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成魅魔后发现哥哥在当魔王》 第1章 突然有一天…… 这是一个极端复杂的形状。它总体体积并不大，限制在一个球形的空间里。但是它由无数的分支构成，总体遵循树状分叉的结构，每一个分支都是上一个分支的缩小和重复，分支一直细小到肉眼不可及。它不是静止的，每一个分支都在作细微的移动，但无论如何变化，它总体上还是遵循着严格的树状分叉。 “啊啊！”林娜发出一声尖叫，整个人连同椅子翻倒在书桌前面。她的卧室还挺宽敞的，以至于她可以在地上来回打滚而不会碰到墙壁或家具。 “好痛……”林娜抱着脑袋，牙齿咬着嘴唇，有鲜红的血液流出来。她的头发凌乱的披散着，又被她的手指揉的更乱，遮住了眼睛。 她的身体在巨大的痛苦下不受控制的抽搐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紫色气体包裹着她，而且越来越浓郁，很快从外面就看不到她了。接着，一个极具魅感的声音从黑雾里传出来：“这个身体真好，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在黑雾旁边出现了一个人形的虚影。这是一个成熟的女性，但她头顶的蓝色犄角和背后同样蓝色的尾巴证明了她的魔鬼身份。她的身体和服饰有些半透明，看来并不是实体。她交握双手，有些期待的看着地上被黑色气体包裹的少女。那里面还不时传出痛苦的呻吟声。 突然，不知从何处出现了一道蓝色的火焰，它浮在黑雾的正上方，团成了一个球体。这个蓝色的火球非常人性化的静止着“观察”了几秒钟，然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从地狱跑出来的？” 魅魔愣了一下，然后非常甜美的笑道：“是啊，我的肉身都毁了，如果不能赶紧再找一个的话，就只有默默消散这一条路了。” “是啊，真是不幸。”蓝色火球淡淡的说，“你偏偏被我抓到了。” 魅魔虚影眉毛紧皱，但脸上还是勉强笑道：“大人能可怜一下我吗？我实在没有别的选择了……” “哈。”那个声音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音节，然后蓝色火球毫无征兆的爆炸开来，形成无数道飞动的流火，大多数的流火直接飞向了虚影，她没能做出任何反抗，整个“身体”都被点燃，迅速化为乌有。 少量的蓝火落在了那团黑雾表面上，于是那浓郁到不透光的黑雾像一样被迅速烧化了。很快无论是蓝火，虚影还是黑雾都一起消失不见了，只有失去意识的少女以痛苦的姿态倒在地上。 “呃……”过了十几秒，少女轻微的移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这是什么感觉……我的骨头好像都融化了，好痛……怎么回事……” 她不成样子的挣扎了几下，终于找到平衡坐了起来。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发晕，似乎被人硬塞了一大堆记忆：“地狱……魔法……虚空……深渊……呃呃呃，快停下，停下啊！爱兰卡特娜，不是，这谁的名字？啊啊啊啊——” 她再一次倒在地上，捧着脑袋，身体收缩着。这一次她没打滚，这是因为她已经没力气了。身为一个高二年级的无辜姑娘，摊上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作者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过了不知多久，她似乎听到家里的大门发出响声，然后卧室门外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但林娜还在忍受那些知识，它们不但没有缓解，甚至似乎随着她的适应逐渐加快了速度，几乎像是无穷无尽一样灌进她的脑子里，她紧闭着眼睛，只能发出痛苦的喘息。 砰的一声，卧室门被打开了。林娜感觉到自己被轻轻的抱住了，脑袋里的知识洪流终于随之缓解，最终结束了最后一部分，彻底安静下来，让林娜可以听见窗外的蝉鸣。 “……哥，这样很热的。”林娜喘息了一会，说。 “感觉好些了吗？我来晚了。”林炎放开了她，用一只手扶着林娜的后脑问道。 林娜的父母都“在外地经商”，嗯。她只和她的哥哥林炎住在一起。林炎是上大学的，至少据林娜目前所知是这样。只不过看他这面无表情毫不意外的样子，林娜知道这不一定是真相。 “不那么难受了。”林娜脱离了林炎的手掌，还算顺利的站了起来，“但还是感觉好奇怪。” “你应该去镜子那里看看现在的自己。”林炎蹲在地上看着她，“我会等你的……” 林娜看了看林炎的表情，然后连忙转身冲进卫生间，看着镜子，久久不发一言。 她的头发本来是略微发黄的淡黑色，现在变成了略微透蓝的深黑。她的身后有一条魅魔的尾巴，呆呆的翘在空中，似乎还不太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存在。和那个魅魔虚影不同，它是墨蓝色的。 她的手指甲都变成了亮蓝色不透明的材质。她的眼睛变化更大，湛蓝色的虹膜中间开有细细的竖瞳，注视起来有光华流转。在头顶发间立着两个小犄角，只有四厘米高。和她全身的色调不同，它们是鲜红的。 林娜慢慢的举起手，按了按那对小犄角。它们居然有触觉，痒痒的。而且尖头也很钝，似乎仅仅是装饰。 她试着操纵自己的尾巴。这是她全身感觉最奇怪的地方，它感觉完全不像四肢那样可以自如控制，而是像脊柱的一部分，她得绷紧身体集中精神才能让它自然的动起来。它茫然的在空中横竖摇摆了一圈，然后又翘在林娜身后，恢复了原来的动作。 林娜觉得时间太长了，就走出了卫生间。刚一迈步她的尾巴就自然的蛇形扭动起来，林娜对此毫无办法，只能表示无奈。 卧室里翻倒的椅子已经被扶起来，林炎坐在上面。见林娜走了出来，他开口问道：“有何感想？” “很陌生。”林娜答道，然后走到他面前，伸手狠狠的掐住了林炎胳膊的肉，露出甜美的微笑：“我亲爱的哥哥，你都知道些什么？” 林炎像完全没感受到疼一样站了起来：“我知道的很多……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你现在还没有实力知道。” 林娜身高已经达到170，但林炎站起来的动作还是让她掐的部分脱手了。林娜不服气的抓住了林炎的手腕：“你真的就打算永远像这样瞒着我吗？” “挺好的，不是吗？”林炎说。 第2章 启蒙 看着林炎平静的眼睛，林娜叹了口气，放开了他。 “哥，我知道你的意思。”林娜说，“但是你至少给我担心你的权利，可以吗？” 林炎没有答话，他只是站在那里，眼睛望着窗外。林娜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凉凉的触感，她意识到是自己的尾巴垂到了地板。 她把尾巴卷了起来，把那个圆锥形的肉质尖放在自己手里，轻轻捏了一下。 “哎呀！”她立马放开了手，伸直了尾巴来回甩动。这一下感觉整个脊柱都发麻了。 “那么敏感？”林炎问。 “是呀。”林娜把尾巴弯曲过来对着林炎，“你要不要试一试？” “免了……”林炎揉了揉额头坐到了床上，“现在不是应该先考虑一下，你身体变成了这样，以后该怎么出门吗？” “你不先问问我怎么变成这样的吗？”林娜姿态随意的坐到了林炎旁边。 “我不认为你可以把那个过程讲的很精彩。”林炎嫌弃的说，“以你的表达能力我可听不下去。把尾巴拿开……”最后一句他突然放慢了语速，因为林娜的尾巴几乎要在他的脖子上缠一圈了。 “哼，我还以为从不早归的哥哥突然七点回家，是因为担心我呢。”林娜收回尾巴，充满醋味的说，“算了，你不想听我也没什么可讲的，我自己还懵着呢。至于外出的事情，那个【爱兰卡特娜】似乎把所有的记忆都留给我了，里面还是有不少可以用的法术的。” “那就先这样吧。”林炎竟然松了口气，站起来。“你自己的身体，还是由你自己搞明白才好。如果我越俎代庖，最终会害了你。如果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我一直都在。” 林炎走出了妹妹的卧室，甚至还很贴心的给她带上了门。 林娜看着他离开，心里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失落感，她自己都不太明白这种感觉是怎么出现的。 她用有力的尾巴在床上轻轻拍打了几下，然后直接躺到了床上，闭上眼睛。 巨大辽阔的记忆洪流再次呈现在她的脑海里，但这一次林娜没有感觉到痛苦了。这些记忆已经是被吸收的状态，但毕竟是别人的记忆，林娜还不能自如的读取它。 她轻轻从记忆洪流里分出较小的一支，开始回忆里面的内容。 魔法的本质是通过一些手段触及宇宙的本质。要想做到这一点，首先是要观察到宇宙本质，直接间接都可以。对于法师来说，这个过程叫做“启蒙”。 林娜思考了一会，然后按照记忆里的方法之一，闭着眼睛端坐在床上，试图冥想。 按照记忆里的过程，她先是尝试想象一组几何图形的规律变化，直到找到了一种几乎要睡着的感觉。然后，她试着在接近做梦的状态下感受周围的动静。 根据记忆，此时再配合一些特定的动作，就应该有感觉了。林娜试着按照记忆里最常用的那个手势做了一下。结果她全身一震，控制不住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卧室的墙壁。 她刚刚感觉像是被电了一下，这可不是用这种方法应该感受到的东西。 林娜再次尝试进入了接近做梦的状态，然后用了另一个手势。结果她感觉到像被火烫了一下，又一次被“弹”了出来。 林娜不得不停下。她默默的思考了一会，然后突然看向自己的双手：“不会吧……” 然后，她直接全身往后一倒，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林娜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样。一直过了好几分钟，林娜突然浑身一震，有所感应，睁开眼睛看向天花板。 她蓝色的竖瞳在这一瞬间变得像天空一样深邃而空洞，林娜看到在常见的景色之外，覆盖着一层朦胧变化的五彩光泽。它们隐约和现实里的物体有着一定的对应，看起来非常的虚幻。 林娜试着再去看别的东西。这个视野并没有随着她转动头部而消失，林娜于是胆子大起来，谨慎的从床上坐起，转动头部，发现周围的所有东西都具有对应的“光泽”，但还存在着一些没有对应物的光泽。并不多，但到处都有。 这些光泽是纯粹的心理感应，林娜感觉自己如果集中精神，可以透过墙壁观察到另外一些东西的光泽。她慢慢站了起来，打开自己卧室的门，将自己刚刚看到的光泽和门外的景象对应起来。 然后，她有些好奇的望向林炎的卧室门。那里有着非常浓厚的光泽，颜色和亮度变化极其剧烈，晃的林娜有些头晕，不得不收回了目光。她眨了眨眼睛，关闭了这个可以被称为灵视的视野。 “一点人类的成分都没留下吗？”林娜关上了卧室门，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手，露出了痛苦的笑容。 她前两次尝试的启蒙方法是很泛用的，人类、妖甚至鬼都可以使用，就连魔族稍微困难一点也可以完成。 然而例外的是，来自地狱的恶魔。因为本身性质不同，就是完全用不了这种方法。也有地狱恶魔和人类混血成功使用的例子，就是效果弱一点，但是林娜用起来完全不行。 所以她只好尝试了地狱恶魔的方法。因为本身存在的位格关系，恶魔的法师启蒙简单的多，甚至不需要特意去做，他们一般在有了身体条件后，睡一觉，做一个梦，就行了。 林娜的身体条件无疑已经满足，她试着躺下，直接冥想到要做梦的状态，然后就一点困难没有的完成了启蒙。 这算是好事吗？这大概是一件好事吧…… “嗷……”林娜趴在床上，抬起头，没精打采的对着床头龇牙。她知道，自己的牙齿也发生了变化，从门牙两侧开始一直到后槽，那些牙齿都具有锋利的尖头。 门牙几乎没变化，所以平时倒是无所谓，要是把嘴张大，绝对是会吓到人的。 “对不起，我是地狱魔鬼哦~”林娜突然睁大眼睛，露出一个十分恐怖的笑容，还舔了舔嘴唇。但她马上又恢复了无精打采的状态：“唉。” “我作业是不是还没写完……”林娜转头看向自己的书桌，那里摊着一排卷子。她中学对高二学生并没有实行晚自习，但作业也不算少。林娜在外面吃完饭回到家就在做这件事，直到飞来横祸。 “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结果现在还没到八点，这可真的是……”林娜嘟哝着，咕涌到床边，使出吃奶的力气爬到椅子上坐好，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快写快写，今晚还要研究伪装类的法术，哇……突然又没有干劲了……” 第3章 不许笑 “林娜，林娜！”苏怜卿的声音响起，把昏昏欲睡的林娜唤醒。林娜发出一声模糊的哼哼，晃了晃脑袋。 “今天怎么啦？你语文课从来不打瞌睡的。”苏怜卿关切的问道。 “哦，”林娜忽然起了促狭的心思，露出了邪恶的笑容，“原来林娜是上课不会睡觉的好学生吗？” “？”苏怜卿一脸蒙蔽的看着她。 “谢谢你告诉我，这样我就可以更好的扮演她了。”林娜煞有介事的说，“嘘~不许声张，我可是地狱来的魔鬼。如果你让我不高兴了，我可是会取走你的灵魂的~” 苏怜卿看了林娜一会，然后“扑哧”一声笑了。 “喂，我真的是地狱魔鬼。”林娜很认真的说，于是苏怜卿收起表情：“是，是，恶魔小姐，我保证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瞎说，你根本就不信，你还在笑……”林娜说道，然后也跟着笑了一会。 林娜是真的困。实际上，她本来就是学霸级别的，成为魅魔后智商甚至有一定的增长。但是那些作业还是直到接近十点才做完，然后她强打精神研究伪装法术。 法术可比物理和数学题难太多了，那简直就相当于把宇宙规则当成那些线条在做立体几何题，还是一组五六十道的那种，提问是把每道题的结果写成一个函数。 对于每一个个体，他们的答案还不相同，这也就导致了林娜根本没有作业可以抄…… 林娜一直研究到了凌晨四点，这还是在有魅魔记忆的经验指导，并且还让林炎讲解了一个小时的结果。哥哥没急，妹妹可是差点急哭了。 所幸在打了个两分钟的瞌睡之后，林娜福至心灵，茅塞顿开，一气呵成，可喜可贺！ 林炎对此的评价如下：“法师的第一个法术从来都是火球风刃冰锥之类的，对能量流动进行简单支配的法术。你在只有一点指导的情况下，起码相当于上学跳了6个年级，而且是我见过第一个成功的。” “哼，不愧是你妹妹吧！”林娜自豪的不得了，在床上折腾到了五点才迷迷糊糊的睡着。结果到了学校，就狼狈了。 跟苏怜卿笑过后没过多久，她又开始困了。所幸没过多久就下课了，下课铃一响，林娜就迫不及待的倒在了桌子上。 “唉，林娜呀……”苏怜卿无奈的笑了笑，转头把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她的眼神在离开林娜后，突然变得非常凝重。 又睡了半节政治课，林娜才勉强缓过来，心里只想着以后再也不熬夜了，一转头就看到苏怜卿正一脸担忧的望着她。 “怎么了？”林娜问。 “你……没事吧？”苏怜卿问道。 “哦，我昨晚遇到了一些事情，没睡好。”林娜基本如实的回答道。 “……”苏怜卿严肃的看着林娜。 “我看起来很奇怪吗？”林娜问。 “是的。”苏怜卿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你看起来和昨天区别很大。” “……啊……”林娜心脏多跳了一下。 “林娜……”苏怜卿思考了一会，吞吞吐吐的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东西了？” “你说呢？”林娜在紧张之下，脸上表情却忽然变成了暧昧的笑容。 “……别相信他们。”苏怜卿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转过头去。 林娜并没有也转回去。她用一只手支着脸，一直盯着苏怜卿。苏怜卿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道：“不相信我吗？” “不不，我非~常非常的相信你。”林娜说，“不过，我觉得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苏怜卿手里的笔倒在桌上，她慌忙伸手去抓，结果笔一路滚，一直掉到了地上。 她们两个坐的是墙边，虽不是很靠后，但也不是很显眼。林娜弯下腰，帮她捡起了笔，递给她。苏怜卿看着林娜递过来的笔刚要伸手拿，却忽然缩回了手，看着林娜的脸。 她的表情有些害怕。 林娜看着她，她也看着林娜。 过了几秒，林娜垂下目光。她弯下腰，轻轻把那支笔扔在苏怜卿脚边，然后直起腰来，端坐在座位上，似乎刚才这一系列动作都和她没有关系。苏怜卿犹豫了一下，弯腰捡起那支笔。 林娜知道她在害怕什么。从别人手里拿过一个东西，这个动作在法仪上构成一个危险的词： “交易” 交易，有交就有易。你拿过了东西，可能就有东西被不知不觉的拿走。至于具体能拿走多夸张的东西，这取决于对方的法术实力和用来交易的物品本身价值。 不过哪怕是最小的丢失也是值得警惕的，因为你不知道。未知的危险性永远是最高的。 而林娜后续的动作则有两个可能。林娜所做的是“丢弃”，这就不会具有危险性。但同样的动作也可以构成“施舍”，区别仅仅在于心里的想法。施舍也具有危险，但它上限很低，可以反抗。 当然，对于普通人而言，这些都没有区别，最多是态度和面子。林娜对此感到非常悲哀。 她又看了看苏怜卿。对方把那支笔扣上了笔帽，小心翼翼的收到了笔袋里，又拿出了一支笔。于是林娜叹了口气。 不使用，就可以规避施舍。 林娜伸出手，从苏怜卿的笔袋里掏出了那支笔。它是一支直液式圆珠笔，笔尖笔身和墨囊是一体的，也就是说虽然是一支圆珠笔，但没有笔芯可换，用完了整支笔就要扔掉。 林娜把这支笔放在了自己的笔袋里。 “林娜？”苏怜卿看着她做了这些动作，问道。 “我不会从你这里拿走什么的。”林娜说，“这支笔我会一直留着，直到你相信我为止。” 苏怜卿沉默了一会，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林娜……” “哎，我在。”林娜答道。 然后她忽然笑了：“苏怜卿，你不会真的相信了吧？” 苏怜卿再次冒出问号。 “最近在网上很火的传说嘛，我看过的，到处都是。”林娜自然的笑道，“各种各样的法仪，什么请求，召唤，交易，把日常生活里的动作都说的很有神秘色彩。要是真这样的话，那我们简直什么都不能做了。” “不是的，林娜，那些是……”苏怜卿似乎不同意。 “没关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是吧？我理解的。我又没有跟地狱魔鬼交易过，我不会为了什么东西用这些手段坑你的。我们关系这么好呢！” 苏怜卿于是也笑了起来，但眼神越发严肃。 第4章 我们关系很好 无聊的上午过去了。下午第一节是美术课，换句话说也就是闲聊课。 苏怜卿觉得自己应该找个话题跟林娜聊聊，但她找起来才发觉难上加难。终于，她翻出一道数学题，问道：“林娜，这道题你会做吗？” 林娜看了眼那道题。已经被强化过的大脑对这个一点也没有感到困难，她开玩笑的说道：“你不害怕我把知识也当成交易的道具？要不我们签个契约？” 结果苏怜卿一愣，严肃的问道：“这个真的也可以交易吗？” 林娜看着苏怜卿严肃的表情，扑哧一声又笑了：“别闹了，苏怜卿。你应该知道那只是传说。” 苏怜卿看着自己手上的题，犹豫了很久，最后认命一样的递到了林娜面前。林娜也没再捉弄她，拿出自己的一支笔开始认认真真的讲题。 这道题苏怜卿是真的不会，她听的很认真。林娜讲的也很仔细，很清晰。苏怜卿忽然意识到，这个级别的题林娜应该讲起来有些困难才对？ 这道题林娜没有花多久就讲完了，苏怜卿隐约有些害怕。她抬起头看林娜，发现对方正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林……林娜？”苏怜卿问。 “我讲的你记住了吗？”林娜笑着问。 “记住……怎、怎么了？” “好呀，你接受了我给的知识。”林娜俯身凑近她，“那么，你的灵魂就属于我了……” “！！！”苏怜卿吓了一跳，她本能的要远离林娜，但林娜一把抓住了她，把她拉的近了一点。苏怜卿惊慌的叫了一声，这一声本来应该在课堂上引起注意，但她发现周围的人都像没听见一样。 她，她在干什么？都是女孩子不可以的啊啊啊！！！ 苏怜卿惊慌之间抬起手狠狠的推了林娜一把。林娜背后是墙壁，她被迫松开了苏怜卿，靠在了墙壁上。 “哎呀。”林娜说，“好冷漠，我生气了。” “林娜，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别生气我我我……”苏怜卿的声音变得很小，“还，还没有准备好，我也不是不能，不能，我是说我不讨厌你，但是……” “好啦，我不生气。我们关系这么好呢。”林娜笑着捏了捏苏怜卿的脸蛋。 苏怜卿这才发现，周围的人似乎都没注意到她们这么明显的打闹动作，就连讲台上的老师也没有。 “这里是隔绝外界的虚假世界。”林娜笑着说道，苏怜卿惊恐的看到她头顶出现了一对红色的小犄角，惊叫道：“你不是林娜！” “嗯？”林娜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她冷冷的看着苏怜卿，说道：“看来你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那，就别想跑了……” 她突然把苏怜卿推倒在地上。苏怜卿发现周围的桌子都成了虚拟的东西，可以看到，但触碰到的时候却会直接穿模。苏怜卿是从椅子上摔下来的，她看着“林娜”站了起来，显现出了红色的尾巴、爪子和翅膀，眼睛也变成了血红色的竖瞳。 魅魔猛地扑了过来，苏怜卿吓得浑身一紧，随后——醒了过来。 “呃，苏怜卿？”林娜疑惑的看着她。 苏怜卿惊魂未定，她四周看了看，发现美术课已经结束，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做了一个把她吓醒的梦。 “做了什么梦吗？”林娜关切的问道。 “没有。”苏怜卿否认道。梦里那个魅魔和林娜长得一模一样，她有些不自觉的恐惧。 “好吧。”林娜没有追究，“晚上到我家来吗？” “干什么？”苏怜卿问。 “今天的数学作业很不好做啊。”林娜展示了手上做了一半的卷子，“拜托了~” “好吧。”苏怜卿没有理由拒绝。可能是因为她觉得自己冤枉了林娜，所以下意识的想要补偿一下对方。这是个常见的心理陷阱，嗯。 ———— 苏怜卿不是第一次来林娜家。苏怜卿上了高中以来就和林娜关系很好，她家本来是外地的，但是家里情况不错，来这里不久就直接买了个房子。恰好又离林娜家并不远，于是两个女孩便经常串门。林娜甚至在卧室里给她准备了专门的椅子。两个美女和以前每一天一样并排坐在书桌前写作业，她们先各自写一科，然后交换答案，一边抄一边验算检查对方的答案，效率极高。 “休息一下吗？”又写完一科的苏怜卿伸了个懒腰，问一旁瘫在椅子上的林娜。 “我也累了。”林娜应答着站了起来，“我去给你拿杯饮料。不不，你不用动，你坐着就好。” “好吧……”苏怜卿没有理由反对，她坐在椅子上，看着林娜走出房间。之后，她转头看向书桌，发现林娜那一摊作业里压着一张草算纸。本来一张草算纸也没什么，但是你们知道，每个人对草算纸的使用方式是不一样的。 苏怜卿知道，林娜使用草算纸是非常杂乱的，她习惯于在每一个能写字的空白处填满算式，所以她的草算纸一般横竖交替乱糟糟的。但是这一张草算纸却好像用的非常整齐，尽管是还没有使用的那一面朝上，苏怜卿也能看出其中的异常。 苏怜卿见林娜一时还不会回来，于是免不得好奇的拿起了那张草算纸。仅仅一看，她就如遭雷击，全身凝固住了。 因为那其实不是一张草算纸，那是一页写在独立纸张上的听课笔记。林娜昨天晚上学习魔法时留下的。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苏怜卿看不懂的符号，在小地方画着奇怪的几何图形，整页纸看起来就像刚从邪术笔记上撕下来一样。 以林娜现在的能力，她根本不需要草算，绝大多数的运算在脑内一瞬间就可以完成。所以林娜故意在写作业途中停下来“复习”，只不过“单纯的”苏怜卿太信任林娜，以至于直到这一会才发现就是了。 苏怜卿突然听到自己的手边传来杯子碰到桌面的声音，吓得身体一抖，那张纸飘飘荡荡的的落到地上。 第5章 并不漂亮的坦白 “嗯？发现什么好东西了吗？”林娜的声音从苏怜卿身后传来，苏怜卿浑身发抖。然后，她看到一只手拿着另一个杯子，放在了林娜的那摊作业旁边，这只手有蓝色不透明的指甲。 蓝色？ 苏怜卿充满恐惧的慢慢转过身，看向林娜。林娜已经解除伪装，但她好像自己并没有察觉，仍然和刚才一样坐到了那个位置，表情疑惑的看着苏怜卿：“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没有。”苏怜卿试图假装无事发生，但她的声音实在抖的厉害。林娜那双明亮的蓝色竖瞳看的她心里直发毛，但是——她突然觉得，那双眼睛太漂亮了。 林娜做出一副迷惑的表情，随即又似乎恍然的把尾巴弯曲到身前来看了看，笑道：“哎呀？” 她身体还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向着苏怜卿弯曲过来：“不小心被发现了秘密呢~” 不小心？你明明是故意的吧？你一定就是故意的吧！ 苏怜卿看见了林娜头顶的红色犄角，吓得跳了起来，碰倒了椅子，然后自己被椅子绊倒，坐在地上，一脸蒙蔽的看了有些惊讶的林娜几秒，然后—— 哭了…… 这可不是萌萌的袖珍小萝莉，这是一光脚168，身材还不错的半大姑娘，没形象的坐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一边嘴里还羞耻的喊着：不要吃我……这不光是林娜，就是那个作者到这都不会了，直寻思要不这段重写。 “苏怜卿？苏怜卿……”林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吓得苏怜卿又往后一缩，但是毕竟坐在地上没法退太快。林娜蹲到她身前，保持了一步的距离，望着她的眼睛。 “不要……”苏怜卿极小声的发出哀求，但她自己其实也发现了林娜没有什么恶意，所以她现在只是在发泄自己心里的恐慌而已。 “我真有那么可怕吗？”林娜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怕自己动作剧烈会吓到苏怜卿。 “对……对不起。”苏怜卿整个人缩在墙角，嗫嚅许久，第一句却是道歉。 “你道什么歉？”林娜反问道，“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不是，林娜……”苏怜卿的声音还有些发抖，但看起来没那么害怕了。 “对不起……变成了这个样子。”林娜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坐到了床上。“苏怜卿，我是不是不应该直接这样告诉你……” 后面这句话林娜只是想了一想，并没有说出来。对于现在的情况，如果把这句话说出来，只会让双方都下不来台。她只是沉默地盯着自己的膝盖，余光却看到苏怜卿慢慢的站了起来。 “林娜……” “？”林娜于是抬起头，看到苏怜卿站在那里。对方犹豫了一会，慢慢的朝她走了过来。 “你身边还有其他恶魔吗？”苏怜卿严肃的问道。 “据我所知，没有。”林娜如实回答。 “那……你是怎么堕落成恶魔的？”苏怜卿听到这个回答显得很疑惑。她倒是没有怀疑林娜在说谎。 “嗯……应该不能算是堕落吧？”林娜想了想，语气有些不太确定的说。接着，她简略的把【爱兰卡特娜】夺舍失败的过程讲了一遍。 “【继承】？”苏怜卿站在林娜身前，一只手捏着下巴，“你应该知道这个法仪吧？” “你是说，我现在的状况就是这样吗？”林娜站了起来，“但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对不起，这个我还没办法告诉你。”苏怜卿诚恳的说，她靠前一步，抓住了林娜的手:“真的还不能告诉你……所以，你对我隐瞒一些事情我也能接受。” “真的？”林娜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问道。 “嗯。”苏怜卿没有去看林娜的眼睛，而是盯着自己和林娜的手，继续说道:“我之前说对不起的原因是，我以为你是被其他恶魔欺骗了，来发展下线。” “就像传销那样吗？”林娜若有所思的问道。 “对，但是现在我可以确定你不是这样了。”苏怜卿抬起头，对林娜微笑:“至于其他的细节，对我不重要。只要你还是林娜就好。” “嗯，你能接受就好。”林娜松了口气，“其实……其实我很害怕这样之后我们就做不成朋友了。但是……我又不能瞒着你。” “没关系，之前那样都是我的错，我……总之，我们还是朋友。” “嗯。”林娜于是紧紧抱住了苏怜卿。 “林娜，等一下……”苏怜卿措手不及，有些喘不过气来:“太紧了！而且再继续下去会过不了审的……” “啊，抱歉！”林娜连忙松开了苏怜卿。 “没看错的话，你现在是……魅魔吧？”苏怜卿再次问道。 “对……”林娜看着自己的手，充满歉意的笑道:“偶尔本能会有些失控。” “我会看着你的。” 林娜看向苏怜卿的双眼，发现她的眼神又变得十分严肃，不禁问道:“我真的有可能失控的，你有把握吗？” “我有。”苏怜卿静静看着林娜的眼睛说。 林娜和苏怜卿对视了几秒，然后低下头:“真的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苏怜卿回答。“对了，你知道那道蓝火是谁的，对吧？” “我知道。”林娜点头。 “【死亡博学者】。”苏怜卿一字一顿的说道。 “我觉得我哥对我很好。”林娜继续说。 “嗯，我也同意这一点。”苏怜卿和林娜从高一开始相处，她当然已经见过林炎多次，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他也从来没有表现的像一个坏人。” ———— 林炎回到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走进了林娜的房间。 “嗨，哥哥！”林娜转身对着林炎笑道。她双手还放在苏怜卿的脖子两侧，后者捂着自己的脸，露出的脸颊红艳欲滴。 “小心别太过分。”林炎以平静到接近冷漠的声音说。 苏怜卿放开了手，用细微的声音说:“我没事……” “嗯，我看得出来。”林炎道，他把一只手放在了桌面上:“林娜最近容易惹事，承蒙照顾了……苏怜卿小姐。” “我不会跟其他人乱说的。”苏怜卿听到林炎说了她的全名，立即领会了对方的意思，于是毫不犹豫的答道。 “谢谢。”林炎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在离开的时候，他顺势带上了门。 林娜看着门关上，轻轻的对苏怜卿说:“谢谢。” “你想多了。”苏怜卿摇摇头说，“我和监视者组织关系其实挺疏远的。” “是吗？” “不然你可以问问你哥，我到处乱跑的时候可曾有一个监视者跟随？”苏怜卿坦然的说。 第6章 几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从入夜开始，天空就变得不怎么晴朗。不时有云彩飘过，遮挡着本来也不太明亮的月亮。在路灯能照到的地方还比较明亮，而在一些行道树比较浓密的地方就基本是处于无光的状态了。 在黑暗的街道上有一个女子在快步行走。偶尔从树枝之间透出来的灯光照在她光洁的肩膀和后背上，可以看出这女人穿着一身即使在夏天也显得很清凉的服饰。虽然不太能看清这一点点衣服的配色，但还是可以看出她能露的都露出来了，不能露的也隐约露出来一点，简直就像她需要用皮肤呼吸一样。 她忽然好像走到了目的地，停了下来看着附近的一栋居民楼。她疑惑的自语道:“奇怪了……他们报告的是真的，确实到这里就完全消失了，连命运都中断在这里了。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闭上了眼睛，从附近的树上摘下一片叶子，再弯下腰，把它放在草坪上。接着，她迈步踩在那片叶子上，然后再继续迈动另一只脚，走到了那栋居民楼墙外墙旁边，随后闭上了眼睛，似乎能够从虚无中看到一些景象。 “消失了……消失了？这是什么答案啊？”女子一脸怀疑人生。她刚才的经历差不多相当于在数学题里算出了老奶奶以每秒600米的速度散步。实际情况大概比那个还要离奇一些，反正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个答案，可问题在于她的好几个同僚都算出了这个答案，这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题目本身有问题。 女子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迈步走向居民楼的大门口。这个大门是智能锁，但她走上去只是用手放在那些按键上。没过几秒，它就发出一阵滴滴的响声，自己打开了。 女子打开大门，走进去。她一边走上楼梯，一边稍微闭了闭眼睛，然后再睁开。她的眼睛随之变成了血红色的竖瞳，深邃而空洞。 她走到一层楼梯的顶端，抬头看向上方。忽然，她身体稍微一抖，随即飞快的跑上几层。虽然她的目标位于十几楼的位置，但这几层的接近似乎让她能够看清楚了不少，她盯着那里，露出了惊恐而不敢置信的表情，随即猛地转身，如同惊弓之鸟落荒而逃。 ——早些时候—— “监视者要是这么行事的话，这个世界早就完蛋了。”一个大叔音带嘲笑意味的说道。 十几个人像木偶一样站在仓库的各处。他们动作神态各异，但眼神都是一样的茫然。在仓库的正中间站着两个人。其中较为年长的那位闭着眼睛，继续说道:“还好，这只是一队黑监察，没组织，没纪律，也没战斗力，只有脑袋里对异常现象可笑的仇恨。要是正规监视者来的话，就没这么好对付了。” “谁说没有呢。”一旁的青年说道，他们两人都戴着遮住下半张脸的金属面具，青年把那面具摘了下来，赫然便是林炎。 “不好说，我在监视者里大概还能有些影响力，不至于让他们伤到你妹妹。”大叔说着，睁开眼睛，也摘下了面具。他的下巴一侧有个刺青的数字：“09”。 “我得回去了，盯上她的不止监察。”林炎说道，“这些能用吗？” “能。”大叔说道，随即那些人就全都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但是眼神还是一样的空洞。接着，他们一个个的朝大叔鞠躬，然后就一个个凭空消失不见了，场景相当诡异。 “slec。”大叔喊了林炎一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她？” “她需要时间接受。”林炎幽幽的说，“以后还会有她的事情，我还需要来麻烦你。” “我记得你以前是从来不愿拜托人做事的。”大叔笑着说，“以兄长来看，你还真是尽职。” ——更早些时候—— 这是一片紫红色的天空和大地。地面上没有任何植物，它只是由紫红色的类似于泥土的物质构成，大多数地方是坚硬的，但在稍远处的地方似乎也有稍微松软一些的土地。在这片平坦的土地上没有别的建筑，只有一座高大的城堡，整体由灰色的石砖构成，显得非常雄伟坚固。它的大门有五六米高，由两扇滑面花岗岩构成，此时一个穿着黑色兜帽遮住整张脸的人形站在前面，用他的双手推动大门。 大门发出轰隆隆的巨响，缓慢的打开了。打开到足够一人进入的时候，那个人收回了手，从容的走了进去。 这座城堡的里面果然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淡紫色的绸缎悬挂在两侧，吊在遥不可及天花板的水晶电灯照的整个空间明亮如昼。 “您好。不知【死博士】大驾光临，有何贵干？”这个空间本来除了访客没有其他人，突然有一个女性声音响起。访客充耳不闻，顺着大厅中央的地毯，走上了几级台阶。 “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那个声音再次问道。 “我找你们的领主。”那个人开口发出了低沉的诡异声线，是那团突然出现的蓝火所发出的声音。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女性客客气气的问道。 “叫她出来。”访客原地站定，不知道他隐藏在兜帽里的脸是什么表情。 女性沉默了一会。 大厅里突然出现了许多魅魔，她们全都穿着暴露，伸展着红色的尾巴和翅膀，带着危险的微笑走向访客，精神波动宛如实质。 访客摇了摇头，似乎冷笑了一下。他见其中一个魅魔走的有点近，于是轻轻抬起一手。 “退下！都退下！”他还没做进一步的动作，一个慌张的声音响起。魅魔们愣了一下，随后就全体后退，再次隐匿在空间里面。访客抬起头，看向那个跑出来的魅魔。她的犄角和尾巴都是亮蓝色，眼睛则和林娜一样是湛蓝的竖瞳。 她穿着一套并不暴露的短袖短裤，隐约能看出她那夸张的身材。她快步走到访客面前，低下眼睛，右手按住左肩，单膝蹲下。 这是一个近乎下跪的动作。 “态度不错。”访客说道，“但我们之间似乎不用这么客气吧？” “发生了什么事情？”魅魔见访客语气和态度有所软化，急忙站起来问道。 “哦？你不知道？” “别这样。”魅魔退后了一步说，她的眼神有些灰暗，“你都十年没来了，一见面就是不愉快的事情……” “十年对你来说，应该只是一小会儿。”访客说道。 魅魔低着头，紧紧抿着嘴巴。 “……说说吧，我会查查是怎么回事。”她最后情绪低落的说。 第7章 周蓉 新老师走进教室，立刻吸引了全班的目光。 “大家好~”她露出迷人的笑容，显得有些羞涩，还对着学生们鞠了一躬:“你们以前的语文老师因为特殊状况不能来上课了，以后由我来陪伴大家学习语文哦。我的名字是周蓉，大家可以直呼我的名字，希望能和大家相处愉快。” 林娜仔细看着这个新的老师。她的衣着组合是短袖和牛仔裤，并没有特意打扮，但是身材和相貌评分实在过高，以至于整个教室都有种明亮起来的错觉。身旁的苏怜卿有些不明所以，她能观察到的是周蓉抬起头来，看向林娜，脸上表情有那么一瞬间变得严肃，但很快就转过头去。林娜则一直在盯着周蓉看，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真可惜，我其实还挺喜欢钟老师的。”林娜说道。她指的是以前的语文老师。 “林娜，你认识周老师吗？”苏怜卿想了想，开口问道。 “不认识。”林娜答道，“但是我大约知道她是谁。” 林娜得到的那些记忆基本是完整全份的，换句话说除了相貌不同，以及还不能熟练掌握法术以外，她去地狱可以完美的扮演【爱兰卡特娜】。虽然那些记忆里没有关于周蓉这一形象的，但从相貌上仍旧可以认得出来，对方并没有特意伪装，只是隐去了犄角和尾巴一类特征。 “小心点哦，苏怜卿……”林娜摊开语文课本，随即把下巴压在了书面上，用眼睛盯着周蓉。 周蓉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林娜的眼神，她摊开课本，从容的讲道：“你们应该已经讲完了**吧？那么我们现在正好可以开始讲下一篇。都做了预习吗？” 她的声音很悦耳，吐字很清晰，完全像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她一边讲一边适时的抬头看同学们，根据座位不时的挑一个同学提问一些难度适中的问题，整个课堂气氛相当不错。 苏怜卿尽量不去想林娜表现出的古怪，因为想了也没用，她尽可能保持专注，去听周蓉讲的问题。但是她还是忍不住的走神，因为林娜就一直用那个怪怪的姿势盯着周蓉，将近十分钟没动过。 其实正常人用那个姿势趴久了身体是会酸痛的，因为从书桌那个高度要看一个站着的人是需要用力抬头的。也就是林娜的身体已经是恶魔，才能撑得住这样一直仰着。苏怜卿认识林娜很久了，林娜从来没有这样的习惯，结合她身体的变化，苏怜卿大概能想到这件事是一个什么性质，于是根本没法全神贯注的去听课。 突然，在一个走神过后，她发觉周蓉所说的完全是一种陌生的语言。 苏怜卿很确定自己从未学过这种语言，但虽然它的发音很奇怪，却还能勉强明白其中的意思。苏怜卿试图张嘴重复一下，但无论如何也学不上来，尝试说出的词汇都仍然是中文。她看着周蓉叫起一个学生，用那种陌生的语言问了一个问题，而那个学生也用那种语言做出了回答，周蓉又笑着表扬他，让他坐下。 她连忙看向林娜，结果发现对方已经低头闭眼，似乎又睡着了。 苏怜卿身上冒出一点冷汗，她尽量保持不惊慌，抬头看了一眼钟表，距离课间休息还有两分钟。 “苏怜卿同学~”周蓉突然用那种语言叫了苏怜卿的名字，苏怜卿吓了一跳。虽然说出的完全是一个发音不同的词，但可以很清晰的知道是在叫她，那感觉真是极其诡异。苏怜卿不得不抬头看向周蓉，结果直接对上了一双湛蓝的竖瞳，整个人瞬间陷入了一种完全恍惚的状态，她迷迷糊糊的站了起来，听着周蓉提问，然后张开嘴做出回答。她清楚的感觉到，那种语言自己来到了她的嘴边，只要顺着那种感觉就可以说出来—— 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巴被人抓住了。林娜的座位是靠墙的，苏怜卿坐在林娜的同桌位置，所以她的视线被完全从周蓉身上拉开，眼睛里的景象一阵模糊后，变成了另一双蓝色竖瞳。苏怜卿发出一阵急促的喘息，瞬间清醒过来，浑身发抖，跌坐在椅子上。 “别听，别看。”林娜严肃的说。 “哎呀，有两位同学不听课呢。”周蓉突然用标准的中文说道，语气变得有些冰冷。 “噫~老师，别吓唬她。”林娜用嗔怪的语气说，“如果您要做什么的话，这十几分钟下来整个学校的人就已经被您全部吃掉了。” “啊哈哈，我在你的印象里这么恶劣吗？”周蓉把手里的书放在了讲台上，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几千年来我就没大规模的伤害过无辜的人类，可能你是观看了我处理爱兰卡特娜的信徒那次吧。” “哦，是吗？抱歉。”林娜甜美的笑道，“不过，您这样在上课时间跟我直接对话，是不是有点……” “其实这节课我已经讲完了。”周蓉指了指教室里的同学们，他们都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看着书，不时有一个人像突然悟出了什么，站起来念出某一段的解读。用的是中文。 “只不过人类的大脑理解起来需要一个过程罢了。”周蓉等着那个人讲解完自己坐下，才笑着继续说，“可惜你们没听课。” “那就麻烦您再给她讲讲了？”林娜笑着把一旁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苏怜卿拽了起来，后者想反抗又找不到理由，只好尴尬的笑笑。 “这不麻烦。”周蓉摇了摇亮蓝色的尾巴，靠近了苏怜卿，“只不过要换种方式了。” 苏怜卿看着周蓉的眼睛，过了几秒钟，整个人一下子趴到了桌子上，皱着眉毛睡着了，似乎在做一个不怎么舒服的梦。 “学习确实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周蓉以玩笑的口吻说，“放心，我不会在这里伤害任何人。” “哈哈，老师，”林娜站了起来，“您今天应该不只是来跟我聊天的吧？” “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吧？”周蓉双手交叠在身前。 “您的名字是爱兰妮切尔。”林娜前半段说的是中文，在念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则明显带上了那种奇特语言的口音。“但是我不敢随意直呼您的名字。” “哎呀。”周蓉笑道，“那就叫我周蓉吧？其实我并不介意的。” 第8章 公主 “好吧，周蓉老师。”林娜说着，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她们班的座位靠墙的桌子和墙之间留了一条过道，林娜顺着那条过道走到了教室前面，周蓉见状也一同走到了讲台的位置。随后，林娜转过身看着周蓉。 周蓉面对着黑板的方向，有蓝色指甲的手在空中画着什么。她站着不动，亮蓝色尾巴在她身后像根有弹性的天线一样缓缓的晃来晃去，林娜知道这是精神集中的表现。没过几秒，周蓉就在空中打开了一个透着紫色的椭圆形传送门。 “来吧，在那里看什么呢？”周蓉笑着向林娜伸出一只手作邀请状。 林娜于是走了过去，周蓉拉住了她的手：“记住路哦。” “这是去哪里？”林娜回头望了一眼苏怜卿。后者的表情没有那么难受了。 “放心吧，我们会在下课之前回来的，我们还有足足20分钟。”周蓉的笑容变得有些坏坏的，林娜往教室门外看了一眼，随即强行镇定下来，跟着周蓉走进了传送门里。 传送的原理其实就是从虚空里绕路。只不过仅仅是这一点就难倒了无数的人类和妖族，因为虚空的本质是“无”。好吧，可能这么说有些玄乎。简单的说就是，虚空里其实并不存在类似“位置”或“体积”的概念。因此通过虚空传送的过程可以描述为：从现实世界消失，然后再出现在另一个位置。 所以从虚空里定位现实的位置成了一个相当困难的课题，一般人或妖都会设定一个固定的锚点，当激发的时候，就会在虚空里形成一个路标。 但是对于地狱魔鬼，不存在这个问题。他们就是有能力从虚空里找到现实的位置，所以只要他们知道该到哪里去，就能过得去。这也就是周蓉告诉林娜“记住路”的原因。当然，周蓉肯定是会带着林娜多走几次的。 林娜眼前景象停止变化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明亮的房间里。这个房间大约6x4米的大小，有着整洁的床铺和书桌，似乎是以她在家里的卧室为原型布置的，但是一定程度上添加了某人的喜好。她还没观察到更多的细节，就听到门被打开了。她转身看到周蓉站在门口，刚要问这里是哪里，几个魅魔就依次走了进来。 “跟着她们走吧。”周蓉说，“这会花五分钟时间。” “这里是——”林娜疑惑的问，但周蓉转身就走了。那四个魅魔围了上来，林娜看到她们都穿着露出大部分皮肤的衣服，有着红色的尾巴、犄角和眼睛。 “请跟我来，公主大人。”一个魅魔说话了，她似乎就是在上一次林炎访问这里的时候“接待”他的那一位。只不过现在她的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害怕，这让林娜感觉有些不自在。 “公主？”林娜嘴上问道，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她们走了出去。 “您作为人类的身份，是‘死亡博学者’大人的妹妹。”魅魔一边走一边解释，“但您作为恶魔的血统，就是魅魔公主大人。其实公主这个称谓只是从人类那边舶来的，这并不代表您被视为某位大人的子嗣。您仍然保留着原来的身份，但我们有必要对您保持恭敬。” 林娜消化着这些信息，然后发现自己被带到了一间浴室。四个魅魔都靠了过来，围绕着她。 “额，有必要这样……吗？”林娜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只得无奈的问道。 “我们会尽快的，不会耽误您的时间。”那个带头的魅魔一边蹲下身子给林娜解开衣服扣子，一边继续用无可挑剔的恭敬态度答道。她的红色尾巴相当礼貌的弯曲过来，平端在她前胸那处优美的弧度前方。 林娜对这种服务完全没有经验，就连【爱兰卡特娜】都没亲身经历过，所以她很局促。正常来说她是每天晚上进行洗浴的，但魅魔们似乎认为这是一个必要的程序，她也没理由拒绝。但是像这样一个人淋浴四个人侍奉，绝对称得上是皇室级别的待遇。如她所说，她们动作很快，四只魅魔手脚麻利的忙活了不到两分钟，然后林娜就坐在高脚凳上，由其中一个魅魔拿着似乎沾了某种高挥发性香露的毛巾擦拭身体，另外一个魅魔拿着她的衣物等待在一旁。 还有一个魅魔拿着同样沾了香露的海绵擦拭林娜的翅膀和尾巴。嗯，我之前没提到过，林娜也是有一对翅膀的，它们位于她的双肩后面，类似于蝙蝠翼翅，和她的尾巴一样是墨蓝色的。之前没有提到，是因为林娜一直无意识的把它们折叠在衣服里面。实际上除非像那些魅魔一样穿的很暴露，否则翅膀是根本没有办法露出来的。 恶魔的翅膀的确是用来飞的，但不是通过直接扇动空气的方式，不然它们起码需要有五六米长。一只五米长，两只十米长，要真这样的话根本没法折叠，甚至在一般的房间里都展不开…… 我又扯得有点远了。让我数一下，对。一个魅魔侍立在一旁，两个魅魔分别擦拭林娜的身体和翅膀，还有一个魅魔。就是为她解说的那一位，她正一手拿着一把梳子，一手拿着一个玻璃杯大的圆筒，圆筒发出呜呜的声音……对，这特么是个电吹风……她很熟练的给林娜梳头。 林娜看到那个电吹风的时候还感觉挺惊讶的，因为它根本没有电源线，而且实在太小了。然而这玩意的风力和加热都和理发店用的那种制式大枪是一样的，甚至它就一个出风口，后面竟然是封死的，根本没有进风的地方，让人不得不感叹魔法的玩意还是比纯科技高级。 林娜总感觉让她们忙活，而自己只是坐着极其不自在。但毕竟她们都认为理所当然，而自己如果乱动就只是帮倒忙。因此当她终于被套上了衣服之后，那感觉完全可以用劫后余生来形容。 另外三个魅魔随即告辞，只由那位魅魔领着林娜走下台阶。林娜跟在她右手稍微落后的位置，观察着她的表情。她似乎一直在犹豫着什么事情，当她们终于走到了楼梯底部的时候，魅魔转过身说道:“主君大人在前面等您，我就不过去了。” “嗯，谢谢你。”林娜温和的笑道。她说完后等了一下，她能看出这魅魔有话要说。 “没关系，这是我的荣幸。”魅魔连忙说，“我有一个私人的请求……昨天，‘死亡博学者’大人来访的时候，我似乎得罪了他。您回去之后，能否帮我传达一下我的歉意……” “请别在意，这是举手之劳。”林娜笑着说，“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魅魔似乎稍稍震惊了一下，然后低下头：“我的名字微不足道。但既然公主大人这么问了……” “我叫丽塔。丽塔·艾伦。” 第9章 贵族教育 林娜很确定【爱兰卡特娜】的记忆里，那位女王的宅邸可不是这个结构的。这个一楼并非那座装饰华丽的大厅，而是一处尺寸同样夸张的室内训练场。 实际上林娜之所以知道这是一处训练场，完全是因为【爱兰卡特娜】告诉她的。这个地方摆放着几百个方方正正的黑色物体，它们表面分布着横纵交叉的花纹，形成许多规则的直角。它们都同样有两米高，但横向尺寸各不相同。林娜从那些记忆里读到了在这种训练场上可以进行的训练，顿时有点发慌。 “看什么呢？上来呀。”林娜突然听到了周蓉的声音，抬头看去，她仍然穿着短袖和牛仔裤，蹲在其中一个方体顶端，手撑着自己的下巴，微笑着看林娜。 林娜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弯曲身体，轻轻跳上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方体。这些方体之间的距离最近的一步就可以跨过去，林娜越过两个方体，停在周蓉身边。这个方体挺大的，横纵差不多有四米。 “我确认一下，你获得了【爱兰卡特娜】的全部记忆，但是还没有转化成自己的，是吧？”周蓉站了起来，转身问林娜。 “是的。”林娜说，“我必须有意识的去想才能读取到一部分记忆，而且里面关于一些技术的记忆虽然我知道，却没办法应用。” “对呀，所以我带你到这里来嘛。”周蓉说，“那么接下来，你就先保持自己在这个平台上不掉下去。这么大的平台，你现在应该还是可以掌握的吧？” “我试试……”林娜不太有信心的说，但周蓉已经带着那个坏坏的笑容隐匿到虚空里去了。 “物质与能量之神的完整名号？”虚空里先出来的是一个问题。 “星尘之间的原初建造者……哎呀！”林娜背着突然往旁边一扑，一道金色的刀痕飘过她原所在的地方，把黑色方体切出了一个深深的缺口。但随即那个缺口就自动修复了，耗时不到一秒。 “……无所不知的伟大工匠，深渊到现实之间的第一道防卫，阴影之王！”林娜飞快的爬起来，背完了这个尊名。 “好极了！”周蓉站在平台的边缘，由衷的表扬道，“我们再加快一点吧！” 周蓉之后的攻击全都是范围宽阔的钝器攻击，沉重又不乏灵活。平台在这种钝器攻击下反而没有一点痕迹，只发出沉闷的咚咚声，听起来仿佛这些方体内部充满了液体。周蓉一边有条不紊的发动攻击，一边向林娜提问。尽管脑海里接近于有个图书馆，林娜还是不时的答错，然后周蓉会一边打一边耐心的纠正她。 林娜一个不小心，被其中一道攻击刮了一下，整个人被带的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周蓉停了下来，看着林娜站起来，然后才继续攻击。林娜发现周蓉的攻击似乎故意带上了一种规律，严格的按照同一套“连招”的方式进行攻击，于是逐渐动作自如起来。 砸击，进步左右横扫，突进接上挑，短暂停留后闪现跟踪重砸，等待一秒，再重复连招。周蓉完全没有做变招，似乎在等着林娜找出规律。林娜逐渐可以一边回答问题，一边在原地等待下一招了。于是周蓉说：“你可以尝试反击。” 林娜恍然大悟，按照记忆里的方式创造了一把链刀。这种甩着使用的武器对新手来说很危险，但对于已经掌握了技巧却缺乏实践的林娜来说再合适不过了。周蓉还是按照那套连招攻击，只是在身体表面用最基本的法术进行防御。但林娜毕竟是第一次用自己的手使用这种武器，别人的记忆套用过来一点也不好使，打起来手忙脚乱，而且周蓉所提的问题开始涉及到高等法术理学，林娜有种cpu过载的感觉。 终于周蓉停了下来，林娜也停了下来，蹲在平台中央直喘。虽然身体和大脑都消耗挺大，但她发觉那些擦在身上的香露一直在带来清凉的感觉，所以并没有冒汗。 “你的天赋比【爱兰卡特娜】还要高。”周蓉不加保留的赞扬道。 “老师，我这是临场发挥……”林娜尴尬的笑着说，她很快就恢复过来，站起来走到周蓉身边。 “我表扬你你就听着。”周蓉有些不悦的说，她拍拍手，跳下平台，林娜也跟着跳下去，走向整个建筑的大门。 这个大门也是花岗岩，但它的高度大约是三米，推动起来也没有那么沉。周蓉推开了大门，露出了外面紫色的天空和大地。 “欢迎来到地狱。”周蓉对身后的林娜笑道，“说实话，十几年前这里都还很热闹的，但现在已经变成这样了。” “呃，到底发生了什么？”林娜问道，这件事好像所有的恶魔都不太清楚。 “很复杂，涉及到好几个大势力的争斗。”周蓉笑着说，好像一点也不放在心上，“所以，快快提升实力吧，公主~以后有时间就可以来这里，实在忘了怎么走，就来找我吧。” “额，那个房间是给我的？”林娜问。 “那个房间？”周蓉笑了，她勾住林娜的肩膀，让她看见了不远处的一栋巨大的城堡。 “那个才是我的。”周蓉对林娜说着，又抱着她转身看向她们刚离开的建筑。那也是一座城堡，尺寸稍微小一点，但也足够宏伟。它昨天还不在这里，当然这一点林娜并不清楚。 周蓉弯下腰，双手搭着林娜的肩膀，笑意盈盈： “这个是你的。” 林娜迷迷糊糊的回到教室的时候，下课铃正好响起。周蓉勾着林娜的肩膀，宣布下课。于是所有人一点异样没有的醒了过来，说了老师再见，然后周蓉宣布林娜成为新的课代表。这个没人有异议，毕竟课代表倒也算不上一个好官职，甚至大多数时候都是给同学和老师跑腿的人民公仆。 周蓉收起了讲台上的书本等物，笑着跟林娜摆了摆手，就离开了。林娜看着周蓉离开，对自己露出一个怪怪的笑容，然后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喂，苏怜卿。”林娜摇晃着苏怜卿的肩膀，苏怜卿终于满头大汗的醒了过来。她仰头看着天花板，深深的喘息了一会，然后对林娜说道:“这个方法效率好高，但是也好累啊！我下次还是听课吧……” “嘿嘿，抱歉啦。”林娜说，“下次我不会上课跟你聊天了。” “对了，你和周蓉老师聊了什么？”苏怜卿好奇的问道。 “我……”林娜语塞，她想了想：“去一个王国当了公主……” 第10章 李若菁 林娜放学后照旧和苏怜卿一道，不过她们聊的话题相对于高中学生大概比较奇怪，而且她们各怀心事，说的话三真一假，相当有默契。到了分开的地方，林娜突然抱住苏怜卿，给了她一个吻，随后放开她，姿态自然的往自己的方向去了，留下苏怜卿满脸通红的站在原地跺脚。 “魅魔……”苏怜卿愤恨的念叨着，随后神态一下子变得黯然：“林娜，为什么你会……” 突然，苏怜卿有所感应，猛地转头望向不远处街道的人群里。她并没有找到引起她感应的东西，于是又望向林娜的方向，脸上表情担忧和厌恶交错，非常矛盾。过了一会，她还是晃了晃头，三步一停的走向自己家。 林娜并非不知道身后有人跟随，她只是假装并未察觉。她故意走上了和回家不同的路，而身后那人虽表现出了一丝疑惑，却还是跟着她。林娜于是判断对方知道她的身份，但是第一次跟踪她本人。 林娜决定暂且不冒太大的险，用一家奶茶店掩饰了自己改道的意图，在楼下喝光了它，扔了杯子走上楼去。没想到对方竟然大着胆子跟了进来，走到林娜身边和她一起等电梯。林娜于是没有掩饰自己的目光，仔细的观察对方。 这又是一个成熟的美女，她穿着一身ol制服。这明显不是做正经工作的衣服，这种衣服哪有紧到一挺胸就会爆扣子的程度的？发觉林娜在打量她，于是这女人也带着笑意看向林娜。 “嗨，妹妹，你住这里吗？”女人亲切的问道。 林娜能够看得出这女人的外貌也没有做多少伪装，但她确定自己不知道她是谁，于是露出毫无警惕心的笑容答道：“是呀，不过我好像从没见过姐姐？” “是呀，我是刚搬来这里的。”女人一点也不心虚的答道，这时电梯到了，于是她们一同走进了电梯。林娜发现她按的是顶层，这代表着自己走出电梯的时候这女人可以在电梯里看着。真讨厌。 电梯门关上的时候，这女人伸了个媚感十足的懒腰。然后，她就在林娜面前显露出了自己的犄角和尾巴。她的犄角大得多，是向后弯曲的。 林娜毫不犹豫的发出一声尖叫，做出害怕的样子缩到电梯轿厢角落。要不是女人站在楼层键盘前，林娜本打算直接按开门跑掉的，可惜这个戏没办法做全套了。 女人用带着点好笑的表情看着林娜的表演，“你明明知道我也可以看穿你的伪装法术，这是要干什么呢？” “你，你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林娜甚至发出了哭腔，“不要……不要过来！” 电梯还在慢慢上行。女人蹲到了林娜面前，摇晃着尾巴：“你这个样子就很难办了，你其实应该比我强才对。从两天界毁灭以来，很多恶魔在人间流浪，留在身上的只有血脉，许多传承和秘辛都处于散佚的状态。像你这样还能去地狱的恶魔，水平明明是我们不能企及的。但是你——或者你身上的那个恶魔，好像不愿意跟其他恶魔交流？” 林娜听的一脸茫然，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这个女人。她不时还抽噎一声，如果这个女人再做什么过分的动作，林娜准备坐地开哭。女人看着她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释放法术，遮掩起自己的犄角和尾巴，低头靠在了电梯另一侧的墙壁上。 “对了，”电梯停下的时候，女人开口道：“我的名字是李若菁……” 林娜迫不及待的跑出了电梯门，甚至放弃了听一听李若菁联系方式的机会。李若菁见林娜跑的很急，只好闭上嘴巴，遗憾的看着电梯门关上。 “奇怪，”林娜站在自己家门口，一边把手指按在指纹上，一边在心里默想，“她不是魅魔。” “等等，在地狱里，只有魅魔吗？”林娜忽然把自己的见闻和记忆里的信息对应起来，似乎得出了一个答案:“各种恶魔司掌不同的罪孽，可是现在的地狱里只剩下司掌*欲的魅魔了！” “其他的恶魔呢？和十几年前那场灾难有关？”林娜走进家里，一边把外衣挂在衣架上，一边默想，“【爱兰卡特娜】跑出地狱的原因……不行，一想这个就会看到那个诡异的树状结构，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记忆！难道，难道那就是【深渊】？可是它看起来很安静，似乎并不具有让人变得暴力疯狂的能力啊！” “而且，直到被那个蓝火杀掉之前，她似乎都表现得很清醒，做事也还挺有条理……”林娜越想问题越多，只能放弃：“现在的我对于这种势力，最好是想都不要想。哥哥似乎一直都很忙，不能给他添乱。” “不过，关于李若菁，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要不我先试探一下？怎么试探呢……”林娜坐到自己的书桌前，摊开已经变得过于简单的作业，一心二用。 “可以这样。”林娜想着，然后集中精神，速度陡然加快，半个小时完成了所有的作业，然后甩了甩手。她写的很快，以至于恶魔的肌肉组都有点酸痛了。 突然她听到自家房门响了，连忙走出卧室，看到林炎走了进来。他身上穿的是短袖，手里抱着一套黑色正装，脸上有汗水。 “今天过得开心吗？”林炎见妹妹跑出来迎接自己，于是没什么表情的问道。林娜知道这个面无表情只是林炎的习惯而已，他一直对自己很好。 “哥，你知道我们的邻居里有一只恶魔吗？”林娜问道。 “哦，她是新搬来的。”林炎确认道，“我并不熟悉她，你可以试着为自己发展一下人脉。这对你也是重要经验，毕竟我不可能全方面的护着你。” “我会小心。”林娜点头道，“周蓉今天来当了我的老师。”她接过了林炎手里的衣服，帮他在沙发上叠好。 “我知道。”林炎坐在沙发上，林娜看到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资料夹，他把那个资料夹放在了茶几上。“以后记得先回家再去，以免被人发现。关于这一点我得跟你道歉，如果你不是我妹妹的话，不需要这么麻烦。” “你在说什么，当你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林娜笑道，“对了。你知道一个叫丽塔的魅魔吗？” “噢，我知道。当时有个大误会，我有点生气，把她弄得很紧张。你只管告诉她，我并没在意。”林炎说，“去吧，你是自由的。” “嗯。”林娜心情莫名变得很愉快，她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第11章 双簧戏(上) 李若菁洗完脸后，并没有立刻擦脸，而是对着镜子盯着自己的眼睛。 “好奇怪。”她想。“她明明是一只纯种的魔鬼，连灵视都开了，甚至有相当不错的法术水平，为什么会是那个反应？” 【爱兰卡特娜】不知道为什么在那里消失了。命运突然中断的情况只有一个还不知道是否成立的解释，那就是她可能遇上了【窃运者】，那是【嫉妒】一脉的。但是【窃运者】盗取命运后不应该在占卜上显现出那个结果，而且……【爱兰卡特娜】不可能啊！ 李若菁一边抱着毛巾慢慢的擦自己的脸，一边想：她的家里还有一个实力极其恐怖的法师，根据最近的消息，很有可能就是【死亡博学者】先生。用占卜推算这位人物总是会得到一些稀奇古怪的解释，例如推算他的死期的时候会得到一大堆不同的时间，几乎分布于能够推算到的任何时间段。受此干扰，其他的推算也会得出一堆不同的结果，可能这就是【死博士】称呼的含义？ 也就是说，她的推算很可能涉及了这位人物，以致于得不出正常的结果。因此她尝试把自己的命运交集到这里来。推算自己的命运是必定可以得到结果的，这样或许可以间接推算出她想要的结果。 她已经调查过了这个家庭。这里只有一对兄妹，【死博士】应当就是林炎。既然那个女孩很大概率见过【爱兰卡特娜】，那么她也不应该是普通人物。她目睹了林娜和苏怜卿的关系，结合她的身体状况，她认为对方在人间生活很自如，也对自己的魅魔身份没有排斥感。 这么说来，对方的表现就只有一种解释，她在演戏。准确的说，是在装糊涂。 李若菁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杯红酒，转身用尾巴带上了冰箱门。她穿的是短袖短裤，翅膀并没有外露。家里的空调设定的是26度，穿太暴露的话挺冷的。她端着红酒杯走向沙发，一边刚要把杯口放在自己嘴边，门却被敲响了。 “谁？”她习惯性的问道，一边开启灵视透视门外。于是她的动作随之凝固住了。 丰富的灵视经验告诉她，门外站着的是林娜的身体，但内里的灵魂却不是那个灵魂了。她听到门外传来林娜的声音：“按照您的吩咐，我前来拜访您了。” 李若菁差一点把杯子扔到地上，所幸她还算不错的控制住了，连忙把杯子放在餐桌，跑去将门打开。她看到林娜穿着一身短袖休闲装，双手交叠在身前，眯着眼睛露出微笑。 “你似乎并没有待客的准备？”林娜上下打量了一下李若菁，语气温和的问道。 “抱歉，我没想到您真的会来……”李若菁连忙后退，给林娜让出进来的地方。林娜低头看了看她让出的地方，似乎皱了皱眉毛，然后走了进来，很礼貌的把门带上。 “看来，我这具身体的反应给你带来了一些误解。”林娜仍旧眯着眼睛笑道，“请允许我为此道歉。” “不不不是我的错，我我没有想到您是这样的状态，可能给您带来了麻烦！”李若菁有些惶恐的说，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呵呵，没关系，这并不是什么难以处理的事情。”林娜说着，没有换鞋，径直走了进来。李若菁并不敢对这一行为有什么不满。林娜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红酒杯，但没有多问，两手端在身前自顾自的走到沙发那里，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吧？” “您您请随意！”李若菁还是很惶恐的感觉，她哪里敢说一句拒绝。她很清楚对方的实力是什么量级的，比【爱兰卡特娜】更可怕，她完全就是领主的血脉克隆，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生出来的！ 难怪可以待在那位大人身边……她又想道。 林娜自顾自的坐在了沙发上，双手仍然交叠在身前，眯着眼睛，语气温和：“你也过来坐下吧，让别人站着可不是我的风格。你可以说出你的请求了。” 她这两句话中间并没有给李若菁坐下的时间，李若菁犹豫了一会，还是没坐下，斟酌着语气说：“白天我曾和您说过，我是一个流落人间无法回到地狱的魔鬼……” “嗯，那些我已经听到了。”林娜说，“请只管讲。” “好，好的……”李若菁禁不住产生了一丝疑惑，这个魅魔似乎并没有身为一个公主的自觉？她的行为看起来就像……，一个女仆……李若菁猛地打了个寒颤，原来【死博士】有这样一道癖好！？ 想到这里她姿态放松了一些，露出笑容回应道：“是的，我是一个贪婪魔鬼……我本来已经和另外几位魔鬼取得了联系，但是我们最近失散了，所以……” “不对，等等。”林娜突然声音轻柔的打断了她，“在向别人发出请求的时候，要低下头，目光不能高于对方的胸口。” 林娜是坐着的，李若菁是站着的。但李若菁仍然吃了一惊，她这才意识到对方虽然有很多像女仆一样的习惯，但本质上还是位格远远高于她的大魔鬼。她于是深深的埋下脑袋，道：“抱歉……我想要寻找我的同伴，但我并没有相应的渠道……” “然后你发现了我，于是连忙来接近我，试图求助。是这样吗？” “是的，我愿意为此付出代价……”李若菁压下飞快的心跳，态度谦卑的回答道。 “你名下的财产状况如何？”林娜问道。 李若菁猛地抬头。她没有料到对方会提出这个问题，她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呵呵。”林娜抬起一只手掩嘴笑道，“抱歉，或许我不应该问这个问题。” “让我换个问法。” “你为什么不去使用那些比较可靠的渠道，却偏偏来找素不相识的我呢？” 李若菁冷汗直流，急忙答道：“实际上，我们约定了很多暗号，但是他们最近一次传递给我的暗号是让我躲藏起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娜慢慢的站了起来，走到李若菁面前，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引导她的生命力流动。李若菁一个不察，生命力的流动出了问题，鼻孔里流出两道鲜红。 “大人……这是？”她强忍着脑海里刀绞一般的痛楚，问道。 突然，她看到林娜的身体一软，无力的摔倒在地。捏着她下巴的是一个穿着暴露的魅魔，这个魅魔有着鲜红的尾巴和瞳孔。 “我本来很乐意帮助来自地狱的朋友，”她笑着对李若菁说。她的眼睛没有眯着，以玩味的态度看着李若菁：“但是你……” “撒~谎~哦~” 第12章 双簧戏(下) 李若菁控制不住的跪在了地上，抬头看着这个魅魔。这个魅魔并没有林娜那么恐怖的血脉，但李若菁可以感受到她那磅礴的精神力量，就像海浪一样冲击着她的心灵，使她控制不住自己，呼吸困难，一阵阵的流出眼泪。 “对不起，大人……”李若菁哽咽着哀求道。她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楚，尽管这个魅魔不是公主，但这个实力也是她没法染指的。事实上，这个魅魔不是别人，而是周蓉指派给林娜的小跟班丽塔。 地上的林娜渐渐醒了过来，她看着面前的景象，发出恐慌的呜咽，可怜兮兮的又缩到一个墙角里去了。 “看那，你把这个孩子吓坏了。”丽塔责备的说，“她对我和那位大人可都很重要。” “对不起，”李若菁重复着。 “警告你一件事。”丽塔再次露出笑容说，“仅仅看血脉，就可以知道她有多么重要。虽然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以致于她不记得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你最好客气一点。否则，我不介意替她打扫一下——我想她没有权利拒绝。” “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李若菁脑海里的绞痛缓解了不少，她小声的问道。 丽塔微笑着:“虽然不记得自己是一只魅魔，但她身上的本能还在。我跟着她来到这里，是为了‘保护’她。” 李若菁听着这句并不正面的回答，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充满恐惧的望向缩在墙角的林娜，轻声的说：“【爱兰卡特娜】？” 林娜听见这个名字，忽然表情扭曲，抱着自己的脑袋，就像某些记忆苏醒了一样。丽塔抬起手，啪的一声甩在李若菁脸上。 “多嘴。”她说。 “大人，我……”李若菁万念俱灰，她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掌握范围。【爱兰卡特娜】确实处于毫无战斗力的虚弱状态，但她身边跟过来了一位领主之下第一档的仆从。这位仆从不知道有什么特殊能力，竟然能绕过无数的干扰，不到两天就找过来。他们掌握的资料里可没有这一点。 而且跟过来一位，就证明背后还会有无数位。 “呵呵，没必要那么害怕。”丽塔松开了李若菁，“所有人都知道，【爱兰卡特娜】已经死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她现在是一个拥有领主血脉，但还没有势力的独立存在。”丽塔笑着坐到了沙发上，“这也是我跟过来的原因。” 李若菁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惊讶的看向这位魅魔女仆，没想到她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 “我，我真的有这个荣幸吗？”她迫切的问道。 “当然。”丽塔笑着，把沙发后面的林娜拖了出来。 “公主大人，认识一下李若菁姐姐吧~” “不要……”林娜弱弱的说。 “没关系，我不会伤害你，我保证。”李若菁露出了微笑，她已经拿纸巾擦干净了脸，虽然因为脑袋里还在疼，没有办法调整坐姿。 “我期待你的表现。”丽塔一只手拖着林娜，笑着说，“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希望你已经组织好了真话。” 说完，她也不道别，直接拉开虚空，带着林娜离开了。 李若菁连滚带爬的来到了茶几那里，捡起一张画着符文的纸，手指按在中央。 “0级，我可能发现【爱兰卡特娜】本人了！”她对着纸说道，“如果有可能，帮我接主君大人！” ———— “她说的很少有实话。她仍然和她的组织保持着联系，而且她应该掌握着完整体系的占卜法术。”丽塔跪坐在林娜脚边，认真的总结着。 林娜和丽塔正身处于她在地狱的那间卧室里，林娜站在卧室中间，接着补充道：“她的组织是想要杀卡特娜的。她们想要卡特娜的领主血脉，所以才这么着急的接近我。而且她的财产状况很富裕，不可能没有渠道去找她已经知道身份的人。” “是的，大人。她随手买下了一个住处，而且她的红酒是标准的勃艮第，很可能是勒桦酒庄的。”丽塔说，“我测试了一下她的精神和身体，都经受过相当正规的训练，属于锋骑级别。” “没关系，知道了就不危险了。”林娜说着，低头看丽塔：“你真的要一直跪着吗？” “我今天冒犯大人太多了，必须这样才安心。”丽塔立刻垂下头回答道，“除非大人命令我去做什么事情。” “那是我要求你去做的……”林娜摇头笑道，“过来。” “是！”丽塔连忙站起来，跟着林娜走到床边。林娜指了指床：“躺下。” “？”丽塔虽然疑惑，却没有迟疑，立刻爬上床躺了下来：“这样吗？” “别动。”林娜也爬了过去躺在她身边，“你意外的很擅长扮演那种角色呢。” “我对您绝无非分之想。”丽塔连忙答道。 “没关系，我并不在意。” 林娜看着丽塔的侧脸，后者显得有些局促。林娜凑过去，把脸放在了丽塔的颈窝。丽塔轻轻抖了一下，林娜咬住了她的脖子。 吸取生命力并不一定要从嘴里，像脖子这里也没有任何问题的。丽塔的生命力可比苏怜卿要充沛得多，林娜深深吸了一大口。 “好了，这就是对你的惩罚。”林娜松开了她，坐了起来。 “大人……”对魅魔来说，这实在算不上什么亲密接触，丽塔也没怎么害羞，她想坐起来，却被林娜按了回去。 “别动。”林娜再次说道，然后关掉卧室的灯光，重新躺到丽塔身边。 “大人。”丽塔感受了一下，用气声问道：“是有谁拒绝了您吗？” 感受别人的情绪对魔鬼来说算得上是一种本能。“她没有拒绝。”林娜说，“她一直和我保持着距离。” “您需要等待一个机会。”丽塔说。 林娜抬手把玩了一下丽塔的黑色长发，过了一会，说：“这个机会会是什么样的呢？” “我不知道。如果您真的在意她，这个机会出现的时候您会感受到的。”丽塔说。 林娜又沉默了一会。 过了很长时间，她说：“我的血脉是从【爱兰卡特娜】来的，我其实并不该是【公主】。” “不，您有很高的天赋。这和她无关。”丽塔转过头认真的说，“我不知道神那一边的分级。在我看来，哪怕没有血脉，如果您堕落成为恶魔，几百年后也会是一尊领主。” “是吗？” “您比她好。”丽塔说，“您比她聪明，比她有天分，也比她善良。这不是恭维。” 林娜笑了笑说：“恶魔也重视善良吗？” “当然。”丽塔说，“掌握罪孽的最基本要求就是不能被罪孽控制。” “对哦。”林娜仰躺着看天花板，“【爱兰卡特娜】就是一个反例……” 第13章 人类堕魔基础指南(上) 这一天林娜在回家路上特别注意了，但并没有在任何角度发现任何人跟踪的迹象。但她也不打算改变战略，毕竟不需要跟踪也有办法知道她的行踪。 一般林娜回到家会先把自己洗一洗，但从周蓉来教她开始，每天语文课她都要被带去清理一遍。虽然在林娜的强烈要求下，洗浴时的侍从减少到了丽塔一个人，但最终擦拭身体的程序还是要被她们围着。那种能够使身体凉爽的香露能够持续一整天的时间，林娜无论怎么问都没人肯告诉她这玩意的价值。 其实林娜家里本身也算得上富裕，但她没有使用奢侈品的习惯。不过很显然，对于像那样的领主而言，这种东西的价值根本就无所谓吧……说不定人家随手建一条生产线出来，价格根本就是由她决定的呢。 林娜躺在床上，刚想了一点点，突然一股无法抗拒的睡意袭来，她睡着了。 “啊！”林娜猛然醒来，她发觉自己正坐在一场宴会之中。她面前是几盘丰盛的菜肴，她抬头看向周围，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座大约中世纪的大厅里。这里不是地狱，从空气的味道就可以判断出来。这里的空气质量似乎处于严重的工业污染中，甚至有点难闻。地狱的空气可没有这么糟糕。 林娜没有惊讶，她环视周围，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有人把她拉进了一场梦境。 林娜冷静的端起面前那个明显属于自己的杯子，走进了人群里，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每一个人的神态，同时尽量让自己的神态看起来茫然。几乎没有人在意林娜的动作，他们只是用模糊不清，根本无从分辨的语言交谈、大笑，不远处的舞池里，情侣三三两两的抱在一起调情。 林娜特别注意了墙边的椅子。像这种极适合旁观者的位置总是很受梦境操纵者的青睐，不过那里只坐了一个人。他甚至没有隐藏自己的存在，见林娜注意到了他，他笑着向她举了举手里的杯子。 这个人就是和林炎同行的那个大叔，他穿着黄色皮革制服，戴着面具，和宴会其他人格格不入。林娜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着的宫廷长裙，然后端着杯子朝他走过去，坐在了一把附近的椅子上。 “你似乎很清醒？”大叔笑着问道。 “我怎么判断您是否有恶意？”林娜端着杯子，平静的反问道。 “哈哈，这里不是我的梦境。”大叔说，他摘下了面具：“操纵者藏在别的地方。当然，你似乎没有成功进入他预设的角色，他应该也在找你。在我的干扰下，他还要找很长时间。” “您的意思是，我应该去找到他？”林娜看着大叔下巴的“09”问。 “错了。”大叔说，“找到他于事无补。既然你很清醒，那么就应该尝试掌握梦境。你应该找到的是‘主角’。当然，如果你害怕，我也可以直接带你走。” “别了，我也有点害怕您。”林娜笑着说，“不过谢谢您的建议，我会去试试的。” “好吧。你可以直接叫我‘09’，或者你也可以称呼我的外号‘钉子先生’。”大叔点头道，“决定依靠自己的力量是件好事，记得小心。” “谢谢您。”林娜笑着说完，站起来重新走进了宴会的人群里。大叔看着她的背影，一只手重新将面具扣在脸上:“真是个好孩子。辛苦一点就辛苦一点吧，几百年没这么喜欢过一个年轻人了。” 林娜一边在人群里闲逛，一边回忆着自己记忆里是否有这样的场景。很快她就意识到，【爱兰卡特娜】的确记得这样的场景，而且是在她成为恶魔之前。太有趣了，这种时候她根本不在这里的。林娜想着，露出像恶毒女反派一样的笑容。 她突然手一抖，将红酒洒了一点在自己的裙子上。于是她露出懊恼的表情，对旁边几个循声望过来的人说了声抱歉。然后她提着有点脏的裙子往宴会外走去。 她走进了一个房间，换上了另一套同样华丽但比较修身的装束。她看了看满满当当的衣柜，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就好像看到了一个非常荒诞的笑话。 她收起笑容，抱着那套脏了的裙子，表情严肃的走出了房间，并没有回到宴会里，而是自顾自的下楼走出了别墅。她走到街道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那豪华的建筑，然后又忍不住笑了，笑的弯下了腰，好不容易才止住。 她抱着衣服一路走去。这条路的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随着她靠近贫民区，场景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大街上分布着垃圾，巷子的角落里不时可以看到流浪汉。破败的建筑窗口挂着乱糟糟的衣服，在夜晚的风里发出无助的颤抖。林娜看着这一切，嘴角疯狂的向后抽搐着。她拼命控制着自己的表情，漂亮的脸显得分外狰狞。 她停在了一处洗衣房。这里还有很多女工在工作，跟她们的衣服比起来，林娜的穿着简直像是另一个世界，但这里毕竟是梦境，没有谁对她的存在表示疑惑。 林娜抱着那套有点脏的衣服，慢慢的走进洗衣女工中间。这个场景简直像黑白电影里插进了一个彩色镜头，林娜按照那些记忆，在某处区域搜寻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个和她一样大的女孩，正在对着一堆衣物奋力搓洗。她的双手看起来有些红肿，面如菜色，身体瘦弱。林娜走了过去，把手里的衣服放在了她要对付的那一堆中间，并拿出了几枚钱币。 女孩意识到有活计来了，连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净双手，态度恭敬的接过了那些钱。但是她刚刚抬起头要感谢一下这位大人多给了不少小费的恩惠时，却突然凝固住了，不敢置信的问道：“【？】” 抱歉——各位读者，我的问题。在梦境里，有很多语言和场景是模糊的，但是还可以表达出一定的意思。这个女孩所说的是一个无法辨认的名字，但总之是她所熟悉的人。并且，她对于在这里遇见对方很惊讶。实际上这个人物就是林娜所扮演的角色，这真是非常烂俗的桥段，是吧？ “卡特娜……”林娜说出这个名字，随即看到对方的眼神变得很难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语调和表情都已经彻底失控了。林娜慌忙抬起双手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踉跄的后退几步，随即转身跑出了洗衣房。周围的女工对这件事情也视若无睹，或许因为这里是梦，也或许她们已经麻木了。 林娜跌跌撞撞的跑着。她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那不是因为梦境，也不是因为记忆，不是因为血脉，不是因为任何外力的操纵。那是属于名为【林娜】的人类的特异，令她终于放开了自己的手： “呵呵。”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扶着一栋别墅的外墙，忘我的发出笑声。她笑的脸部酸痛，笑的弯下了腰，笑的站不住，跪了下来。 “如果那个梦境操作者看到我的反应，一定会吓到的吧，哈哈哈哈……”林娜一边笑一边有些亢奋的自言自语，似乎在这个状态下必须把想法说出来才能思考，“可是，哈哈……真的好伤心……哈哈哈，我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从八岁的时候吗？好像是——嗯哼哼哈哈哈——” 她的笑声越来越疯狂，嘴角都露出了那些属于恶魔的锋利牙齿，看起来分外恐怖。她还在笑，止不住的笑，笑的破音，笑的喘不过气来，笑的眼泪从下巴滴到地上。 第14章 人类堕魔基础指南(下) 林娜用手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抬头看着天空，这里几乎无法看到星星，雾霾笼罩着百米以上的空中。 “真是个糟糕的世界。”林娜终于能让自己的眼神变得严肃一些，但嘴角的笑意仍然无法抹去。 她冷静的看着周围的场景慢慢被浓雾笼罩，一切都在雾气里变形。这一过程花了不短的时间，林娜用这个时间总算管理好了自己的表情，站了起来，看着旁边的一切。看起来那位梦境操纵者对这个变化始料未及，他正尽全力尝试找到变化的发起者。然而事实上，从林娜进入梦境开始，他就失去了梦境的控制权。 当浓雾停止变化之后，林娜直接就看到了卡特娜。自己似乎正以教师的身份站在讲台上？算了，不必在意。林娜知道，主角停留在自己的视线里，这就代表着她已经支配了这个梦境了。 林娜并没有再看到那位09，也没有再发现哪位值得怀疑的。那个人有可能正在挺远的场景里，还处于挺迷惑的状态，林娜决定先提高对梦境的掌握，然后再等着他慢慢找过来。 于是，接下来林娜以各种各样的身份旁观了卡特娜作为人类卑微的一生。林娜已经提高了对自己情绪的管理能力，再没出现那种无法控制的狂笑症状，于是她能够看到每一个场景结束时卡特娜的样子。 “为什么我的同学可以轻松的享受宴会，而我只能在洗衣房拼命工作？” “为什么老师问的问题他们都有庞杂的资料可查，我除了课本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她们毕业后有各种舒服的工作可选……” “为什么……” 林娜并没有太多的同情。她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同情和可怜对方，林娜只是心静如水的看着她一步步积累起怨恨，终于在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中，敌国对市区进行了轰炸，而她就在其中一个弹坑流干了血液。 “为什么？”她的思想里还在念着一点创意没有的台词，终于在咽气前的最后一点想法锁定在: “我好【嫉妒】啊！” 哈哈，是的，【嫉妒】。这就是了，这就对了，地狱欢迎她！ 在恍惚里，她感觉自己全身遭受着猛烈的剧痛，宛如烈火焚烧。不对，这不是烈火，这是高温的液体，这是【油】，焦黑粘稠的油。她感觉到不光是自己的体表，肺里也充满了这种东西，滚烫，疼！ 但她的皮肤和身体却没有因此焦解脱水，它们一直保持着水火不侵的状态。她也没有窒息，似乎身体已经不需要呼吸了。可是烫啊！疼啊！她不住的挣扎，疲劳感逐渐加深，她越来越没有力气，心里却还在想着： “为什么？这里是地狱吧！这里一定是地狱吧！为什么我要下地狱？” 在这种状态下，她想起了在教堂里看到的人。那些人都是衣食无忧的，她的思绪锁定在了他们的脸上，那些无忧无虑的笑容。某种灵感告诉她，他们都上了天堂！ “为什么？”她再一次发出了这个疑问，就好像握住了一把钥匙，打开某扇大门的钥匙：“好嫉妒好嫉妒好嫉妒……” 哗啦 她抓到了油池的边缘。她用了最后一点力气爬了出来，倒在地上。 那些【油】在脱离油池后，开始飞快的蒸发，变成了黑雾。她不由自主的咳嗽，肺里滚烫的油也自主从她身体里离开，全部挥发，自己飘走了。她隐约知道，它们只是回到了那个油池里。 突然，她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胳膊抱住了她。她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到了一个陌生而美丽的女性恶魔。当然，实际上扮演这个角色的是林娜，不过身为戏中人的卡特娜并不能意识到这个“演员”在这个梦境里跑了多少龙套。林娜抱着卡特娜，轻轻的梳理对方的头发，让她逐渐可以安静下来。卡特娜感受到自己的头顶似乎多了什么东西。 “恶魔……？”卡特娜张开嘴问道。她吓了一跳，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好陌生。她又看了看对方，林娜目前的样子是红眼红尾。 “对，恶魔。”林娜温柔的抚摸着卡特娜赤裸的后背，她的丝绸手套让卡特娜感到非常舒适安心。卡特娜抬起头，发现这个女性恶魔穿着一整套丝绸制服，似乎是特别设计的样式，身体正面没有一处缝合，也没有任何接口、扣子一类会咯到皮肤的东西，这套制服专门为【拥抱】而设计。 “您应该看看自己。”林娜扶着卡特娜站了起来，卡特娜发现自己的体力恢复的特别快。她还意识到自己一丝不挂。她抬眼望向周围，发现除了这个油池以外还有无数的油池，有其他人在里面挣扎。油池边还有很多其他恶魔，都穿着那样的丝绸制服，有男有女，甚至他们犄角尾巴的颜色、大小、样式都不同，好像是不同种类的恶魔。 但他们都很和谐的等待着，不断有赤身裸体的恶魔从油池里挣扎出来，他们马上会走过去，等那些油污消失后，用拥抱安慰他们，带着他们走向同一个方向。 等等，他们都是恶魔，包括从油池里出来的那些……卡特娜这时已经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门前，林娜打开房间，微笑着请她进去。于是卡特娜走进去，林娜关上门等在外面。卡特娜发现这是一间浴室，于是她走到镜子前面，看着新生的自己。 卡特娜死的时候已经四十多岁，但现在的她看面貌完全是20岁少女。她头上有一对巨大的白色犄角，从她的头顶出来后，又在脑袋两边盘了一圈，伸到了头顶十几厘米高的地方。 她看向自己身后，一条尾巴在她身后摆动。它只有小臂长，大拇指粗，尖头两侧有极小的肉边，大致符合传说里魔鬼尾巴尖的样子。她发现自己身后还有一对翅膀，它和尾巴一样是紫色的。 她走到淋浴喷头下面，惊讶的看到水阀把手上方有一个电子小屏幕，上面显示着：“上次使用：21分钟，出水较冷，请放水后等待几秒” 考虑到这时候还是中世纪蒸汽革命时代，这一个小东西带给她的惊讶和震撼可想而知。 她完成洗浴擦干身体的时候，有些麻木的看着那个像地漏的东西一边吸水一边微微发光，整个浴室地上的水都像受到牵引，无论多远，无视地势和表面张力的往里面流。等她擦干身体，换气扇也正好自动停止运行，整个浴室重新变得干燥。她看着浴室一边的柜子打开了，露出一套她可以穿的衣服。 除了内衣以外，这是一套灰色的制服，穿起来既合身又足够舒适。当她换上衣服走出浴室的时候，发现林娜正坐在浴室外的一把椅子上。见她出来，林娜站了起来，微笑着看着她：“您现在看起来很不错。” “我接下来要去做什么？”卡特娜已经麻木了。 “跟我来。”林娜笑着牵住了她的手。卡特娜才发现自己的指甲也是紫色的，而林娜的则是红色。 卡特娜跟着林娜走出了那栋大到像个城市的建筑，直走向不远处的一架摩天轮。她仍然呆呆的的看着林娜效验身份，然后跟着登上了摩天轮，看着自己逐渐远离地面。 随着轿厢升高，她看到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不，一个大陆在她面前缓缓展开。这架摩天轮以人类的技术绝对造不出来，而且如果是人类来坐也一定会眩晕的。 这里的天光似乎恒定在初入黄昏的时候，让整个大陆笼罩在一片有些虚幻的淡黄里。这里的建筑都又高又巨大，组成一个个和谐的建筑群。在没有建筑的地方有森林和草地，尽管从高空看来只是一个个的绿色斑块。在某些较偏远的地方，分布着几栋独立的孤零零城堡。 林娜笑着对她说：“欢迎来到地狱。” 第15章 恶魔种类制度与管理办法 在卡特娜看向摩天轮下面的景象时，林娜转头撕下了一张便条。它由一枚钉子钉在墙壁上，林娜看着上面的字:“离开撕毁，保留丢弃” 林娜知道09的意思。她已经几乎完全掌握了梦境，再往前走应该就会不可避免的遇见那个拉她入梦的人。林娜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选择完全信任09，把那张便条扔在了地上。 “对任何罪人来说，死亡就是最大的惩罚。”从摩天轮下来后，林娜这样说道。 “地狱并不是惩罚罪人的地方。天堂和地狱合称两天界，我们是在‘回收’有价值的灵魂。我们负责收留那些遭受了强烈痛苦，积累了强烈怨恨的死者。这是珍贵的资源。” “我们负责的工作？呵呵，最出名的就是魔鬼契约。我们的其中一个职责就是这种类似于交易所和公证人的存在，也属于天界秩序的一环。”林娜指向了一个建筑，它总体呈方形，在顶部有一个柱子支起一个圆盘形的平台，上面建造着大量的向四周延伸的天线状结构。 “当然，那个只是我们的副业。我们的主要职责涉及到‘罪孽’本身。你可能对它还没有概念，但罪孽实际上接近于一种物质。残渣，废料，杂质，像这样的东西。一个社会结构运行的久了，自然就会产生这种东西，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就会产生一些不太美好的影响。” “你是在贫民窟生活过的，应该知道那些现象。”林娜继续说道，她们已经走进了另外一栋建筑，里面有许多其他的恶魔穿着各不相同的装束，手里提着各种各样的文件来来往往。卡特娜看到其中竟然有一个天使，他顶着一个非常虚幻的光环，拿着一堆资料正和一个有类似于牛犄角的恶魔严肃的讨论着什么事情。两者都穿着黑色正装。 忽然，那个天使转过头，看见了林娜，皱了皱眉。他随即撇下那个恶魔径直向林娜走过来。林娜不动声色的往卡特娜身前走了一步，把她挡在身后。 在天使走过来的时候，林娜注意到人群里一道穿黄色皮革制服的身影用右手按了一下自己的下巴位置，朝她点头示意了一下，随后就隐入人群里不见了。林娜向那个方向露出一个微笑作为回应，然后转头看向已经走到她面前，正以侵略性的目光打量她的人。 这个人沉默着和林娜对视了几秒，然后开口说：“林娜小姐，有人报告说你在多次行动中掺杂个人情感，最近天堂方面准备对你进行审查。” “好啊，”林娜丝毫不慌张的说道，“建议他们也同时审查一下那个举报的，看看到底是谁掺杂个人情绪。” 林娜很清楚对方是来干什么的，他是来抢【主角】的。09已经告诉林娜，【主角】是梦的钥匙和操纵杆。根据林娜的实践和体会，这句话是可信的。她猜测在某些梦里，【主角】也可能是没生命的某件物品。总之，林娜得保持主角对自己这个角色的信任。 “是吗，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天使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林娜忍不住笑了，因为她知道那些资料上写的都是些模糊不清的“梦文字”，这个人正在脑海里编故事。对于一个梦境来说，如果你的行为和语言太过脱线，容易被戏中人忽视——他们没办法理解那些。换句话说，接下来实际上只是在看谁更能编而已。 “请问在对于工厂主温特先生的有关行动中，你借给了一位女工以力量，让她得以进入温特先生的宅邸，杀死了十五名佣人和温特先生本人。请问您打算如何解释此事？” “我的确借给了她。”林娜坦然的答道，她脑袋转的很快，在闭嘴笑了笑的时候已经把故事在心里过了一遍，然后流畅的说道:“但是另外一个行动组似乎在附近，没有向我们通报信息。我们不知道那是哪一个行动组……实际上，我们将这个意外毫无隐瞒的写在了报告里，但您知道，当时在那一区域活动的行动组实在太多，以至于最终这件事不了了之。” “好，那么这件事是偶然事件。但是其余的还有……”这个人又继续说，但林娜笑着打断了他：“是呀，我也发现了，每次发生类似的情况，最终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就这么没人管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大人？” 这姑娘竟然这么熟练的把嫌疑推出去了……那位伪装成天使的梦术师低着眼睛想。在对方掌握梦境的前提下，他没法呈现出什么证据支持他的故事。他发觉林娜带着点戏谑的看着他，他意识到对方也并没有利用对梦境的掌握力，只是顺着他的故事用言语反击，顿时明白过来。 她在戏弄他。 “好吧，我似乎知道这是什么事件了。”他认输了，“我会上报一下，让审查组留意。” 看着那位梦术师走开，林娜转头对卡特娜笑道：“这种事还挺普遍的，毕竟我们的本质是恶魔。” 卡特娜看了看周围的恶魔们，决定把话题带到另一个方向：“那恶魔的种类是什么意义呢？我看到这里的恶魔很多特征都不一样……” “哦，我们其实是根据每个灵魂生前对罪孽的理解和体会分类的。实际上，如果对于罪孽的理解发生了变化，外貌也会发生一定的变化。我们的分类只是一个大致的区分，实际上没有哪个罪孽是纯粹的。当然，如果你想要靠外貌辨别罪孽的分类，也是需要熟悉很长时间的。” 林娜说着，指了指卡特娜的巨大犄角：“你的犄角就是【嫉妒】的类型，他们的角是最大的。你的尾巴形状也属于嫉妒，但长度接近于【暴怒】。至于我就是比较典型的【*欲】魔鬼，俗称魅魔。你看，我的角只有这么大。”林娜的身高比卡特娜高一点点，她低下头用手示意，“可爱吧？” 卡特娜忍不住笑了笑，因为四厘米高的小犄角的确有点可爱。“可爱……还有您的尾巴，我没有在周围看到比您的尾巴更长的，这是独有特征吗？” 林娜的尾巴的确很长。林娜平时一直把它弯曲着举在背后，有时累了就挂在自己的肩膀上。如果它垂下来，比林娜的腿还要长一截，会拖到地上。相比暴怒那种只有小臂长的尾巴，这个长度可以说是非常夸张了。 “当然，我很喜欢这条尾巴。” 第16章 脱离 林娜说完这一句话就手动结束了剧情，看着周围的一切像雕像一样冻结住了，然后迅速崩解，露出了一片白色的空间。在空白之中有无数各种各样的碎片飘来飘去，显现着不同的场景。 这个地方是记忆的中心。当然梦并不一定基于记忆，但是至少这个梦就是某种记忆的回放，所以林娜就来到了这里，并不出所料的在这里找到了离开梦境的道路。那是一个样式奇怪的金黄色灯笼，是一个六角方柱形的宫灯。每一个金色发光面似乎都隐约倒映着什么，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 这应该是开启梦境那个人的象征，正常来说他是可以控制这个东西躲着林娜的。但是现在它对林娜的接近做不出什么反应，只是悬浮在白色的空中，无精打采的缓缓旋转。林娜提起了它，它金色的光芒在虚无中投射出了一条道路。林娜有些疑惑的四周看了看，她不太相信那个人就这么放她离开。 她没有犹豫太久，走上了那条路。周围的景象迅速发生变化，她有一瞬间似乎回到了那个高度发展的地狱，周围的景象像延时摄影一样飞速变迁，终于在最后几秒里化为一片紫红色的焦土。 她突然站住了。果然不出她所料，那个人就站在这片紫红色的焦土上。她很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他站在林娜面前，严肃的看着她。 “你打算拦住我？”林娜提着金色灯笼，问道。 “我是这么打算的。”对方说，“我不能让一个魅魔在人间行动。” “我没干什么吧？”林娜顿时苦笑，“有必要这样吗？” “你自己相信吗？”那个人也笑了起来，“虽然你的梦术造诣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但是这毕竟是我开启的梦，我还能再继续引入东西。你别想走。” “你真疯了……”林娜皱眉摇头，“我知道，你不就是想把自己的梦境也交互进来吗？自己的梦境操纵起来确实容易的多，但是两个不同潜意识的互相排斥可不是靠强行压制就能控制住的。” 那个人笑了笑。林娜手里的金色灯笼突然像个炸弹一样爆炸了，更多更杂乱的记忆碎片四处飞射，把整个焦土一样的地狱景象切割的四分五裂。周围的景象开始像个巨大的漩涡一样卷曲流动，有些真切的风灌在林娜脸上。这实际上是精神方面的刺痛，林娜用手勉强挡住了脸，但她脚下的地面突然变成了一处深渊，她没来得及防备，摔了下去。 那个人在灯笼炸开的时候就不知道被记忆碎片带到哪里去了。林娜知道，他带进来的梦境是一个“实时投影”，也就是说它会反映他的潜意识，和林娜这个由记忆构成的静态梦境不同。他的潜意识正在被猛烈排斥，但是这个梦并没有他的出口，所以整个梦境狂躁起来。 其实林娜还控制着这个梦，所以她还是有打开出口醒来的能力的。但是那个人完全拒绝离开，于是整个梦境就一直在抽风，搞得林娜也没有办法离开。 其实林娜倒也不是束手无策，毕竟她身为恶魔的承受能力还是很强的。这种发疯的状态对双方都是负担，她只要撑得比对方久就行了。只是她连对方的种族都不知道，万一对方是擅长心魂的狐族，她还真不一定能顶得住。于是林娜伸出左手，指尖蓝色指甲变形，变成了一副锋利的爪子，她对着身边飘过的某个东西狠狠一抓，五指深深陷了进去，终于有了一个落脚点。 这似乎是某个建筑的一块墙面，从残片里显现出来的只有不到三米的直径。林娜跟着这一块墙面飘，背后撞到了几个其他的东西，但她咬紧牙关没有松手。她打算把自己的潜意识也激活，这需要找到自己的意识中心，那里和记忆中心相似。林娜将右爪也插进去，顺着墙面往上爬，随着她的移动，墙面的下半段崩解，上半段形成，终于建筑的天花板出现了。不巧的是，这是建筑的内侧。 但林娜突然看见天花板上站着一个人……实际上在这样的环境里根本没有重力，也没法分上下，所以从林娜的角度看他就是稳稳的倒着站在天花板上。他摘下了面具，笑着朝林娜挥挥手，在这个发了疯的世界里显得像在家里一样。 “林娜，过来！”他穿过狂风喊道，“别逞强了！” 林娜朝他伸出一只手……一只爪子……算了，总之09离她只有一臂距离，他抓住了林娜的手腕，林娜顿时感觉到了重力的存在，她松开墙面翻转身体，就和09并肩站在了一起。 “终于肯信任我了？”他笑着问。 “虽然不认识您，但我也已经没别的选项了不是吗？”林娜答道。 “抓紧了。”09象征性的对林娜说了一声，他实际上还紧紧抓着林娜的手腕，哪怕林娜没有抓住也不会脱落。林娜看到周围的景象变化陡然间更加剧烈了，就像09按了快进键。狂风也变得猛烈起来，林娜看见记忆碎片互相碰撞，变成漫天的细小雾气。 林娜一个没站住，被狂风卷的差一点滑倒。但09的胳膊紧紧的托住了她的身体，林娜不得不紧紧贴着09。他脚下的那块天花板一直恒定着，周围的景象在飞快的变化，但他的身体一点也没有晃动，就像一颗结实的钉子。 林娜逐渐觉得他们进入了一片黑暗。就在这时，09忽然松开了她，并把她往前一推。林娜惊叫一声，睁开眼睛，看到了卧室的天花板。窗外太阳刚刚西斜。 “回来了。”林娜听到了林炎的声音，转头看去，他正坐在林娜的椅子上，眼睛看着她。 “嗯，我很好。”林娜应答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林炎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对不起。这一次盯上你的是正规监视者，我没想到他们的最终计划是梦术。这一次麻烦了09，下次见面记得感谢他。” “没事的，哥。”林娜弯腰过去抱了抱林炎的脖子，“你放心，我会努力让你不再需要保护我。” “去地狱那边吧。”林炎推开了她说道，“我今晚还要出去一趟，周蓉那里比较安全。” 林娜点了点头，于是从虚空里走进了另一个卧室。她刚从那张差不多的床上站起来，就听到丽塔的声音：“欢迎回来，公主大人。” “嗯……”林娜答应了一声，走出了卧室。丽塔自然看得出公主大人的心情，她一言不发的跟在林娜身边，帮她打开了大门，一起看着外面荒凉的紫红色天空和大地。 不知什么时候，周蓉出现在林娜身后。她也没有说话，只是走了过来，站在林娜身边。 “唉。”看了许久，林娜叹了口气。 第17章 旧病 “公主大人，公主大人！”林娜朦胧间感到有人在推她，但一时还醒不过来。可能是因为昨天下午那场梦境斗争真的耗尽了她的脑力，尽管在丽塔的建议下尽量早早的入睡了，但她仍然头痛欲裂。 “公主大人！”声音很着急，林娜感到自己的双肩都被抓住了，她以极大的毅力睁开了眼睛。她觉得自己脸部有肌肉僵硬酸麻，一时间有些疑惑。但她接着就发觉脸上有湿润感，顿时惊醒。 “丽塔……”林娜看到丽塔正跪坐在她身边，手上拿着一张手帕，上面沾着一大片血迹，看来丽塔已经擦拭林娜的脸很长时间了。 “您吓死我了，大人！”丽塔立刻对她说，“您在睡梦中突然挣扎起来，用拳头狠狠打自己的脑袋，然后就咳嗽、呻吟，我听到声音赶过来的时候，您满脸是血！我赶到的时候您开始抱着自己的头哭泣，我立刻检查了您的身体状况，您的灵魂在睡梦里冲击自己的大脑，我赶紧把您叫醒……罗莎已经去叫领主大人了，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体有哪里麻痹、使不上劲吗？” “谢谢，”林娜沙哑的说，“感觉好多了……” “林娜！林娜醒了吗？”这时卧室门外传来一声传送法术的特别音效，接着周蓉从门外快步走进来。她看了看林娜，接着就走过来，一只手托起了林娜的后脑勺：“林娜，睡觉的时候有感觉到难受吗？还是直到醒来才发现？” “哈哈。”林娜笑道，“丽塔，你真的……看到我哭了吗？” “呃，是的。”丽塔压下疑惑答道，“哭的很伤心。” “哈哈哈……太好了……”林娜莫名其妙的笑起来，吓得丽塔赶紧把另一只胳膊也抱在林娜的脖子上：“公主大人，您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老师，”林娜转头看向了周蓉，“我的左脸有些麻痹……” “林娜，你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周蓉严肃的问。 “我差不多能猜到……”林娜又笑了起来，“我的灵魂里有一部分不受控制。这是很早就有的病症，一直影响都很有限，但是现在，她，有可能已经利用了这部分……” “林娜。”周蓉推开丽塔转而自己抱住了林娜，“她并没有留下任何意识，她已经死了。” “是吗？” “你是对她的经历感触有些深造成的失控，并不是外力的原因。”周蓉说，“等你心情安定下来，自然就会好转。” “好的。”林娜垂下眼睛。 “大人，我能知道这个问题都有什么表现吗？”丽塔在一旁轻声问。 其实丽塔很想知道林娜这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灵魂的诡异病症是怎么来的，但她最终只问了自己有权利知道的部分。 “这个问题的影响很有限。”林娜说，“只有一条。我不能太悲伤，否则会发疯。” 丽塔没有多问，而是转身走下床，跪在地上：“大人，今天的事情也有我没能及时赶到的原因。我请求受到责罚。” “我拒绝你的请求。”林娜力气似乎恢复了，说话声音变大了不少，“这不是你的问题。” 丽塔听见这些话，仍然低着头跪在地上：“大人，能听我一个建议吗？” “您的身份很高……您也许对此还没有概念，但您实际上和领主大人几乎是等同的。如果您对手下的态度过于温和，会失去威信。” “我知道，您不是一个严厉的人……您很善良，您的天性使您愿意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可是如果您从来不让其他人帮您做事，那么一部分人会觉得您没有需求，从而变本加厉。另一部分人则会觉得他们欠了太多，感到心虚，难以和您相处。” “我只能说到这里。您的智慧是足够的，我想这件事您自己可以判断。” 周蓉全程没有插话，她只是微笑着看着林娜和丽塔两人。林娜渐渐有力气从她的臂弯里坐起来，她感觉自己脸部的肌肉似乎也没有麻痹了……她心里再次对恶魔的体质感到惊讶，原来脑部损伤竟然也可以随时间慢慢修复？ “呵呵，那就责罚你吧。”林娜笑着说，“听好了……” “从现在起，我睡觉的时候，你必须陪同在一旁。” ？？？ 丽塔浅浅吃了一惊，但她仍旧低下头：“是。” 既然公主大人无论如何不愿意惩罚她，那么她也没有强行要求的道理。 “过来，躺下。”林娜说道，“今天是周六了，我想补一觉。” 说完，她就躺了下来，闭上眼睛。周蓉从床上退了下来，看向刚站起来的丽塔，用心灵链接说道：“不用太过担心，她对于程度的掌握其实比你想象的要好得多。” 接着，她转头对林娜说道：“等一下再睡。” 她说着打开一个传送门，从里面拿出几瓶东西，在林娜的桌子上调配了几秒，把一杯透明略带棕色的液体端到林娜面前：“把这个喝下去。” 林娜接过杯子。液体本身是凉的，像一杯白开水，隐约有点甜辣的味道，喝下去觉得脑袋和身体都舒服了不少。 “好了，今天你休息一下吧。什么时候饿了，她们会给你准备早饭或午饭的。”周蓉说完，朝丽塔点了下头：“你不用安排，先陪她。我出去跟她们说就行。” “抱歉，领主大人。”丽塔点了点头，目送周蓉离开卧室，接着爬上床，拉开被子，躺在林娜身边。她本来就穿的很清凉，就这样躺下也没有关系。 “丽塔。”林娜闭着眼睛，突然说道，“你杀过人吗？” “大人问这个做什么？”丽塔疑惑的问道，“我的确杀过人，但那是因为个人的仇恨。” “真好。”林娜说。 第18章 不是儿戏 其实林娜挺想借着这个事在家宅上一个星期的，但实际上她的恶魔体质配合周蓉亲自给她挑的几份药水，到了晚上就好的彻彻底底一点病根没落下。 周蓉很“体贴”的告诉她，她周末本来应该有法术特训的，但鉴于她的身体和精神状况，这周末就暂且放过她两天。林娜听的在床上直打滚，把丽塔的头发弄掉了好几根。 周日开始周蓉就把林娜赶回到在主界的家里去了，理由是她的病症是由【爱兰卡特娜】的记忆造成，所以在自己的家里待一段时间会更好。林娜敏锐的意识到这说明哥哥那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于是急切的想要回去跟他聊聊，结果林炎只跟她聊了几句就急匆匆的又走了。 林娜只好在家写作业，写完作业玩电脑，玩完电脑……干什么呢？还好这会已经是晚上八点，于是林娜早早的躺在床上就睡了。 保险起见，周蓉让丽塔跟着林娜到了她的家里。丽塔在林娜家可是一点都没无聊，她像个星级女仆一样打扫了一整天，把林娜所有乱摆的东西都扶正了。林娜看着她穿着那套暴露的服装，顶着一对恶魔犄角，背后叠着一对翅膀在那里到处打扫总觉得很别扭，但那条甩来甩去的尾巴显示了对方的心情，于是林娜忍住了没去打扰她。 丽塔不是第一次跟着林娜来到主界，当然也不是第二次。只不过之前林娜都用很坚决的态度禁止丽塔收拾她的家，但这一次林娜发觉自己的理由似乎已经耗尽了…… 当然，睡觉的时候林娜还是用同样的理由把丽塔抱到了床上。 林娜完全体的身材高达170，考虑到她现在还没到17岁，确实已经是难以置信的高个子了。丽塔没有那么高，林娜抱起她来一点也不费劲。 呃，详细一点的描述过程的话就是，丽塔正要去把林娜衣柜顶上的一个盒子拿下来，林娜突然啪的就把卧室灯关了，然后在一片黑暗里走到丽塔的背后，一把把她抱起来，然后哗啦一下就一起滚到床上。 嗯，好像缺了点什么……对……恶魔的夜视能力很不错，再加上身为魅魔，所以丽塔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声尖叫，而是发出了几声无奈的笑。跟苏怜卿比起来，好玩程度大大降低…… “公主大人，这里的天气可比地狱热的多了。”丽塔提醒道。 “呵呵，丽塔，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很凉快吗？” “大人，我记得您应该是会使用调节体温的法术的。” “好吧。” “大人？” “怎么了？” “我记得，您另有想要的人吧？” “对。” “所以……您别这样。我会很困扰。” “不需要。”林娜对着丽塔的后脑勺说，“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好吧，大人。您最好真的清楚……” ———— “我清楚！我很清楚！”男子尖叫着。 这里是……嗯……红灯区。嗯……这一段还是不要写出来为好。 总之，我们的镜头背景是一个酒吧的包间。就是那种有一个小茶几，布置着一圈沙发，外面帘子拉起来就看不见里边的那种……是，我尽量说……一个男子正跪在桌子底下，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一个恶魔……好吧，在他面前的沙发上坐着李若菁。 上一次丽塔拜访她的时候，这女人……你就暂且让我这么说行吗？我们用的毕竟是人类的语言……她当时在丽塔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一点脾气都不敢有，低声下气的求对方帮着找到自己的同伴。 现在，李若菁坐在沙发上，两条修长美腿交叠，眼睛看着桌子上面。那男子跪在她脚前面，浑身发抖。 “小子……”过了很久，李若菁声音平稳慵懒的说，“我明天早上就要看到结果。但凡效果弱了一点，我可能会非常的不高兴……滚吧。” “可是，大人，那是不可控……”男子哭着说。 “唉，还是现在就动手吧……”李若菁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抓起了他的一只手，用她那些纤细修长的手指把他的小指一截一截的扭断。在这期间，男子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现在愿意听我的话了吗？”李若菁带着点笑意的问道，“如果你忘了的话，我还得提醒你一下。你的命可是我从撕魂魔王手上救下来的，所以你最好让我觉得值得。不然，我只要把你往三大魔王任何一位的面前一扔，就可以心满意足了。” 他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包间。如果林娜在这里的话，立刻就可以认出这就是那个用梦境困住了她，还引发了她旧病的人。 “你确定就这么看着事情发生？”09站在某个房子的天台往下看，他似乎通过某种透视或者通感之类的东西看到了那里发生的某些事情。 “09，你今天的同情心似乎有点过剩啊。”林炎坐在天台的边上。他的语气听起来心不在焉。 “我是说，”09不甚在意的答道，“你不担心你妹真跟她学坏了？” “真那样的话杀了就是。”林炎没精打采的说，“开玩笑的。我是不认为林娜她会这样，我只是担心林娜会玩不过她……” “我说，这又不是【深渊上涌】那段时期，犯得着一有点倾向就下死手吗？”09无奈的说，“放心吧。你看，她知道你的存在，但是你却表现得并不知道她。她行事自然会缺乏节制力。” “是啊。”林炎说，“挺不错的教材。不过这次还是要注意千万别搞太大了，激活了深渊就麻烦了……这是你主动提出的方法，现在反过来问我慌不慌？” “那傻子的水平我知道。”09笑道，“放心吧，有我在，他弄不死人。” “嗯。”林炎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我们没有必要搞那么彻底。尽量还是不要死人……也别搞出太大的破坏，限制在简单的群体狂热就行了。” “小事情。你得放手了，她必须要学会保护自己。” “我早就知道这一点。”林炎叹息道，“我只是第一次这样尝试。”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会成功呢？”09拍了拍林炎的肩膀。后者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第19章 粉丝狂热 “苏——怜——卿——”苏怜卿刚下楼就听到这样一个声音在喊她，顿时遍体生寒，转头看到林娜正坐在她家楼下的一张长椅上，看来已经等了相当久。 “干嘛啦！”苏怜卿走过去嗔怪的说。 “想你呀！”林娜站了起来，走到苏怜卿右手边，“周末过的怎么样？” “一般……”苏怜卿说。 “下周末我们应该一起度过。”林娜笑着靠近了苏怜卿，后者身体抖了一下，却也没有远离。 “一起？和你这恶魔一起怎么会有好事……”苏怜卿嘟哝道。 “呵呵，是呀，发生了好糟糕的事情呢~”林娜用手指划了一下苏怜卿的脸，后者发出一阵奇怪的哼哼，也伸手捏了林娜的脸。林娜并没有躲避，任由苏怜卿把自己脸扯得变形。 “咿呀呀好生气！总觉得不管干什么都是在便宜你！”苏怜卿见林娜一直笑意盈盈，于是气愤的放开手。不过尽管是这样，林娜也可以看的出她其实并没有生自己的气。 她们一起接近了学校的大门。 今天学校大门口有些不同吗？可能是气氛的原因。是的，没错，这里的气氛有什么不对？林娜这才发现学校门口有不少人在等着，这些人基本都是年轻男性，手里拿着一样的本子，脸上表情迷茫又期待。 林娜和苏怜卿走了过去，那些人在她们靠近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应。林娜看到其中还有几个女孩，于是走过去，对其中一个女孩问道:“你好？” “呃，你好……”那个女孩问道。她的声音僵硬空洞，眼神仍然保持这种茫然没有焦距的状态。 “请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们……在……等……”女孩断断续续像喘不过来气一样的说到这里，突然瞪大眼睛，露出接近疯狂的笑容:“你，你在这里！她在这里！” 女孩的后一句话是喊出来的。在喊出这一声的时候，林娜看到周围的人都看向她了，把苏怜卿都吓了一大跳。瞬间，林娜就被这群人团团围住了，苏怜卿被人流带的撞在了林娜身上，差一点摔倒，林娜连忙扶住了她。 “瑞拉小姐！”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让林娜和苏怜卿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她们看到这些人就像见到偶像的狂热粉丝一样把手里的本子往林娜面前乱捅：“瑞拉小姐！请给我们签个名吧！” 什么……？ 混乱中一个本子掉在了地上，被乱糟糟的脚步踢得摊开。林娜在混乱中看到了本子上写满的东西： 【大爱瑞拉小姐为你砸锅卖铁】 【昨日千般百思不解我的答案瑞拉小姐】 “走开！”林娜和苏怜卿在人群里挣扎，打了好几个人的脸和手，但他们就像苍蝇一样又多又黏人，到校门口的几步路花了接近两分钟。幸好这些人没有跟着一起挤进去，他们似乎目前还没打算把这种混乱带到学校里。 “这就是魅魔的恐怖之处，对不对，林娜？”喘过气来后，苏怜卿露出奇怪的笑容看着林娜。 “我，我没有！”林娜慌张的解释着。她没有表演，实际上这件事真的把她吓坏了。 “我也受到你的影响了，是吗？”苏怜卿继续不依不饶的问道。 “没有……”林娜试着解释，“我……我根本没接触过他们！” “谁知道，你这周末是不是又干了什么……”苏怜卿的声音变小了。不过尽管这么说，她还是站在林娜身边。 “我……”林娜知道现在这个样子越描越黑，无奈的沉默了。 苏怜卿和林娜一言不发的走上楼梯，进入了教室。林娜敏锐的发现在路上的一些学生似乎也在用略带狂热的眼神看着她，就像一群蓄势待发的饿狼。 林娜和苏怜卿走进了教室。有那么一瞬间林娜看到教室里的人都抬头看向她了，但立刻又低下头做自己的事情，好像刚才只是一个幻觉。 林娜坐到自己的书桌前，把书包放在脚边的地上，接着打算从自己的书桌里拿出昨晚放进去的资料 噼里啪啦 苏怜卿吓得站了起来，林娜也连忙站了起来。她看着掉在地上的一大堆纸张。它们都是被硬塞在书桌里的，林娜刚一动它们，它们就像摇晃过度的汽水一样喷了出来。有两张还粘在林娜身上，她伸手把它拿起来。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魔鬼的翅膀和尾巴。我当时害怕极了，但是她抓住了我，把我的心掏了出来，然后笑着飞走了。我一边哭一边追着她喊：瑞拉小姐，为什么偷走我的心！为什么偷走我的心！】 【刚刚回学校的路上真恐怖啊，我只想买点零食，结果差点吓死，进了超市以后总感觉有几个女的跟着我，我走哪她们跟哪，我想走快点结果其中一个女的过来拍我肩膀，我顿时一慌，然后那女的看看我说了句“抱歉认错人了”，我想那我继续买东西吧，然后过会我听到她小声地跟其他人说：“我靠真的是瑞拉小姐的男朋友啊！”】 【你知道瑞拉小姐去哪里了吗？我找不到她了。我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向每一个路人发问。没有一个人搭理我，他们看向我的眼神里赤裸裸的写着他们的想法：神经病。我拿出了手机，她的照片一张也找不到。我打开了录音机，她的声音在里面模糊不清，我找不到她存在的痕迹。天色黑了，路口只剩我一个人。我惶恐无奈，泪水啪嗒啪嗒掉在地上。 就在这时，我的眼角出现了一抹金黄色。那是一个穿着带复杂装饰的金黄色戏袍的高瘦身影，他嘴里叼着一根像香烟的东西。他问我，你真的想要找到她吗？你记忆里的那个她已经不再火了。如果要找到那个被很多人喜欢的她，你只能回去。我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哪怕你的生命不再有其他的内容？”他这样问着，把那根香烟拿了下来。我还是毫不犹豫的点头。于是他笑着把烟灰弹向我，我的世界都燃烧起来。 哦，我的世界已经毁了。但是那又如何，每天起床，我都能听见她的声音，哪怕只是同一首歌……】 “苏怜卿，”林娜抬起头，看向已经向后退开了几步的苏怜卿，无力的解释道:“我没有……” 苏怜卿没有看林娜，而是看着地上的一大堆各种纸张，它们的字迹各不相同，但从露出的片段来看，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林娜……”她苦笑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第20章 干扰追逐 早上第一节就是语文课。当然，鉴于周蓉已经顶替了语文老师的位置，这节课对林娜来说已经变成了法术补修和战斗练习了。 周蓉走进教室的时候，林娜用求救的眼神看了她一会，但周蓉状若未察。周蓉仍像每天那样几分钟就讲完了这一天的课程。苏怜卿也一同听课进入状态了，林娜站了起来，看到周蓉已经自顾自的走进了传送门里，那个紫色的洞口留在空中，林娜犹豫了一会，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老师，今天这是……”林娜进来就身处浴室，周蓉则不知道哪里去了，林娜只好把要问的问题憋回去。她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丽塔，发现对方穿了一件紧身的制服。和魅魔平时穿的衣服风格完全相反，它尽可能的把所有的皮肤都覆盖了起来，体表有不少绑带。后者立刻说：“大人，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主君说这是您自己的事情。” “好吧。”林娜不得不顺从的收拾了身体。但是这一次女仆拿过来的却不是她自己的衣服，而是一件同样的紧身制服，四个魅魔一起忙活了两分钟才把绑带全都调到合适的尺寸。 这一次丽塔和其他魅魔一起跟着她走到了训练场，林娜疑惑的看了看她们。 “你知道吗？”周蓉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林娜抬起头看到她正坐在一个比较小的方体边缘，两条小腿从方体边缘垂下来。 “战斗技巧这种东西最好是在实战中练习，但实际情况总是会有一些不可预料的事情。因此，也没有办法严格的按照循序渐进的方式学习。” “老师，您是指今天的事情？”林娜疑惑的问道，“战斗？” “你猜呢？”周蓉狡猾的笑道，“我只是把你最近可能用到的尽量提前教给你，谁知道它到底用不用得上？话说回来，今天的训练你猜猜是什么？” 林娜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几位魅魔。除了她们以外，还有不少魅魔跟着走到了训练场这里。她们都穿着那样的制服，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不过绝大多数都是法器，只有几件是近战。 “法术火力覆盖的特点是什么？”周蓉没动，坐在上面提问道。 “呃，多角度、大范围，持续火力，持续控制效果，属性穿插。”林娜回答。她现在感觉很慌。 “不是要轰炸你。”周蓉笑了笑说，“只是你可能需要穿过一些这样的区域。” “老师，今天到底是……”林娜问道。她看见魅魔们都拿起了各自的武器。丽塔拿的是一对爪状兵刃，它们是套在手臂上的。不过虽然说是爪，其实有短剑的长度，造型是两根并列的金属三棱柱，有弯曲的尖头。双手对称。 “抱歉，大人。”丽塔把它们套在双手上说，“我学习的是熵术。据传这是【混乱】罗瑞兰奥大人散布到现实世界里的武功和魔法，具有极强的破坏力，我有幸获得了一份较为完整的版本，能够规避它的负面影响。一会可能会非常冒犯。” “都去吧。”周蓉跳了下来，魅魔们则应声向训练场里走去了。林娜大约知道这是什么训练，符合这种准备的训练很有限…… 她回头看了丽塔一眼，后者正交叉双手，爪刃搭在一起，闭着眼睛。好吧，这样就只剩两种了…… “来吧，来追我。”周蓉说。 林娜看了看了看周蓉瞬间消失的背影。她身后的丽塔轻声的说：“开始了，大人。” “我知道。”林娜深呼吸，然后背起左手，用右侧面对着丽塔：“动手吧。” “是。”丽塔闭着眼睛应道，双手分开，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已经没有眼白，整个眼眶里充满红光。她身上有黑色烟雾缭绕，她的右爪以极快的速度抓向林娜的喉咙，在空间里带起了一道黑红邪异的爪痕。 林娜静静地等着爪尖接近自己的喉咙，突然身体往前一倾，整个人变得虚幻，毫发无伤的穿了过去，随即顺势一跃，完全进入虚空之中。 丽塔抬起头。她的视野内只剩下不同浓度的红色和黄色，显现出不同的纹路，持续不断地变化。她辨认了几秒钟，随即全身包裹黑色烟雾，带着一道红影划破空间疾行而去。 林娜从虚空中带出一道空间涌流，随着它一跃而出。空间涌流进入现实世界形成了一小片的虚无，把一个方体打出了一个深深的坑，但它内部立刻涌出黑色液体并迅速凝固，修复到完好无缺。 迅速躲开的魅魔们立刻重新聚集，林娜急忙躲到了一个方体后面。随即，各种法术不需要冷却一样的打在她身边和方体上，方体很快就出现了缺口，林娜不得不迅速转移位置。直到法术轰炸转移方向，方体才慢条斯理的开始自我修复。 林娜一直躲，于是更多的方体继续遭殃。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法术是真的无冷却也无消耗的，这个纯粹是因为她们作为一个火力小组具有固定的编制和连招，相互交替，弥补各自的真空期。 再一次确认了位置后，林娜跳入虚空，行走几步，再回到现实。她在跳出虚空的时候构造出了一把剑，看也不看就往头顶上一架，迎头挡住了另一把剑。 这是一个她经常见的魅魔，这个魅魔长得比较娇小，经常负责在休息时间给林娜递一些饮料和甜点。她的两只小胳膊挥剑的时候也毫不含糊，动作快的林娜都差一点看不清。她甚至还能在剑上覆盖一层类似于“剑气”之类的东西，原理上是风刃术的至尊版本，但发射速度更快，也更锋利。 林娜没能在几秒内摆脱她，于是她听到一阵虚空传送的声音，然后法术炮火迎头灌下来。红的蓝的紫的各种各样的光束和法球不分敌我的朝林娜的位置砸过来，那个娇小的剑客灵活的在轰炸之间起舞，对林娜的攻击也丝毫没有缓慢。 林娜不得不释放了一个闪现，这才给自己争取到了时间进入虚空。“闪现”和虚空传送可不一样，它是通过特定手段直接改变自己在现实中的位置坐标实现的。 林娜不断地跳跃着，期间又三次遭遇了精英骑士。还好林娜比较小心，都没有被她们缠住。但在又经过两次跳跃后林娜不可避免的被丽塔追上了，不得已用左胳膊硬吃了她一爪。虽然预先有施展防御法术，但熵术似乎也能扰乱法术内部本身的能量流动。林娜逃入虚空的时候，看了一眼伤口，左胳膊长长的一道皮开肉绽，接触深的地方血肉有一定的腐烂，看起来有点像烧伤。 终于在几次跳跃后，林娜直接落在了周蓉身上。 “还不错。”周蓉躺在地上评价道，“但明显很仓促。” “抱歉，老师。”林娜说。 “你现在的成绩是，在三个锋骑，三个卫骑和一个王骑的阻拦下追上一个普通恶魔。”周蓉说，她刚才没释放什么法术，就只是在跑，偶尔使用一下虚空跳跃。 “收拾一下伤口，我们再来一场。” 第21章 大反派林炎 下课后周蓉一言不发的把她扔到座位上就走了。 林娜在学校煎熬了一整天。周围的目光，陌生人不经意间的接触，不时被塞到衣兜里的纸条。令人茫然，害怕，恶心。 更让她痛苦的是苏怜卿的态度。从早上那件事开始，她们就没能再说上一句话。苏怜卿甚至把桌子拉开了一点，林娜无比确信过上几天苏怜卿就会找班主任用某个借口从她身边搬走。 终于到放学的时候，林娜一个人捂着脸跑回了家。尽管如此，在路上还是好几次被拦住了，林娜费了好大劲才挤过去。不过他们似乎一直都没有人喊出她作为人类的名字，只称“瑞拉小姐”，这一点虽然很奇怪，但还是万分庆幸。 林娜哐的把门扣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 跟周蓉在一起的时候实在太累，她直到现在才有心情去总结一下今天的事情。 如果说是魅魔身体的原因，她已经成为魅魔好几天了，平时也注意没有释放过大规模的魅惑，甚至周末还有两天没出去见人，怎么会周一早上突然就……？ 她总结了自己最近的行动，似乎并没有哪里过线，所以大概不是自己的问题……那么……回想这段时间接触过的人，林娜很快锁定了嫌疑目标：李若菁和那个梦术师。 林娜把书包拿了下来，一边慢慢的收拾东西，一边想着这件事。那些人目前还像对一个虚拟偶像一样喜欢着“瑞拉小姐”这个名字和一些符号化的印象，比如说她的墨蓝色尾巴和翅膀……虽然在迎面遇上时他们可以在某种灵感的作用下认出她，但他们并不能传播她作为人类的形象，好像这里还是有限制的。 模因污染？林娜想到这里不禁失笑，虽然看起来应该是这样，但自己是这个污染的内容，真是百感交集呢哈哈哈…… 那该怎么办呢？林娜光着脚站在衣架旁边，低着脑袋思考：从一些奇奇怪怪的语录里看来，他们明显是在一个梦里知道了这个形象。现在看来受污染的人倒不是所有人，比如苏怜卿就还很正常，还有在学校里的老师也是。女性受影响的强度也明显低很多，可能因为林娜自己是女性的原因…… 林娜想到这里撇了撇嘴。她想到魅魔好像都是女性的外表，但……不是吧，难不成其中其实有一些本来是男的……等等，想这个干什么！不过说回来，林娜也发现虽然大体上程度低一些，但她们一发起疯来比男的要可怕的多。 突然，林娜听到家里的门被钥匙插开了。林娜抬起头，正好看到林炎走进来。 “哦，回到家了啊。”林炎淡漠的说，“出门挡一下脸，基本可以自由行动。” “哥，你……”林娜开口想提问，但她突然停住了。 “模因污染嘛，这种东西一般会传染的。”林炎说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它们一般都有类似于图像，关键词，这种可识别的传染模式。搞明白之后，就有机会通过干扰限制它的传染。” “林炎……”林娜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他好像真的没怎么在乎。 “我没义务解决这些。”林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这是你的事情，而且也没有影响到我。” “可是，他们难道不会，我是说这种事情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日常生活吗？”林娜讶异的反问，“要是他们因为‘瑞拉小姐’花费了太多金钱，或者消耗了太多精神，难道不会导致一些不可挽回的事情……” “嗯。”林炎耸了耸肩，“那是你要去担心的事情。” 林娜看着林炎，她从未觉得自己的哥哥如此陌生。 “林炎，”她再一次直呼了他的名字，“我真的为你感到羞愧。” 她重新穿上鞋子，戴上口罩摔门而去。 其实林娜已经差不多制定了一个行动方案，不需要林炎帮忙。但是他的态度使她的心凉透了。 林炎看着林娜关上门，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他在原地站了几秒，确认林娜已经远去不会再回来之后，他一转身，化作蓝色半透明火焰消失在空中。 ———— 一片空间中漂浮着一块巨大的金属地板，方圆有一万多公里，也就是差不多一个中型城市那么大。在金属地板上有大量的建筑，但都不是很高，只是造型千奇百怪极度复杂。 在空间远处，燃烧着蓝色的火焰。林炎突然从其中一团火焰里走出，从万米高空自由落体，轰隆一下落在地板上，眉毛都没皱一下，然后就拔脚走向其中一栋建筑。他落地的地板没留下痕迹。 “大人？”林炎走进门的时候，一个穿淡蓝色帆布制服的人轻声招呼道。 这里分布着大量的椅子，每个椅子上面都带了一个插满电线的金属头盔。其中上面有一些坐着人，带着头盔，闭着眼睛。他们每个人都穿着蓝色的衣服。 “没有扩散到城市以外吧？”林炎开口就问。 “没有，大人。我们锁定了每一个进出城市的方式，所有要离开的人都会接受检查。”那个人头也不回的说，他正站在一个电脑屏幕前：“检验组注意，g***高铁提前十二分钟，人手还够用吗？” “没有问题。”有人报告道，“g***列检查完毕，感染者及接触者共三人，已经接受模因抗性处理。” “很好。”林炎说，“看来09的削弱处理做的很出色。当然，你们也理解，除了让舍妹学习以外，此事背后也可能有深渊势力。他们的领主还没有什么行动，我们再观察72小时，也给林娜一些行动时间。如果到了那时候他们还没有动作……就放弃。” “祝愿小姐成功。”那个主持者说道，“贪婪那一脉擅长占卜，行事必须不可预测。” “继续吧。”林炎说着走出了建筑，正好遇到一个蓝色制服拿着一叠文件走过来。 “大人，我正在找您。”他立刻说，“日常生活已经调查完毕，样本共300人，没有发现任何挥霍、伤害现象。除了在无事可做或者面对林娜小姐本人的时候，他们的行为基本不受影响。” “继续抽检。”林炎说，“有一些对一般人影响不大的动作对于那些有先天疾病、残疾的人，或者老人等等会造成伤害，注意这方面。” “是。”蓝色制服领命，立刻转身走回另一个建筑。 第22章 真相? 林娜敲开了李若菁家的门。这女人开门的时候只围着一块浴袍，头上犄角完全没隐藏，露出一副可恶的笑容看着林娜。 “哎呀，公主来啦？”李若菁笑着招呼道，“快进来吧~” 林娜揣摩着自己在李若菁面前的人设，保持着一副被吓得手足无措的表情，可怜兮兮的走进了李若菁家里。 “真不愧是领主级的【*欲】魔鬼呢。”李若菁看着她走进来，微笑着说道，“姐姐见过很多其他的魅魔来到主界，但是在几天之内魅惑了这么多人，恐怕也就只有你才能做到~要不是我做了一些屏蔽，你的家门现在就要被敲破了。” “我不是什么【公主】。”林娜倔强的说，“我叫林娜。” “哎呀哎呀，知道啦。”李若菁答应着，“啊~你这幅样子太可爱了，让姐姐来把你吃掉吧~” “唔啊啊啊！”林娜当场滑坐在地上开哭。虽然她灵魂和精神有点问题，但在情绪不太激烈的情况下挤点眼泪出来还是没问题的。 林娜的身材比苏怜卿还要成熟，但也不知怎么，可能是气质的原因，她一装起可怜来效果出人意料的不错。林娜就那么忘我的哭了一分钟左右，然后抬眼看向李若菁，这个大姐姐正蹲在地上捧着自己的脸兴奋的看着她，两眼都要变成星星眼了。 “姐姐……？” “哎呀呀，饶了我吧——”李若菁一把将林娜抱过来一顿揉捏，“真不愧是魅魔，真不愧是魅魔啊！” “呜呜呜……姐姐，我不想做魅魔！”林娜在李若菁怀里大哭起来。 “唉，是啊，这对你来说确实太糟糕了。”李若菁轻柔的说。林娜忍不住脸上一阵扭曲，想用牙齿把李若菁的内脏一块块撕下来，但马上就因自己产生这个想法冒出一身冷汗。 “这是恶魔的本能？”她有些后怕的想着，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李若菁。 “来，跟着姐姐做。”李若菁突然把林娜转了过来放在自己身边，“集中精神……” 林娜依言照做，在做了几个步骤后就完全确定这是能够屏蔽自身气息的法术，不过在一些细节处有某种改动。 “好啦，现在他们应该不会见到你就发疯了。”李若菁微笑着说，“不过以后还是要注意，一旦他们意识到你就是‘瑞拉小姐’，还是会像今天这样哦。” “谢谢……” “哎，不过真的很奇怪，难道跟着你来的那位，或者【死博士】没教过你这些吗？” “死博士是……谁？” “哎呀，你还不知道吗？你的哥哥，就是大魔王【死亡博学者】哦。” “我，我哥哥是，魔王！？”虽然是第一次知道这一点，林娜倒是一点都不惊奇。 “对呀，魔王哦。” “可是，可是他对我……” “你可真是天真呢~”李若菁又揉起了林娜的脑袋，“【死博士】是人类，你是恶魔，所以他根本不是你的亲哥哥哦。” 林娜抬起双手，露出惊恐的眼神。 “我，我是人类！”她再次倔强的说。 李若菁不动声色的在林娜身上抹了一下，林娜的伪装法术直接消失了。 “不要，姐姐！”林娜被李若菁扑倒在沙发上，李若菁把林娜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了背后的翅膀和尾巴。 “看看你自己。”李若菁变出一面镜子，温和的说，“看看这可爱的犄角，这结实的翅膀，这有力的尾巴。还有你的眼睛，仔细看看。多漂亮啊。” “我，我……” 实际上，林娜已经多次仔细的审视过自己现在的身体。她并不感到排斥，除了偶尔想念无忧无虑的生活以外，她其实非常喜欢自己身上多出来的这些零件。 “你变不回人类了。”李若菁说，“你得接受现在的自己。” “……嗯。”林娜带着哭腔应道。吸溜。 “你一点也没有怀疑身边的人吗？”李若菁继续问道。 “啊？”林娜再一次惊慌的看向李若菁。 “唉，天真的孩子，被人害了都不知道。”李若菁自顾自的叹息道。 “为什么这么说？”林娜似乎更信任李若菁了，她很急的问道，“他们瞒着我什么了吗？” “呵呵，你恐怕不知道吧，血脉是可以提炼和抢夺的。” “提，提炼……”林娜抱住了自己的胳膊。 “让我来告诉你吧，你身边的那位女仆，其实并不是来保护你的呦。” “那，那她是来……” “你那个所谓的哥哥，也只是在养着你，到了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你。” “你，你胡说！”林娜瞪着李若菁。 “哈哈。”李若菁肢体伸展，她身上的浴袍往下滑，露出了双肩，然后又往下滑，勉强被某个危险的东西撑住了。“那怎么解释你哥哥什么都不跟你说呢？告诉姐姐，跟在你身边的魅魔，是不是很不愿意被你哥哥发现啊？” 林娜迅速猜出了李若菁打算编的故事，于是顺着她的话往下说：“是……她让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不要告诉我的哥哥……” “呵呵，对上了。”李若菁笑着说，“她也是来抢你的血脉的。但是那可是【死亡博学者】大人啊，她必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才行。” “我，我……”林娜坐到了地上，“我该……怎么办？不对……不对，哥哥对我那么好！” “呵呵，那你想办法告诉他，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李若菁笑道。林娜想到，按照那个人设，她的确是不敢这样试探林炎的。 “没关系，你有机会。”李若菁笑着说，“你身上可是领主血脉呢。如果你能掌握住自己的血脉，并成为领主，就没人能拿你怎么样了~” “你，你为什么要帮我？”林娜说出这句话就觉得不妥，但李若菁并没有发现其中异常，仍然笑着说：“我曾经承蒙一位领主大人帮助，才能活到今天。所以，我也很乐意帮助你哦。” “呀。”突然，虚空里产生了一个传送门，随后丽塔穿着一套人类的休闲装走了出来，“在尝试教坏公主吗？” “哈哈，没有啊，大人。我们只是在聊今天问题的解决方法~”李若菁毫不心虚的笑道。 “呵呵，是吗？公主？”丽塔露出危险的笑容，蹲到了林娜面前。她背对着李若菁，挡住了李若菁看林娜的视线。 “是，是的……”林娜用可怜的声线说道，然后对丽塔使了个眼色。 丽塔点了点头，站了起来:“那接下来的时间，我可要一直陪着公主。” “没问题，我会带她出去走走，您跟在身边的话，安全也会有不错的保障。”李若菁友善的笑着说。 第23章 粉丝见面 李若菁毫不顾忌的在林娜和丽塔的面前脱掉了浴袍，她里面的确什么都没穿，她在两只魅魔面前拿出内衣内裤套上，然后才从容的开始穿外出的短裤和短袖。 “怎么了，公主？”丽塔坐在沙发上，右腿搭在左腿上，保持着危险的笑容看着林娜，“您可是魅魔，怎么能对这种事情感到脸红呢？” “这个，这个……”林娜的声音细若蚊蝇，捂着自己的脸。在手掌后面，她对着自己露出恶心的表情。以后再也不要做这种戏精了，她想着。 李若菁没有拿这件事调戏林娜，她默默地把自己穿戴整齐。 “来吧，林娜。”李若菁说。 林娜犹犹豫豫的走过去，跟着李若菁出门。她迟疑了一会，还是戴上了口罩。李若菁见状笑了笑。 丽塔一言不发的跟在林娜身后很近的位置，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李若菁盯着丽塔，而林娜则一直低着头。 林娜又一次走到了街道上。李若菁没有说谎，她教给林娜的确实是可以屏蔽这种狂热的法术。这种屏蔽群体狂热的法术一般都是像密码一样有针对性的，除了群体狂热的施术者自己以外，要在一天之内破解它需要一个专业的法术解析小组。这种小组一般由5到6个人组成。 林娜在【爱兰卡特娜】的记忆里搜寻到的信息还包括一些其它的介绍，其中最让她感到有趣的是，这种技术型法师的编制标准是由一个大人物制订的：【死亡博学者】。 想到自己的哥哥林娜感到心情很复杂，不过目前还有更要紧的事。林娜发现李若菁把她带到某处广场了，这里有一大群人聚在一起，看起来正在交流什么。林娜一下子猜到了他们正在干什么，随后对李若菁带她到这里来的目的也有了想法。 “来，拿着这个。”李若菁笑嘻嘻的掏出三个本子，林娜接了过来翻开，发现本子从第二页开始全都是打印的应援口号，整整印了差不多十页。第一页，也就是扉页倒是干干净净的，但林娜想到这个应该是给某人的签名留的位置。 丽塔面无表情的接过了一个本子，并没有翻开。李若菁自己拿着一个，还是笑嘻嘻的对林娜说道：“怎么样？可以给我签个名嘛？” “这，姐姐你不会是要……”林娜不打算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小呆瓜，但她也不能表现的太聪明。 “嘿嘿。”李若菁狡猾的笑了笑，“虽然你身边的面瘫女仆也很可，但她总不能代替你，对不对？丽塔小姐？” “查到我的名字了啊。”丽塔平淡的说，“你背后的其他人怎么没来？” “我骗他们，说我需要一段时间接近她，让他们暂时不要联系我，以免露出太多马脚。”李若菁流畅的答道，“我们做这种大事，肯定要偷偷的嘛对不对？” “呵呵。”丽塔微露皓齿，嘴角仍然没有一丝笑意。虽然李若菁已经转过身去，林娜还是用一种疑惑和害怕的眼神看了看丽塔。谁知道会不会真的有其他人在看着呢？丽塔冷冷的看了林娜一眼，林娜立刻缩了一下。 “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身体吗？”李若菁领着林娜走到接近人群的位置，转过身问道。 “什什什么？”林娜做出被吓了一跳的样子。 “我想，公主的意思是可以。”丽塔慢悠悠的说。 好你个腹黑！林娜真被吓了一跳，但她看到了丽塔的眼神，顿时确认了这件事的安全性。 “不不不可以啊……”林娜特意往丽塔的方向躲，于是被推了回去。 “放轻松……”李若菁抓住了林娜的肩膀，深情款款的把嘴唇印在后者的嘴唇上。 林娜尽可能在保持害怕姿态的情况下放开心神，想法里对自己越发鄙夷。李若菁的身体很快消失在现实里，林娜身体一阵发抖和抽搐过后，睁开了眼睛：她的双眼已经变成了紫色。 “领主血脉确实厉害呀！”【林娜】对着丽塔笑道。她的姿态明显变得舒展了很多。 “哼。”丽塔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节。林娜突然觉得这个冷淡的御姐样子可能才是丽塔真正的风格，仔细想想丽塔作为王骑的实力，这个可能性有很大概率成立。 林娜作势挣扎了一下，于是她身体的动作有些许凝滞，随后无奈的笑道：“放松放松，我保证不会做过分的事情。” 于是林娜完全确认了对方的实力，并且对自己现在的实力也有了个清晰的评级：略差于卫骑。 林娜的身体——这样说太麻烦了，我们用主导者的名字来代称吧——李若菁摘下了口罩，随即显现出红色犄角和墨蓝色尾巴，朝人群里走过去。 “您好，请问我是否能耽误您一分钟时间……等等，您是！”第一个注意到她的人刚要开始安利，突然注意到了对方的犄角和尾巴，略微停顿后，尖声叫了起来：“瑞拉小姐！！！” 大哥，别喊破了嗓子……林娜无奈的想着。李若菁抬起一手，轻掩嘴唇，发出礼貌的笑声，看着那些“粉丝”飞速聚集过来，一个个眼睛里透着真切的喜悦。林娜忽然觉得有些触动。 “慢慢来，今晚我都会在这里。”李若菁温柔的安抚着，并且熟练的释放了一个安魂的法术，效果拔群。 林娜看着自己的手接过了一个本子，并在上面签上：“ri\\u0027lia瑞拉”。林娜倒是没见过这个奇怪名字的字母拼写，看起来不像英语，那个“撇”打断拼写的结构有不止一种语言的可能性，当然如果说是中文也不是没可能……林娜突然觉得这个或许还真是用她的名字变音得出的。 “瑞拉小姐，”那个人看起来很激动，他滔滔不绝的说道：“我是个码农，您知道吗？昨天晚上甲方又提出了三个新要求，我一直改到半夜3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里觉得呼吸困难，当时我突然想就这样闷死算了……然后突然我感觉到有一双手轻轻放在我的背上，呼吸也不那么难受了。然后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唱歌，就这样一直到了早上，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一条尾巴消失在视角边缘，转头看什么也没有……瑞拉小姐，您救了我啊！” 嗯，很明显的梦术手段，对方甚至没意识到一个梦里的形象他是如何知道名字，也没怀疑为什么和其他人梦的一样……林娜这样想的时候，李若菁用拿着笔的右手搭着自己的下巴，微笑着听完了他的话，然后再次拔笔在签名下方写道：“愿你每晚都有好梦：)” 那个人接过本子，看着上面的字，激动的都快哭了。李若菁已经继续给其他人签字了。 意识世界里，林娜看着周围激动的人群，沉默了很久。 第24章 恶魔应该做的事情(上) “瑞拉小姐”在广场上站了很久。那些人并不是每一位都和她讲了很多，有一些激动的说不上话来。而且天色渐晚，他们也不好意思让她就这么一直签下去，于是都尽量不耽误她的时间，只要了一个签名就走了。 李若菁走到了偏僻的地方，离开了林娜的身体，看着沉默的林娜，笑道：“感觉很棒吧？” “是啊。”林娜实话实说。 “哈哈。适当展现一些善良，有助于掌握他们的感恩心理。”李若菁说道。林娜点了点头，但心里并不十分认可这样的说法。 丽塔这时候才从外面走进来。林娜身处人群里时，丽塔没有跟过去，只是远远的找了个椅子坐下。 “真是热闹啊，李若菁女士。”丽塔说。 “是吗？这是恶魔在人群中生活必要的技巧。”李若菁意有所指，“她应该多学学这些。” “是啊，她应该学学。”丽塔捏着自己的下巴，略带敌意的看着李若菁。然后，她突然对着李若菁露出眯眯眼的笑容。 “谢谢你教公主这些。” 李若菁打了个寒颤，勉强答道：“呃，不用谢……” “呵呵，应该的。”丽塔还是眯着眼睛笑，李若菁感觉自己像在被架在火上烤，而且架子随时会撤。“那么，李若菁女士。您接下来打算带公主去做什么呢？” “做恶魔应该做的事情。”李若菁尽可能压住恐惧心理，保持微笑。 “哦。”丽塔点了点头，“正好，我们就一起去吧。” “你，你们在说什么？”林娜问。 “放心吧，公主。”丽塔也用那个笑容对林娜笑了一下，“我有分寸。” 虽然知道丽塔的意思，也能明白这是去干什么，林娜还是忍不住被丽塔那个阴恻恻的笑容吓得一个哆嗦，幸好她不是自己的敌人…… 李若菁轻车熟路的顺着街道往前走。她的长腿在路灯下竟然稍稍反光。她的腰肢随着走路稍微扭动，身前某处一跳一跳的，真是涩气的身体啊。 林娜想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好吧，也差不多……差别大概在于林娜的神态并不做作吧。这反倒使她更耐看了。 林娜看到她们接近了一处金碧辉煌的酒店。酒店门前有穿着暴露的女郎招揽客人，见到李若菁一个个都热情的问好。 林娜靠近了丽塔，用看似压低实际刚好能让李若菁听到的声音问：“丽塔姐姐，我应该……怎么做？” “你什么也不用做，跟在我们身边就好。”丽塔用胳膊勾住了林娜的肩膀，“你是魅魔，要记得这一点。” 李若菁回头对着林娜笑了一笑，然后走进了酒店大门。这个大厅有不少沙发，上面坐着神态各异的男性和女性。李若菁带着两个魅魔走到其中一张大沙发那里，那里坐着五个男的，为首是一个抽着烟的大叔。那人差不多五十岁，依稀看得出年轻时挺帅的，但现在已经被官场的油水泡的又胖又猥琐。 “胡总，今天带来的几位看起来都年纪都不怎么大呀。”李若菁直接坐到了大叔身边，胡总以色眯眯的眼神看着她的身材，但并没有动手。 “若菁啊，你的胃口是越来越大，前天那几位老伙计都受不住啦。”他笑着指那几个人，“今晚要这么多，我一时可带不来。” “哈哈，就这一次。”李若菁笑道，她指了指两个魅魔：“我今晚要招待客人。对了，她们是货真价实的魅魔哦。” “哎呀！”那几个青年立刻起哄，“哎呀哎呀！” “我今晚可不陪了，要不就得被榨干啦。”胡总“爽朗”的笑道。 “不用慌，那个女孩还很嫩呢。”李若菁说。 “我得陪她。”丽塔没什么语气的说道，她那嫌弃的眼神看的那帮青年两眼放光。 “你过来……”沉默了几秒，丽塔再次开口，“还有那个，我比较喜欢。你们两个过来吧。” “那剩下的就只能给我了。”李若菁笑着看两个魅魔走开。 那两个年轻人迫不及待的跟着丽塔和林娜，但他们并没有任何接触。林娜确定李若菁看不到，于是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他俩眼神迷离，举着胳膊一人搂着一团空气，场面多少有点喜感。 丽塔打开其中一个房间的门，看着那两个年轻人走进去扑倒在床上就睡着了，一边做梦一边嘿嘿嘿的笑。 “抱歉，大人，其实我也不喜欢。”丽塔转头对林娜笑道。 不是，你们这帮人对魅魔到底有什么误解？她们是“了解并司掌*欲的恶魔”，不是“沉溺于*欲的恶魔”，懂吗？她们对那种事情没什么羞耻感，但也不代表她们都喜欢这样。当然其实有一半多一点是喜欢的，说实话这个对她们来说只是娱乐，一点法术上的作用都没有。吸取精力的过程完全是在事后进行的，那个根本不是必要步骤。 顺带一提，魅魔要是真的来吸你的精力——真的来吸你的生命力，你根本就硬不起来。她往你身边一坐，你连舌头都抬不动…… “丽塔，你有过经历吗？”林娜认真的问道。 “在还是人类的时候有过两次。”丽塔坦然的答道，“不怎么愉快。成为魅魔后就没再做过了。” “唉，卡特娜直到死还是雏。”林娜失笑。 “大人，这很正常。”丽塔严肃的说。 “我知道。”林娜说，“哎呀，那一个滚到地上了。” “他会自己回到床上的。”丽塔不甚在意的答道，“我们要找个空房间坐坐吗？” “不用了，看着他们也挺好玩的。”林娜走进房间拉过一把椅子，一边看着另一个哥们也滚到地上了，不禁笑了笑。 丽塔也笑了笑，搬过一把椅子坐到林娜身边。 “大人，”她问道，“您喜欢做魅魔吗？” “挺好的。”林娜显现出尾巴，搭在了自己的腿上，看着它出神。 过了好一会，林娜轻轻的说：“要是可以不用担心深渊和我哥哥就更好了。” 从看到那些虽然疯狂但却还友善的粉丝们开始，林娜就已经不再对她哥哥生气了。她隐约把握到了他的心态，决定下次见到林炎时道个歉，好好问问他的看法。 “大人，活着总是要有些事情担心的。”丽塔轻声说。 “嗯，谢谢。” 第25章 恶魔应该做的事情(下) 林娜和丽塔默默的看着那两个人说着模糊不清的梦话打滚，最后自己站了起来回到床上。 “放心，他们裤子里没有痕迹。”丽塔跟林娜解释了一句。 “我知道。”林娜若有所思的回答道。然后，她站了起来，稍微调整了一下心态。 “姐姐，”林娜换上可怜兮兮的腔调说，“好，好奇怪的感觉……” 丽塔坐着看了她几秒钟，慢慢眯起眼睛。 “是不是很舒服？”她笑着问。 “咿！呃……”林娜身体一抖，然后红着脸答道：“这、这么说，确实……” “呵呵。”丽塔站了起来，“走吧。” “哎呀，摆弄了好几个小时呢。”李若菁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们走出来，“现在都凌晨一点了。” 林娜脸又红了，丽塔带着微笑回答道：“毕竟她还生疏。” 在李若菁看来，丽塔这是神清气爽的表现。于是她站了起来，继续说道：“接下来，我们还要去做一件事情。林娜小姐，再借我身体用一下好吗？” “干干干干什么！”林娜结巴的更加厉害，“我我我不同意！不可以！” “告诉她要做什么，让她自己去做会更好。”丽塔说。 “呜呜呜丽塔姐姐……”林娜做出一副“得救了”的表情。 “好呀。”李若菁狡诈的笑道，“我们要去一个领主手下偷东西。” “诶？诶诶诶！”林娜惊慌的叫了起来。 “呵，你那位领主果然不同意？”丽塔微笑道。 “不是那位领主，是另一位啦。”李若菁笑着说，“现任的【暴怒】领主。他现在居住在国外，当然从虚空里走的话一下就到。他那里有个屏障必须要领主血脉才能过去，但是咱们这里就有一个领主级~” “可，可是，我还不会……”林娜小声的说。 “没关系啦，他那个屏障只有脑袋那么大。我们会掩护你过去，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伸出手，把东西拿出来，就好了。” “这……” “走啦，那东西不是很珍贵，所以看管的也不是很严，只是那个屏障让人没办法而已。”李若菁说着打开了虚空传送门。 丽塔自顾自的跟着李若菁走了进去，林娜呆了一秒，然后喊着“等等我！”也跟了进去。 她们迎面看到的是一座关着门的博物馆。 “这，我们真的能……”林娜迷迷糊糊的说着，突然被丽塔微笑着放了一根手指在嘴上。林娜看了一眼丽塔的笑容，当即吓得不敢出声。 “跟着我们，这并不难。”李若菁套了几个法术在身上，然后转身也在林娜身上套了几个。丽塔自己也在自己身上附加了潜行相关的增益。 于是三个风格各异的美女毫不潜藏的走到了博物馆门前，在法术作用下穿门而过。 李若菁轻车熟路的走在前面，林娜提心吊胆的跟着，丽塔目不斜视的走在最后面。 如李若菁所说，这里的确没有什么防护，她们没有受到一点拦截，林娜在一个半圆形玻璃护罩里看到了一面巴掌大的小镜子。 这面镜子有木质的边框，那边框刻着繁复的花纹。 “就是它了，”李若菁指了指玻璃护罩，林娜看到那个护罩瞬间消失了，但马上又出现了一个透着蓝色的透明护罩。“拿出来吧。” “真的没问题吗？”林娜问。 “没问题的~” 于是林娜伸手。那个护罩并没有对林娜做出一点反应，林娜感觉它好像不存在一样。她拿出了镜子，走回到李若菁身边。 “溜了~”李若菁打开虚空门，三个恶魔迅速消失。 在博物馆内，随即走出一个健壮的男人。他金发碧眼，穿着格子衫和牛仔裤，腰带勒的很紧，带着微笑看着空了的护罩。 “领主大人，为什么不让我们阻拦？”他旁边走出另一个人。这个人也很健壮，但和看起来十分温和的暴怒领主相比，他面有厉色。对了，他们说的是俄语。 “你没看出来吗？”领主微笑着反问。他的声音听起来儒雅随和，令人如沐春风。“这是【*欲】家的事。看来【爱兰卡特娜】的确死了，她的血脉被那个小姑娘捡了便宜。跟着她的两个，一个是【贪婪】科伦的锋骑凯特琳，一个是【*欲】妮切尔那位从来没公布过名字的【第零王骑】。哪一边消息灵通？哪一边更加重视？” “大人，您的意思是，【*欲】有意培养这个女孩？”随从问道。 “是啊。”领主盯着那个护罩，继续说道：“真实之镜肯定是凯特琳想要的，既然科伦没有跟我打过招呼，那肯定是她擅自行动。【第零王骑】可是从成为魔鬼开始就跟着妮切尔，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妮切尔抢我召唤仪式的事。说实话，我也承认她在妮切尔身边发展更好，可惜我还没来得及听听名字……总之，今晚这件事存在着妮切尔的某种纵容。” “那您就这么送出去吗？您难道一点都不气愤？” “莱茵啊莱茵。”领主笑着说，“我带你看过很多靠愤怒解决不了的问题了，你还是一点都不开窍。我为什么要生气呢？你不如猜猜这件事会怎么解决。既然已经差不多知道了主导者，凯特琳搞出什么暂且无需担心。最后，要么凯特琳偷偷把镜子拿回来，要么【第零王骑】或者那个小姑娘还回来，再不就是妮切尔或者科伦亲自登门道歉。既然它自己会回来，我在这里生气，不是白费一场吗？” “而且，”领主看莱茵低下头思索，于是自顾自的说道：“那个小姑娘……是叫‘林娜’吧？”这个名字他拿俄语念的像lina，他若有所思的说：“有几次镜子跟我显示过她。她将来应该会很重要，如果有机会，我想认识认识。” “您说，为什么这种事会挑中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莱茵再次发问。 “谁知道呢。我总觉得，越是大事，越容易巧合。这个宇宙对某些人有超常的关注，常常把诸多幸与不幸加在一个人乃至他身边的人身上……”领主别有深意的说。 林娜跳出虚空的时候，忽然看到那面镜子上的景象不是反射，而是一幅简笔画的夸张戏谑笑容。她吓得尖叫一声，镜子落在了地上，发出叮铃一声，没有碎。 “哎呀，哎呀。”李若菁立刻心疼的捡起了镜子，“摔坏了可就麻烦了。” “这种东西从没有一件是可以被常规手段损坏的。”丽塔说道。 “那，那是什么东西？”林娜惊魂未定的问。 “一件对我很重要的东西。”李若菁说，“我需要它来做一些事情。” “但愿对我们有利。”丽塔平静的说，“今晚应该没什么事了吧？该回家了，公主。” 第26章 道歉 苏怜卿独自吃完早饭，检查了一下自己的书桌，确认了该拿的东西都已经放进了书包里，于是背上放在门边的书包，揣好钥匙，沉默着走出了自己家门。 她走出大楼门的时候，正好看到林娜从不远处经过。她有点想和对方说话，但话刚到嘴边就自己停住了。此时林娜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自顾自的走过去了。苏怜卿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而且她有种感觉，林娜这一次并不是在表演，对方严重的心不在焉，以至于哪怕是这么低级的感应都没做到。 苏怜卿没有尝试追上去，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等林娜走远了之后，才慢慢的也自己走向学校。 林娜低着头，开着屏蔽法术，默默的走进了学校大门。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孤独。 对，是不是很奇怪？林娜和苏怜卿两个女孩聪明又漂亮，人也善良，但因为一些奇怪的原因，她们只有彼此作为朋友。我想各位读者应该都注意到这个不合理的地方了不是吗？但很可惜，这件事的原因是要追溯到八年前，乃至十年前的，我们的故事似乎并不支持我现在就讲出来。 那么暂且就这样吧：林娜独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这一次她的书桌里什么也没有多。她自顾自的收拾着自己手里的东西，当苏怜卿走进来的时候林娜已经看着数学书陷入沉思了。 当然，苏怜卿看到林娜的书页里夹着的是一页魔法笔记。那上面的各种公式和符号看的苏怜卿一阵阵的头晕，只好收回目光。 林娜并没有阻止苏怜卿看她的笔记，但也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苏怜卿看了看林娜的侧脸，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从来没这样看过对方。 “林娜……”苏怜卿尝试开口，但不知道讲什么好。林娜没有看苏怜卿，只是稍微偏了偏脑袋。 于是苏怜卿真的不知道讲什么好了，只得硬生生把开口的欲望憋回肚子里。 林娜见对方没有开口，于是失望的收回了注意力。实际上，她也在想怎么跟苏怜卿说话，但是总觉得苏怜卿还在害怕她。 早上的第一节是数学课。今天讲的内容极度变态，这个时期的知识都是越来越变态的，各位同学的大脑都要超载了，苏怜卿也不例外。她看着老师再次拿杯子喝了一口水，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不知道周蓉会不会讲数学课？ 老师再一次在黑板上写了一道题，大致讲了做题思路后，让同学们做一做试试。实际上这道题大多数人是做不上来的，苏怜卿当然也没到那个程度。她只写了几行就放弃了，看着黑板上的题目，轻轻叹了口气，打算开始发呆。 突然，她觉得自己手边被递过来一张纸。她低下头，看到林娜递过来的纸上只写了一个算式。但苏怜卿顿时恍然大悟，因为这个式子实际上是再经过几步运算后的一个过程，得出的结果正是整道题答案的一个关键条件。其他的几个条件苏怜卿都有一定的思路，再加上这个的话，对！这样就能做出来了！ 苏怜卿感激的看了林娜一眼，后者淡淡的朝她笑了笑，把纸拉回到自己胳膊底下。苏怜卿顿时想起了那次“交易”，心情一下子又低落下去。 “我把她想成了什么啊……” 林娜并不知道仅仅是这样就完全解决了苏怜卿对她的怀疑，她估计着苏怜卿还要和她冷战两三天，手指摩挲着那张纸，心里又一次产生了对自己的厌恶。 周蓉走进教室的时候，苏怜卿又一次看了看林娜。但林娜趴在桌子上，并不打算和苏怜卿讲话。 苏怜卿犹豫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不听课而和林娜说话的理由，于是有些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的进入状态了。 周蓉这一次没有再和林娜多说什么，她只是把林娜往训练场里一扔，说了句“继续”就消失了。林娜不得不强迫自己忘掉和苏怜卿的不愉快，专心进行追逐。 这一天的语文课下课就是吃饭时间。周蓉是不可能拖堂的，但林娜没有和其他人一样一下课就冲出去。苏怜卿看了看林娜，最后也没说出口，走了。林娜这才慢慢地站起来，不急不忙的往食堂走去。 两个女孩就这样十分尴尬的过了一天。放学的时候，林娜一言不发的背起书包就走。苏怜卿想了想，最终鼓起勇气跟在了林娜身后。 “林娜……”走出学校的时候，苏怜卿试着问道。 “对不起，苏怜卿。”林娜终于回答了她一句，但这不是苏怜卿想要的。 “我……”苏怜卿跟的更近了一点，她发现路上似乎没有人再对林娜露出不该有的表情了。 林娜没有再回答什么，默默的走向自己的家。苏怜卿看着自己路过了自己的家门口，一咬牙，还是跟着林娜。 林娜拿钥匙打开自家的门，苏怜卿立刻跟着她走了进来。 “林娜，能听我说说话吗？”苏怜卿恳切地问。 “我说，苏怜卿……”林娜把书包放下抬起头，苏怜卿看到了一双美丽的蓝色竖瞳。 “你昨晚，在梦里看到‘瑞拉小姐’了，对不对？”林娜没什么表情的问道。 “你，你怎么知道？”苏怜卿很惊讶。 “把书包放下吧。”林娜没头没尾的说，然后也不管苏怜卿，自己走进了卧室。 苏怜卿犹豫了一会，放下书包，脱下鞋子，光着脚就往林娜的卧室追去。 “林娜，我……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哪……哪怕你是魅魔也没关系的，我可以……我……啊！” 林娜一把将苏怜卿按在了床上，后者发出一声惊叫，随即她的意识就深深陷进了林娜的蓝色竖瞳里。 “呜！我，我这是……”苏怜卿突然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清醒，然后心里升起一股巨大的恐慌。她意识到自己正被一个魅魔按在床上，发出一声分贝超大的尖叫，然后一下子把林娜掀翻在地。 “啊，林娜，对不起！你没受伤吧！”她又赶紧充满愧疚的去扶林娜。 “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林娜摇头笑道。她的确没有受伤，拍拍身体就站了起来。“你昨晚在梦里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我就是突然觉得特别冷，然后你突然来抱着我，再然后天就亮了……”苏怜卿尽可能简短的讲述道，“那不是你吗？” “这是一个模因污染。”林娜坐到了床上，“是来针对我的，把你卷了进来……对不起。” “林娜……”苏怜卿却没有接受道歉的意思，“林娜，我没有被影响。我跟你道歉是真心的，我能感觉到区别。” “我说了，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林娜收起双腿，往床的内侧缩了一缩，“我有太多的秘密没办法告诉你，你不信任我是对的。” “我也有很多秘密没办法告诉你啊。”苏怜卿摇了摇头，苦笑着靠近了林娜。然后，在林娜惊愕的眼神中，苏怜卿伸出胳膊，颤抖着抱住了她。 “林娜，我知道，你是喜欢女孩子的对吧？”苏怜卿尽可能露出笑容说，“我可以的。” “苏怜卿，你这是……”林娜的确被吓到了。 “我害怕恶魔，我改不了这个习惯。”苏怜卿声音也有些发抖，“所以林娜。你是魅魔对吧？来吧，狠狠的折腾我，让我没力气，这样我就不会因为害怕跑开了。” 第27章 好兆头 “苏怜卿，别这样，这是不对的！”林娜想把苏怜卿推开，但她抱的很紧。虽然苏怜卿的身体只是普通人的水平，但林娜不敢太用力，怕苏怜卿受伤。因此她们折腾了很久才勉强分开。 “林娜，别骗自己了。你明明很喜欢我……”苏怜卿被林娜推开，一时无法继续推进，于是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对方。 “我知道，我很愿意。”林娜的眼神超乎寻常的认真，“但是苏怜卿，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自己的想法？你这只是在迁就我。” 苏怜卿一下子沉默下来，也不动了。 “苏怜卿，我们不需要靠这种方式维持彼此的关系。”林娜一板一眼的说。 “……好。”苏怜卿极小声的说，“可是，林娜，我瞒着你很多事情……可能有一天我不得不……” “我们关系很好，不是吗？”林娜转头对苏怜卿笑道。 “林娜，我……” “没关系，这就够了。”林娜伸手揽住了苏怜卿的脖子，“这比强迫你好，至少可以避免伤到你。” 苏怜卿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今晚的作业要一起解决吗？”林娜笑着对苏怜卿说。 “嗯。”苏怜卿抬起头刚想对林娜露出笑容，正好看到一条恶魔尾巴往自己的肩膀上搭过来，忍不住像触电一样浑身抖了一下，但随即就放松下来。她露出微笑，伸手抓住了那条尾巴，于是林娜也像触电一样浑身发抖。 “喂，很敏感的……”林娜试着把尾巴抽回来，但苏怜卿抓的很紧。 “我能理解你的心态了。”苏怜卿狡猾的笑了起来，“原来恶魔也很可爱呀。” “不好，我后悔了。”林娜笑着说。 “现在后悔有点晚了吧？”苏怜卿放开了林娜的尾巴，“不过我说，你知道是谁在针对你吗？” “我差不多知道了，但是那个人藏在暗处，我还需要几天。” “要我帮你吗？”苏怜卿一边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作业，一边问道。 “你暂时不要动用那一层关系，保持和我关系很好的样子就够了。” “你哥哥今晚不回来吗？” “呵呵，他的意思是这件事我自己可以解决。”实际上林炎没有直接这么说过，但林娜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吗？“所以说我没什么危险的，不用为我担心。” “那我就静静等着这件事解决了。”苏怜卿并没有问更多的细节，她知道以自己的关系不适合知道的太多。“不过说实话，我觉得‘瑞拉小姐’这个形象挺不错的。” “你真的这么觉得？” “是呀。给我签个名吧！瑞拉小姐！”苏怜卿突然露出诡计多端的笑容，从作业里掏出一个本子。其实这种本子找个印刷厂几乎没什么成本，出售价可以压到十几块钱。 “好呀，但代价是你的灵魂哦~” “咿~！” “谢谢你，苏怜卿。”打闹了一会后，林娜对被压在床上满脸通红的苏怜卿说。 “应该的。”苏怜卿一边喘息一边说，“你知道，我也只有你呀。” “这可不是朋友之间应该用的措辞。” “喂，你不是魅魔吗？”苏怜卿笑了一声说。 “你对恶魔误解很深啊。”林娜顺势躺在了苏怜卿身边，“你接触过的那些都是堕落了的罪孽容器。” “嗯？容器？”苏怜卿转头问道，“所以才不能杀死，必须彻底净化掉吗？” “是啊，否则他们内容的罪孽会泄漏。大多数这样的容器实际上都不是恶魔，而且恶魔堕落成容器的也很有限。虽然常年管理罪孽，但我们有严格的操作规程的，发生事故的比例比不知情的要少70%。” “原来是这样……”苏怜卿露出笑容，“林娜，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再劝你一句，要小心哦。” “放心放心，我可很珍惜自己的性命呢。” “唉，哈哈。放心吧，我早就不能净化罪孽了，也和其他的天使失去了联系。”苏怜卿说，“可能正是这个原因，你的那个敌人才敢尝试影响我吧……” “是吗？”林娜恍然大悟，“我还在疑惑呢，你这血脉从恶魔的灵视应该可以看得出来呀。你受伤了吗？” “我……大概可以说是受伤了吧。”苏怜卿摇了摇头，坐了起来，“是十年前的事情，你应该已经想起来不少了吧。其实当时我也一起被删了记忆，但是这几年还是不可避免的慢慢回想起来了。说实话，林娜。”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好朋友，“我并不后悔。” “我现在知道的比十年前还要多。”林娜走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说起来，命运真是奇妙。我正好就变成了恶魔，这下我们的关系又变复杂了不少啊。” “哪里复杂了？一直都是这样的吧。”苏怜卿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帮我对付一下作业嘛，好不好嘛~” ———— “大人，李若菁和她身后的组织刚才又进行了一次交流。”林炎的房间门被推开了。 林炎从桌子前抬起头。他的桌子很宽大，桌子的一侧摆放着一批文件，占据了半个桌面，林炎本人正摊开其中一卷，用另外半个桌面一边阅读一边在写着什么。 “小心一点。”林炎说，“勒雷克米刚才给我发了个消息，说真实之镜被她拿走了。如果不想被占卜摸的太清楚的话，我必须得待在这里，到最后一刻才能出手。” “好的，大人，我们也会注意这一点。” “占卜必须有对象，注意不被她察觉到就好。”林炎点了点头，“去吧。” 那人没再说什么，略微欠身退出了。 林炎已经低下头又继续研究那份文件了。他的神情越发严肃。 “如果这是真的……”林炎拿大拇指关节轻轻敲自己的眉心，“这一次之后就能确认了。不过要真是这样的话可简直是……无论如何得做点准备。周蓉……先简单提醒她一下，等这次事件结束后不管怎么样都跟09说说。要是真的需要……嘶唉呀，还有苏怜卿，我的天哪这可真不好办啊……” “唉，林娜呀……这就是做我妹妹的坏处。”良久，林炎闭着眼睛，扶着额头叹息道。“希望你能快点成长起来吧……” “这个宇宙可真不怎么美好啊……” 第28章 不演了 林娜和苏怜卿又恢复了每天早上有说有笑的样子。 “对了林娜，当时我特别喜欢让你帮我梳羽毛来着。”苏怜卿又想起了她们还是小萝莉时的一件事。 “对呀，你翅膀根部的那些绒毛可不好梳了。”林娜笑着说。 “是呀，可惜现在没法梳了……”苏怜卿遗憾的说着，不过看起来并不介意提及此事。“算了，这个话题一点也不愉快。你去过地狱了吧？我从来没去过呢，那里现在怎么样？” “别回避话题，说起天界的事情哪有一件愉快的……”林娜摇头笑道，“毁坏的厉害，现在只有周蓉一个领主还在那里留守，其余的领主都直接到主界来临时办公了。” “啊呀，老师竟然是领主。”苏怜卿笑着说，“果然，和你说的一样，掌握了罪孽就不会沾染，我在她身上几乎没感觉到什么。” “看来我身上还是沾了不少罪孽啊。”林娜说。 “不，正相反。”苏怜卿严肃的说，“一般人身上都有一定量的罪孽，但你当时身上的罪孽突然减少了，把我吓了一跳。” “哇哦……” “嘿嘿，别这样，以前又没怎么跟真正的恶魔交流过，我哪里知道高位恶魔都这么好呀。”苏怜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不，我是在感叹。果然天使对罪孽的感知很强呢，恶魔因为长期接触罪孽，已经退化的有些麻木了。” “你只对于高浓度的罪孽有感觉吧？” “是呀，会有种悲伤的感觉。对了苏怜卿，”林娜突然附耳说：“你闻闻，咱们身后有没有异常浓度的罪孽在跟着？” “……嗯……啊，有了。”苏怜卿像在沉思一样感应了几秒，然后突然说：“躲的很远，不止一个，还做了隐蔽。不是在跟踪，而是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个在看着。” “厉害呀！”林娜感叹道，“晚上请你喝奶茶！” “别这样，我只能帮上这么多了。”苏怜卿说，“我说你真的有把握吗？这里面有几个是标准的恶魔——标准的容器浓度啊。那个住在你家楼上的，浓度也不低。” “我知道，但是罪孽浓度和实力并不严格对应。”林娜毫不心虚的笑着说。 “如果有需要的话也可以来找我。虽然不能用圣光了，但我还是有战斗力的。” “我才不会让你用那种自残的打法。”她们已经走进了学校大门。虽然周围的人也能听到她们的谈话，但没谁当真。 “以前那是不熟练，现在可不会伤到我自己了。”苏怜卿拍了拍林娜的肩膀，“我没有在逞强，你也别逞强。” “嗯。”林娜点了点头，“认识你真好。” ———— “大人，大人，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那个梦术师被拷在一把椅子上，他对面站着的是拿着刀的李若菁。 “继续哭。”李若菁微笑着看着他，“害怕，然后仇恨……对。继续啊，我可是要把你卸磨杀驴了呢，生气吗？呵呵呵~” “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挣扎得整把椅子和镣铐之间哗啦啦作响，李若菁带着点期待的看着他。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那个人似乎累了，忽然声音一断，昏死过去。 “呀，完了。”李若菁叹了口气，转身就往外走：“快跑。” 话音刚落，那个人的身体忽然膨胀起来。他身上伸出无数的触手，触手又长出小触手，隐约竟然和那个神秘的树状物有些接近。但是增殖到了第三级就立刻停止了，那些触手也没有挥舞，软软的落在地上，似乎死了。 李若菁哐地关上门，对着外面浓重的黑暗说道：“主君，这一个也成为‘标本’了。” “就这样吧，能够成为容器的本来也少。”黑暗里传出的声音十分嘶哑难听，“标本也是有用的。不过，只要得到了领主血脉，不需要罪孽也可以掌握住深渊。现在就去吧，凯特琳，我给你这个机会。” “感谢您的赏识，大人。”李若菁对着黑暗弯腰，然后转身走向黑暗的另一个方向。 “如果你不能成功的话，就也成为标本吧。” 不知道李若菁是否听到了这句话，听到了又作何反应。那扇门里发出了一阵滑腻腻的声音，但没过几秒又重归沉寂。 ———— “大人，苏怜卿小姐的状态的确不适合参与这件事。”丽塔站在林娜身边说，“不过如果您已经和她和好了的话，主君说她欢迎苏怜卿小姐到地狱来做客。” “老师有没有说苏怜卿身体的事？”林娜问道。 “嗯，主君让我告诉您，这件事要拜托【死亡博学者】大人。” “这样啊……” “不过主君也说，其实苏怜卿小姐如果自己小心的话也没有危险。如果【死亡博学者】大人愿意提供一些指导，就完全没问题了。” “好耶。” “来了，大人。”丽塔再次提醒道。 “哎呀，怎么回事？”林娜皱了皱眉，忍住嘴角的一丝笑意，“我竟然能感觉到了……” “嗨，两位。”李若菁看到这两个人就笑着打招呼，林娜往丽塔身后缩了缩。 实际上李若菁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自信。哪怕是真实之镜都没有显示出【死博士】的幕后行动，她只看到了林娜和丽塔的真实关系，猜到她们骗了她很多——真实之镜并不表现任何话语，所以她也不能猜的很全面，只是感到非常懊恼和气愤。 “怎么样？做偶像对自身周围的人际关系也有很大改善吧？” “呃，是的……”林娜做出有些别扭的表情，“只是她表现的有点奇怪……” 演！接着演！李若菁恨恨的在心里想道，露出笑容说：“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可是恶魔，人类的感情玩玩就好，不是吗？” 好一个“人类”，好一个“玩玩就好”。林娜垂下眼睛，心里这样想着。真的不当回事也就罢了，玩到重要的人面前可是会伤到自己的。 李若菁根本没在意对方怎么想，她继续笑着说：“走吧，我们领主想见见你。” “我是不是不能陪同？”丽塔冷冷的问道。 “嗯？不，您可以陪同。”李若菁吓了一跳，这女仆果然开始怀疑了，还好他们已经做好安排。 “那走吧？”忽然，林娜露出笑容说。 “好啊，走吧。”李若菁稍微一愣，瞬间冷下脸来。 但愿这女孩真的只有卫骑实力……她心里说。撕破脸皮的步骤比她预想的还要早。她本以为这种可能性是最小的。 第29章 「交易」 “大人，小姐真的没危险吗？” 在那个蓝色的世界里，林炎正站在一面屏幕前注视着林娜。“她有所警惕。”林炎声音平静的说，“就算真的有危险，也只能让她吃点苦头，以后这样的事情可不会没有……” 他捏着下巴的手指有些发白。他继续说：“等到恰当时机再出手。这是对整个世界负责。” “我们相信您的判断。” 林娜并不知道老哥正压着巨大的担忧盯着她。她默默地跟着李若菁走着，越走人越少。三个恶魔都有不错的体力，她们一直走到了郊区。林娜往四周望了一圈，发觉这里她来过几次。这是一座废弃工厂，嗯……是现代背景下很好用的地图呢…… “林娜，我说。”李若菁头也不回的问道，“你对深渊有什么了解？” “深渊吗？嗯，是一种完全无法与现实兼容的力量。”林娜平静的就像在回答老师的问题，“就像虚空的本质是‘无’，现实的本质是‘随机’一样，深渊也有它的本质……” “无限。”三个人齐声说出了这个词，然后发出音调各异的冷笑。 “厉害，厉害。”李若菁停了下来，转过身仍然一脸笑意的说，“其实哪怕是我们也不愿意进入无限之中。时间和空间都无限分割，无限膨胀，那样什么也做不了。我们只是在有限度的攫取而已。” “对着深渊说‘有限’，没觉得很搞笑吗？”林娜也保持着笑意说，“包括想法在内的一切都是可以被深渊膨胀的，最小的恶意也可以被深渊放大成灭世的愿望。当然，姐姐，我这么说并不是想救你，毕竟认定了一个想法的话，只靠几句话是劝不动的，对吧？” “哎呀，我可真是太喜欢你了。”李若菁伸手向林娜的脸，但丽塔抬起胳膊挡在了林娜面前，“你要是愿意帮助我们的话，我们早就成功了。” “少说两句废话吧。”林娜望向了工厂，“你的暴力手段呢？” “哈哈，原来你喜欢强硬一点的？”李若菁笑道，“我可不会对你那么粗暴，只是你身边的这位似乎不太愿意，所以嘛……” “不不，别误解我的意思。”丽塔冷冷的说，“也别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是吗？那最好。不过，为了放心，还是要把你缠住的。”李若菁对丽塔说完，抬起一手轻轻打了个响指。 丽塔一把将林娜推开，林娜也顺势进入虚空滑行几步。她看着许多浑身缠绕着黑气的“恶魔”从虚空中跃出，朝着丽塔冲过去。丽塔早已将爪套在手上，每一个敌人冲到她面前，就会在眨眼间被抓上几十道，然后一脚踢飞。丽塔没有移动，整个身体都似乎变成了一个黑红的影子。但那些同时被深渊和罪孽感染的“容器”们源源不断、悍不畏死的往上冲，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绞肉机。 “哎呀，我真不想独自面对你。”李若菁对着林娜笑了笑，接着转身钻进虚空。 “好啊，我来追你咯。”林娜毫不心急的笑了一下，然后突然表情一敛，也跃入虚空之中。 林娜从虚空里一落地，就看到自己已经身处工厂内，并马上听到一阵法术引导的声音。前方李若菁一边跑一边准备着下一次传送，林娜原地站定，深呼吸，看着两个迟滞和一束灼烧擦过她的鼻尖落在地上，然后从容的在弹雨中开始了追逐。 “这水平比魅魔们菜多了！”林娜忍不住想到。她随手朝某道攻击的反方向挥了一个风刃，随着几段钢梁断裂，她似乎听到连续好几道肉体撕裂的声音。感叹之余，也有些不安的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 李若菁终于在林娜抓到她之前开始了下一次跳跃。林娜几乎同步的跟着她进入了虚空，李若菁连续改变了好几次坐标都没能甩掉林娜，情急之下只得跳到了队友身边。林娜看出这些都是刚刚受深渊影响的恶魔，一时间多少有些不忍，但他们朝她冲过来的时候，林娜还是构造出双刃剑毫不犹豫的砍了过去。 “还是犹豫了。”林娜评价了自己一句，总算拉近了和李若菁之间的距离。结果李若菁又一次开始了跳跃，林娜带着一身的血水仍旧跟了上来，在李若菁跳出虚空的一瞬，林娜抓到了她的衣领，右手剑尖同步送出。 李若菁胸口被刺穿，又被林娜按住后背，被一剑钉在地上。 “解决了，林娜？”李若菁咳了几下，艰难的转头看向她。林娜看见对方忍着痛苦仍旧只是笑，也不说话，默默等着她不打自招。 “哈哈，你那么聪明，肯定觉得我并不是计划的关键吧。”李若菁笑了笑，结果又咳出了不少血，“可是我实话告诉你，除了我以外，这里真的没有别的精英骑士了。” “怎么还是不说话？你这小姑娘……明明长着一副16岁少女的面孔，心思却深沉的像个老人，这可一点都不可爱啊……不信的话，你等等看就好。虽然恶魔生命力强一点，但过上几分钟血流光后我也一样会休克的，咳咳……” “别这样，别这样一直一脸严肃的盯着我看，有点吓人……哈哈，咳。哎呀，眼前开始发黑了，看来不远了……呃……呼……死亡……吗？稍微……有点……害怕了……” “谁会喜欢死亡啊……”其实她每说一个词都要喘上一下，但是我不喜欢打那么多省略号。对了，林娜还在沉默。“林娜，能跟我说说话吗？就当是我最后的请求了，真的……好黑，好冷……” 林娜终于动了，她把剑拔了下来，一脚踢的李若菁翻回正面：“演，接着演。” “真不配合。”李若菁摇头笑了笑，坐了起来。她脸上和胸前还全是血，但说话重新恢复流畅了。 “唉，看来领主真的只是在把我当试探啊。”李若菁擦着自己脸上的血，叹息道：“不过也没关系。林娜，我们都是恶魔，你肯定知道什么是【法仪】吧？” “当然，在粉丝见面那天，你递给了我一个本子。”林娜笑了笑，把双刃剑横到自己身前，在李若菁面前席地而坐。 “不，我连同它给你的还有很多呢。”李若菁说，“一群粉丝，一条利用善意的知识，一个失而复得的朋友。” “这足够珍贵了吧？虽然如此，我还是做了很多很多的准备。看到这些死人了吗？”李若菁指了指工厂，实际上并不能看到他们。不过林娜可以感受到，随着这一句话，工厂里的那些恶魔都得到了信号，同时举起了各自带的利刃，开始自杀！ “他们死后，法力都将汇聚到我身上。以全部的法力，我发起【交易】。” “给我：你的身体！” 第30章 「施舍」 “哇哦~”林娜看到巨大到夸张的法力朝着自己身体里涌过来，丝毫不见害怕的笑着说：“真是大手笔，领主血脉值这么多？” “你真是有点怀璧而不知了。”李若菁看着林娜的灵魂被法术洪流带的有些晃动，有些感叹的说：“虽然地狱领主不时会换人，而且也经常不是七位，但几亿的恶魔只有几位领主，难道还不能说明吗？” “啊啊……对哦，在你们看来是这样。”林娜看着李若菁说，“能成为那样的存在，一定是生来有过人之处吧。你们就是这么想的对不对。其实这么说倒是也没错……起码，我刚得到这个血脉一个星期左右，就这~么厉害了，虽然都是周围的人评价的。” “你这是……怎么回事？”李若菁发现林娜竟然一点也不受影响，顿时有些慌张。 “血脉里的确是有力量的，但那并不是关键点，任何人都可以修炼得出。”林娜安稳的坐在原地说，“真正珍贵的并不是力量，而是品质、心性和知识。” “你的意思是说，得到你的身体也没用？” “如果你想要领主级别的力量的话，应该要的是我的灵魂。”林娜说着站了起来，“当然，也不会成功就是了。” “为什么？” “哈哈，你觉得呢？你以为你给了我什么？我从没把那群粉丝当成我的所属物；我也没接受你的知识。至于那个朋友，我根本就从未失去她。”林娜整理着衣摆，“我本来还做了些防备，结果这个交易根本就位格不够，没生效……可惜，那么多法力根本没办法吸收，全都浪费掉了。” “你，你……”李若菁彻底慌了，她连忙后退，她想起了什么。 “嘿嘿，你还记得那个小镜子吗？”林娜站在原地，保持着笑容——要是她衣服上没那么多血就更好了——“当时我留了个心眼。结果我想多了，你当时还在惊讶暴怒领主为什么完全不阻拦我们，根本对我的行为没什么警惕心，所以我这算得上是一次相当成功的【施舍】。说实话，我刚才在想，如果我再玩的过分一点，直接把它递给你，你是不是也会毫无警惕的接过去？” “好吧，我承认真实之镜听起来确实很诱人，但是以它为触媒做占卜你又得到了什么呢？当时，丽塔吓得赶紧带着我溜走，怕你在发现真相的时候做出某些我们不太想看到的事情。结果你得到的结果似乎只包括了我和丽塔的真实关系，甚至你今天做事之前都没占卜那么一下，太看不起我了吧！” “还是说，你其实根本就没法做太多的占卜……让我猜猜，你其实脑袋不是很清醒吧？” 林娜一边说一边缓缓的朝李若菁走过去，李若菁连滚带爬的后退，“不要……不要过来，不要说出那个词……放过我，就在这里杀了我也行，不要那样做……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求求你！” “唉。”林娜听着她说的话，确认了她目前的状态，于是继续说道：“我说，罪孽的力量根本就挡不住深渊啊。” “不，不可能……” “还不接受吗？姐姐，说真的，我不喜欢看着别人在面前死去，起码也不喜欢那么痛苦的死法。要是还有办法救你，我高低会试一试，但是早在遇到我之前，你就已经没救了啊……” “而且。”林娜露出了有些压抑不住的笑容，“今天在追你的时候，我可是见识了几十个这样无药可救，只能杀掉的。这真的，让我回忆起了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情。我现在还觉得我的心在一滴滴的流血呢……怎么办啊，姐姐。” “对不起，对不起！”李若菁说不出别的话，只是非常丢人的哭喊着，重复着。 “就算不考虑这些，你今天的行为也让我很反感啊。真的，那些恶魔有不少还是有救的，可你命令他们全都死了啊……呵呵，就为了领主的力量？就为了真实之镜？哈哈哈，为了得到这些，你可真是沾染了好多罪孽啊，李若菁……” “【贪婪】，不是吗？” 李若菁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触手从她的身体里钻出。李若菁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结构正在分崩离析，每一个细胞都在分离，两个，四个，八个，完全违反了质能守恒。她知道，自己的灵魂很快也会开始这样，情绪，记忆，每一个部分也都会分裂、膨胀，变异，成为一个彻底的怪物…… “……华伞徐来……” 李若菁破碎的耳膜听到了林娜的声音。她苦苦挣扎着的灵魂产生了一丝疑惑，这是在干什么？ “金玉雨落，为斯悯哀” “……恩惠……未期归财” “万方宇宙共见，我以【真实之镜】的【施舍】之恩惠，求得：我所认识的【李若菁】，偿还以她无罪的灵魂！” 最后这句尤其大声，也尤其清晰，为什么呢……李若菁忽然产生了一丝明悟，她发觉自己接到了请求。她毫不犹豫的接受了它。 如果她做出反抗，林娜多费一点力气倒也是可以做到的。这就是【施舍】不如【交易】的原因，它存在的意义就是更难以防范。 林娜退出十几步以外，看着曾经是李若菁身体的那个东西安静下来，并渐渐化为飞灰。接着，她低头看向自己手心里的金色光球。 “对不起，大人。但我真的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您了。”李若菁的想法流进了林娜的心灵。 “可惜啊。在被深渊侵蚀以前，你也是个挺不错的人呢。”林娜很快的读完了李若菁的几段记忆。 “尽管如此，那些罪恶仍然是由我的手犯下的……我应当得到惩罚。” “嗯，但陷入无尽深渊，无论什么罪孽都不值得这样的判决。”林娜表情严肃的说。 “大人……” “你的判决是归于虚无。”林娜说，“可惜，这里没有天使，所以你就暂且在我身上呆一小会吧。” 第31章 空投深渊 林娜很快就找到了丽塔。后者毫发无伤，盘腿坐在地上望天。 “嗨，我的【第零王骑】。”林娜走过去招呼她。 丽塔稍微惊讶了一下，但她转过头看到林娜手里的光球时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她知道我的身份吗？” “不，她不知道。”林娜笑道，“但我猜这个名号是你的。” “别这样，大人。”丽塔转身单膝跪地答道，“这不是值得骄傲的身份。” “好吧。”林娜说，“其他的那些恶魔受深渊侵染程度怎么样？” “很惨……”丽塔摇头。 “都死了？” “我在深渊爆发之前让他们彻底死亡了。自杀的那些我也检查过了。” “太好了……” “公主大人，您是说，这一个是您从深渊救回来的？” “费了不少力气呢。” 丽塔沉默了一会，说：“您比我以为的更加善良。” “这不能被称为善良吧……”林娜摇了摇头，“我只是把还没受深渊侵染的部分取了出来而已。” “您对自己要求真严格。”丽塔站了起来说，“我们带她回去吧。” “嗯……等等，这里是？” 就在她们打算离开的时候，林娜回头看了一眼工厂，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她原本大约记得它的外形，那个烟囱无论如何也不应该有个分叉吧？ “站在原地别动，大人！”丽塔瞬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她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话，林娜就看到整个工厂都开始非常快的变形。烟囱，墙壁，门扇，堆放的废材，一切东西都开始在它们表面生长出小一号的复制体，复制体再长出更小一号的复制体，整个空间开始丧心病狂的做分形变换。 林娜忍住强烈的逃跑欲望，看着自己周围的空间似乎都被拉长了。她知道，这不是真正的膨胀，而是时空本身也在深渊的影响下做无限的分割。 我们有一位奔跑健将叫做芝诺。一只乌龟问他，说：假如我先跑十米。你只要用走路的速度，就是我的十倍。你追上十米的时候，我又行进了一米。你追上一米，我又前进了十分之一米。这样算下去，你永远和我之间有一个距离，那么你究竟是如何追上我的呢？ 这就是深渊。现实并不能无限分割，但深渊可以。林娜看着周围的景象逐渐变得像万花筒一样，本应就站在身边的丽塔也已经不见了，林娜只能紧紧握住手心里战栗着的残魂。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松手一下的咫尺距离，也会立刻被深渊膨胀起来。 深渊区域落地的那一刻，只有你本身所在的位置是确定的。哪怕是移动一步，你就有可能滑落到某个无限小数的位置里面去。现实的位置可是有量子做限制的，取不出无限小数，万一发生了那种事情，就很少有技术可以把你取出来了。 “我有一件事很好奇。”林娜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与此同时周围的万花筒景象开始变暗，这是光线也要跟不上深渊膨胀的速度了。 “您是在问我？”林娜忍住无措和恐慌，露出笑容问道。尽管她并不能知道对方究竟抱着什么心思。 “【死博士】人在哪里？” “我怎么知道？”林娜摇了摇头，小心不让脚步发生移动，“您应该很擅长占卜才对，为什么不用那种方法找一下呢？” “别装傻了……”科伦的声音包含着无数杂乱的回声，这也是深渊的特性影响，听起来让人心烦意乱。“他该不会是把你当弃子了吧。” “也许是吧，但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林娜耸耸肩回答道。她感到自己的动作也发生了滞涩，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组织之间的距离也要开始被深渊膨胀了，差一点因绝望破防。 “不可思议。”科伦一直也没有展现出自身的形态，或许是因为他并不在这里，也或许是因为他目前已经没什么形态可言了。林娜看到周围的空间彻底黑暗到不可视物了，同时她自己的身体里开始有种什么异物在生长的感觉。 “没关系，在这里我们有的是时间……”科伦说，“你想体验一下成为标本的感觉也没问题。但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矛盾并不是不可调和的……要不要考虑一下，以你的身体支配一下深渊？” “哎呀，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林娜说，她发现自己的嘴也不那么灵活了。 “你可能不知道吧？领主的位格比普通魔鬼高。虽然你还没彻底达到领主的级别，但也不是和普通的魔鬼一样。你不需要靠罪孽压制深渊，你本身的位格就可以做到。” “跟您一样？”林娜勉强反问道，“这有什么好处？无限的能量，无限的资源，无限的时间，无限的空间，我知道这些。但是我要这些无限到底有什么用呢？” “也许现在没用，但是你知道，现在接受这笔交易可能是你脱困的唯一方法了……而且，在将来某个时候，你会发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这些。早早的选择这条路，对你我都很好。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爱兰卡特娜】小姐？” “哈哈哈哈——” 林娜无法控制的狂笑起来。在她的灵魂逐渐失控的时候，她却觉得自己身体里那种异物生长的感觉缓解了。 林娜稍微犹豫，毅然将法力输入向那些异物。霎时她发觉有触手穿透自己的皮肤，但灵魂却再次回归了掌握。 “我不是【爱兰卡特娜】！” “哈哈，这样也好。那么，林娜小姐，你还打算拒绝深渊吗？” “我——”林娜试图开口，但她却发觉自己的灵魂又开始躁动。她注视着面前的黑暗，脑海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要么接受深渊，要么被别人取代，然后接受深渊。 “大人，不要接受它！” 林娜不可置信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熵是混乱。 混乱是秩序的反义词。 破坏，毁掉，中和，消灭，总而言之，【坍塌】。丽塔靠着这种打破规则的力量，一步步的击碎无限的屏障，就在这一刻紧紧抓住了林娜的手。 “丽塔！你……”林娜发觉对方的力量所剩无几，顿时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别这样做，我们并不是没有机会……” “大人。”林娜借着熵术的红色光芒看到了丽塔的脸，后者正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大人，您知道【第零王骑】的含义吗？” “王骑通常是保护在领主身边的固定随从。他们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领主的身份，所以是有固定的编号的。” “我没有编号，也没有公开过身份。换句话说，我并不算是领主大人的随从。身份隐秘，除了适合用于特殊任务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意义：可以换人。” “直截了当的说，【第零王骑】，就是用来死的。” “丽塔……等一下，听我说话啊！”林娜急忙喊道。 “大人，不必可惜我。”丽塔轻轻把手放在了林娜的腰后，“您能记得我，我的生命就算是有价值。” 林娜感觉自己被往前推了一步。但是这一步显然并不简单，林娜一下子就看到了并未受影响的工厂，顿时恍然：那只是从深渊区域往外看的景象，真正受影响的就只有自己身后的这一小片区域。她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发现其实并没有受深渊侵染的痕迹，于是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彻底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意思是说，丽塔……”林娜抬起头看向天空中划过的几道蓝色火光，有些复杂的嘟哝道：“别用这么烂俗的桥段退场啊。” 其中一道火光眨眼间就落向了林娜身后。林娜闭了闭眼睛，然后转身看去。 林炎穿着银蓝色的盔甲，脸上扣着半张金属面具，站在一片烧焦的黑色地面上。丽塔毫发无伤，被林炎抓住背后的衣服拎在手里，四肢悬空，就像一只被捏住后颈皮的猫。 第32章 最后一刻出手 “做我妹妹的女仆长确实不是一件轻松的工作。”林炎对拎在手里的丽塔说。 “不辛苦……感谢您出手搭救，大人。”丽塔稍微蹬了蹬腿。 “举手之劳。”林炎耸了耸肩，“林娜，接着。” 他说着把丽塔抛了过来，林娜连忙上前一步把丽塔接住。 “丽塔，我说过没事的嘛……”林娜说，“从那个人跟我说话开始我就觉得不对，为什么我身体里一点也没被深渊侵染。现在我才明白，这个深渊根本就只有精神影响的级别，我们看到的时空和物质膨胀都是幻术。” “其实我也在怀疑，大人……但我不能赌，我必须这样做。”丽塔趴在林娜肩膀上，有气无力的说：“为您而死是我的荣幸。” “你在说什么傻话……”林娜抱住了丽塔微微发抖的肩膀，“你明明到现在都还在害怕……” “抱歉，林娜。我必须等到能够找到科伦再出手，否则他就跑了。”林炎走过来说。 “不，很及时。”林娜对哥哥露出笑容，“就算丽塔没能走过来，你也可以在深渊真正影响到我之前把我捞出来的对吧？” “其实还可以更早点。”林炎说着，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军队向某个方向追去。“这一次你的表现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二者得兼。我本来以为这一次要放弃科伦了……做得很好，林娜。” “他真的是贪婪领主科伦？”林娜问道。 “是科伦……的遗骸。你知道深渊的【活性】概念吗？” “没听说过。”林娜认真的答道。 “就是深渊的活跃程度。”林炎简单的解释道，“这段时间，深渊的活性又升高了。” “呃……要发生什么了吗？” “一般来说，这种事几百年才会发生一次。十年前……有过一次。结果现在……” “不用说了，哥。”林娜立刻打断了他，“我明白了。” “你想起来了？”林炎看着自己的妹妹。 “有些模糊，但大约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林娜表情有些复杂的说，“不对……你不用去追科伦吗？” “现在还在缩小包围圈的阶段，起码要几个小时。找到了会叫我的。”林炎指了指自己耳朵上戴的东西，“再说了，我妹妹更重要。” “我知道你是真这么想的，但直接说出来真是有点恶心啊。”林娜狠狠的在林炎胸口砸了一拳。 “注意一点。”林炎后退了一步说，“普通人挨了你这一拳就救不回来了。” “我一直有注意的。”林娜放开了丽塔，后者已经稍微恢复了体力，可以正常行走了。“我们回家吧，哥哥。” “这个拿着。”林炎拿起一个光球扔给林娜。 “哦，对噢！”林娜接过了它。在当时灵魂失控的时候，它从林娜的手里滑落了。实际上它只是掉到地上而已，但在幻术影响下确实不太容易拿回来。 他们刚刚走了几步，林娜突然听到林炎的手机发出一阵响声。 “对哦，这里有信号了。”林炎掏出手机来嘟哝了一声，看向屏幕。 “哈，真的快啊。”林炎说着把手机递给了林娜：“你有什么感想？” 林娜疑惑的接过手机看去，发现那是一个2d虚拟形象，就是虚拟主播用的那种……经典二次元的五官，有红色犄角，蓝色的竖瞳、尾巴和翅膀。在设定图的左上角，用红蓝两色的字体花里胡哨的写了个名字： “ri\\u0027lia瑞拉” “如果你说可以的话，今晚2d形象就能用上。”在林娜发呆的时候，林炎继续说：“3d形象也在做了，不过还得等个两三天。如何？‘瑞拉小姐’？” “我很喜欢。”林娜权衡了一会，忽然笑容灿烂的说。 ———— “嗨，林娜。”林娜回到家的时候，看到苏怜卿正坐在自己的书桌前面。 “苏怜卿！”林娜立刻扑上去按住了苏怜卿的肩膀。 “哈哈，你看起来很累啊。”苏怜卿没有作任何反抗，看着林娜的双眼说。 “看到你就一点也不累了。” “烦人。”苏怜卿笑着推开了她，“那么这一位是？” “这是丽塔，我的正式随从。”林娜站了起来，介绍了丽塔。 “我现在还不是正式……”丽塔没料到林娜会这样介绍她，有些慌张的说。 “没关系吧，林娜很重视陪着她的人。”苏怜卿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心情。 “……嗯。”丽塔稍微低下头，笑了。 “有件事要请你帮忙。”林娜又说，她把那个残魂递给苏怜卿。 “啊，请我引渡吗？我不是很熟悉那个仪式……”苏怜卿接过残魂。 “不，是请你处决。”林娜严肃的说。 苏怜卿微微笑了笑。没有圣光，没有祥云，也没有羽翼，但就是在这一个笑容之下，她整个人显得无比圣洁。 “果然是要我来做的事情。交给我吧。” 苏怜卿站了起来，动作轻柔的把残魂抱到了胸前，闭上了双眼。她开始用一种林娜都未曾掌握的语言唱诵着什么，林娜隐约看到虚空的力量在她身边环绕。苏怜卿身体里微微透出一点光芒，但仅此而已。 “……pie mall an irrenicrs”苏怜卿唱到了最后一句，轻轻把光球状的残魂往天上一抛。 一声穿金裂石的轰响从虚空中传来。这一声轰响只是在每个人的心中响起，林娜看见虚空喷射的乱流在同一时刻击中了残魂，它化作无数碎屑，在林娜的卧室里下起了一阵金色的雨。 “啊，听你唱这歌和十年前一样舒服。”林娜说。 “果然，我根本就没见过恶魔。罪孽容器听到这种歌很痛苦的。”苏怜卿仔细看了林娜几秒钟，忽然叹息道。 “反正天堂已经没了，不是吗？”林娜捧起了苏怜卿的脸，“审判组早就不存在了吧。你已经自由了。” “嗯，认识你真好。”苏怜卿抬起双手抚摸林娜的犄角。 “呃诶诶——”恶魔的犄角是有一定触觉的，林娜被弄的有些发痒，连忙推开了苏怜卿的手。“倒是你的身体，现在到底是什么状况？” “非要说的话，应该是落下了几处残疾吧。”苏怜卿不以为意的说，“不过也没关系，毕竟人类的生活又不需要飞。” “苏怜卿小姐。”这时一直在一旁旁观的丽塔开口了，“主君大人欢迎您随时来访。并且，刚刚【死亡博学者】大人也请我转告您，等到他有闲暇的时候，会传授您一些重要的知识。” “我可不会虚空传送啊。”苏怜卿说。 “可是你认识我啊。” “好啊，那我很愿意，公主大人~” 第33章 画家天使(上) 虚拟主播这种……角色吧，其实单从理论上讲挺好做的。弄一个好看的虚拟形象——这个通常叫做“皮套”——然后找个流量差不多的平台，比如说某小破站，注册一个账号，开个直播间去做就好了。 当然这只是理论上。实际上仅仅从皮套上讲就有不少门道。虚拟形象设计是可以去找人定制的，而定制的人有时候就具有一定的流量资源。例如说，可能是在某个地方活跃的老牌画师……然后，在开播之前，也可做一些宣传。最简单的就是套着皮套录自我介绍视频，稍微难度一点可以加一些唱跳，甚至还有技术含量更高的动画手书。 虽说2d皮套已经可以使用了，林娜也在电脑上试用了一下，但她并没有直接开直播。这一方面是自己的时间不太充裕:在外面吃完饭回到家，时间已经晚上八点。另外也是有我上面说到的一层考虑，她打算给自己的皮套做个手书。 动画手书其实就是很多张画作通过变换规律播放，制作而成的视频。视频做起来倒是不难，变化的各种花样和特效在视频剪辑软件里都有现成的模板。需要花费精力的就是画面，很多张画面。 林娜是学过画画的，在初中的时候她就在课外班学了。 当时她问林炎：“我可以学画画吗？” 林炎头也不回的答道：“去吧。” 然后林娜就报了班去学了。她还算有天分，一年下来已经画的很好看了。但在那之后她就没有再继续学了，原因很简单：身为一个严重早熟的人精，她很清楚那几个所谓的老师也就只能教教初学者。 但林娜还是一直喜欢着画画。她还是继续画，在网上买了几本绘画方面的指导书。虽说后来很快又发现那些书教的也很有限……再然后，就是在二次元社区各种临摹偷师，就这样一直画了三年，从初二画到了高二。 高二末期，学业日渐繁重，林娜也有段时间没画画了。但是从不做人开始，她发现就算现在拿来一套高考卷给她，她也能靠融会贯通和强行推导把那些没学过的题目答个八九不离十。既然每天的学习任务只需要自习课两个小时就能搞定，那剩下的时间难道不是随她支配吗？ “苏怜卿，我去楼上了。”林娜把笔记本电脑的电源线卷起来，然后拿出数位板对她说。 “那是数位板吗？”苏怜卿从作业里抬起头问道。林娜手里抱着电脑，数位板和对应的数据线是用那条恶魔尾巴“拿”着的。 “对呀。” “原来你会画画。”苏怜卿笑道。她以前来过林娜家几次，但从来没见过林娜翻出数位板，在不画画的时候，林娜总是把数位板放在书桌下面一层的抽屉里。 “嗯？你也会吗？”林娜也从来没跟苏怜卿说过这件事。虽然她们认识快两年了，但出于一些各怀鬼胎的原因，都避免聊涉及到自己过去经历的话题。 “会呀，不过我还剩下几道题。”苏怜卿示意了一下，“我过几分钟就上去。” “好吧，我上去等你。”林娜耸了耸肩，“我的作业都在这里，实在不会就看看我的做法吧。” “谢谢~”苏怜卿甜甜的笑道。 尽管跟丽塔说过要天天陪睡，但实际上只要林娜让丽塔回地狱，丽塔就会很听话的回去。每个人都知道那个“惩罚”只是说笑而已。 林娜在走出房间的时候看了一眼苏怜卿，然后轻轻带上门。 在最近八年的时间里，林娜是察觉到自己的记忆有被删除过的。但她抱着相当佛系的心态，并没有刻意的去追寻过那些过去。但是随着大脑结构的改变，她还是多多少少想起了一点，尽管只是一点。 林娜是最近堕落变成恶魔的。但苏怜卿和她不一样。苏怜卿是天生的天使，在天堂出生和成长的原住民。 但是苏怜卿的年龄并不比林娜大。八年……十年前，深渊上涌，天翻地覆。两天界的战力被掏了个干净，以至于林娜捡到这只六岁的小天使的时候，对方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把一米八的圣裁之枪……其实应该有两米多的，但是枪尖早就不知道断到哪里去了。 当时林娜也只有六岁。她记得，尽管她们都一样大，但苏怜卿一直显得很成熟，智力也比同龄人高了很多。 深渊上涌的那两年好像真的很灰暗……但是也很精彩。 但是，在那两年的结束时间，也就是八年前……林娜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具体发生什么了，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印象。这段时间随着和苏怜卿的关系越发亲近，那些印象有一部分逐渐变得清晰。 白色羽毛和着血水漫天飘落。八岁的林娜以为苏怜卿死了，丢下武器，跪着哭的很伤心。 等等，自己当时拿着武器吗？ 自己是用什么武器的？林娜站在等待输入开机密码的笔记本前，抬起自己的右手，试着在空中握了握。想不起来。 无论如何，那是一场决战。林娜所在的一方惨胜。然后，是谁来到奄奄一息的自己面前，说了句“还好有救”？ 林炎……对，哥哥在场的。是他吗？ 不知道。总之，再见到苏怜卿的时候，就是高一入学了。当时自己完全是一个“被无知祝福”的普通女生，苏怜卿很自然的凑过来搭话，和她一起看分班信息，然后故作惊喜的说：“咱们俩一个班诶！” 林娜向阁楼下望去。她可以通过灵视不太清晰的看到苏怜卿，对方看来正在对着林娜的作业研究最后一道题，她看一会，在草算纸上划拉几笔，然后再思考一会。 林娜略微摇了摇头，苦涩的笑了一下：尽管大脑结构和人类不同，精、魔、妖、鬼中智商较高者都不是因为大脑结构，而是因为灵魂。包括人类在内的生物，灵魂受损，智力都会下降。至于最多下降多少，还是取决于“硬件”。（当然，说到硬件的话，鬼在这一方面真的很吃亏。） 林娜坐了下来，输入开机密码，打开绘画软件，拿起数位板的笔，落笔…… “我去，用错笔刷了。现在是起线稿环节啊。”林娜突然笑了起来，极小声的说。 她在洁白的电子画布上留下了一道血红的粗糙印迹。 第34章 画家天使(下) 林娜冷静下来，很快就进入到创作状态中了。人物类画的线稿从人物的大体动作开始。林娜画到五官的时候，发觉苏怜卿悄悄来到了她身后。 林娜没有回头，而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林炎发过来的图片，仔细观察设定图上面的五官。林炎并不会画画，他找的那位画师是属于不太出名，但技术力相当高的那种。 至于这人不出名的原因吗……俗称鸽子。懒劲一上来，一个多月不画画那种。 他自然不会介意卖出去的画被拿来做任何二次创作。 “哦？这不是夕瑶小姐姐的作品么？”苏怜卿看见了林娜手机里的设定图，思考了一会，恍然大悟的说。 “你认识？”林娜很惊讶。 苏怜卿笑着掏出了手机——她和林娜的智能手机是一个款式，不过她们一般都不会带去学校——林娜看着她打开了某个绘画社区网站，点开自己的关注列表，向下划了很长，停在了那个夕瑶的账号处。 “她的画风很有辨识度，所以我多看了一眼，发现了签名水印。”苏怜卿点开了夕瑶的账号，林娜看到这个人的画风确实很有特点。类似于油画的笔触，但是透视和五官排布是二次元风格。 “等等，你是……”林娜再次发现问题，她一把拿过苏怜卿的手机，划了几次返回，看到了苏怜卿的账号。 林娜看着那两个汉字的账户名，沉默了好一会后，郑重的双手握住了苏怜卿的手。 “灵素老师，教我画画！” 苏怜卿露出无奈的笑容:“没必要吧，我也就画过这么几张。” “我不会放你走的。”林娜认真的说。 “唉，哈哈。我看你画的也不错啊。”苏怜卿转头看向林娜的电脑屏幕，“这是‘瑞拉小姐’？” 目前还是线稿，但林娜画了犄角、尾巴和翅膀。苏怜卿当然能够从这里想明白林娜打算画什么。 “是。”林娜一脸严肃的点头说，“但灵素老师更擅长画天使和恶魔，不是吗？” “我也只会画这个呀……”苏怜卿笑着耸了耸肩。她确实只在平台上发过五张天使和恶魔一类的作品。林娜之所以对她有印象，很大一部分也得归功于那些被删除了的记忆:她隐约觉得这和那些过去有关系。 “我才不信呢。”林娜狡黠的笑着，走到苏怜卿的身后，双手搭着对方的肩膀，把苏怜卿推到了电脑前面的座位上。苏怜卿无奈的笑着，没有继续推辞，拿起了画笔。 林娜的线稿已经把人物动作勾的差不多了，苏怜卿做的就是上色和渲染。她用的是厚涂法，这种画法就是先大致的涂出很多色块，再一层层的用其他的颜色覆盖上去，逐步细化。 厚涂法实际上在17世纪就已经存在了，但是在真实的画布上很难使用，因为颜料涂的太厚就会变得容易脱落。必须使用特殊的颜料，或者严格控制涂绘的层数(薄涂)。这是电子绘画时代才被大规模使用的画法。 苏怜卿涂的很快，很熟练。林娜画的时候会频繁的按撤销，但苏怜卿几乎没用过撤销。她也很少改变笔刷。 “林娜。”苏怜卿画到眼睛的时候，突然头也不回的说。 “怎么了？”林娜从刚才开始就搬了把椅子坐在苏怜卿身后，趴在苏怜卿的椅背上聚精会神的看她画。 苏怜卿突然把笔往配套笔架上一插(数位板电容笔的笔架一般是个窝窝的形状，可以把笔立在桌面上)，回头捏住了林娜的下巴。 “其实你不用看真人的。”林娜脸不红心不跳的说，“照设定图画就可以。画的太像真人也不好。” “不是的。”苏怜卿盯着林娜的眼睛说，“我以前画的恶魔都是按照罪孽容器画的。你有仔细看过吗？我都画的很疯狂，很浑浊。” “但是真正的恶魔可不是那个样子的。”苏怜卿继续说。她的脸和林娜离得很近，鼻尖都快要碰到一起了。“我身边只有这一个模特，所以让我多看一会吧。真的，你的眼睛好漂亮。” “不是所有恶魔的眼睛都是这样子的。”林娜说，“也有和人类瞳孔一样的……比如说【暴怒】【傲慢】他们。【懒惰】是最特殊的横缝，山羊瞳。” “这个我还是知道的，但是毕竟现在画的是魅魔。”苏怜卿直到说完了这句话，才转回身去拿起画笔。这次她画的时候，脸凑的和屏幕很近，运笔的速度也变慢了很多。 “好了。”过了好一会，苏怜卿把笔插回到笔架上，整个人连同椅子(这是带滑轮的椅子)往旁边平移了一段距离，“怎么样，满意吗？” 林娜的那把椅子不是滑轮椅，所以她站起来靠近屏幕。 “我决定了，这张就是封面。”她说。 “你打算画多少张？”苏怜卿问道，“放心，不管多少张我都可以帮你。” “别呀，这一张还没画完呢。”林娜把椅子往前搬，然后新建图层，把原来的图层调淡，再次勾线。 “唔……怪不得是那个动作。”苏怜卿看了几秒，若有所悟的说，“但是你为什么在下面？” “喂，别说的那么旖旎。我们是正常朋友关系。”林娜一本正经的说。 “哦~哦，好的。”苏怜卿靠到林娜身边，“对了，翅膀就别画了吧？” “嗯……好吧。”林娜还没画到那里，她举笔犹豫了一会，有些遗憾的说。 “我的光环也不是这样的……” “光环还是这样画吧？不然真的看不出来了……” “好吧……线稿画完了吧？” “别啊，苏怜卿。”林娜握着笔说，“这次该我画你了。” “可以呀。”苏怜卿于是顺从的缩回手。 林娜画的比苏怜卿慢不少。她本来的水平不算很高，又太久没动画笔，目前只是靠恶魔天生的灵感在画。但苏怜卿并不着急，她甚至也没怎么看画，而是一直在盯着林娜。 “你怎么一脸想审判我的样子。”林娜一边画一边打趣。 “我判你做我女朋友。”苏怜卿即答。 “不干。” “哼。” “背景你打算怎么画？”过了几秒，苏怜卿再次打破沉默。 “画抽象的。”林娜正在画苏怜卿的衣服，她调调透明度，画一笔，撤销，再调透明度。 “你知道我从来不穿这种纱衣的。” “我想看你穿，怎么样？”林娜侧过脑袋问。 “不适合我的风格……但是你想看也可以。” 第35章 善后 地下空间照明很有限，目前除了法术炮火和蓝色火焰飞来飞去以外，什么也看不见。 不过这里噪音倒是一点不小，除了各种法术的音效以外，倒塌、各种掩体破坏、惨叫和呐喊响成一片，不过其中最值得注意的还是某种胶质鞋底落地的声音，密集而有力，像一支军队。 实际上就五个人。准确的说，是五个蓝色制服。开火时枪口的蓝色余光照亮他们的上半身，每个人都戴着一样的金属面具，遮盖眼睛的墨色镜片上隐约有绿色投影，似乎是夜视功能。 他们的武器安装在右手小臂上，扳机把手在右手上，枪管延伸出去半米。用左手托着枪管底部一处加厚的护套，右手扣动扳机，蓝色火焰完全无声的从枪口喷吐出去，连后坐力都没有，看起来倒像是三流科幻电影里的激光武器。 “小队三发现高阶深渊单位……”突然，其中一个人的镜片似乎闪过一道信息。这个人辨认了一秒，立刻左手按下耳机发起报告。 “40秒。”林炎的声音在这五个人的耳机里同时响起。 “收到。”最开始报告的人回答。随即，五个人停止开火，聚拢到一起。两个人背靠背，另外三个则拉开两步距离，戒备四周所有的方向。在黑暗里，惨叫和逃跑的声音渐行渐远。但那已经不是他们的任务了。 他们像五尊雕塑，在黑暗里静静地站着。 过了将近三十秒，在这片黑暗已经彻底归于寂静的时候，终于又有新的声音响起。 十。 黑暗里的东西终于在他们的夜视仪里显现出来，那是一个穿着华丽的人形。 九。 华服人形发出了一声嘲笑:“就五个人吗？” 八，七，六。 华服人形身影忽然虚化，给人的感觉就像他身边的空间突然拉长了一样。他以一种怪异的动作——像踩高跷一样——往前迈了两步，与小队之间的距离拉近到五步左右。 五。 小队仍没开火。他们也没有变换队形，仍然戒备着四周，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欺身上前的敌人。 四。 华服人形猛然跨步，奔向其中一个人。但那个人并没有开火，反而在另一个方向的一位向正前方开火了。 三。 敌人发出一声大笑，身体瞬间分裂成十几个目标，姿态不同，分布于小队周围。其中有三个身上已经燃烧着蓝色火焰，但它们的身体不停的增生，居然一时和这些火焰形成了平衡。 二，一。 就在它们要一拥而上的时候，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从上方传来。接着，明亮的蓝色火光从上方砸下，携带着庞大的热量和耀目的光芒，宛如一颗坠落的星辰。 林炎打破的开口有月光和路灯光投入，但那和他的法术相比显然太过暗淡了。五个小队成员就着他的蓝火瞬间隐没不见，林炎从地面站起，将手中铜黄色金属长杖轻轻对着空中一挥，烈焰随即从他身边涌射，淹没了这片地下空间的每一个方向。 直到这一会儿才可以看清楚这片空间的分布。这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地下洞窟，地面是水泥。另有一些搭建出的简陋小隔间，看来这就是用来存放所谓“标本”的地方了。在四方角落各有一个金属梯子，通往外界。 但随着林炎收起火焰，这里重新变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地下洞窟。现在这里又变得昏暗，只不过因为有那个洞口的光线投入，比最开始的时候好了不少。 林炎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他对面的空中悬浮的一个暗红色的小球。它不断的生长、膨胀、分叉，然后相互缠结，最终再次成为了那个华服人形。 这个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半长头发梳成分头，已经花白。他的脸有大量皱纹，眼睛是灰色，死气沉沉。 他的衣服仍然是那副极其华丽繁复的样子，远观仿佛有无数宝石镶嵌。但接近看来，每一个反光的都是一个亮亮的肉瘤，不时蠕动，相当恶心。 “呼，你竟然亲自来？”此人用极其难听的声音问道。 “深渊真的把你的智商掏空了。”林炎笑道。他戴的面具只遮住下半张脸，但把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如果你脑袋还正常的话，就不会尝试袭击我的小队，而是直接逃跑。” “科伦”无奈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你并不需要其他的领主力量。”林炎再次说道。 “你觉得呢？” “是啊，我知道。罪孽容器嘛，想法并不复杂。不就是【贪婪】吗？看起来很简单，是吧？” “呵呵呵，是啊，【贪婪】……哈哈哈哈……”科伦笑了起来，笑的浑身发抖:“你还在等什么呢，我已经很努力的在控制了啊……我没什么遗言好说的，快让我死吧，哈哈哈哈哈……” “……愿你以生命之火燃烧世界……” 林炎嘟哝了这么一句，随即把一团蓝火扔了过去。蓝火接触到对方的时候，科伦的身体剧烈的增殖起来，似乎某种本能在抵抗。但科伦的表情忽然扭曲了起来，增殖速度明显的减慢了。 蓝色火焰立刻盖过了增殖的速度。很快，科伦便完全化作了虚无。 林炎叹了口气，转过身轻轻一跃，跳起五六米高，直接顺着那个开口回到了地表。 他对着一旁等待着的三个蓝色制服点了下头，然后转身就走了。那三个蓝制服一言不发的跳了下去，随后石头和泥土的声音隆隆的响了起来。 “又得倒夹黑伞了。”林炎一边把金属杖背到身后，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我讨厌这种角色……” 在不少地方的乡土习俗里，在胳膊下倒夹一把黑伞是报丧的标志。 林炎从衣兜里掏出一面小镜子。 “你说呢？” 小镜子老老实实的倒映着周围的景色，一点也不敢露出异常。 “呵呵。”林炎对着它笑了笑。小镜子表面随即闪过一道黄光，显示出文字来:“尊敬的【死亡博学者】大人，我不敢说……” “真怂，这就是你价值不高的原因。”林炎耸了耸肩，把它放进了兜里，随即踏入蓝火之中。 第36章 亲自指导 这一天有两节语文课。原因是，高二末期，像美术、音乐这种课会隔周上，两周上一次。至于中间的那一周，当然就会拿来调课了。 实际上林娜她们还上这个课已经算挺宽松的条件了，许多中学到了高二下学期就不上这种闲课了。 这一天上午的那节语文，周蓉没有带林娜去地狱，于是开小灶时间就变成了周蓉搬来班主任的椅子，坐在她们两人旁边的过道处聊天。 “老师，您应该活了很久吧？”林娜忽然问道。 “就两千多年。”周蓉答道，言语间好像这个岁数挺小似的。 “您就这么告诉我了……”【爱兰卡特娜】并不知道这一点。 “林炎也知道的。”周蓉用手指梳理着头发说道，“你知道吗？有一个说法认为，阅历这个东西是会‘满级’的。在我看来，500岁以上的阅历都不能再增加多少成熟了。不过林炎的看法更激进，他认为100岁就够了。” “那个……”林娜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我哥哥他……到底有多少年龄？” “哎呀，我早跟林炎说过，他瞒不了多久的。”周蓉毫不惊奇的笑着说，“你真的想知道？” “林娜……”苏怜卿说了这么一声，但没再多说。 “没关系，他是我哥哥，我是他妹妹。这和血缘无关。”林娜平和的说，“要是他不愿意让我知道的话，我也可以不问。”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周蓉点了点头，语气变得很顽皮:“周蓉老师的回答是:我不知道。” “好吧……” 周蓉的回答并不是一句戏弄或者敷衍，林娜明白她的意思:两千多岁的周蓉都无法确定林炎的年龄，说明那是个相当夸张的答案。 “老师，我有个问题。”苏怜卿开口说，“您现在知道其他领主的情况吗？” “我知道，但是他们互相不太清楚。” “怎么这样？” “因为很危险。”周蓉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怜卿，“更具体的情况，需要你实力足够的时候才能告诉你。我给你一个心理准备:到了那时候，我们会很需要你的帮助。” ———— 下午的语文课，林娜和苏怜卿一起来到了地狱。实际上苏怜卿跟着林娜到过一次地狱，但这一次周蓉特别提出要苏怜卿过来。 因此苏怜卿只得跟着林娜一起走进了浴室。林娜之前费了很大力气和口舌，终于让魅魔们同意她自己处理了。但苏怜卿却不得不被几个魅魔围着摆弄，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苏怜卿才是“公主”。 其实林娜和苏怜卿从前就在一起洗过，互相看过对方的身体。我们之前说过苏怜卿受过很多伤，但是苏怜卿身上并没有可见的伤疤。不过尽管如此魅魔们还是很小心。 “小姐，如果痛的话就告诉我们。” “不用了，我早就适应了。”苏怜卿声音平静的说。 生物大脑对于肢体的神经配置是有专门分工的。说人话，就是虽然肢体残缺了，大脑却不能接受它已经消失，于是就会出现一种叫做“幻肢”的现象:感觉那条肢体还在。 幻肢有个很严重的问题:当断肢受到某些特定的刺激时，会疼，痛彻骨髓的那种。 苏怜卿曾经有一双翅膀。 这一次林娜仍然穿了那套紧身的战服。不过因为已经不是第一次穿，所以只需要调整少数几条绑带，她自己一个人弄了一分钟就好了。 但苏怜卿穿的战服和林娜那一套又不一样。她那套是暗红色的法袍，有兜帽和高衣领，要是再加上长袍衣摆和披风就基本变成育碧某大作的刺客套装了。不过这一套总体上还是紧身衣，并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装饰。 苏怜卿没戴兜帽，但还是把头发都夹在衣服里，没有拿出来。走到楼梯末端的时候，有人递给她一把两米的长枪。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普通人吧？”林娜问道。 “倒也不完全是。”苏怜卿拎着长枪说，“具体解释起来很复杂……” 她还没说完，林娜看到了等待在训练场里的人，忍不住惊讶的喊道:“哥！” “对，是我。”林炎穿着一套淡蓝色的制服，左手拿着自己的面具，右手拎着那根金属棍，倚靠在外围的一个黑色方体上:“这几天我有时间。” 周蓉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个方体顶端。 “太好了！”林娜走了过去，“我们怎么说？” “苏怜卿，到这边来看着。”林炎喊了一声，接着对林娜:“来，到这上面。” 他说着轻轻跳上一个相当大的方体，林娜于是跟着跳了上去。 “可以了，现在用一切手段尝试攻击我。”林炎把面具扣到脸上，右手倒提长棍，左手平摊:“我不会使用任何法术。” “真的？”林娜表情有些复杂的问道。 “你可以试试。”林炎平静的说。 “呃……”林娜想了想，“好吧。” 然后她用法术构造出双剑，然后使用法术定序，迅速连续吟唱了30多个不同的远程法术。这些法术是通过观察火力小组的配置而选择的，身为领主，林娜一个人就可以完成一个短期的火力覆盖。 林炎随即动了。在法术即将命中他的一瞬，他轻松自如的跳向临近的一个平台。 林娜把准备好的另外几个法术抛向向她判断林炎将要到达的平台，但林炎却并没有落上去。他只是斜着身体踏在边缘，然后单脚旋转半圈，落到了地面。 林娜连忙想要重新锁定他的位置，但林炎却一闪身又跳上了另一个平台，接着又在几个平台之间继续闪避。林娜于是也跟着改变了几次自己的位置，尽可能保证距离。但林炎似乎总是能够判断到林娜的攻击角度，他甚至用手中的长棍像打棒球一样把其中一个法球抽了回来，差一点打中林娜。 不过大多数时间他都只是单手拎着棍子跑酷，偶尔转头看林娜一眼。终于在林娜一个技能空档期，他突然变向，速度极快的朝她直直冲了过来，一棍子把她手里的一把剑挑飞，然后抬起左手……在林娜额头上弹了一下。 “哎呀！”林娜只好把另一把剑也扔在地上，抬起双手，相当委屈的看着林炎。 “打的很不错。”林炎出人意料的评价道。被挑飞的那把剑落在了不远处，叮叮当当的滚下了平台。 “呃……你不是在说你自己？”林娜疑惑的问道。 “你还没专门学过主动进攻不是吗？”林炎摘下面具说，“你刚才的战略都是靠观察得来的，所以已经很有天赋了。” “好吧……那我应该从哪里学起？” “当然是从近身开始。不过，苏怜卿。” “我在！”苏怜卿立刻回应道。 “我先了解一下你的情况……” 第37章 白刃练习 “好，我知道了。”林炎点头说，“不过你要知道，你这种战斗方式本质上还是消耗耐力换取爆发，所以要注意节奏。” “我知道，我已经练习过很久了。”苏怜卿说，“但是您觉得我说的那种法术使用方式有危险吗？” “那个你暂时不要尝试，给我两天时间来研究。理论风险还是太大了，而且你知道，你这种玩法属于全新发明。” “好，等您的消息。”苏怜卿说着，提起长枪走到了林娜面前。 “我不会全力以赴的。”林娜已经拎上了一把薙刀，尾巴在身后缓缓摇摆。 “放心，我也不会。”苏怜卿笑着说。她知道林娜是怕她透支身体。 “好。”林娜在举起薙刀的时候，特意注意了一下这种武器的手感，心里对自己那些模糊的记忆又产生了一丝疑惑。 实际上林娜不停地尝试新的武器是有原因的。只不过无论怎么尝试，武器给她的手感都是一种模棱两可的感觉。【爱兰卡特娜】的记忆只包括少数几种武器，但是她尝试任何新武器的时候都觉得自己会用，却又不精通。 她问了苏怜卿，可是那段记忆对她也有些模糊。问林炎，答曰:“那把武器挺邪恶的，你一直希望自己从没得到过它。” 不过脑袋里空了一块有些难受，林娜总是忍不住的去想。 当！林娜用薙刀挡住苏怜卿看似轻轻刺来的一枪，被震的差点脱手。法术构造的武器坚固程度通常一般，不过好在容易修复。 “你可以再用力一点。”林娜能够感觉到苏怜卿留手了，于是说道。 “好啊。”苏怜卿笑着答应，后退一步，长呼一口气，随后一枪上挑。枪尖像鞭子一样在空气中划出了嗖的一声，林娜没有尝试去挡，身体往旁边躲了一下。她看到苏怜卿的表情变得很认真。 对，八年多前的那段时间，她一直都是这副认认真真一本正经的样子。她花了很久才学会摸鱼和放水。 林娜忍不住笑了，她的尾巴停止了摇摆，在身后绷紧。 “林炎，你觉得她们表现怎么样？”周蓉走到林炎身边，看着台上的两个身影。 “在深渊真正上涌之前，有机会成长起来。”林炎很中肯的说道。在他说这话的时候，苏怜卿刚刚拉开距离，而林娜拖着刀迅速跟上，刀刃在地面划出一道火星，直直朝着苏怜卿的脖子砍过去。 “现在可不只是深渊有威胁。” “我知道。” 苏怜卿再次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随后逼的林娜连续后退，甚至不得不因此跳到了身后另外的平台上。法术构造的武器修复起来需要时间，而这种突然爆发性的攻击显然是挡不住的。 忽然，林娜丢开薙刀，一把抓住了苏怜卿刺来的枪柄，右手顺势抓向苏怜卿的脖子。然而刚伸手，她就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因为苏怜卿动作更快，她整个身体前探，左手握拳直直的的打在林娜的锁骨处。 “好吧……”林娜停了下来，她发觉这一拳苏怜卿并没有用力，只把她打的后退了一步。 “太厉害了……”林娜放开左手，轻轻揉自己的锁骨。这倒不疼。 “不，你但凡用一个法术我就输了。”苏怜卿拎着枪说。现在放松下来，她开始显得有些气喘。“除了最后那一下，我刚才是全力以赴的。” “这没关系，法术的话你也可以跟我学。”林娜伸手扶住了苏怜卿，“倒是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啊。” “可是我说过，要看着你，阻止你失控啊。”苏怜卿确实有点站不稳，林娜伸手帮她拎起了长枪。她的笑容有些惭愧。 “那也得保证你自己不受伤啊。” 林娜带着苏怜卿跳下平台，刚打算开口，却忽然停住了。 “你们回去吧。”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周蓉轻轻的说，“其他的事情等晚上再说。” “好。”林娜点头。 周蓉低下头。林炎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周蓉抱着他，脸上表情充满爱慕和心疼。 千万年的寿命，强大的实力，无法撼动的意志，深不可测的智慧。无论多少这种东西，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人是会累的。 ———— “最终监视官先生，我需要一个解释。” 以往，09要到京都，是会规规矩矩的坐车的。但这一次，他没怎么收敛，是直接从几万人的梦境里走过来的。他当着几名上位监视者的面直接从空气里具现出来，刚刚站稳，就向其中一个人发出质问。 “我很遗憾，09先生。”最终监视官平静的说。 “遗憾？”09向前几步，“就这些？” “您应该知道的。”最终监视官仍然波澜不惊的说，“是天痕科技。” 09默默地瞪着他。最终监视官没有动，静静地回望。 “天痕科技不可能从空气里冒出来。”09道。 “是的，”最终监视官说道，“您应该知道所有上位监视者的名字。目前在这里的几位，是我认为信得过的。” “呵，看来监视者组织也要完蛋了。”09冷冷的嘲讽，“你接下来该不会还要拿深渊上涌当借口吧？” “我承认，我是在找借口。”最终监视官回答，在他身边的那几位仍旧保持着沉默。“但它不是给我个人的借口。” “哦，你的下一句话该不会是，这是给整个监视者组织的借口吧？” “错。”最终监视官说，“这借口是给你的。” 09猛然沉默了，这一次他沉默了足足一分钟。 “……很好。”最终，09咬牙切齿的说。“我知道你在清算什么了。这可真是一个好机会，先生，真是一个好机会。” “我无意与你为敌，09先生。但是，监视者并没有领导者，我也不是领导者。多数监视者的态度就是监视者整个组织的态度，而我的看法，比重有限。” “我懂，我懂。”09压抑的说道，“希望在一年内，你能搞明白组织里这点破事。不然，深渊上涌的垫脚石就是你们。你肯定知道深渊喜欢感染什么样的人。” “您自己也得小心，09先生。”最终监视官针锋相对的说。 第38章 夕瑶 苏怜卿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的。现在和林娜关系已经好到无话不谈，自然也不愿意独自待着。只是林炎还是没有回到家，然而周蓉传话让林娜不用在意他。 “我怎么不在意他啊！” 就算再不服，林娜也没办法。于是她只好陪着苏怜卿写作业。苏怜卿虽然灵魂受损，但身为天使的底子在那里，还是比普通人要聪明不少的。结果两个女孩写完作业时还没到9点，又一次无事可做了。 “你还记得画画的事情吗？” “对哦！” 照林娜的想法，整个手书所有的画使用同一个背景就好了。但苏怜卿并不同意，她对林娜说的是：“应该根据配乐改变背景的，不然太平淡了！对了，林娜，你打算用什么配乐啊？” 林娜于是告诉她自己打算翻唱的歌。 “嗯……我觉得这不适合你。” “什么合不合适的……” “我的意思是说，你的卖点不是恶魔吗？” “可是我找不到适合这个主题的……” “嗯，这倒确实是个问题。”苏怜卿托着下巴给她出主意，“要不你重新填词？以前你不是也重填过几首歌词吗？” “那是填着玩的……” “又不真的需要多高的水平！” 林娜承认她喜欢这个想法，只不过工作量因此变大了不少。然而苏怜卿主动提出帮忙，林娜仔细考虑后觉得完全可以接受。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挺希望这个作品可以做好；哪个创作者不希望自己的作品好呢？ “但是，苏怜卿，二重唱的部分你得帮我唱！” “好呀。” “报酬是跟我一起当v！” “什么？等等……好啊，原来把我画进封面图就是为了这个！” “嘿嘿。” “嘿嘿你个头啊！” 平时打闹的时候林娜一般会让着苏怜卿。但是苏怜卿不使用那种加速身体频率的方法时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林娜让着她也打不过。而且在这样玩的时候苏怜卿有个毛病就是忍不住笑，扭着扭着就笑的没力气了。 “我说，林娜，让我跟你一起的想法你是什么时候有的？”被按在床上完全动不了的时候，苏怜卿问道。 “昨天晚上。” “你手机响了。” “我听见了。”林娜放开苏怜卿，转身拿起手机，发现是那个叫做“夕瑶”的人发来的消息。这个3d皮套竟然提前完成了，对方直接把整个压缩文件发了过来，但是一句话也没说。 当时林娜听了林炎做v的建议之后，她就加上了这个人的好友。林娜曾试探性的发了个“你好”过去，结果对方到凌晨四点才回了个“你好”，然后一直到这一会也没再用微信发过一句话，一副冷淡的不得了的样子。 林娜登录电脑微信，把文件传了过去，然后用微信给夕瑶发了一句话:“您好！我很喜欢这个作品。我有一个朋友也想做虚拟直播，请问我可以再约一套虚拟形象吗？” 其实这么问的时候林娜心里是相当忐忑的。昨晚知道这个夕瑶的账号之后，她就看了这个人不少动态。夕瑶一直都画很高冷的画风，动态也经常只发图不怎么说话。微信又那个态度，这个人说不定很难相处…… 过了十几秒对方都没动静。但是林娜突然感觉到背后有不正常的法术流动，吓了一跳。坐在一旁的苏怜卿也察觉到了不对，但是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林娜就觉得背后气温下降了几度，随即传来一个飘悠悠的声音:“可以呀~” 林娜猛地转过身，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超大的圆抱枕，几乎可以整个人趴上去当蒲团用的那种。它飘在空中和坐着的林娜视线平齐，于是林娜再往上看，这大抱枕上还真趴着个女孩子。对方双手搭在抱枕的两边，下巴和嘴陷在软乎乎的抱枕里，露出鼻梁和一双虚着的眼睛，跟林娜对视。 “呃……您是……夕瑶？”林娜打破沉默问道。 “是呀~别叫的那么尊敬，很别扭的~”夕瑶的声音还是懒懒的、飘悠悠的，因为下巴陷在抱枕里，她的声音显得有点闷闷的，说话的时候脑袋跟着口型小幅度的上下动。她整个人和那个抱枕也跟着她的声音缓缓的飘动。 “您是……幽灵？”坐在一旁的苏怜卿观察了好一会，试探的问道。夕瑶的形体包括那个抱枕都有点透明，而且鬼的身体散发出的法术波动还是挺容易识别的。 “对啊，是鬼~”夕瑶快要飘到卧室后面的墙壁了，她于是整个身体往前使劲拱了一下，林娜隐约听到一声极小声的“嘿呀~”从对方的喉咙里挤出来，她又开始晃晃悠悠的往前飘。 “比起我的身份，你要不还是看看我的作品吧~”夕瑶继续说，“你还没打开那个文件呢~要是有什么不好的话，我得先帮你改好呀~” “好……好吧。”林娜只好顺着她的话，把文件导入到直播软件里，然后戴上动捕设备。 “坐下来~转头~举手~”夕瑶指导林娜做各种动作测试虚拟形象，末了问道:“你觉得有没有什么问题？这个皮套我自己测试过的，但是本人意见最重要~” “我看不出什么问题……”林娜说着转头望向夕瑶，发现她不知怎么搞的正在垂直往上飘，一时间把后半句话给忘了。夕瑶一脸“？”的表情看着林娜和苏怜卿，两个人有点懵逼的看着幽灵动画师越飘越高，最后在天花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咚”。 “哼↗↘”夕瑶一下子把脸埋在抱枕里，抬起一只手揉自己的头顶。“痛……你还没说完你的想法呢~” 她这会又逐渐飘下来了。苏怜卿忍不住问道:“你……没事吧？” “经常这样的~”夕瑶抬起头，这一次她的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不过还是虚着眼睛:“我说恶魔小姐，这个皮套真的不需要再改了吗？” “呃，不需要了……”林娜摘下设备，“请问价钱怎么算？” “哼↗？【死亡博学者】大人没有告诉过你，我这里是免费的吗？”夕瑶歪着脑袋问。她逐渐降落到离林娜很近的位置，林娜发现她的嘴长得很小。 “啊？为什么免费？”林娜疑惑。 “因为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呀~当然，如果是别人的话，我才懒得给他做呢~” “那到底是为什么？”林娜追问道。 “唔……因为林炎大人帮过我好几次呀~”夕瑶嘟着嘴巴说，“当时他也说:‘免费，因为对我来说很简单’~气死我啦！” 第39章 弥留体 “话说回来，”夕瑶继续说，“你刚才说还想订一套虚拟形象是吧？让我猜猜，就是她？”夕瑶指了指苏怜卿。 “对，她叫苏怜卿，是我最好的朋友。”林娜简单的介绍道。 夕瑶翻身从抱枕上跳了下来，整个抱枕“嘭”的一声不见了。她直接坐到了苏怜卿旁边，身体前倾仔细看着她。 现在林娜才看到这个夕瑶穿的是一套松松垮垮的睡衣，光着脚。她的头发是齐耳短发，稍显凌乱。 “唔~和林炎大人告诉我的一样，你是个天使！”夕瑶说着，整个人又慢慢的往上飘起来了，不过她往前一迈步就轻飘飘的滑到了林娜身边:“数位板借我用用可以吗？” “可以可以！”林娜连忙答应。 夕瑶伸手接过了笔，把笔刷调成了普通的铅笔，哗啦哗啦极快的画了张速写出来。 “就这样？”夕瑶拿手腕撑起下巴，似乎习惯性想咬笔尾，但是忽然想起是别人的笔，又把嘴闭上了。 “呃……不要翅膀可以吗？”苏怜卿犹豫了一会，又看了林娜一眼，随即小心翼翼的问道。 “别这样，林娜小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夕瑶耸耸肩，迅速的把翅膀擦掉，又稍微改了改动作。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苏怜卿急忙说。 “好，明天就可以给你~”夕瑶放下笔，整个人飘到了空中。“呜，好累呀~” 嘭的一下，夕瑶又变出那个大抱枕，整个人趴上去，发出一阵舒服的哼哼。 “对啦，林炎先生去做什么了？”夕瑶问道。虽然她的姿势是趴着的，但因为本身没体重，所以相对于地面是立着的。而且是抱枕对着林娜和苏怜卿，从她俩的角度只能看到一个大抱枕。 “呃……他去研究一些法术。”林娜避重就轻的说。 “他好忙耶……”抱枕忽然受了某种作用力，整个翻转了过来，林娜看到夕瑶改变了姿势，躺在上面。 就在这时，“嗡”的一声，像什么东西振动。接着林娜和苏怜卿看到，夕瑶哼唧着把手伸到抱枕的一个夹层里，掏出一个智能手机来。 林娜发现，和那个由法术组成的抱枕不同，这手机是个真东西。虽然抱枕和夕瑶本人一样有点透明，但放在里面的东西却看不出来。 “什么呀！”夕瑶拉长了声音抱怨着。但是她的手机又嗡嗡的震动起来，似乎给她发消息的人完全不等她回复，只是自顾自的一口气把事情说完。 “知道啦~知道啦~”夕瑶看着手机嘟哝着，最后把手机直接揣了回去，完全没有打回复。她转头看向苏怜卿:“林炎先生让我告诉你，他已经确定了一种稳定的方案~他原话就这么说的，别的什么也没告诉我。” “我知道了，谢谢你。”苏怜卿明显松了口气说。 “讨厌，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林炎先生还让我介绍一些情况，唉，好累啊~” “那个……是哪方面的情况？”林娜严肃起来。 “嗯……你们知道‘弥留体’的概念吗？” 林娜在自己和【爱兰卡特娜】的记忆里搜寻了一下，并没有这个词。 “不用惊奇，这是近几年才被提出的概念~”夕瑶用悠乎乎的腔调说着，“这其实是对于很多现象的一个统称。其中包括像我这样，虽然死了，但是不会消散的存在~” “呃。”虽然她表现的很不在意，但是这样随随便便提到自己已经死掉了的事实，还是有点让人不适。 “弥留体的形成有多种原因，比较常见的就是觉得自己有些事情没做，所以坚持不想走的~还有一些是因为消失的太突然，没有准备的~至于我嘛，我已经形成特殊生命体了，所以属于例外~” “不过，并不是只有生命体会形成弥留。那些比较特殊的弥留体，可能形成的原因相同~但是却不是鬼。这也就是提出这个概念的意义所在~” “比如说，有个城市被核爆掉了~里面不但包括人，也包括建筑，街道，工业设施~这些东西整个一体的，作为一个城市，弥留了下来~从外界进入，就是一处鬼城~” “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腔调啊……”苏怜卿弱弱的抗议道。 “喂，我很吓人吗？”夕瑶很不满的说，“这种现象通常都没什么危害的，除非被某些邪术师利用了~” “可是，现在很少有这种鬼城了吧？”林娜问。 “这种现象很难形成的，毕竟是城市那么大的东西~”夕瑶已经飘到了窗户那里，她再次动了动，大抱枕改变了飘动的方向。“再说，也很少有能量可以支撑住那么巨大的弥留体呀~” “不过小一点的还是有的，比如说，一个组织~因为招惹了界外的东西，被整个抹除了存在，结果就形成了弥留~” “呃，你说的不会是监视者组织吧？”苏怜卿问道，“我记得监视者组织就不止一次的面临抹除危险。” “嗯，监视者组织有很多次变成弥留体的历史。”夕瑶语气很确定的说，这句话甚至都不用那种飘乎乎的腔调了。但是她下一句话就恢复了那种语气:“不过在逐渐重新有人接替他们的过程中，他们的弥留体就消失了，新一代的监视者组织又出现了~” “你的意思是说，监视者组织还有很多残余的‘弥留’吗？”林娜问。 “确实~但是可不只是监视者哦，监视者的敌人也会~毕竟，监视者组织也具有‘抹除存在’的实力~” “真有啊……”苏怜卿露出嫌弃的表情说，“这就是我不喜欢他们的原因了。” “对呀，太自以为是了~”夕瑶附和着说，“他们自诩为对抗异常，结果连什么是异常都搞不懂，还把异常闹的越来越多，哈哈~” “所以说，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麻烦？” “一个……呃，存在了很久的组织。它曾经是一个和监视者敌对的组织，但是后来……不是，监视者没有抹除它的存在，它自己把自己作没的~” “啊这……” “它在历史上有很多名称，最近才消失的~有人发现它形成了很麻烦的弥留体，不过可笑的是，监视者组织对于怎么处理它还没形成统一意见~目前嘛，林娜小姐，它要来找你们嘞~” “我晚上要做噩梦了。”苏怜卿不高兴的说。 “没事嘛，害怕的话，我可以陪你俩睡~”夕瑶晃悠悠的飘到了苏怜卿身边很近的地方。幽灵身边总是让人感觉有些冷，但那其实只是一种幻觉，实际上气温并没有变化。 “别捣乱啦！” “嘿嘿~” “关于那个组织的名字……” “啊。它用过很多名字~不过既然形成了弥留体，整个组织的名字应该不会再变了~它最近一次使用的名字叫……” “天痕科技~” 第40章 夜袭 林娜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刚睁开眼睛，却发现窗外依旧是浓重的黑夜。她稍有疑惑，转头看了一眼书桌上的钟，2：18。 林娜顿时意识到什么，想了想，再次翻身，小心没有碰到一旁的苏怜卿，表情如常的闭上了双眼，但被子里的右手指尖却悄悄的延伸出锋利的爪子。 一秒，两秒，三秒，随即卧室里的空气一下子冷了下来。林娜家的空调一直是26度恒温，但现在的体感温度让人忍不住想要发抖。 【滴】 林娜觉得有冰冷的液体落在自己脸上。她抖了抖眉毛，假装并没有彻底醒来，抬起左手胡乱抹了一下。 一阵气流移动的感觉，林娜明显的感觉到那个带来冷气的东西往自己这边靠过来了。林娜无法控制自己心跳的速度，只能设法让自己的呼吸平稳一些。那个东西在很近的地方停住了，林娜感觉到冰冷的气流像呼吸一样在自己的脸上一下一下的吹。 又是一滴，这一滴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林娜眼睑缝上。林娜再次抬起手抹了一下，然后忍住恐慌，一边揉，一边试图在食指的遮挡下眯起眼睛，看一看这个东西。她同时将伸出爪子的右手移动到自己胸前。 那是一片灰白色的雾气，隐约发光。它就悬浮在林娜面前，一动不动，似乎在观察或等待。它似乎并没有发觉林娜正在悄悄的观察它，也没有对她擦脸的动作做出任何反应。 无论是在过去那些记忆里，还是在【爱兰卡特娜】的记忆里，林娜都没有对付这种东西的经验。她一时间不知所措，只能静观其变。这个东西却不再做任何动作，林娜甚至怀疑它实际上已经发现了自己的动作，打算和自己比一比耐力。正在这个想法冒出的时候，那团灰白雾气却动了。 它突然迅速的飘向天花板，整个扭曲成一团，开始翻滚。俄而朝窗外飘去，却又突然飘了回来，接着像一团大棉花一样落到了靠近卧室门的地板上。当然，一团大棉花落地，能有什么声音呢？ 过了一会，它晃晃悠悠的飘起来，再次靠近林娜，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贴上来了，比刚才还要近，好像它打算就这么直接让林娜吸入进去。 但是它还是在紧贴着林娜的距离停住了。这一次，它没有呼吸冷气，只是那么静静的看着林娜。过了几秒，林娜听到一个飘乎乎的声音从雾气里传出来：“把肝还给我~把肝还给我~” 林娜忍无可忍，一下子坐起来，脑袋碰到了雾气里的某个幽灵，撞的她“呜”一声飘到后面去，雾气也消散了。林娜揉了揉自己的额头，然后怒气冲冲的看向靠在墙壁处，一脸委屈的夕瑶。 “嗨，嗨……早上好呀，林娜……”夕瑶有些尴尬的说着。 “大半夜的不打算让人睡觉吗？”林娜生气的问道。她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但身边的苏怜卿还是悠悠醒来。 “怎么了，林娜？”苏怜卿睁开眼睛，并没有立刻看到站在远处的夕瑶，而是先问了问林娜。但她很快就意识到林娜正在做什么，于是用疑惑的眼神看向正贴墙站着的夕瑶。 夕瑶并不总是飘来飘去的，那对于她来说只是一种消遣，就像有的人坐久了就想要抖腿一样。现在她就没有飘动，而是老老实实、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 “别告诉我你刚才是喝醉酒了。”林娜佯作愤怒的说。 “呃，呃，那个……哈哈……我只是很久没和人交流了，刚才没忍住嘛~哈哈……”夕瑶眼神躲闪，支支吾吾的说。 “你……”林娜欲言又止，她看了看夕瑶紧握着的左手。苏怜卿也跟着看了看，但那只手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痕迹。 “……别再这样了。”林娜忽然莫名其妙的说，然后重新拉好被子，躺了下来。 苏怜卿看了林娜几秒钟，又看了一眼夕瑶，立刻就想明白了一切。然后，也躺了下去，闭上眼睛。苏怜卿的睡姿是稍微蜷缩的，她背对着林娜，放空心思，很快就又睡着了。 林娜闭着眼睛，感受着夕瑶的动作。幽灵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悄悄的飘向了窗户，虚化身体，穿过玻璃离开了林娜家。 林娜没有苏怜卿那么强的心理调节能力，她闭着眼睛，很久都没能睡着。 在刚才的整个过程里，林娜一直都开启着属于恶魔的灵视。在那团雾气挣扎的过程中，林娜隐约看到里面是有两个灵魂的。而当夕瑶站在那里的时候，林娜注意到她的左手里，捏着一个灵魂残片。 那团雾气是一种伪装法术，恶魔的灵视尽管能稍微看透伪装，却无法得知细节。不过最后在夕瑶的身上，林娜看到了几道伤痕。那是一种来自灵魂、针对灵魂的攻击，林娜知道如何用法术模拟出这种攻击。这一类法术，被叫做亡灵法术。 换句话说，刚才在那团雾气里，发生了一场幽灵对幽灵的搏斗。 夕瑶她到底是什么人？刚才的那一番搏斗虽然让她受了一点伤，却并没有费太多的力气。她是有什么原因不得不这样以伤换命？还是她根本就是故意让自己受伤？林娜又忍不住犯起多疑的毛病，只好强行打住，不让自己思考这个问题。 林娜再一次抹了抹自己的脸。那两滴液体并没有什么神秘的，就是通过快速降低气温，凝结出的水而已。当然，我说过夕瑶身边的低温只是一种幻觉，但是幽灵确实也有办法真的降低气温。 苏怜卿显然并没有被那个带敌意的幽灵骚扰，它所针对的是林娜。 林娜忍不住想到了在傍晚，夕瑶所提到的“天痕科技”。还有其他的弥留体。是监视者的弥留体吗？还是说，这个幽灵背后就是这个神秘的“天痕科技”？它听起来像是一个有很强经济实力的财团来着。 我没有听说过它吗？又或者我早就听说过，但是忘记了？ 林娜的思想逐渐飘离身体，终于不太舒服的睡着了。 睡梦中，林娜抓紧了被子，眉毛深深皱起。右手本来已经收回的爪子又稍稍延伸，在被子上划了一个小口。 第41章 强制传送 林娜和苏怜卿的手机闹钟几乎同时的响了起来。苏怜卿先爬了起来，第一下摸到的是林娜的手机。她把两个人的闹钟都关掉，然后坐在床上，尽量从迷迷糊糊的感觉里脱离出来。 林娜翻了翻身。她听到了自己的闹铃，但是昨天晚上的睡眠质量过于糟糕，这会她精神非常之差，甚至都不想起床去上学了。 苏怜卿发现林娜似乎又睡过去了，于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俯身用手指轻轻触碰林娜的眼睫毛。 “嗯，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醒了。”林娜费了很大力气才张开嘴说出这么一句话，然后又费了好一番力气才得以再次睁开眼睛。说实话，她还没到真的无法去上学的地步，所以这一点困难其实还是有必要去克服的。 “昨晚没睡好吧？我觉得你好像做噩梦了。”苏怜卿关切的问她。 “嗯……不能说做了个梦。”林娜想了想说，“你知道，做梦的时候也不总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确实是没睡好。” 这会儿林娜觉得自己的精神已经好了不少了，于是就从床上坐了起来。苏怜卿也没有再多问，只是在林娜的尾巴被被子勾住的时候帮忙解了一下。 林娜走进卫生间去洗脸。她在照镜子擦脸的时候看到自己头发乱的厉害，甚至有点蓬松，于是拿起梳子收拾了好一会儿。头顶的犄角对于这件事是个阻碍，林娜一边梳一边想到了其余地狱恶魔的犄角，尤其是【嫉妒】那副超大的在脑袋两边盘了一圈的犄角。 那东西收拾起来一定很费功夫。 林娜走出卫生间的时候，正好听到烤面包机咔哒一声。 “好些了吗？”苏怜卿头也不回的问道。她正把面包片放到盘子里，这时一旁的微波炉正好也发出了叮的一声。 “嗯，好多了。”林娜走了过去，打开微波炉，取出里面的两杯牛奶。一旁的苏怜卿端着盘子等她先走，然后跟着也走出了厨房。 自从她们认识以来——应该说是在高中重新相遇以来——苏怜卿已经很多次在林娜家里过夜了，林炎也不是第一次彻夜不归。吃早饭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你没有忘带什么东西吧？”背上书包的时候，林娜问苏怜卿。 “当然没有……”苏怜卿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门。林娜和她一起走到了外面的楼道里，然后转身关上门 哐 就在门关上的一刻，林娜觉得脚下一空。随后全身失重，周围的光线一下子消失变成了黑暗，同时空气呼呼的向上吹过身体。 林娜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反应了过来，她靠着灵视，在黑暗里一把抓住了同时在下坠的苏怜卿。随后，两只虚幻的恶魔翅膀在她身后展开。 这里的光线倒不是全然黑暗，在下坠过程中林娜看到一些很小的照明灯，以及某些透过门缝的光线……门缝？ 总之，在这一点光线之中，林娜看到自己的虚幻翅膀没入了两边的墙壁。这对翅膀只是一种法术成像，并不真的需要靠扇动空气来发挥作用，不过实际上横向翼展也达到了五米多长。 随着她们下坠的速度大幅度减缓，林娜终于确定了她们现在正在什么结构里摔落: 电梯井！ 对，那些门缝就是每一层的电梯门……常规设计的电梯门缝其实挺大的，这一方面是结构的原因，一方面也是安全设计。 林娜着陆的时候不得不下蹲了一下。虽然她的翅膀完全可以承受两个人和两个书包的重量，但毕竟缓冲距离有限。苏怜卿连忙站了起来，观察了一下四周，有些无奈的开口:“这里……好像不是你家小区的电梯井。” “当然不是了，我家小区可没有哪栋楼安装了并排两部以上的电梯。”林娜一边收起翅膀一边说，“而且我觉得这里也不止地下一层……” “林娜，你听到了吗？”苏怜卿突然打断了林娜。林娜一惊，随即听到轰隆隆的声音从头顶飞快接近。 “艹！！！”林娜扑向电梯门，十指插入门缝，随着机械结构打滑的声音，电梯门被徐徐打开，速度，嗯，大概和自动开差不多？ 不需要把门完全打开。当门被扒开到足够经过的时候，苏怜卿飞身在身后的墙壁上蹬了一下，借助反作用力将自己和林娜一同撞出电梯井。电梯井的底部其实比最底层的门要深不少。 她们刚刚扑倒在地面上，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当然，从林娜的听觉来说，这其实是三声几乎同步的响声。林娜伸出一只手，法力涌动，形成了一个屏障。几块金属碎片被叮叮当当的弹了回去。 “呼……林娜，你没事吧？”苏怜卿迅速爬起来。 林娜坐了起来，一边把书包从肩膀上脱下来，一边快速的上下观察了一遍苏怜卿，然后又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才答道:“没事。” “书包……就这么扔下吧，我们现在得想办法活着离开这里。”苏怜卿也把书包扔到地上，然后转身看向她们刚刚离开的电梯井内部。 一部毁坏了的电梯轿厢刚刚砸落在里面。这里有三个并排的电梯门，林娜根据刚刚听到的声音推断，另外两个门里应该也各有一个轿厢。 “里面没人。”林娜说，“好像轿厢的吊索断了。” “另外两部电梯呢？”苏怜卿的听觉不像林娜那么敏锐。 “都一样，都断了，同时的。”林娜看着完全黑下来的楼层指示屏，“这不是自然现象。” “你觉得会是有人刻意切断的吗？”苏怜卿一边思考一边问道。 “也许不是人呢……”林娜若有所思的说。她开始观察四周，面对电梯门的时候，左侧墙壁是封死的，背后的墙壁有一个写着红字“消火栓”的玻璃门——嗯，应该起码还在华夏，没出国。所有的墙壁和地板都是大理石板。 林娜看着右侧的出口，陷入了沉思。 电梯间里的灯光挺明亮的，然而那个出口以外却没灯光了。借助电梯间的光线，只能看到外面相当一片距离内的地板也是一样的大理石材质，除此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还可以看到很远处有一些错落分布的红绿小灯，在以各种各样的规律不停的闪烁。 这时，林娜听到一阵翻东西的声音，转头看到苏怜卿正蹲在书包旁边，从里面拿出一个大号的金属手电筒，看起来像是修理工用的那种。 这种手电筒和常规手电筒相比除了更大更亮之外，还有一个区别就是它的灯头带一个透镜。通过调整这个透镜，这种手电筒既可以大范围散光，也可以小范围聚光。 更重要的是，这种手电筒的金属外壳厚实沉重，除了可以防止落入机械结构中被损坏以外，拿来砸人也挺趁手的。 “我就带了一个。”苏怜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第42章 非专业检修 “你天天揣着这玩意？”林娜看着苏怜卿打开手电筒，表情有些古怪的问。 “就放在书包底部，和雨伞在一起，我都忘了……”苏怜卿说，“平时也不怎么能用上。” “嗯……你没有再把别的有用的东西放在包里？”林娜想了想，问道。 “没了。”苏怜卿遗憾的摇摇头，把手电筒举到肩膀旁边。 “我说……”林娜看了苏怜卿一会，“以你的脸和身材，带这样的东西挺有视觉冲击力的……” “哈哈……这算是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吧。”苏怜卿耸了耸肩，谨慎的把手电筒照向黑暗。她们看见那些红绿闪烁的小灯都安装在一个个高大的柜形电子设备上，看起来她们似乎正站在某台巨型计算机前。 “好像没有法术反制设备？”苏怜卿没有走过去，而是来回照了照其余的方向。这地下空间挺大的，她们和那计算机之间隔着一面玻璃墙，就在她们面前，正对着电梯间有一扇门，门把手旁边安着一台密码锁。 “我试一试……”林娜往前走了两步，缓慢而谨慎的构建着法术回路。 苏怜卿说的法术反制设备在这个时代其实挺常见的，种类极其繁多，是对“感应到法术就触发的机关”的统称。在一些比较重要的地方常常有安装。 毕竟，大家都知道包括隐身或者开锁甚至穿墙在内的bug玩法，你总不能指望本来就很难雇到的法师安保面面俱到。 但直到林娜点亮了一个拳头大的光球，也没有什么东西触发。苏怜卿站在她身边，看着林娜把那个光球往前送。 它穿过了玻璃门，在柜形设备之间飘行。那些柜子的影子随着它的移动改变角度，但仍然什么也没发生。林娜把光球拉回来，让它停留在密码锁前，接着升高温度。 密码锁开始发出漏电的声音，塑料按键熔化，外壳里冒出电火花，然后“噼啪”就坏掉了，喷出的火星在地板上弹跳，熄灭在林娜脚边。 “和我想的一样……”林娜开口说，“这里什么也没有。或者说，这个地方的结构本来就不正常。” “哪里不正常？”苏怜卿关掉了手电筒，林娜那个光球已经满足了照明的需求。 “这种计算机是要防尘的，但是这门却只有一层，还离电梯间这么近。”林娜一边说一边伸出食指的爪子，插入门缝里撬动，把插销撬开。锁已经坏了，没有什么东西阻碍她这样做。 “你觉得，这里会不会是……”苏怜卿突然想到。 “我哥哥昨晚没回来……”林娜看似答非所问的说，“夕瑶突然出现，还有昨天半夜……” “我的意思是说……”苏怜卿完全理解林娜在说什么，她继续说道:“天痕科技？” “大概率就是了……”林娜拉开门，端着光球走进了门内。那些柜子的红绿小灯还在闪烁，隐约能听到散热设备的响声，四周的空气温热干燥。 苏怜卿跟着也走了进来，林娜抽回尾巴，玻璃门靠着弹性门轴慢慢自己关上了。 两个女孩慢慢的在设备中间走动。法术光球的光线是很稳定的，但是设备的影子还是不可避免的随着她们的移动而移动，整个视野内的景象在宁静中透着浓重的诡异气息。 “那是什么？”苏怜卿一直在注意四周的东西，忽然发现了一处不同，于是指给林娜看。林娜随之望去，看到在她们右手边不远处有一些柜子似乎有所损坏。 “看看。”林娜转身朝那些损坏的设备走过去。苏怜卿跟着走了过去，并再次打开了手电筒，靠近了观察。这些设备看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磨损了，缺口分布的很随意，但缺口表面却很光滑。除此之外，里面露出的线路和芯片也都是被很整齐的“切”出了断面和缺口。 林娜想了想，蹲下身子靠近一个位置较低的大缺口，用法术构造了一柄钳子，从里面拽出一根没断的电线，再用法术噌的一刀切断。断了的电线猛地冒出一道明亮的电弧，烧焦了断口附近的一段胶皮，并冒出了一阵糟糕的糊味。 “那会是怎么断的呢？”林娜看向其余的断电线，断口附近的胶皮都很完整。 “越靠近这一边，损坏的程度越严重。”苏怜卿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林娜站起来走过去，苏怜卿指了一个方向:“要过去看看吗？可能有危险。” “我们一时也走不到头。”林娜看了看周围。这些设备分布的比较整齐，中间的小道呈网格形，光球的亮光可以顺着它们一直照到极限距离。但是除了身后电梯间的方向，其余三边都看不到墙壁，只是无穷无尽的电子设备一直排列出去。 两人于是朝着一个大致的方向走过去。四周设备上的损坏痕迹越来越严重，有的柜子上已经完全没有绿红小灯在闪烁了。周围的气温逐渐变得不再温热，这说明它们中能运行的也越来越少了。 虽然并不知道这台超算是做什么用的，看到它被破坏的这么厉害，两人心里还是不免有些沉重。 林娜开始听到一些不祥的噪音，像是什么液体正在徐徐沸腾，咕噜咕噜的冒气泡。苏怜卿戳了戳林娜，示意她注意脚下的地板。地板也出现了一定的破坏痕迹，像是腐蚀性液体流过一样凹凸不平。 林娜看到前面有一些柜子倒在地上，不得不绕了绕路。她能看到前方有一大片区域的柜子都不见了，但当她们到达那片区域的时候，还是被吓了一大跳。 这片区域的地面变成了一个大坑——或许应该说是大池子。因为在这个坑里，盛着满满一池纯黑的液体。林娜听到的咕噜声就是它发出的，它一直在冒着黏糊糊的黑泡泡。自然，原本应该在这个池子处的设备都不见了。 林娜忍住恶心，捡起一旁落在地上的一根长金属片，试探着想把它丢进去，看看它是否就是那些腐蚀痕迹的罪魁祸首。 林娜把金属片伸过去，还没松手，一小片液体突然涌动起来，竟然形成了好几根黑色的触手，迫不及待的卷住了金属片，吓得林娜赶紧把它往前一丢。黑色液体顺势把金属片卷了下去，林娜看到金属片飞快的变黑融化，成为了黑色液体的一部分。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苏怜卿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同时退到她身边的林娜问道。 “这是……”林娜表情复杂的看着它们。她曾经见过状态完全不同的这种东西，“是深渊化的阴影物质……” 第43章 阴影物质 “你见过？”苏怜卿疑惑的问。 “见过正常的阴影物质……”林娜看着那个池子平静下来，继续咕嘟嘟的冒泡泡，表情复杂的说道:“甚至应该说，地狱里的建筑都很喜欢用这种材料。”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训练场吗？”苏怜卿恍然大悟的说。 “对。通过法术，这种物质可以在微观层面上‘编程’，就像是记忆材料一样。”林娜说，“在远古时代，它还有个相当好听的名字，叫‘星尘’。” “它很容易被深渊化吗？”苏怜卿问。 “正相反，阴影物质拥有‘绝对质量’的属性，很难被挂上‘无限’特质，是最不可能被深渊感染的东西……”林娜紧皱着眉毛说，“会看到这么一大池……是很可怕的事情。” “会不会跟天痕科技有关系？”苏怜卿提出。 “或许，可能？毕竟这是一个能把自己作没的组织……”林娜再次看了看周围的超算，然后重新把目光投向池子，“不过我突然想到，也许这些阴影物质的感染形式和我原想的不同。苏怜卿，愿意陪我作个死吗？” 苏怜卿无比认真的看着林娜的眼睛:“你说说看。” “如果真的具有了深渊特质，这些阴影物质应该会像喷泉一样往外涌。但是它现在的状态似乎还要靠吞噬特定的材料来实现质量的增长，所以我推测它挂上的应该是‘欲望’层面的无限特质。我想试试，通过给阴影物质编程的法术，把这个特质删掉。” “你最好先尝试一小部分。”苏怜卿想了想说。 “嗯……可是，怎么从这里面分离出一小部分呢？”林娜看着那一大池，它仍旧在冒泡泡，一点不慢，一点不快。 “你可以试着‘制造’一点出来。”苏怜卿提醒道，“而且，它看起来也并不是什么物质都能腐蚀的。” “哦……”林娜再次认真思考了一会，退后一步，在地面上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这个坑呈椭圆形，离大池有两步远的距离。 然后，林娜用法术构造了一只长钳子，夹起一组散落在地上的毁坏芯片，把它伸向池子。在触手缠上去的时候，林娜立刻把它拉远。几根触手滑脱，缩回了池子里，但材料的底端已经开始变黑，并隐约有些发软。 林娜急忙把东西扔进了刚刚选定的小坑，看着它变黑融化，成了一小池液体。 “怎么做？”苏怜卿走到了林娜身边，看着这一小池子阴影物质。 “希望能行……”林娜蹲在池子旁边，调动法力，在空气里绘制法术回路。苏怜卿看着形状复杂的几何线条逐渐构成，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看起来和林娜递给她数学题答案时一样。 林娜让最后几根线条伸进了小池子里，阴影物质随之咕噜冒了个泡。 “我看……”林娜蹲在池子边调整着其中几根线条，另外的线条随之改变颜色和亮度，给出各种各样的反馈。“哦哦，果然，那这样应该就行了！”说着林娜调整了另外几根线条，然后再输入了少量的法力。 整个法术回路恒定不动了几秒钟，看起来阴影物质也没什么变化。林娜等待了一小会，再次调整法术回路观察反馈。 “那个……我不是很熟悉阴影物质，但看起来好像成功了？”苏怜卿蹲在一旁观察着法术回路的反馈，有些不太确定的开口问。 “我不太确定……”林娜有些没自信的说着，又输入了一点法力。于是阴影物质突然动了起来，它迅速的聚集、凝结，变成了一个黑色立方体。 “好像真的成功了……”林娜茫然的看着小方块，不敢相信事情这么简单。 “……它能变色吗？”苏怜卿问道。 “应该可以。”林娜再次输入指令，小方块由黑变灰，最后成了干干净净的白色。 林娜用手指碰了碰小方块，它没反应。于是林娜彻底释然的笑起来，把它拿在手里。 “好了，这就是真正的阴影物质——或者用古朴一点的叫法，‘星尘’。”林娜端着白色小方块说，“它能够从原子级别上模仿任何材料。或者应该说，它就是最原始、最纯粹，不带有任何特性的‘物质’，是这个宇宙里所有材料的材料。” “祝贺你。”苏怜卿说，“我能拿一下吗？” “可以，它现在的材料是木质。”林娜把它递给苏怜卿。这个方块有拳头大，沉甸甸的，表面有些粗糙，苏怜卿把玩了一会。它无论从什么方法看来都是一块木头，如果不用阴影物质编程法术碰它，它就是一块木头。 苏怜卿看向林娜，她已经看着那一大池子东西沉思起来。 “会有什么困难吗？”苏怜卿问道。 “问题很大。”林娜毫不遮掩的说，“这么多阴影物质需要很多接口。但是增加接口并不是简单的画大一点就行的……会特别复杂。少做一点接口也行，但是需要的法力会很多，我不敢说我的法力足够那么玩。” “那就不用管它了吧？”苏怜卿建议。 “就放在这里吧……”林娜做出了决定，“反正这一切都只是弥留体。而且我觉得，我们不应该在这附近待太久……虽然一切都没什么变化，但是总觉得有危险在逼近。” 苏怜卿看着那一池阴影物质，它还是在冒泡泡。“走吧林娜，我们得找找出口。” “走吧。”林娜说，“我觉得解决问题的关键不是这个池子……” 苏怜卿点了点头，两个女孩小心的绕过池子，随便选了个方向走去，结果没过多远竟然靠近了一面墙，而正对着她们的地方有一处门，门口敞开，可以看到里面透出灯光，是楼梯间。 “……这么刻意的吗？”她们站在门口，转身望向身后。 “我听说……”林娜不太确定的说，“有些幻境带有严重的请人解决问题的倾向，如果问题已经解决，它就会主动把出口送到客人面前……” “嗯……既然是弥留体的话，可能也是一样，有想要完成的愿望？”苏怜卿听完，似有所悟的说。 “但是我觉得，这不一定是出口……也或许只是通往下一道题。”林娜泼了个冷水，“但是如果照你的说法思考的话，这个弥留体邀请我们上去，我们要是不上去的话，它可能会不太高兴……” “那就走吧。”苏怜卿无奈的笑了笑，走进了楼梯间。林娜也跟着走了进去，并看了一眼楼梯间里的标牌，上面写着:b3。 第44章 地下二层 b2。林娜走上楼梯间的时候，特意看了看那个标牌。接着，她看到再往上走的楼梯由水泥和白粉墙封住，楼梯处是一道铁门，铁门上明晃晃的挂了一把锁。与之相对，进入地下二层的门则是敞开的。 “嗯……果然还有事情想请我们解决？”苏怜卿笑着对林娜说。 “也或许只是想给我们看一看……我不认为我们刚才那样算是给人家解决了问题。”林娜说道，但她还是伸手抓住了那把锁。像这样的铁锁，林娜用法术可以直接硬拆。 “我可以这样做吗？”林娜抓着锁，对着她也不知道在哪的那个意志问道。 “轰隆！”铁门的另一侧传来了一声碰撞，铁门出现了一处明显的凸起，然后铁门对面传来一声某种怪物的吼叫。 “对不起！”林娜连忙和苏怜卿一起跑进了地下二层。背后的铁门倒也没再响。 “你惹它干嘛……”苏怜卿笑着打趣林娜。林娜无奈的笑了笑，“总得确定一下嘛……那小方块你给扔了？” “我放地上了，乱拿人家东西不好。”苏怜卿一本正经的说。 林娜笑了笑，没有说话，抬起头观察四周。 看起来她们并没有进入地下二层的主要部分，而是从侧面进入了一道走廊。这条走廊灯光明亮，林娜看到不远处的墙壁也同样有标注着“消火栓”的玻璃门。林娜随便选了个方向走去，苏怜卿一言不发的跟着。 突然苏怜卿稍微加快脚步。林娜同时听到机关声，稍微一弯腰，刀片却没有像她预计的那样飞过。她抬起头，正好看到苏怜卿把捏在指尖的刀片扔在地上。 “好复古的机关。”苏怜卿说。 “呃……你没必要这样保护我的。”林娜说。 “本能反应……”苏怜卿不好意思的笑道。 “天痕科技里为什么会有这种纯粹机械的机关？”林娜走到了墙壁那里，看着墙壁上露出的小口，并发现这个机关的引发装置就是一种法术反制设备。原理类似于保险丝，周围的法术强度达到一定程度就会断。一个天使和一个恶魔同时经过，足以触发。 这种东西的缺点也很明显:一次性，易误发。而且，这个机关也并不能威胁到一个法师，最多形成个警告罢了。 “不太明白……”林娜研究了几秒钟无果，只得放弃，继续往前走，只是警惕了不少。 刚走了几步，林娜忽然发现前方的墙壁里有个相当明显的待发的攻击法术。她于是停下脚步，小心翼翼的引导法力。机关应声触发，喷出一个火球术，打到了对面的墙壁，发出一声吹爆了气球似的爆炸声，完全没伤害到林娜和苏怜卿。 “呃，这个好像高级了不少啊……”苏怜卿看着焦黑的墙壁，说。 “不是高级了……”林娜似乎明白这条走廊的意义了，“是科技进步了。” “难道天痕科技就是靠这个起家的？”苏怜卿猜测道。 “就那种远古级别的机关……”林娜思考着说，“天痕科技可能代表了这一整个行业，而这个行业的历史看起来相当的久远。” “嗯……也有可能这只是人家一个副业。”苏怜卿说着靠近了林娜，“后面的机关会越来越难对付吧。” “也许，不过它看起来并不刻意为难我们。而且，如果不使用法术，就不会触发。”林娜说着，回头目测了一下两个机关的距离，再往前看，在同样的距离处看到了第三个机关，它不那么明显了。 第三个机关为了能够隐藏起来，是触发了才开始充能。充能速度有点尴尬，林娜引导法术之后过了接近五秒，它才发射出一个灼烧术，把对面的墙壁烧出一个指尖大的坑。 第四个机关特别使用了不少隐匿法术，不特别注意的话看不出来。它反应倒是很快，可惜准头仍旧不敢恭维。林娜走过去摸了摸墙壁，法术效果还带着不小的余热，挨这一下可不是闹着玩的。 接下来，林娜和苏怜卿像逛博物馆一样走完了走廊的全长。从中世纪往后，法术反制设备瞬间高级了起来，有控制效果的，制造幻境的，范围超大的，包含一整套连招的，其中有一个持续时间极长，以至于两人不得不把它从墙壁上卸了下来才得以通过。 进入现代之后，这些机关的想象力开始爆表。而且除了法术攻击以外，纯科技的手段再次回归，只不过都比较有特点。其中有个炸弹使用了骨钢弹壳，弹壳破片对不少防御法术有特效，幸好林娜有所防备，拉着苏怜卿在虚空里躲了几秒。 在一道门前，林娜和苏怜卿表情复杂的看着一道粒子束武器从她们面前扫过。这玩意虽然只是在打空气，站在一旁观看的两人还是觉得有一股澎湃的热量扑面而来。林娜自问没办法硬接这道攻击。 “应该……没了吧？”苏怜卿问道。虽然这些机关都没有特意瞄准她们，但是近距离看它们发射还是相当有压迫感的。 “大概没了。”林娜说着伸手去推那扇门，门开了。 “哇……壮观。”苏怜卿跟着进入门中，然后发出感叹。 在她们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厅室，在厅室中间，放着一台巨大的……仪器？用仪器这个词大概可以指代这玩意吧？ 数十个金属环体漂浮在空中，有大有小，大致勾勒出一个球体空间。在那片空间正中，有一个像是恒星一样在不断地发光、涌动的纯白色光球。 它直径足有十数米，在它的下方是一个同样巨大的底座。这个底座上有一个布满按键的控制台，以及一块对应的屏幕。 在底座的周围布置着几十个形状像方尖碑的仪器，它们都接着大把的电线，上面既有指示灯和芯片，也有各色的法术刻印。这些“方尖碑”都稍微向中心那台仪器弯曲，似乎在拱卫着什么，又似乎在防御着什么。 这些方尖碑并没有严格的布置成一圈，而是有些不规则的分布在仪器周围。林娜注意到离她最近的一个上面似乎有个铭牌，于是走过去，看清楚了铭牌上的字。只有一行。 【囚神者lr-xiii】 第45章 苍白之神 苏怜卿站在林娜身后，也看到了那个铭牌上的字。随后，她们抬起头看向那个被束缚于无数巨大圆环中间的白色光球。它看起来就像各种科幻电影里描述的恒星，或者说，一个发光的气体团，具有凹凸不平并不断在变化的表面，不过大体上还是一个标准的球形。 当然，真正的恒星亮度是根本无法直视的。这个厅室里除了电子仪器和屏幕发出的光以外没有其他的照明，绝大部分的光照都来自于这个白色的光球。金属圆环的影子被它的光线错落有致的投射到厅室的四壁和地板，排布方式令人想起某些古代神庙中林立的大理石圆柱。 这个房间里气温并不高，由于林娜和苏怜卿身穿夏装，她们甚至感觉有点冷。林娜稍微思考了一会，绕过那些被制成方尖碑形状的电子仪器，走向那个控制台。苏怜卿没有跟上去。 控制台的键盘除了一副经典的qwer排列以外，旁边还多出了几十个按键，上面有不同的符号。那个屏幕上半是黑绿色的网格背景，下半则是深蓝色背景上排列着几十个不同的参数，这些参数都是恒定的，没有任何变化。黑绿色的网格背景上也只有一条白色的直横线。 林娜站在屏幕前面，伸手随意按了一个键。这个键是红色的，上面标着的符号类似于心跳脉动的图线。 林娜没有按住它，只是点触了一下。但这让光球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它表面冒出了很多类似于“日冕”的东西，同时整体皱缩了起来。虽然它完全不像一个生命体，这一系列的动作竟然让人觉得它很痛苦。 林娜低头看见黑绿色背景上的线发疯一样颤动起来。似乎是由于某个测量仪器的滞留效应，短时间内屏幕上出现了五六条波形不同的图像，都重叠在一起。过了好几秒钟，这些图线才开始逐渐回归平静。 随后，林娜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没有方向，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这声音听起来像一个年轻女性痛苦的喘息，随着显示屏上的图形逐渐变回一条直线，呻吟声也逐渐平息下来，然后林娜不出所料的听到她勉强开口： “……不要……” “你是……”林娜抬起头看向那个光球，把到嘴边的“你是谁”咽了回去，改口问道：“你是什么？” “我……是……【秩序】……”对方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回答。这一会那个光球平静了下来，但它表面滴下一些亮亮的白色“火星”来，有一滴落到了林娜手上，感觉却像是一滴热乎乎的液体，很快就熄灭了，没在林娜手上留下任何痕迹。 “你正被束缚着吗？”林娜看着自己的手背，问道。 对方的回答却忽然变得惊慌失措：“对不起……对不起！请别再……别再……我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别再……求求你……” 林娜看着屏幕，上面的图像正呈现着标准的正弦形，林娜看着它感到莫名的烦躁，甚至有再按一下刚才那个按钮的冲动。她明白这是恶魔的本能在作祟。 这时苏怜卿走到了林娜身边。林娜转头看见她正关切的望着自己，于是把恶魔尾巴搭到对方的肩膀上，令苏怜卿浑身一个激灵。林娜忍不住露出笑容，心情平复了不少。 但是她仍旧把手指放在了那个按钮上，只不过没有按下去。苏怜卿并未对此表现出一丝惊讶或不理解，她看着林娜把手放在上面，然后和她同时抬头看向那个光球。 “不要！”光球发出绝望的哭喊，“求求你不要，我愿意答应任何事情，请不要再用【坍塌】……呃啊啊啊！” 林娜面无表情的按了另一个按钮，光球再次痛苦的挣扎了起来。这一次它挣扎的时间比上一次更长，林娜看见屏幕上的图形又一次分裂成了五六条线。 然后林娜不等她的声音平息，又去按其它的按键。光球开始不断的滴落白色火星，那个女性声音一边呻吟一边哭喊，偶尔在气息的间隔处发出一声哀求。林娜置之不理，一直把除了那些字母以外的所有按键都试了一遍。 “其实根本就不疼吧？”林娜突然冷冷的问道。 光球一下子安静下来，哭喊和呻吟的声音也戛然而止。一时间房间里静的可怕，就像她们刚进入这里的时候。区别在于，这个光球还在一滴滴的掉落白色火星。 “好吧，我回答你。”过了一会，女性声音轻轻的开口说。 “我没有被束缚。” 最后这一句明显是从她们身后传来的，林娜和苏怜卿同时转过身，一个女性正站在那里。她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穿着一件洁白的宽松袍子，赤着双脚，身后有天使式的白色羽翼。她的皮肤只有很淡的一点血色，她的头发是白的，嘴唇是白的，就连眼仁都是略微发黄的白色。 “很高兴能够结识两位。”白色的女性垂下眼帘，微微欠身。她的羽翼随着她的动作向身后并拢下垂。“我是【秩序】，人们通常尝试称呼我为‘卡瓦妮娅’。当然，你们可以仅仅以‘妮娅’称呼我，我喜欢被人这样称呼。” “我们对于能够结识您无比荣幸。”林娜赶忙低头躬身，口中却自我介绍道：“我的名字是卡特娜。” “很荣幸认识您。”苏怜卿也同时躬身，等林娜说完后自我介绍：“奈兰杰。” “没必要这样。”妮娅立刻走过来，把一只手放在林娜肩膀上。林娜于是直起身体，直视这位神明的眼睛。 平心而论，她从没见过这样清澈纯粹的眼睛。妮娅整张脸的神态令人想起某些宗教的虔诚信徒，甚至应该说比他们还要纯粹一些。信徒所信仰的是一个形象，而妮娅所虔诚的对象则是更加超然的东西，是某种理念或者愿景。 “抱歉，刚才的行为实在对您不敬。”林娜虽然这样说，语气里却没有一点歉意。妮娅听了这话却好像并没察觉到其中隐意，只是微笑着扶着林娜的肩膀，仰头看向那个光球。 “没关系。”妮娅说，“那只是一个影像，你们听到的也是一些‘录音’。你按的那些按键都只不过是改变观测模式的快捷键，真正起到伤害功能的指令都是靠代码实现的。准确的说，上面那个是一两年前的我。” “而且……”妮娅再次看向林娜，过了几秒，略微踮起脚尖，抱住林娜的脖子，把自己的下巴放在了林娜的右肩上。 “我喜欢像你这样手段粗暴的女孩子。”妮娅在林娜的耳边说。 第46章 互相为难 林娜指尖的爪子刺入了自己的手心，一点血从指缝间流出来。她紧闭着嘴，控制着自己的呼吸。 在妮娅抱住她的时候，林娜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所有的内脏和骨髓都像被灌了粗粝的晶砂一样疼痛起来。她感受到自己的血液带动着那些晶砂，在她的体内划出百千道深深的小口，而后紧紧的嵌入到伤口里，把创口咯的血肉模糊。 不过这种痛苦只停留了一小会就完全消失了。林娜忍不住从齿缝间吐出一阵呼吸，感觉到自己全身僵硬，甚至拖在地上的尾巴一时间都抬不起来。 妮娅稍稍松开她，用一只手轻轻抹过林娜鼻下，林娜这才意识到自己流了点鼻血。妮娅雪白的手指上沾着猩红的血迹，视觉效果相当有冲击力，尤其是她将那根手指放进两片苍白的嘴唇中间时。 “记住你的味道了。”妮娅仍然微笑着，只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稍微眯起。接着，她松开林娜，转身走向苏怜卿。 “跟她没有关系。”林娜出声试图阻止妮娅。 妮娅应声站住了。她微笑着看向林娜，身后翅膀略微张开，轻轻扇动一下，又再次并拢下垂。 “是吗？那我就更喜欢你了。”她金白色的瞳仁笑意盈盈，“放心，我不是要为难她。” 妮娅走到了苏怜卿面前。苏怜卿没有林娜那么高，但妮娅的身材实在太矮了，所以她仍然是仰视苏怜卿：“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天使了。天堂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天堂那边的情况，也没有见过除我以外的任何天使。”苏怜卿不卑不亢的答道。 “啊呀，那还真是……”妮娅遗憾的耸了耸肩，“看来，我那些漂亮的造物繁衍到现在，已经所剩无几了。甚至就连你……”她说着，走到了苏怜卿身后：“都残疾到这个程度……嗯？” 妮娅用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绕回到苏怜卿身前：“看来，你似乎从本质上发生了一些变化呢。我在创造天使的时候，还真没想到有这一种可能，嗯……” 妮娅捏着下巴，看着苏怜卿，思考了一会，掀开自己左手的袖子，从自己的手腕上解下一条手链。它由两股银色的金属细链编结而成，在中间段镶嵌着一颗暗红色的宝石，只有黄豆粒那么大。 “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它可以作为引导的媒介。不用担心它会毁坏。”妮娅抓起苏怜卿的左手，简单的把它套在苏怜卿手上。 苏怜卿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而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大人……” “直呼我的名字感到别扭吗？”妮娅放开苏怜卿的手，抬起头：“不用那么尊敬，像朋友一样对待我吧。直接喊我妮娅，我会很开心的。” “呃，妮娅……”苏怜卿只好这样说。妮娅说的没错，这样称呼确实很别扭，尤其考虑到所有人说的都是中文：“真的是你创造了天使吗？为什么天堂所有的资料和记载里都没有提到你的存在？” “严格的说，我参与了创造的过程。”妮娅的音调明显变得愉快了，“我和他们签了不少协议，这是我在整个世界创造过程里唯一有权利干预的事情，所以我添加了很多我自己的喜好。” “……他们？”林娜敏锐的问。 “嗯……我不能在这里说，他们会发现的。抱歉。”妮娅转身朝林娜走过来，“其实你应该已经发现了吧？从你们离开那池阴影物质开始，我就找到机会掌握了这个弥留区域。或者说，鬼蜮？灵异小说应该会更喜欢这个名字。当然，最开始我确实没想这样直接接触你们，所以你们怀疑我也不能算错。” 妮娅双手交叉放在自己身前，闭上双眼低下头：“最开始，我只是想给你们看看天痕科技对我做过什么，但是没有考虑到你们的想法。这是我的错，我道歉。” “您没必要这样……”林娜咬了咬舌头，到底还是这样说道。 妮娅这是在真心实意的道歉吗？我暂且复盘一下给各位瞧。她突然走出来，给了林娜一个狠狠的、流血的下马威，然后跟苏怜卿套近乎，送东西，做完这些事情，才自顾自的说起道歉的事情。她把别的台阶全撤掉了，如果林娜不原谅她，就真的下不来台了。 “能原谅我吗？”妮娅抬起头，眼神恳切的问道。 “别为难我了，【秩序】大人。”林娜看着地板说。 妮娅无奈的笑了笑，走向林娜，从某处的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 “手。”她左手拿戒指，摊开空着的右手对林娜说。 林娜只得伸出自己的左手，妮娅抓起林娜的手，把戒指戴到她的食指上。 “它也是一个施法媒介，但功能更多。”妮娅保持着那个微笑对林娜说，“没必要戴在手指上使用。当然，你也可以戴到别的手指上，它会主动去适应的。你会不会有一天戴到无名指上去呢？呵呵~” 她说完，转身走向门口：“跟我来吧，我还有些东西想给你们看一看。当然，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请随意问我。就像我说过很多遍的那样，别把我当成高高在上的人物，随意一些吧。” 苏怜卿心情复杂的看着这位身材矮小的苍白神明自顾自的走着，转头看向林娜，正好看到她一脸嫌恶的把那个戒指从自己手指上扯下来。 “林娜……走吧。”苏怜卿开口说。她刚才已经把那手链团在手里了，这样送的东西她真不敢随便戴。 “喂，我都看见了。”妮娅回头笑道，“要是真的不喜欢，起码等离开了这里再摘吧……你们这样我真的挺伤心的。” “我说……”林娜考虑了一下，开口道：“不留破绽，不给颜面，你这样做事没人能信任你的。” “呜……别这样。”妮娅嘴角还是笑着，但眼神明显的灰暗下去了。她似乎蠕动了一下嘴唇，但还是把那句对不起咽了回去。就这么说出来，她们肯定不会接受的吧？ “我不会耽误你们太多时间的。”妮娅想了一会，挑选出了一句还算可以的话，“跟我来吧。” 第47章 突破收容 说实话，像刚才那样直接出言指责妮娅，林娜是耗费了相当的勇气的。 灵视的视野所看到的光泽能够反映目标对于周围环境内宇宙法则的影响程度。我们这样阐述:相对论表明，一切有质量的物体都对于附近的空间有扭曲效果，这就是“引力”这种现象的本质。 同理，物质本身具有的灵性，或者法力值，或者随便什么神秘体系的能量单位，对于附近的环境也有类似的扰动效果。林娜很谨慎的看了妮娅一眼，完全无法直视。 还算幸运，无论是出于恶意还是善意，妮娅似乎都没有要对她们有任何不利，也似乎没展现过什么高位格的权柄，表现的很温和。不过温和归温和，她的存在还是不可避免的让人感觉相当压抑。 苏怜卿和林娜老老实实的跟着妮娅走向了另一处门。妮娅伸手拉开门，于是一处楼梯出现在她们面前。 “这个空间和梦境有一些相似之处。你可以把它弄的很有想象力，不过有一些基本的逻辑还是需要遵守的。”妮娅一只手拉着门把手，转身解释道。 林娜没答话，只是停了下来看着她。妮娅拉着门站了几秒钟，再次露出无奈的笑，回身走上了楼梯。林娜跟上去拉住了要关上的门，让苏怜卿先走，最后回头看了看那个白色光球，这才自己跟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你们没什么想要问我的吗？”这层的楼梯有四段，三层缓步台，但是直到三人到了地下一层的入口也没再说一句话，最终妮娅不得不又一次开口打破沉默。 “我没权利决定问什么。”苏怜卿见林娜完全没有开口回答的意思，于是这样说道。 “如果换做是你……”林娜一直等苏怜卿说完后才一边想一边说，“会不会怀疑对方有什么不光彩的目的？” “就不能是我想交朋友了吗？”妮娅最终也只能笑笑，然后自己走进了地下一层。 “你这样会不会把她逼得太紧了？”苏怜卿极其小声的凑在林娜耳边问道。 “不，我基本确定她的意图了。”林娜回答，“而且，在目前的情况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伤害我们的……所以我才判断有必要这样做。” “好。”苏怜卿心领神会。没有必要多问一句，她知道林娜没说的那部分内容是什么。 两人跟着妮娅走进了地下一层，随后再次被面前的景象深深的震惊了。 在她们面前的一大片区域里，分布着几百个玻璃罐子。每一个罐子都有三四米高，直径一米，连接着地板和天花板，里面充满透明液体。 每一个罐子里都浸泡着一个少女。她们或坐或倚靠在玻璃罐子里，无一例外的垂首闭眼。她们的头发和皮肤都是白的，穿着贴合身体的白色衣服。在她们的背后，有形状各异的五彩斑斓晶体，穿透她们的皮肤生长出来，似乎隐约形成翅膀的形状，却又不是。 这些少女动作不同，脸上神态或痛苦或茫然，但仔细看去可以发现，她们实际上都长着同一张脸。林娜猛地转头看向刚刚带着她们过来的妮娅，发现对方还站在那里，对着面前的景象出神。她的白色翅膀稍微展开，在身后轻轻扇动。 感觉到林娜在看她，妮娅转头，仍旧用那个笑容问道:“很惊讶？” “这是什么？”林娜问。 妮娅听到林娜主动提的问题，脸上笑容变得稍微真实了一点。她答道:“如你所见，是一批我的克隆，很失败的克隆。” “铸神计划。”妮娅顿了顿，又说。但是林娜没有再顺着往下问，妮娅只好自顾自的讲下去:“借用我的血，我的权柄和我的【概念】，尝试用人类的身体去承载它。实际上尝试的位格要低很多，但是我的本质还是没办法和人类的身体相容。” “其实最开始我没有动手阻止，但是这些复制体从来没能睁开过眼睛。”妮娅说着示意了一下罐子里的那些复制体，接着往前走去。 “后来，我试着动手把那些权柄从她们体内分离出来，结果却只是加速了这个死亡的过程。”妮娅一边走一边讲着。四周的罐子里，那些女孩身上的晶体变得更多更大了，也不再仅限于身后。 “最后，我开始试着帮助她们压制这种力量。我从来没尝试过这样做，所以一直在失败。当时其实是我觉得自己应该凶多吉少，所以有种培养继承人的心态。” “最后，真的有一个复制体苏醒过来了。”妮娅拉开了一扇门。里面是一个实验室，实验台前站着几个人，实验台上，一个苍白的少女正茫然的坐起来。只不过这一切都是静止的，像是一组雕像。妮娅从他们身边走过，略带怀念的看着那张和她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她没有像预计的那样长出翅膀，这当然是因为我在帮她压制力量。我每天都和她对话，教她一些事情。我一直都没告诉过她我是谁，她一开始也只知道我的声音。” 三个人经过的空间像时间回廊一样，布置着各种各样的“雕像”，显示着那个复制体的生活。其实那也不能被称作生活。 “后来有一天，她告诉我说，她想逃出去了。” “我说，好。” “她依靠那些被压制的力量逃离了自己的活动区域，但是却没有向外面离开……而是靠着她对权柄的感应，径直朝我那边杀了过来。” “她闯进了我被关着的那个地方，我惊讶又愤怒的问她究竟想做什么。”妮娅的声音竟然略微带上了一点哽咽，林娜看到她的脸颊有一滴泪水流过。 “她说，她想看我一眼……” “然后呢？你闯到了这个地方，你不可能再逃脱了！” “是啊，我逃不出去了……但是，【秩序】可以啊。” “你曾经告诉过我，如果有合适的容器，像你这样的存在也能够展现出人类的姿态来。” “我除了接受实验以外，什么都不会做……就算逃了出去，要不了多久也会被抓回来的。而且，我逃出去又能做什么呢？我的整个生命都是在天痕的，除了这里以外，我不属于任何地方……” “我的全部心愿已经完成了……如果说还有什么要求的话，请你用我的眼睛多看一些景色吧……” “还有，你不是说过你很孤独吗？出去之后，多交一些朋友吧……我已经死了，请不要再顾虑我……” 妮娅讲述到这里，泪流满面。 “然后呢？”林娜面无表情的问道。 “然后？她就站在这里啊。”妮娅含泪笑着转过身，用手指轻轻触碰自己苍白到接近透明的嘴唇，“不然，你们觉得我是怎么逃出来的？” 第48章 一怒一笑 林娜还是沉默着看妮娅，就好像她刚才并没有听到一个悲伤的故事。 “为什么？”妮娅擦干自己的脸，红着眼眶问道。 “你在问哪一部分？”林娜反问，脸上甚至出现了一丝笑意。 “为什么一直在尝试激怒我？”妮娅问出了完整的问题。 “因为愤怒是我觉得最有可能让你说实话的手段了。”林娜明显露出了笑容说。她随后又补了一句：“俗称破防……” “……”妮娅沉默了下来。她的眼眶还是红红的，当然这是相对于原本的肤色而言。 “就算是做到这个地步，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妮娅忽然叹了口气说，“你真是难缠。” “嗯，心硬如铁是我跟我哥学到的最有用的素质了。”林娜笑着说。 “可是我没骗你啊！”妮娅提高嗓门喊道，“她真的对我这么说了！天痕的武装已经冲到门口了，如果我不这样做，就连她的身体也已经变成一盒骨灰了！” “对，对，关于当时发生的事情，我一点~也没有怀疑。”林娜还是波澜不惊的笑着，她的尾巴不知不觉的在身后摇晃起来。苏怜卿站的稍远一点，脸上也带着一点微笑，眼睛看的是林娜头顶的恶魔犄角。 妮娅猛地后退了两步，惊讶的看着林娜。 “这个故事真的很绝妙，无论是表现力，悲剧性……还是你讲出它的时机。这是一个很经典很经典的颠倒黑白手法:快速的输出一大堆信息，不给人怀疑的时间。然后在逻辑自恰的时候，抓住时机盖棺定论。如果只看最近的四章，确实完全没有破绽啊。” “但是问题在于，你只是半路才掌握了这个空间，而在你掌握这里之前，它展示给我们看了什么呢？” “还记得那些被未知力量支配的阴影物质吗？一开始，我以为那是深渊力量。但是在尝试对付它的时候，我发现它的任何异常都和【无限】没有关系。甚至应该说，它其实并没任何异常，那样的表现……根本就是一种既定程序。” “所以根据那些既定程序，我看出了什么呢？如果一直按照那一套程序运作，要把那台超算破坏成那样，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阴影物质其实是‘嘭’的一下发射到那个池子的位置，炸出一个大坑，飞溅的液体腐蚀了设备，然后又根据程序自动流动，干干净净的聚集到了弹坑里。” “那么就产生了另一个问题，这样的阴影物质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发射的呢？是要对付你吗？我才不相信，作为【秩序】，你会没有办法对付一组既定程序。” “那么这个空间又是抱着什么心思把它展示给我们看呢？我没办法知道。我所能推测的是，它想给我们看的东西，你不想让我们知道。你给我们展示了天痕科技曾经对你做过的事情，所以我猜……天痕科技想给我们看的，是你对它做过的事情。” “好吧，你猜的挺好的。”妮娅耸肩说，“但是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这样反而会让我更小心。而且，你不怕我直接把你们杀死在这里吗？” “你不会这么做。”林娜非常肯定的说，“因为……你早就认识我！” “啊……对，确实。”妮娅看着林娜，接着释然的笑道:“我知道你是怎么察觉的，你身边那个天使曾口误叫了你的真名。” “那不能说是失误。”林娜仍旧用那个笑容说，“从最开始告诉你假名的时候，你的神态就比较有趣。你一直表现的很渴望跟我们相处，但是却始终避免念那两个名字，只用【你】和【你们】称呼。老是这样，很难把名字和人物对应起来吧？” “抱歉，这个试探其实是我擅作主张。”苏怜卿终于插话说道。林娜毫不介意的朝她笑了一下，然后看向妮娅。 妮娅用手腕遮住嘴，很开心的笑了好一会儿。 “我喜欢你们这样。”她看着苏怜卿说，“我确实认识林娜，但是并不认识她。我有权利知道她的名字吗？” “苏怜卿。”苏怜卿答道。 “好名字。”妮娅说，“我会记住的。” “我说，仅仅这样还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林娜又说。 “啊，”妮娅叹息道，“为什么就不能是呢？” 林娜还没再开口说什么，一阵宏大的液体浪声突然就从楼下传来。 “哈。”林娜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放开了，“看来，时间拖够了。” 浪声飞速接近，逐渐变大。三个人却都没动，看着彼此。 “林娜……”妮娅冷着脸念出了这个名字。 “对，这是我的名字。”林娜笑着答应道。 “你究竟是……”妮娅缓慢的说着。在林娜第一次和她对话的时候，林娜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一个高位格的概念级存在，因此没有问“你是谁”，而是问“你是什么”。当时，妮娅回答:“我是【秩序】。” 现在，在楼下的浪声开始使她们脚下地板微微震颤的时候，妮娅用那双金白色的眼睛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恶魔少女，沉吟了一会，同样问道: “你是什么？” 地板再次震颤，随后一声巨响。就在妮娅前方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喷口，纯黑色的阴影物质液体像火山一样垂直向上喷涌，直达天花板。妮娅快速往后退，但是脚下的地板寸寸龟裂，她很快不得不扇动背后的羽翼，使自己悬浮在空中。 阴影液体立即布满了视野内的所有区域。 林娜没有做任何反抗，她只是一把抓住了苏怜卿，两人一同沉入黑色的阴影液体之中。刚刚没顶，林娜就感觉到阴影液体开始有目的的把自己往特定的某个方向送去，速度快的腹腔内脏都因加速度产生了不适感。 随即，她听到苏怜卿的一声呻吟，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坐在地上。她抬起头，发觉自己坐在自家居民楼大门内，而苏怜卿看起来着陆姿势不太好，是趴在地上的。 林娜扶起苏怜卿，帮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注意到两人的书包就放在脚边。 “咳……林娜，你看起来还是很从容啊。”苏怜卿说。 “我……”林娜本想接话，但不知道说什么。她用法术隐藏了犄角和尾巴，然后拎起两人的书包。 “现在是什么时候？”苏怜卿接过自己的包问道。 林娜打开楼门，去看安装在楼门的电子呼叫系统。她家这个在闲置的时候会显示时间。 “……我们现在去学校不会迟到。”林娜无奈的说道。 第49章 我也不知道 林娜把手电筒放回到苏怜卿包里的时候，发现她背包拉链原本的一处破损被修好了。这种破损通常是由于长时间把拉锁置于这个位置，导致拉链受力过度形成的。 林娜并没有对这种小事发表意见。 “对了林娜……”苏怜卿在林娜走到和自己并肩位置时开口问道，“你对妮娅有记忆吗？” “没有啊，我只是在猜测罢了。我完全不记得以前有没有见过她。”林娜平静的回答道。 “是吗？那你怎么对她的意图那么肯定？” “我可没说过，我知道她的具体意图。”林娜耸耸肩露出甜甜的笑容，于是苏怜卿动手揪她的耳朵。 “哎，不行不行，疼疼疼——”林娜立刻试图把苏怜卿的手拉开。苏怜卿也没有真的用力拽，松开了手。然后林娜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我并不知道她为什么出现在我们面前，说了那么一堆话的具体目的又是什么。我所能确定的是，她肯定是想让我们知道或者误解什么，所以她一定会尽全力获取我们的信任。” “你就是根据这个判断她不会伤害我们？”苏怜卿问。 “对呀。” “哪怕是惹怒了她也不会？” “这一点我有赌的成分……噫！”林娜被苏怜卿踢了一脚。她立刻踢回去，但苏怜卿很敏捷的躲开了。 “我说，苏怜卿……你也能看得出来的吧，她真的是一位神明。”林娜说。 “确实……我只有一点点模糊的感知，但是直到现在我的太阳穴还在一跳一跳的疼。” “对呀，她要是想把我们怎么样，我们根本没机会。” 苏怜卿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 “林娜……” “嗯？” “这次我又没帮上什么忙……” 林娜猛然站住，抓住苏怜卿的双肩，一脸严肃的盯着苏怜卿的眼睛。 “怎么了……林娜？” “我才要问你，你这是在说什么？”林娜语气及其不悦，“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想要你为我做什么吗？” “哦。”苏怜卿低下头，然后再抬起头时表情已经变成了一脸坏笑：“你果然会这么回答。” “你又拿了什么剧本？” “当然是《我什么都做不到》啊。” “可别这样，挺吓人的。” “不会的。”苏怜卿用左胳膊勾住了林娜的脖子，“你不会给我说这句话的机会。” “嘿嘿，谢谢你信任我。”林娜抬起自己的左手，把苏怜卿的手腕推到自己脸前面。 “而且，就算真的到了那时候，我也不会这么说的。”苏怜卿忽然用咏唱一般的声调缓缓的说，“我只会去尝试。” “不许自残。” “你以为我会用这么傻的办法来伤害你吗？” “哎呀好感动哇~喂！不要揪耳朵！” “诶嘿。” “尾巴也不行啊！等等，我不是把尾巴隐形了吗？” “是直觉啦~对了还有一个问题。”苏怜卿放开了林娜的尾巴。 “嗯？” “这个东西……怎么办？”苏怜卿从自己衣袋里摸出了妮娅送的那条手链。 “诶？这个你反倒带出来了吗？” “因为我看到你也把它带出来了。”苏怜卿笑了笑说道。 “啊哈……”林娜尴尬的笑了笑，也从自己衣袋里摸出了戒指。 “关于那个戒指……她什么也没说吧？”苏怜卿把手链叠成几段，重新放进自己衣袋里。 “是啊，我不敢戴。”林娜一边走一边看着自己手心上的戒指说。 “我也不敢戴……我更愿意等林炎先生的结论。”苏怜卿附和了一声。 “不过说实话，这东西真的挺好看的。”林娜说。 “你总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把它带出来的吧？”苏怜卿笑着用手指戳了戳林娜的脸。 “确实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你不是在逗我吧！” “欸嘿……其实主要也是考虑到，要是她真的……没说谎呢？” 两人又沉默了。 “假如她讲的那个故事是真的……”林娜又说了这么一句。她们这会已经走进了学校，周围走着的学生里不乏相熟的面孔，但他们都不知不觉对两女敬而远之。 嗯，不知不觉。 “唉，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她说谎的后果？”这次是苏怜卿泼了一把冷水。 “我考虑过。”林娜答道，“但是……” “但是？” “你想想吧。”林娜组织了一会语言说，“你被囚禁在那么一群人手中，命不久矣。但是在这里，有一个人愿意听你抱怨，尝试了解你，你说什么她都听。” “你说你可以帮她获得自由，你也确实这样做了……但是就在她重获自由之后，她就死在你的面前，你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在弥留之际，想的却不是自己有什么遗憾，甚至也没有怪你，而是笑着跟你说，她很满足……” “你想想吧，你说过要帮她自由的，但是她死了，所以你根本就没做到。” “那么她的最后一句话……你会不会全力以赴的帮她实现？” “她说‘去多交一些朋友吧’。” 苏怜卿一言不发的听着林娜说完这一大堆话。她们这会已经走进了教室，放下书包。苏怜卿也注意到自己背包拉链那处故障被修好了，但也同样没有多说什么。 “那么，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残酷，但是林娜你想一想。如果她在说谎呢？”苏怜卿把胳膊肘支撑在桌面上，用手背拄着脑袋，闭着眼睛说道。 “那个故事不一定是真的……我们对于天痕的事情一无所知，她可以说谎的地方太多了。” “那个实验体不一定对她说过什么愿望，所谓的‘多交一些朋友’也有可能只是她为了接近我们编出的理由罢了。” “那实验体也不一定是主动要去她那里的……有没有可能，当时是她偷偷的引导那个实验体走错了路？” “那个夺舍也是实验体自愿的吗？那么长时间，妮娅会不会已经偷偷在这方面做了准备？” “甚至，实验体只剩下一个个体，这是真的无能为力吗？还是说这是妮娅有意为之？” “我们还可以想的再阴暗一点，妮娅真的是被捕获的吗？她真的无法逃脱吗？她会不会只是单纯在利用他们来获得可以容纳她的容器？” “那么，林娜，在这些可能性面前，你怎么想？” 苏怜卿睁开眼睛，很严肃的看着林娜。林娜已经把书本和学习用品拿到桌子上摆开。 “就算你这么说……”林娜转过头，无奈的笑道： “我说的那种情况，还是不能否定啊……所以，我还是想试试看。” 苏怜卿笑了，她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又用咏唱一般的声调慢悠悠的说道： “你这无可救药的善良啊……” 第50章 但是我知道 “老师，今天……”周蓉讲完课后就直接转身画传送门走了，林娜没来得及问，只好和苏怜卿一起走过去。 “呼，林娜，你在地狱这边的卧室还真奢侈呢……咦？林炎先生？”苏怜卿刚刚站稳就惊讶的问道。 “别老是喊那么尊敬。”林炎从林娜的椅子上站起来说，“嗯，去天痕转了一圈毫发无伤，挺厉害的。” “哎呀，哥哥你果然知道天痕的事情吗。”林娜笑嘻嘻的用手指去掐林炎的胳膊。 “我为什么会不知道呢，这可是大事件。”林炎任由林娜掐他的胳膊，面不改色的说道：“当年它搅的世界天翻地覆，现在却只能靠偶尔闹鬼来继续自己的使命了。” “使命？”林娜连忙追问，“什么使命？” “别急~别急。”林炎站起来，“你们现在应该去洗洗。” 林娜看到又是一小队魅魔女仆来到了自己卧室门口，赶紧喊道：“等等，哥！还有一件事。你能帮忙看一下这个东西吗？” 林炎点了点头，接过戒指。苏怜卿连忙把那个手链也递给林炎。 “不错嘛，还从妮娅手上套来点东西。”林炎走出卧室的时候轻飘飘留下来一句话。 “公主大人。”林娜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接着看到丽塔走到自己身边。 “欢迎回家。”丽塔微微朝林娜躬身。 “嗯，很高兴能再见到你，丽塔。”林娜于是朝丽塔点头笑道。 ———— “慢一点。”林炎说道。 林娜拿着用法术构造出的棍子和林炎对打，苏怜卿在一旁盯着看。林炎拿的仍旧是那根铜色的金属棍，林娜发觉自己无论用什么样的攻击都不能在它上面留下一点痕迹。当然林炎仍旧没有使用任何法术，甚至只是用一只手拎着棍子的中段。 作为钝器的棍，林娜用起来还是比较不错的，当然这是和同龄人相比。 “其实我这把武器不是棍。”林炎在演示一些基本招式时这么说，“这是一种战斗型法师使用的武器，叫做‘柄’。它的特点是能够频繁快速的附魔和祛魔，新手用起来难度挺高的。” “这不是新手法师的问题。”一旁的周蓉插话说，“其实哪怕是老练的法师也很少有用柄战斗的，它的使用场景太过理想化。” 接着林炎在两女的要求下简单展示了一下“柄”的附魔。柄的本体只是一根棍棒，但在法术加持下能够构造出不同的刃部，例如大剑。最后，林炎使用柄把一枚金色的法球像狙击枪子弹一样彭的发射出去，在训练场的阴影物质方柱上打出了一个拳头大的贯穿孔。 然后林炎就把林娜拉过来练习。林娜觉得自己打的很狼狈，一个不小心，被林炎在肩膀上敲了一棍子。他出力很轻，但林娜也只好停下来。 “你心不在焉。”林炎说。 “是啊，哥。你说那两样东西真的没问题吗？”林娜喘息着问道。 “哦，这么想知道就告诉你吧。”林炎示意了一下训练场附近的一个魅魔女仆，她立刻走上来把饰品递给林炎。 “它们没问题。没有达到什么条件就会触发的负面影响，没有奇奇怪怪的监视或者强制通话功能，没有什么刻意设下的使用限制，甚至连个定位功能都没有。” “我甚至可以告诉你，她为这两样东西花了不少心血，我觉得这可能是她最近才弄出来的新作。” 林娜愣愣的听着林炎说结论，最后才有些意外的问道： “哥……你和妮娅认识多久了？” “很久很久……我已经有段时间没见到她了，如果你下次再见到她，可以告诉她：‘蔚蓝之王向你问好’。”林炎丝毫不加掩饰的说道，“如果要我评价一下她的话……她虽然活了很久，但其实还是不很会做事，不过心思并不坏。” “呃……那个，她跟我们讲了一个故事……” “不——不不，这就有点开挂了。”林炎打断了林娜的讲述，“那个故事的真假，你应该自己想办法搞明白。还是那句话，这对你是重要的经验。” “呃……好吧，那这个戒指……”林娜拿过了手链和戒指。 “关于它们的回答我已经说完了，再多的部分是你的问题，我不应该像智能管家一样什么建议都提给你。”林炎耸耸肩，往自己的右后方退了一步。 林娜低头看着那枚戒指，犹豫了一会，戴到了自己的左手食指上。然后她把手链递给苏怜卿，苏怜卿接过手链，简单的把它缠在自己手腕上。 这条手链比较细长，甚至也可以挂在脖子上作为项链。妮娅把它拿给苏怜卿的时候，是用一种很奇特的类似编绳子的方式给她戴上的，但因为手法很熟练，甚至没人察觉。苏怜卿没学会那种编法，因此只是8字形打了几圈。 “记住在学校是不能戴饰品的哦。”周蓉说，“所以记得给它们加隐匿术。” “好，然后还有一样东西给苏怜卿。”林炎走到训练场边缘，从其中一个座位上拿起一小叠钉起来的打印纸。 “其实用那条手链作媒介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我也建议你平时主要用它。”林炎走向苏怜卿，“但手链毕竟是身外之物，所以你平时还是照我写的这些练一练。喏，我觉得这点东西你花个两三分钟应该就看完了。” 苏怜卿接过打印纸。这叠纸一共有5、6页的样子，上面的字体挺大，实际文本量确实并不多。苏怜卿低头看了看第一页，随后脸上控制不住的露出释然的笑容。 “谢谢您。”苏怜卿朝林炎微微弯腰说道。 “没必要，这不算什么。”林炎说。 “哥。”林娜突然想起什么说道，“你知道一个叫夕瑶的幽灵吗？” “哈……放心，她和天痕科技没有直接的关系。”林炎直截了当的答道，“她的起源还要久远很多，我这一次也是拜托她帮这么几个忙。另外，这一次你们能够安全离开天痕科技也有她的努力在里面。” “哎呀，老哥，你的关系网真是太可怕了，我这个当妹妹的应该有很多人要认识的吧。” “其实也用不着，要不了多久你自己也会有个夸张的关系网的。现在，给我拿起武器，我们还有不少时间，可别都浪费在聊天上。” 第51章 如何用实相呈现器画画 这一天林娜和苏怜卿被林炎轮流暴打了接近半个小时，中场聊天都没花上几分钟。 严格的说这算不上是被“暴打”，毕竟林炎根本连攻击动作都没做过，他的动作整个就像是在打羽毛球……这把她俩搞的心力交瘁，以至于下午体育课长跑到中间段，林娜心不在焉的跑到了全班的前面，然后猛然发觉，这才开始尽量自然的放慢速度。 对了，要不了多久就要开始体测了。所以这段时间的体育课都在训练长跑，男子一千米女子八百米。她们上体育课的时候是男生先跑，然后女生跑的时候林娜不知不觉的用了他们的跑步节奏。以她现在的体质哪怕安到男生那一组里也能套上两圈，不过那样也太显眼了不是么？ 至于苏怜卿……她其实可以跑的比那快，就是事后得坐两三天轮椅。这会她规规矩矩的在用普通级别的体力跑，不过在女生组里也已经是前面几位了。 “喔喔！瑞拉姐姐好帅~”林娜刚把自己放慢到和苏怜卿差不多的位置，就听到一个飘乎乎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吓得一个激灵。 “咦~怎么不用力了呀？我看瑞拉姐姐还有很多体力吧~我还没爽够呢~” “夕瑶，你可以去找个男的带你跑。”林娜没好气的说。 “哼↗↘我不要~我就要瑞拉姐姐带我！”夕瑶不高兴。 “怎么，你要我在别人跑两圈的时候跑完四圈吗？那岂不是全国出名了！” “不好吗？多帅呀~” “我才不喜欢没意义的名气。” “好吧……” 林娜回头看了一眼，夕瑶正身穿一套和林娜式样相同的校服，双手抓着林娜的肩膀，整个身体像一个塑料袋一样飘在林娜身后。她这样做的确给林娜带来了一点多余的风阻，嗯……一点点，最开始林娜都没发现。 “别人看不见你吗？”林娜问道。 “哦~我只是在你的眼睛里成像~”夕瑶解释道，“我的身体从本质上来说，既不可见，也没有固定形态~你现在看到的形象，只是我根据自己生前的样子捏出的幻象罢了~” “我说……这样问可能有点不礼貌，但你到底是怎么死的？”林娜最终忍不住问道。尽管夕瑶似乎并不抗拒这个话题，但林娜还是问的很小心。 “哦，我是被人用概念类的法术谋杀的~”夕瑶浑不在意的说，“最开始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所以形成了一个弥留体~后来知道了，但是因为一些……巧合？也不能算巧合~总之，就是留在了这个世界上~现在嘛，我这个状态也不能被归类为弥留体。准确的说来，应该叫做【实相呈现器】~” 林娜被这个绕口的名字完全唬住了，直到跑完了才反应过来。她一边坐到地上假装很累的样子，一边悄悄问夕瑶：“【实相呈现器】？这听起来也不像是一个生命体啊？” “嗯……怎么说呢？你在那些强塞过来的记忆里应该有见过一个叫【许愿机】的概念吧？” “听说过，但那不是一个思想实验吗？”【爱兰卡特娜】的确听周蓉讲过这个概念。准确的说它是一类问题，它们共有的前提是假想有一台机器会实现你输入的愿望。恶魔的工作经常涉及到愿望，也对这个东西有长期的研究，【许愿机】就是其中一个经典的理想化模型。 “真的有人试着做出这种东西来吗？”林娜又问道。 “不是‘试着’做出来~实际上已经不同程度的做出来了，那就是【呈现器】~”夕瑶说道。林娜发现苏怜卿也凑了过来，原来夕瑶一直也在让她旁听。 “为什么不直接叫【许愿机】呢？”苏怜卿问道。 “因为它的功能和实现愿望有本质的不同~”夕瑶说，“呈现器的功能是【呈现】，通俗的说，就是‘做给你看’~比如说……嗯……怎么说呢~这样吧，林娜，你随便说几个词~” “啊？嗯……时间、天空、树木？”林娜想了想，按照要求说了三个词。 “哦……”夕瑶捏着下巴想了想，然后不知从哪里搬出一个大画框，林娜看到里面的画面是一棵盘旋虬结的粗壮大柳，背景是天空。这棵大柳树的根部在画面右下角，树干在一米高处被外力弯折，拐出一个锐角倒折到地面。但树干在接触到地面后，又开始向天空稍呈盘旋状生长。在这幅画所描绘的时节，大柳树的树叶已经在深秋西斜的阳光下变的金光烁烁，扭曲的树体下半截盘落于地，上半探身向天，状如盘龙。 “……好画！”苏怜卿看了几秒，叹服的说道。 “哎呀，我其实也只是把脑海里想到的图像呈现出来罢了~”夕瑶笑道，“其实并不能说很好的完成了林娜的出题，不过这个就是一个低档的【呈现器】功能~” “也就是说，最开始的呈现器只能呈现一些景象吗？”林娜问。 “对~当然，取决于所用的法术，呈现的方式也很多，甚至可以原地制造一个大型幻境~只不过这些呈现都只是景象和图形，所以都叫做【虚相呈现器】~不过有一点我要纠正。它们可不是‘一开始’的呈现器~事实上，现在几乎所有的呈现器都是【虚相呈现器】~” “呈现器一直以来的升级方向，都只是围绕于如何更好的【理解】愿望~而关于怎么把愿望呈现的更好，在整个现实世界里都还没有思路呢~” “你说的【现实】，是不是指和【深渊】对立的那个势力？”林娜问道。 “当然了~” “那你的意思是说，【深渊】或者【虚空】有思路？”林娜继续追问。 “啊哈哈~问的这么着急做什么呀~”夕瑶耸肩说。这一会下课铃响起，她们于是跟着三三两两的同学们走向教学楼。 “喂，我相信你不是深渊势力的。”林娜还是不饶人的追问道，“但是你既然说了自己是【实相呈现器】，那一定是什么人把你做成这个样子的吧？我很想知道是什么人有这么逆天的技术。” 夕瑶正跟着她们一起用双腿走上楼。林娜这会才发现夕瑶是光着脚的，不过如她所说，既然夕瑶实际上并没有固定形态，自然也无所谓吧。 “你觉得是什么人呢~” “来自虚空的某个技术狂。” “猜中了一个方面~哈哈。”夕瑶露出笑容，然后说： “他是【阴影之王】~” 然后，在林娜和苏怜卿还没从这位神明的名号带来的震动中缓过来时，夕瑶又带着自豪而骄傲的表情继续说道： “我的丈夫~” 第52章 不止三个愿望 “喂我说夕瑶……” “嗯~↗？” “那个……阴影之王他人到底怎么样？” “啊~不用担心，其实他已经见过你们了~不出所料的话，不久的将来你会有机会和他说话的~目前，他还抽不开身~” “呃……好吧，那你……” “唉，我没有那个能力，如果待在他那里会出故障的~” 夕瑶满脸不高兴的嘟哝，但实际上她的话掌握的很到位，并没说阴影之王在什么地方忙什么。不过，大家还记得吗？这位阴影之王的三段式颂词里，有一句非常有趣的话。当时，周蓉还提问过林娜。 “深渊与现实之间的第一道防线” 嗯，大家都心知肚明。夕瑶会以为林娜推测不出吗？她只是在暗示林娜，现在不应该讨论此事罢了。 林娜也就不再多问。苏怜卿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她根据林娜的反应选择了沉默。 林娜这会正躺在床上，苏怜卿在一旁对付作业——她每次都比林娜慢。夕瑶又换回了那套松垮的睡衣，抱着那个大抱枕，脸埋在里面，瓮声瓮气的回答林娜的问题。 “对了夕瑶，你说过你最开始时是普通幽灵的对吧？” “嗯~”（音调一声） “后来你说发生了一些巧合，那些是什么事情呀？” “唔~我不是说过，我是被抹除了存在吗？然后我的灵魂就形成了一个残留，当时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后来在跟着一个叫展承的人经历了很多之后，逐渐自己发现了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当时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但是感觉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事情没有经历过了，所以就留下来了~” “哇……那个展承一定带着你经历了很多事情吧？”苏怜卿正好搞完了作业，凑过来问道。 “当然~”夕瑶笑嘻嘻的说，“因为，他就是阴影之王~” “哇哦~”两个女孩异口同声的发出意味深长的感叹，这真！是！好浪漫喔。 “不过夕瑶，那时候你还仍然是幽灵吧？”林娜问道。 “嗯，当时还是~”夕瑶说，“不过后来经历了一点危险，我当时伤的很重，醒不过来了~于是，他就把我弄成这样了~” “你觉得现在这样好吗？”苏怜卿问道。 “好呀，我可喜欢现在这个样子了~”夕瑶抬起上半身，展开双臂，然后有些炫耀的道：“再跟你们说一件事，你们面前是整个宇宙唯一的一台【实相呈现器】哦~” “哇……也就是说，你是一台真正的许愿机啰？” “哈哈，说是许愿机并不准确~我其实更类似于……神灯精灵？总之我是要靠愿望来启动呈现的~如果让我去尝试呈现的话，是不一定能成功的~成功率一方面取决于许愿人愿望的强度，另一方面也取决于我自己的意愿~当然，像拿出什么东西这样的小愿望，我自己呈现自己的就可以成功啦~” “也就是说……你真能无中生有？”林娜问道。 “不是真正的创造物质，是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现实啦~这和无中生有区别可不小，嗯……我想想，诶！有了！嘿咿~咻！” 夕瑶忽然把手伸进了大抱枕的夹层里，似乎很努力的想把什么东西拽出来。接着，她一用力，从抱枕夹层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玻璃质方块！！！ “哇！你怎么把它带出来的？”苏怜卿惊讶的问道，“你也去了那个弥留区域吗？” “嗯？我没有去呀~这不是你刚刚拿给我的吗？”夕瑶忽然一脸疑惑的问道。 “呃……这不会是……”林娜一瞬间似乎明白了这个能力的运作方式，但夕瑶立刻又哈哈大笑道：“哈哈~你不会真的以为我改变现实，能让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改变现实？你刚刚……”苏怜卿到这一会也明白过来，“哦，你把现实改成了我没有把它扔掉，在刚才把它递给了你，所以你能够把它拿出来，对吗？” “对对对，你很聪明嘛~”夕瑶把小方块递了过来，林娜于是接过了它。“准确的说，我是把另一个‘可能性’上的东西拿到了这里来~现在，那个本来的小方块还被扔在什么地方~” “代价是什么？”林娜敏锐的问道。 “对我本人来说没有任何代价，我整个就是为实现这一功能而设计的~不过对于世界就不一定了~不过你们很幸运，我很喜欢这个世界~不然，展承也不会把我做成【实相呈现器】了~” “我总觉得作者在埋一个很不妙的伏笔……”林娜有点流汗。 “他不是这种人吧……”苏怜卿无奈的说。 “喂……我的剧本从头到尾都是打酱油，真的没什么事啊~”夕瑶也很无奈。 “好吧……既然没什么事的话，我可要开始许愿了。”林娜于是一脸严肃的说。 “嗯↗？那我可要看看是什么愿望~如果我不喜欢这个愿望的话，我可是会无情拒绝的哟~” “好的，夕瑶老师。”林娜还是一本正经的说，“我的愿望是……帮我们完成出道手书的绘制吧！” “对哦！”苏怜卿拿右手拳头砸了一下左手掌心，“忘了！” “诶~好累~”夕瑶拉长了声音在空气里打滚。但林娜露出了笑容，因为夕瑶并没有拒绝。 “好啦，虽然这个愿望不太好呈现，但我会帮你们实现的~”夕瑶终于停了下来，从她的抱枕夹缝里掏出一只平板电脑和配套的电容笔，“来吧~我们去哪里画？” “嘿嘿，我就知道。”林娜笑着往阁楼的楼梯走去。 其实说阁楼也不太准确，因为林娜家实际上是跃层结构，也就是一家占据两层楼高度。不过她所住楼房的跃层结构第二层高度较低，空间不大，给人感觉更像是个阁楼。 嗯，如果你们想听更合理的解释的话……答案是作者当时写错了，弹作者脑瓜崩。 对了，如果你们想知道的话，苏怜卿住的那套房子也是跃层。 “唔，这里画你的尾巴可以换成这个姿势~” “等一下，这个透视错啦！” “光泽再调亮一点~对！这样画面焦点就在手上啦~” “嗯，我给你们调个笔刷，适合画侧脸的柔光~” “这幅动作不那么激烈~用这个背景感觉安静一些~” 哦，我说明一下，以上话语都是在画一幅画。哪怕是神奇的实相呈现器，手绘画画的时候也并不比人类快。 第53章 搞艺术 有夕瑶加入，画手书的进度明显快了很多。虽然夕瑶说她有办法直接把画面呈现到电脑里，但她本人死活不愿意那么做。 “喂，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匠心啊？” “世界工业化已经快三百年了……” “那是批量生产！我们这是在搞艺术！懂吗，搞艺术！！！”夕瑶这会的音调完全不飘了，她对此的态度真的相当认真。 “我说夕瑶，现在批量生产的艺术也很多啊……” “艺术批量生产……你指的是什么？” “比如说短视频……” “你管那叫艺术？那是精神消费品！” “艺术的意义不就是精神消费品么……”林娜的语气一直都不是很笃定，这个问题她也思考过相当一段时间，不过现在看来夕瑶也没有答案。 “不一样啊……”夕瑶的声音也不那么笃定了。林娜连忙服软，好说好商量，才让夕瑶愿意继续帮她们画手书。这之后林娜又费了相当一番功夫和口舌才把夕瑶的心情重新哄好。 “我说林娜……”苏怜卿悄悄凑到林娜的枕边，“之前那样打击她，是你的本来想法吗？” “我能说不是吗……”林娜苦笑着，抬起手轻轻触摸自己头顶的犄角。 说实话，魅魔这种小小的犄角对于人类的生活兼容性蛮高的。要是【嫉妒】那种巨大的犄角，或者其实更麻烦的是【贪婪】那种向后的犄角，林娜记得【贪婪】魔鬼都是蜷缩着睡觉。恶魔中由人类变成的比例是很高的，新堕落的恶魔每每被自己身体细节的变化弄的很麻烦。 相比之下，林娜这对小犄角反而让她自己很喜欢。它们不但看起来很可爱，而且完全不会妨碍到平时的生活。 不过有一点不太好。 苏怜卿伸手轻轻抚摸林娜的犄角，林娜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连忙把苏怜卿的手推开。 “真好玩。”苏怜卿笑道。 “别……真的痒。”林娜小小声说。 “但是摸起来有种绒绒的触感，像……细磨砂那种，很舒服诶。”苏怜卿说。 “可是真的很痒……” “诶，罪孽容器和它们所对应的恶魔都长得一样是吧？” “对啊怎么了？” “那……别的恶魔犄角都是这么敏感的吗？” “不是，只有魅魔犄角这样……” “噢……哈哈。” “怎么了？” “林娜……”苏怜卿在黑暗里看见林娜蓝色的竖瞳微微发光，“我甚至有种感觉，你天生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啊哈……那是我适应力强吧……”林娜尴尬笑道。 虽然八岁之前的记忆还不是很清晰，也不完整，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林娜生来——至少在肉体上——是纯粹的人类。 苏怜卿又靠近林娜，轻轻吹她的脸。林娜忍不住闭上了眼睛：“苏怜卿，这又是干什么？” “给你吹枕边风。”苏怜卿笑嘻嘻的说。 ———— “过判定吧~”周蓉笑嘻嘻的把一张纸牌背面朝上放在桌面上。 “太玩赖了吧！”苏怜卿不高兴的喊道，“我卡组里两张【概率锁定】都用完了！” “当然啦，老师肯定是能记住牌桌上所有牌的。”林娜把自己手里的两张手牌来回切牌，“这一局老师的牌组放了一大半的低费判定牌，这局都判定8张了。” “欸嘿，猜的不对哦。”周蓉笑着把一枚黑底红字的十二面骰子轻轻抛向桌面，骰子滚动了几圈，出了一个3点。 “好差呀。”周蓉耸了耸肩，把纸牌翻过来： 【冰冷之歌】 费用：4 效果：如果场上有至少一张恶魔倾向引导法术，则为判定牌，对场上指定的恶魔倾向引导法术造成判定点数的减益。如果没有，则形成持续3回合的公场牌，对释放的第一个恶魔倾向法术造成固定2点减益。生效后弃置。 判定量：二分之一 倾向：格律 林娜松了口气，伸手轻轻抹了一下自己面前桌子上放的其中一张纸牌：【贪婪契约】，它下半截的数字8变成了6。 【贪婪契约】 费用：8+10 效果：引导法术，出场指向。目标强制从场上其他玩家（包括出牌者）按效应x2取得金币，随后交给出牌者10金币，按效应扣除目标生命。 引导：1\/3 效应：6\/10 倾向：恶魔 这个费用需要解释一下。前面的8代表法力，而后面的10则代表金币。没错，实际上有很多牌需要消耗金币来打出。 “该你出牌了林娜。”周蓉指了指自己手边的蓝宝石质圆柱。它大约有食指那么粗，高两厘米，上面有20个刻痕，此时最下面的一个刻痕正亮着白光。 “别急，我还没摸牌呢。”林娜伸手向自己手边的一只牌盒。这牌盒是打开的，里面除了一叠牌以外，还有两长一方的三个凹槽。林娜摸了两张牌，看了看，耸耸肩。她看了一眼自己的那个蓝圆柱，它正中间的那个刻度正在发亮：也就是说，林娜有10点“法力”出牌。实际上所有人从第二回合开始都是10点，不过能改变这个的牌相当多。 “又没摸到像样的牌……这一张指苏怜卿。”林娜把一张牌放到桌面上： 【血暴】 费用：8 效果：出场指向，按效应扣除目标生命。目标在接下来一轮内造成的每次攻击额外扣除2生命，算作本张法术牌的伤害。 效应：4 倾向：虚空、坍塌 “你这局还真带的全是重牌？”苏怜卿一边问一边看着自己手边的一个同样大小的红圆柱刻度下降了4格。这个红圆柱的刻度是螺旋分布，每5格一个稍大刻度，10格一个更大刻度，总共有50格。 “倒也不是，主要是没摸到轻牌。”林娜摇了摇头说，“出不动牌了。” 她一边说一边碰了碰那张贪婪契约，那个位于牌右上角的引导计数器由1变成了0，于是周蓉手边的红圆柱掉了6格。周蓉拿起摆在桌上的一个暗黄色的小方块，它和两个圆柱一样高，但是个正方体，上面用白色阿拉伯数字显示着：67。 林娜和苏怜卿也把自己手边的方块拿出来，放在桌上。周蓉先把方块压在苏怜卿那个上面，数字改变，然后放在林娜那个上面，数字变成了81。 “好了，该苏怜卿了。”林娜说。 第54章 维氏牌常见战略简介 林娜、苏怜卿和周蓉目前并不在地狱。林娜稍微搬了椅子，背对墙壁坐在过道位置。苏怜卿坐在两张桌子拼缝的位置，周蓉则坐在和林娜相对位置的过道处，三个人大致环绕着桌子坐下。 她们每个人面前都摆着一红一蓝两个小圆柱，一个用来记“金币”的小方块，以及自己的牌盒。在桌子中间，放着三枚十二面骰子。除此之外，每个人的面前都放着一张明显比其他手牌方圆大一圈的牌。 周蓉面前那张画着一个姿态奇怪的人形，此人右手抓自己左肩，右脚前踏，下盘成弓步。他的整个上半身向前探，两只冰冷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画面外的人。最诡异的是此人的装束，他穿着一套灰红色的制服，很贴身，全身有杂乱的白色线花纹。在这套制服外，松松垮垮的缠着写满各种诡异符号的纸带，纸带的几百条末端在空气中飘动，使他看起来有几分像一个木乃伊。 【空无之王】 特性：每一回合，可以无消耗打出一张判定牌。此牌的判定掷骰按三分之二数值结算，向上取整； 判定牌掷骰时，按照掷骰数量：如果掷出9\/18\/27及以上，则判定牌生效后，回到手牌。此效果不受上一效果的影响； 废置判定牌时，可按掷骰1点结算生效。此效果每2回合可以对一张牌使用。 苏怜卿那张则是个抱膝坐于空中的天使。这个天使赤脚，穿着一套白色的纱衣，就是林娜在画手书的时候画到苏怜卿身上的那个款式。她黑色如瀑长发垂过臀部，白色翅膀羽毛凌乱。双目紧闭，面色平和。在画面的底端，一把长枪横向悬浮着。 【训诫三席：无宁】 特性：生命每减少4点，对其他目标造成伤害时附带一次点数为1的普通伤害。该效果持续3回合，可叠加至6次，每次获得新效果，刷新持续时间。 此时，人物牌底端用红色字体写着：4\/6；3\/3 一张典型的猛攻牌。苏怜卿掀开这张牌的时候，林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 而林娜？……哈哈，她桌上的那张看起来是倒扣着的。人物牌的背面是一个深深裹在黑色兜帽袍子里面的身影，什么特征也看不出来。 “还不打算亮人物吗？”苏怜卿一边笑一边把那张【血暴】放在自己的人物牌前方，她的蓝宝石圆柱刻度上升：足足18点。 然后，苏怜卿从自己手边的牌盒里摸了两张牌。她倒腾了一下自己手里总共的8张牌，抬头看了看周蓉的红圆柱：还剩下22点。 “还有溢出。”苏怜卿想了一下说。 她挑出了两张牌，然后……把另外6张牌摊开排列在桌面上。蓝宝石圆柱立刻归零。这6张牌全都是简单的攻击牌，其中一张的额外效果是扣除自身2点生命。 苏怜卿的金色小方块数字也从33跳到了6，而周蓉的那个红圆柱则一下子降到底了。 “真勇啊……”周蓉无奈耸了耸肩，把自己的牌收了起来，“你俩这一局点数算的挺不错。” “嘿嘿。”苏怜卿挪动了一下自己手边的红色圆柱：它显示的血量是3。 “哎呀，真是费尽浑身解数赢下了一局啊。”林娜一边把牌收进牌盒一边说。她合上牌盒的盖子，现在可以看到牌盒盖子上有一个不小的触摸屏，差不多相当于一台智能手机。屏幕浮现出一行蓝色小字：【正在清理牌体，请勿打开】 “我说，老师，现在是一比一了吧？”林娜问道。 “嗯，你们两个上手挺快的。”周蓉笑了笑说。 “诶呀，老师比我们厉害太多了，一打二有来有回的。”林娜看着牌盒说。那行字发生了改变：【可以更改牌组】 林娜用手指点击触摸屏，于是显示出一个巨大的目录，分门别类的排列着数千张牌。 每个人都只从自己的牌组里抽牌用牌，维氏牌并不允许将别人的牌纳入手牌，仅有的类似效果是看对方的牌然后强制他使用。 “刚才的战略确实有意思。”周蓉忽然说，“苏怜卿带的两张【历史孔隙】，配合两张【概率锁定】连续反制我四次。林娜一直用重牌压我的血线，然后利用血暴和无宁的联动效果一套打满。” “呃，其实最后那一套我并没有把握。”林娜说，“但是老师的废置牌生效效果冷却好了，下一套大约就能直接把我们两个都补死。” “所以说，我对你那张人物牌越发好奇了。”周蓉调好了自己的牌组，看着林娜，“第一轮用了卡特娜喜欢用的反伤流，第二轮是【傲慢】那老家伙擅长的连击流，虽然玩的还不怎么地就是了。看不出这个人物适配什么牌组啊？应该都不是吧？难道是保命的翻盘技能？” “嘿嘿，不瞒老师说，这一局我打算亮人物了。”林娜笑了笑，确认了自己的牌组。牌盒显示：【正在印刷，请勿打开】 “苏怜卿呢？”周蓉问道。 “嘿嘿，老师，您觉得我这人物除了反伤流还能带什么呢？”苏怜卿一脸无辜的笑道。 “训诫三席可不止能带反伤流。”周蓉道。 “是吗？我不知道，我已经锁牌组了。”苏怜卿看着自己的牌盒完成印刷，自动弹开。 三个人的牌盒都弹开了，每个人都摸了四张牌。她们的红圆柱回到满的状态，蓝圆柱则显示为20……是的，从第二轮开始每人10点法力，但是第一轮每人有20点法力。 值得注意的是，她们三个的金币方块数字并没变化。 “林娜先出牌。”苏怜卿说道。 “好。”林娜于是排列出三张牌。这三张牌的效果都是增加金币。 “金砖流？”周蓉笑着问道。 我们知道，很多牌的使用也要消耗金币这种资源的。有一些牌甚至有“0+n”这种花费，也就是不消耗法力，只消耗金币。据此产生了几个流派，统称“金砖流”，一般开局都需要预先把自己的金币资源堆起来。像林娜这个金币量，选金砖流其实很容易翻车。 对了，之所以叫金砖流，原因也很简单： “我拿金子砸死你！” “不亮人物？”周蓉问。 “我要等合适的时机，哈哈~” “好吧。” 第55章 白手金砖流 “我出完牌了。”林娜捏着手里仅剩的一张牌说。 “哦哦，好的。”苏怜卿刚才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也去牌盒里摸了两张，然后出了三张。两张是引导式攻击法术，引导期都是一个回合。另外一张则是增加接下来几个回合内的法力量4点，并且让苏怜卿过了一次判定。苏怜卿运气不错，骰了一个8点，又加摸了两张牌。但她没有再出牌，而是过掉了自己的回合。 周蓉摸了两张牌，又看了看手牌，思考了一下，随后开始出牌。她先是出了两张判定牌，第二张判定牌用了两个骰子，周蓉运气更是好，骰了一个22点。掀开这张牌的时候林娜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张牌的效果是获取目标的金币，并翻倍加入自己的金币里…… 林娜木然的看着自己的金币减到10，然后周蓉那张人物卡效果发动，那张牌周蓉重新拿回手牌，然后又一次把它打出来，并骰了一个17点。 林娜的金币量归零了，随后生命值-3。当金币为0的时候，消耗金币作为费用的牌不能打出。但如果再受到强制的扣除效果，按金币量÷3造成伤害，向上取整，视为扣除了相应额的金币。 周蓉用剩余的几点法力放了一张公场牌。这是指放在牌桌正中对特定行为触发的牌，这张牌的效果是使下一张攻击无效。 林娜摸了两张牌，思考了一会，用一张攻击打掉了那张公场牌，随后结束自己的回合。 苏怜卿摸了两张牌，现在有7张手牌了。苏怜卿用两张一样的牌把自己的8点生命兑换成了24金币，然后打出一张8费的重牌，这张牌的伤害值是12点，再算上【训诫三席：无宁】扣除8点生命额外2次附带攻击，一击打了周蓉14点生命。她的两张引导法术结束了，攻击之后的附带效果给苏怜卿再次提供了2点法力上限和下一回合的攻击加成。 加上两张引导攻击法术的效果，现在周蓉的生命来到了27点。可惜，引导法术都是出完牌才结算，这个攻击加成没能加到那张重牌上。 “为什么不把重牌留一个回合吃满加成再打呢？”周蓉一边摸牌一边笑着问道。 “嘿嘿，老师，你知道还问我们。”苏怜卿笑的很狡猾。 周蓉没再说话，她也用一张判定牌加摸了两张牌，随后放了一张引导法术，效果是纯粹的攻击。如果被削减了效应值，则会扣除削减效果来源的金币。如果受到了超过10点的攻击，则把所受伤害加到这张牌的效应值上。 牌局继续以很胶着的局势进行，林娜又给自己加了几次金币，但大多数被周蓉给扣掉了，另外的一点则因不得不出某些牌而用掉了，所以最终的金币量还是只有8，不过倒是在手里握了好几张手牌。苏怜卿的金币量倒是稍稍增长了起来，而周蓉的金币量则已经翻了一倍。 苏怜卿只是一直在连续套攻击加成并发动攻击，只要拿到加金币和摸牌的效果——这个效果在维氏牌很常见——就用掉，状态很心不在焉。 林娜知道她在想什么：苏怜卿开始按照林炎给的那些简单指导尝试使用法术了。 苏怜卿目前的身体状态仍旧不怎么好，没办法像通常所见的那样直接用身体作为媒介来使用一般的法术。但是她还是可以按照一些比较离经叛道的方法来使用少数法术的，林炎的研究结果就是如此。 周蓉用了几张判定牌给自己恢复生命，其中居然有一张恢复牌连续回收了3次才被用掉。然而这一局林娜和苏怜卿都没带反制判定的牌，倒是令周蓉有些意外。 “哎呀，好痛啊。”林娜看着自己只剩6点的生命说。 “你知道，维氏牌局只要没一局把你秒杀掉，下一局就能反杀。”周蓉笑着说，“该你了。是不是到亮人物牌的时间了？” “再等一下。”林娜笑着摸了两张牌，随后，轻轻握拳，发出一声很小声的“耶”。 “嘿嘿，不用等了，可以翻了。”林娜把那张人物牌翻了过来，显示出一个坐在木椅上的恶魔。 【嫉妒领主：罗杰】 特性：打出恶魔倾向引导法术牌时，若引导回合小于3，则从指定目标处取得10%当前值的金币。若引导回合大于等于3，此牌最终生效时，与命中目标互换金币。 按照维氏牌的规则，人物牌必须翻开才启动结算。举个例子，假如林娜先打一张引导牌，在生效的回合翻开，那是不算数的。 “哦，原来如此，我知道你在等什么牌了。”周蓉笑道。 “我之前两把根本都没摸到这张牌呀，倒霉死了……”林娜先压了一张3回合的引导法术在桌上。然后，她打出那张她一直在等的牌。这张牌的效果很简单： 【预置引导】 费用：6+6 效果：立刻结算一张引导法术。 那张引导法术自然是指向周蓉，周蓉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金币方块推向林娜，两人交换金币，然后林娜用手里其他的牌打了一波金砖流的经典爆发连招。 “不错嘛，还真的让你搞出这个白手金砖流了。”周蓉赞扬道。 “嘿嘿，老师不是一直都只在用同一套牌组吗？” 这个“白手”的意思就是空手。白手金砖流的特点就是在关键时刻偷取一大笔金币打爆发，不过必须预先决定好偷取对象，给那个目标攒金币，以免出现无人可偷的境地。经典的白手金砖流人物牌除了嫉妒领主以外还有十几张，不过林娜没有。 林娜手里这套牌是【爱兰卡特娜】的。苏怜卿那套牌则是周蓉从自己的收藏里选出来的一套。 “怎么样？喜欢这个牌戏吧？其实维氏牌只提供了对战的规则，更多的规则都是组桌子的时候自己定的。” “老师，请问这个牌为什么还要加一个金币的设定啊？不能简化吗？”苏怜卿收起牌的时候提了一个问题。 “这个金币代表的是许多其他的资源。而且你们也有体会吧？金币在一整场下，可以在多局之间继承。所以我们可以通过控制对方的金币量，限制对方接下来可以使用的流派。” “那，老师，我看到好多大人物有自己的人物牌在上面啊。”林娜忽然提出，“您也有自己的牌吗？” “有呀，我都两千多岁了。”周蓉把那张人物牌放在整个排堆顶上，然后合上盖子，稍微调整。过了几秒，打开牌盒，那张人物牌已经变成了【*欲领主：妮切尔】 牌面上的周蓉一袭黑色纱裙，墨蓝色长发披在身后，蓝色瞳仁令看者心情平和舒缓。蓝色的小犄角立在头顶，并没有露出尾巴。 “将来你们要是有名气的话，他们也会愿意给你们印一张牌的。不过除了少数初始人物以外，这类牌都限量。”周蓉把人物牌放回牌盒说。 “额……他们是谁啊？” “一个巨大的组织……大到超出了一般人的认知。没关系，不用着急。你们两个都能达到那个层次的，到那时候，你们两个的牌我一定要盘下来个几十张。” 第56章 极夜 在北半球夏天的时候，南极洲有一部分已经开始进入极夜了。倾斜的地轴使得这一部分终日不见太阳，而且随着地球进一步公转，极夜覆盖的区域会一直增大。极夜覆盖的最大区域就叫做极圈。 在极夜最初降临的时候，天空并不是完全黑暗的，而是略微偏黄。随着极夜渐深，逐渐变为红色，最后才是黑暗。 在这片略微偏黄的长夜之下，狂风扫动这片苍白的荒漠，飞动的雪在空气中形成快速变化的“波纹”，隐隐似龙蛇之相。两个身着沉重防寒服的身影在这片荒漠中显得极其渺小，但他们两个既没有摇晃也没有迟疑。 “爱兰卡特娜……你是怎么做到的？”其中一个人忽然开口问道。其实林炎的腔调在不刻意遮掩的时候是很好辨认的，他每个字都咬的很清晰，不吞音，甚至也极少儿化音，像是一个被调试的很好的朗读ai，或者像是……虽然熟练掌握，却不经常使用这门语言的外国人。 “你说她……”另一个人说着笑了起来，“她其实早就有反叛的想法，我所做的只是让深渊放大了这一点。说真的，要是再给妮切尔十几年的时间，再沾染深渊也不会反叛的，而是会去放大其他的方面。” 这个人的中文说的就生涩的多了。而且他头上所戴的防寒帽也很奇怪，它比他的脑袋要高很多。 “那你是怎么瞒过妮切尔接触她的？”林炎继续问道。 那位旅伴又笑了起来:“不是我去的，妮切尔身边另外有人。” 林炎沉默了一会:“那个人是有意的吗？” “你猜呢？” “她的感染程度如何？” “别问了，我可不打算告诉你，而且我也没办法告诉你。那可是荆先生费了好大力气才安插下的棋子，如果现在在这里告诉你，他直接就会知道。” “呵……”林炎冷漠的笑了，“荆先生？笑死我了，儿子给老子冠姓，千古奇观啊，哈哈哈哈……他给自己搞了个什么名字？” “没有，就是姓荆而已。”旅伴收起笑意说，“这个称呼也只是他为了方便称呼而给自己取的。不像林炎先生，您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想名字，人们就主动给你取了好几个。” “那并不重要吧。只要能代称我不就好了吗？”林炎耸耸肩说，“我们到了吗？” “对啊，您不是已经看见了吗？”旅伴停下脚步。他们一同仰头看向那座巨大的黑色山峰。 和洛夫克拉夫特先生的描述不同，这座山并不是峰顶才有黑色立方体轮廓。它整个山体都是由黑色的方形东西组成，看上去就像是由8比特电子游戏的那种像素堆成的。只不过它上面堆积着厚厚的雪，遮掩了绝大多数的棱角。 峰顶露出更多凹凸不平的方体，并没有风化的迹象，只是被积雪掩埋的厉害。 “你们就这么让它一直开着？”林炎盯着黑色山体问道。 “你知道，深渊在人的脑袋里一直都像有种……喝醉酒的感觉。总之，能这样清楚说话就不错了。如果操作什么的话，很快就会给搞坏掉。” “哦，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林炎先生，我想您可以支付报酬了。”旅伴道。他说着，揭开了自己头上的帽子，摘下了护目镜。狂风立刻把他的脸冻的发红，但还是可以认出他，——他就是林娜的那张人物牌上画的那位恶魔。他的那个奇怪的防寒帽看来就是为了容纳那对标志性的【嫉妒】犄角。 【嫉妒】领主罗杰先生。 “不，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林炎摇了摇头，“这次深渊上涌是自然现象吗？” 罗杰一愣，接着又笑了起来。他这一会老是笑。 “是自然现象。” “啊，那可真是……” “林炎先生……不，【死亡博学者】先生。”罗杰又说道，“我也有一个问题。” “请问。” “这么多年来，您还是遵守着杀人必有理由的信条吗？” 这一会，极夜的天空飘起了极光。通常来说，极光容易发生在春分秋分时节，但这段时间太阳活动似乎有些频繁。最常见的极光是青绿色的，但这道极光却是深蓝色，而且也不是漫布天空，是类似于喷洒水汽一样的从地平线那边飘出，在略微发黄的天空里划出一道天河。 “嗯……这么说吧，你应该清楚，这个只是让心理舒服一点的手段罢了。实际上，哪里能找得到那么充分的理由啊。” “好啊。”罗杰笑着点了点头，“那我暂且让您的心理能好受一点吧。” 罗杰猛然解开自己的防寒服，亮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直刀，以极快的速度朝林炎砍了过去。 直刀轻飘飘的穿过了林炎的身体——是绝对意义上的“穿过”，林炎看起来并没有移动自己的位置，但他的身体突然变得有些虚无，直刀砍过，只切到了几片飘动的雪花。 罗杰稍微弯曲身体，一道明亮的法术攻击从他的左手拍向地面，他的恶魔翅膀虚像从身后展开。林炎的身体仍然保持着有些虚无的状态，他像踩着什么飘动的东西一样，姿态自然的往后滑行了两步，随后从自己的衣袋里取出了…… 一把手枪？ 这是手枪吧？ 这把小玩意太小了点，握住枪把和扳机后，枪口只比食指的指节长两厘米左右。我在这里多说一句，实际上它不要枪管都可以，稍微做的长一点是为了避免在发射的时候伤到手。 罗杰又激发了好几个法术，在雪地里打出好几个深坑。林炎在一个法术的后摇时间内，身体突然实质化，抬起枪口，扣动扳机。 极夜微微被照亮了一下，这把小小的“手枪”喷射出难以置信的恐怖光辉和热量，仅仅一击就使得林炎面前溅起一大片雪雾，一片宽大的扇形痕迹出现在林炎前方的雪原上。 林炎等着雪雾被狂风吹净，收起枪走上前。罗杰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雪地里，他的胸前已经被“手枪”的攻击完全烧焦，可以看见一些骨茬。 林炎蹲下身，看见他脸上还挂着笑容，眼睛已经合上。林炎微微叹了一下，伸出手指，滴下一朵蓝火。火苗发出呼的一声响，不到两秒，罗杰的尸体就不见了。 “愿你以生命之火燃烧世界……”林炎低沉的嘟哝着。这时天空突然出现了一丝曙光，林炎抬起头，看到太阳从地平线投出一点点光辉。 林炎默默地盯着这点淡淡的光辉，没过几分钟，这道光辉就重新隐入地平线以下了。 林炎不是很熟悉极夜的规律。明天也许这里还会有太阳，也许再也没有了。不过蓝色的极光还在天空上静静地飘动、变化，这是极夜里仅有的自然光。 它并不能照亮地面，但无论观看多少次，都没人能否认一点:极光是大自然最瑰丽的景象之一。 “呼，走吧。”林炎叹息着自言自语，从衣服下取出了他的那把法师柄。他在长棍的中段拧了一下，长棍被拆开变成了两根稍短的棍子。 随后，蓝色火环环绕林炎的身体爆发开来，他脚边的积雪被热量烤的开始快速融化，露出了底下的泥土和石子。 第57章 动作生疏 又是一个周末来了。 但是这一次，仅仅是一个周六就差一点把林娜累死。因为周蓉没有像之前那样给她放假，而是直接上了最糟糕的训练。训练的内容很简单，就两个字：围攻。 三个锋骑魅魔围着林娜一个人。她们的组合是两个远程一个近战，除了那个很会用刀的小个子魅魔以外（她生前是南美洲的，名字叫崔丝塔），另两个魅魔都不是林娜身边的人，是周蓉现场安排过来的。 至于丽塔则因为正面战力太过离谱，留在场边……负责端茶倒水。 不过她对此完全没有任何意见，甚至看起来比战斗的时候要开心很多。林娜多少能理解她，毕竟丽塔使用的是那种武术。虽然她在战斗的时候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在挥动武器的时候林娜还是可以观察到她脸上的肌肉在抽动。 那一定很痛苦。 崔丝塔用的刀很细，很薄。但是她挥砍的力道极大，如果是人类认知内的合金估计都不能撑下几场。她自己说，这把刀是生前的父亲留下的，它本身似乎也有过一段古老的历史。 不过其实崔丝塔并不知道那段故事，她的父亲也不曾和她讲述过哪怕一丁点，只说过，这把刀并不来自于她生前所居住的那片大陆。林娜曾饶有兴致的猜测它说不定来自东方，但最终由于一方面毫无意义，另一方面也无迹可考，只得放弃了想象。 不过还有一点有趣的事情——那就是这把刀其实在她成为魅魔的时候遗失了。后来她是在一个贪婪恶魔（不是领主）手里再次见到这把刀，对方在她证明了这把刀原属于自己后，开了一个优惠价——或者应该说是跑腿价。而这一点花销后来也被爱兰妮切尔，也就是周蓉，给主动报销了。 当时崔丝塔感动得抱着周蓉哭了一夜。用她的原话说，要是拿她做死士她也没有怨言，不过周蓉从来不那样用人。 虽然她说的比较含糊，林娜也可以推测出：当时周蓉一定是不动声色的帮她打听到了这个消息，然后又为她做了引见，不然你们觉得仅仅是一点钱怎么欠到这么大人情的？只不过所有人都知而不言罢了。 实际上围攻练习就一个上午，但林娜好几次差一点被打死。周蓉亲自给她读治疗术——这是一个法术战略术语。大型法术的引导时间都比较长，而这个引导时间俗称“读条”，故花费时间引导大型法术就简称为“读”。例：周蓉在接近4个小时内，平均间隔约20分钟，共读了11个大治疗。 至于衣服的战损……如果可以过审的话我倒是很愿意详细讲讲。隐晦的说，她们只穿了那套魅魔最常穿的——那是最起码的，毕竟身体某些部位必须束缚住，否则……嗯。毕竟魅魔都是女性，而且在场的都是高位魅魔，都把【*欲】压制的很好。当然实际上，打起来就没什么看头了。大多数人见到那种程度的创口就跑到一边吐去了。 另外多说一句，林娜也是第一次看到周蓉这么穿。 到了下午，内容变成了一对一单练，林娜拿到了一把同样结实的直刀，不过这把刀只能容纳一种附魔，也没办法灵活的转变。除此之外，周蓉不允许林娜用任何法术，就跟崔丝塔近身对砍。 不过说是不允许使用法术，但恶魔的体质毕竟摆在那里，所以战斗场面还是被她们搞的很夸张。林娜勉强根据自己得到的记忆，能保持自己不受伤；但要反击还差得远。没过多久她就被打的力软筋麻，被崔丝塔隔着五步一刀抹了脖子。 呃，隔着五步。详细描述这一刀的话就是：林娜刚刚接下一刀，后退——这里应该用——身形暴退，掌中直刀险些脱手。她抬起头看见崔丝塔闭目而立，手中刀入鞘半尺，随后猛然睁眼，风刃凝结而成的刀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而过。林娜只觉得自己颈部一凉，再定睛看去时，崔丝塔手中刀已然入鞘。 周蓉默默走上来给她读治疗。喘不上来气的感觉立刻消失，接着喉咙里的呛水感也很快好转，这说明积血已经被除去。周蓉帮她擦干净脖子上的血，另外几个魅魔则走上来清理地板上喷了一大片的鲜红。 “你很警觉，出手偷袭很利索，跑的也很快。”在早上周蓉如此对她说，“但你还缺少真正的搏杀经验。放心，有那些记忆在，你花上几天时间就能适应。” “我死了几次了，老师？”林娜驻着刀站起来，艰难的问道，“我有些记不清了……” “今天到目前为止，你一共被用刀杀了14次了。”周蓉道，“再加上……一次被体内凝结的冰凌搞得腹腔大出血，一次被凝血术（这是一种释放毒雾的法术）心肌梗塞，一次丝割，总计17次。” 丝割其实也是法术，而且是相当残忍的杀招。当时在执行肢体拼合的这一步中，周蓉多花了十几秒。多亏了恶魔的逆天生命力。 “我觉得今天就到这里吧，领主大人。”崔丝塔说，“公主大人看起来很疲惫了，再折磨也不会再有什么效果了。” “说得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周蓉抱着林娜说，“走吧，先去洗一洗。你有太多血污干结在皮肤上了。” “好的，老师……我自己可以走。”林娜倔强的挣脱了周蓉的胳膊，“明天……明天我还可以继续。” 周蓉无奈的笑了笑，表情显得很心疼，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大人。”林娜趔趄将倒的时候，丽塔用自己的肩膀顶住了她的胸口。她伸手搀住了林娜的腋下：“不要勉强自己。” “我知道，但是……很有必要啊。”林娜稍微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女仆长。理论上她还兼职着林娜的贴身护卫，但林娜和周蓉这一段时间都没让她离开地狱。 丽塔无言以对，她和林娜一同来到浴室。按照周蓉的吩咐，这一次魅魔们为林娜准备了一大浴缸的热水。这个浴缸其实一直在浴室里，但林娜从来没想过要用。 丽塔为林娜脱光了衣服，林娜费了不少力气躺进浴缸里。丽塔稍微帮助了林娜一下，确认林娜已经躺好之后，她转身想要离开，但被林娜叫住了。 “有什么事吗，大……呃！”丽塔还没完全转过身来，就被林娜一把拽倒，摔进了浴缸里，哗啦一下溅起一片浪花。 “呜……大人，您这是……”丽塔从林娜胸前抬起头。她沾湿的头发贴在脸两边，水珠从刘海往下流，使得她不能完全睁开眼睛。所幸她穿的很清凉，倒也不怎么怕湿。 “别动，你刚才把水都溅出去了。所以你要在这里保持水位才行。”林娜闭着眼睛，但表情还是很狡黠。 “大人，我……我不太会。”丽塔的语气有些茫然无措。 “不需要，我只是想抱点什么罢了。”林娜睁开眼睛看向丽塔的红眼睛，“我问你个问题。” “您只管问，大人。”丽塔隐隐松了口气的样子。 “如果我又遇到生命危险，你会来救我吗？” “是的，大人。”丽塔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我至少得死在您身边。” “嗯。”林娜笑了，但笑的似乎一点都不开心。 第58章 黑王与黄王 周末过去的很快，林娜在周蓉那里进行完高强度濒死训练后，晚上回家玩一会，画一画她们的出道手书。 这里的家指的是苏怜卿家。 平时苏怜卿家只有她一个人，长时间不回去，家具积灰不说，也难保什么东西会坏掉。于是林娜就拎着笔记本电脑和数位板过去了。当然，有夕瑶在，落下什么东西也不是难事。除了创造可能性复制东西以外，夕瑶当然也是可以直接把东西“变”过来的。据她所说，这两种方法的优劣要“看情况分析”。 林娜暗自琢磨，之前在天痕的东西，贸然拿走不知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所以才只能用“复制”。她同时也对那片神秘的弥留区域产生了更大的好奇，但周蓉告诉她说，这些知识由09传授效果最好。 林娜其实只见过09一次，也就是在那次令她重溯了中世纪地狱的梦境里。当然，中世纪的地狱已经有了隐隐超过现代的科技水平，不知道十几年前未被毁灭的地狱又是一副何等繁华盛景。林娜只能从记忆里捞出一张模模糊糊的远景，那是一片鳞次栉比的霓虹海洋。 说回09，林炎曾说那一次麻烦了他。但林娜从那以后就没再碰到过梦境一类的东西，自然也没机会跟这大叔说一声谢谢。林娜有点好奇这大叔在现实世界里的模样，梦境里的形象的确就是一个穿制服戴面具的帅大叔；而且林娜也看过他摘下面具。 他在现实里也是这副模样么？林娜问过林炎，林炎只说大多数梦术师会美化自己的外观。不过林娜还是从他的语气里推断09可能是那个“大多数”以外，毕竟09那副神态气度和他的形象很搭配，估计就算美化也不至于和现实形象差太远。 至于这两天晚上，倒没有发生什么危险。 只是林炎已经好几天没回过家了。苏怜卿不问，林娜也不问；周蓉不说，夕瑶也不说。但她们都不同程度的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真是很不乐观呐。 “嘿，苏怜卿，你家里有浴缸吗？” “有呀。”苏怜卿说完，毫不脸红的加了一句：“可以躺两个人。” 夕瑶直呼辣眼睛，但她们洗的时候还是偷看，且被发现，换来一瓶洗发露砸门。 “苏怜卿。”林娜手指划过苏怜卿后肩胛。 “嗯？”苏怜卿微微偏头。 “你伤到自己了。”苏怜卿背后并没有任何可见的伤痕。 “嗯，就那一次。”苏怜卿承认道，“当时我太兴奋了，想试试最大输出。” “我知道了。”林娜的双手滑到了苏怜卿腰侧，“但我还是很生气。” “哎呀。”苏怜卿笑一半是对这句话表示无奈，一半也是被林娜的手指弄得有点痒：“你看，你生气起来这么麻烦，我才不敢轻易让自己受伤呢。” “是呀，但还是要惩罚你。”林娜靠得更近了，她的尾巴缠住了苏怜卿的大腿。 林娜的眼睫毛真长。在某个时刻，苏怜卿不合时宜的想道。 ———— 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直到这一会林娜才意识到现在是自己变成恶魔的第三个星期。 这大概也是小说这种叙事形式带来的幻觉，毕竟几秒钟的场景甚至可以一口气写成大半章。另外一部分也是由于她的经历其实大半在梦境和特殊区域，现实时间其实并没消耗多少。 “苏怜卿，你有发觉这段时间的异常么？”在上学路上，林娜毫无征兆的问苏怜卿。 “嗯？我并没感觉到附近的罪孽浓度有异常……如果是其他变化的话，你知道我的感知不太灵敏。”苏怜卿说。 “嗯，不是恶魔。”林娜点头说，“是人。” “哈哈。”苏怜卿耸肩笑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可是大大的麻烦……你也清楚吧？监视者。” “容我打断一下。”夕瑶忽然从身后飞过来，双手搭在两个女孩的肩膀上:“我刚刚去观察了一下，那的确是监视者。” “你对他们没办法吗？”林娜问道，这一会她们已经走进了学校门。 “正规监视者的话，我弄起来会很麻烦，因为他们背后实际上也有一个神。”夕瑶严肃的说，“这位神明……嗯……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他的名号，他是【金黄之王】。” “哈斯塔吗？”林娜一瞬间联想到了克苏鲁神系，有些好笑的发问。 “不，他叫‘维杰洛尔’。掌管【精神与现实】。”夕瑶还是很严肃，从今天早上开始她那副飘乎乎懒洋洋的样子就完全不见了，实际上把苏怜卿和林娜搞得挺紧张的。 “这位金黄之王对我们抱有多大的恶意？”林娜问道。 “不，该怎么说呢，其实这位黄王露面的时间挺少的……他其实自己也不怎么管这个监视者组织。或者更准确的说，其实所有人都可以借用他的力量。” “那你说他是监视者背后的神……又是什么意思？” “他……”夕瑶犹豫了好一会，似乎在思考一个合适的表达，直到两人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才开口说:“他创造了包括监视者在内的好几个组织，但都是放养。应该说，这些组织都在代行他的一部分意愿，只不过不是全部罢了。他对这些组织的行为是一种……默许的态度。” “那……知道他的总体想法吗？”苏怜卿问。 “他的总体想法……这么说吧，如果能见到他的话，他会挺喜欢你们。”夕瑶说，“但是我也说过，他不怎么露面。我也见过他好几次，但还远远没到能够揣测他想法的地步。” “对了。”夕瑶忽然补充道，“这个问题展承肯定是知道答案的，不过在他看来是否应当告诉你们，我就不确定了。” “展承……阴影之王大人？”林娜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夕瑶曾经提到过这位神明在人间的名字。听名号的话，很容易令人想起【阴影物质】，而他的颂词也将他形容为“建造者”和“工匠”。 “能告诉我们阴影之王的权柄吗？”苏怜卿突然问道。林娜猛然反应过来，才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确有问一问的价值。 “嗯，是【物质与能量】。”夕瑶答道。 “物质……与能量？”这个权柄的另一半有些出人意料，但接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倒是不难理解。 “对。在这里解释很挑战想象力，所以将来有机会的话，我会邀请你们去【物质圣所】坐坐。”夕瑶说。 “【物质圣所】？在什么地方？”这名字一听就是【物质与能量】之神的领土或圣堂。 夕瑶笑了，指了指天空。 “在星辰之间。”她神秘气息满满的说。 第59章 黄王与监视者 “好吧……那能再说说监视者组织的事情吗？”林娜见夕瑶这么说，知道她不打算再多透露，于是把话题引回正题。 “嗯，其实我认为，在黄王看来他们其实就只是一种制衡力量罢了。”夕瑶说，“就像经典神话里说的那样，上帝创造了草，魔鬼创造了羊，于是上帝又创造了狼。” “那你说，如果他们做的过了格，有没有概率让黄王惩罚他们？”林娜一边想一边问道。这一会还是早读时间，班主任刚离开教室，于是沸反盈天。 “最好别动这个歪心思，大概率也只是引出黄王弄的其他组织罢了~”夕瑶失笑，不过她的语气也放松了下来。“对于这一点，我想应该让你们知道:黄王同时还是所有梦术师的鼻祖，他有几个这方面的诨名，比如【噩梦领主】。” “不过，最能表现他这方面能力的名号，就写在监视者组织的0号异常档案。叫做【实体恐惧】。” “你知道梦术师对于心理都有不低的造诣，你觉得这位黄王在这方面会差吗？” “哇哦，【实体恐惧】，真是又可怕又帅气的称号啊。”林娜在意的完全是另一件事。 “喂……” “哎呀，我全文都有在听啦。”林娜笑道，“看来监视者完全不了解这位神明，实际上是在无意识的使用他的力量。那他的力量到底是什么样的形式呢？” “我不是说过吗？【精神与现实】。”夕瑶笑着说。 “呃，等一下……”林娜的思维瞬间跳了好几步，惊讶的问道:“你作为【实相呈现器】的诞生，是不是也有他的参与？” “哈哈哈真厉害！”夕瑶笑道，“对，实际上就是他提供了核心技术。” “好厉害的权柄……”苏怜卿也明白了，不禁感叹道。这天第一节是英语课，她们中断了一会交谈，在做题的时候才接着问道:“那他和作为一个势力的【现实】有什么联系？” “嘿嘿。”夕瑶狡猾的笑笑，不答。 “呃……那监视者掌握他的力量到什么地步？”林娜问着突然想到，“等等，你说这些是不是代表着……斯克兰顿现实稳定锚？” 林娜所说的是网络共创文学【scp基金会】里的一个重要设定，指的是一种能够压制“异常”的设备。有趣的是，这种设备从来没人能说出它长什么样。或许它自己也就是一种异常呢？一种早就失控变成了常态一部分的异常。 “意思对了，但形式不对。”夕瑶说，“能稳定现实的一直都是智慧生命本身。” “我的天……”林娜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他们人人都是……” “真正的表现形式很恐怖的。”夕瑶说，“所以你们必须要多方面做准备。” “是所有的认知都会受到影响吗？”林娜问。 “所有。”夕瑶肯定的说，“至于被影响的有多深，影响过后的效果有多‘合理’，这个还是有个体差别的。监视者的实力也不是都一样强。” “那也很逆天了。”林娜皱眉，“除此之外，他们的正面战斗力呢？” “……”夕瑶更加严肃的看着她，随后道:“一种独有的法术体系，极其难缠。” “他们中也有其他法术体系的成员，但其实都只是弃子。” 林娜记得被09搭救的那一次，那个梦术师的确没什么队友。后来林炎告诉她此人结局的时候，听来也没有监视者在乎他，这方面倒是可怜。 “唉，真是麻烦。”林娜一边叹息着，一边一笔一划的在英语作文题上画“幼圆体”字母。她写的超级慢。 “你说，林娜。”苏怜卿忽然问她，“那会不会就像做梦一样？” “会吧？”林娜严肃思考后答道。 “会。”夕瑶定音。 “那，怎么从梦里醒来？” “和普通的梦一样啊。”夕瑶笑道，“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醒来的时候，不会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罢了。” “只要意识到吗？”林娜抓住了关键点，“不过那个梦不会像梦术那样高度可控吧？” “哎呀，不要把梦术牵扯进来嘛，那是另外一个体系。”夕瑶无奈的说，“严格的说梦术造的那种效果并不是真正的梦。” “好吧~我知道了。” “那……你觉得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苏怜卿问道。 “也许他们早就开始布置了呢。”夕瑶没心没肺的答道，“不过不需要那么紧张。打破他们的布置其实只需要一点点聪明。” “聪明？” “嗯，原谅我用这种奇怪的表达~”夕瑶说，“你们两个都有这股聪明劲儿，这也是我确信黄王会欣赏你们的原因~” “又提到黄王了……我对他的印象怎么就这么差呢。”林娜耸肩说。 “哎，别说的这么糟糕~黄王说是很少露面，但实际上他经常到处走动，只不过会不断地改用各种身份罢了，故此才不知道他露过面~说不定你们运气好，在喝奶茶的时候被服务员提点了一句，类似于这样的？”夕瑶笑着说。 “啊？哈哈，这么一说怎么突然又觉得这个人好可爱……”苏怜卿说。 “嗯……我之前可能把他说的太高高在上了。这个人想法其实超级多，做事也很随性，甚至可以说他有些……古典吟游诗人做派？你们能理解我的意思吧，就是……呃……他还有个诨名叫【歌剧团长】。” “哇……好强的反差萌……” “喂……” “我知道啦，顺其自然就好了吧？”林娜说。 “对，就是这样。”夕瑶说，“再说了，你有个那种级别的哥哥。” “别麻烦他了吧……” “哎呀，有人对你这么无条件的好，你可别不在乎呀。” “你说反了。”林娜极其认真的说，“正是因为特别在乎，才不想让他太麻烦。” 第60章 最先到来的难题 “我说苏怜卿。”晚上做完作业的时候，林娜对苏怜卿道:“我们最近惹上的事可真是一件接一件啊。” “是呀，这一件还没解决，下一件就轰隆隆的来了。”苏怜卿说，“而且还都是麻烦来找你……” “连累你了。”林娜道。 “哇，别这样，你会把我搞得很难堪的。”苏怜卿说，“我喜欢跟你一起经历这些，所以别说那种话。” “好感动喔。”林娜没精打采的说，“我爱死你了。” “你这，哈哈。”苏怜卿说，“不过我说一句，手书都已经画完了，关于唱歌的事情你有什么想法？” “我一点想法也没有……”林娜瞪着天花板说。 “好吧。”苏怜卿说，“看来在我们惹上的这一堆麻烦之前，最先难住你的是这个问题。” “我不想填词了。” “那就不填吧，我能看出你这段时间没灵感。” “嗯……” 苏怜卿看着林娜，接着自己爬上床，躺在林娜身边。 “我们打一会游戏吧？”苏怜卿忽然说，“你王者有段时间没上线了。” “对哦。”林娜说着拿出了手机。 “你知道电刀加强吧？” “我只是最近两个星期没玩而已……这都多久了。” 王者匹配机制，也就是elo，其实很好糊弄。只要你一段时间不上线，它就会开始照顾你了。两姑娘双排打了个八连胜，连发育路光信这种玩意都掏出来了，但就是不输。 “更无聊了。” “下一局玩弹弓流？” “随便，输一把就走。” 然后就输了，对面有个小代，荆轲一局一次四杀两次五杀，27-3-14，切菜一样。 “你说你要是直播打游戏可怎么办呐，咱俩都菜成这样。”苏怜卿拍林娜胳膊肘。 “没必要啊，我们是货真价实的美少女，不需要技术。”林娜又躺下望天花板。 “喂。” “什么。” “其实你可以赢的。” “我知道。” “以你那个手速，再高难度的英雄一两局就能会了。” “对。”林娜承认，“但我不想赢。” “为什么？” “很讨厌。” “哪方面讨厌？” “赢麻了。” “什么鬼……” “就是感觉不真实。” “我懂了。” “嗯……”林娜用尾巴卷起手机，摸索着放到桌子上。她现在越来越适应这条尾巴，可以用它做一些事情了。 “林娜。” “嗯。” “没事，喊你一声罢了。” “真没话说了啊。” “唉。” “说起来，你的生活费都是监视者结的吧？” “不，是国家。监视者只是通过一些手段给我弄到了这个资格，之后也没再管过我什么。” “那你觉得，这一次他们会不会来找你？” “那也只会发现我和你在一起。” “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不会，从来都是利用关系。对他们来说只是换一种方式利用而已。” “哼哼，原来你是安插在我身边的密探。” “吼吼，被发现了。” “真的没有危险？” “如果你觉得不行，我也可以去跟他们交涉。” “不许。” “为什么？” “要是监视者派了个大姐姐把你绑走呢？” “为什么是大姐姐，女孩子我只喜欢你一个。” “肉麻。” “哼哼。我知道，但无论结果如何……监视者暂且还是以保护世界自居的，不会做太大的坏事。” “反正你不会害我。” “要是我害了你呢？” “我会听你解释。” “感动耶。” “对了，我们接触到的神也挺多的。” “是啊，黑王展承，黄王维杰洛尔……还有妮娅。”苏怜卿说着，抬起手看了看自己那条手链。她费了挺大劲才重新学会妮娅那种编法。 “嗯……她当时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林娜回忆着说，“你说她真的是自由的吗？” “谁知道呢……总之，我们对她还是得谨慎一些。” “当然了，虽然下次见到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对呀。我有个想法，如果她是自由的，那我们遇到危险的时候她会怎么做？” “别太指望她……”林娜说。 “我也没……我就是这么想一想。” “嗯，不过如果有能力的话，她应该是会尝试帮一帮我们的。无论是出于友谊，还是为了赚取信任。” “是呀。不过她不帮的话也不能说明什么，也有可能是实在没有办法，或者被什么人拦下了。” “对了，既然她本来是没有人类的形体的，那……那些克隆体的原型是谁？”林娜提出疑问。 “不知道，我愿意归结于她没说实话。” “没说实话也不能代表就一定怀有恶意。” “就是在以这个前提思考。”苏怜卿说，“她为什么不说实话？很困难？很危险？很复杂？或者……很羞耻？” 林娜理解苏怜卿提出的这些可能性。“很困难”表示有什么东西阻止她表达，比如有强敌看着，或者类似于说了遭雷劈的因果律法术。“很危险”指她和苏怜卿知道后，会面临灭口风险。“很复杂”指几分钟内讲不明白。至于“很羞耻”，嗯。 “总之她说的一定不是实话，我们应该问她。” “我们现在问她合适吗。” “是指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啦。” “那确实。”苏怜卿点头。 “对了苏怜卿，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么样？” “嗯，找到方法了。”苏怜卿知道林娜在指代什么，她抬起手，以手腕上的手链为媒介释放法术。 法术是一种对宇宙法则进行操作的法术。要操作一个控制台，一般人要用手，但按钮没有继电保护，可能漏电。这个比喻非常的不恰当，不过就是这个道理。 人类身体承受力就那样，像现在的林娜，或者曾经的苏怜卿，她们耐受力比较高，可以直接用手摸超高压。如果人类要操作超高压怎么办？那当然是用工具，或者说安继电器了。 妮娅送的手链就是一个质量超好的继电器。苏怜卿捏了一个小小的光球在手上。 “这不是圣光。” “当然不是啦。”苏怜卿说，“圣光需要使用权限的，只能由天使的身体做引导。” “可惜了，没了对罪孽特攻的手段。” “没关系，能这样我就很知足了。”苏怜卿灭掉了手上光球说，“已经很晚了。” “睡觉呗。我们早都这样了。” 第61章 答得很好 虽然周末的训练非常的魔鬼，但正常上课的时候周蓉却拉着林娜和苏怜卿打牌，随后夕瑶也加入其中。虽然周蓉不肯告诉她这种牌戏为什么被叫做维氏牌，而且——说心里话，这种牌戏和炉石传说比起来并不出色。不过那些牌的取名倒是令林娜大开眼界。 或许这正是周蓉的真正目的。不光是人物牌，这里的法术也都是有现实原型的。 虽然夕瑶看到还是有很多监视者在附近活动，但看不出他们的具体意图。人如其名，他们只是一直在附近监视。 “苏怜卿，你说监视者会不会已经完成布置了？”下午回家的时候，林娜半开玩笑的问道。 “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已经完成了，只不过你们都没察觉到而已~”夕瑶懒洋洋的说。 “如果真是这样，那到底该怎么破解呢？”苏怜卿有些担忧的问道。 “哦？你从来没见过监视者的现实锚定手段吗？”夕瑶问。 “真没有。”苏怜卿摇头说，“我可能会隐瞒一些事情，但我不说谎。” “你又把气氛搞得尴尬了。”林娜勾住苏怜卿的肩膀笑嘻嘻的说，“我们继续说，这种现实锚定会有什么破绽吗？” “是不和谐或不对劲的表现。”夕瑶答道，“这么说挺难理解的吧？” “嗯，太模棱两可了。”林娜说。 “对，因为现实锚定的破绽就是这么模糊。我举个例子，比如说你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听到‘滴’的一声……” “那是什么啊？” “也或许，”夕瑶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在发生某一类相似的事情的时候，你就会看到附近摆着一个有象征意义的装饰品……我不怎么擅长表达，但大概意思是这样~” “哦……那也就是说，如果这种事情发生，我们的机会就只剩下偶然察觉了？”林娜问。 “用偶然来形容也太悲观了吧……”夕瑶说，“实际上如果足够警觉，基本都可以发现的~既然你们已经知道大约是怎么回事，也就能够根据这个来随机应变，这就够了~” “哎呀，我觉得这个应该不需要警觉就能发现。”林娜忽然停下了脚步说。 两人的放学路并不需要穿过无人小道，但无人的巷口还是要路过不少的。林娜指的就是右手边的巷口，对方只有一个人，穿着黄色制服，戴着面具。这个样式的面具林娜在09脸上见过，它是金属的，盖住下半张脸，上面开有许多竖向的呼吸缝，看上去令人想起中世纪的那种头盔面罩。 “嗯……”苏怜卿不爽的哼哼着，抬起右脚，从自己的裤脚里抽出一把匕首…… “自从遇见妮娅那一次后，我就天天把这个带在身上了。”苏怜卿在林娜怪异的目光里解释道。 “呃，我知道。”林娜无奈的笑着说，“不过你还是注意一下，你在学校老师眼里可是好学生……” “还在乎那个呢，你现在也已经不是人类了。”苏怜卿一边嘟哝一边警惕的盯着她们的敌人，对方赤手空拳，大概率是法师。 “小心，”夕瑶忽然说，“他要动手了。” 对方轻飘飘的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身体忽然向前滑移。他的眼神保持冷漠，一只手向林娜探过来。 “不要被他接触到~”夕瑶轻飘飘的提醒道。林娜当然用不着提醒，她一边向旁边躲闪一边把书包从肩头解下，然后甩向对方。 监视者只是把探出的手改了一个方向。沉重的书包在接触到他的手时，嘭啪一声响，在一阵闪光里变成了三四只白鸽，啪嗒啪嗒的飞走了！！！ “woc这什么啊？！”这一手切实的吓到了林娜，她一时间想不出如何攻击一个无法接触的敌人。为了验证她在电光火石间的一个猜想，她随手甩了一个风刃过去。但这个风刃打在敌人身上立刻变成了一片焰火，噼噼啪啪的四处飞溅，毫无攻击力。 “是现实改写呀~”夕瑶的声音仍旧轻飘飘的，甚至显得有些没心没肺。林娜并没责怪她，她看到苏怜卿使用手链往匕首上附了个不知什么效果的紫色法术，然后对着监视者隔空一挥。 匕首发出了奇怪的类似于割开坚硬皮革的声音，监视者迅速后退了两步，他的衣服被割开了一个浅浅的口子。 “一个低档因果律法术。”苏怜卿简洁的解释道，“普通的金属只能承受两到三刀。” “我给你创造机会。”林娜语速极快的回答。她稍微权衡了一下，虚幻恶魔翼展开，但没有扇动。她转身蹬上了墙，然后借助翅膀的滑翔效果扑向对方。她瞟了一眼身后的街道，那里倒是有一些行人，但在某种神秘效果的作用下都下意识的无法看到这里。 监视者见林娜竟然主动扑上来，愣了一下，选择了谨慎，闪身躲开。林娜扇动翅膀在空中急刹车落地，然后一只手拖起两米长的巨大垃圾箱，抡圆了朝对方砸过去。 监视者皱了皱眉。他倒不是怕受伤，关键这垃圾箱是满的。他拍了下手，随着一道闪光出现在另一个位置。林娜看出这一手和她自己会用的那种闪现仍旧不一样，但这不重要。 苏怜卿没有用传送类法术，但她仅用腿跑就很快了。她从监视者背后砍出一刀，一把匕首被她用出了双手长剑的感觉。这一次，匕首发出砍中大件金属物品那样“铛”的一声，林娜看见它上面的紫色法术褪去，随后刀身变成细小碎片散落于地。 “靠……真不结实……”苏怜卿将刀把丢掉时小声骂道。监视者的背后从左肩膀到腰部多了一道深深的鲜血淋漓的口子，但很可惜，没能致命。 尽管受了不轻的伤，但看得出对方的战斗素养相当不错。他用奇特的姿势保持站立，并从身上摸出几张扑克牌，当作飞镖丢向她们。力道掌握非常恰当，飞到接近人群的时候牌就飘动起来了，但林娜躲开的时候看到一张牌钉进了她原背靠的墙壁。 “给我张纸，或者随便什么薄的东西~”夕瑶终于又来到她们身边，刚才也不知道她去干什么了。 林娜没问什么，从自己兜里摸出一张叠了好几层的纸。她平时喜欢在纸上画点什么，今天恰好有这么一张。 这张纸是长方形的，夕瑶拿过纸展开，刺啦几下撕成了四个细条，然后一下子就飘到监视者右侧。就在飘过去的一瞬间四张纸条不知被用什么方式首尾相连变成了一根长的，夕瑶把它直直刺入了监视者的胸膛，于是战斗干脆利落的结束了。 “这一手真炫啊，能教我吗？”林娜收起翅膀，笑着问道。 “理论上说，你可以学。”夕瑶说，“但是别的法术就用不了了。” “好吧。” “维杰……你真该管管了。”夕瑶低头看向地上的监视者，气哼哼的嘟哝了一句。 “他为什么会这样袭击我们？”苏怜卿走过来问道，“按照之前的信息，他们应该尽可能避免被我们发现才对。” “内讧。”夕瑶说，“他还带了好几个人。他们是想破坏这次现实锚定的。” “哇偶，监视者内部这点事听起来很精彩耶。” “准备现实锚定的那一伙要过来了，你们快溜。我要留在这给他们添乱。” “夕瑶姐姐听起来很兴奋诶。” “去去去。” 林娜拉起苏怜卿的手，直接穿过虚空来到了她在地狱的卧室。 “欢迎回家，大人。”丽塔似乎时刻在附近待命，林娜每次一到这里，过几秒钟就能看到她在门外问候。 “嗯，还好吗？丽塔？” “我很好，大人。”丽塔说着皱起了眉毛，“公主大人，还有苏怜卿小姐……你们身上有不轻的血腥味。遇到危险了吗？如果您需要的话，我可以去担任护卫。” “不，没关系。”林娜说。 “那……需要我帮助处理一下衣服吗？” “好的，谢谢。”林娜脱下了外套，苏怜卿也一同将外套脱了下来。 “丽塔。”林娜把衣服交给丽塔的时候忽然说，“我想确认一件事情。请你不要顾忌我的身份，只把这个问题当作现实情况思考:假设另一个地狱领主动用全部力量把我抓了起来，并且用重兵看守，你会怎么做？” 丽塔抱着衣服，认真的思考了一会，然后说：“大人，我会用我所能动用的任何手段尝试把您带出来。” “如果那个领主是爱兰妮切尔大人呢？” 丽塔表情震惊的看着林娜几秒，然后说:“……我选择您。” “嗯……答得很好。”林娜说，“你被软禁了。” “什么？”丽塔又一次被震惊了，但她转头看到其他的魅魔走了过来。 “这段时间我需要去做一些事情。我不会过多的限制你，但你不能离开这所城堡。” “大人……”丽塔并没有表示无法理解，她只是问道:“您要去做的事情很危险吗？” “嗯。”林娜点了下头，“但是我不想让你面对这个危险。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明白了吗？” “……”丽塔若有所思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我明白了……谢谢您，公主大人。我对于能够追随您感到无比幸运。” “你明白了就好。”林娜似乎松了口气，但接着又非常严肃的叮嘱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一定要等我回来。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你站在这里向我问好，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丽塔点头，“大人……请您一定也要记得我在等您回来。” 苏怜卿看着这一切，并没插话。 第62章 她曾经向往的 “林娜？林娜！”苏怜卿用手推林娜的胳膊，林娜悚然一惊，从瞌睡中缓过来。 “林娜同学，把**段读一遍。”周蓉和颜悦色的说。她其实看到林娜睡着了，但这是没办法的事。这段时间是作为一个学生最辛苦的时期，晚上觉不够睡是很常见的现象。 林娜于是站起来读那段语文课文。这是一段文言，生僻字稍多，她读错了两处。 “好的，请坐。”周蓉说，“当然，如果还是感觉困的话，可以去卫生间洗把脸。”然后她纠正林娜读错的那几处，再继续讲解这一段。 “你有杯子的话，可以冲一杯咖啡。”苏怜卿主动说，并递过来一条速溶咖啡。 “谢谢，暂时不用。”林娜笑了笑，把咖啡推了回去。 苏怜卿没说什么，把咖啡重新收起来。林娜的精神已经清醒了不少，可以听完这堂课。但是下课的时候，林娜还是迫不及待的趴到桌子上。 一上午就这么在醒和睡之间过去。当然，在上午最后一堂课结束的时候，林娜和苏怜卿没有再趴下，而是跟着同学们一起往外跑。开玩笑，走晚了食堂可就坐满了！ 食堂菜式每日轮换，但有一个窗口每周三提供意式肉酱面，这是林娜最喜欢的。苏怜卿总是跟着她吃，以至于口味都变得一样了。当然，反过来林娜的口味也从苏怜卿那里受到了一些影响。 吃完饭回到教室的时候，林娜在自己的书下面发现了一张稿纸，上面用不怎么好看的字体写了一大堆话。林娜浏览一遍，然后熟练的叠起来扔进垃圾桶。 “恭喜你，还差两张，班里的男生就全收集了。”苏怜卿对她开玩笑。 “你把我说的像玩弄人感情的货色，天知地知我已经对很多人说过我不想谈恋爱了。”林娜说着去拽苏怜卿的耳朵，“而且你也差不了多少嘛！隔壁班的也被你迷惑到了！” “你怎么用迷惑这种词啊！”苏怜卿一边躲一边捏住了林娜的脸。两个女生打闹了好一会儿。 可能是印象原因，但其实到了高中，女生之间像这样揪来揪去的就很少了。 今天值日擦黑板的人叠好抹布走回自己座位去了。擦黑板的人各有各的擦法，今天轮到的这人尤其有特点。他把两块抹布一块完全晾干，另一块洗过后几乎不拧。然后湿擦一遍，干擦一遍。 虽然听起来很费事，但他擦得很快，不到一分钟就搞定，擦完后的黑板简直是强迫症福音。说实话，林娜严重怀疑此人自己就是强迫症。 今天下午有节美术课。这可是两周才能轮到一次的闲聊课，不过林娜和苏怜卿选择写作业。 “这道题你有思路吗？”林娜问苏怜卿。 “没有……”苏怜卿遗憾的笑道。 “咦？”林娜忽然注意到异常，“你兜里那个是……新买的？” 苏怜卿一愣，这才意识到裤子侧兜里的手链露出来了。“对呀，好看吧？” “好看，很贵吧？” “啊，是别人送的。” “真好。” 林娜忽然听到一声长长的呼气声。和叹气有区别，这一声呼气并不带情绪，只是单纯的深呼吸。这一声来自于坐在她们身后的一个男生，也就是这一天擦黑板的值日生。林娜禁不住回头瞟了一眼，这个人正抱着胳膊望天花板发呆。 看着这个人给林娜带来一股隐隐约约的不和谐感，但她并没在意。 美术课很快过去了，在一节生物一节化学后，自习课到了。但林娜并没在教室里进行自习，而是去了另一个地方——社团活动室。 “学姐——”走进去她就听到这样一声，然后一个胖胖的女生对她喊:“这边这边！” “哎呀，社团很快就要完全交给你啦。”林娜一边微笑着一边走了过去坐下。这个活动室四壁贴着二次元画作，有铅彩绘，也有电子作画打印。 “可惜，要是学姐能跟我们再待一段时间就好了。”旁边其他人也走了过来。 “没关系，以后有时间我也会回来看的。”林娜被围在人群里。这些人一人一句把社团活动室搞得很嘈杂，不过林娜很喜欢。 ———— 目送苏怜卿走进了自家小区，林娜一个人往自己家走去。 “咦？奇怪……”她突然停下来，“怎么突然间觉得应该去喝一杯奶茶？我以前没喝过吧？” “要是不去……不行，真的突然间特别想！算了，去一次吧。” 林娜改道走向奶茶店。经过某个巷口的时候，某种灵感使她往那里看了一眼。那里除了一个巨型垃圾箱以外什么也没有。 “……呼，舒服了。”林娜把空了的杯子扔进了垃圾箱，好笑的自语道:“不会是什么*瘾犯了吧？” “？”林娜突然发现了什么。绝大多数饮料的外带杯子一般会有一个带提手的塑料袋套在外面，因为垃圾箱很满，林娜看到在塑料袋里面、杯子底下，有一个东西。看起来应该是先放到塑料袋里，然后把杯子压在了上面。 “这是什么？”林娜把杯子从塑料袋里抽出来，然后拿出了那个东西。奶茶杯子漏了一点，把它弄得湿漉漉的。尽管如此，仍旧可以看出它原本是一枚相当漂亮的戒指。 虽然它这会很脏，林娜不舍得把这么漂亮的戒指丢掉。而且这戒指带给她一股奇怪的、本能觉得很重要的感觉，于是用手指尖捏着它上楼回到了家。 仔细冲洗干净之后，戒指完全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它的确漂亮精致，白金色的指环一周雕刻着细致的花纹，并镶嵌着一块条形的红色宝石，宝石周围有一些凸出的白金雕花结构，呈虚抱状。 林娜不知怎么想的，忽然间就想把它套到手指上去。准确的说，是套到食指上去，好像它就应该在那儿。 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林娜发现自己正跪坐在地上，头发有些凌乱。戒指被她握在手里，并未戴上。 她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脸上汗水淋漓。接着，关于刚才几秒钟的，一点点破碎的记忆流入脑海: “对不起……我就只能做这么多了。” 第63章 罪孽 “怎……怎么回事？”林娜看着自己的手，以及躺在手心的戒指。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耳朵嗡嗡作响，就像被高声汽笛震了一声一样。 “我……我刚刚面对了什么？”林娜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她也喜欢读一些刺激的东西，这之中包括克苏鲁神话。克苏鲁神话有一个核心设定：如果通过某些方法强行观测未知之物，可能会因为信息量过大而发疯甚至死亡。 刚才的一切令她不得不想到了这些，但是有一个核心疑惑：对方似乎十分友好，而且自己也完全能够理解对方的话语。令神智痛苦的是其他的东西，这一点还是可以分辨的。 “有什么东西阻止她和我对话，甚至在精神层面袭击了我。”林娜在站起来的时候就迅速判断，但立刻就又意识到一处诡异： “我竟然没有惊慌。” “我明明应该只是一个普通女生，为什么能这么熟练的推理？” “我甚至可以意识到自己的反常。” “天啊，我在想些什么？” 这四个念头在不到一秒钟时间内连续冒出来，林娜确认了一点：自己很不对劲。 “又犯多疑病了。”林娜自嘲的笑了笑，强行无视了所有的疑惑，捏着戒指走出了卫生间。当然，她并没尝试再把戒指戴上。 其后无话，林娜一直写作业到大半夜才得以睡觉，并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有的没的。 ———— 林娜在自己的闹铃声里爬起来，自己处理了早餐。她一直把那枚戒指放在手里把玩。虽然一时间还不敢戴，这枚戒指很漂亮仍旧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接着，林娜联想到了苏怜卿的那条手链。 “她说那手链是别人送的。”林娜想道，“今天问一问……不对，那样容易把天聊死，得旁敲侧击……怎么说？嗯，可以先问问她对这条手链的看法……对了，我可以尝试问她能不能戴上看一看！如果和我是一样的情况，她一定会找理由拒绝，那样的话我就转移话题……” “哈哈，我这都是搁哪儿学来的……” “等一下……实在是心里痒痒，再戴一下试试看。”林娜放下其他的东西，走到客厅中间，确认手边并没有什么易碎品，然后小心谨慎的把戒指套到了自己的右手食指上。 ——嗯，很合适。然后什么也没发生，它就是一枚戒指而已。 林娜左手捏着右手，觉得自己很搞笑。 “我真多疑。” 当然，尽管这戒指戴起来没什么危险，但戴着这么显眼的饰品去上学肯定会被教导主任拦下来的。所以林娜还是把它摘了下来，放在了自己的衣袋里。 “但是这戒指很明显是有人刻意给我的。” 别想了 “不然怎么会……” 别想了 “奶茶店……” 别想了 “苏怜卿的手链……” s#别！想！了！！！ ———— “林娜？”苏怜卿用手推林娜的胳膊，林娜悚然一惊。 “怎么了吗？”她问。 “下课了，你一直在直勾勾的往前看，怪吓人的。”苏怜卿说。 “我……” 林娜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裤子，隔着布料可以摸到裤兜里的戒指。 “嗯，我有些发呆……”林娜考虑了一会儿，决定暂时不提及关于她那条手链的事情。当然，她自己的戒指肯定也不会告诉别人就是了。 但是这戒指上到底有什么秘密？或者说它可以用来做什么吗？ 林娜心里越想越痒痒，她并不怎么读网文，但是奇遇和金手指又不是网文的首创。而且哪怕不怎么读，铺天盖地的流量广告也拼着把东西递到你面前，一来二去，什么套路都知道了。 再说，这戒指上的秘密又肉眼可见的多。 林娜把手伸到裤兜里，摸到戒指，然后用大拇指和中指捏住指环两边，把它套到食指上。 戴上它莫名的给林娜带来一种非常安心的感觉，就好像什么丢失的东西回来了一样。林娜看了一眼苏怜卿，对方正专心对付作业，并没察觉到林娜的右手放在哪里。 然而，在她转头看向教室里其他人的时候，那一点点安心的感觉一瞬间被恐慌彻底替代。 她看到每个人身体里都冒出紫黑色的火焰，有的只是简单的喷出几厘米高的火舌，有些紫色火焰窜出几十米高，甚至按照某种规律缠结成特定的形状。 林娜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这时她注意到坐在不远处的一个人，身上火焰极为浓厚。在林娜转头看去的同时，火焰竟然做出了反应，迅速凝结成了一条身长两三米的紫红色巨蟒。 它尾巴还连接着那个人的后背，明亮的蛇眼满怀恶意的盯着林娜。 嘶~呼，嘶~呼。长长的蛇信一吐一吐，巨蟒朝林娜的方向探身过来。 林娜猛地转回头，用左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假装看不见会没事吗？”林娜强压着恐慌想。 巨蟒并没有做什么袭击动作，但林娜可以听见它嘶嘶的呼吸声。其实蛇吐信子抖舌头是没声音的，那个动作和它自己的呼吸同步，所以才会被误以为是吐信声。 蟒蛇似乎完全不打算离开，林娜明白，对方现在断定自己可以看到它。摘掉戒指应该也没用了，林娜并不认为这条蛇会因为别人看不见就什么也不做，不然那个形态难道是象征吗？ 而且，摘掉戒指后因为看不到对方，反而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不过看来它也不是用物理攻击的。林娜再次看了一眼苏怜卿，对付仍旧毫无所觉。最奇怪的一点是，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紫黑色火焰，但苏怜卿身上竟然是干净的。 林娜这才意识到什么，她连忙看向自己的身体。躯干，四肢，也是干净的，一点紫火都没有。 林娜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代表着什么，身后蛇的呼吸声突然短暂的急促了一下，接着就安静下来了。 然后，林娜听到一声轻微的落地声，断开的蛇头落在她右手边过道处，她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 蛇头看上去是被利刃切断的，切的干脆利落，就连断口旁的蛇鳞也被切的很整齐。它很快变成紫火消散了。 林娜松了一口气，连忙想把戒指脱下来。不过人手正面和背面的肌肉强度是不同的，最开始林娜可以单手套上戒指，脱的时候倒脱不下来了。她慌忙把左手伸过去，隔着衣袋捏住，才让戒指离开了自己的食指。 她再次回头，身后的男生似乎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握在手里的笔掉到了桌子上。他并没责怪的意思，也没抬头，只是翻转手腕重新把笔抓到了手里。 林娜向四周看了看，一切都和平时一样。 第64章 诡异 林娜微微松了一口气，但马上就意识到更多异常。 “有人保护我？”她第一个想到。对于正常人来说这个思维可能真的有点跳脱，但林娜从“蛇对我表现出恶意”“杀手出手很果断”两个信息里第一个分辨出来的就是这个可能性。 “是苏怜卿吗？”她接着有点滑稽的想道。此人大概率就藏在附近，而她附近最异常的就是苏怜卿，人家身上一点紫火都没有。 她接着发散思维的联想到苏怜卿衣袋里的手链，并开始回忆最近苏怜卿有没有表现出其他的异常。 “怎么……啦？”苏怜卿似乎终于察觉到林娜在盯着她看，疑惑的问道。 “嗯……苏怜卿，你那条手链今天带来了吗？”林娜明知故问，她看到苏怜卿兜里隐隐约约的凸起了。 “带来了……到底怎么啦？”苏怜卿更疑惑了。 “那个，你戴上过它吗？”林娜想了想问道。 “当然戴过呀。如果你想看的话，我可以戴给你看。”苏怜卿不知误解了什么，露出奇怪的笑容对林娜说。 “呃……”林娜有些意外，但仔细斟酌后没有反驳。于是苏怜卿的笑容更奇怪了，她问道：“我说林娜，你不会对我有什么想法吧？” “那当然。我同桌这么漂亮，我怎么会没有想法呢？”林娜自然而然的答道。这句话是实话。 “噫，好恶心。”苏怜卿说，但林娜看得出来她并没反感，于是继续调戏道：“喂，苏怜卿。你说，我好看吗？” “嗯哼？”苏怜卿一脸认真的看着林娜，过了几秒，用音乐剧的腔调怪模怪样的唱道：“是你，是你，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砸了你哦，你这破魔镜。”林娜知道她在玩什么，顺着话笑骂了一句，并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的心情依旧沉重。 心情不好的时候，笑是一个需要力气的动作。 然后在下午的体育课上，苏怜卿和林娜跑到操场的边缘，苏怜卿拿出手链，戴在了自己的左手腕上。 “真漂亮。”林娜毫不掩饰的夸赞道，一边观察苏怜卿的眼睛。对方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异常，难道自己的那枚戒指和这手链不一样？ 但是从外观来看，都是白金主体镶红宝石，花纹也有一定的相似性，理应是同一个系列呀。 “嘿，苏怜卿，我给你看一个东西。”林娜想了想说。 “嗯，什么？”苏怜卿一边把手链摘下来，一边惊讶的看到林娜掏出了那枚戒指。 “哇……这戒指……”苏怜卿一边惊叹一边看着林娜把戒指递了过来，微微一愣：“让我戴？” “嗯，对呀，我想看看你戴的样子。”林娜尽量不暴露自己的目的。她同时偷眼看了一下操场上的其他人，他们都离得很远。 “这戒指很贵重的吧……”苏怜卿有些犹豫，没有立刻接过戒指。 “哎呀，我只是想让你戴一下，不是要给你啦……”林娜促狭的笑道，“或者……我是不是应该找个首饰盒，然后单膝跪下，一脸诚恳的朝着你打开？” 虽然是开玩笑，但是她忽然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这么做的样子，并脑补了苏怜卿躬身取戒指的动作和神态。诶，别说，两个美女这么做，观感绝对棒极了。 “那样也太糟糕了吧……”苏怜卿无奈起来。 “嘿嘿，你要是不答应，我明天就真这么做了。”林娜当然不会这么做，但是随口说说又不会少块肉。 “别，别，我戴上，总可以了吧？”苏怜卿倒慌了，她右手拿过戒指，套在自己左手中指上。 “怎么样？”林娜问道。 “咦？不是应该我问你吗？”苏怜卿再次疑惑。林娜在心里吐了吐舌头：我可爱的同桌，咱们俩问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呀…… 不过苏怜卿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林娜试着诈她一下，一脸神秘的问道：“苏怜卿，你看见了吗？” “嗯？看见什么？” 林娜寻思了一下，继续摆着一副神叨叨的表情，转身背对苏怜卿，展开双臂，面对着操场上的其他人说：“那深植于众人身上的罪孽之炎，时刻折磨他们的心智，期待着天国之光的救赎——” “哈……我看见了，”苏怜卿笑着走到和林娜并排的位置，接话说：“深红的烈焰，哭号的灵魂，恶魔啊，你给我展示这一幕的目的是什么？” 然后林娜和苏怜卿两个人笑得像两个智障一样，苏怜卿一边笑一边把戒指摘了下来递还给林娜，林娜一边用左手擦眼睛，右手把戒指放回到自己的兜里。 嗯，可以确定了，苏怜卿并没有看到那些。这就更奇怪了，这个戒指只能让林娜她自己看到紫黑色火焰吗？绑定装备？ “我说，苏怜卿，你戴这个戒指真的好看。”林娜笑完后说，“将来你结婚的时候，戒指要是没有它漂亮，我不去喝喜酒。” “嘿嘿，要是没它好，你就带着它来闹场子，我跟着你走。”苏怜卿一点不脸红的把玩笑开了回去。 两个人又开了一会玩笑，然后有其他女生聊着天走了过来，林娜和苏怜卿就加了进去。她们在女生堆里人缘很好，毕竟人长得漂亮，又会说话，所有人都喜欢跟她们聊天。 林娜下意识的跟其他人保持了一点距离，她记得这几个女生身上紫黑色火焰的形态。虽然火舌并不大，但颜色很深，发黑。不过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强迫自己保持平时的样子，包括互相戳的频率。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林娜走回家的时候，右手一直在衣兜里搓弄着戒指。 这枚戒指的效果真的非常奇怪，但林娜无论如何也不愿把“诡异”这个词套到这枚精美绝伦的戒指上。而且，谁说看到那些紫色火焰是一件坏事呢？说不定自己其实在不知不觉间被那种东西伤害了很多次了，起码看到它还可以让自己有个提防。 虽说这种想法有些找借口的嫌疑…… 不知不觉中林娜又路过了那个巷口，又一次在某种灵感的作用下往巷口里看了看。还是一样，只有一个大大的垃圾箱。 “等等……我是在作死吧？”林娜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掏出了戒指。 “我……要是真看到了什么，会不会有危险？” “不对不应该尝试吧？当然不应该尝试了，正常人都不会去尝试啊！” “可是……说不定……” “哎呀，别试了，快回家……” “但是总觉得应该……” “不对不对不要不要！” “呃……坏了……心里像一千只小虫子在爬，今晚会睡不着觉……” “要是看到了什么今晚就更睡不着了！” “可是话这么说，我挪不动步子……” “你疯啦！！！那可是罪孽啊！！！” “可是……等等！你是谁！？”林娜突然喊出了声。 之前都没注意过，她以为那是她自己的想法。刚才也是，但最后那一刻，那个不属于她的想法漏了个破绽，它说了一个字：“你”。 “……唉。”林娜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但她很确定自己的唇舌并没动。 “我是【爱兰卡特娜】，另一个你。” 第65章 拜托了 “为什么？”林娜问道。 “啊？”卡特娜似乎完全没跟上林娜的思维。 “我问，你为什么保护我？” “……”卡特娜沉默了几秒，“难道正常人的反应不是，先问我是什么东西吗？” “我知道自己不正常。”林娜针锋相对的答道，“所以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你是聪明还是傻？”卡特娜非常无语，“我明显在和你共用一个身体啊。” “所以那个东西是会伤害到肉体的对吧？”林娜思维跳脱的反问。 “我……你……”卡特娜气的笑了，“不会直接伤害身体，但是我没办法控制你。你死了我就没办法了，懂吗？” “哦。”林娜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我还以为是你让我动弹不得呢。” “？？？”卡特娜又沉默了一会，“你真动不了了？” “我可以爬……”林娜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很危险？我真的走不了，一直有声音在喊我戴上戒指看看。” “声音？” “只是一种比喻啦，就像你之前偷偷影响我的想法一样。” “呃……你早就察觉到我的存在了？” “没，只是事后诸葛亮。” “行吧……可是你好像并不对我的存在感到惊讶。” “别在乎这个了，现在的问题是我真要爬回家吗？”林娜试图挪动步子，但双腿仍然僵硬酸麻，试图做动作的时候有种抽筋的感觉，痛的她龇牙咧嘴。 “别……别动了，我能隐约感觉到疼的。”卡特娜的声音也跟着变得有点难受，“我说……你相信我吗？” “怎么？要把身体交给你吗？”林娜非常好笑的问道，这套路可也不新鲜了。 “我知道，但是现在也没别的办法……” “来吧。” “呃？” “我答应的太爽快了吗？”林娜耸了耸肩，“要不我让作者加个几百字的心理描写？” “不是，我说你就不怕我……不还了吗？” “呵呵，你不也是在我的意识里待了很久，才找到机会做主导吗？放心，只要我还在，你迟早有一天不得不把主导权还给我。” “你这么自信……等等，你怎么知道我在你意识里待了很久？” “我猜的。”林娜答道，“不过现在不是猜的了。” “我……你怎么这么擅长套话啊！” “我一般啦，是你话多。” “你！好吧，我认输……你放松一点。” “啊……”林娜深呼吸了一下，随后感觉到一阵神秘的热量从自己全身透出来。她忍不住身体一紧，并发出一声痛呼。这感觉像被电击了一样，极其刺激，一点也不好受。 随后林娜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麻木。她随即想起，刚才卡特娜说她“隐约”能感觉到疼痛，也就是说不主导的时候，身体的感知力会变弱。 她仔细感受了一下视野，确实有些模糊，但和近视不一样。正前方的视力是正常的，但越往边缘越模糊。而且现在她也不能转动头部和眼珠了，感觉非常别扭难受。 她接着发现自己抬起手捂住了脑袋。嗯，按照惯例，接下来我们用主导者的名字来代称：卡特娜抬起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并叹道：“果然……我也听到了，那个声音……不过我还可以抵抗。” 她抬起了腿。她走路动作有些生疏，摇摇晃晃的，不过很快也就熟悉了。走了一段路后，她才把按住自己额头的手松开。 “喂，林娜。”卡特娜忽然说。 “……” “林娜？” “说。” “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爱答不理啊！回到家我就把主导权还给你！” “过几天再还也没关系……我在想别的事情。” “我不能听一听吗？” “唔。” “林娜？林大小姐？” “哼嗯。” “可恶……我好不容易能正面跟你说说话啊！” “唔？” “哎呀……好吧，不打扰你了。” 林娜接下来就没再说话。 林娜的确在“想”事情，她在心里用各种恶毒的词汇骂卡特娜，骂了半天，现在看来对方毫无察觉。 不过她这回倒是可以不太清晰的看到对方的心理活动了，卡特娜脑袋里都在想：以前怎么没发现林娜这么难相处…… 看来从卡特娜占据自己的身体开始，自己的很多心理活动都被她读去了，可恶！ 不过还好，看起来卡特娜的心思并不是很深。 接着林娜想：不知道自己现在这样是一个什么存在形式？鬼吗？ 那卡特娜又是什么东西？等回到家就问问她。 当时卡特娜说“另一个你”，但是林娜才不相信呢。 卡特娜已经回到了自己家门口，林娜看着自己的手掏出了钥匙打开门。之前走路的时候卡特娜动作有点不灵活，但是现在看来她适应的很好嘛。 如果自己被她取代了，周围的人大概发现不了……噫，太可怕了。 “喂，林娜，我们到家了。”卡特娜说。 “我知道。” “嗯？” “你继续。” “什么我继续啊？你不要主导权吗？” “不要。” “你……好吧。想问我什么？事先说好，就算你不给我主导权，我也会回答你的问题的。”卡特娜倒是很上道。 “嗯，那么你……”林娜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着重强调的问道：“你‘以前’是什么？” “哎呀……附身你可真是倒了大霉，实在是太恐怖了。”卡特娜叹道，“我曾经是地狱魔鬼。” “你本来的身体呢？” “伤的太重了，我抛弃了。” “有人追杀你么？” “有……有地狱魔鬼在追杀我。” “哈，你给我带来危险了。” “对不起……” “你什么时候附身我的？” “八年前……这八年时间里一直什么也没发生。” “是吗。不过这个共存的状态应该不是你的本意吧？” “我……好吧，我承认，我最开始是想杀了你的。”卡特娜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坦白道。她知道，哪怕自己说谎，林娜也会很快识破。 “为什么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死？八年时间你应该早就恢复过来了吧？”林娜的声音懒懒的，一点也不惊慌。 “我喜欢上你了，不行吗？” 第66章 另一个我 “哦，好耶，我真受欢迎。”林娜懒洋洋的说。 “你怎么还是不信啊！” 卡特娜站在镜子前面。虽然镜子里的影子并不能表现出林娜的动作，至少这样能降低自言自语的那种诡异不适感。 “你犯了什么事被其他地狱魔鬼追杀？” “嗯……我袭击了一位领主。” “喔嚯。” “你这是什么反应？” “你好厉害。” “……” “我知道，不能说是吧？那谈谈你为什么选择了我吧。” “谢谢……你知道【命运】对一个人的重要性吗？” “哦，我的命运很好吗？” “怎么说呢……你是我一时间所能找到的最理想的目标了……” “啧。” “怎么了？” “把身体控制权还给我！” “怎么突然间……好吧，给你就是了。” 身体控制权交接的时候，林娜趔趄了一下才站稳。她深呼吸了一下，用一只手按了按自己的脸。 “喂！林娜你……你怎么把我想成这样了啊！”退居后台的卡特娜一下子差点被林娜的想法冲走，她不满的喊道：“我是真的没办法告诉你啊！” “嗯，哼。”林娜无意义的答应了两声，转身走出了卫生间。 “林娜？” “别打扰我。” “林娜，对不起……我错了嘛……” “你很吵啊！”林娜突然很大声的发起火来，吓得卡特娜彻底不敢吱声了。 ———— “那个……” “……” “在这里的铁元素是2价……”卡特娜小心翼翼的说。 “谢谢。”林娜没什么表情的说。 “可以换你跟我聊会天吗？” 林娜又不说话了。卡特娜只好很尴尬的沉默下来。 “我知道，其实你想要我身体的控制权的话，是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的。”林娜冷不防突然开口。 “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哦？”林娜忽然笑了起来，她放下作业站起身：“要不你证明一下？” “你，你要干什么？”卡特娜忽然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她眼睁睁的看着林娜打开了卧室的窗户。 “提醒你一下，”林娜人畜无害的笑道：“这里是21层哦。” “喂！没必要这样吧！”卡特娜惊慌的喊道。 “如果我从这里跳下去，会死的。”林娜自顾自的说。 “停下！别这样，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卡特娜更慌了，“你疯了吗？没必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啊！” 林娜身体慢慢的探出窗外，她笑道：“我们共用一个身体，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呢？”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别这样，快回来，算我求你了！” “你飞过吗，卡特娜？”林娜的上半身已经探出，再过一点就将失去平衡。她的腔调却变得温柔极了，卡特娜相信如果真有死亡女神的话，她应该就是这样说话的。 接着，林娜的身体忽然抽搐了两下，好在没有失去平衡。她猛地缩了回来，倒在床上，低声道：“你真的疯了。” “为什么？”退居后台的林娜问。 “我才要问你为什么！”卡特娜愤怒的说，“突然间开什么玩笑，你真的会死的啊！” “把控制权还给我。” “你又要干什么！？” “还给我！！！” “不行！”卡特娜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默默的在床上坐了一会。 “林娜……”过了几秒钟，卡特娜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你在问哪方面？” “你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那我应该是什么样？” “我在你身体里观察的时候，记得你挺好相处的，不会老是用呛人的腔调说话。” 林娜并未应声。 “就算很生气，你也不会发脾气或者大声骂人。我看到你的想法了，那些应该都不是伪装才对。” “所以，”卡特娜一口气说道，“今天这到底是怎么了？如果我有哪里做的不对的话，你可以直接指责我啊。为什么要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还是说……”卡特娜见林娜仍旧一言不发，于是试探性的说道:“你有什么很难受的事情吗？我们是一体的，你可以跟我说啊。” “嗯，其实并没有。”林娜终于开口说，“我现在相信你了。” “啊？” “我现在相信，你对于我并没有什么恶意。”林娜说，“但是对于你的很多话，我还是不相信。” “你……仅仅是为了试探我？”卡特娜瞪大双眼说，“可是如果你猜错了怎么办？或者万一我没有这个能力呢？你真的会死的。” “那就死了吧。”林娜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说。 “林娜……”卡特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到底怎么了？” “谢谢关心。”林娜冷漠的说。 “林娜……你别这样，我害怕。” “哦。” “林娜……” “怎么了？” “我不想死。” “我知道了。但我不一定会考虑你的想法。” “我该怎么做？” “我不是为了让你为我做什么。” “可是……” “放心吧，我会尽量保证自己不死的。”林娜最后妥协一般的说道。 “不行。我还是不能把控制权还给你。” “那你就玩儿几天吧。” “这还不够，我必须要知道你为什么想这么做。” “为了要挟你。”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反倒能松一口气了。”卡特娜耸肩，从床上站起来，坐到了椅子上。 “真的就是这样。” “得了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怎么会就这样说出来。”卡特娜拿起笔，刷刷几下，就写完了一道化学题。 “反正我一时也编不出别的理由，你就暂且先这么以为着吧。” “太恶劣了。” “你要怎样才能完全占据我的身体？”林娜冷不丁问道。 “你又要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问问。” “我要是那样做的话，你可是会消失的。” “这样也不错。” “你看，所以我不能告诉你，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为什么？” “我喜欢上你了，我不是说过吗？” “我可不相信。” “我说的是真话。” “那也不信。”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啊。”卡特娜合上化学习题册。 “那是你要考虑的问题。问我是没有答案的。” “啧……头疼。” 短期断更说明(已恢复更新) 我有点撑不住了。 这本书最初的蓝本是一本皇叔，当然也是我写的。但是写到一半越写发现设定越多，索性全文重置，写成了这样一本不是轻小说、不是网文，有点不伦不类的书。 当然这个分类是根据我身为作者的想法来的。我当然还是想按照传统网文升级打怪的结构来设计剧情，不过我主要研究的一类网文作者一个是三天两觉，一个是乌贼。 这也就是你们在文中所看到的，为什么很多地方的人物行为表现的不太正常。我还写一些超自然的景色，以及什么概念，宇宙本质之类的大设定叙述。书的总体剧情则是按照一个一个副本的结构来走的。 但是你们也知道，写作这个事严重受作者主观影响。换句话说就算你认真去研究、去学习，写出来的大概率还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其实如果仔细问，我这本书写作的时候是用哪一本当榜样的？也就是说，喜欢什么书的人会喜欢我这本？答案既不是乌贼也不是三两，这本书的榜样是远瞳先生的《希灵帝国》。我当然没有想过能够达到那个水准，要解释这个回答我还得另起一段: 各位在读别人的书的时候有没有过遗憾？这个人要是这样做就好了、那件事真相不应该是这样的啊、我想看某人做某种事。你在读别人的故事的时候，所产生的一股属于你自己的幻想。我就是以这种心态来构思本书的故事的，这就是所谓“榜样”的含义。 一般来说这种想法多体现于同人文。我比较严重一些，令我产生想法的是很多很多本书。通俗一点讲，我就属于看别人写心生不满，于是自己开书的那种。 当然严格的说，这本书并不是我第一次动笔就是了。 现在我说到核心问题，我写不动了。 我写东西的第一年是单机。 第二年，我开始敢把一些自己写的东西给周围的人看。 又过了两年，我开始尝试在一些平台发表点什么。这之中包括前不久在贴吧出的，上万字的那什么文。 在这期间我收到的反馈虽然有不少负面的，但总之还是比较活跃的。最起码的确有不少人来看，来发表他们的意见，哪怕是胡说也行，至少他们还是看了。 然后在这里开书，问题就来了。这儿是真没活人。 你们知道吧，一个网文作者在写东西的时候他会有一个期待:“这一段会收到什么样的评论呢”类似于这种想法。最终结果哪怕和他想的不一样，他也可以从里面知道自己写的如何，有没有把自己想表达的东西表达出来。 但是后台看每日读者一百一百，评论天天一句也没有，这可真是太考验心态了。仅有的几条评论都聚集在前面几章，到目前为止，我甚至不敢确定读者都看到哪儿了。 没热情的时候，写东西就会变慢。我的存稿到今天为止已经彻底告罄，而且最要命的是我坐在键盘前面一个字也敲不上来。你们可以看到最近的几章质量暴跌，有点像是在乱发脾气了。 所以我只能很无奈的放下一段时间了。不过关于这个我对所有人保证，这个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心情不好的真正原因:家里咖啡喝光了，附近买不到。) 第67章 你是谁 “林娜？醒醒。” “喊我干什么，该做什么只管去做就好了。” “你……真的要让我代替你几天？” “我说话算话。” “为什么要在这么糟糕的方面诚实守信啊……”卡特娜睁开眼睛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不错，模仿的很像我。”林娜悠悠的说。 “喂……” 卡特娜按照林娜每天的方式，烤面包，热牛奶，洗脸，吃饭。 “我没落下什么东西吧？”背起书包的时候，卡特娜问道。 但林娜没有答话。 “林娜？你在吗？” “不必在乎我，只当我死了就好。” “你怎么还是这样啊！”卡特娜生气的说。她走回到书桌那里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落下东西，才穿上鞋子走出家门。 “林娜，你看。”卡特娜说，“喜鹊。” 那只鸟儿完全没在意走近的少女，自顾自的在草地上寻觅着什么。 林娜仍然不说话。 “我们走到你闺蜜家了。”卡特娜再次开口说。 “哦，是啊。” “今天等不等她？” “你自己决定。”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啊！话说你每天是用什么方式确定她走没走的？” “直觉。” “可恶。” “真的是随便猜的。只不过碰巧都猜中了而已。” “那我也随便猜一个？”卡特娜笑了，“我猜她已经走了。” “林娜~”话音刚落，苏怜卿就走了过来。她们之间还有不小的距离，苏怜卿一路小跑过来。 卡特娜愣了一下，无奈的对林娜笑着说:“我果然做不到啊。” “别装了。你可别忘了，这个状态下，我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到你的想法的。”林娜看着苏怜卿跑过来，“你心里真正的猜测和你说出来的可不一样。” “好吧……” 苏怜卿跑到了林娜身边:“走吧？” “好呀。”卡特娜尽可能模仿林娜的神态答道。 与每天不同，苏怜卿今天并没跟她说话。两个人一路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学校，这一路上可把卡特娜紧张的不行。 她几次想要开口搭话，但是碍于气氛，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了，我还没问过呢。”最先开口的是林娜，当然苏怜卿是完全被排斥于对话过程之外的。林娜继续问道：“你现在是以什么状态和我共存的？”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卡特娜很熟练的在心里说话，面色如常。可是苏怜卿却有意无意的瞟了她一眼。 “我不是很应该知道吗？你是地狱恶魔，但是我是人类吧。人类的大脑要是双倍运转，难道不会烧坏吗？” 卡特娜不禁笑了笑，这个表情表现在了脸上。一旁的苏怜卿沉默的看着她。 卡特娜已经不对苏怜卿的反应感到惊慌了，她觉得这个设定挺合理的。 “不是有假说称，人类的大脑有九成的潜力吗？”卡特娜并未急着回答，而是跟林娜打趣。 “骗几年级呢？哈哈。那个说法假定全部的脑神经都用来计算，如果那样的话人连呼吸都停了。”林娜认真的答道，“所以你打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 “好，好，我告诉你。”卡特娜有些无奈的答道，“实际上，你现在正在以无实体灵魂的形态依附在身体上。交换控制权的话，无实体的就是我了。这个解释够清晰吗？” “嗯，好极了。”林娜说。 “那，我们现在的关系算是缓和了？” “你还没说完呢。” “啊？” “既然是无实体的灵魂，那是不是有办法解除这个依附状态呢？” “不能。” “你答得很肯定嘛。” “嗯，因为我们两个没办法分开。” “喔~真是令人误会的说法。” “喂，正经一点。”卡特娜说，“你知道为什么吗？” “正等着你讲呢。” “唉。因为，我们两个合在一起，才是一个‘完整’的灵魂。” “哦？” “论先来后到的话，”卡特娜慢悠悠的说，“我是你灵魂的一部分。” ———— “我说，我知道你很怕被苏怜卿发现，但你总得跟她说句话吧。”坐在教室里的时候，林娜悄悄在卡特娜的脑海里开口了。 “你以为那和跟你讲话一样容易……”卡特娜非常小声的自言自语。 林娜没答话。卡特娜以为林娜又莫名其妙的生气了，但还没来得及想想该怎么办，就听到一旁的苏怜卿开口了：“喂，坐的离我这么近，还要自言自语吗？” 卡特娜瞬间流汗：“呃……你听见了？” “别误会，我可没听见你在跟谁说话。”苏怜卿耸耸肩说，“没事，我不会问。哪怕你是中二病犯了在和自己的幻想对话，只要你自己不尴尬，也没关系。” 苏怜卿顿了顿，补了一句：“但是让我听见的话，我尴尬。” “不是……等等。”卡特娜连忙追问道：“你从哪里……开始听的？” “嗯……‘我们现在的关系，算是缓和了’？”苏怜卿想了想，模仿语气说。 “我……我说了……多久？”卡特娜忍住浓浓的尴尬气息问。 “没几句啦。”苏怜卿说，“第二句说，你是林娜灵魂的一部分。” “这……” “最后一句就是刚才那句啦。” 苏怜卿淡淡的揭露了卡特娜的奇怪行为，然后面无表情（她真能蚌得住啊）棒读：“你不是林娜，你是谁” “啊……哈哈，苏怜卿……太尴尬了，救命。” “你没给自己起个名字什么的？” “我当然有……等等，怎么你也套我话啊？” “我没有啊，是你话多。”苏怜卿冷冷的说，一时间卡特娜相信她绝对是知道了自己的存在。不过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别……我服了，我叫爱兰，这总行了吧……” 苏怜卿一脸严肃的看着卡特娜——或者说林娜，看的她滋滋冒汗。 然后另外某人先蚌埠住了，发出两声愉快的“哼”式笑声。 同桌两人一起循声望去，笑声来自坐在她们身后的一个男生。这个人昨天还用极有标志性的手法擦过黑板，不过今天的值日生已经换做他人了。 “不不，我没有打扰你们二位的意思。请继续，挺有趣的。”此人带着笑意伸手推了推自己桌子上的一本书，然后又扶了一下脸上的眼镜。 “那个，我想问一下……”卡特娜已经习惯这种尴尬了：“我们刚才的声音有多大？” “噢，并不大。如果不去特意听的话，是听不见的。” 旁观者说完，抬手示意了一下教室周围：“毕竟早读期间……这么嘈杂。” 他脸上一直带着怪异的笑意，但要仔细形容的话又形容不上来。两人想了一会，想不出什么话用来回答他。 而且他已经低下头继续看手里的教材了，两女只得默默无言转了回去。 第68章 黄峥 “我说，爱兰……是这么叫吧？”苏怜卿说，“老是摸自己头上的刘海干什么？” “哈哈，为了散热嘛。”卡特娜已经习惯了这个对话节奏，以开玩笑的口吻说：“cpu跟不上啊。” 这节数学课的内容，大约是考试时必定放弃的那一题，故班上只有几个人在听。很显然，两女并未包含在内。 “你还真的听啊。” “听不懂就不听了吗？” 实际上，林娜知道卡特娜是能够听得懂的，她看见了对方心里复想出的一系列法术理学题目，忍不住产生了相当的无力感。 老师刚刚问到某处题目同学们有没有思路，林娜就看到了整道题的答案。 “这个地方约分出一个‘根号3’的分母会好算很多。”卡特娜很明显把这个想法露给林娜。 “哇，谢谢了。” “我说，之前我自言自语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什么？”林娜愣了愣，“你那不是故意的吗？” “我……”卡特娜气笑了，“我为什么要故意给她听啊？” 苏怜卿：“喂，你又说出来了。” “哎呀哈哈……” “之前我看你在心里说话挺熟练的呀。”林娜说。 “有吗？” “有啊，作者说的。” “熟练？这什么形容词……难不成我还能经常附身别人，然后练习在心里跟他们说话吗。” “为什么不能呢？” “别把我想的那么坏行吗？” “你不是恶魔吗？” “为什么恶魔就一定很坏啊……” 苏怜卿：“是，是，善良的恶魔小姐。” “可恶……你偷偷和苏怜卿合作耍我吧！” “欸嘿。” “气死我了……我什么时候能回到后台去？” “今天晚上吧。” “好耶，看到希望的曙光了。” ———— 严格的说，这一天并没发生什么。虽然卡特娜在心里说话的时候，又有几次无意间说出来了，但苏怜卿似乎一直把那当作幻想……她真是这样想的吗？ “我说，林娜。”和苏怜卿分开之后，卡特娜试图和林娜搭话。 “嗯哼，我记得。马上就到和你相识24小时纪念了。”林娜的语气又变得无精打采的，卡特娜怀疑她在为某些难以推测的事情感到失望。 “这种事有什么可纪念的啊！” “我们马上要走到那里了，你觉得能撑住吗？” 卡特娜没答话。 她记得很清楚，昨天正是因为在看到那个巷口后受到影响，才让她不得不出来接管身体。 虽然这一整天她们都对这个话题避而不谈，但现在想来，她们应该可以绕个路吧？ “好呀，我赞同。” 但是路过奶茶店的时候，林娜忽然想起了戒指的事情，于是提议进去看看。 “喂，林娜，你确定这是你个人的想法，不是被别人影响了？”卡特娜站在奶茶店门口，很警惕的问。 “啊……何必分的那么清楚呢？” “好吧。” 于是卡特娜走进了奶茶店，然后就看到一个熟人：那个坐在林娜和苏怜卿身后的旁观者。 “啊，你们好。”此人倒没有出现在柜台后面，但他左手拿着一杯果茶，右手肘支撑在吧台上，姿态随意得像是这家店属于他一样。 如果他没有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他的姿态还是满帅的。 “我们？”卡特娜警觉的问。 “啊哈，你们。”此人晃了晃脑袋说，“我已经尽可能彰显了自己的重要角色地位，从剧情上来分析，看清你们的状态对我来说，至少应当是‘可以做到’的事情。” 这家伙顶着一张16岁的少年脸，却把自己演的很老成，怎么看怎么像中二病。 “嗯……很抱歉，我刚才突然发现我竟然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很正常。”此人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杯子，“我叫黄峥。” “黄峥！？” “怎么了，这个名字其实重名率挺高的——”黄峥咬住吸管，像抽烟一样猛吸了一大口，嚼碎了果茶馅料咽下去，继续说： “我就见过一个非常有趣儿的黄峥，无论怎么砍都还剩一刀。” “你是怎么把一个奸商说的这么血腥的……”卡特娜走到了黄峥面前。 “要不要来一杯，我可以请。”黄峥说，“噢，别误会，我不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 他稍微弯腰，压低了声音说：“你的取向，我比谁都清楚。” 卡特娜看到他的嘴角在抽搐。黄峥似乎非常非，常，想，笑！不过他把自己的表情控制在了礼貌的范围内。 “和你一样的，谢谢。”卡特娜盯着黄峥说。 黄峥收起了笑容，转头对柜台后面的店员说：“再来一杯‘西柚百香果双响炮’。” 卡特娜注意到，他在念出来前，先看了一眼菜单。 “你第一次来？”卡特娜问。 黄峥又看了一眼菜单，然后看了看卡特娜。 “推理正确。”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很轻松。 但也没笑。 “我能……”卡特娜刚要问，黄峥忽然眯起眼睛看向店门。卡特娜随即感受到一阵令她不寒而栗的气息，那是一股要命的悲伤。 “别慌~”黄峥开口制止了开始东张西望的卡特娜，“你做主导的过程中，反而不会被发现。” “噢，谢谢。”紧接着黄峥这么说了一声，卡特娜回头，看见黄峥递过来一杯果茶。 “说起来，林娜小姐本人怎么一直不表态？”卡特娜刚接过果茶还没来得及道谢，黄峥就继续问道。 “你也没给我开口的机会……”林娜在脑海里说，她其实不太确定黄峥是否听得见。 “是吗，不好意思。”黄峥说，不过看他的语气和表情，都一点道歉的意思也没有。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娜问道。 “如果你记得的话，现在已经有答案了。”黄峥低头看着地板说，“但是你不记得，我告诉你你也不会相信。” “所以，林娜小姐。我建议你想办法自己寻找真相。” “什么真相？”卡特娜急忙问。 “什么真相？”黄峥带着诡异的笑意重复了一遍问题——是的他又笑了——“真实和虚伪是相对的，如果你能发现虚伪，自然会知道真相的大致方向。” “我不太理解。” “我在故弄玄虚。”黄峥大大方方的承认道。 “知道方向之后呢？”林娜问。 “嘿，我在这里可不是无所事事。”黄峥答非所问的说。 林娜和卡特娜都沉默了。 “喝呀，怎么不喝呢。我要害你们的话，还得借助下毒手段不成？”黄峥忽然又笑着说。 “嗯。”卡特娜于是把吸管刺进杯子，吸了一大口：“那，我暂时告辞了。” “别，我还有一个问题。”林娜突然说。 第69章 我……? “嗯，请讲。”卡特娜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黄峥开口让她停下了脚步。 “你昨天不在这个奶茶店，对吧？”林娜问。 “喔，那个戒指是别人给你的。”黄峥知道她在试探什么，直截了当的答道。 “我只是……稍稍纵容了她一下。” “纵容？”卡特娜问。 “我有用词不当吗？虽然她的位格比我高，但你总得考虑主场效果。” “……啊？” “遇到理解不了的发言最好还是记在心里，或许过段时间就能懂了。”黄峥说。 “我应该透露的都透露完了。” 然后林娜不管再问什么，这个人都只是叼着吸管，眼睛看着自己前方两步左右的地板，假装没听见，就像游戏里对完话的npc。 “再问也没什么用了吧？”卡特娜在心里问。 “我现在越发怀疑他根本就是中二病了，他说话是故意要让人听不懂吗。” “不管怎么说，我们现在也该走了……” “走吧。” 走出奶茶店的时候，林娜想了想，又说： “我刚才想到，我们两个的相处模式有个很有意思的点。” “哪一点？” “如果我们中有一个可以变成漂浮的小跟班，就会形成一个很常见的组合。” “……？” ———— “对了，刚才在店里的时候，你是感觉到了什么危险吗？”林娜忽然问卡特娜。 这会儿她的身体还是卡特娜在作主导，林娜仍然处于后台。 “呃……你有没有感受到一种，类似于悲伤的情绪？” “悲伤？没有啊，我在后台感觉到的有限。” “不对。”卡特娜说，“只有这一种，在前后台的感觉都是一样的。” “哦，我知道了，你曾经说过你是地狱恶魔。” “更准确的说，我是魅魔。” “哦……”林娜的语气变得不太好。 “怎么了？” “没什么……先说你感觉到的那股，呃，气息？”林娜挑选了一下措辞。 “好……你知道什么东西能带来这种感觉吗？” “我在听，你一口气说完吧。” “别呀，那样也太累了……我就说的清楚一点吧，那代表附近有罪孽容器。” “罪孽容器？” “罪孽是一种……嗯……能量，对。它表现为违反、毁坏、掠夺、吞噬一类的现象，恶魔就是负责处理这个的。” “所以，罪孽容器就是你们创造的？” “不不，我们是通过消解的方式来处理罪孽的。至于所谓的容器，其实算是……事故？” “所以，罪孽容器是什么东西？” “不，你误解了，罪孽容器不是物品。” “是……人？” “准确的说，是被罪孽吞噬的智慧生命。” 林娜沉默了好一会，说：“那也就是说，罪孽容器大部分都是由恶魔变成的？” “虽然不是大部分……但其实也不少，而且恶魔……怎么说呢，强度会更高一些。” “哦……” “不过一般来说，罪孽容器都很快就会被处理掉。” “恶魔里有专门负责这个的吗？” “不是，天堂那边有专门部队负责这件事。” “哇哦。审判天使吧？” “是审判庭的一部分。另外的审判庭有其他事务。” “嗯……不过你听起来仍然在担心这件事呢。” “哈哈……有吗？”卡特娜苦笑了两声。 “你看。” “好吧……”卡特娜无奈的耸了耸肩，深吸一口气，说： “八年前，有一大批罪孽容器爆发。” “我就是因为这事，重伤逃跑的。” 林娜疑惑的问：“能把地狱闹得没法待，这么大一批罪孽容器是怎么搞出来的？” “我怎么会知道，我在现实躲了8年。” “你没想过回去看看？” “我回不去了啊。” “为什么？” “你想听实话吗？” “说。” “是因为当年夺舍你的时候，我失败了。” “你怎么会失败的？”林娜在意识里皱起了眉毛。 “我也不知道。我尝试同化你的灵魂，但你的灵魂很奇怪，我同化到一半的时候，感觉到另一半就像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的灵魂……” “……什么？”林娜低声说。 “总之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卡特娜简略的总结。 “我确认一下，你我现在不是敌人吧？”林娜想了一会，问道。 “怎么会呢，主人~”卡特娜忽然用上了千娇百媚的音调。 “噫，好肉麻。” “我以后可以一直这样叫你。” “呵，以对身体掌握程度来说，我这么叫你还差不多。” “那可不行，主人。这是我为了和睦相处做出的妥协，毕竟你是这个身体的原主。” “不许这么喊我。” “好吧。”卡特娜已经在掏出钥匙开门了。 “对了，爱兰。” “嗯？” “8年来你还见过更多的罪孽容器吗？” “呃，不多。” “你的语气听起来遮掩的很厉害啊。” “唔……” “好好，我不问了。” “那个……你要不要……” “不着急。” “你说我今晚可以回到后台去……” “哎呀，那么难受吗？”林娜忍不住笑了。 “毕竟8年来我一直都在那里嘛。”卡特娜脱下书包，走进了卫生间。 “那你有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啊？” “我？做过分的事？” “对啊，你不是魅魔吗。” “呃，那个……魅魔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的……” “哦哦。”林娜似乎完全不相信这个说法，卡特娜也就没再往下说。 “林娜，你注意一点，别摔倒。”卡特娜站在镜子前面，贴心的提醒了一句。 “给我吧。”林娜答道。 卡特娜没说话，林娜感觉到一股推力隐约从身后传来。 不仔细感受的话，并不能察觉到这股力量。 林娜很快感觉身体的触觉回来了。五感回归的时候，有一阵轻微的耳鸣。 听觉恢复的很快，林娜甚至有种外界很喧嚣的错觉。视力也从那个失焦的状态恢复了，林娜觉得自己从没看的这么清楚过。 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开始变色，瞳孔变成竖瞳，头顶长出犄角，背后长出尾巴。 等等，什么？？？ “我……的天，红角蓝尾！！！”卡特娜在脑海里尖叫起来。 “我……？”林娜看着镜子，然后又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指甲都变成了亮蓝色。 她完全愣了。 “我发誓，我可从来没对你的肉身做过什么啊！”卡特娜继续喊着。 “魅魔的位格越高，色调就会越偏蓝……可是为什么你尾巴都墨蓝色了，犄角还是亮红的？” 林娜一动不动的听着卡特娜嚷嚷，眼睛看着镜子，完全成了一座惊讶的雕像。 “卡特娜，”她终于说出话来，“你不是说过，你才是魅魔吗？” “那我又是什么！？” 第70章 不和谐 “我怎么会知道？你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正常的魅魔！” “全地狱都没有像你这样的！” “等等，等等，你吵的我脑仁痛了。”林娜抬起手揉着自己的额角。 林娜一边揉一边闭上了眼睛，说：“你觉得，这和你八年前的失败有关系吗？” “呃……要想弄明白这件事，会很麻烦。” “我要做什么？”林娜睁开眼睛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魅魔少女向右偏头，秀发披散于肩，右手按着额角，蓝色双眼微眯，透着一股强烈的妩媚感。 “我得先教你法术理学。” “唔，那东西一听就头疼。”林娜皱起眉毛，随即强忍着把目光从镜子移开了。虽然镜子里是她自己，这个皱眉的表情竟然让她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冲动。 还好只有一点点感觉，不然就把自己给办了。（什么？） “但是不学那个你没办法出门呀。” “我也没说不学。” “那我们一会开始？” “我作业还没写完……” “那不是问题，你可以试试。” “什么意思？”林娜走出卫生间，然后发现自己的尾巴竟然熟练的在身后把门给关上了。 这个动作非常自然，她刚想到“关门”，脑袋里就知道尾巴要怎么动了。 卡特娜没说话，于是林娜只好拿出作业来。 值得庆幸的是，最难的物理和数学作业，卡特娜在学校帮她完成了。 更加值得庆幸的是，林娜发现剩下的作业竟然也变得比之前简单了很多。 “为什么之前都没感觉到有提升啊？” “这你别问我啊，我以前也感觉不到你有恶魔血统啊。” “到底哪里发生了变化呢？”林娜一边写一边想。 手链。 戒指。 紫黑色火焰。 小巷口。 黄峥。 还有她自己： “为什么我会坐在这里冷静的思考这些问题？” “说的也是啊，你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冷静下来？”卡特娜也跟着问道。 “我……” “你是……以前经历过什么吗？” “我不记得……”林娜合上了卷子，但目光还是落在桌面上。 “你不记得是什么意思？”卡特娜疑惑的问。 “我以前的经历……”林娜的语气变得很犹豫，“你这么一问，我才感觉到，我以前从来都没往这个方向思考过……” “你仔细想一下，”林娜眼睛看着桌面，手指因用力按住桌面而有些发白。 “你在我身体里待了8年吧，你记得我初中是哪所学校吗？” “……” “为什么？”林娜看着自己的亮蓝色指甲，“为什么会不记得？” “你这么一说，”卡特娜轻声说，“我好像……不确定我是什么时候和你融合的了。” “哎呀，”林娜反而笑了，“说不定你的存在也是因为这些呢。” “什么……意思？”卡特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抖。 “哎呀，你不是已经明白了吗。”林娜说。 “你本来就是我。” 卡特娜急忙道：“你不是刚刚才有的这个想法，对不对？” “你也很冷静嘛。” “我现在明白了。”卡特娜说，“你让我主导身体，实际上是想要观察我对这个身体的适应程度。” “对呀，你不但很熟悉，甚至有一些属于我的小毛病……” “呵，这个解释不太严谨吧？” “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得到什么特定的答案。” “？？？” “你回想一下，我是怎么让你同意到前台来一天的？” “呃，挺吓人的。”卡特娜回想了一下，心有余悸。 “我其实也不想的，但是我控制不住。”林娜低沉的说。 “……为什么不当场告诉我？” “顺势而为。反正当时对我来说，哪一边都很危险。”林娜的语气瞬间又变得轻松，她站了起来，朝房间门走去。 她的尾巴在身后把椅子推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那你现在是觉得……那个意识已经不会影响你了？” “不，它也许还会。” “那你这么不设防的透露了这么多……” “你没发现么？有另外的存在正在保护我们。” “你是指戴上戒指后，受到那条蛇的袭击么？你就那么确定是在保护你？” “我说过，哪一边都很危险……”林娜把手伸进校服的衣兜里，掏出了银色戒指。 “不过你说过，戴上这个戒指后，我所看到的那些东西，是【罪孽】对吧？” 卡特娜沉思起来。林娜把那枚戒指捏在自己的手指上，并没急着戴上。 “既然我现在是恶魔，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对付罪孽的方法？” “不可以。”卡特娜斩钉截铁的说。 “诶？” “不可以。”卡特娜坚决的重复道，“你不应该掺和到这些事情里。” “那我如果碰上罪孽容器……” “跑。” “唔……” “你老是惦记这些事情干什么？”卡特娜有些生气的说，“你很任性知道吗？” “可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现在是普通人的生活，一旦去了‘那一边’你就回不来了。”卡特娜说，“人总是会期待自己没体验过的东西。” “林娜，”卡特娜非常认真的说，“地狱恶魔的身体是不会老化的。你可以先安心过人类的生活，你有一百年五百年甚至上千年时间，不用为了体验刺激而着急。” “而且，你身边还有朋友和家人，他们……”卡特娜话说到一半，梗住了。 “……家……人……？”林娜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呆呆的站在客厅里，这里除了家具没有别人。 “林娜？”卡特娜试着喊了一声，但林娜没听见。 “爸爸和妈妈……？”林娜刚想到这里，瞬间脑袋里传来一阵轰鸣。 她熟悉这种感觉，当时戴上戒指听某人说话的时候，就是这股痛楚打断了她。 不过这一次痛苦还要来得更猛烈一些，而且最要命的是林娜发觉自己这会儿是完全清醒的，这是作者第三次用这么痛苦的手法……也或许是第四次？ 人类遭受强烈痛苦的时候，大脑会主动失去知觉，以保护神经系统。但是现在这个功能失效了。 她头痛欲裂，但是她晕不过去！ 过了足足半分钟，这股轰鸣才逐渐退去。 林娜放下双手，抬起头来，在液晶电视的反光里看到自己的眼睛，蓝的发亮。 “……哥？”她沙哑而迷惑的说出了自己仅剩的家人。 第71章 荒诞 林娜和苏怜卿一起来到了学校，并坐在了同桌的位置。 “林娜，昨晚的作业你做的怎么样？” “难死了……”林娜抱怨着，“咱们将来又不会用到，学这么难的干什么呀……” “还不是为了高考。” 接着，林娜在某种莫名的灵感下往自己身后的座位看了一眼。 没人。 “怎么了？”苏怜卿注意到了林娜的动作，问道。 “呃……这个座位一直都是空的吗？”林娜仔细想了一会，问。 “你有这么健忘吗？”苏怜卿疑惑，“这不是黄峥的座位吗？” “那个，他转学了。”坐在黄峥同桌位置的女生听到了这些话，于是插嘴说。 “啊？什么时候？”林娜问。 苏怜卿忍不住笑了：“当然是昨天啦。” “不是，我是说他什么时候……要转学的？”林娜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有些词不达意。 “他其实好几天前就说过要转学了……”黄峥的同桌说，“男生都知道这件事的。” “是吗……谢谢你。”林娜若有所思的转身回去。 “怎么，你看上他了？”苏怜卿笑着跟林娜开玩笑。 “你吃醋啦？”林娜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怜卿。 “对呀，明明是我先来的。”苏怜卿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好啦，别搞。”林娜说。 她找黄峥有什么事来着？ 林娜觉得这个问题自己应该知道答案，但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 这时从教室外走进来一个男生，瞬间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没穿校服，穿的是一套笔挺的燕尾服，紫色丝绒的。 所有人都看着这个人，他背后还跟着一个穿正装的成熟美女，手里拎着书包。 这个男生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径直走到了黄峥的座位，坐了下去。 背后跟过来的美女立刻把书包放在了他身边，然后转身离开了。 男生坐在座位上，翘起二郎腿，望天。 如果说黄峥望天的姿势还属于中二的范畴，这个人的姿势则更加令人反感，充斥着满满的目中无人味道，整个神态透露出两个字： 煞笔！ 林娜看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转身回去。但是即使不去看，身后传来的感觉仍旧挥之不去。 这时班主任走了进来。 “大家注意了，我们班今天转来一位新同学……” 林娜没敢抬头，她怕自己露出鄙夷的眼神来。但是苏怜卿用胳膊肘碰了碰她，于是她只好抬起头。 迎面看见的是教室前面摆着的两个推车，推车后面站着另外两个戴手套的美女。 那是tmd两车金条。 tmd金条。 那个穿的很拽的男生走到教室前面，非常臭屁的自我介绍说：“大家好，我是汤深宸，来自一个普通家庭。” 是挺深沉的。 是挺普通的。 “很高兴认识大家，这些是我之前去旅游带回来的特产，希望能跟大家相处愉快！”汤深宸示意了一下身后的两车tmd金条。 这……是……什么……小学生作文……发展？？？ 然后林娜看到了更令她大跌眼镜的一幕，全班人像一群蚂蚁一样嗷嗷叫着就往前跑，一时间只有她一个人坐在座位上。 对了，还有苏怜卿。 这是……一群高中生？ 接着，林娜看到汤深宸从混乱的人群里挤了出来，没管那些人，径直向她们俩走过来。 汤深宸走到了她们前面，一副自认为很有风度的样子说：“两位美丽的女士，请问我的礼物有让你们感到不满意吗？” 苏怜卿看了他几秒，又看了一眼林娜。 林娜给了她一个眼神。 苏怜卿皱了皱眉，但是没有说什么，而是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往教室前面走过去了。 “诶，小姐，为什么要躲着我？”汤深宸做出贵族姿态的滑步，试图追上苏怜卿。 “别缠着她。”林娜开口说。 “？”汤深宸被林娜吓了一跳，呆住的功夫苏怜卿已经走到了人群的另一侧，他要想挤过去的话得费一番功夫，于是他将目标转回了还坐在座位上的林娜。 “恕我直言，您的气质果然和我所见过的任何异性都不一样。”汤深宸走到林娜面前，脸上还挂着那副令人作呕的笑容。 他继续说：“请问我哪里让您不满意了吗？” “没有。”林娜说，“我只是没反应过来。” “哦，那就好。”汤深宸说，“放心，这个人人有份，如果您觉得您得到的少了，可以找我补全。” “正好，我现在过去应该也抢不到了。”林娜看着汤深宸胸口的领结说。 他的脸并不丑，但也没帅到能掩盖住那股恶心劲。 汤深宸却伸出了一只手，挑起了林娜的下巴。 “小姐，我能有幸知道您的名字吗？” 林娜强忍着没抬起手来给他一巴掌。但是周围再次发出一阵惊呼，林娜知道是那些同学已经闹完了，看到了这一幕。林娜接着听到几个女生在喊：“答应他，答应他” “……我叫林娜。” “我知道了，林娜小姐，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汤深宸用自以为玛丽苏的腔调说。 “如果你还不放开我的下巴，你的希望就要落空了。”林娜说。 “哦，哦，好的，非常抱歉。”汤深宸慌忙放开了她。 直到这时，班主任才开始维持秩序。 苏怜卿坐回到了林娜身边。 她什么也没拿。 “林娜。”开始上课时，苏怜卿谨慎的凑到林娜耳边悄悄说。 “怎么了，生气吗？” “不，我是想问，你觉得这个人有什么目的？” “哦？难道你不觉得他只是单纯的喜欢装吗？” “得了吧，林娜。”苏怜卿说着往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汤深宸已经注意到她们在说悄悄话，于是收了回去，转而用纸条写道： “我们都不是小学生，还相信这些就不合情理了。” “你说得对，但我什么也没看出来。”林娜写道，“他到目前为止，把自己完全表演成一个煞笔。” “你难道还打算跟他相处？” “你不觉得今天同学们的表现也不正常吗？” “哪里？” “你有没有发现，所有人的智商好像都突然降低了，只有我们两个没受影响。” “他能做到这种事？” “谁知道呢，总之他的目标一开始就是我们。” 第72章 实体恐惧 林娜在上午的几次课间里观察了汤深宸几次，他似乎一直在跟周围的人拉近关系，而且效果显着。 大概是出手阔绰的原因。 林娜注意到他已经跟所有的男生和绝大多数的女生都混到了能互开玩笑的地步——之所以女生是“绝大多数”，是林娜和苏怜卿存在的原因。 林娜已经听到有人在指指点点，觉得她们在装高傲了。 不过无所谓，这个地方已经不太对劲了。 如果说汤深宸人缘好仅仅是因为出手阔绰或者会说话——后面这一点林娜真没看出来—— 那他身上浓郁到一滴滴往地下掉的紫色火焰该怎么解释？ 等等，我怎么知道那是什么，我兜里的戒指又是哪里来的，不对不对…… 我兜里怎么有一枚可以让我看到罪孽的戒指，而且我用的还挺熟练？ 不对，我怎么知道那是罪孽？ 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我正常吗？ 中午吃完饭，林娜若有所思的回到了教室。在走上楼的时候她还在思考自己身边发生的一堆怪事，最后半开玩笑的给了自己一个结论： “嗯，我的记忆一定被删过了。” 随后推开教室门她就不思考了。 汤深宸在……在…… 我换个角度？ 教室里的桌子被搬走了大多，剩余的桌子在教室中间摆成了一个圆形，类似于一个奇怪的祭坛。 那个穿紫色燕尾服的人就站在中间。 三个女生围着他站着，低着头，闭着眼睛。 苏怜卿不在其中，林娜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点。 她接着看到通常待在教室的几个男生站在桌子的外侧，姿态相同。 “啊，美丽的林娜小姐。”汤深宸从林娜走进来就一直在盯着她看，这会突然满面笑容的开口说： “想不到居然是您来了，真是十分荣幸。”他继续说。林娜清晰的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束缚感降临在自己身上。保险起见，林娜没有试着去挣脱。 “有兴趣参加我们的舞会吗？” “喂，汤深宸，是吧？”林娜冷漠的说。 汤深宸的脸色一下严肃了起来。 “我告诉了你我的名字。” “根据……公平的交易原则——”林娜原本想说“礼尚往来”，但话到嘴边变成了“交易”二字。 “我现在想知道，这是什么仪式？” “我为什么要……这是一场位格晋升。”汤深宸没控制住自己的嘴，说完后脸色变得更严肃了。 “林娜小姐，你果然不一样。” “大概吧。”林娜意义模糊的说，“我很想知道这是什么晋升？” “哈，你只有这一个筹码，没办法再交易了，对吗？”汤深宸这次没有回答。 “对呀。”林娜笑着说，“所以我想再和你做一场交易。” 啊啊啊林娜你在说什么！？ “哦？那我很想知道，你打算用什么来交易？” “你看。”林娜笑着走过去，轻轻一跃，翻过桌子，“这就是我要付给你的东西。” 我在做什么啊，快停下！！！ 汤深宸笑了。 “你真的很有勇气……” “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什么晋升。” 汤深宸没有继续说什么。低头站着的男生和女生却动了，他们走向了桌子的方向，隔着环桌两两相望。 “我知道了。”林娜仍然保持着笑容。 我知道？我知道什么啊！？ “真巧，你也是这条道路……”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强行在活着的时候进行？” “在死前几年做的话，直接堕魔轻松又没危险，而且还有组织。” 我从哪里知道的那些啊！我又没死过！ “哈哈，林娜小姐。”汤深宸说，“理由很多，但是我没退路了。” “哦，我知道了。”林娜说，“你沾染了太多罪孽。” “摆脱罪孽的方法只有堕魔一条路。” “所以，你现在在找人代替你容纳罪孽……而我和苏怜卿就是理想的容器，对吗？” “您很有自信，林娜小姐。”汤深宸说，“但是很抱歉，您自己提出的交易。所以，现在，您没有办法拒绝了，对吗？” 虽然这么说，他看起来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么有把握，仍旧站在原地，和林娜保持着距离。 啧，麻烦。这么警惕的话，怎么下手？ 还好他看起来并不熟悉交易法仪，刚才林娜根本就没启动，只是诈他。诈的挺成功……倒也没那么成功，可能自己演的有点草率。 “那他们呢？”林娜看向一旁，所有人都只是呆呆的站着。 “在确定您的威胁之前，我可不敢动。”汤深宸说。 林娜突然笑了笑，她眼睛变成了蓝色的竖瞳。只是眼睛而已。 “我帮你启动吧？” “林娜小姐……您考虑清楚。”汤深宸紧皱眉毛。 “我考虑的很清楚。”林娜笑着说。她能看出，自己解除眼睛的伪装后，他变得很害怕。 林娜没打算做什么。她还不想伤到这些学生。 但是汤深宸绝对不敢赌，因为这些人不够。 启动了法仪，能量却不够的话，罪孽就会真的失控了。 “我不认为这就是你打算进行仪式的地方。”林娜眯起蓝色的眼睛说。 “你那些美女仆人都哪里去了？” “林娜！”汤深宸意识到了什么，“住手！” 什么住手啊！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啊！虽然这么想，林娜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微笑着朝汤深宸走过去。 “别惊慌。”林娜朝他伸出一只手，“我没有那么疯狂。只要你听话，价格好说。” 什么价格？又要卖什么啊！？ 林娜没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走廊传来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啊呀，有人来了……”汤深宸刚刚说到这里，忽然瞪大了眼睛，尖叫道： “快给我把门顶住！！！” 林娜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惊慌，因为她也感觉到了。 仅仅是脚步声而已。 尸山血海，天地崩解，风暴肆虐，电闪雷鸣，你没办法用语言形容这种感觉。 这个脚步声就是能够让人无端联想起那样的场景。 就好像那个脚步声，属于从未知的另一个宇宙里爬出的不可名状血肉。 这种恐惧感她还勉强能顶住，但是教室里的其他人就不行了。女生尖叫着缩到了墙角，男生稍微有些自控力的死死顶住了门，林娜看到他们全身都在发抖。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那扇门，脚步声已经停住了，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实体站在门后。 而且，他并不打算使用教室的后门。 门把手转动。其中一个男生彻底失控了，尖叫着跳开。 门被轻轻推开。又有一个男生面色发白，一下子昏了过去。 剩下的那个人抖如筛糠，完全顶不住门。 门开了。 林娜听到汤深宸大喊着撞开了桌子，奔向窗户，打算跳出去。 “啪”响指声。 林娜很疑惑自己的精神状态，她一直保持着自控力。她现在看见，门的外面站着一个穿金黄色戏袍的高瘦身影。 他还戴着兜帽，阴影遮住了整张脸。 他伸出了一根手指，放在大致是嘴的位置。林娜看不见他的脸，但知道他在笑。 他说： “这条路还不是答案哦。” 第73章 你在吗? “林娜，你在想什么呀？”林娜同桌的女生问道。 “没什么……”林娜眼睛看着前排同桌的汤深宸和苏怜卿，心不在焉的说。 总觉得哪里不对，但是说不上来。 汤深宸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尝试跟苏怜卿搭话，苏怜卿一直都烦的不行，从头到尾也没答应过他几句。但是这人那叫一个锲而不舍，态度非常的死皮赖脸。 本来，这件事应该是不关林娜什么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林娜看着他们心里就是不舒服。 汤深宸烦了苏怜卿整整一个下午。林娜用了全部的理智来告诉自己，这件事和她无关。但是无论怎样，林娜都还是想给汤深宸一巴掌。 放学的时候，苏怜卿像逃命一样，提着书包就跑了。汤深宸嬉皮笑脸的想去追她，于是教室门外面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耳光。 不知道为什么，林娜的心情变得非常好。 林娜一边往家走，一边把玩着手里的戒指。自己好像拥有它很长时间了，时间长到都忘了自己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为什么不戴上试试呢？脑海里突然有个声音这么说。 不能戴上。脑海里的另一个声音这么说。 为什么不能戴？一枚戒指而已。 戴上会很危险。 戴上一枚戒指，为什么会有危险？ “我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娜笑着对自己摇了摇头，把戒指放回了衣袋里。 然后她突然又产生了某种感觉，忍不住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某个巷口。 她瞳孔收缩。 下午金色的阳光洒满街道，但是那个小巷因为建筑遮挡的关系，处于完全的阴影之中。 阴影里有两个人，一个躺在地上，另一个四肢撑起在那个人上方。四肢着地的那个看起来是……一个女孩子？ 她背对着林娜，头部朝着躺着的那个人低垂，身体一动不动，看不出在干什么。 林娜难以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朝着他们走过去。于是她看到在他们附近的地面有些潮湿。 一股极度不祥的感觉瞬间充满了林娜的心灵。理智告诉她，她现在应该转身就跑。 我跑一句题。在跑团游戏中，灵感高会给你提供很多机会，但也代表着大量的危机。 很不巧，我们的女主灵感相当高。当然，这个世界和克苏鲁观是有不小区别的，不过有些道理是相通的，嘿嘿。 在灵感的作用下，林娜没能跑开。她又继续往前走了两步，闻到了血腥味。随后，她看清楚了：使地面潮湿的，就是血液。 该说林娜是镇定还是鲁莽呢？似乎无论哪一个都不对，毕竟她现在的行为自己也不能控制。 林娜的身体就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她被迫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个“女孩”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慢慢抬起头，并转过来。 这张脸并不像想象中那么恐怖，她看起来和人类并无区别。 只不过她从颧骨到下巴的位置，全都沾满了血液。 随着女孩动作的改变，林娜看清楚了躺在地上那个人的状态。 他死了。 开膛破肚！！！ 具体状态实在太下饭，我就不描述了。总之都这样了，林娜还没有被吓跑，实在是……算了，不损她了。她其实也跑不了。 那个“女孩”并没有做什么，她只是闭着嘴巴静静的和林娜对视。 小巷里的光照很有限，而且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也逐渐西沉了。不过林娜慢慢适应了这个光照条件，于是她看清楚了对方的眼睛。 那是一双清澈的蓝色竖瞳，完全不像是一个食人怪物应该有的。 “女孩”突然就笑了。她脸上下巴上还有胸前的衣服都沾满了血液，但是她笑得很温和，很文静，让人产生不了危机感。 “嗨，林娜。”她用安抚一般的腔调说，“好久不见啊。想我了吗？” 林娜突然间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限制被放开了。虽然那个女孩表现的非常“安全”，但林娜没有一点犹豫，直接转身就跑。 她用右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这么做，一定会尖叫出来。 她认出了那个女孩身上的衣服，它就挂在自己衣柜的最左侧。 她听见了那个女孩的声音，如果她把自己的声音压低8度，就是那个声线。 除了眼睛有所不同，那个满脸、满手鲜血的女孩，就是林娜。 她说： “好久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意思？ 到底发生了什么？ 林娜一口气跑回了家。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虽然并没有任何让她害怕的东西追上来。 接着，她摸到了自己衣兜里的戒指。 不知为何，它给林娜带来了强烈的安全感。 她接着意识到，自己明明身处于现代都市，她应该报警。 但是拿起手机的时候，她又犹豫了。 如果那个女孩受到伤害的话，自己会怎么样？ 林娜突然跳了起来，她跑到自己的衣柜旁，打开。 然后她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件衣服不见了。 林娜手忙脚乱的把手机掉在了地上，她来不及去捡起来。她脑海里有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她跑到餐桌那里，拿出一根牙签，跑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剃自己的牙缝。 她扣出了一根血红的肉丝。 林娜沉默了一会。 然后拿起牙刷柄，张开嘴深深地往喉咙里面捅。搅动了几次之后，反胃感袭来，她把胃里的东西吐了出来。 很显然，那是生肉，其中多半是内脏。 情况清楚了。 那就是她自己！！！ 知道这一点后，林娜反而平静下来。 “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她冷静的思考起来。 林娜打开水龙头，把水槽里的呕吐物清理干净。她还从容不迫的刷了一下牙。 林娜把自己的脸擦干净，面无表情的走出卫生间，往阳台走去。她毫不意外地在晾衣架上看到了那件失踪的衣服。 “我是怎么做到的？”这是她产生的第二个疑问。 她转身看向了客厅的钟，只比自己平时回家晚了不到十分钟。 “我吃了人，清理了衣服，洗了脸，甚至可能还洗了个澡。” “我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能力吗？” 她想着，身体晃悠悠的走到了客厅的穿衣镜前面。 林娜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她穿着校服，头发披散在肩膀上。哪怕是校服也没能遮挡住她的完美身材，林娜侧过身体，摆了个简单的pose。 她突然就对着自己笑了一下。 “你在吗？”她对着镜子问道。 但是谁也没有回答她。 第74章 钢月事件 下午金色的阳光洒满街道，但是那个小巷因为建筑遮挡的关系，处于完全的阴影之中。 她背对着林娜，头部朝着躺着的那个人低垂，身体一动不动。 林娜看着那个“女孩”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慢慢抬起头，并转过来。 随着女孩动作的改变，林娜看清楚了躺在地上那个人的状态。 他死了。 开膛破肚！！！ 接着，林娜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动了，他慢慢睁开了双眼。 林娜这才发现此人身着黄色制服。这个人浑身鲜血的坐了起来，并将“女孩”推开。 他看着林娜，脸上肌肉缩动，呈现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那是黄峥的脸。 “我看起来怎么样？”他用低沉诡异的声线说。 林娜当场被吓醒了。 她条件反射的看了看一旁书桌的钟，夜光指针告诉她现在的时间是凌晨四点。 嗯，就算她能睡着，也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了。 真是糟糕的时间，可是为什么是黄峥？ 林娜双手捂着脑袋在床上坐了一会，忽然想透透气。于是她掀开被子爬过去，拉开窗帘。 苍白的月光直接把屋子里照的透亮。 林娜忽然发现现在的月亮正高悬在天上，而且是一轮……满月。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昨晚还是残月，而且月亮的轨迹也不应该这么高…… 她刚刚意识到这一点，天上的月亮就缓缓转动……滑移……翻了个面。 “月亮”把背对地球的那一面翻了过来，正对林娜。 那是一只由钢铁和灯光组成的机械人眼。 林娜看见那发光的蓝色巨瞳是由许多形状各异的蓝色灯光组成的，它让洒在这片大地上的月光都变成了蓝色。 在她试图看清这个瞳孔构造的过程中，她发现其中开始有一些蓝色灯光闪烁几下，变成红色。 林娜其实很惊讶自己竟然能够看的这么清楚。目测那只蓝色巨瞳由上百个蓝色灯组成，虽然它们应该每一个都巨大无比，但这个月亮投射到窗户上也就硬币那么大。 林娜能够数出那些灯变红的数量，四个……八个……十六个……红灯的数量迅速增多，在短短十几秒内，这只注视着大地的眼睛就变成了鲜红色。 林娜还坐在床上，她完全没能搞懂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太快了，从拉开窗帘到现在，连半分钟都不到。 咚！楼上传来了一声巨响，接着林娜听见楼上传来了一阵怒吼和惨叫。林娜很希望自己能把它当作是野兽的声音，但是无论怎么听来，这个惨叫声……还有怒吼声似乎都来源于人类。 然后一阵咕咚声和扭打声，伴随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有的声音你可能一辈子也没听过，但是只要它传到你的耳朵里，你马上就知道这是什么声音。 它是人类几千年的血脉里遗传下来的危险感知： 你的同类正被杀戮！ 林娜听到自己外面有人似乎打开了门，居民楼的走廊里顿时也充满了搏斗、怒吼、惨叫。 这其中没有任何声音来源于野兽。 林娜翻身跳下床，她飞快的套上了衣服，在跑向门口的时候她听到有人正在敲她家的大门。 林娜再一次被自己的心理素质震惊，自己竟然站在那扇摇摇欲坠的门前面从容不迫的穿上了鞋，甚至还检查了一下自己兜里有没有带钥匙。 我带钥匙干什么？ 咚，咚！然后是挠门的声音。 林娜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无意识的把那枚戒指捏在手里。 她顿时似有所悟，把那枚戒指套在了自己右手的中指上。 再抬起头的时候，林娜的眼睛已经变成了湛蓝的竖瞳。 然后， 她看着那扇已经渐渐变了形的门， 露出了 一个微笑。 ———— “我在黑暗中掩藏自己的殷红，让生命鲜活的行走……” 林娜踢开脚边的一堆看不出原本样子的东西，仍旧用奇怪的调子哼着： “头颅是我的天空，肺泡是我的瀑布，肝脏是我的湖泊，血管是我的河流……” 一团触手一边扭动着一边从某扇被撕毁的门里爬了出来，但它听见林娜的歌声时却突然安静下来。 “当一个人悲痛不已，是我将他的心紧抱……” 林娜走过触手团，尾巴轻轻一动，一道深紫色的光刃就将它切为两半。 “我滴在战争中，滴在更迭中，滴在罪恶中，滴在闪光与不闪光的历史上……” 林娜打开了大楼门，看着外面被照耀的一片深红的大地和城市，又笑了。 “啊，那清亮的泪，我又见到了你……”笑归笑，她继续唱着。 红色月光直射到林娜身上，顿时一股浓烈的灼烧感传来。林娜看到自己的手腕被照到的地方出现了深红色的纹路，并且很快的蔓延到衣服里去了。 她的恶魔体质在这种情况下终于也承受不住了。 林娜开始跑起来，她颀长的身形掠过街道，像一只敏捷的猎兽。她的方向很确定，只是她每次抬头，都能看到那个“月亮”改变角度，那只类似人眼的巨大红灯似乎是在死死的盯着她。 街道上意外的空旷，似乎绝大多数人都没能跑的出来。 林娜跑到一栋建筑的阴影里，急促的喘息起来。她看了眼自己的手背，红色纹路正在缓缓褪去。 多拖一秒都是危险。林娜这样想着，没有再去看那标志着深渊侵染的纹路状况如何，感觉身体的疲劳降低后，就离开阴影继续奔跑起来。 林娜冲进小区。绿化带里零星有触手状血肉在活动，林娜注意到其中有几团体型小得多，大概原先是猫狗之类的东西吧。 她飞快的绕过它们，那些触手感觉到了她，但它们动作不太敏捷。 林娜跑到楼门前，毫不意外的发现居民楼门已经被撞坏了。 她跑进了走廊，走廊里还有血肉在互相吞噬。林娜闯入令它们一阵骚动。 林娜正要动手，忽然楼上传来一阵热量。林娜只得退出了大楼，然后看到几道火焰把走廊里的血肉全部烤焦。 过了几秒，楼上走下一个人来。 “啊，林娜。”苏怜卿笑着说，“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吓死我了，你竟然没事啊。”林娜也笑了起来，她的表情轻松了很多。 苏怜卿微微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链。 “看起来，”她说，“监视者内斗的手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惨烈……” 第75章 权柄:现实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林娜问道。 “差不多就在钢月开始的那一会吧。”苏怜卿说。 “钢月？这名字你从哪听来的？” “我刚编的，”苏怜卿抬头看向外面血红的大地，“你注意到了吗，真月亮也在天上。所以那只机械圆球当然就是某种科技产物了，它使监视者的现实锚定手段都失效了。” “你没有怀疑过，你恢复记忆是那串手链的问题？”林娜走到了苏怜卿身边，仔细打量她全身。 “我没受伤。”苏怜卿看见林娜的眼神，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平时也戴过这个手链几次。根据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它应该只是一个施法媒介。” “是吗。”林娜收回了目光，忍不住又打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戒指。 “它能短暂打破现实锚定吗？看来妮娅对你更上心。”苏怜卿笑着说。 “你吃醋啦？” “是啊，我醋的不行呢。” “我看不出来。” 她们本来是想逗对方笑一笑，结果却谁也没笑的出来。她们抬头观察了四周。楼道里除了液体滴落的声音，安静的很。 那些深渊化了的血肉只是无差别的攻击，无规则的乱爬，没过几分钟，不是被杀死，就是将自己饿死。 它们根本不吃东西，它们只是纯粹的发疯。 “据说，这些东西被称作‘深渊标本’。”林娜忽然又说。 “是啊，标本。”苏怜卿说，“残缺的【无限】特性，只能让肉体疯长，却不能创生能量。能量耗尽，就不再无限了。” 她们又沉默了。 “这座城市都已经毁了吧。”过了很久，林娜才说出了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苏怜卿没答话。 她们早就都想到了。 甚至可能更糟，她们都不知道钢月的具体范围到底有多大。 “真可怕啊……”林娜叹息道。 苏怜卿慢慢的走到林娜身后，抱住了她，把脸埋在林娜的后背上。 “你干什么？”林娜没动，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我很害怕。”苏怜卿说。 林娜苦笑。 “这座城市里应该不止有我们能承受钢月吧？”她试图给苏怜卿一点希望。 “就算有，”苏怜卿说，“等到太阳升起，我们也仍然只是幸存者罢了。” 林娜听了这句话，想反驳，但是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叹了口气。 “是啊。无论如何，这座城市已经毁了……” 苏怜卿从林娜的背后抬起头，“这座钢月到底是什么人建造的呢？” “我们会知道的。”林娜安慰她，“我们不会忘了这一天。” 苏怜卿点了点头，放开了林娜，走到了她身侧。 “我们出去走走吗？”她问，“即使钢月直射，你应该也能撑很长时间的吧。” “你呢？”林娜皱眉看向她。 “应该和你的状况区别不大。”苏怜卿说。 “别这样，你已经为了我死过一回了。”林娜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这会的夏夜凉风还是很重的，所以林娜出门前披了一件外衣。她把外衣盖在了苏怜卿头上，形成了一个兜帽。 “那可不只是为了你，不过谢谢。”苏怜卿没推辞，用林娜的外套盖住了自己的脖子和脑袋。 她们走出了大楼。钢月直射到皮肤的一刻烧灼感立刻传来，但林娜不是很在意。 她们默默的看着曾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一个个生命。植物并不受影响，但是所有的动物都已经化作了虬结扭曲的触手团。 而且都已经凉透了。 仅仅过了十分钟而已。 “说真的，我还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走到空旷的街道上时，苏怜卿说。 “是啊，我也没反应过来。”林娜说，“这一点预兆都没有……” 林娜忽然停住了声音。她感到脊背发凉，她忍不住看向附近的玻璃幕墙。 苏怜卿身边站着的少女，头顶恶魔犄角，身后长尾悠然的摆来摆去。蓝色眼睛极为深邃，嘴角天生含笑。 “不对，有预兆！”林娜看着自己的影子，失声喊道。 “什么？”苏怜卿惊讶的问道。 “我，昨天下午，吃了一个，人。”林娜缓慢而坚决的说。 苏怜卿面色严肃的看着林娜。林娜把眼神从玻璃幕墙移开，看向苏怜卿。 “能说说具体过程吗？”苏怜卿平静的问道，看起来就好像对这事很有兴趣。 “你不害怕吗？”林娜疑惑的问道。 苏怜卿又沉默了几秒，笑了一声，把头上的外套拿下来，盖到林娜头上。 “你脸上的红纹有点多了。”她提醒了一声，“跟我说说吧。” 于是林娜把自己下午看到的——至少是她以为自己看到的——告诉了苏怜卿。 “你有注意过那个被吃掉的人吗？”苏怜卿一边想一边问。 “我没看见。”林娜如实说，“但是我晚上做了一个噩梦……” “黄峥？”苏怜卿站住了。 “他很奇怪，是吧？”林娜问。 “你不怀疑他就是……” “说实话，这个世界都被搞成这样了，”林娜看了看红色的街道，“我也没什么兴趣关心他是哪个神了。” “再说……”林娜又继续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说真的，林娜。”苏怜卿笑道，“在现实推理的时候，可不一定假设越多越偏离真相哦。” “你是说……不，就算那是假的，为什么要让我看到这些？” “——也许，它在某个你们都意想不到的角度上，反而会成为真相。” 林娜和苏怜卿都吓了一跳，黄峥就站在她们背后。 “你……”林娜皱眉。 黄峥这会的样子看起来大约二十四五岁，仍然穿着在教室门口看到的那套金黄色戏袍，不过这一次没戴兜帽。 也没笑。 “这时候出现是想做什么？”苏怜卿警惕的问道。 “我知道。”黄峥并没对这不太礼貌的话语和态度生气，他抬起右手示意了一下周围的景象：“真惨烈啊，是吧？” “你想说什么？”林娜问。 黄峥笑了笑，然后又满脸肃然。 “打灯！”他用洪亮的咏叹调高唱道。 铿！一道明显的聚光灯通电声。 林娜和苏怜卿大惊失色，她们发现自己正站在夜晚的城市。月光黯淡，路灯明亮，零星有灯火亮在众多黑窗之间。地上没有深渊标本，天上也没有钢月。 “多美的夜景。”黄峥笑眯眯的说。 “我们应该付出什么代价？”林娜连忙问道。 他总不是为了变个魔术给她们看吧？ “你太功利了，孩子。”黄峥说，“这对我并不难，只是台上台下的切换而已。” “台上台下？”苏怜卿疑惑的问。 “戏剧表演时，只要限制灯光，就能让简陋的布景也能看起来真实。”黄峥慢条斯理的解释道，“如果把舞台全部照亮，你就会发现那些草，树，城堡，都只是纸板木板而已。” “可是，”林娜问道，“就算是布景……” “我这么说吧，两边……都是真实。”黄峥语气温和的说。 林娜一下沉默了。 “我们该怎么锚定？”苏怜卿问道。 黄峥笑了。 “你们的悟性很好。”他说，“我有很多个真实，而你们这里，有两个选择。” “第一，”他指了指这片灯火，“就这样离开。这个现实会自己慢慢凝固住。” “这个现实的缺点，我想你们在之前的那次锚定里有所见识。会经常有另一边的东西透过来，而且如果发生了什么变故，也会被打破。” “第二呢？”林娜问道。 第76章 现实锚定术的一种破解方法 “林娜——”周蓉喊道。 “啊！老师！”林娜惊醒，连忙站了起来，“我这就去！” 林娜跑去卫生间洗脸，周蓉笑了笑，又叹了口气。 “这段时期确实辛苦。”她说。 林娜把一捧凉水拍在了脸上。水珠沾湿了她的脸颊和鬓发，又从下巴滴落到衣服上。 她双手支撑着大理石台面，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你知道人格分裂的成因吗？”她对着影子笑道。 “我当然知道啊。”镜子里的林娜用同样的姿势和表情笑着。 “精神遭受了过多的刺激，不能够接受现实，所以分裂出另一个人格来承受。”林娜对着影子自顾自的说。 “这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对吗？”影子说，“其实我知道的并不比你知道的多，只不过这个现实让你没那么容易想起来罢了。” “我还挺喜欢有你在的。”林娜笑着回答她。 “我坚持不了多久了。”在林娜转身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她听到身后传来这么一句。 林娜脸上表情一点没变。 她走到教室门前，深呼吸了一下，然后走进去。 苏怜卿正被汤深宸烦的直搓手里的卷子。林娜面不改色的越过了这对同桌，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每次我一发现点东西，就会有某种力量让时间跳过一段，并且删掉一部分记忆。” 林娜看了一眼前桌的两人。 “和苏怜卿的手链不同，我的戒指还带有破妄的效果，所以我会经常遇到异常。” “就算不戴着戒指，这个现实也并不稳固，根本称不上是一个真正的现实。” “用那么敷衍的手法对待爸爸和妈妈，而且竟然把哥哥排除在外面……”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这个世界……丽塔还在等我。” 林娜回忆起昨天晚上，黄峥对她说的话： “做梦的时候，大脑活动的区域是非常广泛的。大脑中有一个中枢负责锁住肢体的动作，避免梦游的发生。” “我要说的是，我会让你处于一种特殊的梦境状态，我称之为【外我之梦】。在这个状态下，他们无论怎么改变现实锚定的形式，你的记忆都会保持在不缺、不多的状态。” 虽然理论上苏怜卿的大脑其实能够承受更长时间，但是两人商讨过后，林娜严词拒绝了苏怜卿，坚持自己一个人接受这个处理。 她向前桌看去。在汤深宸孜孜不倦的骚扰下，苏怜卿已经有些麻木了。 “对不起……”她非常小声的念叨了一声。 “？怎么了？”林娜的同桌听见了这一声自语，疑惑的转过头来问道。 这个女生原本是坐在林娜和苏怜卿后面的，在林娜破坏了那场【色欲】向的献祭仪式后，她们的座位被某种力量给改动了，使林娜坐到了她旁边。 “哦，你在关心我吗？”林娜露出邪魅的笑容对她说。 “喂，你……你不会是那个吧。”这女生吓了一跳，把摆在桌上的胳膊肘收了回去。 啊哈，也对，特殊群体怎么可能遍地都是。 林娜并没在意，也完全不打算回答她。林娜现在满脑子都是汤深宸和他的献祭仪式。 仪式、法仪，其实是同一种东西。对着宇宙算法输入特定的东西，获得相应的输出；对于【法仪】而言，林娜其实用的还挺得心应手的。 不过像这种献祭仪式就没人能说清了，其中有太多的主观因素在里面。法术理学家们提出过几十种分类条件，但似乎还没有哪一种能够独立的包含所有的仪式。 顺带说明一下，对于【色欲】堕魔仪式来说，它的过程看起来倒是挺简单的。文艺的描述如下：在爱意喷涌凝聚的环境下，主动沉入春宫之梦中，凭借自己的意志醒来。 恶魔是掌握罪孽的生物，这个过程实际上就是沉入罪孽，并尝试掌握它的过程。很好理解吧？ 那么这个仪式就可以改动。环境，不一定要有很多人；沉溺过程，不一定要做梦；磨练意志的结果，也不必是清心寡欲的状态。 林娜并不认为汤深宸放弃了，毕竟他以那么离谱、那么“超现实”的姿态进入了这片现实之中，应该做了好几手准备。 说来惭愧，林娜确实知道他在献祭仪式中派了一些人去做另外一手准备，但她却并没找到，更没办法做什么。只是她运气够好，成功诈到了他。 昨天晚上，苏怜卿跟她说： “汤深宸好像很在乎你和我。正好借助现实锚定的特性，封住我的记忆，让我接近他。” “你疯了！这样很危险的！” “我总得做点什么吧，林娜。都这么多次了，我一直没帮上什么忙。” “可是，你……” “放心吧，你还记得那枚戒指吗？” 林娜摸了摸兜，戒指确实在兜里。 “好吧。”林娜妥协了，“但是只要我觉得不对，我就会直接破坏整件事。” “讨论好了吗？”黄峥问道。 “可以开始了，先生。”林娜走过来。 黄峥抬头看了眼天空：“记住，钢月是真实存在的。我们接下来会全力阻止它再一次升起，这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你要尽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完成这次现实锚定的【改点】。” 他抬起右手，按在了林娜的额头上。林娜感觉几道钢针刺入了自己的脑海，忍不住痛哼了一声。她同时看到周围的景色像隔着水波一样波动起来。 “我会将你从最开始的那个【现实】锚点里，‘滑推’到现在的时间点。在另一个现实里发生的事情，我都会用‘布景’掩盖掉。你要做的就是：通过快速推动故事，拉断这个锚点。” “这一次需要的【外我之梦】会非常强，大幅度的占用你的大脑。这会对你的动作和思维产生严重的影响。” “所以，听好了：我打算让你的大脑双线工作。简单的解释一下，就是说你的大脑会在两个同时进行的任务之间迅速来回切换。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你是恶魔，你对此的承受力是足够的。你的大脑起码能这样运行3到4天，在第三或第四天，你会感觉到神经麻痹，可能还会流点鼻血。” “当你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你应该意识到自己的神经已经破坏到了什么程度。如果你继续坚持，根据我的经验，20个小时左右，你就会完全瘫痪。” “我们并不是没有手段救回一个植物人，而且她还是一个领主级的恶魔。但是现在的形势你心里应该有数，一旦发生了什么，就算是我也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 “很好，倒计时从我松开手开始。祝你好运！” 第77章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课间，汤深宸似乎因为吃坏了肚子一类的原因不得不暂时离开教室。于是林娜找到机会，坐回到苏怜卿的同桌位置。 “林娜……你有什么事吗？”苏怜卿问。 嗯，看来她的记忆的确没保留。林娜想着，身体前倾，让自己的脸离苏怜卿不足五厘米。 林娜不用看也知道，后面的那个女生的眼神变得极其惊愕恐慌。苏怜卿的表情也有些慌张，但似乎并不恐惧。 “林娜，这样不太好吧。”苏怜卿往后退了一点。 “不不，你误解了。”林娜笑着说，“我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苏怜卿没动，林娜也没挪开。她们俩就这么超近距离的对视着。 “你觉得汤深宸怎么样？”她问。 “你什么意思？”苏怜卿的语气冷了下来。 “很讨厌他吗？”林娜问。 “……我以为你很熟悉我。”苏怜卿皱起了眉毛。 “哎呀。”林娜笑了起来，退开了。 “苏怜卿啊，”她说，“不坦率可是坏习惯。” “你就这么想知道吗？”苏怜卿问。 “是啊。” “好吧，林娜。”苏怜卿双手在书桌上交握，“我当然……” “……不讨厌啊。” 林娜笑了。 “我知道了。”她说着，站了起来，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邻座的女孩看见她这副样子，思考了很久，最终开口：“那个……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 “你怎么相信我那样是伤心？”林娜忽然转过头，狡黠的对她笑道。 “……啊？”这女孩吓坏了，“我……我不可以！” 林娜被她的样子逗笑了，“别那么慌张，我又不是饥不择食。” “那你……”同桌说了一声，看到林娜又转回去继续发呆，只好闭上了嘴巴。 她忽然又听到林娜小声的念叨，一转头看见林娜正盯着苏怜卿的后脑勺，露出堪称恐怖的笑容。 “原来你喜欢这样的啊……”林娜用那个非常病娇的笑容旁若无人的念叨着，同桌确信自己在她眼睛里看到了爱心形状。 “我一定得离这女人远远的……”同桌下意识的将自己的桌子挪开了一点。 林娜发觉同桌挪动了桌子，望了她一眼，吓得对方一个激灵。 “好啦~”林娜听到一个飘乎乎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别再吓唬人家纯情小姑娘了~” “你没去啊？我还以为你也在阻止钢月的那一队里呢。”林娜说。 她当然记得对方。为了一个直播皮套，她知道了有个叫“夕瑶”的画师；跟她深度联系的时候，她见到了对方，知道了对方是一个幽灵。再然后，她知道夕瑶是一台能够操作整个宇宙现实的宏大仪器的中枢。 夕瑶没有显现出身形，只是笑着说：“暂时不需要我做什么，我就趁着这几分钟的无聊时间来看你啦。” “不是说过你只是打酱油吗？”林娜笑着问。 “这难道不是打酱油吗~”夕瑶语气极其无辜的反问道。 林娜无奈耸肩，决定不再跟她计较。 “有什么事吗？”她问夕瑶。 “没什么啦~”夕瑶说，“难道我一定要有事才来找你……” 林娜没听完这句话，她猛地站起来，跑出了教室。 “诶！？林娜，怎么了？”夕瑶似乎还挂在林娜身上，她惊讶的问道。 “汤深宸！”林娜一边跑一边低声说，“他离开太久了！” “可是，难道优雅的林娜大小姐打算直接冲进男卫生间吗？”夕瑶问道。林娜在走廊里奔跑已经引起了很多人注意了。 “你看他去上厕所了吗？”林娜有些好笑的问道，“我现在才反应过来，他的借口是自己坏肚子了，但是根本没带纸。” “当时我也不在呀~”夕瑶无奈的说，“如果他没去厕所，你打算去哪里找他？” “我跟着感觉走。”林娜没头没脑的答了一句，已经跑进了教师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的周蓉抬起头，见是林娜，笑了。 “说吧。”周蓉对林娜说。 “老师，我想确认一下，您一直都没受影响，对不对？”林娜喘息了几秒，问道。 “嗯，没错。”周蓉笑着说，“但是，时间快要不够了哦。” 林娜听见上课铃响起。 “老师，我需要一张假条。”林娜说。 周蓉再次笑了两声，拿起书桌上的一张纸条，写了个日期，递了过来。 “这几天我一直都给你准备着呢。”周蓉笑道，“我来想办法拖住那几个监视者。去吧。” “谢谢老师。”林娜微微一弯腰，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你不拿书包吗？”夕瑶问。 “来不及。” “周蓉不是你的班主任吧？” “骗门卫放行就够了！” “好吧……嗯？” “怎么？” 夕瑶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莫名其妙的说：“好。” 林娜意识到夕瑶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林娜，摸一下你的衣兜~”夕瑶说。 林娜摸了一下，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支薄荷棒。这种东西一般用来凑在鼻子旁边闻，用来醒神。 “它可以短暂修补大脑损伤。”夕瑶说，“但是持续时间一过，损伤还是会回来。” “谢谢你，”林娜看到了学校大门口，边跑边说，“这正是我需要的。” “不客气~”夕瑶说，“我要离开了。加油！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新生代！” “新生代”是什么意思？林娜短暂的疑惑了一下，就将其抛之脑后。 先专注于眼前。 第78章 罪孽深重 林娜把薄荷棒揣回衣兜里，她暂时还用不到。 她给门卫看了请假条。配合一个简单的魅惑，她丝毫不受阻拦的走出了学校大门。 为什么她不直接用魅惑空手出去呢？嗯，是因为负罪感…… 另外一层原因，不过是她想让周蓉知道自己的行动罢了。 跑出学校大门后，她先背对着大门站住了。然后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 “让我看看，你往哪个方向去了吧。”林娜放空心思，自言自语。 白金戒指已经来到了她的右手食指上。 汤深宸身上的罪孽气息已经强烈到让林娜脸上肌肉直跳。戴上戒指后，林娜甚至能看见那深紫色的火焰，几乎凝成了实质。 它们甚至不能被称作火焰了，那些东西已经变成了紫黑色的黏糊糊液体，一滴一滴的从他身上滴下来。 林娜能够闻到空气中那股苦苦的气息。她用大拇指按住自己食指上的戒指，睁开眼睛看向街道上紫黑色的脚印。它们就像蜗牛的粘液一样，显示出一条明显的径迹。 “就连天使也不能看的这么清楚吧。”林娜想到。这枚戒指，妮娅果然是下了功夫的。 “别急。”林娜看着自己手上戒指的红宝石，低声的说。 “我会搞清楚你所有的谎言和实话，但当然不是现在。” 林娜再次深吸一口气，捏起拳头，对着空气一挥。 “开始行动！” ———— “哈哈，该说真不愧是魅魔吗？又到了这种地方。”林娜看着面前的按摩店，自嘲的笑了起来。 这和李若菁带她来的那家并不是同一家，但是林娜能感觉到这里面的气息。性质并没什么区别。 林娜走向大门，伸手将它推开。 很少有人会白天来做这种事，所以前台只有一个女孩坐在那里。林娜走过去的时候打量了一下她的五官和身材，十分能打六分吧。 那女孩意识到有人来了，就抬起头。见是一个美女，似乎非常惊讶。同样的评分标准，林娜能打到九分，差一分扣在妩媚上：她的神态和气质有点过于英气了。 我知道那对于某些人来说是加分项，不过争论这个并没有什么意义。 林娜很快就走到了前台女孩的面前。前台女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林娜的眼睛闪过一道红光。 接着，她看到林娜伸出手按在前台上轻轻一跃，站到了她的身边。林娜随即伸出双手抱住了她的脖子。 “等等，您要做什么？我们，我们白天……” “不，不行，我不是……” “至少，至少到里面去……在这里会被人看见的……” 前台女孩抱着自己的胳膊，闭着眼睛，完全沉浸在林娜创造的梦境里。她浑身发抖，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林娜双手按着前台的桌面，确认女孩已经完全进入魅惑状态之后，转身往里面走去。 “我可真是个罪孽深重的女人呢。”她一边想着，又笑了起来。 “您好，请问客人有预约……”林娜迎面又遇上了一个长相妩媚，穿着暴露的女人。她看起来就要比那前台女孩好的多了。 林娜再次让这个女人的眼睛反射出一道红光。这女人立刻退到一旁，背靠墙壁，抱住自己的胳膊。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没有发抖。 “怎么回……”另一个“工作人员”听到动静走了出来，但是话还没有说完，就也闭上眼睛，背靠到一边的墙壁上。 林娜一直往前走，根本就没有停下脚步。白天这里的人应该比晚上少，但也有二三十之众。很快林娜身边就围满了一圈美女。 她们大多数背靠墙壁，少数蹲在地上。所有人都抱着自己的胳膊，闭着眼睛，嘴里念着羞耻的台词，莺声燕语充满了整个空间。 “还不出来吗？姐姐。”林娜突然停下脚步，大声的对空气说。 于是一个成熟性感的声音给出了回答。 “这样来势汹汹，我肯定是会感到害怕的吧？” 林娜循着声音望去，走出来的是汤深宸首次亮相时替他提包的那个女人。她仍然穿着一套管家服，戴着手套。 “好厉害的魅惑啊。”女管家四处看了看，微笑着说。“不知你自己的水平如何？” 她猛然扑了上来。林娜措手不及，被一把扑倒在地，摁住了手腕。 “虽然你的魅惑能力很强，”女管家趴在林娜身上，脸上挂着危险的笑容。“你的身体看起来却很青涩呢。” 林娜挣扎了两下，发现女管家的力气大的惊人，接近于真正的恶魔了。 “别动，小姑娘，我不会伤害你。”女管家说着舔了舔嘴唇。“我只是带你做一些大人做的事情罢了。” 林娜闭上了眼睛，放弃挣扎。看起来十分可怜。女管家露出阴谋得逞的笑容，开始动手解开林娜的衣服。 “这就对了嘛……？”她刚说到这里，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她停下双手，惊慌的喊道。 “怎么了姐姐？”林娜微微睁开眼睛，露出了一双蓝色竖瞳。她眼睛其实只睁开了一点点，但是因为瞳色鲜艳，看起来十分醒目。林娜的表情也从娇羞变成了玩味。 “我……你对我做了什么！”女管家刚刚说到这里，忽然双手按住自己的胸口，表情痛苦的倒在了一旁。 “这就不行了吗？姐姐。”最后两个字，林娜加了重音读出来，语气十分讽刺。她慢慢的坐了起来，把只拉开了前襟的衣服重新整理好。 林娜转头看向躺在地上的女管家。对方的表情还是很痛苦，她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场极其逼真的幻梦里，但是她没办法挣脱出来，反而在幻境里越陷越深。 “这大概是我第一次真正像个魅魔一样行事吧？”林娜看着对方挣扎，默默的想道。 “不要！”不知名的女管家哭喊起来，“你不是魅魔吗？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答应你，放过我……太难受了……” 环境，心理状态，身体基础，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沉溺其中吧……”林娜用肃穆的语气说。 “等你醒来……” “你就是我的人了……” 第79章 挖墙脚 堕魔仪式的过程是：在特定的环境下，沉溺于相应的罪孽之中，凭借自己的意志醒来。这本质上就是深刻理解并掌握罪孽的过程。 但是，如果“醒来”不是靠自己的意志，会怎么样呢？ 林娜半躺在某个沙发上，眯着眼睛。 汤深宸留下的罪孽痕迹到这里就消失了，林娜觉得他应该是走了虚空的道路。虚空里可不会留下什么痕迹，所以她得想办法从活人的嘴里问出来。 林娜估计时间差不多了，睁开眼睛站起来。她的尾巴顺势抽打了一下沙发，发出响亮的“啪”一声。 她蹲到女管家的身边。这女人的表情已经变得有些生无可恋，林娜看到她的头发都被汗水黏在脸上了。 “嗨~能听见我说话吗？”林娜蹲到她身边，用温柔的嗓音问道。 “……”对方一动不动。 “我用力过猛了吗？”林娜笑了笑，“那就算了……” “不要……”林娜刚要站起来，就听到对方从喉咙里勉强挤出这么一声。 “嗯，看来还是有希望的嘛。”林娜重新蹲下来，满脸笑意的说：“要是你自己先沦陷了，我可就一点办法都没了。” “来吧。”林娜看对方说不出话来，于是把一只手轻轻放在对方的腰部。 “先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罗娅欣。”这时候她状况明显好得多了，起码能够在喘息之余，多少说出比较完整的话来。 “很好，娅欣姐。”林娜把称呼处理的很亲昵，“现在感觉怎么样？” “很……难受。”罗娅欣有气无力的答道。林娜点了点头，看来她确实已经意识模糊了。 “来。”林娜把她抱了起来。罗娅欣是典型的熟女身材，不过只比林娜高一点点。林娜抱她起来倒是没费什么劲。 林娜从一群呢喃着梦语的妖娆女子中间走过，把罗娅欣放到了沙发上，然后自己坐下来，把她的脑袋放在大腿上。 “好难受……”罗娅欣又呻吟起来。 “没事的。”林娜用手指理顺她的头发。罗娅欣不知产生了什么错觉，竟然闭着眼睛露出了笑容，表情纯真的像个小女孩。 “后悔吗？”林娜很突兀的问道。 什么后悔？罗娅欣的脑子一片浆糊。如果是清醒的人，这时候就会露出疑惑的表情，或者直接发问；但是她没反应过来，而是继续想了半天，自作主张的回答： “后悔……” “我后悔相信了那个人……” “我不应该跟他做交易的……” “他占据了我孩子的身体……” 林娜还打算再听，但是罗娅欣的意识似乎又陷入了混沌之中。 林娜其实并不在意她做了什么交易，她问道： “你就那么确定，他是你的孩子吗？” 罗娅欣张开嘴，然后又闭紧。林娜感觉罗娅欣的手抓紧了自己的大腿，有点疼。 “他……他……”罗娅欣喘息着说，“从出生开始，他就是……他……不！” 林娜笑了。她弯下腰，双手手指在罗娅欣的脖子两侧滑动。 “这只是转生而已，娅欣姐姐。”她低沉的说。 “你的孩子从来就不存在。” 罗娅欣睁开了眼睛，猛地挣扎坐了起来，她用双手抱住自己的头。林娜的双手顺势滑到了罗娅欣的双肩，她抓住罗娅欣的肩膀，靠在了对方的耳边： “娅欣姐，现在还觉得难以忍受吗？还觉得非常想要吗？” “我，我……”罗娅欣按住自己的脑袋。 “这根本算不得什么……对吧？”林娜继续诱惑罗娅欣。她的声音在罗娅欣的耳朵里产生了空洞的回声，就像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是的……我要……让他……”罗娅欣很吃这一套，林娜能够感觉到罪孽开始向罗娅欣身上汇聚。她悄悄的帮助加速了一下。 “马上要来了哦？”林娜带着笑意说。 罗娅欣发出一声尖叫，林娜放开了她。现在罪孽的量已经不靠什么手段都能看得见了，紫黑色能量已经完全变成了浓烈的黑雾。 罗娅欣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又蹲了下来。 林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罗娅欣身边。 “不要全盘接受，姐姐会受不了的。”林娜抱住罗娅欣的后背，“我来帮你。” 仪式条件：帮助目标掌握罪孽； 达成。 林娜锁定了罪孽能量流动的管理权限，罗娅欣身上的黑雾终于开始散去了。 然后，林娜看着两只犄角从罗娅欣的头顶长出来。它们和林娜自己的犄角一样也是四厘米高，亮红色，长出来的过程花了足足十秒钟时间。 罗娅欣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双红色的竖瞳。 “我这是……”她的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你，你把我……！” “你叫我什么？”林娜忽然换上了冰冷的语气问道。 罗娅欣猛地转过身，起先面色愤怒，但突然像有什么力量狠狠的压制住了她的情绪。她最终顺从的低下头，“……主君。” “嗯？竟然是叫主君吗？”林娜似乎有点意外，但她其实也不觉得这是很难以置信的事情。“总之，你好，我的眷属。” “有何吩咐……”罗娅欣似乎仍有些不甘，但她其实也没那个资格不满意就是了。 “吩咐吗？”林娜认真的想了想，“似乎目前没别的事情了。和我说说吧，汤深宸目前的具体行动计划是什么？” “主君，我有灵魂契约。”罗娅欣无奈的回答。 林娜笑了：“我当然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你变成恶魔才问？” “什么？”罗娅欣惊讶的试图检视自己的灵魂，但失败了。 “你已经变成恶魔了。”林娜说，“有些法术需要改变一下用法。” “……不了，我相信您。”罗娅欣忽然说。 “嗯？这么快相信我了吗？”林娜笑道。 “主君大人。”罗娅欣用认真的态度再次叫了一声，“虽然我有些不满，但是我在刚才说的那些都是真的，我恨他。” “所以，能够让我与他为敌的人，我都愿意相信。” 林娜怜悯的笑了笑，这女人看来并没意识到。随着时间推移，眷属当然会对主人产生依恋情绪，所谓的的仇恨、愤怒只不过能够加速这个过程而已。 第80章 记忆 “汤深宸一开始就是恶魔吧？”林娜先发问。 “是的。”罗娅欣应声答道，“他的路径是【嫉妒】。” “哟，【嫉妒】，真巧。”林娜笑道，“那么他为什么必须转生呢？” “据他说，是因为深渊造成的动荡。” “你没必要那么恭敬，过来。”林娜示意罗娅欣坐到自己身边来，罗娅欣犹豫了一下，听从了她的命令。 “好了，”林娜笑嘻嘻的伸出胳膊勾住了罗娅欣的脖子，看起来像是小妹妹在缠着大姐姐——如果无视掉她俩的恶魔犄角和竖瞳的话。“他是打算转变路径到【色欲】吧？他具体有几个计划呢？” “就一个。”罗娅欣说。 “这么不谨慎吗？还是说，他过度自信呢？”林娜笑道。 “据我所知是只有一个的，”罗娅欣语气不太确定的说，“他将会在过几天的‘婚礼’上完成这个过程。承受罪孽侵蚀的是苏怜卿，代替他沉入罪孽的是……您，主君。” “以后就喊我的名字，你知道我的名字吧。”林娜一边思考着这样改动仪式的可能性一边说。她沉默了一会，问道：“如果他成功像那样进行了仪式，我会变成他的眷属吧？” “是的。” 林娜接着思考起苏怜卿在这个仪式中面临的危险。 “等等，婚礼！？”林娜这才意识到整个事情里最荒诞的东西，“16岁，举行婚礼？” 小学生作文一样的既视感又出现了，这一次林娜很清晰的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现实】。 接着，大量的信息从她的大脑里涌现出来，像一个漩涡，冲击的她指尖微微发抖： 汤深宸、招摇、我、苏怜卿、现实锚定、现实扭曲、恶魔、婚礼、仪式、几天。 “停下！”她右手勾着罗娅欣的脖子，所以她用左手食指戳了戳自己的额头，并闭上了眼睛。 那个漩涡逐渐的安静了下来，林娜得以将这些一下子冒出来的想法组合成一段逻辑还算通顺的信息： 汤深宸在利用这次现实锚定，可能他拥有可靠的信息源，也可能他和某些监视者达成了什么合作。 他很招摇，他不但知道这次现实锚定是为了对付谁，也知道将会是什么形式。或许他正是来干掉林娜的，站在监视者的角度想一想，这是挺合理的，毕竟各取所需。 我，林娜，是他们的共同目标，苏怜卿……是被卷进来的，好内疚啊。 现在想想，所谓的现实锚定，真的就只是“把现实稳定住”这么简单的一个事吗？锚，总得有个支点吧？支点是怎么确定的？ 也或许所谓的现实锚定也是一种扭曲，只不过是一个比较容易接受的扭曲方向吧。 汤深宸是恶魔。 是恶魔吗？也或许不是吧。 他要从林娜身上夺走什么？林娜觉得自己身上最值得觊觎的东西就是这一身领主血脉了。 现在想来这一身血脉的确给她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但是林娜完全不打算放弃它。这，嗯，关系到尊严。 他会在哪进行婚礼？总之这场婚礼在开始之后立刻就会变成堕魔仪式的吧。 我还有几天时间？听罗娅欣的语气，这个“几天”不止两天。理论上这段时间内苏怜卿都是安全的。 罗娅欣疑惑的看着自己的主君。在她眼里看来，林娜拿左手戳了戳额头，然后闭着眼睛沉思了四五秒。 哦对了，林娜还没处理周围的其他人，所以她们都还在各自的幻境里。 虽然只过了大约一个小时，罗娅欣已经习惯了周围这样了。所以当林娜突然又敲了敲额头站起来，并开始将她们从幻境里放出来的时候，罗娅欣觉得有些突兀。 当然，她很识趣的什么也没问。 过了几分钟，林娜拿着一条手绢，擦着手朝罗娅欣走过来。之前在林娜起身的时候，她特别要求罗娅欣坐在那里不许动，所以罗娅欣很局促。 不仅仅是因为林娜那副掌握一切的态度，其实更关键的原因是—— 她觉得自己的尾巴很不舒服。 嗯，成为恶魔附赠对应款式的犄角、尾巴，这应该是在本书前三章就出现过的设定。哦~对了，还有翅膀，不过翅膀可以叠起来。 罗娅欣穿着的不是裙子而是短裤。 她的尾巴，……在她不注意的时候被自己坐住了。 当时她被林娜“过来坐”的命令搞得脑袋里一片空白，以至于这会她发现的时候，已经……麻了。 所以说人要是好好的没什么深仇大恨，就别去当恶魔了，真的是。 林娜拿手绢擦着手……她擦手干嘛？……走了过来，脸上无喜无悲，看不出什么表情来。 “你哪里不舒服么？”她平静的问道。 “呃，没有……” “啧，我这张脸一点亲和力都没有吗？我记得自己应该是个美少女来着。”林娜莫名其妙的嘟哝了一声，“别那么局促，你的表情明显不舒服……” “主君大人，我……” “坐了那么长时间不动，是什么地方压麻了吧。”林娜看出罗娅欣要说什么，于是语速极快的打断了她：“起来走走或者挪动一下。” 同时她心里想道：“啊我这个威严的语气应该只会让她更局促吧，我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啊！” 罗娅欣慢慢站了起来，林娜发现她的表情果然还是很敬畏，于是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别处。 “我真的是近期才变成恶魔的么？”这个问题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脑子里。 她还记得，自己的“第二人格”——其实说那个人是【爱兰卡特娜】也没问题，毕竟拥有她的全部记忆。虽然当时并不能想起全部，但是自己尝试套她话的时候，对方说： “八年前”。 林娜快17岁了，八年前也就是8岁以前的记忆在她的脑海里全都处于“马赛克”的状态。林娜凭借最近的一些信息，勉强可以辨认出一点东西来，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我是为什么失忆的？”她控制不住的开始头脑风暴，“我很适应自己的身体。” “而且八年前……我起码是能和【深渊】势力正面掐架的，要知道那时候我还是个小萝莉。” 这一点很确定，林娜的确分辨出了当时的…… ……？ “我是怎么以第三人称视角看到自己的？”她猛然想到。 第81章 界限 她本来就背对着罗娅欣，对方自然并不知道她的思考和纠结。 “主君大人。”罗娅欣提醒了一句，“我没事了。” 林娜回头看了一眼：“哦，你的尾巴也是【暴怒】款式的啊。” “对不起，大人，我没明白……” 林娜不悦的皱起了眉毛：“我叫什么名字？” 罗娅欣低头：“林娜……” “嗯。”林娜本来想说什么，但是卡住了。 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不管她是不是真的“林娜”，该做的事情一点也不会变。 “不过哥哥嘛……”林娜想到，“算了，突兀的问他只会让他感到为难。就这样也无所谓。” “简单解释一下……”林娜看到罗娅欣还沉浸在对自己尾巴款式的疑惑中，（才过了两秒你指望什么样的天才能反应过来啊）于是简单的解释了一下关于恶魔种类的问题。 “不过，所谓的七罪其实只是一个大致的划分，具体如何是一个很复杂的命题。”林娜最后加上了这么一句。 “我明白了。”罗娅欣说，“不过……林娜你真的一点也不着急吗？” “我很着急啊。”林娜语气平和的说，“但是我得先把你安排好。” 她走到了罗娅欣身边，伸出手指点在对方的下巴上： “你没去过地狱，对罪孽的理解也不深。你也还没适应自己的身体，更没有一大堆知识用来速成。但是，你必须在这几天内达到锋骑水准。” “呃……锋骑是什么？”罗娅欣小心翼翼的问道。 “差不多相当于特种兵吧。”林娜没有直接说出分级标准来，“不过是恶魔中的……你可以理解为精英战士。” “我……能行吗？”罗娅欣有些不自信。 “有几天时间？”林娜问道。 “……这周日。”罗娅欣简洁的回答。 “很好，不算今天，我们有四天的时间。”林娜说，“把这里安排好，我得把你带走了。给你一天时间，我有些事情要做。” ———— 林娜从离开那一片街区开始就一直在反省自己的语气，似乎这么轻易就将一个人变成眷属这件事让她的心态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嗯，虽然自己尽量避免了，但语气还是非常高傲。”最后她对自己说，同时注意到身后有四五个人在跟着。 “监视者？”她十分好笑的在心里想到。 从她离开学校开始，她就意识到身后有这么几个人在跟着了。她明目张胆的做这种挖墙脚的事情，实际上是一种挑衅……都这样了还没动手，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和跟汤深宸达成交易的那帮人不是同一批。 至于具体是另一批还是另两批就不知道了，不过那倒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们都用出这么大规模的现实扭曲手段了，为啥还用尾随袭击这么low的手段？而且尾随的……嗯，就好像特意要她发现一样。 “我是不是应该随他们的节奏走一下试试看啊？”林娜想着，往偏僻的地方走去了。 “应该找个比较少有人来的小巷……嘿，无助的少女被凶神恶煞的混混堵在胡同里，接下来出现的热血主角是超能系的，还是肌肉系的？” 嗯，林娜不怎么看漫画，所以她这方面认知其实有点落后，嗯。咱们就不计较这个了。 林娜选择她以前每天放学都会路过的那个巷口，她本能的觉得事情就应该在这里发生。 其实她一直都是走的，反正以恶魔的体力走多远都无所谓。这里离她的目的地还很远，林娜一边走，一边不由得回忆起了一切的开端： 她和苏怜卿……还有夕瑶……在那个地方干掉了一个监视者。 回忆起当时，夕瑶莫名其妙从战场上缺席了一段时间……她去干什么了？去单挑了那个人的几个同伙么？ 林娜的大脑里又隐约产生了那种很多信息哗哗冒的感觉。仔细感受起来，更像是有个人在她脑袋里快速的说话，不过声音十分模糊，以至于她只能听到一些片段： 第一个、第二个、奇特的感觉、挪不动步、钢月、联系、现实和梦境、是过去发生的吗、用某种方法呈现了、既定事实、因果律、钢月。 “好了好了，你再说下去我就疯了。”林娜敲了敲额头自言自语道，并发现那帮人还是安安静静的跟在她的身后，一阵恶寒。 她在那个胡同处杀了两个监视者，不过或许是同一个？ 第一个监视者就是和夕瑶配合杀死的那个，而另外一个……她回忆起来一阵反胃。接着她又想起了钢月，虽然时间有点对不上，但两者肯定是有联系的，当时的那个“自己”看上去就像被钢月照了很久一样，只不过身上没有红纹。 不过钢月的影响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如果能用某些手段遏制一下，红纹的确是会消失的……只不过精神上的影响就得用其他的手段……？ 我怎么知道这个？ 这个扭曲了的现实和真正的现实一定有些联系……难道我以前？还是说，经历过钢月的……是她？ 我说过，现实扭曲——或者说现实锚定，管他呢，总之是需要一个“支点”或者“锚点”或者随便取个名字，就叫它“模板”也可以。基于一个特定的现象或者故事，才能生成。 “嘿嘿，所以模板是你。”林娜笑了两声。 正因为基于这个故事而生成了一个现实，所以这个故事里的元素和一些发生过的事情，它们因为都是既定事实——化作了类似因果律一样的东西，是无论如何也阻止不了的。 就像林娜看到那个巷口就被吸引住一样。如果她当时真的走进去了，下一秒就会刷出那个可怜的，也或许不可怜的，死者来，并被她生生…… 呃，但是林娜还是有些作弊，因为模板就在她身上呢。虽然监视者用了这个模板，但具体怎么用的林娜却不知道，总之他们好像真没料到会这样。 我们简单的陈述一下，林娜靠作弊躲过了这个既定事实，于是这个现实不得不用那种更加诡异的方式把它呈现出来，最后在林娜离开的时候，把“吃了人”这个既定事实合并到了她身上。 所以林娜回到家的时候根本不用处理自己，她身上的痕迹在既定事实合并的时候就消失了，唯一的问题在于那件衣服。林娜本来没穿它，它自然没法合并到“干净”的事实上，所以那帮人一咬牙，给它创造了一个“洗过”的事实。 这一通讲可能有点太过复杂了，我们用神叨的说法解答就是：不知周之梦蝴蝶欤，蝴蝶之梦周欤？用点手法打破真实和虚伪之间的界限，就能创造出许多难以理解的奇迹来。 第82章 都忘记自己很强了 林娜抬头看了看天空，并感知了一下身后，那一小队人还是一言不发的跟着，像一群沉默的机器。 “天气真热啊。”她自言自语的说。 时间已经来到上午十一点，太阳明晃晃的挂在天上，周围没有一丝风。 街道上行人不多，充斥双耳的只有脚步声和蝉鸣。 当然，天气热一点对林娜来说算不得什么。单纯把降温的法术当随身空调来用，对她来说完全0消耗，耗能速度都不到回能速度的百分之一。 其实就这回能速度，要是让一个同样刚踏入超凡领域一个月的人听见了，得羡慕一辈子。 当然，要是把林娜接触到的这些危险和心理问题抛给别的谁，估计也很少有人能保持健康，像她这样还整天嗨嗨皮皮的也算是万里挑一了。 废话说完，让我们看看林娜走到哪了……看来她已经能够远远的望见那个小巷口了。 哦对，我应该说明一下，林娜在整个过程中都一直都穿着校服呢，好在她高中的校服不是标准款式而是学校自己设计的，没丑到哪去。 林娜估计了一下自己和那帮人的距离，随后突然加速，一个闪身跑进了胡同里。 但是那帮人的反应令她大吃一惊：他们似乎根本没怀疑林娜是不是失去行踪了，而仍然是不紧不慢的顺着她的行迹往前走。 “不是来跟踪我的？还是说他们能够完全掌握我的行踪，知道我正在这里等着，所以也在趁机做准备？”她想。 于是，林娜闭上眼睛，在虚空里勾画起符文来。 她使用了预吟唱的技巧，将好几个法术依次序刻在了虚空里。一旦事情不对，她打算直接尝试往地狱跑。 她还没试过脱离现实锚定的范围会发生什么，但不妨碍她赌上那么一把。记得夕瑶跟她说过，现实锚定术千奇百怪，无规可循。或许这一个即使脱离了也不会发生什么。 她撤去了伪装，撤去了恒温（热浪扑面而来），深呼吸了一下，把自己的状态调整好。 她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忽然有个滑稽的想法，打算拼命前是不是要做个仪式祈祷点啥啊。 接着她就乐呵呵的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回应祈祷的工作大多数时候也是恶魔负责的。 终于，那几个不紧不慢的家伙慢悠悠的出现在了小巷口，他们看到了正倚靠在墙壁，满脸无聊（其实紧张的不行）的魅魔少女。 “你们好呀～”林娜转过头来看着他们，露出了一个十分甜美的笑容。她伸了个懒腰，双手指尖上蓝色的爪子闪烁着寒光。 林娜同时注意到，他们穿着差不多的黑色制服，心里顿时一紧。监视者的制服都是黄色的，她大概能猜到这是谁的品位。 “嗯如果真的和我想的一样的话，我现在这样可真是sb。”林娜盯着那几个人，脸上看不出一点惊慌。 预吟唱的几个法术里，起码有三个用不上了。她有些懊恼，又有些自嘲的想到。 然后，更加令她大跌眼镜的事情出现了…… 这几个人煞有介事的掏出了…… 手枪？ 五把格洛克……这是几年前周蓉教给某个地狱恶魔的一些“无聊”知识。她当时说，也许哪一天会用上呢？反正也不难记。 林娜终于反应过来了。 这帮人根本啥也不是……只不过也就是一批刷出来给她涨经验的小兵罢了。 所以她有点傻了。 在对面的人抬起手指扣动扳机的一瞬间，林娜在脑袋里过了一遍自己刚才的全部想法。 她盘算着，要是对方是那种只要见到异常就必清除的狂信徒一类货，那当然就是打，打不过就跑。 她盘算着，要是对方打算跟她也做个交易，她一定要从中多捞点好处。 她盘算着，也或许汤深宸跟他们闹了什么矛盾，她可以趁机从中多搞一点破坏。 枪声响起，林娜的竖瞳吓人的扩张开来，大量的光线映入了她的视网膜。属于恶魔的视神经稍微刺痛了一下，清晰的捕捉到了面前空间里的一切细节，瞬间构造出五条弹道。 林娜有点生气了。 “所以说作者。”她说，“你在逗我？” 嗯要是这么说的话，意思也差不多。 林娜身体变得半透明，随即又重新化为实体。她已经在这瞬息之间欺身上前，爪子干脆利落的洞穿了其中一人的胸口。 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另外几个人反应极快的分散开来。但是林娜甚至不屑于用虚化了，她只是往后一跃就躲开了那几颗傻乎乎的子弹。 “无聊死了。”林娜一边想着，一边跃入虚空，做了一个踏步的动作。她再出来的时候，爪子正好划过其中一个人的喉咙，顺势把他的下巴也拉的皮开肉绽。 “血誓……”林娜没精打采的嘟囔着法术的名字，喷溅的血液立刻被法术牵引，在她身前形成了一面圆形的盾牌，挡住了另外三个人的子弹。 “嘿嘿，这才是恶魔该用的邪恶法术。”她还不忘自嘲了一下，四肢着地扑向第三个人，将他斩为两段。 血誓形成的圆盾直到这会才重新崩解为液体散落在地上，但是林娜已经重新进入到虚空里了。 林娜在虚空里又走了几步，没有急着出去，而是仔细观察起剩下的两个人。 面色平静，双眼无神。五官都长得毫无特色，当之无愧的机器人。恐怕和机器人仅有的区别，就是他们是由血肉构成的吧。 林娜知道这是啥，这只不过是监视者利用现实改写的方式弄出来试探她的炮灰。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人，自然也不具有什么人格。 林娜一脸漠然的把其中一个人拖进了虚空里。她只拖进去了半截，然后就切断了虚空和现实之间的开口。 然后她直接从虚空里探出半个身子来，双手按住了最后那个人脑袋两侧太阳穴的位置。她觉得自己应该已经把那个人的灵魂抽出来了，但那个灵魂立刻就像个肥皂泡一样爆炸开来，林娜感觉不到其中蕴含有一点能量。 “唉，假的无论如何也变不成真的。”她耸了耸肩膀，非常无奈的说。 “然后，”林娜低下头看着这一地的尸体和血迹，“我可以走了吗？” 没人回答她。她等待了几秒，也就自顾自的走了。 第83章 荆尘霖 “哦，原来是这样。”林娜坐在商场的某个椅子上，看着虽然不拥挤但也绝对不算少的人流，一脸烦躁的说。 距离小巷里的战斗已经过去一个小时，现在林娜终于理解了这样一批看起来完全是在送的小队的存在意义。 她刚离开小巷，不到一分钟，就意识到那本来已经凉掉的五个人又出来了，并且继续不紧不慢的缀着她。 加速甩开他们的话，只要脱离了他们的视野，最多一分钟就会传送过来。 尝试杀死他们，离开现场就会立刻刷新。 林娜在第二次杀死他们的时候，站在现场思考了一会，打量了尸体的所有部位，最后用她的爪子切下了一根手指，拿在手里走了。 别误会，我们善良可爱的林娜小姐不是分尸癖，她只是在尝试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不过一分钟过后，她觉得拿在手里的东西突然自动被虚空吸走了，接着就注意到那五个人又一次出现了。 而且虽然战力很弱，但他们起码会开枪。虽然对林娜来说，以手枪的口径哪怕怼着她太阳穴来一枪她也死不了，但是再多来两枪就不好说了。 最关键的是，血迹会沾在衣服上……林娜不是病态的洁癖，关键是一个人浑身血的你打算往哪走啊？就算有美少女滤镜也没用啊。 不过有一点还好，虽然他们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个表情都没有，但起码还不算是不计后果。 在用不同的方式尝试干掉他们四次后，林娜有了个相当反社会的主意。她第五次只干掉了一个人，拖着尸体开始往大路上走。 她动手的地方没人，但是大路上有人。这人的死相她特别注意了，没搞得太难看。然后她看到剩下的四个人飞快的跑到街道上，掏出警官证开始疏散民众。 噢对，林娜首次听到他们开口说话。四个人嗓音都差不多，腔调倒也不算僵硬，只是看起来有点死脑筋，有点复读机的架势。林娜猜想他们的所有行动应该都只是按照某个“模板”生造出来的。 再回忆之前在按摩店的时候，他们并没尝试冲进来，林娜确定了这些人——或者说在背后操作这些人的那位监视者并不想引起大规模的混乱。确定这一点后，林娜就把尸体找了个偏僻的地方一摆，然后转身迅速溜了。 总之一分钟之后这个小队的人数又恢复了5个人，林娜甚至都不觉得惊奇了。 所以林娜暂时想到了这一个可以休息一会的办法。商场这种地方不是说疏散就能疏散的，而且那位监视者看起来倒也并不着急，起码今天到关门之前她都算是安全了。 不过林娜倒也没打算待多久，她无论如何肯定得想办法把这个小队和它背后的操作者给干掉，毕竟距离汤深宸的堕魔仪式只有四天了。 “等会，我脑袋又不灵光了。”她忽然疲惫的用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如果这里真的是那个人能力的盲区的话，也根本看不出他有尝试避免我到这里来啊。” “他还有其他的手段，或者是有队友？那个队友的能力要是正好在这种空间起效呢？” 林娜很苦恼。智斗是需要信息的，但是她没有信息，她什么都不知道。 当她还在思考的时候，敏锐的预感忽然向她发起了警告。 预感这个东西说起来确实是玄之又玄，但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大脑结合当前观察到的现象以及过去的经验而构造出来的。就比如说林娜现在，她清晰感知到了两声不正常的脚步声。 她的意识可能还没有把这信息放在心上，但本能告诉她危险来了；于是林娜头也不抬的往一侧扑去，然后听到了一声塑料和皮革被切断的声音。 她回头看去，自己原先坐的椅子被某种刀刃切成了两半，这会正哐当的倒在地上。 她看向发动攻击的人，这人看起来年纪刚到20，比林炎（看起来）还要小上一些。他穿着经典的黄色皮革质监视者制服。 “我说大哥，”她忍不住贫了一句嘴，“要是你了解一下天界的秩序，我觉得我们也不是不能成为朋友……” 她说话的同时偷眼看了看商场里的人群，发现所有的人身上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彩，透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心里对这个人的能力有了一个猜测。 “我说句心里话吧，”监视者竟然开口回答她了，林娜微微震惊。 她这会才意识到，他既不是被创造出来的炮灰机器人，也不是现实锚定术里的背景板和梦中人。这个监视者和她自己一样，既清醒又真实。 “其实不得不和你为敌我也很遗憾。”他继续说，“但是你实在太过耀眼。监视者组织现在的内部秩序又太过糟糕，我们如果态度过于模棱两可，会很危险。” “哦，我知道的。”林娜虚着眼睛爬了起来，“我能明白你的意思，如果这次行动你消极了，在这种内斗里就露了把柄。” 监视者苦笑了一下。 “你真的很聪明，性格也很讨喜，但偏偏是这种时候。”他说，“要是和你在正常时期认识，我说不定会送你一朵玫瑰。” “诱骗高中小女生？刑啊你。”林娜笑着整理自己的衣服，“我们说点正事吧，假如你这次行动因为不可抗力失败了，会怎么样？” “你知道，这也是把柄。”监视者笑了笑，“对了，我叫荆尘霖。” “我叫林娜，你应该是知道的。”林娜说。 “这是真名？”荆尘霖问道。 “起码身份证上是这么写的。”林娜意味深长的说。 “好吧，林娜。”荆尘霖说，“不管怎么样，接下来我都会很认真的尝试杀了你。” “随便吧。”林娜耸了耸肩，“我会尽可能让你伤的惨一点，让你的失败有一个可靠的借口。” 荆尘霖笑了笑，“林娜小姐，您有爱人吗？” “你误解了什么啊，我真的还没到17岁。”林娜随口说到这里觉得不妥，于是又补上了一句：“不过，我确实有。” “好吧，那至少希望我们能做普通朋友。”荆尘霖转身，伸手向路过他身边的一个大妈。对方身上的金黄色光芒流动，忽然分裂出一把直刀跳到他手里。 “忘了说一件事，”荆尘霖把直刀横在身前，笑着说： “其实我只有18岁。” 第84章 法术格斗 荆尘霖的能力似乎分为两项，第一项是把自己和目标拉入到这个其他人察觉不到的奇怪空间里。 另外一项就是，他可以从周围人的身体里抽取出一些特定的念头，并将它们转变为攻击方式。 用现象来描述就是，他伸手从路过他的某个人身上抽出一道黄色能量，这道能量直接凝固成了一把矛枪，他动作流畅的将它投向了林娜。 “真帅呀！”林娜向侧面滑了几步躲过了这一击，“有没有大姐姐看上你？” “为什么非得是大姐姐？”荆尘霖减慢了攻击频率问道。 两个人就这么在商场密集的人流里你来我往的打着，场面看上去相当诡异。没有人注意到就在他们身边，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正肆意挥动着他们认知之外的力量。 “你看起来挺骄傲的。”林娜笑着说，“我不是在指责你，我是说你身上有那一股气质。所以要想让你就范的话，只能是大姐姐强上了。” “真不愧是魅魔，满嘴都是这种东西。”荆尘霖也在笑，语气里并没透出厌恶情绪。他从一个站在金银饰品柜台前面的女孩身上抽出了一柄无锋的大剑，带着呼呼的风声朝林娜劈过来。 其实各种格斗游戏里常见的双手大剑基本都是钝器。不过他这把大剑可和林娜用法术构造的那种属性不同，林娜看见它隐约闪耀着熠熠的光彩，黄金、翡翠、玉石、银铂，她猜想这把大剑的构造基础应该是那女孩对于珍贵饰品的喜爱。 林娜用冰结法术卸掉了大剑上的力量，然后反手把它打碎……你问法术怎么格挡近战攻击？首先，荆尘霖这一手也是法术攻击。 具体操作就是用法术冻结了空气和水汽，在林娜面前形成了一面结实的冰墙。闪烁着珠光宝气的大剑破开冰墙的时候，冲击力就消耗的差不多了，然后林娜再用指尖放出一发微缩的聚爆，大剑就变成了星星点点的黄光，回归到那个女孩的身体里去了。 林娜注意到，在这个过程中，女孩被抽离了念头后，眼神变得有些茫然，离开珠宝柜台要往别的地方走了。黄光回归的时候，她似乎突然想起了自己要做什么，又走了回去。 “你们监视者的法术为什么都是黄色光谱？”林娜决定问出这个也许有点危险的问题。 “哦，那是【金黄之王】的光谱。”没想到荆尘霖毫不犹豫的答道，“现在监视者主流观点对神明很敏感，不过我觉得只要不是盲目崇拜，相信这么一位神明的存在并没什么坏处。我们又不需要向他献什么祭品，哈哈哈。” 他一边笑嘻嘻的，一边拎着一把通体漆黑，只有边缘还泛着点黄色的锤子砸了过来。 其实单说是把锤子可能有些敷衍了，因为这是一把柄长两米，锤头则是个1x0.5x0.5米的长方体的热血漫式夸张武器。这一锤子普通人要是挨实诚了，收尸应该会很麻烦。 林娜很好奇汤深宸那瘦了吧唧的身板子怎么做到把这种巨物抡圆，而且自己还站的稳稳的。她在锤子砸过来的期间花费了整整0.2秒思考这个问题，最后只能说：“是魔法！” 然后她自己徒手接住了那玩意。 嗯，一个身高刚到170的魅魔少女（还穿着校服），双腿微微分开与肩同宽，左手肘部举过头顶，小臂横着，右手则向上抓住左手的手腕。 这把巨大的锤子砸在她胳膊上，激发了好几个防御类法术。剩余的冲击力掠过林娜的身体，使她的头发狂飘，同时脚下的地面产生了一片蛛网状的裂纹。 “哈哈啊哈哈哈！！！”荆尘霖突然发出了尖锐的笑声，倒把林娜吓了一跳，毕竟之前他的表现一直都是个说话条理清晰，行为也相当绅士的帅哥。 荆尘霖散去了锤子，用手指揉了揉嘴角，那一丝狰狞很快的从他脸上褪去。 林娜想起了自己的狂笑症状，它已经很久没发作过了。 “你会发疯么？”她谨慎的问道。 其实林娜想问的是他是不是也有一部分灵魂不受控制，但那无疑等于在暴露自己的状况。 “呃，这只是一种习惯而已。”荆尘霖揉了揉脸，身体后退，从某个大妈身上拽出了一把弓，一边一脸严肃的对着林娜拉满弦，一边用跟朋友聊天的语气说：“家族传统……” “你家族很大吗？”林娜一边侧身躲过箭矢一边问道，“我是不是以后都应该注意姓荆的人啊。” “这都是什么狗血桥段啊！”荆尘霖一边吐槽一边又拉了一个满弦，但林娜已经速度极快的绕着一个大弧线朝他飞奔而来，顺势在地上翻滚了一下躲掉了第二发箭。 荆尘霖于是散去了弓，又重新从某人身上拖出一把红黄相间的大镰刀。 “喂你所有的武器都是用两下就扔掉的么？”林娜开始放光照术。嗯这可不是圣光，只有来源于天堂里那台设备的光照能量才叫圣光，这一点以后再说。 而且林娜放光照并不是打算亮瞎荆尘霖的狗眼，她把这能量凝结到了只有一根针粗细的地步，并开始高频率的“指哪打哪”。凡是受到攻击的东西都变得千疮百孔，除了人…… 啊，他们的战斗其实打碎了很多东西，但是似乎并没对商场里的人造成什么影响。 荆尘霖本来拿镰刀是为了在近战范围内保持压制力，结果反而被林娜用这种方式火力压制了。他一边躲闪一边回答林娜的问题：“你也观察到了这些武器实际上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如果拿的太久的话，会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 荆尘霖的动作甚至还有点优雅，他平心静气的继续说：“甚至有可能改变谁的性格。毕竟，一个人脑袋里的念头如果被抽走太久，就塞不回去了。” “也就是说你试过呗？”林娜问道。 “还记得那五个穷追不舍的‘普通人’吗？”荆尘霖说到这里的时候林娜已经停止了攻击，但他没有立刻追上来，而是散去了镰刀，眼神甚至带上了一点遗憾。 “那是另一个人的能力。而那五个人，是他被干掉的队友。”荆尘霖说。 “真是凄美的设定呢，一个人带着其他所有人的希望继续前行。”林娜虚着眼睛评价。 “其实最开始他是很消极的。”荆尘霖继续说，“在我第十九次抽走他脑海里的自杀念头后，他才振作起来。” 第85章 要是能活下来的话 “你这抽取他人念头的能力对谁都能用？抽取念头之后如果不用会怎么样？”林娜一口气提了两个问题。 荆尘霖愣了愣，露出无奈的笑容说：“咱俩这样打就真的是在摸鱼了。” 林娜明白他的意思。他要是告诉林娜了，那潜台词是想给她留条活路，起码更有机会让林娜打败他。 但是现在说出这句话来，说明他还藏着底牌，是真打算把林娜杀了。 “好吧，真遗憾。”林娜耸了耸肩。 荆尘霖一脸平静的看着林娜缓缓抬起双臂，他隐约觉得附近的空间都变暗了。 然后他看见了浓郁的罪孽能量。 罪孽的本质是什么？或者说什么算作是“有罪”的？无数宗教尝试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幻想有神明或者圣物，可以用一个绝对的、客观的、非黑即白的态度指着人喊：有罪！ 真是太煞笔了！哈哈！ 司法断定什么有罪？违反规则的就是有罪，对不对？ 那么我们把这个说法拉的广泛一些，这宇宙里的规则可多了去了！ 是不是有点眉目了？ 一切生命但凡活着，就会生产罪孽。为了吃穿杀死动物或植物，为了建设用水泥盖住土地。多喝一口可乐，多点一根烟，骂了谁一句，甚至是生了几秒钟的闷气。 你们再想一想，平时是不是会在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产生罪恶感？之后过一段时间又会自己消失了？它们到哪里去了呢？ 罪孽是可以凭空消失的，但对于一些人来说，它生产的比消耗的更快。 楼下一言不合就骂人的老太婆？ 街角里不给钱就揍人的混混？ 成绩稍低就一脸怨气的父母？ 班级里喜欢排挤人的同学？ 在面对他们的时候，你是不是会产生一股愤怒，厌恶的情绪。 那是自然的，因为他们身上的罪孽，被你吸收掉了。 而如果你没有排解罪孽的手段，你就成了【容器】。 当然，这个程度下的你只是个容器，只是【容器】二字而已。因为比起真正的【罪孽容器】，你吸收的那点罪孽根本算不得什么，哈哈！ 好了，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林娜在做什么，她甚至已经展开了翅膀——不是虚影，是真的翅膀，她背后的衣服都撑碎了一块。 有很多传说描述魅魔的翅膀位于腰后，大多数相关题材的黄油也是这么设定的。不过实际上从来没有恶魔的翅膀长在那个高度，林娜的墨蓝色翅膀也是位于双肩后面的。 除了翅膀本体以外，大量的罪孽以黑色能量的形式附着在它表面，愣是将它延伸到了六七米的翼展。幸亏他们目前身处购物商场的某个天井，要是放在通常民居里，一间客厅才勉强有这么大空间。 林娜展开翅膀只是为了扩大范围，她本人站在地上，闭着眼睛，双手相对，将身体和翅膀（主要是翅膀）吸收来的罪孽都导引聚集到一个拳头大的暗紫色光球里。 荆尘霖心里很清楚，这很明显就是一个要放大招的节奏啊，他肯定得想办法打断啊！ 他连续从身边多个人身上抽取一段念头，将它们组装成了一把充满蒸汽朋克风格的手铳。这把手铳枪管极长，口径有大拇指那么粗，他把枪口对准了林娜的胸口。 这把武器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这股能量如果换算成黑火药，差不多接近40克，要知道哪怕是一把老式燧发枪，也就装7克火药而已。 巨大的后坐力先是把荆尘霖瘦弱的身板掀了起来，他倒飞着像是穿过虚影一样穿过密集的人群，哐当一下摔落在地，又凄惨的滚动了好几圈，啪唧一下子撞在了墙角。 这么变态的武器恐怕只有疯子才会组装。 所以荆尘霖咧开嘴，发出一阵细小而尖锐的笑声。他试着活动活动胳膊，发现在他自己念力的加持下并没断骨头，但是虎口被震裂了。 他抓起了那把枪，神经质的甩了两下，脸上笑容缓缓褪去。接着他有些费劲的爬起来。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他听见一个声音。他抬起头看着已经飞起来的林娜，她翅膀缓缓扇动，附近感觉不到一点气流。 林娜已经双手虚抱着一个人头大的黑紫色球体，她手上的蓝色爪状指甲，身后的恶魔翅膀虚影，头顶的犄角，来回摆动的尾巴，以及那双邪魅的蓝色竖瞳，组成了一幅令人心悸的画面。 “太帅了。”荆尘霖抬头笑嘻嘻的望着林娜，同时摆动着右胳膊，酸麻感逐渐消失：“这一战后我们要是都还活着，我愿意亲吻你的脚背。” 林娜明白，要是自己没打败他的话，他会把林娜杀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都活着”了。 所以她笑道：“如果我死了，我愿意把苏怜卿让给你。” 荆尘霖的眼皮跳了跳：“哦！” “怎么那么震惊的样子？你在想什么？” “想象你在床上的动作。”荆尘霖毫不避讳的说，“你身下确实应该是一个弱气的姑娘。” 林娜笑了。 “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骄傲的人。”她说，“亲吻别人的脚背对你来说，和上刑一样痛苦。” “你不是也把不可割舍的东西赌上来了吗？”荆尘霖说，“不过你可以放心，就算你没能活着离开，我也绝对不会碰她，这种事我干不出来。” 林娜笑着点了点头，她在荆尘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理解。 她能感觉到，荆尘霖是把自己当作兄弟看待的……如果他们真的能活下来的话。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荆尘霖散去了他那把手铳，转而把右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接着，他脸上肌肉全部放松，转变为一种平静、冷漠的空无表情。 他从自己的身体里拖出的武器并不花哨，它就只是一把刀。 一把缭绕着轻微白雾的刀。 “林娜小姐。”他把刀横在自己面前。 “荆尘霖先生。”林娜笑着回了一句。荆尘霖一愣，随后露出一个淡淡的、超然物外的笑容。 “那就不废话了。”他说着，刀口微动，身体化作几道刀光，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破空而来。 第86章 互怼大招以示尊敬 罪孽是生命活动中自然产生的负能量，是残渣，废料，垃圾。 不过这是对于正常体系的法术来说的，恶魔有不少可以拿它当作能源的法术。林娜脑袋里有着整个法术体系，不过这也是她第一次用这双手来施展。 代价？ 她是恶魔，没有代价！ 荆尘霖的刀光在她身边叮叮当当的劈砍了几十次，没有进展。林娜手里的紫色光球自动作出应答攻击，林娜察觉在应答式攻击的时候，荆尘霖的动作明显停滞了几下。 即使是这种不可见的状态，他也是可以被打中的。他只不过躲过去了而已。 林娜闭了闭眼睛，从光球里分出一小块，把它拉长，手速飞快的画了一个法术回路，然后象征性的念了法术的名字： “劳塔柯空间震。” 据说这个“劳塔柯”的名字是此人从某种业已灭绝的语言里挑出来的，不过无所谓了。周围空间的引力发生剧烈而不规律的变化，速度极快。 林娜靠着翅膀都难以保持平衡，在空中来回摇晃，头发一时间变得凌乱，有一丝飘到了脸前面。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想换个短发型。 荆尘霖只能作短时间的飞行，相比林娜他就狼狈很多了。在空间震的最后几秒，他被反向的重力高高抛起，然后又在正五倍重力下狠狠的被拍在地上。 “还能站起来吗，大侠？”林娜语气戏谑的问着，已经又抽出两道罪孽丝线，左圆右方的同时画了两个法术回路出来。荆尘霖还没缓过劲，迎面就是一阵剑雨夹着暗绿毒液朝他砸过来。 他脸上似乎短暂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但马上就消失了。林娜看到他手中那把刀旁边的白雾忽然壮大了一点。 他双手握刀，立在自己身前： “曳影追魔！” 这一招其实也不用念啥咒语。只是林娜刚才放空间震时报了个名字，让他多少有了个防备；这一句算是回敬。 接着林娜看到他整个身体化作一道灰色的影子，剑雨和毒液叮叮咣咣的砸在地面上，没有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接着，这道影子以超出视觉的速度——注意是林娜的视觉速度——贴着地面和墙壁飞快的流动起来。 “看起来像是跟某个大师学的一手？”林娜笑着看影子在附近的墙壁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儿，然后突然从自己视野里消失了。 林娜随即抖了抖翅膀，这一次除了消耗法力和罪孽以外，还带起了一阵狂风，使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后退了几十米远。 荆尘霖的身体从林娜刚才位置的正下方垂直跃起，速度比林娜只快不慢。林娜只看到一道夹杂着灰白黄三色的刃影从下往上划破空间，其中勉强能分辨出一道人影。 她同时还听到了“啪”的一声，这是音爆。荆尘霖借着惯性垂直飞起数十米高，在空中翻身，不知靠着什么卸掉了那股动能，手中刀飞快的朝身体周围划了三下。 三道青白色的刀痕化为实体朝着三个方向扩散，让这片本就不真实的空间微微扭曲。林娜看着其中一道刀痕朝着自己飞来，没有躲，而是又抽出一根明显粗了一号的罪孽丝线，画了个回路。 这一次她只是在心里默念：“硫焰之铸炼！” 地狱很早就不再用硫磺火作为洗炼手段了，但那毕竟是写在传说里的东西，俨然成了象征。这道法术据说由一位恶魔铁匠所发明，严格的说他是一位铸剑师。 这位大师结合了对剑的所有理解创造出这道一般法师绝对研究不出的邪术，却不屑于在法术的命名里留下自己的名字。其实这道法术已经改良了许多个版本，但没人改它的名称。 隐约间林娜的翅膀虚影里透出了淡蓝偏紫的火焰，不过只有几秒钟。法术回路变大了数倍，顶在林娜身前。 那道刀痕碰到法术回路，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化为乌有。法术回路透出了一些红光，这些能量在组成它的黑紫色线条中飞快的循环流动。 “没充满？”林娜看了看回路，对它所需要吸纳的能量有了个大致的判断：像刚才那样的攻击，至少需要十几刀。 林娜左手把这个法术回路像一个盾牌一样顶在身前，右手托着罪孽能量球，警惕的看着荆尘霖。他在空中动作优美的翻身，头朝下自由落体，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再次化作了一道灰影，并迅速消失。 【硫焰之铸炼】对所有的利刃都是特攻，林娜知道荆尘霖应该开始想办法绕过它了。他自己的思想能变别的攻击形式么？ “破兵断刃！”荆尘霖的声音突然传来。林娜立即借助虚空虚化身体，随后看到【硫焰之铸炼】竟然被一道纯白的刀痕切开成了两半。 她心里立刻明白了：这一招是用来切开对手的武器的！【硫焰之铸炼】本质上是借助对手武器上蕴含的能量温养一把由法力构成的魔器原胚，这个原胚也算在武器的范畴。 荆尘霖是怎么想到这个法术的原理的？战斗本能么？她接着想了一下，没有答案。 “罗切科的嘲笑！”林娜再次还了一个法术名。从这一点看他们俩打的很有武德。 荆尘霖正在阴影里奔跑，忽然感觉脚下像被绊了一下，打了个滚退出了急行状态。他急忙想爬起来，头却撞到了某个柜台——它本该是个虚影才对。荆尘霖伸手一摸，它的确是虚影啊。 “这是个厄运诅咒！”荆尘霖很快就明白了，他抬起手中的刀，看见林娜正要用火球和光照法术轰炸他。 荆尘霖笑了笑，他突然垂下了拿着刀的右手，左手伸向林娜： “过来！” 林娜一愣，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想法出现了一秒钟的空白： “我刚刚要干什么来着？”她接着就看到，一股黄色光芒从自己身上跳了出来，飞向荆尘霖的左手，变成了一把月牙形的刀。 “抽走了我的战斗欲望！”林娜想到。她的思想在别的时候还是清醒的，但是一把目标对准荆尘霖，脑袋里就发出剧烈的轰鸣。不但无法攻击，也无法防御。 荆尘霖甩了甩左手，没去用那把小刀，而是挥起自己的刀，朝着林娜冲过来。 “真遗憾啊。”他心里隐约的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 他砍向林娜的时候，却忽然看到林娜的表情恢复了清明，动作优雅的闪身躲开，随后也没用法术，而是用那只好看的手，以及指尖上蓝色的爪子，抓向他的胸膛。 “怎么做到的？”荆尘霖很疑惑，心情却也高兴起来。没错，他已经把那把刀收回去了。 因为他看到，林娜的爪子捅的是胸口略偏右的位置。既不伤到心脏，也不伤到主气管。 “虽然不能做恋人，但交个朋友也不错啊！”胸口传来剧痛的时候，他愉快的想到。 第87章 长辈和后辈 “我说，你这样抱着我的胳膊，你……女朋友不吃醋吗？”荆尘霖笑嘻嘻的说。 “我喜欢你站着跟我说话。”林娜也笑着说，她右手扶着荆尘霖的肩膀，左手还在荆尘霖胸前的伤口里。 “我不但能站，还能走，还能跑，甚至能再跟你打上几个回合。”荆尘霖说。 “好吧~”林娜“噗”的把左手抽了出来，并挥了挥手，散去了那个紫黑色的光球。它已经比一开始小了一圈，这一会罪孽能量开始朝着天空发射。 它们会顺着大气和宇宙的辐射而环流，慢慢洒到这片大地上……无所谓了，它们本来就是从那里来的。 林娜看着正剧烈咳嗽的荆尘霖。他的伤虽然没损害重要脏器，但伤口着实大。林娜抽出手，它就开始剧烈的冒血，荆尘霖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你真的没事？”林娜问。 “有事。”荆尘霖已经虚弱的蹲在了地上，“但是不这样的话，放你走的借口就没了。” “好吧，谢谢你。”林娜说。 “你等一会，我还没到濒死状态呢。”荆尘霖已经侧躺在地上，他有气无力的说：“再跟我说几句话吧，这样失血能快一点。” “我有两个问题，”林娜说，“第一个，我怎么从这片虚无空间里离开？” “我昏过去，咱俩就一起出来了。”荆尘霖说，“或者你离开商场也行，范围就那么大。” “不会造成恐慌吗？” “有人处理。” “好吧，那第二个问题，你怎么判断出那个法术的基础是一把武器的？”林娜问道。 “嘿，这是第三个问题。” “不可以回答吗？” “你先告诉我，”荆尘霖说，“你怎么做到在被抽走战意的情况下，发动攻击的？” “哦。”林娜笑了笑，“这个法仪叫【争斗】。” “法仪？” “嗯，你可以理解为各种仪式的基本组成单位。”林娜说，“总之，【争斗】的效果很简单。在分出胜负之前，两人必须一直互相攻击。哪怕心里不想打也不行。” “你早就料到我可以这么做了。”荆尘霖咳嗽了一下，他的眼神已经茫然，看来已经因失血而失明了： “我也回答你吧。我在那个状态下一直用剑道专注效果盯着你，呵呵虽然我这是刀——”他喘了一下，说：“两剑客决斗，自然会紧盯对方的武器。所以你一握持武器，我立刻就察觉到了。” 林娜笑了笑，“你是第一个和我势均力敌的对手。” “别说，”荆尘霖又喘了两口气说，“法师擅长的是远程战略性攻击，你在短兵相接的情况下把我揍成这样，真的很厉害了。” “好吧。嗯？”林娜刚要离开，却似乎听到荆尘霖又说了什么。 “我说，别走。”荆尘霖说，“长辈来了。” 林娜抬起头，立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哎呀，09大叔！”她灿烂的笑着跟他打招呼。 “看起来你状态不错嘛。”09说，他还穿着那套在梦境里的黄色制服，面具拿在手里。 他果然和梦境里的外貌一样，区别在于他下巴上有些胡茬，脸色也有些疲惫。林娜大致知道09为什么会这样。 “嘿，第一句居然不是跟我打招呼吗？”接着林娜听到一个悦耳的声音从自己身后传来，她猛地转身，惊喜的喊道：“老师！” 周蓉穿的是合成质布满绑带的战服，颜色是紫色。她的身材在这套衣服下十分突出，既妩媚又帅气。除此之外，她身后的恶魔翅膀和尾巴又为她添上了一股邪魅的观感。 林娜回头看了看09，他的表情似乎因这一声“老师”而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又恍然大悟。 “跟林炎和好了？”他笑着问周蓉。 周蓉点了点头，脸上笑容明显。 “这是我在监视者里找的好苗子。”09示意了一下躺着的荆尘霖。随着他的动作，一股黄色的能量封住了荆尘霖的伤口，止了血。 “您好……”荆尘霖躺在地上，有气无力的对周蓉说。 09蹲下身子，靠到荆尘霖的耳边，说： “她是【死博士】的妹妹。” “哦哦，我说嘛……”荆尘霖咳嗽了两声，笑嘻嘻的说，“这股独一无二的气质。” 周蓉没说什么，扬起右翅膀把林娜护在怀里，挡住了另外两人看她的视线。林娜发觉周蓉实际上用法术构造了一个四面遮挡的小空间，扬起翅膀只是向另两人示意。 “干嘛？我又不是抓小鸡的老鹰，不至于这么护着吧。”09说，“再说我也留不了几分钟。” “林娜换套衣服，你们还要看不成？”周蓉温和的笑道。 “哦哦，这样啊。”09尴尬的笑了笑，把荆尘霖端了起来：“放心吧，他不会有事。这个程度，我保的下来。” 09说完就走了。 林娜这才发现自己的衣服的确该换了。这套衣服在刚才为了展开翅膀，撑破了后背，打斗时也被刮开了不少小口。最关键的是荆尘霖的血把她左半边都溅上了。 周蓉在展开翅膀的时候就扔给了她一套结实的制服。并不是那种遍布绑带的扎眼战斗服，它只是把监视者的那种制服变成了黑色而已。走在大街上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虽然大夏天穿黑色有点热，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林娜很快的把衣服裤子都换上，最后穿上了周蓉给的鞋，这是一双高帮的运动鞋，有透气面。 “我也得去看看钢月的情况了。”周蓉看她换完了衣服，收回翅膀开口道。林娜看见周围的景色开始逐渐回归真实，看了一眼周蓉，发现她已经将自己的外貌和衣服都伪装成了一个人类女白领。 于是林娜赶忙给自己也套上了伪装，隐去了犄角和尾巴，当然还有那双蓝色的竖瞳。 “老师，”她说，“钢月和天痕有关吗？” “有关。”周蓉十分肯定的说，“它融合了深渊和罪孽的技术。黄先生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压制，但是他不敢保证。我作为地狱势力的领袖之一，有必要去看看，帮忙提供点意见。” “嗯，那关于汤深宸……”林娜问道。 “嗯，至少在这个现实里，他的确是一个想要转变路径到【色欲】的恶魔罢了。”周蓉说，“按照这个思路对付他是没问题的。当然，你必须在这个现实里打败他，不然他一定能够成功的，这是因果律——明白了吗？” “我懂，这是一条必须改变的时间线，对不对？”林娜信心满满的笑着说，“我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第88章 废弃工厂 林娜花了一个下午时间，确信那五个人不会再跟上来了。这说明他们背后的那个监视者已经离开了。 大概是09和荆尘霖的关系，这使得她对于监视者这个组织的观感缓和了不少。起码里面还算是有不错的人，对吧？ 她直线往郊区走去，目标明确：她曾经跟李若菁打过一架的废弃工厂。 废弃工厂几公里方圆内还是有一些其他的工厂在运作的。主要是冶金类的，污染不轻，附近的天空常年发灰。水沟里的水也是暗绿色。 这座废弃工厂曾经是炼钢厂，规模不小。后来据说因为炼钢炉炸膛，烧死了十多个工人，厂子就经营不下去了。再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多年来一直也没人想到要盘下这么大一块地，于是它就在那里荒废着，任凭野草和青苔在曾经炽热的炉膛里肆意扩张。 林娜穿的制服虽不是很张扬，但干净得体。再加上她白净的皮肤，优雅的举止，天使一般的容貌（这个形容词怎么这么好笑），在脏乱的环境下特别引人注目。 不过她在工厂里闲逛了许久，也没见到一点活人的迹象。她还特意爬到某台转炉上方看了看，这样只能看到一个黑暗荒废的车间。 其实用爬这个字可能不太准确，因为她实际上轻轻一用力就能跳那么高。她试着在转炉顶端流入钢水的嘴处踩了一下，它已经变得很不坚固，轻轻踢一踢就咔吧咔吧的断开了。 林娜耸耸肩，跳了下来，落地时震起了一大片灰尘。她的两只手一直抄在上衣的兜里，她就这么摇晃着胳膊肘，顺着炼钢生产线一路往下走。 除了偶尔被她的脚步声吓出来的灰老鼠，和在墙角的网上静静蹲伏的蜘蛛。活着的东西就只有一些借着某些窗口透进的少量光线，顽强生长的青苔。 林娜突然转头，和一只狸花猫四目相对。这只狸花猫正顺着林娜头顶的一处管道行走，考虑到这里庞大的猎物基数，这只狸花猫应该是这里的常客。 她们对视了几秒。林娜并没作伪装，不过这只狸花猫似乎也并不觉得她的蓝色瞳仁，或者其他的恶魔特征很讨厌。它慢下了脚步，饶有兴致的观察了一下林娜，然后才抬起头，不紧不慢的走了。 林娜目送它姿态优雅的顺着细细的管道走到了之前的车间门口。它跳到地上，往里走了。 林娜不是很懂和动物对话的技巧，只能在心里对它说声抱歉，毕竟她计划接下来几天都占用这个地方。 不过她也产生了一个疑问，她看到再往前走就是铸钢的区域了。换句话说，有大量铁水的炉子都在之前的几个车间里，只是林娜看不出哪里有损坏。 或许当年导致工厂废弃的是另外的原因吧，不过这对现在的林娜不重要。 林娜继续往前走，看到了巨大的连铸机流水线。钢水被送到这里初步灌模冷却，在一个震动着的容器里初步结晶，接着再送进铸道内一边挤压一边继续冷却，最终送出一张炽热的板子。 林娜跳上最终送出板子的平台上，这个只有腰部高的台子哪怕是普通人也可以一下子跳上来。这地方还挺宽敞的，由七八条各宽两米的长道组成，每条道都有十几米长。 被切成一段一段的钢板就是顺着这些长道往前推的，但现在这平台上只有厚厚的灰尘。 林娜像在玩一样从平台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最后跳了下来。 她就这么在工厂里随便走着，间或踢一踢某些看起来已经不结实了的设备，脑袋里想着如何利用这片空间。 那只狸花猫又回来了，林娜敏锐的听到了那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回头看见它口中正叼着一只肥大的老鼠。看来它今天的晚餐又没费什么功夫就解决了。 狸花猫也看了林娜一眼，没有什么警惕心的从她脚边经过。 ———— 在逛过废弃炼钢厂后，林娜再次走进了商业街区。现在天色已晚，人流也开始变得密集。 尤其是这片街区，周围的霓虹灯牌开始亮了起来，到处都是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当然，如果眼尖，也能看出某些“你懂的”东西。 这片地方其实做那种事情的也就那么几家，你很难在华夏看到大规模的用来鬼混的区域。 林娜眼睛里的景象和工厂里的脏污荒凉叠合在一起，使她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 她突然站住，把衣领往上拉了一下，遮住半张脸：她看到几个认识的男生结伴走进了某个商场门口。 她等了几秒，才静静的朝着按摩店走去。 站在柜台的是一个她没见过的美女，白天那位不知到哪里去了。林娜推门走进的时候，迎面就看到几个男的正挽着另外几个美女东一句西一句的说着骚话。 他们都看见了林娜，被她的美貌震惊了一瞬。不过和林娜预想的不同，并没哪个不长眼的上来骚扰她，大概是她不凡的气度和冰冷的眼神起了效果。 “呃，请问您是来找谁的吗？”前台女孩小心翼翼的问道。 林娜看了看她的表情，恍然大悟，随即想笑：她好像把林娜当成来捉奸的了。林娜的身材和五官都已经基本长成，再加上这套制服让她更显成熟，说是二十几岁都有人信。 “我找罗娅欣。”她脸上没表现出什么来，只是用恬静的声音对前台说。 她看着前台慌忙推开柜台门，差一点没憋住笑，又补上一句：“告诉她，我叫林娜。” 前台愣了一下，慌里慌张的朝她一弯腰，往店里走了。 林娜转身依靠着柜台，拿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大厅里的人和玻璃门外的街道。 有一个胳膊上纹了点东西的小伙到底没忍住，凑过来问：“男朋友上这来混了？” 林娜朝他笑了笑，小伙觉得自己的魂都被勾走了。 “我是百合。”林娜用平和的音调毫不避讳的说。 “哦！”小伙愣了愣，用复杂的眼神瞅了她一眼，退开了。 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听见了林娜这句云淡风轻的叙述，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看着她。林娜从眼神里分辨出了惊讶、爱慕，还有惋惜。 她不以为意的微笑一下，接着转头看到罗娅欣急急忙忙的走出来了。 罗娅欣勉强用伪装法术掩盖了自己的恶魔特征，这是林娜到目前为止教给她的唯一一个法术。 “呃，林娜小姐……”罗娅欣走到林娜面前，有些拘谨的说。这使得大厅里的所有人又一阵骚动。 林娜看着罗娅欣，对方已经穿上了外出的衣服。 “走吧。”林娜点了点头，自己往外走去了。罗娅欣顺从的跟了上去，林娜在一堆震惊的无以复加的眼神里推开了店门。 “店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她问罗娅欣。 “是的。”罗娅欣回答。 林娜点了点头，领着罗娅欣走到了街道上。 第89章 当老师的感觉 罗娅欣跟着林娜走进外表仍然废弃的工厂，然后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一个下午的时间，这地方已经铺上了干净的塑胶地面，周围散落的东西被堆放到墙角，天花板上挂了明亮的日光灯。 “大人，那座……是什么？”罗娅欣被厂房中间的一台巨大设备吸引了目光。 这座设备正中间悬浮着一个大型圆筒，离地大约有四五米。它曾经是某个转炉的坩埚部分。林娜看中的只不过是它的容积，至于它曾经的顶部则已经被切掉了。 在圆筒上均匀分布着一些竖向的缝隙，这也是切出来的。从里面持续不断的流出白色的稀薄气体，这些气体明显比空气沉，被下方的一圈设备收集起来。 再往下到地面的基座是用另一个坩埚制成的，表面附着有许多金属管。罗娅欣如今已经进化的感官清晰的感觉到每一条管道里都有法术能量在流动，而在接触地面的部分，有一大把电线向四面八方伸展出去。 在坩埚的顶端，是一圈刺猬似的天线结构，表面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黄白色的能量从不知何处聚集而来，顺着纹路流入坩埚。 “这是咱们的能源。”林娜面无表情的说。 “您……一个人……建造的？”罗娅欣惊讶的看着周围。在一大片空地的边缘，有空调、空气净化器，一些暂时还认不出来的仪器，还有几个干净的隔间。 “最边上的那个是更衣室。”林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介绍说：“这边是你的卧室……卫生间……餐厅。” “您……回家休息吗？”罗娅欣没有听到林娜的卧室。 “我不睡，三天而已。”林娜淡淡的说。 罗娅欣再次震惊了一下，但也实在不好说什么。她犹豫了一会，问道：“这个地方是您的某种……基地吗？” “我不需要那种地方，我家里不需要瞒着谁。”林娜稍微笑了笑，“实际上，今天上午这里还只是一个废弃的工厂而已。” “怎么可能……？”罗娅欣环视周围，天花板和墙壁被粉刷了一遍，“能源炉”底下的电线条理清晰，除了墙角的一堆杂物以外，一尘不染。 “你在怀疑一个顶级法师的建设力吗？”林娜虚着眼睛说。 实际上当林娜搞出这么一个干净的训练场之后，检视周围，也对自己的建设力小小的骄傲了一下。 她把地面本身的塑胶用法术拆下来重新提炼，把那个坩埚切割好，徒手拖过来。那些家具她直接从商场租了一辆货车，只让工人搬到了工厂门口，并对所有疑惑保持沉默。 对了，林娜家里有钱，非常有钱。至于具体原因，我们很快会知道的。 她用法术在半个小时内完成了清理和装修，然后又花费了一个小时安装好那套能源设备。【爱兰卡特娜】曾经学过数百种法术能源设备和建造它们的工程，这些知识尽数便宜了林娜。 当时还是下午两点左右。当林娜打开收集设备，看到整片区域瞬间变得如同黑夜，顿时升起了相当的成就感。趁着有太阳的时候，她把那个用作储能的坩埚装了三分之一。 如果拆开坩埚的话，可以看到一个白色的光球正悬浮在许多法术回路中间，缓缓的流出白色气体。 最后，林娜在门口留下了一些防御用的法术，这才跑去把罗娅欣带过来。大家都知道，那已经是晚上了。 罗娅欣自然无从想象这些过程，她在揣测林娜身后的组织能量该有多大。 林娜差不多能想到对方往哪个方向误解了，但她懒得纠正这个。 “跟我来。”林娜走向罗娅欣的卧室。 门后是一个7x7的标准房间，里面有床铺、桌椅和衣柜，布置十分简单干净。罗娅欣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挑剔什么了。 “你穿这一套。”林娜打开衣柜把一套衣服扔到了床上，然后自顾自的走出去了。 ———— “注意观察对手动作。”林娜开口指点。 林娜并没自己上阵，她用的是一个法术人偶。这人偶是她用工厂里的断管子一类垃圾就地取材做成的，她给这东西设计了几套标准动作，然后就摁到机器上充电去了。 她没给这东西安装人脸一类的东西，只是用铁皮大致包成了一个人形。具体外观怎么样无所谓了，能用就行。 不过罗娅欣似乎战斗素养很差，完全看不出她在成为魅魔之前就已经接触过魔法。林娜到这一会才理解周蓉和林炎说她天赋高是什么意思。 “它只会做一套攻击动作。”过了半个小时，林娜再次提示罗娅欣。 她同时小小的叹了口气。她已经教给了罗娅欣用恶魔的躯体使用法术的技巧，又教了她一堆现成的法术。这个过程罗娅欣费了很大的力气，不过林娜的耐心也已经大幅度的增长了。 又过了十几分钟，终于把人偶打成一堆零件的罗娅欣擦着脸上的汗珠走了过来。 “看看你的左胳膊。”林娜站起来。罗娅欣疑惑的看了一眼，这才后知后觉的笑了一下。 她的左胳膊有一处很大的伤口，这是被人偶身上某块铁皮划开的。林娜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膊：“别动。” “大人，我……让您失望了吗？”罗娅欣看着林娜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局促不安的问道。 “嗯……”林娜一边读治疗术一边想评价什么。她起先想说“我没对你抱什么期待”，但是这句话听起来太过冰冷僵硬，她没有说出来。 “没什么，”她最终说，“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机会罢了。” “机会？”罗娅欣看着自己的伤口愈合，那里奇痒难耐，她紧皱眉毛忍住。 “本来我只是想从你嘴里问出汤深宸的行动计划罢了。”林娜放开了罗娅欣，她的胳膊已经完好如初。“但是你的经历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罗娅欣看着这个几乎和自己一样高的少女，沉默了一会才说：“您并不一定要我帮助您做什么，是吗？” 林娜耸耸肩，没说什么，而是拿起一条毛巾扔给罗娅欣。 “今晚不练了。”林娜说，“本来我也只是想尝试一下设备罢了。餐厅那里有速食食品和零食，你可以在这里休息，或者你也可以回家。不管怎么说，明天早上六点我在这里等你。” 林娜顿了顿，又说：“过期不候。” 罗娅欣看着林娜头也不回的往训练场外离开了。 她明白林娜的意思。她是在说，如果自己不想帮她，那明天就不用来了。 罗娅欣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行为动机。她尤其回忆起了汤深宸还不是现在这副样子的时候，和她做的那场交易。 他穿着紫色的燕尾服，一脸贱兮兮的恶心样，他说：“相比那些，你付出的已经最廉价的东西。” 罗娅欣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红色的指甲随时可以延伸出来变成爪子，身后的尾巴虽然不长却有力。她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犄角。 “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还告诉我可以退出吗？”她笑着自言自语，“您果然和所有的地狱恶魔一样奸诈狡猾。” 第90章 无眠 林娜无法入睡。 【外我之梦】的效果能让她的大脑免疫现实扭曲。代价除了脑部负荷以外，也让她永远清醒。 虽然看起来监视者方面已经放弃了主动对她出手，但林娜很清楚她的敌人不止有这一个。 她再次将那枚戒指拿出来，戴在了左手食指上。这枚戒指的破妄效果只能让另一个现实里的力量短暂的透出来，并不能实质上让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呼，为什么气氛变得这么沉闷？”林娜抬起头看了看仍然是一个残片的月亮，脑袋里想起了那轮震撼的钢月。 “为什么要建造那样一台机器？”她忍不住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作为威慑么？ 还是为了毁掉某个地方？ 还有为什么这个现实里，必然有钢月升起？ 这和汤深宸有什么联系？ 林娜觉得自己一定错过了一个真相，但她暂时还不能捕捉到这个灵感。 “！”林娜突然停下了脚步。这个时间点，大多数店铺都已经关门，而她面前有一家店仍然开着门，亮着灯。她抬起头看向它的招牌，“无眠”。 没有别的词了。 林娜降低视线看向店里。店门也同样是玻璃门，透过店门可见里面的黄色灯光和木质桌椅。店里面面积不小，但一个人也没有。 最关键的是，林娜很清楚这个地方昨天绝对没有这么一家不知是干什么的店。她思考了一会，抬脚走了进去。 她推开门，里面传来一股好闻的木质家具气味，使她疲惫的脑神经稍微舒服了些许。 “您好。”一个轻柔的女声传来，林娜循声望去看到了柜台，柜台后面一大片区域摆放着杯具和各种饮料，一个戴着兜帽的身影坐在柜台后面。 那看来这里应该是一家酒吧了？林娜想着，没有答应，踏着安静的脚步走到了柜台前。 兜帽下的女子抬起头，但林娜仍旧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柔和的下巴。 女子又用柔软温和的声音说：“您有什么问题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林娜问道。 女子笑了笑，说：“这里是酒吧，同时也是餐厅，茶亭，咖啡店。” “经营方式似乎很随性啊。”林娜回以笑容，“这家店整个都是你的？” “嗯，没错。”女子答道。 林娜见女子完全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思考了一会问道：“请问您为什么选择把店开在这里呢？” “比起这个问题，您想喝点什么吗？”女子回避了这个问题。 “……你这里有什么？”林娜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 她对于这位店主想做什么大致有了个猜测。 “茶，咖啡，还是酒？” “茶。” “嗯，那么您是想要安眠还是想要熬夜？” 林娜忍不住笑了一下：“我要熬一个长夜。” “您这话听起来好像一句暗语，可惜我这里并不提供什么暗面服务。”女子笑了几声，她的笑声也和之前一样柔软动听。 “嗯，我的确要熬夜。”林娜说。 “好吧。”女子站了起来，“由于您是第一次来，我就不用那些拗口的名字来唬您了。我擅自给您选一款，您可以随便挑个座位等待一小会。” 林娜没有走，而是继续笑着问道：“我怎么称呼您？” 女子停住脚步，转身看向林娜。她这个动作使林娜从衣领看到了她的脖子，同样白皙。 接着，女子也笑了一下，说： “您可以叫我‘紫’。” “好的，小紫。”林娜再一次把称呼处理的亲昵了一些，“我还有一个要求。” “嗯，请讲，我会尽量满足您。”紫并没对这个称呼感到惊讶。 “无论是哪一种饮品，请问您可以陪我喝一杯吗？”林娜姿态自然的提出了要求，“我会付双倍的价钱。” 紫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微笑点头：“谢谢您~” “为什么是‘谢谢’？”林娜想着，没问出来。 她走到了一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看着紫在那边把各种东西拿过来拿过去，最后将玻璃茶壶放在了一个酒精炉上面，端起托盘走了过来。 托盘上放了两只杯子，紫把两只杯子放在了桌子的两侧，自己坐到了林娜对面，先给林娜倒了一杯。她的手指也一样白皙，而且纤细。 “可能会有些烫。”她提醒了一声，再给自己倒了一杯，才把茶壶放回了酒精炉。 林娜端起杯子小小的啜了一口，里面除了红茶的味道以外，还包含了一点糖和柠檬。 “请问您怎么想到要请我喝上一杯呢？”紫问道。 “呵呵。”林娜放下杯子，觉得自己的舌尖有点发麻，茶果然很烫：“别装了，实际上是你想请我喝这么一杯吧？” 紫愣了愣，接着又笑了起来：“那您觉得我是什么人呢？” “认识我的人。”林娜盯着她的下巴说，“不过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失去了一大段记忆，并不记得你。” 紫笑着摇了摇头，“我遮住脸不是因为这个，我现在的样子如果贸然露给谁看，很不礼貌。” “哦，那我就不问了。”林娜再次端起了茶杯，“我现在也很疑惑，所以能告诉我你的目的吗？” “我的目的？”紫端起茶杯也啜了一口，“您还是那么多疑啊。” 林娜沉默了。 “这个现实，让您很难受吧？”紫问道。 “嗯。”林娜点了点头。 “我只是想找您聊聊天罢了。”紫说，“我们真的很久没见面了，苏怜卿还好吗？” “她的状态正在好转。”林娜模棱两可的说。 “好吧。” 接着，两人又坐在那里沉默了一会。 “当年的事情，您还记得多少？”紫问。 “八年以前的事情，我几乎全都记不得了。”林娜回答。 “唉。”紫说，“不过您最近似乎找回了部分记忆？您在很多事情上表现的好像没失忆一样。” “其实我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动的。”林娜说。 “哦，那看来您真的很辛苦了。” “我确认一下，你这句话是处于纯粹的关心吧？” 林娜的潜台词是，她仍然怀疑对方抱有恶意。 “您放心，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紫答道，“不过看来您正在为这件事烦心，我就不打扰您了。” “不，能跟你聊聊其实挺舒服的。”林娜说着，忽然有一阵不适的感觉传来。 她不动声色的从衣兜里摸出一支薄荷棒，拧开一个小口，闻了一下。清凉的薄荷香让那股感觉消退了。 第91章 这是等价交换 林娜从上高中起就一直是早上六点起床，清晨的阳光对她来说是老熟人了。 昨晚在紫的咖啡厅里（林娜坚持称之为咖啡店，也坚持称呼她为“小紫”），她们一同喝完了那壶茶之后，林娜就被紫按着肩膀赶出了咖啡店，甚至没能提一提付账的事情。 她再回头的时候，那间咖啡厅已经不见了。 林娜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她摸了摸自己身上，薄荷棒和戒指都在，没丢。 所以她到底是想要什么呢？ 说不定真的只是想要林娜陪她聊会天罢了。林娜又一次尝试辨认那些模糊记忆里的图像，几个小萝莉中除了勉强能辨认出苏怜卿以外，别的都还是模糊不清。这也是理所当然，毕竟这么多年过去，变化太大了。 林娜一边望着朝阳一边又胡思乱想：“果然，我自己能够熟练使用各种法仪的情况下，本能的以为别人也可以。” 除了【交易】以外，还有不少法仪可以悄无声息的拿走别人身上的东西。关于这一点林娜的确知道有个法仪，名字就叫【偷窃】，但条件太复杂了。 她算算时间快到了，于是往学校门口望去。 林娜凝视了几分钟，才看到苏怜卿和汤深宸同时来到学校。汤深宸已经换上了校服，神态也显得不那么讨厌了。 而苏怜卿呢，虽然还是不愿意搭理他，但林娜看得出来。汤深宸的话，苏怜卿都在听。 林娜站的很远很远，但苏怜卿却不知道靠从哪里来的灵感望了她一眼。 林娜连忙背转身去，虽然她用幻术改动了自己的脸，而且苏怜卿也从没见过她穿那套特别的制服，林娜还是觉得自己被认出来了。只不过似乎碍于汤深宸的存在，苏怜卿没有尝试跟林娜说话。 林娜转过身来，看着苏怜卿和汤深宸的背影。汤深宸一直在跟苏怜卿说什么，苏怜卿偶尔回答两句。 “看来，你的确是在迁就我呢。”林娜盯着苏怜卿的背影，脸上笑容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她一直看到那两个人走进教学楼看不见了，才独自慢悠悠的往工厂的方向去了。 ———— 罗娅欣不怎么能睡着。林娜布置出来的卧室没有窗户，她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关了灯，这个房间就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罗娅欣在黑暗里半梦半醒的躺了一夜，期间做了好几个梦。她梦见了自己还年轻时的窘迫，梦见她第一次和地狱恶魔做交易时的情景。 她得到了很多，但是也失去了很多，其中包括她的清白。这种转生仪式并不需要父亲的存在，但你们觉得一个罪孽容器面对一个柔弱少女会做什么呢？ “这是等价交换。”她还记得那恶魔离开时说的。 “这真的值得吗？”她再一次犹豫起来。 她又做了另一个梦，梦见自己遇到了一个普通男人，组建了一个普通的家庭。 再一次惊醒后，她问自己：“到底哪一种更好？” 她又做了几个断断续续的梦。其中一个梦梦见林娜坐在某个华丽的皇座上，手里托着一个鲜血淋漓的脑袋，那是汤深宸。而自己正戴着镣铐跪在一旁，林娜把那颗脑袋扔在地上，接着转头看向她——到这里罗娅欣就被吓醒了。 “这种无厘头梦不代表什么，嗯，不代表什么。”她拼命的告诉自己。 她就这么迷迷糊糊的捱到了早上。床头的闹钟响起，她看了看，5：50。 林娜说过，六点钟在这里等她。 罗娅欣爬了起来，在卧室配套的洗漱台前洗了一把脸。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魅魔：红眼，红犄角，皮肤白皙，神态里有股不经意的妩媚。 “如果汤深宸真的去举行那个仪式的话，”她想到，“我只会比现在更糟吧。” “林娜再坏也不能比他坏了。”她又这么想着，大概是林娜的女性身份给她带来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只不过这一切结束后，我会得到什么呢？”她换好衣服，看见时间已经来到了5：58，急忙走了出去。 出乎她的意料，林娜并没在。她在训练场旁边的椅子发现了一张笔记本纸页，于是将它拿起来。 林娜的字体并不娟秀，甚至有些棱角分明的大气味道。她写： 我不在乎你有没有早起。 我不在乎你和他做过什么交易。 我不在乎你的天分，或者你能付出多大的努力。 如果你不想卷入这场斗争，你随时可以离开。拿走放在餐厅桌子上的两本书，它们足够你初步入门一些生活用的法术，并且随时可以去地狱获得更多的机会和知识，不必通过我。 但是过了今天，你就必须准备着跟我砸场子。 我不需要你一定做到什么，我说过，我给你一个机会而已。 你的目的是保证自己在漩涡中心活下来。 你现在可以去餐厅。如果现在是六点，你能吃到一顿热乎的早餐。 这之后，去留由你自己决定。 训练用的仪器在你昨天战斗的地方，时间表也在那里。 我知道你在疑惑，我还没问过你关于汤深宸的堕魔仪式的细节呢？ 我会在7点回来。你有充足的时间考虑要对我说什么。 这是等价交换。 纸张的最底下画了一个扭曲的符文。罗娅欣好奇的试着摸了摸它，结果这个符文一下子冒起火来，吓得罗娅欣把纸扔开。这张纸一瞬间就变成灰烬了。 罗娅欣平复了一下心情，往餐厅走去。这时她看到一只狸花猫，这只猫不知从什么地方溜了进来，似乎对面前的场景相当惊讶。 它没停留太久，林娜的布置实际上只占据了一个车间。它穿过车间，往后面走去了。 罗娅欣看着它离开，接着自己走进了餐厅。 第92章 有心插柳 林娜没能在7点钟准时赶到工厂，因为她被一个人拦住了，一个陌生女人。 “请问您有什么事么？”林娜很礼貌的问道。 她已经走到了离工厂很近的地方，但是我说过这地方并不止那一家废弃的炼钢厂。林娜望了一下邻近的工厂，那看起来是冶炼另外的金属的，甚至可以望到应该是废水池一类的结构，想来污染不小。 林娜又看了看这个女人。身体虽然很瘦，但一副吃苦耐劳的样子；皮肤因为长期在这种环境下，显得不怎么好。但是，她长得竟然还不错。 这个女人认真的看着林娜说：“你要去那座废弃炼铁厂么？” 林娜微笑了，她沉吟了一会，才说：“那里最近有什么怪事发生吗？” “呃……就在昨天！”女子很认真的说，“突然有好几辆货车到这里，然后好像是卸了什么东西下来，但是东西过了不到两分钟就不见了！” 女子一脸紧张的比比划划，她觉得这事是个人都能体会到严重性了吧……就像所有的聪明人一样，他们有时会忘记一件事，那就是别人要和他们的思维同步是需要时间的。 不过这个道理真的很简单，不管他们搬了什么东西进到这座工厂里，总之这地方肯定要布置起什么东西来了，而根据这帮人到现在都没露面的尿性，一般人要过去肯定很麻烦。 对方看起来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姑娘，这样应该就已经认识到问题所在了吧？ 女子这么想着，却看到林娜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些，她仍然保持着微笑，甚至……还动作幅度很小的，用自己的肩膀蹭了蹭脸颊。 “你站在哪里看到的？”林娜问道…… 我说过，我们的主角林娜，她很漂亮，非常漂亮，漂亮到了超越人类的地步。她用法术遮起了那些魅~力十足的恶魔特征，但她眯着眼睛的时候，还是散发出了一股横冲直撞的魅惑感。 陌生女子在此影响下眼神一阵迷离，随后猛然清醒过来，并对自己刚才一瞬间产生的想法感到非常惊恐。 林娜很有耐心的看着她，甚至露出了一副有些疑惑的天然呆表情。 不过这个女子……从刚才的一系列特征来看，她的智商应该不比林娜低多少。 所以林娜在笑，她是真的感到愉快而笑的。 “不好意思……”林娜重复问道，“请问您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这些的？” 女子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她一脸惊恐的往后退了两步：“你……” 林娜见女子没敢把她的猜想说出口，于是继续说：“你在这边这个……炼铝？还是炼铜？总之，这里距离那座工厂起码有三公里距离，如果你待在工厂里，是不太可能注意到的。” “而且，别的方向起码有四五座类似的工厂，那里有车，有活动的机器，有人。” “你为什么要走到这个方向来……？” 林娜并不是在怀疑她，能解释这个问题的太多了。这女子可能只是闲着没事绕着工厂走了两圈，恰好看到了那一幕。 她甚至不知道林娜参与其中，这是一个相当有效的开脱，这完全可以说明她只是远远的望见了，不是么？ 但是……我说过，这个女子还挺聪明的~ 这份聪明，成了她的弱点。 “你……昨天……在那座工厂？”女子舌头发干的问道。 “那么紧张干什么？”林娜保持着暧昧的微笑，似乎所有的想法透过这个笑容都会变得模糊不清。“没有你想象中那么绝密，你的人身安全绝对不会因此受到威胁。” 女子惊讶着，紧张着，琢磨着…… 然后她听到林娜问：“我怎么称呼你？” “啊，我，我叫陈宁萱。”她慌慌张张的答道。 “我叫林娜。”林娜说…… “如果你感到好奇，可以跟我进去看看。放心，即使是看过了，也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危险，只需要您稍微的……”林娜抬起手莫名其妙的在空气中捏了几下，像在把捉一个形容词：“守口如瓶。” “我，我还是不去了吧……”陈宁萱有些紧张的说。 “真的？”林娜问。 “嗯，我不去……” “真~的？”林娜重复道。 陈宁萱从林娜的语气和表情里听出了她的意思。她没有强迫自己，而是真的在邀请，而且如果自己不去的话…… 自己面前这个美的不像话的少女会非！常！失！望！！！ “呜呜，太可怕了……”她在心里悲鸣，然后缓慢而艰难的点了下头。 林娜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她笑得超级好看，有那么一瞬间竟然让陈宁萱觉得自己受点委屈是值得的。 至于林娜，亲爱的读者们现在肯定已经满脑子疑惑了，她要干什么呢？ 别说话，看主角表演~ 工厂的外面还是和以前一样破败。但是走到附近的时候，陈宁萱突然感觉天色变暗了。 她惊讶的往天上望了一眼，只见天空已经变得漆黑，太阳仍旧可以看得见，但也变得暗淡无比。 “这这这是什么？”她问道。 “一种伪第二类永动机而已……”林娜云淡风轻的说。 第二类永动机指能够从周围环境无限收集能量的设备，当然我们有魔法，所以收集能量的消耗并不比获得的能量高，因此才有一个“伪”字。 再说了，太阳能收集起来也不费劲吧？ 陈宁萱来不及知道这些，她跟着林娜走进的工厂，在经过仍然脏乱的一段入口后，她看到了一扇干干净净的铁门。 周围的一切不是锈就是油污和灰尘，所以这扇铁门的存在极其的破坏画风。陈宁萱看着林娜走过去，推开了门，她甚至产生了一股极其荒诞的感觉。 “啊，您来了，主君。”罗娅欣转头说。 她穿着一套运动服，左手里拿着一瓶水。而她的右手则提着一根已经扭曲的钢管，面前是另一个被打散的人偶。 “这位是……？”罗娅欣看到了林娜身后的女子。 “陈宁萱。”林娜笑着介绍，“她是客人。” 陈宁萱一动不动，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罗娅欣没有套什么伪装法术，犄角和指甲如果还能用化装解释的话……那副瞳孔就太过惊悚了。 而且来回扭动的尾巴怎么看都是真家伙啊！ “所以，所以……”陈宁萱说，“所以这座工厂……果然不是因为事故而废弃的！” 林娜笑了，她笑出了声。罗娅欣看到自家主君的表情变得非常满足，就像有意无意插上的数棵柳条突然有一棵成活了。 “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林娜压住期待，高兴的问陈宁萱。 第93章 三流恐怖故事 “如果……如果我说了，会怎么样？”陈宁萱警惕的问道。 “您觉得呢？”林娜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但更有说服力的是她解除了自己身上的伪装法术。 陈宁萱当然不知道魅魔位格越高色调越偏蓝的设定，但蓝色本来就容易给人一种非常神秘的印象。 哪怕是从林娜的气质和表现来看，谁是老大还用想吗？那只红色的魅魔都喊她“主君”耶！ “好吧，我说……”陈宁萱说，甚至都带上了哭哭啼啼的腔调。 在两只魅魔的注视下，陈宁萱挖空自己的记忆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陈宁萱曾经在这里工作过，当时的工作和现在一样，吊车操作员。她负责操作机械臂和钩子，把成桶的铁水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然后倒下去。 这项工作除了很消耗精力以外，不费什么力气。 当然，它也绝对称不上一项轻松的工作。吊车的钩子一旦偏的太大，上千度的铁水洒在地上，那可不是能擦干净的。 虽然因为没有结晶，只会形成疏松的铁层，但把它铲干净也是要消耗相当工程的。不过当然，陈宁萱并没犯过这种错误，她做的还满不错的。 在休息时间，她当然也会和其他的工人聊天。而聊天免不得要吹牛，吹牛就避不开各种密谈：比如说，这座工厂的地下室里，有鬼！ 鬼！这个字能用来形容太多东西了，但凡是看不到、形容不出，或者说但凡超出常识的东西，人们都用一个“鬼”字来形容。当然这也是有其合理性的，谁让它和“诡”一个读音呢？ 和所有读过书的人一样，陈宁萱只把它当作一个笑谈。 毕竟，这家工厂并没有地下室。 和她扯完这个密谈的人转身就去做他的工作了。陈宁萱自然也去做她自己的事情，直到过了半个多月后…… 我知道，半个多月并不算很长时间，但足够遗忘一个随口讲出的故事了。那个人在上班时间失踪了，是工友发现他去上厕所后再也没回来。 他们先是自己找，找不到又向上报告，上级又报给上级。一个工人的失踪，最终导致在第二天晚上，工厂主——也就是老板来到她们车间，仔细询问了所有信息。 然后他说： “不用担心，**已经和我说过了，他以后不在这干了。” 那天放工的时候不知道是谁想起来了，人们再一次谈论起那个传说。 陈宁萱没在乎，但不免脊背发凉。 接着，过了三天时间，那个人 回来了。 他很可疑，很诡异，很恐怖， 因为他不说话！ 他像一台机器，只是沉默的做着他原本工位的事情。无论谁问他，他都不说话。只有组长指出工作哪里需要调整时，才能看得出他并没有变聋。 老板又出现了，老板对一切异常视而不见，只是宣布：这个人继续在这里工作。 顿时整个车间的人都变得沉默了，恐慌围绕着这个人蔓延，而谈资也跟着暴涨起来： 有人说，他的胳膊肘和肌肉变得冰冷而柔软，就像随时可以融化开来。 有人说，他闲着没事的时候，总是对着一面墙壁，用手指一圈圈的画螺旋纹，而他的表情在那个时候会变得狂热，就像虔诚的信徒。 有人说，他们看见这个人的裤腿里偶尔渗出的血水，但是滴到地上过几秒钟就会消失不见。 有人说，他的老婆和孩子从没见过他回家，放工之后，这个人就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陈宁萱真的感到害怕了，但是她的岗位并不会接触到这个人，所以她并没觉得自己需要换一座工厂。她只是在遇到这个人时，小心的绕过他而已。 她低下头看这个人的裤腿，好像真的有血迹？但是仔细一看，又什么也没有。 直到陈宁萱发现，自己工作岗位的组长的裤腿里也开始滴血水。 她真的看到了，她很确定那不是幻象，因为她曾偷偷的用一张纸巾擦过。地上的血迹消失了，但纸巾上的却没消失。 “组长，最近身体还好吗？”她问他。 “没问题。没问题。” 这不是普通的重复，一般人重复一句话的时候，音调和语气会有所降低。但这两句的音调和语气是完全一样的，就像他说完第一句后，忘了自己刚刚说过，于是又说了一遍。 陈宁萱不敢再问什么，因为她又看到另外一个工友正在对着墙壁画螺旋纹。那人的表情确实令人毛骨悚然。 陈宁萱不得不开始考虑跳槽的事情。 但是很快，在某一天她独自往自己的工位走时，看到了一个从没见过的门口，门口里，是一段向下的楼梯。 某种魔力摄住了她的心魄，使她着魔一样走进了那个黑洞洞的门口，并顺着它往地下走。每走一步，她就听到地下传来的轰鸣声更大一分。 或许这就是它需要建在炼铁厂下方的一部分原因。墙壁两侧的灯光随着她往下走而分布越来越密集，似乎是有意令人眼适应亮度。当她走到楼梯的底端时，一扇自动铁门刚好在她面前打开。 同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等她再苏醒的时候，已经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了。 她曾满怀恐惧的检查过自己的裤腿，试探自己的身体有没有变成了什么诡异的东西。 但是她自己就好像免疫了那一切，没有一点奇怪的事情发生。 直到那一天，她正好轮班在家，接着就听到了工厂出事故的新闻。 这的确令她始料未及，但还好她已经有所准备，过了几天时间就又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 只是，每当无事休息的时候，她总是会去望望那座已经废弃的工厂，就这样望了好几年。 前段时间，她听到工厂那里传来巨大的噪声，但是她什么也没有望见——林娜知道，那是自己和李若菁的一战。 接下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 就连被【深渊】影响而精神混乱的李若菁都记得留一个隐匿法术，林娜为什么会忘了呢？ 答案当然是—— 她故意的啦！ 第94章 一直都知道 “嗯，血腥味？仅仅从这里看不出是哪个倾向呢……”林娜捏着下巴近乎自言自语的说。 “那个……请问，【倾向】是什么意思？”陈宁萱问。 林娜看向了罗娅欣：“你来讲？” “是，主君。”罗娅欣点头，神态就像被老师提问的学生：“【倾向】是指超凡力量的一种路线，分为【现实】、【深渊】、【虚空】、【格律】和【坍塌】。每一种倾向都有对应的特征，【现实】倾向通常有逻辑性的限制，比如这个人只能造冰。” “【深渊】倾向具有混乱和无限的特质，【虚空】倾向表现为各种各样的权柄，【格律】倾向具有高度的逻辑性，而【坍塌】只单纯的表现为破坏力。” “每一个倾向都不是绝对的。” 陈宁萱听的一愣一愣的，而林娜已经在训练场里走了一圈，正好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娅欣。”林娜喊道。 “怎么了，主君？”罗娅欣立刻走了过去。 “用于【复现】的法术分为几个层级？”林娜觉得自己这个老师越来越像样了。 “4层，【表演】、【幻境】、【真实】、【回溯】。”罗娅欣回忆了一会才答出来。 “来，陈宁萱。”林娜喊道，“过来，到这里来。” “怎，怎么了大人？”陈宁萱慌里慌张的跑过来。 “哈哈，这么快就用上尊称了吗。”林娜耸了耸肩，“站着别动。” 陈宁萱疑惑的站在原地，林娜走到她背后去了。 “……把鞋子脱掉。”林娜突然在她背后说。 “呃，为什么？”这个要求太奇怪了。 “以免它坏掉……”林娜含糊的说。 陈宁萱别无选择，只好弯下腰，先脱了鞋，然后在林娜的要求下，又脱了袜子。 “忍住。”林娜又莫名其妙的说。 陈宁萱这次没来得及问为什么，因为林娜已经蹲下身，用指尖在她的脚背上游走。脚背没有脚底那么痒，但林娜的手指动作也太…… “呜，这，这是干什么？”陈宁萱浑身发抖的问。 但林娜已经完成了法术回路的绘制，她问一同蹲下的罗娅欣：“记住多少？” “嗯，只能记住第一层……”罗娅欣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能记住一层足够了。”林娜说，“其余的部分可以一层层根据目前状况推导出来。” “那个，两位……恶魔大人，我能问一下……”陈宁萱被晾在一旁，不得不开口：“这是要做什么？” “等需要你做什么的时候，自然会让你知道原理的。”林娜抬头对陈宁萱说，“现在这个是对你的保护，我们总不能真的让你光脚在水里泡两个小时。” “水里？”陈宁萱更疑惑了。 “嗯，水占盘。”林娜耐心的解释了一句。 陈宁萱知道自己再问下去只能增加疑惑，只好闭上嘴。 但是她接着就张开嘴，因为林娜面不改色的用右手的爪子割开了自己左手的手腕！ 鲜红的血从伤口涌出来，林娜握住左拳以保证血液流动，让它顺着手指流到地上。 那血流的哗哗的，几乎可以用“泉涌”来形容，但是几秒钟后就止住了。陈宁萱看见那个伤口也已经愈合了。地上的血迹铺散开，有一点沾到了陈宁萱的脚上。 陈宁萱本能的躲了一下，但林娜再次说：“别动。” 陈宁萱只得任由林娜的血沾到自己脚上，随即像被吸引一样把林娜刚刚画在她脚上的法术回路染成了红色。 它并不复杂，也不密集。陈宁萱的脚外观还是可以为足控服务一二的，这个红色的符文或许还能起到一定的助兴作用呢，嘿嘿。 林娜看着自己的血全部被吸入到那两个红色符文里了（人类当然有两只脚啊），于是说：“陈宁萱你还是站在那里，罗娅欣过来。” 罗娅欣默默的走了过来，她小声的问林娜：“主君，您……” “我知道，这没什么可着急的。”林娜打断了她。 “可是……您难道不为破坏仪式做一点准备吗？”罗娅欣看着自家主君从衣袋里掏出薄荷棒，不急不躁的闻了一下。 “娅欣姐~”林娜用近乎撒娇的腔调说，“你一点也没察觉到吗？” “什么？” “别光问，跟着我来。”林娜在刚才的对话过程中一直在地上描画着什么，这次她在描画时就注入法力，所以法术回路显示了出来。 罗娅欣看了看已经画出的部分，蹲下来开始往空当里填补第二层的法术回路。她一边计算、补充，一边问道：“主君，我想不明白。” “汤深宸这几天来找过你么？”林娜问。 “没有……” “是啊。”林娜说。 罗娅欣沉默了一会，“您在威慑他吗？” “我在引诱他提前动手啊。”林娜说。 “可是，您甚至不知道他打算在哪里……” “在哪里不重要啦。”林娜画完了一个组成部分，她转过身来，从自己上衣贴胸的衣兜里掏出了一支……直液式圆珠笔。 哇，隔了整整九十章，它终于又一次出现了！ 还记得第三章么？那支承载了苏怜卿所有怀疑的圆珠笔！ 林娜真的对它用了【交易】！！！ 不过，这次交易并没成功。虽然林娜交易的确实是等价值的东西，但她后来觉得不妥，自己放弃了。 但是，【法仪】这个东西变态在什么地方呢？ 只要你知道驱动它的方式，那几乎什么行为都可以是【法仪】！ 我们回溯一下程序： 林娜捡起圆珠笔递给苏怜卿，发起【交易】。 苏怜卿拿过了笔，同意交易。 接着，林娜把它拿了回来，没有去取报酬。 注意，虽然是同一支圆珠笔，但这是两场法仪，后一场法仪要“高于”前一场，故具有独立性。此时，圆珠笔变成了一个“凭证”。 什么凭证呢？林娜没有取走报酬的凭证。或者说，它是一张“欠条”。 这个法仪叫做【赊欠】。 这个法仪的意义是什么呢？ 苏怜卿是她的【债主】，而她通过这张欠条，无论债主逃到哪里，她都可以知道。 当然，知不知道和能不能去是两回事。不过以林娜的能力和血统，只要苏怜卿不死，她就能去。 再当然，林娜是不会把这段分析当场读给罗娅欣听的。 她只是淡淡的对罗娅欣说：“她是我的人，她到哪里去，我一直都知道。” 第95章 占卜开始 我已经废话太多了，让我们回到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上： 陈宁萱光着脚站在训练室的塑胶地板上，背景里还能看到那台巨大的能源装置。林娜和罗娅欣正围绕着她在地面上绘制一个巨大的符文，她俩手里都拿着用法术具现出来的小棍。 这整个场景就像要把她献祭了一样。 林娜花了不到两分钟就完成了整个符文的绘制，她站起身来开始检查罗娅欣做的那部分，并稍微改了几个不对的地方。 又过了一分钟左右，罗娅欣也补充完了她的那一层。这个符文的复杂度就要高的多了，而且密密麻麻的。 “陈宁萱~”林娜喊了一声，陈宁萱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啊！是！要我做什么？” 嘿嘿她好像完全没有危机感啊。 “闭眼。”林娜一边说，一边开始把自己的法力输送到这个符文里。 陈宁萱顺从的闭上眼睛，随后感觉到脚下一阵湿润……她想起林娜说过这是“水占盘”，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动，水深不会超过你的脚背。”林娜说，“现在我需要你开始回想你当时在这里的事情。” “什么事情？”陈宁萱问道，她不经意的睁开了眼睛。 她看见地面凭空出现了一个类似祭坛的东西，里面真的盛着一滩水，水面刚刚好能没到她的脚背。虽然能感觉到自己站在水里，但她总觉得这个触感不太真实。 水面下是一个多层圆分割成24份的图案，每一段圆环里都画着一个她不认识的符号。 林娜看到陈宁萱睁开眼睛了，但她若无其事的回答道：“任何事情都行，能让你打开一个回忆开口即可。” 一旁的罗娅欣忍不住问道：“她睁开眼睛没事吗？” “让她闭眼只是为了能集中精神罢了……”林娜眼睛盯着水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我还是建议你闭眼。” 陈宁萱愣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后面这句话是对她说的，“啊，好、好的！” 陈宁萱闭上眼睛，准备开始回想自己操作机器的平常一天。但是她还没来得及开始回想，面前就有机器轰鸣声传来，她猛然发觉自己正坐在操作台前。 “选择了很平常的一天吗？”身后有声音传来，她一回头，发现那两只魅魔正站在座椅后面，其中蓝眼的那只把她的手搭在座椅靠背上。 “呃，我觉得这样更简单一些……”陈宁萱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回头看向操作台，哪怕是上面按钮的缺陷也都还原了出来，她很确定自己早就忘了它当年的样子了。 “其实就算是记忆里最模糊的部分也没什么影响。这不是在看你的记忆，这是占卜。”林娜一脸认真的说。 “好吧……可是这和水占盘有什么关系？”陈宁萱问。 “嗯……”林娜竟然做出了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可能只是从许多形式中随便挑了一个吧？” 喂，难道不是你自己决定用水占的吗？为什么要思考一下才回答啊！ 陈宁萱看到面前的控制台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操作一样，而吊车钩机也自己在那动来动去，于是转头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做？” “放心，这里的其他人既不能看见你，也不能看见我们。”林娜说，“你只管尝试回忆在哪里看到的那个地下室入口，找到之后再决定下一步。” “呃，好随性啊。” “又没有什么危险，”林娜笑嘻嘻的说，然后顿了一下，意味深长的又加了一句：“而且，反正你也不着急。” 陈宁萱站了起来。这个感觉非常诡异，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肌肉都还保持着最开始的站立姿势，脚上也传来不太清晰的泡水的感觉。 但是她的确看到自己站起来了，就像是在操作某种vr设备一样。 “你现在正在看‘水面上的倒影’，喜欢这个说法吗？”林娜淡淡的来了这么一句。 陈宁萱没回答，她完全抓不住林娜这句话里的重点，感觉答什么都是错。 罗娅欣一直就站在林娜身后，她几次想要开口，但是又觉得不合适。 林娜感受着空气里的沉闷气息，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怎么变成这种把气氛变糟糕的人了？我记得我最开始出场的时候挺可爱的呀！” “难道是这段时间跟太多动辄几万岁的大佬接触导致的吗？” “好凝重的气息……呜呜，我想和苏怜卿贴贴。” 当然，陈宁萱和罗娅欣眼里，这位领主级恶魔只是闭了闭眼睛，接着又开始用那种意义不明的笑容看着周围的一切。 陈宁萱只能从“主君”的称呼里得到一点认知，不过她当然不敢说什么，只是从自己的记忆里搜寻着那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然后，三个人就有些懵逼的看着面前的场景变成了一堆白色的建模。 就像没渲染出来的3d动画。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宁萱是第一个慌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嗯，看来那地方果然有精神污染吗？”林娜说，“看来是信息量过大，渲染不过来了。” “那怎么办？”陈宁萱问道，就好像最开始忙着搞回溯的人是她似的…… “撑船的不急坐船的急。”林娜慢悠悠的说着，又掏出薄荷棒放在鼻子旁边，一边闻一边说：“不用管，现在这样也算是保护措施，起码这精神污染不会透过这场占卜感染到我们。” “啊，有危险？你不早说？”陈宁萱又嚷嚷道。 于是林娜把笑容收了回去，用无比严肃的眼神瞅了她一眼，成功把她吓沉默了。 “虽然很爽但这真是个坏习惯……”林娜心里嘟哝道。 接着，三个人又一次停下了脚步，因为在这个白色建模的世界里，某一面墙壁上，突然间就出现了一个色彩正常，细节丰富的黑色门口，而里面还真的就是一段向下的楼梯。 “哼哼。”林娜虽然已经把薄荷棒的盖子拧紧了，但并没有放回兜里。她握着这支和口红一样大的小塑料管，发出了一声很有特点的笑声。 第96章 异常物品生产车间 “我们……要进去么？”陈宁萱盯着那个极其正常又极其违和的门口，充满恐惧的问道。 “别误会，”林娜做出一副纯真善良的小女孩表情走到陈宁萱身边，“还记得我跟姐姐说过的承诺吗？” 在林娜说出“姐姐”这个称谓的时候，罗娅欣眼皮跳了一下。 这倒不是嫉妒…… “我说过，姐姐的人身安全并不会因此受到威胁……”林娜眨了眨眼睛，竟然让她眨出了一丝俏皮的感觉：“啊呀，作者刚刚翻了一下，原句不是这样吗？意思差不多就可以了吧。” 那当然，只要说出时的态度不认真，没人能逐字逐句复述自己的话的。 林娜不满的对着一旁的空气瞪了一眼，然后切换回“可爱”频道对陈宁萱说：“放心吧，只是一些‘水面上的倒影’而已。” 陈宁萱一脸哭哭啼啼的迈步开始往下走。 当然，这个迈步指的是她操作自己的“倒影”所做的，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还站在那个池子里，腿部肌肉都有点僵硬了。 不过还好，虽然她的脚能感觉到水的浸泡，但并没什么难受的感觉。 从她们三人进到这段楼梯开始，周围的一切又变回真实的了。脏兮兮的白粉墙，挂着蜘蛛网的天花板，以及越往下走越明亮的灯光排布。 相当于足足五六层的楼梯终于被她们走完了，一扇铁门出现在最底下。 林娜皱了皱眉毛，这扇门的材质、漆，或者是别的什么东西让她忍不住想起了一些东西。我知道，一扇铁门而已，特征不会很多的。 但是就是有那么一股气息，或者说气质，让她不得不想起了天痕科技。 “天痕啊……”林娜想，“从法术反制设备起家，最后竟然想着反制神明。” 忽然间，她觉得自己对天痕所谓的“使命”稍稍理解了那么一点。 陈宁萱自然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一直沉默着的罗娅欣虽然有所察觉，却愣是不敢问。 “我，我说……”陈宁萱犹豫的伸出手对着门，却没敢碰：“要打开么……” 林娜啥也没说，笑嘻嘻的瞅着她，那个表情就像画在脸上一样。 陈宁萱默默的转身，推开门。 门里是一条走廊，超长。走廊两侧每隔一段就有一扇门，三人走进去后，陈宁萱和罗娅欣各自试着拽了拽门，一扇也打不开。 最奇异的是，这里的天花板装的灯很大，奇形怪状的，而且都是蓝色。 林娜“邦”的一下把她们最开始进来的那扇铁门在身后扣上，于是她们仨都被关在这走廊里了。 “你干嘛！”陈宁萱被吓了一大跳。 “我觉得，”罗娅欣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挤出了一句话，“如果接受了她最开始的邀请，那么之后的整个过程你就都要受她摆布了。” “啊？你也是这样么？”陈宁萱差点忘了这个魅魔也会说话，一时间竟然忽略了林娜能不能听见的问题。 “对，我很擅长做这种事。”林娜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不过这也不一定是一件坏事，对不对？” “总之，我认为您是一位合格的恶魔。”罗娅欣说。 “这是你要学习的。”林娜保持着那个笑容回了她一句，“走吧，我们看看这条走廊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们花了好几分钟总算走到了走廊的尽头，陈宁萱试着拽了一下前方的门，仍然打不开。 “右边~”林娜提醒道，陈宁萱往右看去。原来这并不是走廊的末端，而只是一个拐角，右边又是一条走廊。 “好吧。”陈宁萱说，她接着看到林娜的两只手都揣在裤兜里。 之前林娜没有这个习惯的，有什么改变了？她想。 走到了走廊的尽头，拐弯，又是一道走廊。而且，她们已经遇到三个拐弯了，都是九十度向右。 “照这么看来我们马上就要走完一个正方形了啊……”林娜冷不丁的冒出来这么一句，但是接着她们就听到一阵隆隆声从前方传来。 于是三个人停下了脚步，不详和恐慌在她们心中蔓延开来。 “看那~”林娜突然说，陈宁萱疑惑的望了她一眼，发现林娜在盯着天花板的灯看，于是疑惑的看去。 她正上方的灯是蓝色的，而且是一段圆环。它就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拆下来的一样，被很生硬的挂在了那里。 嗯？ 等一下。 这灯…… 是不是正在变红！？ 前方的轰隆声明显停顿了一下，当三人循声望去，正好看到一大滩一边融化一边形成的血红色触手，填满整个走廊，冲过她们前方的拐角，像一道不详的洪水，咕啾咕啾的涌过来！！！ “吃人啦，快跑啊。”林娜没精打采的念道。 陈宁萱没动。 罗娅欣下意识的想去拽她，但林娜摆了摆手制止了自己的眷属。 “再装下去可就没意思了……”林娜冷冷的、懒懒的说。 触手在陈宁萱面前停了下来，它们还在张牙舞爪，还在不断的变形，但就是停了下来。就像一列火车踩下了刹车那样。 接着，陈宁萱做的第一个动作是： 把双手举过自己的头顶，慢慢地转过身来。 “我没有恶意。”她面色平静的说。 “知道了，你可以把手放下了。”林娜说，“咱们都是手搓核弹的东西，投降的动作没什么意义。” 陈宁萱笑了，罗娅欣发觉这个笑容林娜也用过好几次。 走廊里的灯已经完全变红了，配合陈宁萱身后张牙舞爪的触手，让她看起来就像沐浴在鲜血中。 “我能问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么？”林娜环视了一下走廊，然后问道。 “这里吗？”陈宁萱也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我想，你已经经历过钢月了。” “哦，所以这条走廊的存在，就是为了生产这些灯，对吧。”林娜说。 “是啊，”陈宁萱转身对着那团血肉一挥手，那些东西一下子就像充血的气球一样炸开，变成了漫天的血花，接着像被什么力量吸引一样，朝着陈宁萱的身体飞来，被她全部吸收。 “哦，哪怕是‘倒影’里的东西，你也能用你的能力对付啊。” “不，只是当时的我这么做了而已。”陈宁萱和善的笑道，“从早上到现在，我一直在用各种事情诱使你出手。最开始我还疑惑你为什么这么迟钝，原来你已经反过来在试探我了。” “不过这样也好。”陈宁萱又接着说，“可以省下不少功夫。” 第97章 知与不知 “……大人……”终于发现全场只有自己蒙在鼓里的可怜人罗娅欣，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声。 “嗯哼？”林娜像心情很好似的看向了她。 “您能告诉我，”罗娅欣指了指头上的红灯，“这是怎么实现的吗？” 她的问题太多了，但她只是被林娜骗了而已，又不是真傻，所以很有条理的从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开始问。 “其实我也只是模棱两可，但是陈宁萱小姐？”林娜把探询的目光投了过去。 “好的~”陈宁萱居然很配合甚至很乖巧的微微欠了一下身子，“其实事情很简单，因为哪怕是没有生命的东西，也可以对它进行‘训练’，当然，要有法术配合。” “严格的说，他们是在训练它们上面所附着的法术。不过结果也一样，长时间遭受【深渊】的侵染，它们最终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将这种特性幅射下来。” 罗娅欣很快就理解了，“所以……它们会被安装到哪里去？” “哦，原来您没有经历过钢月。”陈宁萱说。 林娜简单的解释道：“一种用来大规模散布【深渊】力量的设备。” 她说完犹豫了一下，补充道：“通过法术悬浮在空中。” “所以，钢月的灯光都是产自这一个地方吗？”林娜转头再次问陈宁萱。 “当然，他们至少需要三到四批次的生产，每一批次都要消耗几个月的时间。” “好吧……”罗娅欣点了点头，接着问：“主君，您是什么时候察觉到她的异常的？” “她太聪明。”林娜说，“她思维的跳跃性，对潜台词的领会能力，以及刚才占卜回想程序里那个惊人的效率……你觉得一个在冶金工厂长期工作的人，心思会那么活泛吗？” “啊，从这一点就怀疑到我吗？我还真没想到呢。”陈宁萱敬佩的说。 “不不，那些只是让我产生怀疑的种子。”林娜笑着看向陈宁萱，“你最大的漏洞是，你竟然没有用‘要工作’的理由来拒绝我，我感觉自己表演的挺危险的！” “哦，那个是我特意在试探你。”陈宁萱立刻说，“我也在找机会看看你要搞什么名堂，所以半推半就，还是挺积极的跟来了。” “好吧~”林娜贼无奈的耸了耸肩，“枉我还搞得那么神秘，用了那么多可疑的手段。你表现的那么没心没肺，我还以为你是什么狠角色呢。” 接着，林娜又搓了搓自己的左手腕：“放血都没吓到你，我当时都在考虑跑路了。” “你把我关在水占盘幻境里跑路不就是可行方案吗？”陈宁萱笑着问。 “嗯，我的确是那么想的。”林娜说，“但你还真的来这工厂干了一段时间啊？而且我也想趁机摸摸你的底细，所以才一路看到了这里。” “呵呵，我还特意表演出一副对故事细节不熟悉的样子。”陈宁萱说，“我把回想屏蔽到只剩大致建模了，结果你还在观察，我拿不准你想干嘛啊。” 罗娅欣看着这两位聊的开心，感觉全世界只有自己是傻瓜。 但是林娜和陈宁萱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同时看向罗娅欣，罗娅欣顿时慌张起来。 “呃，请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罗娅欣只能用一个问题缓解尴尬。 “当年吗？”陈宁萱转身走向走廊的出口，“其实也没什么。我们得到消息，逐渐锁定了这个工厂，然后我过来工作了一段时间，定位到了这个深渊灯具生产车间，把它砸毁了。” “至于那些被感染的无辜……我也没办法，只能伪造成事故了。反正最终，这个灯具车间已经毁了，天痕留着这个厂也没什么意义。” “至于它一直废弃的原因嘛，其实是因为天痕一直没办理这块地的转让手续，当然也就没人能买的下来啦。” “果然。”林娜说，“你给我的那个故事就漏洞百出。最关键的是你为什么不受影响，还正巧逃过了一劫。你当然就是这件事的参与者啦。” “其实那个故事也是给你怀疑用的。”陈宁萱说。 “这个故事离谱到我一个字也没信，”林娜笑的很厉害，然后又接着说：“没想到其中还有一部分是真的。” “您果然和他说的一样优秀。”陈宁萱也跟着笑。 “所以……”罗娅欣看这俩人又说完话了，很无奈的再一次承担了挑起话题的角色：“你说了，‘你们’。还有，‘他’是哪一位？其实我应该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得出去说了。”陈宁萱挥挥手说。 “好吧~”林娜很无奈的中断了法术供给，“其实我知道，您一定是某种祭司一类的角色。” “怎么确定的？”周围的场景迅速变得模糊，陈宁萱的声音是在水占盘幻境里的最后一道声音。 从幻境里出来只花了几秒钟，林娜出来的时候正好能看到地上的水占盘正在消失。它本来就是用法术召唤出来的，那些水像蒸发一样迅速消失，最后整个水占盘重新变回地上的一片符文。 陈宁萱眨了眨眼睛，看向林娜：“我能坐会了吗？” 她身上从始至终都穿着一套蓝色的工作服，造型实在称不上漂亮，但很干净。袖口衣摆啥的都没脏。 林娜当然从见到她的第一秒就注意到这一点了，但这么简单的推理她连说都懒得说。她只是默默的挥了下手，三把椅子从训练场边缘飞了过来，直愣愣的砸向她们。 当然，在场的三位也都不是一般的东西，所以她们都把飞向自己的那把接住了，然后放在地上一屁股坐上去，陈宁萱甚至还抽空说了声“谢谢”。 “所以，”陈宁萱仍然光着脚，脚上由林娜的血液构成的符文也还在。不过她并不怎么在意，甚至还把右腿压在了左腿膝盖上：“能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啊，这很简单啊。”林娜说，“你总不可能把那些侵染了【深渊】的玩意真的都吸纳到自己身体里吧。” “原来是这个思路，不过也算歪打正着。”陈宁萱说，她抬起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上半身稍微歪斜的靠在椅子上，透露出一股慵懒而优雅的气息：“我并没有把那些血献祭出去。” “不过更让我怀疑的是，你为什么真的对我放下了戒心？” “你是什么人对我意义不大。”林娜仰靠在椅背上，抬头望着天花板：“我放下戒心的原因是……你不认识她。” 她指了指罗娅欣。 “嗯？”陈宁萱好奇的看向罗娅欣，“所以她是什么人？” “我从汤深宸手下策反过来的……”林娜说。 不料，陈宁萱再次问道： “汤深宸是哪位？” 林娜瞬间低下头，严肃的看着陈宁萱。 “虽然很出乎意料，”她说，“但我好像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第98章 冷歌血祭司 听到林娜又只把话说一半，陈宁萱冷静的笑了笑，等着她说完下文。 “有个很厉害的幽灵曾经跟我说过，黄王创造了不止一个组织。” “你这一身格格不入的气质，果然也是跟他学来的么？” 陈宁萱看林娜已经说完，就回了一句：“你好像并不知道我们的称呼？”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林娜反问道。 “好吧~”陈宁萱耸了耸肩，那股格格不入的乖巧气质一下就又回到了她身上。很难说这是本性流露还是演技爆发，不过其实没什么区别。 只要她能一直演下去，那就和真实是等价的。 “陈宁萱是我的真名。”她先澄清了这件事，“黄王让我们自称为……【冷歌祭司】。” “哦，所以……”林娜恍然。 让我们好好回忆，【冷歌】或者是【冰冷之歌】它是一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忘了……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这故事里的时候，是一张牌。 那种牌戏跟炉石传说相比都有点拙劣了，它本来是按照游戏王的标准设计的，但毕竟设计者和发行者都只是玩玩而已。 那是一个怎样的心态啊，这样暴利的生意落到他们的手里，就和小孩子的积木一样……甚至什么时候心血来潮，他们会一把把它推倒！ 哈哈，扯远了。那么还是说回这张牌吧，它写： 对场上指定的【恶魔】倾向引导法术造成减益。 但实际上那个人在写这张牌的时候，对所有人撒了一个谎，一个很有艺术气息的谎。 因为，【冰冷之歌】并不是用来对付狭义上的恶魔的，恶魔也根本不是一个法术倾向。这张牌的描述里所提到的恶魔，是一个……修辞。 林娜很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因为她会唱。 还记得钢月那会吗？她莫名其妙的吟唱着那段歌词，让所有的怪物对她退避三舍。 那就是【冷歌】的第二乐章。 【血】。 所以我们现在看看陈宁萱，我们已经知道她的本事了，怎么样。 懂了吧。 “你是【血祭司】。”林娜说。 “嗯，当然。”陈宁萱说，“虽然我不记得你唱过【血之歌】，但你身上的记录还在，所以……团长先生又在什么方面修改了现实，对么？” 林娜愣了一下，然后才想起黄王的许多诨名里，确实有那么一个叫【歌剧团长】。 “嗯，他现在正在对付钢月。”林娜说。 “那是我职责以外的事情。”陈宁萱答道。 “嗯？”林娜好奇的问道，“那你们是负责做什么的呢？” “我们不负责什么。”陈宁萱还是淡淡的说，罗娅欣注意到这个女人说话时，嘴一直张的不是很大，这也就导致了谁也没看清楚过她的牙齿。 “当团长先生没要求我们什么的时候，我们只需要做我们各自喜欢的事情就好了。” “哦，所以说你这次来找我是你个人的意愿么？”林娜索然无味的念叨着，“我还以为那个神神秘秘的家伙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呢。” “黄峥的确经常耍我们。”陈宁萱居然大大咧咧的直呼了这个名字，“不过在需要的时候，他永远都会是那位可靠的团长先生。” “哦，看来这位团长大人在你们心中地位高的很啊。”林娜说。 “不要称‘大人’，只称‘先生’就可以了。”陈宁萱纠正道，“关于这一点，他本人曾纠正过我们很多次。” “真有趣。”林娜叨咕了一句，“那么下一个问题，你一直套着那一身工作服不觉得丑么？” “我不漂亮么？”陈宁萱歪头问。 陈宁萱的皮肤看起来不怎么好，但她的五官的确属于很漂亮的那个层次了。 “我想看……”林娜丝毫不受触动。 “好吧。”陈宁萱耸了耸肩，随即她身上像涌起一层鲜血一样，某种伪装法术破除了。 这一层薄薄的鲜血涌动着、卷曲着，最后聚集成一股漂浮的细流，陈宁萱微闭眼睛，像是很陶醉的样子，将它吸进了自己的嘴里。 林娜和罗娅欣总算看见了这位【血祭司】的牙齿。白亮如瓷，十分整齐，尖牙很长，几乎是普通牙齿的三倍，而且锋利的像两根锥子。 好吧，虽然这个世界上并没有常见传说里的吸血鬼，但她这两颗牙已经说明很多事情了。 “你……是人类么？”林娜提了一个听起来很傻的问题，同时也观察起陈宁萱的着装。这是一件鲜红的旗袍，上面有一些不太复杂的暗红花纹。 她的肩膀和双臂都露在外面，旗袍一侧也露出令人移不开目光的雪白大腿。果然和林娜透过幻象所看到的一样，她的皮肤其实很好。 陈宁萱缓缓的站了起来，并终于把她的两只脚踩进了一双高跟鞋里。 “我确实是人类。”陈宁萱笑着答道，露出了嘴角的两颗獠牙…… “这……也算【人类】吗？”罗娅欣忍不住问道。 “算啊。”林娜仍然坐着，用手撑着自己的头，她略微偏蓝的黑发落到手腕上，显得有些凌乱：“她只是被赋予了一些能力而已，并没有像你我那样，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 “那么，我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陈宁萱插话说，“实际上，现在我除了出去闲逛或者回家躺着之外，就没有别的事情可做了。” “所以？”林娜虚着眼睛问。 “所以，你们可以给我找点事情做吗？”陈宁萱问。“当然，我大概率是不会免费帮忙的……” 林娜的眼神从陈宁萱的脸上向下滑落，扫过她雪白的双肩……胸脯……腰肢……腿。 “你喜欢女性？”陈宁萱平静的问。 “对。”林娜毫不避讳的回答。 罗娅欣不自觉的站了起来往一边退去，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可能有点碍事了…… “不过，我家那位会生气的。”林娜收回目光看向地板，同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陈宁萱笑了笑：“好吧，看来她对你很重要。不过从个人角度讲，我忍不住要提醒你一下，你自己也是很漂亮的女孩。” “别废话了。”林娜说，“来吧，我们讨论几件事。我的确有些事情想找人帮忙，但是价格的话……我们还是很有必要商量一下的。” 第99章 最后的准备 送走了陈宁萱之后，林娜花了十几分钟给罗娅欣留了一些关于武器通识的训练内容，之后急匆匆的走出了工厂。 这次的经历给她留下了不轻的教训，虽然她其实是因为察觉到工厂内的异常而特意留下了一些破绽，但这次招来的这一尊也太大了。 而且，对方没有恶意，也只是自己运气好而已。 这一次，林娜在工厂附近安排了一整组屏蔽类的法术，不但从视线、声音甚至是气味上做了防护，甚至还有一些让普通人无法走进来的那种暗示类法术。 做完这一切，林娜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 “这真是把自己给卖了……”她自言自语的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支薄荷棒，深深的吸了一口，让呻吟着的神经稍微安静了一点。 “汤深宸可真稳啊。”她又想到，“这是打算把我活活拖死吗？” 没错，林娜其实很急。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神经系统每一秒都在崩坏。 但是，再着急也没有用。 林娜在一个晚上之内所做的事情，比我所讲出来的要多得多。 一所学校，几家上市公司，一支小型雇佣兵团体。当然还有监视者，查出这一切在精通各种法术和法仪的林娜面前，并不需要多费劲。 而且，她那天晚上还遇到了一家叫做“无眠”的咖啡店，关于它，我不在这里细讲。 你们只要知道，一个敢于在大半夜用那么突兀的手段把林娜拦下来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就可以了。 至于“小紫”在把林娜赶出自己咖啡店之前到底和她说了什么，嗯，实际上她只是拿了一小叠卡片，差不多有五六张那种，塞到了林娜手里而已。 最后，林娜还有那个戒指。林娜又发现了这枚戒指的一个功能，它竟然可以简单记录一项现实扭曲技术。 不过只是简单记录，也只有一项。换句话说，就算荆尘霖愿意给她演示一遍，拉人进入那个空间、提取他人的念头、把多个人的念头组装起来，或者是把自己的情绪捏成攻击手段，这几项里也只能挑一个。 至于那些刀术，林娜同样只能挑其中一个。而且要想用出来，还得找把好刀。 不过林娜已经很知足了，毕竟所有人都说过，现实扭曲术和法术是不兼容的东西。 但是似乎有个奇特的事情，黄王本人似乎没这么说过？虽然那可能是他没机会讨论这个问题，林娜总是有种直觉，那个黄峥或许对这个问题有不同的看法。 不过那不重要，现在林娜把薄荷棒揣回到裤兜里，然后从上衣的兜里掏出一张被叠了好几次的纸，将它展开，看着上面画的乱七八糟的线条和字迹。 汤深宸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慌，他甚至也不在乎什么，因为他已经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几乎变成了一件必然会发生的事情。 虽然从林娜的角度看来，这家伙只是一个16岁的高中生，但是没有一个喜欢捕捉小道消息的媒体将他形容为高中生。 他们对他的形容是： “华宸集团公子将于本周末成婚”。 整个透出一股极度荒诞的气息，因为林娜今天早上还看见此人穿着校服走进了自己的学校。她用了包括罪孽视野和灵视在内的许多手段，确认了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的汤深宸。 然后晚些几个小时他就出现在魔都某商场，一身西装革履，标准的20多岁富二代气息，手里牵着——林娜无比不情愿的确认——那是苏怜卿。【赊欠】契约也能告诉她，苏怜卿真被拐到魔都去了。 是上午九点五十的飞机，而且好像是专机。林娜什么都知道，但她也什么都没做。 这也是她在上午那会语气略显僵硬的原因，更是她这一会避开了所有人的原因。 她想笑！ 理智告诉她苏怜卿绝对不会做背叛自己的事情，但是她还是坐在工厂外的某处石头上，笑得浑身乏力。 这时，她注意到一只狸花猫朝她走了过来。 虽然林娜笑的很厉害，也很吓人，但狸花好像知道她其实是在伤心。它跳上了那块林娜坐着的石头，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盯着她看。 林娜好不容易才止住了自己的笑声，疑惑的看着这只猫。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这猫身上没有任何法力，也用灵视确认过它不可能是妖精一类的东西。 但是它明显过高的智力让林娜心里很疑惑。 “就算是别的什么在支配这只猫，”林娜一边疑惑的和狸花对视一边想，“也没必要遮掩的这么仔细啊！” “喂，我已经八年没见过妖精了。”最后林娜试探的对它说。 狸花仍然只是盯着她，好像并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过了一会，见林娜心情已经平静下来，狸花甩甩尾巴，跳下石墩走了。 林娜完全搞不明白，但也没什么。她要在今天和明天之内，把罗娅欣训练出来，然后在明天晚上，带着她直奔魔都。 至于陈宁萱？ 你知道仅仅是为了让这吸血鬼去魔都踩两个点，林娜付出了多大代价么？ 一个星期的血袋！来往魔都对陈宁萱和林娜来说，都只是抖抖手的事啊！ 但是林娜还没办法反驳，因为她要求陈宁萱做的事确实有点多……嗯……有那么一点点多，但魅魔血可是很珍贵的，就让她当零食吃也太奢侈了吧！ 关于林娜的血，其实她自己接上一两袋子拿去魔法师的圈子里卖的话，能轻易卖到十万的数量级。 当然啦，法师实力强一点的话抓只魅魔也不难，溢价在于新鲜、大量、干净，以及……领主。嗯，又是这领主血脉。 要不是林娜家里本来就有钱，再要是现实把她逼得紧一点，她说不定还真要用这种屈辱的手段了…… 所以说，钱是好东西，在哪儿都得有。 闲话少说，现在林娜小姐已经平静了心情，也准留好了后手，那么现在要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了： “娅欣姐！”她神情舒畅的走进了训练场。 “怎么了，主君？”罗娅欣抬头问道，她刚刚看完一组剑技，正要虚空练习。 “五分钟之后，我们开始模拟一对一战斗。” 第100章 出发 训练场里，罗娅欣穿着一身出行的服装，手里提着一个包，身边还立着一个拉杆的行李箱，看着林娜在各个房间里进进出出，把不同的东西搬来搬去。 足足花了十分钟，林娜才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了出来。和罗娅欣不同，她没有再拎一个包。 “主君，剩下的东西怎么办？”罗娅欣望着训练场。那些桌椅还摆在原来的位置，她知道包括卧室里那张床在内的所有大件家具都还在。 而且，那台能源设备也还在那里架着，除了天线已经不亮了以外，管道里和炉内仍然充满了能量。 “就扔在这里吧，”林娜说，“我们再不会回来了。” “可是，这些东西难道不会很麻烦吗？”罗娅欣问。这样一个干净明亮的场地出现在废弃的工厂内部，哪怕是傻子也该知道这事儿不简单了。 就算林娜安放了阻止人走进工厂的法术，可她总不能每过一段时间就回来维护一遍吧？ “我们先把东西拿出去。”林娜回避了这个问题，罗娅欣也没法多问什么。 行李箱的轮子在工厂的地面上滑行，从工厂外到训练场的一段路本来是很糟糕的，林娜特意花了一分钟用法术清扫了一遍。 罗娅欣走出工厂的时候，发现外面的天色很正常，看来能量收集设备确实已经关闭了，但是里面还没用掉的那些能量怎么办？ 她只能跟着林娜默默的走，林娜走的还挺快的。她们已经走到离工厂很远的地方的时候，林娜才把拉杆箱停放在地上。 “怎么了，主君？”罗娅欣走到她身边，问道。 “你站在这里，对。”林娜似乎莫名其妙的很高兴，她手放在罗娅欣的后背上，让她转身面对工厂的方向。罗娅欣不明所以的顺从着。 “好了，等我。”林娜说完这句话，迈着轻快的步子小跑着往工厂的方向去了。 罗娅欣一下子想到了林娜要干什么：“不会吧？” 但是这会要是跟着林娜过去肯定会给两人都带来不小的麻烦，所以罗娅欣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守着两个行李箱。 过了三四分钟，她远远的望见林娜慢慢的从工厂里走出来，双手抄兜朝她走过来。 接着，她身后的工厂里冒出一阵白色的冲天火光。周围摇摇欲坠的残余建筑受到冲击，有的塌陷了一部分，有的则彻底倒下了。 冲击波后知后觉的从工厂里汹涌而来，将附近地面的植物吹的倒伏在地。接着吹过了林娜的身体，让她的头发往前飘散开来。 最后，狂风和扬尘吹在罗娅欣脸上，迫使她急忙闭上眼睛，一边咳嗽，一边用手搓揉眼角。 在眼睛应激而流出的泪光里，她看到林娜背对着火光走到她面前，若无其事的拉起了行李箱。 “你的毕业烟花。”她一边对罗娅欣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了一支薄荷棒，凑到鼻子旁边。 “主君，这……”罗娅欣直起腰，一边拉起行李箱：“这不是更加麻烦吗？” “当然了，”林娜说，“不过放心，有人处理一切。” 我可付出了一个承诺作为代价呢。她同时想。 罗娅欣自然不知道林娜指的是陈宁萱，不过林娜并不在乎她往哪一边误解了。 ———— “所以，主君，为什么要我走前面？”罗娅欣转头对身后拉着行李箱的林娜问。 “为什么？”林娜心平气和的比量了一下自己，“我是一个16岁的孩子，你是30多岁的大姐姐，你说为什么要你走前面？” 罗娅欣看着和自己一样高，身材成熟的林娜，无话可说。 “还有，”林娜又说，“靠近人的时候注意一下尾巴。我们只是把它隐形，不是收回去。” “谢谢……” 这座城的机场还是挺大的，尤其是有飞机将要起飞的时候。林娜和罗娅欣比航班早了半个小时，现在是晚上七点。 飞机检票通常都提前半个小时，所以林娜和罗娅欣等了一小会就排上了过安检的队伍。 从进入队伍开始，林娜就一言不发，罗娅欣只看到自家主君不停的打量着安检队伍里的每个人，她一时不知道林娜发现了什么，又不敢问。 要是队伍里真的有危险人物，贸然问出来很可能要暴露目标的。 走着走着，罗娅欣到了安检机器前。她把两个包都放到了检测仪里，然后走过安检门。工作人员拿着金属探测棒扫描她的时候，她很小心的把尾巴贴在了自己的腿上。 过了一会，林娜过安检的时候，安检门滴滴响了一声。 “对不起。”林娜歉意的笑了笑，把白金戒指从衣兜里掏了出来，拿给工作人员检查。于是过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开始检查她身上其它的东西。 工作人员从她的衣兜里摸到了一样东西。 林娜若无其事的把薄荷棒掏出来，向安检人员展示。 旁边立刻走过来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工作人员，拿过薄荷棒闻了一下，皱皱眉：“这是哪个牌子的？闻起来这么奇怪。” “定制的……”林娜大大方方的说道。 罗娅欣注意到林娜的瞳孔里，一点红色一闪而过。 于是工作人员接受了这个说法，并让她再过一次安检门。这一次安检门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林娜把戒指放回衣兜里，工作人员似乎对她不佩戴的行为感到疑惑，但并没有过问。接着林娜又把薄荷棒放进了另一个衣兜里，然后才去拿起自己的行李箱。 林娜这一系列麻烦耽误了几分钟时间，所以罗娅欣看到林娜走过来，就加快脚步想要走到舱门的位置。 但林娜却一把拽住了她。罗娅欣疑惑的往后望去，两只魅魔目前正好处于一段小小的人群稀疏区。 林娜用精神对她说了一句话： “这飞机上没有普通人。” 这实在是一个惊人的消息，罗娅欣刚要问，林娜就又推了她一下。罗娅欣领会了林娜的意思，急忙往前走去。 在这种情况下突然停在原地，会引起很多注意的。 监视者的手段太多，林娜不敢长时间的用精神交流。罗娅欣虽然没亲自见识过监视者，但她已经习惯了跟着林娜的步调走。 两只魅魔坐到了飞机经济舱的两个不起眼邻座。 不过这班飞机似乎并没有坐满，她们一直等到机舱门关闭，机舱里还有很多座位，而且她们身旁也没有人坐。 罗娅欣深呼吸了一下，让自己保持平静。她看向林娜，发现她已经抱着胳膊躺在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第101章 幽灵航班 在检票口关闭后，三个着装相似的人走到了飞机场用来显示航班的那个大屏幕处。 这种大屏幕在一个一般规模的机场里可能会有三四个，而他们只是走到了其中一个的下面。 三套米黄色制服同时抬头看着屏幕最顶端的那个航班，随后站在最前面的女人象征性的抬起一只手，对着那屏幕一抹。 于是，屏幕顶端的航班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这不是仅仅发生在大屏幕上的事情，实际上除了机场内的三四个大屏幕外，所有的系统内时间都井然有序的发生调整，航班的顺序没有发生一点错乱。 三位监视者默默的转过身，朝着关闭的飞机检票口走去。 每走一步，他们的身影就变得透明一分，并最终在距离检票口还有几步的距离彻底消失在空气里。 飞机跑道上，一架飞机正在打火……启动……逐渐加速，但在它跑过跑道的短短几秒钟内，它也开始变得透明，变得虚假，最后不再带起一丝风。 它最后的一点虚影显示，它正抬起头来，准备飞上天空。 然而，无论是机场内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是协调一切的主控台却没有丝毫反应…… 就好像那三个人和那架飞机确实不曾存在一样。 与它一同消失的还有旅客名单上的一百多个名字。当然，就算是在飞机起飞前去查，这些旅客的身份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他们根本就是一百多个假人。 而此时的机舱内，罗娅欣也察觉到了这真实和虚幻之间的小小切换。 她抬起头四周看了一遍，但在肉眼看来，一切并没什么不同。为了避免暴露，她很快收回了目光，低下头假装在做自己的事情。 而在她们身后的某排座位上，一个女人突然毫无预兆的抬起了头，眼睛盯着林娜和罗娅欣的座位。 她的五官开始以极其诡异的方式融化变形，鼻梁拉长降低，双眼变大，眉毛变细，嘴角微微拉长。同时她的身体也在缓缓的变形，双肩变窄，脊梁增高，前胸则减小了一码。 在两三秒钟内，除了衣服还没换，她已经从里到外的变成了机场内那三位监视者之一。 她伸手摘掉了脑后的发圈，让马尾辫散开。于是她看起来完全和那个女人一样了。 她转头看向自己两旁的旅伴。两个男子同时抬起头来，那支三个人的监视者小队就以这样诡异恐怖的方式在飞机上汇合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同时看向那两只魅魔的座位。 透过椅背间的缝隙，他们看到林娜似乎从兜里掏出了什么，放在双手间拧开，抬到自己脸前面。过了几秒，又将它拧好放了回去。 ———— 说实话罗娅欣最开始没慌。 林娜把自己所知的全部关于现实扭曲术的东西都教给了她。而当林娜把一些恶魔用的法术教给她的时候，她觉得自己以前学的简直就是魔术。 但是现在，飞机飞在空中，却没有一点气流声；窗外一直都是灰蒙蒙的，看不见任何东西；航班没有广播，也没有空乘，甚至这一会儿，照明也熄灭了。 一切都在静默之中。 除了罗娅欣自己发出的声音以外，就只有林娜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吗？”罗娅欣不可思议的想。 林娜当然没睡着，不管你们忘没忘，总之她根本就睡不着。 她在装。 后座的三个人动了，但没站起来。 他们三人突然同时闭上眼睛，向前一低头。随即，坐在他们前排的三位旅客身体开始变形。 过了几秒钟，他们三人就向前移动了一排。 噢，对了，我忘了说一件事，我告诉过你们这一百多个旅客都是假人。 假人就该有假人的样子，除了被这三人侵染了的以外，其他人都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不说话，没表情。 这三个人现在距离林娜还隔着三排，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后，又同时一低头。 噢对了，最开始被他们侵染的那三位并没变回去，他们只是坐在那里，低着头。而这三位也没变回去，他们前排的三位身体再次一阵变化。 这个三人小队一直保持着女性在中间，男性在两侧的排布。所以这个过程中，有的男性变成女性，有的女性变成男性。他们的衣服因为不能变化，有时显得很不搭调。 15个人变成了他们三人的复制品，坐在林娜正后方的是其中那个长脸男子。这一次，他看了看女性，女性对他点了一下头。 他松开了一直放在女性手腕上的左手，转头，身体偏向过道，把手伸向前排林娜的身体。 好吧，满足你的要求，我在这里再加两个镜头：那位女性的左手，搭在最左侧那位男子的手腕上。 每一排都是这个动作，每一排。为防各位懒得算，3个人，五排。 长脸男子的手接触到了林娜的身体，林娜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男子开始发动他的现实扭曲能力。 虽然所有人都会变成他的样子，但一些东西仍然会留下来。长脸男子控制不住的露出一个微笑，他知道这个身体的强大。 但随即，他开始痛苦的喘息起来。 他的两个队友并没露出担心的表情，他们只是漠然的望着长脸男子。他的脸色开始发青，然后脱水，起皮，就像正在热油之中炸一样。 长脸男子终于开始惨叫，他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突然出现的另一只手钳住了他的手腕。 长脸男子开始挣扎，喊叫，他的身体开始变得越发残破。他的声带里吹出的声音也随着声带的损坏而难听起来，最后他终于化作了一堆勉强保持着人形的东西，倒在地上不动了。 女人抬头，看向那只手的主人。她并不是林娜，而是原本坐在前排的一位女性旅客。此时，她正站在过道上，轻轻摆动着刚刚抓住长脸男子手腕的左手。 此时，这位女性旅客身上缭绕着淡淡的黑烟，透过黑烟可以看到她头上有虚幻的红色犄角。她微笑着张开嘴，发出了林娜的声音： “融魂、附身、夺舍，这些我也会呀。” “但是，我可很爱惜自己这副身子呢。” 话音落下，黑烟消散，旅客瞬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坐在座位上的林娜本体睁开眼睛站了起来。同时，坐在后面四个长脸男子的复制体中，有一个恢复了意识，也站了起来。 只不过他的表情还是很痛苦。 罗娅欣想站起来，林娜却按住了她的肩膀。 “你有别的事要做。”林娜用精神传输了一句话。 第102章 诡术 林娜看向那个一脸痛苦和愤怒的长脸男子，一摊手道：“果然，你不会那么简单就凉凉的。” “你怎么做到的？”男子问道。 “你是指哪个？”林娜笑着反问，“如何知道你的能力？如何控制别人？还是，如何把‘硫磺火池’的效果在你那个身体上呈现出来？” 这话讲出来，三个人都皱了皱眉。他们当然并不知道所谓的“硫磺火池”是什么。 还记得人类堕魔的基本程序吗？那些黑色的、灼热的、粘稠的池子！ 在地狱刚刚有的时候，堕魔的人类要在真正的硫磺火里燃烧。 硫磺氧化的刺鼻气味可以用于驱虫，于是在古老的信仰里被认为也能够驱除邪祟。那几位顺从了这个想法，为地狱中的硫磺火赋予了这个特性。 堕魔的第一阶段是沉溺于罪孽之中，而硫磺火所做的就是将罪孽从你的身体里驱赶出来。当然，现在这个功能已经被可编程的阴影物质取代了，但硫磺火的名字留了下来。 在技术更替的时候，维杰和奈因还争论了好一会儿。幸运的是，最后工匠说服了艺术家。维杰后来也承认，奈因的想法更好。 至于林娜是怎么做到的，我可以提醒你们一下：林娜最初成为恶魔的时候，她的身体是被什么东西改造的？ 不过那三人并没执着于这个问题，他们觉得林娜既然不回答，那就是不想回答了。能力未知的敌人他们也不是没对付过，只不过困难一点而已。 另一位瘦小精干的男子稍微抖了抖手，地上那具尸体立刻就消失了，而林娜正后方，最开始的那位旅客再次凭空出现，像个木偶一样坐着。 “这个男子的能力是生成并控制这些假人吗？”林娜想着，“长脸男子的能力是夺舍，还能带人。这么想来，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这次小范围现实锚定的锚点。” “答案很有可能是错的。”林娜又想，“在确定离开这个空间的办法之前，不能杀死他们。” “不过……”林娜再次用灵视看了一眼整个空间，然后将白金戒指套在了自己右手食指上。 那三人看见这枚戒指，表情严肃了一些。 “谢谢你，妮娅……”林娜很真诚的对戒指说了一声。 当然，妮娅没有在这上面装跟踪或者窃听，她后来附着上的一点【秩序】在传递了一句话后已经耗尽。所以妮娅是听不到这句感谢的。 林娜再次抬起头，看向这三人身上的罪孽。和汤深宸一样，也浓郁到往下滴落。 “坏蛋就是给主角打败的，对吧？作者？”林娜笑嘻嘻的说着，展开了自己的虚幻恶魔翼。 这次她没动真的，所以衣服没有被毁坏。 “你会飞，不是吗？”女人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哦？看来你可以控制这架飞机的颠簸，对吧。”林娜回答道。 嗯，你们别管我们的主角是怎么从这一个莫名其妙的问句里，一瞬间想到这个事实的。人家可是天才。 “不止如此，”女人说着，抬起了手，于是安静的飞机窗外开始传来一阵奇特的低沉声音。 我说过，这架诡异的飞机根本不像是在飞行，更像是在这片灰蒙蒙的空间里悬浮着。所以此时，飞机外终于有声音了。 林娜看到窗外似乎像有狂风，夹杂着浓重的灰尘拍打在窗户上。飞机窗上很快的堆积起一层灰尘，随后在风稍微强一点的时候又被吹散，周而复始。 而在那个瘦小男子的动作下，周围的“旅客”开始一个个的站了起来，就像一群各式各样的木偶。 长脸男子伸手摸了一下离他很近的一个老大爷，只见那老大爷扔掉了拐棍，身体迅速的变成了长脸男子的复制品。 “霍，这是要干什么？”林娜笑道，随即 站在瘦小男子身后的一个“木偶”忽然抬起手，指尖上出现了蓝色的爪子，对着他后心就是一捅！ 女人自始至终眼神都在林娜身上，同伴温热的血溅红了她的半边脸，她不为所动。 很快另一个瘦小男子就站了起来，在他的命令下，一个“木偶”把自己的左臂重重的砸在某个扶手上，“咔”的一声。 接着他面无表情的撕开血肉，让断了的桡骨变成了一根锋利的骨刺，捅进了被林娜控制的那个人身体里。 从林娜发笑，到被控制的那个人倒下，不到十秒钟。 林娜笑了！ 这次不是嘲弄的笑，也不是友善的或者模棱两可的笑。 她笑的很大声，很没礼貌！ 罪孽能让恶魔感到悲伤。 而林娜在太悲伤的时候，会笑。 她清晰的看到，当瘦小男子折磨他那群没有感觉也没有思想的木偶时，罪孽像喷泉一样从他身体里涌射出来！！！ “不妙啊——哈哈哈哈！”林娜一边笑着，一边看着几个木偶朝着自己扑过来。 “你——根本——把——他们——当成了——人！”林娜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尖叫着，一边用她的爪子将木偶撕开，血肉洒了她一身一脸。 瘦小男子皱了皱眉头：“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哈——什么意思！”林娜爪子插进了身边的椅背让自己能稳住身体，“你在折磨这些木偶的时候——哈哈哈！你幻想自己在折磨真人！哈哈哈哈哈！” 接着，在三位监视者疑惑的眼神里，林娜将爪子插进了自己的小腹，剧烈的疼痛勉强让她压制住了那股可怕的疯劲。 那女人转头淡淡的看了瘦小男子一眼：“在你幻想的内容里，有包括我们么？” “没有。”瘦小男子答道。 “那就好。”女人毫不怀疑的转过头去，“你现在心情可能受到她影响了，休息一下吧。我们先来顶一阵。” “啊……哈哈，真是一群好队友啊。”林娜虽然还在笑，但好像并不歇斯底里了。 “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三人都有各自的噩梦。”女人答道。 林娜听到这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她转头看向窗外。 啪嚓！就在这一瞬间，所有的窗户应声碎裂，带着沙尘的风将机舱里灌得如同末日。 “我先暂时用我的噩梦……招待你一下吧。” 第103章 落锤103队 林娜在沙尘里抹了一把脸，她脸上这会全是血。 不过周蓉给她的这套制服外套她一直披在身上，她这会儿才发现这套外套的异常之处：它不沾血。 刚才撒到上面的血迹一点也粘不住它的外表，这会儿血迹已经几乎要全都从衣摆上流干净了，因此最终脏的只是林娜套在里面的一件衬衫。 林娜感觉到刚才自己捅自己的那一爪子已经完全愈合不会再流血了。出血量很少，因此衬衫的腹部只有五个血点，反而是比较干净的。 林娜用了一秒钟揣测和这外套配套的一件制服衬衫会不会也有类似的功能，接着扬起翅膀让自己的身体保持稳定。 因为这会飞机果然开始颠簸了，除了林娜在内的所有人，包括那些虽然是血肉之躯但本质上和木偶没区别的乘客，都抓住了自己身边的座位。 只有林娜微微扇动着翅膀，和地面保持着一点距离，反而不受颠簸的影响。 机舱里的空间不大，又被女人的“噩梦”充满了灰尘。林娜眯着眼睛以防灰尘入眼，并用手指在衣摆上沾了最后的一点血，在自己胸前衣服斑驳的血迹中间画了一个四角星。 这个四角星并不是正的，四个角分别指向正上、左下、右下和正右。 地狱里的魔王已经更换了无数代，在某一代有这么一个能力和沙尘有关的魔王，而他残余的力量现在已经只剩这样一个标记了。 这个特殊的印记让林娜能够无视沙尘的影响了，不过她还是挥了挥翅膀，试图把沙尘从自己面前扇走。但是这个空间里已经充满了灰尘，林娜扇了一下就不再试了。 “你的噩梦是空难吗？”林娜看着能够随着飞机的颠簸平稳身体的女人，问道。 这个女人只是靠着抓住身边的座椅来保持平衡，但她似乎很清楚飞机的每一个“动作”，很显然一切都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仅仅用这样一个词来形容的话，你是要吃亏的。”女人平静的回道。 林娜猛地转过身，没有用爪子，只是用自己的胳膊肘自上而下的砸在一个摸过来的木偶头顶上。 人类的胳膊肘一直都具有极强的攻击力，再加上林娜这一下毫不留手的力道，那木偶的脑袋几乎被她劈开。 它的表情依然僵硬。它脑袋里流出的是绿色的液体，而且似乎除了肌肉和骨头以外没有内脏。这个和之前木偶不太一样的怪物飞快的从林娜脚边爬过，回到了瘦小男子的身边。 它很快的恢复了一个小男孩的样子，蹲在瘦小男子身边，一脸委屈和愤怒的看着林娜。 “看来寻血者也对恶魔没办法。”瘦小男子没有避着林娜，直接对女人说。 “你还能把别的东西做成木偶？”林娜问道。 瘦小男子笑了笑：“当然，不过我不会告诉你，在这些木偶里有多少是具有特殊能力的。” 林娜知道他说出这句话的目的。他掌握的特殊木偶应该不是很多，但是这样说过之后，林娜就不得不对每一个木偶提高警惕。 在这个空当，林娜听到一声钢铁的吱嘎响声。她侧面的一把椅子突然脱离了地面，它用连接在它底部的钢筋像一只蜘蛛一样爬动着，飞快的扑向林娜。 机舱内空间真的很小，所以林娜不得不甩掉了那件外套，强行展开了自己真正的翅膀，用它撑住两排座椅，这样才避免了被这只怪异的钢筋蜘蛛按进座椅底下的空隙里。 林娜双手抓住了两根捅向她眼睛的钢筋，但还是有几根钢筋插进了她的身体，并凶残的在她的腹腔和胸腔里搅和了几下。于是林娜的嘴角终于流出一丝细细的血线。 “说实话，不怎么疼。”林娜竟然还有闲心转头调侃那女人一句。 长脸男子这会似乎心情平复了一点，他走了过来，看着被钉住的林娜：“看来你吃过的苦不少啊。” “呵呵，你说呢。【硫磺火池】我虽然没真的下去过，但也经历了一次痛苦差不多的洗炼。再说——咳咳，”（嘴角流血）“以恶魔的体质来说，这点伤只是皮肉伤。” “好吧，说实话，你是我第一个亲眼见到的恶魔。”长脸男子弯下腰，左手按住了林娜的一只翅膀，他皱了皱眉：“这……” “把你的手拿开！”林娜突然愤怒的吼道。 “好吧，看来冒犯你了。”长脸男子很识趣的没有多问。因此他也没机会知道，林娜生气是因为苏怜卿还没这样摸过。 长脸男子继续说：“放心，我们都没有那种爱好，我们会让你死的干净一点的。” “我的体质你们也看到了。”林娜的怒气退去的很快，“你们打算从哪里搞到能杀死我的武器？” “我来吧。”一旁的瘦小男子说着，走上前来。 林娜看到他走过来，皱了皱眉：“你来动手吗？算了……” 瘦小男子没说什么，他俯身看向林娜的眼睛。他若要把人弄成木偶，必须得先摆弄人家的灵魂。 实际上他并不鲁莽，他敢于这样做是因为他自己真的拥有一副结实的灵魂。这是许多个具有特殊能力的木偶带给他的。 但是很不巧，他摆弄的是林娜的灵魂。而在他和林娜的眼睛对视的一瞬间，那双蓝色竖瞳里微微泛起一点红光。 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飞速后退，眼睛里留下的最后一副图景，是林娜弯起嘴角，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 真好看啊…… 瘦小男子在恍惚里看到了自己。 一家人围坐在餐桌，一对父母，和四个孩子。 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和瘦小的他自己…… 他低着头，没有人搭理他。那对父母一边互相说话，一边和三个孩子聊着。而他自己，他就只是闷着头在盘子里挑挑拣拣。 “妈，我今天……”他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但似乎谁也没听见。 吃完饭，所有人都离开后，他一个人把餐桌收拾起来，然后花了很长时间才把餐具洗完。 “爸，我洗完了。”他随口说道，然后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谁也没回答他，就好像他存在于另一个世界里，又或者面前的一切只是一场逼真的人偶戏。 再接着，画面一转，那是他一个人站在家里大厅的中央，而他的脚下，是被血浸湿的地板。他茫然的看了看手里的刀，又看了看沙发上的死尸。 “大哥，二哥，姐姐。”他有些自嘲的对他们说，“你们死了。” 当然，还是没人理他。 但是，他突然有了一种感应。他伸出手，触摸着那些只有他自己能摸到的丝线，直到一具死尸在他面前站起来。 最后一个场景是，他站在某个昏暗的房间里。看不见黑暗里有多少人，他面前只有一块黄布，布上印着一只类似于眼睛的图案。 “落锤103队【噩梦】，【木偶师】。” “落锤千钧，齑粉不存。” “原来如此……因为没有【参与感】，所以你的噩梦就是这些没有情绪和痛觉的人偶。”他听到林娜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同时还有一股气息吹在他脸上，身后一片柔软。 但他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体验，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林娜抓着，面对自己的两个队友。 “看清楚了，”林娜笑着，一根爪子顶着他的右眼内侧眼角，“我从这里戳进去，可以挖碎他的前额叶。” 他看见自己的两个队友严肃的盯着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第104章 狡猾 瘦小男子冷静的观察了一下林娜之前被困住的地方，透过满机舱的烟尘，他看到那个座椅翻倒在一旁，底下钢筋支愣着，上面还沾着血，已经不动了。 所以这恶魔居然还留着不少体力。他想。 接着就是抵在他脸上的这根蓝色爪子。看来，即使是死后可以换个身体复活的对手，她也能想出办法。不杀死对手，而是在他们活着的时候，剥夺他们的行动能力。 这大概是他们遇到过最强的敌人。 长脸男子犹豫了一会，说：“等一下，我们能……换一下人质吗？” “怎么？”林娜友善的笑道，“他的能力对你们更有用吗？” 说着，她把爪子往里刺了一点，瘦小男子忍不住发起痛呼。一滴血从他眼角里流出来。 “喂！别这样，我能告诉你理由。”长脸男子忙喊，“飞机的驾驶员也是由他生成的！如果你真的杀了他，我们都得死在这里。” “哦，那样对你们的威胁性就更大了。”林娜答道。她会飞，坠机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死局。但她知道长脸男子还有话没说。 果然，长脸男子见林娜还可以交涉，于是继续说道：“我知道，但是你仔细想想，人质的作用不就是用来迫使其他人做一些事吗？如果你抓着一个不能杀死的人质，那和没抓人质就没有区别！” 相当有趣的歪道理，林娜想。但是他有一个方面没考虑，如果威胁者自己并不怕死，人质就又有效了。 其实人质这个问题简化下来，也就是在比谁更能破釜沉舟。但林娜不打算反驳了，反正人质是谁对她要做的事情都没什么影响。 “好啊，”林娜说，“我就当你说服我了，过来吧。” 长脸男子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手里没有东西，然后一步一步的朝着林娜走过去。 瘦小男子安静了下来。林娜快速的瞟了一眼他的表情，他正盯着自己的队友，表情相当困惑。 林娜看着长脸男子走过来，突然动作极快的把瘦小男子扔向那女人，并一把将长脸男子抓过来，爪子准确的抵在了他的内侧眼角。 “你知道对我用小手段的后果的。”林娜对他笑道。 “我知道。”长脸男子平静的回答，“所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打算做什么了吗？” “不着急~”林娜笑了笑，然后对他的两名队友说：“呆在那里别动哦。” 那两人只得站在那里，看着林娜将长脸男子拖进了卫生间。 长脸男子没有动，但是他觉得在进入卫生间的时候，林娜似乎放开了爪子。他非常疑惑，但谨慎的没有乱动。 林娜仍然扯着他背后的衣领，他静静的看着卫生间的门关上—— “啊啊啊啊！”他惊恐的喊道，就在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从万米高空扔了下去！ “难道她实际上是想要用我坠落的时间差创造减员？”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她的计划从始至终都是正面击败，但是她又谨慎到近乎狡猾的地步！” “失算……【侵染】有范围限制，强制切换身体也只能在死亡时发动。就算我在空中掐死自己，或者手里有能够致命的利器，时间差也足够她行动了……” “怎么办？” 上述三段想法在一瞬间完成，然后他才发觉自己已经接近地面。 不对，那不是地面，它清晰的反射着灰色的天空和他自己坠落的身影，那是一潭静水。 “扑通！”他落入水中，然后赶忙挣扎着游了上来。 物体落水也是有很大的冲击力的。但是从自己身体的感觉来看，他好像并不是从万米高空掉下来的，这使他感到非常疑惑。 他往四周看了看。更令他疑惑的是，周围不远处就有类似于城市中心的高大建筑。他朝着那片建筑的方向游去，过了一会就爬上了岸。 这时，他才看见，那些建筑和天空一样，都是灰色的。 他走上了一条街道，看到街上的一切都是灰色的。路牌，大屏幕，广告牌，他好像进到了一个黑白片世界里。 最关键的是，这个世界里似乎没有人？ “喂——！”长脸男子象征性的大喊了一声。不出他所料，并没有什么人或东西出来。 他闯过不少诡异区域，一般来说在这种地方不应该贸然暴露行踪的。但是既然刚才在天上他的惊叫声，以及之后的落水声都没什么影响，再喊一嗓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难道她打算把我困在这里，等到一切结束再放我出来？”他郁闷的想，“如果这样的话就更加麻烦了啊，而且还不知道这个地方和现实世界有没有时间差。” 总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是不会有结果的，他又往前走去。这时一阵沙沙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皱了皱眉，谨慎的往沙沙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不过他还没走几步，“啪嗒”一声，一个成年人那么大的东西就落在了他身后几十米远的街道上。 他立刻停住步伐，缓慢的转过头。 那是一团灰色的触手。它不停的卷动着，在地面上这爬爬那爬爬，竟然离长脸男子越来越近了。 长脸男子一动不敢动。这家伙应该没有视力，从一早的行为看来也没有听力，但是嗅觉和触觉总不可能没有吧？ 他的脑子里飞快的转动起各种办法，最后一咬牙，伸手抓住了身边的路灯杆。 随后，他头一低，一屁股坐在原地不动了。 那触手团似乎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飞快的朝他爬过来了。 就在这时，铁质的路灯杆突然一阵扭曲变形，长出了两只铁质的细手臂。它把自己从地面上拔起来，下半段分开，变成了两条腿。 于是，一个脑袋是路灯，四肢细长，躯干也是路灯杆的“人”出现了，那造型还挺惊悚的。 没错，这小子的确藏了一手，他不但能侵染人类，也能侵染动物甚至是无生命物体。当然，是有相应的限制的。 咱们说回这个东西，遵从恐怖生物取名规律，咱就叫它“路灯头”吧；路灯头弯下腰，那个脑袋还很配合的闪烁了几下，接着划动着两条细细的铁腿，铛铛的迎着触手团走过去。 你问为啥不用跑的？你想想，这么细、这么高，摔倒了可咋办。 总之，路灯头就用那两只铁手咔咔的把触手团给撕了。 这触手团似乎没啥战斗力，路灯头还挺疑惑的瞅了瞅自己的手。唯一奇怪的就是，这触手团是灰色的，血是黑色的。 但是接下来，它……他被吓得一身冷汗。 周围的沙沙声突然变强烈了，从街角里，垃圾桶里，建筑物的窗户里，下水道口里，总之你能想到，目光所及的地方，一团团的灰色触手就这么挤了出来。 路灯头大骇，一把扛起地上自己的身体，同时左手扶着一面墙以防摔倒，尽可能把步子迈的大一点，当当当的夺路而逃。 第105章 恶魔的救赎(上) 那些灰色的触手团不知是怎么做到的，竟然保持住了对它的追踪。在这个过程中，路灯头一直在没命的跑，同时还端着自己的肉身。 如果时间到的时候，他的身子一个也不在范围内，那他可就嗝屁了。 这就是【侵染】无生命物体的限制。 长脸男子的脑袋里一片空白，这倒不是因为他的能力会限制思考，而是因为他被唤起了一场糟糕的噩梦。 “噩梦”是个修辞，那是一段他试图遗忘的记忆。 他一点也不喜欢家里的气息，那里太空了。 那里除了他倒还有一个人，那是一个有问题的老头。一回到家里，老头就像孤僻一样，完全忘记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老头常常不在家，他有时几天几夜都不回家。哪怕回家，这个孩子也感觉不到老头的存在，在这个孩子的整个世界里，就只有他自己。 终于，这孩子7岁了！他鼓起勇气，走出了房子。 夜幕下，荒凉无人的村庄里弥漫着腐败的气息。每一栋房子都是倒塌的，有的甚至只剩下一处焦黑的残垣。 原来，这个村庄早就被大火烧毁了。有病的老头带着孩子在这里种地，自给自足，除此之外，一个人也没有。 至于老头几天几夜不回家是做什么去了，恐怕已经没人能知道了…… 那孩子走了很远很远，他很饿，他哭了，但是整个世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低下头，借着月光，在某处水潭照了照自己的脸，接着往前走，被他运气不错的撞见了另一个村庄。 他终于看到远处有人影，他急忙跑过去。 但是随着他的接近，那人影逐渐的变矮变小，最后转过身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孩子。 什么嘛，原来是倒影啊。孩子不成熟的心智里这样想。 果然，这个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我得跟读者们补一句，当时监视者清理这个异常的时候，折了不少人手呢。现在，长脸男子的能力是被监视者内部用一些技术手段抑制过的。 路灯头叮叮当当的“跑”着（其实只是在大步走而已，它那笨笨卡卡的肢体还真跑不起来，哈哈），跑着跑着，觉得身体越来越沉重。 时间快到了。要是用他自己的身体跑，速度还不如路灯头呢。 突然，一阵暴风吹来。这阵风大到街道上的东西都叮叮咣咣的翻滚起来。路灯头没有站稳，当一下跪在地上，肩上的肉体摔了出去。 随即，一个灰黑的影子飞快的掠过，将那身体抢了过来，展开翅膀飞上了天空。 路灯头连忙抬起头，它看到的是……林娜！ “又见面啦~”林娜笑着跟他打招呼。 路灯头一动不动，它看着悬浮在天上，手里拎着一个人的魅魔，感到十分绝望。 因为，林娜的脸，眼睛，衣服，犄角，翅膀，尾巴，都是清一色的灰色。 她手里拎着的黄色制服，看起来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东西。 “留在这里吧？我觉得挺不错的。”林娜笑着，将另一只手按在了那个身体的后颈。随即，一道灰色从那里蔓延开来，吞噬着他的身体。 “不要！不要把我变得和他们一样！”这是男子在心里喊出来的，路灯头只是急迫的闪烁着。 突然，“磅”的一声。接着路灯头就看见，林娜悬浮在空中的身体抖动了一下，翅膀燃起一团橙色的火焰，在这个灰色的世界里，就像太阳一样耀眼夺目！ 林娜发出一声刺破耳膜的惨叫，丢下了男子的身体，狼狈的扑打着身上的火焰。 路灯头连忙接住了自己的身体，随即，路灯杆子当一声倒在地上。他自己的身体如梦初醒，急忙爬起来。他看到那些触手团似乎闻着他的味道冲过来了。 “这边！”就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他转头，一下子看到了另外两个鲜艳的黄色制服身影，那是他的两个队友，其中一个手里还拎着一把法术手铳！ “你们怎么在这里！”他大喊着，朝他们跑过去。 “当然是怕你孤独啊。”女人妩媚的笑了笑，但下一秒就恢复了严肃：“不开玩笑了。你被当作人质抓进去的时候，我们就看到一抹灰色吞没了一切，之后就到这个地方了。” “对不起……”长脸男子手足无措的说，“是我连累你们了……” “你在说什么话！”瘦小男子生气的说，“这是那个恶魔的错，别太自以为是了！” “对啊。”女子附和道，“这世界上可不止有你一个人。” 长脸男子瞬间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他加入小队很久了，一直以来，他因为怕连累别人，从来不敢麻烦别人，总是把危险和苦力揽到自己身上。包括当时交换人质的行为，也是出于这个心理。 这个心理的本质，其实是他不敢让别人关心他。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心理现象，是“自我意识过剩”的一种。他无法考虑别人的想法，也不敢考虑。把劳累和宽恕交给别人，会让他没有安全感。 这种病态的心理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好……”他笑着答应道。 呼隆！ 长脸男子猛地惊醒，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卫生间的地上，背靠着门。 他一抬头，然后猛地站了起来，因为林娜正闭着眼睛倚靠在他对面的墙上。 但是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他一瞬间也恍然了…… 林娜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双美丽的蓝色竖瞳。 “想明白了吗？”她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长脸男子明白了，刚才的一切，他看到的黑白的林娜，以及她的两个队友，都是自己面前这个魅魔表演出来的。 长脸男子没有生气，他只是低下了头。 “相信我，”林娜又说，“如果你们真的遇到了那种事情，你的队友并不会做不一样的事情。我看到了那个小个子的表情，你知道吗？你过来替换人质的时候，我在他眼里看到了疑惑，以及……恨铁不成钢。” 长脸男子仍然看着自己的手，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的变化。 机舱里，那些他自己的和另外的复制体突然变回了原样，把女人和瘦小男子搞得十分恐慌。 长脸男子知道，他的能力已经离他而去了。 他的能力来源于自己的噩梦，而现在，噩梦结束了。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 “谢谢。” 林娜点了点头，长脸男子看到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疲惫。她绕过长脸男子，去推卫生间的门。 “……他们是我的队友。”长脸男子说。 “放心吧，我不会区别对待的。”林娜说。 她轻轻的推开了长脸男子，往外走去。长脸男子看着她背后墨蓝色的恶魔翼翅，不知怎么搞得，竟然从上面感受到了一丝圣洁的气息。 第106章 恶魔的救赎(中) “你把他怎么了！”林娜没精打采的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女人生气而担忧的吼道。 这个人能够从无数的身体中复活，一直都是不需要担心的角色。但是现在，那些复制体都变回去了，她终于开始相信她的队友可能已经遭遇了什么。 “我让他做了一个梦……”林娜看着女人，语速极慢的答道。 林娜的表情和态度都让女人以为她指的是死亡，于是女人愣了。 愤怒！后悔！自责！ 一瞬间灌进机舱里的风变得猛烈起来，同时林娜看见机舱上方那两排行李架开始动了起来。 它们张开，蠕动，长出了赤红的舌头和锯齿般的牙。看起来就像机舱头顶垂下了两排猎食者。 “真不愧是噩梦啊。”林娜笑着，同时踢开了扑向她的两个木偶。她注意到其中一个木偶张开嘴，里面一条长长的舌头若隐若现，所以她特意踢了那家伙的下巴。 接着，林娜终于施展了她一直藏着不用的一招。 她一下子撕开虚空，瞬间来到了女人背后，左手抓住了她的脑袋，对着机舱壁哐当一下。女人就软趴趴的昏倒了。 这一招果然起到了出奇制胜的效果，他们都没想到林娜竟然有个能穿过那么多座椅的位移技能。瘦小男子急忙想和林娜拉开距离，但他刚后退一步，就觉得一组冰冷的镣铐扣住了他的四肢。 他猛地低头，这才发现自己被锁在了一把木质椅子上。而他所身处的地方也已经不是机舱了，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墙壁是红木，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樟脑香气。 “来玩个游戏吗？”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林娜的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他问道。 林娜坐在他正对面，只是身上没有镣铐。也许是因为林娜这一会看起来和刚才一样，这瘦小男子并没像长脸男子一样惊恐。 “什么地方？呵呵，你只要知道，我们接下来会分出输赢，就够了。”林娜把左腿垫到右腿上，笑吟吟的说道。 虽然听起来很故弄玄虚，但木偶师也见过那种把人拉进来强制玩个游戏，输了就会死的那种异常，所以他立刻就明白了林娜的意思。 而他本人也毫不抗拒的问道：“什么游戏？” “木偶戏。”林娜说着，他们两人脚下的地板就突然消失。木偶师发现两张椅子悬浮在空中，而一副木偶线杆也突然的出现在了他的腿上。 他顺着线杆往下望去，发现线的底端挂着两个木偶。虽然身体有些抽象，但从衣着来看，那正是他的两个队友。 而林娜也提起了一副木偶线杆，底下只挂了一个木偶，那是一个没有任何装饰的原木人偶。 “你很快就会体会到的。”林娜笑着说。 木偶师疑惑的拿起了线杆。那副镣铐只给他留下了坐着能伸直手的空间，他观察了一下木偶线。 这副木偶线绝对没法控制木偶，他立刻判断，因为每个木偶只有五根线。这些线分别连接在后颈、肩膀和髋骨处。木偶的四肢和脑袋在重力作用下低垂着摇晃。 “疑惑吗？”林娜开口说，“你应该很熟悉通过一根线传递想法的操作吧？” 木偶师恍然。 “那么，”林娜笑着开口，“要上喽？” “这是我的特长。”木偶师很自信的答道。他把手按在了线杆上，于是两个木偶同时动了起来。 木偶师有两个木偶，林娜有一个木偶。再加上木偶师自己的特长，他对此很有信心。 于是，原木人偶踩着虚空，飞快的朝着两位监视者木偶扑过来。 木偶师毫不惊慌的让男性木偶后撤，女性木偶朝一旁躲开。 男性木偶听话的后撤了，但女性人偶却突然不知怎么，慢了一拍。她在原地愣了愣，接着想要躲开的时候，已经被原木人偶一把抡倒。 木偶师也有点愣神。 因为，刚才在女性人偶发愣的时候，他读到了一股疑惑、害怕的情绪。 他以前从来没在自己的人偶线里收到什么反馈。 而这一愣，也导致了那个男性人偶被一把抡倒。 接着，木偶师感到自己的镣铐一下子收紧，他被死死的固定在椅子上，同时一股恐怖的痛觉贯彻了他的全身。他顿时意识到，这是电刑！ 普通的疼痛，大脑会产生一种保护机制，在你无法承受的时候，会让你昏过去。 但是电刑不同。木偶师的脊背绷紧，牙齿咯咯直响，过了好几秒，才放松下来。 林娜微笑着开口：“没关系哦？只要打倒我一次，你就可以出去了。” “等一下。”木偶师说。 他把手放在了木偶线上，然后，闭上了眼睛。 我说过，这个瘦小男子，实际上只是一个被忽视的孩子罢了。 他从来没受到过什么情绪的反馈，这也导致了他的认知有些极端。他总是想要控制别人，这是因为他从来没想到过别人对他的不满。 当然，一个正常人肯定是知道别人有可能对他不满的，但那是一种思维定势，一种习惯。 木偶师比那长脸男子敏锐了一点，他开始反省自己。果然，在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以后，他开始更加清晰的读取到木偶线上传来的情绪。 但是，还不够。 “再来。”木偶师说。 但是，这一次，他又被打倒了。 又一次的电刑，然后是下一次。每次过后，木偶师都尝试接受线上的信息。直到第十次，还是第十一次。 “能听到了吗？”女人问。 “能，”木偶师很肯定的答道，“你们都变成木偶了？” “是啊，”长脸男子答道，“不过刚才说过，只要赢了就可以出去，所以……” “我知道，”木偶师立刻说，“所以接下来，你们要配合……” “不。”女人打断了他。 “什么？”木偶师有点愣了。 “我们的身体本能还在，你强加动作，会很不灵活的！”女人说。 “所以，”长脸男子接过了话，“相信我们，好吗？把事情交给我们。” 木偶师再次愣了。 接着，他想到了什么，于是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 “一直以来对不起……”他说。 “没关系。”女人说，“我们都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是啊，”男子也说，“你看，我们不是人偶，我们能帮你分担痛苦的！” 木偶师的笑容彻底灿烂起来。 “好……”他笑着答应道。 呼隆！ 木偶师猛然惊醒，他发现自己正坐在地上，斜靠着一排座椅。 他一抬头，然后猛地站了起来，因为林娜正闭着眼睛坐在一个座位上。 但是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他一瞬间也恍然了…… 林娜睁开了眼睛，露出一双美丽的蓝色竖瞳。 “想明白了吗？”她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木偶师沉默了一会。 “谢谢……”他说。 卫生间的门突然打开了，长脸男子走了出来。 “我听到外面安静了好一会儿。”他解释道。 木偶师看向他，很快就明白了林娜说“做了一个梦”是什么意思。他笑着站了起来，穿过空无一人的机舱，走到了兄弟面前。 接着，两人看向已经站起来的林娜。她从衣兜里掏出薄荷棒，深深的闻了一下，然后把它放回衣兜里，接着走向躺在地上的女人。 第107章 恶魔的救赎(下) 女人慢慢的醒了过来，她试着抬起头，看到的是一排飞机座椅靠背。 准确的说，她发现自己正坐在飞机舱的乘客座椅里。 她猛地抬起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架普普通通的飞机里，飞机外是澄澈的夜空，机舱里的座椅上坐满了各种各样的乘客。有的人在互相对话，但大多数人选择了睡觉。 女人疑惑的往身边看去，然后一瞬间如遭雷击。 “醒了吗？”坐在她旁边的女人温和的问道。 女人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果然已经变成了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妈。”她忍住嗓子眼里的呜咽声，喊道。 “嗯，哪里不舒服吗？”母亲看出她的悲伤，疑惑的问。 “没什么。”女人——女孩迅速的擦了擦眼泪。 “好。”母亲没有多问，“你爸睡着了，小点声啊。” “嗯。”女孩点了点头，“妈……我能抱抱吗？” 这句话从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应该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但是不知怎么就是让人感觉很违和。 “好呀。”母亲侧过身子。女孩的座位是靠窗的，她转过身子，上半身靠在了母亲的怀抱里。 “坐飞机感觉怎么样？”母亲问道。 女孩犹豫了一下。 好像自从加入监视者以来，和那些或恐怖或恶心，甚至是精神污染的异常搏斗时，她都是在飞机上。 而只要在飞机这个环境里，所有的场景和物品对她都是梦魇的化身。座椅，行李架，灯，广播，电子屏幕，甚至还有飞机本身。 正因如此，在任务之外她从来不坐飞机。 “嗯，感觉好极了！”女孩抬起头，对着母亲笑道…… 同时……她的眼角余光透过母亲的发丝，看到过道上有个诡异的身影缓缓的经过。 她控制不住的瞪大了眼睛，因为那是林娜。 她披着那件黑色的外套，遮住身上血迹斑驳的衬衫。除此之外，她头顶有鲜红的犄角，眼睛是明亮的蓝色，长长的墨蓝色尾巴在身后来回摇摆。 从她衣服的突起来看，那双恶魔翅膀就在那件外套底下。 “妈，”她说，“你看到那个……人……了吗？” 母亲回头看了一眼，皱皱眉：“谁呀？没看到。是坐飞机很难受吗？” “嗯……，不是。”女孩说着，身体从母亲的怀抱里挣扎出来。她看见林娜缓缓的往飞机前面走过去了，她走进了头等舱，继续往前走，眼看着往驾驶室去了！ 女孩顾不得母亲疑惑的目光和自己幼小的身体，急急忙忙的想要去追上她。 虽然不知道这个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让林娜进入驾驶室绝对会有可怕的事情发生！ “哎，飞机上不能乱跑！”母亲想要阻止她，但是手刚刚抬了起来，就又放了下去，后半句话也咽进了肚子里。 女孩转过头想编个理由，但她看着母亲的眼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母女沉默了两秒，最后女孩只能小声的说：“对不起。” 母亲看着女孩顺着过道火急火燎的跑去，不知被什么力支配住了，愣是没说出一个挽留的字。 “也许，孩子长大了就应该放手了……”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想。 女孩跑进了头等舱，迎面就看到四具尸体被服服帖帖的放在头等舱的座位上。他们都是空乘，脖子被某种利器干净利落的切开了。 最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四只脖子的创口都被胶带平整的粘住了，只能透过胶带看见一条细细的血线。 “是为了防止血腥味引起后面的人警觉吗？”女孩想，“而且这四个人都没有挣扎的痕迹，这杀人和处理尸体的速度实在是太恐怖了！” 她抬头看见驾驶舱的门缝底部似乎放了个什么东西，把门给顶住了，留下了一道空隙。 女孩看了看自己幼小的身体，犹豫起来。但她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办法，从林娜走进去的时间判断，她只剩下几秒钟的时间了。 女孩一咬牙，推开了驾驶室的门。 她的精神有一瞬间的恍惚，接着她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变高了，她恢复了20多岁的自己。 但她没机会仔细检查这个，因为映入眼帘的是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主副驾驶员和剩余的工作人员都已经死了。其中一个人的胳膊就是顶住门的东西。 她再往前望去，那里站着三个人。站在远端的是林娜，她手扶着驾驶员的椅背，微笑着看向另外两人和最后进来的女人。 而背对她的，是两个穿黄制服的身影——她的两个队友。 “哎呀，看来你们的队长来了。”林娜笑着说。 两个男子听见了身后的声音，侧头看了女人一眼，接着一边警惕林娜一边惊喜的喊道：“姐，你果然也在这里！” “她进来多久了？她要做什么？”女人连忙问道。 “不到一分钟。”长脸男子说，“在这个区域我能利用的东西不多。” “哈哈，真是温馨呢。”林娜用玩味的腔调说，“但是，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哦。” “什么？”女人大声的喊道，她一瞬间恐惧起来。 “自动驾驶系统啊。”林娜笑着说，“接下来，飞机会开始俯冲，直到撞击地面。嗯……马上……哎呀！” 飞机突然猛烈的摇晃起来，林娜差点没站稳，不过她扶住了椅背，并用另一只手梳理了一下头发：“已经开始了吗~？哈哈，真刺激呀。” “姐！你别激动！”瘦小男子像想到什么似的连忙喊道。 女人没听见，她像疯了一样猛地朝着控制台冲去。 要是林娜没有用这直击她心灵最深处的梦境，她或许是可以察觉到她的队友发生了一些莫名的变化的。但是在巨大的恐慌内，她没能意识到这些。 飞机俯冲使整个机舱里都产生了重力的异常，但女人跌跌撞撞的还是跑到了控制台前，林娜甚至还礼貌的给她让了下位置。 “你做了什么！”她对着林娜怒吼道。 “我当然已经把控制台给破坏了啊。”林娜一脸无辜的说，“不然你们给改回来怎么办？” “混蛋……！”女人敲打了几下控制台，又跌跌撞撞的往后面跑去。 林娜在机舱里居然能保持平衡，她闲庭信步的跟着女人，慢慢的走到了那扇门。 客舱里早已乱作一团，乘客们发觉飞机正在坠落，却没有听到广播，自然无比恐慌。 女人看见自己的父母正焦急的往前跑过来，但是到达头等舱那个位置的时候，却被一道无色的屏障挡住了。 女人咬紧牙关，转身用手按住身侧的墙壁。 飞机内部忽悠一下，再次产生了一阵加速度，然后平稳了下来。 女人刚松一口气，转身就听见“邦邦”两声。她瞬间想起什么，然后猛然转身，看向林娜。 “我给你个建议。”林娜拎着长脸男子的脖子，脚边是被砸得晕头转向的瘦小男子：“把飞机扔在地上。” 然后她笑了笑，“应该不用我说‘否则’吧？” “你怎么保证……”女人刚说了一句，林娜就在身后打开了一个虚空门，并拽出一个包，朝她扔过来。 “虽然一个降落伞并不能让三个人达到着陆安全速度，”林娜说，“但落在海上还是能活的。” 女人沉默了，她回头看了自己的父母一眼，接着就放开了按住墙壁的手。 “很果断嘛。”林娜笑了笑，一手一个把那两个人扔了过来。 “毕竟，这里是虚假的，不是吗？”女人答道。 林娜默默的点了点头，看着她赶忙查看自己的两个队友。 “对不起……姐。”瘦小男子这一会才缓过劲来，他歉意的说。 “没关系，”女人说，“这只是一场梦而已……梦是要醒的。” “而且，我们是队友啊。” 长脸男子坐在一旁，他抬起头对女人说： “姐……我知道你过去失去了很多，但我们还是要一起走下去，不是么？” 女人愣了几秒，然后看着自己的队友，笑了。 “好……”她笑着答应道。 呼隆！ 女人猛然惊醒，她发现自己正坐在飞机的座椅上。 她抬起头，看到了自己的两个队友。 “好了吗，姐？”长脸男子问。 女人沉默了几秒。 “……她去哪了？”女人问道。 “我得去……感谢她。” 第108章 距离彻底瘫痪还有…… 驾驶舱的门打开了，林娜走进了已经重新变得干净明亮的客舱。 “醒了？”她一边问着，一边从衣袋里掏出了薄荷棒，放在了鼻子前面。 这薄荷棒的气味其实并不奇怪，就是普通的薄荷香而已。它似乎能稍微的修复损伤的神经，林娜觉得如果没有它，自己可能撑不过今天了。 当然，【噩梦】小队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虽然现在，【噩梦】已经都醒了。 这时，驾驶舱的门再次响了一声，罗娅欣走了出来。 “主君，”她说，“这架飞机可能在两分钟内就要全部瓦解了……” 嗯，大家还记得在和【噩梦】交手之前，林娜曾告诉罗娅欣“你有别的事要做”吗？ “啊，是你！”女人惊呼道，接着看向林娜：“你从一开始就对我们用了魅惑！” 林娜虚着眼睛点了点头，“我得预防你们对驾驶系统动手脚。” “而且我在心里已经预演了对付你们的顺序。从解决他——”林娜指了指木偶师，“到你之间，有几分钟的间隔，所以我得派个人提前控制驾驶舱。” 林娜的声音现在听起来软绵绵的，甚至还有点沙哑，【噩梦】小队能够听得出其中的疲惫。 “可是，您打算怎么着陆？”女人担忧的问道。 林娜笑了笑，扇乎了一下翅膀。 “呃，您能飞多远？”瘦小男子问。 “能从**一直飞到魔都。”林娜平静的说。然后，她转身问一直站在一旁的罗娅欣：“我们现在离魔都多远？” “呃，一百公里左右。”罗娅欣说，“实际上，本来也快降落了。” “喔……那看来，我不需要飞了。”林娜点了点头，竟然把翅膀收了回去，并走到机舱后侧，拿起那件外套披上。 “什么？”三位监视者和罗娅欣都有点懵。这一会儿，飞机的内壁开始寸寸龟裂，窗外的灰色也开始散去，逐渐可以看到清澈的夜空和不远处的灯火。 机舱内部破碎的速度猛然增加，脚下的地板再也撑不住他们的体重，所有人猛地朝地面坠落下去。在他们头顶，那架飞机已经化作一大片黄色光点，淅沥沥的爆散开来，宛如烟花。 下一秒，一道由猩红血液形成的巨大幕布不知从哪里出现，迅速的包裹住了这一行人的身体，然后“砰”的一声化作漫天血雾，消失在空气里。 “站起来吧。”罗娅欣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而一旁传来的声音……她猛地爬起来。果然，是【冷歌血祭司】陈宁萱。 陈宁萱换了一套衣服，露出双肩双臂的上衣，露出半截大腿的短裙，而且都是鲜红的。她果然很适合穿红色。 “呼，谢谢。”这时林娜走了过来，很自然的拉起陈宁萱身边的一个行李箱。罗娅欣这才发现自己的行李箱和包也放在陈宁萱的脚边，于是赶紧过去拿了起来。 一旁的【噩梦】小队也走了过来，他们疑惑的看着这位血祭司。 “你们好，监视者。”陈宁萱礼节性的笑着，一股高位者的矜持感顿时扑面而来。 “不用在意，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林娜轻飘飘的站在他们身后说。 “不用在意我。”陈宁萱附和的说了一声，退开了一段距离。于是【梦魇】小队再次转身看向林娜。 “那个，我还是想不明白。”长脸男子问道，“既然您能直接飞过去，为什么还要坐飞机？” “因为，”林娜笑着指了指他们，“在魔都跟你们动手，太麻烦了。” 【噩梦】小队看了看彼此，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力。这个敌人无论是战力还是智力，都比他们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他们突然一同对林娜低下头，把站在一旁的罗娅欣弄得不知所措。 “谢谢您，结束了我们的噩梦。”女人说。 但是林娜笑着摆了摆手。 “我是恶魔，”她说，“我用梦境和幻觉欺骗你们，扮演你们的队友以获取你们的信任，用你们心底的梦魇击溃你们的心理防线，并剥夺了你们的能力。” “这是一个很合理的故事，不是吗？” 【梦魇】小队听了这个版本的故事，先是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我们懂了……那，我们告辞了。” “我说，”陈宁萱开口道，“你们失去了能力，在监视者内部还安全吗？” “我们有自己的生存方式。”他们这样答了一句，就走了。 陈宁萱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林娜，过了一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林娜问。 “你看他们刚才的态度，”陈宁萱说，“你这恶魔开始有自己的信徒了。” “别笑话我了。”林娜摆了摆手，拉起行李箱：“我们走吧。” “等一下主君！”罗娅欣突然说，“您的鼻子……” 陈宁萱闻言立刻走到了林娜面前：“别动。” 林娜果然感觉到有一道温热从自己的鼻子里流了出来。 陈宁萱微微弯腰，用一根白皙的手指在林娜的鼻子下面擦过。 “你这也太辛苦了。”陈宁萱说着，把那根手指放进自己的嘴里吮吸了一下。 “不，”林娜疲惫的笑了一下，“这是必要的代价……罗娅欣，现在是几点？” 罗娅欣看了一眼手机：“半夜十一点……十分。” “汤深宸的仪式是在明早八点，是吧？”林娜问。 “是的。” “呵呵，还真让他拖到了。”林娜笑着说，“仪式距离现在还有九个小时的时间，应该还是可以的。” 陈宁萱一脸震惊的听着林娜的话，然后猛地伸手把林娜插在衣兜里的手拿了出来。 “什么可以？”她愠怒的说。 罗娅欣看向了那只手，这才发现了林娜总是把手放在衣兜里的原因。 抓着东西或者做什么动作的时候还看不出来。那只手在闲置的时候，手指一直在轻微的抽动、发抖，支配它的神经已经被严重的损坏了。 “为什么要这样逼着自己？”陈宁萱气愤的问。虽然她和林娜才认识不久，这只魅魔所展现出的天赋和情商已经让她感到非常欣赏了。 林娜没说什么，只是把手从陈宁萱手里抽了出来，放回了衣兜里。 “休息一下吧。”她自顾自的说，“明天就要去干掉汤深宸了。” 第109章 时间6:30 罗娅欣这一晚上睡的很不舒服。她频频的梦见林娜那只颤抖的手，每次看到那里她就被惊醒，然后强迫自己重新睡着。 她就这样半梦半醒的熬到了早上六点。她感到自己真的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于是就坐了起来，这才看到林娜就坐在她床边。 林娜没有穿周蓉给的那套特殊的制服，而是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礼服。林娜的腰很细，所以必须要这种女式西装才能贴合她的体型。 林娜听到罗娅欣坐起来了，于是转过头来。罗娅欣惊奇的发现，从来都是素颜的林娜今天竟然化了淡妆。 她描了眉毛，脸上涂了粉底，尤其是眼睛周围，遮住了因几天几夜无眠而产生的黑眼圈。睫毛也画了一笔，并且涂了口红，身上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 “主君……”罗娅欣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好看吗？”林娜轻轻的问道。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沙哑。 那个叫苏怜卿的女孩对她一定很重要吧。罗娅欣这样想着，答道：“您……真的很美。” 林娜垂下眼帘，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罗娅欣这才意识到林娜的表情其实很有限，除了面无表情以外，她脸上就只有各种各样的笑容了。 “她本来……”林娜很突兀的开口，然后沉默了两秒，才组织好语言说：“她本来应该是不喜欢女孩子的。” 罗娅欣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挺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林娜又说，“但是，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我会想……要是……” “大人！”罗娅欣打断了她，“其实……在很长时间以前，我就听说过您了。” 林娜再次转过头看向她。 “您和她已经相处过很久了吧？”罗娅欣说，“她不是一直都很愿意跟您相处吗？” “是啊。”林娜说，“但是……我一直在担心她只是在迁就我。” “那她也得愿意迁就您，不是吗？”罗娅欣说。 林娜张了张嘴，但是没有立刻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次露出一个笑容。 “无所谓了。”林娜说，“不管怎么样，我总不能看着汤深宸成功……他要是成功了，很可能就不只是我和她的事情了。” “嗯。”罗娅欣看林娜精神恢复了一点，心情稍微放松。 “你不再睡会？”林娜问。 “不了，我睡不着。”罗娅欣说。 “好吧。”林娜点了点头，“那，我们就早点出发吧。” ———— 在酒店门口，一个巨大的充气拱门上贴着一条红底黄字横幅。 林娜没去看那上面的字，她只是安安静静的从拱门底下走过，并伸手推开了酒店的门。 和陈宁萱告诉她的一样，这里的所有布局都已经被改变了。没有前台，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只是一片光秃秃的地面，似乎改造后重新打扫过。 林娜抬头望去，这楼里其他的建筑结构都被拆了。每一层的地板和天花板都已经不见了，从楼底可以直接望见楼顶。 而在这巨大的空间里，吊着一口巨大的铜钟。 没错，就是在寺庙和教堂里还偶尔能见到的那种，空心的，倒扣桶形的，厚实沉重的大钟。 这一口格外大，四五层楼那么高，直径几十米，要是扣在地上会让人以为是什么特色建筑。 “他们会敲这口钟吗？”跟在林娜身后的罗娅欣好奇的问道。 “嗯，那不能算作是‘敲’。不过这钟的确会响。”林娜说着，伸手指了指大约三楼墙壁上的一个洞口。它看起来通往酒店相邻的另一座建筑，正对着那口巨钟。 “跟上来。”林娜吩咐了一声，背后翅膀虚影展开。她轻轻往上一跳，翅膀虚影微微一抖，轻飘飘的站在了那个洞口的入口处。 罗娅欣没有她那么快，她过了几秒才跟上来，落在林娜身边。 林娜看罗娅欣已经站稳了，收起翅膀往前走去。罗娅欣急忙跟上来。 这走廊前面几米没有灯，但是走过了几步之后她们就到达了另一座建筑。这里灯光正常，被装修的像一处旅馆，一条走廊两边分布着很多小门，不过现在都打开着。 这地方是干什么用的呢？大家还记得晋升仪式的程序吧？ “在爱意喷涌的环境中” 这就是那个环境了吗？也不对。 “主君，”罗娅欣问，“这里只有不到二十个房间，够用吗？” “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只有四个房间也够用了。”林娜一边回答一边往前走去，“但是，他是要转变路径。得不到我这只领主级魅魔的配合，哪怕二百个房间都还有点少了。” “那他……”罗娅欣说着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过身，穿过走廊正好能看到那口大钟。 “你没注意到，那口钟没有撞锤吗？”林娜看着罗娅欣，再次提点了一句。 “我懂了……”罗娅欣看了看大钟，又看了看走廊。她仔细感应才发现，走廊的墙壁、天花板、地板都隐藏着密密麻麻的法术回路，全部指向那口大钟。 “这就是撞锤……他要把这股【欲望】广播到全城！” “放心吧，有我在，他连第一步都实现不了。”林娜摸了一下罗娅欣的肩膀，继续往走廊深处走去。 罗娅欣感觉到林娜的手微微发抖。但她的语气和神态又如此自信，不禁产生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连忙跟上林娜。 走廊的尽头是一段楼梯，两只魅魔走下楼梯，推开了一扇门。 “啊，你好！请问……” 她们迎面就看见了一个穿着服务员衣着的女性，那人显然没料到从这扇门里会走出一个人来，一脸惊慌的准备问什么。 走在后面的罗娅欣只看见林娜身上伪装法术瞬间解除，甚至扬起了那对翅膀虚影，而女服务员的声音戛然而止。 服务员的心智瞬间陷进了林娜那对妖冶的蓝色竖瞳里。她脑袋里不剩下别的了，她想要靠近，想要拥抱，想要…… 林娜伸出左手，温柔的抚摸了一下女服务员的下巴，然后拂过喉咙，最后在胸口轻轻的把她推到一旁。 女服务员被林娜推开，她愣愣的看着林娜，一股强烈的失落和悲伤立刻摄住了她。她莫名其妙的蹲在地上，并开始悲伤的哭泣，就像被多年的恋人拒绝了一样。 罗娅欣这才发现她们走进了一处大厅里。这个大厅是椭圆形的，而她们面前是近百个着装各异的人，随着刚才女服务员的一声疑问，都警惕的望向了她们。 罗娅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林娜慢悠悠的往前走去。她白皙的手和纤细的手指温柔的推开离她近的人，在密密麻麻的人群里开出一条路来。 而稍远些的那些人在看到林娜走过去之后，也都悲伤的低下头或蹲到地上。 他们甚至没有注意到罗娅欣。 林娜从大厅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这近百个人已经全部靠墙或蹲下，微弱的抽泣声充满了整个大厅，就好像这一百个人同时失恋了。 这就是魅魔。 第110章 故事线纠正 苏怜卿今天心情很不好，因为她早上发现自己的手链丢了。 但是汤深宸安慰她，没关系。 因为在今天的婚礼上，他会送给她一枚戒指。 想到这里苏怜卿觉得自己应该心情变好的，但是她没有。 汤深宸是她在高中认识的。在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她只觉得这家伙是一个喜欢显摆的富二代，但是在相处过一段时间后，她觉得这个人其实挺可爱的。 他们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毕业后，汤深宸就接手了家里的公司（万恶的富二代啊），而苏怜卿则顺理成章的做了他的助理。 现在，在24岁的年纪，他们终于要结婚了。 结婚！想到这个词她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很可笑。两个人签下共度一生的契约，然后领取一本政府部门的小证件，本来应该是挺快乐的事情，但她为什么觉得这是不对的呢？ 嘿嘿，谁知道呢。 婚纱是一套很麻烦的衣服。现代的婚纱穿上倒不是很麻烦，但是那一团繁复的裙摆不管是缝上的还是粘上的，体积可是实打实的大。 她必须双手提起这套裙摆，才能避免在大步走路的时候踩到。 哦对了，汤深宸好几次想让她改掉这大步走路的习惯。但是苏怜卿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不过一会儿婚礼的时候她总不能还用手提着裙摆。倒也无所谓，忍一会吧。 房间门前有一座全身镜，苏怜卿停留在全身镜前，看着自己。 她早已完成了化妆打扮。她本身就倾国倾城，所以只是涂了口红，描了眉毛，脸上粉底几乎都没打。 这几年来，她长高的并不多，最终停留在了172的身高。身材倒是发育的很明显，化妆师曾赞叹说她这尺寸竟然还有这么有型的腰，应该去当模特。 不过她总觉得不喜欢自己这样，具体却说不上来原因。她对谁也没提起过。 这时，门被打开了一道小缝，有人示意她：”快到了。“ 于是，苏怜卿走到门口。过了几秒，那人就把门完全打开。苏怜卿听到司仪说：“有请新娘”，于是就放下裙摆，迈着一套不熟练的小碎步走上台。 从她的化妆室到礼台有不短的一段距离，这几步路她走的很费劲。但是她不能表现出来，于是她一边被人搀扶着走，一边对着台下的众宾微笑。 她的眼睛在宾客席里来回扫了一遍又一遍。她看到其中有一桌边上坐了两个女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可能接近30岁，但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皱纹，似乎保养的很好。她穿着一套灰色的礼服裙装。 而另一个女人则干脆看不出年龄。那女人的皮肤几乎白的发亮，穿着露出双肩双臂的上衣和露出一半大腿的短裙，脚上是一双红色的皮靴——在大夏天！这一整套都是鲜红的，使她在宾客席里十分醒目。 但是……但是，还有一个人，她在哪里呢？她到哪里去了？ 苏怜卿感到莫名其妙，自己明明不认识那两个女人，为什么本能的注意了她们一会？ 自己本来要找的人是谁？ 苏怜卿就这样魂不守舍的走到了台上，汤深宸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穿的是一套黑西装白衬衫的经典组合，但是这套衣服总觉得哪里不对，好像不太合身。 苏怜卿站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汤深宸从伴郎手里接过一枚戒指，并朝她走过来。 这枚戒指是金指环，而上面镶嵌的钻石很大。 粗粒金刚石是很便宜的东西，市场价折算大约是800一克。一枚钻戒的价格，差不多可以用粗粒金刚石堆满你的手心，握起来挺满的一小把。 但是从里面挑出一颗，进行一通所谓的“精加工”，然后镶到一枚指环上（甚至指环的做工都不一定有多好！），它立刻就有了个身价百倍的名字：钻石！ 苏怜卿面无表情的看着汤深宸十分宝贝的拿着这小小的指环朝她走过来，又觉得想笑。 这种在面对荒诞的时候发笑的习惯，是跟谁学来的呢？ 她刚想到这里，就听到宾客席里传来一阵骚乱。果然，今天的婚礼并不平静。 她看到汤深宸的表情僵在了脸上，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向来人。 林娜那一套虽然是女式西装，但它本来就是从男式西装修改而来的。她走的很快，几秒钟就从宾客入口那里穿过人群，走上了礼台。 苏怜卿猛地喊道：“林娜！” 林娜站在她面前，稍微仰望着她。 “你没长高多少嘛。”她笑意盈盈的说。 苏怜卿没说话，她呆呆的看着林娜从衣兜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知道林娜将要取出什么，但出乎她意料的是，林娜拿出的是一条手链。 白金双股链，红色宝石……她认出来了，这正是她丢失的那一条。 林娜一言不发的抓起她的右手，苏怜卿顺从的抬着手腕，看着林娜细心的把手链缠在她的手腕上。 “这本来就是你的手链，”林娜笑着说，“现在应该还给你了。” “等一下，林娜。”苏怜卿皱了皱眉，“你不是要……” “不，苏怜卿，那是别人给我的东西，它不能代表你和我之间的什么。”林娜打断了她，“这条手链也不是我给你的，而是它本来就属于你。” “如果真的要给你什么的话……”林娜顿了一下，放开苏怜卿，把右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深吸一口气，说： “就是站在这里的我自己。” 苏怜卿就笑了。 她从上到下的把林娜全身看了一遍，然后说：“林娜，你今天真帅。” 林娜也笑了，她一把抓住苏怜卿的手：“快跑！” 苏怜卿毫不犹豫的跟着她跳下了礼台。 这一切实际上就是几句话，半分钟的事情，在场的所有人都还懵着。 在苏怜卿脱离这条【错误故事线】的一瞬间，她身上的婚纱立刻就消失了。 【外我之梦】的效果是让林娜的大脑免疫现实扭曲，这个效果同时也能让林娜带着另外的人寻找到正确的故事线。 林娜觉得自己手心里的柔荑抖动了一下，回头看去，看到的是16岁，穿着休闲装的苏怜卿。后者正握着林娜的手，对她微笑。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接着，林娜听到的是台上的汤深宸疯狂的吼叫着，他甚至有点破音。 “抓住她们！！！” 第111章 去而复返 “为什么他会喊出这么经典的反派台词啊！”林娜拉着苏怜卿往外跑的时候，还不忘吐槽了一句。 “可能他入戏太深吧。”苏怜卿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林娜却悚然一惊。 表演！ 苏怜卿的提醒让林娜立刻把之前所有的线索连接了起来。 提问：用于【复现】的法术分为几个层级？ 为什么要搞这么宏大的婚礼？悄咪咪的举行仪式，等到钟响的一刻，不就是必胜局吗？ 为什么要引发钢月？把全城人变成深渊标本对他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要用那么张扬荒唐的方式出现在她们的班级里？他不知道自己那样很傻么？ 以及最开始的问题，为什么要使用【爱兰卡特娜】的过去作为这次现实锚定的模板？他难道不知道林娜和她几乎算是同一个人么？ “天啊，我知道他在干什么了！”林娜喊道。 苏怜卿转头看向罗娅欣和陈宁萱。她其实不认识这两个人，但她隐约知道这两个人和林娜是一伙儿的。 现在林娜和苏怜卿已经跑到了门口，林娜猛地推开门，苏怜卿一抬头就看到了那口大钟。 原来，“婚礼”举行的地方就是林娜之前顺着洞口发现的建筑，而出口这道门则是一道暗门。只不过，这次的“宾客”除了林娜一行人，全是和汤深宸一伙儿的…… “汀瓦格之钟！”林娜听到自己身边的苏怜卿突然大喊道。 “什么？”林娜还在拉着苏怜卿往门口跑。这里毕竟是别人的主场，要打就到大街上来打！ “那口钟！”苏怜卿有些气喘的喊道，“第四席大天使，汀瓦格！那是他圣堂里的钟！” 林娜只是从周围建筑和物品的排布推测出这口钟的用途，关于这口钟本身她还真不怎么了解。 “哟，恶魔！”一道红色的影子突然追上了林娜，陈宁萱一边跟着她们跑一边笑道：“你可从没告诉过我，你的女朋友是个天使！” “您居然不知道吗？”罗娅欣也跟了上来。林娜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门口封着一道由猩红物质构成的网，看起来应该是陈宁萱的手艺。 里面的人一时打不开，于是有能力的人跑去开始砸旁边的墙。 不过这已经创造出足够的时间差了，四个人很快就跑出了酒店，跑到了街道上。 “啊，林娜告诉了你，却没告诉我？”陈宁萱还对苏怜卿的种族耿耿于怀。 “不是，我……”罗娅欣一时有些尴尬，“我是被从汤深宸手下挖过来的。” “对哦，原来如此。看来只有我是局外人了。”陈宁萱说着，看向苏怜卿：“你好，天使！我的名字是陈宁萱。” “吸血鬼。”林娜非常简洁的跟苏怜卿介绍道，苏怜卿随即又看了陈宁萱一眼，满脸的困惑。林娜没等她发问就再次指向罗娅欣：“这是我的眷属罗娅欣。” “啊，您好……”罗娅欣连忙跟苏怜卿打了个招呼。 苏怜卿最终并没有问什么，因为汤深宸的人已经冲出来了。 这帮人现在身上还穿着各自参加庆典的衣服，其中还有几套礼服，搞得挺臃肿的。 林娜把领带从自己脖子上解了下来，缠在了自己的左手上。 “喂，我们都是法师，没必要做出这样一副肉搏的架势吧？”苏怜卿对林娜笑道。 “什么法师？我们的面板都是战士，会法术只是附带的。”林娜回了苏怜卿一句。苏怜卿笑了笑，用左手按住右手腕上的手链，法术构成了一把两米多的长枪，握在她手里。 不过大家都知道，对面这帮人虽然不全是监视者，但差不多全是现实扭曲者。我们俗称“有超能力”！ 两三个速度快的拖着颜色不同的影子或电光瞬息就到了她们面前，结果陈宁萱虚空一握，他们直接被某种力量提起在空中。 随后，他们同时发出一声惨叫，浑身喷血。血液飘在空中，聚集、变形，竟然形成了几只通体猩红的恶兽，朝着人群扑过去。 人群里顿时闪烁着电光、冰汽和火焰，战场形成了微妙的僵持。 “他们里面好像有一两个能复活队友的。”陈宁萱说，“这帮人需要我花点时间，你们快走吧！” “去哪里？”罗娅欣没反应过来。 陈宁萱笑了笑：“去打大反派！” 而林娜和苏怜卿已经急急忙忙的返身从另一侧绕进了一旁那栋建筑。那条路是林娜早上来的时候确定的，罗娅欣连忙去追她们。 “主君，您怎么知道他往那边跑了？”冲上楼的时候，罗娅欣问。 “笨啊，婚礼被打断了，但是仪式还在！”苏怜卿忍不住数落了她一句。 也对，她们绕了一圈，留下一个人把对方的战斗力堵在了外面，不就是为了冲上去破坏仪式的核心吗。 苏怜卿本来跑在林娜右侧稍偏后的位置，这时突然抢前几步，挥动长枪。一枚拳头大的火球打在她的枪尖，热量和冲击力把三人都震退了几步。 “谢谢。”林娜说。 苏怜卿瞪了林娜一眼：“你跟我这么客气吗？” 林娜微微摇了摇头，脚步似乎虚浮了一下，但接着就继续往楼上冲去。 “哼。”苏怜卿看见了这些，“你还一直叫我注意身体状况，到头来你自己却是最拼的！” 林娜没说话，她猛地推开大厅的门，里面果然已经空无一人。 “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罗娅欣惊讶的问道。 “我停止施法后，魅惑只能持续几分钟。”林娜说，“他们一部分在楼下跟陈宁萱打，另一部分嘛，大概已经去那些小房间里了吧。” “那怎么办？”三个人已经穿过大厅继续往楼上跑去，罗娅欣问。 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有各种各样的法术攻击从四面八方飞来。它们应该都是汤深宸留在这里的机关，不过三个人都没有因此受伤。 “他们做不了的，”林娜说，“他们的【欲望】已经全部被我签下了，只有我才能操作那些罪孽。” 林娜顿了顿，“一般情况下。” 她们已经来到了那条走廊的门前，但是林娜没有去推那扇门。 “他还有后备计划吗？”罗娅欣问，“连我也不知道啊。” “嗯，应该有一个吧，我大概能猜到它的内容。”林娜说，“不过执行那个计划只要他自己一个人就够了，所以他谁也没告诉。” 说完了这句话，林娜才伸出颤抖的手，去推那扇门。 第112章 话很多的反派(上) 门推开了，那条走廊再次出现在她们眼前。只不过上一次林娜是从那一头走到这一头。 现在，这条走廊两边的门已经全部关上，墙壁、地面和天花板里的法术回路都充盈着淡淡的紫光。但是这些能量似乎都淤积在纹路里，有些地方甚至满溢了出来。 而在走廊的中段，站着四个身穿黑色职业装的美女。林娜认出她们中的两个，当时汤深宸在教室里演那通荒唐大戏的时候，就是她们把推车推进来的。 那四个美女看着林娜一行人，其中一个淡淡的开口道：“罗娅欣……” 林娜笑了笑，看着罗娅欣主动走上前。 “没错。”罗娅欣答道，“是我，我不愿意为他做事了。” “我们看得出来。”陌生女子说，“而且，你好像还走在了主人的前面。” “呵呵，你们还不知道吗？”罗娅欣嘲笑的说，“他早就是恶魔了，一直都是。” 那女子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她只是往前一步，挡在了林娜一行人面前。 “要我出手吗？”林娜虚着眼睛问罗娅欣。 “不用了……老师。”罗娅欣转过头，非常认真的用这个词称呼了林娜。 林娜闭上眼睛，又一次笑了。 “好，”她说，“那么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罗娅欣身体猛地一震。她外表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她知道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拦在走廊里的四个女人顿时感觉一股危险的魅惑感从罗娅欣身上辐射开来。从这一刻开始，她算是一位真正的恶魔锋骑了。 “控制一下。”林娜仍然闭着眼睛，开口提醒罗娅欣。 “好。”罗娅欣立刻收起了魅惑，这才使走廊里的气氛变得正常了一点。 “我们走吧，苏怜卿。”林娜睁开眼睛，牵起苏怜卿的手，往前走去，从那四个女人中间穿过。 临近的一个女人想拦一下她们，但领头的那位伸手阻止了她。 “你们……其实也早就想离开了吧。”罗娅欣说。 “嗯。”对方点了一下头，“但是你知道，灵魂契约在身，我们就算勉强产生了这方面念头，也根本无法付诸行动。” “咚”，罗娅欣身边的一扇房间门里传来了响声。罗娅欣往那里看了一眼，笑道：“这些人还真是积极呢。” “本来下面那个大厅里也应该有很多人的。”对方解释道，“但是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让主人觉得，不能做的那么开放。” “好吧。”罗娅欣说，“我看得出来你们四个忍得很辛苦，对不对？你们的腿都在抖啊。” 对方四个人都点了点头，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一丝恳求。 罗娅欣走过去，依次抱了抱她们。 “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梦，”罗娅欣看着她们四个人依次倒在了地上，声音沙哑的笑着说。“当时，老师也是用这个梦招待我的。” 说完这句话，她终于站不住，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编织梦境已经耗尽了她的法力，没有力气再去看她们在梦里做些什么了。 “老师真不愧是领主啊。”罗娅欣躺着，看着天花板，嘲笑着自己。过了几秒钟，就累的昏过去了。 ———— “你好啊~” 汤深宸吓了一跳，差一点从那个三层楼高的洞口掉出去。他猛地一转身，看见林娜和苏怜卿正一前一后的走过来。 “你们……两个小鬼！”他跺着脚，歇斯底里的喊道。 “哟？还没搞明白法术回路出了什么故障吗？”林娜嘲讽的问道。 汤深宸瞬间沉默下来，瞪着眼睛看她们俩，那神情活像只猴儿。 “我说……”林娜看了他几秒，“虽然我只跟他说过几句话……但按照我的了解，你这个剧本【表演】的再投入，也复现不出来。” “这跟他的性格有什么关系？”汤深宸压抑的问道。 林娜笑了笑，“所以，这持续了四十章的【现实锚定】计划的确不是为了针对我，对吧？” 汤深宸静静的站在那里，身后就是那口大钟。 “对付你是顺带的……不过，你怎么知道的？”他问。 “因为你的所有行为，都是在尽可能的引起注意，并把更多人拉进你的剧本里。”林娜说，“你需要在她的【模板】里选一个事件，让它影响足够大的范围。本来在钢月的时候，你几乎已经成功了。” “但是那位黄王亲手把这个可能性全部封堵住了，所以你不得不再改一个剧本。” 林娜说着，指了指汤深宸身后的那口大钟，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走廊：“但是，这就是我的领域了。” 汤深宸耸耸肩：“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应该也能明白，我并不需要真的转变路径。我只要能影响到足够多的人就可以了。” “当然，”林娜说，“不过，你真的觉得能把那个登神过程【复现】到自己身上吗？” “登神？”苏怜卿在一旁疑问。 “当然啦。”林娜笑着说，“你有没有发现，我们面前这个一直在搞事情的人，其实也是个监视者！” “对哦。”苏怜卿仔细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了。虽然一直在闹各种荒诞的事情，却没有被监视者特别针对，甚至还多方面配合。 “再想想你这整个过程里的行为特点，事情也就明白了。组建自己的势力，影响各种各样的人，甚至一次次的修改现实……” “你所在的那一派监视者，想要取代黄王，对吧？” “不过，你的模仿真的很拙劣……” “我敢说，就算你完成了整个过程，你也取代不了他。” 汤深宸猛地低吼道：“闭嘴！” 林娜很听话的闭上了嘴巴，看汤深宸想说什么。 “登神并不是找一条法则去掌握，而是让自己强大到等于法则！” “我没有在扮演他，我只是作了一些参考！” 林娜耸耸肩：“好吧，看来我的确猜错了一部分。你们不是想取代黄王，而是想要一个和他同等强大的神。” “这次说对了。”汤深宸一字一顿的说，“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看来我就可以执行了。” 第113章 话很多的反派(下) “为什么呢？”林娜问道。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一个新的神呢？”林娜把问题补全了问道。 苏怜卿在一旁看到，林娜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她的嘴角似乎有些发抖。苏怜卿想起那晚黄峥对林娜说过的话，看来林娜的脸部肌肉开始变得麻痹了。 但是没办法，林娜必须维持着效果。否则下一秒她们估计就会在另外一个地方醒来，发现时间跳过了几分钟或几小时，而且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要新的神？”汤深宸竟然开始解释，苏怜卿和林娜同时皱起了眉毛。 “我们知道有这么一位金黄之王的存在，但是他的存在完全是在困扰我们！” “他修改现实，到处建立组织，他在这个世界制造越来越多的混乱！所以我们必须有一个自己的神，一个守规矩的、不会肆意妄为的神……” 林娜听着他语无伦次的讲着这些理念，开始笑得越来越厉害。 “可是，你的各种行动跟你所讲得理念完全是相反的啊，哈哈……” “这是必要的！”汤深宸再次歇斯底里起来。 “好了，好了。”林娜用“宠溺”的语调说，“大家都知道你们已经被【深渊】影响了，不用表演的这么卖力。” “不，你们为什么要把一切都扯到深渊上？这是合理的！”汤深宸双手抱着自己脑袋，低着头像疯了一样喊。 “确实合理。”苏怜卿静静的说道，“【深渊】只会放大本来就有的想法。而你们看起来受深渊影响又不深，这说明你们从一开始就挺偏执的……【深渊】只是加速了这个过程。” 林娜转头对苏怜卿笑了笑。苏怜卿把一只手搭在了林娜的肩膀上，于是林娜觉得自己脑海里那股嘶吼着的笑意逐渐平息下去了。 “所以，话多的大反派。”林娜重新看向汤深宸，“你应该有个绝招吧？前摇贼长，带倒计时的那种。” “那是……”汤深宸还是低着头。 “行了，你知道我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去放的。”林娜说着，瞬间撕开虚空，爪子向汤深宸的胸口捅去。 “等一下！”苏怜卿猛地大喊道。 林娜听到了这一声，心里一惊，然后看到汤深宸抬起头来。 他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疯狂，只有一分狡黠和一分嘲笑。 林娜本能的想要停住身体，但是她膝盖突然一软，摔倒在地。 汤深宸的动作比林娜还要快，他左手抓住了林娜的脖子，右手手心里亮出一枚细长的、锈迹斑斑的钉子，对着林娜的心脏深深的刺了下去。 （说明一下，心脏的位置比大多数人想象的要低一些。所以他是从下往上刺的。） 这一下很痛，但是还不仅仅如此。汤深宸背后恶魔翅膀张开，苏怜卿看到他头顶巨大的盘旋犄角，顿时本能的提起了手里由法术构成的长枪。 但她没能伤到汤深宸，他已经转过身，扇着翅膀，脚蹬着地面，手里拎着林娜，像火车头一样往洞口外面冲了一段距离，使经过的地面都产生了深深的陷坑——那是他的脚印。 他带起的气流差一点将苏怜卿掀翻，附近墙壁上的壁纸都因为剧烈的气压变化而被掀了起来。 他顺势将林娜朝前扔去。实际上以那个速度，很难说他是给扔出去的还是给撞出去的。林娜被从那个洞口扔了出去，后背重重的撞在了那口大钟上。 如果是人类的肉体，那全身没有一根骨头在这个冲击力下还能保持完整。 但林娜的身体只是让那口钟发出一声闷闷的鸣响，之后就直直的摔落在地上。 苏怜卿来不及管汤深宸在干什么，她急忙跟着跳了下去，跑到林娜身边，看到她正跪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你还好吧！？”她连忙去扶林娜，这才发现林娜正将那钉子从心脏里拔出来。她痛苦的呻吟声其实也就是因为在做这事儿。 “仅仅是这样我还死不了，苏怜卿。”林娜花费了五六秒钟才把那钉子拔出来，一边喘息一边说。 “这不会是圣钉吧……”苏怜卿拿过那枚钉子观察了一下，“不对，不是圣钉。” 用来钉耶稣的那几枚钉子没什么法力。其实耶稣这人只不过是个人类哲学家，碰巧听说了点天堂的事，就用它包装自己的思想。在天堂并没他的位置。 苏怜卿说的“圣钉”指的是训诫天使第三席祝福过的刑具钉。它们不是用来钉人的，是用来固定刑具的。不过它们也确实有非同一般的能量。 幸运的是，被用来钉林娜的这一根虽然也来自天堂，但只是一枚家具钉。 可能被人弄错了吧，毕竟天堂都毁灭好几年了。 不过现在不是在乎这个的时候。林娜身体恢复了一点，被苏怜卿搀扶着站起来，抬头看向飞在空中的男性恶魔。 他正对着那口钟，双手虚抱。那些淤积在法术回路里的罪孽能量竟然被他强行引导出来，聚集在他双手之间的一个球体上。 “哎哟，真是熟悉的一招啊。”林娜嘲讽的说。 “你是指哪方面熟悉？”苏怜卿问道。 “这是强行引导罪孽的法术，恶魔都会用。”林娜按着自己心脏处的伤口说。“但是弊端在于，如果引导的量超出了自己所能掌握的幅度，就会被罪孽吞噬。” “挺邪恶的法术嘛。”苏怜卿评价道。 “不。只要规范操作，这就是没有代价的强力法术。”林娜看着汤深宸说，“这东西会自动对所有的攻击做出同等强度的应答防御。” “那他这是规范操作吗？” “不是……” “我想，是他故意想要变成罪孽容器吧。有办法打断他吗？” “以我们不太可能。”林娜说，“要打断这个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在聚集完成的一刻，让一个位格更高的恶魔接住。不过我现在这个状态……”她比划了一下自己，“不太能接得住。” “唔，那只能看着他完成了吗？”苏怜卿问。 “没必要慌张，苏怜卿。”林娜却坐在了地上，“你有没有想过，这些是什么罪孽？” “是……【色欲】。”苏怜卿说着突然瞪大了眼睛： “魅魔……有男性的吗？” 林娜耸了耸肩，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汤深宸。 “魅魔必定是女性。”她答道。 第114章 「色欲」容器 “所以我还是不太明白。”苏怜卿也坐在了林娜身边，“你的意思是说，这次让我们都以为自己是普通人的【现实锚定】，实际上是根据你身上的那个恶魔所写的一个剧本？” “嗯，其实我也不太了解这个仪式的具体内容。”林娜说着突然皱了皱眉，“不过我知道一些其他的登神仪式，所以根据目前所表现出来的一些特点在反推。” “其他的登神仪式？” “对，这……好像是……我哥在八年多以前教给我的……” 苏怜卿看着林娜：“你记忆恢复了？” “一点点。” 苏怜卿点了点头，“所以，能系统的讲讲你反推出来的东西吗？你之前跟他互怼的那些实在有点听不懂。” “好吧……”林娜仰头看着汤深宸引导罪孽能量，“我们时间挺充足的。” 成神在本质上是让自己强大到等同于法则。所以在最开始，成神是不需要什么仪式的。 但是，那几位开发出了一些特别的办法。通过那些，能够让人类一定程度上借用神明的力量。位格越高，借用的越多。 只不过，这个借用的形式有一定的弊端。不同的人在宇宙法则里有各自的“识别码”，而这个借用的方法本质上是神明把自己的“识别码”借给人类用。 这也就导致，如果位格过高，整个意识都会被同化。 因此，那几位给这种借用设立了一个上限。而这个上限，自然就是监视者所以为的人类极限啦。要是人类自己找到晋升的路径，他们自然会发现所谓的极限并不存在。 不过监视者可不是全都知道这件事。不知道这一点的那批监视者自己探索了几百年，摸索出一条打破这个极限的方法，而这就是所谓的“登神仪式”。 登神的目标不只有黄王，许多其他权柄的神明也包括在内，一共有五位：黄、黑、橙、青和无色。当然，我们知道这些神明就是愿意让人类使用自己力量的“那几位”。 为什么登神仪式能够打破这个极限呢？因为，通过【复现】的原理，他们能够将成神的整个过程模拟出来，并借此尝试把原本的神明给挤下去！ 当然~所谓的成神过程只是人类瞎琢磨出来的，实际上目前大部分的神明拥有一个更为神秘的来源，而那个来源仍然在人类的认知之外。 人类瞎琢磨出来的“黄王登神过程”是：表演出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情，并在那件事的亲历者见证下，让足够多的人参与这场表演。 嗯，虽然这的确能带来不小的力量……但是说实话，他们只进行到这个地步我是有点失望的。 林娜把这些都讲给了苏怜卿（请无视最后那句），苏怜卿很耐心的听完了。 “所以，这个‘让足够多的人参与表演’，包括但不限于杀死、控制、感染、恐吓，对吗？”苏怜卿最后说。 “嗯嗯，说的一点不错，不愧是我的苏怜卿~”林娜背靠着墙壁坐在地上，看着上空逐渐成型的罪孽法球。 “好啦，别调戏我了。”苏怜卿站了起来，“所以，他接下来会用这股能量敲响那座钟，对吧。” “是啊，但还得等几分钟。”林娜说，“能量到达阈值之后，他得花点时间适应自己的新身体。” “嗯……”苏怜卿看着汤深宸身上那件不太合身的衣服，“那个过程很痛苦吗？” “如果是常规转路径的话，甚至还挺舒服的。”林娜说到那个“舒服”的时候别有深意的加了个重音，“但他是要成为对应的罪孽容器，所以会疼的要死。” 正好在林娜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汤深宸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她们俩同时抬起头，看着汤深宸经历这一切。他身前的那个能量球已经有双臂合抱那么大了，一边吸收着从身后走廊传来的色欲罪孽，一边不停的向四周冒出紫黑色的气体。 林娜默默的整理了一下右手食指上的戒指。 在它提供的罪孽视野里，林娜看到汤深宸身上原本的罪孽像在沸腾一样迎合着那枚巨大的罪孽法球，开始形成浓郁的紫黑色火焰，烧灼着他的身体。 苏怜卿没有这么直观的视野，她所看到的是汤深宸在空气里惨叫、挣扎，同时又尽全力维持着那个法球。 他的身体骨骼开始变形，而且还不是缩短、拉长那种，而是肋骨往腰部跑，胳膊骨头经过肩膀往肋骨处跑，骨盆又融化着往胳膊那里跑，仅仅隔着皮肤和衣服看就痛的不得了。 “看吧，这就是强行转路径的后果。”林娜在苏怜卿身后说，“那些能量跟他的身体完全不匹配，所以得超大幅度的改动身体结构。” “罪孽容器都得经历这个过程吗？”苏怜卿问道。 “如果是和自己的罪孽种类匹配的，或者是普通人变成罪孽容器，都没有这个过程。”林娜说，“通过常规的方式转变路径也不会。” “嗯，现在她的衣服合身了……”苏怜卿说。 “对，”林娜扶着身后的墙艰难的站起来，“她今天穿的衣服就是女式……我甚至怀疑，她一开始就没对自己的第一方案抱多少信心。” 新生的魅魔扇动着亮红色的翅膀，勉强悬浮在空中，没有摔到地上。她的头发变得很长，垂过了脚踝，但是很神奇的并不凌乱。 她一边喘息着，一边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鲜红色的竖瞳。她的皮肤和五官已经全变了，无论从脸型和神态来看都没有一丝特征可以和汤深宸对的上。 苏怜卿看向天上那只魅魔身后：“呃，所以你那么长的尾巴其实很罕见吗？” “可能都没有我纯粹吧。”林娜摇摇晃晃的走到了苏怜卿身边，苏怜卿急忙扶住她，并发现她的尾巴正拖在地上。 天上那只魅魔的尾巴虽然不像【暴怒】那么短，但也只是刚好能够到自己的脚腕而已。 “呵呵，这个长度不是【傲慢】就是【贪婪】……”林娜又说，“她要开始敲钟了，放开我。” 第115章 颂罪天使 “放开你？”苏怜卿奇怪的看了看几乎站不稳的林娜。她正扶着苏怜卿的肩膀，而苏怜卿正用左手勾着林娜的腰。 “对，”林娜喘息着说，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正在轰鸣：“我得把那些罪孽给处理掉……这是恶魔的本职工作，让我……让我过去。” 但是苏怜卿用左手把林娜紧紧的抱住了，她看到林娜的耳朵里有一滴血溢流出来：“够了林娜，别再让我伤心。” 林娜挣扎了两下，发觉苏怜卿态度很坚决，只好顺从的放松了身体：“可是……” 她刚说了两个字，突然感到脑袋里宛如雷鸣，一下子天旋地转，还好苏怜卿抱住了她。 看来，从神经系统开始大面积损坏，到彻底瘫痪的这段时间，她会生不如死。 “交给我吧，林娜。”苏怜卿散去右手的长枪，仔细的擦干净了她耳朵里流出的血。 “你打算……怎么做？”林娜喘息着问道。 她头痛欲裂，以至于没完全听清苏怜卿回答了什么，只听到：“……的方法，……罪孽……圣光。” “啊，不是吧。”林娜有气无力的笑道。 “安安静静的歇着吧。”苏怜卿说，“就别操心我了。” 她让林娜平躺在地上，然后朝着逐渐落在地上的汤深宸走过去。那魅魔手里的法球已经被压缩到了人头那么大，她正咬牙切齿的想要把它推向那口钟。 苏怜卿走了过去，挡在了汤深宸和汀瓦格之钟的中间。 “审判天使……你要干什么？”汤深宸问道。她现在的声音变得十分悦耳，哪怕压抑着愤怒也有极强的魅力。 “我已经不是审判天使了。”苏怜卿笑着，双手端起，汤深宸猛然觉得一股强大的吸力正在把那些罪孽从她手里夺走，顿时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天使怎么能做到！？” 罪孽开始被苏怜卿抽走。那些紫黑色的能量在接近苏怜卿的时候都变成了暗红，缭绕在她身边，并被她的身体迅速的吸收。 “你以前用过这一招。”林娜躺在地上看着苏怜卿，自言自语的说。 暗红色的能量被吸入苏怜卿的身体里，她身边的光线似乎都因此变暗了。然而她自己全身却都在发光。 “虽然因为身体损伤，圣光不能外放，但是你可以让它们在自己的体内燃烧。”林娜看懂了这个过程，“和以前的做法还是有些区别的。” 她翻了个身，看向大楼的门口：“陈宁萱不会摸鱼去了吧……我要是死了，她可得不到多少血。” 这时候，大楼的另一侧门打开了。 “太好了！”汤深宸（魅魔）的声音传来，让林娜觉得心里一紧，转头看见一小队监视者从那边走了进来。 哦，看来两边都在等援兵呢。 “你们怎么才来！”汤深宸喊着，她的身体微微发抖，“快帮帮我，这个天使不对劲！” “其实我们之前已经派来了三个小队了。”那监视者回应道，“但是都被那些血液怪物和那个穿红色礼服的女人挡在了外面。” “原来是这样，辛苦你了陈宁萱。”林娜嘟哝道。 “坚持住，我们马上……”那个监视者好像并没对汤深宸现在的样子感到疑惑，他刚要做些什么，只听“轰隆”一声，他原地烟尘四起，一些粉碎的血肉飞溅开来。 烟尘散去的时候，林娜看到了一把三米多长的黑红法术长枪，正钉在地上，上面还有一些油脂正缓缓的燃烧。 “你们马上做什么？”苏怜卿声音恬静的问道。 林娜从地上微微抬起头看去。苏怜卿身上覆盖着一层暗红的皮衣，没有一处接缝或者拉链，就像长在她身上的一样。 在她身后，错综复杂的红色纹路编织成了一双宏伟的翼翅，使她的身体能够悬浮在空中。 她头顶上悬浮着一组黑红的碎片，看起来原本应该是一个环形，但是不知被什么力量砸的粉碎，又染上了罪孽的颜色，正缓缓的转动。 苏怜卿挥了挥手，地上那把长枪散去，随即她自己手里又重新提起了一把黑红长枪。 “你知道吗？”她笑着对汤深宸说，“试图审判一切这种想法，它本身 就是罪孽。” ———— “怎么还有一队！”林娜趴在苏怜卿身后抱怨着。 “他们可能是动用了可以复制人员的现实扭曲设备吧。”苏怜卿答道。 本来，在苏怜卿一枪杀了一整队监视者之后，她们应该就可以把汤深宸杀了，然后结束这个现实锚定。 但是后门又冲进来三四队监视者，而且他们似乎发现了苏怜卿那种攻击是有冷却的。 在一个能腐蚀物体的监视者差一点接触到苏怜卿的时候，林娜也没法再装下去了。她扑到了苏怜卿背后，用一个电场把那家伙电的焦糊。 要是有充足的时间，她并不想杀这么多人。但很可惜，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让她像在飞机上那样，一个个拉进来谈心。 “我说，苏怜卿。”林娜问道，“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毫无保留的相信你，问题在于你相不相信我。”苏怜卿毫不犹豫地回答，她知道林娜一定想到什么禁术了。 林娜把手伸进自己胸前的衣兜里……她每换一套衣服都会把它放在那里……掏出了一支圆珠笔。 她郑重的把它放在了苏怜卿的手里。苏怜卿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这支笔，笑了。 她握住了这支笔，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恶魔，拿去我的灵魂。”她说。 “喂，我可不是要你的灵魂。”林娜答道，接着再次用双臂从背后抱住了苏怜卿的脖子。 两人再次落入虚空之中，瞬息出现在了那口大钟的顶端。 “敲钟！快！！！”林娜急切的对苏怜卿喊道。 第116章 谢幕 苏怜卿抬起头看了看吊住这座巨钟的东西，那是一只硕大的铁环，圈在一根钢梁上。 她没有问为什么要敲钟，因为那是林娜想出来的办法。 她也没有问用什么来敲钟，或者怎么敲。她和林娜从六岁就相互认识，又在高中做了两年的朋友，她们能够领会对方的任何一点心思。 钟的顶部有一个不小的坡度，她们上来的时候是蹲着的，防止一不小心失去重心。苏怜卿调整了一下双脚的位置，同时扬起翅膀以防摔倒。 她把手里的黑红长枪调转了一个方向，枪尖朝天，像法杖一样双手举起，用枪柄对着脚下的钟狠狠的砸下去。 钟没有响。苏怜卿觉得自己的枪柄在离钟面还剩一点点距离的时候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没有接触到钟。 但是趴在她身后的林娜虚弱而坚定的说：“可以了！” 于是苏怜卿收起翅膀，提着长枪一跃而下，裹挟着黑红的能量流朝着地面撞去。与此同时，她隐约听到身后的钟开始发出微弱的鸣响。 苏怜卿落在了地上。她身体所携带的动能全部被黑红能量流带走，变成了一发沿着地面扩散的能量环，把不会飞的监视者都掀翻、撕碎…… 但只是让场面变得稍微轻松一点而已，因为新的监视者正源源不断的赶来，苏怜卿很确定其中有一部分人起码已经被自己杀了七八次了。 大厅的地面已经布满了一人多高的瓦砾，苏怜卿再次听到一阵枪声。她抬起左手用一面黑红色的圆盾挡住了那些金黄色的子弹，然后转身将自己手里的长枪投了出去。 黑红长枪穿过一些掩体，在预定的位置爆炸了。冲击波几乎把半个大厅的掩体都给掀倒了，这还是苏怜卿有意控制了输出量的结果。 苏怜卿将圆盾从左手抛到右手，在这个过程中那些能量再次凝聚成了一把新的长枪。她抖动翅膀从地面飞起几米，正好躲开了汤深宸扔过来的一个火球。 “林娜告诉过我，罪孽容器的罪孽浓度和实力并不严格对应。”苏怜卿嘲讽的说，“以前我还不能理解这个说法，但你是个很不错的例子嘛。” “苏怜卿。”趴在她身后的林娜说，“把杂兵都清了吧，不会再有人来了。” “是吗？”苏怜卿看了一眼后门，那里果然已经安静了。 她松开长枪任由它消散，然后双手相对，就那么悬浮在空中，闭上眼睛，用中文唱道： “我不曾谅解欺骗……” “我不曾谅解掠夺……” “我不曾谅解杀戮……” “我亦不曾谅解自己。” 从她唱第一个字开始，黑红色能量就从她身体里汹涌而出，像一阵不详的暴雨在大厅里散落。连续的爆炸震碎了很多窗户玻璃，使整座建筑都摇晃起来。 林娜问道：“这就是你唱过的那首审判的仪式曲吗？” “那个必须用天堂语唱。”苏怜卿一边缓缓的落在地上一边说，“比起这个，能不能解释一下你做了什么？” 林娜笑了笑：“因为你刚才是为我敲的钟。” “这样，我可以借助它的力量，把一句话顺着这些监视者的精神输送到他们的顶头上司那里……” “我对他说：相信我，就算敲响了这座钟，汤深宸也成不了神。” 苏怜卿疑惑的问道：“要是他不相信怎么办？” “那句话的内容不重要啦。”林娜说，“我真正要传递的消息是，我们已经掌握了这座钟。” “原来如此。所以，你用那支笔就交易了这个？” “不不，苏怜卿。”林娜挣扎着站到了苏怜卿身边说，“这是你偿还我的【债务】。” 苏怜卿愣了愣，回想了一下这支笔，疑惑的问道：“你当时不是给扔在地上的吗？” “我不是扔在地上。”林娜带着点歉意说，“我是放在地上的。” 苏怜卿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无奈的笑道：“真是防不胜防啊……你当时想买我什么？” 林娜靠近了苏怜卿一步，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就这个。”林娜放开苏怜卿说。 苏怜卿擦了擦嘴唇：“好吧。其实我一直想问的，你今天为什么要喷男士香水？” “我……”林娜还没说话，就听到身后一阵瓦砾翻动的声音。一个魅魔从里面挣扎了出来。 她的衣服已经破的有些不能蔽体了，但是脸上的划痕和灰尘一点也不能降低魅魔天生自带的那种魅感。 她喘息着看向并排站着的两个女孩，“看来，现在我已经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林娜并没回答她，她伸出左手勾住了苏怜卿的脖子，一边将右手伸向自己身前的空气，一边对苏怜卿说道：“左手，跟我画对称的。” “嗯，这是什么？”苏怜卿抬起左手一边照做，一边问道。 “你的大部分攻击都是直接用罪孽能量转化成冲击力，对付一般人没什么问题，但是对于恶魔就只能靠次生伤害了。”林娜说，“我回头把我会的都教你。” “确实，虽然利用我体内的圣光转化过了，但本质上还是罪孽呢。”苏怜卿跟着林娜画完了最后一笔。 “再见咯……”林娜笑着对跪在地上的魅魔道。 “再见咯……”苏怜卿也跟着说了一声，那个两边对称的法术回路开始酝酿一道灰色的能量涌动。 就在这时，林娜看到那个魅魔眼里闪过一丝狠厉，意识到她想干什么，忍不住乐了。 她刚想做什么，一道金黄色的身影突然从她身前飘过。灰色能量打在了那人的衣摆，顿时被尽数吸收了进去，什么效果都没发生；而那个魅魔则被那人一把拎起，又重重的摔在地上。 “哎呀，黄峥。”林娜说，“你来的真及时呢。” 黄峥转过身，从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脸颊。林娜这才看到他有点气喘。 但黄峥仍然笑着说：“我知道，我不过来你们也一样能解决。但我毕竟要完成报幕的职责。” “报幕？”苏怜卿疑惑的问道。 “嘿，团长大人！”这时大楼门被推开了，陈宁萱一边理顺自己的头发一边问道：“一切再次告一段落了？” “当然，当然。”黄峥一边答应着，一边抬头看见罗娅欣跳了下来。 “老师！”她一边喊着一边跑过来。黄峥伸手戳了戳林娜的额头，林娜感到自己脑海里的轰鸣终于停止了，一时反而对这股安静感到有些不习惯。 这时地上的魅魔突然挣扎着动了，她狼狈的抬起头，一边咳嗽一边拼尽全力喊道：“09！你怎么会在这里……不要让我落在他手里，求求你们杀了我！” 林娜抬头看见09从大楼的后门走了进来。和其他人不同，09的黄色衣服上沾满了鲜血。 林娜还没来得及打一声招呼，一个飘乎乎的声音就从身后传来：“林娜~还有苏怜卿~你们还真给办成了，太厉害啦！” 林娜转身看见了夕瑶。陈宁萱先打了声招呼：“嗨，泪祭司！” 林娜为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感到惊叹，最后她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自己身边响起来： “呵呵，你也当了老师？” 林娜转过身看着周蓉，郑重的喊道：“老师！” “那么，为了各位读者的阅读体验，”黄峥走到了狼狈的失败者面前，“我简单的解答一些问题吧。” 第117章 人类登神失败案例 “你……是在侮辱我吗？” 汤深宸刚被黄峥狠狠的在地上砸了一下，这会还有点晕头转向的，她试图爬起来。虽然一副狼狈的样子，但魅魔的颜值仍然让她的身姿看起来美感十足。 “噢对了，”黄峥走到她面前，“让你死相这么好看，是对读者的不负责任。” 他从汤深宸的侧腰处踹了一脚。一些金黄色的东西似乎被他踢碎了，像镜子碎片一样散落在地上。而汤深宸已经重新变回了他最开始出场的样子，现在他看起来一点美感都没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像想笑。但黄峥最后踹的这一下似乎伤到了他的内脏，所以汤深宸只能咳嗽着，吐了一地的血。 “噗，咳咳。”汤深宸咳嗽了半天总算能笑出来了，“所以你只是为了侮辱失败者吗？真恶劣啊。” “不不，”黄峥说，“你早死晚死一会，对在场的人没什么区别。我做的这些都是给另外的人看的。” 黄峥说着偏转身体，用奇怪的姿势望向身侧斜上方的空气：“在看吧？” “监视者们。” 林娜忍不住问道：“他们是通过什么方式看的？” 黄峥笑了笑：“我现在并不知道。但是比如说感应，超远视距，因果律透视。甚至类似于占卜的场景再现，我自己的权柄能做什么，我还是很清楚的。” 黄峥再次转身俯视着汤深宸，“为了他们看的清楚一点儿，我就把这段信息留在你的尸体里了。” 汤深宸又想笑，但是他的肺似乎受了伤。他剧烈的呛咳起来。 “我们从哪里开始说呢？就从这次现实锚定开始说如何。” 这句话的语法是个疑问句，但黄峥是用陈述句语气来说的。他接着自顾自的往下说：“为了提案通过，你们选择了最耀眼的目标。” “一切开始的很顺利，毕竟你们‘中立’派在监视者里算是绝对多数。唯一的缺憾在于，就在计划开始的前一天晚上，一个激进派的小队擅自袭击了她。” “最终，因为一位冷歌祭司在场，那个小队被全部反杀。”黄峥说着示意了一下飘着的夕瑶，“这也给现实锚定留下了一个缺口。” 林娜想到那个小巷，它确实给了自己好几次提示。 “不过你们作了好几手准备。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钢月，把它从历史里拉出来一定耗费了你们不少手段。”黄峥笑着说，“这也成功的把我支开了。” “虽然这事解决起来挺费劲的，但是我运气不错。然而，抹除了所有钢月升起的可能性之后，我并没立刻回来。而且，我还很刻意的，把我们阵营里的人一个个都调走了。” “原来是空城啊。”林娜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一大堆人，有些懊恼自己怎么没想到。 “你们果然急不可耐，近乎倾巢而出。”黄峥继续说，“然后，我就挑了个合适的时机，带着人到你们的总部逛了一圈。” 林娜看了09一眼，他那件黄色制服果然也具有自洁功能，这一会血迹已经流干了。但是她已经清楚了黄峥话语里那个“逛”字代表了什么。 “所以，黄峥。”林娜问道，“你最终到这里的时间是算过的？” “不，我没算过。”黄峥笑了一下，“我是跑过来的。” “跑？”林娜想起了刚看见黄峥时曾注意到他有些气喘，“我还以为你们这些神都能全世界的闪现呢。” “不考虑影响，我倒确实可以。”黄峥说，“但这次不行。” 他当然不会告诉林娜，他因为尝试在某个错误的时间点抵达，导致了整件事功亏一篑。他回溯了三次才发现原因。 “呵呵。”地上的汤深宸笑道，“你们这些神还真是不给人机会啊。” “嗯？”黄峥带着笑意从鼻腔里吹出一个疑问音调，“你这么想我就冤枉了，我给了你机会，很大的一个机会。” “我必须承认，你们搞出的那个登神仪式已经很接近正确答案了。但是好好想想，‘把足够多的人拉入剧本’，一定需要违反他们的想法吗？” “你完全可以先从少数几个人着手。只要你的影响力叠加的够多，就算有人想要阻止你也做不到了。” “记得在最开始的几天吗？就是现实锚定刚开始的时候。我当时还很贴心的给你示范了一下，可惜你完全没搞懂。” 林娜想起了那几天黄峥的各种行动。确实，如果他一直坚持用那种故弄玄虚的方式暗示各种各样的人，最终或许真的能够书写出一个巨大的故事。 “虽然那样跟我的距离还很远，但如果目标是守住地球的话还是很有希望的。”黄峥总结道，“好了，希望活着的人好好把我这些话写到档案里，但愿将来你们中有谁能用得上。” 他弯腰，用一只右手把瘫在地上的汤深宸拖了起来，让他跪在了林娜面前。 林娜还没反应过来，黄峥已经朝她伸出左手。他手心里放着一把金黄色的匕首，刀柄对着林娜。 “相信我，”黄峥说，“这对你有好处。” 林娜犹豫了一下，接过了那把刀。汤深宸跪着身体都有点不稳，黄峥一直用右手拎住他的衣领，轻声对林娜说：“心脏。” 林娜上前一步，把匕首狠狠的捅了进去。 汤深宸的身体像被电击一样剧烈的振动起来，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散落出来。黄峥等了两秒钟，然后一把把尸体拖开，让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透明碎片清楚的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那些透明的东西聚合起来，颜色变得深了一点，逐渐形成了一个人形。 林娜看清了那个人，惊得把手里的匕首都掉在了地上。黄峥动了动手指，那把匕首消失了。 所有人都看清了那个人。准确的说，那是个魅魔。她和周蓉一样，犄角、眼睛、指甲、翅膀、尾巴全是亮蓝色的。 那魅魔有些茫然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无奈的笑了。 林娜伸出右手，感觉自己摸到了一团冰冷的气体。 “爱兰卡特娜……”她喃喃的说。 “嗯。”魅魔虚影带着一脸悲伤看向林娜。 “对不起……” 第118章 正式落幕 “果然是这样……”林娜看着卡特娜的虚影说。 “我就说嘛。在14章的那个梦境里，你刚堕魔时的路径是【嫉妒】。” “所以，当年进行仪式转变到【色欲】的就是你自己。” 周蓉轻声插话道：“是我帮她做的。” 林娜点了点头，继续说：“进行仪式转变路径的是你，魅惑了大量人类组成自己教团的是你，参与了钢月的建造和升空的也是你。” “【表演出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情】，他们表演的就是当年你做过的事。” 卡特娜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一滴虚幻的眼泪从她眼角溢出来。 “从你转变路径之前，你就被【深渊】感染了，对吗？” 卡特娜摇了摇头，苦笑道：“你知道的，那些都是本来就有的想法，不能只归咎到【深渊】。我知道你是想让我这个死人心里好受一点，但是真的……不用。” 林娜感到有些口干舌燥，她本能的想帮卡特娜擦一下眼角，但摸不到。 她回头看了一眼周蓉，周蓉微闭眼睛摇了摇头，沙哑的说：“你来问吧，我……不太方便。” 林娜再次看向卡特娜，发现她嘴唇蠕动了半天，没说出什么来。 “为什么转变路径？”林娜想了很久才问。 卡特娜叹了口气，“你知道【嫉妒】恶魔擅长什么。” “……法仪【偷窃】。”林娜说。 卡特娜点了点头：“深渊的意志一直在把目标对准地狱领主们……不过还好，我失败了。我没能剥夺到那些权柄，反而被那些罪孽污染了。” 卡特娜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但是主君救了我。她让我成为了眷属，然后又放我自由。她教我掌握【色欲】罪孽，教了八年，一直把我培养到了接近领主的程度。” “但是后来，一批被【深渊】影响的贪婪恶魔来找到了我。主君当时不在，他们算准了时间。我最开始还在反抗，但是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在那道蓝色火焰里燃烧了……” “之后我应该一直都在你的灵魂里休眠。直到最近，我才像双重人格一样，在你的意识里活动了一段时间。” 林娜问：“所以四天前，你在镜子里告诉我说你撑不了多久了，那是什么意思？” “【在故事亲历者的见证下】。”卡特娜答道，“他扮演了我的角色，所以我的意识就会一点点和他融合。直到刚才，在黄峥先生那枚匕首的作用下，我才重新和他分开。” 黄峥插话道：“那匕首是借助林娜的意识做锚点，把你的意识吸引出来的。” 卡特娜点了点头：“自从那次尝试夺舍你结果被打断，我的所有记忆和你的所有记忆就融合在了一起。” “在这次现实锚定之前，我从没在你的意识里做过什么，但是我的记忆可能会让你有一些自我认知上的问题。” 林娜点了点头。她现在明白了，在回忆中，那个“第三人称视角”是卡特娜的记忆。 “你很久以前就见过我。”林娜说。 “对。”卡特娜答道，“当时，我是深渊那边的。” 所有人都沉默了。 卡特娜继续说：“主君用了很多方法让我摆脱深渊的影响，也的确有了成效。但我最终还是没能……” “卡特娜。”周蓉低声打断了她。 卡特娜勉强做出一个笑容，但还是没能掩盖住她的悲伤和愧疚。 “对不起，主君……”她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说，“对不起，林娜。” 周蓉闭着眼睛：“你已经做的很好了……这不是你的错。” “我不怪你。”林娜跟着说道。 卡特娜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这样的话……我就不需要继续弥留了。” 林娜喊道：“卡特娜，我……” 但是卡特娜摇了摇头。 “确实，我可以继续在你身上活着。”她说，“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呢？我的执念已经耗尽了，不可能再拥有完整的生命。” “我的记忆和能力已经全部交给你了，而且我看得出来，你比我进步的更快。所以，就这样吧……” 卡特娜的虚影一直在掉透明的碎片，那些碎片落在地上就消失了。 “对了林娜。”卡特娜又想起什么似的说，“你的灵魂……” “我知道自己的灵魂具体有什么问题。”林娜说，“不用担心我……” “嗯，我走了之后，你那个问题会恶化的……你自己保重。” “我会的。”林娜说。 “好。”卡特娜声音发抖的说，“那……我就到此为止了。” “不用送我……” 大厅里陷入了冰冷的安静。 林娜看了一眼黄峥，他正闭着眼睛倚靠在旁边的墙壁上。 “黄峥。”她开口道。 黄峥睁开了眼睛看向她，身体没动。 “所以，这40多章的【现实锚定】事件，其实只是你整理监视者组织的行动？” “对。”黄峥丝毫不见愧疚的承认道，“他们必须有所行动，我才能分辨出帮派。” “你果然是在利用我……”林娜说。 黄峥只是翘了翘嘴角，他把双手藏进了自己那件金黄色的戏袍里。 他当然不会告诉林娜，为了做成这件事，他遍历了几百条时间线才成功。在别人眼里是几天时间，对他却是好几年。 不过和他平时所做的事相比，这确实是在摸鱼。而且他也的确没想到，林娜会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所以黄峥没有反驳，他只是笑着说： “和比你强大的人合作，被利用是很自然的事情。” “我知道……”林娜低下头说，“你没有做错什么。” “林娜。”周蓉走了过来。 “不，老师，这不怪你。”林娜急忙打断了周蓉，并转身紧紧的抱住了她。 “……好。”周蓉犹豫了一会，接受了林娜的谅解。 “很好，看来一切都正式结束了。”黄峥走到了大厅正中间，“那么我们可以做最后一件事了。” “还有什么要做？”苏怜卿疑惑的问。 “回归现实啊。”黄峥温和的笑道。 他转过了身，背对着所有人，仰起了头，用肃穆的语气高声唱道—— “落幕！” 第119章 关于过去 “林娜，林娜！”苏怜卿的声音响起，把昏昏欲睡的林娜唤醒。林娜发出一声模糊的哼哼，晃了晃脑袋。 “放学了。”苏怜卿又伸手推了推林娜。 “啊！”林娜喊了一声，瞬间坐直了身体，呆楞了两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放学铃声刚刚结束，教室里闹哄哄的。 “我说林娜，”苏怜卿说，“你睡了两节自习课了……脑袋好些了吗？” 黄峥【落幕】的时候，林娜和苏怜卿瞬间发现自己正坐在教室里，时间还是上午。不过这一天的语文课是第一节，所以她们到现在都没有能见到周蓉。 林娜走到了黑板前，这一天轮到她值日。而苏怜卿自愿留下来陪她。 林娜拿起讲桌上的湿抹布，学着记忆里黄峥的动作迅速而全面的擦完了整块黑板，接着又拿起那块干抹布把湿漉漉的黑板擦干。 这样擦过两遍后，黑板上一点白灰都不会留下来。林娜叠好抹布，看着墨绿色干净如新的黑板，莫名其妙的点了点头。 “对不起……”林娜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个声音，她转头看见那个曾经被作为黄峥同桌的女生。林娜还记得，“调座位”后，自己调戏过她两句。 那女生背着书包，低着头不敢看林娜的眼睛。林娜默默的退开两步，给她让出了经过讲台从教室门离开的路。那女生嗫嚅了一声什么，经过林娜身边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最后的几个人也走掉了。没有一个人试图跟林娜或者苏怜卿搭话。 苏怜卿拎着扫帚笑嘻嘻的走过来：“她对你说了什么悄悄话？” “我没听清。”林娜眼睛看着教室门说。 “诶？恶魔都听不清吗？” “我听不清不是因为她声音小。”林娜往放在教室角落里的拖把走去，“她自己大概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其实只是两个无意义的音节。” 苏怜卿把扫帚放在教室角落，跟在拿着拖把的林娜身后：“黄峥说过，现实锚定结束后，不是只有在场的人能够保留记忆吗？” “对呀。”林娜把拖把头放进水槽里，并打开水龙头，看着水流在海绵上跳动。 她说：“我的性格本来就很容易吓到别人。” “没有吧。”苏怜卿笑了笑，“你的性格挺好的。” 林娜本想反驳，但是苏怜卿伸手拧上了水龙头，看着林娜的眼睛说：“别骗我了。你虽然不记得了，但还是本能的觉得自己身后牵扯的东西很多。” “这才是你经常拒人千里的原因吧？” 林娜默默的拉动拖把上的机械结构，让弹簧夹挤出海绵里多余的水分。 她等了几秒，松开机械结构看着弹簧夹归位，才说：“……是的。” 林娜拎着拖布走出水房。苏怜卿却突然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 “不用顾虑我，只管往前走吧。”苏怜卿搂着林娜的脖子说，“我扛得住。” “嗯……”林娜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她的头发被苏怜卿的胸脯压在后背上，所以她“嘶溜”了一声：“我或许真该剪个短发了。” “不许。” “为什么？” “我喜欢你这样。” “可是……” “林娜。”苏怜卿声音降低了八度，“我已经迁就你那么多了。” “在这件事上，你也迁就我一下好吗？” 她们这会已经走回了空无一人的教室。林娜把拖布靠在墙上，猛地转身，右手捏住了苏怜卿的下巴，迫使她后背靠墙。 苏怜卿还是笑嘻嘻的，她双臂下垂，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林娜才松开苏怜卿，过去拿拖布。苏怜卿靠在墙上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擦了擦自己的嘴唇。 “我承认，”苏怜卿说，“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这么做是不是有点越界了。但是既然我们都……” 林娜没说话，她就像没听见这句话一样，默默的把整个教室的地都拖了一遍。苏怜卿知道这时候不好去打扰她，于是帮助把她们两人的桌子和书包都收拾好。 ———— 她们两人背着书包走出学校门的时候，苏怜卿发现林娜的眼神在某个方向停留了。她顺着 望去，发现那是罗娅欣； 那女人比现实锚定事件里看起来要老一些，但似乎心情挺不错的。她正带着一个背着包的学生往某个方向走去。那人和汤深宸有三分相像，但明显不是他。 “你让黄峥把她给重置了？”苏怜卿问道。 “她已经做完了她想要做的事情，我如果还绑着她，就不符合等价交换的原则了。”林娜望着罗娅欣的背影说。 “良心商家啊。”苏怜卿笑着评价，接着拉动林娜的胳膊：“你看，这是谁？” 林娜好不容易把目光拉回来，接着惊喜的喊道： “哥！” 林炎点了点头，拉了一下自己左手的西装袖子：“总算有机会接你回家了。” 他接着拉开了身后黑亮的宝马轿车门。 “这可真是高规格呀。”林娜让苏怜卿先坐进去，笑着对林炎说，“其实也就几步路。” “多少有点仪式感嘛。”林炎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坐到了驾驶位。林娜于是也坐到了后座。 “你们刚打完了一个大副本，应该有人接你们回家。”林炎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 “哥。” “嗯？” 林娜深呼吸了一下，鼓足勇气说出了这句话： “我其实早就知道了，爸爸妈妈他们已经……” “嗯。”林炎毫不意外的点了点头，“我也清楚你已经知道了，但是你知道……八年了，这实在不好直接明说。” 兄妹都没有避着苏怜卿，苏怜卿于是默默的靠在车门，旁听这场对话。 林炎说：“从出生起，你就和别的小孩不一样。从一周岁多开始，你几乎就不怎么大声哭，也不对人笑，特别安静。” 林娜没说话。 第120章 关于家庭 林娜默默的趴在林炎驾驶座椅的靠背后面，听他讲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我当时也只是七岁多的状态。”林炎继续说，“虽然我已经经历过几千几万世的家庭，但你的确是我第一个妹妹。” “这对我来说是全新的体验。爸爸妈妈在照顾你的时候经常同时做别的事情，或者看手机。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我不是在指责他们。” “不过我尽可能专心致志的对待你，听你哼哼的每一个调调，尝试理解你的每一个眼神。然后在一岁半的时候，你突然就会对我笑了。” 林炎脸上也有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你一直缠着我直到三四岁，你知道那样难免会让人觉得烦的。对这个我也没办法，总之到差不多五岁的时候，你也就不怎么黏我了。” “你肯定不记得了，你三四岁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一句惊世骇俗的话，你说哥哥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你当时说，你觉得爸爸妈妈只是生了你，但是没有用真心对待过你。” “真的，你太早熟了。不过我当时很耐心的跟你讲，我说亲人在一般人面前就是指血缘关系。” “我说，你跟我这么讲没问题，但是如果跟别人说这句话，别人理解不了你。就比如说你用3这个符号代替数字2，用2这个符号代替数字3，然后跟人说1+3\\u003d2；这是对的，但是别人听不懂啊。” “跟一般的三四岁小孩讲这个比喻可能太复杂了，但你还真给听懂了。我又告诉你说，和别人有区别不总是坏事，但你得学会把自己伪装起来，否则会很麻烦。” “从那以后，你就开始学会用笑容面对所有人了。” 林炎叹了口气，把车停在楼下。 “如果不是深渊上涌的话，我还真不想把你拉进这个世界里。” 林娜连忙说：“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林炎笑了：“你好好想一想，明明剧本用的是【爱兰卡特娜】的经历，为什么舞台会是人间、学校？为什么一切超自然的东西在一开始都受到抑制？以及为什么你们会有那么好的人缘？” “黄峥给我看了整件事的记录，想搞明白这个问题。作为你哥哥，我当然知道。因为她和你融合了，你的愿望影响到了这个故事。” “和【深渊】掐架的两年里，你只跟我提过一次这个问题。那个年纪普通小孩已经上学了，你跟我说你也想去学校。” “但是你立刻又自己说，如果去了学校，就没时间跟我和前辈们练习那些法术和战技，而且也会把危险带给一般人。你说的太全面，说完就自己去训练了，我都没来得及说句话。” 林炎说着拉开车门：“你真该看看当时的你，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脸既悲伤又坚定的样子，说完话转身就走。” “我怎么也忘不了那个场景。” 林娜默默的背上书包，拉开车门走了出来。苏怜卿从车的另一侧下车，并关上了车门，默默的跟在她们身后。 “哥。”林娜说，“这几天你也很辛苦吧。” 林炎耸耸肩，用同样生硬的方式把话题拧转了回来：“我为你骄傲。” 苏怜卿想道：“这两人真不愧是兄妹。” “我说，哥。”林娜又说，“你讲的并不是完整的真相吧？几千几万世，你怎么可能从来都没有兄弟姐妹？” “确实。”林炎坦率的承认道，“我有在一些事情上避重就轻。” “好，”林娜这么回答，让一旁的苏怜卿觉得十分突兀。林娜继续说：“我不会再问。” “我会慢慢像今天这样一点点告诉你的。”林炎保证。 “嗯，我懂。”林娜说，“对于‘隐瞒’我也经历过不少次了。我不会因此大惊小怪。” 林炎点了点头，他们所在的电梯已经到达了林娜家所在的楼层，林炎最先走出电梯，用指纹打开了智能门锁。 “对了哥。”林娜突然又问道。 “嗯？” “你觉得……”林娜指了指身后的苏怜卿，“我们之间……应该怎么……？” 林炎揉了揉鼻尖：“在我看来，人类社会的很多观念本质上仍然是生物本能。比如说爱情，本质上就是为了繁衍，所以只有异性恋是‘正常’的事情。” “但是——”林炎微微提高声音，并带着笑意指了指她们两个：“连人都不做了，性别还有什么意义吗？” 林娜一愣，然后笑了。 “谢谢。” 林炎点了点头，走进家里，换了套衣服，然后就把自己关到他那书房里去了。 “走吧，苏怜卿。”林娜回头嫣然一笑，拉着苏怜卿走向自己的卧室。 “嗯？还要去哪里？”苏怜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看着林娜在自己卧室里打开了一道虚空传送门。 “奥……我还真给忘了。”苏怜卿笑了起来，跟着林娜一同走进了虚空门里，来到了一个布置相似，但却位于另一个位面的卧室。 “哎呀，你们终于来了。”两个女孩刚松开彼此的手，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师。”林娜转过身，对着站在门口的周蓉笑道。 周蓉点了点头，让开到一旁，露出了身后的魅魔女仆。 “欢迎回家，公主大人。”丽塔用轻柔的声音说。 丽塔身上穿的衣服已经换成了一套白色亚麻布服装，彻底挡住了她脖子以下的身体，令人想起苦修士。 要是她头顶没有红色小犄角，眼睛也不是红色竖瞳，或许会更像。 林娜走到了丽塔面前，把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精神怎么样？”她关切的问丽塔，“会听到不断重复的呓语和回声吗？” 不错——我想各位已经早早就想到了。 是谁影响了卡特娜，导致她即使在周蓉身边待了8年也没能彻底根除【深渊】，甚至还复发了？ 深渊怎么那么清楚周蓉的行动时间？ 虽然丽塔自己并不知道。实际上，直到林娜说要软禁她，她才意识到那个内鬼就是自己。 “不会，公主大人。”丽塔低着头答道，“我身上的感染一直只表现为偏执。这段时间，我一直想要自我了结来谢罪，但是您说，我必须站在这里向您问好……我才坚持了下来。” 林娜抱住了自己的女仆长：“相信我，丽塔，你会产生那样的想法也是【深渊】在影响你。你没必要那么做的。” “是，大人。”丽塔点了点头，“我会坚持战胜这股力量的。” “好。”林娜放开了丽塔，抬头看向周蓉。 周蓉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道：“这套衣服是她自己换上的。她是你的人，你可以随意处置她。” 林娜感激的点了点头，严肃的看向丽塔：“现在，去换上你平时穿的衣服，继续做女仆的工作。” “可是，公主大人。”丽塔皱眉，“现在的我……还适合继续待在您身边吗？” “放心吧。”林娜说，“深渊很难感染我。” 她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 我就是为此而生的。 第121章 不放假 类似于号角的声音在林娜耳边回荡，林娜不禁皱起了眉毛。 她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自己身下的床垫，突然发现床单的材质和她自己卧室里的不一样；她家里的床单是帆布的，比较适合夏天睡。 然而身下这一套的材质却似乎是棉织物，手感完全不同。林娜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见了天花板。 嗯，果然是个陌生的天花板。 林娜的视线从天花板上没有亮起的照明灯离开，在门的上方墙壁看到了一个正亮着的红色led。它让整个房间内的景象都变得恐怖起来。 林娜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睡眠不足会导致眼睛干涩，她等到泪腺开始工作，一点眼泪从眼角溢出来后，才再次睁开眼睛。 号角声还没停，结合那个亮着的红灯，林娜觉得这应当是某种警报。 但问题是，这是什么地方？ 林娜环视了房间一周。除了门对面的墙壁上方有个通风口以外，这房间是完全密封的。要想出去的话，除了冒险钻通风管道以外，就只能走门了。 这个门似乎是某种机械门，门板嵌入在墙壁里。门边墙上有个触摸屏的操作器，照常识来看它应该就是控制门的。 “好像爸爸妈妈以前工作的地方啊。”林娜突然似有所悟的嘟哝道。 房间里还有一个衣柜和一张桌子。所有的家具都是不透明白色塑料，没有任何装饰。房间整体不大，比起居民卧室，更像是单人间宿舍。 在床的另一边有一个衣架，林娜看到一套科研人员常穿的白大褂挂在上面。 她开始检查自己。对于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她一点头绪也没有，身上的衣服也不知什么时候被换成了灰色的棉质睡衣。 但能肯定的是，她并没有穿越到别人的身上。这副身体确实是她自己的，那条超长的墨蓝色尾巴可以证明。 林娜知道自己已经浪费了一分钟的时间。警报到现在还没有停，她迅速跳下床，打开衣柜，发现里面的一整套内衣她虽然没见过，但无疑都是她的尺码。 林娜动作极快的把衣服换上，并套上了放在桌子旁的一双鞋。虽然床底有一双拖鞋，但目前情况紧急，因此直到现在她才让脚底和冰凉的地板之间隔开了。 随后她走向电子门锁，把大拇指放在那个像是指纹识别的东西上。 门锁滴滴响了一声，没反应。 林娜一点也没惊讶，不慌不忙的换做右手食指又试了一次。 而这一次，门就开了！ 从警报声响起林娜醒来，到她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共计2分钟时间。门向右滑进了墙壁里，林娜从那个门口走进了一条走廊。 和她预想的一样，这条走廊里现在也充斥着红色灯光和警报。林娜往走廊的两头望了望，她到现在还没明白这个地方遭遇了什么危险。 “唉。”她叹了口气，“我才刚从现实锚定事件里回来啊。” 灵视只能告诉她，这里的法则波动集中在某一个方向，但直到现在那个方向也没变过。至于罪孽视野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哪个方向都是平均水平。 林娜随便挑了个方向顺着走廊走去，刚走了几步就发现警报停了。 虽然林娜越发疑惑，她还是继续往前走去，并发现了一个卫生间。这会儿走廊里的红灯全部熄灭，日光灯让这个地方看起来越发惨白。 林娜推开门的时候，灵视告诉她里面有个人。所以林娜本能的发动了伪装法术，让自己看上去和人类相同。 推开门看见的是一个正在洗手的女人，她和林娜一样，也穿着白色的科研袍子。听到门响，那女人转过身来，愣了两秒，疑惑的问道：“林娜？你怎么这副样子？” “我……怎么了吗？”林娜更疑惑。 “你……”女人比划了一下头顶，“你把自己伪装成人类干什么？” 林娜皱了皱眉毛，开始从上到下的摸自己那件袍子。 女人关掉水龙头，一边甩了甩手，一边问：“林娜？你有点不对劲。” 林娜没答话，她终于从衣袋里摸出了一张用塑料套保护着的身份卡片。这个塑料套上有三个小孔，一个椭圆形和两个圆形，可以穿上绳挂在脖子上的那种。 那张卡片上贴着一张蓝背景的证件照。那无疑就是林娜自己，而且还是魅魔形态的。 林娜默读这张身份卡片上的字： 【姓名：林娜】 【种族：恶魔（女）】 【职位：造神计划el-se-6批次组长】 【卡片内置芯片，避免高温或弯折。如损坏，请于3日内申请新卡。】 大多数字都是打印的，只有“职位”后面那一长串是手写的。 林娜抬起头，垂下拿着卡片的右手，面无表情的看着指向自己的枪口。 “你知道那对我没用的。”她说。 陌生女实验员双手端着手枪：“收容部队马上就到，不管你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现在就应该跑了。” 林娜用鼻子叹了口气，一边解除身上的伪装法术，一边看向了洗手间的镜子。 “什么也没变啊。”她看着自己的脸说。 这时，走廊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三个穿着特种作战服的士兵走了进来。他们一看到林娜，就惊讶的问道：“组长？” “也许吧。”林娜看见所有人的枪口都指向自己，闭上眼睛举起双手：“但是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听见三个士兵犹豫了一秒，然后其中一个人走上来，把类似于手铐的东西套在了林娜的手上。 林娜睁开眼睛，看见套在自己手上的是一对黑色的金属手环，两个手环上都有一个闪烁的绿灯。 “走吧。”一个士兵走到她身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她配合的往前走去。 同时，又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卡片。 她把卡片翻到了背面，那里印着一个徽标，是一条缠绕着苹果的蛇。 在徽标底部，印着四个字： “天痕科技”。 第122章 天痕之魂 “也就是说，你的记忆上一秒还停留在高中的课堂？” “对……”林娜点了点头，“这之后我就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刚被警报声吵醒。其余的记忆我一点也没有了。” 林娜说了大半的实话。因为不能确定这帮人和天界的关系，她没有说自己是在地狱的卧室里睡着后，发现自己穿越到这里来的。 “嗯……”坐在她对面的某个主管看着桌子上的资料沉默了一会：“你还记得高中班级里的同学吗？” “记得。”林娜谨慎的只答了两个字。 那主管穿的不是科研人员的白袍，而是一套灰色的西装。林娜回答他问题的时候，他盯着林娜看了一会，见林娜并不打算继续说，于是低下头又继续看他桌子上的资料。 审讯室里安静了一会，然后林娜开口问道：“我能提个问题吗？” 主管看了她一眼：“可以。” “我听到的警报声是什么？” “哦，是一次不大不小的事故。”那主管说，“它经常发生，但是过几分钟就会被清除。一般也不会影响到你们这里，但是这一次好像有点不一样。” “是什么样的事故？”林娜追问道。 主管看着手里的资料斟酌了一下词句。不过林娜注意到他耳朵里塞了一个耳机，所以他实际上是在听另外的什么人说话吧。 “你还记得【造神计划】吗？”主管问道。 “我不记得。”林娜老老实实的回答，同时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白金戒指。 谁也没把这个当作什么危险的东西，所以她一直戴着呢。 “太可惜了。”主管毫不关心的说，“你的专业知识和天赋对我们很重要的。” “您能稍微跟我讲讲吗？”林娜问，“或许我能想起些什么。” 主管再次看向手里的资料，等着耳机对面的人给出指令。过了几秒，他说：“这不是我应该做的事。” 林娜正在思考该怎么回答，主管却突然继续说：“嗯，不过接下来会有另外的人接手你。如果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个人你肯定认识。” 林娜做出疑惑的表情看向主管，心里想道：“我告诉他们我只记得高中的事情，所以这个人我应该在高中就认识了。” 主管没有再多说什么，他哗哗收拾起桌子上的资料，像逃跑一样离开了房间。 林娜忍不住笑了笑。她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叮铃一声：那两个黑色手环上连着两根细铁链，把她的手锁在了桌子上。她可以稍微抬起手来，但仅限于此。 她抬头看了看这个地方。这大概是审讯室，但她注意到那扇门是双重设计，两道门中间有相当于一个居民楼电梯的空间。 而且不但是机械气密电子门，门板厚度也有差不多五十厘米。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的很，林娜无事可做，低下头检查自己手上的手环……或者叫手铐。 它们似乎对她身体里的法力流动有着强烈的抑制作用，不过林娜觉得自己只用双手就可以把它们拆开。 当然，在别人家的大本营这么莽无异于送人头。所以林娜只能尽量保持耐心。 时间过了足足十分钟。林娜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试图补一觉，但这里的灯光亮的厉害，桌子椅子又硬的不得了。 林娜睡一会醒一会，做了好几个跌落深渊的朦胧噩梦。终于她听到那扇门响了，什么人走了进来。 那人脚步声很轻，他慢慢的走到林娜对面，轻轻拉动椅子，坐在了上面。然后就没有再发出什么声音了。 林娜好不容易才从一个梦里挣扎出来，她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很累。她抬起头看向对方，然后惊讶的问道：“苏怜卿？” “看来你并没忘记我。”苏怜卿笑着回应道。林娜仔细看了看对方，发现她和高中时期并没什么两样。 苏怜卿穿的也是科研用白大褂，和林娜的款式相同。 苏怜卿拉了一下椅子，把双手放在了桌子上：“你觉得自己状态如何？” “很疲惫。”林娜公事公办的答道。虽然这个房间里并不能看到任何监视设备，从刚才那个主管的表现来看，天痕科技一定有特殊的手段来观察这里。 “嗯。”苏怜卿说，“可以理解，毕竟你昨天两点才睡着。” 林娜稍微愣了一下，因为在地狱的卧室里，苏怜卿的确陪着自己睡了，睡着的时间也差不多就是凌晨两点。 但林娜还是谨慎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观察了走廊的监控。”苏怜卿答道。 但林娜并没相信这个说法。因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苏怜卿做了个奇怪的动作： 她右手握拳，大拇指握在拳心里，用大拇指指根压在了她自己的左侧锁骨上。 苏怜卿继续说：“如果我们没猜错的话，你受到影响的原因，应该就是昨天晚上在复制体的房间里多待了一个小时。” “复制体？”林娜疑惑的问。 苏怜卿没有回答，继续说：“我们至今都没有搞明白【秩序】的能力上限，而你作为地狱恶魔，是我们所能接触到的势力中，最精通‘规则’的了。” 苏怜卿说到这里，才把手从自己的左侧锁骨上拿开，放在桌子上。 林娜点了点头。 她不方便问苏怜卿怎么接触到这些机密的，但苏怜卿给出的信息已经让林娜可以大致掌握局势了。 “那些复制体的状况如何？”林娜问道。 苏怜卿耸了耸肩。 “6号昨晚死了。”她说，“失去意识，一副非常宁静的样子。我们眼睁睁看着她体内生长的水晶破坏了她几乎所有的脏器，在身后长成了一副残缺羽翼的形状。” “哦。”林娜说，“真是遗憾。” “林娜。”苏怜卿说，“你现在处境很危险。” “因为你昨晚多花了一个小时相处的目标，就是6号。” 第123章 死去的复制体 “我什么时候进去，什么时候出来？”林娜毫不废话的问道。 她这句话换做是陌生人听了，可能会以为她在询问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但是苏怜卿知道她是在问昨天晚上的事情，于是答道：“你凌晨零点26分进去，一点48分出来。” “我进去了一小时十二分钟。”林娜思考着说，“对于我在里面的经历，有什么记录吗？” “有的，不过暂时还不允许你看。”苏怜卿说，“我稍后会给你争取，不过还有一些问题。” “嗯。”林娜点头，等待苏怜卿发问。 “有人举报，你和这些复制体之间有亲密关系？”苏怜卿虚着眼睛问道。 林娜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 “谁？”她问。 “我相信你不是那种‘博爱’的人，但是在你手下工作的……”苏怜卿看了看手里的纸页，“6……12……31个人都在这条举报记录上签字了。” 林娜彻底慌了：“这……我什么都不记得。” 苏怜卿耸耸肩，“虽然这件事的原因有可能是拉帮结派，但你最好想办法搞明白你怎么得罪他们了。当然，如果最终证明他们没有说谎的话……” 苏怜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林娜：“你就得想办法好好解释了。” 林娜张了张嘴，最终低下头：“我会搞明白的。” 她刚刚意识到，如果苏怜卿开出那个颂罪天使形态的话，她还真不一定打得过。虽然恶魔对罪孽有很高的抗性，但冲击波、热量之类的次生伤害也够她受的。 “下一个问题。”苏怜卿坐回了椅子里，“嗯……等一下。” 林娜看见她拿着一支笔，在手里那叠纸上咔咔的划着一道道横杠。好像是读一行，划一句，速度超快。 她那漂亮的眉眼间逐渐的透出一丝怒意，划横杠的速度也逐渐加快。就在林娜以为她要开始撕文件的时候，她划横杠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唉……终于有一个能问的问题了。”苏怜卿说着抬起头来，“你对于被囚禁的【秩序】有什么想法？” “她？”林娜耸耸肩，“我并不知道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啊。” “嗯，那看来这个问题意义也不大。”苏怜卿说着，眼睛顺着文件往下看去。她没有再继续划，只是一张张的看着，直到把最后一页也翻了过去。 “好吧，我们现在可以执行下一步了。”苏怜卿把纸往桌子上一放，“仪器检测你的精神很正常，我们去看一眼尸体吧。” 什么仪器？林娜虽然想了，但没有问出来。因为她手腕上的黑色镯子已经咔哒一下松开了。林娜站了起来，觉得自己头有些晕。 苏怜卿走过来，左手轻轻贴在了林娜的后背。这让林娜心情好了一点，但头痛依旧。 她们走到了房间的门口，机械门应声打开。两人走进了隔间，机械门在她们身后关上。 就在这一瞬间，林娜觉得苏怜卿把什么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她看都没看一眼，因为前面的门立刻就打开了。一小队士兵正在那里等待着，他们都拿着造型相当科幻的步枪。 林娜知道，这里面不是骨钢弹，就是粒子束武器，或者电浆枪一类的玩意。这东西如果给她一支，她倒也能拆开再装回去；但让她设计一支，她弄不出来。 她和苏怜卿跟着这队士兵往前走去。她们左拐右拐，上楼又下楼，林娜凭借着恶魔的智商，勉强分辨出她们正沿着一个螺旋形往基地的中心前进。 而且这个螺旋形可真大啊，就算整个基地都是一个建筑，那也差不多相当于一个街区了。幸亏她们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乘坐电梯和代步传送带。 林娜回忆了一下走过的路，完全没有什么捷径。大概这基地这样设计，就是为了尽量延长某些东西往外闯的路径吧？ 她们整整走了半个小时才到。这一路上林娜经过了各种工作区和休息区，里面都只有寥寥几个穿白大褂的人。 终于，士兵们停了下来。林娜看到前方是一条走廊，走廊的两边分布着一些落地窗，每个落地窗后都是一个房间。 “墙壁上有编号。”带头的士兵这样说了一句，就退开了。 林娜忍不住又皱了一下眉毛。他们在警惕着自己，但又不能跟着她进入这片区域吗？ 不过也无所谓。林娜发现苏怜卿跟着自己往前走，于是心情安定了不少。 她们正式进入了那条走廊。林娜往两旁望去，发现这些落地窗后的房间布置都和她自己的宿舍相同。 每个房间里都有着一个白衣少女。其中两个正在床上安安静静的睡着，另外一些有的坐在椅子上，有的则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林娜看到这些房间一共正好有十个，每个少女长得都—— 不！一！样！ 林娜记得第一次见到妮娅的时候，她说天痕复制了几百个她。当时，她给林娜展示的时候，那些少女都和她自己长得一样。 但是林娜看到，这些少女虽然皮肤都很苍白，但大多是黑发黑眼。其中1号和4号头发是金黄的，只有3号是白发，也只有她和妮娅长得完全一样。 而其余的复制品，她们的长相对林娜来说都是完全陌生的。 林娜停在6号的房间前。 她的表情果然很安静，但她的姿势令人毛骨悚然，因为她是跪在地上的。 她双手交握在胸前，双腿并拢跪坐，身体右侧对着窗户，低头闭眼，像是在祈祷。 林娜注意到她似乎咬着自己的嘴唇，于是趴到窗户前仔细打量。仔细看来，6号嘴唇微微有些发紫。 然而和这个细节完全不符的是，她眉毛舒展，嘴角和眼角都带着笑意。 其实最值得描写的是她的身后。粉色和蓝色相间的尖锐晶体从她的背后生长出来，刺破了皮肤，刺破了衣服，交错延伸，隐约形成了一副巨大的晶体翅膀。 这副翅膀看起来十分沉重，形状也不完全规则。左翼比右翼长了一截，右翼顶部又比左翼高。从翅膀的根部流出的血迹，染红了6号背后的衣服和一小片地面。 这对翅膀的底端撑在地面上，使6号即使死去也仍然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林娜猜想她的体内也被这种晶体贯穿了，才让她永远保持在了这个动作。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6号为什么要以这个动作死去？ 她看到了什么？ 还是……听到了什么？ 第124章 不知所云 在林娜的要求下，苏怜卿去拿到了一串钥匙，打开了落地窗旁边的门。 门一打开林娜就皱了皱鼻子。除了血腥味以外，这里还弥漫着浓重的熏香气味。她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接着听到身后的苏怜卿也咳嗽了几声。 林娜走到房间里的桌子处，拿起桌子上的小香炉。外观上像是铜质的，通体镂空，分为上下两个部分。 林娜把它拆开。上层的香料已经耗尽，只剩下一点残渣。装燃料的下层也同样只剩一点点碳迹。 林娜闻了一下上层，的确就是屋子里熏香味道的来源。 “她们都有这样一个香炉吗？”林娜问道。 “只有6号有。”苏怜卿说，“大家都不知道这个香炉是哪里来的，但是这些复制体经常展现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能力。” “好吧。”林娜转身走向跪在地上的6号。 “林娜。”苏怜卿说，“我比你早来24小时。” “是吗？”林娜明白这里没有监控，于是停下脚步转过身：“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突然发现苏怜卿又在用右拳压着自己的左锁骨，瞬间梗住。 “我过来的时候正好在资料室。”苏怜卿说，“我花了半个小时看了很多文件，然后出去找到了管理层，给他讲了一些浅显的知识。” “好吧。”看来苏怜卿开局就挺好的。 6号面对着墙壁，林娜绕到她的前方，蹲下，看着她的脸。 过了几秒钟，林娜居然闭上了眼睛。 苏怜卿没有问她在做什么，只是从一旁拉过椅子坐下。 足足过了半分钟，林娜才睁开眼睛站起来：“找不到。” “什么？”苏怜卿也站了起来。 “沟通死灵。”林娜答道，“但是我找不到她。” “地狱领主都找不到吗？” “是的。”林娜说，“唯一的可能性是，她被磨灭或者吸收了。” 苏怜卿和林娜同时沉默的看向6号。她们两人此时心里都有同一个猜测，但她们都不太敢说。 妮娅是这样的人吗？ 过了几秒，林娜开口说：“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不翻翻她的衣柜吗？”苏怜卿问。 “他们没有翻过吗？” “没有。实际上，这片区域只允许你那个科研小组的人进入。” 林娜看了看衣柜：“等会再来看吧，我们先去问问目击者。” 苏怜卿这才反应过来。这条走廊两边都有房间，5和6的房间是正对面。 苏怜卿手里有一整串钥匙，她从钥匙串里找出那把，打开了5号的房间门。 5号正坐在椅子上，身体斜靠着桌子，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林娜安静的走过去，5听到了脚步声，发出一声惊叫，一下子站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不小心睡着了……”她开始道歉。 “你没必要道歉，坐下吧。”林娜温和的摸了摸5号的肩膀，她发出一声嗫嚅，缓慢而拘谨的坐回椅子上。 房间里只有一把椅子，所以林娜走到房间内侧，坐在了5号的床上：“你看到了吗？” 5号似乎没明白她在问什么，于是林娜补充道：“6号身上发生的事情。” “我看到了。”5号说着，她面前的桌子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用白光构成的投影。 林娜稍微惊讶了一下，但接着就明白这是【秩序】的一部分能力。 那个投影显示的就是5号透过6号的窗户看到的一切。房间门是不透明的，林娜从那个房间离开后，6号似乎在房间门后面站了一会，接着走到了落地窗前面。 她似乎很疑惑的朝着墙壁外的某个方向看了一会，接着突然低下头，双手紧紧捂住耳朵。她就那么在原地低着头等待了几秒，似乎很痛苦。 最后，6号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双手交握，抬起头，不动了。晶体迅速从她背后生长出来，几秒钟内就组合成了一副翅膀的形状。 “我看到的就这些了。”5号开口说。 “你和6号关系怎么样？”林娜问道。 “还可以。”5号答道，“7号和她比较要好。” “嗯。”林娜点了点头，接着问道：“你知道这个香炉是哪里来的吗？” “这个香炉……？”5号看着林娜手里的香炉，先是疑惑的看了看林娜的眼睛，接着望了一眼苏怜卿。 苏怜卿耸了耸肩，转身往房间外面走。 但是林娜开口了：“苏怜卿是我的挚友。” 于是苏怜卿只好停住脚步转回来。 “是您给她的。”5号老老实实的回答。 林娜皱了皱眉：“香料和燃料也是？” “是的。” 林娜点了点头，双手捧着香炉站了起来。 苏怜卿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我是恶魔啊。”林娜说，“如果是我给她的话……” “她应该【赊欠】了我什么东西。” 林娜背靠墙壁，再次闭上眼睛。 林娜皱了皱眉，她觉得有尖锐的东西在自己脸上轻轻刮了一下。她睁开眼睛，一副灿烂的羽翼出现在自己面前。 虽然它看起来是羽翼，但它每一根羽毛上的每一根纤维都是半透明的，就像是用晶体一根根的编织而成。 羽翼的主人转过身来，林娜看到了6号的脸。 而且6身上什么衣服都没有穿。 她身后是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光线明亮到令人无法直视。 林娜只是皱了皱眉毛，问道：“你在哪里？” 6号的表情却仍旧茫然，好像她没有看到林娜在哪。 “林娜？”她问道。 林娜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的声音好像是从一个巨大的共鸣箱里传出来的。 接着6号语速极快的说：“不可以，现在您还不能知道，不然一切都完了。您和苏怜卿小姐是同时来的，但是您让我删掉了您的记忆。” 林娜没有说话，她尽可能快速的把这段话在脑海里复读了一遍，生怕自己忘记。 6号继续说：“【秩序】没有杀死我，她只是把我送去了世界以外的地方。我不会再回来了，等到您做完了该做的事情，她会告诉您的。谢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林娜浑身一抖，意识坠回了自己的身体里。 “怎么样？”一旁的苏怜卿问道。 林娜看着手里的香炉，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不知所云。” 第125章 额外的证词 苏怜卿关掉了安装在门旁边的灯开关。林娜给5号盖上被子，走出了房间。 “接下来要做什么？”门关上后，苏怜卿问道。 “去问另外的目击者。”林娜指了指和5号相邻的两个房间，它们分别是7号和3号。从她们的窗户还是可以在一个比较偏斜的角度看见6号的，而且或许能看见一些5号没看到的东西。 7号似乎比5号要成熟一些。虽然她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但并没因此而慌张。 不过林娜并没从她给出的“录像”里看出什么不同，只是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在晶体生长的过程中，6号的身体在发抖，脸上却逐渐绽放出笑容。 “6号她平时怎么样？”林娜问道。 7号轻声叹了口气：“嗯……她经常有一些不太好的观点。” “例如？”林娜追问道。 7号耸了耸肩：“您知道，我们本来就是作为容器而诞生的。身为容器，我们需要既有包容力，又能够坚持自我。” “但是6号一点也不想容纳【秩序】，她觉得只要那件事发生了，她就不是自己了。” 林娜回头看了一眼苏怜卿，以掩饰自己的意外。5号曾说过7号和死者比较要好，但她这样评价6号，真的是朋友吗？ 苏怜卿忽然插话道：“但是你们已经容纳了啊，【秩序】被分成十份容纳在你们身体里。” “这十份也只是她的一小部分罢了。”7号回答。 林娜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8号的房间虽然关着灯，她人却还在里面走来走去，并不时透过窗户看向7号的房间。 “您在看她吗？”7号轻声的问道。 “8号有什么不对吗？”林娜重新看向7号问道。 “没有。”7号说，“只是……6号就是对着她的房间祈祷的，她可能感觉有些不适吧。” “不错的猜想。”林娜似有所指的说。7号闭紧了嘴巴。 林娜默默的坐在床上看了7号一会，站起来走向了房间门。 “林娜小姐……”7号轻声的说。 “嗯？”林娜手按在房间门把手上，回头。 “对于这件事……您有什么猜想吗？” “没有。”林娜回答，“如果有的话，我会告诉你的。” “好。”7号点了点头。林娜这才看出她有一点悲伤。 但林娜没有再多问，沉默着走出了房间。房门关上后不久，她就听到“咔哒”一声。7号把自己房间的灯关上了。 林娜和苏怜卿打开了3号的门。 看着3号的脸总让林娜觉得有些不适，因为她就是那个和妮娅长得一模一样的复制体。只不过目前她身上还没有那么强烈的法则波动。 3号没有开灯，也没有坐椅子。她抱着膝盖坐在自己的床上。几乎没有血色的皮肤，白头发，白嘴唇，眼仁也是微微发黄的白色，使她在暗淡的环境里似乎微微发亮。 “你们好。”3号抬起头，露出一个憔悴的笑容。 啊对，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个笑容，就是这个平和中带一点忧伤的语气。林娜无限怀疑她就是卡瓦妮娅本人。 “你好。”林娜说，“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 3号皱了皱眉毛，“您不记得了吗？我身体一直都是这样的。” “我刚刚被删除了记忆。”林娜直接说道。 3号金白色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惊讶，她伸出一只手，用苍白的手指示意了一下6号的房间：“和那个有关系吗？” “很有可能。”林娜说。 “您知道，我们的身体里容纳着【秩序】的碎片。”3号说，“我们死去的时候，这股力量偶尔会改变周围的某些规则。不过，事情发生的时候，您在哪儿呢？” “我当时在自己的宿舍里。”林娜坐到了她的脚边。于是3号主动往床内侧让了让。 “唔？您说过那距离很远的吧。”3号挑了挑眉毛。实际上要看清这个表情挺难的，因为她的白色眉毛在暗淡的光照下实在太不清晰了。 “但仍然有这个可能，不是吗？”林娜说，“你们还没确定自己力量的极限作用距离吧？” 3号微笑了一下：“如果您不说，我可能要以为您并没失去记忆了。我们确实还不知道这股力量的作用范围，但从现在的状况来看，受到影响的只有您吧。” “对。”林娜点头，“如果你不说，我可能要以为你并不是被囚禁在这里的。” 3号惊讶的看着林娜，过了一会，“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笑得并不大声，笑了一会之后就开始咳嗽。 林娜急忙扶住她的肩膀，轻轻抚摸她的后背。肩膀的触感使她意识到，3号的衣服下面瘦骨嶙峋。妮娅并不是这样的。 “咳……对……对不起。”3号的咳嗽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她微微喘息着说。 “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毕竟现在是凌晨四点。”林娜说。 “没关系，反正我们白天也没什么事干。”3号似乎想再开句玩笑，但这个玩笑透出的事实有点沉重。 苏怜卿坐在椅子上，看着林娜和3号，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并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 “6号出事的时候，你看到什么了吗？”林娜问道。 “您转移话题的方式还是那么生硬呢。”3号笑着说，“咳、咳。当时我注意到附近的法则波动的有些强烈，于是走下床往外望，正好看到您离开这条走廊。” “在这段时间内，法则波动不断变得强烈。接着我看到6号捂住耳朵，嘴里似乎还在念着什么。” “等一下，她那时候应该是背对着你这一边的吧？”林娜往窗外望了望，问道。 “是啊。”3号坦然的说，“但我身体里的【秩序】碎片比其他人都要大一些，所以我能感应的到。” 林娜眉毛皱的更深了：“你确定她真的动嘴念了？” “她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脸。”3号说，“我不能确定，难道她是在默念吗？” “她念的什么？”林娜问。 3号却摇了摇头：“您最好不要在这里念，也不要在这里听。我能感觉到，她变成那个样子和这段念词有直接关系……我现在所能告诉您的是，它不是人类的语言。” 苏怜卿突然靠过来，用某种林娜未曾掌握的语言说了句什么。 “是这种语言吗？”苏怜卿转而用中文问道。 3号皱眉想了一会：“我不完全懂得这门语言，但听起来很像。” “天堂语……”苏怜卿对林娜解释道。 第126章 擅长欺骗 “天堂语？”林娜问道。 “也有传说把它叫做以诺语。”苏怜卿说，“不过我们不推荐太花哨的名词。” “地狱一直都只说人类的语言啊。”林娜笑着说。 “毕竟天使只有很少一部分由人类变成。”苏怜卿答道。 坐在一旁的3号插话道：“为什么【秩序】会喜欢听以诺语祈祷呢？” “天堂语。”苏怜卿纠正道。 “大概是因为，这门语言就是由她创造的吧。”林娜说。 “居然还有这么一层原因。”3号点了点头，“每次和你们说话，我都能获得不少知识。” 林娜有点想问问3号，有没有和某个声音交流过。毕竟妮娅曾说，她暗中指导过自己的复制体。 但林娜最终还是没有问，只是从床上站了起来：“我们没什么事了，晚安。” 3号点了点头，拉过一旁的被子盖住了自己苍白瘦小的身躯。林娜帮她掖了一下被角，和苏怜卿一同走出了房间。 “接下来怎么办？”苏怜卿问道。 “去看6号的衣柜。”林娜答道。 嗯所以她们转了一圈最后又回来了。 6号的房间门再次被打开了。6号的身体和那副巨大的水晶翅膀仍旧摆在那里，没有人去动它。唯一的变化是地上的血迹开始干涸了。 林娜绕过血迹，径直走向了她的衣柜。 实际上林娜并没奢望会找到什么东西，但她在那几件白色衣服中间发现了一枚晶体。 它整体呈菱形，反射着蓝色和粉色的光芒。林娜把它拿了起来。 这枚晶体差不多是一个桃核的大小。林娜随后看到它下面压着一张字条，她把它拿起来，发现上面只有两个字： “舌下”。 “所以这是从她自己嘴里弄出来的……”林娜没有把这字条给苏怜卿看，而是悄悄的把它团了起来，移动手指，使它落进自己的衣袖里。 她只把那枚晶体拿出来给了苏怜卿。 “和她身上长出的晶体一样啊。”苏怜卿说，“难道她们的身上会经常长出这个？” “也许并不经常，或许是她们在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才会长出这个……”林娜说着，想起了病弱的3号。 另外两位在使用【秩序】权柄的时候都没什么犹豫，只有3号似乎避免了那么做。 下次再问她吧。 “所以说，你现在在怀疑6号的死因是……过度使用权柄？” “对，也不对。”林娜说，“也许她并不是主观上要那么做的，而是某个存在在引导她。” 苏怜卿沉默了一会：“妮娅真的会这么做吗？” “我们并不了解她啊。”林娜答道。 苏怜卿点了点头，看着林娜关上衣柜。 “没别的了？”苏怜卿问。 “没有。”林娜一边回答，一边悄悄的摩擦了一下右手食指和大拇指。 恶魔在紧张的时候也会出冷汗啊。她想。 林娜转过身看着6号，假装在思考，实际上一直在注意身后的苏怜卿。 在她的感应里，苏怜卿正用食指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林娜转过身，苏怜卿同时放下了手。 “我们走吧。”林娜说，“这个房间会有人收拾吗？” “除了你们实验组的以外，不会有人收拾了……”苏怜卿说，“或者你也可以说，她的尸体也属于你们。” “这个说法有点变态了。”林娜笑着打趣她。 “不过你们最好还是尽快把这里收拾一下，”苏怜卿说，“不然会影响其他复制体。而且她这么一直跪在这里也不太好。” “我会的。”林娜答道，“所以我现在还保留着组长的权力，对吗？” “嗯。”苏怜卿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我现在自由了？”林娜又问。 “从走出那个房间开始你就自由了。”苏怜卿答道。 “很好，那么我现在需要吵醒几个组员。”林娜说，“毕竟活儿不能我一个人干。” ———— 林娜终于能够睡一觉了，这一觉她一直睡到了中午十一点半。 天痕的床不像家里那么软，不过林娜睡觉不怎么认床。虽然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隐隐作痛，但起码疲惫感已经消失了。 林娜没有立刻离开床，而是从床边的桌子拿起了一叠纸。这是她自己放在桌子上的。 这些是她所在那个小组的试验记录。看起来她这个组长，如6号所言，是昨天空降的。 而之前，这个小组直接受某个没有名字的上级官员管辖。 林娜有点想见见那个人，因为在她来之前，据说是有五十多个复制体的。而那个人最快记录是在两天内干掉30个复制体。 或者应该说“用坏了”。 “从某种角度讲，这人是个天才。”林娜自言自语的说。 虽然这个人的研究方式非常的有破坏性，但他也的确给出了相当有价值的研究记录。 林娜在其中看到了一条：“一个复制体单次最多产出80公斤的晶体……但会导致死亡。在不导致死亡的前提下，复制体的身体最多能承受15克……且会引起不可逆的器质性病变。” 光听起来就很变态。 也就是他在的那段时间，复制体天天死。复制体一死，【秩序】碎片就会泄露，然后触发一场小小的警报。实验组里的所有人都习惯了。 “如果妮娅以前都是经历的这种事情的话，会憎恨天痕也是正常的。”林娜想。 她放下了手里的档案，坐在床上，开始在脑子里整理目前最大的矛盾： 还记得苏怜卿那个把右拳压在左锁骨上的动作吗？ 这是她们很久以前用过的暗号，它的意思是： “身不由己”。 “苏怜卿来到这里的经历大概和她所说的并不一样。”林娜想，“或许有谁一直在监视她。” “所以我现在需要搞明白的是，我为什么去找6号删掉自己的记忆？” “有能读心的敌人，所以某些事情不能让他知道？还是我利用这个打算欺骗谁？后面这个计划，按照我现在的设局经验不太能做的出来啊。” 林娜一边想，一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纸团，展开。 它正面写着“舌下”。 而它的背面写着： “对手擅长欺骗”。 第127章 攻击性对话 林娜把纸条撕成几片，去了趟卫生间，把它们冲进了下水道里。 她已经看过了她手下31个人的名字和照片，那个曾拿枪指着她的自然也在其中。昨天晚上，林娜很小气的让她负责清理地面上的血迹，那玩意必须得用溶解剂一寸一寸的擦。 “反正我也只来了一天，有没有失忆都没什么影响吧？”她对那几个人说。 不过这些组员似乎都对她有不小的意见，反正林娜在布置任务的过程中没听他们说一句话。不过她自己也参与到了这个工作中……而且负责的是把这具变得极其沉重的尸体挪走。 这绝对违反了质量守恒。这些水晶不知道是从哪个空间里出来的，虽然6号本身长得比较瘦小，但按照林娜那位残忍的前辈的记录，仅仅是那对水晶翼翅就重达80千克。 而6号的情况似乎更加严重一些，她的体表也有不少小型的晶体生长，刺破了好几处皮肤。 最糟糕的是，这些水晶的边缘和尖头都很锋利，一不小心就会划伤手指或脸。 林娜花了半个小时才把6号整到外面。在这个过程中她的手和衣服都被划破了好几处。 6号的尸体是要被焚烧掉的。她那副翅膀在焚烧架上成了不小的麻烦，但林娜坚持把她正面朝上放。 她的手指交握的很紧，林娜只能把她的躯干和腿部尽量舒展开。最终6号的姿势是躺卧着，双手在胸前交叉。 唯一令林娜不满意的是，因为那对水晶翅膀受到了压迫，她背部的皮肤被撕裂了一小块。不过6号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焚烧炉运行了半个小时，工作人员才把那些丝毫没有融化迹象的水晶取出来。 但林娜没有再去关心他们拿那些水晶去做什么了，她身心俱疲的回到自己的宿舍，倒头就睡。 “水晶具有近乎绝对的硬度和耐热性……”她看到那疯子研究员写道，“完全无法测量到弹性数值……虽然可以测量出其比热容……，但是人类现有的技术大概还无法接触它的熔点……” “纠正，该晶体可能并不存在熔点……无论如何加热，都无法观察到光谱或晶形的任何变化，显然和人类目前认知内的物质并不相符……” “目前尝试的所有加工这种水晶的方法只有一种成功，即：使用另外的同种水晶对原材进行研磨。” 林娜让人给自己整理了一批试验资料，但昨天晚上太累了，她没来得及看。从卫生间回来后，她坐在椅子上继续读。 虽然她只让人整理了特定的一部分。据她了解，天痕囚禁【秩序】已经有接近十年了，而那些资料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允许她查阅的。 林娜总算读完了最后几页，把资料整理好，准备一会送回去。 虽然这些资料在天痕内部的资料终端上也可以查阅，但是电子版相比纸质记录总是莫名其妙的少一部分，这似乎是某种保护数据的机制。 林娜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色实验袍，走出了自己的房间。 她昨天才来。在她不记得的某个时间里，她叫停了所有的实验计划，而又没来得及安排新的。所以这段时间，她的组员们不是在自己的宿舍里，就是在娱乐区。 不过看他们不满的样子，或许他们更喜欢有些工作可做。 林娜不打算关心这些人。 天痕科技已经在现在的时间点被抹除存在了，所以她现在所身处的区域应当是一个巨大的弥留体。林娜最想搞明白的是，现在是什么时期？ 如果真的是天痕消失前夕——也就是妮娅逃脱的那时候，那个躺在房间床上，瘦骨嶙峋的3号，应当就是妮娅说过的那个女孩。 妮娅讲给林娜的故事是：她帮助3号压制身体里的碎片，并不时的教给她一些东西。虽然妮娅自己并没有明说，但显然她还会和3号聊天。 天痕的这个基地内部有好几个活动区，不过在此工作的除了战斗力、管理层和后勤就只有林娜的这一个实验小组了。 林娜想要去的是其中一处图书馆，她打算恶补一下那些关于天堂的传说。 但是在林娜推开门的时候，她猛然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全白的空间里。林娜急忙想要退回去，身后的门却猛地消失了。 林娜抬起头，又立刻被刺目的光辉逼得重新低下头。天上的那个巨大光球正毫不保留的散射着白光。 “林娜。”妮娅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她并没有声嘶力竭，但这个音量实在是太大了，震得林娜耳蜗轰隆隆的充血。 “什么……”林娜想要说话，但是妮娅似乎并不打算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快坚持不住了。”妮娅继续说，“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忘记了么？” “我答应了什么？”林娜捂着耳朵问。 “我需要在十天内恢复完整。” 林娜心底翻起惊涛骇浪，但她尽可能保持住自己的表情，答道：“好。” 啪嚓一声类似于玻璃破碎的声音，白色空间转变为无数碎片星星点点的散落，林娜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图书馆里。 林娜呆呆的站在原地。 “十天！”她想，“我答应她十天内让剩下的所有【秩序】碎片回到她身体里，也就是说一天一个！” “6号真的是我间接杀死的？” “妮娅的态度很奇怪……她很急切，但似乎并不痛苦。” “如果这么说，之前那位实验员知道吗？复制体死去会让【秩序】变得完整？” “如果他知道的话……” “问题是，我为什么要删自己的记忆？” “难道是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又或者……按照我对自己的了解，更有可能的解释是，我不愿意遵守这个约定，所以想要借助遗忘来逃避。” “但是现在能确定，妮娅随时随地可以重新逼着我答应这个约定……” “如果我不答应会发生什么？她那副急切的样子，肯定会杀了我吧……” 林娜一边想一边走到了图书电子检索仪前面。 这时，她想起了早上在那张字条上看到的内容： “对手擅长欺骗”。 对手？ 第128章 第二位死者 林娜没能看几页，因为她在图书馆里听到了一阵低沉的号角声——或者说，那是警报声。 “不是吧？”林娜心里一紧，“我还什么都没做啊！” 她把看了一半的《神曲》扔在桌子上，火急火燎的往外面跑去。 建筑里又一次充满了红色灯光和警报声。这个红灯在整个建筑里随处可见，只要它一亮，所有人都能知道基地里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虽然前往关着复制体那个区域的路径很长，但其实并不复杂。因为这条路几乎没有岔道，只要一直往里面走就行了。 不过林娜还是花了几分钟才到达，这还是她在代步传送带上猛跑的结果。不过她最终来到那个区域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很多警卫了。 他们应该是一直都在那附近巡逻，一发生警报就立刻赶来了。对于这些能力强大，意义也非同一般的复制体，确实应该付出不少关注。 “长官！”其中一个士兵（警卫）看到林娜过来，于是立正向她问好。 哎呦？居然喊长官？ “发生什么了？”林娜明知故问。 “报告长官！有一个复制体突然在自己的房间里死亡，不过目前还不能确定是哪一个！” 唔，对了，规则是不允许他们进去的。 “附近有发生什么异常吗？”林娜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道。 “没有！和上次一样！”警卫答道。 啊哈，看来大多数人对于林娜失忆这件事完全是不知情的啊。 “钥匙。”林娜朝他伸出一只手。那警卫愣了一下，不过不远处的另一个警卫递过来了一串钥匙。 林娜没有再多问什么，而是安安静静的从他们中间走过，进入了复制体们住的地方。 她第一反应是往3号的房间看了一眼，见3号平安无事，正坐在床上读着一本书，心情变得不那么紧张了。 “我这是在关心那个复制体还是在关心妮娅？”林娜不禁审视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但一时得不出结果，于是将它抛至脑后。 她一路顺着走廊看下去，最后停了下来。 那个死去的复制体…… 是7号。 也就是据说和6号要好的那一位。 林娜用手中的钥匙打开了7号的房间门，走到她的身后，看着那对巨大的晶体翅膀开始沉思。 7号的死相和6号一模一样。她双手交握在胸前作祈祷状，侧面对着走廊跪在地上。 林娜仔细看了看她的动作，她不是完全正对着墙壁。严格地说，她和6号是面对着同一个方向的。 7号离墙壁很近。林娜走到她的身侧，一只手轻轻搭住她的肩膀，闭上眼睛。过了几秒，松开手站了起来。 “还是找不到啊。”林娜自言自语的说。 “等等？苏怜卿呢？”林娜突然想起一件事，她往外看了看，并没有其他任何一个人跟着她进来。 “真不适应，看来她的确是被人胁迫来监视和试探我的啊。”林娜自言自语的嘟哝道。 虽然她现在就可以打电话叫来几个她自己手下的组员，但她总觉得自己这么使唤人不怎么合适。毕竟她算是空降的领导。 接着，林娜转头看向7号的桌子。 虽然进入7号的房间的时候，除了血腥味以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但是那个香炉……的确样式相同。 林娜走过去把它打开。这个香炉是全新的，看起来从来没有使用过。 林娜记得很清楚，在上一次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她的桌子上还是空的。 这个香炉到底代表什么呢？这真的是失忆前的林娜给她弄到的吗？ 林娜把香炉重新扣好，再次尝试发动【赊欠】法仪的追债效果。 林娜睁开眼睛，她果然又到了那个地方。远处有一个耀眼的白色光球，7号转身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大人，如您所见，我当时没有坦诚。”她说。 林娜皱了皱眉毛：“为什么这么称呼我？” “您自己不知道吗？”7号答道，“您在这件事里扮演着无可替代的位置。” “你指的是哪件事？”林娜问道。 “帮助【秩序】恢复完整。”7号答道，“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请您继续前行。” 林娜又被猛地推了出来，差一点把手里的香炉掉在地上。 “这算什么啊！”她生气的喊道，“自顾自的把话一口气说完，然后一把把我推出来！你这是请人办事的态度吗？” 当然，没有人能回答她。 林娜看向7号。虽然7号的话只说了一半，但林娜知道她在指什么。 “既然你们都是这个动作的话，说明你在对于【秩序】的态度上，和6号是一样的。”她嘲弄的说。 “所以你在昨天夜里对我说的那些关于6号的评论，实际上是想要自保。” “真是……不坦诚啊。” 林娜又看了跪在地上的尸体一会儿。 “如果妮娅自己就有能力导致她们的死亡，进而收回自己的碎片……为什么还要那样强迫我？这不是故意在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吗？” 林娜隐约想到了一个答案，但她本能的不去细想它。她只是默默的观察了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并去翻了翻衣柜。这次衣柜里并没有再发现什么值得一提的东西。 于是林娜转身往房间外面走去，打算去再问问目击者，试试看能不能找到一些不同的地方。但是她刚转过身就愣住了。 因为就在那个门板的背面，用什么东西刻了一个法术符号。林娜没有见过这个符印，但是根据一些基础知识能够大致推断出它的作用，那是一个献祭符文。 “献祭给谁的？”林娜想道。 “我要不要试试？算了，先去问问目击者吧。” 林娜走出了7号的房间，用钥匙插开了8号的房间门。她是和7号正对面的。 8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落地窗前站着看林娜，林娜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她看着林娜道：“下一个会轮到我吗？” “……你觉得会遵循这个规律吗？”林娜笑着反问道。 8号的怀疑倒也不是单纯的危机感，毕竟6、7之后，就是8嘛。 “其实我也不太相信。”8号也笑着回答，“没关系，您不用安慰我。我已经见过太多的朋友像这样死去了。” 林娜知道她指的是前任实验组长在的时候。或许像现在这样死去，的确会舒服一些？ “你对这件事怎么看？”林娜透过8号的窗户望向7号，问道。 第129章 逃避 “您问我的看法吗？”8号转头看了一眼外面，“她们只是没能容纳自己身体里的碎片而已。” 林娜皱起了眉毛：“这是什么意思？” “各种各样的原因。”8号回答，“您……了解【容器】吗？” “你是指哪个方面上的了解？” 8号笑了：“虽然听起来不太可能……但它是一条【途径】。” ？？？ 【容器】是一条途径？那怎么晋升？囚禁足够多的神明碎片吗？ “你是这么看待的吗？”林娜问。 这次轮到8号皱起眉毛：“您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就那么确定它是一条路径吗？” 8号沉默了一会：“我们还是说回到原先的话题吧，这个问题我现在很难回答。” “嗯，很好，那我就不用这个问题为难你了。”林娜点了点头，“你从你的房间里看到那个过程了吗？” 8号认真的看着林娜：“你指的是哪位死者？” 林娜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6号和7号都是她的邻居。 “我当然指的是你能看见的那位。” “如果您问的是7号的话，”8号走到林娜面前，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双肩，并将自己的额头抵在了林娜的额头上。 林娜大吃一惊，虽然她知道8号在作什么，但这个动作也太…… 在短短的几秒内，林娜看到了7号在她房间里的全部动作。她双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表情痛苦，然后忽然脸上又浮起笑容，双手交握作祈祷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水晶翅膀从她身后生长出来，形成了一副“天使”的造型。 林娜把它和记忆里6号死亡的动作对比了一下，没有发现不同。 “您想到什么了吗？”8号问道。 林娜这才发现8号已经坐在了她的床上，而林娜自己则还在门附近站着。 “我并没想到什么。”林娜说着，把从7号房间里找到的香炉给8号看。 8号皱了皱眉毛：“这不是您给她的吗？” 林娜忍不住乐了：“我该不会也给过你这样一个吧？” “没有。”8号很干脆的否认道。 “撒谎。”林娜说。 “哈哈，也许吧，但我也没办法让您相信，不是吗？” “总之，”林娜没有再问关于这个香炉的问题，“你对她那个动作怎么想？她在对着什么祈祷？” “祈祷？”8号反问道，“真的是祈祷吗？” 林娜没有回话，而是静静的等待8号往下说。 “她更像是在逃避什么。” 林娜忍不住看了看7号的房间：“逃避？” “有什么危险的东西在那一边。”8号指了指走廊开头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林娜总觉得她所指的方向是3号的房间。 “那个东西让她们感到痛苦或者恐慌，而且显然是有一个方向的。”8号说，“最后一刻，她们才感觉到安心……我觉得那只是死亡来临时的麻痹罢了。” 林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你真是这么想的？” 8号疑惑的看着林娜：“我不明白。” “7号昨天告诉我……”林娜尽量把事情描述的短一些，“6号在逃避成为容器的责任。” “而今天，您发现，7号她自己也在逃避？”8号问道。 “是的。”林娜说。 8号沉默了一会：“我来看看吧。” 林娜还没明白她的意思，8号已经走向了落地窗。她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玻璃，玻璃立刻像水一样荡漾起来，她丝毫不受阻碍的走了出去。 林娜一时没反应过来，毕竟这些复制体所住的房间，门没有钥匙或电子认证是不能打开的。 等等，她们其实是可以离开自己的房间的吗！？ 林娜连忙从门那里走了出去，8号已经站在了7号房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林娜，笑道：“其实刚才您也可以从窗户出来的。” “你们的自由活动区域到底有多大？”林娜问道。 “不是您想的那样。”8号温和的答道，“除了我们自己的房间以外，我们一般不能离开某个试验员身边五米。” “如果你们违反呢？” “不，那是我们自己定的规则。”8号说，“毕竟我们身体里的碎片危险性不低，不是吗？” “好吧。”林娜拿出了钥匙：“你不能直接进入别人的房间吗？” “我们可以。”8号说，“但是我觉得最好还是等待您的准许。” 林娜点了点头，打开了7号的房间门。 8号安安静静的跟在林娜身后走进了房间，望向7号。 “她咬着自己的嘴唇。”8号说。 “6号也是这样。”林娜答道。 “嗯。”8号点了点头，“所以您觉得我说的那种猜想是否合理？” “我现在觉得很有可能了。”林娜说，“但是她是在逃避什么呢？” 8号静静的看着7号背后的水晶翅膀，过了几秒问道：“我可以碰一下吗？” “可以。”林娜说。 于是8号走到7号身边，用手指摸向水晶的一处锋利尖头。 “小心，很锋利……”林娜话还没说完，8号的手指就已经划破了。 “我知道。”8号面不改色的回答，她把受伤的手指举到自己眼睛前面观察：“似乎比之前见过的水晶更加纯粹啊。” “纯粹？”林娜问。 “您看。”8号把手伸到林娜面前，“它能划破我的手指。” 林娜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预先给自己的手指加了条【秩序】？” “对。”8号说，“但这种水晶显然可以打破它。” 林娜再次看向那些水晶，不知道在想什么。 “除此之外，我再看不出什么了。”8号说，“您还有什么问题吗？我会尽量回答的。” “你觉得……”林娜问道，“之前那个组长疯狂的杀死复制体获取水晶，会不会……其实是为了更好的囚禁其余的碎片？” 8号舔了舔自己的手指，看向那对巨大的水晶翅膀。 “说实话，”8号说，“我不是很关心。” 林娜转头盯着8号的眼睛。 “真的？”她问， 8号没说话，她和林娜对视了两秒，低下了头。 “或许，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关心的吧。”8号说，“一般来说，只要我们死去，【秩序】就会变得完整。但或许他用这些水晶找到了让【秩序】无论如何也无法回复完整的方法。” 林娜想起了在图书馆里的对话，当时妮娅表现的很急切。 “也许他就快找到了……”林娜小声的说。 第130章 造神计划 8号安安静静的回她的房间去了。林娜没敢回头看她。 让【秩序】恢复完整代表着这些复制体的死亡，但8号似乎对这件事很期待？ 总之林娜一点也没敢表现出疑惑来，她怕自己一旦质疑8号，会触发什么不得了的属性。毕竟，那家伙很有可能是个狂信徒啊。 林娜盯着7号看了很久，才动身前往10号的房间。 6号的房间昨天被收拾成了空房间，桌椅床和衣柜都被挪走了。因此这次7号死亡的目击者只有两位。去往10号房间的过程中林娜看了一眼9号，惊奇的发现她并不在房间里。 不过9号的桌子上摆着一台开启的笔记本电脑，看起来好像是暂时离开。 林娜走向10号房间的时候，发现10号正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 “啊，您好。”10号见林娜走了进来，于是从椅子上站起来。 林娜还没说话，一旁又传来一个声音：“您好，我是9号。” 林娜猛地转过头，在10号的床上看见了更加憔悴的9号。 10号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林娜小姐。她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9号连忙说：“不用在意我的，林娜小姐。虽然我很想补一觉，但刚才发生那样的事情，我很难睡得着的。”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你一直都在10号的房间里？”林娜犹豫了一会，还是问。 “嗯，我一直在床上。”9号说。 床是正对着门的，那里不透明。林娜从7号那边往这边望，透过那个落地窗只能看到床尾。这就是她最开始没发现9号的原因。 “能讲讲你看到的场景吗？”林娜问道。 10号插话道：“7号的动静不是很大，所以我和她都只看到最后那一幕。” 林娜：“……额。” “那个……”9号满怀歉意的开口，“我们当时在……” 林娜慌忙打断了她：“不不不，我懂的，你不用讲出来。” 恶魔长期与罪孽接触，对于一般强度的罪孽反而不是很敏感。但是两个复制体的一些情绪和身体状态，林娜是可以感觉出来的。她毕竟是魅魔。 “见笑了……”10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她一边说一边坐到了9号身边。 我说，你们这状态……昨晚好像强度很高啊！林娜在心里疯狂吐槽起来，也不知道这房间到底隔不隔音。不过利用【秩序】的权柄，隔音或者做个遮挡应该并不难吧。 如果这是一本搞笑小说的话，说7号是因为看了整个过程羞愧而死的，我都信。 不过林娜还是镇定的说道：“没事，能理解。毕竟你们被关在这里很久了。” “我们都是为此而生的。”9号答道，“毕竟【秩序】实在太危险了。” 林娜首次听到这个论调，于是充满好奇的问道：“【秩序】的危险性表现在哪里呢？” 10号笑了笑，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她的脸还有点红红的，这个动作非常容易让人误解，不过林娜没有移开眼睛。 在10号胸前，林娜看到了一大块水晶。它嵌在10号左胸上方的位置，林娜可以透过它隐约看见几条动脉在跳动。 “您可能还不知道【造神计划】的本质吧？”10号说。 林娜表情严肃起来。 “【神】是造不出来的。”10号说。 9号接话道：“没错。所以，【造神计划】实际上是在培养人类，让他们能够取代神明。” 我刚刚经历过一场！林娜心里想道。 “而【秩序】原本并没有被天痕定为目标。她是主动找过来的。” “她是用什么方式降临的？”林娜问。 “这个我们就不清楚了。”10号说，“而且她来者不善。” “我想问一下，”林娜说，“天痕为什么要进行‘取代神明’这种疯狂的计划？” “这是一种反抗。”10号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林娜看得出来，再往下问她就要拒绝回答了。 “而我们……”9号示意了一下自己，“我们之所以被叫做‘复制体’，就是因为……我们是从人类基因组里挑选出来，融合了神明概念，‘种植’出来的人造人。” 林娜沉吟了一下：“所以你们的实际年龄……” “我们大约4岁。”10号笑着说。 不过从身体和心智上来看，你们都像20岁。林娜想着，没有说出来。 她问道：“你怎么确定我不知道这些信息？我可以查阅那些资料。” “您最好别信那些资料，林娜小姐。”9号严肃的说。 “好吧。”林娜说着再次掏出了那个香炉。 “这是……？”10号疑惑的问道。 “你们身上没有这东西吧？”林娜问。 “没有。”9号和10号几乎同时的回答。 林娜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并带上了门。 林娜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但一时又给不出答案。她一边走一边想，接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3号的房间了。 她忍不住往里望去。那个苍白瘦弱的身影正扶着桌子走向自己的衣柜，这两步路在她脚下好像十分困难。 林娜犹豫了好一会儿，走向3号的房门，用钥匙打开。 “啊，林娜小姐。”3号回过头笑道，“真不好意思，我现在……” “没事。”林娜摆摆手说，“我只是来看你的。” 3号愣了一下，接着目光落在了林娜右手食指上的白金戒指上，露出一个笑容。 “谢谢你。”3号说。 “为什么谢我？”林娜问。 “您一定要问为什么的话，”3号说，“因为恐怕您是唯一一个愿意和我相处的人了。” “另外的复制体不和你说话吗？我以为你们既然都是同一条战线的，理应相互尊重才对。” “她们是挺尊重我的，但也仅限于尊重了。说实话，我自己都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的相处目标。” “你对自己有点信心啊。哎！”林娜猛地向前几步，扶住了差点摔倒的3号。 3号趴在林娜的胳膊上微微喘息，似乎惊魂未定：“不好意思……我的身体好像又恶化了。” 第131章 全部自相矛盾 林娜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 对于3号她的想法一直都很矛盾。3号是最终要被取代掉的意识，是【秩序】人格化的容器。 而且妮娅的确帮助了她。包括哥哥都已经认证了这枚戒指的用心程度，而她好像是顶着巨大的危险向她们伸出援手。 但是她之前那个态度……以及这个残忍的自我修复计划…… 如果她只是让林娜想办法把这些复制体杀掉，身为恶魔的林娜并不会抱有什么负罪感。毕竟，她可以剥离她们体内的碎片后，引导她们前往地狱或者虚空。 然而，林娜不执行计划的后果，居然是妮娅亲自动手。看6号和7号的死相，那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死法。 而她面前的3号虽然和妮娅本人真的很像——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但毕竟不是同一个人。林娜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现在的3号。 林娜轻轻叹了口气，把3号抱回到了床上。 3号一直在止不住的咳嗽，咳嗽声里带着厚重的痰音。林娜从自己衣兜里摸出一张白纸——自从之前见识到夕瑶用纸杀人的手段后，她平时总是在衣兜里带这么一张。 虽然并不懂得现实扭曲术，但林娜也知道如何给纸附魔，让它能够像剃须刀片一样使用。不过这个法术现在没什么用，林娜用这张纸飞快的叠了一个小盒，让3号对着它咳嗽。 “我去给你拿杯水吗？”林娜问。 3号似乎想要回答，但她咳嗽的厉害。林娜继续用手托着纸盒，她看到3号咳出的痰液里带着淡淡的血丝。 林娜听到背后的桌子有放下什么东西的声音，立即回头望去，发现那是4号。她直起腰，看了林娜和3号一眼，默默的穿过落地窗玻璃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咳、咳，谢谢。”3号终于缓过气来，也不知道她这句话是对林娜说的还是对4号说的。 林娜转身从桌子上拿过4号默默留下的一杯水：“你看，其实还是有人关心你的嘛。” “呵呵……”3号只是苦笑着，没有说什么。 林娜看着她小口啜饮，一言不发。 “怎么了，林娜？”3号注意到林娜心情沉重，于是对她微笑。 “嗯，其实事情并不复杂。”林娜说，“我有两个朋友，现在我得在她们之间做出取舍。” 3号保持着那个笑容，耸了耸肩：“那就专注于你能救下的那一个吧。” 林娜几乎要相信她知道自己在问什么，但为了谨慎，林娜没有再对这个话题多说。而是转而问道：“你对于【秩序】怎么看？” “她啊，”3号深深吸了口气，用叹息的语调说道：“她是个自以为是的傻瓜。” 林娜一下子呆住了。这不是因为3号话语里透出的信息，而是她讲这话的语气。 “她为了拯救，背负起了一个沉重的职责，但是到最后，却没能拯救任何一个人。” 林娜猛地打断了3号的讲述：“我指的是你对于这整个【造神计划】的看法。” “啊哈哈，林娜呀。”3号突然眯起了眼睛，“你的问题越来越露骨了。” 林娜深呼吸了一下，想要站起来。但是妮娅用苍白的手指抓住了她的手腕。 “对不起。”她很诚恳的说。 “你是指哪方面？”林娜问道。她几乎完全可以确认，这个躺在床上几乎站不起来的瘦小女孩，就是之前给她带来巨大压迫感的妮娅本人，【秩序】的人格化身。 “把你拉了进来。”妮娅说，“但是时间紧急……我能找到的帮手只有你一个人了。”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林娜本能的怼了一句，但立刻就打断了自己的话大声喊道：“我一个人！？” “嗯。”妮娅充满歉意的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你在时间锚定里受了那么严重的伤……” “等等，妮娅。”林娜道，“你没把苏怜卿拉进来？” 妮娅抬头看着她：“你见到‘苏怜卿’了？” 林娜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她看着床对面的墙壁：“为什么她会知道……那个‘身不由己’的暗号？” “也许，那是你认知之内的‘苏怜卿’。”妮娅意味不明的说。 林娜沉默下来。 “在你的认知里可能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但对应现实只有几秒钟。”妮娅继续说，“一般来说这会让你的身体产生严重的负荷，不过我尽量不让你受到伤害。” “谢谢你……等等，好几个小时？” “对呀。”妮娅说，“昨晚凌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十个小时了吧。” “所以，我……其实昨晚四点才到这里来，‘失忆’前24小时内所做的事情，通通都是别人伪造的！”林娜喃喃的说道。 “哦？原来你昨晚说你被删除了记忆，结果是这么一回事啊。”妮娅笑着说，但立刻又咳嗽起来。林娜急忙帮她托起纸盒，并抱住了她的肩膀。 “咳、咳。”妮娅又咳嗽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这次倒没有吐痰，当然也没吐血。 “不好意思，我们说到哪儿了……”妮娅问道，“对了，关于你‘失忆了’这个消息，好好想想，是谁在引导你这么想？” “最开始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林娜说。 “那可不一定哦。”妮娅说，“引导一个人有很多方法。” “但是那样的话会变得无从追查。”林娜一边想一边说，“那个人要能够伪造我的身份文件……还能伪装成苏怜卿，伪装成死去的6号，甚至……伪装成你！” “这并不是不可能啊。”妮娅说，“你好好想想，那个‘苏怜卿’是不是完全是按照你的认知来塑造的？具有这种能力的人，平均几百年就会出一个。” 林娜把拳头轻轻砸在了自己的掌心：“原来如此。看来，虽然删除记忆是假的，但要思考关于这个人的事情还是需要谨慎呢。” “对不起，我没法在这一点上帮你什么。”妮娅说到这里好像又要开始咳嗽，林娜急忙抱住她，但她只是剧烈的喘息了几下，接着说道： “因为……我现在就正在受他的威胁。” 第132章 不可思想之敌 “你？”林娜惊讶的问，“他怎么能威胁你？” “很奇怪吗？”妮娅说着把盖住自己身体的被子往上又拉了一下。 “很奇怪啊。”林娜说，“他怎么把你搞成这副样子了？” 虽然从未见过这位【秩序】的化身认真做过什么事，但从她自己和那些碎片所做过的事情来看，这位神明似乎还挺全能的。 操作弥留体，对梦境进行覆写，拉长和缩短时间，制造附带有法则的物品，在别人的眼睛里播放幻觉。这些能力单独拿出来都不算很出色，但关键是她似乎都能做到。 妮娅笑了笑，过了几秒才开口说：“我再强大也只是一个生命体而已。” 林娜不得不再次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妮娅似乎思考了很久才说，“其实我本来想给你上一堂历史课，但我不是很擅长讲一个复杂的故事。” “那就……一问一答怎么样？”林娜说着突然站了起来，“不对，等一下，我得去把7号的房间收拾一下。” “嗯。”妮娅点了点头，“我在这里等着你。” “对了妮娅。”林娜走到房间门又转身回来问，“其他的复制体知道你就是【秩序】吗？” “她们只知道我身体里有【秩序】最大的一块碎片。”妮娅答道，“我一直都隐藏的很好。你可能不知道在她们心里，【秩序】是一个多么高高在上的存在。” 然后妮娅自嘲的笑了笑：“一般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她现在就躺在床上，而且下床走几步路都困难。” 林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说：“我……我先出去了，你别勉强自己。” “你也注意安全。”妮娅答道。 林娜走出房间后又打电话拉来三四个组员。这次后勤那边准备好了特制的担架和停尸袋，所以林娜只是把7号的尸体仔细摆好就行了。 和6号一样，7号的房间地上也有很大一片血迹。有一些血迹流到了床铺和墙壁的夹缝之间，这使得房间的地面比6号那次更难处理。他们不得不把床立起来擦拭。 不过最后的工序没有增加多少，仍旧是把所有的家具都给清空罢了。这件事林娜没有自己去做，她只是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他们把这些东西搬走。 床、桌子、椅子都是金属框架结构，很容易就能搬走。只有那个衣柜有些麻烦，不过复制体们本来就没有多少换装需求，衣柜里也没几件衣服。 所以最终带来麻烦的就是它的体积。林娜默默的看着他们把衣柜横过来，尝试了好几次，才勉强通过了那扇门。 “有趣。”林娜莫名其妙的评论道。 林娜站在房间的角落里呆了好久，直到确定所有的实验员都走了，才走向那扇门，并从房间里面把它关上了——换句话说，她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这扇门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开着，门板的背面靠着墙壁。正因如此才没人发现门板后面刻着的东西，那很可能是一个献祭法阵。 但那是给谁的？ 符文和法阵本质上都是可读的，但林娜在这个法阵里见到了好几个没见过的字符和语法，所以整个法阵变得几乎不可理解。 “要不要试试？”林娜忽然冒出了一个神奇的想法。 平心而论，这挺作死的。所以林娜最终没有付诸实施，而是默默记住了这个献祭法阵后，从白大褂里掏出了6号留给她的那个晶体，覆盖着这个法阵又画了一个法阵。 最终叠合出来的图案除了看起来像个魔法符文以外，就没有任何效力了。为了保险，林娜还特意划断了不少关键回路。 林娜最后看了一眼变得空空荡荡的房间，把晶体揣回到衣兜里，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用衣兜里的钥匙打开了门。 她的思绪不禁又回到了那张字条上的话： “对手擅长欺骗”。 如果对手是一个使用认知来进行攻击的存在的话…… “等等，难道妮娅说自己‘只是个生命体’意思就是这个？”林娜猛地想到，“他可以利用认知来攻击一位神明？” 就在这时，林娜觉得自己脚下的地面猛地晃动起来。她急忙往四周看去，结果却看到一大群人从走廊外面出现，拖着各色的电、火、冰特效朝她冲过来！！！ 林娜大吃一惊。在未知的地方使用虚空传送有迷路的风险，虽然林娜自己从未遇到过，但她一直避免冒险。 不过这次林娜似乎没有选择，毕竟无数种攻击特效已经对着她的脸打过来。除了跳进虚空躲一下之外，估计也就只能祈祷还有什么人会给她读治疗术了。 但是林娜刚刚进入虚空几秒，就被什么人一把推了出来。 这一推的力道是非常大的，林娜落地打了几个滚才站稳。她猛地抬起头： “李若菁！？” 那位已经死去很久的【贪婪】锋骑并没答话，只是用法术凝结出利刃朝林娜刺过来。林娜明白了，这个也是那位对手使用她的认知构造出来的。 “林娜！”这时林娜听到有人喊她，一转头发现是8号。她半个身子穿过玻璃，朝林娜挥手：“林娜小姐，快过来！到我这里来！” 虽然不太确定8号想做什么，但林娜看见对方已经成群结队的向她直冲过来。这帮人里不乏隔空移物那样的远程操控型能力，要是被他们限制住可就彻底完了。 林娜用了一个声波法术短暂的拖延了一下对手，转身几步就冲进了8号的房间。 8号把林娜往房间里推了一下，接着缩回身子，用手按住玻璃窗。脆弱的玻璃外顿时充满了各色光芒的爆炸和震动，但8号紧皱着眉毛，让玻璃没有破碎。 “林娜，”8号看着窗外疑惑的问道，“你是怎么招惹他们的？” “我想……”林娜说，“大概是我对那家伙的认知加上了一个‘敌人’的标签，所以他就用我以前面对过的所有敌人来对付我了。” 8号：“？” 第133章 睚眦 “林娜。”8号说，“虽然不是很懂你那位敌人……但你觉得今天的事应该怎么结束？” “我不清楚……”林娜苦涩的说。 这条走廊在理论上是不允许除林娜和组员以外的任何人进入的，但是她这位使用认知来攻击的对手竟然把敌人直接召唤在了走廊里。 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分钟左右，林娜并没有看到走廊外有任何动静。要么外面的人都死光了，要么就是他们根本就察觉不到这走廊里发生了什么。 “你顶得住吗？”林娜问8号。 8号默默放开了手：“我不需要费力去维持，这么按着只是一种习惯。” 8号顿了顿又说：“可以感觉到外面那帮人是来真的。” “不过他们应该是打不破的吧？”林娜问。 8号笑了起来：“如果靠力量就能冲开的话，她就不叫【秩序】了。” “哦……”林娜走到窗玻璃前，默默的观看着这场烟花。 “他们真的只会攻击你吗？”8号又问道。 “我怎么知道……” “那就麻烦了呀。”8号皱皱眉毛说，“可惜我只能简单的使用【秩序】的权柄。” “嗯……”虽然现在的场景很不合适，但林娜无论如何也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看待这位【秩序】呢？” 8号已经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她轻声的反问道：“你了解信仰吗？” “……如果你说的是唯心意义上的信仰的话，我还是了解一点的。” 8号疑惑的看着她：“你不是恶魔吗？” “恶魔和信仰有什么关系？” “所以，其实并不存在所谓的‘信仰之力’对吗？”8号笑着说。 “别转移话题。”林娜有些不悦的说。 “别这样，林娜小姐。”8号说，“我知道你们恶魔很推崇公平交易的，所以我也不能白白告诉你这条信息，对不对？” 林娜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写个契约。” “不用了。”8号说着又往窗外望了一眼：“等一下？林娜小姐，您快过来看看。”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林娜一边不高兴的嘟哝着一边走了过来：“额……不是吧！？” 窗外那些由她认知创建出来的敌人已经停止了攻击，他们默默的站在窗户前面，像一群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这是要干什么？”林娜自言自语。 过了几秒，他们突然一转身，开始对着其他房间的窗户无差别攻击。 啪！最先碎掉的是正对面7号房间的落地窗。虽然那只是一个空房间，但林娜的心还是沉到了谷底。 她看到5号急忙跑到窗户前面，用一个【秩序】维护住了自己的窗户。 “让我出去！”林娜急忙喊道。 “你确定吗，林娜小姐？”8号问道。 “我确定！”林娜急切的说，“3号她……” 林娜一时形容不出3号的状态，但8号点了点头。 “不过，您确定他们杀死你后会停手吗？” 林娜沉默了。 8号再次笑了起来：“看得出来，您已经和3号关系很不错了。您甚至为了她乱了阵脚。” 林娜咬牙想了一会，抬起头。 “我从虚空里走过去。”她说着，抬手就拉开了虚空。 “等一下。”8号拦住了她，“您这副样子实在太让人不放心了。虽然我不熟悉虚空，但这次有什么危险或限制吗？” “我不认路，我有可能找错方向。”林娜说，“但没关系，我是恶魔，我可以凭感觉摸过去。” 8号看了看外面那群逐渐靠近3号房间的敌人，最终什么也没说，放开了林娜。 “去吧。”她说。 林娜“嗯”了一声，转身就钻进了传送门里。 虚空里什么也看不到，也什么都感觉不到。更准确的说只要进入虚空，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甚至是你自己的身体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虚空是【无】，是【不存在】。从进入虚空的那一刻开始，你甚至连想法都无法产生。 但是林娜却能够在虚空里不受阻碍的思考，甚至做一些动作。她尽可能耐心而稳定的在虚空里一边更改“方向”一边观察。 虚空里的“距离”和现实里的距离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有时候在虚空里移动了很远也不能改变现实里的落点，有时候稍微方向改大一点就偏出去老远。 不过林娜还是在两三秒内锁定了妮娅的位置，随后急不可耐的往外一跃。 她感觉到了妮娅瘦小的身体，又听到一声惊呼。 “什么啊，我这不是跳的挺准的嘛。”林娜一边想一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我没让你受什么伤吧？” “没有。”妮娅说，“你在弥留体内部也能联系上虚空吗？” “嗯？”林娜一愣，“在弥留体内部不能联系上虚空吗？” “因为弥留体内是一种特殊的【现实】……”妮娅说到这里林娜已经从她的床上跳了下去，跑到落地窗前，从衣袋里掏出那枚晶体，用它在窗玻璃上刻画起来。 “啊，已经严重到不能单纯用法术构建回路了吗？”妮娅问。 “这次消耗太大了，我必须把它刻下来，不然我没法保证在筋疲力尽的时候不会手抖，把法术回路弄坏了。”林娜一边说着一边刻完了最后一笔，然后把手掌贴在符文的中心。 “出来吧！”她低声的念道。 这当然不是咒语，这句话的作用差不多相当于用力推东西的时候“嘿！”一声。 刻在玻璃上的白色道道因被法力充盈而发出血红的光芒，随即从正中间爆发出一个血红色的漩涡。从窗玻璃的外侧探出一个怪物的脑袋来。 虽然从房间里的视野被那个漩涡挡住了，但从侧面看还是可以看见一些细节。它有着一个锥形的头部，脑袋前面似乎可以张开成四瓣，而那好像就是它的嘴巴。 锥形脑袋往后一点长着四个对称的眼睛，环绕着它的脑袋分布。很显然，即使是最复杂的空间，这怪物也能同时观察到很多角度。 但是它还不仅仅是一个脑袋而已，因为血红漩涡里又探出一个脑袋来…… 然后又是一个……一共三个脑袋，最后出来的是一个躯干。 对，一个躯干，三个脑袋。这个躯干与其说是猎兽不如说更像蛇…… 如果考虑到它长长身体上的几只脚，而不去注意它血红色光溜溜的皮肤的话……那这个身子其实更像一条中国龙！ “这是什么？”3号看着这只难以形容的怪物盘旋身体，待在自己窗前，对着走廊里正涌过来的敌人做出警惕的姿态。 “它啊？”林娜想了想，“地狱三头犬科尔贝洛斯？” “或者如果按照它的功能来叫的话……” “这是睚眦。” 第134章 能有句真话吗 妮娅看着盘在自己窗前的科尔贝洛斯……我们还是称它为“睚眦”吧，皱起了眉毛： “我接触人类的时间不多，但是这个东西的两个名字风格完全不一样啊。”妮娅有些犹豫的说道。 “没错，一个来自西方，一个来自东方。”林娜看着睚眦怒吼一声冲上前去，淡淡的说道，“但是它总归是人类认知之外的东西，所以在不同的人群中有不同的名字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话说到这里，林娜终于撑不住了，哐当一下跪在了地上，把妮娅吓得差点从床上摔下来：“林娜！你……” “我没事……别过来！很快就好呃呃呃” 林娜话刚说到一半就堵在嗓子眼里，红色和紫色的火焰在她身体上燃烧起来，那个热量烤得妮娅即使想靠过去也做不到。 妮娅不知所措的坐在床沿上，望着在火焰里看不出身形的林娜，一时间竟然感觉有些无助。 幸运的是，大约十几秒后火焰就退去了。林娜满脸透红的抱着自己身上碳化严重、残破不堪的衣服，沉重的喘息着。这种画面倒是经常在本子里出现。 妮娅急忙跳下床走到林娜身边，她发觉林娜的皮肤还有点烫手。而且她全身都是汗，湿漉漉的。 看来林娜是靠着恶魔的自愈能力硬扛过去的。 “你吓死我了！”妮娅责怪的说，“要不是我现在……” “别说了妮娅，我没事……”林娜抱着自己残破的衣服站了起来，用手指在空气里画了个简单的法术回路，很快衣服就复原了。 林娜默默的捡起因衣服破坏而掉在地上的香炉和晶体，伸手扶住了妮娅：“乖，回去躺下。” 妮娅一言不发的回到床上躺下。 在这个过程中，外面的睚眦和那群敌人打的热火朝天。爆炸声、怒吼声响成一片，但林娜和妮娅都没有心思去管这个。 “这就是召唤……睚眦的代价吗？”虽然妮娅好像是第一次听这个名号，但要记住这个名字对于一位神明来说的确不难。 “是的。”林娜说，“几乎要耗尽法力，并且承受一次这种焚烧……据说是睚眦诞生时所经历的痛苦。我得等上几分钟才能恢复所有法力。” 妮娅笑了笑：“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虽然我真正接触人类也就十几年，但正常的法师要从耗尽能量到恢复完全，起码需要两三天。” “你看我是正常法师吗？”林娜坐在妮娅脚边说。她这会体温还没完全降下来，所以皮肤和脸还是通红的，不断有汗液从她的下巴滴落。 “很疼吧？”妮娅问。 “我一般不需要这么做的。”林娜说，“但是我得保护你呀。” 妮娅愣了几秒钟，无奈的笑了：“你知道你这句话听起来有多油吗？” “我说这句话可不是在讨你开心，你要记得欠了我人情。”林娜答道。 “好吧好吧。”妮娅抬起双手作投降状，“你觉得睚眦足够拦住他们吗？” 林娜转头看向外面。 “睚眦是有极限的。”林娜说。 “好吧，看来我们得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妮娅说，“你觉得那家伙怎么能够发动这种袭击？” “你不是说过他能利用认知进行攻击吗？”林娜答道，“我的认知里把他当成了敌人，所以他就可以用【敌人】这个概念攻击我了。” “那你觉得，这种对手你打算怎么对付呢？”妮娅耐心的问道。 “……他有实体吗？”林娜问。 “他是一个弥留体。”妮娅答道。 “哦……我早该想到的。”林娜抱怨了一声。 “怎么说呢，我也不太能确定干掉他的方法。”妮娅悠悠的说。 “不用老是想着干掉他，先拿回你的力量嘛。”林娜说。 “嗯，这倒确实是一个思路。”妮娅说，“但问题是，现在复制体已经死去两个了……” “哦……没想到他连这一点都骗了我。”林娜再次抱怨道。看来复制体死亡反而会导致妮娅失去她的碎片，这个对手确实是太擅长欺骗了。 “嗯？”妮娅疑惑，“难道6号和7号是你杀的？” “我还没那么蠢好吧。”林娜说。 “那就好。”妮娅微笑点头，“实际上，这九个复制体身体里封锁我碎片的手段，当年是我欺骗天痕的，现在却反过来骗了我自己，真是讽刺啊。” “九个？” “怎么了？他骗你有多少个？” “五十个。” “真能编啊。” “我现在都怀疑，这整个基地都是一个巨大的谎言了。”林娜望着天花板说。 “我们还是专注于面前吧。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脑海里不再能把他当作敌人，这次事件就会解决？” “额……可是，那是要洗脑催眠才能做到的吧？” “我可以做。”妮娅平静的说。 林娜猛地抬起头：“我突然意识到，你这不是一直在引导我吗？” 妮娅愣了愣，苦笑道：“仔细想想也确实，毕竟我们其实并不能算得上是很熟。” “那你怎么保证你真的不会害我？” “我没法保证。”妮娅静静的说。 林娜默默的看着她。 妮娅抬起头，让自己的脖颈暴露在林娜面前：“我所能保证的是，你现在在这里杀了我，我真的会死。” “你虚弱到这个程度吗？”林娜问。 “没错。”妮娅答道，“一个能稍微撬动权柄的普通人。” “你这‘撬动’一词用得很是精妙啊。”林娜说，“不过没关系了，反正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来吧。” 妮娅垂下眼睛。 “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知道了知道了，我相信你便是。”林娜说，“所以能别再用这种卖惨博同情的方式对付我了吗？” 妮娅抬起头看着林娜，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对不起……”她再次说道，“我可能真的不是很懂得如何跟人相处。” 第135章 关于敌人本质的思考 “但是我现在还不能这么做。” 林娜疑惑的抬起头。 “我不能保证这样就一定能够解决最终的问题。”妮娅强调了一遍，“我现在有一个猜想，你要不要听一下？” 林娜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睚眦和那帮货打的满地满墙都是。 “说吧。”林娜说。 “你记得这个人有多擅长欺骗，对不对？” “是啊。”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越了解他，他就越强’这件事，其实也是他创造的一个假象？” “当然。”林娜说，“但问题是现在的局面怎么解决？” “有没有想过，假如你能再多了解他一点……你有可能直接解决真正的源头呢？” “不太可能。”林娜往窗外看了一眼，这会睚眦正好被锤了回来，把玻璃窗撞出了一道裂缝。它三个脑袋同时龇牙咧嘴的发出吼叫，又冲了回去。 “你说的倒也没错。”林娜说，“在我几乎对他没什么认知的时候，他可以伪装成我认知里的几乎任何形象。” “但是当我确认了他是‘敌人’的时候，他就只能伪装成敌人了。” 妮娅点了点头：“所以如果你再……” “不可能，我没有这个机会。”林娜当即打断了妮娅的话，“我要在这个基地里调查的话，就必须得和你分开，或者带着你。我在这种强度的袭击下连自己都不一定能保全，你……” “我没关系的。”妮娅立刻说，“这次拉你进来是我一个人的问题，而且我实在没想到你在那次现实锚定里经历那么困难……我以为你一直都在维杰洛尔身边呢。” 林娜愣了一下：“维杰洛尔？谁？” 妮娅也愣了一下，然后给出了另一个名字。“呃……歌剧团长？” “原来是黄峥啊。”林娜这才把这个名字和那位神明对应起来。她直到这一会儿才想起，夕瑶曾经在第一次提到【金黄之王】的时候说过他的本名。 “好吧。”林娜没有多提，“但是，我不能让你受到伤害。” “为什么？”妮娅问。 “我不能完全信任你。” “好吧。”妮娅无奈的耸了耸肩，“那看来，我们都能接受的方法就只剩下一个了。” “我需要怎么做？”林娜问。 妮娅默默的把床上的被子和枕头推到一边，然后自己挪到了枕头的位置，双腿并拢，非常标准的跪坐在床头的位置。 “躺下来。”妮娅双手按着自己的大腿面说。 “……你不是在占我的便宜吧？”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林娜还是脱下鞋子，爬上了床。 妮娅微笑了：“苏怜卿算是我的后辈，我可没有那么特别的嗜好。” “好吧。”林娜于是就躺在了妮娅身边。 妮娅皱了皱眉，轻轻把林娜的头部挪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你真的不是在占我的便宜？” “你非要这么想的话我也没办法。” 妮娅又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景象：“睚眦怎么办？” “它已经吃够了。”林娜仰头看着妮娅，“只要敌人消失或者它自己力量耗尽，它就会随之消失。” “好吧。”妮娅说，“在屏蔽你的一部分认知后，你的少量记忆也会变得不可读取，所以要记得经常来问我哦。” 等等，这难道是在说……林娜的思想还没成形，就被一股浩大的类似于号角声的震动彻底震碎了。 ———— “唔……我这是在……” 类似于号角的声音在林娜耳边回荡，林娜不禁皱起了眉毛。 她迷迷糊糊的摸了一下身下的床垫。质地柔软，似乎是丝绒……等一下！ 谁在摸我的头？而且……脑袋下枕着的东西……质地好奇怪…… “啊，林娜，你醒啦？”3号弯下腰，轻声的问道。 “我……我是来找你……做什么的来着？”林娜一下子坐了起来，结果眼冒金星。 “我想起来了，我是来找你忘记一些东西的。”林娜猛地喊道，“我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吗？” “嗯……”3号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该知道，只是你知道的话，会让事情往某个不太好的方向发展。” “呃……好吧。”林娜转过身，“所以……我现在应该做什么来着？” “嗯……”3号真正沉吟了一下，“去看看外面的情况？”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3号有些犹豫不决的说，“警报好像又响了。” 林娜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直到脚底传来凉意，才意识到自己脱了鞋，现在双脚上只有袜子。 “不用着急吧？”3号提醒道，“没有你的准许，谁也进不了这条走廊。” “也是。”林娜默默的把鞋子套上，“但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不到两天时间内，死去的第三个复制体了，也不知道妮娅她被削弱到了什么程度……”林娜突然顿了顿，看向3号： “我怎么知道这些的来着？” 3号愣了一下，但林娜自问自答的又说：“不过……既然我让你帮我忘掉这些，看来那就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好吧，那就去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嗯。”3号说，“注意安全。” 林娜的身形顿了顿。 “你也别……太勉强？”她有些犹豫不决的说。 “我没关系的。”3号露出笑容。 林娜想要说什么，但她最终憋了回去，默默的推开了门，走进了干干净净的走廊里。 对面房间的4号一直在盯着林娜，林娜回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4号说：“好像是10号。” 她的声音透过窗玻璃显得有些沉闷。林娜点了点头当作道谢，接着快步朝走廊的末端走去。 第136章 ——光——明—— 林娜走到10号的房间那里，伸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林娜小姐……”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林娜一跳，她这才发现9号就站在门旁边。 “我没有碰这里的任何东西。”9号说。她的声音有点沙哑。 “其实你碰不碰都无所谓。”林娜说，“我并不是那种看一眼就能推断出无数种可能性的人。” “可您就是这种人啊。”9号说。 林娜摇了摇头：“她已经是第三个死者了……我现在还没有搞明白怎么阻止这一切。” “您已经做的很不错了。”9号温和的说着，往一旁让了让。 林娜看见了10号的尸体。 和6号与7号不同，10号的姿势虽然也是跪着的，但动作是左手下垂，右手按着自己的心脏。 而且，她面对的是走廊的另一端。 “之前两位都是在逃避什么……”林娜蹲下来看着10号的脸。10号也在微笑，但眉毛和眼角是放松的，有种茫然的神态。 “这像福尔摩斯一样的气氛真不适合我啊。”林娜一边自嘲一边站了起来，观察10号背后长出的水晶翅膀。 这副翅膀相比之前的那两副要精细的多了。如果说之前那两副还像膜翼的造型，这副翅膀就能比较明显的看出羽毛和骨架结构，不过大多数羽毛都还连在一起罢了。 “这和之前那两位并不一样吧？”9号在一旁问道。 “是的……”林娜一边想一边站了起来，看向9号：“你们两个对于【秩序】的看法一样吗？” 9号皱了皱眉毛：“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我昨天关于这个话题问了一下8号。”林娜说，“我现在怀疑……不同的死相可能和你们对于【秩序】的看法有关。” “嗯……不一样。”9号听完林娜的理由后，思考了一会，回答道。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林娜追问。 “嗯，她是把【秩序】当作传统意义上的‘救主’来看的。” 林娜皱了皱眉毛：“就像……宗教？” “要这么形容的话，倒也不算错。”9号说，“不过她并没要求我也同样这么看待。” “嗯，我知道。”林娜看向10号，“她怕那样做的话，你们之间的关系会出现什么问题。” “……你这话说给我听合适吗？” “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来开导你。”林娜一边说一边用左手捏自己右手的指关节，不过并没有按出声音来。他们是怎么弄出声来的？ “你觉得我会需要安慰吗？”9号问。 林娜没有看9号的眼睛，而是蹲了下来，尝试听见10号的灵魂。虽然她已经失败了两次，但这一次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了…… 林娜突然闷哼一声，急忙将自己的精神抽回身体。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还好，这些只是清鼻涕。这种液体从本质上说其实是眼泪，只是通过了鼻泪管而已。 “这要是又把自己的脑子搞坏了可就热闹了。”林娜对自己说了一句。 “有找到什么吗？”9号急切的问道。 林娜没有说话，而是从10号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个香炉。 9号：“这……这肯定不是10号的东西吧？” 林娜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9号一眼，然后才说道：“我觉得也不像。” 林娜摸了摸香炉的顶盖，然后把手指举到自己眼睛前面看了看：这顶盖上有些灰尘。 她再次打开香炉，发现它里面是空的，和上一个香炉一样。 林娜从自己的衣袋里掏出了上一个香炉，把它们摆在桌子上比对。 这两只香炉的样式和各种设计都是完全一样的，仅有的区别就在于陈旧程度上。后面这只香炉稍微有点旧。 “林娜小姐。”9号问道，“这个香炉是不是有三只？” “三只。”林娜简短的说，“第一只我放在自己的住处了。” 9号没能立刻理解林娜的意思，反应了一会才接着问道：“它们都有来历吗？” “我还不知道它们的来历。”林娜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宇宙法则把它视为出自我之手。” 9号沉默了一会：“【秩序】可以做到。” “是的。”林娜说，“但也不一定。” “【秩序】确实可以篡改宇宙法则。” “但篡改宇宙法则的不一定是【秩序】。”林娜拿起那只旧香炉，“让开一点谢谢。” 林娜双手捧着香炉。9号退开两步默默注视着她，但林娜立刻就开始声嘶力竭的惨叫起来。 “林娜小姐！”9号被吓了一跳，她刚想过去，林娜“扑通”一下跪倒在地上，丢掉香炉，双手紧紧的按住自己的胸口，沉重的喘息起来。 “林娜小姐，您没事吧。”9号急忙去扶林娜。 “真是……”林娜念叨着，“作者是不是被漂亮女孩子玩弄过感情啊，这不是报复心理吗！” “您在说什么？”9号疑惑的问林娜。 “没事，一个冷笑话罢了。”林娜站了起来，“好耀眼啊……这次怎么会这样？我差一点就长出水晶翅膀来……” 9号不敢说话了。 “这么看我干什么？”林娜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虽然是‘差点’，但我只要不去硬碰就不会有事，懂吗？” “您……好像并没拿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啊。”9号说。 “放心吧，在小说里我起码能活到最终boss出来。”林娜毫不在意的说，“那么现在，10号的死亡就只有你一个目击者了。你能给我描述一下那个过程吗？” 9号叹了口气，开始轻声的描述起来。 “我们平时并不会在对方的房间里长时间逗留。”9号说，“刚才您在3号那里的时候，我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林娜点了点头，不打算打断对方的叙述。 9号继续说：“所以直到10号走到落地窗前，我才发现不对……她呆呆的往那边望了很久，然后突然露出了一个很吓人的笑容。然后双手交握，在原地站了一会……”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过了两秒钟左右，她突然低下头，慢慢的蹲下来，然后跪在地上，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左胸。” “她就那样跪了几秒钟，当我想要过去看看她在干什么的时候，她背后就突然开始长水晶了。” 林娜深呼吸了一下，脸上没什么表情。她只是低着头看着10号，同时也在思考着她在尝试“追债”的时候所看到的场景。 之前的场景里，6号和7号都曾转过身来。而背景里那个巨大的光球虽然耀眼夺目，但没有一次像10号这次这么近。 她几乎觉得光球的热量烤热了自己的身体。10号背对着她，似乎曾展开翅膀试图替她挡住光芒。 虽然细密的水晶纤维的确减弱了光芒，但热量无孔不入。林娜最终强行掐断了法力供给，这才勉强逃离出来。 第137章 扯 “是因为10号对【秩序】的态度吗？”林娜想，“难以直视的造物主……” “还是说，和她的【认知】有关？” “回头去问问3号……为什么我总是想到要问她？” 以上想法使林娜在原地发呆了足足五秒钟，然后才转身向9号:“你知道之前两位死亡时的动作吗？” “我曾经问过其他人。”9号答道。 “好吧。”林娜沉吟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么……你对于这个有什么想法么？” “您是指哪方面？” 林娜转身低头看向10号：“你不觉得她的动作和之前两位不一样吗？” “我听人说，6号和7号似乎都在逃避什么，而10号她……”9号顿了一下，“这是……朝拜吗？” “我有这样一个想法。”林娜丝毫不想顾及9号的情绪，“最先死去的是对于【秩序】有排斥心理的两位，接着就是你这位对她有盲目狂热情绪的……” “她不是盲目狂热！”9号终于忍不住了，大声的打断了林娜。 “听着。”林娜毫无情绪的说，“你应该好好思考一下你身上的碎片和【秩序】她本身之间的联系，再仔细想想该怎么维持身为一个【容器】的坚固程度。” 9号沉默了。林娜盯着对方的脸看了几秒，确定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然后继续说道：“你现在需要接受自己体内的碎片。” “我知道了。”9号说。 然后她默默的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林娜原地站了几秒，然后开始检查房间里的所有角落。不过看来10号除了那个香炉以外没有给她留下任何其他的东西。 “算了。”林娜叹了口气，掏出兜里的手机，再次打了几个电话。 “我这实验组一天到晚净搬死人了。”林娜对付完10号的尸体后，又帮忙挪了一下那个衣柜。它必须横过来才能通过那个门，要不是林娜扶了一下，今天估计又得多一次流血事件。 这一次做完所有的事情后，林娜又去观察了一下门板后面，仍旧什么也没有。 于是她把两个香炉都揣在衣兜里，走向了8号的房间。 “能让我看一下那两个东西吗？”林娜一进门就听见8号问。 8号正坐在桌子后面，她把一本书扣在桌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林娜。 林娜把两个香炉都放在了桌子上，眼睛瞟向那本书。但是它的封皮是牛皮纸的，上面没有任何图案或花纹。 8号站了起来，走到桌子的一侧，开始仔细观察那两个香炉。林娜则毫不客气的坐到了8号的位置上，并把那本书拿了起来。 “这以斯拉从巴比伦上来。他是敏捷的文士，通达耶和华以色列神所赐摩西的律法书。王允准他一切所求的，是因耶和华他神的手帮助他。” “《圣经》的中文译本语言风格真是很有标志性啊。”林娜重新把书扣在桌子上。 “您看过？”8号正在把两个香炉的顶盖重新安回去，她转过头来问道。 “我没看过。”林娜答道。 “嗯，这一卷是《以斯拉记》，大致讲的是耶路撒冷重建的事情。”8号似乎来了点兴致。 “大约是公元多少年发生的事情？”林娜虚着眼睛问道。 “从公元前538年开始记载。”8号回答。 “哦……是巴比伦灭亡啊。”林娜装模做样的发表了一句评论，以维持8号的讲述兴趣。 8号感觉林娜对那段历史似乎并非一无所知，于是充满兴趣的继续讲：“犹太人俘虏在那个时期归国。” “以斯拉记第一至六章记载由所罗巴伯带领的第一次归回。被掳归回的人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建坛献燔祭，然后是为神建殿。建殿受到神子民的敌人各方阻拦，但也得到先知哈该和撒迦利亚的鼓励。” “我好像想起来了。”林娜突然说，“因为拒绝和当地居民共通信仰和政治倾向，而且城独立之后不向波斯王纳税，所以波斯王强迫他们停工了。” “您知道那段历史？”8号问道。 “记得啊。马拉松战役波斯被希腊打败了，当时的王子薛西斯就跟地狱谈了笔生意，卖了他老爹。” “当时的贪婪领主指导他拿下地中海沿岸的腓尼基和埃及，由此组成的强大海军让许多希腊城邦不战而降……但是他老爹的命就值那么多。” “他后来又犯了贪婪，一直进军到温泉关。斯巴达王列奥尼达被叛徒出卖，在决一死战之前象征性的祈祷了一下，然后贪婪就回应了他，让他和他的三百勇士杀了上万波斯士兵后得以安息。” “最后的萨拉米湾海战，地狱势力没有参与。是希腊人自己打赢的。” 8号呆呆的听完这些，笑道：“真是一段厉害的知识啊，谢谢您愿意分享。” “后来希腊反攻波斯的时候，地狱领主曾经开会讨论过，最终的意见是不做大范围的干涉。不过虽然如此，战争时期地狱的业务也够忙的。” “真是太精彩了！”8号点了点头，“总之，过了几年后，波斯王莫名其妙的回心转意，允许他们建成圣殿，进行祭祀。” “然后就是你读到的以斯拉，那句话之前有一段族谱。这之后是在讲亚达薛西王给他们祭司开特权的事情。” “以斯拉……以斯拉……”林娜用手指敲额头，“他在启程前是不是禁食祈求护佑来着？当时六位领主表态，要求全地狱不得回应他，不过当时的王同意派军队护卫。” “六位领主？”8号疑惑的问。 “嗯，当时【嫉妒】因事故而死，他的位置足足空缺了一百多年。” “看来地狱的魔鬼和基督教义里所讲的根本不是同一种东西呢。”8号说。 “我不就是从地狱来的吗，你看我有哪里像基督教义里瞎编的那玩意了？”林娜回了一句，心里默默琢磨着：“已经不知不觉跑题这么远了，我怎么把话题扯回来呢？” 第138章 引导 “我说……”林娜找到总算找到机会打断了8号。 “怎么了？”8号看向林娜。 “你为什么会去看这种书？” “这种书？”8号似乎没能理解林娜的说法，“和圣经同类的书很多吗？” “不不，我的意思是——”林娜犹豫了一下，“宗教题材。” “你知道的，”8号说，“神明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形式上和我们所想的不同。” “哦？那你是怎么看的呢？” “哪方面？您的问题总是缺少主语。” “对于你所谓的‘神明’。”林娜说，“你是单独指【秩序】吗？还是其他的一些……”她意味深长的刹住了话头。 “你还知道其他的神明吗？”8号饶有兴致的问道。 林娜默默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作势要去推门离开。 “诶！等一下，我会拿出足够的信息作为交换的。”8号急忙去把林娜拦下来。 “让开。”林娜说。 “别这样嘛，”8号无奈的说，“好吧，我保证不会再去打探你的底细，所以……” “你踩到我尾巴了。”林娜面无表情的说。 8号一脸茫然的低下头看去……她的右脚前掌部分确实踩着一条墨蓝色的恶魔尾巴。 我说过林娜的尾巴很长，可以拖在地上一截。那个肉质锥形尖正不停的拍打着地板，而后面一段被踩住了，8号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啊，对不起！” 林娜松开僵硬的手指，默默的转身蹲下，抱着自己的尾巴，看起来莫名的委屈。 林娜平时都是翘着尾巴，即使偶尔放下也很小心。所以这算是她第一次被踩尾巴，真是出乎意料的疼啊！ “嘶——好痛……”她摩挲着自己尾巴被踩的那一段。 魅魔的尾巴肌肉丰富，而且又直接连接着脊椎。林娜刚才被猛地踩了一下，差点跳起来。她实在不敢想要是对着那个尾巴尖踩的话，得有多疼。 她可以忍受烈焰焚身的剧痛，但是像这样直冲脑门的痛楚，果然还是有点太强了。 8号有点手足无措。她从出生起就是16岁的心智，又在短短四年内学会了好几门学科，可以在任何一个大学担任讲师；但是她从来没学过踩了恶魔的尾巴之后，该怎么安慰她啊！ 所幸林娜并没委屈多久，她甩了甩尾巴就站了起来：“好吧，那么我们先继续说说……你对‘神明’这个概念的看法吧。” 8号注意到，林娜很小心的把尾巴弯曲起来，盖在了那身科研人员白大褂的后摆下面。 “好吧……您要坐下吗？” “我坐这里就行。”林娜坐到了8号的床铺上。 看来8号的态度软化了啊。委屈你了，我的尾巴。 “嗯，我觉得……所谓的神……如果真的有那么匪夷所思的能力，他肯定不会去关注我们这样一个小小的世界吧？” 正相反，无论是出于玩弄还是培养的心态，他们都挺上心的。林娜在心里反驳了一句。 “那么他们会是什么东西呢？是生命体？是某种结构？某种组织？或者一些更高的东西？我到现在还没有明确的答案。” “或者说，【秩序】无处不在，实际上就是字面意思？苹果会从树上掉下来而不是飞向天空，万有引力很显然就是【秩序】的一部分吧？” “其他的呢？我知道有一座雕塑，如果你不去看它，它会活过来并疯狂的扭断在场的所有脊椎动物的脖子。但如果你去看它，它就没法动了。这里面也有【秩序】吗？” 林娜轻声评价道：“很有意思的想法。” “这已经不仅仅是‘有意思’了吧？”8号说，“如果一个存在可以随心所欲的做到这些事情，她甚至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体结构，改变自己的思维，最终……你说最终她会以什么形式存在？” “底层逻辑。”林娜说。 “……什么？” “目前已知的，神明的最高形式。”林娜轻轻的说，“宇宙的……底层逻辑。” 8号沉默了一会，道：“如果是那样的话，你觉得她还会拥有和人类相似的思维吗？” “毕竟她看世界的方式和我们都不一样吧？”林娜笑着说。 “没错，所以……” “所以。”林娜突然打断了8号的话。“为什么一个本质是这种存在的个体，会有类似于人类的思维？” “你说什么？”8号完全被震惊了。 林娜可没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她可不真的是来问问题的。她的目的是引导8号的思想，让她能够融合身体里的碎片，而不会被某个神秘的家伙夺走。 等会，那个神秘的家伙？……算了，既然想不起来，就别硬想。 “我是说，在你眼里高高在上的那位【秩序】，其实也可以拥有一个和人类相似的灵魂哟。”林娜缓慢而清晰的说。 “……这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只不过她的本质需要我们去思考罢了。”林娜说，“这种……法则，它本身当然是不可能拥有意志的。” “但是，如果它找到了一个载体……或者说，一个【容器】呢？” 8号猛地站了起来：“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林娜露出了危险的笑容。 “我在蛊惑你，”她说，“要不要试着让自己能够容纳的多一些？或许，你可以成为真正的【秩序】呢。” “这……” 林娜保持着那个微笑，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8号。 “要不要试一试？” 8号看着林娜，犹豫了一会，轻声道： “给我一天时间思考一下。” “好。”林娜没有多说，转身就走。 8号看着林娜的背影，突然开口喊道：“林娜。” “嗯？有什么事情吗？”林娜转回身道。 “我想问一个疑惑了很久的问题，您可以告诉我吗？” “什么问题？”林娜问。 “您的尾巴和眼睛都是蓝色。”8号说，“但是您的犄角……为什么却是红色的？” 林娜抬手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小犄角，“或许是因为，我的身体和灵魂之间……有点不和谐。” “？？？” 第139章 晶敏症 林娜没有去管8号疑惑的表情，她只是从桌子上拿起那两个香炉，放进自己的衣兜里，走掉了。 “我要问3号什么来着？”林娜走出房间时，开始仔细回想起来。 “噢对，我想问追债时所看到的那个光球……” 林娜推开门，发现3号也在看一本书。不过这一本并不是圣经，它的封皮上有书名，是一部精装本的三国演义（上）。 “这本书怎么样？”林娜一边走一边问。3号并没回答，似乎看的很入迷。 林娜于是静静的坐在了她的脚边。3号却一惊，眼睛从书本上移开，随后用沙哑的声音笑道：“林娜？回来啦，调查结果怎么样？” “挺好的，我有了一个猜想，并且在实施了。”林娜笑道。 3号的全身色调都是纯净的白色，她的声音也很好听，无论是看起来还是听起来都让人感到很舒服。林娜听到她的回答，心情不知不觉的变好了。 但是3号却皱了皱苍白的眉毛，然后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耳朵……接着不好意思的笑道： “对不起……能……大点声吗？我可能……” 林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急忙凑近3号，用大一些的声音问道：“能听见吗？” 3号点了点头，哑着嗓子说：“能听见……真抱歉，接下来的交流你可能要受累了。” 刚说完这句话她又咳嗽了两声。 “你还好吗？”林娜急忙扶住她的肩膀，不过3号这次咳嗽并不剧烈。她抬起头：“我还行……” “要不然你现在先休息……”林娜刚说到这里，就被3号打断了： “我还不能休息……危险还没解除，我至少……至少得把你送出这个地方。” “那你自己呢？”林娜生气的问道。 “我……”3号微微沉默了一下，接着忽然抬起头看向林娜：“你说……我？” “我知道你就是妮娅。”林娜说，“你刚刚说漏嘴了。” 妮娅急忙往窗外望去，确认外界并无异动后，这才放心的躺平身体。 “看起来我不能想起的事情并不包括这个。”林娜说，“放心吧，既然你向我求助了，我总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很难说那家伙要是成功了会发生什么。” 妮娅并没听清最后一句话，她只是用金白色的眼睛看着林娜，过了一会，愧疚的转移了视线： “问我吧。” “好吧。”林娜于是把她对10号进行“追债”时所遇到的情况说了一遍。 妮娅不时的要求林娜提高声音。林娜并没觉得这很麻烦，但妮娅听完后却紧紧捏住了自己的被角。 “……林娜。” “嗯？” “把你的衣服脱下来。” “干什么？” 妮娅猛地挣扎着坐了起来，伸手向林娜的领口。 “别别，我自己来。”林娜看到妮娅那急迫的样子，连忙让她躺好，然后伸手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妮娅并没听话的躺回去，林娜解开上衣扣子的时候，她双手撑着床沿往林娜的胸口看去。这个动作差一点让她摔下床去，幸亏林娜扶住了妮娅的双肩。 “可恶……”妮娅看了两秒，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两个字。 林娜这才低头去看自己的胸口。 就在她喉咙往下的一处，胸口正中间，一块皮肉和骨骼已经被蓝紫色的水晶替代。林娜可以透过这块水晶看到自己心脏的一个边，它很有规律的搏动着。 “我身体里没有【秩序】碎片啊？”林娜疑惑的问道。 “笨蛋！”妮娅猛地挥手想打林娜一个耳光，可是身体却突然脱力，只是指尖刮了一下林娜的下巴，划出一条红道道来。林娜赶紧让她躺好。 “这水晶和我的碎片没有关系！”妮娅用沙哑的嗓子拼尽全力的喊道，“它们是一种抗性，如果生物体对我的权柄十分排斥，那么我在影响它们时就会产生这种东西！” “比如说病毒，如果来势猛烈的话，可以很快夺取人的生命。但是如果病毒的攻势很慢，免疫系统就有时间生产抗体。我的权柄在直接作用于生物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但是……免疫系统运转过度，那个现象叫做过敏。”妮娅把自己喊得筋疲力尽，但还是挣扎着吼道：“它会要了你的命的！” 林娜瞪大眼睛：“所以，那个水晶翅膀……就是这样产生的？” “那是一个不同的过程。”妮娅完全没有力气了，所以声音变得很小：“你没发现你身上的水晶和那些翅膀的色泽不同吗？” “嗯……水晶翅膀的颜色比较粉红一些，但这块水晶偏紫。”林娜伸手触摸这块水晶。水晶本身没有触觉，和她的皮肤长在一起，按压的时候只有一点点感觉。 “是的，这说明那种水晶的产生条件比你这个还要温和一些。”妮娅答道。 “还要更温和？”林娜陷入了思考，“这会是什么样的过程？” “也许是她们的身体主动排斥碎片所造成的吧。对于这个情况具体有多强烈，我现在只有你作为参考系……” “你以前没有在生命体身上发现这种现象吗？”林娜问。 “以前都是需要我接触几十年才会发生的，但在这里，这个现象明显被强化了。” “那个人可以调整弥留体的状态吗？” “林娜！” “我没事，只是……”林娜皱眉用手指敲了敲额头，“一旦想到那个人，我脑子里就有种很怪异的情绪。知道需要和他对抗，但是无论怎么也不能把这种想法转化为行动。” “哦……”妮娅稍微放下心来，“你不记得在封锁认知前，我们说了什么，对吧？” “我确实不记得了。”林娜微微对着妮娅欠身，煞有介事的说道： “全能的【秩序】啊，请给予我指示吧！” 妮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现在知道为什么上帝从来不回应祈祷了吧？她现在有点听不见了。” 林娜也挤出一个笑容，但这个笑容一点也不好看：“快别取笑了，告诉我我该做什么吧。” 第140章 一批文档(上) 这是林娜第一次进入纸质档案区。虽然它的前台部分就有一台可以查阅所有信息的电脑，但我之前已经说过，电子文档是经过修改的。 身为组长，林娜可以在调取文档时输入管理员指令，使那些数据现形。但是看着满屏幕故弄玄虚的【数据删除】和黑条让林娜感到非常烦躁，还不如直接去看纸质文档。 林娜以前只让人整理了一份文档回来，但现在想来，她并不能保证那些文档的完整性和真实性。 所以这次林娜只是在电脑上查到了那些文档存放的位置，然后就去翻了。 根据妮娅给她写的纸条，她先去翻了一件异常物品。 【研究记录：断环（u-tra-3009）】 特性：该物品表面的花纹呈现特殊规律及模因影响，但停止观察后即不再产生影响。 封面就只有这么两行字，写的肉眼可见的敷衍。林娜皱了皱眉毛，翻到了下一页。 【研究记录：断环（u-tra-3009）】 完全相同的两行字。林娜更加迷惑，再往下翻。这篇文档分为五页，每一页都完全相同，除了那么两行字以外什么也没写。 林娜又前后翻了几次，什么也没发现。直到她合上文档，才发现第一页的东西出现了变化，多出了一行字： 当观察花纹至“断点”后，跳过断点继续观察，可发现花纹发生了规律性变化。 “我得一遍遍从头到尾翻这几页，才能呈现出完整的文档？”林娜一下子就理解了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在说什么。 她再次往下翻，果然每一页都仍然和第一页一样，多出了同样的一行字。 林娜翻到最后一页，再次合上整篇文件，这时文件封面上出现了一张插图。 这是一张照片，照的是一只手镯。它正对相机的位置有一处断开了，似乎被什么东西切下来了一块。它整体呈黑色，表面布满了复杂的花纹。 “所以这就是’断环‘的本体了吧。” 林娜花了几分钟把这篇文档完整的翻了出来。她中间曾尝试过跳页，但很显然这没有用。她必须一页一页的翻，没有认真看也无所谓，但必须一页一页翻。 【研究记录：断环（u-tra-3009）】 特性：该物品表面的花纹呈现特殊规律及模因影响，但停止观察后即不再产生影响。当观察花纹至“断点”后，跳过断点继续观察，可发现花纹发生了规律性变化。 花纹在每个人眼中呈现都不相同，但仍有一些共通特征。 本篇文档使用【断环】技术加密。以下为文档正文。 【u-tra-3009】是一只有破损的黑色手镯，表面刻画有复杂纹路。根据美术学研究，该花纹风格似乎为多个古文明混合而成。 花纹每次变化似乎有一定的规律，但同时也呈现少量的随机性。花 遵从以上特性观察手镯至第五次，观察者将产生强烈的沉重、绝望情绪。这种情绪通常被描述为“宿命感”、“无可奈何”，少量人描述为“非常疲惫”、“厌倦”。 继续观察并不会加深此类影响。停止观察约5分钟后，心理健康者能够摆脱此情绪的影响。通过问询，他们并没有忘记那种感受，但似乎都感觉到“此事与人类无关”。 旁观的第三者并不会受到影响。 除此之外，该物品并不具有更多异常特性。 研究方向：模因影响、数据加密。 研究结果：借用断环的物品编码，获得了能够使信息逐层变化的幻术加密技术。使用常规幻术解码方式，只能使得信息变化一层。 “这就确实厉害了。”林娜看到这里说。 不过这个幻术是“借用物品编码”，换句话说就是通过某些方式，让宇宙算法认为这个东西就是【断环】并以此附加一部分特性。 如果拿不到【断环】的宇宙算法编码，就算搞出了能呈现类似效果的幻术，也可能被其他幻术师轻松解码。林娜猜这种幻术的主要意义应该在于拖延时间。 “所以，妮娅为什么要我第一个先看这玩意？”林娜想，“这和我们之间……” “等等，循环！？” “我要是能看到断环本体，体验一下那种情绪或许会更好。但是从文档里看，第五次？疲惫？厌倦？还有宿命感……” “妮娅是不是说过她对那个复制体……” 林娜开始拼命回想她们第一次见到妮娅的时候。妮娅当时说的并不是完整的实话，但她的确说过： “当时其实是我觉得自己应该凶多吉少，所以有种培养继承人的心态。” “所以这断环到底是什么东西？”林娜想着继续往下看。 关于【断环】本质的猜想：根据2007年到2010年间的发现，我们有理由猜想，【断环】实际上是一个【叙事雕像】。 它简述了一个人类认知之外的历史，或许是星球级别、星系级别，甚至是宇宙级别。时间在一个环形中不断运转，虽然每次都有变化，但无法跳出环形。这就是【宿命感】的由来。 不过，这个猜想对于现在的我们意义不大。 “难道是宇宙诞生到宇宙毁灭的叙事吗？”林娜默默的想，“让我来读这篇文档的可是妮娅啊。” “所以她想告诉我的是，这个宇宙已经经历过几次更迭？这种事情当面告诉我就可以了呀……难道她并不是那个最初的【秩序】，也是一位继承人吗？” “她真要培养继承人，然后任由自己消失？” 林娜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躺在床上，呛咳着的白色身影。 “也许她是别的意思，我先去看其他的文档吧。”林娜最终停止了胡思乱想。 根据妮娅给出的提示，林娜找出的下一篇文档非常厚，几乎像是一本小册子了。 林娜看着封面上的粗黑打印体文字，稍微愣了一下。 妮娅告诉她查的时候，只说这篇文档描述了某台“lr-13号”仪器。林娜早就忘了在哪里见过这个编号，直到看见文档的全名，才想起那台巨大的仪器。 那台占据了一个大厅，主体由许多漂浮圆环组成，带有无数电子方尖碑的巨大仪器，它的铭牌上写着：【囚神者lr-xiii】。 林娜再次读了一遍这篇文档的名字。 【囚神者lr系列全稿及设计思路】 第141章 一批文档(下) 林娜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翻开文档。 引言： 神（拼音：shén）是汉语常用字，始见于西周金文，古字形由表示祭台的“示”和表示雷电的“申”构成。神字的本义是天神，泛指人们身体上的精神和虚无缥缈的神灵。 哈，虚无缥缈。 在天痕这里，那可是一等一的真实啊！ 刚一翻开这篇文档林娜就被吓了一跳。随着她翻开这篇文档，一个怪异的男子声音立刻就开始自动朗读那两句话，语速之快音量之大音调之高亢，甚至盖过了那个作者的叙述。 所幸它就只读了那两句，林娜还没有来得及把文档合上，心情就稳定了下来。 她继续往下看，这两段话就那么印在文档里。句号和叹号都是标准的印刷体，但是所组成的句子却那么违和……林娜翻转手里的文档本看了一下它的封面。 【囚神者lr系列全稿及设计思路】 “这是设计思路么？”林娜感觉荒唐的可笑。 虽然那个男子的声音不再读了，但印刷在纸上的疯言疯语却还在继续： 概念，法则！你也许能背出一条法则的定义，但你能说出它是什么样的么？ 让我们想象这样一个形象。她是个女孩儿，一米六左右吧，身材非常纤细，一阵风就能吹倒！她长得很漂亮，被陌生人搭话了，还会脸红！ 但是有一天，你带着她走出了房间……然后你看到一个苹果离开树枝后，自顾自的往天上飘去……而这一切只是因为，这个女孩儿不想它掉到地上！ 这时候……你觉得，她是什么呢？ 林娜翻页的时候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其实这段疯话写满了整整一页，但书写者这种词不达意、写一半就跑题的表达能力，实在没有读下去的必要。 至于这个煞笔提出的问题，林娜当然有答案。那个想一想就能改变物理法则的女孩儿，现在应该还在床上躺着呢。 林娜不觉得那是难以置信的事情，要知道实际上，只要经过培训，每个人都能在宇宙算法的控制台上打两行代码。 当然，不是每个时代的法师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只要知道了这一层，一个能改动宇宙算法本身的管理员就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东西了。 不知道她的身体有没有恶化？林娜忍不住又担心起妮娅来，但她晃了晃头继续看文档。 ……观测。 但是，就像克苏鲁神话里所描写的一样；信息实在是太复杂了！好在疯狂并没有出现，人类的感官所能接收到的信息流速成了面对这一切的保险。 但是矛盾！物质与能量，精神与现实，因果与逻辑，空间与时间，以及无穷无尽的信息。我们知道观测设备还能看的更远，但是人类没法看的更多了！ 但是我们还是执意往更远处看了一眼，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灰色的东西。 混乱，罪孽，恶意。那个东西的所有特征出奇的统一，它的表现和它的想法都是如此纯粹……以至于人类可以理解了。 我们用各种设备贪婪的探索了那团灰色。宇宙法则无处不在，所以用普通的空间词汇可能毫无意义；但我还是要说，我们从每一个方向上观察那团灰色，直到它给了我们的世界一个回应。 不死的蜥蜴，被看到脸就会发怒的猴子，能够分泌无坚不摧粘液的蜗牛。当然，我们也获得了一些好处，例如能吸收精神力的特殊合金。 当然，我们从中获得的——或者说学到的——最珍贵的东西，是这种类似于镜子的设备。 虽然它看起来一点都不像镜子，但它的作用的确如此。 它把那些难以想象的力量反射回来，而这股力量是我们对所有神明测试过后，所发现的效果最好的应对物了。 至于它的名字么？这是一个不短的故事。那件事发生在北美，在那位灰色的神明随意袭击之后，一台计算机的屏幕上留下了一个古怪的签名： “lornol” 所以我说，编号就写“lr”吧，挺不错的对不对？ 林娜又往后翻了一页，结果一张复杂的机械剖面图映入眼帘。这张图用蓝色和红色标注了电路接点，用紫色和黄色标注了法术回路接点。 法术回路林娜还多少能看懂一点，那些电路可就完全是天痕内部技术了；按照林娜目前的知识水准，大约三天三夜能……勉强搞懂那些接口应该插什么。 所以林娜只得往后翻，而接下来好几页都是各种设计图。林娜看到仅仅是那些机械方尖碑的设计图就占据了三四页，其中还有一些设计图旁标注着： “详细设计请查阅***”。 “人家看不懂啦……”林娜面无表情的把这些设计图全都翻了过去。 但是这样文档就看完了，林娜在文档的最后一页看到了一处落款。 这份文档在2010年初完成，参与它的部门包括：法术理学与科学部、形而上学部、模因部、常态评估部。 文档通过一个叫“人理委”的部门审核。 而作者的冒号后面写的并不是一个人名，是一串编号： “eg-4737” “那是谁？”林娜忍不住对空气问道。当然，并没有人回答她。 林娜又翻了翻文档，确定再继续看下去也不会让这篇文档多出一个字了。 于是她把这份文档送回了它存放的柜子里， 并找到了存放第三份文档的柜子。 【造神计划：eg记录】 林娜看了看文档的封面，然后拿出了自己衣兜里的牌子： 【职位：造神计划el-se-6批次组长】 “也就是说，这次造神计划结束后，我就得写一份这样的文档咯？”林娜嘟哝着，翻开了这份文档。 她所查阅的这几份文档记录的事情都不是一类，所以它们的格式也各不相同。这份实验记录的写作日期印在整个文档的开头： “1937-6-18” 出乎林娜意料的是，这份文档的纸张很新，可能已经重印了很多次。 “抗日之前？” 第142章 eg－4737 对于自己的国籍，林娜还是很喜欢的。这毕竟是地球上活的最久的文明，而且大概还能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某些新生文明自掘坟墓，并把它们自己埋进去。 所以她先用极快的速度浏览了一遍全文。 当注意力集中于某些关键词的时候，人眼也可以达到搜索引擎的效果；恶魔的视力更可以全无遗漏，但林娜没有在这篇文档里看到一处提及那场持续了十四年的战争。 所以林娜只好从头开始读。 文档最开始的概述部分描述了一种被叫做“封闭效应”的超自然现象，记录者隐晦的指出这可能影响到了某个文明的科技发展水平。 “封闭效应”严格的说是一种群体的心理，以严重的骄傲自大为核心。这种心理似乎并不是慢慢的增长，而是在文明发展到某个程度的时候突然爆发。 当然，能从封闭效应中活下来的文明都产生了相应的免疫力。不过直到两个世纪前，才有一些迹象表明，封闭效应实际上，来源于被某个恶意存在埋在人性里的一颗种子。 如果没有这个种子，类似于封闭效应的心理真正爆发起码要等一个文明领先平均水平接近一千年吧。 不过这就又扯远了。说回我们的造神计划eg批次，实际上这次计划从很早就提出了，但要登神一个从未觉察过的途径，其理论难度可想而知。 这次造神计划最初的提案似乎在一两百年前就被提出了，但直到1842年才被通过。事实上也是直到那个时期，封闭效应才开始被作为异常现象对待。 大家都记得吧……“师夷长技以制夷”。 因此，这次登神计划的路径就是：【临摹】。 这次登神计划是最不被看好的，因为它有目的。宇宙的基本法则怎么会有目的呢？ 因此关于它的研究走走停停，直到1937年才完成相应的理论研究。这是多少代人呐……总之，eg批次就这样不被看好的启动了。 造神计划一向是残酷而冷血的。 我们用各种药剂、法术增强受试者，有时让他们感受欺骗与背叛，有时让他们像野兽一样自相残杀。 我们在受试者的全身骨头上蚀刻纹路，而且必须让他们保持清醒；哪怕是关云长再世，在这等场面下只怕也难以保持气度。 最残酷的是，仅仅过了几个月，实验就不得不停止了：战争爆发了。 概念与模因的搏斗常常以超越感官的方式进行。在那几年内，实际上全国都在进行着不见血的战争。 就好像我们在网络时代所见证过的舆论战一样，概念战和模因战也以差不多的方式进行：散布、挑拨、激化；声明、否认、澄清。 无论是天痕还是监视者，抑或是其他的异常部门都疲于奔命。再加上不久后全国战争爆发，造神计划就彻底被叫停了。 然而虽然记录里写着“叫停”，但下一页的实验却仍旧进行着，只不过时间跳过了两个月罢了。 实验的参与者名字都变了。林娜的指甲忍不住在这一页压出了一个浅浅的印儿，除了参与者以外，受试者里也增加了不少人，那些名字都是四个字或五个字。 敌人做这个实验的手法显然比天痕还要粗暴些，每一页受试者都要换掉几十个名字。这是林娜凭借超人的记忆力数出来的。 不过他们的进程似乎比天痕要快，没过几页，林娜就看到似乎有人成功使用了神明权柄。 造神计划一直以来都以产生这等人才为目标。使用神明权柄的人类都很短命，不过敌人似乎并不满足于此。 但是从这里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受试者的名字突然全都消失了，只剩一个个代号。可能是某种新通过的保密要求？计划受到了外界的某种干扰么？ 林娜看到，那个“eg-4737”就在其中。 林娜又往回翻了一页。前面一页的受试者有34个，林娜来回读了几遍，打算把这些名字用脑记下来。 虽然知道这个eg-4737可能是后来参与进来的……不过这么做起码能留一条线索嘛。 林娜往后翻了几页，代号开始迅速减少，而这个eg-4737果然一直留在其中。不过林娜总是不由自主的注意到这里面的另一个代号，它也和这位一样，一直留存了好几页。 “eg-0925”。 又翻了几页，这个eg-0925消失了。林娜心里不知为何对此人感到一阵担忧。 实验结束，最后的记录上，胜者正是—— “是我，小姐。” 林娜第一次翻开文档时听到的奇怪朗读声再次出现了，不过这次是来自于她身后的。林娜默默的合上文档，转过身。 “你好……eg-4737先生。”她冷漠而不失礼貌的说。 “叫我47就好。”那家伙用一种奇怪的姿势鞠了个躬。 这个人是典型的亚洲面相，长脸，只比林娜高一点点。具体国籍有待确定，但从神态上来看，林娜不太愿意相信他是同胞。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此人的脸颊上有一个刺青的“47”。 “你脸上是自己的编号吗？” “是的，当然。”47眯着眼笑。他似乎尽量让自己显得礼貌谦逊，但显然他并不是一个这样的人，他的礼貌动作全都做的很生疏。 “为什么不刺全呢？”林娜问道。 “哦，我们只在实验进行到最后的时候才刺。到那个时候，我们要接触的人员变多，这样简单标示一下，保证不会与其他人重复即可。”47答道。 “原来如此……”林娜敷衍的答道，心里想起了09脸上的数字，确定那样式和47脸上的是一样的。 “我能知道您的名字么？”47问。 “林娜。”这没什么好隐瞒的，天痕信息系统上都能查得到。 “哦，简洁的名字。”47腔调别扭的说。 “所以，你到这里来，就只是为了跟我打个招呼么？”林娜问道。 “当然不是了。”47笑嘻嘻的说。 “嗯——。”林娜用鼻腔哼哼着，等47往下说。 “您当然已经知道我是谁了。”47说，“我是【临摹人】，而我现在找到了临摹【秩序】本身的机会。” 林娜看着他：“你知道我是站哪边儿的。” 47一点都没意外：“诶，别急着说嘛。从您知道我的存在开始，我就没法从你的思想里临摹任何东西出来了。所以，我现在对您可是无害的。” 林娜看着他那张长脸：“继续说，我听。” “谢谢您。”47有模有样的又鞠了一躬，“至于【秩序】她本人呢，我还想给您看些东西，不知您是否愿意赏我这个光？” 第143章 给你看 林娜看着47。这个人正尽可能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安全”一些，但他那副嘴角一直在上下抖动，好像拿不准微笑表情的幅度。 “别笑了。”林娜最终说，“你跟我表演这个毫无意义。” “啊，是这样吗？真不好意思。”47立刻如释重负的放松了整张脸的肌肉，但他那双眼睛还是圆圆的睁着，现在他的神情看起来像死鱼一样。“我知道跟陌生人说话的时候，最有礼貌的表情就是微笑，不过我一直掌握不好那个幅度。” “我看对你来说，只要不笑就很礼貌了。”林娜随口答应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那双蓝色的竖瞳直勾勾的盯着47，似乎能够透过他的皮肤看见里面的灵魂。 但是47并没因为这个眼神表现出一丝不悦，他甚至兴高采烈的说:“哦，真不好意思。请问您真的是纯种的地狱恶魔吗？这应该是我第一次见到地狱恶魔。” “我不是。”林娜用冰冷的语气撒了个谎，“我是混血种。” “哦……真对不起，我有点过度兴奋了。”47似乎有些失望，但立刻又充满兴趣的问道:“地狱恶魔是不是全身都是蓝色调的？” 林娜沉默了一下，回避了这个问题:“我记得你最开始是打算给我看一些东西的。” 47立刻语速极快的说道:“喔，对，对，对。真是不好意思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请您……林娜小姐，对吧？请跟我来。” 47说完就转身往档案室外走去。林娜默默地把还拿在手里的【囚神者lr系列全稿及设计思路】插回了它原先所放的架子处，不紧不慢的跟在47身后接近两米的位置。 47身上也穿着和林娜相同的白色大褂，他这套比林娜那套要皱吧一些，但从布料可以看出很新，也很干净。 “这个……林娜小姐？”47走了几步，忽然拧过脑袋来看林娜。 林娜的右脚在地面上发出嘭的一声，硬邦邦的把自己的脚步刹住了。她的鬓发随着这一顿向前弹跳了一下:“怎么了？” 47回头看着林娜。他的上半身并没有扭转，只有脖子转了过来，虽然并没转到180度，但那动作也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他就用那个动作盯着林娜看了足足十秒钟，才略带迟疑的开口说:“您……完全不肯信任我吗？” 废话，三岁小孩都能看出来不能相信你！ 这句话林娜并没说出口，因为她本能的觉得这个事实太过简单，不言自明。所以她没有回答，只是抿着嘴默默地盯着47，脸上肌肉都没动一下。 唯一能表现出她心理的是她的尾巴。那条墨蓝色的长尾巴在她身后绷紧直立，对于多数有尾巴的动物来说，这个动作代表警惕与敌意。 47好像完全没理解林娜的想法，他一脸迷惑的看着沉默的林娜，两个手在自己身前交握着搓来搓去，好像很局促:“我说，那个……林娜小姐，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没有，我和你保持距离是礼貌。”林娜找了个借口，然后为了完善这个借口，又微笑说道:“我们毕竟是异性，对吗？” “哦……没错，太对了，嘿嘿，是我没想到。”47又用极快的语速答道。他直到这会儿才第一次露出他真正的笑容。 他的两个眼睛一直像死鱼一样瞪着，眉毛也几乎要抬到他的刘海里去。在此基础上，他的笑肌非常突兀的鼓起来，嘴巴咧开，但两排牙齿却只分开一点儿，使他的整体表情看起来就像要咬什么东西一样。 你几乎可以用一幅简笔画把那副样子勾勒出来。 还好那个笑容没有持续很久，47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 我说过，这个基地中只有一条螺旋形的走廊，盘旋着布满整个基地的空间。所有的房间和区域都分布于这个走廊的两侧。 47当然也没有凭空创造出一条路的能力，他带着林娜顺着这条走廊一直往前走。他走的非常快，林娜有点跟不上，需要不时的跑上几步。 不过林娜越走越觉得不对，因为她刚刚发现原本的一处健身房居然变成了办公室。 虽然走廊只有一条，但是基地本身十分巨大，要把所有房间排列的顺序记住也几乎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不过林娜多留了一个心眼，她觉得在脑海里留一张地图还是很有必要的，所以特别花了一点功夫，把这164个房间顺序都给记了下来。 你问她怎么记住的？当然是硬背了，你们什么时候产生了恶魔的智力和人类在同一水平线上的错觉？ 林娜停下了脚步，转身过去推那个办公室的门。47似乎完全没发现林娜的行为，直到林娜重新追上他，他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林娜并不能确定他到底有没有发现，不过她追上去的时候还是特意控制了一下脚步声。 他们一言不发的整整走了十几分钟，期间拐过了很多弯。林娜能够注意到周围房间的变化，但起码走廊还是只有一条，并没出现分岔口一类的结构。 林娜想起她第一次来到天痕时，妮娅对她说过的话：“这个空间和梦境有一些相似之处。你可以把它弄的很有想象力，不过有一些基本的逻辑还是需要遵守的。” 看来这个基地的逻辑之一就是“只有一条走廊”？很有意思。 林娜想着，突然意识到前方的47停下了脚步，去推旁边的一扇门。 而她自己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停下脚步的时候已经离这个令人浑身不舒服的家伙只剩一步远，连忙又往后退了一步。 47推开门，十几分钟来首次回过头，手扶着门，眼神在说：“不过来看看吗？嘿嘿。” （怎么从眼神里读出“嘿嘿”的？是臆想吗？） 林娜跟了上去。 第144章 监控画面 这是一个没有开灯的房间，但是并不黑暗。 因为房间里摆放着好几台亮亮的电脑屏幕，下面杂乱的接着大把的电线，在地面上肆意延展，如果走路时不把脚抬得高一点，就会被绊倒。 天痕的其他地方都是干净整洁的，在很多地方甚至特别采用了来自法术的手段来进行整理。 例如林娜在食堂里所看到的窗口，那么多并列的窗口每一个都能点到食堂里提供的所有菜式，只要简单输入你想要的索引，最终点确定就可以调出一个小型传送门。 其余地方也是如此，天痕科技总是尽量把电线、管路、轴承等结构都藏在墙壁里，就算不能藏，也是尽量并成一束紧贴墙角，而且这一束绝对不会超过3根。 天痕似乎在尽可能的用这种干净、整洁的印象来体现绝对的理性和人性。哪怕是尸体焚烧炉所在的那个房间都是这样。 当然所有的这些特征在这个机房里统统看不到影子，林娜第一次在天痕里看到如此杂乱的地方。 其杂乱程度你绝对想不出来，桌子甚至都没有按照平行线摆放！电脑屏幕都不是正对桌子前方的！满桌子乱糟糟的纸质文件！地上的电线起码超过了50根，而！且！还！打！结！ 47轻车熟路的往角落里的一台电脑前一坐，他在这个地方显然更加惬意。林娜想起他作为人类的生活年份，这家伙是上个世纪的人，而且经历过大规模战争。 虽然这个房间的总体装潢看起来明显有年头了，但这些屏幕起码都是液晶的，并不是几年前那种电子管大肚子。 47拉过鼠标和键盘操作了一阵然后抬起头，看着林娜笑道：“小姐，请看。” “看什么？”林娜问。 47又露出了那个堪称恐怖的笑容。 他没有再用那种极快的语速，他甚至特意压低了声音，只不过嗓音听起来依旧刺耳。 “我的一系列行为可能让您有些反感……”他慢条斯理的说，“我从您的认知里临摹出各种形象来，用它们欺骗你，利用你，攻击你。但是，我起码……是一个诚实的人。” 林娜看着47那副样子。她觉得自己肯定很想打他一顿，但无论如何她也无法把这个念头转化为行动。她只能露出一个微笑，然后反问道：“所以呢？” “我临摹过一个您非常信任的形象……那个女孩儿真是个美好的形象啊！我不能违背临摹对象的基本特质，所以，她的承诺我不得不完成。” 想到苏怜卿竟用这种方式又帮了她一次，林娜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然后道：“哪个承诺？” 虽然她已经知道答案，但她不得不这样问一次。 47发出奇怪的笑声，听起来像是在用鼻腔哼一段小调。 “对于那段走廊，我们有监控。”47说，“她答应你给你看监控，所以，我得给你看。” 47说完，就用脚蹬地板。带轮的椅子只往后滑行了一点，就被一根电线卡住了。于是47又站起来，把椅子拎在手里走到了监控室的另一个角落，坐了下去，来回摇晃。 林娜把离自己最近的一把椅子拎起来。她距离那个地方有四五步远，但是林娜用一只手轻轻的将椅子抛到了那个位置。 虽然是“轻轻”一抛，但是椅子落地还是发出了很大的”咣当“一声。然而林娜控制的很好，椅子摇晃了一下便停在了桌子前。 她跨过电线走过去，坐在椅子上，开始看监控文件。 监控文件似乎并没有任何加密，全部是用位置、日期和时间命名，保存格式是mp4，直接使用windows media yer（win系统自带的一种播放器）就能看。 林娜看到了监控画面。 从角度来看，这些监视摄像头应该就在走廊的灯具里。从画面里感觉不到与摄像头近在咫尺的光源，这倒是不需要魔法也可以做到，不过林娜还是打算到时候再仔细观察一下那些灯具。 林娜快放画面，聚精会神的看了好几分钟。从那些角度只能看到复制体们房间的三分之一，除非复制体们偶尔走到离窗户近的地方，否则根本看不到她们。 林娜看到6号和7号各两次，4号一次，其余的复制体似乎在这几个小时内都待在房间内侧。 林娜还发现，所有的房间里只有3号的灯是一直关着的。按照妮娅那虚弱的身体，她在这几个小时内可能一直坐在床上或椅子上，根本没有移动过。 接着突然，林娜从监控画面里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罪孽气息，鼻子一酸，一滴泪水在眼中汇聚，嘴角却翘了起来。 林娜毫不犹豫的用食指的爪子刺穿了自己的喉咙。结果肺里的气体混杂着笑意从创口喷了出来，差一点洒到键盘上。 不过还好，就这么一下。 林娜把爪子拔出了喉咙，创口花了两秒左右就完全愈合，那股疯狂也离开了她的嘴角。 血已经流到了胸口，林娜却来不及擦。林娜自己的身影出现在监控镜头的视野里，她穿着和现在一样的白大褂实验袍，双手插在自己衣兜里，径直走进了6号的房间里。 ——没有开门，那个林娜是穿过玻璃走进去的。就和【秩序】把玻璃液体化的效果一样。 过了几分钟，门被从里面打开了。林娜看到自己低着头，似乎很疲惫的样子。 她走到3号的房间正对面的时候，突然转头往那个窗户里看。 从监控里不可能听得到声音，而且透过那个玻璃应该也是听不到任何声音的。但是林娜看到自己似乎在和妮娅交流，不过自己的嘴巴并没动，只是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妮娅的某些问题。 第一个问题：点头。 第二个问题：点头。 第三个问题：摇头。 第四个问题：点头。 然后，林娜看着自己重新低下头，慢悠悠的离开了。 林娜按下了暂停，然后用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下巴。 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视频里的一个关键信息，因为那股罪孽能量是从视频里的自己投射出来的。 浓度特征接近于罪孽容器。 第145章 敌友 “我的身体能容纳那么多罪孽能量么？”这是林娜想到的第一个问题。 答案是，从视频里的特征来看，差不多就是临界点。 罪孽不完全是一种能量，它在传递的时候更像是一种信息。通过画面看到罪孽容器，其中所含有的罪孽量是不会减少的。不过，也很难仅仅通过照片或视频进行精确的量化就是了。 比如说，从视频里看到的罪孽量差不多在自己身为准领主的临界点；那么，一种可能是只差一点就要坏掉了，另一种可能……嗯。 “我应该不会做这种……让苏怜卿难受的事情。”林娜看着视频里的自己，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她突然又想笑，但这一次并不严重，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就扛过去了。 “我要是堕落变成罪孽容器的话，会是什么样子？”林娜突然又想。 “最关键的是，让我堕落的罪孽是哪一种？” 她立刻把这些没用的问题从脑袋里清出去，转而思考有用的问题： “我变成那个样子是被动的么？” 不是！一定是有什么事情，让林娜选择去承载大量的罪孽。 林娜似乎对自己“失忆”这件事有了一个判断，但她立刻就想起了一个更可怕的事实，她转向正坐在墙边晃来晃去的47： “我究竟是哪一天来到这个地方的？” “什么？”47似乎没有注意听，所以他抬起头问道。 林娜把她的问题重复了一遍。这次47听到了，他那死鱼眼上下翻愣了几下，然后开始扒拉手指头。 “跟复制体们搞事第一天，”47慢悠悠的数着，“三个复制体都是在不到24个小时内死掉的，第二天。之后睡了一觉，早上起来查文档，之后就是现在，嗯，第三天。” 林娜沉默了一会，什么也没说，继续看监控。 暂时还没有事情发生，所以林娜调快倍速，当看到异常的时候才放慢。 6号走到了窗户那里，她伸出双手，按在了窗户上，然后似乎微笑了一下。 接着，她闭上眼睛，似乎念念有词了几秒钟。 就在这一刻，林娜看到3号——妮娅所在的房间，那个房间本来是关着灯的——就在这时候，妮娅的房间开灯了！ 随后，6号停止吟诵，放下双手，睁开眼睛……并朝其中一个摄像头望了一眼。 6号慢慢的后退，她的身形离开了摄像头的范围。 林娜让视频一倍速播放，但她没有再看出任何异常来。 过了好几分钟，林娜才看到6号房间地面上的光线开始被折射出特殊的光芒来。过了一会，红色的血迹从视野外慢慢流到了地板上。 林娜知道，一切已经发生了。 而3号房间虽然一直开着灯，却看不到妮娅有任何动作。她可能在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什么，也可能只是继续在椅子或床上一动不动的坐着。 林娜关掉视频，开始仔细回忆这个过程中看到的每一个值得注意的点。 “最开始，那里的玻璃是可以随意通行的。但是在当时的我离开后，就变得不可通行……” “除了容器主动使用力量以外，妮娅说过，【秩序】碎片离体也会改变某些规则。” “两种方法一定有区别……现在的关键点是，妮娅试图让我不记得那多出来的一天。” “所以，我当时去做了什么？我真的是自愿删除自己的记忆吗？” 47看见林娜正低头想事情，就走了过来。 “怎么样，林娜小姐？”他用他那标志性的嗓音问道。 “坏消息，问题没有减少。”林娜说，“好消息，问题也没有增多。” 本质上，只不过是所有的问题都前进了一步而已。 “那我就放心了。”47笑着说，“事实上，我并不欺骗你。” 林娜抬起头：“你确定？” “那——”47突然弯下腰来，他的呼吸喷在林娜脸上，使她打了个寒战：“——当——然！” 林娜想要伸手推开他，但不知什么力量遏制住了她的动作，她几乎升不起反抗的念头。 所幸47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脸上挂着满足而兴奋的笑容直起腰来：“我接下来还要说几件事，您可以自主选择相不相信。” 林娜想拒绝，但是话到嘴边又被挡住了。 “不好。”林娜猛然想到，“我无法将他视为敌人。他给出的信息，我可能也很难怀疑。” “当然！”47突然又说道。林娜打了个寒噤，她意识到47正在回答她的想法。他可以临摹别人的认知，自然也就有手段去得知对方的某些想法！ “没错！您真是个聪明人，我喜欢聪明人！”47好像在自言自语一样的说，但林娜明白他真的可以读心。 没办法直接反抗，也没办法藏匿想法，这该怎么对抗？ “请您听好了！”47用他那刺耳的嗓音大声的嚷嚷着。他同时高高举起双手，就好像在进行一场煽动演讲。 “【秩序】的碎片，是被动分离的！我只是中途截获了它们，真正进行分离操作的——不是复制体自己！也不是我！” 这句话其实挺出乎林娜的意料的，但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句话是真的有可能成立的，林娜也就更难用事实和怀疑去否定它。 为什么所有的聪明人都那么擅长装傻！ “【秩序】的本体，还囚禁在lr-13号仪器里！那个可怜兮兮的3号，只不过是一个传声筒而已。” ！！！ 林娜差一点跳起来。她拼命的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但心里已经不可遏制的开始思考：如果妮娅只是通过一个木偶和她说话，那真正的3号的意识会不会还在？ 我可不可以…… 妮娅是我的朋友！ “最后一件事。”47看着神色挣扎的林娜，放下双手，再一次压低声音，就好像在敲下一记定音锤。 “我并不骗你，你看，在你所知的几件事上，我说的都是实话。” “还记得你找到的那张字条吗？‘敌人擅长欺骗’。” “那字条……是我写的。” “擅长欺骗的敌人，” “是谁？” “……” “哎呀，真对不起，林娜小姐。” 47直起腰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虽然那是一件白大褂，他的动作却好像在整理一件燕尾服。 他对着林娜鞠了一躬，然后转身施施然的走出了房间。 林娜坐在椅子上。她紧闭着眼睛，脑袋里有声音在轰响， 听起来就像低沉遥远的号角声。 第146章 第三次醒来 类似于号角的声音在林娜耳边回荡，林娜不禁皱起了眉毛。 她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自己身下的床垫……不对！ 林娜瞬间惊醒，她发现自己正坐在一把椅子上。这把椅子是金属框架中连接塑料薄膜制成的，薄膜是白色不透明的，韧性极强，坐在里面就像陷在沙发里一样舒服。 椅子的金属框架结构以兼顾了坚固和舒适的方式排列，椅背向后倾斜30度，在脑后的位置甚至构成了一个头枕状的弧形凸起。 林娜从这把椅子上站了起来，开始环顾她所身处的这个房间。 这是一间机房。 六张长桌子整整齐齐的排列成三排，一条过道横穿其中。每张长桌子上固定着两个电脑显示器，并有相匹配的键盘和鼠标。 林娜试着推了一下离她最近的显示器。它是正对前方被螺钉拧在在桌子上的，这样看来其他的显示器应该也是用同样的方式固定的。这使得它们显示出一种冰冷的秩序感。 林娜弯下腰望了一眼桌子底下。和她所想的一样，显示器和键盘的数据线被固定在桌板下面，一路延伸进墙壁里，连接着不知藏匿于何处的电脑机箱。 既然还在用箱式电脑，那么这个房间里所进行的信息工作应该依托于某种负载极大的软件。 房间里没有别人，11把椅子都插放在桌子下。 林娜于是把自己身边的这一把也推向桌子。这时候她发现，那些薄膜本来因为她的体重而形成了吻合她身体曲线的凹陷，而在她站起来的这一会，薄膜已经自动回弹，重新绷紧。 林娜见过类似的椅子，这种材料很可能是聚氨酯，也就是pu塑料。但是那种椅子的使用寿命一般很有限，难道天痕这里用法术来维护这些椅子么？ 修复和维护物品的法术从从本质上是排列微观粒子的技术。这种法术应用于聚合物反而比一般的物质要容易，毕竟聚合物的微观排布比常见物质要规律的多。 不过这仍然是一些没有用的知识。 虽然这个房间灯光很明亮，林娜还是觉得非常压抑，她转身朝机房门走去。这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号角声一下子冲入她的耳膜，林娜愣了一下。机房里隔音很好，只能隐约听到警报声，但是门一开，像号角一样的警报声瞬间变得真实了。 林娜动了动嘴巴，刚想调侃两句，却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 是8号…… 她僵硬的胳膊里还抱着那本圣经呢。 林娜走到她面前，把那本圣经从她的胳膊里抽了出去。8号抱的很紧，但林娜用的力气更大。 “你真不该这么相信的。”林娜把那本圣经哐当一下扔到了桌子上。 接着，林娜蹲在8号身边，用一条毛巾轻轻的擦拭着8号的嘴角。她的死相似乎更严重一些，林娜轻轻推开8号的嘴唇，看到口腔里有不少晶体析出。 她记得之前跟8号说话的时候，8号嘴里是没有晶体的。 现在长出的晶体刺破了舌头和牙龈，血流如注，林娜擦了好几分钟才擦干净。这会儿手指接触到的皮肤也开始逐渐凉下来了，于是林娜的嘴角又抽搐起来。 她再次看向桌子上方，那里果然有一个陈旧的小香炉。 林娜走了过去，伸手拿起香炉。 “你认知里的【秩序】会有多明亮呢？”林娜一边双手捧起香炉，一边自言自语的念叨着。 林娜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双手捧着香炉，恰好站在了8号下跪的方向上。 然而，这一次什么也没有。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香炉，不是什么赊欠法仪凭条。 林娜把香炉拧开，这里面也是空的。 “有什么和之前不一样了？”林娜想。 这个问题暂时得不到答案，林娜在8号的房间里翻来翻去了好一会儿，但是8号同样没有给她留下什么东西。 所以林娜搓了搓手，尝试碰了一下玻璃。这些玻璃果然已经变得可以让固体穿过，于是林娜径直走到了9号的房间里。 9号的房间也没有开灯，她正披着所有复制体身上同一式样的白色衣服，坐在桌子前面，闭着眼睛，用一只手支撑着自己的脑袋，闭着眼睛。 林娜放轻脚步，走到了9号身旁的床铺处坐了下去。 过了好几分钟，9号突然惊醒，似乎做了一个噩梦。她立刻就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林娜，连忙想要站起来：“啊，对不起！您等很久了吗？” 林娜身体前倾，按住了9号的肩膀：“没有很久，你不需要站起来。” “好吧。” “你看到了吗？” “关于8号吗？我确实看到了。” 林娜默默的看着9号。 “那个过程很快……实际上，8号只是一直坐在桌子那里看书。突然间她就抱着书站了起来，然后按照那个姿势跪好……水晶的生长只花了几秒钟，她的身体也没再动过。” 林娜耸了耸肩：“你这段时间和她交流过吗？” 本来林娜没对这个问题抱什么希望，但是9号的回答又一次出乎了她的意料：“我和她说过一些话……您不是告诉过我，10号她对于【秩序】的态度……” 林娜点了点头，“那，8号有说过她自己的想法吗？” “我们谈了很长时间，我不太能分得清这其中哪一个是她的真实想法。” “说来听听？”林娜来了兴趣。 9号沉默了一下：“这讲述起来有些难度。” “没关系。”林娜让她随意讲。 9号尽量按顺序讲，但她的记忆力并不像林娜或者妮娅那么好，所以她经常不得不打断自己的讲述进行一些插叙。 具体内容太过惨不忍睹，我就不用那段语无伦次的东西毁灭阅读体验了。 还好林娜的记忆力很不错，能够在脑海里把相互有联系的事件拼合起来，所以之后的讲述以林娜的整理为准。 第147章 碎片容器破损事故成因 很显然，这些复制体之间互相的了解程度，比初来乍到的林娜要高的多了。 根据8号和9号两人的推断，那三位死者的死因其实都是她们自身。 第一种情况：过于排斥 6号和7号的情况相同，她们都对自己体内所容纳的东西感到害怕。 这不是一个通过主观意识可以改变的东西。她们对自己体内碎片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她们本身就害怕与那个高位的生命扯上关系。 因此，不正常的排斥首先从她们身上发生。 这个过程可能不仅仅受到她们自身的排斥，也有【秩序】本体对碎片的吸引力作用。 林娜想起首次和妮娅见面时所得知的事情，妮娅说她曾尝试帮助复制体分离自身碎片。现在看来，在这件事上所积累的经验变成了她的手段。 只不过，对这些复制体而言，分离碎片就导致着排斥力……和晶敏症。 第二种情况：过于坚信 这就是从10号身上所观察到的了。从她身体所形成的翅膀来看，这一次的排斥动作显然更加有规律也更加温和。 这之中，她自身所起的作用更大了。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过程还很难定论，但8号提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计划：8号打算自己试一试。 9号当然是不答应这件事的，但9号也没什么办法阻止8号对自己那么做。从目前的情况看来，8号竟然真的把自己献祭掉了。 8号说，她认为在接受自己体内碎片的时候，会接触到【秩序】本身的意志。在这个过程中，复制体们会受到呼唤，并不由自主的把自己身体里的碎片奉献出去…… 这个过程中，受强制的效果进一步减少，于是排斥变得更加温和，水晶也就有充足的能量来长出更多的细节。 8号知道这个过程对她来说很危险，但她坚持一定要试一试。9号说，她觉得那和林娜提出的建议有关。 林娜的心瞬间刺痛了一下。她的确曾建议8号尝试接受体内的碎片，但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一瞬间这么激进，竟把自己的命搭了进去！ “这不怪你，林娜小姐。”9号又说，“8号知道，我们这些复制体要想生存下去，融合体内的碎片是必经的步骤。但是她自己的信仰在这一过程中会成为巨大的障碍……” “所以她就想自己挑战一下？”林娜说，“她本可以找我仔细研究一下的。” “她说你不会让她尝试。” “胡说！” “可是我也觉得您不是会让她冒那个险的人。” “唔……” 9号接着说：“所以，她不打算让您知道。她还说，她其实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但她愿意为姐妹们探一探路。” “你们互相称呼为姐妹？” “不不，只有8号这么称呼我们。”9号笑了，她的眼神还是很悲伤，显然正被多重的噩耗折磨着。 “真抱歉，这件事我还是有责任的。”林娜说。 “不，请让我们自己承担责任吧，这能让我的心里好受些。”9号摇了摇头，“但是，在去尝试之前，我还和8号讨论了一些可能的方向。” 第三种情况：长时间迷茫 如果她们一直什么也不做，就这么僵持下去，最终会发生什么？ “记得10号吗？她的身体已经在长那种水晶了。” 9号拉开自己的衣袖，林娜看到她的水晶分布在在小臂臂弯里。9号自己说背后还有一大块，但林娜拒绝看。 很显然，现在的情况是绝对不允许她们卡在这个不上不下的地方的。 碎片留在身体里，如果不能融合，那么持续不断的软性排斥所带来的晶敏症最终必然会把她们给吞噬掉。 只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还不太能确定彻底爆发是什么时候…… 甚至也许她们活不到彻底爆发。有一天水晶刺进了某条血管，或者压住了某根神经，她们就在睡梦里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她们能够改变周围的宇宙规则，但是却对这些在自己身体里生长的水晶无能为力。 而且，就算她们中有谁成功的容纳了身体里的碎片，还有最后一道难关…… 第四种情况：反悔 没有人知道融合碎片会对精神带来什么样的影响。【秩序】会同化她们吗？还是会施加什么危险的引导？ 或者她们自己会无法承受吗？ 而如果在这个过程里产生了哪怕一丁点犹豫，那么一切就都完了！ 已经融合到一半的碎片一旦出现了不和谐，没有完全拆除的炸弹就会被点燃…… 这个过程的法术理学原理可能不太容易被一般人理解，总之一旦中途反悔，她们立刻就会死掉。 “所以，我们需要明确一点。”9号说，“我们为什么要融合碎片？为什么一定要履行身为容器的职责？” 林娜耸了耸肩。 “你们想让【秩序】成功恢复完整吗？” 9号笑了两声，然后说： “为什么不能呢？有什么坏处？” 林娜刚想说话，却突然噎住了。 是啊，为什么不能让【秩序】成功恢复呢？尝试寻找一个能够无害的剥离碎片的方法，不就可以了吗？ “……我再自己想想。”林娜不是很能确定的说，“我去看看别人。” “好的。我一般都在这里，您要找我的话到这里就好。”9号微笑点头。 林娜走出了房间，并向5号的房间走去……她和9号的房间分别是8号的两个斜对面，可惜正对面7号的房间早已空了。 但5号却不在她的房间里。林娜一脸迷惑的走了出来，并看到对面的4号正在看着她。 复制体们以黑发黑眼居多，3号——也就是妮娅本人是纯白的，1号和4号则是金发。 此时，4号见林娜似乎有问题想问，就穿过玻璃走了出来。她的头发完全是金黄色的，眼睛则是碧绿。不过鼻梁并不高，看来并不是纯粹的欧美血统。 “您可以在休息室d找到5号。”她非常简洁的对林娜说。 “你怎么知道？”林娜疑惑的望着她。 4号笑了：“您应该是知道我如何进行这段推理的。” 林娜当然知道，这根本算不上推理。林娜要找8号房的目击者，而5号不在。 “我问的不是这个。”林娜说。 “哦，关于我为什么知道5号的行踪。对吗？”4号仍然笑着说，“她一般都在那里的。休息室d有她最喜欢的东西。” “是什么？”林娜问。 “您去了就知道了。”4号笑道。 第148章 器乐 天痕的这一处基地里，从工作人员位于外围的宿舍，到复制体们居住的那段螺旋形超长走廊的两侧，共分布着164个房间。其中各种工作房间、数据库、仓库占据了大部分，有4个是食堂，6个是休息室。 所有的房间都尽量以字母做门牌号，只夹杂了少量的数字。因为休息室只有6个，所以门牌号里没必要夹杂数字，只用一个字母d来表示。 这个房间比较靠近外围，刚好位于某个加密门锁的对面。林娜打开那道门，随后就听到了一阵乐器声。 “原来如此……”林娜念叨了一句。 林娜很少接触器乐，所以她只能大致听出这种乐器应当是某种管乐器。直到她推开了休息室的门，才确定5号正在吹奏的就是笛子。 5号看见林娜走进来，慌忙停止了吹奏，音乐声一下子就断了。 “呃，林娜小姐……”5号的脸在几秒内就变得通红。 复制体们除了长相，身材也有一定的差别。5号是她们之中长得最小的，甚至比妮娅本人还要娇小，林娜觉得自己一只手就可以把她拎起来。 “你吹的挺好听的。”林娜客套了一下。她其实只听到了乐曲的一个句子，仅凭此判断乐者的水准是不可能的。 “唔……谢谢。”5号显然知道林娜只是在客气，答应了一声就低下头，并将手中的竹笛放在了身边的架子上。 5号一直坐在乐谱架后面的一把椅子上。她移动位置的时候林娜才发现，5号仍旧穿着复制体所穿的那种白袍，双脚也仍然是光着的。 “其实你可以不用在意我的。”林娜说。实际上当5号停止演奏的时候，林娜一直觉得自己打断了什么神圣的东西。 “是吗？”5号抬起头问道。 “当然。你还会别的乐器吗？”林娜一边问着，一边观察起休息室d的内部。这显然就是一个琴房，地板是淡黄色的实木，墙壁贴着吸音软垫，天花板上均匀的排布着日光灯。 房间整体呈长方形，有很多座位。在房间的一个方向摆放着一排架子，上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琴盒。另外还有几样乐器被放在角落，一把低音大提琴，一把吉他，一把琵琶，一架扬琴。 在琴房的正中间则是一架钢琴。不过这架钢琴并不是三角钢琴，而是立式的，或许声音效果会差很多。不过林娜不怎么懂这个。 “我都会一点……但是都不怎么擅长。”5号腼腆的说。 “你就继续吹笛子吧。”林娜说，“我想听。” 这句要求乍一听很正常，但是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突兀。不过5号并没有拒绝，她挪了挪坐在椅子上的身体，把笛子重新拿了起来，放到嘴边。 5号吹的似乎是一个完整的曲子，林娜进门时所听到的那一句似乎并不属于这首曲子。 林娜本来打算站在那里看着5号吹完，但是当她发现5号因紧张而吹错了一个音的时候就改变了想法，假装被另外的那些乐器吸引了目光。 她用指甲盖儿分别拨了拨吉他和琵琶的琴弦，都发出了清亮的泛音。琵琶因为没有像吉他那么大的共鸣箱，声音听起来明显要尖一些。 在她假装研究其他乐器的时候，5号吹完了这首总长约6分钟的曲子。 林娜发现，她这一系列动作果然让5号没再紧张，笛声也没有再犯错。 其实她吹的还真挺不错的，可惜林娜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 “你吹的很好听嘛。”林娜从大提琴旁抬起头，对着5号微笑了一下。 5号也回了一个笑容，仍然很腼腆:“我只是吹着玩玩。” “已经很不错了。”林娜说。她停顿了一下，发现5号似乎没有什么话想说，于是继续挑起话题:“这首曲子叫什么？” “《姑苏行》。”5号说，“据说借鉴了一些昆曲的调子呢。” 林娜点了点头。她本以为5号会顺着这个话题主动讲下去，但对方却闭上了嘴巴，眼神也跑到地面上去了。 嗯，害羞的小姑娘。林娜想到，并不自觉的露出恶劣的笑容。她立刻就把这个表情藏回心里去了。 林娜走到了5号面前。5号身材娇小，林娜蹲下来和坐着的她平视。 “能教我吗？” 不出意料5号被吓了一大跳:“什什什什么？” “我想学一门乐器。”林娜诚恳的说。虽然现在抱有别的目的，但这的确是她一直的想法。“你应该不止会一种乐器吧？” “……嗯。”5号惶恐的回答。 “我看到吉他、琵琶和大提琴的琴盒都是打开的，它们应该都是你用过的吧？” “是……” “我想学那个。”林娜伸手指了指吉他，“能教我吗？” “啊，嗯……” 林娜仍然一脸认真的看着她:“不可以吗？” “可是，我……其实对它们都不是很擅长……” “没关系。”林娜压低声音，现在她的语调听起来有种致命的诱惑感。她继续说:“你没有必要像一个老师那样教我，我们可以共同学习嘛，对不对？” 5号的嘴巴开合了几下。林娜看到她的脸颊一直都是红红的，忍不住又想笑，只能靠咬住自己的腮帮子来忍住。 “可以……”5号的声音细若蚊蝇。 “太好了。”林娜说，“你每天都到这里来吗？” 5号犹豫了一会，道:“我以后每天早上都会来这里。” 很好，是“不完整事实”撒谎法。林娜想，5号“以前”大概没办法到这里来。 如果林娜强行问5号，5号估计也不好意思强行说谎。不过搞到那个地步就太不好看了。 林娜看了看有些不知所措的5号，自己走了过去，拿起了吉他。 她一回头，才看到5号也跟着走到了乐器架这里，并从其中拿出了另一把吉他。 “你认识五线谱吗？”5号问林娜。 “我可以学。”林娜面不改色的说。 5号突然就笑了:“吉他用的是六线谱。” “这我怎么知道。”林娜也笑了。 5号从一旁的架子里拿出了一本乐谱。乐谱确实是六线式的，5号翻开靠后的一首曲子，林娜看到在这些线的不同位置写着一个个数字，那就是音符。 “啊，对了，我能看一下你的指甲吗？”5号突然想起什么，慌忙问道。 林娜把自己的左手递到5号面前。 “我记得……”5号看了看林娜蓝色不透明的指甲，“你的指甲是可以延长变成爪子的吧？” “那是爪子，不是指甲。”林娜一边说一边把手翻了过来，弯曲手指，爪子立刻从指尖延展出来。 这次5号近距离的看清了这个过程。恶魔的爪子并不是某个可以折叠的身体结构，但也不是法术凝结而成的能量实体，而是恶魔骨骼里的一种成分。 展开爪子时，这种成分被法术引导出来，包裹住手指的第一个指节，然后向前延展出锋利的边缘和尖端。所以恶魔展开爪子时，他们的指甲会被包裹在这个结构里。 林娜用没有展开爪子的右手示意着:“爪子内部穿过第一指节这里和这里的皮肤，和指尖的骨头连接为一体。” “疼吗？”5号问。 “智齿长出来的时候也会穿透牙龈，你痛吗？”林娜反问道。 “……其实还是会痛的。”5号犹豫了一下说。 第149章 违规剧情 “你就这么靠快速反应强行推进度，是学不明白的。”5号说。 “嗯？为什么呢？”林娜停止了拨弦，一脸认真的问道。 在过去十几分钟里，林娜已经能够完整的弹奏5首弹唱和弦，甚至还学会了左手击弦。这是一种高难度的演奏技巧，不用右手弹拨，而是用左手指用力在琴柱上猛按形成震动。 当然，和5号所说的一样，林娜学的这么快，完全是基于恶魔的高速神经反应和体力。 “演奏乐器应该是一个本能的过程，练习乐器的目的就是把这些动作变成本能。不需要考虑动作就可以让乐器发出你想要的声音。” 林娜抱着琴，眼睛看向自己的手指：“哪怕一点也不能考虑？” “不是说一点也不能，”5号蹲在旁边认认真真的说。她本来就身材娇小，一蹲下来整个人只剩小小的一团。 “如果你需要先考虑音符，再考虑手上的动作，然后才弹出这个音。无论这个过程有多快，你都只能发出乐谱上的调子罢了。”5号说。 “那样不就够了吗？” “那怎么够，乐谱上记的只是调子，不是乐曲本身啊！” 林娜沉默了一会：“……哇哦。” “？” 林娜突然就对着5号露出一个令她猝不及防的微笑。这个微笑很漂亮，放到肥皂剧里可以拍成一个10秒钟的配乐特写。 但其实林娜只是短暂的向上翘了翘嘴角：“很棒的思路，谢谢你。” 5号被那个微笑激得稍微失神了一小会，过了两秒才回了一个微笑：“好吧，我看你也不像是真来学乐器的。是来问8号的事情吧？” 林娜看着5号的眼睛。现在5号愿意直视林娜了，很好。 她总算放开了。 没有白费力。 “我已经问过别人了，知道整个过程。” “哦，是问小九吗？” “小”九……林娜看了看只有小小一团，可以用一只手夹在胳膊底下的5号，顿时觉得她所用的称谓真有意思！ “对，我问的是她。”林娜一边说一边想把吉他放到一边，但是刚抬起手又不由自主的改变了主意，把手搭回到琴弦上。 于是在5号眼里，林娜的动作就像在面前的空气里驱赶什么东西一样。 “小9可能确实有点不太好相处，但她其实很关心别人的。”5号说。 林娜没想到一个偶然的动作竟然引出了这样一个话题，当即充满兴趣的问道：“你对9号怎么看？” 5号没有立刻回答，她想了一会才说：“你知道她喜欢女孩子吧？” “当然。” “在我们刚刚诞生的时候，脑子里就有很多知识和见识。但是我们不知道对这种事该抱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所以……小9她就一直瞒着这件事。” “但是在那次提取水晶的实验过后，你知道的……大多数复制体都死掉了，剩下的我们之间关系也因此变得亲密，虽然她自己没有说，但我们也都知道了。” “那时候，我们都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那天晚上她和10号待在同一个房间里，等到第二天出来的时候，我们一看就知道。该做的都做过了。” 接着，5号抬起头看向林娜：“你不用自责，你起码让她们多快乐了几天。” 林娜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琴，两人沉默了好一会，林娜才说：“可是我到现在还没有能救你们的方法……我现在只能对还活着的负责。” “足够了。”5号站了起来，摸了摸林娜的头顶。 林娜感觉5号的手指碰到了头顶的犄角，痒痒的。林娜忍不住哼了一声。 突然，5号的右手又快又准的捏住了林娜的尾巴尖。林娜没有防备，僵麻感一下子顺着脊椎就爬上来了！！！ “呃啊啊！放开……”林娜想把尾巴抽出来，但是5号的左手从林娜头顶滑下来，拂过林娜的喉咙。林娜瞬间感觉一条秩序使自己的声带松弛了。 5号的左手已经移动到了林娜的胸口前，她用胳膊肘将那把琴推到一边，然后轻轻的把林娜向后按倒在琴房的地板上。 林娜的身体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似乎5号在林娜体内封入了不止一条秩序。 接着，5号松开了林娜的尾巴，动作轻柔的跨坐在林娜身上，开始解开林娜的上衣扣子。 “我很喜欢你。”5号说。 这下林娜可是彻底慌了。 5号的秩序几乎将林娜变成一个会喘气的木偶，林娜连尾巴都已经没力气了，哪怕想用个法术都做不到。 “林娜……”5号突然又说，“你身上这个，和10号那一块好像啊。” 5号伸手抚摸着林娜胸口晶体化的那一块。它并没有扩大，但附近的皮肤血管因为阻滞而发生了少量的破裂，所以水晶附近的皮肤有些青黑。 林娜有了一股酥麻的感觉，接着是刻骨铭心的痒。她不由自主的发出一阵痛苦的喘息声。 但是接着，林娜就看到5号把那块晶体从自己胸口取了下来。 林娜勉强抬起头往自己胸口看去。皮肤平整、光洁，没有留下任何创口。 5号举着那块从林娜胸口取出的水晶，对着她温和的笑了笑，说： “你知道的，秩序对于这块水晶本身是没办法的……所以，我稍稍作了个弊。” “什……么？”林娜发现自己的声带竟然恢复了知觉，于是艰难的问道。 5号耸了耸肩。 “等价代偿……”她说。 接着，在林娜惊愕的目光里，5号解开自己的衣服，把那块水晶按在了她自己的胸口处。 “啊，好痛。”5号说。 当5号松开手的时候，林娜发现那块水晶已经长在了5号的胸口。附近的皮肤因它而变得青黑，透过水晶可以看到5号的心脏在一跳一跳。 咣当！琴房的门被什么人推开了。林娜向那边望去，发现是金发的1号——复制体中只有她和4号是金发，所以尽管没交流过，林娜还是立刻认出了她。 “5号！你在干什么！”1号的声音里愤怒夹杂着羞愧。 第150章 一命换一锁 5号的目光一直集中在林娜的脸上，没有因为1号进门而移动。 林娜觉得自己的身体机能也恢复了，她现在就可以把5号推开。但是她也没有动，因为她还没搞懂5号究竟在想什么。 5号看着林娜的眼睛，问道： “我可以吗？” 林娜咽了一下，感到声带的机能已经完全恢复。 “不可以……”林娜答道。 5号的目光一下子黯淡了。这时1号已经走了过来，抓住5号的肩膀，把她拉起来。5号没有反抗，只是低着头又问： “我……不可以吗？” “……有人在等我回家。”林娜说。 5号抬起头看着林娜。1号松开了手，5号站在那里，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打扰了。”她说，“如果你还想问乐器的事情……除了这里和复制体宿舍，我哪儿也不会去。” 说完，5号就低下头，静悄悄的走出了琴房——也就是休息室d。 林娜看见，5号的手一直按着自己的胸口。 “林娜小姐。”1号轻声问道，“您还好吗？” “我没什么。”林娜一边扣上自己的上衣扣子一边说。 “实在对不起，让您受惊吓了。”1号说。她的语调让林娜想起了某个很熟悉的人，一抬头正好看见1号双手交叠在身前，上身微微前倾。 像个女仆！林娜想，但是没有把这个想法表达出来。 “你应该不是偶然来这里的吧？”林娜问。 1号点了点头：“是4号告诉我的。” “唔。”林娜不由自主的把4号的样子和1号进行了比对，结果是除了金发以外毫无相似之处。 就连金发也不一样，1号的发色比4号要偏棕一些。 “我们最开始都没想到5号会对您这样。4号一开始也只是告诉我来看一看，我是听到里面的声音不对才进来的。”1号解释道。 “没关系，她本来也没打算对我做什么。”林娜站了起来，用手指隔着衣服戳了戳愈合的胸口，心里五味杂陈。 1号当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但她并不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她究竟有没有对您做一些……令您感到困扰的事？” “没有。”林娜明确否认，“实际上她还帮了我一下。” “是吗？” “如果你不相信，为什么还要问我？” “好吧。”1号便没有再追问，“请问您还需要什么帮助吗？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就告辞了。” “不需要谢谢。” “好。”1号没有一句废话，她转身就走出了琴房。 现在琴房里就剩林娜一个人了。她走向倒在地上的吉他，拿起它，装回了琴盒里，并放回了架子上。 她接着看到了5号留在她座位上面的笛子，考虑再三，没有去移动它。 琴房角落里还有好几样乐器，林娜不知道该怎么收拾它们。她看了很久，最后总算克服了强迫症，把有些凌乱的琴房丢在身后，走了出去。 走廊里还是洁白一尘不染的样子。 琴房的门本来是原木的，这种材料适合隔音。但是它面对走廊的一面被涂了均匀的白漆，从两面看好像属于两个世界。 林娜关上门，光线柔和的琴房就又变成色调冷峻的“休息室d”了。 林娜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看走廊上挂着的钟。时间已经来到18：44，她还没有吃晚饭呢。 林娜选择的是走廊最外围的食堂。 这里离她住的宿舍最近，而且这里的装潢也是最漂亮的。只要无视排列在食堂一侧的窗口，这里完全就是一处五星级餐厅——甚至还放古典音乐呢。 这个时间，食堂里的人已经很稀疏了。林娜只能看到一些穿着警卫服的人快速的狼吞虎咽，看来他们是刚刚换班。 至于和林娜一样的白大褂则一个也没有。这里的科研人员实际上只有林娜的那一个小组，真的很少。人数大头都是战斗力和后勤，对于这么危险的研究物来说这是正常操作。 林娜一直心不在焉，她觉得自己忘了很多很重要的事情，忽略了很多线索。脑袋昏昏沉沉的，直到她坐下时才发现自己的衣袋里不知被谁塞了一把口琴。 一定是5号那家伙在和她“亲密接触”时放的。 林娜发现这把口琴的侧面有一个按钮，由弹簧顶起。这是半音阶口琴，按下按键可以使全部的音孔升高半调。 林娜并不知道这种口琴的名字，但她吹了几下也就弄明白那个按键是做什么用的了。 这个小玩具让林娜的心情好了不少。但是当她把口琴塞回口袋里的时候，一道可怕的顿悟瞬间将她的动作凝固住了。 “不是您想的那样。除了我们自己的房间以外，我们一般不能离开某个试验员身边五米。” “不，那是我们自己定的规则。” 这两句话是8号说的，当时林娜第一次看到复制体离开自己的房间。 但是，今天5号在琴房……附近并没有其他的试验员啊！ 林娜的思想迅速上溯，回忆的触角摸到了一串钥匙。 那串钥匙是干什么的？用来打开复制体们的房间门，我记得是这样的吧？ 钥匙哪里去了？ 门锁……是啊，门锁不见了，那些门锁在同一时间消失了！那些房间从囚室变成了普通的宿舍！ 什么时间？ 在她第一次目睹复制体离开房间……之后不久。钥匙串本该放在这个衣兜里的：但是现在那里只有一把口琴！ 林娜手里的筷子掉在桌子上，她“啪”的一声按住，没让它们滚落到地面上，引得周围许多人往她这边看。 但林娜的思想却没能被打断，她不可遏制的把一切联系起来。 7号死了……复制体的活动空间扩大到走廊。 8号死了……复制体们获得了大范围的自由。 一条命，一把锁。 6号是在7号之前的，她打开了什么锁？ 10号是在8号之前的，她又放出了什么？ 林娜的手指捏紧又放开，最后拿起筷子，强迫自己吃饭。 恶魔不吃饭也是会饿的。 第151章 一件正事也不干 生物化学实验室的位置离复制体们的宿舍比较近，靠近基地的中心。 这个地方似乎进行过化学药物或者病毒对那些复制体身体影响的实验，起码在林娜读到的记录里是这样。 但是现在林娜听到太多版本的事实了。妮娅说复制体从一开始就只有10个（包括她自己），而纸面记录还有5号的叙述却都说复制体曾经数量很多。 总之，这个地方现在都是用来化验那些晶体的。 林娜推开了门，第一次走进了这个房间。 房间里有十几个实验员在忙活。门的响声起先没有引起多少注意，林娜推开门的时候刚好听到一个男的在喊：“频谱分析读数算完了吗？” 嗯，那台仪器是后来搬到这个地方的。 林娜往里走了几步，这才有人注意到了她。 “哎呀，3天了，我们的组长终于鬼混回来了？”其中一个女人笑着说。 实验员们也都往这边看来。除了手里有工作的三四个人，其余的人都离开仪器往林娜这边走了过来。 林娜并没忘记，这些实验员曾经联名举报自己与复制体们过于亲近。 “当然了，她们都是很可爱的孩子。”林娜双手放在衣兜里说。 实验员们都尴尬的笑了。这会在那里读频谱数据的几个人也都做完了手上的工作，十几个实验员把林娜围在中间。 林娜看到，他们脸上的神情并没有敌意，甚至像是一群想听故事的孩子。 “另外那些人呢？”林娜问道。 “昨天刚提出的要求，我们需要一个监测小组随时注意监测器的读数，以免复制体突然做些什么。但是组长你也知道，那些监测器实际上什么用也没有。” 回答林娜的就是她来到这个天痕所见到的第一个实验员，也就是曾经在卫生间里拿枪指着她的那个女人。 “当然，就算她们真的走出来了，我们大多数也什么都做不了。”林娜回答说，“而且现在最麻烦的是，那些复制体对你们都有很严重的抵触情绪。” “行了吧，组长。”其中一个人说，“您知道的，我们最多能在这里对付死的东西。至于正式的实验进程，大家都等着你的消息呢。” 林娜无力的笑了笑，随便拽了把椅子坐下。 “你们现在对那些晶体搞出什么来了？”她问。 最好别先开口，以免被套话。林娜心里同时这么想。 “您看呢？”许语夏——也就是林娜第一个见到的实验员笑着指了指那边的频谱分析。 林娜只是在这几天恶补了一下这些仪器的读数方法，所以她也只能看出这个图像里有许多规则排布的衍射线。 林娜只知道某种珍贵夜明石可以产生类似的图像，其余有关知识她一个字也扯不上来了。 “我没有学过晶体物理。”林娜说。 “这是x射线衍射，用来检查晶体内部的微观结构。”许语夏说，“现在这个图像只显示了一个方向。您知道我们改变射线角度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林娜看着她，没有说话。 “无论怎么改变，最终测量出的晶面间距都是一样的……自然宝石最均匀的结构就是十二面体，也就是‘等轴晶系’，但是改变角度的时候衍射图像也会发生改变。” “而我们所检查的这种‘秩序’水晶，无论从哪个角度进行衍射观察，最终获得的衍射图像都完全相同。” “这种水晶没有内部结构？”林娜问。 “不，有内部结构，不然就根本不会产生衍射了。如果非要说的话，那就是它的内部结构根据我们的观察改变，导致我们观察到的就像是，它的所有粒子都规则的分布在空间里。” “规则……”林娜若有所思的说，“据我所知，这些晶体是某种免疫反应而产生的。” “免疫效果？”另一个实验员疑惑的问。 “生物体对【秩序】权柄的排斥，会导致这种物质的产生。”林娜说，“不过我不能确定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实验员们听了这个消息，一瞬间就像炸开了锅一样，三三两两的讨论起来。 实验室里瞬间变得极度嘈杂。林娜注意到其中有一些讨论小组在这两秒内居然就发展到了要动拳头的地步，好在大家都是文明人，只是充满威胁性的互相抡了下胳膊。 林娜没动，这些人热烈的讨论了足足两分多钟才逐渐安静下来。 可是我也只是随便说了两三句话而已。看来我掌握的消息价值都不低啊。 实验室里的嘈杂逐渐消失。还有几对似乎没说完，但也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而大多数人把目光集中到了林娜身上。 林娜冒出一个有点好笑的念头：不好，这下感觉更像是给小朋友们讲童话的幼儿园老师了。 “都看我干嘛？”林娜明知故问。 “那个……”许语夏有些腼腆的说，“您还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吗？” “我得到了。”林娜说完这四个字，闭上了嘴巴，一脸认真的看着许语夏。 许语夏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她看见林娜身后的魅魔尾巴高高翘起，并弓了起来。 林娜发现所有的实验员都安静下来了，于是继续道： “但是我想先弄明白一件事情……3天前，你们所有人联名签了一份举报书。我想知道，你们的签名都是自愿的吗？” “组长……”许语夏连忙想说话，但林娜给了她一个冷漠的眼神。她被那副蓝色竖瞳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嗯？”林娜扫了一眼沉默的实验员们。每个人都在犹豫要不要做那第一个开口的人。 “你们知道我是魅魔吧？”林娜又问。 “……那份举报书是我写的。”最终许语夏承认道。 林娜温和的笑了。这个表情里一点杀意都没有，甚至让人产生了“可以松一口气”的错觉。 “我，我承认那是我的错，当时我怀疑您……我……”许语夏慌乱的说。 嗯，没有被那个表情骗到，挺聪明的嘛。 林娜开口说了一句话，就让实验员们惊讶的合不拢嘴： “如果你觉得我冷落了你的话，今晚可以到我的宿舍来。” 许语夏瞬间就傻了：“什……么？” 林娜站了起来，走向实验室的门。没有任何一个实验员敢说一句话。 林娜拉开门，走到了门槛上又站住，回头又补了一句： “洗头发时用香一点的洗发露。” 第152章 抱枕(上) 这天林娜在晚上7点就回到了宿舍。 她实际上天天都会回这里睡，只不过我们没说罢了。这个房间里没什么装饰，也没窗户，除了一个兼任空调出风口的通风管道完全是个封闭房间，在里面待久了很难受。 林娜在自己房间里的电脑上乱翻。这玩意连的是天痕内部网络，没连因特网，也看不到外面都是什么样。 电脑的系统是win7，但系统配置和默认软件显然都被大规模的改动过，导致这玩意用起来十分陌生。 文件夹的分层搞得错综复杂，而且磁盘没分区，只有一个c盘。文件夹命名更是充满了各种代号和数字，林娜只能按照顺序一层一层的人工检索。 恶魔是拥有动态视力的。但是那种生理功能所识别的是运动图像的“矢量”，在面对文字的时候十分笨拙。 更别说液晶屏幕的动态图像实际上是一种高速频闪，在动态视觉下这样反而更容易晕眩。 所以林娜只能用普通视野慢慢的看，这就导致了直到9点她也只看了一小段。 实际上这里面大多都是天痕的各种产品的介绍和详细售价。不过天痕科技的确让林娜大开眼界，要知道实际上她接触到超现实世界也就只有一个多月而已。 防护品，机关，武器，小工具，生活用品，定制法术媒介…… 她甚至在里面看到了一整个系列的“高速反应装甲”，其中泛用性较高的那一款……基本就是一台只能运行10分钟的“钢铁侠”。 真是离谱啊。这个能量密度，要安多少台法术核心呢？ 看了足足两个小时，林娜变得有点焦急，也没心情再看下去了。她索性关掉电脑，又关掉了卧室的灯，在一片黑暗里窝在椅子上。 这把椅子是带垫子的硬板椅子，坐起来并不难受但也不舒服。林娜忍不住想起了在那个机房里坐的塑料薄膜沙发椅，那个舒服令她至今难以忘怀。 “不对呀。”林娜又想，“那种椅子坐的时间长的话，后背出汗会闷死吧。” 但是空调房真的会有出汗的问题么？ 所以使用那个机房的应该是文职，没有体力消耗，本身工作的地点也离那机房很近……这样，坐那个椅子的时候，身上本来就没有汗，在空调里也不会出汗。 不过之前因为猜想这些电脑都是箱式，林娜已经推测出这些电脑使用了负载巨大的软件。这个猜想虽然也能和它逻辑自洽，但终归只是瞎想罢了。 毕竟林娜并没打开过那些电脑。 林娜又等待了接近半个小时。尽管她一直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是仍然忍不住的思考自己的行动有没有出问题： 抛出一点点重要的信息，让他们重视自己； 发怒，揭老底； 然后暗示。 引诱鱼儿的饵，刺穿鱼口的钩，拉鱼出水的线；三者俱备。 现在就是要耐心的等，等鱼儿挣扎，游弋，甩尾…… 她所能做的只是用恰到好处的力气拉着鱼线，既不能太松，也不能太紧；只要鱼儿的力气耗尽，就将它甩出水面。 不过今晚，鱼似乎还想继续挣扎呢…… 林娜看了看挂在宿舍门正上方的钟，时间已经来到9：30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从床上站了起来。 走向门的过程中她撩了撩自己的头发。在7点会宿舍之前，她去基地里的浴室处洗过一个澡，不过没有用吹风机吹头发。 这么长时间过去，头发早就干了，不过还是一绺一绺的。要用梳子仔细梳一遍才能均匀的散开。 林娜用自己的指纹打开了宿舍门。 门打开的一瞬，门里门外的两人都本能的退让了一下，然后面面相觑—— 许语夏不知所措。 林娜倒是很快就释然了，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下对方。许语夏竟然真的换了套薄薄的裙子，而且头发显然也打理过了。 其实在林娜最初的想法里，她认为许语夏会带着几个人一起过来。这时林娜只要假装口气缓和，公平的信息交换就可以实现了。 但是没想到许语夏为了表达自己的认错态度，竟然这么拼。 “呜……组长……”许语夏的脸蛋红红的。 最开始实验员们的确想要陪她过来认错，但许语夏觉得那样的话林娜不一定会原谅他们，所以她就照着林娜的话，真的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送上来了。 她其实还有另一层想法：虽然组长好像喜欢女性，但毕竟她自己也是女孩……应该……不会太过分吧？ 但是到了林娜的门口，她还是不敢按铃。 林娜笑着说：“你可以到里面等我。” 说完，林娜双手抄着兜，经过了许语夏的身旁。 许语夏看到林娜的卧室门要自动关上，来不及考虑，急忙钻进了林娜的房间，然后有些局促的坐在了林娜的床上。 然后她意识到，屁股底下正好是林娜残留的体温…… 唔…… 许语夏自己的相貌身材只能说中上。但林娜算得上是她见过最好看的女性了，呃…… 不能再想下去了……这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是林娜身上的…… 坏了，竟然忽略了组长是一只魅魔……她身上的气味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作用吧？ 许语夏胡思乱想了几分钟，宿舍的门再次打开，林娜走了进来。 许语夏发现林娜的头发已经梳好了。 “组，组长……” 林娜皱起了眉毛：“你知道我的名字吧？” “嗯，林娜。”许语夏说。 林娜点了点头：“就这么叫我吧。” “可是……” “可是什么？你那次叫我名字不是叫的很自然吗？” “那……那不一样。” 林娜绕过许语夏，爬上床躺下：“哪里不一样？现在觉得我真有资格做你们的组长了？” 许语夏说不出话来。因为林娜说的是对的，那一次她直呼林娜的名字，有轻视的心理作用。 “我喜欢你那样叫我。”林娜说，“以后不许叫组长，明白吗？” 就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林娜是背对许语夏躺的，但许语夏觉得林娜在偷笑。 “我……” 林娜的尾巴突然缠到了许语夏的喉咙，将她拉倒在床上。 “别说话了。”林娜的尾巴尖在许语夏的脸颊上划过，随后整条尾巴从她的脖子底下抽走。 黑暗里，许语夏看到林娜翻过了身，蓝色的眼睛反射着微弱的光。 第153章 抱枕(下) 两人都还穿着衣服，没有盖被子。 所以许语夏看到，林娜翻过身后用胳膊和膝盖把身体微微支起，把自己的尾巴从身下抽过去，甩到了另一侧。 许语夏忽然很想摸摸那条尾巴。 虽然林娜用尾巴缠过她的脖子，但那和上手摸完全是两回事。就像一个人用拳头砸了你一下，你能说你摸到他的手了么？那起码算不上是“摸”吧。 但是林娜闭上了眼睛，似乎想就这么睡了。 “组长？”许语夏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林娜仍然闭着眼睛，说：“你想盖被子吗？我看你穿的挺薄的，这里的空调很冷。” “我……”许语夏想了想，决定跟着林娜的步调走：“我想盖。” 林娜就睁开眼睛坐了起来，把放在床头的被子展开，盖在了许语夏的身上。 然后林娜脱掉外套和外裤，躺回床上，钻进被子里。 虽然天痕的宿舍是单人间，但是床很宽，被子也很宽。许语夏发现林娜和她之间隔了一段距离，她们中间的被子凹陷下去，落到了底。 而林娜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所以就这样？许语夏有些轻松的想，但同时也产生了一丝失望。 她听到林娜用鼻子发出了一声轻轻的笑，然后说：“你似乎有些失望呢。” “我没有。”许语夏矢口否认。 “真不坦诚。”林娜又笑。她一直没睁眼，许语夏其实挺希望她一直闭着眼的。在黑暗里微微发亮的蓝色竖瞳虽然没有想象里那么吓人，但看着还是不舒服。 “组……林娜。”许语夏迅速的改了口，“你到底想做什么？” 林娜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在微弱的光线里，许语夏看到林娜的表情变得坏坏的。 “你睡觉时抱过抱枕吗？”林娜问。 “没有。” “哦，8岁以前我也喜欢抱抱枕。后来有很长时间都没再抱过了。” “那……是为什么呢？” “也许是失去了某些熟悉的东西吧？”林娜说着，眼睛又闭上了。“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我睡觉时有了新的抱枕。” 许语夏半天没反应过来林娜在说些什么，但是林娜又继续说： “这几天晚上睡觉，我一直都睡得不是很舒服。” 许语夏忍不住问：“日用品仓库里有好几个款式的抱枕啊。” 林娜轻轻的笑：“可是，那些抱枕太轻了……而且，也没有体温。” 许语夏终于明白了林娜的意思，脸蛋在黑暗里一下子变得通红。 “林娜，你……喜欢的是女性吗？” “是呀。” 许语夏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林娜又说：“虽然她不会因为这种程度而生气，但我也不能太过分了。” “您只需要我在这里就可以了吗？” “是呀。”林娜说，“有呼吸声，身边的床有凹陷，还有隔着被子若有若无的触感，这样我可以睡得舒服很多了。” 许语夏忍不住羡慕起林娜的那位女伴来，一直过了很久才意识到林娜已经不说话了。 “林……唔。”许语夏掐断了自己的话头。林娜嘴角带笑，呼吸均匀，已经睡着了。 许语夏看了一眼林娜的睡颜。真的很漂亮。 她同时也明白了林娜为什么让自己用香一点的洗发露。像这样中间隔着一段距离睡，林娜所能触碰到的就只有她的头发。 许语夏的头发有一小绺被压在了林娜的脸颊下面，稍微一扯有点痛。于是许语夏只能小心的调整自己的头部，最终勉强找到了一个可以让自己睡得比较舒服的角度，也闭上了眼睛。 “晚安……”她在心里说。 ———— 林娜睁开眼睛时就意识到自己的脸颊下面压着什么，于是抬起一只手，一边翻身一边将它从自己脸上摘下来。 她接着意识到两件事。 第一件事：那是许语夏的头发。 第二件事：现在是凌晨两点。 凌晨2：18…… 两点十八！？ 林娜的动作猛然顿住。 还记得40章吗？半夜发生的恐怖事件…… 林娜翻身仰卧，看着悬浮在自己上方的雾气。 “你好。”她轻轻的说。 雾气微微扭动，接着一个令人很不舒服的男性声音从里面传来： “哎呀，林娜小姐，我是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你？” “滚。”林娜对47说。 “我马上。”47乐呵呵的说，“您看起来似乎自得其乐呢。” “和你有什么关系？” “哎呀，别一直用这种语气，太叫人难受了。”47说，“您应该已经注意到，那些复制体的死亡会带来什么吧？” “怎么？”林娜问。 “你可以去囚神者仪器那里看看。”47说，“您看，我没有说任何信息，所以我没有在误导您，对不对？” “快滚。”林娜说。 “好的，遵命~”那团由47变成的雾气立刻卷动起来，然后钻进了通风管道里。 “他还真的就从那里走啊。”林娜想着，闭上眼睛，尽量让自己睡着。 她倒也的确睡着了，但是又连续做了三四个下坠的梦，终于睡意全无。 林娜小心的从床上坐起来，静悄悄的套上了自己的衣服，看着完全没有被惊醒的许语夏。 这孩子真是的，和别人同床睡得这么熟。要是被动手动脚的可怎么办。 林娜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整理了一下白大褂的衣领，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钟。林娜睡了不到五个小时。 真是的，难得睡得这么舒服，可惜可惜。 第154章 来自过去的影子(上) 那台囚禁着【秩序】的仪器就在复制体宿舍的正下方，它的入口位于复制体宿舍的侧面，是一道窄窄的向下的楼梯。 走下这道楼梯让林娜感觉很压抑。她记得自己第一次被拉入天痕的时候，就直接摔进了地下三层。 当时她和苏怜卿在黑暗里探索了很久。那个阴森的阴影物质池子给林娜提供了两三天的噩梦素材，不过都不是很严重。 后来在陈宁萱的记忆里，她们探索的那个用来生产“钢月”灯具的走廊——或者说是“车间”也在地下。虽然形式上稍微有些区别，但脚下的楼梯样式一点也没变。 现在她走下的这一段楼梯和当时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当时林娜是往上走，现在则是往下走。这需要挺大毅力的。 林娜觉得自己往下走了很远。根据目测，她所下降的深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记忆里那个大厅的高度，但楼梯还是一层一层的往下延伸。周围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冷，林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为什么这地方没配备电梯啊？”林娜疑惑的想着，同时注意到周围的白粉墙似乎有些起皮。 在所有地方都整洁的像强迫症一样的天痕基地里，这可是大大的不同寻常。 林娜觉得自己大概往下走了好几十米，大约二三十层楼的高度，终于才看到了一扇经典的天痕科技式白色铁门。 林娜伸手推了一下:门是上锁的。 林娜完全没料到这个门会锁。但是她立刻就注意到这扇门使用的是机械锁，和复制体宿舍的门一样，用普通的钥匙是可以插开的。 如果一把锁用钥匙可以插开，用锉刀和铁丝就一定可以撬开。 用法术来开更花不了几秒钟。 林娜偏过身子，慢慢的把门推开，同时身体小心的往旁边躲着。直到门完全打开，林娜才从墙角里走出来。 林娜现在确定，这地方虽然有锁，但是没有任何警报装置，也没有人看守。 第一次来到天痕时所看到的那座巨大的囚神者仪器再次出现在林娜的眼前。 那些法术与科技并存的方尖碑形仪器拱卫在四周，由许多巨大的金属环组成的空心球体悬浮在半空中。那些环以某种复杂的规律或是匀速旋转，或是作钟摆式运动。 但是那些环中心悬浮着的却不是巨大的白色恒星状球体， 而是一个身穿白袍的女孩…… 干净整洁的羽翼在妮娅身后并拢下垂，翅膀尖最长的飞羽刚好超过她的脚尖。 妮娅闭着眼睛，身体微微后仰，似乎正被不知什么力场托举在空中。她雪白的头发有一部分搭在双肩，一部分则挂在了她自己的翅膀根部。 林娜绕着中间的那台仪器走了整整一圈。妮娅一直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应。 林娜勉强能从妮娅的脸上分辨出那雪白的眉毛来。妮娅在睡梦(？)中微微皱眉，显然并不舒服。 林娜还是回到了那组圆环底座上的控制台前面。 虽然妮娅骗了她很多，但真的要动这些仪器时林娜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 这副键盘看起来和林娜第一次所见完全相同，而且林娜也同样不知道这套系统该怎么操作。 不过与上次有区别的是，屏幕上的图线和读数持续剧烈的变化着，就像睡梦中的妮娅正在挣扎。 妮娅曾经说过，分布在这副键盘旁边的那些按键都是改变观测模式用的。不过当时妮娅借助这些按键跟她玩过“情景扮演”游戏来着。 想到这里林娜忍不住笑了笑，然后随便按了其中一个键—— “啊——！！！” 尖叫声使林娜瞬间缩回了手。悬浮在空中的妮娅醒了，林娜看到一丝猩红的血从妮娅的右耳里流出来！ 妮娅低下头，看到是林娜，迅速的用一个笑容遮盖了惊讶和痛苦： “哦，是林娜呀。” “妮娅……”林娜问，“我刚刚按了什么？” “你最好还是不知道。”妮娅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耳朵说。 林娜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说：“你又骗我。” 妮娅目光躲闪：“这是为了你好……我不能让这些罪孽沾染到你身上。” “什么？”林娜没听懂。 “不知者无罪。”妮娅又说，“但是我真的不能再说更多了。” “……这个地方的存在和罪孽有关？”林娜问。 “不是的。”妮娅说，“那些罪孽只和我有关。” “什么？” “都是我的错，林娜。”妮娅莫名其妙的说，“和你没有关系。” 林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好久才继续问：“现在在这里和我对话的……是【秩序】本人吗？” “我不知道。”妮娅说。 “那，你有在外面……跟你的碎片容器保持某种联系吗？” “碎片容器？”妮娅的白色眉毛皱了起来，“你是自己来到这里的吗？” “嗯……”林娜忽然紧张起来，“我……不是，是一个代号为eg-4737的人告诉我来的。” 妮娅半天没说话。 “……你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吗？”林娜问。 “不。对于此时此地的【我】来说，没有什么外面。”妮娅说，“现在你看到的一切，包括我，很可能都是弥留体。” 林娜吓了一跳：“等等，这难道是说……” “我不一定死了。”妮娅说，“活着的东西也能产生弥留体。有一种方法可以单纯凭借记忆来构建弥留体，当然这里的记忆并不是指人的……简单说，我可能是来自过去的某个幻象。” “可是，我这几天也在一个弥留体中活动啊。”林娜说。 “嗯……既然你提到了我的‘碎片容器’，那可以跟我详细描述一下吗？” 林娜立刻把这处天痕基地的大体特征告诉了妮娅，还描述了一下在这里进行的实验和那处复制体宿舍。 妮娅双手叠放在自己的胸前，静静的听着林娜讲完了这一切。 “我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听完林娜的讲述，妮娅轻声的说。“你所说的这个时期，比现在的我要早一点点。” 第155章 来自过去的影子(下) “你到底是来自哪个时间点的？” “嗯……应该是12年左右？”妮娅不太确定的说，“我在这里很难判断。” “12年？”林娜迷惑的问，“那时候你应该还不认识我吧？” “对。”妮娅说，“不过我可以察觉到其他的时间线。我就是凭借这一点，确定现在的我并非本体的。” “等等？那……你不能察觉到那些复制体吗？” “不能。其实那个并不是一条时间线，按照你所说的话，那条时间线是用许多‘元素’拼凑起来的，以至于差不多算是一个独立的故事了。” 林娜沉默了一会：“那，在你的记忆里，那条时间线的真实情况是怎么样的？” 妮娅抬手擦了擦自己的脸颊，然后说：“在你说的那个时期，他们的确从我身上割下了一些碎片。但是那些碎片对我来说是可再生的，换句话说就是‘残渣’。” “那……当时的【你】在哪里？” “我？”妮娅竟然认真思索了一下，似乎在挑选表达方式。“嗯……当时【我】的本体并没处于这个世界。” “嗯？也就是说……那个3号自称是你，是在骗我？” “或许吧。”妮娅说，“但你还记得那个地方是由许多时间线拼凑起来的么？或许那个【我】来自于另外的时间线呢。” “唔……”林娜认真思考了一会。但是妮娅又问： “你见到47了吗？” “见到他几次了。”林娜如实回答。 妮娅沉默了一会，说：“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很可怕。”林娜说。 妮娅似乎本能的抬起了手，但是她和林娜之间距离太远，她的胳膊晃动了一下又放下了。 “你知道他的能力吗？”妮娅问道。 “他？”林娜想了想，“他可以从别人的认知概念里临摹出形象来，也能直接改变别人的一部分认知，甚至还有类似于思想钢印的能力。” “如果是这样的话……”妮娅沉吟起来。 “怎么了？”林娜问。 “没什么。”妮娅说，“只是确定了你并没受他多少影响而已。” 林娜笑了：“或许我已经受他影响了呢？” “你还能有意识的避免就说明一切了。”妮娅说，“平时的你可不会像现在这样有问必答。” 妮娅说的没错。林娜虽然不能确定47到底有没有对她的意识做过什么，但是她能确定妮娅至少不会立刻对她不利。因此她把所有的信任赌在了妮娅身上。 “你会骗我吗，妮娅？” 妮娅犹豫了一下：“我会的……” “谢谢。”林娜说，“对了，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第一次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类似于恒星的光球，但是这一次为什么就能看到你的身体了？” 林娜问的有点快，妮娅反应了一会才说：“那是因为你已经知道我长什么样子了。” “啊？” “我主动在你的脑海里留下了关于我外形的概念，你再见到我的时候，脑子就能对应起来了。” “你刚刚提到了【概念】是吧？” “对。47把我的这个能力临摹了下来。” “这是你的能力？” “是的。但是我一般会尽量避免在现实世界用。” “为什么？” “你快走吧。” “？” “我能感觉到……”妮娅说着闭上了眼睛，“你所在的那条故事线，有事情又要发生了。” 妮娅明显是在赶林娜走，于是林娜也就不再磨叽了：“好。” “林娜！”当林娜走到门口的时候，妮娅在她身后喊了一声。 “嗯？”林娜回头看向妮娅。 “我……”妮娅顿了一下，“我在无数时间线上都骗了你很多次。” “没关系。”林娜回了一句，然后立刻顺着台阶就跑上去了。 妮娅睁开了眼睛，看着林娜离开的方向，好一会没说话。 然后，她剧烈的咳嗽了好几下，并痛苦的在半空中蜷缩起来。 “好痛啊……”她小声的说，“但是不能告诉林娜……如果她知道那个键是什么的话，事情就说不清了。” 接着，她再一次闭上了眼睛。 复制体宿舍里，3号猛地抬起了头，并往9号的房间方向望去。 “又发生了……”她说，“47果然很着急。” 随后，她皱眉敲了敲自己的耳朵，又苦笑了一下。 “这个弥留体也崩坏的厉害……实在没办法的话，就只能求林娜了。” “真不愿意再让她掺和这些，但是还能怎么办呢？” ———— 号角声……每次都是号角声，这基地里的警报声总是让人很难受。 林娜花了不到两分钟就看到了楼梯口。她记得自己往下走的时候楼梯绝对比现在这样要长很多，但光知道这些也没什么用。 从那个楼梯口一出来，林娜就能看到基地里亮起的红色警报灯。这种led灯在天痕的基地里到处都有，它们都分布在角落位置，不亮起来的时候你甚至都不会注意到它的存在，但一亮起来基本就能覆盖整个基地。 与这样高规格的警示信号不符，林娜在附近看到的警卫、士兵和几个科研人员都显得非常漫不经心。 真的是因为这个警报本身没有危险么？ 你说会不会是谁把什么东西给改了呢…… “敌人擅长欺骗。” 林娜又一次看到了4号。现在是早上7点钟，复制体们虽然都已经醒了但大多数都还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只有她站在走廊中间，看起来好像正在等林娜。 于是林娜问她:“你有什么事吗？” 4号笑了笑。 “看起来您精神状态不错。昨晚睡得好吗？” 这会儿警报声逐渐平息，红色led警报灯也都熄灭了，视野之内也在一瞬间又变回了经典的天痕冷白风格。 但是4号还在等林娜的回答。 “恶魔可以连续一个月不睡觉的。”林娜平静的说。 “是吗。”4号很不自然的笑了笑，“在现实世界里，恶魔的确不怎么常见。” 林娜又默默的站在原地和4号对视了一会儿。 “可以了吗？”林娜突然问。 “我觉得应该可以了。”4号丝毫不见尴尬的点了点头，偏过身体，给林娜让出了往走廊后方去的路。 林娜走过4号的时候，4号补充了一句: “是9号。” “唔。”林娜脚步稍微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里面走了。这次她没有向4号道谢。 第156章 被提前 走廊的后半段都已经空了。9号和10号的房间位于走廊末端，是一对相对的房间。 现在，住在这个“小镇”最偏远位置的两个复制体已经全部死去，现在林娜没有目击者可以采访了。 林娜没有立刻走进9号的房间，而是站在走廊里，环视了身边一周。这条走廊是“复制体小镇”的唯一一条“街道”，现在复制体宿舍区的一半已经空空荡荡。 6号……7号……10号……8号……9号。 林娜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这个顺序。似乎只要把10号往后挪一下，数字的顺序就又能对上了，但是为什么呢？ 然后林娜转身走进了9号的房间。她没有通过那道已经变成水膜状态的落地窗玻璃，而是用手拧开了门，然后仔细观察9号的尸体。 那水晶翅膀的精细程度似乎又进步了，但9号的死相和之前几位的区别很大。 她的手没有在胸前交握作祈祷状。她也没有仰头，而是软软的垂着脑袋。林娜伸手碰了她一下，结果她的跪姿松动了，吓得林娜赶紧缩回了手；9号差一点就倒在地上。 接着林娜意识到了一个她从进门就感觉到的异常。 之前的几位死者，水晶翅膀都刺破了她们的后背，流了一地的血。但9号没有流血，这也就导致林娜走进房间时一点血腥味都没有闻到。 林娜想了想，走到9号身前，轻轻抱住她，动作温柔的让她趴在地上。接着，林娜撕开9号身后破损的衣服，接着就看见那些水晶旁边的肌肤甚至都没有红肿。 就好像这副翅膀已经长在这里很久了一样。 恶魔和天使的翅膀都位于肩膀后面，在骨骼结构上是连接在后侧肋骨上的。相应的，他们的肋骨后侧比人类多一对楔形骨头，皮肉也会紧实一些（胼胝，俗称老茧）。 在这两块皮肉旁边其实也有一处敏感点，类似于人类的腋窝。不过无论是楔形骨还是胼胝体，在翅膀隐形的时候从表面看都并不明显，不熟悉的人得用手摸摸才知道具体在哪。 又扯远了。其实我想说的是，复制体身上的水晶翅膀其实是一种异常增生体，自然也不具有那些结构。 不过林娜以前看到的那些翅膀，旁边的皮肉都有被这种水晶快速增长而撕裂出来的伤口。但是9号的皮肤并没有，它们几乎就是和水晶长在了一起。 甚至还挺……和谐？如果不考虑这些水晶就是夺取她性命的直接凶手的话。 这次9号的尸体和其他人的另一个不同就是，她体内似乎没有被水晶贯穿的很严重。 别的死者几乎都不能动了，这让收拾尸体的程序变得非常麻烦。但9号的身体仅仅是普通程度的僵硬，而且因为实际上发生并不久，甚至不费什么劲就能改变她的姿势。 最后就是她的表情……她很痛苦。 林娜第一次见死去的复制体露出这种表情。她皱着眉毛，眼皮微微用力闭紧，嘴巴稍张，像是在忍受一种不剧烈但是很长久的痛苦。 一股疯劲儿突然就冲破了林娜的喉咙，让她发出一声很难听的“哈”，听起来反倒像是在哭了。林娜蹲在那又是掐自己的大腿，又是卡自己的喉咙，过了好一会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灵魂里的隐患果然一直在恶化啊。”林娜自言自语的说着，不敢再继续看9号的尸体，慢慢的站了起来，并转身走出了房间。 刚一拉开门林娜就吓了一大跳，因为走廊里竟然等待着三个复制体。虽然接触不多，但林娜还是认出了她们，现在她很庆幸复制体们长的都不一样。 这三个复制体分别是1号、2号和5号。 “有什么发现吗，林娜小姐？”1号问道。 林娜想了一下：“她面朝的方向是基地最外围实验员宿舍的方向。” 1号礼貌的点了点头，林娜明白她并不理解这个代表着什么。很好，林娜自己也不知道。 林娜接着看向5号……一丝微妙的尴尬气息蔓延开来。 “唔。”对视了两秒，5号低下了头：“当时是我冒犯您了，对不起。” “没关系，我可以假装不记得这回事。”林娜说。 “如果能那样的话就……”5号说到这里又深呼吸了一下，“就……” 她明显是想起了些别的事情，所以自己停住不说了。 所以林娜不得不直接区面对最大的难题……2号就一直站在那里，也没表情，也没什么动作，就一直站着，盯着林娜看。 这算是林娜第一次和2号面对面接触。她和林娜一样高，不过身材没那么好。 以前在自己的房间里的时候，2号从来都没看过林娜一眼，林娜每次过来都看到她在那里抱着一本书，或是抱着一只平板电脑，聚精会神的在那里看，林娜也不好去打扰她。 只不过现在2号聚精会神盯着的目标变成了林娜。 “那个……”林娜试探性的开口。 “你长得很漂亮。”2号突然打断了林娜说。 林娜本能的觉得她说这话有什么目的：“呃，可是……” “你不是普通的魅魔。”2号又说。 那当然，在血统上林娜可是完全的领主，只不过要适应那个等级的力量还需要一段时间罢了。但林娜还是不能把握2号这样说话的目的，于是只好沉默。 但是她一沉默，2号又不说话了。 “请问……”林娜只好又开口。 “你把自己的心思隐藏的很深。”2号第三次打断了林娜的话，林娜开始觉得她是故意的了。 但是2号竟然道歉了：“对不起，但我只能看出这么多，刚才有点忍不住。现在我不会再打断您说话了，请问我问题吧。” 林娜想了一下，挑了一句最没礼貌的表达：“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嗯，我当然知道。”2号一点也不生气，“您知道，您本人身上的谜团肉眼可见的多。之前我没有去正面见您，就是怕自己忍不住‘翻阅’您。但是现在实在是没办法了。” “翻阅？”林娜疑惑的问道。 第157章 偷窃与交易 2号听了林娜的问题，也只是腼腆的笑了笑。 “这是我身体里碎片的特化功能。”她说。 特化功能……林娜吓了一大跳，这个设定以前有吗？ “不不，这个特殊是只有我一个人有的。”2号立刻又说，“其他人体内的碎片都差不多，只有我的那一块‘凸出’了一点。” “其实，如果按照这作者一会一个想法的死性，你说之前每一个复制体都隐藏了一个特化功能我都信。” 2号皱了一下眉毛：“什么作者？您是说有上层叙事者存在吗？” “不，只是一个冷笑话。”林娜带过了这个话题，“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嗯……”2号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其实大家身体里的碎片对各自的性格都有一定的影响，但还都没到我这种程度。” “唔……”林娜点了点头，右手捏起自己的下巴。 “那个，林娜小姐。”2号又说，“如果真有上层叙事者的话，或许【秩序】的权柄能帮您做些什么。” “别在乎那个了。”林娜说，“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 2号本以为林娜会提出一个问题，但林娜突然顿住了，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于是2号疑惑的问道：“林娜小姐？” “嗯……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翻阅’别人的秘密的吗？”林娜问道。 2号闭着嘴巴看了林娜一会儿，然后笑了。 “您真敏锐。”她说。 林娜点了点头：“那么，我来告诉你一件事：我是【色欲】罪孽的候补主君。” 2号愣了一下，她的双手稍微往上抬了抬。这个动作其实挺莫名其妙的，就好像她想捧自己的脸。 但林娜知道，她其实是想捂住耳朵以防听见这个秘密的。然而林娜选择的时机足够突然，以至于她没来得及。 林娜还注意到一旁的1号和5号都本能的往后退了退，不过她们肯定都听到这个秘密了。林娜转头对她们宽慰的笑了一下，但她们看起来好像都还是有点担忧。 “好吧，林娜小姐，您的反应真快。”2号耸耸肩又说，“好吧，那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 “【表达】这个动作，其实就是让信息流出意识的动作。” “只要对方开口，做出这个【表达】的动作；我就能小小的修改这个概念，让我想要的信息也一并流出他们的意识。这些信息的量有限，也只有我能接收到。” “这就是‘翻阅’的真相，林娜小姐。您用一个秘密【交易】来了这个秘密。” 林娜点了点头，闭上嘴巴不说话，只是笑着看向2号。 “抱歉。”2号知道林娜已经对她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于是微微鞠躬：“与您见面果然让事情变得有些难以收拾。以后再有什么事情，您就让其他人代为传达吧。” 2号说完，转过身默默的走回自己的房间。 林娜这才注意到，无论是在自己的房间还是别的什么地方，这些复制体们永远都是光着脚的。她们的脚底似乎一直都很干净，不过这对她们来说大概也不算什么难事。 “林娜小姐。”1号最先开口说，“您想交易我们的什么秘密？” “哦，你们不用。”林娜说，“我只订了和2号之间的‘契约’，你们是不受交易法仪的影响的。” 5号疑惑的问：“契约……不是那种需要两个人签字，还得运行很多法术的东西吗？” “啊，那只是地狱的一种凭证罢了。”林娜解释道，“你们说的那种契约是其他智慧生命之间签订的。搞得那些复杂程序实际上只是在申请地狱的公证。” “所以……恶魔们自己不用那么搞？” “对呀。”林娜说。 对于恶魔自己来说，运行【法仪】这种东西完全可以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进行。要是他们开口进行口头承诺，那【法仪】尤其是【交易】的效力就会强不少。 要是恶魔拿纸张给你写实体契约，那……虽然看起来确实挺正式的，但其实法仪效力并不会因此变强到什么地步。 他们要是那么搞了，只能说明他们其实是很希望你照着契约来的。给你写出来单纯是为了给你看，怕你忘了而已。 嘿嘿。 5号叹了口气说：“其实我们和2号交流的时候，都挺不方便的。” “她一直都有打断别人说话的习惯吗？”林娜问。 “嗯，她一直这样。”5号说，“你开口刚说几个字，要跟她说什么她就全知道了，然后她就直接回答你，经常搞得我们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1号插嘴说：“但是，其实能感觉到她并不是故意那么做的，她只是有点忍不住而已。” “可能在她的认识里，对方已经说完话了吧。”林娜作了个毫无意义的猜想。 “也许吧。”5号说，“我去问问她本来想跟您说些什么吧。” “不，我过去。”1号简短的说了句，然后就朝着2号的房间走去。 “好吧……”5号嘟哝了一句。林娜看出虽然说已经不怪她了，但5号和自己相处还是有些不自然。 “我们去再看看9号的房间吧。”林娜提出建议。 “嗯。”5号很局促的答应了一句。 “好啦。”林娜忍不住想逗她一句，“别这么害羞，你这样的话我们连普通朋友都做不成了。” “可是……”5号嗫嚅着，跟在林娜身后重新通过那扇门走进了9号的房间。 “你别尴尬就行，你一直这样，我也没法单方面假装那件事没发生过呀……”林娜一边说，一边打开了衣柜门。 “好吧……咦！？”5号看到了衣柜里的情景，顿时惊讶的大喊一声。 “熏香……”林娜从衣柜底抓起一小把来，闻了闻，说。 这是一大堆芝麻粒大的小香丸，压制的非常紧实。以林娜的魅魔嗅觉，都只是在走到衣柜附近才从许多种气味里分辨出来。 嗅觉灵敏其实并不代表分辨能力就强。汗液味（生物身上都有的），铁锈味（来自家具和门），棉织物味（其实是摩擦或温暖状态下飞溅的微小纤维），等等这些无意义的气味永远混杂在空气里。 而且这种熏香很明显是需要在明火状态下才会散发的，常温下的挥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对啊。”林娜把香丸撒回到9号这个衣柜的底部，“这一次，她的桌子上没有香炉。” 第158章 熏香 “熏香有了……但是这种香能自燃吗？” “需要火吗？”5号听到林娜自言自语，在她身后问道。 “我自己来吧。”林娜说着，往自己的左手指尖上丢了一点法力，形成一小团红色的火苗。 这种法术其实只是一个小小的热源，并非真正的火，因为实际上并没有实体燃料支撑它的燃烧。林娜左手捏着这团火苗，右手用指甲尖从那些小香丸里掐出一粒，把它放在火苗上方熏烤。 一股浓烈的香气猝不及防冲进了林娜的鼻孔，林娜猛然咳嗽起来，把5号吓了一跳:“你没事吧，林娜？” “没事。”林娜虽然咳嗽，手上的东西却都没掉，这会已经适应了这股味道:“好像就是这种东西。” 所以说嗅觉灵敏真的算不上什么优势。 5号这会也闻到这股香味了，她仔细的嗅了一下，皱眉:“这种香的味道很强烈啊。” “确实，这香是干什么用的呢？”林娜也在想这个问题。 通常家居的香不会是这种需要加热的，而且味道很温和，几乎不会让人察觉。冥想用的香虽然味道强烈，但也不会像林娜手里这种那么猛烈，突然闻到甚至会让人觉得呛。 “……甲醛。”林娜冷不丁的说。 5号又仔细分辨了一下气味:“好像确实有，但是很多有机物在不完全燃烧的时候都伴有甲醛啊。” “我知道，甲醛并非主要原因。”林娜停止了左手指尖的小火苗，看着残留在自己指甲上的一点点香灰。 “你也感觉到了，这种香气在适应了之后其实也是很温和的，甚至能让人觉得很舒服。”林娜接着说，“但是刚刚闻到的时候却让身体感觉到相当排斥。” 5号立刻抬起头:“致瘾性药物？” “嗯，但现在看来致瘾性并不强，我个人感觉比尼古丁还要弱一点。” “哪怕是咖啡，戒断反应其实也很明显的。”5号反驳了一句。 “确实，但起码对身体的害处不大。”林娜说着走到桌子前面，用左手的指甲把那些残留的香灰刮下来，让它们撒在桌子上。 “这是做什么？”5号疑惑的问。 “收集材料，这样就不用再烧一颗了……”林娜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 “你用这香灰做什么？”5号更加疑惑了。 “你看。”林娜突然停下了手上的事情，转头认真的对5号说：“这就是你和她的区别，当我很明显想隐瞒什么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追问。” “哦……”5号贼尴尬的答应了一声。 林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取出衣兜里的一张便签纸，把桌子上的香灰铲起来，然后将纸叠好。 “帮我个忙。”林娜把叠好的纸放在桌子上，然后用手机发了条消息，转头对5号说。 “好。”5号立刻走了过来。这会等待在外面的几个实验员带着东西走了进来，林娜和5号一起将9号的尸体装好送走。 “其实我一直想问……”在9号的房间终于也变成了一个空房间之后，5号转向林娜：“你为什么每次都要那么快的把尸体送走？要是她们身上有什么遗漏的东西怎么办？” “放心吧。”林娜耸了耸肩，“就算有遗漏，也不重要了。” 5号默默地看着林娜，似乎想说什么，但却没有说出口。 法医验尸后的确是会把尸体保存几天的。但是这对于现在的情况来说毫无意义，相比之下林娜宁愿让死者尽早安息。 “然后呢？”过了好一会，5号才问。 “什么？” “这些香丸。”5号指了指自己手里拿着的一个小纸包。 林娜兜里带的那张便签纸用来包了那一点香灰之后，还可以撕下一半来，所以林娜又包了一小把香丸。5号主动提出帮她拿着这个。 衣柜底下的香丸当然不止这么一点，林娜自然也把那些异常之处告诉了那些实验员，至于他们到底是怎么处理，林娜不得而知……也不怎么想管。 她想要的答案和他们想要的完全不同。 “给我吧。”林娜把手伸向5号手里的纸包，并感觉到5号的手指动作似乎有些紧张。 林娜对着她笑了一下，接着缓慢而坚决的把纸包从5号手里抽了出来。 5号似乎用鼻子叹息了一下，接着垂下了双手。林娜转身拿着两个纸包走出了9号的房间。 ———— 许语夏在早上接近七点钟才醒，醒了就发现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说实话，在最开始几分钟她心里是很慌的。所幸在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身体之后，她确定林娜真没对自己做什么。 但是接下来，她就遇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她被关在房间里了。 天痕员工宿舍门内外都有电子锁，无论是进还是出，都需要认证一下指纹。这个设计可以很方便的把不该进来的人隔绝在外，当然，也很容易把不该出来的人锁在里面。 许语夏不确定组长到底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忘了，总之她无可奈何的坐回到了床上。 虽然她穿的很薄，但其实天痕的空调气温并不冷。她在那里坐了很久都没有看到组长回来，百无聊赖之下，她注意到林娜的桌子上，那台天痕标配的笔记本电脑。 它插着电源，并没有关机。林娜把它开了一晚上。 所以许语夏坐到了林娜的椅子上，并发现林娜这台电脑根本没有设置任何密码。 许语夏花费了很大的毅力才说服自己不去翻林娜的电脑里有什么东西。 你想想，昨晚这个人邀请你到她的房间里，然后和你躺在一起睡了一夜；第二天她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把你关在房间里，而桌子上就摆着一台没密码的电脑…… 这得花多大毅力才能忍住不去看啊！ 许语夏拼命的告诉自己，天痕的内部资料有很多是限制查阅权限的……哪怕组长有意给自己看，她去看这些也属于违规，而且谁知道林娜到底抱着什么心思？ 胡思乱想之下，8点多钟，林娜回来了。 第159章 实验 许语夏听见门打开的时候有点手足无措，毕竟昨天晚上这样相处过后，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只魅魔。 话说林娜这种行为到底该怎么算？ 但是没想到，林娜看到许语夏的时候竟然比对方还要惊讶：“咦，许语夏？你没走？” “呃，那个……”许语夏突然感觉很想笑，“我……我出不去的。” 林娜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那个门锁，这才反应过来：“哦，这样啊……哈哈，对不起。” “组长……”许语夏这下真的笑出来了，闹了半天林娜只是单纯的把这事忘了而已。 “好啦，别笑话我了，我刚来天痕也没几天呀。”林娜一边笑一边说，“正好，可以让你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许语夏立即认真起来。 林娜走向自己的衣柜，然后从里面拿出四个新旧各不相同的香炉来。 “我想尝试一种可能有异常性质的化学品。”林娜把四个香炉排在桌子上，然后看着许语夏说。 “唔……为什么是我？”许语夏问。 “不。”林娜说，“我自己来用。我请你帮忙的原因是，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起码需要有一个人在旁边看着。” 许语夏张着嘴听完了这些：“可是，我……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 “在这基地里的人不是都有枪吗？”林娜平静的反问。 许语夏又愣了一下：“您……让我对您开枪？” 林娜坐到椅子上，用下巴指了指房间外面：“去拿来。” 许语夏身上还穿着那套薄薄的睡衣，自然没有带什么武器。 许语夏不敢再反驳，她走到门前……然后站住了。 “哦。”林娜这才反应过来，走到门锁旁边用指纹打开了门：“你再戴一副口罩回来。” 许语夏出去之后，林娜回到桌子前面，打开纸包，将那一小把香丸分成分量差不多的四份，分别装进了四个香炉的上半。 接着，林娜用自己的爪子在四个香炉的下半内侧刻了四个相同的符文，并给它们充好能量。 做完这一切后，林娜把四个香炉都组装好。这个时间刚好许语夏回来了，林娜听到了一声短促的“滴滴”声，这就是天痕的门铃声了。 林娜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前把门打开。 “组长……” 许语夏已经换回了平时穿的那套白色科研服，和林娜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形象一样。 “正好，这也算得上是实验了。”林娜坐回到椅子上，双手捧了一下第一个香炉，接着就把它放在桌子上。 “等一下，组长！”许语夏手忙脚乱的把口罩从衣兜里掏出来戴上。她这副口罩是n95口罩，林娜有些奇怪天痕这种地方怎么会用普通材料的口罩。 当然，后来林娜知道她所见到的那副只是紧急代用品罢了。 熏香的味道开始弥漫出来，林娜没忍住又咳嗽了两声。她抬起头对许语夏说：“把枪拿出来，对着我。” “可……好吧。”许语夏犹豫了一下，把手枪对准了林娜。 许语夏站在林娜的椅子身后，林娜并没有回头。但是直觉让林娜获得了一些感应，她头也不回的说了句：“瞄我的头。” “组长……？”许语夏的手有点抖。 “恶魔的自愈能力很强，只是一颗子弹的话，打哪儿我也死不了。”林娜云淡风轻的说。空气里的熏香气味还在持续，但林娜并没什么异常感觉，难道自己猜错了？ “打头也死不了？”许语夏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但林娜知道她已经照着自己的话瞄准了后脑处。 “嗯……如果我活过来的时候还没恢复正常，你可以再补两到三枪。”林娜说，“那样我就死了。” “组长！” “哎呀，行了行了。”林娜开始玩自己的手指，心里想着再等五分钟如果还没效果的话，就去尝试些别的方法。 好一会儿林娜和许语夏都没说话。林娜知道手枪的重量，忍不住想到许语夏举了这么长时间，手应该已经酸了。 这么想着，林娜刚想要回头看看她，突然发现自己的胳膊和手指竟然传来一股无比真实的酸痛疲惫感。 林娜忍不住想揉一揉自己的手腕，但下一秒她就发现自己手里竟然握着手枪……林娜的目光向上移动，她看到了自己的后脑勺，以及墨蓝色长发之间的红色小犄角。 她竟然正在从许语夏的视角里看着自己，并对许语夏的所有知觉感同身受。 “吼？”林娜张嘴发了个音尝试一下，但发出的声音居然还是她自己的。 “组……组长？”林娜正在疑惑，许语夏的声音就远远的传来。林娜微微偏了偏头，和预想的不同，这个声音居然是从身后传来的？ 林娜快速转过头想看看身后，结果一瞬间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组长，您……看到什么了？”许语夏问道。 林娜抬起自己的手看了一眼，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没错，这是她自己的身子，她一直坐在椅子上没动过。 所以，刚才那些体验实际上只是……某种精神连接吗？ “你有感觉到什么吗？”林娜问。空气里的熏香气味依旧。 “没有啊，只是组长您刚刚好像……很疑惑的样子？” 怪不得还是林娜自己的声音，那确实就是从她的嘴里发出来的。要是真的上了许语夏的身，她的喉咙和声带也不可能根据附身者而变化啊。 所以，刚才那种感觉其实只是在共享许语夏的感官？而且还是单方面的，只能读，不能控制？ “确实有些效果，我再尝试一下。”林娜说着，干脆往椅子上一仰，放松全身，接着缓缓的闭上双眼。 许语夏看着组长，心里有种很别扭的感觉。虽然法术本身也具有一套完整的科学体系（通常被称为【法术理学】），但身为一个普通科研人员，现在这样确实有些奇怪。 尤其是当林娜过了好半天睁开眼，摇摇头说“没效果”的时候，那心情别提有多别扭了。 第160章 通灵冥想 林娜可没在乎许语夏的心情。许语夏对这个没概念，可林娜自己除了继承的记忆以外，也是扎扎实实学了很久的法术理学的。 她对于自己正在试验什么很有数。 “不是靠梦境或者失去意识吗？”她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音量嘟哝着，“看来这个效果需要通过某种手段来主动触发啊。” “我当时在想什么？在想许语夏端枪端了很久，手应该很累……” “换个人尝试？比如……想象一下，5号现在可能正在琴房……” “……没效果。” “再想想，或许不是完全靠想象呢？” “难道是某种设身处地的感觉吗？” “3号的身体不知道怎么样了……唔。” 一股虚弱的感觉突然侵入了林娜的身体，林娜身体猛地一阵颤抖，猛烈的咳嗽起来。虚弱感随即消失了。 “组长？”许语夏十分忐忑的问道。 “这一组的熏香剩的不多了。”林娜说了一句，调整了一下坐姿，开始照着她自己的想法来实践。 “咳嗯……呃？” 林娜突然觉得世界变得非常安静，本能的觉得自己聋了。 但是接下来当她看到摆在身前的双手时，她就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真聋了…… 因为她没法控制现在所感觉到的身体。这双手苍白而瘦弱，是3号的。 接着，林娜就发觉3号一边咳嗽着，一边坐了起来。这个香的共享感官效果不单单是视觉和听觉，全身的所有感官包括内脏里的不适感都能传递。 这让林娜控制不住的对3号产生了一些同情。但是，3号接着就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平板电脑，打开了记事本，打字： “是你吗？林娜。” “我怎么把我的回答传递给她？”林娜立刻想。 “你不用回答。”3号又继续打字，“和你的想法一样，这种熏香是用来建立联系的。不过你现在还缺少一些素材，所以只能建立一个单向的联系。” 其实3号打字的速度相当慢，她的手指一点也不灵活。林娜觉得除了她本身就病弱以外，可能也是她不熟悉人类社会的东西的缘故。 3号继续打字给林娜看：“以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不适合被这个熏香影响太长时间。如果你有什么问题的话，我在这里有问必答。” 接着，林娜就觉得自己被一道推力瞬间排斥出来，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这一下 就让她退出了这个类似于冥想的奇怪状态。 林娜连忙站起来检查香炉。这第一份香料果然已经耗尽了，剩在香炉底的一点点香灰还在散发着香味，但是已经完全失去了那种功效了。 “组长！？”林娜猛然站起来吓了许语夏一跳，但她还没确定到底应不应该开枪，所以慌乱的端着枪试探性的问。 “熏香已经用光了，语夏。”林娜平静的说，一边打开了香炉的下半层，用爪子将还在发热的符文划坏。 “我怎么确定你现在正常？”许语夏警惕的问。 林娜笑了笑：“我说，语夏，你是不是早就想对我开一枪试试了？” “我……好吧。”许语夏说着放下了枪，“那……组长您这一次的结果怎么样？” “验证了我的猜想，但是谜团还是多的很……”林娜站在那里，双手支撑着桌子，眼睛盯着剩在香炉底下的一点香灰，拼命的琢磨着。 难道，这种熏香就是用来让复制体们能够和妮娅的本体相互联系的吗？ 联系了之后，要做什么呢？ “我再去找她们问问。”林娜突然模糊的说，“你要离开我的房间吗？我其实并不介意让你待上一段时间。” “呃，组长，我想出去。”许语夏连忙说。 “好，走吧。”林娜说着，打开了自己的门。许语夏连忙跟在林娜身后走出了林娜的房间。 其实许语夏本想跟着林娜一起去复制体宿舍区的。但她刚跟着走了几步，林娜微微偏过脸斜睨了她一眼，并用尾巴指了指她的喉咙，威胁感十足。 于是许语夏只得作罢。 组长凶起来真的好吓人…… 林娜今天第二次走进了复制体宿舍区。 虽然一直称为复制体，但实际上到现在为止，林娜都不知道她们的原型都来自哪里。 包括3号在内。要知道【秩序】过去是没有类似于人类的形体的，3号，也就是妮娅这副样子虽然很好看，但一点也不像人。她也有一个原型么？ 林娜走进妮娅房间的时候，妮娅正蜷缩在被子里。林娜从刚刚的感官共享里知道，妮娅这会儿肺部很难受，呼吸有些困难。 妮娅似乎注意到了林娜的到来，但苦于实在无力起身，只能稍稍抬起一只手以示欢迎。 林娜连忙坐到床边，轻轻抱住妮娅的上半身，将她的脑袋埋进自己怀里。 妮娅的骨架比5号要稍微大一点儿，但仍然很娇小。而且妮娅的病躯实在瘦的过分，抱起来手感极其脆弱。 “林娜……”妮娅有气无力的说，“我撑不了多久了。” “别这么说……”林娜开口说出来才意识到，对方现在已经完全聋了。 每次复制体死去，妮娅的病就变重一点。林娜从一旁的桌子拿过平板电脑，将这四个字打在屏幕上给妮娅看。 “嗯，对不起，林娜。”妮娅笑了笑说，“只能麻烦你这样交流了。” “没关系。”林娜写道。其实她是先说出来再写到屏幕上的，毕竟开口说话和直接打字之间，组织语言的思路是完全不相同的。 只不过在12年，语音转文字的技术还没普及。 “不，我道歉还有一层因素。”妮娅说，“刚才我不该说那句话的，让你有压力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说出刚才这样的话。”林娜说，“你很害怕，我能感觉得到。” 妮娅顿了一下，然后把脑袋深深的拱进林娜的怀里。 “我不是害怕死。”妮娅说，“但有些东西绝对不能让他得到。” 第161章 何谓魔王 “你是说你的权柄吗？”林娜问。 “我的……一部分权柄吧，他就只能承受那一部分。”妮娅回答。 “唔……。”林娜本来想问问具体是哪一部分，但想到这东西要描述起来应该会很麻烦，就没有刁难妮娅，而是等着她自己往下说。 “虽然现在他的一切都是弥留体的一部分，但是如果能把我的能力临摹下来的话，【撕魂魔王】应该就会回来了。” “嗯？等等。”林娜急忙打断妮娅，在平板电脑上打字：“【撕魂魔王】是什么意思？” “在他……活动的那段时间，他自己混出来的一个称号。”妮娅说，“在这里【魔王】用于指代拥有某种权柄，但并非神明的存在。” 林娜问：“魔王这个称号从古至今都有吗？” 这个魔王指的显然并非“恶魔之王”。地狱里的各位首领在第三人称时，都称作“领主”；自家人对内则称“主君”。 “你问我关于现实世界的历史的话，我可答不上来多少。”妮娅勉强笑了笑，结果猛烈的咳嗽起来，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我只能告诉你，据我所知，这个称号被大规模使用也就十几年。” “那，你所说的那个【魔王】称号也就几个人有吧？” “对，当然啦。”妮娅说，“被冠以这个称号的共有3个人，所以也称作【三大魔王】。不过如果让我评价的话，这里面其实只有一个人算得上是【魔王】……那就是47。” “另外两位呢？”林娜问。 妮娅笑着耸耸肩，说了句奇怪的话：“他们现在都很好。” “好吧。”林娜决定不再追问，在平板电脑上打出问题：“47心理是很变态的对吗？” “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妮娅看了一眼平板说，“我实在不愿意再见一次那个蚀骨者横行的时代。” “呃，新鲜名词又有点多了。”林娜无奈的抱怨了一声。 她没把这句话打出来给妮娅看，所以妮娅并不知道她具体在抱怨什么，只是凭感觉说道：“其实你只知道【蚀骨者】的名字就够了，再去深刻了解那段历史也没什么意义。” 林娜愣了一下，然后在平板电脑上打字给妮娅看：“你这不是挺会说话的嘛，我都要以为你能听见了。” “其实如果对我大声喊的话，我确实还是能听见的。”妮娅说着抬起双手似乎想攀住林娜的肩膀，但是想了想又缩回了手。 “那样对你太不礼貌了。”林娜说着，删掉平板电脑上的好几条字，重新打字问道：“你说能告诉我那些熏香的问题？” “是的。”妮娅说，“你肯定很想知道它们的来历吧？” “确实。” “那，如果我告诉你，它们就是你亲手制作的呢？” “你在骗我？” “这次没有。” 竟然又涉及到了自己被屏蔽掉的那一天记忆？ “你真的没有撒谎？”林娜怀疑的问，“之前你告诉我，6号死的那时候就是我在这里的第一天，但是现在你又告诉我……” “嗯，确实，前后矛盾，对不对？”妮娅没有等林娜把问题完全打出来。 “你说谎？”林娜问的时候，用手指了指屏幕上“撒谎”两个字。妮娅看到了她的口型，这样应该是能猜出林娜在问什么的。 “……就当作是我在说谎吧。”妮娅说。 “我不喜欢你这样。”林娜打字说。 妮娅苦涩的笑了笑：“对不起，嗯……对不起。” 妮娅似乎把一句话咽回了肚子里。又是不能让林娜知道的事情？ 林娜默默的把手里平板上的问题再次删干净。这个动作一方面是为了方便接下来再打别的问题，一方面其实也是林娜在组织语言。 接着，两个人坐在床边对着空白的平板沉默了好几分钟，林娜才再次打字说：“那些熏香和香炉就只有这么多吗？” “只有这么多。”妮娅答道。 “它的功效是建立联系？” “不不，那样理解的话就错了。”妮娅立刻说，“它的真正功效是……混淆自我认知。” “什么！？” “关于这个我没什么好隐瞒的。”妮娅说，“这个熏香会让她们的自我认知混乱……这样就能使用我的权柄。至于代价……你都看到了。” “自我认知混乱……”林娜想起来了，在那次热热闹闹的【现实锚定】章节里，黄峥曾经告诉过她关于人类使用神明权柄的真相： 人类使用神明的识别码来操作宇宙算法，其负面影响是：会逐渐导致人类被神明吸收同化。 如果主动接受这个同化的话…… “她们……和你同化了吗？”林娜问。 妮娅摇了摇头，“你忘了吗？这里是弥留体时间线，她们早就已经死了。” “那，当时呢？”林娜追问道。 妮娅闭了闭眼睛：“当时也没有。她们只是简简单单的死去了而已，就像你查到的那些资料一样。” 妮娅指的应该是之前那四十多个复制体的事情。 “但是在这里，”妮娅又说，“他在用弥留体复刻当时发生的事情。” “所以……那些碎片都被他吸收了？”林娜问。 “呵，他哪能承受那么多碎片啊。他就算拿到了也只能丢掉而已。” “那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越来越糟其实只是一种表现。”妮娅说。“宇宙法则原本是能容纳许多个具有类似权柄的神明存在的，但是通过【临摹】、【模仿】、【扮演】来成神的话，原先的那一位是会被挤掉的。” “我懂了。”林娜说。看来，妮娅现在的身体状况其实就是逐渐被挤掉的表现。 “但是……”妮娅突然伸手抓住了林娜的双手。 “他可以复刻我的存在，是因为我确实曾经在这个天痕的基地里接触过他，所以和他产生了联系。” “这一招不能用来对付你。” 林娜吓得赶紧把手从妮娅手里抽出来：“你要干什么！这样不行！” “不会有负面影响的，林娜。”妮娅说，“如果说47的行为类似于盗号的话，我们这样就相当于把我账号的管理权限转交到你的账号上。” “但是就算那样，你也必须销号了啊！”林娜大声反驳，接着又赶紧把这话打到平板上给妮娅看。 第162章 你想多了 “……你怎么知道的？”妮娅问。 “黄峥给我讲过。” “哦，维杰洛尔那家伙居然没有全程说谜语？”提到认识的人，妮娅的语气稍微轻松了一点。 “他倒是确实说了好长一段谜语来着。”林娜嘟哝了这么一句，这句话妮娅是完全听不见的。林娜接着在平板上打字：“你不要总是想着最坏的结果行吗？” 妮娅垂下了目光。 “也许吧。”她没什么信心的说。 林娜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可能欠考虑了。妮娅的年纪往少了说也要比自己大几万岁，人家经历过的绝望可能都有不下几百次，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小辈来指指点点。 也就是妮娅本身性格挺弱气的，没跟你认真罢了。 “对不起。”林娜打字。 “没事，其实我还挺感谢你能这么说的。” 林娜微微叹了口气：“你知道我灵魂里的问题的，如果你死在我面前的话，我可能需要养很久才行。” 妮娅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我尽量避免这个结局。” 林娜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妮娅幽幽的说：“毕竟，我不想看你露出那样的表情……” 林娜反应了好一会才想到妮娅在说什么：“你能看到未来时间线？” “我不能。”妮娅说，“现实世界里并不客观存在‘时间线’这么一个东西，也并不存在一个确定的‘未来’。我只是用【秩序】的权柄推演过一些可能的结果而已。” “那……”林娜立即想问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用某种方式，比如说弥留体，把你‘保存’到未来，你能察觉到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第一时间就能发现自身的状态不对。”妮娅说，“像我们这种存在，即使制作出了弥留体或者残像，也不可能调动权柄的。不过那时候我不一定能分辨出是什么手段。” “无法调动权柄，也就是说你会像普通人一样吗？”林娜问。 “不是的……嗯……怎么说呢？弥留体会保存我能够使用权柄的一些‘特征’，但那些都是假象。这么说应该差不多。” 林娜皱了皱眉，打字追问：“能察觉到普通时间线上的事情吗？” “不能。” 林娜还没发表什么意见，妮娅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说：“如果那时候，真正的我还活着的话，弥留体能够得到一些……我自己认为重要事情的记忆。” 看来，认识我在她心里算是一件重要的事情。林娜想，不过仍然对这个回答存疑。 “我能问你个严肃的问题吗？” “嗯。” “关于这两天内复制体们的连续死亡……你有什么想法么？” 妮娅看着林娜的眼睛，沉默了很久。 “我感到惋惜。” “没有悲伤？” “有一点。” “就一点？” “你让我怎么感到悲伤呢？” 妮娅最后这句话有不止一种意思，而她真实的意思不出意外的话就是：我已经经历过这种事千百次，早已不再感到悲伤了。 林娜点了点头，笑着把自己打在平板电脑上的问题都删光，然后打上一行字，把它递给了妮娅，接着转身就走了。 妮娅看向林娜递过来的平板，那行字是：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这个问题留到最后才问你么？因为我知道，问完这个问题你大概率就要开始找理由赶我走了。” “所以你自己就走了么？”妮娅抬起头看向关上的房间门。她的房间玻璃其实也可以直接穿过，但林娜始终选择走门。 “这样也好。”妮娅摇了摇头，探身试图把平板电脑放到桌子上。 在林娜来访期间，她一直躺在床上，所以这个动作是她今天最剧烈的动作。 然而这还是使得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一个猝不及防的呛咳差一点让妮娅从床上滚下来，平板电脑一下子脱手摔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12年的平板电脑还是以压感屏为主，那种屏比现在的电容屏要耐摔不少。不过从床那个高度啪唧一下摔在地上还是有相当概率会摔坏的，可是妮娅无暇检查。 她开始止不住的呛咳，她正对的地面上落下了密密麻麻的血红液滴。 所幸这没有持续太久，妮娅喘息着，费了很大劲翻回到床上。 头疼，心闷，肺部像有十几把锯片在里面搅。其余内脏也几乎没一个消停的，肠胃传来一阵一阵的绞痛，全身的骨髓都像锈死了一样…… 不过这对于妮娅来说已经算是容易承受的了。 妮娅的房间一直都没有开灯。所以当一道强光透过眼皮的时候，妮娅禁不住皱起眉毛来。 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房间灯果然被打开了，接着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一根指头戳了戳。她转过头，47正站在她的床边，带着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弯腰看着她。 妮娅没有立刻做出反应，于是47又伸出右手食指，戳了戳她的脸颊。 “如果维杰在这里的话，他大概会用一些……咳咳，奇怪的比喻来形容你的行为。”妮娅眯起眼睛看着他说，“比如……像是一只在检查猎物是否死透的秃鹫？” 47仍旧保持着那个笑容：“哦，维杰是吗？又是一个名字啊，我可很期待认识一下你的这些同事们呢。” 他一边在嘴上说，一边抬起双手，非常熟练的在自己身前打手语给妮娅看。 妮娅闭上了眼睛。 “今天怎么没变成林娜的样子来？” “呵呵。”47见妮娅完全不打算读自己的手语，于是突然俯下身，对着妮娅的耳朵大声吼道：“不管我怎么伪装，你不是都能一下子认出来么！？” 妮娅微微皱眉，但仍然闭着眼睛答道：“你到现在还以为我是靠权柄认出来的吗？错了，你的表演和真正的她差的太远，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哼。”47笑了一下，然后用手揪住妮娅的衣领，把她从床上拎起来一尺，然后猛地朝下一掼。这使得病弱的妮娅咳嗽了半天，并痛苦的蜷缩了起来。 “我伪装别人还能短暂的骗一骗你，只有伪装她的时候你能一眼就认出来。”47一直等到妮娅能够看他的时候才一边做手语一边说，“排除你喜欢她的可能性以外，我是否可以认为你在她身上留下了什么？” “咳、咳，嗯呃。”妮娅还没有完全喘过气来，“你想多了。” 第163章 两首曲子 林娜离开妮娅身边之后，往5号的房间看了一眼：她不在。 现在的时间还没到上午十点，林娜花了很长时间才下定决心，往休息室d，也就是琴房走去。 5号说过，除了自己的房间和琴房，她哪儿也不会去。 林娜打开琴房门的时候，5号果然就坐在琴房中间的一把椅子上，抱着一把琵琶。看到林娜进来，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5号长得实在太小了，坐到椅子上双脚离地一大截。 林娜坐到5号的身边，从自己的衣袋里拿出那把口琴。 “这是你给我的吧？”林娜问。 “嗯，是的。”5号点头承认。她的体型抱着琵琶似乎有些不太方便，于是她跳下椅子把琵琶放到了一旁的琴盒里。 “为什么想要给我这个？”林娜问。 “因为口琴容易自学。”5号说。 林娜无奈的一笑：“我不会因为那一点事情就再也不搭理你的。” “谢谢。”5号低着头回答。 林娜一时也没有什么话可问，于是把口琴放到嘴边，磕磕绊绊的吹了几个音。 “你知道口琴的‘标准单音’吹法吗？”5号忽然问。 “标准单音？”林娜的确不知道，“我这样对着一个孔吹不是标准姿势吗？” “不，其实那种吹法也被叫做‘新式单音’，不过因为已经发明出来很久了，再继续叫它‘新式’不太合适，所以就叫做‘标准单音’。” “那是什么吹法？”林娜问。 5号走到琴架那里，踮起脚找出了另一把口琴，然后走到林娜身边。 “你看。”她把这口琴的吹孔展示给林娜，“用嘴把这几个孔一起含住，然后用舌头堵住左边的这几个孔，只留下一个。” 林娜试了一下，结果一吹气，有两个孔同时响了。 “没对准。”5号说。 林娜很快就用这种方式吹了一个完整的音阶，然后松开嘴说：“为什么要这样吹？” “把舌头松开，就可以吹出和声了。”5号说，”而且这样不需要用力撅嘴唇，容易吹的更响。“ “唔……”林娜端着口琴沉思了一会儿。 “我只是告诉你有这种吹法，但不推荐你那么吹。”5号说，“你能感觉得到吧，这么吹口琴，脸部肌肉用力是很不均匀的。” “会造成脸部肌肉变形么？”林娜问。 5号点了点头。 “好吧，那我就用普通单孔的方式吹了。”林娜说。 5号默默的看着林娜吹了几个音，突然问：“你怎么不吸气？” “啊？”林娜没听懂。 5号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噢，你还不知道半音阶口琴的每个孔都是既可以吹也可以吸的吗？” “口琴吸气也可以发音的吗？”林娜立刻试了试。果然，刚才演奏音阶的时候就觉得跨度有点大，原来偶数音阶都藏在这里呢。 “这个12孔半音阶口琴的每个孔都有四个音。”5号进一步的说，“除了吹吸，旁边那个升调键能把所有的音升高半调。” “这个键我知道。”林娜说。 “嗯，如果是其他的口琴的话，普通复音口琴每个孔只有一个音，但偶数格吸气发音，奇数格吹气发音。” “乐器的知识我还真不知道。” “这也不算什么知识吧，对我们来说就是吹着玩而已。”5号说着把口琴放到嘴边，闭上眼睛，吹了一首完整的曲子。 林娜自然是叫不上来这首曲子的名字的，但林娜有意把这个调子记在了心里。 “你要简谱吗？”吹完后5号问林娜。 “好啊。”林娜自然答应。 于是5号把乐谱架上的其中一本拿了过来递给林娜。 “以你现在的水平，其实可以直接试试这个。”5号指着乐谱上的一首说。 林娜看了一眼曲子的名字：《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林娜以前连简谱也不认识，但简谱毕竟是简谱，非常容易学。林娜照着简谱哼了一段，皱眉对5号说：“这不是你刚才吹的那首呀。” “那首没有这一首好掌握。”5号简单的把这个话题带过去。 “那首曲子叫什么？”林娜问。 “叫《山楂树》。它里面有一些连续的吸气音，演奏起来还是需要一点技巧的。” “好吧。” 林娜没花多久就完全掌握了这首曲子。但是当5号告诉她，这首曲子的某处可以略微加快，某处可以带装饰音，某处用和声等等的时候，林娜又手忙脚乱了。 “我还真没什么乐器天赋。”林娜最后无奈的承认。 5号并不同意这个说法：“你只是没熟悉演奏方式，我能听出来你乐感很好。” “是吗？” “还想学吉他吗？”5号朝墙角示意了一下。 “我试试吧。”林娜说。 5号拿了另一副谱子，林娜发现虽然记谱方式不同，但居然是同一首曲子。 “用不同的乐器演奏一下的话，或许你能悟出来点什么呢？”5号笑着说，“哦，对了，我再教你一个技巧。” 5号让林娜抱着吉他，然后她用大拇指和中指的指甲掐住一根琴弦，轻轻一拨，发出一声清亮的尖锐震动。 “拨片泛音。”5号解释道，“用拨片来弄比较容易弄出来，用指甲会费劲一点。” 林娜也照猫画虎试了试，拨了十来下才搞明白这个音到底怎么弄。不一定要用两个指甲一起掐，但拨弦的角度和速度都需要很精准。 “演奏一下曲子试试。”5号一脸期待的看着林娜说。 林娜于是不太熟练的用吉他弹起这首曲子来。不过弹到一半的时候，林娜似乎抓到了5号说过的那种，本能的反应出如何让乐器发出某个音，不需要思考的感觉。 在弹到最后一个音的时候，林娜突然感觉这个音可能就是拨片泛音应用的地方，于是缩起手指拨了一下。虽然动作有点不连贯，但泛音本身却一下就成功了。 “你看，你这不是学的挺好吗？” 第164章 争执 林娜和5号在琴房里消耗了一上午的时间。林娜觉得有点饿了，才意识到现在已经中午了。 其实恶魔可以通过消耗法力使自己保持5到6天不进食而精力充沛，不过再长就不行了。毕竟身体所需的有机营养物质没办法无中生有。 至于林娜的感觉只是一种习惯，毕竟她还保持着和人类一样的进食节奏。 “去吃饭吗？”林娜问。 5号眯着眼睛笑了笑。 “我们不需要。”她说。 林娜一点也没感到意外，她确实没见过这些复制体们哪怕喝过一滴水。就连她们的房间连厕所都没有配备。 “你们从出生起就没吃过东西吗？” “【秩序】碎片能够维持容器无条件存活，这是一个被动的效果。”5号回答。 “所以你们真的没吃过？” “没有。” “那么……”林娜试探的问，“你们‘能’吃东西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想知道嘛。” “嗯……毕竟我们的身体是人类，所以消化系统还是有的。但是这么长时间不使用有没有萎缩我就真不知道了，虽然碎片能保证肉体的基本健康，但具体有没有什么判定标准谁也不知道。” “那，去试试怎么样？”林娜站起来，朝5号伸出手。 “……好呀。”5号想了想，从椅子上跳下来，拉住了林娜的手。 5号的手和妮娅差不多大小，但妮娅的手过于单薄瘦弱，感觉好像稍微一揉就要散架了，让人根本不敢握。 走路的过程中两个人都没说话。正午的天痕走廊里安静异常，林娜只能听到两个人的脚步声。 对了，5号是光着脚的，所以她的脚步声比林娜的要轻很多，是一种微弱的“啪嗒”声。 她们不但始终光着脚，林娜甚至从来没见过复制体——或者说【秩序】碎片容器们换过别的衣服。她们身上的衣服似乎永远是这样一件白色袍子。 这袍子严严实实的包裹住她们的上半身，下摆像裙子那样遮住膝盖。膝盖那里没有任何延展设计，以至于复制体们走路的步子不能太大。 至于这件衣服里面是怎么穿的，林娜曾不可避免的触碰过几次。 答案是什么也没有…… 幸好这袍子本身布料挺厚的。 话说回来，既然她们的脚底都能保证不会脏，衣服又怎么会脏呢。 ）））砰！！ 林娜刚刚还在胡思乱想，结果被一声猝不及防的巨响打断了思路。 是什么东西被猛烈撞击的声音？ 林娜转头看向5号，5号立刻说：“我听见了，我们过去看看吗？” “走吧。”林娜没有再磨叽，立刻往前跑了起来。不过5号因为受衣服的限制没法跑的太快，所以林娜还是放慢速度等一下她。 所幸距离并不远，她们打开走廊中的一道门之后，立刻就看到右手边的墙壁破开了一个大洞，露出了里面扭曲的钢筋和断裂的电线。 简直就像是一辆泥头车轰隆一下撞了过去。 （你们知道重型货车为什么被叫做泥头车么？原因其实有点好笑，这种车经常用于运输土石沙，车头满满的灰尘和泥土。） 5号毫不迟疑的直接走了进去，丝毫没在意脚下的碎石和泥土。林娜只好把自己对5号的担心都收起来，跟着一起走了进去。 破洞后面是一个大房间，似乎是某种物品陈列室，摆放着好几排长长的玻璃展柜，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些玻璃展柜都完全没有遭到破坏。不过林娜能听到远处似乎传来什么争执的声音，5号则毫不犹豫的往那个方向去了，就好像她已经知道那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一样。 林娜很快就远远的看见那里有一群拿着枪的士兵。天痕内部的武装力量制服总体是黑色的，袖口裤腿处的一环染成红色作为标识。 在这几十人的的黑压压军队之间，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是2号。 幸好2号的头发是普通的黑色，不然就更晃眼了。 “嗯？”2号注意到了走过来的5号和林娜，于是往这边看了一眼。这一个动作让士兵们纷纷紧张起来，但2号似乎完全不担心枪支。 5号喊道：“2号，你……” “我想自己去找找看。”2号轻轻的说。 “您不能过去！”站在前面的士兵喊道。 2号似乎完全没想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慢慢的迈步往陈列室更深处走去。 林娜听到一阵密集的枪弹上膛声……这些枪看起来和普通的枪支并不一样，里面装的是什么弹？ 然而林娜甚至没机会知道，因为2号转过身，朝士兵们扬了扬手，说了句： “20米内所有枪支解体。” 接着震撼的一幕出现了。林娜清清楚楚的看到枪支上的零件开始自己往外跳，叮叮当当的掉到地上。 发生这一幕的不光是士兵们手里的枪，他们腰间的手枪也在掉零件。十几秒钟之内，所有的枪支都变成了地上的一堆零件。 这是一条【秩序】。 但是士兵们似乎没有太大的惊讶，也或许他们在面对异常的时候早就经历过无数次。他们根本就是敢死队，在面对异常的时候，他们就是用自己的命上去填的第一批。 他们全体拔出了腰间的刀。 如果刀也被去掉了，那就用拳头，用牙齿。 毕竟几万年前，人类的祖先就是这么过来的。 2号回头看了一眼，淡淡的又说了一句： “对我有攻击欲望者死。” 所有士兵的动作都停滞了，他们抬起双手摸着自己的喉咙，然后在同一时间“扑通”一下干净利落的倒在地上。 真是仁慈的死法。 虽然以前就知道她们身体里是【秩序】的碎片，也多次猜想过【秩序】的具体权柄，但当想法得到验证的一刻，林娜还是被深深的震撼了。 【秩序】就是秩序，就是这种蛮不讲理的绝对力量。每一个碎片容器体内都有这样的力量，只不过她们从来都没动过真格罢了。 5号越过成堆的尸体，往前走去。 2号头也不回的说：“我不会停手的。” 但是5号什么也没有回答，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2号的肩膀。 “继续前进者死。”5号用同样的腔调说。 2号似乎悚然一惊，她转过头惊讶的瞪着5号：“你竟然下得了手……” 话说到这里，2号忽然身体一软，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5号双手还保持着抓2号肩膀的姿势，她愣了一会，然后笑着叹了口气。 第165章 那就笑一笑吧 从2号开始杀人到5号动手解决对方，总共还不到一分钟时间。 这段时间内林娜完全是什么忙也帮不上，什么事也做不了，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 这场高位格的搏斗看起来一点也不激烈，甚至两位主角都没有一个大幅度的动作，但却把林娜看的四肢僵直，冷汗直冒。 林娜缓缓的蹲下身，用手指触碰了其中一位死去士兵的脖颈。动脉的确已经静默，人真的死了，而且还没凉透呢。 2号一句话的事情。 2号现在也死了……也是5号一句话的事情。 刚刚还在高高兴兴和林娜研究乐器的5号，现在低着头看着自己亲手杀死的同伴。她背对着林娜，看不出她什么表情。 林娜小心翼翼的越过满地的尸体和枪械零件，朝5号和2号走过去。 5号突然后退了一步，把林娜吓得浑身一激灵。但5号并没做什么，反倒是2号的尸体开始发出咯咯嚓嚓的响声。 林娜这才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复制体死在她们的房间外面。接着，2号背后猛地冒出了大量的水晶，它们刺破皮肤和衣服，飞快的生长、延展，织就了一副闪耀的翅膀。 血液迅速染红了2号背后的衣服，并在地上流成了不大的一滩。浓烈的血腥味开始在空气里散发。 如同号角一般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充斥了整个基地。警报灯将亮堂的陈列室染成了血红。 ———— “……组长？” 第一个赶到现场的人并不是许语夏，而是另外的实验员。林娜见过他好几次，此人属于话不多的类型，不过真的有话题要争论的时候又会异乎寻常的认真。 “我没事。”林娜摆了摆手。 “能让他离开吗？”5号轻轻的说。 林娜点了点头，转向那位实验员：“去告诉别的实验员。” “组长，我得说……这里不是复制体宿舍那片区域，不是实验员也有权限进来的。”那人回答。 “你去告诉他们就行，如果别人要进来就让他们进来。”林娜说。 “好吧。”那人耸了耸肩。 “对了，47先生。”林娜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说，“你的演技很差。” 林娜只是短暂的见过那实验员几面，就能把握到他“话少”的特点，但47却偏偏没忍住多嘴了一句。 47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的身形迅速变回了他自己的样子：“演技差也算是我这个人物的一个特点吧，对不对。” “你何不把他的性格也一起临摹下来呢？”林娜挑衅性的问。 “为了好控制罢了。”47边说边走，很快就看不见了。 林娜知道他的意思。林娜刚来不久，这家伙曾经临摹过苏怜卿。但是他所临摹出来的形象却仍然维持着苏怜卿的行事逻辑，甚至还作了个无法违背的承诺。 然而对于他来说那是一个无可奈何的选择。他需要一个林娜信任的形象来稳住她，所以不得不牺牲控制性。 林娜这才转身重新看向5号。5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站在那里盯着2号的尸体发呆，到现在都一句话没再说过，也没动。 “小五？”林娜用这个称呼试探了一下。 “嗯。”5号答应了一声。 “你好像……感觉很难受。” 5号似乎稍微从发呆的状态下清醒了过来，她转过头看向林娜，接着似乎稍微愣了愣，然后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我杀了她对吗？”5号用沙哑的声音问。 林娜点了点头。5号杀死2号的整个过程也就是动用权柄说了一句话，林娜知道她肯定没什么实感。 “我明明应该感觉很恶心的。”5号看着2号又说。 “是的。”林娜应和着她，心里已经在思考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了：“杀死同类确实会让你沾染很多罪孽。” “那只是一方面啊。”5号笑笑说，“如果杀人不会让你感到内疚，你想想这会让你变成什么样子？” “但是2号明显已经在一意孤行了，而且你给她的死法也很仁慈啊。”林娜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并不这么想。 果然5号反驳道：“你每次都能确定自己杀人是必要的么？刚才如果我换一条【秩序】来订立的话，或许她还不需要死呢……” “可是你也不知道她宁可死也要继续去找那件东西啊。”林娜说。 她到现在还不知道复制体们想要找什么东西，可是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把5号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才有机会问东问西。 林娜见5号不说话，立刻又补充道：“而且你现在不是也在内疚么？这就够了呀。” 5号转头看向林娜，又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她不像妮娅，她只有四年的阅历，甚至活动范围估计都没多广。所以林娜的误导式安慰成功起到了效果。 林娜刚想伸手，5号却突然转身背对着她，并开始解开自己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林娜吓了一跳，这陈列室里还满地的死人呢！ 5号将右手的袖子脱了下来，这样她的白色袍子就只挂在左肩上了。她里面真的什么也没穿，光滑的后背直接暴露在林娜面前。 “能帮我看看，后背上又没有长什么东西吗？”5号拎着白袍的袖子对林娜说，“我感觉背后有些痛。” 林娜急忙靠近了两步，发现在5号的后背上果然刺出了一个小小的水晶芽，只有一两毫米高，非常尖锐。林娜把这件事告诉了5号。 “嗯，看来我还能活很长时间。”5号自嘲的说了这么一句，并将衣服重新穿好。 林娜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和5号在琴房相处时发生的事情：“你胸前的那个呢？” “那个没事。”5号转过身来尽可能灿烂的对林娜笑道。 林娜也只能笑了一声说：“笑一笑是好事。” “你不是也在笑吗？”5号指了指林娜的脸。 林娜这才意识到，她这个过度悲伤时会发笑的毛病又犯了。这一次效果并不强烈，她自己都没发现。 第166章 「秩序」权柄作用机理猜想 林娜立刻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发现嘴角果然在不由自主的往后抽搐。 这一摸似乎刺激到了什么神经，脸部肌肉突然开始猛烈的痉挛起来。林娜感到自己的笑肌并没收缩，而是嘴角和颈侧的肌肉在疯狂发力。 5号看出林娜的不自然，朝林娜走过来。她抬起左手轻轻的抚摸林娜的肩膀……其实林娜感觉她本来是想摸自己的侧脸的，但是碍于身高只能摸到那么高。 “你的灵魂……”5号很快就发现了异常所在。 “没事的，只是小毛病。”林娜连忙试图转移话题。 “你骗谁呢？”5号松开手绕到林娜正前方严肃的盯着她。虽然她只能抬头看着林娜，林娜却觉得自己被狠狠的俯视了。 “你这可不只是有哪部分失控了的问题。”5号说，“你的灵魂根本就缺了一块。” 林娜捂着自己的下巴。她的脸这会儿已经逐渐恢复控制了，只是偶尔肌肉还会跳动一下。她的眼神异常平静。 “我知道。”她说。 “那你也知道，你的灵魂是怎么保证正常运行的吗？”5号追问。 “你能看出来？”林娜盯着5号说。这会儿无论是心里的笑意还是脸部的痉挛都已经平息了，但林娜仍然用右手捂着自己的嘴。这使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 5号笑了笑，也转移了话题:“我们把2号送走吧。” 林娜点了点头，放下了一直捂着嘴巴的右手，打电话让外面等待着的人进来。 这一次来收走尸体的并不是实验员们，而主要是穿着军装的士兵和穿着黑色工作服的后勤人员。 没有一个人跟林娜或者5号说话，她们走向另一个方向，从陈列室的正门出去了。 至于墙壁上的那个洞，林娜并不在乎。 “真是不好意思啊。”出来之后，5号从墙壁上的钟看到现在的时间已经接近下午两点，于是对林娜说。“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很饿了吧。” “其实我没关系的。”林娜说。 5号根本就不需要吃饭，所以她也没什么话可说，只是摆了摆手:“我回去了。” “你不来吃点什么吗？”林娜见自己的邀请已经泡汤，只能失望的问了一声。 “算了……实在没心情。”5号耸了耸肩说，“对不起，改天吧。” “好吧。”林娜没法挽留她，遗憾的和她告别。 其实发生了这种事情，林娜自己也不想吃这顿午饭了。暂且先用法力顶着吧。 其实林娜问5号吃不吃午饭，并不完全是为了吃饭，而是在隐晦的问5号能不能回答她的一些问题？ 5号的回答很明确:不想，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那好吧。 “所以她们到底是想要什么东西？”现在林娜对这个问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了。 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又转回到了生物化学实验室。 “那就进去看看，这帮家伙都忙活到什么地步了吧。”林娜这么想着，推开了门。 “组长！”许语夏见林娜走进来，立刻喊道。 “今天这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林娜走进来环顾了一下四周。 “呃，他们都在监测区。”许语夏有些惶恐的答道，“这段时间休谟指数仪总是检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数据，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休谟指数仪器是异常监测仪器里使用场景最广泛的，当然也是最简陋的。 林娜听了这个回答感到很好笑。她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秩序】可是直接从底层修改宇宙算法的存在。刚开始动手的时候或许还能监测到一点，但改完之后，那就是正常的，是【秩序】的一部分。 “刚才有监测到什么吗？”林娜问。 “我不知道。”许语夏说，“我今天一直都待在这里。” “我去看看他们。”林娜说。 “组长……”许语夏在她身后说了一句。 林娜耸耸肩:“你好像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直接喊我的名字呢。” 林娜说完就走出了实验室。 别以为我没看出实验室里的仪器都没开，你就是特意来这里等我的！ 林娜知道监测区在哪里，它的位置还是比较靠近基地中心的，她进去过不止一次。 房间门一打开，30多个实验员同时转过头，看到是林娜，又急忙全都低下头，试图假装正在忙自己的事情。 林娜倒是不在乎他们做什么，她旁若无人的走到了休谟指数检测器旁边，啪的一下把电源拔了。 “组长，这是？”坐在监测仪旁边的几个实验员疑惑的问道。 “这玩意测不出来什么的。”林娜说。 实验员们看到林娜今天似乎表达欲望挺高，于是也都不装了，聚集过来想听听林娜又能提供什么珍贵信息。 林娜看着他们聚集过来，心里想着的却是:如果连天痕都没有足够的法术理学研究人才，以至于随便一个法师过来都能排上领导层位置……那研究环境得有多畸形啊。 当然林娜并不知道，实际上这种情况只在这个基地里出现过。 “你们都没察觉到【秩序】已经改写了不少规则吗？”林娜问。 “有吗？”有人疑惑的问道。 “你们都没察觉到？比如突然出现了用不到的钥匙？或者基地里多出了一些用途不明的设施？” 林娜停顿了一会，看到他们都保持沉默，无奈的笑道:“看来都没察觉到啊。” 所有人似乎都想到了什么，但都还在等林娜告诉他们结论。于是林娜便不再停顿，一口气说道: “复制体宿舍那里本来是作为监狱存在的，那里的门本来有锁。” “复制体本来是不被允许离开她们的房间的，但是现在却能在基地里乱转，甚至还导致了一次严重的事故。” “【秩序】修改现实的效应只能偶尔被休谟指数监测仪检查到，就算监测到了也只是一瞬间。” 有实验员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记忆不也在被修改的范围内吗？” “大概吧。”林娜说。 休谟指数监测仪检测的是“认知现实”，简单的说就是大多数人所认为的“现实”。 只是林娜不确定自己是怎么记得的。 第167章 认知现实基本概念介绍 我们有一群灵长类动物，它们起先是独居的。 但是某种地质运动使得它们的生活环境发生了变化。它们的森林不见了，不再有随处可见的野果可以填饱肚子，一种身体能够储存糖分的美味虫类也灭绝了。现在它们要面对的是一片荒凉的大草原，其中还有野兽出没。 幸运的是，它们找到了丰富的水源，并摸索出了种植作物的方法。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种植、储存、建筑、以及抵御野兽。 很不幸，这些事情不是单独的个体能够完成的。所以它们不得不开始过起了群居的生活，并在群落里产生了分工。 它们规定，擅长什么工作的个体，就去做什么工作。做完了相应的工作，就可以得到分内的食物和工具。 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每一个个体都这么认为，于是在它们共有的认知之下，一个原本不存在的东西：“社会”出现了。 当所有人都认为那是对的，哪怕一个能产生怀疑的人都没有，那么这件事就会变成对的。 这就是“认知现实”。 比如说，雪是什么颜色的？白色对不对？ 但是，我们提出一个新的命名系统。我们把现实里的“白色”改名叫……叫什么呢？ 叫“哈嘿哈色”行不行？ 那么，我现在把一群小孩子从正常的社会里分离出来，给他们提供正常的教育，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两种颜色的名字。 当然，可能有的孩子会质疑：哈嘿哈色的名字为什么这么长？那么我会给他们编一个故事，具体是什么故事我还没想好，总之就是类似于，电压的单位名字为什么叫伏特……那样的。 然后，有一天你会听到这些孩子说：“雪是哈嘿哈色的！” 说的对吗？你可能会说，不对呀！ 那假如我再多教一些呢。教一百个，教一千个。 假如我是寿命和资源无穷无尽的高维怪物，然后我教出几亿个孩子……甚至我再疯狂一点，我让这几亿人繁衍个几十代呢？ 从第二代开始，我就不露面了，关于这个“哈嘿哈色”的知识由上一代混杂在许多知识里传下来。 到几十代之后，或许这些聪明的小家伙已经把这个名字简化成了“哈色”，但如果它们中有个历史学家，那么它一定可以说得出：“哈色的原名叫哈嘿哈色，它的名字来源于一个这样的故事，嘀嘀哒哒嘀嘀哒哒……” 然后它旁边的几亿……几十亿人一齐点头说：“对！就是这样！” 你还能说这是错的么？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懂了。 我们人类对于自然规律的总结来源于对宇宙的观察。但如果在一定范围内的宇宙规律被扭曲了，会发生什么？我们会得到“不完备”的规律，对吗？ 那如果，在宇宙的某个角落里，存在一种不一样的宇宙规律呢。 生活在那里的生物，又对它们所认知的规律深信不疑。 我，高维怪物，今天来给各位整个花活：我把全体人类和全体……全体“嘀嘀哒哒”对于宇宙规律的认知，交换！ 你会说：这有什么意义，如果认知出错了，人类会很快发现，并改回来的。 先别急着下结论哈哈。 现在，人类的教科书上写着：“平抛的轨迹是一条圆螺线。” 但是，按照地球的规律，它明明是一条抛物线来着。 当年研究万有引力和自由落体的人还真就犯过这个错误，但他被人纠正了。然而，假如这个知识已经被传授了几百年，而从来没有一个人提出过质疑，那么你敢去质疑么？ 那么，平抛运动就是圆螺线啦！ 其实我对于人类还是有信心的。在简洁的情况下，只要真的能证明这个理论是错的，那么起码在二百年内一定会有人站出来把这个错误修正掉的。 但是，考虑宇宙算法的作用的话，真实情况更加的复杂。 第一个人认为平抛运动是圆螺线，并写了部教材。 一群人接受了这个知识，少量反驳的话语也被平息了下去。 然后……就这么一代一代，当所有人都认定它是圆螺线的时候，终于有个人想到要做一个实验。 他发现…… 两个铁球没有同时落地。 现实被适应了！！！ 万有引力是一个很不精致的例子，它的改动会涉及到物质的微观结构，所以实际上这个改变在我们的宇宙里是不可能……是很难发生的。 嘿，微观世界里的许多物理规律和宏观都不一样，多一个万有引力又如何？ 说的也是。 一不小心扯了这么多。我的本意并不是写一部高专业性的科普作品，但是法术理学系的小知识太多，为了讲故事总是一不小心就扯跑题，抱歉啦读者们。 该把话题扯回到我们的故事里来啦！【秩序】卡瓦妮娅自己虽然卧病在床，但她的碎片被封入人体后，也能赋予那人一定的权柄。 而这个权柄的具体作用机理，大家如果能够领会到的话，这大半章的篇幅我也算没有白费。 小范围的修改，例如“20米内枪支解体”只需要改变少数人的认知，而大范围……例如“复制体宿舍区没有门锁”，就需要改变绝大部分人的认知。 你可能说：这范围也差不了多少呀！这里的范围指的可不是空间范围哟，不过我就不再水字数了。 而使用这个权柄看起来代价是一点都不小。如果2号那些水晶还能归因到她的死亡，那5号背后开始冒出的水晶芽总能算个证据吧？ 再说回林娜刚刚拔掉的“休谟指数监测仪”，这玩意检查的其实是身边人对现实的“认知”和真实的现实之间有多大差别。 但是我们的【秩序】小姐在大规模修改现实的时候，修改的是所有人的认知本身。所以休谟指数监测仪只能读到一个瞬时的不对应，宇宙算法马上就把这个现实不匹配给适应掉了。 第168章 陈列室(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有实验员问道。 “我还没想好。”林娜毫不迟疑的说。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点摆烂，但面对这种现象，正常人似乎确实也没什么办法。林娜说她“没想好”而不是直接说“没办法”，已经算挺努力的了。 “与其费劲注意这些，倒不如从动机的角度上来分析一下复制体们的目的。”林娜又说，“你们没有分析过吗？” “今天复制体2号的行为，显然就是为了进入陈列室的后侧呗。”有实验员说了句没什么用的话。 “陈列室的后侧有什么？”林娜追问。 “两道金属门，后面存放着单独的一件物品。没人知道那是什么，但应该挺重要的。”实验员说。 “好吧，那看来关于这个问题，从你们这里也搞不到有用的信息了。”林娜叹了口气说，“再之前的行为呢？” “您是说复制体们的连续死亡，还是之后在基地里的活动？” “都有啊。” “那我们就把到目前为止的所有可疑表现都简单的说一下吧。在前面几次复制体死亡事件里，休谟指数监测仪都曾短暂的发出过警报。这是否可以认定为，她们在这个时间里使用了能力？” “你们对休谟指数监测仪的读数一直都有实时记录？”林娜问。 “不，只是当时有人在而已。但是康德计数器没有反应，休谟指数监测仪的读数本身也经常波动，所以监测结果也没什么意义。” “嗯，很好。”林娜看向已经断电的休谟指数监测仪，嘟哝道。 “阴影物质吸引仪读出了两次受力不均匀，我们也没法确定具体是怎么回事。最值得注意的是，每次警报响起的时候，都有人看到一个陌生的实验员在走廊里散步。” “你们和他搭过话吗？”林娜立刻警惕的问。 “我们中有人试图接近过他，但是那个人每次出现的位置都很奇特。一经过某个拐角，他就立刻消失不见了。而且他的实验袍和我们的也不是同一个款式，看起来像是……天痕十几年前的。” “他一般出现在什么样的位置？”林娜现在几乎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47。 实验员从附近的一台电脑里调出一张作了记号的地图给林娜看。 第一次、第三次出现在离复制体宿舍很近的地方。 第二次出现在监控室附近。 第四次则在机房那里徘徊。 第五次就是这一次，出现在了陈列室。 “少了一次？”林娜问。 “第一次有复制体死亡，也就是6号复制体死亡的时候，他没出现。”实验员说。 不，他出现了，只是你们都没发现。林娜在心里说。 林娜又低头看了眼地图，注意到除了最后这一次，47每次出现的位置离陈列室都挺远的。 事情超出了他的控制？林娜如是猜想。 “您知道那个人吗？” “能跟我说说这个实验组的前任组长么？”林娜没有回答问题，而是晃着尾巴又提问道。 “前任组长？有这个人存在么？” “唔，好极了。” 删的真干净，现在恐怕他们都认为实验体本来就只有10个了……话说这个基地似乎也不像能装下50多个实验体的样子，这个方面的现实或者说秩序，也被修改过么？ 不管怎么说，陈列室还是有必要去检查一下的。林娜一边在心里琢磨着，一边又问了几个问题，但什么答案也没得到。 ———— 仅仅是几个小时，陈列室的墙壁就已经被完全修好了。不但完全涂上了和原来一样的白漆，甚至林娜还能看得出上面刻意的做旧痕迹。 陈列室的门在不远处，林娜曾思考过2号闯入时为什么不直接砸门。最终结论只能是这扇门上有某种她无法突破的障碍。 这扇门是黑色的铁门，在白色的墙壁上相当显眼。不过它上面没有任何识别标志，林娜只是试着推了一下这扇门，然后发现它竟然……根本就没锁。 它甚至哐当一下就撞到了内侧墙壁上。林娜没用多大力气推门，但是这扇门甚至没有自动关门的弹性门轴，它就只靠一副合页安装在门框里。 林娜疑惑的来回检查了一下这扇门，最终确定在门的里面确实有个类似于夹层的结构，在夹层内侧刻画了一个法阵。它是一个条件触发式的法阵，但其中的识别符指向一个林娜完全不了解的目标。 但起码这个识别符对林娜是不判定的。 于是她双手抄兜，直起身子往陈列室里面看去。 与上次进入不同，现在陈列室里没有一盏灯是亮的，笼罩在一片黑暗里。这片黑暗不知道怎么带给林娜一种非常不安全的感觉，总觉得它好像会蠕动。 林娜想了想，从自己衣兜里取出一张新的笔记本纸。她总是会在衣兜里放一张这样的纸。 她转身将这张纸贴在墙上，从自己上衣兜里拿出一支圆珠笔，用直线把纸分成了4x5\\u003d20个方格，在每个方格里都画上了一个复杂的符文。整个过程花了她足足5分钟。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法术预支技巧。这上面的每个符文都需要预先充能，只能用一次，而且经过48小时就全失效了。一般的法师最多放上四五个符文，不但是为了节约能量，更是为了防止在紧急情况下触发错误。 不过这对林娜来说不是问题，她用这个单纯是用来增加一层保险。她还在手里捏了两个在虚空里预充能的法术。虚空预充能只能维持几分钟，所以每过一会就要重新准备一次。一旦在这个真空期内出了事，这张纸就有用了。 林娜拉开左手袖子，把这张纸塞了进去，接着整理好衣服，往黑暗里走去。 第169章 陈列室(下) 随着林娜逐渐深入到黑暗里面，一阵奇特的尖锐声响开始充斥她的耳膜。 那类似于某种铃铛声，但是十分尖锐细小，而且频率很高，似乎有几十个同时在响，但每一个都只有黄豆那么大。 林娜转动了一下脖子，发觉这种声音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 从门外照进来的光线越来越暗了，但是林娜忍住了没有使用任何照明手段，只是一直在黑暗里摸索着前进。 终于黑暗里有东西浮现出来了，林娜看到那是一个金黄色略偏橙的小光球。它似乎并不是简单的悬浮再空中，而是一边飞行一边微微上下摇晃，并伴随着一阵清晰的铃铛声。 林娜停下脚步看着它目标明确的朝着自己飞过来。 随着它越飞越近，林娜发现这个小光球似乎是分层的，内外亮度并不一样。它的光线很暗淡，但林娜现在已经能看清它的一对透明小翅膀了。 这对小翅膀相对于它拳头大的身体来说似乎有些过于小了，但它本身似乎没什么重量。 光球伴随着铃铛声飞到了离林娜只有一步距离的地方。林娜本能的警惕起来，但在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的手就已经朝它伸了过去。 “呃！”林娜猛地将手缩了回来，并迅速的往后退了四五步远。她抬起自己的右手，发现食指上有一圈小小的牙印，其中比较深的地方已经在流血了。 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光球竟然有一副锯齿形的尖牙，虽然林娜看不出它的嘴在哪里。 而且更有意思的是，这小东西似乎有一种精神影响，竟让意识一直清醒的林娜放松了警惕。 “这玩意能杀吗？”林娜没有动用虚空里的法术，也没有摸那张纸，而是用指尖迅速织就了一团上千度的火苗。 那个小仙灵正朝林娜接近，它飞行速度不快，所以林娜有充足的时间来尝试。她先将那个火苗丢到了小仙灵身上，结果小仙灵立刻发出铃铛一般的惨叫声，在空气里翻滚了起来。 接着……炸开了，变成了四五块金色碎块，每一个碎块又长成一个同样大的光球，又生出翅膀，继续怀着满腔恶意朝林娜接近。 林娜无奈的甩甩尾巴，继续往后退。但是附近的铃铛声突然间变得密集了，似乎刚才仙灵的惨叫声惊醒了什么，林娜看到从陈列室的黑暗角落里浮现出更多的光点…… 这些光点什么颜色的都有，绿的红的蓝的紫的，一共有数十个之众。虽然它们的牙口似乎不大，但一个啄一下大概也够受的。 林娜甚至还注意到其中有一些似乎飞的特别快。 “这怎么对抗？”虽然知道很危险，林娜却一点也没慌。她接连尝试了好几个法术，但都对这玩意没什么用。 期间林娜被它们中飞的快的咬了好几口，伤口都集中在脸和脖子，血流不止。挺疼的。 林娜抹了一下脸上的血，看着这些颜色鲜艳的光球围着自己转来转去。 这些小东西飞行时发出悦耳的铃铛声，颜色也很鲜艳，飞行动作也不快，不时会扑上来啄一下。其实挺可爱的，如果林娜现在脸上没有血的话。 “腐蚀类的效果最好……”林娜镇定的又放了一个毒雾出来。虽然现在很疼，但它们还不能威胁到林娜的生命，毕竟它们咬的小伤口在恶魔的体质下五六秒钟就能愈合。 所以林娜也没有动手里那些备用的法术，而是一边观察它们对毒雾的反应，一边继续想道：“它们一直都有这么强的攻击力吗？” “话说回来……腐蚀类的法术我还真知道一个效果最强的，要不要现在放出来试试？” 这会儿仙灵们好像发怒了，它们开始无视毒雾，拼命的朝林娜脸上扑过来。林娜现在看出来了，虽然毒雾或者腐蚀性物质能够让它们行动不便，但还是造不成实质性伤害。 “那来吧。”林娜擦了擦脸上的血，又把沾着血的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嘴巴里。这过程中仙灵们一直在叮咬她，但她没怎么在乎，而是吮吸了几秒钟后，把手指从嘴里抽出来。 “呼……。”林娜做了一个类似于“吐烟”的动作，把嘴里的什么东西喷吐到空气中。 虽然在黑暗里肉眼看不出来，但仙灵们产生了巨大的反应，朝着四周疯狂逃窜。其中几个飞的慢的扑棱了几下之后，颜色居然暗淡了下去，并摇摇晃晃的落在了地板上。 “作者写这个副本的时候时是真不当人啊，直到现在才有我的表现机会。”林娜久违的吐槽道，“直到现在我都没休息机会，等打完这个副本我一定要掐着他的脖子让他给我放个长假。” 林娜蹲下来查看奄奄一息的仙灵。这原来是一种类似萤火虫的小飞虫，尾巴挂着大大的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灯亮起来时似乎会稍微扭曲周围的空间。 而且很难想象它们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分裂繁殖的。难道是经典的量子物理，只要看不到就是不定形状态？ “这些东西居然害怕的是罪孽本身……”林娜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 刚才的法术其实是以魅魔血为施法材料的，其本质是将血液里的罪孽释放出来。这个法术的腐蚀效果就是基于纯粹的罪孽，实际上应该被叫做“腐化”。 之前说过林娜的血在人类世界很值钱，这个就是原因之一。 回到这些仙灵身上。它们有胆子袭击一位领主级恶魔，但是却不敢接触哪怕一丁点罪孽？ “如果我想办法把灯打开会怎么样？”林娜想着。 上一次见到2号的时候，这陈列室里可是灯火通明的，自然也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那是她用自己的权柄来点亮的吗？ 还有，林娜自己的身份，如果想进入陈列室深处，会不会受到阻拦呢？ 所有这些问题都只有试过后才知道。 第170章 明亮之影 那些仙灵并没有完全逃走，而是聚集在林娜身边，只是一直保持着距离，也不敢再接近。那种尖锐的铃铛声让林娜感到心烦意乱，但起码这些东西不会贱贱的来叮她了。 林娜往前走的时候，这些小玩意还得赶紧让道。 “好一副欺软怕硬的嘴脸啊。”林娜自言自语的说着，一边越过了2号倒下的地方。 其实说是这个地方，但其实附近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意的地标。林娜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过了，不过大约也就是这个位置左右吧。 陈列室的内部空间其实是个大厅，不过中间只有一条长过道。林娜在黑暗里大致数了一下陈列柜的排数，她记得那是第29排靠里一点的位置，只不过林娜没能在地面上找出任何沾过血的痕迹。这地方一定用专门的溶解剂清理过了。 林娜自己倒是并不在意这个，但是那些天痕的工作人员也对她们的死因毫无兴趣么？连现场都不保留？ 在查看地面短时候，林娜又注意到地面上似乎贴着一些奇怪的亮片，在黑暗里微微闪烁。 林娜往前走过去想仔细看看，但那几个亮片却突然间嗖的一下贴着地面划开了。它们留在身后的轨迹像几条银亮的蚯蚓。 “还有新活？”林娜整理了一下左手袖子。 随着她逐渐往陈列室里面深入，仙灵们开始离林娜越来越远了。林娜也能感觉到自己在接近什么危险的东西，所以也没去关心那些怂唧唧又贱次次的小仙灵。 突然林娜发觉有危险在接近她，毫不犹豫的把虚空里的一个充能法术解开了。一道蓝紫色的“电流”立刻从她脚下的地板扩散开来，两条银色“蚯蚓”反应很快的折返回去，没有受到伤害。 “被这东西攻击一下可就坏了。”林娜一边念叨着一边快速在空气里构造了另一个法术回路，并立刻触发。于是她周围的地面上浮现出一个蓝紫色的圈，这是刚才那个法术的长效版本。 林娜之前释放的虚空充能就是为了争取画出这玩意的时间。虽然以她的水平，真的要她现场画也来得及，但稳妥一点总归是好的。 之前的“小仙灵”林娜不认识，但这种银色的“蚯蚓”林娜可认识。它们的名字叫“明亮之影”，是一种自律攻击法术。你可以将它们理解为没有实体的机器人。 它们靠直接接触目标来实现攻击。它们的攻击方式是精神性的，以类似于有机毒素的方式从接触点开始迅速麻痹神经。 一旦让它们爬进心脏里，两分钟之内没人救你，你就再也活不过来了。至于林娜，她大概能再多撑五分钟左右。 不过从让这玩意钻进脚腕到心脏麻痹，哪怕是普通人也有十几分钟时间。这段时间足够林娜自救。现在她疑惑的是另一件事。 “明亮之影”是需要能量的。它们一般有一个“基站”，每出来活动二十分钟就得回去充一次电。 而且虽然看起来这玩意移动速度很快，但那只是一种爆发性的速度。这种速度只能是从基站“发射”出来的“初速度”，虽然这个“初速度”下它们也能180度调头而不减速。 离开了基站，它们其实只能按照普通人走路一样的速度，慢慢爬。 但是林娜第一次看到这玩意的时候，它们居然在没有基站的情况下瞬间启动。 “是什么新技术么？”林娜想，“虽然现在所看到的天痕杂合了08年、12年、18年3个时间点，但是如果这个法术出现了这么大的技术进步，我不应该完全不知道呀。” 虽然天痕是在这一年（18年）毁灭的，但法术的技术封锁尤其难。 只要你的法术被稍微专业点的观察到了，哪怕他只能拆一小部分包，法师们一起稍一研究也就把剩下的部分还原出来了。 还原不出来只有一种可能性，这种法术使用了某种特定的媒介。像天痕之前用的那种断环加密，拿不到断环或者断环复制体，这种法术加密手段就没法复制。 无论是这种小仙灵，还是这个究极强化版的“明亮之影”，很可能都是借助某种媒介的特化版本。 所以，很可能也有相同的弱点！ 林娜用的那个虚空充能法术就是专门用于对付自律攻击法术的。它可以在“明亮之影”接触到的时候破坏其内部编程，让它变成一个噼里啪啦的白色火花。 现在林娜画的这个环也是同样的原理。 缺点是，画地为牢…… 林娜用了一个小法术，从周围的空间里聚集了一点罪孽能量过来，朝周围的地面撒过去。这一行为使得飞在附近的小仙灵们再次后退了不少，不过林娜很快就听到了噼啪声。 林娜往远处的地面看了看，果然有一些明亮之影已经变成了白色火花。 之前那种破坏性能量不方便随身，但是罪孽这玩意倒是相当便携。林娜用罪孽能量画了个圈就能跟着动了。 林娜又经过了三四排展柜，终于在一片昏暗里摸到了一扇铁门。 这铁门摸起来相当冻手，林娜感觉它表面甚至结着霜。她试着用指甲刮了点下来，结果发现这些霜呈灰色，里面混杂着大量的灰烬。 林娜不得不稍微点了一点亮光来查看这扇铁门。 上一次2号进来的时候，这里可没有这样的黑暗。林娜担心黑暗里会有什么和光亮有关的变动，所以没敢点灯。不过现在看来，这黑暗里的危险也就这么几样嘛。 这扇铁门表面覆盖的霜层并不厚，但散发着冷气。门框附近包括那个门把手都覆盖着霜。林娜试着伸手拧了一下门把手，冻得死死的。 林娜稍微调高了手里光球的亮度，想大规模的查看一下……但是余光却瞟见一个灰色的东西在一旁的地面上一闪而过。 那是什么！？ 之前一直没敢点灯，所以这种灰色的东西在黑暗里应该挺难发现的。 不过它一直没有对林娜进行攻击，所以林娜的直觉也没什么预警。 第171章 仙灵和影怪 林娜拿着光球往四下里照了照，但那个灰色的东西似乎故意在躲着她。 林娜不得不再次调高了亮度，并将光球举起来，让它照到更远处—— 这一瞬间她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差一点叫出声来。 光球大约只能照亮林娜周围五六步远的地面。在身边一圈黑暗的边缘，地面上布满了灰色的影子状东西。 那些影子有触手，有爪子，有巨喙，有牙齿。它们的末端连接着布满整个房间的黑暗，林娜很难想象在黑暗里藏着多少这种东西。 它们和那些银色的“明亮之影”一样，没有什么厚度，紧紧的贴着地面。它们看起来相当狞恶，一直在来回舞动着，但就像在畏惧林娜一样，一直也不敢离她太近。 这些东西……在不打开灯的时候，它们可能充满了房间里的黑暗，林娜甚至可能刚好从它们身上踏了过去。不过它们并没有厚度，所以踩到它们也不会对它们造成什么伤害。 不过林娜附近的那些仙灵躁动了起来。在林娜打开灯的时候，它们忽然发疯一样的冲进了灯光照耀的范围内，虽然仍然不敢离林娜太近。 而在它们冲入灯光范围之后，周围的影怪也就躁动起来。它们开始从黑暗里探出更多，似乎想要抓住林娜。 忽然，其中一个触手就那么从地面上“抬”了起来。虽然抬了起来它看起来却还是二维的，就像一张精致的灰色纸片。 接着，更加恐怖的事情发生了：那张“灰色纸片”用一种奇特的运动轨迹抓住了一只绿色的仙灵。 虽然“灰色纸片”实际上是在三维空间里运动，但看起来却遵循着二维空间近大远小的原则，哪怕弯曲了起来，从林娜的方向看去它也还是一张平整的纸片。林娜不禁有点好奇如果换个角度看它会是什么样。 那只绿色小仙灵发出铃铛般的惨叫，在触手的抓取下尽力扑腾，但还是被触手拉进了地面的二维空间平面里。 小仙灵的铃铛声是在一瞬间平息的。 实际上当它碰触到地面的一瞬间，爆起的白色火花遮挡了一切视野……接着……林娜看到，一个小小的白色亮片贴在地面上，惊慌失措的往远处逃去。 仙灵的光球有拳头那么大，但这个白色亮片却比它们的虫形本体还要小。而且，也没有颜色分别。 “明亮之影”的制作确实需要消耗一些小虫的灵魂，但林娜没想到的是，这些影怪将生物拉入二维的现象居然和“明亮之影”的效果一样，以至于她看错了。 旁边还飞着的小仙灵们也显得很惊慌，它们开始克服恐惧，试探的往林娜身边靠。影怪们见此情景更加急迫，它们使劲的往林娜的方向延伸，但似乎最终还是无法克服光照的攻击。 其中一只粉红色的小仙灵笨手笨脚的碰到了林娜的肩膀，接着发出了一阵极为尖锐的铃铛声，一下子飞的老远，但马上又被影怪吓了回来，只能小心翼翼的再次靠近林娜。 林娜思考了一会，抬起一只手。小仙灵吓了一跳，但看林娜动作并不激烈，于是就慢慢的靠近过来，最后大胆的落在了林娜的手掌上。 林娜身边的罪孽能量环一直是贴在地上的。仙灵们不敢靠近她，其实只是因为之前的那一招吓到了它们。 林娜把粉红色小仙灵捧在手心里仔细观察。它们身上这个光球似乎是某种法术实体，和林娜凭空凝结武器的原理大概差不多。这个光球放在手心里触感居然毛茸茸暖洋洋的。 还有更多的小仙灵从黑暗里逃窜而来。光照区内部越来越挤，一部分仙灵只能大着胆子落在林娜的肩膀和头顶上。 林娜觉得一阵热乎乎的气流包裹了自己，这是小仙灵们的翅膀和体温带来的。它们不咬人的时候果然很可爱。 “所以，之前那么攻击我，只是因为我闯入了它们的领地？”林娜想。 她尝试收拢手指握一下手心里的小粉红。小粉红毫无反应，林娜轻轻握住它的时候它突然翅膀一震，发出一声响亮的铃铛声，一下子飞了起来，撞到了林娜的下巴。 “刚才睡着了？”林娜忍不住被逗乐了。 仙灵听不懂林娜说话，当然林娜也听不懂仙灵的铃铛。小粉红晃悠悠的飞了几圈，又朝林娜的手心里落去。看起来它也很喜欢林娜手心里的温度。 小仙灵落下来不飞的时候，就不会发出铃铛声了。不过虽然林娜身上密密麻麻落了十几只仙灵，周围还是有近百只在飞，所以还是挺吵的。 光照区的边缘，影怪们好像越来越着急，但对光线又毫无办法。 “它们自身所带的光没法起到我这种大型光源的效果么？”林娜刚想到这里，就注意到大量仙灵开始聚集成一个球形，往光照区的边缘靠去。 它们的光线融合起来还是远远不及林娜的法术光球，所以它们几乎擦着地面飞行，在地面上造出了一块半米直径的暗淡亮斑。 影怪自然对它们有所反应，在它们抵达影怪能触及的区域时，一些影怪狠狠的突入了亮斑内部，眼看就要弹起来。 林娜急忙举着光球靠了过去，把影怪们赶走。 现在林娜知道仙灵们是怎么在黑暗里生活的了。地上形成的亮斑区域或许是用来让少数仙灵稍事休息，所以小粉红才会那么容易睡着……被惊醒的时候也那么惊慌。 缺觉的孩子。 偶尔飞出来的单独仙灵大概是某种探路者吧。它们中的不幸者被影怪抓住，就变成了地上的小亮片，如同游魂一样漫无目的的游荡。 或许被林娜用蓝紫色法术，或者罪孽能量杀死，对它们来说算是一种解脱。 虽然林娜其实也伤害了不少活着的仙灵，但现在林娜显然成了它们中最亮的。 现在仙灵们开始紧紧靠着林娜，不过再没有一只仙灵去啄她。它们叮铃铃的声音不知道是心里作用，还是它们有意的，听起来居然柔和了不少。 第172章 上当了 但影怪却开始疯狂起来。毕竟这么多仙灵都逃到了林娜身边，它们可就没有猎物了。 一张巨大的带尖齿的喙从阴影里探了出来。它闭着嘴，宽度都有一米多，至于长度似乎还远远未知。 它一边探出，一边张开了嘴巴，长长的尖牙在那张奇怪的鸟嘴里面支愣着。 随着它逐渐探出黑暗，靠近了林娜的光源，林娜看到它的喙尖部似乎被光线照的有一些隐约的分解迹象。 林娜急忙又搞出了一团火苗丢过去，增加了一点光照。巨大鸟嘴似乎终于也撑不住了，于是很不甘心的缩了回去。 但还没等林娜松一口气，阴影里就又出来了个新东西。 一只有着无限长手臂的手。 这只手的灰色似乎比其他所有的影怪都要厚重一些，但林娜仔细朝着它的根部看去，就发现随着它的延长，无数的影怪正在前仆后继的往它的根部涌去…… 这是在干什么？ 这是为什么？ 这真的是为了捕猎吗？ 为什么，它们的表现，就好像在履行什么使命？ 这只手的坚固程度非常夸张，林娜把光球调亮了近一倍，都没能使它的颜色暗淡哪怕一点。仙灵们发出惊慌失措的铃铛响，开始拼命的聚集以增补一点光亮。 就连林娜手里的小粉红也飞了过去，但那点亮度完全无济于事。 林娜眼睁睁的看着那只手开始要从地面上抬起来，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她啪的一下掐灭了手里的所有光源。 随着光源掐灭，仙灵们一哄而散，很快组成了好几个小团体，在林娜附近叮叮当当的飞行。 而那只手则一下子彻底消失在黑暗里，完全看不见了。 林娜呆呆的站在了原地许久，终于确定影怪不会再发动攻击了，松了口气。 现在，她才发觉背后的衣服被冷汗浸湿了。就着那扇铁门的寒气，现在她的后背冰冷刺骨，她急忙往陈列室的外面走去。 但是她的脑海里还是充满了疑惑。 从进门开始，那些影怪应该就一直潜伏在地面上。然而，它们没有对林娜发动攻击，甚至都没有太大的动作，任由林娜随意行动。 也正是因为如此，林娜的所有感官，包括灵视感官，都没有向她发起过任何警告。 但是，当林娜点起灯后，影怪突然间疯了一样想要冲到林娜的身边去。 不！ 准确的说，影怪们是在仙灵聚集到林娜身边的时候，突然攻击欲望暴涨的！ 但是在林娜来到陈列室之前，仙灵们也会聚集起来的呀。 “我带来了什么不同么？”林娜问自己。 这个陈列室的黑暗里，显然是受了什么神秘物品的影响，才形成了这样的奇诡生态。那么，那件物品难道对林娜产生了什么反应？ 林娜瞟见不远处的地面上有一些小亮片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于是将一点点罪孽能量撒了过去。白色火花噼里啪啦的爆开了。 “难道那件物品和我有关？”林娜想。 她想的太专注了，以至于竟然没能发现，有一个小亮片灵巧的穿过白色火花，直奔她的鞋底而去。 在林娜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踩了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林娜竟然没能第一时间提起警惕。 下一秒，一阵电流般的疼痛和麻木感顺着她的脚就爬了上来。 ？！？！ 林娜小小的呆愣了一下，以她的聪明竟然没能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刚才不还是“最亮的仙灵”吗！？ 怎么转身就……！ 林娜愕然往四周一看，地面上十几个小亮片直奔她而来！！！ 林娜拔脚就往陈列室外面跑，但这些“幽灵明亮之影”能够在黑暗里保持子弹一般的速度，加上林娜的脚步神经已经受到了影响，眼看就要被追上了！ “呼”的一下，林娜听到有什么东西从地板上冒了起来。 是影怪们！ 影怪？ 接着，林娜听到什么东西哐哐拍打地面的声音。地面上亮片虽然一直在追逐，却都开始又明又暗，终于一个个的变成了白色火花。 远处，仙灵们的铃铛声好像变得愤怒了。 但是林娜没有时间再去听，她扑通一下扑倒在了走廊里。 总算离开了陈列室，现在周围灯火通明，林娜一时间有些睁不开眼睛。 但是她还是急忙翻过身来靠墙坐着，用手指从自己的大腿开始隔一厘米戳一下，逐渐往下。幸好，“明亮之影”的攻击甚至还没有到达膝盖的位置，从腿部传来的触感可以判断。 从命中目标开始，法术的自律部分就消散了，送进去的只有毒素。 林娜迅速将自己的裤脚向上拉到了大腿上。幸好天痕的走廊里很少有人。 林娜用爪子划破自己的小腿肚，从空气里捏出一个法术，形成了一道红色的能量流从伤口塞了进去，接着两只手开始拼命挤。 暗红的血液从伤口里源源不断的流出来，顺着白皙的皮肤往下流，流进了林娜鞋子的脚跟处。这一幕颜色冲击感极强，一般人看见了会走不动道的。 不过魔法毒素被灌注了能量的血液全部带了出来，麻痹感也很快消退了。林娜又挤了一点，确定再无大碍后猛地放开双手，向后颓然靠在了墙壁上。 她的尾巴刚才一直恐慌的在身边弓形翘着，这会也“啪”一下落在了地上。 一滩血液从林娜的脚跟处蔓延开来。 但是她又突然感到有某些其他的问题，她慢慢的抬起双手，放到双眼前面。 在手心那里，曾经捧过“小粉红”的位置，一些细小的蓝紫色水晶正从皮肤上冒出头来。 林娜想跳起来，但疲惫的心态和肌肉阻止了她。她只能用手指慢慢的抚摸自己的脸和脖子； 肩膀和头顶都没什么变化。肩膀隔着衣服，头顶有头发和犄角；但是在颈侧，林娜摸到了几块黄豆粒大的水晶。 脸部因为只是被仙灵们啄过一阵，现在倒还没什么大碍，算是万幸了。 但是其他直接接触过仙灵的皮肤…… 林娜放松身体，以一副颓废的样子靠在走廊的墙角处。 “艹了。”她有气无力的开始说脏话，“我上当了，我tmd真是个大煞笔……” 在她骂自己的这一会儿，天痕内部那像号角一般的警报声又响了起来。 红色led灯照彻走廊……这一幕和流着血靠在墙角的林娜无比契合，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娜是受害者之一呢。 “呵呵。”林娜说，“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我……” 她的小腿已经止血。林娜不打算把血擦干净，她也没心情擦干净。她邋里邋遢的把裤腿往下一拉，扶着墙站了起来。 走廊里留下了一串血脚印。 第173章 麻烦 其实林娜的小腿上那伤口已经不疼了，毒理性法术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至于身体上的疲惫，你以为跑那么几步路能让一只魅魔累到什么地步？ 林娜主要是被吓的。 她没走多远就又听到了喧闹声。这喧闹声是从她背后传过来的，听起来像是一组士兵。 “难道复制体们集体造反了？”林娜心里半开玩笑的想到。这听起来挺荒唐的，但似乎并非不可能。 林娜没有着急，所以士兵们很快就赶上了她。领队的军官看到林娜愣了一下，但接着喊道:“林娜组长，复制体宿舍那里现在很危险，不建议前往！” “呵，”林娜头都没回的继续往前走，“无所谓了。” “林娜组长。”军官一脸严肃的快步走上来挡在了林娜前方，“我们的实验还需要您，所以请您尽量服从安排。” 林娜斜睨着他，蓝色眼睛里的竖瞳开始缓缓收缩:“你们什么时候产生了可以命令我的错觉？” 林娜比这个军官矮一个头，但她讲话的态度却相当的俯视。 她这话一出，那军官立刻抬起了手中的步枪。在林娜身后的士兵们也都迅速抬起了手中的枪，发出了一阵咔咔的声音。 “我知道这是什么枪。”林娜看军官又要开口说话，于是懒散的打断了他。“如果是一般的法师的话，确实需要担心一下。不过我倒没什么所谓，想试试看吗？” 从刚才军官的态度，林娜就可以看的出来。自己毕竟是恶魔，不是人类，要她和这里的人和谐相处一小段时间还行，但最终一定会发展成这样。 她刚想到这里，军官手里的枪先响了。 林娜看着枪支发出的粒子束穿过自己的胸口，并带来了一阵剧痛。 “烦死了……” 不过毕竟是便携式武器，虽然能够穿过大多数的防御法术让林娜受伤，要制服她还远远不够。 林娜的身体摇晃了一下，接着突然化成一道墨蓝色流影，贴着地面朝士兵们站立的地方冲去。在密集的弹雨下林娜又挨了两三下，不过都只是擦伤。 走廊里实在太狭窄了，士兵们没法躲避。林娜到了近身位置，对着站在前面的一个士兵一拳就砸了过去。 那士兵似乎穿着一套减缓冲击的护甲，林娜还特地收了点力；但拳头下面还是传来骨头碎裂的感觉。那个士兵翻滚着就飞了出去。 “我不会把他打死了吧……”林娜无奈的想着，把接下来的手势都改成了掌。 在这么小的空间里用发射型的法术，实在太容易打死人了。林娜也只想达到一点威慑的效果，在把30个士兵都砸倒之后，转身拎起那个军官的衣领，单手把他顶在墙上。 她用左手按着那军官的脖子，抬起右手，伸出爪子，象征性的在他的喉咙口比划了一下。 “我是来给你们解决麻烦的……”她开口说。 “……别让我成为麻烦。” 这会儿，天痕基地的警报声反而停了。 “回见。”林娜将军官扔到地上，转身就走了。 她身上穿的白色实验袍现在有不少小的裂口和穿孔，沾满了血迹。其实血迹不是别人的，都是她自己的。 懒得管了…… 林娜走到靠近实验体宿舍的地方就看到一大堆人在那里站着，其中大多数是士兵。穿白袍的实验员们也都在，不过他们反而被士兵们挡在外面，无法深入。 许语夏看到了林娜，大吃一惊，磕磕绊绊的问：“组……组长，你怎么搞成这样？你……受伤了？” “现在已经愈合了。”林娜轻描淡写的说着，走到了士兵们身后：“让开。” 那些士兵们本来想阻拦林娜，但看她一身血迹，都明白了什么，于是默默的让开了。 随着他们让出一条道来，林娜也看清楚了复制体宿舍区里的情况…… 是1号。她背对着复制体宿舍区的大门，跪在走廊正中。 她身上的水晶翅膀羽片浓密，纤维细腻。如果不知道这种翅膀产生的过程，或许会错认为是一件栩栩如生的雕刻艺术品。 但翅膀下面连接的可是血肉之躯，而且流了一地的血。 林娜走上前的时候，5号也从一旁人群里走了上来。 “你还好吗？”她问。 “现在不是关心我的时候吧。”林娜头也不回的说着，蹲到1号尸体旁边。 5号没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跟着林娜一起蹲了下来。 “为什么？”林娜看着1号，轻声的好像在问她一样。 1号当然没法回答她。 林娜站了起来，往1号正对的方向看去。地面上有一大片焦黑的痕迹，其中夹杂着一些透蓝的痕迹。这是超高温的致密氧化膜，在这种环境下，只可能是法术攻击造成的。 不过这个痕迹的总体形状很奇怪，好像是完全垂直于地面爆炸开来的，没有什么抛射方向。林娜又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天花板上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没看到整个过程。”5号说，“但她好像和什么人打了一架。” “4号和……3号在哪？”林娜问。 5号笑了笑，“在3号的房间里。不过我已经问过她们了，整个过程很短暂，房间的视野又有限，她们没能看到什么。” “去找她们。”林娜说着，往3号房间走去。 门一打开，林娜就看到两个白衣少女都在床那边。只不过妮娅现在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林娜心里一紧。 “啊，林娜来了。”4号回头对林娜微笑。 “她还好吗？”林娜问4号。 4号转头看了看妮娅，耸了耸肩道：“偶尔清醒。” 奇怪，太奇怪了。 如果按照妮娅自己的说法，复制体们一个接一个的放弃自己身体里的碎片，那她本人应该是一个逐渐回归完整的过程。 哪怕碎片全部被47截获，妮娅本人的状态也不应该恶化才对。 妮娅告诉过她，47逐渐成神的过程中，宇宙算法会排斥妮娅。所以妮娅现在的身体恶化，林娜也只能相信是这个排斥作用的原因。 但是真的是这样么？ 不管怎么样，现在都必须、只能、完全、不保留地 信 任 她 第174章 进一步的真相 “你知道1号死去时是和谁战斗了吗？”林娜问。 4号笑了笑，摇摇头。 林娜正在想下一个问题，就听4号说：“但我能确定，这是场一对一的战斗。” “怎么确定的？”林娜问。 “说战斗都不恰当，我觉得是一次偷袭……”4号眼睛看着地板说，“整个过程非常快。” 4号继续说：“当时我和1号都在这个房间里照顾3号。” “你们当时在一起？”林娜急忙问。 “对。”4号说，“因为她的状况实在是……” 4号又看了昏迷的妮娅一眼，将话题转移回来：“当时我们听到外面有人敲了一下门，1号就走出去了。随后我听到她说了几句话，接着突然间就是一声爆炸声……再出去看的时候，已经变成这样了。” 5号接话说：“我当时正在整理东西，听到警报声就急忙回来了。” 林娜再次往外面望去。这个位置根本看不到1号那里。 林娜记得很清楚，她进来的时候，1号是背对着走廊外面的。 如果她出去之后就受到了攻击，肯定是不会有时间转过身来的。 如果对方是让她转过身去才袭击的话，爆炸的痕迹应该在她身后，而不是身前…… 也或许那个爆炸并不是对方的袭击手段？ “你知道那个爆炸是怎么一回事么？”林娜又问4号。 4号闭着嘴巴，默默的盯着林娜。空气一下子尴尬起来，几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不能问么？”林娜又追问了一句。 4号蠕动了一下嘴唇，但就在这时，妮娅稍微移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哼哼。 这对在场的每个人都是大事，她们急忙都凑到妮娅身边。 “别太近。”4号示意了一下林娜，“她现在听不见也看不见。” “她眼睛也……”林娜再次感到一阵心痛。 4号握住妮娅的手，在她的手心里画了几个符号。这显然是某种约定好了的交流方式，因为妮娅在“听”了那几个符号之后就转向林娜的方向笑道：“不好意思，已经变成这样了。” 林娜看到，她那颜色极淡的金色瞳孔没能对准自己。妮娅确实是一点也看不见了。 妮娅接着抬起手朝林娜的方向伸过来。林娜急忙双手握住了妮娅的手，现在她苍白的手指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妮娅的手指往林娜的指尖上滑动了一下，皱了皱眉：“你接触了什么？” “呃……我去了一趟档案室。”林娜说。 4号立刻抓起妮娅的另一只手，缓慢而仔细的把林娜这句话传递给妮娅。这句话她画了好一会儿，然后妮娅猛烈的咳嗽起来。 “林娜……”她说，“不要再去档案室了，那里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可是那里有你们想要的东西吧？”林娜反驳道，“2号之前……” 她打住了话头，因为她发现4号开始面露难色。那种画符号的交流方式字符肯定有限，实在没有的字符可能要通过类似于数字母表的方式写出来，够费劲的。 光是这一句话4号就画了半天。不过妮娅保持着相当的耐心，4号画了半天后她还摊着手等待了两秒，确定4号已经把完整的问题传达过来之后才回答说： “我知道，但这是我们的事情，不应该把你卷进来。” 这话好像不是第一次说，但妮娅似乎一直都对将毫无防备的林娜卷入此事相当愧疚。 “我都已经参与进来了，为什么还是什么都要瞒着我？”林娜严肃的问道。 4号花了足足两分钟才把这话画出来。之前的交流都是有上下文的，甚至只表达一两个名词就可以；但这句话是一个纯粹的逻辑叙述，这可把4号累坏了。 虽然人家看起来也不怎么在乎罢了。 妮娅愧疚的笑了笑说：“是我理亏在先。你可以放心，只要你什么都不做，你一定能安全离开这里。” “可是你呢？”林娜问。 这句话倒是一下就画完了，不过妮娅只是摇了摇头。 “你不能这样！”林娜喊道。 后面这句感叹4号没用画，妮娅从林娜手指的动作里感觉到了她的情绪，用温和的语气说：“放心，你离开的时候，我会帮你解决灵魂的问题……” “妮娅！”林娜握紧了那只瘦弱的手，但随即就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 不过4号和5号看起来都不是很惊讶的样子。她们甚至笑了笑。 4号往妮娅手心里画了挺长的一串符号，随后妮娅也笑了。不过她的笑容里更多的是无奈。 “我知道你们能猜到的。”她说，“但是我实在没办法用这个身份和你们……” 她说不下去了。不过4号似乎没打算跟她再解释什么，只是转头看着林娜，等待她的下一个问题。 “我能问问……关于走廊里那个高温爆炸的事情么？” 4号耸耸肩，只在妮娅的手心里画了两三个符号。 “可以告诉她……”妮娅有气无力的说。 “那好吧。”4号张口说，“既然她允许了，我就告诉你。它其实是一个模型。” “模型？爆炸？”林娜问。 “你应该见过妮娅姐姐的本体吧？”4号问。 她管妮娅叫“姐姐”？这个称呼怎么好像…… “我见过。”林娜说，“白色的微缩恒星。” “正确。”4号说，“就是那个的模型。” “你们搞那个模型干什么？”林娜问。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4号低头看着地板说，“用来吸纳【秩序】碎片。” “用来……将你们体内的碎片导出？”林娜问。 “不是。”4号笑着说。 “用来帮助我们容纳更多的碎片……” “直到……容纳的碎片足以拼接成一个整体。” 第175章 从未尝试过的事 林娜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们都是这么搞的？”她最后问。 4号又讽刺的笑了一下，摇摇头。 “我们中只有两个在这样做。” “谁？1号和5号吗？” “不，另一个是我。”4号说，“至于5号嘛，她……” 林娜看向5号，但随即就想起5号曾经做过什么:她把林娜身上的一块晶敏症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这不怪你。”5号立刻说。 “太自私了……”林娜说，“一直都是你们在付出，却只让我在一旁看着？” “林娜。”5号突然很严肃的说，“如果妮娅姐姐听见你这句话，你知道她会说什么吗？” “不是所有的付出都值得回报的。” 5号朝林娜走过来，踮起脚将一只手搭在她肩膀上:“这一切都是我们为自己做的，你只是被动卷入。所以别太勉强自己。” 林娜往一旁床上的妮娅看去。她已经又闭上了眼睛，白色的睫毛微微颤抖，看起来更加苍白脆弱了。 “话是这么说，但要我袖手旁观……我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4号掂了掂妮娅的手。妮娅睁开眼睛，看来她目前意识还清醒。于是4号把林娜这句话传递给她。 “嘿嘿……”妮娅看向大约是林娜的方向说，“现实世界里的这几年，能见到你这么善良的孩子，我挺高兴的……但是这对我不合适，林娜。” “不合适”是什么意思？林娜没问出来。 妮娅又咳嗽了两下说:“回去吧……林娜，虽然我这么劝你可能没用，但我真的不希望让你掺和这件事。” 林娜还想问什么，但妮娅把手从林娜手心里抽了出来。 “5号，带她走。”妮娅说。 5号急忙抓住妮娅的胳膊:“可是你……” “别在乎我。”妮娅感觉到胳膊被抓住，就猜出了5号在说什么，于是简短的回答。 5号没什么话可说了。林娜更是插不上话，两人只能默默的走出了妮娅的房间。 “其实……”5号突然说，“我身上那块水晶并不影响我尝试这种方法的。” “你怎么知道？”林娜问。 “碎片都只是集中在模型里，直到拼接完成后才会和我们自己相关。”5号说，“3号……妮娅姐姐她只是想把我赶出去。” 这话刚说完林娜就听到了后面传来的轻微脚步声。她和5号同时回头，看到4号快步跟过来。 “妮娅有句话要和5号说。”4号一边走一边开口，“她说，没必要再瞒着什么了，你觉得合适的话就全都告诉她吧。” 5号似乎有些惊愕，但随即就点了点头说:“好……” 4号在整个过程里一直面无表情，很难看得出她对此事有什么情绪。见5号已经表示收到了，她就默默的转身回去了。 走廊里已经被收拾过了。不过地面上的蓝色高温氧化膜似乎一时弄不干净。 钢铁有“烤蓝”工艺，是用热碱液来获得致密氧化膜的。像这样单纯用极高的热量来烤合金地板，只能获得一点点不均匀的四氧化三铁膜，混杂在普通的铁锈里，起不到什么保护作用。 “我们……”5号犹犹豫豫的开口说，“我们去吃饭吧？” “好啊。”林娜没什么情绪的说。 ———— 实际上，林娜回宿舍换完衣服出来，这会儿已经快到下午六点了。林娜没有吃午饭，肠胃稍微有些不舒服，不过也仅限于此了。 据5号自己所说，复制体们应该是从出生起就没有正式进食过，单纯靠着体内碎片的能量活着。 这个基地的食堂有四个，装潢各不相同，林娜最喜欢的就是这间装饰的像咖啡厅一样的。 基地内部那个最大的食堂就是标准的天痕冷白风格装潢——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装潢。林娜现在所处的这个食堂一般的人员似乎也进不来。 当然，这处基地里的基本所有门禁似乎都不对林娜设防。 虽然感觉像是一间咖啡厅，但这里并没有服务员。点餐需要自己去操作点餐口的电子屏幕。 5号似乎对天痕基地内有一个这样的地方很惊讶，但她什么也没说，甚至连感叹都没有一句。她只是默默的扯着林娜的衣摆，紧跟在林娜身后。 5号长的本来就小，她这副样子让林娜觉得自己好像在带女儿。 林娜点餐的时候本来回头想问一下5号。但看她茫然的眼神，只好把问题收了回去，点了两份一样的。 这里的备餐似乎依靠的是某种法术设备。只要点了确定，两秒钟内所有东西就都装盘送出来了，而且面包曲奇这样的热加工食品甚至还有点烫手。 林娜没点咖啡，代之以两杯燕麦牛奶。 5号主动要端其中一个盘子。但是复制体们的真实生活经历只有四年多点，所以她似乎从没做过这种事，端起来摇摇晃晃的。 林娜看见几滴牛奶从她的杯子里撒了出来。5号皱了皱眉，眼睛里闪现出一点懊恼。 林娜本想安慰她一下，但走到桌子那里放下盘子后，5号对着杯子和盘子挥了挥手，那几滴牛奶就自己从杯壁和盘子里跳回到杯子里了。 好吧……敢情人家只是当作一种生活体验罢了。 林娜坐下后，看到5号正在掂量着一块烤吐司。 “硬质的……”5号有些疑惑的说，“这种食物需要剥壳吗？” “不，外面的那一层焦糊处理只是作为一种调味手段。”林娜有些好笑又有点同情的说，“它也是可以吃的。” “和这种差不多？”5号指了指旁边的曲奇饼干，“闻起来主成分差不多。” “嗯……主成分都是小麦粉，从这个角度讲也差不多，不过处理方式和辅料区别都很大。”林娜想了想说。 “小麦粉……”5号一边把面包片塞进嘴里一边念叨，话语变得含糊不清时才意识到吃东西时不能说话。 然后餐桌就安静下来了。林娜自己其实没怎么吃，主要是在看5号的吃相。她一小口一小口的，每次都是把嘴里的完全咽下去了才继续对付下一块。 “喝口牛奶。”林娜示意她。 5号却没听林娜的，她咳嗽了两下突然站了起来：“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这个像咖啡厅一样的食堂有自己的卫生间，5号早就注意到了位置，她迅速跑进了卫生间，锁上门，然后对着洗手池稀里哗啦的就呕吐起来。 “咳、咳。”她看着洗手池里那堆稀烂的东西，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果然已经不行了啊……”她叹息着说，“明明还挺好吃的……” 第176章 全貌 “呼……不过感觉肠胃并没萎缩呢，起码能装下这些东西，还能这么有力的反胃……”5号接着又自娱自乐的想道。 如果是这种因长期不进食而造成的肠胃萎缩，反起胃来是相当磨叽的。 不过5号知道自己反胃是什么原因。 “好些了吗？”林娜的声音从5号身后传来。5号小小的吓了一跳，但接着就想起林娜身为恶魔，是能够进行虚空传送的。 “嗯……没关系，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5号无力的笑了笑说，“这样毕竟有点……扫兴。” “这又不是你的错。”林娜说。 “哈哈。”5号打开水龙头，用手接了一捧水漱了漱口。 林娜双手搭在5号的肩膀上：“别再强忍着了，你进食的时候我看出你似乎有些反感，看上去像是某种创伤应激。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么？” “这你都能看出来啊。”5号把水龙头开到最大，看着自来水把洗手池里的东西一点点冲下去。 “你到底吃过什么？”林娜问。 “还能是什么。”5号轻描淡写的说，“药呗。” “什么药？”林娜不依不饶的追问。 “毒药。”5号说，“看看秩序碎片是以什么样的机理保护我们的身体的。” “痛吗？”林娜问。 “别说了。”5号转身往卫生间外面走去，林娜于是也跟着走了出来。 林娜知道自己这话问的有点过分，但要是不一直追问下去，5号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在你来之前一段时间，我们就只剩下10个了。”5号果然继续往下说了。 “从那时候开始，妮娅姐姐就在尝试让我们容纳更多的碎片了。最开始我们尝试的是这种外用品，你所看到的那些熏香就是其中一种。” “不过后来证明这效果很一般……” “最开始我们都没办法离开自己的房间，妮娅姐姐通过那种熏香带来的梦幻状态和我们联系。但接着6号她就试着改变了一些法则，让我们可以随时联系……代价你也知道了。” “再然后是7号，她想办法让我们可以离开自己的房间了。” “接着是9号。” 林娜疑惑的问：“可我记得她……” “她所尝试的事情是最为激进的，所以……反而没立刻见效。” “如果不能直接拼接出完整的【秩序】权柄，那可以尝试先在某个特长方面上增强嘛。” 林娜想起来了，9号是唯一一个没有因水晶增生而流血的。看来那的确是一个缓慢而长期的过程。 “你记得10号吧，她喜欢9号，所以她……” 林娜记起10号胸口也有一块水晶，原来那是她和9号在一起的时候悄悄转换过来的……原来，原来5号是从这件事上得到的灵感吗？！ 5号右手隔着衣服触摸自己的胸口，继续说下去：“10号反而先死。” “接着就是8号，她给我们换来了近乎完全的自由……再然后9号的尝试成功了，她也死了。” “接下来就是2号和1号了，这些过程你都看见了。” 林娜问：“那在这期间，47做了什么呢？”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在你来之前，这个实验的组长就是他……妮娅姐姐拉你进来占据了他的位置，但他还是保留了相当的影响力。” “他其实并不需要做什么，他只要时不时扮成你来搞一搞心态就行了。” “扮成我？”林娜吓了一跳。 “被临摹出来的感觉怎么样？”5号笑着问。 “等等，你是说，在那期间，他做的事都会进到我的记忆里？” “嗯，取决于临摹的精确程度吧。”5号说，“他是直接正对着你来临摹的，所以你能回忆起来不少。” “而且，你的意识会自动将那些行为合理化……” “我……！”林娜低头沉思起来。 10号死去的时候，她引导……或者说，“蛊惑”8号尝试让自己成为神明。这是不是导致某些平衡发生了扰动，迫使8号放弃了这条路径，只能求死…… 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 后来对9号…… “再提醒你一下，你和47其实每次都是前后脚来的，但是你的记忆似乎将那两次造访混淆在一起了。” “呼。”林娜说，“真是……” 5号没再说什么，只是盯着桌子上没吃完的食物。 “可惜了……”她叹息道。 “喝点牛奶吧。”林娜突然说。 “嗯，我试试。”5号双手小心翼翼的端起杯子，像猫喝水那样轻轻在液面上一点。 “真甜。”她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将几乎一点没动的牛奶放了回去。 好吧…… “我们走吧？”5号站了起来，笑着对林娜说。 林娜点了点头，将桌子上的两个盘子端到食堂后方的餐盘回收区。这里也没有工作人员，一切都是和点餐口类似的自律系统。不过这个自律系统显然极为智能敏捷。 在9号死的时候，林娜记得很清楚，4号曾经拦着自己，拖延了一会才放行。 在和5号一起研究那些熏香的时候，5号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但林娜想把熏香带回去自己研究的时候，5号显得有些不情愿。 四个香炉一个比一个旧，但是除了第一个以外，里面的香灰都被清理干净了。显然，这些香炉都是经常使用的，但是越到后面，使用者越谨慎。 md都是坑，全都是坑。 第177章 绝响 “吹的不错。”5号笑着拍了拍手，“你已经不需要我教什么了。” “啊？可是我到现在也才学了几首曲子……”林娜放下口琴。 “你以为什么东西需要教？”5号笑着坐到了林娜身边，“一个老师所能起到的作用，最多是一个启发罢了。” 林娜没有说话。 “其余的东西都是靠自己的练习和体会的。”5号说，“普通人需要几年才能练熟的基本功，以你的能力几天就练会了，自然也就不再需要老师了……” “而且，你的天赋其实很不错。” “……”林娜想了半天也没想出用来回答这句话的词。 “其余的功夫，全靠你自己想演奏的时候拿出来玩玩。”5号说，“演奏技法之类的东西，你只要知道就好。实际的体会中，你甚至可能自己重新创造出来。” “小五……” “干嘛用这种调子说话？”5号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一边从乐谱架上取下一张纸来，叠成了小块，放进了林娜的口袋里。 “这是什么？”林娜问。 “这首曲子叫《良宵》。”5号说，“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曲子，但是用什么乐器来演奏都好听。” “小五，我想听你演奏。”林娜说。 “好呀。”5号笑着站了起来， 坐到了琴房正中央的那架钢琴前面。 中音区螺旋升调，曲速很慢，中间夹杂着少量的高音符。林娜隐约觉得有些熟悉，但很快就恍然大悟： 是《月光》。 林娜没听过这首曲子的完整版，只是这个调子实在是太过着名，而她也是靠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在常人不会倾注注意力的地方记下来的。 虽然《月光》通常被宣传为一首安静美好的曲子，但5号弹的这个版本总让林娜觉得非常压抑悲伤。 最开始林娜觉得是心理作用，但仔细观察琴键盘后，林娜发现5号用她的权柄多弹奏了一组和弦……这不用懂乐器，琴键总不会没有外力按压就自己弹。 5号多弹奏的这组和弦位于最低音的区域，弹的力度很轻，声音也很小。 随着弹奏接近尾声，这组和弦也消失了。但5号弹的还是很压抑。 “是不是有点过于高雅，难以欣赏了？”5号抬起头看着林娜说。 “不，我觉得很好。”林娜急忙答道。 “你的表情已经回答我了。”5号低下头笑了，“那我就弹一个大家都会的吧。” 说着，她开始边弹边唱：“长亭外……” 林娜遏制住了跟唱的念头，紧紧闭着嘴巴听5号的弹唱。 “你怎么不跟着唱？”一曲终了时5号问林娜。 “你这是在……”林娜反问了一句。 “啊，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5号笑了，但还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将琴盖合上。 “我们走吧？” “去哪？”林娜问。这已经是5号这么短时间内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回去看妮娅姐姐。”5号答道。 然而，当5号打开琴房门的时候，林娜就望见走廊里密密麻麻的站着士兵们。 5号一点也不惊讶，她对着人群里问道：“47在吗？” “我在不在又有什么关系？”47果然不知道从哪里走了出来，“反正你们已经将所有后手留好……而我也有我自己的后手，我们拼的不就是这个吗。” “没必要了。”5号摇了摇头，“反正我今天的结局无非如此，不过我想试试。” 她一边说着，林娜就看见5号双手往自己的胸前捧去……一个白色的、拳头大的恒星状光球从她自己的身体里冒出来。 果然，她不顾妮娅的劝阻，还是自己这么尝试了…… 但她不可能成功，从哪个角度都不可能成功。 “唉，本来你可以死的舒服一点的。”47说着走了上来。 5号捧着那个光球没有任何动作。她看起来在努力控制着那个光球，但47只是走过去，用手指戳了它一下…… 就像小孩戳气球一样，那个光球直接就爆炸了。爆炸声听起来很奇怪，甚至有些可笑，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水里吐泡泡一样。 没有什么冲击波，只是一股热量温和的扑面而来。47安安静静的站在那个火球里，烈焰在他的头发和衣服上燃烧，但似乎什么都没有烧掉。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1号的死亡……不管是47绕着她走路，还是她越过了47，总之当时的站位就是：1号背对着复制体宿舍的总出口，47站在她的对面。 随后，47戳破了1号的【秩序】模型。 就像现在这样…… 5号却好像一直都显得很平静。但火焰中的47却抬起了头，看向林娜。 “真没想到。”他用尖利的令人生厌的嗓音说，“我本来给你灌注了一个想法，让你认为【秩序】是敌人。结果，你的逆反心理却让你完全的开始信任她……” “不过，也不错。哪一边都不是好事，相信我。” “呵呵呵哈。” 林娜没听他说话，她快速向前抢了几步，不顾那股可怕的热量，扶住了5号摇摇晃晃的身躯。 “林娜……”5号转头看向了她。 “你怀里很舒服。”5号用头顶在林娜怀里蹭了蹭说。 “我……” “呵呵，林娜，我其实早就知道了。”5号又说。 “其实我知道……你的声音里一直都有悲伤的调子……你不能改变这里已经发生的某些事情对吗？你来自未来……或者，是我们来自过去？都一样吧……” 5号说的对…… 林娜那股消极的态度…… 还有她不保留尸体而是早早让她们安息的做法…… 其实都是出于这个想法。 这里是弥留体区域。虽然无比真实、无比细节，使用了许多时间点拼接而成，但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过去发生的事情。 哪怕她改变了过去发生的事情，也改变不了现实。 毕竟，弥留体只是把过去的东西呈现出来，并不能真的让你回到过去。 5号突然推开了林娜。接着，林娜就看到5号哐的一下跪在了地上，脑袋无力的低了下来。 一副晶莹剔透的水晶翅膀从她背后生长出来。血液迅速染红了她的衣服。 47耸了耸肩，转身就走了。 “散了。”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那些士兵们。士兵们于是垂下枪口，有秩序的离开了。他果然一直掌握着这个基地。 “47。”林娜突然喊道。 “别。”47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说，“狠话之类的，你如果能赢，放在最后说也不迟。” “如果你不能赢，还说什么呢？” “对吧？” 第178章 暴力美学 所以，你以为这是一段什么故事？ 福尔摩斯探案集？ 错了。真相不只有一个，真相太多了，真相一点都不重要。 林娜费了挺大劲把5号的尸体带去了焚烧炉。那副水晶翅膀非常的坚固，而且每一个“羽片”结构的末端都很锋利，林娜被划破了好几处。 整整一个小时内，林娜没有在整个基地里见到任何一个其他的人。 而且最有趣的是，这一次5号死亡的时候，警报没有响。这是林娜直到离开焚烧炉才意识到的事情。 脑子太累了，思维变得及其迟钝。 而且总有种非常别扭的感觉。林娜捏了捏自己的手指，随后又抬手仔细观察了一下手心里的水晶芽。 虽然它们看起来并没有扩张的迹象，但每一个水晶芽的边缘都觉得痒痒的。林娜还不敢挠，一旦挠这玩意肯定就要开始流血了。 不知道脖子上的那些现在怎么样了。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是那些更可怕，林娜在呼吸的时候已经隐约感觉到压迫了。 那些仙灵……在那个陈列室的黑暗里所形成的生态中，它们真的是对自己这个外来者抱有恶意的吗？ 不能再想这件事了，那些仙灵似乎自然的带有某种精神影响，使人对它们提不起警惕心。 而且，也许它们本身没什么恶意，但负面影响是肯定的。 林娜用指纹打开自己的宿舍门，走了进去。 那些香炉现在还摆在她的桌子上，那台笔记本电脑也还开着。林娜回这里主要是想换一套衣服，毕竟做事的时候又划破了很多…… 那个衣柜里用来更换的实验袍还有好几件呢。其实实验袍里面，林娜一直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羊毛衫，配一条帆布牛仔裤。 这种羊毛衫就两件，一件已经在那场枪战冲突里被打坏了，另一件现在林娜还穿在身上，但胸口处有点开线，不想继续穿了。 其实现在裤子是最大的难题。牛仔裤倒是还有替换的，可是腰带只有一条。这条千疮百孔的腰带虽然还能继续用，却没法看了。 而且这里也没有别的长裤了，所以……林娜非常不情愿的换上了一条只到大腿根的短裤。 在穿上之后，林娜本能的发觉少了些什么，于是她更加不情愿的……套了一副黑色的丝袜。 林娜本人向来喜欢中性一点的打扮，毕竟无论是从气质和性格来讲，那样对她来说都很合适。 不过现在的情况实在由不得她了。要知道丝袜最初被穿在女性的腿上，是为了让腿看起来更光滑；但对于魅魔来说，你让她光着腿，杀伤力更大…… 林娜在安装在衣柜门内侧的镜子上瞟了一眼自己。 头发有点凌乱，眼圈有点发黑。但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只能让她的美感往另一个频道上偏转。 她现在白色实验袍里换的是件红的羊毛衫。这玩意弹性很好，所以被顶出一道非常完美的弧度。 恶魔基本都是由人类变成。恶魔的生育是高度可控的，所以原生的恶魔数量极少。 尽管如此还是能够总结出恶魔的发育规律。恶魔，尤其是魅魔，性征发育集中在14岁，几个月就一下子成熟了。 14到22岁之间，除了相貌和身高有少量变化之外就不会再成长了。换句话说，同龄的恶魔和人类相比要成熟不少。 我废话这么多就是想提醒读者们，现在看起来很御姐的林娜，她还不到17岁。 虽然天痕给女员工们配了高跟鞋，但林娜死活不愿穿那个。短暂的踩上一两个小时她还能忍受，平时要她穿那玩意？她宁愿光脚！ 天痕倒也没什么强迫着装，林娜现在穿的是一双高度和小腿相同的平底靴子。 不过当林娜试图打开自己的宿舍门的时候，电子锁却突然发出了一阵表达警告的嘟嘟声。 “哦？不让我出去了？”林娜嘟哝着，换手试了一下。这一试直接让电子锁屏幕变红，并发出了机械的警告声： “识别人员：造神计划el-se-6批次组长，林娜，种族：恶魔。” “禁止通行，请等待下一步指示。” 林娜耸了耸肩，从自己衣兜里摸出了那张身份识别卡。它被子弹准确的打了个孔，就打在“组长”二字中间，稍微偏左一点。 她拉长了声音叹息道：“唉呀，唉~呀。” “不让我出去是吧？” 电子锁：“请等待下一步指示……” “知道了，知道了。”林娜无精打采的念叨着，“反正你们已经把我惹急了，就不用再继续激怒我了。” “请……” 林娜没再去听密码锁说什么。她微微偏转身体，法术能量在手中涌动，汇聚，具现成了一把两米长的斧子。 “这么用法术效率相当低，但还是比较适合我现在的心态的。”林娜双手平端着这把斧子，对着那扇铁门笑道。 接着，她右腿向后移动，将斧子抡到身后；接着绷紧全身的肌肉，斧子的锋刃裹挟着“哗”的一下风声，狠狠的朝着铁门砸去！！！ duang！嘎吱嘎吱…… 后面这个是林娜用手伸进铁门的裂缝里，一顿乱撕时发出的声音。 从门外来看，这场面相当的暴力。 铁门仅仅被劈了一下就裂开了一条大缝，接着两只蓝色指甲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抓住裂缝，凶残的从上到下的把裂缝扒开。 期间有一些部分被从铁门上扯断了，接着就是一声漫不经心的“当啷”扔在地上的声音。反正十几秒后铁门就被撕的破破烂烂的了。 破洞里看房间是完全黑暗的，实际上检测到暴力行为的时候，铁门就落下了机械锁，房间里也完全断电了。 在那片黑暗里，一双蓝色的诡异竖瞳来回晃动。 接着，从破洞里面踏出……一条黑丝美腿。 “现在我是你们的麻烦了……”林娜拖着那把法术凝结而成的巨斧，看着满走廊的红色警报灯光说。 第179章 迟到的警报 “呵，也算是告慰你了，小五。”林娜自嘲的笑了笑。 这警报声就是在林娜劈开铁门的同时响起的。排除4号出事的巧合外，还是“警报就是为林娜响的”这个解释更简洁。 “而且，这个警报声听起来也和之前的不一样嘛。”林娜一边走一边听，“之前的警报比较低沉，像是号角声。不过我的警报声尖锐不少呢。” 斧子头在天痕的合金地板上拖动，发出呲啷呲啷的声音。如果只听这声音，大多数人应该会脑补一个高大强壮的形象。 林娜左手揣在衣兜里，右手懒散的拖着斧子把，慢悠悠的走到和她的宿舍相邻的门那里。 接着，她把左手抽出衣兜，再次双手握住斧子，将它抡的圆圆的，“哐呲”一下就劈在了那道门上。 林娜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年轻女孩的尖叫声。 “果然也被关在里面了嘛。”林娜想着，再次抡起斧子，又砸了一下门。 她这一下劈在刚才那道缝的平行处，这使得铁门被猛烈的撕裂开来。剪切力导致平行的两道裂缝延伸到了一起，在门上创造出一个纺锤形的洞来。 林娜将斧子往墙上一靠，用手把铁门上的洞撕得大一点，保证她自己不需要弯腰就能通过。接着，她踏进了因断电而变得一片黑暗的房间里。 “组……组长？”许语夏抱着胳膊蹲在墙角瑟瑟发抖。 “起来。”林娜把斧子拽起来扛在肩膀上。 “是！”许语夏立刻站了起来。林娜发现她身上穿的是平时工作的衣服，看来短暂的软禁并没让她变得懒散。 “你现在是我的人质，明白么。”林娜懒洋洋的又说。 “明、明白！”许语夏战战兢兢的说。 “跟过来。”林娜说了这么一句，又转身从那扇被撕坏了的门里走了出去。 许语夏摸了一下衣兜里的手枪……这东西对林娜真的会有用吗？ 不过目前还是听话比较好。 从警报响起到林娜走出房间，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但走廊里还是几乎没人。那些武装力量也被关在宿舍里了不成？ 林娜又砸了两三扇门，放了几个实验员出来。 实验员们普遍对跟着林娜没什么意见。天痕这地方实在不是什么好的工作岗位，他们平时不能知道的事情太多，而这一手说关就关的禁闭估计也让他们感觉很憋屈。 所以这应该算得上是最听话的那一种人质。 “走吧，去复制体宿舍。”林娜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五分钟，于是对实验员们说。 “其他人呢？”许语夏忍不住问。 “没什么区别吧。”林娜不甚在意的答道。 这整个基地都是弥留体，在这里的人也都是弥留体。他们后来也许有人逃了出去，但大多数可能还是…… 林娜想到这里，又望了许语夏一眼，然后就自顾自的往复制体宿舍去了。 那十来个实验员没什么意见，都跟在林娜身后。 “组长。”许语夏突然开口了。 “嗯，说。”林娜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 “我很喜欢您。” “我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吧？” “……就是因为您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许语夏说，“我到现在才发现，我们这些实验员从一开始根本就是没什么意义的存在……” “我们做了那么多事情，最后也没什么意义是吧？”许语夏接着说，“但是您从一开始就在做一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反倒知道的比我们都要多。” 嗯，你要是那么想就随你吧。林娜没把这话说出来。许语夏并不知道，林娜知道的多纯粹是关系户的原因。 “那也扯不到喜欢我吧。” “不……”许语夏非常小声的说，“您很有魅力。” 坏了……这话我可不喜欢。 “我们也相处不了多久了。”林娜用这句话来回答她。 “我知道，所以我才想抓紧机会跟您说……” 更糟了。 “嗯，我知道了。”林娜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冷漠一点。 “噢……”许语夏答应了一声。 听起来很失望，这就好。 这一行十几人一路通畅的走到了接近复制体宿舍的地方才停住。 “站住，林娜小姐。”47语气严肃，脸上却笑嘻嘻的。 “哟，前任组长。”林娜又往前走了两步说。 47双手抄在衣兜里，他把自己的衣摆来回甩了甩，然后说：“你带着这些实验员是想干什么呢？” “搞点混乱，顺便找人陪陪罢了。”林娜说，“我没想到你这么沉得住气啊。” “当然，而且你以为他们能翻起什么浪花？”47笑着摇了摇头，“再往前走十几米，所有的武装力量都在，就为了防你一个人。而我自然也会在场。” “你知道，那些武器对我来说只是水枪。”林娜把肩膀上的斧子甩了下来，斧头砸在地板上发出“哐当”一声。 “是什么让你这么以为的？”47笑着说，“以前的粒子束枪只是一种泛用款罢了。你即将看到的，是一整组专门为你而刻制的骨钢子弹。” “现代武器，法术手段。为了这五万发骨钢子弹，我可是不眠不休的刻制了三天三夜。” 林娜盯着他：“就这些？” “当然，就这些。”47说，“到目前为止，我们之间的问答数量还算齐平吧？” “嗯。”林娜耸耸肩，“其实我对【交易】的应用还不是很熟练。” “能在日常问答里用出来，很不错了。”47得意洋洋的说，“不过在我面前……” “我没用啊。”林娜忽然笑了。 “啊？”47愣住了。 “你刚才哪怕说谎，我也没办法察觉。”林娜说，“你是不是以为我会用我的回答来【交易】你的回答？我的确有可能这么干，但我没有。” “我根本没有套你的话，是你话多。” “哈，我也有这么小丑的一天？”47倒是显得无所谓，“不过我说的也都是实话。怎么，想试试那些骨钢子弹上具体刻了什么吗？” “不想……”林娜散去了手里的斧子，转身就往回走。 47又愣了。 第180章 恶魔崇拜事件 在47疑惑的目光里，其中一个实验员递给了林娜一枚蓝紫色的水晶。 这枚水晶的样子很怪，看起来被特意切削打磨过。只有用其他的水晶才能切割这种水晶，所以要把它加工到这个地步应该会很费劲。 林娜接过了水晶后，那实验员问道: “组长，那十个容器体内容纳的碎片，都是一样的吗？” 林娜笑了笑，俯身凑近他的耳朵，说: “不一样，有的强，有的弱。而其中一位复制体，她体内没有碎片……她就是【秩序】本人。” 那实验员稍稍的惊讶了一会，接着点了点头。 “这是公平交易吧，组长？”他又问。 “是的，公平交易，没有情绪成分。”林娜用没拿东西的那只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你们这些研究者做这种手工活，已经挺难为你们了。” 那实验员耸耸肩没说话。林娜还不知道，实验性研究者其实都是很擅长做手工的。不说别的，你只要看看他们往实验目标的各种刁钻位置上贴感应器，你就能知道他们的手有多巧了。 另一个实验员也递给林娜两块水晶。这两块水晶都很小，不过没有很复杂，加工难度倒也差不多。 林娜把其中一块水晶滑进了第一块水晶的一处凹槽里，再用第三块水晶将整个结构扣合在一起。 “组长，我想问的是……那些复制体们的心理，和真正的‘人’一样吗？” 林娜凑近他的耳边，说: “是的。她们有各自的爱好，有喜怒和爱情，甚至还有信仰作为寄托。在她们中间，有一位拥有着最完整的【秩序】碎片;她是我见过最善良的人。” “下一位。” 实验员们自主排成了一队，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两块水晶。 他们将水晶交给林娜，然后提出问题，聆听回答，再默默地的、若有所思的离开……整个过程井然有序，甚至有一些庄严肃穆的感觉在里面，宛如某种供奉朝圣。 只不过所有人都披着白色实验袍，就连他们所“供奉”的那位地狱恶魔穿的也一样。 许语夏是最后一个走上来的，她递给林娜的水晶最多，有十枚。 其实准确的说是十“支”水晶，因为它们都被打磨成了直径两三毫米的等长细棍，尖头锋利。 这种水晶的坚不可摧在制作成这样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即使是做成这样，也没有任何外力可以稍微改变它们的形状。想要加工还是只能靠另外的水晶进行刻划打磨。 “对不起，组长，我今天才完成，只有这么多……” “没关系。”林娜笑着说，“时间的确仓促，你能做出这么多来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组长。”许语夏问了她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在这里的我们、您，和其他的一切东西，都是真实的吗？” 她是最后一个“供奉”上水晶的人，之前的人已经得到了各自的答案并离开了。现在走廊里只剩下她、林娜，以及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的47。 所以林娜也没有俯身用耳语的方式告诉她，而是直接说： “这个基地在不久前刚刚被某种力量抹除了存在，在这里的一切建筑、设备还有身处其中的你们，都只是鬼魂。” 许语夏点了点头，似乎并没觉得太过难以置信。她接着又问道：“那您呢？” “我是外来者。”林娜说。 “我知道了。”许语夏笑了笑说，“其实我们早就都察觉到了。这个基地里的资源好像永远都不会耗尽，我们的记忆也会经常性、周期性的缺少什么东西。” “最关键的是，这个基地……根本就没有出口，对我们来说，基地以外的世界根本就是虚无……” “不过我们都觉得，既然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对身处其中的我们来说，就没什么所谓了。” 林娜把那十支水晶小棍放进了手中组合好的装置里，并笑着问道：“那么，你为什么想到要问我呢？” 许语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答非所问的说：“组长，我之前在走廊里跟您说的那些……关于喜欢您的话，是真心的。” “我知道。”林娜说，“我说的那些也是真心的。” “唔。”许语夏点了点头，“好吧。” 林娜看着她低下头往回走。走了两步，许语夏却又忽然停住，转身： “林娜，如果我……如果未来的我逃出了这个地方，在见到她的时候，您能把我们之间的这些经历告诉她吗？” “好。”林娜点了点头，答应了这个要求。 如果许语夏真有那个运气的话……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女孩，哪怕真能从现实抹除事件里逃出来，估计也已经变成…… 林娜摇了摇头，中止了那段对她来说非常痛苦的回忆。 要是能重新忘掉就好了，这一直在慢慢恢复的记忆可不总是好事啊。 47看着林娜手里的水晶盒，透过它的外壁可以看见里面的机械结构。 这个结构并不复杂，最大的难点就是如何将“秩序水晶”这种毫无延展性和弹性的材料，通过一些类似于榫卯的结构扣合相接。 当时林娜花了一个小时设计这玩意来着。还好在许语夏来她宿舍之前，她勉强完成了设计图，并偷偷的把它留给了许语夏。 不过因为忘记而把许语夏关在房间里一上午，的确是她的错。 47好奇的问：“你使用这种材料，就是为了防止我用临摹的【秩序】权柄反击吧？” “对啊。虽然这只是一个保险的方法罢了。”林娜说。 47仔细的用眼神研究这个水晶盒：“这是一把弩机对不对？它的弹簧结构在哪里？” “谁告诉你这是弩机了？”林娜感觉有点好笑。 “对哦，这种水晶不可能做出弹簧的。弓弦当然也不可能……它怎么击发？” 林娜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谁告诉你……这是弩机了？” 说着，她扳动了一下机械结构，47透过透明的外壁看到一枚水晶弩箭被从弹舱里推了出来，正对着水晶盒上的开口。 一股不祥的预感猛地从47头顶升起，但他拿这种材料毫无办法。 但是，如果林娜是使用法术来推动弩箭的话，他倒是可以去影响法术本身…… 他看着林娜缓缓扬起手，并没直接把水晶盒正对着他，而是举高了……然后，林娜的手腕突然狠狠的往下一抖。 47根本没反应过来，那枚水晶弩箭就从盒里甩了出来，带着一声微弱的“嗖”飞向他的胸口。他急忙往墙壁一侧扑去，水晶弩箭于是刺入了他的肩膀，47知道他的肩关节报废了。 “这只是一个飞镖辅助器罢了。”林娜说。 “真疼啊。”47抱怨道，“不过我最不能理解的是，以你的聪明，居然还没看出我在拖延时间吗？” 林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没说话。 47的眼神逐渐不再自信，他突然一转身，朝着走廊深处跑去。 “又是追逐战啊。不过这次不用慌了，时间站在我这边。”林娜慢悠悠的往走廊深处走去。 第181章 只有聪明人才会上当 47还没跑几步就停了下来。 “我记得她去复制体那里，也没做什么呀！” “她到底在哪里还藏下了一手？” 他停下来也不仅仅是为了专心思考这个问题，主要是肩膀处流血实在有点激烈，不处理下不行。 他用手指从外面捏住弩箭——也或者是飞镖的尾巴，忍着那股痛劲往外拉。这一镖林娜所用的力道大的离谱，弩箭刺入了关节中间，可能甚至刺穿了一部分骨头。 “难道不在复制体宿舍那里……好好想一想，时间只够我去一个地方！” “陈列室……没错，陈列室！” “那就赌一把这个吧……” 他将站着血的水晶飞镖往地上一扔。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林娜的脚步声。 她竟然一点都不着急？她笃定自己猜不到？ 还是…… 完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这处天痕基地非常大，但是只有一条走廊。这条走廊呈蚊香状分布于整个基地内部，复制体宿舍位于基地的最中心，陈列室在外面不远处。 而在走廊的前端，也就是这个“蚊香”外圈的两侧，分别有档案室、宿舍、食堂、休息（活动）室以及一些机房。 林娜一点也不着急的原因，当然是因为……47根本就是在往反方向跑。 她只要拦住走廊的这一侧，47就没法找到她藏起来的那一手。那可能是某个定时法术，可能是至关重要的某人，不管怎么样，47如果想阻止林娜，一定得回身经过她。 既然她还在往前逼，那就说明，东西不远。 以上想法耗费了47一秒钟的时间，想到了这些他反而不着急了，而是站在原地安安静静的等着林娜跟上来。 “想明白了？”林娜经过拐角之后，看到47站在原地，于是故作轻松的问道。 “你真是很厉害。”47说，随即尝试了他的本行：临摹对方的想法。 在他的简洁临摹里，当他往林娜身后某个方向冲去时，林娜舍身朝他扑了上来。林娜用了几个法术，都被他临摹的【秩序】给取消了。 47用【秩序】给了自己好几个加成才勉强让自己的体力和林娜齐平，但林娜从水晶盒里取出飞镖，握在手里作为匕首使用，给47造成了不少伤口。 不过林娜最终还是只有水晶武器可用，而47还没怎么真正动用【秩序】的权柄，所以他也没有赢得太费劲…… 47用左手手背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并发现肩膀上的伤口在【秩序】的加持下，取出水晶弩箭后很快就愈合了。 “47先生。”这时林娜忽然开口说，“很累吗？” “你是指哪方面？”47反问。 “临摹我。”林娜将一枚弩箭从水晶盒里倒了出来。 “并不。”47笑嘻嘻的说。 “那，能告诉我，你临摹出的想法是什么吗？”林娜将水晶弩箭握在左手手心里，眼睛并没看47。“对了，顺带告诉你，这些水晶都来自6号和7号。” “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一会我跑过去的时候，你会拼尽全力的阻拦我。”47说。 林娜似乎惊讶了一下，把目光从自己的左手移到47脸上。 “原来是这样做到的啊……”林娜说。 47皱了皱眉：刚才林娜又用一个无关紧要的秘密【交易】了一个答案，看来她能从这个答案猜到不少东西。 “你其实并不能直接读取对方的想法。”林娜说，“你的‘读心’实际上就是基于对对方的演绎。而这个演绎的基础，来自于你通过感官收集到的信息……” “换句话说，你这个读心，本质上是一种强大的‘察言观色’罢了。” 47点了点头：“说得好。不过我相信我的观察，它从来没犯过错误。” “不，犯了一次错误。”林娜说着，转身倚靠到了一旁的墙壁上。 47沉默了好一会。 “您……是怎么做到的？”他阴沉的问。 “其实你的读取是对的。”林娜说，“不过我想让它犯一次错，所以我才不遵守它演绎出的结果。” 这理由也太敷衍了吧……但为什么看着她的脸，就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啊？ 正常人怎么会在这种地方任性……对啊，这里也没有正常人。 47走到了和林娜平行的位置，用这几天以来最认真的眼神打量了一下她的着装。 “您今天穿的很漂亮，林娜小姐。”他看着林娜外套下的红色羊毛衫说。 “谢谢。”林娜面无表情的答道。 47自认见过很多眼神，仇恨的、绝望的、愤怒的眼神，都不曾使他回避。 但现在他面前，这双蓝色竖瞳里所透露出的一种接近于茫然的平静，令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赤裸裸的接受监视。 47低下头，往走廊的外端走去。 他走了几步，感觉到一枚弩箭朝着他飞来。他知道这是林娜拿在手里的那枚，单纯用手扔速度和准头都下降了不少。47没躲，任由它扎穿了自己的后背。 但是接下来令他感到惊恐的事情出现了。他听到背后的林娜忽然暴起，没有向他扑过来，而是朝着复制体宿舍的方向冲去…… 擅长欺骗。 擅长欺骗！ ！！！ 47从自己的衣兜里取出了对讲机，开了机嗷一嗓子就喊道： “林娜正在往复制体宿舍移动！拦住她！！！” 林娜把水晶盒放进了贴身的衣兜里，保证它不会因为跑动而掉出去。 刚才，47对她的临摹是完全正确的。 他错在对临摹形象的解读。 林娜和他打，不是为了阻止他过来，而是为了让她自己能够过去。 从一开始，林娜就在很小心的隐藏自己的目的。她的目的是阻止47到达复制体宿舍，但她除了水晶飞镖没有东西可以伤到47； 所以，她通过假装不着急的方式，骗到了47的判断。 她其实也不急着让自己到达复制体宿舍，不然她一个虚空就跳过去了。 她要拿自己当诱饵，掩护复制体宿舍里很可能正在发生的事情。 现在要考虑的是： 往哪儿逃？ 第182章 谁跑的慢谁赢 林娜一边跑一边默默地估计着自己和47之间的距离。其实47只要随便给自己来条什么秩序，比如“我跑的比她快”之类的，现在早也就追上林娜了。 林娜会虚空传送，她没用；47能使用神明权柄，他也没用。 一个是在引诱；一个是在观察。 他们在看谁先沉不住气。 复制体宿舍里，有一些事情正在发生。两个人都认为事情在他们的掌控之中，所以他们现在要拖住对方，不让对方干扰它。 “47是不会选择别的方式的。”林娜一边保持着自己和47的距离一边反复劝说自己，“他所有的布置，所有的后手，都摆在那里。我不能让他看到……” 至于47是怎么想的，如今的我们实在已经无从知道了。我们只能大概推测他和林娜的想法应该正好相反，不过最终导出的想法都差不多: 得拖住对方。 林娜不能跑的太慢，那样47就会确定她是在耍他；她只能尽可能在47不能追上的速度下拖延时间，但实际上她也没拖上几分钟。 林娜猛地刹住了脚步，因为在经过了某扇门之后，她迎面看见了一组荷枪实弹的士兵。 47立刻就追了上来。他没有离林娜太近，而是停在距离她五六步的地方看着她。 “还有什么底牌吗，林娜小姐？”他说。 你很确定自己会赢吗？林娜知道他其实是在问这个。 “有啊。”林娜的语气里听不出一点慌张。 “能用出来么？”47笑着问她。 现在，林娜面对着一群持枪警戒着的士兵，47站在她身后，笑着问她问题，看起来倒像他俩是战友一样。 “你那个莫名其妙的传送技能，这会儿不是已经用不出来了么？”47又问。 林娜知道他指的是虚空传送，这个法术在不了解底细的人看来确实是有点莫名其妙。“不影响的。”她说。 “好啊，那就看你表现了。”47望着林娜的后背笑嘻嘻的说，看起来确实就像战友在打气。 如果林娜没有突然回身甩他一发水晶飞镖的话……47对这个还是有些防备的，这次他给自己加了个速度增益，这一镖遗憾落空了，深深的扎进了他身后的墙壁里。 林娜这一个动作直接导致士兵们开枪了。林娜清晰的感觉到，飞在空中的子弹上附带着一种莫名的神秘力量，她身上的法力都隐隐受到牵引。 要是被打上一枪，估计要好一会儿用不出法术来。 士兵们没有全都瞄准她，他们用的是一种类似于放排枪的战术。林娜的动态视觉里，每一颗子弹的矢量方向都是平行的，封死了这条走廊里的每一个角落。 无论林娜如何躲避，都必定要中至少一枪。 所以林娜没躲。 但是那些子弹也没打中她。一些紫灰色的火焰从她身上燃起。那些子弹虽然坚固，但在被紫灰色火焰稍微接触一下后，再打到林娜身上就已经变成了松散的金属粉了。 金属粉的动能不可能一下子卸掉，它们打在林娜身上还是有点痛的，不过已经没法穿透她的衣服和皮肤了。 “这是什么？”47一脸好奇的走到林娜背后，伸手想去碰林娜的肩膀。 “47先生，你这动作对陌生异性来说很不礼貌啊。”林娜眯起眼睛回过头说。 “啊，这不过是科研工作者的求知欲罢了。”47笑着说，不过他还是缩回了手。 \\\"我能理解，毕竟你也看到了，我把你的实验员都发展成我的信徒了……虽然他们的信仰一点也不虔诚，甚至带有强烈的自私，但对于恶魔来说刚刚好。”林娜说。 “那样就算作信徒了吗？”47用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 这句话林娜没听，她说完自己的话就已经带着满身的罪孽能量，像个狂战士一样往士兵堆里冲去。 在近身范围内，罪孽能量来不及将子弹完全烧毁，所以林娜不可避免的又挨了几枪。 其中一枪从她的太阳穴穿进去，斜向下穿过脑部，让林娜头晕目眩了好几秒钟。不过不影响本能驱使她的身体，将那个打出这发子弹的士兵撕成两半。 等到视野和意识恢复的时候，林娜发现自己站在一大片血泊中。在血泊里，是一大堆被罪孽能量转换的热量烧灼的不成样子的尸体。 那颗打中她太阳穴的子弹似乎是从她自己的上颚处穿出了脑部，林娜蠕动了一下嘴唇，将一颗无意识间被舔的干干净净的子弹吐到自己手心里。 这颗子弹上刻画着密密麻麻的奇特花纹，有一些地方甚至显得有点粗糙。看来每一颗子弹都是47手工刻制，这个工作量一定很大。 其实林娜很好奇一件事。她挨枪已经很多次了，但这副恶魔身体的愈合总是能优先把子弹挤出伤口。子弹不会留在肌肉和脂肪里倒还可以想象，但为什么不会留在内脏的空腔里呢？ 林娜转过身，对着仍旧站在那里的47扬了扬这颗子弹:“很精致的艺术品。” “哈，谢谢夸奖。”47说，“这些子弹微不足道，毕竟只是重复劳动而已。倒是你……真是一个纯粹的怪物啊。” “是吗，看来你已经看穿我这副美丽的皮囊了。”林娜从容的回他一句。 “呵，是啊。”47说，“这么高位格的防御法术是来自于某种消耗品吗？” “算是吧。”林娜说。罪孽能量如果说是消耗品也没问题，但毕竟只要生命存在，罪孽就取之不竭。 她比较在意的是，47说罪孽类法术的“位格”很高？“位格”从来都是一个比较模糊、唯心的东西，地狱的一切典籍和资料似乎也对这一话题避而不谈。 “同时……”47继续说，“我看不出你身上有什么肌肉，但你所爆发出的肉体力量真是夸张……你的肌肉解剖结构一定很神奇。” “当然。魅魔的肌肉结构是所有恶魔中最特殊的，毕竟对我们来说，体型可是很重要的。” 47撇了撇嘴，显然林娜打断他的话语令他有点不舒服。但林娜确实是在回答他，他也没法有什么意见。他继续说: “我甚至不能理解你的神经结构……子弹命中大脑不但没让你瘫痪，甚至似乎还狂暴了？这简直太反常了……” “你很想解剖我对吧？”林娜反问道。 “对啊。”47说。 林娜笑了。 “如果这一次你能成功的话……” “那我就能重回现实世界，成为魔王。毫无疑问。”47说。 “我会把自己干干净净的送到你的手术台上。”林娜说。 47虚了一下眼睛。 “真不愧是传说中的魅魔，一张口竟然这么大胆。”他面无表情的说，“放心，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以纯粹的学术心理对待您，不会对您的身体有一丝不端。” 第183章 拖延 “不涉及【秩序】的话，您还是挺不错一个人。”林娜笑着回答。 林娜心里有数。47显得这么温和礼貌只不过是一种伪装；而且如果真的到那一步，她大概率是死，哪里有什么选择。 47耸了耸肩:“所以，您到底还打算做些什么来拖延我？如果还是只靠打嘴炮的话，我就走过去了。” “诶，别急呀。”林娜又将一枚水晶飞镖推出了弹仓。这玩意在对付士兵的时候最大的用处不过是依靠它坚硬的棱角砸人，只有对于47时才是特攻武器。 “我说……”47无奈的一笑，已经迈步朝林娜越走越近:“这东西也就是在第一次碰见的时候，打我一个出其不意；现在你真觉得它还有用？” 47说的没错。【秩序】权柄无法影响这种水晶，但他可以改写秩序让自己能躲开，或者利用秩序，让一些别的东西来帮他挡。 林娜没有要抛出飞镖的意思。47于是继续说:“实际上，以我现在所掌握的秩序，马上可以让您死去。” “但是不管怎么说……或许是您身为魅魔的魅力吧，我竟然有点不忍心。” “你其实并不能吧？”林娜并不想顺着他来，于是戳破了他的谎话。 47动作一顿，表情微微有点尴尬。 他现在的【秩序】只能改变宇宙算法的一些简单参数。 比如，让自己的速度加快，让应该到这里的东西到另一个地方去；而“死亡”是一个很绝对的状态，要把这个状态施加到目标身上，他的位格确实是不够。 但林娜直接这么戳破他，有点鲁莽了吧？ “神经麻痹……”47简单的说。 林娜立刻发觉自己的右肩关节开始失效了。她的肘关节还正常，但右大臂已经开始不自觉的垂了下来。 为什么是那个地方？还不能确定，或许是某种随机。47不能指定位置，这应当是他位格不够的缘故。 “47先生，你身上不会长水晶吗？”林娜问他。 “并不会。”47说，“那毕竟是我的规矩。” 林娜无力的笑了:“【秩序】真是一种玩赖的能力啊。” “我可以给您来点好玩的。”47一边从容的绕过林娜往复制体宿舍走去一边说，“如果您在一分钟内不能到达陈列室，您的身体将会燃烧。” 一阵灼热的感觉立刻包围了林娜。同时林娜得到了一种超越感官的认知，如果不照他说的做，一分钟后这股灼热将立刻成为真正的火焰。 林娜看了看陈列室的门口。它并不远，就在自己正前方五六米处。但47已经从容不迫的越过她往复制体宿舍方向走了，要知道复制体宿舍也不远！ 可是，为什么他让自己……去陈列室？ “陈列室里到底有什么？”林娜问。 “有……对我很重要的东西。”47说，“不过只要过了这一关，它们就一点意义也没有了。我认为，给您看看也无妨。” “你很骄傲啊……”林娜又说。 “呵呵，这是家族传统，据说我的祖先有一位疯狂而骄傲的仇敌……其实这个桥段挺没创意的对不对，但抛开新意不谈，这个故事还是挺好玩儿的。” 家族……祖先……林娜想起了另一个疯狂而骄傲的对手。那个人也挺有意思的，而且还是个好人。 “您只剩下15秒了哦。”47善意的提醒她。 林娜默默地站在原地，没动。 “打算忍着么？”47也停了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她:“据说地狱里的环境很可怕，难道您已经习惯了烈火不成？但我实在没法想象您在硫磺火中燃烧的样子。”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你并不能看到这一幕。”林娜平静的说。 就在她说话的时间内，一分钟计时刚好结束。什么也没有发生。 47皱了皱眉，似乎并没太惊讶，但林娜知道他已经吓坏了，因为他结巴了一下:“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猜……”林娜笑道。 林娜真正的实现方式很简单。不是让我“到达”陈列室就行吗？到哪里没有规定，待多久也没规定，对不对？ 在47没看她的两秒内，她利用虚空的通道，在陈列室门口和自己所在的位置之间来了一个折返跑。 47对于虚空传送的施法频率、条件皆一无所知，这是林娜最厉害的一张底牌。 如果他让自己必须深入陈列室，那林娜还不敢直接通过虚空往里跳。毕竟从虚空里跳出时有半秒钟难以控制自己，在那段时间内能打出的攻击只有虚空乱流。 不过要把【秩序】订的那么复杂，47的位格估计又不够了。 现在，林娜要让他以为:他的【秩序】已经对林娜没有用了！ “她在分心保护你？”47警惕的问。 “没有。”林娜否认道。 “好吧，那我就用低级一点的东西来试试？”47笑着，抬起双手，在自己面前的空间描绘着什么。 空气里逐渐有什么东西显现出来……47皱了皱眉，他自己“临摹”到一半，自己也看不懂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的恐惧这么抽象？ 但林娜的手指却开始发抖。47虽然不太笃定，但林娜自己却知道，这就是她最大的噩梦。 这是一个极端复杂的形状。它总体体积并不大，限制在一个球形的空间里。但是它由无数的分支构成，总体遵循树状分叉的结构，每一个分支都是上一个分支的缩小和重复，分支一直细小到肉眼不可及。它不是静止的，每一个分支都在作细微的移动，但无论如何变化，它总体上还是遵循着严格的树状分叉。 “47，你这疯子……”林娜咬住嘴唇说。 “你知道你召唤了什么东西出来吗！？” 第184章 惊弓之鸟 “林娜小姐……”47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无限分形说，“您的恐惧对象还真是抽象。” 更令他疑惑的是，林娜听见他说的话，竟然显得比他还要困惑。 “你的意思是……”林娜皱着眉问他，“你不知道这是什么？” “啊？”47看着这个东西，“我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么？” “……”林娜一边从地上捡起一把步枪，一边用眼睛来回观察着47和空中的无限分形。 “您明明一挥手就能用出比这些枪强十倍的攻击……”47发出疑问。 “闭嘴。”林娜没好气的说，“你……没经历过【深渊上涌】？” “深渊上涌？什么意思？”47问。 “你连深渊是什么都不知道？”林娜更惊讶了。 “我不知道您在指代什么。”47一脸无辜的说。 林娜默默的把枪顶在自己的肩膀处，并小心的绷紧了肌肉。她并没有使用步枪的经验，但有总比没有好。 不过悬浮在空气中的那个无限分形看起来范围并没扩大，而且几乎已经静止了。 其实很难说清这玩意是什么颜色的。乍一看上去，它的总体颜色似乎在暗红和深黑之间，而且颜色并不均匀。但长时间注视下，似乎还能从里面看到一些其他的颜色。 硬要形容的话，你们知道玻璃被重击后产生的那种蛛网状裂纹么？这个形状就像是一个位于三位空间内的三维裂纹。 玻璃上的裂纹本身也是玻璃，能被肉眼看见是因为裂纹里充入了空气，故而出现了异常的折射和反射。这个三维裂纹本身也应当同样是透明的，但它里面充盈着一些别的东西，这才能被看见。 这是某些屏障被击碎时的裂纹。 不过那些本应一直等待在屏障另一面的东西，竟然过了这么长时间都还没反应？ 林娜觉得自己的手指在微微发抖，这个通向深渊的裂缝在她的记忆里的确是一场相当恐怖的噩梦。 但是深渊裂缝会保持恒定这么长时间吗？ 要么……过几秒钟，屏障就会被某位星辰之间的存在定位，然后修复；要么就是裂缝瞬间扩大，然后裂缝背面的东西一窝蜂的涌出来。 林娜浑身发抖的端着枪足足过了20多秒钟，最后试探性的扣了一下扳机。 “磅”一声……后坐力比想象中的要轻，当然也可能是她魅魔体质的原因。 一颗子弹打在了那个无限分形上，发出一声极细微的“钉”声，弹开了。 林娜哐的一下把手里的枪砸在地上，站直了身体。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心脏跳的飞快，后背的衣服也湿透了。 “什么嘛，原来只是个雕像……”她心有余悸的自言自语。 现在仔细看来，裂缝上的各种颜色其实都只是固定的涂层。它本身是一种类似于金属的质地，被一点点【秩序】挂在空中，仅此而已罢了。 “这下成惊弓之鸟了……”林娜嘲笑了自己一声。 仔细想想，47怎么可能靠着一个临摹就打破深渊和现实之间的屏障呢。而且，他自己也只是一个弥留体。 妮娅说过，弥留体所展现出来的权柄都只是某种“现象”。换句话说他们的权柄只能影响到自己所携带的弥留体空间罢了。 “但是这家伙是真的跑了。”林娜越过雕像望向前方的走廊，当47发现这个雕像吸引了林娜注意力之后，他就毫不犹豫的开溜了。 47倒是挺聪明的。他的“临摹”实际上是一边描绘一边观察，通过对方的细微反应来调整描绘出的东西，逐渐逼近对方心里的某个形象。描绘的越像真的，越要耗费时间。 所以这家伙只做了个金属雕像就丢在原地跑了。 “唉……”林娜叹了口气，“又被耍了呀，那不装了。” 她把那个水晶飞镖盒拿在手里，然后撕开虚空，直接对准复制体宿舍的门口，轻轻一跳。 ———— “不用着急，咳呃——呃。” 4号默默地站在妮娅的床边，左手把右手包在手心里，眼睛看着躺在床上的妮娅，若有所思。 妮娅并不知道4号在做什么。还记得吗？她听不见也看不见。 “感觉还好吗？”妮娅问，“抱歉……我不知道你进行到哪一步了。” 4号蹲下身子，轻轻抓起妮娅的手，在她手心里缓慢的画了几下。 “没关系。”妮娅说着，抓起4号的右手。 在4号的右手中指上，一颗红宝石白金戒指反射着冰冷的光芒。 “不管怎么说，”妮娅用沙哑无力的声音说，“即使到了最差的那一步，47也不会有机会离开的，对吗？” 4号的动作停滞了一会，然后在妮娅的手心里画了一句回答。这句话画了很久。 “嗯，好。”妮娅露出微笑。 4号看着妮娅苍白的脸颊，似乎也想笑一下，但脸上肌肉僵硬，结果只是嘴角僵硬的往上翘了翘。 我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笑是一个很费劲的动作。 就在这时，47的脚步声从走廊外传来。 4号用两个符号提醒了妮娅，不过妮娅靠她的权柄似乎也隐约感应到了47的到来，她挣扎着从床上站了起来。 “啊，卡瓦妮娅小姐。”47拉开3号房间门，看到妮娅站着，立刻像很失礼似的做出了一个很抱歉的表情:“我无意麻烦您。” 妮娅听不见这句话，她只是笑着对4号说:“到最后一步了，对不对？” “嗯……”4号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在妮娅手里画符号。 “把手给我。”妮娅又说，“我们现在……” 妮娅的话哽住了。 因为4号没有把手放在妮娅摊开的右手上。相反，4号将自己中指上的那枚戒指扯了下来。 她抓住了妮娅的右手，将这枚戒指套在了妮娅的中指上。 “4号！”妮娅失声喊道。 “现在您能看见了，对不对？”4号握住妮娅的手，笑着问她。 47看着这一幕，瞬间想到了什么。他连忙掏出一枚水晶飞镖——这是他刚才临摹出来的，并朝两个少女冲过去。 “住手！”他大喊道。 但4号根本没看他，47发现十几条【秩序】将自己和两个少女之间的距离无限拉长。他能看到因为过量使用权柄，4号的脖子上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水晶。 4号握着妮娅的手，轻轻的说: “姐姐，利用您以前制作的这枚戒指，的确可以容纳大量的碎片。” “我们也能理解，姐姐无法原谅自己，哪怕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也希望至少能把我们中间的一个送出去。” “但是，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本来就愿意为您献出生命呢？” “而且，姐姐你的身体状况，也绝对无法再尝试一次【赋权】了吧。” “权柄一定要有一个人来承担……我们觉得，还是物归原主比较好。” 妮娅张着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看见，4号朝她微笑着……4号的身后，一副闪耀的水晶翅膀伴着血水开始生成。 在4号缓缓跪下去的同时，妮娅自己的身后，一副洁白的真正的羽翼缓缓展开。 林娜从虚空中落地，因动作过于急切而趔趄了几下，但她跑进复制体宿舍的时候，正好看到这样一幕: 4号背后皮开肉绽，水晶从她背后伸出来，血液流了一地。而在她跪拜的方向上，妮娅微微展开雪白的翅膀；虽然身体仍然瘦弱，但强烈的位格差距超越感官震颤着所有人的神经。 “妮娅……”林娜瞪大眼睛喊道。 “你骗我！” 第185章 模因污染 妮娅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右手。 这枚白金戒指，是林娜找她封锁认知的时候给她的。这枚戒指原本就是妮娅给林娜的见面礼，但林娜觉得妮娅现在更需要它。 之前每一次复制体死亡的时候，妮娅都会把泄露出来的碎片收集起来。林娜给了这枚戒指之后，妮娅就用它来容纳。 47根本只是截获了一点残渣，他从本质上也就是一个高级点的法师而已，拿什么阻止一位底层逻辑级神明？ 在每一位复制体的生命最后时刻，妮娅都会感应到，并试着完善她们体内的碎片，希望能救下她们。这就是导致她身体越来越差的真正原因。 有的复制体不想接受她这份善意，有的复制体则不希望这份心意浪费。这两种想法虽然矛盾，但能说谁对谁错吗？ 奥，对了，说回这枚戒指。 妮娅第一次给林娜这枚戒指的时候，是给她戴在右手食指上的。还记得妮娅对她说了什么吗？ “你也可以戴在别的手指上，它会自己适应的。” 妮娅没有直接告诉林娜这枚戒指的使用方法，而是说了个谜语。跑题一句，在没必要的时候说谜语实在不是个好习惯。 都记得林娜每一次戴戒指的手指吗？其实她只用过很有限的几个功能，所以应该还是挺好记的。 林娜最多的时候是把它戴右手食指的。这能够给她提供清晰的“罪孽视野”，效果甚至强于天使的感应能力。 她戴过少数几次左手食指。在那次现实锚定事件中，她给苏怜卿的时候，苏怜卿也无意间戴到了左手食指。 左手食指的功能就是“破妄”，能够偶尔提供接近于黄峥的“真实梦境”效果，免疫现实锚定对认知的影响。当然，这个破妄功能本来是用于对付幻术和梦术的，在现实锚定里只能偶尔发动，提供一些类似于灵感的显示。 林娜只戴过一次右手中指，就是在“钢月事件”那次。那一次她唱出了一遍完整的“冷歌”血乐章。 右手中指的功能是:赋予神性。 你们将之理解为一种高级的“法术专注”效果就好了，只不过这种效果可以支持很多高位格能力的使用。 妮娅面无表情的整理了一下右手中指上的戒指，随后抬起头看向站在原地的47:“你输了。” “没有吧？”47似乎一点都不惊慌。 妮娅眉毛抖了一下，似乎瞬间想到了什么。她突然一闪身，来到了林娜身边，抬起翅膀将她护在身旁。 林娜到现在还以为，整件事就是妮娅一个个杀死自己复制体获取碎片的过程。所以当妮娅温暖柔软的羽翼碰到她的脸时，她有点懵。 “我已经画出来了。”47悠然的说，“不需要她了。” “你……”妮娅用手搭着林娜的肩膀，林娜发觉她的手指有些用力，手掌有些发抖。 现在林娜是真的完全搞不清楚情况了。原来“只有我蒙在鼓里”是这种感觉。 “我没必要着急成为【秩序】，明白了吗？”47笑着说，“现在仔细想想，我一直以来到底是在做什么？” “引导她，给她信息。”妮娅说。林娜意识到，妮娅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对，没错。”47说，“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我的终极目的是什么？” “你想要成为【秩序】的原因是……”妮娅缓缓的说，“那样你就可以从弥留故事线里出来，回到现实世界。” “对呀。”47乐呵呵的说，“但是现在，我又有了一条离开这里的路。” “……放开她。”妮娅说。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因为抓着林娜肩膀的是妮娅而不是47。 “别这样，妮娅小姐，你懂规矩的。”47摊着两只手说，“我知道你的权柄和这种事没什么关系，你本人也不怎么了解【现实】世界；但你毕竟是老牌虚空神明，光是听说就听说了不少吧？” 妮娅没说话。林娜觉得她的手指越发用力了，虽然看起来她的手指还是单薄细瘦，却已经不再虚弱了。 “他是想……”林娜小声的问妮娅，但47又说话了:“你拉这位林娜小姐进来，就是你在这整件事里最大的破绽。她是怎么进来的呢？嗯？妮娅？” “……梦境。”妮娅说，“我通过她的梦境使她进入这个弥留区域里。” “没错。”47打了个响指说，“为防你不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临摹】这个权柄本身，就是从梦术演化而来的。” 林娜全身猛地抖了一下。她想起了自己所知道的最强的梦术师。 “放心。”47又说，“我不可能通过这么一点信息，就混淆她的自我认知，更不可能控制她去做什么事情。” “但是……我已经将足够多的引子留在了她的记忆里。” “你觉得你能删的干净么？” “只要剩下一个引子，我就能一点点的引导她的思想，让她的意识在每个晚上的梦境里，一点一点的完善我的形象。” “随后，在不可避免的情况下，将关于天痕、关于这里、关于我的信息，在真正的时间线里传播开来。” “只要有人想到了这些，我就可以引导他们，让‘eg-4737’这个梦魇在人们的思想里传播，完善……直到，将我自己【临摹】出来。” “试试看？” “送她出去？” “你也可以试着删一删她的记忆，但是她永远会知道这里少了什么，而我永远能找到漏洞。” “当然，你也不是没办法……”47笑着走了过来，朝妮娅弯腰，眼睛里闪烁着纯粹的疯狂。 “杀了她。”47说。 第186章 回到现实 林娜知道，47所说的一切都是完全可以实现的。 哪怕妮娅真的把她记忆里所有关于这里的信息都给擦的干干净净，也拦不住47。 他可以在凌晨2:18将林娜惊醒； 他可以让林娜将一块水晶看成蓝紫色； 他可以使林娜梦见空无一人的天痕科技走廊…… 他可以的角度太多了。 “林娜。”妮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怎么了？”林娜抬头问她。 “你不想死，对不对？”妮娅温和的问道。“你还这么年轻，还有没做过的事，还有所爱的人。” “怎么……突然开始说这个？”林娜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妮娅微笑了一下，轻轻将林娜抱住……妮娅比林娜矮很多，所以妮娅得稍稍踮起脚。 “回去吧。”妮娅说。 ？？？林娜完全愣住了，没能理解妮娅的意思。但是妮娅已经松开她，转身朝47走去。 “我们能交易一样东西吗？”她笑着问47。 “什么？”47饶有兴致的问。 “你放弃影响她……”妮娅说。 “我给你【秩序】的权柄。” 林娜惊讶的喊道:“妮娅！这样不是更糟吗？” 妮娅回头朝林娜笑了一下，并伸出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唇处，示意她保持沉默。 林娜看见，那枚戒指正戴在妮娅的右手小指上。 林娜想喊一声阻止妮娅，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没资格。 “我为什么会拒绝呢？”47笑了笑朝妮娅走了过来。 随后，他伸出双手抓住妮娅的颈部，两个大拇指往她的喉部狠狠地按进去。 这不是那种以制服对方为目的的窒息，这么掐的目的是弄断对方的喉管。 林娜看到妮娅因疼痛而忍不住抬起了双手，但又强迫着自己放了下去。随着她意识逐渐模糊，林娜看到一些实体白色碎片从她的身体里掉落下来，瓦解成光点，朝47的身体灌进去。 “妮娅……”林娜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却又知道自己无能为力。 哪怕是47那个级别的低级权能都把林娜搞的团团转，现在的她除了在一旁看着又能做什么呢…… 但是，先跪在地上的却是47。 妮娅往后趔趄了两步，捂住自己的喉咙，一边猛烈的喘息着，一边一脸疑惑的看向跪到地上的47。 47看起来更加疑惑，他不知道在干什么，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随着一阵噼啪声…… 他的脸上……身上……开始燃烧起来…… 蓝色的火焰…… 几秒钟内，47的身体就被蓝色火焰完全包裹。而他自己也后知后觉的开始发出惨叫，并迅速的化作一堆飞灰。 妮娅似乎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她还没说话，一阵更大的噪音就从外面传来。 听起来像是一柄巨大的重锤，以200迈的速度摧枯拉朽的撞碎沿途的墙壁，打翻家具，摔碎东西。当林娜辨别出这东西已经离她很近的时候，她转过身去，正好看到那面墙被一道明亮的蓝火击碎。 “林炎？”她大喊了一声。 林炎踏进房间，将手中铜黄色金属长杖背到身后，接着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朝林娜冲了过来，一把将她拦腰抱起，然后朝某个林娜不知道是那里的方向冲去。 在被抱起来的一瞬间，林娜听到了一旁妮娅发出的声音。她听起来也很惊讶，而且甚至还有一种林娜从没见过的态度；妮娅惶恐的喊了一声: “前辈！？” 前辈？妮娅管林炎叫……前辈！？ 接着，林娜看到林炎扬起左手，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随手抓来的烧杯丢过去，砸在妮娅的头上。 这显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但妮娅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表情似乎有些委屈。 接着，林娜感觉自己被温热的蓝色火焰包裹着，像穿过一层粘稠的液体一样撞穿了某种障壁，并一下子后背朝下摔在了自己的床上。 “感觉怎么样？”林炎站在床边问道，“头痛吗？” 林娜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并意识到自己的脑袋果然有些疼痛，但不严重。 “没事了。”林炎坐到床边，用手轻轻抚摸妹妹的头顶。 林娜往四周望去……她正身处于自家的卧室里。从各种摆设和自己脑中的痛感看来，现在是自己从现实锚定事件中离开后的夜晚，凌晨三点多。 也就是说，在天痕经历的这一系列事件……都发生在一个晚上。 “妮娅还不算太过分，虽然你是以极高的倍速经历这一切，但看来她用权柄保护了你的大脑。”林炎又说。 如释重负的感觉一下子充满了林娜的心，接着袭来的就是一阵恐慌和害怕。 在那个地方，她每一秒钟都承受着这种压力。她在现实锚定事件里那么辛苦，她连伤都还没养好，她刚刚想要好好休息一下，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被卷进了另一场神明权柄夺取之中。 她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在那个地方到处都是危险，那么多复制体在她面前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还有一个人在那里时刻算计她。 她真的差一点就死在睡梦里，她刚刚从现实锚定事件里逃出来，她刚刚和苏怜卿完全确定关系，她差一点就死在睡梦里！ 林娜突然一把抱住了林炎的胳膊，“哇”的一声嚎啕大哭。 第187章 最终的真相(上) “唉……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林炎抱着哇哇大哭的林娜，一只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我应该十分钟来看一次的……没想到这两个人把倍速拉到这么高，一个小时让你经历了这么多。” 林娜听到这里，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抬起头来问：“我在那里只过了一个小时？” “你觉得过了多少天？”林炎反问，“三天？四天？” “嗯，应该有四五天吧。嘶溜。”林娜说到这里鼻子又酸起来，忍不住吸溜了一下。 “没事了，没事了。”林娜说着又把林娜的脸埋进自己怀里。“怪我，这次事情结束后我有点放松警惕。” “不，不怪你。”林娜趴在林炎怀里说，“我迟早要经历这些的。” “但是……”林炎皱眉，“你还没好好体验过普通人的生活呢。” 林娜笑了一下。 “没关系。反正我们都能活很久不是吗？将来安定下来之后，再回去体验也不错。” 林炎叹了口气，用手指帮林娜理顺头发。 “你的灵魂开始适应了。”他说，“起码在害怕的时候，能正常哭出来了。” “哈哈，还好，但是悲伤的时候还是很难受啊。”林娜笑了笑回答。 林娜在林炎怀里趴了两分钟左右，用胳膊把自己撑起来，擦擦脸上的眼泪，然后眼睛红红的看着林炎，认真的说： “哥，我想求你一件事。” “嗯，说。”林炎放开了林娜。 “我想回去一次。” 林炎眯了一下眼睛：“回天痕那里？” “是的。”林娜无比认真的说，“我有事情没有完成，而且也有些话没说。” 林炎严肃的看着她：“我不能控制你具体回到哪里。而且，虽然我可以放慢倍速，但还是会对你的大脑造成负担。” “我知道。”林娜也严肃的说，“但是，那些事情必须去做。” 林炎看着妹妹的眼睛，她明亮的蓝色竖瞳里透出坚定不移的色彩。 林炎站了起来，从自己的衣袋里抽出一个小拇指粗的密封玻璃管。 林娜接过玻璃管，发现它的一侧贴着一块深蓝色的粗糙材料，感觉有点像砂纸。在玻璃管里面，密封着一根铁白色的小棍，小棍尖头沾着某种淡蓝色的材料。 “这是……”林娜看向哥哥。 “火柴。”林炎简短的介绍道，然后又指了指玻璃管侧的粗糙材料：“只能在专门的摩擦面上划燃。” 虽然林炎没说，但林娜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就是哥哥那种蓝色火焰的封存方式之一。 “好。”林娜想把它放进衣袋里，却发现自己穿的是睡衣，于是把它紧紧握在手心：“把我推进去吧。” 林炎点了点头。林娜现在坐在床上，他把林娜的被子拉起来给她围住肩膀，接着另一只手放在她的额头。 林娜闭上眼睛。林炎一手按着林娜的肩膀，一手按着她的额头，突然轻轻一用力，将林娜按倒在床上。 于是在林娜的意识里，她瞬间开始在一大片空旷的黑暗里下坠。 ———— “唔，这个地方。”林娜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铁门，随后转身往四周望去。 她现在身处于一座面积并不大的建筑里，而这座建筑似乎建于海面上。 这会儿海面上情况似乎不是很好，天色阴沉，海浪一道一道的拍在这座建筑上，一些浪花飞溅到窗户上。不过这座建筑倒像是很坚固，或许用某些法术加固过。 林娜转身重新看向她面对的铁门。这是一道电梯门，电梯旁边的召唤按钮只有一个“下”。 与此同时，林娜看到这座建筑里分布着粗大的金属管道，鼓风机使空气在里面呼呼的吹动。 原来如此。 之前在那座基地里从没见过通往外界的门窗，所有的换气都是通过排气口的；原来如此，那座基地实际上是在几万米深的海面下。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向下的楼梯里，林娜会发觉周围越来越冷。 林娜按下了电梯的召唤键，不过电梯似乎一直就等在这里，电梯门立刻就打开了。 林娜走进电梯，按下了电梯表盘上最下面的按键。这个表盘上只有3个键，“2”“1”和“b1”。“2”和“1”之间应该不远，但这个“b1”就不知道是多深的地方了。 电梯下降的速度非常快，林娜觉得自己经历了很长一段向下加速运动，然后经过了不长的一段匀速，和一段更长的减速运动。 这个减速运动长到林娜以为电梯开始往上走了，但电梯忽然停下了，并打开了门。 林娜走进了电梯间，然后推开了门。 她来到了自己刚到这里时，去过的那个审讯室，或者说会谈室。 林娜往旁边看了看，一切和自己记忆里完全一样，那个离开的门敞开着。 林娜自然的走向审讯室的桌子，坐了下去，看着那位显然在桌子后面等候多时的主管。 “你好，林娜小姐。”他说，“您有兴趣解释一下，您是怎么突然出现在我们的档案里的吗？” 林娜笑了笑，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自己的尾巴处于隐形状态。于是她解除了自己身上的伪装法术，显露出身为魅魔的全部特征。 “如你所见，”林娜开口说，“我是个恶魔，而这片区域里有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 那主管似乎对于林娜的种族一点也不意外。他只是看着林娜一边点头一边说：“关于地狱和恶魔，我们的资料非常少。不过，我现在想知道，您能带给我们什么好处。” 林娜将右腿叠在了左腿上面，尾巴在身后摇晃起来。 “你们在对付【秩序】。”她一字一顿的说，“她的权柄对你们来说是一个高难度的课题，而这时，一个精通各种法仪和契约的恶魔，她的专业知识和天赋对你们会很重要。” 主管漫不经心的浏览着自己手里的一些资料。 “说实话，既然允许了你到这里来，就说明我们也觉得您的能力很有用。”他说，“不过您说出的理由比我们所想的还要有说服力。” “所以……”他在其中一张纸上签了字，然后又从资料里翻出一张卡片，刷刷写了一行字，和一个塑料卡套一起放在了林娜面前。 “希望我们合作愉快，林娜小姐。”他说。 林娜接过这张卡片，看到上面早就贴着自己的照片，只有职位是刚刚写上去的。 【姓名：林娜】 【种族：恶魔（女）】 【职位：造神计划el-se-6批次组长】 原来如此……不如说，果然是这么回事。 第188章 最终的真相(中) 林娜走进了天痕的走廊里。 其实她并不讨厌天痕的建筑风格，这种冷淡的气质其实和她自己还挺搭的。 她路过了四个食堂，其中最靠近内侧的就是那个像咖啡厅一样的。 在休息室d的门口，她特别停留了一会。 但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她怕自己到那时会不受控制的笑起来。 林娜目标明确，她走到了档案室门口，停了下来。 她伸出手推开了陈列室的铁门，仍然是很顺畅的推开了。 陈列室里一片漆黑。但林娜知道，这片漆黑并不是真正的无光。 她推了一下自己的衣摆，然后在档案室靠近门口的地方站定，双手微微相对，摆出引导罪孽能量的标准姿势。 所谓标准姿势实际上只不过是在经过无数测试之后，最不容易发生错误的操作方法罢了。不过既然没有装b的需要，为什么不标准一点呢？ 而且总结这个动作的前辈也不是没考虑过美观问题。 这个基地里的罪孽能量很稀薄，似乎有一个什么存在正不间断的排斥、消解这里的罪孽。以林娜的角度看来，那当然就是【秩序】了。 不过罪孽这个东西是充盈整个宇宙的，当某个地方的罪孽量低的时候，别的地方的罪孽会自然的流动过来作为填充。 虽然这里有【秩序】的排斥作用，但多花一分钟左右也足够了。 “呼……”林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之前她知道，陈列室的铁门里有一个检测法阵。它的内容林娜最开始没有读懂，但是在接触到陈列室深处那扇结着灰色霜层的铁门后，林娜发现那里面也有一个检测法阵。 两者互相对照一下，再结合那次2号的行为，林娜就差不多能读懂了。 第一个法阵要求体内罪孽含量足够低，第二个则要求足够高。 这种自相矛盾的判断对47来说很简单，他只要通过【临摹】模拟罪孽能量出来就可以解决了。 2号那次来的时候，也是通过杀戮来提高身体里的罪孽含量。但是很显然，她体内有【秩序】碎片，哪怕是把这基地都杀光了也不够。 47之所以选择罪孽能量作为判断标准，则是因为这里的另外一些东西。 还记得那些害怕罪孽的仙灵吗？ 它们害怕罪孽，但同时也害怕影怪。那么，影怪对于罪孽的感觉会是什么样？ 如果这个推理还有点牵强的话，它们为什么那么拼命的保护一个地狱恶魔？ 林娜知道一些天生亲近地狱恶魔的生物，虽然其中并没有这种影怪，但它们的行动逻辑倒是很符合。 林娜能够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罪孽能量在接近那个阈值。 “唉。”她叹了口气，“虽然隐约觉得有一天肯定会这样的，但真没想到会是在这里啊。” 她的身体开始发抖，但在她自己的感觉内，却好像正在逐渐被某种浮力托举到空中。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只存在于她的感官里，她清楚的知道自己还是站在地面上。 爪子突然出现在她的指尖上，林娜知道它们再也收不回去了。浑身的皮肤开始有痒痒的感觉，林娜强行忍住了没去挠；她知道那些深紫色的纹路像纹身一样爬满了全身，脸颊旁边也有一点。 她的头发开始变成白色。与此同时，她的爪子、尾巴和眼睛开始飞快的褪去蓝色，变成鲜红。 罪孽容器哪来的资格做领主。 虽然聚集罪孽的过程很长，但这一系列变化也就十几秒的时间。林娜觉得如果给自己一面镜子，她可能都认不出自己了。 “原来堕落是这种感觉吗？”林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向自己手腕上的紫色纹路。它们并不是杂乱无章，正好相反，明显形成了某种有规律的图案。 她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发现它们已经变得雪白。 “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疯狂……甚至好像更清醒了？是我灵魂的缘故么？”林娜想，“但是这一头白发只能伪装一下了。” 林娜转过身，往陈列室的黑暗里走去。 随着她的步伐，陈列室的黑暗整个动了起来。林娜看到，那些浓重的黑色从地板、墙壁、天花板离开，但最多的还是盖在那些灯上的影子。 原来陈列室里的照明一直都开着，这整片黑暗完全就是影怪们用自己的身体编织而成的。 它们往林娜的脚边流动，林娜并没阻止它们。它们顺着林娜的脚腕爬上她的身体，将那件白色的实验大褂染黑，又在她的身体上织就了一副黑色的护甲。 最后的一些影子流向她的右手，林娜觉得像是什么东西把一个柄塞到了自己手里，本能的握住了它；接着，影子顺着那个剑柄往前延伸，于是一把暗影长剑出现在林娜的手里。 这把暗影剑手感没什么重量，而且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垂直于视线的。林娜试着把它砍向附近的一张桌子。 随着一点点阻力传到手里，林娜看见一片细细的阴影贴着桌子滑过去，在阴影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一道边缘光滑的切口。 从这个判断，虽然用肉眼难以判断剑尖的具体位置，但这把暗影剑相当于有一米多长，几乎无坚不摧。或许闭着眼睛使用反而会方便一些。 “最终关卡前的试用装备是吧？”林娜笑着用爪子敲了敲自己身上的暗影甲，觉得一阵波动从敲击点传播开来。这玩意似乎能将冲击力平摊出去。 现在陈列室里的样子和2号进来的那次是完全一样的，只不过林娜听到了一阵细微的铃铛声。 “啧。”林娜烦躁的咬了咬嘴唇，“这些东西是真的贱啊。” 林娜干脆顺着陈列室最中间的过道跑起来。在这期间，成百上千的各色光球朝她扑过来，但林娜只是用余光瞟了一眼就凭感觉一剑砍去。 这把暗影剑似乎还有一点主动追踪的行为，林娜觉得这是自己用过最舒服的武器了。 她没花多久就跑到了那扇铁门前面。和之前不同，这扇铁门表面并没有接着霜，只是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林娜扬起暗影剑尽力朝着门锁的位置“剁”了一剑。这把暗影剑拿在手里像一张纸一样轻，手感很奇怪，但仍然很好用。 铁门发出一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林娜看见一道裂缝已经出现在门锁的位置。只要能够通过那道【秩序】检测，开一把机械锁对林娜来说只是几秒钟的事情，但她没那心情。 她一脚踹开了那扇门，走进了陈列室内部的密室。 那里只有一张桌子，林娜走到了桌子前，拿起了桌子上的东西，观察它的花纹。 和那份文件里的照片一样。林娜顺着它的花纹观察了五圈，果然有一股沉重的无力心情袭来。 是【断环】，这枚黑色的手镯上有个缺口。它比想象中要小。 林娜伸手向自己的衣袋，暗影甲立刻退开了一点，让林娜可以拿出林炎的火柴。 “林娜小姐？”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哦，是你啊。”林娜头也不回的说，“我都变成这样子了，你还能认得出我来？” 47走向林娜，林娜猛地一转身，吓得他脚步一顿。 “林娜小姐，”他说，“我真没想到您能做到这个地步……” “你就是靠这个，把整个基地里所发生的事情变成了一个循环吧？”林娜说，“你自己说过的，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 “虽然我从头到尾只经历过一次循环，甚至连这一次回来也只是回到了最后这次循环的开始……但猜出来这个有什么难的。只要妮娅逃出时你还未能成神，一切就会重置，再给你一次机会。妮娅一直试图让其他人成神，甚至想把权柄移交给我……” 47试探性的又往前了一步，“林娜小姐，我觉得我们可以……” 他说到这里，突然猛地朝着林娜扑了过来。林娜早有准备，一闪身，暗影剑将47的身子拦腰一刀。 47瞬间又完整的站在了桌子旁边，但已经来不及了。林娜抛起断环，折断玻璃管，划燃蓝色火柴，接住断环将它放在蓝火之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蓝火发出了巨大的热量，但断环消失只是一瞬间。林娜看向手中的金属小棍，这东西上面刻有不少法术纹路，只是在划燃的一刻才亮起来，这会也逐渐的变暗了。 林娜抬起头，47已经不知所踪。 第189章 最终的真相(下) 林娜知道，断环的消失并不会立刻对这个区域产生效果。不过这一次来到终点的时候，重置就没法发生，一切就结束了。 这就是这一次循环到末端时，47身上突然烧起蓝火的原因。 原来如此……不如说，果然是这样。 随着蓝火的热量退去，林娜发现刚才断环消失的地方，似乎有一个看不见的小洞在疯狂吸热，周围的环境都开始变冷了。 林娜耸了耸肩，从容的离开了内室，又关上了铁门，看着霜层开始在铁门上凝结。 她叹了口气，转身朝陈列室外面走去。 “遮一下我的头发。”林娜莫名其妙的说了句，并指了指自己的白发。 影子们立刻朝她头发上涌去，很快将她的头发重新染黑。 现在林娜只要注意一下眼睛和脸颊，看起来就和原来的自己差不多了。 “但是，这些影怪和仙灵到底又是什么东西？”林娜想，“这一次过来并没有得到答案啊。” 算了……先专注于眼前。 林娜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它们的质地让自己有些陌生。她本身的发质是很韧的，但现在它们变得很柔软，让脖子有些发痒。 她没走多远，就到达了复制体宿舍。 她轻车熟路的往6号房间走去，并通过那个允许固体物质穿过的窗户走了进去。 6号是一个身材和林娜差不多的女孩，她似乎还比林娜高一点儿。 “您是……林娜小姐？”6号看到了她，疑惑的问道。 “是的。”林娜笑着坐到了她房间内的椅子上。 “请问您有什么话要说吗？”6号问。 “有的。”林娜说，“我有一个要求。” “要求”这个词听起来很强硬，但6号并没表现的很惊讶。她只是冷静的反问道:“什么要求？” 离开6号房间的时候，林娜发觉妮娅从3号的房间里望着她，于是停了下来。 “不用说了……”妮娅的声音从林娜耳边响起。 当然，我都知道。所以我才让她们在死亡的时候，把碎片用献祭的方式给你。 47几乎就没说过谎，从头到尾，拼接事实、混淆先后、串通口供，甚至修改宇宙法则的因果……误导我的人都是你。 虽然，你那是为了保护我和她们。 “你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吗？”妮娅问。 点头。 “你想把我救出这个循环？”妮娅又问。 点头。 “47逃出去了吗？” 摇头。 妮娅微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看向林娜。 “为了我承担一次堕落为罪孽容器的痛苦，你觉得值得吗？我们还不熟悉。” 林娜云淡风轻的点了点头。 然后，她低着头，往复制体宿舍外面走去。 她这会儿离开并不完全是为了回避其他的问题，不过她感觉有点撑不住了。 原来，成为罪孽容器之后，那种堕落的想法要这么长时间才会出现。 那种全身心的黑化，要么是他们本身就有基础，要么就是【深渊】的放大效应。罪孽本身也不过如此嘛，至少目前还撑得住…… 林娜一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一边看着周围的一切分崩离析。 这下事情真的全都做完了……这个梦可以正式结束了…… 唔……！ 随着林娜猛地醒来，她觉得一大堆黑暗的想法伴随着头痛灌进了自己的脑子里，忍不住张嘴发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原来是这种感觉……成为【色欲】容器，身体居然会变得这么……！ “林娜，林娜。”这时，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一抬头，就看到苏怜卿凑了过来，接着她们就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我，我……”林娜喘息着说，“苏怜卿……我……我现在……” “放心，我不是来审判你的。”苏怜卿抱着林娜的肩膀，“真是的，把自己搞成这样。别说话了，我能感觉到你全身都在发热了。” “那是……我……”林娜差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东西来，但一转头就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稍远处。 “妮娅……”林娜喊了一声。 妮娅还没说话，林娜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林炎拎着一个大包，走到了林娜的床边。林娜顺势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 “就知道你会把自己搞成这样。”林炎把大包扔到床边，转身用蓝色火焰撕开了一道虚空传送门。 接着，林炎一把将林娜连同被子横着抱起来，往传送门里走。 “苏怜卿！”他喊道，“把她的衣服带上。” “还有你！”他又转向一直站在一旁的妮娅，“你也过来！” 妮娅抖了一下，但还是很快的跟在了苏怜卿身后。 林炎的虚空传送效果比林娜的要稳很多，林娜几乎没感觉到虚空和现实之间的区别。当林炎开始抱着她跑上楼梯的时候，林娜才意识到自己来到了周蓉的那座城堡里。 “周蓉！周蓉！出来！”林炎一边跑一边喊，话音未落，林娜就看到周蓉在楼梯顶部迎接他们。 “哎呀，这么急切做什么。”周蓉嗔怪的看着这一行人，“林娜这么优秀的孩子，不小心堕落一次是不会有事的。” “给你了。”林炎说。 林娜急忙说:“我，我可以自己走。” “喂，别逞强！”苏怜卿急忙跑了上去，林娜直接摔在了苏怜卿怀里。 “可恶……”林娜抱着苏怜卿的肩膀，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脑袋有点迷迷糊糊的。 “苏怜卿……”她鬼使神差的说，“我好想你……” “知道了知道了。”苏怜卿宠溺的在她的额头上碰了一下，“接下来不会有事了，我们有很长时间。” “跟我来。”周蓉说了一句，走在前面。苏怜卿立刻扶着林娜走上前去。 第190章 晋升 林娜差不多连路都不会走了，全程几乎都是被苏怜卿拖着走的。所幸她本身并不是很重，路程也不远。 打开房间门，林娜看到一边地上还堆放了一些黑色的阴影物质方块。这应该是一处没来得及清理的建材堆，不过毕竟是魔法世界嘛，就连垃圾堆都挺赏心悦目的。 接着，她们看见房间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黑色液体池子，里面所有的液体看起来都是静止的。 “挺好。”林炎评价了一句，“能弄成这样我就放心了……妮娅，你过来。” “哦……”妮娅低着头，跟林炎一同走出了房间。 周蓉看着他们走出房间，转身向林娜和苏怜卿:“等什么呢？把她衣服脱了呀。” “哦，对。”苏怜卿立刻动手，把林娜身上的睡衣脱下来。林娜自己的手指一直在发抖，手指尖上的爪子也非常碍事，最终还是不动了，以免帮倒忙。 “说实话，林娜。”苏怜卿把林娜所有的衣服都放到一边后说，“你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妖艳。” 鲜红的尾巴和翅膀，白发，红眼，白皙的皮肤附着深紫色的花纹，将完美的身材勾勒的惊心动魄的。 林娜本来想调侃自己两句，话到嘴边却变成:“那，你想不想尝一尝呢？” 周蓉笑了笑:“好了，别再说胡话了。” “嗯……我知道，老师……”林娜点了点头，用尽浑身的力气站了起来。 “没必要，我来帮你。”周蓉走过来，一把将林娜横端起来，嗖的一下抛进了阴影物质池子里。 啊啊啊啊啊咕噜咕噜 “好啦，好啦，走吧，别在这里一脸担忧的看着了。”周蓉笑着拍了拍苏怜卿的肩膀，“要是连她都出不来，那地狱恶魔早就绝种了。” “可是……她需要多久？”苏怜卿还是很担心。 “嗯，就算按最慢的来算，一个小时也该出来了。”周蓉估计了一下，“来，过来。” “做什么？”苏怜卿疑惑的问。 “给你换套制服。” ———— 硫磺火池的名字就是从那种古老的技术里继承来的，虽然现在跟硫磺没有一点关系，跟火也没有一点关系。 不过很难受倒是真的，把罪孽从身上除去是一个很费劲的过程，这一点无论技术革新到什么地步都没法避免。 但林娜没有觉得这种痛感很严重，一方面她自己已经经历过不止一次差不多的痛苦，另一方面则是一种特殊的安心感:过量的罪孽能量正在消解，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和身体正在恢复正常。 她任由阴影物质流入自己的肺部。这东西甚至可以用来呼吸，神奇的技术。 她甚至还特意在池子里多待了一会，感觉到阴影物质几乎已经不再作用了，才缓缓游向液面。 硫磺火池的阴影物质呈粘稠状，同时也能提供不小的浮力。从阴影物质里爬上岸边的时候，林娜才发觉自己的肌肉酸痛难忍。 “好了好了，林娜。你泡了40分钟了。”一双手抱住了林娜，林娜发觉自己的身体正在接触一套丝绸制服。她立刻抬头望去，发现是苏怜卿。 她穿上了那套地狱恶魔们用来迎接新生恶魔的制服，就是那种由丝绸制成、正面没有接口和缝合，专门为【拥抱】而设计的制服。 “恭喜你。”周蓉蹲到林娜的身边说。 “嗯？老师，怎么了？”林娜疑惑的问。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得疲惫沙哑，听起来软软的。 “看你自己的尾巴。”苏怜卿笑着对她说。 林娜疑惑的把尾巴弯到自己身前来，发现它现在已经由最开始的墨蓝色变成了明亮的蓝色。 “你的翅膀也是哦。”周蓉说，“所以说，恭喜你，你现在是恶魔王骑水准了。” “呵呵。”林娜笑了笑，“我好像还没见过别的王骑。” “没错。”周蓉说，“我并不喜欢搞贴身护卫那一套。至于丽塔……她情况特殊。” 林娜点了点头，接着又沙哑的问道:“老师，普通恶魔、锋骑、卫骑、王骑之后，就是领主，对吗？” 周蓉一愣，接着又笑了起来。 “哪有那么严格的分级制度，锋骑、卫骑、王骑都只是职业名字罢了，最多能作为综合实力的参考。换句话说，如果我现在退位，你直接就可以去坐我的领主位置，没人会反对。” “啊，老师……”林娜有些尴尬。 “不过，这个领主我还想再当一段时间。”周蓉语气俏皮的继续说，“好啦，不打扰你们两个了，我回去休息喽。” 两个女孩看着周蓉往房间外面走去。周蓉的尾巴翘在空中，一边走一边小幅度的来回摇摆，看起来心情还挺愉快的。 “去洗一下吧，林娜？”苏怜卿问。 “好啊。”林娜说。 于是苏怜卿扶着林娜往房间的另一侧走去。这都是周蓉告诉她的。 “你也洗吗？”林娜看到苏怜卿也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随口问道。 苏怜卿歪头朝她笑了一下。 “你不是说想我了吗？” “哼。”林娜笑了一声。现在她的体力已经恢复大半，能够自己走到淋浴喷头底下，打开水阀。 在水声里，她分辨出苏怜卿的脚步声。苏怜卿走到了林娜身后，用手指开始理顺林娜的长发。 林娜忍住没动。 “其实你刚出来时那样子，真的把我吓坏了。”苏怜卿阴沉的说。 “对不起。”林娜说。 苏怜卿似乎又往前走了一步。林娜以为她会去动自己的肩膀，但一个始料未及的感觉让她“啊”的一声尖叫出来。 “要是林炎先生没预料到，要是周蓉老师这里没有硫磺火池，你打算怎么办！？”苏怜卿愤怒的问道。 “我……”林娜痛的眼泪要流出来，但她强撑着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得救她，不然我会后悔。” 苏怜卿叹了口气，把脚从林娜的尾巴尖上拿开。 “很痛吗？”她问林娜。 “痛……非常痛。”林娜如实说。 苏怜卿把林娜的尾巴提起来，轻轻握住她发抖的尾巴尖。 “对不起，我有点生气。”她说。 “是我的错。”林娜转过身来，“让你伤心了。” 苏怜卿笑了笑，轻轻抱住了她。隔着衣服的拥抱和现在的拥抱触感完全不同。 “对我来说，只过了一晚上。”苏怜卿说，“但是你一定很辛苦。对不起，没帮上什么忙。” “苏怜卿，我从来不需要你帮我什么。”林娜说。 “我知道，这话你说过好几遍了。”苏怜卿答道，“但是，我不能不这么想。” “现在的时间是凌晨五点了吧？”林娜过了好一会才问道。 “没关系，你也累了，放松一下吧。”苏怜卿仍然紧紧贴着林娜，一点放开的意思都没有。 “那也别在这里……”林娜说，“地上凉。” “这里的地上可不凉……别找借口，快点。在现实锚定事件里我们也分开了挺久，我现在也很想要。” “好吧……事先说好，在这里不适合做太久。” “嗯，足够了。” 第191章 捡了个同学回家 林娜和苏怜卿穿好衣服。林娜还帮苏怜卿整理了一下头发，其中有几绺打结了。 “你还是蓝色好看。”走出浴室的时候，苏怜卿对林娜说。 林娜笑了一下:“是吗。大概冷色调看起来比较克制吧。” 苏怜卿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没有对这句话表示反对。 “我们出去吧。”她说。 林娜点了点头，她和苏怜卿绕过阴影物质池子，走向整个大房间的出口。 硫磺火池所在的房间位于周蓉这座城堡的2楼，门外正对着一条悬空过道，过道的另一侧是栏杆和天井。周蓉正背靠着栏杆等待在那里，手里拿着一个纸杯。 “完事了？”周蓉笑着看向两个女孩。 “我没事了，老师。”林娜答道。 周蓉哈哈一笑，伸手点了点苏怜卿的脸颊:“害羞什么。” 林娜不用看也知道苏怜卿的脸一直是红的。真有意思，她只有在和林娜相处的时候格外大胆。 “走吧，现在已经快六点了。你们打不打算去学校？” 林娜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苏怜卿。苏怜卿想了想:“嗯……去。” “你今晚大半夜跟我折腾，确定去了学校不会困吗？”林娜问。 苏怜卿笑了笑:“我可没有你那么天才，我只是学习比一般人要好一点。误了太多课程，我会考不上大学的。” “对不起。” “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道什么歉啊。” 林娜没回答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和苏怜卿一起跟着周蓉走下台阶，正好看到林炎站在大厅的正中间，背对着她们。 “哥。”林娜喊道。 林炎转过身来，看了她们俩一眼，很明显的叹了口气。 “今天去上学吗？”他问。 “去。”林娜回答他。 “好。”林炎简短的说，说完就转身走了。 “哎，林炎！”周蓉立刻去追他，她抓住了林炎的肩膀，于是林炎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他问，“该安排的都安排完了。” “不，”周蓉说，“你还有句话没说呢。” 林炎竟然好像没反应过来，但接下来又一个脚步声从大厅深处传来。 所有人往那个方向望过去……林娜差一点没认出来那是谁。 高中校服，普通的运动鞋，背着双肩包。翅膀不知道用什么方式藏了起来，但雪白的头发、眉毛以及颜色极淡只有一点点金色的眼睛，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人…… 妮娅的神情有些无奈，但似乎没有不情愿的成分。不过她不但身材矮小，五官也相当稚嫩，看起来不像高中生，像小学生。 “不是吧……这不是‘捡了个同学回家’的桥段吗？”林娜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林炎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额头，他的确是给忘了。 “好吧，我差点忘了说了，这是个严肃的问题。”他说，“妮娅。” “是，林炎先生……”妮娅怯生生的转向林炎。 “别逼我妹妹做选择。”林炎说。 林娜知道，这句话表面上是对妮娅说的，但实际上也是在劝告林娜和在场的其他人。 妮娅低下头:“好……” “好了，林娜。”林炎转身对妹妹说，“她接下来很长时间都没什么事干，所以我就把她转到你同班了。我以前说过，她虽然不太会办事，但人还是挺善良的，所以你可以信任她。” “我知道。”林娜说，“我看到她的为人了，我相信她。” 林炎点了点头，接着转身一边往城堡外面走去，一边说: “没什么事了，去吧。” 周蓉跟着他一起走到城堡外面去了，空空荡荡的城堡里只剩下林娜、苏怜卿和妮娅三个人。 “那个……我们回去现实世界吧？”林娜有点尴尬的问。 “我来吧。”妮娅走过来，双手在林娜和苏怜卿的后背上各推了一把。两人立刻发现自己已经站在去学校的路上。 “走吧？”妮娅从她们身后走上来，轻声问道。 林娜摸了摸自己后背上的书包。 “我水杯没带……”她说。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妮娅立刻通过虚空将林娜的水杯取了出来，动作快的就像在变魔术。 “不是，那个，我没想……”林娜感觉非常尴尬。 “没关系，把我当成跟班就好。”妮娅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不对。 林娜张了张嘴，一个字也没说上来。 “对了，还有这个。”妮娅把自己右手小指上的戒指脱了下来，递给林娜。 林娜接过戒指，套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然后问:“我想确认一下，右手小指的功能是什么？” “其实戴在哪个手指上都可以使用全部功能的，换手指只是一种类似于设置快捷键的操作。”妮娅说，“右手小指对应的快速功能是修改法术参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林娜说，“你最后那样做，就是想把整个弥留体设置成完整闭环，从实验开始，到你自己死去……环上没有断口。” 妮娅耸了耸肩:“别再提这方面了。” “好吧。” 苏怜卿插了一句嘴:“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嗯，一会我们慢慢讲给你听。”妮娅看着苏怜卿，温和的说。 “对了妮娅，”林娜突然想起了什么，“你这副外貌……还有你的名字，真的不会太过显眼了吗？” “哦，我的外貌你们不必担心。”妮娅笑着说，“我通过一个类似于模因的【秩序】，可以让人觉得这是一种普通的外貌。” “至于我的名字……林窗含，这个名字是林炎取的，好听吗？” “啊？”林娜真震惊了，自己老哥起名水平什么时候这么高了？他给自己取名都敷衍成那样…… “很好听。”苏怜卿笑着摸了摸妮娅的脑袋。妮娅发觉对方和自己之间没什么隔阂，于是笑的很开心。 第192章 林窗含，也就是妮娅 像林娜和苏怜卿这种，对于法术有一定天赋的人，可以感受到妮娅身上所蕴含的恐怖能量。 不过在一般人眼里，林窗含只不过是个有着袖珍身材的白发少女罢了。 林窗含，也就是妮娅，确实长得挺袖珍的。虽然从早读开始她就一直坐在教室的最后排，而且她也用模因影响，隔绝了别人对她长相的好奇； 但她却没掩盖自己的身材，所以还是不时有人回头望她一眼。 她整个人都长得好小……而且是又瘦又小，就像大病初愈的样子。 而且她的五官也长得相当精致。得益于那副雪白的眉毛，她的表情乍一看总是给人一种淡然的错觉，要仔细看才能看出她在皱眉，原来是又被某道题难住了。 “同学，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问我。”林窗含在来上高中的第一天就听到有人这么对她说。看来如果她正常待人，会变得非常受欢迎。 “嗯，我想问一下……”林窗含想了想，选了其中一道题。这是道电磁场物理题。 题目来自2022年全国高考甲卷。没人记得这么一件小事（18年）的具体场景，我只好随便找一道来作为例子 “这道题我一点思路都没有。”林窗含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那双淡金色的眼睛给人一种既安静又圣洁的感觉。林窗含使用的模因只是让人不认为这是一种异常，他们还是能看清楚她的真实外貌。 “呃……”那人看了一眼题立刻就有数了，他指了指那个方框：“这个方框里通的是待测电流……” “嗯。”林窗含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线圈位于磁场里，所以电流改变的时候，线圈受的磁力会改变……” 林窗含点头表示理解。 “弹簧变形，连接的细杆随之改变角度，这个镜子的角度也改变……改变量可以这样算……” “等一下。”林窗含打断了他，“为什么这个弹簧长度改变量直接就用来算这段圆弧长度啊？” “哦，你看这个原光束和反射后光束不是形成了一个角吗，你把这条角平分线画出来。” “画出来了。”林窗含很快就画了一条线。 “你看，这个角平分线是不是始终和这个细杆d成一条直线。” 林窗含皱了皱眉，好像没完全理解，但是点头说：“是一条直线。” “对呀，那这条角平分线从这个圆弧的圆心到圆弧上，长度是不是就是这个圆弧的半径？” 点头。 “那这一段圆弧……”（在纸上比划角平分线和圆弧交点，到入射光线与圆弧交点）“是不是所要的那段圆弧的一半。” “对啊。” “所以，圆弧半径长度，和这个细杆d之间的比值，就等于这半段圆弧，和弹簧长度改变量之间的比值。” “啊？”林窗含不能理解。 那人又开始拿相似三角形原理解释。林窗含皱着眉，非常耐心的一边听一边想，然后突然说：“你这是把这半段圆弧当成直线来处理的？” “对啊？” “为什么呢？” “因为……”（指了指题干末尾的那两个“远大于”）“这个圆弧的弧度是可以忽略的呀。” 这会是课间，林娜已经悄悄的站在一旁看了很久了。这时她靠过来一步，指了一下那个像半个书名号一样的符号：“这个符号的意思就是‘远大于’。” 林窗含眼睛盯着题目：“‘远大于’的意思就是，在运算比较大的那个值的时候，可以忽略另一个值的影响？” “呃……”最初给她讲题的那人懵了几秒：“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啊，我懂了，谢谢你。”林窗含立刻微笑着抬头对那人说。 “真的懂了？” “懂了，谢谢你。”林窗含以无可挑剔的礼貌保持微笑。 那人退开了，心里带着解决了别人困惑的成就感，并且还在想：“这个女生感觉有点不太聪明。” 他完全没意识到的是： 林窗含对于磁场力、弹簧受力变形等概念毫无障碍，对于这种角平分线当实体的处理方式也没有一点抵触，对于相似三角形的概念实际上也并不疑惑。 她实际上没能理解的就只是那个“远大于”而已。毕竟在虚空的科学中，一切都简洁明确、清晰明了，任何测算里都没有“误差”这个东西的位置。 不过毕竟她来到现实世界以来的几年，都一直在天痕科技里跟那群变态实验者们周旋。要是再给她几天时间，人类的基础物理题目是不会让她犯这类低级错误的。 林娜坐到她的旁边。林窗含的旁边是一个空位，毕竟在林窗含转来之前，林娜班上同学数量是个偶数。 “嗨，林娜。”林窗含对她笑道。 这个笑容和之前那个纯粹礼貌的笑不一样，看起来让人更舒服了。 “感觉怎么样？”林娜笑着问。 “嗯，同学们都很好。”林窗含回答，“不过……为什么你的人缘好像不怎么样？你不是那种讨人嫌的类型啊？” “噢，只是我不太愿意罢了。”林娜说，“你觉得开心就行。” “我也不打算交往太多。”林窗含说，“无论对谁来说都是麻烦。我应该把态度表现得糟糕一点吗？” “别，你应该多交些朋友。”林娜说。 林窗含顿了一下，看着林娜，过了好一会才说：“对我来说，朋友有几个就够了。我不需要一大群。” 林娜和她对视了好一会儿。苏怜卿在她自己得位置上旁观着这一切。 林窗含最后那句话虽然没太大声，但是很清晰，周围的人全都听见了。 “……和我想法一样诶。”林娜最后突然就笑道。 她站了起来，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苏怜卿看着林娜坐下，“看来她也打定主意，要和你我一样用这种态度了。” “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伤心。”林娜回头望了林窗含一眼，她身边本来站着的几个人都自觉没趣的散开了。 林娜转回去，一边用手指刮擦着自己的桌面，一边说：“感觉我们这一阵营的人，个个都苦大仇深，根本没心情跟普通人相处。” 第193章 五颜六色的神系 周蓉今天的课是上午第三节。这天她没用那种投机取巧的方式讲，而是用一个普通老师的方式认认真真的上完了这堂课。 中午下课的时候，同学们一窝蜂的往食堂冲去。林窗含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不过林娜早就知道她会措手不及；她特别跑到教室后面把林窗含从座位上拉了起来。 不过林窗含的小身板跑到食堂就累的喘不上来气了，她过了好久才能说出完整的话来:“那个，这里的资源应该不至于不够分吧……” “嗯，一些特别的种类会稍有短缺，但总体一定是多余的。”林娜回答她。 林窗含看着食堂各个窗口前的队伍，每一支队伍都很长。 “这里的座位是不是有点不够坐……”她问。 “这倒确实。”林娜说，“我们经常需要等上几分钟。” “果然。”林窗含点了点头。这时周围的人群不知道为什么发生了一点骚动，林娜被撞了一下，突然间找不到林窗含了；但过了几秒，苏怜卿就拉着林窗含的手又挤回到林娜身边。 其实林窗含的白发在人群里本应挺好辨认的，但她毕竟只有一米六的身高。在学校里所有人又都穿着一样的衣服，一大堆相似的色块挤在一起，使得图像尤其难以识别。 苏怜卿把林窗含的手塞到了林娜的手心里:“我说林娜，别把她弄丢了呀。” 林娜尴尬的笑了几声:“你真觉得她会走丢？真要把她惹急了，这里所有的人一秒钟就全躺下了。” 林窗含往林娜身上靠过去，抱住了林娜的胳膊，满脸无辜的说:“林娜姐姐在说什么呀，好可怕，窗含不懂。” “噫~！”林娜感觉鸡皮疙瘩从脚尖一路爬到了头顶，“你正常点，我害怕。” “好吧。”林窗含耸了耸肩放开了林娜的手，“看来这副可爱的样子是骗不到你们了。” 这会儿队伍终于轮到了她们三个，林娜一个人刷了三次卡。林窗含确实也拿到了一张食堂用餐的储值卡，不过看林娜没给她机会用，只好默默地又揣回衣兜里。 一家三口 ……不是，三个美少女各自端着她们的盘子，在食堂的角落里成功找到了一处连起来的座位。 林窗含坐在了林娜和苏怜卿的中间。苏怜卿坐下来后，想起了什么事情，问林窗含:“你的体能真的有那么差吗？” “嗯，虽然我确实可以修改【秩序】让自己跑的更快，但那样也太没意思了不是吗？”林窗含回答着，把筷子放在自己的虎口上。林娜发现她的动作有些生疏，急忙稍微指点了一下。 “下面这根筷子用大拇指夹住……对，它不需要动，然后上面这一根和拿笔一样……对，你学的好快啊！” 林窗含有点摇摇晃晃的夹起一片菜叶，然后松开筷子让它落回盘子里。再夹的时候，就和熟练使用筷子十几年一样了。 “太厉害了，你以前真的没用过？”苏怜卿看着这一幕，惊奇的问。 “嗯，毕竟我其实并不需要吃东西。”林窗含说着，将一块土豆送进自己嘴里:“不过我还是看别人用过，差不多能领悟到。” “我的天，该说不愧是古神吗。”苏怜卿抬起头对林娜笑道。 “好啦，吃饭。”林娜说。 “嗯。”苏怜卿低下头。 ———— 这顿饭没花多长时间，饭后三人就来到操场的某个阴凉处坐下。 “其实我看了一下。”林窗含先开口说，“只要我们等待五分钟左右，几乎不需要排队就可以直接取餐。而且到那时候，几乎还没有哪个菜品售罄。” “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林娜确认了她的推测，“但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等。” “不能说是不愿意等吧，”苏怜卿说，“大多数人不敢等太久。毕竟自己想吃的饭卖光了的风险是一直存在的。” “确实。”林窗含说，“而且等待5分钟，饭也不那么热乎了。” “怎么突然间开始考虑这种问题了？”林娜问她。 “啊，毕竟对我来说这很新奇。”林窗含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道。 “你真的从来也没到【现实】来过？”苏怜卿问她。 “嗯，从来没有。”林窗含说。 “为什么直到近几年才想到来看看呢？”苏怜卿问。 林窗含垂下目光笑了笑。 “我是被迫的。” “被迫？”苏怜卿问，“那就是说，你第一次给我们讲的那个版本的故事，最开头是真的咯？” “啊，不是。”林窗含仍然看着地面说，“他们最开始的铸神计划并不包括我。我是被别的东西逼过来的。” 林娜和苏怜卿都没说话，等着她往下说。 林窗含组织了一会语言，才接着说:“你们还记得【囚神者】吧？那台仪器。” “记得。”林娜可不会忘记这个。 “那你们知道它的核心原理吗？”林窗含再问。 “你告诉我去看那个文件……”林娜说，“不过我只能看懂，它最初是通过反射某位神明的权能制成的。” “正确。”林窗含说，“那你记得他们对于那位神明的描述吗？” “呃……灰色？”林娜真不记得更多了。她倒还记得那位神明反手袭击过【现实】世界，创造了不少异常，甚至还挺有艺术感的留了个签名……艺术感？ 不过那些显然并不是林窗含这个问题的答案。 “哦，原来是这样。”林窗含说，“我从这里讲起吧:你们知道，为什么我们这些神明的名号里，都有一种颜色么？” 林娜确实曾疑惑过这个问题，她在脑海里把自己的那些猜想过了一遍:“我……嗯，不知道，还是你来讲吧。” 林窗含温和的笑了笑。 “权柄是一种纯粹到了一定程度的力量。它并不能直接被肉眼看到，但是能够在人类的感官里留下一个‘印象’；权柄的效果越高，印象越是简洁明了。” “就像之前你们所见过的维杰洛尔，【金黄之王】。他的力量给人的印象就是金黄色。你们见过他的权柄吧？” “确实……”不但是黄峥本人，那些监视者的法术在使用的时候也常伴有金黄色。 “为什么一定是颜色？”苏怜卿问道。 “因为人类的感官中，最重要的就是视觉呀。”林窗含说，“如果是一个盲人，他就会有不同的印象。” “哦……” “再比如说我。”林窗含比划了一下自己，“我是【苍白之王】。” “白色是许多颜色混合而成的吧？”林娜问。 “这可不是真正的颜色，只是一种印象。”林窗含再次强调道，“非要说的话，哪一种颜色不能由其他颜色混合调配而来呢？” “我还有一个例子，你们知道【阴影之王】吧？他的‘印象’是黑色，是不是感觉好像是我的反面？但他的权柄是【物质与能量】，和我并不对立。” “而且，在那些神明里，甚至还有个‘无色’。据我所知，监视者摸索出的五条登神路径里，也有这个。” “所以，那个‘灰色’……”林娜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窗含点了点头:“【茫灰之王】。极少数知道他的人，尝试称呼他为:罗瑞兰奥。” “他的权柄……”林娜对于这个名号可不是一无所知。 林窗含又笑了一下:“我是【秩序】，他是【混乱】。” 第194章 诸神起源的文明 “也就是说……”林娜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林窗含的意思，“这个‘罗瑞兰奥’是你的……敌人？” “这不能简单的用敌对这个概念来说明。”林窗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的头发全是雪白的，披在衣服上有时都看不清。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的头发乱没乱。 苏怜卿则提出了另一个问题:“你说过，天使这个种族是你的创作对吗？那恶魔就是这位茫灰之王的作品了？” “啊，并不。”林窗含好像又没办法找出合适的表达方式，皱着眉想了好一会:“他的状况很特殊。实际上，我们已经失去他的消息很久了。” “啊？他把自己隐匿起来了吗？”林娜问。 “也不一定是他主动隐匿自己……”林窗含说，“我觉得更像是，他去了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能让一群神明都无法找到……” 林窗含立刻打断了她:“事实上，这种地方还真不少。” “什么？” “说回到罗瑞这个人……”林窗含又把话题扯回来，“我不知道怎么评价他。” “他做过什么很复杂的事情么？”林娜问。 “嗯。”这次林窗含没有犹豫。 “林娜，他的权柄是【混乱】。”苏怜卿提醒道。 林窗含立刻说:“在他做出那些难以评价的事情之前，他的权柄还不是【混乱】。” 林娜和苏怜卿都不说话了。 林窗含继续说:“这其实是一段历史，我……嗯，我挑重点讲给你们听吧。” “首先，你们觉得【虚空】是什么？” “嗯……没有任何物质、没有任何法则的空间？”林娜试探着说。 “差不多吧。同时，【虚空】的概念里也没有时间。” “太难以想象了。”苏怜卿说。关于没有时间存在的世界，哪怕最荒诞的怪梦也不能贴近它的本质。 “不过，我还是代入时间的概念来讲吧。你们只要知道，这段故事里的‘以前’和‘以后’其实只是某个预先定好的趋势就是了。” “我们来自一个文明。这个文明的一切概念都是身处现实的你们难以想象的，而且虚空中也诞生过不止一个文明。不过其他的文明都没有留下过什么痕迹，所以我们只把这一个文明叫做【虚空文明】。” “虚空是宇宙间本有的势力。除此之外，在那个时期，还存在两个势力，一个是【深渊】，一个是【坍塌】。” “三者相互挤占，虚空文明在其中寻找方式自保。虚空是什么都不存在的势力，深渊是一切都存在的势力，坍塌则是万物都在湮灭的势力，在这之中，没有任何确定、固定的东西。” “但是，我们发明了宇宙间第一个能够‘确定’的东西。这个东西，现在的我们把它叫做‘概念’。” “而能够掌握概念的存在，就是我们这种个体啦。” “概念也是有高低的，低级的概念包括像力量、嫉妒这些东西……当然，林娜你的‘色欲’也包括在内啦。” 林娜一下没反应过来:“等……等，我现在已经在一条登神路径上了吗？” “你可以这么认为。”林窗含笑着说，“而且你已经基本走到终点了。感觉怎么样？” 林娜看着自己的手:“没什么感觉……” “当然。”林窗含说，“因为你这只是【概念】级。” “你们有分级制度？”林娜问。 “当然有啦，不过级别之间很模糊。目前正在实行的是这一套，凡人之上是强运，也就是运气好。再往上就是感知级，这个级别很容易因为知道太多而疯掉。” “再往上一级就是概念级了。不过从感知级到概念级之间有相当长一段距离，所以在这两级之间有个不上不下的级别，叫‘虺蠋’。你们俩其实都可以算是虺蠋级的。” “灰竹？”林娜和苏怜卿当然不知道这是哪两个字。 “虺乃未成龙之蛇，蠋乃未化蝶之虫。”林窗含背诵道。 “唔……”其实她俩还是不知道这具体是哪两个字，不过那是后话了。 “概念以上是法则级。概念和法则之间的差别，就是你的权柄能不能影响到宇宙的物质规律。” “法则级以上的一级，叫‘泛法则’级。这个级别已经能够用自己的权柄，撬动宇宙的底层逻辑。” “维杰的权柄【精神与现实】就是泛法则的典型例子。法则级时，他只能让人混淆真实与梦境；而现在，已经晋升泛法则级的他能够直接改写现象，或者强行覆盖时间线。” “泛法则再往上就是‘底层逻辑’，不再需要间接撬动，直接就能改变。”林窗含指了指自己，“其实达到了底层逻辑，权柄的名字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秩序】是对于底层逻辑级神明的宽泛称呼。” “虚空文明曾经有过三位【秩序】，但现在……” “什么事情能够杀死两位【秩序】？”林娜问。 “杀死？”林窗含反问，“不，除了意识被取代同化以外，【秩序】是没办法杀死的。那另两位也活的好好的。” “啊。”林娜和苏怜卿都好像明白了。 “另外两位【秩序】……一个拥抱了深渊，一个拥抱了坍塌。” “好家伙。”林娜叹息道。 “深渊上涌，从那时候就开始了。”林窗含又加了一句。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混乱】就是深渊之主？” “啊？我要说的不是深渊啊。”林窗含似乎没料到林娜会这么想，“我的讲述有歧义了吗？” “什么？”一直在旁听的苏怜卿插嘴问，“那【混乱】是坍塌之主？” “对。”林窗含点头说。 第195章 被动和主动 “唔……天啊，是什么事情让……” “其实我先说深渊也是有原因的。”林窗含说，“三位【秩序】中，就是他最先疯掉的。” “呃……深渊也能攻击神明吗？” “你以为呢？对于虚空文明来说，我们都只相当于前沿战士罢了，实际上自身仍然是普通的虚空生物。” “不过……我一直觉得，他疯掉并不是因为受了感染。你们也知道的吧，深渊实际上只是让人不由自主的重复一些想法，也就是让他们变得偏执。他那个样子……我觉得他本来就有点……” “有点什么？”林娜追问。 “想要终结掉自己的文明。”林窗含说。 “啊？怎么会有人这样的？”苏怜卿惊讶的问。 “谁知道呢。现在他就在深渊里，当然，我们也谁都没法去问他。” “不过，罗瑞兰奥对于这个想法有一个猜想……” “等，等一下。”苏怜卿揉着额头打断了林窗含，“我有点懵了，这个罗瑞兰奥，也就是【混乱】不是也一起背叛了虚空文明吗？” “他没有。”林窗含态度肯定的说，“我说罗瑞兰奥的行为不好评价，是因为他所做的事情更复杂，我们马上会讲。” “好。”苏怜卿于是坐回去认真听。 “我们创造概念必然会产生相反数。但是秩序这个东西的相反数我们一直都没有找到，所以……罗瑞猜测，这个反面概念用某种方式影响到了他。具体的作用机理我们也是有的，但你知道，我们的文明早就陨落了……” “呃。”虽然林窗含一提到虚空文明，林娜就知道这个文明现在肯定已经不存在了，但就这么听她说果然还是有些悲伤。 “那，罗瑞兰奥就……”苏怜卿问。 “落入深渊的概念是不能改变平衡的，所以罗瑞他……就主动去尝试容纳那个相反数，结果还就成功了。” “我的天，这人为了平衡是不是有点……”林娜发现这家伙果然不太好评价。 “是吧？”林窗含说，“深渊上涌的时候，我们还偶尔能看到那位深渊之主，虽然也没法交流就是了。但是，这么久了，【坍塌】却从来没有什么动静。” “他……”林娜隐约想起了某个女仆和她的特殊技艺。 “但是从我们拥有的消息来看，罗瑞并没受困或者沉睡。他甚至还挺活跃的，到处留下痕迹，只是我们都没能见到他本人就是了。” “原来是故意在躲着你们啊。” “也可能是没办法和我们见面，不过我们也没从他留下的痕迹里找到任何留给我们的消息。” “是的。”林窗含叹了口气说，“所以，这次我来到现实世界，也是因为发现了他的力量。结果没想到，又是深渊上涌，又是造神计划，这几年光和人类拉扯了。” “啊哈……”林娜替林窗含觉得尴尬。 这个故事虽然听起来b格很高，但实际上基本就是寻找前辈的小姑娘被诱拐的路数。 “对了，还有一件事。”林窗含忽然紧张兮兮的对林娜说，“你之前没告诉过我，你哥哥……就是……呃……蔚蓝之王前辈……” 林娜一下子想起第50章，林炎对她说过的话: “如果你下次再见到她，可以告诉她:‘蔚蓝之王向你问好’。” 她把这事彻底给忘了！ “咦？林炎先生对你也是……前辈？”苏怜卿发现了更加奇特的事实。 不是说有三位【秩序】吗？一位在深渊，一位在到处乱跑，一位坐在这里。 难道是经典的“三大魔王有四个人”？还是说，林窗含这权柄是过继而来的？ “不不，另两位【秩序】资格都比我老，所以我叫前辈。林炎……是另一个意义上的前辈，他不属于三秩序。” “我哥不愿说吧？”林娜问。 “嗯……林炎先生的具体情况还涉及到你的身世，那些事情对现在的你来说还过于沉重，而且也没什么意义。”林窗含说，“不过如果你想知道的话，他也不是不让我说……可你真想知道吗？” 林娜没有犹豫多久，考虑了几秒就说:“那就算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林窗含说。 然后她们突然间就没话说了，气氛尴尬的沉默下来。 操场上还是很喧闹的，足球场和篮球场都有人在挥汗如雨，不过三个女孩所坐的阴凉处却很安静。 沉默了很久，林娜问林窗含:“你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喜欢，为什么不喜欢？”林窗含反问，“对我来说，现在的生活简直就像废人一样。” “对我可不是啊，高考题还挺难的。”苏怜卿说。 林娜微笑了一下，站了起来。 “走吧，我们回教室。”她说，“去复习一下今天的题目。” “也教教我嘛。”林窗含跟着站了起来。 “你就别装了，再过几天就是你和我一起教她了。”林娜笑着用胳膊勾住苏怜卿的肩膀。 “哈哈。”苏怜卿看似没心没肺的跟着笑了两声。 林娜和林窗含都只是笑了一小会。在上楼的过程中，林窗含落在了最后面，一边走一边看着苏怜卿的背影若有所思。 天使的智力本来也是很高的，但是她却把自己搞的只有普通人的水平……林窗含心里这么想着，控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不让她们察觉到。 别揭人伤疤。她想。 第196章 未完成的决裂(上) “苏怜卿？苏怜卿~”林娜的声音响起，把昏昏欲睡的苏怜卿唤醒。苏怜卿发出一声模糊的哼哼，挪了一下胳膊和脑袋，转眼间又睡过去了。 “唉，好吧。”林娜看了一眼教室内的情景。现在正在上自习课，教室里鸦雀无声。 但是坐在教室后排的某个家伙注意到了，一个心灵感应直接就发了过来：“怎么了？有什么话要说吗？你可以直接出声回答我，没有别人能听见的。” “啊，真是的。”林娜觉得很无奈，“妮……林窗含，你不是说过，经常使用自己的权柄会让事情变得无聊吗？” “但是现在的情况下，不做点什么不是更无聊吗？”林窗含好像在笑。 “你想做什么？”林娜警惕的问。 林窗含愣了一下，然后：“嘿嘿……别这么警惕，我不是想做什么事情，只是单纯的想跟你聊聊天罢了。” “哦，那就好。”林娜放下心来，“不对……你的那些作业全写完了？” 林窗含似乎翻了翻自己桌子上的东西：“当然了。你想抄一下吗？” “不是……等等。”林娜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想了好一会儿：“这才一天时间……你就能秒掉那些作业啦？” “啊？这……不难吧。”林窗含似乎有些怀疑自己。 “数学和理综我还能理解，你什么时候学过英语……？” “什么啊？我们虚空生物和你们用的又不是同一种语言，我来现实之前肯定是研究过这里的语言的啊。” ”这……“ “其实我还偷懒了呢，其他虚空生物来之前，至少学会了五门语言，而我只学了中文和英语。” “好，好吧……但是，虚空里不是没有任何介质吗？” “啊，所以我们交流所用的语言，本质上和你们的不是同一种东西。” 林窗含以为，说完这句话，林娜又会惊叹并继续追问。但林娜没有说话，而是沉默了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娜？”林窗含问。 “唔！”林娜似乎被从沉思中惊醒了，“我其实早就想问了，你们的本名听起来都好拗口。” “当然了……咦？等等，林娜，刚才……” “怎么了！”林娜立刻警惕了起来。 她心里很清楚，哥哥让林窗含跟着自己来上学，是有多方面考虑的。 反正林窗含目前没什么事可做，所以她现在实际上是在担任着林娜的保镖——宇宙顶级规格的保镖。 “哦，并不是什么紧急的情况，但是需要尽快处理一下。”林窗含说着，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径直走到了林娜身边。 “没事的，现在没人能看得见我们。你不是也懂类似的法术么？”林窗含问。 “是的，所以……”林娜也站了起来，转身看向睡着的苏怜卿。 林窗含俯身看了看苏怜卿，沉吟了一下，将一只手伸向林娜： “抓紧了。” “呃……我们要去哪里？”林娜问。 林窗含笑了一下，抬头用金白色的眼睛看向林娜：“这是维杰最擅长的领域，不过我多少也会一点。” “咦？可是他说过你比他……啊！”林娜刚说到这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推着飞速往前冲，差一点抓不住林窗含的手。 但林窗含细瘦的手指以不相称的力道紧紧抓住了林娜。林娜觉得自己穿过了一大片五彩斑斓的色块云雾，并在某一刻停了下来。 同时，所有的色块凝固了下来，林娜发现自己和林窗含手拉手，站在一片蓝天白云草坪……等会，这场景？嗯？？？ 这不是windows xp默认桌面吗？？？ 当时xp系统还没废弃多久，所以大家基本还都认识这个被命名为“极乐”的场景。不过现在脚下的青草、天上的云还有吹过耳边的风都是真的。 这地方在加利福尼亚州的索诺玛县，如今已经被命名为“windows山”，而且模样也已经大相径庭。除了照片以外，只有这种逼真的幻梦能够再现它这时的样子了。 “来，跟上我。”林窗含松开了林娜的手，走在了前面。 林娜跟着她走上山坡，并发现自己的体力似乎变弱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和伪装的那种效果不同，如果按一下指甲盖，指甲盖下面的粉红色会变白。 还挺怀念这种感觉的。 随着她们逐渐接近山坡的顶端，林娜发现脚下的泥土里似乎有断裂的木桩。不过林窗含一直在往前走，林娜也没时间仔细观察，赶忙跟紧。 很快，在小山的顶端，林娜看到有人在那里说话。 那里似乎有十几个人，而站在他们对面的……嗯，果然是苏怜卿。 “……无可奉告。”林娜终于能在风声里分辨出苏怜卿的最后一句话。 “喊她。”林窗含突然说。 “啊？”林娜没搞明白。 “对那些人来说，我是个陌生人，不合适贸然介入。”林窗含解释说，“所以应该由你来喊她。” 林娜沉默了一下，没有直接开口喊，而是大步走了上去。她发觉自己似乎有些气喘。 “不好意思，没注意到。”她身后的林窗含说了一句，接着林娜就发现自己一下子又变回魅魔了。 身后有个【秩序】，想做什么原来可以这么随心所欲。 她听到领头的金黄色制服在说：“我不是在逼问什么，但我得提醒你一句，监视者内部的资源、力量和信息，对你都还是很有用的。” 苏怜卿生气又无奈的笑了一声说：“是我对你们用处还很大吧？我还以为当时，在那个地方杀了那么多监视者，已经足够表明我的态度了……” “不好意思，苏怜卿小姐，但牺牲对我们来说真的是最微不足道的损失了……嗯？”那位监视者注意到了林娜。 苏怜卿也跟着转过身，然后惊慌的喊道：“林娜，我……” 林娜鲜艳的蓝色眼睛里没有一点情绪。她只是走上来，伸出手。 将苏怜卿深深的抱进自己的怀里。 “这是我的人。”她面无表情的对监视者们说。 第197章 未完成的决裂(下) 林娜是把苏怜卿面朝自己抱住的，所以苏怜卿的口鼻被堵在林娜喉咙口的位置，很快就不得不挣脱开。 但林娜只是换了个姿势，把苏怜卿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旁边，仍然不让她面对监视者们。 “你们真是阴魂不散啊。”林娜说，“难不成现实锚定被重置后，你们也满血复活了？” 黄峥怎么可能会这么重置现实，那他去监视者大本营转一圈是去旅游吗？林娜心里也很清楚这一点。她只是在挖苦他们罢了。 果然监视者们的眼神变得有些难看。 实际上林娜觉得他们看到自己时就有点惊讶。是在惊讶自己如何到这里来的？还是在惊讶自己在这里居然还维持着魅魔的能力？ 话说林窗含呢？躲在自己背后吗？算了不管她。 “林娜，我……”苏怜卿似乎又想说什么。林娜用力按住她的后脑勺，用自己的肩膀堵住她的嘴巴。 苏怜卿挣扎了两下，发现自己不可能拗得过一只魅魔，于是只好把话憋回去。 “林娜小姐。”监视者领队说，“请您相信，我们对于您并没有恶意。” 林娜眯了一下眼睛，针锋相对的说：“让09出来说话。” 领队一愣：“为什么要找09先生？” “哼。”林娜笑了笑，“或者你们能联系一下他也行。我有时间，等你们。” 见领队好久不说话，林娜又问：“怎么了？联系不上？不让联系？” “还是……不敢联系？” 监视者们交换了下眼神。随后，其中一个人皱着眉，对着领队摇了摇头。 林娜正要发问，林窗含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发现已经跑不掉了？嗯？” 林娜转头，看见林窗含从自己身边走过来，并越过她走到了前面。 林窗含仍然穿着校服，身高也仍然只有一米六。她双手插在裤兜里，动作从容，眼神平静。这里的风速并不大，但林窗含的白发还是微微往前飘。 领队把自己的右手放进了衣兜里：“请问……您是哪位？” 林窗含笑了笑。 “我是【秩序】。”她说，“或者你们也可以尝试称呼我为：卡瓦妮娅。” 监视者们显然并不能理解这番话，但他们肯定从许多失控的现象里判断出了林窗含的实力，所以其他人似乎也都想从身上拿出什么东西。 “你们想拿出什么？”林窗含笑着问。 林娜看着那个领队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了一个苹果……他自己好像很惊讶。 谁知道他本来想拿出什么东西。反正硬抢幻境和梦境的支配权，这种事林窗含也不是第一次干了。 “如果是维杰来的话，他或许能做的更有创造力一点。”林窗含看着每人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继续笑嘻嘻的说。 “乖，别乱动了。”林窗含又说，“我不喜欢羞辱别人。所以我们还是坐下来聊聊天，等09先生追过来，或许我会帮你们说几句话呢。” 好帅，都让你装完了。林娜看着林窗含，在心里吐槽说。 但是那些监视者似乎突然变得非常慌张，他们突然转身作鸟兽散。 “啊……”林窗含看着他们四散逃跑，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何必呢？” 她往面前的空气里抓了一把，接着双手往前一推，一架真皮长沙发轰隆一下落在地上。 在空旷的草原里它显得相当违和，不过林窗含自己先坐了上去，于是林娜也抱着苏怜卿坐下。 苏怜卿小声说：“能……放开我了吗？” “不能。”林娜说，“我可不想你被抢走了，哼。” 苏怜卿没脾气的叹了口气，老老实实的趴在林娜肩膀上。 “对不起，我没想到……”她说。 林娜突然把她按在沙发上。 她过了好久才松开苏怜卿。苏怜卿直喘粗气，说不上来话。 但这对魅魔来说完全是小意思了，林娜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的说：“你这家伙，总是随随便便就道歉。你没错，不需要道歉，懂吗？” “……好。”苏怜卿喘过气来，弱弱的答应道。 “做完了吗？”林窗含的声音传来。两人转头看向她，林窗含正仰在沙发上，四肢张开成大字形，望天。 那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摆烂。 苏怜卿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姿势，但林娜的胳膊还是紧紧的箍着她的腰，她只好仍旧趴在林娜身上，说： “监视者有一个最末端的职业叫‘观察员’。观察员几乎都不算是监视者内部人员，而是类似于线人的角色。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定期给监视者提供消息。” “我知道啊。”林娜说，“所以我才会把一些重要的事情隐瞒起来。” “我……”苏怜卿似乎又想道歉，但林娜才刚刚说过关于道歉的事，所以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也不问我，不是吗？”林娜说。 “嗯。”苏怜卿说，“他们并不总是靠直接询问线人来获取信息，他们会直接用幻梦一类的东西诱导你说出来。” “不过如果有心理防线，就会变得很困难……而且，监视者内部也是不允许这么做的。” 林娜问：“所以，09大叔就是负责监管这个的？” 林窗含知道这是在问她，于是说：“他不是专门做这个的。” “那他是做什么的？” “他来了。”林窗含却答非所问的说，同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林娜终于放开了苏怜卿，然后两个人也一起站了起来。 09看起来更加疲惫了，他的眼圈都发黑了，眼睛里有红血丝。 “啊，终于又见到你们两个了。”他居然没有先跟站在前面的林窗含打招呼。 林窗含似乎并不在乎这个，她开口问道：“林炎说，你这边已经快完成了？” “差不多吧，谢谢关心。”09这才笑着跟林窗含说。 “监视者内部情况如何？”林窗含再问。 “就那个熊样，短时间内不指望怎么样了。”09说，“目前人才还是严重青黄不接，只能是我们这些老东西暂时硬顶着。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林窗含点头说：“哪里用得到我的话，尽管说。” “那可不敢麻烦你。”09说。 林窗含笑了笑：“既然你这么坚持，那好吧。喏，你追的逃犯。” 她打了个响指……其实没怎么打响，她好像不怎么擅长这个。不过随着她的动作，天上还是开了个传送洞，那十几个监视者从空中摔了下来。 不要在意那些细节嘛。 09点了点头，那几个货全被银亮的手铐拷上了。 他转向林娜和苏怜卿，指了指脚下的土地：“对了，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这就是windows山吧？”林娜好奇的反问。 “正确。但是你要知道，”09望着这片青翠的草地说，“这里原本是大型葡萄园……1996年，这里出现了一种严重的虫害，叫做根瘤蚜虫，把这地方搞得荒废了。” “根瘤蚜虫……”林娜想起自己在泥土里看到的木桩，原来那些是残余的葡萄架。 “当然，这地方现在已经变回葡萄园了。”09笑了笑，“没事了，走吧。” 第198章 阴魂不散 从梦境里出来，林娜就发现自己和苏怜卿都坐在她们自己的座位上。她回头望去，林窗含也已经回到了她的位置上。 但接着，林娜瞳孔地震：她发现自己的左手……放在苏怜卿的肩膀上。 仅仅是肩膀上也就算了，但她的手是从苏怜卿的衣领处伸进去，小拇指甚至还插在苏怜卿的内衣肩带下面。 林娜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才慢悠悠的把手抽了出来。 苏怜卿早就醒了，但是她看见林娜的手这么放，傻了，一动也没动。 林娜往四周看了看，并不出意料的发现了几道躲闪开的目光。 就在这时，放学铃响，同学们纷纷收拾起东西，开始离开学校。 “我说，林娜……”苏怜卿好像才缓过来，她有点心虚的问：“我被他们拉近梦里的时候……你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怎么了？”林娜反问，“我们不是连最过分的事情都做过了吗？” “……你好歹注意一下影响……”苏怜卿嘟哝着，把桌子上最后一样东西塞进书包里。 “我确实是魅魔，欲望也确实比一般人要强，但我可不是榨汁姬。”林娜把书包背到背上，坐着看苏怜卿检查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我知道，越有自制力位格越高，对吧。”苏怜卿确定没有丢什么东西，就站了起来。 林窗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她俩身边：“准确的说，越有自制力，越接近神。” 林娜站了起来，望向这位比自己矮了好多的神明：“我早就想问了，刚才醒来时那个动作……是你搞的鬼吧？” 苏怜卿一下子反应过来，立刻站了起来，也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林窗含。 林窗含后退了一步，抬起右手…… 伸出食指，按着自己的下眼睑，吐舌：一个标准的鬼脸。 她的舌头是粉红的，特别可爱，但还是比一般人要白很多。 “别跑！”林娜和苏怜卿背着书包就追出了教室。 这一下把教室里还没走掉的同学，和教室外刚刚走出来的同学都吓了一跳。林娜和苏怜卿在平时都是恬静系美少女，突然这样闹腾起来简直令人大开眼界。 林窗含这次可没有留手，她用【秩序】加快了自己的速度。林娜没有用全力去追，她发现苏怜卿有些气喘的时候，就无奈的停了下来。 “好吧好吧，不追了。”她一边扶着苏怜卿，一边对着前方的林窗含喊道，“我不生气了，回来吧！” 林窗含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们俩，脸上还是挂着戏谑的笑容。 林娜和苏怜卿很快就赶上了她，不过林窗含还是保持着几步距离。 “好啦好啦，我又没有真的生气，犯得着这么警惕我么。”林娜无奈的说，“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这样。” 林窗含哈哈一笑：“不好玩吗？” “啊，很好玩。”林娜无奈的说。然后她突然动作很快的卷曲拇指与食指，往林窗含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哎哟。”林窗含似乎很疼，但她没躲。 “怎么不躲？” “是我犯错在先嘛。”林窗含揉着额头，心平气和的说。 “好吧。”林娜抬起头，三个女孩一起走出了学校的大门。 从学校到林娜家并不远，不过道路中间还是有一片人烟稀疏的地方。没错，就是那个多次出事的小巷，林娜走到那里的时候，发现一支监视者小队在等着她们。 “他们不嫌累么？”林娜忍不住问。 “又不是同一批人。”林窗含淡定的说，“总有些人觉得自己有越级打boss的实力，这没法避免……而且，你还是标准的地狱恶魔，很容易被标榜正义。” “那我呢？”苏怜卿看着对面的监视者小队，一脸不高兴的问，“我是天使啊。” “你是被罪孽染黑的堕天使。”林窗含一脸无聊的说，“不过今天就不让你们遭遇麻烦了，跟紧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虚空里拖出一把由纯白光芒组成的长枪。 苏怜卿忍不住说：“天使都很喜欢用长枪……” “其实什么武器没关系啦。”林窗含拎着长枪一边往那群严阵以待的监视者面前走，一边若无其事的说：“武器的形状是我们各自的爱好。” 说着，她把背上的书包解了下来，扔向林娜。后者一把拎住了包。 同时，前方的林窗含端起那把比她自己高了好多的长枪，直接冲向对方。 纯白的枪影里混杂着橘黄的火星，伴随着一些奇特的爆炸声。林窗含其实大多数时候没有用那把长枪，而是用枪尖抛射白色法球。 不过最终结果差不多，林窗含使用法则构成的银色锁链把他们全都锁在一旁的路灯杆上，从林娜手里接过书包，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不用联系一下真正的监视者么？”林娜问道。 “不用，动静这么大要是还没发现，他们还监视什么啊。”林窗含说。 三个女孩走出十几米，就听见背后似乎有另外一批人赶来了。不过，这一次林窗含连头都没回。 林娜知道赶来的那群治安者一定注意到她们三个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出声叫住她们。 “唉，你可真是万众瞩目啊，林娜。”林窗含又说。 “那也是实在没办法……而且，现在不是监视者内部正在大规模整顿吗。”林娜无奈的答道。 “确实。克服一下吧，过不了多久就好了。”林窗含回答。 第199章 你总算想起来了 “啊，林娜。你在地狱的卧室，和在这里的卧室真是一模一样啊。”林窗含凑过来，极小声的说。 “确实……某人不想让我觉得不适应。”林娜说。 “哦？你还有不得不待在地狱的时候？”林窗含问。 林娜往楼下看了一眼。她俩目前正在跃层二楼的房间里窝着，而苏怜卿在下面解决她的作业。 “当然有了。”她说，“有那么几次，情况特别危急，老哥他自己又抽不开身，就会让我去地狱待一段时间。” “是吗，前辈真辛苦。”林窗含说。 “对了，你别告诉他我知道这些。”林娜又对林窗含说，“他从来没告诉过我到底危急到什么程度，但我能看得出来。” 林窗含点了点头：“嗯。能看的出来，你们兄妹关系很不错。” 林娜本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沉重一点儿，但面部肌肉扭曲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笑容：“我觉得，我哥对我够好了。” “你也是个好妹妹。”林窗含笑着摸了摸林娜的犄角。林娜很痒，但是没有躲开。 林窗含又说：“但是，前辈希望你好好的享受生活，所以你没必要把自己逼的太紧。” “我知道。”林娜看着自己的蓝色指甲说，“但是，他是我哥。” “唔。”林窗含有些无言以对。 两个女孩躺在各自的椅子里，好几分钟没说话。直到楼梯传来脚步声，原来是苏怜卿写完作业上来了。 “你们在聊什么？”她问。 “我们已经没话找话好半天了，你终于来了呀——”林娜拖长了声音说，“我们做些什么好呢？” “你说呢？”苏怜卿走了过来，打开了电脑，又把数位板摆在桌子上。 “呃……”林娜花了好久才想起这是要干什么。 “从第32章，我们就有这个想法。”苏怜卿回忆着说，“后来把我拉了进来，又认识了夕瑶作为助手画师。” “但是紧接着就是‘现实锚定’大副本，刚从副本里出来，你又被困在梦里那么长时间。” 林娜表情有些复杂的看着那张林炎从夕瑶手里约来的稿子。 “当时是那个罪孽容器给你起的艺名吧？”苏怜卿说，“ri‘lia，瑞拉。我到现在也没搞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谁知道呢。”林娜说，“当时陪着她演的时候，也的确长了不少见识。原来一个虚拟形象，能给人带来那么多东西。” “是啊，但是接着就经历了那么多事情……”苏怜卿叹息了一声。 “是啊。”林娜盯着自己的虚拟形象说。 “你还想做么？”苏怜卿问她。 林娜沉默了很久。 就在林窗含和苏怜卿都觉得是不是该开口打破沉默的时候，林娜突然说： “做，为什么不做？” “我们不画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了。我们皮套不是已经做好了吗？我们现在就开直播。” 林窗含和苏怜卿愣了几秒钟： “啊？？？” ———— 接下来整整两个小时，因好奇而点进直播间的每一个人都将看到的是： 两个人的虚拟形象小小的缩在右下角，一只天使和一只魅魔晃来晃去。 屏幕上的主体是一张卷子，林娜把一个摄像头吊在了她们头顶。在卷子上是一双女孩子的手拿着一支笔，偶尔旁边会出现另一个女孩子的手。 打开声音，是一个女孩子在给另一个女孩子讲题。很偶尔的情况下，旁边会出现第三个女孩子的声音，但这第三位一直也没有露手。 然后他们一脸疑惑的看向直播间的名字： 《天使向恶魔购买高考分数》 在开播一个多小时后，直播间的人气突然开始爆发性的上涨。 弹幕也逐渐开始刷屏，但很快大家都发现这两位……也许是三位主播，根本就不看弹幕。 刷了好半天弹幕，有人开始送礼物，结果还是没有反应。 如果是一般主播这样，直播间人气早掉光了……但是你们看看这个直播间在干什么！ 三个主播声音都好好听！ 露出来的两双手都好漂亮，那蓝色指甲是怎么染的？看起来居然有些晶莹剔透的感觉？一直不露的那双手，会是什么样子的？ 最厉害的是，蓝色指甲的那个女孩子，还有不露手的那个女孩子，她们讲题真的讲的好棒！ 在听讲的女孩子，她的字迹也很漂亮…… 于是，所有人都在脑补美女学霸了！ 就是这个节奏。只要一出现这个趋势，女孩们越是爱答不理、越是吊他们胃口，越是让他们抓耳挠腮，直播间的人气就越夸张。 然后，在弹幕和礼物疯狂了两个小时后，林娜的直播间出现了第一个舰长。 林娜和苏怜卿没有做出反应，林窗含则从一边拿起了麦克风。 “感谢****的舰长~” “虽然很能理解各位的心情，但是我们真的只是想分享一下认真学习的态度罢了。” “所以，大家不用这么热情的。” “不过，我看到这位舰长的要求了，这个我还是可以满足一下的。但是，不希望大家再这样了。” 然后，她放下麦克风，并第一次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摄像头下。 她就露了三秒的手，但你可以想见直播间那个前所未有的高潮。 三个女孩把直播间从晚上八点开到了晚上十点，林娜觉得有点累了，就直接把直播关掉，连声再见都没说。 “你玩的很好嘛。”林窗含笑着评价她。 “我可不是故意要这样的。”林娜说，“其实我最开始想到会这样，但我以为会是在开播几天后。” “你太妄自菲薄了，你的声音多好听啊。”林窗含说。 “是吗。”林娜耸耸肩。 苏怜卿也说：“你自己肯定不知道，但你的声音确实特别好听。” “特别性感吗？”林娜笑着反问。 “当然，”苏怜卿说，“在你还是人类的时候，你的声音就很好听。变成魅魔之后就更厉害了。” “那看来，我果然应该做直播这类事情吧。”林娜说。 “对！”苏怜卿点头，“你天生就适合做直播！”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 林窗含插话道：“我也觉得你很合适，这个直播间的名字我就想不出来。” “得了吧，整场直播里唯一一个主播应该做的事情是你做的。”林娜说。她指的就是回应弹幕那件事，“你说的比我要好多了。” “你也会的。”林窗含肯定的说，“别在我面前装，我能看的出来，如果让你来处理，你也并不会露怯。” 林娜耸耸肩：“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好吧，没办法。” 第200章 危难之刻 第二天一大早六点钟，“ri\\u0027lia”的直播间又开了。 昨天晚上，她的直播是在10点钟关闭的。没人知道三位主播具体是几点入睡的，但不管怎么说，高中生的作息时间还是相当辛苦的。 这个点儿看直播的人也不多，但由于昨晚的残留人气，还是有不少通宵修仙的人好奇的点进了直播间。 不过，这一次直播间的画面拍摄的却是一片草坪。 似乎摄像头挂在了某处街角，而从这个角度，能够看到两三只喜鹊在蹦跳嬉戏。 然而直播间的麦似乎还留在房间里，大家能听到一台微波炉在嗡嗡响，以及哗啦哗啦的水声和穿衣声。 看来这三个女孩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都不打算露脸，不过仅仅是这样也很好，很有生活气息的直播。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们谁都不说话。 有人忍不住发弹幕询问主播为什么起这么早，有人回答说高中生都起这么早。有人问主播怎么不说话，有人回答说人家不说话不算什么事吧？ 直播间里的弹幕又开始滚动起来，不过和晚上一样，三个少女仍旧不看弹幕，也不作任何反应。 这次安安静静的直播仅仅进行了十分钟，在一道防盗门开启的声音之后，那个昨晚负责主讲的女孩说了整场直播的唯一一句话： “直播关了么？” 另外两个女孩没有出声回答，但是大家听到一阵赤脚踩在木地板上的咚咚声，接着直播就结束了。 弹幕又翻腾了好一会儿。 卧槽？这就结束了？ 这段直播是要干嘛？ 不知道，不过近距离观察美少女的日常起居，感觉还真挺不错的。 你怎么知道事美少女（笑）。 就算长的一般，那也是知识型女神啊！ 事美少女罢（ 美少女直播间为什么也会进来homo？？ homo特有的无处不在 ———— “你怎么想到这样开直播的？”苏怜卿问林娜。 “这还用想么？”林娜疑惑的看向苏怜卿，“我们反正不能露面，但是光用虚拟形象又有点太干巴了，所以就随便拍点什么呗。” “唔……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来着，不过算了。” 林娜看苏怜卿又有点若有所思，于是小心的问道：“在想什么？” 苏怜卿看着讲台上英语老师又写完一个英语句子，才慢悠悠的回答： “这个直播你以后天天都要开吗？” “是啊。” “那……我们以后天天都得被监视？” 林娜沉默了。 监视……监视者……这个词听起来确实很不舒服，看来苏怜卿之前那段时间和监视者相处的一点都不愉快。 一整节英语课，她俩都没再说话。下课之后，林娜一边整理桌面，一边有些犹豫的说： “如果你不喜欢直播的话，我就不播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嗯？”苏怜卿却惊讶的看着林娜。林娜看向她的眼神，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和苏怜卿所以为的问题好像并不是一个频道的。 “不是，关于直播本身……我很喜欢啊？”苏怜卿说。 “那你……”林娜有点搞不懂，不过林窗含走到了她身后，把手搭在了林娜的肩膀上，然后开口说： “我们的生活毕竟和凡人不同，你如果经常这样的话，对我们会是麻烦。” 林娜恍然大悟。 确实，如果不开直播，她们可以随意讨论那些超自然的东西，也可以随时翘班去到处闯祸。然而，这些事如果透露给普通人，确实是会带来麻烦的。 “不过你们也没必要担心，我其实考虑过的。”林娜又说，“其实我们没必要隐瞒。” “啊！？”苏怜卿和林窗含同时发出一声惊呼。这一声超级大，班级里本来有点喧闹的环境因此安静了几秒钟。 林娜安静恬淡的把语文课的东西摆在了桌子上，等到班级里的环境重新变得嘈杂，才继续说： “深渊上涌又要来了，不是吗？” 这句话是在问林窗含。 而林窗含面色挣扎了很久，最后只能缓缓的点了点头。 “在我变成魅魔以前，哥哥每天晚上都回家……” “虽然他一直在掩饰，但我那么熟悉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有不对的地方？” “他的衣服上有小小的刀口，他有时偷偷往自己的房间里放什么东西。他悄悄和什么人联系，但是他好像很不愿意让我知道，所以我也不好揭穿他。” “但是，我变成魅魔是因为卡特娜，而卡特娜之所以会突然失控，就是因为深渊活动，对吧？” “从那天开始，哥哥就变得很忙很忙，他甚至会顾不上保护我。” “现实锚定那件事里，他去哪里了呢？那么大的事情，他居然都没有出手。” “他还把你安排到了我身边。你是什么身份？你是底层逻辑级神明，我竟然需要这么高规格的保护？” “那我以前，他以前，面对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知道了这一点，再想想。深渊上涌，他倒是简单的跟我说过。虽然他没说具体严重到什么地步，但是能够让他抽不开身……” “事情已经严重到，没人能独善其身了吧？” 上课铃刚好在这时候响了。在门口等待多时的周蓉看见林窗含还站在那里，林娜和苏怜卿也没有要准备上课的意思，于是叹了口气，走进来。 “上课啦。”她看着林窗含说，“同学们都回到座位上去吧。” 林窗含看了一眼周蓉，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回了自己的座位，老老实实的坐下去。 从实力上讲，周蓉一个地狱领主，差不多也就是概念级门槛的级别而已。和林窗含这位基本已经抵达宇宙尽头的底层逻辑相比，根本就是只蚂蚁。 但一方面，周蓉和林炎关系匪浅……另一方面，也是林窗含，或者说妮娅，从没把自己看的太高的缘故。 退一万步讲，周蓉也没有什么不客气的行为。 这天，周蓉用第一次上课时就一直在用的老办法，把所有的学生都拉进了一场“可交互录像”里，之后就走到林娜和苏怜卿身边，打开传送门。 “过来吧……还有林窗含小姐。”周蓉说。 林窗含默默的跟着林娜和苏怜卿一起来到地狱。 第201章 走远一点 三个少女再一次来到了地狱，林娜发现她们正站在那个由阴影物质建筑成的训练场里。 “老师，我今天不用换衣服吗？”林娜好奇的问。 但周蓉并没回答，只是默默的挥了下手，示意林娜跟上她。 林娜眼见周蓉走向了那扇大门，心里微微震惊了一下之后……在身上加了几个防护法术，跟了上去。 苏怜卿看到林娜的行动，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干什么，于是也以手链为媒介，给自己套了几个防护类的法术。 至于跟在最后面的林窗含……事实上，就算她站在那里任由什么危险攻击她，只要攻击不涉及到宇宙本质，所造成的伤害也不会超过皮肉伤，所谓“神不会流血”。 这是某种被动效果，具体影响的并不是肉眼可见的防御或躲避，而是表现在概率上。通俗的讲就是，她的运气很好。 其实，在虚空神系的路线里，凡人以上的第一级就叫“强运”。还记得吗？ 废话到此为止，周蓉已经在用手推开大门了。这对巨大的花岗岩门不知为何被做的非常沉重，而且似乎也没有对应的开门机关。 林娜站在后面看了两秒，上去帮忙。周蓉对她笑了笑。 与此同时，大半夜被送来清洗罪孽那一次，林娜就注意到了：平时在这里经常能见到的魅魔女仆们都不知所踪。 两只魅魔一人一扇门，把这对巨大的花岗岩门轰隆隆的推开。 以前林娜并不是没有推过它，但一般就只推到能过人的程度。这一次，她和周蓉一起把大门九十度角推开。 站在后面的一位虚空神和一位堕天使望见了外面的紫红色焦土。 夹杂着沙尘的风吹进了大厅，让人忍不住想眯起眼睛。 “来吧，我们今天走的远一点。”周蓉笑着对她们说。林娜发现，周蓉的笑容里有一丝苦涩。 林娜一言不发的跟在周蓉身后。苏怜卿和林窗含对视了一眼，小跑着追了上去。 她们身上的防护法术自然有防沙的功能，但在这样一片焦土里行走，心情还是有点糟糕。 “林娜呀。”周蓉一边走，一边突然问她。 “哎，老师，我在。”林娜急忙说。 “唉。你呀，聪明的很，但却实在是太乖了。”周蓉莫名其妙的说，“你什么都看出来了，但是却什么都不问。和那些一有什么疑惑就东问西找的孩子相比，你反倒更麻烦。” 林娜只能笑笑。 周蓉继续说：“我一开始都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孩子。最开始，我觉得你有点呆呆的，不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稍微一骗就瞒过去了。” “但是后来我才意识到，你不但知道我在骗你……你甚至能猜到我为什么骗你，这才是你不怀疑我的原因。” 周蓉带着笑意又补充了一句：“大智若愚。” “就像地狱里目前的环境。”周蓉说着，抬头看向这片荒野。 “你已经知道这地方遭遇过重大灾难了，对吧？但是我从来都没告诉过你这里的情况。我本来做了一些安排，在你离开城堡到一定距离的时候，就有人把你请回去。” “但是你居然通过我平时让你做的事，猜到了我不想让你在荒野里独自走太远，结果我的那些安排一直也没用上。” 林娜终于开口回答了一句：“老师平时也挺辛苦的。” 周蓉笑了笑，摆了摆手说：“虽然确实辛苦，但还没到林炎那个程度。我本来还挺希望你像那些年轻气盛的小家伙一样，闯点祸，给我一点表现机会呢。” 林娜讪讪的笑道：“啊哈……老师，如果您想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 周蓉忍不住扑哧一下乐了：“那还有什么意思啊。” 林娜也跟着乐了几声，但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个习惯是她那八年普通人生活带来的。她能够察觉到自己的记忆缺失，能够观察到身边人行为上的小小异常，但是本能的知道，那些事情很危险。 而且，林炎曾多次用或明或暗的方式告诉过她，不想她参与进来。 所以，林娜也就逐渐习惯了把各种各样的疑惑压在心里。很少的时候，疑惑能够得到解答；但绝大多数时候，解决疑惑都是靠着遗忘的力量。 那段时期，林炎一直拒绝联系周蓉。所以林娜这种性格，周蓉也并不了解前因后果。 在大多数时候，这种性格其实还挺让她省心的，但是却不利于成长。 一行四人在空旷的原野里走了很远很远。这片大地除了是紫红色以外，感觉就是一片干燥的土壤，土壤上有大大小小的土丘和土坑，但不高也不深。 偶然吹起的大风会造成一些飞沙，但地面上连块大点的鹅卵石都没有，全是泥土。林娜还试着用手挖了一捧泥土，这里面最大的石子也只有绿豆那么大。 林娜再抬头看看天空。淡黄色类似于黄昏的光照是恒定的，和她在那个幻梦里见到的一样。天上没有明显的光源，整个天空都是一样亮。 接着，林娜听到一阵轰隆隆的类似于雷鸣的声音，似乎什么巨大的东西由远及近的过来了。但是她举目四顾，却什么也没看到。 “看不见的。”周蓉平静的说，她驻足，并伸出胳膊将林娜箍在自己身旁。 林娜往苏怜卿那边望了一眼，发现林窗含也在护着自己的后辈……只不过林窗含比苏怜卿矮，所以看起来护的不是很周全。 很快，林娜注意到周蓉的眼神也在四处游荡，但她所看的，是方圆几百米内的地面。 林娜猛地想起了什么。她的蓝色眼睛里，纺锤形瞳孔剧烈的收缩起来。 很快，周围的地面开始活动。和林娜预想的一样，泥土下很明显有什么东西在钻动，而且如果这玩意不是直径好几米，身长几百米的话，那这个数量也太…… 轰隆！哐！接着，林娜吓得浑身颤抖了一下。 她发现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避开了正确答案。 这个东西真的有好几米直径，它的头部没有眼睛，只有一张四瓣的巨大嘴巴，和她自己曾召唤过的凶兽睚眦有几分相像。 它浑身都是粗糙的皮肤，这是一只肥壮的大肉虫子。 接着，它扑通一下，全身从地面里钻了出来。林娜惊恐的发现，它只有十几米长。 而附近的地面，土壤还在耸动…… “这种生物叫做巨蠹。”周蓉笑着对林娜说，“第一次见到真的吧？” 第202章 问题重重 “老师……”林娜咽了口唾沫说，“它攻击性强吗？” “非常强，毕竟这东西没有大脑。”周蓉淡淡的说，语气像是在安慰她。 “哦……”林娜居然真的松了一口气。 “喂，老师是不是说这东西很危险？”苏怜卿忍不住问林娜。 林窗含笑着解答了一句：“但这东西没有大脑啊，没有大脑就说明容易战胜。” “那也……” 林娜伸手摸了摸苏怜卿的脸颊：“老师说这东西攻击性强，但没说它战斗力强啊。” 周蓉笑着点了点头：“没错。按照你们两个小家伙的实力来说，这些巨蠹也就是稍微有点麻烦的级别而已。” 苏怜卿闷闷的嘟哝道：“跟上你们的脑回路真的困难。” 周蓉用鼻音笑了两声：“呵呵，没关系，你只管问就好了。” 苏怜卿默默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她听出周蓉小小的改了下口，显然不想提苏怜卿灵魂受损的事情。 “不过……老师，”林娜看着周围陆续钻出泥土的虫子，疑惑的问：“不是说它们攻击性很强吗？” “呵呵。”周蓉又笑了一下，“你看看我们这次带着谁出来了？” 林娜看向林窗含。 “威慑力这么大吗？”林娜问。 “其实我的威慑力并不能算是很大……”林窗含说着，松开了苏怜卿，示意她往前走。 林娜看了看苏怜卿，然后对着林窗含露出更疑惑的眼神。 苏怜卿有些迟疑的往其中一条巨蠹走了过去。那巨虫整个趴在地上就比四个美女要高，苏怜卿往那边一走，它猛地弓起身体，将脑袋从地面上抬了起来。 它微微张开了嘴巴，露出满嘴的锋利牙齿。它还有一条粗大的舌头，舌头上居然也布满了牙齿。 这东西发出轻微的嘶嘶声，然后……随着苏怜卿往前走，开始微微的后退。 “好了，快回来。”林窗含喊住了苏怜卿，苏怜卿立刻退回到她身边。 “这东西……”林娜转身望向周蓉。 “嗯，还是待在一起比较好。”周蓉对林窗含说，“虽然害怕，但它还是想吃掉我们的，不然它就已经走了。” “老师？老——师？”林娜重复的问道。 “好，好。”周蓉宠溺的摸了摸林娜两个犄角中间的头顶，“没想到，一答应你可以回答问题，你居然也会变得这么猴急。” “毕竟憋着不问，谁都会难受吧。”林娜说。 “好。”周蓉抱住林娜，让她背靠着自己的前胸。林娜感觉两团柔软压在后背上，赶紧调整了一下衣服下恶魔翅膀的姿势。 周蓉从林娜的头顶望向那群犹犹豫豫的巨虫，说：“巨蠹这种东西，是地狱荒废后自然演化出的物种。以前在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例子，林娜你应该有这方面知识吧？” “有。”林娜说，“和死尸复活的原理类似，在灵魂能量富足的地方，有机物也容易凝聚成生物体。而在地狱这种法术能量充足的地方，生物演化速度……” 周蓉见林娜停住不往下说了，于是温和的接话道：“而且，最大的问题是：深渊的影响。” “又是它……”苏怜卿忍不住叹气道。 林窗含幽幽的说：“很难说这其中有没有深渊领主本人的授意。” “那也还是……” “深渊的力量也不总是一样的。”周蓉宽慰的说，“在地狱的这些虽然不是很深重的影响，但根除起来是大工程。” “那么……”林娜问了一声，她大约知道周蓉想要表达什么了。 “没错。”周蓉说，“现在的地狱，缺设备，缺能量，缺技术，缺管理，什么都缺。”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缺人。” 林娜忙问：“罪孽能量足够的死者灵魂不难找吧，每时每刻都有啊。” “是的，但是我们还有更严重的问题。”周蓉答道，“你知道地狱领主们为什么都离开地狱了吗？” 林娜回忆了一下：“老师你以前好像说过，地狱领主之间互相知道情况……很危险？” “对。”周蓉点头说，“这个决定也是八年前深渊上涌末期，一次事故后，才有的。” “一次事故？”林娜问。 “巨大的事故……”周蓉说，“也就是把地狱变成这个样子的事故。” “一个领主堕落成罪孽容器，并不算是一件大事……但两个以上同时出问题，只能说明我们中有内鬼。” “而且，是个……领主级内鬼！” 林娜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所以……”周蓉满不在乎的说，“他们就决定让我这个最弱的留在地狱啦，反正就算搞破坏，我也不至于搞得太严重。” “哈哈，最弱……”林娜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鬼也不信。” 地狱和天堂很明显是深渊入侵的重点，怎么可能就让一个最弱的留下来硬扛？ 原因很可能正好相反，周蓉就算不是实力最强的，那也一定是抵抗力最高的。 不过纠结这一点没什么用。林娜问周蓉：“那，老师知道其他领主的情况吗？” 苏怜卿以为，周蓉刚刚说过那很危险，所以周蓉自己肯定不知道。 但周蓉却笑了笑，回答说：“我知道。” “啊……”苏怜卿没憋住。 “已经死了三个了。”周蓉又接着说。 “……” “其他的……情况也都很危险。” “……” “大家都在存留成长资源，物色并培养继承人。” “唉……”林娜叹气。 苏怜卿犹豫了一下：“老师你……” 周蓉仍然抱着林娜，笑道：“我？我的继承人优秀的很，我不用担心。” 林娜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周蓉松开林娜并后退了一步，但双手还是搭在林娜的肩膀上。 “什么也不用想，享受你们目前的生活，如果有余裕，就想办法让自己成长起来。” “放心，就算最后没什么事……”周蓉弯下腰，在林娜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乐呵呵的说：“我也会退休的。” 林娜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周蓉的嘴唇好软。 “至于这些巨蠹……”周蓉直起身来说，“要杀一两只试试看么？其实没什么危险，但在没防备的情况下，被它们从正下方偷袭还是有点麻烦的。” 第203章 连续转移话题 周蓉没有骗人，巨蠹果然很好杀。 只不过苏怜卿看到它们有食腐的习惯。杀了一只，其它的巨蠹立刻就拿尸体开饭。而且周围的巨蠹聚集速度也相当快，看得出来一时半会杀不完。 林娜和苏怜卿打了20多分钟，周蓉提醒她们现实里的语文课快要结束了。正好林娜和苏怜卿有点累了，于是林窗含出手，带着她们很快就杀回了林娜的城堡。 其实在荒野上倒也可以直接传送回教室，但有件事没处理：林窗含走到苏怜卿身后，用秩序除去了她衣服上的一大块血斑。 巨蠹的血也是红的，氧化后也会变黑。它们毕竟还没有进化的太有想象力。 周蓉和林窗含确认了四人的衣服与仪容都已经清理完毕后，才打开传送门回到教室，坐了两分钟，正好下课铃响。 周蓉离开教室后很久，苏怜卿才有点反过味来，她抓住林娜的肩膀问：“喂，我们最开始的讨论不是在说直播的事情吗？” “啊，对啊，怎么了？”林娜一脸疑惑的问。 “我们当时在讨论，直播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好透漏给观众，对不对。” “嗯，对啊。”林娜好像还没懂苏怜卿想说什么。 “然后你就说，现在‘深渊上涌’情况很严峻，也没回答我啊？” “啊……噢！”林娜总算想明白了，她揉了揉眉毛，反问： “在老师来之前，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嗯……没有人能独善其身？”苏怜卿只是思维有点受损，记忆力并没有退步。 林娜一摊手说：“对呀，这就是回答。” “……啊，啊。我懂了。”苏怜卿有点尴尬的松开了林娜的肩膀。 林娜的意思是说，深渊上涌是世界级的灾难，而且这一次各大保护势力都受损严重，凡人不可避免的要接触到这些事情。 所以，林娜在想着靠自己的力量，先给少数人打打预防针。 “那个……老师应该也听到了吧，她没发表意见……”苏怜卿又问林娜。 林娜疑惑 x2：“她发表意见了啊？” “……对不起，林娜，我可能真的有点笨。”苏怜卿不好意思的说。 “其实她在这节课的所有行为，都是对我们这个想法的评价。”林娜耐心的解释道，“她不是跟我们说了吗？地狱现在特别缺人。” “那……和你这边有什么关系？”苏怜卿问，“你总不能通过直播，诱惑人类堕落去地狱吧，这也太荒唐了……” 林娜摸了摸自己的犄角，当然在其他人看来她摸的是自己头顶的一团空气：“她说地狱缺人，那你想想，09叔是不是也说过，监视者缺人？” “哦。”苏怜卿懂了。 “现在的超凡世界，哪都缺人。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开了一个小小的渠道而已。” “还有，老师说的最重要的一句话，苏怜卿你肯定能分辨出来吧？” 苏怜卿的确有留心记忆这句话，于是顺畅的复述道：“什么也不用想，享受你们目前的生活。如果有余裕，就想办法让自己成长起来。” 林娜笑了笑，翻译道：“按你们的想法做吧，大家都期待着，并且支持你们。” “嗯。”苏怜卿点了点头，“如果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是呀。”林娜笑，“而且你看出来了吗？老师也相信我们能掌握好程度。这样也算是给哥哥那边分担了一点困难了。” “你们两个恶魔，回答问题的方式还真是一脉相承。”苏怜卿吐槽。 “有吗……哈哈。” 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当然能学到点什么。 ———— 说实话这一天也不平静，晚自习时林娜又遭遇了一次入梦。不过这一次的目标是她自己，所以她立刻就察觉到自己在梦里。 而后她刚在梦里找了个地方坐下，寻思着怎么戏耍一下梦术师，就被林窗含拽出来了。 “切……没意思。”这是林娜醒来时说的第一句话。 “你是真的越来越往标准的魅魔性格发展了。”林窗含这么说她。 “可是我觉得林娜本来就是这个性格。”苏怜卿反驳道。 林窗含耸耸肩：“我也没说这不好。” 然后回家路上又碰上几个黑监察，林窗含照旧二话不说，抬手就秒了。 所以三个女孩回到林娜家的时候，和什么都没碰上一样。说轻松不轻松，说累倒也不累。 林娜打开了直播，这一次直接直播她们三个女孩一起写作业的过程。 直播间的弹幕依旧热闹，林娜甚至在其中看到疑似有同班同学进来了。毕竟如果作业内容一样，也还是挺容易辨别的。 但是有什么所谓。真不想自己写作业，拍照搜题岂不更方便。 林娜的直播间名字没改，《天使向恶魔购买高考分数》。这一次三个女孩的手都在镜头下，但是大家对这多出来的一位更加好奇了。 从屏幕右下角的两个虚拟形象，不难看出一个是天使，另一个是恶魔。 配合她们偶尔响起的讲题声，大家也很快分辨出来：蓝色指甲的女孩，也就是主讲者，就是那个恶魔。 而那个在听讲的女孩当然就是天使了。直播间题目也能表明这一点。 那第三个女孩呢？那双苍白瘦弱的手是什么人的呢？ 为什么她没有虚拟形象，直播间题目也没提到她呢？ 第三个女孩的身份一下子变成了直播间最引人注目的神秘。 弹幕：她也是讲题人，所以她应该也是恶魔吧？ 那也不能解释为啥没有虚拟形象啊！ 没有虚拟形象不能说明啥吧？也许只是凑巧没有？ 你说的对，但是我觉得有猫腻…… 别说了，好像写完作业了，看看主播能不能亲口解答一下吧 “啊，各位。”林窗含看了眼弹幕，笑着说：“对我的身份很好奇？” 弹幕：哇！主播看弹幕了！ “你们说……”林窗含用玩味的腔调说，“她们两个一个是天使，一个是恶魔，那作为陪同的我，能是什么呢？” 弹幕：啥玩意？还能是公证人不成 活久见，中二病美少女。 中二病美少女也很顶的好吧！ 林窗含等弹幕滚动了一会，才说：“恶魔与天使的交易，当然要在神明的注视下啦。” 弹幕：卧槽！脚下瞬间出现了三室一厅！ 中二可耻，但美少女无罪。 林娜收拾作业并摆上了另一份卷子准备给苏怜卿补课，她这时候也看了眼弹幕（当然，直播间的各位是不能通过虚拟形象的动作，看出主播有没有看弹幕的）。 “果然把我们当成中二病了。”她笑着跟林窗含说，“这个程度刚好。” 她这句话没避着谁，在直播间的全听到了。 于是，弹幕被一大堆“？？？”填满。 第204章 直播正式开始(上) 第二天早上，林娜照旧用镜头拍草坪、麦克听屋内的方式，来了十分钟直播。 这天她在洗完脸之后用手机看了眼弹幕，发现有人居然在刷： 主播你慢点，我牙还没刷完！ 哈哈哈这么慢，我都已经吃上了。 早上起来都不洗澡的么？ 谁大早上洗澡，都是晚上回家洗的。 看来直播间的各位都很友好啊。林娜想着，放下手机走到了餐桌那里。 三个女孩仍旧安安静静的吃完了早餐。 吃完饭收拾东西的时候，林娜问了林窗含一声：“你觉得这样直播怎么样？虽然我知道你也挺支持的，但你好像一直没明确发表过意见。” 林窗含笑了笑说：“我的意见？和那些已经在现实世界忙活几千年的老家伙相比，我的意见不算什么吧。” 苏怜卿开口道：“可是，妮娅，你不是和他们年龄差不多吗？” 她们早就约定好，直播开着的时候互相用假名称呼。 林娜称“ri\\u0027lia”自然是早已确定好的，苏怜卿把自己的天使名字缩写了一下，结果变成了“nire”（奈夜）。 林窗含却说她无所谓，反正现实世界没几个人知道，她就按“neya”称呼就好。 林窗含回答苏怜卿：“虚空又没有时间的概念。我们的年龄都应该以现实世界为基准计算，这么算下来我甚至比你们还要小一点。” “这么麻烦的吗。” “总之，瑞拉你不用太在乎我的意见，我毕竟只是来看看，并没权利决定什么。” 林娜点了点头：“好吧。我去关直播。” 关掉直播之前，她看了一眼弹幕。大多数弹幕好像听懂了，似乎都在惊奇妮娅竟然是三个主播里最小的一个。 明明她的声音和语气听起来是最成熟的。 看来，直播间的存留观众还是相当多的，这很好。林娜这么想着，关掉了直播。 ———— 这段时间周蓉的补课内容都是法术理学。据她所说，林娜现在相当于正在疯狂冲刺大学课程。 而林娜也没有辜负谁，周蓉教多少她就学多少，俨然化身为了无情的知识容器。 下课回到教室后，周蓉还特别在下课铃声里问了林娜一声：“感觉自己学的怎么样，辛苦吗？” “我没有任何问题，老师你只管尽情调教我就是了。”林娜回答周蓉。 这句糟糕的台词让坐在旁边的苏怜卿小脸一红，但周蓉一点也没受影响，她接着说：“我昨晚看了你们的全程直播，你们做的很不错。” 林娜笑了笑，反问：“老师的账号是不是叫‘空巢地狱领主’？” “噗——”苏怜卿笑了。 周蓉毫不尴尬的点了点头：“毕竟只是个账号嘛，模仿他们的风格取一个是不是显得合群一些？” “很合群。”林娜微笑着说。 如果知道这个账号名说的是事实，那应该没人能笑得出来了。 周蓉点了点头就走了。 苏怜卿问林娜：“你昨晚就已经认出老师的账号来了？” “当然啦。”林娜手撑着脑袋，看着放在数学书里的魔法笔记纸：“不光老师，好多我们认识的人都看了直播呢。” “啊？你确定是他们？” “当然了。不但说的话让人在意，他们的账号名也挺暴露身份的。当然，对于普通人来说倒也不那么好认。” “说说看呗，都有谁？” “嗯？昨晚上了个总督就一言不发退出去的那个，你觉得是谁？” 苏怜卿回忆了一下：“靛火焚魂……噢，真的是林炎先生啊？” “他上总督之前不是发了两条弹幕么，假模假样的说如果哪天直播播到地狱里，他也不会惊讶的。” “哈哈，他当然不会惊讶了。”苏怜卿也乐了。 “夕瑶也在，你应该认得吧？” “啊？”苏怜卿耸耸肩，“我其实没怎么看弹幕。” “哦，也对。”林娜稍微有点尴尬，“但是你肯定看到黄峥了吧！” “那当然，毕竟他的账号就叫‘邪术师黄峥’。”苏怜卿这次一点也没惊讶，“而且他过几分钟就发一条弹幕，看起来像是忙里偷闲。” “嗯，确实。”在数学老师走进教室的时候，林娜看着魔法笔记又说了一句：“中间他有一段20多分钟没说话，当时我还有点担心这家伙呢。” “大家都不容易……”苏怜卿随口说了一句，然后开始听课。 上午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但在自习课的时候，林娜又一次发觉一股不自然的困意侵入了她的意识。 这个入梦效果的强度低的像个笑话，林娜本可以拒绝它。但她稍微考虑了一下，从自己的书包里摸出了特意预备好的手机，放在贴身衣兜里，然后趴在了桌子上。 于是，在一个下午，所有人都在昏昏欲睡的时间段，瑞拉小姐的直播间，开启~ 弹幕：发生什么事了？主播现在应该在学校吧？ 直播间的标题咋改了？两次早餐回的时候，题目也没改啊…… 这啥地方？看起来气氛有点不对劲…… 不会是被劫持了吧？卧槽？ “l……瑞拉！”这时奈夜的声音在直播间里响了起来，“你怎么还把直播打开了？” 一旁又传来妮娅的声音：“哦？又有新想法了？” “是呀，这不是挺合适的吗……”瑞拉的声音听起来懒懒的，同时直播镜头晃了一下，她似乎从坐着的状态站了起来。 镜头旋转，拍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大家看到这里似乎是某个破败的别墅。布置很有鬼屋的味道，目前的位置像是一处宿舍。 镜头似乎特意从头顶避开了另外两个女孩的身影。不过，在直播间的少数几位还是看到了一点…… 弹幕：卧槽？我看错了么？ 没看错！我也看到了，白发！ 什么？三次元白发美少女？？？ 主播们似乎保持着不看弹幕的传统，妮娅的声音传了过来：“这次直播怎么说？” 瑞拉平静的回答：“就当玩玩了，该说什么说什么，别说出真名来就行。” 直播间的弹幕竟然开始变的稀疏了，但于此同时，直播间的热度却在喷泉式的上涨。 弹幕（eg-0925）：＜警觉＞ （邪术师黄峥）：啊哈。 （靛火焚魂）：别说话，看主播表演。 （邪术师黄峥）：当然，已经坐好了。但愿我能安安静静的看完这场演出。 瑞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不过还是在和另外两个主播说话：“当然，你们也注意一下，我们最好还是别露脸。” 第205章 直播正式开始(下) 弹幕：卧槽……这怎么解释？ 不是，我也懵了啊！就算是故意整活，也没有这么玩的啊！ 成本搭不上啊…… 你怎么知道成本搭不上，要知道我每天…… 都别扯了，就算你们说的对，主播为什么不看弹幕？ 你怎么知道她们不看弹幕？ 弹幕这边在吵架，但三个女孩似乎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瑞拉有标志性蓝色指甲的手往前伸，并缓缓的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木门在移动的过程中，发出嘶哑的嘎吱声，接着卡住了。 瑞拉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一只手拿着手机呢，帮我一把。” 奈夜似乎从一旁走了过来，然后大家看到一只秀气的手按在了瑞拉那只手的旁边。奈夜的手看起来是最普通的，但她的手型也很漂亮。 木门又开始转动，发出嘎吱声，接着“哐”一下。门轴显然是锈死了，不过木门本身也被蛀的厉害，所以它直接从门框里脱落下来，轰隆一下拍在了门外的地板上。 现在直播间的弹幕又开始稀疏了。从还敢说话的几位看来，他们也意识到了。 如果是营业性的鬼屋，他们不可能把鬼屋布置成这种难以回收的样子。 难不成真去了某处废弃老宅？这是直播间观众的最后一点幻想。 可是，就算这样能解释现在的现象，她们晚上的学习内容可没作假。大家有目共睹，那些题没作假，她们做题的思路之明确，也做不得假。 废弃卧室有窗户，窗外还是稍微有一点光线的。但门外却是伸手不见五指。 弹幕：卧槽，我真害怕了 这不会是真的吧……我趣…… 话说主播竟然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奈夜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我刚才差点忘了问了，你怎么把手机带进来，还能连上现实世界的网络的？” 瑞拉：“做梦的时候，我们的身子不是在那里躺着么。带进梦里的东西也是同样的原理。这个手机是梦境投影，它联系到现实里我兜里的手机，现实里那只手机再连互联网，原理还挺简单的。” 弹幕：啥？梦境？ 这怎么闯个鬼屋还联系到梦境的？ 我趣，这搞的越来越真了，快来人告诉我这都是在整活…… 然后，似乎主播打开了手机闪光灯，直播间的视野里能够看到前方的地板上有大量的废弃家具，都破烂的不像样子。 弹幕：艹吓我一跳，主播就这么开手电，不怕有什么东西注意到么 靛火焚魂：主播心里应该有数 弹幕：你们不会觉得这是真的吧233 邪术师黄峥：唉……失陪。 空巢地狱领主：这不正经家伙又忙起来了 邪术师黄峥这次没有回答，看来是真走了。 接着，直播画面靠近了某张椅子，瑞拉用右手指触摸着上面的破口。 “类似于大型动物，而且具有锋利的爪子。”她做出了判断。 奈夜：“多长时间的？” 瑞拉：“海绵氧化的厉害，应该有好几天了。” 妮娅：“破口只有一道，你确定是爪子？” 瑞拉：“我不能确定。” 奈夜：“那再去看看别的家具吧。哦，对了。” 奈夜的脚步声靠了过来，她似乎拿过了手机，手掌有点挡住摄像头。 当她放开手的时候，直播间画面由横屏变成了竖屏。还好，直播模式已经切换过来了。 奈夜：“放上衣兜里不就行了吗？你这么拿着的话，要是遇到危险会很不方便吧。” 瑞拉：“也对。” 弹幕：我趣，还真有危险不成 艹了，别吓我 服了，能不能别整阴间活，真受不了 受不了可以不看 当然，手机那么放，三位主播就更看不到弹幕了。 不过这么放手机也有一些额外的好处，那就是控制摄像头的方向没有那么方便了。当主播转身的时候，偶尔能在画面边缘看到另外两个女孩的一点点。 弹幕：卧槽，奈夜身材好像很顶 看清楚了，妮娅真的是白发美女 虽然只能看到一点边缘，但确实好看 不知道瑞拉长什么样 弹幕沸腾了一会。三个美女在这过程中又观察了十几件家具，又发现了四道类似的划痕。 综合五个划痕所得出的结论是：这的确是类似于爪子的东西。 说的清楚一点就是：划痕由锋利的角质造成，这个结构生长在类似于手臂的结构之上。能够伸出、挥动，不过不知为何一组爪子只有一根指头。 “昆虫节肢？”瑞拉推测。 妮娅嗯了一声说：“而且体积不小。” 三个女孩呆站了一会。瑞拉开口：“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搞不明白了。梦术师究竟想做什么啊？” 奈夜：“嗯？怎么了？” 瑞拉：“你不好奇吗？上一次拉你入梦是想和你说点什么事，所以你一进去就看到人了对吧？这个的话……如果是想攻击我们，怎么到现在还没影子啊？” 妮娅：“你知道叛逃出监视者的都是些什么货色吧？他们中有些捉弄猎物的坏习惯……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弹幕：神秘组织的名字出现了！ 我们知道了这些不会被灭口吧（笑）。 卧槽！那什么玩意！ 三个主播全程没看弹幕，但大家听到瑞拉叹了口气。 直播间的画面里，昏暗的光线中，一个丑陋的脑袋从黑暗里探了出来。这家伙显然就是一只放大了的螳螂，全身墨绿，身高近三米。 弹幕：卧槽，这千万是在整活儿啊！ 艹，这怎么看怎么像真的 晚上要做噩梦了我趣 但是，直播间的所有人都发现，三个女孩一点都没慌。 主播瑞拉甚至把手机从自己上衣兜里拿了出来，递到了另一个女孩手里。 “帮我拿着吧，我会遮一下自己的脸。”瑞拉平静的说。 奈夜同样平静的答了一声：“好。” 妮娅则根本就没什么反应。 弹幕：？？？ 卧槽，这要干嘛？ 疯了？ 当然，弹幕里也有关注点清奇之人，发来一句：我趣！这身材连校服都盖不住啊！ 邪术师黄峥：好！没错过最精彩的部分！ 林娜一直用伪装法术遮掩着自己的犄角。虽然直播间都知道她那标志性的蓝色指甲，但她觉得还是不要在一开始，就给他们那么大冲击。 她默默的用法术构造出一柄鱼叉，拿在手里稍微掂量了一下沉重，然后身体一扭，尽力向“螳螂”的胸部神经节位置投去。 鱼叉刺中，发出一声可怕的撕裂声。“螳螂”没有立刻死去，但它的身体却一下子就瘫痪了，倒在地上，只剩那对凶恶的口器还在一开一合。 “好了，好了。”苏怜卿走到林娜身边，“不用再耍帅了。” “嗯？直播间弹幕怎么说？”林娜接过手机，但她看不到一句话。 满屏都在跳礼物。 与之相对的，直播主页上却是一个黑屏，上书一行字：直播间已被封禁。 “某些势力出手了。”林娜笑着说。 苏怜卿叹了口气：“没想到会是这样。” 林娜疑惑的看着她：“你叹什么气？他们封我们的直播间，不正代表着我们的影响力很大吗？” 苏怜卿一愣：“啊，好像还真是这样。” 林窗含则笑着看向螳螂：“09先生，可以了。” 09应声从黑暗里冒出身形，手里还拖着一个被拷的严严实实的人。 “这家伙抓起来很容易，不过我得给你们整点儿节目效果。”他笑着说。 林娜点了点头：“谢谢，直播效果非常棒！” 林窗含也笑了笑：“好，那接下来，就得仰仗你的运作了。” 09点了点头，然后朝她们一挥手。三人立刻发现自己坐在教室里。 第206章 值得庆贺 这天放学后，三个女孩刚刚走出校门，就都看到了熟人。 “维杰？”林窗含惊讶的问。 “夕瑶？”苏怜卿发现对方看起来和活人无异。 “呃……陈宁萱？”林娜小心翼翼的喊对方。 陈宁萱笑了笑：“不知道你忘了没有，你还欠我一千四百毫升魅魔血呢。” 林娜见陈宁萱这个态度反而放下心来。仅仅是履行承诺的话，她并不觉得算什么损失，这是公平交易啊。 林娜怕的是陈宁萱突然说她不要了……这说明又有求于她。天可怜见，林娜特别怕欠人情，但是现在她身边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黄峥乐呵呵的挥了挥手说：“周五晚上好啊，林娜小姐。” “有什么事吗？”林娜问。 “有。”黄峥说，“有饭局，你想不想出席？” “饭局？多大的饭局？”林娜惊讶的问。 “放心，不是什么正式场合，都是老朋友。”黄峥右手握着自己的左手腕说，“你甚至不用换衣服。当然，如果你想换衣服的话，时间安排也足够你先回一次家。” “嗯……都有什么人？”林娜又问。 黄峥笑了笑，“你猜这场饭局是庆祝什么的？” 林娜其实能猜到，但要她说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忍不住笑：“庆祝我的直播间顺利被封禁？” 黄峥和两位冷歌祭司也都笑了。黄峥很快就礼貌的收住了笑声说：“一个星期之后的今天，同样是周五晚上，你的直播间会解封，而且再没有任何势力敢于干涉。” “好耶！”林娜突然举起双手欢呼了一声，然后又有点惊讶的看向一旁，始料未及的林窗含和苏怜卿。 她举着两只手，疑惑的问：“不该高兴吗？” “呃……好耶？”苏怜卿好像还没反应过来。 林窗含无奈耸了耸肩：“好耶~” “哼……”林娜放下了两只手，表情似乎有点无聊。 黄峥把三个女孩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一动没动，接着说：“我们大多没有精力去进行类似于你这种活动。所以，你的直播算是一次试水。” “而结果……我们都非常满意，很值得参考。” “‘你们’都有什么人？”林娜再问。 “嗯，从普通人看来，都是大人物。”黄峥说，“不过你完全可以像对妮娅那样，以平辈论交。这样我们自己也舒服。到席的时候，我们都会给你介绍的。” “好！”林娜说，“我想先回家换套衣服。” 黄峥点了点头，回头刚要说什么，林娜就看到一个人走到了黄峥身边。 “维杰洛尔，我可能得失陪两分钟。不好意思，宴会开始后我就会赶回来。” 林娜瞪大了眼睛看向这人。 他身穿灰红色制服，他的手是用写满符文的布条缠着的。他的表情并没有很阴沉，但他的眼神仍然有藏不住的攻击性。 在第54章的牌局中，林娜在一张牌上见过此人的形象，虽然此人的制服外面并没缠着满身木乃伊似的符文纸带： 空无之王！他的印象是“无色”！ 黄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能理解，哪次不是这样？你只管去，我们都不怪罪。” 空无之王点了点头，随后又望了林娜一眼。林娜觉得他有尽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温和，不过又显得不怎么自然。 这家伙转身往街角走去。林娜立刻发现他身上极有条理的开始附加法术，逐渐让路边人忽视了他的存在，最终就连林娜也意识不到他往哪里走了。 黄峥抬手介绍了一下：“【性质与逻辑】，空无之王。你可以尝试称呼他为阿格奥格。” 林娜没说话，因为黄峥已经拉开了一辆车的车门：“来吧，这毕竟是在现实世界，我开车。” 林娜看了两位冷歌祭司一眼，她们已经往另一辆车那里走去了。夕瑶还回头朝她们挥了挥手。 林娜和苏怜卿坐了后座，林窗含则坐到了副驾驶。 第207章 赴宴 林娜和苏怜卿回了各自的家，约定一会在苏怜卿家楼下集合。 不过林娜一回到家，就发现林炎竟然在家。 “老哥？”林娜惊讶的问。 林炎正在收拾一大堆林娜叫不上名字的器具。他回头对林娜笑了笑：“我稍微晚一点走，你跟着黄峥先去。” 他顿了一下，又说：“没必要穿的太隆重，我们普遍不是很在乎这个。” 林娜笑着走向林炎，突然抬手在他后脑勺凿了一下，笑嘻嘻的说：“好，我期待你来哟！” 然后她蹦蹦跳跳的往自己卧室里去了。 林炎耸了耸肩，把其中一个小炉子拧紧。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这个东西和林娜在天痕里见过的那四个香炉一模一样。 接着，他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用语音回复说： “我今晚有家事，所以得尽早回去。” ———— 林娜在许多衣服里斟酌了几圈，选择了一件很漂亮的短袖上衣，并罕见的没有选择穿裤子，而是一条短裙。 这件短袖上衣是灰色的，大体有t恤的造型，但它的胸口缝制着一朵用墨绿绒布叠出的花结，看起来就像在胸前戴了条绒质领巾。 至于那条裙子，它的长度遮住了半条大腿。这是一条深蓝色的帆布裙子，看起来很普通，但其实是林娜衣柜里仅有的三条裙子之一。她主要还是喜欢穿裤子而不是裙。 林娜最后又在身上披了件深褐色的风衣。不过当时的夏夜已经非常闷热，她这件风衣也不过是有备无患。 林娜把风衣的衣摆向自己下方扯了一下以保证它的平整，然后走到安装在衣柜门内侧的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装束。 她的披肩长发深黑透蓝，一双妖异的亮蓝色竖瞳中，透着平和静谧的感觉。背后高高翘起的尾巴也同样是亮蓝色，看起来柔韧有力，肉质圆锥形尾巴尖正好从她的面庞右侧露出来。 林娜最初变成魅魔时，眼睛和指甲就是亮蓝色，但翅膀和尾巴却是墨蓝的。不过在最近天痕的弥留体事件里，她经历了一次堕落成为容器后，重新在硫磺火池中洗净的过程。 而在这个过程里，她的位格似乎又猛地拔高了，于是身上的魅魔元素也就全部升格成亮蓝色了。 不过……林娜伸手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小小犄角。这是最令她迷惑的事情，因为它们仍然是亮红色的，一点也没有变化。 不同的恶魔有不同的位格标志，例如暴怒恶魔的肌肉会随着进阶逐渐发达。他们并不总是进化成兄♂贵，例如暴怒领主的身材就高大匀称，穿衣显瘦;女性暴怒恶魔的身材甚至会发展的更有线条。 不过像魅魔这种以从红到蓝的颜色作为标志，大概是恶魔中最为鲜明的特征。林娜向每一个有发言权的人询问过自己的位格，包括【秩序】卡瓦妮娅，也就是林窗含本人。他们每一个都确认林娜已经完全和【色欲】主君爱兰尼切尔，也就是周蓉，位格等同。 但是为什么自己的犄角一直都是亮红色，他们有的是真的不知道，有的却根本就是在回避问题。 不过林娜倒也不急着知道答案，毕竟林炎已经暗示过她，这和她自己有关。林娜知道这不是在说她成为魅魔这一个月来的事情，而是某些她自己与生俱来的特异，于是只好习惯性的压下这个疑惑。 她最后又从衣柜底下的一堆鞋盒里翻出一双高跟凉鞋，拎着它们走回了家门口。 而林炎已经不知何时离开了。林娜微微叹了口气。 把自己的双脚绑在鞋子里面后，林娜直起身子，看着这双有着亮蓝色指甲盖的脚。她对着自己嘲讽的笑了一下，然后仍旧用伪装法术，把身上的所有恶魔特征都覆盖起来，使自己看起来和人类无异。 黄峥看到林娜从大楼门里出来，眼神也看不出什么变化。他礼貌的微笑着说:“穿的很好看。” 林娜看着他身上那套黄色的简装。他这套虽然看起来挺随意，但似乎也经过特意的挑选。不过林娜没有提出这一点，她只是羞涩的笑了笑说:“谢谢。” “走吧，去接你的女朋友。”黄峥说。他的语气一点也听不出异常。 “黄先生。”林娜快步走到和他并排的位置，礼貌的问道:“您对我们这种关系……怎么看？” “怎么看？”黄峥没有望她，而是看着前路发出一声轻笑:“对虚空生物来说，不存在性别。我们的文化里也从来不怎么介意类似的事情，毕竟我们虚空生物的诞生并不依赖于交合。” “这样啊……”林娜想起林炎当时的话。从他当时的说法看，他似乎也认为，性别的意义只在人类之间才存在。 当林娜看到同样等在楼下的林窗含时，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因为林窗含竟然穿了件黑色的连衣裙。她的皮肤本来就很苍白，这么一搭配视觉冲击力拉满。 然后林娜又正好看到苏怜卿下楼，和林娜一样，她穿了件短袖上衣，但那件上衣的右侧衣摆处缝制着一个流苏装饰物。短裙和鞋子倒是和林娜式样类似。 显然她的想法和林娜一样，在休闲和正式之间找了一个平衡点。 林娜走上前，在苏怜卿抬起头来的同时就挽住了对方的手。苏怜卿笑了笑，和林娜一起走到黄峥面前。 “走吧。”黄峥十分简短的说，“我们很快就能到。” 林窗含开口问道:“是在什么地方？” 黄峥笑了笑，说:不是什么神秘的地方，只是一家大饭店而已。” 林娜问:“路程远吗？” 黄峥戏谑的笑道:“你觉得，空间上的距离远近对我们有意义么？” 林娜看到，周围的环境轰然破碎，但她自己的感觉却还是站在结实的地面上。三四秒钟，周围的场景就已经重组，林娜看到自己已经站在某个饭店的门口。 黄峥已经拔步往饭店里走去了。林娜四周看了看，这饭店似乎不是特别大。不过似乎虚空文明向来有不拘礼的习惯，想来那些大佬也都不怎么介意。 第208章 你的位置 林娜看着大型包间里的奇怪布置，心里对这帮大佬的认识再一次刷新了。 按照正常认知，这种包间里本应该是一张大圆桌子。但是现在那张桌子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很多大大小小的方桌，和一些对应的椅子。 有的方桌就能坐一个人，这些方桌分布在角落，一些看起来比较喜静的家伙都坐在这些位子。有的方桌是长桌，旁边能坐三五个人。 十几个长相和着装各异的人坐在他们各自的位子上，或微笑，或审视的看着进门的林娜。不过林娜没有从这些眼神里看出任何敌意。 林娜发现09正窝在某个角落的椅子里打盹，他好像累坏了。 “这位就是林娜小姐。”黄峥语气随意的向众人宣布了一声。他接着又示意了一下苏怜卿和林窗含： “这位苏怜卿是林娜小姐的女友。而这位，林窗含，【秩序】的正式化身。” 林窗含很熟稔的朝众人摆了摆手：“很高兴再会，各位。” 有好几个人站起来要和林窗含说话。黄峥示意林娜和苏怜卿两人跟他来，三人走到了其中一张长桌附近坐下。 林娜刚坐下就看到旁边走过来一位女士。她身穿淡青色简装，表情似乎有些僵硬。 “你好，林娜小姐。”这位青衣女士的声音却意外的柔和好听。她脸上没有笑意，但从眼神能看出她很高兴见到林娜：“我是【知识与信息】，你们只要用周雨凌称呼我就好。” 黄峥笑着补充道：“也可以尝试称呼她为‘菲希兰妮’，她的印象是青色。” “黄峥！”周雨凌不太高兴的皱了皱眉毛，“别老是用这种名字唬人。” 黄峥无奈的耸了耸肩：“我只是想让场合看起来正式一些，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好吧。” 他接着又对林娜和苏怜卿说：“不用紧张，她只是不喜欢用表情表达自己的心思罢了。” 周雨凌不高兴的又瞪了他一眼：“不过也感谢你的潜移默化，面对你的时候如果不带点表情，简直没法交流。” “我有那么欠揍吗。” “你自己还知道啊！” 林娜和苏怜卿跟着一起笑了起来。这两位大佬奇特的插科打诨让她彻底放松了下来，看来他们之间是真的不怎么在乎礼节和场合。 甚至一点也不像是神明。 周雨凌也勉强笑了笑，林娜看出她笑起来有点生硬，似乎不习惯自己的面部肌肉。 周雨凌又说：“别把我当成高高在上的人物，我们完全可以平辈论交。” “嗯，很高兴认识姐姐。”林娜甜甜的笑道。 黄峥没有给她再引荐什么人，但周围又有另外几个人走过来和林娜自我介绍。 林娜发现，实际上在场人中真正的神明只有三四位，另外的基本都是像陈宁萱和夕瑶那样的神明随从。 陈宁萱正坐在林娜不远处，她向林娜招手打了个招呼。不过林娜正被另外的人围着，所以她也只来得及挥挥手答应一下。 林娜把包间里的人都认识了一遍，这时包间的门被推开了，林娜看到之前告罪离开的【性质与逻辑】阿格奥格走了进来。他看起来微微有些匆忙。 黄峥立刻走了过去，拍了一下肩膀说：“程峰林，你并没迟到嘛。” 看来他的这个化身名字就是叫程峰林了。程峰林点了点头，说：“还好只是小事，来得及跑回来。” 黄峥点了点头，接着往墙角处走去。随着他的脚步，一个幽灵浮现出来，一脸不高兴的看着他。 “我不喜欢热闹……”她一脸颓丧的说。 “呵，这不都是认识的人吗。”黄峥说，“比起这个，展承哪去了？” 夕瑶沉默了两秒：“他……嗯，解决一点小问题，他说很快就赶过来。” 黄峥默默的点了点头，又朝林娜走过来。 林娜一直望着、听着那一边的动静，但黄峥笑着说：“每次都是这样。没关系，不用太在乎，这也不是什么正式的集会，你跟我们熟悉一下就好。” ”好。“林娜决定按他的话来，不去在乎缺席的人。 苏怜卿碰了碰林娜的肩膀，问道：“这个展承是哪位来着？” 林娜笑了一声：”夕瑶说过的，忘了？” “夕瑶……”苏怜卿很快就想起来了，“啊，确实，给我印象挺深的。阴影之王。” “不知道这位‘深渊与现实间的第一道防线’又遇到了什么麻烦……”林娜用微不可察的声音担忧的嘟哝道。 “不过，”苏怜卿立刻说，“既然这里各位都让我们尽量享受这次宴会，那我们也不能拂了他们的好意，对不对？这个展承似乎也是想让这次宴会能顺利进行才……” 林娜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包间门又被推开了，不过这次是服务员上菜。她们似乎没对房间里的布置有任何疑问，甚至也无视了一看就不像人类的吸血鬼和幽灵。 林娜一点也不觉得惊讶。各位神明都有能力让自己的异常看起来不那么惊人，就算他们或者某些随从没那能力，幻术、梦术与现实扭曲术的始祖，维杰洛尔，不是就在门口站着么。 林娜看着桌子上的各种菜品。面条、米饭、荤菜素菜汤品甜品一应俱全，虽然房间里没有一个人类，但饮食结构倒是意外的正常。 大家都找了自己喜欢的地方坐下。黄峥给林娜和苏怜卿找了个比较靠中间的位置坐下，包间里的所有人就这么边聊边吃。 大约过了两分钟左右，包间门又被推开了。林娜应声望去，惊喜的喊道：“哥！” 一旁的林窗含同时喊道：“前辈！” 黄峥站起来迎接林炎：“嚯，slec。你总算没错过。” 林炎理了理衣服，说：“叫我林炎就行，不用那么讲究。” 黄峥点了点头，接着就去和别的人聊天了。 林炎走到了林娜身边坐下，笑着问她：“感觉怎么样？” 林娜笑着回应道：“相当好，所有人都很友善。” “当然，大家都是生死之交。”林炎看了看周围，意味深长的说。 坐在不远处的周雨凌插话说：“说实话，林炎。她不愧是你妹妹，将来，方桌旁边可能会有她一个位置。” 林炎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看着周雨凌，表情严肃的说：“其他时候我不在乎怎么说。但是，如果你要评价她的实力，请不要把她当作我妹妹计算。” 周雨凌顿了一下：“抱歉。” “我很珍视这个妹妹。”林炎继续严肃的说，“但是你不能因为我的存在而要求她什么。” 第209章 缺席 林娜看得出来，这里的座位挺多的，远远超出了到场人数。这说明有不少人没能前来。 程峰林，也就是那位【空无之王】端着一杯可乐走了过来。林娜发现，这几位神明似乎都非常喜欢甜品，包括自家老哥在内。 “你好，林娜小姐。”程峰林说，“很抱歉之前有事而来晚了，我现在自我介绍还来得及吗？” 林娜立即说：“啊，我是晚辈，您没必要这么在意。” “是吗。”程峰林似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林炎站了起来，对他说：“不用自我介绍，直接有什么聊什么就好了。林娜性格挺平和的。” 一般哥哥哪儿有这么说自己妹妹的，不过这是林炎。 他说完就走开去另外的方向了。于是程峰林从旁边拉过一把椅子，坐到了和林娜与苏怜卿有些距离的斜对面。 “我不是很擅长客套，所以我这人有时候让人觉得很不自在，抱歉了。”他歉意的笑笑说。 林娜立刻摆摆手：“不不，我其实还挺喜欢您说话的方式的。” “是吗。”程峰林笑了笑，“我习惯了条理清晰的说话，但是现实世界里的交流需要有足够的效率，所以我经常会不知道从何说起。” “没关系，我们随便聊聊。”林娜说，“现实世界里，说话唠唠叨叨的人也不在少数，我觉得您这样说话挺好。” “那就好。”程峰林说，“如你所见，我的权柄是【性质与逻辑】。” “是的，黄峥告诉过我。”林娜答应道。 程峰林将杯子里剩的一点可乐喝光，然后说：“你有没有考虑过，【法术理学】体系内的魔法，本质上究竟是什么东西？” 林娜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嗯，是一种操作宇宙算法的手段？” “没错，这就是我的初衷。”程峰林淡淡的说。 从知道他的权柄名字时，林娜对于这一点就有猜测。果然是他，在现实里留下了能够操作宇宙算法的手段。 “不过，”程峰林话锋一转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一点吗？” “嗯，我不知道。”林娜承认。 这时她注意到黄峥似乎接了个电话。这个电话时间很短，但他站了起来。 挂断了电话，他很快的对周围的人告罪，对林娜说了声：“抱歉，失陪几分钟。你们先聊。” 接着，他就快步离开了包间。 都不容易。林娜想着，再次把目光转回到程峰林身上。 程峰林等了一会，才意识到林娜在等着他的回答。 “说到哪了？”他说，“哦，对。我这么告诉你，是因为……你所掌握的法术知识量，已经不亚于当今世界顶尖的学者了。” 林娜一愣，程峰林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现在你知道了，法术本身其实也是一个神明共享出来的权柄，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我懂了。”林娜点头说。 程峰林说：“不过，法术这个东西的上限要高得多。毕竟，从一个火苗，到手搓核弹，虽然威力天差地别，但位格上却只跨越了一阶。” 苏怜卿插话道：“这么说的话，一些看似攻击力不高的法术，例如因果律法术，它们的位格反而要高得多吧？” “正确的。”程峰林说。 “越是研究这类法术，就越容易接触到我的那个极限。不过幸运的是，能够研究那些东西的，都是极度理性、冷静之人。” “所以，当他们达到那个位置之后，我就会给他们传一些消息，告诉他们‘人类瓶颈’的真相。而他们也毫无例外的选择了保守秘密。” 林娜一愣：“那么，您现在告诉我这些……” “你就差一点点了，所以我顺便。” 林娜一脸震惊的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才问：“也就是说……我现在的知识量已经能够排到世界前列了？” “当世的法师中，前100名。”程峰林说，“也或者前50名。别小看地狱的全体藏书，你现在距离世界第一法师，就差把知识应用出来了。” “啊偶……”林娜还在愣着，而程峰林已经慢悠悠的站起来走开了。 苏怜卿伸手在林娜眼睛前面晃了晃。 “干嘛，我没傻。”林娜抓住那只手说。 苏怜卿笑嘻嘻的说：“在为自己的水平惊讶吗？” “不惊讶……”林娜低垂着视线说，“毕竟，八年前刚刚发生过深渊上涌……” 苏怜卿叹了口气，也不笑了。 “林娜。”这时，林娜注意到一个穿黄色制服的人走了过来。 林娜立刻抬起头：“啊，谢谢您，09叔！” 09笑了：“这么客气干什么。” “09叔。”林娜认真的问他，“我在天痕的资料里看到过一次铸神计划。” “没错，就是我。”09平静的说，“和那个47是同一批。” “您怎么逃出来的？” “没什么神秘的。我当时获得了临摹权柄，却假装没有得到。最后，就随便临摹了几个形象，没费什么劲就逃出来了。” “也就是说，”林娜问，“您现在就是【临摹】权柄的唯一拥有者？” “是的。”09毫不隐瞒。 林娜再问：“也就是【撕魂魔王】？” 09又点了点头：“你可以那么叫我，但我其实不怎么喜欢。” “我没有那个意思，魔王并不一定是恶人，不是吗？”林娜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是的，周蓉也是三大魔王之一。”09立刻确认了她的想法，“不过【摄魂魔王】的名号，其实是卡特娜假借她的名号打出来的。” “原来如此……”林娜点头。 这时包间门打开了，黄峥走了进来。 “没什么大事。”他看到林娜的眼神，解释说。他接着又问离他最近的夕瑶：“展承还没来？” “没有。”夕瑶无精打采的答道。 陈宁萱走到了林娜的身边，默默的端起林娜的胳膊。 “啊，陈宁萱姐姐。”林娜没有挣扎。 “我不会吸太多。”陈宁萱笑着说完，就轻轻的咬破了林娜的手腕。 这场宴会还有很多场对话，都是类似于以上这些，讲起来有点无聊的事情。 直到宴会结束，大家开始陆陆续续离开，展承也没来。 第210章 恢复直播 林娜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在做梦一样。 两个星期前，她经历了一场现实扭曲，和一场天痕梦境，连续两次登神竞争。 而且中间一点休息都没有，她无时无刻不在面临着致命的威胁。 但是现在，差不多半个月过去了。按照自己的招祸体质，她每分钟都觉得变故就要发生了，但是什么也没发生。 她身边最大的异常也不过是那个，明明身高只到她胸口，但是却经常走在她前方的白色身影。 “你果然很称职呢。”林娜又一次忍不住对她说。 林窗含回过头，林娜看到她皱着眉毛：“我知道你没有那个意思，但你的表情总让我觉得……你是要指出什么问题吗？” “呃……我……没有。”林娜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心想：我倒希望林窗含是丽塔那种性格的…… 林窗含又回过头来问她：“对了，林娜，你现在其实可以离开学校后，直接找个地方传送回地狱的，为什么还要回家一趟呢？” 林娜犹豫了一下，说：“林窗含，我想问一下，虚空传送……真的是只有神明和恶魔才能使用的法术吗？” 林窗含顿了一下，仍旧略带微笑的回答：“是这样的。如果罪孽容器在成为容器之前，没有成为过恶魔，也不能用虚空传送。” 林娜沉默了。她身边的苏怜卿看出林娜在组织语言，于是追问道：“那到底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必须是神明或者恶魔呢？ 比如说……像我这样的天使就不行，为什么呢？” “虚空……”林窗含用一种很奇怪的腔调说。 “？”林娜和苏怜卿同时望向她。 “还在看什么？”林窗含问，“我这就回答了呀。” 林娜：“不是，等一下。也就是说，虚空传送所进入的那个中转空间……就真是【虚空】？” “不是啦。”林窗含说，“和你们的研究一样，那个区域里虽然没有【空间】这一概念，但是正常的时间等等法则都还是有的。 换句话说，那个地方其实就是……从现实里移除了【空间】这一概念，然后创造出的一条路径而已。” 林娜看着面前的电梯门打开。她家楼房的电梯是并排两部，平时不怎么会有人用，所以一般也不用等多久。 “就是说，”林娜一边走进电梯一边问，“那个地方和【虚空】没什么联系……那你为什么还说虚空啊？” 林窗含背靠电梯门，望着林娜：“你觉得这个法术为什么叫虚空传送？” “……我现在不知道了。”林娜坦率的承认。 笑死，最开始她的确有类似的猜测，但是现在她发现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猜歪了。 “你觉得……”林窗含看着电梯门逐渐打开，“这可是从现实里抹去一个概念，什么东西能做的到？” 林娜一愣：“呃。” “啊。” “那岂不就是说……” 林窗含已经领先走到了林娜的家门口，她转过身来静静等着林娜打开门。 “那岂不就是说……”林娜一边摸钥匙一边说，“虚空生物能够做到……那恶魔其实就是……” “不能这么说。”林窗含说，“实际上，能够使用虚空传送这一点，是恶魔最接近虚空生物的性质而已。” 林娜打开门的时候，林窗含仍然站在一旁。她说：“虚空传送是虚空生物的特权，不过在最初为恶魔这种生物设计概念的时候，他们把这一项特权加了上去。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在虚空中行动自如的，不是恶魔，就是神明。 而其他的生物，比如天使，比如人类，一旦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掉进虚空传送的路径里，立刻就会被冲到不知哪里去了。” 苏怜卿立刻问道：“可是，我跟着林娜一起经历过很多次虚空传送了，在虚空里的时候，我一点也没觉得有迷失的感觉呀！” 林窗含一边脱下鞋子一边说：“当然，因为你跟着林娜呢。” “可是，那不就是说，一旦我在虚空里松开了她的手……” “……也不会发生什么。”林窗含微笑着说，“你仍然能落在林娜身边。” 苏怜卿愣了：“为什么？” 林窗含大有深意的看着林娜，许久才说：“因为是她呀。” ———— 弹幕：直播开了！ 晚上好—— 新人须知，主播几乎不看弹幕 这里是几个人在直播啊 三个人 不对，今晚有四个 怎么看出来的？ 桌角那有个膝盖！ 瑞拉的左手在干什么 你咋看出这膝盖是谁的啊 什么玩意怎么突然开起车来了 真的，你们看瑞拉好长时间没有露过左手了 林娜的确是一直只在用右手，她的左手……正被某个吸血鬼抱着吸呢。 陈宁萱虽然买的是林娜一个星期的血，但她不肯在短时间内一口气用完。 虽然林娜身为魅魔，恢复能力远超人类，但陈宁萱坚持说，短时间内频繁吸取的话，会导致“食物”品质下降。 “所以说，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份食物呗。” “啊？怎么能这么说，我看作食物的是你的血，又不是你这个人。” 林娜在这里直播的时候，这家伙突然就出现在她身边，旁若无人的那么一坐，抱起林娜的胳膊，一口就咬下去。 林娜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的直播麦克风开着，所以弹幕上立刻对她这声叹气做出了反应： 哇，第一次听见美少女叹气诶！ 感觉奈夜比我聪明多了啊…… 应该不是在对奈夜叹气吧？ 所幸，陈宁萱从头到尾也没有什么大动作，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所以直播间里的各位，自然也猜不出这个吸血鬼在干什么。 麻烦的是，陈宁萱把苏怜卿挤开了。虽然苏怜卿本人没什么意见，但直播摄像头却把陈宁萱的动作识别到那个“天使”皮套里去了。 所以，屏幕的右下角，天使微微低着头，而魅魔抬起一只左手，被天使抱着。两人动作里充满了柑橘味香气…… 虽然苏怜卿似乎从来都不会因为这类事情吃醋，也没发表过什么意见，但林娜还是觉得自己亵渎了什么…… 第211章 自制力 今晚的直播内容一如既往，是在讲题。苏怜卿仍旧保持着那种态度，该问什么问什么，完全无视了坐在一旁的陈宁萱。 而林窗含坐的位置更远了。林娜的书桌是对着墙壁摆放的，林窗含就倚靠着墙壁，坐在书桌的侧面。 林娜讲完一道题后，强忍着看了陈宁萱一眼。 光是看了这一眼，她就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色欲】罪孽量微微上升了…… 因为陈宁萱只穿了内衣，虽然林娜家里的空调定温为26度，但就这么几乎什么也没穿，应该还是会感觉到冷的，应该…… 陈宁萱并不是什么魔法生物，我们之前就说过了，她是被赋予了一些特殊能力的人类。 没错，她本质上还是人类，所以她是有正常的体温的。这会儿她似乎感觉有点冷了，所以居然开始得寸进尺的往林娜身上靠过来。 她的嘴巴一直咬在林娜的手腕上，但林娜觉得她一直也没怎么吮吸。准确的说，她是把她的尖牙插在伤口里，然后一直在慢悠悠的舔。 林娜发现陈宁萱的右手居然搭在了自己的右肩上，眼看就要把自己从后面抱住了，于是终于开口了：“我说……你差不多了吧？” “嗯？”陈宁萱说出了今晚的第一个字。或者说是“哼”出来的更好，因为她还没松口。 “我说，不行。”林娜看的出陈宁萱在装糊涂，所以严肃的说。 陈宁萱的动作停滞了一会儿。然后，她松开了嘴巴。 “唉，我还以为，你既然能答应我这个要求……” 林娜知道她指的是给她当血包这件事情，所以她很快的打断对方说：“当时是因为没别的选择，就这样。” 弹幕：这谁啊，新人物？ 什么三角恋 第一次听见瑞拉生气，好可怕 话说正宫怎么不发话啊 我觉得瑞拉生气也挺有魅力的 哪来的正宫啊，人家官宣了吗 不是，瑞拉和奈夜要不是cp，那这直播还有什么意义啊 等会，难道只有我好奇新人物和瑞拉刚才在做什么啊 这还用问，肯定是新人在那动手动脚的啊 陈宁萱看了两眼弹幕，无奈的笑着说：“看来，我现在的形象实在不怎么光彩呢。” 苏怜卿这时候从卷子里抬起头来，笑着说：“不想办法挽回一下吗？” 陈宁萱耸了耸肩。她的披肩长发随着这个动作从肩膀上滑落下来，露出了更多的雪白皮肤，看的林娜嘴角直抽抽。 陈宁萱并没注意到这一点，她不怎么在乎的笑道：“毕竟我这样的存在，经常被人当作什么反派人物来看。所以，稍微犯点错，被人鄙视一下，我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我说……”林娜咬着嘴唇慢慢的开口说。 “什么？”陈宁萱看向她。陈宁萱虽然松口了，但仍然把林娜的左手握在手心里。配合这个扭头的动作，简直回眸一笑百媚生，林娜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能把衣服穿上吗？”林娜说，“我有点忍不住了。” 陈宁萱瞪大了眼睛。 惊讶的不止有她，苏怜卿也惊讶的看向了林娜。 弹幕也是一片疯狂，但是当时除了全程沉默旁观的林窗含以外，根本谁也没心思去看弹幕了。 “啊……对不起。”陈宁萱很快的反应了过来，她松开了林娜的手，往后退了几步。随着全身涌起深红色的液体，她很快就换上了一身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宽松睡衣。 “这样……可以吗？”陈宁萱捏着自己的衣角，有点惶恐的问。 她现在的态度十分惶恐，完全看不出一分钟前，她还在用近乎勾引的态度往林娜身上贴。 林娜又叹了口气，说：“这样我能忍住了。” 苏怜卿放下了笔，轻声的问林娜：“你的欲望……” 林娜对她笑了笑。 “我是魅魔。”她说，“我的欲望当然比人类要强很多了。” 陈宁萱小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 “可是——”苏怜卿有点难以置信，“你给我的感觉挺……甚至挺冷淡的，我们做……做那个的时候，你的身体肌肉都……” 林窗含望了眼弹幕，好多人在讨论这直播间是不是又要被封了。 她笑了笑，拽过键盘，打了个文字框放在直播画面头顶：“请不要反应过度哦，这对于魅魔来说不是什么奇怪的话题。” 另一边，林娜还在继续回答苏怜卿：“是呀，就好像我没什么感觉一样，对不对？” 苏怜卿：“可是……那就是说，你……” “嗯。”林娜说，“我的感觉也是人类的数倍。” “你……那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林娜似乎没觉得很奇怪，“就是放松啊。” “放松？在那种感觉之下……” “啊，忍耐的用力一点就可以了，很奇怪吗？” 林窗含看那边三人互相都接不上话，于是笑着插话道：“很奇怪，瑞拉。” “你知道吗，对于一般的魅魔……如果像你们两个这么激烈的话，甚至只要做一次，位格就会下降不少，身体里的【色欲】罪孽量也需要好几个月来排除。” “你知道这是什么原因。这也就是为什么，能成为【色欲】主君……能成为任何一项罪孽主君的恶魔，要几百年才会出一个。” “我……”林娜看着自己的蓝色指甲，感觉有点接受不能。 对于【色欲】罪孽相关的所有感受，在魅魔的感官里都被放大了数倍。这一点林娜是很清楚的。 虽然她自己并不很明白人类的感受是什么程度，但是哪怕用脑子想想也知道，起码不会达到这个级别，能让她意识模糊，心跳漏拍。 有一次，她差点把一旁的柜子门给扯下来，还好自己在清醒的间隙中意识到了，费了不小的劲才把自己的手松开。 “那个，瑞拉……”陈宁萱很别扭的学着用这个名字称呼了林娜，“我完全不知道魅魔还有这个性质……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魅魔。” “没关系。”林娜说，“我刚才嘴上说忍不住了，其实问题也不是很大。” 苏怜卿伸手搭在了林娜的肩膀上。 “既然有那么强烈，你怎么忍住不出声的？”她问。 “忍住……呗。”林娜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还以为这份忍耐力也是魅魔天生自带的…… 第212章 还不能休息 周蓉在林娜画的法术回路上画了一笔，把沉思的林娜给惊醒了。 “没睡着吧？”周蓉笑着问林娜。 林娜抬头对她笑了笑，说:“没有，只是有点被难住了。” 周蓉点了点头，在林娜身边坐了下来。林娜也没再说什么，她低下头按照周蓉给的那个提示又思考了很久，才开始继续推演下去。 “这周末还是不打算出去做点什么吗？”周蓉看林娜一点交流欲望都没有，略带担忧的问道。 “嗯……我还没想好，说真的。”林娜说。 周蓉不满的皱起了眉毛:“什么叫‘还没想好’，仅仅是去什么地方玩玩，你还要想的那么周全吗？” “我……”林娜低下了头，看向自己面前的书桌。 周围都是林炎和周蓉帮她按照在现实里的卧室布置的，在保证了和原版的相似度前提下，在小装饰和房间色调上稍有调整，能够在保证林娜的舒适程度前提下，还让她能分辨出是哪一个卧室。 当然，就算不用这么煞费苦心，分辨出是哪一个卧室也不算是什么难事。地狱这边的卧室并没有窗户。 林娜已经去地狱的空旷原野里逛了很多次。因为地狱的土地被搞成那样，所以也没法长什么植物。没有植物就导致这片地方极度荒芜，而两座城堡带来的热岛效应，导致这里一旦与外界相通，大风就会呼呼的往室内灌。 林娜和周蓉的城堡用的都是化学能源。虽然因为有魔法，能够使污染几乎不存在，但这玩意归根到底就是火力发电，火力发电就会有多余的热量。 说回到林娜和周蓉。这天是周六，而林娜从周五晚上就来到地狱这个地方，然后排好一堆法术理学题，像个傻子一样在那里学习。 周蓉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挺高兴的，但时间越过晚上十点的时候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因为足足两个小时过去了，林娜还一点休息的意思都没有。 周蓉坐到林娜身后，看她做题的思路。从写题的速度看来，林娜已经非常疲惫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不太愿意休息。 周蓉不得不强行抽走了林娜手里的所有东西，然后把林娜的卧室灯关上，把她整个人用魔法狠狠地锁在了床上，勒令她在早上7点之前不得起床。 结果第二天早上7点，周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过去想解开林娜身上的法术锁制。卧室门一推开，就看见林娜坐在书桌前，手边摆着一杯咖啡，面前又是一大堆题。 以林娜现在的法术造诣，花点时间的确能自己解开这个法术锁。 让周蓉感到生气的是，她完全看不出林娜有好好休息过。只怕林娜是半夜就把锁拆开了，然后也不管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熬了一夜。 “我说，林娜。”周蓉坐到她的身边说，“你对自己的身体一点都不关心吗？” “嗯，我没关系。”林娜哑着嗓子说。 周蓉看着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嘴转身离开了房间。 但实际上，一关上林娜的卧室门，身心俱疲的林娜就惊悚的听见周蓉对着传呼法阵大喊大叫起来: “林炎！别在外面疯跑了！你妹妹自闭了！！！” 林娜听见自家老哥的名号终于打起点精神来，她有点恍惚的从桌子前站起来，结果左脚踩了一下右脚，惊慌之间尾巴一挥把椅子抽翻了，整只魅魔顺势坐在了地上。 周蓉听见房间里的响动，转身又走进房间里来。林娜正龇牙咧嘴的想要站起来，在这过程中她听见周蓉手上的那块小金属板里传来半句话： “……问黄峥……” 接着就是一阵希里呼咚的巨响，好像什么巨大机器正在瓦解。周蓉两条漂亮的眉毛间皱出了三层纹路来，滴的一声就给电话挂了。 “你没事吧？”周蓉接着就看向刚站起来的林娜。 “嗯……”林娜条件反射性的想答一句“没事”，但她刚想迈步就听见椅子在地上拖动的声音，一回头才发现自己的尾巴正缠在一条椅子腿上。 “好吧……”林娜总算不得不承认了，“我最近状态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周蓉还想问点什么，不过林娜的房间门外忽然传来了某个熟人的声音：“呵-呃-啊-嚏！吸溜。” 林娜一抬头就就看见高高瘦瘦的黄峥走了进来。他这次穿着的不是戏袍而是一件金黄色大衣，材质类似于皮革，而且也没有什么装饰和花纹。 他一走进来就说：“这儿挺暖和啊——” 周蓉毫不犹豫的对着他的大腿横踢一脚。林娜听见周蓉的脚尖带出一声低沉的风声，这一脚踢在合金上都能留个印子！ 金黄之王的身形只是晃荡了一下，眼睛都没眨。其实他从进屋开始就是在对林娜说话：“嗯……一晚上没好好睡觉，这是焦虑了是吧？” 周蓉看黄峥已经进入工作状态，耸耸肩走出了林娜的屋子。 林娜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黄峥挠了挠下巴，又望了一眼天花板：“你应该能猜到自己的焦虑原因吧？” “呃……”林娜低头望着倒在脚边的椅子，“深渊上涌。” 黄峥放下右手垂在体侧：“错，你的精神结构很难受到深渊的影响。实际上我认为你的焦虑完全是因为‘帮不上忙’。” 林娜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 黄峥的四肢一动不动，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说：“我的权柄是【精神与现实】，精神也是我的重大研究目标。” 研究目标！？林娜一下子被这个用词弄懵了，但黄峥又指着林娜床尾接着问道：“比起这个，我能坐这不？” 林娜这才发现黄峥浑身寒气，衣领上的冰凌刚刚化成了一小片水渍。他的衣服看起来像皮革，但实际上居然是某种具有一定吸水性的纺织品。 她猛然想起黄峥刚刚在走廊里打的那个喷嚏，一边连忙让他坐下一边问：“你刚从哪里跑回来的？” “哦，南极。帮林炎和展承检查一些古旧机械，它们都是报废品。我们只是在检查里面有没有还在运转的法术回路、物质能源或者扭曲闭室，不过就那么送进粉碎机里大概率也没什么，一切由蔚蓝之王兜底。” 林娜想对自家老哥的神名发表点意见，顺便问问“扭曲闭室”是啥。不过黄峥的话还没说完：“我问个有点跳脱的问题。” “啊？” “你学校最近是不是要期末考试了？” 第213章 焦虑症通用疗法 “限制性核酸内切酶……”林娜几乎不用思考就把这行字写到了最后一个空格里，抬头看了看考场的表：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差不多三十分钟的时间。 她一下子百无聊赖起来。 现在已经是高二期末了，大部分科目的教学已经濒临尾声。这次考试中，包括语文在内的几科完全按照高考的规格出题，学生们一个个叫苦连天。 当然，这群人里不包括林娜。 黄峥让她停止超现实区域知识的学习，并建议她到期末为止都只学现实里的知识。 在这一个星期内，林娜把高中的所有教材全部翻了一遍，并肝了三套高考真题。这丧心病狂的压力释放方式把陪着她的苏怜卿吓坏了，因为在最开始两天林娜的状态看起来比在地狱里那段时间还吓人。 但黄峥的建议似乎生效了。在考场上最后的这半个小时内，林娜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放松。 她看向坐在右前方的苏怜卿。 林娜所在的高中按照上一次考试的名次排列考场座位，具体分布呈蛇形，所以苏怜卿坐在了林娜右前方的位置上，而林窗含（妮娅）就坐在林娜前面。 这位【秩序】在高中级别的粗浅知识上表现出了堪称恐怖的学习力，她甚至在两三次考试后掌握了某种推算林娜所在名次的方法，每次都能把自己精确的卡在比林娜落后一名的位置上。 林娜把答题卡和卷子叠放在一起，接着交叉胳膊，整个人往桌子上一趴，很快就睡着了。 直到走廊里响起电铃声，整个教室都开始骚动的时候，林娜才渐渐醒来。 她轻车熟路的把卷子和答题卡交给了收卷人。坐在她前面的林窗含转过身来，几乎没颜色的瞳孔里满是笑意：“林娜，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把选择题6答错了，对不对？” 林娜满脸不情愿：“哼……” “填空题答错的是23题（3）的第三个空、24题（2）的第二个、25题的（3）和（4），对吧？”林窗含用拳头支撑着下巴，笑嘻嘻的背下这一串。 林娜本来一脸丧气，这时候却突然跳了起来：“你猜错了一个！24题我写错的是（1）的第二个空！” 林窗含拉长了声音：“啊——为了让我猜错，居然不耻于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吗……诶！” 林窗含突然低下头摆弄起手指来。十根苍白的手指用怪异的方式互相交叠，似乎是某种特殊的心算方法，两秒后她抬起头：“这下你的总分就是664分了——比我低了一分，可恶。” 苏怜卿这时候走到了两个变态学霸身边：“还在算分？” 林窗含一脸悲伤的抬起头：“我算错了，这次的排名要跑到林娜前面去了。” 苏怜卿：“……” “好啦，苏怜卿。”林娜高高兴兴的用胳膊勾住对方的脖子，“我们回家吧？” “呵呵……你们两个倒是完全把这当作游戏啊。”苏怜卿被林娜勾着露出哭笑不得的样子，“我可是真的被难到了啊……” 林娜笑了笑：“我当然没有忘了你呀，在考试的时候我就全程在算呢——你的分数不会低于650分的，放心。” 林窗含站在一旁，“悲伤”地点头：“嗯嗯。” “好吧……”苏怜卿知道，她做过的每一道练习题林娜都观察过，已经基本达到了看到题就能判断出“苏怜卿会不会答错”的地步，这时候也就不再关心分数的问题。 林娜还在一旁兴高采烈，看来骗过林窗含的预判对她来说成就感确实很高：“苏怜卿，咱们三个出去吃顿披萨怎么样？” 林窗含用悲伤的腔调接话：“好呀好呀。” 苏怜卿：“喂！” 林窗含一下子就笑了：“噗——好吧，我很喜欢这个建议，苏怜卿你的意见呢？” 苏怜卿跟着笑了笑：“林娜请客哦。” “嘿嘿。”林娜从兜里掏出她的手机：“今天我特意带过来就是准备付账的。” “不是吧！” ———— 这个晚上林娜算是久违的彻底放松下来。在之前那段时间里，【深渊上涌】的威胁始终盘桓在她的脑海里，现在虽然仍对它感到忧虑，但总算可以稍微调节一下自己的心态了。 三个非人类在这顿饭上彻底放开了食量：无论是恶魔还是天使，甚至是神明，食物中的化学能都是一种极其低效的补给方式；但只要她们具有物质化的肉体，进食就是必须的。 林窗含是可以直接从秩序里撕裂出能量的。但她的身体在物质层面上和人类无异，所以虽然她不需要摄入卡路里，身体运转所损失的水分、盐、碳、钙还是需要补充。 她当然可以用各种法则直接把这些物质造出来，但长期那样的话，她的身体就要从【现实】中滑落出去了。 林娜的恶魔身体，我们已经说过，本质上不过是一种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类人生物。她也可以用法力维持生命，但自愈能力所需的有机物可没办法无中生有。 至于苏怜卿则是切实的需要摄入化学能：她驱使罪孽能量的方法需要消耗自己体内生成的圣光。虽然圣光仍然没法外放，但苏怜卿还是高兴的发现自己的圣光护体功能并没残废掉。 她的消耗反而是三人中最大的：她们一桌共点了六个披萨，苏怜卿这一块那一块的总计处理掉了接近四个。 林娜好笑的拿起一块餐巾纸蹭蹭苏怜卿的脸颊：“看你吃相好像挺斯文的，但是不知不觉居然吃掉这么多了？” 苏怜卿俏脸一红，刚想说话，喉咙里却应激的打了个可爱的小嗝，然后脸更红了：“你可别光顾着说我，你刚刚是不是把那两块牛排独吞了？” 林娜看了看桌上已经空下来的四个牛排铁盘，又看了看林窗含那边的三个干干净净的意面碗，正想再接着开两句玩笑，兜里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林娜掏出手机，离席，走进卫生间。 “09叔？嗯，对，是啊。” “啊，有时间有时间！” “嗯？嗯？诶！？不是……不是，我是说，我的身份……合适吗？” “嗷……啊？真的？那么快？” “啊……哦！原来是这样……太好了！我愿意帮忙，我可以去跟苏怜卿说……” “好！嗯……哥哥那边我会打好招呼的……” 第214章 告别 现在林娜正站在自家客厅里，看着林炎组装一把像步枪一样的东西。 啊对，林炎这家伙终于百忙之中——百忙之中！抽空回到了家里，来关照自己妹妹的焦虑问题。 发现他在家的时候，苏怜卿和林窗含本想立刻闪人，以形成温馨的兄妹共处时间；不过林炎开口让她们两个留下了。 在苏怜卿和林窗含都找了个地方坐下后，林娜犹豫了一下，坐到了哥哥身边：“所以说……林炎大人今晚又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吗？” “我这才离开一个星期多一点吧，有必要这么生分吗？”林炎放下手里的“步枪”，转身看向自己的妹妹。林娜的尾巴端端正正的放在她自己的腿上。 “我没有啊。”林娜一脸认真的说着，她的尾巴则慢悠悠的伸向林炎的脖子。 “好好好，可以了可以了。”林炎半举起双手示意投降，“我其实只是趁着现在没什么事问你个问题，想不想知道爸爸妈妈在哪儿？” “嗯？”林娜疑惑，“你是指哪个意义上的？” 林炎耸肩笑了笑:“对我来说，是‘这一世’的。对你来说，是‘生身’的。” 坐在一旁的苏怜卿花费了好几秒钟才理解这段莫名其妙的话:林炎千百世为人，每一世都有不同的家庭。 但林娜……为什么只是“生身”父母？ 林娜本人倒是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她笑了笑，问:“所以，我在‘出生以前’也不是人类，对吗？” 林炎神秘的笑了笑:“你是我妹妹。” “哦？” “当然，你并没有轮回转世过。” 林娜耸肩:“好吧。回到正题，关于我的生身父母……他们已经去世了，你说过的吧？” 林炎点了点头:“如果你想去的话，明天上午我们去点几根香。” “噢。”林娜完全明白过来，但接着她就皱起了眉毛:“但是明天上午……” “我知道。”林炎说，“黄峥告诉过我了。十点整不是吗？09会带人到公墓那里等你的，祭奠之后你们就一起出发。” “呃，啊！”林娜听见黄峥的名字心里突的一跳，“果然……监视者的实际掌权人就是他嘛，原来是这样，我全懂了……” 林炎笑了笑:“我们知道，你的心理调节能力很好，你是可以自己走出这段焦虑的。我们只需要给你找点事做就可以了。” 林娜有些不好意思:“嗯……这……” “好了。”林炎转向一直在旁听的苏怜卿和林窗含两人:“你们呢？” 苏怜卿毫不犹豫:“林娜去哪我去哪。” 林窗含却仔细思考了一下:“前辈，我觉得我是时候了。” 林娜和苏怜卿同时看向林窗含。 林炎点了点头:“你觉得自己足够了吗？” “足够了。”林窗含认真的看向林炎，“我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天痕造的外壳，而且也已经熟悉了【现实】的运转方式。接下来我会在华夏区域内走走看。” 林娜恍然:林窗含来到现实后就一直被锁在天痕的实验室里。这段时间给林娜和苏怜卿担任保镖的同时，也是她熟悉世界的机会;现在监视者那边的内乱进入尾声，林窗含的适应时间自然也告一段落。 “你要走了吗？”林娜问林窗含。 林窗含看向林娜，“噗”的笑了:“什么啊？我不走。我可是秩序，你觉得华夏这么大区域，我跑一个来回能用几秒钟啊？我只是不和你们一起行动罢了。” 苏怜卿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哈哈，那就太好了。你突然就离开，我们还真有点舍不得呢。” 林窗含耸了耸肩:“放心吧……我非常重视朋友，我可是打算在你们身边待够一百年的！” 苏怜卿目瞪口呆，林娜差点跳起来:“你什么时候说的！？” 林窗含挑了挑白色的眉毛:“就刚才。” “你……你是开玩笑的，对吧？”苏怜卿小心翼翼的问。 林窗含一脸茫然:“怎么了？在场的可都是长生种，几千几万年一觉就睡过去了，一百年算的了什么呢……” 林娜:“这个真的不好笑。” 林窗含叹气:“好吧……不过我真的有这个想法，当然我是不会硬缠着你们的。” “不不必，我们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苏怜卿连忙说。 “哥……”林娜刚想问点什么，一转身却发现林炎已经完成了那把“步枪”的组装，这时正站起来，他对着林娜点头笑了一下:“明早八点我们出发。” 林娜点了点头，看着老哥走向他的卧室，接着转身看向苏怜卿。 “林娜？”苏怜卿也看着她。 “你也跟我来吗？”林娜问。 苏怜卿知道林娜是问她有关于祭奠的事情，于是答道:“当然，我还记得叔叔阿姨呢。” “我可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林娜说。 “林娜……” “啊，我没事。” ———— 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夏日的阳光还没有完全释放出来，但湛蓝的天空仍然给人一种很有活力的观感。气温炎热，但风速很合适，不至于让人不愿动弹。 林娜、林炎、苏怜卿三人没有特意换装，他们穿着各自的休闲服来到了公墓。林娜穿的是一件白色的短袖，夸张的身材和白皙的手臂一路上吸引了不少目光。 在那个合葬墓前，林炎和苏怜卿默默的看着林娜。她恭恭敬敬的点好了三根香，看着墓碑，很久没有说话。 父：林正峰。母：许语夏。 林娜对墓碑上的这两个名字只有一点模糊的温暖印象，但记忆毕竟已经遗失。她看着墓碑沉默良久，接着忽然双膝跪下。 这石板的地面挺坚硬的，但林娜还是俯下身，对她已经忘记了的父母叩头三次。 随后，林娜长舒一口气，站了起来，拍干净自己的膝盖和额头。 “我以后不会再来了。”她对林炎说。 “是吗？”林炎似乎并不对她的决定感到惊讶。 “我真的没什么记忆……毕竟他们已经去世，不是吗？”林娜微笑着说。 林炎点了点头:“这是你的决定。” 苏怜卿插不上话，三个人一起往公墓大门走去。 林娜突然问:“哥，林窗含称呼你为‘前辈’，对吧？” “是的。” “所以你也是虚空神。” “你应该很早就知道了。” “所以，我的灵魂也是虚空生物，对吗？”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林炎说，“不过虚空血脉代表的东西太多，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概括的——你现在还是专注于眼前的事情。” “我知道的。”林娜笑着说。 第215章 暑假兼职 公墓的墓碑都是按照规整的一行一行设置的。林炎走到这一排墓碑的末端就独自往公墓深处走去了，他自己说是有一些“另外的朋友”需要看望。林娜和苏怜卿决定不打扰他。 于是两个女孩就手牵着手走向了公墓外，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有意无意的目光。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十点，盛夏的阳光已经开始展现出它的威力。两个女孩最开始还没觉得怎么样，但等她们走到公墓大门的时候，汗水已经开始从下巴往地上滴了。 林娜本来想着走出公墓之后就启用恒温术的，但走到公墓大门的时候她就忘了这事了，因为—— 荆尘霖穿着一件淡褐色的短袖，站在公墓门外街道的对面，背后就靠着一辆车。他忽然抬头看见了林娜和苏怜卿，于是瞬间露出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朝她们挥了挥手。 苏怜卿抓着林娜的手指瞬间紧了三度：“林娜，你认识这人吗？” 林娜皱了皱眉毛，她现在才想起在现实锚定中，包括荆尘霖在内的监视者都是暗中行动，她和荆尘霖那一战是唯一一次正面遭遇……这也就意味着，苏怜卿并不知道这人。 “我认识……”林娜表情复杂的说，“他叫荆尘霖……” 苏怜卿本来目光望向对面的荆尘霖，但听出林娜语气中的不自然时猛地扭头看向她：“我说……你听起来和他有故事啊？” 林娜忙解释道：“我和他在现实锚定事件里生死决斗来着——” 林娜惊慌的模样一瞬间就把苏怜卿逗乐了。 “好啦，好啦。”苏怜卿用手指戳戳林娜的脸，“我知道你的人品，刚才只是吓唬你来着。” 林娜扁扁嘴：自从两人确定关系，苏怜卿的性格似乎越发的恶劣了。 两个女孩在打情骂俏期间已经走过了街道来到了荆尘霖——准确的说是他所倚靠着的那辆车——的旁边。然后苏怜卿松开林娜，对着荆尘霖礼貌的微笑道：“你好。” 荆尘霖挠了挠头发：“哦……苏怜卿，是你吧？”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两只手在空中晃来晃去，“我叫荆尘霖，一个人缘极差的追杀员。” 苏怜卿一愣，林娜也一愣：“等等，难道监视者改名字了？” 荆尘霖胡乱摆手的动作似乎是某种用于放松肌肉的体操，不过他听见林娜这一问两只手都僵在了半空中，愣了好一会才幽幽的嘟哝道：“这不公平，真不公平。” 林娜＆苏怜卿：？ 就在这时，荆尘霖所倚靠的那扇车门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解锁。荆尘霖脸色一变，刚想做什么动作，车门就呼的一声打开，吓得两女齐齐往后倒退好几步。 “哇——！”从打开的车门后跳出一个女孩子，她一边站定在地上一边自顾自的大声说道：“荆尘霖这家伙也太磨蹭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还没寒暄完啊？” 林娜看着这个女孩。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短袖，留着齐耳短发，长相清秀，不过身高只有一米五多一点。另外，她的前胸简直平坦的……惨不忍睹，如果不是听见了她的声音，简直雌雄莫辨。 平胸女孩先是看向了林娜双人组，但立刻就发现了另外的不对：“咦？荆尘霖呢？” 实际上，在她打开车门的一刻，荆尘霖就被一股难以理解的怪力远远的掀飞了……不过他在飞起来的时候并没发出什么声音，如果他能顺应场景的喊一声“我一定会回来的”就更好了。 不过在平胸女孩问完这句话的时候，林娜就注意到一道影子飞速贴着地面从远处冲回来，随后荆尘霖的身体从中一跃而出，满脸淡定的将一把白色的刀收回体内。 使用剑技“曳影追魔”回来的荆尘霖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孩：“荆尘霖在这里。” 于是那辆轿车里又走出一个女孩，她把手放在了前面那位女孩的肩膀上，面无表情道：“你刚刚透过车门发射了动能。” 前面那位女孩立刻满脸尴尬：“啊，是吗……不好意思……” 荆尘霖整理了一下衣服，向一旁满脸懵逼的林娜二人组道：“好了，如你所见，这两位也是我们的队友。前面这位是萧千凌，她的现实扭曲能力是操作动能。” “喂！”平胸女孩萧千凌立刻挥起拳头，“是‘冲量投射’好不好！这么帅气的名字为什么被你说的这么烂啊！” 荆尘霖无视了萧千凌的不满，接着示意站的比较靠后的那个高挑马尾辫女孩:“皇雪霏。她不是能力者，是梦术师。我们三位都是追杀员。” 皇雪霏微笑着朝她们点了点头:“请多指教。” 林娜疑惑的问道:“梦术在监视者内不算能力吗？” 皇雪霏立刻解释道:“我们所谓的‘能力’是指‘现实扭曲能力’。魔法和梦术等是基于已有的宇宙法则进行操作，虽然算作超自然能力，但不算作现实扭曲能力。” “哦……”林娜还在思考这个答案，苏怜卿接替问道:“那‘追杀员’又是什么意思呢？” 皇雪霏答道:“这是监视者内部的一种模糊分工，我们一般负责抹除异常现象。除此之外还有收禁员、监管员、维护员、掩盖员等等，经常有监视者身兼多职。” 苏怜卿顿悟:“哦……对哦，当初我和监视者合作的时候，他们说我属于观察员来着……” 荆尘霖闷闷的道:“所谓的观察员制度在现在的监视者里已经被放弃了。在那个制度横行的时期，我们内部管这些人叫‘探针’。” “这两个称呼有什么区别吗？”林娜问。 “后者没有人道。”荆尘霖说。 皇雪霏皱眉咳嗽了一声:“荆尘霖，别老是挑起不愉快的话题。” “是，队长。”荆尘霖漫不经心的道。 林娜看向皇雪霏:“喔，原来你是队长……等等，你是队长？” “对啊。”皇雪霏点点头，“虽然荆尘霖是我的前辈，但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单独行动，只有在部分情况下才会与人合作。这一次应该算是他首次组队行动。说实话，”她说到这里笑了起来，“我还挺紧张的呢。” “原来是这样。”林娜也笑了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指着苏怜卿: “这位是苏怜卿，是个天使。” 苏怜卿补充道:“我是个堕天使，堕落前属于审判庭。” “哇哦——”好不容易在一旁安静了许久的萧千凌立刻凑了过来，“堕天使诶！” 林娜笑了笑，继续道:“我叫林娜，是个魅魔。” 第216章 欢乐日常 “我叫林娜，是个魅魔。” 萧千凌刚刚还在满脸好奇的研究苏怜卿，听了这句话立刻又把注意力转向了林娜:“诶？你真的是个魅魔啊？” 林娜礼貌的微笑:“是的，怎么了吗？” 皇雪霏发现萧千凌一时有些语塞，于是接过话头笑道:“监视者的激进派对人类之外的种族都抱有敌意，像恶魔这种本身就附带一些不好意象的就更是了。另外，林娜你在我们监视者圈子里也算是威名远扬了……” “额……不是。”萧千凌盯着林娜，脸上逐渐泛起了一丝红晕:“我……我听说过……你……很漂亮，但是……但是没想到你……这么漂亮。” 苏怜卿笑着按了按林娜的肩膀:“一下子就被这个魅魔迷住了呢~” 林娜耸了耸肩:“她这是羡慕情绪，我可没用魅惑。” 萧千凌听了苏怜卿的话时吓的跳了起来，但接着就听见林娜说没用魅惑，当场陷入了对自己性取向的深切怀疑中…… “哎呀，不用怀疑自己。”苏怜卿倒是看穿了萧千凌的全部想法，她走过去拍拍对方的后背，“魅魔就是这样男女通吃的。” 萧千凌:“谢谢……咦，等等，我有个问题，我听说过很久了……就是，你和她……真的……真的……” 苏怜卿看着满脸通红支支吾吾的平胸少女，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回身揽住了林娜的胳膊。 萧千凌嘎的一下就抽过去了。 皇雪霏扶住了萧千凌摇晃的身躯，歉意的笑笑:“抱歉，她是个百合控，现在这样只是过于激动而已。” 貌似用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什么奇怪的话来呢。 “她真的没事吗？”林娜让苏怜卿放开，看着昏倒的萧千凌问，“过于激动昏倒可能引发身体内某些隐疾啊。” 皇雪霏把失去意识的萧千凌放在轿车座位上，回身双手放在身前，很是端庄的微笑着道:“激动并不是她昏倒的原因，我让她昏倒是为了让她冷静一下。” “看那，”沉默许久的荆尘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追杀者小队的欢乐日常。” 确实啊，端庄腹黑大小姐和活泼笨蛋百合控的日常想不欢乐都难呢。 “倒是你……”林娜转过身来看着在一旁抱臂而立的荆尘霖，“你不应该是一个不合群的人啊。” 荆尘霖平静的反问道:“你在学校有几个朋友？” 林娜无言以对。 皇雪霏:“荆尘霖前辈的本事很适合在普通人群中行动，他自己也偏爱独行。不过其实我们都很想结识他的。” 苏怜卿提了个问题:“荆尘霖的能力是什么？” 啊，又忘掉了，苏怜卿这是刚刚认识此人来着。 荆尘霖刚要张口，皇雪霏突然以极快的语速答道:“他的能力正式名称为‘切梦术’。” 荆尘霖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这是个相当有误导性的名称，切梦术和梦术根本是两回事。” “那是什么能力？”苏怜卿好奇的问，“听起来好强的样子。” 这一次荆尘霖自己抢答道:“到时候看看就知道了，我们接下来这一个暑假都会一起行动。毕竟对于监视者而言，你们两个的魔法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对吗？” 苏怜卿想了想也是，于是就不说话了。 皇雪霏见在场的几人似乎都已互相熟悉完毕，于是弯下腰拍了拍萧千凌的肩膀，凑到她的耳边轻轻道:“起来啦，笨蛋。” “咿咿咿！”萧千凌尖叫一声跳了起来，结果撞在了前座靠背上，满脸委屈的揉着鼻子:“雪霏！你又用梦术对付我！” 驾驶座那里传来一个声音:“雪霏她也是想让你稳重一点嘛，你要是能听她的话不就好了吗。” 萧千凌瞪大眼睛:“高叔，你不能这么护短啊！” 等等，所以这轿车驾驶座上还有个大叔！？ 林娜和苏怜卿探头望去，这才看到驾驶座上坐着一尊虎背熊腰的大叔。大叔转过身来看着她们，他的面相倒是挺和善的。 “高轩阳前辈，他在监视者内做维护员做了十年多，因为一点意外获得了现实扭曲能力‘狙杀’，所以做了我手下的队员。”皇雪霏平静的介绍道，“不过大叔经常会比我更可靠呢。” 好吧…… 荆尘霖面无表情的走向轿车的副驾驶座位:“这辆车后座里有一块扩展空间，是用扭曲闭室技术做成的。萧千凌、皇雪霏你们两个让一让新人如何？” “可以呀。”皇雪霏一把捂住了萧千凌的嘴巴，不顾后者呜呜的抗议声自顾自的说道:“荆尘霖前辈说起话来真的很直率呢。” 驾驶座上的高轩阳也不说什么，就乐呵呵的看着几个年轻人折腾。 轿车后座的扩展空间几乎相当于一个卧室那么大，里面放着的是一副真正的沙发。在一顿协调之后，四个女孩全都挤到了沙发上。 苏怜卿和林娜自然是坐在一起，萧千凌说什么也要嗑一嗑cp也挤了过去。于是皇雪霏挂着一副礼貌的微笑坐在了萧千凌身边，浑身的阴暗气息几乎要实质化了。 说真的，萧千凌这么喜欢嗑百合cp的话，要不要试试把这个满眼都是你的腹黑大小姐拿下呢。 这话林娜也就是想想，因为很快她们就一人拿到了一块透明水晶板子。 “这是监视者用的pda。”皇雪霏简洁的解释道，“09先生已经给你们两个注册好了身份，一会到了总部就可以直接申领装备、查阅信息等等。现在pda解锁了一些小功能，你们可以先熟悉一下界面。” 第217章 分部 轿车停在了一栋大楼外面。六个人鱼贯下车，高轩阳走在最前面，他站在感应门前面等了几秒钟，那门才打开。 林娜好奇的问：“这个门有什么识别机制吗？” “没有。”高轩阳一边走过感应门一边说，“开的慢纯粹是为了节省一下空调的冷气，这地方人流量挺大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感应门内，刚走进门他就不见了。 准确的说，他的身体就像在没入一片垂直于地面的水面一样，站在门外的每个人都能看见他的身体似乎穿过了一个明显的平面。 但是从门外往里看去，仍然只能看见一个空空荡荡的大厅。大厅内亮度正常，还能看到其中的柜台和深处的电梯间。 “站在门外看见的都只不过是假的罢了。”荆尘霖站在所有人背后幽幽的说。 林娜很感兴趣的把自己的左手探入了门内，看着自己的手腕以上部分探入不可见空间内：“这不是幻术，也不是空间传送。你们是怎么办到的？” “当然是另一个体系了。” “好吧。”林娜耸了耸肩，知道这个问题详细解释起来要花费相当多的口舌，于是放弃了刨根问底，往感应门里面走去。 苏怜卿和她几乎并肩而行。在穿过这个屏障并没什么奇异的感觉，当探身过去后，面前的景象就变成了…… 好吧，其实景象几乎没什么不同。倒不如说这个隐藏起来的空间和现实里的大厅完全一样，要不是看到正面的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简洁的、类似于眼睛的图标，林娜还以为她被排斥出来了。 高轩阳就站在不远处的电梯间里，很有耐心的等着几位后辈。林娜刚想说点什么，身后却突然被什么人轻轻推了一下——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挡着后面的人了，急忙往前走了几步。 林娜回头的时候才发现从里面可以看见站在门外的几人，刚才轻推了她一下的萧千凌这时正从门外走进来。门外看不见门内，她伸手推一下其实只是个本能的动作。 不过萧千凌一通过大门就嚷嚷起来：“林娜林娜，不要挡在门口呀！” 林娜无奈耸肩：“呃，对不起……” 接着走进来的皇雪霏疑惑的问：“什么对不起？” “我刚刚挡在了门口嘛。”林娜耸耸肩道。 结果皇雪霏一脸认真的看向萧千凌：“你刚刚要她道歉了？” 萧千凌立刻一脸委屈：“我没有啊！” 林娜哭笑不得的看向皇雪霏：“我真的没在意这个的……” 皇雪霏盯着林娜看了几秒钟，复看向萧千凌，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 林娜感到苏怜卿戳了戳自己的胳膊，一转头才发现苏怜卿也在用相似的眼神盯着自己，顿时哑然失笑。 “所以……”荆尘霖走进来有一会了，但他一直站在那里没有说话，突然开腔把四个女孩都吓了一跳。但他本人浑然不觉，继续说道：“现在可以上楼了吗？我们已经在这扇门前呆了三分钟了。” “好吧。”名义上的队长皇雪霏往高轩阳所在的电梯间走去，另外几人跟在后面。 高轩阳倒是似乎完全没有不耐烦的样子，他按了一下电梯召唤的按键，电梯门立刻就打开了。他同时还笑着对林娜说：“对监视者总部的观感如何？” 林娜：“呃，我不是只看到了一个前厅……卧槽。” 刚刚她还在奇怪，这里明明只是一个前厅，她几乎还什么也没看见呢，怎么回答关于总体印象的问题啊？ 但是电梯门一打开，林娜当场就沉默了。 因为电梯门的后面根本就不是电梯，那个门前连接着一条长长的向下的台阶。在电梯门里面的是一个巨大的超出了现实体积的大厅，其中分布着诸多走廊和房间，不少工作人员在其中走动。 大厅的大多数装潢都是米黄色和暗黄色，行走在其中的监视者们大多数也都穿着黄色调的衣服，整个大厅里弥漫着一股怪异的肃穆气氛。 “欢迎来到监视者**市分部。”荆尘霖在她身后说。 “嗯……”林娜思考半天说出了真实想法，“气氛很沉重。” “诶，真的吗？”萧千凌背起双手，上半身往林娜的方向倾斜：“我觉得这地方挺好的呀。” “人家问的那是第一印象。”荆尘霖一边说着一边越过众人率先走下了台阶，“我记得接下来是需要去查看一下任务吧？” 皇雪霏不得不叫住他：“荆尘霖，小队任务和个人任务不在同一个地方的。” “啊？”荆尘霖一脸迷惑的转过身来。 皇雪霏脸上肌肉抽动了两下，林娜很清晰的看出她想笑。不过皇雪霏脸上始终保持着一种意味不明的礼貌性笑容，所以她很容易就保持了那个表情，但嘴上依旧： “嗯，看来荆尘霖前辈果然一直都是独行呢……” 荆尘霖苦笑了一下，也不说话。 你以为我想啊。 天赋异禀还不够，要想被那位大人看上，还得特立独行才可以啊。 在场没人看懂他的苦笑，所有人都以为他那是自嘲。 现在是皇雪霏这个队长在最前面走下了台阶，一行人都跟在她身后一点的位置。荆尘霖不得不重新落在了最后面。 从他们一行人走下台阶的时候，林娜就察觉到在大厅里的那些监视者似乎都注意到了他们，而且其中有一大半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不过看归看，倒是没有人放下自己手里的事情。 “林娜。”苏怜卿又拽了一下林娜的袖子，“你好像很受注意呢。” “当然啦，不久前监视官议会通过使用现实锚定术议案的原因，不就是她吗。”荆尘霖漫不经心的道，“至少整个监视者组织都知道她长什么样子了。” “对了。”林娜忽然想起什么，“现实锚定结束后，保留记忆的人有多少？” 荆尘霖耸耸肩：“我只知道监视者方面的：只有09先生和我自己。” 萧千凌插话道：“所以我们所有人都对现实锚定里发生了什么感到非常好奇呢！” 荆尘霖翻了她一眼：“你再怎么卖萌我也不会讲的，除非当事人同意。” 林娜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当事人”指的就是她。 第218章 基地 萧千凌到最后也没鼓起勇气向林娜发问。 其实林娜早就想好了哪些能讲哪些不能讲，甚至刚才她还挺期待萧千凌来问她的。 结果人家直接放弃了，难受。 萧千凌的沉默导致六人小组间弥漫开一股尴尬的气息。 其实刚才以来，他们几人的气氛几乎就全靠萧千凌调动：荆尘霖一直就不喜欢聊天，高轩阳性格沉闷，皇雪霏也不怎么发言，林娜和苏怜卿周身都弥漫着一种生人莫近的气场。 所幸这段路程很短，在经过了一条两边布满各种意味不明门扇的走廊后，他们来到了大厅中央偏右侧的一处开阔区域。 之前的走廊和各种小房间都有独立的天花板，不过这里没有。林娜抬头望向四周，但却发现本来从入口处能看到的许多标志物都不见了。 “队长～？” 皇雪霏浑身一激灵：“叫我？” “呃……是的。”皇雪霏的反应令林娜大感意外，所幸她并没忘记自己原本想问什么：“我记得从这个位置，应该是能望见那根柱子的，这里有什么幻觉效果吗？” 皇雪霏转头往林娜所说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露出一个笑容:“你的空间感真好，许多监视者在这里工作了好几年都察觉不到这一点——不过这个并不是幻术，而是另外的技术。” “现实扭曲？”林娜问道。 皇雪霏点点头:“你应该已经察觉到了吧？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大厅，其内部空间完全是不合理的。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和大楼外面的世界在空间上是重叠的——然而在【现实】中不重叠。” “这样吗……”林娜再次抬头环望周围，“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传送类的东西。” “并不是。”皇雪霏说，“不但大厅本身，这个大厅的各个部分之间也都使用了独立存在技术。” 在一旁听着的苏怜卿插了个话:“也就是说，这种现实扭曲术的名字是【独立存在】吗？” “独立存在是一类现实扭曲的统称。”高轩阳大叔用他沉稳的嗓音解释道，“不同优先级的独立存在可以排列出上百种。” “在监视者分部里，”皇雪霏向林娜摊开双手，“每一个现实空间点上，都可能重叠了不止一个独立存在空间。除非通过门，否则这些空间之间一般都是不可见的——这就是你空间感错误的成因。” 说话间六个人走向了这片空地的中间。林娜看到在空地正中间矗立着一个高大的多边棱柱形柱子，材质类似于水晶，表面上浮动着许多五颜六色的字幕。 在水晶柱附近有三四个监视者，拿着各自的终端(就是那块透明水晶板)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他们手里的板子浮动着字符。 除此之外，这片空地上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皇雪霏已经走到了那个水晶棱柱下面。此时林娜已经大致数了那个棱柱的面数，它应该有20到21个面，单独一个面的宽度就超过普通人的臂展。 林娜一行人跟在皇雪霏身后，林娜看着皇雪霏将一只手按在了水晶棱柱上，过了几秒就放开了手。 “怎么了吗？”林娜看不出水晶棱柱有什么反应，不禁疑惑的问道。 皇雪霏还没回答，沉默了好一会儿的萧千凌的声音突然从林娜身后传来:“嘿嘿，其实已经启动啦——林娜你看这边！” 林娜转身向后看去。活蹦乱跳的萧千凌正在她身后背着双手，离的特别近；但实际上林娜早就知道她在自己身后，所以并没被吓到，只是退后了两步，然后看向萧千凌背后的空间。 就在原本大家来时的方向上，空间里突兀的矗立着一个和水晶棱柱面一样巨大的长方形空间口，就像是在空气里切割出来的传送门一样。 空间入口内是一个小花园，花园的对面立着一整栋别墅。 萧千凌得意的凑到林娜身边:“这就是我们小队的基地啦，怎么样？在**市内，我们小队的基地是最顶级的！” “嗯……”林娜看着那栋三层的洋房，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她在地狱的那个城堡主楼有六层，还包括两个四层的连栋。她自己心里早就对大房子失去概念了，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来。 所幸荆尘霖很适时的转移了话题:“不是说来领取小队任务吗？” 皇雪霏很无辜的摊手:“小队任务就在各自小队的基地领取啊。” “哦……”荆尘霖面无表情。 高轩阳笑着拍了拍荆尘霖的肩膀:“看来你是真的对监视者的小队结构一无所知啊。” “哼嗯，我从来没和谁长期合作过。”荆尘霖闷闷的道，“不过按照09先生的意思，我得跟你们一起混挺长时间了。” 高轩阳点了点头:“这样挺好，其实监视者里的很多人都想认识一下你——你太神秘了。” 荆尘霖耸了耸肩。此时大家已经走在了花园里，这个花园并不太大，其中的花坛种植的全部是红叶小灌木，倒是没有种任何花卉。 整个花园和别墅似乎悬浮在一片灰白的虚无空间里，来时的那个入口已经关闭了。 花园中央有一个喷泉，萧千凌在经过它的时候很随便的将手伸进去沾了点水。 林娜在她身后问:“这有什么讲究吗？” “啊？” “你刚才碰喷泉干什么？” 萧千凌特无谓的甩了甩手:“我就是玩水。” “……” 别墅的大门似乎并没有锁，想来这里也没必要用那么普通的防护。皇雪霏推开了门，领着大家走进了客厅。 “随便坐随便坐。”皇雪霏对客人们说，“我们将来相当一段时间都会一起使用这个基地，你们把这里当成家就好。” 林娜按照皇雪霏的意思在沙发的一端坐下，苏怜卿跟着坐在了林娜身边。这个客厅看起来就和普通的人家一样，有一圈沙发，一个茶几，一个电视。 皇雪霏走了过去，伸手在“茶几”上方挥动了一下，茶几立刻在上方的空气里投出全息影像。 ……好吧，和普通人家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第219章 追杀程序 监视者组织似乎很喜欢金黄色。尽管他们大多数并不知道自己的力量来自于哪位神明，但金黄之王的印象似乎在绝大多数的监视者心里都是存在的。 就连茶几上方的投影也是以黄色调为主，林娜看到其中最大的一个方框是较深的黄色，方框中央写着:“追杀程序18-1923”，方框的顶端有一行较小的白字为“进行中”。 投影的其他部分有另外的方框，全部是黄框白字。在投影底端，也就是贴着茶几桌面的位置上有一些特殊形状的立体小投影，看起来就像是黄白色的小物件。 林娜还没看到更多的操作界面，一声悠然长叹从一旁传来，一下子把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荆尘霖一脸颓废的从客厅一旁通往别墅二楼的楼梯上走下来。说实话林娜以前从没在这家伙脸上看到过这等表情，一时间有点懵。 萧千凌也看见了这副样子，笑着问道:“咦，这是怎么了？” “啊，不是什么大事。”荆尘霖道，他的语调倒是没什么变化，而且一边说着话他的神情一边慢慢的恢复到日常的那副样子，“我做了三年多的监视者，现在总算是加入了一个小队了……” 萧千凌皱皱眉毛:“也就是说你其实是想有个小队的？” “也不能这么说，”荆尘霖道，“我之前单独行动，是因为有特殊的原因；现在加入小队，是另外的原因。” 苏怜卿拿胳膊肘捅了一下林娜，说悄悄话:“我说，林娜。他好像有很多秘密呢。” 林娜笑笑:“荆尘霖说了很多谎，但我全都没拆穿。他说他以前一直单独行动，但他和我交手那次很明显就有别人在旁辅助；他自己当时也说他有队友。” 随后林娜又继续道:“不过单独从战友的角度来看，没必要过分警惕他。我们两个也有很多秘密，不是吗？” “再进一步想想，09安排我们两个和荆尘霖都到这个小队来，是不是也可以说明……” 苏怜卿笑了:“在这里的六个人都有各自的秘密，不过在阵营上是一致的。” 林娜耸耸肩，不说了。 “好啦。”皇雪霏出声让客厅里的各位看过来，“我们小队今天有三位新人，来把自己的身份绑定一下吧？” 苏怜卿惊讶的看向荆尘霖:“咦，你今天刚来？” “我当然刚来……”荆尘霖单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走过来，“这个小队终端怎么操作？” 皇雪霏就用手点击桌面上那些全息投影的小物件，原来那些小物件都是类似按钮的东西。 林娜问:“那个，我想问一下，高叔是什么时候加入的？” 一直坐在客厅角落的高轩阳笑笑:“不到一个星期。” 林娜环视客厅:“也就是说……你们小队相当一段时间内，只有你们两个！？” 萧千凌哈哈一乐:“你总算发现啦？” 此时，荆尘霖拿出了自己的终端，和小队终端交互操作起来。 林娜看着她的表情，有些不确定的问:“还有其他成员？” 林娜问出这个问题后就看见萧千凌和皇雪霏的表情变得很复杂……这是在笑吗？ 萧千凌保持着那副别扭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林娜:“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艹，不会吧！林娜瞬间想到她们那不见的队友可能是牺牲或者失踪了，立刻明白自己问了个揭人伤疤的问题，当即闭嘴。 此时荆尘霖已经完成了身份绑定，他看着自己手上的终端:“哦，现在我可以看到进行中的小队任务了。” 林娜和苏怜卿也拿出了各自刚刚拿到的终端，先将自己的身份登记到终端上，再绑定小队。 林娜看着自己的终端:“我们的小队代号是【冻雨】吗？这名字挺沉重啊。” “追杀者小队数量不多，我们通常以某种自然灾害作为代号。”高轩阳在一旁解释道，“我们冻雨是追杀者014队，即使是国家范围内也是顶尖的队伍。” “好了，现在我们应该都可以看到这个任务了。”皇雪霏将小队终端调回了最开始的界面——也就是任务界面，指着那个进行中的追杀程序道。“现在可以给你们看看任务内容。” 她点开了那个方框，随之展开的任务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一句话: “追杀叛离者:王贺，尝试调查或摧毁虚像城市。” 在这句话的下面还有许多条其他的题目，比如目标的最近目击记录，关于虚像城市的说明等等。 皇雪霏点开了王贺的身份资料，第一行就是: 王贺，前追杀者014队【冻雨】成员，能力:虚像构建（二阶）。 “喔嚯。”荆尘霖说。 林娜猛地转头看向那三位，见他们都用那种哭笑不得的表情望向这边。 “这任务是我主动要求接的。”皇雪霏用消沉的声调说。 “这个……”林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们关系好吗？” 高轩阳无奈的笑了一下，林娜明白皇雪霏应该已经跟他讲过这个王贺了。 皇雪霏全身往沙发里一靠:“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关系还挺不错的。后来在一些方面分歧了……这算是我们的问题。在监视者内乱的时期，矛盾激化，他就叛逃了。” 萧千凌突然激动起来:“他可不止是叛逃，他杀了谢诚！” 皇雪霏苦笑了一下:“谢诚也是我们的队员……实际上，谢诚这件事应该算王贺见死不救……” 萧千凌扑到了皇雪霏身边:“那你的腿呢？要不是运气好碰上了袁鹏程给你治疗，你以后就……” 皇雪霏按住了萧千凌的肩膀，转头对林娜苦笑道:“你看，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我姑且问一下……”林娜舌头有些发干，“你们接下这个追杀任务是想……？” “报仇。”皇雪霏淡淡的说，“我差不多能猜到他叛离的原因，放心吧……见到他的时候，我们都不会废话的。” 始终站着的荆尘霖这时候说道:“嗯，我看完了。这么说吧，王贺这人我交流过。” “啊？”萧千凌惊讶的站了起来，“什么时候？” “他不知道那是我。”荆尘霖语焉不详，“他叛逃的原因应该就是监视者里最常见的政见不合。说实话，监视者成员中被异常现象毁掉家庭的不在少数，但由此成恨的真的很少。大多数狂热者都是某种宗教的信徒。” 皇雪霏张了张嘴，末了道:“你调查的还真仔细……” 荆尘霖不为所动继续道:“此人的能力叫虚像构建，但只有二阶……要想能构造虚像城市起码得有四阶，所以他是借助了某些人或者某些物。这一点很危险。” “是的。”皇雪霏说，“我们也在怀疑这一点。” 荆尘霖点了点头，“那么我们接下来要先去虚像城市谨慎的考察一下。关于虚像城市的信息这里还比较少，我们需要再自行查找一些。” 高轩阳笑着站了起来:“那必须是我了。” 荆尘霖随便朝他笑了一下，接着对其他人道:“我们还得找个时间熟悉一下彼此的能力，然后再准备去。嗯？怎么了？” 荆尘霖注意到所有人都在意味深长的盯着他，于是问道。 皇雪霏看着他，过了几秒笑了:“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刚才突然变得热情了？” 荆尘霖顿了几秒，耸耸肩:“只不过是来到了我熟悉的领域而已。” 第220章 面板读取 经过一段短暂的讨论，几人决定先口头介绍一下自己的能力，关于基本特性和使用方法之类的。 首先是高轩阳大叔，他的能力和其名字一样简洁，“狙杀”。就是远程狙击，不过不限于使用枪支；事实上按他本人的说法，他可以将手边的任何材料化为子弹打出去。 只不过在发射不合适的材料时，射程和攻击力都会大大的降低，而且也很费力。 他能够徒手发射子弹，不需要消耗火药；不过为了准度，他通常携带着一根空心铁棍作为枪膛。 至于萧千凌的能力，“冲量投射”那可就厉害了: 在她身边大约一米的范围内，她能够将一定量的冲量，强行灌注到一片空间内；这片空间里的物体都会同步吸收这个冲量，也就是受到一个冲击力。 和直接攻击不同的是，这个冲击力是不会对她自己的身体造成反作用力的。这种不符合基本力学的特征在现实扭曲术里很常见。 被灌注冲量的空间大小和形状是完全可控的，不过必须在萧千凌身周一米范围内，准确的说是:距离她的皮肤1.3米左右的范围。她转化出的冲量最大能够给物体提供三千七百万焦耳的动能，差不多相当于一百迈的满载大货车，这个数字把林娜和苏怜卿吓了一跳。 不过萧千凌自己也说，这只是理论上的最大出力，真的给出这么强一击的话，她接下来几天时间都会处于筋疲力尽动弹不得的状态。而且虽然这个能力并不完全遵循能量守恒，但她身体里的化学能也不够。 除了强度以外，冲量的方向、持续时间等也都可以比较精确的控制。她还能同时控制六个大小方向持续时间各不相同的冲量，并据此可以对能力范围内的物体进行压缩、剪切、扭转等操作。 据萧千凌自己说，她目前还在练习反向吸收冲量的技术。不过现实扭曲术的使用完全依赖于意念，练习起来极其困难，很难说她这辈子能不能练成这么一招。 荆尘霖的能力，我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个能力的名字是“切梦术”。他能够切割并提取别人的一段梦，也就是思想或意念，并将之化为法术和武器使用。据他自己说，成功提取的前提是“趁对方不注意”；换句话说对方集中精神的时候，他是无法抽取的。 他还可以提取自己的梦，那种状态下他的本体就化作那把白色刀刃，身体则由刀刃驱动。 他最为犯规的能力就是他已经不仅能提取人的梦，经过练习他已经可以从任何生物甚至是死物上切梦。那次林娜和他对手的时候，他在商场的整片空间上切下一段梦，形成了那个干涉不到实物的空间。 皇雪霏是一个标准的梦术师，这个职业从前在监视者内部很边缘化，但随着那些狂信徒的离去，越来越多的梦术师也开始得到重视。 但这和皇雪霏没什么关系；她是少数的从一开始就在监视者内有重要地位的梦术师。 原因很简单，她的梦术已经能够扭曲现实了。哪怕是监视者狂信徒，也是会承认实力的。 梦术其实就是操作别人的梦境，最基础的级别就是梦术师和目标同时入睡，然后“联机做梦”；后来又有目标入睡，梦术师醒着，此时梦术师就比目标高了整整一个维度。 再往上走，目标做梦的时候，梦术师的身体从现实中消失，全身进入对方的梦境中。这个状态下，梦术师在对方的梦境里有高于梦者本人的支配力。 皇雪霏的梦术则是理论上的顶级:她将对方的梦境拉入现实。 之所以说是理论上的顶级，是因为如果照那个方向再往上走，就不是梦术了…… 当然，在不同的情况下，梦术师会选择性的使用不同级别的梦术。灵活的梦术师能够只让目标的一部分睡着，类似于催眠。 皇雪霏拉入现实的梦境可以独立存在，也可以叠加在现实事物上，根据梦境的内容发生不同的影响。基本力学、能量守恒等宇宙基本定律决定了这个影响的范围，违反到一定程度就会达到上限。 现实扭曲术可以依靠天赋，但梦术和魔法一样，依赖于经验、知识和技术。所以，皇雪霏身为少女，为什么能把梦术用的这么厉害呢？ 原因也很简单: 她不是人，她是一只有形噩魇，而且已经存在了七十多年。 噩魇，有时也被称作梦魇，是亡灵的一种。有形噩魇是这种生物强化自身的一种方式，精神体血肉化，像活物一样需要进食（很少），也会像活物一样受伤。 有形噩魇可以“展开身体”，短暂的变回精神体状态。对有形噩魇来说，肉体和精神体是同一样东西，形态的切换只是相当于切换能力组，肉体受伤就等于精神体受伤，反之亦然。 林娜和苏怜卿的介绍就要简单的多了。苏怜卿借助妮娅送她的手链能够使用法术，也能直接使用罪孽能量施法。林娜则是比较全面的法师，同时也是法仪和罪孽能量大师，另外身为魅魔也拥有相当的精神抗性和肉体强度。 随后，皇雪霏领着大家来到了别墅内用独立存在技术制造的一个大型靶场内，大家简单演示了一下各自的能力。魔法的范畴太广，所以林娜只是演示了几个符文和一个大震慑术。苏怜卿也演示了两三个法术，她们都没有用罪孽能量。 荆尘霖用他自己的梦，也就是那把白色的刀演示了几个剑技，这些剑技实际上也是现实扭曲术。 皇雪霏向大家展示了她自己的梦境，是一片郁金香花田。 这个过程很快，大家互相了解了之后，就各自去做出发前最后的准备了。其中荆尘霖要求和高轩阳一同去甄别资料和情报，结果萧千凌听了也要跟着一起去。皇雪霏没有阻止她。 第221章 入口 现在差不多算得上是仲夏夜。城市里的夏夜更加闷热，所幸空气干燥，身上出汗可以挥发——说的文雅一点就是风很凉快。 这已经是林娜加入冻雨小队的第二晚，现在她正坐在路灯下的一张街边长椅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看起来好像睡着了。 突然，她衣兜里有什么东西发出滴滴一声响。林娜瞬间就睁开眼睛，从衣兜里摸出了透明的监视者个人终端。 在透明的水晶中央漂浮着一个淡黄色小方框:“—萧千凌—:在我这里。” 林娜将终端揣回了衣兜里，四面环顾了一圈，然后深呼吸一下，拎起放在脚边的一个小包，站了起来。 “其实效率还挺高的。”她在开始走的时候，自言自语道。 冻雨小队的六个人很快都聚集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小区里。这里一点荒败的感觉都没有，甚至相当热闹；现在才八点多一点，到处是散步的居民。 六个监视者——准确的说是四个监视者和两个临时工都穿着常服，手里各拎着一个小包，在人群里倒并不怎么显眼。 此时萧千凌正一脸纠结的搓着手:“说真的，虽然我们决定随便找到一个入口就进入虚像城市……但我发现的这个入口好像很棘手。” 皇雪霏拍了拍她的肩膀:“在群发之前你不是已经问过我了吗？没问题，我们这次只是进去观察一下。虚像城市的环境和危险都是探查项，没有先后之分。” 荆尘霖抬起头望了一眼居民楼，这里的居民楼都是30层，绝大多数窗户都亮着灯。他开口道:“我想，萧千凌所说的棘手并不是指有危险。” 高轩阳笑了一声说:“看来，这次的入口开在了别人家里，对吧？” “大叔又猜对了……”萧千凌一脸丧气的点了点头，“要不要再找找别的入口？” 皇雪霏寻思了一下:“不，这次的入口如果在别人家里的话，反而必须尽快解决。我们走吧。” “啊？”萧千凌懵了，“直接去敲人家的门？” 皇雪霏笑了笑:“我不相信人家没有注意到虚像城市入口所带来的现实扭曲，我们直接说是来解决此事的就好了……”她说到这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萧千凌，“放心，这次不算违规，不会给你处分的。” “啊？哦，那就好！”萧千凌听了立刻就恢复了那副活泼的样子，她领头走进了一栋居民楼。 林娜好奇的问皇雪霏:“萧千凌以前受过处分？” “嗯，那件事对她打击挺大的。”皇雪霏轻声说，“当时一只亡灵【食虫】闯进了别人家里，具体情况无法查明；它可能进入了休眠，也可能已经找到了宿体。” “如果它找到了宿体，就会伤及平民；但如果它在休眠，闯进去就可能惊醒它，结果也是伤及平民。萧千凌心急如焚，没有上报就破门而入；结果食虫正在夺取男主人的身体，我们很幸运，及时杀死了它。” “事后她挨了处分，罚掉了当年的年终奖。当年年终奖里有一件动能护手，和她很合适，她一直想要的；结果当年给了别人。” 走在前面的萧千凌突然转过头说:“其实我一点也不后悔的。” “瞎说。”皇雪霏笑了起来，“我给你把护手买回来的那天晚上，看见你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哭了。” “嘿嘿，我那是后悔吗，这不是感动你对我好嘛……”萧千凌尴尬的笑了笑。 皇雪霏笑了笑，抬头往前望去:“快到了吧？” “嗯，1501在那边拐角里面。”萧千凌回答。 这居民楼每一层的户数挺多，所以走廊有点长。六人走到拐角处望见门牌号，萧千凌转身:“我们一会儿用哪一套说辞？” 荆尘霖没有说话，他越过众人往前走，不知道感应了一阵什么，随后轻叹一声道:“不用了，你们一会应和一下我就行。” 随后，他走上前，敲响房门。 门过了好一会才被打开，一个一脸颓废的年轻男子看向门外的六人，脸色有些疑惑。 荆尘霖在他之前开口道:“你认识我吗？” 他的声音里竟然带上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男子懵了，他看了看荆尘霖，迟疑的道:“不认识。” “我想你也不认识。”荆尘霖笑了，他不紧不慢的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最近，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家里……发生了什么超自然的事情？” 男子身体明显一顿，随后眼神带上了警惕。 “没有。”他说。 “没有？”荆尘霖上身前倾，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 “呃……”男子明显被吓着了，他支吾了半天，没说上话来。 荆尘霖又笑着问道:“我们可以进来看看吗？” 男子的手指发抖，但终究没能说出阻止的话来，因为荆尘霖已经用手轻轻推开他，走进了别人的家。 林娜看着那男子脸上不知所措的表情，也笑了笑，走进了男子的家中。 随后冻雨小队六人鱼贯而入。 苏怜卿走进来后皱了皱眉:“这地方真是……” “嗯，很经典的懒惰宅男配置。”皇雪霏声音柔柔的道，她同时又看了一眼男子。 被漂亮女孩讽刺的宅男瞬间无地自容，不过还好这些人并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 荆尘霖跨过地上乱放的杂物直线往宅男的卧室方向走去。宅男几次想要开口，但荆尘霖似有所觉的回头露出那个吓人的笑容，成功使人沉默了。 荆尘霖推开宅男的卧室门，随后评价道:“呵，牛逼！” “哈！”看见门内的景象，林娜一下就笑了。 “什么东西？”萧千凌凑了过来，结果一看见那景象就大喊了一声:“呜啊！这，这不会有危险吧？” 原来卧室的地上用不知什么涂料画着一个六芒星法阵，法阵的六个角还摆着已经烧的只剩头儿的蜡烛，在法阵的正中央放着一个带架子的水晶球。 林娜解释道:“法阵完全没有效力。画线的材料根本没有导魔性，就算用魔力画这些线，现在这个也只能算是个框架。” “所以——”荆尘霖接过了话头，“唯一具有现实扭曲性质的就是那个水晶球。我说小子，正常人都不会闲着没事在家玩召唤恶魔啊！” 宅男猛地跳了起来:“你们……你们这些人，我只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召唤……召唤恶魔，我根本没伤害过别人，你们就不能让我自生自灭……” “你怎么确定——”荆尘霖的声音陡然变得洪亮而严厉，“你没有对别人造成伤害？” 林娜看着这家伙大义凛然的样子，差点蚌埠住，还好咬舌尖憋住了。 宅男大惊，他的眼神飘忽的往卧室床扫去。林娜看了一眼卧室床，床褥凌乱，被子一半在地上——从被单褶皱的形状来看，此乃云雨才罢之状。 “宅男在家召唤魅魔……”她忍不住冷笑了起来，“这家伙的态度全都可以解释了。” 由于这个卧室实在太小，队伍最后的高轩阳总算能够看见里面的景象。大叔忍不住乐了几声，道:“监视者每年处理上万起这类事件，召唤出来的却几乎没有魅魔。” “地狱恶魔做交易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主动去推销，很少会回应谁的召唤。”林娜说。 “所以，这东西怎么办？”萧千凌看着地上的水晶球。 “不出意外的话，这玩意启动了就能联系到虚像城市。”荆尘霖说着看向了宅男，“你们来问，问不出来的话，我再上手逼供。” 皇雪霏看向快要哭出来的宅男:“我并不喜欢伤害谁，但我其实是第一次和这家伙（指了指荆尘霖）一起行动，管不住他……那么，你要说吗？” 在腹黑大小姐满脸温柔的威胁下，宅男没犹豫太久就把一切都说出来了。 事情很简单，他在某一天突然听到了敲门，打开门后地上有一个快递箱子。早就记不清自己买了多少快递的他将之拿了进来，拆开，里面是水晶球，甚至还有一套完整的说明书。 宅男犹豫再三，照着做了。 “魅魔”立刻就出来了，在互相认识之后，她不负众望的满足了他一顿。 随后每天她都会出现，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星期左右，直到今天。 林娜看着宅男的脸色，耸耸肩:“不管是不是魅魔，她只是在跟你玩儿而已。” 而荆尘霖已经拿着宅男得到的说明书读了起来。这是一个巴掌大的、由两三页小纸片钉起来的小册子，他花了两分钟读完，将之递给了林娜:“似乎不是现实扭曲技术，看看是魔法吗？” 林娜拿过说明书，只看了十秒钟就说:“我懂了，很简单。” 她说着就蹲下了身子，用左手食指在水晶球表面不同的地方点了五下。 滋啦！水晶球发出了耀眼的紫色光芒。林娜站起来后退两步，水晶球里发出的紫光在空间里勾勒出一个不透明的圆柱，水晶球被埋在了里面。 “走吧？”林娜说。 “走吧。”皇雪霏说着，将他们六个人都拎在手里的小包打开，里面是一件长袖风衣。 “虚像城市里是秋天天气。”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风衣穿在了身上。这件风衣是褐色的像皮革一样的材质，林娜想起了金黄之王曾穿过的那件。 他们六个人都从那个小包里拿出了各自的风衣。林娜披上风衣后，解除了自己身上的伪装法术，显露出恶魔的犄角和眼睛来。 一旁的宅男吓得跳了起来:“你也是恶魔！？” 荆尘霖笑了一声道:“看看吧，记住了，这才是正版的魅魔。” 宅男惊讶的看着林娜，过了几秒:“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感觉到……” “啊，看来你遇见的的确不是魅魔。或许是罪孽容器。”林娜笑道，“实际上，在高阶【色欲】身边，人类是无法产生自己的色欲的……我可以主动关掉这个效果，不过它通常影响不大。” 宅男满脸幻想被击碎的表情。 “对了，还有……”林娜忽然朝他伸出手去。宅男疑惑了一秒，突然跌坐在地，大口喘息；他瞬间觉得自己长跑了五千米，浑身肌肉酸痛，筋疲力尽。 “被魅魔吸取的效果比这要严重十倍。”林娜放下手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不多说什么了，你以后自己决定。” 随后她就跟着冻雨的其他人迈进了光柱。 第222章 进入虚像城市 林娜见过很多种的传送门，其中最为舒适的门就是平面形的；从这边的洞里走过去，从那边的洞里走出来，几乎不会带来传送感。 但那种传送门对于施术者的法术造诣要求极高。将两片空间无缝连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构造这种传送门相当于一针一线的将两片空间连接在一起，其繁琐程度简直难以想象。 他们现在经过的圆柱形传送门的构建要求就要低的多了：将两个不同的空间点连接在一起，然后以它们为基准各自向四周扩展，直到范围大到足以让要输送的物体过去即可。这种传送门外观类似虫洞，由于是由一个点确定而成，这种“门”其实是呈球体形的。 通往虚像城市的这个要略微高级一点，它的“基”是空间内的一条线段，因此不是球形而是圆柱形。 因此，穿过它所带来的眩晕和不适感能轻不少。 林娜最后一个通过传送门。从光柱里走出来之后，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毛坯房内。 冻雨的其他人都站在光柱附近。其中萧千凌正好就站在林娜前面，林娜抬起右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呀！”萧千凌尖叫一声，猛地转身——林娜觉得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推在自己的手上，感觉就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拍打了一下，这是萧千凌的能力。 “林娜……”看清身后的情况后，萧千凌拍着自己的胸脯:“你吓我一跳！” 一旁的皇雪霏笑着走了过来:“在刚到分部的时候，你不是也这么拍人家的吗？” “嗯……”萧千凌觉得哪里不对，但是她又说不上来。 “别在乎这个了。”荆尘霖道，“眩晕感都过去了吧？” 林娜往四周看了一眼:“我不会因为这个而眩晕。” 高轩阳站在一旁说了一句:“这个门的眩晕感不是很强烈，我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他们现在身处一处完全没有装修的房间内，四周都是水泥，冷风从不远处的窗口吹进来。 苏怜卿走到了林娜身边，道:“我们现在得非常小心，我感应到这片区域有很多死灵。” “很多？”皇雪霏皱了皱眉毛，“我也是死灵，你确定没有搞错？” “很多，”苏怜卿答道，“不过大多数的强度都在你的十分之一左右。” “很多是多少？”荆尘霖追问了一句。 苏怜卿沉吟了两秒:“……成百上千。” 一股压抑的气氛弥漫开来。 “你能感知到死灵的具体分布吗？”皇雪霏问。 “我只能大概知道距离，但分辨不清方向。”苏怜卿说，“你们死灵之间不能互相感应吗？” “超程感应能力在哪儿都是稀有能力。”皇雪霏答道，“你有这种能力对我们来说已经是超大的优势了。” “天使对于涉及死亡、混乱和罪孽的力量都有感应能力。”林娜说了一句，“但恶魔只对罪孽有感应。” 皇雪霏点了点头，看向冻雨的所有人:“我们要尽可能深入虚像城市，现在我们先探查一下这栋楼。所有人注意隐蔽，保持互相联系，遇险及时呼救。” “谁走前面？”荆尘霖提出了一个建设性的问题。 “我。”皇雪霏道，“同类接近，它们的反应应该不会太过激烈。” 荆尘霖一言不发的走到了她身后。皇雪霏于是朝毛坯房的门口走去。这里连门都没有安装，皇雪霏走出去往两边看了一圈，然后继续往外走去。 这里非常静谧，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脚步声，但每个人的呼吸声仍然不可避免的在空荡的楼道回荡。楼道两边还有很多门，每经过一扇门，皇雪霏就示意两个人进去查看一下，但始终毫无发现。 苏怜卿感应内的死灵也始终保持在相当的距离之外，她估计这其中距离最近的也相隔几层楼。 荆尘霖和高轩阳在进入这层楼的最后一户的时候终于有了发现，他们找到了一些残破的卷轴。这些碎纸和卷锟混乱的丢弃在地上，林娜和苏怜卿蹲下来翻看它们，其余人退开几步以作警戒。 林娜根据碎片边缘和上下文将其中一段纸片拼了起来，苏怜卿一边读一边用手指在手心里划动:“这是……抵抗死灵气息的法术，嗯……只有一段，但大致能够推断。” 正在拼接另一段的林娜疑惑的看向苏怜卿:“死灵气息是什么，我怎么没听说过？” “死灵气息是文艺化的说法。”苏怜卿笑了笑说，“实际上就是各种感染性病原体和发酵毒气，部分品种的死灵身上这些东西非常丰富，而这些病原体受益于死灵的生命力，致病性成倍增长。” 皇雪霏补充了一句:“无实体死灵身上也可能滋生一些精神类的负面影响。当然，我身上是很干净的。” “活人身上也可能带病，个人卫生是不分种族的。”荆尘霖随口说了一句。 这会儿林娜已经基本拼完了所有的碎纸片，但还剩三四张孤独的片段找不到匹配处。天使恶魔两人并肩查看着这些卷轴。 “都仅仅是记录。”林娜很快就站了起来，“并不是什么一次性法术，这些卷轴都是用于记录施法方式的笔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似乎被很匆忙的销毁了。” “是吗，但看起来并不是太匆忙啊。”荆尘霖说着，看向林娜手里拿着的几张纸片，“他们还有余力藏起那些比较重要的。” 林娜再次低头看向手里的四张纸片。每一个纸片上只有四到七个符号，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嗯……光与热方向的符号出现了三次，攻击性出现了五次，唔……这半个符号看起来像是‘神圣’。” “我们得分开看。”苏怜卿说，“结合环境来看，这里的气候较冷；照明在哪里都是需要的；攻击性法术和神圣向法术用于在死灵中自卫……是另外的探索者。” “也或许是遇难者。”荆尘霖道，“他们可能是意外来到这里，不过他们是否被困还不得而知。” 高轩阳提出了一个关键点:“这几层楼内没有死灵，是否和这群遇难者有关系？” “我们还得考虑到另一点……”萧千凌也插话道，“这里是那个入口所在的地方。别忘了，这个入口的那边是召唤魅魔的宅男卧室。” 林娜再次看向地上那些被拼起来的卷轴:“需要使用笔记……他们不应该有很高的魔法造诣。这可能不是同一拨人。” 眼看可能性越来越多，大家停止了无果的讨论。林娜将那四个残片带在了身上，大家完成了对这个楼层的侦查，通过楼梯间往楼下走去。 第223章 遇难者 接下来两层楼，冻雨都没有再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不过苏怜卿倒是感觉到他们离有亡灵出没的区域越来越近了。这对于冻雨的各位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因为这显然意味着当他们到达地面的时候，可能要面对亡灵大海。 当然，亡灵都分布在楼顶的可能性确实很低，所以冻雨的各位并没因这个消息沮丧，他们只是越来越警惕了。 要知道，刚才苏怜卿往窗外望的时候，只看到了静谧的街道……亡灵藏在哪里呢？ 在来到第三层楼的时候，冻雨发现一个房间的地面上残留着一些黑色的灰烬，似乎是没有清理干净。 随后萧千凌又在临近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个破旧的小毛绒玩具熊，高轩阳随身带着一个空间存储装置，他小心翼翼的把它收了起来。 随后，冻雨又在同一层的另一个房间里发现了几张纸片。它们也记录着法术符文，但这几张纸片似乎有烧毁的痕迹。 荆尘霖看了一会那几张纸片，忽然问林娜：“我弄坏一张没关系吧？” “你要干什么？”林娜问。 荆尘霖指着其中一张纸片：“这上面有个不错的梦，我想切下来试试。” 冻雨的各位虽然知道荆尘霖能从死物上切梦，但从未有人见识过。众人顿时大感兴趣，拭目只待荆尘霖施展。 荆尘霖蹲下身，将手悬在纸片上方。他的手周围似乎有一瞬间的空间扭曲，接着他立刻站起来往后退；众人看见那纸片无风自动，它在地上振动了一会，突然“一跃而起”悬浮在空中。 大家听见那纸片上传来一阵轻微的振动声，一个男性的声音从中传来：“救命……救救我们，md，它要来了，md，这些法术没有一个有用的……” 这个声音很小，而且音色听起来非常奇怪，因为它好像完全是那张纸本身振动而发出的声音。大家屏息凝神而听，但还是只有感官最为敏锐的林娜能够听清声音里的所有细节。 纸片在空气里翻卷跳动，林娜同时听见一些奇特的沙沙声，她仔细分辨了几秒才分辨出这是翻找东西的声音。 突然，纸片停滞在空中，随后传来了那个男性的半声尖叫。 之所以说是“半声”，是因为那个尖叫刚刚发出了一个头儿，纸片突然毫无征兆地在空中解体，变成了一团尘埃。 “遇难者。”荆尘霖说，“他在逃避什么——目前应该凶多吉少了。” “你这一招真的实用……为什么不早点用啊？”萧千凌问。 荆尘霖看向她：“在你们之前所找到的那些东西上最多能切出来不到两秒，而且还有很大可能毁掉。与其赌那几秒内有关键信息，不如暂且留着好。” “别关心这个了。”皇雪霏开口了，她皱着眉毛：“现在的问题是，如果这层楼或者这个房间里真的曾经有过危险，这里就显得……有些太干净了。” “是啊。”高轩阳表示赞同，“那些灰烬痕迹、毛绒小熊和这里相隔了两个房间，除此之外的地面都干净的很——如果这里发生过什么，脚印呢？打斗痕迹呢？掉落物呢？血迹呢？” 萧千凌看着地上的碎纸片：“能分辨一下它们被丢弃了多久了吗？” “不超过一个月。”荆尘霖很确定的回答。 “也就是说，这的确是最近的事情……”皇雪霏低声道。 “要么有人清理过现场，”高轩阳道，“要么这些东西被某种力量转移了位置。” “清理现场的话，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些东西？”苏怜卿问。 “所以第二种可能更高一些。”高轩阳说，“当然还有一种更险恶的可能性：这些痕迹是故意被留下的。” 始终没有发言的林娜终于开口道：“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纸片似乎被烧过？” “也许追击此人的那个东西有操作火焰的能力？”苏怜卿提出了一个可能。 “可是……”林娜看向那些纸片，“看它们的形状，很显然，是先被撕开，然后才烧的——甚至可能只是在热气里放了一会儿。” “不能让别人知道，要销毁？”荆尘霖随口推测。 “这些都是初级的魔法……”林娜苦想，“对方有学习魔法的条件，但没有渠道得到相应的知识？等等，光和热！” “难道……”苏怜卿瞪大了眼睛，“追击者用来攻击的能力是学习来的？” “看来那家伙学习能力很强呢……”林娜眯起了眼睛，她的尾巴不知不觉间开始在衣服底下摇来摇去，“不过如果按照这个可能性，那时间线正好是从楼上到楼下。” 大家都沉默了下来。显然，亡灵大部分分布在接近地面的位置，但这个追击者却从楼顶而来，一路向下。 “反过来呢？”萧千凌提出，“杀死了这个男性之后……又追着其他人去了楼上？” “然后来到了宅男的魅魔召唤阵里……”苏怜卿跟着道。 “不。”林娜道，“如果真的和那个假魅魔是同一个人，她现在应该还在楼上。”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我打开通道的方式是绕过了安全设施的，所以她还不知道我们来了。”林娜说，“我一开始也以为她会在这栋楼外，但现在看来情况可能截然相反。” “所以……”林娜左手指天右手指地，“我们接下来往哪一边走？” 第224章 亡灵 冻雨众人简单讨论，很快一致决定往下。 原因很简单:假如她真的待在楼上，说明她并不能和那些亡灵接触；那样的话，无论她是真的独自一人还是有同伙，对于冻雨这伙人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 再往下走了两层，空气里开始出现了一种难闻的气味；大家都知道这是什么味，这是死亡的味道——换句话说就是腐尸味。 在下面这两层里，开始出现了一些散乱的骸骨。其中除了人类以外，还有一些小型动物的尸骸。 荆尘霖在几块骸骨下面获得了他们在这栋楼里最大的发现:一个被完全撕成几块的双肩背包。 大家一起研究起背包上的抓痕和撕痕。高轩阳表示起码有数十种形态不同的肢体参与了这场破坏，很可能是亡灵【食虫】所为。这种亡灵能够用各种血肉拼凑自己的身体，是亡灵中形态最为恶心的种类。 背包里本来装着的东西被拿的干干净净。这也是一件诡异的事情，如果背包是在厮杀中被破坏，其中的东西应当散落出来；就算有人事后返回并收回了那些东西，掉落物总不会连碎片都没留下吧？ 林娜心里有个解释，但她没说。 皇雪霏心里也有个解释，但她也没说。冻雨随后往楼下走去。 “我们离亡灵出没的地方很近了。”苏怜卿低声警告大家，顿时冻雨所有人的动作都紧张了几分。 这一层楼内的腐烂味更加浓烈。大家在地上发现了更多的骸骨，这次就连走廊里也有。皇雪霏示意所有人停下，她自己往前走了一段。 就在她踢到某一块骨头的时候，一阵怪异的响声随即从骸骨堆里传出。 皇雪霏停下脚步看向骸骨堆。很快发出声音的东西就出现在众人视野内，那是一个已经朽坏的不成样子的僵尸，它的下巴骨上已经完全没有皮肤，动作僵硬的朝皇雪霏的方向试探了一下。 皇雪霏站在原地没动。那僵尸却没有去动她，而是转身朝冻雨其他人晃悠着爬过来。 皇雪霏整理了一下衣服，走过来踩住了僵尸的后背；僵尸茫然的爬拉了几下，显然它并不觉得“同类”的这种行为有什么问题。 皇雪霏抬起左手，她的袖子里飘落出几片郁金香花瓣。花瓣掉落在僵尸的身上和头上，像水滴一样瞬间变得透明，消失了。僵尸猛然抽搐了几下，然后颓然倒下。它的脑袋从脖子上脱落，滚到一边去了。 “这是死体。”皇雪霏说，“这种亡灵只不过是一堆还在抽动的肌肉，并不比史莱姆高级。” “就在这层楼里……”苏怜卿忽然说，“还有好几个亡灵。不过能量混杂在一起，只能大概说有三到五个。” “我继续在前面走。”皇雪霏道，“你们……” “等一下，队长。”萧千凌突然走到了皇雪霏身边，“我要在你旁边。” 高轩阳皱眉:“你要是在前面的话……可能会吸引亡灵的。” 萧千凌笑了笑:“让队长稍微帮我遮掩一下就好了，总比她独自面对危险强。” 林娜想了想，道:“我给你做个伪装吧，可以直接将你伪装成亡灵。” 她说着就走到了萧千凌身边，抬起左手按在萧千凌的肩膀上。萧千凌明显感到一股时冷时热的气流绕着自己的身体转了一圈，随后林娜松开了手，退回了队伍后方。 “确实伪装出了亡灵的感觉……”苏怜卿捏着下巴道，“虽然其实还不太像，但骗过那些普通亡灵应该差不多了。” “再高级的伪装就需要特别供能了。”林娜解释道，“现在第一没材料，第二也没有那个余力。” “足够了。”皇雪霏看着萧千凌，“你真要和我一起在前面探路？” 和林娜并排待在队伍最后的荆尘霖道:“在陌生的环境里，背后比前方危险。” “你是真不会说话啊。”林娜笑着指出。 荆尘霖毫不在意的耸耸肩。 当冻雨开始继续往前探索的时候，荆尘霖用极小的声音问林娜:“从刚才开始，你不是也一直在断后吗？” “你往前走点吧。”林娜道，“我不那么容易死的。” “有个人并排走，起码不至于来不及呼救。”荆尘霖道。 “好吧。”林娜笑了笑。她和荆尘霖的确算是冻雨中实力最强的两个，理所当然的负责照应所有人。 由于每次都由皇雪霏和萧千凌二人组先行侦查，冻雨在这一层楼的探查进度慢了不少。在来到第三户的时候，苏怜卿低声向所有人示警；有一个亡灵就在里面。 皇雪霏走在最前面。当探索到这一户的卧室的时候，她向后打了个手势。 卧室的地上也有一些散落的骸骨。皇雪霏按了一下萧千凌的肩膀示意她留在后面，随后她走进屋里，轻轻踢了一下其中一块骸骨。 另一块骸骨突然从地上飞了起来。这是一块带着皮肤的粗长骨头，它突然以极快的速度朝门外众人突袭而来。 萧千凌站在门口，她微微抬起一只手，那块骸骨在她的面前硬生生的被截住了。 “力量很大……”萧千凌皱了皱眉，“这是凭灵吧？” “小心。”皇雪霏说，“它不止凭依了这一样东西。” 咔咔咔！一阵惊天动地的响声，卧室的水泥墙面突然崩裂。本应坚硬的水泥此时像活了过来一样伸出了好几只触手。凭灵此时似乎判断出皇雪霏是敌非友，触手直直朝着她袭击过来。 皇雪霏立即弯下腰。萧千凌直接将那块骸骨往前发射出去，击碎了几条触手。皇雪霏跑出房间之后，几声枪声响起。水泥触手立刻炸成了满屋的粉尘。 高轩阳一只手拿着枪管，另一只手扶着皇雪霏:“没事吧？” “完全没受伤。”皇雪霏答道，“凭灵要跑出房间了！” 高轩阳又用枪管往里打了几枪。大家肉眼可见，那个房间门口附近的水泥也开始异变，迅速蔓延；这种没实体的亡灵就是用这种方式移动的。 荆尘霖推开林娜往前抢了两步，切梦术发动；他先用右手从墙面上抽出一把黑色的三棱刺，随后左手再按下去，抽出一把扭曲变形的大铁剪刀。 他将剪刀扔在地上，复用左手再切梦。这一次他直接从墙壁里抽出了一个暗色半透明的触手，有手腕粗细；那玩意后面死死连接着墙壁，拼命抽动，很明显在试图从荆尘霖手中逃走。 荆尘霖死死的抓住它，将右手的黑色三棱刺刺入触手，随后凶残的将刀刃在触手内一通搅和。触手的挣扎很快就平息下来，墙壁也慢慢恢复原状。 “原来切梦术的攻击也有精神特效吗？”皇雪霏惊奇的看着荆尘霖弄死凭灵的过程。 “不一定。”荆尘霖道，“我特意切取了带有精神攻击特性的梦。死灵的梦和一般的梦性质大不相同。” 林娜好奇的蹲下身看向那把铁剪刀:“切下来的梦能够保持这么凝实的状态吗？” “还是因为死灵。”荆尘霖耸了耸肩，“一般来说，切下来的梦离开我的能力作用范围，过不了多久就会死。” 随后他又一笑，扬了扬手里的三棱刺:“但是这些死灵……比较顽强。” 第225章 入夜 荆尘霖切下来的梦，本质上是目标的一段灵魂——林娜使用法术测试过，那些东西的确具有灵魂的特征。 不过大多数时候他切下来的都是碎屑，是灵魂上可再生的部分。要想通过切梦对灵魂造成直接伤害，他需要切好几次。 这次试图杀死凭灵的时候，他就足足切了三次才能够伤到它；要知道这只是一个连自我意识都没觉醒的简陋灵魂。 不过面对死灵时，切梦术发挥的作用比原先要大得多了。用荆尘霖的话说，死灵的灵魂“材质坚韧”，相当耐用。 通过现实扭曲能力带来的感官向来十分唯心，不过大家也没太纠结荆尘霖所用的形容词。 冻雨接下来又探查了几个楼层。越是往楼下走，死体和凭灵的数量就越多。不过这些亡灵大多都没有听力，这是一个好消息，毕竟一旦战斗，动静几乎完全没法掩盖。 虽然过程有些艰辛，但一个小时后大家还是毫发无伤的来到了楼底。其实这栋大楼还有个地下室，不过大家更倾向于尽可能增加探索的范围，于是没有在这些边角浪费太多时间。 走出大楼的一刻，大家才能够切实的感觉到已经来到了不同的世界。 花坛里分布着枯黄的野草，所有的大楼表面都没有任何涂层，水泥直接暴露在外；天空是一片灰蒙蒙的，不过还算明亮。 街道上空空荡荡。生活在城市的人可能已经习惯了，但像这样的街道两旁一辆私家车都没有停放的话，观感确实会空旷好几倍。 而且，这些街道上并没有尸骸和亡灵。 虽然苏怜卿仍然能够感觉到亡灵的气息就在附近晃荡，但目力所及的确什么也没有……冻雨的各位全都紧张起来。很显然，这些亡灵能够隐匿。 能隐匿，就能偷袭。 皇雪霏又决定亲自趟雷。这次萧千凌态度明确的提出了反对意见，但皇雪霏无论如何也不肯改变主意，萧千凌只得退而要求继续贴身保护她的队长。 本来皇雪霏是不同意的，但苏怜卿说：“独自一个人在前面走的太快，会对身边的其他人造成困扰的。” 皇雪霏只好同意了。 荆尘霖和林娜还是待在队伍最后。荆尘霖听了这话笑了起来，他小声对林娜：“你女朋友这话是不是带上你了？” 林娜尴尬一笑：“嗯……她相当不满的。” 荆尘霖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人追逐你的时候，最好还是慢下来等一等她。” 林娜被拍了两下肩膀有点愣神，心里明白荆尘霖这完全是把她当兄弟相处了，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反问道：“那你呢？” 这下荆尘霖笑了：“我要追逐的人还在前面。” 林娜注意到，他这个“追逐”的语气和之前那个不一样。 不过冻雨已经开始继续往前走，各怀心事的两人于是沉默下来，担任起断后和互相掩护的职责。 大家注意到虚像城市的这个地方和外界的小区排布完全不同，地面积也明显要小很多。 他们又进入了其他的几栋大楼，在那些楼里发现了一些其他的亡灵。但凡袭击冻雨的都被两招秒了，并没带来什么损耗。 但是大街上还是没什么亡灵，大家也只遇到了凭灵和死体。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就在大家打算往小区外探索一下的时候，灰蒙蒙的天突然熄灭了。 这个熄灭没有任何过程，上一帧还是灰蒙蒙的亮着，下一秒突然间就伸手不见五指。 林娜听到队伍前方，萧千凌发出一声低低的吸气声——她竟然没有大喊大叫。很显然，尽管平时性格活泼，她也仍然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追杀者。 接着，林娜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一只手抓住了——她起先身体抽搐了一下，但旋即意识到那是荆尘霖。 荆尘霖抓着她的胳膊往前引导。林娜发觉一只温热光滑的手被塞进了自己的掌心，她握住的一刻就知道这是苏怜卿。 荆尘霖的呼吸声听起来沉稳而冷静。他继续往前移动，高轩阳大叔粗糙有力的手掌被放在苏怜卿的肩膀上；高轩阳又往前拉了拉几人。 循着各自的呼吸声，皇雪霏和萧千凌也把手放在了队友的身上。 这里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几乎令人感觉身处深海，难以呼吸。不过队友都在身边，这能稍微安稳一下心神。 林娜集中精神，将一句话传递到大家的脑海里：“这样待着只会越来越危险。做好准备，五秒后我会释放光源。” 感觉到每一个人都传回了同意的信号，林娜深吸一口气，然后释放出一个小型的光照术光球。 光球的白光撕裂黑暗，在冻雨身边创造出一个两三米的光亮区。 大家往自身四周看去……黑暗仍旧蠕动，什么也看不见。 林娜低声道：“我开始加大亮度。” 黑暗逐渐褪去……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露出来。 触手，爪子，牙齿，眼柄。这些恶心的东西从黑暗里露出它们丑恶的外貌：冻雨六人已经被一群【食虫】亡灵团团围住。 第226章 一种亡灵协作作战方法 “嗷……”苏怜卿紧紧握着林娜的手，“头皮发麻。” “太奇怪了……”皇雪霏喃喃的说。 “怎么？”林娜看向她，问道。 “这些真的是食虫吗？”萧千凌也提出了问题，但皇雪霏没有来得及回答；那些相貌恶心的食虫已经开始蠕动着朝他们围过来。看来新鲜血肉对它们拥有绝对的吸引力。 皇雪霏拍了拍苏怜卿的肩膀:“借我一个梦用用。” “啊？好……”苏怜卿答应道。 皇雪霏的身形似乎变得有些半透明，并在空气里闪烁了一阵。随后，一种不甚清晰的场以苏怜卿为中心扩散开来，很快就超过了照明的范围。 大家往天上望去，同时看到了两副景象；真实的天空还是一片漆黑的，虚幻的天空里却飞翔着许多模糊的有翼人形。他们的身形都淹没在圣光里，就算圣光最寡淡的区域也不能看清。 这实在是一种奇怪的感受，同一个视野内的两个不同场景都能看清，没有任何互相遮挡的迹象。 天上的天使军队队形整齐，手中都提着某种长兵器。林娜想起苏怜卿用的那把由罪孽构成的黑红长枪，那个样式似乎和天上的那些长兵器对应不上……使用的武器不是同一个编制吗？ 随着苏怜卿的梦境提供了大范围的光照，大家也开始能够看清周围的亡灵数量——足足有几百之众，全是食虫。这确实奇怪，黑暗才出现不到一分钟，哪来的这么多？ 林娜又看向天上的天使军队，却见他们端起了手中的长兵器……将它们的尾端顶在了各自的肩膀上。 “卧槽？”林娜听到身旁的萧千凌发出惊讶的声音。 随即，天地变色，光芒万丈。那些天使手里拿的不是什么冷兵器，而是具有着圣光特性的步枪；金白色的暴雨向围绕着冻雨小队的亡灵群投射而来，在那堆恶心的血肉里引发剧烈的爆炸。 少量的金白色弹雨落向冻雨队员，但在接近他们的时候就化为了虚无。 萧千凌扬起手，将身边的气流向四周吹开，以阻挡那些四处横飞的恶心血肉。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盖过圣光爆炸的尖锐响声:“这就是现代化的天堂武装吗？” 苏怜卿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只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嗯，我就能弄出来这么多了。”皇雪霏开口道。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按着苏怜卿的肩膀，这会儿似乎有些站不稳了，萧千凌连忙抱住她。 随着皇雪霏逐渐脱力，天上的天使军队虚影也逐渐消失，他们的火力也逐渐变得缓慢稀疏，并在三四秒后彻底停止。 不过这个战果已经相当不错了。荆尘霖冲了出去，从那些食虫身上切取了另外一些梦，将自己手里的三棱刺升级成了一把重戟。 他扔给高轩阳一大把墨绿色的弹丸，后者取出了一根较长的枪管，用较慢的射速远程攻击着一些较大的血肉块。荆尘霖用切梦术制造的弹丸效果卓越，射中后就形成尖锐的多刺绿色结晶，食虫的血肉接触到那些东西滋滋的冒出黑烟。 萧千凌本来自己携带有一组没有刀把的利刃，但荆尘霖递给她一组同样墨绿色的铁片。他的切梦术对于这两位需要弹药的队友而言辅助能力极强。 冻雨一边冲杀一边往原先来时的大楼冲去。战斗的声音果然又引来了更多的亡灵，林娜本来一直为小队全员撑着护盾，但很快她也不得不亲自冲上去缓解近战压力。 前方的地面突然崩裂，许多棱刺状的东西探出地面，试图阻拦他们。林娜一把拉住差点撞上去的荆尘霖，搓出一个绿色的巨大火球，抡圆了砸过去，将那些棱刺连同附近的一些食虫和死体炸成了地面上一个半径两三米的大坑。 “需要我做什么吗？”苏怜卿此时已经接过了照明和提供护盾的职责，偶尔还要负责读治疗和精力恢复法术。尽管如此，这位审判天使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太闲了——她从小就是被按照战士培养的。 “你先保留一下……”林娜道，“情况不对劲，关键时刻可能需要你的爆发输出能力。” 没错，在高强度的战斗下，冻雨的各位还在保持交流和讨论。 道路两旁的行道树突然都活了过来，它们枯萎的枝条凭空延长，向着冻雨的各位抽打。不过这实在是螳臂当车，满肚子战火的苏怜卿在保护着众人的护盾上附带上烈焰，于是他们经过的街道两旁留下了一路的火炬。 “这么多凭灵……”皇雪霏觉得自己心里的那个猜想逐渐靠近了现实。她这会儿已经基本恢复体力，于是再次跑到了队伍前头。层层叠叠的郁金香花顿时在街道各处怒放，它们甚至在靠的太近的食虫身上扎根，肉质层状鳞茎顶破它们的外皮，各色花朵在它们的头顶残酷的开放。 “我们是不是跑的太远了？”萧千凌跟上了皇雪霏，她一边微微喘气一边喊道，“不应该有这么远的！” 此时食虫和死体还在源源不断的从四周涌来。皇雪霏一边操作着梦境一边喊道:“这片区域有一个缚地，它封锁了这片空间！杀了它我们就能安全一会儿！” “它们之间有配合？”林娜简短的问了一句，随后她将一个紫白相间的光球塞进了自己嘴里。 “是的。”皇雪霏肯定道，但接着又皱起了眉:“所以这真是太奇怪了……” “这附近最强大的亡灵大约在那个方向。”苏怜卿指了一下，“但愿那个就是缚地，现在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 苏怜卿所指的方向在某个花坛中央。大家全体跳上花坛，踏着枯黄的草丛跑过去。在枯草上放着一个小木偶，当大家接近的时候，它上方突然浮现出一个半透明的影像。 皇雪霏大喊道:“就是它！！！” 林娜张开嘴，她含在嘴里的光球其实是一个叫做“镇魂歌”的法术；一声穿金裂石的尖啸直直的打在了缚地的本体上。那个半透明虚影立刻像被狂风吹散一样破碎开来。 镇魂歌有很多种型号，林娜用的这个是“强烈调”:一次短暂沉重的灵魂冲击。 皇雪霏撒去一把花瓣，那些破碎的虚影在接触到花瓣时发出了噼噼啪啪像鞭炮一样的声音，很快就彻底消失在空气中。 随着缚地的死亡，大家明显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其中最为直观的变化是—— 亡灵们突然停止了 源源不断的冒出。大家几下将剩下的亡灵解决后，周围诡异的安静下来。 第227章 亡灵的飞船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了。虽然天空还是很黑，周围的街道也堆满了尸骸；冻雨持械四顾，却没有新的亡灵冲出来了。 “它是这些亡灵的领导？”萧千凌问。 “其实……”皇雪霏斟酌着说，“应该说，是它帮助这些亡灵隐匿的，所以我们在来的时候只能感应到在附近，但却无法发现……” 缚地其实并不一定被束缚在某处空间，像这一只缚地就被束缚在小木偶上。它在某种意义上还能被自由移动。 缚地能够控制自身周围的空间，刚才的“鬼打墙”和这些亡灵的埋伏与出现就是基于此。 “如果是这样的话……”皇雪霏又继续说，“缚地的死亡很快会引起上位者的注意。” “上位者？”林娜立刻问道，“它们是有组织的？” 皇雪霏苦笑了一下:“这些亡灵协同作战的方式让我想起了一个很大的组织……但它不应该在这里，所以我才说太奇怪了。” “什么组织？”林娜想了想，继续发问。 皇雪霏道:“这个组织的名字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不要轻易在别的地方提起，会带来危险。你们要听吗？” 林娜看向其他人。每个人包括萧千凌都做出了等待的样子。真有趣，皇雪霏似乎第一次和别人提起这个组织，果然够神秘的。 “死者议会。”皇雪霏说出四个字。 “由亡灵组成的组织？”林娜问。 “对。”皇雪霏说，“但是真的非常奇怪……虚像城市明明是王贺的能力，但现在里面驻扎着死者议会的军队……” 林娜叹了口气:“看来，这一次的事情真的大了。” 皇雪霏再次看向自己的队员:“我们不能在这个地方停留太久，如果推测正确的话，危险正在接近。” “我已经休息好了。”萧千凌站了起来。 其余几人都表示能够继续行动，于是大家回到了最开始的那栋大楼。大楼里的一切还保持着他们刚刚离开时的样子，被弄死的死体还是那样乱糟糟的摆着。 大家回到了比较干净的那几层。恶魔可以保持几天不进食，皇雪霏身为噩魇也能靠精神力自我补充，但剩下的几位都是需要吃饭的。 高轩阳从他的空间存储设备里取出了一些带石灰加热包的军用口粮，每个人都有份，林娜和皇雪霏也都吃了点。虽然刚才面对的亡灵群相貌恶心，但在场每个人都没被影响食欲:他们都早就学会将视觉和味觉分离了。 吃完后，冻雨的各位再次整理目前的情报。 首先，建筑物里很奇妙的比较安全。这里只有一些活力不强的亡灵，即使是“天黑”之后，也没有发生什么异变。 天黑似乎是某种行动信号。大楼外的亡灵在天亮的时候不活动，天黑的时候就有组织的猎杀起冻雨小队来。 这个虚像城市的范围很大。大家走到过小区的边缘，在小区外还有其他的建筑，说不定这里真的有一个城市那么大——这代表着王贺的能力受到了巨大的加强。 至于可能存在的幸存者或遇难者，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什么影子。高轩阳从他的空间存储装置里取出了那个毛绒小熊，这玩意一看就像关键道具，可是却没有任何相关联的线索。 休息之后，大家开始往楼顶探索。这一次大家没有再探索的太仔细，因为越往上走这楼里越干净了。 没过多久大家就来到了天台。天台上空空荡荡的，头顶黑暗的天空感觉随时都要压下来一样——然后突然，就在他们来到天台上几分钟后，天亮了。 “这次黑夜持续了半个小时整。”荆尘霖看了眼自己的表，向所有人给出这个消息。 皇雪霏没有说话，她看向天台的某个方向。 “坏了。”她说。 “啊？”萧千凌紧张的看向她，“怎么了队长？” 皇雪霏默默地走向天台正中央，伸出手似乎在摸空气里的什么东西；接着，她突然一挥手，某种伪装法术破除了。 一个金属圆柱出现在大家面前。它的底端有一个类似于电梯的门，非常高，直直插入了灰色的天空。 当看向这个柱子顶端的时候，肉眼才能看出这灰色天空的异常:它真的非常低，从楼顶再上升十几米就到了。圆柱很明显是连接在这“天空”上的，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分界线。 “可能真的是死者议会……”皇雪霏仰头望着天空，感觉压力很大。 “这是什么？”林娜指着金属柱，“太空电梯？” “是电梯……”皇雪霏说，“普通的电梯。” “上面这个灰白色的……”皇雪霏继续指着天空和四周，“是死者议会的飞船。” 顿时一阵沉默。这片灰白色几乎一眼望不到边，这是一艘飞船？ “……我们怎么办？”林娜问。 皇雪霏仰头望着那个飞船，随后叹了口气。 “快跑吧……”她喃喃道。 一切都清晰了。 亡灵们都是从上面下来的。幸存者们就是被亡灵——或者和亡灵在一起的某人赶杀向楼下，随后全军覆没。亡灵们在地面上设立了部队，驻扎在此；林娜他们的传送点恰好插在了亡灵军驻扎地和他们的基地之间。 冻雨的安全时间不多了。 大家飞速赶回最开始的传送点。林娜用法术重新激活了原来的传送门，于是冻雨小队又回到了那个乱糟糟的卧室。 “哇！”宅男正在卧室里，他吓的大叫一声。那个光柱再次展开，差不多一个小时前进去的冻雨小队又从光柱里走了出来。 “你们……你们……”宅男指着他们，说不上话来。 荆尘霖弯下腰一把抄起水晶球:“没收了。” 至于其余人根本懒得看他一眼，他们脱了防寒外套，默默走出了宅男的房间。 宅男动了动嘴唇，最终啥也没说出来。 第228章 提交申请 虚像城市没怎么探索，倒是被无穷无尽的亡灵大海消耗了相当多的体力，并且还得知了死者议会这等巨物的存在；归程中的冻雨气氛有些消沉。 他们回到了那个小队基地，大家收拾了各自的衣物，三三两两的坐在那一圈沙发中。 “死者议会的事情也不能向监视者报告吗？”高轩阳问道。 皇雪霏紧紧皱着眉毛:“死者议会自诞生起就一直在黑暗里活动，已经有接近五千年之久……几乎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为什么这时候突然……” “它们沉寂了五千年？”萧千凌疑惑的问道，“那这么大的飞船……你当时是怎么一眼就认出来的？你当时甚至都没看到它的全貌。” “嗯……”皇雪霏面露难色。 林娜大致明白了皇雪霏三缄其口的原因，于是转而去问另一个问题:“在监视者里有多少人知道死者议会的存在？” 皇雪霏想了想，道:“除了09以外，我没跟任何人提起过它的存在。” “哦……”林娜想了想，如果09知道的话，包括老哥在内的虚空势力应该都知道它的存在。再其次应该就是监视者的部分高层势力了，他们不可能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毫不知情。 更何况皇雪霏肯定的说，死者议会的规模远远超过地球上的任何国家。 所以这样巨大的一个东西是怎么始终保持存在而静谧的状态呢？ 皇雪霏的原话是这样的:“死灵在无事可做的时候，一觉睡上千年并不是什么难事。不小心睡上几觉，中世纪就变成现代了——死者议会本身一直都呈惰性状态。” 这次这么大规模的行动起来，皇雪霏忧心忡忡:死者议会的硬实力绝对足够灭世了。 林娜又问她:“死者议会真的像字面意思一样，由一个议会领导？” “是的。”皇雪霏说，“唔……死者议会具有一个百人议会，这个议会有五位议长。这五位议长实际上就是死者议会的领袖，他们单独在某处出现的时候，代表已经具有指挥那里所有亡灵的权力。” “除此之外，他们的每一个议员也都有类似的权力，但只能通过决议来反对议长。在虚像城市里……应该有一个议员在指挥……” “议员？”萧千凌惊讶的问，“难道不是议长吗？” 皇雪霏表情很矛盾:“议长负责指挥更大的……” 荆尘霖叹口气道:“好了，如果不方便说的话，不用硬扯谎的。我们都有各自的秘密，也不强求谁必须坦白——只要别背刺队友，保留些秘密很正常。” “嗯……”皇雪霏低下了头。 “所以，”林娜再次发言打破尴尬的气氛，“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皇雪霏叹口气道:“我本来想至少找一找王贺的行踪，但是连一点和他有关的东西都没发现。一进虚像城市就发现了遇难者的线索，往外走又被亡灵大军拦住……我们这一次进入虚像城市可以说是徒劳无功。” “那可不一定。”高轩阳乐呵呵的说道，“现在我们有呼叫支援的理由了。” “支援？”荆尘霖问。 “对。”高轩阳说，“亡灵大海不算什么，我们只要向上面申请能够对付它们的监视者军队即可。” “但是那是死者议会……”皇雪霏提出，“下一次进入的时候，我们要面对的亡灵数量一定会大增。仅仅对付亡灵的人员是不够的，死者议会还有……还有一些设备……” “那就再申请科技对抗。”高轩阳说。 “可是……”皇雪霏道，“死者议会的事情太敏感了……如果公布它的存在，监视者就是直接在和其他的组织对抗了——我们从来不做这种事的。” “没关系，那就不公布死者议会的存在。”高轩阳说。 “啊？”皇雪霏愣了，“如果不让他们知道死者议会，不让他们知道这些亡灵有这么高级别的实力，那我们申请的军队……能被批准吗？” “他们会批准的。”高轩阳说。 “……为什么？”大家完全不能理解，皇雪霏又问道，“如果只是一群亡灵……调集部根本不可能批准的。” “我去申请。”高轩阳轻描淡写的说，“他们会批准的。” 看着大叔离开，林娜笑着对身边的苏怜卿道:“冻雨还真是每个人都有秘密呢。” 第229章 留宿 在虚像城市里行动的时间比大家预计的要短，但消耗的体力却大的多。冻雨的各位在客厅的沙发休息了一段时间，但恢复结果并不怎么理想。 皇雪霏看此时时间已经接近十点，于是建议全员在小队基地过夜。荆尘霖起先不太乐意，但萧千凌再三挽留，皇雪霏也帮着说了两句，他只好点头同意。 冻雨小队的基地外观是一栋三层楼的洋房，规模其实算是相当大的了。而且它的内部还有一些用独立存在技术制造出的扩展空间，所以实际面积非常巨大，三楼足足有十一个卧室可供分配。 不过对于这六个人来说，苏怜卿是不会和林娜分开的；萧千凌很担心皇雪霏的状态，准备整晚陪着对方。荆尘霖和高轩阳两人各自占据了一个卧室，十一个卧室仍然大半都还空着。 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是独立卫浴。林娜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苏怜卿趴在床上盖着被子，摆弄着监视者下发的终端。 “林娜。”她听到林娜走到床边，于是转头看向她，打了声招呼。 “嗯，我弄好了。”林娜一边说着一边脱掉衣服，也钻进了被子里，一条亮蓝色的恶魔尾巴从床边缩进了被褥之间。 “你在看什么？”她问。 “监视者这里的资源真的很多啊。”苏怜卿重新看向那块透明水晶板，林娜凑到她身边，看到一些白色和黄色的自字符在里面游动。 “毕竟监视者也是积累很久的大组织。”林娜笑道。她一抬头看见苏怜卿身上的被子滑落了下来，露出圆润光滑的肩膀，于是伸手将被子往上拉了点。 苏怜卿把被子往身上裹了一下，朝林娜露出一个笑容。 “你对于皇雪霏的看法怎么样？”她问林娜。 “她的形式很奇特。”林娜说。 “怎么说？”苏怜卿问。 “你在她身上能感受到死亡印记吗？”林娜问。 “能。”苏怜卿说，“皇雪霏身上有非常微弱的死亡印记。亡灵之所以被叫做亡灵，就是因为他们实际上处于严重的死亡力量影响之下——转生或某些高级的复苏能够消除这种影响。” “但皇雪霏自称是普通的死灵。”林娜说。 “她确实是标准的死灵。”苏怜卿放下了平板，翻身躺在林娜身边:“但是可能是因为她的力量比较强，她身上的死亡印记非常微弱，几乎就像一个活人。” “但是，”苏怜卿话锋一转又笑起来，“我才不相信她很普通。” 林娜也笑了起来:“当然。不过不用警惕她，随着我们逐渐熟悉，冻雨小队的各位会逐渐公开自己的秘密的。” “是啊。”苏怜卿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林娜朝她靠近，并抱住了苏怜卿的肩膀。 苏怜卿仍然闭着眼睛，脸上却笑了。 “你知道的，其实我的身体比你更加敏感。”林娜又说。 “但是在你身边的时候，身体里的色欲会被剥夺啊。”苏怜卿睁开眼睛看向林娜，后者的蓝色眼睛在黑暗里微微发光。 “这已经是我最低的功率了。”林娜笑着说。 “我知道啊。”苏怜卿翻身面对林娜，“不过我们在这里不合适吧？” “可是我受不了了啊。”林娜说。 苏怜卿无奈的笑了笑，抱住了林娜。 “这才多久啊。”她说。 “身为恶魔，随时随地都要抵抗自己体内流动的罪孽。”林娜解释道，“我忍耐力很好，但在你身边没必要忍，不是吗？” 苏怜卿无奈的闭上眼睛，放松身体。 “轻点。”她说。 林娜得到许可，翻身将苏怜卿压在下面。 “你身上也有很多秘密，连我都不知道啊。”她对闭着眼睛的苏怜卿说。 苏怜卿本不想出声，但突然的刺激使她的喉咙里漏出一个短促的哼声。 苏怜卿开始咬住嘴唇，但过了几秒:“嘶——” “怎么了？”林娜问。 “呜……”苏怜卿试图回答，但却说不出话来。 苏怜卿感觉到林娜的胳膊也在发抖。这家伙的感觉明明比她更强烈，她到底是怎么在那么强烈的刺激下控制住自己的呼吸和动作的？ 过了十几分钟后，林娜用手指梳理苏怜卿的头发。 “你出了不少汗呢。”她说。 苏怜卿看着林娜，无奈的笑了起来:“你也出了不少汗，总是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林娜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睡吧。”她说。 “嗯。”苏怜卿答应了一声。 相拥而眠听起来是个挺美好的动作，但实际上顺畅呼吸是需要挺大一块开放空间的——换句话说，如果你不想因为缺氧而半夜被憋醒的话，最好和你的伴侣背靠背睡觉。 l林娜睡到半夜却还是醒了；她动了一下，结果背后的苏怜卿也醒了，发出一声:“嗯？” 但接着，她们两个就同时坐了起来。林娜看了一眼表，一点十分。 接着，在隔壁传来的摔打、低笑声中间，传出了一声惨叫。 “荆尘霖！”林娜对苏怜卿说。 “快去看看。”苏怜卿此时已经套上了睡衣，而动作更快的林娜已经穿好跑到门口了。她推开门，正好看到跑过来的皇雪霏、萧千凌和高轩阳，他们显然都听到了惨叫声。 林娜一把推开门。 荆尘霖正坐在墙角。他背靠着墙壁，喘息声中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意思。他的额头有一大块青紫，他的右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但并没有用力。 他转头看向朋友们，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事……老毛病了。” 萧千凌立刻问道:“什么病？你还经常犯吗？” 荆尘霖苦笑了一声，尽可能压低声音道:“我一直不太敢入睡的……” 林娜抬起手示意了身后的各位一下，然后她谨慎的往前走了一步:“荆尘霖？” 荆尘霖转头看向林娜。他立刻知道对方看出自己的状况了，无奈的道:“我现在说别过来……有用吗？” 他不再遮掩，他的声音似乎变得尖锐了不少。林娜看到他掐着自己脖子的右手微微颤抖，随时要扼断他自己的喉咙。 “你意识还清醒吗？”林娜慢慢的朝他走过去，问道。 “勉强。”荆尘霖说，“不过其实没关系，过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垂在身边的左手突然剧烈的痉挛起来。大家清清楚楚的看到那只胳膊用它自己的肌肉将关节拉扯到了一个可怕的角度，随即他的胳膊肘中发出一声恶心的脱臼声。 林娜猛扑过去抓住荆尘霖的左手，她感觉到某种外来的力量在远程控制着荆尘霖的肌肉。 她狠狠的抓住那只手，顶着疯狂抽动的肌肉将胳膊肘掰回原位。这使得荆尘霖又惨叫了一声，他咬着牙，流着汗，对林娜道:“你是不是在报复什么啊！” “一会儿肌肉把关节拉的更偏，你只会更疼。”林娜道，“坚持一下，我可能有办法。” “不行……”荆尘霖的牙齿间都发出了咯吱声，他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变得越发尖锐:“我身边有其他人的时候，它反而会更凶险……你们要是能离开一定距离，我想它会很快自己离开的……” “闭嘴吧。”林娜单手狠狠把荆尘霖的手腕压在地上，随手往荆尘霖脸上甩了一巴掌:“你确定它不会弄死你？” 荆尘霖偏了偏头，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他苦笑道:“你说话真不客气。” 苏怜卿也赶过来抓住荆尘霖的右手，使劲想把它从荆尘霖的脖子上拿下来，但那个力量实在不是她能够具备的。另外几人也都跑了过来，大家七手八脚的将荆尘霖的四肢控制住。 “这不是精神连接……”皇雪霏看着荆尘霖抽动的肌肉面露难色，“我从没见过这种连接模式，它是怎么做到的？” “是虚空力量……”林娜轻轻的说。 “虚空？”苏怜卿惊讶的看向林娜。 “是的。”林娜说，“这是神术。” 神术……冻雨的其他人咂摸着这个词，又看向浑身痛苦抽搐着的荆尘霖。 神术啊。 根本就没有一点圣洁的感觉，这所谓的神术还真是和传说里完全不一样呢！！！ “因为这可能是另外某位神明的力量。”林娜看着荆尘霖说，“反正不会是【秩序】的神力。” 林娜又朝荆尘霖弯腰:“对于这种力量……你有什么感觉，或者说【印象】吗？” “印象？”荆尘霖一边忍受着痉挛一边仔细想着，随后:“印象……！呃……呃，嗷啊啊啊啊啊啊！” 他突然声嘶力竭的吼叫起来，那声音似乎从某种深邃的巨大空腔里发出，带着强烈的回音，使在场几人眼前短暂的一花。但荆尘霖很快控制住了自己，他喘息了两声，对林娜:“这个算吗？” “算……”林娜也咬住了牙，表情糟糕起来:“是咆哮之主，深渊……又是深渊。” 就在这时荆尘霖的身体突然开始更剧烈的抽动，所有人大惊，连忙想压住他；但林娜却突然喊道:“快放开他！” 荆尘霖瞬间又要往墙壁上撞去；他额头上的青紫就是这么来的。林娜抓住他的肩膀，用了一个类似太极的动作把他往一旁摔倒在地。 荆尘霖的身体挣扎的方式很奇怪，显然试图控制他的那个东西有着不同于人类的肢体。在按住他的手之余，林娜不得不抬脚踩住了他的胸口。 “荆尘霖。”她突然问，“你想笑吗？” 荆尘霖疑惑的看着她。 “试着笑一笑吧。”林娜又说。 荆尘霖稍微一试，好像真的能够笑出来；于是他就笑了。 “嘿嘿嘿……嘿——啊——呃——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的笑声穿透了空气，让听见的人耳膜都嗡嗡振动起来。但荆尘霖的身体似乎逐渐恢复了控制，他的四肢放松下来。 他逐渐停止了笑，喘息着对林娜:“谢谢……” 林娜笑了笑，收回了踩在他身上的右脚。 第230章 秘密保护与共享协议 荆尘霖想要爬起来，但他浑身的肌肉都还在痉挛的余韵之中，几乎完全是不听使唤。 苏怜卿蹲下去抓住荆尘霖的左胳膊，用自己的肩膀顶住荆尘霖的腋窝，荆尘霖这才能从地上站起来。 “你还好吧？”她问。 “很好，我又没死成。”荆尘霖低沉的笑了两声，“它应该气坏了。” “你应该不至于让咆哮之主主动出手对付吧？”林娜问道。 “啊，咆哮之主吗？”荆尘霖抬起头，“我从来没听过这个名号。” “就是深渊领主。”林娜解释道，“他的所有意识和念头都会超过时间无限连续播放，对于身处于时间之内的生物来说，他每个时间点的话语都会混合在一起无法分辨，所能听到的只有疯狂的咆哮声。” “哦，看来那就是来自这个神明的神术了。”荆尘霖道，“虽然并不是他本身，但我认为那至少是他的一个眷属。” “你身上这个是某种诅咒……还是远程的攻击？”皇雪霏走过来按着荆尘霖的肩膀问。 “是能够远程引发的诅咒，并不需要主动操作。”荆尘霖道，“不过有时它会插手操作一下。我平时是不会躺下睡觉的，不过今天晚上我有点放松警惕……” 他叹了口气，道:“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高轩阳走过来拍了拍他的后背:“别这么说。既然我们现在是同一个小队的，互相帮忙解决彼此的麻烦是很正常的事情。” “呵呵……”荆尘霖一下就笑了，“那好吧……不过林娜，你是怎么做到的？” 林娜笑了笑:“另一个神术……别这么看我，我可不知道这个神术怎么用。” “那是你身上自带的。” 冻雨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林娜最后突然让荆尘霖笑一笑，那个笑居然也是个神术吗？这些神术实在是太抽象了…… “关于你身上那个狂笑的症状……”林娜说，“虽然看起来很凶险，但那是个保护性质的神术。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打的时候，你偶尔的狂笑吗？” 苏怜卿忍不住问道:“可是你是怎么辨认出神术的？” “这一点我就说不清楚了……”林娜耸耸肩道。这种感觉根本没法用语言表达，就是很本能地“看到就知道”了。这难道就是虚空血脉的作用之一吗？不确定的消息还是不要轻易断言了。 “但是狂笑……”林娜话锋一转又道，“我只是听说过，有那么一个神明……不对，他还不算是神，大概是处于……虺蠋级别的状态吧？就是那个存在，他的力量似乎和狂笑有关。” “荆嵘。”荆尘霖突然说。 “嗯？”大家全部看向他。 “荆氏家族的始祖。”荆尘霖继续道，“他叫荆嵘。他和深渊关系匪浅，荆家所有人自出生起就带有深渊的诅咒，可能来自不同的眷属，甚至来自深渊领主本人——也就是咆哮之主，他亲自诅咒的都是逆天奇才，因此从没有活过十二岁的。” “荆家……”林娜笑道，“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似乎就暗示过你属于一个家族，但我之后问你的时候，你又回避了。” “我‘曾经’属于一个家族。”荆尘霖平静的道，他这会儿能靠自己的腿站住了。他指了指自己:“荆家早就没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就是全部成员。” “哦。”林娜抱起胳膊看着他，“我现在明白了。你背负着无数秘密和绝症，独自追逐仇敌，不敢和任何人深交，生怕死亡的时候带有留恋，是这样吧？” 荆尘霖冷笑了一声，低下头:“你这几句话把我的生命描述的很烂俗啊。” 林娜突然往前一步，用食指挑起了荆尘霖的下巴。她和荆尘霖差不多高，这样就让荆尘霖直视了她蓝色的妖艳竖瞳:“因为真的很烂俗。” 荆尘霖嘴角抽了一下:“你就这么喜欢否定别人吗？” “但你明明很喜欢交朋友啊。”林娜说，“你自己否定自己，却怪别人说实话吗？” 荆尘霖沉默了下来。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娜继续说，“你曾经跟我讲过一个故事，还记得吗？关于你如何用切梦术治好了一个人的抑郁症。” 荆尘霖笑了:“我自己并没有察觉到啊。” “没关系，我再帮你回忆回忆。”林娜眯起眼睛笑着，她的嘴角翘起时露出了口腔中靠后的几颗尖牙:“你当时对我是怎么说的？” “啊，我的确说过。”荆尘霖道，“我当时只是觉得，像你这样秘密很多的人，应该能够理解我。” “是呀。”林娜点头，微笑，没有继续再往下说。 荆尘霖环视了周围一圈。 一个噩魇，一个“普通能力者”，一个“前文员”，一个恶魔，一个天使；再加上他自己。这个房间站六个人绰绰有余，但他们所有人的秘密绝对超过了它的容积。 “09安排我们在一个小队，”林娜平摊双手，“绝对是经过考量后的最好安排。” 她接着就看向荆尘霖。 “你当时想交朋友了，对吧？”她问。 “是的。”荆尘霖说。 “那么，”林娜放下双手，“以后就都是朋友了，好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扫了一旁的皇雪霏一眼。 荆尘霖和皇雪霏都接收到了这个眼神。后者似乎有点沉思，但荆尘霖笑了。 “可以啊。”他说。 “或者用恶魔的话说……成交？” 林娜翘起嘴角，一笑生花。 “成交。” 第231章 另外的秘密 本章的故事是很久之后，萧千凌讲给苏怜卿听的。那时这段事情已经化为笑谈，但我们最好还是照顾一下时间线，来一个上帝视角；就在荆尘霖出状况那晚的早些时候，林娜和苏怜卿缠绵之时，萧千凌和皇雪霏也共处一室。 皇雪霏坐在她自己的书桌前，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绿色挂坠，盯着它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队长。”萧千凌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皇雪霏恍若未闻。 “队长……”萧千凌又重复了一遍。 “啊！啊？”皇雪霏瞬间惊醒，一回头看到萧千凌穿着睡衣坐在房间角落里的沙发椅里面，正一脸不高兴的看着她。 “你就不能叫我的名字吗……”皇雪霏无奈的说着，并将吊坠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 萧千凌眯起眼睛，略带狡黠的笑道:“雪霏，有些事情不要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哦~” “呃……”皇雪霏目光闪烁了一下，下意识的往一旁偏转了一下脑袋，“你看出什么了？” “我才不要就这么指出来呢。”萧千凌道，“有些事情我虽然能看的出来，但要是指出了会让人难堪的。” “啊，你真狡猾。”皇雪霏道，“这样让人自己说的话，会暴露很多你本来不知道的事情的。” “队长啊~”萧千凌一脸悲伤的开口道，“我和你在一个小队有三年了吧？” “想打感情牌？”皇雪霏背过身去，摆弄着铺在床上的被子。 “我知道，你的生命总计接近百年，这三年可能不算什么。”萧千凌继续用悲伤的语调说，“但是我真的很想和你好好相处的……” “只有我吗？”皇雪霏道，“谢诚呢？王贺呢？” “啧。”萧千凌站了起来，“雪霏你也知道吧，王贺那个人就不说了，就算是谢诚，也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所以你不救他，救我？”皇雪霏转过身来，“萧千凌，我在外人面前不说，但我可是记着的——以谢诚的伤势不可能死的那么快，他本应能撑到获救。” “这个嘛。”萧千凌叹了口气，“你应该也是能看出来的，他们……嗯。” “是啊，我知道。”皇雪霏走过来盯着萧千凌的眼睛，“但是你……我怎么确定你不会对我动手？” “雪霏……”萧千凌伸手向皇雪霏的脸，但被后者拍开了。 “千凌。”皇雪霏正色道，“我相信你的人格，但我不能不怀疑你的阵营。” “我是根正苗红的监视者。”萧千凌道。 “是吗？”皇雪霏道，“我的监视者身份可是半路出家。” “放心吧，雪霏。”萧千凌又朝皇雪霏的脸伸出手，这次顺利的抚摸到了她冰冷的脸庞。 “我可以为了你背叛监视者。”她意味深长的说。 皇雪霏皱了皱眉:“你还是不肯说吗？” “雪霏？”萧千凌歪头。 皇雪霏推开了她的手:“我说过，不要打感情牌。” “唉，你真是一点都不相信感情。”萧千凌故作失落的说。 皇雪霏转身背对着她，许久后道:“感情并不能作为主要的判断依据，说不定你会不得不变心呢。” “你说的也在理。”萧千凌道。 两人沉默了下来。皇雪霏定定的站了一会儿，“你今晚一定要和我在一个房间吗？” “不可以吗(???_????)”萧千凌又歪头。 “你怎么又这样……”皇雪霏没好气的说道，“为什么就是不肯正面回答问题呢？” “队长~啊。”萧千凌说，“你这么说，那你自己呢？” “……唔。”皇雪霏语塞。 “我的承诺还不够沉重吗？”萧千凌道，“雪霏，三年了，除了你的一些小爱好以外，我对你一无所知……你想让我先说也行，但是我想了解你，求求你了。” 皇雪霏沉默了好长时间。 “死者议会。”萧千凌又说，“你和它们是有联系的，对吗？你很了解他们。” “……我曾是一位议员。”皇雪霏忽然说。 “啊。”萧千凌点了点头，“你现在不是了？” “我离开了。”皇雪霏说，“它们……它们所做的一些事情，我看不下去。” “原来如此。”萧千凌释然的笑了。 “这个吊坠……”皇雪霏犹豫了几秒，从衣兜里取出了那个绿色的吊坠。 “这是议员信物。”她说，“不过现在已经失效了。它原本是用来交流、认证的，但现在嘛……我用它来写日记。” “日记本？”萧千凌笑道，“居然是这样。怪不得你经常拿着它发呆。” “我集中精神的时候对外界的感受很弱。”皇雪霏说，“它在听到名字的时候会给我一个提醒，所以你喊队长是没用的——特别大声的时候除外。”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萧千凌笑道，“我以后绝对不打扰你写日记。” “你呢？”皇雪霏问道。 “我？”萧千凌指着自己，笑道:“我就是一个监视者。” “你不想在我小队待了！？”皇雪霏的声音陡然提高了不少，这应该是我们首次见到这位噩魇动怒；她身边隐隐有白色的魂灵旋转，各色郁金香花瓣翻卷滚动，美感之余带上了一种诡异的恐怖。 “唔，别急，雪霏。”萧千凌立刻满脸害怕的退后了几步，语气却没多大变化:“我确实是监视者没错；但你听说过追杀员的起源吗？” 皇雪霏皱了皱眉，收起了身边那些幻象。 “追杀员有个古称。”萧千凌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缓缓道，“叫【裁判庭】。它的成员叫做裁判员，简称【判员】。” “当然，判员还有个更古老的称呼……” “黑监察。” 皇雪霏道:“我确实没听说过判员，但我听说过黑监察——不久前，监视者如此称呼叛徒。” “啊，这绝对不是黑监察这个称呼原本的意思。”萧千凌道，“所以现在又改掉了。” “裁判庭现在还存在吗？”皇雪霏问。 “存在呀。”萧千凌笑着用手指戳了戳皇雪霏饱满的胸口，“你现在就属于裁判庭——裁判庭就是追杀员组织呀，我们现在仍然负责处理出逃的异常和叛徒。” “是吗？” “但是——”萧千凌又正色道，“你不是判员。” “我大概明白了。”皇雪霏道。 “那就好。”萧千凌说，“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情报？” “我晚点会整理一些关于死者议会的资料给冻雨的所有人。”皇雪霏说，“但是我不打算说我是议员。另外关于判员的事情……你决定吧。” “我也不打算说。”萧千凌道。 但实际上，在荆尘霖那件事过后，她们就都改主意了。 第232章 返回 在冻雨小队撤离虚像城市后的第三天，各种各样的行动报告源源不断的涌到他们的小队终端里。 更多的侦查小队标注出了虚像城市在现实世界里的各种入口，虚像城市里的各种景象被拍摄下来。死者议会的兵力分布在地图上用蓝线勾勒，还有一些小队目击到了疑似王贺和其他幸存者的踪迹，这些目击记录都被详细的记录下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数据也被共享到冻雨小队这里来:伤亡数据。 大型编制队伍的死亡率几乎保持在30%上下，小型行动组和特殊行动组甚至经常有全军覆没的情况。这其中哪怕是较晚进去，只待了不到一小时的队伍，也没有像冻雨这样能够毫发无伤而退的。 对此，皇雪霏表示:“某种意义上，把我们安排在同一个小队里是人力资源的一种浪费。” 不过监视者有很多可操作的复活点，所以其实并没什么人死，只是组织耗费了大量的资源。实际上，监视者组织并没像大家以为的那样富裕，这个城市的监视者分部一整年都要为虚像城市这里产生的巨大赤字头疼了。 不过相对的，虚像城市这种大型事件在国家范围内也不怎么常见，林娜怀疑前监视者组织在这座城市进行的现实锚定活动促动了背叛者的行动。另外冻雨的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是天选的惹事精，他们聚集在一起很难不让某些敌人着急。 第三天晚上，冻雨六人在整理了足够的情报后离开了他们的基地。 “啊……终于又能活动了。”萧千凌伸了伸懒腰，将那件防寒的风衣披在了自己身上。雨后的夏夜久违的有点凉意，大家于是直接换上进入虚像城市的装束直线前往最合适的入口。 这次的入口位于现实城市边缘，人烟稀少，入口恒定存在，是目前发现的入口中综合状况最好的。冻雨来到那里的时候，那个入口周围已经搭起了一个小小的临时基地，许多监视者在其中来往。 冻雨的到来引发了一场小小的骚动。林娜和苏怜卿自不必说，皇雪霏和萧千凌也有不少认识的人。荆尘霖的出现对这些人的冲击是最大的，林娜甚至听到有人在悄悄讨论:“那不是切梦者吗？他真的加入小队了？” 高轩阳大叔似乎也有不低的知名度，但林娜注意到那些看着高轩阳的眼神既敬仰又躲闪，其中似乎还有一丝畏惧。相对的，那些知道高轩阳的人一句话也不敢说。 虽然高轩阳显然并不能算得上是战斗人员，但他在某个方面上似乎也是威名赫赫呢。 还好并没人刻意上来搭话，只有这个基地的临时负责人来跟冻雨小队确认情况。 在出发前，冻雨就已经通过他们的小队终端查阅了在虚像城市里活动的小队的情况。不过在他们过来的这几分钟时间内，已经有两个小队遇到了死者议会中不太好对付的死灵，失去了战斗力；于是又进去另外两个小队。 还有一个特别行动小组也在其中。这是一个负责稳定现实参数的技术小组，目前他们的随队战斗力损耗严重；冻雨决定过去接替这个保护职责。大家将对方的终端识别码记录在了各自的终端里，随后来到入口前方。 这个入口不再需要什么方法来开放了，因为它是一个悬浮在空间里的大裂缝，两个人并肩走入绰绰有余。大家稍作准备后依次进入，林娜看到萧千凌在进去时取出了一个黑色的护手，珍而重之的戴在右手上。 这个裂缝的晕眩程度甚至比光柱那一次还要严重，这说明它的连接方式极端的不平滑。进来之后，冻雨发现他们身处一片黑夜下的荒原，城市的建筑物在不远处矗立。 “看那个。”萧千凌忽然用手指向城市上空，这一次大家看到了那个灰白色的东西:它的底面果然能够覆盖住整个虚像城市。虽然虚像城市较真实的城市要小一圈，但这个东西实在是过于巨大了。 然而它实在是太不像一艘飞船了，它更像是一大块方方正正的厚平板，表面没有任何多余的凸起和凹陷，也没开任何窗口。它的棱角方方正正，而且整体都在发出淡淡的灰白色光芒。 “这么大一个东西……”萧千凌皱眉道，“我算是明白了，这个东西发光的时候，城市里就是白天。它一熄灭，整个城市都会被它的影子彻底笼罩。” “但是这个世界里也没有正常的星光呢……”皇雪霏看向远处的天空。这片黑夜确实是够黑的，实际上他们现在能够视物应该还得感谢那个飞船——不管它到底是不是什么飞船，它的亮度还挺大的，而且是通体发光。 “走吧。”荆尘霖道。 “嗯，我们也没什么可看的。”皇雪霏同意了他的话，“先进入城市吧。” “荒原上似乎也有不少亡灵游荡。”苏怜卿忽然说。 “是吗？”皇雪霏问道，“多少？” “不多，感觉都是散落的。”苏怜卿答道，“这些先头的部队都很少遇上亡灵，我们没必要太过在意。” 不过冻雨的运气实在不怎么好，他们刚走了一小段路就遇上了一摊巨大的死体。之所以称之为一“摊”，是因为这个死体似乎并没有能够让它可以站起来的骨头。许多奇形怪状的肢体从这摊直径三四米的大肉块上延伸开来，不知存在于哪里的发声器官咆哮着，它开始爬行着追逐冻雨小队。 林娜撒去一把腐蚀能量，墨绿的火焰立刻在死体上熊熊燃烧。冻雨绕过火堆继续往前，没有人在它身上多看一眼。 他们来到了城市的边缘。城市里的街道在这里被荒野截断，路边还立了一些路牌，上书:“欢迎来到**市” 不过大家还是在这里站住了。因为虽然此时是“白天”，也就是那飞船发光的时期，城市里似乎也不怎么平静。 从远处就能看到，在城市里的街道中，小巷里，都有亡灵在晃来晃去；甚至每一栋大楼的窗口处不时还摔下一两个死体。 看来死者议会的行动越来越快了。 第233章 强行突入 “确实和他们报告的一样，随着监视者组织的行动，死者议会的活动也在持续变得积极。”萧千凌说，“不过，听说和亲眼看果然还完全是两回事啊。” “那当然是两回事了。”高轩阳随口附和了她一下。 萧千凌无奈的笑了笑，道：“大叔你别老是不发言，我们很尴尬的。” “这种情况没什么可说的。”高轩阳道，“咱们最多能讨论一下，这么多亡灵咱们是潜行过去，还是直接冲过去？” 皇雪霏摇了摇头，道：“死者议会的亡灵有各自的标记，越是这种大军团行动，它们越会避免有人伪装成亡灵混过去。就算是我，现在也不太可能靠伪装过去。” “既然没法伪装……”苏怜卿看着前方灰色城市里游荡的大群亡灵，“看来我们也就只能硬冲过去了。” “走吧。”皇雪霏道，“根据统计，下一次天黑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我们来得及的。” 天黑时实际上就是天上那艘飞船投放兵力的时间，那同时本来在地上的亡灵军队也会活跃起来保护刚刚到达的同僚们。 在白天时闯过的话，普遍智商不高的亡灵不会追逐的太远。 大家稍微准备了一下。经过讨论，萧千凌抢到了打头阵的职责；她的能力可以轻松攻击任何近身目标，并且还能弹射一些投掷物。 萧千凌身后两翼的位置，皇雪霏态度坚决的占据了一个位置；另一个位置被林娜占据，一个应对精神攻击，一个应对法术攻击。 战斗力一般的高轩阳和能力收放不便，暂时需要被“藏牌”的苏怜卿被安排在了队伍中间，荆尘霖则如愿以偿的获得了断后的位置。 大家深呼吸了几下，站好各自的位置。接着，萧千凌低声来了句： “跟紧我！” 话音一落，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着死灵大军硬冲了过去。 正对着她的是一只看起来像骷髅兵一样的死体，它身上有限的几块肌肉导致它并不能做出多少动作。当六个人猛冲过来的时候，它只来得及转头看了一眼，随即被萧千凌一挥手撞为漫天碎骨。 随后路过的几只死体和食虫也都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但没过几秒，亡灵群里有声带的就都发出了怒吼；很快，附近的行道树、地面、建筑物就开始被凭灵操作。 荆尘霖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几只食虫跟在他们后面，一边追一边开始吞噬被他们击碎的亡灵血肉。随着它们的身体形成更多的肢体，它们的移动速度也逐渐加快。 他轻轻改变了一下脚步，一只食虫已经追到他身后不足一步之遥。 但它那恶心的烂肉一样的身体刚刚扑上来，荆尘霖已经双手从它身上抽出两把长刀，整个人凌空跃起，一招现实扭曲剑术挥出；等到它终于落地后，已经从一块烂肉变成了四块。 荆尘霖调整了一下双刀的握向，拔步重新追上队友们。 亡灵们发现了这支小队的不同凡响，好几只凭灵聚集在他们前方。大家看见两栋建筑物表面开始大规模的活动，随后它们同时弹出一块，就像一扇巨门关上一样封住了前方的道路。 林娜轻声念了句：“nein ark aevil tie！” 随着这句拗口的咒语，她手中翻出一个法阵，一道漆黑烟雾柱连接向前方的障碍。从被连接到的点开始，那些物质飞快的融化，变成黑色液体哗啦啦的往四周流淌。 冻雨小队甚至都没有减速。 从林娜制造出的那个洞里穿过去的时候，一些隐藏在建筑物里的死体和食虫朝他们扑过来，不过立刻就被一层莹白色的护盾弹开了，这是苏怜卿的护佑术。 萧千凌突然喊道：“队长，我身上好像沾了什么东西……” 冻雨的大家很快也都发现了，一种蓝绿色的粘稠物似乎在他们的衣摆和裤腿处出现，并开始往身体上蔓延去。 皇雪霏伸手按在萧千凌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向身后的队友们挥了一下；所有人的袖口和领口立刻都开出郁金香花来。身上一点感觉都没有，这花扎根在哪儿呢？ “不用担心，那是噩魇的攻击。”皇雪霏喊道，“它不是我的对手，不要理会它！” 如果在这里停下来肯定就要遭受围攻了。而且随着郁金香梦境的具现，那蓝色粘稠物也很快就退却了。 磅！高轩阳随手甩出一枪，一只欲从楼上跃下发动“空袭”的食虫化为齑粉。 冻雨六人没花太长时间就冲过了虚像城市边缘较为空旷的地带，进入了建筑物较多的地带。大家开始左右迂回，往返穿梭，最终甩掉亡灵的追逐，在一栋小楼内停下脚步。 这一路奔袭耗时23分钟。冻雨毫发无伤，精力充沛，时间宽裕。 高轩阳道：“这里距离我们准备接应的那个技术小队只有几百米，我们休息15分钟，时间应该够用。” “好。”皇雪霏看向众人，“我们再确认一下情报，计划一下后续路线。” 大家打开了各自的终端。六块水晶板微微发光，这好像也是现实扭曲技术，反正监视者里有的是这类玩意。 他们确认了目前虚像城市内的死灵分布状况，以及目前各个小队的状况。有一个小队这会儿似乎被围在一处收缩防线内，大家决定和技术小组会合后尝试去营救一下。 另外一个重要情报就是疑似王贺的目击记录；他的行动似乎一直集中在商业街附近，那个地方位于市中心偏东一点的地区。 技术小组的原行动计划就是要横穿城市，从另一个出口离开。所以他们差不多可以路过市中心。 另外就是冻雨首次进入虚像城市的小区，它目前在虚像城市的另一端。如果想要过去再探的话，绕的路就有点远了；大家决定看情况再说。 15分钟很快过去，冻雨全体收起终端，开始朝技术小组所在的坐标移动。 第234章 嘲讽战(上) 冻雨离开了他们所藏身的大楼，按照终端上的指示往技术小组的方向靠近。 十几分钟前，因为他们的闯入，这里的亡灵们发疯了一段时间；但现在因为没有目标，它们很快就忘记了刚刚进行过的追逐，逐渐散开了。 这样，冻雨可以以较小的动静行动。皇雪霏的梦境起了很大的作用，梦术无论在什么条件下都是遮蔽感官的优秀方法。不过一旦来到近身范围，亡灵大多就能发现了；梦术毕竟对于亡灵的作用有限，在不得不攻击的时候，荆尘霖的切梦术和林娜的魔法效果都还不错。 大家来到技术小组附近还有几十米的时候见到了一片密集的亡灵区。虽然技术小组本身并未被亡灵直接追踪，但某些力量驱使着这些亡灵聚集在此；潜行不再管用了。 不过这一次冻雨不能像刚进入虚像城市那样硬冲。他们可是要保护别人的，如果那样硬冲把亡灵带进了别人藏身的地方，技术小组可不像冻雨那样人人都有自保能力。 大家决定分头行动，一组尝试将大群亡灵的注意力向外拉，另一组冲进去接应。 在大家各自发言几句后，又考虑到技术小组的随队战斗力还没完全瘫痪，最终皇雪霏独自承担了接应的职责。她能够展开身体变成无实体的精神体，隐匿能力比任何人都要强。 而高轩阳的能力实在不适合近身作战，于是他提出可以在附近的高处承担狙击和观察的职责；苏怜卿被安排去保护狙击手，虽然她使用法术的能力要弱很多，但大群亡灵被吸引的时候她还用不到颂罪形态。 剩下的三个正面战斗力才是这场战斗最艰苦的位置。除了嘲讽以外，他们还得进行一段高烈度的战斗以保证吸引力，最后还得想办法突围；不过林娜和萧千凌都信心满满的表示完全没问题，荆尘霖则只是无所谓的耸耸肩。 冻雨曾经是国家级别的追杀员小队，最近虽然成员大换血，但队长和副队（就是萧千凌呗）仍然是不折不扣的国服选手；几位新成员也都是人中龙凤，故战术水平和执行力不减反增。 嘲讽组是最先到位的，萧千凌选择了一条较为空旷的大街。这里地角空旷，能够容纳上百亡灵群，且背后的几栋建筑物中间分布的羊肠小道也为迂回逃脱留下了空间。 他们观察完战场不久，皇雪霏就发来消息表示她也已经就位。 在等待狙击组就位的时候，萧千凌对林娜说:“在三年前，我还独自行动的时候，经常遇到目标身边有很多守卫。那种时候一般只能靠远程爆炸物吸引守卫，经常有拉不过去的情况。” 林娜笑道:“是吗，这种大规模战斗我可没有多少经验啊。” “我才不信。”萧千凌也笑着答道，“就拿我们刚刚的配合来看，起码你的理论知识很充足。” 林娜的理论知识当然充足。但她也不能说是没有作战经验，她从别人那里继承来的记忆里包括不少战斗经验，只不过不是林娜用自己的身体体会过的。 但她并没说什么，因为狙击组在她们聊完这两句后也发来消息表示已经就位。皇雪霏发来了行动许可，嘲讽组发出的第一个动静就是这场战斗开始的信号。 荆尘霖忽然说道:“你们知道吸引敌人效率最高的方法是什么吗？” “呃……”林娜想了一下，“爆炸？” 荆尘霖笑了笑说:“爆炸有可能会引起敌人的警惕，用来扩大战斗的动静还行，但不适合用来吸引第一波敌人——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最有效率的方法是……大喊大叫。” “真是很有你的风格。”萧千凌笑道。 “那就开始吧。”林娜道。 荆尘霖点点头。他将从亡灵身上切取的两把长刀提在一只手里，从亡灵身上切下来的武器能用好几个小时。他的另一只手从衣袋里取出了一些小球，这些也是切梦术造物。 他掂着手里的五颗小球，随后对着远处的亡灵大军，深吸一口气，发出了中气十足的嘲讽: “亡灵们！” “魔首荆尘霖在此！！！” 林娜忍不住乐了起来，她对萧千凌道:“他果然很敬仰荆嵘呢。” 萧千凌看着荆尘霖，道:“因为荆嵘确实很厉害呀。” 荆尘霖这句略显奇怪的嘲讽起初作用一般，只有一小半的亡灵受到吸引，跑了过来。但当荆尘霖扔出那些小球，在它们中间引发了血肉横飞的爆炸后，一大半的亡灵就坐不住了。 “来了。”荆尘霖将双刀放在手里拿好，道:“现在，我们要尽可能使用噪音最大的技能。” “我懂。”林娜身边悬浮着好几个法球，她同时手里还拿着纸笔现场描画符文，笔尖动作令人眼花缭乱。 随着几只食虫被荆尘霖一刀一个剁开，亡灵们认定这三人是值得投入兵力的目标，于是亡灵大海开始源源不断的朝他们涌过来。 林娜身边飞出了第一个法球。这是一枚八角晶体形的紫色魔能弹，它以极快的速度穿透了几只死体，在亡灵大群中爆炸开来，震荡波带着低沉的鸣响向四周扩散。 萧千凌则要慢的多。她用冲量切断了附近的一块三米多高的广告牌，并将它往前抛掷了过去。这块广告牌扔在空中简直遮天蔽日，围在那个大楼旁的亡灵全部注意到了这发攻击，于是伴随着怒吼朝他们冲了过来。 “凭灵的移动速度比较慢……”荆尘霖道，“不过这一会儿也快到了。” 他话音刚落，附近的一些铁栅栏突然就活了过来。这些栏杆是尖头形的，现在它们吱吱嘎嘎的伸展开来，那些尖头像是一群毒蛇一样对准了嘲讽组三人。 随后，它们微微一弓，那些尖头被像子弹一样喷吐出来。 萧千凌乐了，她往前了一步。那些“子弹”飞到她身边就被她用能力抓住，随后反过来朝着远处的亡灵群发射过去。 第235章 嘲讽战(下) 嘲讽组正在专心输出的时候，周围的环境忽然冒起了白色的浓雾，将四周的视野完全笼罩；在浓雾中，远处浮现出一个巨大的生物黑影，慢悠悠的朝他们晃荡过来。 “是噩魇。”林娜立刻道，“不用太在意那个黑影。” 她说着，右手按向左手食指上的白金戒指。她好久没动用它了，现在稍一驱动，破妄效果依旧无往不利；周围的浓雾被一阵狂风驱散，浓雾中的幻影化为虚无。 但在这几秒内，法术弹幕的中断导致亡灵海更加汹涌。荆尘霖被迫后退了不少；而在这一刻，天空传来了一阵高亢的啸叫声。 “恼鬼来了！”萧千凌大喊，“注意头顶！！！” 呼啦一阵风声，灰白的天空下，一些翼展两米多的类似蝙蝠的东西朝着嘲讽组俯冲下来。这种数量稀少的亡灵有着爬兽的身体，类似于鼠的脑袋前面却长着一张七分像人的脸；背上蝙蝠翼翅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擅长飞行。 林娜忍不住挪动了一下自己衣服下面的恶魔翅膀:因为没有必要，她很久没飞行过了。 “去吧！”林娜将身边的一枚法球转化成了如雨的箭矢发射出去。恼鬼们一边啸叫一边躲闪，但箭矢穿过它们薄薄的膜翼时带上了一定的腐蚀效果，一大半恼鬼以凄惨的抛物线摔落在地，化作肉泥，很快被亡灵群中的食虫“垃圾回收”。 只有五只恼鬼俯冲到了嘲讽组身边，探出爪子欲抓。荆尘霖丢掉双刀，一手一个反而抓住两只恼鬼的爪子，切梦术连续发动，恼鬼的翅膀先是瘫痪，随后肢体失能，最终目光也变得呆滞。 虽然没完全切死，但损失了那么多灵魂，它们已经无法行动了。荆尘霖扔给萧千凌一组飞刀；将敌人的生命化作自己的刀剑和弹药，这种特性使得切梦术在什么地方都有重要的战略地位。 几经反复解决恼鬼群之后，嘲讽组的战斗压力再次降低。 “情况不对。”荆尘霖一边将几只死体切片一边说。 “确实不对。”萧千凌也点头道，“有一少部分亡灵始终围绕在目标大楼旁边……有某些东西在直接指挥它们。” “死者议会不是有类似军团的分级结构吗？”林娜道，“我们是不是想办法定位指挥官？” 荆尘霖摇摇头，道:“天快黑了，还有5分钟！我们耗费的时间已经超过预期了！” 他们刚刚讨论了两句，一阵奇怪的咕噜声突然从一旁传来。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巨大的类似于大脑的东西从一处小巷里挤出来:一只高阶食虫。 接着，在它的咕噜声里，大家听到了一句话: “呵呵呵咕噜，监视者们啊，死者议会向你们问好。” “这是个议员吧？”林娜盯着它问道。这只食虫出来后，附近的亡灵都停止了攻击，反而往它附近聚集而去，很快就组成了一个密集的防线。 “不是……”萧千凌看着食虫道，“皇雪霏跟我说过，死者议会议员席位很注重实力的，这只食虫虽然强一点，但还是差的远了。” “原来只是个小军官。”林娜低声嘟哝道。而荆尘霖则重新拾起了双刀，看着食虫道:“指挥官亲临战场，我很好奇是什么让你冒这个险？” 虽然荆尘霖这么说，但实际上这只食虫身边的死灵防线非常紧固。狰狞可怖的低阶食虫紧紧围绕在它身边，两只噩魇一火一冰的幻梦在它身边旋转。三只恼鬼在它头顶盘旋，外围一层层的死体勾肩搭背。 食虫咕噜着发出声音，其实大家到现在还没看出它的嘴在哪，但从那个声音的沉闷程度看可能是在它的体内。它说:“我只是发个言，因为这座虚像城市对死者议会很重要。如果监视者组织执意在这里行动——”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束血柱从它的斜上方喷射而出；这只没名字的高阶食虫出场不到一分钟，被大狙一枪爆头。 虽然看起来像个大脑，但食虫的本体就是血肉堆里的那只小蠕虫。虽然不知道小蠕虫的具体位置，但高轩阳选择射击海马体，而这一枪运气很好，正中靶心。 荆尘霖冷笑了一声，看着缓缓倒下并开始解体的食虫尸体道:“监视者高层全都知道死者议会的存在，而这场行动可是通过了决议的。” 本来保护食虫的亡灵们失去了首领，瞬间混乱起来。从高处看嘲讽组似乎要被亡灵海淹没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混乱无序还经常误伤友军的亡灵简直可以说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了。 但实际上在食虫倒下几秒后，嘲讽组的终端就收到了消息:“已完成转移，到狙击组位置集合。” “看来是我们多虑了。”萧千凌笑着说，“在那个指挥官出现的时候，雪霏已经基本完成任务了。” “我们还有两分钟时间，天应该要黑了！”荆尘霖道。 萧千凌将终端放回身上:“撤！” 三人按照预定的路线顺小路飞奔，中间几次改道，绕回狙击组位置，身后还有一小堆尾巴没能甩掉。 不过在奔向高轩阳所在的大楼的时候，一阵子弹破空声掠过他们的头顶，身后的亡灵一小片一小片的倒下。高轩阳以不太高的准度连射，这种时候不需要多大的准度，能够起到压制作用就行了。 三人冲进大楼后没几秒，天空骤然黑了下来。林娜用法术点上光亮；实际上根据荆尘霖的计时，这次的天黑还晚了一分钟左右。 三人走上楼和队友汇合。在一旁还有五个人，他们看起来很疲惫，衣服也有不少破坏；脸上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状。 皇雪霏指着他们说:“三名技术人员，两名战斗人员，都在这里，毫发无伤。” 其中一个技术人员站了起来，他略显激动的道:“冻雨小队……虽然听说第一个进入虚像城市进行探索的就是你们，但现在亲眼目睹还是很难以置信，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林娜笑了笑，对皇雪霏:“其实我也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当时大楼旁边还有很多亡灵吧，你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把他们带出来的？” 皇雪霏笑了笑，说:“当时另一个噩魇展开了它的梦境，我就顺势带着他们隐藏在那个梦境里了。” “是的，”那个队员说，“那种感觉真的是终生难忘。” 林娜想起了那个浓雾噩魇，原来皇雪霏在那时候就已经跑出来了。 “其实主要还是仰赖高轩阳大叔的狙击支援。”皇雪霏开始自谦，“我不可能完全隐匿的。” “我其实就打了两三枪。”高轩阳道。 “你也支援了我们好几枪啊。”林娜笑着说，“好了，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吧。冻雨在天黑的时候还有行动能力，但没有余力保护人，所以我们等白天再行动吧。” 第236章 有关现实参数稳定的必要性讨论 这次黑夜的结束也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分钟多。在场11人——冻雨6人，技术小组5人都把这个消息记录了下来，这些信息在以后可以用来修正对于黑夜时间的估计。 虽然这个虚像城市或许存在不了多久，但这些信息会被归档到有关死者议会的资料里去。监视者的知识就是这样靠着各种看似没用的信息堆砌出来的。 当然，至于那个悬浮着、离城市只有十几米的飞船，目前监视者还没有去打它的主意。 黑夜持续的两个小时内，那技术小组的5人总算能稍微睡上一会儿。至于冻雨小队，他们只需要坐下来就足够恢复精力了。 包括高轩阳也是。实际上，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文员”，这大叔居然还保持着一副蝙蝠侠般的体魄，这使得那几位技术人员心存羞愧。 天毫无征兆的亮起来的时候，冻雨小队即刻全体起身。他们唤醒了那三位技术人员和两位战士。 这个小队的五个人都属于维护员，那两位战士也有不低的技术水平，所以他们五个人仍旧作为一个小队行动。 维护员小队的两个战斗力一个是梦术师，一个的现实扭曲能力是操作水。后者的能力听起来上限很高，但理论是一回事，个人能力是另一回事。 这两位战斗力都要依靠现实扭曲设备才能发挥出比较好的实力，目前设备已损坏，两个人连魔术师都不如。 为了保护这五个技术人员，林娜和苏怜卿负责跟随保护他们；剩下的四位冻雨成员则走在前方一百多米的距离探路。 在路上，苏怜卿相当好奇的跟他们攀谈：“你们是负责稳定现实参数的小队，能讲讲这是一个什么职责吗？” 领队是个30多岁的男子，这位技术员听了这个问题立刻来了兴趣： “关于现实和现实扭曲的概念，你知道吗？” “嗯，我只知道，符合大多数人认知的就是现实。”苏怜卿道。 “大多数人的认知是一个大标准。”领队继续讲，“实际上，对于一个封闭空间来说，内部的各项参数法则保持一致，我们就称这个封闭空间为一个‘闭室’。” “闭室？”林娜饶有兴趣的插话道，“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扭曲闭室’这个词。” “扭曲闭室的全称是‘现实扭曲自洽闭室’。指的是这样一种闭室，它的内部现实是自洽的，但与闭室之外环境内的现实有所不同。”领队解释道。 “你能想象这个闭室打开时会发生什么吗？” “呃……宇宙参数冲突？”苏怜卿说。 “那会发生什么呢？”领队继续提问。 “这得分情况讨论吧？”苏怜卿道。 “不不不。”领队说，“那些扭曲的现实会逸散，被大现实中和。所以实际上几乎不会发生什么。” “是吗？”林娜问，“既然这是一个封闭空间，打开之前无法观察到内部，打开之后又和现实无异，那怎么证明它内部曾经存在过现实扭曲呢？” 领队笑了笑道：“闭室只是个相对概念，能量和物质在满足某些条件的时候是可以出入的。” “哦~”林娜和苏怜卿异口同声。 “实际上，每一个现实扭曲能力者的体内都可以视为一个闭室。”领队说，“他们的能力就是这么形成的。” “不过，我们所面对的情况比较复杂。闭室的体积是不确定的，比如说我们现在身处的虚像城市就可以视为一个巨大的闭室；而这个大闭室里面还装着许多小闭室。” “这些死灵的身体就是一些闭室，它们的身体并不怎么满足这边的宇宙定律；而虚像城市这个闭室的稳定性可不如现实宇宙空间那么坚实。” “这个大闭室会被体内的小型闭室影响，而发生严重的现实不稳定，进而导致越来越多的现实扭曲现象产生。” “而阻止这个不稳定，就是我们这些技术人员的职责了。”领队一边说，一边从他的空间存储设备里取出一个水杯大小的圆筒形设备，向她们介绍道： “这个设备叫做‘吸纳器’，它内部有一个在现实宇宙里调零过的高密度‘零值闭室’。它是用来吸收附近的现实波动的；当然，这个设备容量有限，用一段时间就需要更换。” “还有一些其他原理的现实稳定设备，比如说有一种通过连接不同的空间点，让它们的波动互相抵消；那些设备的复杂程度就要高上好几层了。” 在他们聊天的过程中，前方的冻雨小队已经击退了第三波亡灵，并又宰了一个低阶亡灵指挥官。这些低阶指挥官的智力其实也并不高。 “我们现实参数稳定小组工作的目的，”领队说，“是为了保证我们勘探过的地区不发生大的变动。换句话说，我们的工作类似于建筑前线防御工事。” “前线确实是非常危险。”林娜道，“辛苦了。” 领队哈哈一笑：“监视者的工作就是守护和保卫，职责所在，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第237章 亡灵防线 追杀员小队“冻雨”和维护员小队“录音机”一道前行。 和冻雨不同，“录音机”并不是一个归档的代号，而是一个“绰号”；他们真正的代号是“维护-744队”。 在国内还有几个维护员小队绰号是“录音机”，当他们碰到一起的时候就必须得用正式代号互相称呼了；不过，现在冻雨以录音机来称呼他们是没问题的。 冻雨也被称为“追杀员014队”，这是他们的“编号”，而非代号。他们不需要在前面加上代表工作分区的代码，因为他们对于监视者来说是唯一的。 录音机和另外几个维护员小队之间平行行动。这些维护员小队的路线加起来必须能够覆盖到监视者计划固守的所有地区，这样他们才能以最大的效率建立一条稳定的现实带。 在录音机小队安装好第六个吸收器的时候，林娜和苏怜卿换班到前面的先头队伍里面去；高轩阳和皇雪霏退下来替代他们。 至于萧千凌和荆尘霖，这两个人的推进和应变能力在开路的过程中是必不可少的，所以他们要求一直在前面开路，直到穿过虚像城市为止。 林娜带着苏怜卿追上在几百米前的荆尘霖和萧千凌。后者立刻很开心的朝她们打招呼：“林娜，苏怜卿！” “你没必要这么兴高采烈的……”荆尘霖在一旁接上一句。 “那你也没必要一直绷着脸啊。”萧千凌转头对荆尘霖说。 “我没绷着脸，如果感到好笑我会笑的。”荆尘霖面无表情的说。 “你至少礼节性的笑笑嘛。”林娜对他说。 “这个我真不会。”荆尘霖道。 林娜走上去朝他的脸伸出手，荆尘霖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林娜用两根大拇指拉起嘴角。她笑嘻嘻的对荆尘霖说：“你看，就是这样，多练练呗？” 荆尘霖晃晃脑袋甩掉林娜，随后用无可奈何的语气道：“第一，我努努力也是能那么笑的，但是我没必要在你们面前装；第二，您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很漂亮？” 林娜背起左手，笑着对荆尘霖道：“怎么？动心了？” “我也是个性取向正常的人好吧。”荆尘霖说。 萧千凌挺惊奇的看着这一幕，问一旁无动于衷的苏怜卿：“那个……她是不是在撩人？” 苏怜卿耸耸肩道：“我相信荆尘霖的人品，也相信林娜的。” 萧千凌：“那……要是她真的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怎么办？” 苏怜卿笑了：“那我就直接离开呗，有什么好犹豫的。” “哇……”萧千凌大开眼界。 荆尘霖插嘴道：“喂那边的两个受，我在这边听的很清楚。” 萧千凌的耳朵瞬间红了：“什么叫两个……受，你给我说清楚啊！” 林娜笑着对荆尘霖道：“你倒是经常做这种语出惊人的事情。” “别逗我玩了。”荆尘霖叹了口气道，“你一直这样是会消耗身边人的信任的。” 他说完就走到队伍最前面去了。萧千凌看了看林娜，也走到了前面，于是林娜和苏怜卿并排走在了后面一点。 “林娜~”苏怜卿将左手搭在了林娜的肩膀上。 “怎么了？”林娜问。 “你没什么话要对我说吗？”苏怜卿微笑着问她。 林娜感觉浑身又开始冒冷汗，她急忙道：“我错了……” “好啦，好啦，林娜。”苏怜卿将手从林娜的肩膀上拿开，“我只是开个玩笑嘛。”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林娜很认真的问道。 “嗯，心里确实是有些不好受的。”苏怜卿说，“但是我总不可能因为喜欢你，就不让你有其他的朋友吧？” 林娜默然几秒：“你真好。” 苏怜卿还没回答，就听林娜又说：“我以后不会再这么随便了。” “别呀。”苏怜卿真诚的说，“你其实一直都是这种性格，没必要为了我收敛啊。” “别说了……”林娜道，“越说我越愧疚。” 她们还没再说什么，前方的荆尘霖道：“可以打断一下你们的情话吗？前面能看到一条亡灵防线，似乎是最近组建的——我们冲过去还是绕过去？” 林娜想了想道：“联系一下队长，让她和维护员讨论一下。” 信息从终端发了过去，先头四人小心的绕到前方一栋建筑后方，尽可能详细的观察这条亡灵防线。 亡灵所组成的防线看起来是非常之厚实的。这主要归功于亡灵中数量最多的食虫和死体；密密麻麻的死体将自己身上能够攻击的肢体向外露出，食虫们用血肉的网络将它们缝在一起。 最终形成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亡灵防线”：它有五米多高，向两边延伸至不可见；厚度则无法估计，看起来就是一堵长着许多爪子的血肉之墙。 墙的上方有少量的恼鬼在游荡，地面上涌动着许多凭灵和噩魇；但其中最危险的还是不知位于何处的缚地，这种亡灵虽然行动不便，但在防守方面拥有绝对的掌控力。 在这一会儿，皇雪霏的指示很快就发了回来：“尝试绕路。” “硬冲的动静太大了。”荆尘霖一边带着几人绕路一边说，“而且，天快黑了。” 几个人一边沿着血肉之墙行走一边打量着这个庞然巨物。这道亡灵防线中的亡灵何止成百上千，一旦它解开，那必然会变成一阵猩红的潮汐。 但这道血肉墙并没延伸太久，它在大家面前突兀的被截断了；他们看到在城市中间那些建筑物上长出了许多奇怪的植物。 这些植物大多有着紫色的外观，以藤曼和荆棘居多，看起来十分邪异；这些植物攀援在建筑物上，越往前越密集，形成了一片紫色的密林。 亡灵防线似乎无法在这里延伸，但紫色密林看起来更加危险。 “看，这就是不进行现实参数稳定的后果之一。”荆尘霖道。 第238章 紫色密林 现在冻雨和录音机两个小队是进退两难。 亡灵防线显然是不好硬冲的，但面前的紫色森林看起来危险程度也不低。绕回另一侧的时间似乎也不是很够，“黑夜”即将到来；天上那个灰白色的飞船又要开始投放兵力。 11个人于是找了个比较安全的角落聚集在一起，讨论目前的情况。不过录音机很快就提出了一个疑点： 既然他们绕路了，路线理应和其他的维护员小队相交。录音机因为被亡灵围困落后了很多，所以要么其他的维护员也遇到了困境因而落后更多，要么他们已经维护过这里，但这里的现实扭曲因为某些扰动而变强，打破了他们的布置。 录音机很快用终端发送了几条信息申请确认其他小队的任务进度。 由于这地方的信号网络并不完善，他们等待了三分钟左右才陆续收到其他小队的回报；答案是第二种，这个坐标已经由另外的小队做过现实稳定了，目前的现象是后期发生的变异。 收到消息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好几秒。路过这地方的维护员小队绰号是“白炽灯”，他们在接近两个小时之前，也就是上一次黑夜之前经过了这个坐标。现在他们刚刚从虚像城市另一端的出口离开。 其实这种现实波动突然变强烈的现象并不少见。实际上当包括录音机在内的全部维护员小队都完成任务之后，还会有一批维护员小队重新进来做再度检查；他们这一次只是发现故障比较早而已。 按照维护员向来的传统，遇到故障就得想办法修；只不过现在他们还要仰仗冻雨的保护，所以录音机的领队跟冻雨队长皇雪霏讨论了好一会儿。 最后皇雪霏又征集了大家的意见。 在行动开始的时候，冻雨有4个支线目标:第一个就是帮助这支陷入困境的维护员小队，第二个则是去营救一支被围困的监管员小队。 他们这次绕路的时候，就有意往那支被围困的监管员小队位置靠近。虽然发现了紫色密林，但目前的位置离那个绰号为“望远镜”的监管员小队也只剩下不到1.2公里。 还有一个问题是，距离下一次黑夜只剩四十分钟了。大家权衡了一下，决定尝试直穿紫色密林。 冻雨的另外两个目标一个是探索他们上次进入时所发现的小区，尝试找找那群遇难者的线索；另一个则是追逐有关王贺的消息。前者离他们距离还很远，后者则是可遇不可求。 肉体强度最高的林娜和可以虚化的皇雪霏走在了队伍前方，大家踏入了紫色密林。这一次两支小队不能分作前后两波走了，这地方每一步都有危险。 林娜其实走的比皇雪霏靠前一点儿，毕竟皇雪霏如果反应不及还是会受伤的。 紫色密林原本也是虚像城市的一部分。大家进入密林后不远就遇到了一片小的商业圈，各种颜色的广告牌和灯牌掩映在紫色的藤蔓和叶片下，场景看起来相当压抑。 林娜注意到到这些建筑物的每一个窗口都能看到这些紫色植物的一部分，其中有些窗口长出的枝条和藤条上还开放着形状各异的花朵。 这些花朵有重瓣形，螺旋形，喇叭形等许多样式，单独看上去有种妖艳的美感，但它们所形成 的花丛却一点也不好看，因为它们全都是千篇一律的紫色，就连颜色的浓淡都差不多。 皇雪霏突然从后面拍了拍林娜的肩膀，说:“我感觉到噩魇的气息。” “你对同类有超程感应吗？”林娜回头问。 “这不是超程感应。”皇雪霏道，“这地方很像是一个实体化的梦境。” “哦？”林娜转头看向前方。在一些建筑物互相比较近的地方，紫色植物跨越建筑物之间的空隙长在了一起，形成了一层遮天蔽日的树盖。 “那么，”林娜继续说，“这个噩魇很可能是死者议会的高阶成员。” “是的。”皇雪霏很清楚林娜潜台词是什么，“而且这个噩魇我很可能是认识的。这几年过去……如果他遇上了什么能提升自身能力的契机，现在说不定已经是五议长之一了。” 林娜耸耸肩，问了一个像是八卦的问题:“他人品怎么样？” “我并不很熟悉他。”皇雪霏说，“不过这家伙相当之傲慢……实际上，当年因为我作为噩魇的能力比他强太多，他一直挺仇恨我——虽然他拿我没什么办法。” 林娜用一个小魔法劈开了前路一片缠结的荆棘，同时脑袋里运算了一下强弱关系，笑着道:“这么算来，你当年在死者议会应该不仅仅是个议员，对不对？” “议长并不一定是强者……”皇雪霏叹了口气道，“比如说食虫和死体，有时会出现能力极其强大的个体，然而它们的智力相当有限。死者议会总不能让没脑子的狂战士当议长吧？” “但是噩魇的智商……”林娜摸了一下皇雪霏的肩膀，“看起来在亡灵里属于顶流啊。” 皇雪霏无奈的道:“也有很多亡灵不喜欢管理别人。实际上死者议会里真正的十几个高手，没有一个是议长……” 在她们说话期间，大家已经来到了那片树盖下方。这片树盖往地上垂下来很多气生根，有一些气生根垂到了地面，硬生生钻破沥青和砖块长成了粗壮的木柱。所幸这些长成柱子的气生根数量稀少，不至于遮挡视线。 林娜示意后面的人停下，伸出左手试着接触面前一条垂在空中的气生根。它看起来像是一从紫色的胡须，从十几米高处的一根枝条上长出，还差不到一米就能碰到地面了。 就在林娜的手指接触到气生根的一刻，整条气生根突然活了过来，紫色的细丝猛地缠住了林娜的左手，并尝试往她的胳膊上缠去。 林娜右手召唤出一个黄豆大的小火球，面无表情的拍在自己的左手腕上。小火球发出了气球爆炸一样的轰隆声，炸断了她自己的手腕。 那只左手立刻被气生根卷了起来，一丝红色顺着那些白色纤维要被吸入到枝条上去。 整个过程只有两秒的时间，皇雪霏此时才从林娜自断手腕的震惊中缓过来。几朵金黄色郁金香花突然在气生根紫色的细丝里开放出来，它们周围的紫色气生根飞快的变为黑色，随后整个气生根从中间断开。 此时苏怜卿已经走了上来抓住林娜的左胳膊，治疗术在林娜的手腕处作用。配合魅魔的自愈能力，一些骨茬和肉芽从林娜的左手腕里长出来，十几秒后，就形成了一只白嫩的新左手。 林娜握了握那只新的左手，看向掉在地上还在卷曲扭动的那团气生根，面无表情的说道:“果然有很强的攻击性。” 皇雪霏朝气生根弯下腰，伸出一只手；几片郁金香花瓣从她的手中飘落，接触到那些气生根的时候发出滋滋的像是水滴在灼热铁板上的声音。气生根很快的就变得透明，融化在空气里，留下了几块散落的骨头。 皇雪霏到这时候才稍微放下心来，走向林娜，带着一点担心和好奇的碰了碰她那只刚长出来的左手:“你这只手……没事吧？” “呃。”林娜立刻将那只左手握紧放在了右手掌上，现在可以看出这只左手的皮肤比右手要嫩一点。她一边用右手捏着左手一边道:“现在它还很敏感……不过基本没什么影响的。” 皇雪霏带着惊奇看着那只手几秒钟，问苏怜卿:“你不是说过，你这个状态下释放的法术强度都不高吗……断肢再生是这么低端的法术么？” “不是。”苏怜卿笑道，“这个治疗术放在一般人身上只能用来愈合一些伤口，不过她是魅魔。” “其实我可以自己给自己读这个治疗术的。”林娜说。 “你就让我出点力吧。”苏怜卿说。 “别急嘛。”林娜道，“不出意外的话，一会儿就得依靠你了——咱们快要碰上死者议会的议长了。” 第239章 一种现实参数稳定工程方案 经过林娜以身试险，后面的人对于这些垂下来的气生根增加了很多警惕。 虽然气生根很少有下垂到能够碰到人的高度——大多离地有五六米高度，但偶然垂的特别低的几条还是需要万分小心的。 所幸这片紫色密林地区并无亡灵出没。这些紫色植物虽然有各种各样的危险，但起码不会追着人跑，只要注意远离即可。 录音机小队从进入紫色密林开始，五个人就都拿出了各种各样的仪器，一边走一边互相交流讨论。虽然他们用的术语相当多，但在一旁听着的冻雨几人还是大致把握到了一些情况: 这个地方与“标准宇宙”相比，现实偏离程度相当高，然而其内部的稳定性却也同样极高，几乎没有法则不和谐的情况。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是“逻辑自洽”的；再说的玄幻一点就是:这地方“自有天道”。 另外，这里的“现实开放性”也不高，因此无法使用“多点式恒定仪”，更不可能用“泄漏器”来“归零”；之前冻雨各位和他们聊过天，这个多点式恒定仪应该就是指那种通过连接多个现实空间点，使它们之间的现实震荡相互抵消的那种设备。 “泄漏器是什么？”苏怜卿问他们。 一个维护员很耐心的回答道:“就是一种将扭曲闭室的现实和‘零值现实’连接，将扭曲空间内的异常‘泄漏’到零值现实，让这个扭曲闭室不再能够构成闭室的设备。” “零值现实就是主宇宙。”林娜看苏怜卿还没完全听懂，于是解释了一句。结果一旁的萧千凌恍然大悟:“哦——” 原来她也给忘了。 苏怜卿靠了过来，小声问林娜:“他们的吸收器也是利用零值现实的……好像他们很多的现实稳定手段都是依靠这种‘排放法’，这样下去主宇宙的现实不会出问题吗？” 林娜笑了笑:“首先，现实就是由认知所固定的。人类族群的群体认知非常强，能够消化大量的现实扭曲；另外，维杰洛尔老总……不是就在主宇宙坐镇吗？” “哦……”苏怜卿说，“不过我真的对他有多强没什么认知。” “我也不是很清楚。”林娜说，“我只听哥哥讲过:还记得‘深渊、虚空、坍塌、格律、现实’五大世界倾向吗？他就是‘现实’倾向的创造者，这样算下来，咆哮之主有多强，黄峥应该就有多强。” “是这样吗……”苏怜卿道，“但同一个级别下也有强弱之分吧？” “我听他自己说，他在泛法则级里算是中游实力。”林娜说，“虽说他很可能是自谦了，但咆哮之主毕竟是底层逻辑级神明。然而话又说回来，毕竟是能创造世界倾向的存在，他在占有一些主场优势的情况下肯定也是能和咆哮之主过两招的——这应该就是他的实力级别。” 我有必要详细解释一下:实际上，像“深渊领主”“坍塌领主”这种职位，本身就代表着某种“主场优势”:他们只要将深渊或坍塌推入宇宙中即可。 不过在方桌掌握的宇宙中，现实都是基本充满所有空间的。要想将自己的【倾向】推入宇宙，必须先想办法把现实撕开个口子；这就是我所占据的全部主场优势。 他们要是动起真格来，不值一提。 还是说回到当时的事情:冻雨小队虽然并不是专业技术人员，但也大致能从录音机小队的讨论里听出目前的情况。 他们现在所处的紫色密林是一个相对比较完美的闭室，和外界的虚像城市闭室之间互相影响的程度不高。由于扭曲波动很小，吸收器派不上用场；手头的其他现实参数稳定设备效果也都不强。 目前最有希望的工程方案是在紫色密林的多处边缘建造重型混淆器，这种设备是用来将闭室外和闭室内部“混淆”的；然后一边开动混淆器，一边跟着闭室被混淆的现实往里铺设多点式恒定仪的工作点，同时辅以泄漏器和吸收器的安装，慢慢的推进。 但是其他设备还好说，关键是重型混淆器的体积大的很，至少需要一支三四十人的大型维护员工程队才能安装——要争取时间同时安装多台混淆器的话，就是好几支工程队了。 另外，由于混淆器只能混淆闭室内外临界的一部分空间，这对于虚像城市这个大闭室的内部现实稳定也是一个挑战，因此还需要更多的维护员队伍在周围监测。考虑到虚像城市中的亡灵军队，这个施工难度令人望而生畏。 虽然对于录音机小队来说，内部勘探到这个程度就够了，但他们暂时无计可施，只能记下情况后继续跟着冻雨横穿紫色密林。他们倒也不是完全无事可做，起码他们还需要大致记录一下这个区域有多大。 “你们噩魇的实体化梦境这么难对付吗？”林娜问皇雪霏。 “我平时将梦境拉入现实，所形成的都是力量的投影。”皇雪霏解释道，“不过梦境实体化也并不复杂，实际上就是让梦境影响现实足够长时间，让现实发生相应的变化就行了。” “不过，”她又补充道，“通过梦境让现实发生变化，实际上等同于用现实扭曲术影响这个空间内的每一个点，消耗相当大……和王贺的能力突然变强类似，我怀疑这个密林也是通过某种方法增幅力量之后才制造出来的。” 林娜点了点头。 “看来，这种增幅方法可能会对我们形成不小的威胁。”她说。 第240章 增幅方法 “林娜。”苏怜卿在后面轻声喊了一下。 “嗯，怎么了？”林娜问。 “不知道林窗含现在在做什么。”苏怜卿说。 “她肯定有她自己的事情。”林娜说。 “是啊。”苏怜卿望向前方的密林，他们现在已经走出了那个充满气生根的树盖区域，现在他们两边的地面上长着很多螺旋头的无叶紫色怪草，大家都在小心翼翼的绕行。 “有点怀念她在的那段时间了。”苏怜卿说。 “等我们解决了这里的事情，她应该也差不多回来了。”林娜说，“我们也不能老是依靠她呀。” “我知道。”苏怜卿道，“不过……她离开之后，咱们才体会到她当时给咱们挡了多少事情。” “确实。”林娜表示认同，“应该好好的感谢她。” 在她们说话的时候，一直在队伍后面的荆尘霖忽然赶了上来。林娜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又出状况了，转身看向他。 荆尘霖压低声音，用只有身边的两三个人能听清的声音道:“有东西在跟着我们。” 紫色密林内的气氛本就压抑，他这话一出，大家顿时感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皇雪霏问道:“你看到了什么迹象？” “一点儿有东西活动的迹象吧。”荆尘霖说，“我在几分钟前注意到的。” 大家进入紫色密林到现在为止也就不到十分钟，这么算来那东西从他们进入紫色密林开始就在跟着他们了。 荆尘霖在不时回头观察的过程中，注意到一些植物有挪动过的痕迹。他观察了很多情况，并隐晦的提示了下同样在队伍靠后位置的萧千凌和高轩阳。 三人偷偷观察过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但他们不好直接露出警惕的样子，所以各位只是小心翼翼的提醒队友，表面却仍旧装作一无所知。 从各种痕迹看来，对方可以接触这里的植物，因此除非对方是某种能和这种植物亲和的神奇体质——鉴于这些植物的攻击性那不太可能，所以对方应当有更高级的手段:他和这个实体化梦境的主人有联系，甚至可能对方就是梦境主人，那个噩魇。 对方应该是在观察这几个人的实力，看来他还挺谨慎的。不过冻雨对此无所谓。 冻雨和录音机已经走了十分钟多点了。按照其他一些小队在这段时间内共享过来的报告，他们已经快要穿过这片密林了。 对方如果要出手，必然是在密林内部；所以冻雨一点也不急。录音机多少有点忧虑，但他们除了相信冻雨也没什么办法。而且穿越密林的计划本身就是他们最初提出的，因此他们心理多少也能接受这样的风险。 不过有点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刚刚开始行动，苏怜卿就向大家稍微示警了一下；实际上能产生这个感应她自己都有点惊奇，毕竟这个噩魇似乎之前一直用某种手段掩盖自己，而这一会儿他似乎放弃了遮掩。 大家绕过一栋被紫色植物完全穿透的建筑物后，一棵巨大的“乔木树”在他们眼前展现开来。 这棵树高有十几米，有着标准的半球体形树冠；树干有好几米直径，下方延展的树根盘曲着将附近的沥青、水泥和砖块向上顶起。 这本该是一片壮观美丽的场景——如果这树的叶子不是深紫色的话。 其实深紫色倒也不是不行，但一个噩魇站在它下面就彻底把这个场景给破坏了。 其实那个噩魇不能说是在“站着”，毕竟他并没有“腿”的形状；他看起来就是一团黑色的雾气，整体形状像是一个立在地上的章鱼脑袋。 他的脑袋上有两个红色的发光洞，看起来那就是他的眼睛了；另外，他的身后延伸出四根腕足，腕足顶端长着坚硬而锋利的爪尖。 说实话，这幅形象乍一看有几分吓人，但再注目一会儿，形容词就只剩下“草率”二字了。 冻雨六人各自在手里藏下各自的牌，随后毫无惧色的朝那噩魇走过去。 走到离噩魇还有几米的时候，大家听到那噩魇开口了: “呵呵，皇雪霏……我一直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呢。” 这是一个低沉的男声，其中夹杂着奇怪的回音。皇雪霏倒是笑了，她答道:“看来你这段时间成就不小啊……迪兰先生。” 这噩魇的名字还是个英语的。 “先生二字不敢当……”迪兰说起中文来倒是没有任何口音，“不过成就倒是有了一点，勉强算是接替了你的位置，呵呵。” 林娜看着皇雪霏笑道:“所以你在死者议会确实是当过议长的吧！” 皇雪霏脸上没有一丝尴尬，她耸耸肩对迪兰道:“死者议会的议长真是越来越没人想当了，几位真正有资格的老家伙一个个的都不想接这个烂摊子……我成为三议长的时候才做了20多年噩魇，我走之后居然都轮到你这五百年都还是三阶的废物了。” 迪兰略显激动的挥舞了几下腕足，随后冷静下来，不过笑声又低沉了几分:“许久不见，皇小姐说话还是这么不留情面……不过您在这群人里，似乎已经算不上是最强的了？” 他说着，转动脑袋正对这林娜的方向。 林娜笑道:“你还是挺敏锐的嘛。” “哦？”迪兰也笑了一声。随着他的笑，他身边的地面长出一些紫色植物来，像虫或者蛇那样扭动着枝蔓。他继续道:“你……是叫林娜吧？看起来，你是个地狱恶魔。” “正确，我是个色欲恶魔。”林娜双手抄兜，微笑着答道。她的尾巴在身后晃来晃去。 “蓝色……”迪兰看着她的尾巴和犄角，最后又望向她的眼睛:“位阶不低啊。” 林娜虚了一下眼睛，尾巴停止了摇晃，在身后弓了起来。她慢慢的道: “有点意思……现实世界里关于地狱恶魔的资料很少，各位领主每过百年就会统一清洗有关恶魔的记录。而且，不同恶魔的位阶特征各不相同……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迪兰沉默了几秒，道:“看来我不小心泄露了重要的情报呢。” “你的智商也就那样吧。”皇雪霏顺势给了句嘲讽，“我现在很想知道，你就这么突然跳出来，是打算独自和我们动手吗？” 迪兰的腕足都用力的弓了起来，道:“我的智力水平显然和你是没法相比的……但我会尽力而为。而且，力量应该可以稍微补足这个缺陷。” 他一边说着，黑雾的身体里浮现出了一个圆环；这个圆环直径一米，金属质地，表面雕刻了很多奇形怪状的纹路。 最奇特的是，这个圆环的内部安装着一圈小小的……指示灯？ 这种科技与魔法的结合令林娜心头一跳，她定睛仔细看圆环的表面，在它内圈的两个把手之一的末端看到了一个logo…… “天痕科技！？” 第241章 小丑? 随着噩魇迪兰的操作，这个金属圆环上的纹路开始亮起法术能量通过的光芒；同时，它内圈一圈的指示灯也开始亮起。 “想不到你居然知道这个天痕科技的存在……”迪兰刚开始操作那个环，他身边的那些紫色植物就立刻活跃起来，体积也疯长了数十倍。 很显然这个就是增幅他梦境的装置了，不知道这玩意是个什么原理呢？ 迪兰四根腕足都抓着这个环。他把这个东西举在了自己脑袋后面，整体姿势令人想起某些圣像里人物脑袋后面的光圈。 此时冻雨六个人都来到了这个噩魇的面前，维护员小队站在稍远一点的位置。他们面无表情的看着迪兰施为，后者觉得他们的表情中蕴含着嘲弄，于是愤然： “三议长，我已今非昔比！” “啊？”皇雪霏一下就乐了，“你做了接近50年的议长，但在你心里我一直都站在你头上吗？” 迪兰瞬间暴跳如雷：“是！没错！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成为噩魇才两年，竟然比我先达到六阶——本来三议长应该是我，应该是我！” “20年，20年！”迪兰继续大呼小叫，“你就那么突然出现，顶在我头上当了20年的议长，然后随随便便的就走了，就像一个玩笑；你知道你给了我多大的侮辱吗！？” 皇雪霏耸耸肩道：“死者议会里真正的高手多的是，议长的位置对他们来说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只是当时涉世未深，被推上去坐了20年而已。” 迪兰身边已经长出了好几棵各种各样的植物，其中一丛紫色灌木离冻雨只有一步远。这丛灌木上生长着许多木刺，枝条隐隐的舞动着。 皇雪霏于是稍微展开自己的梦境。 和迪兰相比，她的梦境看上去毫无攻击力；但经常看她使用梦境的都知道她这次挺认真的，因为破土而出的都是黑色郁金香，层层包裹的花瓣带着一种邪异的美感。 迪兰嘴里还在吱哇乱叫：“你不想当议长，我想啊！你为什么要顶上我的位置，为什么！我想当议长想了五百年，蒂尔顿终于死了，就在这个时候，你出现了！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是你啊啊啊！” “哇，真丑陋啊。”荆尘霖接近自言自语的嘟囔道。所幸迪兰并没听见这话，不然他当场被气死也是可以有的。 “我快顶不住了。”皇雪霏道。大家可以看见，一些紫色植物接触到了郁金香花，后者在紫色植物的侵蚀下开始缓缓枯萎。 “哈哈哈哈哈三议长，我现在如何啊！？”迪兰狂笑着。 皇雪霏叹了口气道：“嗯，很好，很好，很厉害，你有资格当三议长。”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迪兰声嘶力竭的吼叫着。 “唉……”皇雪霏无奈扶额，“我当三议长你不愿意，我不当三议长你更生气——你这是什么逻辑呢？” 林娜在一旁已经快绷不住了，听了最后这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挺腹黑啊！” 迪兰：“你！我！” 一旁的萧千凌看着语无伦次的迪兰，对皇雪霏：“我怎么感觉这家伙到你面前就变成搞笑角色了呢？” “这和皇雪霏没关系。”高轩阳在最后面幽幽的说，“有些人天生格局就是低。” 和荆尘霖那句冷吐槽不同，高轩阳这句补刀被迪兰听见了。后者当场气的嗷嗷直叫话都不会说了，他操作着身后的那个圆环，使上面的光芒一下子明亮了无数倍。 他身边的紫色植物反倒停止了运动；但是相对的，他身后那颗紫色巨树动了起来。 巨树的枝条瞬间开始遮天蔽日的伸展，从巨树上长出了许多熟悉的气生根；同时还有荆棘，类似猪笼草的叶笼，类似捕蝇草的夹子，以及张牙舞爪的藤蔓。 林娜很随便的往枝条里扔了个火球，结果喷溅的火焰只在枝条间烧出一点黑烟。迪兰哈哈大笑：“这些可不是植物，这是梦境的力量！而我现在是无敌的！” “嗯，看来我是没法快速解决了。”林娜耸耸肩道。 迪兰得意极了：“哈哈哈，估计错误了吧！从你们进入这座森林开始，我就一直在观察你们，如果不是对你们的实力了如指掌——等等，你？” 迪兰的卖弄很快就中断了，因为他看到苏怜卿走到了前面。 “就是说让我来快速解决是吧。”苏怜卿都没正眼看迪兰，她只是仰望着巨树——罪孽能量开始汇聚。 “啊，好久不见你这个形态了，每次一看都很惊艳呢。”林娜看着苏怜卿头顶浮现出的黑红破碎光环说。 迪兰大骇，他指挥巨树上那些叶笼开始朝苏怜卿喷洒酸液；但苏怜卿抛出了一个黑红的火球。 这其实并非火球，而是一种感染性能量；它碰上那些酸液后，竟以远超喷洒的速度反着烧了回去，将那些叶笼都点燃了。 迪兰连忙将那些被点燃的叶笼从树上切割下来，但苏怜卿已经凝聚出一把黑红长枪，用她最熟悉的方式将之投掷出去。长枪击中树干发出剧烈的爆鸣，整棵树猛地向一旁栽倒。 迪兰发出疯狂的吼声。他猛地飘离地面，化作一道黑色流光往一旁的某栋大楼飞去，随着他的靠近，那栋大楼上所生长的密密麻麻的紫色植物活动起来。 如果操作那些植物的话，他或许能发挥出更强的实力；但苏怜卿提着长枪已经猛冲上去。她跑起来居然比那噩魇飞的快多了，她踏在地上的每一步都产生剧烈的爆炸声，留下燃烧着黑红火焰的脚印。 直到这时候她才展开背后的黑红罪孽之翼。借助着巨大的起泡速度，她的身体一瞬间拔地而起，近乎垂直向上的扑向飞在空中的噩魇，并将长枪直直的刺去。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 “噗”，迪兰的身形像个气球一样被戳破，他瞬间就不见了。 苏怜卿的声音从天上传来： “假的！！！” 第242章 阻截 迪兰的假身彻底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 就在他假身消失的那一刻，大家瞬间意识到了很多事情。 “快走！”荆尘霖猛地转身对身后的录音机小队喊道。后者虽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能大致猜测这是一个非常不妙的情况，于是连忙都跑起来，追上已经开始往紫色密林之外跑去的冻雨。 前路的紫色密林活动开始剧烈起来。那些攀援在大楼上的紫色植物解开了它们的藤蔓，将各种毒素和木刺向下抛来。 苏怜卿将罪孽能量构成的长枪解开，用它织就了一把接近一人高的漆黑巨弓，悬空拉满。一支黑红箭矢随之凝聚在弓弦之上，然后带着枪鸣一般的弓弦响声朝着他们面前的一栋大楼抛射出去。 这一箭也不负众望，很有苏怜卿的风格:它命中之后就爆炸了。虽然是一支细细的箭矢，爆炸威力却比用手投掷的长枪大了好几倍；那栋楼几乎被爆炸横着撕成两截，剩余的一小部分在支撑了几秒钟之后，开始断裂。 冻雨跑过去的时候，这栋大楼已经朝着他们跑过的路垮塌下来。土石砖块像鸡蛋摔破后的蛋清一样到处飞溅，本来攀援在上面的紫色植物被剧烈破坏，虽然并没有死掉，但一时无法从废墟里挣扎出来 了。 11个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在两旁的紫色植物剧烈活动的同时，萧千凌和苏怜卿顶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倾泻各自的弹幕，轰鸣回响不绝于耳。 但是虽然看起来顶的很辛苦，林娜和荆尘霖仍然没有动手补充输出。皇雪霏和高轩阳面对这种大规模植物暴动作用不大，所以实际上在输出的只是萧千凌和苏怜卿。 大家实际上已经十分接近紫色密林边缘了，所以没花几分钟就看到了密林的边缘。 这个视野并没给大家如释重负的感觉。他们在密林边缘最后一栋有着紫色植物攀援的建筑物后面停了下来，大家脸色凝重的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亡灵们。 用“严阵以待”来形容亡灵似乎有些怪异，但他们面前的这几百亡灵看起来已经够奇怪了。 这些亡灵中数量最多的就是和僵尸差不多的死体们。然而这群死体看起来完全不像僵尸:因为它们每一只都穿着一套非常标准的现代作战服，胸腹处甚至还装配着防弹装甲。 它们全体以非常标准的姿势站着，每一个手里都端着一把造型十分科幻的步枪。 那些步枪通体白色，表面分布着大量散热口，从枪口可以看到里面是层层叠叠的加速器装置；枪托上有很多环状凸起，那是为内部的线圈留下的安装空间。 搭在它们枪身上的，却全都是死体冰冷腐烂的手掌。 在死体后面，是一些更加奇怪的东西，看起来就像长着血肉的炮台。它们的底座上装着两排六个轮胎，外表面挂载着大量蓝色红色的炮管，一个个表面线圈、指示灯甚至是法术回路闪烁着；这是食虫。 天上飞行的恼鬼，稍远处的噩魇，以及位于整个大军中间的一只缚地，每一个都按照各自的方式带上了这些人类都还不具有的尖端科技:恼鬼拎着重炮，噩魇佩戴增幅环，那只缚地则整个身处于一组电弧跳动的金属塔中间。 “看来，死者议会确实是动真格了……”皇雪霏道。 “你在的时候，没有这种武装吧。”萧千凌看着那支科幻与恐怖融为一体的军队，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当然，他们很显然与什么人合作了……”皇雪霏的声音也有些发抖。 “总之，”荆尘霖道，“迪兰拖延我们时间的行动非常成功，这支部队已经集合完毕——我想，这应该是死者议会刚刚投放下来的尖端战力，我们现在已经成为了第一目击者。” 大家再次以沉重的情绪看着那支拦在密林外的亡灵军队。亡灵军队似乎并不能进入紫色密林，根据皇雪霏所说，似乎迪兰在经过增幅后，梦境里的生命规则发生了一定的变化，低阶亡灵在这里面会被压制。 “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荆尘霖又抛出一个坏消息，“还有18分钟就要天黑了。” 这下大家都沉默了。 “目测对方战斗力如何？”皇雪霏看向所有人。 “我不认为我们六个人有一战之力。”林娜最先发言。 其余人都说不上话来。只有高轩阳提出了另外的想法:“我们现在急需支援，而且是大部队的支援。这绝对不是一两支小队所能解决的问题。” “但17分钟根本不够大部队冲到我们的位置。”荆尘霖道，“黑夜下，我们身处的梦境不知还会发生什么变化；而前方的兵力在经过黑夜的投放后必然只会增多。” “是的。”高轩阳脸色沉重的道，“我们前狼后虎，而且时间也非常不充裕。” 萧千凌也同意这个观点:“对我们来说，是一场死战了。” 荆尘霖点了点头，看向冻雨的各位，又看向身后的技术部队录音机: “从这里开始，你们需要设法自保了。” 录音机的领队表示完全能够理解:他们不可能跟着冻雨往前冲。他们只能躲在紫色密林的边缘地带，赌黑夜不会带来更多的危险。 他们能不能挺过这一次危机，全看冻雨是否能冲出去并带着支援回来了。 冻雨的几位稍微讨论了一阵。大家很快做出了战术布置；实际上在苏怜卿爆发输出的时候，冻雨的其他人仍然隐藏了一部分实力。 但是现在他们所面对的情况已经由不得他们藏了:对方显然考虑到了隐藏实力的可能性，做出了远远强于他们的战力部署。 现在就看他们隐藏的实力，和对方留出的饱和量之间，哪一个更多了。 随后，录音机小队原地搭建起一个简易的闭室保护他们自己；冻雨六人则一同登上了他们身边的这栋长着紫色植物的大楼。 第243章 猛冲 苏怜卿从楼顶往下望了一眼，对身后的队友们：“可以开始了吗？” 皇雪霏解开披在身上的外套，随手将它扔在了地上。冻雨的其他人也各自把自己的外套扔下；虽然虚像城市里的气候多少有点冷，但毕竟已经到这个时候了。 “走吧。”她轻轻的说。 高轩阳取出了一支特别长的枪管，并将几盒似乎是特制品的弹药放在了手边。他转身往天台门走回去了，他需要在一个窗口里进行狙击；在楼顶暴露风险太大了。 苏怜卿仍然站在大楼顶的边缘。实际上他们的位置可以轻易被看到，但这毕竟是一支亡灵军队，绝大多数的士兵都没有长脑子。 皇雪霏深吸一口气，然后她的整个身体连同衣服都先是变为半透明，随后变为金色虚影，五官、肢体细节逐渐模糊，颜色也开始变淡。大家感觉到一股恐怖的精神力量释放出来。 萧千凌只是把左手搭在右手的动能护手上，护手黑色的表面上逐渐亮起了紫色的纹路。 荆尘霖手里拎着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刀，静静的站在大楼的边缘。 苏怜卿始终没有收回那副黑红的翅膀，她右手长枪左手盾牌，头顶黑红破碎光环旋转越发激烈。 林娜走到苏怜卿身边。她已经换了一件上衣，背后的翅膀通过特殊设计的开口伸展在空气里。随后，翅膀上光芒涌动，法术的具象使得翅膀的翼展延长到三米多——这看起来比苏怜卿那副黑红的羽翼似乎还要更有压迫感一点。 接着，林娜轻轻拍了一下苏怜卿的肩膀。后者看向她，林娜微笑道：“可惜你现在的翅膀是没有实体的。” “你就别转移注意力了。”苏怜卿笑道，“我们都不是会因为紧张而降低战斗力的人，对吧？” 荆尘霖在一旁平静的道：“根据预测，我们还有15分钟。” 皇雪霏现在的身形已经几乎看不见了。有形噩魇展开身体之后，所形成的精神体在物理上是看不见的；除非她想让你看见。她的声音从各位成员的脑子里直接响起： “可以出发了，走吧！” 天使和恶魔两个有翼成员动作同步，一左一右同时收起翅膀，一跃离开大楼天台。自由落体十几米获得初速度之后，又同时展开翅膀，带着猎猎的风响朝着亡灵大军俯冲过去。 这种飞行技巧属于金雕一类猛禽，是发动进攻最实用的方法。 其实用空气动力学而非魔法来飞行的时候，体验是相当刺激的。巨大的风压施加在脸上，令呼吸变得有些困难。两人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开口交流。 为了防止气流相互影响，她们的飞道相距有五米多；但她们非常默契的同时朝对方伸出了一只手，两个只有一半的符文在她们中间勾勒，很快相互连接起来。 亡灵大军终于在天使-恶魔一对儿飞到离他们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察觉到了袭击的到来。死体们立即举枪，手中的白色步枪发出了怪异的尖锐响声。 一道道白热的粒子束向着她们俩发射出去。虽然亡灵本身反应迟钝，但这些粒子束的攻击力相当夸张，偶然命中她们的几发流弹使她们身上的防护法术发出刺眼的红光。 透过法术护盾的热量将林娜的脸烤得通红；她看了苏怜卿一眼，却发现后者眼睛里正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林娜失笑：苏怜卿骨子里果然还是一个审判天使，甚至或许拥抱罪孽的行为还增强了她的战欲。 两人之间的法术已经交织成了一个直径五米的巨大黑红魔法阵，罪孽能量在魔法阵的纹路里轰鸣流转，随后法阵的外环崩溃解体，失去束缚的能量向着法阵中央猛烈的汇聚。 林娜猛地将翅膀完全展开，翼膜颤抖出了噼啪的声响，在气流里产生的巨大拉扯力使她翅膀的骨架生疼；但她的翅膀也是专门锻炼过的，所以她硬是绷紧翅膀，让气流的阻力带着自己的身体在空中拔高。 苏怜卿则向法阵的中央偏行。汇聚的能量已经形成了一个血红的光球，苏怜卿伸出双手用法术束缚着它，控制它的喷发方向；于是，一道合抱粗的光柱朝着下方的亡灵大军扫射而去。 光柱的破坏力非常巨大，扫射过的地面沥青融化，砖块翻飞。亡灵手中的枪因此爆炸开来，产生尖锐的声响和白热的光球，吞没了它们自己。 林娜在稍高的地方急速的描绘着各种法术符文，各色光束和魔弹几乎不间断的往地面上抛去。 在地狱跟着周蓉上课的时候，她近乎疯狂的练习各种法术，甚至练出了这种左手画圆右手画方的绝技：她的精神力分解出六七个触点，两只手周围环绕着一圈符文，每一秒钟，每个符文里都会添加上好几笔。 随后，荆尘霖开着现实扭曲剑技“曳影追魔”跟上来了。 他的身形从地面上一团阴影里跃出，手中白色长刀上下翻飞，砍出形状各异的气浪和光痕。 死体手中的枪支朝他发射过来，但他的身形极度难以捕捉；每当亡灵们散开，他就用曳影追魔遁地，再次出现在亡灵密集的地区，成为了一台无情的绞肉机，其效率隐隐甚至超过了林娜和苏怜卿的弹幕。 随后，萧千凌像是一台沉重的铸铁炮弹一样沿着一条抛物线飞过来，砸进了亡灵大军中更深的位置。烟尘四起，冲击波掀飞了大量的死体，甚至掀翻了几辆食虫战车。 她的身影随即裹挟着烟尘横冲直撞起来。看上去瘦小的身体携带的冲击力却摧枯拉朽，如果从高处往下看，可以看到密集的亡灵军队被她的冲量投射撕开一道宽大的口子。 随后，皇雪霏的精神攻击到来了。 亡灵们的精神力普遍极低，面对皇雪霏这种高级噩魇，完全就是靶子的状态。大批的亡灵身上瞬间开满了郁金香，很快就形成了一大片残酷的花田，硝烟弥漫的战场上诡异的飘起了花香。 几只佩戴着增幅环的噩魇刚要施展，什么东西带着嗖嗖的声音飞过；几只噩魇手里的增幅坏一个接一个的被射断，随后它们的身体也一个接一个的爆炸开来：高轩阳例无虚发。 “冲到那只缚地面前！”皇雪霏的声音再次响起，“进了缚地的领域我们出不去的，必须杀了它！” 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一点，于是都拼尽全力的往前冲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 整个世界，一片漆黑。 黑夜…… 提前了十分钟。 第244章 意料之外的支援 虚像城市内的黑夜是伸手不见五指的。 黑夜的突然降临使得冻雨一瞬间手足无措，但大家还是反应很快的各自使用了各自的照明手段，并在黑夜里依照亡灵们手上的武器来辨认敌人的位置。 不过在战场上的五个人心情依旧沉到了谷底：狙击手高轩阳失去了视野优势，战斗力已经大大下降。 而且，虽然目前为止还没有详细的目击记录，但死者议会的兵力即将开始投放了。 仍旧飞在天上的林娜和苏怜卿二人的处境瞬间变得极度危险：对方的恼鬼虽然和她们一样看不见，但后者数量多，冻雨经不起损耗。 苏怜卿已经不得不落回了地上，使用近程法术作战的时候她的压制力再度降低。 而林娜仗着夜视能力在天上多停留了几分钟。 虽然她的眼睛拥有很高的感光效率，但在虚像城市这种完全无光的条件下，什么夜视都没意义。她依靠着自己的光源向远处那些大楼顶端了望了一小会儿。 她们曾在一些楼房的天台上看到连接着死者议会飞船和楼顶的金属圆柱电梯，但紫色密林的楼顶上并没有那些圆柱。 不过现在如她所料，又能看到一些楼顶上有那些圆柱了。 在又投掷了一些法术弹幕后，某一次闪光中，林娜看见那些圆柱底下类似电梯门的东西真的打开了。 里面根本就没有电梯，而是一片漆黑的不知有多深的深渊；电梯门打开后，那原本被门遮挡的地方隐约覆盖了一层蓝色的光膜。 大量的亡灵就直接从里面涌出，摩肩接踵，源源不断。 但亡灵们没有一个顺着天台的楼梯口走，而是直接从天台边缘摔下去。它们没有一个摔坏的，因为某种力量在它们接近地面的时候轻轻托举了它们一下——林娜猜测那是缚地的功能。 现在事情有解释了：冻雨第一次进入虚像城市的时候，明明应该经历过一次运兵期，但为什么大楼内部没有受到影响。 因为亡灵们是直接跳下来的，就这么简单。 林娜很快也顶不住天空上乱飞的恼鬼的冲击，收起翅膀落在了地上。 她的加入使得地面部队的压力暂时减轻了，但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假象：放弃了高空压制力，很快他们的推进就将被遏制。 然而一些景象在林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那是她通过那些“电梯门”所看到的景象。 电梯门里面的背景非常黑，但似乎还是有一片地面的；那是一片极度荒凉的大地，而且最奇怪的是那里的泥土：那是一种偏红的粉尘。 但她无暇细想此事。他们必须在这些亡灵的援军抵达之前，击杀那只位于电弧塔中间的缚地；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林娜使用几个风刃扫开了一大片亡灵，跑到苏怜卿身后拍了拍她的后背。苏怜卿会意，停止输出，让林娜走到前面，随后她又从背后抱住了林娜。 “哎呀，你好软啊。”林娜想让气氛轻松点，于是调笑了一下。 “闭嘴吧你，快干正事。”苏怜卿用胳膊环抱林娜的脖子，嘴靠在林娜颈后说道。 “你这样让我三心二意呀。”林娜嘴上这么笑道，但双手还是向前平摊，随后翻转手心向中央。 来自苏怜卿和她自己双人份的罪孽能量开始汇聚。 苏怜卿使用的罪孽能量是用她自己体内的圣光激发过的破坏性能量，和林娜手中这纯粹稳定的罪孽有不小的区别。 其中最显着的区别就是，林娜手中这个罪孽能量是可以直接用来构筑法术回路的。 之前那个法阵本质上是用普通的法力做了一个容器，其中轰鸣着的罪孽能量一旦失去束缚就会猛烈的失控；林娜这种能够让罪孽稳定燃烧，输出量降低，但效率却大大的提升了。 两条紫色火龙从林娜手中法阵飞出，短暂的照亮了夜空。它们发出的冲天光焰甚至照亮了城市上空，死者议会那艘巨大飞船的底部；即使不发光了，它看起来仍然是灰白的。 火龙开始在亡灵大军中左冲右突。那些死体和食虫一时间难以抵抗，但阵中的噩魇和凭灵发动了卓有成效的攻击。 一些凭灵操作了地面上燃烧的同类尸体，那些火焰突然间变成了绿色的，被凭灵化作了它们自己的力量。火焰和火焰对抗，使两条火龙的速度显着慢了下来。 一些噩魇更是展开了它们的领域。低阶噩魇的领域大多是浓雾状，其中漂浮着黑影；火龙受到这些领域影响，身上缠绕了黑色的气体，火焰变得暗淡了不少。 不过冻雨已经在它们的冲击下往前移动了不少距离，和缚地之间已经只剩十几米距离了，可以说是就在眼前。 然而，这只缚地很明显不会坐以待毙。从种种迹象来看，这只缚地应该兼任着这支军队的指挥官；周围的亡灵很明显的狂暴起来。 而缚地自己，那个悬浮在电弧中间的虚影也开始动作起来。随着它的动作，周围的电弧跳动越发剧烈，大家闻到了一阵不详的臭氧味。 它周围的电弧逐渐剧烈，接着——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突然和天空上的什么东西形成了放电现象，一道穿天彻地的雷电将它和死者议会飞船连接了起来，看上去反倒像是这缚地遭雷劈了。 但于此同时，所有人都有了皮肤上发麻的感觉：这是雷电打击即将到来的标志！ 轰隆一声巨响 并不是雷电劈在了谁的身上。而是一道火光从缚地的位置爆发开来，闪电柱瞬间消失，电弧塔扭曲毁坏。 与此同时，一阵和亡灵大军武器不同的枪声传来。低沉的嗡鸣和金黄色的弹道在冻雨周围扫射，瞬间将亡灵大军的数量削减了一大半。 “监视者援军？”皇雪霏恢复了人形，站在林娜身旁惊讶道，“来的这么快，而且还是顶着夜幕突破来的？” 林娜则愣了愣，接着朝那支援军中的一个熟人跑去。 “夕瑶！”她带着惊讶和后者打招呼，“好久不见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245章 广义许愿 自从那次聚餐之后，林娜就再没见过这位冷歌泪祭司。那还是她们搞直播玩儿之后的一小段时间，虽然这个所谓“方桌”组织的所有成员都向她表达了善意，但关于直播本身的后续安排却没人跟她说过。 林娜自己也问过这位皮套作者几次，但都被她用引荐其他成员之类的理由搪塞了过去。那之后，直播逐渐变得无聊起来。虽然现在直播间还是天天有人留言，但林娜已经好久没开过了。 “你猜呢~”夕瑶一如既往的用那种飘乎乎的声调跟她说话。 林娜看了四周一眼。黑夜依旧浓重，但赶来的监视者援军有几百人。他们开来了几辆车，带来了耀眼的探照灯，照亮了相当大一片范围。 监视者军所携带的步枪形制上比死者议会的枪要短粗一些。与死者议会的纯科技风不同，监视者的枪反而更有“魔法特色”:从枪托到枪管外侧全都画着各种符文，并刻制有大量的法术回路。 这些枪在发射的时候，枪口甚至有小规模的法术符文迸散。林娜隐约辨认出其中大多数都是“结束”、“终止”、“净化”一类符号，看来这是对亡灵特效武器——真正的物理超度。 夕瑶居然也穿着一身监视者的暗黄色衣服，类似帆布质地的裤子，和厚重结实的胶质皮靴，不过这衣服和她本人一样仍旧是半透明的——这是她自己幻化到自己身上去的。 她本人漂浮在空中, 双脚离开地面几厘米。虽然这样也没比林娜高多少就是了。 高轩阳已经跟随一小波救援队伍归队，跟在他身后的是录音机小队；似乎黑夜也带来了紫色密林的小小活跃，不过并没给他们带来伤害。 “高轩阳先生~”夕瑶居然认识大叔，她笑眯眯的朝后者挥手:“我来啦！怎么样，惊喜吗~？” 高轩阳笑了一下:“惊喜，非常惊喜……那位还是无法脱身吗？” “嗯……”夕瑶点头承认了这一点，随后紧接着又解释道:“不过目前的状况还算轻松。” 萧千凌凑到苏怜卿身边:“他们说的‘那位’是谁啊？” 苏怜卿使劲想了一下，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林娜。 林娜俯身压低声音:“就是阴影之王展承啊。” 果然，随后高轩阳就说:“原来是这样。监视者组织……应该感谢物质圣所的援助。” “哎呀~就不用再这么感谢啦，09先生已经感谢过了~”夕瑶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了四周的亡灵军队，“不过目前的力量还只够带你们离开这里，大规模的武装还需要相当的生产时间。” “已经很不错了，我们还以为可能有成员需要等待复活了呢。”皇雪霏客气的笑道，“不过……您也是亡灵吗？” 夕瑶伸了个懒腰:“别把我当作高高在上的人物，我们都是朋友~另外，我最初大概算得上是一个亡灵，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哦，原来是这样。”皇雪霏点了点头，随后道:“不过关于归程的路线，我们有个小要求。” “没问题~”夕瑶笑着说，“等一下……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许愿了~” 皇雪霏当场就懵了，林娜则一下子差点喷出来:差点忘了，夕瑶其实是一台许愿机来着…… 更专业的术语，夕瑶是一台“实相呈现器”，【物质与能量】之神展承出品。 皇雪霏还没说话，林娜赶紧抢先道:“咳咳，我许愿:我们的归程能够经过我们首次进入虚像城市的区域，如果能发现更多关于那群幸存者的线索就更好了。” “唔……”夕瑶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几秒钟，随后道:“很好，这个愿望完全可以呈现~还有别的吗？” “等我想到了再问你吧……”林娜连忙摆手。 “好吧~”夕瑶挥挥手，“我们准备出发吧！” 皇雪霏转身问林娜:“她这是……” “啊，是这样。”林娜连忙把关于许愿机、虚像呈现器和实相呈现器的概念跟她简略解释了一下，最后又说明了夕瑶作为亡灵和展承的一点渊源。 “居然还有这种技术……”这个事实深深的震惊了冻雨的所有人，也包括高轩阳:他虽然隐约知道夕瑶有这种能力，但从没听过许愿机的概念。皇雪霏好奇的问道:“她的许愿有什么限制吗？” “嗯哼~？”夕瑶的半透明身影突然在冻雨几人中间冒出来，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她环顾几人，随后用那个飘乎乎的腔调说:“我不是说把我当朋友吗？直接问我就可以了呀~” “哈哈……”皇雪霏只好笑了两声揭过去。 “其实并没有什么能不能许愿的限制啦~”夕瑶说，“不过，我呈现愿望的机制，首先必须有个愿望。大多数时候，我自己呈现自己的愿望就可以了~” “不过，呈现愿望的程度，取决于既定的事实和愿望的强度~两个人的愿望总比一个人的愿望要强。” “咦，是‘呈现’而非‘实现’吗？”荆尘霖插嘴问道。 “没错，呈现器就是这种东西哦~”夕瑶说，“不过，我的那台呈现器在呈现的时候能够扭曲现实，所以就是‘实相呈现器’啦——我真的能把愿望变为现实~” “你的那台呈现器？”萧千凌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说法。 “是的~”夕瑶说，“其实那也可以算作是我真正的本体，不过它并不在这里~我飘离出来的意识，就是在你们面前的这个，是一个操作终端~话是这么说，但现在我的全部意识都在这里哦~” “好吧……”皇雪霏点头，随后又问:“那……其他的许愿机呢？” 夕瑶笑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林娜。 “你也可以试着跟她许个愿~”她笑嘻嘻的说，“如果碰巧在她的能力范围内，通过几个法仪或许也能实现~” “啊？我？”林娜惊讶的指着自己，“那个最多是某种帮助……这也算许愿吗？” “对我的许愿，也是帮助你们呀~”夕瑶拍了拍林娜的肩膀。 第246章 突破防线 接下来短程之内的行动路线，选择其实并不多。 即使得到了物质圣所“技术支援”的监视者军，也不太可能直接和那用血肉织就的亡灵防线正面对搓。他们接下来马上就要去援救一个被困的监管员小队，后者周围有不止一条亡灵防线，而且即将收缩形成包围圈了；他们必须在还有缺口可以绕过的时候，赶紧将他们带出来。 监视者军很快就占据了这片原本被缚地的领域所控制的地区。失去缚地之后，死者议会在这个区域内的运兵效率猛烈降低: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许是死者议会飞船的传送口有某种长度限制，它们只能将死灵送到楼顶。 大量的死体在掉落的时候摔碎了。死体是死者议会军最主要的生力，这对于亡灵军的力量削弱还是很明显的；剩余的亡灵只能试图从天台楼梯下去，但天台楼梯的容量实在有限。 死者议会本身似乎就拥有不少科技手段，根据林娜的观察，他们还得到了天痕科技的配合；所以只能将亡灵送到楼顶这一点确实是非常奇怪。 或许是某种适配性问题没能得到解决，总之目前这种状况实在很幸运。 监视者军在原地驻扎了两个小时。运兵结束了，那些“电梯”关闭，死者议会飞船灰白色的底部重新开始发光。根据之前的记录，接下来虚像城市将会迎来一个长达六小时的白天。 不过这毕竟是两天时间内总结出来的粗略规律，谁也没把握说接下来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天亮一刻，监视者军即刻开拔。 实际上，如果不是身后带着录音机小队，皇雪霏是更倾向于在紫色密林里“过夜”的。不过援军的到来解决了所有问题，现在冻雨可以直接作为先头部队在监视者军前方开路侦查，没必要费心保护维护员们了。 六个人领先大部队一百米距离。如果是一般的小队是不可能留这么大的空隙的，但他们毕竟是冻雨。追杀员本身就是监视者的高精尖战力，而他们也是唯一一支在虚像城市活动的追杀员小队。 关于紫色密林区域现实参数稳定工程的事情，一切还要等到出去再说。 至于死者议会三议长迪兰的情况，这种事情必须交给高层定夺；皇雪霏和高轩阳准备通过各自的渠道提交此事，监视官们还需要为此开一个小小的会议。 冻雨又遭遇了很多亡灵驻扎区，其中有几次还遇到了亡灵防线的雏形:几只食虫正在互相连接，形成一个高大的肉瘤。更多的死体和食虫等待在一旁，准备将自己连接进去。 不过这和成形的亡灵防线相差甚远。保护着“碉堡”的亡灵军队根本没有那些科技武装，是纯粹的肉搏部队。冻雨几人轻易冲入中心，萧千凌走过去一拳轰碎。 越是深入收缩防线区，这种肉瘤就越多。而且更加糟糕的是，在深入防线的过程中，他们开始遇到武装部队了:通常是一大群持枪死体保护着一两个食虫战车，偶尔还有噩魇作为低级指挥官。 当然，这些还属于巡逻部队，所以并没有缚地的存在，也没用上凭灵这种阵地战大杀器。高机动性的恼鬼每个部队也只有六七只，高轩阳可以在发动攻击的两秒内把它们全打下来。 林娜已经用掉好几张纸了。她拿着监视者终端，也就是那种水晶板当作写字板，全程一边走一边奋笔疾书的描画各种符文，裁切之后分发给各位成员。 不过苏怜卿可以恢复一般形态了，毕竟现在的战斗烈度实际上并不高:大多数时候都是由冻雨发动突袭。皇雪霏的领域配合萧千凌和荆尘霖的短时爆发，几分钟就能解决战斗。 偶有不好对付的目标，高轩阳稍微找找角度就点掉了；即使是几次出现的突发状况，林娜的各种控场法术也都立即将局势扭转了回来。 苏怜卿重新担任了辅助位，虽然显得有点不太愿意，不过实际上没啥情绪。 终于，他们看到了第一条亡灵防线，并很快确认这是新形成的。 他们立刻将这个消息发给了后面的部队，并释放了几台支援部队带来的无人机。 可惜这里的电磁波信号传不了多远，无人机没有像监视者终端那样动用了现实扭曲技术的逆天信号收发系统，而且飞不了十几米就得被恼鬼弄下来——它们好像特别喜欢追逐这些同样能飞的小玩意。 虚像城市这个大型扭曲闭室内充斥着强烈的电磁波干扰，或许是虚像城市新形成的法则，或许是天上那飞船的功能之一。电磁波干扰监视者见的太多了，早就不在乎了。 不过哪怕无人机只能飞十几米，在目前的状况下也能提升不少效率。起码大家在往一个方向走了不远，在稍高处的无人机就看到了另一条亡灵防线——两条防线相交了，这个方向是绕不过去了。 大家只得调头往另一方向走。这次挺幸运，无人机看见了一处缺口；那里有几个食虫碉堡，看起来死者议会计划将这条防线继续延长，不过现在还没竣工，大家可以抓紧时间冲进去。 更详细的情报看不见了；就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四五只恼鬼充满好奇的围了过来，捕捉起无人机。在它们的争抢里，无人机被悲惨的扯碎了。 大家抬起头就能看见无人机被攻击的场景，不过为了不让亡灵防线下的大批亡灵军队注意，他们还是选择放弃无人机。 冻雨选择了缺口中央的两座碉堡作为突破点，大家稍微准备了一下，随后高轩阳举枪连射十几发。他的特殊能力不用换弹、不会卡膛、没有机械动作时间，在专心控制的时候也没有枪声，这些虽然可以用技术手段做到，但最逆天的是:他子弹能拐弯。 在天上乱飞的恼鬼行迹难以预测，更不用说是连射十几只。哪怕是一台拥有超级算力的计算机控枪，子弹飞行的时间内也会被闪避；但高轩阳的能力就是一枪一个。 与此同时，萧千凌已经用她那只珍贵的护手输送出一道一人多高的孤立冲击波，大量亡灵因此被冲散。 荆尘霖拿着一把早先拼凑出来的大剑轮转挥舞，剑锋挥舞之中还飘落几片郁金香花瓣。这是皇雪霏的协同攻击，这个特效意外的很有浪漫气息。 冻雨飞速冲至碉堡，萧千凌邦邦两拳将之打成一地碎肉，随后几人摸出林娜先前准备的符文纸片撕碎撒去。一地火海中，蠕动的食虫本体全部焦脆变硬，恶心的焦糊味散发出来。 冻雨并没消耗太大的战力，也没多作纠缠。 根据记录，前方至少还有三道防线要越过——还不知道在这次黑夜过后，到底增加了多少防线，原本的防线又延长了多少呢。 第247章 战略法师 冻雨这一次行动带来了一大波亡灵的注意，一时间吼叫哀嚎四起，其中还夹杂着一些呓语，这是噩魇的声音。 六人立刻加快速度跑了起来。 越过这道缺口之后，前方几十米外又可以看到一道亡灵防线。跑在前面的林娜稍加观察看不出什么，于是随便选了左侧方向跑去。剩余的几人也就都跟着她往左跑了。 这道亡灵防线稍微有些弧度。跑了几十米之后，皇雪霏开始使用梦境给大家作伪装；冻雨甩掉第一波追逐自己的亡灵之后，其余的亡灵便不再能注意到他们了。 “现在有一个大问题。”皇雪霏等大家停下来后说，“两道亡灵防线之间距离只有几十米。虽然亡灵防线两侧的亡灵守军较少，但如果大部队来到这个位置，战场会显得比较小。” 高轩阳笑了笑，道:“那就不让他们进来。这个距离下的孤军深入，对于冻雨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很难的事情吧？” “嗯？”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一直以来都很低调的大叔。好像从援军到来的时候开始，他似乎就知道了某个好消息，显得挺开心的。 “大部队没必要进来。”高轩阳继续说，“他们待在外面也可以起到很好的作用。” “哦？”萧千凌立刻想到了什么，“我想起来了！大叔以前好像偶然提起过，监视者军目前正在安排新的兵种……难道现在这支部队里就安排了？” “没错，安排了一个小组。”高轩阳点头道，“他们来就是为了找机会试火的，而现在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那是什么部队？”苏怜卿问。 荆尘霖忽然插话道:“战略法师小组，被定为监管员的一个分支。” “战略法师！”林娜听见了认识的名词立刻也兴奋起来，“我就说嘛，大军团作战怎么能少了战略法师！” “那个……”苏怜卿在一旁弱弱的提问，“什么是战略法师？” “啊，战略法师是一个相对名词。”林娜立刻向苏怜卿解释，“像你和我这样直接身处战场的法师被称作‘战术法师’，像我们这样的法师一般是半法半战的；而通常身处战场之外的法师就是战略法师。” 苏怜卿好奇的问道:“所以，战略法师就是专门负责释放大规模法术的吗？” “没错。”林娜说，“而且，因为他们通常距离战场较远，自身位置安全，所以能够使用很多辅助装置，读法术的时候也更容易专心，甚至可以多人合作运转。” “战术法师需要临场发动法术，所以吟唱速度和法术规模都要受到限制；但战略法师就类似于重型武器，他们专门用超大规模的法术来控场，并且还能响应战斗人员释放一些远程支援。” “以前，监视者是比较排斥纯粹的法师的。”高轩阳说，“我们只有少量的现实扭曲能力可以被当作战略法术使用，所以并不存在这个编制。而监视者内部剧变后，我们接纳了不少愿意理解我们的法师；随着他们的数量增多，我们决定专门给他们安排一个编制。” 林娜又说:“实际上，夕瑶就可以算作是战略法师，虽然她的能力和魔法相距比较远一些……不过她的控场效果其实是很强的。” 冻雨一边说一边走，很快就看到了亡灵防线的其中一端尽头。这里也有不少食虫碉堡，而且规模正在慢慢的扩大；不过数量只有六个，看起来大概能让亡灵防线延长十几米。 而在这十几米外，就是一大片空地了；从这里是可以绕过亡灵防线的。 冻雨一边绕过防线一边把这边的情况通过监视者终端报告给外面的大部队。在绕过这道亡灵防线的时候，高轩阳将林娜事先准备的一些符文纸片卷成小筒，发射到那些食虫碉堡附近。 他的“狙杀”能力发射纸筒是没什么杀伤力的，但这些纸筒本身具有杀伤力。 冻雨绕过防线走出很远后，苏怜卿取出林娜早先让她代为保存的小纸片递给她；林娜接过小纸片，指尖点起魔法火焰，将这小纸片烧成一撮灰烬。 远程束缚解除了，大家听到身后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火光冲天，一阵热乎乎的气浪从那些小纸片被留下的地方吹来。 “这应该能再次延缓亡灵防线构筑的速度。”林娜说。 “可惜，你这些符文炸弹用来对付成型的亡灵防线效率不高。”萧千凌有些可惜的说。 “其实我有可以在亡灵防线上炸出口子的法术。”林娜说，“但使用起来太危险了。” “这么猛啊……”萧千凌对魔法师的破坏力再次发出惊叹。 “各位。”这时皇雪霏突然说话了，“我们现在距离被包围点已经只剩两百米距离了。根据以前的亡灵防线长度，我有理由怀疑最里面的一层亡灵防线已经闭合了。” 荆尘霖指了指前方的防线:“这一层应该还不是最内层。” “或许吧。”皇雪霏道，“我们得先设法尽量先进去观察一下。即使我们有战略法师，可以呼叫轰炸，但轰炸之后我们就要面对高强度的战斗——最关键的，我们还要护送目标。” “没错。”荆尘霖表示认同，“能够在亡灵防线上开口的法术，其规模和动静必然十倍于咱们之前的任何一场战斗。” 林娜则给出了更详细的威力预估:“这个环境陨石术无法施展，所以起码是一个大地裂术，如果要饱和火力的话甚至可能是一个冷式火山术。” 冻雨仔细侦查了面前的亡灵防线，又往里走了一层，发现了一个完整的包围圈。他们估计里面还有一道两层的包围圈，不知道被困在里面的小队状态如何。 他们还走到离亡灵防线很近的地方观察了一下。亡灵防线的肉墙在感应到有人接近的时候兴奋起来，伸出无数爪子，张开无数满是尖牙的嘴巴，探出密密麻麻的眼柄；大家只好又退后。 真是太恶心了。 “呼叫轰炸吧，怎么样？”皇雪霏征集队员们的意见。大家都表示同意，并各自做好了准备。 “我告诉他们相对方位了。”高轩阳说。大家立刻都凑到他的终端前，他的终端上显示着:“已收到。3级冷式火山术将于1分钟后发动，注意撤离，谨防误伤。” “你猜的真准啊！”萧千凌惊叹的对林娜说，“不过这个为什么叫‘冷式’火山术？” “啊，其实是因为这里的地下没什么岩浆。”林娜说，“所以是用法术在地下熔化出一个岩浆池，然后施加压力，使其顶破‘冷’地层喷发。” 第248章 冷式火山术 冻雨在得到法术支援确认之后，就顺着之前走过的路线原路返回。战略法师小组发来的消息里还说明了这发“技术支援”的大致强度，大家需要后撤五十米左右。 不过在原路返回的过程中，冻雨观察到了一个非常不详的情况:周围的死灵军队似乎变得密集起来了。很明显，有某个低级指挥官注意到了这次闯入行动，但似乎还不能确定目前的具体情况。 一分钟的时间其实非常短。冻雨撤出预定攻击范围后，又等待了十来秒钟；一阵轰隆隆的低沉响声开始从地下传来。 站在地上的各位都感觉到了从脚下传来的震颤，这其中包括皇雪霏；虽然她的身体本质上是实体化的精神力，却仍然具备相应的神经系统。 咔嚓！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大家眼前看到的是亡灵防线高耸的肉墙，一时间什么也没有看见，但很快就望见较深处冒出的滚滚黑烟。 接着又是一阵轰隆咔嚓声，声音仿佛无数炮火齐鸣；冻雨目光所及的一条亡灵防线底下，地面忽然被什么力量向上猛顶。本来坚实的地面突然像流水一样隆起、裂开，红热的岩浆从裂缝里喷出来，窜上空中两三米高，恐怖的热浪立刻向四周传递开来。 这个地面裂开的过程其实只持续了五秒不到。大家还没来得及发出感想，就听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声波带来的气体压缩甚至导致视野内的景象发生了波纹状的折射。 随着这一炸，大地可怕的振动起来。苏怜卿一下没站稳撞在林娜身上，被后者一把揽住腰。 “怎么样，刺激吗？”林娜笑着问苏怜卿。虽然她的语气很温柔，但实际上她是俯身大声喊这句话的；火山术的噪音太夸张了。 “嗯……”苏怜卿勉强听清了这话，贴着林娜肩膀一个劲点头。 林娜伸出另一只手，把苏怜卿侧着抱在自己怀里。 “站稳哦。”林娜贴着苏怜卿的耳朵，“还没结束呢！” 苏怜卿被林娜紧紧的抱着，她的左肩和胳膊触碰到了林娜身前的柔软，脸色立刻飞起红晕，嘴上却还在说:“我自己能站稳……” 一阵低沉的轰隆声响过后，又是一声爆炸声；这次的爆炸更加响亮尖锐，如果说之前几次爆炸声都是“轰隆”，这次的爆炸拟声词应该是:啪！ 巨响带来了更强烈的地震。荆尘霖和高轩阳早有准备，他们在第一次地震的时候就已经压低身姿坐在了地上，坐下来的人自然就不会倒了。 萧千凌和皇雪霏一方面对这个景象感到好奇，另一方面也比较相信自己的能力。所以在这次突然的超强地震之下她们都没站稳；萧千凌的能力虽然可以虚空发力，但那还是需要反应时间的。 而皇雪霏本来可以虚化身体摆脱重力和地面振动的影响，但看到萧千凌要摔倒，她第一反应就是上去扶了一下，结果接住后者的同时自己也跪倒在地……等反应过来，萧千凌已经整个趴在她身上了。 苏怜卿再次失去了平衡，但林娜站的很稳。 她紧紧抱住苏怜卿；苏怜卿觉得自己站在一片由固体形成的海浪之上，脚下无处借力，整个身体的平衡都被林娜完全掌握着，于是本能的趴到了林娜胸前……好软！脸陷进去了！ “苏怜卿，苏怜卿！”林娜的声音穿透轰响在苏怜卿的耳边响起，“快看！最壮观的来了！” “啊！？”苏怜卿几乎完全趴在林娜身上，她艰难的转过脑袋往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 在飞沙走石和浓浓的黑烟中，一道明亮耀眼的白炽熔岩柱从离他们很远的某处喷发而出。它足足喷上空中十几米，差不多有大楼的一半高，远远超过了死灵防线的高度。 天地为之黯然失色。 这道辉煌的熔岩喷泉散发着无与伦比的热量，大家清晰的感受到正对着它的脸部像被阳光晒到一样暖洋洋的；在它的顶部，失去惯性的熔岩如开花一样向四周洒落，形成一片铺天盖地的火雨。 这个范围似乎比预计的要大一些。林娜举起左手召来了一道透明微白的屏障，呈半球形将大家笼罩起来。熔岩雨滴在亡灵防线上，引发浓烈的黑烟；滴在林娜的屏障上，就顺着滑了下来。 虽然名字是“冷式”火山术，但这个大法术的热量仍旧夸张；熔岩柱周围的热气高速对流，甚至在它周围形成了一道旋风。在空中游荡的恼鬼嘶叫着试图逃离，但在大自然的绝对力量面前无可奈何的被卷了进去，化为乌有。 “看这些热量啊……”林娜半感叹的说，“这些热量可都是法力呀！” “哇……”苏怜卿被这景象彻底震惊了，甚至忘了自己还趴在林娜怀里。林娜觉得怀里的娇躯完全放松了下来，抱起来像个热乎乎软绵绵的毛绒大玩偶，忍不住露出怜爱的笑容。 萧千凌和皇雪霏也已经看呆了，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各自目前的姿势。萧千凌一下子从皇雪霏身上跳了起来，满脸尴尬的道歉:“队长……” 皇雪霏却没立刻答应，她有点呆呆的用另一只手捏萧千凌趴过的肩膀，过了一秒钟才“啊？噢，没、没关系。” 熔岩柱足足喷发了接近十秒钟才逐渐减弱下去。这十秒钟内喷出的熔岩总量可能足有几十吨，还不算那些地面上的小裂缝。 当火山术的余威逐渐减弱，前方的大地已经看不到亡灵防线那些肉墙的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还流淌着熔岩的炽热平原；熔岩凝固而成的表面布满沟壑，但那些沟壑之外的表面看起来像玻璃一样光滑。 这片熔岩平原几乎铺平了冻雨和目标点之间的所有路径。大家往远处望去，可以看到一栋大楼；在它后面还有许多亡灵防线，成包围之势；但熔岩平原已经将大楼的一楼大门都给埋住了，大家过去之后直接就可以通过二楼三楼的窗户进去。 “呼……”皇雪霏松了口气，“但是，我们怎么过去？” “等几秒钟就好。”高轩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他话音刚落，一阵冷气就迎面吹来；熔岩平原上很快就冷却凝固出了一条宽十米的大道，从冻雨的位置一直通到大楼前面。 “原来是这样，考虑的还挺详细的。”皇雪霏笑道，“走吧！” 苏怜卿:“林娜……可以放开我了吗？” 林娜抱着她笑道:“就这么抱着不舒服吗？” “……你这魅魔！” 第249章 营救 虽然是用法术冷却形成的路径，但踩上去后，透过鞋底仍然能感到热乎乎的。 “各位注意一下脚下。”皇雪霏说，“这片地面毕竟是临时冻结而成，冻结层底下可能有空腔。” “不要用力跺脚就好。”林娜开口道，“一会儿撤离的时候也要小心。如果背后有追兵，我们跑的时候一定得小心看上去脆弱的地方。” 其实这岩石道上哪里比较脆弱还是可以一眼看出来的。岩浆凝固时的收缩形成了不少裂口，有些裂口里甚至能看到冒出来的热气。 林娜和皇雪霏还是走在队伍的前方，承担着探路的职责。虽然现在的路途也还是比较危险，但总比设法硬冲亡灵防线强的多了。 大家往远处望去，平原边缘还有一些没烧尽的肉山，焦烂的外表下面正在生长出新的肉芽。与亡灵有关的东西不是诡异就是恶心，大家看了一会就都收回了视线。 也有不少亡灵发现了位于熔岩平原上的冻雨。低级亡灵向来处理不好追逐目标和躲避危险之间的优先级，它们一个个的陷入熔岩流里，变成一个个火炬。 无实体的凭灵和噩魇倒是能够跨越平原追上冻雨。不过没有同类的掩护，这些家伙根本无法突破皇雪霏的梦境领域，一个个的只能在冻雨小队十几米外张牙舞爪。 大家一路上无惊无险，顺利抵达了那栋大楼。 根据那支监管员小队早先的求救信息来看，这周围本来还是有不少其他的大楼的。但亡灵防线在建筑的过程中，那些大楼都被七手八脚的拆掉了。他们在阻止自己藏身的大楼被拆掉的过程中损耗了不少战力。 皇雪霏走在最前面。她直接化作半透明精神体，穿过二楼的墙壁飘了进去。过了几秒，她的声音在队员们的脑海里响起:“很正常，进来吧。” 林娜走向其中一处窗户，伸出手，咔嚓一下就将窗扇从滑道里扯了出来，随便往一旁的墙角下一摆，然后弯腰走进了大楼中。 大楼里有些黑暗。林娜隐约觉得这里有股不太舒服的感觉，而随后进来的苏怜卿则戳了戳她的肩膀。林娜看见她表情非常严肃，于是建立精神联系，听到了苏怜卿想要向她传递的想法: “大楼里有一个非常强大的亡灵，但似乎处于某种惰性状态。我们得悄悄告诉一下其他人。” 林娜立刻将其他人也都纳入精神联系的范围内，苏怜卿将这个信息重复了一遍。大家互相看看，都开始假装观察周围的环境。 “在休眠？”林娜问道。 “在伪装！”苏怜卿的想法传递过来，“不要相信看到的任何东西，但在确定本体之前最好不要表现出来。” “亡灵距离我们多远？”林娜出声问。 “楼上不远。”苏怜卿也出声道。 皇雪霏环顾了一下周围，征集队员们的意见:“我们直冲上去吗？” “如果这里有什么危险的话，肯定早就知道我们的到来了。”荆尘霖分析着目前的情况，“到现在没有动静，所以很可能是主动在埋伏我们。我们要上楼去，但不能走正常的路线。” “但我们最好也不要分成两波。”高轩阳提出，“我们可以把动静闹的稍微大一点。在营救行动中，营救方必须设法让被营救者知道自己的到来。” “破坏式前进？”荆尘霖看向大叔。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高轩阳答道。 “不知道这样的话，是先引来亡灵，还是先让那支小队和我们汇合。”林娜说。 皇雪霏叹了口气，道:“我不认为那支小队目前情况良好，他们的最近一次发送的求救信息还是在我们进入虚像城市之前。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们正在和亡灵纠缠，如果我们能吸引亡灵的注意力，就是救了他们。” “但是……”萧千凌看向了窗外，“已经有过这么大的动静了……我们的吸引真的会有效吗？” 大家都沉默下来。过了几秒，皇雪霏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先讨论一下用什么样的方式前进吧。” 大家各自提出了几个方案，最后物理破坏效率最高的萧千凌负责开路。 大家来到了走廊里，萧千凌回头看向队友们:“我开始了？” “开始吧。”紧邻她身后的皇雪霏说。 “呼。”萧千凌稍微吸气，然后抬起右手上的动能护手。 当！一声类似锤击的响声，走廊前方一片天花板塌了下来。 这只动能护手能够将动能预先储存，并以直线发射出去。萧千凌的冲量投射能力正好符合它的充能需求，这只护手相当于给她增加了好几十米的攻击距离，只不过精细度稍微降低了点而已。 天花板的垮塌使走廊内烟尘四起。不过它也形成了一道通往上层的斜坡，大家直接从这条斜坡走了上去，来到了上一层。 这种随心所欲的走法是埋伏战术的克星。 冻雨又用这种方式往上走了几层。不过大楼内仍旧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大家不得不开始考虑最坏的情况:他们可能已经来晚了。 这个沉重的事实面前谁也没有说话，萧千凌默默地开路，大家一层层的往上走去。 他们也大致搜索了每一层，但几乎没有什么发现。 终于在来到十几层的位置时，他们有了发现—— 更准确的说，是那支小队主动出来找到了他们。当他们从轰塌的斜坡走上来时，大家迎面就看见几个穿着监视者制服的人正互相搀扶着等待在那里。 “你们好……”其中一个男子走上来，他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表情，手放在自己胸口:“你们是……冻雨小队吗？” “是的。”皇雪霏简短的确认道。 “啊，真是……太感谢你们的援救了……”男子叹了口气，但他突然望向林娜，有些惊讶的问道:“恶魔！？” “是的。”皇雪霏平静的道，“她是刚刚加入冻雨小队的，我们现在相处融洽。” “啊，那真是……”男子似乎有些惊讶，“真没想到，监视者还能和恶魔合作……总之，很感谢你们的援助。我们一直在向外界发送求救信息，当外面传来那种大动静的时候真是吓坏了……” 皇雪霏闭眼叹了口气。 萧千凌翻了个白眼。 苏怜卿耸了耸肩。 林娜笑了笑。 荆尘霖露出无奈的表情，看向了地板。 高轩阳面无表情的取出枪管和子弹，对准男子的额头，“磅”的一枪。 第250章 王贺 脑袋被打了一枪后，男子的额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血洞。 但那里面只是流出了几滴血，随后就不再溢出任何东西。男子脸上表情也没多大变化，只是变得严肃警惕了不少。 “你们……”他重新开口说话的时候，身体已经挺直了，但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幸存者”却全都啪嗒一下栽倒在地。“你们是怎么辨认出来的？” “你的破绽很多……”林娜说，“首先……你不认识我。” 林娜第一次来到监视者分部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已经在监视者内部出名了。 “还有呢。”苏怜卿接道，“你不知道战略法师小组的存在……我们也没收到来自你们终端的回馈。” 萧千凌笑了笑:“大多数监视者都不知道，实际上当他们身死之后，他们所绑定的终端就会失去和外界联系的能力，除非本人带着终端重新登记。但监视者终端还是会保留着表面上的正常功能……很有迷惑性。” “是吗……”死者若有所思。 “朋友，朋友，朋友……”荆尘霖半叹息的说着，“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说谎的时候，要尽量避开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吗？” 死者皱着眉毛，过了几秒才说:“我不熟悉……？监视者内部的情况我明明很熟悉……这么短的时间内，监视者内部竟然发生了如此剧变吗。” 熟悉监视者？ 好吧，看来这家伙的智商确实是很有限，还没来得及套话呢，自己就先暴露身份了。 不过冻雨之前刚被迪兰骗过，这一次也并没放下警惕心。萧千凌最先露出了笑容，随后开口道:“王贺同学，好久不见啊~” “呵呵呵呵……哈哈哈……”明明局面很被动，实在很难理解这家伙在那傻笑什么。不过他还是在那笑了几声，随后放弃了这副已经变成了死尸的身体，漂浮于空中。 现在他处于一个半透明的状态，身着破旧的监视者制服，外形上还是保持着人形。 皇雪霏叹了口气，“看来是一个凭灵呢……成为亡灵的感觉怎么样？” “怎么样？哈哈哈队长，你问我怎么样？你自己不就是亡灵吗……原来你也知道这样不好吗？哈哈哈哈” 这家伙一个劲笑，看起来好像疯疯癫癫的；但林娜和荆尘霖从各自的体会里知道，实际上在发笑的时候，意识才是清醒的。 皇雪霏眯起眼睛，表情变得很有攻击性:“在我的小队里待了三年，你基本没叫过我几声队长……现在这是什么意思，嗯？” “你猜……”王贺还在笑，“监视者啊……能够接纳亡灵和恶魔的监视者，还是监视者吗？哈哈……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啊。最初知道你不是梦术师而是噩魇的时候，我真是很惊讶，很惊讶……” “纠正一下。”高轩阳在一旁冷冷的道，“在最新的规程里，梦术师被定义为一个‘分工职业’而非现实扭曲能力。担任梦术师职业的可以是人……也可以是噩魇。” “噩魇……梦术师……哈哈哈哈”王贺又笑了，大概这个新的概念对这位监视者狂信徒来说的确很荒谬吧:“看来，监视者很努力的在接纳你们这些‘异常’呢，哈哈” “‘异常’这个概念，我们现在也已经删除了。”高轩阳又纠正了一个名词，“现在，我们称之为‘不稳定因素’。” “原来如此……”王贺说几句话就得笑几声，实际上那应该是他组织语言的动作:“在现在的监视者看来，像这样的亡灵和恶魔居然算作是‘稳定因素’吗？荒谬……” “啊，确实，这一个多月的时间，监视者内部确实发生了不少剧变。”皇雪霏道，“小队只有两个人的日子是挺难熬的，但新的几位队员我都很喜欢。” “新的队员……”王贺又看了看这几个人，随后盯着荆尘霖陷入沉思:“哦……你？” 荆尘霖看着他，突然笑了。他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铁面具，它大致是一个口罩的形状，上面开着五条竖缝作为呼吸孔。 荆尘霖将这面具按在了脸上，他的声音立即变成了一股诡异的沙哑振动，其中还混杂着一些类似哨音的怪声。他用这个诡异的声音笑道:“我不用再把兜帽扣上吧？” “果然是你……”王贺道，“切梦者荆尘霖……” 荆尘霖将面具重新揣回衣兜里，用正常的声音道:“倒是感谢你让我学会切割空间。这一招我练了很久，但你是给我启发最大的。” 王贺又狂笑，他随后道:“那你现在应该又有更多的东西可学了，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笑声，周围的场景猛然发生剧变；原本被轰塌的水泥瞬间凌空飞起，时间倒流一样再次组成完整的走廊。 接着，走廊的所有水泥墙壁都开始活动，甚至以复杂的几何规律翻卷起来。冻雨这一刻好像处在一个巨大的异形魔方内部。 不过所有人反应都很快，在剧变发生的一刻，他们立即就互相靠近，并抓住了彼此的胳膊或肩膀。 虽然他们在“魔方”内经历了好一番天翻地覆，但林娜和苏怜卿的保护法术使他们并没受什么摔伤；甚至在变化结束的时候，六个人还都在一起。 不过现在所形成的小房间似乎是封闭的，甚至没有光源；苏怜卿点亮了一个光球，大家环顾了这个房间 。 周围都是封的很死的水泥，只有头顶上方有一个门洞，那个洞上方有一面离的很近的墙。 感觉这里通风也不太好，待的时间长了说不定会窒息。但是冻雨没有一个人慌，萧千凌甚至笑道:“好啊，跟我们玩密室？” 皇雪霏则看向了苏怜卿，“你能大致确定他的方向吗？” “呃……不太能。”苏怜卿皱眉，“我只能大致感受到一个距离。” “用不着精确方向。”荆尘霖道，“我们随便找个方向走，你只要说说是不是在接近就行了。” “是个好办法。”高轩阳说，随后又道:“但是王贺在这里是能自由行动的吧？” “那没关系。”林娜微笑了一下，翻手在空气中绘出一个红色的法术回路，并将它朝墙壁抛去。轰隆一声震响，这似乎是个类似定向爆破的法术，前方好几十米的水泥被炸成碎块。 “我们也差不多能自由行动。” 第251章 破坏力是第一战斗指标 王贺同学的现实扭曲能力叫做“虚像构建”。 这个能力最低级的部分就是制造幻象。当然，不是梦术那种投影在你脑子里的幻象，而是“三维投影”；这个幻象是客观存在的。 在最低级的部分，这个幻象只能反射光线；随着级别越来越高，它会逐步拥有体积、重量、导电导热性能等等，换句话说就是越来越接近真东西。 荆尘霖之前说过，这家伙的能力最初是二阶，而目前大概是四阶的水准。当然，这个和皇雪霏身为亡灵的那个三阶六阶虽然名字一样但区别可大了去了，比如说现实扭曲能力的分阶满级是五阶，亡灵的分阶满级是十阶…… 鉴于这本书里已经出现过接近十种各不相同的分级机制了，我们还是仅仅就人论强度好了：简单来说，王贺以前的能力差不多能搓一辆轿车。 而现在嘛，虚像城市。 另外，关于现实扭曲能力的评级制度，这个一到五阶其实是个人的“能力强度”。关于现实扭曲能力的“本质”还有另一套分级机制——那是我在创立监视者组织时的最初方案，但现在已经被证实其理论意义大过实际，只不过意义非凡所以还在用罢了。 总之，虽然王贺现在已经可以创造出和真东西差不多的物质了，但实际上限制还是相当大的：他无法凭空生成虚像。 像现在这样，如果想要生成一个城市，那就必须有一个现实的城市作为模板。而且由于本人脑容量不够，构建出来的城市完全就是一个毛坯：所有的楼房都没有装修痕迹。 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使虚像城市里的东西坚不可摧。模板是钢筋水泥，虚像就必须是钢筋水泥，无论怎么努力，也造不出振金墙壁来。 虽然变成凭灵让他对于自己虚像的掌控力再上一个台阶，但无论他怎么操作，也不可能突破钢筋水泥的物质强度。 这也就导致，在林娜的爆炸类法术和萧千凌的冲量投射下，大家基本仍旧是想去哪就去哪…… 在一路走一路炸，经过了一个类似z字形的路线之后，根据苏怜卿对于距离的感知，大家确定了王贺大致的方向。 随后，皇雪霏展开身体化为精神体，直接穿墙飞过去。没过几秒，噩魇和凭灵搏斗的诡异声响就从苏怜卿确定的方向传来。 虽然还不太敢确定王贺目前的实力，不过皇雪霏表示肯定是能缠住他的。 现在王贺跑不了了，冻雨一行人往楼下挖了六七层，正好看见一条钢梁正在往前刺过去，但是下一刻它的前半截就爆炸成了一团红色的郁金香花瓣。 王贺现在心里可憋屈死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这本应引来一群几百人的救援部队。亡灵防线就能够消耗三分之一的人数；用凭灵的能力操作尸体，好的情况下还能欺骗掉十几人。 然后他就直接用凭灵的能力操作这栋大楼，来一个滚筒洗衣机，自己逃之夭夭，最终这支部队只会剩下不到一半的人回去。 按照他的预测，这么大的人员损耗对于本市分部的复活资源压力必定非常巨大，完全等同于重创！ 结果呢，六个人带着一发3级冷式火山术直接扑到他脸上，并毫发无伤的把他纠缠住了——再拖一会儿，他完全确信自己会死。 那支监视者军队从哪里弄来的对亡灵特效武器？从那支能够半小时穿过大半个虚像城市而自身战力几乎没有损耗的军队出现以来，王贺就觉得自己的计划开始失控了。 这里说句公道话。 从根源上来讲，提交军事支援和科技对抗申请的是高轩阳，荆尘霖和萧千凌提供了推进能力，皇雪霏带来了死者议会的消息和精神对抗的手段，林娜和苏怜卿的魔法侧力量和知识补足了队伍的短板。 从这支六人小队形成的那一刻，这种计谋就已经失效了。 噩魇和凭灵两个无实体亡灵搏斗的场景还是很有观赏性的，而且谁占上风并没像想象中那么难以分辨。 那些舞动的水泥尖刺和钢筋是王贺，空气里飘卷的花瓣和肆意生长的鳞茎是皇雪霏。舞动的钢筋水泥不断的被庞杂的根须和鳞茎缠住，每一个缝隙里都冒出郁金香花芽；显然王贺是有点撑不住的。 不过这个战场太混乱了。 凭灵的怒吼是一种低沉的嗡嗡声，噩魇则是一种类似梦呓的模糊声音。花瓣、花叶和钢筋水泥四处乱飞，萧千凌走上前去，用自己的能力硬顶着走出去了几步，之后就再不能前进了。 荆尘霖跟在她身后走上来，一边在水泥粉末里眯着眼睛，一边伸出一只手。好几次他的手往一旁水泥墙壁上抓去，但却什么也没抓出来。 “这个太混乱了……”林娜观察着战场有点束手无策，“我怕打到队长啊！” “不用急！”荆尘霖朝身后喊了一声，“就差一点，马上就好，等我……注意注意注意！我抓住他了！！！” 荆尘霖的手直接从墙壁上拉出半个有些虚幻的人形来。王贺被他拎着后衣领，一时间无法挣脱，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哮：“荆尘霖！！！放开我！你会后悔的！！！” 荆尘霖两只手死死抓住他的衣领，王贺全力想潜回墙壁里去，但荆尘霖用一只脚蹬住了墙壁，一边和凭灵的力量对抗，一边冷冷的笑道：“王贺，我不放开你，你会死的。” 不过王贺并没死，林娜已经走上来，她手里还拿着一只由画满符文的纸叠成的狮子。 她把这只狮子往凭灵虚幻的身形里一推，王贺尖叫着整个人被吸了进去。这期间他上半身还一直被荆尘霖拎着。 一个普通人体形的凭灵被吸入巴掌大的白狮子里，这就导致他的下半身像是在空气里直接消失了一样。 王贺始终在挣扎，但荆尘霖抓住他，直到他四肢都被吸进去了，荆尘霖才放手。 嗖的一下，纸狮子落在了林娜手里。 “活捉，收工。”她说。 第252章 局面分析 虽然这一次意外之喜的抓住了王贺(并顺便知道了他已经成为亡灵的事实)，但营救失败使冻雨小队一时间有些沉默。 “监视者不是还可以复活吗？”苏怜卿忍不住问道。 “确实是可以……”皇雪霏有些别扭的说道，“但是这个所谓的复活，怎么说呢……从某种意义上讲，复活过来的也已经不是他们了。” “……什么意思？” “嗯……比如说，‘活体复印机’这种东西……我们每个分部都有一两台复制品的。在出发之前进去扫描一下，如果确认已经死亡，那么复印机就会显示可以打印。” “但是，用辣椒水和碱性泥土打印出来的人，你觉得……该怎么看待他们？” 大家全体沉默三秒钟，林娜转移话题:“这材料好像有些许猎奇啊……” “另外还有呢。”萧千凌也说，“比如说从平行空间复制过来一个……虽然原本的空间里，那人不会受到影响，但复制过来的那人只有平行空间的记忆，没有‘这一边’的……” “那确实是非常别扭。”林娜道。 “被复活过来的人……”萧千凌说，“监视者组织通常是把他们登记为新人的。” “是啊。”皇雪霏走过来依次拍了拍同伴们的肩膀，“所以，大家都保护好自己，好吗？别让朋友感到别扭。” “这是理所应当的。”荆尘霖答道。 “我们走吧。”林娜说。 “走吧。”皇雪霏点了点头。 他们之后又在这个被搅的天翻地覆的楼里来回搜寻了一阵。这一次因为不需要着急，大家没有炸太多的墙，而是尽量通过已经存在的路来走。 这种地形让各位直呼头晕，显然如果他们没有通过爆破掘进的方式来开路的话，完全可能被耗死在这里。 不过最终大家还是成功找到了几个监视者终端。它们上面还有很多发送成功的记录，最近一次记录是在两个小时前——虽然大家知道，这条消息其实根本就没发送出去。 高轩阳将这几个终端揣在了空间存储设备里，冻雨六人沉默的回到了之前进来时的窗口。 虽然大楼内部的景象非常混乱，但大楼表面的窗口并没被动过。回到开阔空间的时候，萧千凌长出了一口气，道:“终于回到开放空间了，大楼里面实在是太晕眩了……” “好了，现在我们要面对一个新的问题。”皇雪霏说，“我们已经袭击王贺很长时间了，而现在外面的亡灵肯定已经察觉到了这个事实。但是，我们却一点也没有看到亡灵军队有什么动作。” “确实是非常奇怪。”高轩阳也点头道，“外面等待着的大部队也表示无异常。” “埋伏着等咱们呢。”荆尘霖毫不犹豫的得出了结论，“我见过很多次了。咱们这种孤军深入很好埋伏的。” “或许吧，但对于这片还很烫脚的火山平原来说……”萧千凌皱眉看着四周，“死者议会的主要战斗力还是食虫和死体，但是它们没法通过……要想包围这片平原，那得多少兵力啊？” 皇雪霏叹了口气。 “你知道吗……”她幽幽的说，“在必要情况下，死灵防线是可以拆开的。” “那样的话，在外面的大部队也不应该什么 都没有观察到啊。”林娜提出。 “所以，是在我们经过的时候才拆开咯。”皇雪霏道，“这样的话，出兵速度会慢一点，但这是战术的必要牺牲。” “可是，我们留在外面的大部队是可以远程支援我们的啊。”苏怜卿说。 “是的，但那毕竟只是远程支援。”高轩阳发话了，“在短兵相接的时候，可没办法使用啊……” 林娜皱了皱眉:“战略法师的工作不是也包括大范围增益法术么？难道监视者的战略法师没开发出这个功能？” 高轩阳一愣，随即似乎又兴奋起来，他掏出自己的终端，一边记一边说:“我们还真没有这方面知识，监视者这边的情况你也知道……很多杂牌军。” 荆尘霖叹了口气道:“都是极度排外时期的锅……这事儿连我都知道，监视者高层却不知道。” “好吧，好吧。”林娜道，“那……我能知道一下，这支战略法师小组的实力情况如何吗？” “你当然有这个权限。”高轩阳说。 随后林娜就听到自己的终端发出提示音，她打开终端就看到一个访问引导，点开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套资料表。 冻雨所有人都在围观林娜的表情变化，她一边读一边点头，偶尔还抬头望天作沉思状，随后摇头或点头，又接着往下看。 过了十几分钟，当大家难以避免的产生了厌倦情绪的时候，林娜终于从资料里移开视线，开口第一句话却是: “……我能跟他们打个电话吗？” “啊？”冻雨齐声表达疑惑。 “我想，”林娜平静的阐述自己的想法，“我应该可以口头教授几个可用的大增益术。” “不是……”高轩阳又看了看自己的终端，“大术应该不是通过口头能够传授的吧……” “是的，”林娜晃了晃自己的终端，“不过他们有足够的知识储备。我想，稍加启发，他们应该是能够自行推导的。” 高轩阳仍然半信半疑，不过大型增益类法术要是真能用肯定是不错；况且他们的时间也很充裕，到下一次黑夜还有足足四个小时的时间。 于是他用自己的终端开了个视频通话，简单说明情况之后就让林娜来到了全息投影捕捉区里。 啊，当然了，你们觉得对于监视者终端这种超级联络仪器而言，全息投影通话是什么很稀奇的事情吗？ 林娜看到对面坐着五个法师，其中领头的一位是个精神矍铄的老爷子。他的下巴上有一些雪白的胡茬，感觉如果留长的话很容易就能cos甘道夫。 林娜从前面的资料上知道这人的名字叫韩青生，通过一些分布于民间的小型法师结社出师。虽然没得到过系统的指导，但能进入监视者也代表了此人的通悟能力。 他看着投影对面的林娜，爽朗的笑道:“我这算不算是向恶魔祈求知识？” 第253章 网课教魔法 “我这算不算是向恶魔祈求知识？”老法师韩青生爽朗的笑道。 林娜忍不住笑道：“不算，因为你并没有向谁祈求。如果按照地狱的规矩来看，这次的知识算我走私的。” 老法师一愣，接着哈哈大笑，边笑边说：“我不用多付出什么吧？” “如果可以的话，”林娜也笑着说，“一会儿放增益法术的时候，多照顾我们一点就好。” “好。”老法师爽快的应下，“不过你也知道，我走的是野路子，关于这种大增益术真的是一窍不通啊。” “没关系，你听课就好。”林娜站在全息投影取向区内，又从衣兜里取出了她自己的终端，并低头用手指不知在上面画着什么：“我先确认一下，你曾经从一套一级的光系法术中推断出追踪术……是这样吧？能和我说说你当时是怎么推断的吗？” 接下来的交流里充斥着各种术语，例如“费尔利第二原则”、“艾翁定律”、“莱拉加合法”等等，反正周围的人除了苏怜卿还能听懂不少，其他人是完全没听明白他们俩到底在说些什么。 但投影对面的老法师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他越听越起劲，甚至中途好几次按捺不住的打断林娜的讲述来提问，而林娜则对他的提问有问必答。 网课时间持续了半个小时。坐在热腾腾火山灰上的几人都已经在打瞌睡了，这时林娜才转身对着他们，拉长声音喊道：“下课——！” “emmm。”荆尘霖一脸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坐直，看着林娜满脸坏笑的表情，又看看一旁还在揉眼睛的队友们，于是用半死不活的声音来了句：“起立！老——师——再——见！” “噗哈哈哈哈……”本来萧千凌还没完全醒过来，这一句给她整精神了，她一边站起来一边笑道：“原来你也是有幽默感的嘛！” “我的幽默感比一般人强多了，你看我开玩笑的时候自己是不会笑的。”荆尘霖面无表情的说，于是冻雨的其他几人包括林娜也全乐了。 “已经可以了？”高轩阳问道。 “可以了，一个加强生灵、削弱死灵的生命术应该够用了。”林娜说，“短时间内，实用而且能教会的就这一个了。” 大术每一个都是一项魔法学科的奠基之术，半个小时内能给教会已经是惊为天人了——虽说实际上，老法师对于很多概念自己心里都有雏形，他只是缺一个启发罢了。 皇雪霏想了想，指指自己：“我是会受到生命术削弱的啊。” “没错……你给我根头发。”林娜对皇雪霏说。 皇雪霏愣了一下，但也没多问，拔了自己一根头发递给林娜。 林娜接过头发，把它系在自己手腕上，然后说：“交易成立，现在你可以不受生命术的影响了。” “啊？”皇雪霏看着这一通操作整个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操作？” “【交易】啊，这是个法仪。”林娜简单的解释道，“一根头发，换一道地狱恶魔的庇护，我没坑你吧？” 这下除了苏怜卿以外的所有人都惊悚了，萧千凌声音发抖的问：“原来与恶魔的交易是这个意思吗！？” “对，是不是很简单？”林娜耸肩道，“所以以后和其他恶魔打交道的时候，如果不能确定他们没有恶意，他们给你东西你绝对不要拿——他们管你要什么你尽量也别给。” 荆尘霖叹了口气，道：“当时决斗的时候，你要是用了【交易】法仪，我肯定是死了。” “放心吧。”林娜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朋友，我是不会在你们不同意的情况下乱用法仪的。” 聊天几句确认大家都已经清醒过来之后，冻雨六人再次出发。 这条路比来时的破口更多了，显然是进一步冷缩之后的崩裂。林娜都有一两次不小心陷了进去，本来平整的路面就在你脚下“啪”一下裂条口子出来，这谁也没办法吧？ 不过这些裂口毕竟不多，大家很快就接近了火山平原的边缘。 死灵防线依旧是没什么动静，位于防线底下来回巡游的死灵军队甚至都没什么反应，甚至就好像不记得这片火山平原是怎么出现的一样。 大家甚至都有些怀疑之前关于埋伏的推测有多少可信度了；不过在冻雨走出火山平原区域，回到温度正常的地面的时候，死灵防线不负众望的动了。 高大的肉墙突然像沸腾一样冒出许多血色的泡泡来，每个泡泡一爆炸，就跳出一只死体来；当一个地方跳出两三只死体后，那块肉墙就会自己鼓出去，原来那是一只食虫。 长度几百米，肉眼可见的区域内，死灵防线的肉墙动作同步，跳下来的食虫和死体动作统一的朝着冻雨小队冲过来。 “让他们放增益。”林娜说。 高轩阳发出消息，随后将终端往兜里一揣，掏出枪管，道：“像林娜你这样的人才，来监视者真是帮大忙了。” “嘿嘿。”林娜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她为什么来监视者工作的内幕，这大叔肯定知道。 其实，我只是暑假兼职。 生命术的效果如期降临，大家感到自己的身体猛然好像加强了几倍——凡人当场一跃十几米的程度，感觉效果比想象中要夸张太多了！ 唯一没能受到强化的皇雪霏只能无奈的耸耸肩：“还好，我确实没受到弱化。” 其他的死灵可没有皇雪霏这么好的待遇，死体的动作猛然迟缓了三四倍，食虫身上的肉甚至一块块掉了下来。一些正在聚集过来的噩魇看上去也变淡了无数倍。 “冲吧，还等什么？”萧千凌兴奋的声音响起，“这么猛的buff，不抓紧输出一波就太浪费了不是么！” “对呀对呀！”苏怜卿也超兴奋，她觉得现在的自己不用开颂罪形态就能单挑亡灵大军！ “你老老实实在后面给护盾。”林娜一把将苏怜卿拉了回来。 第254章 成分复杂 荆尘霖将一把标枪投掷出去。这把缭绕着血红色光芒的标枪穿透敌人后不但没有受到阻力，反而似乎从敌人的生命中吸取了更多的力量，越飞越快，连着穿透了一大串亡灵，让站在后面的苏怜卿看的心里痒痒的。 林娜看见了苏怜卿渴望的眼神，哭笑不得的朝她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去后面补盾吧……” 苏怜卿立刻蹦过来，一把抱住林娜，在她的脸上一啄:“你真好！” 林娜看着苏怜卿拎着黑红长枪冲上去，无奈的耸耸肩，眼神里满是宠溺:“你呀，一涉及到战斗就兴奋起来了。” 其实说到提供护盾和控制的职责，皇雪霏目前的功能也差不多。冻雨每个人的身边都有虚幻的郁金香花瓣飘动，攻击里同样有郁金香花瓣散落，让他们的攻击附带上精神攻击特效。 噩魇比较擅长令目标混乱，像皇雪霏这种能够借助他人梦境发动类似法术的攻击的，在噩魇里已经算得上是怪胎了；不过以现在的情况，她的直接攻击效果不大，所以还是专心于提供协同攻击比较有用。 现在周围的死灵防线已经肉眼可见的变得残缺不全，而涌出亡灵的速度也开始缓慢的下降。不过冻雨当然不会指望靠自己的力量把这么多亡灵扫平，他们专心致志的一层层突围，向大部队的方向靠近。 在大生命术的加持下，在亡灵大海中前进消耗的体力也不算很大。而且在萧千凌和苏怜卿两个重型aoe面前，数量确实不能算什么优势。 荆尘霖一边跑一边往自己右前方一摊手，一把先前投出的标枪应声飞回他手中，随后他凌空跃起，鹞子翻身再次将这枪投掷出去，随后手里枪尖向前，连枪带人撞碎了好几只食虫才停下来，弄得浑身都是。 他一回头看见高轩阳看着他笑，于是说:“没有大生命术加持，我可不敢这么玩。” 高轩阳笑道:“咱们小队真是相辅相成啊。” 他一边说话一边手中枪火不停，天上飞扑下来的恼鬼没有一个能冲到二十米范围内的。 “我们是不是快要冲到大部队的位置啦啊啊啊——”这一声咋咋呼呼的喊声是萧千凌的，她刚得空说了一句话，前面就又涌来一大波亡灵，她来不及用护手（甚至也没来得及把嘴闭上），干脆自己冲上去，在那1.3米的范围内直接发动自己的能力，把一大堆亡灵推的炮弹一样往后飞出。 “到了到了！”皇雪霏已经能看见前方的驻扎点了。他们显然又往前推进了一些，好来接应撤退回来的冻雨；亡灵军在两面夹击的状态下一片混乱，冻雨很快就冲回阵中，随后大部队开始交替后撤。 “你们回来啦~”第一个迎接他们的就是夕瑶，她抱着一个虚幻的抱枕（并不是那个比人还大的，这个抱枕只有半米长），飘乎乎的跟他们打招呼。 “夕瑶，”林娜问她，“大部队这里一切顺利吗？” “还可以吧~”夕瑶听起来有些不乐意，“为什么不向我许个愿望呢？我很想帮助你们的，但是怕给你们帮倒忙啊~我在这边很闲的知道吗。” 林娜无奈笑道:“这不是给战略法师小组一点实战的机会吗。” “唔，好吧~那就原谅你们这一回~”夕瑶放开了那个抱枕，抱枕“砰”的一下就不见了:“你们活捉了王贺？” “对。”林娜说。 夕瑶手在空中一翻，那用符文纸叠成的白狮子就到了她的手上。她盯着白狮子看了一会儿，道:“嗯……既然是这种情况，我现在就得紧急联系09先生了。” “不用。”09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冻雨六人猛地转头，09已经站在他们面前了。 “我刚好有空。”09说。 高轩阳反倒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走过去熟络的拍了拍09的肩膀，道:“老九，我知道你其实是抽空来的，不用这么遮掩，哈哈。” 09转头看着高轩阳笑道:“阳叔，你自己不也是抛下伦道委主席的工作跑出来度假吗？” “唉……”早就知道这一身份的冻雨众人齐声长叹，荆尘霖道:“当初我知道监视者高层的行事作风的时候，怎么说呢……虽然挺惊讶的，但其实也不怎么意外……” 夕瑶飘在一边接话:“监视者高层倒也不全是这样……” “好了好了，说正事。”09打断了众人，“咱们刚刚说到哪里？叛逃的监视者转化成亡灵和死者议会合作，是这么回事吧？” 09概括的非常精炼，大家没什么可补充的，于是全体点头。 “这事儿性质就严重了。”09道，“看来，监视者需要做一些‘违背祖宗的决定’了。” 大家还没来得及笑或者发表什么意见，前线忽然传来消息；一个监视者军官突然闯了过来，紧急报告道:“长官，敌方有疑似亡灵指挥官出现……而且，对方的状态，我们怀疑……” 林娜发现这个军官一边报告一边忍不住看了她两眼，某个被遗忘已久的推测突然闪电般跃入脑海；她猛地打断对方:“让我去看！” 军官立刻带着她往前线去。林娜越是接近前线，越是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这使她心惊胆战，她从来没这么害怕过。 她隔着很远就看见了那个悬浮在空中的噩魇。 那是个女性，衣着破烂，眼神混沌；她有红色的眼睛，红色的犄角和尾巴，深紫色的纹路爬满全身…… 那是个【色欲】罪孽容器，或许曾经还是个魅魔；而且对方已经死去，变成了亡灵！ 跟在林娜身后的几人也都看见了对方的形态，大家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林娜！”苏怜卿抓住了她的胳膊，“前段时间……你还记得吗？地狱里……其他的魅魔……” “是的。”林娜的声音听起来出人意料的冷静，“老师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将地狱里其他的魅魔全都调走了，那时候地狱只剩我和她……” “当时我还处于严重的焦虑状态里，没来得及细想这代表着什么……” “最有克制力的魅魔群体，现在也开始出现严重的堕落现象了。” “深渊上涌……深渊上涌！” 第255章 孩子 苏怜卿从后面抓住了林娜的手。林娜回过头，苏怜卿担忧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林娜说着又咽了口唾沫，看着漂浮在半空的亡灵，“我情绪还能控制。” “不对……不对呀！”跟在他们后面的夕瑶低声说，她听起来非常震惊且困惑，声音听起来也不飘了，“不应该是在这个地方啊……” “什么？”09皱眉问道，“什么愿望？” “我呈现了一个愿望，让林娜能够找到关于某群幸存者的线索……”夕瑶说，“但是位置不对……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就在这几个小时内发生了什么变化？” “幸存者！？”萧千凌旁听到这里忍不住喊了出来，“那个变成亡灵的恶魔就是……幸存者！？” 荆尘霖沉思一般的看着天上那只一动不动的亡灵，随后走到林娜旁边。 “你确定她生前和你是同类吗？”他问林娜。 “不，”林娜很肯定的摇头，“虽然罪孽容器和恶魔非常像，但我们都不把他们看做同类。” “是吗……等等！”荆尘霖突然往侧前方迈了一步，“她注意到你了！” “啊！”林娜竟然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还因为这件事有恶魔参与而惊讶呢。天上那只噩魇嘶吼着俯冲下来，同时双手中一把漆黑大刀由虚变实，朝着林娜砍下。 虽然对方看起来神志不清，但战斗力倒是实打实的。林娜一时间躲闪不及，但荆尘霖已经向前抢了几步，那一瞬间他和噩魇近在咫尺；同时，他双手碰到漆黑刀刃的侧面，手指动作飞快，刀刃瞬间被拆作十几块碎片。 同时皇雪霏已经扑到林娜身边，一边用她的梦境阻挡住了后续的精神冲击，一边将林娜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无名的噩魇见一击不成，再次尖叫起来。这一次连皇雪霏也面露难色，她咬着牙道:“这个噩魇的能力已经压倒性的强于我了……我撑不了多久！” 但接着，一道极为强大的精神力场从大家身后爆发开来。这个力场并没对大家造成什么伤害，但那只噩魇却打着滚被吹飞出去好几十米远才勉强稳住自己，连身形都变淡了几分。 “到我身边来。”09平静的说。 冻雨恍然大悟，赶紧全都撤了回来。 那只噩魇晃晃悠悠的似乎还想往前冲，但是飘到十米范围的时候就开始畏缩不前了。 “能交流一下试试吗？”09询问林娜。 “我没什么好办法，精神链接也不好建立。”林娜说，“我……” “如果能建立类似精神连接的东西呢？”09笑着问道，“敢不敢下潜一把？” 林娜一愣，随即猛地转头向高轩阳: “大叔，把那个毛绒玩具熊递给我！” 大叔愣了足足三秒钟才想起来林娜在说什么 ——他们首次进入虚像城市的时候找到的东西，他一直带在身边。 然而还没等几个人开始行动，那只噩魇的情况却突然奇怪起来。她忽然开始双手抱头，并在空中挣扎起来，时不时发出一声痛苦的类似哭泣的怪声。 大家不得不停下来观察对方的状况。林娜已经将那只玩具熊拿在手里，这时也只能先看看对方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很快大家听见那噩魇在说话。 “好痛……好痒……不要！别过来！……呜呜……求我……只能看着……我还活着吗？……啊——！！我才不想……你只能……我才不想……你已经……我不想……无法挽回……不要不要不要！……” 在其他人耳中，这完全是一段胡言乱语。但林娜却瞪大了眼睛，她喃喃道:“不会吧……是我想多了吗？” “林娜！！！”苏怜卿突然大喊了一声，因为林娜突然朝着噩魇走了上去，苏怜卿一把没拉住她，吓的一声尖叫。09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向其他人递了个眼神，于是冻雨几人加上09和夕瑶都跟了上去。 噩魇还在抱着脑袋一哭一边梦呓，林娜走到离她很近的地方，左手抱着那只玩具熊，右手朝噩魇伸出手: “过来吧，孩子。” 噩魇竟然应声安静下来，她有点茫然的低头看了看林娜和她手里的玩具熊，随后还真就慢慢降落下来，落在和林娜面对面的地方。 按照人类形态来看，这是个比林娜小好多的女孩。 “呜……主君？主君大人？”她看了林娜几秒，然后眼神突然充满了渴望的问道，“是……是您吗？我从来没见过您……” 林娜忍不住小小的抽了口凉气，这似乎是个因为八年前地狱那场灾难而流落人间的孩子！ 就算以恶魔的水准来看，这孩子也就十岁左右。 “嗯，是我。”稍加思考，林娜决定暂代这一职责，她弯下腰朝对方的脑袋伸出手，结果对方居然很配合的把自己给实体化了。小魅魔一脸紧张的闭着眼睛，看起来很享受被摸头。 “呜呜呜哇……”林娜收回手的时候，小魅魔突然哇的一声哭了，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林娜倒是毫不惊慌，她再次弯下腰把小魅魔抱进了自己的怀里，并轻声安慰:“没事，没事了啊。” “主君大人……”小魅魔哭着说，“我好想见您一面啊……他们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见到您了……呜呜呜……” 林娜咬了咬牙平复心情，随后再次恢复温柔姐姐的声调:“叫我姐姐就可以了，能告诉我……” 林娜这话还没说完，小魅魔忽然又尖叫起来，她抱住自己的脑袋，一把将林娜推开。 与此同时，头顶灰白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个圆孔。 这个圆孔是由一个点忽然出现的，在灰白的天上忽然就有这么一个深黑色的大洞由小变大的出现了，而且位置就在冻雨一行人的正上方。 虽然一直都知道这片“天空”其实是某个巨物的底盘，但这个底盘除了连接到部分大楼顶部的金属圆柱以外，似乎根本就没有更多的动作。 没想到就在这一刻，从那个黑色大洞里，密密麻麻的飞下一大群黑影来。 “全是高阶噩魇！”皇雪霏轻声的说，“最低的也是四阶……等等……迪兰在那里！” 林娜稍加权衡，看了看又开始发狂且无法接近的小魅魔，低低的说:“快后撤。” 09不动声色的在自己左手的表上按了两下，放到嘴边，说了句:“不要随意开火。” 为首的黑色影子很快就落地，他一边用自身的黑雾遮住小魅魔的身影，一边朝着监视者军队的方向笑道: “各位监视者，这片地方可是由虚像构造出来的地方，某种意义上属于死者议会的财产……我知道你们不喜欢与各种组织争斗，所以这一次我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不用跟他废话。”高轩阳拍了拍想发言的皇雪霏，“他说的全是放屁。” 此时，09已经站在和死者议会三议长迪兰相对的位置上，他冷冷的看着对方，随后开口了: “我可不这么认为……你们接纳来自监视者的叛徒，用各种小手段干扰普通人生活，进行意味不明的运兵，居心叵测，别有所图，已经对我们的文明产生了不小的干扰。” 萧千凌忍不住跟皇雪霏嘀咕:“大叔这腔调怎么这么熟悉呢？” 09还在背那份声明:“如果死者议会方面不及时撤离位于虚像城市的势力，或在任何方面得寸进尺，监视者将必然使用积极手段……” 迪兰似乎阴沉了不少，他冷笑道:“你的意思是，监视者要首次跟大组织开战了？” 09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嗯，既然你们觉得自己的行动是必要的——那好，这就是战书，你们看着办吧！” 第256章 来自天空的亡灵 “开战……”迪兰压低了嗓音，可惜他那个简陋的外形实在是表情有限，只能通过他的嗓音来判断他的情绪:“要不……你们再想想？” 随着他的声音，天上那飞行器灰白的底部又缓缓开出数个黑色的大洞来。 这些洞里绝大多数都是漆黑一片，除了其中一个——那个洞简直耀眼无比无法直视。 迪兰回头看了一眼，随即挥舞了几下背后的腕足，似乎在发送什么信号。接着最让人无语的镜头出现了，在他身边的几个噩魇朝着那个最耀眼的飞过去，相互结合，变成了一大块圆形的墨镜片…… “没有大气层或烟熏镜片的削弱，肉眼是无法观察恒星的。”迪兰很“好心”的解释道。 他说的是实话，透过那个墨镜片，确实有一颗金黄色的恒星悬浮在那里。那颗恒星看起来还挺活跃，仅用肉眼就能看到它的3个巨大的日冕，每一个都有它本体的一半大。 “这颗恒星快要解体了吧……”林娜仰望着那颗剧烈活动的恒星，低声说。 “它才不会解体。”迪兰带着笑意说，“在喷发出一部分质量后，这颗恒星会老老实实的坍缩成一颗中子星。” “你给我们看这些是什么意思？”萧千凌问道。 “给你们看这些？”迪兰又笑了，“不要误会，我可不是故意要给你们看这颗将死的恒星——只是我们的传送门刚好开在了这里。” 林娜瞬间想起她当时在那些金属圆柱电梯门里所看到的场景——亡灵们铺天盖地，从某种红色的粉末状土地上冲到虚像城市的世界中来。 她转身看向了皇雪霏:“你上过太空……？” 皇雪霏一脸的苦笑。她只是仰望着那些黑洞；大家看见，无数凭灵和噩魇从漆黑的宇宙空间里冒出来，简直就像天空漏了几个孔一样朝着大地倾泻下来。 震耳欲聋的呓语声和嘶吼声震得大家耳朵生疼。精神抗性较低的萧千凌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然后弯腰呕吐起来。 皇雪霏连忙抱住了她，用自己的梦境替她挡住那些污染性的声音，这才使后者的表情轻松了一些。 她望着那些通往宇宙空间，源源不断冒出噩魇和凭灵的黑洞，露出苦涩的笑容: “不要飞升……” 苏怜卿走了过来:“天堂还在的时候，亡灵可不敢这么聚集……我现在有些理解了。” 09则似乎没什么情绪，他只是冷静的问道:“就这样吗？” “你看起来好像很不以为然啊……”出乎意料的是，迪兰也平静下来，他和09默默的对望起来。 “……不过问题也不是很大。”迪兰突然又说，此时在较远的地方，死者议会的飞船又开出一个漆黑的大洞来。 从那个漆黑的洞里，缓慢的探出了一颗巨大狰狞的物体。它总体呈圆锥形，在它的尖头处探出8个爪子形状的束缚器，一个淡蓝色的光球在束缚器中间膨大。 “……这是一颗挖掘用的b3型号粒子束钻头。”噩魇迪兰带着骄傲的语气介绍道。 “挖掘？”09看着那钻头，脸上却是一点也不惊慌，声音平静的问道：“什么样的矿坑需要这种技术来挖掘？” 迪兰猛地往前一凑：“不……这种钻头是用来将小行星分割开的。” “原来是星际工程装备。”没成想09是丝毫不觉得惊讶，他冷静的评价道：“确实，只要强度足够，工程机械和武器倒也差不了多远。” 说话间，那台巨大的钻头发射了。淡蓝色光球有一部分脱离了束缚器，形成了一道略呈散射状的粒子束，发射之时地动山摇。 这实在是一个相当壮观的景象。这种武器发射之时空气里都充满了让人汗毛倒竖的静电，以及恐怖的热量。林娜已经多次见识过利用魔法力量融合科技创造的粒子束武器，但像这种纯粹以科技力量实现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果然，魔法是花里胡哨的东西，要论破坏力还得是物理学啊。 粒子束武器照射到的区域其实不是很大。那个钻头的尺寸看起来有十几米宽，但这道粒子束的照射范围不到两米。然而见效实在是太快了，被照射到的沥青路面发出轰隆隆的爆炸声，这是温度猛烈升高带来的剧烈膨胀。 在钻头照射区域周围，土石飞溅，烟尘四起。钻头停下的一刻，烟尘中出现了一个直径十几米的巨坑。 “这是一次示威射击……”迪兰说，“那么，监视者，你们有机会考虑自己的位置。” “这个火力啊……记下了。”一直飘在一旁的夕瑶小声嘟哝着。 第257章 撕魂魔王 看起来监视者方面并没因为这次示威射击发生什么混乱。迪兰暗暗想到，或许他们的确藏下了什么高水平技术。 看来，这一次仍然使用梦境分身前来是个明智的选择。 迪兰虽然傲慢，但他并不愚蠢。他很清楚，只要有一丁点的威胁存在，小心谨慎就是正确的；上一次和冻雨交手时，就是这份冷静让他成功摆了他们一道。 这一次他故技重施，来的只是他自己身上的一个灵魂碎片。这种碎片再生起来需要相当的时间，但毕竟并非本体。 那个脸颊上带着“09”刺青，一看就像监视者高管的人抱着胳膊，声音平静的评论道：“但这毕竟只是一颗钻头，攻击力实在有限……你们该不会只带了工程设备来吧？” 迪兰发出一阵笑声道：“我们当然还带来了正式的武器……” 他同时脑中急转：死者议会这一次的确是主要携带工程设备来的，大规模武器设备相当有限。然而他绝对不能暴露这一点，想到这里他又补充道： “不过既然监视者并未向我们正式开火，我们也愿意暂退一步。大家都不愿意看到不愉快的情况发生……对吧？” 咱们不得不承认，三议长这手空城计还是相当有水平的。 然而，09转过身去，同时对夕瑶道：“来搭把手……” 夕瑶立刻就飘过去：“好了，反应堆适配性帮你模糊掉了……” 在迪兰惊愕的注视下，空气里浮现出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东西：那个钻头。 它的后半段淹没在一团模糊的金色雾气里，但它仰天四十五度角瞄准，8个束缚器中间竟然真的聚集起一个蓝色的能量球来。 冻雨立刻全体朝后退开五六米远，四位女性成员边退还边整理自己的头发——这玩意运行的静电荷太吓人了。 09发型是板寸，而夕瑶则根本没有实体。他俩同时转过身来看着迪兰的表情，09笑道：“怎么样，像不像？” 迪兰瞬间庆幸这次只使用了一台钻头，看来这个人的能力能够复制一些东西，现实扭曲能力果然难以防范。 迪兰还没说话，那台复制出来的钻头以同样的口径发射了。 因为这台钻头在地面上，声势听起来要浩大了不少。飞在空中的凭灵和噩魇硬是被粒子束恐怖的放电现象冲散了不少，而受到伤害最大的还是那台没来得及收回去的钻头。 被同等规格的粒子束反冲，死者议会带来的钻头几乎一瞬间就变成了一团火球。组成它的外部件被炸的老远，从高高的天上掉下来，砸在某些楼房上，造成了巨大的噪音。 这还没完，钻头炸毁后，粒子束直直射进了那个黑洞里，隐约照亮了黑洞里的一台巨大的类似反应堆的设备。于是很快传来了更加震耳欲聋的爆炸，整个灰白色的“天空”似乎都晃荡了一下。 虽然黑洞在千钧一发之时总算是强制关闭了，但粒子束又在飞船灰白色的底面上烧出一个漆黑的大坑，看上去就像一轮黑色的太阳。 迪兰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大笑声：“好，很好，很好啊！看来谈判是破裂了……不过……” 死者议会飞船的地面上很快就同时打开了上百个黑色洞口，里面探出各种各样的悬挂式武器，每一个都瞄准了不同的地方。 “那就试试正规的武器如何？”迪兰问道。 09微笑了一下。 “发射吧。”他说，“让我看看。” “哦？”迪兰反问，“监视者的军队在虚像城市里有很多驻扎点吧……我们就这样齐射一轮如何，你的能力是来不及复制并反击的吧？” “试试呢？”09笑道。 迪兰也笑了。 “我当然是不会让你有机会复制的……” 就在那些武器开始充能的同时，一直飞在天空的无数凭灵和噩魇稍微凝实了它们虚幻的身躯，并组成一道可怖的洪流，朝着09扑下来…… 夕瑶默默的退回到了冻雨身边。 “诶？”林娜疑惑的问她，“你这是……眉头一皱，退至众人身后？” “不是啦~”夕瑶说，“只是退到09身后而已。” 铺天盖地的半透明或暗黑影子之下，09的身形看起来如此渺小—— 09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死者议会。”他平静的说。 “你们的威风耍的可真够大的……” 09微微分开双腿调整站姿，随后双手向地。两条燃烧的金黄色锁链从地面凭空拔起，尾端缠绕在他的胳膊上。 随后，09抓住锁链往地面上方拖。左手锁链末端是一把半个人高的锚形棘刺双面钩，右手锁链末端则是一把长达两米的巨大刀刃。 09将巨刀和弯钩的握环都抓在手中，右手扛刀，左手拎钩，声音却还仍然是林娜所熟悉的平和冷静腔调： “记住了……这是最终监视官所拥有的战斗力。” 他话说完，身体一弓，左手钩子已经带着巨大的力量脱手飞出，铁链子哗啦啦的从他的手腕上松开，钩子仅靠本身的钝头和上面的棘刺就击碎了数十亡灵。 随后09抓住链子往回一扯，钩子轰鸣一声往回飞来。这一次钩子的钩尖产生了更大的攻击力，没有一个亡灵能够被勾回来；它们基本当场就被拦腰斩断了。 于此同时他右手巨刀甩出，刀尖再次穿透数十亡灵。 他抓住刀的链子，猛烈的挥舞起来。这一下巨刀开始围绕着他作不太标准的圆周运动，所过之处亡灵嘶吼哀嚎，支离破碎。 于此同时，左手的钩子已经再度被投出。09这两把武器上燃烧的金色火焰显然就是精神攻击特效的显现，破碎的亡灵群宛如炭火一样燃烧起来。 如是挥舞十几秒，09 将两把武器拉回自己手上，拎着两把沉重的巨物，整个人悍然往前冲去。 面对着稀疏了不少的亡灵群，这一次他不再显得渺小了。他整个人在亡灵群中间挥舞轮转，宛如一场金黄色的烟花燃放。 “他可是撕魂魔王啊。”荆尘霖对林娜说。 林娜呆呆的点头。 第258章 我是个梦术师 虽然09的示威攻击成效显着，但天上那些武器的充能倒是完全没有放慢。 随着一道尖锐的鸣响，一组激光武器最先发射了。 和粒子束武器不同，激光武器发射的弹道在空气里并不很明显，甚至有些暗淡。 毕竟高聚焦的激光在穿透空气的过程中，除了照亮一些空气粉尘之外，并不会产生多少能量逸散。不过在它们所命中的点上，倒是产生了和粒子束武器相似的爆炸声。 粒子束武器是具有一定的动能攻击力的，但激光武器是纯粹以热量为破坏机理。 隔着老远大家就看到被激光武器命中的地方似乎都变得红热了。 这几门激光炮的口径有好几米，大家看到几栋被笼罩的大楼整个的发红，像熔炉里的铁条那样软软的倒下去。 09拎着两把沉重的武器，问道：“死者议会使用这种大规模破坏武器，难道以后不打算使用虚像城市作为落脚点了吗？” “亡灵可不在乎是城市还是废墟……”迪兰说。 这会儿09已经扫清了一大片亡灵，但亡灵总体的数量还是太多了。它们聚集在迪兰身后，乌泱泱的一大片，覆盖了方圆几公里的地面。 但09似乎也不怎么急着阻止那些武器的发射，他仰着脑袋观察那些武器形态各异的充能方式，嘴上道：“这些就是武器吗？形式似乎只有三四种啊……” 他说话的时候，十几台雷击器启动了。 如果我叫它们特斯拉电磁塔，也许辨识度能高不少。这些是表面套着线圈的针头，其中电弧猛烈的跳动着。 雷电是云层和大地之间电荷一瞬间的猛烈交换，雷击器采用了类似的原理。雷击器的针头充满了大量的电荷，吸引大地上的反向电荷，直到两者之间的电压足以击穿几百米的大气层为止。 雷击器引发的巨大闪电在空气里产生着巨大的热量，周围建筑物上震碎的一些小东西因为感电甚至被吸上天空，在银蛇狂舞之时上下翻飞。 随后是大家最为熟悉的粒子束武器，这一次发射它们的是更加专业的设备。束缚器不再暴露在外，发射器外面有专门的加速枪管，所发射出的粒子束几乎看不出发散。 最后那种像海胆一样的怪异武器则似乎一直也没有动作。 然而在眼睛看到它们的时候，就会感觉到巨大的噪音和强烈的光闪，转过头去却什么也没有。这竟然是一种大规模精神震撼设备。 子束，发射之时地动山摇。 “亡灵始终都是受到生者排挤的……”迪兰自顾自的说着，他看起来真的是非常志得意满，“我们是死者，是腐烂的东西，是吃人的东西，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 “所以我们往远处躲，当人类的足迹扩大，我们就往地下躲，当人类的技术又一次进步，我们无路可去……” “于是，我们往天上躲。” “没错，亡灵可以不呼吸，亡灵可以不吃东西，亡灵不需要完善的身体循环，我们只要有一个动力能让我们往上飞就行了！” “死者议会早在三千年前就通过魔法离开地球进入了深空。随着人类一步步挤压死灵的空间，我们渐渐的全部离开了地球。宇宙里的空间多大啊，谁会在乎地球上这点事情呢？” 09道：“原来如此……虽然也听说过一些，不过还是首次知道你们并不是一开始就把重点放在地球以外的。” “当然。”迪兰舞动着触手，“而现在……你们这些还困在地球上的可怜虫！你们以为自己的科技还能和我们相比？” “现在，我们又有了天痕科技的辅助。虽然他们并没有向星空发展，但他们有着很多我们一开始完全不具备的思路，如今的死者议会……我们才是宇宙间科技的巅峰！” “好了，足够了。”09忽然叹了口气说。 迪兰猛然愣住了。 就在09话音落下一刻，周围场景轰然破碎。 迪兰惊慌四顾。 他惊恐的发现，自己还站在原地，还没来得及向飞船发出火力支援和兵力支援命令。亡灵大军和天基武器组全无动静，而—— 他这才反应过来。 从刚才开始，监视者大军的位置跑到哪里去了？第一发钻头发射就应该带来大量伤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无意间忽视了这一点！ 他没有意识到，冻雨小队全程在一旁旁观，什么动作都没做。 他没有意识到，09只是在数千亡灵中杀死了数百只，亡灵进攻为何会停止。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一步步的顺着人家的话往前走，竟然把死者议会目前的火力情况完全给暴露了。 “没错，迪兰先生。”09道，他点上了一根烟：“这是个梦。” 迪兰觉得难以呼吸。 他自己是个噩魇啊！噩魇是什么？噩魇是天生和梦境最为契合的生命体，从生命形式变为噩魇开始，他们本身就是梦境！ 而这个梦术师，他什么时候发动的？ 他让自己一个噩魇毫无所觉！ “还想再来一次不？”09叼着烟道。 迪兰望了一眼四周：“这一次不是梦境吧？” 监视者大军已经后撤几百米，现在站在迪兰面前的就只是冻雨六人、09和夕瑶而已。 “当然不是。”09道，他吸了口烟，然后缓缓吐出： “不过——这一次，更加公平。” 随着他的话语，他周围环绕起金黄色的浓雾，一件件武器从中显露出它们的样子。 是天基武器组——在那个梦境里，09已经详细的复制了它们。 “这不可能！”迪兰又往后飘了好几步，“你依靠一己之力竟然能提供那么大的能量……现实扭曲能力竟然能做到这种事！？” “呵呵，这 不 是 现 实 扭 曲 能 力。”09把嘴里的烟吐出去，轻描淡写的说： “这是【临摹】。” “听着，死者议会。”09将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我们的现实扭曲设备随时能发动比这强大的攻击，它们毕竟是机器。” ”现实扭曲技术，和魔法一样，也是一种技术，具有它们自己的发展方式，没办法横向比较。“ “监视者早就能够飞上太空；我们留在地球上，是为了等待全人类。” “带着这三句话，夹起尾巴，滚你m蛋去！” 第259章 失联 “如果你们以这种态度应对死者议会的话，我想你们是会吃大亏的……” 这是死者议会三议长迪兰·斯科维尔离开时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他真的够聪明的话，”皇雪霏评价说，“就不会放什么狠话，反正之后的反击会证明死者议会的实力的。” “但从他各方面的表现来看，他绝对做不出来这种忍气吞声的事情。”荆尘霖道。 “确实……” 林娜则转向了一直站在一旁目送迪兰离开的09:“09叔，监视者真的有星际文明的实力了吗？” “没有。”09坦然的道，“但现实扭曲技术是不能和物理学技术使用同一个技术标准的。我们的确和离开地球还有一段距离，但在地球上，除非泛法则级出手，否则无敌。” “我觉得……”这时苏怜卿走到了林娜身边，“你应该关注点实际的问题。” “我知道。”林娜望了望天上那根本没动的灰白色“天空”，“他们把那个孩子带走了。” 夕瑶也飘了过来，她的表情没什么惊慌，但却显得很郑重:“倒是不用担心找不到那个孩子……从概率史学推断出的结果没什么偏差，你之前所许的那个愿望依然生效~不过，关于她的情况……” 林娜打断了她:“我大概能知道，我心理有准备。” 高轩阳的声音突然从所有人身后传来:“09先生，我们应该继续前进了。距离下次黑夜还有2个小时的时间，监视者们倾向于在那之前离开。” “那就走吧。”09说，“我们这一次的收获已经足够丰厚。完成救援任务之余，也大致探明了敌人的技术水平，我想这搭得上我们的消耗。” 皇雪霏连忙问道:“那个……09先生，冻雨还想申请一次侦查。” 09看着她笑了:“在归途中，我们最多可以停留一个半小时。” 皇雪霏将右手指尖搭在眼角处，行了个监视者军礼:“谢谢您。” 09又笑了，摇了摇头:“别敬军礼了，早取消了。” 高轩阳默默的走了过来，将那个毛绒玩具熊递给林娜。 “他们离开的时候，这个东西掉在地上。”他向林娜解释道。 林娜点了点头，默默地将那个玩具熊抱在了怀里。 “上面有血腥味……”她极小声的自言自语，“还有……‘那个’的味道……” 站在一旁的荆尘霖表情瞬间变得不太好看:“那个小魅魔……她还远没有成年吧？” 林娜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 虚像城市内部的场景都是按照现实里的城市建造的，但从很多角度都可以看出其中的敷衍。建筑物大多几乎没有装修是一方面，很多建筑群都是缩减过的。 冻雨从远处看见他们第一次来到的小区时，很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这个小区在现实中是一片挺大的楼盘，总计接近30栋建筑，而在这里还不到十栋。 由于是冻雨提出的行动要求，监视者大军照例在小区外的空地驻扎下来，由冻雨前去查探。不过这一次，夕瑶要求跟他们一起。 “要不要再许一个愿望？”出发前，她问冻雨的各位。 林娜叹了口气，摆摆手:“不要了，一个愿望已经够我们受的了……” “好吧~” “我有一个问题。”在前往最初那栋楼房的路上，萧千凌凑到了林娜的身边:“如果我有一个愿望，想要和地狱恶魔交易来实现，我应该怎么操作？” 林娜想了一下:“如果是地狱制度还完善的时期，我们是有专门的设备可以用来统计愿望强度的。一般来说，你只需要经常回想自己的愿望，地狱恶魔会找上门来的。” “当然，如果你实在急迫，也可以随便找一些召唤恶魔的仪式。换不同的方式多做几次，会有地狱恶魔来找你的。” “你们没有……官方热线之类的东西吗？” “没有。”林娜回答的相当肯定，“你要知道，地狱恶魔一般是公证人。一般意义上的恶魔契约，交易对象并不是地狱恶魔，而是其他的某些力量。需要和地狱恶魔直接交易的都是大势力或大人物。” “是吗……”萧千凌若有所思，“那就是说，普通人很难直接接触到地狱恶魔吗？” “不，很多大人物都是在仍然是普通人的时候就接触到恶魔的。”林娜说，“我们是会通过很多迹象判断某个人是否有资格的，不过我们其实也经常失手。被荣华富贵冲昏了头啦，一时尝到甜头不思进取啦，出意外一蹶不振之类的。” “这样啊……” “当然，现在是没有了。”林娜最后说。 “呃……地狱发生了什么吗？”萧千凌问。 “深渊上涌啊。”林娜答道。 “喔……”萧千凌不说话了。 “有必要提醒一下……”荆尘霖这时说话了，“我们已经在这栋楼门前站了两分钟了。关于地狱秩序的话题确实挺吸引人的，不过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怎么做……”林娜惨然一笑: “把这栋楼炸了……” 所有人都被这个行动方案吓了一跳，苏怜卿弱弱的问道:“那个……有必要吗？万一伤到了……” “她不会受伤的……”林娜望着大楼说，“其他人也不会因此受伤……” “好吧。”冻雨的所有人在听了这段话后，竟然都接受了这个提议。 林娜在花坛边坐下，将毛绒玩具熊放在腿上，然后从带来的小本子上一把撕下来六七页，开始画符文。高轩阳指挥几人将爆炸符文安放在特定的位置。 “我们是没法实施定向爆破的。”高轩阳说，“目前的施工环境……很难进入楼内进行精确施工。” 大家往楼上看了看，一些窗口处还影影绰绰有死体在活动。 “让它往那边倒。”林娜往一个方向指了指，“差不多能被卡住。” “万一那栋也被砸倒了怎么办？”荆尘霖提出了一个问题。 “倒就倒吧。”林娜说，“问题不大。” “问题真的不大？”荆尘霖盯着林娜，“你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你注意力在这边吗？” 林娜捏紧了手里的毛绒玩具熊: “对不起……”她说，“我刚刚一直在试图联系我的老师，但是……” “你的老师？”皇雪霏并不知道林娜在说谁。 “她说【色欲】主君爱兰妮切尔。”荆尘霖解释了一句，“这个时候联系不上她……确实是大大的不妙了。” 冻雨再次沉默了几秒。 “那个，我……”林娜的语气有些踌躇。 “继续做吧。”高轩阳叹了口气说，“我们起码得搞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不是吗。” “……嗯。”林娜点了点头。 第260章 爆破 伴随着震天撼地的轰鸣声，这栋大楼果然向冻雨所期待的方向倒下去了。 说实话，如果不是提前摸过那些小纸片的话，现在这个场景和雷管爆破也没多大区别。随着大楼的每一个窗户同时冒出灰白的烟尘，整个楼体像一堆积木一样轰隆隆的塌下去。 站在附近能感觉到地面都在轰隆隆的振动。这栋楼向一侧倒塌下去，撞在了林娜之前所指的那栋楼上。后者晃悠了几下，然后居然运气很好的没有倒。 于是两栋大楼就这么形成了一个斜支着的状态。在此期间，大楼上还不断的往下掉落水泥破片，在接下来三四十秒内轰鸣声不绝于耳。 “呼……”林娜长长的叹了口气，“好像她并不愿意出来……” 就在这时，原本大楼正对的“灰白色天空”忽然有一小片闪烁了两下，接着原本一直处于隐身状态的亡灵电梯突然显形了。 现在这个金属圆柱的底端已经变得残破不堪。原本这根圆柱是将“天空”和大楼天台相互连接起来的，但现在由于林娜突然决定的爆破工程，它的底端已经变得残破不堪，露出了其中各种各样的线缆和元件。 接着，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里面飞了下来。她似乎有些困惑的查看了一下亡灵电梯，然后又低下头盯着倾倒的建筑物疑惑了好几秒钟，最后才注意到几十米外站在地面上的冻雨小队。 她立刻发出了噩魇专属的梦呓声。在这之前林娜从来没想到梦呓原来也可以混杂着尖叫声，其实听起来和一般的梦呓没多大不同，就是音调高了很多。 林娜往队伍前面走了两步。不过她还没开始说话，对方就立刻停下了尖叫，然后飞快的直冲林娜方向而来。 “别——”皇雪霏突然大喊了一声，猛地虚化身体朝对方冲了过去。 但她的动作还是慢了一点。在小魅魔飞到离冻雨还有十米左右的时候，一道从亡灵电梯里延伸出来的黑红锁链猛地拴住了她。 这根锁链狠狠的绷直，大家甚至听到了一声响亮的“蹦~”声。巨大的拉力一下子使小魅魔在半空中翻滚起来，此时皇雪霏才一把将她抱住。 冻雨几人赶紧朝那个方向跑去。林娜则是稍微弯弯身子，展开翅膀，发动翅膀上自带的悬浮术，飞到了半空中皇雪霏右手边的位置。 小魅魔似乎还没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她趴在皇雪霏怀里一边喘气，一边有些困惑的试图继续往前挣。 “别动了！”林娜飞过来同时呵斥了一声，小魅魔立刻很听话的不动了。 皇雪霏将小魅魔递给了林娜：“是梦钉和梦锁。别太用力了，她自己没感觉，但是是会造成伤害的。” 林娜将小魅魔抱在自己怀里，小魅魔立刻露出安心的笑容，把脸靠在了林娜饱满的胸脯前面。 林娜右手抱住小魅魔的肩膀，左手轻轻抚摸小魅魔的后背。 小魅魔穿着一套破烂的衣裙，在她的脖子和手腕脚腕上都套着黑红的镣环。 然而，从破烂衣裙里露出的后背中央，几处可怕的血淋淋伤口中穿出两三条锁链。从那些伤口里甚至能看见骨头，伤口的边缘都已经溃烂。 这三条锁链分别连接着小魅魔的脊椎和两处肋骨，在延伸出一米多后接在一个大铁环上，大铁环后面则连接着那根直通亡灵电梯的长长锁链。 “姐姐~”小魅魔一边在林娜怀里蹭来蹭去，一边抬起头，红色竖瞳目光灼灼：“我可以这么喊主君大人吗？姐姐，姐姐~” “真是……”站在地上的荆尘霖仰头看着这一幕，一边低声叹息。 “嗯，可以的。”林娜揉捏着小魅魔的头顶，“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到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唔……”小魅魔想了许久，拿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这里感觉好难受，总是痛。” “嗯……”林娜沉吟了一下，“这几天时间，你都在做什么呢？” “我？我吗？”小魅魔立刻很兴奋： “我……在学习做魅魔的方法哦……” 林娜忍不住想笑，她猛烈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能和姐姐说说是什么吗？” 小魅魔刚想要说话，她背后的链子就传来一阵脆响。死灵电梯里有什么人在拉那条链子，小魅魔背后的伤口立刻被链子的振动搅和得更加模糊了。 小魅魔自己却没什么感觉，她只是茫然地抱着林娜：“姐姐……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背后拽我。” 林娜右手仍然抱着小魅魔，她身体前倾，用左手一把将那个铁环抓在手里。中间那段锁链再次“蹦~”的一声绷紧了，林娜往小魅魔的背后看了一眼，还好这一段锁链是放松的。 黑红锁链的另一端传来不小的力道，林娜一只手和那玩意较劲稍微有点费力。苏怜卿展开罪孽之翼来到林娜身边，也抓住了那个铁环。 天使和恶魔同时扇动黑色的翅膀，锁链在空气里大幅度的振动着。但这根锁链显然十分结实，远远没有绷断。 反而是锁链另一头，从亡灵电梯里逐渐露出一截枯骨手臂。那是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死体，他双手抓着锁链，被硬拽了出来。 看到林娜和苏怜卿的一刻，他就张开腐烂的嘴巴，从里面发出了难听的嗓音： “哈哈哈哈……又是恶魔。” 第261章 买卖(上) 从断裂的亡灵电梯里探出一块类似于秋千形状的钢梁，那个牵着黑红锁链的死体就稳稳的站在钢梁上。 实际上这应该算是冻雨首次遇见高阶的死体。死体这种亡灵算是非常常见的，他们其实就是僵尸，是死者议会军中数量第一多的炮灰——第二多的是食虫。 死体这种亡灵的生命形式似乎本身就十分的低级。在之前好几场战斗中，监视者和许多低阶指挥官交过手。他们中有缚地、噩魇、凭灵甚至还有食虫，但就是没有恼鬼和死体。 不过这一次他们似乎终于遇见了一个高阶死体了，这个死灵是一个枯瘦男子的形象。他的手和半张脸是骷髅的样子，两只眼睛里冒着盈盈的绿光，看起来多少有点瘆人。 他还在死死拉着那根黑红色锁链，嘴里低沉的念叨着:“恶魔啊……这一次居然带来了不少扈从，又有什么生意想要谈了吗？” 林娜心中一凛，脸色如常，道:“如果你有一些判断力的话，应该能看出我并不知道之前来的那一波恶魔是来做什么的。而且，这些并不是我的扈从。” 死体眯起绿色的眼睛，盯着林娜看了好几秒钟 ，似乎松了一口气，道:“然而，这并不能证明你的来意……比如这个，”他抖了抖手中的黑红锁链，绷的紧紧的锁链再次发出低沉的震动声:“我需要一个解释。” 林娜怀里的小魅魔被她抱在胸前，看不到目前正在发生的事情，只是听见了对话。她猛地抬起头试图对那个死体喊话:“荆叔叔，姐姐是【色欲】领主，不许对她大声说话哦！” 站在钢梁上的死体拎着链子，半张脸上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他盯着林娜，低声问:“你真是领主？” “你认为是就是吧。”林娜说。 “但是，比起这个，我更想问……你生前姓荆！？” “啊，是的，没错。”死体轻描淡写的答道，“既然你这么问了，那肯定知道。就是那个荆家，满意了吗？” 林娜悬在空中没动，低下头望向地面:“荆尘霖……？” 荆尘霖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实际上从那个死体露面开始，他的手指就紧紧的攥了起来。听见林娜的问话，他抬起头，林娜第一次看见他脸上露出这种表情。 他说: “……让你看笑话了。” “我的天呐。”一直悬浮在林娜身边的苏怜卿来了这么一句。 那个死体见林娜仍然抓着链子不肯放手，于是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不管你是不是地狱领主，突然闯进来想要动死者议会的财产……” “首先……”林娜冷冷的打断了他，“你们死者议会内部消息这么不灵通吗？你们的三议长刚刚在我们手上吃了败仗，你居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三议长？”死体哈哈大笑起来，“三议长是个什么东西？议长是一群什么东西？聪明人是不会被这种东西束缚的。” “唉，看吧，这就是死者议会。”皇雪霏在地上轻轻的说，这句话并没让天上的林娜和苏怜卿听见，不过她俩其实也大致知道死者议会的情况了，所以只是皱了皱眉毛。 “那么……”林娜左手再次用力将那个铁环往怀里小魅魔的方向拉。小魅魔背后的那三段铁链更松弛了一点，但死体手里握着的那一段绷得更紧了。 死体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领主大人——如果您真是领主的话。我希望您能稍微尊重一下死者议会的所有物……” 林娜注意到他抓着锁链另一端的手不断的动来动去，心中大定。她故意皱起了眉毛，道：“死者议会的所有物？你是指我怀里的这个吗？这可是一个魅魔，我认为地狱有权插手此事。” “……地狱？” 林娜瞬间觉得事情严重了：“怎么？和你们接触的恶魔势力没有提到地狱的概念吗？如果情况属实的话，这可是严重的外交事故。” 死体还没答话，林娜怀里的小魅魔动弹了几下，怯生生的问道：“那个，地狱真的存在吗？” 林娜心里翻起惊涛骇浪，却不动声色的带过了这个话题：“既然如此……我们还是回到眼前的事情上来。我希望你们能解释一下，你为何这样对待我 的 同 胞。” 这遣词实在是非常艺术，那个死体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从他一下僵直了的动作可以看出。 不过他的语气倒还尽量保持克制：“我不知道您在讲什么，大人。死者议会是一个很开放的组织，我们不阻拦任何愿意加入我们的成员。而每一个加入我们的成员，我们也都会给他们提供相应的权利和保护……” 林娜低头用右手抚摸了几下小魅魔的后脑勺。 “你是愿意在死者议会待着，还是愿意在我这里待着？”她微笑着问。 小魅魔看看身后的死体，又看看林娜那双温柔的蓝色眼睛，几乎没用几秒就作出了选择：“我跟姐姐走！” “你看。”林娜抬起头，狡黠的对死体笑笑：“她并不是自愿加入死者议会的。” 小魅魔一听，连忙道：“可是，当时叔叔告诉我说，死者议会有办法让我见到领主，有办法让我成为高阶……” 死体一听就得意了：“你看，她就是自愿……” 没想到林娜表情突然变得更严肃了：“也就是说，死者议会以能让她见到领主为由，欺骗她加入……？” 死体张了张嘴，猛然发现他竟然说不过眼前这个少女。 不对，她是恶魔！恶魔的年龄可不能用外貌来衡量，或许他面前的这一个已经几百岁了……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擅长控制谈判的节奏！ 这就冤枉了。虽然林娜额外具有几百年的记忆，但其中关于谈判的知识真没多少。这谈判素质一定程度上还得归功于林炎，我们以后再说这个。 林娜继续步步紧逼：“还有，你之前在谈的时候，多次提到了‘财产’一词。我现在想请您解释一下，这个‘财产’是指她吗？” “你们将她仅仅视为所有物吗……这对于地狱势力来说，相当于是在挑衅啊。” 第262章 买卖(下) “挑衅吗？”听到林娜搬出人伦道德这一套，死体反而镇定了下来。他那半张嘴显现出奇特的微笑，道：“对于死体来说，既然生命都已经失去了，你们所谓的人道还有什么意义？” 林娜盯着他，过了好一会才道：“看来，你们是真的对恶魔一点也不了解……” 林娜知道他的后续逻辑节奏，无非就是混淆生命权利和人道权利那套。要是对于普通的人类势力之类的，死者议会这套说辞或许还真能起到点作用。 恶魔大多数也来自死去的人类啊——虽然林娜并不打算用这个理由罢了。 “怎么？恶魔难道这么讲究人道吗？”不过死体误解了林娜的意思，他满脸讽刺的这么问道。 “我不打算谈人道的问题……”林娜眯起眼睛，开始借这个话题继续施压：“反正死者议会也不是什么人道组织对吧？” “嗯？”死体居然好像挺在乎这个名头，“何出此言？” “你问我？”林娜摆出一副特别无辜的表情，“你们都对一个孩子用出这种手段了，还要解释什么？” “哈，这是必要的手段。”死体毫不惊慌，他甚至露出一种掌握了话题的神态：“你可以问问她本人，这些锁链是干什么用的？” 小魅魔立刻答道：“是为了限制我身体里的罪孽！” “是吗？”林娜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但是，这条锁链上没有一点和罪孽有关的特性啊。” 死体稍微沉默了一下，但他手里的链子还是拽的紧紧的。实际上所谓的谈判完全是表面功夫，他们始终抓着那根链子较劲呢——但他一个人抵抗了林娜和苏怜卿两个人的力量。 “这很重要吗？”死体双手抓住链子，语气如常，一点看不出用力的样子：“这根链子的存在当然是有原因的。我们不可能放弃自己的财产，所以请回吧，‘领主’大人……” “哈，不演了是吗？”林娜笑了，手上又增加了几分力道：“从一开始就把她称作你们的‘财产’，后来发现我的恶魔身份后开始扯人道那一套，现在发现人道这套又没用，总算开始来硬的了？” 为了避免猛拉链子对怀里的小魅魔造成伤害，林娜的右手必须死死的抱着小魅魔，让左手和右手之间的一段链子处于放松状态。 这也就导致林娜始终在用单手跟那死体较劲，幸而还有苏怜卿在一旁协助。可是死体脚下有固定结实的支点，林娜和苏怜卿只有她们各自的翅膀。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死体仍旧拎着链子跟林娜扯皮，手上力道又增加了一点。林娜和苏怜卿两人被猛地拉过去几公分。 “好吧，”林娜一边猛烈扇动了两下翅膀，一边保持着温和的笑容：“那么，请你说说看吧——这是死者议会的什么财产？” “呵呵。”死体的笑声里听不出来心虚，但是他手上的劲儿不自觉的小了点，一下子差点被林娜从横梁上拽下去：“如果地狱愿意分享一些有关法仪的知识，我们倒是可以不需要这个财产。” “哦。”林娜心想果然如此，“也就是说，她是你们的实验材料。” “啊，对哦！”小魅魔完全不知道这场争论是以自己为中心，她兴致勃勃的补充道：“荆叔叔好像说过，只要我配合做什么实验，一定有办法让我见到您的！” 死体紧紧抓住链子，道：“我们还没做什么实验呢，她身为恶魔的位阶太低了……” “确实是不高……”林娜看向自己怀里的小魅魔，红角、红尾、红眼睛，身体上还有很明显的罪孽容器特征。 林娜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用一种奇特的语气说：“可是法仪和位格之间并没有必然联系啊。” “是吗？”死体将链子往自己的双臂上缠了几圈。苏怜卿低声朝林娜抱怨道：“他还打算较劲相当久呢。” 死体停顿了一下，然后忽然用一种奇特的语气说：“但无论如何，稍微提高她的位格对死者议会都是好事。” “这样啊……”林娜若有所思的沉默了好几秒钟。当所有人都在好奇她接下来打算冒出什么惊人之语的时候，她缓慢的说： “我有个交易。” “交易？”死体饶有兴趣的偏了下一半是骷髅的脑袋，“说说看。” 林娜放开了拉着铁链的左手，那死体倒也很讲信用的没有趁机猛拽。 林娜从自己的手指上褪下一枚戒指来。 “这是一枚真神手作的戒指。”林娜介绍道，“它上面绑定着相当高阶的规则系力量。” “哦，是吗？”死体远远的望着那枚红宝石白金戒指，“但这和死者议会研究法仪的实验有什么关系？” “法仪就是规则和秩序。”林娜说。 死体认真的思考了一会。链子从他手上滑下去半米长。 “有点意思。”他评价道。 林娜将戒指握在自己的手心，指了指怀里的孩子：“我买她。” “喂，林娜，没必要吧？”苏怜卿小声问，但林娜摇了摇头。她的眼神说不上坚定，但也没什么不舍。 死体看着林娜，过了一会才问：“你如何保证你这枚戒指的价值？” 林娜眯起了眼睛。 “你们从她身上也研究不出什么，对吧？” 死体反驳道：“但我为何要答应这一笔交易？” “我并不仅仅出售一枚戒指。”林娜说，“我会告诉你这枚戒指的使用方式。就算你不能从它身上研究出什么，这枚戒指的实用性应该也当得起这场交易。” “而且，相比于虚无缥缈的【法仪】，死者议会……” “不，【天痕科技】，应该更想研究一下真神的迹象吧？” 死体愣了一下，接着哈哈大笑。 “你怎么看出我是天痕科技的人？”他问。 “我猜的。”林娜耸耸肩说，“你不完全是死者议会势力，那还有什么势力呢？” “不错。”死体笑了笑说，“成交。” 第263章 谈判 死体在说出“成交”二字的时候，抓着链子的手就不再使劲了。 林娜将那枚戒指握在自己的手心里，随后把小魅魔往苏怜卿怀里塞过去。 “你真要给他啊？”苏怜卿接过小魅魔的时候问道，她还有点难以置信。 小魅魔则似乎听懂了一点，她在苏怜卿的怀里转过身子来，问道:“姐姐，那个戒指……对你很重要吗？” “嗯……挺重要的。”林娜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不过我有必要这么做。” “有必要？”小魅魔一脸不理解的问，“什么意思？” 但林娜已经拿着戒指飘到了死体面前。对于恶魔和天使来说，他们的翅膀本身就是悬浮术的施法媒介；所以缓慢飞行的时候虽然需要展开翅膀，但其实不用扇动。 林娜摊开右手，将白金戒指送到死体面前。 死体那半张嘴咧开笑了笑，道:“恶魔小姐，虽然不能确定您是否是一位领主……但您交流起来，比之前的那些恶魔要容易的多。” 他左手将那枚戒指从林娜手心上捏起，右手将铁链递给了林娜。 “毕竟我曾经在天痕打过工嘛。”林娜接过链子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 “啊？”死体并没理解林娜在说什么。 “这枚戒指具有的功能是……”林娜并不打算回答，只是自顾自的开始介绍。她还解释了一下关于戴在不同手指上能够设置快捷功能的设计，死体对于这个设计似乎更加感兴趣。 “很有意思的设计……”死体拿着那枚戒指，翻来覆去的观察，同时道，“这枚戒指您是从哪里得到的……？” 但林娜已经拿着链子走了。 “嗯……算了。”死体看着林娜的背影，笑着念叨了一句，“反正，这样结果也不错。” 他转身抓住秋千状横梁；原来那是一截梯子的末端，他手臂稍微用力，登上梯子，消失在残破的亡灵电梯里。 林娜拎着链子回到了苏怜卿旁边，两人带着小魅魔一起落在了地上。 萧千凌立刻迎了上去:“林娜，那枚戒指……” 林娜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别关心那个了，这孩子一直精神不是很清醒，我很担心……队长……” 皇雪霏叹了口气:“唉……别叫我队长了，喊我名字就好……让我看看她。” 她一边说着一边蹲在了小魅魔面前，将右手搭在孩子的额头上。 “怎么样？”林娜稍微有点急切的问。 高轩阳走过来拍了一下林娜的肩膀:“别太着急，诊断也是需要时间的。” “唔。”林娜愣了一下，“抱歉。” 皇雪霏的手掌似乎略微变得有些透明。站在她身周的冻雨似乎还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郁金香花香味。 “这孩子的情况非常的不乐观呢……”林娜身后忽然幽幽传过来一句话。 “啊！”林娜猛地转身，随后道:“夕瑶，别这么突然冒出来啊！” “咦？”夕瑶疑惑的指指自己，“我一直就站在这里呀~” 刚才林娜和死体交涉的时候，夕瑶不敢说自己能帮上什么忙，所以只能一直在旁边看着。她本身性格又安静，以至于这一会儿大家都忘了她的存在了。 “可能是经常旁观展承工作的原因吧~”她曾经自己这么说。 皇雪霏并没花太长时间，十几秒后就站了起来。 林娜看向她脸上的表情，心情瞬间跌落谷底。皇雪霏望了林娜一眼，转身往某个角落走去。林娜于是默默的跟了上去，冻雨的其他人见状只好识趣的待在原地。 “灵魂几乎裂成几块了。”走到角落后皇雪霏说，“我从没见过这么可怕的伤……” “我能看出伤的有多重，我是恶魔。”林娜说，“我想知道的是……你说的‘梦钉’到底是什么？” “嗯……”皇雪霏犹豫了一下，“你记得09先生的外号吗？” “……哪一个？”林娜脑子里过了一遍，“撕魂魔王？” “钉子。”皇雪霏说。 林娜又苦苦想了三秒钟，总算想起来了: 在第13章，她被无名梦术师拉入梦境的时候，第一次见到09……他在那时曾经说过“钉子先生”这个外号。 “所以梦钉是？”想起来后，林娜追问。 “从梦术的角度来讲……”皇雪霏耐心的解释道，“梦境一般是由灵魂中的各种记忆和想法混杂堆叠而形成的。” “如果梦境里有一个特别重要、鲜明的东西，那么梦境很可能会围绕它而展开。它将整个梦境‘钉’在它周围，我们称之为梦钉。” “与之配合的叫做‘梦锁’，它是梦钉的延展部分。” “梦钉必须是某个特别深刻的记忆或印象，所以最常见的梦钉……就是梦主人的心理创伤。” 随后，皇雪霏往小魅魔的方向挑了一下下巴:“她的心理创伤已经被强化到可以实体化了。” “这样吗……”林娜听完了整个讲解，“但是……她自己好像没感觉啊。” “她自己没感觉是最糟糕的情况。”皇雪霏说，“她自己的精神对这个梦钉产生了逃避反应……这种反应是最危险的，它预示着焦虑、抑郁、自闭等等，反正最严重的心理疾病都在其中……” 林娜微微吸了口气:“换句话说，她灵魂上的那些创伤，基本都是由这套梦钉梦锁撕裂出来的？” “是的……”皇雪霏望着小魅魔的方向说，“你有没有发现，在说话的时候，她好像会自动过滤一些话题？” “是啊，很明显。”林娜说，“最开始我还以为是她听不懂，但那死体对于在她面前谈论这些事情一点也不避讳，我也忍不住试了试……她的灵魂好像会自动忽略有关‘财产’、‘死亡’这类的话题。” 皇雪霏点了点头说:“这在亡灵里也是挺常见的现象，她的主观意识可能到现在都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噩魇了……” “这是很常见的情况吗？”林娜问道。 “我当年就是花了一个月才接受自己已经死了的事实。”皇雪霏倒并不在意这个话题。林娜想起了还在小魅魔那边待着的夕瑶，高阶亡灵似乎都并不避讳这类话题。 “呃……那，我们现在想办法解除她的梦钉梦锁可行吗？”林娜问。 皇雪霏摇了摇头。 “这是最麻烦的事情。”她说，“现在的情况是，她的灵魂已经几乎不堪重负，以至于这些梦锁反而成了她灵魂能保持完整的原因。” “我懂了……”林娜皱眉，“如果我们解除这些梦锁，她的灵魂甚至可能直接碎裂开……” “荆尘霖会不会有办法操作一下？”皇雪霏提出。 “问问他吧。”林娜说，“也没办法了。” 第264章 治疗方案 “荆尘霖！”林娜喊了他一声，然后稍微犹豫了一下，又说:“那个，夕瑶……可能也还需要你帮个忙。” 荆尘霖一直在地上盘腿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听林娜这一喊，他才回过神来，站起来拍拍裤子就走过来了。 而夕瑶听见需要自己帮忙立刻就开心起来，一边颠颠的飘过来一边问:“来了来了！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呢？” 荆尘霖和她是同时过来的，但他并没问什么，只是抄着双手盯着林娜看。他那眼神意思很明显:“有话快说。” “嗯……你知道梦钉吗？”林娜想了想，还是先跟荆尘霖解释。 “我知道啊。”荆尘霖出人意料的回答道，“我见过很多。像你们面前这个还不算是最惨烈的一种。” “好吧。”林娜反倒松了一口气，起码这样的话解释起来要方便的多；她问:“你能看出，这套梦钉梦锁已经成为她灵魂稳固的保险了吗？” “我当然看得出来，行刑者非常专业。”荆尘霖淡淡的回答。 “行刑者？”皇雪霏失声道。 “是的，这是一种折磨灵魂的方法。”荆尘霖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甚至还带有一丝疲惫:“一边引导梦钉实体化，一边用法术刺入灵魂中央进行切割。行刑者称之为艺术，梦钉的实体化一旦开始就会极其快速，切割和分裂的速度也要很快，最终的成品宛如被快刀斩过的水果，轻轻一碰就将四分五裂。” “那些伤口……”皇雪霏还有点震惊，“那都是人为切割的？” 荆尘霖冷笑道:“你以为我的能力是怎么开发出来的？” “你！？”这下林娜也惊讶了。 “我一开始是受刑者。”荆尘霖说，“后来又成了行刑人。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啼笑皆非，大家族就是这样。不说这个了，你们想尝试解除梦钉吗？” “好吧……没错，你有什么办法吗？”林娜问。 “你们可以设置另一套梦锁。”荆尘霖给出了一个答案。 “另一套梦锁？”林娜疑惑。 “不用怀疑我，这是正规操作。你们可以去问09先生，这个裂魂之刑还算是比较仁慈的，起码灵魂的部件都还在，还能尝试着修一下。”荆尘霖说，“你们可以用一套并非心理创伤的印象做一副锁，替换掉她身上这副对她有伤害的锁。” “有风险吗？”皇雪霏问，“梦钉和梦锁我倒是会做，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没什么需要注意的，你不是能看出她灵魂破损的程度吗？”荆尘霖道，“就像扎绷带一样把她扎好就可以了。” 皇雪霏还有点犹豫:“我以前做梦钉的时候，都是用来束缚人身自由的……我还从来没处理过伤口。” “我可以在外面帮你调整。”荆尘霖道，“不过我必须说明，关于这个治疗过程，我只是体验过一次，旁观过十几次。你要一边造新锁，一边拔旧钉；精神紧定的步骤我可以手工完成，但你那边的两道工序不能出错。” “我懂了……”林娜道，“夕瑶姐姐？” “啊？”一直在一旁听着的夕瑶立刻看向林娜。 “能给我们一个祝福吗？”林娜问她。 “好呀好呀~”夕瑶立刻点头，“你许愿吧！” “希望那孩子能好转……”林娜不假思索的道。 “……”夕瑶飘在空中皱起了眉毛，好几秒没说话。正当林娜想问问她有什么困难的时候，夕瑶的眉毛又舒展开了。她抬起右手擦了擦脑门上不存在的汗珠，对林娜:“好啦~稍微有点困难，不过我已经把可能性限制好啦~” “谢谢啦……”林娜点了点头，对皇雪霏:“去尝试一下吧？” 皇雪霏点了点头，四个人于是又一同回到了小魅魔身边。 小魅魔此时正趴在苏怜卿的腿上。苏怜卿坐在花坛的边缘，一边轻轻抚摸小魅魔的脑袋一边等待林娜回来。 “问题很严重吗？”一看见林娜回来，苏怜卿就立刻问道。 “可以解决。”林娜避重就轻的答道。 “哦……”苏怜卿心想果然很严重，“需要我帮忙做什么吗？” “不用了。”林娜说。 一旁，刚和萧千凌简单说过几句话的皇雪霏走了过来，她对林娜道:“准备吧，我们得做一次瞬入。” “啊？瞬入？”林娜还是第一次听见这个词儿。 “入梦的一种。”皇雪霏解释道，“需要很长时间的那种入梦称作‘深潜’，是真的做梦。虽然可以调整倍速，但梦中的一切都是真正的大脑活动。” “而瞬入则是一次浅梦境进入，本质上是建立了一个快速操作台，在现实世界只是一瞬间。我们只能做一些简单的操作，不过我觉得这样足够了。” “我就不入梦了，我留在现实里。”荆尘霖说。 “好吧。”一旁的萧千凌说，“雪霏，祝你成功。” 林娜坐到了苏怜卿身边，轻轻抱起小魅魔。 “要做什么啊，姐姐？”小魅魔完全没听懂刚才大家在说什么，或者应该说她一直都是什么也没听懂，只是在臆想身边所发生的事情罢了。 林娜没说什么。皇雪霏正对着小魅魔蹲了下来，右手摸了摸小魅魔的脸，露出一个 微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同时，皇雪霏用左手抓住了林娜的胳膊。 “我吗？”小魅魔立刻答道，“我叫爱莉欧格！” “很有深意的名字呢……”林娜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的同时，感觉到一秒钟的天旋地转。 “是爸爸妈妈……咦？”小魅魔刚说到这里忽然抱住了自己的脑袋，“爸爸妈妈……我……呜……我有爸爸妈妈么？” 林娜抱住爱莉欧格:“好啦好啦，别想了……我们走吧？” 她最后这句话是对皇雪霏说的。 抬起头看看周围，正前方，那栋被冻雨炸毁的大楼正好端端的立在面前。林娜、皇雪霏和爱莉欧格正在花坛旁坐着，而冻雨的其他人则已经不知所踪。 “我们快点吧。”皇雪霏说着，率先站了起来。 第265章 瞬入(上) 林娜想像之前那样抱着爱莉欧格走，但爱莉却提出她要自己走。 林娜刚把爱莉放下来，爱莉背后的链子就哗啦啦拖在了地上。她自己毫无所觉，迈步就往前跑，林娜吓得赶紧叫住她:“爱莉，别乱跑！” 但爱莉已经跑出去很远了，长长的链子在她身后叮咣一顿乱响。林娜想追她，一抬脚差点踩到链子，只好往旁边让了两步，绕了个弧形往前追去。 所幸林娜跑的比爱莉快的多，几步就追上了她，一把从侧面抱住:“别乱跑，跟在姐姐身边好吗？” 爱莉欧格:“……” “爱莉？”林娜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 爱莉茫然的往四周望了望。她此时的眼神又变得非常浑浊，她口齿不清的自言自语起来: “到介里……梦境分森……做……罪孽……收集他的……” 爱莉一边念叨着，一边就好像没感觉到林娜的存在似的迈步又往大楼的方向走去。 林娜咬了咬牙，强迫自己放开双手，站在一旁看着爱莉往前走去。 “不用太在乎她了。”皇雪霏突然像鬼魅一样出现在林娜身边。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太对，毕竟皇雪霏的确是鬼。林娜这才想起，刚才皇雪霏走出去干什么了？ “别离得太远。”皇雪霏说着拉起了林娜的手，“这片区域看似视野开阔，但实际上离开一定距离彼此就看不见了。” “哦……”林娜于是也握住了皇雪霏的手，“但是，不用在意她又是什么意思？” 皇雪霏抬头望着前面爱莉欧格的背影。拖在爱莉背后的链子从这个方向看起来也没多长，随着爱莉往前走去，她的背影连同那条链子逐渐变得透明，湮灭在看似正常的场景里。 “实际上，我们是不会离开她身边太远的。”皇雪霏又说，“在这样的梦境里，我们三人的意识互相决定我们彼此的存在。如果其中某一个人离开的太远，她的意识就会逐渐变慢而陷入停滞，直到被其他人接近或者梦境结束为止。” “啊？”林娜不自觉的握紧了皇雪霏的手，“如果这样的话……岂不是被困在梦境里，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吗？” “不是的。”皇雪霏说，“这里是意识决定的世界，意识的运动决定了你在这里经历了什么。意识陷入停滞，嗯，就等于什么都没有经历。” 刚才握住林娜的手的时候，她还没意识到什么。但是现在林娜主动握住她的手，一股奇怪的感觉顺着胳膊流上来，让她禁不住“嗯”了一声。 皇雪霏还没把这个感觉太放在心上，她继续说:“而且，无论在这里多久，在外界最长也不会超过3.92秒。” “3.92秒？”林娜问，“这是一个理论数字吗？” “是的，这是从纯粹的多元空间科学算出的时间。实际上还没有哪个梦术师能够接触到这个极限。”皇雪霏答道。 “好吧……”林娜抬起头，“不过，我们在梦境里可以消耗的时间也不算多吧？” “还挺多的，我可以坚持【2.79秒，82分01.33秒】时间。”皇雪霏念出了一个数组，“我们可以慢慢来。还记得荆尘霖说过的吗？不能出错。” “走吧。”林娜说。 皇雪霏于是牵着林娜的手往前走去。皇雪霏比林娜还要高一点儿，她的外形和她自己活着的时候是一样的。但由于魅魔的身材，反而是林娜看起来更年长一些。 皇雪霏和林娜一同走进了大楼。迈进楼门的一刻，周围的环境简直像穿越了似的变昏暗了不少。两人同时转头望向一旁的地下室门口，从那里面隐约传来轰隆隆、咕叽叽两种低沉的响声。 她们对视了一眼，同时迈步往地下室的黑暗里走去。 “你能夜视，对吧林娜？”皇雪霏轻声问。 “啊，你也知道，夜视其实只是眼睛的感光能力强罢了。”林娜说，“我的可见光域并没比人类宽多少。” “这样已经足够了。”皇雪霏轻声说。于是地下室里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两人竟然能够在完全没有可见光的环境下视物，就好像周围的东西只是被加了一层暗色滤镜。 “这里又不是现实。”皇雪霏解释道，“我只需要‘能够夜视’这一个【事实】的存在就够了。” “这样吗……”林娜对于梦术只有一些经验级别的知识，不像皇雪霏这样经历过系统化的训练。 地下室里非常安静，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和楼上一样，都是光秃秃的水泥地面和墙壁，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窗户。 两个女孩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回荡。刚刚在外面还听得见的咕叽和轰隆声现在全部消失，看来她们的到来引起了什么东西的注意。 这地下室也是一条长走廊两边分布许多房间的结构，不过只有门框没有门。 两个女孩走到了第一个门前，她们很警惕的往门里面望去。 第一眼看去，好像门里面正对着一面黑色的墙壁。 但是紧接着，这面“墙壁”蠕动起来，上面涌现了许多触手和嘴巴，还探出几只眼柄！ “哇啊，好恶心。”皇雪霏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所以只是低低的抱怨了一句。原来这门里面是一个塞满了整个房间的巨大食虫，在感应到两个女孩的时候，它立刻活动起来。 大概它以为自己成功蹲到了猎物，无数触手带着低沉的声响猛地朝门外涌来。不过皇雪霏只是轻轻一挥手，它的触手就立刻变为透明，接着碎裂成漫天的飘絮。 “只是爱莉的一些不太强烈的记忆罢了……”皇雪霏说着转向了林娜，发现后者的表情变得十分凝重。 “发现什么了吗，林娜？”她问。 林娜脸部扭曲了几下，露出一个很难说是笑容的奇怪表情: “有罪孽的味道。”林娜说，“就在面前这食虫身上……它是一个罪孽容器，至少生前是。” 第266章 瞬入(下) “罪孽容器……”皇雪霏有些生疏的念着这个名词，“就是指堕落的恶魔是吗？” “这么说并不完善……好吧，我确实也没详细跟你们说过。无论是人类还是恶魔，吸收了过量的罪孽都会转变成罪孽容器。”林娜说，“在地狱制度还完善的时期，恶魔堕落成罪孽容器的比例是很低的，但是现在……我不好说。” “好吧，那……”皇雪霏看向面前的巨大食虫，它已经完全凝固，整体呈现出一种类似于失真的灰色状态。这是因为皇雪霏已经将它封闭在真梦区之外了，现在在这里的只是从记忆区落入真梦区的一个投影。 “能分辨出这个生前是人类还是恶魔吗？”皇雪霏问林娜。 “大概率是恶魔。”林娜说，“但是也不能确定……罪孽容器的初始容量是有限的，人类不太可能达到这个浓度。不过也有可能这个罪孽容器培养了很久，或者他们用了……仪器，呃……毕竟面前这个已经变成亡灵了，而且完全看不出人形不是吗。” “食虫的话……”皇雪霏从她所知道的知识分析着林娜提供的信息，“生前的肉体通常破坏严重，但并没被分离或失活处理，是由死亡意志强行驱动混乱的肉体……” “这么说的话……”林娜看着那个食虫分析道，“也不能排除是人类被强行灌注的情况，不过那些仪器的冷却和成本都很夸张。” “我们继续往前走走看吧。”皇雪霏说，“前面还有不少门口呢。” 两个女孩撇下那个食虫的投影，往前走去。在下一个门口处，她们又听到一阵咕叽和轰隆声，这一次皇雪霏连手都没抬，这只食虫就也变成了一个灰色的投影。 “一样吗？”皇雪霏问林娜。 林娜点了点头，“再看看吧……如果真有这么多的话，就不太可能是用仪器强行灌注了。” “死者议会是星际文明。”皇雪霏忍不住提醒道。 “但他们对于恶魔的研究，只可能是一个小项目，不太可能有那么多经费和资源。”林娜说，“你看，我们其实只在这个楼里看到这些——我是指现实中，虚像城市中。爱莉欧格是我们见到的唯一一个还有意识的样本，这么看来剩下的应该就都在这里了。” 皇雪霏叹了口气：“就算这样，也不能排除。死者议会内部资源分配不只有官方一种方式，某些老家伙甚至独拥一个星球。” “死者议会的势力覆盖了多少地方？”林娜忍不住问。 “我也不知道。”皇雪霏笑了笑，“死者议会在星际里还是一种大航海时代模式：某个实力极强的家伙领着军队漂出去，遇到一个星球就占为己有，甚至可能还不让议会知道呢……” “也就是说，不能排除现在这种情况是某个老家伙单独拨款的大项目是吧？”林娜道，“不管怎么说……我们再往前看看吧。” 第三个，第四个。这地下室区域内的十个门口里，只有一个是空的。 “我还是认为它们都是恶魔转化的。”林娜没有改变自己的看法，“爱莉欧格就是一个例子。” 皇雪霏皱了皱眉毛，“我说一句话你可能不太爱听……在你见到爱莉的时候，你表现的特别关心。虽然能理解你，但最好别让你对同族的关心影响了判断。” “嗯……”林娜回头望向她们刚才看过的那些门口，“我知道，但是……好吧，我还是暂时不作判断了。” “……抱歉，我不是要指责你。”皇雪霏说。 “没关系。”林娜说，“我们去楼上吧。” ———— 从一楼到十楼的这段区域冷清的很，和现实中完全不一样。皇雪霏分析说这可能是因为爱莉对于这片区域内的亡灵没有印象，毕竟她活动的那段时间死者议会还没有往虚像城市大规模运兵。 不过在她们上楼的过程中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因为彼此离开过远，相对时间就会变慢，为了防止意外掉队，林娜和皇雪霏最开始一段路是手拉手走的。 皇雪霏握着林娜的手，越走越感觉不对劲；她忍不住转头望了林娜几眼，后者还在思考有关这一系列事情的解释，神情专注的侧脸带着一股迷人的味道。 皇雪霏于是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林娜……你真好看……” “啊！？”林娜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把手从皇雪霏手里抽出来了：“你这是……” “呃……我……”皇雪霏一下子也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么，吓得立刻把自己刚刚牵着林娜的右手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同时背转身体，脸上带上了点红晕。 “对不起……” 然而这句道歉是两个女孩同时说出口的。皇雪霏刚说完就带着点惊讶的看向林娜：“你为什么也要道歉？” “我刚刚心不在焉。”林娜很诚恳的说，“对你用了魅惑。” “啊？”皇雪霏觉得十分意外，“那是魅惑吗？我怎么感觉……很纯洁？” “是很纯洁啊。”林娜说，“高阶【色欲】的魅惑，调动的是最纯洁的感情，完全不会涉及肉体欲望。” “哦……”虽然这么说，但刚刚在被魅惑状态下说出的那句话的确是很尴尬。接下来上楼的一段路上，她们虽然还是并肩行走，却没有再牵着手了。 林娜其实比皇雪霏更尴尬，因为她自己知道这个错的确是她自己犯的。 魅惑是个天赋能力，开不开都没什么消耗。她一般都会注意控制，但这一次的性质相当于她无意间撩了人家，多少有些拈花惹草的罪恶感。 好在尴尬只是尴尬，她们两个都是很会控制情绪的人。在十几层的时候，她们听到楼上有人在说话，于是同时放慢脚步。 最让人惊讶的是，这段对话是英文的。 林娜虽然从变成恶魔开始就学了不少高阶英语知识，但她毕竟没有经历过真实的英文语境，现在听起来稍微有点一知半解；皇雪霏倒是在死者议会见过来自各个国家的亡灵，至少英语交流没什么障碍。 其中一个道：“在这儿呢，那些死去的恶魔。” 另一个道：“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势力，如此巨大的扭曲闭室，他们建立起来毫不费力。” 第267章 会合 甲：“不要忘记我们的职责，无论敌人如何强大，我们都不应退缩。” 乙：“我从未忘记有此职责在身，只是感叹一下罢了。” 这时第三个声音传了过来。丙亦为男子，但说的是中文：“喂，我已经带着你们到这里来了，我现在能回去了吧！” 前两人沉默了几秒，甲又用英语说：“很抱歉，现在还不可以。您应该也不希望继续在家中看见莫名的血迹吧？” 丙：“啊……是……是。” 乙（英语）：“然而，平民卷入此事的确有些不妥。我们无需你做什么，只是需要你在合适的时机稍施援手即可。” 丙（中文）：“……好。” 从旁听者看来这多少有些奇怪，他们说的明明是不同的语言。不过显然他们彼此都可以听懂彼此的语言，所以交流起来反而没什么障碍。 但没有下文了。皇雪霏探身过去一望，传来谈话声的房间空无一人。 “看来这是一段只包含声音的记忆。”皇雪霏说，“至少爱莉当时并没看见他们。” “真遗憾啊。”林娜说，“我还挺想判断一下他们的来历的，一定会很有趣。” “不会只留下这么一点痕迹的。”皇雪霏安慰了林娜一句，走到那个房间门前，伸手往里探摸什么。她的指尖短暂的在真实和虚幻状态之间来回切换了几下，林娜看到其中有那么一瞬间，皇雪霏的手指变得像暗黄色的爪子。 不过皇雪霏最终收回手，摇摇头：“就这些了。” “好吧，我其实也没太指望就是了。”林娜说，“我们继续往前看看吧？” 皇雪霏点了点头，“走吧。” 但是这一层的结构和现实中完全不一样。它的内部空间比应有的体积大了十几倍，里面错综复杂的房间足有上百个。 林娜注意到通往上层的楼梯并非通常的居民楼结构，而是一个悬空的大厅式螺旋台阶。皇雪霏并没急着上去，她花了两分钟把整个楼层跑了一遍之后才返回来。 “这里毕竟是梦境，顺着一些不合常理的道路走，有可能会激发不同记忆层的投影。”皇雪霏解释说。 “原来那些是不同的记忆层吗……”对于林娜来说，皇雪霏的每一句话都能让她获得不少知识。 皇雪霏见状笑了：“不用这么专心的偷学，你想知道的话，我随时可以教你。” “学一点是一点嘛。”林娜跟在皇雪霏身后走上楼梯，同时说。 走上楼梯，两人发现自己似乎来到了一个特别狭小的楼层。这一层楼只有两个房间，皇雪霏在那两个门口处分别探索了一小会，转身示意林娜跟着她走。 林娜跟着皇雪霏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皇雪霏一边走一边说：“这两个房间是同一段记忆，你在这里听——” 她指向和对面房间相邻的一面墙。林娜立刻明白，这段记忆是爱莉隔墙偷听；她走过去，附耳于墙。 皇雪霏也贴了过来。两个女孩一左一右的侧身靠在墙上，目光忽而对视，忍不住想笑。 但她们并没笑出来，因为隔壁传来了声音： 甲（英语）：“这么多……如此大量的亡灵，究竟是从何而来？” 丙（中文）：“啊……我早就说过，早说过，我一直都不想来！这下邹先生死了……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呐！” 乙（英语）：“我尚且未死，如此诅咒我，令我怀疑你是否还有良心在胸。” 丙：“啊对对对不起！我一紧张就说错话……” 甲：“不必，他那只是玩笑一句罢了。比起海量亡灵，另有更诡异一事需我们注意：我刚刚似乎见到一位恶魔。” 乙：“恶魔？这类顽恶之徒竟现身于此，实乃大凶之兆……” 丙：“啥？怎么还有恶魔啊！饶了我吧……” 甲：“稍安勿躁，有异响自隔壁传来。” 那三人随即屏息凝神。 此时，皇雪霏用手指戳了戳林娜，道：“这一段结束了。” “就这样？”林娜很惊讶，“没下文了？” “有下文。”皇雪霏说，“我们走吧，要追上爱莉了。” 林娜点了点头，跟着皇雪霏朝门口走去。 大楼里一直只有天光照明，略显昏暗。当她们望向昏暗的门口的时候，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正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上去有几分恐怖。 过了几秒钟，人影转身从门口走开了。 皇雪霏碰了一下林娜的袖子：“害怕吗？” “有一点，但能克服。”林娜坦言，“前面不会再突然吓谁一跳吧？” “没有，走出去你就会一点都不害怕了。”皇雪霏说。 “嗯，那我克服一下。” 皇雪霏于是往前走去。林娜亦步亦趋，两人重新回到了昏暗的走廊。 一走出来，林娜就看见那个在黑暗里看不真切的诡异人影就在另一个房门前面站着，顿时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但皇雪霏走了上去，伸手碰了一下那个人影。 人影瞬间凝实下来。之前在地下室里就一直恒定的“夜视”效果此刻总算正常作用在这个人身上——仔细一看这不就是爱莉欧格吗！ 刚才怎么没看出这人影长得这么小呢？ 爱莉愣了一下，好像才刚刚从某种混沌状态下回过神来，转头看到皇雪霏和林娜，呆了几秒钟：“姐姐……？我怎么在这儿……你们怎么在这儿……这个地方我是……应该……” “好了好了。”林娜连忙蹲下身子，将手放在她头上：“别想了好吗？” 现在林娜看见，爱莉身后的锁链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是她记忆中自己的样子。”皇雪霏在一旁解释了一句，不过爱莉似乎又选择性的没听见这句话。 林娜挺佩服皇雪霏能够清晰判断什么话会被忽略，她就不敢随便说。 爱莉来回看了看，突然说：“啊，对了，姐姐，这边有几个很有意思的人！” 第268章 畜生(上) “啊，是吗？”说出这话的不是林娜而是皇雪霏。之前皇雪霏说话的时候不是带着官腔就是很严厉，这还是林娜第一次听见她嗓音这么温柔:“那我们去看看吧。” 爱莉看了看林娜，林娜也露出笑容:“走吧，姐姐也想看一看。” 于是小魅魔很高兴的往房间里面走去了。皇雪霏拉了林娜一下，示意她和爱莉保持几步距离。林娜不能完全理解这个做法，但还是依言照做——人家是专业的。 爱莉欧格走进房间两步后，开始微微弯腰，做出一副蹑手蹑脚的样子。林娜下意识的也放慢了脚步，但皇雪霏说:“不用那么在乎了，从这里开始就是‘录像’了。” 皇雪霏这句话是用正常音量说的，在寂静的楼道里听起来非常明显。但无论是爱莉还是藏身于房间中的人都没对这话做出反应。 爱莉走到了其中一个房间门前。从外面往里望有不少死角，但爱莉显然并没有什么侦察经验，她只是从门前望了望，见里面没人，于是双手扒着门框往里面探头。 这么一探头果然就出事了:“滋啦”一声，首先是一道明亮的光线，林娜从中感受到了一点点圣光的味道——当然只有一点点。接着就是一个火球，同时还带着一个混乱术。 爱莉一点也没防备，当场被打翻在地。 不过恶魔的体质毕竟摆在那里，她哼唧了一声就翻身爬了起来，除了衣服变得更破了一点之外竟然连头发都没怎么乱。她发出一声锋利的怒吼，站起来就朝着房间里扑去。 林娜和皇雪霏赶忙追着她进入房间，她们看到房间的角落里果然蹲着三个人。 其中一个人显然是华夏人，而且看样子是个平民。皇雪霏身上的怒气瞬间就max了:在监视者这里，无论平民做了什么，带着他们以身涉险都是大忌。 不过她并没做什么，毕竟这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了。 另外两个白种人则穿着样式统一的猎手服，两人身材差不多，甚至还都留着胡子，区别就是一个黑发一个金发。 金发跪坐在地上，他的左小腿已经不见，膝盖处紧紧的绑着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 爱莉此时正朝黑发扑过去。黑发手持一卷轴，一边虚空勾画法术回路，一边念诵着什么。林娜仔细一听，原来只不过是英语: “明光东始，暗茫西止。虚无南起，实体北落。” 皇雪霏问林娜:“这咒文有什么意义吗？” 林娜还在看着那个远未完成的法术回路，摇摇头:“毫无意义，可能是某种助记口诀。” 这实话说的。 爱莉双手指尖已经包裹在锋利的鲜红色爪子中，她扑向黑发人，金发人跪坐着放出一个震撼术将她推开；如是者三。 “嗯，好吧，看来是一个传送。”林娜忽然又说，那个法术回路看起来已经基本完成了。 “关于那个口诀，”林娜转向皇雪霏说，“它的意思是:法术回路右侧（东）表示自己的坐标，左侧（西）表示目的地的坐标。下方连接【虚空】，上方连接【现实】。” “还真是助记口诀啊……”皇雪霏感叹了一声。 “要是用嘴发出一些奇怪的声音就能调动宇宙法则的话，那魔法岂不是太简单了。”林娜说。 “你说的这个是现实扭曲术的范畴。”皇雪霏笑着搭了一句。 两人都没再说什么。房间里的缠斗仍旧在继续，爱莉发现自己无法伤到对方，于是原地蹲下，身体开始虚化。 “说实话，我真没见过这样同时既是恶魔又是亡灵的。”爱莉说，“地狱那边有过这样的例子吗？” “其实恶魔变成亡灵的事情挺常见的。”林娜想起了曾附在自己身上的爱兰卡特娜，“但像这样同时使用两个方面的力量……说实话，这个有点超出我的认知了。” 爱莉此时的身体处于一种真实和虚幻之间的状态，大体上她还保持着小女孩的样子，但身体不断的有一部分变成黑烟，然后黑烟又变回她身体的一部分，周而复始。 震撼术本质上是一道冲击波。但是这一次，震撼术撞击在爱莉的身上却只是激起了大量的黑烟，几乎没能减缓她的速度。 金发人赶忙又放了一个伪圣光术，这一下让爱莉尖叫起来。她的身上发出了刺啦啦类似铁板烧的声音，黑烟被一下子照散了不少。 这一下总算让爱莉又不得不退回去了，于是那个传送法术总算完成。随着一道熟悉的虚空波动，三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林娜看着三人消失的地方若有所思。此时爱莉好像才回过神来，她的身体几乎一下子就恢复了真实的状态，明明刚才还好像受了点伤。不过她自己对此浑然不觉，她撇着嘴看林娜:“姐姐……，这些人好无聊。” 林娜过了一秒才做出答复，并且很熟练的做了一个补救:“啊？哦，姐姐在看那些人跑到哪里去了呢。” 皇雪霏则是蹲了下来，摸了摸爱莉的脑袋，问道:“你刚刚是打算跟他们玩吗？” “是呀！”爱莉眨着明亮的红色眼睛。 林娜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异常，她想了想问道:“和人做游戏要注意什么？” “嗯……”爱莉点着手指头边想边说，“荆叔叔教过我，首先，不能让他们跑掉……” “哎呦。”林娜几不可闻的小声呻吟了一下，她已经知道接下来是个什么发展了。 “然后，不要和他们说话，也不要听他们求饶……” “不能直接杀死他们，但是要等到他们完全动不了了才能结束……” “啊，对了，在开始的时候，要吓他们一跳才能开始游戏！唔……顺序好像不对，但是真的好难记……” “啊，对了，姐姐！”爱莉忽然转头望向林娜，“我们一起玩吗？” 站在一旁的皇雪霏吓得往旁边退了两步，但林娜看起来一点都不慌。 林娜甚至还笑了，她一边摸着爱莉的脸，一边声音温柔的道: “是吗？这个游戏姐姐玩的可是很好呢……爱莉应该不想输吧？” 爱莉欧格犹豫了几秒钟，点了点头:“好吧……” “没事的，以后姐姐可以再教你一些别的游戏。”林娜一边柔柔的道，一边抬起头望向前方的虚空，眼神里又带上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第269章 畜生(中) 三人沉默了四五秒钟。 林娜摸着爱莉欧格的脑袋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爱莉很享受林娜的摸头，眼睛已经闭上了，红色的长尾立在身后快速晃来晃去，喉咙里几乎要发出小猫似的咕噜声来。 好像这儿只有皇雪霏被震惊到了。爱莉被灌输的那些扭曲的观念倒是没让她怎么样，真正吓着她的是林娜；这种情况下突然来那么一句真的很吓人。 不过她再震惊也只有四五秒钟而已，反正很快她就冷静下来，对林娜说：“我们得继续往前走了，已经消耗18分钟了。” “好，走吧。”林娜立刻站了起来，她并没忘记现在待在这里完全是依赖皇雪霏的噩魇能力。 爱莉并没发表什么意见，她只是紧紧的贴在她的大姐姐身边。 现在还是皇雪霏走在前面，林娜牵着爱莉紧跟在她身后一步距离。 和真实居民楼的结构完全不同的是，这里的楼梯并不是连在一起的。每一层的楼梯各不相同，不过目前这一层因为空间非常小，所以一转身就是楼梯。 反正也没有别的路，三人就这样走了上去。 踏上楼梯的一刻，林娜感受到一阵明显的天旋地转——这是空间混乱的标志，她张口刚想问问皇雪霏，皇雪霏已经解释了：“我们可能已经来到了不同的记忆层，做好准备。” “那不是很糟糕吗？”林娜问。 “确实，但很多情况下是没法避免的。”皇雪霏说，“你知道，一些过于久远或过于痛苦的记忆会被潜意识遮蔽起来，没法正常抵达，所以我们有时不得不绕路。而且你看，也没有别的路。” “好吧。” 其实林娜并不知道皇雪霏这句“没有别的路”代表了什么。梦境中的路可不仅仅是“看起来可以走过去”而已，还有相当多的奇怪传送方式，例如摸一下特定的物品…… 皇雪霏这里如此说，是因为此行的目的是检查爱莉记忆中的梦钉梦锁分布情况。而为了通往那个方向，只有目前的这条路可走。 走上这层楼梯的过程中，周围的墙壁开始以肉眼可见的方式改变材质。 林娜回头往后望，整个楼梯道中的墙壁材质都保持一致；她往回退了一步，墙壁的金属质感略微消失，变得更像水泥一些。重新往上走，楼梯道的所有墙壁又开始逐渐往金属墙面的方向变化。 走在前面的皇雪霏低沉的道：“好像……这前面是亡灵电梯内部？” 林娜顺着皇雪霏的方向往前望去，前面居然像是一个大型金属圆筒内部。 “亡灵电梯没这么大吧？”林娜忍不住问。 “不，那里面的空间确实比外观要大很多的，不然你觉得怎么会有那个出兵速度？”皇雪霏道，“你还没观察过亡灵电梯真正运兵的方式……哦，不对，好像马上就要开始了。” “啊？”林娜一愣，结果就在她没防备的时候，身边的爱莉突然放开了林娜的手，嗖的一下往前跑去。 两个女孩还站在向上的楼梯上，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楼梯的尽头。而这里离亡灵电梯的底部还有几米距离，大约两层楼的高度；爱莉直接跳下去了。 “爱莉！”林娜喊了一声，但皇雪霏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别慌，我们安静看着就好。” 林娜立即会意。她开始观察这亡灵电梯内部的结构；她之前看见过那个损坏了的亡灵电梯内部，从那个角度只能看见它的内壁上附着着许多复杂的设备。 但是现在看来，她从外面看见的那些设备只是冰山一角。这个巨大圆筒的内部实际上可能有接近百米直径，而它的墙壁上几乎没有空隙。 那都是密密麻麻的空间类科技设备，它们的底基部分安装在墙壁上，外形都是统一的四棱锥方尖碑状。 从方尖碑的尖端上，向前探出一个金属柄，金属柄尖端是一个四指机械尖爪，尖爪的中间是一个亮着蓝光的小灯。同样的结构整面墙上都是，安装了成千上万台。 而在这些设备中间还有更大型一些的设备，外形是四棱柱子形状，每一个占据的墙面大致是方尖碑的16倍大。它们的顶部是斜切的，里面露出闪烁着蓝光的核心。 就是这么一大组一大组的设备布满了亡灵电梯内部的全部墙壁。而此时所有的蓝光大作，映照得整个空间都开始震荡起来。 “看这里！”皇雪霏拍了拍林娜的肩膀。 林娜顺着皇雪霏的手指往亡灵电梯底部看去。那里本来是一个巨大的金属地板，爱莉跳下去后就站在那上面。 而在这一刻，金属地板竟然“闪烁”了几下，随即化为虚无；爱莉直接掉了下去。 金属地板消失后，露出了底下的一大片空间。 那里面相对于亡灵电梯内部还是比较黑暗的，林娜的竖瞳几乎扩张成了圆形才能够看清那里的场景。 那是一大片铁锈一般红色的土地。 而在这方圆百米的红色土地上，站着密密麻麻的食虫和死体。 接着，这片土地竟然承载着这些亡灵缓缓上升，这场景宛如冥土自深渊中升起……但林娜很快就反应过来，不是土地在上升，是她们在下降。 爱莉掉下去几米就已经虚化并漂浮起来了，她在茫茫的亡灵群里非常精确的找到了一个亡灵。 “啊，就是他。”林娜忍不住大声说。 “是呀，就是他。”皇雪霏也说，那个亡灵很明显就是“荆先生”。 显然，他们接下来要交流了。入梦组不愿意错过旁听的机会，于是一个展开翅膀，一个化作黑烟，朝着那片正在上升的土地跃下。 “……今天有成果了吗？”她们听到了荆先生的话。 “啊……有的呢，那个水晶球已经被‘目标’拿到了，不过他暂时还没打算使用……” “哦，不着急。他的生活很无聊的，他很快就会想试试的。” “嗯！” “对了，见到他的时候，要做什么？” “唔……要，和他一起看他电脑里最好看的东西……” “没错，然后呢？” “然后要提出跟他一起试试！” 这段对话听的入梦组两人脸色煞白。 “水晶球……？”林娜想起了非常不好的事情。 “跟他一起试试……”皇雪霏咬着牙闷声说。 “她还只是个孩子啊……”林娜望着懵懂的爱莉。 “那家伙……竟然还敢做出那么一副受害者的样子……”皇雪霏的手指附近，郁金香花瓣上下翻飞。 第270章 畜生(下) “嗯，很好。”荆先生用他那只腐烂的手拍了拍爱莉的脑袋，丑陋的脸上露出恶心的笑容：“提升位格的过程必须你自己去努力，我只能帮你到这里啦……” 爱莉感激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满怀期待的问：“提高位格真的可以让我见到领主大人吗？” 荆先生微笑着看着她，顿了几秒钟，然后又仰头看向上方正在逐渐接近的亡灵电梯。 “总能见到的。”他说。 皇雪霏转身问林娜：“恶魔提升位格真的能让领主注意吗？” “不能。如果不特意宣扬自己实力，领主根本不知道哪里会又冒出一个高阶恶魔来。”林娜解释道，“恶魔能够互相识别位阶的范围并不大，只有几米。” “所以说……”皇雪霏又望向荆先生，此时他还在说：“等到了提升位格的时机，你可不能退缩……” 皇雪霏看着漫漫亡灵大海中的那两个。站的稍微远一点，根本就看不出哪个死体是高阶。 亡灵电梯已经覆盖住了这片地方，不过暂时还没什么动静。 亡灵大军根本毫无军纪可言。在静止不动的这几分钟里，林娜仅目光所及之处就看见了九次同类袭击的事件。 比如说，一只食虫的触须甩来甩去的时候打落了某个死体的一条肋骨，这只死体立刻就愤怒的转身，张开腐烂的嘴就啃了上去。 食虫被啃掉两块之后也怒了，身上好几个嘴都咔哒咔哒动起来，也往死体身上咬过去；它们搏斗的时候又撞到了周围的几只亡灵，于是场面一度混乱。 不过这种混乱没有发展的太大，当小范围斗殴形成的时候，周围的其他亡灵注意到这个情况会稍加退让。因此这种斗殴从来不会超过十只亡灵。 亡灵电梯静止了两分钟左右。就在林娜为有限的时间暗暗着急的时候，头顶突然传来一阵阴冷的感觉。 林娜这才抬起头首次仰望了亡灵电梯的顶部。这玩意内部空间扩大后实在是太高了，要仰头垂直往上望才能看见顶部；在金属壁的末端往上，是一片深黑的空间。 林娜从那深黑的空间里望见了几点星光。 不过星空并不是带来阴冷感觉的原因，一个熟悉的身影飘了下来。那个章鱼脑袋、四条触须，外貌极其敷衍的家伙，不是迪兰还能是谁…… 林娜突然碰了皇雪霏一下：“在这里碰见他没事吧？” 皇雪霏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现在这个只是记忆而已。”她说，“而且，我不信他能够拥有这种能力——能察觉到别人在用梦境窥探自己，这是一个很看天赋的技能，而他吗……只是用仪器强行提升了一下而已。” “好吧。”林娜于是放心观察起这位现任的三议长来。 迪兰飘下来之后径直朝荆先生移动过去。 荆先生满脸笑容的朝迪兰打了个招呼：“哈哈，你好啊，三议长。有什么指教吗？” 他在说“三议长”这个称呼的时候，语调很是讽刺。 迪兰看着他几秒钟，又低头看了看爱莉。爱莉仰起头，打招呼道：“迪兰叔叔！” 迪兰并没答应，而是又看向了荆先生。 “你要的魔族噩魇。”他说，“这么长时间下来你应该已经验收完成了，所以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想做什么了吗？” 荆先生笑了两声：“议~长~大~人，这是我第五次重复了：无可奉告。” 迪兰身后瞬间浮现出那个增幅器圆环，他声音低沉的道：“别让我动粗。” 荆先生看起来一点也不紧张：“哈哈，迪兰先生，把天痕科技给你的东西放下再跟我讲话吧，现在这样不觉得自己理亏吗？” 迪兰毫不客气的反击道：“你可也别忘了，当【地球上的】天痕科技被抹除存在之后，是哪个势力给你们留下了火种。” “看来我们是无法达成共识了。”荆先生“善解人意”的笑道，“那么我就暂且告诉你一点吧：我正在尝试提升她的位格。一个既能使用恶魔法术，又具有亡灵特性的单位，这可以启发我们找到更多增强死者议会军力的方法。” 迪兰看着他的脸等了好几秒钟，收回了增幅器圆环，道：“我知道，你这只是一半实话，所以我也只信一半。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三~议~长。”荆先生笑着说。 迪兰说：“好吧，我妥协。”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想笑。如果他有脸的话，此时的表情应该会很精彩。 接着，他转身望着某个方向：“该开门了……” 亡灵电梯的一侧，一小片发蓝光的仪器突然熄灭，接着竟然一下都缩回了墙壁里，露出一块方方正正的金属墙面，随后，这个金属墙面像电梯门一样左右分开。 亡灵大军瞬间全活了过来，它们开始争先恐后的往那扇门里挤去。 然而这里的亡灵大军何止百万，而那扇门在外界只是开在一个小小的合抱粗的金属柱子上，因此这一拥挤的场面简直令人望而生畏。 但皇雪霏拉了一下林娜的袖子。 “我们还有50分钟时间。”她对林娜说，“快挤出去，前面就是生成梦钉的记忆了！” 林娜连忙和皇雪霏并肩往前方挤过去。 幸好皇雪霏对这个梦境有着相当的掌控力，她走在前面，碰哪个亡灵一下，那个亡灵就变得半透明——这是真梦区投影暂时失效的表现，然后两人就能直接穿过对方。 因此这段路倒并不是很挤。 这一刻堵在门口的是一只体积挺大的食虫，它往外挤的过程中，身体能同时碰到门框的两侧。它导致这次运兵的效率下来不少，不过皇雪霏走过去就把它从真梦区里推了出去。 林娜忍着恶心，从食虫那变得半透明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但是下一刻，她就跳了起来。 皇雪霏就站在她前面，隔了50章，这一刻她们再次进入了那个宅男的卧室。 “啊，天呐。”林娜说。 展现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场正在进行的犯罪。地面上的水晶球显然已经激发过了，桌子上的屏幕放映着r级片子还没有关。 衣衫破烂的爱莉正在床上呈跪伏状。 “好痛……好痒……不要！别过来！……呜呜……求我……只能看着……我还活着吗？……啊——！！我才不想……你只能……我才不想……你已经……我不想……无法挽回……不要不要不要！……” “啊——！！！” 第280章 拔钉 皇雪霏忽然做了个令人意外的动作：她猛然闪身扑了上去，双手抓住了正在那里专心运作的宅男。 在林娜反应过来之前，皇雪霏双手双臂上已经覆盖上了狰狞的暗黄色利爪和鳞片，她像一只暴怒的凶兽一样将那男子撕成了碎片。 这个“撕成碎片”并不是修辞。虽然这只是一段作为录像的记忆，身为一个投影的宅男自然不可能在此时对皇雪霏的存在做出反应。 然而皇雪霏的噩梦利爪像切豆腐一样将他的影像四分五裂。皇雪霏的动作简直快的看不清，她的爪子刺入、旋转、撕裂，凶狠里还带着一丝严谨：切下来的碎片基本都是等大的。 林娜还从未见过如此凶残的操作。尽管从认识不久就知道皇雪霏的身份，但无论是否使用噩魇的能力，皇雪霏从未露出人形以外的形态。 噩魇毕竟是亡灵。高阶的无实体亡灵有更多的摄入能量的方式，因此可以（表面上）无需进食什么，但捕食生灵灵魂的本能永远也不会退化。 大概眼前这一幕能稍微揭示一下皇雪霏身为噩魇的“基本素养”。 皇雪霏的攻击消耗了二十多秒钟，被她撕裂切割下来的碎片掉在地上先变得灰白，然后逐渐虚无，化为飞灰。很遗憾，这个过程里没有鲜血飞溅。 当宅男的影像从这段记忆里消失之后，凌乱的床上只剩下了爱莉。她趴在那里小声的抽泣，暂时还没有恢复对现实的感知力。 皇雪霏的双手一瞬间就变回人类的样子，她保持着撕裂的动作站在原地喘了两秒，然后猛地转向林娜，带着急切道： “林娜，形成梦钉的其中一段记忆已经被我混乱掉了，我们得赶快造新的梦钉！” “新的梦钉……”林娜思考了两秒钟，“创造虚假的记忆可以吗？” “可以的，只要记忆足够深刻就行。”皇雪霏语速极快的说，“造出记忆后，引出梦钉梦锁的操作并不复杂，关键是记忆……” 林娜忽然蹲下身子，将自己双脚的鞋袜都脱了下来，赤脚踩在地面上。 “我确认一下，”她对皇雪霏说，“这片场景里哪些东西是能操作的？” 皇雪霏抬起右手，淡淡的花香从她周身散发出来。形似郁金香的花朵顿时在房间里各个角落和墙壁上怒放。 “没有郁金香标记的都是可操作的。”皇雪霏说。 林娜抬头望了望周围。这里本来是一个凌乱的卧室，现在墙壁上和许多物件上都开满了大朵的郁金香花，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林娜走过开满红黄花朵的地板。这些花都有真实的触感，踩上去还挺舒服的，唯一的区别就是韧性极强，走开之后立刻就会恢复原状，像没被动过一样。 林娜爬上床，然后动作尽可能轻的躺在了爱莉的背后。 爱莉还在抽泣。她一边哭一边用胳膊抱住自己，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 林娜深呼吸了一下，做好准备，然后伸出胳膊，从背后抱住了小魅魔。 爱莉欧格刚被触碰的时候吓了一大跳，她从抽噎里发出了一声尖叫，并且差一点从床上跳下去。 不过林娜的动作速度掌握的刚刚好，爱莉感觉到身后的一片柔软，于是停止了挣扎，带着点疑惑的转身回去，看向林娜：“……姐姐？” “嗯，是我。”林娜一边答应着一边感受怀里小魅魔的各方面情况，真的是非常不乐观。 她们三人入梦的时候，完全是按照现实世界里的身体状况构造的梦境投影。这是最为方便快捷的方式；现在哪怕爱莉还陷在回忆里，她的真实身体状况也不会有什么好转。 甚至，林娜能够感觉到，由于梦钉拔除，她的灵魂正在一步步崩溃；而触碰这段回忆也让她身体内的罪孽浓度又攀新高。 好在现在还有时间，而且看爱莉的眼神，她还处于朦胧状态。这种状态下的人很好哄的。 林娜开始了她的编造： “又做噩梦了？” 她的眼神里全是怜爱，她的拥抱力度合适。她连眉毛什么角度都已经预先准备好，此时再配合一点真情，哪怕有人看破谎言估计也只会心甘情愿上当。 更何况爱莉现在脑子里一片浆糊，她正需要有人好好安抚一下。小魅魔哇的一声又哭起来了，她翻身开始往林娜的怀里钻。 林娜隐隐松了口气：起码她不会立刻发觉房间里到底是什么样了。根据皇雪霏的分析，那台电脑是没法操纵的，屏幕上可还放着呢！ 她也没阻止爱莉，任由她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 缺乏安全感的小孩子喜欢用柔软的东西把自己包裹起来。 唯一的问题是，嗯。林娜这副魅魔身体是很敏感的。尽管林娜自觉这样抱上一天也仍能控制自己，但身体已经难以阻止的热起来了。 恶魔提升位格的真正途径，是一步步掌握自身的罪孽，这个提升有相当一部分表现在自制力上。对于低阶魅魔来说，身体的反应是最难过的一关。 “好了，好了。”林娜一边轻轻将爱莉从自己怀里推开一边说，“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嗯……”爱莉低下头，“感觉……好多了。” 林娜注意到她两条腿并在一起扭动了一下。 “姐姐。”爱莉突然又说，“魅魔做爱真的能提高位格吗？” 林娜露出一个微笑。 “不能。”她说，“对于低阶的魅魔来说，太过频繁甚至是很危险的。如果过分沉溺于享乐，就有被罪孽吞噬的风险。” “啊？”爱莉立刻露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可是我刚刚好像梦到……” 林娜能够看见爱莉身上的纹路。那个是罪孽容器的标志，本质上是罪孽能量溢出体外，腐蚀皮肤而形成的。 但是林娜笑着说：“没事的……来，坐起来。” 她抱着爱莉坐了起来。爱莉转为鸭子坐姿势，林娜则是偏身侧坐。 爱莉小声问道：“姐姐，在梦里做……不会导致堕落吧……？” 林娜想了想，然后笑着问道： “那种感觉，舒服吗？” “诶！？”这下不光是爱莉，一直在一边观察梦境情况的皇雪霏也异口同声的叫了出来。 第281章 启蒙教育 爱莉欧格皱起眉毛，露出一副回忆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唔……那种感觉好奇怪，--屏蔽--……”她抬起双手，比划了一个“--屏蔽--”的动作。 像爱莉这么大的小孩子，其实还没来得及知道何谓羞耻。 “所以，”林娜看着她笑道，“舒服吗？” “舒服……”爱莉显然不想接受这个简单的形容，“不，感觉很糟糕，--屏蔽--。” “只有这些吗？”林娜引导她继续说，“还有没有别的感觉？” “别的……”爱莉果然犹豫了，“--屏蔽--” “是呀，所以难道一点都不舒服吗？”林娜抱着爱莉，脸贴近她，微笑道。 皇雪霏在一旁低声：“你在干什么啊！” 林娜转头朝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皇雪霏本来都动摇了，但林娜这个笑容和以前一样：既温柔又坚定，给人一种不容置疑的感觉。 皇雪霏好几句话一股脑咽回了肚子里。 “唔……好像，是有一点舒服？”爱莉的声音有点自我怀疑的感觉。 “你知道，这种事为什么会这么舒服吗？”林娜开始进入正题。 “为什么？”爱莉已经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 林娜左手抱着爱莉，右手放在爱莉的小腹上。--屏蔽-- “唉……可千万别是……”皇雪霏不忍直视的转过身去。她不太希望林娜用那种方式来创造新的记忆，但眼下却既没有更合适的方法，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 林娜是唯一一个能让小爱莉不表达出攻击性的人。皇雪霏看的出来，哪怕自己能伪装出林娜的样子，也无法在这一方面做出合适的应对。 林娜可不在乎皇雪霏怎么看自己，她的手指搭在爱莉的小腹处。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器官吗？”她问爱莉。 “不知道。”爱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这个地方是子宫。”林娜说，“它是用来孕育后代的器官。” “孕育后代？”爱莉好奇的问道，“就是生小宝宝的意思吗？” “是的。”林娜说。 “啊，”爱莉也好奇的摸了摸自己小腹那个位置，“我也有生小宝宝的东西吗？” “是的。”林娜笑着用另一只手拍拍爱莉的头，“但是它现在还太小，所以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是不对的。” “唔……是太小了。”爱莉回头看了看林娜。 “所有的女孩子都有这个东西。”林娜继续说。她看起来语速不急不缓，其实脑中正在飞速编织语言；有些话不能说，有些话要改一种方式说。而且，时间不多。 “那男孩子呢？”爱莉自然而然的问道。 “是另一种了。”林娜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了桌子上的电脑屏幕；那视频是循环播放的，现在又播到刚要进入正题的部分了。 “你看，”林娜往那个方向一指，“那个就是生小宝宝的准备了。” “哦……”爱莉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脑屏幕。一旁的皇雪霏已经看的满脸通红了。 林娜背靠着墙壁坐在床上，爱莉坐在她怀里。林娜试图让自己放松一点，于是把她自己的下巴搁在了爱莉的头顶上：“当然，这种并不能保证一定会有效的。” 林娜的声音变得很飘渺：“绝大多数生物都会变老，会受伤，会死。老掉了，死掉了，难道种族就这样消失吗？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就要产生后代。” “但是，产生后代是一个艰难的过程。在身体里的子代对母亲是沉重的负担，生育的过程也具有相当的风险。幼年的个体不能养活自己，需要依赖双亲的付出；这么艰难的事情，谁会愿意做呢？” “所以在进化中，那些不能生、不愿生的种族都被淘汰了。一步步的进化里，生物们让这件事变得越来越舒服，甚至足以压倒一切理性……” 这段话林娜说的有些自顾自的感觉，爱莉并没能完全听懂。但她也不笨，稍微理解一下也能明白林娜在说些什么。所以她并没打断林娜，只是静静的听着。 电脑屏幕上开放着郁金香花，标志着那是记忆里不可更改的东西。透过花瓣，可以看到桌椅翻倒，桌上水杯落地破碎，碎片散乱，水渍满地。床上被褥枕头凌乱，纠缠不清，内外翻转。 “这种感觉，是生物进化中得来的本能。”林娜继续说，“但是它只是本能。一个优秀的人类应当能够克服本能，对吧？” “更何况，我们是支配罪孽的恶魔啊。” “一个好恶魔是不会被罪孽操纵的。” “对吗？爱莉？” …… “我明白了……姐姐。”爱莉小声的说。 “明白了是好事。”林娜微笑着说，“来吧，还想再睡一会吗？” 爱莉稍微从林娜的臂弯里离开，好能够转过身来望着她。 她呆呆的望了几秒，然后突然露出了一个可爱的笑容：“嗯，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林娜从床上站了起来，爱莉则趴下身子，头搁在枕头上，带着一点微笑闭上了眼睛。 林娜看着她的睡颜，呆站了几秒钟，这才转过身去拿自己放在一边的鞋袜。 皇雪霏赶紧蹲到林娜身边：“你挺厉害的嘛！” 林娜：“呃，呼……” 皇雪霏这才发现林娜系鞋带的手指在发抖。当林娜抬起头来的时候，皇雪霏发现林娜的几绺头发都被汗水沾在了她的脸颊上。 “林娜，你这是……”皇雪霏急忙去扶她的肩膀。 “我没事。”林娜说，“这段记忆能用吧？” “能，太可以了！”皇雪霏说，“她看来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温柔的对待，你这段记忆在她的印象里都有唯一性了……你这是怎么了？” “啊，没事，我只是松劲儿了而已。”林娜一边喘息一边摆手。皇雪霏看到她的嘴唇动作不对，随即意识到林娜没有正对她的那一半脸上嘴角正在失控的往后咧。 林娜说：“现在爱莉身上的罪孽水平我也控制住了……呼，我没什么事，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释放这些罪孽。” “你……刚刚抱着她的时候，一直在把她身上的罪孽吸入自己身体里！？”皇雪霏彻底惊呆了。 第282章 虚空、深渊与坍塌 “啊，是的，我短时间内也找不到更好的方法了。”林娜一边将汗湿的头发从脸颊上摘下来一边说，“不用担心，我现在还保有很不错的战斗力。” 皇雪霏看见，几根红纹从林娜的衣领里露出来，爬上了她的脖子。 林娜的脸已经基本恢复控制，不过嘴角还是有些抽搐。但她自己似乎没感觉到，还以为自己此刻表情正常：“怎么了？我们还需要做什么吗？” 皇雪霏看着林娜，后者的表情在平静中略显痛苦和疯狂。 她犹豫了几秒，最后叹了口气说：“没事了……你别勉强自己。” “我当然没事。”林娜此刻终于露出一个稍微正常点的笑容，“如果有条件的话，其实应该直接带她去地狱用硫磺火池处理，但是……” 林娜这句话没说完。实际上从她刚开始说话，就有一阵低沉的嗡嗡声在周围响起；这会儿它越来越大，已经到了没法再假装听不见的地步。 “什么……东西？”皇雪霏茫然四顾，这个卧室除了还开放有大量的郁金香花以外，还是满目凌乱。不过除了那阵低沉的嗡嗡声以外，倒是没有其他的动静了。 “皇雪霏！别站在那儿！”林娜突然喊了一声。皇雪霏一惊，下意识的往林娜的方向走了两步，随后才惊觉自己的左臂一阵火辣辣的疼。 她惊讶的看向自己的左胳膊，发现它鲜血淋漓。衣服袖子已经只剩丝缕了，手和胳膊的皮肤几乎像是被大面积烧过了一样，露出了骨头和血管！ 皇雪霏赶紧将身体稍微虚化。虽然这样并不能弥补她的伤势，但起码可以停止流血。 “怎么回事……”皇雪霏刚刚问了林娜一声，突然听见从那台电脑里传来的碰撞和呻吟之声。她很有监视者的职业素养，一瞬间就想起来了： “这个电脑应该是不断发出声音的……可刚才卧室里一片安静！” 林娜表情严肃的说：“是的，而且你刚刚那会儿明明就站在电脑桌旁边，却完全意识不到电脑桌的存在，直到现在……” “有个什么东西……”皇雪霏四顾卧室，“有个什么东西刚刚就在电脑桌的位置站着，它让我们意识不到电脑桌的存在……并且趁机攻击了我一下。” “准确的说，它‘遮蔽’了电脑桌的存在。”林娜望向了某个方向，“皇雪霏，你知道卧室应该是有门的吗？” “门？”皇雪霏虽然虚化，但还保留着八分人形，她环顾四面墙：“不是梦境的效果吗？这个卧室没有门啊……等等！” 林娜伸手想拉皇雪霏，但皇雪霏处于虚化状态。不过她配合的往林娜身边移动了几步，随后问：“这个卧室……本来有门？” 林娜面色严肃的看着其中一面墙。往这个方向看的时候，感觉卧室似乎变窄了一截，往别的墙方向看就不会有这种感觉。“是的，但现在你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 “它现在就在门边站着……？”皇雪霏有些不确定的问，“这到底是什么存在……” “虚空生物。”林娜竟然知道答案，她死死盯着卧室门的方向——或者说本应是卧室门的方向，严格的说这个卧室的门现在【不存在】。 “【虚空】倒过来读就是‘空虚’，它的本质是‘无’。”林娜缓慢的说，“来自虚空的东西，在现实里表现为一个‘存在的空穴’，也就是一小块‘不存在’的区域。” “因此，也没办法从现实里直接观测它。我们看到的只是‘空穴’。” 随后林娜又说：“我有一定的虚空血脉，所以我还稍微能意识到它的存在。” “爱莉的梦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皇雪霏下意识的说道，然后发出一声惊呼：“等等，虚空血脉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林娜苦笑着摊开双手，“没人跟我解释过这是怎么实现的，但我跟那个东西在一定程度上确实算是同类。” 皇雪霏张着嘴巴没说话。林娜表情恢复严肃，看着那面还是没有门的墙壁： “但是，以爱莉的条件，我不认为她能够将这个东西保留在记忆里。” “等等……所以说……”皇雪霏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这个不是梦境里的东西。”林娜说，“它也是入梦者。” “入梦者！？”皇雪霏瞬间警觉起来，“这个梦境……是什么引起了它的注意？” 林娜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带爱莉直接回地狱去吗？” 皇雪霏愣了一会儿，然后：“当时那两个人使用的传送法术……你解读的时候，法阵下方是什么意思来着？” “传送类法术基本都是从虚空传送脱胎而来。”林娜平静的说。 直到此时那扇门还没有出现，看来那虚空生物一直是站在那里没动，甚至可能是通过某种方式在听她们俩讲话。 “能看出它有什么目的吗？”皇雪霏问这问题的时候没抱太大希望。 “我不能。”林娜承认道，“我只能意识到它的存在，不知道怎么和它交流……它一直站在这里干什么？” “它刚刚还攻击了我……”皇雪霏的警惕心理更多一点。 “我不好说……”林娜说着又往身后的床上望了一眼。 这一惊非同小可，林娜差点跳了起来，她发出一声尖叫：“皇雪霏！快结束这个梦！！！” “怎么……”皇雪霏转头看向床上。 一个爱莉……两个爱莉……三个爱莉…… 不过其实这些都是同一个，映入眼中的只是被【无限】特质影响而在时间线上不断重放的影像罢了。这个对于人眼来说也是超越想象的，明明处于同一个位置，人也是同一个人，但看上去却没什么连续性，有种万花筒快速旋转的混乱感。 【无限】是哪个倾向的本质来着？哪位同学可以回答一下？ 是【深渊】，我们的老朋友。 深渊的拥抱其实很温柔，爱莉甚至还在睡着，没有醒。林娜慌的不行，她完全不知道爱莉要是落进深渊她该怎么救出来。 “我停不下来！”皇雪霏喊道，“有什么东西在强行延长这个梦的持续时间！这不是另一位梦术师……这是……我也不知道……” “是深渊本身，它影响了这里的时间！”林娜快速判断，“你结束梦境的动作到梦境结束这段时间被它强行拉长了！” “和站在门边的那个一样，这也是个生物……” “深渊生物！！！” 这一刻发生了两件事情。 先，卧室的门突然毫无征兆的出现了。那面墙的尺寸随之恢复正常，接着床上爱莉的无数重叠影像瞬间消失了大半。 后，始终回荡着的某种低沉嗡嗡声(它从虚空生物出现开始一直响到现在，以至于所有人都忘记了它的存在)突然停止，接着又变成一种狂暴的轰隆隆响声。 整个梦境震荡起来，视野内的杂物像在旋风中一样被某种力量牵引的迅速移动，相互撞击的时候就化为绚烂的火花！ 先是各种杂物，接着是大件家具，随后就连墙壁和地板也开始破碎、飘荡、撞击、粉碎。 整个梦境开始—— 【坍塌】。 第283章 狡诈 一片混乱之中，林娜和皇雪霏根本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坍塌】的力量比她们见过的任何力量都要狂暴的多，林娜看见一个花盆就在自己面前往一边破碎一边往里坍塌，简直像是形成了一个小黑洞一样，但明明附近感受不到任何引力。 整个梦境都在破碎毁灭，当周围的墙壁破碎之后露出了后面的一片虚无——那是记忆之外的区域。 随后就连空间本身几乎都在坍塌，混乱的火光和碎片里，林娜连就在身边的皇雪霏都看不见。 当脚下的地板也被卷起来之后，林娜连自己现在是什么姿势都不知道。太混乱了，几乎连空间本身也在卷曲并坍塌。林娜本能的蜷缩起身体来保护自己，于是她觉得自己好像身处于一个巨大的搅拌机之中。 林娜往旁边望了一眼，恰好看见一块尖刺形的锋利碎片朝她的脑袋扎过来。尽管身为恶魔，这种伤势还远远不能致死，她还是发出了一声小小的惊叫。 随后，“砰”的一下。 林娜猛然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哎呀~好像这场瞬入出了些状况呢……林娜你还好吗？” 这是夕瑶的声音。林娜又使劲晃晃脑袋，现在她才察觉到，自己正跪在地上。 她的胳膊一动，顿觉一片柔软。她转头一看，原来是苏怜卿正抱着她的胳膊，一脸关切。 于是林娜露出一个笑容：“啊……从梦境里一出来就能看到你，真好啊……” “哦？”苏怜卿皱起了眉毛，她弯下腰仔细看着林娜的眼睛：“一张口说出这话来，你是又吸收罪孽了？” 林娜脸上笑容变成尴尬，别过头去，正好看见一旁的皇雪霏朝她意味深长的笑。 不过皇雪霏自己的姿势也不怎么样，她几乎趴在了花坛里面。萧千凌不巧站的有点远，这会儿才从侧面抱住皇雪霏，将她从花坛里拉出来，并帮忙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和落叶。 “怎么回事，雪霏？”萧千凌关切的问，“瞬入不至于让你这样吧？梦境被谁入侵了吗？” 看吧，这就是官配cp的素质。 “我不好说……”皇雪霏一边试图站稳，一边望向自己的左胳膊：“嗯？” 萧千凌望向皇雪霏完好无损的左胳膊：“左手怎么了吗？” “我不知道……”皇雪霏看起来非常的迷惑，她皱着眉毛，将那只左手翻来覆去。 “梦境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苏怜卿问道。 “啊，很复杂。”林娜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心里已经有数了，她说：“我们费了一点力气，摸到了爱莉记忆里的梦钉，成功进行了处理。” “但是，由于梦境的记忆透露了一些虚空的气息，一只深渊生物闻讯而来，试图袭击爱莉；随后一只虚空生物似乎试图保护爱莉，与深渊生物搏斗。在搏斗期间，一股坍塌力量将整个梦境毁灭，使我们顺利回到现实……” “嗯，确实应该这么解释。”皇雪霏点了点头，“我确实并没受伤害，只是……” 她又不说话了。 荆尘霖的声音直到这时候才传来：“既然你们二位情况还好，我这边还是报告个好消息吧：你们构造的梦锁质量上佳，我现在已经完成操作，情况稳定。” “啊，爱莉……”林娜走起路来还有点摇摇晃晃的，，随后差一点摔倒；苏怜卿动作很快，猛地上前一步用身侧顶住了林娜的胸口。 “你真的还好吗？”苏怜卿问。 “呼……”林娜深呼吸，随后将手伸进了自己腰后的某个兜里，取出一面小梳妆镜来打开，对着镜子查看自己脖子上的红纹。 “奇怪，”林娜自语道，“从爱莉身上取下的罪孽并不多……现在这个也明显消退了，难道并不是罪孽的影响？” “哦？”苏怜卿看着林娜的表情，沉吟片刻道：“还能走路吗？” “我……我适应一下，等一会再试试吧。”林娜喘息了一下，道，“先看看爱莉。” 荆尘霖抱着孩子走了过来，他停在林娜面前一步远，表情严肃，像个等待家长验收的儿科大夫。 林娜看见，爱莉此时正在第二个“荆叔叔”的怀里睡得香甜。她衣服仍旧破烂，但背后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钉在背后的锁链也已经消失。 她的手腕脚腕上带着镣铐，拖着长长的锁链。但这样比之前那种要好太多了。 “从她的眼动来看，”荆尘霖一丝不苟的说，“她此时正处于深度睡眠。而且她的总体状态很放松，应该是心情不错，不过太累了。” “这样……就好。”林娜说。 “我想问问。”荆尘霖此时的表情更严肃了，“形成旧梦钉的是什么记忆？” 林娜犹豫了一下，然后简略的讲了讲她和皇雪霏入梦之后看到的几段记忆。 一开头，说到那两个外国人的时候，荆尘霖道：“啊，猎魔人……国内国外都有不少这种组织，是一种象牙塔的传承。组织不大，教义颇多，实力参差不齐，很常见的送死队。” 说到亡灵荆先生教爱莉做的那些事，荆尘霖没评价什么，但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奇怪的似笑非笑的可怕表情，林娜注意到他的牙在嘴唇下面狠狠的咬着。 说到最后实行暴行的人正是那个宅男的时候，荆尘霖咧嘴笑了笑。 萧千凌惊讶的说：“那个人……他竟然……” 高轩阳此时平静的插嘴道：“监视者有处理这方面问题的先例，他完了。” “好……”林娜这时抬起头，望向上空那个损坏了的亡灵电梯。 “似乎触发了。”林娜莫名其妙的说，“那可是【秩序】的神力，让天痕研究一下还行……死者议会居然用死亡印记来接触它，这怎么行呢？” “不过嘛……这可不怪我，【交易】的时候，我可说明了这是给天痕科技的……转手给死者议会？抱歉……” 冻雨的所有人都没来得及搞明白林娜在说什么，就在这时，亡灵电梯里突然爆发出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 亡灵电梯剩下的部分被炸的七零八落，林娜抬手撑起了一个法力护盾，抵挡掉落物。她伸出右手，正好一个东西穿过法力护盾掉了下来。 林娜将戒指戴回左手中指上，随后看向惊呆了的队友们。 她笑了笑说： “恶魔是很狡诈的，他们的交易肯定会偏向于自己。如果没有必须的理由，不要直接和恶魔做交易。” 第284章 各自所获 “啊……林娜~”夕瑶这时弱弱的说，“我得跟你说声对不起……” “嗯？”林娜看向夕瑶。 夕瑶小声说：“刚才，你把戒指交给那个亡灵的时候，我擅自对自己许了个愿望，保证这枚戒指不久就会回到你的手里……” “哦，那我得感谢你。”林娜立刻说，“实际上，在把戒指给出去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这些布置什么时候能生效，并没指望能拿回来……所以你这样挺好的。” 夕瑶：“唔……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希望帮上忙。”林娜再次打断了夕瑶。 夕瑶仰头望了望还在偶尔掉下几个零件的亡灵电梯。它现在基本看不出形状来了，完全是一团扭曲变形的金属。 【秩序】的神术威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夕瑶于是不再提此事。 萧千凌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胳膊还勾着皇雪霏的脖子，自己却迫不及待的向林娜问道：“你从跟那个亡灵做交易开始，就在布局了吗？” “啊，是啊，当然了。”林娜说，“不然怎么办呢？” 荆尘霖提出了疑问：“可是，你怎么确定荆先生会跟你做交易？” “是法仪啊。”林娜说，“【交易】既成，当交换应许之物。时空之间的一切法则都会迫使这个行动完成，非神明无法反抗。” “但是，”苏怜卿插嘴道，“【交易】是有一些条件的，如果有一定的防备心理，虽然不能让交易‘不发生’，但其结果还是会扭曲的。” “啊，我试过了，荆先生根本不了解法仪。法仪对于天痕科技是个技术盲区，还记得我救出妮娅……救出林窗含那次吗？我在那时候知道的。而且，在跟他交涉的时候，我还试探了几下。” “试探……”苏怜卿一愣，接着恍然：“啊，我想起来了！你当时直接对他说‘我有个交易’，如果他知道法仪的存在的话，那时候就应该警惕了！” 林娜笑了笑：“不光如此，在那之前我还悄悄对他用了一次【交易】——我启动法仪告诉他：法仪和位格没有必然联系。然后他就也告诉我：死者议会并不是在研究法仪。” “啊……”周围的人都有点愣神。 不过夕瑶愣神是另外的原因：“啊，我看出那是法仪了，但完全没察觉到那也是试探的一部分……” “嗯，反正结果很不错，甚至还比预期的理想了很多……”林娜捏弄着左手的戒指，“爱莉身上的锁链也处理好了……只是最后在梦境里出了点意外，皇雪霏……” “啊？！”皇雪霏听见喊自己，发出了一声惊呼。 萧千凌按住了皇雪霏的肩膀：“你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摆弄自己的左手，到底怎么了？” “我的左手……”皇雪霏仍然很迷惑，她摊开那只手道：“林娜，你还记得我在梦境里，左手怎么了吗？” “我不清楚那是不是攻击，”林娜坦言，“但那虚空生物肯定是做了什么。” “确实……”皇雪霏举起那只左手，“我现在也觉得那不是攻击了……更像是安装？这么说好像也不对……总之，我现在觉得左手上多了什么东西。” 荆尘霖仍旧抱着孩子，他望向皇雪霏的手，摇摇头：“看不出灵魂上多了什么。” “应该不是灵魂上多了东西。”皇雪霏说，“而且，好像也不是被硬连接上去的……我现在感觉是，我好像一直无意识的握着什么东西。” 林娜皱了皱眉毛，若有所思的道：“握着一个不存在的东西吗？” “呃……好像还真是……”皇雪霏握住左手复松开，然后又虚握了几下，“感觉不出它是什么形状的。左手无论做什么动作都好像是握着那个东西，虽然总感觉能控制把那个东西扔掉，但是无论怎么努力也没法将‘手’松开。” 林娜：“没什么关系，反正‘不存在’的东西也不会对现实里的东西造成影响，你适应一下就好……具体有什么用处可以以后再慢慢感受。” 皇雪霏思考了几秒，将左手垂回体侧：“好吧。” 林娜还是几乎趴在苏怜卿的肩膀上。苏怜卿转头看了看林娜的表情，小声问：“你在想什么？” “嗯，无形无质、连【存在】都不具有的武器……”林娜半自言自语的回答道。 苏怜卿愣了一下，然后又笑了笑，问道：“现在还能走吗？” “我试试……”林娜一只手抓着苏怜卿的肩膀，往前迈了两步。最开始还算正常，但她突然浑身一抖，苏怜卿赶紧再次扶住她。 “需要我背着你走吗？”苏怜卿这样问道。 林娜微微张开嘴想说话，结果从唇齿间漏出的是一声似叹似哭的娇吟。 “不是吧……别动了！”苏怜卿连忙紧紧抱住林娜的双肩。 林娜喘息了一阵，道：“不动的话……还可以忍受，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增加了这么多……我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适应……” “怎么回事？”苏怜卿问道，“你不是说只是从爱莉身上吸取了罪孽吗？你自己堕落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子，爱莉身上的罪孽不会有什么特殊之处吧？” “不是罪孽的原因。”林娜喘息着说，“最后在那场三个势力的交锋里……那股坍塌力量，是那股坍塌力量，它对我做了什么……” 冻雨的所有人表情都严肃起来，夕瑶来到了林娜身边，轻声道：“此事非同小可，等出去之后，你最好让方桌的各位看一下。” “我先去问问我哥……”林娜道，“不过现在……我走不动……呜……” 苏怜卿轻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将林娜背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本来，救回了爱莉欧格，又利用带神术的戒指给死者议会放了个大礼花，这场行动结果应该算很不错的。但现在，归程中的冻雨气氛沉闷。 “坍塌力量……”夕瑶在回去的路上一直在念叨，“坍塌领主……【混乱】……” “茫灰之王……” 第285章 兄长的职责 苏怜卿背着林娜走路。林娜并不沉，苏怜卿一点也不费劲。 不过她感觉到紧贴在背后的身体正在微微的颤抖着。 苏怜卿很清楚林娜的忍耐力有多强，所以林娜现在这个状态让她心神不宁。 “呃……呼。”在快要走出小区的时候，林娜突然猛地吸了口气，然后才缓缓吐出。 “怎么了，要换个姿势吗？”苏怜卿赶紧问。 “让我下来。”林娜突然说，“我应该可以试着自己走了……” “喂！”苏怜卿还没反应过来，林娜已经伸直腿，一下子就从她背上跳了下来。 苏怜卿有点惊讶的看着林娜：“你……没事了？” “我大致找到方法了。”林娜的声音还有些发抖，但这次她似乎可以正常走路了，“我得赶紧适应一下，我不想浪费时间。” “你总是这样。”苏怜卿叹了口气说。 接着，在冻雨其他人惊愕的目光里，苏怜卿突然朝着林娜扑了过去，将她按倒在地。林娜始料未及，摔倒在地，精神恍惚的同时，浑身一振：“啊……” 苏怜卿看见林娜果然又站不起来了，哼了一声，道：“硬撑。” 接着，她站起来，并顺势再次将林娜背到后背上。 “你犯规，……”林娜抗议。 “行了，你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苏怜卿说。 这一对儿的相处方式的确是很清奇，其他人不敢发表什么意见。他们就这么走回了监视者大部队所驻扎的地方。 09望见冻雨回来，于是道：“回来了？看起来情况不怎么好啊。” “出了点意外状况。”高轩阳说。 荆尘霖接着道：“原本的目标倒是完成了，但现在出了个伤员——我们得赶紧离开虚像城市了。” “走吧，很快了。”09扫了一眼林娜，没问什么，即刻去指挥监视者军开拔。 虚像城市的另一端，这里也是一个巨大的裂缝，和他们进来的时候那个裂缝样式其实并不一样。 在这个裂缝处，冻雨小队早先援救下来的维护员小队“录音机”留下了三位技术人员。两位战斗人员去补充之后就会立刻返回，并带领一群监视者工程队回来。 他们还会带着另一批装备对亡灵特效武器的军队进来。 当然，那些事情和冻雨没什么关系。他们已经完成了原本的任务——抓捕叛徒王贺；他们应该是不会再进入虚像城市了。 从裂缝里一出来，冻雨各位很快做出安排：高轩阳回去安排伦理道德委员会的工作，荆尘霖、皇雪霏和萧千凌带着小魅魔爱莉欧格去小队基地，爱莉她到现在仍然处于脱力的半昏迷半睡眠状态。 夕瑶去联系方桌组织，看看谁对林娜目前的状况有头绪；09要去处理关于死者议会和叛徒王贺的事情，而苏怜卿则背着动弹不得的林娜直奔她家，去找林炎。 结果她在林娜家楼下碰上了正在等电梯的林炎。 林炎笑了笑道：“我刚要回来，时间估计的有点错误。我以为我可以安排完非洲的行动再赶回来的。” “我知道。”林娜有气无力的说，“哥哥一定是关心我的。” “你别这样。”林炎说，此时正好电梯门打开了，苏怜卿背着林娜和林炎一起进入电梯。林炎继续说：“与【秩序】呈相对状的力量不止一个，外在表现都和罪孽有相似之处。” “啊，是吗……”林娜说，“不过我可以肯定我身上这个是【坍塌】的影响，我在接触了坍塌力量之后，身体才变这么敏感的……” “不是坍塌。”林炎一语道破： “是【混乱】。” 苏怜卿迷惑的问道：“【混乱】？五大倾向里没有它呀……” “【混乱】不是倾向，”林娜喘着气说，“它是神明权柄……” 苏怜卿：“神明……啊，等一下！林窗含提到过，她失踪的前辈！” “是啊，那个为了平衡，用自己的存在容纳了【秩序】相反数的底层逻辑。”林娜说，“我真的很意外，我竟然和他接触了吗？” 此时电梯已经抵达，林炎踏出电梯同时说：“他的状况很复杂。我们还是专注于你身上这个吧：这时他留在你身上的一点力量。” “他想做什么？”林娜问。 林炎打开家门，一边踏入其中，一边道：“我不能说。我现在所能告诉你的是，这股力量现在对你只有害处。目前你得依靠外物压制它，不过等你能适应它了，你就会发现它的用途。” 林炎换上拖鞋，同时对林娜道：“把妮娅那个戒指给我。” “嗯。”林娜立即将戒指退下来递给林炎。 “说实话，如果不是夕瑶在旁边，这么珍贵的东西真的不建议乱给别人。”林炎这么说了一句，就走进他的书房里去了。 随后，从他的书房里传出一阵电火花和低沉嗡嗡声，伴随着几道色彩鲜艳的闪光。 苏怜卿刚把林娜放在沙发上，林炎就走了出来。他拿着外观没多大变化的戒指，递给林娜。 林娜接过戒指，将它戴上。 戒指套在手上的一刹那，林娜立刻觉得一股温暖坚定的力量环绕在她身边，并将某种之前没有察觉到的冰冷气息推开。 她试着移动了一下双腿：“咦？见效这么快？” “这个效果随时可以关闭。”林炎说，“我建议你在没有威胁的时候，关掉它适应适应。这个东西其实利害参半，既然到手，就尽量物尽其用。懂吗？” 林娜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哥哥最好了。” 林炎笑了笑，转身直接走向家门。 “我不留了。”他一边换上出门的鞋子一边说，“一会儿方桌的几位会来，你有疑惑可以和他们交流。至于现在……” 他望了一眼浴室，“你们有一个小时时间。林娜你去洗个澡……” 林炎说到这里停顿了几秒钟，看着苏怜卿，又将目光移回到林娜身上，说： “林娜你换套内衣。” 第286章 适应 戴上被林炎附加了抵抗法术的戒指后，林娜的身体恢复了原先的状态。 不过这次她不能摘掉戒指了，她随时都能感觉到那阵令人不安的力量紧紧的环绕在自己身边。林炎的力量稳固而持久的为她抵挡着那股黑暗，但它其实只是附加在戒指上，只要摘掉戒指，之前那种行动困难的状态就会立刻回来。 在浴室里脱掉衣服，她又将戒指往手上紧了紧。 她身上的红纹已经完全消退。正如她自己所说，那些罪孽并无大碍。 站在身后的苏怜卿见状，轻声道：“林炎先生是不是说过，在没有危险的时候，可以摘下戒指适应一下？” “啊？”林娜转身笑道，“什么意思？” 她这话像是个疑问，但苏怜卿知道林娜心里是明白的。 她们都已经脱掉了衣服。林娜走过去开水龙头的时候，苏怜卿从背后贴了上来，双手绕过林娜的脖子，捉住她的左手，将戒指摘了下来。 林娜象征性的反抗了几下，任由苏怜卿将戒指摘下。她感觉到某种枷锁突然又套在了身上，禁不住深吸一口气，结果水流正好劈头落下，把她呛的蹲在了地上。 “唔……”苏怜卿跟着林娜蹲了下来，她将戒指攥在手心，从侧面看着林娜的脸：“那么猛烈吗？” 苏怜卿的身体仍然贴在林娜的后背上。这次没有布料的阻隔，林娜的身体随即颤抖起来，她的声音也变得很颤抖:“呼……是的，以现在的我来说，可能没法忍得住……” “是吗？”苏怜卿道，“竟然能够让你都无法忍受，真是很难想象呢……” “别……”林娜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 “啊。”苏怜卿笑了，“我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你发出这么可爱的声音……” 林娜勉强笑了笑:“呜……好吧，我不动了。” “等一下。”苏怜卿站起身关掉了淋浴喷头，“我们事后再洗吧。” “呵……诶？” 苏怜卿将林娜拉了起来，随后将她按在了墙上。 林娜背靠墙壁和苏怜卿对视了几秒，然后闭上了眼睛。 苏怜卿却松开了一只手。林娜疑惑睁眼，却忽然发觉自己的尾巴被抓住了。 等等！尾巴！ “等一下！”林娜失声尖叫起来，“不行，尾巴现在……不要啊啊啊！” 苏怜卿松开手，看着满脸潮红和汗水的林娜，笑了笑道:“要不，你还是把戒指戴上吧？” 但林娜却立即答道:“不用，就这样吧——你不是很喜欢我这样子吗？” 她的脸明明红透了，表情却带着点狡黠。 苏怜卿眯起了眼睛:“你这魅魔……” 苏怜卿左手还是把林娜按在墙上，脸离得非常近，一脸严肃的审视着林娜的状态。 林娜居然能够开口说话了:“嗯，我好-像理解-了-那是什么意思了，这-这个-确实是-利害参半……” “你这就已经基本摆脱影响了吗……”苏怜卿有些失望的说，“不过我也大致理解那是什么意思了。” 她说完，稍微放开林娜。林娜顺势躺在了冰冷的瓷砖地上，随后苏怜卿俯身上去。 苏怜卿继续道:“你-没有体验过低阶魅-魔的感觉，你从成为恶魔起-就是-高阶。现在这种体验-算是-一种-补课，的确对于你巩固和晋升是有好处的……” “不-仅-如-此，-呃-”林娜的呼吸越发急促，“我刚刚体会到-这-不仅仅是一道-精神影响。哥哥-说-过，将来-它会有-用处的，虽然我现在还-不-说不-清楚。” “呼……”苏怜卿道，“原来-这么累啊-嗯……你……” 苏怜卿看见林娜眼神迷离，于是笑了。 林娜的手指突然抓紧了苏怜卿的手腕—— “哈，你第一次发出这种声音啊……” 苏怜卿刚刚笑出来，接着…… “诶——！！？？？”苏怜卿被压住了两秒后才反应过来。 “很惊奇吧！”林娜笑道，“其实在回来的路上我已经基本适应下来了，刚才只不过是在等你。” “可恶……”苏怜卿虽然这么说，但其实还是在笑:“我还以为以后都轮到我了呢……” “你不是挺累的吗？”林娜按着苏怜卿的肩膀。她的脸色还是通红，她的呼吸仍旧急促，“你现在可以放松了……” “好吧……”苏怜卿笑着偏过脑袋，闭上眼睛。 “我确实还是喜欢这样……”她说。 半个小时之后，浴室的门开了。林娜一边扫动着刚用吹风机吹干的头发，一边将戒指重新戴回手上。 感受着那股力量再次将自己保护起来，她笑了笑道:“现在再戴上这个，我感觉自己好像变冷淡了。” “这个功能不是可以关闭吗？”苏怜卿在她身后说道。 “能关，我觉得过不了多久就可以不用这个功能了。”林娜回答。她回身扶了一下苏怜卿，后者一边走出浴室一边笑道:“你真是我的克星啊……” 林娜笑了笑。两人都已经着装完毕，除了苏怜卿脸还有点红以外，完全看不出之前在浴室里做了什么。 两人坐在沙发上呆了十几分钟，苏怜卿才完全恢复过来。这时候她们听见外面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就是敲门。 “来的挺准时的。”林娜笑道。她站起来去开门。 门外站着三个人: 一个是夕瑶，她打招呼道:“嗨~林娜，看起来你现在状态不错呢~” 一个是陈宁萱，她这次穿上了一套普通的短袖夏装。她跟着说:“黄峥目前抽不开身，我代替他来看看你的情况。” 第三个则是身材小小的妮娅。她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娜就已经抱了上去:“林窗含！好久不见，欢迎回家！” 林窗含笑着也抱住了林娜:“嗯，我回来了。” 第287章 克系修仙的基本原理论述 “嗯，我现在状态还可以，我哥已经帮我处理了。”林娜说。 “哦……”坐在一旁的陈宁萱看着她手上的戒指，接着又看向林娜的脸：“我来的时候，团长先生的确说过，林炎肯定第一时间赶回来处理这事的。” “黄峥……”林娜禁不住问道，“他现在那边情况又变严重了？” “不严重。”陈宁萱笑着说，“只要不是五大倾向碰撞的事情，对于泛法则来说有什么严重的呢？只不过是有些麻烦，团长先生担心剧团其他人会搞错，所以亲自监视。” “剧团？”林娜还是第一次听说，她还以为“歌剧团长”只是个绰号，结果黄峥真有个剧团？ “啊，只不过是一个代号叫‘剧团’的特别组织罢了。”陈宁萱说，“和监视者、冷歌祭司一样，【虚空剧团】也是团长创立的组织之一。” 林窗含插话：“其实那个才是他第一个建立的组织。虚空剧团的行动方针很特别，他们也是与维杰洛尔——黄峥本人最为亲近的组织。” “这次来的时候，”陈宁萱笑道，“团长大人说，可以让你知道它的存在了。要不了多久，你就会与他们接触。” 飘在一旁的夕瑶这时说：“我联系了展承。他那边情况暂时还算稳定，所以抽空分析了一下你的情况，我现在复述给你听……” 展承说：坍塌力量是一种摧毁和湮灭的力量。但它的领主【混乱】专精于摧毁宇宙法则和本有秩序，物质与时空毁灭的方面并非他所擅长。 他加持给林娜的这种力量，从各种特性来分析，更像是在逆反原本和【罪孽】相联系的那些法则。换句话说，他用某种力量改变了罪孽对林娜身体的作用方式。 因此，同样量的罪孽，可能对林娜的精神和身体的冲击更为猛烈。 然而从相同的角度分析也可以推知，既然林娜的身体对罪孽更加敏感了，她操作罪孽的能力必然也会相应上升。从目前已知来看，这种推断是完全合理的。 林炎用封闭林娜感官的方式让林娜摆脱这种影响。这规避了害处，也规避了益处。所以，林娜有必要适应现在的敏感程度，好移除林炎的屏蔽——当然，这不急于一时。 林娜听到大家的分析和哥哥告诉她的完全一致，松了口气。她说：“我现在正在适应呢。” “那就好。”陈宁萱说，“团长先生给了你一个建议：你有虚空血脉，在尝试适应这种感觉的时候，你可以试着想象：你现在的肉身不过是一个位于现实的躯壳，真正驾驶它的你身处虚空之中……” 林娜皱了皱眉，笑道：“可别告诉我，这段话是真的啊。” “这当然不是真实情况，不过这对于虚空血脉是有好处的。”陈宁萱严肃的说。 林窗含这时说：“实际上，你的虚空部分也位于现实之中——不过它并不具有【存在】，所以你并不能算是一个虚空生物。” 这话说出来客厅里沉寂了好几秒，接着林娜声音颤抖的道：“我的……虚空部分？” 林窗含道：“当然，林炎前辈应该已经暗示过你了。话说，你难道不好奇吗？我们这些虚空神不都是虚空生物嘛，为什么我们有实体呢？” 林娜愣了愣，道：“像黄峥说过的那样……现在的你们，只是由虚空生物操作的木偶？” “那是极早期的技术了。”林窗含笑道，“我们现在所使用的【外壳】技术可是能够真正承载我们的神格的，我们的虚空身体因此能够被容纳在这个外壳里。” 夕瑶一摊手道：“我真正的本体就不在这里。虚空神的本体某种意义上还是处于你面前的，不过你只能意识到这副外壳的【实体】部分。” 林窗含说：“像我们这样直接从现实中创造物质铸成的外壳，称作【化身】。像林炎前辈，还有林娜你——你们的身体完全是现实本来具有的物质。” “这样吗……”林娜虚握着自己的手，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对于现实生物来说，”陈宁萱说，“其实在位格抬高之后，也能拥有一些虚空部分。当然，在标准操作的前提下，这完全不会对他们的外形造成什么影响，毕竟那是‘不存在’的部分。” “虚空肢体究竟是什么很难用语言说明，它不定形，没有体积，也没有完全固定的功能。其实你可以理解为获得了某种‘力量’，虚空肢体只不过是我们虚空文明的说法罢了。” “嗯……”林娜沉吟片刻，“有现实生物获得虚空肢体的先例吗？” “这不是有没有的问题。”林窗含又接过话来说，“实际上应该说很常见。不过大多数因为操作不标准，受到了严重的精神冲击，将虚空肢体理解为身体上多出的实体部分，因而导致虚空肢体抽搐，伤到自己。” 林窗含说着站起来，走到林娜身后，一把抓住林娜的尾巴。林娜“哎呀”了一声。 “你看，”林窗含说，“你变成恶魔后多了一条尾巴，它是有定形的。但是你晋升位格之后，我举个例子，比如说你现在能够精细的操作罪孽了。” “如果你对于这个过程理解不充分，你会以为自己身上多了一条触手，它能够从别人身上抽出一团黑烟，将它织造成各种法术……我这都是举例，实际情况五花八门。” “但是你现在对这个过程理解很充分，你知道那只不过是罪孽，你通过法术、法仪拨动宇宙法则来操控它。你的大脑就不会将这条虚空肢体理解为触手，而只会形成一种‘所见即所为’的能力罢了。” 这个解释已经足够清晰了，林娜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所以——”林窗含放开林娜的尾巴，坐回到沙发上：“对于你来说，你和一般的现实生物 又不一样，你天生就有虚空肢体。不过你也知道，你受过伤，所以你的虚空肢体基本是瘫痪的。” “我明白了……”林娜说，“现在的这个……我可以借助这个影响，尝试重新唤起我曾经能够使用的能力，对吗？” 她还是没把那称作肢体。 “还有你的记忆~”夕瑶幽幽的在一旁补充道。 第288章 结识 方桌三人又各自问了问各自的近况。 林娜最先简单介绍了这段时间在监视者的经历。她刚刚说到虚像城市，夕瑶就说：“没关系，在这里的几位都已经知道死者议会的存在了~” 林窗含扫了夕瑶一眼：“嗯？死者议会有行动了？来的时候怎么不告诉我？” 夕瑶一摊手：“你也没问呀~” 随后林娜就将冻雨小队两次进入虚像城市的经历简略的讲了讲。 林窗含的确是早就知道死者议会的存在了，她在听说死者议会那些科技水平的时候一点也没惊讶。 当林娜说到天痕科技的迹象时，林窗含倒是难得的表示感兴趣：“哦？有意思，原来天痕科技在‘地球之外’还有势力吗……” 林娜又讲到小魅魔爱莉欧格的事情，这一段苏怜卿还偶尔插话补充。和她们预期的不一样，三位听众虽然露出了愤怒的眼神，但似乎并不意外。 “这对死者议会来说甚至是正常操作。”林窗含评价道，“一群亡灵聚集在一起，你以为会形成什么样的文化？” 坐在一边的苏怜卿插话道：“天堂还在的时候，死者议会就已经表现出了很强的侵略性。现在深渊上涌，他们似乎也就变得更加猖狂了。” 林娜讲到梦境里发生的事情，包括苏怜卿在内的四个人都是第一次听她详细描述此事，因此听的很认真。 “那个虚空生物可能是某位神明的扈从，”陈宁萱给出了判断，“它似乎很有目的性，行动也很有章法。不过我怀疑它的主人不是方桌神明，回去后我再问问团长先生。” 林窗含则对爱莉和皇雪霏的情况产生了兴趣：“让我看看吧，说不定我可以帮上忙。” 林娜无奈的笑了笑。林窗含性格还是很温软，实际上只要她愿意去看，必然能帮上很大的忙。但她还是谦虚了一下。 这时候林娜发现自己的监视者终端收到了条消息。这玩意她从到家就放在桌子上，此时亮起，林娜于是凑过去看。 -皇雪霏-：爱莉醒了，她不愿意说话。你得来看看。 林娜表情严肃起来，发回一条：“我知道了。” 她和苏怜卿回家的时候是打车回来的，此刻要过去也得打车。林娜将监视者终端在身上放好，然后拿出她自己的手机想约出租车——然后才发现已经没电关机了。 苏怜卿叹了口气说：“用我的吧……” 陈宁萱这时说：“既然这样，我就不留了。团长先生那边还在忙，我得去帮他分担一点。另外，关于那只虚空生物的消息需要给到虚空剧团。” “我也不留了~”夕瑶说着往后慢慢的飘去，“物质圣所的事情还需要我协调。团长先生没让我做什么吧？” 陈宁萱笑了笑说：“什么事也没有。冷歌祭司中其实只有我是团长先生的扈从，其他的冷歌祭司都有另外的从属。你闲下来了再来帮团长先生吧，有我。” “那辛苦了~”夕瑶说，“我帮展承弄完就过去。” 和林娜道别之后，她们两个一起离开了林娜家。 林娜、苏怜卿也在收拾东西。没有怎么换衣服的林窗含站在她们旁边，林娜这时看向她，问道：“那个……冻雨的大家其实都是很优秀的人。” “我知道啊。”林窗含笑道，“我还是很想认识他们一下的。” “那就好……”林娜说。 “对了。”苏怜卿这时凑到林娜身边，悄悄的问道，“那几个人见到真神会是什么表情？” “嗯……”林娜想象了一下，“一般人可能会吓的够呛，但冻雨的这几位……应该跟我们两个的反应差不多吧。” “这不就是在说‘基本没反应’吗。”苏怜卿笑道。 “这挺正常的。”林窗含说，“我也不希望跟他们有太大的隔阂。” 苏怜卿背着林娜回家的时候是直接打车的。但是现在林娜已经恢复，林窗含又在身边；于是林娜大致向林窗含说明了一下“虚空方位”，然后她们踏出家门，一步就到了监视者大楼门前。 三人经过前厅，然后穿过监视者大厅。林窗含察觉到了这里的“独立存在”技术，感叹道：“真的很有创意。” 来到那个信息大厅，调出前往小队基地的入口，然后三人就来到了那片没有种花卉而只有灌木的花园里。 “哦？”林窗含走进来后观察四周，“这个花园着实不简单……” 她刚说到这里，洋房的大门就打开了，皇雪霏走了出来。她向林娜打招呼道：“来了？快去看看爱莉吧，她一直沉默到现在……这位是？” “你好，我叫林窗含，是林娜的朋友。”林窗含微笑着自我介绍道。 虽然她的身材比林娜矮小很多，但皇雪霏并没被这个迷惑。她皱着眉毛仔细看了林窗含一会儿，问道：“你……似乎非常强大，对吗？过来这里有什么目的吗？” 林窗含笑了：“我说过，我是林娜的朋友……” 林娜点了点头，说：“她人其实很好。” 林窗含继续说：“我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秩序】，你可以尝试称呼我为卡瓦妮娅。” 皇雪霏沉默的和她对视了三秒，叹了口气，一挥手。 她身后一片花园的灌木突然变成了郁金香花田，高轩阳、荆尘霖、萧千凌都站在那里。 “说实话，吓我一跳。”荆尘霖道。 林窗含看向荆尘霖，随后笑道：“啊，是深渊皇族，没想到还有孑遗。” 荆尘霖平静的道：“深渊皇族是家族伊始时的称谓，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问维杰的。”林窗含说，然后又看向另外几人：“很高兴认识你们。不用那么拘谨，把我当作普通朋友相处就好了。” 第289章 代领主 果然和林娜预判的一模一样，冻雨的各位都没有对这位温和的神明表露出不必要的敬畏或隔阂。 “我得先去看看爱莉……”林娜说，“啊，对了，这次其实林窗含过来也是看一看这个情况的。” “我觉得吧……”皇雪霏一边领林娜走路一边说，“这应该不是身体的原因。” 说着，皇雪霏推开了一扇门。 爱莉正坐在床上。她用被子包裹着自己，被子下面似乎是用胳膊抱着膝盖在坐着。 开门声没有让她有什么反应。林娜走过去，爱莉听到脚步声才似乎回过神来，转头看向林娜，脸上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领主大人……” “真有效啊，一见到你就愿意说话了。”皇雪霏说。 “我能理解。”林娜说着坐到了爱莉身边，“你意识已经恢复清醒了，对吧？” 爱莉垂下目光：“嗯……是啊……现在一回忆起来……” 林娜皱了皱眉，看向皇雪霏：“不是已经把旧的记忆混乱掉了吗？” “是混乱掉了。”皇雪霏说，“她对于那段记忆里发生了什么很模糊，但她似乎还是很‘坚定’的记得那大致是一件什么事情。” “其实，”爱莉说，“我还是很感谢你们混乱掉那段记忆的……我自己都能察觉到，那是一段很痛苦的记忆。现在，至少我很难回忆它。” 林娜点了点头，道：“那，我在梦境里做的那些事情呢？” 爱莉凄惨的笑了笑，这个笑容完全不应该从一个像她这样的小孩子脸上出现：“其实，领主大人抱着我的那会儿，我已经有些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皇雪霏接过话道：“因此，她很清楚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在事后。不过所形成的梦锁倒是没有因此受什么影响，只是我们原本预计的：用这段记忆覆盖那段记忆，是行不通了。” “现在这样最好。”爱莉主动说，“领主大人，您也说过的，要正视它，才有可能理解它，对吧？” 林娜叹了口气，道：“那你应该也记得，我让你叫我‘姐姐’就行。” “领主大人……我不能。”爱莉倔强的说。 林娜嘴角上翘了一下，然后说：“那我也不是真正的领主啊。” “啊，您不是吗？”爱莉惊讶的说，“您的位格那么高……我都感觉很难仰视您了……” 林娜低声笑道：“单从位格来说，我的确与领主相差无几。但现在的【色欲】领主仍然是我的老师，之前在虚像城市的时候，我只是在代行领主的职责。” 爱莉张着嘴巴没说话。 “所以，”林娜又说，“就算你非要以头衔称呼我，也应该是‘代领主’。” “不过，我还是更希望你叫我姐姐。” 爱莉看着林娜的眼睛，愣了很久，嘴唇蠕动了一阵，最后终于叫出了口： “姐……姐。” “这就对了。”林娜摸了摸爱莉的脑袋，“你是个好孩子。” “我……”爱莉这次居然躲开了林娜的手，她又低下了头：“我给您带来麻烦了吧……您是怎么消除我身体上的罪孽的？” 林娜想了想，觉得不适合瞒着她，于是道：“我的身体可以承载多几倍的罪孽，这并不困难。你现在觉得自己体内罪孽浓度如何？” 爱莉低头感应了几秒，说：“挺好的。” 林窗含一直站在林娜正后方，此时开口道：“她身体里的罪孽控制的还算不错，不过我还是建议用正规手段处理一遍……那个是叫硫磺火池吗？” “嗯，是的，我等一下带她去地狱一趟。”林娜一边轻轻抚摸爱莉的后背一边说，“她身上还有什么隐疾吗？” 林窗含：“曾经是罪孽容器吧？虽然罪孽控制住了，但身体里还是有一些不可逆病变。虽然她现在看起来很安静，但一旦受了刺激会变得非常神经质的。” “是啊，我也担心她的精神状态。”林娜看着仍旧低头不语的爱莉，“之前和她相处的时候，她显得相当活泼的……” 荆尘霖远远的插嘴道：“很明显的轻度抑郁。虽然梦钉拔除了，但精神方面的伤并没复原。” “我没事的……”爱莉抬起头来说。 “你有事。”皇雪霏严肃道，“你有很大的事，别任性。别给关心你的人添麻烦。” “皇雪霏！”林娜带斥责意味的低声说。 但皇雪霏这话对爱莉有用，她愣了愣，接着低头道：“好。” “再睡一会吧。”林娜对她说，“你刚刚从罪孽感染中恢复，今晚就不要再勉强自己了好吗？” 其实这会儿刚到下午7点。 “……好……”爱莉吞吞吐吐的说，“那个……姐姐……” “嗯，说。”林娜的手仍然放在爱莉的后背上。 “能……”爱莉似乎花了很大的勇气，“陪我睡……” 林娜“噗呲”一声笑了：“好啊，我去洗把脸。” 不过林娜并没去用卧室自带的水房，而是和冻雨众人一起离开了房间。 “你打算明天再去地狱吗？”林窗含问。 “是啊。硫磺火池需要她配合治疗，她现在的精神还很疲劳。”林娜说。 一直站在一旁的萧千凌这时候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我能知道一下，地狱是什么样子的吗？位置在哪儿？” 林娜笑了笑说： “地狱位于虚空之中，必须使用虚空传送才能抵达。至于那里的景象……现在只有一片废墟。” “啊……抱歉。”萧千凌说。 “冻雨的大家，”林娜又继续说，“明天都没什么安排吧？” “……啊？”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高轩阳看林娜还在等待回答，于是说：“伦道委的工作我刚刚安排下去了，不出意外情况的话接下来两天我没什么事。” 冻雨的其他人也一个个的反应过来，纷纷附和表示自己明天也没什么安排。 “那么……”林娜说，“明天大家一起跟我去看看地狱现在的样子吧。” 她这话一出，冻雨的各位都愣了。 萧千凌：“等等，人类可以活着抵达地狱吗？” 荆尘霖：“你这还真唐突……” 皇雪霏倒是在关注实际一点的问题：“我一个亡灵……到那里去不用注意什么吧？” 林娜笑了笑。 “不用担心，通过虚空传送去地狱的话，一切都和现实里差不多。那里其实没什么特殊的，和我们的宇宙一样，只是一个漂浮在虚空里的普通世界罢了。” 第290章 传统 恢复清醒的爱莉欧格真的非常乖。 林娜当然并没打算这一晚上都陪爱莉躺着，她实际上是打算把爱莉哄睡着了就走。爱莉心里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开始装睡。 不过矛盾的是，林娜很清楚怀里的小家伙到底是真睡着了还是在装睡；真正睡着了的人，身体不会这么僵硬的。 所以爱莉装睡装了半个小时终于躺不住了，她开始翻身，一翻身就看见两只微微发光的蓝色竖瞳在黑暗里盯着她。 其实这个并非真正的发光，只是虹膜的颜色导致在黑暗里非常显眼罢了。 爱莉的红眼睛看起来就没有蓝眼睛那么亮。 “姐姐？”爱莉问道。 “睡不着吗？”林娜轻声问道。 爱莉犹豫了一下。她本想说没事，但却忽然想起皇雪霏说的：不要给关心你的人添麻烦。 于是她说了实话:“嗯……。” “有什么难受的想法吗？”林娜继续关切的问。 “我……”爱莉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林娜稍微紧张了一下，实际上皇雪霏已经跟她讨论过这个问题。爱莉目前的状况极为复杂，从她的年龄来看，很可能是在地狱出生的原生恶魔；但她死去变成亡灵，随后又发生了堕落。 林娜用对待地狱恶魔的方法移除了她身上的罪孽，这个方法能够正常生效，说明爱莉的确还算是魅魔。然而她却还有作为一个噩魇的特征，这一点是皇雪霏确认过的。 所以爱莉现在到底算是生灵还是死灵？这是个很复杂的问题。 “你死过一次。”最终林娜用了最谨慎的说法，“不过你自己觉得，这样有什么影响吗？” “嗯……”爱莉听了这个回答反而松了一口气，“果然是这样……我知道了。” “有什么感觉吗？”林娜问她。 “没什么。”爱莉已经闭上了眼睛。 几分钟后，林娜感觉爱莉的身体放松下来。她微微抬起上半身，仔细看了看爱莉的脸。爱莉表情略显轻松，呼吸平稳，已经顺利入睡。 林娜放开爱莉，悄悄的下床，穿上鞋子走出了房间。 冻雨众人都在客厅里坐着。高轩阳在对着他的终端处理某些公务，皇雪霏、萧千凌、苏怜卿在玩手机，而荆尘霖则在角落里的沙发上歪倒着睡着了。 林窗含在客厅的另一个角落研究一只魔方。她并没转动，只是在翻来覆去的看。 听到林娜下楼来，苏怜卿抬起了头，打招呼道:“爱莉睡着了？” “睡着了。”林娜点头说，“我们出发吧？” “走吧。”高轩阳把终端揣回身上。此时荆尘霖睁开眼睛，直接就站了起来，一点也看不出刚才还在睡觉。 林娜看向荆尘霖，问道:“还不敢深睡吗？” “我习惯了。”荆尘霖说，“我试着正常睡觉来着，不过虽然这段时间没再出什么状况，我却老是早上四五点钟自然醒——我的生物钟不习惯那么睡。” 此时，客厅角落里传来一阵响声。林娜望了过去，发现林窗含已经仰头闭上了眼睛，手上高速摆弄魔方；这种玩法叫做盲拧，和看着拧不同，为了方便记忆，使用的是一套不完全相同的公式。 萧千凌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习惯了就好了，这个能慢慢改的。” “我知道。”荆尘霖说，“这段时间已经是我最安稳的时期了。” 皇雪霏则向林娜问道:“对于自己的噩魇身份，爱莉怎么说？” “她挺能接受的。”林娜回答，“不过我想知道，她这个状态……能正常用噩魇的能力吗？” 皇雪霏毫不犹豫的答道:“那肯定是不能的，但起码她梦术会有很大的提升。而且，恶魔和亡灵双重血统，她的肉体或许会格外强。” 此时，林窗含将已经成功复原的魔方放在了客厅茶几上，走了过来。 “嗯……回头再说吧。”林娜沉吟了一下说。 冻雨各位离开了小队基地，重新来到了监视者大厅里。他们一路往里走，最后抵达了监狱区。 监狱区和别的地方一样，也都是监视者的淡黄色调装潢。不过囚室的样式倒是让林娜想起天痕科技，一样是走廊两侧分布着大窗户和铁门，里面关着一个个囚犯。 他们在其中一个囚室面前停下了脚步。 王贺正坐在囚室内的一把椅子上。他全身戴着镣铐，那看起来是对亡灵专用的款式。 这里的门是电子视网膜锁，皇雪霏凑过去识别了一下；她是有这个权限的，于是门打开了。冻雨六人加上林窗含鱼贯而入。 王贺抬起头看了看他们，笑道:“突然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我还真有点不知所措呢。” “啊，所以你知道，这并不是正式审问。”皇雪霏说，“我们只是来了解一下情况罢了。” 王贺阴冷的笑了笑:“我当然知道这不是正式审问，正式的早就结束了。” “所以，”林娜说，“你能够制造虚像城市，是使用了天痕科技的设备，对吧？” “不……”王贺摇了摇头，“应该说，那台设备借助我制造了虚像城市。包括现在，也是它在维持虚像城市的存在，我只是驾驶了一次而已……” “呵，有点意思。”萧千凌说，“死者议会想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死者议会打算以虚像城市作为桥头堡，彻底掌握地球上的资源是吧？” “死者议会为什么非要地球？宇宙那么大……” “因为地球上有人类社会……人死了才会变成亡灵。” 王贺不说话了。他开始怀疑萧千凌是来逗他的，这不是全都知道吗！ “啊，其实我还不怎么确定，这些都是猜想。”萧千凌这时又说，“不过你刚刚的反应已经确认了这些。” 王贺:“噗咳！咳咳咳……” 林娜这时走上前来:“然后……另一个问题。除了天痕科技以外……死者议会是不是还和某支恶魔势力有所接触？” 王贺扫了她一眼，不说话。 “看来是有的。”林娜说，“不然你会表现的很迷惑。” 王贺闭上了眼睛。这几个人简直都是读心大师，他想着快点结束吧…… 萧千凌的声音传来:“嗯，看来他是不打算再配合了。那么，他作为俘虏的价值就不存在了……” 什么意思？王贺愣了一秒钟，接着他一睁开眼睛，发现荆尘霖将一把墨绿的刀递到了萧千凌手里。 “由你来做才有意义。”他对萧千凌说。 “等等！”王贺突然慌了，他大喊道:“这里是监视者分部！你不能……”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萧千凌已经举刀刺入他的左眼窝。浓烈的黑烟从刀刃两边冒出，王贺整个人的身体燃烧起来，并迅速消亡。 她等了几秒，当王贺彻底完全消失后，将刀还给了荆尘霖。 “裁判庭嘛，有个不能算传统的传统……”萧千凌说。 她又取出自己的终端，在上面点了某个“完成”。 “处决……不分时间地点，任务下来就直接执行。” “虽然已经很久没有直接在囚室里处决的事情了，”萧千凌将终端揣好说，“不过，现在09先生计划重启裁判庭的这个传统。” “毕竟，你背叛的并不是监视者……而是全人类。” 第291章 伦理道德委员会 男子坐在桌子后面。他挪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原本冰冷的手铐似乎已经被他的体温加热了，感觉似乎也不那么难受了。 不过他现在开始觉得背后有点痒。如果双手自由，他倒是可以挠一挠，不过嘛……这会儿他只好试着用椅背来蹭，哎呦、哎呦。 根本蹭不着……nm的。 坐在他对面的警官似乎被他搞得有点烦，道：“别乱晃！” “我……”男子试图开口。 “闭嘴，老实点！”警官不耐烦的说，“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情节有多严重吗？” “不是……我干啥了呀！”男子拖长音抱怨着，看起来非常委屈：“突然出现，把我带走，然后什么话也不问，就把我往这儿一栓……都一个小时了吧！” “问你？”警官冷笑了一声，“证据确凿，还用问你？” “啊！？”男子瞪大了眼睛。 “今晚七点紧急开庭。”警官说，“你知道吗，法院工作时间一般是早上9点到12点，下午2点至6点。你让人家加班了，你荣幸吧你！” “我……”男子傻了好几秒钟，警官站起来的时候，男子才猛然追问道：“等等，我……我要上法庭？” “啊，没错。”警官站着冷笑道，“上法庭说去吧，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如果他真没干什么的话，这会儿确实应该是大喊大叫，甚至会哭出来。或者像这么傻坐着也有，但大多都是在寻思自己到底干了啥。 总之男子的反应的确像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他目光呆滞，接着双手发起抖来，再之后浑身发抖，然后猛地低下头，将自己的脸压在了桌子上。 警官看完了这些动作，一边走出门去，一边念叨着：“真不知道犯事时的胆子都哪儿去了……” ———— 法庭纪律已经宣布完毕，男子刚刚听到，这是一场刑事诉讼。 他不禁往原告席上看了看，那是个陌生的男人。 他又看了看坐在自己身边的律师。原告，原告的律师，他的律师，这三个人他预先都没见过，完全是陌生人。他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什么魔窟。 但其实庭审流程非常简短。原告阐述、原告提交材料。他这时知道那原告是检察官。实际上对于刑事诉讼，那个并不叫做“原告”，而是叫做“公诉人”，他身边的那个也不是律师，而是他的助理。 法庭开始播放证据，这个是要给所有人看的。 男子惊恐的看到，这个镜头拍的正是他的卧室。 这个角度找的很巧妙，刚好只拍到一张床。而之后出现的那个小魅魔——他记得小魅魔当时是显露出了尾巴和犄角的，但是这个视频里，她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小女孩。 他忍不住喊道：“这个视频是被处理过的！” 法官看了他一眼，严厉的斥责道：“还没到被告发言的步骤，注意法庭秩序！” 视频只有几分钟，不过他的动作基本倒是都表达出来了。男子忍不住回忆，自己家里那个方向是什么啊？ 他思来想去，那个方向只有一个衣柜啊。 证据播放完毕，公诉人又提交了一批材料上去，并说明了它们的内容。 这其中还有某个医院出具的诊断书，是关于那小女孩身体所受的器质性损伤……男子知道有那东西忍不住想骂人，在他的认知里，魅魔怎么会因那事儿受伤！？ 随后证人出席——男子觉得这些人有点熟悉，随后反应过来都是邻居。这几个人都作证听到了他家里的奇怪声音，并且也看到了小女孩从他家里出来。 虽然没人看到那小女孩是怎么进入他家的，不过这无伤大雅，完全能够用巧合解释。 所以法官问他是否确有其事时，他也没胆子否认。 他看了那些东西就明白了，有某个势力将这件事里的超自然部分都掩盖了下去，同时……又留下了那些对他不利的部分。 庭审只花了半个小时，毕竟那视频拍的清清楚楚。实在是太清楚了。 虽然过于清晰的视频的确有伪造的嫌疑，但公诉人的助手说明了这份视频的来源：某位执法人员发现小女孩的可疑行迹之后，通过公安局申请了刑事侦查，而偷拍得来的。 既然是刑事侦查，那就不叫偷拍，叫“取证”。 所以庭审很快就结束了。犯罪嫌疑人对罪行供认不讳，所以现在他不再是什么“嫌疑人”了：他正式成为罪犯了。 走出法庭的时候，他往旁听席上看了一眼，惊恐的发现，那六个人——也就是“冻雨”小队正坐在旁听席的最后一排。 他们似乎是法庭中途才进来的，法庭中途旁听人员可以再进来吗？ 其中，那个魅魔少女还朝他冷笑了一下。 林娜朝男子笑过后，对荆尘霖说：“那个视频真是多亏你了。” “哈。”荆尘霖笑了笑，“你知道吗？虽然那个镜子在衣柜门内侧——实际上是背对着案发现场的，但镜子就是镜子。切梦下来非常清晰。” 一旁的萧千凌问高轩阳：“大叔，监视者这样算不算凌驾于法律之上啊？” “算吗？”高轩阳笑道，“爱莉的确受到了伤害，我们只是把它翻译成了普通人能看懂的形式。而那个视频嘛，嘿嘿，对于这件事来说，咱们冻雨不正是执法人员吗？” “而且，”高轩阳接着又看向那位公诉人，后者朝他点了点头。 “我们伦理道德委员会的成员，也包括正式的法律从业人员啊。他们都同意了，那么这当然应该算作犯罪了，不是吗？” 第292章 例题 次日早8点，苏怜卿在冻雨基地的卧室里独自醒来。 她打了个哈欠，习惯性的往身边看了一眼——林娜不在。 苏怜卿愣了几秒，然后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被子是被仔细掖好的。昨天晚上，林娜说她早上起来就要去看看爱莉的情况；看来林娜醒的很早。 苏怜卿不由苦笑了一下，然后坐了起来。 “唉……”她自言自语的叹息道，“明明刚从虚像城市回来……身体还受了那么严重的影响，你却连早上睡个懒觉都不肯……” 苏怜卿洗漱完毕、穿好衣服并走出卧室，下到小队基地大厅。荆尘霖正在那里，他说过自己睡眠是有障碍的，所以这一天果然也醒的特别早。 客厅里有一整圈的沙发，荆尘霖却没有坐着。他站在窗边，背对大厅，手上拿着监视者终端，不知道在点些什么。 他听到苏怜卿下楼来，于是转过头道：“睡好了？” 苏怜卿嗯了一声，走到他右手边：“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在做题了。”荆尘霖把他的水晶板——也就是监视者终端朝苏怜卿亮了一下，苏怜卿看见那上面用橙黄色显示着一堆的题，目前这道是“第392题”。 第392题-发现了一种微生物，其结构与人类皮肤细胞完全相同，但它能够通过某些尚未探明的方式在自然环境下独立生活，且无法像真正的皮肤细胞那样构成组织。如何判断该微生物是否属于“异常”？若为异常，如何判断该异常是否属于不稳定因素？ 苏怜卿本来只是抱着了解一下的心思，结果一下就被这道有趣的题吸引住了。 “那个，荆尘霖……”她问道，“这道题怎么答？” 荆尘霖看了一眼屏幕问道：“392还是393？” “微生物的那道。” “啊……”荆尘霖看着那道题想了几秒钟，“首先判断这个东西是不是异常。很显然，现代生物学下，人类皮肤细胞独立生活只可能在培养基里，而不可能是自然环境，所以这显然是不符合科学的……” “但是，不能排除是我们的科学还有没发现的东西。这时候应该用什么标准呢？那就是基本规律和定律。” “它有没有基本的趋利避害行为？它能不能识别自然环境里存在的毒素？对干燥、高热等不利环境有什么反应？食物是否能吸引它？如果它进行光合作用之类的，光亮或者放射性物质能不能吸引它？这是生物进化基本规律。” “它摄入什么，排出什么？那些物质是不是在它内部发生了释放能量的反应？还是有类似光合作用的吸收能量方式？这是能量守恒定律。” “它如何生长，如何修复自身？这个过程中消耗的化学元素是不是从环境吸收得来？这是物质守恒定律。” “类似这些的规律如果它还满足，那就只是一种科学还没探明的东西。但如果它不需要进食、趋光、躲避\/抵抗不利环境就能存活，甚至能凭空创造能量、物质，那当然就是异常了，对吧？” 荆尘霖讲的很快，但其实大部分都举了恰当的例子，所以还是很好理解的。苏怜卿听的很认真。 “再继续说，假设我们进行了上述的判断，发现这是一种异常现象。那么如何判断是不稳定因素呢？这是监视者最新提出的概念。” “你看，异常并不是一定有危险。按照人类的标准来看，我们这几个人可都是异常。但是怎么判断异常是否具有危险呢？” “还是以我们几个举例。你看，又是切割灵魂，又是罪孽法术，又是梦境，听着是不是很危险的能力？” “但是，第一我们和人类社会是站在一边的；第二我们对各自的能力也控制的很不错，所以我们不是不稳定因素。” “说回到这种微生物。我举一方面例子，假如说这种微生物能够凭空创造物质不遵守物质守恒，那么如果它大规模繁衍，它创造的那种物质是不是会造成污染？” “能量守恒也是类似，例如它凭空创造能量，结果它大规模扩张导致整片区域温度暴涨数十摄氏度，是不是就很危险？如果这样的话，是不是就应该算作不稳定因素？” “如果说，在不受人为控制的情况下，会对环境、人类社会造成损害，那么就是不稳定因素。” 荆尘霖说到这儿的时候，林窗含下楼来了。她听到客厅里荆尘霖在给苏怜卿讲题，于是笑道：“哈哈，苏怜卿，你到这儿来还是听人讲题啊。” “这个呀……”苏怜卿无奈的笑了笑，“我就是提问了一下……” “林娜是不是去爱莉的房间了？”林窗含又问道。 “嗯，她一大早就去了。”苏怜卿说。 “这样啊……”林窗含沉吟了几秒钟，然后在一旁的沙发坐下了。 “还有几位没起床，我们等一会儿吧。”她说。 苏怜卿见状也坐到了沙发上。荆尘霖没坐，他又转身回去，面对着窗户，站着研究那些练习题了。 实际上他们没有等太久，到8点20多点的时候，高轩阳、萧千凌和皇雪霏就陆续下楼来了。 噩魇皇雪霏其实并不是睡觉，她只是陪萧千凌。 随后，大家见爱莉和林娜一直没动静，于是一起上楼去看。 苏怜卿悄悄打开门，紧跟在她身后的萧千凌看见门里的景象又发出了一声惊呼：“这什么啊！” 爱莉还没醒。林娜已经在她床边的空中画满了里三层外三层的法术回路，这些纹路有白色、蓝色、红色、紫色等多种，两只魅魔看起来就像被缠在一张色彩鲜艳的大网里。 林娜似乎正在检查法术回路有什么问题，听见门响也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道：“嘘，爱莉还没醒。” 苏怜卿静步走过去：“我说林娜，你打算在她还没醒的时候就把她带到地狱去吗？” “不啊。”林娜说，“我会等她醒的。” 她说着，一挥手，那些法术回路迅速变淡，隐匿在空气里，完全看不出来了。 “不过，她不适合下床走动。”林娜继续说，“所以就画在这里了。” 第293章 堕魔仪式简易流程 虽然从爱莉睡觉时的表情来看，她睡得不算香甜，但起码也不像在做噩梦。 所以冻雨的各位也没有走进卧室里。苏怜卿也退出了卧室，只留下林娜守在爱莉身边。 萧千凌转向皇雪霏：“爱莉现在这个状态还是需要睡觉的吗？” 皇雪霏朝她笑了笑：“我也需要睡觉啊。” 萧千凌嗤之以鼻：“你根本不需要，你都用这话敷衍我三年了。” 皇雪霏的笑容丝毫没变：“嗯，我入梦不就是睡觉吗？而且还是陪你睡呢。” 萧千凌：“这话你也说过上百次了。” “唉……”皇雪霏假装失落的叹了口气，“千凌越来越不好骗了……” 萧千凌朝她翻了个白眼。 “好了，不开玩笑了。”皇雪霏表情回归严肃，“爱莉现在的状态很特殊，虽然从身体上讲她并不需要睡眠，但她并不算是一个完全的噩魇。她每晚都必须入自己的梦。” 苏怜卿赶紧打断：“等等，梦术可以对自己用吗？” 皇雪霏朝她笑了笑：“实际上，虽然梦术看起来和做梦很像，也的确依靠大脑的活动，但梦术的梦境并不是完全的大脑活动。” “梦术的梦境其实是一个临时创造的平行空间。这个空间里的规则和法则仍旧会受到梦主人的大脑活动影响，梦空间的活动也会影响梦主人和入梦者的思维。但梦空间是个客观存在，不然你觉得人类的大脑怎么可能把一个世界渲染的那么精确？” “不过虽然说是客观存在，它仍然应当被叫做梦境。它完全由梦主人的记忆和思维临时创建而得，梦醒即摧毁。和做梦时的梦境虽不相同，但区别真的不大。” “所以梦术当然是可以对自己用了，梦术师和梦主人完全可以是同一个人。” 苏怜卿点了点头。荆尘霖这时插话：“那么，爱莉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只是对噩魇的能力还不适应罢了。”皇雪霏说，“她的睡眠实际上是进入了一个梦与现实的交界点。她自己可能意识不到，但她实际上有一半是沉在自己的梦里的。” “这有什么影响吗？”一旁萧千凌追问。 “没什么影响，只是……”皇雪霏想了想，“我也不敢确定，不过她毕竟同时拥有魅魔和噩魇两种能力，假如不经常这样调节的话，说不定会无法保持形态。” 高轩阳道：“也就是说，现在这种睡眠，反而说明她短期内没什么大碍，对吗？” “对。”皇雪霏点头了。 冻雨各位又在外面等了几分钟，差不多8点半的样子，卧室里传来响动，随后是几句说话声。 荆尘霖：“听起来小家伙醒了。” 他说完这话后几秒钟，林娜从卧室里面拉开门。 她开口就问：“都准备好了吗？” 苏怜卿：“当然是早就准备好了。” “行吧。进来吧。” 林娜说着转身就走回卧室里去了。冻雨各位依次走进房间，那些法术回路已经再度出现，而且正在以某种非常复杂的方式旋转运动。 爱莉已经醒了，不过林娜已经告诉她躺在床上别动。她躺着转头看见冻雨的各位，于是笑了笑说：“早上好呀……” 萧千凌观察了那些法术回路几秒钟，说：“天呐……这玩意好复杂，林娜你是怎么记住的？” “记住？”林娜摇了摇头笑道，“这不可能记得住的，这种高复杂度的法术回路，每次绘制的时候都是现场推算的。” 萧千凌闻言，又看了看那些回路。它们里三层外三层的，每一层都有各自不同的运动方式，光是看看眼睛都不够用，推算？？？ 太惭愧了，看来这辈子是当不成魔法少女了。 林娜背对着萧千凌，倒是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已经在操作那团法术回路了，几分钟之后，卧室的天花板上，一个漆黑小点出现。 法术回路里延伸出数十线条连接小点，在它周围编织出一个六芒星图形。小点随即开始急速扩大。 那个六芒星图形倒是并不复杂，但仔细看看就能发现，小点扩大成大圆盘的过程中，下方那团极度复杂的法术回路，它的每一根线都在有规律的振动。 漆黑圆盘扩大到直径三米，除了爱莉的床以外，还能覆盖到站在床边的一圈人。 林娜转头看了大家一眼，“要开始了，都往床边靠近点。” 随后，漆黑圆盘猛地扣下——它其实是大型虚空传送门，被它触碰到的各位有了一种明显的传送感。 不过和之前经历过的传送都不一样，林娜释放的传送非常平稳，一点也不会晕车。 大家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他们正站在一片紫红色的焦土之上。 荆尘霖四周环望了一圈。 “不是说是废墟吗？”他说，“连残垣都被破坏干净了？” “你说呢……”林娜的声音从大家身后传来。大家循声望去，看见林娜正抱着爱莉站在一栋城堡门前。 “哇，这……”萧千凌抬起头观察这座城堡，发出了一声惊叹。 “这是领主府……差不多可以这么叫吧。”林娜转身就往周蓉的城堡里走去。 花岗岩大门一直留着一道刚好能过人的缝。大家排着队一个个跟进了城堡之内，那个由淡紫色绸缎和水晶电灯布置的大厅映入眼帘。 “这真像个皇宫啊……”萧千凌说。 “我还以为这里会很阴森……”皇雪霏说。 高轩阳大叔左看右看，问道：“这么大的建筑……没有后勤之类的人员吗？” “‘本来’是有的。”林娜走在前面说。 荆尘霖张了张嘴，然后又闭上了。 冻雨各位的脚步声在空空荡荡的大厅里回荡，他们走上了通往二楼的台阶，经过走廊，林娜推开一道门：那是她自己当时用过的硫磺火池。 “那就是硫磺火池吗？”林娜怀里的爱莉小声问了一句。 “对，没错。”林娜说，“可能会有点痛苦，但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的……这毕竟是那位的技术。” “好吧。”爱莉说，“那个……能放我下来吗？” 林娜狡黠的笑了笑。 “按照礼仪，”她说，“你出来的时候必须靠自己的双腿。不过进去的时候嘛……” 她想起周蓉当时的动作，身体微弓，抱着爱莉的胳膊顺势往前一甩。 啊啊啊啊啊咕噜咕噜 第294章 施工事故 虚像城市中，紫色密林区域周围已经变得热火朝天。 死者议会的飞船已经好几天没有动静了。地面上的监视者们和天上的亡灵遥遥对峙，一时间也没有谁动手。所以监视者决定先搞一搞工事再说。 原本位于附近的亡灵防线已经不见了，只有几处平坦的火山平原说明了它们消失的原因。 大量的监视者军携带着对亡灵特效的武器在附近巡逻。与此同时，在紫色密林的边缘，几支工程队正在运作。 重型混淆器是一种类似于圆筒的大建筑，除了支撑脚以外，整个形状是相当规则的。它直径两米，高五米。 但在坚硬的铁壳内部有着大量的精密结构，所以并不方便整机运输，最好还是现场组装。 起重机将一组散热管道盘吊了起来，从一个混淆器的顶端放下去。几名维护员在脚手架上忙碌，将这组散热管道盘和混淆器内部特定的结构紧定起来。 一名维护员在将螺丝拧上去的时候，忽然发现金属壁面上有个小小的黑点儿。 这可能是某个焊渣，也可能是个小孔。万一是小孔就麻烦了，这里面是需要严格控制“现实对流”的，万一泄漏，整个机器都会失效。他赶紧喊停了工程，报告了这个现象。 维护员们停掉了机器，都围了过来。一名维护员拿着一根铁丝试着捅了一下，铁丝穿了进去——看来是个小孔。 这就麻烦了，得堵上，然后重新做检漏。工程又要推迟一个小时。 大家赶紧散开去准备相应的设备了。 然而当大家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那个小黑点儿已经变大了。原先它只有几毫米直径，而现在已经可以放进去两根手指头了。 维护员们面面相觑，随后将这个现象报告了上去。他们又仔细观察起那个小黑点儿来。 这绝对不正常，这个小黑点如果是个孔的话，现在应该可以透过它看到外面了。不过现在小黑点里还是漆黑一片，一名维护员从混淆器顶来到外面，但是左找右找也没找到外面对应的穿孔。 另一名维护员又拿了根铁丝捅进去，铁丝完全探了进去，但外面的维护员也没看到铁丝从哪里出来。看来这是个小小的传送法术。 现在维护员们都打起了几分警惕。 虽然混淆器还没安装完成，但它内部的现实已经不像外界那么坚固了。如果是某些居心叵测之徒试图用传送法术闯入，从这里比较容易无声无息的打开通道。 也就是说，这后面大概率是敌人。 现在一支巡逻的监视者荷枪实弹的在这座混淆器四周站好。 维护员们则撤离了那个正在变得越来越大的传送门。 这个传送门的扩大速度肉眼难以察觉，但的确是在不断地扩大。几分钟时间它已经能塞下一只拳头了，而且似乎扩张速度在变快。大家不愿意白白制造伤员，于是撤离开相当远一段距离，打算看看传送门另一侧的人是否会露面。 从混淆器外面并不能直接观察到传送门多大，只能借助无人机和摄像头。不过在那个传送门变大到直径两米的时候，摄像头突然受到了某种干扰，画面一阵模糊，然后失效了。 这种现象在监视者眼里实在是太常见了。没有人疑惑，军人们都提高了警惕，握住了手里的枪支。 但是站在前排的几个人手里的枪突然咔哒掉在了地上。 负责这片区域的监视者军官顿时察觉到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他赶紧下令让监视者军队后撤。 但从耳麦里传回来的却是一大片质疑: “嗯？为什么要回撤？” “有必要这么小心吗……敌人还没露面呢。” “敌人这么长时间不露面，该不会是没有办法露面吧？” “根本不用警惕嘛……” 监视者军官听着这些话，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脸上很快露出笑容，他说: “啊……也对，根本不需要警惕……” 本来还端着枪看起来严阵以待的军队很快散漫下来，军人们一个个的坐下，把枪支放在地上，并开始互相聊起天来。 根本没人注意到，在那个混淆器的顶端，显露出三个人影来。 这三个人都是男性，全部穿着西装，衣冠整洁，发型一丝不苟。为首的男子在站定后，还整理了一下衣领。 他们三人都是黑发黑眼，不同的是: 他们每个人的头顶都有一对恶魔犄角，这对犄角是生长在额头顶部的，形状细长，颜色为深黑。为首男子犄角明显更高一点儿也更尖一点儿。 为首男子往下望了一眼，道:“看来非常顺利。” 他右后方男子附和道:“领主大人出手，人类如果没有防范，根本无法抵抗如此高位格的【傲慢】。” 傲慢领主笑了笑道:“那是自然。我们下去吧。” 他说着就从混淆器顶端跳下来，用双腿着陆。 监视者军注意到了他们，但没人做出警惕。 “栾周焕，”领主用中文说了个名字，“去把他们处理了。” 那个刚刚附和了领主的恶魔笑了笑，活动了下筋骨。 “待宰羔羊。”他评价道，接着拎起一把由罪孽法术构成的黑红砍刀。 他抡起大刀，在毫不反抗的监视者军里乱砍起来。 在傲慢的影响下，根本没人提起警惕。哪怕鲜血溅到了他们的脸上，他们也毫无所觉。 当栾周焕提着黑红砍刀来到监视者军官面前的时候，后者好整以暇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你根本不……”监视者军官这么说，完全没意识到砍刀刀锋正在朝自己的脖子砍来，下一秒身首异处。 “呵呵，傲慢使人愚蠢。”栾周焕甩了甩刀，将它散去，随后又整理了一下衣服。 “监视者也就这样嘛。”他说，“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第295章 紧急报告 爱莉从硫磺火池里爬出来是十几分钟之后的事。 本来她身体上的罪孽浓度也不是很高，林娜亲手处理过后剩余的罪孽已经只有正常人类的水平了。硫磺火池的作用主要是调理她身体里部分沉积的罪孽。 虽然叫做硫磺火池，但实际上这黑水池子很平静，而且温度实际上也并不高。所以爱莉欧格突然冒出头来，并发出咳嗽和喘息的时候，还把在一旁观看的人吓了一跳。 林娜已经换上了那套拥抱用的制服，她紧紧的抱了抱小魅魔。 爱莉被抱的有点紧，无意识的稍微有点虚化。不过她并没从林娜的怀里脱出，而是低着头小声说：“姐姐……” “嗯，有什么事吗？”林娜问她。 “……不，没什么。”爱莉低下头倚靠在林娜的肩膀上。 荆尘霖在一旁问：“这就结束了吗？” 始终没说话的林窗含这时开口道：“没有你想的那么正式，这次来只是为了治好爱莉罢了。她现在身体基本恢复健康，至于什么仪式……天界并没那些规矩。” 皇雪霏这时说：“关于她目前这个介于噩魇和魅魔之间的状态，你有什么头绪吗？” 林窗含笑了笑说：“这其实不是很稀奇，任何生物都能成为亡灵不是吗？只是在死亡的时候尽可能的保留了特征罢了。你不是也能明白吗？爱莉并不能正常使用噩魇的能力，所以她更多是一个魅魔。” 皇雪霏耸耸肩：“我当然知道。但她具体能用到什么程度？” 林窗含一摊手道：“我知道的事例很有限，所以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试一试呢？” 林娜这时接话：“是啊，以后又不是不让她见你了。” 皇雪霏一愣，看向爱莉欧格。 小魅魔此时已经差不多恢复了站立的力气，她在林娜的帮扶下站着，随后看向皇雪霏，露出一个微笑：“皇雪霏姐姐……我能理解的，我可以配合。” 皇雪霏愣愣的点了点头。 林娜又提出了一个建议：“皇雪霏……不出所料的话，爱莉接下来就是我的王骑了。如果你乐意的话，可以做她的教官吗？” 萧千凌赶紧追问：“王骑是什么意思？” “哦……先锋骑士称锋骑，护卫骑士称卫骑，王侧骑士称王骑。这有时候被当作分辨恶魔实力的标准，不过它们本质上是一种职业。锋骑实力如果有某种才能被领主看上了，也可以做王骑。” 荆尘霖：“也就是说，在地狱，领主和代领主都被称作‘王’吗？” 林娜笑：“每一个大魔鬼，都是王。至于他们的权利和实力，那就因人而异了。” “了解了。”皇雪霏连忙说，“我很乐意做这个教官。” 林娜笑了起来：“好呀，感谢三议长的同意。” 皇雪霏又愣了一下：“你怎么也拿这个称呼叫我啊！我都已经不是三议长了。” 在一边旁听的爱莉疑惑的插嘴问道：“咦，皇雪霏姐姐也是死者议会的议长吗？” 皇雪霏哭笑不得，简短的解释道：“我是前任三议长。” 林娜摆出一副庄严肃穆的模样：“矜持一点，你正在代领主面前说话。” 苏怜卿锤了她一拳：“突然摆什么架子，都是朋友。” 林娜笑道：“因为很好玩啊。” 荆尘霖叹了口气，道：“我能到外面走走吗？我站的有点累了。” 林娜立刻说：“你不用注意什么，你在这里可以随便看。” “那多谢代领主大人恩惠。”荆尘霖说的挺正式，但语气和腔调都敷衍极了。他转身朝外面走去了。 高轩阳在一旁看完了全程，笑道：“你们这一个个的挺爱拿各自的身份开玩笑啊。” “是啊。”林娜说，“反正也没什么意义不是吗？我这个代领主，目前完全是光杆的。” 皇雪霏点了点头说：“是啊，我这议长都已经卸任了。” 林窗含道：“深渊皇族就剩荆尘霖一个，他这身份除了一个名头也没啥意义。” 苏怜卿最后插话道：“我倒是本来在天堂就没什么身份。” 萧千凌看快没自己说话的地方了，赶紧说：“我也只是个普通监视者啊，判员的身份只有少数几样特权。” 高轩阳笑了笑道：“这么看来，我这个伦道委主席反而还有点实权。” 他们这么说完的时候，硫磺火池房间的门突然响了，荆尘霖走了进来。他的脚步声听起来有点急切，所有人立刻都望向他。 荆尘霖见所有人都看他，于是说：“其实我也没想到地狱这儿，监视者终端还有信号……你们最好看看。” 林娜说了一句：“地狱确实有特意共享了现实世界的信号频段……” 她一边说一边和其他人同步拿出了监视者终端，看到了上面置顶的消息。 “……等等？”萧千凌皱了皱眉，“没有抵抗？” “从监视者伤亡的记录来看……”皇雪霏紧皱眉头，“这道袭击从紫色密林开始，向虚像城市正北而去……好像……是我们第一次进入的那个小区的方向。” 林娜则紧皱着眉毛，她看着对那些死尸的照片和描述。 “有没有注意到……”林娜说，“看起来，他们在死前似乎都完全不认为自己会受到袭击？” 荆尘霖立刻走到林娜身边：“你有什么猜想？” 林娜指着那些照片： “你看，他们的死亡时间明显不一，但距离却很近。他们肯定目睹了同伴死亡，而且你看他们的手指……这个动作是因本能的恐惧而有所握紧的。” “但是，他们脸上的神情，你看，他们好像认为逃跑是没必要的……这甚至还有点嘲笑的意思，看起来……” 苏怜卿这时在旁边道：“非常……自信？” 林娜思考了几秒钟，然后突然将白金戒指从自己手指上扯了下来。 “——呃啊！”她忍不住轻轻呻吟了一声，接着深呼吸了一下，然后又看向照片。 “罪孽！”她说，“罪孽本质上是一种类似模因的信息流，通过信息媒介是可以传递的……这就是罪孽影响，我察觉到了！” “难道说……”高轩阳说了半句话，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是什么人来了。 “这道信息……是紧急报告。”荆尘霖又说，“虚像城市里的监视者们注意到异常，就报告上来了。” “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一种求救。” “怎么说，朋友们？” 皇雪霏沉默了几秒钟，道： “把爱莉安顿好，冻雨小队立刻前往支援。” 林娜本来还在发愣，一转头看见林窗含正在对她微笑，顿时心中大定。 第296章 驰援(上) 虽然冻雨是去支援，但由于虚像城市里的状况太过突然而复杂，各种申请还是办理了接近两个小时。直到中午十一点多，他们才被允许通过一道小门进入虚像城市。 事实上，这一两个小时内冻雨不断的重复提交各种文件材料证明，还在好几个保证书上签字，一点也没闲着。 在此过程中，高轩阳有过一句抱怨：“真是……等结束后，我得去找老徐说说这事，这种状况下应该有特殊紧急条例的……” 总之，这次冻雨来到了一处高速路大桥开头处。 为了保证空间和路途的高效利用，高速路桥需要架起在城市的半空中，跨越各种地形。这种桥的开头必定是一个从平地通往空中的斜坡，而斜坡底下和平地之间的一块空间，就是“桥洞”的一种。 冻雨的各位来到了桥洞底下这儿。到较低处林娜不得不弯腰下来，不然就要碰头了。 皇雪霏弯腰继续往前，最后蹲了下来。这地方还算干净，环卫会经常打扫。 “这个入口是监视者遮掩过的，我们打开入口进去后，一定要记得随手关门。”她嘱咐了队员们一句。 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荆尘霖提出他要殿后；林娜一方面想照应一下这个队伍里最孤僻的人，另一方面也想看看监视者遮掩这种空间裂缝的技术如何开关，于是和荆尘霖一起留在了队伍最后。 皇雪霏从她的衣兜里取出了一枚小型铁片。那个铁片上有两条纵向的镂空槽，皇雪霏拿着铁片往面前的空间里插过去。 好像什么东西发出了“蹦”的一声清脆的响声，硬要说的话就像是那个铁片触发了空气里的某个弹簧。 那片空间瞬间开始扭曲，那里的光线也迅速变暗，并很快形成了一个不断波动的暗色球形。 这就是通往虚像城市的其中一个空间裂缝了，根据之前的记录，这个裂缝原本每七天会出现一个小时。监视者在遮掩它的同时，也把它稳定了下来，变成了随到随开的。 皇雪霏转身将铁片递给荆尘霖，随后躬身往那个球体里面钻去。她的身影立刻就不见了。 随后是萧千凌。接着，林窗含转身朝林娜笑了一下，弯腰也走进去了。 然后是高轩阳和苏怜卿两人。荆尘霖看着一动不动的林娜，问了一声：“还是联系不上妮切尔领主吗？” “……嗯。”林娜点了点头，随后迈步走向裂缝，“先解决眼前的事情吧。” 荆尘霖什么也没说。 这个空间裂缝特别晕，林娜进来就看见萧千凌坐在墙角处，皇雪霏蹲在她身边。 接着荆尘霖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他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将那个铁片伸向裂缝。从这一边看来裂缝样子倒是差不多，也是一个球体。 荆尘霖手中的铁片又发出了咔哒一声。接着，他将手中铁片旋转九十度。铁片上传来一阵哗啦声，那个裂缝很快就不见了。 这玩意除了看起来不像钥匙之外，各方面都像把钥匙。 皇雪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还晕吗？” 萧千凌晃晃头，站了起来：“嗯，我现在已经恢复过来了。” 站在一旁的高轩阳和苏怜卿很快也表示没有问题。荆尘霖和林娜有各自的抵抗方式，故没有任何问题。林窗含走到了林娜身边，轻声说：“小心一点，这边的法则波动剧烈的很。” 林娜立刻问道：“能定位扰动源吗？” 林窗含摇摇头：“不能，太多了，感觉似乎有三四十个。” 林娜面色严肃：“是哪个倾向？” 林窗含犹豫了一下，说：“像是【深渊】。” “啊。” 冻雨几个人听到深渊这两个字都沉默了，然后皇雪霏说：“算了，我们赶紧出去看看情况吧。” 他们传过来这边也是桥洞底下，但走出来后，就能发现这条高架桥连护栏都没有安装，也是个毛坯。 皇雪霏走在队伍的前面。萧千凌紧紧跟在她身边，后面是苏怜卿和高轩阳。林窗含走在队伍右手边，和所有队员拉开了三五步距离，一边走一边似乎在感应和观察什么。 “死灵呢？”林娜问道。 “全都不见了。”苏怜卿说，“这边确实很反常……” 林娜想起自己从那些照片上看出的罪孽影响，忍不住紧紧皱起了眉毛。 “好像真的非常不妙啊……”她极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我说，”荆尘霖对林娜说，“从那些照片上来看，这些罪孽应该并不是【色欲】吧？” “是啊。”林娜眉毛皱的更紧了，“目前看来，嫌疑最大的是【傲慢】。不过这样的话，联系不上老师就更奇怪了。老师说过，她知道其他领主的动向的……现在……” 林娜不说话了。荆尘霖有所领悟，于是也就不再问了。 “这边……”皇雪霏说，“前方是最近失联的监视者队伍。” 这边是一个大学城，当然也是虚像城市缩水款的，几乎只有半个，也没有大门，直接就是一条通往校内的大道。 “这不是**理工吗。”荆尘霖随口说了一句。 “嗯，我知道。”林娜说，“我哥的人类身份就是这儿的学生。” 荆尘霖顿了一下，然后说：“我还没跟林炎先生交流过呢。” 他这话也是闲聊，林娜没想着回答。他们已经来到了这所大学的图书馆前面，直到这里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迹。 林窗含走了过来，简短的说：“在图书馆里。” 大家再次抬头望了望这座建筑，它也是个毛坯，大致有个图书馆的样子，但是没有装饰也没有安窗户，只有一个个漆黑的窗洞。 皇雪霏抬手挥了一下说：“进去看看。” 第297章 驰援(中) 这一次林窗含主动要求走到了最前面。 皇雪霏知道这次的情况非常复杂，她身为亡灵的抵抗性可能派不上用场，于是也没有什么异议。 当他们来到二楼的时候，躺在走廊角落里的几具尸体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些死者看起来并没激烈抵抗，不过好像也并非坐以待毙。除了那些本来用于对付亡灵的设备以外，这其中似乎还有一位能力者。 这位能力者的手边有一大片烧焦的痕迹，似乎是经典的控制热量一类的能力。 皇雪霏走了过来，蹲下，将手放在尸体的头顶。 接着，大家听到了一阵飘渺的说话声： “就他一个啊……这不是很容易吗。” “不用紧张……等他走近点再动手。” “啊，只不过是有点法术水平罢了……” “一点小小的损失，完全不用在意……” 说话声很快就结束了。皇雪霏站起来，遗憾的摇摇头说：“剩余的灵魂里只有这么几句话了。” 林娜立刻说：“这样已经够了，基本能确定是怎么一回事了……让我再看看尸体。” 她走过来蹲下身子，将尸体翻过来，拉动他的衣领，观察后颈。大家都看见了一些若隐若现的红纹。 林娜得出结论：“是罪孽容器的手段，这个【傲慢】浓度已经相当高了。影响到这个程度，实际上神智已经非常不清醒了。” “有办法防范吗？”萧千凌问道，“这个感染的机理到底是什么？” “模因影响……”林娜站了起来，“和他们直接有关的图像、声音等等。听到或者看到，就会受影响。需要预先有一定的警惕心。” 一旁的苏怜卿忽然说：“林娜你还记得吗？在那次现实锚定里发生的事情，像小学生作文一样的情节……” “嗯，是的，没错。”林娜说，“这次升级成降智打脸网文了。模因就是这种东西。” 荆尘霖叹了口气说：“其实监视者也经常接触模因，所以我们大概能理解你的意思。” 林窗含在一旁咳嗽了一下。 林娜看了林窗含一眼，然后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啊，我忘了。林窗含在场的情况下，我们很难受影响的。” 林窗含双手抄兜，看别的方向去了。 皇雪霏：“我们继续往上走吧。” 大家于是再次安静的往图书馆内部走。 这一路上又有了不少尸体，这些尸体似乎都是被大型利器砍削或刺穿的，综合形象惨不忍睹，大家心情不得不沉重起来。 不过监视者们看起来还是相当分散的。 荆尘霖皱起了眉毛：“为什么会分布的这么分散……现在这个兵力不应该是覆盖建筑物，而应该是在关键点位集中分布，保证互相的照应。” 林娜毫不意外：“当然是因为傲慢了，这里的指挥官在神智不清的状态下，下达的这种指令。然后就被恶魔直接突破了。” 皇雪霏提出：“从各种迹象来看，那个恶魔应当是孤身一人。” “确实，这就说明他实力很夸张。”林娜说，“而且也不能排除他只是短暂的单独行动。” 林窗含插话道：“他的目的是什么？消灭有生力量？” 林娜：“不敢说。我们看看有没有剩下的吧。” 冻雨在图书馆里转了一圈，但并没有发现生还者。高轩阳倒是发现了似乎是监视者军官的尸体，此尸体身首异处。 “这个恶魔还真不留活口。”他说，“现在我觉得，消灭有生力量的可能性下降了。这般赶尽杀绝绝对不是最高效率的做法。” “那……”林娜再次思考起来，“我们得知道一点：他们是罪孽容器。他们自己必然也是非常【傲慢】的。” “示威？”荆尘霖秒答。 “很有可能啊。”苏怜卿说，“【傲慢】罪孽容器很喜欢张扬。” “不过这样也暴露了他们相当一部分实力。”萧千凌评价说，“我们记下这些情况吧。” 冻雨很快就结束了对图书馆的勘察，全员退出大楼。 他们这一次进来的行动路线很简单：一路直奔离裂缝最近的监视者驻扎点，那里目前还没有受到袭击。在这路上会路过两处有伤亡的区域，不过勘察只是顺路。 冻雨全体继续往前走。这个缩水版大学城只剩下图书馆、教学楼和一栋行政楼，宿舍、食堂和各种实验楼全部没有。 在最远处的一栋教学楼里，大家再次发现了一队遇袭的监视者。这是个监管员小队，所以只有七具尸体，都在一个教室内。 战场看起来很激烈，这个教室里的桌椅全部被炸飞，一面墙有个大洞，洞上镶嵌着一具尸体。剩下的尸体都是被砍杀的，非常惨烈。 皇雪霏又去检查了这些尸体脑袋里留下的记忆，但这些尸体的脑袋……不太……完整。 荆尘霖在教室里转了一圈，突然动手从一把残破的椅子上切下一段梦来。 大家看着这把椅子飞回原位，从它上面传来微弱的爆炸声。随后，似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这把椅子飞向教室后方，砸在地上。 大家又去听，听见了说话声： “咳咳……可恶……怎么会……这么强……”噗呲 然后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傲慢吧，一直傲慢下去吧……你们根本意识不到你们在和什么对抗。呵呵，现在居然是有些防备了……不过，恶魔的正面战斗力也是很强的。” 接着，这把椅子咔嚓一声，碎成了一地的木片和金属片。 林娜指了指那堆碎片：“像不像爽文里，那些反派被主角一顿狠揍之后的反应？” 皇雪霏笑了笑说：“你不用强调，我们能领会到的。” 大家又看着地上的几具尸体沉默了一阵。 荆尘霖说：“实际上，我一直觉得，在经典款爽文里的那些主角更讨人厌一些。” 萧千凌：“现在的爽文都升级了，开始用各种大义甚至是情怀来包装主角。这样看起来会正义的多，而且读者也爱看正义打败邪恶的桥段。” 荆尘霖：“前面那几句我同意，至于正义打败邪恶的桥段……这不是自古有之吗？并不是网文独创啊。” 高轩阳这时插话道：“正义打败邪恶并不是主题，只是包装罢了。爽文的主题仍然是升级打架，从来没变过。” “只是，”高轩阳又低下头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叹了口气说： “真实情况可没有那么多戏剧性反转。你练，你的对手也在练。你背后有组织，对手背后也有。你以为自己有金手指，对手的金手指更猛。现在打不过，将来还是打不过。” 第298章 驰援(下) 高轩阳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大家一时间有些不适应。看起来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故事，不过没有人贸然问他。 现在的虚像城市里安静的有点诡异。天上的死者议会飞船一直停在那里毫无动静，本来监视者的下一步行动就是计划试探它，结果却突然发生了这种袭击，所以现在又什么都不能做了。 冻雨横穿大学城之后很快就到达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地，这个监视者驻扎点位于一个火车站。这个地方的指挥官很快出来迎接他们，这是一个和高轩阳年纪差不多的大叔，看起来相当严肃。 高轩阳问他:“你们周边目前状况如何？” 军官一边带着他们去临时指挥室一边说:“我们是刚刚运动至此，目前还没有得到进一步指令。虽然之前驻扎在附近的友军伤亡惨重，但我们还没有任何遇袭迹象，我怀疑敌人已经向其他的位置运动了。” 高轩阳皱了皱眉，正在组织语言，荆尘霖就说:“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格外警惕吗？敌人的下一个目的地尚未确定啊。” 高轩阳嘴角微微翘了一下，闭口不言。荆尘霖的确更适合说出这话来。 那军官愣了愣，随后突然似乎意识到什么，瞪大眼睛，一巴掌拍在自己脸上:“你说的对……不过我这是……” 林窗含声音轻轻的说:“这是一种模因影响。实际上我们刚刚确定这种影响的性质，所以接下来……能借你的指挥室一用吗？我们得把这个情报公开一下。” 军官默默点了点头，说:“谢谢你们提醒……我还没意识到。” “一点不可避免的小错误，别太紧张。”高轩阳一边说着一边往临时指挥室里走去了。 临时指挥室安排在某个包间里。毕竟这里的建筑都是水泥胚子，所以也看不出这是个什么包间。厕所也有可能，但谁会在乎这个呢。 高轩阳在桌子那儿打开了他的终端，终端的另一边接到了09。 通话一接通，09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哟，高叔。还跟着年轻人跑东跑西呢？” 高轩阳笑了笑说:“趁还能跑的动，赶紧活动个几年吧。这次通话是有个重要情报要讲。” “说。”09毫不废话。 高轩阳没自己说，他伸手把站在一边的林娜拉了过来。 林娜被拉到取像区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于是09先打招呼了:“啊，是林娜。怎么？涉及到地狱的事情了？” 林娜:“呃……啊，是的。很明显的模因影响，是罪孽容器。” 09:“哦……这么看，是幕后黑手走到台前来了……哪一项罪孽？” “基本能确定是【傲慢】了。”林娜答道，“不过也不能排除是其他倾向的伪装，这种情况其实可以说是非常常见。” “这样啊……”09稍微思考了一下，“对了，林娜。周蓉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林娜沉默了两秒钟，然后严肃的说： “老师失联好几天了。” 09：“奥，这样啊……” 荆尘霖倒是知道【色欲】领主爱兰妮切尔的人类身份名字，不过冻雨其他人是第一次听说。反应比较慢的萧千凌对这个“周蓉”疑惑了好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林娜所说的“老师”就是指【色欲】领主。 林娜说完这话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09斟酌着问了句：“嗯……林娜，你还好吧？” 林娜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当然是没什么事了，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种意外自乱阵脚。” “那好吧。”09也没法多说什么，对林娜来说这还算是私人的家事。他转而问道：“那，林娜你对于目前的这种情况有什么看法吗？” 林娜没能立刻理解这个问题，她皱皱眉毛：“啊？” 09笑了一声，严肃的说：“林娜，既然这次袭击的发起者很可能是某一支地狱恶魔，你作为拥有正统传承的地狱恶魔，监视者请求你提供相关的的知识和技术援助。你能同意这个请求吗？” 林娜呆了一秒钟，然后露出一个笑容：“……嗯，我同意向监视者提供知识和技术援助。” 09也笑了：“谢谢你的帮助，监视者会将你视为友伴。” 皇雪霏这时在一旁笑着说：“09先生，还是喜欢在这样一些特殊的时刻打官腔啊。” 林娜也笑了笑说：“他这样挺能缓解尴尬的。” 屏幕那一头的09咳嗽了一声道：“那个，我们说正事吧？怎么样？” 林娜笑了：“好啊。” 09：“你们先确定一下你们那边的安全，我去召集一下需要‘听课’的人员。” 这个决定是理所当然的。于是通话暂时结束，09去调集人员，冻雨回身去和当地驻军配合侦察外围环境。 说是侦查周围环境，但实际上这支驻军因为没怎么受【傲慢】影响，还是比较好的完成了这个职责的。 冻雨所做的事情也就是带着林娜和苏怜卿两个罪孽探测器在比较薄弱的地方各自转了一圈，不过倒是没探测出什么异常波动。 在这圈闲逛的过程中，林窗含提出了一个问题： “监视者对于这个虚像城市有什么长期计划吗？” 那位军官抬头看了看那片灰白色的天空，道： “并没有。说实话，这一切行动才不到一个星期，而且局势还不明朗，做出什么计划都有些为时尚早了。” “也就是说……”林窗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监视者目前还是以探索和观察为主……” “没错。”监视者军官同意了这个说法。 “嗯……”林窗含若有所思的哼哼了几秒钟，然后露出笑容说：“这样的话，监视者做的还不错。” 第299章 恶魔分类与天赋法术简介 虽然林窗含给自己附带上了一套认知滤网，让周围的人对她那副苍白的容貌不再那么惊讶；但认知滤网毕竟只是滤网，白发金瞳还是很显眼。 所以虽然监视者军官并不知道这是来自一位真神的评价，他还是对这个身材矮小的女孩露出笑容：“谢谢，这是监视者的本分。” 但是和她的身份完全不匹配，林窗含听了这句回应居然显得有点惶恐：“啊，别在意……我只是随便说说。” 之后大家都没再说什么，因为09那边已经发来了消息，正好冻雨这边也确认了周围环境的安全。林娜出于谨慎还在周边下了几个监测法术，于是大家回到了临时指挥室。 在这一段时间内，那位监视者军官已经安排了几个维护员，架上了一套大型三维投影设备。当它打开的时候，临时指挥室门外就好像形成了一个不小的房间，09带着好几个人坐在那里。 高轩阳见状笑着道：“嚯，老徐在这呢？你的程序卡了我多久知道么？” 其中一个男子转头往高轩阳的方向望了望，说：“啊，那实在抱歉，毕竟程序刚刚开发出来，总还是需要一段时间来调试的……另外，你没在取像区里，我看不见你。” 高轩阳往前走了几步挥挥手，道：“这应该是取像区了，能看见我了吧？” 09笑道：“嗯，再往左点。战地取像设备毕竟范围有限，不过高叔看起来精力确实挺充沛啊！” 高轩阳笑了笑，走出了取像区：“我没有年轻人那么能跳了，还是把时间交给他们吧。” 他说完这话给了林娜一个眼色，林娜会意，赶紧走上去：“嗯，现在能看见我了吧？” “能了。”09说，“你往后一点……很好，这个位置是正中间，往左往右不超过三米，往前往后不超过两米，明白了吗？” “懂了。”林娜说，“那我开始讲了……有黑板么？” 站在一旁的冻雨几人一听这话有点愣神。 荆尘霖：“……黑板？” 监视者军官：“白板倒是有……” 苏怜卿：“……周蓉对她的影响真的很大……” 林娜获得了一块投影出来的白板，随便拿什么形状和笔一样的东西——手指也行——就能写，是动作捕捉的。 “行吧……”林娜在白板上写上【罪孽】【地狱】【恶魔】【容器】几个词后说，“我从罪孽的本质开始讲吧。” “罪孽嘛，虽然无形，其实是可以用某种方式来量化处理的，它虽然在很多状态下表现得像是某种能量——我们也经常用‘罪孽能量’这个词，但它其实是一种物质。” “当然，就像磁场电场也被叫做‘物质’一样，罪孽这种物质没有重量，并不是实体。它本身也分为多种不同性质的罪孽。” “罪孽最常见的特点就是精神影响。从大体上来看，罪孽能够使智慧生命变得‘放纵’：沉溺于傲慢，沉溺于贪婪，沉溺于愤怒，沉溺于肉欲，诸如此类。” “然而并不是说，罪孽清晰的分为七大八大罪。不同的罪孽之间边界并不清晰，相互混合和相互转化是很常见的。罪孽分类的初衷是为了方便管理。” “地狱这个空间嘛，是和现实世界相邻的一个世界。当人类死亡的时候，如果灵魂携带有足够多的罪孽，那么就会被地狱吸收，再给他们赋予一具恶魔的肉体。” “恶魔的肉体是通过阴影物质而直接制造的。随后，我们会通过一种叫做硫磺火池的设备，给新生的恶魔洗除罪孽。在这之后，恶魔逐渐理解、克服并掌握自己的罪孽，这便是恶魔晋升的方式。” 有人提问：“恶魔并不是通过在体内容纳更多的罪孽而晋升的吗？” 显然，关于罪孽本质，监视者们都是具有一些不系统的知识的。林娜这么想着，说：“你看，我是一个【色欲】恶魔。你们都知道我的日常作风，我是很少做和肉欲有关的事情的。” 这一点的确有目共睹。只要有事，林娜就不和苏怜卿一起睡。若将自我解决算入其中，她的频率是低于这个年龄段的平均数的。 她继续说：“越是高阶的恶魔，对于罪孽就会越敏感——但对于罪孽的抗性就更高，因而留在他们身体里的罪孽会更少。” “相对的，如果身体里罪孽的含量太高，那么就会发生叫做【堕落】的现象。我们将堕落后的产物称作【罪孽容器】，因为他们对罪孽的感知也不低，所以也都会具有恶魔的外观。” “但是他们严格的说并不能算得上是恶魔。恶魔对罪孽的抗性是很高的，但罪孽容器几乎没有抗性。” “恶魔对于自己所对应的罪孽倾向是很有克制力的。比如说，据我所知，通过任何方法都几乎无法激怒【暴怒】领主。但是罪孽容器就相反，【贪婪】容器会非常贪婪。” 这时坐在下面的那个徐先生插话道：“也就是说，【傲慢】容器会非常傲慢？” “是的。”林娜点头说，“关于行事倾向是一方面。不同倾向的恶魔也会擅长不同倾向的法术，【贪婪】擅长占卜——以得知欲求之物所处何处，【嫉妒】擅长盗取——以将所爱之物纳入囊中。【色欲】恶魔通称魅魔，魅惑对我来说完全是天赋技能。” “不过恶魔普遍对自己的罪孽克制力很强，所以并不会滥用。而这也就是罪孽容器危险的原因：他们，会滥用。” 09提问道：“那么，【傲慢】擅长什么呢？” “免疫。”林娜说，“【傲慢】乃目中无人之罪，免疫可使他们无论何处都可闲庭信步。” 林娜停了一下，她看见监视者几位大佬很快的交头接耳了一阵，一共用时十几秒钟，随后又由09提问道：“那么，这种免疫有什么性质？” “很多性质。”林娜回答说，“免疫物理、免疫法术、免疫精神影响，越是高阶越无敌，理论上最高阶甚至能够免疫法则的影响。” “不过要记住一点，对于罪孽容器来说，对于罪孽本身的掌握程度，和对于天赋法术的使用能力是不一样的。” “一个【傲慢】容器可能会使周围的人傲慢到不愿反抗他，但他也有可能连法术攻击都无法免疫。” 第300章 认知抵抗方案 林娜讲完了这些之后，09和一群人又讨论了很久。他们这一次讨论没有压低声音，显然是希望让林娜也能听见，如果有可能的话再给点儿意见。 不过他们讨论的所用的词汇实在是有点高深，林娜听见他们一口气从认知偏移讨论到信息遮断，几乎完全插不上话。 不过方案讨论到具体行动的时候还是大致能够听懂的。 毕竟从这里开始又回归到了林娜所讲的知识那里，监视者确实对于这种带模因影响的东西很有经验。他们拟定了一套用来背诵的“守则”打算给监视者们传播开来。 虽然说是守则，但实际上并非某种新定下来的规矩。来举例说几条： 敌人是由【傲慢】恶魔堕落而成的罪孽容器。他们和死者议会站在同一战线。 敌人具有认知污染的能力。如果你发觉自己在任何方面变得麻痹、松懈，或者说【傲慢】，证明敌人已经发动攻击。你应该尽可能的警惕起来。 监视者已经向死者议会宣战，并将长时间保持战争状态。虚像城市是死者议会的驻地。每一个地方都可能潜藏危险。 严格遵守军队纪律。严格听从高层指挥。严肃牢记军事培训。在巡逻、看守、作战的时候必须全程保持严肃专注。 人类是会流血的。刀刃、枪炮、强能量会使你受伤。受伤是有害的。有害的事件是应当避免的。 …… 哈哈，是规则类怪谈。不同的是，因为都是给自己人看的，所以在很多方面说的还是挺清楚的。以各种不同的形式反复强调完全是为了强化认知。 林娜也插进去一两条。虽然有林窗含这个最终稳定锚存在，但她的作用范围还是很有限，大多数监视者还是很需要这个的。 09拟完了所有的条目将之交付广播，随后又问林娜：“关于这些容器的行动目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比如……他们有没有可能去影响虚像城市之外的平民？” 这话一下把林娜说紧张了，她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神色惊恐：“这种……也不是不可能，不，是相当可能！” “我忘了！” 09的表情一下子也严肃起来：“然而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已经两个小时没有收到新的袭击记录了——他们可能已经向现实世界行动了。” 林娜咬牙低头，想了两秒，道：“保持警惕……保持警惕。呼，我们不能只把这个规则限制在监视者群体里……民众也得接受认知强化。” 09更加严肃，他转身拉过一个女性低声询问了两个问题。这边的播音设备不好，没听清他问了什么。 不过所有人都没料到；就在那个女性准备回答问题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林娜身后响起。 “啊，看来我又成功的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了——监视者们，情况听起来不怎么好啊。” 林娜转过身来，黄峥正站在她身后。他还是穿着那身类似监视者制服的黄色“皮革”材质衣服，手里拿着一纸杯可乐。这会儿说完话，他把吸管含进了嘴里。 “说实话，你这么讲话我听了都想揍你。”林窗含笑着说。 视频那边的09也笑了出来，他往黄峥的方向走了两步，不过毕竟隔着投影没法走太近：“团长先生，现在的情况您不是应该早就全知道了吗？” 黄峥呵呵笑了两声，吸了口可乐说：“看到你们状态还好我就放心了。至于现在的问题，在我看来，大规模宣传是时候开始了。” 09：“啊？现在这个节骨眼上？” 黄峥耸了耸肩，脸上还是那副怪怪的笑容。他这个笑介于自信、戏谑、挑衅与滑稽之间，只要眼神动一动，一秒能切换三四次。 “大变动都是发生在节骨眼上的，不是吗？监视者们？” 投影这边的冻雨和投影那边的监视者们都停滞了下来，他们不约而同的思考了一下黄峥这话，然后09带头表态：“是！我们立刻开始行动！” 后面的监视者们也开始陆续表态：有说团长所言极是的，有说俺寻思这样挺好的，有说谨遵金黄之王教诲的。 林娜悄悄对黄峥说：“监视者这边对你的态度好像很不一样啊……” 黄峥无所谓的耸耸肩，说：“这样最好，我并不希望这儿是我的一言堂。” 既然维杰洛尔本人都不在意，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不过虽然监视者们并不全将他当作“父神”对待，这一次倒是没人反对。 苏怜卿走到了林娜身边，问道：“他说的是什么计划啊？” 林娜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但他们看起来马上要去操作了，一会儿再问也不迟……我们现在应该确定的是，原定计划怎么办？” 高轩阳走过来说：“这份原定计划在虚像城市里还是会实施的，我们的这个计划是完全针对人类社会的。” 林娜点了点头。但是高轩阳深吸了一口气，又说： “不过……那个，团长先生当时给出的推荐宣传人员名单……” 萧千凌终于能插上话，她凑了过来：“当时团长给出的人选有几百个，都是他一个个跟踪观察过的。高叔这里说的是前台宣传，换句话说……就是主播……” 苏怜卿倒抽一口凉气，林娜差点跳了起来。她们异口同声的说： “主播！？” 高轩阳无奈笑了笑说：“并不是什么主播，说是节目主持人更恰当。毕竟这个直播节目是会有一整组宣传工作人员后台服务的，并不完全依赖主播本人整活儿。” 林娜叹了口气，说：“高叔，你就别转移话题了……说一下名单里都有谁吧。” 高轩阳露出尴尬的表情。这时皇雪霏在一旁悠悠的来了一句：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咱们冻雨六人全入选了呀。” 其实她这话前半句并没说对。 林娜和苏怜卿有“工作经验”，所以入选是很正常的；但是…… 林娜：“六……六个人全……” 荆尘霖的声音传来：“嗯，我真的是第一次知道我也入选了……我真想象不出自己在镜头前做主持人会是什么样。” 高轩阳无奈耸耸肩：“不知道团长先生是什么想法……我要是像新闻联播那样念念稿子还行，让我玩这个太新潮了点……” 第301章 ed3π网站 对于像张广志这样的上班人来说，谁敢抢占他的周日时光，就是在和他作对！ 所以现在他正美滋滋的躺在沙发椅里面。他才25岁上班没多久，刚刚升职，房贷也刚刚解决，现在的他在同龄人里绝对算是上游了。 短期内他可没成家的打算。他还没玩够呢；这会儿他正在用电脑上网。 “诶？开播了！！！”他突然非常惊喜的大喊一声，随即点了进去。 他其实很少这么激动的。但是，这个直播间后面可是那个瑞拉—— 他自认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当然并不会被美少女吸引住。但是，瑞拉吸引他完全不是因为容貌的原因。 最初看见这个直播间出现的时候，他还疑惑自己的推荐页里怎么会出现这个。直播间封面似乎是数学题？看起来并不吸引人，但是足够新鲜，他点进去了。 进入直播间就听见在讲题。最离谱的是，讲题讲的还很清晰，非常厉害。他甚至一下子回忆起了当年学过的知识，这对于已经高中毕业近十年的他来说可是大大的了不起！ 然后就是看手——对，除了数学题以外能看的就是那两双手了。靠下的那一双是真的很好看啊，骨节、皮肤，伸直有筋，握紧有肉，像是属于一个很酷的女孩子。 另一双……怎么说呢？手型很像下面那一双，但更加修长一些。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十个蓝色的指甲，虽然颜色鲜艳到不似人类，但不像染的。 除了“天使”奈夜和“恶魔”瑞拉以外，经常来客串的“神明”妮娅也很引人注目。就是这个吸引他跟了很久的直播，直到有一天下午，在一个本不应该开播的时候，瑞拉开播了。 他手机响起的时候吓了一跳，所幸他是负责设计类工作，并没有人监工，故他可以赶紧找个私密的地方打开。 这一打开他更吓了一跳，这三个女孩子怎么跑到这种地方探险来了？而且完全是突击，没有预告，难道她们不知道这样根本吸引不到流量吗？ 然后，越播，越不对劲，越是超现实……这里是梦境？那些痕迹是什么生物搞的？等等，恶魔小姐这真要去肉搏啊？ 然后——当瑞拉当着直播间众人的面，甩出了一个货真价实的法术之后，直播间被封了。 这…… 这都是真的？ 梦术……魔法……这都是真的？ 她真是恶魔？奈夜真是天使？ 两天时间内，#ri\\u0027lia直播间被封禁#话题牢牢的占据了各大平台的热搜第一位置，又在这两天时间过去后立即销声匿迹。 大家发现，所有有关的话题都在一夜间被删了。稍微聪明点的人都知道，是什么势力出手了！ 就在所有参与讨论的人都惴惴不安的等待着大消息的时候——当时，所有人都认为，政府一定会发表一些能够遮掩消息的声明的。 然而那个声明却始终没有出现。与之相对的是： 一个星期之后，有人发现，瑞拉的直播间解封了。 热搜再次被占据，随后又在两天后以同样的方式销声匿迹。 这一下所有的网民都不敢再乱说话了。这个体验就好比你身处一个嘈杂的教室，发生了一点事情，瞬间引起了一阵喧哗；但这时班主任走了进来，所有人一秒沉默。 于是：【魔法与现实扭曲就在身边】这种能够引发整个社会动荡的大消息，在公布了一个星期之后，竟然什么都没有引发。 所有人心里都在蠢蠢欲动，但每个人都能看见：班主任老师就坐在讲台后面，他的眼镜片反射着冷光，他的眼睛缓缓的扫视着一切。 这就是监视者存在的意义嘛…… 但是最为遗憾的是，瑞拉从此再无消息。有人忍不住担心起她的情况来，毕竟恶魔这个种族，在大家的印象里，生来就是免不得要和秩序维护者对抗的。 她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你看，林娜的形象建立的还是非常成功的；哪怕顶着恶魔的名誉debuff，她还是成功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个善良守序的恶魔，以至于开始担心她的人身安危了。 张广志看到瑞拉时隔许久竟然重新开播，那当然是第一时间就点了进去。 直播打开，展现在面前的，却居然是一个很奇怪的镜头。 这个房间里没有什么装修，全是水泥墙和地。瑞拉站在房间前面，她身旁站着几个人，面前坐着十几个人的……全息投影？ 这太科幻了吧？ 所有人的脸部都由ai自动遮盖了一个动画面具，铁质口罩形，开有五条竖缝，遮住鼻梁以下。 瑞拉背后有个虚拟投影的白板，她好像在……讲课？？？ “恶魔对于自己所对应的罪孽倾向是很有克制力的……”她这么讲着…… 画面里的所有人看起来都和人类无异，只有瑞拉，她头上有角，身后有尾，眼睛是亮蓝色竖瞳：一点没错，真是恶魔！ 而且，看起来和官方组织相处的不错？ 接着，张广志的眼神被直播间边上的一个文字框吸引住了。 “本场直播为转播，获取最佳直播体验，请前往监视者官网，网址可于账号动态内查看。全球同服，专线传输。” 监视者官网？张广志赶紧在瑞拉的账号动态内看了一下，结果竟然真有个链接。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点了进去。 浏览器转起圈来，随后一阵数字字母乱码扫过他的屏幕。张广志看见，网址栏出现的是： . 这个网址……网址里是不能出现希腊字母的吧？ 张广志家网速一般，但监视者官网的加载速度竟然非常快，仅仅是一闪，便显示出一个非常漂亮简洁的淡黄色调ui界面来。 官网首页的大横幅： 感谢访问监视者官网。这里一定可以满足您的好奇心，当然，机密资料是不显示在这里的。 “这……”张广志惊呆了。 他是个聪明人，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这个网站……是他们，是那个“班主任老师”！ 这个叫做监视者的组织……啊，他想起来了，瑞拉的确提到过这个组织！他们愿意揭开自己的面纱了？ 他又往下一翻，结果一组链接映入眼帘： 虚像城市行动-可公开资料、地图 总直播间（监视官直播间） 瑞拉-奈夜直播间 谷雨-霜降直播间 烬落直播间 高主席直播间 维杰洛尔直播间（未开放） 他呆呆的看着这几个链接，手指有点发抖，不知道该不该点开。 他又看看窗外，蓝天白云，一片祥和。 “好像要来了……”他自言自语的说。 第302章 布置 荆尘霖看着那个“讲课”的视频，说：“虽然遮住了半张脸，但你果然很上镜啊。” 林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都不知道这个是什么时候录下来的……” 黄峥很自然的接话：“这样录下来的比较自然嘛。” “你这个人真是……”林娜完全不知道该评价他什么好了。虽然他这偷偷拍下来的行为挺叫人不舒服，但这个视频在用上之前倒也征得了她本人的同意，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这个视频就一直在直播间里循环播放吗？”一旁的苏怜卿问。 “啊，至少今天是这样了。”黄峥说，“明天放什么，取决于具体情况。毕竟，宣传只是顺带的，我们来这里的初衷不是要解决问题的吗？” 林娜一脸惊讶的看着他：“你这就又进入工作状态啦？” 黄峥笑了。 “哪有什么工作状态。”他说，“该放松的时候放松，该严肃的时候严肃，这不是理所当然的素质吗？” 这番话林娜无言以对。黄峥发觉气氛有些不合时宜的严肃，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不严肃的时候还是占多数的。” “行吧……”林娜知道这个话题无法再继续下去了，于是转而问道：“那，明天的具体情况是指？” 黄峥耸耸肩：“这可就不是我所了解的了，取决于你们这边。” 萧千凌像在上课发言一样举起一只手：“那个，团长先生……我有个问题，您对虚像城市这边的情况具体有多少了解？” 黄峥又笑了笑，说： “在启程往这里来之前，我和剧团在帮奈因诊断一批阴影物质样本，试图从它们受到的影响中追踪某位资深的深渊眷属。” “直到一位剧团众告诉我，这里有罪孽容器活动的踪迹，疑似与深渊有关。” “我听了就赶紧来了。在过来的路上几分钟，我大致浏览了下监视者高层关于这次事件的几段记录。” “这就是我对于虚像城市情况的全部情报来源。” “所以嘛……”黄峥看向冻雨六人，还包括站在一旁的林窗含。“你们谁能跟我详细讲讲？” ———— 一个小时后，冻雨小队脱离大部队，重新前往虚像城市北侧，也就是他们首次进入虚像城市的小区。 最开始的那栋大楼已经被林娜炸塌了，那个被荆尘霖没收又上交的水晶球现在只能打开一个位于半空中的裂缝——从那个裂缝走过来会摔得很惨。 不过这地方并不是一成不变；冻雨回到这个地方的时候，那栋被倒塌大楼依靠着的楼房已经同样倒下。 那本来就是一个很不稳定的结构，在长时间的受力下，它的底部终于断裂，现在这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大摊废墟。 “说真的……”苏怜卿问林娜，“你当时决定炸掉这栋楼，是有深层考虑……还是单纯为了泄愤？” 林娜做出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苏怜卿：“你怎么会觉得我是在泄愤？” “喂。”皇雪霏在一旁插话道，“你的眼神里有心虚啊。” 林娜又看了看其他人的眼神。当然她没看见荆尘霖的，他把脑袋转到另一边去了。 于是林娜脸上的表情彻底变成了虚心的笑容：“哈哈……原来大家都看出来了……” 高轩阳：“其实你完全不用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爆破程序不是我们所有人陪着你一起做的吗。” 林娜点了点头，说：“是啊，其实现在想起来挺奇怪的。你们为什么都不反对呢？” 荆尘霖发出了两声笑声，说：“谁还没炸过几栋大楼玩玩呢？” 萧千凌弱弱的举起手：“那个……我最多炸过大桥……” 皇雪霏用胳膊勾住了萧千凌的双肩，笑着说：“要是这么说的话，我最多也只是把一个村庄沉入到梦空间中啊。” 行吧。 天上损坏的亡灵电梯也是保持毫无动静的状态，它甚至没有任何被修理的迹象。死者议会是怎么打算的呢？ 冻雨来到这个地方，高轩阳从他的随身空间里取出几套科技设备，他们开始按照之前读过的说明书安装架设这几套设备。 “按照说明，它们能够限制并监测区域内的法则波动……团长先生把第一怀疑点指定为这里。”高轩阳回忆着说。 苏怜卿表示不解：“限制法则……既然有这么厉害的设备，为什么监视者之前不用呢？” 林娜拍了拍苏怜卿的头：“这可不是监视者以前有的技术，这个设备现在能生效，完全是因为林窗含愿意配合。” “哦，也是……” 以下是林窗含的原话：“我并不能把自己的权柄探出体外无限远。虽然我的位格比较高，但我的实力其实是很弱的。” 所有人都知道，林窗含的“很弱”是相对于黄峥乃至林炎来说的。 总之，这台东西架起来还是挺麻烦的。很难说它是一个设备还是一件后现代装饰品，这是一组不规则铁架，总体大致呈尖塔形，一些小型设备在各处交叉点工作。 当这玩意完全启动的时候，一个纯白的光球在塔顶汇聚起来。一种圣洁的感觉瞬间将周围的环境都染上了一种白色滤镜，搞得所有人都不舒服，于是退避三舍。 保持十米距离之后，那种感觉总算是消退了。看看周围，刚才怎么突然觉得那堆废墟那么漂亮呢？ “然后呢？”萧千凌问道，“下一步是干什么？” 第303章 领头 关于监视者官网的消息很快再次冲上了热搜第一。事实证明，即使两次大规模网络控评，该上热搜的事情还是会上。 人类嘛，不长记性的。 在大范围的网络传播中，大家很快总结出了这个网站的特异性质： 首先就是这个网站的网址，希腊字母和目前已知的域名解析方式没有一个兼容。但是这个网站就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用那串字符能毫无障碍的访问上去。 不过目前被使用最多的还是瑞拉账号动态里那个链接。 另外，这个网站似乎并不依赖真正的网络连接。有人试过点击那个链接之后，给自己的电脑物理断网——也就是拔网线。但是那个网站还是毫无障碍的打开了。 随后有人尝试了最疯狂的访问方式：他们用完全没网的电脑，打开浏览器，手动输入那串网址。访问上去了。 这个网站还有手机端，各大平台上有各种机型的详细测试。无论设备老旧程度，无论网络信号情况，无论浏览器版本，只要打了那串网址，监视者官网清清楚楚出现在屏幕上。 国家网络安全管理局随后发了份简单的声明。令所有人都既惊讶又不意外的是，他们将监视者组织称作“机密部门”，并保证访问他们的官网是绝对安全的。 这份声明只有短短二百多字，但同时也是官方部门首次对监视者组织表态。从一开始所有人都在猜测官方会对这个组织如何表态，但现在看来……他们根本懒得表态，都一家人。 也就是说……监视者组织，就是官方组织。 行啊。 随后，监视者官网上的各种消息也就跟着流出到各种平台上，形成了许多分析整理的帖子。其中有很多人还整理了相关的新闻和都市传说，并且认认真真分析起背后的真相来。 监视者们乐的如此，相对于以前做过的各种预案来说，这算是非常温和的情况了。 在这其中，一段关于【傲慢】罪孽容器的详细说明和背诵手册获得了尤其高的热度。其实它能获得最高的热度，很大程度是因为监视者们把这东西在官网上置顶了。 不过另外的原因嘛，其实是因为这玩意看起来很好玩。 最火热的规则类怪谈“动物园”是21年的作品，当时是18年啊。多新鲜啊！ 另一边，在虚像城市里，冻雨小队完成了他们要安装的东西，现在又全员回到了黄峥和林窗含驻守的这个驻地。虽然这个驻地的规模和地角都不太理想，但现在首要的是安全性。 他们回到这个饭店的时候，大堂前面就挂着个大屏幕，上面显示着虚像城市的地图。 这个地图并不是“监视者军用”版本：相反，这个地图是通过监视者官网打开的。换句话说，现在上网的任何一个人都能找到这副画面。 这个地图是动态的，它标注了各个军队、行动小组的位置和情况，以及一些工业设施。 黄峥刚好从某个房间里走出来。他看见冻雨回来，于是问道：“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皇雪霏答道：“啊，一切正常，团长先生。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太颠覆了……” 黄峥笑了笑，说：“实际上，现在我对于这场危机背后有什么，比你们更清楚。这件事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凶险和严肃，我不认为我在小题大做。”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皇雪霏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但黄峥已经急急忙忙的走进另一个房间里去了。冻雨见他实在无暇在意，于是只好往楼上某个房间去了。 仅仅几小时时间，这个房间里就已经安好了一台类似超算的设备，以及全套的操作台。 这些操作台前有两个维护员在忙活，即使听见冻雨进来也没回头。 房间中间有个大躺椅，林窗含正躺在那上面。她看到冻雨六人进来，于是打招呼道：“啊，冻雨小队回来了。一切都还顺利吗？” “当然是都很顺利了……看起来他们打算在等我们放松警惕后再继续袭击，也或者打算改变目标和方式。”林娜一边说一边环视房间，“那个，林窗含，你感觉怎么样？” “我当然感觉非常不错了。”林窗含笑道，她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躺椅，又示意了一下架在她面前的显示屏：“这整个房间所组成的仪器，代号似乎是叫‘神座’系统。反正我觉得很好用，感官确实能延伸到那些终端上。” 林娜长呼了口气说：“说实话，第一次听说你要上这种仪器的时候，我还紧张了一阵。” 林窗含哈哈一乐：“怎么？你觉得我会怎么样？神不会流血。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毁掉的也只是卡瓦妮娅的一个外壳。大不了找展承再订一个嘛，他好像早就给我准备过设计图了。” 荆尘霖这时候对林娜说：“我还以为你当时紧张是因为这整个计划……说实话，这计划我听了到现在还有点肝颤呢。” 萧千凌立即表示同意：“确实是有点夸张……现在还不知道那些罪孽容器是不是会去影响现实世界……” “是啊，”皇雪霏说。 坐在“神座”系统上的林窗含此时反而困惑了，她直接从机器上走了下来，问道：“什么计划……我被叫过去之前你们讨论的吗？” “对啊……”高轩阳解释说，“还记得紫色密林那片区域的工程吗，那些混淆器？” 这个计划就是……在整个虚像城市的各处裂缝建造混淆器，开放现实世界和虚像城市的传送，加强现实世界和虚像城市之间的联系。 黄峥说：“等到他们开始影响现实世界的话，一切就都晚了。所以我们趁一切刚刚开始，赶紧将现实世界连接过来。” “仅仅由监视者们的认知，对冲高位格罪孽显然是不够的。那么我们就让所有人都上战场，正好我也可以借助和现实世界的连接，增强我自己权柄的效果。” 苏怜卿当时问道：“但是，有必要这样吗……现在还完全不确定罪孽容器会不会从这里开始影响现实世界吧，仅仅这样就将普通民众卷进来……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 黄峥态度明确的说：“深渊正在上涌，无人可以独善其身。抵抗深渊的所有势力都已经大幅度消耗，为了胜利，人类必须全民皆兵。” “现在这一切，只不过是预热，是演习。一切正在发生，做准备必须越早越好。” “去做吧监视者们。” “我们得领头揭开自己的面纱。” 第304章 边界溶解 “行了，我要从这拐弯，我先走了。” 汪绍停下脚步，回头对着身后的四人说道。 就在这时，李毅飞突然瞪大了眼睛，望向他们前方的小巷：“我说……这地方原先有这么个小巷么？” 另外几个学生也都停下了脚步，几双眼睛惊疑不定的看向那个黑暗的小巷口。 这地方本来是一家百货的后墙，根本不可能出现这么一条小道；两旁的墙壁就像被什么力量强行撕开了一样，从里面露出的不是百货楼内，而是一片黑暗。 蒋倩往后退了两步：“这……这个地方，我们还是赶紧走……” 她话刚刚说到一半，幽深的小巷里突然传出一声怒吼！ 这声怒吼听起来竟然很像人类的，在四个学生还没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几只形状怪异但还勉强保持着人形的东西从黑暗中冲了出来，扑向他们。 这几只东西都是四肢着地，全身皮肤布满红纹，后背多长出了几只形状各异的触手类肢体。它们的嘴巴已经增生成了一团蠕动的烂肉，整张脸完全无法辨认。 它们的移动速度显然十分离谱，人类用双腿绝对是跑不过的。 其中一只怪物腾空朝学生们扑过来……我是不是应该在这里描写一下他们脸上惊恐的表情？还是算了，当时也没人看见具体情况，就不乱编了。 两声带着音爆的脚步声从他们身后传来。随后一个穿着黄皮衣的身影一闪而过。 对，就两声脚步声。那个身影看似赤手空拳，但就在他伸手向那只腾空的怪物时，手里忽然就多出一把长剑来。 这把长剑顺势又将怪物的身体撕为两半。怪物的血液凌空飘洒，死去的尸体落在地上，还挣扎了几秒钟。 黄衣人将这把长剑从右手丢到左手，随即又向剩下的四只怪物冲了过去。刀光剑影和鲜血飞溅之后，黄衣人拎着两把剑，走到了四个学生面前。 “嗯，既然只是被吓坏了，那就一切好说了。”他的声音非常低沉，低到都带出哨音了；他半张脸扣着面具，是那种金属口罩。 他转身走向地上的那几具尸体，随便的踹了两下，嘟哝道：”啊，只有小鬼啊……这就有点遗憾了。“ 他又抬起头，对着半空中挥挥手。四个学生回过头去，看见一个摄像无人机跟了过来…… “屏幕后面的各位……刚才的镜头应该都拍下来了吧？嗯，所以说今晚尽量别去人少的地方……不过相对的，再过一个小时左右应该就会安定下来了。” “那个……那个……”瘫坐在地上的蒋倩声音发抖的伸手指向荆尘霖。 “啊，想问关于这一切的事情吗？”荆尘霖低下头看向她，“维护员小队会在一分钟内来这儿，你们可以在原地等一下。” 荆尘霖叹了口气，又说：“你们有人带智能手机吗？” “啊……有，都有！”汪绍急忙道。 荆尘霖耸耸肩，用那个经过面具变声后的怪异腔调说：“上网看看监视者官网……那上面有关于这种现实溶解区域的预警地图，去哪里之前可以看一看。不过最好今晚还是不要乱走，监视者的侦察很难说没漏洞。” 接着荆尘霖又看向摄像无人机：“我就不看弹幕了。缝补工作已经就绪了，咱们得马不停蹄赶往下一个区域了。喂——” 他一边说一边走进了那个黑暗的小巷口里，这时他又对还坐在地上的那几个学生说： “你们几个，离这边远点。这个小巷马上就会消失。” 李毅飞看着他说完话就往小巷深处走去，于是连忙大喊道：“等等！你去哪儿？” 荆尘霖转头，笑了笑： “我走另一边的路。” 接着，四个学生目睹了宛如特效的一幕：那个小巷连同其中的地面开始缓缓上升，随着它在墙面上移动，周围的空间一顿扭曲，本来被它“挤”开的空间开始合到一起。 然后，一切猛然加速。那个黑暗的洞口瞬间往高高的天空上平移而去，脱离了墙面之后开始在空间里滑动，仅仅一秒钟就上升到目力不可及的高度了。 荆尘霖在小巷里倒是感觉不到任何超重或失重作用，他只是顺着黑暗的小巷一路走到头。 走出小巷一切豁然开朗：灰白的天空，没有装潢的建筑，这儿是虚像城市。 “哼。”荆尘霖笑了一声，回头望向摄像无人机：“运气不错，还有时间跟同僚打个招呼。” 他话刚刚说完，迎面就走来林娜和苏怜卿两人。她们都穿着监视者制服，脸上带着金属口罩。林娜先打招呼道：“哟，工作做完了吗，烬落同志？” 荆尘霖冷笑了一声说：“怎么可能这么快。你和奈夜那边还顺利吗？” 林娜耸耸肩，道：“不太行。傲慢这一路搞破坏，留下的污染太严重了。到目前为止，没能找到的死尸还有几百具，不排除全尸变了……” 荆尘霖深吸一口气然后又长叹一声，道：“太亵渎了……你们接下来的行动目标是？” 林娜笑了笑说：“我会从罪孽的痕迹方向入手，优先解决比较大股的。还得依靠你这边继续定位现实渗透点。” 荆尘霖道：“高主席那边不是正在主持吗？我充其量算是个精英兵罢了。” 苏怜卿也笑道：“谷雨和霜降不是也在做这些吗？你这句话可把她们都带进去了。” “啊……我觉得队长不会介意的。”荆尘霖随随便便的说，“我得往下一个裂缝去了。那个裂缝情况不明，不过出去之后可以直接顺着现实去一个很近的溶解点……回见，愿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 林娜笑着勾了勾苏怜卿的肩膀，道：“今天确实是个美妙的夜晚……走吧奈夜，我们得尽量赶在渗透点形成之前。” “这不用你说。”苏怜卿说着又看了看她们身后的无人机，“我们也出发啦，观众们！眼睛要跟上哦！” 第305章 团雾 高轩阳坐在一张桌子前面，正拿着一根淡褐色类似于饼干的方形粗棒咬着吃。 他同时双眼看着桌子上的监视者终端和电脑，两者的屏幕上都飞快的滚动着各种各样的文件，偶尔他会用左手点点划划。 过了几分钟，他叹了口气，说：“唉，这么看来的话还不错……” 他这么说着，眼睛从监视者终端上移开，扫了眼电脑屏幕，然后又转向了放在角落里的智能手机。这玩意也亮着屏幕呢： “啊，不辛苦不辛苦。”高轩阳突然就对着智能手机笑着说，“这弹幕密集程度还真挺吓人的——不用刷sc，很正常一件事，为人民服务嘛。” 他说着又望了眼监视者终端，然后继续对着智能手机说：“啊……不对，我并不算另外那几位的上司。严格说来，梦魇小姐算是我的队长……” “不不不，主席是主席，追杀员是追杀员。两个身份并不冲突……他们戴面具是因为毕竟年龄还不大，不好直接公开身份。” “啊，隐瞒身份的时期并不会持续太久。实际上再过一到两年他们都会摘面具的。” “工资？哈哈，我们维系生活用的资源，用金钱可买不到……当然，这是对于监视者内部成员而言。瑞拉和奈夜并不是监视者的直属成员。” “嗯，她们有她们的势力……放心，她们会与监视者长期合作的，直播的问题也不用担心……啊，弹幕真多，我都回不过来了。” “对，说到伦理道德委员会主席的工作嘛……啊等等！” 高轩阳的余光看见电脑屏幕上有消息提示，整个人连同椅子瞬间滑动到了桌子前面，审阅起最近的报告来。 “艹！”他大喊了一声，将手里剩下的最后两寸饼干棒塞进嘴里。 其实这是一种压缩食品，尽可能的兼顾了营养性和口感，唯一的缺点是：高轩阳抓起放在桌子旁边的水瓶，灌了两三口水才完全咽下去。 他弹幕也不管了，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抓起监视者终端开始联系人。 “……对……两分钟之后，一打开监视者官网我要看到这个紧急通知在屏幕正中央弹出！同时联系一下常规媒体……让他们全城广播！……” “好……好，能调动多少监管员？……把临近城市的也给我调过来……行，交给你了老徐。……” “喂？等下我这边还开着直播……算了，霜降队长，我刚刚把消息转给你……看到了？行……瑞拉她们呢？啊烬落在你旁边……好，我马上就赶过去……” 高轩阳将监视者终端往怀里一揣，又将桌上手机也揣进兜里，然后在电脑上操作了两下。一台摄像无人机从房间角落里飞出来，跟在他身后。 他对着那摄像无人机笑了声说：“其实习惯下来之后，这种到哪儿都有观众的感觉也不错。” ———— 城市里的快速路非常多。尽管今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天气，但前方竟然飘着一团浓浓的大雾。 它甚至有一个比较清晰的轮廓，看起来简直就像一个大棉花团一样“搁”在路上。 与这种玩意最相近的是一种叫做团雾的自然现象。只不过那种气候的发生要求是：无风、潮湿，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甚至就连迎面吹来一阵大风，都没法让这团雾动一动。 距离团雾十几米的地方被立上了警戒线，不再允许车辆通行。许多车被堵在这儿，一群监视者正和交警一同维护秩序。 高轩阳一来就问：“伤员呢！？” 监视者看了他一眼，连忙说：“啊，高主席！伤员已经接近40人，其中31人是平民，都在那边！” 皇雪霏走到高轩阳前方，然后指了指队伍靠后位置的林娜和苏怜卿：“找两个人带她们过去看看，并解释一下伤员的情况。你在这边跟我们解释一下团雾本身的事情……” 林娜和苏怜卿很快被带到了高速公路侧面几十米的地方，这儿搭起了一排临时板房，带领她们前去的监视者打开了门，两排躺满病人的病床出现在她们面前。 这些病人全身裹着厚厚的绷带，被裹得像木乃伊一样。林娜走到第一个病人身边，然后回身问道：“就不劳烦你用嘴解释了，我可以看看伤口吗？” 那监视者监管员本来还在纠结怎么描述这么复杂的现象，一听这话，赶紧说：“啊，您请便。” 林娜伸手将绷带往旁边挪了点。病人随即全身颤抖了一下，似乎表现得非常痛苦。苏怜卿赶紧伸出左手在此人额头处盖了个小抚慰术，不过好像用处不大。 林娜转头看了眼摄像无人机，掏出终端按了几下，让它靠近点。 “奈夜，看他的皮肤。”林娜说，“这像什么？” 苏怜卿看着那红肿、长满小突起的皮肤，想了想说：“像皮癣……这是一种类似真菌感染的异常？” “对，我好像想起来在哪儿听说过这东西了。”林娜说，“那种东西有个挺文雅的名字叫‘劳情丝’，白色丝绒状物质，一大团蓬松的像团雾一样。” “啊——”苏怜卿似乎也想起了什么，“我也听说过那东西，这是一种借由法术实体化的怨念，不过并非亡灵。这玩意碰到活体就会像真菌一样沾染上去……能救他吗？” 林娜将绷带盖了回去：“要救他们并不难，这毕竟是一种怨念，一个大生命术就行了。来吧奈夜，我们现在就着手准备……” 苏怜卿一边帮林娜准备，一边问道：“现在我们不是应该关注一下，劳情丝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吗？” “我正在想呢。”林娜说，“虽然并非亡灵，但和亡灵法术关系匪浅，这玩意在死者议会的储存应该非常多。而带它们来到现实这一边的……我现在只能怀疑到罪孽容器了。” “是吗，也就是说……”苏怜卿又咬了一口手指头，以流出更多的血，她一边跟着勾勒法术回路一边说：“这个团雾中心里，有个溶解点。” “是啊，毕竟在罪孽容器的那次行动过后，监视者对虚像城市的监控力大幅度下降了。”林娜说，“不知道这个通往虚像城市的哪儿呢……” 第306章 黑闪(上) 接近半个小时之后，苏怜卿搀扶着面色苍白的林娜走了出来。 冻雨的另外四人本来正围在一起讨论什么，萧千凌看见林娜的脸色，瞪大了眼睛，指着林娜一时间说不上话来：“你……你你怎么弄成这样的？” 苏怜卿带着点歉意解释道：“是这样的，林娜她发现这种感染可以用大生命术解决，于是现场放了一个。” 高轩阳听了这话也瞪大了眼睛：“就你们两个？我上次回去的时候可是问了一下消耗，那可是在外部能源支撑下完成的……你们随身带了多少？” 林娜笑了：“没有，什么魔药、储能晶体通通没有。只是我自己身体里的法力而已。” 苏怜卿也解释道：“她说我身体里的法力容量相对之下太少了，于是就一个人完成了。” 荆尘霖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么说话真的是非常凡尔赛……不过从另一个角度讲，她还是这么拼。” “没关系……”林娜说，“反正现在也不是虚像城市里那种危险环伺的环境，我休息一个小时就好……没问题吧？” 皇雪霏走了过来，拍了拍林娜的肩膀：“我知道你急着救他们。但你得记住，一个完全的你可以保护更多人。” “我知道的，队长。”林娜平静的说，“需要选择的时候，我会做出最合适的选择的。” 荆尘霖用手指戳了一下皇雪霏的后背，皇雪霏回头，看见他的脸上是一副轻蔑。 荆尘霖眯着眼睛就说了俩字：“说教。” 他说完这俩字就转回头继续看那团大雾了。高轩阳在一旁看着笑了笑，没说什么也走了。 林娜毫不在意的笑笑，转而问道：“对那团雾的性质你们有了解了吗？我们已经大致确定下来了。” 皇雪霏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看了一眼荆尘霖的背影，转头诚恳的说：“对不起。” 苏怜卿看了林娜一眼，笑着抢自己女朋友台词：“你没有对不起我们的地方。” 林娜：“你没有……啊，嗯。不用在意，先关注眼前的问题吧。” “好吧。”虽然嘴上这么说，皇雪霏似乎还是有点尴尬。 于是萧千凌替她开口说：“这种雾实际上由浓密的白色类真菌丝状组成，接触到生命体就会迅速生长感染。会迅速吸收肉体有机质，并且感染者表现出明显的情绪迟钝现象。再晚期的病症就没有再观察到了。” 林娜点点头，她这会儿还趴在苏怜卿肩膀上，声音有些发飘：“那就完全确定了，是劳情丝……”她接着就把这玩意的性质又背了一遍。 她说完之后，高轩阳转过身来笑着说：“不愧是魔法向的专家，只通过病患就能推测出是什么异常……” 与之相对的，皇雪霏却紧皱眉头。 “这东西的情报在死者议会并不是公开的，我也只是听说过一点。这可能是某个老家伙的馆藏，可是是哪一个呢？哪一个会支持这些活动……而且手里还有制造这玩意的条件？” “之前在梦境里的时候，”林娜挣扎着重新站直了，她的法力还没怎么恢复，所以体力也只是足够勉强独立站稳，苏怜卿见状又挽住了她的胳膊。“那些食虫……那些罪孽容器……我说的设备……” 皇雪霏捏住了自己的下巴：“可能是同一个吗？昭伏……不对，他不会和恶魔合作……同沫？如果是她，迪兰不会来……桑悻……是你吗……还是子丑？” 荆尘霖插话道：“这几位都是大佬吧，可惜我们一个也不认识。说说看现在该怎么做吧。” “抱歉。”皇雪霏瞬间回过神来，“这种东西是可以被明火摧毁的，不过要持续的火焰源才行。但是我觉得，让林娜对这么大一团再来一个生命术……也不现实吧？” “啊，放火吗。”林娜说，她的表情已经轻松多了，但脸色还是有点发白，“这个简单，消耗不大。” 萧千凌赶紧说：“还是调点喷火器来吧，你抓紧恢复……现在虽然并不是危机四伏，但你的状态很重要。” “行。”林娜说着，心情一放松，她眼前一阵模糊，然后发现自己又趴在了苏怜卿肩膀上。 苏怜卿叹息着说：“你看看你，唉。” “不是……”林娜咬着牙说，“不是法力消耗的原因，有……嗯哼……是罪孽……” 高轩阳一听这话跳了起来，他对附近的监视者们大喊道： “全体戒备！！！” 荆尘霖一言不发的从自己体内取出雪白刀刃。 监视者们瞬间进入戒备状态，但敌人一时还没有出现——接着，突然，一片漆黑。 “啊，看来他们影响现实的操作比我们又快了一步。”即使是这种情况，荆尘霖的声音还是平和冷静，“这真像虚像城市的黑夜啊。” 但是这个黑夜只持续了十二秒多一点。荆尘霖说完话，萧千凌回了一句：“别分析情况了，周围有没有什么危……险……”说到一半天就亮了。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高速路上还是大堵车，团雾也没变化，监视者们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上，周围的景色也没什么变化…… “嗷……”一阵哀嚎声从不远处监视者中间传来。随后，监视者军里突然发生骚动：一部分“监视者”猛地扑向一旁的人，并开始撕咬。 荆尘霖冷静道：“看清哪些是敌人再冲。” 说完，他整个人就曳影追魔去了。 皇雪霏回头看了一眼，道：“冻雨没人受影响吧？” 林娜虚弱的笑了笑说：“有我在。” 皇雪霏眼底扫过一阵愧疚，但来不及说什么。即使消耗巨大，林娜还是坐在了地上开始读生命术。当然，不是大生命术，只是弱化版本；她实在撑不住了。 皇雪霏于是赶紧朝着一片混乱的监视者军冲去，萧千凌紧随其后。 高轩阳问了句：“平民会不会受影响？” 林娜表情苦涩的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高轩阳深深的叹了口气，随后取出终端，接通通讯，凝重道： “所有人注意：取消f至a级的所有保密条例，一切行动以拯救、保护平民为重。” “此次事件战略意义严重，民生影响恶劣，扩张可能极高，可以被认定为国家级入侵战争。” “监视停止，管控开始。” 第307章 黑闪(下) 在荆尘霖几人的高效工作下，被罪孽和死亡气息杀死的监视者很快就被清除。但他们只喘息了很短的几秒钟时间。 团雾只出现了一个小时左右，因此堵在路上的人们还没怎么疏散。后来根据消息，这次黑闪几乎笼罩了大半个城市。只不过当时的冻雨小队跟本没来得及去整理这个消息，因为从停在路上的那些车辆中也传来了哀嚎和厮打声，接着车窗玻璃被劈里啪拉的打碎。 平民被杀死的更多。 苏怜卿赶紧捂住了林娜的眼睛，但是林娜轻轻的说：“不用这样……我能控制得住自己。” 苏怜卿没有松开手，而是看着林娜的脸：“你知道自己的表情现在有多吓人吗？” 林娜感觉到一丝丝热流从自己的眼角、鼻孔中溢流出来。但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 “只是控制不住表情而已。”她说，“你知道的，我的忍耐力很强。你每天晚上都这么说的。” 苏怜卿表情复杂的看着林娜，半响吐出一句：“……你这魅魔。” “去吧。”林娜盘腿坐在地上维持着生命术，同时低下头抹了下自己的脸说。苏怜卿知道自己已经和林娜说了太长时间的闲话，最后又看了林娜一眼，赶紧去支援队友去了。 情况远比监视者们最初作出的预案要严重得多。从周围的车辆中，几乎是源源不断的冒出各种各样的亡灵；而且还是罪孽强化款的，无论是有实体的还是没实体的，远比死者议会自有军队更狰狞、强壮、机敏、凶残。 苏怜卿已经不得不再次启动颂罪状态，她已经撕碎四只凭灵了。这个版本的凭灵转移起来非常快，她曾亲眼看着一个虚影从一辆轿车跳到一辆大巴上，中间可是隔了接近五米！ 所幸萧千凌正好在疏散大巴上的乘客。当大巴开始变形，像只巨兽一样弓起身子，它的腹部——也就是车底盘被一道无形之力从里面粗暴的撕开，萧千凌用手脚撑开那道钢铁伤口，对着车里喊道：“赶紧自己往外跳！不想走的我可不等你！” 她这处理方式堪称蛮横无理，因为在黑闪过后，大约七成的普通人被杀死变成亡灵；尽管萧千凌刚刚救下了幸存者，他们一个个也都已经血流如注。 但是没有一个人抱怨，还能动的人都闭着嘴巴，拼命的往外跳去。 此时被“剖腹”的大巴车还没“死”透，它开始用汽笛发出有感情的吼声，车身扭动起来，而且还试图打滚；它自己的车窗玻璃因为这些剧烈的动作而破碎，玻璃渣哗啦啦的往四周洒去。 苏怜卿飞快的跑过来，一跃而起，手中黑红长枪对着车头引擎部分狠狠的插了进去。 大巴车发出了更加震耳欲聋的汽笛声，以及一阵引擎加油的嘶鸣声。 不过这已经是怪物死前的最后一口气了，随着这阵声音逐渐平息，大巴车平静下来，慢慢倒伏在地上。 萧千凌哐的踹开大巴车门，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怀里还抱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的左小腿已经不见了，断骨茬血流如注，沾了萧千凌一身。 苏怜卿散去手中长枪，朝萧千凌走去，同时说：“起码得止血吧。” “嗯，谢谢。”萧千凌说。 苏怜卿接过小孩，开始给他读治疗术。这种普通法术苏怜卿施展起来并不强，虽说是治疗，但实际上也就能止个血了。 小孩全程都很安静，他看着苏怜卿给他止了血，随后抬起有些头，看着苏怜卿的头顶，难掩好奇的问道：“那个，姐姐，你是……天使吗？” “天使？”苏怜卿笑着用手指戳了戳头顶的黑红破碎光环，那团虚影随之乱糟糟的交错飘动了一阵，“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天使了……我只是碰巧有点像天使而已。” 小孩费了好一会儿理解这句话。苏怜卿又问道：“你的家人怎么样？” 小孩的眼神昏暗了一点，他说：“爸爸妈妈刚才都死掉了……我知道的。” 苏怜卿叹了口气，转头叫住了一个跑过的监视者监管员：“建立难民收容区的时候，把这孩子带上。” 监管员立刻点头道：“我马上就带他去。” 小孩被士兵工工整整的背了起来。和其他从大巴上、车里、路边救下来的平民一起，被监管员们带着走了。 随后苏怜卿转向萧千凌。萧千凌注意到前者的注视，于是回了个微笑：“我没事。” 苏怜卿看着萧千凌一身的血，严肃道：“哪些血是你自己的？” 萧千凌一愣，然后无奈的低头笑了笑，说：“你和林娜一样，太敏锐了。” 她拉起自己的腰侧衣服，一块皮肉已经被完全掀开。苏怜卿一言不发的弯腰过去给她止血。 “你也很拼啊。”止血后，苏怜卿说。 萧千凌没有答话，她望向正逐渐恢复秩序的高速路。 “我明白了。”萧千凌带着叹息的说，“这种团雾可是在全城市出现了几十处……使用它们堵塞交通，制造混乱和人员密集，然后一个黑闪……” 此时荆尘霖和皇雪霏也走了过来，皇雪霏一看萧千凌浑身是血，一个闪现就过来了；她抓住了萧千凌的胳膊，打量了她一阵，问道：“心神不宁？那也不是不管不顾冲上去跟敌人以伤换伤的理由。” 萧千凌无奈的笑了笑，转身正对着皇雪霏。 “队长……”她说，“根据记录，从1949年开始，国内就再没出现过这么大规模的异常暴动了。” “我知道啊。”皇雪霏说，“还是议长的时候，我经常回地球看看的……” “这是战争。”荆尘霖低沉的说，“实际上一切早就在发生了。” “恶魔——罪孽容器活动，监视者内乱，天痕科技复燃……深渊上涌，确实是深渊上涌，而且是一次超大的上涌。” 高轩阳此时走了过来，他沉重的说： “京城总部发来消息，经过这段时间的大规模调查，又发现了17座可能存在的虚像城市，遍布全国。” “我们这边这个是动作最大、暴露最早的。现在唯一庆幸的就是其他虚像城市还未对现实世界产生任何影响。” “这是什么人的宣战呢？” “是死者议会？” “还是……？” 第308章 又一个入口 在灾难面前，人类展现出了强劲的适应力和团结性。黑闪结束后半个小时，最后一支监管员队伍报上伤亡数字：一切已经基本回到控制之下。 此时太阳正在西沉。若是平常城市，此刻便可以称作“华灯初上”；不过这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 事实上，哪怕是监视者官网就这么突然的出现，无数诡异危险如同雨后春笋出现在身边，大多数人还没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黑闪的发生：整个城市笼罩于黑暗中十二秒，当世界重新出现之时，站在身边的亲友已经化为怪物。 与大多数末世小说所描述的不同，当这一切发生时，人类没有慌乱。 他们没有发疯的抢夺物资，没有绝望的自杀，没有跑到大街上大放厥词。没有。 监视者们要他们放弃财物，保持冷静，不得喧哗。病人、老人与孩童先行，接受医疗检查，有序领取食物，有序分配床铺。 每一个要求都被执行了，而且执行的很顺利。没有人不服管教，他们顺从这些黄衣战士的指挥，并且绝对信任他们是来保护自己的。 目前本城市仅有的六位追杀员，也就是冻雨小队六人直接就驻扎于他们经历黑闪时的那个团雾附近。 劳情丝这玩意在没有直接接触活物的时候呈高度惰性状态。这种东西放在自然环境下其实是会慢慢的自行分解消亡的，不过拳头大的一小团完全消亡大约需要700多年。 不过当局面再次开始回归控制的时候，监视者们还是开始着手处理这些团雾的问题。 原因很简单，这些团雾堵住的毕竟是路；光是这次黑闪事件中，因团雾堵路而发生的支援不及时就已经发生几十起了。 不过这些团雾出现的太过突然，少数捕捉到的影像记录显示这些劳情丝中间可能有一个带危险性的核心；所以监视者们只能先打开一个看看情况，冻雨作为战斗力核心自然得待在现场以备不时之需。 有必要说明一下，监视者官网在此期间一直正常运行，直播也从未中断过，只不过用来拍摄的无人机太容易受影响，所以几个直播间里所拍到的只有一片混乱的战场，有意义的镜头非常少。 这是林娜后来才发现的。在混乱结束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她躺在苏怜卿怀里感觉到自己的手机还在身上，于是掏出来瞅了一眼，才发现其中一个直播间的摄像头似乎翻转着落在某辆车底。 那是荆尘霖，也就是“烬落”同志的。联想到他那高机动性的打法，林娜不得不为那台无人机悲伤了几秒钟。 团雾规模太过巨大，黑闪事件又消耗了监视者大量的劳力。原计划用的大型火焰喷枪阵列一时间搞不来，监视者们拉来了一台喷气式发动机。 他们拆掉了涡轮，将大量废弃车辆聚集在一起顶住支架，将火焰筒对准团雾的方向。压气扇启动，燃油喷入，点火器放电；这一刻，天地失色。 林娜发觉手机振动了两下，于是掏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是直播间发来的sc，一连好几条，来自不同的账号，内容大同小异： 面对发生的灾难，全国人民团结一心，共同面对 之类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娜对着飞在身边的无人机笑道，“四川、汶川地震的时候，大家也是这么祝福的。” 刚刚得闲下来的高轩阳刚走过来就听见林娜在说这话，于是凑过来看了一眼，笑道：“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今天又来了。华夏人总是这样，不是吗？” 苏怜卿：“呵呵，十年前……” 大家沉默了一会，皇雪霏静静的说：“这片大地上的人们从来不缺少勇气的。” 荆尘霖打了个响指：“赞美诗就念到这儿吧，团雾里面的东西要出来了。” 劳情丝是个华夏本土化的名字，它的英语名字是“devourers”，大概意为“饥饿的吞噬者”。不过这玩意再饥饿也吞噬不了火焰，甚至它本身几乎是易燃的。 被发动机尾焰灼烧了一分多钟后，这团巨大的白色丝状物开始真正的燃烧起来。林娜能够看清它的每一根结构都在透出金红色光芒并迅速消解，少量的飞灰被热气带着向四周洒落开来。 冻雨六个人都站了起来。其他人并不是每一个都有恶魔的动态-静态双重高精度视力，不过随着团雾规模迅速缩小，位于其中的一个黑色球体状东西变得越来越明显。 随着劳情丝快速燃烧，黑色球体变得越发清晰。现在大家都能够看清楚了，这东西是个完全的黑体…… 也就是说，这个球状物很可能并不是什么实际的物质，而是一个“光线黑洞”，换句话说就是一个位于三位空间中的黑影。 “是个传送门呢……” 林娜慢悠悠的来了这么一句。 高轩阳闻言，惊讶的转过头：“啊？这也是传送门？” “单向的。”林娜简短的解释了一句，然后又看向那个黑色球体：“不过可能也只是用某种手段把另一边‘关掉’了。” 荆尘霖摩擦着自己的两只手，冷冷的问了一句：“我们要进去吗？” 萧千凌吓了一跳，道：“等等，不是说了是单向的吗？进去就出不来了啊！” 但是她话音刚落，一旁的皇雪霏就慢悠悠的接了一句：“进去。” 萧千凌：！？ 苏怜卿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萧千凌的肩膀，宽慰的笑道：“我们可以从另一边把门打开呀。” 林娜又笑了两声。她还趴在苏怜卿怀里，连续两波法力透支似乎伤到了哪儿，导致她到现在都还没完全缓过来，但她的笑容还是很能给人信心：“可以相信你们的法术顾问哦。” “行吧。”萧千凌瞬间也接受了这个提议，“不出所料的话，进去的人选肯定就是我们了，这儿最高的战斗力也没别人了吧。” 高轩阳笑道：“我可不是战斗人员啊。” 第309章 登舰? 这个黑色球体直径两米多，离地不到半米，状态稳定。 “那我们怎么进去？”高轩阳问道。 林娜耸耸肩，用下巴往前示意了一下：“跳进去……” “……好吧。”大家倒是也都经常接触这种简单粗暴的操作，皇雪霏又问了句：“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吗？……呃，那是？” 她这么问是因为看见林娜用了一个小传送法术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了一个小袋子，将它拆开，从里面拽出一根暗红色的奇怪零食塞进嘴里嚼起来。 “就算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林娜嚼着东西有些口齿不清的说，“那也是到了传送门另一边会遇到什么。这种传送门本身不可能有危险的。” 萧千凌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又将她的宝贝护手拿下来擦了一圈：“那边很可能有重兵把守，不过他们也不可能冲过来，不然早这么干了……林娜你……呃，你在吃什么？” 林娜那个小袋子里面也就装了三条，第二根已经在她嘴里嚼着了。这会儿林娜已经站直了身体，她一边将嘴里的咽下去一边抱怨道：“唉，真难吃……这是龙肉。” “啊？”萧千凌和皇雪霏异口同声的发出惊叹，同时荆尘霖和高轩阳也都充满兴趣的看了过来。 “更准确的说，是霸下肉。”林娜说着把小袋子里最后一条抽出来，将空袋子团吧了一下捏在手里：“现在时间紧急，我只能靠外物快速恢复一下了。” 高轩阳看着林娜一边嚼一边紧锁眉毛，苦笑着问道：“这玩意那么难吃么？” 苏怜卿笑道：“相当难吃，本身就又苦又腥，除毒工序还必须用水筱籽，酸的很。” 林娜勉强将这最后一点咽下去，松了口气说：“最起码它有用，走吧。” 荆尘霖插话道：“萧千凌你刚刚想问什么？” 萧千凌一愣，道：“啊，确实刚才忘了……林娜你从那边开门要多久？” 林娜不假思索：“不受干扰的情况下，几秒钟。” “看来是挺简单的。”荆尘霖平和的说了一句，“还有什么要准备的吗？看这情况得快点了，不出所料的话，其他的团雾也都得我们去处理。” “我反正是已经满状态了。”林娜说。 皇雪霏扫了剩下几个人一眼，又特别跟萧千凌对了一下眼神，获得了后者的一个微笑。 “出发。”她说。 “不能一批全过去。”荆尘霖又说，“两个两个过去，留几秒间隔。” 萧千凌立刻接道：“怕直接跳进敌人堆里吗？那第一批得带上我啊。” 皇雪霏闻言笑了笑，道：“我也过去吧，以免迎面被梦境或者幻术抓住。” 高轩阳点了点头：“林娜和苏怜卿肯定得第二批过去撑场面，那我和荆尘霖留在最后一批过去了。” 荆尘霖耸耸肩：“不急，反正就几秒钟。” 高轩阳又用他的终端跟某些人交流了什么，然后道：“可以开始了。” 皇雪霏点了点头，拍了一下萧千凌的肩膀。俩人同时朝黑色球体走去，并伸出手；一接触到这玩意就能感觉到一阵明显的吸力，两人于是顺势往前一跃，她们的身体没入了黑色的球体之中。 林娜沉默了一会，将左手放在了苏怜卿的后背上：“走吧苏怜卿，五秒钟了，她们应该已经站稳了。” “走。”苏怜卿用右手拉了一下左手的袖子，然后和林娜一起也跳进了传送门里。 就如之前所说过的一样，球形传送门是最简陋、舒适性最差的传送门。 这一个传送门质量尤其差，苏怜卿被空间乱流冲的头昏脑胀，等她恢复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被林娜抱着腰站在一片金属地板上。 在她们面前，是萧千凌和皇雪霏的背影，而在她们面前和脚下，正横七竖八的倒着一群形状各异的亡灵和…… 机器人？？？ “等等，这画风不对啊！”苏怜卿忍不住喊道。 萧千凌大喊了一声“哇！”之后才转过身来，看到是队友松了口气，说：“当然画风不对了，这儿看起来不像虚像城市……看这蒸汽朋克风格的墙壁和灯管……” 她话刚说到这，林娜和苏怜卿身后又传来砰一声，是荆尘霖和高轩阳就位了。林娜回头道：“啊，你们也过来了……看样子这边的把守不像想象中那么严密。” “当然了，因为这是死者议会飞船内部。” 皇雪霏冷不丁的这么一句让萧千凌跳了起来，她瞪着皇雪霏道：“你怎么不早跟我说！” 皇雪霏面无表情：“我们才过来十几秒钟，而且刚过来那几秒我们在被围攻。” 萧千凌悻悻地嘟哝：“好吧。” 荆尘霖用脚尖点了两下地板，听了听那个厚实的金属声音，然后说：“从这边打开传送门没什么动静吧？” 他们现在身处于一个挺大的房间里，而他们身后，一个灰白色的大球正漂浮在半空中。 林娜转身朝大球走过去：“不太可能会有动静，我看看，嗯……没什么问题，我这就打开了。” 大家看着林娜指尖和手边浮现出形状各异的符文，她快速的以某种顺序点击了一阵，随后那个灰白色大球就立刻变成纯白了。确实只花了几秒钟。 “然后，我们就可以随时原路返回啦？”萧千凌问道。 林娜又亮了两个符文似乎在确认什么，头也不回的道：“现在这可以随便来回跳了，如果你能忍受那个晕眩的话。” 林娜结束操作走回大家身边，然后六个人看向地上的一片狼藉。 食虫和死体，死者议会常用配置，都被萧千凌砸成一地碎骨和肉块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地金属零件和电路板，几条机械手臂…… 萧千凌看着其中一条机械手臂，满脸纠结：“说实话，我刚过来的时候看到几个铁皮人跟亡灵并肩作战，那视觉效果真是……” “所幸并不强。”皇雪霏快速接过话头，“死者议会有科技，但他们喜欢那种几乎将机械结构暴露在外的风格，而这些机器人……” 荆尘霖拾起一只机器手臂，这东西装载了金属质地的外壳，颜色洁白，似乎是烤漆装饰，除了关节以外，外壳基本是一体化设计。 “天痕风格，很有意思。”他评价道。 第310章 花园 林娜无奈叹气：“唉，反正这几个黑恶势力相互勾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竟然都有点习惯了。” “黑恶势力？”苏怜卿被这个说法逗出了两声笑，“这纯粹是恐怖组织了吧。” “值得注意的是，”皇雪霏这时候看着地面上的一片狼藉说，“这个房间里有一队守卫……然而，却没有指挥官，也没有警报器，把这队守卫秒掉之后……这地方竟然就安全了。” 萧千凌观察四周，同时随口猜了一句：“这地方废弃了？” 从四周场景完全看不出来这里是那艘“飞船”的内部。周围所有的墙壁几乎都是裸露的金属，甚至照明用的都是长条的类似于日光灯管的结构（其实并不是），有一种七八十年代老旧仓库的既视感。 位于墙壁和墙角有不少金属管道，铁白和铜黄错落有致，再搭配已经满地都是的碎骨碎肉，啊对了还混杂了一些未来风格的机器人碎块，画风混乱的跟做梦一样。 当然这肯定不是梦境，除非站在他们中间的皇雪霏是假的。既然她说这就是那艘“飞船”的内部，那就说明冻雨总算以一个始料未及的方式来到了虚像城市的上空。 几个女孩都在一边观察四周一边若有所思，而高轩阳则在看着她们几个若有所思，荆尘霖只好再次自己打破沉默：“各位，一直站在这里是没什么用的……我们还得确定一下这里的安全性，别忘了，每一个团雾里都可能有一个这样的入口。” 林娜耸了耸肩：“这些入口之间差异应该不大。” “而且，我怀疑这飞船的某些……结构经过了特别的改造，”皇雪霏终于又说话了，林娜转头才看见皇雪霏正站在这个“仓库”的另一侧。 “啊，所以你知道这个飞船里面‘本来’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对吧？”林娜立刻眯起眼睛露出一副威胁性的笑容。 皇雪霏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门在这里，我们出去看看吗？” 林娜反常的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开始观察这个像仓库一样的飞船舱室。苏怜卿察觉到林娜在犹豫什么，于是她将左手搭在了林娜的右肩膀上。 林娜转头看了一眼苏怜卿，然后突然就笑了。她用右手托住了苏怜卿的胳膊肘，然后又看了一眼高轩阳和萧千凌各自的神态表情，最后才对皇雪霏说：“好啊，那带路吧~” 皇雪霏指出的这扇门从内侧看来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仓库铁门。虽然林娜的语气有些命令的意味，但皇雪霏似乎并不生气，她缓慢而谨慎的拧动门把手，慢慢将门推开。 萧千凌一直站在她身后一步的位置，护手上光泽流转，随时准备击发。 荆尘霖微微叹了口气。不过他一直站在所有人的最后方，所以这声微弱的叹息并未引起注意。 无人注意的荆尘霖，用微不可查的声音嘟哝了这么一句： “毕竟是追杀员啊……” 嘟哝完，他看见林娜背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于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就不再发出多余的动静了。 仓库门打开了，后面并没有突然杀出一大批亡灵军队，而是仅仅露出了一条布满各种管道的走廊。 林娜正想发表点什么意见，走在前面的皇雪霏先是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哼哼。” 萧千凌还站在皇雪霏身后没动：“怎么了？” “唉，是我多此一举。”皇雪霏莫名其妙的说，“那个，往这边走应该可以找到一个大一点的节点控制室，不过那里多数时候没有人。” 林娜沉默了一秒钟，问道：“那往另一端走呢？” “我不知道。”皇雪霏如实回答，“你也知道死者议会飞船那个外形……完全的矩形，所以它内部空间是非常模块化的，这边可能排了一排的仓库，也可能走不远就到动力室，可能是死胡同，甚至可能最后就只找到一个空调机房。” “所以你是根据这些管线判断出节点控制室在那边的，是吗？” “不，我可能认得这艘飞船……” 皇雪霏一边说着一边往节点控制室的反方向走了几步。 荆尘霖是冻雨最后一个走出“仓库”的，他四周望了一圈，然后看向已经走开了几步的皇雪霏：“怎么了，你觉得往那边走会碰到什么？” 皇雪霏笑了笑说：“一点私事罢了，别笑话我啊。” 萧千凌从她背后将手搭在了皇雪霏的肩膀上：“哦，是什么私事呢，都没告诉过我？” 皇雪霏浑身一激灵：“是……是遇到你之前的事情！我又不能把每件事都讲给你听……” 不过在这插科打诨的时间内，六个人并没停在原地。顺着那些管道的反方向走了十来米后，走廊末端出现了一扇高大的铁门。 林娜见过不少高大的门。天痕很喜欢用哑光漆把门涂成冷冰冰的白色，而周蓉在地狱那城堡有两扇巨大厚重的花岗岩大门。至于林娜她自己那个城堡，哦，对，她那个也是花岗岩。 不过像这样的大型铁门林娜还真没见过多少，这是一扇略微呈椭圆形的大门，微微向外凸出，上面以繁复层叠的工艺雕刻了一个类似于有翼昆虫的圆形浮雕，周围更多意味不明的浮雕呈拱卫之势。在这走廊的昏暗灯光之中，这扇门隐约透出一丝阴冷沉重的气息。 林娜在自己的全部记忆里搜寻了一下，然后看着那层浮雕：“圆门……圆门不是封印法仪的表征吗？可是这个浮雕，嗯……这是圣甲虫？也不像圣甲虫，但是浮雕是拱卫势排列……门后封印了一位王侯和他的一群臣子？是这个意思吗？” “啊，不是的。”回答的是皇雪霏，她还挺尴尬的笑了两声，然后就走上去将手按在了浮雕的一个缝隙上。 这扇大门发出了低沉的轰鸣声，然后开始缓缓的升起。皇雪霏放开手退后了两步，冻雨其他所有人都愣愣的看着她，萧千凌更是张大了嘴巴，过了好几秒钟才问道：“雪霏……你……你跟这封印有关系？” “啊……都说了这不是封印了。”皇雪霏无奈的说，“这个……其实是我的门。或者说……这是我的飞船……” “蛤？啊？”苏怜卿忍不住发出了一个惊讶的音节。是的，一个。那个“啊？”是被林娜的尾巴抽到手而发出来的，站在一旁的林娜因为过于惊讶，整条尾巴都竖起来了。 荆尘霖的声音又从所有人身后传来：“原来是这样……那就符合逻辑了，都是死者议会三议长嘛……” 此时大门已经完全升起，露出了里面的空间。 和外面的阴冷压抑环境完全不同，这里面是一个巨大的温室花园。穹顶有足足几百米高，整体散发着白色的明亮自然光。地上大面积的都是草坪，草坪中间还分布了不少花架，上面满满的摆的都是盆栽郁金香。 荆尘霖观察着这一切，然后看向皇雪霏：“看起来确实像是你的地方，不过有一点很令人在意……” “这些花……都是鲜花啊……” 第311章 陈旧套路 如皇雪霏所言，她已经卸任数十年之久。接任的三议长迪兰同志，看起来也并不喜欢这位前任；如果这一切属实，那么到底是谁在维护这个花园？ 皇雪霏闻言回了一下头，不过并没有看荆尘霖，而是望向了全队站在最后的人。 “高叔，”皇雪霏问道，“您一直站在门槛上干什么？” 高轩阳确实一直站在门槛上，他看着皇雪霏，笑了笑：“我就一定得走进来么？” 荆尘霖也在看着高轩阳，他思考了几秒钟，对高轩阳说了这么句话：“高叔，我看您还是走进来吧……我感觉意义不大。” “嗯，你说的也有道理。”高轩阳想了想，居然还就接上了话，然后迈步跟了上来。 他刚走进来几步，“轰隆！”一声，那扇圆门轰然落下，这下把所有人都关在花园里面了。 尽管早有心理预期，这一声巨响还是让人心肝儿一颤。荆尘霖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下来了，满脸无奈加颓废。高轩阳耸了耸肩，一副“我就说嘛？”的表情。萧千凌的表情像闻到臭味一样，苏怜卿“哦”了一声，表情是“果然如此”；至于林娜，林娜只会笑…… 大家表情各异的互相瞅了几秒钟，然后萧千凌及其缓慢的转身向皇雪霏：“雪霏……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皇雪霏没说话，实际上她在大门落下的时候就已经转身往花园的中心走了。林娜看见萧千凌的胳膊在颤抖，于是走到了她身边；在萧千凌正要抬起右手将护手指向皇雪霏的时候，林娜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示意她别激动。 萧千凌看了看林娜的表情，自己再一想也对，于是放下手，静静看皇雪霏打算整什么活。 花园正中间有条不宽不窄的小路，差不多三四个人并排走的宽度。这条道两旁分布着许多铁艺花架，其中有不少做成了拱门状，上面的悬吊花盆看起来可不是适合郁金香的生长环境。照料这里的园艺师（们）一定每天都要费很大的功夫。 皇雪霏只是默默的顺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前走。她越走越远，也没有招呼大家的意思。但林娜率先擅作主张的跟了上去，于是其他人也都默默的跟着走了。 这条小道两边还有不少岔路口，基本所有的岔路看起来都一样宽。不过皇雪霏没有转弯，只是直直的顺着最中间的小道走，所以倒也没什么可迷路的；只不过周围浓烈的郁金香花香已经开始熏得人有点头疼了。 不过还好这段路程倒不长。在通过一面花墙的小门之后，一片方圆数十米的空地展现在大家面前，林娜估计这里差不多就是整个花园的中心；而在空地的中心，是一个王座。 这就是一个铁质的高大座位，有巨大的扶手和椅背，装有皮质坐垫，坐垫离地接近两米，然而从宽度和长度来看，它还确实是为普通人类体型而设计的。 这也就意味着，使用者要是想坐上去，就得用梯子之类的东西爬上去……或者要是会飞也行。 皇雪霏倒没飞上去，她只是默默的走到了王座旁边，然后突然就开口说：“出来吧，我知道你等很久了。” 冻雨其他人也没说话，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王座后面探出了一个黑影来~ 这不是修辞，他真的就是一个黑影——大家都认识他，两个红色光点当眼睛，整体像个有四只触手的黑色章鱼，“现任死者议会三议长”迪兰同志是也~ 按照皇雪霏的说法，这家伙没带增幅环的时候只有“三阶实力”。死灵的三阶，林娜自己估计应该比恶魔锋骑还弱一点，是现在的她单手拿捏的级别。不过冻雨的各位还是稍微调整了一下站姿做出警惕的样子。 但是迪兰开口第一句就把所有人都惊呆了，他说：“啊，三议长！按照之前说好的，我把‘花匠’都带来了。” 迪兰·斯科维尔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一种他从未展现过的语气，几乎可以说是谄媚。而且很明显，他这话是对着皇雪霏说的。 那当然了，如果他不是在叫自己三议长的话，那还是在叫谁呢？ 皇雪霏站的直直的盯着他：“人呢？我要看到他们的脸。” 迪兰卑躬屈膝（其实他就是低了下头，不过从声音上能听出来确实是这个态度）：“是。” 他转身，朝着王座后方用一根触须示意了一下。 “噗”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喷发一样，就在皇雪霏和王座中间冒出一大团黑烟，随后这团黑烟分离开变成了二十团等大的雾气，一个个分别凝结成了人形。 在这二十个“人”成形的过程中，一阵混乱的呓语声逐渐从无到有的清晰起来。 哪怕是09之前在那个梦境里模拟出的上百噩魇压境也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呓语声，萧千凌当场一声闷哼，感觉天旋地转。荆尘霖默默的抓住了她的肩膀，然后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淡黄色的半透明小片，塞进萧千凌嘴里。 林娜抱住苏怜卿肩膀的同时，看了一眼高轩阳。大叔当然是没有对抗精神攻击的手段的，但显然他的忍耐力也比萧千凌要强，虽然脸上在流冷汗，但表情没什么变化。 从背后看不到皇雪霏的表情，但从她的语气听来她应该是皱起了眉头：“这是干什么？收敛点。” 呓语声一下子就断了，而那二十个人形也瞬间从模糊不清变得真实，现在能够看清那是二十个身着青黑相间制服的“军人”；当然，我们知道这是二十个噩魇。 他们的状态看起来和皇雪霏不太一样，即使表现出了有形实体的样子，但还是给人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林娜想起皇雪霏曾说自己属于“有形噩魇”；那么眼前这些显然就是另外的噩魇亚种了。 他们几乎都长得差不多，反正从外观上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大概对于他们这种无定形的生物来说，外貌也是“衣服”的一部分。 而按照刚才皇雪霏和迪兰同志所说的话，这支20人的噩魇小队就是“花匠”了。皇雪霏望向了其中一个花匠：“哈夫丹？” 那个噩魇就回复她道：“是我，议长大人。” 大概皇雪霏通过另外的方式分辨这些人吧。不过，为什么是“议长大人”？ 她不是说过自己已经卸任了吗？ 她又骗人？ 第312章 别叫我议长 名叫哈夫丹的噩魇应该算是这“花匠”小队的领队，他的声音听起来低沉而干练：“议长大人昨天的要求我已经全部完成，现在您可以继续命令我。” 隐约听到皇雪霏冷笑了一声，其中还包含了一些无奈的感情：“别……嗯……做你们的事情吧。” 皇雪霏说出这么一句话，大家看到哈夫丹那有些不真实的脸上出现了一个很人性化的叹气动作。而一直站在一旁的迪兰则显得有些疑惑的往这边凑了凑…… 哈夫丹突然暴起。他这动作只能用“暴起”一个词来形容，因为他全身都瞬间解离成了一团黑黄相间的云雾。这团云雾还大致分出了两条类似于手臂的肢体，他悍然朝着迪兰扑过去。 迪兰显然大吃一惊；不过他反应速度还是没慢多少，他瞬间从身体里取出了那个“天痕科技出品”的增幅环，那玩意瞬间生效，精神力在环体的纹路中激荡，成百上千倍的释放出来，一时间将哈夫丹逼退至一旁。 迪兰看向皇雪霏，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意外，但并不惊慌：“议长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皇雪霏刚张口做了个吸气将言的动作，哈夫丹先低沉的发出了命令：“花匠们，一起……” “不用。”此时皇雪霏终于开口打断了他们，她向哈夫丹摊开一只手：“拿来给我吧，我来。” 哈夫丹倒是没有动，他毕竟还在和迪兰僵持；但另一位“花匠”走了上来。他的手上随即缭绕起一片黑雾，黑雾散去后，花匠的手上出现了一只布满奥术纹路的手环。 林娜眯起眼睛看了看那手环的内圈，果然有天痕科技的logo。情况很清楚，这也是个增幅设备，只是设计的比较小巧而已。 皇雪霏拿过手环，就套在了她自己的左手腕上。 当增幅手环上的纹路被皇雪霏激发亮起的一刻，大家感觉到整个世界似乎都因此明暗闪烁了一下。不过这个过程很短暂，让人不敢相信真的发生过。 迪兰一取出增幅环，周围的人几乎立刻就能察觉到他整个人都不一样了；但皇雪霏戴上增幅环之后……感觉没什么不同？ 不过皇雪霏自己倒好像很满意的样子，她举起左手看了看，然后隔空对着迪兰的方向一巴掌呼过去。看起来皇雪霏什么也没有释放，但迪兰却猛地被某种力量打翻在地，他的增幅环脱手飞出，落在空地上滑行出三四米远。 迪兰躺在地上看起来更像一个黑色的大水滴，他猛地弹跳起来，肢体动作居然少见的透露出了慌张的情绪，他舞动肢体赶紧朝着被打落的增幅环扑过去。 萧千凌本能的也扑了过去。虽然目前的场面非常复杂，但她仍旧很能明确目前最大的威胁：增幅环能让一个精英怪瞬间变城市级boss，不阻止不行！ 至于皇雪霏……这个回头再说。 萧千凌的动作非常快，越过皇雪霏和迪兰的时候带出了一声划开空气的爆破音。林娜本来想阻止她，但电光火石间一想似乎故事这样发展也不错，于是站在原地没动。 林娜还转头看了一眼荆尘霖，他左手还保持着抓萧千凌肩膀的动作，不过现在抓着一团空气。他注意到林娜的眼神，朝着她皱了皱眉，那意思是：“为什么不阻止她？你动作明明可以比她快的。” 你猜林娜做了什么表情？猜对了：林娜笑了~ 此时萧千凌已经将增幅环扑到了一边。不过她实在太着急了，没有考虑到自己精神抗性很低的弱点。迪兰再怎么弱他也是个五百多岁的老噩魇，此时自以为得计，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冷笑。 这一刻，周围花园中的叶片和草地全都异动起来，无数紫色藤蔓和花朵绽放开来。虽然没有初见迪兰时那紫色密林的规模，但一时间居然也遮天蔽日。 迪兰的紫色植物，皇雪霏的郁金香花，这些都只是他们梦境的“象征”而已。至于他们梦境的真正功效，除了其他的噩魇以外就只有受害者知道了。 其他人实在不知道萧千凌正在遭受什么，只能看见她一瞬间眼神恍惚，脚步虚浮，胳膊颤抖，并且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呻吟。 这一切距离萧千凌扑出去已经过去了两秒钟时间，此时苏怜卿碰了碰林娜的手，轻声问：“不去帮忙吗？” 林娜用胳膊勾住了苏怜卿的肩膀，笑着道：“我们还有队长呢。” 苏怜卿一愣，然后似乎也想明白了什么，不说话了。 接着，林娜这句话还没说完的一刻，整个郁金香花园突然间活了。 那些还没开放的郁金香花苞同一时间开始缓缓的打开，所有的植株都一瞬间开始疯长起来。花茎和花叶摇摆着延伸开来。 郁金香是一种体型不大的草本植物，一般高度也不会超过人的小腿。皇雪霏之前召唤出来的花也基本都是正常体型的，这是大家第一次知道原来这些玩意也可以等比例放大，给人感觉反而像自己一下子缩小了一样。 “议长大人，别激动！”这声音听起来像是花匠哈夫丹，不过似乎也有区别，大概是另外某位花匠吧。这话当然没起到什么效果，不过林娜听到皇雪霏哼了一声，听起来非常不满呢。 郁金香的花瓣花叶都很厚，变巨大的花朵将地面笼罩得一片漆黑。不过在郁金香生长得同时，大家也看到紫色植物开始枯萎死去。 在花瓣花叶之间透下得些许光亮中，林娜看到皇雪霏冲过去……一把抱住了萧千凌，并且听见皇雪霏轻声的笑道： “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啊。” “果然还是被感情绑住了。”林娜倒一直搂着苏怜卿的肩膀没有动，苏怜卿听见林娜这句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人看见）。 一瞬间，所有梦境效果烟消云散，花园还是他们刚刚到来的样子，紫色植物和巨大郁金香都不见踪影。迪兰倒在地上还没爬起来，皇雪霏抱着萧千凌，萧千凌拎着迪兰的增幅环，花匠们围着迪兰站着。 迪兰费了好大劲才爬起来。看起来皇雪霏那轻轻的一挥手对他造成了巨大的暴击伤害，不过毕竟是精神攻击，其他人也不知道这攻击到底有多强，只见到迪兰爬起来后四个触手都在哆嗦。 迪兰颤抖着肢体，望向皇雪霏，声音里是浓重的疑惑、不解和惊恐：“议长大人……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皇雪霏闭了闭眼睛。萧千凌感觉到勾着自己肩膀的胳膊不自觉的用了很大的力量，皇雪霏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别-叫我-议长！！！” 第313章 真的? 皇雪霏这话一出，大家看到迪兰的动作瞬间就僵住了，他好像瞬间想到了某种他从未相信过的可能性。而那些花匠们则动作统一的又叹了口气。 林娜倒是笑嘻嘻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来了一句：“皇雪霏~别这样嘛，你看他们都快要哭了。” “啊，是吗，真是对不起啊。”皇雪霏用自嘲的笑容和冷漠的语气说着，“可是我做不了议长啊。” 迪兰：“你，你……！” 皇雪霏斜了他一眼：“让你起来了吗？” 咣当一声，迪兰瞬间又四仰八叉的躺下了。这一次皇雪霏给的精神攻击似乎强度格外的大，大家看到在那一瞬间迪兰的头部都有点受力变形了。 萧千凌直到这一会儿才稍微缓过劲儿来，她从皇雪霏的臂弯里抬起头，望着对方的眼睛：“现在能解释给我听了吗？” “嗯。”皇雪霏点了点头，并将萧千凌的脑袋再次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真对不起，让你吃了点苦头。” 萧千凌趴在皇雪霏身上，笑了：“既然你不会背叛冻雨……那就没事。” 皇雪霏皱了皱眉毛：“背叛？我才是冻雨的队长吧。” 站在一旁的一个花匠此时插话问道：“恕我冒昧……议长大人，冻雨是什么组织？” 这个花匠可能就是哈夫丹……也可能不是，毕竟这二十来个噩魇的外貌几乎相同，刚才他们交换了几次位置，现在已经又分不清谁是谁了。 皇雪霏听见他们仍旧固执的叫她议长，烦躁的皱了皱眉毛：“我都已经离开议会快五十年了，你们就不能换个称呼吗？” 哈夫丹（咱们就暂且假装他就是吧）固执的说：“不能。也许您已经不再是了，但花匠无论何时都必须这么称呼您。” 皇雪霏翻白眼“啧”了一下。 林娜见皇雪霏似乎没有要回答前面那个问题的打算，于是笑着插话道：“咳咳，冻雨并不是什么组织，这个代号只是指代我们六个人罢了。”她一边说一边示意了一下。 趴在地上的迪兰插话道：“啊……虽然很难以置信，但确实是这样……我真的没有想到过三议长她真的会……” 皇雪霏冷冷的望了他一眼，迪兰苦笑一声，闭嘴了。 花匠们几乎同时的露出了差不多的费解表情，他们的发言人哈夫丹犹豫了几秒，问道：“您……真的只是为了卸任吗？” “哼哼？”高轩阳在后面发出了两声耐人寻味的鼻音，他能听出来这句话是哈夫丹斟酌了很久才说的。 皇雪霏看了那个巨大的王座一眼：“啊……当然，难道你们以为我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哈夫丹也看了一眼王座，又看了看冻雨的六位成员：“您好像觉得很难理解……但其实我们也很难理解，毕竟您之前……” 皇雪霏突然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容：“你要是敢说出来……” 哈夫丹半句话愣是硬生生咽了回去，他不得不主动转移话题：“……请问这位是？” 皇雪霏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死死的箍着萧千凌，于是将她放开：“这位啊？嗯，应该算是……” 她说到这儿忽然停顿了一下，然后看向萧千凌，笑了一下，说：“我的爱人。” 迪兰轻声的吐槽道：“您该不会就是为了她吧……” 皇雪霏面不改色：“并不是。不过，她也是我不乐意走的原因。” 哈夫丹显然被大大的震惊了，不过他试图把自己的质疑用另一种方式说出来，他看向了冻雨的其他人：“可是您的身份……我不是在试图束缚您，可是……” 聪明如林娜一时也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荆尘霖却及时的从他的语气里读出了他的意思，于是他冷笑了一声道：“朋友……你早就应该能想到的，能跟你们的议长站在一起的，会是一群普通人吗？” 哈夫丹望着荆尘霖的眼睛，过了几秒钟，低下头：“抱歉……是我幼稚了。” 苏怜卿拿胳膊肘捅了捅林娜，小声问道：“他们怎么突然开始说这个啊？” 林娜愣了一会才小声回答道：“其实我也才反应过来。哈夫丹无法理解他们的议长大人为什么会被一段感情束缚住，所以质疑了一下，然后荆尘霖……反讽他见识短浅。” 苏怜卿听了也笑了：“被感情束缚住怎么了，我还把地狱的大公主泡到手了呢。” “谁泡谁呀……不过说实话，虽然皇雪霏总是回避她当议长的那段时间，但从这飞船的规模和她偶尔透漏出的一点信息看，地球上的这一亩三分地确实是有点小。” 皇雪霏倒是没心思听别人怎么评价她，她还在继续跟花匠们说话：“……之后，你们就可以走了。至于我自己，我可不打算回去，所以你们还是认真考虑一下我说的话吧。” “等一下！”哈夫丹将摊在地上的迪兰拎了起来，“这家伙怎么办？” “倒是可以交给监视者……”萧千凌有气无力的插了一句嘴。 皇雪霏一下就乐了，她拍了拍萧千凌的头顶：“可别犯傻了……” “啊？”皇雪霏这一句话又把所有人都给整傻了，这次可真没有谁知道她在说什么了；只见皇雪霏慢悠悠的走到迪兰面前，用手指戳了戳他那个水滴形的脑袋。 迪兰发出了有气无力的声音：“请三议长别这么羞辱我……” “呵，之前演小人得志不是演的挺传神的吗？”皇雪霏的手指还顶在迪兰的脑门上，他那个黑色的大脑袋被顶出一个深深的窝。皇雪霏继续说：“不过我知道，哪怕是这种时候，你肯定也只是弄了个分身来，对吧？要不要让我仔细检查一下，啊？” 迪兰身躯一震，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是这样的……我瞒不过您。” 接着，他就听到皇雪霏说：“滚回去接着当你的三议长吧。” “啊？？？”迪兰一下就蹦了起来。 身后的哈夫丹更是惊讶，这一次不止是他，其他的花匠也跟着喊了起来：“等一下，您真的不回去了？” “对啊，真的，怎么了？”皇雪霏斜了他们一眼，“我确实玩不过另外四个议长，更玩不过十二宫，所以我就走了，很难以置信吗？” 哈夫丹还想说什么：“可是您……” “好了，没什么可是的。”皇雪霏摆手打断了他，“或许将来我变得很强后会回去，但那也不太可能，而且跟你们也没什么关系了。我这就走了——不过迪兰，关于你这一身反骨，我得最后再罚你一下。” 迪兰还没说什么，皇雪霏已经摘下手腕上的增幅环，猛地抡圆了朝他脸上摔过去。增幅环脱手那一刻化作了一道金色的流光，轨迹里还夹杂着一些花瓣飞落。迪兰的身体瞬间被贯穿，然后他就像个大气球一样炸开了。 “破坏了一个分身，够他虚弱好一段日子了。”皇雪霏拍拍手，走回到冻雨的队友身边：“好啦，现在我们得到了关于死者议会下一步行动的所有计划，可以撤退啦！” 高轩阳忍不住笑了，他将一根暗红色的枪管放回衣袖里：“不在这里先跟队友们说说吗？” “可以呀，我们边走边说吧。”皇雪霏说，“不过大叔，我倒是觉得您现在就可以下命令组织监视者的全面反击了。” 第314章 黄道十二宫 “可以啊，我们先出去吧。”皇雪霏说，“这是冻雨的事情，和花匠可没有关系。” 林娜飞快的扫了一眼哈夫丹脸上的表情，然后笑着附和道：“好啊，我们走吧。找个私密一点的地方再谈。” 大家心领神会，于是转身一起往花园的出口走去。噩魇花匠们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皇雪霏轻轻的打了个手势，止住了他们的话头。 当大家走回到当初进入花园时的圆形铁门的门口，这扇门就像自动门一样，自己升起来打开了，而当大家全体走出花园之后，这扇铁门又自己关上。 到铁门彻底落下，发出当的一声之后，高轩阳就笑着对皇雪霏说：“哈，听队长的语气，看来这一次关于死者议会的一切都有解释了，是吧。” ”并不是全部，但我觉得也差不多了。”皇雪霏耸耸肩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我只能推测出关于这艘飞船来到地球之后的一切。至于它为什么会过来，又带了什么东西过来，我是完全不知道的。” 萧千凌瞪了她一眼：“那你为什么不问？我看到你那么胸有成竹，还以为你全都知道呢。” 皇雪霏一摊手：“我没办法问啊，我已经不是议长了。” 萧千凌啧了一声，狠狠的掐住了皇雪霏的胳膊肉：“别想糊弄人，以当时那个情况，你问他们什么他们不会说？给我说实话。” 皇雪霏面部肌肉抖了几下，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其实你这样掐我是没感觉的......好吧，其实我也不能确定他们说的都是真心话。” 荆尘霖皱眉：“你不敢信任自己的亲信部队吗？” 皇雪霏还是一副无奈的表情：“确实是不敢的。我现在回忆起来，他们每一个人的成份其实都值得怀疑。就拿领队哈夫丹来讲，他生前是刻舟学会的一位三等司书，而刻舟学会三神的其中一位‘存骸’，其真实身份就是属于黄道十二宫的桑悻。尽管哈夫丹自己说并不知道这一事实，不过你们也知道，万一呢。” 苏怜卿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呢？” “呵呵，其实，我一开始就知道啊......” 苏怜卿大吃一惊：“知道你还敢用？” 皇雪霏摇摇头，脸上仍然是苦笑：“我没办法啊，我如果不用，也没有别人啊……” 林娜叹了口气总结道：“看来，你确实是被架空的很厉害啊。” “不管怎么说，”皇雪霏把话题拉回到正题上来，“虽然不能确定后续的行动，但关于这艘飞船以及这艘飞船上的东西，我还是全部都能推测出来的。” “昨天晚上，”皇雪霏拿出了她平时写“日记”用的那个挂坠，向所有人示意，“迪兰用这个东西联系上了我。” 虽然是第一次知道这玩意儿还有通讯功能，不过其他人都或多或少的猜到过了，结果居然愣是没有一个人表达出惊讶。 “他和我说什么你们大概也都猜到了，他说之前和我们说的那些都是假的，他实际上一直在等着我这个三议长回来，他还把我的花匠都带回来了。至于我和他说了什么，你们应该也都能猜得到吧？就是安排了你们刚才亲眼所见的一整场闹剧啦……” “从今天所有人的发言来看，这一切应该只是迪兰的个人行为。” “关于那批劳情丝的来历，我现在也已经差不多猜到了，这是步楚当年从桑悻宫里搞出来的物资之一，差不多50年来就一直放在那里。” 苏怜卿这时举起一只手来示意：“啊，对了，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之前在你自言自语的时候，我们也听到过你提起这些拗口的名字，子丑，同沐，这些都是什么人啊？” 皇雪霏还没说话，萧千凌先她一步道：“噢，关于这个，她曾经单独跟我聊过。还记得她曾经提到过，死者议会的议长实际上只是一群代行者，真正的掌权人是另外一些强大存在吗？” 皇雪霏接过话来说：“这大多数是一些成百上千年的老怪物。他们中很多都以神明自居，并不愿意管我们这些‘凡人’的生活。但他们实在是太强大了，他们占有的资源也太多了，所以他们才是死者议会的真正掌握者。” “当然，他们之前互相关系也是一般的，并没有形成什么组织，甚至还有点内斗呢。死者议会内部给他们取了个诨名叫黄道十二宫，呵呵……不过大多数时候他们都并不是十二个人，座次和名称也和十二星座没什么关系。” “我走的时候，他们是9个人。不过按照我的记忆，步楚，子丑，桑悻，还有同沫，这四个人是肯定不会变的。噢，还有向辰，据说死者议会就是这个老家伙一手操办起来的……不过很多人认为他几百年前就已经死了。很难判断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他自己散布出来隐藏身份用的，总之他也确实几百年没露面了。” “这个更夸张，黄道十二宫只有五个人？”林娜插了一句嘴。 “当然，确实还是有另外的成员的，但是他们要么是假身份，要么就只是挂名……”皇雪霏说着说着终于意识到又跑题太远了，于是赶紧把话题拉回来：“总之，根据我的记忆，这一批劳情丝差不多就只有那么多了。” 众所周知，快速转移话题本来就是跑题的前兆。高轩阳过了足足三秒钟才意识到现在轮到他发言了，挺尴尬的笑了一声，然后正色道：“也对，你之前确实提到过全面反击的事情。但是我需要严肃的问你一句，你真的能百分之百的确定：死者议会接下来不会再有更多的进攻活动了吗？” 皇雪霏冷笑了一下。 “三议长的个人行动而已。他不敢得罪黄道十二宫……” “你完全能确定吗？”高轩阳又问道，“对于监视者而言，这可不是儿戏。” 皇雪霏耸了耸肩。 “我又不是百分之百的监视者。”她悠悠的说。 第315章 站在人类中间 高轩阳挺苦恼的抓了抓头发：“唉呀，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行吧。我回去跟09谈一谈关于死者议会的事情吧，至于接下来具体的行动，一切等到我们回去再说行吧？” “我也没说不行啊。”皇雪霏的笑容更加恶劣了。 高轩阳默默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黄色作战服。 萧千凌忽然问道：“我们真的不用检查一下这艘飞船上的武器库存情况吗？” 荆尘霖翻了个白眼：“飞船就停在这里，传送门也就摆在这儿，没有人会去把飞船开走。” 皇雪霏笑着敲了下她的头顶：“要不我陪你去把这艘飞船检查一遍？” 萧千凌想起这艘飞船和虚像城市的面积一样大，虽然没有真实的城市那么大，两个人走完一遍也要消耗不止一天的时间，于是无奈的笑了：“行……吧。” 林娜忽然问道：“你之前提到过，这条走廊另一端通往一个节点控制室对吧？” 皇雪霏点了点头：“是的。虽然死者议会的飞船可以模块化的改装，但节点控制室一般不会挪，你想去看看是什么样子的吗？” 林娜还没说话，苏怜卿先抢着问道：“有多远？” 皇雪霏想了想：“应该有六七十米……” 苏怜卿再次抢在林娜之前说：“那就不去了，快点回地面上复命比较好。” 皇雪霏看了看苏怜卿又看了看林娜，最后又看着苏怜卿回答道：“好吧，那我们就先回去地面。” 大家重新打开那个仓库门的时候，林娜凑到苏怜卿的耳边笑道：“怎么，怕我玩心大起收不回来？” 苏怜卿用一只手托起了林娜的下巴：“是啊，怎么了？” 林娜往苏怜卿的手心里蹭了蹭，然后说：“放心吧，我还是能分的清轻重的。” “那我就放心了。”苏怜卿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会像一般魅魔那样玩死自己的。” “你又拿审判庭的教材往我身上套……” 白色球形传送门还是照样悬浮在仓库的半空中，仓库的地面上还是堆积着血肉和机械。这会儿仓库里的气味已经开始变得糟糕了，冻雨快速通过了传送门，回到了现实世界。 冻雨一落地就很快又分开了，高轩阳带着皇雪霏直接去联系高层监视者了。其实经此一事皇雪霏似乎也想通了什么，而她准备透露的信息对监视者来说同样非同小可。 萧千凌没有跟着皇雪霏一起。还记得在她被精神冲击的时候，荆尘霖放到她嘴里的那片淡黄色硬糖吗？那可不是普通消耗品，那是一件现实扭曲造物，是一个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的工匠欠荆尘霖的人情，萧千凌觉得自己有必要去感谢一下这个人。 而荆尘霖自己在介绍完萧千凌之后就离开了，他赶着参加一个地下集会：死者议会对现实世界的突然袭击导致了这个集会的紧急举行，那些人需要交流情报确定各自的灰色产业不会被影响。荆尘霖嘛……他要去杀其中一个参会者，这种事他经常做的。 甚至苏怜卿也没有和林娜一起。之前在虚像城市里行动的时候，苏怜卿布置了一些侦察法术，这是她和林娜一起基于燃烧罪孽的技术创造出来的魔法，她将之命名为“堕天使之羽”。如今法术维持时间将至，她要去维护一圈。 由于堕天使之羽都播撒在离监视者基地不远的地方，苏怜卿便干脆独自行动。当然，为了保险，苏怜卿随身带了一个小玻璃试管，里面装了五毫升林娜的血液并镌刻了对应的法术回路，打碎即可“召唤恶魔”。可惜这个试管过不到两个小时就会失效。 林娜自己去了虚像城市的另一侧。那里是监视者的临时指挥部，还有用来压制、寻找【傲慢】容器的神座系统，以及林窗含和黄峥。 一天时间没有过来，临时指挥部的周边变得更加破败了，里面也变得冷清。林娜这才想起这个指挥部最初是为了傲慢容器入侵而成立的，现在死者议会忽然那样行动，这边的人手看起来被抽调了不少。 一丝不安在林娜的心头成长起来，她不知不觉的加快了上台阶的脚步，很快就来到了神座系统的房间。林窗含正躺在驾驶座上，她听见林娜走进房间里来，就用高兴的语调向她打招呼：“嗨，林娜，一切还顺利吗？” “这个吗……”林娜迟疑了一下，把前往死者议会飞船之后的事情简单讲了一遍。她讲的有点投入，讲完才发现林窗含似乎想问她什么问题，心头一跳，嘴停住了。 “……你们是怎么到达飞船上的？”林窗含好奇的问道。 林娜瞬间想到了什么，背后冒了一层冷汗，嘴上还是答道：“那个……团雾里的黑色球体是一个传送门，这件事在场的监视者应该都知道啊……” “团雾？”林窗含更好奇了。 林娜沉默了几秒钟，道：“死者议会刚刚利用黑闪技术袭击了现实世界，平民伤亡约80人，监视者伤亡16人。” 林窗含点了点头，又问道：“所以，那边并没有【傲慢】容器的动静？” 林娜这次沉默了足足十秒钟。就在这一会儿，黄峥从外面走进了房间。 “哦，林娜回来了？气氛怎么这么严肃？”他问道。 林娜考虑了一下，又把黑闪事件跟黄峥简单说了一遍。 “哦↘”黄峥抱起了胳膊，“看起来完全是死者议会的擅自行动，他们真的和罪孽容器们有联系吗？” 林娜忍不住问：“那个……关于黑闪的事情，没有监视者告诉你们吗？” 黄峥：“嗯？” 但他并不是在表达疑惑，他微微皱眉，眯起了眼睛，仔细的看着林娜脸上的表情。 “你觉得……”黄峥最后说，“我和卡瓦妮娅应当对这件事做何反应？” 林娜又一次沉默了，她微微张着嘴，过了好久，才说：“可是……” “林娜。”林窗含似乎想说什么，但黄峥打了个手势阻止她，并说：“我来说吧……林娜。” 林娜听见黄峥这个语气，已经猜了七八分，但她还是问道：“……只处理关于深渊的事情？” 黄峥点了点头，道：“死者议会是从人类中分离出来的，他们属于人类文明。” 他指了指神座系统，说：“这是神的工作。” 他又抬手示意了一下外面的虚像城市，说：“这是人的事情。” 他再次看向林娜：“就是这么一回事，懂了吗？” 林娜微微低下了头，若有所思。 林窗含这时从神座上站起来，走到林娜身边，踮脚摸了摸她的肩膀。 “其实这个原则没有那么严苛的。”她说，“我们倒是也可以悄悄的帮助一点，但是以后呢？别的地方呢？更小的事情呢？” “我能理解……”林娜说，“可是我以后……” “这只是我们的共识罢了。”林窗含说，“你现在还站在人类中间，你有的是时间学习。” 林娜愣愣的点了一下头，然后突然反应过来：“等等，我还站在人类中间？” 黄峥笑了笑，说：“你还要准备继承地狱领主的位置，不是吗？你能做的事情很多，等你做完了，再到方桌旁边来吧。” 林娜看着自己的双手，过了好半天才道：“好……” “等一下。”林娜要离开的时候，黄峥忽然又叫住了她。 林娜转过身来，黄峥递给她一个银白色的金属块，林娜接过之后才看清这是一只打火机。 “这是你哥哥给你的。”黄峥意味深长的说。 林娜大吃一惊，立刻握紧这只打火机，道：“谢谢！” 第316章 反击(上) 苏怜卿随手将一只游荡的死体打飞，死体撞在不远处的建筑外墙上，变成了一地碎肉。 这几天下来，虚像城市的街道和地面上布满了这些恶心的垃圾。所幸亡灵们偶尔会“回收”这些肉体，所以这里还没有变得太糟糕，不过虚像城市里已经开始形成一种挥之不去的尸臭味了。 监视者们定期焚烧周围的尸骸，不过每次集中焚烧都会把周围的亡灵吸引过来，引发一场不大不小的袭击，所以直到现在也没能把虚像城市打扫干净。 苏怜卿走进一栋建筑中，周围的环境一瞬间就变暗了。建筑内的楼道已经被某种爆破破坏过了，残破的水泥和钢筋中间漂浮着一个暗红色的楔形物，它斜插在空中，不断的往周围散发着淡红色的能量。 苏怜卿无视那些散发的淡红色能量，直接走到那个楔形物前面，伸手就把它从空中拿了下来。这玩意放在她手里就是一把匕首的大小，苏怜卿摆弄了几秒钟后，就将它放了回去。 楔形物放回空中的一瞬间就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响，随后继续往四周散发着红色的能量，不过现在的红色能量明显强了许多。 她突然就叹了口气，对着面前的空气说：“不知道啊，也许死者议会真的就到此为止了，也或许还有其他的行动……当然，也不只是死者议会。” “是啊，等着看主席那边怎么说吧……没错，林娜现在在维杰洛尔先生那里，我们现在也不知道他的意见啊……”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监视者终端看了一眼。 没错，当他们从飞船上下来的时候，他们就陆陆续续又开回了直播。就在他们去飞船上的几分钟内，物质圣所又送来几批东西，其中一个小箱子里就装载了几台特殊的无人机。 说实话第一次看到这几台小东西的时候都没人认出这是无人机，因为它们甚至没有机翼；它们采用的是空间滑索，跟飞行技术相去甚远，倒是跟传送类法术原理相近。它们无法进行灵活的机动，但是拍摄清晰度、稳定性和直线加速能力全部拉满。 除此之外，黄峥为它们的视频和录音系统写上了一套完善的认知扭曲系统，现在它们会自动让不适合公布的图像和信息变得无法记忆。 没错，现在直播间终于能够看到不戴面具的冻雨队员了。黄峥给的无法记忆效果是值得信赖的，不但看了直播的人无法记住他们的脸和名字，也无法录屏和二次摄录，只能获得一团随机像素块和几声杂音。 如此大费周章完全是为了直播的观看体验，起码在直播的时候大家不需要再忍受那个ai打码了，虽然运算速度跟得上，但那个面具实在是影响观看。 对了，你们猜现在人数最多的直播间是谁的？——是荆尘霖的。这个我们后面再讲。 苏怜卿没有再讲话，她随便回了几条弹幕之后刚想把终端放回衣兜里，忽然终端又发过来几条消息。 “啊，这么快？”苏怜卿看了一眼终端惊呼道。 不过她并没有用终端回复什么，而是直接将终端揣回衣服里，然后走到虚像城市的街道上，仰头望向天空。 当然，用天空这个词是不准确的。这个灰白色的东西是飞船——也就是“花园王座”号的底盘。往远处望去，能依稀看到一些亡灵电梯悬挂在它的下面。不过实际上由于监视者的步步紧逼，虚像城市里已经有一整天时间没有黑夜了，那些电梯也毫无动静。 实际上，大家本以为会在这边经历一场网络小说式的规则类求生来着。没想到死者议会做的更过分，直接到现实这边来了一把生化危机，果然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苏怜卿的注视下，她身边的景象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虚像城市本来就和现实中的城市有着一定的对应关系，现在她身边忽然出现了许多行走的人影，一些救灾帐篷，几支发放救灾物资的队伍，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半透明的，有一些还有点穿模呢。 这一切没有什么预兆，就和当初黑闪发生时一样。过了几秒钟，现实城市的投影开始缓缓的滑移，无数透明幻影穿过苍白的建筑原胚，宛如幽灵王国过境……不过从字面意思来看，虚像城市这边才是幽灵王国。 整个投影是一体移动的，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苏怜卿转头望向高处，一些高楼的虚影原来是不完整的——虚像城市本来就不是现实城市的一比一对应，只是一个删减版本，相应的反向投影自然也是不完整的。 其中一栋大楼里还有一些军人、警察在行动，那里刚刚似乎发现了一些亡灵。在绿迷彩制服和灰制服中间，一名黄衣监视者急匆匆的从楼下往楼上跑去，他的行动刚好从这个剖面可以看得到，不过很快他就跑进了大楼的深处。看来那里还潜藏着什么危险。 苏怜卿回头看了一眼无人机，笑着问道：“能看见吗？其实维杰洛尔先生曾跟我们提到过这种巨型现实扭曲术。大概林娜能够听懂吧”（黄峥的扭曲术自动把林娜的名字扭曲成了ri\\u0027lia）“我并不太能听得懂，不过你们肯定猜不到这投影是用来做什么的……” “是用来击落那艘飞船的。” 现实世界投影还在继续匀加速滑移，但现在可以看出它并不是平行于地面在运动。它现在相对于地面已经明显有一定的倾斜了，而这种倾斜还在变得越来越明显。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分钟，投影滑移的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水平。现在望向地平线时，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出这些投影正在快速的翘起，它们正在脱离原本重合的位置，开始向着高处升起。 苏怜卿的终端又响了两声，她扫了一眼终端，看见林娜发来的消息：你在虚像城市里吗？现在应该能看到现实投影了。 苏怜卿笑了笑，回复道：“我正在看呢。” 第317章 反击(下) 从现实投影出现开始，苏怜卿已经在原地站了五分钟了，此时现实投影正在飞速升起。 原来它的运行轨迹并不复杂。如果在天和地正中间画出一条南北走向的巨大轴对称线的话，投影就是正在绕着这条对称线旋转。 这会儿它已经快要相对于地面垂直了，而且速度还在很明显的增加。现在往城市西方向望去，现实城市投影横亘在天地之间，中间有不少虚幻、扭曲的接缝（投影不完全对应导致的）。 眨眼之间，现实城市投影就已经越过了垂直位置。站在地面上看着投影快速这样移动有一种天地倒转的眩晕感（实际情况的确如此），不过越过垂直位置之后投影的速度又开始均匀降低了。 但是投影从脱离地面开始就在一步步变得更加凝实真切。苏怜卿对着身后的摄像头说：“现在，在现实那边应该也能看见了吧？” 无数的人闻言跑向窗口。救灾队伍中的人也抬起头来，帐篷中的人也走了出来。正如她所说，现实城市的天顶也在逐渐出现一个巨大的投影，同样在一步步变得真实。 由于虚像城市的面积比现实城市要小很多，所以从这一边看来它只够覆盖城市正中间的一片区域，而且离地面也不算太远。这一边的投影并没有滑移，它只是由朦胧的深灰色逐渐开始显现出诸多细节，随着时间推移变得越来越真实。 不过，一切都是和地面相对着反过来的，这两个城市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倒挂着，遥遥相对。 苏怜卿忽然又对着摄像机说：“哦，对了，现在我在这边要小心一点了。” 大家看着她微笑着朝摄像机挥挥手，然后退回到了建筑里面，就站在门口的位置观看着这一切。 虚像城市这边，现实投影已经几乎变得完全凝实了，看上去和真实的城市俯瞰图没什么区别。但是虚像城市的灰白色天空明明是“花园王座”号的底盘，而现实投影已经快要和它相交了—— 一阵低沉而持续的轰隆隆声音开始从天边传来，像是连绵不绝的雷声。然而这并不是雷声，因为现在现实投影已经接触到飞船的边缘了；两者相互接触之处，现实投影显现出了一种绝对不符合常理的的坚不可摧。 而相对的，飞船的边缘竟然被撞的凹陷、翘曲，以极快的速度发生溃缩，随后很多外壳、零件如雨的落向虚像城市。 现在观众们明白苏怜卿为什么说她这边需要小心一点了。掉下来的金属零件最大的长宽五六米，落在楼房上直接砸碎顶棚，水泥碎块和钢筋到处乱飞。 苏怜卿当着摄像机的面，用她的终端打开了皇雪霏的直播间（霜降直播间）。人家正在虚像城市的另一处直播这一幕，苏怜卿以“奈夜”的账号名给她发了条醒目留言：“不心疼吗？” 皇雪霏看到了这条留言，笑着在直播里答道：“有什么可心疼的？已经不属于我了。” 这会儿正好有一个铁架掉在苏怜卿所站的门前。苏怜卿看出这是当时那个花园里的花架组成部分，她笑了笑，无声的又往后缩了几步。 很快，更多的金属零件就掉在了她所在这建筑的周围，一时烟尘四起。苏怜卿不得不按住自己手腕上的手链，又释放了一个小型的护盾，才避免了不少碎渣飞到脸上。 不过这一波零件掉落很快就过去了。苏怜卿小心的走出建筑，望向天空。无比真实的现实城市投影正在逐渐归位，在遥远的投影边缘，恰好有一个监视者正坐在街道上休息。他自己完全没意识到，他的投影正在轻松的撞开一块坚硬的灰白色护甲。 飞船倒是没有瓦解，实际上到现在它只是被撞碎了大约三分之一的船体。剩下的船体正被现实投影无可匹敌的冲击力推挤着，往虚像城市东侧的荒野坠落下去。 它摔落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十几秒后，虚像城市东侧冒起一片冲天火光，一阵强风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卷过虚像城市全境。 现实城市这一边，虚像城市已经完全暴露，倒悬在天空中。这里的大多数建筑已经被零件砸碎，完全成为了一片废墟，不过从中还能辨认出一些监视者驻地，以及放置着“神座”系统的那栋建筑，它们自然是受到保护的。 苏怜卿整理衣服，转身登上了废墟中最高的一处。两个城市相距非常近，以至于两栋高大建筑的楼顶近在咫尺。 “萧千凌！”她轻声朝上方喊了一声。萧千凌抬起头，然后笑着挥挥手：“苏怜卿，我在这里！” 苏怜卿从衣兜里取出一样东西，朝着上方用力投出去。这个东西起先按照正常的抛物线移动，但当它越过某个高度的一瞬间，它所受的重力方向发生了改变，它顿时沿着另外一条完全不同的抛物线飞出去。 萧千凌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苏怜卿抛出去的东西，然后喊道：“你现在也是可以直接飞过来的吧？” 苏怜卿笑着摆了摆手：“可以是可以，但是我还有点事，晚点我再过去找你们！” “好！”萧千凌将苏怜卿扔过来的东西揣在了衣兜里，“谢谢你帮我找到这个！一会儿见！” 苏怜卿转身就从废墟上跳了下去。 她一边走着，一边利用手链在半空中拽出一个符文看了一眼。 “一切正常……”她自言自语的说，“其实也不是很重要，不过最后那片羽毛还是去看一眼吧……！！！” 话音刚落，她猛地站住了，四肢全部紧绷起来，但是她没有回头。 一个声音从她身后传了过来。 “看来，你们忘记了我们的存在啊……是不是有点太过自信了呢？” 苏怜卿想了一下，缓缓放下双手，咽了一下唾沫让声音不发抖，然后才尽可能平静的回答道：“何必这么挖苦我们呢，我们只是在做当前能做的事情而已。” “是吗？挺务实的啊。”她身后的声音嘲笑道，“那么，我倒是很想知道，当一个同伴被偷袭而死，她会作何反应……等等，不许动！” 但他的威胁太慢了，苏怜卿手中的玻璃试管已经在地面上打碎。与此同时，一柄黑红色长枪在她手中成形。苏怜卿一边全力以赴将罪孽之枪投出，一边朝着刚刚形成的召唤法阵喊了起来： “林娜！罪孽容器在我这里！” “救命！！！” 第318章 龙脉密会 “你们觉得杀人难吗？” “我换个问法。你们觉得，我杀人难不难？” 胡毅中呼吸粗重，他又一次抬起头往会场的边缘望去。但是直播者很巧妙，他正好将自己隐藏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从视频镜头里也可以看出他不时会被行走的人给挡住，但是他那个角度却恰好能望见胡毅中的位置。 胡毅中多次试图辨认出那群人里哪个拿着摄像机。在人流里保持不动的人应当是非常显眼的，然而胡毅中无论如何都看不出谁停留在那个位置。 胡毅中又看了眼手机，然后很快的试图移动到会场的另一边去。可是他很快意识到，这个镜头只需要改变一下方向就能扫描到整个会场，换句话说整个会场都在那个杀手的视野之内。 胡毅中忍不住按了按自己的蓝牙耳机，因为那位杀手又在直播间里说话了：“单纯说杀人难不难，其实是没法做出准确的回答的。这种事情的难点，和你们所想的完全不一样……” 胡毅中感到心惊肉跳，就像死神正贴在自己的耳边轻声念诵。但是他又不敢摘下耳机，或许那位杀手准备行动的时候能够听到点什么。 这场集会的名字就叫龙脉密会，通常每隔三个月举办一次，每次举办都会在许多城市设立分会场。这次龙脉密会是打破时间规定额外举行的，只有四个城市有分会场。 龙脉密会集情报交流、物品拍卖、商务洽谈、联谊活动于一体，据说由一个三人议会控制着，不过没人知道他们三个到底是谁。 这个密会已经举办了很多届，对于参与人员并不严格限制。你完全可以来了什么都不做，只是喝饮料，聊天，散会就走，没人会管你。 胡毅中挺后悔来的，因为他进了会场之后，受别人提醒，打开手机，才发现那位“烬落”的直播间竟然就照着这里。 虽然烬落同志的真实身份被保护的很好，不过地下组织都几乎已经猜到这个人是谁了，他就是那位来自监视者的独行杀手。他在着名悬赏网站“天道会”上有个账号叫“w505”，大家都用这个账号来指代此人。 烬落的声音继续在直播平台上播放：“啊，没错，w505就是我……怎么？不用为我的身份担心。等这段时期过去后，我很快就会有一大堆的新身份……和新东家。” 荆尘霖一边说着一边对自己笑了笑，他悄悄用左手掐指计数：皇雪霏和死者议会，萧千凌和裁判庭，高轩阳和监视者，苏怜卿和天堂，以及林娜和她的地狱势力，确实很多。 胡毅中突然忍不住想用手机在直播间里发一条弹幕，但他一时想不出该发点什么，他的手指一直抖。他知道，w505是天道会网站上，唯一一个完成任务数超过70还保证完成率百分百的，这差不多是一项世界纪录。 其实客观的说，这样的纪录对于一位深渊皇族来说并不算难。荆尘霖只是运气不太好，能让他依靠的势力过早的被消灭，以至于他不得不使用这种方式来成长起来罢了。 胡毅中看了看会场中的人群，然后突然一咬牙，往人群深处挤进去。他想着，w505总不可能一只手拿着摄像机，一边在人群里拥挤着完成刺杀吧。 他拥挤在人群里看了一眼手机。这一刻，他后悔的只想拍自己大腿：直播间镜头根本就没动，仍旧远远的照着他。只要随便一想也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镜头和麦克风不在一个地方，w505身上只带了麦克风，摄像机是固定的。 他一边想着自己怎么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一边走到了吧台旁边。吧台前面由于有座位，所以人群密度反而要稍微低一点儿。 酒保转过身来，微笑着问了一句：“喝点什么吗？” 胡毅中忽然莫名其妙的镇定下来，他笑了笑说：“一杯香槟。” 酒杯触唇，胡毅中满足的叹了口气。 下一秒，他眼神惊慌，摔杯于地，跪下来，猛烈的呛咳起来。 胡毅中吓傻了，就在刚才那几秒钟内，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逃避一位顶级杀手的追杀，竟然毫无警惕的喝下了一杯未经检查的饮品！ 是w505的能力，他确实有影响人想法的能力，但是他不是需要近身才能使用这个能力吗？ 胡毅中惊疑不定的看向身边，酒保、员工、人群。 哪一个是w505！？ 惊疑之余，他逐渐喘过气来。w505居然没有选择毒杀这种简单的方法，是担心事后被根据毒药来源追踪到吗？ 忽然，蓝牙耳机里又传来直播间的语音，烬落说话了：“嗯，我知道，虚像城市那边这会儿的确是热闹非凡，不过我正忙着，无缘观赏。酒水？不不。我不可以摄入酒精，否则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胡毅中猛地看向酒保，很显然，那人并没有对着什么东西说话的迹象。他又赶紧观察人群，但仍然没看见谁在对着麦克风说话。难道烬落和w505并不是同一个人吗？ 烬落还在说话：“啊，我应该得赶快出手了。双边投影通道稳定，各方势力肯定会盯紧时机出手，冻雨需要赶紧恢复待命状态。” 这句话听在胡毅中耳朵里，就像是一句催命咒语。他一下子跳起来，但却恰好不小心撞到了邻座的一个少女。少女并没有惊叫，其实在刚刚胡毅中跪倒地上的时候她就注意到这人了，所以现在也只是皱着眉毛看着他。 胡毅中还没道歉，少女先说话了：“怎么，终于相信酒杯里没有被下毒？” 这一句话差点把胡毅中吓尿，但他很快就调整过来，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怎么了，难道你在酒杯里下毒了吗？” 少女立刻笑了：“有意思。你在看手机直播吗？” 胡毅中听着蓝牙耳机里传来的环境噪音，心中稍定：不管烬落的麦克风是如何安放的，但现在完全可以确定他就在附近！ 说不定就在这少女的身上……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女孩或许就是烬落本人？w505的助手？之前在直播间里一直开着变声器？ 下一秒，他的所有这些想法都消失了。 一个穿着暗黄色衣服的身影从胡毅中身边经过。那人戴着显眼的兜帽和面具，他戴着这样一套根本不可能隐藏在人群中；他是在刚刚几秒钟内换上这一套的。 胡毅中呆呆的看着w505手中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把匕首，一刀刺进少女的腹腔。 “你们看吧，这并不是用一句简不简单就能形容的事情。”烬落，或者说w505，或者我们可以直接说荆尘霖的声音，在直播间里响起。 他将那把从胡毅中身上取得的匕首散去，此时胡毅中才反应过来，他大叫一声，从荆尘霖身边逃开。 荆尘霖低头看了一眼死去的少女，随后又看了一眼胡毅中逃离的方向，目光特别在一个摇摇欲坠的吊灯处停留了一下。 算得时间刚好，他收回目光。在混乱的人流里，他弯下腰，从少女的上衣兜里取出一张梅花8扑克牌。 “死去”的少女睁开眼睛，朝他默契一笑。 荆尘霖转身混入人流，仅仅一转眼，人群中便再看不到那套显眼的面具和兜帽。 吊灯脱落，人群再度惊呼，随后混乱更甚。 第319章 监视者与天痕(起) 高轩阳猛然惊醒。他睁着眼睛等待焦距恢复，然后确定了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他从来没见过。 高轩阳冷静的笑了笑，并自嘲似的说了一句：“这种开局在【六道中】里玩过219次，大叔我可是有点发腻了啊。” 他翻身坐起来，一边观察四周一边回忆自己是怎么被弄到这地方来的。结果当然是没想起来，不过他也不慌，这地方看起来总之是一个单人囚室，所以事实无非也就那么几种，现在可以专注于思考如何脱身了。 这个囚室属于单人囚里比较大的一款，差不多有一个客厅的大小。床，是经典的铁框架床，铺个垫子被子又放个枕头，就这些东西了。除此之外，有一桌一椅，桌子正对的墙上还安了个像是液晶彩电的东西，不过这会儿当然是黑屏的。 高轩阳走到电视前，用手按了几下电视的底部，电视果然打开了，里面没有电视台，却有上千部影片的点播，显然这监狱的待遇非常不错。 高叔身上也没有戴任何拘束设备，一套橙色囚服穿起来合身而舒适，完全不影响肢体动作，他估计用军装的标准来考核这套衣服估计都能过。 他用手使劲把囚服上的牌子翻到自己能看见的角度，囚号为0375。他不知道这是不是个有效信息，不过姑且先记下。 此囚室的门为典型的合金栅栏门，但门锁却是电子智能锁，看来在这方面起码科技水平和现代地球等同，这也排除了一觉醒来身处火星的可能性（他当时认为）。不过溜门撬锁之术对此无用，于是高叔退回房间正中再作计较。 实际上，刚刚走到门前的那十来秒内，高轩阳已记下了自己双眼视野之内捕捉到的每一个像素。这是一种特殊的观察技巧，事后可以依靠回忆反复审视。这没有多么难，十来秒钟的图像，瞬时记忆而已，有心人自己在家练习几个星期也可做到。 这段回忆让高轩阳得到了一个非常恐怖的信息：门外是条走廊，两侧分布了很多同样造型的四室，然而——全是空的。 换句话说，高叔目前正被单独关在一个监区里。没有狱友可不是个常见的开局，高轩阳记得这其中最可怕的一种情况是某种灾祸席卷了监狱，而他既幸运又不幸地成为了幸存者。 不过那种程度也只是“可怕”而已，对高轩阳来说只要不是“压抑”或“绝望”难度，那都是双手抄兜即可通关。他回到囚室床上躺下，瞪着眼睛瞧天花板，打算靠等待搞明白最后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高轩阳冷静地、一秒一秒的数着。他一直读满7200秒，站起来走到栅门前面，张口就喊：“我要越狱啦！” 很好，没有巡逻也没有监视，看来这儿大概率真是废弃监狱。高轩阳等待两秒后，走到那个由钢架构成的床旁边，抓起它往一侧拖动。床并没被固定在地面上，不过高轩阳也没有把它挪的太远，他只是在调整那床的角度。 床的钢架由空心钢方管焊接而成，拐角处有方洞。只有床头处的方洞是水平朝向一边儿而非向天的，不过高叔觉得不用把床翻过来已经足够幸运了。这之后，他伸出手按在那段横向的方管上，顺着钢管的方向看向囚室的门，口中轻声自语道：“这口径快有十八毫米了，要不我装一发霰弹进来吧……” 高叔的现实扭曲能力被命名为【狙杀】，这个能力最初的时候就体现为能够使用任何枪械（哪怕是手枪）狙击命中1500米外的目标。此时该能力还稍显鸡肋，但高叔何许人也？在开发适应自己的能力过程中，他逐步打破了枪械和子弹的限制，如今他这能力是能将手边的任何棍棒状物体化作热武器的。 当然，最好还是空心的。实心棍棒虽然能打出差不多九十焦耳的空气炮，但若有空间让他具现出固体子弹，威力自然比那高。例如这会儿高叔具现在方管中的霰弹，要知道霰弹并不是“一颗”，霰弹枪俗称“喷子”，它打出的是一小片由十余枚弹片组成的弹雨。 高叔手按方管，目视门锁，估算方向和距离后，意念一动，精神力具现而成的火药轰然作响。方形钢管瞬间被这力量撑得有点鼓了起来，这也是枪管之所以要做成圆管的原因，不过对高轩阳来说，一次性的东西而已，质量不用太好。 高轩阳走到门前。栅门与墙相接的地方已经被霰弹打得一片狼藉，那个门锁自然也被粉碎，他一脚将门踢开，溜溜跶跶的走出囚室，然后随便挑了一个方向顺着走廊走去。 走到这一头，拐角果然又是一个走廊。不过这条新走廊末端有个窗户，高轩阳估计着这说明应该离出口不远了，不过窗户外面的景色一时间让他对不上号，他于是顺着走廊走到窗户前面打算仔细看看。 这一细看不打紧，高轩阳差点没乐出来。窗户的下半段，是一片漆黑的星空；上半段被一个巨大的弧形填满，仔细一看才辨别出来，这个弧形的“月牙”竟然就是地球。太阳从地球的另一面漏出一点点光亮，照亮了一个地平线，这就是那个薄薄的月牙；从被照亮的那一点点区域中，隐约能辨识出美国西海岸的样子。 这明明是一扇走廊墙上的滑道窗，外面却是在近地轨道上才能看到的风景。若是林娜在此，或许会冒出推开窗户一试的想法；若是荆尘霖在此，或许真就这么做了。但他是高轩阳，所以他只是笑了笑，走了过去。 转过弯来果然是一个看起来由密码锁锁住的铁栅门。高轩阳瞅了密码锁一会儿，从铁栅门缝里伸出一只手，食指指着密码锁：“邦！” 空气炮足以打坏这种低级密码锁，高轩阳毫不费力的走出去了。 从走出这条走廊的一刻，高轩阳有了一种短暂的抽离感。以他的经验立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原来，这里是由几个位置不同的空间拼凑而成的吗？” 高轩阳仰头环视他现在身处的新空间碎片。呆板简洁的白色走廊，工整的灯光和地板，虽然这种特征的建筑很多，但对高轩阳来说此时此刻可怀疑的对象可不多。 “嫌疑最大的就是天痕科技了吧？”他笑着自言自语说，“今年我出的外勤可真是够多了。” 第320章 监视者与天痕(承) 高轩阳举目四顾尝试找找有没有什么趁手的东西，不过这走廊相当的干净。他总不可能把天花板上的日光灯管拆下来耍，踌躇片刻后，他还是空着双手往前走去。 对于面前这个空间出现于此的原因，高轩阳脑袋里倒是有好几个猜测，不过他没法敲定是哪一个，所以暂且还是照着人家的安排走好了，起码在探索完成之前，这地方并不会为难他。 往前走了一小段，高轩阳看到右手边出现了一扇门。他望了一眼走廊的前方，看不到头。他稍加权衡，便转身走向门前，侧过身体和门板平行，一只手缓慢的转动门把手，同时缓慢的将门推开。 这门确实没锁，不过高轩阳推开了不到三十度角就感觉门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他微微用力推了一下，感到门后似乎是个柔软有一定弹性的阻挡物。高轩阳皱了皱眉，这并不是什么好现象。 门缝现在倒是足够他挤过去，不过高轩阳没有立刻行动。 小说的描述视角应当为表现力而变动：穿着白色实验袍的杀手冷静的端着枪，盯着打开的门缝。门后之人显然察觉到了实验室内情况不妙，不过无论如何，只要那人露头，一枪也就够了。 果然，在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过后，一个身影迅速地挤过门缝，并在露头的一瞬间往地面上扑去。杀手毫不犹豫的开枪了，那个影子很明显被子弹击中了，但听到那东西扑在地上的声音后，杀手心中一凛，随后立刻本能的也往另一侧扑去—— 第二声枪响如期而至，不过这声枪响听起来要轻很多，因为这是一发空气炮。不过五十焦耳的动能还是稳定的击碎了杀手的胸部骨骼，他忍着疼痛迅速翻滚到一台大型设备后方。 但他没来得及抬起手枪的枪口。设备距离门有约五米，高轩阳助跑两步一跃而至，一拳从下而上打在杀手的下巴上。天旋地转之后，杀手感觉到自己已经被按在地上，右胳膊被对方掰到身后，并且角度还在持续变大。 高轩阳动作毫不停顿，在杀手惨叫出来之前，松开左手，右手单手“咔吧”一声便将对方的右肩掰成了脱臼状态，左手又移到对方的喉咙下方，将杀手的痛呼掐在气管里。 他倒没有直接将对方完全窒息，而是稍微松开一点让对方勉强能够呼吸。杀手眼冒金星之间发觉手枪已经被夺下，枪口现在顶在了下巴处。他感觉到高轩阳凑过来，低声道： “点头或者摇头……还有同伙吗？” 杀手艰难的摇了摇头。 高轩阳虽然不信，但并没苛责，而是接着问道：“来暗杀的吗？” 摇头。 高轩阳顿了一下，冷笑一声，又转而问道：“任务完成了吗？” 杀手的身体猛地一紧，点头。 “嗯哼。”高轩阳低沉的又冷笑了一声，随后放下手枪。杀手感到有机可乘，正欲挣脱，但高轩阳的右手忽然捂在他的口鼻处，随后猛然用力，又是咔吧一声。这次断的是颈椎。 “还有同伙、来暗杀某个目标、不过尚未成功。”高轩阳梳理了一下已知信息，从杀手身上摸出了几个弹夹，并又检查了一下手枪。最后，他走向门口，将最开始扔进来的囚服外套捡起来，穿回身上。 如果是萧千凌或者苏怜卿在此，或许在杀手说出第二个谎话的时候就已经下死手了，要知道这里的东西大概率都是幻象或者记忆之类的。高轩阳毕竟年纪大了，不觉间慈悲心稍微多了点。 挡住门的是一具穿着白大褂的尸体，高轩阳只需扫一眼就知道他身上那是冲锋枪的枪伤。除此之外，试验台前，设备脚下各有一具尸体。 从三具尸体的动作推断，杀手和他的冲锋枪同伙突然出现，对着实验室中的人射击。两人当场毙命，第三人试图冲出门去，被击毙在门前。看门上的弹坑，这门还真挺坚固的。 有趣的是，杀手和死者穿的都是天痕科技的实验员白袍。 高轩阳看向这实验室的另一扇门，拿起手枪再次用同样的姿势推开门。这次门并未被阻挡，它被完全推开，露出了门后的……一大片漆黑的虚空。 “奥……地图边界是吧。”高轩阳一点也没觉得惊奇，甚至立刻就接受了这个设定。他又把门关上，握着手枪退回走廊之中。 “这意思是说，那个拿冲锋枪的顺着走廊往前走了，我应该去追他是吧。”高轩阳念叨着，“希望设计者对冲锋枪的威力……起码对人体中弹后的反应有比较明确的认知，不然这模式可太难了。” 当然，这儿不一定是像【六道中】那样接近于虚拟游戏的关卡，但是管他呢，高轩阳就带着游戏的心态来做了。 他拎着手枪，一步步的顺着走廊往前走去。 这次出现在走廊侧面的是一个挂着“资料室”门牌的门，高轩阳轻轻推开门，门内无人，他便小心的走了进去。在资料书架前有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份纸质档案。高轩阳走过去拿起档案一看： u-001“朱雀” “我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导致天痕诞生的那个事儿嘛……我记得在监视者档案里，那编号是sta-139来着，也叫‘朱雀’。” 高轩阳说着就翻开了文档，文档内容和他记忆中完全相同。他着重看了下“外观”那部分： 当展现为人类女性外形时……外观年龄在20到30之间，没有可见的面部特征……进行任何交流都不会导致该化身的肢体动作发生变化…… “也就是说，你们还觉得她是个有自我意识的东西是吧……”高轩阳将档案放回原位，轻声嘲笑道。 第321章 监视者与天痕(转) 高轩阳放下了手中的资料，在资料室里进一步的翻找起来。他发现这里的纸质档案明显残缺不全，其中不少都有撕扯拉拽的损坏痕迹，甚至有一些带着腐蚀或灼烧的痕迹。高轩阳不禁想这怕是从哪里抢救出来的吧。 虽然天痕科技的其他特征都都符合a级存在抹除的特征，但最大的怪异是在所有的监视者中，有关他们的记忆都并没有被消除，所以天痕科技这次现实抹除目前仍被定为b级。不过现在高轩阳觉得这一切可能都已经有解释了：这其实根本就是一次c级现实抹除，他们只消失了一部分而已。 “啊呀，这可就太难办了……我现在算是深入敌营啊。”高轩阳笑着说。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其实他一点儿也没觉得难办。 在【六道中】的奇妙小游戏里面，他曾经历过一次长达45年的超级潜行。其实严格说来也不完全算是潜行，那是在一个大公司的工厂里，当时他代入了一个小特警的角色。他摔进了电梯井里，所幸摔的不重，只是昏迷了一天时间。 但巧的是，就那一天时间里，公司的总裁和董事心血来潮，在公司里新安装了一批监控。高轩阳醒来后就听见了安装监控的事情，知道根据旧监控拟定的行动路线已经没用了，故没有轻举妄动。 他在电梯井里凭着一身毅力徒手爬上了五楼，从那里又爬到了电梯轿厢上面，悄悄随之上下，终于等到有人去顶楼，于是趁机从电梯井顶部爬进天棚支架中间，又顺着通风管道来到28层的仓库，偷到一套保安制服，于是能够小心的观察监控位置。 由于身份id卡每人一张，公司门禁系统又严格记录出入，所以高轩阳一时无法离开。躲在仓库里稍作计划后，他再次进入通风管道，经过漫长的摸索后找到了食堂后厨，吃了五天五夜下来的第一顿饭。 这之后，借由消防通道、房间与房间的联通门、小窗、以及一部分悬于大楼外面的管道等等，高轩阳的活动范围逐渐在大楼里延伸开来。 他的食物来源于食堂后厨的食材，他有计划的每样只取一小份以避免察觉。所有的卫生间门都有监控正对，他不得不从建筑外墙爬过去。 实际上，他的身影曾暴露在监控或别人眼前许多次，不过由于他足够小心，再加上这实在是过于难以置信：就在这栋大楼里有个人，始终在所有监控、门禁、安保的边缘行动着，没有离开过大楼，而且已经连续待了57天时间。 所以，竟然没人发现他，他愣是待了差不多三个月时间，终于让他逮到机会，趁着某维修队进来的时候，混了出去，找到了自己的上线。 整个特警部门为之震惊，但该公司的洗钱秘密尚未被探明。高轩阳一时责任感上线，再加上知道这里是【六道中】的虚拟幻境自己不会真有危险，所以他就……又回去了！！！ 这一路断断续续，他一般是一个人，有时候还带个副手进去，始终利用着他那完全位于监控之外的路线网。几年下来，公司的关系网，营业技术，财报，当然还有门禁系统的技术。这些东西都是在不断的更新，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拼命尝试赶上对方的速度。 不过好在门禁系统和身份系统是最先被追上的。这之后十几年，他们通过破解这玩意在公司中进出。不过进出太多难免被发现，所以高轩阳的那套潜行网络还在使用着，并被共享给了许多同事。 如是前前后后，公司自己的人员也在迭代。高轩阳因为在公司行动太多，新员工甚至都以为他是某个非常神秘的老员工，他的行动也就越发自由起来，甚至开始像模像样的上班。 数十年后，公司彻底倒台，同时牵扯出三个差不多规模的公司，总市值高达数千万亿。高轩阳由潜行到卧底，满打满算共活动约45年，丰功伟绩载入史册……当然，是载入了虚拟世界的史册。对高轩阳本人而言，他通关了个rpg游戏，耗时45分钟，仅此而已。 所以高轩阳丝毫不慌。他翻完了资料，又彻底检查了一遍档案室，确定没有什么资料值得让他记住了，就转身退出资料室，沿着走廊继续前进。 这条走廊的样式高轩阳倒是很熟悉，其实天痕的装饰风格上百年来都没怎么变过。自从人类发现石灰涂墙既经济又好看，天痕就一直崇尚纯白。或许这也让他们的潜意识里更加喜欢追逐【秩序】的力量，可惜他们的手段太过粗暴残忍，激怒了她。 这次的门出现在前进方向的左手边，高轩阳知道其中必有蹊跷，他尝试趴在门上听听屋中响动，但什么也听不见。他只好拿出手枪，并开始转动门把手，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缓慢的开门，而是快速的将门往前一推，随后闪身躲到门框后，不让屋内的人看到他。 屋中果然传来了一阵密集的冲锋枪响声。伴随着机枪的轰鸣，正对门框的墙壁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弹坑。高轩阳躲在门框后冷静的数着子弹声，枪手似乎一直扣着扳机并未松开，于是高轩阳很快就听到一声微弱的机括声，这是要换弹的标志。 高轩阳先伸出手往枪声来源大致开了两枪，然后才闪身冲入房内。有经验的冲锋枪手不可能对着墙壁清空弹夹，就算打空了也应该换出其他武器保护自己。但高轩阳扑入室内时没有听到任何枪声，不管实际情况如何，这位枪手表现的相当业余。 这个房间挺小的，高轩阳缩身在一个柜子后面。他四处观察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子弹的地方，他身后这铁皮柜子最多两枪也就打穿了。他只好尽量趴伏身体，做出快速扑跃的准备。 在冲锋枪声再次响起的一刻，高轩阳绕过柜子对着枪手猛地一扑。枪手果然非常业余，直到高轩阳将他扑倒才反应过来，但他的枪已经被打落。 “啊，哈，哈，哈。”枪手发出干涩的笑声，倒也没有多么惊慌，只是自然的举起双手投降了。 “来自监视者的朋友，是吧？”枪手紧接着就说，高轩阳甚至还没来得及问什么话。枪手自顾自的说下去：“真是高手……不过看脸色似乎并不是常出外勤的人，如果不是能力者的话，那就是文员吧？也或许两者都是，随便了。” 高轩阳皱了皱眉：“你哪位？” 枪手笑了笑，举着两只手，说： “我没有名字，我是ek-4737。” 第322章 监视者与天痕(合) 47也同样穿着白色实验袍。天痕科技的实验袍除了稍微宽大厚实一点，并且布料较为结实以外，跟寻常衣服差不了多少，哪怕剧烈运动也不会影响动作，不过衣摆容易勾住东西，所以和高轩阳身上这套橙黄色囚服相比还是后者更适合作战。 不过现在考虑这个没什么意义，47显然完全不打算做什么反抗。高轩阳于是先问了一个问题作为试探：“这把手枪属于你的同伙吗？” “同伙？”47又笑了起来，“请别用那种词汇形容他，他最多算是我的工具罢了。” “噢，工具？”高轩阳冷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面前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了：“你实际上并非天痕科技的人是吗？” 47挑了挑眉毛：“怎么说呢？从技术上讲，我完全就是天痕科技的人。不过你也知道，每个人的想法不一定完全一样不是吗？总有人抱着和大部分人不一样的想法，想着做点什么事情……你懂我的意思吧，嗯……哦对，你是徐润林吗？” 高轩阳听到了监视者调集部主任的名字，皱了皱眉，却只答道：“我是高轩阳，人理委主席。” 47张着嘴做微微震惊状，过了几秒才说：“我~的天，居然是人理委主席啊，真是幸会……” 若是皇雪霏在此，她绝不会直接将自己的官职就如此告知别人。但高轩阳知道这个身份的用途，并且完全能判断出47得知这个身份会做些什么，所以没什么可犹豫的。 47此时站了起来：“能别拿枪指着我了吗？你现在应该能够看出来，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而我也不打算把你怎么样。” 高轩阳并没有放下枪：“你这话很矛盾。你不是刚刚拿着枪一路杀到这里来的吗？” 47笑了笑，很随意的说出了一段让高轩阳无比震惊的话：“啊？你是说这个梦空间的设定吗，不用管它了，那只是我‘曾经’做过的事情而已，我现在可不是想去杀人，这一点可要分清啊，是吧哈哈？” 高轩阳更加警惕：“你也是入梦者？” “从技术上讲，我应该是梦主人。”47道，“不过主角，或者说梦核心不是我，而是朱雀小姐。所以放心吧，我对这个梦境的掌控力是几乎没有。” 高轩阳并不完全相信，不过他知道47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会致力于获取自己的信任，所以暂时并不会加害于他，所以他还是把枪收起来了。 “没错，这样说话舒服多了。”47放下双手，并拉过两张椅子，坐在了其中一张上面，高轩阳便顺着他的意思坐在另一张上。 “要不你先来问我几个问题吧，这样我一会儿问你的时候你也好考虑考虑怎么回答。”47这么说。 高轩阳略一思索，先问道：“天痕科技被抹除了多少？” 47笑了笑，回答出人意料：“全部。” “什么？”高轩阳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 “你现在看到的所有天痕科技都是弥留体。”47说，“监视者知道弥留体是什么东西吧？” “不对啊……”高轩阳说，“你们展现出的很多性质并非弥留体啊？” “不不，我们是特殊的弥留形式。”47笑着说，“我们全体由弥留体进化成了亡灵。” “还可以这样？” “怎么不能这样呢？”47狡猾的答道。 高轩阳知道47不打算再透露这方面技术，于是转而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找朱雀，试试跟她说几句话。”47答道。 “为什么？” “啊……我毕竟是天痕科技的人，想要继续研究神明，这就是理由了。” 高轩阳试着打开追问的节奏：“所以说你现在又盯上了朱雀？” 47猛然身体前倾，眼神变得极度危险：“你最好别追问的太深……” 高轩阳毫不惊慌的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好，现在你可以来问我了，请吧。” 47身体还保持着前倾的动作，他一时间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不过最后还是无可奈何的坐正。很显然，高轩阳也不打算让他追问的太深。 “那我就问了……高轩阳先生……” “请吧。” “高轩阳先生……”47又重复了一遍，他脸上开始滑出一个阴冷的笑容：“您对金黄之王的想法如何？” 高轩阳不怒反笑：“哟，这是什么意思？” 47慢悠悠的道：“什么意思？天痕科技盯上了金黄之王。嗯？懂？” 高轩阳叠放双手：“你为什么觉得可以跟我讨论这个？” “先生……”47用一种冷冰冰黏糊糊的腔调说，“那是因为我能够看得出来。让我来用一句经典的策反台词，那就是……你我其实有一点很像，对不对？身居高位……却对组织怀有二心……” “啊哈。”高轩阳竟然松了口气，“原来如此……我知道你想干嘛，如果我同意，你就要开始问我很多监视者内部的问题。如果我不同意，你也可以通过诱导我反驳来获得消息，对不对？” 47不笑了。他盯着高轩阳的脸，沉默数秒，还是用那种腔调说：“有趣……直接把对方的套路指出来，以抢回对话的节奏吗？这真是让我想起了一个很有趣的……对手。对了，你见过魅魔吗？” 高轩阳立刻明白，47所说的“对手”就是“魅魔”。这一刻其实极度凶险，哪怕高轩阳犹豫一下，47都能判断出高轩阳认识那个魅魔。但高轩阳凭借着丰富的被刑讯经验，不假思索的反问道：“什么意思？” 47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心内已经又生一计……但他还没说什么，天花板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随后被砸碎。一个身着黄色制服的身影从天而降，47反应迅速，翻身躲开。高轩阳倒是没躲，他还熟络的打了声招呼：“嘿，老九，找过来了啊。” 09甩甩手上的铁钩，回头对着高轩阳笑道：“哈哈，高叔受累。解下来我跟这小子聊聊就好……” “你们忙吧。”高轩阳说着朝房间门口走去，“我得去操作一下朱雀，要不然虚像城市那边麻烦要更大了。” “辛苦辛苦。”09敷衍的摆了摆手，随后目光投向正爬起来的47：“好久不见啊……” 第323章 栾，读作luán 由于那架飞船被击落，虚像城市的天空不再是灰白色的了。现在它的上空是大头朝下，倒转过来的现实城市投影，在那个投影的部分位置是真的可以直接传送到现实那一边的。 但是虚像城市里的光照还是那种半死不活的灰白光线，这并不是来自什么光源的光线，而是这个空间的特性，几乎可以视为每一片空气都在发光，不过必须在开阔的空间，光线才能累积到可以视物的照度。 由于花园王座仅被设计为在平原降落，而没有对城市环境做适配，当初的解决方法是：降低到临近建筑物顶部的位置，然后把电梯连通到各个建筑物的天台上。 由于这个操作，在击落它的时候，不得不让它同时将半个虚像城市的建筑物带倒。这导致虚像城市东侧一大片的建筑彻底变成了废墟，而在这些废墟中间还有不少亡灵在游荡。 不过此时在这片废墟中间，正有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身影闲庭信步。他的额头生长着一对细长的漆黑犄角，黑发黑眼，衣服后面伸展着一对同样漆黑的恶魔翼翅。 “栾周焕”是这个罪孽容器的名字。恶魔一般都只是用自己生前的名字，而堕落恶魔也就是罪孽容器改名的现象要常见一些。不过尽管另外两个【傲慢】容器都改了自己的名字，栾周焕自己却没改。 对了，栾周焕（???），这是个韩文名字。这小子长得还真挺帅，而且其实挺有表演天赋，可惜我们再也没有机会知道他有没有在娱乐圈至少混迹过那么一段时间。 他跨过一片狼藉的街道，黑色皮鞋在沥青路面上发出哒哒的规律响声。他走进一个塌了一半的建筑，周围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在前方的半空中，一枚暗红色的羽毛正悬浮在空中。 栾周焕笑了笑，伸手向那根羽毛。羽毛最开始毫无反应，但当他的指尖离它仅剩几寸的时候，周围的空间忽然开始产生轻轻的嗡鸣和震动，一些淡薄的红色流体开始从羽毛上释放出来。 栾周焕不得不缩回手，耸了耸肩道：“我怎么没听说过天使羽毛能够是这种性质的，竟然能稍微绕过【潜行者的从容】法术探测到罪孽。不过倒也没关系，只要离远点就可以了，从这玩意布置的密度看，我跟完全免疫它也差不多。” 他是根据堕天使之羽的分布密度来估计这东西正常的工作半径的，当然他不知道这玩意的名字。 这时几只死体从废墟里爬了出来。这几只死体缺胳膊少腿的，看起来是被倒塌的建筑砸中，直到这一会儿才从废墟中打开一个口子。 然而栾周焕并没搭理它们。他两手抄兜从死体们身边走过，背后黑色尾巴垂向地面悠闲的甩来甩去。死体们也完全没有察觉到这么一个人从它们身边走过，这是另一个免疫类法术的效果。 他又走了不少路，这才看到前方的路上有一个穿着黄色监视者制服的少女。他立刻加快脚步走上前，反正他那基于免疫效果的隐匿法术完全可以掩护他自己的身形。 走到十几米范围的时候，他看清楚了对方的脸。她长得很有文学系气息，圆脸，杏眼，鼻梁清晰，嘴角柔和。 少女的右手握着监视者终端，栾周焕是认得这玩意的；左手则插在裤兜里。她一边目标明确的走着，一边若有所思。 这就是苏怜卿，我们的女二号角色，她正要去检查堕天使之羽的运转效果，于是不可避免的撞上了正在研究这玩意的【傲慢】容器。 栾周焕原地站定，更仔细的用隐匿法术遮掩了自己的一切气息，然后默默的看着苏怜卿拽出一个法术符文看了一眼，自语了一句什么，随后毫无所觉的越过自己往前走去。 然后，他对着苏怜卿的背后，幽幽的开口道： “看来，你们忘记了我们的存在啊……是不是有点太过自信了呢？” 当他揭开隐匿发出第一个声音的时候，就看到苏怜卿浑身猛烈的颤抖了一下，好像差一点被吓得跳起来。他忍不住笑了，这姑娘还挺可爱的呢…… 他听见苏怜卿强作镇定：“何必这么挖苦我们呢，我们只是在做当前能做的事情而已。” 栾周焕冷笑着：“是吗？挺务实的啊。那么，我倒是很想知道，当一个同伴被偷袭而死，＜她＞会作何反应……等等，不许动！” 他暴起，从虚空中拽出一柄漆黑的巨刀，猛地劈向苏怜卿的头顶，但是被躲开了，劈在地上碎石四溅。 栾周焕将刀拎起，拍了拍有些凌乱了的衣服，继续不紧不慢的道：“呵……血脉是天使，却像恶魔一样使用罪孽战斗，是虚空的那几位开发出的新物种吧？可惜，这个强度远不及真正的恶魔啊。” 苏怜卿咬着牙，表情有些狰狞，从她的声音里可以听出压抑着的颤栗：“你果然很傲慢啊，那么可以通报一下你的名字吗？” 栾周焕平静的报出自己名字的中译。 “哈……像个韩国名字。”苏怜卿一下子就猜对了他生前的国籍，“你竟然一个人出现吗？” 栾周焕又笑了起来：“不要以为我没看见你撒在地上的东西。恶魔的血是吗？你要知道，召唤术也是可以免疫的。你尽可以尝试拖时间，不会……” 轰隆一声巨响，栾周焕原本所站的位置被烟尘覆盖。萧千凌以超越视觉的速度落在苏怜卿身边，巨大的惯性速度使她的鞋底在柏油马路上摩擦出了两道黑色的胶印。 她拦腰将苏怜卿抱住，随后又一跃而起，【冲量投射】将两人的身体瞬息推出几百米远，安然落在一栋还算完整的建筑顶部。 烟尘散去，栾周焕站在原地毫发无伤。他平静的评价道：“相当强力……不过可惜只是物理攻击。我收回前面的话，你们现在可以尝试二打一；不过当然，并不影响我的任务。” 他这段话算是自言自语，因为几百米外的苏萧二人听不见正常音量的说话声。不过栾周焕拔步向前，猛然加速，身后留下了一长条淡灰色的扭曲空间，几秒后才缓缓复原。 栾周焕拖起他那把漆黑巨刀，借助着冲刺的速度悍然砍下。 第324章 就这点实力? 通常意义上的“大剑”是一种做成剑形状的沉重钝器。它们的边缘并不是锋利的，而主要是依靠自身的重量和速度去砸碎目标。 不过栾周焕的这把巨刀虽然有1.4米长，却是有刃的。普通的材料不可能在保证坚固的同时还能承受巨大的冲击力，这是只有6级以上的骨钢材料才能做到的事。 巨刀刀刃对准苏怜卿的头顶轰然挥下，瞬间鲜血四溅，随后烟尘飘扬。栾周焕清楚的接收到了切开血肉的手感，他冷笑一声，将刀扛起在自己肩上。 “你的同伴已经死了哦……”他对着烟尘里面说，“打算逃……吗……” 他这话刚说到最后一个字，烟尘忽然散去，一柄黑红色长枪突刺而来。栾周焕过于大意，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格挡，向后猛退，然后拎起巨刀，皱眉看向毫发无损的苏怜卿：“怎么回事？” 苏怜卿身后光束状黑红羽翼缓缓展开，她拎着枪，看着栾周焕冷冷道：“很好……现在【傲慢】容器在我的厌恶榜上排到了第一，你在其中起了非常大的作用。” 但这个称呼却好像令栾周焕极其愤怒，他一听就眯起了眼睛，用更加阴冷的语气道：“哦，容器？这明明是上千年无人探索过的进升道路……我还以为，一个像你这样的天使，应该能够理解的。” 他说着又举刀横斩。苏怜卿竟然还是没闪避，栾周焕这次明明都感觉到鲜血喷溅在脸上了，但是一秒后所有感觉又全部消失，苏怜卿的枪尖出现在他脸前寸许。栾周焕不得不再次闪避，他的脸上划了个口子。 栾周焕突然转身横抡大刀，砍向某处空地，并狞笑道：“算你躲得快……早听说过监视者有梦术师，不过在我的免疫下也只能干扰到这种地步罢了。” 皇雪霏叹了口气，缓缓现形：“知道了……你果然和她说的一样傲慢，就这样把自己的能力强度都说出来真的没关系吗？” 栾周焕扛起刀，继续笑：“我当然有傲慢的资本……监视者没人可用了吗，一个亡灵怎么会穿上他们的制服？” 皇雪霏一叹再叹：“明明也没有强到哪里去……不过我确实拿你没什么办法，所以……” 栾周焕双手握刀，一些法术光环在他身边次第亮起：“呵，知道自己不行的话，就跑快一点吧……” 皇雪霏耸耸肩，退步飘起来。与此同时，栾周焕已经扇动他的漆黑翼翅，缓缓漂浮起来。法术光环轮转有序，逐渐发亮，随后一道通天彻地的烈火柱子从他所在的地方扩散开来。 皇雪霏退步的动作停住了，她任由热风吹在脸上，同时自言自语的说：“这跟冷式火山术根本没法比嘛……林娜说过她一个人也能放出来的……” 不过火柱一直在持续扩大，皇雪霏只好又一步步的慢慢往后退，主要是烈焰挡住了视野和感知，无法确定里面是不是藏着其他的危险。正在她盘算着用什么样的方式打断这个法术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黑影飞掠直入。 通天火柱瞬间爆散，没能释放出什么威力来。皇雪霏定睛看去，天上正进行着一场搏斗。 恶魔的翅膀主要是一种飞行法术的媒介。可以扇动空气飞行，但也可以纯靠法术来悬浮，不过当然也得保持一定的动作才行。栾周焕在空中疯狂的翻滚、踢蹬，试图脱离他的对手。 荆尘霖并没有真正意义的飞行能力，他最多是跳得高。栾周焕甩掉荆尘霖的右手，荆尘霖又用左手抓住他的翅膀，同时右手不知从那里摸出一把通红的匕首扎在栾周焕身上。 栾周焕猛踢荆尘霖的胸口。荆尘霖竟然顺势翻身“登上”了栾周焕的肩膀，右手弃刀抓住栾周焕的衣领后边，左手又拽出一把橙紫相间的小钩子往栾周焕的喉咙前招呼。 栾周焕在空中猛烈的翻身。荆尘霖又抓住了他的左胳膊没有被甩下去，同时手指里又夹出一枚透明偏蓝小片刺向栾周焕的腋窝。 栾周焕暴怒起来，他拎起巨刀就朝着荆尘霖剁下去。荆尘霖顺势松手，又捉住栾周焕的脚腕，两枚亮闪闪的飞镖从下往上脱手而出。 栾周焕再次用巨刀对着荆尘霖刺去，荆尘霖直接狠狠的抓住对方的尾巴一跃，一手箍住栾周焕的脖子，一手抽出一柄漆黑长剑从后心处刺入，剑身从栾周焕胸口冒出好长一截。 栾周焕瞬间愣住，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胸口。与此同时，他听到身后的荆尘霖带着疑惑冒出一句：“这个也能免疫？” 栾周焕这才反应过来，这黑刀似乎并不造成器械损伤，应该是以某种另外的方式造成伤害。知道自己能够免疫对方所有攻击手段后，他瞬间得意起来：“哈，以杀手来说，你真的是非常强了，不过很可惜……” 破空声传来，栾周焕连忙闪避。他这才看见这是一支黑红箭矢，并瞥见了远处举着黑红长弓的苏怜卿。 箭矢飞过自己耳边的一瞬，栾周焕突然有了剧烈的危险感。还挂在那里的荆尘霖抬手捉住箭矢，反手将箭尖结结实实插进栾周焕的胸口，并平静的对栾周焕道：“很可惜什么？” 栾周焕发出了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他在空中连续的翻滚。巨大的离心作用终于超出了荆尘霖的操作上限，他脱手被甩出。 荆尘霖在空中翻身，调整角度，双脚落地。惯性使得他往后倒着滑铲了好几米才站住，他拍了拍衣服，看向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右前方的恶魔少女。 林娜头都没回，抬头望着栾周焕，嘴里问道：“没事吧？” 荆尘霖笑了笑：“能力很麻烦，但并没有强到断层的那种地步。” 栾周焕脸上没有什么表现，心中倒是有些骇然：不到一分钟就打破禁制传送过来了？不是说只有卫骑实力吗！ 林娜眼神冷淡的看着栾周焕，但并没对他说话，而是又略微偏头，问正在走过来的皇雪霏：“高叔呢？” 皇雪霏摇摇头：“09刚刚告诉我，他有高危任务要执行。这可是高叔啊……林娜，你可能猜对了。” 栾周焕能够听到所有对话，他紧盯着林娜开口道：“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我了？” 林娜突然间就笑了。8章没有露面，我们的女主笑起来依旧美的惊心动魄：“瞧不起？当然，走正统道路的傲慢恶魔可没有这么差劲啊。” 第325章 击败守卫召唤boss 栾周焕虽然并不相信林娜的话，但他只是冷笑着反驳道：“你就那么确定吗？到现在为止我还没怎么认真呢，如果仅仅是这样就要让你搬出领主来比较的话，我还真没什么意见。” 这家伙聊天就是聊天，哪怕双方都拿着武器作剑拔弩张状，也不会在说话时偷袭。林娜之前经历过的对手都没这么讲武德，哪怕是没抱杀心的荆尘霖都没有，一时间让她有点不适应。 不过林娜脸上没有表现出来，还是抱着胳膊回道：“我也告诉你个秘密吧：【傲慢】领主的位置是最特殊的。因为大家位格都差不多，约定俗成实力最强的恶魔做领主。不过傲慢恶魔们羞于争夺什么‘最强’，所以最终只是选了个最有管理才能的上去罢了。” 栾周焕一时间张口结舌，表情极为难以置信，过了好几秒钟才结结巴巴地：“怎么……可能？那……那还是傲慢吗？” 林娜笑着耸了耸肩：“你看，我又猜对了。你根本不是从地狱来的，你是这8年内新堕落的恶魔。你连最基础的正统知识都没有，完全依靠自己的探索来学习。” “当然，自己探索能达到这个水平确实也值得肯定，不过你要知道的是……无论在人间（现实）、天堂还是地狱，纵容罪孽……都是不可饶恕的——” 站在原地大放厥词对林娜来说是个相当累的活儿，她是个实践派，所以她念完檄文就突然使用了一个虚空跳跃欺身而上。 栾周焕连躲都没躲，任由林娜的法术攻击打在他脸上。一时间火花四溅，但栾周焕本人却连晃都没晃一下。 “能量攻击完全免疫。”林娜平静的说着，又打了个响指，不过无事发生。 栾周焕冷笑道：“还想试我？” 他说着拎起漆黑大刀，再次横挥出去。他的刀刃上带出了一些紫黑的火焰，所过之处隐隐割裂空间；但当看到林娜竟然也不做闪避动作的时候，他有点愣了。 在那一瞬间林娜的身体变得稍微有些透明，刀刃就像穿过一个虚影一样挥过，什么也没有砍到。这是虚空跳跃的另一种用法，林炎为了让自己的妹妹学会这招费了不少心思。 “诅咒无效是吗，”林娜说着身体变得凝实，同时一挥手，一股完全透明的扭曲物朝着栾周焕的胸口涌去。 栾周焕发出愤怒的吼叫声，他浑身卷起红色的闪光，悍然撞向林娜。林娜依旧是向虚空中退开半步躲开这个攻击，同时平静的念道：“虽然不是正统恶魔，但还没失去对【虚空】的亲和力。” 栾周焕开始疯狂的朝林娜扔出各种各样的法球，但是林娜瞅了他一眼，抬脚向身后踩去，顺着虚空一个退步就滑到了栾周焕右后方的位置，手中一个符文激活，推向栾周焕。 栾周焕很快就耗尽了自己的法力储备，他喘息着停了下来，同时看着林娜笑道：“怎么，你难道要一直试到最后才相信我的免疫水平吗？” “既然低位格的法则你也能免疫，说明你应该已经有点理解了……就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走错路了吗？”林娜忽然问道。 栾周焕又是一愣，接着发出了疯狂的大笑声。他就站在原地，忘我的笑了十几秒钟，然后忽然又冷下脸来：“明明这么年轻，说话还真像传说里的领主……还想从思想上影响我吗，没用！” 林娜听完这个回答，顿了一秒，叹道：“那就只能这样了。” 栾周焕根本没有察觉到发生了什么。就在林娜说完这句话的一瞬间，他感到浑身一冷，眼前一片血红，随后胸口传来一阵透彻骨髓的冰冷；直到这一会儿，疼痛才如海啸般冲上脑门。 栾周焕的视力略微恢复，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娜右手上端着的那颗血淋淋的心脏。它正抽搐着挤出最后的几滴血，缓缓停止跳动。 林娜半个身子都被喷上了血，一些血滴正从她白皙的下巴上滴落。她冰蓝色的竖瞳仍旧古井无波，嘴唇中吐出残酷的宣判： “你并不强……你只是正好有珍贵的属性罢了。但是你却以为自己已经超越前人……不愿学习，不愿思考，不愿进步，就连有人将答案拿到你面前，你也拒绝相信。” “【傲慢】……不是吗？” 栾周焕咳嗽了几声，吐出一些鲜血。 但是 他又笑了。 “好好……这次是我低估你了。” 他说 “我们这次来的可不只有我” 他说 “而我也不止于此” 他说。 林娜皱了皱眉毛，修长的手指缓缓握紧心脏。须臾结构破裂，破碎的膈膜和肌肉从她的指缝中漏出来。但栾周焕没有受影响，因为他的胸口里正缓缓的冒出鲜红的触手。 一直站在远处观看的萧千凌瞪大了眼睛：“哇啊啊好恶心，那是什么？外神入侵吗！？” 苏怜卿缓缓的说道：“【深渊】的本质是无限……这足以让他不死，但他能控制到什么程度呢？” 皇雪霏皱着眉头，问苏怜卿：“你们以前和深渊打过多少次交道？” “林娜和那东西交过两次手……至于我，我只见过一次钢月。” 皇雪霏叹了口气道：“很好……看来接下来会非常麻烦了。除了迪兰同志，我已经确定参与其中的另外一位议长是谁了。” 栾周焕胸口的触手冒出到能够堵住创口就停止了，他缓缓的喘息着，冷笑着，并且很好心的给林娜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他的身后，是死者议会飞船坠毁的方向。随着他的提示，大家看见一片吸收着光线的黑雾从那个方向缓缓的扩大起来。 “你们就这么用黑闪吗？”林娜问道。 栾周焕笑而不答，他的巨刀早就脱手掉在地上了，但这一会儿他的右手增生分裂，形成了一把骨头大刀。 林娜开始逐渐确定后续发展，她忍不住哀叹了一声，没有再管栾周焕，绕过他走向了死者议会飞船。其他人跟着她，往飞船走去。 栾周焕还站在原地，流血，增殖。他的头发脱落，皮肤脱落，深渊正缓缓的重构他的身体，缓慢，强大，但暂时还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