭还难看,缓缓说道:“其实,我们家二小子,也不错....不若,你回去问问?” 媒人深吸一口气,又把目光移到了二哥身上好一会,不情愿地点了点头,“我去问问。” 待送走媒人,罗家二哥眼睛充满了光芒,围着阿奶问:“阿奶,是不是要给我说亲?谁家女娘?好看不好看?” 阿奶表情一固,“挺好看的。” 罗家二哥沉浸在有媳妇的喜悦之中,并未发现,阿奶那笑容里透着几分古怪。 待无人时,阿茶问阿奶,“阿奶,那女娘真得好看吗?” “好看的,只是......”阿奶一声长叹,与自家孙女说道:“要不...去信给你三哥,问问他可要娶妻不?” 阿茶:“????” 且不说她那做道士的小三哥想不想娶媳妇,这笑得跟傻子似的二哥,要怎么办? 这不是逗人玩吗! 第284章 没出息至极! 说来阿奶相中的小女娘,其家父是镇上的老秀才,一生致力于科考,这两年方才考上,原本一贫如洗的家境,终于好了些。 县城里的人无不说这老秀才命好,娶了位贤妻,在家日日织布供他念书,便是家中女娘也是出了名的贤惠、温婉,有着一手的好织技,倘若没有这娘俩撑着,那老秀才恐怕连肚子都填不饱,更莫要说还能考秀才了。 说来,大多女娘到了及笄年纪都会定好婚约,因为老秀才这位无底洞,不少人家望而却步,有这个心思也隐了下去。 是以,那女娘一直被耽误到了秀才科考成功后,才有人家上门提亲。 但又出了新的问题,那女娘从前出门都头戴帷帽,不相识人家只知她慧声在外,却不知,这女娘长得到底如何。 有人找到左邻右舍打探,人家都回了个,好看。 待上门提亲,男方家眷一看人,又犹豫了...... 好看是好看,只是,那女娘眼睑下有一片胭脂斑,鲜艳如血。 有些人家忌讳,亲事便作罢了。 自然,也有人家是专门为了老秀才这个身份去提亲的,那秀才一家颇有傲骨,凡是冲着这个目的提亲的,人家一概给拒了,照着老秀才的话,我家闺女,一辈子不嫁又能如何。 罗家大哥年岁大了,阿奶打探了不少人家的适龄女娘,均是不怎么满意。 长子长孙,难免要仔仔细细挑上一挑,一日,阿奶来县城与王老婆子闲聊时,听了老秀才家中有位十分不错的女娘,一时心动。特地去查探了一番,还装成了位糊涂的小老太太,敲门要碗水喝。 开门的正好是那位女娘,客气地把阿奶迎进院,见老太太说话颠三倒四,十分热心肠的帮阿奶找回了村。 如此好的心肠,阿奶一下子就相中了,阿奶并不觉得这位女娘长得不好看,那块红斑若是看习惯了,也就顺眼了。 自古以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阿奶与阿娘私下里商议了一番,决定找媒人去县城里的秀才家、探探口风。 罗家这两年在镇子上也算是有些名声的,那秀才稍微一打听,便觉得是门好亲事,矜持一番,便同意了。 媒婆前脚正欢欢喜喜登门告诉阿奶这则好消息,后脚,罗家爷几个就带回来个女娘。 场面如何的不尴尬。 阿茶寻思了,什么事在他们家,都能变成闹剧。 历练了这些年,阿奶的心越发坚韧,当下给小三哥去了封信。 传信便是阿茶的雕儿胖杂,如今胖杂已经长大,成为了一只看似威武雄壮的大雕,虽然整天只知道啾啾啾地儍叫,送信,还是可以的,且一日可飞千里。 可比某只鸽子能耐多了。 小三哥不久便回了信,他清风道骨,一心想要乘风归去,于姻缘之事并无心思。 阿奶望着信,一声长叹,糟心。 阿茶在一旁嘿嘿一笑,安抚道:“说不得哪天就想开了,带回来个女道士。” 阿奶一副巴不得的表情,冷笑道:“别说女道士,就是个女妖怪,你阿奶我也能接受。” 阿茶一怔,目光闪了闪,“这...不好吧?人妖殊途。”要不,男道士? 这话,阿茶没敢说,怕挨打。 阿奶翻了翻白眼,嫌弃小孙女不懂风趣。 说起来,小三哥自打跟了老道长,弄了个别号,云熙,可比罗铁瓢这个名字好太多了,说出去,就有档次,羡慕的小四哥差点也想上山入观。 要说罗家小四,也不是个多安生的,这货一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有时候离家就是几日,无影无踪,偏偏人家还小有本事,回回都带着钱财物,二婶因为这个儿子,得了不少私房钱。 阿奶起初还管管,后来,放任他去了,毕竟是男儿郎,关在家中绣花吗? 说起绣花...... 话题扯远了,来,让我们继续说罗二哥娶妻记。 小三哥没有意愿,小四哥刚离家出走,阿奶想想,还是让罗二哥顶上吧。 不想那老秀才一听,女婿人选从老大变成老二,颇是不高兴,明明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换了,几个意思? 老秀才在家中生了一场闷气,给回绝了。 阿奶一时惋惜,她是真相中了秀才家的女儿。 二哥一阵失落,一度对自我产生了怀疑,同是罗家儿郎,他有这般差么? 阿茶只是与自家二哥同桌相伴了那么一会,就被二哥问了十几遍,“我有这般差吗?我长得不好?说起来,咱也是能干的人呀,比大哥差哪去了?” 起初,阿茶还安慰两句,后来沉默以待,再后来,干脆起身躲着去了。 留下罗家小五,听他悲春伤秋。 然,峰回路转,那秀才又找上媒婆,表示答允了,不过,要罗家带着那二小子亲自上门。 阿奶一听,乐呵呵地带着二哥登门,阿娘和阿茶作为女眷,自是跟着一同前去。 那女娘从头到尾未曾露面,老秀才一家品相着罗家二哥,问了二哥一些话,便同意了亲事。 怎么说,罗家二哥身姿魁梧壮实,又识字、亦是孝顺父母正直青年,相貌也不差,老秀才一看,便相中了。 罗家二哥对未过门的媳妇长得如何,好奇的是抓心挠肝的,待人临别人之前,来到院内,无意中一扫,竟从那女娘闺房中、敞着的窗缝间,瞥到了一眼,也就是那一眼,罗家二哥芳心萌动。 阿茶亦是瞧到了女娘,她怀疑,这女娘是故意把木窗支起,好让人看到她的相貌。 说来,女娘长得确实好看,肌肤凝白,身姿窈窕,神态中更是透着温婉大气,若是没有脸上那块红斑,说她是县城里的第一美人,也不为过了。 阿茶突然明白了阿奶那日的面容为何这般古怪了,若是别人问她,这秀才家的女娘长相如何,她定然也是要回上一句,好看的。 然,世人眼中大多一叶障目,不懂得欣赏真正的美,阿茶不由把目光移向自家二哥,在阿茶看来,她家二哥,不只是一叶障目,显然是两叶、三叶、甚至更多...... 但阿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只见罗家二哥目光炯炯有神,嘴角的口水都差点流了出来。 阿茶再看看未来的二嫂嫂,这般好的女娘,许给自家二哥,白瞎了。 恰在此时,那女娘目光望了过来,明亮的眸子好生夺目,只是看了罗家二哥一眼,罗家二哥身子一颤,羞红着脸跑了。 没出息至极! 阿茶:“.......”对那女娘微微一笑,行了一礼。 那女娘温婉一笑,亦是起身行了一礼。 一路上,罗家二哥神游天际,一片欢喜,一时间还感慨地作了一句诗:“肌肤如雪骨如玉,最是动人一点红。” 且不说这诗如何,娘三相顾而视,这婚事,算是成了。 第285章 小五有志向 罗家大哥和二哥成亲那日,罗家云熙道长也回来了。 小四、小五和阿茶围着人,听他吹嘘捉妖的故事。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听个乐呵呗。 按着小三哥自我夸耀,那就是上可知天文、下可知地理,算得了命盘,测得了吉凶。 阿茶鼓掌连连,笑道:“三哥,你这很可以了,有那么点江湖骗子的道行了。” 小三哥听闻此话,双目一瞪,伸手开始掐算,遂后一阵惊慌,颇有其势地说道:“为兄刚才替你卜了一卦,你今日必有血光之灾,还是好好待在家中,方能逢凶化吉。”说完一顿,特意嘱咐:“万不要饮酒。” 阿茶:“......” 阿娘一旁路过,听得一阵心惊,拘了阿茶一整天。 阿茶坐在家中,逢凶化吉。 半夜睡觉只觉不大对劲,一起身,才发现,是癸水来了。 阿茶当时的心情,怎么说呢,小三哥可能还是有点本事的。 第二日,小三哥坐在院中榻上,吐纳晨气,一派高人之姿的看向阿茶,遂后又是伸出手,掐指一算,接着一惊、凝重说道: “你这凶兆怎生这般凶猛,为兄又替你算了一卦,你今日依旧有血光之灾,听为兄一句劝,且在家中好好避上两日。” 阿茶:“......” 如此几日后,小三哥伸手掐指一算,长呼一口气,“好了,这凶兆总算是躲过去了。” 阿茶揉了揉眉心,一时竟不想跟小三哥说话。 当日小三哥放心离去,又回山清修了。 说来,罗家二哥自打娶了媳妇就变了性子,人一夜之间成熟稳重了起来,再出去,见到漂亮的小女娘,目不斜视,看的阿茶颇感意外。 只见自家二哥正义言辞道:“我是有家室的人了,如何能在外面沾花惹草,我家娘子还在家中替我孝顺阿奶、阿娘,又辛苦劳作织布,每日早起晚歇,何等辛苦。我若是起了这些歪心思,岂不是对不住她。” 阿茶听得大感震惊,“二哥,你是不是忘记了,你曾要娶十二个小娇娘的美梦?” 这话让二哥面上一震,拽着阿茶,极是慎重地说道:“这都是二哥从前不懂事的玩笑话,莫要说给你二嫂嫂听。” 见自家二哥一副郑重其事的模样,阿茶好笑地点了点头,自此,二哥在罗家几位小兄妹手里,有了把柄。 只要需要抗雷的时候,都以此把柄,把二哥唤到前方。 屡试不爽。 二哥流着一把辛酸泪,年轻时,不该那般张狂。 二嫂嫂私下里捂嘴轻笑,自己的相公,又如何不知,偏生生傻兮兮的,还以为自己瞒的很好。 这两口子过得好,阿奶也就安心了,阿娘亦是喜欢这位儿媳,自打有了她,老二算是个正常人了。 不得不说,罗家阿爹的基因还是很强大的,歪的都能正回来。 罗家大小子、二小子的婚事算是了却,阿奶又操心起下面的。 小三哥就不说了,人家一心升天,还是不要祸害别人家的小女娘了,阿奶把目光集中在了罗家小四身上。 然罗四哥有自己的想法,他想找自己心仪的。 阿奶对这位孙子,微微一笑,建议道:“不若,我给你寻摸着,你先看心仪不心仪,不去看,怎么知道不心仪。” 阿茶坐在一旁,连声附和:“阿奶说得对。” 小四哥面上一笑,第二天就来了个离家出走,这次一走就是一个月,回来时,带着盆满钵满的钱财,送给阿奶,说道: “大丈夫志在天地,待我挣得万贯家财,再说娶妻,亦是不迟。” 阿茶坐在阿奶身旁,默默不语。 二婶这两年日子过得越发顺心如意,又有儿子给私房钱,人都开始发福起来,笑着的时候,极为喜庆,听着自家儿子的话,在一旁乐呵呵道:“小四说得对,有钱了,还愁娶不到媳妇吗。” 阿奶还能说什么,人家母子俩都不急...... 后来,阿奶又把目光聚在了小五哥身上。 小五哥挺着胸膛,豪言壮志地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先立业,何以成家。” 阿奶觉得自己呼吸有一点不大顺畅起来,深吸一口气,缓了好一会,方才能平静地问着:“那你想好,立什么业了吗。” 那会,阿奶真怕,这位小孙子来一句,要去闯荡江湖,争个武林盟主。 毕竟,因为武林盟主之位,罗家小辈,已经打过几回架了。 阿茶发现阿奶目光突然移到自己身上,歪头不解??? 只见罗家小五哥思绪放飞了半晌,遂后说道:“我要保家卫国,当一名大将军。” 这话来得有些突如其来,阿茶都是一怔,就在前天,小五哥还下帖挑战了她一回,自然,她让了几招,表示友好,方才把小五哥打趴下。 今日,怎么就改志向,难不成,被虐的狠了? 不得不说,阿茶真相了。 对于罗家小五哥来说,这武林盟主,怕是争不上了,不如换个方向。 将军千千万,无非品阶不一样。 梦想,总该要有的。 阿奶一听孙儿要从戎,连连笑道:“你不想娶亲,阿奶不催你,男儿志在四方,不拘泥将军这等陈词滥调,你且好好想想。”说完,人就跑了。 平日不大利落的小脚,今日走得飞快。 然罗家小五哥想了两日,留下一封家书,出走了,他说当将军,不是开玩笑的。 阿奶拿着书信,沉默了一整日。 说来,这几年间,阿茶曾在江湖弄到不少功法,有些全部给了小五哥,用于行军打仗,也绰绰有余了,说不得,还真能当个将军。 阿茶安慰了阿奶许久。 当夜,阿爷又喝了一坛酒,哈哈笑道:“小五有志向。”遂后,阿爷又哭了半宿的列祖列宗。 那晚,罗家人都不知道,阿奶在阿爷摆放武器的房间里,溜达了许久许久...... 男儿志在四方,阿奶不过消沉了两日,便宽心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莫要误了他们。 这时,阿奶十分佩服老二两口子,真真是心宽体才胖。 那两口子都已经幻想着,当大将军的爹娘了。 第286章 阿奶,要不,我就不去了? 陈家小表哥考中了举人,罗家自是应该送礼聊表恭贺。 罗家阿娘带着礼品,携着女儿一同去了陈家。 如今陈家是陈家舅母操持家业,阿茶那位后姥姥,在几年前,感染伤寒,没碍住,去了,舅母便成了陈家的当家女主人。 陈家舅舅自打大病过后,身子便不甚硬朗,稍一劳累就会病上一场,好在一家人苦尽甘来。 这时举人不仅可以为童生作保,挣取科举保费,还可以把附近村民的良田挂在名下,然后,村民计入名下,作为佃农,如此一来,便不用交税,只需给举人一些钱财,算是互利互惠。 虽有些风险,但是不高,也算年代一特色了。 陈家舅母见到母女二人极为热情的把人迎进屋,进了屋后,舅母握着阿茶的手,满目欢喜道:“怎觉得阿茶又便俊了许多,竟比你还要好看不少,每每一瞧到,就让人移不开眼,恨不得,一直瞧着。”这话,是对罗家阿娘说得。 阿娘谦虚一笑,“你家不阙,也是极俊俏的一位哥儿,现在年纪轻轻就成了举人老爷,叫人好生羡慕。” “他本就是你侄儿,一个侄子半个儿,你怎生还羡慕起自己来了。”陈家舅母笑着打趣道。 阿娘面上一阵笑意,又看向自家兄长,关怀道:“阿兄近来身子可还好?不阙呢?怎生没瞧见咱们的举人老爷。” “因不阙考中了举人,你阿兄心喜贪了两杯酒,如今入了秋,夜里本就凉,这不,又咳了起来,吃了两副药,方才好些。” 阿娘一问,陈家舅母不免拉着人开始抱怨起来。 阿娘一听,面上一紧,责道:“阿兄,莫要大意了,你这身子如何,还用我们时时提醒吗?” 陈家舅舅轻咳了两声,好脾气道:“我晓得了。” 阿茶望着病弱的舅舅,发现自家舅舅虽然上了年纪,可还是很好看的,颇有一番儒雅清俊之派。 不得不说,阿娘这边的基因,也太好了些。 陈家舅母睨了舅舅一眼,方才解气,又对阿娘说道:“不阙自打考中了举人,天天都有应酬,这不,今日又去了,唉。”说完轻声一叹。 阿娘不解:“这不是好事,多交些人脉,有何不好。” “书院夫子的意思,让他试考来年春闱。” 陈家舅母一这般说,阿娘便明白了,连连点头,“那确实要抓紧了些。” 陈家舅舅一连咳嗽,“也别太拘着他,他心中自有成算,如今家里也不见得就安生了。” 这话一落,阿娘和阿茶又是一惑。 陈家舅母无奈摇头,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颇是神秘说道:“你且坐会,便知了。”说完话,又看着阿茶,夸赞道:“你这孩子,怎生的这般好看,稀罕死个人了。” 阿茶咧嘴一笑,“都是我阿娘生的好。” 也不是陈家舅母硬夸,阿茶有时候照镜子,都觉得自己这张皮相好看的有些过分了,若不是她常年习武,带着几分英气,恐怕就是话本中的狐狸精了,一张脸,魅惑众生,不开玩笑。 因为皮相过好,阿茶有时候出门都要戴上帷帽,出远门,就易容,好在,现在技艺成熟,不哗哗掉粉了。 正是说笑间,便听门口有吵嚷之声,陈家舅母一叹,对娘俩无奈道:“得,又来了。” 娘俩相顾一望,又仔细听了听外面吵嚷之声。 原来是,两位说亲媒人在吵架,纷纷夸着自己要说亲的人家有多好,贬对方的配不上,这不,说了两句,便吵了起来。 陈家舅母出屋,把人迎进了院,那两位媒人声音一阵尖细,抢着说话,一时,坐在屋内的人都觉得嘈杂聒噪。 阿娘一听,侧头望向自家阿兄,问道:“平日里,也是这般吗。” 陈家舅舅点了点头,“这几日,都是这般,你侄儿一考上举人,十里八乡的媒人咱们都快认全了。”说着一乐,“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不过几个村子,就有十多个媒人,这一行,竟有这般红火。” 阿娘捂嘴一笑,阿茶则是笑嘻嘻道:“副业吗,撮合一对,就是钱,且干着呗。” 陈家舅舅温和一笑,尽是宠溺道:“咱们阿茶说得对。” 自古舅舅宠外甥,阿娘无语地笑了笑。 之后,陈家更是热闹,又来了不少乡亲前来恭贺,阿娘一瞧,便起身告辞了。 陈家舅舅和舅母要留人吃饭,阿娘摇头,笑道:“等过了这阵热闹,再说吧。” 家中确实热闹的抽不出闲暇,陈家舅舅和舅母便没有再强留母女二人。 待阿茶与阿娘回到家中,只见,自家院里也来了位媒人,对阿奶口若悬河的夸着一家儿郎,“那男郎相貌好,家境充实富裕,人口又简单,家中就这么一个独子,你家柴米若是嫁过去,只需照顾好公婆,其余一力不用操心,家务活少,又住在县城,不用吃那耕种之苦,这等好的亲事,别人家想求都求不来呢。” 阿奶听后点了点头,“你说的那户人家我略有所闻,确实是户不错人家,可我只是孩子的奶奶,这事还得与我家儿子、儿媳知会后,再定。” “嘿哟,谁不知道,罗家就是您老人家做主,也行,您好好想想,我过两日再来。”那媒婆一脸堆笑,拉着阿奶,眉目传情,好生亲热。 这热乎劲闹的阿奶一阵惶恐,客气的把人给送走。 那媒婆临走前,还特意看了阿茶两眼,眼中一阵惊艳后,又惋惜地摇了摇头。 瞧的阿娘一脸无奈。 阿茶脸皮厚,全不在意。 阿奶瞥了阿茶两眼,一声长叹,待那媒婆离开后,一副如临大敌模样,携着阿娘和二婶还有阿茶,要一同去柴米的房间。 行走之时,阿奶特意叮咛二婶,“这次,你这做娘的说什么都要给我出力,好好劝上一劝。” 说完,又对罗家阿娘说道:“你也说说,她平日里最是听你的话了,没准,你说的多了,她能听进去几分。” 待阿奶走出几步,又转身看向阿茶,命道:“你,一定给我说些有用的话,莫要,说些不着调的。” 阿茶微微一笑,“阿奶,要不,我就不去了?” “不行,今日的话,你也给我过过耳。” 阿茶嘿嘿一笑,“我就算过了耳,可有用?”这些年了,有一人上门提亲吗? 不得不说,当年,便是罗家小姑到了适婚年纪,还有三三两两的歪瓜裂枣登门求娶呢,到了阿茶这,好嘛,歪瓜裂枣都没有一个。 阿奶:“......” 她是做了什么孽! 第287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在阿奶千叮咛万嘱咐下,总结一句就是,今天大家要都给我上。 且还要把人给拿下。 娘几个一路来到柴米的闺房,不出意料,这人果然在刺绣。 说来,罗家两个小女娘的闺房陈涉方向,简直是南辕北辙。 阿茶的房间多是各种器械、暗器图纸和各类兵器。而柴米的房间则是绣架、各色丝线、绢布和花样描图。 总得来说,罗家女娘很务实! 如今的柴米亦是大不同于往日,相比于张二娘子这位师傅,她已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阿茶经常往南边走,每每去了不同的地方,都会买些绣品回来送给这位小堂姊,柴米满心欢喜地拿着绣品,不是收藏,而是拆了,一一研究。 如此这般,硬是自己研究出了双面绣,可谓人才也。 在都城中,柴米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绣娘了,只是在外人眼里,还以为这位绣娘怎么说也是上了年纪的。 凭借着一手的好绣技,柴米挣了不少银钱,之前柴米也要把挣得的钱交到阿奶手里,充公。 阿奶都不要阿茶的钱,哪里会要她的钱,是以,柴米是家中为数不多手里有钱之人。 也不是说有钱就有主意了,柴米小堂姊还是如以往一般、不大爱说话,平日里乖乖巧巧,可一提姻缘大事,她就变得有主意了。 阿奶此生从未想过,她这个大孙女会在这事上如此有己见。 娘几个进了屋,柴米停下手中绣活望向阿奶,乖巧叫道:“阿奶、大伯母、阿娘。” 阿奶几人微微一笑,具是一副和蔼慈祥模样看着柴米。 柴米微低头颅,侧头看向阿茶,眼里带着几分询问。 阿茶给柴米尽量地使了个眼神,望她能懂。 不想柴米还真懂了,在抬头看向阿奶几人时,见阿奶也正向大伯母和自家阿娘使眼色,于是先发制人,问道: “阿奶,可是又有媒人上门了?” 阿奶对柴米和蔼地笑了笑,温声细语道:“是呢,这次说得是县城里的一户人家,条件不差,家中人口简单......” 还未等阿奶说完,小柴米便向阿奶行了一礼,踌躇问道:“阿奶...不愿...留孙儿了吗?” 阿奶顿时哑口无言,看向罗家阿娘。 罗家阿娘笑了笑,眉宇间尽是无奈,含着几分尴尬,在阿奶疯狂地示意下,阿娘刚要对这位侄女开口,就见人望了过来,满眼真诚钦慕。 阿娘:“.......” 阿娘一时也想不出该说什么,无奈看向阿奶,话已至此,做大伯母的再多言,好似不留人了。 阿奶深吸一口气,又看向罗家二婶婶,寄予厚望。 罗家二婶婶接到了阿奶的眼神,立即看向自家女儿,劝道:“阿米,听娘一句劝,这天底下哪有不成家的女娘,你可想过以后,待我和你阿爹两眼一闭,双脚一蹬,你要如何?你老了又要谁照料?有儿有女是福气,这嫁人是早晚之事,不如趁着有好的人家,早些定下。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阿奶给二婶一个赞赏目光,表示,说得很不错。 二婶面上立马有光了起来。 就在这娘俩士气大涨之时,只见柴米乖巧地站在那,语气虽是百般恭敬,却自持己见道: “阿娘,若是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又为何一定要嫁人,我若有钱,又何愁无人养老,为何阿茶妹妹就可以天高海阔肆意快活一生,而我就不能?” 这话音一落,阿奶和罗家二婶的士气差点被打回去。 阿奶不由瞥向阿茶,瞪着眼睛,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阿茶对阿奶咧嘴一笑,其实,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罗家阿娘适时站了出来,笑道:“她性子自小顽劣,不服管教,如今便是想嫁,又有谁家儿郎愿意娶呢,你却不同,可以多条路选择,不若好好思量一下,莫要就认准一条路走到黑,万一,它日后悔了呢。” 罗家阿奶连连点头,这话在理。 罗家二婶连连附和道:“就是呢,比起阿茶,你好歹还多了个选择,这成亲也没什么不好,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岂不是更快活。” 听了这话,柴米目光一炯,对着自家阿娘说道:“若嫁的不是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呢? 阿娘,就说村里的女娘,嫁入婆家又有几个过得安生自在的,不说要磨合上一段时日,便是日日服侍公婆,照顾夫君,一整日下来,哪里还有功夫做自己想做的事。”语气一顿,颇是黯然道: “那不是我想过的日子,我只想好好钻研绣技,养活自己的同时,也可以让阿奶、阿爷和阿娘、阿爹过上好日子,我们一家人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不好吗? 若是...若是....我长年居住在家中不便的话,也可另僻一院,这样既不远离家人,也可过我自己想过的日子,可好?” 这么一说,柴米越发觉得可行,眼睛莹亮有光,满含希冀地看着阿奶几人。 阿奶表情略有些哭笑不得,好嘛,再多说一会,这孙女都打算搬家独居了。 罗家阿娘面上带着一阵假笑,看向阿奶,表示,劝不住。 罗家二婶婶呆呆地看向阿奶,表示:阿娘,我尽力了。 阿奶不由把目光寄托在阿茶身上,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小姐妹,说几句,总能听上两三分吧。 阿茶眉头一挑,看向阿奶,笑道:“阿奶,我就不发表意见了吧......” “不,你说说你的想法。”阿奶威严命道。 阿茶与柴米小堂姊对视了一眼,在柴米小阿姊一脸期盼下,阿茶对阿奶和二婶婶笑道:“世事无绝对,多条路自是好的,其实柴米阿姊确实可以想想,嫁人生子,有个团圆日子,不至于老年孤独清冷。毕竟这等清冷日子,也不是好碍的。” 柴米听后眼神一黯,竟有几分难过,阿茶怎能不懂她心思。 然阿茶话锋一转,对着阿奶正色道:“阿奶和二婶婶也不必局限思绪,就说不嫁人也没什么,凭我阿姊的手艺,收上几个人品好的徒弟,这小辈不就有了,又有何愁老年孤苦,无人埋葬之事。 再不济,这不是还有我呢么,我争取活得久一些...不是,我还要开山立派,收她几十个女弟子呢,这后辈之事,着实无须担忧。” 柴米目光炯炯有神,望向阿奶等人,眼含期盼。 阿奶眼里带着几分遮掩不掉的火苗,眼见着蹭蹭地往上蹿,阿茶声音渐渐变弱道:“我觉得阿奶你们也莫要拘泥于一角,这人有百种活法不是......” “你莫要你觉得了。”阿奶咬牙说道,暗自后悔把阿茶给带了过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阿茶一看眼下形势,连忙转过身,对自家小堂姊说道:“阿姊,我觉得,嫁人也没什么不好,不若,嫁了吧!” 第288章 舅母和舅舅好眼光! 罗家阿奶几人无功而返,从柴米那出来后,一家人聚在院中矮榻上,阿奶神色中就透着几分怅然。 阿奶心想,难不成家中以后就只能靠着铁钵和铁碗绵延后嗣了? 好在,还有点盼头,不至于一窝全是这般。 一想到儿孙姻缘大事,阿奶只觉头疼,怎生别人家的孩子都顺顺当当,乖顺听话,到了她这,就跟去西天取经似的,一个比一个难。 阿茶从厨房摸来一个饼子,大摇大摆地坐到矮榻上,嚼着。 看阿茶没心没肺的模样,阿奶一阵气闷,遂后心思一转,“不若,让媒人去说说你,可行?” 阿茶嚼饼的动作一顿,悲悯地看着自家阿奶,瞧瞧这些儿孙给老太太磋磨的,都有些不理智了。 “阿奶,孙儿听你的。”阿茶爽快地答应着。 阿奶的理智一瞬间回来了。 凭着阿茶目前的名声,稍加打探,都让寻常人家望而止步。 直到晚饭跟前,阿奶的心情都很是不佳,狠狠地吃了一顿饱饭后,躺在床上哎哟哎呦地哼着。 阿爷背着手踱步到床畔,哈哈一笑:“我看你吃饭的劲,就知,你今晚一定不好过。” 阿奶睨了阿爷一眼,转过身,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偏偏阿爷凑上前,大巴掌一拍阿奶后背,给阿奶拍的脸一下子就黑了几分,阿爷也没察觉危机一点点靠近,宽慰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莫要操这个心了。” 这句话若是在平日里,必然会引起阿奶一阵驳斥,说不得还要阴阳怪气,说些阿爷对家中子孙不上心的话。 然,今日的阿奶突然对这句话颇有感悟,轻声一叹,也只能用这话来安慰自己了。 几日后,媒人上门,阿奶便把亲事给回绝了,那媒婆都是一叹,哭笑不得道:“你们家倒是特立独行,想从你这挣点钱,可真难。” 阿奶呵呵一笑,十分客气地把媒人送走了,阿奶心里想着,说不得,哪日又能用上了。 那媒人前脚一走,后脚又来了客人。 陈家舅舅和舅母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登门拜访,见到这二人前来,阿奶一怔,连忙笑着把人迎进了正房厅内,满面笑容道: “你们两口子怎么来了,听我家儿媳说,你们两口子如今可是大忙人,有应付不过来的媒人和乡亲呢,这日子是越发红火了。” 陈家舅母极是感激道:“家中近些年没少受亲家阿母眷顾,如今家中日子好转了过来,怎能不登门感谢一番,若是这点礼数都不尽到,可就是没心之人了。” 阿奶一听这话,脸一唬,对陈家舅母如自家小辈一般,亲切道:“都是一家人,可不兴说两家话。” 待陈家舅舅把礼品全部放到桌子上,阿奶打眼一看,不少贵重物品,连连推却:“怎么拿了这么多的贵重物什,这不是臊我这张老脸吗,一会都提回去。” 陈家舅舅恭敬一笑,“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孝敬您老人家的。” 阿奶听得一乐,对方知感念恩情,她自是开心,就在三人忙着推辞之时,罗家阿娘也端着茶水进来了,于此同时,罗家二婶和小婶婶也端着吃食,好生招呼着。 阿茶和柴米也紧随而至,阿茶一进屋,就对自家舅舅、舅母一笑,夸张道:“舅舅、舅母,可想死我了。” 柴米站在厅内,乖巧行礼,“舅舅,舅母。” 陈家舅母连忙起身握着柴米的手,夸道:“咱们家阿米也是越长越俏,亲家阿母,你们家可真是竟出美人了。” 阿奶面上笑得和乐,心里却哼了一声,好看有什么用,一个个的都不想婚嫁。 陈家舅母一个外人,自是不知道这里原委,一直握着柴米的手,不舍得放开,“可真好看,性子又乖巧贴心,想来,眼馋了不少人家想来求娶呢。”话落,又问阿奶:“可定了?” 屋内气氛一时僵硬起来。 阿茶眼睛转了转,傲气道:“我阿姊这么好的姑娘,自是要千挑万选一个如意郎君了。” 陈家舅母嗔了阿茶一眼,刮了下她的鼻头,道:“你这张小嘴,怎就这般伶俐,也会忽悠,才几日不见,就想死我和你舅舅了,说出来,也不想想,咱们信不信。” 阿茶一乐,“怎能不信呢?书上都说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日不见几个秋,于舅舅和舅母说来是短短几日,与我来说,可是好几个春秋了。”话毕,轻声一叹,摇头叹息:“原来,竟是我付出的多了一些。” 这话逗的陈家舅母一笑,连连摇头,“你这丫头,好生热闹的性子,每每见到,都让人开心不已。” 陈家舅舅轻咳了两声,亦是满眼宠溺地看着阿茶笑着。 见话题差了过去,阿奶连忙热情招呼,“亲家舅母快坐,别理这小女子,你若多跟她搭两句话,能缠你一下午。” 陈家舅母握着阿茶和柴米一同坐下,又与阿奶笑道:“我巴不得让她缠着我呢。” 阿奶呵呵直乐,到这会了,也没琢磨出来,这两口子登门的目的。 屋内几人又寒暄了一阵,陈家舅母拿出一沓纸笺,递给阿茶,“咱们说话,你们小辈定是觉得无趣极了吧,喏,这是我特意寻来的绣花图样,给你们两个姑娘拿去玩吧,也别拘在这陪我们了,该玩玩去。” 阿茶一听这话,便知,舅母接下来的话,不方便她们小辈在场,心思转了转,眉开眼笑道:“谢过舅母了,我可不是因为不耐烦与舅母聊天说话,才离去呢。” “是是是,是我这个做舅母的烦了你,可行?”舅母宠溺一笑,随即看向柴米,和蔼说道: “听你大伯母说,你这孩子酷爱刺绣,恨不得全天都坐在绣架旁,不吃不睡,咱们可不扰你了,快去做正事吧。” 柴米微微一笑,起身对陈家舅舅和舅母又是行了一礼。 阿茶行礼的颇是顽皮敷衍,带着柴米出了屋。 待出去后,阿茶把图样塞到柴米手中,低声笑道:“我这个做妹妹的就不扰阿姊了。” 柴米抿嘴一笑,知道她要听墙角,不再多言,转身回了。 而阿茶站在窗外,侧耳倾听。 只听舅母声音响起,“亲家阿母想必到现在还在琢磨着我们为何而来吧?” 阿奶虚笑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陈家舅母亦是一笑,说道:“我刚才说巴不得阿茶缠着我这位舅母,可不是随口敷衍之言,我和她舅舅是真得喜欢阿茶,这孩子重情义,品性又好、模样更是不用说,我们家不阙若是能得了这么个美娇娘,那可是天大的福气了。” 且不说屋内众人听了这话是何等神色,阿茶则是一怔,舅母和舅舅好眼光! 第289章 阿爷,这个家,我是待不成了! 陈家舅母话音一落,罗家阿奶和阿娘微微一怔,心思活络了起来。 屋内气氛顿时一静,陈家舅母也不心急,只等这婆媳二人缓一缓。 陈家舅舅又是咳了两声,方才温言说道:“阿茶这孩子是我们自小看着长大的,脾性如何,咱们最是清楚不过,嫁到咱们家,我们夫妇二人定是对她疼爱有加,待如亲女。”语气一顿,又着重说道: “若是亲家阿母怕不阙给不了阿茶极好的生活,也可等年后春闱,不阙科考之后再行决定,不急在这一时。” 说来这两年,陈家多靠着罗家阿娘接济,陈家舅舅作为兄长要依靠妹妹和外甥女,心中万感羞愧,既是念着这份恩情,也想早些还些什么,如今儿子出息了,便起了这门心思。 且阿茶婚事一直未定,陈家舅舅只以为是因为外面都传阿茶性格乖张的缘故,是以,阿茶的姻缘大事,阿娘这位做母亲的还没觉得什么呢,陈家舅舅先当成一块心病了。 按着陈家舅舅看来,他家外甥女模样好、性子又活泼可人,还不是那些乡野泥腿子的人家能配得上呢。 于是,陈家舅舅与自家媳妇商量了一番,觉得不如亲上加亲。 起初陈家舅母是有些犹豫的,到了后面,也觉得比起附近乡邻人家,阿茶确实是出挑的,便同意了。 陈家舅舅话音一落,罗家阿奶面上客气一笑,想回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不由看向阿娘。 娘俩这边还打着眉眼官司呢,罗家二婶直接哈哈一乐,笑道:“这婚事不成的。” 罗家三婶连忙偷着拽了拽罗家二婶的衣袖,轻咳两声,疯狂暗示。 陈家舅母面上略有不解,“她二婶这话是...何意?” 罗家二婶把自己的衣袖从三婶手中抽出来,憨厚道:“你拽我袖子做什么。” 罗家三婶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收回手,对陈家夫妇二人虚笑着。 “咱们家不兴这个近亲成婚。”遂后,罗家二婶噼里啪啦一通说,当初怎么替柴米婉拒自家娘家的,今日就怎么替阿茶婉拒。 在外面听墙角的阿茶嘻嘻一乐,二婶,干的漂亮。 此时阿茶还不知,坐在屋内的阿奶,目光冷飕飕地瞟着二儿媳,恨不得找块抹布把这张嘴给堵起来。 显然,阿奶心动了,只因为说亲的对象是陈不阙。 那可是阿奶眼馋了许久的孩子。 阿奶一时被这个香饽饽冲昏了头脑,送到嘴边,不咬一口,闹心! 罗家阿娘的心思与阿奶一般无二。 这么好的一个小郎君送到面前,你让她放手,总有那么一丝丝不甘心。 陈家舅母听了二婶的话,思忖了一二,笑着说道:“亲家二婶说得这个倒还真......” 所谓姻缘,不就是成家生子,绵延后嗣,若是生的子嗣有问题,这如何是好。 作为母亲,陈家舅母犹豫了。 陈家舅舅却目光清明,不受所扰,“不过是书中一己之见罢了,就是我们家隔壁,亦是表亲成亲,生的孩子活泼聪慧,很是健全,且从古至今,多兴表亲成婚,若真是有此方面问题,为何,咱们竟是不知。 想来,人云亦云,不可全信。” 罗家二婶婶呆呆地眨了眨眼,琢磨了一下,对罗家三婶说道:“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若真是有问题,岂不是早就传遍了,何至于,只咱们知道呢。” 罗家三婶微微一笑,不发表言论。 如此这般,罗家阿奶心思更加蠢蠢欲动了。 阿茶一直未听到阿奶和阿娘出言回绝,心头跳了跳,猜测出几分。 当下也不再听了,等到陈家舅舅和舅母饭后离开后,阿茶飘到阿奶身侧,微眯着好看的眸子,问道:“阿奶,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阿奶斜了阿茶一眼,“你都听到了?” 阿茶嘻嘻一笑,“这世上,越是遮掩越是容易引起好奇心嘛,再说,我不听,阿奶不是也会告诉我,早听晚听,不都一样。” 阿奶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与孙女贫嘴,而是正色问道:“你是何意?我瞧着你和不阙那孩子,平日里挺是亲近的。” 话落,阿奶紧紧握住阿茶的手,生怕对方脑子不清楚,双眼放着一抹精光,老鸡贼似地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不阙那孩子模样好、年纪轻轻又是举人,这好的小郎君,一旦错过了,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其实,阿奶心里,即便是不想承认,也要说一句,自家孙女配人家男郎,白瞎了人家的孩子。 阿茶轻挑眉头,总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些阿奶内心的真实想法。 “阿奶,我只当表哥是自家哥哥,万没有这个想法,再说,不阙表哥也只是把我当妹子了而已,这不搭边的两个人,凑在一起不是胡闹吗?”说完,又着重说道:“若是将来生的孩子真有问题,你孙女这辈子,不就完了。” 阿奶被冲昏的头脑稍微有了那么一丢丢理智,遂后阿奶一摇头,说道:“不对,很不对。” 阿茶:“?????” 阿奶并未解惑,而是撇下阿茶,一面思忖着,一面回了屋。 阿茶想要跟着,阿奶回头没好气道:“你别烦我。” 阿茶抿了抿嘴,总有一种大事不妙之感。 就在个把个时辰之后,阿奶偷偷唤来阿娘与三婶共处一室,偏这娘三觉得行踪很是隐秘。 阿茶蹲在窗沿下,竖起耳朵偷听,但觉耳边传来极细声的脚步声,侧头望过去,只见阿爷悄悄走了过来。 阿茶手指着窗内,眼神示意,阿爷连连点头,一起蹲了下来偷听。 只听,阿奶用着老奸巨猾地语气说道:“如今亲家舅舅上门提亲,咱家阿茶是不是也多了个选择余地。” 三婶婶微微点头,“倒是这么一说。” 阿娘略微一沉,说道:“可这子嗣,却是不小的问题。” “正如亲家舅舅所言,不是所有近亲成亲生下的孩子都是有问题的,相反,真放任阿茶闯荡江湖,那可就是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这就相当于咱家又飞走了一只鸭子,可答应了亲家舅舅,这鸭子也不跑了,还招来只天鹅,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阿奶一本正经说道。 窗外阿茶一脸迷惑地看向自家阿爷,表示:合着在你老伴眼里,我这个孙女就是只鸭子? 阿爷眼含愉悦,表示:知足吧,没给你煮熟了就不错了。 阿茶表示不服气! 这时,阿娘声音传了出来,“阿娘所言.....颇有几分道理。” 阿茶一拍脑门,无药可救! “对不对?说来,不阙那孩子真得成了官老爷,想来不会只娶阿茶一人,若真是......把妾室之子养在名下,也未尝不可。”阿奶沉声说道,话里透着几分高深莫测。 说到底,儿孙不成亲,说着容易,真遇到槛了,又不一样了。 三婶婶不由说道:“那这样日子,又有何好......” 阿奶深吸一口气,“所以才找你二人商量此事,是放任她游走江湖,如一叶轻舟,漂流不定?还是找个不错的人家,好好过这一世,毕竟,亲家舅舅会待她如亲女一般好,不阙那孩子心地醇厚,自是不会委屈了她,从古自今,若想过富贵日子,跟谁不是要面临妾室难题。 阿茶模样精致,嫁入平常人家未必是福,若是真跟不阙成了夫妻,便是念在自小的情分,想来不阙那孩子也不会待她不好。”说完,罗家阿奶心狠又道:“真怕有子嗣问题,不行喝那避子汤,不要就是。” 阿娘和三婶双双对视,一时也拿不定主意了。 阿茶一听,这下子有得扯皮,不如先发制人,转过头,对阿爷嘘声说道:“阿爷,这个家,我是待不成了!” 第290章 这把剑你便拿去吧 对于金叔的情感,阿茶一直有点复杂,说是朋友,但她们之间存在着交易。 若是只是单纯的交易关系,可前世那段难熬的日子里,也是真心相伴。 几年里,断断续续的相谈之中,阿茶知道金叔应是一位步步为营的高手。 交易时候他说让他看清楚一些事,和之后先助四皇子登位,阿茶总觉得,这里面含着些其他,虽然不知这位叔下了盘什么棋,但欠下的债,是时候还了。 离家出走,不过是给舅舅一家一个回绝的借口,表示她志不在宅院。 今日的夜空月明星稀,阿茶望着深邃神秘的夜空,语气淡淡地说道:“金叔,该还你的债了。” 人,终究是会长大! 一阵寂静过后,方才听到金叔回道:“这个时候,你可以去至相寺。” 阿茶微挑眉头,问道:“四皇子在那?” “嗯。”又是一阵沉默后,金叔方才又道:“至相寺这会正好藏着一位内功深厚高僧,你若是能打败他,那四皇子后面自会前来找你。” 在阿茶看来,金叔语气里总是透着几分故弄玄虚,说话总是讲一半,遮一半。 “叔这个记性可真好。”阿茶面上打趣,实则吐槽。 只听金叔轻笑一声:“秋闱刚过不久,且陈不阙可作为时间标点,倒是方便了我忆事。” 阿茶眉头又是一挑,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啊…… 能让金叔这种人物记住,想来陈家小表哥将来或许是有所为的人物,又提科考,岂不是说这次春闱必中。 说不得还是个状元、探花。 思及至此,阿茶觉得,这个离家出走,势必要实行了。 不然阿奶昏了头,不像对待柴米那般,先劝说,而是激动的直接定下了婚事,先站个坑,那不是坑了人家小表哥吗。 “叔,你的债我尽心竭力偿还,但若要我违背自己的原则,做我不想做之事,我只能说,你可以把我的记忆拿回去,我们的交易便也终止了。”阿茶语气郑重说道。 既是交易,也该说清楚了! 于阿茶来说,没有记忆重生后也就不是她了,可一定要为了这份记忆,去违心做些不愿为之的事,亦不是她的性子,她宁可消失在这世间。 夜深露重时分,阿茶打好行囊,其实行囊装的物件并不多,不过是几件她自己做的劲装。 但这些劲装衣裳内藏玄机,可纳百物,阿茶此时浑身上下都是飞镖、暗器。 待背好行囊,佩戴好长剑,阿茶悄摸摸地走到了后院。 只见院中矮塌上坐着位老头,一把年纪了,花白的头发反倒黑回来些,也算是这两年罗家神奇之事。 阿茶走到矮塌旁,看着阿爷略有佝偻的脊梁,心中一闷,却不想气氛厚重,于是笑嘻嘻道:“还是阿爷好,这么晚了还要送孙女一程。” 阿爷透着缕缕月光望着自家孙女,声音带着几分怅然:“江湖人心险恶,你万要小心,倘若过腻了,便回来,莫要打肿脸充胖子,独自一个人撑着。” 阿茶嘻嘻一笑,“好,孙儿知道了,若是外面生活并不如想象中的快活惬意,我就回来当个富家翁。” 今日的阿爷不苟言笑,颇为严肃,从身侧拿起一把长剑,递给阿茶,“普通剑到你手里往往都用不长久,不是豁了剑刃便是断了剑。”说到此处,阿爷满面服气,可见对此事的看法了。 “这把剑你便拿去吧。” 阿爷说此话时,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阿茶目光透着几分疑惑接过了剑,入手分量再是熟悉不过,然这把长剑外形却大大不符。 耳边传来阿爷低哑地声音:“我把老祖宗的长剑改了改,这样你戴出去不易被识出来,今时今日,咱们也不知那宋家到底如何,你闯荡江湖,还是隐姓埋名为好,别被他们识出,暗害于你,自古都是暗箭难防。” 阿茶轻抚着平滑的剑柄,那里的雕刻全已被阿爷磨平,阿爷最是念旧之人,改造这把剑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阿茶收好剑,背在身后。遂后,直直跪在地上正正经经地给阿爷磕头,行晚辈之礼, “孙儿此次离家一定会照顾好自己,阿爷不必替孙儿担忧,同样,阿爷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保重身体,胖杂就留给阿爷,若是行商路途遇到危险,变叫它来找孙儿,哪怕是隔着千山万水,孙儿也会赶过来的。” 阿爷欣慰一笑,在黑夜之中红了眼睛,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如此婆婆妈妈作甚,又不是不回来了,家中之事不要你操心,行了,快走吧,再磨蹭一会,你阿奶便要发现了。” 待阿茶起身之后,阿茶从怀中拿出几封书信递给阿爷:“阿爷,这是我给阿奶和我阿娘的书信,还望阿爷帮孙儿转交下。” “好。” “快走吧……” 阿茶与阿爷依依不舍作别,缓慢走到马厩牵出自己的小黑马,纵马离去。 僻静的山野之路,回响着得得的马蹄声。 至相寺便就在南山一带,阿茶骑了半夜的马,来到了寺中山脚之下,待得暖阳升起,方才入山。 山中清幽,行了一段路程,便闻到缕缕檀香味,想来离那寺庙也不远了,阿茶催马前行,顺着羊肠小道,终于见到了至相寺的真面目。 此宝刹没有琉璃彩瓦、亦没有悬拱四翘,只是青石为墙,屋檐房舍,外有数株百年槐树相伴,朴素中带着庄严,清凉、无哗,只是站在这里,便心静气凝。 透过槐树,斑驳阳光倾洒下来,阿茶下马,望着远处风景,那吞云吐雾的山脉,是何等壮观。 只听木门吱呀一声,阿茶望过去,见到一位小沙弥手持一柄柳扫缓缓走出,见到阿茶时,双手合什问道: “女施主前来此处,可有何事?若是参禅理佛,还请等上一等,这会正是晨课之时,寺内众位师兄弟都一一前去听课,不便接待香客。” 阿茶亦是对小沙弥行了一礼,语气轻快爽朗说道:“小师傅,我来并不是求佛许愿,亦不是参禅悟世,而是听说贵寺隐居着一位武力卓然大师,示以前来拜会,向他老人家讨教一二。” 那小沙弥微微一怔,垂头思了片刻,又合什说道:“女施主可是听闻差了,我们寺中全是文僧,并未有武僧,更莫要说施主口中所述的武功高强的大师了,小僧是见也未曾见过的。” 阿茶:“......”合着,这个是文寺。 第291章 总不能躲在姑娘身后,当个缩头小王八吧 那小沙弥说完话,阿茶依旧保持着爽朗笑容,硬着头皮说道:“小师傅,我都说那位武学大师隐居于贵寺,既是隐居,你不知也没甚奇怪的。这样,我在外面等一下,待你们上完晨课,我再请这位大师出来。” 话落,阿茶纵身一跃,跳到身旁一株大树上,闭眼小憩起来。 那小沙弥见阿茶仿佛睡了,默默合什又行了一礼,方才执起柳扫,沙沙沙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闻着檀香、呼吸着山间清新的空气,那小沙弥的扫地声竟也透着一股静心功效,阿茶还真浅眠了一会。 待小沙弥清扫完毕,又来到树下,对阿茶合什说道:“女施主,贫僧便进去了。” 阿茶睁开眸子,点了点头,“小师傅尽管忙,无须管我。” 那小沙弥微微行了一礼,方才离去。 阿茶不由说道:“这寺里的小和尚还挺有涵养。” “出家人,本就重视礼节。”金叔淡淡说道。 阿茶点了点头,“也是。” 待得钟声传来,半晌过后,只见寺门打开,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阿茶再望过去,只见一位身穿袈裟的老和尚与一众身着灰袍和尚们走了出来,那老和尚目光矍铄,满面庄严,站在寺门前,对着阿茶所在方向,双手合什问道: “阿弥陀佛,听闻女施主要找一位武功高绝的僧人?” 阿茶从树上飞身下来,走到那老和尚身前,行了一礼,极是敬重说道:“见过大师,听闻贵寺隐居一位高人,晚辈是以前来叨扰,还请劳烦贵寺帮晚辈与那位大师知会一声,我就在寺外等他。”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从不打诳语,女施主许是要白白走这一趟了,老衲是这寺中住持,寺中有何人,最是清楚不过,本寺并无女施主所要找之人。”老和尚谈吐有度,缓缓说道。 阿茶目光一转,继而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可却洞察不了人心,许是那位高僧并未与住持大师说他会武呢?”语气一顿,阿茶呵呵一笑,“罢罢罢,既然住持大师都不知此人,想来这位高僧深藏不露,那我便唤上一唤。” 老住持微微一怔,只见眼前面戴纱巾的姑娘转身又跳回树上。 遂即,山中响起高昂之声,震耳欲聋,回声不绝,“晚辈阳四夕求请大师出来应战。” 阿茶鼓荡真气,接连高喊三声。 她闭口之时,整个山野间还回荡着余音。 那住持大师面色一震,望向阿茶,不由谨慎了起来。 而住持身后的一位中年胖和尚站了出来,对阿茶说道:“这位女施主,本寺内却无会武之人,还请离去,莫要扰了佛门静地,你若真是想扬名立万,可去嵩山少林寺,那里高僧云集,想来定有女施主想要寻找之人。” 阿茶站在树上,对那中年胖和尚一笑,“这位师父怎知我不会去嵩山呢,我心中都已规划好了的,先挑战贵寺里隐居的那位大师,然后再去挑战隔壁山上的道长,最后再去嵩山,这个顺序,一个不能乱,一个也不能落下。” 那胖和尚一听,眉头紧皱,喝道:“这位施主好生不讲道理,我们已经说得明明白白,寺内并无会武的武僧。” 阿茶连连摇头,不与胖和尚饶舌,继续鼓动真气,高喊道:“晚辈阳四夕求请大师出来应战。” 一连又是喊了三回,这次声音比之前更加高昂清朗,离阿茶最近的胖和尚只觉耳膜一震,竟有些受不住,不由连连退后。 这三声,未叫出高僧,倒是喊出来一男一女,均是一身玄衣劲装,与阿茶相仿的年岁,那男子从寺内走出来,便看向阿茶不悦道: “你这姑娘好生无礼,人家都说得明明白白,寺内并无会武的师傅,你何以如此咄咄逼人,这不是捣乱吗。” 阿茶望向那男子,总觉对方有几分眼熟,细看之下,果然眼熟,这不是乙丑吗。 看到乙丑,阿茶心里便有了数,合着这四皇子还真在至相寺。 也不知这位四皇子是信佛,还是这寺内有什么值得他来一趟的人或事。 阿茶收回心绪,对还在一脸质问神色的乙丑笑道:“你说得倒是有几分道理,只是我不想听,莫要再多说了,我不咄咄如何逼出人来。” 话落,阿茶又准备运气继续请那位高僧出来,只见乙丑身后的女子上前两步,抱拳说道:“姑娘想以武会友,那不如先与在下会上两招,倘若赢了我再请出那位高僧,也是不迟。” 阿茶眉眼亮晶晶地看着树下身姿高挑的女子,浓眉大眼,一派英气,眸光清正,看上去颇是不错一人,阿茶当即飞身到树下,爽快说道:“来吧。” 这些年,阿茶走南闯北,学会了不少他家武功路数,就说断魂谷叶老二一身轻功路数,早就被阿茶研究出来个七七八八,她便是不用罗家功法,依旧可对招会武。 与乙丑一同的女子,腰间插着两把短剑,在阿茶开口应战,她向阿茶欠头行礼,双手同时迅捷地拔出短剑,摆起招式,目光凛然直视着阿茶。 阿茶见她这颇有气势的模样,倒是来了兴趣,眼中光芒炽热,抽出背后那把普通长剑,对战。 二人目光一对,双双动身,只见百年槐树下,剑光霍霍,四下里更是刀剑相碰之声不绝。 阿茶身法飘逸,剑式阴柔,却处处显露刁钻,而那女子剑法极快,刚猛凌厉。 不过盏茶功夫,二人就已对上十几招式,只见女子额头沁出一层细汗,面上越发肃穆,明眼人都知,此女子已经落了下乘。 阿茶微微一笑:“这位姑娘,我礼数已进到,就不陪你玩了。”话落,只见剑影晃晃,阿茶迅捷出招,内劲汹涌如滔而发,那女子不过接了两招,便觉虎口隐隐作痛,却又硬接下来一招,不想,接不住这股内劲,手中短剑直接被长剑挑脱,甩了出去。 众人只见空中划过两道剑光,顺着看去,便见两柄短剑均已插入土壤之中,还在微微颤动。 “我赢了。”阿茶眸光璀璨流转地看着应战女子。 女子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神,随后对阿茶微行一礼,表示认输。 阿茶笑嘻嘻看向乙丑,问道:“喂,你要不要上来一战,总不能躲在姑娘身后,当个缩头小王八吧。” “你!” 第292章 以一己之力让对方自爆? 阿茶话都已经点成这样了,乙丑如何不应战,当即拔出长剑,倒是有几分涵养,先行一礼,“请吧。”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哼。”乙丑还在那颇有心情地冷哼,而阿茶身影已至,手中长剑直扫而来。 乙丑面色一紧,急忙后退,躲过了阿茶剑招,却见对方弯膝袭来,这下是怎生也躲闪不过,当即被那膝力击得背后一震,仿佛五脏肺腑都挨了重重一拳,待人闪躲站定后,只觉周身内力不稳,气血沸腾。 阿茶状似好心问道:“可还受的住?还要不要继续?” 这话落在乙丑耳里,极是嘲讽,一张脸瞬间涨得青紫,咬牙切齿地挥剑刺来。 阿茶啧了一声,上前迎招。 众人还未瞧出那面带纱巾女子如何出招,就见男子手中长剑扬长射向树干,而男子亦是挨了一掌,脚步退出丈许,方才停住。 “我赢了。”阿茶得意一笑,长剑入鞘,身姿挺拔,明明纤弱之躯,却有着不可小觑的惊人力量。 寺中住持与胖和尚面面相觑,一时顿感头疼,只怕今日是不能善了了。 在阿茶与乙丑对战之时,寺内走出一位锦衣男子,眉宇俊逸,目清淡雅,似冬日里的一朵寒花,高雅冷冽。 阿茶目光不由扫向那锦衣男子,微微一怔,虽九年未见,再见,依旧能识出他来,人还是那般俊朗雅致,可似乎变得成熟许多,也更瞧不出情绪来。 若说以前的青衣少年,眼里多少还透着几分人间香火,而现在的男子,眼如古井,深邃无波,让人觉得越发清冷,只剩一身谪仙般的高贵气度,没了丝毫烟火气。 阿茶只是匆匆一瞥,状似陌生人一般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遂后又跃到树上,大喊道:“晚辈阳四夕求请大师出来应战。” 又是连喊三声,寺内的和尚们不由围着住持商议。 住持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正要上前与阿茶好好分说。 而金叔此时开口说道:“看来,是不会出来了。” 其实那高僧出不出来,阿茶都已展现了自身的实力,作为皇子护卫,武功自是不弱,然乙丑在阿茶手中都过不上数招,可见阿茶能力,那四皇子心中定然有数。 既然已经过了眼,阿茶不多做纠缠,飞到树下,对正要开口的住持说道:“今日叨扰贵寺,是晚辈无礼了,还望大师海涵,既然那位高僧不愿出了一站,我便不再烦扰,大师保重,日后我若是想求佛解惑,一定前来向大师求解。” “望女施主前途顺遂,无量寿佛。”住持大师双手合什庄严慈悲说道。 阿茶恭敬回礼,乘着自己的小黑马扬长而去,端的是一派逍遥、洒脱。 四皇子站在滴水檐下,淡淡说道:“还是这般......” “主子有何吩咐?”丙青只听道淡淡话语声,不由躬身行礼问道。 “你且跟上去。” “是。” 那丙青得了主子吩咐,当即施展轻功尾随阿茶身后,阿茶只是侧耳听了听,便知有人跟了上来,这人身法虽是飘逸,却到底气力有限,不像断魂谷中的聂老大,行走无声。 阿茶也不理会身后之人,悠哉前行,刚及半山腰处,只见蜿蜒山路上站着一位灰袍老和尚,和一位年纪八九岁模样的小和尚。 待瞧清老和尚的面目,阿茶咦了一声,掐指一算,这老和尚身旁的小和尚应该便是在辽国时,救下来的婴孩。 阿茶又细瞧了两眼小和尚,只见小和尚长得虎头虎脑,十分可爱,有点文弱,不似习武之人,阿茶想起老和尚的身手,心下又是一阵疑惑。 “山上匆匆一瞥,便觉女公子眼熟,不想,真是熟人,也好、也好,女公子来得正是时候,也该是贫僧还当年相助之恩的时候了。”老和尚笑容和蔼说道。 阿茶下马,上前两步,对老和尚行了一礼,笑道:“只听说这寺内来了一位武功极是高强的大师,不想竟是前辈您,晚辈叨扰,还请原谅则个。” 那老和尚微微一笑,“老衲为时不多,便失礼在前了,还望女公子海涵。” 这老和尚的话让阿茶微有一怔,待她正是不解之时,只见前一刻还笑得满面慈悲的老和尚,后一刻便肃面欺身上前,拳招当即挥了过来。 阿茶反应迅捷,以掌卸力,二人招数相碰之时,阿茶但觉深厚如海的内力源源不断袭来,若不是她以掌卸力,而是硬碰硬,此时恐怕不大好过。 这老和尚内力极是霸道,阿茶脚步轻盈闪躲,只见和尚不疾不徐追随而来,拳招更是一招更比一招强。 阿茶以掌接招,硬是接了十余招,方才听到老和尚呵呵笑道:“女公子的功力比起九年前,更加精进了。” 许是因为说话泄了气,拳上劲力突然一松,阿茶趁机拍过一掌于对方面门。 老和尚一脸无惧,竟化拳为掌,与阿茶来了个硬碰硬。 阿茶只觉一股雄厚之力冲撞经脉,阿茶当即运转内息,平顺那股强劲内息,老和尚浑浊双目突然一亮,笑呵呵道:“竟是能为你所用,也好,也免去贫僧再费一番周折。” “大师,你就是这般感谢于我的?”阿茶一时哭笑不得道。 老和尚又是慈悲一笑,突然面目一沉,狂输内力于阿茶体内。 阿茶微皱眉头,这世上还有这种招数?以一己之力让对方自爆? 学到了! ps:家中四口人,三口羊了羊,只有我坚挺着,若是哪日突然不更了,你们懂得~ 第293章 不是这个意思! 空相大师几乎把自身八成的内力全部给了阿茶。 这八成的内力远比当年从老毒物那得到的还要深厚,阿茶只觉气息翻涌,一时竟有些招架不住。 “女公子可打坐调息,老衲还稍有余力,能护你一时周全。”空相一脸庄严说道。 这空相大师若是真想害阿茶,只需再多给一成的内力,就能让阿茶内息混乱,爆体而亡。 阿茶也不矫情,当即原地打坐,调理内息。 所谓是一回生,二回熟,再次消化这般多的内力,已不像先前那般痛苦,半个时辰之后,阿茶调稳气息,若是想这些内力为己所用,恐怕还要上一段时日,需徐徐图之。 “大师此举是何用意?”阿茶调理内息后,睁开眼睛,第一句便是求其解惑。 当年相助不过是寥寥恩情,远不至于如此感谢,阿茶心知这点,示以问了出来,并没有对突然得了这么多的内力而惊喜、丧失判断。 空相大师微微一笑,淡然说道:“人终有一死,贫僧已是时日不多,奈何六根并未清净,心中还尚存一丝牵挂,便是我这徒儿。” 空相大师说完话,看向身边小和尚,眼里一片和蔼,那小和尚眼眶锁泪满是浓浓的孺慕之情,不舍道:“师父,你不要丢下徒儿。” “为师即将要去往极乐世界,那里无悲无忧,你这徒儿为何不替为师高兴,而是百般阻挠。”空相大师玩笑说道,眼里却流露着几分不舍。 小和尚被自家师父说得哑口无言,只得嗒嗒地掉泪珠。 “莫要哭,你该替为师高兴才是。”空相大师一本正经地说道。在一旁听着的阿茶寻思了,这小和尚倘若真得开怀大笑,还不知道您老人家能否笑得出来,这佛门弟子安慰起人来,也是别出心裁。 阿茶这边暗自吐槽着的同时,空相大师又把目光移了过来,道:“不知用贫僧这几十年的内力换得我徒儿的一日两餐、十年顺遂,可值?” 若只是这个要求,也太划算了些。 阿茶面上略有复杂,对空相大师点了点头。 “呵呵,贫僧在此谢过女公子了。”空相大师双手合什行了一礼。 阿茶连忙回礼。 不等阿茶开口,空相又道:“女公子无需教他内功心法,若是能简单传授一些拳脚功夫强身健体自是好的,不授,亦可。” 阿茶微微一怔,望向还在抹眼泪的小和尚,心里虽是好奇,却没有问出口,“好。” 空相大师长舒了一口气,缓缓走到山崖畔,望着北面的方向盘地而坐,目光幽长,满面笑容,人已然出神。 阿茶和小和尚走到他身边一侧,见此模样,俱不扰他。 空相大师一坐便是半个时辰,待他回过神来,又悠悠说道:“凡有所相、抱住不放;凡有所相,皆是虚妄;阿弥陀佛。” 空相大师的余声还回荡在四下,可人却缓缓闭上了眼睛,无声无息。 小和尚跪在地上边哭边磕头。 阿茶望着这对师徒,微微一叹,又抬头望向北方,不由想着,空相大师和仍还是辽国王后的长公主是何样的情感...... 佛家弟子信奉死后火葬,阿茶得了人家的恩惠,这点心意总是要进到,于是上山捡柴,下山买陶罐。 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出家的第一件事,竟是帮人办了场丧事,真真是人生无常。 她来去自如,一直未与小和尚打招呼,那小和尚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死去的师父身上,也不理会她。 一场浓浓烈火让空相大师尘归尘、土归土,来去无牵挂。 大火燃着,小和尚便跪在地上一个头接着一个头的磕着,整整嗑了上百个头,方才盘坐在地上默念经文。 阿茶望着小和尚,欣赏他的孝心,又在想他的将来。 空相大师竟然宁可把这小家伙交给她,都不要交给四皇子,可见,是不想他入了皇室。 或许,上面的人,也压根不想认回这小家伙。 阿茶一时陷入深思。 待小和尚把空相大师的骨灰殓入陶罐后,怀抱着陶罐与阿茶大眼瞪小眼起来。 二人之间总是弥漫着丝丝的陌生与尴尬...... 阿茶摸了摸下巴,先望向一直隐在暗处的丙青,掏出一枚飞镖,甩了出去。 “姑娘跟了我一路,这热闹也看完了,总该回了吧,难不成还想一直跟着不成?”阿茶高声喊道。 那丙青从暗处走了出来,拱手行礼,“多有唐突,还望海涵。” 阿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挥了挥手,“海涵、海涵,快走吧。” 丙青微微欠头,倒是爽快,转身就走。 待人走远,四下里再无旁人,阿茶这才向小和尚问道:“你法号叫什么?” “圆无。”小和尚抬头,泪眼汪汪地说道。 这又是圆又是无的,倒是瞧不懂空相大师的心思了,阿茶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以后有何打算?” 这话一落,圆无双眸睁的溜圆,原本含着的泪珠,一下子流了下来,看上去更加可怜了,“女公子是不打算兑现与我师父的承诺吗?”随即低头看着陶罐,哗哗流泪,哭道: “师父,所托非人啊。” 阿茶“嘿”了一声,真是被这眼泪汪汪乖巧的模样给欺骗了,这小和尚也不是好欺负的吗。 “诶,你莫要哭呀,我这不是表示对你的尊重吗,是以才问问你,跟了我可就还俗了,你若还想当和尚,我可以帮你寻间寺庙继续修行。” 听了这话,圆无这才没有继续哭,抱着自家师父的骨灰,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没有寺庙愿意收留我的。” 阿茶颇是不解,佛渡众人,怎会有寺庙拒信徒于门外,后来又想到圆无的身份,又了然了。 只见圆无低头委屈巴巴继续言说:“师父的师兄弟都不喜欢我,住持大师也不许师父教我武功,寺里的同门师兄弟都背后说我是穷凶极恶之人的孩子,不愿与我往来,好似多聊两句话,都玷污了他们一般。”语气一顿,十分悲凉地又道: “师父带我来至相寺原本也是想给我寻个安生的地方,过此余生,可是...可是......” 圆无并未说出皆下来的话,他怕说得多了,眼前的女公子也不要他了。 阿茶伸手摸了摸圆无的小光头,别说,这手感,真真是...... 这么悲伤的时刻,原本不该有这样的心思,阿茶深感惭愧,默念了句阿弥陀佛,道: “佛祖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且不说你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恶人都有归入佛门的机会,为何你一个一心向佛的孩子不能归佛,那些背后议论你的人,都是修行不到家,说不得,佛祖还在上面悲悯着他们呢。” 圆无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下,寺庙都不肯要我,师父说,我说不得本该归凡尘世俗,只要心中有佛,何处都可修行。” “嗯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阿茶顺嘴接道。 圆无:“......” 不是这个意思! 第294章 这名字,很好! 事已至此,阿茶也不能领着个不会武功的小童闯荡江湖,决定先把人带回家。 二人上马,一路奔腾,再晚点,就赶不上晚饭了。 路上阿茶又从圆无这里打探了一番,于他的身世,空相大师只道是寺内传言都是胡说,他分明是从山野间捡来的弃婴,何来有穷凶极恶的父亲。 圆无私下里暗自琢磨着,自己的父亲有没有可能是山匪。 林中被弃男婴,多是身体不甚健全的,不然好好的一个男孩怎会不要,多半健全的弃婴都是被山匪给糟践了的女子所生,是以才会不要他们。 阿茶听了圆无的分析,点了点头,“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也不一定是。”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阿茶私下里还是不打算把圆无的身世告之与他,毕竟这也只是她的揣测,与其已经糊里糊涂了,那不如就一直这么糊里糊涂着算了。 待到斜阳入山,圆月升起,天空亮起点点繁星,阿茶轻声一叹,到底是没赶上晚饭时分,二人到家时,罗家人都已经各回各屋了,院子里一片寂静。 罗家阿奶此时正坐在屋中的榻上,唉声叹气。 阿爷瞧得多了,不由说道:“人在家的时候天天想着怎么把人给嫁出去,这回好了,人跑了,你在这唉声叹气还有何用。” 阿奶冷哼一声,嘀咕道:“大的小的,都没良心。” 阿茶正悄悄来到窗畔,恰好把这句话给听了个正着,不由打开木窗,探进身子,笑嘻嘻道: “阿奶,你说我阿爷也就是了,怎么还拐带着我呢,我这刚出去一日,就时时刻刻地思念着阿奶,想到连饭都还未吃呢,急忙地赶回来,上来就听到这句话,也忒让人心寒了。” “哎哟~我的天!”阿爷被突然冒出来的阿茶给吓了一大跳。 阿奶亦是被吓了一下,但这些年,被家中这些孽障给锻炼出来,已经能转瞬间就淡定下来,见到突然冒出来的孙女,阿奶阴霾的心情一下子晴朗了开来,一张脸瞬间开了花,暖意洋洋地说道:“还未吃饭呢?” 阿茶点了点头,阿奶立即下榻穿鞋,说道:“阿奶这就去给你弄汤面。” “阿奶,要两大碗。”阿茶嘿嘿笑道。 一听孙女要两大碗,阿奶直心疼,这一准是饿了,一面往外走、一面唠唠叨叨说道:“你是身上没带钱还是怎地?怎不知道在外面垫上一口,吃个饭都让人操心,偏还要说什么闯荡江湖,别闯荡的把胃给饿坏了.......” 阿奶的絮叨在看到阿茶身边的圆无、以及那陶罐,戛然而止。 “这是......”阿奶不理解,怎么出去一趟,还领回来俩..... “嘿嘿,阿奶,你不是说怕我以后无嗣照料身后事吗,这不我就认了个....弟弟。”阿茶嘻嘻一笑,只见阿奶眸子里充满了迷雾。 显然,罗家阿奶一时有些消化不了,对圆无干笑了下,“我先给你们弄面去。”说完话转身就去了厨房。 圆无一脸忐忑地往阿茶身边靠了靠,问道:“阿婆可是不喜欢我?” 阿茶借着窗内的烛光捕捉到了圆无眼中的无措与不安,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以后要叫阿奶,嘴甜一些才招人稀罕,阿奶并没有不喜欢你,只是多出这么大个孙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爷听着外面的谈话,忙支开窗户,见到圆无与空相大师的骨灰罐,亦是一怔。 待汤面做好,罗家一大家子人亦是全部齐聚在厨房。 一下子接触到这么多陌生人,且都齐齐地盯着看,圆无拘谨不安,连吃面都是小心翼翼的。 “你们都别看了,让这俩孩子好好吃面。”罗家阿奶看不下去,对众人命道。 众人方才收回了目光,阿茶囫囵吞枣地把面吃完,这才与众人解释:“圆无的师父空相大师早些年与我有些交情,今日一见,他道我们二人有缘,于是传可一身功力于我,只为换徒弟有个清净之所。” 阿奶和阿爷相视一望,再看向圆无,目光柔和里还含着几分怜悯。 小小年纪便出家当了和尚,不是父母双亡定也是出了何事、不在人世,眼下又没了师父,好生可怜。 “这是寺庙待不下去了?”罗家二婶难得的思路清晰起来。 阿茶还真被问住了,沉吟片刻,方才道:“许是不想他小小年纪继续过着清苦日子,也盼着他能还俗,过过尘世间的生活吧。” 圆无抬头看了眼阿茶,又低头乖乖地吃面,只是竖着耳朵,时刻关注一家人的聊天。 “那倒是,小小年纪当了和尚也太可怜了。”罗家二婶同情道。 柴米见圆无瘦弱,心生怜意,拿起一颗煮好鸡蛋递给了他,示意让他吃。 圆无连忙摇头,嗫嚅道:“鸡蛋属荤食,我不能吃。” “哟,按着妹夫的话来说,省钱了。”罗家二婶立即笑道。 罗家众人:“......” 今日的二婶,格外地爱说话,见众人不接话,眼睛里闪着几分兴奋:“既然阿茶这边认了这孩子,那也是铁字辈了,大伯一房还差个铁盆呢,这下好,齐了。” 罗家阿娘:“......” 圆无:“???”说得好像是名字? 阿茶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道:“你若是念着你师父,也可以叫铁圆?”见圆无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模样,阿茶歪头想了想,“要不...铁无?” 圆无呆呆地眨了眨眼睛,一时无言以对。 “要我说还是叫罗铁盆,合群。”罗家二婶在取名字这件事上,永远是最积极的。 圆无此时的心情不比当年的阿茶好到哪里去。 “我觉得铁圆就挺好的,还能留个念想。”阿奶适时解围说道。 于是一家人在征得了圆无的同意下,给他改了名字叫做罗铁圆。 阿茶心里哈哈大乐,这名字,很好! 第295章 离家,就是要有仪式感。 一家人围着圆无说得热闹之时,罗家阿娘悄悄去了后院,在小三哥的院子内收拾出来一间房专门给圆无住。 阿茶把圆无带过去,阿娘对着圆无柔声说道:“以后这就是你的家了,不必如此拘谨,你若愿意就喊我一声干娘,若是一时叫不出口,就喊伯母好了。” 望着罗家阿娘柔和关怀的目光,圆无的小心灵一下子被征服了,眼泪汪汪地问道:“我真的可以喊您阿娘吗?” 阿茶挑了挑眉头,好嘛,干字都去了,很会啊。 阿娘展颜一笑,轻抚着圆无那颗圆润的小脑袋瓜,“好。” 圆无一下子又哭又笑开来,抽噎喊道:“阿娘。” “唉。”罗家阿娘眼中更加的柔情了许多。 安顿好圆无,阿茶挽着阿娘,甜腻腻道:“孩儿出家一日,阿娘可有想念孩儿。” 罗家阿娘一点阿茶额头,嗔道:“你还好意思说,留下一封家书,说走就走,可想过阿娘会伤心。” “阿娘,舅舅这一提亲,让人好生尴尬,不出去躲躲,你们如何婉拒。” “合着,你还是为我们着想了。”阿娘眉眼嗔怪地看着阿茶。 阿茶憨憨一笑,“对呀。” 罗家阿娘对这厚脸皮的小闺女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阿娘,你陪我一同去趟阿奶那,我有些正事要说。”阿茶收起嬉笑模样,正色说道。 阿娘一瞧,知闺女定是有要紧的正事诉说,也不再嗔责,随人一路去了阿奶那屋。 阿奶和阿爷早已坐在屋中等着母女二人,好似早就猜到了她们会来。 阿茶一进屋,就对阿奶嬉皮笑脸的一阵笑,阿奶瞪了她一眼,板着脸说道:“可有什么话要说?” 阿茶正了正神色,遂即把对圆无身世的猜测一一道了出来。 阿奶、阿爷和罗家阿娘三人听后不禁相对一望,怎么也没想到圆无竟还有此等身份,不禁感叹,好好一个皇子,竟沦落至此。 “空相大师既然把他带入寺中生活了九年,想来官家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收留他也不见得有危险,但是最好还是把人藏一藏。”阿茶斟酌说道。 不说其它,她收留圆无已经在四皇子那边过了明面,人心易变难测,阿茶还是想把罗家给掩护好,后方老巢一旦被挖了,可是大大不妙。 罗家这几年来对外一直自称姓赵,接镖更是随缘,阿爷和阿茶定时定点的去都城走上一圈,熟悉的人知道了,便会去客栈找他们,因行踪隐秘,无人知道罗家在哪。 阿爷转瞬间便明白了孙女的意思,点了点头。 “等这孩子续了发,也就变了几分模样。”阿爷沉稳说道。 阿奶点了点头,“就是要委屈这孩子了。” “嘿嘿,阿奶多疼爱一些,他定是高兴的。” 圆无的事情说完,阿奶不由把思绪放在了陈家提亲的事上,看向阿茶,认真问道:“真不考虑你舅舅家.......” 不等阿奶说完,阿茶直接把话截了过去,“阿奶那日与阿娘和三婶婶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语气一顿,笑了下,“阿奶,你们当初连阿米堂姊都说服不了.....”更不要说她了。 阿奶微眯双眸,闪着一副吃人光芒,别以为她老了,就听不出那浓浓的嘲讽之意,当下一扭身子,与阿茶闹起情绪。 “哎哟,阿奶你再气上一会,脸上的皱纹就又要多上两条了。” 别管人到了何等年纪,都有爱美之心,阿奶作势要锤孙女,一副狠呆呆地模样,可打在身上的拳头跟挠痒痒似的。 “哎哟,好痛。”阿茶顺势萎在阿娘身上,装了起来。 阿娘捂嘴轻笑,轻拍了下阿茶,“怎么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阿奶也被逗得一笑,待笑过之后,惋惜道:“可惜了不阙那般好的孩子了。”说完这话,阿奶眼睛一亮,对众人又道:“不若与亲家舅舅说下柴米?” 阿娘微微一笑,“也行。” 阿爷一皱眉头,急忙否决,“你自个好好想想,人家陈家上门提亲,那是因为阿茶是亲生外甥女,柴米终是隔了一层,若真有这意思,当初老二媳妇说了那些话,他们两口子自会提,不说,那便是对柴米无意。” 话落,阿爷特地嘱咐大儿媳:“你莫要开这个口,他们若是有意,自会主动提,既然不提,就不要说出来让大家尴尬。” 阿奶不过是舍不得陈不阙,挣扎一下,听了阿爷的话,立马反应过味来,点头道:“是这个理。” 罗家阿娘从头到尾一直都温和笑着,说什么都应喝着。 香饽饽吃不到嘴边,罗家阿奶也无可奈何,又问阿茶:“怎地?你这闯荡江湖一日就归家了,明个还继续?” “先帮铁圆弟弟安葬好空相大师,我再离去。”阿茶嬉笑说道。 阿奶翻了个白眼,“你这离家出走还挺随性。” 阿茶咧嘴一笑,“还不是阿奶惯的。” 阿奶被说得一梗,“走走走,快走,瞧着让人心烦。” 罗家阿奶确实是心烦。 这到嘴边的馒头没吃到,搁谁不闹得慌,阿茶不也不扰老太太了,让她独自缓缓。 待阿茶回屋,方才问金叔:“叔,接下来要如何?” 阿茶突然发现一个新奇的事情,金叔现在就像发布任务的系统,只是没有什么任务奖励罢了。 “隔壁山头有位长年隐居茅屋的道号清风的老道长,此人年轻之时混迹江湖,颇有名望,如今你得了空相大师的内力,倒是可以去挑战一下他,赢了,倒是能立下不小的声望。” 那清风道长阿茶亦是有所耳闻,只是不知竟是隐居在隔壁的山头,心思一转,关注点全在老道长混迹江湖多年,寻思着那老道长备不住对断魂谷有所了解,当下决定安葬好空相大师,便去找那道长询问一二。 翌日,一家人起来,便讨论空相大师的丧事该如何办,铁圆踌躇说着,佛门弟子死后火化殓入陶罐中,还应再焚烧七日。 这倒不难,无非废些柴火,阿茶上趟山,耍一套剑法的事。 当下一家子匆匆忙忙上山砍柴,风风火火地给空相大师办了一场丧事。 阿茶亦是趁着这七日好好消化了下浑厚内力,只觉自己随时能够上天,这该死的飘飘欲飞的感觉~~~ 待一切打理完毕,在一个漆黑的夜晚,阿茶留下家书,又偷偷地离家了。 离家,就是要有仪式感。 第296章 你这丫头武功路数颇杂,然却不知,武技贵在精,不在杂 阿茶骑着小黑马翻山越岭的来到了隔壁山头,只见石碑上刻着太一山,此山也属南山山脉,不过是多了个别名而已。 阿茶顺着山间小路一路来到山顶,远远就瞧见了一处篱笆小院,颇有一番归隐味道。 待阿茶走到小院门前,只见门上挂着的牌匾写着大字,太一小院,字迹苍穹,风骨凛然,想来写字之人,定是位心胸正直辽阔之人。 阿茶下马,走到院前轻轻叩门,等了片刻,便听一阵脚步声隐隐传来,竹门打开,竟是位衣着道服的小道士。 那小道士仰头看了眼阿茶,见阿茶面带纱巾,瞧不出模样,颇是疑惑问道:“这位女公子有何事?” 阿茶对那小道士微微一笑,颇有涵养地说道:“听闻清风道长常年隐居山中,晚辈特此前来拜见,除了想见见道长真容,还请道长在武学上指点晚辈一二、不吝赐教。” 小道童呆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这人是上门挑战自家师父来了,不由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眼前姑娘,眼神逐渐变了味,就好似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傻子。 阿茶面上微微一笑,决定不与小童计较,“敢问道长现下可在?” 那小道童紧皱眉头,不答话,而是好心劝道:“女公子还是请回吧,我师傅已经好久不与年轻晚辈对招了,他老人家内力深厚,便是只施展两分力道,也易重伤于人。” 阿茶轻挑眉头,“小道长怎就知我是内力泛泛之辈,如此断言,有失偏颇,便是我功力远不及道长,被伤到了,亦是我的事,万不会纠缠道长的,望小道长谅我千里迢迢辛苦至此,前去与道长通禀一声。” 听着此话,小道童微皱眉头,道:“女公子怎生不听人劝,还是请速速下山吧。” 碰上这么一个拗的小道童,阿茶啧了一声,深吸一口气,转了话锋,“小道长是劝我还是害怕了?难不成道长其实是武力平平之辈,徒有其名,是以见上一见,都是不敢的?” “你!”一听阿茶不领情反而还言词讥讽家师,小道童瞬间气愤不已,变了脸色。 正在小道童要驳言反击之时,只听一老者声音远远飘了过来,“纯然,不得无礼!” 听了这话,小道童面上一凛,立马躬身退至一旁,恭敬道:“是。” 但见一位身穿道袍极是仙风道骨的老者缓缓走了出来,虽满头华发,却精神矍铄,只见他一副慈眉善目模样,对阿茶款款笑道: “既是千里迢迢而来,我这老道士不与你对上两招,倒是对不住你了。” 阿茶见这道长一派高人之姿,连连作揖行礼,歉然说道:“刚才是晚辈言词无礼,咄咄逼人了一些,只是因为小道长着实忒好心了一些,此等好心偏偏又不是晚辈所想要的,以示言词紧逼,还望道长原谅则个。” 清风道长呵呵一笑,面上不甚在意,“无妨,说来倒是些许年间不曾有人前来挑战我这老道士了,我还以为江湖之中,已是无人记得我这老道士了呢。” “道长武功高深奥妙,是我等晚辈楷模,自是无人敢随意来战。” “哦?既是这般说,想来女公子自恃武功甚高了。” 阿茶与那笑得依旧和蔼宽厚的道长对视片刻,心里不由吐槽:“这道长看着一派洒脱,其实还是有些小心眼,瞧瞧这笑着怼人的模样,啧。” 阿茶刚才也算是奉承了一下这位道长,然清风道长不仅应下了奉承,还反将了阿茶一军,可阿茶是谁,脸皮厚的堪比城墙,对那清风道长微微一笑, “人若是对自己都没信心了,还何来雄心壮志。” 清风道长微微一怔,遂即笑了开来,“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那今日贫道便与女公子对上两招,看看如今江湖后辈可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阿茶抱拳行礼,“多谢前辈赐教。” 清风道长微微点头笑着,一挥腕中拂尘,缓缓走至门外,“咱们且离我这茅屋远一些,若是弄坏了,修葺起来,颇是麻烦。” 阿茶默默无语地跟着清风道长来至一处空地,她四下扫了眼,观察了下周边长的参差不齐的树木,想来是这位道长常常习武之地。 “还请这位女公子先行出招。”清风道长怡然自得说道。 阿茶也不矫情,当即抽出阳剑,剑鸣嗡嗡、青光闪闪,清风道长目光一震,颇为赞赏,“好剑。” “晚辈得罪了。”阿茶话落,挽着剑诀便刺向清风道长。 清风道长站在原地呵呵一笑,随意挥着手中拂尘应战。 那拂尘不知是何等材质,便是阳剑都不能损其分毫,二人对上十余招,阿茶只觉这位道长内力深不可测,从头到尾,他都只是轻轻挥着拂尘,一片风轻云淡。 又对了十余招,阿茶发现无论她步法如何变幻,丝毫不影响老道长的节奏,好似她的进攻与他来说不痛不痒,若是平时江湖泛泛之辈,早就被阿茶打的不能招架,可见,姜确实是老的辣。 清风道长仿佛在陪一个胡闹小儿玩耍一般,一面挥着拂尘,一面悠然说道:“你这丫头武功路数颇杂,然却不知,武技贵在精,不在杂,若只是这般,可走不长远。” 阿茶一直未使用诡影剑法、步法,听了这话,收起剑式退至一旁,朗声说道:“道长果然名不虚传,实乃高人,晚辈倒是偶得一门玄妙功法,只是这功法于江湖中竟是闻所未闻,不甚出名,我虽心喜这门功法,却又恼它无甚名气,是以不想在道长眼前献丑,眼下看来,是不用那门功法不行了,听闻道长纵横江湖数十载,见多识广,不知能否识得我这套剑法的出处。” 清风道长微微一笑,“那贫道要品鉴一二了。” 这话一落,阿茶气势一变,凌厉攻向清风道长,清风道长眸子微眯,咦了一声,“这是......” 第297章 你这小儿,休要打我这拂尘的主意 阿茶一使出家门绝学,犹如换了一人,人剑合一,凌厉无比。 清风道长亦是收起轻松模样,防守时,不时也攻上两招,接了清风道长的攻势,阿茶只觉道长内力绵柔浓厚,拂尘力道更是奥妙,她若不是内力支撑,恐怕手中长剑早已落入对方手中。 在阿茶使出全力之时,道长亦是用了几分真本事,一盏茶功夫后,清风道长微眯双眸,神色不善起来, “想不到姑娘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厚内力,恕贫道见识浅薄,还从未见过谁能做出此等违背常理之事。” 这话一落,清风道长的拂尘劲力又厚重了两分,阿茶若不是承了空相大师的一身修为,此时估摸着已被挥出数丈外,当下心感佩服,这清风道长不愧是归隐高人,他不归隐,叫别人在这江湖也没法混了。 要不说,那些归隐山林的高手都是有原因的。 阿茶见清风道长神色不善,大有她不好好解释一番,便要替天行道的意思,于是谨慎对招,朗朗说道:“承蒙空相大师眷顾,赐了晚辈一身修为,晚辈是以才敢前来在前辈面前放肆一番。” 那清风道长竟然也识得空相大师,听了阿茶所言之语,竟有几分伤感,“空相...可是圆寂了?” “是。” 话音一落,只听那清风道长微微一叹,不再多言,但对阿茶的态度又变回了和蔼模样。 二人说话间又是对了十余招,无论阿茶身法多快,那道长的拂尘必然会卷起阿茶的剑刃。 阿茶越是对招越是觉得邪门,总觉得这道长对她罗氏一门的剑法颇是了解,所行招数简直是招招克她。 “呵呵,咱们二人这般对招,是一天一夜也对不完,你既然得了空相一身修为,贫僧便是使出全力也奈何不得你,罢罢罢,贫道一把年纪还赢不了一个小娃娃,便已是落了下乘,今日一战,是贫道输了。”清风道长徐徐说道,话毕,人已收起拂尘,退至丈余。 这话说得阿茶面上一红,不敢有半分得意,人家道长给足了面子,她心中却有数得很,如今的她远不是清风道长的对手。 阿茶收起阳剑,对道长深深鞠了一礼,“道长功力深厚无比,是晚辈狂妄了。” 清风道长微微一笑,颇是欣慰阿茶小小年纪不自大好功,“山中清幽,久无人烟,贫道这茅草屋倒是许久不曾来过客人了,还请小友院中一叙,一品香茗。” “道长盛情,晚辈便叨扰了。”阿茶恭敬说道。 “走走走,纯然,快快煮上一壶好茶款待我这位新识好友。”清风道长一面向前走、一面扬声说着话,声音远远传去,在他一旁的阿茶却丝毫不觉这声音鼓震耳膜,可见对方内功运用的何等精湛。 阿茶当下深感钦佩,不由又是作揖说道:“晚辈何敢与前辈论友……”话未说完,便被清风道长打了话:“你小小年纪怎生比我这个老道还繁文缛节,一点也不像江湖儿女,既是行走江湖,自是以武论友,快收起这些酸腐之气。” 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不装了…… 阿茶“哦”了一声,又恢复了原本模样,自来熟的跟清风道长交谈起来,待二人行至茅草院时已是交谈甚欢。 “你后使的这门功法原本是一位罗姓大侠所创,那位是贫道毕生以来少见的武学奇才,当时他前来挑战先师,胜了两招,我那会年纪甚小,也是后来才知,他谦让有礼,并未使出全力,否则……”话音一顿,清风道长摇头感叹, “自那位罗少侠离去,先师闭关苦思冥想十余载,方才想出克敌制胜的一套功法,可惜再未曾等到罗大侠登门拜访。”又是一声轻叹,惋惜极了。 这话让阿茶心跳擂鼓,怪不得,她刚才总是觉得老道长的手法招招克她,原是如此。 阿茶一副了然模样,不由钦佩道:“原来如此,我起初还为得了门厉害功法洋洋自得,不想在道长面前班门弄斧,倒是让道长见笑了,敢问道长,那位罗大侠现如今如何了?” 二人已行至院中石桌旁,清风道长摆了个请的手势,方才说道:“几十年前那位罗大侠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奈何后嗣无人可继承衣钵,惨遭灭门,这罗氏功法...便也销声匿迹了,今日能从赵小友这再见到,也算是了此先师遗憾了。” 阿茶听这话心中一乐,暗道:“这清风道长的师傅也太闷骚了些,埋头闭关十余载,研究出来功法,还要坐在山中等人再来……说你懒呢还是懒呢,最后好了,硬是没有找回场子,想来憋屈极了。” 阿茶转念又是一想,如今好了,倒要她该想怎么破招了,一时有种把老祖宗请出来的冲动…… 别管心里多活络,阿茶面上都好似懵懂茫然,嘀咕道:“难怪这门功法在江湖上并无甚名气。” “小友年纪轻轻就能领悟如此精绝剑招,丝毫不输给那罗大侠少年时风范,已是非同小可。小友有所不知,那罗大侠到了后来,更是无人能敌,是位傲然绝立一众高手之上的人物,便是眼下的我也不敢说是他的对手,想来,小友以后非凡了得,定是人中龙凤。” “承道长谬赞了。”阿茶连忙客气说道。 此时泥炉上的香茶已是煮好,茶香四溢,浸人脾肺,一闻便是上等好茶。 清风道长见茶已煮好,面上一乐,把拂尘放置桌面,拂袖盛茶,端的是一派风雅自如。 阿茶欣赏了一番,转念一想,自己竟然看一老头看的津津有味,这是不是…… 阳光之下,清风道长的拂尘闪闪发光,阿茶不由把目光放在尘毛之上,只见那尘毛洁白无瑕,莹亮柔顺,再想想其坚韧程度,心中不由一动,“道长这拂尘是何物所制,连我隐隐自得的剑鸣都不能损它分毫。” “这是千年冰蚕蚕丝所制,是以……”道长说这话的时候见阿茶目光如炬,好似对他的拂尘动了心思,语气一默,又哼道:“你这小儿,休要打我这拂尘的主意。” “给钱.....”阿茶目光十分灵动讨好地看着清风道长。 “休想。”清风道长一改淡然之态,现了几分真性情。 “嘿嘿,适才比武,道长是不是认输了来着?那既然输了,总要赏给晚辈些什么不是,我看这个拂尘就挺好。”阿茶眉开眼笑,面不红皮气不喘地说道。 清风道长:“……” 第298章 我倒要看她有多厉害 清风道长怎么也没想到一个颇有涵养礼节的娃娃,不要脸起来,竟是这般轻松自如,深表佩服之外,更是防备。 也不盛茶了,拾起拂尘唤来自家徒儿,“你把为师的拂尘摆放好了。” 阿茶望着离她远去的拂尘,不死心地问道:“道长可还有其它拂尘?” 这话问的清风道长腕子一抖,刚盛好的茶洒出去了不少。 二人之间一阵寂静…… 半晌过后,清风道长面无表情道:“没有。” 阿茶啧了一声,一看表情就是有,于是笑嘻嘻道:“要是道长在得了好的材料,可否割爱一些,晚辈有一位长辈,亦是喜爱使用拂尘,若是有好的材料,晚辈也可了表一番心意,不说千年冰蚕丝,百年也行啊。” 清风道长目光转了转,说道:“若是有好的材料,我给你留着。” 这话说的轻快至极,一听就很敷衍。 阿茶:“……” “来,喝茶。”清风道长见阿茶哑口无言,心情顿时美妙起来,又恢复了之前仙风道骨,怡然模样。 阿茶浅尝了一口茶,入口香醇,多的也品不出来了,只道:“好茶。” 清风道长摇头一笑,慢慢饮茶。 二人又交谈一番,阿茶这才又问起正事来,“道长见多识广,不知可听说过断魂谷?” 清风道长面容一肃,颇是看不上眼地说道:“如何不知,此谷中的人性格孤僻,不通世俗,凡事皆凭喜好,一言不合就大开杀戒,实乃江湖正派所不耻,你为何打听此谷?” 阿茶立即正色说道:“我与谷中聂老大和叶老二有一番恩怨,如今学成归来,少不得要找他们讨教一二,只是断魂谷位置之所在太过隐秘,无人知晓,是以,一直找不到他们。” 清风道长略微沉吟片刻,悠悠说道:“我只知断魂谷在辰州城附近的武陵山一带之中,却从未去过,不好妄定,你若是急于寻找他们,不妨去那寻寻,或许会有些线索。” 阿茶微微点头,略微思忖了片刻。 “说来,断魂谷每任谷主俱是列阵奇手,那山谷周围更是摆下重重机关阵法,听闻凡是寻到断魂谷的人,无一人能进得谷内,更有甚者困在那迷雾树林之中,被活活饿死、渴死。 曾还有自持聪慧之人特意前往,想破了这奇巧之阵,然皆是无功而返,后来,断魂谷中的人很少出谷,慢慢销声匿迹,让人渐渐遗忘,你若是想寻那二人,颇要废上一番功夫了。”道长娓娓道来,说到后面,竟也露出几分难色。 阿茶听得一怔,难怪这断魂谷有恃无恐,连皇子都敢下手,原是如此。 “若是有树木做阵,岂不是砍了那些树木,便可进去了。”阿茶思忖片刻,不由问道。 清风道长听了呵呵一笑,“且不说那谷中环绕可移动的树木诸多,便是它停在那等你来砍,可亦是有机关暗箭袭击,小友可有那本事一边砍树,一边躲藏暗器?” “那飞到树上呢。”阿茶不由又问道。 清风道长亦是摇了摇头,“那些参天大树模样相仿,转来转去,极易眼晕,倒也有人尝试此法,最后摔下树来,险些丧命于毒箭之下。” 阿茶不由咋舌,这就很厉害了。 那断魂谷虽被清风道长说得极为玄妙,阿茶还是想前往看上一看,且这一路,金叔话里话外都赞同她去寻一下断魂谷所在,想来有何用意。 当下谢过道长,又与其品了一会茶,看天色不早,方才告辞离去。 清风道长相送至门前,目送着阿茶骑着小黑马离去。 小道童见人走远了,方才问道:“师父,这位姑娘可会是罗家后人?” 清风道长一捋胡须,摇了摇头,“她只道自己姓杨名四喜,倒是不知是否是罗家后人,不过,当年的罗大侠一派君子气度,哪里似这小娃娃顽劣调皮,想来......” 清风道长未把话说死了,而是一副神秘模样撇下徒弟,回了房中,目视着架子上一排排的拂尘,颇是自得一笑,遂后叮嘱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的纯然,“若是这女娃娃再来,你一定先来知会一声。” 话毕,清风道长望着自己一众拂尘,开始挑拣起来,心道:“下回就拿这把出去见人,没了也不算心痛。” 阿茶行至一段距离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摇头自恋道:“哎哟我滴个娘,阿奶和阿娘的想念也太浓烈了一些。” 到了山下,阿茶行了一段时辰方才找到一城镇,进了城内先是去买了一副堪舆图,这一看,好嘛,那辰州城离此城甚远,快马加鞭也要行上个三天三宿,当下寻了家客栈住下,又专门去了述说江湖之事的小酒肆消遣了一番。 听来些小道消息结合着堪舆图,阿茶满意点头,很好,这一路之上倒是有不少仗势欺人的恶徒与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阿茶一一标记下来,打算行一路打一路。 大饮了一碗茶,爽朗一笑,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嘛。 邻桌三位汉子瞧了瞧阿茶,其中一人嘀咕道:“这来酒肆喝茶也就罢了,偏这茶被她喝的跟酒似的,奇了。” “嗐,可能是不胜酒力。” “我看不一定,许是手头窘迫,又想打探消息,不得已要壶清茶充充门面。” “这话有理。” 阿茶耳力比从前更好,这几人虽是悄咪咪地说话,却犹如坐在她面前言说一般,阿茶轻声一笑,对小二吆喝道:“小二,我身边这三位爷台的酒由我请了。” 这话一落,那三位汉子俱是面色一震,酒肆嘈杂,他们三人说话如此小声,对方都能听见,可见是内力深厚的高手,那三位汉子相顾一视,均站了起来,对阿茶抱拳歉然说道: “我等刚才私下议论公子,实乃唐突无礼,还望公子勿要见怪。” 阿茶眸光闪闪,笑道:“我自小脾气好,自不会与几位好汉计较,只是换了旁人,可就不一定这般好脾气了。” 那三位汉子连连称是,说了几句好话,“女公子大量让我等钦佩,今日吃些什么喝些什么尽由我们兄弟三人买单。” 阿茶一听,满意一笑,“那感情好。”说完,又吆喝肆中小二,“小二,上一盘筋头巴脑的酱牛肉,本姑娘我可是最爱这个了。” 那三位大汉一脸赔笑,纷纷又坐回了座位上,此后再不敢背后说人。 那酒肆角落里坐着几位青年男女,其中一位少女长得长眉圆眼,小巧脸蛋趁着十分可爱灵动,少女把这一幕全然看在了眼里,一丝捉弄人的心思涌上心头,对着身旁少年微微一笑,悄声说道:“我倒要看她有多厉害。” 第299章 这可不是再拿一盘酱牛肉出来的事了 那少女起了捉弄人的心思,她身旁的几位少年非但不阻拦,还颇为宠溺一笑,任由她这般顽皮。 少女故作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与身边的少年巧笑嫣然地说着话,好似一个无害娇俏小女娘。 酒肆小二从后厨端来一盘切好的酱牛肉出来时,那少女在身上摸了摸,突然“哎呀”了一声,连忙站起身来,嘴边喊道:“我的铃铛呢。” “刚才不是还在身上,你好生找找。”那少女身旁的少年柔声说着,好生配合。 少女翻着素色纱裙,一副慌张找东西的样子,恰好酒肆小二从她身旁路过,她一急不小气撞到了人,却手疾眼快地扶住了小二,歉然道: “小哥莫要见怪,我正找东西呢,没注意到你从身边路过。” 说完这话,少女嫣然一笑,瞧的小二哥还能有什么不满,亦是笑着回道:“是小的没长眼睛,差点冲撞了女公子。” 那少女娇声一笑,又坐回了凳子上,嘴里还嘀咕着:“奇怪...怎么就找不到了。” “不过是个端菜的下人,也值得你对他一笑。”少女身侧的一位少年不悦说道,目光里流着几分忿色。 “师兄若是不高兴,回头教训他一顿不就是了。”少女嘟嘴,不甚在意。 阿茶不由望着这师兄妹几人,微眯眸子,这般胆大妄为,是不是有点缺少了毒打的意思? 酒肆小二走到桌畔,面容堆笑,“客官,您要的酱牛肉。”说着话,要从端盘中拿起那碟酱牛肉准备放到桌子上,却被阿茶给拦了下来。 “客官这是......”店小二不解阿茶为何阻拦他,心思百转千回,又道:“咱家切好的牛肉是不退还的。” 阿茶微微一笑,对那小二说道:“自是不退,只是别人碰过的东西我就不喜欢了,你把这盘酱牛肉送给那桌的女公子,就给她说,我请的,一定要好好享用。” 阿茶并未敛声,整个酒肆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有些不爱琢磨的人,还未听出来什么,可那些常年游走江湖、深知人心险恶的,却一下子明白了,这盘牛肉恐怕被人下了料。 屋内寥寥数人不禁将目光移向师兄妹几人,这有人一看,大家亦是跟风地纷纷望了过去。 小二一时没转过弯来,端着酱牛肉又去了师兄妹几人那桌。 见阿茶识破了自己的伎俩,少女不高兴地嘟嘴,待小二端来酱牛肉时,不悦道:“我才不要别人的施舍呢,小哥还是把这盘酱牛肉端回后厨吧,钱算我的好了。”说完,又嘀咕道:“不就是碰了下吗,矫情。” 那小二干笑了两声,竟还好心宽慰:“总有些客官有些怪癖,女公子莫要放在心上。” 少女一听这话,对小二哥粲然一笑,迷的小二哥心里喜滋滋的。 阿茶好笑地摇了摇头,身影一晃,便站在了小二身畔。 屋内众人多是江湖中人,只是瞧了这一幕便知眼前这位定是位身手极好的,不由侧目,对阿茶和少女等人更加瞩目起来。 那少女和她身侧的几位师兄万万没想到,这看似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姑娘身法竟如此了得,眼中均戒备起来。 酒肆小二亦是被阿茶吓了一跳,呆愣在当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加上刚背后说了人,心中发虚,脸色便生了几分惧意。 阿茶并未理会小二,而是端起那盘酱牛肉放到了少女面前,冷冷说道:“吃。” “你!”少女圆目一瞪,与阿茶对视了片刻,娇哼一声,有恃无恐道:“我偏不吃。” 而少女身畔的那几位师兄见阿茶面色不善,纷纷掏出兵刃,一副要给少女撑腰的模样。 原本嘈杂的酒肆登时鸦雀无声,小二被这一幕幕吓得魂不附体,颤声说道:“几位客官消消火气,为了一盘酱牛肉大打出手着实不值当,不若小的再去拿一盘酱牛肉出来就是了,千万别伤了和气。” 阿茶冷声一笑,“这可不是再拿一盘酱牛肉出来的事了。” “不就是碰了一下吗,你这人怎生这般矫情,我都已经要赔这盘牛肉的钱了,你还要如何。”少女说到后面更是摆出了一副委屈模样。 阿茶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寻思着,好嘛,还茶到她的头上来了。 “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你都舍得脸面靠卖弄美色下料,怎就舍不出脸面承认呢?怎么?承认自己作恶竟比给人陪笑还难吗?” 阿茶故意言词相激果然惹得对方跳脚,那少女目光一沉还未说什么,她身侧的一位师兄反倒不干了,咬牙切齿道:“你竟敢羞辱我师妹,我非割了你的舌头不可。” 这人说着话就挥舞一把弯月刀袭了过来。 那酒肆小二吓得连忙退后,肆内众人也纷纷站起来腾地方,一双双眼睛充满了看热闹的光芒,有的甚至还笑得分外开心。 显然大家已经做好了看热闹的准备。 阿茶单手端着酱牛肉,冷眼瞧着少年挥刀过来,微微侧身躲过,顺手挥了一拳过去,她本来已经收了几分力道,却不想,还是用力过猛,直接把人给打出了窗外。 听着少年惨叫声,又望着破败不堪的木窗,阿茶微微挑了眉头。 “五师兄。”那少女见人被一拳锤出了窗外不禁惊呼,当即奔出去看人状况如何。 桌畔余下的几位少年面色一紧,对阿茶一面防备,一面踱着步子出了屋。 只听外面响起叫嚷声,“这是怎么回事?城内禁止殴斗。” “官爷,不是我们有意斗殴闹事,而是屋内有人故意生事。”少女用着娇滴滴的语气委屈说道。 下一刻,酒肆门口就涌入几位佩刀官差进来,喝问道:“是谁闹事打架?” 酒肆的小二立即挥臂指向阿茶,对那领头官差说道:“大人,是她。” “是你?出来说清楚。”官差说完,转身就出了屋。 阿茶啧啧摇头看着小二,直把那小二瞧得发毛,瑟瑟索索地往后退。 “小哥,你还不知吧,人家对你这么笑笑,可能会要了你的命的,她那师兄弟们已经暗搓搓的想着怎么教训你一顿呢。”阿茶又是一阵摇头,也不理会小二听后是何等反应,端着酱牛肉箭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第300章 这相貌可比我差远了 待阿茶出来,领头官差公事公办地问道:“地上这人可是你打的?” 阿茶点了点头,正色说道:“回官爷的话,我打他也是有原由的,是他们下毒在先,被我识破又恼羞成怒挥刀砍人,我这才不得不出手反抗,不想她们反倒先叫上冤,真是恶人先告状,歹毒心肠。”语气一顿,又对官爷敬重说道:“还请官爷明察。” “你胡说,我才没有下毒,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下毒了,你血口污人,你说我下毒,可有证据?”那少女愤怒地从受伤少年身旁站了起来,焦急说道,好似真得被诬蔑了一般,说完这些话,又摆出一副可怜巴巴模样,对那几位官差说道: “几位官爷,你们可一定要位小女做主,我师兄被她打成了这般,说什么也要把她抓起来关上几天。” 那官差瞧了瞧阿茶又瞧了瞧少女,不理会少女,而是看向阿茶,问道:“你可有她下毒的证据?” 阿茶刚指了指手中的酱牛肉,那少女眼睛一转,先抢了话,“官爷这牛肉做不得证据,谁知道是不是她自己趁着我们不注意放了料,来污蔑人呢。” “满酒肆的人,我不污蔑他人,为何偏要污蔑你?”阿茶好笑说道。 “你...你嫉妒我长得比你好看。”少女抱臂说着,眼中还有了几分得意。 阿茶眉毛一挑,仔细打量了下少女,虽长得甜美可爱,可让人瞧了会嫉妒...还真没有。 “你快去买面镜子照照你自己,长得模样只能说是一般般,不要莫名的自信,这相貌可比我差远了,还嫉妒,啧。”阿茶说完,无语地摇了摇头。 阿茶虽然面带纱巾瞧不出模样来,可易容后的眉眼形状却大大有所改变,瞧着不甚出彩,路人面容,自是比不得少女娇俏好看。 其中有几个胆子壮的,开始嘀咕了起来。 那几位官差望着阿茶,“......” 不管怎么说,阿茶十分自信的模样还是气到了少女,只见少女横眉一竖,狰狞骂道:“你个丑八怪才应该去照照镜子。” 阿茶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转头对那几位官差说道:“几位官爷见到的恶人、坏人不在少数,向是这种前一刻还娇滴滴,后一刻就变了脸一副咬人模样的人,那典型就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狠毒心肠之人不是。” “你!”少女在一旁气地直跳脚,阿茶连眼神都未再给她,而是继续对那几位官差说道:“若想知道这牛肉到底是被谁下了料,倒也是容易,几位官爷把我和他们带回去搜身便是,这毒药搜出来了,总是抵赖不过吧。” 阿茶说完,笑吟吟地看向少女。 领头官差已经开始思索起来,那少女一见,一扭身子,说道:“我不要被搜身,我一个女娇娘被搜身了还要怎么活。” “找来两个妇人搜身就是了,你当人家官差大人愿意搜你被你咬吗。”阿茶不冷不热说道,一副看傻子似的表情看着少女。 “我没有下毒药,不过是些能让人吃了拉肚子的泻药罢了,至于你这般得理不饶人吗,还把我五师兄打成重伤,这又该怎么算?”少女不仅胡搅蛮缠、还眼泪汪汪起来,以博同情。 “你可真是会卖弄颜色。”阿茶一副钦佩模样,实则讥讽连连。 “几位官爷,这小女娘年纪轻轻就演的一手好戏,眼泪说出来就出来,想来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用我多言了,几位官爷自是心中有数。 她既然已经承认下药,说明是她们挑事在先,这已不必多说,在场众人皆可为我作证,我不过是把这盘牛肉还给她,让她好好享用,讥讽了两句,她那位师兄便恼羞成怒的挥刀砍人,我若是位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一刀下去,不死也伤,总不能说,他可以挥刀砍人,我却不能赤手反抗吧。” 阿茶一句话说得犀利无比,让不少江湖真性情的汉子们叫声喝彩,原本严肃的氛围瞬间一变,有些心眼直的直接开口说道:“这小女娘可真他娘的不是个好东西,装得跟个好人似的,不知道捉弄过多少人,这要是嘴笨一点的,反而被她泼了一身脏水。” 阿茶对那出口之人点了点头,万表感谢,你瞧瞧,这世上头脑清醒的人,就是分外招人喜爱。 “你说下的是泻药?真的就是泻药了?如何证明?”阿茶把那盘酱牛肉端到少女面前,建议道:“不若,你吃了,让我们瞧瞧,可真的只是泻药,否则,我告你蓄意杀人。” 阿茶话说到后面,已经冷了起来,眸色一厉,冷冷地盯着那少女。 少女一想她一拳便可以把五师兄打出窗外,眼下便是有官差在,也不见得能牵制她几分,她又见几位官差神色不善地瞧过来,心下惴惴又是恼恨,揉着衣袖说道: “你找个狗儿过来尝尝这牛肉,不就知道下的是不是泻药了,我哪里有什么毒药。” “人家狗儿又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为你的恶来承担此事,吃还是不吃?”阿茶冷声问着,已经做好了亲自喂人的准备。 那少女身边一位少年男子见阿茶不打算善了,当即站出来,说道:“我吃便是。” “六师兄。”少女娇滴滴喊着,欲拦又不拦的模样。 那被唤作六师兄的少年对少女微微一笑,油腻腻道:“滟滟,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话落,深吸一口气,端过阿茶手中的酱牛肉便吃了起来。 “六师兄.....”少女眼泪汪汪地在一旁注视着人,好是心疼喊着。 这一幕看得阿茶仰天翻了个白眼。 待那六师兄一气吃了半盘的酱牛肉,便脸色难看,肚子叽里咕噜一顿叫,人捂着肚子,就急匆匆去找茅房,路上还不禁放了个响屁。 众人均是捂着鼻子一脸嫌弃,那少女亦是捂了捂鼻子,眼里的嫌弃险些遮掩不住。 阿茶瞧得连连咋舌,不客气地揭穿道:“你六师兄都为你如此牺牲,你当人面前一副感激心疼模样,转身就嫌弃起来,可真有良心。” 第301章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我哪里有嫌弃了。”少女当即反驳。 “嗯嗯,你没有嫌弃,你刚才捂鼻子,只是觉得空气太臭了而已,也是,谁让你六师兄不忍忍,竟然公众放屁熏你呢。”阿茶唇语讥讽着。 这话气的少女一连跺脚,哑口无言。 阿茶和少女这边争执着,那几位官差也悄悄议论着,其中一位官差对领头悄声说道: “头,那丫头和她几位师兄身着打扮看着不像是普通游侠,恐怕背后另有门派,且他们行事乖张,咱们庙小,可惹不得。” 领头官差听了这话,深觉有理,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阿茶耳力甚好,早就把那官差的话听到了耳里,倒觉得这官爷说得挺在理,他们不过是维护百姓治安的衙差,只会些拳脚功夫罢了,真是得罪了江湖某些帮派,很有可能惹火上身,且这小丫头性子乖张,别人不招惹她,她都要捉弄一番,更何况,惹她不开心的。 反正这酱牛肉他们也吃了,该教训的也教训了,阿茶也不打算再追责下去。 “这位女公子,既然这下了泻药的酱牛肉已经被他们吃了,人也被公子惩戒了,你看这事是不是就可以过去了。”领头官差对阿茶和气说道。 阿茶点了点头,“看在官爷的面子上,我不再追究便是。” 那官爷对阿茶拱手行了一礼,表示感谢,遂后对那少女几人厉声说道:“你们几人莫要再惹是生非,城内容不得你们撒野,若再有下次,必要押你们进大牢,好好思过。” 少女嘟嘴撇过脸,一副桀骜不驯模样,显然没把这几句训斥放在心上。 “且都散了吧。”领头官差不痛不痒的解决了事,开始驱散人群。 就在这时,那位六师兄跑了回来,站在少女身侧,一脸堆笑,小心翼翼说道:“师妹,刚才没有熏到你吧,都怪我不好,实在是没忍住。” 在场凡是脑子正常的人,听到这话,均是一默。 阿茶此生从来没有这般无语地看着一个人,这位六师兄属实算是个人才。 众人不禁摇头离去,那少女斜了阿茶一眼,这才随着几位师兄狼狈离去。 阿茶盯着那少女背影瞧了瞧,这行事风格,可真不像名门正派,若不是这酱牛肉里只下了泻药,她都怀疑,这几位是不是断魂谷的人了。 然附近隶属南山一带,离武陵山甚远,断魂谷的人行踪又极为隐秘,应该不是吧..... 阿茶仔细琢磨了一下,思来想去,都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索性先回了客栈,好好休息一夜。 翌日,阿茶又开启了江湖日常,一路行走打匪劫恶,好不热闹,兜里的荷包鼓了没、没了鼓,真真是来的快,去的也快。 阿茶也是纳闷,这一路刚劫点不义之财,转角就能碰到老弱病残、可怜之人,后来阿茶骑着自己的小黑马,深沉地冥思了许久,得出来一个结论,这就是大侠的命运! 此时阿茶还不知,她这行了一路,江湖之中又掀起一朵不大不小的浪花,一位名号杨四喜的女侠开始有了些许名望。 众人只道,别看这女侠年纪不大,可身手极是了得,更能与清风道长对上数十招,可见武途不可限量,且她行侠仗义,杀了几位在江湖中叫人闻风丧胆的大恶人,替天行道,好生侠义,实乃江湖一大幸事也。 阿茶一路带着传奇色彩的来到了辰州城地界,已是诸多时日后了,离辰州城不远处的一片农田,阿茶见田里还有庄稼,当即下马,小心翼翼从中间土路行走,生怕踩了别人家的地,还未行走多远,便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望过去,只见农田的另一头小路上,站着一位身穿水红色衣裙的少女正与一位农民老翁争执。 若说这少女是谁,倒是巧了,便是那位叫做滟滟的小师妹。 阿茶轻笑一声,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了。她站在原地静望了一会,只听,那叫做滟滟的小师妹,对那位农民老翁娇喝道:“你这牛随地乱拉屎,害的我踩了一脚,如今鞋子也脏了,你便把你这头牛赔给我。” 老翁听了这话,连连讨好说道:“求女公子息怒,我让我家老婆子帮你把鞋子清洗干净如何?” “不如何,都已经踩了牛屎,我才不要。” “那...那....这鞋子多少钱,我赔给公子,我这头牛说什么也不能给人啊,它是上了籍的,没了,咱们可没办法向官差交代,且咱家就靠这头牛过活呢,再说,这头牛总比公子的鞋值钱吧。” “哼,你个老头睁大眼睛看看我这鞋,光上面的珍珠就可以买下两头牛了,我没和你计较,只是要你一头牛,已算是可怜你,你竟还这般不知好歹,若不是我师傅爱吃牛肉,我眼下又怎会轻饶了你。” “你...你......”老翁气得身子直发颤,也来了脾气,“你这丫头好生胡搅蛮缠,自己没长眼睛踩了牛屎,反而怪起我的牛来,我看你就是想抢我的牛,今日,除非是我死了,否则,休想抢了我的牛。” “嘁,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如了你的意,便先杀了你。”少女蛮声说道,眼神一厉,甩出一把铁链银钩就向老翁袭了过去。 远处阿茶射出一袖箭,截了那趋势汹汹的银钩,挡了这一击,遂即望向女童手中的铁链银钩,微眯着眸子,这也太巧了吧...... 那少女凌厉一击被人轻轻松松地挡了下来,不由面色一凛,遂即看向袖箭射来方向,远远地与阿茶目光相撞,少女惊呼一声,“是你?” 阿茶纵身一跃,飞到被吓坏的老翁身前,仔细打量着眼前少女,待看到她腰间铜铃,阿茶眸光一沉,只见那铜铃上刻着一只虎字,这铜铃原本是一对,另一个刻着阿字,便就在阿茶怀中。 铜铃下面的流苏还是阿茶精心编制的。 “这铜铃不是你的吧?”阿茶抬头冷冷看向少女,声音清冷地说道。 那少女见阿茶神色可怖,当即握着铜铃,眼神发虚地说道:“你胡说什么,这就是我的铜铃,我名叫阿虎,这铜铃上可是刻着我的名字呢。” 阿茶望着对方磨了磨牙...... 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辈!!!! 第302章 你这故事编的不错,可以说书去了 “你叫阿虎?”阿茶轻挑眉头,眼中闪着几许光。 “嗯。”少女完全没看出阿茶神色上的异常,而是面不改色,仰头傲娇地应着。 “那滟滟是谁?狗?”阿茶讥笑反问。 这话惹的那少女跳脚,“你!”不知想起什么,当即收了声,又嘟嘴说道:“滟滟是我大名,阿虎是我小名,怎么?不可以吗?” 话落,人又指着阿茶,嫌弃道:“喂,你莫要管闲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了,这可是我的地盘,我可不怕你。” 阿茶冷冷一笑,“很好,你既承认你就是那骑着蠢老虎的阿虎姑娘,那咱们今日也有得说道说道了,我可是找了你许多年,没想到,今日倒是无意中碰到了,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语气越到后面越发冰冷,最后更是咬牙切齿。 少女一怔,暗道糟糕,好似碰到了那贱丫头的仇人,如今再说自己不是那贱丫头,对方定然不信,眼睛一转,娇哼了一声,“喂,你....看钩。” 这话音一落,一柄银钩迅捷向着阿茶面目飞来。 阿茶一派淡然,迅捷地抽出长剑,身影一动,只见二人之间,火光四射,待阿茶站稳之时,地上散落着断成几段的银钩、铁链,那名少女更是在阿茶的剑下了。 “啊,我的铁链钩。”少女惊呼,心疼的不要不要的。 “你竟还有心情心疼你的兵刃?”阿茶一副大开眼界的模样看着少女,随即一笑,“怪我。”话落,她目光一凝,运剑就要杀人,吓得少女哇哇大叫,没骨气地跪地,双手合什,求饶道:“女侠饶命,我不是阿虎,你莫要杀错了人。” 阿茶剑尖直指那少女,冷哼道:“你觉得我会信。” 少女憋着嘴一副要哭模样,瑟瑟发抖地解释道:“我真不是阿虎,真正的阿虎早就死了。” 阿茶静静看向少女好半天,方才开口说道:“死了?那我就砍了你的头回去交差也是一样的。” 一听这话,少女连连摇头,挥手又道:“没死、没死,女侠你若真想杀那贱丫头,我带你去就是......”少女说话声音越发慢起来,见阿茶听得认真,越发拖延,遂即摸出一把毒粉,洒向阿茶面目。 阿茶无语斜了她一眼,凝气于掌,反拍向那要逃走的少女。 于此同时,少女还以为自己奸计得逞,边要起身逃走,边骂道:“屁个女侠,分明就是个母夜....啊。”受了一掌,那少女扑地同时,又喷出一口血来,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阿茶冷眼瞧着她,微眯眼眸,掏出一枚梅花镖,射向少女脚后筋。 又是一声惨叫,只见人皱着一张脸,哇哇大哭了起来,“你这母夜叉也忒狠毒了,我的脚,我的脚。” 阿茶缓缓蹲下来,从少女脚上把梅花镖给拔了出来,冷冷说道:“你再骂上两句,我就再射你一镖,这次可就不止这样了,直接割断你的脚筋,你可就要成了个小拐子,也不知,你那些师兄可还会唯你是从,围绕左右了。” 少女一听顿时不骂,委屈巴巴地看向阿茶,又恢复了无辜模样,“女侠,我真不是阿虎,求你放了我。”话一落,那少女又觉自己面目奇痒难耐,当即摸着脸,惊呼道:“啊,我的脸。” 原来是阿茶运气于掌拍向少女时,那些毒粉也同气劲散回了少女身上、脸上,这么一会,便到了毒发的时候。 要知道,那少女往阿茶这边挥来的可是厚厚的一把,这会到她脸上的不过少许,只是这些肌肤就肉眼可见的红肿起来,若不是阿茶耐毒,又早有防备,想来,这会的脸已是被毁。 又是铁链银钩、又是毒药,眼前这位想必便是叶老二的爱徒、阿虎不喜欢的那位小师妹了。 一想这货说阿虎已然死了,阿茶眼神逐渐冰冷,她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九年不见,你这个头没怎么长,狠毒心思倒是长的不少,是不能留了。” 少女一面从怀中拿出解药服下,一面摆着可怜无辜的模样,娇声说道:“这位阿姊,我真的不是阿虎,九年前我才三岁,就没有出过师门,怎会得罪与你呢。我实话给你说了吧,阿虎如今被关在洞中呢。” 这话让阿茶心中一闷,面上更冷了起来,“关在洞中...怎么,你们断魂谷还兴同门残杀吗?不愧是邪门歪道。”语气一顿,转了话锋: “你当我会信你,你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你是阿虎,这会又百般说自己不是,哪句话是真?哪句话又是假?我怎么瞧,你都跟我当初看得那小丫头极为相似,罢了,我管你是不是,你既然戴着这铜铃铛,杀了你回去交差,也尽够了。” 话落,阿茶挥剑就要横扫,少女吓得惨叫起来,这回是真得哭着求饶了,“女侠,我没有骗你,我若是骗你,就是小狗、小猪。” 阿茶不耐烦,冷喝道:“你是猪、是狗,还是猪狗不如与我何干。” “可我真不是阿虎,你若杀错了人,就不怕你上头的责怪于你吗?”少女灵机一动,驳言说道。 阿茶故作面有动容,那少女见阿茶如此神色,登时趁机说道:“女侠既然知道断魂谷,那便应该也知道,我们断魂谷历任谷主皆是是冷情之人,从不讲师门情谊,只要叛谷,必然严惩不贷。” “叛谷?”阿茶轻挑眉头,来了几分兴趣,冷笑问道:“你继续编。” 少女面色一滞,只觉嘴角发苦,见对方还是不信,更加把大实话往外倒了出来,试图说服对方, “便也是九年前,因我年纪小,还不懂什么,只是听众位师兄说,那贱丫头和她师傅公然阻扰谷中大计,被谷主好一痛训斥,然那贱丫头师傅不仅不认错,还和谷主大吵了一架,带着那贱丫头逃出谷中,自此叛谷。” 见阿茶似听不听的样子,少女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我们谷中有规定,谁也不能向外人透露破阵之法,她们师徒二人既然叛谷,自是不会保守秘密,是以整谷之人追杀了她们师徒二人整整七年,方才在西域一处荒漠之中找到她们行迹,还是我师父和大师伯摔众弟子,亲自前去把她们抓回谷中,关了起来。” 这话说完,少女一副得意模样,好似自己师父和大师伯做了一件多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阿茶冷冷瞧着她,幽幽说道:“你这故事编的不错,可以说书去了。” 第303章 你这腿能不能保得住与我何干 少女得意的表情在阿茶说完话后,顿时全无,颇有些置气地说道:“我跟你说得全是实话,你怎么就是不信呢。”蠢死了。 这少女到底是年纪小,有几分小聪明,就自以为、谁都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阿茶冷冷瞧着她,淡漠地拿出牛筋绳给这货的手捆了起来,一边冷冷说道: “你这话看似说得很多,其实等于未说,就比方说,你话里话外都说人是在谷中,很好,我又进不去谷。我若是问你了,你定要说:‘我们谷主是不许我把如何进谷的方法告诉外人的。’好嘛,合着我进不去谷,也见不到人,那你说了这么多,于我何意? 还不如,杀了你,带回去草草交差,也不见得上面的人就能发现,便是发现了,也不过训斥两句,我再出来继续寻人就是了。”话落,阿茶微微一笑,“你觉得,是不是很有道理。” 少女:“......”觉得你个头。 看少女的表情,也知道心里在骂人,阿茶系绳子的劲力特意大了一些,疼的少女直呲牙,咬着嘴唇,眼泪哗哗地流,“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受过这种罪,你不得好死,待我师傅追来,定要把你大卸八块,剁成肉酱喂狗吃。” 阿茶嘴角勾笑,反手就给了少女一巴掌,待把人给打的神志清醒了一些,说道:“你当我是傻的,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何不现在就杀了你,不妨告诉你,我早就设置好了天罗地网,带你前去,而你师傅一路追过来,嘿嘿......”一阵阴险至极地笑过后,阿茶又道: “你们师徒二人便一起到地下作伴吧,你不是一直骂我母夜叉吗,你死后我不但割了你的脑袋,还要扒了你这身衣裳,用你刚才所用的毒药,全部洒在你身上,让你浑身溃烂,看你那些师兄找到你时,是涕泪连连、伤心不已,还是嫌弃的捂鼻奔走,再也不想看你一眼。” 少女满眼惊恐地望着阿茶,牙齿直打颤,又软了下来,“我刚才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阿姊大人有大量,莫要跟我一个小娃娃计较.....”见装可怜并未引起阿茶半分同情,那少女转了转眼睛,激动道: “谷主虽然不许我们告诉法人破阵之法,可我可以悄悄带你进谷啊,到时候你把那丫头偷偷带走,不就可以交差了吗。” 阿茶目光亮了几分,少女见她心动,当即满脸期盼地望着阿茶,再接再厉道:“断魂谷离这并不远,我这就带你去。” “呵,你这人诡计多端,谁知道你会不会中途招来什么人,暗害于我。”阿茶冷冷说道。 “不会、不会。”少女一脸真诚摇头。 阿茶把人给绑好后,便动手翻她身上的各种毒药,那少女脸红地往后躲藏,在阿茶冷哼下,又唯唯诺诺的让人搜身了,许是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眼泪嗒嗒地往下掉。 阿茶把她腰间的铜铃给卸了下来,笑着说道:“这一路你自己掂量着办,反正一有什么不对,我先割了你的小脑袋瓜回去复命,你大可以拿自己的命去赌一赌,看看你师父和这些同门们否能快过我的剑,反正,成与不成,掉的都是你的脑袋。” 听了这话,少女又瑟缩了一下,彻底老实起来。 待阿茶把这货身上的东西全部掏出,还找到了几枚雪花镖,眼神不由一沉。 少女见阿茶如此神色,嗫嚅说道:“这也...是那...贱丫头的,她...她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们?” 阿茶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你再多言,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少女顿时不说话了。 阿茶用力牵着人走,疼得那少女哇哇大叫,委屈巴巴地道:“喂,我的脚伤成这样根本走不了路,你好歹让我骑在马上吧。” “呵,想得挺美。”阿茶讥讽过后,看着少女流血不止的脚,眸子一暗,又走至少女身旁在她腿上点了几处穴位,见血不流了,方才满意。 “喂,你对我的腿做了什么,我怎么没有知觉了。”少女惊讶喊道,吓得脸色都苍白了起来。 阿茶呵呵一笑,“没做什么,只是止血而已,没有知觉不就不觉得疼了,便也不耽误走路了。”说完,阿茶眼含坏意地笑了笑, “不过,长时间不解这穴位,你这腿说不好就要截肢,否则下半辈子,就躺在床上永远起不来了,到时候望你那些师兄们能够对你宠爱如旧,好生伺候着你。” 闻着此话,少女只觉身陷冰窟,寒冷无比。 无论那少女再怎么说好话,阿茶都未理会她,一副高冷模样牵着人走出农田,在二人说话间,被少女欺负的农民老伯早就牵着牛溜走了。 二人一路绕到另一边的小路之上,阿茶牵着少女又牵着马,喝道:“你走前面,踩到一根秧苗,我便刺你一刀。” 少女唯唯诺诺地走到前面,趁着阿茶看不到,嘴边嘀嘀咕咕地骂着。 阿茶微眯双眸,看着眼前的少女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待二人走出农田,阿茶翻身上马,少女被绳子一抻,差点摔个踉跄,脚上一痛,又惨叫了一声,“好阿姊,你也让我上马吧,靠着我这双脚,咱们何时才能入谷。” “哼,反正你这腿不及时解穴,便要截肢,你自己看着办。”阿茶不再多言,冷冰冰地看着人。 少女心下惴惴,也不再多舌,老老实实地在前面领路,她本就是习武之人,脚上受了伤却也不至于向平常人家的女娘,真就走不了路了,相反被阿茶那句截肢吓得健步如飞。 二人一路进了武陵山,天色便已经暗了下来,待又行到深夜时,那女少停了下来,阿茶冷冷看向她,天色阴沉,林中亦是漆黑一片,少女不如阿茶内功深厚,已是瞧不清阿茶神色,壮着胆子说道: “太黑了,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乌云遮日时,便是我师父也找不到回谷的路,得等到天亮。” 阿茶“哦”了一声,未多言语。 “喂,你可不可以,先解了我的穴。” “你这腿能不能保得住与我何干。” 第304章 少女兴高采烈的欢呼声,在此时此刻中,不和谐极了 见阿茶并未有解穴的意思,少女心下虽然害怕,却无可奈何,坐在地上,偷偷哭了起来。 阿茶见她这般,看来是真得夜黑不能入谷。于是纵身一跃跳到了树上,少女惊呼一声,双脚离地,跟着一起悬空了起来,顿时叫嚷起来。 “你再叫,我就杀了你回去复命。”阿茶冷厉说道,那少女立即老实不叫了。 把人吊到树上后,阿茶又拿出一小瓷瓶,摇着火折子,点燃了里面的香料,这香料是她自己研制,专门防虫蛇的。 闻着香草味,少女试图套近乎,软糯糯地说道:“好香啊,阿姊,这个有何作用?” “哦,闻了可以让人说实话。”阿茶想也不想地说道。 便是傻子也听出来,这是骗人的,少女吃了瘪,咬了咬唇,又娇声问道:“阿姊......” “你叫我一声阿姊,我就砍了你一只手脚。” 少女当即收声,沉默不语。 一阵寂静过后,林中除了有被风吹的沙沙直响的树叶声,竟还有隐隐的虎啸声,那声音极是细微,若不是阿茶耳力甚好,险些听不出来,不由看向少女, “你说真正的阿虎被关了起来,她那只老虎呢,为何我刚才听到了虎啸声,你莫不是在骗我。” “那老虎有灵性,谷主不舍得杀它,可那老虎也蠢的很,都差点被那贱丫头给杀死,竟然还不弃她。”少女没好气说着,语气里含着几分阴毒、不甘。 坐在树干上的阿茶冷冷眯着眸子,状似好奇地问道:“那丫头不是最宝贝这只老虎的吗,为何要杀它?” “吃了失心丹,她自然是谁也不认得,见谁就杀谁,可惜......”说到这,少女立即收了声,不再多言。 阿茶手慢慢攥成了拳,语气却依旧轻飘飘,淡淡问道:“失心丹?” “我不能再多说了。”少女嘟嘴,只觉周身一寒,就听对方冷冷道来:“你那日在镇上说得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这张小脸倒是有几分诱人的资本,不若,毁了吧。” 少女身子一颤,想着左右也要带人入谷,便已是违反了门规,多这一下也不算多,便开口道:“我说就是了。”顿了一下,方才组织语言,解释道: “失心丹是谷主这两年专心研制,试图控制人心,可是练出来的全是废品,只能让人失了心智,犹豫疯子一般,并控制不了心神,那丫头被我喂了失心丹,不想性子变得暴戾,见谁都咬,那只蠢虎更是差点让她拿碎石一下下给砸死。” 那少女说个不停,还独自恼怒着什么,却不知,阿茶此时恨不得立即杀了她,那股浓厚杀意硬是被她压在了心里,可眼底已是猩红一片,她闭上眼睛平复了许久,方恢复正常。 见人不说话,少女又收了声,沉默了半晌,感觉被吊着的臂肘酸疼难忍,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了转,又问道: “那贱丫头到底怎么招惹你们了?” “她毒死了我们城主心爱的小妾,我们城主自是要追她到天涯海角,也不能放过。”阿茶冷冷说道。 “这般可恶,那我也算是替你们城主折磨了她一番,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能不能看在这个份上,放我下来。”少女可怜祈求道。 “收起你这副嘴脸,当我是你那些蠢笨师兄吗。” 少女一默,心里恨不得把阿茶的祖宗八代全骂了个遍。 随着阿茶一声轻叹,少女一个激灵,只听对方轻飘飘地说道:“我带一个疯子回城,万一伤了城主,我岂不是要挨责?” 不用阿茶继续往下说,少女都知她接下来定是要说什么,干脆杀了她回去顶罪,当即咬着嘴唇说道: “那失心疯也是有解药的,我身上就有,到时候你想办法喂给她就是,只是,她中毒太深,想要全部清除,需要些时日,可你慢点赶回城,不就成了。” 回答那少女的是一片沉默。 阿茶望着乌云密目的夜空,心情亦是如此。 耳边又隐隐传来虎啸悲嚎,阿茶紧咬后牙,一夜未眠。 待天边泛着鱼肚白,阿茶拿出一枚飞镖刺入少女肺叶之上,疼得那少女瞬间惨白脸色,每呼吸一下,都犹如针扎在心尖上一般疼。 “你话太多,十分聒噪,此法倒是可以让你少说些话,走吧。”阿茶冷冷说道,便把人放了下来。 少女咬唇忍着疼,这回是真不敢说话了,待二人进谷,阿茶便发觉周围树木越发密集,树干形状更是极为相似,不说眼下,便是平日里从树林穿过,都不一定会注意树木不同,这又相似的,更是难辨。 阿茶不由上了心,望着太阳方向,一路默念步数。 待行了百步,只听一种机括声响传来,阿茶当即挥剑斩落射来的暗箭,冷声说道:“不进谷了,咱们这就返回。” “别......”少女因大声说话,只觉一疼,连忙缓慢呼吸,随即可怜说道:“我...我不过是走错了。”话逼,楚楚可怜地看着阿茶,以示求饶。 阿茶冷冷望着她,“再有下一次,我便割了你的脑袋回去复命。” “说到做到!” 少女被阿茶眼中浓厚的杀意惊到,知对方并非开玩笑,连连点头,不再多话而是小心翼翼继续往前走。 二人再走百步,只见周边树木竟然自主移动,一排排树木交错移动,瞧得人眼花缭乱,阿茶和少女停留原地许久,方才等到这些移动的树木停了下来,只见眼前又突然多出来一条小路。 就在二人要继续前行之时,但觉一阵微风略过,一道人影突然蹿了出来,阿茶微感惊讶,她身后跟着一波人,她是知道的,可眼前这人竟是毫无所觉,可见内功绝不一般。 这人身法极快,刹那间便欺身到阿茶身畔,劈来一掌。 阿茶亦是与他对掌,那人不躲,与阿茶来了个硬碰硬。 只听砰地一声,阿茶和那人均是被对方内劲一震,齐齐退后数步。 阿茶只觉胸口一闷,内力鼓荡躁动,一面调息一面震惊看着那突如齐来之人。 对方亦是没有多好过,口中溢出一丝鲜血来,亦是震惊地看着阿茶。 二人眼中均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如出一辙。 “离哥哥。” 少女兴高采烈的欢呼声,在此时此刻中,不和谐极了。 第305章 哈哈,人就在那洞里,你去啊 能让阿茶如此震惊的是,眼前这人长得是一派风光霁月,不过二十许的年纪,内功竟然极为深厚,最重要的是他的功法,竟也是罗家功法。 她既然能发现,对方便也能发现,是以二人震惊对望时,眼中多了诸多讯息。 叶滟滟满心欢喜有人能够前来救她,更何况还是自己朝思暮想之人,高兴的她连呼吸都不觉得痛了,一门心思地要往人身前凑。 阿茶望向叶滟滟的目光一厉,当即拉紧手中的牛筋绳,而对面那背着古琴的男子凌空射来一枚袖箭割向牛绳,阿茶轻挥长剑挡了回去,剑锋一转,逼近叶滟滟的颈子,冷声道:“你觉得是他快,还是你死的快?” 那被叫做离哥哥的人顿时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叶滟滟一路被如此欺辱,许是憋屈狠了,在阿茶话落之时,眼中划过一抹狠厉,不畏生死地对那离哥哥喊道:“离哥哥,后退两步。” 那离哥哥也是听话,当即向后退了两步,阿茶只听身后响起机括声,当即闪开身去,而那背琴男子又接连射来两枚箭袖,一枚袭向阿茶、一枚割向绳子。 阿茶若是想保自己,必然顾不过来另一头,心下一狠,手中用了个劲,把绳子另一端的人拽了个踉跄,只听一声惨叫,那枚割绳子的箭袖已然射入叶滟滟的肩部。 让阿茶未能想到的是,那背琴男子没有半分阻拦,哪怕是叶滟滟会身中一箭,也不见他有丝毫动容,而是执着于阿茶手中的牛筋绳,待阿茶挥断向自己射来的袖箭时,那男子从古琴中抽出一把泛着暗芒的短刀割断了绳子,一把夺了叶滟滟,转身,拔足就奔。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阿茶亦是飞出两枚飞镖过去向二人射去,男子身法飘逸,躲开了阿茶射向的飞镖,但,却未帮叶滟滟躲过。 那叶滟滟也着实倒霉,前前后后,身中两枚飞镖,肩上一枚袖箭,鲜血登时淋漓不断,洒了一路。 阿茶健步如飞紧紧跟随二人身后,只见那背琴男子步法缥缈奥秘,用的正是诡影步,这让阿茶紧皱眉头暗暗心惊。 “离哥哥,射向那处。”叶滟滟被欣喜之人得救,满心欢喜,更是急于表现自己的作用。 接下来你追我赶的游戏,对阿茶来说可谓是刺激,妙不可言。 “你这母夜叉,怎生这般阴魂不散。”那叶滟滟一旦被救,又开始狂了起来。 回答她的是两枚柳叶飞刀。 奇怪的是,那背琴男子依旧轻巧躲过,却不顾叶滟滟死活。 阿茶轻挑眉头,看来对方只是要叶滟滟这个活口,可以进谷? 这人渣不渣的跟阿茶并无太大干系,她也懒得提点那小师妹,紧紧跟在二人身后可以进谷便是。 一路追着,阿茶身上的飞镖不知射出多少,那小师妹差点被射成了筛子,然血是真得厚,人是真得能抗,就这还能对阿茶叫嚣、大骂。 这般活力无限的样子,都让阿茶钦佩万分,表示很服气。 柳暗花明又一村,待周身树木渐渐稀松起来,眼前场景随之一变,鸟语花香,一片花草中还有各色蝴蝶翩翩飞舞,好一个世外桃源。 虽已秋季,这里的气温却明显比外面暖上一些,谷中花草依旧茂盛,背琴男子抱着叶滟滟站在离阿茶不远处,扬声说道:“姑娘既然已入谷,便不要穷追不舍了吧,还是办正事去吧。”他见阿茶眸光紧紧盯着叶滟滟,不打算放人的意思,扬唇一笑,下一刻便把人掷向阿茶,转身走了。 阿茶微眯眸子盯着背琴男子离去身影,暗道:“这人,果然只是为了进谷,若不是这谷中的机关重重,不利于他跟踪,想来连面都不会出的。” 那叶滟滟被她的离哥哥这么一掷,身体抛出许远,阿茶轻轻一躲,并未好心接她,而是任由她摔在地上,也好脑子清醒一些。 叶滟滟此时的心情仿佛从云端之上跌了下来一般,摔的她不仅仅是七荤八素,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离哥哥离去的方向,凄厉嘶喊:“离哥哥。” 阿茶一步一步走到她身侧,剑尖逼在她面前,“带我去见阿虎。” 那叶滟滟一副万念俱灰模看向阿茶,突然把心中所有怨恨发泄在了她身上,满嘴鲜血、狰狞大笑道: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里是断魂谷。一入谷中皆亡人,前尘往事烟飞尽。哈哈,此谷,你进得来,却别想出得去。” 阿茶深吸一口气,缓缓蹲下身子,把叶滟滟肩头上的袖箭给缓慢地拔了出来,疼得那叶滟滟冷汗沁沁,不停抽搐。 “清醒点了没?”阿茶冰冷的双眸静静地望着她。 叶滟滟眸光闪着几分惧怕,脑子突然清醒了许多,知自己眼下又受制于人,想活,除了乖乖听话别无它法。 看她清醒了,阿茶无语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吧。” 那叶滟滟踉跄地站了起来,走一步痛一步,眼里的痛恨也浓了一分。 “我带你出谷,给你无数珠宝,你帮我杀一人,可好?”叶滟滟边往前走,便发狠地说道。 阿茶嘴角轻挑,满含讥讽,未回一言。 二人越走,四下里越发僻静、荒凉,只见这里阴湿寒冷,脚下大大小小石子颇多,坑坑洼洼极是不平,呈在眼前远处便有大大小小十几处山洞,叶滟滟站在原地,横指一洞口说道:“那贱丫头就被关在那个洞里,你自己前去便是。” 一声虎啸突兀传来,阿茶望向山洞,此时的叶滟滟眼中闪着一丝得逞光芒,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 阿茶没有急着向山洞走去,而是对叶滟滟轻笑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去杀了你口中那个左一句、右一句的贱丫头时,定会被她那忠心耿耿的蠢虎袭击,与一只发了狠的猛虎一战,不死也伤?无论哪一方有所伤,都很如你所愿?” 听着这句话,叶滟滟仰起头颅,轻笑一声,讥笑道:“怎么?你怕了?” 阿茶呵呵一笑,望着叶滟滟,眸光潋滟,“嗯,我觉得,还是带你回去复命好了。” 此时还看不出自己被戏耍,叶滟滟也当是蠢了,气急败坏地瞪着阿茶,“你真当我傻吗,你若真能杀我复命,早就杀了,哈哈,人就在那洞里,你去啊,我倒是要瞧瞧,你能从那蠢虎手中讨到什么好。” 说话间,山洞中突然窜出一庞然大物,虎扑过来,那随之而来的虎啸声中,更是带着丝丝委屈。 第306章 别怕,我来了 不管胖虎如何委屈,阿茶也经不起一只老虎这么扑,无情地躲过了。 就在叶滟滟眸光炙热,准备看好戏时,下一刻的场景,让她浑身一僵,惊愕成了傻子一般,痴痴地望着眼前一幕,不敢置信。 胖虎用那还流血的额头顶着阿茶,似乎在责怪,为何她现在才来。 阿茶轻抚着胖虎的脑袋,眼里满满的心疼,低喃道:“别怕,我来了。” 胖虎立即仰头嗷呜了一声,弦住阿茶的衣裳,就要往洞中走。 “怎...怎么会?你...你不是来杀那贱丫头的。”叶滟滟错愕中,愤怒质问道。 阿茶眸光杀意无限地看向她,已然运气于掌边,大想一掌拍死眼前这个狠毒丫头,转念一想,这人一会备不住还有其它用处,硬生生地把杀意压下,拍了拍胖虎,“先放开。” 胖虎不满地哼了哼气,阿茶身影一动,点了叶滟滟穴位,让其不能动后,单手拖着她的衣领,把人拖到了洞中。 有胖虎带路,阿茶自是信它,跟着它一路进了山洞,只见洞中漆黑一片,阴暗、潮湿中,还能听到嗒嗒地滴水声,一个声嘶力竭地嘶吼声音嘶吼着:“滚、我要杀了你。” 洞中不时还有铁链磨地的声音,叮当作响。 那说话的声音虽然低沉沙哑,并无女孩子该有的娇美,可阿茶能听出,嘶吼之人是阿虎。 再往里走两步,阿茶已经适应了洞中光线,隐隐能够看到,洞壁处有着一位被铁链锁着的人,那人头发凌乱披散,衣裳褴褛不堪,一双眸子里迸着滔天的恨意、盯着阿茶拖进来的人,手里因为紧紧握着的锥石还滴滴地流着鲜血。 她挣着铁链,欲要杀人,凶狠、狰狞、疯癫,均不足以形容她。 人就那么死死盯着叶滟滟,嘴里发出咬牙切齿地嗬嗬声,哪怕是被那腕子上的铁镣勒地鲜血淋漓,也在极力执着地要杀死叶滟滟。 眼前的一幕,让阿茶的心仿佛被狠狠地被揪了一下,疼的她直暗咬银牙,猩红了眸子。 阿茶拖着叶滟滟一步步走上前,阿虎突然不再挣扎,静静地站在原地,盯着向她越来越靠近的叶滟滟,在这黑暗的洞中,她一双眸子,亮的直发光。 她的兴奋更是让叶滟滟胆战心惊,惊骇不已。 待叶滟滟终于被拖到面前,阿虎想也不想的举起手中锥石狠狠刺向对方,遂后是她压抑爆发地低吼,那低吼,不似人发出来的,竟似狱火之中的厉鬼悲鸣,她的冤、她的恨,均于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阿茶缓缓蹲下身来,从背后抱住阿虎。怀中之人,身体冰凉、骨瘦如柴,好似禁不住她这盈盈一抱,阿茶锁在眼眶中的泪水一下子倾泻出来,滑入对方的颈子间,似被这泪水烫到了一般,怀中之人颤栗一下,手中的锥石掉落地上,呆愣地任由阿茶抱着。 听着阿茶哭泣的声音,阿虎沙哑地声音含着期盼与战栗,“阿茶?” “嗯。”阿茶喉间哽咽,已是发不出声,缓了许久方才低哑地说道:“我来了。” 只是这三个字,让怀中的女孩登时哭得向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两年七百三十多个日月,她期盼的人终于出现在了身畔、不是梦、不是幻觉,所憋在心中的恐惧登时爆发了出来。 阿茶紧紧抱着阿虎,无声陪她发泄,不停的低喃着:“别怕,我来了。” 阿虎发泄了一会,突然转身握住阿茶,急迫道:“阿茶,救我师傅。” 阿茶当即挥剑斩断阿虎手腕和脚腕上的铁僚,又从身上撕下块布条遮在她的眼睛上,柔声说道: “你别急,我这就带你去找你师傅,你常在这洞中不见天日,若是突然见到强光易伤到眼睛。” 阿虎连连点头,乖巧地让阿茶替她系着布条。 见阿虎心智如常,阿茶微微松了口气。 这世间的毒药,对阿茶或许会有些作用,可对阿虎,却是不起作用的。只不过,她被关在洞中不见天日,整日被人欺辱,形同疯癫而已。 阿茶知,她砸伤胖虎,是想逼走胖虎。 只是,这世间,有些忠诚的小伙伴,远比人更可靠。 胖虎懂它的小主人。 阿虎的师傅便被关在了隔壁洞内,阿茶带着阿虎进洞后,发现这山洞极是空旷,四下里一片寂静,毫无生息,仿佛根本没有人一般。 阿茶侧耳凝听,阿虎紧紧握着阿茶,亦步亦趋地跟着,来回摸索。 待二人一虎又往里走了百步,方才听到一丝极细微的呼吸声。 阿虎激动地喊道:“师傅?师傅......”便踉踉跄跄地向那呼吸声摸去。 阿茶带着人箭步流星走至跟前,用火折子上的点点火星,方才瞧清楚眼前场景,只见洞壁上吊着一位被铁索穿着琵琶骨、动弹不得的道姑。 那曾经清冷、淡雅的女子,此时奄奄一息地被锁在壁上,阿茶倒抽了一口凉气,阻拦住要扑过去的阿虎,颤声说道:“别去,你师傅她......” “我师傅怎么了?”阿虎没有再轻举妄动,而是害怕地握着阿茶的手,小心翼翼地问着。 阿茶不敢相信眼前一幕,已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告诉她。 “她被锁了胛骨,不能动。” 阿虎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声,狰狞骂道:“我定要他们不得好死。” 璧上女子被这吼声惊醒,略微抬起头,微眯眸子看向说话之人,虚弱叫道:“阿虎?” “师傅。”阿虎听到师傅呼唤,连忙向前走去,声音中,满是委屈、依恋。 “快逃,别管为师。”得知徒儿逃了出来,上官月想也不想地说道。 阿茶上前一步,敬重叫道:“前辈。” 上官月微微一怔,“阿茶?” “晚辈来迟了,这就帮前辈卸下这歹毒刑具。”阿茶一面低哑说着话,一面往前走。 上官月活到了这把年纪,能碰到如此肝胆相照的后辈,欣慰一笑,到了眼下这一步,亦知,说那些个婆婆妈妈撵人的话,是无用的,当即指点阿茶如何卸下这铁索。 阿茶也给上官月眼睛上罩上布条,这才摇亮火折,按着上官月所言,把那铁索解开,然这铁索嵌入上官月体内整整两年,恨不得融进她的血肉里,拆卸过程中的痛楚,自是不用言说。 阿茶点了上官月的穴位,替其止血,上官月深吸一口气,仿佛活了过来,呵呵一笑,“好孩子,今日我们三人若是能从这谷中安然出去,我上官月的这条命便是你的,你但凭吩咐。” 听了这话,阿茶连道不敢,若不是因为她,或许师徒二人未必会遭此一劫。 上官月摇了摇头,淡淡说道:“不关你的事,是他们不该......” 话未说完,只听洞外响起兵刃之声,胖虎对着洞外呜呜低吼。 ps:我扛不住了,今日先两更 第307章 这是什么招数? 听着洞外越发清晰的打斗声,似是正朝洞中移过来,阿虎浑身绷紧,四下里寻找可用的东西作为兵刃,以御外敌。 明明能察觉出她浑身颤抖,却并未要躲在别人身后,而是选择并肩作战,这份坚毅,让阿茶看了满是心疼,轻声道:“阿虎,你和师傅先骑着胖虎。” 阿虎摇了摇头,“让师傅骑着胖虎就好。” 上官月轻咳了两声,虚弱说道:“向这洞内走,有出谷的路。” 听闻这话,阿茶也不犹豫,扶着上官月骑到胖虎身上,又把阿虎强行抱了上去,见阿虎还要说什么,不由打断她,“这会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你信我。” 阿虎紧紧握了一下阿茶的手,抿嘴说道:“若是不对,你便弃了我,带着我师傅逃。” 阿茶宠溺一笑,“好。” 阿虎的师傅情况并不太好,气息越发虚弱,三人不再耽搁,顺着阿虎师傅指着的方向一路向洞中深处前行。 这时,洞口处便传来阵阵脚步声,想来,也有人要从这里出谷。 不管身后之人是谁,都不见得是好人,胖虎奔的飞快,阿茶施展轻功一路紧紧相随,待一行人来到洞中最深处,却是死路,除了山壁,并无任何出口,阿茶不由问了出来,上官月又咳了咳,方才说道: “左面有一处活动石门,需内力推开。” 阿茶当即在左侧的壁洞上摸了摸,就在打斗声越发清晰时,摸到一处平滑石壁,当即运气于掌推了一下,只听石门磨地的沙沙声,壁上便多出一条缝隙,漆黑的洞中,瞬间有了丝丝缕缕的光亮。 阿茶心下一喜,又用力彻底把石门给推开,强烈的阳光,让阿茶都不禁眯了下眼睛,洞中光线一下子鲜明起来,倒是方便了身后打斗之人。 “胖虎,快。”阿茶命道,胖虎似乎也意识到危机靠近,在阿茶让开的同时,它迅速蹿了出来。 待胖虎带着阿虎和上官月出了山洞,阿茶嘴角勾起一丝坏笑,迅捷用力拍向石门,那石门又一点点的阖上。 在彻底关闭时,阿茶还看到了追过来的聂老大、由惊喜一点点变成错愕的模样,遂后隔着石门都能听到这人跳脚大骂的声音。 阿茶一听骂声,毫不犹豫地抽出阳剑,纵身一跃,从山崖之上劈下大大小小的碎石,若是平日里,这些碎石自是抵挡不了聂老大片刻,可谁让他这会好似也再被追杀,那效果可就加倍了。 听着乱石落地的声音,洞内正运功破门的聂老大:“????” 与此同时,胖虎已经奔远,阿茶一路追上,阿虎正侧耳倾听,见她追了上来,苍白无血色的小脸一下子笑了开来,阿茶纵身一跃,坐在她身后,再望向阿虎师傅,已经昏死过去,能撑到这会,已是不易。 只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响,阿茶回头一望,见聂老大等人破门逃了出来,九年未见,这聂老大不仅还活着,轻功似乎也更是不错了。 阿茶二话不说,从怀中掏出装着飞钱铜币的荷包,一股脑地塞给了阿虎,随即又拿出一对铜铃铛,语速飞快地说道: “你知道我三哥的师父是位老道士,那老道说与你颇有缘分,让我见你时,把这东西送你,九年前我并未戴在身上,这次给你,想来,许是你的机缘,且你师傅受伤太重,那老道士或许有法子救她,胖灰呢?” 阿虎听了这一堆话,连连点头,但在阿茶问起胖灰时,表情一凝,让阿茶心中不由咯噔了一声,便已知,胖灰定是...... 两行清泪从阿虎面上滑了下来,阿茶替她擦掉眼泪,安慰道:“有缘,你还会是它的主人的。” 阿虎用袖子粗鲁地擦了擦脸,双手放在嘴边,吹了起来,不一会,空中飞来一只白鸽,阿茶便知,那应该是胖白,耳畔响起阿虎哽咽声音: “胖白虽然笨了些,但关键的时候,也顶用的。” 阿茶点了点头,“好。”当即把铜铃掰开,取出香丸叼在了胖白嘴里,遂后附在阿虎耳旁,柔声说道: “刚才我摸过你师傅的脉象,不仅是内伤严重,似乎还有中毒之象,我小三哥的师父别的不行,医术倒是不错,你乖乖的陪着你师傅前去,别耽误师傅的医治。” 听着这话,阿虎当即握紧阿茶的手不放,满面惶恐。 阿茶微微一笑,挣脱出来,笑嘻嘻道:“放心,我现在厉害着呢。”话毕,她又压低声音,“你的仇,我替你报。” “阿茶。”在阿茶从胖虎身上飞下来,阿虎大喊道,阿茶却命胖虎:“走。” 胖虎边跑边转过大脑袋看她,嗷呜一声虎啸,发足狂奔,也是一瞬间,那聂老大便欺上前来,射来几个飞镖,均被阿茶给挡了下来。 “你这小娃娃倒是仗义,我不去杀你,你自己来送死了。”聂老大阴恻恻地说道。 阿茶看向他身后追来的一干人等,其中便有个熟悉的,便是四皇子身边那位长相颇是不错的女护卫,阿茶不由看向聂老大,唇角一勾, “大师伯,眼下还在树敌,可真不是什么聪明之举。” “嘿嘿,不过都是一帮小杂碎,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一双我杀一对。” 见聂老大十分霸道地说着这话,阿茶直咋舌,“可真有意思,那你为何还被追的如此狼狈。” 聂老大立即噤声,眼中阴霾密布,“若不是遭到小人暗算,尔等一众杂碎,岂还能这般嚣张。”说完这话,又是十几枚飞镖跟不要钱似的向阿茶飞来。 便在这几句说话间,那聂老大就已经向阿茶射来数十枚飞镖,均被阿茶一一挡了下来。 又接了几枚飞镖后,只见聂老大又挥了一下袍子,阿茶都准备再接一波飞镖、暗箭什么的,可那袍子后面空空如也,仿佛挥了个寂寞...... 聂老大的神色一点点凝固直至僵在那里。 见他这般神色,阿茶轻挑了下眉,火上浇油地问道:“这是什么招数?” 想想不够气人,不由又补了一句,“您老人家如今可以凭空捏造暗器了要不要我配合下?” 第308章 许久不见的二师伯,还是这么的浪~ 聂老大被眼前的小丫头气得牙痒痒,大喝一声,与阿茶凌空对掌。 阿茶目光一凝,“大师伯既然出完招了,该轮到我了。”话毕,人影晃动,剑招凌厉刺向聂老大。 高手过招,往往就没有别人什么事了,丙青带着几名侍卫过来见到这一幕,当即停了下来,观了一会,便命身边侍卫先把其它余孽抓起来。 按理来说,时隔九年,聂老大的内力应该是增进不少,不过十余招,阿茶就把聂老大给打了个悲服,正在阿茶纳闷聂老大如此不抗揍时,才从聂老大那疑似常年不换的袍子中看到他身中一刀,正正好好地插在了后腰子。 而这把短刀,很眼熟,正是那背琴男子的暗刀。 电光石火之间,阿茶思绪纷飞,不由想起当年的暗夜、今日的断魂谷,和同样追来的四皇子等人。 “还请女公子刀下留人。”丙青在一旁抱拳行礼道。 阿茶微微一怔,只见从丙青身后方射来几枚袖箭,阿茶挥掉射向自己的,而聂老大这边,却阻止不及。 对这突如其来一幕,丙青亦是没有想到,当即转身向发射暗箭方向追去,却是晚了。 众人只见一道身影一晃而过,那人身法极是飘逸,不过眨眼间,便无了踪影。 阿茶目光变得幽深,那身影分明就是背琴男子,小师妹的离哥哥。 丙青身侧的几名侍卫还欲去追,却被丙青拦住,她转过身来,对阿茶又是行了一礼,神色恭敬说道:“我们主子交代,若是在谷中碰见女公子,还请公子前去一叙。” 阿茶望着胸口中了一袖箭、死透透的聂老大,不由思忖,若只是因为当年行刺一事,断不会九年了,那四皇子才找到这,想来这九年,断魂谷又做了什么事。 心中种种猜测,均被阿茶压了下来,先跟着丙青返回谷中。 路上,阿茶问道:“一路跟在我身后的可是你们?” 丙青对阿茶歉然一笑,“原来女公子早已发现,并不是有意跟着公子,只是我们跟着叶滟滟已经许多时日了。” 阿茶当下了然,断魂谷所在位置隐秘,这些老家伙又属泥鳅滑不溜丢的、自是不好突破,可这些小的就不一样了,武功平平,警惕性也不够高,最适合当突破口。 与丙青走了一路,每隔百步,便能见到地上的横尸一片,一路走来,阿茶都怀疑,整个断魂谷的人是不是死绝了。 许是她神色过于明显,丙青瞧见了,不由又问道:“女公子在与那叶滟滟进来谷时,可是有谁也一同进入谷中?这里的人并不是我们所杀,来的时候,便是这般了。” 听了这话,阿茶不由想起那背琴男子,微皱了下眉头,回道:“便就是刚才暗处射箭伤人的那位。” “那女公子可记得他是何样貌,可有何特征?”丙青不由又继续问道,神色中带着几分急迫。 阿茶面上一副思索模样,心中却分析这位离哥哥到底是不是罗家另一分支,断魂谷既然被朝廷追踪了过来,显然还是做着与九年前一样的勾当,如果说暗夜曾经是那位神秘大人与断魂谷的纽扣,那这位离哥哥会不会是现下的纽扣。 可阿茶想不明白的是,若是那位离哥哥真的是罗家一支,在自己亲人死后,还替其效命又是为何?逼不得已?还是隐藏在敌人身侧,伺机而动。 或者,那位离哥哥根本不是罗家人,只是从罗家另一支得到了诡影功法。 毕竟,阿茶并未从那位面貌上看到一点与自家人相似的地方。 诸多想法也不过是一瞬间,一时分析不出来,阿茶不再多想,“样貌倒是颇好,特征......”阿茶摇了摇头,又添了一句,“只听叶滟滟叫他离哥哥。” 进谷之时,那叶滟滟欢快的呼唤声,丙青等人亦是听到了,见阿茶如此说,丙青垂眸陷入沉思,一副心事重重模样。 行了百米,阿茶远远就瞧见,青青草地、三朵野花丛中,站着一位长身玉立、身着靛青色缎衣男子,那人闻声望了过来,即便透着缕缕阳光,依旧显得极是冷冽,他目光放在阿茶身上不过几瞬,便移了开来。 行到差不多的距离,丙青与众侍卫均停了下来,丙青做了个请的动作,显然她不再上前。 阿茶对丙青点头示意了下,缓缓走了过去。 二人再次见面,明明是旧人,可于阿茶来说,此时的四皇子并不像她见阿虎那般,依旧是朋友。 阿茶只觉,眼前的四皇子,很陌生。 四皇子瞧着阿茶出了片刻的神,方才道:“许久不见。” 会被眼前这位认出来,阿茶并不意外,拱手欠礼,恭敬道:“四皇子。” 阿茶这般有礼模样让四皇子微微一怔。 恰在此时,远处空中燃起一枚红色雾弹,丙青急忙上前,“主子,是丁末发来的信号。” 四皇子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又看向阿茶,言简意赅道:“帮个忙,活捉叶老二。” 阿茶看了下方向,有点距离呐,只听耳旁又响起四皇子清冷的声音,“不白帮。” 诶~ 那个前一刻还让阿茶觉得很陌生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熟悉的感觉,它、又回来了。 阿茶的一双眸子波光粼粼,开心道:“成咧。” 二话不说,当即施展轻功向发射信号的地方奔去,丙青对四皇子行了一礼,立马紧随其后,但她内力不及阿茶,始终追赶不上。 阿茶来到发信号的地方,只见山谷丛林中,叶老二挥舞着铁链钩与一群侍卫搏斗,九年不见,这叶老二的脚下功夫是越发好了,十几名侍卫硬是奈何不得他,只见他一会树上、一会树下,活泼的像只猴子,且狂笑嘲讽着众人, “嘿,你爷爷我特意在外面留下名号‘抓不到’,那就是为了嘲讽你们这群小杂碎的。今日,让老夫好好逗逗你们,让你们领教领教我这轻功的厉害,哈哈。”笑过之后,人又蹿到了另一株树上,站在树上,摇头晃脑道: “来抓我呀。” 阿茶:“......” 许久不见的二师伯,还是这么的浪~ 第309章 这位小哥是谁啊,也是听过我阳四夕的威名吗? 阿茶加入战局时,叶老二还未认出人来,见阿茶身法与自己的步法颇是相同,大惊道:“你这小兔崽子怎么会我叶氏步法,呔,你可是我断魂谷的叛徒?是不是,就是你带着那王八小子进谷的。” 说着话,人就蹿到阿茶眼前,目眦欲裂地盯着她,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嘁,谁愿意入你们这邪门歪道,跟着你那蠢货一般的谷主葬送前程,你与其问我,不如给你那宝贝徒儿烧个纸,问问是谁带着你口中的王八小子进的谷。”阿茶一面说,一面向叶老二重重拍下一掌。 这一掌她用了五分力,直把叶老二拍得口吐鲜血。 见她内功深厚,叶老二面上一震,知小看了对方,一面骂着:“又是个不正常的。”一面要逃,然而他运道不佳,若是早早逃了也就逃了,偏要浪一下。 眼下有阿茶在,怎逃的掉。 就在阿茶把人捉住时,熟悉的袖箭又从暗中挥了过来,阿茶当即用叶老二的铁链钩卷起人,躲过了袖箭,又用长剑挽过一枚袖箭转了个圈,反击了回去。 那背琴男子见袭击不成,躲过阿茶飞来的袖箭便跑了。 丙青恰好跟了上来,又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背琴男子离去。她有望向阿茶,似有求助的意思,阿茶耸了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这个距离,却是追不上了。 被五花大绑的叶老二仍旧是桀骜不驯的模样,嘴里骂骂咧咧地把众人一一骂了个遍,待他骂到阿茶时,突然眼睛一瞪,仔细瞧着人,问道:“我怎生瞧你这般眼熟。” 阿茶:“......” “咦?”叶老二一脸迷惑,突然安静了下来,直到人被带到四皇子面前,还在思索着,待他见到四皇子,一怔,也不管丁末等人训斥,站在那直直地瞅着四皇子好是一会,来了一句,“为何,我看你也好生眼熟。”随后瞪大眼睛瞧着四皇子,道:“原来是你。” 四皇子眸光冷冽,思了一瞬,对丙青吩咐道:“带下去吧,再搜搜看,谷内可还有活口,一并带走。” 丙青领命,押着叶老二先行离开。 被压着的叶老二又是一顿破口大骂,待他路过阿茶身边时,突然跳脚:“你这丫头总是坏我谷中好事。” 阿茶一听,叶老二是认出她来了,只觉这话好笑,冷嘲道:“这还用我坏吗,你那宝贝徒儿一口一个离哥哥的把人带入谷中,生怕自己表现的不够好呢。” 叶老二牛眼一瞪,怒气冲天地喊道:“叶滟滟,老子定要杀了你这孽障。” “已经凉透了。”阿茶好心告诉他这一喜讯。 叶老二当即哇哇大叫,发泄着胸中悲愤,“我大师兄一定会回来杀了你们这群小杂碎的。” 阿茶忍了忍,还是没忍住,“也凉了。” 已经离远了的叶老二剧烈挣扎开来,大喊起来,一阵呜呜哇哇过后,阿茶还隐隐能听到叶老二大喊着:“不可能,你定是在骗我。” 待四下里静下来,阿茶侧头与四皇子深邃的眸子正好碰了个正着,阿茶目光游移了一下,眼里透着几分笑意,“那个......”报酬。 四皇子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随即对阿茶淡淡说道:“叶老二毒害朝廷命官,眼下要押他回都,想来这一路不会太平,不知能否陪我回趟都城。” 阿茶思忖了一下,点了点头。 四皇子对阿茶略微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不似九年前那般,嘴上笑着的时候,眼里也含着笑。 阿茶心中一叹,如今的四皇子才的是位皇子。终是变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清冷之人。 那个青衣少年,不在了。 九年未见,再见不知该说些什么,阿茶静静站在原地一会,见四皇子长眉紧锁的样子,悄悄与一旁的侍卫站齐。 那侍卫瞧了瞧阿茶,阿茶亦是瞧了瞧他。 一片无声的尴尬过后,又先后前来几名侍卫,上前禀报、谷中已无活口。 阿茶听后极是惊讶,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那离哥哥就把整个断魂谷给敲翻了? 四皇子微皱眉头,又是晚了一步...... 再见到叶老二时,这位不仅依旧被绑着,还被装进了特制的铁笼牢车,牢车外有一层不知何物所制的密网,在阳光在闪闪发光,极为坚韧,想来是防止笼牢内的人被暗器所伤。 阿茶既是帮四皇子压这人回都,自是要守着牢车,以防叶老二再被暗算。 当即有眼色的坐在了牢车上。 叶老二见到她,黯淡的眼神又来了光,急匆匆问道:“聂老大真得死了?” 阿茶点了点头。 “你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叶老二边说边激动地撞着牢笼,显然不能接受聂老大的死讯,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乙丑,见人这般疯癫,当即呵斥道:“老实点。” 叶老二立即冲他呲牙,大吼道:“你个小杂碎对爷爷我尊重点,否则我定要把你这小脑袋瓜掰下来当球踢。” “你还是先担心下自己的命吧。”阿茶在一旁冷冷提醒道。 叶老二突然又看向阿茶,瞪眼说道:“嘿嘿,小丫头,你这一路可看好了我,否则......” 阿茶没让叶老二继续否则,而是淡淡说道:“快别否则了,聂老大一开始被我降服时,可是活着的,但是被你那好徒儿口中的离哥哥暗箭射死,刚才抓到你时,那离哥哥还想要杀你,唉。”一声喟叹后,阿茶摇头道:“就怕你逃出来,只是露出一个脑袋,就有暗箭穿来。” “哼,你以为你叶二爷爷我是被吓大的吗。”叶老二当即不服气地嚷嚷道。 阿茶一脸钦佩点头,“那祝您老人家早日逃出这牢笼。”说着,还拍了拍这分外结实的牢笼,无声的提醒着叶老二的处境。 叶老二突然落魄靠在笼中,依旧不能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原本中气十足的一个老头突然萎靡不振,一下子老了不少,独自喃喃道:“怎会这样......” “九年前就给你们说,江湖门派就不该参与朝廷之事,整个暗夜无一人生还,你们竟然不引以为鉴,偏偏要步他们后尘。”阿茶无奈说道。 关键是,还把阿虎和她师傅害的那般惨。 这聪明人跟一群猪队友为伍,是真得难! 眼下断魂谷出事,阿虎和她师傅即便是曾叛谷逃出,可...... 阿茶眉头不由紧皱。 在阿茶与叶老二对话后,乙丑看了阿茶两眼不由陷入沉思中,直到这会,他方才识出人来,直指阿茶激动道:“原来是你!” 阿茶对乙丑嘿嘿一笑,“这位小哥是谁啊,也是听过我阳四夕的威名吗?” 第310章 参折子的人总不会说,断魂谷跟你家主子是一伙的吧? 乙丑认出了阿茶后,敬畏之心以肉眼的速度在消失,一个车板也就能挤下三人,他抢在丙青前面坐了上来,换来丙青一记白眼后,也不自觉,一脸新奇地瞧着阿茶,笑着问道: “你是怎么想的,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杨四喜?”说完,还思索了一番,自我分析道:“难不成,是因为喜庆?” 阿茶唇角翕动了许久许久,对乙丑微微一笑,“肚子里没有墨水、真可怕。” “诶?那你说你这名号有什么典故。”乙丑瞬间不服气了。 阿茶眉毛一扬,不予以理会,“高人的名号,岂是随便给你讲的。” “得了吧,她就是什么也说不出,还四喜,你怎么不八喜呢。”叶老二坐在牢车里,阴阳怪气地插着话。 “您怎么还有心情听别人聊天说话的,这心肝脾肺是长在别人身上了不成?”阿茶一脸佩服地看着叶老二。 叶老二哼了一声,“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你是在骂我叶老二没心没肺,嘿嘿,我有闲心,那自然是还有后手。” 见叶老二一副得意模样,阿茶和乙丑相视一眼,阿茶眼珠子一转,对乙丑笑道:“别理他,人老了,脑子不好使,让他且乐呵着吧,总比一路伤心欲绝,见天的想自杀来的好。” 乙丑接收到了阿茶的眼神,当即反应了过来,连连点头,“也是,有点盼头总是好的。”话落,便在嘴边嘀咕着:“一个谷的人都死绝了,还后手呢!” 这话不仅含着浓浓的嘲讽之意,还让叶老二听了个清清楚楚。 气的叶老二吹胡子瞪眼,凑到阿茶和乙丑面前,怒斥道:“你们两个黄口小儿是不是在嘲笑我叶老二痴人说梦。” 阿茶干笑连连,疑似安抚着人,“没有、没有,二师伯,我这就等你的后手。” “哼,有眼无珠的两个小娃娃还真以为我们断魂谷死绝了吗,我不妨告诉你们,我们谷主那是智勇无双,天底下顶聪明的人,全谷的人死了,他都不会死。” 看着叶老二一脸奉自家谷主为天神的模样,还有那笃定会来救他的眼神,阿茶不由看向乙丑,见对方目光闪了闪,不由又看向丙青,丙青微垂眼睑,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阿茶见此神色,猜测断魂谷的谷主可能真没有死透,但也没有脱离四皇子的掌控。 见三人俱是沉默,叶老二眼珠子转了转,得意一笑,“怎么样?没话说了吧。” 阿茶笑了一声,叶老二立即瞪眼,大声质问,“你笑什么?” “我没笑。” “你笑了!” 看叶老二充满血丝铜铃一般的大眼睛,阿茶目中含着丝丝怜悯,“二师伯,不妨告诉你,谷主,也死了。” 乙丑和丙青听到这话,均是背着叶老二抿嘴一笑。 “啊!不可能!谁死谷主都不会死的,你这小儿定是在骗我。”叶老二越说越加疯癫模样,撞得牢车悠悠直颤,直折腾了半个时辰方才停歇。 乙丑长舒一口气,一面揉着耳朵,一面说道:“这老头体力可真是不错。” 阿茶连连点头,甚是赞同。 热闹了半天,叶老二一消停,反而显得冷清起来,秋高气爽时节,景色再好也有看腻的时候,阿茶又和乙丑闲聊了起来。 乙丑倒是好奇她不做生意,怎么去闯荡江湖了,阿茶啧了一声,说道:“我是那么俗气的人吗,我可是一直视金钱如粪土的人,如今武艺小成,自是要做一名惩恶扬善、一身侠义的大侠了。” 乙丑张着一张能塞进鸡蛋的嘴看着阿茶,眼里的不信任都快溢了出来,“哦。” 这敷衍的模样,让阿茶觉得没有共同语言,不与他多废口舌,抬头望着最前面的马车,随口说道: “你这做侍卫的也该学学主子,怎么九年过去了,也不见有什么长进,还是那般的简单,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瞧瞧你家主子,如今可真真是深藏不露,喜怒不形于色,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忒有主子范了。”话毕,阿茶又不由嘀咕道:“就是冷了些,以前瞧着还有点热乎气来着。” 这话让乙丑眼神一黯,不再看阿茶,而是边驾着马车、边嘀咕着:“再热乎的心,也被浇冷了。” 声音虽然不大,可阿茶的耳力甚好,把这几个字一字不落的全部听进了耳里,也不知道这些年来,四皇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让乙丑发出这般感慨。 “乙丑,不可非议主子。”丙青在一旁冷声提点道。 阿茶和乙丑均收了声,气氛登时冷场。 一行人马行了十几里路便碰到一家驿站,丙青下了牢车,前去问四皇子是否要下来歇息,阿茶见人走开了,用臂肘碰了碰乙丑,压低声音问道: “九年前,你们回城后如何了?为何这会才解决了这断魂谷?还有为何九年前大家歌功颂德的只是太子和五皇子,却无人知你家主子的功劳?” 这事让阿茶都好奇了许多年,且是陈年旧事,便是问问也不打紧,人若连点好奇心都没有,可不是正常的表现。 阿茶这话一落,不想乙丑还未回,叶老二又恢复了精神气,冷笑连连,“当年参他的折子都快堆成山了,还功劳,嘿嘿。” 从叶老二的语气里,阿茶多少听出来点幸灾乐祸,当即不解,问向乙丑,“怎么?被抢了功。” 乙丑正要开口,那叶老二又抢了话,“他堂堂四皇子不好好探亲姑姑,而是让替身前往,与一众江湖人为伍,吃喝玩乐,沉迷于享受,与他同去的手下是死的死、亡得亡,只有他毫发无损的回了,你说,这不参他参谁。” 阿茶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对叶老二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况且,你们在都城不远的驿馆行刺,那么大得动静,这是沉迷享乐?风风雨雨了一路,不能说因为没受伤......” 阿茶话还未说完,看到叶老二一副得意模样,还有乙丑越发阴沉的面色,阿茶眉头一挑,一个荒谬的想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不由问向乙丑, “参折子的人总不会说,断魂谷跟你家主子是一伙的吧?” 第311章 你不会装死吗? “嘿嘿,你这小丫头倒是有点脑子。”叶老二桀桀一笑,随后又对乙丑说道:“你快去劝劝你那主子赶紧放了我,别最后查到了自己的头上。” 因为这句话,乙丑的脸色又黑了一度。 阿茶微微一笑,驳言反讥道:“二师伯,我要是那位幕后之人,碰到你这么个蠢的,非得笑上三天三夜,这么忠诚耿耿替我卖命、哪怕是知道我要毁了他都义无反顾的替我去杀敌,可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蠢货了。” “你。”叶老二又瞪着铜铃一般的大眼睛怒视着阿茶,阿茶立即用手指轻戳了过去,骂道:“蠢。” 叶老二被戳的眼睛生疼不说,气的肺都快要炸了,嘴里又开始呜呜哇哇骂了起来,好生热闹。 这会丙青得了四皇子吩咐,与众人说道:“原地休憩片刻,你们两个跟我来。” 只见队里两名侍卫与丙青一同进了驿站,看来四皇子不准备多做停留,而是让丙青备些干粮继续赶路。 趁着叶老二闹腾的时候,阿茶又与乙丑闲聊了两句。 这才了解了些当年之事。 在阿茶看来那真真是胡搅蛮缠四字方才能表述。 四皇子前脚进都城,赵家和荆家后脚就联合参了四皇子一本,堂堂皇子竟与一众江湖草莽为伍,其中更有臭名昭着的断魂谷,实乃有损朝廷颜面,让天下百姓如何看。 你若说,那断魂谷是为刺杀你而来的,可有何证据? 为何满驿站的刺客全部死了,却不见断魂谷死伤一人? 据讯息来报,那与四皇子行了一路的骑虎姑娘又是谁? 当年的赵家和荆家绝口不提四皇子打探出来军情的功劳,而是死咬着四皇子为何与江湖恶人为伍,且最后泼了一大盆的脏水,暗指,都城外驿站那场刺杀、乃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栽赃嫁祸。 不过是四皇子想铲除异己的一个局罢了。 说不得,四皇子的下属此时已经备好了赵家、荆家或是谁家派人行刺的证据,当真下了一手的好棋。 荆老将军更是在圣上面前哭诉自己天真烂漫的孙女回家后便是一副浑浑噩噩模样,形同痴呆。 而他私下一查,好好一个女娘为何要千里迢迢地去辽国寻人,原来是有人故意诱导、指引她前去。 用荆老将军当时的话,就是他家孙女,看错了人,付错了心,被别用用心之哄骗,求皇上为他荆家做主。 说来也巧了,那日大师兄从暗夜拿回去的证据,恰恰就是暗夜与赵家的通信。 赵大人当即跪地大喊冤枉,遂后又是对字迹、又是如何,证实皆是伪造。 那日的延英殿热闹至极,不久后,张宰相与十分要好的沈太傅也闻讯而来,二位大人均替四皇子据理力争。 不管如何,四皇子打探军情的功劳是板上钉钉的,至于其它,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们赵家和荆家说得也不过只是揣测,有何实证? 赵家和荆家只求圣上明鉴,即便是真有人要行刺四皇子,那也不能因为贪生怕死而与江湖中那些恶名昭彰之辈为伍不是。 这事一通胡搅蛮缠下来的结局就是,圣上不痛不痒地申斥了四皇子一番,望他知自己是何身份。 只是这一句话,此事便不了了之,是功是过,一概不论。 谁刺杀了四皇子更是不了了之。 后宫内贵妃与皇后斗法连连,如此纠缠之下,当今圣上更是只想息事宁人。 综合所述,好一笔糊涂账。 但不得不说,赵家和荆家的切入点很好,从那日起圣上未不喜四皇子,却一直不重用。 四皇子如履薄冰了好些时日,方才有所好转。 前不久,就在圣上把自己的眼线神机阁交给四皇子掌管时,当朝宰相就被御史大夫参了一本,结党营私。 身在朝堂,谁不被参上两本,张宰相被参时,面不改色,不慌不忙,还颇有闲情与御史大夫言辞相讥,这事亦是不了了之,不想第二日,那御史大夫就没能上朝。 堂堂御史,竟然被毒死在府中,圣上震怒,命三司共同查案,三日内,便要出结果,否则,全部滚回老家。 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和御史中丞纷纷擦汗,下了朝便马不停蹄的查案,这一查,倒是查出了九年前的糊涂账来。 毒杀御史大夫的人,疑似是江湖中邪门歪道的断魂谷所为。 三司大臣又是相顾一望,一齐来到殿前,将查案进度与圣上汇报了一二,意思很明确,您儿子可能又参与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这案子,要怎么查下去? 圣上顿觉头疼,把四儿子召了过来,甩着折子让四皇子看着办。 至于四皇子怎么看着办! 阿茶也且看着呢。 乙丑并未吐露太多,但仅仅说出几句,也够阿茶猜出一场好戏、了解了个大概。 看来那位神秘大人早一日不拔出来,四皇子这头顶上还不知要接多少盆脏水。 阿茶亦是喟叹,这皇子可真不是人当的。 刚感慨之时,只见人影晃动,便有几名黑衣蒙面男子从驿站阁楼飞身而来,这些人一手持剑,一手端在胸前,直指牢车,阿茶见他们腕上有机括,面上一肃,只听机括声响,几人臂上便嗖嗖发射出角钩、纷纷勾住牢笼。 叶老二仰天哈哈大笑,“来人救老子了。” 阿茶纵身跃到牢车车顶,抽出阳剑,一剑横扫便把这些铁钩斩断,随着青光霍霍、人影绰绰,叶老二的笑声渐渐僵住。 叶老二眼睁睁地看着几名黑衣人一一被阿茶降服,愤怒大骂道:“都是群没用的东西。” 众黑衣人:“......”有用了,你还能见到天边的太阳吗? 四皇子从马车上缓缓下来,丙青立马行礼,问道:“主子,这些人要如何处理?” “绑了与他作伴。” 得四皇子命令,那几名黑衣人纷纷被绑的结结实实,且卸下藏在牙中的毒药,待正在要把他们一齐丢入牢车内,只见几位黑衣人嘴角流出一丝鲜血,竟然都咬舌自尽了,而唯有一位黑衣人眨了眨眼睛瞧着众人。 他倒不是没咬舌,只是没死成......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叶老二嫌弃道:“你不会装死吗?” 那黑衣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翻,倒地不起。 在场众人:“.......” 第312章 这皇子当的,可真是刺激啊! 接下来的一路,就很多姿多彩了,前来的黑衣人差点挤满了牢车。 原本空空荡荡,如今挤挤巴巴。 活的、死的都装进去了。 连叶老二都分不清,哪个是来杀他,哪个是来救他的。 阿茶对叶老二呵呵一笑,问道:“你们断魂谷的大计是什么来着?” 被挤在一个角落里的叶老二哼了一声,不理会阿茶。 他不理却架不住对方想说话的欲望,阿茶继续嘲讽道:“原先呢,你们虽说在江湖中被人喊成邪门歪道,但好歹有个谷、有个房过着自在安生的日子,现下可好了,换成个铁笼子也就罢了,还不属你一人,我瞧着都替您老觉得憋屈。” “哼。” “合着,你们谷中大计就是为了您老今日能好好体验一下,这阶下囚的日子?” 叶老二一路被摧残,到了此时此刻竟有些心灰意冷,大有自我了断的想法。 直到一队人马进了都城,叶老二也没有盼来谁能救他逃出牢笼。 倒是迎来了一位皇子,排行第三。 这位三皇子既不是名门贵媛所出,亦不是圣上所重视的皇子,气质里便多了一丝怯懦,远远看上去像是个白面书生,与皇子那种高雅、贵气着实不搭边。 三皇子骑马而来,与四皇子所在的马车并行,面上极是关切,又急切地说了几句话。 正在三皇子与四皇子说话间,但见对面又迎来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位公公,看着服侍,想来是位大太监,阿茶从乙丑那得知是皇后身边的公公。 那公公下了马对四皇子乘的马车微微躬身行礼,笑得一派和乐。 三皇子见到公公,慌张地下了马,面上竟带着几分讨好之意。 叶老二远远瞧见,讥讽道:“堂堂一皇子,竟要向一介阉人阿谀谄媚,还当个狗屁的皇子。” 乙丑当即呵斥道:“当朝皇子岂是你一个老匹夫能非议的。” 叶老二撇了撇嘴,嘿嘿一笑,“就骂他了,你又能如何。” 乙丑自是奈何不了叶老二,想了想,反正骂得是三皇子,他样子也做了,当即不再理会叶老二。 叶老二一副兴冲冲模样继续观赏着皇子的丑态。 只见四皇子也下了车,对那公公甚是有礼,与对三皇子甚是不同,那公公立马摆出卑躬屈膝模样,笑着道: “近日来皇后娘娘是茶不思、饭不想,夜里更是辗转反侧,就担忧您在外面好不好过,一听四皇子要回来的消息,就催老奴赶紧来迎迎,替她瞧上一瞧,您是胖了还是瘦了,这趟差事可受了什么苦没有,只要您好,皇后娘娘方才能好。” 四皇子对公公拱手一礼,“劳烦公公替我带声好,只道一切安好。” “唉,一切安好就是最好的。”那公公一连堆笑,望着四皇子的眼神,柔的都能掐出水来。 要说真是热闹齐聚,这边还未说两句话呢,又来了一队禁军护卫,为首之人催马及近,方才下马,对四皇子行了一礼之后,肃穆说道:“皇上召四皇子入宫进谏。” 四皇子微微点头,随即穿过车队看了眼丙青,丙青行了一礼,虽未说什么,主仆二人颇有默契。 四皇子又望了一眼阿茶,阿茶转了转眼睛,往丙青身上靠了靠,四皇子方才收回目光。 待四皇子上了马车,随禁军离开后,皇后身边的公公对三皇子微微一笑,“三皇子,老奴先回了。” 三皇子极是热情地送人丈许,方才分开,离去之时,只见三皇子回头匆匆瞥了一眼牢车。 阿茶不由对丙青说道:“这三皇子与四皇子的关系很要好吗?” 丙青淡淡回道:“算是不错。” “三皇子何止与我们主子关系不错,我瞧着他与谁都不错。”乙丑在一旁略有阴阳怪气地说道。 阿茶轻挑眉头,看来这位三皇子也不是简单人物。 倒是一直不怎么爱说话的丙青,竟又开口说道:“以他的处境,也只能这般。” 乙丑登时闭嘴不言,但明面上都能瞧出,他对三皇子,并不是很喜欢。 阿茶不再多问,一路跟着丙青等人往皇城走。 待众人入了皇城,阿茶寻思,自己回家后也能跟阿爷和阿奶炫耀炫耀了,她也是进过皇城的人。 皇城内并不算宫城,乃是各个衙司办公的地方,算是中央机构。 阿茶跟着丙青等人七拐八拐地来到一府门前,只见牌匾上写着神机阁三个大字,那气势磅礴大气,相比于小衙司,这神机阁的地盘就宽阔多了,不愧是皇帝老儿的直辖部门。 叶老二等人均被侍卫押进了地牢内,到了这会,丙青等人终于松了口气。 丙青带着阿茶进了一处房间,乙丑也跟着过来,随着聊天,阿茶才知,这里便是丙青和乙丑等近身侍卫平日会呆着的地方,瞧着屋内陈设摆列,阿茶对乙丑嘀咕道: “瞧着待遇也是不错的吗。” 乙丑皮笑肉不笑地哼笑两下,随即怅然道:“也就这点体面了。” 丙青对阿茶微微一笑,亲自给阿茶倒了碗茶水,未多说什么,可眼里却是有几分赞同乙丑的话。 阿茶一面喝着茶,一面寻思起来,望着屋外的来来回回行走的衙司们,突然悟了两分。 这个神机阁虽说交给了四皇子,可他真正的主子是皇上,这就等于四皇子并未有实权,不过是面上好看一些。 阿茶转念又一想,对于心思缜密的四皇子来说,这神机阁对他来说却也未必会是个空架子。 又是闲聊了两句,乙丑话最多,时时问阿茶这几年里都做些什么,一旁丙青听得认真,阿茶便知,这二人是合伙套话呢,当即笑呵呵的三分真三分假四分由他们猜的聊着。 在阿茶看来,三人聊得其乐融融,再聊一会就能拜把子了,然被一人突然打扰。 只见刚分开没多久的三皇子又急匆匆赶来。 丙青面色一肃,站起身来,迎着三皇子的同时问道:“三皇子可是何急事?” 三皇子摇了摇头,说道:“没甚事,只是过来等四弟,都说了要他谨言,却偏偏还是惹得父皇震怒,听说父皇正大发雷霆,我不好前去...只得来这等四弟了。” 阿茶三人闻此话,不由面面相觑。 乙丑一脸愤然,嘀咕道:“一路马不停蹄的赶路,连歇都没歇上一些,就被.......” “乙丑。”丙青肃然喝道。 阿茶内心咂舌,这皇子当的,可真是刺激啊! 第313章 敢问三皇子,这里可还有其它缘故? 丙青喝止住乙丑,垂眸凝思片刻,极是恭敬地对三皇子行礼问道:“敢问三皇子,这里可还有其它缘故?” 三皇子稍作犹豫了片刻,方说道:“你本就是四弟身边的人,这事早晚会知道,现在与你说两句倒也是无妨,近日朝中形势不算太好......” 丙青面上一凝,并未胡乱插话,等三皇子继续诉说。 三皇子轻叹一声,又缓缓道来:“西面边戍传来军情,藩国蠢蠢欲动,随时有可能来攻,朝廷上以荆老将军为首的一众武将认为要战,以沈大人为首的文官又主张谈判,以利诱之,不主对战。” 丙青听闻这话,略有不解,“这与我们四皇子又有何干?” “不止是这些,就前几日,剑南道来报,涪、渝、沪三洲均发水患,江河决堤,冲没粮田万顷、房屋千座,三洲管辖之地损失惨重。”说到这,三皇子面上一阵沉痛。 阿茶等人听了也俱是心情沉重起来。 屋内气氛登时变得沉闷、鸦雀无声,半晌过后,只听三皇子又道:“边戍问题还迟迟未定,又发生了水患,犹如雪上加霜,眼下,国库空虚,解决了边戍势必顾不上水患,可解决了水患,边戍又.....”语气一顿,三皇子面色十分纠结,随即摇了摇头,愤然道: “如此焦灼时机,沈太傅谏言父皇召张宰相回朝共商国事,毕竟一朝之首,他出来更能有个章程,御史台那些老匹...老臣一听沈大人的进谏,纷纷出言反对,甚至还申责沈大人有结党营私之嫌,应也停职回府查办,反正,如今朝中争吵不休,父皇头疼欲裂,心情极是不好。” 听到这,丙青微皱眉头,“十年前水灾,朝廷不是特此拨款给这三洲修筑河坝,为何会一场水患,连淹三洲。” 三皇子表情一固,并未接话,半晌后,轻叹一声,“这些自是要以后再查,眼下却是要如何赈灾、抗敌,可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商量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沈大人和御史台又闹的激烈,父皇被吵的烦闷,接连两日,就砸了三个砚台,得知四弟回来,自是要查问案情进展如何。今日在城门口,我特此把情况与四弟一一纷纷说,都叫他言行谨慎,不想....还是惹怒了父皇。” 说完这话,三皇子面上极是忧虑,见人一直未归,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来回踱步,遂后看向丙青,问道: “眼下,你们这案情查的如何?那被抓回来的人可有招供?到底是何人加害御史大夫。” 丙青眼睛一转,未回答,而是转了话题,“三皇子可知,我们主子是为何惹怒了圣上?” 三皇子一怔,惭愧道:“你们也知我是这都城里消息最是不灵通的,便是四弟惹怒了父皇还是从二哥那得知的,我这一心急,也没去多打听,便匆忙而来,听你这么一问,倒是......”说着说着,三皇子反而陷入沉思中,遂后双手拍了一个响亮的巴掌,转身对丙青激动道: “定是四弟也规劝父皇召张大人回朝,这才惹恼了父皇。” 丙青微微躬身,对三皇子行了一礼,谨慎说道:“三皇子莫要忧心,圣上明鉴,想来我们主子一会便会回来。” 三皇子因丙青的话,神色一固,随即轻笑道:“倒是我忧心则乱了,父皇如此圣明之君,自是不会对四弟......”似乎怕自己多言多错,三皇子面上流露出些许怯懦,又踱步坐回凳子上,拾起茶杯准备喝茶。 “茶凉了,在下给三皇子再换壶热茶。” “不必如此麻烦了,凉茶解渴,如此便好。” 三皇子对丙青微微一笑,继续端着茶杯喝了起来,又把目光移向阿茶,不由一定,好奇问道:“这位是?” 阿茶从头至尾都尽量降低存在感,还是被这三皇子给瞧见了,只得眼观鼻鼻观心,如普通侍卫一般,面无表情地站在那,全部任由丙青去应付。 丙青望了眼阿茶,快速思索,正要开口时,远处就传来了一位公公的声音,只听,那位公公柔声说着话, “四皇子走的急,娘娘特意给您准备的莲子银耳羹都未尝两口,见你来不及喝,咱们娘娘那心里难受的哟,这不,特叫老奴给您送来,让您得闲了的时候记着喝,这银耳可是上好贡品,到娘娘手里也就那么几朵,娘娘不舍得吃,全部留给了您和太子,娘娘还说,四皇子和太子小时候最爱吃这个,两日不吃还吵着要呢,呵呵......” 那公公说话间,三皇子匆匆走了出来,见到公公,神色一紧,上前招呼道:“李公公。” “哎哟,三皇子也在呢。”李公公对三皇子微微一笑,不冷不热的模样,随即转头又对四皇子恭敬道: “银耳羹老奴给您送来了,四皇子要记得喝,这可是娘娘的一片心意,老奴就不打扰您查案了,便先回了。” 四皇子对那李公公颇是谦让恭敬一笑,欲要送李公公出衙,那李公公连忙摆手,“四皇子查案要紧,如此可就折煞老奴了。” “公公慢走。”四皇子稍走了两步,没有再继续前行。 李公公一副欣慰模样,对四皇子甚是和蔼可亲,笑呵呵地离开了。 直到李公公离开,三皇子方才卸下拘谨,不等四皇子开口,他脚步匆忙上前,极是关心问道: “不是与你说,父皇如今对张大人颇有......”似乎意识到眼下耳目众多,立即噤声,小心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又隐晦道:“怎生又惹了父皇。” 四皇子对三皇子微不可见地笑了笑,缓声说道:“父皇只是问我眼下情况该是如何,我凭心说罢了,不管如何,眼下,本该就应以民情为重,那些诡计阴私都该放后。” 三皇子听到后面这句话,面色一颤,一拽四皇子衣袖,焦急说道:“贵妃最近未少在父皇耳边吹鼓,二哥更是四处宣传,张大人如今在朝堂之中是一手遮天,翻云覆雨,连他这个二皇子都要避让三分,即便是这话夸张了许多,可难免不会引起父皇忌惮,眼下明智之举是明哲保身。” 见四皇子紧抿唇角,不再多言,三皇子轻声一叹,苦口婆心说道:“平日里,只有你拿我当做兄长来待,我对你自是有三分真心,如今能说出这许多,已是......唉,不说这个,你这次回来,案子查的如何?可知那断魂谷为何要毒害朝中命臣,是有人指使,还是私人恩怨?” 二人说话间,已是走入屋内,四皇子一面请三皇子坐下,一面说道:“还不明。” “你未审问?” 第314章 但是我觉得您这话,好像也在说我不大聪明 三皇子与四皇子进屋时,阿茶便和丙青一起站在了门外檐下,但架不住耳力好,什么也都听了个清楚明白,在她听来,三皇子刚才问话时,有些过于急切。 屋内的四皇子一副并未放在心上的模样,淡淡摇了摇头,只道:“不急。” 三皇子深感钦佩地看了眼四皇子,“你这副淡定模样想必是有了成算,我便不操这个心了,只是......” 四皇子见对方一副犹豫模样,给三皇子倒了杯茶,淡淡说道:“三哥若是有想法,便说,我只当是自家兄弟闲聊。” 三皇子紧锁眉头,苦心劝说:“眼下若是不先替张大人脱了嫌疑,而是硬逼着父皇下旨召人回朝,这朝虽是回了,可却失了圣心。虽说父皇极为看重太子,可自古以来,哪个君王不防外戚做大。” 屋内因为这话一片寂静。 三皇子见四皇子垂眸思索模样,眼神里闪着几分光,又徐徐说道:“怎么看,都最好先替张大人把这暗害朝廷命臣的嫌疑给洗脱了,若是你这案子进展不顺,不妨......”三皇子顿了语气,犹豫好半晌,方才义气说道: “不妨把这案子朝着私人恩怨的方向去......” 四皇子轻声一笑,抬眸对三皇子指了指外面办事的衙司,苦笑道:“眼下情形,三哥也看到了,与其说这案子是我在查,可这院子里一众尔等,均是父皇的眼线,如何作假。” 只听三皇子一叹,屋内又是一片沉默。 “唉,眼下之事,你也需有个章程,我留在此处太久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近日替你忧心,想出来这么个囫囵法,你且听上一听,成与不成,你心中自是有成算,我就不操这个心了,若是需要帮忙,尽管找我,等这事忙完,三哥请你吃酒。”三皇子一副关切模样说着,一面站起身来,向外走。 四皇子亦是起身相送,与三皇子寒暄两句。 待二人出来,三皇子又盯着阿茶瞧,好奇道:“这位是?” 四皇子匆匆一瞥阿茶,淡淡说道:“暗卫,不小心暴露了行踪,还未想好,是否让她转明。” 三皇子听了这话,点了点头,笑道:“怪不得戴着面巾。” 阿茶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位没有感情的侍卫。 “是暗卫就好,你知道的,父皇是不喜你与江湖人交往的。”三皇子特此叮嘱道。 四皇子面色清淡,让人瞧不出心思,三皇子见他一脸平淡模样,又望了望阿茶,方才转身离去。 乙丑上前相送,丙青却跟着四皇子回了房,问道:“主子,可要审问叶老二?” “他是块硬骨头,你若是眼下审问他,只会让他与你对着干,势必问不出什么。”四皇子清冷地说道,倒是一副不急的样子。 丙青微皱眉头,不由又问:“那接下来该如何?” 四皇子目视前方微微发了片刻的呆,淡淡说道:“把他关在地牢最深处那间牢房,晾着他就是。” 丙青面上虽是不解,却并未问出口,领命下去办事了。 这么一来,偌大的空间就只剩下四皇子、阿茶和一同回来的丁末。 阿茶站在门口瞧了瞧丁末,又望了望四皇子,恰好对方目光移了过来,望着四皇子清冷、幽深的眸子,阿茶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 对方亦是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 阿茶深深怀疑,四皇子刚才是在学她。 “进来吧。”四皇子眉眼清润地望向她,有那么一瞬间,让人觉得温润如风。 阿茶恭敬地走进了屋内,在离四皇子稍许距离停下了脚步。 坐在桌案旁的四皇仰视着她,突然笑道:“你这副拘谨模样,倒是让我颇感意外。” 阿茶一脸干笑,说道:“年轻时多了些无畏,如今,懂得多了,总要敬上一些不是。” 四皇子因这话略感好笑,对人说道:“坐吧。” 阿茶一听,也不矫情,没有过于客气,利落地跪坐在了四皇子对面。 “真快,一晃,你都大了。” 这话让阿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主要是,四皇子这略有些年轻的面庞,说出这般老气横秋的话,让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阿茶又是干笑了笑,“您也沉稳了许多。” 四皇子拂袖从茶盘拿出一茶杯放在阿茶面前,见他要给自己倒茶,阿茶虚虚一笑,道:“这多不好意思呐。” 只见四皇子倒茶的手一抖,那倾泻而下的水流便从杯壁溢出了许多。 阿茶又是一阵干笑...... “你这般倒是让我觉得有些陌生了。”四皇子继续给阿茶倒了茶后,又给自己倒了杯茶,待他放下茶壶,抬眸望向阿茶,静静说道:“我原本以为,再见,至少...你还会当我是朋友。” “便是朋友,也得有分寸不是。”阿茶呵呵笑道。 “分寸?”四皇子微挑长眉,随即一笑,“算了。” 阿茶总觉得,这两字让他说出了一种惆怅之感。 “还是孩童时,你便是个聪慧的,近日所闻所见,可有何感想?”四皇子一面端茶喝,一面问道。 阿茶有点不理解四皇子眼下的叙旧展开的方式,望了望屋外,丁末已经离开,屋内便只剩二人,当即转回头,对四皇子说道:“眼下的感想便是,你们这皇子当的可真是勾心斗角。” 四皇子到嘴边的茶没喝成,而是放了下来,再看阿茶时,眼里带了几分暖意,似乎更喜欢这般知无不言的阿茶。 “那你觉得今日的三皇兄,可真是为我着想?” 四皇子说这话时,眸光变得更为深邃,让阿茶目光也不由变深了几分,她凝思了片刻,摇了摇头。 见四皇子一副愿闻其详的神色,阿茶索性直言道:“表面看上去很关心,实则一直在打探案情,甚至想诱导您草草结案。” 四皇子细细抚着杯壁,轻叹一声,“连你都能瞧出,可见,我这位三皇兄演的是多么拙劣了。” “且不说三皇子拙劣不拙劣,但是我觉得您这话,好像也在说我不大聪明。”阿茶瞪着溜圆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四皇子。 第315章 连你都知道 “让你如此认为,很抱歉。”见阿茶一副恼火模样,四皇子疑似歉然地说道,随即话锋一转,“你这三分忌惮、两分拘谨、五分分寸拿捏的很是不错。” 阿茶一挑眉头,总觉得从四皇子眸子里看出几分愉悦。 “江湖儿女,能这般已是很不容易了。”阿茶瞪着眼睛,十分真诚说道。 四皇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好似认同这话。 “三皇子如此关心案情,语气里更是透着一种迫切之感,虽然他极力遮掩,可总还是无意之中流露了出来,想来跟此案脱不了干系,但是九年前,那位神秘大人,做事滴水不漏,我从乙丑那听到了许多,总觉得赵家、荆家也成为了这盘棋里的一颗棋子,如此行事缜密之人,总不会是......”三皇子吧? 阿茶把自己心中疑惑说了出来。 “只怕,他亦是落入了那位大人的盘中。”四皇子微启薄唇,清冷说道。 阿茶不由一阵沉默,替三皇子一叹,出身不好,又有野心,这样的人,反而容易被人利用、算计。 不得不说,这也是身为皇子的悲哀。 望着阿茶的神色,四皇子语气里含着几分无奈,“三皇兄汲汲营营这许多年,好不容易在父皇面前有了一席之地,却只能帮衬二皇兄打理兵部,做其副手,难免不会有其他心思,神机阁,或许是他的目标。” 阿茶一听,望向这偌大宽敞的屋宇,虽是上衙办公的地方,可屋内陈设精致、俱全,该有的体面是一样也不少,可又能如何,没有实权...... “这...没有兵部好吧。” 阿茶面上虽说委婉,可语气里,多少是含着嫌弃的,这让四皇子目光闪了闪,摇头说道:“我那二皇兄,为人...颇是目中无人。” 这话说得直白,阿茶当即对二皇子有了些片面了解,想来,三皇子是受够了二皇子的气,或是,在他手下,根本什么也做不成,不如先弃兵部,神机阁真正的主子虽然是圣上,可在这里,就相当于替圣上办事。 做得好,便是直接呈现在圣上面前,还不担心被抢功。 这么一想,神机阁也确实是个香饽饽了。 四皇子见阿茶想明白了,微微一笑,“这九年来,我并未理出有关那位大人的任何头绪,这位似乎也在等时机,眼下看来,断魂谷重新浮现,定与那位大人脱不开关系,他也做好了后手,让三皇子成为这其中的替罪羊,一来除去个可有可无的皇子,二来让张家在父皇面前失了圣心。” 阿茶微微点头,三皇子那些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自古君王,没有哪个不忌讳外戚做大的。 “那岂不是...西边的边戍也是那位大人的第二步棋子?”阿茶不由揣测,心中一惊,若真是如此,这位大人的手,可就太宽了。 因为这话,四皇子面色一肃,陷入沉思中,半晌过后,微微一叹,望向窗外,“不知,这位大人的下一步棋又是什么......” 阿茶目光游移了片刻,摸不准四皇子为何找她来分析这个。 四皇子回眸望向阿茶,正好瞧到她这副神色,略有黯然说道:“我若说,今日与你说这些话,是因为无人可说,你可信?” 阿茶抬眸与四皇子直视,望着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微微一怔。 再看去,对方已恢复平淡模样,对她淡淡一笑,“好了,说正事,眼下,断魂谷或许是揪出那位大人的契机,是以这个案子一拖再拖也不见得是坏事。” 阿茶思绪转了转,“你意思是,逼他们自乱阵脚。” 四皇子微微点头,“三皇兄此时的心情一定如热锅上的蚂蚁,虽不知他背后是怎么联系上的人,想必这会必会想方设法寻找对方,说不定有所突破,那位大人也不见得便会坐的如此稳当,只要人一天在这地牢内不结案,他的心情便跟着悬一天,说不得,悬着悬着,就按捺不住了。” 阿茶听这话,点了点头,嘴边却嘀咕道:“就怕他们还没怎么着,参你的折子堆成山。” “经历的多了,也就不在意了。”四皇子一脸无谓说道。 阿茶内心咋舌,这皇后所出的皇子就是不一样。 目光一转,阿茶终于知道四皇子绕了一大圈的目的了,低声疑问道:“您说了这一堆,不会是指望我把叶老二给看好吧?” 四皇子喝茶的动作一顿,随即对阿茶笑了笑,这笑容犹如阳春三月百花绽放一般,美则美矣,但不怀好意。 “自是有报酬。” 对阿茶来说,这五个字很怀好意,眸中的光都亮了几分。 见她这般神色,四皇子目光幽深,闪着一抹奇异光芒,继续徐徐说道:“我记得你的愿望便是开山立派,当一代宗师,可这派也不是随随便便立的。” 阿茶轻挑眉头,愿闻其详。 “江湖中随随便便一个门派可都是有自己的良田、铺子,良田租给农户,铺子租给富商,再收取一些保护费,方才以维持一派生计难题,总不能说,你一派宗师还要去接些镖单养弟子吧?”四皇子稍顿语气,容阿茶思了片刻,又道: “便不说你需要购买良田、铺子,便是在山中建院盖舍,那也是需要银钱不是,弟子衣食住行,哪哪不是钱呢。” 听着四皇子微微上扬的语调,阿茶听出几分幸灾乐祸之感,皱着眉头看向四皇子,呵呵笑道:“也真是难为你一个皇子还知道这些了。” “自是要为你这个小友打听一二。”四皇子微微笑道。哪里还有之前冷淡模样,阿茶端起茶杯,一饮杯中之水,对四皇子郑重说道:“包大人身边还有位展昭呢,我今日后,就给您当白毛鼠...呸,抓鼠的猫。” “包大人?展昭?” 正当四皇子疑惑时,丁末端来热好的莲子银耳羹缓缓走了进来,侍在一旁,说道:“主子,这银耳羹已经热好了。” 四皇子望着银耳羹目光一顿,淡淡说道:“放这吧。” 丁末当即把银耳羹放好,跪坐在一旁,劝道:“空腹喝茶伤胃,不若先喝了这羹,好歹是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 阿茶望着莲子银耳羹微皱了皱眉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阿茶目送丁末出了屋子,回头望向四皇子,见他盯着莲子银耳羹出神,笑道:“这么不想吃,我替你吃好了。” 四皇子抬眸看向阿茶,冷清的眸子流淌几分暖意。 阿茶见他这模样,端过羹吃了起来,入口丝滑,就是忒甜腻了些。 耳边响起四皇子清冷的声音:“不爱喝?” 阿茶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这蜂蜜放的挺足的哈。”可你明明不爱吃甜啊。 在辽国时,阿茶就发现四皇子不是喜甜之人。 加了糖的奶皮,他从来都是不吃的。 “连你都知道。”四皇子轻声说着,盯着那锅甜腻腻的莲子银耳羹满眼怅然...... 第316章 她不懂这个幽默...... 莲子银耳羹虽然甜腻了一些,但阿茶都说她吃了,那就得吃完,做人要讲义气! 四皇子望着阿茶,笑道:“也就只有你敢吃了。” 阿茶呵呵一笑,眼睛亮晶晶眨着,“这回家了,不也有个吹牛的谈资了。”别管给谁的,都是皇后赏的。 四皇子点了点头,放下手中茶杯,随手拿了一竹简把玩起来,阿茶匆匆一瞥,发现,四皇子这个手里总是喜欢把玩点什么东西。 当下一边吃着羹,一边听四皇子淡淡地说着话,聊着聊着,这位话锋一转,又问道:“关于水患一事,你有何独到的见解?” “独到?”阿茶轻挑眉头,开始思索起来,娓娓说道:“赈灾呢,紧要的便是修建房舍、放粮、药材和钱,南边房屋多是木制结构,这就好办了许多,药材一事也不算难办,若是真银两空虚,可以对众药材商放松一些政策,给以一些蝇头小利来缓解交付银钱的期限,也未尝不可,想来,能与官家做上交易,会有些商家心动的。”语气一顿,阿茶目光变得幽深许多, “只是...粮和钱是一大难题,若是按着江湖人的想法,那自是吃大户。” “吃大户?”四皇子微挑眉头。 “就像江湖中的散侠身上没钱了,随处找一贪官,去他们家拿点小钱,接济一下。”阿茶挑了挑眉,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四皇子盯着手中的竹简,暗自思索,也不知,在想什么。 阿茶又喝了一口羹,依旧有些消受不了这皇后娘娘浓厚的甜蜜,眼珠子一转,问道:“你为何问我这些?总不至于圣上问的时候,你用我这副说辞去应付吧?” 话落,只见四皇子点了点头,说道:“也未尝不可。” 阿茶差点被嘴里的银耳给噎到,见四皇子并非开玩笑的模样,“你这就...任性了些吧,是生怕皇上不知你与江湖人来往吗?”没必要到了这个年纪了,还要证明父爱吧。 “与三皇兄说得那些话只能遮掩一时罢了,你的存在终究还是要过了明面,瞒不住父皇的。”四皇子说完一顿,望向窗外,幽幽又道:“况且,父皇老了......以前或许不喜欢的事,现在却未必了......” 听了这话,阿茶默不作声,心里却在寻思着这句话其中的含义,多少有点在说,皇上也开始忌惮自己的儿子了。 其实想想,这也未尝不是君王到老了的时候,正常的想法。 “这个案子终究会有水出石落的那么一天。”四皇子对阿茶微微一笑。 阿茶登时明白了,只要与断魂谷脱了干系后,四皇子便是一个心中向往江湖生活的闲云人士,这比起一个步步为营的人设,总是会让皇上降低点防备。 闲云野鹤倒是无妨,能有治国之才,束缚住,就是了。 “就怕...误以为你沉迷女色呐。”阿茶暗自嘀咕了这么一句。 阿茶说的含糊不清,且声音极低,不想还是被四皇子给听了个清楚,疑惑:“沉迷女色?” 阿茶端起青花小瓷锅,一口干掉银耳羹后,笑嘻嘻道:“我去帮您守着那叶老二去了。” “不急,既然已经转到明面上了,总要取个代号。”四皇子说着话,放下手中竹简,遂在纸上写了两个字,戊喜。 阿茶盯着这二字,微微一笑,“可真吉利哈。” 四皇子淡淡说道:“戊阳?” “戊喜就戊喜吧。”阿茶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告辞。 丙青适时出现,带着阿茶往地牢的方向走去。 地牢地牢,顾名思义,是在地底下建立的一个牢房,此地牢四下里更是密不透风,若是想从这地牢里逃出去,那必然要经过正门,当然,要是能从碗大的透封口逃出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叶老二便是被关在了最深处的牢房,这回,他待遇颇是不错,偌大个牢房只属于他一人,且那里静悄悄,听不到外面的任何声响,更不知天地日月轮转如何,可以说,是一处闭关修炼上佳的场所。 阿茶眼下,只要守住地牢的正门便可以了。 地牢的正面是处宽阔场地,再一个极其不显眼的角落里,坐落着几间厢房,是专门给狱司们使用的,阿茶和丙青单独混了一间,丙青先带人进了公房,对着房屋陈列摆设说道: “虽有些简陋,但好在干净,女公子的一用衣物都已经放在铺上。” 阿茶望着不大的屋子,却也是五脏俱全,生活完全不成问题,当即对丙青笑道:“大家现在好歹也算是半个同僚了,便不必如此客气地这么叫了,你颇合我眼缘,若是不嫌弃,便叫我一声阿喜吧,你们主子给我起了个戊喜的代号。” 说到这,阿茶的表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丙青忍着笑意说道:“好,那你便叫我阿青吧。” “好咧。”阿茶爽快应着,突然对自己古代职场生涯有了几分向往。 人嘛,有个行当来做做也没什么不好,阿奶再也不用担心她的孙女游手好闲了。 丙青见阿茶为人爽朗,亦是喜欢,面上颇有犹豫,一副有话要说却又不好说的模样。 见她这副神情,阿茶一笑,“有话就直说,无须遮掩。” “眼下,阿喜姑娘若是做了侍卫,这面巾和易容就不便......” 未等丙青说完,阿茶伸手阻了她的话,爽快道:“明白,我若是遮了面目难免被有心人利用,只是......” “只是什么?”丙青颇为好奇问道。 屋门未关,乙丑突然冒了出来,站在门口,笑着说道:“只是太丑了,怕吓到人不成?” 丙青白了一眼乙丑。 阿茶对乙丑哼了一声,睨了他一眼,对丙青笑道:“长得太好看,有些羞于见人罢了。” 丙青:“......????” 多少是以为对方在开玩笑的,只是她不懂这个幽默...... 第317章 这钱,不好挣啊 待阿茶换上侍卫服饰,高挑身材,看上去极是英姿飒爽,然那美艳绝伦的容貌,终究是给英姿飒爽减了一大半的分,硬生生地让人觉得是位美娇娘偷了侍卫服,且她肤白如雪,怎么穿都带点柔弱气息,若是再冷着一张脸,就极具禁欲味了。 反正,这很不符合阿茶心中大侠的人设。 乙丑和丙青盯着这样的阿茶,均是看呆了。 阿茶嘿嘿一笑,说道:“我就说了,你们这样会让我害羞的。” 害羞,乙丑和丙青倒是未瞧出,只是这灵动俏丽的模样,着实让人移不开眼。 “要不,还是戴个面巾吧。”乙丑对丙青说道。 丙青又瞧了瞧阿茶,点了点头。 阿茶当即拾起面巾给自己戴上,遂后看向丙青和乙丑,问道:“如何?” 二人均是一阵沉默。 “你这要是换上一件衣裳,可以当花魁了。”乙丑不知死活,喃喃说道。 阿茶微眯眼眸,冷冷一笑,遂后让乙丑知道了一下,花儿为何会这样红。 “说来,这面巾倒是有点欲盖弥彰了。”丙青望着阿茶好看的眸子,亮晶晶的,总带着一股子勾人的味道。 听了这话,阿茶当即摘下面巾。 “这么看来,又好了很多。”丙青点了点头,感觉,看久了,也就不惊艳了。 阿茶抿嘴一笑,开启了职业生涯。 不过两个时辰,整个神机阁的狱司们都知道,神机阁新来了一位女侍卫,重点,极是好看。 阿茶站在门口就那么一会,这神机阁的狱司们就进进出出了好几回。 不得不说,开职第一天,阿茶感受到了同僚们之间,热烈的欢迎。 直到夜间,人都闲的开始数天上的星星了,也不见一个来劫狱的,还不如在押送叶老二回来的路上,那会偶尔来两个喜庆憨憨的黑衣人,挺热闹的。 “你们这也挺辛苦的哈。”阿茶对站在一旁的丙青说道。 丙青对阿茶抿嘴一笑,不发表感想。 得,主子是个闷的,这身边的侍卫也闷。 阿茶打了一夜的哈欠,除了见见来来回回的狱司,是一个刺客、杀手都没瞧见,后来无聊,进去瞧了瞧叶老二,便是阿茶,也只是隔着墙壁听了听声音,只听叶老二在里面嚎着:“放我出去,你们这些小兔崽子,快放老子出去!” 这中气十足的模样,看来,还能坚持一段时间。 一想阿虎和她师傅被这帮孙子给关了两年、所吃的苦,阿茶心里是半点同情都没有,再出来,看满天星辰之时,便想着,也不知阿虎和上官月师傅如今怎么样了。 与此同时,一座叫作寒烟山的某座峰内,罗家小三哥一面给阿虎盛上一碗热乎乎的汤,一面与众位师兄弟们猜测自家师父年轻时,与邪教女魔头的二三事。 待大家纷纷脑补了一番过后,慕沙青门的掌门人自此有了一段爱不得、断难断的爱恨情仇。 青门的大师兄对阿虎露出一副和蔼慈祥的目光,说道:“放心,既然来了就当是自己家,咱们除了妖魔鬼怪,都是能接受的,万不会有门第之见,这一点,咱们做晚辈的确实是比师父要开明许多。” 这话一落,阿虎的道谢声还未说出口,屋顶的瓦片突然掉落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大师兄的头顶。 一众弟子,均噤声不语。 阿虎老老实实喝汤。 大师兄擦了擦流血不止的额头,微微一笑,“师父老人家的道行,是愈发高深了。” 罗家三哥默默地又给阿虎的碗里添了一勺汤,自家妹妹,必须要喂饱了。 翌日清晨,阿茶坐在地牢的房檐之上,望着清晨缕缕的阳光,从不知,人生会是这般枯燥乏味。 这钱,不好挣啊。 相比于阿茶的枯燥乏味,皇上的一天就精彩极了,天未亮,洗漱更衣上朝,还是老问题,心爱的沈大人依旧我行我素、执意要张宰相回朝,户部全体上上下下齐心协力的哭穷,兵部全体更是担忧边戍问题,你一说水患,他们就说西边,生怕给落下了。 看着一众臣子,你方唱罢他登场,皇上只觉得自己这颗脑袋更痛了。 下了朝,也不得闲,他还有儿子要教导,外面还有一堆大臣不肯走。 皇上也认为,钱...不好挣。 延英殿内。 皇上坐在十分大气的宝椅之上,望着分别站成两排的四位儿子,板着脸,问道:“眼下看来西边边戍很可能有一战,然国库空虚又逢水患,户部拿不出银钱,你们对如何解决水患一事、有何想法,不妨说说。” 四位皇子笔直站着,大气不敢喘一下,殿中一片寂静。 皇上把四位儿子的表情俱是看了个遍,微哼了一声,先把目光放在了二皇子身上,说道:“老二,你说。” 二皇子面上一怔、随后得意一笑,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一旁的太子,清了清嗓子,对自家父皇行礼说道: “要儿臣说,户部就是在哭穷,怎会没有银子,若真是没有,定然是被他们给贪了、污了,依儿臣的来看,就该严查户部账目,一册册的查,再哭穷,杀了几个以儆效尤,父皇看他们还会不会哭穷?” 二皇子说完这话,一挺胸膛,自觉威武霸气极了。 皇上微眯眼睛看着这位二儿子,硬是被气笑了,“依你来看,这天底下的大臣得死一半。”语气到最后慢慢威严压迫。 二皇子一见父皇生气了,当即卑躬屈膝,委屈说道:“这特殊时节,不用点雷霆手段,如何对付这些老奸巨猾的大臣们,要我说,朝廷养他们就是要他们解决办法的,而不是来哭穷的,依儿臣来看......” “你莫要依你看了。”皇上当即喝止住,又看了眼看似唯唯诺诺的老三,这个儿子最近也是各种笼络朝臣、大夫,皇上微眯龙眼,一派威严道:“老三,你说。” 被点名,三皇子额头立马沁出汗来,一脸慌张模样,小心翼翼说道:“国库空虚,可...那些名门世家确实有粮、有银,不若号召大家捐银,一解烦忧。” 皇上不露声色地笑了笑,又看向四皇子,“老四,你来说。” 第318章 又有一小‘锅\’莲子银耳羹向她招手而来~ “回父皇,儿臣最近结识一位江湖小友,倒是听了一件有趣之事。”四皇子恭敬地说完这句话,换来二皇子和三皇子一副看傻子似的神色,瞧向他。 皇上被这句话给弄的一懵,咳了两声,方才说道:“是何趣事。” “据说江湖游侠荷包空空时,往往会把目光盯到那些有名的贪官府中,随便拿点他们搜刮来的民脂民膏,也够逍遥快活一阵了。”语气一顿,四皇子开始发表起不一样的见解,缓缓说道: “依儿臣看来,‘取之’于民,也该用之于民了。” 四皇子说完这话,殿内一片寂静,皇上定眼瞧着人,不言不语。 他本就是一副严肃面孔,不言不语时,直叫身旁人瑟瑟发抖,威严阵阵。 气氛瞬间就这般冷肃下来,三皇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躬身一礼,解围道:“其实这个法子未尝不可,这些贪官,也是该整治整治了。” 三皇子一开口,二皇子哼了一声,开口说道:“眼下正是兵荒马乱的时候,再去地方整治贪官?不说远水能否解决近渴,就不怕起异动吗?” “你还知道异动。”皇上望着二皇子,冷声说道。 二皇子顿时收声,躬身站在一旁,满面委屈。 皇上瞧着他的样子,舒了一口气,眼中带点无奈,随即对四皇子说道:“你倒是还如少时,喜欢江湖快意恩仇、侠肝义胆的生活,年少气盛,眼里不揉沙子,却不知,世事难两全,瑕不掩瑜的道理。” 四皇子躬身行礼,一脸正色说道:“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皇上又咳了两声,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太子,望着这个颇似自己的儿子,不免面上一柔,“太子,来说说。” 太子亦是对自家父皇行了一礼,声音温润,娓娓说道:“其实三位皇弟所言倒是都有可取之处,眼下确实可以趁机查一查户部账目,给他们一个警醒。 又如三弟的法子,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不如把此次赈灾当成地方考绩,只要不是搜刮百姓,都做考绩里的重中之重一笔,想来,这些地方官员便会自发组织捐银、捐粮等事宜了,众人拾柴火焰高,如此,未尝不能够解决水患一事。” 皇上对太子所言颇为赞赏,垂眸思了片刻,说道:“这事,你拟个章程呈上来。” “是。” 二皇子一瞧眼前场景,极其细微地嘁了一声,立即换来一砚台直冲门面飞来,二皇子轻车熟路的接过自家父皇砸过来的砚台,嘿嘿一笑,“父皇眼下国库空虚,得省些银钱,这砚台就......” 皇上:“......” 待四位皇子被心情不好的撵出殿外,二皇子一副傲慢模样看向三皇子,笑道:“恭喜三弟终于从父皇那得了一个差事,可这差事怕是不好办那。” 三皇子气弱一笑,说道:“能为父皇解忧,便是再难,也是要办的。” 二皇子笑容愈盛,“蠢,都城内的名门望族是多,可谁也不是傻子,出了钱给他人做嫁衣,呵。”话毕,二皇子不再多说,一副看好戏似的瞧着三皇子,随即又望向太子和四皇子,傲慢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太子站在原地,风轻云淡地笑了笑,目光又移向四皇子,说道:“听说你身边多了位江湖侠客,莫要迷了心性,便是他们,也不见得就活得真自在。” 四皇子微微一怔,与太子对视片刻,微微点头,“知道了。” 殿外,众位皇子兄友弟恭,殿内,皇上又咳了一阵,接过孙公公递来的清茶,浅尝了一口,方才觉得好些,不由叹道:“朕,老了......” 孙公公连忙跪在地上,哭道:“皇上莫要这么说,老奴听了害怕。” “哼,害怕?如今老二那竖子都不怕朕了。” “二皇子一片赤诚之心,这是还把皇上您当寻常人家的父亲来待呢,是以,不惧着您.....” “你倒是会替他圆。”皇上冷笑说道。 “老奴是不想圣上龙体欠安,二皇子这性子未必不是好事。”孙公公缓声说道,满眼都是主子。 “起来吧,一把老骨头了,再跪下去,还得叫人给你扶起来。”皇上嘴硬心软地说道,在孙公公一脸感激地站起时,皇上望着殿外,眯着眼睛斥道:“他这性子,大有一代昏君的潜质。” 孙公公刚放松的表情立即小心翼翼起来,呵呵一阵干笑,这话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接了。 只听皇上又悠悠说道:“老四也是时而好时而坏,怎么就这么喜欢与江湖人来往。” “许是,喜欢江湖无拘无束、纵马自在的生活吧。”孙公公想了半天,犹豫说道。 皇上摇了摇头,“他这般也未尝不好,毕竟与太子一母同胞,我最不愿瞧见的便是,他们二人相争这......” 随着皇上噤声,孙公公额间出了一层的细汗,忙弯腰侍在一旁。 殿内又恢复了寂静,许久,皇上声音突兀响起,“不对。” “皇上,哪里不对?”孙公公小心翼翼问道。 “昨日,是不是有人来报,老四身边多了位江湖侠客,那位侠客是男还是女?” 孙公公想了想,眼睛一亮,说道:“好像是女的。” “这就对了,哼,我说怎么突然要宰肥羊,这分明是想把那侠客过了明路,看来,是想留在身边......”皇上又不禁细思起来,半晌过后,对孙公公招手说道:“你替我去瞧瞧那小女娘长得如何。” 孙公公一怔,有些瞧不清当下形势,对皇上躬身行礼,问道:“那是以一个什么名目瞧呢?” 皇上眼睛转了转,盯着茶杯说道:“昨日听说皇后心疼老四,特意给送了莲子银耳羹?” “你便也给这几位皇子都送一碗莲子银耳羹,到了老四那,一面表示关心,一面再探探那女娘,顺便问上两句案情,给他打个醒就是了。” “是,老奴这就去给几位皇子送关怀去。”孙公公略有调皮说道。 “对了,多加些蜂蜜,这几个孩子自小就爱吃甜。”皇上难得笑呵呵地说道。 “是,老奴这就让御厨多放些蜂蜜。” 此时坐在房檐上打起瞌睡的阿茶,还不知道,又有一小‘锅’莲子银耳羹向她招手而来~ 第319章 这可也太打击人了嘿! 阿茶正在屋檐上无聊的打理头发根上的分叉,就见乙丑匆匆跑了过来,一面对她招手,一面压低声音说着:“阿喜,快下来。” 即便是阿茶已经觉得自己接受了阿喜这个名字,还是恍惚了一下,飞下房檐,看向乙丑,不解道:“怎么了?” “太监总管孙公公来了,名义上说是给四皇子送些吃食、以表关怀,实则,应是来看案情如何的,估计是这些大臣逼的太紧,圣上这才派孙公公来给主子打个醒呢。”乙丑小声解释着,随后又道: “快站好了,若是让孙公公看到你这般闲散模样,说不准怎么在圣上面前抹黑呢,你倒是不在意,可我家主子......” “得,收起你这长篇大论。”阿茶连忙阻止乙丑继续念经。 二人话刚落,只听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阿茶当即拉着乙丑说道:“快站好,有人来了。” 乙丑一怔,连忙与丙青等人站好。 只见丁末领着一位公公前来,这位公公锦衣华缎一看身份就不斐,想来便是乙丑口中的太监总管,孙公公了。 那孙公公笑呵呵地走近来,就瞧着阿茶几人看,遂后指着阿茶笑道:“这位瞧着眼生呢。” 阿茶垂头不语,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个没感情的侍卫。 丁末对孙公公笑道:“这位是四皇子刚收来的侍卫,叫戊喜。” “戊喜。”孙公公一面点头一面在嘴边嘀咕,好似无心一问,又深看了一眼阿茶,方才又道:“倒是个妙人,成了,你带我去瞧瞧那叶老二。” “是,大人请里面走。”丁末继续有礼说道。 “嗯~”被叫了一声大人,孙公公颇是自得,十分享受的模样进了地牢。 阿茶等人老实乖巧地跟在他们身后。 走至最深处,只听叶老二喊声传来,极是狰狞狠厉:“放老子出去,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给我等着,老子我出来的那天,便扭断你们的脖子,一个个的放血。” 听这话,阿茶微挑眉头,总觉得叶老二是被关的有些要疯魔了。 “粗鲁。”孙公公听了一会,总结道,许是觉得两个字不足以表达内心的想法,又说了两个字:“不驯。” 丁末微微一笑,“江湖中人,难免会有粗俗不驯之人。” “唉,也是苦了咱们四皇子,得了这么个差事,可满朝文武,能信任的也就咱们四皇子不是,回头你也与四皇子说说,这案子可不能再拖了,那沈大人的膝盖都快跪穿了,可圣上也为难呐,前脚让张大人回了朝,御史台的老臣们不得在殿外来个以死明志。”孙公公一面往回走,一面与丁末苦口婆心道。 丁末忙躬身行礼,“是,这话,属下一定会与四皇子好好说,只是大人也瞧见了,这断魂谷之人桀骜不驯,不关上两日,怕是不知道利害的。” “是得关上两天让他瞧清楚自己的处境,都关入神机阁的地牢内了,还以为自己能逃出去不成,这是没把咱们放在眼里吗。”孙公公尖声说道,语气里含着几分狠厉。 刻薄味瞬间就上来了。 丁末呵呵一笑,与那孙公公又寒暄了几句,相谈融洽的出了地牢,那孙公公离去前还回头看了眼阿茶,笑呵呵道:“这还挺好看的。” 丁末一愣,与孙公公敷衍地笑了笑。 待一行人走远后,乙丑长舒一口气,望向阿茶,说道:“这孙公公瞧了你好几眼,不会是看上了吧。” 阿茶:“.......” 丙青重咳了一声,警示道:“孙公公也瞧了你好几眼,难不成,也看上了。” 乙丑当即不作声了,站在一旁直撇嘴。 阿茶默默不语地抽出长剑,透着阳光下,手中的剑泛着阵阵寒光。 乙丑咽了咽口水,笑着说道:“我就是这么一说,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前不久还听说,那孙公公府里收了个貌美的小娇娘呢。” 这话成功的唤醒了阿茶内心中的熊熊烈火,眼睛大放光芒地问道:“这孙公公还挺敢啊,抢来的美娇娘。” “还真不是,听说是哪个大臣把自家的庶女给送进了府。” 阿茶不由咋舌,“这不是害闺女吗。” 正是说话间,丁末又返了回来,冲阿茶招了招手,阿茶一瞧,走了过去,只听对方说道:“主子找你。” 阿茶哦了一声,对丙青和乙丑小声道:“回来接着聊。”方才放心离去。 进屋时,只见四皇子坐在桌案旁写折子,玉树临风的模样,十分养眼,偶尔瞧一瞧,确实是赏心悦目。 欣赏了两眼美男子,阿茶望着桌案上的汤锅,眉毛跳了跳,悄悄走近跟前,慢慢坐下来,疑惑道:“四皇子请我过来,不会又是喝汤吧。” 四皇子正忙着笔走游蛇,无暇顾及阿茶,埋头写字,淡淡说道:“圣上赐的,吃了更有谈资。” 阿茶盯着精致的小瓷锅想了想,也是,干了。 开盖一瞧,好嘛,又是莲子银耳羹,没新意。 在阿茶吃进第一口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没新意,那齁甜的口感让阿茶差点想把嘴里的莲子银耳羹给吐出来。 皇上的心竟然比皇后还要甜! 四皇子好似好奇阿茶喝下这口汤时会是何表情,百忙之中抬头望了过来,只是一眼,便愣在当场。 阿茶一边嚼着银耳一边看着满眼惊愕的四皇子,目光游移了下,突然笑开来,满目流波地说道:“怎样,是不是很有让人沉迷美色的资质。” 四皇子手持笔尖上的墨一滴滴地晕染在了他写好的折子上,像是一朵花慢慢氤氲在纸笺。 阿茶不由好心提醒道:“折子,晕了。” 四皇子这才回神,可却仍是一副心不在焉模样,低头望着折子,微皱眉头地把笔放到一旁,遂后拿起案上竹简展了开来,定睛一看,才发现拿倒了,又一脸惊恐地把竹简给转正。 瞧他这副模样,阿茶慢悠悠问道:“为何,我从您的表情上,看出了我好似是洪水猛兽一般的错觉......” 这可也太打击人了嘿! 第320章 这...可真是...难为人了...... 四皇子一脸神思的把竹简扔到了桌子上,暗自琢磨了好一会,方才看着阿茶,淡淡说道:“我曾以为你样貌应是不错,可却没有想到,会这般......” 阿茶歪头抿嘴,总觉得,这隐藏下的四个字,不是什么好词。 “妖颜惑众。” 本以为对方是含蓄不说而已,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人还把话给说出来了,“能让您这般乱用词汇,也算是我的能耐了。”阿茶咬着牙,笑道。 “麻烦了。”四皇子轻叹一声,表情里就好似要发生什么大祸临头之事。 这让阿茶一脑子问号,不就是身边有个好看的女侍卫吗。 怎么了? 阿茶还不知,此时延英殿内,孙公公正眉飞色舞地与皇上说道:“皇上,这小女娘长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老奴就没见过...那般好看的人,就好似,画里的仙人走出来一般。” “哼,你怎么不说是画中的妖走出来。”皇上见不得孙公公这副夸张模样,但架不住好奇,又问道:“比皇后还好看?” 孙公公立即笑了笑,“那没有。” 皇上当即得意一笑,“那不过如此。” 孙公公抿嘴微笑,呵呵笑道:“现在想想,是老奴夸张了些。” 皇上喟叹一声,“于亲事上,确实亏待了老四,哼,武安侯教养的好闺女。”似是想到什么,皇上一气,又开始咳了起来。 孙公公面上一阵紧张,劝道:“皇上莫要生气,这事都过去几年了,也该过去了,您若是心里不痛快,把那武安侯叫来,训斥一番,可万万别气坏了龙体。” “哼,我瞧见他就烦,连个闺女都看不住,硬生生跟着个小白脸跑了,怎么,朕的儿子还不如一介白衣了。”说到这,皇上拿起砚台就想砸,一想起二儿子的话,那砚台又放了回来。 殿中一阵沉默,许久后,皇上低哑地问道:“那案子查的如何?” “才过去一日不到,老奴瞧着这江湖莽夫甚是顽劣,恐怕......”孙公公的语气十分委婉。 皇上揉了揉眉心,“去宣沈太傅。” “是。” “等下,你再去与皇后知会一声,老四房内也该安排些人了。” “皇上,四皇子可曾跟您和皇后说......” “又不是逼他娶妻,不过是塞两个人,给他提个醒,江湖女娘.....”皇上声音变幻莫测,一时让孙公公琢磨不定,也不敢妄自揣测,忙领了命退下了。 要不说,皇家人办事效率不是一般的快,这消息传的是嗖嗖的,阿茶前脚刚喝完甜蜜蜜的银耳羹,皇后宫中的小公公又来了,喊四皇子进宫一叙。 四皇子走前深深地瞧了阿茶两眼,随即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 阿茶耸了耸肩,觉得,这不能怪她,是他自己没有先意识到,对吧...... 如今也是吃过皇上赏赐的人,阿茶踩着轻快地步伐回去继续当差,正还想和乙丑、丙青聊聊闲呢,只见二人身边站着位狱司,吃着花生,不知道嘀咕什么。 那狱司见到阿茶回来,痞气一笑,“说曹操、曹操就到呢。” 阿茶瞧着乙丑和丙青表情极是敷衍,缓缓走了过去,站在丙青身旁,望向狱司,别说,这狱司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眉清目秀,可这流里流气的神色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那狱司还是流里流气地瞧着阿茶不挪眼,见阿茶望了过来,好生自来熟地问道: “诶?你是不是四皇子的那个?” “哪个?”阿茶硬是被这一副乡间大妈的表情给问笑了。 那狱司一撇脸,还挺嫌弃阿茶不开窍,吐沫横飞地说道:“装什么,是不是四皇子拐回来的小女娘,听说是你是江湖女子,这等身份怕是连个妾都当不成,不若赶紧另寻他处......” 那狱司滔滔不绝,还一面扒着花生吃,这副悠哉模样,着实与神机阁的肃穆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点关系,今日来点卯,不能弄得太难看。”丙青在阿茶耳旁悄声说道。 “明白。”阿茶齿间挤出二字,对着那狱司微微一笑,直给狱司笑得“嘿哟”了一声,差点软了骨头。 阿茶照着这人的屁股来上了一脚,那狱司就跟向日葵似的,浑身掉了一路的花生,栽进了牢房正门内的石阶上。 只听那狱司连哎哟了好几声,嚷嚷道:“你给我等着,别以为背后有个皇子撑腰,老子就怕了你,告诉你,他最多也不过就是个王爷,可奈何不得我,我给你个机会,好好跟我认错道歉,不然踢老子的事,没完。” 话落,这不知好歹的狱司又从门口边冒出头来。 阿茶冷冷一笑,又要补上一脚,吓的那狱司逃走,还不忘嘴硬,“这事没完~” “这关系挺硬啊。”阿茶瞧着消失在眼前的人影,对丙青说道。 丙青踱步走了过来,悠悠道:“他老子是个子爵,虽没什么实权,可却与圣上儿时要好,是以,虽然儿子不成器,求到圣上面前,总还是要给个一官半职,原本安排了个闲散职位,那老爵爷不干,想要儿子在圣上面前当差,这不,被人推来推去的,推到了这。” 阿茶点了点头,怪不得这般张狂,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 那老爵爷许是想让圣上还记着几分儿时情谊,可却不知儿子的德性,爵位若不是世袭,到了狱司这一代,也就什么都不剩了,竟还不知紧张,连皇上的儿子都不放在眼里。 这辈子怕是当不成爵爷咯。 “这么说来,这神机阁里还有不少关系户呐?” 人在职场,怎能不了解一二。 乙丑和丙青相视一眼,遂后对新来的同僚展现了无私的关怀,给阿茶特意讲了下,小小神机阁里的关系户。 这一讲,就是一个时辰。 倒有件很有意思的事,不少世家公子哥,竟也塞进了这神机阁里,当狱司。 阿茶一时大开眼界,却也满心疑惑,这众家族是在疯狂试探当今圣上的底线、还是喜欢游走在生与死的边缘,竟然在圣上视为眼睛的机构里,安插人脉,这玩得何止是刺激...... 这天还未聊够呢,只见丁末慌张跑了过来,说道:“阿喜姑娘可能解毒?” 阿茶:“????” 这...可真是...难为人了...... ps:今天咳的厉害,肚子也疼,脑壳也疼,心情烦躁,想挠人~ 我觉得,我是病了! 第321章 我觉得,解毒还是要靠医术来解决 说来,皇后得知儿子有可能拐来个江湖女娘,且那女娘年轻貌美,一时有些懵,说来巧了,皇后近日正好给儿子物色各家世家名媛。 于是,四皇子应付完皇后后,带着十几位姑娘的画像满载而归,刚出了宫门,向皇城还未走几步,就凭空冒出来位刺客,给了人一刀。 丙青、乙丑和一部分暗卫基本都在神机阁看着叶老二,四皇子身边就一位丁末,那刺客身法玄奥迅捷,丁末武功虽说高强,却不比对方迅捷,一着不慎,还是被刺客得逞,给了四皇子一刀,只是一刀,人就跑了。 丁末当时就知大事不妙,这刀上必定是淬了毒,果然,只见四皇子臂上伤口发黑,流出的血液更是黑中带紫,丁末当即点了四皇子穴位,缓解毒性发作。 要说解毒丹,阿茶身上还真有,还是九年前,阿虎的师傅给的,眼下的问题是,这个药还有没有作用。 阿茶跟在丁末身后刚进屋,就见一位老太医踏着小碎步匆忙走了过来,一双眼睛闪着光看着阿茶,又对丁末道:“这位侍卫懂医术?” 丁末看了看阿茶,踌躇说道:“您老说这毒药不像是民间所用的毒,更像是江湖中人用的,在下只好找个混迹过江湖人士前来,她虽不懂医术,可手里有一瓶解毒丹,只是......” 一听解毒丹,太医眼前一亮,却又谨慎待之,“只是什么?” “只是,这丹药有些年头了,不知还能不能用。”丁末说到这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不自信。 “多少年?”太医眼中还是含着几分期盼。 “九...年.....”丁末艰难说道,心里也含着几分侥幸,眼下主子受伤了,太医又没辙,那不如试试。 这么一想,丁末拿出小瓷瓶递给太医。 太医还愣怔在那九年二字之中,缓不神来,无意识地接过瓷瓶,皱眉痛吟道:“这...这不是胡闹吗...且不说江湖术士的丸药靠不靠谱,这...这还隔了九年。” 那太医一面唠唠叨叨,一面打开小瓷瓶上的塞子,闻了闻,遂后一脸六神无主地来回踱步,“这不是胡闹吗....” “哎哟,我的四皇子哟,老臣可要如何救你,这救不成,老臣只能以死明志了哟。”老太医一脸伤心欲绝地说着,又踱步到榻旁,给已经昏迷不醒的四皇子继续把脉。 丁末和阿茶跟在后面,大气不敢喘地瞧着太医,生怕打扰到他。 那太医脸都皱的跟个包子似的,只见他偷眼瞧了一下阿茶和丁末,随即又悲吟道:“这可让老臣怎么办。” 阿茶真想跟丁末建议一下,不行换个太医吧,总觉得这个太医不大靠谱,话还未说出口,就见那老太医一面悲吟,一面倒出颗药丸给四皇子服下,嘴里还念叨着:“你说这吃出了事,谁负责。” 这话让阿茶都有了转头就走的冲动。 丁末面容愁苦,担忧不已,看到太医的动作,心尖都是一颤,可一想,眼下这般,试一试未必是坏事。 太医给四皇子喂下药后,时不时诊脉,盏茶的功夫后,方才松了口气,说道:“毒算是压下了。”遂后又是一苦,“可这毒不解,终究是难办啊。” 那太医说完,又在屋中来回踱步,沉思起来,走着走着,目光一亮,走到阿茶面前,问道:“不知这位侍卫是从何处得来的解毒丹?这位术士可还在?若是能请来,或许能替四皇子解毒。” 后面那句话是对丁末说的。 丁末不由把目光放在了阿茶身上。 阿茶一叹,“这瓶解毒丹本就是机缘巧所得,想找制丹之人,极是不易,我也是九年未曾见到了。” 想来想去,阿茶还是觉得阿虎和上官月师傅不宜再牵扯进来。 这朝廷本就波谲云诡、争斗不休,便是四皇子自己都步履维艰,更何况是其他人了。 太医一听,继续愁眉苦脸起来。 阿茶望向还在昏迷不醒的四皇子,沉吟道:“不若,我试着用内力把毒给逼出来?” 太医面色一怔,慎重地看着阿茶,问道:“这位小侍卫可有把握,这里可含着危险?” 阿茶被这话问的面露犹豫,然太医话锋一转,“你要实在是想试试,也可,出了事,老臣和你一起担着便是。” 阿茶轻挑眉头,总觉得真出了事,老太医不一定会担着。 “太医,要不您先试试解毒吧.....”阿茶面色一正,“我觉得,解毒还是要靠医术来解决。” 话落,阿茶双手一拱,对太医和丁末说道:“我先当差去了,就不叨扰四皇子休息了。”说完,不顾丁末和太医阻拦,溜了。 太医看着溜的比兔子还快的阿茶,重重一叹,伤心道:“错付了.......” 还在担忧自家主子的丁末略有不解地看向太医。 太医见丁末还是未开窍的毛头小子,无语地摇了摇头,又是重重一叹,“这不知道是何毒,可要怎么解......” 不久之后,神机阁内又接连来个几位太医,屋内一时吵嚷不休,就没有个能主事的太医,乙丑失魂落魄地从前面回来,阿茶见他这副模样,一同伤感问道:“怎样?” 乙丑摇了摇头,“就没有一个太医是顶事的。” 丙青听了微皱眉头,亦是满面担忧。 随后乙丑和丙青全部把目光放在阿茶身上。 阿茶眼泪汪汪,表示万分痛心地上了房檐上。 圆月挂树梢,一抹透明绢纱似烟似雾飘来,看似飘摇,实则内含劲力,阿茶当即抽出阳剑像那绢巾劈了过去,只觉绢巾劲力绵柔,忽地急转蛇头,迅捷向阿茶身后袭去。 阿茶一个飞转,连人带剑飞出,待人丈外处站稳时,空中飘落丝丝缕缕烟纱,跌跌宕宕在空中飞舞。 只听银铃一般地笑声在四下里响起,一会好似在左面、一会好似又在右面,好生古怪。 “小姑娘,你这把剑有点意思。”那绢带主人在黑暗中,柔腻腻说道。 “阿姊,她弄坏了人家的绢带,我不依。”娇蛮声中带着股阴狠劲。 第322章 嗯,很好,摸不出来什么...... 阿茶原本以为绢带主人轻功应是不错,要不然怎么能忽左忽右地笑着,原来是小姊妹俩。 这,就让人羡慕了。 丙青和乙丑紧紧守住牢房门口,神色戒备地环顾四周。 阿茶耳尖,索着声音便冲了过去,一举找到了小姊妹中的妹妹,剑招凌厉向人袭去,只见那妹妹手挥绢带步法轻盈飘逸闪去,她人虽闪远了,可绢带却卷住阿茶手中长剑,试图夺剑。 阿茶一手持剑,一手握住绢带与对方争了起来。 还别说,这绢带质量甚是不错,在阿茶与那妹妹同时运力拉扯,也未见绢带有断毁的意思,若是普通丝绸,绝承受不住此等内力牵扯。 那妹妹眼见手中绢带握不住,当即大怒,“你放开。” 阿茶嘴角勾笑,眸中光芒大盛,势不放手。 妹妹一咬银牙,激射一枚暗器向阿茶射来,阿茶当即用剑挡了下来,只见寒光闪闪,似无数根飞针飞来,阿茶眸光一厉,狠狠一拽彻底把那绢带拽入手中,毫不犹豫挥舞手中绢带,暗送内力,把飞来的暗器一一卷入带中又反激射回去。 那妹妹颇是狼狈从房檐上打了个滚,房檐上的瓦片连片地往下掉,看得让人好生心疼。 在阿茶与妹妹打斗时,那姊妹中的阿姊挥舞绢带袭向丙青和乙丑。 这阿姊内功甚是不错,加之她们姊妹二人均擅长暗器一门,丙青和乙丑堪堪能接应对招,但对方攻势越发凌厉,暗器更是层出不穷,在阿茶回头看过来时,这二人均中了招。 透着朦胧月光,阿茶摇了摇头,一挥绢带袭向小姊妹中的阿姊。 空中只见两卷绢带纵横交错,紧紧缠绕,那阿姊未曾想到阿茶这般年纪,竟然内力如此深厚,当即欲收回绢带,可惜晚了。 待阿姊亦是失去了绢带,小姊妹站在一齐,居高临下与阿茶对望,双唇紧抿,阴恻恻盯向阿茶,“你既是江湖中人,为何要做朝廷走狗。” 阿茶卷起绢带,扬着嘴角对那小姊妹笑道:“你们不也一样。” 小姊妹中的阿姊冷哼一声,“我们是杀手,自是不讲这个,但你不该。” 阿茶听这话一乐,“这就不讲理了。”话落,挥舞绢带向姐妹二人袭去。 那姊妹二人轻盈一跳,闪过绢带袭击,顺手又射来几枚飞镖。 这一举动换来阿茶浓浓嫉妒之心,她一直不大理解,为何有人能扔飞镖扔的跟不要钱似的,这是不是在跟她炫耀。 嫉妒,往往容易让人面目全非,阿茶觉得有必要让这小姊妹知道,做人,该勤俭,也不用绢带了,闪着剑花,向那姊妹二人刺去。 只见姊妹二人周身人影绰绰,仿佛七八个人围攻她们二人,一阵眼花缭乱,那妹妹当即晃了神,一声清喝,又飞出不少牛毛粗细的银针,待那银针还未飞出,竟神奇般卷了回来,射了妹妹满脸。 “阿姊,我的脸。” “不要再飞暗器。” 余光中,阿茶只见一名狱司向牢房正门口走去,正是洒花生挨了阿茶一脚的那位,那位此时目不斜视、直直向前走去,这般模样让阿茶微眯双眸。 不对,很不对,若是按着那狱司的性子,此时定然不会上前来,而是躲在一个角落里,幸灾乐祸的看热闹。 阿茶当即弃了小姊妹,凌空向狱司背后劈了一掌。 丙青当即反应过来,长剑直指狱司。 那狱司本就防备突袭,见阿茶和丙青袭来,斜地里一退,就避过招式,只见他从腰间抽出一软剑,先向丙青袭去。 人影晃动,后发招先至,丙青肩上受了一剑,月光下,只听兵刃相击之声,寒光道道,刹那间,丙青就接了十几招,她虽拼尽全力,却还是架不住对方迅捷又凌厉的招式,眼见着就要支持不住。 乙丑想也不想上前助阵,不想,两招,便被对方揣出战圈,好生狼狈。 屋檐之上的小姊妹又响起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这姊妹二人笑得开心,阿茶却满目震惊,因为那狱司所用剑招,分明是罗氏诡影剑法。 “你们对付那姊妹二人,这人我来。”阿茶说完,收起阳剑,卷起手中绢带向狱司挥去。 说来,有点不厚道,清风道长的招式,阿茶对狱司用了一遍。 一直面无表情的狱司,难得眼前一片震惊看向阿茶。 阿茶唇角一勾,目光里含着几分诡诈,脑海中,飞快闪烁那天清风道长所用招式,偶尔两翻变化,效果甚是不错。 想想也确实是,阿茶本就对罗氏诡影剑招极是熟悉,眼下仿佛就是自己在与自己对招,又是十几招,男子一连处于下风,目光极为复杂,飞出几枚暗器,转身便跑。 阿茶从怀中掏出两枚梅花镖,向小姊妹二人射去,这一突袭极是突兀,那姊妹二人一时未反应过来,肩部中了花镖,只见一道身影晃来,便被人点了穴。 阿茶绕了个圈用绢带把二人缠住,遂后绑了个结递给丙青,“交给你了,我去追那人。” 丙青点头,接过绢带,只见身前人影一晃,便已奔出几丈外,向那男子逃走方向奔去。 四角翘檐上两道身影跳纵如鬼魅,让守在望楼的士兵只觉是眼花。 待二人行到一处空地,那男子回过神来,压低声音对阿茶说道:“若是罗家人,便别再追了。” 说完这话,人影一晃又闪了。 阿茶微眯眼睛,寻思了,继续追,她还不是罗家人了?还不信这个邪了,当即紧紧跟上,二人不过一步之遥时,阿茶问道:“你又是谁?” 那人脚步不停,向阿茶飞出一镖,冷冷说道:“我说了,若是罗家人便不要跟着,若是还跟着,便别怪我不客气。” 阿茶空手接镖,嘿了一声,“你是宋家人就给我继续跑。” 只见对方当即停了下来,“你若是宋家人,就继续追。”话落,又踩着诡影步,飘远了。 很好,这句话赢了! 阿茶停留在原地,眉头微皱,直至那男子消失,才返回。 一路心事重重,再回去,小姊妹已经不见,丙青走上前,关心道:“可有追上?”见阿茶身后空空如也,也猜到她并未追上。 阿茶怂了怂肩,“那人步法缥缈......” 丙青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阿茶望了眼夜空上的月亮,对丙青说道:“我去前面看下四皇子的毒如何了,若是有情况,发信号给我。” 丙青当即点头,阿茶也不磨蹭,一路悄声来到前院,这时太医们都集中在外面屋子,四皇子这边反倒静悄悄的,阿茶一路探进去,悄摸摸来到四皇子身侧,烛光下,四皇子面色苍白、几分病态之感竟也是那般好看。 阿茶喜滋滋地把四皇子的手腕翻了过来,决定先把了个脉,嗯,很好,摸不出来什么...... ps:宝子们,元旦快乐! 按理说,这一天该爆更的,但确实是很难办到。 我的心其实是想的~ 第323章 你倒是这步棋中的一大变数 阿茶倒是听说过内力逼毒,可这毒在自己体内,可能还能知道怎么逼出来,到了别人体内,阿茶着实不会。 她琢磨了半天也没弄明白,索性用内力帮四皇子疏通了下经脉,想想自己好歹是个百毒不侵的,划伤了手指,喂了几滴血给四皇子喝。 也不知是因为内力的功劳、还是那血确实管用一些,盏茶的功夫后,四皇子微动眼睑,悠悠转醒,阿茶本来都准备走了,见他醒了,面上一乐,又拐了回来。 刚清醒过来的四皇子还微有些愣怔,待与一脸笑意的阿茶对视时,眼里多了几分暖意,慢慢起身,问道:“我中了毒?” 阿茶点了点头,“是呢,好几位太医前来都束手无策,这不还在隔壁商议呢。” 四皇子摸了摸臂上伤口,面色依旧一片苍白,有一种娇花颓败前最后一场的绽放之美。 “大家朋友一场,见你中毒,总是要帮上一二,只是,这个......” 见阿茶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四皇子轻挑长眉,静静等待阿茶继续言说,阿茶嘿嘿一笑,“我小时候吃过一种毒蛇的蛇胆,从此之后便百毒不侵,见你一直不醒,眼下事态又十分紧急,是以,给你输了点内力通通经脉,顺便喂了几滴血,看看能不能解毒。”语气一顿,轻咳两声:“莫要嫌弃。” 阿茶说了一堆话,四皇子的重点显然跟她所言不搭边,轻笑一声,“你真是什么都敢吃。” “啧,这要说起来,还是我阿爷不靠谱呢,不过,值得试试。”阿茶嘿嘿一笑。 “我昏睡之时,可是发生了什么?”四皇子一面问着,一面尝试起身。 阿茶见他这般虚弱,欲相扶一把,却见四皇子摇了摇手,一副倔强模样,阿茶伸出去的手便收了回来,开始细细与他说了下,今日有人前来闯狱之事。 四皇子起身后,便向桌案旁走去,听着阿茶的话,颇为诧异:“连你都追不上?” 阿茶点了点头。 “听闻有些人会用猪皮作面具,在其上面填色描画,戴在脸上,可以以假乱真,但也不是说做便能做出来的,看来,这步棋,人家早早就准备好了。”四皇子一面淡淡说着,一面拿起毛笔,似要写什么。 阿茶见砚台里并无墨汁,当即帮其研墨。 “多谢。” “这点小事,何须这般客气。”阿茶不甚在意说道。 四皇子轻笑一声,“我指得不是这个。” 阿茶登时心灵会神,应是指解毒一事,对四皇子微微一笑,未在此事多说什么。 屋内一片寂静,想起四皇子所说的易容之事,随口又道:“此等易容之术倒是项技术活,可比我那高明许多,那你可知,谁会此等易容之术?” 四皇子微微摇头,随即手中动作一顿,对阿茶说道:“说来,朝中倒是有位易容高手。” 阿茶满眼好奇。 四皇子继续作画,娓娓言道:“便是一起去北辽认识的时家公子,时期於。” “咦,他考上了。” “嗯,一路高中,一甲进士,眼下在翰林院修撰书籍,跟太子走的颇近。”语气一顿,又道:“不如说,他如今算是太子的幕僚。” “嗯?哪年中的,不外放吗?”一直修撰书籍? 对于话题跑偏一事,四皇子只是轻笑一声,“眼下,没有好的差事给他,不如先在都城静等时机。” 不是没有好的差事,而是好的差事都已经被世家给占了。只是在这都城混了两日,阿茶便知此浅显道理,近日所听所闻,多少有些了解当前局势,大萧国当初便是依靠众士族夺了天下。 当初是受了人家恩惠,现如今是受制于人,坦白来说,对目前的朝中局势,阿茶不大看好,若还不改变,大萧国的皇室,最后只怕会是个傀儡。 士族瓜分天下利益时,苦的永远是天下黎明百姓。 屋内一阵沉默,四皇子侧眸望向沉默不语的阿茶,阿茶对其微微一笑,又把话题转了回来,“总不会是这位时大人吧?” 四皇子摇了摇头,“不知。” 不知而不是不是,那也就说明,保持怀疑态度。 阿茶摇了摇头,太复杂! 又过了盏茶时分,四皇子放下毛笔,把所做画的画像递给阿茶,淡淡问道:“可对这人有何印象?” 阿茶接过画像,一时感叹四皇子多才多艺,认真地瞧了瞧画像之人,摇头说道:“未曾见过。” “那人步法奇特,逃的时候总有几分熟悉之感,似与你武功路数颇为相似......”四皇子悠悠说着,语气稀松平常,不似试探。 听着这话,阿茶抬头望向四皇子,对方眸子深邃,让人瞧不出思绪,阿茶目光流转,“若是如此,那应该是那天一同入了断魂谷的人,只是这副面貌确实不像那人,那人可长得比这好看多了。” 阿茶面上并未心虚,坦率模样,极是问心无愧。 四皇子盯着画像,轻搓指腹,“看来是易容了。”随即又看了眼阿茶,“好看?” 阿茶点了点头。 四皇子微微摇头,“你所输的内力能让我支撑多久?” “这个...还真不知道,明日在太医把脉前,我再悄悄过来给你输一些?” “好。” 见四皇子不客气的模样,阿茶微微一笑,好奇道:“接下来准备怎么弄?” “三皇兄怕是受了那位背后之人鼓动,慌了阵脚,暗派杀手,他们倒是玩得不错,当所有护卫、暗卫全部集中在地牢,那便从我这入手,我若是折了,或是倒下来,此案,落入谁手中就不好说了,且暗卫又重新回来护我周全,此时便是牢房防守最弱时机......”四皇子缓缓说着,望向阿茶,意味深长道: “你倒是这步棋中的一大变数。” “还不是四皇子英明,会用人。”阿茶嘻嘻一笑,与其说是在夸四皇子,不如说是在洋洋自得。 “看来,这池水,要再浑一些。”四皇子盯着画像之人,眸中闪着几抹流光,喃喃自语。 第324章 他不觉得是误会,可怎么办! 翌日,四皇子如期上朝,朝堂之上,不少大臣纷纷侧目,怀疑自己听了个假消息。 御史台众位御史瞧见了四皇子,更是面面相觑。 待朝中大臣对水患一事还在议论纷纷之时,四皇子却站了出来,说了些与水患看似无关紧要之事。 有位性子直的大臣,开口言道:“如今大家议论水患一事,四皇子案情既然还未查明,不如等查明再说。” 四皇子对那大臣颇是谦让有礼,“张大人莫要心急,接下来所说之事,或许与水患一事有些牵连。” 那性子直的大臣眉头微皱,静观其变。 不少大臣亦是好奇四皇子接下来要说什么,然,万没想到,四皇子前一刻还说着案子,后一刻却字正腔圆地说道: “儿臣,请父皇准许张宰相回朝。” 朝廷一片哗然,御史台的御史们当即站不住了,纷纷站出来反对,“四皇子,还请谨言慎行,如今张宰相有谋害朝廷命臣之嫌疑,如何能再回内阁辅佐朝政。” 这话说得很含蓄,意思是,张大人根本不配再当一朝之宰辅。 四皇子目光清正,目视前方,陈述道:“谋害命臣一案看似只是朝中大臣内斗,实则不然,已有人实不轨之心,妄图撼动大萧国百年之根基。” 这话一落,又是引起一片哗然,原本肃正朝堂,竟如市集一般热闹。 在这一片嘈杂之中,四皇子不慌不忙呈上奏折递给内侍转交到皇上手中。 皇上一面看着折子,一面听着四皇子在大殿之上,朗声说道:“九年前,北辽一行,便有江湖中人断魂谷和刺客杀手参与进来,那背后被他们称为大人的人,更是把势力渗入了北辽皇室,如今又故技重施,谋害命臣,把手伸入藩国局势,种种迹象来看,此人所谋,正是这个朝堂。” 御史台中一位御史当即站出来,冷声喝道:“不管是否有那位大人,御史大夫一案不查清,怎么说都是虚妄、揣测,我看四皇子还是好好查案,莫要在这夸大其词、虚张声势。 依四皇子所言,这位大人如此陷害张宰辅,岂不是为了一朝宰辅之位,那你觉得,这位大人应该是谁?”那大人语气一顿,冷笑一声,“这倒是好说辞,到底是谁在试图铲除异己!” 这位御史大人言辞犀利,就差指着四皇子的鼻子骂,他与张家狼狈为奸,试图铲除所有绊脚石。 四皇子面色不显丝毫怒气,不疾不徐又道:“苏大人,案子不是不查,只是此案涉及朝臣之命、叛国私通之嫌、培养暗卫刺客拉拢江湖邪魔异士为爪牙,这三种罪责哪一个都不是儿戏,自是不能草草结案,要一查到底,敢问苏大人说是与不是。” 那苏御史长吸一口气,未接话。 四皇子又道:“被毒害而亡的御史大夫、朗朗乾坤之下,公然在皇城行刺皇子、今日是我,明日又会是谁?诸位大人可有想过?若是真有一位这样的大人存在,一直不断试图铲除异己,你们又会不会是下一位。” 原本还稍有嘈杂的朝堂之上,刹那间鸦雀无声,众朝臣心中皆是惴惴不安,若真是有这么一位隐藏背后的大臣,哪天无意冒犯了他一句,是不是也...... 苏御史登时哑口无言,不由冷哼一声。 “御史大夫为人正直,被人毒害一事自是要查,可是张宰辅未必是这背后主使之人,眼下黎民百姓苦于水患,急需朝臣拟定章程,诸位大臣有时间等此案了解,可那些处于水深火热的黎民百姓能否等得?敌军又是否会等?”四皇子望着众位朝臣,朗朗问道。 “眼下迂腐陈规许是助纣为虐,还请诸位大人摒弃成见,先为眼前黎民百姓而着想,若是担忧此案结果是否公正,亦可接手调查。”四皇子朗朗说完,对皇上躬身行礼,大声道: “还请父皇准许张宰相回朝。” 皇上看着手中奏折,静默片刻,尔后望向御史台几位大人,问道:“你们中,可有谁要接理此案。” 这话让那几位御史大臣立即弯下脊梁,竟无一人敢插手。 皇上又看向三司中的其它二司,亦是纷纷躲避,不敢接手此案。 又是私通叛国、又是江湖刺客,连皇子都不放在眼里,说行刺就行刺,谁敢触这个霉头。 “既然无人敢,那便让张宰相回朝吧。”皇上威严说道。 这下,无人再非议反对了。 下了朝,御史台的几位大人可能还是觉得有些憋屈,竟然同四皇子一起回了神机阁,说是要审查一番叶老二。 四皇子微微一笑,直接对丁末说道:“你去把叶老二手脚铐好,再把近日来活捉的刺客全部押入牢车,一定要注意,关好了。” 丁末立即应是,要出去复命,人还未腿一步,又被四皇子叫住,“等下,你再去趟停尸房叫杵作把那些死了的刺客尸体一并送到御史台。” 那些御史大人开始还有些愣怔,但听到最后一句话,连忙拦住要出去办事的丁末,苏大人一副不解模样,看向四皇子,问道:“四皇子这是何意?” 四皇子那清淡高冷的面容难得流露出些许笑意,好似开心极了,“几位大人们既然想一同审查此案,那就先把涉事犯人全部送入御史台好了,也省得几位大人们来回折腾。”说着咳了两声,他面色已是苍白无丝毫血色,略有气虚地说道: “这案子牵涉甚重,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审理完,这样、几位大人先辛苦下,接手审理一番,待我这一身的毒解了,再从中辅佐查案如何?” 四皇子说完,又看向丁末,语气里都含着几分急切,“还不去办,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万不要出了差错。” 说完这话,不等苏大人继续开口,四皇子又好心说道:“我身边侍卫倒是有一两个身手不错的,苏大人可需要?” “不,四皇子恐怕是误会我等几人了,咱们就是看看眼下案子到底是如何了。”苏大人此时说话的语气都和缓了许多。 四皇子望着苏大人缓缓一笑...... 他不觉得是误会,可怎么办! 第325章 那得他死 御史台的几位大人们从神机阁出来的时候,那腿脚可以说是健步如飞。 叶老二等一干人犯均没被带走。 几位大人并未带走神机阁的热闹,应付完这些人,四皇子再一次倒下,几名太医是把脉的把脉,议论病情的议论病情,最后合议出一个方子,尝试着给四皇子解毒。 还别说,换了的药方确实见了几分成效,四皇子昏迷了会,又醒来,而三皇子来得及巧,正赶上了人醒来,他一进了屋就关切道:“你眼下身子如何?” 四皇子漫不经心地摇了摇头,“无妨。” 三皇子面上松了一口长气,满面关切,“今日见你面色一直不好,心里就担忧不已,刚忙完就赶紧过来瞧瞧你。”说完一叹,紧皱眉头,“眼下形势不好,你要多护自己周全,说来,那位大人是谁,你可有眉目?” “满朝文武大臣皆有嫌疑,若是心中只怀疑那么一两个,怕是会先入为主。” 四皇子说这话的语气颇为平淡,三皇子一听,赞同地点了点头,神色里却含着几分深思,又望着四皇子的面色,和缓一笑,“你既是无碍,便不扰你了,凡事先紧着身子。” 说着话,人便要起身准备离开,步子还未迈,四皇子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哥。” 三皇子身子一僵,又回头看向四皇子,颇为不解,笑道:“怎么?” “陪我下会棋吧。”四皇子微微一笑,满目和善。 三皇子提起来的心落了一半,可终究是悬着。 二人踱步到棋盘侧,双双坐了下来,三皇子望着棋罐里的白棋笑着说道:“往日都是我执白先下,今日不如让让你这病人,执黑先下。” 四皇子缓缓一笑,顺着对方的话,执着黑子落入盘中。 屋内顿时只有棋子落盘的声音,二人认真模样,仿佛真得只是在对弈。 一炷香过后,三皇子望着棋盘局势连连摇头,无奈道:“往日里先着子还能挣扎一时片刻......” 四皇子落下手中黑棋,方才开口,“今日下棋,突然想起一些儿时的事情。” “儿时......”三皇子闪着笑意,静等四皇子继续言说。 “我爱下棋,可众兄弟们都不愿与我对弈,那时...只有三哥肯陪我。”四皇子仿佛陷入回忆之中,平日里清冷的容颜里,多了几分温情。 三皇子似乎也忆起少时时光,半开玩笑似地说道:“是啊,也只有我肯傻乎乎地陪着你,让你天天这般折磨。” “还记得有一回康乐与我下棋,一直不赢,心情不好却拿三哥置气,让三哥去给她捉院中蝴蝶,三哥却在捉蝴蝶的途中不小心落入池塘,惊吓后,高烧不断......”四皇子语气里含着几分愧意,“若是能回到那日,我定不会赢了康乐。” 三皇子面上的柔情维持的有几分艰难,沉默许久,方才笑道:“怎么还煽情起来,又不是你的错。” 四皇子收起棋子落入棋罐中,盯着一粒粒落下的棋子,轻声一叹。 “康乐脾气不好,却是母后宠溺的。”他用着清淡的语气说着,这话落入三皇子耳中,亦是让他一叹,“姑娘家,难免会骄纵一些。” 屋内又重新归为宁静。 三皇子人是坐在那里,却出了神。 半晌之后,四皇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三哥,可会恨?” 只是五个字,却让三皇子感觉到心惊肉跳,他抬眸与目光清澈的四皇子对视了良久,艰难一笑,“现在,不会了......” 三皇子走出神机阁时的脚步,比起御史台大人们的匆忙,又多了几分踉跄。 上了马车后,三皇子深吸了好几口气,方才平静下来。 “主子,四皇子今日是何意?”守在三皇子身边的内侍,一时有些不解,今日场面。 “何意?”三皇子暗自琢磨,似答又似自问,遂后冷笑一声,“是啊...他是何意。” 说着这话,三皇子深深陷入回忆中,喃喃自语着:“他、太子、康乐连同一枝,我不过是个他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丑角罢了......” 内侍听着自家主子语气里含着悲凉、愤恨,心疼道:“主子莫要难过伤心,总会有否极泰来的一天。” 三皇子目光慢慢移向内侍,眼里闪着几抹厉色,“否极泰来?”声音戛然而止,半晌后,又道:“那得他死。” 内侍心头一颤,小心翼翼问着:“主子意思是...四皇子疑到了咱们头上?” “怪我,一时心急,让他起了疑。” “那四皇子今日可是在试探咱们?主子要不要......”内侍话未说完,便被三皇子把话头截了过去,“都已经起了疑,这时我若忌惮他按兵不动,只会被动,眼下,我若是想保全自己,唯有他......” 见三皇子面目逐渐阴沉狠厉,内侍不敢再多言,却见自家主子突然把目光移过来,不悦道:“郭离呢?当初还以为是个有用的,为何缕缕失手,中看不中用。” “奴才正要给您说,郭离...不见了.......” “你说什么?” 三皇子和阿茶倒是很同步,眼下都纷纷在想这位郭离,闲来无聊,阿茶就琢磨着这位离哥哥到底是何许人也。 眼下看来,不像是宋家人,对方专心致志的在忙于自己的事,对阿茶可以说是半分关注也没有。 要是宋家人,按理应该不会...... 至少,不该让她嫌的发慌。 可这位离哥哥又在做什么,阿茶一时琢磨不透。 自然这些猜测也不见得就是对的,万一对方就是宋家人,反其道而行之,或是暂时无暇顾及她呢。 阿茶思来想去,也只能静观其变。 正琢磨的时候,身边走来位人,阿茶看过去,只见花生小狱司带着他的花生走来,腆着笑,道:昨日多谢相救,从今日起,咱们就是兄弟,凡是需要,尽管开口,能满足的,小爷我绝不推辞。” 说完话,把装着一兜子的花生敞开,十分仗义地说道:“敞开了吃。” 第326章 好兄弟 就一个花生,闹的跟吃金子似的,阿茶抓了一把,轻轻一捏,花生壳变成两半,取出小红胖子放进嘴里嚼了嚼,竟是生的。 她一边吃一边听着小狱司周觉艳羡道:“有点功夫在身的。”阿茶呵呵一笑,“合着,你是羡慕我吃花生不费劲?” 周觉洒脱一笑,边掰花生,边说道:“不然羡慕你整天打打杀杀?” “为何是生的。”阿茶又掰了一颗花生,略有嫌弃,好歹是个名门望族,这手里的花生不说多金贵,总该是个五香的吧。 就是没有五香,盐煮的也行啊。 “小时候着了一位姨娘的道,伤了胃,大夫说平日里多吃点生花生,养胃。” 这话让阿茶一怔,抬眸望着笑得有几分没心没肺的小狱司,略有同情,“那你这胃看上去挺不行啊。” “一辈子是好不了咯。”周觉一边嘎嘣嘎嘣地嚼着花生,一边坦然说道,好似也无所谓。 这副模样,倒是唤起了阿茶几分姨母般的怜悯。 “嘿,别这么看小爷呀,不就是个胃吗,我给你说,小爷我除了胃不好,那是什么都好,等我家老头子一没了,这粮田万顷、珠宝成山,数十间商铺可就全是小爷的,啧啧啧......”说到这,周觉自己陷入了美梦之中,末了又喃喃道:“我这未来的日子,美得狠~” 阿茶嘎嘣嘎嘣地嚼着花生,同情的情绪刹那间转为了艳羡。 小狱司望向阿茶,突然笑容极其猥琐起来,“大家都已经是朋友,花生你都吃了,来,说说你和四皇子到底是怎么个......” 这话让阿茶又伸手抓了一把花生,笑嘻嘻道:“说没什么你定是不信的,可有什么,也不能给你说啊。” 阿茶说得漫不经心,却让小狱司抓心挠肝的,阿茶见这人还一副不正经模样,状似无心问道:“向你打听个事。” “说。” “都城内,可有哪户大臣家姓宋?” “姓宋......”周觉不由沉思起来,随即一乐,“有肯定是有的,可你若说,比较有权势的,一提就能让人震三震的还真没有。” 见阿茶随意地点了点头,周觉好奇心又提起来,凑热闹似的说道:“怎么?你是想找人?那可真找对人了,我就给你说,这都城里没有我找不到的人,这样,看在你救了我一命的份上,这忙我帮了。” 看周觉拍着胸脯揽活的样子,阿茶呵呵一笑,不过是半夜从茅房旁的仓房把这货提溜出来,就一直说救了他一条命,急于报恩的样子,不得不说还是挺招人稀罕的。 “我只知我要找的人姓宋,可真实名字并不知道,这样,你不若给我整理个小册子如何?”阿茶嘿嘿一笑。 官场中,人人手中都有本小册子,册子上面列着各位大臣官职、姻亲、喜好等等,这册子叫做如意册,是官场中人手必备的。 周觉豪迈一笑,“等着,这两天就给你弄个不一样的如意册。” “好兄弟。”阿茶立即觉得眼前的小狱司突然喜庆了起来。 正说话间,只见乙丑一副气冲冲的模样走了过来,阿茶望向他笑道:“怎么又生气了,你一天就跟个葫芦似的,专门收气性,快过来坐坐,说出来,让咱们乐呵一下。” 乙丑还真听话地坐了过来,闷气地抓了把花生吃起来。 站在一旁的丙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挂着一丝笑意。 见乙丑一直闷着,周觉用脚踢了踢他,“说出来,乐呵一下啊。” 乙丑冷哼一声转过了身,见他不理睬人,周觉撇了撇嘴,嘀咕道:“娘气。”随即看向阿茶,“别理他。” 这话音没落片刻,乙丑又转过了身,苦大仇深地说着:“嘴上说过来瞧人,还不如不来,既是应付娘娘,就好好的应付,偏生闹得主子也不痛快。” 阿茶听得一头雾水,只听站在身后的丙青,轻声问道:“是康乐公主来了?” 乙丑闷了一会,嗯了一声。 周觉恍然大悟,“原来是康乐啊,那丫头一向刁蛮,劝你少惹她,一个不痛快,四皇子都保不了你。” 这话让乙丑面色更闷了几分,阿茶对周觉疑惑道:“这个康乐公主又是谁所生?” “你怎么什么也不知道?”周觉啧啧摇头,看阿茶的目光里充满了责备,“你虽然只是个小侍卫,可这关于主子的一切人和事,都该事无巨细的全方面打听好才是。” “受教了。”阿茶面上很诚恳,心里却吐槽,金叔啥啥都知道,可不告诉她,你说说,这怪谁。 怪她吗? 她已经很努力的在融入侍卫这个角色。 “既然是兄弟,该照顾的总是要照顾的,这个康乐公主乃是四皇子的亲姨母淑妃所生。” 这话让阿茶神色逐渐猥琐起来,老皇帝行啊,一对姐妹花都进了他碗里。 “可是,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淑妃?” 阿茶随口一问,却不想在场所有人面色一凝,均不说话了,阿茶目光流转了下,看来里面有事。 片刻后,周觉摸着下巴啧了一声,“也不是什么不能说得事,只是大家不愿多说,淑妃如今被关在冷宫,张家人都不提,更何况是咱们了。” 冷宫一词,倒是不陌生,可与不可一世的张家联系在了一起,这让阿茶很迷惑。 周觉瞧了瞧丙青和乙丑,思了片刻,往阿茶身边靠了靠,开始细细碎碎地讲了起来。 第327章 还是那句话,不试试,都不知道自己多厉害! 又是一件陈年往事,原来这位淑妃本是张家二小姐,当今圣上还是皇子时,无意之中在张府园中听到有人抚琴唱词,那曲那词皆是未听过的,圣上觉得好听,便寻着声音走了去,远远的只瞧见了张家二小姐的侧颜,明媚动人,一时惊为天人,向先皇求娶,娶为正室。 依现在人来分析,圣上当初可能不只是看中了淑妃貌美的容颜,更看中的是她的才。 然天意弄人,那日的词和曲皆是张家大小姐所作,比起词曲之中的一番丘壑,淑妃本性温婉,只是个柔情似水的美人而已。 圣上宠了一段时日,便觉索然无味。 也不知哪位世家纨绔子弟,曾笑话张家大小姐,亲妹子都嫁出去了,她还未嫁出去,定是位无颜女。 谁也看不透张家当时为何一直迟迟不给大女儿定亲。 后来,圣上登基,却并未给正妃张氏皇后之位,只是封了个淑妃,满朝震惊,有人家惊喜,便有人家愤怒,张大人愤懑地曾找过圣上质问。 那时的圣上远不如今日威严,却也不是皇子时任谁都可以上来质问,只是回了张大人,淑妃性子柔弱,不适宜掌管后宫之责。 于是,淑妃只是淑妃,你说得宠,可又是失宠。 初次大选,张家大小姐进了宫,那时差点没笑掉一众名门贵族的大牙,一个老姑娘,还妄想分一杯羹。 可是他们都忘记了,张家大小姐,并非是无盐女。 张家大小姐便是现如今的皇后,不管她经历了怎样一番的宫斗,直到如今也稳稳地坐在后宫之主的位子上,光鲜的背后,亦是有痛,便是谁也不愿提及的淑妃。 淑妃多少是有些运道的,只是,这番运道,似乎总是在作弄与她。 皇后有身孕时,她亦怀了孩子,可比起皇后所生的大皇子,她产下的一对龙凤胎却是满朝文武所忌讳的。 大萧国上至文武百官、皇室,下至平民百姓,皆对双生子敬而远之,视为不详,若是谁家生了双生子,结果往往都很凄惨悲凉。 一些心狠的人家更是直接把新生婴孩摔死。 原因无他,前朝帝王的一位宠妃就曾生了一对双生子,当时天降迷雾,雷声阵阵,钦天监视为不祥之兆,恐有灭国之患。 可那位帝王一身反骨,不信此言,十年里,不是水患,就是旱灾,后来还来了场地震,文武百官跪请刺死双生子,帝王之爱,再浓也含着无奈。 能让大萧国全民都如此忌讳,可见那对双生子死后的结局,定是灾难停息了。 淑妃的不幸,便是生了对双生子,为何太医未诊出双胎,想来里面又含着几分缘故,周觉自是不知,也未多说,只道是,这位淑妃产出龙凤胎后,男婴当场就死了,唯剩下女婴,便是康乐。 当时局势也是一番动荡,满朝文武都请圣上赐死康乐,还是皇后力保下来,虽说是龙凤胎,可男婴生下便是死胎,说明康乐是灾后呈祥的象征,不管圣上是如何想的,康乐安然长大,淑妃算是彻底失了宠,最后人也变得疯癫,胡言乱语,说是皇后抢了她的孩子。 说到此处,周觉又是啧了一声,有些激动道:“要我说,这位淑妃脑子不大灵光,你说这康乐留在她身边,又有何好处?抢她孩子,那皇后不也是为了她们娘俩好,如今康乐贵为公主,气派场面是一样不少,还不是因为背后有皇后撑腰。 跟着她,就永远只是个有灾的双生子罢了,何来今日的荣宠、风光。” 阿茶点了点头,这话,不能说没有道理,然,她若是康乐,宁可不要这荣宠、风光,便是顶着个灾星的名头,也要陪在自家亲娘身边。 作为听众,还是不要与说书的叫板为妙。 坐在一旁的乙丑却冷哼一声,“这当娘的脑子不灵光,也不见得做女儿的就灵光,那康乐公主,从小就爱与我家主子作对,自小抢了多少宠爱,事事都要让着,还要不时的过来给人添堵,皇后娘娘更是......” 说到这,乙丑突然收了声,未再多言,丙青稍微舒了口气,把要喝止的话又咽了回去。 周觉目光游移了下,笑哈哈道:“嗨,你们这做侍卫的也太忠心耿耿了,主子还未觉得什么呢,怎么你们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那康乐不过就是娇蛮了些,心眼也未必是坏的,我阿母说了,女娘总是要娇养一些的,男子汉大丈夫,让让这些小女娘又有何妨。” 这话在阿茶看来说得很妙,简直是左右不得罪人,小狱司还是有两下子的。 乙丑不再多言,气氛顿时又沉闷下来。 打破沉闷的,是匆匆而来的丁末,这副模样,看得阿茶一阵恍惚,上次这人这么来的时候,还是四皇子中了毒。 只见丁末过来后,神色焦急说道:“阿喜姑娘,你可有法子让那叶老二老实一些,能为我们主子解毒?” 阿茶一脑子问号...... “又发生了何事?”乙丑一下子站起来,焦急问道。 “目前不知,只是四皇子突然倒下了,太医来看只说,应该是又接触到了何种毒物,以至于让毒性发作的更加厉害。” 乙丑一听这话,当即想跑到前堂去看四皇子,却硬生生停下脚步,看向阿茶。 这会众人都把目光移向阿茶这,阿茶紧蹙眉头,喃喃道:“想让叶老二帮忙解毒,除非答应放了他,这主,你们可敢做?” 乙丑一脸意动,“我去找那叶老二说去,什么样的后果,我一力承担。” 丙青和丁末当即拦住他,丁末紧皱眉头,“你又如何能承担得了。”他见阿茶也没甚办法,又转身回到前面,乙丑担忧主子跟了过去,没一会又气冲冲回来,满面通红。 阿茶见他一副要吃人模样,不由问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那康乐公主欺人太甚,主子都已昏迷不醒,她却与太医胡搅蛮缠,说太医妄想污蔑她。” “污蔑?”阿茶关注点显然在这二字上。 周觉眼神移动,“怎么?太医意思是康乐公主下了毒?” “太医问康乐公主身上可是熏过什么香。”乙丑愤愤不平说道,嘴上不说,眼里却定了罪,认为就是康乐公主害的自家主子。 阿茶和周觉面面相觑,彼此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些什么。 “不行,我还得去前面瞧瞧去。”乙丑说完,当即转身离开。 在乙丑来回地折腾下,前面发生了啥,就犹如发生在眼前,这康乐公主闹了一通走了,剩下一群太医束手无策,后来,丁末都想私自把叶老二给放出来了。 这一日,夜黑风凉,阿茶背着两个麻袋,悄悄越出都城...... 望着高耸巍峨的城墙,不得不佩服自己,还是那句话,不试试,都不知道自己多厉害! ps:年前事多,更新章数可能不稳定哈,么么哒~ 第328章 四皇子可能是不在了...... 四皇子这毒势汹汹,阿茶真怕一个不经意就挂了,在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问了下金叔,金叔倒是提起一个熟人,就是山头上的清风道长,那老道长有些本事。 于是,在与丁末、丙青等人商量下,把叶老二和四皇子纷纷装进了麻袋里。 装四皇子的时候,乙丑守在一旁都快哭了,阿茶还好心安慰了一两句,不想,这货直接跪地,连连给自家主子磕头,有那么一刻,阿茶以为,四皇子可能是不在了...... 都城外已经备好了马,阿茶就这般悄无声息地带着四皇子出了都城,一路快马加鞭来到了太一山。 清风道长不愧是高人,便是深更半夜被打扰了清梦,依旧笑得如沐春风。 “这位是......”清风道长目光放在阿茶扛着的四皇子身上,颇为不解,寻思着,也不知是拐了谁家的儿郎。 再仔细瞧了两眼,清风道长眉头一皱,“中毒了?” 阿茶连连点头,“还是道长厉害,就瞧了一眼,便知这位公子是中了毒,他家十几位大夫,硬是治不好,这不...嘿嘿......” 瞧着阿茶一脸憨厚的笑容,清风道长微微一笑,挥了下拂尘,“跟我进来吧。” “欸。”阿茶应了一声,一面扛着四皇子,一面拖着麻袋进了院。 小道童纯然盯着麻袋稍有愣怔,不由问道:“这又是什么?” 阿茶嘿嘿一笑,“一位大恶人,被我抓了起来,且先让他在这麻袋里待着,麻烦小道长帮我看下呗。” 纯然稍有茫然地点了点头,“那你便放在院子里,我替你看着。” 阿茶感激不尽地道了声谢。 清风道长随意瞥了眼麻袋,一派高人风范地转身回屋,阿茶连忙跟上,进了屋后,只见屋内灯火昏昏,隐隐能闻到一股清凉醒脑的香气,屋内陈设虽说朴素可却又别有一番雅致。 只听清风道长朗声说道:“我这小茅屋,你随意逛,唯独这间,不可。” 阿茶连连点头,心里却是纳闷,她没事,挨间屋子逛做什么? 这么一想,反倒对那间不许让人进的屋子好奇了几分,不过是匆匆一瞥,便从门缝中瞧到了木窗边的架子上一排排的拂尘,原来如此...... 清风道长身体一僵,挥了下拂尘,只见木门立即阖得缝隙全无。 “几日不见,道长的内功更加精湛了。”阿茶呵呵一笑,小马屁紧随而至。 清风道长一捋胡须,也不搭话,端的是一派高人之姿。 一路与道长进了最里面的屋子,但见一屋子瓶瓶罐罐,最醒目的还是那鼎丹炉,阿茶把四皇子放下来后,盯着丹炉,满眼闪着好奇的光芒, “道长,您这丹炉都炼的什么丹啊。” 清风道长微微一笑,随手拿出一个檀木小盒,一面掀开,一面递在阿茶面前,“这是贫道用金、银、铜、汞、朱砂等所炼制的长生不老药,要不要给你带来的这位公子尝一粒?” “听上去怪贵的,还是不要了。”阿茶一面接过匣子,一面笑嘻嘻道,顺便闻了闻,满鼻药草清香,总觉得道长刚才是忽悠她。 见清风道长满面祥和地笑着,一双矍铄的眼睛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其中含义,需自行体会,阿茶嘿嘿一笑, “道长放心,那间屋子,我绝不进去。” 清风道长这才放心前去给四皇子把脉,面色越发深沉,这副模样,让阿茶的心都跟着提起来一半,半点声音不敢出,力争给对方一个安静的切脉环境。 “古怪、着实古怪。”清风道长说着话的时候都是一脸深思。 “怎么呢?”阿茶乖乖坐在一旁,体会了一把家属的心情,按着她的想法就是,人可别砸在手里头...... “这位公子身上并无内力,既不是江湖中人,为何会中江湖门派的毒,且观他面相......”说着话,清风道长收声暗自寻思了一番,方才问道:“他可曾是又中了什么毒?” “好似什么熏香引起的,道长也知,大户人家的闺阁女娘都喜欢给这衣裳上面熏熏香。” “这下毒之人,心思倒是巧妙......”清风道长眼前突然一亮,对阿茶郑重其事道:“他如今脉象凶险,我给他解毒过程中,万不能被人打扰,你需好好护法,否则,我和他都有危险。” 阿茶眨了眨眼睛,心里想着,这是要有多大的动作,连忙保证:“道长尽管放心,有我在,连个蚊子都进不来。” “那就好,他这一身的毒已是拖不得,若是天亮还未清除,恐有损寿数。” 阿茶一听,这就很严重了,神色变得严肃起来,对道长躬身一礼,“有劳道长了,我这就在外面守着。” “嗯。”清风道长默然点头,也不多话,放下拂尘,取出一套金针,开始着手解毒。 看到针,阿茶觉得靠谱了不少,当即去外面,跳到院内一株树上,所谓是站得高望的远,她微阖双眼,整个小茅屋尽在掌控之中。 山谷的夜间极是清幽,在这万籁寂静之中,于阿茶来说,到不觉得难熬,颇是享受此时的安逸。 待一个时辰之后,小道童来到树下,颇有涵养地说道:“女公子,我师父已经替那位公子把毒解了。” 阿茶一听,面带喜色的跃下树,脚步匆匆向屋内走去,进屋后,只见四皇子一头乌发尽数散开,却极是优雅地坐在那,仿佛凌乱于他来说,都是充斥着美感的,那双漆黑宁静的眸子望过来时,暖意融融,不禁让阿茶对他灿然一笑。 没有浓情蜜意,却有那么一刻是心灵相犀的。 清风道长正在屋内打坐,半晌之后方才睁开眼睛,对二人微微一笑,缓缓起身,从药厨里拿了一小葫芦递给阿茶,“这药可助他恢复脏腑,好好调理,便也无碍了。” 阿茶接过药,对道长深行一礼,“多谢道长。” 只见清风道长徐徐一笑,眼里闪着几分狡黠:“呵呵,说什么谢不谢的,该给还是要给的。” 阿茶:“.......” 第329章 她此时挥的不是拂尘,而是铜钱 看病付费,那是天经地义的事,阿茶抿嘴一笑,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已经双手伸向袖兜,摸了半天,也没摸出来什么,目光不由移向腰间,除了个腰带,空空如也。 虽说君子玉不离身,可病倒在榻上,这玉饰自然都被服侍的下人给摘下来,放到了一旁。 四皇子那俊俏如玉的面容难得会露出几分尴尬,二人四目相视了一会,阿茶笑了笑,摸了摸腰间蹀躞包,拿出一尊小玉佛,这玉佛倒不是四皇子送的,而是偶然得来的,阿茶把玉佛递给清风道长,突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清风道长一脸艰难地维持着笑容...... 阿茶笑得极是温婉,又拿出一张飞钱,“道长,您看......”要哪个? 清风道长望了眼玉佛,又望了眼飞钱,最后让小道童把那张飞钱收了起来。 看道长精神头颇是不错,阿茶目光一转,笑嘻嘻道:“道长,咱们上次讨论拂尘来着,您看...能否割爱一把?” 清风道长轻咳了两声,和气的笑容一瞬即逝,“休想。” 阿茶揪了揪清风道长所持的拂尘,“道长,您这把拂尘看上去也挺不错的哈。” “百年冰蚕丝......” 再从茅屋出来时,阿茶手持拂尘,一派道貌岸然地站在那,盯着院中一点点蠕动试图逃走的麻袋。 “啧,二师伯,再挪就撞树上了,你当自己是兔子吗?” 那还在蠕动的麻袋在听到这个话后,一阵疯狂剧烈地挣扎,强烈的表达着自己满腔的愤怒。 此时清风道长和四皇子一齐缓缓走了出来,见颇是淘气的麻袋,清风道长呵呵一笑,只当自己什么也未瞧见,对要走的阿茶和四皇子说道:“不若,等天亮后再下山。” 四皇子对道长微行一礼,谦和有礼道:“多谢道长好意,只是事有匆忙、耽误不得。” 清风道长了然点头,也未再多留二人,一路相送至院门。 阿茶一面背着麻袋一面挥着拂尘与道长和小道童告辞,清风道长面上一派和乐,可矍铄的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那柄拂尘,显然,心痛极了。 其实阿茶也很心痛,这柄拂尘用掉她兜里数值最大的一张飞钱,她此时挥的不是拂尘,而是铜钱。 江湖一别,后会有期。 四皇子驾着马,阿茶施展轻功一路跟着,苦了那叶老二,依旧在麻袋中,一路颠簸。 三人行至山脚,四皇子望着微有光亮的天空,对阿茶说道:“歇息一会吧,赶在下朝前回到神机阁便好。” 阿茶微微点头。 四皇子观她额间并未有虚汗,颇是钦佩:“你这功力是越发好了。” “嘿,我好歹也是位天纵奇才。”话落,阿茶目光一转,“你若是怕我会累,大可不必担忧,从这回都城,也累不到哪里去。” 四皇子虚弱地咳了咳,望着挣扎了一路的叶老二,对阿茶说道:“把他放下来吧。” 反正人也被铁链脚铐锁着,阿茶点了点头,把人从马上卸下来,只听闷地一声响,叶老二从马上摔到了地上,又是一阵剧烈挣扎,阿茶笑嘻嘻地解开麻袋。 从麻袋里露出来个脑袋的叶老二看着这昏昏沉沉还未光亮的天空,似乎都觉得是光明的。 但他口中塞着一块破布,说不话,一见自己重见光明,十分激动地看着阿茶,示意让她把这嘴里的布取出来。 阿茶望了眼四皇子,见对方点头,方才取出,那叶老二嘴上一自由,长喘了两口气,一改张狂性子,对四皇子说道:“放了我,我便告诉你那位大人是谁。” 四皇子身姿直立,平静无波地盯着叶老二许久,似在考量,半晌过后,他开口淡淡说道:“其实,我从未想从你口中得知那位大人是谁,毕竟,你所知,也可能是假象。” 这话让叶老二面上一懵,反应了好一会,激动道:“可我所说之人与你有着天大的关联,我若是在牢里供出这位大人,哼哼......”说到此处,叶老二反而故弄玄虚起来。 四皇子又与叶老二对视许久,那叶老二终是僵持不住,开口道:“那位大臣便是你亲舅舅,张子谦。” 夜色中,叶老二的一双眸子锃亮,他紧紧盯着四皇子,极力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同样紧紧盯着叶老二的四皇子,微微眯起双眸,“张子谦?” 阿茶一会瞧瞧四皇子,一会瞧瞧叶老二,对叶老二冷笑一声,“若真是你口中所言之人,为何你一开始不与我们说。” 若是想以此来换自由,又何必遭这一趟罪。 那叶老二牛眼一瞪,语气极是气愤,“哼,此次事件与他无关,自是要留着个把柄在手里,若是我能被救出,更是不必说。” 阿茶沉默不语,不由垂眸沉思。 四下里陷入寂静,连树枝上的鸟儿都很是配合地不叫了。 这样的寂静对叶老二来说,每一时分都是煎熬,他摸不透四皇子在想什么,只得按着自己的性子,张狂大笑, “想来你是不信我,那好,你尽管派人回到断魂谷中,去取你舅舅与我们岛主的书信便是。 其中一封书信还是我亲自从你舅舅手中拿走的,且每封信上都有他的私印,你按着私印一查,亦可寻到线索,到时候便知我说得是否是真得了。”说到此处,叶老二眼珠子一转,又道:“此时虽说与三皇子有关,但若是想攀扯,他张家也未必能自证清白。” 这叶老二说得有条有理,实叫人不信都不行。 难道,这边是那位大人的又一后手...... 阿茶目光移向四皇子,只见四皇子微垂眼睑,一派淡然,“你所说,我会查,若是真,自会放你。”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让叶老二一脸兴奋,又是仰天哈哈一笑,阿茶总觉得叶老二下一句没什么好话,当即把破布又重新塞进他嘴里。 叶老二正笑得放肆,被这么一塞差点没给他噎死,怒瞪一张牛眼,狠狠地看向阿茶,阿茶阴险一笑, “说了实话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不若现在杀了。”后面这话是对四皇子所说的。 四皇子静静看向叶老二,有那么一刻,是意动的。 这让叶老二一脸震惊,着实没有想到,只见他又是一阵剧烈挣扎,不用说,也定是在骂二人不讲江湖道义。 “把麻袋系起来吧。”四皇子淡淡说道。 听了这话,阿茶也不磨蹭,当即系好麻袋,只见四皇子步履缓慢走向马侧,突然一个踉跄,阿茶身影一闪,扶了他一下,二人双手无意相触,只觉一片冰凉,阿茶静静望向四皇子,见他面上一派淡定,心中怕是...... “断魂谷,我去吧。” “好。” 第330章 她向往的江湖,意义是什么 阿茶与四皇子前脚才到神机阁,后脚就来了不少大臣和皇室中人,连一直未来过的二皇子都凑了凑热闹,可能是想看看四皇子死没死…… 这些大臣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神色各异,二皇子更是把失望摆在了明面上。 待热闹过后,阿茶悄然离去,骑着自己的小黑马,再次启程去了趟断魂谷。 便是快马加鞭也是需要几日路程,阿茶索性该吃吃该喝喝,途中经过巴山一带,在一家郊外客栈碰到熟人,土行孙三人。 这三人正与一位汉子同坐在一张桌旁说话,阿茶笑嘻嘻走了过去,土行孙三人一见是她,面上具是一喜,土老大见只有她一人,不由问道:“你阿爷等人呢?” 江湖女侠并不在少数,阿茶又恢复了易容模样,倒不怎么引人注意,她落落大方地坐在土老大一旁,笑道: “土大伯,我如今长大了,阿爷也放心我一人出来闯荡江湖,这不出来逛逛,顺便看看各地风土人情,倒是你们怎么会在这?有活?” 看阿茶一副调侃好奇模样,土老大摇头一笑,笑着给阿茶介绍了下桌子上的另一位汉子,名叫张大强,这位算是土行孙三人的同门师弟,这次特此过来,便是与张大强有约而来。 阿茶与那张大强拱手见礼,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但几人显然一副有事要言说的情形,阿茶目光一转,笑道: “看上去,我好像叨扰各位叔伯们,便不......” “无妨,咱们要说的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小友坐在一旁且听着亦是无碍。”张大强豪爽说道。 阿茶一听他这般说,便稳稳地坐了下来,决定听会热闹。 听了半天方才明白,土行孙三人门内总共五位师兄弟,除了在坐四位,还有位小师弟,这五兄弟学成出师的人生走向俨然不同,土行孙三人不喜江湖打打杀杀,便走了盗墓一行,而张大强与小师弟却向往江湖肆意行侠的生活,便混迹于江湖。 身在江湖便有诸多的身不由己,可能一句话、一件事,便结下了仇怨,而张大强和他那位小师弟在前段时间得罪了一位江湖中人,两兄弟把那人家打了个人仰马翻,那人气不过,竟找了一个新成立的门派,毒杀了那位小师弟。 若不是张大强有事,与小师弟暂时分开,说不得,土行孙三人现在见到的不是活着的张大强,而是死后的尸体。 一提起死去的师弟,张大强愤懑地拍下桌子,满面悲凉说道:“如今我已经把那狗东西给杀了,可这五毒门暗害小师弟的事却不能这般草草了之。” 土行孙三人面面相觑,面上稍显几分为难,行老二和孙老三一向是以土老大马首是瞻,眼神示意他拿个主意,土老大长叹一声,斟酌说道: “学艺时,你这三位师兄便是资质平平,如今又有家室妻儿,江湖之事,实乃有心无力。” 张大强面色一正,激动道:“三位师兄误会了,师弟如何不知你们三位对江湖打打杀杀并不感兴趣,江湖狡诈,师弟自不会让你们白白送死,只是,唉......”话未说完,竟是先叹息了一声。 “你意思是,你一人去给小师弟报仇?”土老大面上一震,关切问道,若是对方真有此意,定是要好生劝劝。 “倒不是我一人,三位师兄有所不知,这五毒门原是新成立的门派,专门收钱给别人做那阴私见不得人之事,暗害了不少江湖中人,如今有几位亦是糟他毒手、或是与我经历相仿之辈,准备联合去围攻那五毒门。” “五毒门......”阿茶暗自嘀咕了一句。 土老大就坐在一旁,见阿茶出声,便问道:“你可是也知这五毒门?” 阿茶摇了摇头,“倒是未曾听说过,可即便是新成立的门派,怎么说都要有个前身,这五毒门的掌门人又是何方人士?” “说来,这五毒门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般,咱们对其是一点也不了解,更是不知那五毒门所在之地、亦不知掌门人又是何人,只知,这些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专门接触一些江湖恶人,为他们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张大强皱眉说道,心中有愤,却也头疼的很。 土老大和阿茶相顾一视,这对敌人一点都不了解,如何报仇。 二人对张大强此等行为颇是不看好。 “此次叫来三位师兄,不是为别的,我一介孤家寡人,此生牵挂唯有师兄三人,今日咱们好好聚聚,他日,但愿还能再聚。”张大强一腔孤勇,话毕,端起酒坛给众人倒酒。 阿茶呵呵一笑,“晚辈不胜酒力,还望张叔见谅。” “她喝不得酒。”土老大亦是在一旁帮腔说道。 张大强本就是豪爽之人,见阿茶一介女娃娃,未有勉强。 众人一齐吃了顿饭,席间土老大三人多番劝张大强,既然那买凶之人已经被杀,这仇也算是报了,何必要把自己搭进去,这亦不是小师弟愿意看到的。 张大强喝了些酒,不由吐露真情,混迹江湖的几年里,他们兄弟二人虽是不亲兄弟可却胜似亲兄弟,这仇是无论如何都要报,再者,他又是位心怀侠肝义胆之人,此等胡作非为的邪魔门派,怎能长存! 听到这话,阿茶心中犹然起敬。 土行孙三人虽不游历江湖,可对江湖恩恩怨怨也是了解,当下不再劝慰,尽情陪着人喝酒,酒过三旬,四位汉子以泪洒面,场面十分伤怀。 这一幕幕瞧得阿茶颇为感慨,即敬佩张大强重情重义,可对此等孤勇行为,颇有些...... 今日的一顿饭,突然让阿茶心中颇感怅然,不由思考起来,她向往的江湖,意义是什么。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饭后,阿茶与众人告辞,张大强已经醉的不醒人事,土老大却清醒的很,他送至阿茶到客栈外,在与阿茶临别时,面上欲言又止。 见人如此模样,阿茶微微一笑,“土大伯,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有话便直说嘛。” 第331章 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四皇子...又怎么了? 土老大虚笑几下,望着阿茶明亮双眸,不禁有些闪躲,脸上越发为难,似乎心里极力挣扎着。 其实他不说,阿茶亦猜出了几分,九年前,阿茶便欠下土行孙三人一个人情,一直未还,今日见土老大这般为难,便先开了口, “土大伯,我知你想说之言,眼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想来,张叔召集一干人马也需要些时日,我若是能赶上,自会前去护他周全,但不能保证,一定会护得住他。”阿茶语气一顿,又郑重说道:“若是这事未成,欠大伯的情,就还记着。” 江湖恩怨往往错综复杂,她不能只听张大强一人之词,若是这位头铁,要一人挑一个门派,一心送死,那就颇有些无能为力了。 土老大一听此言,满怀感激一笑,“我并非是要拿九年前之事邀功逼你去还这个情分,说来不过是顺带的事,又何来这天大的情分,只是那张大强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亲如兄弟,这才为难,想让你.......”说到这,土老大似乎觉得自己是在强人所难,摇了摇头,无奈道: “总之,这次算是我土老大欠你的。” 阿茶微微一笑,“土大伯万不要这般说,我也说了,若是能赶上,如若错过了,还望土大伯莫要怪罪。” “这是自然,你先紧着你的事来。”土老大说完,垂头一叹,“也算是我做大师兄能为他尽的最后一份心意了。” 二人又是寒暄一番,方才辞别,阿茶纵马行出许远,回头一望,土老大竟还站在门处,见她回头,连连挥手。 阿茶无奈一笑,土大伯心里这会怕是极不好受,她亦是冲着人挥了挥手,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了断魂谷。 这谷中虽然经历了一场劫难,可景色依旧如恒,彩蝶飞舞、花香怡人,待走进谷中时,却有些古怪,阿茶并未闻到半点腥臭之味,前不久,这还是尸横遍地,四皇子等人离开时,似乎并未收整尸体。 如今谷中并无一具浮尸,好似有人专门回来清理过? 阿茶一面往谷中叶老二所说藏信的地方走去,一面观察谷中环境,整个谷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难不成,有些出谷的弟子回来后打理的。 眼下颇感疑惑,待阿茶找到叶老二所说的房舍,一进屋内,便看到墙壁上的八卦牌,她走上前,转动了那八卦牌,只听壁后一阵声响,竟有一道门兀自打开。 阿茶随手挽着一柄短剑横在室门,让暗门不得合拢,方才走进密室。 只见密室内摆着大大小小药罐,她随手拿了一瓶,竟是空的,遂后又拿了几瓶,均是空的。 这暗室,定然还有人在她之前来过,阿茶当即翻找药厨抽屉,找到了一个木匣,打开匣子,有不少书信。 若是有人来过,是不知这里有书信,还是压根不在意,阿茶一面寻思,一面展开信笺。 其中倒是有几封涉及朝中之事,阿茶匆匆一瞥,看了个大概,信中落笔并未有张子谦之名,只有印章,可见,便是这人的专属标志。 阿茶当即收起木匣,又去谷中其它房舍察看了一番,这一看,倒是稀奇,谷中所有屋舍都被翻的一片杂乱,凡是值钱的东西,是一样也未见到。 在一片杂乱之中,阿茶随眼瞥到一本册子,不由捡起来翻看,竟是一本毒经,在翻落过程中,只见一张纸笺从书中飘然飞落,被阿茶眼疾手快的捞了起来,定睛一看,竟是失心丹的配方。 见此丹方,阿茶不由想起那叶滟滟小师妹曾说过,断魂谷谷主曾想炼制失心丹控制人心,阿茶心中一默,把毒经连同那失心丹的配方一同揣进怀里。 此后又在断魂谷逛了一圈,在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里,发现一片焦土,上前察看一番,应是曾经烧过什么东西,再联想已经没有的浮尸,阿茶心中隐隐有了几分成算。 回忆起张大强所言的五毒门,会不会是断魂谷所建,可阿茶一连摇头,时间似乎对不上,若是五毒门便是断魂谷,那他们一早便该有所防备,为何还会全谷遭逢暗算,除非...... 想再多都是揣测,既然已经拿了东西,阿茶当即收起东西,返回都城。 一路上又遇到些江湖中人,巧得是,最近大家似乎都很关注这个五毒门,阿茶坐着喝茶的一会功夫,酒馆堂内就有不少人招集江湖人士,声称一同去讨伐五毒门。 阿茶一边喝着茶一边寻思着,这五毒门怎生这般张扬? 一个新建的门派如此嚣张,不是另有所谋,便是傻的缺了些什么。 总之,有点古怪。 待阿茶回到都城,又换上了侍卫服侍,如今她也是有小牌牌的人,进出神机阁,畅通无阻,一路踏着轻快地步伐准备去找四皇子,迎面便碰见乙丑一张苦大仇深的脸。 “你这是又怎么了?” 乙丑瞥了眼阿茶,也不搭理人,而是闷声闷气地守在门口,整个人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的呀...... 阿茶目光转了转,又看向守在门另一侧的丁末,只见丁末心情似乎也不好。 再瞧了瞧紧闭的屋门,阿茶眉头挑了挑,最近怎么到哪都觉得古怪。 这一个不好还情有可原,可两个都不好,那就有点问题了,阿茶不由心中揣测,难不成,她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四皇子...又怎么了? 丁末一向是你问他三句可能答你一句的性子,阿茶对这人表示欣赏,但不喜欢,要是交,还得是乙丑。 于是拉着乙丑悄声问道:“我不在的这几日,你家主子可好?” “不好。”乙丑看着阿茶,给了一个自行体会的眼神。 “为了何事不好?这是把自己给关起来了?” 乙丑不答,蹲在一旁就跟个受气包子似的,阿茶啧了一声,转身去找了丙青。 还是丙青可交一些,对阿茶勉力一笑,“主子眼下心情不好,还是不要打扰微妙。” “为何?”阿茶的问话又换来丙青无力一笑,随即一声轻叹。 好嘛,眼下三个贴身侍卫,啥啥也不说。 不说也就罢了,阿茶千里迢迢办差,回来总要交待一声吧,可丙青和丁末一致认为,差也是可以拖一拖的...... 阿茶这边又是疑点重重,左思右想,先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于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来到木窗畔,见木窗支了个缝,阿茶把自己小脑袋探了进去,刚抬眸就望见四皇子坐在棋盘一侧,微微愣神。 那张映着烛光的面容依旧如玉,只是此时此刻泛着淡淡哀伤,竟有让人觉得有了几分黯然。 瞧了这一幕,阿茶觉得确实是不要打扰的好,正要悄悄退出去,只见四皇子望了过来,漆黑的双眸淡淡地凝着她,声音比往日更加冷了些,“进来吧。” 第332章 小后生,你要振作起来呀 四皇子都开口了,阿茶委婉一笑,直接从木窗跃了进来,屋内昏暗不明,唯有棋盘畔的一盏烛灯燃着,望着昏沉的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在这样的环境下,独处一室,心情往往只会更糟。 当然,这是对阿茶来说。 她脚步轻盈地走到四皇子身侧,随意地坐在棋盘另一侧,望着棋盘上的子,棋势杂乱,更像是随意摆放。 正在阿茶关注盘中棋势时,四皇子清冷的声音在耳畔侧响起,“下一盘?” “好啊。”阿茶语气轻松的应着,也不用四皇子动手,她就把棋子全部捡起来,分别放入盒中,遂后执黑子先下。 “不该是执白先下?”四皇子语气淡淡望着阿茶,眼中一片宁静。 都这般丧了,还计较这个。 阿茶嘿嘿一笑,也不脸红,“你厉害嘛。” 四皇子微微摇头,执子对弈。 阿茶下的极是认真,可今日的四皇子显然不在状态,往日中,她这棋招连阿爷都能识破,可四皇子反倒像是没看出来,这让阿茶一拧眉头,寻思着,莫不是四皇子这边也布了什么局,不屑拆招。 就这般,一个越下越是认真,一个神色平淡,偶尔还微微出神。 盏茶功夫过后,阿茶一扔棋子,略觉没劲,嘀咕道:“这赢的不爽,不玩了。” 四皇子沉默不语,一粒粒的捡着棋子,没精打采的样子像极了外面的乙丑,以往看着虽然冷淡,可人却有种坚韧不拔的精气神,让人瞧着就觉得好看,今日这般颓废,整个人都黯淡了几分,阿茶啧了一声,说起正事: “我从断魂谷中拿回来些书信,确实......” “不用了。” 从阿茶的角度只能看到四皇子微垂的眼睑,轻颤的睫毛,看似平静无波的面容。 阿茶目光游移了下,有了几分猜测,试探问道:“怎么呢?” 四皇子沉默片刻,方才淡淡说道:“派去跟着断魂谷谷主的人,一路追踪到了张府,想来九年前,确实与他脱不了干系。” 即便是心里已有准备,可一经证实后,便是阿茶这位局外之人都觉得心寒,更何况是四皇子。 亲舅舅杀外甥? 九年之前的事一幕幕回忆在眼前,那些刺客绝不是送来玩玩的,无论他是想铲除异己,还是如何,四皇子已然成为这位舅舅眼中的弃子。 被亲人这般对待,是谁心情都不会好过,阿茶一阵默然。 她还曾以为这事多少与荆家有关,如今看来...... 阿茶一时不知如何宽慰眼前之人,屋内一片宁静,她不语,四皇子却先开了口,声音里含着几分落寞、悲凉, “自小,我这位舅舅似乎对我便是不喜,明明他对阿兄和康乐极是关怀怜爱,却唯独对我似有一层隔膜,即便他故作喜欢,眼中却总是透着几分疏离。” “这个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不喜,眼下可找出了其中缘由?”阿茶微蹙眉头。 “原由?”四皇子语调微扬,冷冷一笑,只见他眸光闪着肆虐,却极力忍耐,“我找不出原由。” 阿茶望着眼前的四皇子,见他目光盯着棋盘,心似乎飘出了许远,他虽未明说,可阿茶却觉得,他眼中迷雾重重,似乎不解的不只是眼前问题。 在这昏暗的屋内,一种压抑紧紧围绕在二人周身。 “你可有不甘过?”在问此话时,四皇子眸子又恢复了平静,他这隐忍心性,让阿茶不禁心头一颤。 阿茶眨了眨眼,轻声说着:“自是有的,曾都打听好一位魔头准备前去除恶,可一到了地方,发现那魔头已被人正法、抢了先,那时心中不甘极了。” 这话并未让四皇子感同身受,他倒体谅人,嘴角勾了一抹似笑非笑,头一次让阿茶觉得难看极了。 阿茶喟叹一声,望着桌案上的烛灯,伸手缓缓拿下灯罩,望着晃晃跳动的烛火,幽幽说道: “人生总是有些不如意的地方,像是你心中明明很向外面世界,可所有人都不懈地告诉你,女娘不该是这样的,要学会这个、那个,只为了以后相夫教子、贤良淑德。” 说着话的同时,阿茶面上又一缕怅然,她活了两世,境况却出奇的相似,好似她的天地就该在这一井之中,不同的是,上一世,翅膀刚硬起来,家人却没了。 阿茶目光有那么一刻的晦暗、阴鸷,可想起可亲的阿奶、阿娘,爱她的阿爷和阿爹,阿茶目光又不禁柔和起来,她兀自托腮望着昏黄的烛火,语气里有着一种淡然, “我不喜做那劳什子的贤妻良母,一生都困在小小的宅院之中,眼前尽是鸡毛蒜皮,若是那般活着,总觉得这一世便白活了。” 话毕,阿茶抬头望向四皇子,二人一明一暗,彼此凝视,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心境相通了起来。 “你不喜眼下生活或是不甘,那就拿出点干劲来,去争、去拼,那些五彩斑斓,展翅自由飞舞的彩蝶,哪只不是经历了一场拼死挣扎方才破茧,自己编织出来的壳子都可以舍弃,那些把你当成棋子的亲人,不要又如何。” 阿茶眼中瞬间绽放着炽热的光芒,大有一种天下人若是负我、我便弃了这天下的心境,一时让四皇子心头颤动,他眸光闪闪,对阿茶一笑,这一笑,人,似乎恢复了几分朝气。 “你或许,天生便该属于这无垠广袤的天际。”四皇子眼中含着几分艳羡。 “天不天生的,都是事在人为。”阿茶嘻嘻一笑,鼓足干劲,“小后生,你要振作起来呀。” 阿茶玩笑的模样让四皇子胸中郁气散去了不少,微微点头,“嗯。” 那个清冷、高雅的四皇子虽然不在,可温润、平易近人的少年似乎又回来了,阿茶对他一笑,“那就说正事吧。” 四皇子:“.......” 望着四皇子眼中含着几分幽怨,阿茶微挑眉头:怎么了? 第333章 我这里里外外搭进去了多少钱! 阿茶把在断魂谷所见到的一些蹊跷,具是给四皇子说了一遍,四皇子听后,面上不显一丝惊讶,“断魂谷那日,我们是循着血迹一路进谷的。”说到这,四皇子语气一顿,眼中含着几分睿光看向阿茶: “前后不过盏茶的功夫,一个人武功该是多高才能单挑了一门派,更何况,还是善用毒的。” “那如此说来,这谷中有一部分人很可能是诈死,他们是在做戏?”阿茶眸光微闪,猜测道。 四皇子点了点头,“那日看似我的人都走了,却还留下了部分暗卫,据暗卫传讯来报,谷中有一部分人诈死,但亦有一些做了弃子。 这些人醒来,卷着谷中值钱东西纷纷去了娄山一脉,蹊跷的是,暗卫一路跟着他们进了山谷之后,具是跟丢了...这些人就像是从眼前消失了一般。” 话毕,四皇子起身似是去拿东西,再回来,手中多了幅堪舆图,递向阿茶。 阿茶接过后,缓缓展开,看着图中所标记的位置,与断魂谷的布局颇为相像,沉吟道:“这就对的上了......” 四皇子微挑长眉,好奇阿茶这边又有何发现。 “江湖中最近新出来个门派,名叫五毒门,既然是毒,就不必我多说,这个门派初来乍到行事却极为张扬,专门为别人做些杀人勾当,现下不少江湖人士号集各路英雄,准备去端了这邪魔歪道。 起初我以为是凑巧,毕竟时间对不上,如今看来,这断魂谷是玩了个金蝉脱壳,转身就变成五毒门。”话落,阿茶语气一顿,略有不解: “只是,我不解,他们为何如此张扬行事,按理来说,如此大伤元气,不该养精蓄锐吗。” 四皇子亦是沉思,把玩着手中棋子,缓缓说道:“看那聂老大和叶老二的脾气秉性便知,断魂谷不会甘愿为人爪牙,什么样的承诺能让人甘愿等了九年,想必,那断魂谷的谷主,也没有耐心继续等下去了。” “意思是断魂谷谷主在敲打这位大人?” 四皇子微点了点头,“那位谷主未必不担心会成为下一个暗夜,想必这个金蝉脱壳,他和那位大人心中各有成算,他们的合盟,应是出现了裂痕。” 阿茶听了这话不由一阵深思,这位大人有可能舍不得断魂谷这一利器,所以特意和演了一场金蝉脱壳,可断魂谷并未从中得到一分利益,甚至,九年来,他们所图之事到现在也未能兑现,想必是对这位大人,有了不瞒。 江湖之中如此高调的五毒门,是时时刻刻提醒着这位大人,莫要忘了兑现承诺。 不管怎样,眼下看来,五毒门应是与断魂谷脱不了干系,那位离哥哥...... 在这其中,到底上演着怎样一个角色。 阿茶心中一时百转千回,既是猜不出,暂且放到一旁,又抬眸问向四皇子,“眼下,你对这位大人,可有猜测的人选?” “我这位舅舅总不会傻的去与赵、荆两家为伍,既然能利用他的人,定然是......”四皇子眸光变得悠长。 他话未说完,阿茶却听了出来,这位大人表面上定然是太子党一脉。 这么说来,范围就缩得很小了。 “那眼下这个案子你要如何?” 不得不说,这位大人布局甚好,如今牵出这位张大人,无论四皇子怎么想,都是很好的牵制。 四皇子沉默良久,声音含着几分不甘与抑制,“这步棋,那位赢了。” 阿茶微吐一口气,亦是无奈。 “我答应位江湖友人,护他师弟周全,巧得是,他这位师弟的小师弟被五毒门人毒害而亡,亦是此次讨伐五毒门中的其中一位,眼下看来你对这位大人的头绪也不多,那我前去......” “好。” 阿茶嘿嘿一笑,这聪明人,说话就是通透,“那咱们分头行动。” 见阿茶如此有斗志,四皇子款款一笑,在他眼中多了几分柔和时,不料阿茶话音一转,笑嘻嘻道:“说来,咱们是不是该把工钱给结一下?” 四皇子略有柔和的笑容,就那般硬生生地僵住...... 阿茶看他这副神情,皱眉说道:“不是我现实,实在是,天底下哪有小厮给东家出钱的道理,就说我这又是上山请神医、又是来来回回奔波、长途跋涉的,那吃饭、住店不花钱吗? 我这里里外外搭进去了多少钱!”话毕,阿茶一副谴责地目光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深吸一口气,突然放声一笑,再看向阿茶的目光里,颇为复杂。 阿茶认为,他这个目光充满了友善...... 神机阁到底不是四皇子府中,这里属于四皇子的私人物品,也只有一个小木匣,阿茶双眼含着希冀地看着人端着匣子走来,那时的四皇子,在阿茶眼中,可以用光芒万丈来形容。 待四皇子掀开匣子,阿茶伸长脖子看了下,大感失望。 怎么说呢,装这么点东西,倒是有些辜负匣子了。 四皇子拿出一枚玉葫芦吊坠递给阿茶,还颇有心情地安排戴在哪处,只见他望着阿茶的阳剑,说道:“这东西正好可以挂在剑柄之上,葫芦,保平安。” 阿茶勉为其难地接了过来,瞧了瞧莹润光泽、胖乎乎的,还是很喜庆的,嘴上嘀咕着:“江湖中只有那些幼稚的小姑娘家才会给剑上佩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呢。”手上却利落的把葫芦戴在了剑柄上。 仔细一看,也不算难看,过一段时间,她给这葫芦弄个好看的络子,就更完美了。 四皇子抿嘴一笑,又翻了翻匣子,索性把匣子往阿茶面前一推,“都拿去吧。” “嘿哟,那多不好意思呢。”阿茶一面笑嘻嘻地好似很为难,一面极其利落的把匣子抱在怀中。 “我观你面色如此疲惫,便不叨扰休息了。”说话间,人就抱着匣子像窗边走去,还不忘叮嘱:“道长说你身子要好生休养,为了别人糟践自己可不值得。” 四皇子就这般瞧着人一面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面翻出了木窗外,末了对他笑得眉眼弯弯,轻轻挥挥衣袖,不留一片凡尘的走了。 屋内又重归一片寂静。 在昏暗之中,四皇子望着跳动明亮的烛火,轻声一笑...... 第334章 诶?这就让起来了,不该跪着继续想想错在哪了吗? 事情到了如此地步,叶老二反而不重要了,也无须阿茶来看护,真被抢走了,便抢走了。 但似乎,大家一齐把这人给忘了一般。 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三皇子终是成了这场棋局的败者。 野心这个东西,像是一把双刃刀,伤不到别人,便是自己。 张宰相虽然回归朝廷,可皇上已经起了忌惮之心,便不会轻易消解,放了谁坐在那鼎九五之尊的位上时、还被满朝大臣逼迫,多少都会有点迁怒。 如此看来,这位背后的大人,确实是赢了。 同时也说明,这位大人对张家并不友好,甚至,也不是太子党一脉。 四皇子那个匣子里的金银玉饰和闲散飞钱也值个五百贯钱,于阿茶来说,收获颇为丰富。 阿茶喜滋滋地带着工钱,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与乙丑、丙青、丁末等人作别。 乙丑和丙青对她颇为不舍,阿茶对二人嘻嘻一笑,“待我办完差事,就回来了。” 丙青微微一笑,看着眼前明媚如阳光一般耀眼的姑娘,总觉得她像一道风,活得那般肆意快活。 仿佛谁也留不住。 送别阿茶的还有花生小狱司,这位送了她一本独家如意册,阿茶道了声谢,对众人挥了挥手,骑着她的小黑马离开了都城。 在城外只听一声嘹亮的雕鸣,阿茶抬头看去,但见头顶上空盘旋一只白雕,她的内心,复杂极了...... 嫉妒的情绪,一时又涌上心头。 那白雕一个俯冲向阿茶飞来,随即又一个转体帅气的冲向云霄,只见空中掉落一样东西,阿茶顺手接住,竟是一个丝络坠子,上面还有个如意小金锞子,十分好看,阿茶望着天边渐成一点的白雕,还真是随了主人,高冷。 阿茶把坠子系在了葫芦上,一声呼哨,纵马奔驰,第一站,先回家。 待阿茶心情愉悦地回到家中,一进院,就见院中跪着大大小小一排,不禁一乐,这一幕好生眼熟。 正在训斥儿子的三婶婶听到有人开院门,不由回身望了过来,见是阿茶回来了,展颜一笑,又变成了温柔可亲的婶母。 “这都是怎么了?”阿茶问话里总是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三婶婶表情一嗔,看着罗铁心和田小宝,“这两个如今出息了,把村里一小后生给打了,人家豁着两颗门牙到家门口哭,说是没脸见人了,这不,你阿奶和阿娘专门去人家给赔礼道歉去了。” 话毕,三婶婶面上怒火又重新燃了起来,对二人呵斥道:“你们两个可知错了?” 田小宝撅了噘嘴,那桀骜不驯的模样像极了罗家小姑,偏生还挺有理, “三舅母,那不怪我和铁心,是他先招惹了我们,笑话铁心是个书呆子,一辈子只能像三舅舅一般,做一辈子老秀才。” “诶?这算笑话?有多少人到老了连秀才都考不上呢,这般说,起点也很高了。”阿茶笑呵呵地接过了话茬。 如今三叔在衙门里当差,挺体面的,说不好哪天又走了一波运,考上举人了呢,眼下看来,这秀才也没什么不好啊,再不济,开个私塾,那也是营生呢。 这怎么能算是嘲笑,分明是祝愿呐。 田小宝望着阿茶的眼神逐渐嫌弃,头一瞥,悄声嘀咕道:“没志气。” 他说话即便是再小声,也终是逃不过阿茶的耳朵,阿茶冷冷一笑,走在田小宝身侧,戳着他的额头,“就你有志气,天天这般上山打鸟下河摸鱼的,我看你一辈子也就守着你爹的铺子吧。” “那有什么不好,又不是不挣钱,我爹和我娘过得多轻松自在。”田小宝看向阿茶,一副傲气模样。 “嘁,出息。”阿茶啧啧摇头。 田小宝扬起头颅,鄙夷地看着阿茶,可不是小时候求飞飞的时候了。 阿茶又戳了戳小宝的虎头,看向他身边跪着的两小只,问道:“你们又怎么了?” 小铜锄眼泪汪汪地看着阿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好不凄惨道: “小翠与阿兄说只要一件花裙子就给他当媳妇,我觉得很划算,便偷了阿娘的衣裳送给了小翠,可小翠说太大,穿不了,那还不好办吗,剪小一点不就是了。我裙子都送出去了,结果阿兄说才不要娶小翠,笑话小翠长得丑,硬是把小翠给惹哭了,她阿娘发了好大的脾气,来找大伯娘算账。 小姑,我不明白我错在哪了。”那哭腔里满含着委屈。 阿茶望向哭得哗啦啦的小铜锄和一直磨牙的小铜犁,有些哭笑不得,她其实不明白,小铜犁错在哪了...... 罗家三婶婶望着眼前四位小辈,无奈摇头,“这家呀,一天天的就赶上衙门了,断不完的官司,以前觉得你够闹了,眼下看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三婶婶怎么能这么说,我小时候多乖啊。”阿茶眨着大眼睛一点也不脸红地说道。 罗家三婶婶:“......” 这话正好让回来的阿奶听到了个正着,直接不客气地冷嘲道:“你还乖,拿着长枪去扎张三家大门的人是谁?” 罗家阿娘看女儿回来,满面欣喜,听着自家婆母的话掩嘴偷笑,直直地向着阿茶走去,携着人的手,嗔道: “出家这么久,也不知给家里寄封书信。” 阿茶咧嘴憨憨一笑,“下次再出去,准保隔三差五就给阿娘来封家书。” 罗家阿娘一听,眉眼一瞪,手握成拳轻锤了她一下,“孽障。” 这挠痒痒的一拳,阿茶咧嘴一笑,捧着阿娘的手,脆生生道:“阿娘下回再想出气只需说一声,我自个打自个就是了,何苦辛苦阿娘您呢,手疼不?亲闺女给你吹吹~”说着,就给阿娘吹了吹。 这副调皮模样让阿娘一展笑颜,面上的怨气早就一消而散。 阿奶亦是稀罕了一会阿茶,遂即看向跪在地上的孙子和重孙子们,略有无奈道: “都起来吧,回去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了,没想好不许吃晚饭。” “诶?这就让起来了,不该跪着继续想想错在哪了吗?”阿茶望着阿奶,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阿奶:“.......” 第335章 胖点,才好看 相比于罗家这几个还未长大的小子,罗铁圆就乖巧的多,阿茶回到家中有一会了,也未见到人,不由问了句。 阿奶面上略有心疼铁圆小小年纪就如此懂事,“跟着你阿爷去石园学刻石去了,这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家中大大小小活计,恨不得抢着全干了。” 阿茶听后,神色一默,终究是寄人篱下,难免要懂事一些。 罗家阿奶又何尝不懂这个道理,所以对罗铁圆这孩子极是心疼怜爱。 “慢慢来吧。”阿茶对阿奶微微一笑,望有一天,他认为这里是他的家。 与家人齐聚一堂时,总是透着无限温馨,小铁圆见阿茶回来后,嘴角的笑一下子就溢了出来,阿茶摸着他已经长出头发的小脑袋,笑着说道: “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扎个冲天辫了。” 众人哈哈一笑,小铁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紧紧挨着阿茶坐。 待晚饭过后,一大家人聚在榻上说笑,罗家二婶和二叔依旧一副没心没肺模样,小四哥依旧不在家,也不见这两口子担心。 反倒是阿茶打听了下小四哥和小五哥的近况。 阿奶眼里含着几分思念,说到罗家小四的时候,一副没好气模样,“这一出去就是个把个月,也不知去了何处,跟你一样,连封家书都没有,没良心。”说完,瞪了阿茶一眼。 阿茶嘿嘿一笑,“阿奶,我情况特殊一些。” 阿奶斜了她一眼,只当孙女胡诌,敷衍罢了。 提起罗小五,阿奶面上既是欣慰亦是担忧,“你小五哥如今在淮南节度振海军里当兵,说是颇受上峰赏识,说不得当个两三年的小兵便能升个职位。” “阿奶不必过于担忧,凭着小五哥的本事,定能混个大将军,全须全尾的回来给您和二婶婶挣个诰命回来。”阿茶笑嘻嘻说道。 人都喜听吉祥话,阿奶一听,笑了开来,“那感情好。” 罗家二婶就不得了了,直接幻想起自己身披诰服时的气派模样。 一家人和乐融融的聊了会天方才各自散去,待人都走后,阿奶神秘兮兮地给阿茶一封书信,阿茶接过后,展开一看,原来是小三哥的家书。 信中说了些平常事,末尾,有两句话是写给阿茶的,只道:阿虎和上官月师傅具是安好,勿念。 阿茶看后彻底放下心来,这次便是没有小三哥的信,她也打算去瞧瞧这师徒二人如何了,眼下看到确定讯息,总归是提前放下心来。 “阿虎和她师傅是怎么了?”阿奶看完孙子来信,一直把这事惦记在心中。 虽然九年未有联系,可阿奶亦是把阿虎当自家小辈关爱,阿爷更是竖着耳朵在一旁认真听着。 阿茶便把阿虎和上官月师傅一事大体说了下,万没想到给阿奶说得直掉眼泪,“这师徒二人受苦了。” 阿爷喟然一叹,亦是心里不大舒服。 “要我说,她们这师门也忒不尽人情......”阿奶絮絮叨叨地把那断魂谷全员给骂了个遍、方才解气,遂后看向阿茶,面色一正,“你这次回来打算在家中待个几天。” 阿茶嘿嘿一笑,“两天吧,时间长了,怕您心烦。” 这话换来阿奶一记白眼,后来得知阿茶要去趟寒烟山看望阿虎和上官月师傅,当即起身,一面翻找东西一面说道: “这些时日给你做了几身新衣裳,你也未必会穿,不如给阿虎拿去换着穿,那山上一堆小子,何来姑娘家的衣裳,倒是阿虎的师傅,可要如何?” “问问儿媳们可有未穿过的新衣裳,若是有便一起带着,没有,让阿茶去成衣铺买两身。”阿爷在一旁颇是沉稳地说道。 这两年日子过得越发好了起来,阿爷和阿奶倒是不怎么吵了,越来越有老夫老妻的模样。 阿茶笑眯眯地看着老两口,心里涌着暖意,整个人都是开心的。 后来阿茶把从四皇子那处得来的东西拿出了些交给阿奶,这回阿奶不同以往,携着她的手,带她进了里屋,打开柜子后面的暗格,特意叮嘱道: “这些年你的钱,阿奶都给你放在这里,你自己也记着点,万一......” 阿茶受不得这伤感气氛,一把抱住阿奶,曾经需要仰视的阿奶如今抱在怀中,竟觉得又瘦又小,阿茶腻声说道: “阿奶不许说那些丧气话,您老要长命百岁,天天在家里等我回来。” “你个讨吃鬼。”开始被孙女亲昵,阿奶还挺高兴,可听了后面这句话,顿时又气又笑。 阿茶一面笑,一面有个大胆的想法,清了清嗓子,“不若,阿奶跟着我一起闯荡江湖吧。” 阿奶原本充满褶子搭拢的三角眼瞬间瞠圆,手指轻戳阿茶,笑骂着:“亏你想得出来。” “这也不是不行嘛。”阿茶嬉皮笑脸,好个不正经。 阿奶睨了人一眼,不再理会,把那些金银锞子全部好好放起来。 祖孙二人出来时,只见阿爷正盯着阳剑剑柄上的葫芦看,随即呵呵一笑,到底是女孩子家家,爱弄这个。 阿茶嘿嘿一笑,“阿爷若是喜欢,送您。” “可别,我一个老头还戴这个、不得被笑掉大牙。” “那是他们不懂,这葫芦的寓意很好的。” “既然好,你自己留着便是。”阿爷摇头笑着,显然对剑上佩戴剑饰很是抗拒。 胖杂在外面野了一天,这时才回来,挺大一坨直立在木窗上,挤得是满满当当,怎么看都傻乎乎的。 阿茶摸着胖杂的小雕头,感叹道:“怎么感觉你又胖了一圈呢,再胖下去,连身材都比不过了......” 阿爷听了自家孙女略有感慨的话语,目光转了转,遂后看着胖杂寻思着,胖点,才好看。 一只鸟,瘦不拉几的,有什么好。 第336章 小道士,你很彪啊! 时光短暂,两日、仿佛一眨眼就过去了。 阿奶给阿虎、上官月师傅和小三哥准备了不少衣裳用具,满满当当一大包裹塞给了阿茶。 最舍不得阿茶离去的反倒是小铁圆,眼泪汪汪的揪着她的袖子,瘪着一张小嘴,好生可怜。 阿茶微微一笑,摸着他的小脑袋,说道:“待你头发长出来了,我带你去辽国逛长白山、看鹅毛般的大雪。”还有你的阿娘。 小铁圆连连点头,眨眼间,豆大的泪珠连着线的就掉了下来。 阿茶紧紧抱着他,以表安抚,“过一段时日我就回来了。” “嗯。” 与家人离别,阿茶继续去下一站,寒烟山。 路上途中,在客栈酒肆吃饭休憩时,偶尔就能听到关于五毒门的事。 这个门派一改断魂谷时的低调,简直如牢中被放出来的猛兽一般,肆虐着整个江湖。 如此短短时间内,能做到让江湖中人如此人神共愤,亦是本事。 眼下,江湖中人口上说着讨伐,可却迟迟不行动,不免有人嘲讽一两句,“光说不做,假本事,一个个说要端了这个五毒门,可人家现在还不是好好的,甚至,前两日还杀了位神龟派堂主。” “那狗屁王八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了倒是大快人心。” 这神龟派乃是倭国隐者流入中土的一个分支,有倭国人,亦有中原人入教,每每与此派争斗时,他们一打不过,扔个烟雾弹就跑,好生鸡贼,让一众门派提起时便忍不住破口大骂。 “嗐,这位兄台有所不知,咱们虽然召集了不少人马,可却苦于不知门派所在位置,这叫咱们怎生是好,若是在坐诸位中有哪位兄台得知那五毒门所在位置,还请详细告之,为江湖除去一个邪魔外道,可是天大的功德。” 说这话的是位身材高壮的汉子,虽满面胡须,说话时却谦让有礼,看上去倒像是位正派人物。 阿茶眼珠子一转,站起身来,一副鬼灵精的模样,站在堂内,朗声说道:“这位前辈说得极是有礼,晚辈生平最恨的便是这些邪魔歪道,之前惧怕那五毒门私下报复,是以一直不敢说,现下听了这位前辈的话,着实忍不住了,那五毒门的位置所在,我知道。” 这话一落,吵嚷的堂内顿时一寂,众人纷纷瞧向阿茶,见是位小姑娘,不由质疑,那最开始冷嘲热讽的汉子,一面审视着人,一面厉声道: “你这小姑娘家家可别说大话来戏弄我等。” 阿茶眸光一正,“我即便是年纪小了一些,可也不会拿众位前辈开玩笑,那五毒门位置应该在娄山,各位前辈可以前去打探,便是不是,也未有什么损失,我也是听江湖一位耆老所说,信不信的,前辈们自行思量。” 说完,阿茶便回了座位,坦坦荡荡地吃起饭来。 见她这副坦荡模样,堂内众人面面相觑,倒是信了几分。 那位颇有涵养的汉子缓步走到阿茶身畔,笑道:“不知这位小友师出何门何派?可否把那五毒门的位置再说得详细一些。” “我若说我无门无派,不过是在深野之中跟着我师傅学了两年武,前辈可信?”阿茶一脸正色,不卑不亢说道。 “呵,无门无派?别不是那五毒门的人,故意施计布下天罗地网等我们自投罗网吧。” 阿茶望了望那一直有些爱唱反调的汉子,五大三粗,直鼻粗眉,极是英武的一个汉子,怎生这般娘气。 阿茶对那汉子微微一笑,反问道:“这位大叔,这罗网布不布与我说不说又有何干,咱们这天天喊打喊杀的,他们又不是傻子,怎么?真得只是说说而已?” 那汉子被这话问得一噎,说不去,那便是怕了对方,可说对方存心暗害,那也是大家先喊打喊杀的。 屋内众人环环相视,一时踌躇起来。 阿茶无语摇头,这些人,难不成还盼着人家洗干净了脖子趴在树桩上等着尔等砍吗。 那颇为谦虚的汉子一听此言,也反应了过来,眼下,众人要找的是位置,即便眼前这小丫头就是五毒门的人,他们还怕了不成? 若是现在就畏首畏尾,那还讨伐什么。 汉子谦和一笑,“是我等肤浅了,敢问小友,可知这五毒门具体位置。” 阿茶摇了摇头,“多了我亦是不知。” “哼,是胆小怕事,不敢说吧。” “大叔,别激我,可没用。”阿茶也不生气,笑嘻嘻说着,话落,快速扒拉完碗中饭,扔下铜钱,霸气地喊道:“小二,结账。” “诶,好咧,客官慢走。” 屋内一众汉子直愣愣地目送着小丫头挥挥衣袖,潇洒离开。 待人都骑马走了,屋内一位汉子嘀咕道:“眼下看来,知道那五毒门大概位置便是进展不是。” “说得是。” 阿茶走了一路散播了一路,待她来到寒烟山慕沙派时,江湖中人已经纷纷向娄山移去。 寒烟山山顶常年积雪,奇的是,山下却还郁郁葱葱,一派盎然,望着眼前巍峨大气与山峰自成一体的山门,阿茶不由咋舌,暗道:“这可比清风道长的小院霸气多了。” 阿茶缓步登上石阶,微扣门环敲门,只听门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片刻后,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出来一位身着灰色道袍的年轻人,他望向阿茶,颇为有礼问道: “这位女公子前来何事?咱们道观是不上香的。” 阿茶对那年轻男子微微一笑,“我是来找我阿兄的,叫罗铁瓢。”说完,阿茶立即觉得不大对,又补了一句,“他道名叫云熙。” 这时门内又钻出来一位小道士,与先前出来的道士相互一视,后出来的那位道士扶门狂笑,“原来,小师弟真名叫做铁瓢,哈哈,为什么不是金瓢、银瓢,哈哈......”那小道士笑完,又看向阿茶,又是一阵狂笑, “你阿兄有几个妹妹,他可是一直夸自家妹妹长得是倾国倾城、沉鱼落雁之姿。” 阿茶微微一笑...... 小道士,你很彪啊! 比她几年前碰到的那只彪还彪! 第337章 倒是个好看的女娃娃 小道士显然不知道自己笑得是多么的张狂、放肆,虽说眼下是在对方的地盘,可我们可以友好的让对方收起这无情的嘲笑! 阿茶微微一笑,拱手抱拳,朗声说道:“在家常听我三哥夸耀他的众位师兄都是身手极好的,听得多了反而让人好奇,真有他口中说得那般厉害吗。我瞧着道长的根骨奇佳,应该是绝世高手,还望道长不吝赐教。” 小三哥的师父道号为长通,长通道长座下有七位弟子,分别为云泽、云玄、云虚、云妄、云净、云霄和云熙。 眼前这位狂笑的便是小三哥的五师兄云净,开门的则是六师兄云霄。 在阿茶话甫之后,那云净瞪大了眼睛瞧着阿茶,深觉眼前女娃娃好生有意思,竟要与他比武,且看了看阿茶腰间还挂着坠饰的长剑,云净笑容虽然收敛了许多,可眼中仍是一片漫不经心。 他清了清嗓子,从门内走出来,站在空旷处,还挺谦让地说道:“我是你三哥的五师兄,你既是我小师弟的妹子,自也是我的妹子,既是一家人,比武对招便点到为止,我观你年纪小小,这样吧,我不用任何兵刃与你拆招。” 这还挺讲究,阿茶如是想到,对眼前五师兄算是有了一丢丢好感,“还请师兄赐教。” “好说好说。”云净一副散漫模样,显然不把这场比武当回事。 待对方说话声音一落,阿茶身影晃动,便已欺身上前,她亦是未用兵刃,与云净对掌拆招,二人过了几招,阿茶只觉对方内劲柔中带刚,隐隐有化劲反震的能力,且他招数运用颇是不错,一时让阿茶找不到破绽,若只是相互对招拆招确实是难解难分,一时分不出胜负。 阿茶内劲只用了少许皆被那五师兄给震了回来,大有一种自己打自己的意思,若是想要化解,便要用出更多内劲,直到对方化解不成,可这样一来,很可能会伤到对方,二人又是对了十余招,阿茶退至一畔,摇了摇头,抽出长剑,凌厉刺去。 既然五师兄都说了她可以用兵刃,那就不好意思了。 一剑在手,阿茶气势登时一变,挑剑便向云净师兄刺去,她招式迅捷狠厉,且剑刃带劲,云净与她对了几招,便不敢再轻慢,拳脚不免束缚,乃至最后被牵着鼻子走,渐渐落了下成。 又过了盏茶时分,阿茶剑招越来越快,连站在一旁观战的云霄都是一阵惊叹,不由暗道: “若是我拿剑与她对招,想来也不易赢了去,小师弟的妹子竟是这般厉害,怎么从前从不曾听他说起,怪哉怪哉!” 而与阿茶对招的云净,心里喋喋叫苦,寻思着,早知道这妹子的功法如此厉害,说什么也不会装相了,以至于现在如此丢面,这小师弟也是绝了,相貌平平,偏要说什么沉鱼落雁之姿,结果,是武功惊人、沉鱼落雁? 呔,罗铁瓢害我! 也就是这么一分神的功夫,云净心口数寸外便被剑尖直指,只需轻轻一送,立时毙命。 二人纷纷挺立在原地,云净一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的模样,“妹子剑艺高绝,师兄佩服。” 既是输了,便要大大方方的承认,方才是大家风范。 阿茶见云净一下变了态度,微微一笑,拱手施礼,笑道:“还谢师兄承让。” 云霄见自家师兄吃瘪,心中暗自一爽,方才站出来说道:“想不到妹子的剑艺如此精湛,倒是比你小三哥还厉害,一会上了山,可要好好臊他一下,省得他天天自诩山中第一剑,连自己家的妹子都打不过。” 这话登时让阿茶想歪,暗道:“要说第一贱还真没人能争得过他。” 此时云净一扫郁气,又没事人似的嚷着:“咱们边走边说,在这杵着作甚。”话毕,人一面往山门迈着步子,一面又着重问道:“你家中可还有其她妹子?” 得,合着还惦记沉鱼落雁呢。 阿茶笑得极是温润,“还有位堂姊。” 云净嘴上哦了一声,心里想着小师弟所夸耀的妹子许是那位堂姊,不管怎样,云净一时有些艳羡自家小师弟,一个妹妹长得好看,一个妹妹武艺精绝,这可真是好事全让他给占上了。 阿茶自是不知云净的心理活动,与两位师兄进了山门,入眼便是百步石阶,待她跟着二人行过这石阶,方才看到道观真面目,寺观堂廊殿宇大气恢宏,几株百年青松环绕,一派幽静肃穆,宽阔的石板广场上还有一群身着观袍的弟子练剑。 这些弟子均是目不斜视,动作出齐的一至,只见石板广场上方上还站着一位白眉白须老者,他矗立在那,臂上携着拂尘,目光炯炯有神,面上不苟言笑,极是严厉,整个广场除了弟子们的练剑声,再无杂音。 这般古板肃穆的场景登时让阿茶心中一凛,身板都不由挺得笔直起来。 小三哥的师父长通道长虽是掌门人,可这慕沙派并不是只有他们师徒几人,观内与长通道长同辈的就有许多,这位白眉老者便是其中一位。 待云净和云霄向那老者走近了些,均是停下脚步,躬身行礼,齐声叫道:“师伯。” 白眉老者嘴角略微勾着一丝笑,点了点头,斜过来的目光在阿茶身上一顿,开口问道:“怎么又来个女娃娃。” 老者声音沙哑苍劲,以他的年纪,叫上阿茶一句娃娃,并也不突兀。 云净一改之前的散漫,对老者极是恭敬说道:“这位是我七师弟的妹子,此次上山来看望他。” 在云净介绍完,阿茶立即对白眉老者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那白眉老者静静地看了会阿茶,许久过后,幽幽说道:“倒是个好看的女娃娃,你这般很好、很好......”说完,老者一挥拂尘,对云净和云霄说道:“去吧,别扰了师兄弟们练剑。” 云净和云霄立即躬身应是,阿茶有对那白眉道长行了一礼,不由暗自琢磨,这老道长的话又是何意? 怎么又像个神棍! 待三人走远,云净特意回头瞧了瞧阿茶,一边瞧着一边擦眼睛,遂后对云霄使眼色,悄声嘀咕道:“难不成,我这眼睛出了问题?” 第338章 嘿,就喜欢看他这个劲,有趣 云净和云霄一头雾水的带着阿茶七拐八绕地来到一间院内,许是因为山上气温偏冷,观内多种的都是一些耐寒的青松。 阿茶一进院就见一男子在青松树下练剑,长得是剑眉星目、英俊潇洒,这男子剑招飘逸、身姿卓绝,一挥一动之间都是极养眼的,然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道符纸向空中飘去时,那美感,刹那间荡然无存。 阿茶只觉眼前的小三哥像极了一位江湖骗子! 身为同门师兄弟的云净和云霄,是体会不到阿茶的心境,云净在旁欣赏了一会,方才朗声喊道: “罗铁瓢,你家妹子来看你了。”语气里充满了调侃。 听到自己的大名,罗家小三哥的步伐登时踉跄一下,险些没有崴到脚,他面色阴沉沉地望了过来,一时欣喜、一时悲伤。 欣喜的是,妹子来了。 悲伤的是,名字,到底是没瞒住。 小三哥就这般悲喜交加地向着三人走来,到了阿茶面前,薄唇一抿,弯曲手指就要敲打下来。 阿茶身形一晃,躲了开来,满眼促狭:“嘿,打不到。” 见自家妹妹如此调皮模样,罗铁瓢无奈一笑,眼中含着几分宠溺,随着年纪增长,他这位阿兄越发有了兄长模样, “简直就是克星。” 这无奈又没辙的语气让阿茶嘻嘻一笑,撒娇道:“人家不远千里来看你,你这阿兄倒好,上来就要打妹妹,可真没良心。” 云净瞧着兄妹二人互动,只觉这兄妹二人感情甚好,若是他知道,兄妹二人小时候的那点趣事,可能便不会这般认为了。 没有妹妹的男人们,总是认为妹妹们都是乖巧温柔、或是灵动讨喜的。 “你是来看望我的还是来看阿虎和上官月师傅的。”小三哥无情拆穿了妹子,若是没有阿虎和上官月师傅,他自是不信,这个专门与他作对的妹子会特此来探望。 阿茶一点也不脸红地嘿嘿了两声,“顺带也是看嘛。” 云熙道长冷哼一声,“我带你去找阿虎和上官月师傅。”说完这话,还不忘睨云净一眼。 显然还计较云净刚才的戏弄。 “诶,铁瓢这名号也没什么不好,你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呢。” 直到兄妹二人走出院子,还能听到云净上扬的音调。 小三哥目光一凛,手中长剑回首一击,那长剑便向着云净所在方向直直地飞了过去,云净嬉皮笑脸的单手接过长剑,连连咋舌。 “你明知他不禁逗,却还总要逗他。”云霄在一旁好笑说道。 “嘿,就喜欢看他这个劲,有趣。”云净眼中闪过一抹恶趣味。 云霄瞧了后,摇了摇头。 而另一边的兄妹二人来到了观中最深处极是僻静的独门小院,院门是敞开的,只听隐隐传来一阵咕咕声,阿茶与自家兄长缓缓走至门前,一眼便看到院中站着一位少女,身姿纤瘦,亭亭独立,衣襟随风飘拂,美的像一朵兰花,娴静、淡雅。 那少女站在一群鸽子中央,手捧食盒轻洒谷子,静静地看着啄食不停的鸽子们,面上有着一缕外人瞧不出的忧伤。 阿茶嘴角勾着笑容看着院中的少女,心却狠狠地抽了一下。 小三哥把自家妹子送至门前,顿下脚步,轻声说道:“我便不随你进去了。” 阿茶对自家三哥点了点头,迈着步子跨过门槛,缓缓向阿虎走去,对方神色愣怔似乎在想什么,阿茶都已经走到她身畔,竟还未发现。 直到阿茶伸手从她怀中食盒抓了一把谷子洒给鸽群时,才叫人回神。阿虎看清眼前人是阿茶时,登时惊喜开来,眉眼含笑,激动道:“你来了。” 说话间人就已经紧紧抱住阿茶,只听她娇声呢喃:“这些时日我好生担忧,生怕你出了事,若真是因为我......”说到此处,声音已是哽咽。 阿茶只觉颈上一凉,似有泪珠滑过肌肤之感,她放开阿虎,便瞧见对方苍白无血色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好生心疼。阿茶此时恨极了断魂谷这些老王八,她那可爱活泼的小阿虎,竟硬生生被他们给摧残成了这般模样。 “都多大的人了,还掉豆豆,我给你说,我如今可厉害着呢,以后谁再欺负你,我替你出气,绝不会让你再经历一次了......”说到后面,阿茶郑重其事地看着阿虎,保证着。 阿虎泪中带笑,连连点头,她说什么,她都信。 听到院内的声音,上官月从屋内踱步出来,见是阿茶来了,亦是一喜,她伤重损了身子,时不时便会轻咳几声,待咳了一阵过后,对阿茶温言说道: “阿茶来了。” 阿虎和阿茶一齐转身看向上官月,见上官月师傅依旧一身素衣道姑打扮,比起九年前,此时的上官月师傅气质中多了分祥和、淡泊。 “师傅好。”阿茶咧嘴笑道,她一向如此,归为自己人,连称呼上都要占几分便宜。 上官月微微一笑,不甚在意这个,阿虎瞧着外面有风,连忙携着阿茶进屋,到了门边,更是扶着自家师傅,嗔怪道: “外面有风,您受不得风吹,不然夜间又咳个不停,可要好好记着呢,师傅总要徒儿时时提醒,好似我是个唠唠叨叨的小婆子似的。” “你眼下,确实不像个小姑娘。”上官月嗔了阿虎一眼,眼中又含着几分它意。 这话,颇有些一语双关。 因阿茶来,阿虎面上多了几分喜气,对自家师傅明媚一笑,“师傅笑话徒儿。” 上官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咳意打断,阿虎立即心疼地替她抚背,这一幕幕瞧得阿茶心里颇是不好受。 待三人进了屋坐下,上官月向阿茶一笑,“怎生你也一副伤感模样了。” “师傅这身子可还好?”阿茶见上官月这弱柳扶风模样,委实担忧。 “无碍,只是落下了咳疾罢了。” 第339章 眼下看来,也就他,最好欺负了 对于上官月来说,能捡回一条命,活一天便是赚的,她心境淡然,人也显得更仙气了几分。 阿茶特意在城内的成衣铺给师徒二人买了几身衣裳,聊天的时候,便把阿奶和她的心意全部拿了出来。 见阿茶还特意弄来一把拂尘,上官月师傅眼前一亮,喜欢之情直接表达了出来,“让你这小辈破费了。” “师傅就不要和我生分了。”阿茶咧嘴一笑,眸光莹亮清澈。 上官月神色愈发温和,显然很喜欢阿茶,她虽善练毒药,可是炼制解毒丹药、伤药亦是会的,左右不愁没有东西赠予小辈,神色间便也多了几分坦然。 阿虎瞧师傅开心,亦是跟着开心,此时此刻是她两年来最开心的一天。 三人聊了一会,便聊到了断魂谷,阿茶把自己大致所知的事讲了一下。 听到断魂谷已不复存在,上官月师傅的眸色一黯,待知道新出来的五毒门可能就是断魂谷,上官月师傅轻声一叹,神色里多了些许无奈。 “终是......”这道不尽的话,尽是意难平。 阿茶从怀中拿出在断魂谷捡到的毒经和失心丹的配方,一并递给上官月。 上官月接过来后,望着失心丹看了良久,方才说道:“我从不认为,这世上能有什么丹药是可以控制人心的,但是此丹药若是能让人失了心智,亦是一患。”说到这,上官月轻蹙眉头。 “师傅可能研制出相应解药?”阿虎在一旁乖巧问道。 “需上一些时日。” 在炼制丹药方面,上官月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种自负,让人瞧了反而安心。 阿茶目光闪了闪,刚想开口,只见上官月双眼生平静望向她,“你倒是待那四皇子颇不错。” 这话让阿茶一怔,总觉得上官月师傅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还未等她开口解释呢,上官月又轻咳了两声,随即目视前方,微微怔神说道: “枉断,哦,就是断魂谷谷主,他是我师弟,他自小做何事都带着几分目的,我嫌他宫于心计,他嫌我性子清高自傲,从小我们二人便是不和,每每对上,总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更甚的时候还会大打出手。” 阿虎从未听师傅讲过她与众位师伯、师叔的过往,如今听师傅此言,坐在那听得极是认真。 阿茶亦是不敢随意插话打扰,两位小娇娘坐在那里,出奇的乖巧懂事。 上官月望着阿虎和阿茶,只觉眼前仿佛开了两朵最是艳丽的花儿,一时心喜,又缓缓说道: “我这位师弟头脑聪慧,于阵法、机关十分热爱,往往师父要给我们讲上一日方才能教透彻的东西,只需跟他稍加指教便可,如此一来,我师父对他寄予厚望,任他为下一任谷主,无他,只是认为以他的聪明才智,定能护这一谷同门的周全,然,事与愿违......” 在这寂静的屋内,上官月师傅的声音带着几分历经沧桑后的释然,她只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哂笑了一下,望向阿茶: “他是个有野心的,也会蛊惑人心,谷中一众师兄们均被他说服,以为效忠那位大人,便可飞黄腾达,得个朝中将领职位,从此入仕,挣脱这邪魔烙印,大大方方的活在这世间。”话毕,上官月眼含讥讽,又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可他们不明白,想要堂堂正正,首先要心正,不然,换了个身份,依然还是别人眼中的恶人。” 听了这些话,阿茶一时陷入沉思,入朝为将?这不可能! 让这些人为将得了兵权,无异于养了一只猛兽,一旦失了理智,便会反扑。 此等倒施逆行之举,凡是有几分脑子的人都不会这般做。 上官月仿佛有着能看透人心的能力,只是随意观了一眼阿茶的神色,便知她心中所想,嘴角勾了一抹笑, “几句话间,你便知其中蹊跷,偏他不懂,枉他自诩聪明,却偏偏执迷不悟。”说到这时,语气里含着浓浓的讥讽。 “或许他认为,他有能力让那位大人就范。”阿茶思了片刻,分析道。 “他若是逼得那位大人就范,便是断魂谷一谷之人死无葬身之日。”上官月声音微冷说道。 阿茶登时明白了这话中含义,不可控的棋子用完,可弃,留个聪慧的棋子,亦是未尝不可。 想明白这关键之处,阿茶不由钦佩上官月师傅,难得她能头脑如此清晰,从断魂谷这摊泥潭里脱离出来,而聂老大和叶老二还巴心巴肺的替他们卖命,却不知,若是真到了兑现承诺的那一日,便是他们身死一日。 或许,那失心丹,便是替他们准备的。 一些事情,往往是细思极恐,看透一些人的真面目后,更是胆战心惊。 阿虎已不是孩童,听了师傅和阿茶的对话,暗自琢磨了一番,亦是明了,眼中闪着几分暗芒,“以前只是觉得他阴冷乖僻,不想,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 上官月摸了摸阿虎的秀发,心疼道:“让你跟为师吃苦了。” “没有,徒儿只恨自己没有本事,不能好好护师傅周全,今日起,徒儿一定好好习武,替师傅报仇。” 望着徒儿一脸认真的样子,上官月目含怜惜,“什么报不报仇的,我只望你开心、安乐。” 这师傅二人经此一难,更是亲如母女,阿虎满眼孺慕之情,阿茶瞧着亦是欣慰,目光闪了闪,寻思着,现在问话是不是有点打扰气氛? 那上官月的目光恰巧移了过来,对阿茶温婉言道:“我这位师弟生怕我搅了他的大计,严防紧守,不肯透露半点消息于我,那位大人的身份,我一直未打探出来,若是你能挟持住聂老大,或许能知。” 阿茶:“......” “怎么?” “嗯...不知道他眼下还健在否。”阿茶抿嘴,勉力说道。 人是死在自己的面前,可依着断魂谷这韧性,那聂老大再能活过来,她都不觉得奇怪。 相反,她竟有些心疼叶老二。 眼下看来,也就他,最好欺负了。 上官月:“......” 第340章 当初,我三哥也带你来这荒郊野岭了? 阿茶既是来了暮沙派,自要去拜见长通道长。 上官月与阿茶聊了一会,面上便显了几分疲惫,对阿茶和阿虎微微一笑,“你们二人赶紧去拜见长通道长吧。” 一提起长通道长,阿茶眼中便闪着好奇光芒,也不知上官月师傅与长通道长到底有着何种往事,可是这东西又不好打听。 心痒难耐,也只得忍着。 听了上官月的话,阿虎和阿茶一齐起身,作揖施礼,方才离开,临出门口又听到了一阵咳声,阿虎脚步踟躇,一步三回头,极不放心留师傅一人在屋。 “快去吧。”上官月温和的话语缓缓传来。 阿虎方才迈步离开。 这一幕瞧的阿茶心酸又心疼,挽着阿虎的手,给予她一些精神力量。 阿虎会心一笑,紧紧回握住阿茶的手,一路来到长通道长所住的院落。 这掌门人的住处就是不一样,院中树木错落有致,古朴中带着几分大气,右手边的抄手游廊下还有一方池塘,虽无荷花,可却也别有一番雅韵。 “据说,长通道长没事便坐在那钓鱼。” 阿茶一听阿虎这般说,内心咋舌,这活得很有情调哈。 二人一路来到正房偏厢,远远便闻到一股清甜香气缓缓扑来,这香气让阿茶十分熟悉,便是老道长秘制的香料。 再走进,只听屋内传来哗哗声音,也不知长通道长在做什么,见屋中有人,二人停在门前,轻叩板门,“长通道长,晚辈前来拜见。” “进来吧。” 许久不听长通道长的声音,冷不丁再听,竟然有几分亲切,阿茶暗自称奇,同阿虎笑嘻嘻地进入室内。 长通道长一边卜卦,一边看向门口,见两位女娃娃,展颜一笑,先是对阿茶说道:“贫道今日卜了一卦,卦象上便显示会有好友自远方而来,原来竟是你这小友。” 阿茶与长通道长亦是有年头未见了,不想再见,这道长竟是一眼便识出她来。 她眉眼嬉笑了一番,脆生生道:“道长以后若是能直接卜出何人何时会登门,那可就了不得了。” “呵呵,便是那般,不信之人亦是觉得故弄玄虚,实乃江湖骗子。”长通道长话语中多了几分戏谑。 望着慈眉善目的道长,阿茶装起糊涂来,“别人不信,我可是最信道长的。” 这话真不真,长通道长还不知道吗,呵呵一笑,不与计较,倒是来了几分兴致,“那我给你卜上一卦。” “好呀,劳烦道长给我卜一卜,看我何时能一夜暴富、功成名就。”阿茶眉眼弯弯,很是随意说道。 “俗气。”长通道长面带笑意,损道。 “这世间凡人不俗,那还是凡人了吗。” 这话让长通道长微微一怔,觉得有那么几分道理,摇了摇头,淡淡道:“那你可知,庸人自扰万般原自这些俗念。” “不扰,日子要怎么过。”每天闲的无所事事,岂不是更没意思。 长通道长一时不语,好笑地又摇了摇头,随即把桌案上的铜钱放入竹筒里,摇了起来。 待得卦象落定,长通道长越瞧越发深沉,深沉的阿茶都以为她这辈子可能是暴富不成了,只见道长深吸一口气,幽幽说道:“不准、不准......” 阿茶寻思了,你这还不如要钱破灾的那些江湖术士呢,好歹人家故弄玄虚完给你个安心的法子。 见阿茶一副糟心模样,道长呵呵一笑,“你就当,今日未曾给你卜过卦。” 阿茶微微一笑,无言以对。 道长笑意融融地又看向阿虎,和蔼笑道:“最近可觉哪里不舒服,我给你把个脉。” 汤药对阿虎身体一般都不起作用,无论是毒药还是那苦口的良药,治疗她只能以针灸、内力之法疗伤。 长通道长为阿虎调理身子,颇是费了一番功夫。 阿虎对长通道长极是感激敬慕,听话地伸出手腕,让对方切脉。 半晌过后,道长笑了笑,“到底是年轻底子好,身子已是无大碍了。” “多谢道长近日以来为晚辈梳理经脉,方才能叫晚辈恢复如此之快。”阿虎满是敬意说道。 长通道长缓缓一笑,不甚在意这些许麻烦,对着两位小丫头笑道:“行了,都回吧,陪我一个老头子想必很是无聊。” “道长说得是何话,要不咱们再卜个卦?”阿茶憨憨一笑,大有再坐一会的意思,难得来一趟,总要表达她对掌门的喜爱之情。 “你又要算什么?”长通道长一挑眉头,眼神矍铄地看向阿茶。 “我想算算,我可有遗落在外的兄长。” 想不通的时候,不妨靠一下玄学。 长通道长深看了阿茶一眼,有了几分好奇,恢复面容,又给阿茶卜了一卦,待看到卦象,又是深沉摇了摇头。 阿茶:“......”她决定了,以后不靠玄学了。 那日长通道长并未直说卦象如何,只是与阿茶言道:“虽不是亲长,却也差不离。” 阿茶微微一怔,心头略有复杂,她一方面又盼对方是罗家一脉,一方面又盼他不是。 反正,很纠结。 告别道长,阿茶和阿虎刚出门院,就见自家三哥等候在门外,见她们出来,明朗一笑,“知你来,我这些师兄们偏要给你准备个接风宴。” 一听有吃的,阿茶开怀一笑,只见阿虎表情古怪一笑,她又瞧了瞧自家三哥,见自家三哥笑得极是温润,可眼里透着几分坏,总觉得今日的宴,怕是与她所想有很大的不同。 果然,跟着自家师兄走了一路,只见越行越远,一路来到了后山,你听过谁家的接风洗尘不是在室内、而是跑到荒郊野岭的,这要不是她艺高人胆大,早就不干了! 自然前面的是自家阿兄,总不至于把她给卖了。 “当初,我三哥也带你来这荒郊野岭了?”阿茶眉眼一挑,问向阿虎。 若真这般,可有意思了。 见阿茶古里古怪模样,阿虎掩嘴一笑,“我有胖虎陪着呢。”再说,是阿茶的兄长,她自是安心的。 一说到胖虎,阿茶便想起它来,刚要问这虎子呢,就觉脚下一阵颤动,一只肥硕的老虎从远处屁颠屁颠地奔来。 未变的是,这只虎子,依旧喜欢扑人,简直是乐此不疲。 就在胖虎起跳之时,阿茶身形一动,向左移了下,万万没想到,这虎子聪明了,竟一扭身子,正正朝她扑来。 阿茶内心大喊着:“我勒个天!” 第341章 妖孽、看剑 要不是阿茶反应快,向后一纵闪了开来,非得让胖虎得逞,这次事件告诉阿茶,连动物都知道观察人的惯性了,也该长点心了。 下回要往另一边闪。 阿虎笑嘻嘻地望着这一幕,胖虎扑了空,十分不满地看着阿茶,表示不开心。 阿茶上前一把搂住它的虎头,亲昵了一番,方才让胖虎开心许多。 云净和云霄缓缓走来,他们身后还跟着二人,罗小瓢上前给阿茶介绍了一番,那二位便是他的三师兄云虚和四师兄云妄。 至于大师兄和二师兄嘛,年纪大了,跟这些年轻的玩不到一起,便不凑这个热闹了。 三师兄和四师兄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不得不说,这寒烟山人杰地灵,门派中的弟子们打眼望去,均是气质上佳,人灵之辈。 大家寒暄一番后,云净拍着胖虎的虎头,笑道:“走,我带你去打猎,晚上给你烤肉吃。” 阿茶一听,便知胖虎这迅速恢复壮硕肥美的身材是因何了。 接风洗尘宴设在荒郊野外也就罢了,让阿茶大开眼界的还在后面,那就是,要吃什么自己打,毕竟一林子的食物,任君选择,你若是想,那毒蘑菇都可以来两颗。 阿茶对众位师兄微微一笑,随着一干人等进了山,前去打猎。 “给。”阿茶拿出一个小布兜,递给阿虎。 阿虎眨着眼睛,满是好奇的打开了布兜,只见一兜子里满满的雪花镖,耳畔响起阿茶清脆地声音: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兵刃吗,慢慢来。” “嗯。”阿虎咧嘴一笑,满目生辉。 那一刻,从前的小阿虎似乎又回来了。 阿茶温馨一笑,挽着好友的手进山打猎。 待众人摘野果的摘野果,打猎的打猎,带着颇为丰盛的食物纷纷聚在山腰一处溪水畔,夜色渐深,漫天繁星,众师兄们篝起火堆,围坐在火旁,悦耳的溪流声、炫目的夜空、阵阵微风拂过,心情一下子开阔起来。 别说,还是有一番趣味的。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得肆无忌惮时,四师兄云妄轻咳了一声,端坐在石头上,正色道:“都静一静,听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云净呵呵一笑,“四师兄,还是莫要讲了,你讲的故事,哪回不是说得人昏昏欲睡,跟那些光头和尚念经似的,无趣极了。” 这话音刚落,一颗野果便向云净袭去,速度极快、正正好好砸在他的脑袋上,别看这一幕甚是平常,可内行人见了,俱是惊叹,要知道,在坐众人都是会武的。 之前云净空手接剑那一幕还回荡在阿茶脑海中,可见这四师兄是有两下子的。 云净只觉头上一疼,大声嚷嚷起来,“定是起了个包,你为人师兄,欺负师弟,知不知羞。” “你为人师弟,却不敬重兄长,怎也不知羞。”四师兄回怼完,对着在坐众人朗声道:“那么,我开始讲了,这故事还是从长仁师叔那听来的。” 众人一听,立即竖起耳朵,有了几分好奇心。 要知道,师叔伯说得故事,往往都是真人真事。 见听众表现良好,四师兄面上微微得意一笑,开始娓娓道来:“从前有座山,山里有个道观,此道观人丁兴旺......” 大概过了盏茶时分,众人打着哈欠听四师兄继续讲着前奏,到现在,主人公还未出来。 阿茶原本乐呵呵的表情逐渐变得心不在焉起来。 终于等到四师兄提到两位小道士下山,一众人等才提起了几分精神,努力倾听。 “这两位道士下山历练,誓要除尽天下妖魔,为民除害,其中一位道士,长得是俊逸隽秀,让一众女妖怪看到了都流口水,对战时,总是要放上那么两句狠话,‘今日便带你回去好好享用一番。’” 四师兄说得是眉飞色舞,阿虎听得微微脸红,阿茶眼神逐渐亮起光芒。 这段好。 罗家小瓢哥深吸一口气,时刻防备四师兄下一句话,若有不对,立即阻止。 然他可能是高看了四师兄,只听四师兄怅然一叹,十分感慨道:“可惜了,那些放狠话的女妖怪没有一个得逞的,均是死在了那道士的剑下。” 阿茶目光又逐渐恢复平静,这还不如唐僧呢,只要孙悟空磨蹭一下,说不得,就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嘿嘿嘿~ 阿茶砸吧了下嘴,又觉得这个故事无趣了起来。 “在一个阴风阵阵的晚上,那两位小道士途径一处山林,只觉风声四起,隐有旋涡,这风来的古怪,去的亦是古怪,正当那二位道士满面疑惑之时,突然......” 在坐众人:“.......” 四师兄自觉自己讲的很是跌宕起伏,奈何听众不配合,面上闪过一抹尴尬,硬着头皮又道: “突然,狂风四起、漫天黄土疯狂地围着那两位道士旋转,尘土迷的那两位道士直睁不开眼,二人中的师弟大喊道: ‘师兄,定是有妖魔作祟。’这话刚说完,另一道士只见师弟身后闪出一道黑影,刹那间,师弟便被那黑影给掠了去,你们猜后面怎么着?” “那自是要追呀。”阿茶十分配合说道。 “嗯嗯,妹子猜的不错,那道士一路施展轻功紧紧追随,时不时地向那黑影抛出两个术法,果不出所料,这道黑影真是妖魔一类。 这道士一见妖魔,神色一厉,身法迅捷,身上的符纸更是不要钱似的往外掷,此妖亦是没有想到,两个看上去年轻不经事的小道士竟是这般厉害,当即放开掠来的道士,遁地逃窜。 如此狡诈厉害的妖魔岂能轻易放过,道士一路追踪,追出林间来到了一处野路上,但见一位黑衣女子,在月色之中,美的不可方物,那女子身姿妖娆,正与一只苍鹰嬉戏。 见得此情此景,小道士微眯双眸,暗自寻思着,正常人家的女子,谁会半夜在这山野小路与一只苍鹰戏耍,这妖怪也忒没脑子了一些,以为唤作女子就能蒙混过关不成。 小道士一番思忖,只觉得眼前女子定是妖邪,于是,在月光照耀下,对着那女子喝道: ‘妖孽、看剑。’” 第342章 要我说,这道士就是始乱终弃...... “说是迟那是快,那位黑衣女子闻声望去,连呵声之人的面貌还未看清,就见一把明晃晃的青剑向她袭来,黑衣女子面色一凛,迅捷地从腰中抽出软剑,身形一转向那道士劈了过去。”四师兄语气一顿,连连摇头,“一段孽缘,就此展开。” 阿茶:我要听打架! 众人俱是不扰四师兄,等他独自怅然了一阵,方见他开口,继续言道: “一阵刀光剑影过后,道士向那黑衣女子扔了几道符纸,这次,道士一愣,只见黑衣女子接过符纸,莫名看向他问道:‘你这是什么招数?’ 道士眨了眨眼,收起长剑,望向肤色白腻到不似凡人的女子,‘你是人?’ 那黑衣女子一听这话,冷冷一笑,眸色微凛,骂道:‘你个臭道士,夜半三更的不去捉鬼,在这疯疯癫癫扰人作何,我不是人,还是妖怪不成?劝你好好修行,把眼睛练的亮一些。’” 说到此处,四师兄渐入佳境,竟有了几分说书先生的气韵。 众人亦是听得认真起来。 “那道士被黑衣女子喝头斥责,深觉自己此次甚是鲁莽,差点误伤了对方,连连作揖道歉,黑衣女衣冷哼一声,不再与道士纠缠,一吹口哨,带着苍鹰离去。 道士目送女子离去,直到人消失了方才回神,当即想起那黑影妖怪,只见他在原地列阵,金光四起,原来那黑影妖怪就躲在地下,等他离去,好逃离,这妖怪好生狡诈。 那黑影妖怪原是影子成魔,它一心想变成人,总会掳一些皮相好的人,将其杀了为它所用,只是它道行潜,不能长期保存尸身,每过一段时日便要换上一人,今日栽在道士手中,想来是老天爷也看不下去。 道士把黑影除去之后,前与师弟汇合,二人继续历练,看尽事间百态,一日,两位道士来到一处山谷之中,只听远处有殴斗之声,二人寻着声音赶去,便看到,一红衣女子正与十几名身穿粗布的汉子打架。 小道士见那些汉子以多欺少,胸内燃起正义之气,身影一晃,便加入战局,待盏茶时分后,那十几名粗布汉子纷纷被二人打趴在地,道士站立原地,方才看清红衣女子,正是那晚,误打误撞的黑衣女子,还未等道士惊讶开口。 红衣女子不理道士,则是目光冰冷地看向十几位粗布汉子,冷喝道:‘你们堂主确实是我毒死的,可谁让他瞎了眼一直盯着我看,今日你们落在我手中,算你们倒霉,下了阴曹地府,且要与你们堂主说一句,来世,可不要色迷心窍,好好做人吧。’ 话毕,红衣女子身形晃动,身影如花一般飘逸,待她站立,地上的十几位粗布汉子均捂着喉咙,痛苦问道:‘你给我们喂了什么。’ ‘哼,自是毒药了,这也要问,蠢到家了。’ 那小道长看着红衣女子杀人不眨眼的模样,心头颤动,见地上众位汉子痛苦嚎啕,心下一软,亦是身形晃动,只见他运气与掌心,手法奇特地拍向每位汉子背部,这些粗布汉子竟纷纷吐出一粒丸药。 然,那些汉子吸了些毒性,丸药虽是吐了出来,终究还是疼痛难忍。 道士不光会捉妖除魔,且还会些医理,在红衣女子冷冷的目光下,把众位汉子们的毒给解了。 望着小道士,红衣女子亦是认出来他,怒极反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说到此处,四师兄有些渴了,拿起一个野果,咔哧咔哧地吃了起来。 在场众人均是一默...... 四师兄在一众炽热的目光中淡然地吃完一颗野果后,方才继续说道: “要不说,有缘千里来相会,那红衣女子每每下毒杀人之时,天边都会掉下来位道士,及时帮人解毒,有时亦会帮红衣女子突围截杀。 一来二去,女子对道士是哭笑不得,好不厌烦,直言道:‘你再跟着我,我就不客气了。’ 道士微微一笑,也不理会那女子威胁之言,依旧我行我素的顺着女子方向所行,在小道士看来,驱除妖魔是他分内之事,可劝人向善,亦是他应做之事。 那红衣女子虽性格乖张,却也不是绝对恶人,偶尔碰到乞讨老人,亦会给上一份银钱,碰到不平之事,偶尔也会出手相助。 只是她性子狠厉,出手便是杀招,太过决绝,道士见她心有善念,想规劝一二。 如此纠缠了一路,这一行便是半年,红衣女子被那道士磨平了戾气,出手不再狠厉,可嘴上向来都是不饶人,每日都要骂那两位道士一番,方才解气,偏偏人家言词文绉绉的,一点都不显粗鲁。 道士则是言笑晏晏任由她骂,后来......”四师兄声音发飘,望着满天星辰,喟然一叹。 众人:“????” “唉,那红衣女子向善了,不再轻易杀人,可时常跟在她身后的道士却不在了......”四师兄声音一片落寞。 四师兄如此故弄玄虚,在座听众并不买账。 听到这,大家都知道,长仁道长说得故事,明明就是长通道长和上官月师傅的故事。 一阵寂静,唯有四师兄在连连叹息,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好生自在。 四师兄充满悲愤地看着众人,大声道:“尔等怎生这般麻木不仁。” “师兄快快讲下面的事,不然,我就续上了。”云净一笑,莞尔说笑。 四师兄面色一梗,“你知道接下来的故事?” “那还有何不知道的,定是那道士见红衣女子变好了,他则回了山门,一心修道,从此江湖之中少了位恶人,多了位真性情女子,二人一番相识,神交于心,成为了陈年好友。”云净一改画风,洒然说道。 “屁,那道士扰了人家一池春水,却跟没事人似的回去,留下红衣女子,暗自清苦过了一生,要我说,这道士就是始乱终弃......” 正在四师兄义正言辞的谴责那小道士时,无人注意天空飞过一只鸟儿,四师兄更是不知那鸟儿拉了一坨鸟粪,很是凑巧的落到他那光洁莹亮的额头之上。 众人默默不语。 已经很确定这故事到底讲的是谁了。 不得不说,言词谴责自家师父时,头顶上方只是掉下来一坨鸟粪已经是很好的了。 搁在别的话本里,那可能就是一道雷凌空劈了下来。 没准还会拐弯...... 第343章 你也跟着阿茶一起下山吧 那日溪畔的众人不知,那位红衣女子曾来到山中,去找过那位小道士,她放弃过一次尊严。 小道士说他无心情爱,一心只想修道。 红衣女子一脸高傲离去,可她的身影却显得极是萧索。 这个故事中的女子并不知,那位小道士曾心动过,只是...... 欢快的时光总是一闪而过,热闹过后,众人一齐回到观中,又恢复了严肃模样,不敢再嬉笑。 阿茶和阿虎回了院落,见师傅屋内一片漆黑,想来是睡了,阿虎悄然打开屋门,给自家师傅盖好被子,方才放心。 此时阿茶跳到一间屋顶之上,笑嘻嘻地冲着阿虎招了招手。 阿虎一喜,飞身来到屋檐,挨在阿茶身边坐下来。 二人望着天边的明月,阿茶愉快说道:“真好,又能和你一起欣赏天边的月盘了。” “月盘?”阿虎略感好笑,好吧,就是月盘吧。 在清冷的夜风中,阿茶声音带着几分抚慰人心的魔力,缓缓问道:“可以讲讲你这九年的生活吗?” 阿虎一默,思了许久,一面回忆一面说道:“咱们分开那天我和师傅回了谷中,师傅与谷主他们大吵了一架,当夜带我离谷,只记得,那夜走的匆忙,我和师傅什么也没带,一路,师傅故意隐匿行踪,还是被那些人追了上来。” 似是回忆起那段奔波的时日,阿虎面上黯然了许多,阿茶握住她的双手,温声道:“不必勉强。” 阿虎摇了摇头,看向阿茶,认真道:“想说的,这些事一直憋在心里也很难受。” “那就说,我在听。” 阿虎把头靠在阿茶的肩上,望着天空的明月,又轻声说道:“那时候年纪小,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那些曾经捧着我、哄着我的师兄全部变了脸,追杀的路上更是不留情面,阿茶,你知道吗,那时候我恨他们。” 阿茶把头叠在阿虎的头上,蹭了蹭,以表安慰,“都说了,师兄如衣服,不要也罢。” 阿虎轻笑了一声,又想到了什么,一声叹息,“我若是早早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 阿茶抬起头来,看向阿虎,只见阿虎浓密的睫毛微微轻颤,悲凉地道:“我和师傅一路逃到了西域,在那里定了下来,师傅怕连累你们,不许我飞鸽传书......” 说到此处,二人均是想起胖灰,心中不免难过。 半晌之后,阿虎方才缓过来,又道:“你不知,那边的人其实也很好,时常送果子给我和师傅,还教我们师徒做各种吃食,回头我给你做。” “好。” “在那一过便是七年,我都差点忘记自己是中原人,穿着好看的胡服,佩戴着五彩斑斓的首饰,带着阿虎横穿沙漠,日子过得很是逍遥自在,只是......” 阿茶察觉到阿虎身体逐渐发僵,她语气开始冷彻起来,“那日,我不该心软,救了五师兄。” 阿茶暗道:“果然,若不是碰到同门,那么远的地方,如何会被人发现。” “那日我与胖虎在沙漠追赶野狼,只见沙丘中躺着一人,我好奇上前一看,竟是五师兄,那时想着事情毕竟过了七年,便是再气也该过了,于是把五师兄带回住处。 至今还记得师傅当时无奈又宠溺的表情,她没责怪我烂好心,毕竟是同门晚辈,还是给五师兄疗了伤。 人被救醒来时对我和师傅也极为有礼节,一副感激敬重模样,好生亲近,却没想到,是那样一个白眼狼.....” 阿虎似乎不想再说,把脸埋在阿茶的颈窝,阿茶紧紧搂着她,轻抚她的脊背,柔声说道: “不是你的错。” 阿虎摇了摇头,“若不是我烂好心,师傅便不会......” 阿茶喟然一叹,沉默不语,只是抱着人,尝试把对方的心捂的暖一些。 其实,若是阿虎放任那五师兄不管,那她就不是那个善于助人的小仙女了。 善良不是错,错的是那些没心的人。 之后的事,阿虎不说,阿茶也大致知道,师徒二人定是被那断魂谷的人捉回谷中,这谷主当真是心狠手辣,七年过去,竟还不放过,那般残忍对待。 阿虎眼中滑了两行清泪,“胖灰老了,飞不动了,那叶滟滟欺负我时,胖灰因护我要去啄她,反被她一掌拍死。”说到这,阿虎紧咬嘴唇,满是悲恸。 阿茶喉咙一梗,心口直发闷。 阿虎搭在阿茶的身上好好哭了一场,许久之后,只听阿虎带着哭腔问道: “阿茶,你说,人心向善有什么好?为何好人不得好报,而坏人却活得逍遥自在。” 这个问题让阿茶一默,她亦是思考了许久,方才幽幽说道:“我不知天道轮回,是否真得存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既然这世间不是所有善都会有善保,那便去学会择人而善。” 阿虎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直视着阿茶,喃喃自语道:“择人而善?” “嗯,等我们学会了这门艺术,就是老奸巨猾了。” 望着阿茶调皮的表情,阿虎破涕而笑,憋闷在心中许久的心结慢慢松动,她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凶巴巴地道: “我要杀尽这天下的不义之人。” 阿茶静静地望向神色认真的阿虎,嘴角似笑非笑,她并未与阿虎说什么大道理,而是望着漫天繁星,淡淡道:“好。” 在山中过了两日清幽、古板的日子后,阿茶决定启程,在启程的前一晚上,上官月师傅给了她不少丹药,有解毒丹、还有上好的金疮药。 就是,没有毒药。 不得不说,上官月师傅,变了...... 阿茶拿了一堆药瓶,喜得是眉开眼笑,见她喜欢,上官月师傅亦是欣喜,随即看向阿虎,轻声说道:“你也跟着阿茶一起下山吧。” 这话让还在笑的阿虎一怔,僵在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就要哭了出来,“师傅,您身上的伤还未好,徒儿如何能离开。” “这观中这么多人,你还怕我没人照料吗?去吧,和阿茶一起散散心,九年前就一直拘着你,如今这般大了,却还未好好看看外面,有阿茶护着你,为师也能放心一些。”上官月柔声说道,眼里满是坚持。 “师傅......” 第344章 地处荒凉、无人愿买、物不配价 在上官月执意的要求下,阿虎终于答应了师傅跟阿茶一起下山。 见她又是欢喜又是担忧,阿茶拍了拍阿虎的肩膀,给予她无限能量。 只是阿虎摆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翌日清晨,诸位师兄们相送,给了二人不少离别赠礼,五花八门的,正庆幸师兄们还好没给她送个符纸什么的,自家三哥就给了一道符。 阿茶:“???” 罗铁瓢看到自家妹妹满面疑惑的表情,微微一笑,“保平安。” 阿茶瞬间笑了开来,很好。 起码没说什么可捉妖。 诸位师兄们送至阿茶和阿虎到了山门外,胖虎却送二人到了山脚下,仍不愿意离开,阿虎摸着它的虎头,柔声说道: “你替我好好陪着师傅好不好?” 胖虎仰头嗷呜了一声,满满的撒娇。 “乖,听话。” 比起小时候,阿虎对胖虎的耐心和柔情不是多了一星半点。 吃软也吃硬的胖虎依依不舍的离别了主人,时不时的虎啸一声,似是不满,似是要主人回来记得带好吃的。 经历了一波伤感,阿茶拉着绳缰对阿虎说道:“走,姐姐带你吃肉喝酒、为害江湖去。” 阿虎莞尔一笑,“好。” 二人各骑一马,纵排前行。 待一路来到山脚下的城郭内,阿茶没急着赶路,而是带着阿虎先逛了逛城内街铺,给阿虎打扮了一番,这么好看的小女娘,不戴点首饰怎么能行! 山中多是道士,阿虎不好打扮,如今看着琳琅满目的饰品自是喜欢,阿茶拿着各种玉簪金钗往她头上招呼,阿虎也不相让,拿了一个玉冠给阿茶簪上。 二人望着对方相视一笑,同样在笑的还有掌柜。 这可真是一早上就来了个开门红。 把小美人打扮的漂漂亮亮后,阿茶十分满意,向掌柜打听了一番,带着阿虎去了衙司找房牙子。 阿茶这波操作,阿虎表示没看懂,反正跟着就是了,许久未见这般热闹的人烟,她神色中多了几分欢喜。 寒烟山脚下的城郭就像是一处世外桃源,人丁热闹,穿着朴素,阿茶来的时候就曾在这转过一圈,并未发现什么江湖人士,城内巡街的衙司还会当街跟百姓聊天,风土淳朴,行人面貌精神俱是不错。 阿茶喜欢这座城。 于是决定买套房。 房牙看上去是位极其圆滑的中年男子,与阿茶说话时既不让你觉得谄媚,也不觉得卑微。 这人先后带阿茶二人看了三座宅子,一座二进、两座三进,房型中规中矩,没有那种让阿茶一见就心动的感觉。 那房牙瞧着阿茶神色,便知她是没看上,暗自思忖一番,笑道:“其实还有处宅子,建造的颇是不错,园中景物甚是清雅别致,要不在下带两位女公子去看看?” 阿茶眼睛一转,点了点头,心里知道这房子估摸是有些问题,真如房牙说得那般好,早就卖出去了。 一路上只听房牙吧吧地说,这房子是如何如何的好,可随着人走了盏茶的功夫也未来到这宅子,眼见着是越走越僻静,阿虎附耳悄声问道: “这不会是坏人吧。” 阿茶摸了摸腰间的长剑,微微一笑,“别怕。” 还在前面滔滔不绝的夸耀着宅子如何如何好的房牙、只觉背后一凉,他突兀地向后看了眼,未见到有什么值得让他一凉的场面,对阿茶二人笑了笑,“再走两步就到了。” 阿茶温婉一笑,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这话,房牙已经说了第三遍。 就在阿茶和阿虎的眸光越发锃亮起来时,房牙终于停在一户宅子面前,对二人缓缓一笑,“到了,两位女公子请稍等,我开下门。” 阿茶和阿虎一齐仰望着宅子后面的悬崖峭壁,不知该作何感想,想来,这悬崖再往后挪挪,估摸这宅子还敢建的更远一些。 要是小三哥艺高人胆大,都可以直接从山崖上往下跳,保证一会会就能到家。 随着吱呀一声,房牙打开了院门,入目的便是各种花草树木、荷塘假山,穿过抄手游廊,过了前院,是一片开豁的花园,活水入池,听香水榭、石板小路,好个清幽怡人的布景。 一行人光是逛这个宅子就逛了许久,整座宅子的布局错落有致,不同于常规的方正,自有一番活泼风韵,又不失风雅,阿茶越看越是喜欢,连阿虎都很喜欢这座宅子。 那房牙见二人喜欢,笑着说道:“怎样,二位女公子可觉得这宅子建筑的是天工巧匠,没走一步都是风景,这宅中树木可都是请来的上等名匠栽种,大师所设......” 阿茶一面观察着宅中精致,一面听着房牙极力的把这宅子说得如何高大尚,一挑眉头,好奇道: “这般好的宅子,那主家怎舍得卖?” “还不是后世子孙实乃是扶不起的阿斗,偌大的家业,全都糟践没了,如今守着个一进的小宅院,还天天去赌坊赌,没心哝。”话毕,房牙面上一片唏嘘,连连摇头。 “哦,那就说这宅子不兴后世子孙。”阿茶淡淡说道。 阿虎在后面掩嘴偷笑。 房牙一梗,转瞬间笑道:“这后世子孙不兴,那纯是要看长辈教导如何,就说咱们城内有位郎员外,人家就是买了一没落户的宅子,如今子孙兴旺,这不他家小儿子这次秋闱,就考上了举人。”房牙表情一派艳羡,又紧接着道: “可见,这后世子孙如何,与这宅子并无太大干系,再兴旺的宅子,碰到阿斗,谁也旺不起来不是。” 看房牙说得头头是道,阿茶眸光亮闪闪地点了点头,“这话有那么几分道理吧,只是,这么好的宅院,城内富户为何不接手?” “这个......”房牙面上笑了笑,实言道:“咱们这小地方,富户总共就那么几位......” 阿茶点了点头,直白道:“那这宅子确实尴尬,地处荒凉、无人愿买、想来价格也是极不匹配。” 房牙心中一塞,满脑子回荡着:地处荒凉、无人愿买、物不配价这十二个字。 第345章 嗯....我堂姊叫柴米,我叫盐茶,那就还剩个酱醋...... 房牙眨了半天的眼,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末了说道:“其实咱们这房价还是很公道的。” “嗯?那是个什么价位?”阿茶漫不经心问道。 “只要一百二十贯,女公子可要知,这钱若是在都城,也就是能买个一进的小宅子罢了,说不得,还没有个院子。可在这就不同了,一百二十贯能买下这么大个宅子,这价钱还不公道。” 阿茶斜眼看了一眼房牙,淡淡一笑,“那这么说来,都城人干脆都跑到外面买房好了,何必还要在都城里住着紧巴巴的房子呢。” 房牙如何听不出阿茶说得是反话,呵呵一笑,面上可谓是一言难尽,只听身边的小女娘负手前行,声音极是清朗悦耳地说道: “一般做买卖都要加个零头,这零头是为何,就是为了有个缓价的余地,就比方说一百二十贯,那这二十贯其实是虚价,卖上一百贯亦是有赚头,我也不在这个价钱跟您继续讲了,让您也能多挣些,回去好交差。 一百贯,成,就去签房契,不成,待我有时间再来游玩,或许又来找您买房了。” 那房牙一听这话,很快的抓住了重点,再来游玩,这是几个意思? 略微思了一番,房牙立即笑呵呵道:“女公子果是爽快人,这般,咱们先回衙司,我向上头请示一番,委实是,这一下降二十贯,着实太多了些。” 阿茶听了这话点点头,“好吧,我也不为难您,只是您也好好跟你上峰说下,这宅子多一文我都不要。” 听阿茶话里语气坚决,再看她一副游侠打扮,房牙心中有了一番计较。 三人又回了衙司中的一间小屋,房牙客客气气地请二人坐了下来,安排好二人方才离去。 盏茶的功夫后,那房牙捧着一堆文书回来,满面笑容说道:“两位女公子运气极好,眼下又有百亩庄园良田要卖?可考虑下? 我们上峰说了,若是女公子把百亩庄园良田买下,这宅子再减十贯钱。” 阿茶深吸了一口气,说实在的有那么一刻是心动了一下下的,不过一想,她买地做什么? 总不能说以后她在寒烟山开个门派? 想想,也不是不行...... “咱们这城还挺不错,竟然有良田可卖。”阿茶随口说道。 房牙缓缓一乐,“女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这山上有个门派,此门派多是修道之士,极是为百姓着想,若有民间疾苦,他们定是要插手管上一管。” 话不必再多说,阿茶明白了,合着这么个门派,地方官员反而不敢仗势欺人了? 妙哉,妙哉。 说来,这世道不止是都城附近的百姓苦,只要繁华城池的周边,陇田基本都被大户人家垄断,百姓沦为佃农不知何其之多。 都说生财有道,可能守得住这句话的又有几人。 “这田我就不买了,咱们直接签房契吧。”阿茶声音清淡。 那房牙见她确实无心于庄田,也不再啰嗦,拿出文契书写起来,又问了下阿茶户籍所在之地,一听竟是都城附近的,房牙面上一笑,“那给女公子办理个临时户籍。” 阿茶点了点头。 临时户籍不过是为了方便记录人流流动,一旦阿茶转手卖了宅子,临时户籍便也没了。 那房牙刚要走,阿茶一瞬间拦住了人,房牙不解,又坐了回来,问道:“女公子可还有何事?” “我这位妹妹自小出生在深谷之中,她师傅又是个闲云野鹤之人,是以一直未给她弄户籍,不若......”阿茶意有所指地看了房牙一眼。 房牙望向阿虎,想着二人俱是身戴佩剑,走路生风,不似寻常人家的小女娘,想必是武林中人,如此思忖了一番, “若是把房契记在这位女公子名下,倒是也能......”操作一番。 阿茶从袖兜中掏出一荷兜的银锞子给了那房牙,温和地笑了笑,“还劳烦您了。” 房牙一面笑呵呵地掂量着荷兜,一面说道:“这件事好办,两位女公子且等我去拿东西。” 见人走了,阿虎一拉阿茶衣袖,神色颇是局促地说道:“我没有户籍也无妨的,你何必要费这个钱,而且还要把房子寄在我名下,就不怕......” “不怕。”阿茶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阿虎,打断了她的话。 “都说狡兔有三窟,这只是其中一窟,这世上除了我家人外,唯你、我是最信任的,是以,我这一窟就交给你了,再说,咱们师傅若是住腻了道观,看腻了长通道长,完全可以搬下来住呀,山上又有我三哥照应,她老人家也能自在一些。”阿茶语气轻快地说道。 阿虎不再是年少懵懂无知,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望向屋外,看了眼阿茶,压低声音问道:“跟那个四师兄可是有危险?” 阿茶面色一凝,沉吟道:“近来总是觉得有些不对劲......”语气一顿,许久才又道:“我家中也是有些陈年旧事的,如今总怕这事会牵连家人。” 阿茶脑海一一浮现出诸多人物,越发冷清的四皇子、那位来去匆匆的离哥哥,关键是,为何万千人中,金叔只选她一人做此等交易。 有些事,不得不防。 阿虎当下不再推辞房子的事,“那这么说,户籍上的名字要弄个假名字了。” “真聪明。”阿茶眉眼笑嘻嘻地看向阿虎,给予极大的赞赏。 阿虎略有一丝丝得意,开始想起什么名字。 “姓呢就取上官里的上。”阿茶在桌案上写个尚字。 阿虎眼睛一亮,连连点头,“就这个。” “嗯....我堂姊叫柴米,我叫盐茶,那就还剩个酱醋......”阿茶眨了眨眼睛看向阿虎,微微一笑。 阿虎:“.......”这个不大好。 第346章 才不,我怕吓死你 在阿虎极是抗拒的神色里,阿茶促狭一笑,“那就叫尚姜怎么样?” 话落,她又在桌案上写了个姜字。 有酱醋在前,这个姜瞬间高大了起来。 “就这个。”阿虎眨着圆润润的大眼睛,暗自松了口气。 见她这模样,阿茶宠溺一笑,二人商定完,那房牙也回来了,手里又捧着几册文书。 他一进屋便对二人一笑,问了阿虎名字、年纪、曾经住在哪个山中。 问得颇是详细,阿虎面色不慌,一顿胡编乱造,总不能说,这些衙吏还为了个户籍特意去访查一下吧。 待一切契约全部签好之后,二人再从衙司出来,身份都不一样了,也算是有大宅子的人了。 宅子虽好,不是现在去享受的时候,阿茶问过阿虎,要不要先给上官月师傅说一下房子的事,若是觉得山上不自在,可搬下来住,到时候她买两位下人伺候着,就是了。 阿虎摇了摇头,道:“有长通道长守着师傅、我还能放心一些。” 阿茶点头,这倒是,于是望向城郭门,豪爽说道:“走,出发。” 阿虎一笑,眼里多了几分向往。 待二人纵马出了城池,只听咕咕之声,原本以为是胖白跟了过来,抬头一见,竟是一只灰色鸽子,那鸽子在二人头顶上空盘旋许久,见二人勒马促停,方飞了下来,直奔阿虎而去,落在了她的肩头。 阿虎与灰鸽静静对视许久,那只鸽子也不怕她,偶尔还会咕咕叫。 阿虎一笑,“叫你小灰如何?” 鸽子咕咕两声,歪着头,十分软萌。 阿茶眼含柔情地看着这一幕,于是二人一鸽一起踏上了江湖之路。 武林之中亦是有着自己的小地图,多是标记着各个门派的所在位置,一般来说,门派附近多是武林中人。 阿茶略微研究了一下地图,制定了个去往娄山的路线。 果然,一路上,碰到的武林人士逐渐多了起来。 在茶馆休憩时,总能听到馆内的武林中人议论着五毒门一事,看热闹的居多,正义之师也不算少,只有那些亲朋好友被害之人,一脸愤怒,火气暴躁,稍有言语上的不合,便拔刀相向,简直是走到哪里都很热闹。 一路走走停停,转眼间便行了半个月,入了娄山境界内更是山路崎岖,翻过这座山,眼前还有许多山,好似永远也走不完。 阿茶颇是感慨道:“能隐在这么个山境内,也算是有毅力了。” “听说这里有善用蛊毒的女子,可以让心慕之人永远爱慕于她,一辈子不离不弃,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阿虎十分好奇地说着。 “可能真有,只是在我看来,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若是靠一只虫子让人爱慕自己,那不是等于跟一只虫子在相爱。” 这话让阿虎一笑,“这么一想,确实是像在与一只虫子相爱了。” 二人相视一笑,总有那么一丝偷愉。 正是说笑间,只见空中一个什么小东西似乎向阿茶飞来,阿茶未看清,顺手接住,入手滑腻腻的,让她眉头都跳了跳,这该死的熟悉感。 她垂眸定睛一看,竟是个黑乎乎、胖哒哒还会蠕动的软虫。 阿茶正盯着手中的虫子看时,林中窜出来一位身材娇俏,身穿的服侍似是苗族裳衣的少女,那少女浑身戴着银饰,行走间叮当作响,且肌肤白腻、双眸有神,好一个明眸璀璨女子。 那少女未语先笑了一阵,笑声清脆悦耳,不由让阿茶和阿虎看呆了片刻。 阿茶是寻思着,这一身的银饰挺值钱呐。 阿虎则是想,这身衣服可真是好看。 那少女见二人瞩目着她,面上颇有得意,对阿茶娇蛮说道:“喂,你手中的虫子可就是情蛊,我这里有母虫,我只需催动母虫,那个公虫立马就会钻入你的体内,到时候,你可就要心慕于我了。” 少女波光流转,一副笑嘻嘻模样,倒是看不出善恶。 阿茶望着手心中直打转的蛊虫,似是很想逃出去,见阿虎好奇,她特地伸手给她瞧了瞧。 阿虎眨着眼睛,喃喃道:“这就是蛊虫啊,好丑呀。” “喂,你听到我刚才说得话了没,别以为你是女子,这情蛊就没用了,它一个虫子可不管这个。”少女不满阿茶二人表现,原地跺脚凶道。 阿虎不理少女,而是捉住那只蛊虫放入自己手中,那原本还急着直打转的蛊虫到了阿虎手中,瞬间不动,僵在那仿佛死了一般。 “喂,你们莫要捏死它,这虫子可是有毒的,肌肤一旦染上虫汁,可就一辈子都要顶着一只黑手了。” 少女状似好心地提醒着,慢慢向阿茶二人走近。 一听这话,阿茶眉头一挑,“那你刚才向我扔虫子,是有意毒害了?” “诶?怎么能这般说,你杀了我的虫子,你自己遭了殃,与我何干。”少女瞪着眼睛,一副赖皮模样。 “那它来招惹我,我捏死它是不是也应该?”阿茶亦是一脸玩笑说道。 少女摆了个鬼脸,嗔道:“你这个人一点也不好,什么也不知,就讥笑我们与一只虫子相爱,好生无礼。” 阿茶一听这话笑了下,向阿虎示意了下眼神,阿虎心灵会神,把手中的虫蛊扔向少女,少女单手轻盈一挽,接住了虫子,极是爱怜的把虫子装进了腰间的竹筒内。 待一系列动作完成后,少女又笑嘻嘻地看着阿茶,扬着头、叉着腰说道:“我给你说,外界根本不了解我们的情蛊,这蛊才不是控制人心的魔物,若是两人真心相爱,蛊虫便可千里巡音,无论对方在哪它们都能彼此感应,若是有一天,虫蛊不能相通了,说明对方出了事,或是......” “背叛了?”阿茶好奇抢话。 “嗯,所以,我们才不是与一只虫子相爱呢。” “哦~所以说...你刚才是吓唬我呢。”阿茶别有深意一笑,微眯双眸看向少女。 少女只觉眼前的阿茶可怖极了,步子往后退了退,虚张声势道:“我可是还有很多毒蛊呢。” 阿茶一点也不怕,调侃道:“那你拿出来呀。” “才不,我怕吓死你。” 第347章 遇到坏人不用怕,要比坏人更可怕! 见这少女娇蛮可爱,扔虫子这一环节,阿茶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主要是,蛊毒是阿虎和她都不了解的领域,这玩意又一向神秘,还是少惹为妙。 阿茶对少女缓缓一笑,“不跟你玩闹了,我们要赶路,就此拜别。” 少女见阿茶要走,连忙问道:“你们可也是去找那五毒门晦气的?” “怎么?你也想去瞧热闹?”阿茶顺嘴接道,面上可没有寻仇的模样。 “看热闹?”少女扬声问着,不等人回话,一扬下巴,娇声道: “我才不是去看热闹的,我就是要看看,一个用毒的门派能有多厉害,可比我的蛊虫厉害。” 阿茶和阿虎相视一眼,这不是闲的吗。 善用毒的阿虎深吸一口气,决定不跟少女计较。 “怎么?怕了我了。”少女一脸得意,挺着小胸脯傲视着二人。 阿茶见她这副憨憨模样,笑着点头道:“是呢是呢,怕得很呢,咱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话落,阿茶催促马儿行走,从少女身边行过,阿虎紧跟而上。 见二人说走就走,那少女唉喂了两声,跟上前来,“别这样嘛,我一个人很没意思的,大家一起走啊。” “我害怕。”阿茶面无表情陈述道。 “诶?你刚才接虫子的时候也没见你怕啊。” “不,心里是害怕的。” “喂,我人很好的,不会随意给别人下蛊的,你不要怕嘛~” “不,我阿娘说了,要小心外人。” “这话我阿娘也给我说过诶,要我说,外面人有什么可怕的呢,想害我,可没那么容易。”少女一面跟着马儿跑,一面傲娇说道。 说来这少女轻功极是要好,跟在阿茶二人身旁,不疾不徐,言语说话更是无碍。 武林中不少人施展轻功之时,是不敢开口说话,生怕泄了气。 阿茶颇是赞赏地看着少女,想来这人功法极是不错。 “你怎么不说话?对了,你叫什么?”少女又娇声问道。 得,这是直接跟着了。 也是,路就一条,大家奔着又是同一个方向,你又能如何。 阿茶好笑摇头,回道:“阿茶。” “阿茶,嘿嘿,这名字有些意思,那位小娇娘,你又叫什么?”说话间,少女脚步一换,人便晃到了二人中间。 这一身法让阿虎暗自吃惊,自叹不如。 “我叫阿虎,你呢?” “你们叫我阿曼就好。” “慢?快慢的慢?”阿茶在一旁,逗笑地说道。 果然少女轻哼一声,傲娇道:“才不是,是曼妙的曼。” “哦~好吧,有点意思。” “你干嘛要学我说话。” “有吗?” “没有吗?” 一路上,多了这么个娇蛮少女,确实有趣的多,大家交谈了几句,阿茶也差不多摸清楚了阿曼,常年住在寨中,鲜少与外人接触,中原话还是跟她师父学的,性子虽有些刁蛮,可心性不算太坏。 当个解闷的小友,也未尝不可。 于是阿曼就和阿茶二人这么稀里糊涂的混了在了一起。 一行三人来到山腰处的一间茶摊休息,阿茶观她气不喘、面不红,深感敬佩,“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内力竟是如此深厚。” 阿曼得意一笑,语气里含着一股轻松之意,“我们这边除了山全是山,脚力不行,如何来去自由,你们都不知道,一到了过节,我阿娘带着我要翻过十座山头去外婆家呢。” 说到这,阿曼连连摇头,感慨小时候的辛酸,那时候,轻功不好,差点没累死她。 阿虎歪了歪头,“那为何不骑马或是驴。” “这山路崎岖,有些路是马儿也跨不过去的,只能靠脚。” 阿茶和阿虎一连点头,原来如此。 “那接下来,你准备一直靠着轻功一路跟随吗?”阿茶好笑问道,若说二人共骑一匹马,她还是有点瘆得慌。 少女摸着下巴,抬头望天的思忖了片刻,遂后嘿嘿一笑,“有了,咱们先去借匹马去。” 阿茶一挑眉头,淡淡道:“你自己去,我们行的慢一些,等等你就是了。” 阿虎低头喝茶,不言不语。 “喂,你怎生这般不好相处。”阿曼噘嘴,气愤道。 阿茶咧嘴一笑,半点不生气道:“谁知道你是不是要害我们,江湖多有阴险奸诈之人,还是防着点的好,更何况我们两个还是甚美的小娇娘。” 这话让阿曼一默,她眨着水润润的大眼睛静静观察了阿茶好是一会,言道: “这话,你若说的是阿虎也就罢了,人家确实好看,可你?你是怎么忍心说出口的,当我瞎吗?” 阿茶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小丫头,呵呵一笑,“反正,不陪。” “哼。”阿曼生气的撇过头去,嘴里开始嘀嘀咕咕起来,她说的是族语,阿茶和阿虎是一点也没听明白。 就在气氛有些僵硬之时,阿曼突然态度一软,撒娇道:“这样,我答应送你一对情蛊怎么样?”生怕阿茶不答应,她眨着眼睛,极力卖好地说道: “这情蛊是很难弄到的,若是别人,千金都买不到。” 阿茶轻挑眉头,眼神询问阿虎是个什么想法,阿虎神色里带着几分无所谓,毕竟,这蛊虫似乎奈何不得她。 “行吧。” 遇到坏人不用怕,要比坏人更可怕! 毕竟坏人等于暴利。 思及至此,阿茶也不惧什么了。 阿曼见她松了口,长松了口气,话音一转,“不过这情蛊一时半会还弄不到,你且需要等一等。” “呵。”阿茶冷冷一笑。 见阿茶如此质疑态度,阿曼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一拍胸脯,保证道:“我阿曼说出去的话就是覆水难收,答应给你弄到就一定会弄到。” 阿茶摆了摆手,笑嘻嘻道:“不是这么说,我呢要这情蛊也没什么用,但是你说了千金都买不到,不然,我要千金如何?” 阿曼眼睛逐渐变大,默默不语...... 第348章 认爹需谨慎 千金自是没有的,把阿曼卖了都没有。 蛊虫阿茶也不稀罕,不过是逗逗这个小丫头。 在茶馆休息了一会,阿茶二人便跟着阿曼去借马,一路随她进了林中,越行越远。 这山里多的是百年古树,枝杈交错,到了后面,阿茶和阿虎都不得不下马。 行了一段树木茂盛之地后,只觉眼前一片开阔,竟来至一瀑布间,阿曼在前面一蹦一跳的,好似山中的精灵一般,活泼灵动,“就快到了。” 在阿茶和阿虎具是好奇她是找谁借马时,一行人来到山腰上的一处山寨。 那熟悉的寨门,阿茶怎么瞧,都很是眼熟,只见阿曼站在寨门前,双手叉腰,大喊道:“喂,姑奶奶驾到,速速给我出来。” 寨子的望楼处站着两名男子,干巴瘦的,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那两个汉子腰间各别着一把大刀,探头微眯双眸,待看清人是谁,不由面色一凛,其中一个个子矮的脚步凌乱地跑下望楼,大喊道: “老大,小姑奶奶来了。” 即便是在四处环绕的寨子里喊,于山野之中,外面依旧能听到些许回音,阿虎面色一默,纵马往阿茶身旁靠了靠,低声说道: “合着,这是个山匪的寨子?” “嗯,大概是了,难为这些山匪了,建个寨子的样式都这么相同。”阿茶一时感慨。 阿虎抿嘴一笑。 阿曼则是转过身,不解二人为何笑,不过不重要,她挺着小身板,得意道:“这寨子里的老大很好的,我要什么就给什么。” 阿茶对她微微一笑,这个,她信。 果然,那山寨老大从寨门钻出来后,堆着一脸的笑,谄媚问道:“这一早就见喜鹊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叫,我当是有什么喜事,原来是小姑奶奶您来了。” 且不说有没有这喜鹊,阿茶略感好奇,这山匪老大竟说得竟是一口地道的关中话。 阿曼对那山匪老大嘻嘻一笑,“嘻,废话少说,我要一匹上等的好马,速速给我拿来,哦,对了,你们寨子有千金没?” “千...千金?”山匪老大一度觉得可能是自己听差了。 “嗯。” 在阿曼很肯定的表情下,山匪老大僵硬地笑了笑,“您看我们这个寨子能有这么多钱不?要不这样,您把咱们兄弟全部绑了,去卖了,看能有个千金不。” 这话一落,阿曼颇是嫌弃道:“谁要绑你们这些臭男人,你们才不值钱呢。” 山寨老大嘿嘿笑了两声,转头对身边小弟喝道:“你还在这愣着作甚,还不快给姑奶奶去牵一匹好马过来。” “是,老大,我这就去。”那山寨的小弟也是机灵,一听这话立马跑回山寨,不过盏茶功夫就牵来一匹枣粽色骏马。 阿曼环着骏马绕了一圈,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扶着马鞍利落的上马,尔后对那山寨老大说道: “我还有事,待我用完这马,自会还给你们。” “姑奶奶这是说得什么话,这马就送给您了。”山匪老大语气里满是谦卑,一脸和乐模样。 阿曼一扬下巴,“我才懒得养马呢,说会还回来就会还回来,你莫要啰嗦,若实在想孝敬我,就给我准备好这些药材。”说着从衣袖里扔出一张纸笺。 那山匪老大接过纸笺,边看边道:“准保给姑奶奶准备好。” 阿曼满意地点了点头,十分有派头地道:“没闲工夫与你们聊天了,我走了。” “您慢走。” 阿茶望着山匪老大卑躬屈膝模样,嘴上一阵乐呵,阿虎笑道:“这怎么感觉比咱们去北辽时碰到的山匪、还要会来事。” “就是说呢,许是咱们还是不够凶?”阿茶给他们找了个理由。 阿虎细思了一番,“可能那会年纪小,气势上就弱了几分。” “嗯,有道理,回头,咱们再去找那些山匪好好聊聊。”阿茶故作认真道。 阿虎莞尔一笑,自是知道她是说笑的。 阿曼极是有派头的走在前面,耳朵却时时刻刻地竖着,听了二人谈话,问道:“怎么,你们也跟山匪很熟吗?” “很熟?”阿茶颇感好奇,也不知这二字,可是她所想的深意。 阿曼双眸懵懂地看着阿茶,点了点头,道:“对呀,我和这些山匪很熟的。” 阿茶略微沉吟,随意问道:“听着那山匪老大的口音,好似关中之人,怎么千里迢迢的跑到这当山匪了。” “那山匪老大姓王,名是什么我却忘记了,反正外人都喊他王老五。” “诶?你这是什么表情?”阿曼见阿茶嘴角隐笑,十分不解。 阿茶摆了摆手,笑道:“这些山匪委实没什么新意,就说我们曾经有个山头,那里也有个王老五,想必,这天底下的山匪都聚在一起,喊上一声王老五,得有不少人答应。” 阿曼掩嘴一笑,“你这想法甚是有趣。” “呵呵,你继续讲,我不扰你。” “他曾是参军到剑南道西川的驻兵,原本仗着自己有些拳脚功夫,以为参了军怎么也能混个一官半职当当,不想进了军营方才知道不是有本事便行的,想升职,就要打点上峰,他好不容易攒了些银钱送给上峰,不想,那上峰拿了钱,背后却笑话他是穷鬼,压根就没想过给他升职。”阿曼语气一顿,摇头颇为感叹,又道: “那上峰贯是个捧高踩低的,需卖命时就想起他们这些穷苦没背景的士兵,有好事了却让那些世家子弟领了功,好为他在朝中美言几句,能当个都城官,如此这般,便是立了战功也是给他人做嫁衣,那王老五一气之下,带着许多家境相同的士兵逃了出来。” 阿虎听着倒是引了几分好奇心,问道:“既然为匪,何不回家找个山头安寨。” “因为他气不过,所以时常要我们寨子的人帮他去打劫西川军,一来二去的,也就熟了。” “额,姑奶奶总不会是辈分吧?”阿茶突然好像领悟了什么。 “就是辈分啊,哈哈,他认了我们寨主为干爹,我又是寨主的姑姑,到了他这,可不就是要叫姑奶奶了。”阿曼每每一想到这,就想开怀大笑。 阿茶和阿虎不由一默,原来是这般...... 认爹需谨慎。 不然不知道要多出多少个姑奶奶。 第349章 你说说我在心里骂你什么了? 阿虎不知道打劫官兵是何等大罪,可是阿茶却是知道的,这一般都是杀头的大罪。 于是开口说道:“你们寨子也是够胆大的,不怕那些官兵寻过来,捉了你们砍头吗?” “且不说那些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士兵、能不能穿山越岭的追过来,就说瘴气蛊毒,他们就怕了。”阿曼嘻嘻一笑,不甚在意。 阿茶点了点头,“这倒是。” 她不过是垂眸思忖了一下,不想阿曼突然不悦起来,语气高傲地说道:“你们武林人最是好管闲事、假清高了,现在可是在心里骂我们?” 阿茶一乐,“你说说我在心里骂你什么了?” “你指定会说,那些官兵都是保家卫国的忠勇之士,我们如此欺负他们可是大大的恶行。” “你还挺懂的。”阿茶还真未来得及这般想,不想阿曼先心虚了起来。 “哼哼,我就知道。”阿曼高傲地抬着下巴,眯缝着眼看阿茶。 “再扬就栽下去了。”阿茶好心提醒。 “我马上功夫好着呢。”阿曼不屑说道,尔后又大声嚷嚷道:“你可知,我们每次劫了那些士兵,他们却从不上报朝廷,是以,连镇压都不敢。” 阿茶眼露疑惑,带了几分好奇。 “剑南道多产盐,这些狗官们官官相护,那些将军看了眼馋,时常以兵力镇压狗官们,他们狗咬狗也就罢了,连百姓的定量官盐都不给够,逼着这些平民百姓花高价钱去买盐,弄得百姓日子越发苦上加苦。”阿曼说到这,眼里一片戾气,看似恨极了那些武官、贪官。 阿茶和阿虎面面相觑,心中俱是一叹,这天高皇帝远的,官官相护,确实很难发现。 “我给你们说,还不止这些,就说前阵江河发水,为何三洲河坝全部决堤,还不是这些官员暗中勾结,把修坝的钱都给贪了去,这些武官名义上出人出力修筑河坝,实则从中谋利,待事发,只会找平民百姓去顶替,说是他们偷懒,不好好修坝,那皇帝老儿也是个糊涂蛋,人家这么说,他就这么信,最后,杀的全是这些可怜的百姓。” 阿曼越说越是气愤,坐在马上催促马儿前行,多少带了些情绪。 阿茶和阿虎一脸凝重,默默不语。 皇帝老儿不一定是糊涂蛋,只是有些事,他根本看不见。 阿茶并未替当今圣上开罪,毕竟,他的江山黎民百姓在吃苦,他挨两声骂,也是应该的。 “你们说,我们劫这些武官,可有错,若有错,他们为何不敢声张,只得忍着。”阿曼扬头质问。 阿茶微微一笑,不说错也不说没错。 阿曼只当阿茶是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得意地哼了一声,“所以说,你们这些武林人莫要成天的把大义挂在嘴边,也多瞧瞧、多看看。” 直到三人下山,阿曼这张嘴就未曾停过,让阿茶颇感佩服,这是怎样的精气神支撑着她说了这么多话,说的她脑仁都是嗡嗡的。 待到了山路上,阿茶还满脑子狗官、贪官,循环播放,若是她会召唤术,第一个就是把四皇子给召唤过来,让他们二人好生聊聊。 阿虎打了一路的哈欠,只见小灰从空中飞了回来。 见到鸽子,阿曼被吸引了注意力,娇声问道:“这是你养的鸽子吗?” 阿虎摇了摇头,“只是喂了几天的食,便一直跟着我了。” “哇~”阿曼瞬间起了好奇心,开始围着阿虎问,如何喂鸽子,才能叫鸽子也成为宠物。 这个,就有点为难阿虎了,不过阿虎好歹是养过鸽子的,于是传授了些驯禽之道。 阿曼被转移了注意力,也不骂圣上和狗官们了,而是叽叽喳喳地围着阿虎聊天。 自从有了小灰,阿虎再提鸽子时也没那般伤感,她一直认为,是胖灰投胎转世,又来寻她。 说来也是巧,小灰鸽龄不到两年。 又是行了两日,三人才来到夷州地界,阿茶看着地图,这边倒是有个小门派的根据地,就在不远处,想必江湖中人都前往此地。 于是三人向那门派寻去,看看附近可有城郭、乡镇。 行出十几里,只见路边有一茶摊,阿茶起初还不甚在意,都走过茶摊几丈外,突然发觉好似看到了熟人,当即掉转马头行了回去。 阿虎和阿曼自是跟上。 三人来到茶摊旁,阿茶看着围坐在矮桌畔的几位汉子一乐,其中便有一位熟人,正是土行孙三人的师弟,张大强。 阿茶下马,走到张大强身畔,抱拳笑道:“张前辈,不想在这碰到了您。” 那张大强早就意识到有人向他走来,在阿茶说话之时,他正好望了过来,稍微一怔,方才想起阿茶是谁,哈哈一笑,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之前还叫叔呢,如今也这么叫就是了,诶?你怎么会来此处。” 武林中人最是好面子,若是阿茶直言土老大所求,只怕张大强会觉颜面有失,毕竟当着一众武林中人,他一个大老爷们还被一个女娃娃保护,难免招人非议,这般,土老大的好意反而成了错。 一番思忖,阿茶觉得暂时还是不说了,若是真需要她保护,等她出手后,再详说也是不迟。 于是笑道:“这不来凑个热闹,瞧瞧这五毒门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张大强连连摇头,“这有什么热闹可瞧,你个女娃娃还是不要掺和进去的为好,听叔一句话,且快些回去。” 话音还未落,只听嗤嗤声,众人闻声而望,但见一暗器向张大强袭来,那张大强反应慢了一拍,竟躲闪不及,阿茶运气于掌,两指夹住暗器,只见是一菱形玄铁镖,镖上寒光闪闪,不似有毒。 被暗器袭击,是谁都气,张大强向前迈了两步,气运丹田,震耳喊道:“是哪路英雄好汉在此暗器伤人,若是在下哪里得罪了,还请出来明示。” 兀的,只见山野高树上站着一排女子,其中为首女子负手飘然而下,声音冷冽说道: “谁说女子就不能凑这个热闹了,难不成,你以为这天底下只能靠你们男人了不成?” 第350章 一群没见识的 那为首女子落地,她身后的一众女子也紧随而至,这些女子样貌各个如花,年岁二十左右附近,或娇俏、或妩媚,看得人是应接不暇。 而为首女子顶着一张寒霜面容,明明不过三十的年纪,竟显几分老成,且她目光冷冽枭肃,不怒而威。 武林中因为几句言语而打架的不在少数,见眼下场面极是尴尬,张大强身边的一位汉子站了出来,对那为首女子笑道: “敢问诸位是何门何派,可是也要去讨伐那五毒门的?” 为首女子一拂衣袖,负手在背,略是高傲地微侧过身,而她身后的女子立即迈步前来,说道:“我们乃是玉绳派,这位便是我们的堂主。” 玉绳是星名,此派以星命名、便就是寓着个斗转星移数万年,此派永辉不灭。而玉绳派一律都是女弟子,是江湖中一提便人人都知晓的。 阿茶以前听闻这门派时就极其好奇,如今见了,自是要好好看看,别说,这堂主还挺有派头的。 比起阿曼刚才在那群山匪面前的气派,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望着一脸傲然的堂主,那汉子目光闪了闪,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面上却堆着笑容当起和事佬, “原来是玉绳派的同仁们,以前就听过此派中人个个都是巾帼不让须眉之辈,今日一见,果然是武林中豪杰人物。” 那玉绳派的堂主一听对方竟然识出她,心中微感惊讶,想必眼前这位汉子是个见多识广的,又因眼下不是树敌的时候,她面色稍缓,对那汉子点头示意,嘴上却道: “我向来是听不得轻贱女子之言的话语,听到了必然要好好讨教一番,若是连我手中的暗器都躲不过,那就别再说什么女子不如男人的话。” 张大强对阿茶所说的那些话本就是好心,但被曲解成这般,只觉这玉绳派的冷堂主有些不可理喻,又气又是糟心地看了看在场众人,他身边的汉子一个劲的给他使眼色,让他忍上一忍。 如此这般,张大强扭过头去, 不理会那冷堂主。 阿茶轻挑眉头,对那冷堂主拱手有礼道:“这位堂主气度卓绝,实乃我辈之楷模,只是堂主误会了,我与张叔是旧识,他只是作为长辈不想让我这个小辈身处险地罢了,实在是无关于男女,想来我若是男子,张叔今日之言便是你一个毛头小子掺和什么了。” 这话让在场众位汉子配合地笑了笑。 见阿茶为其开解,张大强心中好受了许多。 那冷堂主听得此言瞧了阿茶一眼,眼里情绪不明,嘴角轻哼了一声,道: “既是误会,多有得罪,你若是不服气,亦可向我甩些暗器,至于能不能接到,那就看我自己的本事了。” 在场众人均是沉默不语,这话可谓是让那冷堂主给说绝了。 张大强只觉脑子嗡嗡的疼,好生无奈。 “呵呵,都是误会,既然说开了便就过去了,不知玉绳派前来此处,可也是为了讨伐五毒门而来?” 这问题,汉子已是问了第二遍,那冷堂主依旧自持身份,负手挺立在原地,她身后女子娇声道: “如此作恶门派,我武林中人本就该人人得而诛之,我们帮主一听各路英雄豪杰要一起来讨伐五毒门,便命我等人前来出上一份力,也好让一些愚昧之人知道,女子也不是全然无用的。” 张大强只觉气血上冲,险些仇还未报,先被人给气死了。 阿曼觉得玉绳派的人过于矫情了些,私下里拉着阿虎开始嘀咕起来。 那一直负责替自家堂主开口说话的女子瞧了这一幕,柳眉一立,想要质问阿曼可是在私下议论她们,却被冷堂主挥手拦住。 她们本就是为女子伸张正义,若是和一女子吵架,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 阿曼对那个一副想骂又骂不出的女子吐舌做鬼脸,场面上看似僵硬,却缓和了不少。 张大强身边的汉子立即笑呵呵道:“大家既是目的相同,不若化干戈为玉帛,先共同解决眼下难题如何?” 玉绳派的冷堂主听了这话,微微点头,不再呛人。 一众人分桌而坐,暂且达成了共盟,张大强身边的汉子姓郑名成,亦是江湖散侠,没什么正经门派,与张大强颇为相向,也是兄弟被五毒门毒害身亡,誓要报仇。 郑成为人还算有几分圆滑,见在坐众人都不怎么说话,他索性先开了口,“如今咱们虽说能确定这五毒门就在娄山,可跟着的人俱是给跟丢了,他这门派位置有点古怪,在坐可有见多识广之人,能看出其中蹊跷。” 玉绳派那位爱替自家堂主说话的女子乃叫金风,听了郑成的话,先是哼了一声,遂后傲然说道: “这又是什么难题,武林中曾有一门派亦是善于用毒,这门派想必大家也听过,断魂谷。” 那金风本以为话以至此,这些人也该明白了,于是惜言起来,却不想,张大强和郑成面面相觑,显然不知这断魂谷又是个什么门派。 倒不是说什么瞧不起人的话,像是张大强和郑成这些散侠,能聚在一起的人物皆是小门小派或是散侠,他们二人瞧了瞧其他兄友,都暗自悄悄摇头。 气氛瞬间又冷场了起来。 阿茶看此场景,目光转了下,朗声说道:“这断魂谷我倒是听说过,听说此派谷主十分善列阵、机关一术,便就是因为这个,许多武林中人拿他们毫无办法,后来,这门派行事越发低调,倒是无人再提及了。” 张大强等人突然明白了,那郑成沉吟片刻,恍然道:“所以说,这五毒门在林中也摆了奇阵,是以咱们的人每每都会跟丢了。”话毕,他双击手掌,惊喜道:“是了,不然这些人怎会突然就在眼前消失了呢,又不是魑魅魍魉。” “哼,断魂谷也没你说的那么厉害,如今早就不复存在,被人给灭了。”为了显示自己消息灵通,那金风又高声说道。 然众人连断魂谷这个门派都未听过,被灭了,也只是鸿毛拂过一般,不甚在意。 阿茶心中倒是挺欣赏玉绳派的讯息灵通。 那金风不满众人如此反应,哼道:“一群没见识的。” 第351章 我等并非存心找事,而是候在此处有要是相商 “金风。”一直守在冷堂主身边左侧的女子突然制止了金风无礼之言。 这女子样貌与那冷堂主有六七分相似,然二人周身气质委实大不相同,一个严肃冷冽,一个却温婉文雅,是以,这女子看上去更平易近人了一些,其实她是玉绳派的香主,亦是那堂主的亲妹子,自小以阿姊马首是瞻,气质上便柔弱了几分。 但她好歹是香主,门派之中,等级森严,金风作为普通帮众立马噤声不语。 冷香主望向阿茶等人,对阿茶点头一笑,阿茶亦是回了她个笑。 郑成只当自己刚才什么也未听见,真与那女子打嘴仗,只会更加自取其辱。 在场众人虽然心里不高兴,可都忍了下来。 “那如此说来,眼下问题是要如何闯这阵了。”张大强沉吟道。 阿茶点了点头,确实是。 张大强这边的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起来,说得破阵之法基本都是些硬来的法子。 那冷堂主起初还只是面色冷淡,到了后面则摇了摇头,觉这些人不过都是泛泛之辈,留下来也是浪费精力,无甚成效,于是施施然站起来,冷声道: “既是破阵,那就好好去寻个这方面的行家就是,若是什么法子都可以简简单单的破阵,那还设计各种机关暗箭做什么,真当人家是傻子吗?” 这话在理,只是这玉绳派的人着实让人不舒服,受了几次气,张大强这边的一位莽汉实在是受不了了,冷喝道: “哼,咱们是没什么见识,不如此次讨伐五毒门以冷堂主马首是瞻,敢问冷堂主,可有这破阵的能人之士,别是只是嘴皮子一碰,说说而已。” “你。”金风见不得别人如此对待这般对待自家堂主,想要上前叱喝一番,却被那冷堂主拦了下来。 冷堂主面若寒霜地看着那汉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自是有进谷的法子,只是能信你们吗?”话顿,她又对身后一众女子道:“我们走。” 这冷堂主临走之时匆匆瞥了阿茶等人一眼,主要在阿虎和阿曼面上稍微停顿了些,她看得极快,众人并未注意到。 众人眼睁睁地瞧着那冷堂主带着一众女弟子飞身于林间,在树丛中疾行离去。 不得不说,这也算是一门本事。 “瞧给她能耐的。”那顶嘴的汉子撇嘴道。 “唉,算了,何必跟一介女流计较,有失风度。”郑成哈哈笑道。 阿茶听得此言轻挑眉头,阿曼则是撅了噘嘴,拽着阿茶的衣袖,眼神示意,人家玉绳派也不算针对错人,你看看,这人一走,就瞧不起女流之辈了。 阿虎眼下看的一幕幕都觉甚是精彩,不由垂眸细思。 “张叔,我们三个女娃娃就先行离去了。”阿茶抱拳对众人笑道。 那张大强见几位都是娇俏姑娘家,自己这边全是五大三粗莽汉,确实不宜一起同行,于是叮嘱道: “江湖阴险狡诈,你们若是一定要去瞧这个热闹,万不要轻易得罪人,多看少说,方才正解。” 阿茶点了点头,表示受教了。 张大强这才放心让阿茶等人离去。 三人匆匆上马,便向山路奔去,待行出一段距离后,阿曼终是憋不住,大声嚷嚷道:“那位叫郑成的起初我还以为是个敦厚的老实人,不想人家一走,他就转了话锋,大有一番轻视之意,有能耐,在人家堂主面前硬气一些啊。” 阿虎听这话连连点头,对那郑成的感官亦是不好起来。 阿茶呵呵一笑,“这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深谙左右逢源之道的人罢了,你们若是不喜,不相交便是。” 阿曼又娇声喝道:“那玉绳派是你们武林中很厉害的门派吗?怎生这般傲慢。” 阿虎从未听说过此门派,不由也看向阿茶。 “那玉绳派是武林之中少有的女弟子门派,据说她们帮主是位极其侠肝义胆之辈,武功能力颇为不错,算是个中等门派,见到张大强这等的散侠,难免会有些姿态。”阿茶娓娓道来。 “那就是说除了帮主,其她人的武功也不过是一般般咯。”阿曼直中要点,讥讽说道。 她话一落,又是嗤得一声响,一枚飞镖向人飞来,好在阿茶反应迅速,掏出一枚飞镖将其击落,她目光一凛,反手又向林间掷了一枚飞镖,并且朝着林中方向喊道: “自视清高没什么不好,但也要有几分真本事,否则只会让人贻笑大方。” 且说阿茶甩出的飞镖直直向那冷堂主袭去,这一变速太快,那冷堂主瞧到飞镖时躲闪不及,且她又自高自大不屑于闪躲,硬接了飞镖,待飞镖近身一刻,方才察觉镖上暗劲十分凶猛,可当着一众帮众面着实是骑虎难下,不得不硬着头皮接下此镖,那镖被她单手夹住,可镖上暗劲迅猛,到底还是从她手中溜过,弹到了她身后之人,好在被她这么一阻,那飞镖的杀伤力亦是不大。 玉绳派的一众帮众见自家堂主那白皙纤长的手指缓缓流出鲜血,竟被那飞镖所伤,不由面色一凛,又想起在茶摊时,那名丑姑娘单手轻轻松松接住飞镖,而自家堂主却...... 众人皆知,她们已是落了下乘,再听到对方喊话,不由脸色胀红。 金风又恼又羞,忍不住跑出林子外,对着阿茶三人喊道:“分明是你们背后先说人的。” 阿曼差点被飞镖暗伤,亦是很恼火,骑在马上,叉腰哼道:“我说得可有错了?怎么,武功不好,还不让人说了。” 金风被这么一激,当即受不住,抽出手中长剑,大喝道:“看剑。” 阿曼也不是好惹的,抿着嘴快速下马,只见她步法一变,人便也向那金风闪了过去。 正在二人要交手之际,林中又窜出一道身影,向二人冲去,阿茶略歪了下头,跃起身影向那身影拍去。 场面一时混乱,那金风还未与阿曼对招,就觉浑身具痒难耐,更是伴着形容不出来的疼痛,好似一把刀子在割肉一般,她一时握不住手中长剑,只听铛的一声,长剑落地,她则是躺地打滚。 “哼,中了我这冬春蛊毒,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你,你且受着吧。”阿曼原地叉腰,极是傲娇说道。 而之前向二人身边窜来的身影正是玉绳派的冷堂主,她本就顾忌阿曼会蛊,是以一直隐忍不犯,刚才也是听阿曼口中轻视本派,方才一时没有忍住,接过飞镖之后,亦是心惊,愣怔之间不想金风便冲了出去,想到对方能力都还未摸透,如此行事过于莽撞,于是欲出来阻拦,却被阿茶一掌拦住。 那冷堂主与阿茶凌空对掌,被击得内息逆行,胸口窒息,她一捂胸口,又见金风眨眼间被施了蛊毒,金蹙眉头,对阿茶说道: “我等并非存心找事,而是候在此处有要是相商。” 第352章 那是,我们自己的蛊毒就很厉害 在阿茶和阿曼显露身手后,那冷堂主的态度也没那般高傲了,立马‘和煦’了起来。 冷堂主的妹子冷香主适时走了出来,对阿茶温婉一笑,柔声说道:“还请三位姑娘息怒,是我们鲁莽了,劳请这位姑娘能给人解了蛊毒,若是心里仍不解气,教训一顿也就是了。”后面的话,是对阿曼说的。 阿曼瞧着那金风满地打滚哀嚎,心下一爽,气早就解了大半,且又见阿茶武功极高,一掌就打伤了对方的堂主,心中更是不怕,掐腰得意道: “你这态度我颇是喜欢,既是这般说了,那我就大人有大量,饶她一回。” 说完这话,人就向金风走去,只见她鼓嘴发出一阵奇异声响,一只血红色的蛊虫慢慢从金风脖颈中的肌里钻了出来。 众人瞧了这一幕,均是毛骨悚然,完全不知,那阿曼刚才是如何下的蛊毒,冷堂主更是面色一凛,心里责怪金风过于莽撞。 若是这苗女是个性子乖张的,岂不是大家都有危险。 阿茶和阿虎面面相觑,她们虽然不怕蛊虫,但是有虫子跑到身上总归是不美妙的,一时庆幸,阿曼是她们这边的。 阿曼收了虫子又给金风倒了两粒丹药,“给你,吃了后,毒就全解了。” 那金风被蛊毒这么一折腾,老实了许多,接了药后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吞咽下去。 “嘻嘻,我说是解药,你就信?”阿曼眼珠子一转,满眼戏谑。 那金风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时是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 “嘿嘿,逗你的。”阿曼娇俏说道,此番模样让那金风敢怒不敢言,憋屈的不行。 见这人被阿曼调理成这样,阿虎掩嘴一笑,心下略有解气。 武林中人自来都是见功夫论高低,大家言和之后,那冷堂主对阿茶等人谦逊了许多,冷香主则是站出来,笑道: “多谢姑娘解毒。” 阿曼对她扬头一笑,几分自得、几分烂漫,比起玉绳派的倨傲,她就可爱了许多。 待金风解了毒,气氛稍有和缓后,玉绳派的冷香主对阿茶三人一笑,说起正事来,“我们刚才所言确实非虚,在茶摊处有外人在,一些话不好说了。”语气一顿,又解释道: “几位姑娘也莫要误会,江湖多有诡计多端之人,这些散侠中未免不会掺进来一两个敌方的人,是以......” 阿茶有所领悟,点了点头,“冷香主所顾虑之事也不无可能,只是,我们三人亦是无门无派的散侠罢了,为何就信任我们了?” 那冷香主听了阿茶问话,缓缓一笑,言道:“大家既是同为女子,自是多了几分信任。且三位姑娘眉目清正,不像那诡计多端之人。” 阿茶听这话面上似笑非笑,心里想了,怎么可以这么认为她? “况且,苗人一向独来独往,从不与武林毒门为伍。”冷香主自信一笑。 阿茶面上继续似笑非笑,暗道:“那可不一定呐。” 阿曼自觉被奉承了一番,立即傲娇道:“那是,我们自己的蛊毒就很厉害了。” 阿茶和阿虎均是默默不语之中...... 那冷香主自认为自己说得已经很多,可以信服于人,便朗声道: “那我就说一下我们想要和几位姑娘相谈之事如何?”话落,她一展玉臂,朝向林间,“此事极为隐秘,还望几位姑娘能与我们林间一叙。” 这是防着张大强几人路过听到。 阿茶看向阿虎,阿曼噘嘴不满阿茶从未征求她意见,那张樱桃小嘴都能挂个油瓶了。 有阿茶在,阿虎自是不惧什么,朝阿茶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同玉绳派众人一起进了林间,这些女子颇为讲究,聊天说话,还要找个风景上佳的地方,一行人来到溪涧一畔,各自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那冷香主见此处幽静,方才朗声说道:“在茶摊时,我阿姊,哦,就是我们堂主所言有办法并不是信口开河,乃是我们想到了个法子进入五毒门。” 阿茶未语,只是眼里表现出几分好奇。 那冷香主缓缓解释道:“我们一众人等其实于半月前就已经来到了娄山,且观察了一下五毒门的所在位置,发现五毒门在周围布下了极其玄奥的奇门阵法,不怕三位姑娘笑话,我自小便对着阵法极是热爱,却也不能......” “不能解了这阵法呗。”阿曼毫不客气揭穿。 金风坐在石上直抿嘴,心里一痛大骂。 倒是那冷香主大大方方地笑了笑,点头道:“却是我无能了。” 她一承认,阿曼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语气糯了几分,“嘿,在我看来,能懂一些易经之理的就已经很是不错了,当初我师父要教我,吓的我脑袋都大了一圈。” 冷香主见阿曼虽顽劣一些,却实实在在的直率可爱,掩嘴一笑,又道:“我们曾在娄山附近村落逛过,本是想向村民打听一下山中可有发生过什么古怪之事,按理来说,排机布阵,不会没有一丝动静,却不想,消息还未打听出来,倒是得了个意外之喜。” 阿茶三人俱是好奇,是何等意外之喜。 “原来这五毒门近日时常来往附近村落、买年轻女娘入谷,且只买那些漂亮机灵的,因为给的银钱诸多......”说到此处,冷香主眸色一黯,流露出几分怜悯,“只是钱多,不少人家便把家中女儿给稀里糊涂的卖了。” 一直守在冷香主身后的女子梧桐开口说道:“我们堂主和香主最是愤恨那些不顾女儿死活、卖人得钱之事,今日瞧得多了,心中难免有几分火气,是以才会对茶摊那些汉子发了火。” “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女子立派的辛酸,若是不厉害一些,那些臭男人不仅言语冒犯,还更加轻视我们,咱们也不是故意要摆出一副尖酸刻薄样子,实在是,这世道对咱们女子诸多不公。”另一位女子不忿自解道。 “那你们对我还施镖呢。”阿曼头脑十分清醒地嘀咕着。 第353章 喂,都说了人家谷中只要好看和机灵的女子 阿曼说得声音极低,可在座众人全都听了个清楚。 气氛瞬间又有些冷场。 阿茶和阿虎倒是自在的很,暗自施镖之人又不是她们。 罪魁祸首的冷堂主面上虽然清冷,却眉目清正地看向阿曼,道:“抱歉,实乃本派声誉不容半分践踏,便是再来一次,我亦是要护住本门声誉。” 一听这话,阿曼噘嘴不服道:“只是说你们武功平平又损了你们什么声誉,这厉害就是厉害,不行就是不行,我便是把你们捧上天,你们自己不中用,武林中人心中还不是自有一杆称。” 那冷堂主紧紧抿唇不语。 “喂,我们长老、副帮主都很厉害的,便是江湖中的少林方丈见了,也会礼待三分,姑娘不了解就不要妄下断论,在武林中这乃是极为挑衅之事,是谁都不会忍的。 你若是觉得我们这些人不敌你,也可来我们玉绳派,与我派四位长老比武,若那时仍是姑娘胜了,再断我派皆是泛泛之辈亦无不可。” 那梧桐看似软和的一位女子,可一沾染门派,就厉害了几分。 阿曼轻哼一声,“此事一过,我就上门会会你们四位长老,事先说好了,若是被我的蛊毒毒死了,可不许哭鼻子。” 这话让玉绳派众位女子面色一变,大家只觉阿曼过于轻视她们长老,一时心中不忿。 说来,她们对自家长老们倒是极为自信。 “堂主,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找她们,这武林中还少了其它门派的女子吗。”金风附在冷堂主耳畔低声说道。 那冷堂主眸色晦暗不明,又端详了一下阿虎和阿曼,心中开始思忖起来,她们此次来讨伐五毒门,为得就是兴盛门派声望,眼下若是讨伐五毒门能占主导地位,自会有人信服。 眼下玉绳派的计划便是装作村姑混进五毒门,若是能杀了那五毒门门主最好,不能,把这五毒门布阵图偷出来亦是解决办法,再不济,能找到出谷入谷的办法,便也算占了上筹。 至于为何要找其它门派女子,还不是怕这些江湖中人不信她们一面之词,惹来诸多口角,一再拖延,被那五毒门发现,一切便前功尽弃了。 那冷堂主又想,此事已经说了一半,只要稍加琢磨便能知她的计划,眼前三人打又打不过,不好掣肘,便只能拉她们入伙,一番思考下来,那冷堂主对身边的金风呵斥道: “你若是再多嘴,便回去向帮主复命,我这位堂主是管不得你了。” 金风一听,面上一白,连忙垂头唯诺道:“堂主,我再也不敢了。” 冷堂主睨了人一眼,不再理会。 冷香主在一旁把一切看在眼里,见自家阿姊意思还是与这几人合作,立即和颜悦色道: “比武之事我们可过后讨论,现下还是商谈正事,这次我们与几家农户协商一番,他们已答应我们瞧办成他们的女儿代替五毒门入谷。” “这些农户还真是胆大。”阿茶听后不由说道。 一旦出了岔子,这五毒门的人岂会放过这些农户。 “他们为了钱连女儿的死活都不管,随意卖给一个毫不知根底的门派,可想而知,贪心甚足,白白得了银钱不说,女儿又可以再卖给别人,高兴都来不及,怎会还想其它。”梧桐一脸讥讽说道。 自然,她讥讽的是那些不顾亲生女儿死活的农家。 “所以,你们也想我们三位一齐扮做村姑入谷?”阿茶朗声问道。 这话惹来玉绳派众位女子沉默,只见她们一个个面色十分古怪,阿茶微眯双眸,已向危险边缘慢慢靠近...... “喂,都说了人家谷中只要好看和机灵的女子。”金风虽有些胆怯阿茶功力,却仍是倔强大胆说道。 就在气氛又逐渐尴尬时,阿曼胳膊肘往外拐,悄声道:“你这副容貌,确实很难被选中。” 她即便声音再低,大家也能听见。 阿虎掩嘴偷笑,却不得不说,九年一别,阿茶这易容之术竟到了以假乱真的地步。 “我好歹也能占个机灵。”阿茶不服输说道。 “啧。”阿曼眯着双眼看阿茶,表示太倔强了。她倒是内心渐渐柔软起来,挽起阿茶的手,柔声说道: “其实这世间美与丑并无大碍,只要心地好,在别人眼中自然而然就漂亮了,你无须这般执着。” 阿虎在一旁忍笑忍的十分辛苦。 玉绳派众位女子悄然松了口气。 阿茶眨着眼睛凝视着自以为很慰藉人心的阿曼,微微一笑,深吸一口气,对冷堂主等人说道:“我不去,我妹子也不能去,让她跟你们去。” 妹子自是指阿虎,那个‘她’便是阿曼了。 如此区别对待,阿曼表示伤心至极。 那冷堂主微垂眼睑,略微思忖一番,抬眸时看向阿茶,正言道:“我帮你安排村姑身份,可能不能被选中,就不是我等能够左右的了。” 阿茶点了点头,笑道:“这个我知,进不进得去全在个人本事。” 金风悄悄地撇了撇嘴,显然不认为阿茶会被选进去。 众人又详细说了下细节,达成共盟后,互相介绍了名号,此次会与阿茶等人一起扮做村姑的分别有五位,其中就有冷香主冷香凝,还有金风、梧桐、绿酒、朱槿四人。 那金风虽说不讨喜,看上去也不机灵,但确实是漂亮,肌肤白腻水灵灵的,阿茶瞧了都想上去掐两把。 既是同盟又同为女子,几人便一起同行,去的倒不是村落,而是城镇方向。 那冷香主见阿茶面有疑惑,温婉笑道:“且还不急,那五毒门需过几日才能过来买人,咱们且先再寻一些盟友,不是更好。” 阿茶微微一笑,寻思着,人多了,就不怕分担你们的功劳吗。 至于玉绳派打着什么算盘,阿茶心里多少有数,反正只要能混进五毒门去抓人,就是了。 第354章 女公子尽管放心,这剑咱们一定好好替你保管 再多找一些同盟是玉绳派该操心的事,阿茶才不去操这个心。 一众人进城后,金风见大家身上着装,具是绫罗绸缎,哪里有一副乡野村姑的模样,为了在堂主面前显示自己脑子灵活,建议道: “堂主,咱们身上的装着实在不像山野人家的女娘,不若先去买些麻葛,在这几日的功夫内赶制出几身衣裳来。” 冷堂主一听此话,颇觉有几分道理,点了点头,“那你现在就去买些布匹、针线回来。” “是。”见堂主采纳了她的意见,金风面上一喜,当即领命办事。 人正从阿茶身边路过,被阿茶给拦了下来,那金风不解,看向阿茶,“姑娘有何事?你们的衣裳材料,我自会买来,无需你花费,只是...衣裳需你们自己动手。” 阿茶摇了摇头,“我不是说这个,你见哪个舍得卖女儿的人家还给自家女儿准备几身新衣裳?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咱们七八个人,全都换上新衣裳?是生怕人家看不出破绽吗。” 金风一听,面上一震,脸色立马胆怯起来,若真是因为这个被识破,堂主定要责怪于她,一想到自己差点酿成大祸,那金风不禁打了个寒颤。 冷香主略微沉吟一番,对自家阿姊说道:“看来要向那些农家买上两身衣裳了。” 冷堂主点了点头。 阿曼却微皱眉头,“那些姑娘已经够可怜了,咱们买了她们的衣裳,她们要穿什么,还能指望这些卖女儿的爹娘再给做上两身新的不成。” “那总比她们被卖进谷中强。”金风当即回怼了过来。 阿曼冷哼一声,扭过头,却不得不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阿茶笑了一下,这还真是一堆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们,在众人不解望过来时她开口解释道: “一般成衣铺内会卖二手衣裳。” 没错,古代衣裳算是贵重之物,旧衣裳也能卖钱。 玉绳派的众位姑娘一听面上略带几分嫌弃,可又不得不穿。 那冷堂主一听,又派金风等人去买衣裳。 待金风买回来衣裳,众人也住进了客栈,轮到阿茶三人的衣裳,不仅破旧还不怎么好看,阿曼拿起来,嫌弃道:“我阿婆都不穿这个色。” 阿茶摸了摸手中的葛布衣裳,这个颜色确实像是自家阿奶才会穿的衣裳,且样式亦是妇人装,她严重怀疑这衣裳是家里老人去了,被儿孙把这些衣裳卖给了成衣铺。 阿虎见阿茶面色不对,悄声问道:“怎么了?” 阿目光一转,说道:“走,咱们去买布匹去。” “不是说怕被看出破绽吗。”阿曼嘟囔道,怎么说会被瞧出破绽的是她,不怕被瞧出破绽的又是她。 “都说了,有一两家大方些,也没什么。”阿茶坏坏一笑,被识出来了,还有被识出来的办法。 阿曼一听这话,眼前一亮,笑嘻嘻道:“那还等什么,快走吧。” “且慢,你不是还欠我千金来着,这衣裳的钱,就你包了?”阿茶本意是逗逗她,不想阿曼一拍胸脯,高兴道: “行呀,布钱我出,衣裳你做。” 阿茶:“.......” “嘿嘿,你们汉人的衣裳,我不会做嘛。”阿曼说到这,开始扭捏起来。 瞧着阿茶一副吃瘪模样,阿虎既心疼又想笑,她拍了拍阿茶,莞尔笑道:“你算是碰到对手了。” “嘁,就她?”阿茶眼里一阵不屑。 阿曼微眯双眸,不自觉地扬起下巴,充满了鄙夷,“你最好先想想你怎么混进去。” 阿茶一副山人自有妙计,道:“让你们瞧瞧什么是邪术。” 阿曼一脸疑惑:“????” 待三人悄摸摸的买回来布匹后,就关起门来做衣裳,说来也是奇了,三个人属阿茶最会做衣裳,你就说说,她说出去,谁会信? 阿茶拿着个小绳子给二人量身材,三位女孩在屋中有说有笑,待衣服赶制出来,阿曼立即换上,看着裙子上偌大的几个补丁,噘嘴说道:“你这......” “也不能完全不顾忌了,这农家去买些瑕疵布料都是很正常的,咱们又没有功夫去刺绣,且拿个补丁遮挡下,正合适。” 阿茶笑嘻嘻地忽悠着阿曼,对方眨了眨眼,抿嘴不语,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再看向阿虎身上的衣裙,不仅带花褶、补丁还是可可爱爱的花形,瞬间气愤道:“你偏心。” “这是我妹子,偏心一点还不正常。”阿茶理直气壮。 阿虎甜滋滋地笑着给阿茶特意转了个圈,表示很喜欢。 想起初见时,那个身着绫罗衣裙无忧无虑的小姑娘,阿茶眼里充满了宠溺。 阿曼气鼓鼓地凝视着相亲相爱的二人,眼神里充满了嫉妒...... 到了快要约定的日子,阿曼捧着她心爱的银饰嘟嘴说道:“这些东西要怎么弄,放在客栈安全不?这上面的每一片银饰可都是我阿爹亲手打制的,每一片都很珍贵的。” 阿茶摸了摸自己的爱剑,寻思着,是得好好想个法子,于是三人又悄悄地来到一家当铺,当铺掌柜看着三人时,将其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笑问道: “几位女公子是来瞧东西还是当东西?” 阿茶摇了摇头,一脸严肃道:“都不是,咱花钱存东西。” 掌柜一怔,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这镖局接的活跑到了当铺,也是几年难得一遇,掌柜稍微思忖了下,笑呵呵道:“不知几位可要存些什么。” 只听啪的一声响,阿茶把手中阳剑拍在了柜台上,眼露凶光,厉声道:“这个还有其它东西,钱、掌柜的随便要,可东西一定要给我保存好了,否则,此店就擎等着关门吧。” 近日来城中多出现武林中人,个个一副不好惹模样,当铺掌柜面容颤了颤,笑呵呵道:“那钱......”只要钱够,没有他们当铺办不成的事。 阿茶当即甩出一兜子钱,那掌柜打开一瞧,不少金银锞子,立即堆出满脸笑容,“三位女公子请里面详谈。” 谈吗,就是如何书写好契约,待掌柜要收走阿茶的阳剑时,还费了点力气,那掌柜一面用力接过阳剑,一面堆笑道:“女公子尽管放心,这剑咱们一定好好替你保管。” 阿茶微微一笑,心都在颤抖,要是把阳剑给弄丢了,她阿爷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第355章 你若是再敢跟我聒噪无礼一句,这舌头,就割了吧 三人从当铺出来的时候,阿曼突然扭捏地说道:“没想到你还挺有钱。” 阿茶起初颇是疑惑阿曼为何又扭扭捏捏起来,遂后一想,在当铺存的东西就属她二人最多,所以,对方这是囊中羞涩了? 于是,阿茶淡淡说道:“不、没钱,你要掏一半。” 阿曼:“.......” “哈,你若是没钱,就在那笔千金的账上记着吧。”阿茶颇为戏谑说道。 其实,这点钱不算什么,只要找到了关于那位大人的线索,钱不是还可以找四皇子报销吗。 一想到这,阿茶浑身充满了干劲! 一听千金,阿曼反而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阿茶如何蒙混过关,比起当事人,阿虎和阿曼比她还上心。 阿茶去胭脂铺特意买了些东西回到客栈,对着铜镜一顿捯饬,阿曼和阿虎就在一旁直勾勾的看着,其实阿茶也没买啥,就是买了画眉用的石黛,和一些易容所需的颜料,她这弄弄,那弄弄,着重的在眼睛上画了画,又弄了个相配的眉形后,就停手了。 “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好看了些?”阿茶对阿虎挑眉说道,自觉风情无限。 阿虎猪油蒙心一般地说道:“好看。” 阿曼原本天真无邪的表情逐渐变得难以描述起来,她默默地看向阿虎,由衷说道:“可能我说话有点不好听,但你硬是说好看,那就好看吧。” 后来着实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其实,只是好看了一丢丢。” 阿曼觉得,还是要让二人面对一下现实。 阿茶对阿曼嘿嘿一笑,“别急啊,这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阿曼:“.......”她拭目以待。 见她这般神色,阿茶微微一笑,起身进了隔间换上了特意给自己做的衣裳。 她平日里多是穿劲装,虽显得身材高挑,总归是少了些女人味,如今又换回小女娘的衣裳,且她又花费了些小心思,换好衣裳之后,带了个半透不透的面巾,整个人的气质立马与众不同起来。 阿茶从里间再出来时,仿佛一个温婉的小女娘,一身鹅黄色衣裙勾勒出妙曼身姿,每走一步都是风雅,此时,让人更注重的反而是她的身材。 “哇。”此等反差让阿曼眼前一亮,目不转睛。 阿虎亦是一脸稀奇地看着阿茶,双眼亮晶晶的,仿佛阿茶变得如此好看,比她变得好看还要开心。 阿茶向二人一扬手中帕子,抚摸着一头乌发,得意道:“怎么样?” “好看。”阿曼说完后,兀的脸色一变,嚷嚷道:“为何你的衣裳没有补丁,还有你的衣裳明显比我们二人好看得多。” 见阿曼一脸质问,阿茶瞥了她一眼,傲娇道:“谁让我在家中最是受宠呢。” 阿曼沉默了好是一会,看傻子似的看着阿茶,“受宠还被卖。” “架不住我要往上搭啊。”阿茶嘻嘻一笑,眼里满是狡黠。 阿曼表示,没明白。 阿虎一歪头,眼珠子转了转,似懂非懂,反正她相信,只要阿茶想,一定会混进去的。 就是这么的盲目崇拜。 但头脑清醒的阿曼,总是觉得阿茶身上隐隐泛着靠不住的光辉,她一挽阿虎的手,义气道: “若是只有咱们俩进了五毒门,你就紧紧跟在我身旁,放心,凭我的本事,绝对能罩得住你。” 阿虎眨着一双水润润地眼睛十分好笑地看着人,心里想着:“阿曼这个小丫头是越发有趣了。” 翌日,阿茶等人换上着装从房中出来来到了大堂,玉绳派的人早已经候在那里,那冷香主回头望向三人时,不由怔住。 金风却满眼喷火似地向三人质问道:“不是说,穿新衣裳会被看出破绽吗?你们三人可是存心的?莫不是,有意要搅黄此事。” “那日我说了,偶尔有一两家良心厚道点临别前要给闺女做身新衣裳的又如何,咱们这么多人,不可能都安排在一户吧?只要我三人是一家就是了。”阿茶语调轻松肆意,任由那金风气急败坏。 “你分明是强词夺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阿茶慢慢望向金风,眸光猛地冷厉起来,她本就不是一个良善之辈,可怖起来,亦是不比那些魔头差了哪去。 被阿茶如此凝视,那金风面上一怯,往自家香主身后躲避一些。 “你若是再敢跟我聒噪无礼一句,这舌头,就割了吧。”阿茶冷声言道,语气里察觉察觉不到半分玩笑之意。 那冷香主都被阿茶神色一震,连忙说道:“正好有一户人家家中有三位女儿,三位姑娘便在那户人家讲究一下。” 这回是阿茶神色倨傲地点了点头,很有意思,玉绳派的众位弟子均是噤声不语,神色变得恭敬起来,即便不恭敬,也要装出来一副谦让模样。 那金风这时连眼神都不敢与阿茶对视。 阿茶轻哼一声,扔了个包裹到桌案上,冷声道:“原本你耍些小心思也无所谓,我只当你是个小姑娘家的性子,不与你计较,却未想到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真当我是泥人性子不成,你们堂主我尚且都看心情给面子,更何况是你?” 这话自是对着已经坐在桌旁的金风说的,那金风望向方桌上的包裹,身子瑟缩了一下。 这里面装着什么,她再是清楚不过。 这会冷堂主并未在堂内,阿茶亦是懒得问,那冷香主缓缓走来,瞧了瞧面若冰霜的阿茶又看了看金风,不解这其中可还有何原委,又望向桌案上的包裹,不解道: “姑娘,这是......” “是什么,你的人心里有数,我原本不予计较,可她却觉得我甚好欺负,那便让她长个教训,知道什么人是她不能惹,也不该惹的。”阿茶双眼如芒刺向金风,凝声道:“把这包裹里的衣裳给我换上。” 那金风紧抿嘴唇,好似要哭出来,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模样。 见人不动,阿茶一眯眼睛,单掌拍向桌案,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四下里木屑纷飞,极是结实的方桌便被她一掌拍碎,这一掌若是拍到人的头骨之上,后果可想而知。 四下里一片寂静的大堂内,响起冷彻至极的声音,“换上。” 第356章 倒是阿茶三人,怎么瞧都容易当叛徒 阿茶此番模样吓坏了在座的众位姑娘们,说来,玉绳派虽不算武林上等门派,却也在武林中颇受尊重,这些姑娘们走到哪里,遇到的不是阿谀奉承,就是礼让有佳,如此被对待还真是头一遭。 那冷香主盯着被拍碎的方桌,面上的神色变幻莫测,许久之后,方才对金风命道:“去换上。” 那金风心中又是骇然又是委屈,边抹着泪边抱着掉落在一片残肢木屑间的包裹回了房间。 阿虎头一次见到阿茶凛然模样,她目光里带着几抹骄傲,她的小阿茶长大了。 阿曼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变成小迷妹,拽着阿虎的衣袖,悄声说道:“我突然觉得她很可靠了呢。” “她一向都很可靠。”阿虎毫不犹豫地回道,眼里是无条件的信任。 望着阿虎波光流转的美眸,阿曼又清醒了许多,啧啧摇头,“你莫要中毒太深。” 阿虎眉眼笑得弯弯,不理会阿曼的话。 那金风再磨蹭,也要换着衣服出来,人从木梯下来时,原本一个娇俏的小姑娘仿佛被什么罩住一般,整个人都黯淡土气了起来,比起之前的娇艳模样,相距甚远。 不得不说,人靠衣装。 阿曼一脸幸灾乐祸地瞧着她,“想来你们是为了省钱才给我们买了这么几身衣裳,咱也不是差钱的主,这番情我们不领了,衣裳呢,你自己好好穿着吧,哈哈,好难看啊。” “我瞧着金风姑娘穿这个很好呀,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姑娘,想让人猜疑都难呢,要是气质上再怯弱两分,就更像了。”阿虎认真说道,似乎现在就是正常交谈一般。 阿曼一听这话,连连点头,“有道理。” 看二人互动,阿茶嘴角勾着一丝浅浅笑容,寒霜一般的脸稍微缓和了许多,她看向冷香主,正色道: “我做事自是有我的分寸,也望你们懂得自己的分寸,说难听一些,就金姑娘这脾性,我很不看好,若是此事牵连我等众人,你们莫要怪我无情,自然,若是我坏了事,尽管来找我。” 阿茶站在堂内,毫不讲情面的模样颇是让那冷香主下不来台,但这位香主的心思甚是沉稳,转瞬间就变了脸色,对阿茶微微一笑, “有姑娘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金风我自会多加管教,还请姑娘不必担心。” “那就好。”阿茶淡淡说着,带着阿虎和阿曼坐到了另一张方桌旁。 这客栈多是接一些文人墨客,老板鲜少接待江湖武林中人,方才眼睁睁地看着阿茶一掌拍碎了方桌,心中大震,踟蹰走来,对一众姑娘为难道:“各位客官,我这小本生意,你们看......” “店家不必惊慌,钱,我自会赔偿。”冷香主对那老板温和说道。 老板一听会赔偿,当即放心许多。 玉绳派这些姑娘们颇为讲究,住个店都要把整家客栈给包下来,不然阿茶也不会在大堂发作了。 如今局面闹得尴尬,阿茶连个衣裳都自行准备了,还差住店的钱吗,她望了眼客栈墙壁上挂着的木牌,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房价,阿茶口算了一番,一文不多、一文不少的把钱仍向老板, “这是我们三人的住房钱。” 那老板接过钱,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是接还是不接,不由望向冷香主,看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冷香主对老板点了点头,随后目光冰冷地凝视着金风,紧皱眉头。 那金风与自家香主目光相触,立即缩头,一副小心翼翼模样,奈何这性子过于跳脱,简单来说,被毒打的少了。 还有就是,这冷堂主和冷香主过于宠溺属下,看似威严实则啥也不是。 阿茶在一旁连连摇头,玉绳派若是一直这般宠着属下,前景堪忧啊。 忧不忧的也跟她无关,她喊老板上了早饭,三人就跟没事人似的吃饭。 而玉绳派众人噤若寒蝉,气氛十分凝重。 真真是半边风雨半边晴,那冷堂主带着几位女子进来时,见此气氛一脸疑惑。 那被拍碎的方桌早已被客栈小二收走,冷堂主颇为不解,向自家妹子使了个眼色,见对方神色不对,特意叫到暗处询问,得知金风又惹了人家,冷堂主面色一肃把金风给喊了去。 几人再回来时,金风双眸红的跟兔子似的,看来是受了一番排头。 阿曼瞧了当即向阿茶和阿虎挤眉弄眼,幸灾乐祸的就差仰头哈哈大笑出声来。 那冷堂主再出来,仿佛什么都不知一般,神色淡然地引着同她一起回来的几位女子与阿茶等人相识。 几位姑娘一水的好看,肤白貌美,特点是,都是一些小门小派的帮众,经冷堂主一协商,立马应了下,如此一来,大家目的明确,振兴门派声望。 倒是阿茶三人,怎么瞧都容易当叛徒,若不是阿虎和阿曼样貌最为出众,这冷堂主恐怕已经后悔的嘴角发苦,虽然现在也未好到哪里去。 她们只是未想到,阿茶三人如此年轻娇小,竟这般厉害,委实叫她出乎意料,如今也只能盼着,那五毒门的人别眼瞎选了阿茶进去,这样一来,剩下的两位丫头便也好管制了。 后来的几位女子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也知道定是闹了不愉快,又见阿茶三人独坐一桌,那几人相顾一视,选择一起坐在另一桌。 待众人全部坐下,冷堂主站在大堂中央朗声说道:“我们总共找了五户人家,咱们分别住进去扮做她们的女儿,此次一行,还望诸位谨慎而行,若是谁被识破,其她人只要咬口说是不识对方,迫于威胁,不得不装作认识,想来还能瞒过去。 总之,剩下的就要交给你们了。” 那些小门小派的女子听了这话,俱是点了点头,其中一位女子朗声说道:“这确实不错,不至于咱们全部被牵连进去。” “这五户人家可有谁家是只有一个女儿的?赶紧把你们派的金姑娘安排进去,否则非得被她连累死。”有阿茶在,阿曼是更加肆无忌惮,把心中所想直言不讳地说了出来。 那些后来的女子们面面相觑,听这话的意思...... 第357章 成,姑娘放心,老妇一定好好当好这个娘 那些后来的女子亦不是吃素的,虽然看在玉绳派的面子上受那堂主调遣,可在她们眼中终究也不过就是位堂主而已。 “听这话意思,想来这位金姑娘是位有主见之人,不会......” 这话语里含着质疑,冷香主听了后,连忙站出来,解释道:“就按阿曼姑娘所言,把金风单独安排在一户人家里,她性子虽然跳脱了些,正事上还是有分寸的,且她画功极好,此次计划,是少不得她的。” 在未有摸清五毒门的具体情况下,若是能绘画出周边地形、排阵布机的图纸来,那自是武林中人共同攻破五毒门的最好法子。 那几位女子听得此话,不再多言。 大家又细细协商了一番,方才敲定细节,以不变应万变。 之后一起出发赶往村落。 村子不大,一个村里就这五户人家准备卖女儿,是以,玉绳派才找来这么多人,就怕其中有些村姑露了怯或是其它一些因素,出卖了她们,自是没有全部是自己人来得稳妥一些。 阿茶三人入住一家农户,这家农户家中三位女儿,是一个也不留的全要卖了,她们来的时候,那三位女儿并未在家中,不知被安排到了哪去。 农户中的老妇对三人颇为客气,见人一来,满面笑容的把人迎进屋,还寻思着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傻的人,上赶子给人送钱。 那对老夫老妇相视一眼,满是喜意,那老妇一面热情地给三人每人端来一碗热水,一面说道: “咱们穷苦人家也只能用些白水招待三位小娘子,还望小娘子们莫要见怪。” 一想起她们要卖女儿,阿曼全程冷着一张脸,不予理会那妇人。 阿虎则是有涵养地点了点头,接过水来并未喝。 阿茶从进来就把这老两口的神色全看在眼里,感官上,这二位可不像是朴实人,她接过碗,揭开面巾,极是自然地喝了一口。 那老两口看似老眼昏花,实则眼神好得很,二人起初还以为自己瞧差了,又特意端详了阿茶两眼,待确定自己没看错,那老妇脸色一晃,原地踌躇道: “这...这如何能选得上,当家的,你快去把老大叫回来,别耽误了咱们挣钱唷。” 活到老妇这把岁数,脸面什么的早就不那般在乎,天大地大挣钱为大,一见要耽误她挣钱,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阿曼在一旁看得紧皱眉头,附在阿茶耳畔说道:“不若把这两个老货毒晕了?” “武林中人一向最是忌讳对那些毫无功法的平民百姓动手,你莫要插手,我自有主意。”阿茶摇头不赞同道。 眼看着老两口中的老翁要出门,阿茶刚准备拦住人,猛地听到一声凄厉惨叫,好似隔壁传来,三人相对一视,与那老妇老翁一起出了门,去瞧看一番。 隔壁住得是那后来的女子中的两位女子,阿茶等人出来时便瞧到一人影被凌空踹飞,一众人跑到邻居院门方才瞧了个明白,那两名女子正对一长相猥琐的男子动武。 这两位女子面色冷峭,下手极其狠厉,咔咔两声就把那男子的胳膊给卸了下来,疼得那男子嗷嗷大叫。 在男子凄厉的嚎啕声中,只听阿曼的声音隐隐传来,“你不是说,武林中人最忌讳对不懂武功身法的人动手吗。” 阿茶望着院中热闹的场景十分淡定地说道:“色狼除外。” 阿曼:“......” 阿茶猜的没错,那被卸了胳膊的男子乃是这户人家的儿子,一天游手好闲,是个见到了有几分美色的女娘都能流口水的货色,今日算是栽在了那二位女子身上。 此时,这色狼的父母从屋内焦急地跑了出来,见儿子被躺在地上嚎啕大叫,连忙哭嚷起来: “作孽哦,你们怎么能打我儿子,我不挣这个钱了,你们走,都给我走。” 那两名女子眸色一厉,狠呆呆地看向老两口子,大有再多嘴,连这二人也要教训一番的意思,那老两口心里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撵人了。 “哎哟,这是造了什么孽。”老妇一边围着儿子哭,一边嘀咕着。 冷香主闻声而来,瞧着眼前场景只觉头疼,走进去好一顿安慰,对二位女子说得更多的是一些以大局为重的话,叫二人忍耐一下,她颇会言语之道,几句话来就让那二位女子平心静气下来,不再计较。 遂后冷香主又对那对老两口微微一笑,半是威吓半是哄骗,最后给了一些碎银方才叫那一家三口平息下来。 如此一番折腾,那农户三口对这些武林女子极为敬畏,是半点主意也不敢打。 阿茶所住的农户老两口瞧着眼前一幕幕只觉脊背发凉,二人齐齐回头看向阿茶三人,只见阿茶微微一笑。 那笑在老人家看来阴险至极,可不比这动手大打的两个姑娘好到哪里去。 “二老若是能好好配合于我,我保证能让你们挣到这笔银钱,自然,我若是没被选中,银钱方面我会赔偿,还请二老不必惊慌。”阿茶淡淡说道。 那老妇和老翁一连点头,大有一番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意思。 “那咱们回去细谈?”阿茶对那老两口温和一笑,好生有礼。 老两口只觉这笑容让他们更瘆得慌,相互搀扶颤颤巍巍地回了屋,明明回的是他们自己家,却硬生生被他们演出了一副要入狼窝的模样。 阿茶暗自啧了一声,好生感谢这隔壁的二位女子。 待进屋后,那老两口贴着墙边一副小心翼翼模样,瞧着阿茶三人进屋,身子又是一颤,就跟受了惊的兔子似的,这模样让阿茶更是温和地对二人笑了笑,自以为是如沐春风~ 却不知,那老两口更加怕了。 在阿茶好一番开解下,老妇和老翁方才坐在矮桌畔,听她详说一番。 待阿茶详细讲完,只听老妇一脸决然地保证道:“成,姑娘放心,老妇一定好好当好这个娘。” 阿茶微微一笑,总觉得...... 第358章 谁能告诉他,这是几个意思? 在农户家住的几日里,阿茶等人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龟缩在屋里,看到屋中有绣撑,阿茶顺便绣了个手帕,阿曼坐在一旁笑嘻嘻道:“你还会这个?” “岂止是会。”阿茶一脸自信,在屋的有一位说一位,定然没谁比她绣的好。 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嘁。”阿曼一翻白眼,就没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人。 她们三人住的是怡然自得,其她人就不是这般了,一来住不惯农家,不是嫌弃这就是嫌弃那,二来是这五毒门的人迟迟不来,让她们等的烦忧,最为担心的是那五毒门不来了。 撤不敢撤,留又怕耽误了时机。 一个个心烦气躁,稍有不顺眼之处,总是闹得鸡飞狗跳。 “这是又闹了?”老妇听着隔壁的动静,啧啧摇头,遂后看着阿茶三人,暗自兴庆,还好是这三位,虽看上去也不好惹,但不乱发作,好好招待着,也能和平相处。 老翁颤颤巍巍地摇了摇头,暗道:“这钱不好挣呀。” 千盼万盼,于两日后,那五毒门的人终于随着保长来到了村里。 一个村二三十户人家,有五户人家卖儿女,已算是不少了。 保长迎着一位婆婆笑呵呵地先来了阿茶三人所住的农家里,一进院,保长就扯着嗓子喊道:“张老根快叫你家大丫、二丫出来。” 阿虎是大丫、阿曼是二丫,没错,阿茶是三丫。 三人随着老两口出了院,一个个唯唯诺诺地缩在那、垂着头不知所措模样。 进来的老嬷嬷面色严肃,眼神威严横扫着这三位丫头,仔仔细细地从头到脚打量了起来。 保长起初还对那嬷嬷嘘寒问暖,热情招待,待他随意瞥了一眼张老根家的三位丫头后,表情逐渐僵住。 趁着那嬷嬷不注意,他瞧向张老根两口子。 谁能告诉他,是几个意思? 老两口中的老妇一挺身板,睨了保长一眼,眼里不屑极了,表示:你要是敢揭穿,我就让你家不好过。 之后,保长微笑的表情总是有着那么一丝难言之隐。 这保长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何情况,眼下也不敢妄自揭穿,只能等过后好好问问。 而那位面容严肃的嬷嬷打量完阿虎后,对身后的小厮说道:“这个可以。” “是,嬷嬷。”小厮躬身行礼,恭敬应道。 那嬷嬷又走到阿曼身前,细瞧了两眼,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个也要了。” “是。” 轮到阿茶,嬷嬷一正神色,皱眉说道:“你抬起头来。” 阿茶缓缓抬起头来,眸色里带着几分讨好。 嬷嬷凝着阿茶好是一会,也瞧不出是看上了还是未看上,在她观察的这段时分里,众人的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除了阿茶,眼里一股子机灵劲地在那讨好着嬷嬷。 “你这心思太活,不好。”话顿,又道:“把面巾摘下来。” 阿茶故作一番扭捏,最后缓缓摘下面巾,对嬷嬷憨憨一笑,糯糯地说道:“嬷嬷,我这戴上面巾也是可以看一看的。” 在阿茶摘下面巾的那一瞬间,嬷嬷面上一沉,是半点也看不上,她不理会阿茶,对身后小厮说道:“这个不行。” 未等那小厮开口,张老根的婆娘一下子喜笑颜开地跑到阿茶身畔,开心道:“我的儿,就给你说了,没用的,你就歇了这个心思,待娘得了钱,回头给你做身衣裳。” “我不要新衣裳,我也要入谷,我都听说了,进了谷以后便不会饿肚子,吃好的、喝好的,还不用下地种田,晒得一日比一日黑,一日比一日丑,娘,我也要跟着一起进谷,否则,她们也别去,她们凭什么要过得比我好。”阿茶一扭身子,那个泼妇劲让她演了个十足。 一直隐在后面的保长,大开眼界且满脑子疑惑。 谁能告诉他,这是几个意思? “哎哟,我的好闺女,她们命贱才会被卖,哪里能过什么好日子,你就别听人胡说八道,一得了钱,娘就带你去市集买好吃的,如何?”老妇苦口婆心地劝着阿茶,仿佛真把阿茶当成了自家的亲闺女对待。 “娘,我不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心疼弟弟,得了钱也全是给他花,我才能分几个,吃上几顿好的还不是要重新过着苦巴巴的日子,我不管,她们不买我,我这两个好阿姊也不能走。”阿茶一扬头,十分跋扈。 这时张老根颤颤巍巍地走到娘俩身畔,颤声说道:“孩她娘,不若就依了孩子吧,咱家也不是非要卖了大丫、二丫。” 还别说,这老两口演起戏来还真有一套,一个在慈母与恶毒继母之间随意切换,一个耙耳朵惧内软弱无能却也心疼大女儿、二女儿的老翁让其演的是活灵活现。 若不是保长知道这家子是个什么情况,险些信了这三人的邪。 保长是一副目瞪口呆地站在那,可惜谁也没工夫瞧他。 还是那句话,谁能告诉他,这是几个意思? 那嬷嬷被眼前这三人一出出的弄得直是迷惑,刚要开口,却见那慈母一般的老妇突然炸了毛,开口骂道: “不卖她们咱家儿子拿什么娶媳妇,我替她们那短命的娘伺候了她们多少年,总该给我些回报吧,怎么,你当起慈父来,可你也得有这个本事,你要是个有本事的还用我顶着骂名去卖她们? 现在倒好,这俩丫头也不知道使了什么坏,害得我女儿偏以为她们是去享福去了。”这话一说完,老妇面色一狠,对阿茶凶道: “你脑子也是坏掉了,你这两位阿姊就没按好心思,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莫要再胡闹,今日便是闹上天我也不依你。” 这个词...... 与剧本是完全对不上。 第359章 邪了门了! 阿茶静静地与老婆子对视了片刻,大哼了一声,转身跑到自家老翁身畔,挽着人,嘀咕道:“阿爹,你也挺起来,你若是不想卖了我两位阿姊,尽可大声与保长大叔说,自古以来都是以夫为天,你若是坚持不卖,就是保长大叔也不敢怎样。”遂后又附在耳边,细声说道: “不行你吓唬我阿娘,休妻。” 这话的声音刚刚好、能够让对面的婆子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是真得入戏还是怎样,老婆子面色一黑,当场脱下鞋来要揍人,“我看你是找打了。” 阿茶连忙躲在老头身后,嚷嚷道,“阿爹,你挺起来呀。” 就在老婆子拿的鞋底要打在那老翁脸上时,只见老翁眉头一竖,大喝道:“你给我放下。” 这老实人往往厉害起来还是挺吓人的,老婆子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见到,一时有些惊愕,僵在那里。 “我不管,要卖就一起卖,要不就一个都别卖,你不怕被村里人戳脊梁骨,我还怕呢,你再胡搅蛮缠,我就休了你。”老翁口水横飞地霸气说道。 要不是演戏,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爽快过。 那婆子面色一白,手中的鞋子都掉在了地上,泛起一小波灰尘,双眼空洞坐地上嚎啕大哭,骂了一阵,随后看向身穿细布极是有派头的嬷嬷,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拽着那嬷嬷衣袖,苦苦哀求道: “这位老姐姐可怜可怜我,就把我这三个闺女一齐买了吧。” 林嬷嬷凝视着眼前闹剧,作势要走,那老婆子紧紧不放手中衣襟,好是一通胡搅蛮缠。 阿茶更是边哭边跑到了嬷嬷身边,顺势坐在地上紧紧抱住对方大腿,苦苦求着: “好嬷嬷,你就发发善心把我也收了吧,我吃的不多还肯干活,很好养活的,您若是单单买了我这两位阿姊,村里的女娘们指不得在背后怎么笑话我呢,嬷嬷,我手巧会刺绣、会裁衣裳,我这身衣裳便是我自己的做的,回头我就好好孝敬您,您老的衣裳全包在我身上。”说完,她把脑袋贴在嬷嬷身上,可怜巴巴地哭诉起来, “嬷嬷,我阿娘疼我弟弟,我阿爹疼我那两位阿姊,我就是根草,爹不疼、娘不爱,这两位阿姊一走,我以后指不定被她们卖到什么地方呢,别看我阿娘现在好似舍不得我,那是因为有我两位阿姊碍眼,等她们一走,我这好日子就没两天了。” 张老婆子一边哭嚎一边骂道:“你们这两个小贱蹄子都跟她说了些什么。”手里紧紧攥着林嬷嬷衣襟不放。 阿虎和阿曼垂头不语,二人相扶站在那处,像极了工于心计的女子。 这反倒让那林嬷嬷又重新打量起二人来。 阿茶还不知,这一人设反倒来了个意外之喜。 那嬷嬷见这母女二人是铁了心的不让她走,碍于身份,她自是不能与一位乡村泼妇动手,面色一时变幻莫测,兀地只听那嬷嬷扬声开口道:“你们二人给我住口。” 这声音气沉丹田,震的那老妇心口直颤,当即停了哭嚎声,惊愣在当场。 阿茶心中略感诧异,不想眼前这不起眼的嬷嬷竟是有几分内力,也学那老妇,止了哭声,捂着胸口,可另一只手却倔强地抱着那位嬷嬷不放。 林嬷嬷:“......” 半晌之后,只见林嬷嬷深吸一口气,“再戴上面巾抬头给我瞧瞧。” 阿茶一听这话,欢喜地戴上面巾,眸中含泪,委屈可怜地看向嬷嬷。 林嬷嬷只觉自己可能是中了邪,竟然觉得这张三丫又挺好看的。 “你只要吃饱饭就成?”林嬷嬷面无表情问道。 阿茶连连点头,“只要吃饱饭,就成。” 生怕那林嬷嬷不答应,阿茶眼里一片讨好之意,只能说入戏太深,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林嬷嬷思索了许久,方对身后小厮说道:“给他们家钱。” 这意思是全部收了。 阿茶眼里一片惊喜,好像真是去了什么享福的地方,那小女娘的欣喜模样让她演的十分逼真。 人站了起来就紧紧跟在林嬷嬷身后,生怕对方反悔似的,极是讨喜地踱到嬷嬷身侧,扶着人,脆生生道:“嬷嬷,以后三丫的命都是你的。” 那林嬷嬷见她如此会来事,冷冷一笑,“你在家中刁蛮跋扈也就罢了,可要知,进了谷,若是还敢这般,我定饶你不得。” “嘻嘻,嬷嬷您放心,我保证机灵会来事,定不让嬷嬷为难。” “我为难什么?” “嬷嬷您想啊,我是您带进谷的,我若是表现的不好,那岂不是丢了您的面子,所以,为了嬷嬷,便是她人再欺辱我,我也会忍下来,只要嬷嬷您疼我,上刀山、下火海、两肋插刀在所不辞。”阿茶眨着炯炯有神的眸子,激昂喊道。 村里的保长:“.......” “说你机灵又带着傻,说你会来事可又拎不清,算了,我懒得理你,你好好跟在我身边就是。”林嬷嬷冷淡说完,搭在阿茶腕上的手臂却未拿下来,想来是受用的很。 阿茶自觉受到嬷嬷重用,憨憨一笑,随即得意且挑衅地看向阿虎和阿曼,颇是那什么仗人势地说道: “还不快跟上,磨磨蹭蹭的莫要耽误嬷嬷回谷,仔细扒了你们的皮。” 林嬷嬷并未阻止阿茶,想来阿茶说得话和她心意。 阿茶立即讨好道:“嬷嬷,我是不是很机灵。” 那林嬷嬷一笑,斜了阿茶一眼,便往院外走。 沉默的保长终于有了发挥地余地,走向前几步,对林嬷嬷温和笑道:“嬷嬷请往这边走,隔壁这家也要卖两个闺女,她家闺女最是乖巧.....听话。” 看着隔壁院内已经站好热切欢迎林嬷嬷到来的一家子,保长不明白,一家这般,两家为何也换了姑娘。 谁能告诉他,这是几个意思? 林嬷嬷并未注意到保长的不对劲,而是端详着院中两位姑娘,瞧着她们衣裳老旧破漏,喟叹一声,“都收了。” “是。”小厮恭敬说道,就上前找那二老签字画押,他动作行云流水,半点不拖拉。 保长又及时堆起笑意,带着嬷嬷去了下一家。 待来到下一户人家,保长已是见怪不怪。 等来到第五户人家,也就是金风所住的人家,一众人进院,那金风看到嬷嬷身边鞍前马后,阿谀奉承的阿茶时,惊得下巴差点掉了出来。 林嬷嬷端详了下金风,虽穿着不好看,可肤色白腻是个美人坯子,满意地点了点头,“你们这村子里的姑娘倒是个个都挺好看。” 保长嘴角挂着笑,不知该回些什么。 “嘿嘿,嬷嬷是这么认为的呀。”阿茶脸皮厚地把自己也算了进去。 “哼,你不算。”林嬷嬷无情说道。 “嬷嬷,好看不顶用,我劝您还是别要这个丫头,这丫头嘴巴尖酸刻薄,性子也跋扈张扬,十分不好相与,这也就罢了,还爱欺负人,惹是生非的很。”阿茶狠呆呆地说着,看似是恨透了这人。 那金风敢怒不敢言地站在那,心里气得直冒烟。 “行了,进了谷,她就是个夜叉性子也得给我乖顺起来,走吧。”听阿茶如此说,那林嬷嬷冷冷瞧着金风,没了好印象,却也不怕她真是个惹是生非之人。 那金风被林嬷嬷阴冷目光瞧得身子一颤,赶忙与自家姊妹汇合,一齐跟在身后,嘴里嘀咕道:“她怎么会被选中。” “喂,你莫要闹事哈。”阿茶边扶着林嬷嬷边冲着金风呵斥道。 金风闭嘴不言。 冷香主:“......” 这人,有点本事的。 邪了门了! ps:写这个文的作者啊,给我说她扛不住了,想好好过个年,陪娃玩玩摔炮、放放烟花、办办年货、躺在沙发睡个觉。 她给我说,她已经好久好久好久没睡个懒觉了。 我寻思,作为朋友的我要鼎力相助于她,于是十分仗义地接过了这篇文。 但是我能力有限啊,我一天就能四千字,想想,我也算是很棒的了! 从今日起,此文作者叫朋友! 第360章 飞了? 同样觉得邪门的还有保长,待把一众人送走后,他就找了这几户人家询问是怎么回事,得知前因后果后,大声道:“糊涂啊。” 说完这话,就要追出去找那林嬷嬷说清楚。 张老根的婆娘身子一横,拦在保长身前,蛮不讲理道:“保长,咱们比不得你家有钱不愁吃穿,咱们可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人,这钱我们若是挣不成了,就你来赔,不赔,我就住到你们家不走了。” 其他四家农户的婆娘一听这话,当即眼神相互示意一番,拦住保长,横道:“对,这钱我们若是挣不成,大家都不要好过。” “你...你们就不怕那几个女子不怀好意,反而害了你们。”保长一言难尽地看着眼前几位农妇,只觉她们愚笨不堪。 “怕什么,她们都是会武的,咱们一个平头老百姓,不屈服还能去死不成。” “哎呀....” 对于阿茶等人来说,这五户人家的婆娘十分给力,直到一众人进了山林小路,也未见那保长追来。 冷香主暗自松了一口气,对马车内的一众姑娘们说道:“这倒是我的疏忽了,好在没有酿成大错。” 阿曼悄悄地撇了撇嘴。 阿虎则是关切地望着前面的马车,只因阿茶随着林嬷嬷一起坐在了前面的马车。 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过后,只听一女子笑道:“你们那位姐妹可真有意思,编排了这么一出戏,竟硬生生地让那嬷嬷给收了,钦佩、钦佩。” 说这话的是住在隔壁人家的两位姑娘,她们并未与阿茶三人过多接触,了解的并不多,只是看着眼前一出出闹剧,觉得阿茶是位机灵聪敏的姑娘。 十分讨喜。 阿虎微微一笑,“她一向主意多。”语气里充满了骄傲。 玉绳派众位姑娘们沉默不语...... 后车厢内的人聊得欢乐,阿茶与林嬷嬷也聊得极是开心,问得多是一些,以后能过上何等享福的日子。 林嬷嬷闲来无事,只当阿茶给她解闷,问道:“你觉得什么是享福的日子。” “那自然是天天能吃上一碗白米饭,喝上两口肉汤,若是再能有两身新衣裳穿,可就太美了。”阿茶把一位无知蠢笨又有点小机灵的村姑演的是淋漓尽致。 那林嬷嬷嘴角似笑非笑,凝视着阿茶,颇为怜悯道:“你这享福日子倒是不难实现,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你这眼珠子虽莹亮有光,好看异常,可面容到底是差了两分,若是稍微好上一点,也能......算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的表现了。”林嬷嬷一本正经说道。 阿茶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满是感激欢喜,好话跟不要钱似地往外倒,说得那林嬷嬷直觉乏累,慵懒道:“你这张小嘴快给我闭上,好生歇歇,嬷嬷我乏了,要眯一会。” 说完这话,那林嬷嬷便闭眼浅眠起来。 阿茶面上仍是摆着憨笑模样,似乎新奇外面情景,掀开车帘的一角看了起来。 那林嬷嬷微睁开眼睑,瞧阿茶一副好奇面孔看看这边又瞧瞧那,像极了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便不理会她,重新闭上了眼睛。 行了一段路,便觉马车停了下来,阿茶还好奇为何停了,只见那小厮拿起一块木板,扣在马车上叮叮当当地钉了起来。 阿茶心里猜测这是防止她们看接下来的路要如何走,面上惴惴不安地对林嬷嬷悄声问道:“嬷嬷,这是何意?” “想要过上好日子就少打听,老老实实地坐在那。”林嬷嬷沉声说道,不多吐露一个字。 阿茶见林嬷嬷态度冷了下来,嘿嘿一笑,“嬷嬷莫要生气,我不打听就是了,反正嬷嬷不会害我。” “哼。”林嬷嬷又摆出似笑非笑地笑容,全程未睁开眼睛。 阿茶识趣地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马车方才继续前行,接下来的行程只见马车走走停停,有时明明能觉得马车是停了下来,可车却在缓缓移动。 车厢内的众位姑娘神色凝重,均默默按着自己的法子记路。 阿虎眼里则是满满疑惑。 待一个时辰后,马车不仅停了下来,那小厮还上前给众人打开车门,见了光亮,阿茶先行下了马车,遂后颇会来事地扶着林嬷嬷下车。 林嬷嬷拍了拍阿茶的手,赞赏道:“你这孩子还是不错的。” 阿茶嘿嘿一笑,看来她在车上老老实实的表现,很和这位林嬷嬷的心意。 等众人下了车,只见眼前是一座建筑雄伟的山庄,大门阔气,翘檐高筑,又见门匾之上写着五个烫金大字,六路八方门。 阿茶一时有点懵,对林嬷嬷一笑,“嬷嬷,这门上写的是什么啊?怎么还有六有八的。” 乡野姑娘多是不识字的,林嬷嬷见怪不怪,淡淡道:“那上面写的是六路八方门,也算是咱们山庄的名讳。” “怎么...取了这么个名字。”阿茶不解。 说好的五毒门呢? 飞了? “少打听,该让你知道的时候自会让你知道。”说完,林嬷嬷板着脸不苟言笑地看向众位姑娘们,说道: “你们都跟着这小厮去沐浴换衣,然后再来见我。” “是。”一众姑娘们惴惴不安乖巧应道。 那林嬷嬷端着身子,漫不经心转身离开,看阿茶还要跟着,不由沉声道:“你也跟着去。” 阿茶哦了一声,不依不舍地离开林嬷嬷回归到队伍。 那林嬷嬷离开后,小厮方才在前面领路,一众姑娘跟在身后前后左右地瞧着山庄景色,面上新奇,实则打探。 阿茶与阿虎落在了最后面,悄声说道:“我总觉得有些古怪,你在断魂谷时可曾见过这位嬷嬷和前面的小厮。” 阿虎摇了摇头,言简意赅道:“谷中从未有过什么嬷嬷。” 二人不约而同地面色凝重了起来,再望向山庄,石板铺路,雕栏玉砌,无不显奢华,从那烫金门匾再到这院中屋舍上的阑额彩绘,绚丽堂皇,与断魂谷中的简朴之风极是相反。 阿茶和阿虎未从这座山庄看到半点断魂谷的影子....... 第361章 山人自有妙计 这山庄不仅处处尽显奢华之风,连浴池都是精美宽阔,香木地板、白石砌池,涓涓水声流淌,竟是活水入池,这些温泉水在池中走了一遭之后又缓缓流出,整个池子的水差不多时时都是干净的。 从梁上垂下的纱幔上更是有着精美的刺绣,阿茶对刺绣多少了解,若是在都城,光是这幔上的刺绣都值个不少钱,可在这个浴室内,诸多丈纱幔,就跟不要钱似的搭在那,这唯美的视觉,可都是钱堆出来的。 单给买来的下人们沐浴的地方就这般大气,那门主过得日子岂不是无法想象。 阿茶深深觉得,那未曾见面的门主是在向她们炫富! 连玉绳派这些姑娘们见到此情此景都深觉惊诧,众人面面相觑,金风直接哼道:“这门主倒是会享受,可惜,他这些钱都是沾满了鲜血,只怕他再也没命享受这些。” 金风这话引来不少女子附和,眼见着这些姑娘们就要开一个声讨大会,冷香主眉头一皱,略抬高了声音,压住一众女子,道: “姑娘们,这里虽说是浴室,但不见得真得隐秘,大家还是入池沐浴,免得对方起疑。” 众位女子一听深觉有道理,又怕有人悄悄看她们洗澡,是以几人分批入池,稍微泡一下也就算了。 “不用这么麻烦,你们全下去,我在上面守着。”阿茶一拍胸脯,仗义执言。 后加入进来的那几位姑娘们还觉阿茶仗义,不由问道:“那你怎么办?” 阿茶神秘兮兮地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计不计的,这个澡她是洗不成的,一入这热气腾腾的池子,那脸不就化了。 阿虎知道其中原因,嘴角里掩着一丝偷笑。 阿曼却不知,还天真烂漫地说道:“那我快点洗,然后出来换你。” 阿茶挥了挥手,“哪有那么多时辰留给你洗,快下去吧。” 阿曼撇了撇嘴,自觉一片好心全白瞎了。 别管是冲着什么目的来的,这些姑娘们一入了池子,那真是春光大泄,风景极美。 开始众人还挺羞涩,到了后面就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好似来玩似的,阿茶啧啧摇头,暗道:“心大。” 她吐槽的功夫,就见阿虎只是简单的泡湿了头发便匆匆上岸,裹着衣裳向她走来。 阿茶连忙拿起案条上放好的麻布给她擦头发,一面说道:“一会你拿着帕子多敷敷脸,这样就跟真泡了澡没什么太大区别了。” 阿虎一笑点了点头。 池子中的阿曼竟然玩开了,还游上了,阿虎瞧了好笑摇头,“她倒是真来玩的。” “本来就没什么目的。”阿茶亦是好笑。 待得一众姑娘换完衣裳,那位小厮恰巧回来,敲门喊众人出去,阿曼眨着眼睛说道:“还真让你说中了。” 阿茶嘴角一挑,老神在在地道:“毕竟是买来的,又不是请你来做客的。” 这话突然让阿曼脸上现了一抹忧伤,“以前觉得我的日子过得还不错,为何今日竟然觉得......” “这十几年算是白活了?”阿茶犀利说道,让阿曼险些自闭。 阿虎在一旁捂嘴偷笑,随即望着山庄,喃喃自语:“这里除了庄子外的布阵让人熟悉,庄内却完全陌生的,与从前的谷中没有一处相似之地。” “这么说来,你坐在马车里,亦是能感觉到这列陈布局?” 听着阿茶的问话,阿虎点了点头,望了望前面人,见那小厮和众人并未注意她们,于是压低声音细细地说道:“若是想出去,应是不难。” 上官月虽然对布阵不甚热爱,可是该会都会,阿虎作为她的徒儿自是会这些的,况且,她在断魂谷中生活了多年,若不了解这个如何时时能偷跑出谷,这庄子外的阵法只要稍微研究一下,不见得能困她多久。 阿茶一听这个就放心了。 众人随着那小厮七拐八转的来到一间院子内,此时林嬷嬷坐在滴水檐下的檀木大椅上,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一众姑娘们噤了声,垂头乖巧地走进来,还自发地站成一排。 见都是有眼力见的,林嬷嬷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嬷嬷身旁还站着两位女子,身姿苗条,样貌俏丽,服饰精致,且二人面容带着几分倨傲冷漠,怎么瞧也不像是普通的丫鬟。 果然,待众人站好之后,林嬷嬷对众人介绍道:“这二位是春雷、秋凉,以后有可能会是你们的师傅,现下,你们只管听她们二人行事,她让你们做什么,你们便做什么,知道了没?” 一众姑娘齐声道:“是,嬷嬷。” 林嬷嬷静默了片刻,方才看向身穿秋香色罗裙的女子,道:“秋凉,你先挑。” 那秋凉向林嬷嬷微行一礼,遂后从檐下缓缓下来,每走一步都妙曼婀娜,待她站在众女子面前,声音清冷地说道: “你们都好好观察我接下来的动作,待我跳完,能学的六分像,便可跟我走。” 一众姑娘们面面相觑,到此时也不知这五毒门买来一堆乡野女子是为何。 眼下又是学跳舞要做什么? 阿曼不解,便问向阿茶。 阿茶眼珠子转了转,嘀咕道:“可能就是想享受一下?” “不怕肾亏吗?”阿曼语出惊人地迅速回道。 阿虎疑似听懂了这话,当即颊上一红。 “也可能练了神功?一边享受一边吸?” “吸什么?” “吸血、吸阴、吃肉都很有可能啊。”阿茶莞尔说着,眼里一片恶趣味。 偏阿曼当了真,脸色逐渐变得不好起来。 “你,把面巾摘下来。”见阿茶和阿曼暗自嘀咕地热闹,那秋凉望了过来,对阿茶说道。 阿茶一听,摘下面巾,只见秋凉一皱眉头,嫌弃道:“你身材却是不错,可这容貌不过关,便不必跟我学了,且退到一旁吧。” 阿茶明显听到一声偷笑声,寻着声音就望到了金风,她微眯双眸,又听林嬷嬷的声音响起来,“才夸你机灵,又开始蠢了,过来。” “嘿嘿,嬷嬷教训的是。”阿茶一溜小跑来到了林嬷嬷身侧,又是捶背又是撒娇道:“嬷嬷,就这一会不见,我慌得跟没有主心骨似的。” 林嬷嬷一哼,刚要教训阿茶两句,就瞧她不似洗了澡,不由问道:“你怎么没沐浴。” 阿茶一噘嘴,可怜巴巴道:“嬷嬷,她们不叫我洗,偏说我丑,跟她们一起洗,难免污了她们。” 一众姑娘们俱是沉默不语,这就是山人自有妙计? ps:此时无声胜有声~ 第362章 要害我? 林嬷嬷倒是没有替阿茶出气,只是深吸一口气,一副操心的神色瞧着院内一众姑娘,只觉一个个都不是省心的,看来要好好花上一番心思管教管教。 阿茶没有沐浴一事便就遮了过去。 倒是秋凉细瞧了阿茶两眼,未曾想到这姑娘这么快就跟林嬷嬷搭上了关系,虽林嬷嬷待她不冷不热,可这一院子里的姑娘们,谁也做不到她这般神色随意地和林嬷嬷闲聊。 秋凉不由垂眸思索了一番,思前想后,便是这姑娘与林嬷嬷要好也碍不得她什么,当下定了心神,对院中姑娘们说道: “都仔仔细细地瞧好了。” 话毕,秋凉便跳了起来。 她衣裙飘逸,舞姿轻盈灵动,轻纱随风而动,轻灵中带着几分柔情,不得不说,这舞极美。 就是阿茶一直不能领悟独舞的美,眼里并未有惊讶之色,不由与林嬷嬷说道: “嬷嬷,咱们要学跳舞做什么?” 几乎每个进庄的女子都会发出此疑惑,林嬷嬷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还不到你们该知道的时候,我只告诉你,你若是被选中了,以后的日子定是吃好的喝好的,有花不完的钱,可若是没被选中......” 林嬷嬷话说一半就不再说了,院中的秋凉收起舞姿,随后站在一旁,冷声道:“你们一个个出来跳给我看。” 一众姑娘以左侧为先,挨个顺序下来,很巧的是,阿虎就是左侧的第一个,阿虎故作怯懦地走上前面,她气质里多了几分唯诺,便是再好看的神色也逊色了许多,且时常垂头,便是断魂谷的众位师兄们瞧见了,也不见得能认出她来。 除非是极其亲近之人。 这也是阿茶和阿虎事先商量好的,入谷后能有多低调就有多低调,时刻演好一个没有见识的村姑。 阿虎时刻记着自己的人设,舞的时候就像小孩子学大人似的,动作不甚灵活,神,是一分也不像。 金风又是捂嘴一笑,嘲讽之意都快溢了出来。 阿茶微眯眼睛瞧着金风对林嬷嬷说道:“嬷嬷你看看,是不是个惹是生非的主。” 林嬷嬷把金风的表现全部看在了眼里,虽未说话,面上却流露出几分不喜。 阿茶吹完风就收了话,这话再多,可就招人烦了。 待阿虎舞完,那秋凉姑娘的眉头都快皱到了一起,她又走到阿虎身畔,仔细端详了下人的容貌,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伸手摸了摸阿虎骨骼,见阿虎浑身僵硬紧张得不行,善意一笑,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行了,你站在那处。”说完,指着院中右侧的盆景旁,示意阿虎站在那便可。 接下来便是阿曼,阿曼性子随意,舞姿学的不像,动作还改来改去,但妙在她身体柔软,活泼灵动,那秋凉又观她容貌俏丽,满意地点了点头,让其站在阿虎身畔。 “什么意思?这是过了?”阿茶语调里带着几分惊诧。 林嬷嬷斜了阿茶一眼,“你这两位姐姐容貌俏丽,倒是难得的美人。” 这话的意思是,便是冲着容貌也会收。 阿茶一噘嘴,嘀嘀咕咕起来,“明明跳的那么差。” 林嬷嬷一笑,未再搭话。 接下来的一众姑娘们有跳的好的,也有跳的死板僵硬的,别看一一武剑的时候多么的利落,可跳起舞来就不一样了。 让人未想到的是那金风,跳的不说七八分传神,却也是一众姑娘中最好的,那秋凉姑娘想也不想的就要了她。 金风一脸得意张扬地进了队伍,不想,看到这一幕的林嬷嬷表情高深莫测起来..... 几位姑娘被那秋凉挑去了大半,剩下的不说是歪瓜裂枣,却也略逊一筹,而春雷姑娘似乎并未在意,只见她从怀中拿出一绣工精致的纱制面巾戴在了脸上,那俊俏的脸立马变得神秘朦胧起来。 又见春雷不知从何处拿来一杆绣棍,步履中带着几分英气走来,言简意赅道:“多的不说,我演练一遍,能不能舞好这乾坤舞,就看你们了。” 话毕,那春雷便跳了起来,只见她手中的棍子与高挑的身姿十分相配,阿茶原本寻思拿个棍子别演出个猴哥来,不想,那棍子在春雷手中简直是妙手生花,完全看不出猴哥的身影,仿佛一个女娘在与命运斗争,她那半露不露地眉目时而愤怒、时而悲凉,手中的绣棍时而激愤、时而落寞。 就在一舞渐渐柔和之时,突然那绣棍两端激荡出两道丝带,而春雷姑娘的舞步也开始激昂起来,只见道道红绫包裹于她,那种爆发中带着唯美、凄凉之感瞬间冲击众人感官。 阿茶连连拍手叫绝。 在她掌声之中,绣棍被春雷甩到空中,红绫随风飘扬,那随意荡漾的弧度里仿佛一个被抛弃的姑娘,凄凉中带着些许无助。 而春雷半遮芙蓉的面貌空洞、孤冷将这凄凉的一生推到了极致。 那绣棍在落地时,竟直直插入她身后数寸的石板内,微微直颤。 到了这一步,院中的姑娘们均是愕然,大家心中俱是未料到,这舞娘竟也是会武的,且在场众人不见得比她内力高了去。 “嬷嬷,这...有点为难人了吧......”要知道,她们可是不会武的乡野村姑啊,你说学猴哥耍套棍法,还不见得多难,但是,这个...... “学会个样子就成。”林嬷嬷不甚在意地说道。 春雷舞完,便是众位姑娘们露手的时候了。 那几位姑娘们环环相顾,挨个上前舞起来。 都还算聪明,知道脱一下手中的绣棍,不然就是踩到红绫把自己给绊倒,虽有些狼狈,却完全叫人看不出她们是会武的。 对林嬷嬷来说,眼前场面就是不堪入目,“倒是比上一批的姑娘好多了,春雷,你带带她们吧。” 那春雷姑娘向林嬷嬷微微一笑,“是。” “你也去舞一下。” 在众位姑娘纷纷聚合时,林嬷嬷突兀地与阿茶说道。 院内又恢复寂静,众人纷纷瞧向阿茶,不约而同地一起想着,阿茶还真是得了这林嬷嬷的青睐。 大家倒不甚羡慕,更多的是哭笑不得。 阿茶对林嬷嬷嘻嘻一笑,“嬷嬷您瞧好吧,别的不说,这棍子我最是在行了,小时候天天与我家弟弟耍。” “快去。”见她聒噪,林嬷嬷立即不耐烦地催她动作快点。 “欸。” 阿茶也不磨蹭,跑到院中拿起绣棍,气势一变,就开始要耍起来。 就说这气势哈,戏里的猴哥啥样,她啥样。 看得林嬷嬷微皱眉头,连连摇头。 春雷姑娘嘴角淡然一笑,候在一处继续瞧着。 阿茶一套棍法舞下来那叫一个虎虎生风,就在最后,也是一扔绣棍,她自觉自己潇洒非凡,不想院中一众姑娘抬头着那飞来的绣棍,惊吓地四下里逃窜。 要不说冤家路窄,金风站在最前面,她一面往后躲一面瞧着那直直砸来的木棍,反而躲的越慢,待她反应过来时,那绣棍的红绫好巧不巧地拴在她的脖颈上,她一后退,绣棍直直砸向鼻梁。 疼得金风直流泪,鼻间的痛觉,好生酸爽。 阿茶回头望向狼狈至极的金风,怔了片刻,气死人不偿命地道:“你躲啊?” “傻站在那做什么?” “要害我?” 林嬷嬷:“......” 第363章 比不过,只能屈服了...... 木棍不是砸在自己脸上自是不觉得疼,那春雷姑娘忍俊不禁地看着阿茶,眼里露出几分惋惜,暗道:“倒是个有趣的,可惜,样样不行。” 阿茶此时在林嬷嬷眼中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对众人挥手说道:“且都跟着各自的师傅下去吧。” 春雷和秋凉二位姑娘对林嬷嬷盈盈行了一礼,带着众位姑娘走出院落。 阿虎和阿曼回头瞧了眼阿茶,见林嬷嬷目光还停留在一众姑娘身上,连忙转过了头离去。 阿茶提着裙摆笑嘻嘻地向嬷嬷走去,讨好道:“嬷嬷,咱还有没有其她师傅。” 林嬷嬷冷冷地凝视着她,无情道:“没有。” “那我怎么办?”刚问完,不等林嬷嬷回话,阿茶又笑了起来,“不若,阿茶服侍在嬷嬷身边当个小丫鬟如何?” “你倒是会想。”林嬷嬷呵呵一笑,叫人瞧不出半分情绪。 阿茶嘿嘿一笑,装傻卖萌,“嬷嬷,一离开您身畔,我这心就慌的不行,可一见到您,我仿佛就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踏实极了。” “你休要给我说这些甜言蜜语,嬷嬷我活了一把岁数,还不知这甜言蜜语下全是满满的蛇蝎心肠。”林嬷嬷似笑非笑地看向阿茶,目光逐渐狠厉起来。 阿茶眨了眨眼睛,一副懵懂无知模样,遂后一泄气,坐在石阶上,颓丧说道: “嬷嬷把我带进来就要对人家负责,反正我不要回家,若是被退回村子,我也不活了,我索性现在就撞柱子死了算了。” “那你撞啊。”林嬷嬷语气平淡,听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 阿茶当即向柱子冲过去,就在要撞到柱子上的时候,展臂抱住柱子,脑袋是一点也没碰到,就是这,也被柱子撞的胸口岔气,咳了好半天方才缓过来。 “嬷嬷,人家真不想回村。” 林嬷嬷冷冷瞧了她一会,淡淡说道:“机会我是给你了,奈何你自己不争气,那棍子让你耍的跟猴子似的,难不成我还为了你弄出猴戏?” 阿茶靠在柱子上颓废丧气。 “这样吧,你去后厨如何?在那里吃的好、喝的好。” 自古以来后厨乃是重地,且不说是油水重地,也是全庄子的上下安全,深得林嬷嬷如此之信任,阿茶一连惊诧。 “嬷嬷,您的大恩大德,三丫没齿难忘。”阿茶真诚说道,眼里全是感激。 “这世间好话谁不会说,我不念你报答,只要不给我添乱就行。”林嬷嬷漫不经心道。 阿茶嘻嘻一笑,“嬷嬷,我决定了,我第一个月的工钱,全都给您。” 林嬷嬷默然不语,对站在院门的小厮说道:“带她去后厨,交给丑娘。” “是。”小厮应完,转身就走,也不理会阿茶能不能跟得上。 阿茶对林嬷嬷憨憨一笑,在对方快要不耐烦时,踩着小碎步就溜了。 尾随小厮走的时候,阿茶一副憨憨模样好奇问道:“小哥,咱们庄子怎么建在深林之中啊,咱们庄主还挺会享受哈,买来这多的姑娘,专门给他一人跳舞......” 在阿茶滔滔不绝之下,那小厮一直都是一副平淡模样,波澜不惊的让阿茶都深感钦佩。 话痨遇到这种人,压根聊不起来。 阿茶在一旁撇了撇嘴,开始四处乱看,这庄子不是一般的大,穿廊过院,阿茶险些被绕懵了,就在快要晕头转向之时,那小厮带她进了院,只听咚咚声响,似是切菜的声音。 一片嘈杂之中,小厮站在院内喊道:“丑姐姐。” 不过片刻,就传来应喝声,那声音透亮,隐隐带着一股爽利感。 只见,屋内跑出来一位身穿粗布衣裙的姑娘,她面上佩戴纱巾,只能瞧到蓬松浓密的秀发和颇是不错的眉眼。 阿茶突然了悟,自己为何戴面巾不能蒙混过关,说不得,玩得都是别人剩下的。 阿茶好奇地瞧着那丑娘,那丑娘亦是好奇地看着她,待人走来后,从上到下打量了遍,向那小厮问道: “这是嬷嬷带回来的厨娘?” 阿茶:“????”厨娘? “不过是给那些练舞的姑娘们做些吃食,又不用她做什么精美的菜肴,她一个乡野村姑想来能应付的。”小厮语调里含着几分轻视,不在意道。 丑娘却一皱眉头,上来就握住阿茶的手,看了之后对小厮说道:“这哪里像是做过农活的手。” 阿茶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扬声道:“谁说我不会做活了,我力气大的很。” 那丑娘略有不服,“那你去劈柴我看看。” 阿茶嘁了一声,走到柴垛旁,拎起斧子就开始劈柴,盏茶功夫后,一小堆柴活便被阿茶整整齐齐地摆在了窗沿下。 “怎么样?”阿茶眼中甚是得意地看向丑娘。 “你把面巾摘下来给我瞧瞧。” 阿茶因为舞棍戴上面巾后就一直未摘下去,听那丑娘的要求,寻思着她又不怕被看,当即摘了下来,登时换来丑娘一阵笑声,“这人我要了。” 小厮听了丑娘的话微施一礼,“那我便回了。” “你等下。”说着话,丑娘就跑回正房内,再出来手中多了一个食盒,她递给那小厮,眼里尽是笑意,“你拿回去吃。” 小厮微微一笑,“多谢姐姐了。” 二人又聊了两句,丑娘方才放小厮离去,眼神依依不舍模样,阿茶觉得,这丑娘可能是看上小厮了。 只是瞧那小厮神色,恐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喂,你这么瞧着我做什么?”丑娘察觉到阿茶视线,不悦问道。 阿茶撇了撇嘴,一扬头,傲娇道:“我给你说,你莫要欺负我,我和林嬷嬷的关系可是极好的。” “还极好,我给你说,我可是林嬷嬷的干闺女。”丑娘叉腰,更是傲娇说道。 阿茶:“.......” 比不过,只能屈服了...... 第364章 十几年了,终于可以尝试一波红烧五花肉了 丑娘不愧是林嬷嬷的干闺女,在这后厨中的地位都凌驾在大厨子之上了,就瞧她站在厨房时颐指气使的模样,阿茶都觉得想要在庄子里混下去,给林嬷嬷当个闺女是很有必要的。 阿茶的活计对她来说那就很简单了,她只需给这些新来的姑娘们做饭就成,在阿茶看来,就是饿不到她们就是了。 白米饭蒸上,切点菜一水煮不就完事了。 这需要什么技术吗? 这样是不是很营养、很健康、还不增肥,非常适合学跳舞的姑娘们。 自然,自己要吃什么,那就得好好想想了,毕竟她来就是为了享受的。 “这屋、这屋、还有那屋,都是你不能进的。”丑娘巴拉巴拉一大堆,阿茶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下,好嘛,就侧间的一个小厢房才是她能进的。 阿茶指了指那个小厢房问道:“这...我能进?”说实在的,问这话的时候她都心虚。 丑娘板着脸点了点头,“不进去,你要怎么做饭。” 阿茶面上呵呵一笑,心里想着了,让让你,还来劲了。 那丑娘翻了个白眼,又嘟囔道:“你要是长得好看,我就给你撵出去,既然长得还没我好看,那就勉强留下来吧。” 阿茶:“.......” 这丑娘不说美丑阿茶还没想起来,可对方一这么说,她反倒好奇这丑娘长得什么样了。 一见阿茶扫向她面颊,丑娘眼神立马躲闪了起来,语速奇快地说道: “不与你说这有的没的了,这厨房乃是重地,你就只能在这院子和这厢房里待着,其它的地方你若随意乱逛,我就告诉我干娘,等着被撵出去吧。”话毕,转身要走,又想起还有要说的,立即停了下来,言道。 “还有,水会有人给你打满,不许靠近水井,要是被我发现了立即告诉我干娘撵你出去。” “是,知道了。”阿茶松散地回道。 那丑娘得意地哼了一声,扭着身子就回了正厨。 阿茶对着丑娘背后好笑地摇了摇头,转身去感受一下新的工作、新的环境。 你就说说,从家里出来才多久,她这换工作就跟玩似的。 有钱人家的小厨房都不一样,人家的厨房里有铁锅! 阿茶盯着这铁锅瞧了许久许久。 就这么说吧,再次看到铁锅,恍如隔世...... 一见到灶上那口大铁锅,阿茶对这份新的工作燃烧了新的希望,炒菜不远了,红烧是不是也可以,果然一转身,只见厨架上摆着满满当当的食材调料,阿茶不由嘀咕道: “行家啊。” 就在她嘀咕的时候,只听一阵脚步声走近来,不过眨眼的功夫,又见那丑娘出现,瞧她站在厨架旁,哼了一声, “一会就是饭点了,我要瞧着你做饭,看看你会不会。” 见丑娘那小样,阿茶一撸袖子,道:“这有何难。” 说着就熟练的点起灶火,只见她三两下就把灶火点燃了,丑娘面上不动声色地站在那,就瞧着阿茶淘米、蒸米,尔后拿着一个南瓜洗了后,几刀切下去,惨不忍睹的几大块也就罢了,直接扔到锅里,倒些水,就完了。 丑娘还等着她继续做,可瞧着阿茶没有再动的打算,不由问道:“这就完了?” “不然呢?”阿茶眨了眨眼睛,天真无邪地瞧着丑娘。 丑娘深吸一口气:“......”这天底下竟然还有比她还能如此对付的。 “哦,我一会再往锅里放一颗白菜。”阿茶煞有其事地说道。 “呵,反正又不是我吃,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丑娘寻思着饿不着那些姑娘们就是,至于吃得好不好的,跟她有什么关系。 待丑娘走后,阿茶来到门口冒头望了两眼,见正厨也开始刺啦刺啦地炒起菜来,她转身又继续寻找食材。 菜和肉自是不必说,还有活鸡,被绑在地上可能是挣扎累了,阿茶进来就没瞧它发出一点声音。 阿茶望着这只活鸡,咽了咽口水。 十几年了,终于可以尝试一波红烧五花肉了。 这小厨房是样样俱全,连条案上的盐都是细盐,这让阿茶觉得人生仿佛都得到了升华。 听到小厨房有炒菜的声音,那丑娘又颠颠的跑了回来,见阿茶炒着大块的猪肉,还挺诧异,“你还会红烧肉?” 丑娘这话音刚落,就瞧见阿茶抓着一大堆调料往里胡乱放。 “喂,那个是不能放在红烧里的。” “哎呀,好东西不就是要拿来用的,不然放到那里长毛吗?”阿茶极是敷衍说道。 “你以为我是心疼这些东西?”丑娘呆愣在那,仿佛看到了个傻子。 “哪能呢,姐姐这叫做勤俭持家~”阿茶面上笑眯眯地奉承着,可话里的意思,那是再明显不过了。 这话气得丑娘转身就走,“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阿茶从窗缝瞧着那丑娘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丝笑,见人彻底不来了,方才转身去另个灶口打开了咕嘟咕嘟冒着热气的砂锅,锅盖被揭开那一刻,香气扑鼻,这才是她做的正经红烧肉呢。 小厨娘的生活对阿茶来说简直是乐不思蜀,待一切弄好,她叫来了丑娘。 丑娘站在门口,装腔作势地说道:“什么事?” “敢问姐姐,拿什么装菜?” “哝,那不是有桶吗。”丑娘突然心情好起来地说道。 阿茶严重怀疑,她在幸灾乐祸。 “那我做好了菜,端到哪里去?”阿茶又问道。 “麻烦死了,你把吃食都抬到那木车里,我带你去。”说完,转身就走。 阿茶撇了撇嘴,摇头晃脑地学舌道:“麻烦死了。” 还别说,那小腔调学的是惟妙惟肖,像极了。 待阿茶齐拎满满两木桶的饭菜出去时,惊得丑娘直瞪眼,走过来,惊讶道:“你这很可以啊。” “唉,就是因为力气大,在家时常觉得吃不饱,我阿娘又紧盯着我不许我多吃,说已经丑了就不能再胖了,可我觉得她就怕我吃得多了,我弟弟就没得吃了,从今天起,我张三丫终于可以吃上一口饱饭了。” 阿茶说完这句话,眼里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 丑娘翕动嘴角好半天,好半晌才同情说道:“你还挺...可怜的。” 第365章 这饭有些不对劲 “不,丑姐姐,我一点都不觉得可怜,你是不知道,我那两位阿姊才是真得可怜,好歹我还能比她们多吃一张饼子,如今托林嬷嬷的福,我们姊妹三人终于可以吃上一顿饱饭了,既然不必担心她们与我抢食,我倒是可以对她们好上一些。”阿茶说得头头是道,看似有点小心思,实则啥也不是。 “呵呵。”丑娘干笑了两声,“你倒是...还挺好心。” “就说呢,我跟你说,我和我那两位阿姊根本就不是一个娘生的,能这么对待她们,我确实太良善了。”阿茶自夸起来。 丑娘瞬间来了几分好奇,凑上前,“你娘是继室?” 阿茶点了点头,开始拉着丑娘唠家常,她这一张嘴胡咧咧起来,那也是很有意思的。 丑娘听了后,直皱眉,“怎么觉得你那两个阿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诶?你怎能这么说,我生气了。”阿茶立马气愤道。 “得,我才不管你呢,全装好了没?”丑娘又板起脸来说道,可比起一开始的欺生与防备,终究是与阿茶亲近了些。 阿茶一挺胸脯,为了保住眼下的工作,极是努力积极模样,“都装好了。” “那走吧~”丑娘摆谱地走到前面。 阿茶推着车子跟在后面,只听丑娘絮絮叨叨说道:“这条路我只带你走两次,你若是记不住走错了地方,被罚了或是怎样了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 话毕,丑娘特意回头看了眼阿茶,见阿茶仔细听着呢,方才满意又道:“这庄子不是咱们做下人可以随便乱逛的,知道没?” 阿茶一连点头,像极了初出茅庐的愣头青。 “傻样,你只要好好干活,不起什么歪心思,不仅能吃饱饭,还有工钱,日子自是比你在家中好许多了。”丑娘好心地给阿茶多说了两句。 “好姐姐,我知晓了。”阿茶语气里带着几分甜意。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那丑娘与阿茶又亲近了几分。 见丑娘态度有所转变,阿茶把木车往前推了推,虽然没与丑娘并排,却也仅仅只是一臂之隔, “好姐姐,方便透露下,我那两位阿姊将来要做什么吗?庄主既然要她们学舞,不会是还要出卖色相吧?” 阿茶说完这话,只见丑娘神色立马一变,冷峭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这有什么不能打听的吗?我作为妹子的总要知道我两位阿姊要做什么吧?她们若真是出卖色相,传出去,我还要怎么嫁人啊。”阿茶一副完全看不出眼色的样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那丑娘见她这等神色,目光转了转,也不冷着脸了,而是温和说道:“便是出卖色相也不是你想得那般,她们啊......” 这话说到一半还卖起了关子来。 阿茶眨着一双眼,滴溜溜地等着丑娘继续说。 那丑娘见她这一副傻乎乎模样,嘻嘻一笑,“我跟你说,她们若是真得被选上了,那可要挣不少钱呢。” 阿茶听得是云里雾里,一点也没明白,一副呆愣地沉思模样,嘴上喃喃道:“那我岂不是要发财了?”说到后面,语调逐渐猥琐。 这话让那丑娘一怔,尔后冷笑一声,“嗯,你要是有那本事,可不就发财了。” 阿茶嘿嘿一笑,开始拉着丑娘说了几句好话,撒娇道:“好姐姐,你多给讲讲,等我以后把我两位阿姊的工钱全部要来,分一半给你。” “等你把那工钱真要来,想知道什么我就给你说什么。”丑娘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看向阿茶。 好似,这庄子里她知道的事很多。 在丑娘转过头时,阿茶眸光闪了闪,不由垂眸细思起来。 跟着丑娘又是七拐八绕的来到一处院子,这院名叫做共雅轩,依旧秉持着奢华之风,虽已入秋,可院内春光依旧,隐隐还能闻到花香。 阿茶瞧了瞧,才发现,院中许多花儿是假的,不过是绢布所做,不仅酷似真花,竟还泛着香,这一院子的假花繁多,瞧得人是眼花缭乱,闻得人是昏昏欲睡,好一个温柔乡。 而与阿茶一同进来山庄的姑娘们穿着一身妙曼纱衣舞裙,身材勾勒的若隐若现,让人顿时觉得眼前一亮。 阿茶心里直咋舌,面上一副没见过世面模样瞧瞧这个瞧瞧那个。 丑娘看得这副样子,斜了她一眼,“快跟上。” “哦...哦。”阿茶故作好不容易把目光收了回来,与丑娘来到一间厢房,只见房中摆着一张长桌和几张方桌。 不用丑娘说阿茶也知道,这定然是食堂了。 “你自己把东西搬到长桌上,一会让她们自己来拿饭便是,我就不陪你了,差不多了,我自会来接你。” “阿姊尽管去忙,剩下的我能应付的。”阿茶一拍胸脯保证道。 丑娘满意地点了点头,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地离开了。 待阿茶把碗筷饭桶全部搬到长条桌上时,一众姑娘们也被放了出来。 阿曼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开心道:“你怎么样?被安排到哪里去了?” “当厨娘。”阿茶笑嘻嘻道。 阿虎也跑了过来,原本笑意盈盈地面颊看到饭桶里的南瓜白菜汤,哭笑不得起来。 阿茶笑嘻嘻拉着她过来,“这个你先拿去,找个桌子等我。”话毕,递给阿虎一个食盒。 “要不要我帮你。”阿虎接过食盒,问道。 “不用不用。”阿茶挥一挥衣袖,推着阿虎叫她去坐着去。 阿曼跟在阿虎身后,好奇食盒里是什么。 二人找了个偏僻角落坐了下来,其它姑娘们也纷纷而至,见到桌子上的吃食,不由一怔。 她们好歹都是门派帮众,衣食住行基本没有吃过什么苦,如今瞧着这清汤寡水的饭菜,都有些发憷...... “能力有限,对付吃吧,我就不给你们打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完,阿茶捧着三碗米饭,就奔着阿虎和阿曼走去。 就说说,在场的每一位,还有谁,能比她挣钱挣的如此轻松。 见阿茶坐了过来,阿虎方才打开食盒,阿曼瞧见食盒内又是色泽鲜艳的猪肉,又是绿油油一层油的蔬菜,当即笑了开来。 人就怕对比,一旦优越了起来,心情往往是极好的。 就在阿曼迫不及待地要动筷子夹菜时,阿虎却微皱眉头,闻了闻饭菜。 “怎么?”阿茶见阿虎神色逐渐凝重,不由问道。 “这饭有些不对劲。” 第366章 信不信,她敢不洗桶! 这饭虽然是阿茶亲自做的,从头到尾也未离开她的视线,但是阿虎说有问题,那就一定是有问题。 只见阿虎拿起筷子把饭菜挨个尝了尝,阿曼见她如此动作,欲要阻拦,压低声音说道:“有毒你还吃,我身上虽然有解毒的蛊虫,可是解毒的过程很痛苦的。” 阿茶拍了拍阿曼的肩膀,安抚道:“还用不上你的虫子。” 阿曼虽不解,却未再阻拦,同阿茶一般,注视着阿虎的一举一动。 待把所有的饭菜都尝了一遍,阿虎看向阿茶,眉目严肃道:“都有问题。” 阿茶嘶了一声,“那就是食材的问题了。” “倒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吃多了只会叫人越发慵懒、无力,眼下瞧不出什么,可一旦积攒的量多了,运行内力之时,便会当场瘫软在地,使不出半分内力,似极了软筋散,却又不是。 这药中应是换了几位草药。”阿虎慢慢说道。 “哇,你舌头这么厉害?”阿曼只觉眼前的一幕颇为玄妙。 阿虎对阿曼浅浅一笑。 阿茶首先回首望了下屋内众位姑娘们,她做的饭菜虽然对付,但是这些姑娘们吃的还挺...香的。 吃都吃了,眼下说有毒,她们一恐慌,难免会出差错,眼下不宜声张。 阿茶转过身,从袖兜里拿出一小瓷瓶,倒出三粒小丸药,先递给了阿虎。 阿虎目光略游移了下,知道阿茶是想让她在阿曼面前做个样子,于是接过解毒丸,放进嘴里吞咽了进去。 阿茶又把解毒丸递给阿曼一颗,只见对方接过去,一边观察一边问道:“这是什么?” “解毒丹,可解百毒,比你那虫子,有用多了。” “嗯?比我的虫子有用,是药三分毒,我的虫子可是无毒无害的,不损肝脏脾肺,怎么能比我的虫子有用。” 瞧阿曼颇是不服气的小模样,阿茶嘴角勾起一丝笑,笑吟吟道:“那就还回来。” 一听阿茶这般说,阿曼立马把解毒丸放进嘴里,利落的咽了进去,尔后望着一桌子饭菜,大义凛然道: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话落,夹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她倒是想得通透,吃不一定会有事,但不吃,一定会有事。 阿茶摇了摇头,吃了解毒丸后,一面吃一面思索。 见她这般模样,阿虎给她夹了一块红烧肉,说道:“先吃饭,你做的这道菜颇是不错呢。” 阿茶一笑,随意扒拉了两口饭,待吃的差不多后,屋内的姑娘们也一一散去,堂内只剩下三人,阿茶方才压低声音说道: “对方既然在食材里下毒,那定是提前便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今日种种看似自然,实则也是有两分古怪。” 阿虎垂眸细思,“你的意思是,一切太顺利了?” “嗯,不管好的坏的都收也就罢了,你们跳舞时明明没什么天赋,可她们也闭着眼睛收了,想来,是有什么计划在等着,只是......”一时叫人猜不透。 阿茶不由又沉吟道:“这五毒门一直秉持着心狠手辣的风格,想要对付几人,大可下剧毒,杀了草草了事,为何兜这么大的圈子,总不会说,想利用这些姑娘们引君入瓮后,一起毒杀?” 这倒是也不无可能。 “有没有可能这个庄子根本就不是五毒门,门口不是写了六路八方门吗?”阿曼眨着眼睛,透着一股机灵劲。 阿茶对她赞扬一笑,又看向阿虎,“不排除这个可能,或许他们将计就计另有所图,只是图的是什么?” 阿虎眼里流露出些许疑惑,喃喃道:“可是庄外阵法布局却着实熟悉的很,我可以肯定,一定是出自五毒门之手。” 阿茶点了点头,“所以说,这个庄主定然是与五毒门脱不了干系的,即便不是同一伙的,也定然是相识的。” “那我们岂不是白来了。”阿曼一脸糟心说道,遂后噘嘴不开心道:“我原本是来找那五毒门的。” “逮住了庄主,还愁五毒门吗?”阿茶对二人微微一笑,“咱们先静观其变,瞧瞧这庄主葫芦里到底卖得是什么药。” 阿虎和阿曼双双点头。 “不过,你们之后要多加小心,稍觉风吹草动,便赶紧偷溜出来寻我。”阿茶严肃叮嘱着。 阿虎与阿茶相视一眼,温情一笑,“放心,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见机行事。” “怎么听着,感觉很不妙呢。”阿曼声音放空。 阿茶和阿虎相视一笑,均没有搭话。 三人还未聊完,隔壁就响起来一阵声响,似风铃又不似,就像玉器相撞之声,清脆悦耳,十分动听。 “这是什么声响?” “是我们又要练习舞技的声音,天呐,我为何会沦落到此等地步?”阿曼悲号地向隔壁走去。 阿茶不解地看向阿虎,阿虎略微一叹气,“真羡慕你。”说着,也起身离开了。 阿茶一面走出去,就看到一众姑娘们排排站好活动身骨,而秋凉、春雷二位姑娘一脸严肃站在屋中,紧紧盯着众人。 “啧,真是猜不透啊......”阿茶喃喃自语,目光放到梁上的玉竹铃,原来那声响是靠着这个发出来的,“有钱人呐!” 再回首,阿茶微眯双眸,望着满堂的残羹剩饭,这些浪费且不说,但是这些碗筷!!!! 信不信,她敢不洗桶! 待阿茶骂骂咧咧地收拾好碗筷,擦好桌子后,丑娘也来了。 阿茶没事人似的笑嘻嘻道:“阿姊踩点踩的相当好,早一刻我都还在忙呢。” “你这话可是怪我不早点来?我便是早来了,也休想我替你干半点活。” “阿姊这话可真真是误会了,咱哪有那个心思呢。”阿茶一面笑呵呵说着,一面拎起桶向门外的木车走去。 她这拎得沉,一副费力气模样,那丑娘暗自打探,紧紧跟在身后,阿茶眼珠子一转,一个踉跄,手里装着残羹剩饭的桶瞬间脱手,洒向了丑娘身上。 阿茶惊愕在当场,一副惧怕模样看着丑娘。 而那丑娘轻松往后一跃,是半点残羹都未沾染,她眼中逐渐染了几分怒气:“喂,你注意点。” “突然就觉得手上没劲呢......” 第367章 她又不是小说里的女主! 阿茶一说手上没劲,那丑娘眸光闪了闪,收敛了几分怒意,斥道:“还不快收拾了。” “哦。”阿茶铛的一声,把另一只木桶放到地上,只听桶内传来盘碗磕碰的声音,不用瞧,都知道定是碎了不少。 丑娘垂眸看着阿茶默默不语,怀疑这坏丫头就是故意的。 故意肯定是故意的,对方都发现身份了,还怕什么? 眼下,阿茶亦是确定了丑娘会些身手。 待二人回到后厨,天色未暗,阳光正好洒在四方的院内,阿茶搬来个凳子,靠在墙上、就着阳光呼呼大睡起来。 那丑娘回到正厨内,一直在屋内的窗缝中观察人,见人是真得睡着了,不由一皱眉头,暗自寻思,定要好好瞧瞧,这坏丫头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 于是丑娘便一直守在窗畔瞧着。 而阿茶睡得十分香甜踏实,直到日落西山,丑娘守在那看得都有些困了后,不得不承认,这人心是真得大。 是来做什么的不知道吗? 就在丑娘愤怒地走出了正厨,阿茶也悠悠转醒,睁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瞧了瞧天色,嗯,还没黑,不行再眯会儿。 眼见人又闭起眼睛要睡着,丑娘是彻底沉不住了,步伐加快奔向阿茶身侧,嚷道:“喂,你还真当自己是过来享福的吗?” 阿茶又慢慢睁开眼睛,眨了眨,一本正经道:“不来享福,我卖自己做什么?” 丑娘被这话一噎,好半晌才恢复平静,声音带了几分柔和,“就算你和我干娘关系好,也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闲散吧。” 这话让阿茶点了点头,“那丑姐姐你说,要我还做点什么?” 丑娘内心又是深沉地吸了一口气,该做什么!!! “不然我给她们弄个夜宵?”阿茶颇有建设性地建议道。 院内寂静了好半晌后,丑娘的声音方才响起,“我带你去看看你要住的地方吧。” “好呀。” 一说住的地方,阿茶立即来了兴趣,起身跟在丑娘身后。 一直都是阿茶叽叽喳喳的,这会人冷不丁地不说话,丑娘竟然还觉得不大习惯,不由问道: “你怎么不说话了,白日里不是还挺爱打听的。” 阿茶打了个哈欠,方才说道:“姐姐和嬷嬷一般模样,人家问什么,就故弄玄虚,什么也不告诉我,问了也是白问,那不如不问,反正我能吃饱饭就成。” 丑娘眉眼一横,“你知道的少,还不是为了你好。” 阿茶嘴角敷衍一勾,又与那丑娘闲聊了两句,待二人拐了两个弯,来到一间长条小院,那丑娘颇是自傲地说道: “你倒是会找靠山、托我干娘的福来到了后厨,念在后厨只有你我二人是姑娘家,哝,我这院子分你一半。” 话音刚落,阿茶就大声喊道:“什么叫做院子分我一半?好阿姊,不会是说让我睡在院里吧。” 丑娘静默了许久许久。 “不是,那间是你的屋。” 顺着丑娘手指的方向,阿茶提着裙摆向那屋子奔去,待她打开板门,瞬间惊喜大喊道:“这很可以啊。” 丑娘缓缓跟在阿茶身后,见阿茶一副兴奋模样看看这又瞧瞧那,十足的土包子模样,心里暗道:“装得还挺像。” 阿茶寻思了,不装的像点,岂不是让你们发现我知道你们发现了吗? 既然要将计就计,那就带装不装,随她去~ 屋子虽然不大,但是五脏俱全,要床有床要柜子有柜子,这很可以。 坐在屋里后阿茶就不打算出了,什么夜宵,那得等。 丑娘瞧她都已经开始躺在床上享受了,不由产生了几分怀疑,这真得是...... 就在丑娘要说什么的时候,阿茶突然坐了起来,一脸自得道:“丑姐姐,我要去喊我那两位阿姊过来瞧一瞧我这屋子。” 丑娘面上微微一笑,“你想去就去,我还能拦着你与你亲姐妹亲近吗。”哼,定然是找那两个丫头去密谋了。 那丑娘说完这话,转身就离开,阿茶跟着她一起出去,见丑娘径自回屋,她转身就去找阿虎。 一众姑娘们住的地方也是共赏轩内的后厢房,阿茶来的时候,她们也在被分配住的地方,比起阿茶,就稍微有些不如人意了,一排大通铺到底,虽然屋内也是摆设精美,发钗、胭脂水粉繁多,可这铺,在阿茶看来,千金不换。 阿茶来到阿虎身旁,啧啧咋舌,开始吹嘘自己住的房子有多么多么的好。 金风听见了,暗自撇了撇嘴。 阿茶一见她略有些吃味,笑嘻嘻拉着阿虎跟阿曼说道:“走,带你们潇洒一圈去。” 阿虎和阿曼自是以阿茶马首是瞻,说走就走。 三人出屋还未有多久,金风对自家香主抱怨道:“香主,我怎么瞧,她们都不像是来办正事的。” 冷香主微蹙眉头看了三人消失在院内的身影,淡淡道:“先别管她们三了,你也记着你是来办正事,而不是盯着她们三如何的。”话毕,冷香主又对众人说道:“大家晚上行动一定要谨慎。” 那金风说得却也没有错,阿茶还真没有想着去办正事,眼下你行动、她行动、那边也在行动,完全就是个群魔乱舞、看不清头绪的局势。 以静制动往往有出其不意之效。 于是阿茶带着阿曼和阿虎来到了小厨房,杀鸡熬汤,又做了个锅包肉,一顿夜宵,齐活。 待一切做好,这饭还真真是夜宵了,三位妹子坐在厨房的案条上边喝汤边望向窗外的明月与星辰。 生活惬意极了。 “吃好、喝好,咱们呐,先好好的享受她两日再说。”阿茶豪放说道。 阿曼一听,连忙又干了一大碗鸡汤。 阿虎则是闻闻这个又闻闻那个,兀的眼前一亮,“原来是水和细盐。” “嗯?这二者相遇可以产生药效?”阿茶问道。 如果真是这般,那还真没办法避免了。 水、是人家打来的。 盐、做菜亦是要放的。 “可知道什么能解?”阿茶又问道。 阿虎摇了摇头,“所需草药太多,弄不到。” “既是这般,那这毒就先不管了~”阿茶决定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没有她们三人在,这些姑娘们不还是要中毒。 总不能说,因为有她,就一定要躲过一劫吧? 她又不是小说里的女主! 第368章 此时此刻的阿茶不能理解,这波操作是几个意思? 夜半三更、万籁寂静时,阿茶三人整整齐齐地睡在她的单人间内,那叫一个踏实。 而玉绳派的姑娘们就不一样了,她们纷纷散开来,游走在山庄的每一角落,研究山庄布局摆设。 林嬷嬷和丑娘亦是没有闲着。 可以说,这一晚上,对许多人来说都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日,阿虎和阿曼从阿茶那回去的时候,只瞧见,堂内跪着一排的姑娘们。 林嬷嬷见到二人,皮笑肉不笑地问道:“呵,竟然还有现在才回来的?” “嬷嬷,我们不可以睡在我家妹子那么?”阿虎作为长姐,自是有事要她先出头。 林嬷嬷听了这话,微眯双眸,对身边小厮说道:“去,把丑娘和三丫叫来。” “是。” 盏茶的功夫后,阿茶就颠颠地跑了过来,一见到林嬷嬷就像是见到了亲人一般,笑嘻嘻道:“嬷嬷,您老人家终于想起我来了,您是不知道,只是隔了一夜,我这想您都想得都睡不着觉。” 话毕,阿茶就差点要扑到林嬷嬷身上以表亲近之情,瞧着林嬷嬷神色冰冷,她适可而止地停了下来,憨厚地笑了笑。 “昨晚,她们三人可是老老实实地在院子里待着?”林嬷嬷看向丑娘问道。 丑娘点了点头,“干娘,是呢。” 这一句干娘晃的林嬷嬷目光闪了闪,但她人老历练出来了,没有半点错愕,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应了,她又对阿茶说道: “叫你过来,一呢是为了证实你这两位姐姐可是真得住在你那,二是......” “什么?”阿茶满面疑惑。 这个疑惑,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你们都是一个村子里的女娘,我就想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夜半三更的出去。”林嬷嬷斜眼瞧着阿茶,冷冷问道。 阿茶寻思了,她们出去做什么了,您老还不知道? “嗯?”阿茶疑惑了一声,随即叉腰,像极了小辣椒,颐指气使地问道:“喂,你们夜里不好好睡觉,瞎逛什么?” 话又要说回来,冷香主等一众女子最初是在庄园内游走,原本以为不至于迷路,却不知为何,在夜间只觉每个院落都极其相似,七拐八绕的竟总是把自己绕回原处,奇的是,这些分散开来的姑娘们,竟都聚在了一处。 让那林嬷嬷逮了个大满贯。 如此跪了一晚上,冷香主依旧坚持诉道:“林嬷嬷,您便是问千遍、万遍,我们也还是这个回答,宁可死,也不出卖色相,既然我们没能逃出去,就请嬷嬷刺我们一死。” “死还不容易,可嬷嬷我花了的钱要如何?”林嬷嬷厉声说道。 冷香主紧抿唇角不语,一副贞洁烈女神态。 屋内登时陷入寂静,许久之后,林嬷嬷轻叹一声,“从前,不是没有似你们这般想法的姑娘们私逃出庄,可是一个村子的姑娘们都逃出去,还真是少见的很。” “嬷嬷,也不是一个村子呢,这不是...还有我和我两位阿姊呢。”阿茶干笑道。 林嬷嬷面上顿时仿佛吃了苍蝇一般地看着阿茶。 “你倒是还挺自豪。” “那可不。”阿茶顺嘴接道,给了对方一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迷之憨笑。 林嬷嬷深深地闭上了眼睛,缓了片刻,方才说道:“既然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这般好奇,那我索性带你们解惑就是了。” 见林嬷嬷要从椅子上起身,阿茶连忙搀扶林嬷嬷。 丑娘见状,上前一屁股就挤开了阿茶,自行上前顶替了阿茶的位置。 阿茶暗自翻了个白眼,稀罕呢! “你们都起来,跟我走。” 这话一落,一众姑娘们纷纷起身,跟随在林嬷嬷身后行走。 众人一面走,一面听着林嬷嬷站在前面说道:“咱们买你们回来说不叫你们出卖色相,可却也是要出卖色相,但并非你们所想的那种出卖。” 一众姑娘们静默不语,心中却不以为然,认定了这五毒门定然是做着逼良为娼的勾当,恶迹昭着。 那林嬷嬷本就没打算有人会回话,继续说道:“近日来,江湖中有不少门派误以为我们是五毒谷的人,呵,那些人岂知,五毒谷这等上不得排面的小门小派岂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这话中语气,满满地自傲与轻蔑。 一众姑娘们均是面面相觑,林嬷嬷口中的话是何意思。 阿曼立即拽着二人的衣袖悄悄问道:“还真不是五毒门啊?” “不管是与不是,咱们只管静观其变。”阿茶压低声音回道。 阿曼一连点头,不再说话。 阿虎则是一直望着山庄布局,面有所思。 又听林嬷嬷一声哂笑,“呵,到底是老糊涂了,跟你们这些乡间女娘们说这些做什么?你们又不懂这江湖中的弯弯绕绕。” 这话里的语气瞬间和缓了许多,阿茶听了一笑,若此庄真得不是五毒门,那这些话,就是明明白白故意与她们说的。 “嬷嬷莫要说这种丧气话,您才不老呢,我那阿娘看上去可比嬷嬷老多了。”阿茶口中的阿娘,自然是张三丫的亲娘。 林嬷嬷颇是受用这句话,心情状似好了一大半,“好了,到地方了,你们都随我进去吧。” 这回林嬷嬷带她们来的地方并非是院落,更像是一处通往地下密室的石门前。 众位姑娘们一时谨慎戒备起来,只见林嬷嬷在墙上颇有节奏的敲打,紧接着那石门缓缓打开,厚重感竟似有千斤重。 待阿茶跟在林嬷嬷身后时,只见一条冗长的长廊,两边墙壁之上微微闪着光芒,细瞧之下,竟然是夜明珠在发光。 阿茶对那夜明珠发出了无声的感慨,原来,有钱人家的地下室,是真得敢用夜明珠照明的。 羡慕这个情绪,她不止一次两次。 还能说什么。 但阿茶不知道,这夜明珠比她所要瞧到的东西,简直是小巫与大巫之别。 待林嬷嬷停在一处暗室门前按动门旁的机括,又见一道石门缓缓打开,遂后,那金芒万丈、闪闪发光的金山,简直是闪瞎了阿茶的眼。 此时此刻的阿茶不能理解,这波操作是几个意思? 第369章 还有,她严重怀疑,她这是嫉妒她们门主 望着一屋子的金砖,如果说林嬷嬷这波操作是要她们心悦诚服的话,阿茶表示,她很服,眼下都有弃了金叔去投靠那六路八方门的门主的想法了。 谁能拒绝金钱的魅力! 阿茶此时都望着一屋子金山而惊叹,那些玉绳派的小众门派的姑娘们更是不必多说。 一个个望着金山直接惊呆了。 林嬷嬷见这些姑娘们呆愣的表情,颇为满意,一面来回踱步一面说道:“咱们门主别的不说全有,可最不缺的就是钱。” 这话说得掷地有声,在这密室内,更是嘹亮霸气。 阿茶也想有一天,当着一众人面前说这种话,她最不缺的就是钱。 见一众姑娘们面面相觑若有所思,林嬷嬷话语停顿了片刻,容她们思量一会,见差不多了,方又说道: “那些武林中人竟然以为我们便是那种为了些小钱就去做杀人勾当的五毒门,简直可笑。” 阿茶从林嬷嬷的嘴里听出了浓浓的嘲讽,她一来是嘲讽五毒门上不得台面,二呢,估计也在嘲讽眼前这些人...... 一众姑娘不自觉地悄悄脸红了起来,阿茶却一挑眉头,深觉林嬷嬷不实诚。 “既然也带你们来到了此处,今日老申不妨就多说一些,咱们六路八方门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我们门主虽然新建立此门派,可有实力亦有财力。”说到此处,林嬷嬷原本肃穆的脸上竟呈现了几分敬重,只听她继续言道: “我们门主、要的就是当这天下无事不知、无人不晓的第一人,而六路八方门会是这天底下最没有秘密存在的地方。” 阿茶听着林嬷嬷铿锵有力的话语,微微一怔,这个目标很宏观啊。 真要做到,恐怕前期就要铺垫不少银两。 阿茶又望向一屋子的金砖,突然悟了,每个想做大事的人可能都要是地主家的儿子。 至于这个儿子傻不傻,还是未知数。 阿茶由衷的钦佩此庄门主! 眼下的情况似乎又明朗了起来,阿茶差不多猜出了六路八方门的心思,只待后续验证。 “既是要当这天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门派,自然是要广收弟子,分散各处,你们这些乡野姑娘们虽不会武功,可却在酒楼瓦子内跳舞打出名气来,咱们让你们做的是舞伎而不是窑子里的娼妓。 那些女子才是以色侍人,而你们,凭的是真本事挣体己钱。”林嬷嬷话落,又深深地看了眼众姑娘们。 这些话若是对被家人卖来的乡野姑娘们说,或许大家会被林嬷嬷的话而左右,可眼前的姑娘们个个都是有主见的,在她们看来伎和妓没什么区别。 一个个都认为便不是五毒门,这六路八方门也没好到哪里去。 金风心里的想法都快从神色里溢出来了。 深知这一众姑娘们身份的林嬷嬷嘴角微微勾着一抹笑,如何看不出其中的缘由,她人活到了这把岁数,其中种种关节,只需一想,就都通透了。 “你们都被父母所卖,为得是什么?”林嬷嬷站在一堆金砖畔,目光矍铄地看向众位姑娘们。 那些姑娘自是答不上来。 她们一个个均是未过过穷苦日子的人,如何得知。 “因为家里穷,没钱给我弟弟娶媳妇呗。”阿茶接话道。 你说这一屋子的人不去接话,不让人家嬷嬷为难吗。 林嬷嬷深深地瞧了一眼阿茶后,转头看向面前一众女子,只见她一针见血地直言道: “不管是为了家中兄弟们娶妻,还是如何,你们的父母卖了你们却是事实,从卖了那一刻,你们每个人的命运便交托到了他人手中,说句不好听的,我今日与你们说这么多,也算是仁义了,若是你们落到别人手里呢?”林嬷嬷说完这话,稍顿一下,又颇为凉薄道: “能够靠技艺去挣钱,已算是你们的幸运了。” 这话虽然不好听,可却是事实,林嬷嬷这是明明白白告诉一众姑娘们,她们买乡野女娘,人家的父母都不说什么,外人又凭什么来置喙。 况且,对这些女娘来说,入了六路八方门未必不是好事。 “你们若是想挣钱,体面的养老,从今日起就好好学艺,若是能进入酒楼当舞伎,门主自是不会亏待你们。 放心,楼中高手云云,若有有哪个不长眼的想轻薄你们,只管叫他横着出去,可是你们今日若是不好好学艺,那也没什么,这酒楼中洗涮、扫洒伺候人的活也多着是,总会有用武之地的。 是想要这金山银山、还是要过个自认为有尊严实则要一辈子为奴的生活,由你们自己选择。” 话毕,林嬷嬷不再理会一众女子,一拂衣袖迈步离开暗室。 “诸位姐姐们,请。”小厮站在室门前,做了个请出的动作。 一众姑娘们若有所思地又跟着林嬷嬷出了密道。 阿茶眨着一双充满了炽热光芒的眸子,与林嬷嬷说道:“嬷嬷,要不再让我试试耍棍子,万一这棍子又耍的好了呢,当然,若是不行,我还回后厨怎么样?” 林嬷嬷躲开阿茶那顽劣炽热的目光,沉声道:“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后厨。” 阿茶围着林嬷嬷嘻嘻笑道:“嬷嬷,咱们庄内还有什么比较能挣钱的活计不?” 林嬷嬷:“.......” 在阿茶看来,大家都已经快打明牌了,说些比较有暗示的话,也无妨。 林嬷嬷没有理会阿茶,而是无情地甩开她走了。 阿茶情绪低落地与丑娘回到了后厨院内,感叹了一上午的人生不公,为何她不是生在有钱人家。 于是,鉴于心情不好,阿茶所做的饭,是一点盐也没放,黑乎乎的全是酱油。 待丑娘过来看到桶中的饭菜,问道:“你这做的是饭?” “嗯....”阿茶情绪不高地点了点头。 “这能吃?”丑娘不由发出灵魂疑问。 阿茶拿起木勺盛了一勺菜吃了起来,依旧情绪不高畅地说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话落,不等丑娘继续说话,阿茶突然表情一愤,叉腰说道:“她们一个个都要挣大钱了,眼下吃这个饭怎么了?” “还想我体贴伺候不成?” “我不是人呐?” “我没心呐?” “我就领那么点工钱,还给她们来个宫廷玉液饭不成?” 越说,阿茶的眼睛瞪的越大,眼见着她头顶就快冒了烟。 丑娘惊愕之中,默默无语,她真想大吼一声:“你莫要入戏太深!” 还有,她严重怀疑,她这是嫉妒她们门主。 其实她能够理解,在第一次见到自家门主的‘实力’后,她亦是低沉了好一段时日。 第370章 不动武还不能动手了 跪了一宿的姑娘们又练了一个半时辰的舞,已是精疲力尽,虽说对阿茶所做的饭没什么期望,可看到这黑乎乎的饭菜后,面色极为复杂。 金风望着桶内的菜,眼里都能喷出火来,可打又打不过,只得忍耐。 后加入同盟的那几位姑娘们,均是不解地看向阿茶。 阿茶对几人微微一笑,“手一抖,酱油就放多了......”怕对方不信,又添了一句,“我是真得不会做饭。” 那几个姑娘深信后面这句话,一个个无奈盛饭。 待阿茶同阿虎等人坐下来后,阿茶把今日所做的饭菜递给阿虎和阿曼后,问道:“怎样?今日的可还有什么不对。” 阿虎拿起筷子尝了一口,神色轻松了许多,“这样,就没问题了。” “可是,看上去好难看啊。”阿曼一脸纠结地道。 “谁让这酱油它不咸呢。”阿茶无奈耸肩。 阿曼人小饿的快,望着一桌子饭菜虽没食欲,可还是鼓起勇气吃了起来。 待她尝了尝,眼里露出几分惊奇,“咦,竟不觉得难吃。” 阿虎微微一笑,也吃了起来。 “诶?你们可知她们昨晚到底是怎么被那林嬷嬷给抓的?”阿茶一面吃着,一面问道。 她一直好奇,这抓的也太全乎了,竟然一个也没有跑掉。 假如众人都在五毒门中,这些姑娘们岂不是全都送了命。 万万没想到,她就是随口一问,阿曼气愤一哼,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 “我早上不过好心问了两句,人家却把火发到了我们身上,说什么,大家都是同盟,却有人想坐享其成。” 阿曼当时听了这话,一时无言反驳,想了一上午,终于想出回怼的话来,立即借题发挥起来。 “你们悄悄行动也没跟我们说啊,自己没本事被人给逮住了,还怪起我来了,出息。” 这话,也不全然没有道理。 吃饭的时候,秋凉和春雷便离开了共赏轩,想来,人家自有吃饭的地方,不用在这边遭罪。 是以,阿曼说话也肆无忌惮了起来。 因为阿茶在,阿曼说完这话,众人只是埋头吃饭,不予理会她们三人。 阿茶瞧了瞧这边、又瞧了瞧那边,发现,这些姑娘们很有意思,隐隐有些要孤立她们三人的意思。 阿茶摇头一笑,略有些无奈,对阿曼说道:“你生这个气做什么,既然合不来,同盟作废就是了,各走各的阳关道便是了。”晚上,她就正常做饭。 阿茶说话的声音并未压低,屋内众人均是听得清清楚楚,冷香主吃饭动作一僵,可却未多言,想来,也是有如此打算。 阿茶多少是理解冷香主心中所想,定然是不痛快阿茶三人眼下无所作为模样,生怕她们仨浑水摸鱼混功劳。 本来阿茶当初答应她们一起进来,就说明了各自行动,在场的这几波人谁心里不含自己的小九九,如今,玉绳派想要大家都臣服于她们,那阿茶只能说,同盟作罢。 再说,当初又不是她上赶子去找的玉绳派。 如此这般,反而更好。 昨日形势不明,本就不该行动,偏偏这个玉绳派又心急,着实是道不相同。 阿茶原本还想悄悄与冷香主说下饭菜一事,眼下看来,大家都不想互相纠缠,那便罢了,没得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堂内气氛略微凝重了一会,大家就各自聊各自的了,在无人注意时,阿虎压低声音与阿茶说道: “她们不说我也知道怎么回事。” 阿茶笑意盈盈地看向阿虎,一副愿意洗耳恭听模样。 “你可注意到了院子中的那些绢布所制的花了?” 听这话,阿茶目光闪了下,“这花上的香味有古怪?” 阿虎目光一亮,笑着点了点头。 阿曼全程呆愣模样,感觉自己完全跟不上节奏,饭也不吃了,坐在那认认真真地听二人交谈。 “起初我也未注意那花香,后来也是随着林嬷嬷在这庄园走了一遭才发现其中蹊跷,这花香白日里闻了一日,只会让人心神放松,到了夜间,睡得更沉一些,可若是夜间不好好睡上一觉,还是万分警戒的情况下,便会有种致幻效果。” “致幻?”阿茶喃喃自语,琢磨了起来。 “说是致幻,倒有些夸大其词了,反正会叫人神志模糊,且这庄内的布局也甚是玄妙,想来晚上和白日里,一定含着什么玄机。”阿虎很肯定的语气说道。 阿茶对着庄子是越发的好奇了,“如此说来,这夜间很有趣了。” “只要是她们一直闻着这花香,便别想再查出什么来。”阿虎低声细细说道。 “难怪我昨日睡得那般香。”阿曼恍然大悟道。 这话让阿茶一乐,提醒道:“你往日睡得也挺香,与这花香可没什么关系。” 几人相处了几日,这点阿茶还是知道的。 阿曼撇了撇嘴,感慨道:“你们武林中人,可真是诡计多端。” “咱们这一批人不请自来,总不能让人家乖乖地坐在那吧。”阿茶淡然说道。 若是这六路八方门连这点事都不能应对,那还建什么门派。 “看来,你心中已然有了计划。”阿虎莞尔一笑。 阿茶点了点头,“那些姑娘们你们莫要理,少与她们掺和便是,谁欺负了你们,与我说,我来收拾她。”不动武还不能动手了。 阿虎嘻嘻一笑,眼里全是被宠溺时的甜意。 阿曼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腰板又可以挺起来了。 于是,阿茶三人彻底从玉绳派组织的同盟里退了出来,两帮人算是泾渭分明。 阿茶原本寻思着,饭中有毒一事她索性不管了,可终究念在大家都是姑娘们,她也就良善一回,继续做着黑乎乎的饭。 不过,三人的伙食,那简直是肆无忌惮地美味起来,原本三人两道菜,眼下,三人恨不得四道菜。 对于阿茶来说,闲着也是闲着,做呗。 可对于一众姑娘们来说,只觉阿茶是在挑事,奈何,打不过! 丑娘冷眼旁观了许多时日,无语望天...... 第371章 嬷嬷,这是又怎么了? 如此过了几日,阿茶三人看似无所作为,夜里却齐聚在阿茶的单人间,夜深之后,三人熄灯,阿曼留在屋中,阿茶和阿虎却悄然地离开,夜探庄子。 果然如阿虎所想,这庄内晚上的布局大变,原本在这处的宅院,却莫名的移到了另一处,且每间院落的布局竟奇迹般的变成一模一样。 着实诡异。 阿茶当时都好奇,那花香是不是对她亦是有效的。 可她总共也就闻了一会会。 第二日,阿茶和阿虎出去的早一些,眼睁睁地看着宅院自行移动,而院中的花草更是眨眼间翻转,变了个模样。 什么叫做钞能力,阿茶受教了。 阿虎早有预料,望着院中变了模样的花花草草也不觉奇怪,她一面观察花花草草周围可有痕迹,一面说道: “看来,这庄子内的布局还经过了他人之手。” “嗯?你意思是,这庄内布局并非全由断魂谷所造?”阿茶亦是蹲在一旁问道。 见阿虎点了点头,阿茶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若真是如她所想那般,那这个六路八方门,真真是打了一手的好算盘! 之后几日,阿茶和阿虎在夜间把庄子转了大半,二人亲手绘制了图纸,不得不承认,这庄子盖的太大,想着靠一点一点的深挖去找到庄主,可能人家在这个计划落实前,就自己出来了。 阿茶望着图纸摇了摇头。 “其实机关布局再好,也是环环相扣,总有相似的地方,我们摸清了其中一角,也就能来去自由了。”阿虎怕阿茶失落,忙安抚道。 “嗯,咱们也不至于是瞎忙活。”阿茶对阿虎微微一笑,心中佩服极了古人的智慧。 但也不得不承认,人之短板无穷无尽。 阿虎望着阿茶柔情一笑,轻抚她的眉头,笑道:“你放心,我会的就算你会了。” 望着阿虎娇美的容貌,阿茶咧嘴一笑。 阿曼在一旁噘嘴表示不满。 明明是三个人,非要显得她很多余。 之后,阿茶又和阿虎又决定去庄外瞧瞧阵法,阿茶原本以为怎么也要研究两日,却不想阿虎这几日头脑甚是清醒,仿佛文星降临,让她开了挂似的,一个时辰内就带阿茶出了阵外。 望着通往山下的林间小路,阿茶半开玩笑似地说道:“咱们若是这么走了,阿曼会不会懵。” 阿虎颇是配合地思考了一番,笑道:“若是她,可能会以为咱们是不是被困在哪处了,说不得还要急上一时片刻。” 二人说到这,相视一笑,又原路返回了庄内。 几日夜里,二人行事无声无息,那丑娘是一点也未发现,倒是玉绳派的一众姑娘们投鼠忌器,一时愁眉不展,连着好几天只能苦哈哈地练舞。 那金风一时扛不住,私下里慌张地问着自家香主,众人不会误在六路八方门吧。 冷香主原本挺沉稳的一个人,在这几日里也心浮气躁了起来,对于金风的担忧,她只是冷声回道: “不会。”半晌后,又补充了一句,“便是真的被误在这了,只需好好学艺,也会有出去的一日,明日起,我们便探外面的阵法。” 说这话时,冷香主眼中闪过几抹光芒,她不信,这天底下的阵法真能困住她。 倒是巧了,阿茶和阿虎把该摸清的都摸清了,冷香主方才行动。 决定行动的那日,后加入同盟的几名女子提出,是否要与阿茶三人说下,毕竟多一个人多一分力。 金风听闻,当即尖着声音说道:“还是别了,我看那三人分明是被林嬷嬷给洗了脑子,一心想留在这六路八方门过享福日子呢,叫她们做什么?别露了风声,反而害了我们。” 那几位姑娘一听这话,均不不再言语。 冷香主暗自思忖了一番,悠悠道:“人心难测,那三人...也不能过于信任。” 一听冷香主如此说,几位姑娘更是不再提阿茶三人了。 说来也不怪人家,阿茶三人的小日子过得着实滋润,白天吃好喝好,兴致来了,阿茶还给她们送点茶后小点心,那秋凉和春雷姑娘眼里都能射冰锥了,三人天不怕、地不管的模样,着实叫她们无可奈何。 如此这般,夜深人静后,一众姑娘们又悄悄地暗自行动起来...... 翌日,阿茶又被林嬷嬷身边的小厮们给喊了过去,小厮依旧顶着一张生人勿扰的模样,阿茶一脸凝重神色地跟在后面。 待来到共赏轩,见着跪成一排的姑娘们此时不仅仅是罚跪,好像还受了刑?这浑身大大小小一片伤,好不凄惨。 阿茶第一反应便是寻找阿虎,待瞧到阿虎和阿曼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方才松了口气,对林嬷嬷笑道: “嬷嬷,这是又怎么了?” 林嬷嬷坐在椅子上冷冷一笑,“你们这村子里的姑娘可真是个个不老实的很,昨日竟然妄想逃出谷外。” “呀,那胆子可真是不小,着实该打。”阿茶立马震惊说道。 林嬷嬷斜了阿茶一眼,“你以为她们身上的伤是我打的?” 阿茶摇了摇头,“那肯定不是啊,打她们多费力气呢,咱们有气,大可喊下人过来抽她们,这样,嬷嬷,我来。” 说完这话,阿茶作势要撸起袖子上前亲自动手。 林嬷嬷沉默了许久,静静地瞧着阿茶在那演。 阿茶倒是挺开心,满院子找鞭子,“鞭子呢,不行棍子也行啊。” 见她如此跳脱,林嬷嬷也是服气,高声喊道:“行了,你也莫要在这演了。” 阿茶嘿嘿一笑,又退回到林嬷嬷身边,伏低做小道: “嬷嬷找我来,是为何?” “为何?就是告诉你们,那庄外的林子你们是逃不出去的,里面布着各种机括,如不是我念着你们一个个都是我花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任你们死在里头。”话毕,林嬷嬷又是冷哼一声。 阿茶一副了然模样,“嬷嬷真是高义。”说完,她看向一众姑娘们道: “喂,你们听到了没,还不快谢谢嬷嬷救命之恩,要我是你们,非得一辈子给林嬷嬷做牛做马报答此恩,我瞧着,这个月的工钱也都别要了,全都孝敬我家嬷嬷好了。” 林嬷嬷望着身侧趾高气昂、呼来喝去的阿茶,默默无语,有那么一刻是恍惚的。 而跪在地上的一众姑娘们...... 第372章 随她去,莫要惹她 “钱,我便不要了,只是提醒你们,命只有一条。”林嬷嬷扔下这句话后,一脸深沉地离去。 阿茶笑盈盈地送着林嬷嬷离去,回头望向极是凄惨落魄的姑娘们,啧啧摇头。 就在阿茶要走之时,冷香主走来,对阿茶施了一礼,柔声道:“今日谢谢姑娘替我们解围。” 阿茶嘴角勾着并不浓的笑意,淡淡说道:“虽不是同盟了,但能照顾自会照顾一番。”话落,转身潇洒离去。 冷香主微垂眼睑,紧蹙眉头,心事重重。 “香主......” “闭嘴。” 回到后厨的阿茶迎面就碰到丑娘,见她回来,丑娘一副好奇样子凑了过来,十分亲近问道:“我干娘叫你做什么?” “要认我当干闺女。”阿茶态度冷淡说道。 丑娘:“.......” 说来奇怪,近日来丑娘对阿茶的态度突然大反转,不仅给她讲门中之事,还大有结交一番的意思,这风水轮流转的让阿茶突然有些不适应,比起丑娘的热情,阿茶稍显冷淡了许多。 就说她眼下如此神态了,那丑娘也只是沉默一会,竟是忍了,又拉着阿茶闲聊起来。 阿茶不知道丑娘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反正说什么听什么呗,闲着也是闲着。 当晚,阿茶炸了一堆肉丸子拿回屋中,阿虎和阿曼早已到了,阿曼一面笑嘻嘻地接过食盒,一面向屋内走去,只觉这小日子过得甚美,也不想想自己离寨多少日了,着实是没心没肺。 待一盘子的炸丸子被三人一扫而空之后,阿曼打了个饱嗝,问道:“我们就一直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下去了么?” “哟,你终于想起你是来做什么的了?”阿茶一脸兴味地看着阿曼。 阿曼沉默不语,抿着一张小嘴谴责地看着阿茶,让其自行体会她的心灵受到了多么重的创伤。 阿茶盈盈一笑,透着窗缝一直盯着院内的一动一静,“你呀,就好好替我们守着屋子,还是那句话,谁来了,就说我们去茅厕了。” “你们今日还要去做什么?” “也不定是今日。”阿茶随意敷衍地说道,耳朵却一直竖着听外面的动静。 她就不信,这丑娘一直不去见她们门主。 眼下,她一直未摸清林嬷嬷的住处,可身边不是还有个丑娘吗。 如此这般等了两日,终于在熄灯时分,阿茶听到一声极是轻微的脚步声,虽那人极力在遮掩,却依旧被好耳力的阿茶捕捉到,她当即拍醒浅眠的阿虎,一起跟了过去。 黑夜之中,阿茶和阿虎亦是穿了一身黑衣隐匿在黑夜之中,至于这黑衣怎么来的,莫要问。 她们二人一路跟踪丑娘向庄内深处走去,却在一个拐角跟丢了,望着死角,阿茶纵身一跃,跃到房檐深处,看向远方,并无丑娘身影。 阿虎则是轻敲着墙壁,摸索研究。 待阿茶下来看向阿虎时,只见阿虎摇了摇头,二人无功而地返回到房中,此时整个院落内唯有一个睡得香喷喷的阿曼,再无外人,阿虎方才说道: “那里应该有一处暗门,可惜咱们不能随意尝试。” 透着朦胧月光阿茶点了点头,凡是暗门之处必然含着机括,冒险不说,也易打草惊蛇,阿茶揉了揉眉头,心态突然躺平了。 “睡觉,等那庄主自己出来。” 阿虎听着阿茶的语气轻声一笑,还从未瞧过阿茶也会有没辙的时候。 阿茶带着她的小美人上床倒头就睡,可这一晚上,庄内还有许多人未睡。 在庄内深处,一处白玉铺地、金银做灯盏、灯火通明的室内,一位手摇玉骨扇、面貌俊逸神色散漫的男子,靠在檀木椅背上听着属下汇报。 而汇报之人正是丑娘,此时的丑娘早已卸下面巾,哪里是什么丑女,完全是个容色靓丽的美娇娘,只见她娇叱道: “门主是不知道那化为张三丫的姑娘是有多....没心没肺。”丑娘绞尽脑汁地说出来一个形容词后,继续责道: “近几日来,我与她说了不少门中之事,她却一副左耳听右耳冒的样子,只管吃吃喝喝好似就是过来享乐的,阳光好的时候,干脆搬着凳子坐在院中呼呼大睡起来,比起其她姑娘们,这简直...简直就是来蹭吃蹭喝的。” “我看,她分明是被弄进来充数的。”丑娘说到此处,竟然深觉有理,“要不然,怎么会混进来一个样貌奇差的女子。” 听了这些话,男子手中的玉骨扇依旧轻摇着,从头到尾都未变了节奏,只见他薄唇微启,语调轻扬地说道: “也就是说,这姑娘并未与那一众姑娘们吐露你所说的门中之事。” 丑娘连连点头,“她们好似也不合。” 男子微微点头看向站在丑娘身侧的林嬷嬷。 林嬷嬷立马开口道:“这些姑娘们应该也暗藏龃龉。” “呵,武林中人一向如此,做事心不和。”男子不甚在意说道,随即一阖手中折扇,对二人说道:“这姑娘不行,就再弄一位与她们合得来的女子进入后厨便是。” “是。”林嬷嬷微微躬身,行礼应道。 “那...那位张三丫要怎么办?”丑娘不由好奇问道。 男子一展手中册子,对册中画像说道:“随她去,莫要惹她。” 林嬷嬷一听此言,面上一紧,丑娘还是反应许久方才回应过味,连忙垂头,“是。” “你们再辛苦两日,看紧她们,别出了什么差错就是,过两日,等副宫主一回来,咱们的计划,便可施行了。” “丑娘,谨听门主之命。” “老奴,谨听门主之命。” 第373章 这得是多大的好事 清晨不知从哪飞来的一只喜鹊,站在枝头上就叽叽喳喳地叫,好生欢快,阿茶不由想起阿奶每每见到喜鹊挂在枝头上的时候,一定会笑嘻嘻道:“喜鹊来、好事到。” 这么一望着喜鹊,阿茶有点想家了。 会不会有喜事发生,阿茶是不知道,她就知道这喜鹊一路跟着她来到后厨,停留在后厨院内的一棵树上又开始唧唧叫起来。 待阿茶做好早饭送去,那喜鹊就跟着阿茶飞到了共赏轩,待阿茶回来,那喜鹊又跟到了后厨。 她望了望喜鹊,喜鹊也望了望她。 “这得是多大的好事啊。”阿茶喃喃说道。 今日的丑娘突然对阿茶态度冷淡了起来,阿茶虽然不知缘由,但也无所谓。 搬着个凳子坐在树下晒阳阳,秋日过后,一日比一日渐凉下来,阿茶就掰着手指头算,什么时候过年,想想,也快了,也就是眨眼一晃的事。 但愿此事早点结束,说不得还能陪阿爷去一趟辽国,进一些皮货。 越想越觉自己安排的十分完美。 正要对着枝头上还未离去的喜鹊许个愿时,就听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瞧到林嬷嬷身边的小厮领着金风进了院。 阿茶神色有那么一点点的恍惚,站起来笑道:“小哥,这是......” “金姑娘惹恼了林嬷嬷,被遣到后厨当帮工,嬷嬷心疼姑娘您,说你一天太过辛苦,来个人帮帮也是好的。”小厮一本正经地说道。 阿茶听得差点笑出来。 “还是嬷嬷她老人家心疼我,我这颗心熨帖的啊,小哥一定要帮我带个话,回头我得了工钱,一准的好好孝敬她老人家。”阿茶一脸喜滋滋地说道。 小厮难得露出个微笑,即便是浅浅的,也让阿茶好歹算是从他这看到了另一面。 着实不易。 “人带来了,我便走了。” “小哥慢走。” 阿茶开开心心地把人送走后,回头瞧着一脸郁结的金风哈哈大笑三声。 那笑声里的狂放不羁直接让金风心尖颤了颤。 “哈哈,哎~呀,金风姑娘,你也有落到我手里的这一天啊。”阿茶别有深意地瞧了瞧金风。 不说金风此时落了单,便是没有落单,见到阿茶这模样,都得寻思寻思,她这会不由打了个激灵,眼里有了些胆怯,面上却还硬挺着。 阿茶把一切瞧在眼底,心里好笑连连,还真以为她会打击报复不成。 这会轮到阿茶指点江山了,“那、那、还有那,都不是你能去的地方,瞎逛,说不好你连后厨都待不下去,这要是让人家给送到哪里,我看你怎么办。” 金风紧抿唇角不说话。 看上去老实巴交的。 “你一定是想问,你还能去哪吧,身后,这间才是咱们能随意出入的。”阿茶给金风指了指。 金风顺着阿茶的方向瞧了瞧,面上一片死灰,显然还不能接受自己沦落至此。 阿茶又哈哈大笑,摇头晃脑地说道:“可真是太美好了。” 金风:“......” 二人进了小厨房后,阿茶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又装腔作势地说道:“你既然来了,那你们那个团伙的饭就你自己做。” 说完这话,见金风神色一下子变了,虽然不敢言,但是明显不服气。 阿茶哼了一声,“金姑娘,你有什么可不服气的?你不会认为我真的是来这当厨娘的吧?” 金风:“......” “我连工钱都拿不到,凭什么要起早贪黑的伺候你们,这里怎么回事,你我心里都有数,你既然来了,要么都饿着,要么自己干。”阿茶说完,一扬头,那张狂模样直叫人牙痒痒。 别说金风不敢说,这会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只得扭过头去,不理会阿茶那嚣张样。 “柴自己劈,别动窗沿下的,那都是我的,还有,这细盐也我的,你别动。”阿茶又霸气说道。 那金风终是忍不住,问你道:“不用盐,怎么弄菜?” “水煮蘸酱、酱油做盐都随你,反正细盐不许动。”阿茶一副蛮不讲理的模样看向金风。 金风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气,气得是胸口起起伏伏,强忍着冷静了好一会,可又瞧着阿茶一脸兴味看笑话的模样,着实是冷静不下来,这让她没办法与其共处一室,当即转身奔屋离去。 阿茶手杵在案条上,透过木窗说道:“你气归气,赶紧劈柴、洗菜,一会可就要做晚饭了,有能耐你就让她们饿着。” 话毕,阿茶只觉人生一阵清爽,乐滋滋地规划着晚上做几道菜了。 阿茶有多开心,金风心里就有多难受,一想起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被那林嬷嬷奚落了一番,就倍感屈辱,来了后厨又让阿茶如此欺负,一时悲从中来,红了眼睛。 恰在此时,丑娘从外面回来,瞧到眼睛红的跟个兔子似的金风,目光一转,在人面前来回踱了两步,扬眉问道:“你是新来的?” 阿茶一面活着肉馅,一面走出来,傲娇道:“嬷嬷瞧我太辛苦,心疼我,让这人来给我打下手。”语气一顿,她又望天感激道: “她老人家待我可太好了,此等恩情都不知要如何回报了。” 听着阿茶前后这两句话,丑娘都想翻个白眼,心道:“这世上你若是辛苦,就没有不辛苦的人了。” “等下,接下来是不是又要说,把工钱全部给她老人家的。”丑娘想也不想地怼了过来。 阿茶:“.......” 瞧瞧这态度! 有了新人忘旧人,可不是昨天的时候了,阿茶斜眼一扭身子,转身回屋继续弄她的肉丸子。 什么事都没有蹭吃蹭喝重要。 “可是被她欺负了?”丑娘语调柔和地对金风说道。 金风抿嘴不语,神色却委屈万分。 “你莫要理她,虽说我干娘待她好,可这后厨还是我的地盘,她便是再欺负你,也撵不走你。”丑娘欣慰说道,末了又来了句,“放心,能撵走你的只有我。” 阿茶一边摔着盆里的肉,一边寻思这能放心? 而此时的金风也是恍恍惚惚地看着丑娘,无语凝噎。 第374章 走,瞧热闹去 阿茶冷眼看着丑娘在一边给金风如沐春风的送温暖,其中的用意多少能猜出来。 倒不是收买,就是要给这些姑娘们灌输一下她们六路八方门的理念。 真是不浪费一点宣传的机会。 庆幸的是,金风不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啥啥也不会的大小姐,在送晚饭前把饭菜给做好了。 就是,看上去没比阿茶做的好到哪里去。 这回小木车轮到金风推了,阿茶喜滋滋地拎着小食盒轻快地走在一旁。 临出门前,丑娘出来瞧了一眼,状似开玩笑似的说道:“你们力气还都挺大的呢。” 这话让金风身子一僵。 阿茶盈盈一笑,“农家姑娘,谁身上没两把子力气,那些被娇养的,谁还舍得卖了。” 丑娘颇觉有道理地点了点头,心里着实是钦佩对方这张嘴。 也是个人才。 待阿茶和金风一路来到共赏轩时,金风面上明显流露出一分难堪,阿茶瞧了好笑道:“不就当个厨娘吗,这有什么可难堪的?” “你才不懂。”金风噘嘴嘀咕道,碍于阿茶的威严,语气甚软。 阿茶啧了一声,“小女孩子家的心思,出息,剩下的我不说你自己应该也知道怎么弄,就不陪你了。” 金风一脸怨气地瞧了瞧阿茶,认命地提着饭桶进了堂屋,看上去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让还在练舞的阿曼是抓心挠肝地往外望,就想瞧瞧外面的热闹。 秋凉冷冷盯着明目张胆出神的阿曼,一忍再忍,时刻告诉自己,没两日,这些人就要全部滚蛋了! 忍住! 待姑娘们散去,阿曼直奔阿茶而来,挤眉弄眼地奚落着金风。 阿茶无奈一笑,打开食盒,摆菜。 这次,她足足弄了六道菜。 “哇。”阿曼直接惊喜地大叫出来。 因着她的叫声,所有姑娘们齐望了过来,看到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心里的滋味不甚美妙,倒不是缺这一口吃的,只是,阿茶曾给她们做的菜...... 尤其是后来的几位姑娘,仔细回想并未得罪过阿茶。 待众人又瞧向金风所做的菜,亦是黑乎乎的,冷香主微皱眉头,金风见自家香主这般神色,连忙紧张道: “香主,不是我不好好做,实在是,那人不让我用细盐,只能拿酱油炒菜。” 玉绳派吃饭也是颇有讲究,派内帮众平日里多吃炒菜,像是农家那种水煮蘸酱也是偶尔吃吃罢了。 冷香主盯着黑乎乎的饭菜,突然抬眸望向金风,郑重问道:“她唯独不让你用盐?” 金风点了点头,面上还含着几分怨气。 而冷香主却不由望向阿茶,细思起来。 这边费脑的思索着,阿茶几人已经开吃了,阿曼一边喝着肉丸汤,一边说道:“你最近做的菜简直是越来越好吃了。” “是呀是呀,这解毒的药眼看着也快不够用了。”阿茶笑眯眯地接着话。 阿曼一噎,懵逼地看着阿茶,慢慢地嚼了嚼菜,兀地盯着一桌子的菜决然道:“那可不能浪费了。” 阿茶一挑眉头,这个不能浪费是要把所有的菜一滴不剩的吃掉? 望着阿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阿虎一阵好笑,“她是逗你呢。” 阿曼立即反应了过来,直视着阿茶,谴责她。 “也不是说笑的,这菜白吃不了两天了。”阿茶慢悠悠说道。 阿虎目光一转,便明白了阿茶话中意思。 接下来两日,阿茶醉心于厨艺上,日日变着花样的做菜。 丑娘在一旁看了两日,怀疑阿茶真实身份可能是个厨子。 对于丑娘怀疑的目光,阿茶微微一笑,还是那句话,无所谓。 这几日里,丑娘成功的拿下来金风,二人卿卿我我,差点合谋把阿茶给挤出后厨。 还未实施这个计划呢,在一个阳光正好的日子里,共赏轩涌入了一大批人进来,吓得众位姑娘们惊慌失措。 她们穿得都是跳舞的衣裳,颇为裸露,冷不丁涌入这么多外人更何况打眼一看,就是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顿时慌乱不已,扯下梁上帷幔聚在一起遮挡起来。 待众姑娘们心神定下来,再望向那些鱼贯而入的众人,均是一怔。 而那些被人引入来的人们亦是不解地看着眼前一幕。 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阿虎隐在角落,见情况不妙,拽着阿曼往后溜。 阿曼手快地拽了一块帷幔罩在二人身上,压低声音道:“这门口被堵的严严实实的,我们要如何逃出去啊。” “嘘,你跟我来就是。”阿虎手指竖在嘴边,拉着阿曼就绕到了后院。 在阿曼还发懵的时候,只见阿虎钻进灌木丛中,蹲在一个墙边旁用力推着墙壁,竟缓缓推来了石墙。 阿曼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一脸激动。 这是什么时候弄的? 阿虎对阿曼笑了笑,拉着人一起钻出了洞,向后厨奔去。 阿茶今日又瞧到了那只胖乎乎黑白色的喜鹊,也不知道,是又有什么好事情要发生。 待她正寻思着不会一会又送来几位姑娘进后厨吧,就瞧见阿虎和阿曼狂奔而来。 见二人身披帷幔,焦急模样,阿茶连忙带二人进了屋内,问道:“怎么?” “共赏轩涌进来一大批人,我瞧了下里面还有玉绳派的冷堂主和派内弟子,想来,这批人应是一起要声讨五毒派的那些武林中人。”阿虎一面说,一面寻找她们之前在后厨内藏起来的衣裳,分给阿曼一件,快速地穿上。 而阿茶摸着下巴,既惋惜,又期盼地说道:“看来好戏要登场了。” 阿曼还云里雾里,阿虎却赞同地点了点头。 阿茶一面拿起厨房的菜刀别在腰间,一面拎起一把铁斧递给阿虎,后来又拿着扁担递给阿曼,笑嘻嘻道: “走,瞧热闹去。” ps:祝宝子们新年年快乐~么么哒~ 第375章 吃瓜群众第一幕~ 在阿茶三人全副武装后,再次悄悄从洞内潜入共赏轩,只见院内又多了许多人。 一身穿白衣男子摇着一把玉骨扇,端的是一派风雅,他气定神闲地站在院中与一众武林人士朗声说道: “诸位不请自来擅闯我六路八方门,我自当是以礼相待,咱们不妨坐下来好好聊聊,看看这其中可是有何误会。” “什么六路八方门,别以为你们换了个名号,咱们就会被你给糊弄过去,你们分明就是那无恶不作的五毒门。” 人群中一位衣着潦草的汉子大声喝道,众人一听纷纷附和,均是神色不善地瞧着那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听了这话,面上没有半分慌张,他一阖骨扇,双手互拍了几下。 众人立即知道他在做暗号,当即戒备地望向四周。 只听一阵脚步声急急传来,听上去像是一群人赶来,就在大家面色逐渐焦灼时,从大门处又鱼贯涌入不少手持长剑的人进入院内。 这些人步伐一致,穿着统一,行走间更是配合紧密,不过眨眼功夫,就把一院子的人团团围在中央。 一众江湖武林人士面面相觑,知道是中了人家的道,被特意引此过来,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 更有脾气急的汉子已经跃跃欲试,要厮杀一番,挑了这个无恶不作的五毒门。 然这些人里亦是不缺乏理性人士,看着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栏,一时静默下来。 明眼人都知,若不是有话相谈,在他们冲进来时,就是厮杀了。 此次讨伐五毒门的众江湖武林人士中,多是以重青派为首,此派可以说是全员出动,重青派的掌门人是位中年男子,一身直裾长衣文雅似书生。 见此情景,他微眯双眸细思了片刻,站了出来,对那白衣男子说道: “阁下既是想要好好相谈,为何又暗中安排这许多人,说是我们擅闯贵庄,可事实如何,阁下心中应该有数。” 白衣男子引君入瓮,被那重青派的掌门人一语揭穿,也不见他面上有半分尴尬与恼怒,依旧是笑得云淡风轻,又展开手中折扇轻轻地摇了起来。 隐在暗中观察的阿茶微微挑了下眉,暗道:“今日秋高气爽,你说拿个扇子在那一个劲的摇,摇的是什么呢?” 阿虎一瞧阿茶,就知她心中所想,暗自笑了笑。 只听那白衣男子对众人款款说道:“诸位围在我们庄外盘桓多日,天天一副喊打喊杀的样子,着实叫人无奈,我瞧着你们是想闯又不敢闯的模样,不免替诸位心急,索性不如亲自请诸位前来,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你们围着我派外面是为何?” “为何,你心里还没有数吗?”最开始说话的汉子又出声喝道。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自是有数,所以才请诸位前来解开这个误会。” 众人一滞,这有什么误会。 有些脾气暴躁的散侠,已经纷纷开口讨诛,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全是自家亲人如何被那五毒门谋害,人都死了,现在还要说有什么误会? 白衣男子静静听着众人泄愤叫喊,待那些叫嚷之人声音渐歇,等他回话时,他薄唇轻启,淡淡言道: “说来说去,诸位该找的是那五毒门,来我这六路八方门喊冤又有何用,你们若是想从我这买些小道消息,我方还能出上一分力,可要我去杀了那五毒门满派之人,那可真就来错了地方。” 白衣男子一再强调他们乃是六路八方门,一些气血上涌的汉子们此时也静下心来,不由细思起来。 这是何意?难不成,他们一直找错了地方。 “还请诸位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听我详述。”白衣男子说完,又双掌互拍了两下。 只见将众人围着水泄不通的弟子们自门口散开一条路,但见一群小厮端着桌椅,有条不紊地搬进院中,一一摆好。 “请。”白衣男子对众人有礼说道。 只是盏茶的功夫间,这些小厮们就已经把桌椅板凳摆好,后面又接着进来许多侍女,个个端着茶盘垂眸凝视着盘中茶水,不见半分慌色,如此进进出出不显半分杂乱,端的是一派大家风范。 这般排场,绝非小门小户人家才能训练出来的。 重青派掌门人瞧着这一幕,不由拧起眉头,内心疑惑重重。 大家望着桌上的茶水,只闻茶香四溢,竟是上等的好茶,茶盏更是精致无比,不似寻常杯盏。 众人面面相觑,这庄子处处透着大气,着实不像是差钱的主,那为何还要接杀人的勾当,,挣那些阴私钱...... 难不成,真得是他们找错了地方。 白衣男子坐在主位一直观察着众人神色,见众人起了疑色他微微一笑,方才又道: “我若只是空口说我们并不是那无恶不作的五毒门,恐怕并不能让在座各位一一信服,那就劳烦诸位耐心一二,听我详述一番,我们六路八方门乃是新成立的门派,做的是收集江湖各路小道消息再转手卖出去的生意。”语气一顿,又自嘲道: “虽说这也上不得什么台面,可咱们做的确实是正经生意。” 白衣男子潇洒一笑,颇为谦逊地看向众人。 而众人听了这话更是相视一顾,瞧这白衣男子气定神闲模样,仿佛还有不少后招等着,且他话语笃定,若是真如他所言....... 众人均是不敢妄下定论,他们自诩正义,把一个名门正派误认为邪魔外道,且还大打出手,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可以说在白衣男子说得这几句话里,已经开始让一些人心中起了忌惮,不敢再随意挑衅。 白衣男子继续摇着折扇,洋洋说道:“这空口说白话,自古以来都是虚的,大家若是想看实的,还请耐心等上一等,吕某一会自会拿出自证清白的证据。在等候这段时刻内,咱们也别闲着,大可撸一撸来龙去脉,或是喝上一杯清茶去去火气,诸位说如何?” 一众江湖武林人士俱是沉默不语,面上渐渐地冷静了下来。 第376章 吃瓜群众第二幕~ “哦,在下还未对玉绳派的诸位姑娘们道歉,今日让众人惊扰了你们还请海涵,不若冷香主带着你的人下去换身衣裳,再出来详谈?” 白衣男子说得话听上去是客客气气的,可这眼中的神色却很是意味深长。 众武林人士这才注意到外围的一群舞娘,不想竟都是玉绳派的人,聪明人当下就猜出了原委,可却也不缺傻看热闹的,竟私自嚼舌道: “这玉绳派跟六路八方门有关系?”话中语气十分暧昧。 全部听在耳里的冷堂主眸色一冷,紧紧握着手中的暗器,极是忍耐。 白衣男子轻挑唇角,朗声道:“诸位不要误会,咱们六路八方门可高攀不起玉绳派的姑娘们,让她们给我当舞伎那可真真是折煞我了。” 在场诸人表情登时间变得微妙起来,不由去看那冷堂主神色。 暗中的阿曼不由疑惑,小声问道:“怎么觉得那白衣男子话里含话呢。” “咱们偷偷遣进来本就是大不敬,人家这是在告诉咱们莫要把他们六路八方门当傻子,反将了一军而已,看似敬重,实则羞辱呢。”阿茶语气颇是不以为然,可却也把自己放在了被羞辱的队伍里。 阿曼皱着好看的小眉头望着神色平静的阿茶,又瞧了瞧抿嘴微笑的阿虎,脑袋里充满了疑惑??? 都这般羞辱了,还不生气? 那冷堂主确实是生气的,可她不占理,生气又能如何,也只能暗咬银牙受了。 “看来,这六路八方门的门主也不是好欺负的。”阿虎低声说道。 阿茶点了点头,“便是泥人还有三分气性的,更何况是一派之主。” 只听那白衣男子继续摇着手中折扇朗声道:“其实,冷堂主的计谋对于别的门派或许是良策,可扮做村姑入我们六路八方门,实不是什么妙策,我们既然要做这天底下无事不知、无人不晓的门派,自是各个方面都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这话不必多说,聪明人都已是明了。 冷堂主也算是明白人,她长吸一口气,倒是显出几分气度,“若贵派真乃六路八方门,确实是我等鲁莽昏聩,任凭吕门主处置。” 众人原本分了神的心瞬间被拉了回来,对呀,先证明了你们不是五毒门再说其它也不迟。 白衣男子静静凝视了冷堂主两眼,嘴角笑意从始至终都未散去,见众人目光又注视了过来,他不慌不忙道: “我说了这么多亦是向诸位展现一下我们六路八方门的实力。” 诸人纷纷点头,这六路八方门确实是有些本事的。 恰在此时,玉绳派的诸位姑娘们都已经换好衣裳出来,个个面色涨红地回到了自己门派领头人身后站好。 这么一瞧,倒是有不少门派参与其内。 那几个小门派的领头人尴尬一笑,试图遮掩过去。 白衣男子也不再抓着他们这一点紧咬不放,而说继续按着自己的节奏走。 “想必大家都已知道我这庄外的林间是布了奇巧阵门机关,方让大家徘徊不前,原本我弄这些只是为了保护我所收集来的各路消息,却不想倒是起了别的作用,而诸位之所以认为我是五毒门,这其中的渊源我也捋了一下,原来是出在了这处......” 众人听他话说一半,顿时个个瞪大眼睛等他继续说下去。 白衣男子似乎很是喜欢这样的画面,眼中闪过一抹促狭,方才又道:“在下不才,布置了庄内的阵门机关后,总觉得太过劳神,我又不是个缺钱的主,这庄外的阵法完全可以由他人代劳,于是,我便找了那断魂谷谷主,死砸了一些银两,那谷主方才应允替我......” “妈了个巴子的,这凉爽的天你个小白脸在这拿个破扇子摇,瞧的老子我就已经很不爽了,这半天,你左一句、右一句,说得全是废话,又扯出来个断魂谷,断魂谷又是个什么玩意,呸,我看你就是故弄玄虚,在这拖延时间呢。 老子才不上你这个当,呀~看刀。” 但见一五大三粗、头发凌乱的汉子横眉冷怒地骂完这句话后,抽出别再腰带上的单刀,纵身一跃,就从人群中脱颖而出,他身法粗犷,几十斤重的单刀就竖向劈来,不管这汉子如何鲁莽,他这身法气势,还是极其不错的。 在坐诸位没有一人出来阻拦,均是静观其变,想从中测探出些什么。 而那白衣男子收起笑容,可坐在椅子上是四平八稳一动不动,对那寒霜霍霍的钢刀是一点也不惧怕。 神奇的是,这些围着众人的弟子们,也并未出来阻拦那汉子。 就在那钢刀要落到白衣男子头顶时,只见几道明晃晃的暗器纷纷袭向那汉子。 汉子暗叫不妙,硬生生改了刀向横扫暗器。 又见几枚暗器射来,众人纷纷瞧向院外,好奇那暗器是从何处发来的。 在场众人中一些内力精湛高手面色微凝,他们并未察觉附近还有何高手。 阿曼亦是不解,问道:“这暗器是从哪出发来的。” 阿茶指了指每个院落屋檐上的阁楼。 阿虎当即恍然大悟,“能从这么远的地方精准射来,且不说他们内力高深,便是眼力,也是人中罕见了。” 阿茶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 “哇,这个六路八方门很可以啊。”阿曼不由惊叹道。 阿茶长吐一口气,何止呢,还财大气粗呢。 待众人反应过来暗器是从何处而来时,只听一声闷哼,那挥刀的汉子跌倒在地,只瞧他膝上种了两镖,是如何也站不起来继续殴斗了。 白衣男子漫不经心地看着眼前一切,转了转手中折扇,那些暗器均不再激射过来。 在场诸位武林人士相顾一视,面色比之前还要凝重两分。 白衣男子见气氛不甚美妙,轻笑了两声,对那倒地不起的汉子说道:“伤了这位好汉实非吕某所愿,来人,把这位仁兄抬下去好好医治,莫要让人家的腿废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那男子面上一副笑意融融模样,语气里可带着一股狠劲。 听了门主的话,庄内小厮默默上前把那汉子抬了起来。 汉子一惊,挣扎吼道:“老子不用你救,你莫要在这假好心,放开我、快放开我。” 那汉子挣扎的剧烈,可即便是废了腿不能行动、底是有功底在身的,他如此挣脱,却不见那两名小厮脸色上出现一丝狞色,从头到尾都是平淡无波澜地当着一众人面前,十分轻松地把汉子抬了出去。 那汉子回头望着众人的目光,像极了一个被恶霸劫走后的良家妇女向众人求助时的眼神。 若不是为了颜面,现在恐怕会喊上两句救救奴家~ 阿茶看热闹看的正开心呢,只听那白衣男子喟叹一声,“说来这个断魂谷与五毒门有很大的渊源,想必单我一人来说,不足以证明什么,那我便多找出来几位与众人分说一下。” 阿茶眉头一挑,这个冷堂主就知道的,找她正好。 不想,只见白衣男子扬着嘴角,悠哉喊道:“四喜姑娘在我庄内又吃又喝、快活了这些时日,是否也该到了回报的时候了!” 第377章 吃瓜群众第三幕~ 被点出名来,阿茶神色里带着几分微妙,只听耳畔响起阿曼的稀碎地声音,“四喜又是谁?” 阿茶对一脸迷惑的阿曼微微一笑。 “是你呀?”阿曼这时反应过来了。 “江湖中,谁没有两三个响当当的名号的。”阿茶面不改色自信说道,当即从暗处走了出来,直接坐在檐下的扶栏上,笑嘻嘻道: “我若是不回报,就要吃白食呢。” 白衣男子对阿茶别有深意一笑,“四喜姑娘是觉得我这些吃食不足矣你替我们六路八方门说上两句话?” 阿茶但笑不语。 笑嘛,谁还不会了。 只见白衣男子一阖摇扇,“不会叫姑娘白说,一会自让姑娘心悦诚服地站在我这一边。” 阿茶微挑长眉,眯了下眸子,沉吟片刻,调转目光看向玉绳派的冷堂主,朗声道: “我一无名小卒说出来的话又如何能叫众位信服,说来,这断魂谷和五毒门的渊源,冷堂主最是清楚不过了,还是请冷堂主给诸位好汉武林人士解惑吧。” 话音一落,众人又把目光齐齐聚集在了冷堂主身上。 那冷堂主依旧面如寒霜,故作深沉了一会,言简意赅道:“断魂谷便是五毒门的前身,我们亦是因为庄外的阵法才误认贵派是五毒门的。” 就这么会的功夫,冷香主已经把在庄内所见所闻一一告之了冷堂主,二人略微分析了下,只觉眼下众人可能真得着了那五毒门的道。 在场的武林人士之中还有不少散侠不知道断魂谷又是个什么门派,那重青派的掌门人只是略加思索一番,把一切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颇有素养地对冷堂主拱手问道: “按着冷堂主话里的意思,这断魂谷难不成......” “正是,不知是得罪了什么人,这些人弃谷而逃,摇身一变成了五毒门。”冷堂主依旧惜字如金,冷冷说道。 那些不知原由的人,听了这几句也纷纷猜出来几分,这些人忙拉着重青派的掌门人详细询问。 那重青派的掌门人当真也是个性子极好的人,极是耐心地给众位一一解释。 不少还在云里雾里的散侠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位散侠稍微了解了下情况,大喊道:“这也不能说明你们就不是五毒门,也有可能只是开脱之词罢了。” 许多不明就里的散侠瞬间又呈现墙头草的精神,纷纷应喝。 白衣男子脸上浮出一丝讥讽,淡淡说道:“还请诸位去问问那些有见识之士,这断魂谷里都是什么人。” 他这话中带着几分冷意,眼里颇是有些嘲讽。 一些散侠眨了眨眼,问起旁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是说你没有见识就要少说话。” “呸,他这是瞧不起老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他。”话落汉子猛地站起身来,只见他眼睛一瞪,骂人的话还未张口呢。空中斜斜射来一钢针,正正好好地插在他头顶的发髻之上。 众人望着那闪闪发光的钢针,均是心中一凛。 而那汉子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呵,吕门主这是不让我们说话了。”坐在重青派掌门人一旁的明月洞掌门人凝声说道。 “要是好好说话,在下自是不会阻拦。”白衣男子从容说道。 众人均是一默。 不少自觉受制于人,面色逐渐难看起来。 白衣男子一改笑脸,也严肃了几分,“诸位若是不知道断魂谷都是何人,尽可问问在坐所知道的,便说那聂老和叶老二以及座下的一众弟子哪个不是性格乖张,不服管束之人,若我这是五毒门,恐怕这庄子都能让那叶老二给拆了。” 重青派的掌门人与玉绳派的冷堂主相顾一视,显然听明白了这话中含义。 确实这六路八方门从上到下都极是规整肃穆,定是门派规矩甚多,管教弟子极其严厉的地方,若是断魂谷的人...... 绝做不成这个样子。 不说这需要日积月累的熏陶,便是聂老大和叶老二这两位门中长老都不是能拘束之人,如何能约束好下面的一众弟子。 恰在此时,一位小厮从院门那边挤了进来,极是恭敬地对那门主躬身行礼道: “门主,副宫主回来了。” 白衣男子一听这话,面上露出温和笑意,对众人又笑得是如沐春风,“诸位不信我们是六路八方门,那便让我们副宫主给诸位展现下咱们的实力,看看,可有哪个门派能做到如此。” 这人刚说完话,众人不由好奇起来,不约而同朝那院门口看去。 只见六路八方门的弟子们有素避让出来一条路,在万众瞩目下,一身穿素色锦衣男子气宇轩昂地走了进来。 虽没有他们门主那王八气场,可却也是位儒雅俊逸的男儿郎。 阿茶身旁的阿曼直接看呆了眼,盯着那副门主差点流出了口水,遂后痴痴地说道:“他们的副门主长的可真好看。” 阿茶面色略有些僵硬,缓慢侧过头去看向阿曼,见阿曼一副痴痴地看着人,眼里的喜欢之意遮都遮不住。 年少男女到了情窦初开时节,那种能让她一见倾心的人,往往深入骨髓,毫无道理地打开了心扉。 这种爱慕或许来得快、去得也快,或许一辈子也不会去,阿茶瞧了瞧阿曼,又瞧了瞧那副宫主,表情可谓是一言难尽...... 那副宫主在众多瞩目下之下依旧从容不迫,步履极是轻缓地走到院中,只见他对着众位豪侠行了个四方礼后,方才彬彬有礼道: “让诸位好汉英雄坐等许久,是在下无能了。” 众人环环相顾,不解,这个无能是由何而来。 只见那副宫主对着身后几位捧着一盘册子小厮使了个神色,那些小厮们便听令一般向诸位走去,每走到一人身前便给对方一本册子。 在众人疑惑重重展开册子时,阿曼一直欣赏着副宫主的一行一动,不禁嘻嘻一笑。 “也不知,他可娶妻了。” 阿茶和阿虎又一齐望向阿曼,见阿曼微微愣怔之时,一会欣喜,一会魔怔。 阿虎凑到阿茶身畔说道:“这不会是中邪了吧?” 阿茶嘴角吊起一丝诡笑,“或许吧。” 突然只见阿曼目光凌厉地看向那副宫主,似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脆生生道:“他若是未曾娶妻,那我便天涯海角都要跟着他。” 阿茶砸吧了下嘴,一脸深沉地看向那玉树临风的副宫主。 暗道:“若是她们老罗家多了位会用蛊的孙媳妇,也不知道,阿奶和阿爷能不能接受。” 反正,二婶和二叔是不会反对的。 第378章 要不....拿我四哥抵了 却说诸位豪侠接过册子越看面色越是凝重,也不知那册上写了什么,让他们如此这般神色。 在座所有武林人士几乎人人都得了一本册子,却唯独阿茶三人没有。 阿曼撅了噘嘴,娇声喊道:“喂,为何我们三人没有册子。” 那副宫主把目光移了过来,对阿曼浅浅一笑,“在下姓赵名逸。” 阿曼被这一笑迷的欣喜异常,也不理会为何没给她册子了,而是娇笑回道:“我叫阿曼。” 赵副宫主点了点头,又把目光移向了诸位豪侠,朗声道:“我给诸位的册子,想必诸位已经看完,现在,可信我们并非是五毒门。” 阿茶把头靠在阿虎肩上,逐渐打起了瞌睡。 阿虎瞧她这模样,眨了眨眼睛,问道:“这副宫主你认识?” “他姓罗,排行第四。”阿茶压低声音,怏怏说道。 阿虎立即知道眼前的副宫主是谁了,原来是自己人呐,紧张的心神瞬间一松。 罗家小四哥给众豪侠的册子上写的信息均是不同,却会让看者心头一跳,原因无他,自家门派弟子名讳、家中有何人更甚者祖籍在哪都详尽的写在了这册子里,后面更是有派中三年内发生的大事,均是外人不知之事,能如此详查出来,岂是一个随意的门派能做到的。 况且,那几个门派里的被他人安入的细作也一一被画了出来,这本册子既是敲头砖却也是一份敬礼。 重青派的掌门人略览完手中册子真真是哭笑不得。 相比于门派手中的册子,这些散侠手中的册子就薄了许多,讲的不过是他们生平之事,家中何许人也,有些脾气暴躁的当场把册子拍到桌案上,只瞧那案桌上茶盏里的茶水被震了出来。 “你们这是何意,还要拿家人来威胁我们不成。” 面对对方的叱喝,罗家小四哥淡淡一笑,不见有半分不悦,“阁下若是这般想,却也含着这么几分意思,我六路八方门也不是那软柿子随意被人揉捏欺辱。” 话又说了回来,六路八方门仍旧还计较着众人围在林外喊打喊杀。 那汉子喉中一梗,自觉没理,哎呀了一声,暗叫一声倒霉,又心平气和地坐在了那。 他周边的散侠不免都觉得气闷,此时纷纷暗叫,这叫什么事。 冷堂主却淡淡开口说道:“贵派耳聪目明,竟连我们派中秘事都能详尽的打听出来,想来这五毒门利用你们庄外的林阵脱身是瞒不住吕门主的。” 重青派的掌门人顿时眼前一亮,目光转了两下,便呵呵笑道:“就是,想必吕门主也是利用这一点好为你这新门派做一番宣传,此等将计就计,甚妙、甚妙!” 那冷堂主和重青派的掌门人你一句我一句,就把六路八方门的用意给揭了出来。 大家都黑着呢,谁也别说谁。 六路八方门的门主这时又摇着摇扇,笑道:“所以这不请诸位坐下来,饮一杯清茶叙叙旧吗?”语气一顿,又转了话音道: “那断魂谷想利用我派脱身来个移花接木,引得众位中了他们的计策实叫我哭笑不得,我便是出了这林阵好声好气与诸位好汉们说,我不是五毒门,敢问诸位会信吗?” “或者说,会坐下来与我好生相谈吗。”这话音便冷了几分。 那门主目光锐利地看向在场一众好汉,嘴角挑起一抹笑意。 众人不语,心中自是明白,今日的一幕幕已经开始打脸,反驳的话是一句也说不出。 “今日我等莽撞无礼,还望吕门主原谅则个。”重青派掌门人倒是行事正派,一听这话,当即起身向那白衣男子作揖道歉。 原本以重青派为首的武林人士纷纷相顾,一吐长气,缓缓站起来,齐声道:“还请吕门主原谅则个。” 冷堂主冷着一张脸,沉闷了稍许方才站起身来,对吕门主歉然道:“今日之事,是我们无礼,还望吕门主海涵,算我玉绳派冷堂主欠了你们一个人情,日后所需,尽管找我。” 她说话掷地有声,倒也不施为一个磊落女子。 阿茶目光里流出几分欣赏。 诸多散侠一瞧此等场面,均是愣怔,也纷纷起身对那白衣男子道歉,只听,其中又有一人叫嚷道: “歉咱们也道了,你虽说是六路八方门,可也是与那断魂谷谷主认识,想必是知道如今五毒门位置之所在,还请吕门主告之,咱们好为江湖除了这一害。” 白衣男子听着这理直气壮的要求,眼里讥讽一笑,摇着扇子不语。 赵副门主冷冷一笑,朗声道:“咱们六路八方门做的就是这贩卖消息的小本买卖,既然诸位要寻那五毒门位置所在的消息,还请奉上银两,给我门讨个吉利。” 那汉子当时噤声不语,眼珠子转了转,跋扈道:“我看你们分明是与那五毒门一伙的。” 赵副门主呵呵一笑,却对身边小厮们说道:“眼下误会解除,在相送玉绳派诸位姑娘们前,便把她们身上的毒解了吧。” 阿茶微挑眉头,玉绳派众位姑娘们均是一惊,暗自运功查探,这一番查探,只见众位姑娘们个个面色苍白,额头虚汗,竟虚弱地需要旁人搀扶。 冷堂主更是扶着冷香主关切道:“怎么了?” 阿茶一怔,与阿虎面面相觑。 白衣男子的目光也看了过来,对阿茶笑道:“四喜姑娘也算是足智多谋,可却忘了,她们便是躲过了饭却躲不过喝水饮茶,更是躲不过沐浴更衣。” 阿茶目光流出几分钦佩,对那白衣男子微微拱手。 又见侍女走进院内,逐一给众位姑娘们奉上解药。 冷堂主见对方给了解药,一张脸白了又青,青了又白,霎时变幻多端。 “哦,还请诸位饮了桌案上的清茶,再不喝,恐怕走不出我这庄子。”白衣男子声音清朗地说着十分瘆人的话。 阿虎一听这话若有所思,随即眼睛一亮,“看来这花香对男子还有另番奇效。” 阿茶微微点头,表示了然,又瞧了一眼那白衣男子,嗯,还真不是什么地主家的傻儿子。 “我六路八方门实乃好客门派,还请诸位下次有礼前来,咱们自是礼数招待。”白衣男子从椅子上款款站起身来,对诸位摆出一个十分有涵养的微笑。 而一众好汉,被这六路八方门一个巴掌一个甜枣的折腾了几回,也是乏了,且不说这围的水泄不通的门中弟子,便是阁楼之上的暗器高手也叫众人忌惮。 重青派掌门人呵呵一笑,“叨扰了。”饮了杯中茶盏,沉着面色转身离去。 玉绳派的冷堂主瞧向白衣男子,冷声问道:“五毒门的位置所在,需多少钱才可告知?” “虽不值千金,但五百贯总是要有的。”副门主淡淡说道。 “这简直是抢钱。”散侠们一听,均是愤然离去。 这些人怒气冲冲而来、愤然离去,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待院中再无外人,那白衣男子望向阿茶,笑道:“姑娘可有意买这消息。” “给个内部价?”阿茶笑眯眯道,随即看向副门主,悠悠道:“要不....拿我四哥抵了。” ps:你们不会真得以为我是玩去了吧~~~ 已婚人士,哪里有这清闲功夫~ 哈哈~~~ 第379章 稀奇不?有人把金子挂到了房顶之上 就在院中许多人都不知阿茶口中的四哥是何许人也时,那白衣男子摇着扇子轻声一笑,戏谑道: “我这副门主可比这则消息值钱多了,你如此买卖,可亏了。” “不亏、不亏。”阿茶嘻嘻笑道,一副玩笑模样。 罗家小四哥无奈摇头,也不知从哪处多了一把折扇,轻敲了下阿茶额头。 阿茶并未躲开,对自家四哥嘿嘿一笑,问道:“四哥出去这么久,可回过家书?” “回了的。”小四哥温声说道,声音里多出几分成熟稳重。 阿茶静静望着自家四哥,猛然才发现,她的这些哥哥们,都已经...... 突然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见如此情形,众人均是恍然大悟,原来阿茶口中的四哥竟是副宫主。 阿曼惊愕地看着阿茶,眼里一瞬间迸发出异样光芒,满心欢喜起来。 站在六路八方门门主一旁的林嬷嬷亦是没想到,眼前这丫头竟然是副宫主的妹子,想想近日来的相处,林嬷嬷不由向前迈了两步,对阿茶微施一礼,正色道: “老奴近日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 在林嬷嬷出来施礼时,阿茶就连忙侧过身去,听到这话笑嘻嘻道:“嬷嬷莫要折煞我,您不怪我此次进来捣乱折腾就好了。” 林嬷嬷对阿茶缓缓一笑:“姑娘说笑了。” 别看林嬷嬷面上笑的温和,心里却道:“这要不是副宫主是你兄长,你可就不只是捣乱凑热闹这么简单了。” 望着林嬷嬷老谋深算的笑意,阿茶嘿嘿一笑。 此一时彼一时。 既都是自己人,自是立场不一样,丑娘对阿茶微欠头示意,阿茶亦是回她一笑。 “这也不是什么待客的好地方,咱们去悦乎阁。”吕门主对众人笑道。 阿茶三人便随着人进入庄子深处,越是往里走,庄内布局越是精致奢华,高台厚榭、假山凉亭、满园春色在阿茶看来,这些景色何止是漂亮,那简直是冒着金光的。 路上阿茶拽着自家四哥揶揄道:“从哪处碰到这么个财主?” 二人说话声音低,吕财主也听不甚清楚,知道这兄妹二人有话要聊,他拉着阿虎和阿曼逛园子,显摆一下自己的财力。 阿曼心思不在园子上,却被阿虎硬拉走了,阿虎对院子里名株繁花不感兴趣,但对布局却很有一番心思,自是乐得观赏。 阿茶与自己四哥在后面聊了起来,这才知道这位确实是位土财主,虽然不傻,可有时候也缺一根筋似的。 这位吕财主是江南富甲一方商贾之家,父子二人对江湖武林十分向往,老子要继承家业,小的却可以肆意乱为一下。 且在小吕财主小的时候,大吕财主就给他聘请了不少武林师父,不说小吕财主会百家功夫,但二三十家总是会的,自然,从师父口中听闻的江湖轶事也不在少数。 这小吕财主又是好易经阵法,在这方面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加之他确实有几分天赋,是以建造了这么一座山庄。 说来这山庄都建成了一年,小吕财主也未找到人生目标,毕竟自成一庄还是一派都是需要独门功法,你顶着别人家的武功开门立派终究是末流,小吕财主心气极高,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如此,山庄暂且搁置,他独闯江湖,因缘际会结识了不少能人异士,亦是巧合中与罗家四哥相识,许是缘分,二人一见如故,就此成了朋友,又一番机缘巧合,便有了六路八方门。 待阿茶听完小四哥诉说后,好笑不已,还真是天生我材必有用,以前阿奶还愁过小四哥的未来,总觉得这货最随二叔,整天游手好闲不干正事。 关键是,整个村子里的婆子都没他消息灵通。 你就说方圆几十里人家,谁家的男儿郎会这样! “四哥,这副门主可得当稳了。”阿茶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样,阿奶再也不用担心孙子娶不到媳妇了。 放荡不羁的小四哥一声哂笑,“若是哪天做的烦了,这副门主不做也罢。” “欸?你不做副门主,我这六路八方门岂不是要散了。” 带着阿虎和阿曼周游一圈院子的吕财主回来后,正好听到这话,当即笑着说道。 罗家小四哥不理会人,而是对自家妹子道:“还别说,说不得哪天我这副宫主真就坐不稳了,这小财主的性子极是乖张,今日想开门立派,明日说不得就想过下闲散富家翁的生活,把咱们给扫地出门了。” 阿茶瞧着这院中精致,可见其主是个会享受之人,倒是挺赞同自家四哥的话。 吕财主眸光熠熠,勾嘴轻笑地横了罗家小四哥一眼后,对阿茶笑道: “今日请你喝我特意调制的琼浆玉露.......” 小吕财主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只是一坛酒竟被他吹了个天花乱坠,原本他以为阿茶会对此颇感兴趣,待说完瞧着兄妹二人,只见二人对他微微一笑,不言不语。 小吕财主突然有些不解? 怎么,难不成他对自家兄弟的妹子了解有误,瞧着也像是个会吃喝玩乐的主呢...... 琼浆玉露就此揭过,再说这庄子占地甚广,一行人走至悦乎阁就走了一顿饭的功夫,待一行人进入阁内,深觉震撼,无它,只因这房顶竟有一大块晶石板做顶,白日里,此屋光线极佳,夜里,金灯银盏灯火通明之下,还可以赏月看星,真真是让人长了见识。 阿曼只是瞧着房顶新奇,不知其价,新奇了一阵便又去瞧着罗家小四哥傻乐了,阿茶却对阿虎说笑道: “稀奇不?有人把金子挂到了房顶之上。” 阿虎捂嘴一笑,亦是打趣道:“便是待客的地方就这么奢侈了,也不知他住得地方会是如何?” “说不得整个屋子都是金砖砌出来的。” “欸?这倒是个好想法。”小吕财主听到二人说笑,不由插话。 “他虽没金屋,可却有个椒房,一进屋满房椒香,冬日里,整个屋子暖洋洋的,会享受的很呐。”罗家小四哥在一旁悠哉说道。 阿茶和阿虎瞬间羡慕的不要不要的。 若说古代女子的追求里,那自然还有椒房了。 第380章 完了、完了,看来阿奶和阿爷是躲不过去了...... 一屋子人分席而坐之时,林嬷嬷和丑娘已然离去,屋中只剩下几人和一些小厮侍女,吕门主坐在主位拍了拍手,就瞧见几位手捧乐器伶人鱼贯入室,找了处位子安置下来,开始奏乐。 一时间,阁内曲调悠扬,别是风雅。 阿茶望着此情此景再一次感叹有钱的美好。 吕门主欣赏了一会曲子,对阿茶微微一笑,问道:“怎样?” 阿茶瞧了瞧那些伶人,点了点头,“很是不错。” 吕门主淡然一笑,一摇玉扇,极是悠闲说道:“也不知今日这场大戏过后,我六路八方门可会名扬武林。” 阿茶微垂眼眸,只是淡淡一笑,如此攻于心计的人,想不名扬武林都难。 “我知你此次为何而来,那五毒门的位置,我可告之,但能不能进去,要看你自己的本事,想必你有身边这位姑娘帮助,要进去也不难。” 吕门主一改在园中玩笑作风,与阿茶说起了正事。 阿茶拱手抱拳,以表谢意,“多谢吕门主。” “都是自家人,此等小事无须挂齿,不过你要行动快一些。”吕门主意味深长道。 阿茶转瞬间便明了,今日玉绳派的冷堂主既然问了价钱,那就是有买讯息的打算,可当着一众武林人士面前,她自是不甘心白白花钱去买,况且这些散侠中难保不会掺进来一些五毒门的奸细,她若是前脚买了,人家后脚得了消息又来了个金蝉脱壳,这钱不就白花了。 此时那几位门派说不得已经在细商对策了。 阿茶若是行动的晚了,说不得又是白去一场。 吕门主能帮她至此,已是很仗义了,阿茶当即连连感谢。 之后歌舞升平,好是快活。 阿茶未饮那玉露琼浆,阿虎和阿曼倒是喝的微醺,红彤彤的脸蛋、鲜艳欲滴的樱桃唇,就像朝露缀染的鲜花煞是好看。 饭饱酒足之后,吕门主便也不陪众人,侍女前来引三人去向住处,待三人来到客房从院中便闻到一股清心安神的香味。 开门进入客房竟不觉得这香味浓厚,与在院中所闻一般无二,倒是神奇。 这次三人不用挤在一张床上可怜巴巴地睡了,屋内甚阔,隔出了三间碧纱厨,正好一人一间。 阿茶见那侍女侍在一旁让其先退下了,倒是位讨喜的,一听阿茶的话,便去了院子最里处的一间厢房,即可随意阿茶召唤,又不妨碍三人聊天。 见侍女离开,阿曼方才放松起来,大声嚷嚷道:“这六路八方门给我的感觉颇为严肃,好似那些大户人家,叫我都不敢说话,生怕被这些小厮侍女瞧了笑话去。” 阿茶眉眼一挑,赤裸裸问道:“你在这六路八方门住了这多时日,真瞧笑话早就被笑话了。” 阿虎酒意未退,顶着一张白里透粉的娇容揶揄看向阿曼,笑嘻嘻道:“她哪里是怕小厮侍女笑话呢。” 阿茶立马反应出话中含义,给二人一人倒了一杯茶,笑而不语。 阿曼并未瞧出阿茶面上之意,憨憨一笑,颇是讨好地说道:“没想到,那是你亲哥哥啊。” “嗯?谁说是亲哥哥了?”阿茶突然起了顽劣性子,贼兮兮地看向阿曼。 阿曼一怔,瞧着阿茶模样惊愕道:“不会是表兄妹吧?” 这么一问,想着一个姓杨、一个姓赵,那可不就是表兄妹,再一回想罗家小四哥对阿茶宠溺时的表情,阿曼的心一下子破碎的七零八落,脸色逐渐惨白。 瞧她一副失了魂的模样,阿茶仰头哈哈大笑,这一笑反而让阿曼心情好了许多,噘嘴哼道:“你讨厌。” 阿虎笑嘻嘻地观赏二人互动,浅饮清茶。 “你莫要用那副看似憨厚老实的表情看着我,你心慕我四哥,这忙我可帮不得,我这四哥打小主意大,便是我帮你美言两句,也不见有何成效。”阿茶直言说道。 这可不是小事,要是阿爷和阿奶知道她给自家四哥张罗了个用蛊的姑娘当媳妇,后果不可预料...... 一般不可预料,往往坏面比好面多一丢丢。 阿曼听了略有失望,而后微微一笑,“能美言两句留个好印象也是好的嘛~” 原本一个泼辣爽利的小娇娘变成如今这副憨傻模样,阿茶不由咋舌,这爱情的力量啊。 阿虎亦是觉得情爱颇为神奇,竟能叫人如此。 二人一番感慨后,阿曼拉着阿茶围绕着罗家小四哥问这问那问了许久,直到夜深,方才觉得疲惫,回床歇息去了。 阿虎也颇感疲倦,自行歇息,阿茶未喝酒精神头甚是不错,出屋寻来侍女去找自家四哥聊天。 罗家小四哥见人来,温和一笑,“我坐在屋中等你,却一直等不到人,险些以为我这妹子没良心,也不来瞧瞧自家兄长。” “还不是你招来的桃花,让我拖不得身。”阿茶语气里带着些许试探。 罗家小四哥早就不是青葱少年郎,于男女之事一眼便能识出,阿曼眼神中的炽热他如何瞧不出,听了阿茶的话,便知其意,他摇了摇头,望着手中茶盏微微出神。 阿茶眨了眨眼,不解为何说着话的功夫,自家四哥还出神了。 她怎么察觉到了一抹八卦之光。 就在阿茶双眼充满了好奇光芒时,自家四哥开口悠悠说道:“我对她无意,若是......” “好,我回头隐晦她一番。”阿茶一笑说道。 兄妹二人一齐喝了口茶之后,阿茶莞尔一笑,“这样也好,要是你真领个会蛊的女孩,咱家可就热闹了。” 说着玩笑话,却不想罗家四哥喝个茶还能呛到。 阿茶一边给自家四哥拍背顺气,一边感慨说道:“四哥啊,难不成你心中还住着个会用蛊的姑娘不成?” 罗家四哥咳声更浓了。 “完了、完了,看来阿奶和阿爷是躲不过去了......”阿茶摇头晃脑打趣起来。 罗家小四哥差点把心肝脾肺给咳出来。 第381章 其实...我还有个五哥,与我家四哥长得极像 许是阿茶打趣的太过厉害,引起了小四哥的反骨,转身就问道:“那不知道阿奶和阿爷要知道她们会有个皇子当孙女婿又是何感想。” 阿茶微怔瞬间,一皱眉头:“这是哪里来的小道消息,我有那本事?还拐个皇子当夫君了?” 可真是太瞧得起人了。 阿茶一时竟有些自得,想不到在四哥心中,她都这般有本事了。 小四哥一斜眉眼,轻叹一声,对阿茶说道:“你自己好自为之。” 这话中语气带了几分严肃。 阿茶收敛起笑意,亦是正色说道:“四哥,我知道了。” 罗家小四哥严肃的面容稍有缓和,他抬眸凝视阿茶,言道:“六路八方门不参与朝野,有些事情我帮不得你,但这朝野中定然有着.......” “什么?” 阿茶不由好奇,又见罗家小四哥摇了摇头,“我不知你为何一定要掺和进去,反正你自己要小心。” “嗯。”阿茶扯扯嘴角,笑得几分违和。 其实,若不是欠了金叔的债,她自是不会...... 奈何众人皆以为她沉迷美色。 这叫她说什么好呢。 气氛既然已经严肃起来了,那不妨严肃到底,阿茶把那位离哥哥与自家四哥说了下。 一听有关于罗家往事,罗家小四哥认真了许多,听后沉吟道:“关于宋家我亦是查了许久......” 阿茶一歪头,凝神望向自家四哥,满面关心。 “可惜......”罗家小四哥语气怅然,“这一家仿佛消失了一般,若是没猜错,他们定然是投靠了某一方势力,且,不是江湖武林中。” 阿茶一定神,“你意思是朝野?” 罗家小四哥不大确定地点了点头。 阿茶不由陷入沉思,似乎一种真相马上要浮出水面,却总有一层朦胧之感相隔。 见她费神,罗家小四哥拍了拍她,宽慰道:“罗家之仇都过去这么多年,再晚些年月也没什么,我自会探查,若是有消息便告知与你,还有,你口中那位离哥哥,我会打探。” “那四哥小心一些,什么都没有你的命重要。”阿茶叮咛道。 罗家小四哥回之一笑,虽说阿爷并未要求罗家孙子们去报罗家血海深仇,可外面有这么一位仇人,总之是叫人难安的。 不然她们隐姓埋名做什么? 还真是因为名字土吗。 简直是笑话! 兄妹二人叙旧一番,阿茶叮嘱四哥长与家中书信,顺便给阿奶说下她安好,在小四哥无语的笑容下挥挥衣袖,回了客院。 夜里一阵秋风拂过,檐上的铜铃叮当作响,阿茶望着漫天星辰,不由想着,金叔又下的是什么棋! 翌日,晴空万里,阿茶三人与吕门主和小四哥作别,连林嬷嬷和丑娘都特此过来相送。 丑娘手捧一盘子金元宝立在一旁,阿茶眼神凝了过去,耳畔中响起吕门主悦耳的声音,“咱们兄妹二人初次见面,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不若拿这些小钱去买喜欢的物什,就当我送的见面礼了。” 这阔绰不阔绰的阿茶已经麻木了,就是脑海中不由想起一个画面,当初猪八戒离开高老庄的时候,是不是也被送了一盘子金银? 阿茶不知她为何想起了猪八戒,这卖兄长的行为还是不要的好。 “多谢吕阿兄好意,心意领了,金子就不拿了,我若拿着这些金子出去了,说不得有多少麻烦呢。”阿茶拱手笑道。 听阿茶的推托之词,吕门主倒是不甚在意,从袖兜里掏出一枚玉佩,只见那玉佩上面的纹路颇为奥妙,不似装饰之纹,颇有深意,那吕门主一面递给阿茶东西,一面说道: “这玉佩乃是六路八方门长老人物所有,便赠你一枚,若是缺人调遣或是需要银两,只需寻找咱们的酒楼,给那掌柜一示便可。” 阿茶未接,又是拱手笑道:“这就更使不得了,不说我并非六路八方门中之人,便是我这粗心的性子也易弄丢了,那可如何是好,岂不是谁都可以冒充我的名义去管吕阿兄要钱了,那我可不依呢。” “兄长赐,不可辞。”吕门主面上一副浅笑模样,语气里却带了几分认真。 阿茶面作犹豫,只听自家四哥说道:“拿着吧。”方才从吕门主手中接过玉佩,阿茶一面收着玉佩一面摇头感慨道: “总觉得把自家兄长卖给吕阿兄了,也不知我这是赚了还是亏了。” 吕门主哈哈一笑,“自是不会让你亏了。” 见对方一副不差钱模样,阿茶笑着拱手拜别。 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阿茶和阿虎骑着马儿没有半分留恋,阿曼却依依不舍,明明骑马行出许远,还是返了回去,对着一身素衣、清俊的男儿郎说道: “若是有一天你放下了心中的那位女子,可否考虑一下我?” 罗家四哥瞧着少女忐忑却又倔强的神色,沉默许久,声音清凉地说道:“没有那一天。” 这话的意思,便是此生放不下。 阿茶得知自家四哥心中住着一位女子后,便把这事给阿曼说了,就是怕她陷的太深,趁着执迷不深,赶快脱离出来。 却还是不知,这丫头扔是心存念想。 阿茶和阿虎勒马停在林边望着阿曼与罗家四哥,二人相视,满怀无奈...... 阿曼垂眸沉默许久,再抬眸,粲然一笑,“从今日起,我心中亦是住着一位人,那人眉目清秀,温柔俊雅,在我眼中、心里,无一处不好,他虽不喜我,可我亦是不会忘了他,只盼他想起我来......” “会温柔一笑。”阿曼声音轻快地说着,眼里却闪着晶莹的珠光。 罗家小四哥张嘴哑然,一时无话。 阿曼潇洒掉转马头向阿茶奔去,用衣袖擦了擦未掉下来的泪珠,好生可怜。 瞧她这般模样,阿茶轻抚下巴,宽慰道:“其实...我还有个五哥,与我家四哥长得极像,你若是喜欢我四哥这个样貌,我五哥也不是不行......” 阿虎:“......” 此时此刻,在远方的罗家小五顶着一张黑炭脸打了个喷嚏。 “喂,罗小黑,你还让咱们吃不吃饭了! ps:我最近能倒腾出来时间我就三更哈。 宝子们,爱你们~ 我可太喜欢你们的理解与支持了~~~ 第382章 喂,那就是你们所说的情蛊 阿曼喜欢的是罗家小四哥的神韵,与样貌并无太大关联,小五哥是没戏了,阿茶和阿虎只能以表安慰,三人乘马离去。 五毒门的位置所在离这并不算远,三人先是去了当铺把东西取了回来,那当铺掌柜的送三人出铺时,还笑眯眯地说: “三位下次若是还需要在下替其保管物什,可再来。” 阿茶对那掌柜微微一笑,心里想着,这要是阿爷知道家传宝剑没事就进当铺,恐怕...... 总之,她不想再来一次。 阿曼虽然情绪不大高畅,但也不想就此回家,依旧还是想与阿茶和阿虎去瞧瞧那五毒门,阿茶也不阻拦,三人一路奔出城外,又入了山路,行到一半时,只听一阵笛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来。 阿茶勒紧缰绳使马儿停了下来,一脸谨慎地望向四周,手都放在剑柄上了,却见阿曼噘着嘴,朝着林间说了一阵苗语。 阿茶和阿虎双双沉默,一齐把手从兵刃上挪了开来...... 但见林间走出来几位身着苗族衣饰男子,其中一位男子目光凌厉看向阿曼,说得亦是苗语。 阿茶和阿虎是一句也听不懂,只能瞧瞧这个,又望望那个。 那男子与阿曼一来一回,只瞧着阿曼一脸气愤却又无可奈何,后来似是妥协,一扭脑袋,闷气了一会,对阿茶和阿虎说道: “没办法同你们一起去五毒门了,我阿哥喊我回寨。” 阿茶大致也猜出兄妹二人在争论什么,听到这话并不感意外,瞧着阿曼一脸失落地揪着马儿的鬃毛,寻思着再薅马就秃了。 于是笑道:“天下无不散筵席,咱们有缘再见。” 阿曼憋着一张小嘴眼看就要哭了,嘟哝道:“你定是开心极了。” 这话让阿茶哑然失语...... 这话怎么说的呢。 也不等阿茶解释,阿曼拿出两个小竹筒盒分别递给阿茶和阿虎,傲娇道: “大家相识一场,这个送你们。” 不揭开竹盖,阿茶都知道这里面一定是虫子,却还是手欠的打了开来,瞧着色泽鲜艳、五彩斑斓的大胖虫子,阿茶一乐,“这还挺好看的哈。” “喂,那就是你们所说的情蛊。” 阿茶一挑眉头,与阿虎双双对望,彼此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迷惑。 这是...... 几个意思? 见二人如此神色,阿曼嘿嘿一乐,抱臂在怀,自得道:“谁说情蛊只能用在有情人的身上了,便是知心好友,亦是可以的。” 之后阿曼洋洋洒洒地告诉二人如何使用情蛊,待全部说完,神色又落寞起来。 终究是到了离别的时刻。 “别这样,待我们有闲暇了,去找你玩。”阿茶安抚着人。 “真的?”阿曼眼中又呈了几分色彩。 阿茶笑着点了点头,自是真的。 “那...可不可以也把你四哥带上。”阿曼突然娇羞,嘿嘿说道。 阿茶:“......” 她以沉默送给了对方一个不尴尬的笑容,以表真实想法。 阿虎语笑嫣然地看着眼前一幕,对阿曼笑道:“我们二人去看你还不够吗?” “你们两个总是太过于默契,时常让人家觉得是多余的。”阿曼毫不客气地把几日以来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阿茶和阿虎无奈一笑。 三位姑娘又聊了几句不得不面对新的一轮离别。 阿曼全程憋着嘴离去,一步三回头,对阿茶和阿虎不停地挥手。 待人走远,只听山林中荡起阿曼的回声:“不可以忘记我,一定要来找我玩。” “好。”阿茶和阿虎一起朗声喊道。 林间、三位姑娘清脆的声音回荡不绝,阿茶和阿虎相视一笑,策马离去。 离别是为了下次相聚时的欢喜而做准备。 所以不必过于伤怀。 阿茶和阿虎眼下更重要的是在重青派和玉绳派几大门派赶过去之前,先找到五毒门。 二人白日里马不停蹄了整整两日方才到了五毒门所在山脉脚下,二人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又瞧着雾气弥漫的山林,林中多是参天古树,枝蔓盘于地上相互交错,骑马入林是不能了。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弃马入林,让两匹马儿自行放飞。 二人原本以为这山中弥漫的不过是普通雾气,待越往里走,发现雾越发浓了起来,直至浓到伸手不见五指时,阿虎嗅了嗅鼻子,说道: “这雾应是有毒。” 阿茶亦是有所察觉出这雾不太对劲,“你有没有发现,这一片林子静的出奇。” 若是平常林间便是没什么出奇的动静,鸟叫声总是要不时响两下,可二人从头到尾都未听到一声鸟啼。 可以说,连个活物都未曾见过。 阿虎眼前一亮,明白了阿茶话中所指,喃喃道:“难怪此林中一条小路也没有。” 因雾中有毒,想来无人敢入此林。 阿茶从兜中拿出清心丹递给阿虎一颗,阿虎虽然不觉得此雾对她能有何作用,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接过去吃了。 二人一路向深处前行,没一会,天空飘起毛毛细雨,温度也逐渐冷了下来,好在二人身怀内功,此等细雨倒不碍事。 “连这雨都带了毒。”阿虎接着雨珠于掌间,细闻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五毒门还挺会找地方。 行了将近一个时辰,她们方才穿过毒雾,来到一处乱石嶙峋荒野之地。 巧的是,毛毛细雨也停了。 阿茶都怀疑,这五毒门谷主是不是会些邪术! 只瞧眼前灰突突一片,竟是无半点草木生长迹象,二人站在乱石中央,回头望着浓雾的林间,大感神奇,不过几米之隔,竟是如此景象。 这光突突的乱石有大有小,待二人行至深处时竟还能碰到比她二人还要高上两倍的巨石,行了盏茶时辰,这大大小小石头简直是奇形怪状,仿佛这天底下的石形全部聚集在于此了。 起初阿茶还有兴致观察观察石头形状,后面看得视觉疲劳了,才发现二人又回到了原地。 阿茶和阿虎相顾对望,一同眨眼...... 第283章 怎么觉得,这石阵专门是为了克制你我二人呢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套路,阿虎又带着阿茶在乱石中走了几回,这次阿虎眉头紧皱,显然被难住了。 阿茶瞧她皱着秀眉,拍了拍她,笑道:“要不用我盖世神功、家传宝剑把这些石头全给劈了?” 不过是玩笑之话,阿虎却陷入沉思中。 这让阿茶一怔,不再出声扰她。 阿虎在回神时,拉着阿茶走到最大的巨石畔飞身上石,嘴里嘀咕着无妄、归妹等词,目光环顾四周,最终定在一处,开心地指给阿茶, “那块巨石,若是毁了这巨石下面的机括,这阵法便算是破了。” 阿茶顺着阿虎的视线瞧去,那巨石又大又圆,像极了个大西瓜。 “交给我。”阿茶抿了抿嘴,对那西瓜一般的巨石流露出阴险至极的光芒。 待二人来到西瓜石畔,站近了才发现这石头有一人之高,破开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阿茶一撸袖子,对阿虎朗声道:“你且去一旁休憩,躲远点,小心被石屑伤到。” 瞧着阿茶一副豪气冲天,完全不把这石头放在眼里的模样,阿虎捂嘴一笑,真就听话的找了个远处的石头,坐了在上面休息起来。 阿茶握着她的阳剑气势浑厚地向那西瓜石劈了过去,只见剑刃与石头碰了个火花四射,阿茶近处一瞧,不由“嘿”了一声,那西瓜石上只是留下浅浅一道剑痕,再无其它。 望着这浅浅痕迹,阿茶登时赶紧瞧瞧自家的宝剑,见剑刃完好,暗自庆幸不已。 要是她拿一个豁了口的阳剑回家,不敢想象阿爷要哭上几个晚上的祖宗。 此等画面,想都不敢想。 阿茶蹲在西瓜石畔,微眯双眸凝视着它。 阿虎慢慢走来,一同与阿茶蹲在那,随手捡了块小石头给阿茶,阿茶一面接过石头,一面听着阿虎清脆的声音说着: “这里的石头有些古怪,你劈个小石块瞧瞧。” 再次劈石,阿茶一脸凝重,怕的倒不是劈不开一个巴掌大的石头,她怕的是,她的阳剑别折在了此等小石头上。 待阿茶连劈了十几刀,对一个巴掌石头实施惨无人道的劈砍暴行,险些上头后,一扔手中阳剑,服气道: “这石头属实厉害。” 阿虎咯咯娇笑,谁能想到一向谁都不服的阿茶竟也有今天。 阿茶捡起那巴掌大的小石头,上面除了十几道剑痕外,是一点裂开的痕迹都没有,嘀咕道: “这石头很可以,若是有法子打磨,都可以当上好的兵刃了。” 说话间,阿茶还寻思要不要带几个石头回去,看看能不能弄成什么暗器时,面色一僵,她当即扔下石头,取出阿曼送给她的蛊虫,打开蛊盖时,就瞧着原本活泼的大胖虫子此时好似瘦了一圈,躺在盒子里一动不动。 阿虎“咦”了一声,也拿出小竹筒打开一看,虫子亦是僵死状态。 “这五毒门的谷主可真是心思歹毒至极。”阿茶望着眼前乱石阵,突然了悟为何石阵周围寸草不生。 阿虎站了起来,瞧了四周,似有所悟,“这石头有毒?” 阿茶点了点头,“一些石头亦是可以散出有害物质,只是这些物质无色无味,叫人摸不到看不出,若是把这石头时时戴在身上,只会有损内里,时候久了,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回来。” 说话间,阿茶面色渐沉,冷声道:“他能弄来这么多巨石于此,当真是费了大功夫.......” 恐怕也要了不少人命。 阿虎神色也凝重起来,试图推动那西瓜石,可无论她如何用力,那西瓜石都稳稳当当,未被撼动丝毫。 阿茶也运气于掌推动巨石,那西瓜石晃了晃,摇了一会又落入原地。 二人默然不语,陷入沉思中。 “此地不宜多留,还是得用笨办法。”阿茶盯着西瓜石下的土地说道。 阿虎知她是要挖坑,摇头说道:“这法子不一定行,你若是在是下面挖了坑,这石头又沉,只怕撑不住它的重量。” “承不住,才好呢。”阿茶灵机一笑。 阿虎面有稍许不解。 所谓是艺多不压身,这几年里,阿茶与土行孙三人偶尔会同行,三人挖洞的手法虽然没学多少,可简单的挖坑简直是不在话下。 只见阿茶手法齐快的蹲在西瓜石畔挖起坑,站在一旁观看的阿虎,只觉得她的小伙伴此时此刻像极了一只老鼠。 就是这老鼠挺大一只的。 那西瓜石虽不甚圆滑,但底下承重的泥土被挖去了一半逐渐倾斜下来,在它倾斜那一刹那间阿茶利落地跳出坑外。 这西瓜石一倒,滚到了坑内,因它的重量,又砸出一个大坑来。 一阵尘土飞扬过后,阿茶一面扇着眼前灰尘,一面观察已经露出来的泥地,与周围土地并无区别,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可能就是这片土地被那石头压得久了些,看上去分外结实一些。 阿虎抽出腰中长剑向土里刺去,她一面运力用劲,只见长剑陷入一大截,待她再用力,仿佛剑尖触到了什么地方,说什么也再刺不进去。 二人相视一眼,均是一亮,阿茶继续捣洞,待挖到深处,只见泥土里暗藏玄机竟有钢铸一般的构件,阿虎只是瞧了两眼,便捡起一片状石片塞了进去,抬眸对阿茶说道:“走,我们再走出去试试。” 阿茶点了点头。 二人施展轻功绕了石阵两圈方才出了这石阵,又见一片茂密丛林,再转身瞧那寸草不生的石阵时,长舒一口气,若是被这石阵困住,便是她们也不能毫发无伤。 “怎么觉得,这石阵专门是为了克制你我二人呢。”阿茶半开玩笑说道。 阿虎眉眼一弯,“说不得就是呢。” 二人说着笑又往林中深处走去,行了一段距离,方听到鸟鸣、野兔在草丛中跳动窸窣的声音。 匆匆在林间走了一圈,阿虎一声轻笑,凉薄道:“真是让人熟悉的仿佛又回到了断魂谷。” 第284章 见到我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可有失望? 阿茶去断魂谷总共也就那么两回,因此不甚敏感,如今一听阿虎如此说,再看这林子,果然与断魂谷极为相似。 阿虎拉着阿茶左拐右拐,弯弯绕绕了好些时分,方才入谷,秋日谷中色彩斑斓,有青葱依旧的树叶,也有泛黄的灌丛,绿油油的草丛中三两野花依旧绽放,花香弥漫,似极了世外桃源。 二人一路行入谷中,穿过一片山谷方才看到一石门。 门上刻着几个红漆大字,擅入谷者,杀。 字劲凌厉狠劲,想必写此字者也是个狠厉之人。 “是断魂谷谷主的笔迹。”阿虎声音浅淡,语气里透着几分凉意。 阿茶侧头望向阿虎,见她原本还会流露几分暖意的面容,此时一片冰冷。她伸手握住对方的柔荑,入手一阵凉意,阿茶不由温声说道: “这回,是我们在暗、他们在明。” 阿虎对阿茶微微一笑,再望向那几个字时,眼里多了几分坚毅。 那石门厚重,阿茶运力方才缓缓推开,二人悄悄进去,又运力把那石门推回原位。 一路悄悄入谷,这谷中的建筑与断魂谷别无二致,除了大概地形不同外,简直就是另一个断魂谷,这对二人来说倒是方便了许多。 谷中空旷,人烟稀少,二人隐蔽在一暗处观察了许久,方才看到几位谷中弟子路过,阿虎紧紧盯着这些谷中弟子的面目,握成拳头的手指渐渐发白。 阿茶见此情景便知这里定是五毒门无疑了? 不由低声问道:“眼下你可有什么想法?咱们先去擒了那谷主?” 在阿茶看来擒贼先擒王,谷主被抓了,这些虾兵蟹将也就不足为惧。 阿虎却盯着那些谷中弟子,咬牙切齿道:“他们如此作孽,我一个也不要放过。” 两年以来的欺辱,这谷中无一个弟子是无辜的,哪怕是她曾经的同门。 阿茶一阵默然,尔后问道:“那你有何打算?” 阿虎未回话,而是领着阿茶一路去了谷中所有井水,在水中洒了些药粉,随后二人又悄悄探入后厨,把所有的吃食、水源都加了些料。 因阿茶内功精湛,耳力甚好,一有人靠近她便能及早发现,带着阿虎躲过了好几波人。 如此折腾,夜便深了。 阿茶一直好奇这聂老大是不是真得诈死,阿虎垂眸想了下,带着阿茶来到一处住处,只见屋内亮着昏黄的烛光,又听阿虎低声说道: “以前,这个方位的屋子便是大...聂老大所住的地方。” 一听此话,阿茶来了精神,让阿虎先藏起来,她悄悄飞到檐上,落檐无声,一路悄悄探去,揭开瓦盖,洞内光线中并无一人,阿茶正要把那瓦重新放好,只听一阵脚步声,似有一人走来,让阿茶手中动作一顿,又重新观察起来。 只见视线内走进来一人,发色斑杂呈灰,穿着那熟悉不能熟悉的黑袍,不是聂老大还能是谁。 阿茶内心啧啧摇头,把石瓦放回原处,悄无声息地下了房檐之上,来到了阿虎身畔,“那聂老大果然还活着。” 阿虎眼里有一丝丝不甘,紧抿唇角,恨意浓厚。 可她却忍了下来。 一阵寂静之后,阿虎冷声说道:“他们一辈子自傲于毒,那我便让这毒成为他们的厄。” 阿茶知阿虎心中有结,此结需要在五毒门化解,所以一切由她。 成年的阿虎没有了年幼时的无知和冲动,她学会了隐忍,伺机而动。 此后六日来,二人白日里便在谷中的各处水源、食材添料,黑夜里便寻一处隐蔽易遮掩的地方浅眠。 直到第七日的清晨,阿茶醒来时发现阿虎似是一夜未眠,盯着东方冉冉升起的那轮橙黄骄阳,阿虎声音略有低哑地说道: “阿茶,这一天我整整幻想了两年,如今眼见着要实现了,反倒怕了。” 阿茶沉默良久,淡淡说道:“别怕,今日不成,还有机会。” 阿虎沉默不语..... “若是今日成了,从前的阿虎就回来,好不好?”阿茶眼含点点辉光凝视着眼前的姑娘。 阿虎视线渐渐挪了过来,与阿茶直视许久后,微笑地点了点头,“嗯。” 二人相视一笑,便起身向谷中走去,这次,二人没有再躲躲藏藏。 今日谷中除了鸟鸣之声,听不到半声其他声响,原本忙碌的后厨亦是死寂一片。 二人一路行过屋舍,开门进去察看,所有谷中弟子仿佛都陷入了沉睡,阿茶如此大摇大摆进来也不见他们惊醒。 耳畔响起阿虎的声音,“你还记得我曾经给你的药吗?” 阿茶望向阿虎点了点头。 只见阿虎凝视着那沉睡中的五毒门弟子,面无表情,声无波澜地说道:“被关的那两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再想着如何炼这世间谁也解不开的毒药......” 连上官月师傅都配不出的解药,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奇药。 阿虎缓缓迈步出了屋,一步一步向那相比于其它屋舍最是豪气的屋舍走去,她每走一步,眼中就家中几分恨意。 待那恨意眼见就要化为实意之时,二人已然来到屋宇门前,阿虎伸手轻轻推开木门,只听吱呀一声,板门缓缓打开。 一阵秋风吹拂她的衣裳,掀起一角波澜。 阿茶紧紧跟在身后,二人缓步进屋,只见正厅的罗汉榻上坐着一位男子,一身竹绿锦衣穿在男子身上竟显得他十分年轻,明明是位中年男子,乍得看去,不过二十几许,若不是他眼中岁月留下了苍然痕迹,阿茶怎么也瞧不出眼前这位极是儒雅的男子,竟是那般心狠手辣之人。 那中年男人见到阿虎并未有一丝意外,一副慈悲面孔地朗声一笑,沉稳说道: “见到我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可有失望?” 阿虎凝视着他瞧了许久,眼中的恨意突然淡了许多,她亦是笑了笑,“师叔,我若说,这是在我意料之中,你可信?” 第385章 这世上,不只是你不怕毒 听阿虎所谓的意料之中,那中年男子微眯双眸,颇为审视地打量了阿虎一眼,见阿虎神色平静,呵呵一笑,不屑道:“虚张声势。” 阿虎眸光变亮,不置一词。 那中年男子眼中闪过一抹狐疑,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师傅呢?” “不过是个五毒门,还不需我师傅来,你们欠我师徒二人的,我自己便能讨回来。”阿虎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在枉断看来,此等轻狂之词简直可笑至极,也甚是挑衅,他冷冷一笑,原本和善面目猛地一变,阴沉死死地盯着阿虎说道: “两年前,你便因为你的愚蠢付出了代价,怎么还不学乖呢?” 两年前的那场心软永远是阿虎心中的一根刺,她手掌握拳,凝视着枉断,满眼的倔强。 见阿虎如此神色,枉断呵呵一笑,“近些时日顾不上你们师徒二人,不想你倒是有本事,自己找上门来,也好,抓住了你,何愁你师傅不会来。” 此话一落,那枉断目光一沉,只见他袖袍鼓荡竟是早已暗运内劲准备袭向阿虎。 阿虎和阿茶相顾对视一眼,互相给了对方一个安定目光,二人一齐抽出长剑向枉断刺了过去。 “呵呵,你身边这丫头即便是内力精湛又如何,我练习的几十年毒功岂是儿戏,便是少林寺中的那些老和尚都未必能受得了我这一掌。” 枉断语气狠辣说着,其中隐含着丝丝缕缕的自得。 阿茶这么一听,还挺瘆得慌,右手持剑,左手向腰间摸去,那枉断一怔,不解她这是何招数,正是思绪飞转之时,只见阿茶掏出一个小瓷瓶,拇指一推瓶塞,毫不犹豫地往嘴里灌药。 枉断:“.......” 无语之中,那枉断又觉好笑,只瞧过打架喝酒,却还从未见过打架中灌药的,见阿茶怯了,他一声长笑, “小丫头,你若是怕了,就速速逃了,说不得还能你留下一命,呵呵.....”一阵戏谑笑声过后,那枉断声音变得狠厉: “无知小辈,竟以为临时抱佛脚也能对付我,今日便给你个教训。” 说话间,枉断的掌力便已劈来,气劲刚猛狠厉,阿茶身形一晃,直接躲过了那掌力向对方身后袭去。 不想这人早已防备,竟是隔空拐了个方向向阿茶侧身劈去,阿茶一个转步迅捷躲过,手转剑花向枉断掌间劈去。 若是常人定是躲过此剑再挑时机下掌,不想这人反应极快,只见他招数一换,那手掌竟是以一个诡异角度从剑刃一侧绕了过去,且五指一勾犹如鹰爪向阿茶擒去。 阿茶一个纵跳,挥着长剑斜侧跳过,右手挽剑虚招,左掌向那枉断劈去。 阿虎则是抓紧时机直挑剑尖向枉断背后刺去。 那枉断不惧身后危机,一双单眼如鹰般勾着阿茶紧紧不放,誓要先解决了阿茶,待他发现阿茶手中长剑是虚招,竟硬生生抓住剑刃,右手向阿茶劈去。 似乎这一掌不打中阿茶誓不罢休,且他看阿茶竟然出掌,眼中划过一抹兴奋,嘴角已经勾了起来。 二人对掌之时,那枉断哈哈大笑道:“哼,让你尝尝我这掌中的毒力。” 这几对招不过刹那之间的事,阿虎的剑尖已刺向枉断背后,只见枉断凝气运力,竟让阿虎手中的剑尖偏移要害,且那剑尖不过刺入皮肉寸许,竟是再也刺不进去。 阿虎凝眉用力,换来的却是那枉断讥讽嘲笑。 “以你这浅薄内力,能伤我至此已是凭运气了,若不是有人甘愿替你送死,你岂能伤我分毫。” 阿虎不理会枉断狂言诳语,咬牙用劲。 阿茶则是微眯双眸盯着枉断,暗道:“这断魂谷的师兄弟们为何都是这般自负且话多呢!” 着实叫人匪夷所思。 不过不得不说,这谷主就是不一样,内力浑厚,且侵染毒力,比当年的老毒物都毒上许多分,阿茶若不是事先有所准备,许还真着了道,她一面引导那内力流向另一只手边经脉,一面散去这侵染了剧毒的内力,如此折腾几回,似乎也适应了这毒力,便也不觉得什么。 此等毒力若是常人碰到,不过一时片刻必会丧命,自然内力深厚之人可顶上一时,那枉断原本以为阿茶内力深厚能抵上一时,可越等越是心惊,突觉体内内力源源不断流失便也罢了,为何眼前这丫头竟没有半分中毒迹象。 “你.......” 阿茶微微一笑,“这世上,不只是你不怕毒。” “不可能,你便是吃了天材地宝不惧怕百毒,可我这积累了几十年的毒力,岂是那些东西能抵住的。”枉断一脸痴狂说道。 原本挺文雅的一个人,竟激动的口沫横飞。 “你说话就说话,再吐口水,我可就不客气了啊。”阿茶相当不高兴地说道。 真得是,打个架,牺牲至此,可真是太不容易了。 “呵,我定要让你知道什么是厉害。” 那枉断见阿茶如此讥讽不把他放在眼里,勃然大怒,只见他横眉冷怒之时,似乎更用力运劲,好似要逼出无穷内力震伤对方,然当他运力之时面色一愕,竟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好在阿茶已有心理准备,及时收掌,身形一动,避开了那喷射几尺的鲜血。 与此同时,阿虎长剑贯穿枉断肩部,只听一声娇喝,一把匕首从枉断胸口直穿而出。 枉断又吐了几口鲜血,缓缓低头看向胸口那把透出来的刀尖,不敢置信。 他一步步转过身去看向阿虎,边吐着猩红的血液,边无声问着:“为...为什么?” 直到这刻,阿虎方才开口,声音冷淡地说道:“在洞中被你关的那两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对付那你的法子,我知这世间所能炼制出的毒药都奈何不得你,所以,我费尽心思地在想,如何散去你体内的毒。” 阿虎这话让枉断双目睁大,满是激动,“不...不可能。”他自小便吃百种毒药,这世间的毒早已融入他的骨血之中。 他不信,这世上能有什么药,可以散去他的毒。 第386章 艺高人敢想 “药不成,可蛊能成。”阿虎眸光莹亮地看向枉断,见他如此震惊,大觉解气,她嘴角皱着冷酷笑容,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我的好师叔,你自小便每日服上一剂毒药,这些毒药虽奈何不得你,可你每日体内剧痛难忍,你可想过,这也许也会要了你的命?”在枉断震惊之中,阿虎缓缓说道。 这话让枉断一时迷茫,却又兀的了然,指着阿虎,不敢置信道:“你在毒中还加了蛊?” 阿虎凉薄一笑,一错不错地盯着枉断,生怕错过一丝精彩的瞬间,“不错。” 像是枉断这种级别的用毒大师自负到一定的地步,便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猫,一些鼠辈下毒,他便是察觉都不屑揭穿,甚至还会当着人的面喝掉那碗添了料的饮品,来戏嘲对方。 便是这样的自负,那枉断明明察觉到了阿虎下毒,却不管不顾的把那碗每日他都要喝上一副的毒药一饮而尽,却不知,这里含着一种米粒大小的蛊,入口能叫人无知无觉,这种蛊最喜毒性,可吸食人体内所有毒性。 但这种蛊吸食毒药后便只有五日的寿命,是以,枉断体内的毒力尚存一些,可却不再是金刚之躯,没有毒性平衡,阿虎再添的料,于他来说亦会起作用。 枉断这辈子恐怕都未想过,他竟会栽在小小的软禁散上面,着实可悲、亦是可笑。 阿虎把全部经过娓娓道来,那枉断靠在楠木椅腿上,愣怔了好半晌,突然凄凉一笑。 尔后,整个屋内响起枉断狂笑之声,“我不是输在这世间的毒药,而是输在了一只虫子身上,你们并未赢过我,不过是耍了心机而已,无耻至极。” 阿虎冷冷地看着枉断,不置一词。 “再心机还不是因为你过于自负。”阿茶蹲在枉断身侧,讥笑说道。 话毕,她给枉断点了穴,只见他胸口的血流从汹涌变得缓慢,阿茶又输了些内力给他,笑道: “你如今这伤看着凶险,可也未必不能活。” 她声调上扬,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好似给人一丝生的希望。 枉断只觉舒服了许多,长舒了一口气,那不再风雅的面容带着几分洒脱,几声冷笑过后,方才开口道: “这话,你若是与那叶老二说或许会信,可与我说,没用。” “别这么丧啊。”阿茶呵呵笑道,语气里充满了安慰情怀。 好似从头到尾动手的人就没有她一般。 见阿茶如此模样,那枉断眼中竟是几分笑,似是无奈,又是冷淡,“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死都不会与你说。” 说完这话,枉断嘲讽地看向阿茶,为难她,心中竟是无限痛快。 阿茶目光闪了一会,笑眯眯道:“你不愿说,不是还有聂老大呢么。” 枉断原本暗爽的表情逐渐凝固,遂后他阴沉看向阿虎,冷冷说道:“你毁了断魂谷百年根基,如何对得起先人,你会遭天谴报应,永世不得好死。” 望着枉断越发狰狞的面孔,阿虎未有一丝骇然,她静静地看着枉断,淡淡说道:“毁了断魂谷的是你,不是我,祖师爷早就说过,断魂谷隐匿江湖,安于一隅,过着那世外桃源生活有何不好? 落得今天这等地步是谁的错?” 说到此处,阿虎亦是激动起来,她大声喝道:“不过为了你一己之私,你竟毁了断魂谷一半的弟子,之后你又做了什么?你真当这武林中人奈何不得你? 那你为何会死在一个小小蛊虫之下?如今你还是执迷不悟?” 这些问话让枉断粗喘着气,满腔不服,他狰狞道:“这世间自古以来都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没有错,这满谷弟子均是不愿过那笼中一般生活,这天下凭什么就是那些世家贵族、自称天子的天下,为何我武林中人就要矮他们一头,他们可以拿权势压人,高高在上,我却要卑躬屈膝,讨好奉承,若不是你们师徒二人碍手碍脚,我断魂谷早就是这天下之主。” 阿虎无语闭上双目,遂后凉凉一笑,“你简直是痴人说梦。” 阿茶则是微挑眉头看向枉断,颇为惊叹佩服道:“我原本以为你的目标不过是混个将军做个权贵之族,原来,竟还想当这天下的共主?” 可真是有理想。 实乃叫人钦佩。 枉断微眯双眸看着阿茶,只觉阿茶眼中钦佩乃是嘲讽之意,他硬生生咽下喉中又涌出来的鲜血,笑道: “我的失心丹马上就能练成,眼看着就能......”话未再说,人却陷入妄想之中。 阿茶摇了摇头,冷声道:“且不说这天底下根本没有控制人心的丹药,便是你效忠的那位大人,又岂是吃素的? 你换了个五毒门的身份还如此张扬行事,不就是在敲打他,都如此被动了,竟还妄想着天下共主之位,还真是......”艺高人敢想。 “你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让我吐露那位大人是谁...哈哈...可我偏不说,你便是问聂老大也无用,我从未告诉他有关那位大人半分讯息,他说出来,也是骗你的,哈哈......” 见枉断是铁了心的不说,阿茶表示不为难他,缓缓站起身来,对阿虎说道:“我去找聂老大。” 阿虎点了点头,从怀中拿出一颗丸药给了阿茶,此药可让聂老大清醒,却依旧如同废人,不能用丝毫内力。 阿茶也不耽误,接过药脚步匆匆赶往聂老大所住之处。 待她行出院落,身后响起枉断叫喊之声,“聂老大什么都不知,你会后悔的。” 这鬼话,阿茶信他一分都算输。 但不得不说,这断魂谷的人,血是真得厚。 如此这般折腾,谷中依旧死一般的寂静,阿茶轻推聂老大的房门,缓缓走进去,只见这老头躺在榻上睡得香甜。 阿茶笑眯眯地拿出牛筋绳给聂老大来了个花式捆绑,要是这聂老大再年轻个几十岁就好了,也不必这般辣眼。 喜滋滋地给聂老大喂完那不大全面的解药后,阿茶坐在榻边,十分友好地等着那聂老大醒来。 第387章 多谢聂大伯提醒,姜还是老的辣,这点好意,我领了 聂老大从朦胧之中醒来时瞧见身畔有一道身影还以为是座下弟子,颇有架势地命道:“给我倒杯水来。” 话说完,视线也清醒了过来,只瞧眼前丫头笑眯眯地冲他说道:“大师伯许久不见,你真要我给你倒水?”语气一顿,那丫头不怀好意道:“也不是不行。” 聂老大只觉浑身汗毛直立,无比惊悚,立即要坐起身来,这才发现手脚皆被绑在了榻架之上,这让他更是骇然,第一反应便是运力挣开绳子,一运力心更是凉了半截,此时此刻,他竟察觉不到半点内力,形同废人一般。 望着聂老大逐渐苍白的老脸,阿茶嘿嘿一笑,“大师伯,其实用这牛筋绑着你都有些大材小用了。” “你...你怎会在这?你想做什么?”聂老大语气里有着一分慌张。 “叶二伯一问三不知的,咱不就来找你了。”阿茶嘿嘿一笑,十分友好说道,仿佛二人是常年好友。 见聂老大愣怔不语,阿茶又笑嘻嘻道:“说来,聂大伯也真厉害,假死一术连我都给蒙骗了过去。” 聂老大活到这一把岁数,倒是有几分抗压能力,不过愣怔的瞬间,就淡定了许多,他望向阿茶,沉声道: “我叶师弟都不知道,你觉得我又怎会知道?” “这不是觉得你比叶二伯聪明一些吗?总会给自己留点后路吧?”阿茶眉眼一弯,十分肯定。 “你可真瞧得起我,可惜,我聂老大深信我们谷主,不用留什么后手。” 看着嘴硬的聂老大,阿茶一挑长眉,“哦”了一声,“原来聂大伯也是个蠢的啊。” 聂老大面容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即冷哼一声,“你休要挑拨我们师兄弟的情谊。” “嘁,情谊。”阿茶好笑说下这三个字,仿佛听到了这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见聂老大微皱眉头,阿茶声音凉意浓浓地说道:“你与你这位师弟几十年的情谊,那叶老二与他又何尝不是,上官月师傅又何尝不是?聂大伯,我守着叶老二诸多时日,可却从未见过你们断魂谷来过一人营救,你们这些师兄弟情谊,当真是深的很啊。” 聂老大胸口一滞,许久之后方沉声说道:“大丈夫行事自是要有取舍。” “取舍?”阿茶又是冷冷一笑。 这冷笑模样让聂老大心尖都是一颤,知她一定不会说什么好话。 可是又不能不听。 “这舍弃的永远都是你们,可不是他枉断。”阿茶撇下这句话后,突然好奇问道:“聂大伯,是何等情怀,让你如此高风亮节地为他铺路?” 屋内一片寂静,聂老大不发一言。 阿茶瞧他面容古怪,兀自一笑,“如此看来,这师兄弟的情谊也不甚牢固吗。” 聂老大:“......” “你那师弟已是命不久矣,聂大伯是要陪他,还是......” 这含糊不清的话让聂老大心头一震,他原本冷淡的表情登时一片震惊,猛地望向阿茶,愤怒道:“什么叫做命不久矣,你在骗我。” 他语气虽然强势,可心中却信了几分。 只因,谷中寂静的让他害怕,可他又心存几分侥幸,这世间没有什么毒药能对付得了师弟。 阿茶甩出一枚玉佩到聂老大眼前,淡淡说道:“毒不行,可蛊却行。” 聂老大因这句话,瞳孔一缩,剧烈地挣扎起来。 可他身无内力,再是挣扎也不过是让身下的榻晃了晃,阿茶任由他独自挣扎,一脸瞧好戏的模样看着人。 一阵挣扎过后,聂老大逐渐清醒过来,再看向阿茶时,表情极为复杂,声音略有干哑地说道:“你把我师弟怎么了?” “你们如此待阿虎师徒二人,你认为他会怎么样?”阿茶眼眸深邃看向聂老大,瞧得聂老大心底冒着寒意,他望着屋顶,闭上双目。 阿茶虽瞧不到聂老大隐下去的情绪,却知他心中定是翻江倒海,不惜在把这一池浑水搅的更浑浊一些, “我到今日才知这枉断谷主的目标竟是天子之位,着实一惊,却也替断魂谷中满门不值。” 阿茶的话并未让聂老大睁开双目,只瞧他一脸无动于衷模样,阿茶又清冷说道: “曾经我就在想,那个大人冒险用你们这样的毒虫猛兽不怕反噬吗?便是兑现承诺,那也定是除去你们,唯剩枉断一人,方可安心一些。 却不想,这枉断谷主给你们下了这么大一个套,竟是图谋天子之位,扶你们共享这世间繁华,呵,想法可真是美好。”阿茶一面冷笑说道,一面微米双眸。 屋内又恢复沉静,只能听到聂老大沉重的呼吸之声。 就在气氛凝重到极点那一刻,阿茶又道:“他若真是当了这天子之位,第一个杀的便会是你,他曾经对叶老二如何弃之不顾,那时,便会对你厌恶如此地步。” “他不会,亦不敢。”聂老大猛地睁开双目,目中充满血丝,十分狰狞。 “不会?那他一心研制失心丹又是为何?他炼制此药,便是要控制所有不能掌控之人,你聂老大便是其中一位,你知他此生最大阴谋,亦是见过他落魄之时的狼狈,这世上没有一个天子愿意别人揭开他最是落魄时的风景,你一把年纪了,想必不该如此天真。”阿茶冷冷凝视着聂老大,咄咄说道。 聂老大一时哑然失笑,突然目光冷静下来,“正如你所说,这世间没有一个登上帝位的还愿别人知他过去狼狈一幕,那你为这四皇子鞍前马后,可想过有一日,他会千方百计的想要除掉你?” 屋内又陷入死寂。 阿茶与聂老大无声对峙...... 许久之后,阿茶淡淡说道:“多谢聂大伯提醒,姜还是老的辣,这点好意,我领了。” 聂老大:“......” 第388章 你说,他一个连动都没力气的人,能逃得了这些人追杀不? 阿茶不驳一词反而叫聂老大极其难受,他原本想看阿茶嘴硬狡辩模样,届时还有许多话语嘲讽,眼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聂老大难受的是胸口起伏,目光四窜了许久,片刻之后,逐渐冷静了下来,可却也越发地迷失起来。 只因,便是他争赢了又能如何? 阿茶给他一段沉淀时刻,见人知道面对眼前现实了,才道:“聂大伯,我以后会如何,你不知、我不知,只能说人走到最后,看得就是几分气运、几分选择和几分成算,而你......气数已经尽了。” 听着阿茶如此心平气和之词,聂老大胸口起伏的更是厉害,他虽不置一词,可眼中却满是不甘与挣扎。 阿茶一看便知,他不死心。 那就要他更加面对现实。 “枉断因一己之私葬送了他自己的性命,却又何尝不是葬送了你的命,于那位大人来说,一个没了用的弃子,且还有可能知之甚多危险至极的棋子,他不亲手毁了,如何能安心。”阿茶语气一顿,冷哼一声, “断魂谷与那位大人早就生了嫌隙,不管枉断对你吹得如何天花乱坠,五毒门之后的行事作风哪处不是充满了威胁之意? 现如今武林中人人声讨五毒门,恨不得把你们比作人人喊打的狗贼,你觉得,依着那位大人的行事作风,他还会用一个已经没有了枉断的五毒门,还是趁机毁了这个让他心生不爽的五毒门?” 阿茶平静阐述自己的观点,见聂老大目光晃动不定,她又淡淡补充了一句,“聂大伯不妨想想那暗夜。” “或是,再想想你可有被人利用的价值。” 阿茶这话说得极是不留情面,冷情至极,可却是天大的实话。 这句话就仿佛压死骆驼最后一棵稻草般,压的聂老大只觉喘不过气来,目光里的不甘、挣扎、倔强一一湮灭。 就在此时,一脚步声传来,阿茶侧头望去,只见阿虎手中持的长剑滴着鲜血,缓缓走了进来,她一进屋见到聂老大时,讥讽一笑, “曾经每每瞧到大师伯总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惧意,今日再见,竟是这般滑稽,叫人怎生也不觉得怕了呢。” 聂老大侧头凝视着阿虎,目眦尽裂、恨意浓浓地骂道:“尔等叛谷之徒,何以有颜面站在我面前,我便是做鬼,也绝不会放了你师徒二人。” 阿茶啧了一声,笑道:“聂大伯不必这般灰心吗,这不是还未做鬼呢,怎生这般着急?” 聂老大胸口又剧烈起伏了起来。 “大师伯,你若成了鬼,恐怕第一个面对的就是祖师爷爷,望那时,你还有此等心性。”阿虎不让分毫说道。 “聂大伯你脑子怎生到现在还不甚清楚,你不该放过的应是那枉断,他编织了这么大的一个谎言,整个断魂谷都是为他添资,你不过是这嫁衣上最鲜艳的一朵锦花,怎生还看不明白呢。”阿茶调侃完,又道: “这叫做什么?” “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阿虎心有灵犀地与阿茶对道。 “对咯,就是这个理,枉断如此对待上官月师傅不就是因为人家看得太过透彻,怕影响了他的大计。 万一他要除去你和叶二伯之时,我们师傅突然念起几十年的师门情谊救你二人,那岂不是......” “她自行叛谷,怪不得谁,都是她咎由自取。”聂老大嘴硬说道。 至此,他都不愿承认,自己站错了队。 “那你自己想想,为何九年了,他还念着叛谷之罪,要折磨人至此。”阿茶只扔下这句话,从榻旁起身,看向阿虎,笑道: “他既是不愿说,便算了,我出去了。” 阿虎浅浅一笑,漠然道:“倒是不必脏了我的手,来的路上听到谷外有异响,想必是重青派和玉绳派等人来了。” “算一下也正好,那石阵皆被我们破了,有冷香主在,想必进这谷中不难,咱们撤吧。”阿茶回头望了聂老大一眼,眼中不含半分留恋。 阿虎凝神看了聂老大一眼,眼神冰冷虽有恨意,却没有对枉断那般浓,她对聂老大冷声说道: “大师伯,愿你已经想好如何面对断魂谷的诸位列祖列宗。” 话毕,人亦是毫不犹豫离开。 聂老大活到这把岁数,已是学会了鉴貌辩色,知二人并不是诈他,要走之心也不是做假,当即连连挣扎腕上的牛筋绳,那牛筋绳便是用内力挣断都要费一番功夫,更何况是他现在这种情况。 眼见二人已经迈出了门槛,聂老大焦急喊道:“我说。” 阿茶和阿虎具是停下了脚步,一齐看向他。 只见聂老大瞪着眼睛,迫切说道:“我若说了出来,你们要放了我。” 阿茶点了点头,说道:“好。” 聂老大微眯双眸,仔细看向阿虎,“你也要答应。” 阿茶一挑眉头,还别说,这老姜确实有两下子。 “好。”阿虎淡淡说道,竟是没有半分犹豫。 聂老大略作思虑一番,方才道:“那位大人姓沈,便是当今的沈太傅,他和我师弟虽做的隐秘,可这天底下哪里有不透风的墙。” 听到这位大人是沈太傅,阿茶倒是不怎么惊讶,毕竟这位表面确实是死忠于太子一党,亦是在嫌疑人中的一列。 “放了我。”在阿茶思忖之时,聂老大挣扎说道。 阿茶淡淡一笑,上前解开聂老大手腕和脚腕上的牛筋绳,正好她还挺心疼这牛筋绳的,如今又回到手中,仔细的揣好,笑嘻嘻道: “聂大伯,你好生保重。” 那聂老大眸中划过一丝狠厉,暗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今日之屈辱他定要讨回来。” 就在他心中下着忍辱负重的决心之时,只听已经走到门口的阿茶与阿虎轻飘飘地说道: “你说,他一个连动都没力气的人,能逃得了这些人追杀不?” 阿虎冷冷一笑,“自是不能。” 第389章 合着,她还级别不够了? 听着二人的谈话,聂老大只觉脚底发寒,不由尝试坐起来,颇是费了一番功夫,却到底是坐了起来。 他一面暗骂着两个小丫头虚晃作势,一面尝试站起来,又费些力气,却也不到她们所说的地步。 聂老大更是把阿茶骂了个狗血淋头,待他迈步跌倒在地时,心中骂声戛然而止,方知自己竟是连走的力气都没有。 听到一声巨响,阿茶和阿虎双双回头瞥了一眼聂老大,无暇欣赏他这狼狈模样,只是轻笑一声,继续前行。 那聂老大满面惊慌,与此同时,只听谷外传来一阵悠长之声:“五毒门中宵小之辈速速出来,待我们进去可就不是请你们出来这么简单了。” 又一粗犷声音大声喝道:“五毒门这些狗贼不过是些缩头乌龟罢了,待咱们破了这阵法,定要杀他个天翻地覆。” 光是这二人的喊声便震地树木的鸟儿惊飞而去,可想二人内力何等深厚,除二人叫嚷之声,还夹杂一些吆喝声,虽不如那二人声音浑厚清晰,但能听出谷外林阵之中已有不少人杀了进来。 且声音极近,想来不过盏茶的工夫,这些人便会冲进谷来。 那聂老大听得心跳如鼓,不过刹那间,脑海中就已浮现出百种想法,终究躲不过,要求那两位丫头带他离谷,思及至此,当即对二人背影喊道: “我那枉断师弟曾经说过,沈家三代人密谋了一个惊天大计,若是成了,便是江湖武林中人的一场浩然大劫。” 听着这话,阿茶和阿虎的脚步又是一顿,二人站在石子小路回首看向爬出门外的聂老大,见他神色认真,倒不似假话。 阿茶不由与阿虎双双对视,近百年来,从未听说过朝廷之事会涉及到江湖武林中人,一时疑心重重。 心中虽不信居多,可阿茶脑中不由想起暗夜、断魂谷之事,那位沈大人的棋子已经探入江湖,聂老大的话...... 见阿茶面露狐疑,聂老大眼里生起了几分期盼,他额头冒着青筋,激动道:“你若能带我出谷,我便把此事详细告之与你。” 聂老大一双狭长眸子紧紧盯着阿茶,他眼中流着几分阿茶必会答允的把握,却不想,对方冷然一笑, “详细?此等天大的把柄,那枉断便是知道,也定然守得死死的,岂会让他人知道去分得一杯羹。 聂大伯,你们师兄弟的情谊,在我看来,绝不会浓厚至此。” 说完这话,阿茶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只听身后传来聂老大急迫之声,“正如你所言,我岂不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阿茶脚步一顿,转过身,对聂老大正色道:“聂大伯,我在这武林中一向是信守承诺之人,既是答应了,定然不会违背,你若是知道便说,不必跟我如此拉扯,我若觉得不值,便是带你出谷,也定不会心慈手软。 你在这一句句的是在钓谁呢?” 未等聂老大再辩,阿茶又冷声道:“再说,这天下的武林中人又不是纸糊的,我何必为此操这个闲心。” 若是以这个来饵钓她,着实不够。 如阿茶所猜测,聂老大对那沈大人的计划确实不知太多,若是他都知道了,恐怕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见阿茶并不上套,聂老大心头又来了一计,他故作镇定说道:“那沈大人的图谋乃是我的护身符,你只需把我带到四皇子面前,我定会一一详说。” 阿茶听着这话,哂然一笑,合着,她还级别不够了? 这等鬼话,她若是信了,可真是头大了。 “聂大伯,那些武林门派冲进来,杀的是你五毒门之人,可不是我们,你在这故弄玄虚不过是让我陪你玩下生命最后时光。”阿茶一副淡然悠闲模样看向聂老大。 聂老大此生多次栽在眼前这位丫头身上,如今见她怎生也不上当,竟有些麻木了。他又见阿茶面上耐心逐渐消失,思绪狂转之下,竟是想出一些头绪, “或许,此事与这有关,你带我出去,我定叫你听到满意之词,若是你觉得不值,再杀我也不迟。” 望着聂老大一副笃定模样,阿茶微眯双眸,斩钉截铁道:“你要么现在说,要么就告辞。” 这话音一落,只听谷外杀喊之声更清晰了几分。 聂老大面上一惊,知此时此刻已是迫在眉睫之时,那些尔虞我诈心思既是忽悠不得她,只得认栽,于是慌张道: “你可记得当初助我满谷诈死之人。” 阿茶眉头一挑,这不说得就是离哥哥吗?一时来了兴趣。 她和聂老大都是鉴貌辩色高手,那聂老大一见她眼中起了心思,当即兴奋起来,“助我离开。” 阿茶微皱眉头看向阿虎,想知阿虎是何意思,眼下既然已知那位大人的真实身份,许多事可以慢慢去察,也不是非要聂老大不可。 阿虎却不想阿茶再费周折,对阿茶点了点头。 见阿虎同意,阿茶方才托起聂老大离开,二人施展轻功,在众门派破林入谷之时,她们二人早已从林中另一端隐入阵内。 待二人一路窜林跃藤离开林阵之时,再回首瞧向谷内,只见浓烟滚滚,应是房屋被人所烧。 阿虎望着阵阵黑烟,眸子空洞了片刻,再回神,面上一片冷情,毅然而然转身离去。 被阿茶托在地上仍旧是软弱无力的聂老大面上露出些许苍凉,断魂谷立派至今已有百年,百年门派说倒就倒了,心中如何不痛。 他暗咬牙龈,满目凄凉。 阿茶冷哼一声,自作孽怪得了谁。 她心狠拖着聂老大穿过石阵,二人逃去之时,尽可能避开人群,好在一路,并未遇到讨伐五毒门之人,待三人来到山下,阿茶吹了一声口哨,只见远处奔来两匹马儿,正是阿茶和阿虎的坐骑。 这两匹马儿颇有灵性,竟一直在不远处等候,阿茶摸着自家小黑马的鬃毛,赞赏道:“真乖,可比有些人可靠多了。” 聂老大:“......” 第390章 信不信的,你自己掂量着办! 行了半日的路程,阿茶和阿虎来至一处林间,那聂老大被吊在马匹身上,颠簸的是心肝脾肺俱颤,此时一落地,恨不得把他们全部吐出来。 见聂老大一副痛苦模样,阿茶冷嘲道:“若是别人定要给你栓根绳托在马匹身后了,在我这,待遇已经算很高了。”语气一顿,恢复正色,道: “如今已算安全地界,聂大伯,别再耗费你我的耐心。” 聂老大躺在林中草丛,也不嫌弃丛中爬虫甚多,他长舒一口气,竟提早放松起来,好似已经劫后重生。 阿茶素手慢慢移向剑柄,聂老大瞧了这动作呵呵一笑,“年轻人还是太急躁了一些。” 那聂老大还想再多说一句时,只听剑鸣嗡嗡,一抹青光从眼中疾过,他略觉刺眼,还来不及躲,那寒剑已经逼向他脖颈之中, “聂老大,我突然什么都不想听了。”阿茶语气里满满认真。 聂老大只觉阿茶身上散出一阵杀意,当即咽了咽口水,怂了起来,“我说、我说......” 阿茶未移开手中长剑,眼神冰冷凝视着聂老大,竟是连话都懒得说了。 聂老大知自己已是碰触到了阿茶心中底线,只是他思绪纷乱,慌忙中理着头绪,嘀咕道: “助我谷诈死之人乃叫郭离,他乃是沈太傅之人,说句不好听的,便是那沈太傅身边的一条狗,只是这条狗也不见得忠心耿耿......” 阿茶目光随着聂老大之言愈发冰冷,聂老大只是以为对方不满他言词拖沓,于是连忙又道: “不是我故意拖延,只是这事若是要讲清楚,必是一番长话......” 聂老大一面说,一面推开脖颈之上长剑。 阿茶手腕一转,剑光晃晃又入了剑鞘,“你最好长话短说。” 说来,她倒是更喜欢叶老二一些,比起这婆婆妈妈的聂老大,那位好歹有趣。 见阿茶目光不悦,聂老大也不再磨蹭,哆嗦着一张嘴,说道:“说来,这也是我师弟无意之中知道的事,连那位沈大人都知的没有他全面。” 说到这,聂老大目光变得悠长起来,颇为感慨道:“人性可真是复杂至极......” 阿茶:“.......” 人性复不复杂她知之甚少,可眼下,聂老大多少有点在作死。 好在聂老大意识到眼下处境,连忙回过神,述道:“又是一件陈年旧事,我与你先说这事,或许,你能得到几分启发。” 阿茶:“.......” 聂老大见阿茶沉默不语,尴尬地清了下嗓子,方才又道:“就在几十年前......” 就在聂老大声调放慢放缓说着那几十年前这几个字时,阿茶的手又移到了剑柄之上,聂老大眼皮一跳,当即加快语速, “武林之中出了一位旷世奇才,不过二十许的年岁,便能领悟一门绝世功法。 那少年自负内功深厚,先后挑战了当世几大高手,在众人惊愕之下,他均以二招险胜这些宗门大师,一时叫人大跌眼镜。 如今江湖已经不记得那位少年之名,只记得他在江湖名号,大家都叫他罗二招。” 阿虎:“????” 她不理解,大师伯是不是老了,怕死了,如今编出这么一个荒唐故事...... 就在阿虎以为阿茶手中已经拔出一截的剑刃会全部拔出之时,只见阿茶把剑刃又插回鞘之中,抿嘴微微一笑,说了句让她都意想不到的话。 “这故事很有意思,聂大伯你继续。” 聂老大有那么一刻的恍惚,以为阿茶在说反话,可见她手中长剑又回入鞘中,虚笑了一下,只得死马当活马医,继续讲道: “那罗二招后来娶妻生子,未建门立派,倒是开门坐起镖局生意来,叫众人不解之时却也觉得合理,毕竟开山立派困难重重,远没有镖局来的省事。 后来江湖中人都知罗氏镖局,罗二招在世之时,这罗氏镖局可谓是风光无限,江湖中人无不是给他们三分颜面,奈何后人不济,竟无一人能承衣钵。 倒是老天不兴那罗家,当真是......德不深厚。” 阿茶磨了磨牙,笑容里多了几分杀意,瞧得那聂老大一抖,只是不解说得好好的,怎么又有了杀意。 阿虎此时却反应了过来,她小时在谷中便是提起阿茶说得也是小名,从未提起过她的姓,大师伯并不知道阿茶姓罗,那这罗二招便不是大师伯胡乱编出来的人,又见阿茶听得仔细,方知,大师伯说得恐怕是罗家祖宗之事。 一时静默不语,又听大师伯这句德不深厚,不由深吸一口气,还真是...... 聂老大不知其中种种原由,只觉气氛一时有些微妙,轻咳了一声,道: “我眼下所要言之事,是一句也少不得,你且再听听......” “你说。” 见阿茶神色中虽有几分淡漠,但杀意去了几分,聂老大方才安心几分,也不敢耽误,硬着头皮、忐忑说道: “话又要说起这罗家后人,也不是,应该是一位宋姓人家,那家人经营的亦是镖局一行,原本两家并无牵连,各自接各自的镖,可惜罗家不懂树大招风,是什么镖都敢接,许多镖局客源均被他家抢了去。 宋家便是其中一家,那宋家家主曾经找过罗二招理论,罗二招出自武林,何事都以武论高低,听了宋家家主声讨之词,不甚在意,直言道: ‘宋兄若是不服,咱们两家大可擂台比武,我若是输了,便从此退出镖行,若是赢了,休要再与我说什么抢生意这种娘们唧唧之词,人家既是请我护镖,看重的就是我这身本事。 难不成,你叫我去与他们说,我不如你宋家,快去你宋家下镖。’ 那罗二招说完此话又是一声长笑,却不知,后世子孙皆是死在了今日的轻狂傲慢之下。” 聂老大说到此处,一声喟叹,许是人老了,总是不忍心生感慨,待他回神之后又想起自己的处境,连忙看向阿茶,尴尬地咳了咳, “我眼下所言之事,句句重要,你......”一定要相信。 阿茶微微一笑,信不信的,你自己掂量着办! 第391章 他若事成,定是江湖武林中人一场浩劫 聂老大总是觉得阿茶面上的笑容让人有些瘆得慌,眼下受制于人,也只能堆笑略加讨好,活到了这把年纪一下子放下面子,竟然也能适应,聂老大自己都佩服他自己。 他面上笑了笑,继续说道:“那日宋家家主与罗二招擂台比武,不用想,自是输了,不想这宋家家主竟是个输不起、心尖堪比针别一般大的人,回到家就气的长喷了一口血,没了。” 阿茶目光一凝,这个版本倒是没有听自家阿爷说过,想来罗家高祖一生比武之人太多,对宋家并不在意。 聂老大又是一叹,讲着故事竟然心生几分了悟,暗道:“那宋家家主活得还是不够通透,不知人在柴才能烧,他腿一蹬,便是后人报了仇又是如何,大好的春光尽数没了,谁又能偿。” 一这般想,聂老大突然也不觉得呕了,只要能逃过今日这劫,来日方长。 阿茶思绪不过片刻,看着聂老大暗自愣神思忖,一双眼珠子转来转去,便知他定是没想什么好事,哼了一声,提醒道: “聂大伯,你还是别想以后,顾及一下眼前吧。” 被这话叫回神的聂老大又是敷衍一笑,悄悄斜了阿茶一眼,又道:“宋家家主在时这镖局还能接些生意,如今家主一没,树倒猢狲散,下面的人是跑的跑、溜的溜,偌大一个家业就这般被罗氏镖局给击垮了,从此再无人知道宋家镖局。 那宋家后人盯着罗氏镖局过了几十年的风光日子,罗家有多风光,宋家的恨就有多深,也是天助宋家,让他们无意中认识了那位大人,哦,不是现在的沈太傅,我曾给你说过,沈家三代人图谋,现在想来,那时,沈家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聂老大沉思了片刻,声音发虚地说道:“宋家后人被那位沈大人带走后,再出现时竟成了位绝世高手,亦是沈家最锋利的一把刀,也成了罗家后人的噩梦。 在一个漆黑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那位宋家后人杀了罗氏满门,说来可笑,罗家竟无一人能抵住,曾经风光无限的罗二招可曾想过,自己后人竟会被这般屠杀,也不知,那棺材板还压不压得住他,人生呐~”聂老大一面说,一面摇头感慨。 阿茶:“.......” 在聂老大暗自感慨之时,阿虎悄悄蹲在阿茶身畔,眼神里满是安抚。 阿茶回她一笑,她并未与罗家列祖列宗相处过,自然没有阿爷那般深的感触,听到这些家仇恩怨,心里虽然堵的慌,但还未到夜不能寐。 聂老大回过神时,阿茶和阿虎早就恢复常色平淡地看着他。 “咳,其实罗家人也并非全部被那宋家后人给杀死了,还是有一个后辈留了下来,流落民间,宋家后人一直不知,现在想想未必不是出自沈家手笔......”聂老大一面揣测、一面不确定道: “我只知,罗家人应是入了暗夜,潜伏了几十年,那位沈大人利用宋家人牵制,或许罗家人到死都没能了悟,这宋家人其实是沈家的一把刀。” 聂老大说了一堆话虽然有点绕,阿茶垂眸思了片刻,便摸出了其中枝节,沈家知道罗、宋两家的恩怨,自然便可夹在中间利用这番恩怨牵制罗家,只需时不时抛出宋家后人的讯息,完全可以钓着罗家。 罗家后人被沈家这么钓着几十年,不得不说...... 沈家这些人的心思着实缜密心机。 或许...... 罗家人到了后面已然没办法脱身了。 想起那暗夜宫主的容貌与自家二叔一模一样,阿茶心中一凉,罗家...... 就在阿茶思绪之时,耳畔又响起来聂老大的声音,“有一件事,是沈太傅都不知的,郭离乃是暗夜宫主的唯一徒儿。” 这话让阿茶一挑长眉,“徒弟?” 聂老大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你这丫头猜的没错,我和我那师弟也并非全是......我自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这位郭离隐在沈太傅身边,想必定然知道不少,只要捉到这人,沈家所密谋之事,或许能拨云见日。” “其实不找那郭离,你心中应该已经有了一番推测。”阿茶盯着聂老大很肯定地说道。 聂老大面容一滞,皮笑肉不笑地勾了勾唇角,半晌之后,悠悠道: “从我那师弟只言片语中可知,沈家背后应是收罗了不少武林人士,为了掌控郭离而得知沈家的计谋,我曾找过宋家下落......” 见阿茶眸光变的深邃悠长,凝着他,聂老大知不易骗过眼前这丫头,深吸一口长气,不情愿道: “宋家应是隐姓埋名入了军营。” 阿茶心头一跳,“哪处军营?” “我......” “别说你不知道,你既然查到此处,那枉断定然也查了,不然他如何敢这般与那沈太傅叫嚣。”阿茶直接下了定论。 聂老大一梗,看阿茶手又移向剑柄之上,闭上双目,挣扎了片刻,激愤道:“剑南节度军中。” “我只知这么多,他既然是那位沈家暗棋,那定然是官职不大不小,又最关键的枝节,且宋家隐在军营中过了几代人,查来容易,又不甚容易,我那师弟对我有所防备,我能知道这些,已然是......” 不必聂老大说得太清楚,阿茶也瞧出来,聂老大应是只知这么多了。 既然已经把心中所知尽数吐露出来,聂老大又道:“依老夫看来,这沈家贯会玩弄人心,想必不只是罗宋两家被这般牵制,说不得...... 他手里有不少这种情形下的人家。 一旦他所谋之事成了,他只需透出几分消息,这些人家自相残杀,他这只黄雀便可轻松的除去剩下残子,这盘棋,便稳赢了。” 阿茶听着聂老大的分析,倒是有几分赞同,自古以来武打江山文坐殿,这些武官不需要了,自然可以尽数除去。 依目前听到的讯息来看,只怕朝中势力,沈家渗入良多...... 若是沈家这般利用江湖武林人士,那却也如枉断所言,他若事成,定是江湖武林中人一场浩劫。 因为他定会对武林人士有所忌惮。 他亦不会希望,这世上还有谁能复制他的计谋。 那些名门大派不见得有事,然这些小门小派,细枝末节将是无端遭祸。 第392章 你才要小心被谁家毛头小子骗走呢 聂老大自觉自己说出了诸多有用的讯息,于是望向阿茶,道:“放了我。” 阿茶微微点头,道:“聂大伯,这样,给你五个数,你先跑,以你的轻功,想来三个数,就能跑的无影无踪了。” 此时此刻一无是处的聂老大听着阿茶所言,在心中大骂道:“无耻至极。” 阿茶何不知聂老大定然是在心中大骂于她,她洋洋一笑,站起身来,伸展手臂,随意指了个方向,道:“请吧。” 聂老大以为阿茶是认真的,激愤难忍,却也不敢耽误,当即慌张地起身,向那所指方向跑去。 他身无力气,没跑两步便跌倒在地,摔了个五体投地,一把年纪了,让人瞧着还挺可怜。 阿茶压根就没数那五个数,待聂老大慌张转身之时,背后哪里还有二人的身影,那聂老大长舒一口气,躺在草丛中放声长笑。 已经上马悠闲行在林间的阿茶听闻这个笑声,对阿虎说道:“也不知道他知道自己已经命不久矣,会是何等心情。” 阿虎讥讽一笑,“那时,他想必会把枉断骂个狗血淋头,再也不会一口一个师弟了。” 在这七日里,阿茶二人常常隐匿于谷中倒是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便是这满谷的弟子均是中了一种毒。 起初阿虎也不知他们中了何毒,后来二人曾经进过枉断的炼药室,看到了一些让人毛骨悚然一幕。 即便是化身五毒门,枉断依旧没有放弃炼制那控制人心的丹药,之前药方被他所摒弃,此次专研的则是一种可以叫人吃了暂时平安无事,可一旦不吃此药,便会迷失心智,不受控制的做一些疯癫行为。 那丹室之内就有不少谷中弟子被他捉来试药,一个个癫狂如疯子,完全没有了常人理智。 更甚的会把自己挠个满脸开花,或是做一些自残的行为。 阿茶和阿虎虽然不详细了解此药,可从中毒后发病的弟子身上来看,他们应是痛苦无比。 想来,这疯子也做不长久,便会自戕而亡。 这丹药半成不成,枉断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竟是给满谷弟子全部下了丹药,连聂老大都不例外。 聂老大一直以为自己留了后手便可安然无恙,却不知,他若没了用,会立马变成疯子,浑浑噩噩度过最后一段余生。 二人一路来到附近城镇休息了两日,这些武林中人倒是迅捷,灭了五毒门便原路返回,在酒肆中阿茶和阿虎还能听到江湖散侠议论大仇已报的畅快之言。 比较有趣的是,在传言中,他们一个个英勇神武,与那五毒门弟子拼死厮杀,即便是中了对方的毒,也凭着坚强毅力,血战到底。 阿茶和阿虎听后相视一笑,默默不语。 阿虎面上虽未表现出一丝伤感,可夜里总会望着漆黑无边的夜空发呆,见阿虎又坐在窗边矮榻发呆,阿茶走了过去,几日从未提起过的话题于这时问了出来, “可是...后悔了? 还是......”忘不掉那句永世不得好死? 二人好友多年,早就心意相通,阿虎收回目光,对阿茶浅浅一笑,淡淡说道: “我并未后悔,也不在意枉断和聂老大之言,两年来,这根刺被拔出,总是觉得空落落的。” 她语气一顿,有几分怅然,“我怕的是...师傅......” 能教出阿虎这般良善之辈的师傅,又怎么会是心硬之人,可阿茶觉得到了上官月师傅这把年纪,应该没那么多的伤春悲秋情怀,她笑了笑,道: “上官月师傅让你下山,便是想你解开心结,若是想她老人家了,便回去吧。” 阿茶知,阿虎并无游历江湖的闲情逸致。 “那你......”阿虎略有犹豫,总觉得自己如此抛弃好友,不甚厚道。 阿茶莞尔一笑,“我打算去趟剑南道那边,查下宋家人下落。” “那...你要小心。”阿虎一听阿茶要去办正事,当即也不再犹豫,之后叮咛嘱咐了好些话。 见阿虎唠唠叨叨仿佛一个小老太婆模样,阿茶摇头一笑,轻戳她额头,嗔道: “我大小也算是个江湖油子,你就莫要担心了,我现在反而担心你回去路上会不会被哪个毛头小子给拐跑了,到时候,我要如何向上官月师傅交待。”阿茶眉眼亮晶晶地调侃说道。 阿虎格格一笑,知道阿茶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那就麻烦咱们的易容小能手给我换个面,弄成个比你这还丑的面容,咱一路乖乖地回家就是了。” “好极、好极。”阿茶摇头晃脑说完,眉眼一嗔,“我这面貌哪里丑了,分明好看的很。” 阿虎又是格格一笑,心情晴朗了许多,“对对对,好看的。” 玉绳派这些姑娘们瞧着到不像是心眼极小之人,但怎么说大家都闹得不甚愉快,阿茶怕阿虎暗中遇到她们,生了什么波折,觉得还是易容微妙。 在江湖中多个心眼总是没错的。 翌日,阿茶又去成衣铺给二人买了几身衣裳,改头换面了一番,再出客房,店小二都懵了一下,阿茶把房钱留在房中,并未结账,便行离去。 阿虎陪着阿茶到了涪州方才作别,见她眼中浓浓不舍,阿茶狡黠一笑,“不然你留下,不要回去看你师傅好啦。” 这话让阿虎哭笑不得,横了她一眼,“我到了地方就飞鸽传信给你,你要小心。” 阿茶一连点头,“快回吧,没有几日就过年了,到时候你和师傅同我小三哥一起回来过年。” 阿虎一笑,“离过年还有好些时日呢。” “快呢快呢,一晃就过去了,不要太想我。”阿茶笑意洋洋说道。 阿虎眼中涌出的泪意瞬间就没了,促马离去,人都行出了几丈外,兀的回头对阿茶喊道: “你才要小心被谁家毛头小子骗走呢。” 阿茶坐在马背上遥遥望着阿虎娇影,闻此一话,无声一笑。 第393章 再不多说些,恐怕就没机会说了 虽从聂老大口中得知了郭离的身份,可也未必就是真得,罗家自己的仇人还是自己去寻为妙。 阿茶更怀疑郭离隐在沈太傅身边的目的,如若没有猜错,想来,他应该更想为自己的师父报仇,阿茶替其担忧的是,他这身份在那位沈太傅面前真得就很隐秘吗。 别了阿虎后,阿茶心中思虑重重,费神了片刻,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操心自己的事。 把小黑马寄在涪州城马行后,阿茶摇身一变,成了个脏兮兮背上背着一破葛包袱的农家女。 那把阳剑亦是被她藏在了其中。 阿茶拄个小棍在城中四下盲目乱逛,凡是听到关于军营的消息,定要侧耳凝听几分,别人若是问她为何听得这般仔细,她便声情并茂哭上一场,说自家糟了难,只剩她一人,千里来寻夫。 奈何不识字,竟不知自家夫君具体在哪处军营,是以跟个无头苍蝇似的盲目寻找。 这戏有一半倒是真得,阿茶眼下确实像是个无头苍蝇,到处询问剑南道一带的军队情况。 三洲水患还在恢复期,剑南节度军大半全部调遣过来,城内百姓虽食不果腹,可好歹还有个住得地方,当地有钱世家还肯建粥棚施舍贫民每日喝上一碗清粥。 但终究是解不了眼前苦厄,外面流民四起,草寇横生,都快把主意都打到了城内。 就阿茶这脏兮兮落魄模样,都被城内一群小叫花子给盯上,让她一番好打。 整个城内是乌烟瘴气一片,军营士兵巡街更像是做个样子,偶尔从小巷路过,明明瞧到打劫抢食,也是默然不理。 夜里他们守在城门口,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与城内饥苦交加的百姓成了鲜明对比。 不少孩童守在一旁盯着士兵喝酒吃肉,馋的直咽口水,那些士兵瞧到了,哈哈一笑,开心了,便扔来两个馒头戏弄的看着几个孩童抢食吃。 那些孩童的父母更是上去帮着抢,场面一时混乱无比,士兵们却瞧得哈哈大笑。 看着眼前一幕,阿茶只觉满目荒凉,这群士兵于与那北辽愚弄平民百姓的辽兵又有何区别。 阿茶坐在石阶上冷眼瞧着眼前一幕幕,身边突然走过来一位老妪,阿茶侧头望去,只见老妪瞧着眼前一幕,凄凉一叹, “小娘子不是本地人吧?” 阿茶点了点头,“我并未开口说话,婆婆何以就猜出我是外乡人?” 老妪闻话一笑,“城中百姓瞧到这些军爷都已麻木,已经鲜少有人还会气愤了。” 阿茶一默,半晌后才道:“大家竟已是习惯了?” “习惯?”老妪与其在问阿茶,不如说在问自己,“不习惯又能如何。” “你一个姑娘家家,独自一人来这是作何?”老妪又好奇问着。 “寻夫。”阿茶面不红、气不喘地说道。 老妪那搭拢的三角眼都瞪大了几分,把阿茶从上倒下打量了一遍,方才说道:“老咯,借着这点火光都瞧不清小娘子,只是看你这衣裳不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娘子......” “不过是农家女罢了。”阿茶淡淡说道。 老妪点了点头,轻叹一声,“你若是寻夫还是要出城去找。” “为何?”阿茶略有不解。 “留在城里的军爷都是有背景家世的,这些人一进城,那些大户人家都紧着上供呢,他们天天巡街也就是做个样子,真正做事的都被打发到外面对付流民劫匪去了。”老妪低声与阿茶说道。 “你一个小娘子一人在外,还是要小心一些,这些军爷也不见得全是好人,打听你男人时,留个心眼。”老妪略是好心的提醒道。 阿茶目光一转,便听明白了老妪言语所指,未想到,这面的军队风气竟是糜烂至此。 “多谢婆婆提醒,只是我不知我家相公在哪个军营,他曾经寄来一封家书,是我们村长替看的,奈何村长识字不多,我相公亦是别字满篇,我只知他上面的军官姓宋,或者与宋字相差不远,我......”阿茶装作一副没了主意的模样。 那老妪听了这话,暗自寻思了下,道:“哎哟,这个得找人打探一番,我家邻居倒是消息灵通的,一会我带你去问问。” 阿茶对老妪一笑,“麻烦婆婆了。” “嗐,咱们都是穷苦人家,何来麻烦不麻烦......”老妪话还未说完,只听见城门口的几个士兵摇摇晃晃地站在那,对几个还在抢馒头的大人说道: “快都滚开,在爷爷我面前如此闹事是不想活了。” 那几个抢红眼的百姓一听,紧握着碎的不成样还夹杂着碎石的馒头离开,一面塞进孩子嘴里,一面说道:“快走。” 小孩子狼吞虎咽的把馒头和尘土全部咽进了肚子里,一双短腿跑地齐快。 阿茶还来不及生出什么感慨,只见场中留下一个什么也未抢到,哭得悲伤不已的孩童,亦未见到他的父母跟随,正在阿茶要张口时,便听到身边的老妪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对那小童招手道: “小宝来阿奶这,阿奶弄到了好吃的大馒头。” 那小男童一见到馒头,眼泪当即戛然而止,颠颠地跑了过来,二话不说从老妪手中抢过馒头,大快朵颐地吃了起来。 老妪眼中充满和蔼笑容,笑道:“他爹娘去得早,就留下我们祖孙二人相依为命,若不是为了他,这世道我早就活够了。” 阿茶抿嘴一笑,并未多语。 “娘子莫要替我这老婆子感到伤怀。”老妪笑呵呵道,仿佛一切都看开了,对眼前的苦难并不甚在意,“人生就是这般,没有过不去的坎。” 老妪风轻云淡地说完,把那小童抱在怀里,一面轻抚着孙子,一面愣神,不过一会,小童就在老妪的怀里睡着了,睡着之时手里还紧紧攥着未吃完的馒头,腮帮鼓鼓,明显还有一口嚼了一半未咽进去的馒头卡在嘴里。 老妪呵呵一笑,“小皮猴,定是刚才抢馒头抢的累了。” 老妪一面说完,一面单臂抱着小孩童起身,另一只手拄着拐杖,十分艰难的样子,她这一动作完成,方队对阿茶笑道: “小娘子,咱们去找下我那邻居打探一下消息?” “好。” 老妪呵呵一笑,在前面边走边絮絮叨叨与阿茶说些有的没得,“人老了,就爱絮叨一些,小娘子莫要觉得烦。” 阿茶微微一笑,“婆婆尽管说,不碍事的。” 再不多说些,恐怕就没机会说了。 第394章 阿茶闭眼佯作沉睡,一直等啊等...... 起初阿茶还觉得这老妪不像是个坏人,可越往后越发觉得违和,到了后面,怎么瞧都像是不怀好意。 阿茶跟在老妪身后走了一会,见她年纪虽大,看似腿脚不甚利索,行走之间却能做到无声无息,若是没看错应是有功底在身。 于是脑海中不由浮现诸多画面,古时候,一逢祸乱,便会有食人现象...... 饥饿不堪、无父无母的孩童,背井离乡、没甚见识的村姑。 怎么想,都很适合被吃掉。 离开城门附近,街道一片漆黑,不时还能看到路边躺着一些难民,缩成一团,不仔细看都不知道是个人躺在那里,月色惨淡,照的整座城仿佛如地狱一般,看不到半点光明。 阿茶一路跟在老妪身后穿过几条巷子,也不见中途出现任何意外,这一走又是盏茶时分,老妪方才在一条巷子内最里面的一户宅院前停了下来。 四周依旧是漆黑一片,不见谁家点灯,其实整座城内都没有任何灯光,只听老妪声音低哑地说道: “我们祖孙二人也不算是最惨的,好在这房子没有被大水给冲垮,不至于流落街头。” “婆婆吉人自有天相。”阿茶嘴上敷衍说道,目光却环顾四周,一一探查。 老妪把拐杖放到一旁,从怀中摸了好半天方才拿出把钥匙打开门上的铜锁,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打了开来,又听老妪呵呵笑道: “都说天佑善人,可依我这几十年所见所闻,是半点没瞧不到老天爷是佑护善人的。” 老妪语气里隐隐掺杂着恨意,只是不容易被捕捉到。 那老妪说完这话又往院里走,遂后对阿茶吆喝道:“隔壁未点灯,想来是睡了,要不就是忙去了,小娘子不若在我这借宿一宿,正好咱们娘俩做个伴儿。” “那就叨扰婆婆了。”阿茶低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激。 老妪呵呵一笑,“小娘子,替我把门关上,如今城中不安全。” 听着这话,阿茶转过身去去关门,只觉背后似什么东西向她袭来,她一枚飞镖就射了过去,再回身,身后无半点身影。 院内空空,只见屋内板门是敞开的,阿茶视线刚至,眼前光线一亮,把木窗格上倒映着老人的身影,一盏烛灯已被点亮。 透过纱窗,阿茶能瞧到老人似乎准备把怀中的男童放下。 刚才身后既然不是那老妪,又是谁? 阿茶目光不由顺着扔镖方向望去,只见院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躺着一只猫,阿茶走近一瞧,花猫身上中了一镖,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嘴里叼着的馒头咕噜噜地滚到了一边。 原来是只偷馒头的猫贼。 阿茶微微一怔,拔出暗镖,抱着那猫儿进了屋。 老妪见阿茶一直不进来,正要走出了瞧瞧,与阿茶对了个正着,见她一手抱猫,一手拿着馒头,脸上无奈一叹,缓缓转身说道: “这是巷子最边上人家的猫,平日里就爱偷鸡摸狗。”老妪声音不甚愉快,显然不大喜欢这猫。 阿茶抱着猫进了屋,正要把馒头放到桌案上,却又听老妪说道:“那馒头脏了,就给它吧。” 听了这话,阿茶眉头一挑,把馒头递给花猫,花猫嗅了嗅馒头,却没力气弦住。 “让你不老实,下回可还敢再来偷馒头。”老妪手里拿着一小瓷瓶缓慢走来,对着那花猫斥道。 那老妪呵斥完猫,把手中瓷瓶递给阿茶,直言不讳道:“既是你伤的,便你来给她疗伤。” 阿茶:“......” 直到现在,阿茶也不觉得面前老妪是什么好人。 阿茶接过瓷瓶,打开后闻了下,竟是金疮药,当即给花猫的伤口洒上,那原本还细细留着血的伤口竟立马止住了。 不由端详了下手中瓷瓶,没想到竟是上好的疗伤药。 见花猫伤口不再流血,阿茶把瓶塞又塞回了瓷瓶内,起身走到老妪身侧,把瓷瓶递给老妪,“婆婆,药用完了。” “嗯,就放那吧。”老妪对阿茶温和一笑,眯缝着眼,又道:“你也坐。” 阿茶听话地坐了下来,又环顾了下屋内四周,不过是简简单单地一间屋子,最左侧是架子床,右侧是一排木柜,正中间靠墙有一张单人榻,屋中正中央摆着一张圆木桌,样式朴素,与寻常人家无甚区别。 能藏人的地方着实不多。 且屋内整洁干净,并无任何异味,嗯...这位老婆婆应该是不吃人。 “家中其它屋子都住不得人,姑娘便在这榻上对付一宿吧。”老人语气依旧和蔼说道。 从头至尾,老妪从未提起这花猫是被何所伤,好似一点也不关心这个。 “谢谢婆婆。”阿茶面上感谢,只觉这位老妪更加古怪了。 那老妪眨着一双昏花老眼,指了指桌案上盖着一层麻布的竹篮,道:“这里有馒头,你若是饿了,就拿一个吃。” “不了,还是留给小宝吃吧。”阿茶委婉谢绝。 此时此刻,她反倒有些摸不准眼前这位老妪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若是误会了,吃了人家的口粮,她挺大一个人,怎生好意思呢。 阿茶一直盯着桌上的馒头,兀自沉思起来。 “随你吧。”老妪沉默良久,方才淡淡说了这句话。 二人对坐在桌畔,一时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屋内逐渐寂静起来,阿茶倒不显拘谨,处于敌不动我不动的状态。 老妪侧头望了望阿茶,眼中闪过一抹失落,情绪有些低落地说道:“夜深了,都睡吧。” “好。”阿茶眼里也闪了一抹失望,怏怏地躺在了榻上。 这怎么就没动静呢。 实是叫人匪夷所思...... 老妪见阿茶躺在榻上也起身向床边走去,待她走到床畔,特意给那小童盖好被子,方才躺下。 屋内烛灯未熄,阿茶发现老人已经躺下且盖好了被子,望着烛台一怔,寻思着要不要去熄灭那烛火,只见老妪手臂一动,一粒似是石子的东西向烛台飞去,原本还在跳动的烛火,呼地一下子就灭了。 阿茶微眯双眸,这老婆婆有两下子。 窗外的月光更加惨白,透进屋中泛着淡淡的冷光。 阿茶闭眼佯作沉睡,一直等啊等...... 第395章 我这时不做点什么是不是会叫你很失望? 这一等,就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未等到阿茶心中所想之景象。 阿茶不由问向自己,是不是,古代人都挺淳朴的。 难不成,是自己想太多? 就在思绪乱飞之时,原本寂静的屋内响起老妪沙哑的声音,“若是睡不着,不如聊聊天。” “婆婆怎生还不睡?”阿茶淡淡说着,心里惊讶,这老婆婆竟然知她是装睡。 “真睡和假睡,我这活了几十年的老婆子还是分得清的。” 被老妪识破,阿茶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婆婆厉害。” 只听老妪呵呵一笑,还真聊起天来,“你是真的来寻夫的?” “是啊,婆婆不信?” 老妪沉默一会,方才问道:“那你说说,你和你那小相公的事吧。” “我与我家相公自小青梅竹马,他家住村东头,我家住村西头,儿时村中诸多玩伴在一起时,他总是扮做新郎,而小花扮做新娘......”闲来无事,阿茶便开始干起了老本行。 听到这,老妪不忍插话问道:“那你这小相公应该是与那小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 “婆婆,过家家本就是有剧情的,这大户人家的老爷哪里就能娶一正室了,不还得三妻四妾吗,我时常扮做最受宠的小妾,记得那时,我家相公就说过,全村中的女孩子,只有我最好看。”阿茶说得就跟真得似的。 关键是,她语气里夹杂着喜滋滋的甜意。 老妪沉默了许久,敷衍地笑了笑。 屋中继续想着阿茶甜滋滋的音调,“这一扮做他最宠爱的小妾就扮了许多年,后来阿娘说男女大妨,便不能在一起玩耍了,小花哭得跟什么似的,我却开心极了......” “嗯?你不也该伤心吗?” “婆婆你想啊,男女大妨了,他便不能和村中的姑娘们一起玩了,可我俩家关系极好,我还是时常可以和阿娘一起去他家。 既然是天天能见面,换个方式相处,又有何不好。” “呵...你还挺机灵的。”老妪可能实在是找不出夸人的词来,也只能说个机灵了。 阿茶只当乐呵,又继续道:“就是那小花着实讨厌,竟然想认我婆婆做干娘。” “呵呵,那这小花是对你家相公也有意思。” “嗯,说得是呢,婆婆不知,我家相公是满村子里长得最好看的,可多人稀罕呢。”阿茶一面说着,一面傲娇道。 “不仅人好看,他家是满村子里最富裕的,他阿爹和我阿爹都是会武的,我们两家可以说是相当的门当户对,那小花便是起了歪心思也没用,且她运道不好,刚认了我婆婆做干娘,我那婆婆就没了。” 老妪听到这眉头一跳,惊叹道:“这...可真是巧哈。” “说得是呢,自此村中都说小花克死了我婆婆,所以我相公每每见到她,都恨极了。”说着,阿茶一声轻叹。 “你叹气做什么?这不是好事吗?” “怎么能是好事呢,我婆婆一没了,我阿娘便不能带我时常去他家了,自此我和他一个在村东头,一个在村西头,几日方才能见一次,好生思念......”阿茶语调低沉说道,如泣如诉,伤心极了。 老妪一叹,“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都大了,那小花竟然不心死,还想嫁给我相公,不想她长的太好看,被县城里的田员外给看上了,在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夜里,被掳了去,就此成了那田员外的小妾,嘿嘿.....” “嗯,没了这小花,你就得了这便宜了。” “正是呢,成亲那日,天边的月亮都是又圆又亮的,我和他对拜三回入了洞房,正是羞死人的时候,不想村中来了一伙官兵,把他给掠了去,就这般.....”阿茶凄凄惨惨戚戚了一会,落寞道: “我们至今连洞房还都未入呢。” “那怪惨的。”老妪嘴上说着,可语气里没有听到半分同情之意。 阿茶一声轻叹,不再言说。 “听说军中有妓,说不成,你那相公都开了荤。”老妪话锋一转,突然吓唬起人来。 阿茶到现在也没摸准这老婆婆是几个意思,听了这话,暗道:“心眼黑。” 明面上道:“那我就把他给废了,永远拴在我身边。” 老妪一默,悠悠道:“确实是个法子。” 阿茶得意一笑。 许是老妪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屋内又陷入寂静。 “听你说来说去也不过就是长得好看一点而已,你千里迢迢如此寻他有什么意思,不若这般,留下来陪我这个老婆子,给我孙儿当童养媳如何?” 阿茶前一刻还听到老妪均匀的呼吸声以为她算是睡了,不想后一刻这老婆子又开口说话。 突兀的叫阿茶险些没反应过来。 “婆婆,便是改嫁,也得先见到人呢。” “嗯...有些道理,说来我这小孙子也长得颇是不错,水患前,那也是白嫩嫩如面团似的,长大了定会像他阿爹一般,是这巷子内最俊俏的。” 那老妪说到后面,语气里竟带着几分骄傲。 “小宝睡得还挺香,我和婆婆这般说话都未吵醒他。”阿茶突然转了话题。 老妪呵呵一笑,“不是他睡得香,是馒头里加了料。” 阿茶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精神兀的一震,寻思着,该来的总是要来了。 “我这时不做点什么是不是会叫你很失望?”老妪语调平平问道。 阿茶一阵虚笑,确实。 “嗯,睡吧......”老妪长舒一口气,转个身,竟沉沉睡去了。 不一会,屋内便响起了老妪的呼噜声。 阿茶的心,波澜起伏了好半天...... 这一夜,过得着实漫长。 第396章 该来的是不是要来了? 一宿过后,阿茶只觉睡得还不如不睡,等到了天亮,都未见出个什么事。 在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阿茶便从榻上坐了起来,耳边依旧响着老妪的穿云裂石的呼噜声。 阿茶有那么一刻突然明白了,为何要给馒头里加点料了。 不加料,可怎么睡! 那只受了伤的花猫休养了一晚上,便叼着馒头溜了,阿茶背着自己的小包袱出了屋,自行坐在院中的石阶上,望着天边。 一时有点懵,自己此时此刻为何会坐在这...... 正在她深深地自我反思时,听到屋门打开的声音,侧头一望,竟是昨夜那哭得稀里哗啦小男童起来了。 小童瞳仁漆黑明亮,脸上虽然脏兮兮的,可肤色白腻,确实如老妪所说,是个白嫩嫩的面团。 小男童瞧着她亦是流露出几分好奇,稚嫩地问道:“你为何会在我家?” 阿茶一阵沉默,喃喃问道:“这是你家?” “嗯。”小男童卖力地点了点头。 “那里面睡着的阿婆是....?” “我阿奶呀。”小男童眨着大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阿茶。 这个样子着实不像说假话。 阿茶微微一笑,“你阿奶对你还挺好的.....” 此时,阿茶无法诉说内心的心境。 “你是怎么瞧出我阿奶对我好的。” 万万没想到随便一说,竟被小男童给当了真。 男童眨着大眼睛盯着阿茶看。 阿茶亦是眨着一双眸子盯着小男童看。 许久之后吗,阿茶目光恍惚了下,问道:“不好...吗?” 小男童鼓起脸颊,垂头丧气一叹,像极了小大人似的说道:“算了,你们不是我,怎会知我都遭遇了什么。” “你都遭遇了什么?”屋内板门突然被打开来,只见老妪站在门栏内凝视着男童问道。 男童噘嘴躲到了阿茶身后,似乎有点怕他的阿奶。 阿茶杵在中间尴尬一笑。 “我是她阿奶,你是不是很失望。”老妪面色平淡看向阿茶,问了这么一句话。 阿茶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可不是很失望...... 那是相当的失望。 老妪深沉地看了二人一眼,不再理会石阶上的一大一小,拄着拐杖自行向院门走去。 待老妪走出院子后,小童松了口气,从阿茶身后钻了出来,那小童可怜巴巴地坐在阿茶身侧,哭唧唧道: “我阿奶说会给我找个童养媳保护我,你就是她找来的童养媳吗,又丑又胆小,是我保护你呢,还是你保护我。” 阿茶斜眼看着小童,嘴角扯了个笑,小家伙还想的挺美,“我可是有相公的,才不给你当童养媳。” “那再好不过了。”小童继续哭唧唧说着,眼眶中的眼泪滴答滴答掉。 “你这哭什么?”阿茶很是不解。 “其实,你要是给我当媳妇也挺好的,虽然丑了些,闻着挺香的,万一阿奶找个还不如你的,可怎生是好。” “那你就受着呗。”阿茶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幸灾乐祸道。 小童憋着嘴闷气哭起来。 瞧他这伤心模样,阿茶用手肘碰了碰他,好奇道:“为何你家里有馒头,还要去城门抢馒头?” 不大的孩子,还挺爱占便宜的,就是能力不行,抢了一圈,连个馒头渣都没抢到。 出于好心,阿茶对那小童谆谆教导道:“这抢馒头呢,不光要下手,你还得下嘴,能咬上一口,就赶紧咬,别等到手里了再吃,你嘴小,那有个缝,不就能咬到馒头了~” 阿茶还津津有味地传授一些莫名其妙的技巧时,只见小童哭得更加伤心起来,眼泪是哗哗地掉,望着隔壁的屋门,满目私慕情怀。 瞧得让人好是心酸。 “总不会是你阿奶让你去抢的吧?” 阿茶还真觉得,那老婆婆能做出来这种事。 这话让小童哭得更加伤心了。 就在阿茶想要哄哄身边的小家伙时,院门被打了开来,只见老妪带着一老头走了进来。 阿茶眼前一亮,该来的是不是要来了? “这位小娘子来寻人,你能给她弄本如意册。”老妪指了下阿茶,对身后的老头说道。 那老头贼兮兮地瞧了一眼阿茶,遂后拉着老妪转过身,压低声音说道: “老嫂子,这时节,你怎敢带生人回来,也不怕是坏人。” 这老头说话声音再低也逃不过阿茶耳力。 阿茶望着二人背影,沉默不语...... 虽然...但是..... 就...不对劲....... 她们不按套路来! “呵呵,我巴不得来坏人呢,人活到这把岁数,早就活够了。”老妪扬着嗓子叫嚷道。 那老头脸上立马闪着几分尴尬,瞧了瞧阿茶,又看了眼老妪,最后哎呀了一声,走进院,对阿茶问道: “你要如意册做什么?” 不等阿茶说话,老妪直接插话:“她男人在这边当兵,她只知道男人上面的官爷姓宋,也可能不姓宋,反正,你弄本如意册过来就是了。” “这得要钱。”老头显然不大愿意帮忙,眼睛一转,刁难道。 老妪一听钱,眼睛亮了一下,看向阿茶,和蔼问道:“小娘子,你可有钱?” 这老妪也不给阿茶说话的机会,又道:“若是手里头紧,我帮你出也无妨,等你找到你相公,便给他说改嫁之事,这钱便也不用......” 既是不让人说话,干脆直接行动吧,阿茶掏出一锭银子出来。 她倒是不怕这老头拿钱跑路。 他要是敢跑路,那才有意思呢。 老妪盯着银子,深沉地瞧向老头,“接了钱就办事吧。” 老头一瞧阿茶能拿出银子,眼睛转了转,接过银子便出了院。 小男童此时已经擦干了眼泪,整张小脸就跟一张小花猫似的,对着自家阿奶可怜巴巴道:“阿奶,我想吃肉。” 恰在此时,几只麻雀飞来停在了房檐上,只听嗖嗖几声响,麻雀纷纷被石子似的东西打落在地。 阿茶盯着地上的几颗石子瞧了许久。 直到老妪把几只麻雀烤好,那老翁方才去而复返,递给阿茶两本册子,“一个是文官、一个是武官。” 阿茶接过翻阅了一下,一时瞧不出册内信息真假。 “你不是说,不识字吗?” 老妪问这话时,那老翁已经离开,阿茶一面揣好如意册,一面笑道:“不识字,但不耽误看嘛。” 老妪呵呵一笑,“可要留下来吃饭?” “不了、不了。”阿茶连连摇头,起身告辞。 待她走到门口时,又听到老妪说道:“要是找不到人,不妨回来与我做个伴,你若是不想当童养媳,做他阿姊亦是可以的。” 阿茶对老妪笑了笑,“婆婆的话,我记在心里了。” “嗯......”老妪微微点了点头,对人挥了挥手,“走吧。” 阿茶微微一笑,刚要迈步子,又听老妪开口说道:“其实,我这老人家手里挺多好东西的......” 阿茶一怔..... 怎地? 这婆婆是盼着她出手做点什么? 第397章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各入各的门 别了这奇怪的老婆婆后,阿茶又在城内逛了一天,发现那老婆婆所说的话并不假,城内有钱大户人家一到了饭点就给这些军爷好吃好喝伺候着,他们着实不像是来守城的。 直到深夜,阿茶劫来那些大户人家送来的吃食散布给围观的孩童们,在一众士兵跳脚大骂时,踢开城门,扬长而去。 沉闷的心情变好了许多。 然老天爷似乎见不得阿茶得意,出了城外夜行几里,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 这雨来太快,阿茶骑着黑马行走在荒芜的山路,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得,无奈只能前行,碰碰运气看有没有破庙什么的。 这样的雨天,那野狼都不爱出来,更何况是城内士兵,追出阿茶几里见天色不对,草草了事,边骂边回了。 武功再高,也躲不过倾盆大雨,没一会人就被浇成了落汤鸡,阿茶索性随它去,就是脸上湿乎乎的糊着一层泥,偶尔流进眼睛里不大好受,她用衣袖随便擦了擦,好了许多,却不知,她这一张脸,远远瞧去,恐怖骇然...... 运气倒是不错,在山间瞧到了一处塔,一般有塔就有庙..... 阿茶催马上山,向那塔行去,及近便看到一处寺庙,只是那庙从外面瞧去总是给人一种要倒了的样子,围墙塌了一大半,正门更是歪歪斜斜,仿佛用手碰一下,那门便会轰地一声倒下去。 阿茶翻身下马,牵着自家的小黑马向庙门走去,轻轻推开庙门,那门在手中直打颤,不由让人更小心谨慎地推着它。 然而无用,这门似乎是铁了心的要碰瓷。 轰地一声倒在了地上,顺带溅起一层水花。 阿茶默默站在门栏外,心里默念了句佛,不是她有意造次,实在是这门它不争气! 在右手边的板门倒地之后,左侧那边的板门连碰都没碰,就成功地倒在了地上,溅起了更大的一层水花。 阿茶微微一笑...... 看着空空如也的门框,最起码它看上去没那么落魄了! 阿茶牵着小黑马踏着门进了院,这寺庙比山野乡路的小庙大了许多,一路往里走了许久方才见到前殿。 让人颇感惊诧的是,殿内竟然有人,只见屋内燃着火光,不知为何,阿茶突然想起,十年前,也是黑夜,她和阿爷、阿爹进入庙内与四皇子初遇的场景。 雨幕成帘,那火光透出来都带着朦胧之感,阿茶任由小黑马去寻个躲雨的地方,她则是向另一厢房走去。 鉴于江湖经验,夜里入庙还是不要聚堆的为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进了破败的厢房,还能听到墙壁的流水声,头顶更是哗啦啦的滴水,这厢房的状况着实不妙。 阿茶把衣襟上的雨水给拧干后,从皮革包内翻出来火折,晃了晃,方才从一星半点的火光中看清屋内大致情况。 怎么说呢,这屋内的情况不甚美妙,辅梁塌了,屋顶的瓦片也没了大半,好在还有个角落不漏雨。 待阿茶捡了些未打湿的木头点燃火堆,刚准备拿出件衣服烤干,就觉四周气氛似乎不大对。 杀气...... 在渐渐逼近。 阿茶盯着那好不容易燃起来的火堆,略有惆怅。 她不认为这浓厚的杀气是冲着她而来的。 可是这会屋内燃着火堆势必会招来一批人。 但把它熄灭,不仅显得怂,还很不甘心。 她刚感受到了火的热情,就要去和雨的冰冷重聚。 怎么可能甘心。 不过是挣扎的瞬间,那些带着杀气的刺客便已冲进院内,阿茶只听自家小黑马一声嘶鸣,暗叫糟糕,把小黑给忘了,当即飞镖射出,解救了自家黑马。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院中竟然涌进三四十名黑衣人,站在院中黑压压一片,气势上,很占优势。 阿茶飞镖凌厉刚猛,那些黑衣人眼见飞镖射来,竟是抵挡不过,让其中几位黑衣人顿时戒备,见阿茶真人出来,毫不犹豫挥剑冲来,与此同时,正殿内亦是冲出不少人来与这些黑衣人厮杀。 雨幕实在太大,雨雾之中是什么也瞧不清楚,阿茶一面费解什么人引来这大的阵仗,一面拔出阳剑,三两下就把冲过来的黑衣人给解决了。 又分流过来的一批黑衣人瞳孔不由一震,面面相觑,显然没有预料到,对手这般凶残。 见那几名黑衣人似有忌惮,不敢上前,阿茶长剑负立,朗声说道:“你们恩恩怨怨我不管,那黑马我的,这屋亦是我的。” 几名黑衣人相顾一视,登时齐齐转身奔向另一边战局。 阿茶站在滴水檐下很是满意这些黑衣人懂事听话。 瞧了一会热闹,见无人打扰她家马儿,这才放心回屋继续烤火。 听着外面打打杀杀的声音,阿茶一连啧啧,从湿哒哒的背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包着的是阿虎给她买的烧饼。 阿茶一面把烤饼串在匕首上烤馒头,一面暗叹,“江湖,打打杀杀就是多。” 你说说,大家这般相互为难,何苦来哉。 直到阿茶把那两个烤饼噎进肚子里,外面的打斗声方才停歇下来,阿茶推开那不甚牢固的木窗瞧了瞧,一地的尸体,随着大雨哗啦啦的流着血水。 肚子瞬间翻江倒海起来。 从正殿冲出来的人又抬着一些伤员回了殿内,显然,这些黑衣人落败了。 一败就是几十条命,不得不说,过于惨烈。 阿茶默默地把木窗阖上,就在阖上的那一刻,只听砰地一声,那破的已经不能挡雨的格子窗也光荣牺牲了...... 呼呼的雨线刮进来,阿茶只觉,今日多少是有点倒霉! 这场雨一下就是半夜,待清晨,阳光透过雨气明媚地穿了进来。 阿茶闻着雨后的泥土气息中还有丝丝血腥味,摇了摇头,是一刻也不想多留,她刚出门,就瞧见那正殿内的木门也打了开来。 二人相视,俱是一怔...... 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各入各的门,阿茶咧嘴尴尬一笑,“丙青?” 那丙青盯着阿茶瞧了好一会,方才从那有些花里胡哨的脸上瞧清楚人,有些不敢肯定低问道:“戊喜?” “嗯哼,是我,这事闹得,我若是知道是你们,昨晚上说什么也得......帮上一帮......” 第398章 这些肉,说什么也留不得了...... 紧跟在丙青身后出来的竟是位熟人,九年未见,凌风大叔也蓄上胡须,看上去成熟沉稳了许多。 阿茶乍得看去还未认出人来,仔细瞧了两眼,方才认出来。 她认出了凌风,可凌风大叔却未认出她,只听丙青叫她戊喜,望了过来,暗道:“这就是传闻中十分好看疑似跟四皇子有点什么的女侍卫?” 凌风表示,美是没看出来,倒是挺眼熟。 比起四皇子,阿茶更喜欢这位叔,欢欢喜喜地走过去,笑道:“叔,每每相遇总是充满了刺激。” 事实证明,有四皇子的地方不一定会有杀手、刺客,但是有凌风大叔的地方,那绝对是不平静的。 这一声叔唤醒了凌风内心中最深的记忆,他不由瞪大眼睛瞧了阿茶好半天,见那满是促狭灵动的眸子,无奈笑道:“原来是你。” 阿茶嘿嘿一笑。 欢乐的气氛只维持了片刻,就见凌风和丙青神色颇带着几分愁眉不展,阿茶这才注意到二人身上的衣裳多多少少都有些破损,还有些地方明显受了兵刃之伤。 结合院内一地的刺客,阿茶眸光晃了晃,问向丙青:“四皇子可是.......”在里头。 丙青未语,却点了点头,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就在阿茶开口问道:“可还好.......”之时,丙青直接拉着她进了屋。 乙丑和丁末俱在屋内,殿内最外围站着不少佩刀侍卫,阿茶一路跟着丙青进了殿内最清净之处,只瞧见稻草甸上躺着一个人,面色苍白、呼吸微弱,单薄的仿佛一碰就碎。 这才多少时日不见? 人就被折腾成这个样子了。 阿茶蹲在四皇子身畔惊愕地看了好半晌,不由道:“有点惨烈啊......” 再回首,丁末和乙丑已经跟了过来,这二人身上也未好到哪去。 不用问也知道,这一路不甚太平。 在涪州的时候,便听说朝廷派下来赈灾的人就快到了,只是运粮米颇费周折,自是比不得逍遥自在的阿茶一人骑马来的快,她当初还寻思会是哪个倒霉蛋来赈灾。 万万没有想到,竟是四皇子。 皇家的儿子可真是不好当,不折腾死几个儿子,好像这皇帝都没干什么事实似的。 不用说便也知道,下来赈灾的不仅要赈灾,还要查三洲决堤一案。 眼下这屋子里的人有多落魄,这个案子里面涉及的人就有...... 这些所思在脑海中不过瞬间,丙青蹲在阿茶一侧,低声说道:“这一路不太平,大部分官兵要护着粮草,我们在途中遭遇了一波伏击,都是我们无能...没能......” 阿茶观察四皇子唇色青黑,微蹙眉头,问道:“他这是又中了毒?” 上次中毒本就伤了元气,需要静养,如今这般长途跋涉不仅不能静养,又受了伤,人不折腾掉半条命,那都是老天厚爱了。 “事发仓猝,又逢大雨,主子担心粮草发霉,下令务必要等雨停方才能出行,我们身上所带的解毒疗伤之药并不能解眼下之困......” 不等丙青继续说,阿茶拿出上官月师傅给的清毒丹递给了丙青,“你先把这个给他喂了。” 见四皇子受伤的是左臂,阿茶伸手把伤口上的绷带卸了下来,只瞧着伤口乌紫流脓,竟有腐蚀之象,阿茶一怔, “此次出行没带个军医或是太医?” “一同赈灾的还有二皇子。”丙青脸色铁青地说道。 都不用阿茶问,在一旁的乙丑就已忍不住,不忿道:“那位主子当真是娇贵的紧,走水路晕船,走官路又晕车,折腾的太医们一个个围着他转,他倒是好意思,叫咱们主子先行去渝州赈灾,他则是去就近的涪州休养两日,这样兵分两路,反而来的快一些。” 阿茶听了这话,微皱眉头,那也不至于一个太医也留不住吧...... “传讯来报,涪州附近已出疫患,二皇子意思,太医们最好留在一处,好生商议对策,以备不患。”丙青语气一顿,皱眉又道: “咱们身上带的大大小小伤药都甚备至,主子便......” “既然你们带的药都不能解毒,想必太医来了也是无用。”阿茶摇头说道,浅叹一口气,暗自纳闷,这四皇子怎么就跟毒杠上了呢。 “有没有可能是之前中毒所致如此这般严重?”丁末守在一侧,谨慎说道。 “也不无可能。”阿茶说完这话,回首看向丁末等人,道:“你们若是信得过我,就出去守着,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进来,若是不信,那他有何后果,你们自行承担。” 若是以前,阿茶若是这般说,丁末等人可能还会犹豫,可是现在听阿茶如此言说,竟是万分信任,二话不说,就结伴退出。 “走的是不是太利索一些了?”见丁末和乙丑退的这般利落,阿茶不由反问道? 她怀疑这二人在避责。 丙青面上略有微妙。 眼下也不是玩笑的时候,阿茶边抽出匕首,边问道:“可有烈酒?” 见丙青摇头,阿茶啧了一声,“那你拿烛火过来。” 她话音一落,丙青当即出去找蜡烛。 阿茶见室内无人,从四皇子身上割下一块衣襟团吧团吧就塞进了他嘴里,这时的四皇子还真是任由摆布,阿茶一面暗道可怜,手中匕首翻转,以刀刃开始挤压伤口周围,逼出黑血。 如此疼痛,便是死人都得诈尸一下,原本昏睡的四皇子一下子被痛醒过来。 “你忍着点。” 剧痛之下,神志朦胧之中,只听到熟悉的声音,四皇子一面紧咬口中的棉布,一面尝试看清身侧之人,待他看清那一张跟花猫似的脸颊是谁,方才安心许多。 见四皇子额上浸出层层细汗,面容着实痛苦,阿茶一面用力挤压伤口侧的皮肉,一面叹道:“你伤口沾了雨水,且化脓加之中毒太久,这只手能保住都是万幸,一会说不得要剜肉。” 阿茶说得认真,见四皇子恍恍惚惚地神色,也不知听明白了没,见挤压出来的已经是鲜血,方才收手,然伤口上的肉依旧乌紫一片,阿茶心头一沉,这些肉,说什么也留不得了...... 第399章 她可真是爱极了这句话 “按理说,私自割龙肉那可是大罪,可你也醒了,这便不算了,那你好好睡上一会,醒来,什么都好说了。”阿茶对着痛的都有些恍惚的四皇子轻声说道。 话毕,便点了四皇子的穴,人又闭上眼睛晕了过去。 丙青正好持着一盏点燃的烛灯进来,瞧到这一幕,并未多言,而是把烛火放到一侧,见阿茶把匕首放在火苗上烤炙,迟疑许久,开口道:“这匕首......” “未碰过人血,放心,昨晚我还拿串烧饼烤饼吃呢。”阿茶语气轻快地说道。 “若是早知隔壁是你就好了。”丙青喟叹一声,惋惜道。 阿茶轻咳了一声,你说说,平日里也算是个爱管闲事的,就昨天想清静一下...... 巧了不是。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待那匕首被烤的好不容易炽热起来,阿茶手起刀落,十分迅速地割下一块块乌紫的毒肉,瞧得丙青脸色苍白,最后不忍,直接扭过了头去。 都说厨子和医生不能惹,也不是没有道理。 一番残忍血腥的场面过后,阿茶给已经鲜红的伤口撒药包扎,随后拍了拍丙青道:“好了,再给他喂些清毒丹慢慢观察吧。” 丙青缓缓舒了一口气,开始打理自家主子,小心翼翼把他口中的团布给拿了出来。 到了这时,丙青方才有闲暇问阿茶怎会来此。 阿茶笑了笑,“来这边查案。” 丙青听后一怔,见阿茶神色不似玩笑,点了点头,未再多问。 她这个贴身侍卫最好的一点就是,有分寸。 给四皇子整理完伤口,阿茶满手污血,便先行出去清洗,这寺庙虽然落魄,可院中防走水的水缸却是完好的,阿茶走到缸前一照,哎呦了一声。 着实没想到,自己顶着这么一张花脸见人,啧啧啧,好在,她们没瞧出她的真面目。 这就不算丢人! 洗手之时,凌风大叔从后院走了过来,二人也算是老相识,聊了几句,阿茶主要问他高就。 这才知道,凌风大叔入了禁军,颇受当今圣上赏识,又因他与四皇子曾经也算是上下属关系,是以此次赈灾,把他也遣了过来,主要看管粮草。 从爱洒花生的小狱司周觉那得来的如意册上看,凌家在都城中也算是小有脸面的一户人家,凌风大叔能走至今天这步,并不算意料之外的事。 阿茶当即拱手祝道:“叔,你得此重任,想必回去又能官升一阶,可喜可贺呐。” 凌风大叔摇头苦笑,望向殿内,“能把这位主子安然送回去已是幸事,何望升官发财。” 见人这么一说,阿茶“哦”了一声,笑道:“那我得赶紧快走~” 凌风大叔:“......” 走是不可能了,不趁此赚上一笔,之前记得账怎么结。 阿茶又易容一番,依旧是之前村姑寻夫的打扮,乘马跟着大队人马一同前行,这一出行才发现落魄至极,四皇子所乘的那马车连棚子都没了...... 她在这一瞬间,领悟了大叔那句话。 确实,能安然把这位主送回去,都很艰难。 可见这三洲里面的事有多大了。 阿茶身份未亮,队中之人也未有这等心思去查探,在出行官路上更是戒备异常。 这一路确实不甚太平,大大小小伏击就遇到了不少,山匪流寇、暗中刺杀剑客就跟不要钱似的奔来。 阿茶主要是守在四皇子身侧,她这边严防的滴水不漏,丙青等人方才能无后顾之忧,亦不用束手束脚,杀伤力一下子就提上了一大截。 一路上,四皇子昏昏沉沉醒来多次,每次撑不上一会便昏睡过去。 又因四皇子坚持赶路,不得耽误行程,丙青只得让丁末去附近找位郎中带过来给四皇子治病。 当丁末带着郎中重聚之时,都是两日后了。 郎中给四皇子切脉、疗伤,尔后说了一大堆繁缛术语,听得几人是一脸懵,最后总结便是,无大碍,就是伤了元气,是以让身子进入自主休养,人才会一直昏睡不醒。 简单就是说,四皇子自己不爱惜自己,那他的身体要好好爱护自己,把四皇子给关禁闭了。 待听明白了郎中言中之意,丙青等人方才安心。 且四皇子面色虽还苍白,可脸上已没有青色,显然是阿茶那几小瓶的清毒丹起了效用。 便这般,大家带着那位郎中一路向渝州行去。 只因为他说话过于玄奥,听上去,很可靠! 众人踏过万难前行到渝州地界时,四皇子也恢复了大半,清醒过来。 阿茶瞧他恢复些精神气,微微一笑:“你这还挺会醒的。” 四皇子一咳,凝视着阿茶瞧了许久,浅浅一笑,“又要欠你不少银钱了。” “好说、好说。”阿茶眉眼一弯,眼睛都眯成了缝。 她可真是爱极了这句话。 恰在此时,车队行至一处凉亭,只见那凉亭外停着一队人马,最前头是位身穿官服的大人,伸头展望,见到前来的车队,当即策马迎来,极近之时,那位大人先行下马,一溜小跑过来,谦卑至极躬身行礼问道: “前方可是朝中救济灾粮的车队。” 凌风策马出来,朗声道:“正是,敢问这位大人是?” “啊,臣乃剑南道刺史丁余,前来接驾有迟,还望大人恕罪。”那大人颤颤巍巍说道,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着实有失一道刺史的体面。 凌风这时已经下马,对那丁刺史说了两句,便带人前来四皇子车畔。 那丁刺史一见车上受伤之人,目光一凛,先行怕了起来,道:“都是属下无能,竟是让大人受了伏击,敢问大人,可是在路上遇上了劫匪?” 四皇子近日来未曾言语,只觉喉中干哑的厉害,缓了好半天方才问道:“山匪一事后续再说,还烦丁刺史说下三洲灾情如何。” 那丁刺史一听这话,当即涕泪连连,好生感动四皇子如此为民着想,拍了一通马屁也不说正题。 四皇子:“.......” ps:昨天突然就感冒了 ,吃了药困的不行,寻思睡一觉 然后就怎么也睡不醒,强制醒来一波,周身发软,软的跟没骨头似的,后来就继续睡啊睡啊睡啊睡~~~~~~ 第400章 一个个就跟被摧残的花儿似,干枯着一张脸,脚步踉跄离去 这位丁刺史简直就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就凭肚子里的墨水,这马屁拍地都能拍到明日,奈何四皇子没这个体力支撑到那会,丁刺史瞧着四皇子这面色,亦是明了,见四皇子视线平静无波地凝视着他,奉承一笑。 “下官这一激动竟是白话连连,图耽误了时辰,不若下官边行边与大人详述三洲灾情。” 四皇子微点头颅,淡然道:“有劳丁刺史了。” 那丁刺史缓缓一笑就着上唇一排胡须,怎么看都显几分呆像,然他眼中露着谄媚,瞧着不像大恶之人,但看上去也不像个好人。 丁刺史忐忑上马行到四皇子身侧前,先去找了凌风试探问道:“在下只知官家派了二皇子与四皇子一同前来救灾,不知眼前这位可是二皇子?” 凌风一怔,反问道:“丁大人何以见得?” 那丁刺史见凌风这般神色就已知自己猜错了,当即敷衍一笑,解释道:“有讯传来,二皇子也遭遇了山匪袭击,听说是...受了伤......” 凌风听了这话,垂眸思索起来,丁大人已知道车上那位是四皇子,当即促马走近,谨小慎微道: “不知四皇子都想了解什么,下官先把三洲受垮房屋、百姓伤情大致说一下。”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那位丁大人洋洋洒洒说了一路,看似什么都说了,其实又什么也未说。 四皇子只知,眼下百姓受苦远比想象之中要深,其余的,是半点也未探查出来,他只好先同丁刺史到渝州城内,安顿好了再去细查。 有这位丁大人鞍前马后寸步不离的护着,阿茶和丙青等人都险些退避三舍。 说些私密的话,是甭想了。 待一行人行至渝州城内,入住守府已是深夜,丁刺史困得是眼睛都快睁不开,还侍候在左右一侧,满面奉承笑容,瞧得阿茶都觉得,他这个大人当的太辛酸。 四皇子亦是瞧出他面上疲惫之色,声色虽清冷,却体恤说道:“丁大人近日来奔波于三洲探查灾情,想必也是疲累不堪,眼下夜深,便歇着去吧,明日,咱们再议患情。” 这话音才一落,不想丁刺史是一副要哭的模样,诉道:“四皇子都如此为民着想,下官怎能因一点疲倦就不顾百姓之死活,四皇子有何还想问的尽管问下官,下官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如此,便辛苦丁大人了。”四皇子神色颇暖地看向丁大人,十分欣赏他这鞠躬尽瘁的精神气。 丁大人闻话一怔,恍惚了许久后,艰难一笑....... 他是怎生也未想到,四皇子接下来会是这么一句话。 话都说到这了,丁大人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丁末连忙出屋喊丙青准备吃食,又叫来郎中开一副方子煎药。 那郎中一听四皇子此刻还要办公,连连摇头,嘀咕道:“他这身子如何能这般操劳......”嘴上虽这般说,手却老老实实地写了副药方递给丙青。 丙青心细缜密,煎药一事一向是由她来办。 “大夫,我家主子如此操劳可会损了身子。”丙青一面接过药方,一面问道。 那郎中一叹,“欸,可这三洲的百姓已经等不起了,老夫尽力为大人以汤药调理气元。” 这话,让丙青说不出半点阻拦之言,收起药方,寻来院中的丫鬟替其引路,临走之前,又不甚放心地瞧了瞧阿茶。 阿茶微微一笑,“有我守着呢,你莫要担心。” 丙青听此一言,这才放心离去。 与丁大人一同前来的还有不少官员,只是一直远远候在外面,既然现在就要办公,丁末直接把这些大人也请进了室内。 屋内灯火通明,议声鸣鸣起来。 阿茶和乙丑守在屋外,二人四只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整个院落的每一处。 当繁星黯淡,天色渐蓝之时,丁大人以及其他大人方才被放出来,一个个就跟被摧残的花儿似的,干枯着一张脸,脚步踉跄离去。 室内又是一阵忙乱后,丙青和丁末方才出来,丙青对阿茶说道:“主子请你进去。” 阿茶听了点了点头,迈步进屋,只听身后传来关门声响,却未瞧见丁末和丙青一同进来,阿茶微微怔了一下,自行向室内走去。 没两步,就瞧见四皇子似座非坐,单手支颐,另一只手伏在桌案上一动不动。 这一画面,让阿茶脑海浮现出一幕幕密室杀人暗中,总是有这么一个被杀者,一动不动地坐在案前.......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桌畔旁,听着四皇子均匀呼吸声,方才松了口气,见桌案上从他手中掉落的毛笔在册子上晕染一片墨晕,她拾起毛笔轻轻放置一旁,盯着四皇子的睡颜,微微一叹。 这皇子让他当的,比那蜡烛都要悲壮几分。 人都乏成这样,阿茶索性坐在一旁,让他好生歇着,她则拿出花钱买来的两本如意册,展开来慢慢翻阅起来。 瞧了一会,也理不出什么头绪,一到了地方官员,涉及的就广了起来,隐藏地也更深了,瞧得直让阿茶头疼。 要不说,聂老大只知道这么多的时候,阿茶就信了呢。 其中盘根错节之处太多。 正是头疼的时候,四皇子醒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不由问道:“在看什么?” “你这么累,要不要好生睡一觉,这离天亮还有一会呢。”阿茶望着窗外天色说道。 只见四皇子摇了摇头,“一路上睡的也够了。” “这倒是。”阿茶莞尔一笑,连连点头。 只见四皇子鼻子嗅了嗅周围,阿茶一怔,问道:“怎么?” 四皇子突然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略有嫌弃起来。 阿茶立即格格笑出了声,这一路奔波,他这位病人确实没怎么好好被打理。 见她笑得开心,四皇子浅笑地摇了摇头,仍旧好奇阿茶手中的册子。 阿茶一面把手中如意册递给四皇子,一面把五毒门一事说了个大概,中间遮掩了下罗宋两家的旧事,只道三洲里应是有沈家人脉,来此查查。 不是她留心眼,而是朝中局势复杂,说不得哪天大家就...... 四皇子一直凝神细听,得知那位大人身份乃是沈太傅,并未有太大的意外,淡淡说道:“众世家与高祖打天下时,沈家虽有从龙之功,终究是入场太迟,是以一直拿不到什么实权,后来又与张家结为世交,在都城世家眼中,沈家更像是张家的依附......” 第401章 慢慢走,不要停 张家乃后起之秀,底蕴财力皆不如沈家,沈家既然放下身段去攀张家,就说明他们心中有成算,用几十年的时间取得张家信任,其城府之深,可想而知。 恐怕,这几十年不只是张家,与沈家来往甚密不知凡几。 沈太傅又是当今圣上面前红人,是少数能在圣上面前说上一两句话的人物,如今的沈家看似在张家之下,实际上,不大好说。 张家眼下靠的是皇亲国戚之名望,可沈家背后站着的却是百年世家之名号,他一旦联合众世家,亦能掀起不小的波澜,如今手都已经伸向军中、武林,四皇子紧皱眉头,开始冥思。 阿茶见他又思虑起来,也不扰他,而是自己先拿纸笔绘了一张图,标记着如意册上的各个人物关系,一一连线。 待全部整理完,看似杂乱,可认真瞧去,却又觉得人物关系清晰了许多。 四皇子回神之时就盯着阿茶整理如意册上的人物关系,待阿茶全部写在纸上,他轻声说道:“光是这两本如意册远远不够。” 阿茶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之后四皇子喊来丁末、丙青二人,交待他们收集各地如意册回来,又喊乙丑去找那丁刺史,要的全是三洲几年来各个方面记事簿子,有关灾情的、无光灾情的,大大小小小千本册子,交待的乙丑都一脸懵,更不要说那位丁刺史了。 丁刺史笑嘻嘻地送走了乙丑后,对身边的副官问道:“你说,这四皇子要了这些,是来办实事还只是做个样子?” 那副官虚笑了下,犹疑道:“许是......” “你意思是,他就是来做做样子?” 丁刺史没摸准四皇子的路数,什么事情都是照办,天一亮,就把渝州的簿子全部搬了过来,笑得一副诚恳委婉诉着其它两州要等上一等。 四皇子颇为客套,并没摆什么皇子架子,也不怎么施压,而是先说道: “无妨,我先看这些就是,丁大人既然来了,那咱们就一同去瞧瞧城中百姓,回来再商议周边贼匪之事。” 行程被安排的满满的丁大人心里苦,却不敢说...... 阿茶自是陪同在侧,这会她早已经换上了侍卫服饰,身姿笔挺地跟在后面。 渝州城内的情况并未比涪州好到哪里,上面有人下来,这底下的官兵们还做做样子,可瞧着那些领头一个个细皮嫩肉的,哪里像是兵呢。 四皇子从阿茶这得知了涪州情况,心中自然有数。 接下来的两日里,四皇子就没怎么停歇过,他本来就瘦,瞧也瞧不出什么来,可以丁大人为先的一众官员,肉眼可见地瘦下来一圈。 城中百姓安定下来,建设房屋已在行程之上,剩下的便是山匪流民迁回原地之事。 四皇子不放心本地官员,只得叫丁末这些贴身侍卫前去,有些流寇本就是迫于无奈,能安抚招降最好不过。 后来,丙青也被派了出去,乙丑和阿茶一下子就变成了红人,私下里送钱的、送玉的、连给阿茶送男官的都有,阿茶到四皇子面前笑得是忍俊不禁。 还别说,这些人巴结她的时候,确实有一种飘飘欲仙之感。 耳侧传来四皇子清冷地声音,“他们这是在试探我这位主子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呢......” “那...那位男官我收不收?”阿茶瞪着一双圆溜溜地大眼,笑嘻嘻问道。 四皇子斜了她一眼,“又卖不了几个钱,要来何用?” “那就收玉,这个值钱。”阿茶呵呵一笑,满眼精光。 凌风大叔把粮草放到渝州一部分后又启程去了泸州,渝州这边大概安置妥当,丁刺史又随着四皇子一同去泸州,此行路程颇远,丁大人鞍前马后,闲暇时竟然还与丁末和阿茶套起近乎来。 按理说,他一个刺史与阿茶和乙丑如此相交,委实掉面,可阿茶从未从丁刺史眼里看到半点忍辱负重的情绪,想来这位也是很有心计的。 一出城外,这地界就又开始不甚太平了,山匪没了,可刺客却还在。 经过阿茶观察,发现这些刺客就有几波人。 有讯来报,二皇子那边也未好到哪去,具四皇子的人来报,恐京中也有人不想二皇子回去。 四皇子听到后面上虽未笑,可同甘共苦了一把,总是欣慰的。 还是阿茶那句话,做天家皇子一直都不是件容易之事。 他二皇子自是不能例外。 四皇子在这边办实事,引来不少民众称赞,二皇子那边就颇受掣肘,本想龟缩在涪州城休养几日,也是不能了,只能再次冒险出涪州,还特此传信给四皇子,等一等他。 详阅书信之后,四皇子面上一顿,对丁大人千叮咛万嘱咐路程慢行。 丁大人一时不大理解这字面里的用意,于是特意找阿茶询问,经过他几日观察,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女侍卫深得四皇子荣宠,是片刻也离不得,可见、不一般...... 阿茶笑嘻嘻地回道:“二皇子都来信了,那自是要慢慢走,不要停,等他赶上来呀。” 丁大人在听到那句不要停时,了悟了。 于是、是真得一路都未停。 等四皇子一行人到了泸州,二皇子方才进了渝州。 四皇子一直去书信问他行程,最后直叹自己走的还是不够慢。 二皇子看着书信,好悬没被一口气给噎死。 咬牙切齿地出了渝州去泸州与四皇子汇合。 在这期间,四皇子该整顿的都整顿好,难民救济、流民迁回、草匪流寇遣散的全部差不多了,这才开始重谈决堤一事。 丁刺史等了这许久的时日,终于等到了这一刻,依旧心绪难安,接下来就是颇有艺术性的甩锅大赛了。 说来说去,倒是给了四皇子几位替罪羊,三州的丞尉全被捉了过来,那些丞尉又供出几位县丞。 四皇子望着供纸,露出几声冷笑。 他这一冷笑,也挺像那么回事,不怒而威。 丁刺史额头上沁出一层层细汗,躬身立在一旁,小心翼翼道:“下官有几句话想与四皇子单讲。” 第402章 易容后,准保俊俏 二皇子很会赶时候,入了泸州,直冲冲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许怒气,头发潦草,衣衫凌乱,也不知这一路遭了什么罪,头上都恨不得冒青烟,他怒发冲冠直接硬闯,乙丑哪里能顶的住,一面高呼,一面半推半拦着。 也不知道丁刺史要说的话有没有说完,反正二皇子冲进去的时候,他挺尴尬的。 随着二皇子身后的还有位身穿甲胄的大人,昂首挺立在一侧,倒是有几分威压感,阿茶悄悄挪到四皇子身侧站好,上下打量了下这位大人,浓眉直鼻阔唇大方脸,标准的武将之貌。 那位大人立在二皇子身侧,双目阴恻恻地盯向丁刺史,丁刺史顶着一张笑脸迎合着,二人眉来眼去的,怎生看着也不甚相亲相爱。 而二皇子更是单枪直入地说道:“我这一路波折,大半要感谢四弟所赐。” 四皇子神色一怔,清冷的面容流出几分笑,指了指左臂的伤口,反问道:“那我这个亦是要感谢二皇兄所赐?” 二皇子神色晦暗不明了许久,皱眉道:“这与我何干?” 四皇子默默不语,意思显然。 二皇子自觉自己是吃了闷亏,神色颇为倨傲地看向左右两侧,命道:“你们都出去。” 这意思是要与四皇子私聊。 阿茶和乙丑立在一处一动不动。 笑话了,天高皇帝远,他二皇子若是发疯杀了四皇子,再来个栽赃嫁祸、杀人灭口,怎么的也够这些贴身侍卫喝一壶了。 可以这么说,二皇子的杀伤力不亚于那些刺客。 见阿茶和乙丑不退下,二皇子眼神一片冰冷,凌厉射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只听他命道:“你们二人也给我滚出去。” 阿茶眉眼一挑,心里暗道,待有机会了,定然偷偷潜进府邸,把这二皇子当球踢一顿。 一这般想,方才觉得神清气爽起来。 乙丑一副视死如归模样,面无表情立在那一动不动。 他领的是四皇子的工钱,自是什么也不怕。 二皇子脸色阴沉,显然要跟阿茶二人较劲,四皇子突然冷笑一声,淡淡道:“他们都是我贴身侍卫,今日二哥说什么,恐它日无聊时便会透露几句给他们,又何必还要走这个形势。” 这话顶的二皇子哑口无言...... 事是那么回事,可说出来了,就变味了。 “你倒是挺信任你身边之人。”二皇子讥讽说道,仿佛在骂四皇子愚蠢。 “说话的是二哥,又不是我,怕什么?”四皇子目光平静且清淡地看着二皇子,声音不高不低地说着。 这个调调是让二皇子最烦的,他这好四弟就好这个风格来气人。 二皇子被气得一笑,连连点头,“我说什么今日便是传出去,亦可说是他们诬蔑,你以为我会怕吗?” “乙丑给二皇兄弄壶热茶过来,二哥既是不怕,阿茶你就守在这好了。”四皇子风轻云淡地交待着。 乙丑立马应道:“属下这就去。”说完,人一溜小跑地出去沏茶去了。 阿茶眼观鼻鼻观心,完全无视二皇子要杀人的眼神。 她寻思了,这二皇子也是孬种,气你的是四皇子,冲我来个什么劲呢? 二皇子磨了磨牙,忍了。 也不等乙丑的好茶,直接傲慢道:“你我心中有数,这三州决堤一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今彻查又是为谁做嫁衣?”语气一顿,二皇子阴沉道: “在父皇心中,你那一母同胞的大哥才是未来接替君主之位的最佳人选,说是宠我,可更为器重的却是五弟,咱俩夹在中间不上不下,何苦为他人做嫁衣。” 二皇子一上来就说了这么劲爆的一句话,让屋内陷入一片寂静。 四皇子更是垂眸不语。 连阿茶都摸不准他在想什么。 二皇子早就习惯了四皇子这副高深莫测模样,也不管四皇子心中想什么,反正他不在意,只说自己想说得,其它让对方自己想就是。 “这些世家私下盘中错节,你若是想查清决堤一案,势必要得罪不少人家,你莫要想拉着我下水,父皇都奈何不得,让你我来当这个得罪人的磨刀石,你也不是傻子,应该知道怎么做。” 话毕,二皇子一甩衣袖,转身便走。 这叫一个潇洒,这叫一个任性。 阿茶瞧得都心生向往,别管二皇子以后的结局会是如何,但人家这辈子该摆的威风是摆出来了,活得潇洒、爽呐~ 而跟在二皇子身后的那位武官,对四皇子躬身行礼,“臣,剑南道都督刘冲先行告退。” 四皇子目光静静地凝视着转身就走的刘冲,伸手展开桌上的如意册仔细观察了起来。 如今四皇子这边收集了不少如意册,颇有点上瘾,想起什么地方就遣人去弄上一本,阿茶的人物图纸也是越阔越大。 四皇子在神机阁也不是白待的,许多如意册上体现不出来的东西,他却知道,一一加之上去,这整个体系是愈发的清晰起来。 阿茶还在图纸上找呢,只听四皇子清冷地说道:“这位刘都督乃是京城刘将军的堂弟,亦是赵家一脉。” 阿茶收起图纸,暗道难怪这般张狂。 说来阿茶与这刘家也颇是有渊源,她半路截胡,把人家的媳妇给捡走了。 没错,三婶当初差点给这位刘大人的堂哥当了继室。 前不久还听到那刘将军又要娶继室了,距他上一任继室亡期已满一年,他就火急火燎的继续要祸害她人,如此残暴之人,三婶得回是逃了出来。 如此下来,有二皇子在,四皇子每每要查个什么他总是要插上一脚。 四皇子眉眼一挑,向阿茶询问道:“可有什么药,能叫人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 阿茶目光游移了下,“要不来点安神的汤药?” 四皇子目光漂浮起来,淡淡道:“说来我这位二哥倒是好色......” “我去?” “龙阳。” “呃......乙丑?易容后,准保俊俏。” 第403章 连刺客都让你遛的双腿打颤,是一波不如一波了 阿茶说这句话的时候也没有背着乙丑,他就站在一旁听着呢,只见乙丑娇躯一震,瑟瑟发抖地虚笑道: “要不把丁末喊回来?” 四皇子静静地凝视了乙丑许久,兀的一笑,侧头对阿茶说道:“若是再有哪位大人送你男官,不妨提点他一句。” 阿茶听了这话眉眼一挑,那还用特意送男官过来嘛? 送什么过来都可以提点一句吧? 说到此处,四皇子神色一明,又对乙丑道:“再派人盯梢,看看都有什么人去二皇子那处迎来送往。” “主子,可要探查各家送往的东西都为何物?” 也不知是阿茶那句话让乙丑感到害怕了还是怎样,竟然想多做点事,凸显自己是有用的。 四皇子一默,淡淡道:“你若是能悄无声息地就做到,自是最好的。” 这话,对乙丑来说,就像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乙丑沉默了一会,声音激昂道:“主子,您就看好吧。”说完,满是干劲地退下了。 阿茶目视着人离开,抿了抿嘴,能说什么呢? 加油吧! 在二皇子什么事都要插上一脚后,四皇子索性一心一意放在百姓民生上。 早早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二皇子所住的府邸接他,一同去城内看看房屋建设,难民安置,体察民情。 兴致来了,还判判冤假错案。 可以说,原本表面平和的泸州城顿时乌烟瘴气起来。 不管两位皇子做什么,身后都会跟着一批官员,浩浩荡荡一群人,如此折腾了一段时日,城内百姓算是安定了,百姓们歌功颂德,载歌载舞。 各路官员以及二皇子恨不得把四皇子从头到脚骂个遍,贪污贪不成,还要每天过这等乏味至极的日子,弄不好谁就着了道,反正,这次的大考,是别想来个优了。 四皇子见城内确实没什么可查探的了,又十分严肃地提议去县城、村落去看看流民迁回、安置如何。 这不仅是个大工程,还是个很冒风险的大事。 守在城外的刺客已经把精神给养好,很是迫不及待了。 这不只是对官兵们的一场考验,也是对这些贴身侍卫的考验。 一出城后,跟从官员是胆战心惊,从枯燥乏味一下子跳到惊心动魄,不得不说,很刺激。 等游走一圈之后,阿茶的工钱簿子上浓厚的记了一笔外,二皇子他不晕车了。 可喜可贺! 待一众官员随着两位皇子安全回到泸州城内,仿佛得到了重生,无不在心中狠狠地松了口气。 二皇子傲慢地头颅也低了几分,对四皇子的笑容亲近了许多。 奈何四皇子心系百姓,决定第二日启程回渝州,看看那边如何了。 二皇子都预测了未来一段时间内的流程。 夜里,他兀地问向贴身侍卫,“我怎么觉得我这个四弟不像是中毒、体虚的呢? 我瞧他生龙活虎的很!”后面这句话,可以说是咬牙切齿地在说。 那替身侍卫一言不敢发...... 翌日,泸州城内的地方官员兴高采烈地欢送两位皇子离去,全城百姓更是含泪相送,再也没有这般为民着想的好官了。 二皇子望着此情此景面色复杂。 丁刺史和刘都督难得的表情一致,他们还想在城内混两日…… 阿茶把自己的小账本一塞腰间,双眼大方光芒,来吧,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一些。 果然那些刺客们没有让她失望,难得的是,他们竟然懂得了可持续发展,打不过就跑。 再一次解决完战斗后,阿茶对四皇子十分严肃认真地说道:“我觉得,他们人手可能是不大够了。” 在所有人面色都越发憔悴惨白时,四皇子这气色是一天比一天的好,这会不仅气色红润,眼里都含着光,神采奕奕地听着这句话,竟有几分愉悦,似乎解了心中一口恶气。 “回到都城,我带你回府。” 阿茶眉头一挑,眼睛亮了起来,这个,她懂。 “成交。” 途中在驿站休憩时,二皇子硬是没下来,乙丑去打探了一圈,笑的跟偷了块馒头似的老鼠,一脸奸相,待他走近,第一句话就是, “主子,二皇子似乎气得不轻,竟是连饭都吃不下了。” 四皇子望着一起同行的官员,淡淡道:“何止是他吃不进去。” 望着丁刺史逐渐空瘪下去的肚子,阿茶摸了摸自己的腰,嗯,也瘦了不少。 如此折腾回了涪州,阿茶骑着自家小黑马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这一队人马浩浩荡荡的,城门士兵也注意不过来,倒是有一位记性颇好的瞥到了阿茶一眼,对身边的士兵嘀咕道: “怎么觉得那个女侍卫特别眼熟呢,好像就是之前劫粮闯城的。” “你莫不是脑子坏了?你别看这就是个侍卫,那也是备有体面的,那村姑哪里能和人家比。” “.......就是...觉得......” “快别你觉得了,这两日好好守门,这两位皇子可不是下来走过场的。” “嘿,你别说,还真是。” 涪州城算是二皇子治理的,四皇子自是不好明面上主张去探查地方官员做的如何,但是不妨碍他天天去二皇子身边耳提面命地提醒。 二皇子现在是一瞧到四皇子就头疼,恨不得眼睛一闭,这赈灾一事就办完,再睁眼人就已经回到了都城。 望着勤勤恳恳、爱民如命的四皇子,二皇子神色里带着几分不耐,低声道:“四弟,差不多就行了。” 四皇子淡淡一笑,“父皇交待的差事怎能敷衍了事,这天下的黎民百姓又怎能敷衍对待。” 两顶高帽子下来,二皇子磨了磨牙,对身边侍卫挥了挥手,“还不去找丁大人安排。” 待那侍卫出屋,二皇子冷冷一笑,“说来,四弟可真是好本事,连刺客都让你遛的双腿打颤,是一波不如一波了。” “这不是好事吗。”四皇子亦是一笑,一脸风轻云淡。 二皇子抬头瞄了眼阿茶,“丑是丑了些,但确实好用。” 阿茶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已经抽出长剑一顿小旋风把二皇子砍了个体无完肤。 “二哥,也挺好用的。” 就在屋中寂静之时,四皇子别有深意一笑,说完这话,起身就走。 留在屋内久久不能回神的二皇子一直琢磨不透,问向身侧另一位贴身侍卫,“他这话是何意?” 阿茶随着四皇子身后也在琢磨哪里好用,琢磨半天都觉得,没甚好用。 于是问道:“二皇子又哪里好用了?” 四皇子嘴角勾着一抹贼笑,“就是那么一说。” 阿茶:“.......” 那确实可以随便说。 第404章 他这是想恶心死我? 四皇子这么随便一句,硬是让二皇子琢磨了一晚上。 直至深夜,梦中惊坐起,咬牙切齿道:“他这几日定然是利用我做了些什么!” 倒是四皇子,天天东奔西窜的,夜晚睡得香极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起来,四皇子精神倍佳,瞧得乙丑一片欣喜,“我看这边比都城养人,您的气色都好了许多。” 四皇子微微一怔,淡淡一笑,未曾言语。 一行人以四皇子为首去了二皇子府上,结果人家不仅不起来,还要罢工。 四皇子眉眼晃了晃,拉着丁刺史说道:“二哥身子一向不好,小时候便比我们易生病,想来近日如此波折、身子受不住了,巡查一事便算了,咱们私下里去逛逛就是,也不用这般大张旗鼓。” 丁刺史嘴角尴尬地勾了勾,左右两边都是得罪不了的主,只得先陪着四皇子在城内逛逛。 许是四皇子在其它二州过于认真,涪州的地方官员也不想惹这个腥,此次赈灾认真了许多,四皇子都不用问,人家就已经开始积极表现。 连县城外的一条路线都规划好了。 也不知怎地,这次巡查是一帆风顺,半点刺客的影子都没见到。 待四皇子又回到涪州,二皇子休养生息地也差不多了,对四皇子皮笑肉不笑道:“四弟,当真是好手段。” 四皇子一脸迷雾地瞧着二皇子,表示不解,但对方都开口夸了,便笑道:“二哥谬赞了。” 二皇子一口气梗在胸口是不上不下。 “三洲如今已稳定,咱们赈灾也算告捷,父皇那也有了交待,是不是该考虑启程回了。” “只是赈灾有交待了,决堤一案,二哥亦是向父皇做了保证的,眼下打算如何交这分差。”四皇子面色清淡地瞧着二皇子。 二皇子本就不耐的神色顿时一凛,目光逐渐幽深暴戾,随手拿了个东西砸在了地上,也不管室内还有谁,丝毫不顾忌地说道: “话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明白了,你偏要做这个得罪人的事。” “赵家拿着这个把柄倒是好办事了。” 任二皇子面上如何狂风暴雨,四皇子都是一副心平气和、气定神闲模样。 这副样子让二皇子瞧得是恨不得学那市井泼妇,上去给他挠个满脸开花,二皇子深吸了一口气,方才冷静了下来,冷呵呵地看着人道: “原来,四弟为的是这个。” 四皇子扶着衣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言一语。 二皇子微眯双眸,他总不能把决堤一案的关键证据给四皇子吧,讥笑一声, “那咱们就在这多待些时日,我倒是要瞧瞧,四弟你能查出个什么来。” 这两位皇子打架,下面的地方官是个个胆战心惊,四皇子出来的第一句便是吩咐丁刺史,让三洲五品以上、非必要长久驻留本地的官员全部齐聚涪州。 丁刺史的笑艰难了许多,俯首应和,是半点不敢怠慢。 既然是官员齐聚,那总有几个借着诛般借口推辞不能前来,四皇子也不气,直道是,有得是时辰等。 他们一日不来,他就在涪州城等一日。 你要是家中亲长去了,那更好,快快上报丁忧,他好举荐几位看得重的能人之士顶替上来。 众位大臣还能说什么。 他老子是圣上,亲娘是皇后,母族是张家! 四皇子这边一清闲下来,阿茶和乙丑这边就欢腾了许多,今日一位大臣上供,明日一位大臣来拜见,这皇子身边的红人,那怎么不得手指缝里露出些什么。 阿茶一瞧这时机,拉着一位大人悄悄问道:“可有男官什么的?” 大人起初还未明白,十分震惊道:“四皇子他......”还好这个。 “嘶,我家皇子才不喜这个呢,说来,二皇子倒是挺稀罕的,府邸之中,那是藏了诸多千娇百媚的小倌,一个个俊俏的呦,哎哟~ 叫人羡慕。” 可能是嫌弃自己说得不够渲染、真实,阿茶语调又激昂了几分,“太羡煞人也!” 那位大人像是得了什么惊天消息,一双耳朵都恨不得竖了起来,笑嘻嘻道:“原来,大人也喜好这个。” “哈哈...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阿茶脸不红气不喘,一副你懂得的表情看着对方。 那位大人一连笑意,懂,都懂! 于是,没两日,在涪州城的官员都知道了二皇子的喜好。 阿茶这边也收到了两位样貌清秀的小倌。 做戏做全套,阿茶带着那两小倌去了别院,趁着闲暇工夫,让他们给唱个曲。 这两位小倌当真是我见犹怜,嗓子一开,竟比女子还要娇柔,二人唱的是那凄凄切切、婉婉转转的曲子。 好听不好听的不说,就是这个劲哈...... 很难拿捏。 阿茶到了后面,险些连瓜子都磕不下去。 就这么说吧,你把四皇子拉出来演上这么一场,她都不一定能欣赏得来。 与此同时,欣赏不来的还有二皇子,他望着一院子小倌,满脸迷惑,目瞪口呆地问道: “这边人都好这个?” 一直守在二皇子身边的一位大人黔首说道:“二皇子可是不喜欢,倒是也有另番风趣的小倌,据说在这床笫之上颇有一番功夫,可要......” 二皇子揉了揉耳朵,表示不大理解,随即看向身边侍卫,命道:“你去打听下,是怎么回事。” 那位阿谀奉承的大臣一默,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呢...... 能对劲才怪了。 二皇子是好色,但他不龙阳。 得知自己好龙阳是从老四那传出来的,二皇子都差点笑出来。 “他这是想恶心死我?” 二皇子着实不解四皇子玩的是个什么路子。 得知二皇子不好龙阳,众位大人也很尴尬,为了弥补,又送来不少姬妾。 这回确实很附和二皇子审美。 江水流域的女娘们不仅肤白且还一个塞一个的水灵。 那一排排的美娇娘送到眼前,二皇子沉默了...... 第405章 阿茶一双眼睛芒芒亮,她就爱看这个戏码! 二皇子歌舞升平了一日,便把这些美娇娘们给遣散了。 乙丑打探完消息,回来颇是垂头丧气道:“主子,那二皇子一个也没收。” “无妨,当初赵家和荆家怎么攀扯我的,原方还回去便是。” 乙丑反应了一会方才了悟。 被拱了一堆邪火的二皇子心里这个苦,半夜饮了几杯冰水方才睡下。 第二日就起不来床。 四皇子一听,对丁刺史微微一笑,“我这二哥倒是放纵了。” 丁刺史眨了眨眼,不是说,那些姬妾都遣散了吗? 这事弄得是稀里糊涂,可二皇子无论是放纵过当,还是体弱多病,总之,不怎么好就是了。 二皇子这一躺就躺了几日,也是奔波疲劳、积劳成疾,再加上被四皇子一气,原本一个傲气冲天的皇子,硬生生成了软弱无力、可怜见的可怜人。 病好的那日,二皇子眯着狭长凤眸,冷冷说道:“得想个法子才行,不然,我非得被老四给折腾死。” 那贴身侍卫立在一旁,不敢随意搭话,却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流民、山匪基本被丁末和丙青平息下来,该遣散回家园的都遣散了回去,二人来讯一切办妥之后,四皇子便命他们回来。 阿茶和乙丑还准备了好酒好菜招待二人凯旋归来,却不想回来的只有丁末一人。 阿茶望着丁末身后,不解道:“丙青呢?”见丁末神色不大好,面色也跟着一起沉重了许多。 之后,丁末步伐匆匆地来到四皇子身侧,禀道:“主子,回来的路上,丙青突然消失了,咱们的人去找,只捡回了一把佩剑,再无其它。” 能做到在一众侍卫跟前悄无声息地把人劫走,可见能力颇为不错。 四皇子思忖了一会,冷声道:“二皇子身边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想必是他们所为。” 乙丑一脸不解,“他们劫丙青做什么?”要劫不该是早劫吗? 阿茶则是垂眸细思,“能做的事有很多啊。” 低端点呢,就是直接以美人侍卫威胁,高级点,就绑了人反咬一口,说是行刺如何,陷害人嘛,动动脑子,那招数还不多。 “二皇子身边的贴身侍卫叫什么来着?”四皇子目光扫向丁末问道。 “青山、长流。”丁末不假思索回道。 “哦~对,有个叫绿水的女侍卫,捉来吧......”四皇子神色淡定说道。 阿茶看向丁末和乙丑,笑嘻嘻道:“好差事啊。” “那戊喜姑娘来。”丁末当即拱手谦让。 阿茶目光一怔....... 于是,夜深,阿茶和乙丑换了一身黑夜悄悄潜入二皇子所住府中。 这府啊据说是位富商的住宅,建设的是富丽堂皇,晚上更是灯火通明,不分昼夜。 阿茶和乙丑这一身黑衣裳,就.......很突兀。 站在阴影之中的二人,你瞧瞧我来,我瞧瞧你。 许久之后,阿茶勉励一笑,“首先,咱们应该去换身衣裳。” 于是先劫了两名家丁后,且问了下二皇子都住在哪。 这商贾家中的下人,训练的就不如大户人家,一凶,自是问什么就是什么。 待阿茶敲晕二人,给其捆绑好后,乙丑好奇道:“你问得倒是挺详细,咱们不是就捉那绿水就成了吗?” “怎么可能成?”阿茶冷笑一番,双眸充满了仇恨。 这段日子,她不爽那二皇子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于是,接下来,阿茶洋洋洒洒地给乙丑洗脑,“你就说这二皇子可恨不可恨?” 乙丑想着二皇子对自家主子那态度哪里有半分尊重,当即道:“可恨。” “那你说,我们捉了绿水,且还要上演一场大戏,今日探入府中捉人,是不是明摆的事?” 乙丑想了想,是。 “既然来都来了,探都明探了,要不要新仇旧恨一起给解决了,反正这二人水火不容,也不差这一点,对不对?” 乙丑沉默了....... “你想怎么样?” “你跟着我来就是了。”阿茶拍了拍乙丑,阴恻恻地笑了笑。 首先,阿茶带着乙丑把守护二皇子的侍卫是一个接着一个给解决了。 待人堆得是越来越多,乙丑望着阿茶的目光越发地惧怕敬重起来。 还别说,阿虎的蒙汗药虽然时隔多年,仍是挺好用的,她是一张手帕蒙全场,一次比一次溜。 不过这些侍卫也不是吃干饭的,总有一两个在剧烈挣扎,阿茶嘿了一声,暗道:“你再挣扎,我可就拧脖子了。” 那侍卫眨了眨眼,心不甘情不愿地昏了过去。 这一路顺溜的乙丑都目瞪口呆。 待全部侍卫被阿茶解决后,乙丑感觉自己来就是混的,正是愣怔之际,只听阿茶问道: “那位绿水美人呢,怎生没瞧见?” 乙丑一耸肩,这哪里知道。 二人不由望向灯火通明的室内,真相只有一个。 待他们溜到窗沿下,捅破了那层隔羞的遮窗纱时,只瞧见一场十分香艳画面。 二皇子身侧蹲着一位投怀送抱的美人,一身透色纱衣穿了跟没穿一般,一双玉脚皆是裸露在外面,那若隐若现的大长腿更是风情无限,肌肤似脂,酥胸坠坠,一尾抹胸压根就承不住,那女子妆容在烛灯照应下更是娇美风情。 只见她一双眸子痴痴望着二皇子,身子似蛇一般扭动,香唇在人颈肩来回撩拨,声音柔腻腻道: “主子,让奴家伺候你一回可好?” 二皇子一双凤眸似笑非笑地瞧着怀中之人,玩味道:“你不好好当侍卫,却想当侍妾了?”语气一顿,颇是撩拨: “这小模样,可真是风骚啊~” 那女子玉臂一勾,环着二皇子脖颈,人顺势蹭了上去,直勾勾道:“主子可喜欢?” 二皇子眸光莹亮,轻抚着脖颈上的藕臂,颇是欣赏道:“平日瞧不出,这还挺嫩。” 这香艳十足一幕瞧得乙丑是面红耳赤,低声道:“这绿水和二皇子扯上了,还怎么捉?” “别说话。”正关键的时候,叨叨叨的,烦不烦! 阿茶一双眼睛芒芒亮,她就爱看这个戏码! 第406章 直到这一刻,阿茶觉得浑身舒坦自在,开心极了~ 就在绿水快把整个娇躯都贴在二皇子身上时,二皇子略有迷蒙的双目逐渐清明,凉凉问道: “你喜欢的是什么呢?” 那绿水面上一怔,二人相处多年,她又怎不了解眼前这位主,盈盈一笑,腻声道: “主子英俊潇洒、器宇非凡,奴家自是倾心痴迷,主子不信?” 二皇子单手拾起绿水下颚,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下,喜的那绿水咯咯一笑,守在外面的乙丑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阿茶斜眼看着乙丑,连连摇头,这货是没救了。 不懂风情。 那颇懂风情的二皇子凝目细瞧着绿水娇美的容颜,又拾起桌案上的玉盏,闻了闻杯中清酒,一副陶醉模样,悠悠道: “绿水,你身上的血腥味是洗都洗不去的,还不如我手中这杯酒来的清香四溢。” 话到后面,语气冰冷至极,让绿水仿佛置入一片冰河之中,从身到心快速地冰冷起来。 见绿水的笑容僵在那里,二皇子把人一推在地,满目嫌弃: “做好你分内之事,我不会亏待你,你是知道的,从没有哪一个侍卫是可以做主子的,便是半个主子,也不行。” 被扔到一边的绿水渐渐回过神来,神色凄苦地慢慢瞧向二皇子,凄凉道: “主子是嫌弃我手沾鲜血人命?可那些人哪个不是主子叫我杀的?” 二皇子缓缓饮着美酒,对于绿水的质问无动于衷。 那绿水穿着这样一身纱衣出现在这间室内,便是豁出去了,此时激动不已,心神早就乱成一团麻,她高声喝问: “主子看上去不缚世俗,放荡不羁,其实骨子里是最受这世俗所固,也是最在意他人眼光,你是嫌还是不敢?” 二皇子一面听着这话一面缓缓站起身来,望着绿水又恢复了倨傲神色,轻蔑道: “你我主仆二人相处多年,你不必拿这话激我,这世间谁不是俗人,我又不是要去修仙,绿水,你要记得,你不值得爷去破例。”说到这,二皇子凉薄一笑, “莫要自视甚高,这世间美女千千万,我想要什么得不到,只有傻子才会让杀人的利刃睡在榻侧。 绿水,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睡在那顶榻上。” 经过一番泄愤,绿水的神志早就恢复过来,听着二皇子这话,目光逐渐呆滞。 二皇子见她全部听了进去,眼睛一抬,不再多看人一眼,“退下吧,下不为例。” 一听这话,阿茶和乙丑迅速踮脚小跑躲到了房屋的另一侧。 被二皇子如此打击,那绿水羞愤难忍,心潮起伏如滔,完全没有察觉出门口哪里不对,只顾埋头前跑。 阿茶拍了拍还在傻看热闹的乙丑,道:“追啊~” 乙丑无声地哦了两下,悄悄从后绕了出去。 那绿水好歹在二皇子身边当了几年的侍卫,人跑到了别院就发觉不对,待她戒备转过身来,为时已晚,只见一道身影晃来,不等她手中招出,就点了她的穴位,登时是叫不得、动不得。 绿水目光射出狠厉光芒,恨不得把眼前二人射穿,奈何这眼神的杀伤力是让人掉不了一块肉。 阿茶笑眯眯地掏出麻袋给人套上,待系好对乙丑说道:“这侍卫啊,一旦想攀龙附凤了,那也就快做到头了。” 乙丑眨了眨眼,木讷地反问:“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我还能去诱惑主子去? “啧,自作多情,我这是跟袋子里的美人说呢。” 乙丑:“.......” 人被捉到了,乙丑觉得赶紧溜走为妙,阿茶点了点头,“你先回,我一会再回。” “你要做什么?” “莫要管、莫要问,赶紧走。” 阿茶甩下这句话,转身又回奔向二皇子所住的院落。 乙丑本来想多问两句,见人走远,摇了摇头,这位主也不是他能管的,当机立断,扛起麻袋掉头就跑。 而这边,阿茶还未走近就听二皇子喊声传来,“人呢?都死了吗?” 阿茶啧啧摇头,穿着小厮的衣裳就进了屋。 那二皇子起初只瞧着小厮衣裳,并未多想,大喝道:“怎么是你进来,我的侍卫呢?” 话毕,二皇子神色一凛,当即抽出身侧架上长剑戒备喝道:“来人,有刺客。” 再让他叫叫说不得还真能把那些已经被迷晕的侍卫给叫醒,阿茶笑抬头笑眯眯地对二皇子一笑, “大声喊,再叫的响亮些,看可有人能来救你。” 阿茶说到后面,表情逐渐猥琐,就像某个画面里的恶霸。 其实还别说,这二皇子样貌也不赖,乌发垂落,凤眸薄唇,若不是目光凌厉,倒是个美人。 二皇子微眯凤眸,惊诧道:“是你?” “哎哟,能让二皇子记得,还真是我的能耐了。”阿茶语调上扬,得意极了。 “你是来找丙青的?她不在这府中,有能耐你就刺杀好了,我倒是要瞧瞧,你可有这个胆量。”二皇子目光里一片嘲讽。 挑衅极了。 他似乎认定了阿茶什么也不敢做。 阿茶唇角一勾,“命我是不会要,可别的吗.......” 懒得再废话,阿茶身形一晃,直接欺身至二皇子身侧,只见青光一闪,二皇子手持长剑横扫而来,阿茶微侧身躲过,手如刀掌直劈过去,她连内劲都未使用,便轻松斩的二皇子手臂发麻,长剑脱落在地。 二皇子倒是学了些浅显功夫,没了利刃也不会束手就擒,左手握拳就像阿茶击了过去。 阿茶单手握住那挥来的拳头,弯膝直顶二皇子腹部,一个纵跳就让二皇子提体验了一把天旋地转,说来这招数,第一次用还是方掌柜家的店小二。 待二皇子眼冒金星的躺在地上时,身侧之人轻扬地语调问着:“二皇子,现在觉得奴家还好不好用?” 二皇子:“.......” “诶,人家虽丑,可只怕你再也看不到了呢。”说完这话,阿茶也不磨蹭,点了二皇子的穴位,用屋中的帷幔给他绑成了个球吊在梁上后,运足狠狠地踢了一脚。 二皇子额头都漫出一层细汗,眼睁睁地感受着秋千的乐趣....... “劝二皇子以后莫要随意侮辱她人,毕竟你知道她是个什么脾性呢。”阿茶临走前,对二皇子友好劝道。 遂后一声欢笑,扬着衣袖大摇大摆离去。 直到这一刻,阿茶觉得浑身舒坦自在,开心极了~ 第407章 哦,行刺来了 再回四皇子那,阿茶亦是偷偷潜回,先回了自己所休息的屋内把易容全部卸掉,恢复了正常容貌后,又改了下身形,方才回到四皇子身侧复命。 见她变了模样,四皇子丝毫不惊讶,反而问道:“这回可痛快了?” 阿茶咧嘴一笑,连连点头,“准保那二皇子明日是喷着火而来。” 乙丑一面给四皇子倒茶一面说道:“说来奇怪,今日未见到青山和长流,这二人身手不错,若有他二人在,咱们行动不见得会如此顺利。” 阿茶拾起一杯盏、翻过来送到乙丑面前,示意也给她来一杯清茶,“二皇子说丙青并不在他所住府内。” “他倒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四皇子浅浅一笑,冷嘲着。 丁末立在一旁,略有担忧地问:“眼下二皇子身边无人看守,可会出什么意外?” “不会。”四皇子浅饮一口茶笃定回道。 听自家主子这般说,丁末当即放心不再担忧。 这么盲目信任,还真是...... 乙丑目光转了转,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会,但总觉得自己若是问出来就显得很蠢,便一直压在了心底不说。 待阿茶同他一起出来后,乙丑方才问道:“你可知道二皇子为何不会出事。” 阿茶轻扣乙丑脑袋,“你想想为何咱们在城内一直相安无事,只有出了城外才会遭遇刺客。” “这......”乙丑脑子一时有些糨糊,隐隐知道,又隐隐不知道。 “皇子在城内死了,势必要追责,能出去当替罪羊的都已经顶到了决堤一案,再找又会找谁? 这决堤一案你拿出个小虾米或许无事,可皇子那能一样吗? 这不就打乱了这些大人之间的平衡,况且,那刘都督是赵家这边的人,可见,决堤一案,赵家这边说不得也有沾染,那些刺客刺杀二皇子备不住只是做个样子罢了。” 阿茶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乙丑这会隐隐悟了些,舒了口气,道:“反正他就是没事呗。” 阿茶深吸了一口气:“.......” 总觉得说了这么一大堆,全白说了。 这一夜,连秋风都颇解人意,轻轻拂过,不觉半点凉意,所有人都睡得很美好。 不好的只有二皇子。 翌日清晨,四皇子早饭还未吃呢,二皇子就阴沉着一张脸直闯进来,手提着一把剑刃,带着十几名侍卫鱼贯涌入室内。 丁末、乙丑登时拔出佩剑护在四皇子身侧,阿茶一副柔弱美人模样躲在四皇子身后,偷偷露出脑袋看热闹。 二皇子顶着黑炭脸把室中每一个角落全部游览了个遍,也不见所要找之人,遂后目光放在阿茶身上,微眯狭长双目,将人上下打量了个遍,他一副不敢确定模样,牙齿缝中挤出一句话, “去给我找,哪怕是掘地三尺,今日也要给我把人找出来。” 那些站在二皇子身后的侍卫当即拱手大喝:“是。” 声音颇为齐整,领完命便要搜院。 四皇子目光如阳光下的冰锥一般凛冽耀眼,他凝向二皇子,道:“敢有一人搜院,斩。” 乙丑、丁末以及所有四皇子身边近身侍卫亦是齐声喊道:“是。” 屋内顿时响起噌噌噌地拔剑声,在阳光照耀下,室内剑光耀耀,竟让人有些睁不开眼。 一片寂静中,满室弥漫着肃杀之气,让来不及退出去的送菜小厮双腿发抖、牙齿打颤,声音不小,好生突兀。 小厮惊得连忙捂嘴,险些哭出来。 许久之后。 二皇子仍旧紧抿薄唇,眼里险些真得能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 “把那丑丫头给我交出来,只要交她出来,昨日之辱,我既往不咎。” “我听不懂二哥现下所言,你所要找的可是绿水?倒是好计谋。”四皇子静坐在桌畔,不慌不忙。 “绿水?”二皇子一怔,他在梁上吊了一晚上,被解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来算账,哪里注意她人,此时听到这话,好生迷茫。 “莫要装了,昨日绿水前来说是替二哥传话,进来之后就故作神秘遣散一众侍卫,说是说什么惊天秘密,不想室内只剩下我和她,竟是脱了衣裳......”四皇子一副嫌弃模样,静默了片刻,忍着情绪又道: “我以为二哥便是玩美人计应当也应上得些场面,竟是这般直白...怎会有人中计,这波行刺不成,我还有些纳闷,原来二哥还有后招等着......” “只是这后招,也不甚精明。” 四皇子口中的每一句话,二皇子都听得明白,可组合在一起,却又比较朦胧。 毕竟是生活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之中,不过半晌,就反应了过来,二皇子讥讽一笑, “我以前只觉你故作清高,不想将白说黑竟也是一套套的,你可真是厉害呐。” “二哥何时把我身边两位贴身侍卫还来,这绿水我再何时奉还,只要那二人回来,刺杀一事,我亦可既往不咎。”四皇子目光兀地一凛,直直逼向二皇子。 二皇子丝毫不怯地回视四皇子,二人四目相对,火杀四射,杀意浓浓。 让前来的丁刺史和张都督以及其他闻风而来的大人们俱是面色纠结地看着热闹。 此时此刻,怒火渐退的二皇子竟有几分心服口服,他本欲抓来丙青逼四皇子识清眼下局势,启程回都,不想竟被他反用计谋将了一军。 如今绿水在他手中,自己所要谋划的东西再使出来也不过是扯舌,已无任何作用,这一局终是落了下风。 二皇子收起剑刃,怒极反笑,“咱们走着瞧。”话毕,一甩宽袖,怒气冲冲地离去。 丁刺史以同身后一众大臣连忙给人让路,小心恭送这位主离开。 张都督深吸一口气,瘪着脸跟那二皇子一同离去。 众大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这该何去何从呢...... 叫人好生纠结。 丁刺史顶着一额头虚汗进来,小心翼翼问道:“四皇子,二皇子这是......” “哦,行刺来了。”四皇子风轻云淡说着话,好似说着什么家常便饭最是平常的一件事。 心惊肉跳的丁大人心惊胆战地笑了笑。 这笑着实是力不从心...... 第408章 你那只雕呢?养的怎么样?可也是白雕? 又是一场稀里糊涂的刺杀后,二皇子和四皇子双双无事,倒是把丁刺史给吓得大病了一场。 病来如山倒,阿茶尾随四皇子去瞧这位丁大人时,那丁大人脸色蜡黄,就像快要不久于人世一般。 阿茶小声嘀咕道:“这是抹了多少蜂蜜呢,别再招来蜜蜂。” 说来也是巧了,那半敞的木窗飞进来一只蜜蜂,嗡嗡嗡地飞到床畔,原本还病入膏肓一般的丁刺史话都僵在嘴旁,眼珠子盯着那蜜蜂来回转动。 四皇子望着不解风情的蜜蜂,盈盈一笑,“那丁大人好生休养。” “呵呵,四皇子慢走,下官一定争取早日康复。”丁刺史病恹恹地喊着。 这可是一门艺术,既不能让人觉得你装病,还要情绪饱满激昂。 也不知怎地,又听丁大人啊地喊了一声,颇是凄厉。 阿茶一笑,“准是被蜜蜂给蛰了。” 一行人走远,四皇子神色冷漠地对丁末吩咐道:“你去找一桶蜂蜜,全给我倒在这丁大人的脸上。” “是。” 瞧着四皇子一片冷峻面容,阿茶还是头一次见到,知决堤一案,他也烦腻了。 待回到府中,一位面戴面具的暗卫守在室内,见到四皇子只是微行一礼,双手奉上几本册子便闪出室外,身形一晃,不见踪影。 阿茶瞧着颇为欣赏,这位轻功很不错,竟也能做到无声无息的地步。 之后四皇子观看手中册子,拿出一本、又展开阿茶所绘制人物关系图,他拿起沾染绘料的毛笔将其中几人一一标志出来。 纸上的人物关系又清晰了许多。 阿茶走到桌旁,凝神观察。 “说来这位丁刺史,很有些意思。” 能做到刺史一位,背后没有人脉仅靠自己努力坐上这个位子上,不是天大气运便是惊人才华。 奈何四皇子不信气运,亦未看出丁刺史的能力,他细指轻敲桌案,目光逐渐幽深。 “这张人物关系图中,丁刺史表面看上去依附荆家,可却与张都督不甚友好,且他对荆家的人也...没那么热络。”阿茶总觉得有一丝丝违和之感。 “荆老将军膝下有二子,虽是一母同胞,但性情相悖,并不和睦,二房不满长房压制,总想争个高低。”四皇子淡淡说道。 “或许......” 见四皇子声音渐虚,面有怀疑,阿茶眸光一亮,“那说来,这里有机可乘。” 四皇子和阿茶双双陷入沉思,各想各的。 二皇子倔强了一日,终是把丙青送了回来,不忘让人捎话,“有能耐,就把那丑丫头永远藏起来。” 四皇子听了这话淡淡一笑,“把绿水姑娘送回吧。” 丁末领命将人送了回去。 阿茶与丙青几日未见,瞧她好好的回来了,替其开心,二人来到室外坐在石阶上,只见丙青一片落寞, “都怪我没本事,竟被人捉了去。” 这话让阿茶一怔,不知该如何安慰。 不得不说,四皇子身边这几名侍卫倒是一心把火地效忠于他。 倒是挺让人艳羡的。 为了安慰丙青,阿茶把绿水一事与丙青道来,讲了个乐呵,哪知丙青目光变得悠长,仰头望向天边,淡淡道: “整个后宫之中,无一位侍卫可以成为妃嫔,便是最低等的侍妾都不可,这是不可撼动的宫规。” 阿茶静静望向丙青,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反倒觉得她话中有着几分耐人寻味。 “嗯...那二皇子在这一点上倒是个头脑清醒的人。”阿茶颇为欣赏。 恰在此时,一只飞鸟由远及近飞来,待那鸟儿飞近,只听咕咕声响,阿茶顿时灿然一笑,素手一伸,那只灰鸽直接落到她的手上,倒是显得手更加白嫩细腻了一些。 四皇子就站在窗畔,瞧着鸽子,疑惑道:“胖灰?” “都这些年过去了,胖灰早就......”阿茶音调渐沉,并未多说。 四皇子顿时了然,眼里闪过些几抹黯然。 小灰带来了阿虎的飞信,已然安全回山,让阿茶放心。 阿茶起身去后厨给小灰找吃食,这小家伙却不怎么跟着她,再回来,发现小灰站在四皇子肩上好生快活。 阿茶:“.......” 嘿,这真得是哈...... “你可小心些,人家可是有只威风凛凛的大白雕,一生气,吃了你怎么办?”阿茶凶巴巴地吓唬小灰。 奈何这小家伙什么也听不懂,站在四皇子肩侧不准备下来。 四皇子接过阿茶手中食盘,单手一伸,小灰就跳到了上面,同他一起去了室内。 “你那只雕呢?养的怎么样?可也是白雕?”四皇子突然想起来,好奇问道。 阿茶嘿嘿一笑,“我家的胖杂长得是威风凛凛......” 在阿茶一顿胡吹之下,胖杂快成为一只神雕了。 四皇子目光莹莹地看着她吹牛皮模样,浅浅笑道:“看来,是我赢了。” 阿茶沉默不语...... 自闭,那是不可能的,这不是她的风格。 与此同时,二皇子收来一封都城急笺,这封急笺累死了几匹马方才马不停蹄地传到他手中。 二皇子掀开信笺,双目定在上面久久不能回神。 与阿茶的欢喜不同,他则如晴天霹雳。 待人回过神,又是拔剑怒气冲冲来到四皇子这,上来不发一言就要砍人。 丁末当即抽剑格挡,手中剑招一起一勾,就夺了那寒光粼粼的上等好剑。 与二皇子一同前来的还有青山、长流,见丁末与自家主子动手,二话不说,拔剑袭来。 这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局面也算是江湖中常有的。 阿茶面上一乐,虽不知唱的哪出,倒是也想会会这二皇子身边的侍卫,抽剑一拔,直接一挑二。 还别说,这二人内劲不错,一刚一柔联合围攻阿茶,竟能逼得阿茶不得不用诡影步。 诡影一出,这二人是如何也招架不得,不过几个回合,就纷纷重伤在阿茶剑下。 二皇子面上一震,目光凝向四皇子,阴沉说道:“我定要你母子三人不得好死。” 话一说完,人又气冲冲离去。 与二皇子一同前来侍卫也匆匆随人离去。 这二皇子又来这么一出,着实叫人不解,四皇子给了丁末一个眼神。 丁末当即前去打探二皇子为何又发疯。 待他回来,神色慌张说道:“都城来信,贵妃病入膏肓,恐......” 在屋内众人皆是一惊。 第409章 咱们是自己人,那我就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二皇子一走,阿茶又恢复了易容模样,丁刺史也顶着一脸的包表示病好了,神色中除了些许尴尬,完全没了那副要不久人世膏肓的模样。 阿茶就守在门外,见丁刺史前来,笑嘻嘻地看着他,道:“才一日不见,丁大人这脸是怎么了?” 虽知道是怎么回事,面子上却还是要装装的。 丁刺史尴尬且艰难地笑了笑,“阿茶姑娘回来了,呵呵,这病来如山倒,不能随时恭候在四皇子身边左右侍奉,不免有些上火着急,这不,就起了一脸的包。” 阿茶“哦~”了一声,眼里的笑很值得人细思。 这副样子让丁大人心头一跳,脸上的笑都显得僵硬起来。 阿茶垂眸故作思忖了一会,随后拉着丁大人走到一边,一副自己人的口气说道: “丁大人咱们相处了这些时日,不说朋友那也是有两分情谊的。” “姑娘这话说得着实叫人心寒,在老夫看来,咱们早就是朋友了。” “嗐,就是这么谦虚一说,咱们这关系自是不错的,丁大人我就给你透个话,你且听上一听。”阿茶话音渐隐,给丁大人使了个眼色。 那丁大人是何许人也,一个眼神立即就想了诸多,连忙做出洗耳恭听模样,道:“阿茶姑娘尽管说。” “大人装病也就罢了,可不能当四皇子是个糊涂蛋。”阿茶直接挑破了这张窗户纸,严肃说道。 见丁刺史面色一凛,身子都是一僵,阿茶又细细道来: “四皇子体谅大人在他和二皇子之间不好做,是以把您装病这事糊弄过去,丁大人若是还是一味的装糊涂,那您这...把四皇子当成什么了?” 丁刺史的一双眼珠子叽里咕噜地转,听完这些话,当即惶恐,躬身道:“是下官糊涂了。” 说完话,丁大人虚拉着阿茶,瞥了瞥四周,试探问道:“敢问阿茶姑娘,四皇子眼下可有生下官的气......” “大家都不甚容易,咱们四皇子为人最是通透,亦是体恤他人的一位主,大人的难处咱们四皇子怎会不知,只是我们四皇子体谅大人,那大人是不是也该有所回报......” 听着这意有所指之言,丁刺史违心一笑,“姑娘这话说得略有高深,老夫愚钝......” 阿茶抿了抿嘴,也四下瞧了瞧,见无人注意,方才道: “在二皇子来之前,记得大人就有什么话要与四皇子说,不管那日丁大人想要说什么,二皇子进来时,您那表情都很是微妙。 且不说这些,大人有没有想过,这三个县丞岂能蒙混过去,四皇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家会不会也跟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何此次赈灾下来的是两位皇子,若是不想彻查,那岂不是只叫二皇子来就好了。” 话到这,阿茶特意让丁刺史反应了片刻。 人就怕细思,丁大人这种脑中含着九曲十八弯的人,不过片刻功夫就想到了许多,面色逐渐凝重。 “咱们是自己人,那我就说些掏心窝子的话,丁大人此次的抉择,倒也是看站在哪边了......”是贵妃还是皇后,自己想吧。 这些话说完,阿茶也不再给丁大人思虑的功夫,当即又恢复了笑眯眯地模样, “咱们聊太久对在下也不甚好,丁大人不妨回去细想一下。”话毕,阿茶就进室内通报丁刺史来了。 丁刺史一脸迷茫的进了室内,出来时也亦是懵懂,心不在焉地与阿茶拱手告辞,匆匆离去。 阿茶见丁大人离开,踮着脚又去找四皇子,好奇道:“怎么样?” 四皇子颇为赞赏地笑道:“很不错。” 这二皇子一不在,局势瞬间微妙了许多,这么说又不是很准确,主要是贵妃一病,病的许多人心里头发慌。 不少人又纷纷调头来四皇子这献媚。 像是四皇子身边这些贴身侍卫,三州内凡是有点脑子的,哪个人不要同他们打好关系,不说多好,说两句话总是要有的。 于是阿茶怎么套路...怎么与丁刺史掏心窝子,就怎么与这些大人掏心窝子。 虽然这些大人都不见得干净,可总有那么一两个试图把自己给甩干净的。 人心,一瞬间开始变的微妙了起来。 一个平衡点一旦被打破,很难再扳回来。 不过两日丁刺史一脸深沉地前来,与以往的气质大不相同,去了几分油滑,多了几分正气,身后跟着两位小厮,手里捧着不少簿子,十分正义凛然的求见四皇子。 那一日,丁大人慷慨激昂地谴责一些贪赃枉法的官员就谴责了将近两个时辰之久。 倒是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待丁刺史重重跪地磕头大喊:“臣,请四皇子替这三州无辜枉死众魂伸冤,还三州百姓一片安乐祥和之土。” 这句话,绕梁三圈而不绝,听得阿茶和丙青都觉得这位丁刺史是位难得的好官了。 四皇子叫丁末收起簿子,亦是严肃说道:“我定会为三州百姓讨个公道。” 丁刺史离开的时候,以往不怎么直溜的脊梁都挺的笔直。 “这...就是不一样哈。”阿茶笑嘻嘻与丙青调侃道。 丙青不忍一笑,并未多话。 丁大人一走,阿茶就被叫了进去,屋内一时只剩下四皇子与她二人,四皇子轻敲着桌案上的簿子,与阿茶道: “这位要么就是沈太傅安插进来的人,要么就是荆家与沈太傅合谋了。” 难得能从四皇子口中听到比较凝重的语气,阿茶望着桌案上的簿子问道: “何以见得?” “他不过是顺水推舟,若真是犹豫,不会这么早就来,你可知,这本簿子主要记录的是谁的罪证。” 阿茶垂眸思虑了半晌,猜道:“张都督?” 四皇子点了点头。 丁刺史带来的簿子,关于其他世家也有,不多,更多的是直指赵家罪责。 “沈太傅是想架空赵家从而扶二皇子上位?”阿茶大胆揣测了一番。 四皇子垂眸不语,眉头微不可见的拧了下。 一个手中没有实权而上位的皇子,不过是世家手中的傀儡罢了...... 第410章 合着,办案并不重要,把柄握在手中才是王道? 对于朝中局势,阿茶不过是简单揣测,可见四皇子眉头紧皱模样,阿茶只知自己恐怕猜的不过是一角,四皇子定是还在担忧什么。 他不说,她不问。 但丁家,却成了阿茶着重关注的对象。 四皇子所住之处,是长满了外人耳目,丁刺史这么一打头阵,就像是拿着石头砸了一口装满水的大缸,缸内之水倾泻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接下来的场面颇为热闹,每位大臣都是悄悄来、然后悄悄走。 偏偏四皇子又给他们营造了一种气氛,那便是他会保住每位告发者,只追究册子内的这些人。 弄来弄去,大家好似都是无辜的。 当一众大人们心里悬着的时候,四皇子神来一笔,竟决定带着那三位替罪羊县丞们回都。 众大臣连同丁刺史表示没看懂:“......” 合着,办案并不重要,把柄握在手中才是王道? 这些大人突然恍然大悟,放了一半心,又提了一半心。 一些脑子活的,当时就把风头转了过来,誓要站在皇后这一队,忠心耿耿、不敢二心。 四皇子与这些大人虚与委蛇了几日,便定下了回都日期。 这让大人们犹如见到了冉冉升起的朝阳,黑暗即将过去,好日子又要回来了。 可喜可贺! 在临出发前的一个晚上,四皇子所住室内燃着一盏烛灯直到丑时末都未熄灭。 屋内阿茶、丙青、乙丑围在棋盘侧轮流与四皇子下棋。 丙青见天色太晚,不由劝道:“主子身子未愈,还是先行歇息,等丁末回来,属下再禀报,亦是不迟。” 四皇子闻言只是摇了摇头,淡淡道:“睡不着。” 乙丑跪坐在四皇子正对面是抓耳挠腮,怎生也不知下步棋该落在哪处,于是憨憨一笑, “主子还是睡会吧。” “下完这盘再说。”四皇子语气轻淡,哪里有半分要睡的意思。 阿茶胳膊肘捅了捅乙丑,眼神示意了下该落在何处。 乙丑倒是挺信任她的,还真就按着她的意思落子。 四皇子微微一笑,再落子登时吃了一片。 乙丑斜眼凝视着阿茶,阿茶嘶了一声,不悦道:“置死地而后生。” “怎个生?”乙丑也不在乎面子了,索性大声问道。 阿茶刮了刮鼻子,“那你自己想啊,我都帮你一半了。” 丙青撇开头抿嘴一笑,四皇子亦是眼中有了笑意。 正是热闹的时候,丁末回来了,一进屋内,便对四皇子道: “主子猜的没错,果然有人欲意毒死那三位县丞大人。” 烛火照应下的四皇子,双眸依旧浓黑幽静,“可有跟去?” “暗卫已经跟着了。” “还好主子神机妙算事先把这三位大人隐匿起来,找了三个犯人顶替,他们可有发觉?”乙丑问这话时,手中棋子还是紧紧握着,显然颇为紧张。 阿茶和丙青亦是好奇。 “深夜牢房光线不明,且这三位犯人满脸乌黑,行刺之人根本没有怎么核实便下手了。”丁末缓缓道来,表示事情一切顺利。 “你先带那三位大人回都。”四皇子命道。 丁末连忙领命,临走前颇为担心四皇子安危。 阿茶一笑,“快过年了,我也要回都呢。” 丁末一听,走的是没有半点犹豫。 阿茶乐呵呵道:“你身边的人还挺信任我。” 四皇子闻此话微微一怔,遂后盯着阿茶略出神了片刻。 “你说这些大人是怎么想的,竟要杀了那三位县丞大人,竟不知多做多错的道理。”乙丑摇头说道。 “当然是觉得不能开口的替罪羊更好开脱罪责了,而这些人往往不知,遮掩越是复杂、越容易错漏百出。”阿茶执起一颗棋子替乙丑下了起来。 “诶?活了。” 四皇子望着棋盘一挑眉头,微思了半刻方才落子。 翌日清晨,下面人便来禀报三位县丞畏罪自杀的讯息。 而此时的四皇子手中又多了几份供词。 世上俗人多、蠢人多、聪明的人亦是多。 化繁为简这个道理,就有人领悟的极是通透。 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高大巍峨的皇宫内,一处空旷宫殿正殿偏厢内,一位身着团绣锦衣宫裳女子,容貌姣好、娴静恬淡欣赏着高几上的盆景。 侍在女子身侧的一位老嬷嬷声音低沉道:“娘娘,眼下官家已是对正宫里那位起了猜疑,咱们要不要来个顺水推舟,把事情一推干净?” 女子听着这话淡然一笑,轻声细语道:“嬷嬷可知这个世上,最诛人心的是什么?” 那嬷嬷被女子这么一问,陷入沉思,许久才踟躇道:“老奴愚钝....娘娘指得是...疑心?” 女子目光从那颇有韵味的盆景移了开来,拾起案上的茶盏,一面慢慢摇晃琥珀色的茶水,一面冷笑道: “这天底下的夫妻,一旦起了猜忌、怀疑,和睦的日子便就到头了。” 女子说完这话,怅然一叹,目光似是望着窗外开得仍是茂盛的繁花,可心神却飘出了许远。 那老嬷嬷静默不语的立在一旁,似是忌惮什么,垂着头不再多言只字片语。 直至杯中茶水随着青瓷杯盏流出,那位女子方才回神,她凄然一笑,“就这样便很好。” “是。”嬷嬷微微躬身应道。 “嬷嬷要知查不出来的东西方才能让人心惊胆寒,事情越是清晰,反而显得刻意,做得多了难免会有差错,若是被那位抓住了,倒霉的便是咱们了。” “娘娘放心,老奴醒得了,万不会背着主子再多做什么。”嬷嬷郑重其事的保证道。 女子一叹,伸出纤长细指握住那嬷嬷手腕,眼神里流转几分凄凉与哀恸, “嬷嬷陪我在这宫中待了二十几年,咱们名义上是主仆,却情同母女,你做事,我自是放心的。” 这句话,显然让这对主仆二人思起了什么,那嬷嬷眼睛一红,“娘娘再忍忍,这难熬的日子马上就到头了。” 女子凄然一笑,“在这后宫之中一日,便是难熬一日,不到死,哪里是头...... 自欺欺人罢了。” 见女子情绪低落,那嬷嬷刚要开口劝说,只见一位小丫鬟缓缓走来,躬身禀道:“娘娘,贵妃身边的春梅来了。” “让她进来。” “是。” 待那名丫鬟退出不过片刻,只见一人影慌慌张张跑了进来,待离女子身边半丈远处砰地一声跪倒在地,哭哭啼啼道: “良妃娘娘,我家娘娘刚才又呕血了,娘娘命我来找您,让您过去,说是与娘娘说些临终之言...... 良妃娘娘,求求您劝劝我家娘娘,莫要如此灰心,怎生也要熬到二皇子回来啊。” 第411章 丙青和丁末双双相望,表情精彩极了! “又呕血了?”良妃一面惊诧,一面故作慌张。 那春梅此时已是六神无主,哭得更是泪眼朦胧,“好不容易喝了两口粥,不想...不想......”说到这,已是泣不成声。 “嬷嬷,可有二皇子的讯息,人什么时候能赶回来?”良妃一副焦急模样问道。 那嬷嬷面上一凝,颇有顾忌,一副犹豫不决似是,好似有什么话不敢说。 “这个时候了,嬷嬷有什么话便直说。”良妃沉声道。 “娘娘,宫外传话,说...说.......” 一听有二皇子的消息,春梅当即转身,拽着那嬷嬷衣襟,急切问道: “嬷嬷可是有我家二皇子的讯息了,二皇子何时才能回来?再晚一些,恐怕就......” “我今日与你所言之话,你回去莫要愣头愣脑地与你家娘娘说,二皇子恐怕一时半刻不能回来。”嬷嬷面苦说道,眼里一片同情。 听了这话,春梅心头一跳,不解问道:“嬷嬷这话是何意?不是说二皇子已是快马加鞭地往回赶了吗?” “宫外人说二皇子在路上遭了袭,如今生死不明,想来...是有人不想他回来。”话至此处,那嬷嬷索性全部道了出来。 春梅握着嬷嬷衣襟的手一松,当场呆愣,不敢置信地喃喃自语起来,“生死不明?怎会......” 只听屋内砰地一声响,竟是杯盏摔在毛毡上的沉闷之声,良妃一副怒容, “她们...竟是如此......” “娘娘息怒,万不要气坏了身子,你这几日本就为了贵妃娘娘没能睡上一个好觉,再累坏了身子,咱们可就没有人能撑腰了,岂不是让正宫那位看了笑话。”嬷嬷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劝道。 良妃长叹一口气,屋内除了春梅的抽泣之声,再无其它声音,这间富丽堂皇的室内登时弥漫着浓浓的压抑。 好一会,良妃方才开口说道:“我刚去那边请了安回来,还未来得及换身素净衣裳,你先去安抚你家主子,与她说我即刻就来,别回去的晚了让她多心。” 春梅一听连连点头,当即告退离去。 待人一走,良妃面色又恢复清冷模样,目光里绽着几分光彩,冷冷一笑,与嬷嬷说道: “嬷嬷,我憋在心里二十几年的气,终于是出了一口。” “娘娘且放宽心,这世上恶人终会遭到报应的。”嬷嬷狠狠说道。 “报应?”良妃目光又飘忽起来,喃喃道:“那我可也会......” “娘娘,这后宫哪有什么好人,您是在替老天爷行公道之事。” “嬷嬷不必如此开怀与我,报不报应,我才不怕。”良妃目光逐渐坚定,凉薄一笑,转瞬间狞色道: “他们母子二人在我面前演了二十几年的母慈子孝,我是看够了,你去与阿爹说,势必要这母子二人见不到最后一面,只有这般,二皇子才会更恨正宫那位。” “那可是要......”行刺二皇子? “一个傀儡而已,能够全肢的回来便是,长命短命又有何关系。” “老奴这就出去与老爷稍话。” 阳光下的黑暗悄然笼罩在二皇子头顶。 直到这时,似乎才公平了一些。 不再是四皇子一人与一众刺客奋斗。 四皇子启程回都那日,城内百姓纷纷感激相送,群官更是深情送别。 对于四皇子重重提起、轻轻放下之为,安抚了不少大人们的心,回去的路途,顺利了许多,时常来骚扰的刺客明显去了大半。 阿茶拿着炭笔在工钱簿上费尽心思的做假账。 四皇子在一侧冷眼瞧着,嘴角不自禁地勾着一抹笑意。 这刺客一少了,四皇子的胆子就肥了许多,都敢夜宿驿站了。 阿茶眼睛一转,这很好,说不好又添了一笔进项。 南边驿站多是木质结构,夜间凉意甚浓,乙丑备了不少被褥专门给四皇子睡寝用,这一天天搬上搬下的,阿茶瞧着都累。 就这般折腾,她总怀疑这被褥还不一定有驿站的干净。 正要说两句酸话时,阿茶定睛一瞧,当即拦下乙丑,乙丑还是一脸不解,愣怔道:“怎么了?” 阿茶脸色凝重不语,走到乙丑身前,粗鲁的展开被褥抖了抖,竟是掉下来几只虫子,黑色居多,其中也含着红色。 这些虫子掉到地上还慢慢蠕动,若是被害怕虫子的人瞧了去,定是要起一层鸡皮疙瘩。 乙丑见地上的虫子一惊,道:“这...这怎么会有这么多虫子藏在被褥里。” 阿茶则是蹲在地上仔细瞧着这些虫子,喃喃道:“这不像是普通的虫子。” 丙青正好端来一盆热水走来,见阿茶和乙丑具是蹲在门口,不解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什么叫不是普通虫子?” 倒是巧了,丙青和乙丑的这两句问话,话音重叠了。 丙青听了乙丑的话方才注意到地上的虫子,惊诧道:“哪里来的这么多虫子。” “是呢,哪里来的这么多蛊虫呢?”阿茶亦是纳闷地喃喃自问。 若是在路上有人接近下蛊,说什么也会被阿茶察觉,思来想去,阿茶微眯双眸,身影一晃,便飞身到了屋檐之上。 她刚飞到屋檐,一木仗便向面门击来,阿茶剑鞘一格,步法一转,欲要闪身到持仗之人身侧,不想对方身法玄奥,与阿茶转了个圈,人便逃了她的纠缠,飞身下檐。 阿茶目光一怔,亦是飞身下檐。 待二人落入院内,那站在门口的老婆婆呵呵一笑,似老友一般的口气问道:“小娘子,你不是说要去找你相公吗? 怎么?就找到了?”语气一顿,那老婆婆话锋一转, “还是着急改嫁了?” 阿茶:“......” 丙青和丁末双双相望,表情精彩极了! 第412章 老祖宗,您可是让我们一通好找 怎么说眼前这位阿婆曾收留过她一夜,人家的好心还是不能忘的。 阿茶对老婆婆拱手道:“想不到婆婆竟是用蛊高手,实乃叫人钦佩,婆婆今日来所为何事?小宝呢?” “你提小宝做什么?可是提醒我一个老婆子莫要冲动,省得连累他人。”婆婆声音清冷地说道,面上却瞧不出有何不悦。 阿茶默然了片刻,“小宝可就阿婆这么一位亲人了,还望婆婆三思。” 老妪听了这话亦是一默,浑浊的双目闪了几抹黯淡,转瞬又是一厉,高喊道:“让你们那主子出来。” 原本闻声都已经出来的四皇子正要踏过门槛,让老妪一句话弄得颇为...... 出来吧,好像...... 不出来吧,又....... 四皇子摇头一笑,暗道:“还真是跟人相处久了。” 待他风轻云淡地走了出来,挺立在阿茶身侧,对老妪淡淡问道: “这位阿婆喊我出来有指教?” “确实是位俊俏的。”老妪不说自己的事,竟是说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之言,一时叫人捉摸不透,只见她目光一转,又瞧向丙青,“这位就是你口中的小花?” 丙青一脸大雾:“????”倒是蛮好奇,小花是个什么人设。 阿茶微微一笑,“那晚瞧着阿婆怪无聊,就说个故事玩。”你怎还能当真呢? 老妪呵呵一笑,正在众人心神略有出神之际,她手臂一扬,一物什便向丙青迅捷飞去。 丙青面色一凛,徒手接住那飞来的物什,待看清东西时,外面竟是一深色麻布包裹,瞧不出里面是何物,出于谨慎,丙青自行打开那深色麻布,一本册子映入眼帘。 丙青双手呈给四皇子,四皇子接过册子时,一瞥丙青掌心,只见上面赫然一道淤痕,可见是接这册子留下的,当下心里有了数,知眼前这老妪内力颇为深厚。 阿茶亦是瞥到了丙青掌中伤痕,这位阿婆深藏武功她早就知道,一时并不觉得意外。 她只是不解,这老婆婆为何要找四皇子。 见四皇子接过册子并展开了详看,老妪方才开口,语气苍凉说道: “我家老头原是涪州城内一位不大不小的官员,他年轻气盛,初来乍到之时,一身热血,无不是想着替这天下黎民百姓尽一份心力,做个对得起自己良心的好官。 后来做了两年的官,方才知道这世间的人心是何等龌龊不堪,他做不成那谋财害命的狗官,只能被逼收敛锋芒,却还是......” 说到此处,老妪深深闭上褶皱苍老的双目。 见婆婆这等神色,阿茶只觉空气弥漫着一股苍凉,不由柔声道:“想必,阿公定是位心怀大爱之人。”只是生不逢时...... 老妪与阿茶多少有些心意相通,她睁开双目,脸色又恢复如常, “你说的没错,他看不得百姓受苦,这个官做的日日如在烈油中烹炸,煎熬难忍,索性一愤,辞官归隐于市。 小丫头,听到这是不是在心底笑话我那老头子,既是这般爱民,怎还没出息的辞了官做起缩头乌龟了?” 阿茶立即有些哭笑不得,“婆婆,您说事别总带上我啊。”这可真是哈...... “他确实没出息,没那匹夫之勇,却也留了一手,只是这一手,仍是要了他的命,他倒是无愧良心,徒留我和两岁稚儿在这世间受苦,若不是为了孩子,我何以这般隐忍......”老妪越说,面色越是凄苦、悲凉。 似是伤心到了极点,老妪望着众人,愤然喊道:“这天道何其不公,那些黑心肠活得是大肚便便、春风得意,而心善之人不是遭祸横事,便是苦难多磨,我就想问问这天道,磨砺的是谁的心性? 那些作恶之人长命百岁,活得潇洒快活,我家老头、儿子、儿媳一生都未做过何等坏事,却各个短命,老天爷,你可是瞎了!” 在这乌云密布的夜晚、空旷山野间,老妪的话回荡在四下里,回声飘荡,那句话饱含世间最锋利的刀霜,悲愤至极、凄凉至极。 叫人听得心头沉闷至极。 阿茶站在燃着灯笼的烛光之下望着黑暗中的阿婆,喉间一梗,说不出半句安慰之言。 有时候,安慰本就是多余的。 整个驿站的人均是沉默不语,心头百般滋味。 四皇子收起手中册子,对老妪温煦说道:“阿婆想要我如何?” “我要你替先夫还愿,还这世间百姓一个公道,让那些恶人得到应有惩罚,还这黎民百姓一片净土,你可能做到?”老妪目光骤然发亮,紧紧盯着四皇子,观他神色。 四皇子清正的目光微有闪动。 老妪一声冷笑,“这天下百姓多是愚蠢,你们给他三瓜两枣就感恩戴德,歌功颂德,他们一拥戴爱护你,你还真当自己是好人了?”老妪凉凉又道: “你赈灾虽说尽心尽力,可那是你身为皇子该做的。 这三州水患是谁造成的? 是你们皇室无能,治理无方,你若还有一丝丝良心,就该替天下百姓伸张正义,惩恶扬善,而不是享着皇子的福、蒙着眼睛黑白不分。” 在这一句句咄咄逼人之语中,四皇子握着册子的手越发紧了起来。 “我定会将这本册子呈交圣上,替三州百姓讨个说法。”四皇子朗声说道。 老妪微眯眸子,脸上又是一阵讥笑,嘴边上的话还未说出来,只听山野远处传来一阵笛声。 那笛声短促湍急不成曲调,阿茶垂头望向地上的虫蛊,发现这些虫蛊好似活跃了几分。 不过片刻,又是一阵叮当脆耳的声音,只瞧见远处似有几人走来,身法极快,不过几瞬之间,便及至驿站院落。 其中一位身穿彩衣,满身银饰的姑娘从那几人中蹦跳出来,先望的是老妪,她声音清脆道: “老祖宗,您可是让我们一通好找。” 老妪颇是不耐烦地看了人一眼,皱眉道:“你们来做什么,我一把年纪了,还能叫谁欺负了不成。” “那可不好说,年纪大了,身上总是有点毛病的,这万一怎么了,可怎么办。” 老妪:“.......”不怎么办! 第413章 定是要搅个天翻地覆,让这一池子里的乌龟王八不得快活 老妪一脸不耐烦,凶巴巴地对那姑娘说道:“你莫要聒噪,且退到一边去。”话毕,老妪转头又瞧向四皇子,话刚到嘴边,又未能说成。 “咦,阿茶?” 阿曼随族人前来主要是找老祖宗,方才并未注意院内之人,如今瞧到阿茶,立即惊喜叫了出来,一蹦一跳地向阿茶身边走去。 阿茶微挑眉头,她虽易容,可却与之前又不甚太像。 怎么又认出来了...... 阿曼几个蹦跳就来到了阿茶身边,借着灯笼的光亮仔细瞧了阿茶,嘻嘻一笑,“你这是越来越丑了,这易容虽然挺成功的,可是你手中的剑怎生不换一下?” 阿茶表情一固,变了下声色,凶巴巴道:“我抢来的。” 阿曼嘻嘻一笑,才不信。 老妪脸色阴沉地瞧着阿曼,忍了片刻,冷声道:“阿曼丫头,你给我滚一边去。” 听老妪呵斥,阿曼眼里颇为不服,撅了噘嘴,扭了下身子。 与阿曼一同前来的一位男子站了出来,说了几句寨语,众人虽听不懂,却知那男子是对阿曼所言。 阿曼转回身对男子摆了个鬼脸,转身拉着阿茶,嘀咕道:“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咱们去一旁说话。” “你不觉得眼下的气氛很是诡异,不适合叙旧?” “打不起来的。”阿曼古灵精怪地看着阿茶,十分笃定。 “信你的鬼话呢。”阿茶言笑晏晏,手中剑鞘一转,手臂挽着阿曼肩部,剑鞘却抵在了阿曼脖颈之上。 在外人眼里,这动作像极了劫持。 与阿曼一同前来的族人立即一凛,纷纷上前走了两步,颇为紧张。 “老祖宗,我这回可在人家手里了,您说话也注意点呢,万一让他们恼羞成怒杀了我怎么办。”阿曼语色轻快说道,哪有半分被挟持的紧张。 老妪从头到尾都未在意,瞥着这两丫头,深沉地吸了一口气,又瞧向四皇子,道: “这丫头虽然厉害些,可总不能时时护着你,今日这册子已在你手上,你若是继续当糊涂虫,老婆子我便是翻过千山万水,也定要缠你不休。” 四皇子默然瞧着阿婆,不置一词。 这会阿曼嘻嘻一笑,与阿茶说起了悄悄话,问道:“你怎么又给人家当起侍卫了?” “人在江湖过于费钱,多个挣钱的活总是好的。” “有一点点道理,那侍卫挣得很多吗?”阿曼倒是认真了几分,眨着大眼睛好奇极了。 “嘶,很多~”阿茶音色里充满了愉快。 “哇~”阿曼一瞧阿茶眉飞色舞模样,就知道这话一定是真得。 这二人窸窸窣窣地说着悄悄话,着实有些耽误气氛,老妪冷冷瞧了阿曼一眼,一挥衣袖,慢悠悠地转身向门口走去,“你们好自为之。” 与阿曼同来的族人纷纷护着老妪离去 。 “阿曼。” 阿曼瞧着叫自己一同离去的族人,撅了噘嘴,从手腕上卸下一对镯子递给阿茶,略有失落地道: “这是我阿爹新给我打的镯子,原本想偷偷溜出来送给你和阿虎,眼下是没机会了,那...现在给你们吧。” 你说说,这意外收入不就又来了。 阿茶笑嘻嘻地接过镯子,只见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似是朵朵青莲,很是精致,一面收起镯子,一面又掏出两颗琉璃珠子递给阿曼, “这原本是留给阿虎的,既然碰上了,便也送你两颗。” 阿曼还未瞧过这般多彩的琉璃珠子,特意举到灯笼下面照了照,一脸欢喜,随即娇哼道: “你讨厌。” 阿茶眉眼弯弯,手掌用力,只见两颗琉璃珠凭空飞向院门处,“婆婆,这珠子拿回去给小宝玩。” “谢谢了~”阿婆声音悠悠传来,虽说谢,语气里没半分客气。 “喂,我家老祖宗刚才与你说得话都是吓唬人的,你莫要怕,她老了,哪里还折腾的动呢。”阿曼对四皇子笑嘻嘻道。 说完这话,又与阿茶挥了挥手,身法轻灵地追着族人离去了。 阿曼虽看似天真无邪,也不真是没心没肺,之前一直插科打诨,不过是不想场面难看,遭四皇子暗恨不利于寨中族人,她们来,本就是为了这个。 见人走了,丙青不由问道:“你怎么会与苗人认识?” “人在江湖,就是要四海之内皆兄弟嘛。”阿茶玩笑说道。 丙青略表佩服。 再望向四皇子,只见他神色看上去虽是平静,却掩不住丝丝低沉之气,众人不再说话,沉默随着人进了屋内。 之后的气氛一直颇为微妙,乙丑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下,寂静的驿站,更显得几分肃穆。 近日来,倒是难得清闲了这么一阵,阿茶嫌室内气氛不好,独身飞到望台隔栏边上坐下来,呼吸下秋夜的空气。 只是这天公不作美,乌云密布,瞧不到半点星辰,半月亦是时隐时现,不甚美妙。 正觉有些无聊,只听一阵脚步声响,阿茶回眸,就见四皇子身着素衣,随着清风飘拂前来,他手扶在栏杆里侧,抬头仰望着夜空,嘴角一丝浅笑,似笑心境竟是与这天空分外一致。 阿茶知他心绪不甚美好,也不扰他。 许久之后,方听到四皇子特有的清冷声音,凉凉的、酥酥的, “我若说,那位阿婆今日想要我保证之事,我并不一定能做到,你是何感想?” 听着他语气里的无奈、沉重,阿茶语气却轻快至极:“若是你我不相识,我定然会说这个皇子当的也太没有建树,不如换了我来当,定是要搅个天翻地覆,让这一池子里的乌龟王八不得快活。” 这话让四皇子莞尔一笑,黯淡的眸子稍亮了起来,他直直盯着阿茶看,羡她永远是这般鲜活快意,什么事到了她这,都是带着一种洒脱。 “你确实能做到。”四皇子深信着。 “诶?这就盲目了,我又不是神仙,哪里做得到。”阿茶嘻嘻一笑,望着这天空,浅声言道:“这世间,谁没有点无奈呢......” 四皇子:“......” “乌云早有散的时候。”微风总有强大的一天,只要不失志。 “眼下...尽人事知天命。”四皇子既无奈、却又觉得心中松泛了许多。 “嗯。” 第414章 二皇子,你找小的有何事哈? 婆婆给的册子上记录了不少官员恶行,可以说是恶行昭彰,却仗着天高皇帝远,遮在这一片天空,形如那乌云一般,久久不散。 四皇子又恢复了默然清冷模样,一行路上,整个车队又严肃了许多。 大家行了一段水路,安然无恙,未见到半点刺客的影子。 说来也怪,阿茶发现这刺客就跟突然消失了一般,之前还偶尔来溜达一下呢。 下了水路,又行山路,一路平顺的阿茶都在想,这些刺客是不是商量好了不让她挣钱。 原本规划好的路线,下了船,再行一段路便会到就近的驿站,可一行人换了官道,走至深夜也未瞧见驿站,就好似凭空消失了一般。 乙丑展开手中图纸,一脑门子的官司,惊疑道:“这明明是有驿站的啊。” 阿茶守在一侧也仔细瞧了两眼,遂后望着坐在车内的四皇子,默默说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性,这个驿站被拆了......” 四皇子眸光一闪,十分配合:“也不无可能。” 乙丑:“......”这就有点扯了吧? 既是找不到驿站,也只好一路前行,乙丑虽觉得阿茶说得有点扯,却不免阴谋论了一下,说不好就有人想他们一直前行呢。 似乙丑阴谋论的不在少数,众人前行都戒备许多。 行了半个时辰,眼前道路入林,夜晚内的山林一片漆黑,清风拂过,林间的树叶沙沙直响,丙青瞧着依旧繁盛茂密的丛林,不由建议道: “主子,咱们不若在林外歇息一夜,待天明再赶路。” “你做主便可。” 丙青得了令,当即对一干人马朗声命道:“原地休息。” 众人得令纷纷熟练安营扎寨,好生忙活。 生火的生火,搭棚的搭棚。 待篝火燃起,四周顿时暖洋洋了许多,光明总是会叫人安心许多,大家一路戒备,难得在此时稍微放松了一些,不免有些疲惫。 一众人正窃窃私语时,只听林间远处似乎隐隐有殴斗声,乙丑听到当即前去打探,一盏茶的功夫才回来,神色紧张地对四皇子禀道: “主子,那边好似是二皇子遇袭,会不会有诈?” 乙丑今日难得头脑灵光一些,自然、这是他自己这么认为的。 他总觉今日处处透着蹊跷,说不得是二皇子演的一出什么戏,想暗害自家主子。 也无怪他这般想,眼下确实过于巧合了些。 听了乙丑回禀之言,四皇子眼里流着几分惊诧,不由看向阿茶,阿茶亦是有些意外。 “不是说贵妃病的不成样子了吗?”阿茶诧异说道。 乙丑当即一默,寻思着:就是啊,贵妃都病了,二皇子不回去看自家老娘,还有这等心情在这演戏? “去看看。”四皇子当即命道。 语气里并不显着急。 阿茶等人随四皇子悄悄过去,透着月光,只见一处空地躺着不少尸体,还有几道人影在相互打斗,剑光霍霍,十分激烈。 青山、长流本就被阿茶所伤,眼下对敌已是力不可支,招式已成下风,倒是绿水抵死撑着,颇有一番骨气。 阿茶悄声问道:“要管这闲事不?”这二皇子要是噶了,那不是少了一竞争对手。 四皇子差点被说得有些心动,只是...... “管吧。” 听四皇子语气里的怅然,阿茶啧了一声,抽出长剑,身法一展向那些刺客袭去。 林中刹那间刀光剑影,咯咯作响,一时眼花缭乱,战局一下子便扭转了过来,一众刺客只觉是不少人突然参与进来,他们相互通了个眼神,草草对了两招,转身就跑。 刺客一跑,阿茶长剑入鞘,笑嘻嘻看着躺地重伤的二皇子,“二皇子,你这好生落魄啊。” 瞧得可真让人开心。 二皇子万万没想到这个犹如天神下凡救他一命的人竟是阿茶,一时有些不能接受,撇过头、闭上眼睛躺在地上,悄然松了口气。 四皇子从林中缓缓走了出来,到二皇子身畔后,问道:“二哥怎会在这里?” 按日子算,快马加鞭,也该离都城不远了。 “你何必明知故问。” 二皇子睁开双眸,瞧着四皇子隐含愤怒。 四皇子瞧着二皇子这副面孔,斜了一眼,转身离去,淡淡留下一句,“祝二哥一路顺风。” 话至,人都走出好远,好似生怕再招来刺客牵连于他。 阿茶嘿了一声,傲娇道:“下回再见,不救你了。” 二皇子:“......” 人吗,头抬的久了,放下来便难了几分,但是命总是要的。 于是,出去耍了一圈的二皇子又莫名其妙的归队了。 这位伤的不轻,是被抬进马车里的,他身边的侍卫也就绿水还能使唤一下,青山和长流是不中用了。 其他吗,全都护主牺牲了。 这出手之人有点狠毒。 阿茶暗自悄悄问过四皇子,可是那啥??? 四皇子默了,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啥...... 自打二皇子加入进来,不常见的刺客又回来了,时不时的骚扰一圈,然后就溜。 阿茶不由对四皇子嘀咕道:“怎么觉得,这些刺客就跟玩似的,没事上来扰一下,原本五天的路程硬生生耽搁成八天......” 说到这,阿茶和四皇子目光一触,俱是起了猜疑。 “看来,确实是有人不想他回都城。”四皇子淡淡说道。 正是说话间,只见绿水走过来,阿茶还以为她是要找四皇子,不想这人走近前来就瞧着她,道:“我家主子有请。” 阿茶望了眼四皇子,嘀咕着:“别不是想拉拢我。”说完,还挺乐呵的。 四皇子瞧她这样,浅浅一笑,正色道:“那可是位有钱的主。” 这么一听,阿茶欢快地去了二皇子马车畔,语气里充满了爱:“二皇子,你找小的有何事哈?” 第415章 老娘不干了! 阿茶友好的态度差点闪瞎了二皇子,让他缓了好一会,方才道:“跟我那四弟有何意思,不若跟着本皇子吧。” 这话说到后面,二皇子的神色不自觉地又高傲了起来。 阿茶目光闪了闪,也觉得被什么东西闪了下眼。 “二皇子就这般明目张胆的挖人?瞧不起谁呢?” 二皇子不理阿茶高傲的头颅,极是自信的甩出一句,“金山银山任你选,总之,比他强。” 这自信的小模样,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赤裸裸的瞧不起。 阿茶目光游移了下,展开一丝笑,“这么说,确实有那么一丢丢的心动。” 二皇子面上更显了几分得意。 “老四这人好清高,手底下没什么产业,不过是些死钱,你跟着他又能得到什么,给你些时日想想,过时不候。” 话毕,二皇子骨子里的那种优越感全面的爆发出来。 完全不想想自己此时的衰样与处境。 阿茶心里一顿吐槽,面上点了点头,“嗯,二皇子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在下回去好好想一想.....”就在二皇子点头时,她话锋一转,又道: “既然都说到这了,那昨日的救命之恩,您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不给个甜头,还想挖人? 做梦! 不过是些小钱,阿茶既然要,二皇子也不甚在意,左右他也不想欠老四这个情。 他袖袍潇洒地一挥,那保养的十分不错的手,从袖兜中缓缓地掏出一张飞钱递给阿茶,轻启薄唇,问道:“可够?” 阿茶一挑眉头,嘴角挂着一抹笑接过了飞钱,一瞧上面的数字,眼睛都睁大了几分。 一千贯!!! “二皇子的命,果然很值钱。”阿茶一脸惊叹道。 她不过一句话,却让二皇子表情一固,侧头冷冷瞧向她,手又重新探入袖中,拿出了两张飞钱。 阿茶又一接过,这回,嘴角都咧大了几分,定睛一看。 每张都是一千贯!!!! “二皇子,您这命,真金贵。”阿茶眼睛都锃亮了起来。 瞧她这副模样,二皇子高冷一笑,此时此刻竟然有些飘飘然,想想被眼前这丑丫头曾经当球...踢,眼下不还是为了点钱而折腰。 阿谀奉承。 瞬间身心都通畅的二皇子,开心一笑,“若不是你之前得罪了本皇子,此次,也不止是这些。” “这么一听,好生后悔,二皇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咱下回注意些。”阿茶笑嘻嘻道,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二皇子目光尽是愉悦,这三千贯,值了! “那小的先不耽误二皇子养伤了,这就回去好好想想。”话毕,对二皇子一拱手,转身伸手掐了一下绿水滑嫩嫩的脸蛋, “你跟我拉拢着一张脸做什么,是他不要你,又不是我不要你。” 说完,人就揣着飞钱溜了。 绿水被掐的是脸色羞红、又被阿茶所言气的发青,一张脸红了青、青了红,比那变脸的还有几分本事。 绿水在心中把阿茶大骂了一顿,阿茶却在心中祈祷多来一些刺客,越多越好! 这可都是真金白银呐。 凭空掉下三千贯,这与暴富有何区别。 阿茶回到四皇子这边的时候,都想来一句,老娘不干了! 四皇子纤长手指微挑帘幔,探出头看着阿茶合不拢的嘴,言道: “看来是收获不小?” 阿茶瞬间眉开眼笑了起来,仰头哈哈乐了一阵,分享道:“这简直就是人傻钱多的一位主。” 许是她开心模样太过渲染,四皇子都被她带的开心了起来。 “把你那记工钱的簿子给我。”四皇子指骨分明的手就这么直直地伸了出来。 阿茶目光一测,总觉得四皇子不怀好意,驾着马儿往前走了走,打哈哈地去跟乙丑聊天去了。 丙青骑马上前,望着阿茶背影,略有担忧道:“主子,阿喜姑娘可会被......” “那也是她的选择。”四皇子淡淡说道,放下了帘幔。 丙青望着与乙丑聊天的阿茶,淡淡轻叹了一声。 也不知阿茶的祈祷是应验了、还是老天眷顾,就想让她发一笔大财。 这一路上的刺客啊,那真是前仆后继。 待阿茶解决完一批刺客,拾起刺客手中的兵刃来到二皇子面前弹了一下,只听铮地一声,刃鸣不绝。 “倒真是把不错的钢刃,与刺杀四皇子所锻造的兵刃出自一处,二皇子回都可要留个心眼了。” 说完这话,阿茶把兵刃递给了二皇子。 随后,小手一伸。 意思在明显不过。 二皇子接过兵刃,盯着车内那一堆兵刃,略有无语,敷衍地从袖中拿出一张飞钱递给阿茶。 尽管二皇子一次给的比一次少,阿茶炽热的笑容却从未减少一丝丝热度。 依旧笑得春光明媚地接过了飞钱,“二皇子,您这命,可真是...让人艳羡。” 二皇子已经不是前几日的二皇子了,他又不是真得傻。 “你还真就铁了心的要跟着他?” “说什么跟不跟呢,说不得哪天我就来您这了呢。”阿茶打哈哈说完,揣起飞钱欢快地离去。 走前,仍是不忘掐一下绿水。 绿水则是眉眼含嗔,恶狠狠地瞪着人,咬牙切齿。 再气又能怎么样。 每次都硬是躲不过。 二皇子瞧了这一幕,揉了揉眉头,仰天一声长叹...... 望着人再一次从二皇子那愉悦的回来,四皇子多少有点麻木,待人回来,淡淡问道: “就没有心动过?” 阿茶微微侧头,轻挑了下眉头。 遂后目光放远,深沉道:“得不到才是香的,真到了他手底下干活,不一定是什么事呢,谁去受那个气。” 说完,又拿出这次所收的飞钱,望着上面的两百贯,十分不满意道: “你就说说,这才几日,就一次给的比一次少了,怎么想,都不划算!” 四皇子:“.......” 第416章 那可赶上瞧到最后一面? 路总有走完的时候,二皇子的钱也有挣到头的时候。 在一日天空下着微微细雨的午日里,一行人马终于回到了都城,望着高耸巍峨的城墙,众人竟恍如隔世。 二皇子身上的伤已经养好的差不多,他骑着马立在城墙下,目光里一片寒峭。 “进了这道城门,我不会心慈手软。” 四皇子听着二皇子冰冷的言语,像是一种宣誓。 他淡淡一笑,神色里一片平静,“彼此。” “驾。” 二皇子促马奔向城门,他那身上掩不住的贵胄气势让看城门的士兵远远瞧到,竟是主动地让开了一条路。 四皇子一行人则是缓缓入城,不甚焦急,待他们刚入城门,只见远远迎来一批队伍,为首便是当今圣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孙公公。 孙公公一路笑脸亲自走上前来,对四皇子躬身一礼,而此时的四皇子早已下马,甚是谦逊问道: “公公是在此处等我?” “是呀,圣上对四皇子思念如涌,这一早上就问了三回您可到城了,后来等不及,就派老奴前来迎您,势必要四皇子一进城就回宫团聚呢。” 话落,孙公公面上一怜,“知您在路上受了伤,圣上极是心疼,嘴上不说,心里的不忍那是遮不去的,硬是熬得好几日没睡上一个长觉,后来,得知四皇子安然无恙,这才放心。” “四皇子快让老奴瞧瞧,这伤可全安好了?老奴回去也好跟圣上有个交待。”说着,那孙公公就围着四皇子转了个圈。 恨不得把人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瞧个遍。 这关心至极的模样,让一处瞧的阿茶寻思了,一个儿子睡不着,两个儿子全受了刺,岂不是连饭都吃不下了? 这想法刚想完不到半刻,又听孙公公怜声感叹,“您和二皇子都是遭了大罪的,圣上如今不见着你们,竟是连饭都没心思吃呢。” 得,果然是父慈子孝。 “让父皇担忧,却是做儿臣的不孝了。”四皇子神色略有自责说道。 “哎哟,这怎能怪四皇子,都是那些......”孙公公一瞧街上耳目众多,当即收了声,微微一笑, “老奴就不拉着四皇子闲聊了,咱们还是快快进宫,别让圣上等急了,说来,皇后也是一早就备了吃食,派人问了好多回呢。” 便是这般,四皇子随孙公公一起先回了皇宫。 四皇子临走前,特意叮嘱丙青:“你带阿茶回府。” 阿茶目光一亮,开开心心地欢送四皇子离去。 一路跟着丙青回了四皇子府邸,别人家的府邸不是荷塘便是拱桥石林,再不济,繁花茂枝,满园春色。 不管是奢华、风雅,总会有一番风韵,而四皇子这院子,石板铺路,宫灯伫立,空旷整齐,一眼望到底。 你说落魄吧,人家还有宅子撑着。 不说富丽吧,显然是不够。 见阿茶望着空旷的院子甚是惊诧,丙青抿嘴一笑,解释道: “四皇子不喜欢那些繁复园景,说这样最好,瞧着心头敞亮。” “嗯.....确实,练武的也很喜欢这样的院子。”阿茶笑嘻嘻道。 是敞亮、还是致力于让刺客无处躲藏? 四皇子不在府中,丙青直接领着阿茶去了她所在的院落,一路上,府内丫鬟见到了二人,俱是躬身行礼。 “丙青大人。” 瞧着这些貌美如花的一众小丫鬟们,阿茶突然才想起件事,笑嘻嘻问道:“四皇子早就过了及冠之年,为何一直不娶皇子妃呢?” 以前,还以为是圣上和皇后不重视。 可现在瞧着,那两位也不像是冷漠四皇子的主,这个年纪还未有妻室,倒是罕见了。 丙青一摇头,“曾婚配过,只是婚配之主与人......” 阿茶颇为好奇,“与人???” “私奔了。” 阿茶当即一皱眉头,这么俊俏的男子不要? 那与之私奔的男子得天仙成什么样? 不由对那位传说中的私奔兄起了浓厚的兴趣。 只是瞧着丙青不愿多提的模样,阿茶识趣地没有继续问。 二人刚进了院子,还未坐下片刻,但见一身穿细布直衣中年男子走来,这人颇有几分儒雅之气,走至二人身前拱手作揖道: “我刚外出办事,竟未能极时迎接丙青大人回府,实乃失敬,敢问这位是?” “张管家说笑了,咱们都是服侍四皇子的,哪里有什么高低之分,何须您亲自迎接,这位是主子的客人,我自行招待便可。” 那张管家一听连忙对阿茶行礼作揖。 阿茶微微侧身,寒暄道:“张管家。” 张管家温和一笑,“老朽这就去叫后厨准备些饭菜,不知主子何时回来,可要提前备至。” “应当是不会回府用餐了。” 张管家一听,连连点头,又寒暄了几句,笑着离去。 待人走远了,阿茶悄声问道:“皇子府邸,不该都该由内官管理吗?” “张管家明面上是主子的幕僚,实则替主子打理一些事务,内官被四皇子派到了神机阁,这府中之事,自是全权交给了张管家。” 阿茶了然地点了点头,在神机阁倒是没有注意到贴身内官,看来是被四皇子给架空了。 偌大一个皇宫,竟也未培养出一个可信之人...... 丙青所在的院落甚是幽静清雅,二人刚进屋,丝线一般的细雨又粗了几分。 二人坐在檐下观雨,难得片刻的安宁,随意闲聊了两句,又见一人冒着雨匆匆进来,能如此不见外的也无外乎那么几人了。 “可惜了,你早早回来,错过了许多精彩之事。”阿茶笑着对丁末说道。 丁末扫了下衣袖上的雨水,溅了一层水花,略有沉重道:“贵妃薨了。” 阿茶和丙青双双一怔,面面相觑。 “那可赶上瞧到最后一面?” 丁末摇了摇头,“若是能早到半个时辰,或许能......” 气氛一时有些低沉。 丙青沉声道:“恐怕,这仇也要记主子一份了。” 阿茶望向阴雨缠绵的天空,不言一语。 第417章 工钱等上元节后再结,可好? 阴雨连绵,直至深夜四皇子也未回。 丁末打探消息回来时,神色冷峻几分,“从宫里人打探,主子与圣上似乎又起了争执,在殿内长跪......” 话不用明说,与四皇子一同回来的几人便大致猜出了原由。 贵妃一死,赵家重创,圣上或许会念几分旧情,或有几分其它考虑,决堤一案,查清是一回事,如何办,又是一回事。 圣上不愿当糊涂虫。 有些事,大刀阔斧的斩断,是需要时机的。 四皇子的竭力,终究是...... 不愧自心了。 这一夜对许多人来说都是漫长的。 待四皇子回来,已是第二日的午后,人一回来,神情萧冷地把自己关在屋内,不许任何一人进来。 阿茶远远瞧着那颀长略有单薄的身影,微拧秀眉,不知为何,她有一种感觉。 四皇子,似是变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全凭直觉。 四皇子这一关,便把自己关了整整两日,急的乙丑、丁末和丙青没少站在门外劝他。 哪怕是喝点水、吃点饭也好。 阿茶未多言,也未悄悄探入室中宽慰人。 她知,便是站在外面劝慰,他都会心烦。 直到雨过天晴,阿茶在府内后厨给自己做了个美容养颜的燕窝粥时,四皇子也从屋中走了出来。 阿茶捧着粥路过的时候,瞧着脸色惨白,憔悴地如厉鬼一般的四皇子,默默地把粥递给他,淡淡道: “我觉得,这个可能更适合你,吃点,补补。” 四皇子垂头望着手中的粥,缓缓举到嘴边,竟是一仰头、一饮而尽的干了。 这等粗狂、豪迈的吃法,与曾经清雅、高贵的四皇子哪里还是一个人。 果然,是变了。 见四皇子终于肯开门,乙丑三人一溜小跑的过来,大家站在一侧,相视一顾,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乙丑悄悄地揪了揪阿茶衣袖,挤眉弄眼地示意她说些什么。 阿茶一耸肩,眼下能说什么? 在丙青和丁末的求助目光下,阿茶轻咳了一声,问道:“可要...再来一碗?” 乙丑、丙青、丁末三人连连点头,随后又一同摇头。 “主子两日未进水米,还是不要一下子吃太多。”丙青柔声道。 “你说得对。”阿茶接道。 空气又是一片尴尬...... “你们都去忙吧。” 四皇子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又回了屋。 他一个主子不说话,乙丑三人忙什么? 简单来说,四皇子出来了,跟关着也无甚区别。 倒是好好吃饭、喝茶了。 只是人依旧冷冷清清独坐在室内,不言不语。 “不瞒你说,你家主子跟我家中一位阿姊着实相像,那位也能把自己关几天,不言一语的。”阿茶在暗处与丙青窃窃私语。 “这可是病了?”丙青显然担忧自家主子,慌了神。 “病倒是没病,可能就是...这个性子。”阿茶干笑了一阵说道。 丙青一脸头疼模样,又不忍叹了一口气。 阿茶亦是叹了口气,眼见着就要过年了,东家不给工钱,如何过好这个年? 哎哟!!!! 在一个漆黑不见五指的深夜,阿茶怀里揣着一样东西,悄悄地来到了四皇子寝室外,敲了敲扇门,低声道: “四皇子?” 不一会,门被打了开来。 瞧着四皇子极力故作温和的面容,阿茶由衷说道:“心里不开心,就表现出来呗,咱俩这关系,还生分起来了呢。” 这话刚一说完,四皇子的脸就搭拢了下来。 不装了。 要不是人好看,就这嘟噜的样子,非得跟长白糕似的。 阿茶随着四皇子进了屋,二人坐在矮榻上的案桌畔,阿茶一笑,把手中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打开盖子,一个硕大的肉包子呈现在了眼前。 “哝,今日我过生辰,请你吃寿包。” 四皇子盯着白胖的大包子笑了笑,“如果记得没错,你好像刚过生辰没多久。” “不高兴,总要找个日子过生辰,开心一下吗。”阿茶笑嘻嘻道。 “一个包子,就能开心了?” “那到也不是,在我们那呢有一种说法,包子呢都是受气的,那你把受气的给吃了,不就不受气了。”阿茶洋洋说道。 四皇子却反问道:“把受气的吃了,会不会更受气?” 阿茶沉默了一会...... “那我吃了吧。” 就说吧,这安慰人的活,不是谁都能干的。 阿茶望着硕大的包子,突然觉得饿了,正要吃掉它,又听身侧之人说道:“一起吃吧。” “好啊。”说着,阿茶从腰中抽出一把明晃晃匕首,向包子露出阴恻恻地笑。 四皇子突然就没什么食欲了。 尔后,二人静静地吃完一咬一流油的纯肉馅包子后,阿茶嘻嘻一笑, “倒是想起在平洲城时的那家包子铺了,他们家的包子可真好吃。 有机会,再去请你吃。” 四皇子敷衍一笑,这样的机会,会有吗? 见四皇子这般颓丧模样,阿茶深吸一口气,正经道:“虽然不知道你为何这般难受,但是,坎总会过去的。 你这般聪明睿智,有什么能难倒你的。 年轻地小郎君哟,振作一点。” 四皇子望着阿茶莹亮生机的双眸,淡然一笑。 见他终于笑了下,阿茶亦是笑了笑,看来,不管什么时候,拍马屁都是最好的手段。 “我都夸你了,你也夸夸我啊。”阿茶眼里氤氲着笑,说道。 四皇子一怔,“一时...想不出。” 阿茶啧了一声,没好气道:“要过年了,我准备回家了,明日启程。” 四皇子眸光一黯,点了点头。 他这神色,反而让阿茶略有尴尬,都不好意思要工钱了。 一阵沉默过后,四皇子突然吸了一口气,再望向阿茶时,面容多了几分欢喜, “都城内,每年的上元节十分热闹,百姓张灯结彩,灯会也是热闹非凡,可要赶来,瞧一瞧。” “好啊,我提前两日再回来。”阿茶一笑说道。 四皇子亦是一笑。 只是这笑...... “阿茶。” “嗯?” “工钱等上元节后再结,可好?” “.......” “好~!” 第418章 这是谁要成亲了? 惊雷村依旧是那座安逸的小村庄,因为年节跟前,整座村庄笼罩着一层喜气洋洋之气,有着急的人家都已经开始挂个小红灯笼,张灯结彩。 阿茶绕了个路,从村后面回的家,刚进门就见到自家阿奶坐在院里,笑呵呵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两小只。 不得不说哈,这可真得是,回回回来都能赶上热闹。 阿茶扛着剑迅速地冲进了现场,走到两位小侄子面前,看着一个个鼻青脸肿、身上的夹袄褴褛破漏还能透出几缕蚕絮的落魄模样,连连摇头感慨道: “你们这不行啊,你们这些姑姑叔叔们小的时候出去何时让人欺负成这样子。” 听着阿茶的声音,罗家阿爷瞬间从屋内蹿了出来,扬声道: “那可不是,属你们小姑姑最厉害,她都不稀罕跟小娃娃打,人家要打都是跟大人打。” 这话说得,多少有点嘲讽的意思。 阿茶转身对自家阿爷笑眯眯道:“那不还是阿爷教子有方吗?”说完一叹,又对两位小侄儿道:“也不怪你们,到了你们这一辈,我阿爷的精力确实有限了。” 罗家阿爷板着脸看着自家小孙女...... “这又是怎么个情况呐?”阿茶声音充满了慈爱,眼里却是浓浓的热闹。 小铜犁多少是随了罗家大哥的性子,不怎么说话,小铜锄就不一样了,瘪着嘴,哇地一声哭嚎起来: “小姑,这跟我们真没什么关系,小花说要给驴蛋当媳妇,山根说给他当,驴蛋笑话山根成天流个大鼻涕脏死了,是娶不到媳妇的。 山根笑话驴蛋黑,晚上打着灯笼都看不到他,也找不到媳妇,二人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 然后和驴蛋好的一起打山根,和山根好的打驴蛋,小花哭唧唧地来找我和大哥帮忙拉架。 我们过去拉架,不想那山根和驴蛋不识好歹,一人打了我一拳,那我挨打了,我哥能干嘛? 这不就把山根和驴蛋打了。 然后就一团乱......”说完,越来越伤心,哭声更凄厉了许多,抽噎问道: “小姑,你就说,我们招谁惹谁了。” 小铜锄哭得多伤心,阿奶就乐得多开心,眼睛一嗔,道:“谁让你们爱管这闲事的。” 阿茶蹲在一旁连连点头,笑嘻嘻道:“就是呢。” 这会罗家大嫂和二嫂也一同走了过来,二人见阿茶回来了,一脸喜气,姑嫂三人相互亲热了一阵,两位嫂子主要是问她在外面可曾受了欺负。 小铜锄跪在地上,边听墙根边眼泪汪汪地道:“太奶奶说了,外面人不挨小姑欺负就不错了,谁能欺负得了她。” 阿茶一副受伤模样看向阿奶。 阿奶眼神飘闪地躲过,回头就道:“你好好跪着,一会你爹回来,知道你还这般嘴碎,非得再收拾你一顿不可。” “嘿,我二哥还嫌自家娃嘴碎?这不是随了他吗。”阿茶顺嘴接过话茬。 罗家二嫂在一旁掩嘴偷笑,遂后拉着阿茶的手,温婉说道:“家中最担忧你的就是婆母和阿奶了,说这些话不过是图个心安罢了,你别听这臭小子胡说。”话毕,瞪了自家儿子一眼,又对阿茶道: “这两个小家伙,换季的衣裳都做不过来,这新做的夹袄才几天,就给糟蹋成这样。” “阿娘,那也不能因为保护衣裳不出门啊,出去就是江湖,江湖哪有不打架的道理。” “那明天起,你就给我穿回破衣裳出去好了。” 小铜锄一双眼珠子提溜转,委屈巴巴道:“只要阿娘和太奶奶不觉得丢人,我穿成小叫花子模样就小叫花子吧。” 这话叫一众人是哭笑不得。 阿茶伸手轻敲了一下小铜锄的虎头,道:“行啊,明天你穿上小叫花子模样,我带你去都城,给你扔在那当一个真得小叫花子,不给我要够一贯钱,不准回家。” 说到后面,阿茶故作一副凶巴巴样子。 小铜锄瘪了瘪嘴,突然讨好笑道:“小姑,我突然知道错了。” 阿茶眉眼一下子笑了开来,这认错模样,好生熟悉呢。 罗家阿奶望着跪在院内的小重孙,面上一阵和蔼笑容,思绪不由飘远,之后又渐渐把目光放在阿茶灿烂的笑容上,阿奶笑得更慈祥了许多。 罗家第四代传人跪了一会,便让起来了,老实了没一会,又跑了出去。 阿奶笑骂着皮猴子,没记性,随后拉着阿茶好好看了个遍,见人完好无损的,嗔道: “你也是个皮猴。” 阿茶咧嘴一笑,“皮猴好啊,还是阿奶心中的宝。” 罗家阿爷在一旁听着,直撇嘴,正好被阿茶逮了个正着,阿爷变脸也是迅速,当即笑呵呵道: “对,永远是你阿奶心中的宝。” 阿奶斜了阿爷一眼,“别理他,走,去瞧阿奶给你做的衣裳,一天天穿这些打打杀杀的衣裳,哪里像个姑娘家。” 阿茶看看自己的衣裳,挺像的啊。 还别说,几月不见,阿奶的审美一下子就上来了,不用大花绣纹做衣裙,改用素锦碎花了,阿茶开开心心地换了阿奶做的衣裳,又掏出一沓子飞钱给阿奶。 阿奶接过去,对着光处瞧了瞧,看着上面的数字,迟疑了一会,试探地问道: “茶啊,你没做什么坏事吧?” “嗯?”阿茶略抬起漂亮的脸蛋,高傲地道:“阿奶,我岂是会为了一点碎银就黑了良心的人。” 阿奶敷衍地笑了笑,连忙去里屋把钱藏好。 阿茶一直跟在阿奶身后,碎碎念,无不是表达自己受伤的小心灵。 “阿虎和你小三哥一起回来的,这会在阿米屋里呢,你不去瞧瞧?” 不得不说,阿奶这句话成功的让阿茶上了套,笑嘻嘻地去找阿虎去了。 望着孙女的背影,阿奶得意地哼了一声,小样,还治不了你! 来到柴米闺房内,就看见自家堂姊和阿虎在那琢磨绣线的色彩搭配,绣架上是一段朱红绸缎,上面绣着一半的石榴枝,瞧着绣面长短,应是要绣个被面。 阿茶不由问道:“这是谁要成亲了?” 阿虎见到阿茶回来,一下子笑开了花,整个人都喜气洋洋的,俏丽可爱,美极了。 柴米抬头望向阿茶,亦是欣喜她回来,笑着说道:“阿芙年后成亲,准备绣个被面添妆。” “阿芙都要成亲了?” 第419章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当年的小阿芙如今也成了大姑娘,到了定亲的年纪受了点小波折。 有张三婶子那张嘴,别人不提她都要提两句小阿芙克死了亲爹的事,让不少人家感觉忌讳,想上门求娶的心思也就淡下去了。 到底是张二娘子有些成算,当年让阿芙识字刺绣,那些泥腿子瞧不上,她也还瞧不上这些人家呢。 张二娘子在县城也是出了名的绣娘,人家知她家小女儿也到了适龄年纪,便注意上了,这不,县城一户人家过提亲,那户人家也是给城里的大户人家看铺面,算是个掌柜,家境殷实,听说人品俱是不错,求上门来的时候,给张三婶子酸的哟。 别看小柴米一天好似无心窗外事,可知道的八卦却也不少。 待从她这听来关于阿芙定亲的波折,阿茶一脸咋舌,“这张三婶子可真是够讨厌的。” 小柴米听了后抿了抿嘴,目光一转,又道:“二狗子狠狠的替阿芙出了口恶气呢。” “嗯?”阿茶一面好奇,一面又有些惊讶。 “他说好歹是一同长大的玩伴,见不得阿芙这般受欺负,当晚就拿石头砸了张三家的窗户,也巧了,张三婶子正好起夜路过窗畔,被那破窗而入的石头砸的是头破血流,后面闹了好一阵呢。”小柴米一面说着,一面整理好绣线又开始绣了起来。 阿茶略微垂眸,再抬眸,问道:“这二狗是...喜欢阿芙?” 小柴米刺绣动作一顿,抬头思了片刻,“应该是吧......” “什么应该是呢,就是呢。”只见屋门一开,田小宝嬉皮笑脸地跑了进来,乐哈哈说道。 “你怎么又来蹭饭了?”阿茶眉目一嗔,故作嫌弃。 “阿姊说得是何话,我爹都说了,外婆家就是我娘家,我回自己娘家,怎能叫蹭饭。”田小宝眼里闪着几分机灵,头头是道地说着。 “对对对,你阿爹以前也说了,这是他的娘家。”阿茶一副好笑道。 阿虎瞧着眼前几人,一边听着热闹一边笑,眼里多了几分热乎气。 “那你说说二狗是怎么回事。” 田小宝摇头一叹,一脸轻愁模样说道:“嗐,二狗曾经求过家里人上门提亲,他阿奶一面是不喜欢张三婶,一面又觉得晦气,说什么也不肯去张二娘子家提亲。” 阿茶听了后一番感叹,如此说来,二狗倒是...... 听了大概,阿茶对田小宝一肃,耳提面命道:“你这话跟我们说说也就是了,万不要出去瞎说。” 过了年,田小宝也是个少年郎了,一年一个样,虽还是顽皮模样,心里却知道轻重, “,这个道理我自是懂得,你和阿虎阿姊又不常在村子里,自不会随意嚼舌,我柴米阿姊也不是会乱说的人,我这才与你们说说呢。” 阿茶戳了下田小宝额头,问道:“什么叫做我不常在村里,便不会嚼舌?” “咬文嚼字了哈~” 对于阿茶凶狠模样,田小宝是一点也不害怕,仰头说了一句,又嬉皮笑脸道:“阿姊,你这次出去有没有给我这个弟弟带点好东西啊。” “哦~给。”说着,阿茶递给田小宝一个竹筒。 田小宝笑嘻嘻地接过去,颇是好奇,等打开一瞧,竟是一竹筒的虫子,当即哇哇大叫起来。 阿茶嘿嘿一笑,“这可是好东西呢,你怎不珍惜。” 田小宝:“......” 说到好东西,阿茶翻出来不少在三州时受贿来的小物件给阿虎和柴米挑。 两个姑娘家见到新鲜玩意也颇是喜欢,欢喜的挑了起来。 田小宝也要凑热闹,阿茶点了下他额头,好笑道:“你个男孩子怎还凑这个热闹。”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阿茶笑眯眯着眼,磨了磨牙。 没过一会,罗家小姑也来了柴米这,一进屋就吼道:“田小宝,你给我去跟铁心一起去读书去。 到现在连个账本都不会写,你怎生好意思的。” “娘,阿爹说了,我这是大气晚成。” 阿茶听着这话差点被口水给呛到。 罗家小姑凉凉一笑,眼里闪着几抹凶狠光芒,那样子恐怖极了,田小宝立马怂了,“这就去,这就去。” 说完话,顺走了几个琉璃珠赶忙溜了。 罗家小姑一叹气,再瞧着阿茶时,脸跟翻书似的,刹那间如沐春风,上来一阵虎抱,边拍着阿茶,便嗔道: “你这丫头,在的时候闹腾,走了还叫人想的慌。” 阿茶也虎拍着小姑,笑嘻嘻道:“几月不见,小姑还是这般威风凛凛,霸气无双。” 姑侄二人一顿互吹后,罗家小姑姑就坐在了阿茶和阿虎中间,一脸稀罕地看着阿虎,和和蔼的模样,让阿茶挑了挑眉头。 “你这丫头,我是越瞧越喜欢。” “姑,莫要打主意。”自家姑姑什么心思,阿茶只需两眼就能看穿,把脑袋一搭在姑姑肩上,低声说道。 罗家小姑的笑容一丝未减,一面笑一面挤字,“莫要管闲事。” 这低声的话怎能逃过习武之人,阿虎垂头偷笑,对罗家小姑笑得依旧亲切。 等柴米绣好被面得要一段日子,阿茶便先去给阿芙添妆。 出去的时候,阿奶拉着她特意叮嘱道:“你去了张家,听到看到什么都别理他们,如今这张三婶不能惹了。” 阿茶出去的步子因为这话都收了回来,“怎么呢?” “你刘阿婆前几日来过,说张三家硬是讹了二狗家三十贯钱。”阿奶叹气说道。 阿茶一拧眉头,“这可不是小数呢。” “可不是呢,愁的二狗阿奶直接病了。” “她说三十贯,还真就给三十贯?”阿茶略有不服道。 这要是敢跟她这么要,她分分钟钟拆房子,可着三十贯来。 罗家阿奶默了一会,索性跟阿茶好好说了下这事,“你还记得张三家的大丫头不?” “嗯...不是说送到大户人家当丫鬟吗...怎么?真成小妾了?” 阿奶点了点头,一脸糟心表情...... 第420章 你花钱指使的呀 这倒是出乎阿茶所料。 “听说还挺受宠的,这不一家子马上要搬到都城去呢,仗着那大人的势,逼的二狗家不得不赔钱。”阿奶说这话的时候,一脸世道艰难,略有不忿。 听到这,阿茶大概知道阿奶为何不让她去理睬张三婶了,都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眼下与张三婶计较对自家没什么好处。 “她家大闺女是给哪个大人当小妾呢?”阿茶一时颇感好奇。 阿奶如今上了年纪,对许多事都不甚上心,被孙女这么一问,抬头想了会,不由说道:“那张三娘子一天光是炫耀,说得也是驴唇不对马嘴,好像姓周?” “都城中的?” “嗯,听上去挺有脸面的人家。” 阿茶嘶了一声,点头道:“阿奶的意思,孙儿知道了,不惹她就是。” 阿奶一听温和一笑,“你只需要记住,靠山山倒,靠人人倒,得意一时,却未必能得意一世这个理。” 阿茶连连点头,对阿奶挥了挥手,去了阿芙那。 一走近张家,远远就瞧到他们家门口围着群妇人,走近一瞧,张三娘子确实是不一样了,额头缠个绷带也不减那头饰上金钗的富贵程度。 一身罗缎衣裳当真是显得富态了几分,只瞧人站在门口,扭着圆润的腰身说道: “当初是谁看不好我家闺女给人做妾的,现在可瞧到好了吧?” 这句话让当初不少不看好的妇人啪啪被打脸,心底虽不痛快,面上却摆着讨好模样。 “她三婶,你快别说这个,给咱们说说,你们去都城住哪?可怎么过活?” 张三娘子一听这问话,脸上极是自得,一副高高在上模样: “我们一家自是搬到城里住大宅子,顺便帮我那姑爷看看产业,挣点辛苦钱,虽说不多,可比耕田好多了,就说我这一身,到了都城不过平平,我家闺女说了,以后还给我置办更多呢。” 接下来便是张三娘子一顿吹嘘中,阿茶身旁两位婶子听了一会悄悄私语道: “说来说去,就是给人家打下手,看铺子呗。” “也别小瞧了,这中间刮刮油水,不比咱们强。” “嘁,谁知道她家闺女哪天就不受宠了。” 阿茶望着婶子一脸酸意的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也不再听张三娘子在那吹嘘,径行进院。 张三娘子倒是眼尖,瞥到了阿茶,当即拔高声调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咱们感情深厚,以后谁家有事尽管提,我家若是能帮到,肯定会帮上一把。” 众位婶子一听,当即笑道:“那感情好。” 张三婶子眉眼一挑满是春风得意,“除了罗家,咱是谁家都会帮。” 原本热闹的气氛刹那间戛然而止,有些不解为何话题就到了这,在被旁人提点一下,这才看到刚进门口的阿茶。 阿茶脚步一顿,转回了身,笑嘻嘻道:“婶子怎能如此厚此薄彼呢,以后我出去惹了什么祸,非得报上你家姓名。” 这话一瞬间恶心到了张三婶,当即嘿了一声,“你敢,你惹祸跟我家能扯上什么关系。” “你花钱指使的呀。”阿茶吊儿郎当地说道,流里流气的。 众村民眼睛一亮,这是个法子哈。 张三婶如今可是开了些许眼界的,一听这话立马慌了,面上气急败坏地骂道: “满村子都知道咱俩家不对付,你当别人是傻子不成,说我花钱指使,谁信?” “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人了。”阿茶依旧笑嘻嘻道。 “今日你这话全村人听着呢,你可癞不到我家。” “嗯嗯嗯,你说得对。”阿茶连连点头,转身就要走。 这不说清楚,那张三婶子心里总是慌得很,当即后悔自己不该说那么一嘴,招惹她做什么呢。 她越想越不得劲,又走上前拦住了人,尖声说道:“你今日非得把这事给我说清楚不可。” 阿茶面色倒是和气得很,笑嘻嘻道:“三婶不惹我们家,我自是什么都不会做,可你若是.......那就不好说咯。” 阿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反而让张三娘子顾忌起来。 这孩子天野地野的遥哪逛,还真是不能惹了。 当即冷哼一声,她心中有气,拿着外面人撒气:“都看什么热闹,还不散了,晦气。”说完,一甩手中绣帕回了屋。 若是往日村民哪里会受这个气,眼下却不得忍了,等确认人进了屋,方才骂道:“德性。” “嗐,别理她,看她能得意到几时。” 众人低声骂了两句,解了气也就散开了。 阿茶笑嘻嘻看向站在门口的张二娘子,“师傅近来可安好?” 不过九年,张二娘子头发便白了一半,比起罗家阿娘看上去生生老了十岁,她日子虽苦,却依旧待人和气,瞧到阿茶时,目光里尽是柔和关切。 “也就你能让她没辙。” 这个她自然指得是张三娘子。 阿茶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随张二娘子进了屋。 小阿芙待嫁闺中,眼下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瞧到阿茶,眼里一片喜气,笑得都露出几颗牙齿来,可见多开心了。 “你听我一句劝,不要跟隔壁的置气。”张二娘子一面给阿茶倒了碗清水一面劝道。 阿茶一连点头,“师傅,我晓得了。” 阿芙走过来拉着阿茶,文文静静的,“你何时回来的?” “今日才到,听了你的喜事,这不赶紧来添妆。”说这话,阿茶掏出一对金镯子递给阿芙。 说来,她一直把阿芙当成亲妹子看待的,一对金镯子倒也不觉得什么,阿芙却万万不敢收,连忙推回去,急切道: “这个你还是留给柴米阿姊吧。” 小阿芙知阿茶不喜欢戴这些,说是耽误打架。 “快收回去,怎能收你如此贵重之物,这两年托你家照顾颇多,如今再收了这,怎好意思。”张二娘子见到镯子亦是连忙推却。 “师傅莫要管,这是我们小姐妹之间的事呢。”说完这话,又转回头把镯子塞在阿芙手里,不容推辞,“收着。” 小阿芙刚要张口说话,只听外面传来一声凄厉叫声,“张三家的,老婆子我和你拼了。” 紧接着就是张三婶子受惊的尖叫声...... 第421章 这不是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嘛! 听着屋外的声音,阿茶与张二娘子一齐出了屋,便看到二狗奶手拎着铁斧正向张三娘子挥去,那一双褶皱的老眼迸着一股狠劲,嘴里更是狠厉地说着: “你不让我们家好过,我这老婆子也不让你享福,今日老婆子我一命抵一命也值了。” 俗话不是那么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张三婶这种横的碰到了不要命的,哪里是个个,光是二狗奶挥得虎虎生风的斧子就吓破了她的胆。 叽里哇啦一顿嚎叫,“来人呐,杀人了。” 二狗奶因为这话,挥得更起劲了,“杀的就是你,老婆子我今日也算是替老天除害了,你家闺女还没怎样呢,你就如此横行霸道,真叫你家闺女生了一儿半女的,还能有我们的活路了?” 那些原本散去的妇人在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了二狗奶,见二狗奶拎着一把斧子气势汹汹模样,大家还有些懵,待看人直接冲进了张家,一众妇人登时精神一抖。 这是有大戏! 于是,在张三娘子狼狈地被追砍时,那些妇人又重新聚在了院门口瞧热闹。 任由张三娘子喊破了喉咙,门口这些人也没有一个上前来救救她的。 笑话了,那二狗奶一脸的拼命劲,谁敢上去阻拦,再被斧子刮到了,岂不是不值。 二狗奶也算是老当益壮,完全看不出是病过一场的,几斧子挥过去,张三娘子都能似母鸡飞起来了。 也不知怎地,那张三娘子再次看到阿茶,就跟见到了亲祖宗似的,奔着她就跑了过去,一面跑,一面喊: “阿茶,快救下婶子。” 阿茶眉头一挑,就在张三娘子躲在自己身后且二狗奶冲过来的时候,她身形一晃,闪开了打斗现场,跑到另一侧,还不忘说道: “三婶,你别害我啊。” 阿茶说得什么张三娘子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看到那斧刃直直从头顶落下,吓得是动都不敢动,叫声恨不得冲破云霄直登天庭。 围观的妇人们也是个个瞪大眼睛,惊恐不已。 阿茶看二狗奶确实是起了砍死人的心思,手中早就捏了的石子登时凌空击向斧柄,那差点劈到张三娘子的斧子从二狗奶手中脱开,拐了个弯,竟是斜斜地劈进了二人身侧的土墙内几寸而不落。 从阎王爷面前逛了一圈的张三娘子久久不能回神,缓慢地盯着墙上的斧子松了口气,她这一松气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手指颤抖地指着二狗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二狗奶过了那拼命的劲,却一点也不后怕,一双昏花老眼死死盯着张三娘子,仿佛对方是她天大的仇人。 张三娘子被二狗奶瞧得是心惊胆战,咽了咽口水,略有几分气愤道: “你个老虔婆是疯了吗?” “疯了?”二狗奶也是一脸气愤反问,倒不像是去问张三娘子,而是自言自语,只见二狗奶崩溃至极地又道: “我好好的两个孙儿硬是被你逼的离家出走,张三家的,我告诉你,我这两个孙儿若是有个好歹,我非得闹得你家鸡犬不宁,大家都不要过这安生日子。” 二狗砸人这事,许多人是不知其中关节的,但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刘阿婆闻信紧赶慢赶地过来,等她来正好瞧到这一幕,挤进来,最先问得是: “二狗奶,你这话是何意?” 二狗奶横臂一指张三娘子,愤道:“还不是她,硬是仗势欺人要三十贯钱,二狗心底过意不去,说出去找挣钱的出路,三狗也跟着一起去了,作孽啊......” 说完这话,二狗奶灰心丧气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一个白发老人此时嚎啕大哭,众人无不是怜悯,阿茶走上前扶起二狗奶,道: “阿婆,你何必跟她拼命,万不要再做糊涂事了,你若是出了好歹,二狗岂不是更加自责。” 二狗奶扶着阿茶,一面哭一面摇头,“这世上就没有王法了!” 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张三娘子一脸讪讪然,起身扑了下灰,埋怨道: “谁让他三更半夜拿石头砸我家窗户,若不是我身子硬朗,说不得你孙子这会早就偿命了,三十贯让他买个教训,你还该谢谢我呢。” “呸...我今天跟你拼了。”二狗奶一听张三娘子这话,心中的那股子气又重新燃了起来。 阿茶立即松开二狗奶,也不拦着。 张三娘子眼睛一瞪,连忙躲在了刘阿婆身后,嚷嚷道:“你儿子是保长,你可不能不管我。” 刘阿婆听了这话,一脸无语,这些年来,问她最后悔什么,可能就是让自家儿子当这个保长! 也不知是他儿子是保长,还是她是保长! 平白的操碎了一颗心,这头发都比罗家婆子白的快! 刘阿婆一脸糟心还要护着张三娘子,对二狗奶劝道: “二狗奶,你消消火气,说不得二狗和三狗过两天就回来了,便是不回来,他们两个小子也有个照应,说不得真得能混出个什么名堂来。” “那你还得谢谢我呢。”张三娘子从刘阿婆身后钻出脑袋,见缝插针地说道。 让原本有些平静下来的二狗奶又重新燃起愤怒之火。 阿茶在一旁瞧得都糟心起来。 不得不说,张三婶是真得飘了。 “我还得谢谢你!”二狗奶磨着牙地开始找东西,目光又重新聚在了墙上那柄斧子上。 刘阿婆顺势拦住人,冲着张三娘子训道:“你快少说两句。”转头又对二狗奶和煦道: “就像阿茶说得,你今日真出了个好歹,可让二狗如何过这个坎。” 二狗奶因为这句话终是妥协了,眼睛一瞪,却指着张三娘子说道: “我不管,你今日不退回我二十贯钱来,我老婆子就一头撞死在你家,我儿子、儿媳立马扛着我的尸身去找你女儿,就问问你那不正经的姑爷,他家小妾横行霸道,他这个官老爷可是要一直纵容!” “好。”阿茶当即给二狗奶鼓掌。 这话说得有气势。 也不知是凑热闹还是怎地,看戏的妇人们也跟着一起鼓起掌来。 刘阿婆:“.......” 这不是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嘛! 第422章 你有没有觉得,咱家阿茶变了...... 在刘阿婆据理力争和二狗奶英勇威武的情况下,张三娘子不情不愿地退回了二十贯。 二十贯铜钱的重量哪里是二狗奶能抱动的,阿茶直接帮着二狗奶拎起来,顺便把墙上的斧子也给拔了出来。 斧子被拔出来的那一刻,墙面跟着一起稀里哗啦地掉了些土块,看得张三娘子一阵肉疼,哇哇大叫: “我家的墙。” “哎哟,这点缺口补点泥就好了。”刘阿婆生怕再引起什么事来,当即拿话把张三娘子给堵上。 张三娘子小眼睛一横,不服气极了。 阿茶微微一笑,“三婶,你都要去都城住大宅子了,还在乎这小土房子啊,话说你们走了,这房子怎么办? 给我师傅住?” “呸,我谁也不给,我家房子凭什么给别人住,我宁可拆了。”张三娘子掐腰说道。 阿茶一笑,就知道张三婶准保会这般说,当即拎着斧子边扬边问:“那我帮三婶拆?这活,我很熟的。” 张三娘子满脑子都回荡着‘我很熟的’几个字...... 这是在点她,还是在点她? 刘阿婆从阿茶手中夺过斧子,又对众人说道:“行了,没热闹了,都赶紧散了吧。” 待一众人散了,张三娘子也气呼呼地躲回了屋,嘴里叽里咕噜地,大家听不明白也知道她定是在骂。 阿茶和刘阿婆一直陪着二狗奶回去,半途中只听身后有脚步声,一回头这才看到阿芙。 三人一瞧到阿芙,神色各异。 比起阿茶目光中的温和喜爱,二狗奶则是多了分责怪、埋怨,却并未开口说什么,刘阿婆则是带着几分好奇探究。 被三人瞩目,阿芙略有踌躇,把手中的小布兜一把塞到阿茶怀里,微垂头与二狗奶说道: “阿婆,二狗哥都是为了我出这口恶气......这是我的一点私房钱,您收下吧。” 二狗奶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语调平淡道:“是他傻,跟你有什么关系,好好在家绣嫁衣吧。” 话毕,二狗奶背影蹒跚地转了过去,向自家走去。 刘阿婆双眼闪了闪,对阿芙笑了笑,“你这孩子倒是有些情谊。”说完,又扶着二狗奶一同离去。 阿茶摇了摇头,对阿芙无奈道:“快回吧,别让人瞧到了,再影响了婚事。” 阿芙对阿茶笑了笑,“真是因为这个影响了,那不嫁也罢,我也可以像柴米阿姊一般,自己养活自己。” 这话让阿茶无奈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我自小当你是亲妹子,只盼你一生顺遂,若是被欺负了,来找我,定会为你出口恶气,张三娘子那你放心,她若是胆敢再欺辱,我有辙对付她。” 阿芙展颜一笑,摇了摇头,“我不怕她的。” 阿茶对阿芙亦是一笑,对她轻轻挥手,让其赶紧回去。 待送二狗奶回家后,二狗娘才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扶着二狗奶进院的时候眼泪止不住地流,刘阿婆在一旁劝了好一阵。 阿茶则是好奇二狗留下的家书写的是什么。 他们自小是玩伴,关系不错,二狗娘取来书信给阿茶看。 这一看,好嘛,都赶上后世的简体字了,别字满天,只是说自己要出去挣钱,却未有个什么目标。 找起人来,还真是大海捞针了。 “阿婆、婶子也莫要着急,二狗和三狗好歹跟我学过些拳脚功夫,不至于出了什么事,以后我外出若是碰到了,定给他们捉回来。” 尽管是些安慰人的话,却也让二狗奶和二狗娘觉得有了几分希望,连连感激地点了点头。 待阿茶与刘阿婆一同从二狗家出来后,阿茶对刘阿婆亲切地笑了笑。 她这模样只让刘阿婆身子一抖,嗔道:“你别这么瞧着我,准没什么好话。” “哪能呢,就是阿婆别把阿芙这事给说出去。”阿茶一副憨实模样说道。 “这还用你说。”刘阿婆给了阿茶一巴掌,故作不满。 “那不是阿婆神通广大,咱们村里人一闻到点味全来找你解惑吗,万一被哪个老奸巨猾的给套了话,可怎么办。”阿茶搂着刘阿婆,笑嘻嘻调侃着。 “嗯,你这么说,我还真得小心些。”刘阿婆半是玩笑地说道。 二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阿茶身上,刘阿婆一笑,“你青青阿姊都有娃了,你这婚事怎还没个着落。” 阿茶嘶了一声,“还不是那张三婶毁我名声,都无人敢娶我。” 这句话,刘阿婆是一个字也不信,“分明是你不想嫁。” 阿茶嘿嘿一笑,浑了两句便溜了,招来刘阿婆一阵笑骂,遂后摇了摇头,喃喃道: “老罗婆子摊上这么几个孙子、孙女也是倒了霉,这得操多少心。” 至于罗家阿奶,现在是有钱万事足,一天比一天看得开,见阿茶回来,就拉着人问道: “没与张三娘子对付吧?” “没,还救了她呢。”阿茶一本正经地说着。 阿奶:“......”这话,谁信? 待阿茶把二狗奶的事与阿奶说了一遍,阿奶一阵唏嘘,蹙眉说道:“这家人也不是好折腾。” 阿奶指得自是张三娘子家。 阿茶微微一笑,“谁知道呢,有时候这坏人活的反而比好人长久快活。” 不过随口一句感慨,阿奶望向自家孙女,嘴角翕动了半天,没问出来。 恰在此时,罗家妯娌三人回来,与其一同回来的还有上官月师傅。 上官月师傅换掉了道袍,穿了一身素衣布裙,虽依旧有些素净,可却少了几分清冷,多了几分柔和,阿茶瞧了,当即笑道: “师傅这身打扮真好看。” 一直略有些高冷的上官月面颊竟微红了些。 罗家阿娘眉眼一嗔,“你是只瞧到了师傅,没瞧到阿娘吗?” “哪能呢。”阿茶一张脸直接笑开了花,她家娘亲无论什么时候看,都好看极了。 被罗家阿娘这么一打岔,上官月师傅稍微松了口气。 因为罗三哥、阿虎、上官月师傅和小铁圆的加入,罗家今年是空前的热闹。 晚饭更是一片欢声笑语。 待夜深各自歇息后,阿奶独自跟阿爷嘀咕道:“你有没有觉得,咱家阿茶变了......” “哪变了?哦,瞧着是胖了点,脸上有肉了。”阿爷神经大条地说道。 屋内瞬间一片死寂的沉默。 阿爷瞧了瞧阿奶,觉得对方表情似乎不对,不由问道:“怎么?” 阿奶冷冷一笑,长叹一口气,“没什么,睡吧......” 第423章 自求多福! 比起老一辈来说,夜深是睡觉歇息的时候,可对年轻人来说,夜只是才开始。 阿茶与小三哥带着阿虎和小一辈的来到半山腰篝火,胖虎闻着味钻了出来,还附带吃食。 阿茶和阿虎一面给野山羊剥皮,小三哥一面说:“残忍。” 阿虎跟小三哥也是混熟了,听着这话,对阿茶说:“也不知道是谁,三天两头的上山打牙祭。” 小三哥瞬间哼了一声,清高起来,摆出一副世外高人模样。 还别说小三哥一回村不少人来找他,真当他是个道士,今天捉鬼,明天除妖,连家里的鸡丢了都叫他去看看是不是被黄大仙给拿走了,要不要拜拜。 小三哥对村民笑得是阳光一般的和煦,发誓,以后一定悄悄地回家过年。 待小三哥说了些趣事后,小铜锄眨着一双圆润润、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三叔,这世上可真的有妖怪?” 云熙道长一昂头,一副高深莫测道:“虚虚实实,皆看你自己信不信了。” “嗨呀,什么虚虚实实,就像小姑说得,就是骗人。”小铜锄一见自家三叔这副故作玄奥模样,嘴快说道。 阿茶一侧头,迷茫了:“我什么时候说过????” 小铜锄嘿嘿一笑,“我阿爹说小姑你曾这么说过的。” 阿茶沉默了许久...... “你阿爹还都以我的名义说了些什么?” “那可多了呢。”小铜锄当即笑嘻嘻道,完全没注意自己卖爹的行为。 阿茶微微一笑,很好! 恰好一阵风呼呼吹过,吹得林子中响起一阵怪响,突然,罗家三哥站在小侄子背后,悠悠说道: “刚才,就有一只风妖从你身边飞过......” 这话,吓得小铜锄脸色一刹那间惨白一片。 惹得阿茶一阵大笑,“你三叔逗你呢。” 待下山的时候,小铜锄还不停地左右张望,生怕被妖怪抓了去,在他又一次特意回头的时候,发现自家三叔不见了,于是带着颤抖的音调问道: “小姑,我三叔呢?” 阿茶亦是回头望了望,对啊,她小三哥呢? “定是捉那只风妖了。”罗铁心摸着下巴,分析道。 小铜锄的一张脸瞬间又惨白了起来。 至于小三哥去哪了大家不得而知,当晚,小铜锄就跑到自家娘亲怀里,寻求庇护。 气的罗二哥天一亮就要找云熙道长比划一番。 结局很惨淡。 这长兄如父,二哥吗..... 打就打了。 说来也奇了,阿茶打了一晚上的喷嚏,直到第二日昏昏沉沉起来,阿奶没好气地给大家熬姜汤,逼着一众人把姜汤全部灌进肚,方才罢休,没好气道: “就说说你们,大冬天的不嫌冷,还去山上玩。” “那不是怕胖虎忒寂寞吗。”阿茶默默叨叨着,没出意外,换来阿奶一记刀眼。 阿茶咧嘴一笑,“不去了,让胖虎一只虎独自挨冷风吹。” 阿奶:“.......”真想一巴掌扇过去。 小铁圆眨了眨眼,“那胖虎好可怜,不若,我晚上陪它去。” 阿奶刹那间变了脸,抱着小铁圆,哄道:“你可别把你阿姊的话当真,她这就是故意气奶呢。” 有小铁圆插科打诨,阿奶瞬间把这事给扔到了脑后。 还别说,阿奶疼爱小铁圆也是真心的,只怪这孩子心思太过通透,做何事都有分寸,也是这般,才分外让人心疼。 阿茶总觉得自己打喷嚏不是因为风吹,而是张三婶在骂她。 就是,没有证据! 猜得确实也没错,张三婶骂了她和二狗奶一晚上,自然,她是顺带的。 主要还是这风。 年跟前了,陈家舅舅一家也登门来送年礼,阿奶接着年礼客套道: “哎哟,这举人老爷登门来就很有脸面了,怎生还带这些贵重东西,等回去的时候,全都拿上。” 说完话,就牵着陈不阙进屋,那眼里的浓情都快溢了出来。 也是,谦谦少年郎又有举人身份在,哪个老人不喜欢。 小铜锄站在一旁连连摇头道:“有这个表舅在,咱都被比成草了。” 阿茶轻敲他额头,笑道:“那是你。” 待一行人进了屋坐下来,陈家舅母对阿茶温和一笑,道:“你这孩子,怎还因为这个躲出去了。” “哪有,本来就想着出去看看这五湖四海的。”阿茶正色说道。 见她神色坦荡,未有尴尬,陈家舅母和舅舅稍微松了口气,也不再提亲事了。 一番寒暄过后,这些小辈也被阿奶给撵了出来。 小辈们齐齐围在矮榻上的方桌畔坐下来,陈不阙特地拿来一个食盒,笑道:“这是我从都城带来的糕点,你们吃。” 他一面说,一面把食盒打开,那骨节分明的手与四皇子丝毫不逊色,阿茶欣赏了一眼,暗自摇头,这要是从小不相识,没准还有可能。 奈何,兔子都不吃窝边草。 陈不阙虽未有四皇子那般仙容,却也是清俊极了的小伙,无怪乎,阿奶舍不得这到了嘴边的馒头。 被阿茶如此瞧着,陈不阙温和一笑,特意拿着一盘琥珀糕放在她面前,“这个甜度适中,你定是喜欢的。” 阿茶嘻嘻一笑,“阿兄与我的亲事未成,是不是要感谢我?” 陈不阙略微一怔,刚要说话,就见一人影冲了过来,插在二人中间。 来人正是一大早被叫出去打了一套拳法的田小宝,他一见到陈不阙,紧紧握着对方的手,拉长语调感慨道: “不阙兄,咱兄弟二人可是被这近亲给救了,不然说不得哪日就步了家父的后尘,被内室一辈子欺凌的是惨不忍睹.......” 阿茶发现了,嘴碎的何止小铜锄,身前这田小宝也是不遑多让。 这人硬是拉着陈不阙叨叨了一盏茶的功夫,他说得越多,阿茶眼里的光芒越炽,到了后面,陈不阙都是一额头的细汗,那握惯了毛笔的手用力地掐了掐田小宝。 奈何,有些人找死是阻拦不了的。 “田小宝!” “啊!” 罗家那原本要挂年灯的杆子此时此刻吊着个少年郎,长得是唇红齿白的,就是叽里哇啦的跟个鸭子似的聒噪。 罗家小姑路过时,掐腰没好气道:“阿茶,你把你弟弟吊起来作甚?” “小姑,他讲究你是母夜叉,欺负小姑父。” “哟,你怎能这般说你阿娘。”小姑父站在一旁瑟瑟发抖道,拉着小姑忙解释: “我可从未说过什么。” “阿娘,你别走啊,救救我啊~” “外婆、外婆,救救我。” “罗盐茶!” “阿奶,他说我嫁不出去。” “......那你挂一会吧。” “外公~~~” “哼,讲究我闺女、孙女,挂着吧!” “谁来救救我...不阙兄.......” “......” 拱手:自求多福! 第424章 终究是女大不中留了 陈家舅舅一家在罗家用了顿饭,天黑前离开,两家人并未因亲事不成而闹出什么尴尬来。 阿奶望着陈家离去的马车,咂吧了下嘴,颇是遗憾地与儿媳嘀咕道: “这要不是近亲就好了。” 罗家阿娘温婉一笑,并未多言。 倒是罗家阿爷笑了,“不是近亲,人家上门提什么亲。” 阿爷的弦外之音是耻笑阿奶有点痴心妄想。 但是把这话掰开了、揉碎了地去细思一下...... 方向就很不对了。 阿茶跟在阿爷身后也大哼了一声,娇喝道:“阿爷,咱们爷孙的情谊,今日算是到头了!” 阿爷“嘶”了一声,一脸尴尬,想要开口解释没那意思,阿茶哪里听,甩着小辫子就跑了。 留给阿爷一个愤怒的背影,叫人好生尴尬。 “活该!”阿奶满脸幸灾乐祸、甚是解气地笑道。 这解气的劲,都能再年轻几岁。 罗家阿娘那温婉的笑,险些保持不住! “哼。”阿爷负手在背,恼羞成怒地先走了。 罗家接下来陆陆续续地迎来不少客人,别看是古代,家长里短的总是离不开儿女婚事。 亲戚之间更是没了含蓄。 原本大家聊得好好的,这些亲戚偏偏来上一句,“你家三孙子还未说亲呢?” 只要这话一开头,阿奶的表情就开始微妙了起来,不失礼貌地笑了笑, “他还学本事呢,不急。” “哦,也是,那老四呢? 这也不小了,得急了。” 阿奶只觉嘴角发干,喝了两口茶润了润,继续不失礼貌地笑着, “别光说话,你们也喝点茶,这茶可金贵了,一两就要一百铜钱。” “哎哟,这确实贵,那你家老五...哦对,去当兵了。 剩下的两个小孙女呢?” 阿奶笑哈哈地拍了拍大腿,憋了好久,才道:“我再留两年。” 此时此刻,阿奶面上笑嘻嘻,暗地里寻思了,再问,就给撵出去! 什么亲戚! 不处了! 好在,这些亲戚都很懂得‘相处之道。’ 待亲戚来了一圈后,阿奶的心绪便一直不大高畅,每每看到阿茶和小三哥在面前晃悠的时候,目光都逐渐...... 阿茶落寞地摇了摇头,“终究是女大不中留了。” 阿奶:“.......” 活久见,合着,这成语还能这么用? 阿奶的心绪在罗家四哥回来后,又沉重了一分。 罗家其余人倒是很欢迎小四哥回来。 尤其是罗家二叔和二婶,围着儿子转了好半天。 过年了。 大家该懂的! 小四哥笑呵呵地敬上自己的孝心,二叔和二婶表示,想怎么出去浪,就怎么浪! 这一幕看得阿奶不仅糟心,还想打儿子! 阿茶等了许多日,就等这位主回来呢,待长辈们不注意时,特意把小四哥叫到一处。 很好,小三哥和阿虎也凑了过来。 罗家这些事,阿虎知道的也不算少,左右是一家人了,便也没什么可防备的,说不得以后还需要她帮忙。 待四人坐下来,阿茶直接问小四哥可有找到那位离哥哥? 听了这话,罗家四哥微皱眉头,“你不说,此次回来我也要与你说这人,我这边竟是找不到他半点讯息,连个人影都摸不到。” 瞧着自家四哥面上多少有点受挫,阿茶也没笑他的心情,面色因这话都凝重了一些。 “怎么?”罗家四哥瞧人如此反常、慎重,不由问道。 阿茶暗自思忖了片刻,把近日所知道的事,一件件给小四哥讲了下来。 待人讲完,小三哥亦是神色沉重起来, “若是按着你所分析,这位郭离乃是罗家大房一支,可会为了他师父替罗家报仇?” “眼下瞧不出来。”阿茶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又继续道: “不管是替他师父去找沈家报仇,还是替罗家去找宋家报仇,对咱们家来说都不见得是好事。” 怎么看都,都暗藏危机。 且不说沈家,便是宋家一旦知道当初的罗家有漏网之鱼,会不会继续寻找罗家人? 若是就碰巧查到了罗家,那岂会放过? 这世上就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罗家防着宋家太久了! 罗家小三哥和小四哥登时便明白了阿茶心中顾虑。 “看来我们眼下不做好防患,倒是有种把命置于他人手上的意思了。”小四哥悠悠说道。 “略有夸张,可确实有赌的成分。”阿茶言简意赅道。 赌的什么? 侥幸。 或许郭离并不会牵连到罗家,又或许沈家、宋家并不会把目光关注到这个不起眼的农家。 可这世上,容易死的,往往都是那些抱着侥幸心理的人。 屋内一时沉默,众人各有所思...... “你不是在寒烟山下买了一座房子,不若,叫全家人搬去躲一躲。”阿虎适时建议道。 阿茶在门派山脚下买了座宅院、小三哥也是知道的,当时还觉得自家妹子有钱烧得慌,现下,倒是有先见之明了。 阿茶深吸一口气,语调不甚松快,“那如何与阿奶和阿爷说?主要是阿爷。” 小三哥和小四哥均是一默。 阿爷哭了一辈子的祖宗,可见这心头...... “其实,宋家这个仇,还是要报的。”阿茶目光逐渐坚定起来。 罗家总不能一直活在宋家阴影之下吧,难不成接下来的几代人仍旧要隐姓埋名? 小四哥从袖兜里掏出折扇,一边把玩一边思虑道: “仇是要报,那如何与阿奶说?” 阿茶和小三哥又是一默...... 嗯,这也是个问题。 阿虎听得都惆怅了起来,双手托腮,伏在桌案上,见众人不说话,她淡淡道: “这些事早完是要说的,不如...一起说?” “那估计有得闹了!”阿茶语调渐长,不敢去想象。 之后四人说了许多,没什么建树,最后决定,年后把长辈们叫到一处,好好说下此事。 待这件事敲定,小三哥又抛出个问题。 “小姑一家要怎么办?” 其它亲戚还好说,小姑父都混得像是上门女婿,真是找到了罗家,罗家跑了那就是田家。 四人又是一阵头疼。 小四哥摇头道:“到时候看小姑和姑父可愿与咱们一同走,不走,我便派门内之人守着。 说来说去,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挖出宋家的所有根节。” 阿茶和小三哥点了点头。 想清楚细节,阿茶又道:“你们六路八方门不涉及朝廷,查起宋家过于麻烦,我这边尽力挖掘。” “眼下只能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小四哥颇是宽慰第说道。 三人听了,确实也只能这般。 于是,过年前,不只是阿奶心绪低沉,阿茶几人也很深沉。 第425章 对呀,家中还有个罗小五呢 瞧着阿茶几人时常都是一脸凝重模样时,罗家阿娘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之前还好好的,怎就这般了。 私下里,阿娘特意找阿茶交谈,问道:“你们兄妹几人可是吵架了?” “没有啊。” “那怎么一个个苦大仇深的模样。” “有吗?” 苦大仇深还不至于,撑死在备战状态中。 阿娘深吸了一口气,板着脸瞧着女儿,郑重问道: “到底是何事,让你们几人天天低沉着一张脸? 前两天还嘻嘻哈哈的呢。” 阿茶看了眼自家依旧年轻貌美的娘亲,岁月仿佛未再阿娘脸上留下一丝痕迹。 思虑再三,阿茶觉得还是让阿娘先过个好年吧。 “与小三哥和小四哥确实闹了一点点小小的矛盾。” 阿娘眼里满是探究。 看来不说个明白,是过不去。 阿茶重重地拍了下大腿,拉着阿娘气愤道:“前段时日,我曾带阿虎出去游玩,认识了一位好友,叫阿曼,长得是俏丽可爱,性子也十分烂漫,很是不可多得的一位好姑娘。” 罗家阿娘点了点头,虽不知怎么扯到了别人身上,却依旧认真地听着,并未打扰她。 “这姑娘我和阿虎都喜欢极了,恨不得三人当场跪地结拜,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这不大好吧......”阿娘听到这忍不住说道。 阿茶点了点头,柔情地看着自家阿娘, “阿娘说得对,我常年习武,身子健朗,人又不爱管闲事,活她个百年不在话下。 在这心思一起的时候,我又给压下来了。 我寻思着,这亏是不能吃的,我还有阿娘、阿爹、阿奶和阿爷......” 话未说完,只见阿娘目光虚晃,神色里透着几分古怪。 阿茶微眯着眼,一把握住阿娘的手,吓得阿娘一抖, “阿娘,你这个不大好...是何意思。” “没何意。”阿娘温婉一笑,亲切极了。 阿茶抿了抿嘴,审视了许久,方才又道:“好在这结拜的心思是止住了,那阿曼与我们一起同行,种种因缘巧合,竟然碰到了小四哥。 这是一见倾心,二见倾命,恨不得当场就嫁了......” 且不说阿茶这一见倾心、二见倾命的词汇,阿娘着重点却是在看上了小四哥。 不由欢喜道:“这倒是好事,你怎么没把那姑娘给带过来?”说不得,婆母直接就给定下了。 “我倒是想带,可小四哥死活看不上,说什么也不要,气煞人也。” 阿娘不说话了。 “我就想着,那么好的一个姑娘,不行给小三哥算了。” “你这不是乱点鸳鸯谱吗?”罗家阿娘没好气地斜了闺女一眼,这亏她能想出来。 “哼,小三哥不仅不同意,竟然.......”阿茶一脸无语模样,瞧上去好像气得不行。 罗家阿娘则是好奇,竟然怎样了? 许久,阿茶方才沉声道:“竟然看上了阿虎,这怎能行?” “怎么不行了?”阿娘声调都高了几分,竟是透着欢喜。 若真是如此,她这就去找上官月师傅好好聊聊,没准年前就定下了。 “小三哥一个道士,好好修道就是了,哪里配得上阿虎。”阿茶想也不想地说道。 罗家阿娘:“.......” “阿娘莫要打阿虎的主意,阿虎现在满心都是她师傅,哪里有闲心说婚事呢,免得大家以后相处尴尬。 这让人家还怎么好意思在咱们家过年呢。”阿茶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阿娘一听确实是这么回事,当即点了点头,“那年后的时候,再提下。” “嗯。”阿茶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 年后,怕就没心思问这个了。 小三哥和阿虎不存在的二三事自此揭过。 但是小四哥却未躲过,阿奶得知外面有个姑娘喜欢小四哥,特意把小四哥叫到身旁,和蔼可亲地问道: “你从小到大,最是不招村里小娘子喜欢,这外面人不知道你那脾性,好不容易迷住了一个,怎就不珍惜呢。” 罗家小四哥目光有些呆滞,缓缓看向阿茶,眼里全是迷惑。 阿茶微微一笑,帮腔道:“就是,人家阿曼多好的一个小女娘,心心念念的全是你。” “你未与阿奶说,她乃是苗族女子,会蛊?”罗家四哥反问阿茶。 不等阿茶说话,小四哥转头对阿奶笑眯眯道:“不是孙儿心狠,实在是,差异太大。” 那确实,罗家养虫子也撑死是个蚕。 人家养的蚕都是带毒的! 罗家阿奶和蔼可亲地笑容就那般...慢慢的僵固在了脸上。 倒是罗家二婶看得开,嗐了一声,不甚在意: “都是听上去吓人,说不得娶回来,咱还知道怎么养蛊了呢? 要我说,有总比没有好。” “二婶高见!”阿茶笑着夸赞道。 “是吧。”罗家二婶也觉得自己很有远见。 这回是小四哥笑不出来了。 待小四哥把婚事敷衍过去,元旦也近在眼前。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换桃符,好生热闹。 小铁圆一人包圆了杂活,小铜锄站在下面喊道:“小小叔,歪了。” 阿茶路过拍了下小铜锄的虎头,问道:“为何是小小叔?” 小铜锄眨着一双圆润的大眼睛,天真道:“叫小叔叫习惯了,也改不过来,那小小叔就小小叔了呗。” 阿茶“哦~”了一声。 真稀奇,她竟然听懂了! 待一家人欢聚一堂,十分欢乐地吃年夜饭时,阿奶望着窗外眼里透着几分失落。 阿娘瞧到了,连忙安抚道:“娘,说不得,小五明年就能回来了。” 阿奶笑着点了点头,思念小孙子的心情仍是未淡去。 而小三哥、小四哥和阿茶三人猛然抬头对望。 就说合谋那日总觉得把谁给落下了呢! 对呀,家中还有个罗小五呢。 第426章 眼下都这关节了,你怎生还吊儿郎当、毫无建树 饭后几人又密谋了一番,小四哥摇了摇头,“我曾去他所在的营中看望过他,待之后,我去叮嘱他一番。” 眼下也只能这般了。 可怜的小五哥此时还对着家的方向,满腔思念着...... 到了初七,年味渐渐淡了下去,小三哥和阿虎师徒二人准备初八启程,赶着与同门过上元节。 小四哥也差不多是这两日启程,回门派与派中过个上元节。 拖了一日又一日,终究是拖不得了。 见三人一副郑重模样,阿虎刚要扶师傅躲避一二,阿茶直接叫住了师徒二人,笑道: “我早就把师傅与阿虎当做家人,罗家的事也没什么好对你们隐瞒的。” 师徒二人一听,便又坐了回来。 倒是罗家阿奶和阿爷面面相觑,只因为孙子孙女瞧着她们的眼神过于...... 怎么说呢。 郑重中还带着点防备! 可防备什么? 二老百思不得其解。 屋内除了孩子们不在,剩下的大人全在。 罗大哥和二哥亦是一脸不解地望向对方,见彼此眼中都是迷茫,不由责怪,怎么就混不进去人家的小团体了呢! 待屋内一片寂静时,阿茶用手肘怼了怼小四哥,意思要他说。 小四哥又怼了怼小三哥。 小三哥一脸大惑,他从头到尾都是听的,他能说个什么。 在小三哥和小四哥对视地一刹那,齐声道:“阿奶、阿爷,阿茶有事要与你们说。” 阿茶对二老微微一笑。 对,她有要事要说! 于是,阿茶将近花了小半个时辰与阿奶和阿爷说了下暗夜、沈家、宋家和郭离。 这些事说来还是挺复杂的。 但关键看谁在讲。 阿茶话音一落,屋内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清晰的听到。 阿爷慌神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一双眼瞬间无神了起来,声音颤抖地问着阿茶: “罗家大房...没了?” 那声调里的沉重压得阿茶心头一闷,虽是不忍,却点了点头。 阿爷单手紧紧握着椅手,泪眼朦胧起来,“自相残杀......” 屋内众人无不听出这四个字里暗含着浓浓的恨意。 是天意弄人,还是宋家所致,亦是那沈家...... “爹......”罗家阿爹开口叫着,只是一开口,竟是语塞。 阿奶表情异常宁静,一双深邃老眼紧紧地盯着孙辈三人看,她这般不言不语,才是最叫阿茶三人心头沉重。 阿茶着实承不住阿奶眼神里的威压,起身跪在地上,声色清晰明朗地道: “阿奶,罗家后世几代人就这般躲躲藏藏的活下去吗?” 许久之后,阿奶方才开口,“躲躲藏藏又如何?总好过人死了。” “那谁又能保证宋家人会不会卷土重来,隐姓埋名又是否瞒得住? 若是他们有一日找上门来,又该如何?” 阿茶生平头一次这般忤逆阿奶。 心头沉重万分。 小三哥和小四哥双双起身,一齐跪在阿茶身侧。 “阿奶,罗家大房一脉为家仇已经断了枝,下一枝说不得就轮到了我们,与其安坐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小四哥声调十分郑重道。 罗家二叔和二婶相互对望,眼里尽是骇然。 “安坐待毙?”阿奶字字如千斤重地重复说出这四个字。 屋内又是一片宁静。 跪在地上的三人垂眸不语,但背脊挺直,个个倔强。 阿奶只需一眼,便知他们打算为罗家报仇。当即双目望天,一时接受不了。 阿爷亦是心痛地看着孙子孙女。 仇、不是不想报。 可要让他们去冒着生命危险,阿爷亦是不想。 时至今日,关键之时,阿爷突然觉得自己哭了一辈子的祖宗不过是求个心安。 更像是个笑话! “此后,罗家人全部改姓赵。”阿爷声音里带着一丝苍凉。 屋内所有人震惊地望向阿爷。 阿奶更是大吃一惊。 “这里是住不成了,算是我罗家欠你的。”阿爷双眸猩红,对阿奶慢慢说道。 阿奶喉中哽咽了许久,半晌后,带着几分埋怨语气,却放软了音调, “你就算是这般说,她们三个就会不去报这个仇了吗?” 自是不会。 无论是阿茶还是小三哥和小四哥,都不想在让头顶悬着这把剑了。 他们对老祖宗之情或许很淡薄,但是家仇,在有能力时还不去了解,就太窝囊了。 屋内一时压抑的人喘不过气来。 见众人都不说话,罗家二婶干笑了两声,出声道:“娘,儿媳有些话想说。” “你说。”阿奶叹了一口气,垂头无精打采的。 二婶瞧了瞧满屋子的人,清了下嗓子,高声道: “在我看来,眼下三个孩子把这件事说得过于严重了一些。 那叫做郭离的不是还潜藏在那位沈大人身边吗。 这就说明敌人也不是说马上就来,咱们先琢磨好去处,把该处理的事处理好了,换个地方住罢了。 虽说这宅子还未住两年,扔了可惜,可咱们一家人一个都不少才是正理。 既然阿茶买了宅子,咱们就先搬过去,好生住着,这样还能时时瞧到老三,省得阿娘和大嫂天天想得难受。 要我说,这仇可报可不报,咱们藏好了,他们便无后顾之忧,能报自是好的,不能报,也别逞强。 老罗家的祖宗真是怪罪早就怪罪了。 阿爹,不是做儿媳的说您,您天天在那哭祖宗也不怕祖宗心烦真得怪你。 还有阿娘,我觉得眼下你倒是先别操心这三个孩子要不要报仇,他们三一个比一个精,那主意大着呢,既是拦不住,且就由着她们就是了。 阿娘倒是该想想舅姥爷一家可怎么办? 事不及娘家,我娘家那边还好说,舅姥爷可就不好说了,这满村谁不知道,舅姥爷..... 欸?你拉我作甚?” 二婶难得鼓起勇气说出一番话来,正起劲呢,却被自家相公一个劲的揪袖子,很是不瞒。 当即嗔道:“眼下都这关节了,你怎生还吊儿郎当、毫无建树,该怎么想就得说出来。 要我说,大嫂和大伯也别藏着掖着,心里有什么赶紧说。 咱们做长辈的这会不说话,还让孩子在这顶着吗?” 罗家二叔干笑了两下,对自家爹娘小声道:“说得也不无道理......” 屋内众人...... 第427章 你就是老天派下来折腾我的 时至今日,阿茶明白了一句话,这个世上,傻子并不多,只是装傻的人多而已。 罗家二婶的一番话让阿奶陷入深思中,也清明了许多。 或者说,不得不让阿奶面对现实。 见阿奶沉默不语,罗家二婶又怂的开始试图隐藏一下自己,小眼神里透着几分不安,向自家相公求助。 罗家二叔嗔了二婶一眼:刚才不是还挺能耐的? 就在二叔和二婶眉来眼去的时候,阿奶的声音响了起来。 略有低哑地问道:“老大一家是何想法?” 罗家阿娘与阿爹对视了一眼,彼此心领会神,齐声道:“都听阿娘的。” 罗家阿奶长叹一口气,略有亏欠地看向老三两口子,“你们两口子呢?” 阿茶和小三哥、小四哥一齐望向三叔和三婶,眼里同样饱含歉意。 三叔如今在衙门混得不错,若是全家决定走了,三叔这几年来的努力便付诸东流了。 九年让三叔身上沉淀出一种儒雅、沉稳气质,他目光柔和地看向屋内众人,缓缓说道: “有舍才有得,也不见得换了个地方就活不下去了,是教书、写文书还是去做个记账先生,总归是有活得方法。 这秀才的身份也不一定就用不成了,说不得,哪日咱们又守得云开见月明呢。” 三叔说完,转头看向自家娘子,眼里含着愧疚,仿佛在说,只是愧对了你。 罗家三婶微微一笑,亦是和声和气地与大家说道: “就像二嫂说得,什么都没有一家人一个不差的在一起重要,我们亦是全凭阿娘做主。” 嫁入罗家是罗家三婶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一件事,她喜欢这一大家子在一起和和睦睦、热热闹闹的的生活。 阿奶面上带着几分欣慰,“苦了你们两口子了。” “阿娘,一家人怎能说两家话呢。”罗家三婶一笑,很是看得开。 见三叔两口子如此说,阿奶面上一松,带着几分欣慰。又转头看向自家老伴,只见人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心思早就乱了套,哪里还有什么主见。 罗家阿奶目视前方,无半点聚焦,那目光似穿越了她这一生,突然,目光一凝,射出几道精芒, “老二媳妇说得没错,眼下不是愁的时候,而是该想要怎么去面对,这家、得搬。” 阿茶悄悄吐了一口气,阿奶虽未直言允她们去报仇,可却也不阻拦。 这稀里糊涂下,也算是无奈的应允了。 待所有人散去,上官月师傅和阿虎与阿茶一同出了屋,上官月师傅望向阿茶,神色有着几分郑重: “我师徒二人虽能力有限,但罗家之难,定会鼎力相助。” 阿茶连忙拱手,郑重地对上官月师傅鞠了一躬, “有师傅这句话,晚辈心里更安心了许多。 其实您不说,晚辈亦是想求师傅能够照拂家人一二。” 只要有上官月师傅在,毒这一块,是完全不用怕了。 说不得,找上门的人还要掂量一下。 上官月师傅一笑,“你这孩子,对我们就不要客气了。” 阿茶咧嘴一笑,憨憨的。 阿虎则是抿嘴浅笑,能帮上阿茶,便觉得二人更亲近了几分,心中更开心了许多。 虽说决定了搬家,却也不是今日定了,明日就开始动工的,其中诸多细节还需细细商量。 罗家小三哥便与阿虎师徒二人先行回去了。 待一家人相送三人几里外方才罢休。 瞧不到人影时,阿娘嗔了阿茶一眼,点着她的额头,斥道: “你三哥看上阿虎这件事是你编的吧?” 阿茶咧嘴一笑,憨憨地道:“阿娘可真聪明,什么事一想就透。” “你少在这给我甜言蜜语。如今跟亲娘都玩起心眼了。” 阿娘故作恼火地看着阿茶,好似伤心极了。 阿茶当即挽着娘亲,甜甜一笑, “这不是想让阿娘好好过个年嘛,女儿可是心疼阿娘因为这事发愁睡不着,这人一睡得不好,就容易长皱纹,那阿娘脸上若是长了皱纹,岂不是更睡不着了?” 她语气一顿,直接拐了个话题, “话说,阿娘是不是真得是天上的仙女转世,人家阿娘到了这岁数,脸上总要添上两道纹,可阿娘这脸还跟鸡蛋似的,瞧这白嫩水灵的,像极了山精妖怪。” 这世上有几个女子不喜被人夸赞年轻貌美。 阿娘起初还颇为受用,可听着阿茶后面越说越离谱的话,登时哭笑不得,给了一巴掌, “有这功夫不如去哄哄你阿奶。” 阿茶一笑,点了点头,“回头就去哄她老人家。” 说到此处,罗家阿娘摇头一叹,望着女的目光严肃了起来, “真得决定要报仇?” “阿娘,您想我这些小侄子们也过着头顶悬刀的日子吗?” “自是不想,可若是要我的女儿去舍命换这安生,阿娘的心便如同被那刀割一般地疼。”阿娘纤柔的手轻轻拂过阿茶耳边碎发,满眼慈爱。 说来时光如水,一晃十几年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岁月也并不是在阿娘脸上未留下痕迹。 阿娘散发的那种亲和力,紧紧地包裹着阿茶的心,暖中带着丝丝触动, “阿娘,女儿像您保证,万不会逞能,即便是报仇,也不会莽撞行事,一定会仔细思量,再三而行。” 听了这个保证,罗家阿娘的心才稍稍安心许多,她紧紧握着阿茶的手,无奈一笑。 阿奶冷静了一夜,似乎看开了许多,神色不再那般低沉、失落。 阿茶悄悄进了屋,嘘声喊道:“阿奶~” 听着这个声音,阿奶嘴角忍不住勾了一抹笑意,趁着阿茶未瞧到,连忙收敛笑意,板着脸,凶道: “叫魂呢。” “那不是我小三哥才会的本事吗,咱哪里会这个。” 阿茶嘴溜地说道,让阿奶喉中一噎,竟是半句反驳之言说不出来,瞪着一双眼睛,狠狠地刺人。 “哎哟哟,怎还生上气了呢。” 阿茶一副直男发言,让阿奶一口气是不上不下,最后吐出一口浊气,没好气道: “你就是老天派下来折腾我的。” “阿奶这么说,可真叫孙儿伤心。” 阿奶侧目不语,鬼才信你会伤心。 第428章 舅姥爷,来吧 “阿奶不要再气了,脸上都气的多出两道皱纹了。” “反正是满脸褶子了,还怕再多长两道吗?” 瞧着阿奶一副怨颜,阿茶知阿奶不是真的责怨,只是心下难受,需要开解罢了。 于是连忙抱住老太太,晃了晃,直把阿奶晃得迷糊,哭笑不得道: “你快放开我,再晃都睡着了。” “那感情好,孙儿小的时候便是在阿奶轻晃中睡着的,如今长大了,您也......” 不等阿茶说完,阿奶的巴掌就打在了手上。 “越说越没个正形。” 阿茶咧嘴一笑,脸皮堪比城墙之厚。 “你哟~”阿奶面上尽是无奈与宠溺,又感慨道:“主意怎就这般大。” 阿茶面上恢复正色,不再嬉皮笑脸,一双素手轻柔地握着阿奶,抚摸上面褶皱,十分愧疚道: “孙儿让阿奶操太多的心了。” 话毕,阿茶眸中滴出几滴泪。 她这一哭,哭得阿奶心口直慌,宁可她一副小魔王气得人直牙痒痒,也不愿她伤心难过的滴一滴眼泪。 阿奶当场就屈服了,神色慌张、语调轻柔地说道: “哎哟,我的宝可别哭,阿奶哪里操什么心呢,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这话音一落,阿奶只瞧着自家孙女抬起双眸,惨兮兮地对她道: “阿奶,您老平日里也给手上抹抹脂膏吧,瞧上去忒可怜了!” 阿奶:“.......” 只觉一腔柔情是喂了狗。 越想越气,阿奶愤怒地抽出双手向里屋走去,阿茶屁颠屁颠地跟在身后,笑嘻嘻道: “阿奶,你刚才可说了,孙儿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不能反悔咯。” “我有说嘛,我怎不记得。”阿奶直接无赖道。 “说了、说了得。”阿茶一副小孩子口气,撒娇起来。 只见阿奶翻着暗格,从里面拿出一个匣子,递给她,没好气道:“给,自己的钱自己管。” 阿茶接过匣子笑嘻嘻打开瞧了下自己的家产,当即走到矮榻上,倒出来一张一张地数。 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阿奶,我可太有钱了。” 罗家阿奶见着孙女那财迷样子,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 “行,我先去都城把这些换成几张整张飞钱,等咱们家搬后安定下来,阿奶再替我保管。” “谁要替你保管,天天睡不上一个好觉。”阿奶不由埋怨着,极是傲娇。 这话倒不是阿奶随口一说,这钱数越大,阿奶心口越慌,时不时就就要去看看有没有被人偷了去。 有时做梦家中遭了贼,大晚上的,阿奶都要点亮烛灯特意瞧瞧去,不看上一眼,这觉怎生睡得安心。 “那孙儿自己保管。”阿茶依旧笑嘻嘻回道。 “哼,等搬了家后,你再给我。”阿奶又是没好气地说道。 这儿孙都是债! “好。” 事情一旦做了决定,没两日,一家人也就都看开了,甚至还讨论寒烟山脚下的城里风土人情怎样。 只有阿爷还在为罗家大房暗自忧伤。 人生悲观离合往往都需自己走出来,众人全都识趣的给了阿爷一定的空间。 见婆母情绪好了不少,罗家二婶又重提了那些话,舅姥爷一家和小姑子两口子要怎么办? 阿奶眉头尽显深沉,“先去赵家。” 于是第二日一大早,阿茶把马儿套在马车上载着阿奶去了赵家。 赵家舅母开门时,还是一愣,颇为不解,却极是开心地迎人进门,笑道: “姑母怎生亲自登门,有何事只需知会一声,我们这些小辈立马就到您跟前受教。” 阿奶闻话笑了笑,随后略感歉然,握着侄媳的手,道: “有一要事要与你们两口子细商,说来......” 见姑母一言难尽,赵家舅母一面思索,一面道: “何等大事竟让姑母如此为难,咱们先进屋说。” 赵家舅母原本还想家中小辈过来向阿奶行礼问安,连让阿奶止住,只道是说正事,此等繁缛礼节便免了吧。 如此这般,也让赵家舅母知道阿奶所要说的事、应是不小,连忙道: “那侄媳先去把阿爹和相公叫来。” 罗家阿奶点了点头。 待赵家舅母离开,阿茶握着阿奶的手,安慰道: “好在这两年赵家舅舅跟着咱家一起挣了些钱,说不得,会跟着咱们一同去呢。” “但愿吧。”罗家阿奶怅然一叹。 自打赵家舅母掌家,赵家的日子是一日比一日红火,除农忙时节,赵家男丁也会同罗家一同走南闯北做些行商买卖。 全家日子过得很是充实,所有人面色红光满润、喜气洋洋、充满了干劲,除了舅姥爷。 他老人家手里只有些养老钱,怎么过都是不滋润。 舅姥爷对阿奶的怨念深重,以至于近几年来都没个好脸色,一进屋,手插双袖,气哼哼地坐了过来,阴阳怪气道: “阿姐怎有闲工夫来了?” 罗家阿奶斜了亲弟弟一眼,沉声道:“你当我愿意来看你这要死不活的脸色。” 舅姥爷当即一甩脸子,夹枪带棒地道:“不愿意看还来作甚,怎么?我又是哪里做得不对了?” 话毕,舅姥爷眼睛斜向儿子、儿媳,大有借题发挥的意思, “怎地,我手里这点钱你们也不想给留了?这是要我的命还是怎地?我现在就去拿根绳子吊死在这房梁如何?” 赵家舅母脸色一片难堪,无奈道:“公爹说这个做什么,咱们哪里有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把她请来作甚?”舅姥爷眼睛一瞪,当场就要发火。 就在赵家舅舅和舅母一脸无奈之时,阿茶笑嘻嘻地从腰间拿出一段牛筋绳,递给舅姥爷。 舅姥爷眨了眨眼睛,给他绳子作甚? “舅姥爷意思是要我替你套上?” 舅姥爷又眨了眨眼...... 阿茶也是人狠话不多,手腕一甩,那牛筋绳就套到了房梁上,只见她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房梁上,弯着身子把牛筋绳系得结结实实一个圈。 又是一跃,从梁上跳了下来,搬来两张方凳罗好,边把着,边看向自家舅姥爷,笑道: “舅姥爷,来吧。” 就说这服务到不到位! 舅姥爷望着地上罗起的方凳,梁上的圈圈,一只手颤得就像风中残烛,抖得那叫一个厉害...... 第429章 这也太惨了! 赵家舅母险些笑出声来,连忙用衣袖遮掩住嘴角,掩饰起来。 见阿茶淘气,阿奶虽不赞成,可却觉得十分解气,极其敷衍地训斥了一句,便叫赵家舅舅和舅母快坐过来。 此时,舅姥爷也不跳了,亦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 虽然脸色还是不大好看。 但、人之常情。 谁被夺了掌家大权不气的。 “我们打算搬家。” 在赵家舅舅和舅母目光纷纷注视过来时,阿奶沉声说道。 两口子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个搬家定不是字面上那般简单。 舅姥爷一听乐了,“怎么?姐夫在县城给阿姐买了房,还要你特地过来知会一声,恭喜恭喜。” 罗家阿奶嫌弃地瞪了舅姥爷一眼,淡淡说道:“是要搬去铁瓢师门的山脚下。” 赵家人听了这话俱是一愣。 舅姥爷也不摆脸色了,转过身子来,急切问道:“那挺远的吧?” 罗家阿奶点了点头。 “去那么远做甚?村里的宅子、良田都不要了?”舅姥爷惊怔地又问道。 阿奶一声轻叹,把罗家的事细细与赵家人一一道来。 赵家舅舅和舅母二人听后,面上尽是骇然,不知所措。 舅姥爷则是大骂道:“当初真是瞎了眼,怎么就把阿姐嫁给了那老匹夫。” 阿茶直直地盯着自家舅姥爷,心情极是复杂..... 舅姥爷察觉阿茶的目光,咂吧了下嘴,收敛了几分,又坐回凳子上,问道: “阿姐意思是叫咱们也一同跟去?” 阿奶未看向自家弟弟,而是看向外甥和外甥媳妇,正色道: “眼下咱们也保证不了会不会受牵连,可一旦找来了,我们若是不在,就怕他们又找到你们头上。 不若......” 这话,阿奶着实说不出口,“到了那,我出钱给你们重新置办家产,保证不让你们两口子吃亏。” 这事来的突然,晃的赵家舅舅和舅母一时反应不过来。 二人对视一眼,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赵家舅母不由说道:“听着姑母所言,这事,总归是猜测,或许就......” “舅母,这事一旦发生了,后果不堪设想。”阿茶不由截住了舅母的话,说道。 “搬,咱家跟着一起搬。”舅姥爷当即拍板说道,竟是犹豫都没怎么犹豫。 说来赵家和罗家的情况差不多,扎根在村里并不深,四海皆可为家。 倒是舅舅和舅母土生土长在这片土地,一时要她们离开,总归是舍不得的。 阿奶一叹,对赵家舅母说道:“等此事一了,咱们还可以回来,眼下更多的是出去避避风头。” 这时舅姥爷的声音响了起来,“你父母俱已不在,你又与你娘家嫂子合不来,这里又有什么可牵绊的。” 舅姥爷这话是对自家儿媳说得。 赵家舅母面上一黯,自是有些不悦,可不得不承认,这话乃是实话。 舅姥爷当即拍板决定,搬家。 阿奶从赵家离开时,赵家舅舅和舅母还是很亲热的相送,这让阿奶更为愧疚。 可却也没什么法子。 路上,阿奶嫌车厢闷,便坐在阿茶身侧,看看路边的风景。 冬日里,四处尽显荒凉,倒是应了阿奶的心境。 “阿奶别难受,我给你些私房钱,也好补偿一下赵家舅舅和舅母。” “不用你,阿奶有钱。” 阿茶一笑,“那确实,咱家就属阿奶最有钱了。” 不管怎样,罗家欠了赵家,给些钱,也是应该的! 赵家这面解决完了,阿茶索性直接驾着马车去了县城。 小姑看到祖孙二人亦是一愣,又欢喜的把人迎进屋,笑道: “阿娘,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我还寻思着过两日接您和阿爹来县里住两日,说上元节有灯会,热闹着呢。” 阿奶见自家女儿一把年纪了,还有几分烂漫性子,心下倒是感恩小姑父的好。 所以,待阿奶看着小姑父时的目光,充满了慈爱。 小姑父咽了咽口水,目光向阿茶飘去,满是询问。 偏偏阿茶望着小姑父的目光也温暖的异常。 小姑父身子抖了抖。 拉着小姑嘀咕道:“我怎么瞧着,有种不详呢。” 小姑父没有直接说,他现在有一种,岳母想把媳妇给带走的感觉。 就像是,你的孩子不是你的,你的媳妇也不是你的那种不详! 这窃窃私语的不甚严实,阿奶亦是听了个真真切切, “大吉猜的没错。” 小姑父神色一震,绝望地看向小姑:“你当真是背着我偷汉子了?” 罗家阿奶、阿茶以及小姑:“......” 罗家阿奶不由捂住额头,哭笑不得。 也不给两口子吵闹的机会,当即把事情讲了个大概。 话毕,阿奶瞧向两口子,问道:“你们是何想法?” “那就趁着还安稳的时候赶紧变卖家产?”罗家小姑向小姑询问着。 罗家小姑点了点头,“是这个理,不然卖不上价。” “嗯。”罗家小姑父也觉得是这个理。 到了小姑两口子这,阿奶的一腔腹稿是一句也没说出来。 虽省事了,但总是少了些什么。 当天阿奶就被小姑给扣了下来,说什么都要留人在县城里过上元节,还撵阿茶去把罗家其他人也给接过来。 阿茶一听乐了,还当起了车夫,又匆匆回家把阿爷等人接到县城。 如今罗家有三辆马车,也尽够一大家子出行了。 便这般,一大家子挤在了田家,热闹的恨不得把房顶掀翻。 罗家小姑突然觉得,草率了。 对面铁匠铺的两口子如今都生了三个大胖小子,刘娘子也越发圆润起来,见到阿茶更是眉开眼笑,招呼人进屋坐,恨不得把家中所有的好吃的全部塞给她。 不仅吃,还要拿。 不拿都不行。 待阿茶十分汗颜地拎着一堆吃食回田家,还能听到铁匠家的小儿子哭嚎的声音。 “阿娘,你倒是给我留一些啊~~~~” 阿茶都想转回身,把吃食还回去了。 这也太惨了! 第430章 哟,大美人回来了 阿茶带着一篮子吃食进了铺子,看铺子的小姑父笑呵呵道: “这吃食也吃不上几回了。” 大有一副且吃且珍惜的意思。 阿茶点了点头,有道理。 听着小娃的哭声,狠狠地咬了一口绿豆糕。 真香! 现如今罗家一家人聚在一起讨论的便是何时搬,如何搬,若是突兀的走反而引人生疑。 关键还有阿娘和二婶的娘家。 陈家舅舅倒是好一些,人家家里毕竟有个举人老爷在,今年若是争气直接进士入仕,反而会让对方忌惮几分。 二婶的双亲也早就不在了,罗家虽说和二婶的娘家关系不错,却也没那么深厚。 无非是过年节礼的时候,大家来往一下。 平日里,二婶是懒得回一次娘家的,可见...... 所以说仇人找上门来去二婶的娘家还不如刘阿婆那,或许还能问出点有用的。 要不说,远亲不如近邻呢。 虽说这两家不见得会有事,但也不能真就什么都不管,一旦罗家搬家后,小四哥便会派门人守着,一有不对,先带人离开。 那么问题又来了,如何走的没那么突兀,或者说有一份正当理由。 就在大家深思的时候,阿茶眉眼一转,坏坏一笑, “不若,我去张三婶面前晃一晃?” 都不用阿茶特意怎么挑刺,那张三婶就能把打架的梯子自然地送过来。 阿奶斜了阿茶一眼,没好气道:“你就不怕,她来真的,反而害得咱们搬不成。” 阿茶耸了耸肩,确实也不能忒轻敌了。 罗家小姑眼睛一转,“不若,让田大吉出去逛一圈,对外咱们就宣扬要去做买卖。然后再赔个倾家荡产回来变卖家产,最后发现他竟然在外面赌钱,咱们一家子都要添窟窿,闹得是人仰马翻,不得不跑?” 说到这,小姑面上一怒,厉色地看向小姑父,“瞧你干的好事。” 小姑父憨憨一笑,“是为夫糊涂了......” 阿爷和阿奶:“.......” 这两口子到底有没有想过眼下的情况很严峻! 阿茶兀地眼前一亮,饮尽杯中茶水,朗声道: “小姑这个法子也不见得不能用,只是赌钱还是算了,就说与他人一起做买卖,路上碰到劫匪赔了个底朝天,而合伙人竟要小姑父赔钱,人家有钱有势,咱们不得不认栽!” “就听阿茶的。可是这跟罗家要搬走有何关系......” “所谓是祸不单行,不妨也利用一下舅姥爷!” 屋内众人均是一惑...... 阿茶陪着家人一直到了正月初十方才离去,一路快马加鞭的进了都城,发现城内的年节气氛依旧很浓。 满街坊红灯笼高挂,卖各色年食小吃的贩夫明显比往日多。 稚童们更是穿着红彤彤的一身衣裳穿梭在大街小巷,手里拿着糖人不时的舔一口,一张小脸弄得黏糊糊,袖子一擦,瞬间脏兮兮起来。 阿茶感受了下都城内的年节气氛,先去了四皇子府,竟是跑了个空,管家告诉她四皇子一直住在神机阁未回。 阿茶眨了眨眼,这是太敬业,还是说神机阁那边更安全一些。 与管家告辞之后,阿茶骑着马儿一路去了皇城,年节气氛反而越发清冷起来。 待进了皇城才发现,各个衙门公办的地方冷冷清清,零零散散两个值班的,剩下的基本都在家过年呢。 等她来到神机阁,守门侍卫都没用她拿出腰牌,直接放人进去了。 有时候不得不说,长得有特色,还是很便利的。 阿茶一路悠闲的进了神机阁,迎面便碰上乙丑,只见对方一脸惊喜, “你可算是回来了,咱们还以为,上元节前不一定能见到你了。” “家中事忙,来的就稍晚了些。”阿茶略微敷衍地笑道。 丙青也从屋内走了出来,看到阿茶回来亦是一笑。 “四皇子呢?近日来心情可好啊?” 阿茶随口问着,寻思了,这心情好,结工钱才能痛快些不是。 乙丑听了这话,神色一黯,“别人家过年都是开开心心的,可这皇家过年......”话毕,不由摇了摇头。 阿茶再看向丙青,瞧她面容低沉,便知四皇子近日来的心情恐怕不是很乐观。 “那四皇子人呢?” “一早便进了宫,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阿茶一听乙丑这般说,干笑道:“你们这一年着实辛苦了些,三百六十五日,竟是天天值班,太勤奋了。” 早知四皇子这般忙,她就再晚两日来好了。 乙丑被阿茶说得有些辛酸,转头想想,不对,其实好像也没这么辛苦,年节天天待在神机阁,闲的人都发慌。 辛苦哪里去了? 为了对得起自己的工钱,乙丑主动找点事干,对阿茶和丙青说道: “你们先聊着,我去宫门口等等主子。”主子若是知道阿茶回来了,说不得会高兴些。 后面的想法乙丑并未直接说出来,欢喜地出去了。 望着乙丑突然开心起来的模样,阿茶和丙青面面相觑。 果然是乙丑! 这乙丑刚离开没多会,撒花生的小狱司周觉周公子爷就来了,腰间依旧系着个小布兜,不用猜都知道里面是花生。 见到这位,阿茶一笑,“嘿哟,公子爷来了。” 周觉也不觉得这句公子爷是在奚落嘲讽,很受用地点了点头,同样语调地回着: “哟,大美人回来了。” 阿茶亦是一笑,对大美人一称呼受用了。 “你等我去点个卯再过来。” “好啊好啊。” 丙青瞧着二人互动,只觉有趣,微微笑着:“说来,这神机阁能得到他青眼的人还很少呢。” 阿茶略有好奇。 “除了我和乙丑、丙青等人,他对别人都是摆着一副公子爷的架势,爱答不理,十分傲慢。”丙青淡淡解释道。 “那我这倒是借了四皇子的光了。”阿茶哂然一笑,面上不甚在意。 丙青也未与阿茶深究这个。 只听脚步声响,周觉倒是快,真真就是点个卯就来了,连个样子都不做。 阿茶一脸艳羡着:“你这日子可真是快活。” “嘿,人生在世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了,还不及时行乐。” 望着周觉摇头晃脑、吊儿郎当的样子,阿茶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周觉见阿茶眼里十分欣赏他的理念,深觉二人脾性相投,大声一笑,“你何时回来的?” “就刚刚。” “这么说来,还未来得及逛逛。” “嗯。” “走,小爷我带你去逛逛都城,瞧瞧这都城过年的热闹。” “都初十了,还有何热闹。” 嘴上是这般说,人却随着周觉出去了。 丙青好笑地看着二人,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宫门打开,清贵的公子一身鲜艳锦衣缓缓走出,乙丑瞧到人,欢喜地上前。 见他表情欢愉,四皇子好奇问道:“有何喜事,竟是让你笑得合不拢嘴。” “主子回去就知道了。”乙丑故作神秘地说着,还想给人来个惊喜。 四皇子轻挑长眉,不甚在意一笑,上了马车。 第431章 原来,这就叫做年节气氛? 待乙丑随着四皇子回到了神机阁,正要揭秘呢,只瞧到丙青一人守在院内,神色一怔,诧异地问: “戊喜呢?” 四皇子神色也是一怔,转头看向乙丑。 这般高兴,是因为阿茶回来了? 丙青瞧着几人神色,缓缓说道:“与周公子出去了。” “周觉?”乙丑语调一扬,怎生与这纨绔子出去了。 此时阿茶二人已经来到了东市,相比于西市,去东市的更多是权贵富人。 那种张灯结彩、载歌载舞的热闹年节气氛是没瞧到,锦衣华服是瞧了不少。 “近日来,这东市进了不少新鲜玩意。”周觉颇为开心地说道。 原来,这就叫做年节气氛? 果然,平民与有钱人的世界观是不一样的。 阿茶本着开眼界跟着周觉瞧了一圈,就说这各色琉璃杯都能卖上天价,周公子似乎很喜欢这玩意,一路下来,买了不少。 花钱如流水也就罢了,只是在阿茶看来,这钱多少有点冤大头。 “你倒是对着琉璃杯不甚新鲜。” “买不起,自然不新鲜。” 这话让周觉思了片刻,只觉很有道理,随手拿出了两套琉璃杯要送予阿茶。 阿茶一连摇手,“君子不夺人所爱。” “嘿。”周觉一笑,也看出阿茶对这玩意是真不喜欢了。 逛了一阵铺子,周觉摇了摇头,怏怏道:“这些铺子里的东西还是陈年旧调,没甚新意,走,小爷带你去义卖行。” 于是,阿茶又随着周觉去了义卖行,其实就是拍卖行,到了古代换了个说法而已。 那义卖行的行司一见到周觉,双眼噌地一下就发光了起来。 可见周觉这位主是个多大的金主了。 行司一路引着二人上了二楼雅间,奉承的是如沐春风、阳光和煦,恨不得把周觉当祖宗给供起来。 二人刚在雅间坐下,就有几位貌美侍女缓缓走了进来,身材窈窕婀娜,一行一走俱是风雅,只是开个木窗的简单动作都是美的。 不等周觉点茶,就已经有小厮端上一壶好茶过来。 那行司满脸堆笑着,“周公子,这是您最爱喝的碧螺春,且先尝尝,若是不好,小的再给您换如何?” 周觉一副公子哥的派头,淡漠地点了点,“还是上些我常吃的糕点就成。” “是,那小的就不打扰公子了。” 周觉轻挥了下衣袖,那行司当即退出。 与行司一同进来的几位貌美侍女却未曾退下。 只见一楼高台上走上来一人,洋洋洒洒说了一堆,便上拍品了。 开篇就是一幅字画。 你若说上等宝剑,阿茶或许还有个兴趣,可字画...... 这就很无趣了。 周觉倒是瞧了两眼,摇头道:“平平之物也好意思拿出来,这家义卖行是越来越不行了。” 然而那平平无奇的字画最后拍价二百五十一贯。 周觉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个二百五了。” “那不是还多了一贯钱坚持了下吗。”阿茶笑嘻嘻道。 之后的拍品也算是琳琅满目,常人都说什么万贯家财,好似一万贯就是滔天的富贵了,对于这些富人来说,不过是能买几个物件而已。 一柄平平无奇、只是坠了两颗宝石的宝剑就能卖上上千贯,阿茶啧啧摇头,冤大头啊。 买这些东西的基本都是一楼,待后面上了些青铜古玩,才见二楼有人出价。 价格开的恨不得高出天际。 阿茶一时笑意连连,这要是阿奶瞧到了,可能也不觉得舅姥爷挥霍了。 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周觉用五千贯拍了个和氏璧,待人呈上来,只瞧玉泽莹润绵长,人看了一眼,淡淡道: “凑合用。” 阿茶心下啧啧,这周家可真有钱。 真想问下小周公子,他比二皇子谁更有钱。 瞧了一会,阿茶便有些腻了,与周觉闲聊了一会,尔后状似无意问道: “你们周家应是有不少亲戚吧?” “嗯,七大姑八大姨且不说,说不得哪日还冒出了个姑表几支开外的亲戚,多得很呐。” 听周觉语调微扬,似乎对亲戚并不算上心,阿茶嘴角一勾,淡淡说道: “像是你们这种世家在亲戚上倒是吃了不小的亏。” 周觉轻声一笑,看向阿茶,“你与四皇子一齐从三洲回来,应是看了不少,有何见地。” “你怎么知道我与四皇子去了三洲。” “嘿,稍微听些消息、分析一下便就知道了。” “也是瞧了一路,才有些感慨,这些世家的亲戚仗着世家名声胡作非为,若是哪天被举报,人家的册子上,恨不得把九族之外的亲戚所犯之罪都要归在他们家身上。” 话毕阿茶摇了摇头,感慨着:“也难呐。” 周觉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哪棵树上没有两个虫子的。” “欸?你可是在外听到了些什么?” 周觉原本不甚在意,只以为阿茶随意感慨,可转念一想,不对。 阿茶一耸肩,“没有,就是看得多了,感慨而已。” 她一副说笑模样反而更引周觉注意,就在寻思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偏偏对方又是一笑,漫不经心着: “我觉得,还是注意下为好,好好一个世家还是不要被这些蛆虫给腐蚀了根部不是。” 周觉一默,瞧着阿茶好是一会,“你到底是见到了什么?” “没有啊,就是感慨而已。” 阿茶双眸明亮,瞧得周觉只觉堵得慌。 恰在此时,人声突然高涨起来,阿茶好奇望了过去,只见高台走上来一位女娘,婀娜多姿,坐在一张月亮凳上弹起琵琶来。 阿茶开始以为卖的是琵琶,可转瞬间觉得不对,一个琵琶有什么可值得台下的人如此高畅。 一双眼睛恨不得扒在人家身上。 这恐怕卖的是人! 不出所料,只听周觉唇角含笑,虽轻薄却不肤浅:“这小娘子弹琵琶的技术不错。” 阿茶侧目望向周觉,是怎个不错法? 第432章 二皇子被前面这人一剑刺死,当场毙命 对百姓来说,都城繁华,对有钱人家来说,这里是他们登攀权贵的赛场。 亦是世家安乐奢靡的金窝。 那弹琵琶的美娇娘便拍出了四千贯的价钱,于权贵来说,已是很给面子了。 周觉瞧了一会热闹,轻声道:“接下来便没什么意思了,走,小爷带你去尝尝这都城中最是鲜美的吃食。” 阿茶一乐,这个好,就等这一环节呢。 待二人下楼,那行司又是一脸讨好笑意,热情的把人送出义卖行。 阿茶还能听到身后丝竹之声,回头一望,台上上来一位容貌倾城的女子。 自古红颜多薄命。 阿茶蓦地想起这句话来。 路上,周觉就夸夸其谈,这都城中只要他说好吃的东西,那一定就是极好的。 阿茶一副拭目以待同人进了酒楼。 这家酒楼正中央架着高台,台上亦是有舞伎群舞,个个身姿妖娆、舞步轻灵,轻纱披拂挥得都带着一股轻柔妩媚之韵。 那酒楼掌柜远远便瞧到了周觉,一溜小跑地上来迎接,面上的笑容比那义卖行的行司还要谄媚。 待进了雅间,都不用周觉点,就开始介绍起新品。 周觉神色淡漠地点了点头,“那就都上一份。” 掌柜笑得是眉开眼笑。 待一桌子菜上来,一半是汤,阿茶望着这半壁江山的汤,无语一笑, “你是有多爱喝汤?” “这世间最美味的便是汤,还养胃,多好。”周觉一扬衣袖,欢快地喝汤。 阿茶先尝了一碗乌鸡汤,那叫一个鲜灵,当即眼前一亮,又尝了尝其它的汤。 还别说,这家酒楼的汤真是一绝。 “怎样?” “很不错。” “就说吧,只要是小爷夸赞的,必是极品。” 阿茶一笑,随意地瞧了眼木窗外的街道,一眼就瞧到了位熟人,时期於。 虽说九年不见,人也该有所变化,可时期於除了褪去稚嫩之色,无甚变化,依旧能叫人一眼识出。 顺着阿茶的目光,周觉亦是望了过去,玩味一笑,“你竟然还认识这位?” “不过是一面之缘,算不上熟识。” 周觉听后深瞧了一眼阿茶,又瞧了瞧时期於,语调甚是怪异地道: “这位,你最好莫要深交。” 阿茶微一侧目,反而有些好奇,“因为他是太子一党?” “太子与四皇子乃是一母同胞,这有甚可防备的。”周觉浅浅说完这句话,便垂头喝了一口汤。 阿茶却面上一片深思,望着已经走远的时期於,微皱眉头。 “这人...有何不对?” 周觉一耸肩,漫不经心道:“谁知道呢,只是看上去不像好人。” 既是能说出这句话,就说明知道点什么,或者猜测出些什么来。 可人家就是不给你说! 这回轮到阿茶堵得慌了。 周觉自觉掰过来一局,当下高兴极了。 “对了,你回去这些时日,神机阁发生了一见事。” “什么事?” “叶老二被人救了出去。”周觉眸色一深,简短说道。 阿茶一怔,心中思绪一顿纷飞。 见她惊讶,周觉从腰间抓出一把花生,边剥着花生边说道: “也是稀罕事,暗害御史大夫一案,官家降罪了三皇子和不少涉案大臣,却唯独忘记了叶老二一般。 人一直被关在神机阁的地牢中不闻不问。 四皇子似乎也忘记了此人,牢中的狱司天天听着那叶老二的嚎叫声,被烦的恨不得给他两巴掌,让他老实一些。” 听到此处,阿茶一乐。 那得打的过,别看人家被铁链锁着,也不是普通狱司可以欺负的。 “就在大家还讨论着上面什么时候才能想起叶老二时,不想竟有人想起来这人,且此人熟知神机阁所有布局,打伤了不少狱司,毫发无伤地带人逃了。” 周觉说到这,庆幸一笑,“好在那日我偷了个懒,没去值夜。” “也就是你敢这般明目张胆的逃值了,话说,救那叶老二的有没有可能就是上次扮你的那位。” 周觉摇了摇头,“你也知道神机阁的地牢内暗含机关,布局也是九曲八拐的,若不是......不可能轻易把人救出去。” 这话中含义便是救出叶老二的多半是神机阁内部的人。 神机阁内藏着不少世家眼线,这范围可有点大。 阿茶寻思着,备不住是沈大人又起了什么心思把人救了出去。 “那...就这般逃了?” “嗯,很有趣的是,四皇子一改较真的性子,只是草草搜寻了下,便不管了。” 周觉淡淡说着,阿茶却是一扬眉。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四皇子把叶老二给放了? 待一顿饭吃完,天色渐沉,二人刚出了酒楼,就见远处一阵嘈杂,不少惊喊声传来。 阿茶正好奇地看着呢,就见一位衣衫褴褛、毛发潦草、胡髯打结十分邋遢的小矮子向她这边奔来。 那男子身后跟着不少佩刀侍卫,个个怒气冲天地追着人,一副恨不得吃人的模样,对周遭受惊百姓不管不顾。 起初阿茶还瞧不清这邋遢矮子面容,实在是一张脸都隐藏在毛发之中。 待人奔近,那锃亮的双眸,熟悉的身材让阿茶一乐。 还真是...... 阿茶望了望叶老二。 叶老二一面跑一面瞧着阿茶。 二人对视了一会,叶老二脚下一拐,换了个巷子跑去。 跑什么呢? 她又不会追。 说来巧了,追在叶老二身后的侍卫竟是青山、绿水、长流。 周觉这好奇的劲也是让人佩服,人家正忙着捉人呢,他硬是拦住一位侍卫,问怎么回事。 那侍卫追在最末尾,不过是混在二皇子府内当差的外围侍卫,呼哧待喘地道: “周兄这次可要帮帮我。” “怎么?” “二皇子被前面这人一剑刺死,当场毙命,我这侍卫算是大祸临头了。”那男子一副苦不堪言地说道。 “凭你家世,还不至于,快去把贼人给捉住吧。” “嗐,周兄,小弟若是被关进去,你可一定为我疏通一二。” “若是能帮,定是会帮。” 那侍卫得了周觉这话,方才追去。 阿茶满面震惊,二皇子就这般没了? 相比于阿茶震惊,周觉就平淡了许多,望着惊觉一片的远处,喃喃道: “这都城又要热闹了。” 待二人回神机阁的路上行至一处偏僻路口,周觉突然对阿茶正色说道: “咱们脾性相投,我拿戊喜姑娘当做朋友,今日少不得有句话要与你说。” 见周觉突然这般正经,阿茶也郑重看着人,“周兄请讲。” “你既是江湖武林中人,不如就过着武林人快意恩仇、潇洒的日子,何必参与朝廷。” 从未想过,曾经劝叶老二和聂老大的话,竟有一日,也会听到别人如此劝她。 一时...... “不要觉得四皇子就是好人,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皇子是痴情良善的。” 第433章 看来当年她和阿爷的格局小了? 二皇子在都城自己的府邸之内被人戕害,满朝文武皆为震惊。 而行刺之人并未被抓住。 很有趣的是,所有府内侍卫均没瞧出此人面貌是何等样子,只知道个大概身形,无人知行刺之人是谁。 不过短短月余,圣上便失了宠妃与爱子,当场昏厥了过去。 查案一事便由太子接手,四皇子等人得讯立即进宫侍疾。 阿茶回去的时候,四皇子刚好离开,二人就这般的错了过去。 一个二皇子还不至于普天同悲,但是官员基本都自主的窝在家中三日,歇了丝竹钟鸣之乐,修身养性。 周觉都老老实实的在神机阁上了三日值,他闲来无聊就拉着阿茶叨了个叨。 主要开解她的就是,早日离开四皇子,不要被色所误。 阿茶的耳朵险些听出茧子来。 这周公子一时的热心肠,着实叫人不好消受。 三日禁制一解,人当时就没影了,想来是又过潇洒日子去了。 四皇子是在正月十四那日回来的。 阿茶见到人时只觉的清瘦了许多,也憔悴了不少。 看来,在皇宫内的日子挺难熬的。 四皇子还带回来一件新衣,一听是皇后娘娘新手所制,为得就是上元佳节游街那日所穿,乙丑听了当即捧过衣裳挂在衣架上,以免褶皱。 阿茶和丙青瞧着那锦衣披风上精致的绣纹,每针每线皆为上乘绣工,着实不像是...... 有些事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一旦说出来了,就不对了。 “上元灯会还继续举行?”阿茶悄悄地问向丙青。 四皇子耳尖,直接回道:“皇室游街取消了,但百姓同乐还是要乐的,便是我没了,也阻止不得这等热闹。” 他说这句话的语调十分平淡无波,听不出什么怨念,就像在阐述一件事。 阿茶和丙青站在一旁不语。 乙丑却连忙说道:“主子怎能拿自己来做比喻,您自是长命百岁、平乐一生的。” 听着这话,四皇子嘴角勾着浅浅的弧度,盯着衣架上的衣裳出了神。 瞧着越发高深莫测的四皇子,阿茶不由想着,三洲回来初到都城那日,他在宫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是什么能让一个人彻底变了。 若说什么不平等对待,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心死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若说为了天下黎民百姓...... 这世上真有如此贤圣之人? 阿茶着实看不透、猜不出来。 人还是那个人,照常吃饭、照常饮茶,偶尔还下个棋,可就是感觉他身上罩了一层壳子,谁也进不去。 与之相处,都闷了许多,无形之中有一种压抑之感。 就说,此时二人下棋,都不像以往那般轻松自在。 “听乙丑说,你与周觉近日来十分投缘。”四皇子一面下着棋一面淡淡说道。 “投缘?”阿茶语调上扬了一下,顿了片刻,方才道:“说投缘也不确切,不过是闲来无事聊聊天罢了。” 四皇子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闲聊似地继续道: “这位周公子外表看似活得糊涂,实则清醒得很,玩世不恭或许只是假象。 他儿时十分聪慧,三岁识字五岁作诗,不比其他人家的孩子差到哪去。 至今未婚娶皆是因为各家主母不大看好他,说他不是良配,这些所见或许浅薄了些,但......” 见对方话只说一半,阿茶不由一脑子问号,但什么? 四皇子双目兀地直视阿茶,意有所指地问:“听得这般仔细,可是......” “以往咱们说话不也这般,觉得好奇便认真地听上一听。”阿茶说笑着,反而深瞧了四皇子一眼。 四皇子目光闪了两下,垂眸盯着棋面,“这都城没有一个是傻子的。” 阿茶目光渐凝,内心开始琢磨起四皇子这句话的含义。 之后二人未再提周觉,安安静静地下了会棋。 十五上元节一到,外面的气氛就浓厚了许多,白日里街坊就已经开始有杂耍,民间风俗的游街舞队,锣鼓喧天十分热闹。 与四皇子深沉了两日,阿茶鼓动大家出去逛逛,没必要一定等着天黑再去逛灯会不是。 阿茶先带着几人去吃边炉,就是之前巫老板带去的那家。 不管巫老板这人坑不坑,边炉却是实打实的好吃。 等四皇子尝了第一口,阿茶笑嘻嘻问道:“怎么样,也不比平州城差吧?” 四皇子还未说,乙丑先插了话,“还真跟那边差不多,尝不出什么膻味。” 丙青和丁末默默一叹。 “这家店是怎么发现的?”四皇子颇为好奇地问。 阿茶嘴角一笑,刚要说巫老板的事,这人就巧的进来了。 与巫老板一同进来的还有几位中年男子,只见巫老板一脸笑意融融地对那几位男子说着: “这家店的羊肉乃是一绝,几位仁兄一尝便知。” 因阿茶盯着巫老板瞧,四皇子等人也把视线望了过去,瞧是一个贼眉鼠眼的老头,略有疑惑。 “曾与你有过节的可就是这位?”四皇子随意问道。 阿茶一侧头,看向四皇子,笑问着:“你知道。” 四皇子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当初二人相遇过于巧合,四皇子查一下也不算意料之外。 阿茶一笑而过。 屋内又传来巫老板的吆喝声,在那洋洋洒洒地点了一堆菜。 丙青、丁末便是乙丑都不知道巫老板的来历,听着二人对话,不免好奇。 阿茶对他们一笑,“你们且瞧着,待酒足饭饱,这老头定会找个法子先溜,让那几位男子付账。” 几人一听仿佛等来了个乐子似的,慢慢吃着羊肉,看着那桌的热闹。 巫老板换汤不换药,一双眼睛老谋深算,做戏是更加火候十足,酒过三杯,就让那几位男子心扉大开,一口一个老哥哥地叫。 果然到了快结账时,巫老板一捂肚子,痛苦道: “人是真得老了,这肠胃,就喝这么点酒,哎哟,不行,我先去方便一下,几位老弟且先等等。” 那几名男子一连关切地让人赶紧去。 待巫老板出去后,其中一位长相颇为憨厚的男子说道: “这巫兄可真是实诚人,才不过相见几回,便带着咱们又逛又吃的,咱心里竟是有些不好意思。” “李兄所言甚是,咱们还要靠他引荐客商,这顿饭万万不能叫人家请了去,这样,这顿饭钱我出。” 话毕,便吆喝店里的老丈结了饭钱。 阿茶哑然一笑,这人很有格局。 看来当年她和阿爷的格局小了? 第434章 巫老板,你好好想想,我可认错了? 这边付了钱,巫老板也回来了,刚要作势付账,老丈就说已经结了钱,一如既往,巫老板佯作生气。 那几位男子却满怀感激道:“本就求巫兄办事,哪里能让你破费。” 阿茶哭笑不得地喝了一口羊肉汤。 四皇子不过瞧了两眼,便猜出些当年大概情节,语调带着几分调侃, “这会怎么瞧着,请这位巫老板吃饭是再正常不过呢。” “他本来挣的就是中间人这笔钱,巴不得你来找他。 面上客气地说请你吃饭,好似大方宽厚,实则拿人当傻子戏耍,这顿饭钱你出了也就罢了,人家心里却骂着傻子,你说这顿饭钱,可能出?” “这么说,倒是不该出了,没得花了钱,还让人骂。” 四皇子与阿茶说话的声音不高不低,屋内之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那几位男子并未在意,直道是他们在聊自己的事。 可巫老板做贼心虚,不由看了过来。 阿茶眉眼一弯,对巫老板笑嘻嘻道:“巫老板许久不见,你可还做皮货生意呢? 现在不坑人了吧?” 那几位中男子面面相觑,再望向巫老板迷茫中含着深思。 这么一双好看的眸子,一下子让巫老板回想起了九年前,也认出了阿茶,身子一凛,干笑了几声, “瞧着小娘子面生,想来这位小娘子是认错人了。” 说完,拉着几位中男子边往外走,边笑道:“真是巧了,这都城中竟也有姓巫的。” 巫老板这话音刚落,就觉背后一凉,回头一瞧,就见一根筷子向他直直射来,惊叫之声还未喊出,筷子就正正好好地插在了发髻中央上。 几位男子眼睛都瞪大了一圈,面上一片惊骇之色。 众人只瞧那样貌十分俏丽的女孩,眸光灼灼,语调轻扬地问着: “巫老板,你好好想想,我可认错了?” 巫老板额头哗哗的冒汗,九年前的一幕幕闪现在眼前,当即慌张地说不出话,一张脸笑得比哭还难看。 “没...没认错。” “那就好,我还寻思着我年纪轻轻的,就记性不好了呢。” 巫老板咧了咧嘴,一句话也接不上。 “上元佳节,这般跟你打个招呼倒是不大吉利,不过你怕什么呢,虽说当初想坑我,可这事早就过去了,我还能再来一次不成。 大家以后见面,打个招呼,也还是不错的。” 阿茶笑嘻嘻地说着话,此时瞧着完全似邻家女娘,无害得很。 巫老板可最是了解阿茶,那翻脸比翻书还快呢,当下不敢多说什么,怕说错了惹恼了她,又怕不说,对方嫌怠慢,左思右想,干巴巴道: “许多年不见,真是有些认不出来,下回再见,定要与女公子打个招呼。” “那是最好,你身后这些大叔瞧着都像是老实人,还望善待呐,就别介绍什么黑心肠的别老板、张老板什么的了。” 话到了这,几位中年男子还如何听不出来,相视一顾,已经对巫老板起了疑。 脑子转得快的,也知道巫老板刚才是故意溜走、不付这顿饭钱,神色也逐渐地微妙起来。 巫老板用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笑道:“女公子快别提那恶人了,早就不与他来往了,这些年,咱挣得都是良心钱。” 阿茶听了一乐,还良心? 有吗? 话已至此,她也不再跟巫老板纠缠,继续喝着羊汤不理人了。 那巫老板眼珠子转了转,说了两句客气话,小脚步一挪一挪地离开,待出了门口恨不得拔腿就跑。 屋内剩下的几位中年男子对阿茶隔空拱手抱拳,方才离去。 乙丑瞧了这一幕,满眼崇拜。 四皇子似乎心情好了一些。 几人从羊肉馆出来,路过一家说书馆,阿茶停留听了一会,店内小二见了连忙出了迎客,阿茶瞧了瞧四皇子,看对方是个什么意思。 天色尚早,左右无事,几人便一起进去听个乐呵。 众人坐在方桌畔,嗑着瓜子喝着茶,听着台上的老大爷说书,小感觉一下子就上来了。 待天色渐黑,四皇子方才把阿茶拍醒。 阿茶睁开睡眼迷离的双眸,就瞧到几人一副无奈模样,她笑了笑, “近日来,没怎么好好睡,哈哈.....讲到哪了?” 她边说边看向台子,好嘛,台上已经换了一位大爷。 你说说,尴尬不尴尬...... “你这种端端正正坐着也能睡着的功夫,着实厉害。”丙青忍笑说道。 丙青平日里不怎么说笑,基本都是在听别人说话,能如此说,一定是有几分钦佩的。 阿茶眉眼一笑,“这都是功夫。” 乙丑的表情一下子咧成了歪瓜。 见阿茶也睡美了,四皇子方才起身,一行人出了说书馆,就瞧着家家户户点亮了门口的花灯。 只瞧人群全部向朱雀街的方向走,几人跟着人流走及至朱雀街,就瞧见了一排游车缓缓而来,那花车装饰的极是绚丽夺目,而站在上面的舞伎也是俏丽多姿,这一排的游车不是一般的吸睛。 阿茶瞧得好生乐呵。 那花车游过,人群又跟在后面一起行去。 走着走着,便到了花灯聚集的闹市中,阿茶望着琳琅满目各式花灯,眼里一片光彩。 她惊叹着古代匠人手巧。 别人亦在惊叹世间竟有如此好看女子。 因为多瞧了两眼而撞到挂灯笼架子上的游人还不少。 有趣的是,其中还有位小女娘。 阿茶对那女娘莞尔一笑,小女娘霎时间羞红了脸,如一朵娇艳的桃花,好看极了。 那小女娘羞答答地踏着小碎步跑的身影都十分灵动烂漫。 四皇子瞧了这一幕,浅浅一笑。 有些店家为了招引顾客,店前摆着花灯,灯下面挂着谜题。 往往阿茶和乙丑等人还在猜呢,人家四皇子就已经说出了答案。 一趟街逛下来,每人手里拎着几盏灯笼,阿茶微皱眉头。 这很没有成就感。 正抱怨着呢,就见街尾有一场子围着不少看客,凑上前一瞧,竟是套圈,套中场内多少小瓷瓶,按数换取花灯。 其中有一盏巨大的莲花灯,吸引了不少孩童围着观看。 阿茶嘿嘿一笑,给了老板钱,甩着小圈套了二十个瓷瓶,换取了那盏莲花灯,后又送给了一群看热闹的小孩子们。 小孩子们一起举着莲花灯,吵吵闹闹得恨不得整条巷子都是他们的声音。 身旁一阵喝彩之声,阿茶回头略有得意地看着四皇子,道:“咱们来比场赛吧。” 第435章 这是哪家的傻孩子 “你不会可着这一个老板坑吧。”四皇子眼中含笑说道。 “这位公子说得极是,咱家小本买卖,经不起女公子这么折腾。” 套圈的老板最怕的就是阿茶这种了,不由站在一旁汗颜说道。 阿茶嘿嘿一笑,“老板放心,不可着你这一家坑。” 那老板一听当即开心起来,笑哈哈道:“女公子万福,上元安康。” 阿茶对老板笑了笑,回头瞧向四皇子,眼里在问,比不比。 “那彩头?”四皇子也起了兴趣,在灯火下照耀,显得分外柔和。 “我要是多出一盏灯,你就多给我十贯铜钱。” 四皇子听了这话一挑眉,“那我若是赢了呢?” “也十贯一盏灯?” “一件事。”四皇子言简意赅道。 “那可不成,这要是多出十盏八盏的,我岂不是要答应你好多件事。” “只一件。” 阿茶望着四皇子仔细思了半晌,“行。” 一件事也不算多,至于办不办,那得看。 她才不是个守信的人呢。 “开始,半个时辰后汇合。” “好。” 阿茶都走出挺远了,突然想起来什么,转过身,穿过人群喊道: “喂,四师兄。” 在人群喧嚷中,四皇子缓缓转过身,望着站在一盏老虎灯下的女子,明媚耀眼,双眸灵动地对他喊道: “你文我武,不可越界。” 四皇子一笑,点了点头。 阿茶身姿轻盈地转身离去,去了下一趟街。 灯谜嘛,家家户户也是没什么新意的,重复的谜题就占了许多,阿茶看到之前猜过得,想也不想的猜出来,接过花灯。 没一会,手中就多了六盏灯笼。 而另一条巷子的四皇子正好路过射箭得灯的闹场,微微一笑,给了老板钱,弯弓射箭。 待四皇子得了一盏花灯后,乙丑呆呆地问:“主子,不是说......” “你当她会遵守?”四皇子语含调侃地反问着。 乙丑不说话了。 丙青和丁末相顾一视,眼中具是含着笑意。 很明显,大家都知道,那位主一向是兵不厌诈的。 待半个时辰过去后,阿茶手臂上搭着一堆灯笼,连身后腰上都插着不少,跟个花孔雀似的。 街上行人瞧着她身上这么多的灯笼全是掩嘴一笑。 这是哪家的傻孩子。 阿茶不理众人玩笑目光,她若是赢了,那可是不少的钱呢。 待人来到约定汇集的地方,阿茶就瞧到了四皇子背影,只是奇怪的是、不见丙青等人身影。 阿茶穿过人群走了到四皇子身后,笑道:“你莫不是让乙丑他们也去得花灯,这可就不厚道了。” 脆生生的声音传入耳中,引来男子一怔,他缓缓转过身去,入目的便是如一只像花孔雀的女子,男子目光满是惊叹的看着面前女子身上一堆的花灯,好久才回过神,笑道: “姑娘这副模样甚是别致,只是......” 阿茶望着眼前温润儒雅甚是清雅的男子亦是一怔,听男子话音好似疑她搭讪,连忙道: “唐突公子实在抱歉,只因你这身衣裳.....”竟是与四皇子的一模一样。 阿茶一连看向对方身上的绣纹,竟也是出其的相似,转瞬间,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对方似乎也猜出了原委,轻声一笑,犹如山泉流水般悦耳。 “原来,这位姑娘竟是与我四弟相识,听说他身边多了位貌美侍卫,想必,你就是戊喜姑娘吧。” 男子侃侃而谈,阿茶却神色又愣怔地望着眼前之人,眼中闪过几抹震惊,只因,这个声音,太过熟悉。 便是这声音清朗、年轻了许多,可阿茶依旧知道,金叔定然是他。 阿茶脑子一片混乱,面上却恢复了常色,对大皇子行了一礼。 恰在此时,四皇子等人慢慢走来,乙丑三人身上亦是拎着不少花灯。 大皇子瞧了,温和一笑,对四皇子说道:“难得你也有小孩心性的时候。” 四皇子淡淡一笑,又恢复清冷、淡漠的模样。 “皇兄今日竟也有雅兴出来逛灯会。” “母后在宫中无聊,我想挑两盏好看的花灯给她送去,也叫她开心一下。” 话毕,大皇子又望向阿茶,“戊喜姑娘身后的那盏菡萏十分好看,可否割爱。” 莲花就莲花呗,还来个菡萏,回去非要损一下金叔。 阿茶插在后腰也不好拿,转过身让丙青帮着拿下来。 待大皇子拎着那盏菡萏花灯,似乎很是喜欢,对四皇子又是一笑, “难得见你高兴,便不扰了你的兴致了。” 四皇子对大皇子一笑,拱手相送。 明明是一母同胞,可疏离地更像是君臣。 阿茶轻皱了下眉头,不知四皇子可瞧到刚才她与大皇子的互动。 “算下灯盏吧。”见人走远,四皇子目光望了过来。 阿茶一笑,自信满满地数了起来。 待她把二人的灯盏足足数了五遍后,自己这边还是少了一盏,阿茶不甘心道: “我刚才还送了大皇子一盏呢。” 只听四皇子凉凉说道:“你既是送了人,便说明这盏灯不重要,便不能算作其中。” 阿茶啧了一声。 “那就欠你一件事呗。” 四皇子凝神盯着阿茶许久,尔后淡淡道:“回去吧。” 这回便是神经大条的乙丑都瞧出了四皇子似乎有些不对。 阿茶目光一凝,跟在了人身后。 就在几人启程时,眼前闪过一片光芒,只听一声振耳声响,遂后,众人脸上照应出一片采光,煞是好看。 阿茶回头望去,漆黑深邃的夜空,漫天繁星中,还映着绚烂的烟花。 真真应了那句诗,灯树千光照,花焰七枝开。 喧闹的闹市因簇簇散开的烟花更喧嚷了一分,孩童们手舞足蹈开心的笑声不绝于耳。 明明极其热闹的场景,四皇子盯着眼前绚烂的烟花,眼中一片冰冷,不见半点欢喜。 不染这世间一丝烟火。 阿茶瞧了一眼,问向丙青:“四皇子不喜烟花?” 丙青仰头望着烟花一叹,淡淡道:“主子说,这东西一闪即逝,看了后反而更加寂寥,实乃...... 不详。” 第436章 可偏偏,他信了一个人 四皇子也算是扫兴小能手了,一个烟花还弄出来个不祥,你就说说...... 阿茶见识了下古代烟火,欣赏了片刻便有些意兴阑珊,几人开始返程,此次回去的是四皇子府邸。 府内灯笼高挂,整个院落灯火通明。 就这么说吧,院内明亮的只要有个人站在那,就显得很突兀。 这府邸的夜晚比白日里还要肃静,侍女、小厮行走更是步伐轻盈缓慢,落步无声。 很皇家! 已是夜深,到了休息时刻,阿茶和丙青正准备回房休息,四皇子却把阿茶给留了下来。 这位主很是信守承诺,待阿茶随他进了室内,就递来一个巴掌大的木匣。 阿茶笑嘻嘻地接过匣子,打开一看,满满一卷飞钱。 要是室内氛围活泼一些,就更为圆满了。 阿茶把小木匣揣进袖兜,对四皇子笑道:“多谢四皇子了。” 四皇子坐在案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垂眸沉思了起来。 见他表情颇为肃穆,阿茶不扰他,正寻思着要不要悄悄退出去,对方便望过来,声音含着几分清淡、随意。 “看你瞧着皇兄时,好似认识他,可是...曾有过交集?” 阿茶心头一颤。 果然,还是被他瞧到了。 阿茶静默了一会,望着眼前心细如尘的四皇子,淡淡问道: “那四皇子可从大皇子的神色里瞧出什么?” 四目相对,彼此瞧不出对方在想什么。 屋内一片寂静。 半晌之后,阿茶挪开目光,“他是大皇子,我不过是个平民家的小丫头,哪里有机会相识呢。 只不过是瞧着眼熟罢了。” 阿茶语调单薄中带着几分讥讽,再抬眸,只瞧四皇子眸中一片平静无波。 有时,平静无波不见得是好事。 阿茶拱手作揖,“夜深了,便不扰您歇息了。” 人说完,转身就走。 从室内出来,阿茶仰头望向漆黑的夜空,嘴角勾了一抹笑。 她果然不适合当侍卫。 阿茶倒是走得极其潇洒,留下乙丑和丁末四目相对,神色一阵微妙。 四皇子穿过木窗望向窗外,眸中一片复杂。 他自幼便长在尔虞我诈的泥沼之中,信不信一个人都不重要,只要不交出真心,时刻警惕着每一个人就是了...... 可偏偏,他信了一个人。 忘记了警惕。 阿茶回到屋内,拿出那巴掌大的小木匣,把它放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 这一看,便是一夜。 当格子窗外芒芒亮时,阿茶缓缓走到窗侧推开木窗,望向远处,瞧不到山、瞧不到一丝烟火气。 头一次发现,这里竟是与惊雷村没有一丝相同之处。 阿茶轻声一叹,又望着鱼肚白的天空发起了呆。 朝阳升起,阳光明媚,阿茶再出去时,四皇子已不在府内,丙青带她去吃早食,方才知道人去上朝了。 阿茶不由好奇问道:“官家病好了?” 丙青摇了摇头,“宫内的太医令都几日未归府了。” 这意思就是,太医署还时刻待命呢,看来,官家此次病的挺膏肓。 眼下四皇子生了疑,阿茶继续赖在府中多少有点尴尬。 想查宋家又要从沈太傅这边下手,不在朝中不大好办事。 阿茶昨日里便跟金叔说:“不如我去投靠您吧,您到底想看清什么呢?” 金叔沉默了许久,方才道:“去那边,你更尴尬。” 阿茶一口气堵在胸口是不上不下。 可她不想继续待在四皇子身侧了。 不光他觉得别扭。 阿茶现在也很别扭。 丙青瞧着阿茶食欲不振,面色不佳,好奇道:“你是有何心事吗?怎么觉得情绪不大高畅。” 阿茶对丙青微微一笑,摇了摇头,“可能是昨日吃撑了。” 年后的第一个早朝,官家支撑着病体也要折磨一下众臣,也不准确,主要是每人来个开年汇报,一上午差不多就过去了。 待下朝,众位大臣是饿得头昏眼花,不少人觉得,圣上这是恼火赵贵妃和二皇子没了,拿他们撒气。 沈太傅对着那几位大臣呵呵一笑,“诸位大人,皇宫之内,还请慎言。” 那几位大臣一副糟心表情,其中一位望着四皇子背影,笑道: “如今这整个朝野马上就是他们的天下了。 恭喜沈太傅、贺喜沈太傅,以后还望你多多提携。” “我等一介小小文官何德何能提携陈将军呢。”沈太傅神色温和说道,颇有气度。 那位武将陈大人眸光闪了闪,对众人朗声道:“这肚子空空,人都没甚力气了,就不与各位大人寒暄了。”说完,便大摇大摆的离去。 其他几位大人也颇是客气地与沈太傅聊了两句,方才散开。 沈太傅前一刻还笑呵呵着一张脸,在一众大人转身之际,渐渐地沉了下来,目光穿过眼前石板路,冷哼一声。 这天下,绝不会是他们娘三的。 “沈太傅在这可是等我?” “哦,太子殿下,臣有一事相求。” 沈太傅所求之事竟是涉及到了阿茶。 四皇子前脚刚进神机阁,太子身边贴身侍卫楚风便前来求见。 阿茶随着丙青早早来了神机阁,原本想跟四皇子辞别,话还未说出口,便让人打了岔。 楚风得令进入室内,对四皇子颇为恭敬行礼道:“启禀四皇子,我家主子想向您借两位人。” 四皇子目光一惑,“借谁?” “丙青姑娘和戊喜姑娘。”楚风利落地道。 这借的有些突兀,让屋内众人均是不解。 楚风瞧到众人神色,连忙又道:“回四皇子,沈太傅一早求到我家太子面前,说是沈老夫人一直住在齐州静养身子,如今年岁大了,不忍母子分离之苦,故让沈家嫡女沈姑娘去接沈老夫人。 这一路山高路远,难免会碰上一些劫匪,又因女眷居多,是以沈太傅求到大皇子面前,想借两名女侍卫护送。” 四皇子听后了然,侧目望向阿茶,问道:“你可愿意去?” 屋内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楚风原本一直微垂双眸,此时都忍不住抬眸望了一眼,暗道: “四皇子为何会向一个侍卫征求意见?” 怪哉!奇哉! 乙丑一脸紧张地瞧向阿茶,生怕她说出一句去,这岂不是更让主子..... 这世上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阿茶静默了一会,轻启朱唇,“去。” 第437章 看看,什么态度! 直到随丙青一同进了沈家后院时,阿茶还有点恍惚。 这说去还真就是立刻行动。 略有点效率了。 沈家的宅院布景甚是雅致,一看便有一种百年士族底蕴在内,与商贾之家的宅院有着明显的差别。 不一定檐上挂着金铃就是富贵。 府内下人对阿茶二人甚是客气,引路的嬷嬷一直都是笑颜待人的引着她们来到沈家大小姐所住的院落。 那里早早就有丫鬟候在院外,瞧到引路嬷嬷时,小丫鬟连忙上前,对几人行了一礼,恭敬道: “奴婢香酥见过两位大人。 辛苦张嬷嬷带路了,这是小姐让我给您的。” 说完这话,只见那细嫩小手递给引路嬷嬷一个荷包。 引路嬷嬷笑容满面地接过荷包,说了几句客气话,对阿茶二人行了一礼,笑道: “老奴先退了,两位大人若有什么事,尽管找香酥就成。” 待丙青点头,那位嬷嬷方才转身离去。 香酥则是对二人甜甜一笑,“两位大人请随我来,我们家姑娘得了消息便一直候在屋中,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 阿茶和丙青对人一笑,一同与香酥进了室内。 这女子的闺房就是不一样,二人刚迈着步子进去,就闻到一股清香气味,虽不知是何熏香,但闻着清香绵长,便知定不是凡品。 室内摆设更是精致,既不过分奢华,又不显单调寒酸。 二人跟着香酥走了两步,便看到厢房内坐着一位身着绫罗纱裙的姑娘,那姑娘坐姿笔直,气质淑雅,闻声望了过来,让人不由眼前一亮。 好一位明眸善睐的姑娘,就是有些眼熟。 沈家姑娘见阿茶和丙青二人进来,端雅起身,笑道:“二位姑娘可就是丙青、戊喜?” “丙青见过女公子。”丙青极是规矩地向那位沈家姑娘行了一礼。 见丙青如此,阿茶亦是跟风,“戊喜见过女公子。” 相比于丙青的规矩,阿茶就随意了许多,做不到那般工工整整。 香酥站在一旁,眼神晃了晃,想了想前段时间传言,吐槽起来: “这女侍卫如此怠慢我家姑娘,可见真如传闻所言,颇得四皇子宠爱了。” 这么一想,香酥脸上不由挂着一丝轻视,又在心中嘀咕着:“也不知有没有那个本事护我家姑娘安全。” 一个小丫鬟便想了这般多,更何况是她的主子了。 沈姑娘面上未露一丝不满,反而好奇地打量了阿茶两眼,遂后一怔,暗道: “这姑娘确实似传闻中所言,极是好看,怪得是,为何我竟会觉得眼熟?” 众人心思各异,面上却未显露,沈姑娘对阿茶和丙青一笑, “家父求请匆忙,以至两位姑娘来不及准备,现下可要我替你们再准备些何物?” 丙青刚要笑着说不必麻烦,就被一声音突兀打断,四人从木窗望向窗外,只见那刚离去不久的引路嬷嬷去而复返,身后还站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眉眼凛冽显得几分英气,一身深色劲装,一瞧便知是会武的。 阿茶和丙青又对望了一眼。 “姑娘,这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东燕大人,特此来护送姑娘回济州老家呢。”引路嬷嬷远远地便喊着,脸上笑得是欢天喜地。 好似太子身边的侍卫过来护送自家姑娘是天大的殊荣。 竟比阿茶和丙青过来还要欢喜。 香酥又连忙出去带着那位东燕侍卫进来。 待沈姑娘与东燕寒暄过后,三人便出了室外,跟着香酥去了休憩的地方。 听沈姑娘的意思是后日启程,也好三人准备行囊,方便上路。 沈家给三人的待遇颇高,安排了一处独门小院,每人一屋,香酥带了三人来,便先行退下。 丙青方才对东燕拱手作揖,招呼道: “还未给你介绍,这位便是四皇子新收的侍卫,戊喜。” 东燕对阿茶淡漠地点了点头,眼里带着浓浓的审视。 阿茶都不用细想便知,对方定是听了什么谣言,觉得自己是凭容貌上位的。 对方冷漠,她也冷漠,回头就跟金叔吐槽这位。 看看,什么态度! 肤浅。 略有夸大其词,对方只不过是略显倨傲了一些,面子上还算过得去。 待阿茶和丙青去了另一屋,暗搓搓地嘀咕着:“你说说大家都是侍卫,怎么觉得就她高了一头呢。 有能耐,打一架啊?” 阿茶的脾性,丙青也了解了一些,听了这话抿嘴一笑,宽慰道: “她在太子身边也极是得宠,难免会有些高傲,你若真是看不惯,路上显两分本事,看她服不服气。” “你说说,她是不是靠容貌上来的。”阿茶想也不想的胡诌着。 丙青顿时哑然,笑了好一会,方才正色道:“这位可是从万名侍卫中脱颖而出的。” 阿茶立即来了兴趣。 闲来无聊,丙青便给她讲了下她们这些贴身侍卫升职记。 乙丑、丙青、丁末三人与这些世家子弟不同,他们身为皇子近侍都是自小培养起来的,多是无父无母、无兄弟姊妹的孤儿。 除了灌输效忠朝廷理念,每日还要不断习武,到了十岁那年面临人生中的第一次优胜略汰。 胜者便有好的去处,败者便只能做些辛苦的武吏了。 是以这些土生土长的近身侍卫,都是当初一众竞争者的佼佼者。 实力是不容置疑的。 阿茶听后眉眼一笑,“这么说,我们丙青也很厉害吗。” 丙青淡然一笑。 好不容易进一次沈府,不去探探岂不是白来一次。 掌灯时分,阿茶与丙青打了个招呼,便夜探了一下沈府。 只可惜,这沈府太大,想要找人还真不是件轻松事,外表看去,沈府就似普通世家一般,瞧不出什么眉目。 逛了一个时辰,终是无功而返,也不能这般说,好歹了解了下沈府布局。 哪天再来,轻车熟路。 待阿茶刚回院内,只瞧东燕正与丙青坐在屋内说话,瞧见阿茶回来,淡淡一笑,略有几分探究地说道: “戊喜姑娘是身子不好?” 阿茶一挑眉头,几个意思? “如厕竟需这久的时辰。” 阿茶望了眼丙青,丙青轻咳了一声,垂下双眸,意思很明显。 如何遮掩过去,要凭自己的本事了。 第438章 东燕,出来打一架! 傻子也能听出东燕说得话是含着质疑的。 阿茶从袖口中拿出一油纸包,懒洋洋道:“上了个茅厕又觉得肚子空了,想想我还要长身体呢,不能饿着啊,就出去买了点糕点。 还剩些,你们要不要吃?” “习武之人都讲究过午不食。”东燕冷然说道。 阿茶“哦”了一声,“你们讲究,我不讲究啊。” 这话是噎的东燕不上不下,深呼一口长气,又道: “咱们进了沈府,便要顾忌主子的颜面,进进出出难免给人散漫之感。” “你放心,沈府没人知道我出去。”阿茶一面嚼着豆糕一面说着。 语气里的散漫都呼之欲出。 东燕不解地看着她。 阿茶好心解惑道:“我偷偷翻出去的。” 说完,还有一丝丝的小得意。 丙青悄悄抿嘴偷笑。 “你们四皇子未免太糊涂了。”东燕颇是瞧不上阿茶这副吊儿郎当模样,不屑与之为伍,当即站起身来,对丙青说道。 听了这话,丙青面上瞬间一冷,“咱们侍卫学的第一条便是勿议主子,东燕姑娘是在太子身侧过得太清闲了,还是如何? 竟忘了本。” 这话说得着实不给颜面,东燕若说四皇子娇宠属下,那她现在这副趾高气昂地指责四皇子,又是仗得谁的势。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东燕说出这句话后,便有些后悔,恼自己怎么把心里之话给说了出来,一时尴尬,又见丙青如此凌厉,当即服了软。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阿茶又拾起一块豆糕,看看丙青、瞧瞧东燕,建议着:“天黑了,不如歇息?” 二人顺坡下驴,起身休息去了。 私下里,阿茶啧了一声,喃喃道:“叔,你可太糊涂了。” 金叔不说话,在那装睡觉。 正如阿茶所言,太子身边的近身侍卫略高一等,待出发那日,随行家丁各个以东燕马首是瞻。 沈小姐更是礼待有加,行程路线全由东燕做主。 东燕也自主的担任领队大任,十分的意气风发。 沈家小姐虽说去接祖母,可给老家亲族备下的礼就足足六马车,外面看,是瞧不出这六马车里都装着什么,但在山匪眼里,就是行走的肥猪肉。 阿茶一瞬间精神大振,就等着来两个不长眼的山匪,让她显露几分本事让那东燕瞧瞧,莫要把眼睛长到天上去。 可行走了几日,也未见到半个山匪影子。 阿茶略有颓丧的与丙青嘀咕着:“这些山匪也忒懒了,还要等二月二龙抬头后再出来不成? 年过得还不上瘾?” 丙青一笑,安慰道:“说不得,一会就碰上了呢。” 丙青不比乙丑,那货一说话还有点灵。 又行了两日山路,是半点意外都没出,阿茶骑着马儿只觉无聊。 突见沈姑娘撩起帘幔,一双美目顾盼生辉地看过来,柔声问道: “戊喜姑娘少时可行侠仗义过?” 阿茶一乐,“我这人最不爱管闲事了。” 那沈姑娘听了这话微微一笑,垂眸片刻,似是回忆着说道: “戊喜姑娘倒是与我少时遇见过的一位小女孩极其相向,那回若是没有她相救,我此时的命运恐怕就不好说了。” 沈姑娘话虽说的隐晦,可也不是半点思路没有。 阿茶细瞧了沈姑娘两眼,顿时想起来这人是谁,难怪初次见面会是那般眼熟. “原来是姑娘啊,这一别就小十年,你不说,还真是认不出呢。”阿茶爽朗说道。 虽未明说,可二人目光相通,皆是知道了对方是谁。 她们倒是心灵相通了,可香酥和丙青却还糊涂着呢。 阿茶私下给丙青说了下,她少时智战几名拐子,恰巧救了沈姑娘一事,随后又是一笑: “荆家姑娘当时也被我所救,可这人就好似我救她乃天经地义,很是让人不爽。” 丙青一脸感叹,世界竟是如此之小。 说起荆倩,阿茶起了几分好奇,问道:“话说,荆家姑娘现下如何,当初可是对四皇子倾心的很呢。” 丙青摇了摇头,语气里含着几分世事无常, “赵贵妃曾求了官家圣恩,赐婚荆家女公子与二皇子,眼下二皇子...... 恐怕日子不大好过。” 阿茶一听,也颇觉世事无常,原本天骄闺女,转眼间成了寡妇,这也罢了,可皇室的寡妇是不允许改嫁的,注定只能孤苦后半生了。 一时让人唏嘘不已。 “没生个一儿半女?” 丙青摇了摇头。 这便是连个女儿都未生了。 阿茶啧了一声,二皇子不行啊,人家三皇子好歹还有个女儿呢,现如今被接在宫中抚养着。 也算是官家的唯一孙女了。 至于孙子吗。 不是说也罢。 一提,圣上都觉没面子。 竟是连个庶出的都没有,不得不说,他这些儿子们真是敬职敬业,一个个都为朝廷鞠躬尽瘁。 女色对他们来说,就是浮云。 香酥自打得知阿茶便是救了自家小姐的那位小女侠,态度大改,路上除了服侍自家小姐,还主动前来服侍阿茶,端茶倒水,沐浴更衣无微不至。 更是特意向丙青去打探阿茶的喜好,东燕在一旁听了个明白,一本正经地与香酥说道: “戊喜姑娘倒是有个喜好,深夜之时都要吃上一叠糕点,说是长身体,饿不得。” 香酥一听,连忙记住,自打那日,夜夜都要送来一叠糕点。 这也就罢了,阿茶吃上一两块也无碍大事,偏偏香酥来收碟子时,忐忑不安地问道: “大人可是不喜欢吃这红豆糕,我这就去再弄其它的糕点。” 阿茶一脸恍惚,“没,挺喜欢吃的。” “那大人为何只吃了两块,是怨奴婢之前怠慢您吗。” 说着话,哗啦一下子就跪在地上,可怜巴巴地解释起来。 阿茶倒是惊叹如此大的动作,那碟子里的糕点竟是一块也未掉下来。 好功夫。 面上笑嘻嘻道:“我未计较这个,你不说,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还怠慢过我。” 哪想这句话音一落,那香酥面色一白,是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噼里啪啦一通解释。 叨叨的阿茶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硬生生吃了半碟子的糕点,方才作罢。 万万没想到,这一吃,就是一路...... 那糕点再好吃,也经不起天天吃啊。 待人从丙青那边得知是东燕这般告诉香酥喜好,差点拔剑大喊:“东燕,出来打一架!” 第439章 不过可见,东燕还是挺聪慧的! 长路漫漫多寂寥,沈家姑娘长途跋涉的未免有些寂寞,相处的久了,阿茶发现这位外表恬静淡雅、似清风一般平静宁和的姑娘,骨子里却满是悲凉感慨。 就比如说,看着路上暮气沉沉的冬日风景,她目光里就会透着几分同命相怜的悲哀。 看的诗词也多是那种悲寂寥一类的。 闲来无事写的诗词更是一种浓浓的悲春伤秋之风。 阿茶虽于诗词不感兴趣,可也不是什么都听不出来的,私下里便好奇地问丙青: “这沈家姑娘还未婚配吗?” 荆倩如今都开始做寡妇了,沈家姑娘却还待字闺中,好生让人费解。 丙青暗自沉思了片刻,摇头道:“未曾听过她有议亲的人家。” 这么一说,二人不免好奇起来。 “我虽常年在四皇子身侧,对都城的名门淑媛不甚了解,不过像是沈家姑娘这等年岁,按理都该嫁人了,很少有人家的姑娘还......” 说到这丙青语气一顿,揣测道:“或许是因为沈夫人去的早,沈太傅一心忙着自己的事,是以对沈家姑娘并不上心? 不然怎会要沈家姑娘只身一人的来接沈老夫人。”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阿茶点了点头,却觉得这个解释还是有点牵强。 古代世家利用联姻交好数不胜数,以沈太傅的心计,便是不喜欢这个女儿,也定会拿着女儿的亲事做些什么。 丙青也是转瞬间觉得自己的猜测过于...... 二人目光一对,纷纷想起了当今皇后。 沈太傅是也想复制皇后走过的路? 若是这般,也难怪沈家姑娘悲寂寥了。 圣上在一日,可就拖一日的年岁。 这事做起来多少有点冒险,可沈太傅为何会做此等冒险之事...... 阿茶单手轻敲桌案,不免阴谋论了一下。 不说沈太傅这个人如何,沈家姑娘看上去还颇为良善,一路对阿茶十分友好,在阿茶一口一个女公子的叫后,她曾特意与阿茶说,叫她静好便是。 全然没有大家小姐的架子。 阿茶便也随人意愿,以名称之,关系一下子亲近了几分。 一路相亲相爱的来到齐州,连劫匪的影子没瞧到。 阿茶觉得自己成了摆设。 不由也生出一种寂寥之感。 沈家人早早就在城门口等候,见车队及至城门,对面马车上下来一位衣着华贵的妇人。 沈家姑娘亦是姿态优雅下车,上前对那妇人行了一礼,十分恭敬地叫道:“堂伯母。” 那妇人笑得极是温和热情,关切地说了几句话,挽着人的手便没再松过。 在沈家姑娘的介绍下,妇人又认识了东燕、阿茶和丙青。 一听三人是皇子身边的近侍,妇人态度热络了几分,对东燕最是明显。 阿茶不由对丙青在后面挤眉弄眼,丙青无奈地摇了摇头。 一阵寒暄,方才启程去沈家。 随着人进了沈家老宅子,才发现沈家内宅占地甚广,园景更是大气别致,一路穿门过廊弯弯绕绕的去了沈老夫人所住的正房内,但见屋内坐着一群人。 环肥燕瘦、钗鬓闪闪,一室的珠光宝气。 瞧的阿茶只觉脖颈难受。 且不说盘头已经很沉了,这一脑袋的朱钗得多累。 再瞧些年轻妇人,金项圈上面还坠着繁复的璎珞,这些加起来真不是一般的沉。 连她都保不准脖子能受得住。 所以说,这室内的妇人都是有点本事在身的。 接下来的场面就极其热闹了,大家语笑嫣然互相见礼,沈家姑娘自打进屋,便没得了闲,与各个长辈行礼就行了盏茶时分。 阿茶压低声音与丙青细碎地说道:“你且看着吧,这见完长辈,还有同辈,没个个把时辰的,是说不到正处的。” 丙青:“......” 还真应了阿茶那句话,沈家姑娘脸上地笑都快僵了方才与屋内各位长辈见完礼,接下来这些长辈又开始介绍站在身侧的小辈。 一圈下来,不是一般的费沈家姑娘。 待大家认识的差不多了,沈老夫人精神历练的双目看向阿茶三人,不甚确定地问道: “这三位姑娘可就是太子与四皇子身边近侍?” 东燕当即拱手作揖,恭敬道:“回老夫人的话,正是,属下是太子身边的近侍东燕,这二位则是四皇子身边的近侍,丙青、戊喜。” 那沈老夫人听了这话,眉眼一转,对沈家姑娘嗔怪道: “你进来之时怎生不早把三位大人与咱们介绍,如此怠慢,可怎生是好。” 不等沈家姑娘开口,东燕便笑道:“老夫人客气了,女公子好不容易归家,自是一家人相互见礼最为重要。 我们若计较这个,便是我们的不是了。” 那沈老夫人一听这话,看向东燕姑娘的目光都柔和了几分, “真是谢谢太子和四皇子了,我膝下就这么一位嫡孙女,若是出了事,我这条老命也不要跟着活了,好在一路有三位大人护送,老申感激不尽。 若是有何需求,尽管与我身边的这位陈嬷嬷说,切勿见外。” 阿茶听了这话眼前一亮,有这话在,就好办了。 又是一阵枯燥乏味的寒暄,阿茶三人方才退下。 一出屋便迎来一位小丫鬟,对三人行了一礼,与三人一同出来的陈嬷嬷客气笑道: “这位小丫鬟叫迎春,便由她服侍三位大人可好?若是有何不满,只管与老奴讲。”话毕,陈嬷嬷转头看向迎春,呵斥道: “你若有一分怠慢,我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那叫迎春的小丫鬟身子一瑟,连忙躬身道:“嬷嬷尽管放心,奴婢定好生侍奉三位大人,绝不敢有一丝怠慢。” 听了这话陈嬷嬷方才满意。 阿茶瞧着眼前这一出戏,心下笑了笑,对那陈嬷嬷笑道: “沈老夫人说我们三人若是有事尽管与嬷嬷说,当下,我这确实有一事要向嬷嬷请教。” 东燕一见阿茶开口,登时一脸戒备,好似人下一刻会出什么幺蛾子似的。 不过可见,东燕还是挺聪慧的! 陈嬷嬷一听阿茶所言,当即堆着一脸笑,“大人有话尽管问老奴就是,这请教是万万不敢当的。 不知,大人有何事?” 第440章 刹那间,天雷勾地火、火花四射 “嬷嬷不必紧张,只是我等出入府中可方便?”阿茶笑着问道。 那陈嬷嬷一时未反应过来,阿茶见她这副样子,忙解释道: “都说齐州风景雅致,风土人情更是淳朴热情。这不,难得出来一次,想着逛上一逛,眼下沈家女公子又不需我等来保护,那闲着也是闲着,你看......” 这么一听,陈嬷嬷当即明白了,眼里闪着笑意, “倒是老奴粗心了,回头便让府中下人给三位大人送去府内的腰牌。” 阿茶一听,连对陈嬷嬷一笑,“那有劳嬷嬷了。” “几位大人初来齐州,可要派些下人带你们游玩?” 这‘游玩’二字着实奇。 阿茶对陈嬷嬷仍旧笑得开怀,“便不麻烦了,咱们可不是闺阁娇娘,一身功夫在身还怕被人欺负不成,至于迷路,那更是不会了。 不瞒嬷嬷说,我们在林中追杀刺客的时候,就从未迷过路,把人解决了,转身就能找到主子,记路都是极其轻松的事了。” 见那陈嬷嬷脸色逐渐苍白,东燕重重一咳,插话道: “嬷嬷快些回去服侍老夫人吧,我们三人便不叨扰了。” 那陈嬷嬷一听这话,连忙就坡下驴,“那三位大人再有事,尽管叫迎春来喊我。” 见东燕点了点头,陈嬷嬷一面笑,一面步伐极快地回屋。 三人便随迎春去了住处。 也不知是特意在迎春面前做样子,还是如何,东燕颇为不满道: “身为侍卫,还望戊喜姑娘谨记职责。” 阿茶一脸莫名说道:“我有何不守职的地方了,咱一路不都好好护送着沈家女公子,闲了还陪她解闷呢。” “便是你少时救过沈家女公子,也不能挟恩轻慢了人家,别忘了你此时代表的是主子的颜面。” “嘿,你这话就更扯了,怎就轻慢了。”阿茶一时不服说道。 “一到了齐州你便想着游玩,这不是轻慢?” “这算是轻慢? 那就有些不讲道理了,我千山万水的来还不能瞧瞧齐州城了,这是什么道理。 再说了,我代表的我家四皇子,你操个什么心,好好服侍自家主子便得了,还管起我来了。” 阿茶当即站在原地,头抬得极高,桀骜不驯极了。 东燕则是一脸阴沉模样站在原地。 二人便这般对峙起来。 刹那间,天雷勾地火、火花四射。 那位叫迎春的小丫鬟好生尴尬地看着二人,踌躇说道: “两位大人请息怒,小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怎么也要见见亲族长辈,和交好的世家,这么一来,少说要半个时月左右。 若是三位大人日日守在府内,难免寂寞,便是这位大人不提,想来,陈嬷嬷也会安排人带几位大人逛逛齐州城内的风景。” “迎春说得没错,你们二人便莫要争吵了。”丙青一时也站出来劝道。 东燕当即与丙青言道:“不是我无事生非,只是自己主动提与人家提是两回事。” 阿茶冷哼了一声,淡淡说道:“我一个后来的自是比不得你们这么讲规矩,反正,我想到了便说了,活得就是个洒脱。” 要是等人家提,还看个什么! 迎春连忙又行了一礼,与东燕笑道:“大人不必担心,咱们老夫人最是开明的,万不会计较这些。” “还望迎春姑娘能在陈嬷嬷面前解释两句。”东燕连对迎春谦逊说道。 迎春不敢受礼,连忙侧过身,“大人莫要折煞了奴婢。” 东燕也不再与阿茶横眉冷对,三人跟着迎春一路来到处住,依旧是安排的独门小院,院内早早就候着一位肤色白腻甚是好看的小丫鬟,见几人进院,连忙碎步上行,行礼道: “奴婢迎夏见过三位大人。” “迎夏也是老夫人特意安排服侍三位大人的。” 东燕连忙对迎夏一笑,“我们三人都是习武之人,粗糙惯了,不用你们二人时时侍候,你们也不必紧张,平日里无事,便自行忙自己的事。” 迎春、迎夏当即说了些不敢怠慢推脱之词,东燕又客气了两句。 这么一来一回,好生枯燥,阿茶打着哈欠说道:“你们且聊,我先找个屋子睡下了。” 迎春一听,立马说道:“奴婢这就为大人引路。” 迎夏又是一笑,“两位大人舟车劳顿,不免劳累,可要先吃些东西,再行休息。” 东燕一听,道:“那便麻烦迎春姑娘替我二人取些便饭。” 迎夏得了令,十分周到的先领人入了寝室,方才去取吃食。 屋内东燕瞧了眼院落,见无人,方才对丙青说道: “你回去与戊喜姑娘说,刚才我是做戏给她们看,还望不要记在心里。” 丙青一笑,“那戊喜心眼极多,不会与你计较这个的。” “那倒是难得。”东燕语气轻淡说道,有几分不信这话,又嘀咕着: “我瞧着她刚才可不像是做戏。” 丙青摇头一笑,“你先休息,我去瞧瞧她。” 待丙青来到阿茶这,迎春也适时退出门外,不扰她们,径直地去了耳房。 看人走远了,丙青才把东燕的意思与阿茶说了一遍,阿茶给二人一人倒了杯茶水,语调含着几分阴阳怪气, “我看她多少含点私人恩怨。” 丙青听了噗嗤一笑。 阿茶一挑眉头,“怎么,她是不是觉得我是借题发挥?” 丙青可有可无地点了点头,开始说起正事,“你要这腰牌是为何?” “咱们在府中又不能自由行动,岂不是浪费时辰,不如尽快要了那腰牌,佯作出府游玩,你呢在外面打探下沈家有什么异常。 这里是沈家老窝,说不得能挖出什么来。 我呢,则是悄悄潜回来,去沈老夫人那听听墙角。 她这刚与孙女团聚,少不得要说些什么悄悄话不是?” 沈家三代密谋,阿茶不信沈老夫人什么也不知道,趁着早,说不得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晚些去听,只怕黄花菜都凉了。 丙青也是眨眼间便明白了阿茶的意思,当即点头,“好。” 第441章 我最怕,我这孽子对她还有情 东燕和丙青吃了些饭方才睡下,阿茶则是直接呼呼大睡了一个半时辰精神倍加的起来。 迎春这丫鬟甚是体贴,见阿茶醒来,连忙端了吃食过来,阿茶一抹碗,竟是温的,当即道了声谢。 迎春一脸紧张道:“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大人莫要如此客气。” 阿茶笑了笑,未再多言,美滋滋地吃饭。 在她吃饭时,迎春从腰间拿出腰牌递给她。 阿茶接过,把玩了下手中腰牌,木制雕刻,上面的沈字颇有风骨,背面雕刻着图纹,隐隐看去,中央处似是字,又瞧不出何字。 想来只有府内看门的家丁能瞧得懂。 这陈嬷嬷办事的效率很不错嘛。 外面天色渐浓,阿茶不由问道:“你们齐州城内可有宵禁一说。” 迎春摇了摇头,“回大人,咱们齐州城内的夜市也很热闹呢。” 一听这话,阿茶当即来了兴趣,“那我夜里晚回来些可方便?” 不用阿茶明说,迎春便听出话里含义,“咱们这院落极是僻静,是老夫人特意为三位大人安排的,就是怕你们在府中拘束。 大人若是想出去瞧瞧城内夜晚的光景,无碍的。” “不扰了府中人休息就好。”阿茶乐呵呵笑道。 迎春一笑,继续服侍在一旁,十分守规矩的模样。 阿茶则是悄悄地打探了下迎春,从外表看来,不像是会武的。 吃了饭,便大摇大摆的出去,还不忘冲着其它两屋里的人喊道: “我出去了哈。” 说完,人就跑了。 被吵醒的东燕坐了起来,想了想,也起身准备出府。 二人这一脚前一脚后的,阿茶回头一瞥便看到了人,“嘿”了一声,吵嚷道: “你不是说不能轻慢吗,怎生还出来随意乱逛。” 东燕板着脸,极是平淡地向前走着,轻飘飘地来了一句,“要你管。” “脸皮厚,我要是你,羞都羞死了。”阿茶一副笑眯眯地回着。 这副模样让东燕磨了磨牙,一拂衣襟,快步走上前。 阿茶傲娇地哼了一声,二人一路出府,离开沈府,阿茶十分叫嚣道: “你我二人脾气不相投,你走西我走东,互不干扰。” “好像自己是香饽饽似的。”东燕淡淡扔下一句,还真就听话的向西边走去了。 阿茶一乐,负手大摇大摆地向东边行去,绕出去好几圈,见无人跟着,又返回回沈府,一路翻墙越檐的来到沈老夫人这。 沈家亲族一顿饭后到了这会也都乏了,此时正好向沈老夫人拜别。 阿茶一路悄悄来到木窗下,听觉效果不错,刚决定要坐下来蹲守,就见一道身影从头顶跳了下来。 习武之人反应一向迅捷,阿茶一听不对,登时向那人袭去,对方的掌力也迟了一步击来。 所谓是一步慢、步步慢,不过两招,对方便被阿茶点了穴道。 恰在此时,月光悄悄照了过来,双方眼力甚好地瞧清了对方,阿茶怔了下,笑嘻嘻地给人解了穴道。 声音极低地说道:“东燕大人,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哈。” 东燕此次被阿茶降制住,不免觉得落了面子,面色好生难看地问道: “你来作甚?” “要你管。” 东燕被怼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听一阵脚步声响,似是屋内之人全部出去了,瞬间寂静一片。 阿茶和东燕也不你来我往,皆是聚精会神地守在窗畔下听墙角。 不一会方才传来沈老夫人的声响,不同于白日里的和蔼可亲,此时她那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威严,缓缓问道: “那三位侍卫可安排好了?” 又听陈嬷嬷的声音传来,“老夫人尽管放心,已经安排好了。” “我瞧你出去好半晌方才回来,可有何事?” “那叫戊喜的侍卫索要府中腰牌,说是想逛逛齐州城。” 室内一片寂静,许久之后,沈老夫人方才开口道: “是要去逛齐州城还是想去看看我们沈家可有蹊跷?” “老夫人不必担心,该掩藏好的都已经掩藏好。 再且说,这满城的百姓谁不夸咱们沈家是大善人家,她们便是逛,也逛不出什么。” 那陈嬷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底气十足。 阿茶和东燕对视了一眼,什么叫做该掩藏的都已经掩藏好了。 二人未再听沈老夫人接话,倒是陈嬷嬷犹豫不定地问道: “可要派人跟着她们?” “哼,你当这皇子身边的近侍都是吃干饭的吗? 不必派人跟着。好似我们做贼心虚似的,你只要把那个给看好了......” “是。” 屋内又是一片寂静,阿茶和东燕都能听到烛火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 又过了一会,沈老夫人突然颓丧说道: “你说他就只叫好姐来接我,可是还心存怨怼。” “老夫人莫要这般想,若大爷心里真是怨怼,那每逢年节,一车车送来的东西又算什么,谁不羡慕老夫人能有大爷这么个体贴孝顺的儿子。 眼下直叫姑娘来接咱们,想必是大爷和公子都脱不开身。” “哼,你不必宽慰我,他心里如何想我怎会不知,倒是奇了,沈家皆是薄情郎,偏生出了他这么一个痴情的。” “这还不是随了老夫人您。” “呵,我可没他这般痴情,人都成了疯子他竟然还念念不忘,一想便来气,当初张家也是一心把火的想把人送进宫去,我便是不阻拦去提了亲,人家就会把闺女给嫁过来?” 沈老夫人说这话时,音调都高昂了几分,可见心中怨气颇深。 阿茶在外面听得眼睛都亮了一个度,她就喜欢听这种爱而不得的悲凉故事。 “都过去这多年了,想来大爷已经淡忘了。” “淡忘最好,就怕......算了,此次回城我定要好好瞧瞧,瞧他可还...... 也不知,那女人是真疯假疯,若是假疯......” “老夫人多虑了,坐在凤椅上的毕竟是她嫡亲姐姐,何以装疯呢。” “你有所不知,从前朝起,宫内凡是怀过双胎的女子,在产后不是染了恶疾猝死,便是意外身亡,无一例外。 反而是她疯疯癫癫地躲过了一劫。” “那这么说来,还真是有可能了?” “我最怕,我这孽子对她还有情。” “这疯癫多年,想必模样粗鄙不堪,大爷......” 听了这般多,阿茶再傻也知道二人口中说得是谁了。 合着,这沈太傅还曾喜欢过淑妃。 “东燕大人,你来是想查什么呀?”阿茶悄声问道,语气里充满了和蔼。 “要你管。” “不管就不管!” 嘁,稀罕了! 第442章 什么神丹妙药,竟是如此珍藏宝贵! 沈老夫人和陈嬷嬷在屋里刚谈完话,沈姑娘便送完亲族返了回来,沈老夫人的语气立马又亲和起来, “快到祖母身边坐会,可累了?” 沈家姑娘温婉一笑,“回祖母,孙儿不累。” “你这话是在哄我,一路舟车劳顿,怎会不累。 唉,咱们这样的人家便是这点不好,她们今日不前来迎迎你,生怕怠慢疏忽,可来了,我的宝贝孙儿却又不能好生休息。” 说话间,沈老夫人心疼地搂着自家孙女,好生怜爱。 沈家姑娘眸中闪过丝丝暖意,极是孺慕地靠在祖母怀里,笑道: “一见到祖母,孙儿满心欢喜,到了这会竟也不觉得半点疲惫呢。” 沈老夫人一听这话,呵呵直笑,满怀欣慰,又放开人,一脸和蔼地看着人,极是喜爱: “你不仅样貌随了你母亲,便是她那一团和气的性子也随了个十成十。” 沈家姑娘一听这话,不由忆起母亲,虽在年幼之时便离开了她,可母亲的音容相貌依旧清晰映在脑海。 “哪里有祖母说得那般好。” 见孙女情绪一下子黯淡下来,沈老夫人连忙一叹,又紧紧搂住人,心疼道: “都怪祖母身子不好,这些年也没能在你身边照顾你,你父亲、兄长又是男子,他们这些男子天天成天只想着朝堂之事,哪里会关怀一个姑娘家。 便是疼爱于你,却也疼不到正地方去。”说到这,语气里含了几分调侃。 沈家姑娘一笑,“此次祖母回都城,孙儿便有依靠了。” “这话可不能让你父亲和兄长听到。”沈老夫人唬着脸,玩笑道。 沈家姑娘温婉一笑。 一室温情。 在这祖孙暖意融融时刻,沈老夫人笑了一阵,突然又道: “这都城再好终究是不如老家,人少,清净。” 沈家姑娘一听这话,连忙道:“父亲一早便知祖母会这般说,特意要孙儿带一句话。” “什么话?” “父亲说都城虽繁华热闹,那也是繁华在了外面,与咱们府内没甚干系。 眼下府内清净亦适合祖母静养,况母子分离多年甚是挂念,祖母也该回去享受儿孙环绕膝下的生活了。 这才是颐养天年。” “颐养天年......” 守在外面的阿茶和东燕明显听出沈老夫人在这四个字上,意味深长。 这祖孙二人之后的对话便再正常不过,那沈老夫人年纪大了,扛了一天,到了这会也累了。 沈家姑娘亦是疲惫不堪,心疼的沈老夫人连忙让人去休息。 直到沈老夫人熄灯睡下,阿茶和东燕方才原路返回,越出了沈府又从正门回来。 进院后,阿茶对东燕一哼,嚷嚷道:“下回可别跟我一起回来,好像咱们关系多好似的。” 说完转身就走。 东燕站在原地许久,总觉得憋了一口气。 躲在耳房的迎春与迎夏窃窃私语了一段二人水火不容的两三事。 两人说了一会方才端水给阿茶和东燕送去洗漱。 等阿茶这边一切弄好,迎春退下,丙青才过来。 一进屋内便好奇道:“你怎会和东燕一起回来?” 阿茶一乐,“也不知太子是怀疑沈大人还是想打探什么消息,反正我去沈老夫人那蹲墙角的时候,这位也恰巧过来。 若不是我眼力甚好,差点伤到她。” 她说得一本正经,丙青还真就信了,“还好没有重伤了她,不然沈家这边免不了要猜疑。” “可不是呢,我可太机灵了。” 丙青看阿茶一副自的模样,浅浅一笑,又问道:“今晚可有什么收获。” 阿茶登时来了精神,神情也严肃了几分,把沈老夫人与陈嬷嬷的对话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尔后又道:“眼下看来,沈家在齐州应是掩藏了什么。 沈大人特意让沈家姑娘来接沈老夫人,说不得也有什么目的。” “目的?”丙青颇为疑惑,不由又道:“你的意思是沈老夫人手里应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阿茶点了点头,“只是分析,这两日咱们且先在外面逛下齐州城,等她们也稍微松懈了再去探探这沈府。” “好。” 见丙青答应的利索,阿茶对她一笑,遂后又是一叹。 也不知...... 接下来两日,阿茶和丙青还真就逛起了齐州城,虽是冬日,城内风景不如春夏的时候怡人,可也算是别有一番滋味。 最起码,可以感受一下湿润冷冽的空气。 不得不说,齐州可比都城冷多了。 阿茶在这边给阿虎和柴米买了些珊瑚饰品,阿奶、阿娘她们则是手串一类的东西。 二人还吃了些当地特色,有阿茶在,一天就没有闲的时候,偶尔回去的时候还会给迎春和迎夏带点吃食。 这两个小丫头每每见到阿茶都喜气洋洋的,阿茶就爱看这样子,可比隔壁的东燕好多。 阿茶这边忙,那沈家姑娘更忙,每日里迎来送往的贵妇是一批接着一批的。 宴席的请帖更是恨不得堆成山,有些人家只需沈家亲族带着过去就行,可齐州城内的土王爷则需要沈老夫人亲自带去了。 阿茶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当即早早出了府,掐着时间点又悄悄潜回了沈府。 沈老夫人不在府中,陈嬷嬷也跟着去了,侍奉沈老夫人身边的几个小丫鬟多是守在耳房闲聊。 室内无一人,反而方便阿茶行事。 但高兴的早了一些,待阿茶探入室内,发现这整个屋子找起来,难度也还是满大的。 就说那大斗柜里面竟然还有好几个小柜子,均是上了锁,阿茶拿着发簪捯饬了半天,好不容易开了。 嘿,又是个小匣子,偏偏这小匣子还上着锁! 阿茶又从头发上摘了个小珠花,利用纤细的簪头继续捯饬。 这一捯饬又是好半天,一打开,嘿! 一个小盒子。 还好,没有上锁。 可打开一看,就是个药丸子。 阿茶看着那黑唧唧的大药丸,一时有些无语。 什么神丹妙药,竟是如此珍藏宝贵! 阿茶有些想不通...... 第443章 反正咱们一路来太顺风顺水了些 让阿茶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她还从另一个套盒里找到一包粉药。 多半不是什么好东西。 据说,每个世家女子手里都有一包压箱底的毒药。 那毒药,是用来对付对她们最有威胁的人。 而后院之中,最威胁的可能就是快要死了的老伴...... 当然,这是阿茶这么认为的。 沈老夫人的藏货太多,待人回来时,也未找到什么关键性的东西,只得失望而归。 丙青早早就在屋中等候,瞧阿茶一进屋就摇头,便知,此次并未有何收获。 “也不用灰心,说不得还有机会呢。”丙青怕阿茶灰心,不由劝道。 安慰人的话终究是安慰话,这沈老夫人可不是日日都要出去的,能请动她的,满个齐州城,可能也不超过一个巴掌。 下次机会,还真不见得有。 就在阿茶苦思冥想,寻思着要不要给沈老夫人来点安神香,美美的睡上几觉时,很是邪门的事就发生了。 沈老夫人突然要带沈家姑娘去山上的寺庙待上几日。 原因无非是马上要离开齐州,此次一去,何时能再回来就不好说了。 沈老夫人算是寺庙的常客,光是每年的香油钱便是不少,可见对这座寺庙的情感有多深厚。 沈家姑娘曾来问阿茶三人可要一起同去,阿茶当即摇了摇头,求饶道: “你若说带我去游山玩水,我立马就跟去,可吃斋念佛,还求放过。 我一听和尚念经,就头疼。” 沈姑娘听后莞尔一笑,“你是那山上下来的妖精不成?嗯...这么一看,确实像呢,这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你这么好看的女子了。 快说,是哪个山头修炼出来的?” 阿茶还是头一次见到沈姑娘说笑,明眸皓齿,好是璀璨。 只是她曾经嬉戏阿娘的话,竟然被沈姑娘也戏弄了一番,一时有些感慨。 “我这山头可大着了,终南山。” “哟,那确实是大。”沈姑娘衣袖掩面,娇笑道。 东燕毕竟是来保护沈姑娘安全的,不由说道: “我平日里倒是喜寺中的清净,便与沈姑娘一同前去吧。” 沈姑娘一听,连忙笑道:“东燕大人能一同前去,再好不过了。” 这沈老夫人一去烧香拜佛反而方便了阿茶,于是她就成了沈老夫人屋中常客。 终于在人要回来的前一天,从沈老夫人的梳妆台下发现了个暗格。 要不是仗着身体纤瘦,她可能都钻不进去。 这藏的,有点技术含量。 能让她找到,都是几分运气。 待解开暗格,只见里面藏着个巴掌大的小册子,阿茶拿出来展开一看,不由一怔。 这册子上竟是记录着各个世家暗养私兵的所在之处。 阿茶一直知道古代世家弄权最是厉害,可万万没想到,萧国的世家竟然已经嚣张至此,胆敢悄悄的培养私兵。 能记录下一本册子,又是何概念。 而沈家手里有这么一本册子又是什么概念。 当下不是细思的时候,阿茶从腰间皮革包里拿出平日用的册子,又翻出画眉用的铜黛洋洋洒洒地抄了起来。 她两辈子也就这时候奋笔疾书过。 算是进步了? 阿茶抄完又把册子放了回去,便这般神不知鬼不觉地越出了沈府,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又抄了一份。 等阿茶回府后,丙青却还未回来,她这几日一直查沈家在齐州城可有何秘密,也挺忙的。 说来有趣,东燕似乎也很忙。 巧的是,今日,二人竟然一起回来了。 东燕神色不大好,阿茶悄悄拉着丙青问道:“怎么了?” “沈家家大业大,难免有两个不孝子弟,不巧惹到她面前......” “看来,也不像她们表面说得那般干净吗。”阿茶幸灾乐祸地调侃道。 东燕一拳砸在了桌案上,怒气久久未平歇。 “看来,这人挺有本事。”阿茶笑嘻嘻地又道。 都城的纨绔子弟何其多,东燕和丙青也算见识多的了,这还能让人如此生气,可见不是小事。 丙青抿了抿嘴,未再多言。 见二人一副都不欲多说,阿茶识趣地没再去问。 为了不让迎春和迎夏太过麻烦,三人吃食都是在一起吃。 吃完饭,各回各屋,谁也别打扰谁。 丙青依旧如往日一般,先与阿茶回了她那屋,进屋后,便瞧着院内的迎春和迎夏在堂内收拾碗筷,一时顾及不到她们,这才问了下今日可有收获。 阿茶掏出册子递给了丙青。 丙青接过之后,展开一看,亦是满面震惊。 待缓过神后,缓缓说道:“沈太傅好谋算,竟是把如此重要的东西放在了沈老夫人身侧。” 颇是敬佩的感慨后,丙青不由又道:“如此说来,沈太傅明面上是接沈老夫人回府,实则是想接这本册子回府?” “多半是了,所以才只让沈家姑娘一人来接沈老夫人,这样看上去,更像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只是接老人回府团聚而已。” “这些世家竟是如此胆大妄为。”丙青又翻着册子沉重说道。 阿茶并未接话。 大萧国的开国皇帝就是靠着这些世家扶持而上,人家既然扶了你,便就想着分下这偌大的一盘肉羹。 他们不仅要喝汤,肉,亦要吃。 私兵,只怕是早早就培养,留了一条后路。 如此看来,朝中局势甚是不乐观,也难怪,三洲的世家如此嚣张,官家却忍了下来。 阿茶不由猜想,这盘棋要如何赢...... 自打看了这本册子,丙青的眉头就再未展开,阿茶摇了摇头,“这册子便你收着吧。” 丙青点了点头,也给阿茶说了下这两日在齐州城所发现的事,末了,半是揣测地说道: “如今看了这本册子,沈家在齐州恐怕也......” “以前在江湖中游玩时,就听说河南道这边的山匪极是粗犷好斗,且身手颇好,比其他地方的山匪厉害多了。”阿茶缓缓说道。 丙青眸光一亮,“你意思是,这些山匪有可能是......” 阿茶一耸肩,“反正咱们一路来太顺风顺水了些。” 丙青因为这话,陷入沉思。 第444章 嗯,怎么,有何来头? 沈老夫人从山上的寺庙回府后,陈嬷嬷便张罗着整理行囊,准备启程去都城。 来时满满几车的东西,回去的时候也不少,不只是沈老夫人的体己嫁妆,便是这些亲族巴结奉承送来的东西就不少。 待出发那日,阿茶望着一长溜的队伍,啧了一声,与丙青嘀咕道: “但愿咱们的猜测是真得。” 不然,这等肥肉,那些山匪还不得拼了命! 比起丙青和东燕,阿茶骨子里便带着几分闲散性子,反正,三人看起来,她就过于随性了些。 沈老夫人之前也只是瞧了三人一面,不甚了解,一起行了两日,不免嘀咕道: “那位长得最是好看的女侍卫叫什么?” “回老夫人,叫戊喜。”陈嬷嬷连忙回道。 “戊喜?”沈老夫人颇是疑惑,竟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有这么一号人物。 陈嬷嬷眼睛一闪,便又道:“是四皇子后收的,听说是江湖武林人士,性子便洒脱随性了一些。” 沈老夫人听了这话,眼里闪过几分玩味,“这姑娘长得倒是挺好看。” 沈姑娘与沈老夫人同坐一辆马车,见祖母与陈嬷嬷对话不甚对劲,当即道: “说来,这戊喜姑娘还曾救过孙儿一命呢。” 沈老夫人面上一震,关心的不是如何救,而是孙女又遭遇了何种不测,急切问了起来。 沈姑娘连忙安抚沈老夫人,讲了当年被拐子劫走那事。 沈老夫人一听,又瞧了瞧阿茶,目光一改,笑道:“那这么说来,确实是有几分真本事了。” 陈嬷嬷坐在一旁笑呵呵地点了点头,未再多语。 “她少时便机灵,想必现在更是厉害。” 一个女侍卫而已,沈老夫人提了一嘴便不在意,而是想起孙女当初差点被拐子给卖了这事,便是如今,想想仍是后怕不已。 不由老生常谈道:“荆家二房也太过无脑了一些,教出那么个孽障闺女,险些害了你。” 沈姑娘淡然一笑,“祖母,已经过去了。” “就是,老夫人可别再气了。” “我气的何止是这个,我气的是如此蠢笨之人竟是这般好命。”沈老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望向自己家孙女的目光,充满怜悯。 沈姑娘一怔,满是疑惑。 见她如此疑惑,沈老夫人轻叹一声,“话都说到这了,左右你回到都城也会知道这事,索性心里先有个准备...... 荆倩那贼丫头怀了身孕。” 这话让沈静好面色登时一白,红润的唇瓣翕动许久,才干涩问道:“那父亲的意思是......” “若她生的是男孩,自是最好的选择。”沈老夫人压低声音言道。 沈静好垂眸不再多言。 见孙女略有低落的神色,沈老夫人极是亲和地握着那双柔荑,安慰道: “其实一开始我便不赞成你父亲的意思,嫁进皇家又有什么好,若是那荆倩真生了位男孩,你倒是解脱了。” 沈老夫人话音一落,陈嬷嬷紧接过话: “小姐,老夫人说得极是,就咱们小姐这亭亭玉立的一个美人,什么样的如意郎君找不到,夫妻恩爱和美,可比什么都强。” 沈静好对沈老夫人和陈嬷嬷一笑,“只是已然听到这消息有些愣怔,没反应过来罢了。孙儿的亲事,自是由祖母做主。” 沈老夫人一听这话,当即和善一笑,搂着人心啊、肝啊的叫。 好似,她们是这世上最亲的一对祖孙。 老天爷最是瞧不得人秀恩爱,陈嬷嬷被秀了一脸,还要笑呵呵的附和着,老天也算是给力,只听远处传来吆喝声。 沈老夫人一撩车幔,那吆喝声更清晰了许多。 东燕策马过来,对沈老夫人说道:“老夫人,前面好像有打斗之声,咱们暂且停在这,我先去打探一下。” 沈老夫人连连点头,笑道:“麻烦东燕大人了。” 东燕抿嘴一笑,又促马向前奔去。 阿茶和丙青守在车队一旁,远远瞧到了这一幕,阿茶不由嘀咕道: “这老姜就是辣,听到前方有打斗,是半分也不慌。” 没过一会,那打斗声更浓烈了几分,阿茶和丙青对望一眼,“我去瞧瞧。” 丙青点了点头。 阿茶一声呼哨,催马向打斗之声前去,未行多远,便瞧到东燕与一群劫匪打了起来。 她身后还站着两位男子,一副文弱模样,与那山匪对比,简直是..... 劫匪人数不少,阿茶身影一晃,便从马背上施展轻功飞了过去。 还别说,这些山匪个个人高马大,那虬结盘根的肌肉充满了爆发力,与阿茶曾经看到的山匪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且这些人配合十分默契,竟像是专门练过的。 阿茶先是陪几位山匪玩了玩,待探得差不多了,手中的剑也不留情起来。 见阿茶突然攻势一变、甚是迅猛、且剑招凌厉狠辣,为首的山匪面上一凛,喝道:“撤。” 阿茶手中长剑转了个圈,冷笑一声,好不容易碰到两个山匪,怎能放过。 待阿茶长剑入鞘,望眼看去一地横尸,有山匪,也有两位身穿布衣的家丁,应是站在东燕身后那位男子带来的。 其中身穿华衣锦服的男子则是一脸惊叹地看着阿茶和东燕,见二人收了剑,连忙躬身作揖道: “多谢两位女侠出手相救。” “举手之劳。”东燕淡淡言道。 “公子,咱们是不是碰到了沈家人?”那锦服男子身后的粗布小厮低声问道。 声音虽低,阿茶和东燕却都听得十分清楚。 男子一听身边小厮这般说,当即笑着问道:“不知二位可是沈家人?” 东燕与阿茶对视一眼,皆是防备的看向这主仆二人。 那男子一看,连忙自报家门。 “在下乃是齐州程家嫡长孙,程从言。” “程家?”东燕一怔,又反问道。 那程公子温和一笑,又是作揖一礼。 “请与我来。” 一提程家,东燕反而放下了戒备,替其引路。 那程家公子甚是有涵养,又道谢了一番方才随东燕一路去见沈老夫人。 回去时,见二人带了两位陌生人回来,丙青有些不解道:“这两位是......” 阿茶私下里说道:“他说是齐州程家嫡长孙,东燕就带回来了。” “程家?”丙青亦是同样的口气问道。 “嗯,怎么,有何来头?” 第445章 你说这世上可真就有倒霉蛋? “齐州程家是大儒世家,在文人墨客中颇有号召力。”丙青简单解释道。 阿茶哦了一声,心里寻思了,这不就是传说中最让皇上头疼,还拿他们没什么办法的一波人吗。 二人私语期间,程家公子亦是见过了沈老夫人,听他要去都城赶考,说了几句喜言,又见人身边只有位小厮伺候,纳闷道: “这次出来就带了这么一位小厮?” 程公子神色一黯,“适才碰到一群山匪,家丁都已......” 沈老夫人一阵欷吁,“可怜见的,这样,我分出几名家丁护你进都赶考。” 那程公子一听,又作揖行了一礼,一面感谢一面说道: “就不给老夫人添麻烦了,只是现在时辰匆忙,晚辈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我一直当你是自家后生,无须这般客气,只管说来。” 沈老夫人说话语气含着几分责备,好似怪程家小子太客气,十分不悦。 程家公子歉然一笑,“老夫人莫要生气,是晚辈生分了,此次碰到山匪多是意外,也不见得一路还能再碰到。 且老夫人行囊诸多,又都是女眷,家丁还是留下来为好。 现下可否派两名家丁帮我料理一下家中下人的后事,便很是感激不尽了。” 这话音一落,沈老夫人应道:“这等小事也让你开次口,你便是不说,我也会让家丁帮你料理的。 这样,你且上车先行,我派几名家丁去安排就是。” “晚辈在此谢过老夫人了。”程家公子又是行了一礼。 二人寒暄了两句,陈嬷嬷先行下了车,叫来几位家丁随那程公子办事。 待程公子带着几名家丁前去,沈家的车队也开始启程。 车队经过打斗场地的时候,还能闻到厚重的血腥味,等沈家车队缓缓行过,阿茶回头望了眼,那位程家公子并未先行离去,而是与沈家的家丁留下来一起料理奴仆后事。 “你刚才与那批山匪交手时,可有何发现?”丙青落后了两步,与阿茶并排纵马,悄声问道。 “绝不是普通的山匪。”阿茶语气笃定地说。 她经常与山匪打交道,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丙青目光一深,亦是回头望了一眼身后,既然不是一般山匪,眼前这一幕、很可能是故意安排。 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丙青一时有些想不透。 阿茶则是悄悄说道:“或许就是单纯的掩耳盗铃。” 毕竟一路来,连半个山匪都未碰到。 “那程家?”可也参与其中。 丙青不由猜疑。 阿茶耸了耸肩,这就不好说了。 待斜阳入山,天边一片橙红之时,沈家车队行至驿站。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如此折腾不免乏累,进了客房便没再出来过。 沈家姑娘进进出出的服侍着沈老夫人,极为孝顺,只是阿茶发现她眉宇间似有几分化不开的哀愁。 一时有些纳闷...... 正是疑惑时便听到坐在滴水檐下的家丁们闲聊,聊天的内容颇有几分意思,阿茶和丙青相视一望,坐在了靠墙一边的桌案旁听了几耳朵。 只听一位家丁极是烦躁地道:“可真是晦气,偏生碰上了那位程家公子。” “你有什么可晦气的,那帮着埋人的几个岂不是更晦气。”另一个家丁倒是不怎么在意。 “平日里说你傻你还不服,那程家公子可是出了名的倒霉蛋,又是与咱们一同去都城,说不好这一路还得碰上什么事呢,别再又牵连咱们给埋尸。” “程家出来的家丁都死绝了,还埋谁?”被骂是傻子的那位家丁很是不服地问道。 “埋谁?那不是还有位小厮吗?” 阿茶见这两位家丁说话飘忽,没个正经的主题,伸手支开木窗,好奇问道: “两位小哥在说什么呢?我刚才听那意思......这位程家公子是出了名的倒霉蛋?” 木窗被突然打开,吓了两位家丁一跳,看开窗之人是阿茶,都松了一口气。 其中一直在抱怨的家丁堆着一脸的笑意说道:“不瞒大人,这程家公子身上有些古怪。” 阿茶脸上一惑,“怎么个古怪法?” “这位程公子不能出远门,但凡出个远门,途中不是碰到山匪、便是横来点祸事,要不就是大雨连绵,车马不能行。 就在那程公子少年时,程家老爷曾带人去过都城,这一路相当精彩,好悬都没命回来。”说这一段话的时候,家丁的表情极为丰富。 “那还真是个倒霉蛋了。”阿茶听后,干巴巴地道。 见阿茶有些不信,那家丁一脸神秘兮兮道:“大人且瞧着这一路的热闹吧。” “好啊。” 说完这二字,阿茶不再理会那两位家丁,关了窗户,看向对面的丙青,笑嘻嘻问道: “你说这世上可真就有倒霉蛋?” 丙青笑而不语,眼里是不大相信的。 待天彻底黑了下来的时候,程家公子带着几名家丁风尘仆仆地赶到了驿站,进了驿站,只瞧沈家那几位家丁俱是松了一口气。 阿茶和丙青瞧了一眼,不由相顾一望,看来这倒霉蛋的名头,不是说着玩的...... 沈家家丁一起目送着程家公子进入堂内,之前吐槽这位公子的家丁,偷摸地挪到了阿茶身畔,低声道: “大人且瞧着,今晚,这客栈定然不得消停。” 阿茶眉头一挑,倒是好奇怎么个不消停法。 因那家丁一句话,阿茶和丙青便熬到了后半夜,也未见驿站内发生什么大事。 一时有些好笑,竟信了一个家丁的话。 阿茶望了眼窗外的夜色,对丙青说道: “怕是不会发生什么了,咱们且歇了吧。” 丙青目光闪过一抹失落,却极快地遮掩了过去,对阿茶点了点头,“好。” 就在二人起身准备去床上休息时,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突然传来。 这声响都吓了阿茶一跳,更不要说其它人了。 阿茶和丙青当即出屋,只见程家公子所住的那屋燃起烛灯,屋内泛着烟尘,都从门缝蹿了出来。 “大人我说什么来着,今天晚上定然不会安生的过去。” 第446章 一年一度的踢皮球大赛又开始了 等程公子那屋开了门,众人纷纷上前‘以表关怀’时,才瞧到屋内靠窗的一侧似被什么东西砸出个观景房,寒风呼呼往屋内吹,放眼过去,乌漆嘛黑的山林,沙沙作响。 阿茶和丙青向屋内走去,来到被砸垮的边缘处瞧了瞧,只见楼下墙根处除了废墟还有一块巨石。 不用程公子说,也知道,这屋子应是被那块巨石砸成这样的。 家丁们虽不言语,可表情无不是在说,这程家的倒霉蛋是越来越邪门了。 住个店、天上都能掉下来块石头。 众家丁们对接下来的路程,深表担忧。 这一块石头既没有砸到程公子,也没能伤到他,相反,人家一脸淡定地望了望巨石,又瞧了瞧凄惨的墙壁 闻声而来的驿丞瞧到眼前的一幕,是一脸懵逼...... 在他的地界、出了这么个事可要怎么办? 谁能告诉他,挺急的! 比起驿丞的懵逼,沈老夫人则是吓得面色惨白,一把岁数了,错过了这个困劲,一宿都睡不着。 翌日清晨,沈老夫人从客房出来时一脸萎靡。 程从言瞧到了上前表达了一番歉意。 沈老夫人连连挥手,“这事怪不得你,驿丞可有查出这石头是怎么回事?” 程从言摇了摇头,“说是周边并没有什么可疑痕迹,一时查不出是何人所为。” 沈老夫人听了这话,眉头一皱,不悦道:“无用。” 这话自是指得那位驿丞。 紧接着又听沈老夫人说道:“那石头总不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吧。” 在沈老夫人说出这话时,屋内气氛登时微妙起来。 阿茶瞧了瞧沈家侍女以及家丁的表情。 若是这世上有读心术,想必她们的心理活动很精彩。 大家似乎更相信这飞来的巨石乃是天意。 阿茶和丙青则是觉得纯属扯淡。 找不到可疑痕迹,等着破案还不知道何时,程从言一个要进都赶考的考生哪里等得起,此事多半是就此搁置了。 沈老夫人对陈嬷嬷使了个眼神,那陈嬷嬷当即开口说道: “这才出齐州多远,程公子便遇上了这些事,只怪咱们这多是女眷,不便一起同行,不若...还是分些家丁与你,好护公子平安到都城。” 程从言一听,又是一阵推辞,但他身后的小厮明显心动了,私下揪了揪他的衣袖,却被无情的忽视了。 沈老夫人见他说什么也不肯,眼神一嗔,一副拿这小辈没辙的样子,唬道: “你这倔劲与你那祖父是一模一样。” 程从言温声一笑,“若是因为晚辈而牵连了老夫人,晚辈心中如何能安生。” 沈老夫人摇头一叹,有些发愁道:“那也不能扔下你一小辈不管......”说着话,目光不由看向阿茶三人,突然一亮。 “三位大人也瞧见了眼下的情况,不知可否派出一位护送我这位侄孙去都城?” 阿茶三人还未应答,那位程公子又是开口推脱。 沈老夫人当即截住了他的话,拍板说道:“莫要再推辞,扔下你一人在此,我是说什么也不允的。” 听了这话,阿茶三人还能说什么? 一年一度的踢皮球大赛又开始了。 东燕表示太子就派了她这么一位侍卫,总不能撇下沈老夫人不管吧。 阿茶笑了,那太子怎么不多派两人。 东燕:不好意思,我家主子身边就我这么一个女侍卫。 阿茶:你还挺骄傲! 丙青表示,她能力有限,恐怕护不住这位程公子。 阿茶:我能力也一般...... 在一通眉眼来去之后,阿茶接下来此等大任,护程公子回都城。 沈老夫人对阿茶表达了一番谢意,末了偷偷塞给她一张飞钱。 阿茶喜笑颜开地送走了沈家人。 沈家的意思其实很明显,分程从言一个侍卫,大家就别一起同行了。 就说这一路,阿茶从未见过她们出发的这么利索过。 家丁们都恨不得架起马车飞出去。 望着浓浓滚滚的车队,阿茶对程家公子微微一笑,“咱们要现在出发,还是?” 程从言对阿茶礼貌一笑,又望了眼沈家车队,语气清缓说道: “还是等一会再出发吧。” “也好,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这驿站后面的林子去瞧瞧。”阿茶语气轻快地说道,倒是没什么陌生之感。 她说完这话,便先行一步向林子走去,只听程家小厮与自家公子私下里嘀咕道: “公子,你就多留下两位家丁也好呀。” “你是公子,还是我是公子?”程家公子一板脸色说道。 那小厮一看主子这般模样,不敢多言,脸上不免几分颓丧。 这一主一仆便十分不愉快地跟着阿茶来到了林中。 阿茶望着林中不仅无车辙痕迹,就像是这林间总没有人进来过。 这、反而很古怪。 程从言亦是走过来瞧着地上的痕迹,笑道:“也算是费了些心思。” “程公子可有怀疑的人?”阿茶不信倒霉这一说,若真是天降飞石,这间驿馆都得被砸塌。 这巨石,定是人为。 “戊喜姑娘倒是坚信人为了。”程从言不答反而岔开了话题。 阿茶摇头一笑,并未多言。 “在下还未想出这可疑之人是谁。”程从言见阿茶的态度坚定,方才说出这话。 那小厮听自家公子这般说,在一旁着急道:“公子,定是那些眼红你学识好的人故意暗害,如此阻拦,一定是怕公子高中了状元,抢了他名头。” 阿茶侧目望向主仆二人,对小厮笑道:“你对你家公子很是敬仰呀。” 瞧瞧这话,好生那状元是板上钉钉的了。 “我家公子可是河南道第一才子......”就在小厮要大肆吹捧一番之时,被自家公子一个眼神,又给抑制住了。 “那看来,齐州城还有个河南道第二才子了?”阿茶听音识话。 程从言登时摇了摇头,极是严肃说道:“未有明确证据,便不能诬陷了人家。” 阿茶点了点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那程家小厮一听这话,当即摆了个糟心的表情,“公子,这还需要什么证据,非得让人家把你给害死了,你才......” 小厮话未说完,又一次招来了自家公子一记刀眼,顿时怂得不敢再说。 别说,这程家公子外面一副温文尔雅,眼里甩起刀子的时候还是挺瘆人的。 第447章 只恨,诗到用时脑空空 三人在林子里转悠了半天,也未找到半点痕迹,见查不出什么,便放弃继续巡查。 眼下阿茶要护送程从言,如何赶路自是对方做主。 这位程公子可能是有意要与沈家车队错开一段距离,便提议,既然已经入了林间,不如一路向山上行去,看看山头的风景。 大冷天的看风景,果然很文人。 程家小厮估摸着是这般认为,直言不讳道:“公子,这山上有什么好瞧的,别再又碰上一窝山匪,还不如在驿站待会,喝个茶。” “那你回去。” 程家公子扔下这四个字,便一意孤行地向山顶走去。 小厮还能说什么,只得跟上去。 这一走便是半个时辰,三人来到山顶,山中浓雾被阳光驱散,呈出一片辽阔山河。 突然有那么一刻,阿茶心中萌生了丢丢诗意。 只恨,诗到用时脑空空。 可程家公子却随口吟了一首诗,他话音一落,身侧的小厮一脸崇拜地连连鼓掌。 好生追捧。 但,有点尬。 阿茶多少能从程家公子的神色里瞧出,他在忍! 原本以为程家公子是个靠谱的,只是身边的小厮不大靠谱。 但是接下来的路程,阿茶深深体会到了一句话,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仆。 这位不像是去赶考的,更像是游山玩水的。 兴致来了,看上了哪个山头,便要登山游玩一番。 愁的小厮苦口婆心劝道:“公子,咱们可是去赶考的,老爷都说了,早早赶到都城,好生复习功课。” “这些东西,我在路上亦可复习,为何偏偏要赶到都城再去复习。” 程家小厮顿时语塞,不由道:“那...您也得惜命啊,这万一再碰上山匪呢。” “说得好像我正经赶路,他们就不会出现了。” 小厮一时无法反驳,不由把目光移向阿茶,阿茶一耸肩,“有道理。” 得,小厮是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天遂小厮愿,在程家公子费劲巴拉地登上山顶,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望,只瞧见十几名五大三粗的莽汉持刀追来。 其中一位相貌极其凶神恶煞的男子喝道:“老大,瞧这几人身着衣服定是有钱人,今日咱们有口福了。” 话毕,那男子又把目光放到阿茶身上,登时眼前一亮,很是猥琐说道: “小娘们,现在求饶,爷还能放你一命,只需把爷给......” 阿茶冷冷一笑,目光闪着森森寒光。 小娘们? 很好,她非得把这人给打成个小娘们! 众人只听“嗡”的一声,那山匪话还未说完,一把长剑便已向他逼来。 阿茶腰间佩剑,这些山匪也不是瞎子,只是觉得这么年轻的人又能有多厉害,待那叫小娘们的男子看到阿茶剑招迅捷,面上一凛,本能地侧身避过,堪堪避过长剑攻势,却见眼前一亮。 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嘴上一痛,随着那血花斜斜喷出,男子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嘴竟是被对方用匕首硬生生地划开。 山谷之中登时一阵嚎叫,好生凄厉。 那男子张嘴大喊之时,被划开的脸颊也缓缓展开,鲜血森森、异常骇人。 饶是这些杀人如麻的山匪瞧了都是一哆嗦,纷纷举起手中单刀向阿茶劈去。 只听四下里刀刃相碰之声叮叮当当不绝于耳,站在一旁的程家公子和小厮目瞪口呆的瞧着眼前一幕...... 如见天人。 他们不是习武之人,眼力有限,只见面前人影绰绰,刀光四射,那戊喜姑娘就像会分身术一般,一人可敌千人。 “这戊喜姑娘可是人?”程家小厮带冷冷地喃喃自语。 此时此刻,程家公子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暗道:“皇子身边的近侍果然不一样。” 待战斗结束,阿茶唯独留下了那位出言不逊的山匪,走到人面前,居高临下问道: “谁是小娘们?” 瞧着阿茶如此神勇,山匪早就生出惧意,双手捂着脸颊,瑟瑟说道:“我是小娘们。” 听他这么说,阿茶表示很满意,长剑担在他肩头,山匪又是一抖,连连磕头求饶。 “你们身手瞧着不像是普通山匪。”阿茶微眯双眸,冷冷问道。 那山匪一听,眼珠子转了两下,又道:“姑娘慧眼如炬,我们本是逃兵,耐不住军营里的严苛,所以当起了山匪。” 听着这话,阿茶微微侧头,这山匪说这话时的表情不对,像是提前编好的话。 知再问也问不出什么,她在山匪身上擦了擦长剑,冷笑道: “你老大是彻底噶了,我给你个报仇的机会,回去喊上你家老二、老三过来报仇吧。 我随时奉陪。” “不敢、不敢,小得万万没有报仇的心思。”山匪连连磕头保证道。 “麻烦小哥去搜下那些尸体,看看可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阿茶任由山匪磕头,对程家小厮说道。 程家小厮面色苍白,颤颤巍巍地去搜尸。 结果不甚理想,这些山匪身上也就几个铜子,程家小厮一脸嫌弃地递给阿茶,言道: “这还没有我有钱呢。” 见阿茶目光明显一亮,程家小厮立即紧闭上嘴,快速地躲在了自家公子身后。 望着还在磕头求饶的山匪,阿茶喂了一声,道:“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那山匪一脸哭相,“姑娘,我身上是一枚铜币都没有。” “这么穷,还当什么山匪?” 山匪被问得一脸懵,又开始磕头求饶。 “饶你一命,快给我带些有钱的山匪过来。”阿茶笑嘻嘻说道,看上去像玩笑,又不像! 这副模样让山匪恍恍惚惚,想走,又不敢走。 僵持了一会,那山匪终是鼓起勇气,起身逃了,还不忘说道: “小的这就给你带来两个有钱的。” “好说、好说。”阿茶笑意盈盈目送人离去。 待人走远了,阿茶对程家主仆二人笑道:“咱们下山吧?” 程家主仆二人乖巧地点了点头。 三人一路无交流地下山,行至山脚,只见程家马车畔围着另一对主仆。 程家小厮一看到那二人,当即一声吼,“公子,我说什么来着,这群山匪定然是他们派来的。” 第448章 五个人的场面,硬生生让三个人成了多余的 阿茶都没有想到,能这么快的见到程家小厮一直念念不忘的河南道第二才子。 此人姓周名正焉,亦是河南道齐州人氏,虽不是名门士族,却也是家境富裕的人家。 与程从言一样,准备进都赶考。 周家主仆二人路过此处正好看到了程家马车,本想前来打声招呼,却发现车内空空。 周家小厮还寻思着是不是这传言中的倒霉蛋出了什么事时,程家主仆就从林中走了出来,又因对方上来就指着鼻子攀扯。 周家小厮岂能受这个气,当即也吵嚷道: “什么山匪不山匪的,与我家公子没有半点干系,你莫要血口喷人。” 程家小厮登时跳脚说道:“沈家女公子来的一路都没有碰到半个山匪,怎么我家公子刚出齐州城就碰到了山匪。” “这你该问你们自己啊,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家公子是出了名的倒霉蛋。” “你!你才是倒霉蛋,你全家都是倒霉蛋!” “你说我是倒霉蛋,我就是倒霉蛋了?可你说了不管用,谁是倒霉蛋谁自己心里有数。” 接下来简直就是大型骂街现场,阿茶只觉脑海里、耳畔旁全是倒霉蛋...... 简直如魔音一般,穿透了整个心灵。 她看出来了,这两家的小厮是有些恩怨的,可以说是...水火不容。 但是这两家的公子,却一脸淡定地站在原地,相视一笑,默默地旁观小厮打架。 坦白的来说,程家公子和周家公子可能都不知道,身边的下人为什么会一见面就掐架。 分明,他们二人很和谐...... 五个人的场面,硬生生让三个人成了多余的,也是神奇了。 这两个小厮吵到最后,竟然神奇的捆绑在了一起。 周家主仆二人跟着程家一起同行。 程家小厮一面驾着马车,一面对坐在一旁的阿茶得意说道:“大人我这招厉害不厉害。” 阿茶被程家小厮弄得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她不解地瞧了瞧人,反应了片刻,很是不自信地说道: “你意思是,你故意找那周家的小厮吵了一架,激将的人家与你家公子同行?” “对啊。”程家小厮双目大放光芒,极是欣慰阿茶竟然看出了他的计谋,自认为是同道中人,又洋洋地道: “若真是这周家公子找来的山匪,那他们与我们一起同行,岂不是多了一层保障。” 阿茶咧了咧嘴,点了点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可怎么想都挺冒险。 阿茶忍了许久,终是没忍住,“按理说,想要安全进都,是不是应该隐匿行踪让对方找不到。 你把...周公子给拽了进来,嗯......” 若是人家真得是要害你家公子,可真是防不胜防了。 程家小厮当场傻掉。 许久之后,喃喃自语道:“得再想个法子把他们撵走......” 阿茶耸了耸肩,反正她尽力保护人就是了。 保不住,那只能说这程家公子忒倒霉了! 阿茶的一句话,让花枝招展的小厮瞬间蔫了下来,一路就在想怎么撵人走。 然,程从言和周正焉似乎也想结伴而行,这二人一路谈笑风生,好不惬意,吃个饭、兴致来了还能一起吟个诗。 好生快活。 阿茶不知道是程家公子心大! 还是周家公子心大! 但有一说一,自打周家主仆二人加进来后,山匪确实不来了。 漫天开始下起了大雪! 阿茶有那么一刻开始相信程家公子这个倒霉蛋的名头。 你总不能说,这雪也是人家周公子招来的吧! 突逢大雪,走山路简直是要命,马车缓缓而行,速度自然是降了下来。 周家小厮一面赶着马车一面与自家公子抱怨道: “公子,咱们就不该与程家一起同行,你看这雪是越来越大,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按你这说法,我不一起同行,就能躲过这场大雪不成? 不然你家公子再等三年去赶考?” 周家小厮顿时沉默了。 这边主仆二人聊天,那边的阿茶和程家公子也在闲聊。 阿茶近日发现,程从言每每与周正焉并排走路时,总会向后稍微靠一些。 你若是讨厌人家吧,那也就罢了。 可阿茶有与人家并排行走是,竟是让他看得一脸纠结。 阿茶敢保证,若不是男女有别,说不得这位能把她给往后扒拉扒拉。 今日阿茶突发奇想地问了问,什么个情况。 程从言开始一本正经地给阿茶讲了下礼节。 周正焉虽与他们是同辈,但虚长五岁,按着文人礼节,虽可同排而行,但要往后错一些。 阿茶目瞪口呆地看着程从言,明白了一件事。 文人和武夫果然是不一样的。 也不知是阿茶听得看似认真、还是程家公子闲来无聊,竟是来了兴致,给阿茶洋洋洒洒地上起课来。 阿茶以为,这个世上阿爷的课是最让人无聊的,万万没想到,程家公子讲课,更无聊。 待马车停在了荒野一处小茅屋前,阿茶萎靡不振地下了车。 若是没有这场雪,天黑前还能赶到最近的驿站,然而眼下情况就是,天色差不多时能碰到个休憩的地方,最好利用上。 阿茶下了车后便开始观察眼前的茅屋小院,院子是篱笆围成的,似乎无人常住,许多篱笆已经破了洞。 一路进去,只见屋内空空,什么也没有,不见半点人烟。 怪的是,这茅屋又不像是空置了很久的,屋内干净整洁,便是有些灰尘,随便打扫一下便就能住人的那种。 与破屋弃庙完全不一样。 见阿茶有些纳闷,周正焉在一旁笑道:“这样的茅屋小院一般是农户的,农闲时来这摆个茶摊挣些茶钱,忙得时候在把家用物什搬走。” “那这户农家还挺心善,未锁了门去,也算给过路行人行了个方便。”阿茶赞扬道。 周正焉温润一笑,满身书生气,“今日行了方便,说不得来日便会挣些茶钱。” “嗯,很有道理。”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程从言略后一步进来,缓缓说道。 “程兄所言甚是。”周正焉颇为涵养赞道。 阿茶沉默了好是一会,干巴巴道:“好人有好报!” 第449章 文人阴笑起来,往往是很瘆人的 两位小厮把马车牵到了院内,又去捡了些柴回来,待天彻底黑下来了,还不忘把车上的灯笼点亮,以防止猛兽突袭。 这招不见得特别好使,但总是起点作用的。 别看两个小厮平时里吵架斗殴的不怎么靠谱,可伺候主子这件事上,人家是认真的。 生火烤饼、铺草席,力争给主子们服侍的舒舒服服。 眼里是真有活。 对小厮们来说,这茅草小院忒简陋,委屈自家主子了。 可在那二位公子眼里,这就是人生中的一道风景,陋室、飞雪、篱笆小院、耳鬓厮磨的一对马儿以及黑夜中昏黄的灯盏。 哪一个不是充满了诗情画意。 阿茶坐在火堆旁望着站在屋门外观雪的二人,着实无法理解他们的心境。 正吐槽这二人一会是不是该作诗了,就听程从言的声音传了过来。 “周兄,你我二人以眼前的场景为题,各作诗一首如何。” 阿茶长叹了一口气...... 如果能选择,沈老夫人这笔钱,她宁可不挣! 坐在暖洋洋地火堆旁,两名小厮都已经相倚而眠,若不是阿茶在,这二人险些栽进火堆里。 她刚用长剑扶着二人,就听屋外二人来回踱步,思索着。 这二人做了什么诗,阿茶是不知道,因为后面,她也闭上眼睛睡了会,后面是在二人的争执声中惊醒。 阿茶起身出门一瞧。 厉害、厉害! 这两人不做诗了,而是以院中的雪地为沙盘,开始雪上论兵了。 可真是不嫌冷呐。 这二人唇枪舌剑、慷慨激昂对论,连阿茶走过来都未注意到。 阿茶望着地上说画的山川河流,倒是能瞧懂一些。 这可比吟诗作对好多了。 正是听得热闹时,阿茶耳朵一动,隐隐之中,似有人向她们这边奔来。 阿茶当即抽出长剑,随着一声剑鸣,两位公子登时回神,瞧到阿茶面色严肃,便知有情况。 “你们回屋。”阿茶言简说道。 这二人也是聪明人,不多言一个字,便向阿茶身后跑去,只是到底晚了两步。 只见黑夜之中,两名身穿黑衣劲装男子持剑冲来。 阿茶当即施展步法向那二人袭去。 一时剑光霍霍,眨眼的功夫,双方就已经对了十余招。 这两位刺客可比那群山匪厉害多了,亦是喜欢以快制胜,且他们招数无一花招,单刀直入,直切要害。 武者,就是要对打练招,否则就锈住了。 阿茶甚是开心,来了这么两位陪练。 怎么说得珍惜一下不是。 那两名刺客开始还未多想,可待他们黔驴技穷之时,额间出了不禁出了层细汗。 见阿茶面色如旧,完全不显吃力,二人惊叹对方内力之深厚,目光相视一顾,一齐向后越出几丈之外。 其中一位刺客比了个停的动作。 阿茶一瞧还蛮新鲜的。 打斗中途叫停的,还是头一次。 那刺客见阿茶不再袭来,悄悄松了口气,从腰间抽出一画卷展了开来。 之后,刺客一面望望画册,一面看看站在阿茶身后的程从言与周正焉。 怕人瞧不清,另一位刺客还特意掏出火折给人照个亮。 阿茶侧目看向那两位刺客,寻思着,别一会再来个刺错人了? 这个想法刚落地,就见那持画卷的刺客愣怔说道:“抱歉,找错了人,还请原谅则个。” 话毕,刺客手中甩出一物什飞向阿茶,转身就走。 阿茶顿时不高兴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可把她当回事了? 但接住那飞来物什,入手的感觉很是美妙,借着昏黄的灯光一瞧,竟是个金元宝。 嘿嘿嘿,也不知道那二人身上还有多少金元宝。 若不是身后还有四个男人,阿茶这会说什么也要追过去理论一二。 “可惜了......”阿茶极是遗憾地说道。 经历了一场刺杀,程公子和周公子许是受了惊,二人俱是有些萎靡,纷纷进了室内,老老实实地烤火。 都说下雪天,睡觉最沉。 这话可能是有点道理的,不然阿茶在外面厮杀成那样了,屋内的两位小厮未受到半点干扰,睡得口水直流,那叫一个香。 都不知道,睡梦中经历了些什么。 翌日一早,两位小厮精神倍加的起来,还颇为不好意思,主子未睡,他们却先睡着了。 阿茶笑嘻嘻道:“何止呢,昨天夜里,还来过两位刺客呢。” 两位小厮一听,惊呆在原地,待确认阿茶并非玩笑,二人相拥哭泣,各自埋怨失责。 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地、泣鬼神。 程从言和周正焉站在一旁,神色平淡地等他们哭完。 然,画风一变,程家小厮突然推开周家小厮大喊道:“定是你们找来的杀手。” 周家小厮眼角还挂着泪呢,一见程家小厮翻脸,分毫不让道: “分明是我家公子受了你们牵连。” 二人吵嚷了一会,竟心灵相通,一齐道:“公子,我们不和他们同行了。” 程从言和周正焉微微一笑...... 到底谁是公子? 文人阴笑起来,往往是很瘆人的。 二位小厮登时蔫了,各自收拾东西放进马车,然后十分乖巧地驾车出院。 五人又和谐的一起出发。 等马车行驶开来,阿茶问向程家公子,“你们程家可有得罪过什么人?” 程从言沉吟道:“这世上哪有世家能够左右逢源的,总是会无意中碍了别人的眼。” “能这么招灾的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位。”阿茶调侃说道,回头一想,不对,当即改正道:“第三位。” 程从言微微一笑,“那前面那两位是何许人士?” “二皇子与四皇子。” 这个回答让程从言一怔,一时有些不知如何接话,半晌后,淡淡说道: “进都前,恐怕我这倒霉蛋的名头就要坐实了。” 听着这话,阿茶一默。 “是有人不希望你入仕得以重任?” “许是有这么个意思。”程从言云淡风轻地说道,眼里不甚在意,瞧着心态极好。 见人这个样子,阿茶一时有些钦佩,“程公子的心态还满好的。” “若是忌讳这等无稽之言,那我也乐得清闲。”程从言轻笑说着,眸中闪着骄傲的光芒。 阿茶听懂了这话。 若是这朝堂容不下他一个倒霉蛋的名头,那他不效忠或是不出力,也罢! 第450章 原来是你! 有那么一刻,阿茶是欣赏程从言这种文人风骨的! 但,这一路的多灾多难,着实是...... 出了河南道,车行速度也渐渐加快了起来。 眼看着离都城不远了,两位公子突发奇想的想去看看华山。 阿茶:“......” 其实,她也想去瞧瞧。 就这么的,几人愉快启程去华山。 阿茶曾问过这二人,是不是对科考有些盲目的自信。 二人均是微微一笑,十年寒窗苦读,学识都已经刻在了骨子里,抱不抱佛脚的,意义不大。 虽对科举不甚了解,可学子们早早赶到都城,不光是为了抱佛脚,还得花些心思,抱大腿! 反正不是她科举,阿茶索性不操这个闲心了。 阿茶原本都做好了爬山的准备,却未想到人家两位公子压根没这个打算,而是在低处溜达溜达,看看这所谓的天险,也算是到此一游了。 这让人迷惑的行为,阿茶是不能够理解的。 还别说,这两位公子在山下面溜的还挺起劲。 华山脚下,怎能不碰到几个武林中人,这山匪和刺客都来了一波,人到了华山,再不来些头脑不清醒的武林莽夫。 可就太对不起倒霉蛋这个名头了。 当几位持着五花八门兵刃的莽型大汉们从天而降之时,阿茶几人都有些麻木了。 程家小厮竟然调侃道:“你们周家路子还挺广啊。” 周家小厮呵呵一笑,“你家公子这倒霉的运道,可真是惠及四面八方呐。” 就这么的,那几名莽汉还没说话呢,两位小厮先打起来了。 场面十分的不严肃。 莽汉们表示很不高兴。 于是,其中一位拿着棒槌的汉子,瞪着一双牛眼,大喝道:“你们可是罗家人。” 阿茶眉眼一跳:“......”几个意思。 那汉子也不等人回答,当即又道:“现下跪下来求饶,咱们还能放过你们。” “不求饶。”阿茶不给莽汉自导自演的机会,给自己加了下戏。 那莽汉一听,“哟呵”了一声,撸着袖子,摇头晃脑地看着阿茶,喝道:“你很嚣张啊,那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阿茶冷冷一笑,“我倒是好奇,你这个不客气是要命还是怎样?” 打架之前,这个是一定要问好的。 那汉子一皱眉头,豪横道:“要命如何,不要命又如何。 你个小娘们,还能打过我们兄弟几个不成。” 很好! 阿茶目光又闪过森森寒光,这人嘴贱,就不能怪她了。 不同之前,阿茶剑芒还算收敛,今日却剑气如虹、所向披靡,大有一种威压向那几名汉子逼去。 见如此气势,那几名武林汉子一时戒备,持着兵刃一齐袭向阿茶。 阿茶丝毫不惧,持着阳剑就像诸天神佛,挥剑横劈,剑上气劲便已不是普通武者能抵住的。 以往五六分实力,今日她直接施展了十成,那几位汉子的兵刃还未承两招,皆是被阿茶挥剑砍断。 登时,四下里断刃飞舞,其中一柄刀刃竟是向周正焉直直激射过去。 惊的周家主仆二人呆愣在当场,竟是不知躲闪,好在阿茶甩过去一枚飞镖,将那断刃打飞,那断刃转了个方向,射进了一旁的树干之内。 随即砰地一声,那树干承受不住竟折断开来。 程家和周家主仆四人纷纷望向倒下来的树,惊愕不语...... 就在四人愣怔的功夫里,那几位汉子皆被阿茶拳打得面目全非,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待那几位汉子跪地求饶之时,主仆四人这才回神,一瞧几位壮汉被打的鼻青脸肿,跟只病猫似的求饶,四人不由一抖。 阿茶活动了下手腕,目光森冷地看向几人,冷冷说道: “念在同为武林中人,且放你们一马,别再忘了,习武之人是不可以欺辱丝毫不会武功的人。 下次若是再被我瞧到,命,就留下来!” 那几位汉子听这铿锵之言,面上一时羞愧,无奈道: “女侠,咱们也不想,实在是有苦衷。且咱们只是来恐吓一番,万万没有要人命的意思。” “这世上谁不苦,你们的苦,无须给我讲。滚吧。”阿茶冷声说道,长剑入鞘。 几名汉子一听这话,登时起身溜走。 “那喊小娘们的那个!” “对,就是你。” “给我真得滚下山。” 待那汉子真得以滚的方式消失在了阿茶的视线里,阿茶方才满意。 转过身时,只瞧身后四人神色中带着一种怂。 阿茶一笑,“咱们是继续逛还是赶路?” “听你的。” 可怜见的,这两对主仆竟是一口同声说道。 阿茶摆出一副和善、可亲的表情,“出来日子太久了,有些想家了,不若,赶路吧。” 四人连连点头,不驳一言。 阿茶又是一笑。 这闹得,有点尴尬! 人家唐三藏西天取经是九九八十一难,程家公子显然还未修到这种程度,当他们赶到都城时,未再发生过什么倒霉的事了。 若说倒霉,那可能就是刚进都城,街鼓就响了起来。 阿茶一拍程家小厮脑袋,大声道:“快赶车,赶在坊门关了之前进坊。” 南边的坊间过于破烂,想住好些的客栈自是要往城内走。 近日来,阿茶说东,程家小厮不敢去西,一听这话,蒙了劲的赶车。 待一行人进了坊间,程从言从车厢钻出来,站在马车上望着缓缓关起来的坊门,突然一笑。 阿茶和程家小厮略有些好奇,笑什么。 见二人这般神情,程从言轻笑说道:“我曾和祖父来过一回都城,也是刚进城不久,街鼓便咚咚敲了起来。 待我和祖父进坊碰到位小姑娘,那小姑娘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都城里的人就像是鸡鸭,到了时辰便被赶回圈里。” 程家小厮眨了眨眼,“我倒是觉得这小姑娘说得有些道理。” 阿茶一挑眉头,又细望了程从言两眼,不是很确定地说道:“我当时是这么说得?” 程从言一怔,亦是细瞧了阿茶片刻,遂后展颜一笑,“原来是你!” 第451章 不辛苦,付出总是有回报的 阿茶怎么也没想到,程从言就是少时曾碰到的那位一板一眼很像老酸腐的少年。 这么一瞧,确实还是有少年时的影子。 时隔多年,不过一面之缘,大家还能相认出来。 缘分喜人。 想想这一段日子,与阿茶有此缘分的人还真是不少。 沈家姑娘便是其中一位。 大家既是这么有缘,要不要一起坐下来聊聊? 撮合一对是一对嘛。 可一想,不大对。 沈姑娘的老爹是沈太傅。 孽缘! 还是不要多事。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阿茶带着这两对主仆去了客栈,都城如今她最熟,哪间坊的哪家客栈比较不错,住着舒适,她再清楚不过了。 阿茶不是九年前的穷光蛋,生活便也提高了些层次。 程从言和周正焉来到客栈,瞧了瞧确实不错,便住了下来。 至此,阿茶算是圆满的护送完程家公子。 为了表达谢意,程家公子说什么都要请阿茶吃酒。 酒,就不必了。 席,可以。 于是一行人放下行囊,步行在坊间随处找了一家酒楼。 夜色降临,酒楼里灯火通明,在一室的灯盏照耀下,每个人脸上仿佛都笼罩着一层光晕。 高台之上舞姬妙曼多姿。 丝竹之乐不绝于耳。 好一个如痴如醉的歌舞升平。 在小二的引路下,一行人被带进了雅间,外面灯火阑珊,喧嚣中有着丝竹柔绵之音,倒是别致的烟火之气。 菜上的极快,瞧着色香味俱全。 阿茶以茶代酒。 程从言和周正焉则是真酒相敬,三人刚说了两句客气话准备动筷子时,便传来了敲门声。 随后是酒楼小二的声音传来。 “几位客官,有人找。” 三人面面相觑,这会谁找他们。 第一时间,大家想的是,都进城了,这倒霉蛋的名头是不是也该放放了。 程从言心里虽是疑惑,面上却给自家小厮使了个眼色。 程家小厮一领意思,向门口走去,缓缓打开扇门。 阿茶随眼瞥过去,微微一怔。 倒是熟人。 以大皇子为首身后还站着两名侍卫,其中一位更是老熟人了,东燕。 阿茶当即起身,向大皇子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程从言和周正焉一听,亦是齐齐起身,庄重地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 说来屋内三人也算是心态过硬了。 不似那两位小厮,吓得直接跪下行礼,说话还带着颤音。 阿茶三人则是不卑不亢,即便在心里纳闷,这位主怎么来了,面上也丝毫不露。 这顿席算是吃不成了。 太子无事不登门,定是有事想与人家聊,阿茶对程从言和周正焉笑道: “饭,咱们下次再聚,便告辞了。” 说完,又对太子殿下行了个礼,大摇大摆地从人身侧走过。 待人迈步下楼,东燕追了过来。 “戊喜姑娘若是不嫌弃,请移步随我来。” 阿茶步伐一顿,侧头望向了东燕,见人突然变得客气,暗道新鲜。 还真就随人而去。 被东燕带到一处桌畔,上面摆设着精美菜肴,阿茶瞧了一乐,“这是......” “扰了姑娘兴致,自是要补偿一二。” 东燕十分有礼貌地说道。 她这般谦逊,阿茶有些不习惯,瞧了人好一会,好奇道:“东燕?” “嗯?” “嘿,你今日这副态度让我很不习惯啊。” 东燕笑而不语...... “有主子在身侧就是不一样哈,都放不开了,他现在又不在楼下,你拘谨个什么? 来来来,一起坐下来吃,正好叙叙旧。” 阿茶笑嘻嘻说道,这么一桌子菜,虽丰盛,一个人吃也不香啊。 东燕多少了解阿茶的性子,随人坐了下来,随口问道:“这一路怎样?” 阿茶给自己倒了杯清茶,润了润嗓子,感慨地摇了摇头。 “不是我吹牛,这要是你,不见得能安全的把人带回都城。” 说到这,阿茶眉眼都是亮晶晶的,得意的恨不得长出个尾巴来。 东燕当即不屑地瞅着阿茶,齿间挤字,“那回来的还这么晚。” 阿茶一笑,眼睛更亮了。 “这可得跟你好好说道说道。” 当下阿茶就拉着东燕吐槽了这一路上的遭遇。 听的东燕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说道:“辛苦了。” “不辛苦,付出总是有回报的。”阿茶兴致甚浓地说道。 连程家公子都有所表达,这一趟也不算亏。 东燕轻声一笑,望着阿茶的目光柔和了几分。 讲了会热闹,二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风景。 都城内的夜景总是那般的好看。 恰在这时,隔壁桌畔有人交谈。 “你听说了没,传闻那二皇子妃怀的是个男孩。” “哟,太医查了?” “宫中太医多是无用之辈,说是找的民间神医探的脉。” 阿茶耳朵动了动,这二人公然讨论皇室女眷隐私,不是被人指使,便是胆大包天。 不过,荆倩这小姑娘可怀的真是时候。 东燕自是也听到了这番谈论,垂头默默喝了口茶,眸中晦暗不明。 阿茶这边吃的差不多了,程从言和周正焉也随着大皇子一同下来,三人相处看上去极是和谐。 关键是程从言和周正焉的态度。 恭敬之中掺杂着一种认同。 可见,大皇子是不怕程家公子这倒霉名头了。 东燕瞧着自家主子从楼上下来,当即起身向人走了过去。 阿茶抿了下嘴,也跟着一同过去。 待一行人出了酒楼分开时,大皇子还特意与阿茶说道: “这一行让戊喜姑娘受累了,给你和丙青姑娘的谢礼已经送到了神机阁,想必,你回去便能瞧见。” “谢过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温润一笑,与程从言和周正焉又寒暄了两句。 两方这才分别。 阿茶瞧了眼程从言,调侃道:“人家赶考的学子进城还一头懵的找出路,你们倒好,坐着吃饭,门路主动上门了,可喜可贺。” 程从言摇头一笑,“这位太子倒是心思缜密之人。” 一听缜密二字,阿茶一默。 这皇家啊...... 第452章 这日子,老娘不过了! 这一路下来,精彩多多,一时松乏下来,阿茶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只因脑子里想的事太多。 宋家、沈家、金叔、四皇子。 前者报仇,后者反而给她一种不大好的感觉。 她总觉得朝堂形势微妙,一个弄不好,恐怕是天下大乱。 那时,天下的黎民百姓...... 阿茶虽不是个心怀大爱之人,但预见了其中一角,终究是...... 便是这般,在半睡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 翌日醒来,就听到室外喧嚣声,出去一看,堂内聚集了不少书生学子,一个个高谈阔论,好生热闹。 程从言和周正焉也在其中,相比于其他学子的高调,这二人则是默默坐在一角静静听着。 不甚张扬。 阿茶下了楼走过去,唤来店小二,要了早饭,方才对二人笑道: “愿你二人此次科考能够高中,争取把状元和榜眼都拿下来。” 程从言和周正焉谦逊一笑,未等这二人说什么呢,一酸腐书生正好听到了这话,当即阴阳怪气地哼了一声。 阿茶瞧了他一眼,拔出寒光闪闪的剑。 吓的那书生脸色惨白,正要问阿茶想要做什么时,只瞧人家拿着衣襟擦了擦剑身,又把长剑插回鞘中。 书生咽了咽口水,乖觉地溜了。 阿茶一乐,算这呆子识相。 再回头,只瞧程从言和周正焉二人正襟危地坐在那,好生正式。 “你们莫要害怕,我从来不对朋友动手的。” 二人连忙拱手道谢,这朋友,说什么都要交! 一齐吃过早饭后,阿茶对二人拱手道别。 她也有她的事要办了。 道别了程从言和周正焉后,阿茶先去了神机阁,看门侍卫依旧待她恭敬有加。 阿茶刚进去就碰见了乙丑。 乙丑一笑,“你怎才回来,昨日跟主子玩的怎样?” 这话让阿茶一怔,什么叫做玩的怎样? 刹那间,阿茶似乎明白了什么,“我昨日并未碰见四皇子。” “嗯?”乙丑一怔,随即又是一笑,“那定是主子算错了坊。” 阿茶突然觉得乙丑说得话颇为深奥,满面不解。 好在,乙丑很给力,也不用人问,便全倒了出来, “咱们和主子打赌,你和程家公子进了都城会落脚在哪个坊间。 主子还挺笃定你们会去延福坊,而咱们说你定是去常去的延康坊。 那你昨日是住在哪个坊。” 阿茶略一沉默,“哪个也未去......” 乙丑一怔,垂头嘀咕道:“那全都猜错了。” 二人说话间,身后走来一人,回头一瞧,丙青。 乙丑见丙青回来,笑道:“你和主子可是扑了空,输的心服口服?” 丙青未理会乙丑,而是对阿茶微微一笑。 今日,丙青的笑少了以往的亲和。 多了一分沉重。 阿茶当即明了,看来昨日是瞧到他们和大皇子在一起了。 见气氛不对,乙丑玩笑心思渐渐收敛,不明就里问道:“你们...是怎么了?” 阿茶和丙青均未接这话。 丙青低头从腰间抽出一个小木匣,递给阿茶,“这是大皇子前两日送来的,说是犒劳此次前去齐州的辛劳。” 阿茶一听,接过木匣,当着二人面直接展了开来,入眼是一匣子微微泛着紫光的金锞子。 挺喜庆的。 “这种泛着紫光的金锞子一般被称为祥瑞之兆,很是难得。” 丙青在一旁给阿茶解释道。 “那还挺有心。”阿茶随意接话。 丙青一默。 乙丑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最后对阿茶认真道:“别看就这么点金锞子,可很值钱的。” 阿茶一听,是真开心了几分,“那可得收好了。” “四皇子上朝了?”收好匣子,阿茶问向丙青。 丙青点了点头。 “我此次过来是与你们道别的,一别家中多日,要与她们团聚了,便不等四皇子回来了。 你们替我问声好,还有,帮我稍句话,欠他一件事,想好了,可以与我说。 帮不帮,看心情。” 阿茶眉眼生辉,一片坦荡。 丙青一笑,点了点头,“那我送你。” “好。” 乙丑总觉二人气氛不对,踌躇站在原地并未跟上。 而阿茶和丙青一路无话。 直到出了神机阁,阿茶纵身上马时,丙青才开口,“阿茶姑娘。” “嗯?” “你可是大皇子的人?” 丙青问出这句话时,双目亦是平静无波。 阿茶喉中一梗。 你说不是吧。 有金叔这么个存在。 你说是吧...... 她现在还真不是。 阿茶哂然一笑,对丙青挥了挥手,道:“珍重。” 她未解释一句,催马潇洒离去。 人与人讲究的便是缘分二字。 缘分尽了...... 便不必强求。 眼下对她来说,更重要的是家人。 局势严峻,天子脚下都不见得是安全之地,便是没有家仇,这个家也得搬。 ....... 近日来,都城附近的一处叫做商岭县的地方发生了两件让县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趣事。 一件便是,田家的窝囊废突然雄起了,带着所有家产吵嚷着出去做大买卖、挣大钱。 气的那母夜叉差点没有把人的腿给打断。 相熟的街坊邻居也纷纷来劝。 “大吉啊,你就好好守着你媳妇、孩子、铺子过呗,折腾什么呢。” “说得就是呢,你爹曾经也闹过这么一回,带着大半家财出去一圈,赔个精光不说,还欠了不少债,你们娘两还跟着过了几年的苦日子,你是忘了。” “两位婶婶不必劝我,我此次比我老爹准备的充足多了。” “定然会挣大钱的。” “我路子都找好了。” “娘子,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和小宝过上天大的好日子。” “滚!你快滚!” “田家姐夫,要不要等阿茶回来,好歹让那丫头陪你一起去,也好有个主意。” “谢谢朱家弟妹了,我怕她回来了,我就去不得了。” 就这么的,在铁匠铺家小娘子的一番提醒下,田家窝囊废竟是连夜偷偷的跑了。 卷走了家中财产,留下田家母夜叉欲哭无泪。 这田家的母夜叉也不是好欺负的。 人家第二日就宣扬,要卖了店铺、宅子。 这日子,老娘不过了! 第453章 可没准,毕竟这东西要是真值钱,不顶田家十座宅子 田家铺子位置好,附近十里八乡,谁家想买釜碗瓢盆了,第一个想的就是这家老铺。 买下来,不吃亏、不上当! 一听田家小娘子要卖铺子和宅子,不少人心思活络起来。 也有那心眼黑的,想趁机压价,一张口,就把田家铺子给贬了个一文不值。 最后,被田家娘子给拿着扫帚扫地出门。 在那人被扫出去五回后,终于幡然醒悟,给了个合理的价。 就这么的,田家的祖产被卖掉了。 有骂田家娘子心狠的。 也有艳羡的。 至于艳羡什么,普通人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卖完铺子和宅子,田家母子二人抹着眼泪,好不凄惨地上了娘家马车,回了娘家。 那日的马车,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萧索、悲凉...... 道尽了世间无奈。 田家之事便告了一段落,当城内百姓还感慨以后再也瞧不到田家热闹之时。 那许久不见的赵老傻子突然进县城了。 这赵老傻子许久不来,城内百姓差点没认出来,不过几年光景,竟苍老这许多。 众人感慨岁月不饶人时,都竖着耳朵听那赵老傻子边喝酒边骂儿子和儿媳。 可怜见的,竟是棺材本都被人家给扒拉走了。 常骗赵老傻子的那几位专门挖人祖坟的缺德货,闻着味就跑了过来。 不能骗钱了,骗点酒也是好的。 这几个缺德货跟着赵老傻子一起骂他家儿子、儿媳。 赵老傻子埋头痛哭,“几位老哥哥啊,老弟命苦啊,万贯家产就这么被他们给抢去了。” 原本还挺乐呵的几个缺德货顿时食不知味。 目瞪口呆地问道:“赵老弟,你说的是万贯家财?” “几位老哥哥,不瞒你们说,我家曾经可是酿酒的,没有万贯家财,怎敢玩古玩。” 那几个缺德货一听,深觉有道理。 几人眉眼来去了几回合,就开始拉着赵老傻子说什么孝道。 儿子不孝顺那就得打! 儿媳妇还敢跳,这就该给她休了。 你活了这把岁数了,怎能让小辈拿捏住。 便是去了官府,青天大老爷也是向着你这位老人家的。 几杯黄酒进肚。 赵老傻子是彻底昏了头,一拍桌子,与那几位缺德货说道:“老哥哥们可信的过我。” “咱们不信别人也得信老弟呀,你这人可是最讲诚信的。” 这几人一人一句恭维之话,差点没把赵老傻子给哄上天。 旁观的都有些看不过去,上前劝了两句,还被赵老傻子给骂了。 “呸,被骗也活该。” “谁被骗? 你全家才被骗!” 赵老傻子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入了人家的套。 他还拉着人家说:“几位老弟给我装上一车的值钱货,和我一起回家,货进了家门,他们不给钱也得给钱。” “老弟这主意好。” “咱这就去准备货去。” “快去、快去,我可说好了,别再拿一些破烂货糊弄我。 要不、我可不收。” “赵老弟说得是什么话,咱怎能拿假货来骗你,放心,都是上好的。” “那...还不快去!” 一听赵老傻子上了套,几个缺德货是酒也不喝了,没半个时辰,就带着一车的货匆匆赶来。 赵老傻子付了酒钱,像个大爷似的品鉴车上的东西。 那几个缺德货私下里冷笑,能瞧出来一二,都算你不傻! 就这么的,赵老傻子带着那几位缺德货回了家。 看热闹的还等那几个挖祖坟的回来炫耀,却不想,这几人一去,再也未回来。 不少好奇的,也是真得不嫌累,赶着十几里的路都要去瞧瞧赵老傻子家如何了。 待那人回了县城,又是摇头,又是感慨。 就是不说赵老傻子家怎么样了。 其中有一位忍不住问道:“你倒是快说啊。” “唉,赵老傻子家的房子都塌了,她家儿媳拿着把斧头乱砍一痛,满院狼藉。” 众人一听,均是一叹。 “要是我被人骗去那么多家产,我也得闹一通,何止是拆房。” “哎哟,可怜哝,那赵家哭声一片,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你说那几个缺德的玩意去哪了?” “还能去哪,骗了这么多钱,定是远走高飞了。 你们可知道这赵老傻子的亲姐姐是谁?” “谁?” “就是田家那窝囊废的岳母。” “那是得跑,那户人家可不是好惹的。” “可不是,这几个人定是携着钱逃了。” “倒是有意思,什么事都让他们家给赶上了。” 一群人聊热闹不嫌事大,大家都寻思着也不知道田家的窝囊废回来了,一瞧自己的铺子和宅子都被卖了,会是何等表情。 未让城中百姓久等。 那田家窝囊废第二日就衣衫褴褛的回来了,人不见瘦,可满身邋里邋遢的,脏的不成样子。 邻里街坊瞧见了都吓一跳。 田家窝囊废见到熟人的第一句不是打招呼,而是说:“大娘,快给我碗水喝。” 众人一瞧,便知,定是和他爹一样,被人骗了个底朝天。 田家窝囊废得知自己的家宅全部被卖,竟还一乐, “卖得好、卖得好,我这就去把钱拿回来,继续去外面发大财。” 众人:“.......” 这是没救了。 还有人想去罗家看热闹。 可望着人家那凶神恶煞的小丫头,大家望而却步了。 就在众人心痒难耐地想等后续时,大家一直认为逃跑了的几个缺德货竟然回来了。 众人不解,这怎还敢回来! 又瞧几人也是浑身褴褛,见到熟人第一件事,亦是求给碗水喝。 大家突然明悟了什么。 合着一直被骗的赵老傻子突然聪明了,这是骗了一车的货还把人给绑起来了? 果不出所料。 那几个缺德货坐在地上破口大骂。 而此时的赵家和罗家早就远走高飞了。 若不是有人听到赵家屋里有动静进去帮他们解了绳子。 说不得就饿死在赵家了。 也算是福大命大。 这一连的好戏简直是应接不暇。 田家隔壁的王婶子一家饭后闲聊时,他家儿子憨憨地问道: “娘,你说她们一家是不是故意合起来想骗一波人,然后拿着货一起逃了?” “可没准,毕竟这东西要是真值钱,不顶田家十座宅子。” 第454章 反常,很反常! 阿茶一直以为,搬家的途中会掺杂着些忧伤的情绪。 然而,这一大家子人,没有一丝难过的意思。 尤其是阿奶,笑得像一朵花,温柔地在那绽放。 反常,很反常! 这大大出乎了阿茶的意料,于是她十分善解人意地对自家阿奶说: “阿奶,你要是心里难受,就与孙儿说,别憋坏了。” 阿茶自认为自己这句话十分的有亲和力,却不想换来阿奶一记白眼。 罗家二婶在一旁瞧得哈哈直乐,毫不遮掩地说道: “阿茶,不是二婶说你,过年就说搬家,咱们都做了多长时间的准备,一直等不到搬家。 你再不回来,我们都寻思着,是不是不搬了。” 末了,二婶又吐槽了一句,“这难过的情绪都被你给磨平了。” 听着自家二婶的话,阿茶一时不知该回何话。 这么说,就通了。 合着大家已经从不想搬过渡到了什么时候搬,再到、到底搬不搬! 再细思一下,说不得,阿奶私下里没少骂她。 阿茶对大家嘿嘿一笑,“其实我点卡的挺好的呀,春暖花开,不仅适宜搬家,还能看看风景。” 人间二三月,山花最是烂漫的时节,这时节的空气都是香甜的。 山绿油油的。 水也绿油油的。 多好。 “还看风景?”罗家二婶又不合时宜地笑了。 阿茶嘴角翕动了两下,静静看着自家二婶,她这会极其不喜欢二婶这张嘴。 罗家二婶若是能瞧出别人的脸色而憋住话,那就不是罗家二婶了。 二婶一忍笑意,望着车窗外,十分扎心道:“在家天天瞧着南山,还没瞧够啊。” 阿茶一时有些心梗。 拆台,二婶是专业的。 阿奶瞧不得宝贝孙女突然蔫了,眼睛一瞥窗外,道:“也还是不一样的。” 罗家二婶仔细瞧了瞧,点了点头。 “是不一样,这边山上的石头多一些,远不如南山清秀。” “哟,你还知道清秀一词呢。” “娘,这些年跟着铁心也认识不少词呢。” 就这么几句话,放在别人家,那就是婆媳二人微妙的二三事。 可在罗家,那就是日常生活,再正常不过了。 罗家二婶一直是个有生活趣味的人,在路上就已经开始想着以后多认识些邻居,大家好一起聊聊天、说说话,沟通下寂寞的心灵。 阿茶十分委婉地告诉自家二婶。 宅子,有点偏。 罗家二婶眨了眨眼,能有多偏。 阿茶微微一笑,到了就知道了。 这对二婶来说,就有点苦闷了。 她这辈子就这么点爱好。 于是,她老人家自己去找了点甜,每逢队伍原地歇息时,二婶就带着一众小辈们去采花。 哪种花里有甜滋滋的蜜,她是最清楚的。 吃的一众小辈们流连忘返,抱着自家阿爹的大腿,不肯离开。 好歹,再多吃两朵呢。 就两朵。 二婶望着此等尴尬的场面,艰难地对在场众人一笑。 小辈知道搬家这件事,开始的时候有点不舍、有点难过。 可一上了路,就全都抛到了脑后。 疯玩了几日,小铜锄向往起新家,拉着阿茶化身成十万个为什么? 那边有小花那么好看的小女娘吗? 有好吃的吗? 有小伙伴吗? 有家里的房子那么大吗? 会不会欺负外来人? 可以不用念书、识字吗? 有很多道士吗? 回答了一系列问题后,阿茶对小铜锄微微一笑,“何止是道士,还有很多妖怪呢。 那边最盛产的就是妖怪了。” 这句话对于小铜锄来说,就像万里晴空,咔嚓一下子,劈下来一道雷。 小铜锄晴天霹雳地呆愣了一小会,直接扑倒在自家阿娘怀里,哭道:“阿娘,我要回家。” 罗家阿奶磨了磨牙。 阿茶憨憨一笑,不是故意的...... 可以这么说,这一路,只要有罗家二婶和阿茶在。 罗家时刻充满着‘欢声笑语。’ 阿奶压根没有那闲工夫忧伤。 一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碰到热闹的城池,罗家人也会去待上两日。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瞧得多了,对孩子们总是有好处的。 罗家女眷们也开了眼界。 与其说是一场搬家,不如说也是一场旅行。 自然,这场旅行也不是一帆风顺的。 万物复苏的时节,山上的山匪也要下来溜达溜达。 罗家车队长长的一溜,那不就是块肥肉。 山匪们闻着味就过来了。 要不是众多女眷在场,阿茶大大小小是要见些血的。 奈何,不能吓坏了阿娘她们。 所以,在阿茶认为,她已经很柔和了。 可家中女眷还有土匪眼里,显然不是这般认为的。 阿奶都不记得这是第几波山匪,如今见到山匪,都会“哎哟”一声,遂后说道: “又来了几个倒霉催的。” 每每阿茶把山匪蹂躏一番后,阿奶望着窗外啧啧摇头,与阿爷道: “你这孙女是彻底嫁不出去了。” 阿爷不说话,心里寻思了,你看得这些,才哪到哪! 罗家小姑父每每看见那些连滚带爬,跟身后有阎罗王追着似的山匪们,都望眼欲穿地目送他们离去。 随后来了句,“感谢娘子不杀之恩。” 罗家小姑一仰头,“你心里有数就好。” 田家爷俩蜷缩在车厢里,相拥取暖。 若说整个车队谁最开心,那就非属舅姥爷了。 天天抱着他的瓶瓶罐罐,瞧瞧这个,摸摸那个,一路上就没有闲的时候,原本颓丧沧桑了许多的一个老头,以肉眼可见的年轻回来。 舅姥爷这辈子可能最庆幸的就是,搬家这件事。 就这么的,在舅姥爷乐呵了一路后,离寒烟山不远的时候,迎面来了一只大老虎。 那老虎不识好歹,上来就一个虎扑。 虽说偏爱了它这么多年,阿茶终于是忍不住给了胖虎一拳。 狠呆呆地道:“不许吓到我家马。” 胖虎嗷呜了一声。 仿佛再问谁重要。 “马车里的人最重要。” 胖虎歪着虎头,表示听不懂。 阿虎和小三哥也随后赶到,笑吟吟地望着她们。 罗家阿娘从车窗内看着阿虎与自家儿子,感慨说道:“多般配的一对。” “嘿哟,大嫂,你瞧着般配不成,得人家两心相悦,现在的小辈可不比咱们从前的时候了。 主意一个个大得很。” “嘿,还别说,大伯当初也是个有主意的。” 罗家阿娘:“.......” 第455章 他那么好的小三叔,就这么被妖怪给吃了 见到阿虎和罗家小三,大家又开心了许多。 唯一不开心的是小铜锄,十分戒备地看着自家小三叔,怎么看,都觉得是妖怪变得。 他永远记得,在那个妖风阵阵的夜晚,小三叔被妖怪给抓走了。 奈何他与家里人说,谁也不信。 这是一件很伤感的事。 他那么好的小三叔,就这么被妖怪给吃了。 还变成了他的样子。 等长大,一定要替小三叔报仇。 小铜锄的心事,大家是察觉不到了。 待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寒烟城,都松了口气。 终于到地方了。 一辆辆车马进城还引来不少行人侧目。 就这么的,寒烟城内那处最偏僻的宅院,迎来了主人入住。 可喜可贺。 当阿奶望着偌大的一个宅子,眼里没有惊喜,而是喃喃说道:“这下有得是活要干了。” 阿茶弱弱地说道:“不行买几个下人回来?” 没人接她这话。 罗家人刚到,小三哥的几位师兄也前后脚的来了。 不管这几位师兄是想一睹三哥另一位妹子的真容还是怎样,免费的劳动力自己送上门。 岂能浪费。 上官月师傅与他们一同下的山。 阿娘和二婶还有三婶婶很自然的挽着上官月师傅,开始聊起天来。 就这么的,一大家子团团圆圆的吃了顿搬迁宴。 之后阿茶还陪阿奶、阿爷、阿娘和阿爹去山上拜见了下山中道长。 瞧了瞧小三哥的师门。 待看到那恢宏大气、古朴肃穆的道观,阿奶和阿爷终于放心了。 小三也不算是那种江湖小道士。 虽然都有点行骗的嫌疑,可好歹人家这个瞧着,正规了些。 就这样,阿奶和阿爷下山的时候,顺便还帮着上官月师傅收拾了山中所有的行囊。 用阿奶的话就是,都是些道士,在山上哪有自家好。 干脆全部搬走。 出道观时,长通道长特意出来相送。 阿茶和阿虎都瞧见了上官月师傅趁着大家不注意时,曾偷偷回望长通道长。 恰在那时,长通道长亦是再瞧上官月师傅。 四目相对,一种岁月的宁静在流淌。 长通道长的眼里是满满的柔和。 他笑得也很豁达。 上官月师傅温婉一笑,眼里亦是暖的。 一种释然,悄然漫出。 阿茶曾想,或许,这也是一种情感的诠释。 再回到家中,她卸下了装容。 此后,都用不到了! 待阿茶以真容出去用饭时,小三哥的几位师兄惊愕得下巴差点都掉下来。 小三哥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 傲娇地扬起了头颅。 怎么样,没说错吧,他的妹子倾国倾城。 阿奶和阿爷望着容颜俏丽的孙女,相视一眼,彼此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 罗家众人都知,阿茶要离开了。 那晚,阿茶跪拜了长辈,恭恭敬敬地嗑了头。 把家中所有人的面容一一映在脑海中。 她不光要为罗家报仇、保后世小辈的安生。 亦要和金叔结清前尘。 只是不知,这个前尘,能否结算的好。 天空泛白之时,阿茶牵出小黑马,准备悄悄地离开。 到了门口便看见小铁圆守在那,身上背着个小行囊,固执且倔强地瞧着她。 阿茶缓缓走到他身前,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如今小铁圆长出了茂密的头发,可以扎个小小的啾啾了。 “你不能和我去。” “我想去。”小铁圆仰头望着阿茶,满是不舍。 “我是去报仇,带着你岂不是很累赘,等你学好武功再说。” 说着话,阿茶从怀中掏出两本心法递给小铁圆。 这孩子的心性,这两年她也瞧出来了。 是个不错的。 既然落到了罗家,那也算是与武有缘。 小铁圆接过心法,泪眼朦胧起来,随后仰头对阿茶说道: “阿姊一定要回来,你答应过师父的,要照顾我十年,怎能只负责把人带走就扔给家人呢。 这很不负责的。” 阿茶哭笑不得地看着小铁圆。 再说下去,就成留守儿童了。 “好,等此事一了结,我就回来接你。”阿茶对小铁圆笑道。 再是依依不舍也有分别的时候,在阿茶的目光下,小铁圆不情不愿地回了,她方才离去。 出家门没多远就瞧到了阿虎。 单薄纤细的身影,时常会让阿茶想起儿时的阿虎,那时的阿虎总是带着一种活泼灵动。 每每思到此处,阿茶的心头总会闷一下。 阿虎对阿茶笑了笑,“看小铁圆在院子里,我便出来送送你,省得小家伙觉得没面子。” “可不是,还哭鼻子了呢。”阿茶声音极是轻快地说道。 阿虎一默,随后一叹,“可要我陪你去?” 阿茶摇了摇头,“你帮我护好家人。” 阿虎一笑,“好。” 二人相视一笑,她们之间无须言谢。 城门大开,阿茶纵身上马,对阿虎挥了挥手,爽朗说道:“我很快就会回来的。” 阿虎温柔浅笑地点了点头。 就这般,阿茶驾着马奔赴着她的战场。 从此之后她是无后顾之忧的罗盐茶。 不需隐姓埋名。 第456章 打不过,她就跑! 在阿茶回都城的路上,都城内发生了一件大事。 一直蠢蠢欲动的藩国终是行动了。 这次比朝臣想象中的严重,藩国举尽全国兵力攻打边城,大有掀翻大萧国朝政的意思。 官家病重的消息连远在都城外的阿茶都有所耳闻,这位九五之尊仿佛也迎来了人生暮年。 他做了一个极其重大的抉择。 满朝武官他都未重用,而是派大皇子和五皇子出征,四皇子留镇都城,监管国事。 朝堂重臣纷纷侧目,不少大臣抗议,太子乃朝中砥柱,沙场之上刀剑无眼,若是出了事,岂不是天下大乱。 官家的身子虽虚弱不堪,但,他只要在一天,便是天子,无人能抗旨。 出征旨意一下,满朝文武竟是未能扭转局面。 待阿茶回到都城时,城中的酒馆茶社内,皆还在讨论此事。 若是想要太子立战功,这些年,也立了不少,为何在这个时节还把人潜出去,而不是留在身边。 万一官家扛不住了,这太子能否安然登位。 大家议论到后面,都觉得太子是否是失了官家的宠爱,或是人老了,反而怕死,怕失去这天下至高无上的皇位? 官家是开始忌惮起亲儿子了? 什么样的说法都有,阿茶朦胧之中却有了一种猜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都城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二皇子妃突染疾病去了。 人走的十分突兀。 可以说,让许多人都措手不及。 然总有一些小道消息渐渐传出。 有人说,其实是二皇子妃假孕被揭发。 这是扰乱皇室血脉的大罪。 官家盛怒,差点没被气噶了过去。 当天,良妃娘娘亲自给这位侄女灌了一碗药。 荆家算是保住了! 唯一的体面是,荆家这位二皇子妃,按皇室家眷入葬。 阿茶听着这些小道消息,默默地望向窗外熙熙攘攘、热闹繁华的街景。 沈太傅的棋子又被废了一个。 那下一个棋子,是谁? 她暗自垂眸,心中隐隐约约有了答案。 思及至此,阿茶默默摇了摇头。 她进京的第一个打算便是买宅子,买回罗家的老宅子! 去找房保的时候,正好碰到四位熟人。 这四位熟人,可真真是...... 第一个,陈家表哥陈不阙。 二三是程从言和周正焉。 第四个时期於。 这四人能集在一处,有点意外,却也意料之中。 今时不同往日,除时期於以外,其他三人可是闪闪发光得很。 程从言这位江南道第一大才子果然不是虚的,人家一举高中得了个状元。 周正焉更是位探花郎。 陈家表哥得了个榜眼。 可惜,三人当初带着红绸大花骑马游街那个场景,阿茶未能瞧到。 要是瞧到,非得跟街上的人吹一吹,这三人,跟她都有点关系。 阿茶见到几人先是一笑,拱手见礼,对程从言和周正焉说道: “真是好巧?你们也买房?不知这二位是......” 陈家表哥眸光闪了闪,转瞬间,只当自己和阿茶是初次相见。 程从言见到阿茶颇为高兴,先给阿茶介绍了陈不阙和时期於。 到了时期於这,阿茶一笑,朗声道:“我曾经认识一位朋友,也是姓时、名期於。” 时期於一怔,细瞧了阿茶两眼,带着几分试探道:“姑娘可姓赵?” 阿茶眉眼一弯,“不是,我姓罗。” 时期於一时迷惑,差点以为这世上还真有跟自己同名同姓的。 “时大哥,赵乃是我和阿爷化的姓。”说到这,阿茶莞尔一笑,满是促狭。 时期於登时一笑,颇为感慨道:“一别多年,你都长大。” 阿茶仿佛看到了面前站着一位长辈。 微微一笑,“时大哥如今也得偿所愿,入朝为官了。” 时期於风轻云淡都笑着,眉眼间有着一丝化不开的愁。 虽淡,却不是看不出来。 见阿茶和时期於认识,程从言和周正焉还微有诧异。 房保适时站出来,笑着问道:“几位公子,咱们去瞧瞧宅子。” 程从言对那房保点了点头,又对阿茶说道: “你要买房?周兄亦是想在都城买处宅子,可要跟着一起去瞧瞧?” “好啊。” 就这么的,阿茶和四人一起同行。 房保带着几人先后瞧了几处宅院,有大有小。 但多多少少都有些小问题,让周正焉不甚满意。 最后看中了一座二进宅院,院中布局雅致,地理位置也甚是不错,甚是适合文人居住。 房保见周正焉要了这座宅子,喜得是眉开眼笑,随后又看向阿茶,问道: “这几座宅子,女公子可有相中的?” 阿茶对房保一笑,“这几处我都不要。” 一听这话,房保脸上不免有些失落,“女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宅子。” “我倒是看上了一处宅子,还请房保随我来。” 对于阿茶一副神秘兮兮模样,几人不免好奇。 待几人来到罗家老宅前,看着满目荒凉的宅子,程从言望了眼阿茶,问道:“这宅子......” 房保万万没有想到阿茶要买的竟是这座凶宅。 卖了这么多年都未卖出去,今日竟然有人上杆子来买。 简直是撞了大运。 二话不说,房保恨不得立刻、马上就给阿茶办理房契。 就这么的,几人一路去了衙司,办理房契。 房保向阿茶要户籍时,阿茶微微一笑。 “没有户籍。” 那房保愣了片刻,竟不需阿茶操心,亲自去给阿茶落了个户籍。 可见,卖这座宅子的心是有多么的迫切。 连价格都没敢多要,一千贯,就能成交。 周正焉那二进的小宅子还两千多贯呢。 待房保客客气气地把阿茶送出衙司后,周正焉微皱眉头,说道:“这宅子......” 相比于程从言和周正焉欲言又止,时期於却没什么顾虑,坦言道: “那宅子我曾听过些传闻,听说几十年前乃是一家镖局,不知得罪了什么人,满门遭屠。” 程从言和周正焉面上一凛,不由看向阿茶。 若是他们没记错,那门内掉下来的门匾上似乎写的是罗氏镖局。 阿茶眸光绽放一抹极其悬眼的光芒,朗声道:“没错,那宅子原本就是我们罗家的。” 时期於轻声一叹,目光略有几分同情。 剩余三人亦是一叹。 阿茶买回祖宅后,就开始大张旗鼓的修葺。 罗家祠堂更是好好整理了一番。 列祖列宗们的牌位一个都不少的排排坐,吃香、喝茶。 当阿茶挂匾额那日,街里来了不少街坊。 其中一位热心的婶子上前犹犹豫豫道:“姑娘啊,你怎么买了这座宅子。” “诶?人家乔迁,你可别说什么晦气话。” “是你们不敢说吧!” “姑娘,我给你说,这房子不适合住,里面曾经死过人,到了晚上天天有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不吉利。” “确实,这一户人家死的太惨,小心夜里来找你。” 阿茶听着几位婶子的话,爽朗一笑,高声道: “我不怕。” “先人的血海深仇,我这个后辈也该替他们报了。” 几位婶子听了这两句话略有不解。 在她们面面相觑之时,只见那姑娘上前揭开匾额上的红绸,几人不由瞧去。 那匾额之上,刻着两个烫金大字。 罗府。 阿茶静静地望着那两个字。 她光明正大的站在这里。 宋家人来一个杀一个。 来一双就杀一双。 来得多,尽量打。 打不过,她就跑! 第457章 近日来听坊间传闻,沈太傅大有扶持你这榜眼的意思 阿茶就这么大张旗鼓的住进了罗家宅子。 迎来的第一批人竟是程从言和周正焉还有时期於三人。 三人带着乔迁礼物来恭贺,阿茶笑意融融的把三人迎进屋中,好生招待了一番。 相谈甚欢之时,见气氛到了,阿茶直言不讳道:“三位好友还是与我适当保持距离为好。” 送人出府时,大家面色肃穆的就像这辈子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似的。 程从言三人均是对阿茶说了些珍重之词。 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沉重气息。 阿茶目送三人离去的背影,寻思着,这三人是不是领会错了意思? 她也不是过于草率的人,还能为了报仇把自己给搭进去? 这新结识的朋友,就是实诚。 都不担心自己个儿。 送走三人又悄悄迎来了陈家表哥陈不阙。 这位悄悄而来,阿茶亦是悄悄领人进府,还把自家小四哥也喊了出来。 陈不阙一见罗家小四也在府中,心头的弦松了下,原还以为只有阿茶一人对付仇家,心中不免担忧。 “近日来听坊间传闻,沈太傅大有扶持你这榜眼的意思。听说还要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你。” 阿茶半是调侃地说着,心下有几分试探意思。 陈不阙略有一怔,浅浅一笑,对二人直言道: “那沈太傅确实有这个意思。” 陈不阙面上不显丝毫情绪,也瞧不出他是什么心思。 阿茶和小四哥相视一眼,不免有些费神。 若是陈不阙真的成了沈太傅的女婿,那事情复杂了几分。 兄妹二人正是思虑时,只听陈不阙又淡淡说道: “只是与坊间传闻略有出入,沈太傅是想把庶女许给我。” 阿茶一怔,转瞬间似乎抓住了什么。 荆倩一死,沈家姑娘又有了价值。 可为何坊间传闻的却是沈太傅想把嫡女嫁给崭新出炉的榜眼呢? “世家庶女虽是庶出,但是比寻常家的嫡女的见识、教养丝毫不逊,倒也......”罗家小四哥缓缓说着,语气含糊。 陈不阙一笑,“我并不在意身份是嫡是庶、是贫是穷,只要是良善之辈便好。 说来,沈家的庶出也是我高攀了,只是,沈太傅.....” “我不喜与之为伍。” 阿茶和罗家小四哥一听后面这话,提起的心登时放下来。 这兄妹二人问完人家的事,也该陈不阙问她们了,得知罗家人现在都好,陈不阙安心一笑, “大家安全便好,我回家之后也好与家父报个平安,让他放心。” 随后便聊了家罗家复仇之事,陈不阙亦是担忧不已。 阿茶语调轻扬说道:“不阙哥对我还不放心吗。” 陈不阙轻声一笑,眼里有几分无奈。 “倒是你,莫要再来了,别被牵连。”阿茶提醒着人。 陈不阙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不来看看你们,心里总是挂念,以后不来就是了。” 送走陈家表哥后,罗家宅子又重归平静。 倒是街里街坊都十分好奇阿茶怎样了,这凶宅住得可安全。 为了满足各位婶子的好奇心,阿茶每日早早起来练完剑法就站在家门口给婶子们瞧瞧。 人还在,没被鬼怪给捉去。 甚至还活蹦乱跳地能再打个拳。 婶子们见阿茶平安无事,不由议论着:“这人家后辈住进来就是不一样,不仅不纠缠,说不得还能庇护一下。” 阿茶动了动耳朵,寻思了,婶子们的话,很有道理! 许是列祖列宗在天有灵,真得庇护了下阿茶,一直没有动静的宋家人就跟葫芦娃救爷爷似地,上门送。 开始两三个两三个的来,后来可能是意识到这样不行,就五六个五六个的来。 后面一瞧,似乎也不行,又七八个七八个的来。 这些打前阵的均是一个特点,并非是真正的宋家人。 不过是人家培养出来的杀手罢了。 阿茶把人一个个的制服,小四哥带着门内帮众把人一个个的拖到密室里、严加拷问。 不是所有的杀手都一定非常有骨气,总能有那么一两个能招出点什么来的。 小四哥一挖出点消息,便寻着线索查。 短短半个月,罗家宅子就热闹的不像样子。 同时也让阿茶和小四哥更加慎重。 现下的宋家都能培养出这么多杀手。 可见,几十年内,发展的很好。 如阿茶和小四哥所想,他们越查,越是心惊,宋家人就像是一朵蒲公英,被沈太傅这么一吹,遍布朝野。 阿茶曾经就怀疑过丁刺史,这位果然是宋家人,只不过他们这一枝早早改了姓,隐在了剑南道当了一个小小官吏,几十年的辛苦运营、一步步高升成了今日的丁家。 外面看似他们投靠了荆家,实则却是沈太傅的人。 靠着这些宋家的杀手,小四哥能查出来的东西终究有限。 毕竟他们所知的也有限。 见小四哥眉头紧锁,阿茶一拍桌案,乐观说道: “四哥莫要心急,估摸宋家人比咱们还心急呢,搭进来这么多杀手也是成本,备不住这会心疼的直接派两个本家人前来暗杀呢。” 阿茶这话说完当晚,宋家还真派来个本家人。 是一位满头华发、一脸褶子的小老头,带着一排杀手前来。 “你可就是罗家后人,想不到竟是比你那祖宗有点本事,折了我这些好手。 也罢,今日就让老夫我了结了你这孽障。” 那老头一双眸子十分阴寒,说两句话便微眯下眼睛,表情相当丰富。 阿茶看着小老头觉得这人戏多,当即损道:“你说话就说话呗,眯什么眼睛?” “怎么?眼睛花了?” “那你这不行啊,功夫没练到家啊。” 白发老头见阿茶如此讥讽于他,登时恼羞成怒,怒喝道:“你找死。” 话毕,只见他身形一动,竟是呼吸间便闪到阿茶面前,五指如钩向天灵盖上的穴位抓去。 阿茶冷冷一笑,运气于掌凌空拍去,且运转步法闪到老头身后又是狠狠地劈了一掌。 这白发老头乃身经百战,待他接过了阿茶的第一掌,面色一凛,知内力不如,当即来蹲下身子,躲过阿茶第二掌,一个蹬脚竟是向阿茶腰间袭去。 第458章 废物都能利用,更何况是人! 武者过招本就是要预判对方的招数轨迹,在那老头袭来时,阿茶袖中甩出一弯钩,那弯钩极是锋利、削铁如泥,在月色中泛着森森寒光。 老者面上一惊,知自己若是不收掌,这只手说不得片刻间被削下来。 便是收手之际,阿茶又激射出几枚飞镖向那老者。 招数极快,白发老头反应不及,到底是挨了几镖。 那老者摸了摸身上伤口,望着手中鲜血,满眼猩红,显然不能接受,自己竟被一个丫头给压制成这样。 见他恼怒不已的模样,阿茶冷嘲道:“你们宋家还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想来是老天爷要灭了你们的气数。” “小丫头莫要轻狂,老夫的本事可还没施展呢。” “是是是,你没施展,你要是施展了,这身上非得被刺成刺猬不可。” 阿茶语气散漫说着,嘲讽之意,浓得险些化成实质。 老头气得直磨牙,大喝:“你以为就你会使用暗器吗?” 话音一落,只见十几枚暗器向阿茶击来。 阿茶一挥长剑全部反扫了回去,别看人家老,手速还挺快,又是眨眼间,射来不少牛毛软针。 在这黑夜之中射此等软针,真真是阴险至极。 阿茶并不是那轻狂之辈,早就身形一闪,不见踪影。 老头射完银针便见院内再无阿茶身影,不由警惕四周,就在他寻人之际,耳边传来对方话语。 “也该让你们宋家人瞧瞧我罗家的本事了。” 那声音冷得白发老头一颤,转身便向发声的方向袭去,然,他这一招慢了一步。 阿茶的剑已挥了过来。 老者用臂一挡,只听铛得一声响,那老者虽被击退数步,可手臂却是完好无损。 阿茶便知这老头带了护臂,当即一笑,很好,这就不用畏手畏脚了。 不再多话,阿茶再现诡影功,全力击向白发老头。 之后的场景,简直是完虐这小老头。 宋家跟过来的杀手在被六路八方门一众弟子制服之后,看着老者被凌虐的画面。 一时面如死灰...... 有些心急的,竟率先咬毒自尽。 罗家小四哥一摇手中纸扇,极是风骚地说道: “还有没有想死的? 给你们个机会,一会可就不能这么痛快的死了。” 众杀手们:“......” 对生活的希望,还是要坚持一下的。 就在那些杀手们还在期盼着奇迹发生时,希望的火苗被阿茶瞬间掐灭,直接把白发老者踢晕在他们面前。 杀手们眼里逐渐失去了光芒。 许是承不住此等打击,又有两名杀手服毒自尽。 剩下的杀手包括白发老者一一喂了使不出内力的药后,关入暗室。 这白发老者也算是硬气,无论小四哥如何严刑拷问,也不吐露一句关于宋家的事。 从小四哥口中得知老头是一块难啃的骨头,阿茶也不意外。 人到了那个岁数,活不了两年了,何不为后辈们想想。 “没事,咱们继续等,说不得又来两个年轻想活的呢。” 阿茶这张嘴简直就开了光。 寂静了两日后,真就前来一对年轻些的兄弟。 这次,宋家人未带小弟过来。 也不知是没有小弟了,还是陪不起了...... 别看兄弟二人年轻,但这兄弟二人的剑法配合的十分默契,一刚一柔、一快一慢互补的天衣无缝,不比老头逊色半分。 好歹是多坚持了一会,方才被阿茶打趴下。 小四哥又把这二人给拖进密室。 年轻人嘛,承受不住武功尽废的打击,看那华发老头被挑断一只手筋就招出不少关于宋家的事。 这么一来,事情进展的顺利了些。 从那兄弟二人口中得知,宋家如今的模式。 宋家眼下分成两派,一派专心习武,做那暗中见不得人的勾当。 另一派则隐姓埋名,混迹在朝野之中,成为了沈太傅的爪牙。 眼下形势,很不乐观。 自打那兄弟二人栽在了罗府后,十余天都未再有人来过。 阿茶不由打趣道:“是都城中无人出去喊高手回来了?” 这话还真就说对了,宋家确实从外面摇人呢。 直到西面传来战事告捷时,宋家人才又出现。 这一次,一共来了十二人。 罗家小四哥一面轻轻摇着扇子,一面问道:“可行?” “不好说。”阿茶用着不自信的语气说道。 这十二人中有老有少的,谁知道哪个就很厉害呢。 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们先躲起来。” 罗家四哥表示明白,扇子一挥,六路八方门的帮众毫不犹豫地溜走。 那十二人一瞧他们要逃,持着兵刃便冲了过来。 阿茶也体验了一把不要钱似地扔暗器。 高祖母的松针伞她就用了不少,只瞧满院子飞针嗖嗖地发射。 阿茶力争全院无死角,让这些宋家人见识一下,什么是金钱的力量。 对于仇人,是不必讲究江湖道义的。 那些铁针上面均是淬了毒的。 且在这十二位刺客还未察觉时,院内暗处机括一转,不知名的花香悄然漫开来。 能动脑子解决的事,为何非要武力呢。 宋家十二人奈何不得一个丫头,竟连人家的身都近不得,这些人不免恼火,到了后面更是红了眼,恨不得将阿茶千刀万剐以消解心里头之闷。 但,他们这辈子都没有这个机会了。 就在一人眼见着能捉住阿茶时,抬手间瞬间跪倒在地上,不停抽搐。 紧接着又几人如同那人一般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抽搐不停。 有两位内力深厚老者一看便知定是中了贼人毒计,当即掏出清毒丹塞进嘴里,还想运功抗毒。 这一运功心头一惊,竟是使用不出半分内力。 片刻后,那几名老者也抵挡不住,倒地抽搐起来。 阿茶站在院中神色冷漠地望向十二人。 比起罗家全门被屠,这只是开始。 花香散去,罗家小四哥和帮众又纷纷回到了院里。 老的不管,年轻的救回来。 废物都能利用,更何况是人! 第459章 你终于出现了 宋家一次损了十二名高手,如何能坐得住。 第二日就有一都尉带着官兵敲门。 阿茶若是再晚点开门,他们怕是能破门而入。 开门后只见那武将凶神恶煞地瞪着人,厉声厉色道: “据线人来报,你劫持了我们的人,快把人给我交出来,否则我烧了你这宅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阿茶面色冷淡地说道。 那武将哼了一声,对身后士兵命道:“都进去给我搜!” 阿茶连拦都未拦,直接让人那些士兵进了院。 待士兵们全部进去后,武将站在门口一副倨傲模样看着阿茶。 阿茶斜了一眼,你若说二皇子那货这个样子还挺养眼,可一个五大三粗的武将这副模样,多少有点欠揍。 其实..... 二皇子也挺欠揍。 可谁叫人家有钱呢。 “都说都城的武将心眼黑,想尽办法地搜刮民脂民膏。 如今厉害了,随便安个名头就来搜家,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阿茶悠悠说道,话语随着微风飘向了不远处的巷子口。 那里站着不少百姓,见官兵围过来,不敢上前,却还是想瞧瞧热闹。 百姓们一听这话,连连摇头,感慨世风日下。 阿茶随意一句话能招来百姓们如此反应,便知,城内这些武将的信誉了。 他们确实也没少做恶事。 那武将冷峻地瞧着阿茶,阴笑一声,“是不是子虚乌有,一会便知,那时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是呢,看看是谁信口胡来。”阿茶亦是皮笑肉不笑地道。 那都尉后面的武将深觉阿茶过于放肆,当即拔出佩刀向人挥去。 就在这时,一飞镖击来,直接击在了刀刃上。 噔得一声响之后,武将的刀便脱手掉在了地上。 那都尉双目一呲,怒吼道:“谁!” 他一转身只瞧到丁末和乙丑,错愕之后满是惶恐弯腰,讨好道:“两位大人怎么来了,下官不知...有所得罪,还望......” “赵大人你还要庆幸我们刚才击落了这把刀,不然你们二人的脑袋,此时怕是要从这石阶上咕噜下去。” 乙丑一面快步走上前,一面冷冷说道。 阿茶微挑长眉,乙丑是懂她的。 那赵都尉一听这话,面上晦暗不明。 宋家人怎可能不知阿茶与四皇子的关系。 眼下不过是想找出宋家人强行带走罢了,届时,便是四皇子也偏向不得阿茶。 若是能找出几具尸体,更是再好不过。 他们都可以当场把阿茶给带走。 接下来的场面就很场面了。 赵都尉摆出一副趋炎附势地笑颜,对阿茶连连表示歉意,一口一个大人的叫着。 只道是自己职位轻微,竟不知四皇子身边又收了一位侍卫。 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 这赵都尉是好话一套套的,实际上却未收兵,他的兵未得命令自然还在府中大肆搜查。 丁末瞧了一皱眉头,冷声道:“赵都尉还请把这些士兵叫出来。” 那赵都尉尴尬地笑了笑,眼睛一通乱转。 乙丑当即又要发怒,阿茶却抢先说道:“不必,尽情搜,一会赵都尉陪我逛逛我家宅子,坏一颗草都要赔!” 说到这,阿茶语气严肃周正。 她是认真的。 赵都尉干笑了两声。 他手底下的士兵也恰好回来了一批,见未搜到人,赵都尉嘴角抽搐了下,一脸尴尬。 待第二批士兵回来,依旧没有收获,赵都尉就有些笑不出来了。 所有士兵都回来后,赵都尉无措地搓手,眼睛一转,就给身后的武将一巴掌,狠狠骂道: “得到讯息之前也不核实,此事你要如何交待。” 那武将当即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赵都尉一副公事公办,威严说道:“军法处置。” 他话一落,便上来几位士兵将人带了下去。 阿茶冷冷瞧着眼前这场戏,讥讽一笑,对那赵都尉阴沉说道:“赵都尉,请吧。” 赵都尉故作错愕,“这......” “我说了我家院子内踩坏一颗草都要赔。” 阿茶说这话,都快咬牙切齿了。 那赵都尉心里在隐忍,面上却要赔笑,表情怪异的很。 最后,赵都尉到底是在罗府转了一圈,赔了不少银钱,方才得以脱身。 阿茶把飞钱揣进袖口,寻思着多来几次这样戏码也不是不行。 为了犒劳丁末和乙丑,还主动分了二人一些。 丁末不要,乙丑却开开心心地收了。 阿茶索性强行把钱塞给了丁末,笑嘻嘻问道:“你们二位今日是特此来找我,还是路过?” 丁末递给阿茶一纸笺,道:“主子要我带给你的。” 阿茶一听,当着二人面展开纸笺,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上面写着,求一事。 这还真是要账要得快。 于此同时,耳畔响起金叔的声音,“帮他。” “此事一了,你我二人从此了清。” 阿茶听着金叔这般说,心头一沉、又一松。 合上纸笺,对丁末、乙丑说道:“我家中还有事需要处理一下,明日我去找你们可好?” 丁末一听点了点头,又道:“去行宫找我们即可,只需晾出神机阁的腰牌,便会有人带你进去。” 阿茶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丁末和乙丑一走,阿茶便回了宅内,直接去了密室,与自家四哥商议后续之事。 宋家已经急了,接下来不知会使什么阴招,没必要硬碰硬,先撤,让他们落个空。 当天,罗家四哥就带着帮众离开,阿茶则是继续守在罗府,就坐在大门口嗑瓜子,吸引宋家人的全部仇恨值。 待得夕阳下山,阿茶优哉游哉地回府,向以往一般,看似守在宅内,其实准备遁走。 正要走呢,耳畔风响,阿茶脚步一展,便向前飞出,同时回手甩出一排箭袖。 只瞧来人身形极是眼熟,阿茶这才收起手中暗器,与人对立而站。 那人也不袭击阿茶,而是抬手摸向自己脸边,遂后诡异的一幕便出现了,随着人手动,脸上被揭下来一层皮。 阿茶咧了咧嘴,她说什么也不会如此易容。 待面皮揭下,清俊的容貌呈在眼前。 阿茶一笑,“你终于出现了。” 第460章 这怕是她这辈子最沉默的时候 “这次不打算好好的介绍一下你自己吗?” 这是阿茶与郭离说的第二句话。 “在这说?” “跟我来。” 说着,阿茶便转身向内宅走去,二人弯弯绕绕地来到了一间暗室,待阿茶点燃暗室中的灯盏,方才对郭离说: “那门一关上,你在这屋内喊破了喉咙,外面也听不到一丝声响。” 郭离瞧了瞧屋内陈设,缓缓走进屋内,关上了门。 那门一关,一室寂静,一种阴冷气息在慢慢蔓延,唯有昏黄的灯盏透着几分暖意。 待二人坐下,阿茶沉默不语地看向郭离。 她已经晾出了罗家人的身份。 郭离也该坦诚相见了。 杀手似乎天生带着几分木讷,在阿茶目光射过来时,郭离悄然移开视线,似是酝酿,许久之后,方才开口。 “我并非是罗家人。” 这点阿茶早就知道,但是从郭离口中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罗家人曾经还是存着几分侥幸心思的。 万一就是呢...... “暗夜宫主是我的师父。” 郭离又道,他兀地看向阿茶,见阿茶眼神平淡,便知,阿茶应是一早就知道了。 在郭离移开视线后,阿茶缓缓问道:“我其实一直好奇,你若是暗夜宫主的徒弟,那沈太傅为何还敢用你?” 她既然能知道二人的这层关系,沈太傅怎可能会不知。 这话让郭离陷入一片沉思中。 室内一时陷入沉寂之中,只是这片寂静并未持续太久,只听郭离声音沙哑地说道: “你一直生活在阳光之下,不知何为杀手。” “杀手,是不讲情的。” 郭离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空洞地似乎没有灵魂。 阿茶并未接话,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或许,这些话也是压在他心头许久的话。 “对暗夜来说,没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 一代代的杀手出去寻找筋骨奇佳的孩童,带回来的目的只是为了教他们怎样当好一把锋利的兵刃。 上好的兵刃,需要千锤百炼,那些所谓的师父,不过是锤炼这些兵刃的一把锤子。 待兵刃一成,他们眼中只能有主子。 主子要你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哪怕是杀了你所谓的师父。 想要成为不被抛弃的兵刃,想要永远泛着那耀眼的刃芒,只能和了主人的心意。” 郭离语气冰冷地阐述着这些话,阿茶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暗夜宫主,被谁所杀? 郭离沉重的呼吸声,似乎在告诉阿茶,他并未被培养成那种草木无情的杀手。 “在暗夜,师徒关系不过是摆设,杀死自己的师父便证明你的心够狠,是天生的杀手,那是一种可以自得的骄傲。 无须自责。 同样,师父亦可以杀死那些试图取代他们的徒弟。”说到这,郭离看向阿茶,淡淡问道: “听这些有没有觉得毛骨悚然。” 阿茶神色很是平和地望着郭离,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你和他,不一样吧。” 若说之前的郭离,幽深的双眸如一潭死水,可在这句话后,他眸中迸发出一种光芒,那道光充斥着一种力量。 似乎也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力量。 只听他语气里恢复几分烟火气,“是,他与别的师父,不一样。” “我自幼家父母双亡,是姑姑把我养大。 她是个痴儿,每日活得虽像个孩童一般、偶尔还会发疯,可她清晰的记着她有个侄儿,她要把侄儿养大。 自小,姑姑有好吃的留给我,好看的珠花,也要留给我......” 说到这,郭离嘴角洋溢着一丝笑。 显然,从姑姑那,他得到了爱。 这份爱虽掺杂着些许遗憾,可却是弥足珍贵的。 “你可能不信一个痴儿如何能养活一个孩子,可她却做到了。 她可以跟着左邻右舍的大娘们一起做工,挣得微薄,吃不饱却饿不死、穿不暖可不会被冻死。 那样的日子虽苦,可却满含希望。 若不是......” 郭离原本柔和地目光一沉,手慢慢地握紧,语气逐渐阴沉,“有些恶人,死不足惜。” 阿茶目光一凝,已知下面的话,一定很..... 如她所想,时至今日,郭离都不能释怀,他语气里含着无比的恨意, “天道不公,让一个女子生来是痴儿,却给了她一副娇美容貌。 人恶的时候,竟是半分人性都没有。 在一个夜里,家中偷偷越进来几位男子,他们一个个面容猥琐,探入姑姑屋中,欲要......” 说到此处,郭离表情无不痛苦,接下来的话,他说不出。 四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凝重起来。 阿茶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她想,说什么应该都是苍白的。 沉寂了许久,郭离才又开口道:“那一夜,是我第一次杀人。” “一把生了锈的铁斧,被溅了一脸鲜血的男童,惊吓不已的姑姑。” 郭离目光逐渐飘远,声音渐渐又空洞了起来。 “杀人偿命,牢房中,一男子走进来,问我可还想活。 我自是想活的,没有我在,姑姑要怎么办。 于是他带走了我,亦带走了姑姑。 那人告诉我,只要我能成为这世上最锋利的一把刀,便有能力保护姑姑,不再被人欺辱。” “我带着姑姑便这般的进了暗夜,而带我进暗夜的便是师父。” “他并未在明面上成为我的师父,一进入暗夜便把我扔给了他人。 我要成为一把刀前,需要证明我有成为刀的能力。 为了及早的与姑姑相见,我是所有同龄孩子中最狠的,他们即便也带着几分狼性,可终究未见过血。” 郭离冷冷一笑,语气悲凉地说道:“从一群孩童中脱颖而出那日,我竟有些感谢那几个男人,没有他们,怎会有今日的我......” 此时此刻,阿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怕是她这辈子最沉默的时候。 郭离似乎也不用人陪,他依旧自言自语地说着自己的故事。 第461章 为何是他? “时隔几个月,再次见到姑姑,她成了别人口中的玩物。 师父待姑姑很好,并未轻薄她半分,可在暗夜,她只能以这种方式活下去。 也庆幸,她是个无忧无虑、什么也不懂的痴儿。 她这辈子,似乎只知道她有个侄儿,要好好呵护。 就这样,我成了暗夜的杀手,没有明面上的师父。 只因,他们怕以后会死在我的手里。 但叫他们失望了......” “你可知,我师父得知这世上还有罗家人,是何等的高兴。” 阿茶听到这句话,眼里有着几分迷惑。 郭离猜出阿茶心中所想,道:“你们去平州城的路上,曾有人特意画了肖像递回暗夜,师父瞧到后,着重的看了眼你二叔。 他是位易容高手,外人从不知他的长什么样子,可他自己不知吗? 师父这辈子滴酒不沾的一个人,在那日他喝了整整一坛子的米酒。” 听到此处,阿茶目光闪了闪,海量啊。 郭离不知阿茶心里活动,仍旧继续说道:“酒后,他与我说,你定然也是能练成诡影功的后辈。” 阿茶目光一滞,“只因为我杀了那老毒物。” 郭离点了点头,“那老毒物杀人无数,从未栽过什么大跟头。 你以小小年纪就杀了他,不是天大的气运,那定是有什么机缘。 除了诡影功,我们想不出其它。” 阿茶点了点头。 确实。 “也是因为你,师父下了决心,施行他的计策。” 郭离的语气又逐渐沉重了起来。 阿茶心头没由来的一沉。 “沈家历任家主都十分擅于权衡之术,可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与宋家,我师父早就知道。 可恨的是,那时他从暗夜已经脱不得身了,更何况是报仇。 师父心中无一日不是煎熬度日,他隐忍般的做着仇人的爪牙,等待着某个时机。 等了一辈子,竟是眼睁睁地看着沈家做大。 他走不出暗夜,便想着让我离开这个泥潭,于是决定用他的命,送我一程。 只有沈家败了,方才得以解脱。 也只有沈家没了,宋家这些靠着大树乘凉的杂草方才能连根拔除。” 话毕,郭离又问:“说了这些,你可信我?” 阿茶望向郭离,淡淡说道:“我不知,大概...是信的。” 换做别人,在袒露了过往还不被信任,多少有点恼火,可郭离神色极是平淡。 “暗夜全员被我所杀,包括师父。” 说出这句话时,郭离竟有一丝解脱。 阿茶微垂眼睑看着地面,没有丝毫惊诧。 “这是沈太傅给我的考验,看我是否是一把忠诚的利刃。 而这把利刃亦是师父承给沈太傅的。 他早就知道,沈太傅不会再留暗夜,所以,不如用自己的命来换我的平安。 我杀死师父那一刻,一生活得懵懂的姑姑突然像位正常的女子,她缓缓走到师父身畔,就那样静静地抱着他。 此后,姑姑再未疯癫过,也再未笑过。 她就如同一个孩童,静静地坐在那,似乎等着谁接她......” 说到这,郭离声音渐渐哽咽。 阿茶望过去,只见那俊朗的星目一片红,虽是湿润的,却未掉下来一滴泪。 他在忍。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话,也不定适合所有人。 阿茶能瞧出,他周身泛着浓浓地哀愁。 郭离不再讲过去的事,而是从袖中抽出两本册子,递给阿茶,“这本是记录着宋家所有人的名单。 这一本是沈太傅暗中的江湖爪牙。 断魂谷谷主有一句话未有说错,沈太傅若是成了,或许会是江湖中人的一场浩劫。” 阿茶接过册子,一一展开来,细看之下,确实与四哥所查的吻合。 这本远比她们知道的更加详细。 另一本册子不仅记录沈太傅那些江湖爪牙的详细信息,还标注了这些人潜伏在谁身侧。 而这些被潜伏者竟然都是朝廷命官。 上至士族下至五品官员。 沈太傅这一手棋,玩的可真大。 想必他已经做好了铲除异己的准备。 阿茶曾经就有过这种猜想,如今证实了自己的想法依旧忍不住惊叹。 沈太傅只要不是特别自负记忆力甚好的人,便会准备这么一本备用录。 看着如此详细的册子,阿茶觉得应该不是假的。 她收起册子,方才问道:“你还要潜伏在沈太傅身边?” “师父的仇,不能不报。”郭离语气坚定地说道。 阿茶神色有一刻的恍惚。 此时的郭离,好似曾经的她。 一晃,竟是过去了这么多年。 阿茶抿嘴一笑,说不出劝慰的话,那便鼓励下对方吧。 郭离亦是回了她浅浅一笑,起身准备离开。 起身后,郭离神色一滞,思了片刻,又道:“四皇子和沈太傅联手了。” 阿茶一默,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看来你并不意外。”郭离说出这话时,心神明显松弛了几分。 当初阿茶和四哥怎么试探陈不阙。 今日郭离便怎么试探的她。 阿茶刹那间明白了郭离不是随口一说。 “你可知沈太傅和淑妃的过往?” 就在郭离准备开门离去时,阿茶突然想起这事。 郭离一怔,沉吟道:“淑妃曾是沈太傅年少时爱慕的人。” “那沈太傅对皇后又是个什么态度?” 郭离陷入一阵沉思,似乎在搜寻曾经的蛛丝马迹,半晌后,方才说道: “你若想知道他们之间的事,可去查一人。” 阿茶眉头轻挑,好奇,谁。 “时期於。” 听到这个名字,阿茶一怔,“为何是他?” “他是沈太傅举荐到太子身前的人,不知他曾与太子说过什么,我只知,这人之后便深得太子重用。 总之,这人绝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第462章 活了两世,竟也有词穷的时候 郭离离去后,阿茶静坐在罗家宅院内出神了许久。 她在想权势二字。 翌日,阿茶依约来到行宫,如丁末所言,只需拿出神机阁的腰牌便有人带她进去,还好心安排引路的侍女。 春暖花开,整个行宫都弥漫着花香,池水荡着粼粼波光,岸边杨柳清脆,亭台楼阁秀丽温婉,不同于皇宫内的肃穆,这里似乎带着一丝暖意。 然皇室规矩摆在那,引路侍女从头到尾不敢说一句话,专心做好分内之事。 刻板、束缚之感又一下子回来了。 阿茶随着那侍女一路来到行宫一偏僻之处,就在阿茶都想把飞镖握在手里,方才看到远处站着的丁末、乙丑和丙青三人。 那侍女把人带到,躬身行礼后就自行退下。 乙丑看到阿茶面上一喜,招人过来。 阿茶看旁边似乎一群内侍拿着各种工具,好奇道:“这是在做什么?” 走近一瞧,方才注意到丁末手中正拿着一卷图纸。 “圣上龙体有恙,要在行宫休养,咱们过来把这地方修葺一下。” 乙丑说完这话,又给她指了指丁末手中图纸,随后又道: “行宫内的池水乃是河渠引入,除了四面宫墙要好好检查,这池子下面通往水渠的入口也要好好查看。” 阿茶听后了然地点了点头,“那确实要好好检查,这世上能人辈出的,说不得......” 行宫内,也不是什么话都敢随便说,阿茶适时收住话。 大家知道什么意思便是了。 不想丙青一改往日沉默,轻声道:“也只能防备一些宵小了,若是你,想必这下面的铁栏抵不住你一掌。” 阿茶深瞧了丙青一眼,微微一笑,“这可就高看我了,我水性极差。” 丙青淡淡一笑,似是真得只是玩笑,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阿茶来行宫整整一日都未能见到四皇子,听着乙丑话里行间的意思,他家主子现在是个大忙人。 官家病重,需他日日服侍,回来还要整理朝政,批不完的折子。 也不是所有的折子都是四皇子能做主的,一些大事要寻来老臣们一起商议,有时候商议事情就能商议到后半夜去。 关键是,不一定能商议出定论。 乙丑心疼地说道:“这才多久,主子就瘦了一圈。” 阿茶听了这话,寻思了,四皇子本就单薄,再瘦,不就脱相了? 想一想,变丑点也好。 直到第二日,阿茶方才见到四皇子。 确实如乙丑所言,人更清瘦了。 却没变丑。 反而添了几分该死的破碎感。 这人哈。 老天偏爱,你怎么磋磨都没事。 阿茶神态如往常一般问道:“四皇子所求何事?” 四皇子望着阿茶,依旧觉得她眼中含着光,还是那么的鲜活。 “时机未到。 过来坐。” 此时,在阿茶眼里,四皇子似乎又恢复了从前。 一时让人恍惚。 待阿茶坐下后,四皇子抬眸,神色温润地问道:“你的仇报的如何了?” 阿茶艰难地摇了摇头,“马马虎虎。” 四皇子微垂双目,沉默了片刻,“这两日可与丙青她们逛逛这行宫,这里的御厨做的饭菜还是挺好的。” 阿茶点了点头。 二人一时无话可说。 见四皇子不说话,阿茶微微一笑,“那就不打扰您了。” “好。” 只是一个字,从他口中越出,仍旧带着一种清冷之感,却十分好听。 阿茶利落的起身,没有半分拖沓地出了屋。 独坐在桌案的四皇子神色平淡如常的拾起毛笔,落笔那一刻,人却怔住。 待回神,手中的笔竟断成两半。 四皇子默默闭上眼。 他这一世,何其...... 四皇子不说何事,阿茶心头反而沉重。 有官家在的地方,阿茶这些佩刀侍卫均要守在特定的地点。 太医虽极力遮掩病情,可每日进进出出的神色一日比一日凝重。 阿茶这些近侍也差不多知道了情况。 圣上恐怕坚持不了几日了。 远在边塞的大皇子和五皇子已被传讯,正马不停蹄地赶回来。 行宫内人心惶惶,私底下总有些不要命的内侍或者侍女悄悄议论。 大皇子和五皇子归来那日,可会...... 阿茶亦是在等那日。 和煦的春阳普照这世间万物,却唯独照不进这压抑低沉的行宫。 就在大皇子与五皇子即将到达都城的消息传来时,阿茶才被四皇子叫到身侧。 此时室内,只有他们二人。 “可否陪我下一局棋?”四皇子如好友一般说道。 阿茶缓缓走到棋盘一侧,坐了下来,执子与四皇子对弈。 这一次,四皇子全神贯注下棋,棋势凌厉,阿茶节节挫败,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你心神不在这。”四皇子轻声说道。 阿茶目光从棋盘移开,抬眸望着四皇子。 二人四目相视。 心思各异。 “求你一件事。” “你说。” 只见四皇子从袖中拿出一卷绢布,慢慢展开放在棋盘之上,他指向一处地方,声音清冷地说道: “大皇子和五皇子明日会从此路过。” “替我杀一人。” 原来一个人的声音,真得可以凝固四周的空气,冰冷彻骨。 阿茶直视着四皇子,淡淡问道:“大皇子?” 四皇子未答,算是默认。 阿茶早早就有过一种猜测。 眼下局势,并非是四皇子与沈太傅对弈。 真正的棋手是圣上与沈太傅、和这天下的世家。 太子、二皇子乃至四皇子终究不过是他手里的棋子。 或者说,这天下都是他们这盘棋上的棋子。 或许圣上心怀大爱,他要拯救这一整盘的棋子脱离苦海。 但对弈,哪里可能不失子。 四皇子或许就是其中一子。 阿茶望着四皇子的目光带着些许迷茫。 她声音淡淡地问:“我能有什么好处?” 四皇子睫毛轻颤,素手紧紧握着一枚棋子,那双薄唇微启,颤了两下却什么也说不出。 阿茶知,这个问题怕是不会有答案了。 她慢慢站起身,对四皇子行了一礼,然后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走去。 待人到门口,阿茶回过头,望向那高贵、清雅的四皇子。 “你可知......” “算了。” 活了两世,竟也有词穷的时候。 阿茶轻声一叹。 转身离开。 第463章 周觉,你又是谁的人? 阿茶刚从四皇子这走出来没多远,迎面就碰到了周觉。 “你怎来这了?” 周觉不答,四下里张望,见无人连忙拉着阿茶走进一处僻静角落里,一上来就直切正题, “四皇子可是要你刺杀太子?” 阿茶不语,目光里含着几分审视。 周觉见她这般神色,浑不在意,神色紧张道:“你可知自你进了这行宫的第一步,就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 “我早就与你说过,这个都城里就没有一个是吃素的,大皇子虽不在都城,可这不代表他身后的人也不在了。” “多谢提醒。” 周觉见阿茶眼中一片平静,好似并未把他的话听在耳里,深吸一口气,冷冷说道: “你若是真杀了太子,四皇子第一个降罪的便是你。” 阿茶不语。 “我带你走。”周觉目光闪着几分光芒,执着地看着阿茶。 阿茶抬眸凝视着周觉许久,轻声一叹,清冷地问道: “周觉,你又是谁的人?” 周觉被问得一怔,那原本酌亮的双眸渐渐四散。 “都城一百多个坊间,每坊的大街小巷何其多,那日刺杀二皇子的叶老二哪条街不走,非要向着咱们所在的街口冲来......” 阿茶一默,沉沉地呼出了一口气,目光冰冷地盯着周觉,又问他, “若是那日我去管了这闲事,你周觉又会充当何等角色?” 是一把刀从身后刺过来还是拦着她不去追。 那日让她见到叶老二一面,不过是想她去给四皇子传个话罢了。 一个本该在神机阁地牢的犯人竟刺杀了二皇子。 四皇子该如何做,心中也该有个数。 周觉一时哑然失色,目光变得躲闪,不敢再与阿茶对视。 “我...我从未想过害你。” 阿茶笑了笑,目光移向了周觉腰间的装着花生的布兜。 “你并非表面那般乐观豁达、放荡不羁,好像一个傻缺的纨绔子。 不然,你何必时时戴着这兜花生在身边呢......” 周老爵爷不是个好丈夫,宠妾灭妻的满都城都知道。 周觉能过得现在这般快活,全因为二字,捧杀。 他不傻,此等阴毒计谋,自小便瞧了出来。 他和母亲所受的苦,他早晚有一日要千倍、百倍的讨回来。 那些背后虎视眈眈的庶子,他要一个个地踩在脚底下。 指望一个糊涂的老子能够清醒过来,远不如自己强大起来。 见周觉无言以对,阿茶淡泊一笑,“我们各走各的路,谁也别碍着谁。 以后再见面,大家还是朋友。” 话毕,阿茶便迈步离去。 周觉的出现,让阿茶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 回头想想,周觉对她虽然不够纯粹,却也算不上利用,更多的可能是想拉拢阵营。 成年人的世界过于复杂,阿茶决定先美美的睡上一觉,养精蓄锐,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人都躺在床上了,丙青却来了。 不仅人来了,还带了一食盒糕点。 阿茶打开一看,好生精致。 “平日里见你对糕点十分喜爱,所以特意给你拿了些宫中御制糕点,来尝尝? 看可好吃。” 阿茶拿了一块晶莹剔透还可以看到里面馅料的琥珀糕,咬了一口,甜而不腻,就是有点黏,但黏的十分劲道。 “这宫里的东西就是不错。” 丙青一笑,给阿茶倒了杯水,随后静静地望着阿茶,目光里带着些许柔和。 “阿茶.....” “嗯?” “你长得可真好看。” 阿茶抬眸望向丙青,说来她一直很喜欢丙青,她骨子里带着一种宁静祥和。 总是给人一种很踏实的感觉。 没由来的便会信任几分。 丙青似乎也是这样的人,没有过多的喜怒、厌恶,也没有什么私心。 她似乎真得就只当自己是四皇子身边的侍卫,满心都是四皇子。 阿茶对丙青挑了挑眉,十分挑逗地说道:“怎么?对我有了一丢丢爱慕之心了?” 丙青轻声一笑,不理会阿茶的不正经,而是缓缓站起身,“你慢慢吃,我先走了。” 阿茶点了点头,目送着丙青离开,只见人走到门口时,转过身来,道: “主子说,你若是不愿,可不去。 只当他未提。” 阿茶咬着糕点的动作一僵。 “好,我知道了。” 听着阿茶回答,丙青方才离去。 这甜滋滋的糕点,瞬间就不香了。 四皇子可真是好样的。 这个时候将了她一军。 扔下糕点,阿茶又躺回床上。 翻来覆去了半天,压根睡不着。 索性起身,去了要刺杀太子的地方隐藏了起来。 今晚上的月亮分外的皎洁,微风徐徐、淡淡花香,虫儿低鸣,没一会,阿茶就犯起了困。 正是朦朦胧胧时,猛地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阿茶透着月光瞧去,只见乌泱泱的一群人走来。 “主子,您可回来了,圣上这几日便问了你好几回,您要是再回不来......” 一位内侍官的声音随风飘来。 阿茶微眯了眼睛,瞧这些来人身穿披、行走生风,威武不凡,脑海里第一反应便是。 大皇子和五皇子连夜赶了回来? 倒是突发状况了。 “上。” 金叔的声音十分突兀地响了起来。 阿茶一听,咬了咬牙,步法一展,迅捷地袭向那群人刺去。 面对袭刺,那些穿甲胄的士兵丝毫不慌,第一时刻就已有几名士卫有条不紊地挡在了大皇子和五皇子身前。 只因为士兵进行宫不可佩刀,他们不得不赤手空拳对敌。 但面上丝毫不惧,一种不畏生死气概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大皇子身边的近侍也纷纷拔出佩剑对敌。 这里面唯一害怕慌张的可能也就是那名内侍官了。 掐着嗓子大喊道:“快捉刺客,来人啊,有刺客。” 但见人影晃晃,阿茶绕过所有挡在太子身前的近侍与士卫,剑尖直向太子挑去。 噔得一声响,五皇子挥剑横挑拦下阿茶剑招。 阿茶眉眼一挑,这传说中战无不胜、骁勇善战的五皇子果然名不虚传。 竟是一等一的高手。 第464章 你这是又捡回来个谁啊? 正在阿茶与五皇子对招时,从旁斜斜刺来一剑,那剑芒直接晃在了阿茶脸上,阿茶当即步法一转,躲过了大皇子与五皇子的合击。 那些围过来的士兵纷纷一拥而上,阿茶只觉臂间炽热,待她施展诡影闪到大皇子身侧时,以她为中心竟是散发出一道气劲。 从外人瞧来,会以为是阿茶内功深厚、内力外泄击退一众士卫,可阿茶知,这气劲跟她半分关系没有。 同样被气劲击飞的还有五皇子,中心地带唯剩下阿茶和大皇子。 阿茶见大皇子捂着头一副痛苦几近昏厥模样,知道时机不可错,当即长剑入鞘,拖走大皇子跳进了池水里。 还未入夏,夜里的池水依旧冰凉,阿茶带着昏迷的大皇子一路游到下面,寻找通往河渠的出口。 待她游到时,那里哪里有什么铁栏,空隙虽小,却能游出去。 出了行宫城墙那一刻,阿茶又游了一段,直到进了邻坊方才带着大皇子躲进了一户人家的柴房。 这时的春风吹在人身上都是凉的。 阿茶立即运功,顿时觉得好了很多,再去瞧大皇子,依旧昏迷状态,唇角一片苍白。 见这般,阿茶又给大皇子输了点内力。 无甚成效。 人依旧没有醒来的意思。 阿茶回想了下刚才场景,撸起袖子瞧了瞧臂上的龙印。 果然不在了。 阿茶目光不由一抖。 不是...... 她要不要画个龙在上面? 万一阿奶和阿娘不认她了呢? 阿茶一捂额头,甚是纠结。 直到天亮,大皇子依旧睡得香甜,阿茶盯着人深沉地想了许久,决定偷偷把人运出都城,再说其它。 就这般,阿茶在这户人家放了些钱,然后偷拿了人家两件衣服给自己和太子换上。 遂后又双双易容,背着太子出了坊间,一路去了六路八方门的酒楼,又拿出吕门主给她的牌子,要了一辆马车,带着太子出城。 行宫内的一场刺杀似乎并未波及到外面,城门士兵慵懒地打着哈欠,不耐烦地检查出城车辆。 到了阿茶这,问道:“车里装得什么。” “我兄长,前来城内看病,大夫说已是大好,不用在都城内养病了。” 那士兵打开车门,瞧着里面躺着半死不活的男人,直觉晦气,对阿茶嫌弃道:“赶紧走。” 阿茶连忙赔笑,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吆喝着马儿赶紧走,生怕碍了人家的眼。 走出城门,还能听到那士兵大骂着:“这一大早上就碰到个病秧子,可真晦气。” 又是一阵马蹄声响,只听一声高喊:“关城门~” 进出城的百姓登时嘈杂起来。 随着城门沉重地关门声,出城的百姓和进城的百姓纷纷加快脚步。 阿茶站在城外,回头瞧了眼那缓缓关上的城门。 没一会,不绝如耳的钟声铛铛传来。 似乎没停歇的意思。 直到阿茶驾着马车行出几里外,还能听到隐隐钟声,心头一沉。 看来,是天子驾崩了。 阿茶驾着马车一路又绕回了惊雷村,带着大皇子悄悄的回到了罗家。 罗家四哥和门内帮众一早就躲在了那里,见阿茶还带回来一个,小四哥悠闲地摇着扇子,问道: “你这是又捡回来个谁啊?” “大皇子。”阿茶一面把人扛到床上,一面说道。 小四哥手中的扇子险些掉到地上。 待反应过来后,小四哥拉着阿茶,嘀咕道:“这是什么情况?” “四皇子要我刺杀他,我想着,我若杀了他,我能得什么好,就给打晕扛回来了。” 阿茶说这话,还带着点玩笑意思。 小四哥听得一愣一愣的。 “.......” 显然,罗家四哥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瞧了瞧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又瞧了瞧阿茶,认真问道: “你说得是认真的。” 阿茶一笑,“这样,一会我走,四哥等人醒来,就说你救了他,然后大皇子挥兵反攻,你联合他一举歼灭宋家人,你说,这可行?” 罗家四哥:“.......” 他不知道行不行。 阿茶从怀中掏出一油纸包,甩了甩里面还残余的水渍,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油纸,先是拿出她的飞钱瞧了下。 很好,一张也没有湿。 罗家小四哥盯着那一沓子的飞钱,双眼放光地问道:“妹子,你挺有钱啊。” “我这哪到哪,哪里比得过四哥你呢,你可是守着位财神爷呢。” 罗家小四哥一扬嘴角,又打开折扇轻摇了起来,“这钱可没你这好赚。” “那四哥可要努力了。”阿茶嘿嘿一笑,拿出郭离给的两本册子递给自家四哥瞧。 一说正事,兄妹二人也不再说笑了。 等罗家小四哥看完这两本册子,微皱眉头,凝视着床上的大皇子,幽幽说道: “要不然,你真躲起来?” 阿茶倚在桌畔,单手支颐地看着大皇子,“你还真当这位也是个傻子不成。” 大皇子是不烧也不咳,就这么平平静静地躺在床上昏迷了诸多时日。 连六路八方门的神医千里迢迢地来切脉,也切不出个什么来,只道是人无大碍。 小四哥一脸莫名地瞧着大皇子,直言不讳地问着神医,“没大碍还不醒来?” 这有大碍怎么着? 直接睡过去了? 神医的面色逐渐尴尬。 这么会看来,小四哥不愧是二婶的亲儿子。 又过了两天,六路八方门的人从都城带了了讯息。 说朝廷昭告天下,大皇子突然疾病猝了,四皇子在群臣拥护下,不日登基。 阿茶听了这个消息心境出奇的平静。 倒是关心起来一个人,不由问那人,“可有五皇子的消息?” “据小道消息,五皇子曾斥责四皇子狼子野心、戕害手足,险些被压入大牢。 五皇子一愤,带着一众士兵离开了都城。” 阿茶听着这个消息点了点头,面有所思。 罗家四哥暗自思忖了一会,问道:“你为何会问五皇子?” “行宫时,先帝后面只许五皇子的生母贤妃侍奉左右,皇后......”阿茶只要摇了摇头,并未多说。 显然这对夫妻到了最后,是一点情分也没有了。 第465章 这是她一个外人能听的? 大皇子醒来得是一点征兆都没有。 很突然。 阿茶和小四哥还在那聊呢,一回头,人坐起来了。 你说吓不吓人。 差点又把小四哥的折扇给吓掉到了地上。 阿茶见大皇子还有些懵懂模样,先让小四哥出去。 待屋内只剩下阿茶和大皇子二人后,阿茶慎重地站在床侧一旁,试探地问道: “太子现在可觉哪里不舒服?” “我还是喜欢听你喊我叔。” 阿茶与大皇子对视片刻,均是轻声一笑。 阿茶稍微松了口气,先把眼下情形与大皇子说了一遍。 大皇子只是静静地听着,一双英朗的双目似在回忆什么。 “可否帮我一个忙?” 虽与大皇子未曾见过几面,但阿茶永远忘不掉,曾经的大皇子身上带着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上位者姿态。 现在的大皇子却明显平易近人了许多,看着阿茶的目光透着老友般的温和。 阿茶一时有种奇异的感觉,笑着说道:“叔,咱们这关系还用这般客气吗。 你尽管说。” 大皇子温和一笑,“帮我叫来三人。” “程从言、周正焉还有时期於。” “时期於?” 听到这个名字,阿茶忍不住确定一下。 见大皇子点了点头,确实是要叫来这人,阿茶方才去找自家四哥。 出来时,罗家四哥还好奇地往屋里瞧了瞧,问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顺其自然的情况呗。”阿茶嘿嘿一笑。 小四哥虽然还有点懵,但见阿茶这般模样,便知应是无碍。 就这般,阿茶带着两名六路八方门的人驾着马车又去了都城,阿茶守在城外,门内弟子去找的三人。 程从言和周正焉这二人也不知因为是老乡还是怎地,往往能瞧到其中一位,那另一位定然也在,若是不在,就在附近找找。 二人随着六路八方门的人来,见到阿茶,万般感慨。 阿茶对二人礼貌一笑,“大皇子有请。” 二人面面相觑,又从彼此目光中看出来什么。 时期於到的稍微晚一些,听得大皇子还在人世,只是愣怔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一抹光。 看上去,似乎大皇子还在人世,他是挺高兴的。 待阿茶将三人带到大皇子面前后,正准备退出去时,大皇子却是让程从言和周正焉出去。 唯独留下了阿茶和时期於。 程从言和周正焉拱手作揖,悄然出去,还记得把门给关好。 关上门那一刻,原本温润的大皇子眸光一遍,不怒自威地看向时期於,且他直接从阿茶身侧抽出长剑。 随着剑鸣,刀光一闪,剑尖便指向了时期於的鼻尖,二者相距不过两指距离。 时期於面色却淡定极了,他微垂眼睑,缓缓跪在地上。 “以德四年,宫中方太医一家因隐瞒淑妃怀有双胎而降罪,尔后,方家满门死于一场大火,无一人逃出那场大火,全都城的人都以为这世上自此再无方家人。 坊间百姓均感慨一事。 方太医曾养过一外室,且二人育有一子,在那场火灾前,方太医曾以私子认祖归宗把外室和庶子带回了府中。 方老夫人看在那庶子的面子上方才答允、给了名分。 众人无不说,若是那外室并未带着儿子认祖归宗、讨要名分,可能也就活下来了,不至于方家绝了后。” 大皇子说到这时,凝视着时期於,察他神色。 只见时期於眸光闪动,脸色逐渐苍白起来。 “方太医早就知道方家会有此一劫,所以便提前来了个金蝉脱壳,将私子交给了世交时家。 那时家并不在官场混迹,乃是世代行医的普通医者,自然无人关注。 时期於,吾是该叫你方期於还是该叫你方庭。” 听着此话,阿茶一怔,这时才明白在巴特城时,四皇子露出真容后,时期於为何会是那般神色。 如此推测下去,方太医一家的死与皇后有关? 只听大皇子又道:“时至今日,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所知的实情。” 此时此刻的大皇子,浑身都散发着一种君王之势的威压感,让时期於一怔,略有不解。 他不过怔了片刻,神色平静地开口说道:“殿下想听什么?” “实情。” 时期於突然扬起头颅,清俊的容貌带着几分悲凉,“我曾与殿下说的,殿下不信?” 大皇子静默不语,却把手中长剑还给了阿茶。 “你是有才之臣,可若是不忠,便不用。”说到这,大皇子语气里似是含着些许复杂。 时期於目光一动,有了几分动容。 就在阿茶把剑插入鞘中,时期於也开口说道:“真正怀有双胎的并非是淑妃,而是皇后。” 阿茶握剑的手都抖了一下。 这是她一个外人能听的? 现在出去,晚不晚? “我父亲诊出双胎那刻便是方家噩梦的开端。 皇后押他在殿内不得出去,府内莫名多出一封莫须有的通敌私信,张大人寻了名头前来搜府,一番操作竟是让我父亲不得不服从。 张大人曾与我父亲再三保证,只要他顺从隐瞒此事,便会扶持他为太医署。” 说到这,时期於冷冷一笑,目光里含着满满讥讽。 “双胎如何能瞒得过? 宫禁如此森严,父亲早已经做好了东窗事发的准备,他压根不信,豺狼野心的人会放过一个深知他们秘密的人。 果然,在皇后与淑妃生产那日,第一个遭殃的是淑妃。 而第二个便就是他。 皇后为了女儿能在目光所及之处平安长大,享受母女团圆之乐,便牺牲了一母同胞的亲妹。 或许是那后宫吞噬了她们仅存的亲情,可我们方家....... 也是,一个在她们眼中本就要死的人又有何可在意的。 也怪淑妃运道不好,生出来的孩子竟是死胎,若是她生的儿子未死,张大人怕也不会冷眼旁观。 那现如今的康乐公主恐怕也不会这般快活如意了。 或许生来便被溺死,悄悄埋了。 或许被悄悄运出宫外成了个孤儿......” 便是这么一段话,时期於从平静到激愤再到痛恨,可说到后面,他却又虚空地望向地面,恢复了平静。 “曾与殿下所言您其实乃淑妃所出,不过是顺了沈太傅的心意,他曾爱慕过淑妃,自然是对你母子三人恨之入骨。 我不知这恨有多深,总之,能让殿下与皇后离心,与张家离心,便是他最想看到的。” 第466章 这位先帝下了狠心,不破不立 阿茶曾经就猜测过,当年双胎之事没这般简单。 如今从时期於这听到真相,一时忍不住唏嘘。 沈太傅或许曾经真得曾深爱过淑妃,但是为其报仇的心思有几分真。 便不得而知了。 大家心知肚明的是,现在的沈太傅更向往的是权势,他也深知权势的魅力。 若是能离间太子与张家的关系自是好的,这样一来,他可以扶持太子上位,而他便能成为太子最信任的人。 自然这位沈太傅不会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二皇子和三皇子也可以。 甚至还有四皇子。 到了这个时候,阿茶是相当的佩服沈太傅。 挑拨离间让他玩了个炉火纯青。 这世间本该最亲密的母子几人,让他挑拨的是分崩离析。 便是张家和皇后亲自种下的恶果,可也得有人浇水,让其生根发芽。 不只是这般,张大人的儿子,大皇子和四皇子的舅舅也深信了沈太傅。 他以为太子和康乐才是淑妃的儿女,是以,他把对皇后所有的厌恶施加在了四皇子一人身上,却把对淑妃的爱,全部寄予在了太子和康乐公主身上。 也正是因为这位舅舅的态度,太子对自己的身世陷入了猜疑。 时期於把所有实情一一道完,大皇子目光凝在他身上许久,本以为大皇子在憋大招,转瞬间竟要阿茶把程从言和周正焉叫进来。 大皇子未给三人太多的思索时间,直言道:“如今的大萧国外表鲜花锦簇,实则腐烂不堪,这个天下不是黎民百姓的天下,而是世族的天下。 便是个小小水患,他们也会因利益大动干戈,在朝堂之上争论不休,毫无实干。 一个个坐糜廪粟而不知耻,结党营私致有才能之士永无出头之日。 这样的朝堂你们可愿效忠?” 程从言和周正焉身子端正而肃穆地听着这番慷慨之词,二人一撩衣襟跪在地上,高声道: “臣愿追随殿下,誓死效忠。” “你二人是将才,可愿为我舍下这功名利禄,推翻世族?”大皇子庄严肃穆问道。 阿茶站在一旁默默看向屋内几人,暗道:“先帝的布局已成,终于到了最后的博弈阶段。” 是夜,阿茶坐在院中吹着徐徐春风修身养性。 大皇子缓缓走了过来,在一旁坐下。 二人一齐抬头望着漫天星辰。 享受着片刻的宁静、祥和。 看了会星星,阿茶方才问道:“时期於.....” “他是位胸怀丘壑的人。”大皇子十分平静地说道。 “可不怕他有二心吗?” 只见大皇子轻声一笑,“他本是外室之子,对方家又有何情感,心中所愤不过是生母之死。 造成他生母之死的乃是张家和皇后。 而张家......” 大皇子未再深说,阿茶却知,大皇子不会留张家。 历代君王最忌讳的便是外戚做大,张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大皇子怎会容他们做大。 而皇后...... “时期於是个有雄心壮志的男儿,他亦是不想被仇恨所累,他也想名垂青史,成为一代名臣。” 阿茶听这话一笑。 这也算是古代文人终极一生的梦想了吧。 连那些最出名的奸臣都想名垂青史,妄图世人说他是位好人。 阿茶又为其一悲。 此时的时期於内心一定也很煎熬吧。 就在思绪之间,大皇子的声音带着几分苍凉传来。 “母后和父王......怕是这世上最不合格的一对父母了。” 经验告诉我们,对方在谈论自己父母不是的时候,千万不要搭腔。 阿茶保持沉默。 到了大皇子这个地位,他已无可以吐露心事的人。 阿茶却是不同,一缕异世魂魄,二十年相伴,二人是朋友。 真朋友。 所以,大皇子敢把人生中最是凄凉的一面展现在阿茶面前。 “当初父皇和母后都给四弟送来放满蜂蜜的甜羹,你是否觉得,他们偏心?” 阿茶挠了挠眉头...... 这... 不好说实话啊。 “我亦不爱吃甜。”大皇子声音含着几分落寞。 阿茶一怔,“那康乐公主爱吃甜?” 大皇子斜了阿茶一眼,淡淡说道:“稚童终会长大,喜欢的事物会变、喜欢的做的事也会变,口味自然也会变。” “母后忙于后宫妃嫔争斗,父王忙于与满朝文武大臣对峙,她们似乎忘记了,她们的孩儿已经长大,不再是一位小小稚童......” 大皇子用着极其沉稳的语调说着这些话,可脸上仍是添了一缕淡淡哀愁。 阿茶心中没由来的也染上了一股忧伤情绪。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忧伤什么。 只觉得,胸口有些闷。 在阿茶情绪还未收敛时,大皇子早就恢复常色,对阿茶说道:“可要联手?” 阿茶:“......” “呵,你想把宋家连根拔起不是易事。” 这话不得不让阿茶回归现实,确实,凭一己之力,扳倒宋家容易犯法。 若是能把这合理化,也不是不行。 “叔,你要是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后,可不可给我座山和一座城池?” 大皇子:“......” “那你看,哪个名门大派没有个山头和城池的。 我小三哥的门派,人家就有个山头和城池。”阿茶双眼亮晶晶地看着大皇子。 “那就等我登上这九五之尊的位子再说。” “那我不跟你联手。”阿茶桀骜不驯地嘀咕道。 大皇子一拂衣袖,起身离开。 阿茶啧啧了两声。 这还不如四皇子呢。 翌日,大皇子与程从言等人乔装打扮,在阿茶的护行下一路来到鄯州。 因大皇子与五皇子对战藩国,二人的兵力均驻守在此处,不得不说,也算是先帝提前布的局。 这位先帝下了狠心,不破不立。 比起墨守成规徐徐图之除去那些已经腐烂发臭的世家,远不如一次性的剔除这块腐肉来的痛快。 另一面也算是破釜沉舟。 若是大萧国的皇室最后成了世族傀儡,那不如奋力一搏,扭转这场局面。 第467章 周大人,可想培养一些亲系啊? 以德三十四年。 五皇子拥护太子为王,在鄯州登基,号仁明。 两方隔空骂架正式拉开序幕。 大皇子这边自是骂奸臣当道,沈、荆两党一豺狼、一虎豹蒙骗世人,联合四皇子暗杀兄长,夺正统,这皇位做的不正,乃天下大不耻。 更是扯下了这些世家的丑恶嘴脸,将他们种种罪恶揭示于天下。 而都城,一纸昭告天下,太子病猝乃是事实,五皇子不过是寻来一个长相相似的傀儡冒充先太子,来实现自己的狼子野心。 到底谁是豺狼、谁是虎豹,昭然若揭。 舆论战,对从前的大皇子来说可能还会苦恼几分。 可在后世耍了一圈的大皇子,怎么说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他只需派人在民间四处寻找那些曾被世家欺压的百姓敲锣打鼓的这么宣扬一圈。 百姓的心,自会有所向。 这天底下的百姓所需其实很简单。 能够吃饱穿暖、不受权势欺压,他们便很满足了。 可笑的是,大家如今连吃饱穿暖都是问题,如何去拥护那些时时压榨着她们,视她们如草芥呼来喝去、随意打骂的世家。 民心所向几乎是一面性的倾倒在了大皇子这边。 这让大皇子这方势力招兵买马更加得到了便利。 自然,总有一些刺耳的舆论夹杂在其中。 不少人亦是认为大皇子不道德,简直是打爹骂娘。 这个大萧国是靠着世家出力共同扶持出来的江山,现在他们萧家当了皇帝,不需要世族了,便开始过河拆桥,欲要灭掉有恩之士,有劳苦之族。 实乃不仁不义之辈。 然大势所趋之下,一些叫嚣之声不过尔尔,不必放在心上,最多问问他们可学过身为臣子该如何效忠君王。 而臣又该如何成为黎民百姓的天。 一国之君只替你们这些分食百姓血肉的世族着想了,那谁为天下的黎民百姓而着想! 谁为那些刚正不阿却惨遭贵族排挤的忠臣而着想! 谁为那些死在黑暗之中的冤魂而伸冤! 大战就此拉开帷幕。 大皇子对自己的君臣下的第一道命令便是,攻打城池要做到秋毫无犯。 谁若敢伤平民百姓一根汗毛,立即处死。 这是铁规。 此令一下,大皇子更是得到了军心爱护,于将领们来说,他们看到了希望。 他们的王,是真得要打造一个崭新的天下。 大皇子这边是锣鼓喧天,阿茶则是和小四哥行走在江湖武林,召集众多游侠,对抗沈太傅的大计。 如今六路八方门的在武林中算是响当当的名声,讯息之准让人深信不疑。 武林人士闻声纷纷前来,大家听闻沈太傅此等手段,均是愕然。 既惊叹此人才智,又惶恐他如此行事。 且不说武林之士以后会不会遭逢灭杀的大劫,光是朝廷走狗爪牙的名声,就已经让众人抬不起头来。 众游侠一时愤懑,一虬髯泛红色的大汉,瞪着一双虎眼,站在堂内大喝道: “我等怎能让这些老鼠屎败坏了我们武林好汉的名声。 如此异类,理该除之。 此乃我武林人士之责。” 别看汉子长得五大三粗,可人家说话却是文绉绉的。 一时得到不少武林人士响应。 六路八方门门主依旧摇着扇子,吹捧了几句汉子。 大家每人手中一本名册,至于要除去哪个狗贼的爪牙,可自行挑选。 自然,咱们挑些力所能及为妙。 六路八方门给每人的册子又详尽了许多,把那些沈太傅培养的爪牙武功能力来了个排行榜。 索性,咱们这边也立个排行榜。 看谁最后杀的多,杀的人最是厉害。 此榜一出,武林人士就跟打了鸡血一般,纷纷磨刀霍霍向爪牙。 连一些名门名派都参与了进来。 那些还潜伏在各位朝廷命官身侧的爪牙还不知,他们正在闪闪发光,拥有着无与伦比的魅力。 损是损了一些,但是有效。 阿茶也乐在其中的参与了进去,成功的把排行榜上的前五给解决掉后,东燕突然找上了门。 阿茶还笑嘻嘻问找她何事。 东燕神色略有些微妙,只道是跟她回去一瞧便知。 就这么的,阿茶十分不舍的先将排行榜搁置一旁,跟着东燕回到了鄯州。 待她被带到一众草莽身前时,心都跟着抖了一下。 此时此刻,谁能告诉一下她,为何她的山匪朋友们都来了。 阿茶懵逼了好一会。 耳边尽是山匪朋友们嘈杂的声音。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 综合所述就是,听说跟着大皇子混很有前途,且阿茶是人家身边的红人,所以纷纷前来投靠。 佛曰:方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他们这些被迫沦为草莽的是不是可以向阳而生。 阿茶寻思了,你们向阳而生就向阳扎根呗,把她牵扯进来作何。 管理一众草莽的难度系数,那是有目可见的。 这些日子一直听闻程从言和周正焉二人治兵有方不说,还有勇有谋。 周正焉直接兵不血刃而夺一城。 也该人家命好,那守着灵州的节度使乃是一位刚正不阿的老将军。 这些年就是因为不与世族同流合污被排挤到了这来。 那位老将军十分不待见文臣,但见周正焉不带一兵一卒就敢一身布衣前来,没有半点文人怯弱、酸腐之气,不免高看两眼。 在周正焉摆事实讲道理之下,老将军率领凌家军归顺了。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大皇子和五皇子均是身经百战、浴血奋战过的,而四皇子和沈太傅一党,天生的计谋家。 老将军自然愿意效忠大皇子。 程从言则是前往凉州稳固藩国卷土重来。 眼下程从言是抓不到了,那周正焉不是在眼前吗。 阿茶拎着两壶好酒去找人。 开门见山地问道:“周大人,可想培养一些亲系啊?” “可别,你那些好友,我拿不定。” 第468章 这傲娇的像一只傻狗的二皇子终是长了个心眼 阿茶啧了一声,她一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极是洒脱的大侠怎么去管理一群拖油瓶。 术业有专攻,阿茶当即拔下酒壶瓶塞塞给周正焉,笑眯眯道: “喝了我的酒,咱们二人从此就是兄弟了,我的朋友自然也是你的朋友。” 周正焉浅喝了一口酒,极是温润地说道:“酒喝了,是朋友,但你那些朋友不见得是朋友。” “喝的这么浅,交情不够深啊。”阿茶幽幽说道。 “你便是把我灌醉了,我今日应了你,明日一样反悔。” 阿茶见周正焉是铁了心的不接受,喟叹一声。 这可怎生是好。 “你不是要替家人报仇吗,有这些朋友助阵有何不好。” “这些人中难免有两个性子跳的,只怕......” 周正焉一时了然,郑重道:“既是想脱了草莽这副皮子,便要做好这个准备。” “这话,也适用在你身上。” 阿茶深深看了周正焉一眼,翻了个白眼,扔下酒拍拍屁股走了。 就这么的,阿茶有了自己的亲兵。 人家营里训兵练武,阿茶忙着给他们讲课。 丑话说在前面,跟了她就等于把命放在了她的手上,家有家规、军有军规,犯了军规就挨罚,坏了军规,便是被斩,也别指望她求情。 后悔的赶紧走。 这会还可以不算逃兵。 倒是有一些被阿茶给吓的心里惴惴不安。 那些个山匪老大哈哈一笑,大声道:“咱们这不就是向着光明大路开始迈步走了吗。 不就是个军规,遵守有啥的。” 阿茶眉头一挑,很好,大家先背军规吧。 等看到一本子的军规,山匪们傻眼了。 “老...老...大,酒...酒...也....不能....喝,那...那...你....不...不...完了......” “快别说话了,赶紧背。” “石...石头...哥,你...你...继续...续...读!” 阿茶盯着口吃的小胖子,一脸糟心。 前路漫漫啊。 看着小胖子,阿茶又想起来二狗,也不知道这货是跑到哪里去了。 就这么的,阿茶拥有了自己的第一批亲兵。 可喜可贺的是,阿曼带着她的土匪侄孙们也来投奔了。 这千里迢迢的,可真是辛苦哈。 阿茶见到阿曼的时候,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你们一个善用蛊虫的,还是不要掺和进来了。 毕竟,友军表示害怕啊。 好在阿曼就是带着他们过来,然后扭捏的打听了下小四哥。 阿茶目光一转,唉声叹气道:“我四哥现在正忙着跟江湖武林好汉除奸臣的爪牙呢。” “这不是好事吗?你怎生愁眉苦脸的。”阿曼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阿茶。 “我四哥那武力值,不甚理想。”阿茶略有不好意思的挤出这么一句话。 阿曼一听,目光当即一亮。 “那我去保护你四哥。” “好。”阿茶亦是双眸一亮,欢欢喜喜地给阿曼准备了一匹上等好马,把这位姑奶奶给送走了。 很好,友军们算是松了口气。 战事如火如荼,大皇子这边骂沈太傅乃奸臣,那边骂这边是反贼。 阿茶也成了反贼中的一个头目。 也不知道怎么混的,就混成了个反贼。 这让阿茶表示不开心,带着自己的兵就冲锋陷阵了。 时至今日,沈太傅也明白了先帝的意图,可这场硬仗是不打不成了。 世族们为了保住自己的势力也都不藏着掖着了,能出多少力便出多少力。 自然这些世族也不见得全是烂透了的,总有那么一股清流,比如说程从言的族人,程家。 大皇子曾派人奔走在这些清流世家,曾再三保证,绝不会牵连无辜。 清流们一时隔岸观火。 对大皇子这边来说,算是好事。 不然真就落下了个不仁不义的名声了。 待大皇子攻下陇州,各家世族的人马也纷纷围来,眼见着一场硬仗开打。 却不想,扬州那边突然袭来一批人马,气势汹汹一路趟过郑州,目标直指都城。 而号领这批人马的人却是位熟人。 就是已经都入了陵园的二皇子。 听闻二皇子还活着,阿茶暗自咋舌了下,这傲娇的像一只傻狗的二皇子终是长了个心眼。 先逃脱出了沈太傅的掌控。 好一个金蝉脱壳。 看来,周觉确实是二皇子的人了。 不日大皇子便收到一封传书,乃二皇子亲自书写。 大概意思便是愿意归顺为臣,但字里行间,那股子傲气仍旧是遮掩不住。 他要保全赵家。 大皇子看着信沉默了良久。 允了。 单是一个赵家,还翻不出什么浪花。 眼前需解决的是沈、荆两党。 有二皇子分担了一泼压力,沈太傅纵有天大的计谋,也略感心神疲惫。 在一个愁云惨淡的夜空里,他轻声一叹。 沈家嫡子沈愠侍在一旁,劝慰道:“父亲,此时可还有回旋余地。” “回旋......”沈太傅声音低沉沙哑地看着远处,悠长地吐出这二字。 他面色疲倦不堪地又道:“开弓没有回头箭,纵是有三寸不烂之舌也绝无回旋的余地了。” 沈愠目光染上几分哀愁,音调却极是平淡地问道:“可要先安排祖母和妹妹先离开。” 沈太傅眼中含着几分不甘。 “你和他们一起离去,等我消息。” 沈愠略有愕然地看着自家父亲。 父亲是还有后手? “皇后和张家还在这都城之中。”沈太傅狠厉说道。 他还未真到绝境之中。 一想到这,沈太傅眼中眸光一亮,换来管家,命道:“你去把郭离叫来。” 第469章 他这一世太苦了 当军临都城外时,阿茶神色愈发凝重了起来。 明明宋家人已被铲除大半,可心情却总是带着几分低沉。 夜晚,营地里燃着篝火,阿茶坐在火旁微微发呆,时期於渐渐走了过来,递给她一壶水。 阿茶接过,浅浅喝了一口。 二人盯着篝火一齐发了会呆,阿茶不由问道:“你的心结可开了?” 时期於一笑,眼里流淌着一种安宁。 不用答,便知,他找到了真正活下去的目标。 “你的心结呢?” 阿茶听着对方问话一怔,随即一笑,“我又有何心结。” 时期於又是一笑,目光飘向远方,声音悠长地说道:“你可怀念平州城的那段日子?” “自是怀念的。” “是啊,那时的你和四皇子还算是朋友。” 阿茶听着这话,面上一默。 “那现在呢?”时期於又问道。 阿茶笑不出来了。 目光略有空洞地望着火簇悠悠说道:“他这一世太苦了。” 时期於静默不语。 阿茶自言自语了起来,“生在皇室享受不到父母之爱,想起来时宠爱一番,忙着时便仍在一旁不管,还要你独自长成一棵芝兰玉树。” “被刺杀乃是家常便饭,你可知我和他初时的场景?” 时期於无奈一笑,这如何而知。 阿茶深吸一口气,“一座破庙,还未歇一会呢,就冲来乌泱泱一群黑衣刺客。 之后几次相见,他身边的侍卫就没有好的时候。” 时期於听后不厚道地笑了笑。 阿茶却是一叹,“一个人一辈子只好下棋,会不会也是一种悲哀。” “或许吧......”时期於淡淡说道,亦是凄凉一叹,想想,他似乎也没什么爱好。 阿茶看出来时期於的神色,干巴巴说道:“你也是辛苦之人。” 时期於:“.......” 这天险些就要聊不下去。 “他在剑南道曾经查出过各个世家贪污、枉法种种恶行罪证,也做好了圣上看到不会处置的准备。 所以他从皇宫出来那天,我一直以为他或许难过的是有心而无力,难过...... 却怎么也没想到,他难过的是,自己成为了父亲手里一颗提前便规划好了的死棋。 失一子而活全盘。 先帝倒是信任他。” 说到此处,阿茶冷声一笑。 帝王之心,才是真得坚如磐石。 阿茶默默地看着火簇。 有些话,她不能说给时期於听。 她知,那日,四皇子希望她回答丙青一句话。 一句可以证明她与大皇子并无任何关系的话。 可真没有关系吗? 聪慧如他,如何能瞒得过。 阿茶也不是不气的。 气他不信她。 又气他那般笃定。 就笃定她是大皇子的人,并不会真得杀了人。 时期於静静地陪着阿茶坐了许久。 直到号角声吹起,该来的总会来。 “阿茶,你怎还愣神,走了。”罗家小五哥身穿披甲兴奋地在远处叫她。 阿茶远远望着那位意气风发的男儿郎,柔和一笑。 罗家最小的孙子都已经是独当一面的男子汉了。 时间过得竟是如此之快。 为了不扰百姓,大皇子主攻的是重玄门。 过重玄、再玄武。 之后便是皇宫。 大皇子这边士气如奔腾的海啸,所到之处都是隆隆咆哮之声,早就震得敌军心神溃散。 士气一旦没有了,这场仗注定了结局。 待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周正焉高声喊道:“放下兵刃,降者,恕。” 士兵们也跟着一起高喊:“放下兵刃,降者,恕。” 那震天而嘹亮的一句话,刹那间窜入城内将士的心神。 一个扔下了手中兵刃,便听到一片片兵刃掷地的声音响彻传来。 此时天边初升朝阳,从光中走出来一位身穿一品官服的大人,他一身光鲜亮丽,神情却如困兽之斗。 他手持匕首紧紧挟持着一位女子,那女子衣衫褴褛、头发凌乱、满脸皱纹,神色惊慌而疯癫地嘀咕着: “还我孩儿、还我孩儿。” 一路士兵均给那位大人和被挟持的女子让出一条路来。 沈太傅目光狰狞地盯着大皇子,对怀中女子说道:“那便是你的孩儿。” 四周士兵一片哗然。 太子殿下默然地盯着疯癫女子,给了时期於一个神色。 时期於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恭敬对沈太傅鞠了一礼,“沈大人。” 沈太傅微眯眸子,突然放声长笑,那笑声到了后面要多凄厉便有多凄厉。 “君与臣、父与子、夫与妻,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 阿茶骑在马上望着那一身悲凉的沈太傅,明白了何为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沈家三代图谋终究是一场空。 年少时曾甘愿为了心爱女子而顶撞父母的沈太傅,此时竟是挟持着曾经爱过的女子试图做最后挣扎。 沈太傅手里的那把匕首并未伤淑妃一分一毫,最后抹了自己的脖颈。 一个在阿茶看来聪明绝顶的人就这般结束了一生。 若是沈太傅也生在寻常人家,以他的智谋,今日又会是何等人生呢...... 阿茶不由假设了一番。 荆家亦是如困兽一般,在城内厮杀,然星星之火如何对抗山洪海啸。 最后全被伏诛。 坐在深宫之中的良妃得此讯息时,眼含一点珠光,她回首这一生过往,缓缓闭上眼睛。 随着那滴泪落地成花,一声凄凉叹息,在空荡荡的殿内响起。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娘娘,酒已经准备好了,就让老奴陪你一杯,咱们娘俩,来世还做主仆。” 第470章 这天底下,谁还把玉葫芦和小玉佛拴在一根绳上的 当阿茶再次见到四皇子时,他已不再是平日里身穿常服看上去虽然冷清却很是平易近人的四皇子。 他身穿龙袍、头戴冠冕,姿态端庄地坐在龙椅之上。 神色冷漠地凝视着众人,清隽的不似凡人。 见众人踏入皇宫,他缓缓摘下头上冠冕,一步一步的从高台之上走下来。 在与大皇子仅有几丈之隔时,他一扔手中冠冕。 整个殿内唯有那冠冕落地的声音。 众人听着殿内仍存留的余音,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这天下给你,谁稀罕呢。” 四皇子说完这话,又缓缓解开腰带,一面向外走,一面脱下龙袍。 他身姿笔直,一身傲骨。 却清冷的连那世间最暖的阳光都没辙。 在四皇子踏出宫殿那一步,满殿群臣、士兵一齐跪在地上,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皇子和阿茶却站在殿中央目送着四皇子。 “圣上,上一世,可曾留过四皇子一条命。”阿茶在高呼声中曾问过。 不知大皇子是未听到,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阿茶未曾听到答案。 却已经知道答案。 阿茶一撩衣襟,跪地高呼万岁。 从此,世上再无金叔,唯有的是一代明君。 ...... 阿茶是在皇太后殿宇前找到郭离的。 此时的郭离半身衣襟全是鲜血,踉跄向她而来。 阿茶连忙上前扶住他。 扶住那一刻,人便晕厥了过去。 阿茶一脸懵地将人背出了皇宫。 后来才知道,沈太傅这人还留了一手,身边的管家竟是高手,把郭离打成了重伤。 自然,那管家也被郭离给噶了。 阿茶特地带着郭离去了太乙山找的老道长帮看病。 突然到访还让老道长挺惊慌失措的,阿茶只见道长的拂尘好像又换了一把,那尘毛柔顺有光泽,不由问道: “道长,您这是万年冰蚕丝。” 老道长呵呵一笑,“你当那蚕是王八呢。” “那这是万年王八丝?” 道长:“.......” 后来道长把郭离给留了下来,说是此等内伤没个半年是别想好了。 阿茶“哦”了一声,“正好,您可以和他切磋切磋。 我们罗家的功法这小子再熟悉不过了。” 道长一甩拂尘,笑呵呵道:“那甚好。” 虽重伤却早已清醒的郭离,长长一叹。 他也不是铁打的。 把郭离扔给了老道长,阿茶又回了都城,向自家小五哥道别。 如今的小五哥也算是末品小将军,年纪轻轻便能混上这个位置,前途不可限量。 阿茶打算把这个好消息亲自告诉阿奶、阿爷和二婶两口子。 大皇子当真给了阿茶一座山头、良田百倾。 领着这些东西,阿茶一挥衣袖,开启了她的武林人生。 阿奶和阿爷又举家搬迁回了惊雷村。 同样回来的还有张三婶子,一家子灰头土脸、垂头丧气的。 只听村里人说,她家闺女所嫁的周家,靠山倒了,铺子都被人家给收走了。 阿茶一听,周家如今是周觉当家做主,也不知道张三娘子的闺女是不是给周家的旁枝做妾。 那些旁枝曾经也没少落井下石,真要是...... 那张三娘子怕是很难再回都城过上好日子了。 只是可怜了她的女儿。 罗家宅子又恢复了以往欢乐。 买田家小姑父家宅的老奸商也不知是从何处听了什么消息,竟然亲自登门,表示愿意把这宅子、铺子归还。 田家小姑父本就是憨厚之人,怎会白白要回,好说歹说的给了个高价钱,把家宅给赎了回来。 倒吓的那老奸商三天没敢睡觉,就怕睡梦中遭遇不测。 那奸商老伴受不了他那一惊一乍的性子,当即给了一巴掌,斥道: “你怕甚,这天下不一样了。” 老奸商保持怀疑态度...... 就这般,惶惶不安了几日,也没有等到什么人来报复他,老奸商呵呵一笑。 “这天下果然是不一样了。” 阿茶帮着小姑一家搬家那日,对面铁匠家的小子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哭声中夹杂着浓浓的伤心。 阿茶摸了摸鼻子,给了小家伙一个小葫芦。 小家伙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道:“阿姊,这是什么?” “嗯,糖豆豆,不开心的时候可以吃一颗。” 其实是阿虎发明的一种药。 打虫子的。 甜滋滋的。 上官月师傅想重振断魂谷,收留那些想斩断前尘往事之士。 只是断魂谷从此以后不再炼毒。 阿茶从上官月师傅这边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失落。 这毒药也不全然是坏东西不是。 断魂谷又恢复以往光景之时,谷中迎来一人,叶老二。 自此之后,叶老二也留在了断魂谷中。 阿茶则是带着阿虎另立山门。 等山路开了、房舍建好了,一回首,才发现,还没有弟子。 阿虎掩嘴一笑,宽慰她:“弟子总会有的。” 阿茶寻思了许久,决定下山去收那些无父无母的孤儿,给她们一隅之所。 不必再被谁给个馒头就可以带走的傻孩子。 自然,这些小孩子一定要懂事,她可不是老妈子的命。 后来阿茶又在想给自己的门派取个什么名字。 阿虎想了半天,提议道:“常兴派?” 阿茶嘿嘿一笑,拍了拍胖虎的大脑袋,说道:“要不叫胖虎门怎么样? 听着就很霸气。” 阿虎保持沉默...... 后来阿茶挥笔写下三个大字,世间游。 阿虎瞧了好半天,虽然这个不大像门派的名字,可倒是觉得还不错。 于是,山外的牌坊上便刻下了这个字。 过了两年,山中满是孩童叽叽喳喳的声音,阿茶悠闲的躺在摇椅上,也握着一把玉骨扇轻摇着。 她这门派虽然看上去不大正规,但该有的派头是一点也不少。 正是优哉游哉的时候,阿茶坐下得意弟子小菜花突然扯着嗓子跑上前来,大喊道: “师傅,山下那个竹子小院终于有人搬进来了。” 阿茶微睁开眼睛,懒洋洋地说道:“那你有没有告诉他,这整座山都是我的,在我的地盘盖房子,是要给好处费的。” “师傅,我说了,他说让我把这个给您。” 小菜花稚嫩的声音说完,就把手中的东西递给阿茶看。 阿茶目光触及那脏兮兮的小手时还挺嫌弃,待她看清小菜花手里的东西,连嫌弃的心情都没有了。 这天底下,谁还把玉葫芦和小玉佛拴在一根绳上的。 阿茶用兰花指嗲起坠子,盯着那玉葫芦和小玉佛深沉了许久。 “给你这东西的人,长得好看不?” 小菜花迷茫了许久,摇了摇头,甜甜道:“没有师傅好看。” 嘿哟,这小嘴这个甜。 不愧是她最得意的弟子。 有前途。 阿茶把那坠子挂到了玉骨扇上,又开始躺在摇椅上摇啊摇。 阿虎走过来,瞧了眼扇子上的坠子,又瞧了瞧桌畔上阳剑的坠子。 笑道:“不下去见见他吗?” 阿茶摇扇子的动作一顿,“不见。” “诶?小菜花,快去问问你铁圆师叔,饭什么时候好,我都饿了。” “师傅,我这就帮你问问。” 待小菜花端着一食盒回来的时候,嫩生嫩气地说道:“师傅,师叔说饭还要一会呢,您若是饿了,就先吃他做的糕点。” 阿茶一合扇子,笑眯眯地接过食盒,拉着小菜花一起吃。 以往啥啥都爱吃的小菜花却吸了吸鼻子,“师傅,师叔今天弄了可多的好吃的,我要留肚子呢。 您次。” 阿茶哦了一声,打开食盒,一瞧花里胡哨的,也不知道罗铁圆又研究了个玩意。 于是,纤纤素手拿起那花了呼哨的糕点尝了一口,还挺好吃的,就是味道怪怪的。 “你师叔有说这糕叫什么名字吗?” “醉花糕。” “嘿,这名字,怎么的,把花也腌醉了做的?” “我去问问师叔。” 阿茶砸吧了下嘴,也没吃出酒味,于是又拿起一块边摇边吃起来。 就待吃完一整盘后,小菜花哒哒地跑了过来,喜滋滋地说道: “师傅,你可真厉害,师叔说就是用酒把花给腌醉了,然后混上米糕蒸制的。” 小菜花说完这一堆,又叽里咕噜说了好些奉承话,也亏她小小年纪如此能说会道。 但显然,她没有瞧到师傅逐渐微妙的脸色。 夜晚,皎洁的月牙挂上枝头。 阿茶一人飞到她口中那十分落魄的小竹院,怎么瞧着,都没她的门派阔气。 她一展轻功飞到屋檐上看起了星星。 只见屋内走出一身青衣男子,眉眼如画,清隽俊逸。 阿茶一面摇着手中玉骨扇,一面对院中男子笑道:“喂,曾说带你再去逛逛平州城,你可要去? 正好,带小铁圆去见见他阿娘。” 朦胧中的月色下,一身红衣女子顾盼生辉,眼里有着浓浓笑意。 “好。” 全文完。 ps:这本书到了这就完结了。 感觉也没什么番外可写的了。 哈哈~~ 很感谢一路从更新陪我到完结的你们。 没有你们,或许我坚持不到完结。 说来,我对阿茶的爱真得是浓浓的。 写到这,我并不觉得阿茶有小竹子的影子,越写到后面,阿茶在我心里越发活了起来。 以至于,我都不记得我的小竹子是何模样了。 宝子们,下本,江湖再见~ 关注作者不迷路! 一定要继续陪我呐。 对了! 我决定从头修一下文,总是不甘心,阿茶就这么被埋没掉。 小伙伴们要是重新刷了,觉得不一样,不是你们记混了,是我再改~~~ 第471章 番外一 这醉花糕能壮胆,可却不能让人醉酒。 翌日清晨,阿茶坐在摇椅上摇啊摇、摇啊摇...... 阿虎带着胖虎缓缓走了过来,瞧这椅子被摇的十分焦灼,很是印证了摇它之人的内心。 “昨日天黑夜高时,我好像看到有人悄悄下了山,也不知去干什么了?” “今日这么烦躁,莫不是轻薄了谁家儿郎?” “不想...那男郎非要以身相许,不知该如何收手了?” 看着阿虎一脸调侃模样,阿茶轻笑了一声,又是一声长叹。 “昨日去瞧了瞧那位,看上去好像还长了点肉,不像被拉下皇位时那般清瘦了。” “敢见他了?”阿虎眨着眼睛,满是笑意地问道。 “嗯?什么叫敢见他了?我怕过吗?” 她罗盐茶人生中岂会有怕之一字。 阿虎笑意融融地看着阿茶,敷衍着:“对,你从未怕过。” 阿茶得意一笑,唰地一下展开折扇,又扇了起来。 别说,这东西确实好。 扇着扇着也就不焦灼了。 “你到底是把他给怎么了?瞧你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阿茶越是这模样,阿虎是越发好奇了。 “我能把他怎么着,无非就是说带他去平州城玩一圈。” 阿茶风轻云淡地说着,眼里却不甚平静。 “那咱们要去平州城吗?” 阿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满满的开心,都已经开始想准备些什么了。 “要不咱们悄悄的去?”不带四皇子。 阿茶微眯着眼睛,与阿虎商量道。 “好呀。”阿虎一耸肩,轻快的应道,尔后话锋一转, “不过...你打算这辈子都不跟他说开了?” “这说得开吗?”阿茶似是反问,其实也在自问。 按着她的想法呢就是,她和四皇子此生不见,是最好的。 见了二人心中都有那么一大块疙瘩在心里,如何相处? 与其这般,不如相望于江湖。 阿茶一这么想,唤道:“菜花。” 这一嗓子,地震山摇,惊的枝上数十只鸟儿哗啦啦地飞入空中。 没一会,就见到一个小身影哒哒哒地跑了过来,呼哧待喘地说道: “师...师傅,你唤...唤徒儿...可有何吩咐?” “你这一大早上的,不在门中练武,下山做什么去?” “师傅,我昨日夜里睡不着,想了想,那竹院的人只是给了地盘费,还未给保护费呢。 师傅不是说,凡是受到咱们门派保护的都要意思一下吗。” 小菜花眨着大大的眼睛,头头是道地说道。 “所以...要到了没?” “还没到山脚,师傅就把我唤了回来。”小菜花略有失望地又回道。 阿茶眼珠子一眼,对着爱徒笑道:“你一会去要保护费的时候,给他们讲讲故事什么的。” “讲什么故事?” “嗯,就说说你师傅对酒过敏这事。”阿茶手转折扇,对小菜花十分认真地说道。 小菜花脸都皱成了小包子,一挑眉头,稚嫩的声音疑惑着: “师傅,什么叫做酒过敏?” 阿虎也十分好奇这个词,还对小菜花嘀咕起来, “说来,还从未见过你师傅喝过酒呢?” 于是小菜花和阿虎齐齐看向阿茶。 阿茶羞涩一笑,“你师傅我呢,这辈子没什么弱点,就是酒,万万不能碰的。” 小菜花听得十分上心,一听自家师傅这么说,“呀”了一声。 “那昨日师叔还拿酒做糕点,岂不是在害师傅。” “咳.....”阿茶一阵叹息。 “也不能这么说,你师叔毕竟不知道这事吗。” “徒儿觉得还是有必要让师叔知道一下。”小菜花真挚地说道。 见爱徒一脸认真模样,阿茶深表欣慰,也不算她疼爱一场。 正在阿茶欣慰的时候,哪里想到小菜花大喘气,又道: “不然师叔就太可怜了......” 阿茶:“........” 这可怜什么? 虽不大理解爱徒的脑回路,但正事要紧。 “你师叔那你回头与他说说就是了,眼下是你要去跟人家讲讲笑话,拉拢一下关系,这样,要保护费才不那么突兀。” “哦~” 小菜花大悟。 原来要保护费前还要有这么个过程。 表示学到了。 “嗯,所以呢,你就跟她们讲讲你的师傅,稍微的说一下,我师傅这人最是沾不得酒,一沾酒就容易醉,醉了后呢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 偏偏她还什么都不记得了。” “待你这么说完,对方可能不会回你,那么,你要自己给自己找话题。” 小菜花眨了眨大眼睛,“师傅,好像...有点复杂。” 阿虎掩嘴偷笑,确实难为小菜花了。 “不难,这有什么可难的,人家不接话,你就硬着头皮说,叔叔,你是不是很好奇我师傅酒醉后都做过什么,我给你说,可精彩了。” 小菜花:“.......” 阿茶见爱徒有点懵,鼓励地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如沐春风地笑着: “放心,你年纪小,就算这么说,也是可爱的。” 对于师傅的鬼话,小菜花保留几分质疑。 “然后呢,不要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就开始讲故事好了,这么的,师傅教你哈。” “你就说:话说我师傅...六七岁的时候曾经吃过一条蛇,那蛇被泡了酒,我师傅不胜酒力,就醉了,之后把家里的东西砸的呀...... 这里呢,你自行发挥一下便是。 反正就是,师傅我所过之处,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偏偏醒来,竟是半点也不记得,所以罗家的第一条家规,禁止罗阿茶喝酒。” 阿茶编的突然兴起。 又津津有味地教着:“然后呢,你再说,我师傅生来一身反骨,越不让做什么便要做什么,于是在一个夜晚,偷偷饮尽一坛子的果酒,自此开启了她光辉的人生大道。 她一路按着仙人指引,先上山端了一窝恶狼,且把他们的崽崽抱走,好生教化,让它们好好做一匹正经的狼,不要在为祸人间了。 之后,你师傅还在山上打老虎,此虎与虎有异,名为彪,十分凶猛,若不是喝酒,都打不过。 再然后,你家师傅晕晕乎乎地在山中行走了半个月,好不容易碰到个仙女,为她醒了酒。 这方才下得山去,与家人团聚。 师傅回家那日,罗家的院子都挂着白绫,风中的白灯笼簌簌发抖。 阿奶和阿爷哭的嚎啕不已。 大家都以为你师傅我就这么的没了? 见家人如此伤怀,师傅自此决定戒酒。 确实是,喝了酒后,我就不是我了。” 阿茶一声感叹,追悔莫及地摇了摇头。 小菜花眨了眨眼,由衷说道:“师傅,你也太淘了。” 阿茶:“.......” 第472章 番外二 “淘不淘的是你一个作为徒儿能当着师傅的面、品评的吗。” 阿茶唬着脸颇有一师之风范地说道。 小菜花抿了抿嘴,不说话。 “行了,你去收保护费吧,师傅教你的,你自己再加一些,就足够用了。” 说完还是不大放心,阿茶严肃道: “综合所诉,就是表达一下,你师傅喝醉了后,说得话,都是不作数的。” “哦,徒儿知道了。” “那快去。” 阿茶又开始摇着扇子,笑呵呵地打发人。 小菜花果然很听话的向山下跑去了。 别看人小,跑得还挺快。 阿茶一下子就觉得这心神松泛了许多,颇为自得地对好友道: “我是不是太机灵了。” 胖虎兀地嗷呜了一声,阿虎拍着胖虎的大脑袋,笑嘻嘻道: “嗯嗯嗯,机灵,可真是太机灵了,那平州城可还去?” “去,必须去,等咱们到了,草原上正好有那达慕大会,什么摔跤啊、赛马、射箭都可全了。 还有赛骆驼呢,新不新鲜?” “哈哈哈,你说这骆驼可怎么跑? 这不是难为人家嘛...... 都拖着两座山了,还要人家跑。” 阿茶一面笑一面摇头,表示很不理解。 阿虎一听这般好玩,扔下阿茶,起身就去收拾东西了,人都走了挺远了,回头问道: “那门中的孩子们可要怎么办?” 阿茶一怔,“我让胖杂去把我四哥给嗲来?” 如今胖杂这只雕是越来越有劲了,说嗲走一个人,就嗲走。 小三哥专门收妖的,胖杂有点怕他,但是小四哥,是完全不怕的。 阿虎一听,赞同地点了点头,“也行。” 说做就做,阿茶从腰间拿出一个小笛子开始吹了起来。 胖杂经过上官月师傅的一番教导,现在也是一只聪明的雕了。 阿茶表示十分欣慰,终于不用再羡慕阿虎了。 她也是有神宠的人。 可吹了半天,也不见那只傻雕回来。 只见一只又瘦又小、灰不拉几的鸽子回来了。 阿茶与小灰鸽子四目相对了许久。 “我是吹错音了?” “好像是没有......”阿虎忍着笑,好心安慰道。 就这么的,阿茶决定不吹了,等那货玩累了自然就回来了。 在阿茶悠闲的躺在摇椅上晒太阳,阿虎收拾行囊的时候,小菜花来到了山脚下的小竹院。 拍了拍竹院小门。 没一会,门被打了开来,却不是昨日给她开门的叔叔。 小菜花有点懵,天真无邪地看着眼前的人,问道: “大姐姐,你也是这院里的人吗?” 就在说完这句话后,昨日开门的叔叔就冒了出来,不满道: “为何她是大姐姐,我就是叔叔了?” 乙丑表示不理解。 丙青不禁一笑,显然很满意这么个叫法。 “我师傅说了,碰到女的要喊姐姐,男的就随意。”小菜花扬着头看着二人,稚嫩说道。 随后一想自己是干什么的,于是撸了撸袖子,朗声道: “叔叔,我师傅说在收保护费前,要讲故事拉拢关系,我现在先给你讲故事啊。” 看着颇有架势的小娃娃头,乙丑一乐,拉着人进了院。 还不忘给拿些好吃的点心招待。 又怕她噎着,还特意端来点酸梅汁。 等一切就绪后,乙丑笑道:“行了,你讲故事吧。” 小菜花呼哧呼哧地吃了一块糕点,像模像样地点了点头, “你们这的糕点十分不错,比我师叔做的好吃多了。” “你师叔是谁啊?” “你问我师叔做什么?我师傅说了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讲自己的家底。” 小菜花又是一扬头,审视地瞧着乙丑。 乙丑嘴角翕动了好半天,尴尬道:“这不是跟你闲聊吗,你不想说,便不说。” “我师傅说了,只要跟你们讲她喝酒的故事就行了。” 小菜花煞有其事地说道,自认为很严肃。 乙丑:“......” “那我可开始了。” 乙丑笑着点了点头。 “我师傅说了,收保护费吗,也可以先讲讲一些趣事,趣事呢,我们门派没什么趣事,也只能费劲脑汁的说说我师傅了。” “那你说说。” “我师傅想了半天,觉得她儿时还是有些趣事的,就说喝酒一事,叔叔,你可知,这世上有的人是不能喝酒的。” 乙丑继续点头,“确实,你师傅喝不得酒。” “也不是喝不得,我师傅说她喝酒过敏。” “过敏?” “嗯,就是一喝很难醒来,还容易发疯,据说曾经还被祖奶奶给打过呢。” 听到这,乙丑来了好奇心,笑道:“怎么个打法。” 小菜花鼓着脸沉思了许久,方才道:“惨不忍睹。” 乙丑沉默了稍许片刻。 “怎么个惨不忍睹?” “就是吧..... 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 “哎哟,那是挺惨。” “可不是,我师傅说这个的时候,表情都带着一丝后怕。” “你人小,还挺会说,来喝点水,再继续讲。” 乙丑一边说着,一边给小菜花倒了杯水。 小菜花也自然的接过水喝了起来,等咕嘟咕嘟地把水喝完,眼睛一翻,想了好半天才说道: “许是被打的厉害了,我师傅被激出来了一身反骨,所以她在一个月色惨淡,风儿哗哗的夜晚,痛饮了一坛子果酒。” “那岂不是被打的更厉害了。” “是呢,家里都给摆灵堂了。”小菜花一脸淡定地说道。 就像这话是真得。 乙丑轻咳了两声,尴尬地笑了笑,“灵堂?你可知道灵堂是什么意思?” “我师傅亲口说得啊,满院子的白绫、白灯笼,院中的矮榻上还放了一口棺材,我师傅就躺在棺材里诈尸的,吓得祖奶奶哇哇大哭......” 小菜花声情并茂地讲了一段阿茶听了都得哭笑不得的故事后,望着乙丑说道: “反正呢,我师傅喝了酒就不是她了。 也不知道昨日她对你们做了什么,你们莫要在意,她意思呢就是,让我来缓和一下关。 反正,你们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就是了。” 站在乙丑身后的丙青和丁末已经忍不住笑意了。 憋得还挺难受。 乙丑还陷入在小菜花讲的情节中,不由问道: “你所说的这故事全是你师傅给你讲的?” 这罗阿茶编故事是越来不把听众当听众了。 小菜花摇了摇头,“不是这么讲的,可我觉得师傅讲的,不太好,听上去就很假,于是,我自己编了个。” 乙丑登时大悟,还寻思着让小菜花给讲一下她师傅的版本,只见小家伙又一本正经道: “行了,说了这么多,咱们关系也亲近了些,这保护费我少收一些,别人一天百文,你们就五十文好了。 你们自己算算要交多少天的?” 听着小菜花脆生生的童音,丙青笑着道: “那这个钱你可拿不动,不若让你师傅过来拿。” “这位姐姐不要小瞧我,我力气可大了~” 就在小菜花想要露出自己强劲有力的小肌肉时,竹屋内走出来一位翩翩公子。 看得小菜花直挪不开眼。 “麻烦小友帮我带句话。” “大哥哥,你说。” 乙丑:“.......” “既然知道编故事,看来昨夜做了什么是没有忘记的。” “好,我回去就与师傅说。” ps:看大家还想要番外,那我顺便写一些,争取把这个月的全勤拿到手,哈哈~~~ 第473章 番外三 待小菜花原封不动的把话给传回来后。 阿虎满眼好奇地问向阿茶,“你昨夜都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 阿茶也是一脸错愕,转头问向爱徒, “你是怎么去要的保护费?” “还有...保护费呢?”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一女声,“保护费我们亲自送来了。” 顺着声音望去,阿茶便瞧着丙青抱着一木匣子走了过来。 阿茶见到丙青开心一笑,起身迎人进院,笑嘻嘻道: “来就来呗,怎么还带东西呢,这也太客气了。” 丙青把木匣子放到地上,只听咚地一声。 可见这匣子有多沉了。 阿茶这么一瞧,更不好意思了。 “你家徒儿都来要保护费了,咱们哪里不敢给呢。” 丙青一脸调侃地说着,阿茶也乐呵呵地听着。 回头就冲着爱徒嗔道:“下回可不能再去要保护费了。” 小菜花抿了抿嘴,“......” 丙青不给阿茶插科打诨的工夫,先问起来正事。 “主子要我来问,何时出发。” 阿茶尴尬地挠了挠眉头,推脱着: “我这有一门派的小弟子呢,脱不开身啊。” 丙青:“我和丁末可留下来照看他们。” 阿茶:“嗯?会做饭吗?” 丙青:“可以叫来一个厨子,那厨子做饭很是好吃。” 阿茶:“那...给孩子们吃馋了,我一回来,都哭着不要师傅了怎么办?” 丙青:“那就把厨子留下来?” 阿茶:“这...没钱的说......” “不瞒你说,我现在是两袖清风,穷的比小时候还不如。”说完,阿茶一脸辛酸。 但凡这山上有些劫匪在,她都不至于这般落魄。 丙青哭笑不得地看着阿茶,半点不信,而是正色问道: “阿茶姑娘一直打算就这么避着我家主子吗?” 望着丙青都有些黯然神伤的神色,阿茶笑了笑, “你这说的也太直白了一些。” “我若不直白,姑娘怕是能和我说到天黑去。” “嘿,咱们这么久未见,聊到天黑不是正常事。”阿茶又嘻嘻一笑,插科打诨起来。 “阿茶。”丙青无奈叫道。 “去呗,准备好行囊,还不是说走就走。”阿茶小声嘀咕着。 丙青一笑,“那我去和阿虎姑娘商定下启程日子。” 阿茶点了点头,突然觉得也没什么。 不就是凑团旅游吗。 待得晚上,阿茶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时,只听一声鸟鸣,很是凄厉。 一听就知道定然是胖杂。 这只雕傻是虽然傻了点,可到底是爱宠,这么凄惨的叫声还是头一回,于是连忙起身出去瞧了眼。 同样好奇的还有胖虎,和站在它大脑袋上的小灰。 一人两宠就这么围在院中,静静地看着一只躺尸的雕,时不时地嚎上一嗓子。 由于叫声嘹亮,阿虎也打着灯笼前来瞧瞧。 小菜花本来是悄咪咪地溜过来瞧热闹,但看着地上毛都快被薅秃了的胖杂,忍不住冲出来,一把抱住胖杂, 愤怒道:“小胖,是谁把你弄成这副样子!” “人要脸、树要皮、鸟要毛,我的小胖,你好惨啊~~~~” 接下来,就是小菜花和胖杂的二重奏。 整座山,都充满了忧伤的气息。 阿茶静静地瞧着自家爱徒和爱宠,长长吐了一口气。 不用说,胖杂定然是让别的鸟给欺负了。 “要不让胖杂去断魂谷找我师傅去,她老人家对付动物一向很有经验的。”阿虎小声说道。 不想胖砸的听觉十分敏锐,刚要开嚎,登时止住,充满了希冀地望过来。 好似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于是阿茶点了点头,“那你去吧。” 见主人同意,胖杂猛地从地上扑了起来,习惯性地抖了抖羽毛。 只见以它为中心漫开层层灰尘,还夹杂着不少雕毛。 扑簌簌地旋转飞舞、落地成殇。 胖杂看着纷纷扬扬的毛,又想起了伤心事,一阵悲鸣,展开翅膀愤怒地飞向天空。 在场三人两宠目送它在空中翱翔离去。 默默祝福它学成归来。 然,天不遂雕愿。 胖杂刚飞出没多远,就见一只在夜晚都白的发光的白雕,迅猛飞来,向胖杂直直冲去。 那气势! 一场心惊动魄的殴斗就这么突然的开始了。 盏茶功夫过后,胖杂栽楞地飞了回来。 悲鸣已经到了要轻生的地步。 阿茶望着胖杂,摇着扇子,心头来了一记。 “要不给胖杂身上洒上厚厚的一层蒙汗药,把那白雕给迷蒙了,这不就可以飞出去学艺了吗。” 阿虎瞧着阿茶,也认真的想了想:“万一它们俩都晕过去了,从空中摔死了怎么办。” “确实,这个主意有点草率。” 阿茶不禁又陷入思考之中,开始对胖砸说道: “你去把那白雕引过来,我射箭伤它,你不就能逃了。” 胖杂斜了一眼 ,又躺在地上继续嚎。 看样子,是实实在在的生无可恋。 且还有点不信任主人! 就这么的,胖杂悲嚎了一晚上。 阿茶想想不是这么个事,第二日,亲自下山来到小竹院。 不客气地拍了拍门。 只听乙丑的声音传来出来,边开门边说着: “小菜花,你又来收什么费用了,你师傅一天花样还......”挺多。 什么叫做开门见喜,乙丑一瞬间懂了。 见阿茶轻挑长眉,神色十分不善地看着他,乙丑呵呵一笑, “我就说这喜鹊喳喳叫的,原来是你来了。” “我来跟喜鹊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你们院里养着个白雕,还有喜鹊敢来?” 乙丑:“.......” “管好雕,我家的雕要出去办事呢,再耽误,可就翻脸了。”霸气地说完这话,阿茶转身就走。 乙丑:“......” 就觉得,自己碰了一脸的灰。 阿茶大摇大摆地回了门派,一进院,就对要死不活的胖杂说道:“ 去吧,那只白胖子被我给搞定了。” 胖杂一听当时来了精神,一展雄风,展翅飞走了。 今日的风微微凉凉,好不舒爽,阿茶一面喝着小茶,一面摇摇椅,快活的似神仙。 一晚上没睡,就这么悠着悠着睡着了。 正梦到自己带着一众弟子称霸武林的时候,小菜花的叫声突兀地传来。 “师傅,不好了~~~” 阿茶睁开美眸,望着自己的爱徒,懒洋洋地道: “怎么个不好法?” “胖砸竟然背着咱们投靠了别人,简直是大逆不道,叛徒!” “嗯?” “今日徒儿下山玩,无意之中,听到了很好听的琴声,于是寻着琴声找去,竟是那小竹院里传来的。 嘿嘿,徒儿听那琴声太好听,就进去瞧了瞧,竟是那位比师傅还好看的大哥哥在弹琴。” “嗯?你不是说,没有我好看吗?” “师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胖杂竟然坐在人家院子里十分陶醉的听琴声,还跟那傻白雕成了朋友。” “师傅,胖杂叛主了啊~~~~” 阿茶:“.......” 第474章 番外四 就这么的,胖砸糊里糊涂的跟着人家的白雕成为了朋友。 薅毛之仇,就这么的淡忘了。 阿茶觉得不能插手太多。 越是反对它们在一起,可能爱的越浓烈。 可小菜花显然不这么认为,义正言辞地说道: “师傅,我决定了,每日下山去那小竹院看着胖杂,不能让它再深陷下去了。” 阿茶瞥了一眼爱徒,看来要换一个得意弟子了! 准备出发那日,小菜花带着胖杂和白雕行走在山间耀武扬威,看得樵夫羡慕不已。 暗自嘀咕着:“够吃好几顿了。” 阿茶和阿虎、小铁圆从一旁路过,正好把这话给听了进去。 阿茶当即吸了口口水。 这话属实有道理。 是先吃白的,还是吃那只傻的,回来再说。 二人来到山脚下,远远就瞧着骑马的青衣男子,丰神俊朗,身姿卓绝,把身边的侍卫对比的连清秀都是夸奖。 阿茶策马缓慢走近前,与四皇子目光对视,虚张声势地哈哈一笑, “四皇子别来无恙呐,还是这么的风采依旧,甚是好看。” 四皇子轻声一笑,去了三分清冷,多了两分温润, “阿茶姑娘瞧着亦是光彩夺目,甚是好看。” 阿茶礼貌不失尴尬地笑了笑。 两年不见,四皇子能说会道了些。 可喜可贺。 “哈哈,客套话就不说了,大家都是朋友,先说说怎么走哈。” 说着,阿茶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拿出所绘制好的路线,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堆。 也不知道四皇子有没有细听,反正阿茶讲完了,对方从愣怔中回过神, 淡淡言道:“听你的就是。” 这客气的,让阿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这么的,阿茶开启了导游之旅。 许久未见,阿茶一时也不知该跟四皇子聊什么,问他都城怎么样,怕人家想起伤心事。 问现下高就...... 好像不大礼貌。 毕竟都混得只能住个小竹院了。 待一行人行到山腰,远远望着山下的城池,在她们眼中看上去很渺小,可那不大的城池也住着数万百姓。 阿茶笑着给他们介绍了下,“这城里的父母官颇是不错,也算是我的好友,等咱们回来,我带你们认识认识。” 哪想这句话引来乙丑一阵笑, “圣上把这座城给了我家爷,这里的父母官,早就认识了。” 阿茶一怔,这混得也不能说不行。 超出了她的预期。 金叔还算是大方。 “那挺好,咱以后进城也算是有靠山的了。”阿茶随口说着。 她再去瞧四皇子,只见对方眼里闪过几抹小情绪,一时叫人摸不透。 阿茶当即收回目光,驾着马,先走在了前面。 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面小旗,一面挥着一面对身后的人说道: “跟上,都跟上。” 阿虎瞧了微微一笑,对四皇子笑道:“很久没瞧到她这么开心了。” 四皇子望着前面故作欢脱的人,淡淡一笑。 真得很开心吗? 后面,阿茶和阿虎还是从乙丑嘴里得知,四皇子被封了王爷,如今是禄王。 可阿茶还是喜欢喊他四皇子。 乙丑一口一个王爷,她就一口一个四皇子。 二人就跟唱反调似的。 自打新帝登位,上来就提升了匠人的地位,从此不再是匠籍,鼓励他们多搞些小发明。 国库有扶持。 百姓们突然找到了一个新的目标。 连山上的山匪都下山去拜师学艺了。 说什么也要做一个对国家有发明贡献的人。 不只是这样,新帝还鼓励商人开阔眼界,凡是能跨洋找到新的国土,且带来新鲜玩意的商人,不仅免了贱籍,还可以当国商院的主干官员。 大家这才知道,除了中土,外面的世界也很辽阔。 一些商人不敢去,可是山匪们不怕,他们领着出海扶持费用,带着中原的货物,踏上了人生的新征程。 一些海盗也拿着崭新出炉的地图开始了旅程。 满朝文武都只当自家圣上是突发奇想,或是做做样子,毕竟他就是为天下百姓如何活而坐上来的。 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像位骗子。 但这些大臣却不知,这位圣上私下里都做了什么。 他几乎把皇室八成暗卫潜派出去,散布在民间宣传爱国思想,不仅仅这样,还要给穷山恶水里的山匪们好好上课,让他们做一个有用的人。 大好男儿不出去闯荡一下,做什么山大王。 山大王有什么意思? 去挣洋鬼子的钱不比抢自己人的钱要好? 真弄来对家国有用的物件,还能立功。 路线什么的,都给你大致规划好了。 匪子们,去吧。 不去? 那就剿匪了! 就这么的,阿茶一路借了圣上的光。 行了一半的路程,都没碰到什么山匪。 阿茶一时有些怅然,看向四皇子。 “您现在还有没有什么....不对付的人?” 四皇子垂眸认真想了下,“也还有,寿王。” “寿王?”是哪个王八? “二皇子。”四皇子一看阿茶疑惑的表情,连忙说道。 “哟,他还活着呢?”阿茶不由笑道。 “只要不造反,应该会长寿。”四皇子一本正经道地回着。 阿茶一听,很有道理。 他不造反,想杀他确实要费费脑子。 说什么就来什么。 在一个小雨纷飞的白日里,阿茶等人误在路上,只得找就近的客栈躲雨,恰好碰到了这位依旧抬头看人的寿王。 如今的寿王一身锦衣比他还是二皇子的时候还要耀眼。 金光闪闪的,就像一个金王八。 二皇子瞧到阿茶和四皇子在一起,狭长双目尽是讥笑, “你们两个还能走到一起呢?” 阿茶:“......” “你心虚什么呢。”四皇子并未理会二皇子,而是看着阿茶问道。 阿茶一挑眉毛,不虚,她才不虚。 手中阳剑转了个圈,啪地一声放到了桌子上,威武霸气地看着二皇子。 表示:你个小王八已经是王八了。 就不要再嚣张了。 再嚣张,打你。 二皇子眯着眼睛阴笑了笑。 等这场小雨过后,去往平州城的路上又多了二皇子和他的两位贴身侍卫,青山、长流。 在路上,阿茶好奇地问道:“你的绿水呢。” 二皇子:“......” 第475章 番外五 绿水是一个上进的侍卫,二皇子终是留不住她,便放了她。 让她出去浪。 等哪天想通了,还想回来做侍卫,也不是不行。 但,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阿茶一听摇头感叹,“多么一个上进的人,怎么就撵走了。” 二皇子冷哼了一声,倨傲地说道: “都城里上进的人多了,全都要,我活不活了。” 阿茶“嘿”了一声,聊天就聊天,开什么车呢。 原本大家是没驾马车的,后来四皇子碍于自己的爱好,途中进城买了辆马车。 一行人又随着他去买棋。 这掌柜的瞧着阿茶几人,也算是正常待客。 可看到二皇子进来那一刻,立马就不一样了。 脸都笑开了花。 深觉自己今日一定能挣大钱。 铺子里的十几年卖不出的压箱底全部拿了出来。 “几位客官,就说我这棋盘,上好白玉石打造,再说这棋子,入手生温,亦是上好的玉石所做。” “还有这副玛瑙石所做的棋子,堪称一绝,满中原不带有第二幅的。” “还有这个棋盘,千年老树所制,木制生香,用它下棋,仿佛坐在空谷之中博弈,此等心境,乃是下棋绝配啊。” 见掌柜声情并茂地介绍自家好货,阿茶附在阿虎耳旁,嘀咕道: “你说,咱们要是就买上最普通的,老板会不会崩溃。” 阿虎掩嘴一笑,不发表意见。 四皇子耳尖,听了这话对掌柜淡淡说道:“掌柜,给我最普通的就是。” 那掌柜果然很失望,目瞪口呆了片刻,略有期盼地问道: “用不用配个好点的棋子?” “不用,最普通的就成。” 掌柜暗自咂吧了下嘴,一颗心,终究是错付了。 不想峰回路转,四皇子又道:“你刚才介绍的那些也一并包起来。” 掌柜一听,眼睛又重新聚集了光芒, “好,在下这就给公子爷包好。” “掌柜有所误会,这位付账。” 四皇子神色清冷地说道,反而给人一种不是开玩笑的错觉。 但他手指的却是二皇子。 二皇子:“?????” “为何要我付账?” 二皇子表示不服,他又不是冤大头。 “你作为兄长的,不该对弟弟有所表示吗?” 四皇子淡淡的扔下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 二皇子冷冷一笑,从袖兜里掏出一张飞钱,扔给掌柜,霸气道: “都给我用匣子包好。” 他给出去的东西,必须要上档次。 阿茶瞧了瞧出去的四皇子,又瞧了瞧二皇子,随后又瞧了瞧棋盘。 突然有了生财之道。 于是也嚷着买辆车。 二皇子不耐烦地问:“又买辆马车做什么?” 阿茶一本正经地回,“装礼物。” 见二皇子表情逐渐低沉,阿茶嘿了一声, “你可要知道,现在是我领你们出去耍,不辛苦的吗?” 二皇子微微一笑,只要你有个正当的理由。 一切都可以满足。 于是,在阿茶规划好的游山玩水、看古迹外,还多了一项目,逛城池。 城池里的风景一样也是很美的。 有好吃的不说,还有好玩的,好穿的。 就这么的,阿茶和阿虎的头上、身上,又一次的丰富了起来。 阿虎曾悄悄地问过:“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没事,交情不深,得罪了就得罪了。” 阿虎觉得很有道理,又给阿茶的头上插了一朵珠花。 自然,小铁圆也未少了去。 什么玉冠银笄,硬是被二人打扮成了翩翩少年郎。 阿茶曾与四皇子悄悄说道:“你们老萧家的人长得都挺好看。” 四皇子一挑眉,看着小铁圆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阿茶的马车终于装满了后,方才陪着四皇子下下棋。 没想到的是,二皇子竟也好下棋。 且还不错。 他与四皇子对弈,往往能下上很久。 兴致来了,二人抿着嘴下一下午。 阿茶一边啃着西瓜,一边看他们这种拼得你死我活的热闹。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在剑南道三州的那段日子。 阿茶望向四皇子的目光不再闪躲,二人好像又是朋友了。 就这么打打闹闹的来到了平州城。 一进城,就碰到了熟人。 时期於时大人。 时期於看到阿虎的时候,亦是万般感慨道: “如今,你都这么大了。” 阿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私下里与阿茶说道:“时大哥变得老气横秋的。” “人嘛,总会变的。” 大家都更好奇时期於为何会来平州城。 时大人横臂一指远处的车队,只见一辆红艳艳的马车映入眼帘。 阿茶歪了歪头,“和亲?” 时大人大人点了点头,“辽国有意百年交好,圣上膝下无女,想了想反正要送出一人,那男女都是无妨的,于是大臣们一齐抽签。” “这位王家公子很是幸运。” 阿茶、阿虎和小铁圆听了这个话后,一齐望向红艳艳的马车,只见上面下来了一位样貌清俊的王公子。 神色中带着点点哀愁,满有一番风味。 王公子的辛酸,阿茶等人表示感同身受。 但某种程度确实有些无能为力。 大家一起坐下来吃饭的时候,阿茶对王公子笑着道: “王兄,辽国那边其实也挺不错的,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骑着马儿在草地上跑上几天几夜都不成问题,可自在了。” 王公子敷衍地笑了笑,神伤地道: “要与萧国联姻的那位公主,听说自小便是个嚣张跋扈的性子,身边更是养了无数会武的武师...不是打架斗殴,便是比武逗趣,全然没有女子家该有的样子。 都城内的人都在说...这位公主定是个极其粗蛮泼辣的野婆娘。” 说完这话,王公子深深一叹。 阿茶听着这话,总觉得这位公主好像与自己认识的那位公主很像。 于是私底下,阿茶向时期於打听了下。 时期於一笑,“就是那位要以身相许于你的郡主,可要去瞧瞧?” “嗯?” 阿茶有些心动。 别的且不说,她一直想带着小铁圆去看他的亲娘呢。 眼下若是能正正经经地看下,也不是不行。 当下便拍板,这热闹要看! 第476章 番外六 此次来平州城,四皇子不用再隐藏身份。 二皇子更不必说,他不张扬一下自己就很不错了。 于是,和亲的队伍就这么很草率的扩大了。 阿茶拍着小铁圆,笑嘻嘻道:“你如果见到了辽王后,可要多瞧两眼。” “为何?” “你们小孩子,多瞧瞧,说两句好话,一投缘,倍感亲切什么的,没准还能送点东西给你。” 阿茶张嘴胡诌着,小铁圆还当真了。 二话不说地点了点头。 毕竟还有一堆孩子要养,能赚点是点。 阿虎掩嘴一笑,“辽王后给的东西是不能变卖的。” “没事没事,好东西可以传承吗,以后成了家,有了子孙,也像舅姥爷一般,天天拿着物件在那吹,不挺有乐趣的。” 就这般,在阿茶的洗脑下,小铁圆对辽王后很是向往。 进了辽国都城内,这里的城池比巴特城更加富足辽阔,虽建筑不如中原秀丽,却很是炫彩、粗犷。 正欣赏着辽国的都城呢,迎面就见远处尘土飞扬中奔来一批人马。 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让了一条路出来。 直到尘土散去,阿茶等人这才瞧清楚这一队人,为首的是位身穿华丽的袍裙,样貌十分艳丽明朗的女子。 神色跟二皇子有的一比,一脸的傲慢。 那女子手中的鞭子破空一甩,大半个城池都恨不得是鞭响, “你们可就是大萧国送亲的队伍。” 时期於昂首挺胸、阔步上前,笑道: “我乃大萧国和亲使臣,不知这位姑娘是......” “我便是要你们和亲的倒霉公主,你们送来和亲的人呢,出来让我瞧瞧。” “这...恐怕不符合.....”时期於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那和亲公主抢了先, “我们辽国才没有那么多规矩,你们快叫人出来,他一个男子还怕见面不成。” 说话间,和亲公主坐在马上四处巡视。 和亲队伍里最显眼的就是那辆红马车。 一瞧啥都知道了。 待和亲公主目光锁定在那辆红色马车,登时嫌弃地眯了下眼,“娘死了。” 埋怨完,一个纵身便从马身飞出,脚尖又是在马背点了一下,便向越向马车。 众人目光随着和亲公主而动,待那和亲公主落到车板上,大家的目光也落在了车板上。 只见和亲公主一鞭子甩在了车架上,喝道: “快出来,做什么缩头乌龟。” 此时,坐在车内的王家公子是瑟瑟发抖,嘴里碎碎念着,为何就他这般倒霉,那么多人,偏偏他被塞进来和亲。 听着鞭子声,王家公子仿佛看到了自己悲苦的一生。 颤颤巍巍地撩开车帘,钻了出去。 二皇子远远瞧去,见王家公子骇然模样,直皱眉头,对身边的长流一挥手, “去,护着点。” 真被人家和亲公主吓下了马车,有损国体。 长流领命,立马走向马车跟前。 和亲公主一瞧长流过来,眼里无不是厌恶地看着王家公子, “竟是还需要别人保护。” “喂,你可会武?” 王家公子额头都沁出了一层冷汗,颤声道:“只会一些防身功夫。” 阿茶一拍额头,完犊子了。 果然,和亲公主一听这话,声音一扬, “很好,你去跟我带来的武士去比武。” “胜了,我便嫁给你。” “没胜,你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这话说得是相当咬牙切齿,阴森骇人。 王家公子一个瑟缩,六神无主地望着二皇子和四皇子。 正是尴尬的时候,时期於笑道: “公主,王公子乃是文臣之子,学武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不至被病邪所侵,于武艺自是比不得正儿八经的武士。 武士们便是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不若这般,公主若是喜欢看比武,我们也可派上两名武士与公主的武师对比,助助兴。 若是公主想平日里时时能瞧到这热闹场面,也是无碍,咱们可以留下两名武士保护您和王公子。” 时期於一番侃侃而谈,谈吐之间从容不迫,十分有使者应有的气度。 那和亲公主飒然转过身,斜了时期於一眼,冷声道: “你们萧国竟然给我送了位窝囊废。” “回公主,王公子乃是萧国都城第一才子,三岁能文,六岁作诗,小小年纪便能熟背上百本书籍,乃是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材。” 这自卖自夸的一幕,让阿茶都很惊叹。 “就是个书呆子呗。”和亲公主不买账。 “王公子乃是......” “行了,你莫要说了,我知你能说会道,但怎么回事,你我心中皆有数。 再说,我就翻脸了。” 听了这话,时期於微微一笑,不言说了。 场面一时有点生硬。 众人都在想,不知道这位辽国公主接下来还有什么戏码。 就见辽国公主目光看向四皇子这边,喊道:“喂,赵铁心。” 四周无一人应答。 阿茶还四处望了望,好奇道:“咱们这边还有叫赵铁心的吗?” 阿虎轻咳了一声,提醒道:“你曾于那位卓拉郡主说过,你叫赵铁心。” 这么一说,阿茶想起来了,再抬眸正好与辽国公主碰了个正着。 阿茶咧嘴一笑,“卓拉公主现在还记得我呢?”可真是哈。 卓拉公主得意一笑,用鞭手凌空画了个圈。 就这么的把阿茶、四皇子、阿虎和时期於圈了起来。 “你们这几个人聚在一起,想认不出来都难。” 时隔这么多年,阿茶自是瞧不出卓拉的样貌变化,同理,对方也认不出。 但是四皇子和时期於却未有太多变化。 卓拉小脑子一转,就认出来了。 属实有几分草率。 但人家就是歪打正着了。 “喂,把我曾经送你的项链还给我。”卓拉公主说这话的时候,还有一点点小羞涩。 那明艳的脸颊一下子变得娇俏起来。 阿茶嘿嘿一笑,“哪里有送人的东西还要回去的。” “喂,那个东西是送给心爱之人的。” “嘿,你当初不是挺稀罕我的吗。” 阿茶继续逗弄着人,说什么也不还。 这副无赖样子气得卓拉直跺脚。 跟着卓拉公主一起来的武士,甩着膀子就走上前来,喝道: “公主,我乌思其帮你抢回来。” 第477章 番外七 阿茶好些年没有听过谁要从她这里抢东西了,双眼放光的看着那武士。 很好。 都开始摩拳擦掌了,不想卓拉公主一改儿时风格,对那乌思其喊道: “要你自作主张。” 乌思其当即灰头土脸的退下。 “喂,你到底要怎样,才把我的项链还给我。” “自是拿好东西换了,你快回去把你所有值钱的首饰拿来,我相中了就跟你换。”阿茶笑嘻嘻道。 来平州城前,阿茶特意把卓拉送她的项链坠子也带来,想的就是有机会还给她。 毕竟这东西对卓拉还是很重要的。 卓拉这么一听,眼珠子一转,笑道:“那你跟我一起回宫。” “好啊。” 就这么的,阿茶带着阿虎和小铁圆先跟着卓拉走了。 乙丑望着三人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爷,咱们就这么被丢下了?” “嘿哟,你这小侍卫还舍不得了。”二皇子玩笑着,不想换来四皇子冷眼。 二皇子:“......” 活该被人拉下龙椅。 二皇子心中碎碎念了一路,阿茶等人也都随着卓拉进了辽国皇宫。 这辽国皇宫建的也极其大气沉稳,相比于中原皇宫内的巍峨壮丽,这边多了一些民族风味,更加绚丽多彩一些。 就走路的这么一会功夫,卓拉对阿茶的亲近超乎寻常,她瞧着小铁圆,笑道: “你长得跟我后母倒是挺像。” “大家都是中原人,长得像也不稀奇。”阿茶若无其事地接过了话。 “是吗?”卓拉略有疑惑,却未放在心上,转瞬间拉着阿茶和阿虎,蹦蹦跳跳地进了殿内偏房。 一进屋便向梳妆台跑去,搬出来不少匣子出来,一一打开, 阔气道:“你们随便挑。” 望着几木匣子的金银宝石,阿茶不得不说,又被炫到了。 后来阿茶和阿虎随便挑了个顺眼的,草草了事。 阿茶从怀中把那个刻着卓拉名字的项链还给了她。 卓拉接过去后,羞涩一笑,“你还时时戴在身上啊。” 阿茶瞧着卓拉这羞答答的模样,沉默了好长一会。 不解风情地问道:“你羞涩个什么劲?” 阿虎忍不住一下子笑出了声。 卓拉又羞又怒地瞪着阿茶,打又打不过,气得干跺脚。 闲聊时,卓拉惆怅地道:“我不喜欢那个和亲的男人,看上去娘里娘气的。” 阿虎笑道:“可是萧国是不会把武将送来和亲的。” “除非你远嫁中土。” 这么一说,阿茶兴奋了起来:“你要是远嫁,我五哥倒是个人选,武功也不差的。” 一听阿茶提小五哥,阿虎就想起阿茶曾经对阿曼好像也这么说过,小五哥都快成阿茶没事就要抛出来拐姑娘的诱饵了。 “你家小五哥也像你这般好看吗?” “差不多,就是黑了点,可有男子气啊。”阿茶喜滋滋地夸道。 卓拉却有些怀疑,噘嘴道:“我卓拉要嫁就嫁长得最好看,还要很霸气的男人。” 要是这么说,要求还挺多。 也不知怎么的,按着这句话的标准,阿茶脑海中浮现出一人。 这二皇子就是看上去很好看、还很霸气。 那一身的王八气不霸气吗? 于是阿茶略加思索地说道:“你这么说,和亲队伍里的寿王很附和要求啊。” “寿王?”卓拉带着几分好奇嘀咕道。 在二皇子不知道的情况下,阿茶无形之中给他埋了个雷。 瞧着天色不早了,阿茶带着阿虎和小铁圆要出宫。 卓拉本欲要留她们住下来,阿茶却婉拒了。 无奈,卓拉又亲自送三人出宫。 几人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瞧到远处凉亭内有人。 卓拉一瞧皱着眉头,拉着几人快走起来,嘴里嘀咕道: “真烦,越不想碰到越是要碰到。” “卓拉。” 就在几人要穿过假山了,一粗犷的男声传来。 卓拉脚步一顿,无奈的带着阿茶三人向那凉亭走去。 阿茶和阿虎相顾一视。 直呼卓拉名号的,也只能是她长辈,想来就是辽王了。 几人又向凉亭走去,一直娇蛮的卓拉明显乖顺了起来。 规规矩矩地对凉亭内的男子行礼道:“父王。” 随后又对凉亭内的另一位女子行了礼,却未叫人。 辽王原本和睦的神色立即板起来,命道:“叫人。” “母后。” 这声母后叫得极其不甘心。 那辽王见卓拉叫了人方才爽朗一笑。 卓拉亦是娇笑着把阿茶几个介绍给辽王。 辽王一听几人是萧国和亲队的,态度很是友好。 这位辽王长相粗犷,却不显刁蛮,很是神勇的一位汉子。 辽王后则是那种典型的温婉端庄中原女子,眉间一抹淡不下去的哀愁,让她更添了几分柔弱之美。 即便脸上已经生出几道皱纹,却扔不失为一个美人。 那辽王后得知阿茶几人乃中原人,目光顿时移了过来,神色里都带着几分亲切。 “好生标致的美人儿。” 见阿茶和阿虎的容貌,辽王后忍不住夸道。 当她目光望向小铁圆时,微微一怔,心下激动,面上却沉稳道: “这位少年郎亦是位清俊的小郎君。” 辽王见自家王后与这几人颇合眼缘,以为她起了思乡之心。 于是朗声道:“王后既然与她们三人聊得来,你们几人便留下来好生陪陪王后,可好?” “会不会......”王后面有迟疑,辽王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无碍,与家乡之人吃个便饭又有什么。” 辽王后一听这话,轻柔地笑了笑,目光不由又看向小铁圆, “你们可愿意留下吃个便饭。” 这正和阿茶心意,当即应承下来。 卓拉转过身冲着阿茶吐了吐舌头,嗔道:“我要你留你却不留,哼。” 好似真得生了气,一跺脚人就跑了。 阿茶觉得,这人多少是在借题发挥。 辽王轻叹道:“卓拉被本王宠坏了,王后不要与她置气,便与乡人好好说说话。” “不过是孩子心性,过两年就好了。”辽王后面上无半点气愤,发而安慰起辽王。 辽王欣慰一笑,目光里满是柔情,“本王还有事,就先不陪王后了,叫这几个小家伙先陪着你。” 话落,辽王便起身欲走。 辽王后连忙起身相送。 待辽王走远,辽王后便转回身,细瞧着小铁圆, 柔声问道:“你叫什么?” “回王后,家弟曾与一位得到高僧做过几年方外之人,法号圆空。 后来还了俗,便起了个贱名,罗铁圆,寓意好养活,人生美满,与家人团团圆圆。” 小铁圆瞧着自家阿姊,总觉得今日的阿姊话很多。 不过想起阿姊的话,微微抬头对那辽王后笑了笑。 也不知...... 这样,会不会就送些东西了。 第478章 番外八 都说母子连心。 在见到小铁圆那一刻,辽王后就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她命身边侍女设宴,特意带着阿茶三人回了宫中。 辽王妃问得更多的是小铁圆出家那段日子过的可好。 他的师父又可好。 可一想儿子既然落入别人家,那他定是...... 辽王妃神色又黯淡了下来。 不禁回想起年少时的过往。 她淘气偷偷逃出皇宫,因女扮男装误入了青楼,不想却被老鸨识破,悄悄喂了迷药,欲要害她。 她强撑着走到阁楼围栏旁,从二楼跳了下去。 那么一跳,便跳进了一和尚的怀里。 也是那一刻,情根深种。 在辽王后愣怔时,小铁圆这才敢仔细瞧瞧这辽王后。 越瞧越觉得亲切,也不由看得呆了。 阿茶从未告诉过小铁圆的真实身份,只是觉得这不该她妄自做主。 如今母子二人团聚,若是想相认也该是辽王后自己相认。 但直到宴席结束,辽王后也未有相认的意思,连打听一下都不打听。 辞别时,阿茶三人对王后行礼,在辽王后不舍的目光下离开了。 都已走远,小铁圆忍不住又回头瞧了瞧辽王后。 母子二人四目恰好相对,心中俱是缓缓流淌着一种暖心窝的情感。 直到出了皇宫,小铁圆还摸着胸口,回念着那种感觉。 阿茶望着他一笑,“你若是喜欢,以后我们可以经常来看看她。” 小铁圆点了点头,人又开始发呆起来。 正如阿茶所言,她们来的是时候,赶上了草原上特有的那达慕大会。 皇室所有成员都会参加。 也特意邀请了萧国前来的使臣。 阿茶三人跟着四皇子和二皇子还混上了个上坐。 瞧着一批批勇士走马观花地从眼前行过,还有载歌载舞的辽国女子,她们舞姿柔软中又带着一种肆意洒脱之感,飘飘飞舞的袍裙在旋转中极是好看。 马头琴特有的音色响彻在整个草原上空。 雄鹰在高空徘徊,嘹亮的长鸣。 辽王哈哈一笑,对着众勇士说了一堆辽语。 阿茶和阿虎一齐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解释道:“辽王说若是能射中空中雄鹰,有赏。” 只见部落的勇士们纷纷弯弓射箭,向那雄鹰射去。 卓拉不是个能坐的住的主,依赖在自家父王身侧,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堆。 那辽王无奈又宠溺地点头,卓拉立马笑了开来,欢快地跑到阿茶身边,笑着道: “这边看得都是小场面,走,我带你们去围场逛逛,那里才好看呢。” 一听这话,阿茶拽着四皇子和阿虎还有小铁圆去瞧热闹。 二皇子也跟了过来,卓拉瞧着人,小声问道: “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位寿王吗?” “瞧着...是挺不错。” “嗯嗯,你二人,相配。” 说笑间,就来到了赛马场,在马儿奔腾中,周围的呼哨声震耳欲聋。 阿茶寻思了,这不下个注,好像少了点什么...... 后来大家又去瞧赛骆驼,有脾气的骆驼就是慢悠悠地走,无论他的主人怎么催促,就是不走。 场外的人俱是哈哈大笑。 唯有那骆驼的主人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估摸下回的那达慕大会,这位不会想塞骆驼了。 场外还有小骆驼崽,毛茸茸的,好生可爱。 瞬间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围场内也不全是比赛,还有美酒、美食,和各族部落的姑娘们围着篝火一起跳舞。 那种沸腾的热闹,渲染的阿茶和阿虎也十分开心。 二人好像一起回到了十年前的少时,蹦蹦跳跳的穿梭在人群中。 四皇子远远望着,亦是笑了开来。 二皇子一挑长眉,惊叹地摇了摇头。 还真是活久见了。 活久见的还在后面。 等那达慕大会结束,阿茶又计划去巴特城溜达一圈,一行人启程那日,时期於前来,委婉的表达,寿王可能要留下来。 二皇子:“????” “辽王的意思,想要把卓拉公主许配给您。” 二皇子晴天霹雳一般地站在原地,满满的错愕。 阿茶无情地笑开了花,带着伙伴们策马奔腾在草原上,向巴特城前去。 出城未有多久,就有一批人马追了上来,竟是辽王后的亲兵。 其中一位侍女走上前,捧着一木匣子恭敬地递给了小铁圆。 小铁圆眨了眨眼,瞧了瞧阿茶,好像再说,还真给东西了。 尔后小铁圆打开匣子,只见里面是一枚玉佩和一封信。 在巴特城住下的当晚,阿茶坐在小院里听着酒肆那边传来的歌声,喝着奶茶,心情格外的舒朗。 小铁圆缓缓地走了过来。 阿茶笑道:“有心事。” “辽王后是我的亲娘吗?” 阿茶看着小铁圆褪去稚嫩、略有英气的面孔,微微一笑, “那信里写了什么,便是什么。” 小铁圆得了这句话,又轻抚着那枚玉佩回了屋。 阿茶想,是要独自静一静。 小铁圆刚走,又有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瞧,是四皇子。 冷不丁的只有二人独处,阿茶又开始不自在起来。 四皇子坐在一旁,也给自己倒了杯奶茶。 二人静悄悄地坐了好是一会。 就在阿茶费劲脑汁的想着说些什么时。 四皇子突然开口,声音像夜晚的清泉,凉意之中带着一种安宁。 “从来都是听你讲故事,今日,我给你也讲一个故事可好?” 阿茶轻敲手中茶碗,点了点头。 “从前有一位皇子,打记事起便与诗书礼仪为伍。 他曾想把这些学会,是不是就会成为父皇和母后眼里的骄傲。 便不是骄傲,得到他们只言片语的赞赏也很好。 确实如他所想,每每他能将一篇拗口玄妙的文章一字不差的背下来,且每句话的意思都能浅显的表达出来。 他的父皇和母后便会露出欣慰的目光。 也不吝啬夸讲。 但人总是贪心的,他曾发现,自己的兄长习武、射箭也会被父皇称赞,于是便也去学。 不想父皇得知他要学武,不赞同,与他言道: ‘你还小,无需练这些,只要好好识字念书便可了。’ 他起初不知道父皇是何意。 待长大了后,才知,他的父皇并不想他习武。 他曾猜测,父皇是不想同是嫡子的他盖过嫡长子。 因为那嫡长子才是父皇心中能担得大任之人。 其余的人或许都是多余的。 哪怕是他。 后来,他又渐渐发现,母后待兄长也充满了希冀。 整个皇宫,他...... 不过是兄长的附属品。 还是一个被定义好了的附属品。” 第479章 番外九 “后来,这位皇子在听到父皇和母后的夸奖时,只觉得满满敷衍。 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他们送来的衣物、吃食,似乎也全都是顺带的。 他有的,兄长必然会有,他没有的..... 年少时,心中气盛,有几分不服气。 他曾暗自想过,那个位置,为何他就不能坐? 只因为晚出生了两年? 又因为是一母同胞,便要相让? 可是那位兄长待他极其冷淡,时时提防,没有一点作为兄长该有的态度。 若是他真的让了这个皇位,下场会是如何?” 听到此处,阿茶心头一颤。 四皇子并未察觉,而是继续讲着故事。 “他这辈子想不透的事情很多。 想不透兄长为何待他如此冷淡。 也想不透亲族舅舅为何看着他时总是露出几分厌恶。 更想不透,外公每每瞧着他都充满算计,仿佛他就是一张底牌。 一个可以留作备用的底牌。 他曾想,那些人凭什么这般待他。 他既厌恶身边所有人、事、物,也厌恶自己。 厌恶自己竟是如此弱小,只能在棋盘之上杀伐果决。 现实中,只是别人眼里的可怜虫罢了。 别人都说他命好。 可哪里好? 刺杀就跟家常便饭一般,每每受伤,前来的都是宦官,体贴的问上两句,还要他亲自进宫去告诉他的父皇和母后,他无碍。” 四皇子用着这世间最清冷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时,听者都觉得这位皇子好生凄惨。 “他曾觉得此生可能也就是这般了。 无休止的明争暗斗,没有家人、朋友。 直到那位皇子遇到了一人。 一个活得很是快乐、鲜活的小姑娘。 她的眼里时时都有着光,所到之处,永远是充满了色彩。 她向往的江湖生活,似乎也是那位皇子想要的。 自由、随性、洒脱。 不用顾忌他人脸色,不用想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想笑就笑,想骂就骂。 那样的日子,是他从未接触过得。 他曾想,其实...不争那个位子也没什么不好。 毕竟,即便是坐上了,也不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甚至,连你该几房小妾都有人耳提面命,要挑家世好的、品性温良的。 要懂平衡之术。 呵,这就像是从鸡笼跳进了鸭笼。 无非是,那笼子更大了些,光鲜亮丽了些,看似自在了一些。 与那位小姑娘在一起的日子,怕是这辈子最轻松自在的日子。 也是难过时,会去回忆让自己开心一下的时光。 后来他又与那位姑娘相遇了。 相遇在,他最迷茫的时候。 他知兄长不喜他, 可却不知,为何他从不喜演变成了恨。 即便那恨意遮掩的很仔细,却还是...... 他虽是嫡子,可却好像谁都能欺负一下。 不比他的三皇兄好到哪里去。 最累最苦的差事父皇便会想到他。 他曾想,这或许也是一种考验。 只是这种考验,仿佛置他于悬崖之上的峭壁,孤立无援,掉下去便是万劫不复。 日子也越发难熬。 话本里的人还可求神仙帮忙,他,却无人能帮。 他知道,必须要靠着自己撑过去。 有时候,实在撑不下去了,他就想去瞧瞧她...... 瞧她活得是如何的快活。 好似这样,他也这么快活了一般。 后来他下三州查案,一路惊险,全靠那位姑娘方才脱险。 他曾想,不若弃了这所有,像她一样,去肆意的活一场。 可后来,这个想法又变了。 因为他看到了这世间比他过的更苦的人。 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他那点子伤悲比起这些,不过是伤春悲秋。 于是,他想为这天下的百姓做些什么。 也是因为这样的转变,他拿着一堆明明知道起不到几分作用的罪证呈给了父皇。 他的父皇只是草草的看了两眼,便把那一册册的罪证放在了案上。 对他沉声道:‘孩子,你可知,这世上,有多少册这样的罪证。’ 他听着这话,猜不透话中深意。 他只瞧着父皇用一副悲悯的目光看向他。 继续道:‘慎儿,你是为父五个儿子中最聪慧的,这天下,或许只有你可以挽救。’ 他不解父皇是何意,心渐渐开始发凉。 一个帝王,在用悲悯的目光看着你......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 应了他心中所想,他的父皇把朝堂局势一一与他讲明,皇室靠着这些世家而起,可这些世家已经成了啃噬根基命脉的蛀虫。 除之不易,一旦被其反扑,整个皇室有可能将不复存在。 届时,天下大乱,百姓民不聊生。 诸侯四起,争地盘的争地盘,剥削百姓的也不会心慈手软。 下一个王朝,依旧会重蹈覆辙。 只要这些世家不败,谁也救不了这样的天下。 除非...... 彻底改变。 按着父皇的意思,他就是这局中的关键,他可谋权篡位,明面假意刺杀兄长,实则将人撵出都城,举兵起义。 届时,这些世家不得不为他这个新皇所用,他只需巧妙的调兵遣将。 兄弟二人里外应和,一一歼灭这些蛀虫,这盘棋,或许会活。 那日他的父皇曾与他说:‘朕只信你能有如此能力。’ 那位皇子不知自己是如何从皇宫走出来的。 他此生得到父皇最大的认可,却是要他甘愿做一个弃子。 只是这个弃子,是为天下黎民百姓而去牺牲的。 偏偏,他拒绝不了。 因为他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阿茶......” 这一声阿茶又是叫的阿茶心头一颤,她抬眸望向四皇子。 只见四皇子释然一笑,“我知你气什么,可那时,我不信你,却又唯一只能信你。 你或许不知,当一群人马冲向殿中,我从那鼎龙椅走下来之时,之所以可以无畏无惧,是因为,你在当场。” 阿茶一时哑然。 “那我给你讲个故事。” “好。” “曾有一位姑娘,她欠了一个人很大的人情。 这情不得不还。 可在帮他的过程中,那位姑娘也结识了很多人,其中有一位,怕是这天底下最俊俏的人。 她知,这人心含抱负,是一位极其聪慧之人。 别人的一个动作、或是一个眼神,都逃不过他那一双法眼。 所以......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确实有那么点缘分。 二人总是多多少少会有些交集。 她曾是真心想与他成为朋友的。 也曾想过,若是有一天,还那个人的情必须要去伤他。 那她宁可把这个情了断。 无论付出何等代价。 因为,朋友就该这般...... 只是世事弄人。 她看着局已成,亦是被卷进了这场旋涡之中。 四皇子.......” “我说,我从未想过害你,你可信?” 阿茶问出这句话,四皇子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说道:“信。” 二人相视一笑。 那笑,含着释怀。 一阵清风刮过,丝丝缕缕乌发划过面颊。 阿茶语气轻快地说道:“那,和解了。” “好。” “不过,以后进城,保护费还是要交的。” “......” ps:不知道现在草原上的那达慕大会怎么样,小时候确实很热闹,一般举行好几天,载歌载舞的。 突然有点怀念,都是儿时的记忆了。 话说,番外就这了吧~~~ 我觉得阿虎和小三哥不搭调。 所以实在配不上去。 哈哈~~ 番外 金叔番外 “皇上,这地牢潮湿,您龙体重要,还是——” “无妨。” 身着黄缎锦袍男子淡淡说道,他声色平淡,偏偏说出的这二字中充满威压。 大太监不敢再多言,微屈上身,紧紧跟在黄袍男子身后,极尽所能的隐藏自己。 阴暗潮湿的长廊、昏暗的壁灯渲染了一路晦涩,似印证着被关在此处的人生未来,晦暗、不明。 黄袍男子不紧不慢地走着,他每走一步都带着幽幽回音,一点点激荡着心神。 “咳......” “皇上——” 萧恪治眼露不悦,不过小小咳疾,并不能怎样他,何须这般担忧。 大太监心思通透,只是瞧着自家主子一个眼神,便知触碰了龙怒边缘,这回是真不敢多言。 主仆多年,他内心的担忧是真的。 一想主子的咳疾是因常年征战所落,就将那牢内之人恨透了。 若不是他谋夺篡位,主子又怎会—— 长廊终有走尽的时候,大太监停下来后,悄悄抬起头看向地牢,不禁一叹。 即便是这样的落魄的环境,那位主子坐在枯乱的杂草中也还是风采卓越。 似乎只要有一缕微光,都能耀出他的风采。 大太监不禁回忆起从前四皇子一身锦衣的模样。 清隽的仿佛不是人间凡物,就像是一位仙官从仙宫中走出来,清绝烁烁,高贵不容亵渎。 这位主子与太后娘娘长得极像。 现在想来,皇上一直不喜他,似乎也有几分这般原因。 望着枯草丛中,依旧身姿挺拔、眸光有神的男子,黄袍男子平淡的神色中划过一缕微不可见的欣赏。 “你若不是我的皇弟就好了。” 聪慧他有。 才能他亦有。 芝兰玉树一般的人,奈何——偏生在皇家。 萧恪治轻轻叹息了一声。 倒是奇哉,一切尘埃落定后,他竟对他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情。 牢内一身囚服男子,声音清冷的仿佛对这世间无牵无挂,他听着黄袍男子的话,清淡地一笑,眼中浓浓的讽刺。 “兄长竟是对我起了惋惜之意?” 黄袍男子沉默,算是默认。 萧恪慎微微摇了摇头,又窄又小的牢窗透过几缕阳光,将他洁白的面庞照耀出一层淡淡的光辉,那苍白无血色的薄唇微微勾着。 一室清冷充斥着萧瑟。 “阿兄,你我到了如今地步,谁也无法回头了!” 无法回头。 萧恪治因这四字微微晃神,静默了片刻,平淡问道:“一杯毒酒可好?” 也算死的体面些。 “呵。” “不。” “我倒是想体验一下挖肉之痛,看那肉一片片被割下来,又会有多痛。” 萧恪慎一面说,一面抬头望向狭窄的牢笼,看着那一片小小的天空,与飞过的鸟儿,还有这阳光里的尘埃。 他想知道,一个人,苦能苦到何种地步。 他亦想将这一身血肉,一点一点地还给这泥泞之地。 —— 虫蚁倒处爬的牢房、脏乱不堪的枯草丛、充斥着一股狠劲的绝世公子,是大太监对谋朝篡位的四皇子最后的印象。 那日,他被四皇子的话激起了一层冷汗,以至于二十载过后依旧记忆清新。 直到今日他也未想明白,一个人,为何会选择那般死法。 此时,身边的小太监与他说张家的世子清俊,风姿决绝,他呵呵一笑,面色淡淡。 小太监不解问他:“可是儿子说错了什么?” “呵呵,那张家世子又算得了什么,你不知这皇宫中曾有一位......” 大太监哑然,把后面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能混到大太监干儿子的小太监岂是蠢货,见干爹不再多言,识趣地没有继续问。 二人一路沉默地走到殿前,刚到门口就听到了一阵咳声。 大太监面露担忧,皇上的病是愈发重了。 小太监走到门口便立在一旁,未进去,乖巧的把手中的托盘递给大太监,大太监一面接过托盘一面走进殿内,小心翼翼踱步到案桌一畔,轻声细语道:“皇上,该喝药了。” “咳,这药——无用。” 皇上说这话的语调平淡无波,却吓的大太监立马跪在地上。 “皇上......” “起来吧。” “是。” 大太监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在一侧琢磨着如何让主子喝药,正寻思着时,突然听到主子问他:“多福,我若是灭了此家,世人会如何说朕。” 被问得一愣的大太监,极近卑微地抬头望向案上,只见宣纸之上铁画银钩地写着一个张字。 大太监心头一惊,面上忐忑不安,支支吾吾。 “皇上,奴才说不出什么......只知雷霆雨露皆是.......” 见皇上平淡摇头,大太监收了话,静悄悄地立在一畔。 “咳...咳咳咳......” “皇上,还是喝药吧。” 那碗药,皇上终是喝了,喝得一滴不剩。 这碗药就像是张家的气数,到了头。 张家灭门那日,天气低沉阴霾,恢宏大气的宫宇越发的清冷起来。 这里的冷,是能透骨、透心的。 九五之尊的皇上突然想去见一个人,他只带了大太监一人。 主仆二人缓慢地朝着后宫的某一处宫殿走去,一路秋风萧瑟,越走越是荒凉。 路边无一丝杂草,却也未有一丝鲜活。 寂静似一条河流横亘环绕于此。 连枝头上的乌鸦都懒得叫上两声,大太监眯着一双昏花老眼望着前路,觉得骨子里都散发着一种凉意。 皇上又咳了起来。 大太监想上前搀扶,却被冷了回去。 他心中一叹! 他的主子,也老了。 皇上身子微有佝偻,不是骨骼弯曲,而是这一身的病痛所致。 他一路走,一路沉思,似是想着他与要见之人曾经相处的朝朝暮暮。 主仆二人一路走进一处院落,这院落干净无尘,也简朴到不似宫中,若不是那屋脊上专有的兽头,这个院落更似普通人家。 院中唯有一位小丫鬟侍奉,她看到皇上走进来时脸露惶恐,连忙跪地。 皇上并未让她起身,而是一步步走向屋内。 小丫鬟不敢起身,黑漆漆的大眼忧虑地望着屋门。 那里住着一位本该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可她如今,活得却是这世上最悲苦的人。 当木门打开,刺目的阳光伴着尘埃照进地砖,坐在椅子上的老者眯着眼,望着地上倒映的人影。 她头发花白、满脸皱纹,昏花的凤眸无半点神采,望着那地上的人影痴了片刻,悲凉地又眯了起来。 她看着迈步进来的人穿着一身龙纹锦袍,那锦袍上的龙纹她瞧不清,却又看得清。 嘶哑的声音漫了开来。 “你怎回来?” “咳,母后不愿见儿臣?”皇上一向平淡无波的音调突然清冷了几分。 座椅上的老者望向锦袍男子,神色越发悲凉了。 “张家—— “没了。” 迟暮老者目光凝在了一处,她似乎未反应过来锦袍男子在说什么。 时间未过去许久,但对二人来说又似乎有很久,久到仿佛经历了一生那般长。 老者缓缓开了口:“你留了他们够久了。” “你可有何想说的?” 老者闻话恍惚了许久,突然她目光炽热地看向锦袍男子,又移向锦袍上的龙纹,目光又黯淡无光。 她静默不语,不说一词。 阳光打在锦袍上的龙纹,照的它威武不凡,而穿着他的主人,面色冷硬中飘过复杂、疑惑。 他知,对方不会再说什么了。 便转了身离去。 院中,小丫鬟依旧跪在地上,见他出来,忙磕头匍匐在地,不敢起身。 皇上依旧未言,他一步一步一步地走出院落。 待走出那寂静无声的院落,眼前一黑,突然觉得累了...... “皇上!” 岁月如刀,一刀一刀地割掉一个人的时光,不痛不痒。 皇上再醒来时,已是不能下床,大太监用袖口悄悄地摸着眼泪,心里揪着疼。 “皇上,您不必忧心,太医说了,只需好好将养,不过几日,您就能......” “多福,不必安慰朕。” “皇上......” “多福,你去召时尚书来见朕。” 大太监虽不解皇上为何要召见时尚书,却连忙应是,悄悄退下复命。 待时尚书到时,屋内只剩下大太监,再无旁人,大太监立在一旁,心中迷惑。 “时尚书。” “臣在。” “时至今日,你仍旧是坚持你当初的说词吗?” 大太监听着自家主子语气威严地问着时尚书,却是一个字也未听明白。 他恍惚间看到时尚书眼中划过一缕沉痛。 屋内短暂的沉默。 时尚书低沉稳健地开口说道:“微臣不改。” 这对儿君臣的对话,大太监一句未听明白。 那日,时尚书说完这句话后,便退下了。 与其跟随他的是一道圣旨。 一道—— 要人命的圣旨。 那道圣旨让满朝文武震惊,时尚书为人清正,才华灼灼,这二十年忠君为主到令满京城世家头疼。 他与程大人、周大人是皇上手中三把名刃。 这二十年来铲平了多少世家,踏平了多山高山。 怎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满朝文武不懂。 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多福也不懂。 恍恍惚惚了几日的皇上终于清醒了几分,他望着同样老迈不已的多福,突然一笑:“你这多福没有白叫,竟然比朕还活得好些。” 多福战战兢兢了一辈子,到了这会儿突然不怕了,浑浊老眼挂了几滴晶莹泪,憨笑着:“奴才这名,还是主子给起的呢。” 皇上陷入回忆,他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朕起的,是康乐给你起的,她说她身边的小丫头叫多彩,你叫多福就好了,这样一看,就知道她是阿兄的亲皇妹。” “皇上记性可真好,奴才都记混了。”多福乐呵呵地说,也陷入了回忆。 突然,皇上目光空洞了几分,问他:“你还记得,四弟身边的内侍叫什么?” 大太监被问得一怔,他回忆了许久,犹豫地说:“好似叫多安,是太后娘娘给......” 怕皇上不喜,多福未再多言,心里又道一句:“这多安没活两年,就因为出了差错,被处死了。” 多安、多安! 唉! 室内又陷入一片寂静之中,一阵秋风吹得窗户簌簌发响,大太监欲要把窗户关上,却在这时,主子又开口说道:“多福,你可知我为何要处死时尚书。” 大太监摇了摇头。 “他不该—— “透露。” 皇上只是说了这五个字,又昏昏睡了过去。 大太监怎么也猜不透这五个字。 时尚书那日透露了什么。 多福不知,那日,要了时尚书的命,是他的迟疑,和语气里的沉痛。 君臣二十载,他知君,君又何尝不解臣。 只要他一人之命,已是君恩。 皇上再次醒来,又召见了太子。 看着太子,多福仿佛看到了年少时的皇上,像,真像。 可大太监不知,皇上从太子的面庞看到了他的皇后。 这天底下最是端庄温婉、淑慧绝美的女子。 只是夫妻一场,终是他负了她。 他们夫妻是为何离心的? 是了! 她先是为太后求情。 后又痛斥舅父乃是奸佞之臣。 张家不能留。 他的妻子啊! 张家确实不能留,可要看时机。 太后...... “多福,将那侍奉太后身边的小丫鬟唤来。” 多福不敢怠慢,又匆匆将小丫鬟叫来。 这丫鬟不过十六七年岁,一双眼睛里透着股憨劲儿,喜欢了一辈子机灵人的多福,突然对着小丫头喜爱了几分,见小丫鬟有些不安,他温和说道:“到了皇上跟前,你做好下人的本分就是,皇上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莫要耍聪明,也不要装糊涂。 “只需做好这些,方才能保命。” 小丫鬟一听,憨劲儿中又带了几分积极,连忙点头。 “公公的话,奴婢全记下了。” 多福叹了口气,带着小丫鬟入了殿。 这次,屋内又只剩下多福和小丫鬟。 皇上躺在床上望着一处许久,方才问话:“你平日里守在太后身旁,可有听她讲过什么事。” 小丫鬟迷迷糊糊地看向多福,哆嗦道:“讲是讲了,只是讲得更多的是......是......” “是我那四弟吧。” 小丫鬟咬着嘴唇连连点头。 皇上看不到小丫鬟的反应,可却也猜到了。 又是一阵沉默,他问道:“那...可曾提到过朕。” 小丫鬟又点了点头。 多福看不下去,小声提醒:“你这闷子,别只顾着点头,多说话。” 小丫鬟这才恍然大悟,连哦一声,开口道:“太后也提过皇上,说得更多的是皇上儿时,她说,您与......他还有康乐公主如何调皮,儿时总爱围着她问,她更爱谁。” 更爱谁? 皇上心头似乎被一块巨石击中,击得他一阵巨咳,待这阵咳过去后,他只觉身体一下子抽去了大半力气。 他微眯着眼睛,望向远处,似是看到了儿时。 四弟与康乐。 他一直觉得他与康乐更像是亲兄妹。 比起弟弟,也更喜爱阿妹一些。 后来舅父告诉他,康乐确实是他亲妹妹,而他的母后并非是那高高在上,无上光芒的皇后时,他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溃败。 仿佛一夜之间,他失去了许多。 他这一生,似乎都在寻找答案。 他的生母,到底是谁。 世事变迁,他既想知这答案,又怕知这答案。 小丫鬟见皇上不再问他,越发忐忑不安。 时间因沉默而难熬,就在小丫鬟身子发抖时,又听到皇上问他:“太后可曾说过她与国舅、太淑妃的过去。” 小丫鬟一默,身子更加发颤了。 “皇上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多福冷声说道。 小丫鬟抖着身子,牙齿都在发颤:“回皇上,太后娘娘年纪大了,有时说得话都是颠三倒四的。” “说。” 皇上语气带着一种压迫感,吓得小丫鬟惶恐不已,胡乱地道:“有时太后会说她少时在家的风光,说那是她一生过得最好的时光。 “可有时,太后也说,她这一辈子,也就是误在了那段时光。 “若是她早些惊醒,早些防备,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太后还说—— “还说......” “还说什么!” 小丫鬟又是被龙威一震,慌不择言道:“太后还说,张家有大不耻。 “兄长喜妹。 “妹惑...... “妹惑兄长,以至......以至......” 小丫鬟牙齿打颤的声音清晰可见,后面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一直躺床不起的皇上,突然握住床幔,咬着牙坐了起来,他即便病重不堪,可龙威依在,那一双眸子射着威压,紧紧地盯向小丫鬟,逼问:“继续说。” 小丫鬟差点被吓得昏厥,可奈何她身子强壮,也做不出假晕的事,只好硬着头皮道:“太后说,以至腹中孩儿未能降生,胎死腹中。” 小丫鬟不知道,她这句话激起千层浪,吓得多福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皇上惊愕又空洞的双眸紧紧盯着匍匐在地的小丫鬟,突然吐了一口血。 一阵慌乱,惊得是人仰马翻。 待皇上再次醒来已是几日后了。 多福见主子醒了,连忙端药侍奉。皇上未喝,而是命他再召一人,贤太妃。 多福辛酸皇上竟是已经不能放声说话了,知他时日不多,不敢有一丝耽搁,放下药,又去召贤太妃。 当见到贤太妃时,这位娘娘虽已迟暮,却仍然矍铄有神。 说来,前朝太妃中,就属她落得了个好下场,她虽是一众臣子硬塞给先皇的妃子,可一辈子都过得体面,生的儿子又跟皇上亲如兄弟。 一辈子,再是顺心不过了。 贤太妃并未向多福问明皇上召她来有何意。 似乎,她心知肚明。 在这宫中过了几十年,有些话,不必多说。 多福领着贤太妃复命。 皇上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喘了许久,才问:“太妃当年侍奉父皇,可知道些什么?” 贤太妃突然跪地大拜。 多福站在一侧,心渐渐发凉。 “先皇曾留与我说了些话,让我转诉皇上。”贤太妃徐徐说道。 皇上微眯双目,盯着贤太妃不语。 贤太妃面色沉着冷静,语调依旧平缓:“皇上可是想问,我当初为何不转言与您。” 室内短暂安静,贤太妃又徐徐开口:“那个时节,皇上是听不进去的。” 贤太妃目光与皇上对视,露出一缕悲凉、怜悯。 “这皇家就似幻境迷阵,临死都不一定能瞧清真相。 “先皇临终前,曾让我与您说,他这一生都在为你铺路,只望你能将这江川河流治理的一片安宁。 “同样是嫡子,他希望你文可治堂,武可安国。 “而四皇子,他只需有一颗聪慧韧劲的心,便可。 “先皇还言,你们终是亲兄弟,打着骨头连着筋,有些事,并不似表面看上去那样。 “到何时,都要顾念亲情,一母同胞之浓。” 贤太妃说完,静静地看着皇上。 时至今日,她也未看出先皇下了怎样一步棋局。 她只知,先皇病重之时,屋如陋室,一室的双目,很多话,很多事,先皇并不能道明。 —— 贤太妃离去后,皇上盯着龙床顶许多。 他只觉胸口憋闷,喉间腥甜。 在他咳血不止时,他一点也不怕死。 只是,不解、不甘..... 何为事实。 可他似乎又已经知道了事实。 父皇—— 母后—— 还有...... 站在城楼之上,金叔望着纵马离去的小丫头,欣然一笑。 他与这个小辈也算是一段奇缘。 这世间怎能有这么一位奇丫头。 活得是那般...... “皇弟如今可有何愿望?” 金叔对着身边清瘦却不减风采的男子问道。 男子目光凝视着那纵马离城的身影,摇了摇头。 “......”金叔沉默许久,又道:“那就想想。” 城门口不再有那抹鲜活身影,金叔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就在他下城楼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冷声音。 “阿兄,可否赐我一座城。” 没钱——只怕不行。 金叔回头望向自己的阿弟。 阳光打在他清瘦的身影上,似乎多了几分人气。 满朝文武不赞又如何! 他一个九五之尊就是要给自己阿弟一座城,又怎样!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