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皇后神医娘娘》 001:纪氏离间 大显92年,甘泉宫内,亥时。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个梳着簪花高髻,头戴一支七尾金凤,斜插着一支五彩宝石制成的流云步摇,身着紫色轻纱襦裙的贵妇只是欠了欠身子,并没有嘴里说着的那样恭敬。 “纪贵妃这么晚了还亲自前来本宫的寝宫,不知有何贵干?” 大殿内烛火昏暗,一时看不清高座上的女子的样貌。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大显王朝第四代皇帝秦礼沐的贵妃,大显王朝第一美女,世袭兴国公纪城的嫡女纪幽冉。 “咯咯咯...” 纪贵妃笑靥如花,“哎呀,我说皇后姐姐啊,皇上离宫视察水利这些日子,姐姐连甘泉宫的大门都不出,是不是跟臣妾们都生分了呀。” “这么晚纪贵妃来本宫的宫里难道只为说这些?”女子的语气略带不悦。 “皇后姐姐,皇上离宫前曾交代妹妹我要照料好后宫诸人,那自然也包括姐姐啊。” 纪贵妃听出了女子的不悦,但并没有理会。 “既然如此,本宫一切安好,纪贵妃你可以离开了。”女子冷冷的道。 纪贵妃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自顾自的坐在了下侧的椅子上, “皇后姐姐果真是跟妹妹生分了呀,妹妹到姐姐的宫里连杯茶水都不舍得让妹妹喝嘛?” 高座上的女子不予与她纠缠,漠然道, “夜已深了,茶能醒神,未免扰了纪贵妃的良夜好梦,还是不必了吧。” 纪贵妃也不气恼,只是对周围的宫人使了一个眼色,命令他们都下去。 宫人们心领神会的陆续走出了宫殿,最后一个离开的人轻声关上了殿门,只剩月光通过窗棂渗透进来。 纪贵妃见宫人都走光了,四处张望了一下, “咦,皇后姐姐身边的宫女琥珀呢?” 高座上的女子微微一惊:“纪贵妃此言何意?本宫的宫女在哪儿,何时需要劳烦纪贵妃记挂?” “皇后姐姐啊,你说琥珀是姐姐陪嫁丫鬟,按理应该时时刻刻陪伴在姐姐左右,这样自由懒散的性子,怎么配在姐姐身边伺候?谁知道背地里看不见她的时候,她会做出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呢?” 纪贵妃说完还偷瞄了一眼高座上的女子,无奈殿内昏暗完看不清高座上女子的神情,不过想来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纪贵妃见高座上的女子没有接话,继续道, “前段时间皇上招妹妹我去伴驾,次日一早正要离开未央宫,却看见皇后姐姐的琥珀鬼鬼祟祟的进了未央宫的偏殿,妹妹我啊就好奇在偏殿的窗下听了一会,皇后姐姐你猜臣妾听见了什么?” 纪贵妃自然知道高座上的女子不会接她的话,于是接着说, “妹妹我亲耳听见琥珀跟皇上的近侍太监康远说,按照老规矩,一切已经办妥,请皇上放心。” 纪贵妃感觉到高座上的女子微微一颤,虽说只是刹那间的动作。 “皇后姐姐,你说皇上能有什么事情需要琥珀去做呀,而且还是按老规矩办的事?这事想来还真是蹊跷。妹妹我回去后替皇后姐姐仔细想了想...那日是十七,皇后姐姐,妹妹我记得,这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是皇上陪伴皇后的日子,这十六嘛...” 纪贵妃故意停顿了下来,拿帕子掩了掩嘴角。 高座上的女子忽然站起身来,缓缓的走下了步阶,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脚步却显得异常的沉重。 借过洒进来的月光终于看清了女子的样貌,一身淡青色的轻纱裙,一头秀发只用了一根发带随意的束了起来,宛若空谷幽兰,不施粉黛却自有清新气度淡雅风韵。 相比之下纪幽冉的奢华妖娆显得世俗气十足。 她,大显王朝第四代皇帝秦礼沐的皇后,三朝元老一品丞相苏权的嫡亲孙女,怀化大将军苏谦冲的同胞妹妹苏纤绾。 年幼时,父亲随先帝御驾亲征,在那场战役中,敌军的精锐部队偷袭先帝的军帐,大军来不及回营救驾,危急时刻,父亲当机立断跟先帝互换了衣袍,让先帝先行离开,父亲留下来拖延敌军,父亲也因此命丧军营,母亲知道这个消息后也跟随父亲殉情而亡。 先帝班师回朝后,直接颁下圣旨昭告天下,册立她为将来新君的皇后。 那时先帝还没立皇储,也就是先帝驾崩后,无论是哪位皇子登基,无论该皇子有无娶亲,她苏纤绾都将是正位中宫的唯一人选。 如此恩宠让多少官宦人家待嫁的女子嫉妒的发狂。 先帝下昭那年她才十岁,正是贪玩好动的年纪,一纸诏书,无异于是一把把她锁进了深闺的枷锁。 自从那日起,她再也没有机会踏出苏府的大门,整日与琴棋书画、礼仪规矩为伴。 她深知,她不能只为她自己而活,她背负的将是整个苏氏家族的命运。 三年前,七皇子秦礼沐登基后一架十六匹骏马拉着的凤舆,一身大红凤袍把她从苏府抬进了大显皇宫,百里红妆,举国欢庆。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秦礼沐,俊朗的容颜,挺拔的身形。 他是她的君,然后才是她的夫。 大婚当晚,秦礼沐对她说:“朕会护你一世周!” 那时,她觉得自己一定会很幸福,她一心想要做一个合格的皇后。 “你到底想说什么?” 苏纤绾一步步走近纪幽冉。 纪幽冉不慌不忙的站起来,目光直视苏纤绾, “皇后姐姐,还不明白嘛?姐姐跟皇上大婚三年了,肚子却毫无动静,难道皇后姐姐一点疑心都没有起过?” “纪贵妃也入宫三年了,日常陪伴皇上也比本宫多,你不也一样没动静。” 苏纤绾的话语中透着挣扎。 纪幽冉脸上微微一怒却转瞬即逝,却依旧保持着微笑, “妹妹如何能跟姐姐相比!姐姐啊姐姐,你又何必自欺欺人,这些年,皇上对姐姐怎么样,难道姐姐真的一点感觉没有嘛?你爷爷位高权重而你的哥哥可是手握二十万重兵的大将军,你说皇上敢让姐姐生下有着苏家血脉的孩子嘛?” 纪幽冉见苏纤绾没有接话,像是陷入了回忆的样子,于是缓缓的从袖口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锦盒, “皇后姐姐,咱们也算相识一场,妹妹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助姐姐,这是妹妹千辛万苦为姐姐寻来的‘凝烟丸’,吃下去后不出一刻便会发作,一点也不痛苦,就像睡着了一样,不会有别的一点不妥。” 说完便把手中的小锦盒放在几案上,缓步走出了甘泉宫。 临出殿门时又回头对苏纤绾说:“皇后姐姐,请您放心,妹妹一定会替姐姐照顾好皇上的。” “嘭...” 甘泉宫的殿门再次被关了起来,这次连月光也被关在了外面,这座甘泉宫像是彻底与这个世界隔绝了起来。 002:回忆大婚(一) 三年前,大显89年,六月初八。 新帝秦礼沐登基,第一道圣旨便是迎娶苏纤绾,特命礼部和六局二十四司力操办封后大典。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告期,虽然天子大婚省去了迎亲这项,但这一套婚嫁仪程下来,礼部和六局二十四司早已是人仰马翻。 钦天监测算出,四个月后的十月初六乃是年最吉利的日子,万事皆宜。 新帝要册后的诏书颁布国,官民同喜,九州同贺,连各藩国国君也接到大显朝廷发去的喜帖。 按照制度,尚宫局、尚仪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寝局、尚工局的六位正尚各派出二十四司的二十四位副司入住苏府,打理新帝新后大婚的所有事宜。 自从二十四位副司入府以来,苏纤绾便过上了与世隔绝的日子,连每日给爷爷的晨昏定省都被免了,一切都因为她已是皇家人,从此与家人便有了君臣之别。 所以苏纤绾在待嫁的日子里除了在自己的青澜院里走走,连青澜院的院门也没迈出去过,因为去哪儿都是一群人跟着,十分不便。 而她的青澜院的院门也由宫里来的四个大力嬷嬷把守着,谁来都要先通报才能放行。 据说皇上还派出了皇家暗影卫在秘密保护。 而她所有的吃穿用度都由宫人专门从宫里送来。 凡事种种都要遵照皇后的规制行事。 —————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便到了十月初五傍晚。 这是苏纤绾出嫁前在苏府的最后一晚,按照惯例,宫里会赐宴苏家,让苏纤绾跟苏家人最后一次同桌进膳,以谢娘家养育之恩。 宫人们陆续将从宫里送来的菜肴摆放在正堂的侧厅,苏权和苏谦冲向送菜的太监叩头多谢皇帝赐宴。 宫人们领着苏纤绾从青澜院走来了正堂,苏权和苏谦冲立刻跪下, “老臣苏权(微臣苏谦冲)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起来,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苏纤绾急忙伸出手想扶爷爷和哥哥起来。 “皇后娘娘,不可,这是规矩。” 苏权偏身躲过,小声的提醒道,然后由苏谦冲搀扶着站了起来,却低头站在一旁,与苏纤绾保持一定的距离。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苏纤绾对身后的宫人说,宫人们应声退下,苏纤绾见宫人都下去后,跪倒在苏权面前一磕头, “绾儿不孝,让爷爷行此大礼。” 苏权连忙上前把苏纤绾扶了起来, “绾儿,不可以啊,隔墙有耳,让外人知道,会说我们苏家恃宠而骄。” 饭桌前,苏权把上座的位置腾给苏纤绾坐,自己和苏谦冲坐在了下首,苏谦冲端起茶杯对着苏纤绾一拱手, “小妹,哦不,皇后娘娘,微臣以茶代酒恭祝娘娘和皇上喜结连理,举案齐眉,鸾凤和鸣,多子多孙。” “哥哥,难得能从军中回来,绾儿这一走,家里就剩爷爷了,哥哥你别只顾着军务,早日讨个嫂嫂回来,也好帮爷爷料理家事呀。” 苏纤绾听完脸色绯红,也端起茶杯轻碰了一下苏谦冲的茶杯。 “真好啊!看着你们都长大了,绾儿明日就出嫁了,想必你们爹娘在天有灵也会很欣慰的。绾儿,进宫后就不比在家里了,要谨言慎行,规行矩步。我苏家独沐皇恩,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你虽是皇后,但与后妃们相处要宽严相济,恩威并施。绾儿,从此以后你我虽是君臣了,但是爷爷和哥哥也一定会护着你的。”苏权一句一言的叮嘱道。 苏纤绾闻言不禁垂泪道:“爷爷,绾儿记住了。绾儿也一定会护着爷爷和哥哥还有苏氏族的平安。” ————— 翌日,十月初六,大显王朝的皇城上京城热闹异常。 皇后凤舆所需经街道都由百姓自发洒水打扫过,官府也派人再三检视,必须保证凤舆经过时不会扬起尘土。 驻在京郊的防城军也进城封锁街道,防止闲杂人等惊扰了凤驾。 京中所有店铺关门上板歇业一日,每家店铺的招牌都用红布遮住,门口所有灯笼都换成了红色。 街道上的门楼都用红绸扎成的花来装饰,礼乐鼓炮声响彻天际。 苏府更是张灯结彩,满府一片红色,喜气洋洋的,后院里挤满了前来道贺的妇人小姐。 因苏府没有女主人,一切接待事宜皆有亲王王妃亲自打理,也不是什么样的夫人小姐都能来道贺的,必须是朝中三品以上大员家的家眷或者有皇命诰封的妇人才能前来。 天刚擦亮那会,苏纤绾便被喜娘嬷嬷们叫醒起床,洗漱沐浴,梳头上妆。 宫里的尚功局昨天送来了好几个雕刻龙凤呈祥的红木箱,一箱是为她量身缝制的凤袍和绣鞋;一箱是大显王朝历代皇后册封时所戴的赤金八宝九尾凤凰的后冠;另外的几箱内都是她今天所需佩戴的首饰头面;当真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喜娘嬷嬷们打开红木箱,取出凤袍,展开凤袍的刹那,众人迷眼,当真是光彩夺目,熠熠生辉,就连身为相府小姐的苏纤绾都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衣裙。 凤袍上由金、银、五彩丝线绣成的凤凰栩栩如生,凤袍的腰带上还嵌着十颗鸽子蛋大小的珍珠。 最珍贵的要数做这凤袍的料子,那可是大显王朝的国宝之一,五年才得一匹的:繁云锦。 这繁云锦奇就奇在穿在身上走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像是傍晚的五彩祥云在天际翻滚着,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这繁云锦每出一匹都立刻送进皇宫,民间更是见都是很难见上一眼,更何况做成嫁衣。 上一次做成嫁衣还是先皇后嫡出的公主出嫁时。 喜娘嬷嬷们替苏纤绾换上了凤袍,戴上了凤冠。 苏纤绾转身,盈盈佳人,绝世而独立,众人惊叹! “娘娘可真美!”丫鬟琥珀在一旁忍不住笑赞道,“皇上见了一定会喜欢。” 苏纤绾脸色一红,忙制止道:“不许混说。” 003:回忆大婚(二) 苏府大门前站着以苏权为首的苏氏族老小和府中众人。 而想来凑热闹一睹新后风采的百姓们,都被维持秩序的御林军挡在了离苏府还有百步的地方。 “吉时到,请皇后娘娘登舆。”太监唱喝道。 只见苏纤绾左手手持绣着龙凤呈祥的红绸宫扇遮面,右手搀扶着喜娘嬷嬷的手徐步走了出来。 不能告别,不能哭嫁,只能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步一步稳稳的走着。 坐上凤舆后,喜娘嬷嬷递给她一只象征吉祥如意的羊脂玉如意,让她抱着,这代表着她将吉祥如意带进皇家。 “皇后娘娘,升舆起驾!”太监唱喝道。 苏府门口所有人都跪了下来,苏权首先开口道:“老臣苏权携族恭送皇后娘娘。” 紧接着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附和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然后都朝着凤舆深深一拜。 五百身穿黄金甲的御林军开道,十六匹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的御马由宫人拉着,喜官、喜娘、太监、宫女浩浩荡荡上千人的送亲队伍,缓缓的朝皇宫的方向而去。 一直到看不见凤舆的影子,苏权才带着族男子站起了身子。 一箱箱的嫁妆也由苏府往皇宫送去,第一箱已经进了皇宫,最后一箱还没有从苏府出来,当真是百里红妆,贵气非常。 ————— 凤舆行驶在上京城的主街道上,苏纤绾听闻左右两旁不绝于耳的“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上京城的百姓部都走上街道恭迎新后入宫。 进入皇宫正门后凤舆便停了下来,苏纤绾由喜娘嬷嬷搀扶下来换乘一架由十六人抬着的鸾凤软轿。 软轿行至太极殿殿前的广场,苏纤绾扶着喜娘嬷嬷的手缓缓的走下了软轿,喜娘嬷嬷帮着苏纤绾整理好凤袍后冠,取走了遮面用的红绸宫扇。 苏纤绾这才看见太极殿前广场上人生人海,京中五品以上所有文武官员都悉数到场,井然有序的根据各自官位高低排着队,站在殿前的左右广场。秦氏宗亲和各藩国前来道贺的使臣也列位其中。 那个叫秦礼沐的年轻君王身穿绣着五爪金龙的玄黑色宽袖龙袍,头戴帝王冕旒,此时正站在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上,俯视着文武百官和她。 与他四目相对,苏纤绾双颊微红,羞涩的低下了眼眸。 苏纤绾双手托着象征着如意吉祥的羊脂玉如意,缓步踏上汉白玉石阶向太极殿正殿走去… 喜官唱喝:“新帝遵先帝遗诏今册封苏氏女为皇后,众卿何以?” “何贤而化治家邦。” “柔嘉维则,礼度攸贤。” “何淑而母仪天下。” “宽和九御,恩能逮下。” “何德而流芳千载。” “贞静持躬,弘资孝养。” 苏纤绾随着文武百官的唱喝声,走完了最后一个汉白玉石阶,转身面向文武百官,文武百官一起下跪,高呼道: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纤绾缓缓向秦礼沐跪下,将羊脂玉如意高举过头, “臣妾苏氏纤绾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礼沐身边的大太监接过羊脂玉如意交给一个小太监,再把装有皇后的宝印和宝册的降香黄檀木盒交给了秦礼沐,秦礼沐又把木盒郑重的交给了苏纤绾, “皇后平身吧!” 秦礼沐边说边亲手把苏纤绾扶了起来,苏纤绾把木盒交给身后的喜娘。 秦礼沐拉起苏纤绾的手,手温相触,苏纤绾只觉温暖而和煦。 秦礼沐带她面向文武百官,悄声对她说:“皇后,从今以后这便是你我的江山了。” 苏纤绾娇羞的看着秦礼沐,发自内心的给了他一个微笑。 ————— 苏纤绾缓缓拿起了纪贵妃留在几案上的小锦盒,一滴泪掉在了小锦盒上,泪水瞬间散开、消失。 回忆瞬间被打开,像潮水一样想把苏纤绾吞没,浮起来的虚沫压上了苏纤绾的胸口,令她喘不过气来。 苏纤绾缓缓的闭上了双眸...... ————— 封后大典后,秦礼沐和苏纤绾被六位正尚引领进入后宫。 先拜祭天、地和秦氏祖先,再被六位正尚送进了“洞房”——甘泉宫,这是大显王朝历代皇后的居所。 大殿东侧的西窗下摆着餐桌,桌上摆着豆、笾、簋、篮、俎,寓意着以后将同桌用餐,帝后一心。 尚仪为帝后主持“合卺礼”。 合卺礼后,秦礼沐被引至后殿的东厢脱下龙袍和冕旒,换上一件红色金丝滚边秀龙的宽袖常服。 苏纤绾也被扶进西厢的帷帐内,脱下了凤袍和后冠,摘去所有首饰,同样也换上了一件红色银丝滚边绣凤的宽袖常服。 “你们都退下吧。” 换好常服的秦礼沐从东厢走来了西厢,挥手吩咐宫人退下。 苏纤绾听见秦礼沐的声音,心一紧,砰砰砰的像是要跳出来一样。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手指却绞着衣袖。 “皇后,别紧张。” 秦礼沐看着眼前的佳人,徐步向苏纤绾走来,握起她的手,轻声问道: “皇后名唤纤绾,可有小名?” 苏纤绾这才稍稍安了心,但依旧低眉垂首道: “回皇上,在家时,祖父唤臣妾‘绾儿’。” “绾儿,绾儿,绾做同心结,好名字。” 秦礼沐自言道,指尖划过苏纤绾的脸颊,抬手捋起她鬓边的碎发, “绾儿可愿与朕结发同心,此生不负。” 苏纤绾低头不语,却轻轻的点了点头,脸蛋儿却如火烧一般,红的可以沁出血来。 “朕是先帝第七子,绾儿可以唤朕‘七郎’。” 秦礼沐看着苏纤绾娇羞的样子十分爱不释手。 苏纤绾这才敢抬起头,瞪着她那双乌黑的瞳眸,不可置信的说, “七郎?臣妾不敢。” “皇后苏氏不敢,可朕的绾儿可以。” 秦礼沐的声音如春水一般温暖而缠绵,说完便一把将苏纤绾紧紧揽入怀中,低头便吻上苏纤绾的粉唇,呢喃低语道, “绾儿,朕一定会护你一世周。” 红烛高照,一室旖旎。 004:与君长诀 大婚后,因为秦礼沐并未册妃,所以后宫也只有秦礼沐和苏纤绾这一帝一后,于是他们也便过起了如一般夫妻新婚后的小日子,甚是甜蜜。 每天晨起,他为她描眉,她为他束发;秦礼沐下朝回到未央宫,苏纤绾必定为他送来自己亲手烹制的汤羹;午后无事时,秦礼沐就带着苏纤绾或是在御湖中泛舟,或是在御花园里共赏百花;晚上用过晚膳,秦礼沐在烛火下看书,苏纤绾为他抚琴轻歌... ————— 苏纤绾很欣喜,她能感受到他的爱,她庆幸自己嫁了这世间最好的男子。 可是好久不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只要秦礼沐下朝回宫后总是愁眉不展。 后宫不得干政,她从不敢过问,直到有一天爷爷进宫探望她。 “老臣苏权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苏权跪下叩首行礼。 “爷爷,快请起。”苏纤绾示意宫人扶起了苏权,“来人,赐座,上茶。” “谢皇后娘娘。” 苏权起身落座,看着朝着端坐在凤座的苏纤绾,狠了狠心说, “皇后娘娘,老臣这次来是有一事要与皇后娘娘说。” “爷爷有话但讲无妨。” 苏纤绾有些疑惑,这是大婚后爷爷第一次进宫,她知道如果没有大事,爷爷不会轻易进宫。 “皇后娘娘和皇上大婚已经月余,可是后宫依旧空虚,原本按照祖制,帝后大婚前就该先册立后妃两名,可是当初不知道为什么皇上没有同意。如今皇后已立,妃位却一直空置。早朝时朝臣们每每提起此事,皇上都不接话。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可是这后妃宫嫔却还没有一人,这于理不合。皇家开支散叶是头等大事,皇上不做,皇后再不提就不合适了。外头恐怕也会对娘娘议论纷纷,觉得是娘娘不够大度。” 苏权一口气说完这次进宫的来意,他不是不希望苏纤绾和秦礼沐恩恩爱爱,只是他们毕竟不是普通的夫妻。 苏纤绾心中微微一颤,早知道会有这日,不是嘛,哪有只有一个皇后的皇帝,她这一辈子注定求不来一生一世一双人, “爷爷,这是说哪里话,这事是绾儿疏忽了。爷爷放心,等绾儿见到皇上,一定会跟皇上说的。” “好,皇后娘娘费心,那老臣就告退了。” 苏权起身行礼退下,他不能在宫中逗留太久,以免外面传闲话。 ————— 晚上,秦礼沐来到甘泉宫陪苏纤绾用完膳,又跟平日一样,两人肩并肩坐在廊下赏月。 苏纤绾突然起身然后行大礼下跪道, “臣妾有一事启奏皇上,还请皇上允准。” “绾儿,快起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行这么大的礼,想说什么告诉朕,朕一定会为你办到。” 秦礼沐不解,忙起身想扶起苏纤绾。 苏纤绾却不肯依旧跪在那里,继续道, “皇上,臣妾身为皇后,却不能和睦宫闱,致使皇上后宫空虚,是臣妾的失职,臣妾奏请皇上册封后妃,充盈后宫,为皇家延绵子嗣。” 秦礼沐恍然大悟的松开了扶着苏纤绾的手,低头看着跪着的苏纤绾, “这是绾儿的真心话吗?” “是!” 苏纤绾低着头跪着,眸中似有雾气萦绕。 “朕知道,这是皇后的意思,不是绾儿的意思,对吗?” 秦礼沐心中一痛,长叹一声, “朕会好好考虑皇后的奏请的,朕还有奏章没有批完,就先回未央宫了,时辰也不早了,皇后早点休息吧。” 秦礼沐说完便走出了甘泉宫回到了未央宫。 苏纤绾目送秦礼沐的背影离开,瘫坐在地上,眼中尽是泪水。 琥珀赶紧上前扶起了她。 ————— 十日后,纪幽冉就进了宫,进宫第二天就越级晋封为仅次于她的贵妃,还把宫里最奢华的琼华宫让纪幽冉住。 再后来,又陆续封了几位嫔妃美人,都是官家或世家的女儿。 从此以后,除了初一、十五这样的大日子,秦礼沐再也没有踏进过她的甘泉宫。 而那个纪幽冉却是专房之宠,十天有八天都是纪幽冉在侍寝,对于纪幽冉的专宠,其他的嫔妃们都恨的牙根痒痒。 依规矩嫔妃每日都要去皇后宫里晨昏定省,这纪幽冉却是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不来。 宫里的这些奴才何等势利,虽说她是皇后,可是各个都当她不存在。 不过好在虽然她在宫里是这般光景,还有一件事能让她欣慰:秦礼沐对苏家却一如往昔,她哥哥更是屡立战功,已经官拜怀化大将军。 所以,只要苏家安好,她亦可安好。 还有琥珀,琥珀五岁那年被爷爷带回府,告诉她以后由琥珀照顾她,那年苏纤绾六岁,琥珀跟她一起长大的,没想到连琥珀也会背叛她。 每月的初二和十六,秦礼沐上朝后,琥珀都会亲自端一碗红枣雪蛤汤给她喝,想也知道,那汤定是被下了药。 ————— “你我的江山” “结发同心,此生不负” “护你一世周” ...... 最后却连一个有着她血脉的孩子都不想留,想来却是多么可笑。 苏纤绾绝望了! “爷爷,哥哥,绾儿要走了,只有绾儿不在皇上身边,苏家才能平安,这样继续活着,只会时刻提醒皇上,苏家还在,皇上就越忌惮着苏家。绾儿愿意用自己一人换苏氏族平安。” 苏纤绾踉跄的走到衣箱前,打开箱子,取出大婚时所穿的凤袍后冠,梳头、化妆... 此时天已大亮,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跟三年前大婚时没有丝毫的差别,一样美艳动人,只是眼眸不似以前明亮。 皇后!这是她父母用命换来的,那么即使要离开这个世界,她也要以皇后的身份跟这个世界诀别。 苏纤绾抬手拿起梳妆台上的“凝烟丸”,没有丝毫犹豫就吞了下去。 苏纤绾起身走到床榻前,躺在床上。 “七郎,你可曾有一刻真心爱过绾儿嘛?” 苏纤绾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泪也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 此时,正在江南视察水利的秦礼沐突然口吐一口鲜血,昏倒在堤坝上。 跟随秦礼沐一起出巡的洹亲王秦礼洹吓坏了,立刻命人将秦礼沐抬上龙辇,急招御医去行宫为秦礼沐诊治,还命在场所有知晓此事的官员都把嘴巴闭紧,不许将今日之事透露出去只言片语,违者当斩。 005:天才被害(一) “苏纤绾,你快点,大家都在等你呢!” 一个穿着学士服的女孩子站在寝室门口对着寝室里电脑前另一个穿着学士服的女孩子喊道。 “来了,来了,我把论文保存一下就过来。” 苏纤绾对着电脑用鼠标点了一下‘保存’,也没关电脑就离开了寝室。 离开时随手带了一下门把手,然后就追着刚才那个女孩子而去。 一只脚悄然抵住那扇即将关上的门... ————— 随着一声“茄子!”中医药大学最新一届硕士毕业班的笑容定格在了这张照片上。 “纤绾,我们终于要毕业了。” 刚才叫苏纤绾快点的女孩子拉着苏纤绾的手开心的说, “走,我们去老地方坐坐,抓紧最后的学生时光。” 路过校门口时,那女孩子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伸出手臂挥舞着, “陈助教。” “咦,你们两个这是要去哪里呀?” 助教陈雪笑盈盈的朝她们走来。 “小倩嘴馋想喝咖啡,我们正要去学校对面的咖啡馆,陈助教要不要一起?”苏纤绾开口邀请道。 “我就不去了,副院长找我有事呢!你们去吧,玩的开心点。” 陈雪婉言相拒,说完就朝办公楼的方向走去,小倩回头见陈雪已经走远了,神神秘秘的对苏纤绾说, “纤绾,学校的八卦你听说没?” “什么八卦?”苏纤绾一脸迷惑。 小倩环顾了一下四周,特意压低声音说, “传言陈雪跟副校长有一腿...” “瞎说,副校长的年纪都快做她爸爸了。”苏纤绾一脸不信。 “都说了是传言了。”小倩耸了耸肩,并未多言。 “这种话别乱传。”苏纤绾提醒道。 “不过陈雪也真挺可怜的,我听说本来有一个出国留学的名额是给她的,结果不知道为什么给了别人。”小倩继续八卦道。 “你都是哪儿听来的这些八卦,我看你别当医生了,直接去当狗仔跟拍明星吧。”苏纤绾笑嗔道。 “你还别不信,你不知道什么叫无风不起浪啊!”小倩诡秘一笑道。 “我只知道无风三尺浪,都是你们这些无聊人士闲的。”苏纤绾含笑道。 “爱信不信,不信拉倒。”小倩也不予争辩下去。 “快去点咖啡吧。”苏纤绾轻推了小倩一把,却在进门时看见陈雪跟在副校长后面,两人一起走出了办公大楼。 ————— 咖啡馆里,两人各点了杯咖啡就找了一个空桌坐了下来,苏纤绾喝了一口咖啡, “小倩,你真的打算回老家,不留在帝都?” “是啊,我不像你,你从小生活在帝都,家中世代行医,爷爷又是那么厉害的国医圣手,学校里的教授一半都是你爷爷的学生。而我的父母培养我一场不容易,他们想让我回老家,已经在我们那儿的医院帮我物色好工作了。医院对我的简历特别满意,回去就能随时入职。” 小倩用咖啡勺搅拌着咖啡杯里的咖啡,话语中带着一丝无奈。 “小倩,我只是替你惋惜,你的成绩是我们所有人中最好的,帝都那么多大医院给你抛来了橄榄枝,你还那么年轻,完可以在奋斗拼搏一下...”苏纤绾劝说着。 “纤绾,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和你不一样,你从小就接受医药的熏陶,闻着药香味长大,又喜欢在实验室研究各种药理和药性,可是我并不喜欢,我还是喜欢烟火气的生活。你适合待在实验室为医疗事业做更大的贡献,研制更多更好的特效药。而我,在那个小县城做着我的小医生,再择一人终老,可能这样的日子更适合我,更何况,我的成绩也只比你好那么一点点而已。”小倩解释道。 苏纤绾笑着用手指戳了一下小倩的脑袋, “死丫头,原来说了那么多都是借口,你这是想嫁人了呀。呵呵...” “哎呀,你别笑我,难道你将来不嫁人呀!” 小倩含羞道,又喝了一口手里的咖啡, “说到研究,你的那篇论文什么时候才能写好,你已经泡在实验室里快一年了。” 苏纤绾把玩着下手里的咖啡杯,叹了口气, “还有一味草药只有在书里记载着药性,我没亲自试验过,按照惯例,不是作者本人试验过的药性,不能写进论文,可是学校的药剂室里没有,我在网上找了好久似乎也没有,看来我得给爷爷打个电话问问他了,也不知道爷爷现在在山里有没有信号。” 小倩说:“你啊,就是太较真了。你那篇‘惊世巨作’要是完成了,寄到球权威的医学杂志,再对外一发表,苏纤绾,你可就是在世华佗了。” 苏纤绾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环视四周,轻声道, “你小声点!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一向不爱名利。等论文完成后,我就给自己放个大假,到处走走,其实我还是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谁不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呢!只是人总会有各种各样的无可奈何,各种各样的牵绊记挂。”小倩说完幽幽叹了一口气。 “你今天怎么改当哲学家了?可是我还是觉得人活着随性一点比较好。”苏纤绾面带俏笑道。 “咱们别在这里伤春悲秋了,还是快回寝室吧。”小倩说完喝尽手里的咖啡。 ————— 苏纤绾挽着小倩的胳膊说说笑笑的回到寝室,打开寝室房门却一下傻眼了。 “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寝室已经水漫金山了,卫生间里的水管不知什么时候爆裂,地上的拖鞋像小舟一样漂浮在水里。 苏纤绾冲进卫生间,拿毛巾按着水管爆裂的地方,可是水还是溅了苏纤绾满身满脸,苏纤绾对着外面喊道, “小倩,你别傻愣着了,快打电话给宿管阿姨啊,让她帮忙找人来修。再去水管总阀那把阀门给关了。” “哦,哦,哦...我马上去!” 小倩缓过神来,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 二十分钟后,修理工终于把新水管换好,临走时嘟囔了一句, “奇怪,这管道像是人为凿开的。” 苏纤绾和小倩都忙着收拾,谁也没听见。 006:天才被害(二) “纤绾,你看你跟落汤鸡一样,快去把衣服换了,免得着凉感冒了。” 小倩说着从苏纤绾衣柜里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递给苏纤绾。 换好衣服的苏纤绾从浴室出来,拿毛巾擦着还滴着水的头发, “你说这算是学校送给我们的毕业礼物嘛?” “这栋宿舍楼都快六十年了,只有二层楼,因为房间少,就留给我们这些研究生住,真羡慕那些可以住新校舍的学弟学妹们。” 小倩一边拖地一边抱怨道。 “这楼多好呀,你看外面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夏天时就是纯天然的空调,本来咱们研究生人就不多,还有那么多人占着床位却不住校的,你看我担心你寂寞空虚冷,不就搬来陪你住了嘛!” 苏纤绾说完抢过小倩手里的拖把拖起地上的水。 “得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明明是为了写论文查资料方便,才搬来学校跟我住的。” 小倩毫不留情的揭穿苏纤绾的‘谎言’。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既然你这么说,这地还是你自己拖吧。” 苏纤绾假装生气的把拖把一丢。 “哎呀,我的好纤绾,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看昨天陈雪送给我一盒红茶,我这就给你泡茶请罪去。” 小倩殷勤的拿起桌上的红茶转身就去泡茶了。 苏纤绾又拿起拖把接着拖起地来。 “苏小姐,请喝茶,小的给你赔不是了。” 小倩深深一鞠躬,把茶杯端到苏纤绾的面前。 “我手脏,你帮我放桌上吧。” 苏纤绾看了看手里的拖把说道。 “奴婢遵命!” 小倩一屈膝道,学着电视剧里婢女的样子,把茶杯放到苏纤绾的桌上。 苏纤绾看着她那滑稽样又好气又好笑,眼神却瞄到自己的电脑。 “糟了,我的电脑。” 说完赶紧丢开手里的拖把,急忙坐到书桌前摆弄起电脑。 按了开机键却没反应,低头一看,插头还插在插线板上,水迹斑斑。 小倩凑过来担心道:“呀,不会是烧坏了主板吧!你的论文没事吧?” 苏纤绾懊恼的说:“刚才出门的时候太着急,没有关机,但论文保存了,应该没事,只能先把电脑送修,然后再看看能不能找回论文了。” “只要能找回来就好。”小倩安慰道。 铃...... 小倩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 小倩接起电话:“喂…呀!我真忘了!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过来。”说完便匆匆挂了电话。 “纤绾,我忘了今晚约了雨昕去看电影,她都到了,我得赶紧走了。” 小倩说完就拿起包就往门外走去,门刚要关上就见小倩把脑袋伸进来, “纤绾,明天周末,我今晚就住雨昕家,不回宿舍了。那红茶别忘了喝,别放凉了。” “知道了,你快去吧。” 说完苏纤绾就端起桌上的红茶闻了一闻,好香的红茶,一闻便知是上等的祁门红茶,喝了一口,茶味醇厚。 片刻后,苏纤绾突然觉得有点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刚刚过了七点。 “怎么这会儿就困了?” 苏纤绾十分疑惑,突然天旋地转袭来,眼睛一黑,就晕了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苏纤绾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窗外的天已经完黑了,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丝毫动不了。 “你醒了?” 黑暗中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响了起来。 “谁?” 苏纤绾警惕的看着四周。 “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鬼魅般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个黑影从角落走到了苏纤绾的旁边蹲下身子,透过马路上路灯折射进来的光,苏纤绾看清了‘鬼魅’的面容, “陈雪?你怎么在这里?你对我做了什么?” 陈雪没有理会苏纤绾的质问,而是伸出食指放在嘴边, “嘘!明天是周末,我已经观察过了,这层楼的人都在外面还没回来,这里只有我和你,你是喊不来人的!” 陈雪很满意苏纤绾脸上的疑惑和惊恐,继续说道, “苏纤绾,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想干什么?” 苏纤绾又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是徒劳。 “无冤无仇?你有那么好的家世,那么光明的前途。而我,努力了那么多年,却只能在这学校里做个小小的助教。学校原本有一个可以出国深造的名额,你知道我做了多大的牺牲去争取,副院长原本已经答应把名额给我了,结果你爷爷把这个名额给了别人,这算不算冤?算不算仇?” 苏纤绾想起小倩说的八卦,稳了稳心绪。 “我爷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陈雪站起了身子,用戴着手套的手抚摸了一下苏纤绾的电脑,“跟你是没有关系,可是你的论文我看过了,写的真是精彩,抱歉,这篇论文以后就是我的了,我要用这篇论文在医学界立足,再也不用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苏纤绾不可思议的看着陈雪。 陈雪看了一眼地上的苏纤绾:“你不用瞪着眼睛看着我,你是不是好奇你怎么会中毒?我知道你天赋异禀,从小就熟悉各种药材,不管什么药,闻一闻就知道是什么,所以怎么敢随便给你下药,我研究了许多古方,才配制了这个药粉,这药粉无色无味,我把它扬在你的寝室,让粉尘飘散在空气中,一般人闻了不会有任何问题,只有喝过祁门红茶的人,这药性才会通过皮肤被吸收,开始的时候只是困倦,然后麻痹人的神经,心脏的血液就会停止供输,再然后...呼吸就没有了。苏纤绾,你放心,没人能查出来你中过毒,就算是你爷爷也不能,尸检的结果只会是猝死。哈哈哈哈...” 说完陈雪站起身走出了苏纤绾的寝室,轻声关上门。 苏纤绾拼劲最后一口力气,想要去拿掉落在地上的手机,手指快要碰到手机时却停住了,苏纤绾感觉整个人都在被撕扯,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与这个身体剥离... 疼... 苏纤绾一下便没了知觉... 007:穿越而来 甘泉宫内。 ‘苏纤绾’缓缓睁开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头顶的床幔, “我这是在哪儿?” ‘苏纤绾’坐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古色古香的宫殿却是金碧辉煌。 举起手看了看自己的身体,这衣服好像只有在电视剧里才看见过。 “我不是在寝室嘛?难不成我真死了?” ‘苏纤绾’满脑袋问号,突然头疼欲裂,坐在床上抱着脑袋强忍着疼痛。 一瞬间,身体的原主所有的记忆部混入她的记忆中,这个记忆的主人居然也叫苏纤绾!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穿越了?还穿在跟自己同名同姓的女人身上!” 请问这是什么鬼? 只在书里和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大显王朝? 从来没有在历史书里看见过的朝代! 皇后? 穿越文里的那些女主角不都是过关斩将才能登上皇后宝座嘛?我怎么一来就是皇后!似乎这个皇后日子过的还不如意。 “不行,我得先缓一缓,冷静一下。头上顶着的是什么?好重!” 苏纤绾把凤冠摘了下来随手丢在了床上,却听见外面有声音,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隐约听见殿外有嘤嘤的哭声。 “外面是谁在哭?” 她起身下床,连鞋子都没穿,赤脚向殿外走去,打开殿门看见殿外跪着一群身穿白衣的古代人,有男有女,在那抹着根本就没有的眼泪。 那群人听见殿门打开的声音抬头一看,瞬间吓的魂飞魄散, “鬼啊!!!有鬼啊!!!宫里闹鬼了!!!” 有起身逃跑的,有愣在当场的,更有直接晕倒的,场面极度混乱。 苏纤绾看了看自己,披头散发,一身大红的凤袍,殿前的白幡随风飘动,挂在廊下的白纸灯笼里的烛火忽明忽暗,的确有鬼片的效果。 ————— 琼华宫内。 “啪!” 纪幽冉原本端坐在高座上喝着外界刚进贡进来的新春雨后龙井,听完小太监的汇报,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手里的茶盏滑落,掉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纪幽冉大惊失色,厉声问道,语气中却带着害怕和疑惑。 “贵妃娘娘,不好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她没死,她...她自己走了出来,奴才看的真真的,甘泉宫里现在已经乱成一团了。你快想想办法吧!” 小太监吓的发抖不止,一个劲的在那儿磕头说道。 纪幽冉闻言如遭雷击,身子微微晃了一下,有些站立不稳,贴身宫女金玉连忙上前扶住她坐了回去。 然后对着小太监说:“你先下去吧!” “诺!” 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出了琼华宫。 “金玉,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死了吗?御医明明已经查验过了!从来没听说过吃了‘凝烟丸’的人还能活着的,这苏纤绾居然死而复生,她莫不是妖怪吧?” 纪幽冉这番果真受了大惊吓,说话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娘娘,这个时候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奴婢可听说了,皇上今早已经起驾回京了,眼看着就要回宫了。娘娘,咱们得稳住!” 其实金玉自己也十分害怕,但依旧好言劝慰着纪幽冉。 “皇上回来要知道本宫杀了苏纤绾一定不会放过本宫的。” 纪幽冉面带忧色慌言道,她原本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只要苏纤绾一死,她就可以推说毫不知情,苏纤绾是自杀的,宫里即使有人知道些什么,也没人敢站出来说什么。 可是如今苏纤绾又活了过来,要是等皇上回来,苏纤绾把事情的始末告诉皇上,皇上能饶得了她才怪。 “娘娘,皇后这不是没死嘛!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金玉柔声安抚道,这金玉的脑子转的倒是比纪幽冉要快。 “没死才要担心呢...” 纪幽冉急怒交加呵斥道,可是瞬间又恍然大悟,面漏喜色, “对!苏纤绾没死,既然没死,她说什么都不作数。她如果敢说就是赤裸裸的诬陷!” 纪幽冉这才反应过来,既然苏纤绾没死成,无论苏纤绾说什么,她都可以来一个死不认账,无凭无据,皇上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不过依奴婢看,娘娘还是赶紧跟国公爷商量一下这事怎么善后才是上策!”金玉谨慎的提醒纪幽冉道。 “对,金玉你说的对,本宫真是急糊涂了。这事得跟父亲好好商量一下。” 纪幽冉眼睛一亮,瞬间找到了主心骨, “快,快传本宫旨意,本宫立刻要出宫回府。” “娘娘,这个时辰,宫门已经落锁下钥了,要回府也得明天早上呀!”金玉小心的规劝着。 “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本宫要出宫,看谁敢阻拦!” 纪幽冉眼眸骤冷,透出一抹狠戾。 ————— 甘泉宫内。 苏纤绾坐在梳妆台前摸着铜镜,心中一阵感慨, “古人真是太聪明了,怎么能把这铜镜打造的跟现代的镜子一样清楚。” 再看着镜中的‘自己’,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鹅蛋脸,眉如新柳,一双晶亮的眸子,小巧的鼻子微微上翘,玉齿朱唇,虽然刚‘死’过,气色没有完恢复,但也掩盖不住这具身体的美貌。 “真美!难怪能做皇后。” 苏纤绾伸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还好没有别人在场,不然听了这些话,一定会以为她是疯子。 “咦,我不是皇后嘛?怎么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苏纤绾打量四周,偌大的宫殿只有她一个人。 哦,原主刚刚才死过,自然没有人敢进来伺候。 算了,反正天还黑着,她也很累,万事睡醒再说,说不定一觉醒来她又回去了呢。 想到这里,她走回床边,拽过被子倒头便呼呼大睡... 而此时,在她完没有注意到的大殿的横梁上蹲着一个人,一身黑色夜行衣蒙着面,只有一双透着一股妖异的眼眸露在外面, “这大显国的皇后心真是够大的,居然还能睡的着,有点意思。” 黑衣男子一跃身便离开了甘泉宫。 008:纪氏吓跑 皇宫的侧门缓缓打开... 一抬八人大轿快步出了宫门,那个叫金玉的宫女也跟在轿子的一侧快步跟着。 轿子停在了离皇宫不远处的一座府邸,府邸大门顶上高挂着一块描金匾额:兴国公府。 此处正是纪幽冉的娘家——兴国公纪城的府邸。 金玉走上前用力的拍起了门上的铜门环。 “谁啊!大晚上的敢惊扰国公府,不想活了。” 门内的人明显是被吵醒了,不高兴的咒骂道。 “老财,是我,金玉,快开门!” 金玉也不想跟门内的人计较,小声的说道。 “呦,是金玉姑娘啊!刚刚迷糊了,姑娘不要见怪。” 门内的人打开了侧门,看来人真是金玉立刻换了一副讨好的嘴脸。 “娘娘回来了,要见老爷,你快开门!” 金玉也不多搭理那人,催促道。 两扇绿漆大门吱呀一声部打开,方便轿子直接入府。 一时间整个兴国公府都灯火通明起来。 小厮丫鬟婆子一个个的睡眼惺忪,没精打采,一看就知道刚刚从被窝里爬出来。 正厅大堂内,纪幽冉在那儿焦急的来回走动着,精致的妆容下难掩恐慌,对着身边的一婆子说, “老爷怎么还不来,你再派人去催。” 还不等婆子回话,只听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怎么回来了?” 来人正是兴国公纪城,纪城一边走一边穿着外袍,身后跟着一个美娇娘,此女正是纪城新娶的继夫人王氏。 这纪城的兴国公是世袭得来的,纪氏老祖跟着秦氏老祖一起打下了江山,秦氏老祖为了感谢纪氏老祖,封了纪氏老祖这世袭的兴国公的爵位。 按理到了纪城这一辈,兴国公府也不大荣耀了,可是纪氏手中还有一支世袭的十万人的军队,这也是当年秦氏老祖对纪氏老祖的恩宠。虽然纪城并没有太多的实权,但这也让纪城在朝堂中还有一席地位。 纪城世袭兴国公后,娶世家女赵氏为正室,赵氏生有一女,此女便是纪幽冉,除此之外,赵氏便再无所出。 后来赵氏病逝,而纪城的几房小妾,要么无所出,要么就也是女儿,以至于朝中大臣给他起了个绰号:‘岳丈国公’。 这让纪城有段时间上朝去都是低着头,直到纪幽冉入宫成为贵妃后,他才稍稍抬起了头。 大显王朝的法规,世袭的爵位只能传嫡子不能传庶子,没有嫡子,这世袭国公的爵位便再也传不下去。 为了能有儿子,纪城甚至对众小妾说:谁能帮他生儿子就可以坐上正妻之位。小妾生了儿子,再抬妻位,庶子自然就是嫡子。 不过妾抬妻位可是最被官家世家看不起的事情,纪城为了能有儿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不想第十位小妾临盆,为他生下来第八位小姐,纪城再也坐不住了,下重聘娶了门不当户不对的商家女王氏。 据说这个王氏家中有六位哥哥,叔伯家也尽是儿子,也就是这一辈中只有王氏一个女儿,纪城大概就是看中这点才不顾王氏的年纪只比纪幽冉大三岁,还是娶进了门。 “父亲!” 纪幽冉看了看纪城的身后,极不情愿的喊了一声, “二夫人。” 原本纪幽冉应该叫王氏一声‘母亲’,但她并没有,一是她身为皇妃,有君臣之别,二是看着这个年纪跟自己相仿的女子,纪幽冉实在叫不出口。 王氏性情也好,和颜悦色的说:“贵妃娘娘这么晚回来,想必一定饿了,奴家去给娘娘做点宵夜,老爷就陪娘娘说说话吧。” 王氏生于商家,察言观色的能力极好,一看就知道纪幽冉半夜回府一定是宫里出了大事,立刻找了个理由带着丫鬟婆子离开了正厅。 纪幽冉看人都走了,才慌慌张张的说, “父亲,不好了,苏纤绾又活了!” “什么叫又活了?” 纪城也是大吃一惊,一脸不可思议道。 “她明明吃下了‘凝烟丸’,御医也去确认过,的确已经没有了气息和脉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宫人来报说...说她又活了,还自己走出了甘泉宫,一点事都没有。” 纪幽冉的语气中依旧带着惊慌失措。 “吃了‘凝烟丸’还能活?这怎么可能?不好,你这个时候出宫回府,皇上知道了,必定要起疑心。你赶快回去,不要在府中逗留。” 纪城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山羊胡,眼睛里透着狡邪。 “回去?女儿不要回去,这苏纤绾怎么活的还不知道,万一她杀了女儿怎么办?女儿出宫是说父亲得了疾病,我回府探望,想来即使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 纪幽冉还对刚刚的事心有余悸,使起了性子。 “你糊涂啊!皇上不在宫中,你未得皇上皇后的旨意便擅自离宫,这让那些开口规矩闭口礼仪的御史知道了,还不上书弹劾为父啊!” 纪城急声道,他对这个女儿真是恨铁不成钢。 “女儿又不是第一次出宫回府,我看谁敢妄议!”纪幽冉语带凶狠道。 “你啊!就是沉不住气。也罢!不知道这苏家要是得知此事会如何反应,你就留在府中,等皇上回宫,为父与你一起去请罪,想必皇上不会过于苛责!” 纪城似思索状,叹声道, “你先回房休息吧!为父要仔细想一想,等天亮了再说。刘妈,你带几个人去替娘娘把房间收拾一下。” ————— 金玉扶着还没缓过来的纪幽冉朝后院走去,纪城也急冲冲的朝书房走去。 “冉儿回府了,说苏纤绾没死!” 纪城关上书房的门,急切切的说道。 此时书房里却空无一人,只听暗处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刚刚也去甘泉宫看了一眼,的确还活着,这事很是蹊跷,其中的缘由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纪城一时也没了主意,只能朝那声音问道。 “这次没让苏纤绾死成,秦礼沐那儿也会很快得到消息,先按兵不动,再等下次机会吧。”那声音幽幽的说道。 “下次?哪有那么容易!苏家必定会有所防范!” 纪城蹙眉,不以为然道。 “还不是怪你女儿无用!行了!我不能在你这儿逗留,你等我的消息吧。” 书房的窗户忽然打开,一阵凉风拂过,那声音便消失了。 009:皇后待遇 翌日,甘泉宫内。 苏纤绾醒来,迷糊间看见床幔。 “还在这里,看来一时半会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活下去,为自己也算为了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好吧,既来之,则安之。只是不知道爷爷知道她‘死’了会怎么样?”苏纤绾心中悲切。 “咕...” 苏纤绾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叫唤。 “好饿呀!” 自从来到这里还没有吃过东西,想到这里,苏纤绾就翻身下床。 “请问有人嘛?” 苏纤绾大喊一声,没人理会她,有将音量提高了一些, “快来人啊!”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样子,才有一个小太监诺诺的进来,并不敢靠近,远远的跪了下来。 看样子,刚刚殿外应该是一群人讨论了半天才派这个小太监进来,想必她‘死而复生’带来的震撼应该在一段时间内很难在这群人心中挥散。 “怎么就你一个人,我(os:不对,电视剧里的妃子都自称‘本宫’)呃,本宫的人都去哪儿了,本宫饿了,你们给本宫弄些吃的来。还有,本宫要洗澡换衣服。” 苏纤绾试着改变自己说话的方式,听起来有些怪怪的。 “诺!” 小太监像得了大赦一般飞快的跑了出去。 半柱香的时间,一群太监拎着食盒进来,把食盒里的食物依次摆放在餐桌上。 苏纤绾走了过去看了一眼,数了一下,十八道菜,有荤有素,菜式十分精致。 妈呀,这才是早上,让她一个人怎么吃的完,真是太浪费了,不管了,填饱肚子要紧。苏纤绾动筷吃了两口,不愧是御膳,还真挺好吃。 “皇后娘娘,沐浴的水已经准备好了。” 一名宫女进殿上前跪下禀报。 “恩,知道了,本宫这就过去。” 因为准备要洗澡,不能吃太饱,感觉自己有六七分饱,苏纤绾就放下了筷子。 ————— 宫女将苏纤绾引领到甘泉宫后面一间偏殿,打开殿门,水汽缭绕。 只见一个有十个现代浴缸大的圆形浴池在殿中间,墙上还有一个凤首一样的装饰,有热水源源不断的从凤嘴里流淌进浴池里,看来殿外有人在烧着热水通过这个凤首往里输送。 浴池一侧有一个凹槽,浴池里的水满到那处就不再上涨,这样一来保证浴池的水不会变凉,二来浴池不会因为水太满而溢出来,流淌的到处都是。 十二名宫女手里的托盘摆放着沐浴所要用的用具还有切好的水果和沏好的茶水,十二名宫女分两列排开。 这皇后的生活真是太奢侈了!此刻苏纤绾最真实的想法。 “皇后娘娘,请更衣!” 两名宫女领着苏纤绾走到浴池左侧的屏风后,上前就要帮苏纤绾脱衣裙。 “你们干什么?” 苏纤绾下意识的双手抱胸。 “回皇后娘娘,奴婢们替你更衣。” 两个宫女吓的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解释道。 “哦!你们起来吧!” 苏纤绾知道自己是紧张过度了,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书里说还有太监伺候洗澡的,相比之下自己现在是宫女伺候,已经不错了。于是也就松开双臂,让宫女帮自己脱衣裙。 宫女们将苏纤绾衣袍尽数褪去,一件不留。又拿起一块纯白的围布将苏纤绾脖子以下前后遮挡了起来,直留个脑袋露在外面,一来可以让她看清楚路,二来可以保障她的私密。 屏风撤去,苏纤绾每走一步,那两名宫女也跟着走一步。 另外有两名宫女负责往浴池的水里撒着花瓣,还有一名宫女往水里撒着粉末一样的东西。 “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钟乳粉、真珠、玉屑、蜀水花、木瓜花,奈花、梨花、红莲花、李花、樱桃花、白蜀葵花、旋覆花,麝香,混合了大豆粉,真是又好又贵的澡粉啊!比现在那些用各种香料和化学剂制作的沐浴露要好太多了。” 苏纤绾动了动她那自小被爷爷笑称比狗鼻子还灵的鼻子。 苏纤绾踩着浴池的石阶走入了水中,水正好没过她的胸部,温度也刚刚好,宫女撤去围布。 浴池边还有石凳,方便她坐在水里让宫女服侍洗澡洗头,苏纤绾刚刚坐下,四名宫女便上前,两名为她洗头,两名为她洗澡。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帮她洗澡,虽然有点别扭,不过话说还真是舒服啊,不用自己动一个指头便可以舒舒服服的洗澡。 苏纤绾索性闭上眼睛任由宫女们伺候,自己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 既然现在也回不去了,首先得先查明原主身为皇后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死? 苏纤绾开始快速的搜索起苏皇后的记忆... 苏皇后是因为吃了一个叫纪幽冉的女子送来的‘凝烟丸’而死,这个纪幽冉不仅是贵妃还是宠妃。皇帝现在不在皇宫,那就先会一会这个纪幽冉吧。 还有苏皇后有个叫琥珀的贴身宫女也有问题,可是自己都醒了那么长时间了,那个叫琥珀的宫女到现在也没露面,这个琥珀不会是纪幽冉的人吧。 想到这里,苏纤绾便开口问道, “本宫的宫女琥珀呢?”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不知!” 正在帮苏纤绾洗头的宫女轻声回复道。 “那就赶快替本宫去找,本宫沐浴完就要见到她。” 苏纤绾一边吃着宫女呈上来的水果,一边吩咐道。 “诺!” 宫女应声出去,另一名宫女随即补上继续替苏纤绾洗头。 “再去告诉纪贵妃,让她来趟甘泉宫,本宫有事想问一问纪贵妃。” 苏纤绾放下水果又抿了口茶。 “回禀皇后娘娘,昨夜宫外传来消息,兴国公得了急病,纪贵妃连夜出宫回府探病了。” 一名宫女小心的回复道。 回府探病? 哼!恐怕是知道自己死而复生吓的回府搬救兵了吧。 苏纤绾冷笑一声, “那皇上呢?知道皇上何时回宫?” “回禀皇后娘娘,据说皇上的銮驾昨天一早就起驾回京了,算起来午后就应该到京城了。” 还是刚刚那名宫女回复道。 “恩,知道了。” 苏纤绾问完想问的便再度闭上了眼睛,不再说话。 010:皇上回宫 沐浴完毕后,苏纤绾从浴池走上来,宫女们立刻拿了块干净的白棉布把苏纤绾裹了起来,让棉布把身上的水渍吸干。 等身上的水渍干了以后,一名宫女打开了一盒珍珠粉,正要替她往身上抹珍珠粉,苏纤绾一惊,退了一步,制止道, “让本宫自己来吧!” 说完就拿过宫女手中的珍珠粉。 她毕竟不是苏皇后,一下子也很难适应别人在自己身上抹来抹去,让人伺候她洗澡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抹珍珠粉这种事还是自己来吧。 抹完珍珠粉,宫女替她换上了一身湖水蓝的宽袖襦裙。 苏纤绾看了看襦裙的颜色,心想,这苏皇后的品味不差,没有那些姹紫嫣红的闹腾颜色。 因为头发一时干不了,宫女拿了一把宽齿的梳子简单的替她梳理了一下,然后用一根绸带将头发松松的系了起来。 她看着苏皇后这一头及腰的长发,真怀念有吹风机的日子。 ————— 宫女们将苏纤绾又带回了甘泉宫正殿。 苏纤绾刚刚落座,就有宫女进来跪下禀报道, “皇后娘娘,琥珀找到了。” “哦?在哪儿找到的?” 苏纤绾看似毫不在意道,随手端起宫女刚呈上来新沏的茶,抿了一小口。 “回禀皇后娘娘,是在赵美人的宫里找到的。找到她时,她还在昏睡。” 宫女依实回禀道。 “赵美人?” 凭借苏皇后的记忆,苏纤绾想起来这个赵美人名叫赵妙心,是纪幽冉舅舅家的女儿,当初是跟着纪幽冉一起进宫,这些年跟着纪幽冉没少针对苏皇后。 至于找到琥珀时还在昏睡,应该是被人下了药迷晕了过去,那这个琥珀到底是忠还是奸现在还不好下定论。 “那还不快把她带上来。”苏纤绾冷声道。 “奴婢琥珀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琥珀进殿立刻跪在苏纤绾面前,头发有些散乱。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留琥珀一人伺候便可。” 苏纤绾挥手示意宫人们都下去。 见宫人们退出甘泉宫后,琥珀立刻扑到苏纤绾的脚边就梨花带雨的哭诉起来, “呜...小姐,是奴婢无用,没有照顾好小姐!奴婢那日正在小厨房为小姐做宵夜,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却发现身在赵美人的宫里,他们绑着我不让我回来。呜...奴婢刚刚听宫人们说起这两天发生的事,真是吓坏奴婢了。好在小姐无碍,不然奴婢哪还有脸去见老太爷。” 说完又嘤嘤的哭了起来。苏纤绾静静的看着琥珀,并没有说话。 琥珀这一出是真情流露还是在演戏给她看,她现在还无法判断。 纪幽冉在苏皇后死前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她现在也不得而知。 这个琥珀如果不是纪幽冉的人,难道是皇帝的人? 还有皇帝对苏家到底是什么态度? 这些都是需要她来查究的。 她前世并非不懂人情世故,只是因为光顾着做研究,与她最亲的除了爷爷就只有小倩,她从无害人之心,没想到却一个不留神以那样的方式被人害死。 所以并非她不想害人,别人就不会来害她,她决心要改变自己,既然老天把她送到这里,让她重新又活一次,她就得要为自己好好的打算打算 苏皇后,虽然我无意占用你的身体和身份,但天意如此,那么我就一定替你保你想保的人;害你的人,我来替你收拾;你做不到的事,我来替你做。 “琥珀,这两日的事情的确有些古怪,你去传旨让爷爷进宫,本宫有事要与他老人家商量。” 苏纤绾没有丝毫表情的说道。 “诺,奴婢这就安排人出宫通知老太爷。可是...” 琥珀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欲言又止道, “可是小姐,你真的不用传御医来看看?” “不用,本宫身体无恙,你下去吧。” 苏纤绾知道琥珀所说让御医来看看自然是指苏皇后中毒一事。 笑话,这宫里的御医还不知道是谁的人,再说就凭她自己的那身医术,这个身体有没有问题没有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诺。” 琥珀轻声应道退出了甘泉宫,悄声把殿门掩上。 ————— 苏纤绾起身想回后殿的寝室休息一下。 “嘭!” 甘泉宫的殿门却在此时像是被一群力大无穷的人用力撞开,可是却只看见一团明晃晃的‘东西’冲她而来。 她吓的一激灵,正想要躲闪开,却被那团‘东西’紧紧的环绕住,那股劲儿像是要把她揉碎,嵌入骨髓中。 她的鼻梁撞上了一面软软的‘墙’。 呜...好痛! “绾儿,你没事,你真的没事,真是太好了!” 那团‘东西’开口道,语气中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 苏纤绾忍着鼻子的疼痛,大脑却快速的思考,能在宫禁森严的皇宫这样闯进甘泉宫还敢这样抱着当朝皇后的,除了她那个皇帝夫君也没旁人了吧。不是说午后皇帝才能回到京城嘛?怎么这会儿都已经回宫了! 不过也不对啊,根据苏皇后的记忆,这个皇帝除了新婚那会儿对苏皇后还不错,后来纪幽冉进宫以后,皇帝不是对苏皇后一向不冷不热的,不然那个纪幽冉也不会拿住这点逼死苏皇后,现下这皇帝是抽什么风中了什么邪。 先不想那些了,这么抱着她,她都快窒息了,得先喘口气再说。好不容易活过来,再憋死在皇帝怀中岂不是太冤了。 苏纤绾费力挣脱了好一会加上还用了一些巧劲儿才从秦礼沐的怀里挣脱出来,学苏皇后的样子跪在秦礼沐面前, “臣妾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礼沐赶紧扶起苏纤绾,可是双手却紧紧的握住苏纤绾的胳膊。 苏纤绾第一次见到秦礼沐,眼前这人,大约二十五岁左右的年纪,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浓黑的剑眉,细长而锐利的眸子,坚挺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 真好看啊,比苏皇后记忆中的秦礼沐还要俊美。这副皮囊要是搁在现代,直接可以出道做艺人了,绝对可以红过任何一个当红小鲜肉,苏纤绾如痴的看着秦礼沐。 011:皇上封赏 秦礼沐也目不转睛的盯着苏纤绾,他那双深邃的深色眼眸像是千年古潭,有着某种神秘的力量,让人捉摸不透,像是要把她看透看穿。 苏纤绾心里一紧,心虚的避开了秦礼沐的目光,心里暗叹道, “果然红颜祸水,害我差点露馅了。” 苏纤绾调整了一下心绪,娇声道, “臣妾听说皇上不是午后才能到京嘛?怎么这个时辰就已经回宫了?” “绾儿,朕不是说过没别人的时候唤朕‘七郎’嘛!” 秦礼沐柔声道,眼睛却一刻都不曾离开苏纤绾。 苏纤绾朝秦礼沐的身后看了看,只见一名年约二十二三的男子,一身白衣飘飘宛如画中走下的仙人,样貌倒是跟秦礼沐有七分相似,就是气韵上更加出尘脱俗。 凭借苏皇后的记忆,苏纤绾知道此人便是秦礼沐同父异母的弟弟:洹亲王秦礼洹。 秦礼洹走近,拱手作揖道, “皇后嫂嫂,皇兄接到宫里的密信,一心惦记嫂嫂的安危,所以日夜兼程的赶回宫。” “皇上风尘仆仆的赶回宫,想必也劳累了,臣妾一切无恙,皇上尽可放心,还是早点回未央宫休息一下,午后臣妾再去未央宫给皇上请安。” 苏纤绾努力照着苏皇后的记忆,不让语气有任何差错。 “也好,看着绾儿一切无恙,朕也可以安心了,那朕就先回未央宫。” 秦礼沐轻声道,双手终于松开了苏纤绾。 苏纤绾也默默的松了一口气,屈膝行礼道, “臣妾恭送皇上。” 看着秦礼沐和秦礼洹转身步出未央宫,苏纤绾疑惑了,这皇帝刚刚的表现明明很在乎苏皇后啊,这跟苏皇后的记忆不符啊,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问题? 没想到刚来这里还不到一天,要查清楚的事情还真不少,苏纤绾感到有些头疼。 ————— 未央宫,御书房内。 三名身穿墨绿色制服的男子列排跪在御案前,像是等待主子发号施令的模样。 “你们自己去刑房领罚吧!” 秦礼沐换上了件明黄色的龙袍,背对着这些人,冷冷的道。 “诺!” 三人齐口同声说完起身便出了御书房。 “皇兄,暗影卫保护不当,也是臣弟失职,还请皇兄责罚。” 秦礼洹跪下向秦礼沐告罪。 暗影卫是专门保护皇帝的机构,有时也替皇帝保护指定的人,还替皇帝刺探前朝的消息,秦礼沐把如此重要的机构交给秦礼洹掌管,足见对他的信任。 “礼洹,你起来,此事与你无关,暗影卫再厉害也不能擅入绾儿的内室保护。纪贵妃,纪家,好个纪家!胆敢趁朕不在宫中时谋害绾儿!礼洹,你去帮朕查查,纪家最近的动作,还有那个“凝烟丸”,朕记得那是南越皇室才有的东西,纪家从哪儿搞来这个...咳...咳...咳...” 秦礼沐的话还没说完就剧烈的咳了起来。 “皇兄,这些臣弟一定会去详查清楚。皇兄也要保重龙体啊!在江南时,那场突如其来的病还没痊愈,这两日又是日夜兼程的赶路,怕是不妥啊,要不请御医来看看?”秦礼洹语带关切。 “朕无妨,只是有些疲乏,睡上一觉也就好了。” 说到这里,秦礼沐像是想起了什么,对着书房外喊道, “康远,康远!” “奴才在!” 秦礼沐的近侍太监康远立刻从御书房外走了进来, “请问皇上有什么事吩咐?” “传朕的旨意,降纪贵妃为纪妃,去协理六宫之权。再去苏家传旨,封苏谦冲为骠骑大将军。” 秦礼沐的手指敲着御案,一口气说了两道圣旨。 这两道圣旨一旦传扬出去,这京城的天恐怕要变了。 外界虽然不知道苏纤绾中毒一事,只是谣传宫中有大事发生,想来纪贵妃专宠这些年,搞不好随时都要取代苏皇后登上皇后的宝座。 没想到皇上一回宫就降了纪贵妃的位分,还封赏了苏家。 骠骑大将军,那可是从一品的官位,武将的最高官位。 苏权可是三朝元老,正一品的丞相,孙子现在也是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纪城的兴国公也就是从一品而已,还是世袭的,实在不如苏家这凭着真材实料的军功得来的官位。 纪贵妃也从四妃之首的贵妃直接将到了妃位,皇上这是在打纪家的脸,而且还打的那么结实,那么疼。 “诺,奴才这就去传旨。” 康远特别平静的领命出了御书房,像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似的。 “皇兄,这是打算要动手了?只是现在还不是动纪家最好的时候。” 秦礼洹担忧的提醒秦礼沐,他知道他的皇兄不是一个急近的人,他担心因为苏纤绾这件事,秦礼沐会失了分寸。 “朕知道,只是礼洹你不知道,这三年,朕忍的多辛苦,每到夜晚,朕偷偷去看绾儿,朕看着绾儿一个人坐在廊下流泪,朕的心就像被刀剜一样疼。原本以为坐上这个至尊之位就能保护好绾儿,不曾想依旧差点害了她。朕只要一想到,如果这次回来绾儿不在了,朕这个皇帝还当的有什么意思。” 秦礼沐痛心的诉说着,像是要把内心的痛苦部发泄出来。 “皇兄,臣弟知道你的苦,可是为了秦氏的列祖列宗,为了大显的万里江山,皇兄不得不忍啊。” 秦礼洹劝慰道,他怎么会不知道秦礼沐的苦,他这个皇兄,就是太能忍太能自苦了。 这些年虽然秦礼沐从未开口说过什么,但是自己都看在眼里。 就像小时候,秦礼沐喜欢什么,即使不开口说,他都会为他寻来;秦礼沐第一次遇见苏纤绾便一见倾心,得知苏纤绾就是先皇所立新君的皇后,即使秦礼沐没说,他也会帮秦礼沐去争得这个至尊之位。 虽然他们不是一母所出,但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和手足之情。 他比秦礼沐还小两岁,可反倒他更像个哥哥,素母妃在世的时候就总说,他俩应该换一换,秦礼沐是弟弟,他才是哥哥。 自己的生母云德妃在他一岁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自小他便养在秦礼沐的生母素贤妃娘娘的膝下。 素贤妃待他比待秦礼沐还要好,小时候两个人顽皮闯了祸,秦礼沐总是被责罚的那一个,有什么好东西,也一定是两份,而他的也总比秦礼沐的好,所以长大后他才要护着秦礼沐,就像素母妃护着他一样。 012:纪家请罪 “纪家,朕暂时不会动,只是必须要压制一下了,当初选纪家做这个局,就是看中纪城这个老家伙没有子嗣,这世袭的兴国公是世袭不下去了。没想到他的野心居然那么大,倒是朕小看了他。朕倒要看看,纪城这个老家伙能翻出什么浪来。” 秦礼沐脸色阴沉,双目含火,他这次真的动怒了。 “皇兄,请放心,总有一天臣弟一定替皇兄将他们连根拔去。”秦礼洹赶紧劝慰道。 “礼洹,这次江南行,你也辛苦了,还是快回王府好好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秦礼沐明白秦礼洹的意思,心里也很清楚现在的确不是动纪家最好的时机。 “那臣弟就先告退了。” 秦礼洹看秦礼沐气消了些,于是行礼退下。 ————— 兴国公府。 纪幽冉刚刚起床,慵懒的坐在镜前,金玉正在替她梳头,一个小丫鬟进来禀报, “娘娘,老爷来了,说有急事要跟娘娘说。” “让老爷进来吧。” 纪幽冉打了一个哈欠,懒懒道。 “冉儿,你还有心思梳妆,宫中刚刚传来消息,皇上今天一早已经回宫了。” 纪城进入后看纪幽冉还有心思梳妆打扮,又气又急。 “什么?” 纪幽冉腾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因为起来的太急,头发被扯了一下, “嘶~” 纪幽冉皱眉蹙眼,抬手就给了金玉一巴掌, “你个蠢货,扯痛本宫了。” 金玉脸颊立刻多了五道指印,吓得赶紧跪下请罪。 纪城看着眼前乱糟糟的样子,十分头痛。 他这个女儿,从小刁蛮狠辣,当真是被宠坏了,但是他也不能发作,只能说:“金玉,你先下去。” 金玉赶紧退了出去,纪城见人出去后,走到纪幽冉面前说道, “你也别梳头了,换身素衣,马上跟为父进宫。” “为什么?” 纪幽冉一脸茫然,还在揉着刚刚被扯痛的头皮。 “你还问为什么!皇上回宫,一定已经知道你回府了。所以你必须马上回宫去向皇上请罪。” 纪城十分无奈,他这个女儿,看着挺聪明,但真遇到大事脑筋就转不过弯来。 “可是女儿怕皇上会一怒之下会杀了女儿。” 纪幽冉既害怕又委屈,忧声道。 “不会,为父陪你一起去请罪,皇上最多也就是小惩大诫。” 纪城耐心的安慰她,他深知皇上还是忌惮他们纪家,不会真的下狠手,至少现在不会。 ————— 未央宫内。 午膳后,秦礼沐正在未央宫后殿的寝殿中小憩,康远躬身进来禀报, “皇上,皇后娘娘来向皇上问安了!” “快传!” 秦礼沐猛的睁开眼,从御榻上坐了起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苏纤绾学着苏皇后记忆的样子屈膝行礼。 “朕不是说过,没有人的时候绾儿无需如此拘谨。” 秦礼沐起身走到苏纤绾面前亲自扶她起来。 “是,七郎。” 苏纤绾丝毫没有客气,主要也是为了不引起秦礼沐的怀疑。 “臣妾听闻七郎封赏了臣妾的哥哥,特意替哥哥来谢七郎的。” 苏纤绾对着寝殿外吩咐道, “臣妾让小厨房替七郎炖了参汤。七郎趁热赶紧喝了吧!琥珀,把参汤端进来。” 琥珀进来先跪下给秦礼沐行了礼, “奴婢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秦礼沐挥了挥手。 琥珀起身后把手里的参汤端给了康远。 苏纤绾观察琥珀的神情,完没有丝毫的异样,这琥珀难道也不是皇帝的人?是太会掩饰了还是真的无辜,看来还需要找机会再试。苏纤绾正想着却被秦礼沐的声音给打断。 “不用试了,给朕端过来吧!康远,你记住了,凡是皇后给朕送来的吃食一律不需要查验。” 秦礼沐打断正拿着银针要在参汤里试毒的康远。 这皇帝还真够信任自己的,不,是信任苏皇后。既然这么信任为何以前对苏皇后那样冷淡,果真是君王心海底针。 毒呢,自己倒是没有下,就算下了,就凭一根银针绝对不可能测出来的。 开玩笑,她可是从小跟各种草药玩到大的,什么草药能毒死人,什么草药能救活人,她自信这个世界没有人能比她更清楚。 而她只是在参汤中加了一味龙芽草,她听闻秦礼沐在江南时吐过血,一直在咳嗽,所以她才加了这味龙芽草,帮助秦礼沐缓解病情。 只是不能替秦礼沐把脉,她会医术这件事,现在还不能表现出来,不然她自己都没办法解释这一身医术是哪里来的。 她听说了秦礼沐的症状,咳血这种事可大可小,她之所以帮助秦礼沐,倒不是真的被他的俊颜所惑,只是因为秦礼沐封赏了苏家,她说过要替苏皇后照顾好苏家,她这就算投桃报李吧。 不过如果一旦让她发现秦礼沐要对自己不利,她也一定不会心慈手软的。 “绾儿,费心了!” 秦礼沐喝了一口康远端上来的参汤,感觉整个人舒爽了,呼吸也顺畅了。 ————— 未央宫外。 纪城带着纪幽冉匆匆赶来,走到殿门外,他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递给一个小太监, “公公,皇上现在可在里面?” “回国公爷,皇上在里面,只不过皇后娘娘此时也在里面跟皇上说话。” 小太监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十分殷勤的说道。 “父亲,皇后在里面,我们还是待会再来吧。” 纪幽冉还在害怕这个死而复生的苏纤绾,一听她在,就打起了退堂鼓。 “不行,必须现在进去,你快把鞋袜脱了。” 纪城眼睛微转,立刻心里就有了主意。 “什么?女儿不干。” 纪幽冉一听要脱鞋袜,立刻就不干了。 让她披头散发,一身素衣,簪珥珠翠部摘除,这也就算了,可是要连脚上的鞋袜都脱去了,她绝对接受不了。在古代,女人脚踝是不能随意裸露的,这是极大的羞辱。 “要想活命,就必须听为父的。” 纪城不想在这档口让纪幽冉在任性,哄喝道, “为父教你待会要说的话,你可记住了?” “忘不了。” 纪幽冉一脸不耐烦,她刚刚在回宫的路上就听说了皇上降了她的位分,心里此时正气恼的紧。 013:戏惩纪氏 未央宫内。 外面的小太监进来禀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纪妃娘娘回宫了,还有兴国公也进宫了,现下正在殿外候着,说是想来向皇上皇后请罪。” “她还知道回宫,让他们进来吧!你们也先都退下!” 秦礼沐一口气喝尽手中的参汤,将手中的碗放在了御案上,柔声说, “绾儿,陪着朕看看他们如何分辨!” 终于要一睹这个纪幽冉的风采了,想这纪幽冉到底是何等人物,可以宠冠后宫,胆敢逼死当朝皇后。 话说这纪幽冉还真是有点意思,带着自己的老子一起来请罪,这是赌定皇上不敢杀她嘛? 皇上不敢,她苏纤绾却敢,况且她有几百种不漏一点痕迹的方法杀她于无形,只是杀了她多没意思,死了就一了百了。 苏皇后活着的时候吃了这个纪幽冉不少亏,老天既然安排她替代苏皇后继续活着,她就要替苏皇后把之前所受的委屈部讨回来。苏纤绾想到这里,开始有点期待接下来的见面。 ————— 只见一名美妇走了进来,一身素衣,头发还披散着,连鞋袜都脱了。 这出‘脱簪待罪’的戏码演的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苏纤绾又朝纪幽冉身后看去,这纪城一脸病容,颤颤巍巍的,二人进来后立即跪下, “罪妇(罪臣)向皇上皇后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礼沐和苏纤绾默契的对看了一眼,没有开口说话。 纪幽冉见苏纤绾和秦礼沐都没有开口让她跟父亲起身的意思,十分惶恐不安的继续说, “罪妇承蒙皇上圣恩,在皇上离京这段日子没有照顾好后宫,致使皇后娘娘受惊,是罪妇有负皇上厚恩,所以特来向皇上皇后请罪。” 她在赌皇上不会杀她,他们之间可是有协议的。反正打死她也不会承认她用凝烟丸毒害皇后一事,那可是灭九族的大罪,更何况皇后现在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谁有证据又有谁敢指认她用凝烟丸毒害皇后? “罪臣纪城教女无方,致使皇后娘娘受惊,罪臣日夜惶恐不安,特来向皇上皇后请罪!” 纪城说完重重的朝着地上磕了一个头,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不然这一磕必然会流血。 “朕听闻兴国公重病,纪妃回府探视,怎么?才两日的功夫兴国公的病就好了?” 秦礼沐看着御案前跪着的父女二人,似笑非笑的问道。 “罪臣谢皇上关心,承蒙皇上福泽庇佑,罪臣的病已无大碍。只是小女未得皇上皇后的旨意,擅自出宫回府探视罪臣,虽是孝心可也违背了宫规。所以特意送小女回宫,交给皇上发落。” 纪城说完还咳了两声,然后不住的磕头请罪。 孝心? 明明是被吓回去的,这父女俩演的真好,病装的也像,不当戏子可惜了! 请皇上发落? 口口声声说是来向皇上皇后请罪,为什么不让她这个皇后发落? 根据苏皇后的记忆,这个纪幽冉可不是第一次擅自离宫了,以前苏皇后从来不与纪幽冉争宠,更加不会过问责罚。 纪幽冉又有皇上的旨意替皇后协理六宫,六宫中人谁敢非议她的言行举止,皇上本来政务就繁忙就更加不会理会这种后宫琐事了。 这个纪幽冉还当她是以前的苏皇后,软弱可欺,凡事都不与她计较! 可惜,这父女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今日之她可非前日之她。 苏纤绾心里冷笑,不等秦礼沐开口,自己先开了口, “皇上,既然兴国公如此有诚意的请罪,念在兴国公为朝廷劳心劳力这么多年的份上,加上兴国公还身染有疾并未痊愈,臣妾觉得还是不要过于苛责了。只是...” 苏纤绾故意停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皇后有话但说无妨!”秦礼沐说。 “只是纪妃毕竟违反了宫规,臣妾以为,纪妃所犯之事乃后宫之事,所以,能否将纪妃交于臣妾处置。” 苏纤绾看着跪在面前的纪幽冉向秦礼沐提议道。 纪幽冉听了心里一惊。 不好! 皇上不杀她,不代表皇后不杀她。这苏纤绾以前一向软弱无能,从来不会与她起争执冲突,今日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凝烟丸没毒死苏纤绾,却把苏纤绾毒疯了? “哦?皇后想要亲自处置,那么能告诉朕打算如何处置嘛?” 秦礼沐饶有兴趣的问道。 这皇帝难道是怕自己私下把纪幽冉弄死?还是想袒护纪幽冉要替她求情? “臣妾觉得纪妃既然请罪是因为臣妾受了惊吓,那么臣妾以为不如让纪妃在宫里的祈佛殿跪上三个时辰...” 还好,只是跪三个时辰,纪幽冉悄悄松了一口气,肩膀稍稍松动了一下,就这轻轻的一动却被苏纤绾看在了眼中,嗤鼻继续道, “为显示诚意,需要在佛前跪满七七四十九日,跪在佛前时还需抄写《严华经》一百遍,一来可以对纪妃小惩大诫,二来也可以替臣妾压惊,三来还可以替皇上和大显江山万民祈福。皇上,你说这样可好?” 苏纤绾狡邪的一笑看向秦礼沐。她之所以能想出这个损招还要多谢小时候顽皮胡闹被爷爷罚抄书,那抄书的经历让她此生难忘。 纪幽冉啊纪幽冉,《严华经》共有八十卷,这一百遍抄下来,即使不跪废你的腿也要抄废你的手。至少在这四十九天内,纪幽冉恐怕就没时间再整出什么幺蛾子了。 “朕觉得皇后这个提议甚好!” 秦礼沐一口应下,言语含笑,眼里尽是温柔,。 苏纤绾只当秦礼沐赞成她的主意是因为看她并未重处纪幽冉而放心,而秦礼沐却认为他的绾儿终于开始懂得行使皇后的权力了,于是对着御案前跪着的父女二人问道, “纪妃、兴国公你们对皇后的提议可有异议?” 异议?他们敢吗? “罪妇(罪臣)不敢,皇后娘娘的提议甚好!” 父女二人异口同声的回禀。 “那就从今日开始吧!好让佛祖早日知晓纪妃的心意!来人,送纪妃去祈佛殿。” 苏纤绾不动声色道,眼看就快要到晚膳的时间了,纪幽冉这一跪恐怕要跪到月挂枝头了。 014:祖孙情深 “那就依皇后的意思去办!兴国公,既然皇后替你求情,朕以为你就回府闭门思过一月吧!这段时间不用上朝了,回去好好养病吧,养好病才好为朝廷继续效力!” 秦礼沐这是在拿话点纪城,警告他没事别瞎折腾。 随即纪幽冉被宫人带去了祈佛殿,纪城也告退出宫回府闭门思过了。 “朕的绾儿终于开始像个真正的皇后了!朕很欣慰。时辰不早了,绾儿留下来陪朕用晚膳吧。” 秦礼沐目光如水,温柔的看着苏纤绾。 苏纤绾心里为苏皇后叹息,之前的苏皇后得多不像个皇后以至于她就出了一个损招,皇帝就这么欣慰。 可是一听要陪皇帝一起用膳,她的内心是拒绝的,她现在还是离这个皇帝远远的才好,万一露出什么破绽可不是开玩笑的。 于是开始想,用什么理由才能回绝还不让皇帝起疑心。 正在此时康远进来禀报: “启禀皇上皇后,苏丞相进宫了,此时正在甘泉宫等候皇后娘娘。” 太好了,真是天助我也! 苏纤绾连忙欠身对秦礼沐说: “臣妾恐怕不能陪皇上用膳了。臣妾不知皇上这么早就能回宫,所以今儿早上传旨让爷爷进宫陪臣妾用晚膳,还望皇上见谅。” “这样的话,朕便不留皇后了,苏老大人也难得进宫,皇后快去吧。”秦礼沐说。 ————— 苏纤绾前脚刚走,后脚康远便进来向秦礼沐禀报道, “皇上,钦天监正史说有要事要跟皇上禀报。” “让他进来吧!”秦礼沐说。 钦天监正史进入御书房跪下行礼道, “微臣钦天监正史李生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回话。正史这么晚了还着急来朕这里,有何要事!” 秦礼沐挥了挥手让李生起来。 “启奏皇上,两日前,微臣夜观天象,发现主导皇后的‘天府星’暗淡无光,隐有消失的迹象,可不知为何,昨日夜间微臣再观星象,‘天府星’却突然大放异彩,比微臣以前观测到的还要明亮耀眼,与主导帝王的‘紫微星’在夜空中遥相呼应。臣深感困惑,所以特此前来禀报皇上。” 李生垂手低头向秦礼沐禀报道。 “朕知道了,下去吧!” 秦礼沐命李生退下,自己却陷入沉思, 据暗影卫的汇报,两天前的夜里正是绾儿出事的时候,昨天夜里也正是传绾儿‘死而复生’的时候。暗影卫说绾儿的确吃了‘凝烟丸’,御医也来诊断过绾儿已经气绝。今日见到绾儿的确毫发无伤,没有一点中过毒的迹象,那么昨天夜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秦礼沐有些想不通,“咳...”突然咳意袭来,又是一连串的剧烈咳嗽声。 ————— 甘泉宫内。 “老臣苏权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纤绾刚踏入甘泉宫正殿,苏权就立刻跪在大殿中央向苏纤绾行礼。 苏纤绾恍如隔世,苏权?苏皇后的爷爷竟然跟自己的爷爷姓名相仿。 爷爷,好想他啊,不知道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她从小父母就忙于工作,从记事那天起自己就一直由爷爷抚养。 后来父母因为工作的关系移民去了国外,爷爷不肯去,坚持留在国内,她自然也不肯移民,说要留下来陪着爷爷。 苏皇后的记忆里,这位苏权是位叱咤风云的人物,三朝元老,绰号‘老狐狸’的一品丞相,可是对待孙女和孙子却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孙女已经被纪幽冉害死,不知他会怎么样? 想到这里,苏纤绾便对眼前这个老人多了几分亲近,赶紧吩咐道, “琥珀,快扶爷爷起来。” “皇后娘娘,不知凤体可还安好?” 苏权站起身眼里含着泪看着眼前的‘孙女’。 他这个孙女自小就是温和柔顺、婉约有度,他虽纵横朝野几十年,那些阴谋诡计,权利倾轧,在他手里可谓是游刃有余。 可是对于子女的教育,他却放任自由,从不横加干涉,但也绝不宠溺。 他本想让孙女择一自己心爱之人,与之白头偕老。 无奈先皇一道圣旨,将他的掌上明珠锁入这深宫之中,后宫那些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他不是不知道,可是知道又能怎样。 他不求他的宝贝孙女可以宠冠六宫,只求他的宝贝孙女可以安稳度日。 可是昨日一早他收到消息说她的孙女香消玉殒,他就觉得他错了,他后悔了,早知道有今日的祸事,他就应该多教一些给他的孙女,不想今早却又有消息传出说他的孙女安然无恙。 外臣不得旨意是不能进宫的,即使是他这个一品丞相,当朝皇后的亲爷爷。 平日里为了避嫌,他也很少进宫,如今皇上又不在宫中,他只能在府中静静的等待。 不想今儿中午皇后的旨意就传到了府上,他也顾不上避嫌,立刻遵召入宫看望他的掌上明珠。 “爷爷请放心!绾儿身体并无不妥,一切安好!” 苏纤绾坐上了凤椅,语带笑音。 “那就好!那就好!老臣在府中听闻宫中变故,着实替娘娘担心。” 苏权关切道,心中一块大石瞬间落地。 “是绾儿不好,爷爷年事已高,还要替绾儿担心。” 苏纤绾凄楚一笑道。 虽然她不是苏皇后,但是她也会为苏皇后照料好苏权。 “爷爷留下来陪绾儿用膳吧!琥珀,让他们传膳吧!” “老臣谢皇后娘娘。” 苏权也不推辞,一口应承下来。 以前为了避外戚的身份,很少进宫,即使进了宫也是略坐坐就走了。 如今他不能再回避了,因为他深知,有些事不是你一味的回避就能解决的。 既然如此,他索性就迎敌而上,他倒要看看,谁敢惹他们苏家,谁再敢害他的孙女。 ————— 琥珀带着宫人们将御膳布置好来回禀苏纤绾。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要和爷爷好好说说话了!” 苏纤绾说完,琥珀就带着宫人们都退出了甘泉宫。 苏纤绾和苏权在饭桌前落座, “爷爷,这儿没有外人了,今儿绾儿陪爷爷好好吃顿饭。” 苏权看着自己的孙女,觉得自己的孙女跟以前有些不一样,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 “好!爷爷陪绾儿好好吃顿饭。” 015:药王世家 这顿饭祖孙二人吃的很是温馨,苏纤绾看吃的差不多了,放下了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 “爷爷,绾儿有一事想问爷爷。” 苏权看苏纤绾放了筷子,自己也赶紧放下了筷子, “绾儿,你说!有什么需要爷爷帮你的。” 苏纤绾压低声音道, “爷爷,我的那个琥珀,可有问题?” 苏权不觉蹙眉道:“绾儿为何这样问?那丫头可有何不妥?” “绾儿目前没有发现任何不妥,只是纪幽冉那天夜里跑来我这跟我说了一些话,绾儿不知道是纪幽冉故意挑拨离间还是琥珀真的有问题!” 苏纤绾将自己的疑惑和盘托出。 苏权站起身,走了几步,思索了一下,开口道, “琥珀是个孤女,这个世上她已经没有了亲人,爷爷当初之所以把琥珀带回府也正是看中这点,按理说她是没有可以被人拿住的弱点。琥珀从小跟你一起长大,对你也是十分尽心,并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不然爷爷也不敢让琥珀跟着你进宫。如果绾儿对琥珀有怀疑,爷爷就把她带回府中仔细审问。” 苏纤绾陷入了沉思,片刻后接着说道, “爷爷,琥珀到底有无问题,绾儿会再仔细观察。如果琥珀有问题,现在咱们还不能打草惊蛇,必定要查出是谁跟琥珀有勾连。我必定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让一个好人含冤。” 苏权眼中透着晶亮,这个孙女终于开窍了,看来这次纪家闹的这一出,也不算坏事。 “对了,爷爷,绾儿在宫中不方便,所以还要劳烦爷爷替我办一件事。”苏纤绾说。 “绾儿,你尽管说,爷爷一定倾苏氏族之力为绾儿办到。”苏权正色道。 “爷爷,没那么麻烦,绾儿只是想请爷爷在宫外替绾儿物色一个会武功的婢女。宫中琐事繁杂,琥珀现在的情况还不明朗,绾儿总是需要一个帮手。” 苏纤绾含笑对苏权说。 “好!哈哈哈...”苏权放声大笑。 “爷爷?是否有何不妥?” 苏纤绾被苏权这一笑弄糊涂了。 “绾儿啊!爷爷这是高兴!我的掌上明珠终于懂得世道险恶,开始知道保护自己了。这才是我‘老狐狸’苏权的孙女!放心!爷爷一定替你把人选好!”苏权和颜悦色道。 苏纤绾石化了,这苏权这是说她是‘小狐狸’嘛?她能不懂得要保护自己嘛!都是被人害死过一次,再世为人的她哪里还敢再掉以轻心。 苏权突然想起一件事,开口道, “绾儿,过些日子便是你二十岁的千秋节,你外祖也会派人从药王谷送来礼物,绾儿可要提前准备好回礼啊!” ————— 外祖?药王谷? 根据苏皇后的记忆,苏皇后的母亲孙氏,是医药世家孙家的嫡女,神医孙鹤针的女儿。 苏权年轻那会儿还未入朝为官,在外游历,偶遇医药世家的继承人孙鹤针,二人以酒会友,谈天论地,相见恨晚,于是结为异姓兄弟。 这个医药世家也是传奇,据说祖上是前朝的宫廷御医,只是看透了宫廷的尔虞我诈,愤然辞官离朝,躲在一处深山,种植草药,研究医药。 通过几代家主勤劳积累,医药世家孙家的药王谷,家产殷实,医术更是一绝,所以名声响彻九州,四海之内无人不知,只是这孙神医从不轻易出山。 孙家祖训:‘孙氏子孙可以坐诊,可以经商,可以学文,就是不能从政。无论谁家坐拥这个天下,他孙家绝对不跟任何朝廷中之人有任何牵扯,违者剔除族谱,生死不见。’ 不要以为只是简单的剔除族谱,这意味着被剔除族谱这个人不再享有孙家人任何的福利,古代原本医疗就不发达,人食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不是孙家人自然就没了医药世家的这个保障。 正因如此孙鹤针在苏权入朝为官后也跟他断了联系。 可是没想到,多年后,孙鹤针的女儿外出采药,不小心遇险,恰巧被苏权的儿子遇见,救下了她,一来二去,两个年轻人却暗生情愫。孙氏相思成疾,一病不起。 奈何有祖训压着,孙鹤针就这么一个爱女,为了不让女儿丧命于此,忍痛在族谱上剔除了女儿的名字,让女儿嫁入苏家。 他深知苏权的为人,想来他的儿子也不会差到哪里,况且他也知道苏家的家规:‘男不纳妾,女不为妾’。 这也是他同意女儿嫁入苏家很重要的原因。 没想到女儿和女婿却英年早逝,他惋惜不已,虽然他只是在外孙、外孙女刚出生那会偷偷见过一面,但是这么些年,只要是苏谦冲和苏纤绾的生日,他总会悄悄派人千里迢迢送来礼物。 苏纤绾搜索完苏皇后的记忆,心里一喜,得找机会见一见这个外祖父,她还是跟前世一样,一提起医药就兴奋。 “爷爷放心,绾儿一定会提前做好准备!”苏纤绾说。 “那就好!时辰也不早了,爷爷就先走了,绾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苏权再三叮嘱道。 “爷爷你也一样要照顾好自己!”苏纤绾调皮的学着苏权的话。 ————— 翌日。 苏纤绾还在寝室内熟睡,琥珀突然进入寝室走到苏纤绾的床前,小声却急迫的唤她: “娘娘,娘娘,你快醒醒啊!娘娘!” 苏纤绾翻了个声,连眼睛都没睁开,不耐烦的开口道, “怎么了?” 苏纤绾的语气十分不好,她的起床气极重,最讨厌有人在她睡觉的时候吵醒她,现在的她有种想把琥珀拎着丢出甘露殿的冲动。 琥珀急声道:“娘娘,不好了,宫里出大事了,未央宫刚刚传来消息说皇上夜间突然发起高热,还吐了血,这病来势汹汹,皇上已经陷入昏迷了。娘娘,你快去看看吧!” 苏纤绾瞬间惊醒,昨儿不是还好好的嘛?怎么说病就病,听琥珀的口气,病的还很重。苏纤绾立刻翻身下床, “快,快给本宫更衣!” 琥珀又叫进来几个宫女,开始帮苏纤绾换衣服,换好衣服苏纤绾坐在梳妆台前,宫女正想帮苏纤绾梳发髻,苏纤绾立刻制止道,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梳头,找根绸带来帮本宫扎起来就好。” 说完苏纤绾拿起杯子含了口水,漱了漱口,又拿起巾帕擦了把脸就往未央宫赶去。 016:纤绾出手 苏纤绾扶着琥珀的手刚从轿辇上下来,就见秦礼洹和两名陌生男子也匆匆向未央宫走来。 秦礼洹第一个看见苏纤绾,只是看见她的妆容时稍稍愣了一下,然后立刻拱手行礼, “礼洹给皇嫂请安!” 那两个陌生男子闻声也跟着拱手行礼, “礼沉(礼洛)给皇后请安!” 苏纤绾根据苏皇后的记忆想起来了,这两人一个是沉郡王秦礼沉,先帝第三子,另一个是洛郡王秦礼洛,先帝第六子。 想必他们也是一早得到宫中的消息,赶进宫来侍疾的。 先帝一共有九个儿子,当初为了这个九五之尊的位置,皇位争夺战异常惨烈。 除了因病去世的大皇子和五皇子,四皇子、八皇子为一党,七皇子和九皇子为一党。 二皇子秦礼游是先皇后嫡出的皇子,按理是皇位的热门人选,可偏偏这个嫡皇子对朝政一点没有兴趣,只爱美酒、美人、整日的游山玩水,先帝在的时候,他还收敛点,先帝驾崩后,管他的人没了,他更是连人都见不到,红尘作伴,四海为家。 三皇子秦礼沉也对朝政没有兴趣,谁当皇帝对他来说都一样,他只爱做生意,挣钱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的生意遍布大显的每一个城池,甚至连周边的国家都有他的生意,他挣了钱也不藏私,每年大显国库的收入有一半是他捐献的,秦礼沐看重他这个能力,于是就把户部的事情交给了他这个三哥。 而六皇子秦礼洛因为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险些丧命,经过力救治,虽然侥幸活了下来,可是腿脚却不太利索,他也因此有些自卑,平日里也不太爱跟兄弟们来往,更别说去争皇位了。 七皇子秦礼沐登基后就圈禁了老四和老八,削了他们的爵位。 而自幼跟他亲近的九皇子秦礼洹自然得到重用,封了亲王也是皇子中唯一的亲王。 至于二皇子秦礼游、三皇子秦礼沉和六皇子秦礼洛,秦礼沐看在他们并未参与夺嫡的份上也封了郡王。 苏纤绾内心叹息:自古以来,皇位争夺都是成者王败者寇。不站队才是聪明的。 苏纤绾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各位王爷好!快随本宫进去看看皇上怎么样了!” 说完便快步向秦礼沐的寝殿走去。 ————— 苏纤绾走进秦礼沐的寝室,只见康远侍立在一旁,四五个的御医模样的人跪在御榻前,一个头发花白,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人在替秦礼沐诊脉。 此人正是太医院太医令尹辉祖。 众人见苏纤绾和三位王爷进来,立刻准备上前行礼请安。 苏纤绾挥了挥手,让他们免礼,走近御榻,看了一眼躺在那儿的秦礼沐。此时的秦礼沐面色犹如白纸,气息也很微弱,看上去的确很不好!开口询问道, “皇上现在情形如何了?” “回禀皇后娘娘,皇上是先前的连日的劳累,风邪侵体。因为先前治疗的不彻底,加重了病情,以至于高热不退。”尹辉祖回禀道。 苏纤绾听完他说的话,就知道秦礼沐的病绝非他说的那么简单,这些御医在宫里待久了,一个个惜命的很,说话用词都是极度谨慎的。 开玩笑,给皇帝看病,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这还是轻的,搞不好就要灭九族。 苏纤绾深知他们的门道,于是开口, “照太医令所言,那皇上何时才能醒过来?” “回禀皇后娘娘,让微臣们斟酌一下,开一个药方,让皇上服下,或许就能醒来了。” 尹辉祖小心谨慎的回复道。 “那有劳御医们快去把药方开出来吧!” 苏纤绾也不想太为难这些御医们,打发他们出去。 片刻后,康远端着熬好的药进来, “回禀皇后娘娘,御医们开的药已经熬好了。” 苏纤绾看了一眼康远端进来的药,用鼻子闻了一闻。 果然,这些御医哪敢开什么重药,这药的药效太过于温和,对于秦礼沐现在的状况根本毫无作用,秦礼沐要是喝了这个药能醒过来才怪。 于是苏纤绾不露声色的说, “药要趁热喝,凉了,药效就不好了。你敢快去伺候皇上把药喝下去吧!” 苏纤绾又转身对秦礼洹、秦礼沉、秦礼洛说, “各位王爷还是随本宫在侧殿等候吧。” ————— 苏纤绾和三位王爷刚刚进入侧殿,宫人们连茶都还没来得及上,就见康远急匆匆的走进偏殿,急声道, “娘娘,三位王爷,皇上把喂的药部吐了出来。” 糟糕,连药都喂不进,这病看来不是一般的麻烦! 苏纤绾感到头疼,怎么她刚来没两天,这事儿倒是不少,只是皇上这个时候不能出事,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明白呢。 没有办法了,看来她得亲自出手了,只是这么多人在,她如何才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帮秦礼沐诊病。 苏纤绾思绪一转,心下便有了主意,开口吩咐道, “康远,你去把尹辉祖找来。” 尹辉祖进来后立刻跪下,苏纤绾开口道, “太医令,刚刚皇上把你开的药都吐了出来,现下可怎么办才好?” 尹辉祖吓的连连磕头, “微臣该死,是微臣医术浅薄,让微臣再与太医院众位贤能再斟酌一下,看如何才能让皇上醒过来。” 又是这些话,苏纤绾扶额无奈, “太医令,本宫并没有想要处罚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让皇上先醒过来把高热退下去。” 苏纤绾开始引导这个尹辉祖照着自己的想法说, “本宫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发高热,本宫的乳娘就用凉水不断的替本宫擦拭身,本宫的高热就逐渐退了下去,不知这个法子用在皇上身上是否可行?” 尹辉祖听完,心下一松,赶紧道, “微臣觉得皇后娘娘这个法子可以一试,或许皇上的高热就能退去,也就能醒过来了。” 康远听完,立刻对苏纤绾说, “皇后娘娘,奴才这就去着人准备凉水,替皇上擦拭。” “康远你等等,本宫是皇上的妻,本宫要亲自为皇上擦拭。” 苏纤绾担心康远破坏了自己的计划,急忙制止。 017:礼沐初愈 苏纤绾和康远等宫人再次进入寝殿,苏纤绾吩咐众人, “你们把东西放下,再替皇上把寝衣退去,只留亵裤即可。然后就都下去吧,这里有本宫一人就可以了。康远,你在殿门口守着,没有本宫的旨意,谁都不许踏进殿门一步。” 康远领命带着众人退下。 ————— 床榻上被脱的只剩亵裤的秦礼沐,古铜色的肌肤,结实的肌肉,修长的四肢。 可是在苏纤绾的眼里,他只是个病人,跟这具极具诱惑力的肉体毫无关系。 她学医第一天起,爷爷就告诉她,在医生眼里,没有贫富贵贱,没有性别之分,心不正,则眼斜。 苏纤绾蹲在秦礼沐的榻前,把手搭在他的腕脉上,闭眼沉思了片刻。 又起身查看了一下他的舌苔和瞳孔,舌红、苔黄,从脉象上看肺部有炎症。 的确是因为感冒引起的,之前在江南时已经有这病症了,那时秦礼沐没有好好的医治,再加上一路回京的舟车劳顿,如今这病一下子都发出来了,才像现在这样凶险。 咳血应该是毛细血管破裂引起的。 只是不知道这炎症有多重,要是能去医院就好了,可以做个ct,就能看清楚点病灶,可惜这里没有。 苏纤绾只能祈祷秦礼沐的肺部没有病变。 前世,如果遇见药喂不进去的病人,西医的做法自然是打点滴,可是这里没有,那就只能用最古老的中医手法了。 针灸! 现在只能用针灸的方法,先让秦礼沐把高热退了。 可是去哪儿弄针呢? 苏纤绾开始在寝殿内踱步,又不能直接跟御医要,来这里的时间太短了,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备一些,看来回去后得想办法准备一些常用药和简单的医疗工具随身带着。 苏纤绾正苦恼着,忽然看见床榻旁放着一个药箱,想必是哪个御医刚刚走的时候太紧张遗留下的。 苏纤绾心中一喜,连忙打开药箱,在箱子的最底层发现了一套针灸用的银针,真是天助我也。 古时候,御医不敢随便给皇帝用针,皇帝的真龙下凡,身体自然也是龙体,用针扎龙体,除非不要命了。 看来即使这些御医们懂得使用针灸治病,也不敢随便给秦礼沐用。 苏纤绾取出针,摊开摆放在一旁,坐在床榻边的苏纤绾正准备下针,突然发觉这身襦裙真是太碍事了,袖子太宽,真是想念现代的衣服啊。 于是苏纤绾索性把这身外衣脱了下来,找了两根绸带把里衣的袖子扎了起来。 中医行针讲究心神合一,苏纤绾闭气凝神在秦礼沐的水沟、天突、璇玑、水突、经渠、背俞、少商、涌泉、中冲、十宣等穴位稳稳的一个个扎了下去,犹如行云流水一般。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苏纤绾的额头已经冒起了一层薄汗,她站了起来,长呼了一口气。 这套针法还是爷爷自创的,中医向来博大精深,人体的每个穴位都有独特的用处。 她从小跟着爷爷出去工作,每当看到爷爷用手里的针帮那些病人减轻痛苦、治愈疾病、甚至起死回生,她都惊讶的不得了。 于是从认字开始她就研习爷爷的各种医书手稿,拿着自己的洋娃娃练针。 爷爷不许她拿活物练,直到上了大学,正式开始学医,别人都刚刚入门,她却已经可以闭着眼睛给病人下针了。 再加上她异于常人的嗅觉,她的医术已经比很多行医数十年的老中医都要好。 苏纤绾走到本来准备给秦礼沐擦身用的水盆前洗了把脸,看着还在昏睡的秦礼沐,她想,这个秦礼沐还是她来到这个时空第一个病人,这也算是种缘分吧。 拔针还得等一会儿,苏纤绾索性欣赏起秦礼沐的寝室。 在床榻旁的墙上看见了一幅画,奇怪的是画中只是个背影,从身形上看应该是名女子的背影,画上还题了一首诗, ‘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 能挂在寝室,看来这名女子应该是秦礼沐的心上人,可是这背影却又不像纪幽冉,这天下还有皇帝求而不得的女子嘛?到底是谁呢? “绾儿别走...” 榻上秦礼沐含糊轻呼了一声,苏纤绾并没有听清楚,赶紧收回了思绪,坐到了床榻边,开始拔针。 拔完针替秦礼沐盖好被子,又把了一下秦礼沐的脉,脉象开始平稳,又摸了下他的额头,烧也开始退了,想必很快就会醒来。 于是苏纤绾把针装好,原封不动的放回了药箱里,穿好外衣,开始对着殿外唤道, “康远,去请三位王爷和太医令过来。” ————— 尹辉祖进来后,替秦礼沐把了下脉,面上一喜, “回禀皇后娘娘、三位王爷,皇上的脉息已经平稳,热症开始消退,想必已无大碍,还是皇后娘娘的办法好,微臣这就去开几副调养的药方,皇上只需静养数日便可康复。” 尹祖辉说完便退下了。 “水...” 秦礼沐迷迷糊糊的开口道。 “快,康远,把水给本宫端来。” 苏纤绾吩咐道,接过碗就开始一勺一勺的喂秦礼沐喝下去。 秦礼沐缓缓睁开了眼,看见是苏纤绾, “绾儿...” “皇上,你终于醒了,可吓坏臣妾和王爷们了。” 苏纤绾提醒秦礼沐,还有旁人也在寝殿内。 “皇兄,你总算醒了,皇嫂十分担心你,一直守在床榻前,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 秦礼洹见秦礼沐真的苏醒过来,一下子也安心了。 秦礼沐转头看了看床榻前的三位兄弟,弱声道, “让你们担心了,朕已经没事了,你们都快去休息吧!” “皇上好好保重龙体,那臣等就退下了。” 三位王爷刚拱手行礼退下,康远就进来启禀, “皇上、娘娘,纪妃娘娘那儿派人来,说得知皇上患病,想来给皇上请安。” 苏纤绾不等秦礼沐回话就开口说, “去告诉纪妃,她就好好的在佛前替皇上祈福,不要奔波了。还有,告诉她,今天多加一个时辰,以示对皇上的心意。” 康远看了秦礼沐一眼,秦礼沐宠溺的看着苏纤绾,淡淡的说, “就照皇后的意思去办。” 康远领命出去。 018:琉璃进宫 秦礼沐看见苏纤绾连发髻都没梳,眼下还有些乌青,想必在得知自己病了后又着急又担心,心中顿生疼惜, “绾儿,你也辛苦了,你看你整个人都憔悴的很。你也快回宫休息吧,这里让康远伺候就行。” 苏纤绾心想,这秦礼沐还算有良心,她睡的正香却被吵醒,然后着急忙慌的赶过来,一直忙到现在,也没吃一口东西喝一口水,能不憔悴嘛! “皇上,是臣妾失仪,一早听闻皇上病重,来不及梳妆就赶来了,让皇上见笑了。” “朕的绾儿怎样都是美的。” 秦礼沐还有心情打趣,可见的确恢复不少。 “那臣妾先告退了,明日再来跟皇上请安。” 苏纤绾起身行礼告退。 ————— “啊哈...” 苏纤绾扶着琥珀的手坐上了轿辇,打着哈欠说, “琥珀,回宫给本宫简单弄些吃的,然后本宫要睡觉,任何事都不要打扰本宫,除非天塌下来,不然唯你是问。” ————— 秦礼沐躺在床上,回想刚刚昏睡期间感觉到替他治病的人是苏纤绾。 开始以为是幻觉,渐渐的意识到那绝对不是自己幻觉,可是他从来不知道苏纤绾会医术?苏纤绾这身医术是跟谁学的? 秦礼沐到底还没彻底痊愈,想着想着便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甘泉宫,寝殿内。 苏纤绾再次醒来已经快到次日的中午了,这一觉睡的着事踏实,连梦都没做一个,苏纤绾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琥珀带领宫人进来伺候苏纤绾穿衣梳妆,苏纤绾开口询问道, “琥珀,未央宫那有什么消息嘛?” “回娘娘,早上的时候未央宫那传话来说,皇上已经醒了,还可以下床走动了,只是偶尔还会咳两声,不过想来已经无大碍了。” 琥珀一边替苏纤绾穿衣一边回禀道。 “那待会本宫用完膳,陪本宫去给皇上请安吧!” 苏纤绾心想,这秦礼沐的身体素质真好,昨天还病的那样凶险,今天就能下床走动了。 还好秦礼沐的肺部没有发生病变,不然又要麻烦许多,苏纤绾有些庆幸,又同琥珀说, “本宫昨天临睡前嘱咐你今天早上要炖的汤炖好没?” “回娘娘,已经炖好了,现在正在小厨房温着呢。”琥珀回禀道。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小太监进来禀告, “皇后娘娘,内侍省少监张成说有事禀报。” “让他进来吧。” 根据苏皇后的记忆,内侍省掌管宫廷内部事宜,跟六局二十四司不一样,六局二十四司用的都是女官,而内侍省都是太监。 内侍省侍监是正经的正三品官位,一般都是皇帝身边太监兼任,也就太监中的老大,所以这个职位现在是由康远在兼任。 而少监是仅次于侍监的职位,而这个少监张成是苏权的人,很多年前曾经受过苏权的恩惠。 所以他此时来甘泉宫一定是受了爷爷的嘱托,有事需要他来办。 ————— “奴才张成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成规规矩矩的下跪向苏纤绾行礼,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宫女也一并跪下磕头。 “张公公来本宫这里有什么事嘛?” 苏纤绾的语气不近也不远,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苏家跟张成的关系。 “回禀皇后娘娘,按照宫里的规矩,宫女年满二十五周岁就要放出宫自行婚配,除非有主子们的特别嘱咐,不然不得留在宫中。根据内侍省的册上所载,几日前,娘娘宫中有宫女的年纪到了,于是被放出去了,如今娘娘宫中的人手不足,奴才是专程来送内侍省新拨下来的宫女的。” 张成也明白苏纤绾不想跟他太近,这席话向是说给她听的,也像是说给别人听的。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宫女听完张成的回禀立刻开口请安。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这宫女十分清秀,瓜子脸上嵌了一双俏丽的丹凤眼,别有一番风情,看着她的身形却没有羸弱的姿态,想必应该是有武功底子的。 苏权的动作真快,才一天功夫就帮她把人找好了。有钱有权真好啊! 而且苏权用这种方式把人送进宫来,名正言顺,一点都不会惹人起疑,不愧是“老狐狸”呀。 “你叫什么名字?”苏纤绾问道。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没有大名,只有一乳名,唤作‘五娘’。” 宫女磕了一个头回禀道。 “那本宫赐你一名吧。”苏纤绾想了想,“本宫身边已经有了一个‘琥珀’,那就叫你‘琉璃’吧!” “奴婢琉璃谢皇后娘娘赐名。” 琉璃又磕了一个头,规矩倒是很好,像是好好教导过的样子。 “皇后娘娘,这丫头是经过调教的,娘娘请放心使唤。” 张成话外有话的提醒苏纤绾, “皇后娘娘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有劳张公公亲自跑一趟了,琥珀...” 苏纤绾对琥珀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让她打赏张成,琥珀心领神会的从袖口掏出一个钱袋交到了张成手中。 虽然这张成曾经受过苏权的恩惠,替苏权办事也属应当,但是她给的这份赏赐也不可避免的。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就是这样,礼多人不怪嘛。 想让这些人继续替自己办事,小恩小惠是少不了的。 “奴才谢皇后娘娘赏赐,奴才告退。” 张成有点喜出望外的收了赏钱磕了一个头就退出了甘泉宫。 ————— “琥珀,你带琉璃去换一身衣服,顺便熟悉一下甘泉宫的环境。以后琉璃跟你一样,都是本宫的贴身宫女。” 苏纤绾这是再次试探琥珀。 不想这个琥珀却没有任何反应,原本苏皇后身边只有琥珀一个贴身丫鬟,在外谁都要给琥珀一点面子,一下多了一个琉璃,换做任何人都会有点不高兴吧! 没想到这个琥珀一丝不快都没有表现出来,应声便带着琉璃出去了。 苏纤绾想,这个琥珀若不是真会演戏就真的是无欲无求了。 019:礼沐试探 午膳后,苏纤绾对琥珀说, “你马上去库房找一匣珠宝,再准备好轿辇,然后端上汤盅,跟本宫一起去未央宫给皇上请安吧!” 又对站在一旁的琉璃说, “你也跟本宫一起去,顺便认认路。” ————— 轿辇抵达未央宫外,下轿后苏纤绾对琥珀和琉璃说, “把汤盅交给本宫吧,你们不用陪本宫进去了,你带着琉璃在这宫里四处转转,熟悉一下各个宫苑。” 琥珀把汤盅交到了苏纤绾的手里,然后带着琉璃离开。 这汤是用猪肺、白茅花、互叶醉鱼草熬制的,这是极好的清肺止咳的药膳,苏纤绾不能亲自开药方,于是就想了这个法子给秦礼沐治病,苏纤绾还给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花草香肺汤’。 ————— 未央宫,寝殿内。 “绾儿给七郎请安。” 苏纤绾走近寝殿欠身向秦礼沐请安, “七郎你怎么下床了?” 秦礼沐站在窗前,闻声转过身来,言语中还是透着一丝虚弱, “绾儿来了。” 秦礼沐看了一眼苏纤绾手中的汤盅, “绾儿又带了什么好东西给朕享用?” “七郎,你的咳嗽还没有痊愈,绾儿就炖了这汤给七郎享用,这汤能清肺止咳。” 苏纤绾把汤盅放在桌案上,倒出了一碗,端给了秦礼沐, “七郎趁热快喝了吧。” “朕的绾儿懂药理?” 秦礼沐接过碗,没有丝毫表情的问道,像是随口一问。 苏纤绾眉心微皱,皇上这是怀疑她,开始试探她了? “七郎说笑了,绾儿的母亲在世的时候为了替父亲调理身体,曾经写过一个药膳食谱,绾儿长大后这本食谱便有绾儿保管了,绾儿这是依照这食谱给七郎炖的汤。” 苏纤绾不怕秦礼沐查,反正查来查去苏皇后的母亲就是医药世家的女儿,懂药理一点都不稀奇。 “哦?原来朕是沾了岳父的光。” 秦礼沐喝了一口汤,的确美味,比那些御医开的苦的掉渣的汤药好喝多了,然后幽幽的开口道, “绾儿,你知道刚刚在你来之前,朕在窗下想什么嘛?” “恩?绾儿不知,还请七郎告知。” 苏纤绾回禀道,她不知道秦礼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绾儿,朕在想,如果朕不做这个皇帝,你不做这个皇后,我们的日子会是怎样的。” 秦礼沐像是对苏纤绾说,又像是对自己说,眼里还透着一丝无奈和向往。 苏纤绾心中一颤,这话是什么意思?试探她不当皇后会怎样?苏纤绾小心回复道, “七郎,你这是病中多思了,绾儿可以不做这个皇后,可是七郎怎么可能不做皇帝。七郎,你是天之骄子,上天选定的皇帝。你的身上可是系着万里江山,亿万子民,哪儿还有人能承担这份辛苦。” 秦礼沐呵呵一笑,喝尽了手中的汤, “绾儿说的是,是朕多虑,只要有绾儿陪着,做皇帝就做吧!” “七郎的病还没有痊愈,要多注意休息,这样才能早日康复。绾儿扶你去榻上休息吧。” 苏纤绾扶着秦礼沐的胳膊走向床榻,等他躺下后,又帮他把被子盖好。 “绾儿,你要永远陪着朕。” 秦礼沐躺在那看着苏纤绾,突然柔情万分的说了这句话。 “好,绾儿会陪着七郎的,七郎快休息吧!绾儿就不打扰七郎休息了,绾儿先告退了。” 苏纤绾顺着秦礼沐的话,说完就行礼退出了寝殿。 苏纤绾压根没有仔细思考秦礼沐这些话到底有什么深意。 她原本也不是真的要做这个皇后,她只是替苏皇后做这个皇后而已。就算她不做这个皇后,她首先也要帮苏皇后保住苏家平安,再帮苏皇后把仇报了才行。 ————— 苏纤绾走出未央宫,看见琥珀和琉璃都已经回来了,琥珀上前一步询问道, “娘娘,现在是回甘泉宫嘛?” “扶本宫上轿,不回甘泉宫,本宫要太医署。” 苏纤绾扶着琥珀的手坐上了轿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太医署。 太医署分太医院和御药房。 太医院由太医令掌管,主要负责看诊、开方的事宜。 御药房由尚药监掌管,主要负责药材的采买、管理,抓药,熬制,尝试的事宜。 苏纤绾坐在轿辇上,远远的看见有个御医模样的人在假山旁跟一个宫女模样的人偷偷摸摸的说着什么,然后还把手里一个纸包递给了这个宫女,宫女赶紧将纸包塞进袖子里从假山后面跑了。 那御医转身也朝太医院走去,而在转身的时候却露出了狡黠的一笑。 原来他这是故意要让苏纤绾看见这一切。 “那是什么人?” 苏纤绾疑惑的问道, “琉璃,你跟上前去,看看那个宫女是哪个宫的人?” “诺!” 琉璃提气就追了过去,看着像是走路的样子,但是比平常人的速度要快许多,果然身手不错,看来找个会武功的侍女简直太明智了,苏纤绾暗暗佩服起了自己。 ————— 苏纤绾扶着琥珀的手先走进了太医院。 众御医见苏纤绾来了,急忙放下各自手中的事情,齐齐跪下行礼,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起来吧!” 苏纤绾对着众人说,她也渐渐习惯大家对她的跪拜了, “众御医辛苦了,本宫刚刚去看了皇上,皇上的身体愈发的好,很是欣慰,这也是各位御医的功劳,所以特意来看看各位。琥珀,赏!” 琥珀会意,把一匣珠宝递给了跪着的尹辉祖。 众人又跪下磕头谢恩,尹辉祖喜出望外道, “微臣谢皇后娘娘赏赐,不过微臣实在惶恐,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况且给皇上降温的法子还是皇后娘娘想出来的,微臣怎敢受皇后娘娘的赏赐,实在惭愧。” “太医令过虑了,本宫只是碰巧了而已,赏你们自然是因为你们该赏,无须推辞。” 苏纤绾环顾了一下跪着的御医们,刚刚那个鬼鬼祟祟的御医也在其中,而其他人几乎都是那日在秦礼沐的寝殿里见到过的御医。 苏纤绾的目光扫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却发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 020:纤绾闲逛 苏纤绾抬手一指, “那位御医,本宫看着眼生啊!” 御医们微微一抬头,顺着苏纤绾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那御医立刻跪了下来, “微臣孙轻舟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这御医居然姓孙? 不知道跟药王谷有没有关系,苏纤绾心中一凛,不动声色道, “孙御医,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孙轻舟说完便起了身。 来太医院不是苏纤绾此行的目的,她也没想多待,于是开口道, “各位御医忙吧,本宫就不打扰各位了。” 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微臣恭送皇后娘娘,” 御医们又齐齐的跪了一屋子。 ————— 苏纤绾走后,尹辉祖打开匣子,看了看里面的珠宝,自己挑了一个最通透的玉扳指,然后把匣子交给旁边的御医, “你们分了吧!孙御医就不用了,皇后是赏咱们这次伺候皇上的,孙御医没有为皇上尽心就没有资格得赏。” 孙轻舟也不生气更不声辩,自顾自的做起了自己手里的事情。 要知道,当时众御医商量给皇上开药方的时候,他是不同意用那么温和的药方,可是尹辉祖以他刚来没多久,没资格给皇上开药方为由,不许他参与开药方。 ————— 苏纤绾又来到御药房。 相比太医院,御药房要大许多,宫人也多许多。 药房内一排排摆放着专门盛放草药的药柜,足足有二十排,每排柜子都有一丈高,每排柜子前都有可以活动的梯子,方便宫人取药时用。 看着这么大的场面,看着来来回回忙碌着的宫人,苏纤绾傻眼了。 刚来到这个时代,面对富丽堂皇的皇宫她都镇定自若,可是面对这御药房,她却傻眼了,满眼除了惊讶就是羡慕! 这个御药房要是她的就好了,啊不对,现在这个药房名义上就是她的。 只是御药房的药都是登记在册的,每进一种,每出一种,出的药都是什么用途,都由宫人详细登记在册。 得想办法把御药房的药据为己用才行,苏纤绾陷入沉思中。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御药房的尚药监周通发现了苏纤绾,立刻下跪请安。 紧跟着所有人都跟着跪了下来,行礼叩拜。 “你们起来吧,本宫闲来无事四处转转,你们都去忙吧,不用理会本宫。周公公,你陪本宫四处看看吧。” 苏纤绾找了个导游,参观起了御药房。 “周公公,因为皇上前段时间病了,本宫也跟着御医翻了翻医书,却发现这医书甚为有趣。”苏纤绾边走边看边说道, “所以最近本宫对医药很敢兴趣,而翻看医书时又看了一些草药,不知道可不可以从周公公这儿拿些草药去研究一下呢?” 苏纤绾假装客气的问道,她自然知道只要她开口这周通一定会答应的。 “娘娘说笑了,娘娘想要什么草药,派人来跟奴才拿就行。” 周通语带讨好道,这周通倒是个机灵的,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御药房的尚药监,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路数。 苏纤绾不知道的是,她刚一进御药房,这周通心里就琢磨开来:以前这个苏皇后基本都在甘泉宫,很少在宫中走动,可是经过那事以后,纪家被斥,纪妃被降位,苏家却如日中天,苏皇后不管如何都是正位中宫之人,巴结好她一定错不了。 “那好,以后本宫派人来时,周公公千万不要觉得厌烦才是。” 苏纤绾故意降低姿态,想要一举拿住这个周通。 “能为皇后娘娘效力,奴才万死不辞。” 周通毕恭毕敬的拱手道,这话算是拍着胸脯表着忠心了。 苏纤绾很满意周通的表现, “那就有劳周公公了,本宫先回去了,你也忙去吧。” “奴才恭送皇后娘娘。” 周通跪下行礼,他觉得自己能抱上皇后的大腿真是天赐良机。 ————— 苏纤绾回到甘泉宫时,琉璃也正好回来。 苏纤绾对琥珀说:“你带着他们都出去吧!本宫有事要与琉璃说。” “诺。” 琥珀带着宫人们退出了大殿。 “如何?” 苏纤绾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禀娘娘,奴婢一路跟着那宫女,一直跟到一处宫苑,奴婢看牌匾上写的是‘春华殿’。” 琉璃上前一步悄声说。 “春华殿?本宫记得那是赵美人的寝殿。” 苏纤绾凝眉思考了一下说道。 “正是,奴婢在窗沿边蹲着,偷听到那宫女把那个纸包交给了赵美人,还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奴婢没有听清,但奴婢看见赵美人把那纸包锁紧了箱柜里。” 琉璃据实禀报道。 “锁起来了?想来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琉璃,入夜后你找个机会去看看那纸包里是什么东西?你自己也小心点。”苏纤绾嘱咐道。 “奴婢遵命。”琉璃说。 看来自己猜想的没错,这个太医院果然跟纪幽冉有瓜葛。 必须得在太医院安排自己的人才行。 今天在太医院见到的那个孙轻舟不知道是什么背景,得去查一查。想到这,苏纤绾又开口说, “琉璃,爷爷把你送进来自然也告诉过你如何才能跟他私下联系,你传话给爷爷,让他帮忙查一个人,太医院的孙轻舟。” “诺,奴婢待会就把话传出去。”琉璃心领神会道。 “还有,你帮本宫去找一趟张成,拿些银子给他,让他想办法在宫外找个能工巧匠,帮本宫打两套针,针灸用的,一套金针,一套银针。” 苏纤绾想到自己手里什么应急的医疗用具都没有,很是不方便,既然爷爷把张成送到她面前,她当然得利用起来。 “琉璃,还有一事你也要替本宫留意。” 苏纤绾觉得这个琉璃太好用了,索性把不方便她自己办的事都交给她, “琥珀是本宫的陪嫁丫头,但宫中人心叵测,你帮本宫盯着她的举动,她平日跟谁接触,说过什么,你都替本宫留意着。” “诺,奴婢一定替娘娘办好。” 琉璃十分感激苏纤绾如此信任她。 021:赵氏作死(一) 琉璃原是从小被拐卖的,又被大显的杀手组织‘阎罗殿’买去。 这阎罗殿顾名思义是取人性命的地方,只要你能出得起价钱,他们就能替你杀了想杀之人。 阎罗殿里养了许多杀手,这些杀手除非死,不然这一生都要替阎罗殿卖命。想要赎身是不可能的事,赎金高的吓人,就算是顶尖杀手终其一生所挣得的赏金都不可能替自己赎身。 琉璃被买去后就跟许多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一起接受各种各样的训练,目的是等她们长大后再让她们参加终极比赛。 所谓的终极比赛就是让她们之间相互残杀,最后能活下来的才能正式成为杀手。 但是她不想杀人,于是在终极比赛的前一日漏液逃跑。 阎罗殿的人哪肯放过她,一路派人追杀。 仓皇间,琉璃跑进了苏府,惊动了苏府的护卫,护卫把琉璃带到苏权面前。 苏权在知道事情得来龙去脉后便花重金替她赎身,阎罗殿不想得罪苏权,便也放过了琉璃。 自此以后琉璃便留在了苏府做丫鬟。那时苏皇后刚刚出嫁没多久,自然是不知道琉璃的存在。 苏纤绾开口跟苏权要人,苏权便第一时间想到了琉璃。 苏权那日从皇宫回府后,就把琉璃找来,告诉她让她进宫去保护好苏纤绾的安,帮苏纤绾做事,以后苏纤绾就是她的主子,唯一的主子。 她当即跪在苏权面前发了毒誓,会一辈子对苏纤绾忠心不二。 ————— 入夜后,琉璃再次夜探春华殿,半个时辰后琉璃回来复命, “娘娘,奴婢趁赵美人去琼华宫看望纪妃时,趁人不备撬开了箱柜,拿出了那个纸包,打开一看,是一包草药。” 琉璃一边说一边在袖子里掏出了一块帕子包着的东西,打开给苏纤绾看, “奴婢不识那些草药,于是悄悄拿了一些带回来给娘娘看看。” 苏纤绾都不用瞧,只是闻了一闻,脸色当下红了红。 好家伙,这草药里有丁香、麝香、香附子、石灰末、乌龟骨、鹿茸、金毛狗肾、蛇床、紫梢花、菟丝子、淫羊藿等草药,都是益气补血、增精补肾的草药,这药主要功效是为男女增添闺房中的鱼水之欢,通俗点就是媚药。 苏纤绾记得这药还有一个挺好听的名字:‘飞燕春喜散’。 这赵妙心胆子也太肥了,宫中的规矩是禁止嫔妃对皇帝使用媚药,而她却敢跟御医私相授受,弄来这些草药。 “赵妙心啊赵妙心,我真愁找不到机会收拾你,你却自己一头撞过来,我要是不好好拿这事做做文章,都对不起你这一番心思。” 苏纤绾暗自激动了一下,却也想到另一个问题, “这秦礼沐正值青年,哪里需要赵妙心冒险找来这些东西助兴,难道外界的传言是真的?” 宫中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言,说秦礼沐有隐疾,那方面不行!不然都大婚三年了,怎么后宫却没有一个孩子降生,虽然后宫的嫔妃不多,但也不至于连一点动静也没有啊!就连朝中大臣都为这事议论纷纷。 苏纤绾再一想,那也不对啊,她替秦礼沐把过脉,身体好得很,并没有任何隐疾,不然依她的医术,不可能察觉不到。 苏纤绾实在想不通,便也不去想了,不管到底为什么,既然赵妙心敢动这个心思,她就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琉璃,你想办法盯住春华殿的举动,一但赵美人用那个药就来通知本宫。” 苏纤绾吩咐道,机会是要等的,她必须一击即中。 “诺,奴婢会去办好的,娘娘放心。时间不早了,娘娘早点安寝吧。”琉璃应声道。 ————— 五天后,秦礼沐的病终于痊愈了,已经可以上朝听政了。 纪幽冉被罚,宫里倒是平静了不少,她这五天除了给秦礼沐送送药膳,日子倒也是过的很舒心。 张成的动作倒快,她所需要的两套针已经打造好给她送来了。 苏纤绾让琥珀缝制了一个小布袋,拿出十根银针别在小布袋里藏在腰带间,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让琉璃去御药房帮她取了多种草药,有用的没用的都有,她这是防着别人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又命宫人们在甘泉宫里清理出了一间屋子,放置这些药材,再让琉璃给她找来了一些基本的制药工具。 她无事时就自己躲在屋子里制药,外面让琉璃把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这日午膳后,苏纤绾在药房里做了一些平时应急用的药丸。 苏纤绾把做好的药丸放进荷包里挂在腰间,这个荷包是琥珀替她绣的,在荷包的一角绣了一个小小的‘绾’字,十分精致。 她特别喜欢就拿来挂在腰间做装饰,她很佩服古时女子的女红,绣什么像什么,比现代的电脑绣精致太多了。她自己是正宗的手残党,除了制药什么手工都不会。 挂好荷包,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都擦黑了,看来自己又在药房里待了一下午。 ————— 走出屋子锁上门,发现琉璃不在屋外,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喃喃自语道, “这丫头,跑哪儿去了?” 正想着,琉璃就出现在眼前,朝着苏纤绾走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 “娘娘,奴婢收买了一个春华宫的宫女,刚刚那宫女来汇报,说赵美人用那包草药炖了汤要给皇上送去,现在已经在去往未央宫的路上了。” “赵妙心啊赵妙心,你果然是个妙人儿,等了那么多天,终于等到你出手了。” 苏纤绾心中一喜,特别有兴致的说, “琉璃,走,陪本宫往未央宫走一趟,咱们帮赵美人把这出戏唱圆满了。” ————— 未央宫外。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康远见苏纤绾前来,立刻上前行礼请安。 “起来吧,皇上在里面?”苏纤绾问道。 “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刚刚在御书房批完奏折,此时正在东厢房看书休息。不过赵美人正在里面伴驾。”康远恭恭敬敬的回禀道。 “本宫进去给皇上请个安就出来,康公公不必通传了。”苏纤绾扶着琉璃的手走下了轿辇。 “诺。”康远领命退到了一旁。 022:赵氏作死(二) 苏纤绾一脚刚踏入未央宫的东厢房,就看见秦礼沐侧卧在软榻上看书,赵妙心站立在一旁替秦礼沐一边盛汤一边柔声说道, “皇上龙体刚刚痊愈,不宜过于劳累,臣妾替皇上炖了甲鱼汤,可以为皇上补气养血。” 苏纤绾听了这话差点笑出声,秦礼沐要是真喝了放了那么多料的甲鱼汤,如何能补气养血?恐怕是要阴虚亏损吧! “呀!本宫来的真是不巧,不想赵美人也在啊!打扰赵美人跟皇上说话了。” 苏纤绾语带笑音的说道,她这是故意想要气一气赵美人。 秦礼沐抬起头见是苏纤绾,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坐起身来,面露喜色的说道, “皇后何时来的,怎么康远也没通传一声。” “臣妾是怕打扰皇上看书,所以没让康远通传,是臣妾的不是。” 苏纤绾说罢盈盈的屈膝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快起来,无需多礼。” 秦礼沐起身走到苏纤绾面前,将她扶了起来。 苏纤绾看向赵妙心,俩人四目相对,赵妙心十分不满苏纤绾的到来,但也不得不屈膝行礼道,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赵美人无需多礼。” 苏纤绾说完便仔细打量起赵妙心,打扮的甚是俏丽。 随着肢体的动作,还散发出一股子幽香,这香味十分好闻,闻的人心里暖暖的,看来赵妙心所擦的香粉都有迷情的功效,当真是用心良苦啊! “本宫刚刚听闻赵美人是来给皇上送甲鱼汤的呀,赵美人真是贤惠,让本宫看看这汤,也好跟赵美人好好学学如何炖甲鱼汤。” 苏纤绾说罢故意从赵妙心手里端过汤碗,凑近闻了一下,眉心一蹙, “这汤...” 赵妙心大惊失色,想要上前打翻汤碗。 可惜苏纤绾早就防着她呢,一个转身将将避了过去,赵妙心却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这大概就叫做贼心虚吧! “赵美人这是怎么了?是怕本宫喝了你的汤,毁了你对皇上的心意嘛?” 苏纤绾故意加重语气斥声道。 秦礼沐看着眼前这一幕,也觉察出不对劲,开口询问道, “皇后,这汤有何问题?” “臣妾说不上来,但是臣妾闻着这汤觉得香味甚异,谨慎起见,要不传值班的御医来看一看?” 苏纤绾不动声色的提议道,她当然不能直接说出这汤的问题所在。 “康远!去太医院看看是哪位御医当值?请他过来!” 秦礼沐听完苏纤绾的话,眼神冷了下来,吩咐道。 赵妙心伏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柱香后康远前来复命,后面跟着的太医正是孙轻舟,进来后立刻跪在地上请安, “微臣叩见皇上,万岁...” “行了行了,不用请安了,你来替朕看看这碗汤有何问题?” 秦礼沐不耐烦的打断孙轻舟的请安,用手指了指苏纤绾手中的汤碗。 “诺!” 孙轻舟起身躬身上前接过苏纤绾手中的汤碗,先用银针试了试,又闻了闻,最后又用手指沾了一点尝了尝。 孙轻舟双眸微转,心中便有了答案,于是下跪委婉的回禀道, “回皇上,此汤无毒,只是这汤中加了多种增精补肾的草药,能使喝下此汤的人身热情动,不能自已。” “放肆!” 秦礼沐震怒,大喝一声。 整个未央宫里外的人,包括苏纤绾都跪了下来。 “皇上,请息怒,你的身体刚好,不宜再动怒啊!” 苏纤绾轻声劝慰道。 赵妙心也趴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如同捣蒜, “皇上恕罪,臣妾一时蒙了心,请皇上饶恕。” 秦礼沐缓了缓情绪,朝着苏纤绾说, “皇后,你先起来!你是后宫之主,这件事,你觉得该如何处置?” 苏纤绾站起身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 “皇上,赵美人触犯宫规,依臣妾看,应当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苏纤绾觉得既然这个赵妙心与纪幽冉那么亲近,先拿赵妙心开刀,吓一吓纪幽冉也是好事。 秦礼沐听完并没有附声,眼中却寒光顿起, “康远,传朕旨意,贬赵氏为庶人,赐自尽,赵家教女不善,抄没家产,家中男子一律充军,女眷发配为奴。” 赵妙心听闻一下子软瘫在地,朝着秦礼沐的脚边爬去,涕泪交加道, “皇上饶命啊!皇上,不是臣妾...” 赵妙心后面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来就被宫人们连拖带拽的出了未央宫。 苏纤绾也彻底傻眼了,她没有想真的要了赵妙心的命,只是想把她打入冷宫给个教训就算了。 没想到,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是苏纤绾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个在她面前死掉的人,虽然不是她亲手所杀,可是无论如何,赵妙心之死的确是因她而起。 她原本是可以早些拦下赵妙心,这样也不至于要了赵妙心的性命,想到这些苏纤绾心里便有些不大痛快。 她真切的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就在自己身边游荡。 秦礼沐一句话就能要了一个活生生的生命,这让她这个在法治社会长大的人来说,一时还有些接受不了。 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她第一次有想离开皇宫,离开秦礼沐的想法。 “绾儿!绾儿!你怎么了?” 秦礼沐走到苏纤绾身边,摇晃了她一下。 苏纤绾缓过神来,发现东厢房里只剩她跟秦礼沐,其他人什么时候离开的她都不知道, “皇上,是臣妾失仪了。” 身体却不由自主的挪远了些,她不想靠秦礼沐太近。 秦礼沐一愣,收回了手,有些不忍, “绾儿,朕知道你心善,但是赵妙心的死与你无关,是她自己找死。” “臣妾知道,只是臣妾从来没有伤过人性命,一时有些慌神。” 苏纤绾心有余悸,神色漠然,屈膝行礼道, “天色也不早了,皇上早些休息吧!臣妾先告退了。” 说完没等秦礼沐开口便退出了未央宫。 秦礼沐望着苏纤绾离去的身影,心头一颤,他的绾儿是在怕他… 023:露出端疑 苏纤绾前脚刚走,秦礼洹便来到了未央宫。 “臣弟给皇兄请安!” 秦礼洹拱手行礼,见秦礼沐没有丝毫反应,便开口试探, “皇兄!皇兄,你这是怎么了?臣弟刚刚听说,皇兄发落了赵氏?” 秦礼沐心里还在为苏纤绾的疏离感到伤感,见来人是秦礼洹,稳了稳心神开口道, “没什么,朕下旨处死赵氏,抄了赵家,朕感觉到绾儿有些害怕朕,你说朕以前那样对绾儿是不是错了?” 秦礼沐的语气带着些许失落。 “皇兄这是杀鸡儆猴,做给纪家看的?” 秦礼洹知道秦礼沐担心苏纤绾什么,这么多年他这个皇兄用疏离冷落的方式护着苏纤绾,护着苏家,不想却伤了苏纤绾的心。他一直担心他这个皇兄不想再忍耐,这样又对江山社稷无益,所以没有接秦礼沐后面的话。 “礼洹,朕虽然已经登基三年了,可朝中异党一直没有清除干净,这么多年,朕冷着绾儿,宠着纪氏,就是想看看朝中的动静,可是他们却没有任何动静了,他们不动,朕便也不能动,只能忍着。这次处理赵家,就是想敲山震虎。” “皇兄英明!皇兄,据暗影卫查探的情报,在皇兄刚离京之时,纪府就来了一个陌生人,据知情人的描述,画了这副画像,臣弟拿来给皇兄看看。” 秦礼洹说着便从袖口里掏出了一幅画像,打开递到了秦礼沐面前。 秦礼沐接过画像,仔细辨了一辨,心中一惊, “这人不是南越国的二皇子嘛?” 画像上的男子生的极美,特别是那一双媚眼,透着妖异的光。 “皇兄好眼力!此人正是南越国的二皇子——宇文芳华。” 秦礼洹不可置否,点了点头。 “南越国!” 秦礼沐不觉蹙眉,把手中的画像揪成了一团。 “好一个纪城,胆敢跟南越私下来往,想必那‘凝烟丸’便是这个二皇子给的。南越!宇文芳华!居然敢偷偷潜入上京城,这是想与我大显为敌了!” 秦礼沐言含怒气道,他只要一想到那凝烟丸差点毒死了他的绾儿心中便愤然不平,不想却急火攻心,又咳了两声。 “皇兄,切莫动怒,你的病刚刚痊愈,收拾南越是迟早的事。近日收到了南越的国书,说下月初一便是皇嫂的千秋节,他们会派使臣前来敬献贺礼。” 秦礼洹担心秦礼沐的身体,赶紧劝慰道。 “还有十天便是绾儿的二十岁的千秋节,朕便把此事交给你来办。务必要替朕办的热闹些,朕不想再让绾儿受一点委屈。” 秦礼沐的心绪缓和了一些,吩咐道。 “臣弟遵旨。皇兄,臣弟还有一事要禀报,暗影卫的消息,苏家给皇嫂送进来了一个会武功的宫女。” “苏家送进来的?也好,有一个会武功的宫女贴身保护绾儿朕也放心点。” 秦礼沐很满意苏家的行为,突然想起一事,便秦礼洹说, “礼洹,还有一件事你帮朕去查查,绾儿的母亲是什么背景?朕只记得绾儿的母亲是为她父亲殉情而逝,却从来没有听过苏家这位夫人的过往。” “苏夫人可有何不妥?” 秦礼洹有些不解的问道。 “倒也没什么,只是朕觉得这次回来见到绾儿有些不一样,她居然懂医术,朕那天昏迷,其实是绾儿替朕治的,以前从来不知道绾儿会医术。” 秦礼沐缓缓道来,他也没打算瞒着秦礼洹,从小他们之间便没有任何秘密。 “原来是皇嫂的妙手,苏家那位夫人的确有些神秘,外人只知道姓孙,却又不是达官显贵家中的女儿,如果说精通医术...莫不是跟药王谷的孙家有关吧。” 秦礼洹抽丝剥茧的分析道,不想这正是苏纤绾想引导他们去查的方向。 “你查一查吧。” 秦礼沐想着各种可能性,如果说苏夫人是药王谷的人,那似乎一切就说的通了, “礼洹,时辰也不早了,你快些回府休息吧。” “皇兄也早些安寝吧!臣弟先告退。” 秦礼洹行礼便退出御书房。 ————— 春华殿。 此时的殿内,没有一丝光亮,阴森森的,寒津津的,如地府鬼府一般。 “嘶哑...” 沉重的殿门被缓缓推开,金玉扶着纪幽冉缓缓走了进来。 “表姐救我!” 赵妙心看来人是纪幽冉,急忙扑来抱住纪幽冉的大腿。 “嘶...” 纪幽冉吃痛冷呼了一声,赵妙心那一扑正好扑到了她的膝盖。 纪幽冉恼怒,抬脚便把赵妙心踹开了,呵斥道, “滚开!疼死本宫了。” “表姐,求求你,救救我!我是按照你的意思才去送汤给皇上的呀。” 赵妙心也顾不得纪幽冉踹她那一脚踢的有多疼,一张俏脸哭的梨花带雨,云鬓歪斜杂乱,朱钗耳环也部被拔去。 金玉小心翼翼的扶着纪幽冉坐到了主位上,纪幽冉看见面前的桌案上摆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把匕首、一丈白绫、一壶毒酒。既然皇上赐赵妙心自尽,宫人们自然把自尽的用具给她送了过来,让她自选一样了结自己。 “本宫何时教过你这些?你居然敢污蔑本宫?” 纪幽冉凤眼一瞪,越发凶狠道。 “表姐,是你告诉我每次你侍寝时,皇上都要会用这些草药的呀!” 赵妙心不可思议的看着纪幽冉,懦声道。 “大胆!你敢如此诽谤皇上!” 纪幽冉沉下脸来,冷声呵斥道, “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这些?我的好表妹啊!你自己把蠢事做绝了,皇上赐你自尽,本宫念着咱们之间还有血缘之情,才来送你一程,你怎么还想污蔑本宫!” “表姐,我...” 赵妙心一时语塞,她开始明白自己现在已经是一枚弃子了。 “表妹啊,你是沾了本宫的光才可以进宫,没想到你这么不济事,还连累了舅舅一家。” 纪幽冉语含讥笑,顺手拿起了面前的匕首,把玩了起来, “表妹啊,你放心好好上路吧!我会帮你照顾好舅舅一家的。” 024:噩梦缠身 “纪幽冉,你这个毒妇,枉我这么多年对你惟命是从,你让我朝东我从来不敢朝西,我帮你绑架琥珀,帮你做了那么多事,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害我,纪幽冉,我诅咒你...呜呜呜...” 赵妙心破口大骂道,但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小太监捂住了嘴。 “哼!诅咒本宫?你凭什么诅咒本宫?揭发你的是苏纤绾,要诅咒你就该诅咒她,不然现在你已经在承沐皇恩了。” 纪幽冉一扬脸,露出轻蔑之色,哼声道, “让本宫来看看,该选哪样东西送你上路?” 纪幽冉说完把白绫丢到了赵妙心的面前。 小太监立刻拿起白绫勒住了赵妙心的脖子,赵妙心拼命挣扎,可是无论她如何挣扎,她的呼吸依旧越来越困难。 她后悔了,她后悔去向纪幽冉请教如何才能得宠。更后悔贪图荣华富贵跟着纪幽冉进宫。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后悔药,一步错步步错。 渐渐的,赵妙心咽下最后一口气,不再挣扎,纪幽冉冷冷的看了一眼,吩咐道, “把她吊到房梁上去,金玉,回宫。” 赵妙心被太监吊在了房梁上,尸体挂在那儿,晃晃悠悠,就如那秋日里树枝上的一片残叶,秋风吹过,落入泥地。 ————— 琼华宫。 整座琼华宫中飘散这一股浓浓的药油味儿。 纪幽冉正斜靠在贵妃榻上,里裤卷到了大腿处,露出来的膝盖异常红肿。 金玉正跪在那儿一边给纪幽冉擦药油一边说, “娘娘何苦大晚上的跑去那儿,她无论如何都要死的。” “赵妙心这个没脑子的蠢货,当初知道本宫要进宫,就巴巴的跑去求舅舅,让她跟本宫一起进宫。她要是乖乖听话也就罢了,现在还这么不安分,皇上的龙床是那么好爬的嘛?还敢跑来请教本宫,既然她那么想跟本宫争宠,本宫就借苏纤绾的手好好教一教她。” 纪幽冉轻咬银牙,恨的声道, “她自己死不足惜,却连累了整个赵家。” “嘶...” 纪幽冉眉心一皱,瞪了金玉一眼, “你轻点,你想疼死本宫啊!” 金玉吓的一激灵,赶紧解释道, “娘娘,不用点力,淤血散不开。” 看着纪幽冉红肿的膝盖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只是娘娘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管赵家,还是快点想个法子解了眼下的困境才是,不然再这么跪下去,娘娘的腿可真就要废了。” 纪幽冉听完又气又恨,杏眼一瞪,一脸阴鸷道, “本宫以前倒是小瞧了这个苏纤绾,原来以为她软弱无能,与世无争,不想却如此阴险。都怪那个宇文芳华,给本宫什么破药,居然没毒死那贱人。” 这些年外界看着她如何得宠,如何风光,有的时候连她自己都信了,可是只要一想到每次自己是如何侍寝的,她就想杀了苏纤绾,自己这三年的屈辱都是拜她所赐。 “啊哈...” 纪幽冉打了一个哈欠说, “行了,别抹了,本宫乏了,扶本宫去睡吧。” ————— 苏纤绾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回到了钢筋水泥的世界。 跟爷爷在家一起吃饭,爷爷慈祥的笑着,让她多吃一点。 小倩来找她去实验室,不想刚到实验室陈雪就冲进来要杀她,这次陈雪直接拿着匕首朝她冲来。 快冲到她面前时,陈雪的脸却陡然变成了赵妙心,匕首捅进了赵妙心的心口,而匕首却在她手里。 纪幽冉站在一边冷笑一声说, “是你杀了她。” 苏纤绾急忙松开了匕首说, “我没有,不是我,是她自己撞过来的。” 秦礼沐站在另一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说, “还说不是你,你看你手里还有血,不是你是谁?” 苏纤绾连忙用衣服擦赶紧手里的血迹,伸手便拉住秦礼的衣袖说,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七郎你要相信绾儿。” 说完就急的哭了起来... ————— 甘泉宫的寝殿内,苏纤绾躺在床上,但她睡的并不安稳,头上透着汗珠,嘴里呓语不断。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娘娘,娘娘,你醒醒,快醒醒啊!” 琉璃跪在床边轻拍苏纤绾的手。 苏纤绾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的问, “我这是在哪儿?” “娘娘这是甘泉宫啊!娘娘可是做噩梦了?” 琉璃轻声安抚道,然后把苏纤绾扶坐了起来。 “原来是噩梦啊!” 苏纤绾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惊魂未定的说, “本宫有些渴,去给本宫倒杯水来。” 琉璃把倒好水的茶杯递给了苏纤绾,苏纤绾一饮而尽后问道, “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经寅时一刻了,再过一个时辰天会才亮呢,娘娘再睡一会吧。” 琉璃把苏纤绾手中的茶杯接了过来。 苏纤绾看了看窗外的天,外面的确还黑漆漆的,寝殿内只点了几根蜡烛,甚是昏暗, “琉璃,你快去歇息吧,不用管本宫了,本宫自己缓缓就好了。 ————— 琉璃走后,苏纤绾也睡不着了,翻身下床,穿好鞋,披上外袍,拿起一个烛台走出了寝殿。 看着高挂在夜幕中的月亮,月光洒在身上,惨淡而冷清。 苏纤绾来到了她自己打造的药房,开锁推门,闻到阵阵的药香味,瞬间感觉自己清醒了许多。 她还跟前世一样,心里不痛快的时候就待在药房里,好像只有跟这些这些草药待在一起才可以治愈她的心情。 苏纤绾用手中的烛台点亮了药房里的所有蜡烛,药房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苏纤绾坐下后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下:牛黄、水牛角粉、麝香、珍珠、朱砂、雄黄、黄连、黄芩、栀子、郁金、冰片等中药的名字,字若行云,自然文气温婉。 苏纤绾会写毛笔字,并且写的还不错,这都要归功于她爷爷苏泉,苏泉因酷爱国学,不仅自己写了一首漂亮的毛笔字,也教会苏纤绾写的一手好字。 这是她在钢筋水泥世界时得知的一个方子,可以用作中风的急救,又可以作为养生之用。老年人在一年四季交替时吃一丸可以保平安。 她不想让这个药丸用前世的名字,于是给这个药改了一个这个时代的名字‘四季保安丸’。 025:暗中密谈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苏纤绾终于将药丸制了出来,一共十二枚。 苏纤绾用一个刻有福禄寿三仙的瓷瓶将药丸装了起来,又在纸上写下了服用方法一并放入锦盒内。她打算将这个四季保安丸作为回礼让药王谷的人带回去送给苏皇后的外公孙鹤针。 以前苏皇后跟许多官家小姐一样,回礼不外是送些金啊玉啊,要不就是瓷器摆件,还有就是亲手绣的披风什么的,苏纤绾觉得送礼还是应该投其所好,想必这药丸孙鹤针是看的上的。 放好锦盒后,苏纤绾走出了药房,此时的太阳已经高高的挂起了。 阳光照在身上,整个人也温暖了起来,苏纤绾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她有点想明白了,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不可能像游戏一样可以重新开始,也不是她以前那个法制社会,这里是皇权高于一切,弱肉强食,你不强大只能任人鱼肉。 既然老天爷把她送到这里,她就要掌握住自己的命运,而她能靠的只有她自己。 这时琥珀走了过来,屈膝行礼道, “娘娘,午膳的时间到了,可要传膳?” “不必了,本宫没胃口。” 苏纤绾说完便抬起头,眯着眼看着树枝缝里透出来的阳光,整个人懒洋洋的。 “那娘娘待会要去给皇上请安嘛?汤已经炖好了。” 琥珀发觉苏纤绾的情绪似乎不高,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苏纤绾听琥珀提起秦礼沐,又想起了赵妙心的死,本能的有些抵触, “本宫夜间没有睡好,这会儿倒是有些乏了,待会想再去睡会儿,就不去给皇上请安了。你待会替本宫把炖好的汤送去未央宫吧。” “是。那奴婢扶娘娘回寝殿吧。” 琥珀上前搀扶着苏纤绾往寝宫走去。 ————— 上京城是大显的国都,位于大显王朝的中心地带,是大显王朝的文化经济政治中心,城内富商名流文人云集,各国的商旅也来往频繁,所以上京城每天都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主街道两旁的商户、酒家、客栈都是人来人往,道路两旁,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还有马车轮辇过青石砖的吱呀声。 而如此热闹的街道旁的巷子深处却有一处毫不起眼的宅子,从外观看这宅子已经荒废许久无人居住,此时宅子内却有两个人在低语交谈。 其中一个人生的甚是俊美,比大显第一美女纪幽冉还要美上三分,特别是那双眼睛,透着淡紫色的光,更显妖异,阴郁。要不是他脖间的喉结随着他在说话时上下滚动,外人当真会以为这是哪家的绝世美人,如此妖娆动人。 此人正是那日秦礼洹拿给秦礼沐所看画像中的人,也是苏纤绾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晚蹲在甘泉宫房梁上的人,南越二皇子:宇文芳华。 而与宇文芳华在一起的人却颇为神秘,只见他裹着一身深灰色斗篷,斗篷的帽子极为宽大,把这人的脸部遮挡了起来,完看不清楚样貌。 “苏纤绾,居然没被凝烟丸毒死!是你的药出了什么问题?” 神秘人语气甚是不悦的质问道。 “我的药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凝烟丸可是我南越皇室的秘药,而解药历来只有国君保管。吃了凝烟丸,没有解药,必死无疑。” 宇文芳华慵懒的靠在椅子上,把玩着身上的玉佩,连头都没抬, “依我看说不定是纪幽冉那个蠢女人把事情办砸了,没有说实话而已。” “没能利用苏纤绾的死打击秦礼沐,让苏家和秦礼沐离心离德实在可惜。” 神秘人十分惋惜道,话语中还透着些许不甘。 “谁能想到苏纤绾命那么大,这次不成还有下次,你着什么急。” 宇文芳华掸了掸衣袍上的灰尘安抚道。 “只要苏家一天不倒,苏谦冲手里的兵马大权就谁也动不了。” 神秘人似有不放心的叮嘱道, “过些天就是苏纤绾的生辰,我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可都准备好了?这次别再给我出差错了。” “放心!误不了你的大事,送贺礼的马车队已经在路上了,算起来七天后应该就要到城郊了。我会前去跟他们会合,再一起进京。” 宇文芳华终于放下手中的玉佩,正色问道, “只是这次你想怎么做?” 神秘人招了招手,宇文芳华起身走近,弯下腰将头靠近,神秘人在他耳边一阵低语,宇文芳华听着听着,忽然媚眼一亮,嘴角微微上扬道, “一箭三雕,果然是妙计,还是你的心思缜密,这次我一定帮你把这出戏给唱圆满了。” ————— 赵妙心想用媚药迷惑皇上被赐死的消息传出后,没想到皇宫里却有了难得的风平浪静,以前那些想蠢蠢欲动的妃嫔们一下子没了声息,每个人都乖乖的待在各自的宫苑,连门都不出了。 纪幽冉依旧每天老老实实的准时在祈佛殿,一边跪着一边抄着经书,倒也没折腾出什么动静。 而纪幽冉如此这般的安静在苏纤绾看来这叫“事出反常必有妖”,只是不知道这个纪幽冉又在琢磨什么阴谋诡计,不管她想干什么,苏纤绾都准备好了,来者不拒。 秦礼沐的病也彻底好了,因为之前外出巡视耽误了些公务,便日夜忙于朝政,只是再也没有招幸任何嫔妃。 苏纤绾则是每天要么带着琉璃和琥珀在皇宫里各个地方‘招摇过市’,美名其曰‘参观’;要么在自己的药房里捣鼓草药。不过依旧每日都去给秦礼沐请安,两人相敬如宾,倒也相安无事。 而相对主子的清闲,皇宫里的宫人们却每天都忙忙碌碌的,这是在为苏纤绾的千秋节做着最后的准备。 苏纤绾的生辰在五月初一,因为是整岁,礼部格外的重视,秦礼沐要在皇宫内的‘花飞月影楼’大宴秦氏宗亲、文武百官以及各藩国使臣,在京的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家眷都收到了请柬,所收的贺礼更是琳琅满目,包罗万象。 026:来去空空 随着苏纤绾的千秋节临近,本来就热闹繁华的上京城这几日显得更加热闹。 各地官员因为没有办法亲自来为皇后庆生,就派各自的亲信前来送贺礼,皇宫宫门口每天都是排着队的车马,内侍省的太监们在宫门口一边收礼一边做着登记。 酒楼客栈都爆满,都是被各地官员家前送贺礼的人住满了,就跟现在旅游旺季的情形差不多,房价涨了又涨,却还是供不应求。 明面上这些官员是派人来给皇后送贺礼,暗地里却是来疏通关系,看看有没有机会能补个缺,官位再往上挪一挪。 街上巡逻的官兵也多了起来,上京城的人多了,那些鸡鸣狗盗之辈自然也多了起来,巡城的官兵一刻也不敢懈怠,日夜轮班以防有人借机生事。 而此时上京城最豪华的酒楼‘留仙楼’外,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原来有一位穿着普通的老人家正在跟店小二吵架。 “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老人家虽然头发都白了,但是中气十足,声音洪亮。 “我们店的规矩,衣冠不整者不能进去。” 店小二张开双臂挡在老者身前,一脸不屑的说。 “我怎么衣衫不整了?我穿的整整齐齐,又没露胳膊露腿。” 老人家的话音刚落就引起围观的人哄堂大笑。 店小二看再这么纠缠下去围观的人会越来越多,影响店内的生意,就朝着店内大喊一声, “来人啊!” 一下子店里走出了三个虎背熊腰打手模样的人,环抱胳膊站在店小二的后面,店小二十分嚣张道, “再不走,就别怪小爷不客气了。” 就在老人家还想继续理论时,从围观的人群外挤进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圆脸姑娘,身着一身红衣裙,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右脸颊上有颗小红痣,甚是俏丽。 “各位,对不住,让一下,借过...” 红衣姑娘终于挤了进来,小脸通红,一把拉住老人家的胳膊, “爷爷,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都找你半天了。” “他们不让我进去,还要打我。” 老人家见红衣姑娘来了,赶紧诉起苦来。 “谁要打你了,你不要胡说。让你进来,你付得起银子嘛?你也不看看这家店的老板是谁?” 店小二的语气张狂放肆。 本来还在周围起哄的百姓一下子闭嘴不再言语,上京城的百姓都知道,这家留仙楼的老板正是沉郡王秦礼沉,沉郡王的生意遍天下,这家留仙楼便是他的产业之一。 “爷爷,我们走吧!” 红衣姑娘拉着老人的胳膊劝道,她想息事宁人,不想再纠缠下去,于是朝那店小二深深一鞠躬,十分抱歉的说, “对不住了,这位小哥,我爷爷年纪大了,有些糊涂。” 红衣少女说完,就拉起老人离开了留仙楼。 大约走出百步后,红衣少女才甩开老人的胳膊,嘟着嘴一脸不高兴的说, “爷爷,你这是干嘛呀?你看看那店小二狗仗人势的模样,干嘛非要去那家破店!” “哎呀!爷爷是听说那家留仙楼有一种叫‘梨花白’的酒,只有他们家才有,爷爷不是嘴馋想尝尝嘛!” 老人家有些害怕红衣少女生气,赶紧解释道。 红衣少女‘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原来刚刚她是假装生气, “爷爷要想喝,咱们晚上来喝就是了,何必跟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小人争吵。” 说完就朝袖口掏去,左翻右翻的在寻找着什么, “咦?东西呢?” 老人家嘿嘿一笑,然后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了一个钱袋,在红衣少女面前晃了晃,开口说, “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怎么会在爷爷那里?” 红衣少女一脸惊喜,从老人家手里一把抢过了钱袋。 “你对那个店小二弯腰鞠躬时下的手吧,爷爷我看着呢!” 老人家抚摸了一下自己的白胡须,得意洋洋的说, “谁让你刚才说爷爷老糊涂了,就让你见识见识爷爷的厉害。” “哎呀,我的爷爷是谁啊,那是老当益壮,宝刀不老,老而弥坚,老奸巨猾...” 红衣少女拦着老人家的胳膊撒娇道。 “什么?”老人家本来闭着眼乐滋滋的享受着听红衣少女的夸赞,突然眼睛一瞪。 “哎呀,爷爷,走吧!” 红衣少女耍赖拉着老年人抬腿就走, “我刚刚找了爷爷半天,现在都饿了,咱们找个好馆子好好吃上一顿吧。” ————— 当天夜里上京城就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案子。 上京城最有名的酒楼‘留仙楼’失窃了。钱财一文钱都没少,其他的物品也什么都没丢,就是酒窖里的‘梨花白’一夜之间部没有了,只留下一地的空坛子... 一时间京兆尹府也无从查起,也就成了悬案。这也成了除了皇后的千秋节之外另一个让上京城百姓津津乐道的话题。 而制造这个悬案的人正是那日在留仙楼店门口跟店小二吵架的老人家,这个老人家正是‘上可偷玉帝,下可盗阎王’的天下第一神偷——‘来去空空’,而那个红衣少女则是他的孙女——‘孤红影’。 此时的来去空空正躺在客栈的床上打着酒嗝,哼着小曲。 “爷爷,你别忘了咱们来上京城是干嘛的!” 孤红影坐在床边,语气带着些许埋怨道。 “爷爷还没老糊涂,酒喝完了就该办正经事了。” 来去空空一下坐了起来,笑嘻嘻的看着他的宝贝孙女,压低声音道, “我都打听过了,其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这次南越国送来的是他们的国宝,明天他们的马车就会进城,明天晚上就...嘿嘿。” 孤红影听完立刻从床边跳下来,一脸兴奋的说, “那我要跟爷爷一起去!” “不行,这次我要自己去,你自己找地方玩去。” 来去空空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其实他是知道这次偷南越的东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不想孙女跟他冒险。 “爷爷!” 孤红影甩着爷爷的胳膊,撒娇道。 “好了好了!你乖!后天去皇宫,爷爷再带你去。” 来去空空柔声哄着孙女。 027:南越国宝 千秋节的前两天,各藩国的使臣也浩浩荡荡的陆续抵达上京城。 这个时代的版图跟‘大公鸡’有些相像,南边是南越国,西边是西蕃国,北边是北蒙国,东边就是东海。 至于东海那边是什么,却没有人知道,当然也有些好奇胆大的人曾经驾船想冲过海域去看看那边到底是什么,却也都是有去无回,所以至今关于东海那边是什么,民间有着各种各样神奇怪诞的传说。 而苏谦冲带兵镇守的正是西蕃国、北蒙国和大显王朝的交接处。 上京城的街道上都是来凑热闹的百姓,大家都想一睹这些番邦人的长相。 最先抵达的是西蕃国的使臣,其次是北蒙国的使臣,最后才是南越的使臣,使臣的马车队抵达上京城以后都陆续住进了各国驿站。 西蕃和北蒙都是由大臣领队带着护送贺礼的马车队,而南越国却是二皇子宇文芳华领队,宇文芳华护送贺礼的马车队里有一辆包着严严实实的车,样子十分神秘。 混在人群中的来去空空看见这辆马车,眼睛瞬间就亮了,“想必这南越国的国宝就在这辆马车里了。” ————— 入夜,来去空空来到了南越国下榻驿馆的后巷,四下观察了一下,发现没有人经过,便一掠纵身上了房顶。 来去空空朝院子里看去,院子里有来回巡逻的士兵,而其他屋子都还暗着,只有正屋灯火通明。 来去空空看准时机一跃去了正屋的屋顶,然后小心的揭开了一片瓦砾,眯眼朝下看去。 只见房中床边端坐着一个十八岁左右姑娘,这姑娘甚是美丽,肌肤胜雪,双眸犹似一汪清水,气质清雅高华,而这么一个绝色佳丽却在那儿垂首抽泣着。 宇文芳华正背着手一边踱步一边说, “皇妹,把你当做礼物送给大显的皇帝那是父君的主意,你我都没有办法改变,但哥哥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哥哥,自小你就是最疼柔姬的,希望哥哥可以顾念血缘之情说到做到。” 公主沉默半响才幽幽开了口,眼中还含着泪水。 “原来这个南越国送来的所谓国宝是个公主啊!” 来去空空觉得十分没趣转身就想要离开。 “柔安,你放心!只要你帮哥哥把这出戏演完,哥哥一定完成你的心愿。” 宇文芳华耐心的劝慰道。 “戏?什么戏?” 刚准备离开的来去空空顿时来了兴致又继续听下去。 “你乖乖听话!宫里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后天咱们就依照计划行事。你只要记住一定想办法要逼那个大显皇后上场跟你比赛跳舞就行,剩下的就不用你做了。” 宇文芳华说完,媚眼中透出一抹狠厉。 “比舞算什么好戏!” 来去空空觉得没什么值得继续听下去的了,正想转身离开,忽然一只野猫跳上了房顶,踩响了瓦砾。 “什么人?” 宇文芳华十分警觉的大喝一声,冲出房间,一跃上了房顶。 刚站稳,忽然感觉有一阵风从他身边掠过,甚是诡异,定睛一看,只见一只黑猫一脸惊恐的看着他, “原来是只野猫。” 宇文芳华觉得是自己太紧张了,于是便一跃下了屋顶回到了房间。 但宇文芳华没有发现,自己随身佩戴的一块玉佩已经不见了。 ————— 来去空空回到了客栈,孤红影正在房间里焦急的等着他,看见他回来,立刻迎了上去,假嗔道, “爷爷,你怎么才回来,我都担心死了,你再不回来影儿就要去找你了。” “大惊小怪!爷爷我亲自出马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来去空空笑吟吟的说。 “不过,这次你爷爷我可算名副其实了,只是这次不是别人空空如也,是你爷爷我空空如也。” 来去空空坐了下来打趣自己。 “怎么?爷爷失手了?” 孤红影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你爷爷什么时候失过手,不过这次是你爷爷我自己想失手!” 来去空空卖起了关子说道,然后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自的喝起来。 “什么意思嘛!爷爷你别卖关子了!” 孤红影有些不高兴,小脸微怒,撅起了小嘴。 “哎呀!谁能想到南越国送来的国宝居然是个公主,你说你爷爷我能把一个大活人偷回来嘛!” 来去空空语带自嘲的哄着孙女。 “噗嗤...” 孤红影一下子没绷住,笑出了声说道, “想必能被南越国当做国宝送来的公主一定貌若天仙,爷爷把她偷回来做我奶奶也不错。” “呸!你个臭丫头,敢开爷爷的玩笑。” 来去空空啐了一口道,然后抬手就用手指弹了一下孤红影的脑门, “只是我偷听他们的谈话,这南越国此次好像是针对皇后而来。” “他们不是来给皇后庆生的嘛?怎么会针对皇后?” 孤红影揉着刚刚被爷爷弹过的脑门,十分不解道。 “谁知道他们之间的弯弯绕绕。” 来去空空起身往床上一躺,从胸口掏出了一块玉佩随手丢给了孤红影,得意洋洋的说, “不过你爷爷也不是完没有收获,我看那皇子身上佩戴的玉佩成色还蛮不错的,于是爷爷就顺手拿来给你玩玩。咱们这行的规矩—贼不走空。” “呀!这玉佩真好看。” 孤红影抬手接住玉佩,仔细的抚摸起来,欢喜道。 这是一块上等的紫罗兰翡翠,形状圆润,触手生温,仔细看这玉佩还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淡紫色的光晕,而这玉佩上的雕功却也浑然天成, “只是这玉上雕着的是什么呀?怎么没见过。” 孤红影细看了两眼玉佩上怪异的刻纹,好奇的问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无非就是他们南越国的神佛之类的吉祥图案。啊哈...” 来去空空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道, “影儿,爷爷困了,要睡觉了!你也早点回房休息吧!” “好!爷爷快睡吧!影儿回房了!” 孤红影说完就将玉佩往腰间一挂,看了一眼,十分满意。于是吹灭了蜡烛,推门退出了房间。 028:夜盗皇宫 翌日,千秋节的前一天,上京城却下起了瓢泼大雨,秦礼沐担心第二天晚上的宴会,于是叫来了钦天监正史。 “微臣钦天监正史李生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生进入御书房后下跪向秦礼沐请安。 “起来吧。” 秦礼沐站在御书房的窗前看着外面连绵的雨水,忧心忡忡的问道, “朕叫你来,是想问问你,突然下起这样的大雨,不知道会不会阻碍千秋节的晚宴?” “回皇上,微臣昨儿夜观天象,今日上京城的确有雨水,但此雨水最迟到子时便会停止,不会耽误皇后的千秋节,还请皇上放心。” 李生恭恭敬敬的回禀道, “皇上,自古以来人们将雨水视为财富,所以这是场雨正是老天爷在帮为皇后娘娘庆祝千秋。这场雨水也预示着我大显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皇后千秋,皇上万岁。” “那就好,你退下吧。” 李生这番话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对于秦礼沐来说,很是受用,当下心情就疏解了很多, “康远,你进来。” “皇上,有何吩咐。” 康远躬身进来问道。 “你去告诉洹亲王,依照原计划,朕给皇后的生辰礼物明天一早可以运进宫了。” 原来秦礼沐是在担心他想给苏纤绾的惊喜被这场雨给耽误了。 “是,奴才这就去通知洹亲王。” 康远领命退出。 ————— 客栈内,孤红影坐在窗前,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伸出了窗外接着雨水,忧声道, “爷爷,下这么大的雨,咱们晚上还去皇宫嘛?” “去啊,为什么不去,爷爷昨晚就看过天象了,这雨子时就会停。” 来去空空躺在床上,只不过脸色不是很好,似乎有点不舒服,却强装无事道, “爷爷既然答应带你去皇宫就一定会去的。” 孤红影背对着来去空空,并没有看见爷爷的不适。 ————— 果然临近子时这雨就越下越小,子时一过就真的停了下来,房檐边还在滴水,月亮也从乌云里探了出来。 而此时的甘泉宫正殿的屋顶上有两个人正坐在梁脊上。 “爷爷,你确定这是皇后住的甘泉宫?” 孤红影有些不相信问道。 “应该错不了,这张图是你太爷爷留给我的。” 来去空空看了看手中已经有些磨损的地图说道,十分没底气的道。 “这已经是我们找的第三个宫殿了,太爷爷不会画错了吧。” 孤红影显然对她的太爷爷持怀疑态度。 “你太爷爷年轻的时候跟人喝酒,喝多了夸下海口,说能把皇帝的玉玺偷出来,于是连夜偷进的皇宫,后来凭记忆画了这张皇宫地图。” 来去空空似乎也对这地图产生了怀疑。 “还说呢!当年为了那玉玺,太爷爷被官兵追着满大显的躲。直到躲去了北蒙,才消停下来。” 孤红影一脸不屑,嘟着嘴道, “再说了,太爷爷进皇宫时都喝多了,能记得下来每个宫殿的位置嘛?” 来去空空照着孤红影的后脑勺就拍了一下,佯怒道, “你个臭丫头,当年要不是你太爷爷去了北蒙,能遇见你太奶奶嘛?没有你太奶奶,能有你爷爷我嘛?没有你爷爷我,能有你爹嘛?没有你爹,能有你嘛?” “爷爷你又打我,都打笨了。” 孤红影摸着自己微痛的后脑勺埋怨道, “那爷爷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没办法,继续找呗!” 来去空空不置可否的说道,说完便把地图往怀里一揣。 孤红影巡视了一圈,眼眸一亮,指着其中一间房说道, “爷爷,你快看,那间房的门上上了好几把锁,一定是库房。” 二人飞身一掠便稳稳的来到库房的房顶。 孤红影揭开一片瓦砾,朝下一看,眼眸锃亮, “爷爷,果然是这里了。” 借着月光,满屋子的锦盒、礼箱,有些都已经快堆到屋顶了。看来苏纤绾这次生日的确没少收礼。 “走!下去看看都有些啥好东西?” 来去空空眼下一喜道,说完二人便多揭了几片瓦砾,跃身而下。 不想落地的刹那来去空空踉跄了一下。 “爷爷,你怎么了?” 孤红影连忙上前扶了一把,急声道。 “没事,被石子膈了一下脚。” 来去空空站稳后踢了一下并不存在的石子。 ————— 而此时苏纤绾因为睡不着就在药房里摆弄她的草药,翻着翻着发现这些草药里缺了一株老参,这个点再去御药房肯定不合适了,忽然想起,前两天张成来给她唱礼单,似乎有个都督送的礼是一支百年老参。 苏纤绾便起身,提起灯笼,往库房走去。 “不好,有人来了。” 来去空空警觉的竖起耳朵说道。 “影儿,撤。” 就在来去空空想纵身时突然“哎呦”一声。 “爷爷,你怎么了?” 孤红影心头一惊,赶紧上前查看情况,只见来去空空痛苦软瘫在地,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爷爷,你到底哪里不舒服?” “影儿,你快走,别管爷爷了。” 来去空空咬牙坚持道, “爷爷一会就好,你乖,快走,爷爷有办法脱身。” “我不,我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了,怎么能丢下爷爷自己走呢。” 孤红影倔强的说道,眼框里却有泪珠再打转儿, “都怪影儿非要来皇宫。” 苏纤绾打开锁推门进入,瞬间被人捂住了嘴。 “别喊,我不会伤害你的。” 孤红影压低声音道。 苏纤绾想了一下,慢慢的点了点头。 孤红影慢慢松开了手,打量了一下苏纤绾,好奇道, “你是什么人?”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苏纤绾又好气又好笑的说道,这姑娘怕是傻子吧。 “你是宫女吧!我爷爷不舒服,等他好一点我们就会走,你别声张。” 孤红影语带祈求道。 苏纤绾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发髻散落,未施粉黛,一身素色轻纱裙,的确没有丝毫皇后该有的样子,难怪这姑娘将她认成宫女了。 再提起灯笼照了一下姑娘的脸,模样倒是挺可爱的。 029:医者仁心 等等。 她说她还有个爷爷也在这里,苏纤绾提着灯笼又往里走了走,烛光照到了墙角,只见有个老者一脸痛苦的靠在墙上。 “你来帮我提着灯笼。” 苏纤绾毫不客气的将手里的灯笼塞给了孤红影。 蹲下身,拿起来去空空左手的手腕,就替他诊起了脉。 “你想干什么?” 孤红影担心苏纤绾伤害她爷爷,却发现苏纤绾是在替她爷爷诊脉,好奇道, “你会医术?” ... “你是医女?” ... “我爷爷怎么样?” ... “你倒是说话啊!” ... 这姑娘怎么这么呱噪! 苏纤绾最讨厌自己在诊病的时候被人打扰,直接厉声道, “闭嘴!” 不怒自威,孤红影乖乖的闭上了嘴,忧心忡忡的看着苏纤绾,想从她的表情里看出些端疑。 良久,苏纤绾放下了来去空空的手腕,缓声说道, “你爷爷没有生命危险。” 然后站起身来拿回孤红影手里的灯笼,就往外走。 “你想去哪儿?” 孤红影忧心忡忡的问道。 “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给你们开个药方。” 苏纤绾说完头也不回的往药房走去。 药房内,苏纤绾快速的在纸上写下: 外敷:雷公藤、补骨脂、川蝎、白花蛇、天麻、穿山龙、土鳖虫、草乌、赤芍、当归、红花、马钱子、鹿茸、淫羊藿、杜仲、蜈蚣、枸杞、骨碎补、追风草。每日敷一贴。 内服:黄芪、当归、苍术、黄柏、老鹳草、伸筋草、乌梢蛇、独活、羌活、防风、细辛。早晚各一次。 写完后想了想又从药盒里拿了颗之前制好的止疼丸就往库房走去。 “这个药方你拿着,外敷内用都有,去药房抓药就行。” 苏纤绾将写好的药方交给了孤红影,又把止疼丸递到她手里,嘱咐道, “这颗药给你爷爷服下,可以缓解疼痛。” “我爷爷到底什么病?” 孤红影看着手里的药方和止疼丸依旧有些犹豫的问道。 “类风湿性关节炎。” 苏纤绾丝毫不在意孤红影的疑虑随口说道, “你爷爷年纪大了,加上昨日下了雨,天气潮湿,所以你爷爷犯病了。” “类风湿性关节炎?” 孤红影一脸问号的问道, “这是什么病?从来没听过。” 呃,类风湿性关节炎在这个时代叫什么苏纤绾也不得而知,就用通俗易懂的话解释道, “就是到了阴雨雪这样的天气四肢的关节会有疼痛的感觉。” 孤红影想了想,的确爷爷这两年每到天气不好的时候总是浑身不舒服,爷爷又固执,不愿意看大夫。到底是她大意了,忽略了爷爷已经上了年纪。 这下孤红影放心了许多,把药丸塞进爷爷的嘴里。 “谢谢姑娘了。” 孤红影抱拳向苏纤绾鞠躬道, “不知道姑娘的芳名?” “什么人?” 不等苏纤绾开口,琉璃扔下手中的披风就冲上去就跟孤红影动起手来,十招不到孤红影就落了下风。 “琉璃,快住手!” 苏纤绾急呼道。 琉璃闻声便停下了攻势,退身到了苏纤绾身后,孤红影不服气还想继续打。 “影儿...” 来去空空吃了苏纤绾的止疼药缓过神来,轻唤了一声。 “爷爷,你醒了,太好了!” 孤红影心中一喜也顾不上打架了,赶紧收了招跑到来去空空身边,把他扶了起来。 “多谢这位姑娘出手相救。” 来去空空微微欠了欠身, “大恩不言谢,将来有机会一定报答万一。” 说完便带着孤红影飞身而去,琉璃正想跃身追去,却被苏纤绾制止。 “他们没有伤害我!让他们走吧!” 苏纤绾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说道。 “刚刚奴婢怕夜里凉,冻着娘娘,就想替娘娘拿件披风,不想让娘娘身陷险境,还请娘娘责罚。” 琉璃跪下一磕头恭恭敬敬的说道。 “你起来吧,本宫没事,他们也没伤害本宫,你也不用自责。”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琉璃起身拿起刚刚丢在地上的披风替苏纤绾披上, “娘娘,刚刚那两个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是能瞒过这宫里这么多侍卫摸进甘泉宫,来历必定不简单。” 苏纤绾打了一个哈欠说, “琉璃,我们回寝殿吧,本宫有些困了。” ————— 客栈内,孤红影端来刚熬好的药送到床边扶起了来去空空, “爷爷,药熬好了,你快把趁热把药喝了吧。” “爷爷已经感觉好多了。” 来去空空喝完药,气色好了很多,开口说道, “果然是人老了就不中用了。” “爷爷你说什么呢!” 孤红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都怪影儿没有照顾好爷爷。” “傻丫头,爷爷已经没事了。” 来去空空最怕孙女的眼泪,赶紧安抚道, “你不信,爷爷现在还能跟你过两招。” “爷爷你还闹,我真是被你吓死了。” 孤红影破涕为笑道, “今天多亏那姑娘了,我刚刚去药店砸门抓药时,连药店的掌柜都说这个药方是极好的,还问是哪个大夫开的方子。” “影儿,你有没有觉得那个姑娘似乎没那么简单?” 来去空空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那姑娘有什么问题?” 孤红影有些不解道。 “那姑娘虽然穿的简单,但半夜却能在皇后的宫里行动自如,还有那个叫琉璃的宫女对她惟命是从。” 来去空空逐步分析道, “那个叫琉璃的宫女也不简单,我看她的武功路数像是阎罗殿的。能命令她的人更不可能简单。” “爷爷你的意思是...” 孤红影思索了片刻,眼眸一亮,惊呼道, “她就是皇后娘娘!” “除了皇后娘娘,还有谁能做这些事。” 来去空空突然想到一件事,大惊失色道, “不好,南越国的那个皇子想在晚上的宫宴上为难皇后娘娘。” “爷爷,那怎么办?” 孤红影双眉微蹙,焦急的说道, “皇后帮了我们,我们不能不帮她。” “你说的对,盗亦有道。” 来去空空十分赞成孤鸿影的话, “那你快再去甘泉宫一趟,把这事告诉皇后娘娘,天快亮了,你动作要快些。” “好,爷爷,你先休息,影儿速去速回。” 孤红影说完便出了房间。 030:药王送礼 甘泉宫内,琉璃等苏纤绾睡着,自己便悄声退出寝殿。 刚掩上门就听见正殿有异声,急忙过去查看。 “又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琉璃看见偷溜进来的正是刚刚那名红衣女子,立刻就想上去擒住她。 “等等!” 孤红影见来人是琉璃急忙朝后退了三步,用手势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 “我打不过你,也不想跟你打架,我回来是有急事要告诉皇后娘娘。” 孤红影说的是实话,她真的打不过琉璃,刚刚就试过了,她擅长的是轻功,武功却练的极差,所以她爷爷一直都说她是天生做小偷的料。比轻功的话,她很自信琉璃是追不上她的。 “你有什么事跟我说就行,我会转告皇后娘娘的。” 琉璃根本不相信孤红影所说的,一脸警惕道。 “那不行,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必须亲口跟皇后娘娘说。” 孤红影压根不买琉璃的账,焦急的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琉璃也丝毫不相让的问道。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啰嗦,我要是想做什么对皇后娘娘不利的事刚刚就做了,还用得着再回来一趟那么费事嘛?” 孤红影面带一丝恼怒,不耐烦的说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琉璃也不恼,又一次问道。 “我真没骗你,刚刚皇后娘娘救了我爷爷,我怎么可能伤害她。” 孤红影没办法只好耐心的解释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琉璃第三次开口问道。 “你这人只会说这一句话嘛?” 孤红影彻底被琉璃弄的没脾气了,眼珠一转,心下就有了主意,朝着寝殿内大声喊道,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你轻点,娘娘刚睡着。” 琉璃见她如此,立刻急了,她知道苏纤绾最讨厌别人吵醒她,于是一步上前伸手就要捉孤红影。 孤红影运用轻功轻而易举的闪躲到琉璃的身后,然后就朝着寝殿冲去。 就在手碰到门时,琉璃腾空一翻就挡在了孤红影的面前。 苏纤绾这下彻底被吵醒了,语气十分不好的问道, “琉璃,出了什么事?那么吵!” “皇后娘娘,是我,刚刚我们才见过的。” 还不等琉璃开口,孤红影先嚷嚷开了。 苏纤绾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扶额,又是刚刚那个有点傻的红衣姑娘,她倒是很会自来熟,在这甘泉宫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只是不知道这姑娘去而复返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她爷爷的病情又有反复? “琉璃,让她进来吧。” 苏纤绾无奈的吩咐道。 孤红影跑到苏纤绾的床前,琉璃警惕的跟了过来,挡在她前面。 孤红影很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有什么事?是不是你爷爷...” 苏纤绾心中疑惑,开口问道。 “没有没有,我爷爷喝了皇后娘娘开的药,已经好多了。” 孤红影连忙摆摆手道。 “那你又回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特意回来谢谢我?” 苏纤绾有些好奇的问道。 “大恩不言谢嘛。” 孤红影义正严辞道,真是一点也不见外, “皇后娘娘,事情是这样的,前天我爷爷在南越国的驿馆偷听到他们的谈话,他们想算计你,我爷爷让我来提醒你要千万小心。” 说完孤红影便闪身跑了,她这是担心琉璃又纠缠她,爷爷曾教过她: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这姑娘真是...” 苏纤绾彻底无奈了,一时还没有从孤红影的话里反应过来。 “哦对了,皇后娘娘千万不要跳舞。” 一个小脑袋从门外伸进来说完就又闪了。 孤红影走后,苏纤绾坐在床上开始在心中琢磨起来。 南越国?算计?跳舞? “娘娘,那姑娘疯疯癫癫的,她说的话能信吗?” 琉璃上前谨慎的提醒道, “娘娘,天快亮了,你还是早点安寝吧。” “能不能信,今晚不就知道了。” 苏纤绾勉强一笑,有些头疼的吩咐道, “本宫真的要睡了,不要再吵醒本宫了。” ————— 翌日中午,苏纤绾在甘泉宫内醒来。 “娘娘,你醒了?” 琥珀上前挂好床幔,轻声道, “娘娘,老太爷已经在正殿恭候娘娘多时了。” “爷爷来了?” 苏纤绾立刻清醒了过来,埋怨道, “怎么不早些叫醒本宫。” “娘娘,琉璃跟奴婢换班的时候特意嘱咐说娘娘不许人来打扰。” 琥珀有些委屈,赶紧解释道。 这丫头,真是死心眼,不懂得变通。 苏纤绾心里叹息却也不想与琥珀计较, “你快替本宫梳妆。” ————— 苏纤绾赶到甘泉宫的正殿,看见苏权坐在侧座正在喝茶,下首还座着一个陌生的老妇人。 苏纤绾快速搜索苏皇后的记忆,这老妇人是苏皇后母亲的乳娘,唤作谨婆婆。 当年也是跟着孙氏嫁到了苏家,孙氏去世后,谨婆婆就回到了药王谷。 每年苏家兄妹生日都是谨婆婆来替孙鹤针送贺礼。 苏权和谨婆婆见苏纤绾进来,立刻下跪行礼, “老臣(老妇)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起来,快起来。爷爷和谨婆婆无需多礼。” 苏纤绾上前扶起苏权,琥珀上前扶起谨婆婆,然后说道, “琥珀,你带他们都下去吧。” 苏纤绾见人都下去了,走到谨婆婆的面前,拉起谨婆婆的手,笑盈盈的说道, “一年未见,谨婆婆身体可还安康?” 苏纤绾学着苏皇后的样子,不露破绽的对这婆婆以示亲厚。 “有劳小小姐惦记。老身一切安好。” 这谨婆婆完没有如旁人那般奉承但也不失恭敬道, “老身见小小姐身体康健,老身深感安慰,老身将来去见小姐,也能对小姐有所交代了。” 她口中的小姐自然就是苏皇后的母亲,她称孙氏为小姐而不是夫人,只因为她是药王谷的人,一切随着孙家的称呼。 药王谷素来跟官场皇室之人没有往来,只是这苏纤绾身体里流着孙氏的血,所以即使她是皇后,他们也不会像旁人那般奉承献媚。 “老身此次前来是受老爷所托,替老爷给小小姐送贺礼。” 谨婆婆说完便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递给了苏纤绾。 031:轻舟其人 苏纤绾接过木盒,一股淡淡的沉香味扑鼻而来,这个小木盒居然是最上等的奇楠沉香木打制。 沉香的药用价值也很高,也称木材中的钻石,而奇楠沉香更是难得一见,苏纤绾手中这块木料又是奇楠沉香中最少见的白奇楠。 这样好的东西大概只能在药王谷见到,她在皇宫都是没见过的。 药王世家果然名不虚传,连装礼物的盒子都是千金难得。 打开木盒,只见里面有两粒药丸。 苏纤绾动了动鼻子闻了闻,这两粒药的药性不一样,但是含有哪些草药苏纤绾居然没有能部闻出来,有几种草药她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想来也是,连这个朝代她都没听过,有些她没见过的草药也很正常,药王谷里的草药想必千奇百怪,包罗万象。 苏纤绾想到这里也不觉奇怪,但是对药王谷的好奇心却是越来越重。 “这是?” 苏纤绾有些疑惑的看着谨婆婆问道。 “老爷说,小小姐虽贵为皇后,但这座皇宫人心复杂,世事难料。” 谨婆婆恭敬的向苏纤绾解释道, “左边那颗叫‘独梦’,能解这世间所有奇毒。只要中毒之人自中毒那日起的七日内服下,不管死活,都可起死回生。老爷只研制出两颗,一颗已经派人送去西北大营送给小少爷,而这颗是给小小姐的,以防不测。” 独梦?能解世间所有奇毒?还能起死回生? 这天下还有这么神奇的东西!果然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如果这药早点送来,苏皇后也不会被毒死,她也不会在这里了。可惜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苏纤绾便也不在去想,只是好想知道这药的配方是哪几种草药。 “另一颗叫‘安仙’,老爷让老身转告小小姐,如果有一天小小姐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想换一个活法,这个药可以帮助小小姐。” 谨婆婆压低声音继续道, “这个盒子里还有夹层,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小小姐可以打开夹层,里面有老爷写给小小姐的信。” “还望小小姐妥善保管。” 谨婆婆拍了拍苏纤绾的手,面带慈爱的笑容叮嘱道。 “多谢谨婆婆,烦劳谨婆婆回去也替绾儿谢过外公。” 苏纤绾微微福了福身,笑盈盈的说道。 “绾儿,你不是想知道孙轻舟的来历嘛?” 苏权接过话,提醒道, “爷爷也只查到他的确来自药王谷,其他的还需要谨婆婆来亲口告诉你。” “是,老身这次前来一是为了来给小小姐送贺礼,二是为了轻舟小少爷。” 谨婆婆开门见山的说道。 “孙轻舟既然是药王谷的人,那他为什么会离开药王谷?” 苏纤绾有些不解的问道。 “回小小姐,轻舟小少爷是二老爷的孙子,也就是老爷的侄孙,小小姐的表哥。” 谨婆婆先帮助苏纤绾把关系理清,然后缓缓的说道, “轻舟小少爷,自幼聪明好学,从小就跟着老爷学习医术。轻舟小少爷也是他这辈少爷小姐中悟性最高的。孙家的子孙,到了二十岁,便要出谷在外游历学习一年,增广见闻,看尽世间百态。轻舟小少爷二十岁那年便也依例外出游历,结果在途中偶遇一位将军家的小姐,结果两人不知怎么就互生爱慕。轻舟少爷回到药王谷后告诉老爷和二老爷说想娶这位小姐。小小姐你是知道药王谷的规矩,于是老爷和二老爷只能效法当年小姐和姑爷的例子,忍痛将轻舟少爷剔除族谱。” “那他怎么进宫做了御医?” 苏纤绾听完谨婆婆的话还是不太明白,接着问道。 “一是因为那位将军家的小姐刚刚及笄,将军和将军夫人舍不得女儿这么早嫁人。” 苏权接过谨婆婆的话替苏纤绾解惑道, “二是因为那将军希望孙轻舟可以先立业再成家,这才托关系将他送进了太医院。” “原来如此!不知是哪位将军?人品怎么样?” 苏纤绾理顺了来龙去脉,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 “辅国大将军夏独殇。” 苏权知道苏纤绾对朝中官员并不了解就解释给她听, “夏将军手握十五万重兵,常年驻守在南越和大显的边境,是个忠君爱国的良将。” “那这位夏小姐呢?”苏纤绾接着问道。 “这夏小姐自小跟着夏将军沙场点兵,喜欢着男装,策马扬鞭,舞刀弄枪,没有半点小姐样。” 苏权原原本本将自己知道事都告诉了苏纤绾, “不过这位夏小姐倒是个大方爽朗的性子。” 苏纤绾想象着这夏小姐的样子,又想到孙轻舟那一副文弱书生的样子,一时间很难想象这样的两个人居然会有交集,或许这大概就叫个性互补吧。 “如果可以,老爷希望小小姐和轻舟少爷可以相互扶持,轻舟少爷为人正直、稳重、医术也不错。”谨婆婆说道。 “谨婆婆放心,我正好也想在太医院安排自己人。” 苏纤绾莞尔一笑道,她觉着这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 这孙轻舟出现的太是时候了,得找个机会跟他好好聊一聊。 “麻烦谨婆婆回去告诉外公,我会照顾好轻舟表哥的。” “那就好,老爷一直惋惜轻舟少爷离开药王谷,但是轻舟少爷能帮助小小姐,老爷也能放心些。” 谨婆婆起身向苏纤绾福了福身子说道, “时辰也不早了,老身不便在宫中久留,就先告辞了。” “谨婆婆请稍等,我有一样东西希望婆婆可以替我送给外公,以表我不能承欢他老人家膝下的孝心。” 苏纤绾说完转身便往寝殿里走去。 片刻后,苏纤绾拿着装着“四季保安丸”的锦盒递给了谨婆婆,嘱咐道, “谨婆婆,这是外面进贡来的丸药,我看送给外公很合适,麻烦谨婆婆替我交给外公,这里面的纸上写着如何服用。” “老身一定会交给老爷的,小小姐放心。” 谨婆婆说完将锦盒塞进了袖子。 “绾儿,那爷爷也跟谨婆婆一起先回去了。” 苏权也跟着起身说道, “等傍晚时,爷爷再进宫赴宴。” 032:花飞月影 苏权和谨婆婆退出甘泉宫后,琥珀和琉璃便走了进来,琉璃手中还端着一碗面。 “娘娘,今天是你二十岁的千秋节,奴婢也没有别的什么好东西能送给娘娘的,只能亲手煮了一碗长寿面恭贺娘娘千秋。” 琉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苏纤绾看着这碗面,上面还窝了一个鸡蛋,想起自己在前世每年生日爷爷就会给自己煮这样一碗长寿面,一时有些晃神。 “娘娘?” 琉璃看苏纤绾在发愣,轻唤了一声。 “嗯,本宫正好饿了,拿来给本宫吧。” 苏纤绾回了回神,接过碗,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真香,洒了香油吧,琉璃你有心了。” “娘娘,只夸琉璃,奴婢也给娘娘准备了贺礼。” 琥珀假装吃醋,笑言说道, “待会奴婢就给娘娘梳一个最最最漂亮的鸾凤凌云髻。” 对于这个琥珀,苏纤绾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除了木讷了些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 “好,本宫也夸夸你。” 琥珀十分开心的笑了,然后又继续说道, “娘娘,刚刚尚功局送来了新做的袆衣和首饰,说是皇上特意嘱咐的,奴婢看了觉得好看极了。” “那待会本宫吃完就去瞧一瞧。” 苏纤绾笑着说道,然后又继续吃起了手中的面。 ————— 尚宫局送来了一件流彩牡丹百鸟朝凤袆衣,这袆衣上的牡丹、百鸟和凤凰绣的栩栩如生,似乎走近些都能闻见牡丹花的花香,那鸟儿身上的羽毛就像真的一样。 苏纤绾摸了摸这袆衣的料子,即柔软又透气,今儿是五月初一,大约就是现代的六月,天是渐渐热了,可是穿上这袆衣,丝毫不会感觉到暑热。 “这是什么料子?怎么摸上去还凉凉的?” 苏纤绾有些好奇的问道。 “回娘娘,这料子是西蕃国的贡品,名叫‘软冰罗’,是西蕃一种冰蚕吐的丝织成,那冰蚕生长在雪山深处,人工无法饲养,所以极为难得。据说三年才能织成一匹,这西蕃国的国君每得一匹都会快马加鞭送来大显,自己都不曾留下。” 琥珀将料子的来历详细的解释给苏纤绾听。 “这料子居然如此珍贵。” 苏纤绾感慨道。 “这才能体现皇上对娘娘的殊宠啊!” 琥珀语气有些自豪的说道。 苏纤绾淡淡一笑,这秦礼沐这样做怕是给今晚的宾客看的吧。 “娘娘,你再看看这些首饰。” 琥珀又打开一个首饰盒递到苏纤绾的前面, “尚功局说这叫‘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 紧接着又打开第二个首饰盒,“这叫‘金镶宝石双龙戏珠手镯’。” 第三个首饰盒,“这叫‘垂金流苏翡翠耳坠’。” 第四个首饰盒,“这叫‘五彩碧玺九凤钗’。” 第五个首饰盒,“这叫‘赤金红宝石戒指’。” ... 琥珀把盒子一个接一个打开,苏纤绾只觉得这些东西如果都堆在自己身上就像自己前世见过的那些把一套房戴在身上的暴发户似的,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货真价实,分量十足。 她现在很心疼自己的颈椎,还好只是一晚,不然非得颈椎病不可。 ———— “皇上驾到!” 苏纤绾听到殿外康远的声音,带着琥珀和琉璃赶紧迎了出去,屈膝行礼道, “臣妾(奴婢)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岁。” “快免礼。” 秦礼沐赶紧扶起苏纤绾,笑着问道, “皇后看见朕让他们送来的东西了嘛?可还喜欢?” “臣妾刚刚还在跟琥珀琉璃看皇上送来的东西呢!臣妾很喜欢,就是太贵重了。” 苏纤绾嫣然一笑说道, “皇上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 “皇后千秋,怎样破费都不为过。” 秦礼沐看上去心情十分的好,面带笑意道, “朕是想来等皇后一起前去赴宴。” “可是臣妾还没有梳妆呢。” 苏纤绾嗔怪道。 “没事,朕就在大殿喝茶等你。” 秦礼沐语含宠溺。 “那臣妾就先去梳妆。辛苦皇上稍等片刻。” 苏纤绾欠身行礼道,然后就带着琥珀和琉璃退回了寝殿。 ————— “皇上,臣妾已经梳妆完毕了,有劳皇上久等了。” 苏纤绾人未到声音却传到了秦礼沐的耳中。 只见苏纤绾抬手撩起帘幔,缓步走了出来。秦礼沐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望去,眼眸中充满了惊艳,那身软冰罗缝制的流彩牡丹百鸟朝凤袆衣穿在苏纤绾的身上犹如九天玄女下凡尘。 秦礼沐脑海里闪现出大婚那天,苏纤绾身着凤袍走向他的样子,只是眼前的苏纤绾却更添了一份成熟和飒爽,或许还有旁的,只是秦礼沐说不上来,总觉得苏纤绾似乎跟以前很不一样。 “皇上?臣妾打扮的不好看嘛?” 苏纤绾见秦礼沐有些发愣,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摸了摸头饰。 “没有,朕的皇后很好看。” 秦礼沐上前拉起苏纤绾的手说道, “皇后随朕前去赴宴吧。” 走出甘泉宫,苏纤绾才发现天已经擦黑了,宫人们都开始陆续掌灯了。这身装扮穿起来真是太耗时间了。 —————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随着康远一声唱喝,前来赴宴的宫妃宗亲官员命妇使臣跪了‘花飞月影楼’一地,高呼道,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纤绾也是第一次来‘花飞月影楼’,都说纪幽冉的琼华宫奢华无比,但比起这座‘花飞月影楼’相比就差了很多了。 这座‘花飞月影楼’是先帝为秦礼沐的母妃素贤妃所建的大殿,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大殿建造的极为精巧。 大殿的顶端由机关控制,可以任意打开,晴天就可以观看月亮和星空,雨天就可以关闭,不会漏雨。 大殿的一侧有一个向外延伸的露台,露台外面就是玉沁湖。 大殿的周围种满了各个时节的花树,有桃花、梨花、杏花、桂花、梅花...每当开花时节,只要把大殿的窗户打开,微风拂过,花瓣便会随风飘进来,而人身处在大殿中犹如置身花海一般,当真是美轮美奂。 033:灿烂星空 素贤妃极善舞艺,常在这‘花飞月影楼’跳舞给先帝看,而先帝就会以笛声为素贤妃伴奏。 所以在这座大殿的月影星光里,花飞满天时,都留下了素贤妃的曼妙舞姿和先帝的余音袅袅。 也可以说这座大殿见证了先帝与素贤妃的爱情。 素贤妃仙逝后,先帝经常自己一个人在这大殿中暗自神伤。先帝驾鹤后,秦礼沐便封了这座大殿,不再使用。 “众卿平身吧!” 秦礼沐说完牵着苏纤绾的手一同坐在了御座上,转头对苏纤绾悄声说, “今天绾儿陪朕坐。” “好。” 苏纤绾语带笑音道。 落座后苏纤绾朝大殿审视了一圈,男女分席而坐,以示男女有别。 左下方坐着以纪妃为首的嫔妃们,纪妃今天一改往日的雍容华贵、花枝招展,一身银丝绣的碧水色轻纱裙,薄施粉黛,却显出一番难得的清丽脱俗。 右下方坐着以秦礼洹为首的王爷宗亲,游郡王秦礼游依旧没有露面。 再下三个台阶,左边坐着命妇和官员的家眷小姐们。 右边坐着的是以苏权为首的文武大臣,还有各国的使臣。 苏纤绾再定睛看去,有一名身着异国服饰的女子也坐在了右边,只是这女子蒙着面纱,看不清楚样貌。 秦礼沐歪头对身边的康远说, “可以开始了。” “开宴!舞起!”康远唱喝道。 奏乐声响起,舞姬们鱼贯而入,在大殿中央跳起了舞,宫人们上菜的上菜,斟酒的斟酒,在座的众人交杯换盏,觥筹交错,一时间场面也甚为热闹和谐。 “来,朕敬皇后一杯。” 秦礼沐端起酒杯对苏纤绾笑吟吟的说道, “祝朕的皇后千秋万安” “臣妾不敢。” 苏纤绾急忙端起桌上的酒杯,嫣然含笑道, “也祝皇上万岁安康。” 酒盏相碰,相视而笑,一饮而尽。 苏纤绾眼角的余光瞄见下面有一双眼睛总是盯着自己,特别的不舒服,可是当她想寻找这双眼睛的时候却怎么也找不到。 酒过三巡后,秦礼洹起身拱手行礼道, “臣弟恭祝皇嫂千秋,臣弟替皇上准备了一份给皇嫂的礼物。” 秦礼洹话音刚落,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皇嫂请看!” 秦礼洹朝大殿的顶上指去。 苏纤绾和所有人抬头朝秦礼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大殿的房顶缓缓的打开,露出了漆黑的夜,今天的夜空不见星星和月亮,想必被云层遮住了。 “啪啪...” 随着秦礼洹两声掌声,大殿的烛火暗了下来。 “嘭...” 一声巨响,无数耀眼的光线突然炸开,红色的、绿色的、蓝色的、金色的、银色的,向流星一般四散开来,五彩缤纷、光彩夺目。 是烟花! 这烟花的光亮照满了整个大殿,映在众人的脸庞上。 “好美,太美了...” 人群中传来一声声的赞叹。 “绾儿,朕准备的这些你可喜欢?”秦礼沐问道。 苏纤绾从小最喜欢看烟花,每到春节时爷爷总是会给她买许多烟花放给她看,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帝都就不许放烟花了。所以,苏纤绾也有许多年没有看过烟花了。 “恩!喜欢!” 苏纤绾眼都不眨的盯着天空。 秦礼沐宠溺的看着苏纤绾,握住苏纤绾的手又紧了些。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一颗巨大的火球冲向了天际。 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惊呼道, “是凤凰,是凤凰...” 苏纤绾惊的从御座上站了起来,这颗火球炸开后居然是一支五彩的凤凰,随后这只凤凰像天女散花一般散开,散开后形成了无数花朵形状的烟花。 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美的烟花,直到烟花都放完了,苏纤绾还没缓过神来。 而此时的纪幽冉在看到烟花后,又看见秦礼沐和苏纤绾站在一起的恩爱样,手里的帕子都快被她揉碎了。 众人渐渐从刚刚的惊艳中缓过神来,纷纷落座。大殿里的烛火也明亮了起来。 “臣妾谢皇上,臣妾很开心。” 苏纤绾福了福身子说道,她这是真心实意的在谢秦礼沐。 “皇后开心就好。” 秦礼沐闻言心中大喜,朝着秦礼洹看去说, “礼洹,朕交代的事你办的这样好,朕要好好赏你。” “这都是臣弟应该做的,不敢求赏。” 秦礼洹起身拱手说道, “况且这个主意是皇兄想的,臣弟只不过跑跑腿而已。” “那本宫就以酒代赏,替皇上谢谢皇弟了。” 苏纤绾端起面前的酒杯对秦礼洹微微一笑道。 秦礼洹赶紧端起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卖着关子道, “皇嫂等看完皇兄为皇嫂准备的第二份礼物再谢臣弟也不迟。” 说完秦礼洹伸出一只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 “皇兄皇嫂这边请。” 秦礼沐起身拉起苏纤绾的手就往露台走去,众宾客也起身往露台或是窗前走去。 秦礼沐和苏纤绾走近露台的栏杆边,就见玉沁湖上泛着许多小舟,每个小舟上都有三名宫人,每个宫人手里还拿着一盏点燃的天灯。 宫人们看见秦礼沐和苏纤绾出来,一起放开了手中的天灯。 天灯向天空飞去,开始看着还挺大,渐渐的,这些天灯越飞越高,或远或近,或高或低,或快或慢,随风飘动,就像天空中的繁星点点,把这夜景点缀的煞是好看。 这时康远走近道, “启禀皇上皇后,奴才听说把心愿写在这天灯上,心愿必可达成。所以奴才也备了两盏天灯,还请皇上皇后赐字。” 说完就有宫人搬过来一个桌案放在了两人的面前,秦礼沐和苏纤绾相视而笑,拿起了面前的毛笔。 秦礼沐思考了一下,脸上笑如朗月,落笔写下:一愿与汝情意绵,二愿与汝不相离,三愿与汝子孙盛,四愿与汝偕终老。 秦礼沐满意的看了一遍自己写的字,把笔一丢,悄声问道, “朕写好了,绾儿可写好了?” “臣妾也写好了。” 苏纤绾也正好把笔放下说道。 康远和琥珀上前递上火把 “请皇上,娘娘点灯。” 034:众人献礼 秦礼沐和苏纤绾分别拿火把点燃了天灯,燃烧了一会,天灯缓缓的上升,越来越高。 秦礼沐突然伸手揽住了苏纤绾的肩膀,苏纤绾心里一蹙。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跟秦礼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本能的想要避开,但是秦礼沐的臂膀却很有力,一时也动弹不得,只能作罢。 两人看着远离的天灯,秦礼沐柔声细语的问道, “绾儿,你写了什么愿望?” “七郎,臣妾听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苏纤绾娇声回道,她怎么可能告诉秦礼沐,她刚刚写的是:早日可以离开皇宫。 “哦?有这样的说法嘛?可是朕不信,绾儿想知道朕写了什么嘛?” 秦礼沐神秘的一笑,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 “惟愿余生不负卿。” 秦礼沐温热的气息在苏纤绾的耳朵颈边萦绕,暖暖的,痒痒的。苏纤绾有片刻的晃神,这皇帝是在跟自己表白?不!他在跟苏皇后表白,刚刚那一幕,不像是演戏,秦礼沐心里是有苏皇后的。可是为什么... “绾儿,你在想什么?” 秦礼沐见苏纤绾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打断了苏纤绾的思绪。 “没什么,只是心中十分感念皇上的心思。” 苏纤绾低下头装做害羞的样子。 “你还是一如新婚那夜一样,温柔娇羞。” 秦礼沐龙心大悦,转头跟康远说, “今晚朕去甘泉宫陪皇后。” 苏纤绾闻言,脑袋嗡的一声。皇上这是让她侍寝嘛? 怎么办? 如果她是苏皇后,侍寝当然没有问题,可是她不是啊! 苏纤绾彻底傻眼了,怎么回到座位的都不记得了,下面的歌舞也没有心思欣赏了,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能躲过这次侍寝。 ————— “众人向皇后献礼。” 康远唱喝道,一下把苏纤绾的思绪拉了回来。 接下来就是这场宴会的重场戏了,众宾客向皇后献上准备的礼物。没有机会参加宴会的人准备的礼物已经早早送到了宫中,而有机会参加宴会的人就要当面向皇后呈献贺礼。 “臣为皇后娘娘献上琼州珊瑚树一座。” 沉郡王秦礼沉最先起身拱手行礼道, “祝愿皇后娘娘青春永驻。” 宫人们从殿外小心翼翼的将半人多高的珊瑚树抬进了大殿,席间的众人发出啧啧的感叹。 珊瑚在海深百米以下才得以生长,采集十分不易,所以极为难得,平常制成首饰都很名贵,更何况一整株珊瑚树,想必也只有财大气粗的沉郡王才能弄到。 “臣为皇后娘娘献上玉如意一对。” 接下来是洛郡王秦礼洛,因为腿脚不好,起身有些迟缓, “祝福皇后娘娘如意吉祥。” 一名宫人托着礼盒走了进来。秦礼洛是众皇子中最清贫的一个,先帝在时也不得宠,得到的封赏自然也不多,秦礼沐登基以后他在朝中谋了个闲职,守着俸禄和宗亲的份例紧巴巴的过着日子,所以他的贺礼略显简薄。 “臣为皇后娘娘献上玄柒老先生亲手所写的百寿图一幅。” 洹亲王秦礼洹起身拱手作揖道, “恭祝皇后娘娘福寿绵长。” 两名宫人托着画卷走到了大殿中央,缓缓的展开手中的画卷,众人又是一阵赞叹。 玄柒是大显王朝最有名的名儒大家,老先生年逾八旬,一生没有娶亲也没有子女,也不入朝为官。 只是在每年的八月初八在岑山开坛讲学一周,所以每到七月底岑山就开始涌入国各地想来一睹老先生风采的学子们。 而其余的日子老先生便会隐居山林,闲云野鹤。 没有人知道老先生现在身居何处,旁人见都见不上一面,秦礼洹却可以请动老先生的墨宝,这是因为老先生跟素贤妃母家有些渊源,所以亲自教导过秦礼沐和秦礼洹二人的功课。 ————— “臣妾为皇后娘娘献上亲手所绣的百子千孙屏风一座。” 纪幽冉依依站起身来,笑盈盈的说道, “臣妾祝贺皇后娘娘千秋,愿皇后娘娘和皇上一辈子恩爱白头,百子千孙。” 苏纤绾听完心中冷哼一声。这个纪幽冉,看她今天这身装扮还以为她懂得收敛了,不想还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她做些小动作,明摆着就是在讥讽苏皇后至今无所出。 在座宾客多多少少也知道纪幽冉和苏纤绾之间的恩怨,也清楚苏纤绾大婚三年一直没有生育,外界早已议论纷纷。 此刻,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想看苏纤绾会不会忍不住当场发作。 “有劳纪妃的这番心意了,没想到纪妃每天那么劳碌还有时间为本宫亲自秀这座屏风,当真是有心了。” 苏纤绾当然不会上纪幽冉的当,但也不能任由纪幽冉欺负她,于是语带笑音的说道, “本宫与众嫔妃都是伺候皇上的姐妹,无论谁能为皇上诞下皇嗣,本宫都会视如己出,毕竟本宫是正宫,是这些皇嗣的母后。皇上你说臣妾说的对吗?” 苏纤绾说着就转头看向秦礼沐,眼中尽是柔情。 她这分明就是在告诉纪幽冉,本宫是妻,你是妾,只要本宫不让位,你永远都是妃。就算你将来生了孩子,也得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母后’。 揭人伤疤谁不会,只是她苏纤绾不屑于这样做罢了。既然你要挑事,我就陪你好了。 “皇后说的极是。” 秦礼沐闻言笑呵呵的答道。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是天下所有臣民的母亲,自然是不会在意是不是自己亲生的。” 纪幽冉听完强忍着心中的恨意,娇笑着说道。 “纪妃说的极是,只是皇后这个位子不是谁都能坐的,本宫能做这个皇后自然就能承担的起这份辛苦,纪妃身骄肉贵的,自然是有心无力了。” 苏纤绾也不气恼,依旧笑盈盈的说道。 底下的宾客听完二人这番唇枪舌剑,各自暗暗的在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纪妃没进宫前都说皇后很得宠,后来纪妃进宫就是纪妃专宠,可是这段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皇上明显是偏着皇后的。 035:政治礼物 今日皇上又在这“花飞月影楼”为皇后庆生,皇上明显开始又对皇后复宠了。果然是天威难测啊... 朝中的势力基本分为两派,一派以苏权为首,一派以纪城为首。 现在还有一些保持中立的大臣们,倒不是这些大臣有多么的忠君爱国,不想站队,只是他们不确定现在应该站哪队。 皇上现在还没有儿子,他们在等着看苏纤绾和纪幽冉谁先生下皇子,到那时再站队也不迟,因为谁先生下这皇子将来等这皇子长大就最有可能继承大统。万一不小心站错队就会万劫不复,连累家人。当年追随先帝四皇子和八皇子的那些大臣的结局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嘛。 可是他们不知道的是,纪幽冉永远不可能生下皇子,连公主都不可能... 在场的这些大臣们一会儿看看苏权,一会儿又看看纪城。纪城的面色果然不是很好,只是这苏权,淡然自若的在那儿喝着酒,表情没有半分波澜,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纪幽冉听完苏纤绾的这番话表面依旧笑颜如画,但心里却在暗自咒骂:好你个苏纤绾,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欺辱本宫,本宫且让你得意,看你待会何如应对。 纪幽冉是不会去想这个局面明明是她先挑起的,自取其辱还要怪旁人,是纪幽冉一贯的风格。 “臣妾为皇后娘娘献上...” 嫔妃们一个个献完礼,就开始轮到各藩国献礼了... ————— “臣替国君向皇后娘娘献上汗血宝马一匹。” 北蒙的使臣起身拱手行礼道。 汗血马在北蒙又称天马,是北蒙最名贵的马种,汗血马因为出的汗是红色的,就跟鲜血一样,故而得此名。 此马十分耐劳耐渴,据说可日行千里,是沙场征战的良驹,北蒙仗着自己有此宝马经常在边境处骚扰民众,闹的是鸡犬不宁、人心惶惶。 北蒙一直把汗血马当宝贝一样的藏着,不允许流出北蒙,是为了防止汗血马流出后跟外族的普通马匹繁殖,从而威胁北蒙。 为此北蒙国君还把这事写进了北蒙的法规中,谁若把汗血马卖给外族,一律以叛国罪论处。而这次北蒙居然把汗血马送给了苏纤绾,实在让人不解。 宫人把汗血马牵上殿,这马体型纤细,通体雪白,走起路来时还泛着一层淡金色的光,普通的汗血马一般都是黑色或枣红色,而此马的毛色甚是奇怪。 秦礼沐也惊的从御座上走下来,苏纤绾见状赶紧跟上来。秦礼沐摸着汗血马的雪白的鬃毛,一脸欣喜。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此马甚为珍贵,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这样颜色的马出现过,据说此马降生的时候月亮和太阳同时悬挂在天空,这是祥瑞的吉兆。不过,有一事还得提前告知皇后娘娘,因为汗血马一生只认一个主人,所以此马尚未驯服,野性为退,娘娘若想将此马当坐骑,还得劳烦娘娘亲自驯服。”北蒙使臣恭敬的说道。 苏纤绾听完,心中暗自冷哼,就知道北蒙人没那么好心送一匹汗血马给她。 什么祥瑞吉兆!太阳和月亮同时出现在天空是一种很正常的自然现象,北蒙为了渲染这匹马的神奇,还真能胡诌。 送一匹野性未退的马给她,是想让她苏纤绾在驯马的过程中被这马所伤嘛?那可真是太小看她了。 苏纤绾仔细观察了一下这匹汗血马,伸出手又摸了摸。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北蒙会送来汗血马做贺礼了。 这马有病,目测应该是白化病的一种,不能生育。难怪北蒙会将汗血马送来大显,不能生育自然不能跟别的马繁殖后代,可是恐怕这次北蒙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有她苏纤绾在,人也好,马也好,没有她不能治的。 “本宫很喜欢,替本宫谢谢你们国君。” 苏纤绾微微一笑说道, “既然这匹马送给本宫了,那本宫给它赐一名叫‘后福’吧。” 苏纤绾知道,依照北蒙如此重视汗血马,肯定在管理上一定十分严苛,这马生来有疾病,一般会在出生时就会被弄死,既然北蒙把这马做人情送给她,她就希望这匹汗血马可以“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这马似乎很有灵性,像是能听懂苏纤绾的心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臣替国君向皇后娘娘献上天山雪莲一株。” 西蕃的使臣起身拱手行礼道。 紧接着宫人们抬进了一个巨大的青铜容器,容器四周都是冰块围着,打开盖子,里面也是冰块,这大约就是最原始的冰箱了。 苏纤绾仔细朝容器里看去,还有一颗硕大的夜明珠放在一旁。而天山雪莲就静悄悄的在冰块上开着。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这天山雪莲是我西蕃的圣物,据说能延年益寿。天山雪莲生长在极寒的悬崖峭壁上,采摘十分不易,这雪莲终年得冰雪滋润还得有光照。所以以冰块覆盖,再以夜明珠为光才能千里迢迢运送过来。” 西蕃使臣缓缓的解说道。 居然是活的雪莲,这下轮到苏纤绾惊了。天山雪莲又称‘百草之王’,药用价值极高,虽然不可能真的延年益寿,但也绝不是凡品。离开冰雪的雪莲很快就会死亡,除非风干,不然药性就没了。想必北蕃一路护送来定是费了一番周折,那代替日光的夜明珠已经十分珍贵了,但相比之下这天山雪莲每天还要更换冰块,这一路上找冰块就不是易事。 在前世苏纤绾不是没有见过雪莲,只是药剂室里的雪莲都是风干的,加上采挖严重,野生的天山雪莲已经被列为濒危物种,不允许采挖,所以她见过的都是人工养殖的。长这么大这是她第一次见过野生的还是活的天山雪莲。 “本宫很喜欢,替本宫多谢你们国君。” 苏纤绾淡然一笑的说道,然后转头吩咐, “琥珀,命人抬去甘泉宫。” 苏纤绾药痴的本性又暴露出来,此时的她已经开始琢磨如何把这天山雪莲入药了。 036:南越阴谋 这北蒙和西蕃名义上是在给皇后送贺礼,其实都在攀比着贵重,而在苏纤绾眼里这些不过都是政治手腕的一种。 他们玩他们的政治,自己就安心收自己的礼。 “小王宇文芳华遵父君的旨意,特献上我南越国宝。” 宇文芳华起身拱手行礼道。 宇文芳华?芳华?这不是姑娘的名字嘛!这南越的皇子怎么起这么个名字? 苏纤绾心中称奇,不由的抬头朝宇文芳华的位置仔细看去。 这皇子...可真美啊!只可惜投错了男胎,若是女儿家当真可算是倾国倾城了。 在宇文芳华说要献上南越的国宝后,大殿中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着一睹这南越的国宝到底是何等宝物。 “柔安。” 宇文芳华高唤一声,话音刚落,坐在宇文芳华旁边那个蒙着面纱的女子就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 “启禀皇上皇后,宇文柔安是小王的五妹,也是我南越最美的女子,一直被父君视为掌上明珠,自然就是我南越的国宝了。” 宇文芳华见众人一脸不解的样子,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父君此次特遣小王将柔安献给皇上,想让我南越和大显共结秦晋之好。” 宇文芳华朝着秦礼沐一拱手施礼,然后对宇文柔安吩咐道, “柔安,还不快揭开你的面纱。” 宇文柔安依照宇文芳华的吩咐自己摘下了脸上的面纱。 一时间大殿内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苏纤绾仔细看了一看这宇文柔安,的确是生的很美,只是不及宇文芳华,而且这公主面带凝色,似有心事的样子。 苏纤绾突然想起昨夜那个红衣少女的嘱咐,略略思索了一下,这次南越果然是针对苏皇后而来,只是这苏皇后素来跟南越没有任何交集,南越此举意欲何为呢? 苏纤绾觉得此事甚疑,决定不动声色的继续看下去,她到要看看这事态到底会如何发展。 “二皇子,你们南越国这算什么?明明是给皇后娘娘庆生,怎么好端端的要送个公主来给皇上。” 最先开口表达不满的是沉郡王。没等秦礼沐开口,他先质问起宇文芳华。 宇文芳华轻声一笑,像是早知道会有这样的问题,缓缓的开口说道, “王爷此话差矣,小王素闻皇后娘娘和皇上伉俪情深,那么皇上高兴了,皇后娘娘自然也就高兴了。我南越这份礼送的没有任何问题啊!” 宇文芳华这是把问题抛给了苏纤绾,苏纤绾莞尔一笑的说道, “二皇子说的没错,皇上高兴,本宫自然也就高兴了。只是这种事情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苏纤绾看向秦礼沐,她也不傻,把问题抛给她,她当然要丢出去。只是还不等秦礼沐开口,纪幽冉倒是抢先开了口, “如果本宫没有理解错,二皇子的意思是要将你这妹妹送来与我大显联姻的?只是不知道这柔安公主有何过人之处?这座皇宫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这位娘娘此话何意?本王的妹妹贵为一国的公主,又是我父皇的掌上明珠,怎么就不配进宫了?” 宇文芳华装作不认识纪幽冉,语带疑惑的问道。 “启禀皇上,柔姬是奉父君之命而来,既然这位娘娘开口询问,那么柔姬也有一个请求!” 宇文柔安没有理会纪幽冉,而是向秦礼沐一行礼,开口说道。 “哦?那就请柔安公主说来听一听!” 秦礼沐终于开口了,饶有兴趣的问道。 “柔姬自幼就听说大显国强民富,人杰地灵,所以一直很仰慕。这‘地灵’嘛,柔姬一路北上已经领略过了,只是这‘人杰’,柔姬还尚未领教,所以柔姬想向在座的各位请教一二。” 宇文柔安说完朝着秦礼沐深深一磕头,看似虚心请教的样子。 “柔安公主,今日是我大显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在座宾客都是来为皇后娘娘庆祝千秋,怎容你在此放肆!” 说话的是洛郡王,他没有丝毫客气的开口呵斥宇文柔安。 “王爷这话柔姬可承受不起,柔姬只是想请教一二,并没有对皇后娘娘有任何不敬。” 宇文柔安不卑不亢的说道,貌似恭敬的又把问题抛给了苏纤绾。 苏纤绾看向宇文芳华,此时的宇文芳华坐在位子上喝起了酒,仿佛此事跟他无关一般。 苏纤绾在秦礼沐耳边低语了几句,秦礼沐听完开口说道, “那朕就准了柔安公主的请求。” 苏纤绾也想看看南越到底想干些什么,接着说道, “柔安公主既然开口了想必已经想好如何请教了?本宫洗耳恭听。” “谢皇上,皇后娘娘恩准,柔姬觉得由柔姬亲自出马与在座各位来三场比试,皇后娘娘觉得这样可好?” 宇文柔安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宾客,然后开口说道。 “好,那就比试三场,本宫也想看看南越皇室教养出来的公主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苏纤绾爽快的一口应下,然后问道, “只是不知道柔安公主想比试些什么呢?” “柔姬想先比试射箭。每人三支箭,谁射中的靶心多就算胜。” 宇文柔安一脸挑衅的向周围的宾客询问道, “不知道在座的哪位能上来让柔姬请教一二?” 在座的男子自然不会起身跟宇文柔安比试,就算胜了别人也会说一个男人跟一个女子比试胜之不武,若是输了那岂不是丢人丢到了南越。 可是在座的女子都是闺阁小姐名门闺秀,平日里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养在深闺,终日与琴棋书画、刺绣女红作伴,哪有臂力能挽起弓射出箭呢。 一时间大殿里的众人都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却无一人应承宇文柔安。 就在大家窃窃私语,议论不休的时候,一个清澈的女声从下席的左边响起, “臣女愿意上来请教一下柔安公主的箭术。” 席间宾客齐刷刷的朝这个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年约十五,容色清丽,一身粉色襦裙的姑娘站起身走到大殿中央跪下。 037:射箭比赛 “臣女夏如倾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粉衣姑娘声音清脆的开口行礼道。 康远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皇上,皇后娘娘,这是辅国大将军夏独殇的女儿夏如倾。” 夏将军的女儿?不就是孙轻舟心仪的姑娘嘛! 苏纤绾顿时起了好奇心,她也想看看孙轻舟喜欢的姑娘到底能不能配的上她那个表哥。 “是夏独殇将军的女儿啊!你刚刚说你想跟柔安公主比试射箭?” 秦礼沐语气温和的问道。 “回皇上,是的!既然柔安公主开了口,臣女作为大显子民,虽然学艺不精,但也愿意尽力一试。” 夏如倾毫无惧色的回禀道。 “好,不愧是将门之后,有你父亲的风范,朕准了。” 秦礼沐听完十分欣慰的开口说道。 片刻后,宫人们从殿外搬进来了一个箭靶放在了靠近殿门的地方,又从箭靶处向大殿走了五十步,然后在脚边做了记号。 宫人分别给夏如倾和宇文柔安每人递上一把弓和三支箭。 这箭是改装过的,箭头被拔去了,只用一块白色的棉布包着前端,代替箭头,这是为了防止锋利的箭头伤到宾客,宴会上绝不能出现这样的意外。棉布上还沾了些朱砂,这是为了方便箭射出后在箭靶上留印记。 “夏小姐,你先请。” 宇文柔安接过宫人手中的弓箭后十分礼貌的谦让道。 夏如倾闻言也不客气,拿起宫人手中的弓箭,就走到宫人做了标记的地方。 端起手中的弓箭,轻舒一口气,瞄准靶心,心定手稳,毫不犹豫松开了手中的箭。 “啪”的一声,箭正中靶心,在靶心处留下了一个红色的印记。 “好!” 秦礼沐不由的高呼一声,满脸带着惊喜。 夏如倾再次端起手中的弓箭,稳稳的射出第二箭,又是一箭正中靶心。 席间的宾客又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偶尔一两句传出来都是一些赞誉之词。 夏如倾却丝毫不受外界的影响,顺势又射出了第三箭,依旧还是靶心。 “好!好!好!” 秦礼沐连说了三个好字,还拍了三下自己的大腿,圣心大悦的夸赞道, “夏小姐不愧是夏将军的女儿,当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苏纤绾也趁机仔细观察了一下夏如倾,听说这姑娘平日爱着男装,今日来赴宫宴,虽然穿了女装,可是丝毫掩盖不了身上的英气,刚在请旨比赛时不亢不卑的样子还有一份浑然天成的傲气,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难怪孙轻舟会喜欢这姑娘,夏如倾的确不像那些闺阁小姐软绵柔弱,现在连她都对这姑娘有七分好感了。只是这夏如倾年纪还尚小,清丽的脸庞难免还有一些稚气。 “臣女谢皇上赞誉。” 夏如倾放下手中的弓,不骄不躁的跪下行礼道。 苏纤绾看向宇文芳华,他依旧在自顾自的喝酒,连头都没抬一下,看上去像是不在意场中的一切又或者说是心有成竹。 宇文柔安冷冷的看着这一切,没有说一句话,默默的走到刚刚夏如倾所站的位置,端起手中的弓,嘴角微微上扬。 只听“啪”的一声,场顿时鸦雀无声。 宇文柔安这一箭不仅射中靶心,居然还直接穿透了靶心,箭身牢牢的钉在箭靶上。 这宇文柔安好箭法,居然能用手腕的巧劲,改变箭支射出的力度。懂射箭的人都看的真切,刚刚宇文柔安那一箭射出时分明是旋转着上靶的,这样自然能一箭穿透靶心。 在座的宾客顿时没了刚刚胜利的喜悦,都替夏如倾担心起来。 宇文柔安接下来的两箭自然毫无疑问的都穿过了靶心,钉在了箭靶上。 “靶心中只有柔姬的箭,柔姬赢了,夏小姐承让。” 宇文柔安放下弓箭,满脸骄傲的向夏如倾一拱手炫耀道。 只见夏如倾咬着自己的下唇,一脸不甘心的样子。要知道,她的父亲可是镇守南越与大显边境的大将军,她今天输给宇文柔安倒不要紧,但是这样一来不就是丢了父亲的脸。 “柔安公主使诈,胜之不武。” 一个武将模样的人站起,向秦礼沐和苏纤绾一行礼说道,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这柔安公主用诡计赢得比赛。” “这怎么算诡计?请问夏小姐可否有把握用此箭射穿靶心?” 宇文芳华终于放下了手中就酒杯开口辩解道。 “臣女输了,还请皇上降罪。” 夏如倾并没有接宇文芳华的话,而是直接下跪向秦礼沐行礼请罪。 因为她知道她的确不能像宇文柔安那样一箭射穿靶心。输了便是输了,不能说输了还耍赖,那岂不是更丢脸,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别人。 “夏小姐何罪之有,你年纪还小,就有这般箭术,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啊。” 秦礼沐丝毫不受比赛结果的影响,不住的夸赞道,他心里很清楚,宇文柔安既然提议比箭自然是有备而来,夏如倾虽然是输了,但并没有太丢脸。 “谢皇上不怪罪臣女,只是臣女还有一言想告诉柔安公主。” 夏如倾向秦礼沐磕头谢恩,然后起身对着宇文柔安一拱手说道, “今日我夏如倾输了,心服口服,但我输了不代表我大显人才不济,更不代表我大显输了,来日若是有机会,我自当再与柔安公主一决高下。” “说得好!” 秦礼沐大声夸赞道,他十分欣赏这个将门之女的风骨气节。 “康远,去把朕的‘追日弓’拿来,赐给夏小姐,以示嘉奖。” 下面的宾客闻言都微微一惊,‘追日弓’可是大显的国宝,传说这是当年后羿射日所用的弓箭,向来都是大显的皇帝御用之物。 秦礼沐居然拿这把弓箭赏赐夏如倾,这夏如倾输了比赛不仅没有受到处罚还得到‘追日弓’作为奖励,这运气还真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好。 但是苏纤绾却知道,与其说秦礼沐这是赏赐夏如倾,还不如说秦礼沐这是赏赐她的父亲夏独殇将军的。 038:琴艺比试 夏将军一直忠心耿耿的替秦礼沐镇守着南越与大显的边境,他作为皇帝不可能因为这点儿小事而责罚夏如倾什么。如果让夏将军知道了,会伤了他的心,伤了夏将军的心就是动摇南境的军心,他秦礼沐自然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臣女输了比赛,不敢领受皇上的赏赐。” 夏如倾听见秦礼沐要赏赐自己,赶紧磕了个头说道。 “无妨,朕赏你自有赏你的理由,拿着朕的‘追日弓’回去好好练箭,朕等着看你将来的成绩。” 秦礼沐语气和婉,笑盈盈的说道。 “臣女谢皇上赏赐,臣女回去一定勤加练习,绝不辜负皇上的厚恩。” 夏如倾又是恭敬的一磕头,伸手接过了康远递来的追日弓,就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周围的贵妇小姐一起朝她投来的目光中包含着既羡慕又嫉妒的意味儿。 ————— “柔安公主,刚刚的射箭比赛你赢了,公主果真好箭术。” 苏纤绾夸赞了一句,依旧保持着她国母应有的微笑,继而问道, “只是不知道接下来公主想比试什么?” “皇后娘娘,接下来比试琴艺如何?” 宇文柔安说完又审视了一圈周围的宾客,面带不屑的问道, “只是不知道这场在座的哪位愿意跟柔姬比试一下?” 她上一场还谦虚的说‘请教’,这场直接嚣张的说‘比试’了,挑衅的意味儿十足,可见并未将在座的这些人看入眼中。 在座的宾客还沉浸在刚刚的宇文柔安赢了射箭比赛给他们所带来的震撼中,现在大家心里都知道这宇文柔安是有备而来的,谁还敢贸然的上前跟宇文柔安比试。 这第二场的琴艺比赛至关重要,要是这场输了,都不用比第三场了,大显就妥妥的输了。这可是关系到国与国之间的脸面问题,他们可没那个自信能有夏如倾那般幸运,不被皇上责罚而且还有赏赐。 一时间大殿里鸦雀无声,只有阵阵微风吹过帘幔发出的声响。 “不如让本宫来试一试?” 纪幽冉漫不经心的开口打破了僵局,眉梢都带着笑意说道, “皇上,皇后娘娘,臣妾五岁便在家苦练琴艺,所以略懂皮毛,可否让臣妾试一试?” 苏纤绾听完纪幽冉的这席话心中顿时就乐了,这纪幽冉真有意思,她知道纪幽冉爱出风头,可是这场比赛有多重要傻子都知道,她居然会主动请缨? 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只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不成这纪家跟南越还有瓜葛? “好!纪妃既然开了口,自然是有把握能赢,那就有劳纪妃了。” 苏纤绾微笑的说道,她当然是要成纪幽冉的,既然都在演戏,她何必去扫兴呢! “金玉,去把本宫的‘九霄环佩’拿来。” 纪幽冉悠悠的站起了身,转头对站在身后的金玉吩咐道。 苏纤绾其实也会弹琴,小时候爷爷教过她,只是弹的不好。九霄环佩,她倒是听爷爷提过,相传是当年伏羲所用之琴。梧桐作面,梓木为底,这些都是凡物,最珍贵的当属这琴上的弦,一般古时的琴弦都是金属、蚕丝、或羊肠制作而成,而这把九霄环佩上的琴弦居然是透明的,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把没有琴弦的琴。到底是什么材质苏纤绾也不得而知,像是某种纤维物质。这也是当年纪幽冉的嫁妆之一,也不知道这纪家从哪里弄来的。 居然连琴都提前准备好了,这纪幽冉要当狐狸也得先把尾巴藏藏好吧! 苏纤绾觉得现在的局面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那就娘娘先请吧!” 宇文柔安见上场的是个嫔妃,还是很恭敬的谦让了一下。 金玉抱来琴,摆放在大殿中间,纪幽冉面朝秦礼沐和苏纤绾坐下。 “峥......” 琴声悠然响起,苏纤绾听出来是《雁落平沙》,曲调流畅,十分动听,纪幽冉的琴技果然娴熟。再仔细聆听下去,这琴声描绘了一幅风静沙平、云程万里、天际飞鸣的景象,忽然琴声一转,轻柔婉转的悠然之声响起,就像是山间泉水,叮咚叮咚,接着泉水汇入了小溪,又流进了小河... 苏纤绾终于明白纪幽冉为什么今天会打扮的这么素净,原来是为了这首曲子准备的。 这身银丝线绣的碧水色得衣裙再配合这琴声,衣裙随着肢体晃动,就像水纹波动,忽明忽暗的银线,就如同流水一般来回流动。 一曲毕,在座的宾客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连苏纤绾都不由的跟着鼓起了掌,的确是弹的非常好。 纪幽冉缓缓站起了身,向着秦礼沐和苏纤绾欠了欠身说道, “臣妾献丑了。” “纪妃何出此言?纪妃这曲当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 秦礼沐喜上眉梢的夸赞道。 “皇上过誉了。” 纪幽冉非常得意,朝着宇文柔安一挑眉说道, “本宫已经弹完了,柔安公主请吧!” 宇文柔安也没废话,抱着自己的琴,朝着秦礼沐和苏纤绾欠了欠身就座了下来。 “峥...” 琴声响起,苏纤绾听出来是《广陵散》。这《广陵散》旋律激昂、慷慨,营造了一种戈矛杀伐的战斗气氛,只是这宇文柔安的琴声中却带着一丝凄凉和悲愤。 “噔!” 宇文柔安刚要弹到高潮部分,手中的琴弦突然间断了。众人静默了一会儿,都还没有从刚刚的琴声中缓过神来。 “这琴弦断了怎么算?” 洛郡王开口打破了沉默。 “柔姬输了!” 宇文柔安起身叹了口气说道。 这么爽快就认输了,这宇文柔安表现的倒是大方的很。 只是这琴弦断的好巧,苏纤绾不相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既然南越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没有仔细检查过琴弦!所以这一切只能说是事先安排好的。 “既然如此,这场比赛就是纪妃赢了!” 秦礼沐看向纪幽冉,纪幽冉娇羞的一笑,秦礼沐问道, “赢了自当有赏!纪妃,想要什么赏赐?” 039:刁难纤绾 “皇上,皇后娘娘,微臣听闻纪妃娘娘前些日子有些过失,被皇后娘娘在祈佛殿罚跪抄经四十九天。” 不等纪幽冉开口,一个御史模样的大臣起身拱手作揖说道, “能否请皇后娘娘看在纪妃娘娘今日为我大显争光的份上免了娘娘的处罚?” 苏纤绾心中冷笑,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这个御史恐怕也是纪家的人了!这很明显都是事先安排好的,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纪幽冉的处罚不免也得免,不然就是她这个皇后小气,故意针对纪幽冉了,这是在逼她苏纤绾就范。 “这位大人说的极是,有错当罚,有功自然要赏。” 苏纤绾才不会在这时候让别人抓住话柄,于是说道, “纪妃,本宫就免去你每日的跪抄佛经,还望纪妃以后可以谨言慎行!” “臣妾谢皇后娘娘宽宏大量!” 纪幽冉微微一行礼,语气中带着些许得意。 苏纤绾心中冷叹一声,人啊,越是得意越容易犯错。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嘛,要让一个人灭亡就得先让他疯狂嘛!日子还长,就凭纪幽冉的处事风格,不用自己动手,她就会自己送上门来。 ————— “柔安公主,最后一场比试是什么?你赶快说吧!” 沉郡王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大家都因为赢了刚刚的琴艺比赛而高兴。只要最后一场比赛赢了,那就代表大显赢了此次比赛。 “皇上,皇后娘娘,最后一场比试舞技如何?” 宇文柔安似乎一点不在意刚刚输了比赛,没有丝毫失败的沮丧, “只不过柔姬想指定一个人!不知道皇上能否允准?” “哦?不知道柔安公主想指定何人?” 秦礼沐问道。 “柔姬想邀请皇后娘娘一比舞技!” 宇文柔安目光一转,直盯苏纤绾说道。 在场的宾客再次鸦雀无声,这宇文柔安疯了不成,居然想让皇后娘娘当众跳舞,就算皇后娘娘跳,他们也不敢看啊!皇后娘娘要跳舞也只能跳给皇上一人看啊! “放肆!皇后娘娘乃我大显国母,怎么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跳舞呢!” 说话的是洛郡王,一激动还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还因为腿脚不好踉跄了一下。 “大胆!你南越只不过是我大显的一个附属国,而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公主,居然敢让皇后娘娘跟你比舞!” 沉郡王也跟着站起来,拿手指着宇文柔安,丝毫不留情面的呵斥道。 “二位王爷不要如此激动,柔姬并没有对皇后娘娘不敬,只是柔姬听说,当年皇后娘娘是被先帝册封的皇后,那时皇上还没有登基,连皇储都没有立,皇后娘娘却直接被立为皇后,想必一定有异于常人的本领!” 宇文柔安没有丝毫的畏惧道。 在座的人人都知道当年先帝是因为什么才册封苏纤绾为新君的皇后,不想却被宇文柔安拿来做说辞。 “柔安公主如果想向皇后娘娘请教,何不换一个项目?” 纪幽冉居然开口帮苏纤绾说话。 “既然是比试,当然要选自己最擅长的。柔姬最擅长除了射箭和琴艺,剩下的就是舞艺了。” 宇文柔安没有丝毫的让步。 一时间在座的宾客又开始七嘴八舌,窃窃私语。 “皇后娘娘,柔姬是被父君送来的,不管柔姬愿不愿意,都得听从。但是想领略一下大显的风土人情的确是柔姬的心愿,如果皇后娘娘可以赢了这场比赛,柔姬自愿违背父君的意思,即日启程回国向父君请罪。” 宇文柔安跪下深深的一磕头。 宇文芳华听完一怔,这柔安是怎么回事,让她逼苏纤绾跳舞也不是用这个法子,事先说的不是这样的!让苏纤绾跳舞不是计划中最重要的部分。万一苏纤绾为了不让柔安进宫,真的下场跳舞了,这后面的计划该怎么实行?可是现在自己也不便再说什么,只能见机行事了。 在场的宾客听完宇文柔安的话后倒是都不再议论了,都把目光抛向苏纤绾,想看苏纤绾如何应对。 苏纤绾心里暗思,看来那个疯疯癫癫的红衣姑娘说的一点都没错,原来这才是南越送来的‘贺礼’啊!要求比试只是借口,他们是想接着这场比赛替纪幽冉解困,又能让自己当众丢了面子,果真是好计谋! 南越国的公主进不进宫对她来说都无所谓,想逼她跳舞怎么可能! “本宫不会!” 苏纤绾直截了当的说。 不会!真的不会!苏皇后会,可是她的确不会!她就是传说中四肢不协调的那种人! “皇后娘娘想推辞也不用如此理由吧!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怎么可能一舞不会?” 宇文芳华放下手里的酒杯,不管怎样,他今天必须要让苏纤绾下不来台。 “二皇子此话欠妥,皇后娘娘不会跳舞有什么奇怪?舞艺属于杂艺,娘娘贵为皇后,出嫁前又是相府千金,苏家乃名门,不教女儿这些杂艺有什么奇怪,恐怕只有你们南越人才会教家里的女儿这种不入流的杂艺吧!” 洛郡王语带讥讽道,此话说完,便引得在场的宾客哄堂大笑。只有宇文芳华脸色铁青,但又不能当场发作,只能死死攥着手里的酒杯。 “柔安公主,本宫真的从来没有学过跳舞,所以只能扫了公主的兴致了。若是你真的想见识一下大显的舞艺,皇宫里的教坊司多的是舞姬,等公主进宫以后有的是时间向她们请教。” 苏纤绾没有丝毫的客气,直接拿宇文柔安跟宫里的舞姬相提并论起来,人家都欺到你头上了,难道还要一再忍让嘛? 秦礼沐很满意的看了一眼苏纤绾,他觉得苏纤绾待人处事之风似乎跟以前很不一样。于是缓缓的开口道, “好了,今日的时辰也不早了,就到此为止吧!朕也累了!皇后也累了吧!” 说完拍了拍苏纤绾的手,又朝秦礼洹说道, “礼洹,朕陪皇后先回宫了,剩下的你来处理吧!” “是!臣弟领命!皇兄陪皇嫂先回去休息吧!” 秦礼洹起身拱手道。 040:纤绾侍寝 “皇上,这柔安公主...” 康远上前提醒道。 “你找个宫苑让她先住下吧!” 秦礼沐随口说道,然后拉起苏纤绾就往殿外走去。 “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在场所有人都跪下行礼道。 ————— 秦礼沐牵着苏纤绾的手,走出了‘花飞月影楼’,一起坐在自己的龙辇上。 坐在轿辇上的苏纤绾心里开始慌张起来,刚刚心思都在比赛上,完忘了今晚皇上要陪她这件事... 怎么办?怎么办?虽然苏皇后早就跟秦礼沐行过周公之礼了,这具身体也不会让秦礼沐发现丝毫破绽,只是这具身体的灵魂却是她。前世的她部心思都在医药上,连个喜欢的异姓都没有,更别说男朋友了。想到这里,苏纤绾的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绾儿,你在想什么?” 秦礼沐握住苏纤绾的手,柔声问道,他很奇怪自从这次他回来苏纤绾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躲着他,像是在暗自思考些什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有很多秘密不想让他知道。 “没什么!绾儿只是在想刚刚发生的事,很是不安!” 苏纤绾的思绪被拉了回来,赶紧编了个理由打岔过去。 “别担心,有朕呢,任何人都别想伤害你!” 秦礼沐安慰道,顺势将苏纤绾搂在自己怀里。 “任何人?那...也包括七郎自己嘛?” 苏纤绾抬起头星眸注视着秦礼沐问道,她这是在替苏皇后问的,苏皇后为什么会死,不就是对秦礼沐心灰意冷了嘛! “对!任何人!也包括朕!” 秦礼沐与苏纤绾四目相对,语气既坚定又诚恳的说道。 苏纤绾从秦礼沐的眼神里看出来,他没有说谎,他这番话是真心实意的。 凭良心说,秦礼沐除了对苏皇后有些冷淡,并没有对她有任何不好,而且对她的爷爷和哥哥也很好,封官赏赐从来没有断过,但是纪幽冉在苏皇后临死前说过的那番话,还有苏皇后多年不孕,这些又怎么解释呢? 苏纤绾有种感觉,离真相大白的日子不会太远了。可是真相大白了又如何,苏皇后已经不在了,而她也不可能一辈子演苏皇后,一辈子待在这座皇宫里。 “绾儿!到了!” 秦礼沐已经下了轿辇,打断了苏纤绾的思绪。 ————— 甘泉宫,寝殿内。 “七郎,你先在休息一下,容绾儿先去沐浴,一会儿再来陪你。” 苏纤绾找了个借口,带着琥珀和琉璃逃似的去了后殿的浴室。 虽然洗澡这个借口只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但是她现在就是鸵鸟心态,能躲一会儿算一会儿,其他的等洗完澡再说。 秦礼沐看着苏纤绾离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踱步走到了窗下的书桌前,然后坐了下来。 随手拿起了一本书,是本医书,翻开了两页,只见书里面被苏纤绾工工整整的标记着备注,十分用心。 可是看到这书上的备注时,秦礼沐脸色却变了一变。 ————— 浴室里,苏纤绾趴在浴池的边沿,满脑子都是怎么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琥珀在一旁提醒道, “娘娘,你已经洗了半个时辰了,再洗下去,皇上该等急了。” “啊!都过了这么久了?” 苏纤绾腾的一下从浴池里站了起来,水花四溅。 ————— 琥珀扶着沐浴完换好寝衣的苏纤绾回到了寝殿门口就悄声退下了。 “嘭嘭嘭...” 苏纤绾觉得自己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我叫不紧张!我叫不紧张!” 苏纤绾嘴里念念有词,前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没有一刻如此紧张过,就算是当年万人共挤独木桥的研究生考试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紧张。 苏纤绾深吸一口气,推开寝室门,走到床榻前,便看见秦礼沐闭着眼已经躺下了。 “七郎?” 苏纤绾试探着轻唤了一声,床榻上的人并没有反应。 “七郎?” 苏纤绾略提高了些声音又唤了一句,床榻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 难不成已经睡着了,苏纤绾觉得自己心中那块大石一下子落了地,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看来暂时算是过关了,苏纤绾顺势坐在了床边,替秦礼沐掩了掩被角,仔细端详起了秦礼沐的睡颜。 他睡的很安静,呼吸轻促,剑眉舒展,长长的睫毛低垂着,薄唇微抿,下巴微微上翘,中间有道浅浅的沟,还有些淡青色的胡茬,寝殿里的烛光轻柔的流泻在他清隽的侧脸上,投下了淡淡的剪影,完没有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君王气。 苏纤绾心下不禁叹息,如果苏皇后还活着,他们俩站在一起一定是一对让人羡慕的璧人,只可惜造化弄人。 一丝倦意袭来,今晚实在太累了,苏纤绾索性合衣躺在了秦礼沐的一侧,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 翌日,苏纤绾醒来,发现自己睡相极其难看。一只腿还架在旁边的被子上,忽然想起秦礼沐还睡在旁边,顿时清醒过来。 慌忙起身查看,却发现身侧早就空无一人,再看了看自己的寝衣,没有丝毫的散乱。 “琥珀!琥珀!” 苏纤绾朝着寝殿外喊了两声后发现进来的是琉璃。 “娘娘,你醒了!” 琉璃走到床榻边询问道。 “是你啊!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苏纤绾醒了醒神,开口问道。 “回娘娘,皇上一早就去上早朝了,临走前特意嘱咐让奴婢们不许吵醒娘娘。” 琉璃轻声回禀道。 苏纤绾听完便想起昨晚跟秦礼沐同榻而眠,心里还有些害羞,转而问起, “那琥珀呢?” “奴婢正要禀报呢!刚刚奴婢看见琥珀朝未央宫的方向去了,奴婢悄悄也跟了过去,看见康远给了她一包东西。” 琉璃一直记得苏纤绾让她盯着琥珀举动的事。 “哦?那她现在人呢?” 苏纤绾双眉微蹙,冷声问道。等了这么久,琥珀终于有动静了。 “正在小厨房给娘娘炖红枣雪蛤汤呢!” 琉璃回禀道。 ‘红枣雪蛤汤’这就是当初纪幽冉说有问题的汤,她倒要看看这个汤到底有什么问题! 041:真相初现 “琉璃,你不要声张,琥珀的事本宫亲自来处理。” 苏纤绾面色暗沉吩咐道, “你也守了一夜了,快下去休息吧。” “诺!” 琉璃的话音刚落,琥珀就端着汤碗走了进来,琉璃不动神色的退出了寝殿。 “娘娘,奴婢给你炖了红枣雪蛤汤,你快趁热喝了吧。” 琥珀说完将手里的汤碗小心翼翼的端给了苏纤绾。 “当归、赤芍、丹参、杞子、麦冬、艾草、熟地、金樱子、王不留行、香附、红花、茺蔚子、仙灵脾...” 苏纤绾端过汤碗,动了动鼻子,她闻出了这汤里所放的药材,可是很奇怪的是,这些草药对人体并无任何损害,反而这些药材都是助孕的。 原来是这样! 这么说来,苏皇后每次喝的都是有助于怀孕的汤药。 纪幽冉告诉苏皇后所谓的不孕药果真是骗她的,原来秦礼沐一直是希望苏皇后能生下他们的孩子的。可是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苏皇后呢!看来现在只能问问琥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琥珀,本宫有一件事要问你。” 苏纤绾将手中的碗放在了一旁,脸色阴晦的问道, “这汤里到底放了什么?” “没什么啊!不就是红枣和雪蛤,还有些益气补血的药材。” 琥珀神色有些慌张的辩解道,她还想掩饰一切。 “琥珀,你跪下!” 苏纤绾冷声呵斥道,琥珀吓得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抬起头,看着本宫的眼睛。” 苏纤绾目光如炬的瞪着琥珀,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五岁时爷爷将你带入府,从此以后你就一直伺候本宫。时至今日,你已经陪伴了本宫整整十四年了。本宫家中没有姐妹,却一直视你如亲姐妹,从来没有当你是奴婢。可是如今,你却在本宫的汤里做手脚,你可知你已经犯了杀头的死罪!” “小姐!奴婢没有要谋害你!这汤...这汤里的确是放了些东西,但是绝对不会有损小姐的玉体,奴婢敢用性命发誓!” 琥珀深深的一磕头,声泪俱下的说道。 “那你告诉本宫,这汤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又是谁给你的?” 苏纤绾看着琥珀的样子,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小姐,这汤里的东西都是有益于小姐身体的,是康远给奴婢的!” 琥珀用衣袖擦了一下眼泪,抽泣的说道。 “既然是对本宫好,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本宫?康远为什么要给你这些东西?”苏纤绾继续问道。 “康远说这是皇上吩咐的,每次娘娘侍寝完就让娘娘喝下,可以让娘娘早日为皇上诞下皇嗣,但是此事不能让娘娘知道,更不能让宫里其他人知道。” 琥珀见瞒不下去了,索性将实话和盘托出。 苏纤绾联想起这段时间秦礼沐的举动,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原来秦礼沐这么期望与苏皇后生下孩子,所以秦礼沐是真的很爱苏皇后,不让苏皇后和宫里其他人知道,大概也是为了保护苏皇后,毕竟宫里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实在太多,以苏皇后的个性真的很难应付。 那苏皇后岂不是枉死了! 哎! 苏纤绾这是在为苏皇后叹息,更为秦礼沐叹息。 秦礼沐啊秦礼沐,你是想用冷落、疏离的方式保护苏皇后,保她在这幽幽深宫可以安享一方净土,护她在这人心莫测中可以留一份纯真,可是也正是因为你的这种保护却害死了苏皇后。 “琥珀,你起来吧!今天的事你就当从来没发生,刚才的话本宫从来没听过。” 苏纤绾终于安心了,这个琥珀除了有些木讷,但却是一直是忠于苏皇后的,她替苏皇后欣慰,毕竟没有养了一只狼在身边。 “诺!奴婢知道!” 琥珀心中长舒了一口气,小心的提醒道, “那娘娘快将汤药喝了吧!” “不喝了,你悄悄倒了去吧!” 苏纤绾看了一眼面前的汤碗吩咐道。 喝什么喝,昨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没事喝什么助孕药,毕竟是药三分毒。想必康远并不知道昨晚的事,还是照老规矩给了琥珀这药。 “这...奴婢这就去倒了。” 琥珀有些犹豫,但还是按照苏纤绾的意思把汤碗拿走了。 “娘娘,水已经准备好了,可以沐浴了。” 一名宫女进来禀报道。 ————— 皇宫里的规矩,后妃侍寝前要沐浴,侍寝完也要沐浴,苏纤绾本来想要拒绝的,但是为了不漏破绽,还是跟着宫女去了后殿。 宫人们替苏纤绾褪去衣裙,她的一只脚刚踏进水里,就感觉到不对了。 “今天这沐浴的水似乎有问题。” 苏纤绾心中一惊,眉心微皱,动了动鼻子,使劲闻了两下。 果然,今天所用的浴粉里多添了一味草药。 而这草药... 苏纤绾恍然大悟,难怪苏皇后身体明明很康健,却多年没有子嗣,原因都出在这里。 那么之前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可以串联上了。 苏纤绾这下更可以肯定,所有的一切都是纪幽冉在背后搞的鬼,这管理后宫皇上、后妃沐浴事宜的是尚服局的司饰司,看来这尚服局也有纪幽冉的人。 还有能拿到这草药的只有太医院和御药房。从现在的局面分析,最可能做这事的就是太医院的人了。 如果说原来这些人都在暗处,那么现在都浮出水面了。 苏纤绾心中冷哼一声,看来她的身边也并非铁板一块。 自从纪幽冉被夺了协理后宫之权,这管理后宫的事务又回到了苏纤绾的手里,是得找个机会把这些人都清理干净了。 苏纤绾不露声色的走进水里,让宫人们伺候她洗澡。 刚洗了一半,琥珀就慌慌张张的走进来,匆匆一行礼,急切切的道, “娘娘,不好了,柔安公主死了!” “什么?” 苏纤绾大惊失色的从水里站了起来,宫人们连忙用棉布将苏纤绾裹了起来。 宇文柔安死了?怎么会这样?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嘛?苏纤绾的直觉告诉她这事有蹊跷,宇文柔安的死一定有阴谋! 042:柔安之死(一) “什么时候的事?” 苏纤绾从浴池走了上来稳了稳心绪问道。 “回娘娘,柔安公主今日一直没有起身,宫人就进去查看,才发现人已经冰凉,早就没有了气息。” 琥珀据实禀报道。 “那快替本宫更衣,本宫要去看看。” 苏纤绾心下一沉,急声吩咐道, “琥珀,你快去备轿辇。” ————— 苏纤绾坐着轿辇,走了好一会,才来到了皇宫东北角的一处僻静宫苑,殿门上挂着的匾额上写着三个描金的大字:文合轩。 苏纤绾扶着琥珀的手匆匆走进了正殿,发现秦礼沐和纪幽冉已经先她一步到了,殿里还乌压压的跪着一群御医。 “臣妾给皇上请安。” 苏纤绾福了福身子行礼道。 “臣妾(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纪幽冉和御医跪下向苏纤绾行礼道。 “免礼吧!” 苏纤绾摆了摆手让大家免礼,却憋见纪幽冉起身时一脸洋洋得意。 苏纤绾走到秦礼沐身边,面带忧色道, “皇上,臣妾刚刚听说了柔安公主的事就赶了过来,不想还是皇上先到了。” 秦礼沐徐徐抬头看向苏纤绾,半响不语,眼眸里却带着些许复杂的神色。 “皇后娘娘,怎么还跟没事人一样?” 纪幽冉也走到秦礼沐身边,站在苏纤绾的对面,抢先开口说道。 “纪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纤绾双眉微蹙,不疾不徐的说道。这纪幽冉还真是死性不改,刚免了她的处罚,她就又想兴风作浪了。 “皇后娘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纪幽冉轻笑一声,阴阳怪气的在一旁说道, “来人,将东西呈上来请皇后娘娘自己认一认。” 只见一名宫人毕恭毕敬的呈上一个托盘,苏纤绾抬眼一看,托盘里放着一个荷包,荷包的一角绣了一个小小的‘绾’字。苏纤绾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腰间,荷包没了。 “皇后娘娘不会连自己的荷包都不认得吧!臣妾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荷包可是娘娘日日佩戴之物。” 纪幽冉俏脸一扬,含笑说道, “不知道皇后娘娘的荷包怎么会在柔安公主的手里攥着。” “纪妃,本宫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柔安公主的死跟本宫有关?” 苏纤绾双眉一挑反问道。 “皇后娘娘可就冤枉臣妾了,臣妾可没那么说,臣妾只不过想知道这荷包怎么会在柔安公主手里,皇后娘娘怎么自己就扯到了公主的死。” 纪幽冉面带委屈,然后还偷瞄秦礼沐一眼娇声说道。 “纪妃,你这是应该跟本宫说话的态度嘛?” 苏纤绾沉下脸来质问道,事情还没弄清楚,她也不予与纪幽冉现在就起口舌之争。 荷包的确是琥珀帮她绣的那个,她用来装应急用的药丸,方便随时携带。 还好刚刚已经确认过琥珀的忠心,不然荷包丢失就属她的嫌疑最大。 可是这荷包昨天还好好的挂在腰间,现在却在这里。 既然不是琥珀,更不可能是琉璃,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昨晚沐浴的时候被人顺手牵羊了。 昨晚光顾着担心侍寝的事,也没多留意。不想自己一时大意,却让他们钻了空子。 可是宇文柔安到底是怎么死的呢?她又不能亲自去寝殿查验,眼下该怎么办呢? 从进门到现在秦礼沐也没说一句话,他该不会也认为宇文柔安的死跟自己有关吧。如果是这样,自己这下可真就有大麻烦了。 看来现在只能靠自己把事情弄清楚了,于是开口向秦礼沐提议道, “皇上,臣妾以为现在首先要弄清楚的是柔安公主究竟是怎么死的?” 纪幽冉闻言突然用帕子掩着嘴角轻咳一声,太医令尹辉祖立刻会意,开口说道, “启禀皇后娘娘,臣刚刚已经查验过了,柔安公主是中毒而亡。” “中毒?中了什么毒?” 苏纤绾一脸不可思议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是一种叫‘蝴蝶暗消’的毒草。” 尹辉祖恭恭敬敬的回禀道。 世间草药有上万种,有些草药有药性可以治人性命,但有些草药却有毒性可以取人性命。都说医毒不分家,一医一毒,一活一亡,往往都在一念之间。 蝴蝶暗消这种毒草她是知道的,有些药性,但更多的是毒性。只因为里面含有一种马兜铃酸的化学物质,这种物质含有剧毒。在现代,蝴蝶暗消是明令禁止用在中成药中的。 “那柔安公主怎么会吃下蝴蝶暗消的?” 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柔安公主怎么会吃下蝴蝶暗消的微臣不知,只是...” 尹辉祖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苏纤绾,又看了一眼秦礼沐,继续说道, “只是刚刚微臣查看过柔安公主手里的荷包,那荷包里有就有蝴蝶暗消制成的药丸。” “皇后娘娘,太医令的话娘娘可听懂了?” 纪幽冉紧接着问道。 “纪妃的意思,这荷包里的药是本宫制的,然后再让柔安公主服下?” 苏纤绾不紧不慢的问道。 “臣妾听说皇后娘娘最近一直在自己宫里研习各种草药,想必皇后娘娘一定通晓制药的方法咯。” 纪幽冉十分挑衅的说道,语气甚为得意。 “真没想到纪妃居然这么关心本宫平日里的动向,可是昨晚本宫一直与皇上在一起,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更没有见过柔安公主。” 苏纤绾一句一顿的说道,然后向秦礼沐看去。 还不等秦礼沐开口,外面的太监就进来禀报,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纪妃娘娘,洹亲王和南越的二皇子来了。” “让他们进来吧。” 秦礼沐语气疲乏的说道。 “臣弟(小王)拜见皇兄(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秦礼洹和宇文芳华进来立刻跪下行礼道。 “起来吧!” 秦礼沐正被吵嚷的头疼,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 “臣弟进宫来找皇兄有事商谈,不想在半路遇见了二皇子,就与二皇子一起到了未央宫,刚到未央宫就听闻柔安公主出事了,于是跟二皇子匆匆赶来。” 秦礼洹站起身解释道。 043:柔安之死(二) “皇上,小王今天是来替妹妹送嫁妆进宫的,不想却惊闻噩耗。” 宇文芳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面色悲切,重重的一磕头道, “皇上,妹妹是奉父君之命前来侍候皇上的,不想刚进宫第一晚就遭此不幸,还请皇上为妹妹做主,严惩凶手。” “二皇子请起,朕一定会查明此事,给你们南越一个交代。” 秦礼沐见状赶紧安抚道。 “那请问皇上,现在可知是谁谋害小王的妹妹,此人居心歹毒,这分明就是想破坏我南越和大显的情谊!” 宇文芳华站起身,语气生冷的说道,目光却向苏纤绾投去。 “二皇子,柔安公主是中毒而亡,我们也正在追查真凶,已经有点眉目了。” 纪幽冉幽幽的开口道。 “那请问纪妃娘娘,是什么眉目?” 宇文芳华眉心一蹙问道。 “宫人在柔安公主手里发现了这个。” 纪幽冉说完示意宫人将荷包拿给宇文芳华看。 “不知这是何人的荷包?” 宇文芳华接过荷包看了一眼,冷声问道。 纪幽冉用帕子掩了掩嘴角,并没有打算再说话。 “是本宫的!” 苏纤绾面色一正说道,她也不想隐瞒什么,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反正宇文柔安又不是她杀的。 “皇后娘娘!居然是你?昨晚小王的妹妹只是想跟皇后娘娘切磋舞技,不想唐突了娘娘!皇后娘娘居然对小王的妹妹下此毒手!” 宇文芳华一脸悲愤,然后朝秦礼沐一拱手说道, “皇上!刚刚皇上说会严惩凶手,还请皇上做主!” “二皇子,本宫只是说这个荷包是本宫的,从没有说过柔安公主是本宫害死,你就这么急着要治本宫的罪嘛?” 苏纤绾目光如炬的说道。 昨晚和今日所发生的事情现在都能串联起来了,果然都是针对她苏纤绾而来,真是一箭三雕的妙计。没想到南越为了置她于死地,居然下此血本,舍得赔上一个公主的性命。 “二皇子,如果是本宫做的,本宫任由皇上发落。但是如果不是本宫做的,那二皇子却认为是本宫做的,岂不是让真凶逍遥法外了。难道二皇子不想柔安公主可以沉冤得雪嘛?” 苏纤绾毫无惧色的反问道。 “依臣妾看,这件事再清楚不过了,荷包是皇后娘娘的,荷包里又装了毒死柔安公主的药丸,皇后娘娘说昨晚一直陪伴皇上,那皇后娘娘可以等皇上睡熟以后再出来啊。” 纪幽冉不依不饶的说道。 “纪妃所说的好似亲眼所见一般,你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认定本宫就是凶手?” 苏纤绾凤眼一瞪,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突然跪在一旁的御医中有一个声音传出,所有人都朝那声音望去,是孙轻舟。 孙轻舟站起声从御医中走了出来,又跪在秦礼沐面前行磕头礼道, “皇上,微臣太医院孙轻舟,刚刚太医令检查柔安公主尸身时,微臣也在一旁细细观察了一番,甚觉有异。” “哦?你说来听听。” 秦礼沐眸色一亮急问道。 “回皇上,依微臣所见,柔安公主所中之毒并非中蝴蝶暗消。” 孙轻舟不卑不亢的说道。 “胡说,本太医令亲自验的能有错嘛?你才来太医院几天,居然胆敢在皇上面前如此放肆!” 尹辉祖顿感不妙,慌张起来,居然不顾规矩急斥道。 “大胆,皇上问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奴才插嘴。” 苏纤绾冷声呵斥道,她知道这事这尹辉祖必定也脱不了干系。 “孙御医,你有什么疑虑尽管说出来。” 秦礼沐缓声说道。 “回皇上,微臣看柔安公主所中之毒的确跟中了蝴蝶暗消的症状很像,但并非是蝴蝶暗消。” 孙轻舟丝毫没有被尹辉祖的呵斥吓到,继续开口说道。 “那你可有什么证据?” 秦礼沐听完,颇有兴趣的问道。 “回皇上,从表面症状看来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微臣有一个办法可以验证。” 孙轻舟心有成竹的说道, “在人体的肚脐旁是天枢穴,只要请一个医女来,在此穴扎上一针,如果银针变成暗红色,就说明公主中了蝴蝶暗消,如果没有变色,就说明公主所中之毒并非蝴蝶暗消。” “准奏!” 秦礼沐心中大喜,赶紧吩咐道, “康远,你现在就去传一个医女来为柔安公主检验。” 片刻后,医女从寝殿内出来,将银针递到秦礼沐的面前,轻声道, “回皇上,银针没有变色。” 众人闻言,每个人的脸都变了一变,各自思量起来。 孙轻舟见状接着说道, “皇上,据微臣所知,蝴蝶暗消是南越国特有的毒草,因土质的原因,大显境内没有办法此种毒草,宫里的御药房更不可能有,那么皇后娘娘怎么可能会有此毒草。” 听完孙轻舟这番话,所有人都看向宇文芳华,想看他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宇文芳华见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冷静的说道, “皇上,照刚刚这位太医所言,小王的妹妹并非中蝴蝶暗消之毒而亡。但蝴蝶暗消的确是我南越独有的毒草,定是有人想借此事挑拨我南越和大显的关系,不想却连累了皇后娘娘,还请皇上明察。” 秦礼沐双眸微眯,默默的看着跪在眼前的宇文芳华,良久才淡淡的开口说道, “二皇子请起,朕对公主的早逝深表遗憾,也知道你们兄妹二人感情深厚,但是斯人已逝,还请二皇子节哀。至于是不是有人想借此事挑拨大显和南越的邦交,朕自会查清。” “谢皇上!小王还有一事还想请皇上可以允准。” 宇文芳华暗暗松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二皇子且说来听听。” 秦礼沐说道。 “柔安是父皇特意送来与大显联姻的,不想天不垂怜,妹妹意外早逝,既然已经入宫,自然就是天子嫔妃,但是小王想求皇上的恩典,允许小王将妹妹的尸身带回南越安葬,可以让妹妹落叶归根。” 宇文芳华不紧不慢的说道。 044:纤绾脱困 “柔安公主虽然已经进宫,但是尚未册有位分,掖庭局还未将柔安公主的玉牒归入后妃名册,那朕就允准二皇子将柔安公主入殓装棺然后带回南越安葬吧。” 秦礼沐轻描淡写的说道。 “小王替妹妹谢皇上恩典。” 宇文芳华听完赶紧跪下,规规矩矩的一磕头说道, “那小王就先回驿馆安排妹妹的身后事了,等妹妹的棺木送到驿馆,小王便会即日动身离开上京城回南越向父君复命,在此先向皇上辞行了。” ————— 宇文芳华退下后,苏纤绾走到秦礼沐面前跪了下来,装作心有余悸的说道, “皇上,臣妾的嫌疑可以解除了。” “朕从未怀疑过皇后。” 秦礼沐急忙双手托起苏纤绾,语气十分坚定的说道。 真的不怀疑嘛?苏纤绾心里冷哼,既然不怀疑刚刚为什么一句话都不为她说。苏纤绾当然不会直接质问秦礼沐,但是眼下有一件事正好可以借秦礼沐的口替她办了。 “皇上,臣妾此次可以沉冤得雪,都是这位孙御医的功劳。” 苏纤绾含情脉脉的看着秦礼沐说道。 “孙...” 秦礼沐一时没有想起孙轻舟的名字,顿了一下。 “微臣孙轻舟。” 孙轻舟倒是很聪明,立刻接上秦礼沐的话。 “孙轻舟,刚刚用你的方法验出柔安公主所中之毒并非蝴蝶暗消,替皇后洗雪沉冤,实乃大功一件,朕今日就擢升你为正五品院正,赏银一千两。” 秦礼沐笑吟吟的说道。 “微臣孙轻舟,叩谢皇恩。” 孙轻舟立刻跪下向秦礼沐一磕头。 “有功当赏,有错自然当罚。尹辉祖,你身为太医令,却连是不是中了蝴蝶暗消之毒都分辨不出来,朕对你很失望,但是念在你在宫中侍奉多年,朕就只罚你一年俸禄,以兹惩戒。” 秦礼沐语带怒气,冷冷的说道。 “微臣叩谢皇上恩典。” 尹辉祖早已吓的瑟瑟发抖,不住的磕头说道。 尹辉祖没想到,他纵横太医院二十多年,今日却会栽在刚入宫不久的孙轻舟手里,真是悔不当初。 苏纤绾很满意秦礼沐的处理方式,抬眸轻蔑的看了一眼纪幽冉,忧心忡忡说道, “皇上!还有一事臣妾实在不明白,臣妾的荷包怎会好端端的出现在柔安公主的手里?那荷包一直都是臣妾随身佩戴的。昨晚却无缘无故的丢失了,实在让臣妾心惊。” “无缘无故?” 秦礼沐眸中似有一层冰霜敷上,厉声道, “皇后随身之物居然会失窃,想必这后宫一定有人兴风作浪,皇后,这事朕交给你亲自查,查出来后不必向朕回禀,皇后做主处理即可。” 苏纤绾听完这话,朝着纪幽冉淡淡一笑,纪幽冉微微一颤,大感不妙,立刻下跪请罪道, “皇上恕罪,臣妾也是想尽快查出真凶,为皇上分忧,没想到奸人狡诈,蒙蔽了臣妾的双眼,都是臣妾无知莽撞,受人蛊惑,还请皇上宽恕。” 这纪幽冉倒狡猾的紧,居然把所有事都推到旁人身上,苏纤绾心里冷笑,她倒要看看秦礼沐这次会怎么处罚纪幽冉。 “纪妃,捕风捉影,危言耸听,即日起降为昭仪,迁入冬庆宫。” 秦礼沐看都没看一眼纪幽冉,冷声道。 冬庆宫,位处皇宫的西北角,是宫中最偏僻的一处宫苑了,而在冬庆宫的后面就是关押被贬黜嫔妃的冷宫,平日里都不曾有人愿意踏足,秦礼沐如此处罚是在警告纪幽冉了。 “皇上,臣妾真的知错了,还请皇上念在臣妾侍奉多年的份上,饶恕臣妾这一次!” 纪幽冉泪水簌簌的伏在地上告罪,想让秦礼沐心软,不要处罚她。 结果秦礼沐理都没理她,上前握住苏纤绾的手,柔声道, “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先回未央宫了,这里闹哄哄的,就交给皇后处理吧,朕一会儿再去甘泉宫陪皇后用午膳。” 说完就带着秦礼洹和康远离开了文和轩。 ————— 苏纤绾坐在了刚刚秦礼沐坐过的地方,吩咐道, “琥珀,柔安公主的尸体你去找人处理好,再命人送去南越下榻的驿馆。” “诺。” 琥珀应道,然后转身走出文和轩去找人来帮忙。 “太医令、孙院正,你们也都退下吧。” 苏纤绾挥了挥手让人都下去。 此时大殿内就只剩下苏纤绾和纪幽冉二人了,苏纤绾看着还跪在地上的纪幽冉,语带讥笑道, “纪昭仪,你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嘛?” 纪幽冉也不再装可怜,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目瞪圆,死死的盯着苏纤绾,开口说道, “皇后姐姐,臣妾只知道物不平则鸣。” 苏纤绾抚了抚鬓角的碎发,淡淡一笑说道, “好个物不平则鸣,但愿纪昭仪可以记住这次教训,本宫真为纪昭仪担心,一个月不到已经降位两次,再降恐怕就该住那冷宫了吧。” 纪幽冉听完愣一愣,这苏纤绾从来没有跟她这般说过话,上次没把她毒死,这次没陷害得了她,而自己却两次被降位,这苏纤绾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纪幽冉咬着银牙恨声道, “皇后姐姐,宫中的时日还长,咱们走着瞧。” “纪昭仪还是先想办法保住自己的昭仪之位吧!” 苏纤绾笑盈盈的说完就起身离开了文和轩。 她根本不屑于与纪幽冉耍嘴皮子,反正她现在已经有秦礼沐的圣旨,接下来就要开始着手把该清人都清理了。 ————— 未央宫,御书房内。 “礼洹,昨晚和今早的事你怎么看?朕看你昨晚在宴席上都没有说过话。” 秦礼沐面带愁色的问道。 “皇兄心如明镜,这两天所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都是冲着皇嫂来的,既然已经知道南越和兴国公有所勾结,那么昨晚和今早之事纪家必定也是同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秦礼洹回禀道, “臣弟昨晚之所以不曾发言,是在观察朝中大臣的反应,臣弟已经吩咐暗影卫盯着那些个有异动的官员府邸。” 045:警告南越 “还是你细心,要不是为了绾儿,这个皇位你比朕合适。” 秦礼沐拍了一下御座淡淡的说道。 “臣弟惶恐,臣弟自幼在素母妃膝下长大,与皇兄是手足,臣弟愿意终生辅佐皇兄。” 秦礼洹急忙拱手行礼说道。 “礼洹,朕说的是真心话,或许有一天,朕若不想做这个皇帝了,这天下唯一能交托的人就是你了。” 秦礼沐若有所思的说道。 “皇兄...” 秦礼洹心中大惊,秦礼沐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他透露这种想法了。 “传朕的旨意,八百里加急告诉夏独殇,军拔营前进五十里。” 秦礼沐眼神冷如寒霜的说道。 当年大显王朝的开国皇帝争得这个江山后,朝廷急需修养生息,为了敦睦八方,更为了安抚南越,开国皇帝就与南越协定,两国之间消弭战火,互不侵犯,更传旨给当时镇守南越边境的将领向后撤军五十里,以示诚意。 此举换得南越和大显边境一百多年的和平相处。自此以后,两国之间商旅往来频繁,甚至边境的居民还互通婚嫁。没想到南越这代国君宇文天陵却野心勃勃,居然敢派遣宇文芳华前来主动挑衅。秦礼沐让大军前进这五十里,无异于兵临城下,兵戎相见,两国之间的大战一触即发,他这是要给南越国下马威了。 “臣弟遵旨!” 秦礼洹拱手道,这次他并没有劝阻,一是知道劝也白劝,二是他也觉得南越这次太过分了,的确要给一点颜色看看了。 “皇兄,上次你让臣弟查一查苏夫人的来历,暗影卫已经查出来了,苏夫人果然是神医孙鹤针的女儿,只是这位孙家小姐嫁入苏家后,便再也没有跟药王谷有过任何来往。” 秦礼洹缓缓的说道。 “知道了。” 秦礼沐听完神色忽然暗淡了下去,他想到昨晚在苏纤绾的书桌上看到的那本医书,开口问道, “礼洹,你说有没有可能同一个人却写出不同的字?” “皇兄这话何意?臣弟以为除非刻意为之,不然同一个人怎么可能写出不同的字。” 秦礼洹有些不解,但依旧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没什么,朕只是有些事想不同,顺嘴问一句罢了。” 秦礼沐幽幽的说道。 秦礼洹知道,秦礼沐一向有事不会瞒他,但是如果秦礼沐不想说,一定有他的道理,他也绝对不会多问。 “快到午膳了,皇兄还要陪皇嫂用膳,臣弟就先告退了。” 秦礼洹拱手一行礼便推出了御书房。 ————— “康远,你进来。” 秦礼沐朝着殿外唤了一声。 “皇上有何吩咐?” 康远躬身进殿问道。 “你现在去一趟司膳司,做两道皇后爱吃的菜,然后带上随朕一起去甘泉宫陪皇后用午膳。” 秦礼沐嘱咐道。 “诺。” 康远领命退出。 ————— 冬庆宫内。 “乒铃乓啷” 一阵阵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 大殿内,纪幽冉正举着一盆花狠狠的往地上摔去,此时殿内能摔的都被摔了,地上更是一片狼藉。 金玉远远的站在一旁,浑身瑟瑟发抖,不敢言语一句。 她从小伺候纪幽冉,深知纪幽冉的脾气,就算忠心如她,稍有什么地方不让纪幽冉顺心如意,必定也会打骂不休,丝毫不留情面。 大概是摔累了又或许是没东西可摔了,纪幽冉瘫坐在椅子上,喘着粗气。 金玉见她发泄够了,犹犹豫豫的走上前,轻声劝道, “娘娘别生气了,小心伤了身子。” “不生气?本宫能不生气吗?这苏纤绾的命到底有多大,毒药毒不死,宇文柔安的死她也能撇得干干净净。” 纪幽冉歇斯底里的咆哮道, “杀了她,本宫要杀了她。” “娘娘,你轻点儿,小心隔墙有耳。” 金玉见纪幽冉毫无顾忌的叫嚷,心里一惊,赶紧提醒道。 “隔墙有耳?这东庆宫周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有谁能听见!这跟冷宫有什么区别!” 纪幽冉气呼呼的说道。 “娘娘,皇上只是降位迁宫,皇上并没有过于苛责娘娘啊!” 金玉好言安抚道。 “你还想皇上怎么处罚本宫?废了本宫还是直接杀了本宫。” 纪幽冉杏眼一瞪,恼羞成怒的说道。 “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金玉见状不妙,身子一颤,立刻跪了下来,不想膝盖正好磕在碎掉的瓷器上,鲜血瞬间渗了出来,金玉含着泪忍着疼痛辩解道, “奴婢的意思是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娘娘,咱们会有办法东山再起的,复位是迟早的事。” “你起来吧!待会找些药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纪幽冉听完金玉这番话,又见她的膝盖受伤,怒气消了一半,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金玉,那你说本宫现在该怎么办?” “忍!小不忍则乱大谋!娘娘,咱们要等,水到才能渠成。” 金玉踉跄的站了起来,忍着疼痛说道。 “好!本宫可以等,可是本宫就怕皇上已经起了疑心。” 纪幽冉冷静下来,但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 “皇上心中有怀疑很正常,可是所有的事情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娘娘,所以皇上也不能拿娘娘怎样。” 金玉替纪幽冉分析道。 “你说的对,谁也没有证据。你去让尹辉祖把嘴巴闭紧,本宫要是有事,本宫就让他第一个陪葬。” 纪幽冉的眼中透出一抹狠厉,但心绪平复不少,朝着金玉吩咐道, “本宫也饿了,你让他们进来收拾一下,然后传膳吧!” “诺。” 金玉应道,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 甘泉宫,寝殿内 “琉璃,你注意盯着司饰司的动向,本宫的荷包昨夜被偷,司饰司必定脱不了干系。” 苏纤绾吩咐道, “还有不用再盯着琥珀了,本宫已经查清楚,琥珀对本宫是忠心的。” “待会皇上会来跟本宫一同用午膳,午膳后,你去太医院将孙轻舟请来为本宫请平安脉。” “诺。” 琉璃应道。 苏纤绾刚说完,琥珀就走了进来,禀告道, “皇上快到了,娘娘快准备接驾吧。” 046:同桌用膳 甘泉宫,正殿内。 “臣妾恭迎皇上。” 苏纤绾屈膝行礼道。 “皇后快起来吧。” 秦礼沐笑盈盈的扶起苏纤绾。 如今苏纤绾彻底明白了秦礼沐对苏皇后的心意后,对秦礼沐没有了刚开始那般排斥,态度也不自觉的缓和了一些。 “琥珀,你去小厨房通知他们传膳吧。” 苏纤绾转头对琥珀说道。 “朕让司膳司做了两道你平日里爱吃的菜带来让你尝尝。” 秦礼沐柔声道, “康远。” 苏纤绾看见康远后面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每人的手里还拎着一个食盒。 康远领着二人走到餐厅,打开食盒,端出了两道菜品摆放在餐桌上。 甘泉宫的宫人们也陆续从小厨房将菜品依次摆放在餐桌上。 秦礼沐拉着苏纤绾的手走进餐厅,二人落座后,秦礼沐吩咐道, “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 宫人们都退下后,苏纤绾好奇的问道, “七郎把人都遣走了,谁侍候七郎用膳呢?” 秦礼沐微微一笑, “朕已经许久没有同绾儿单独用过膳了,他们在一旁朕觉得不自在,朕还是喜欢与你单独相处。” 说完就用公筷夹了他带来的其中一道菜放入苏纤绾的碗中后说道, “绾儿,这是你最爱吃的‘五彩鹿肉丝’,快尝尝看。” 苏纤绾夹起尝了一口,微微一笑道, “鲜美可口。” 秦礼沐闻言眉眼舒展,又夹起另一道菜放入苏纤绾的碗中, “这是‘蟹肉双笋丝’,你再尝尝。” 蟹肉? 苏纤绾眉心微皱,苏皇后的确很爱吃这两道菜,可是她自小对海鲜就过敏,只要吃了海鲜浑身就会出现一大块一大块的红疙瘩,有时甚至会出现轻微的呕吐和腹痛的症状。 怎么办? 苏纤绾的大脑快速的转动着,不吃的话秦礼沐必定会起疑,可是要是吃了就怕会过敏,但这具身体是苏皇后,又或许不会过敏... 苏纤绾抱着侥幸的心理,勉强夹起吃了一口,然后不露痕迹的笑了一下, “酥脆爽口。” “绾儿吃着喜欢,朕就欢喜。” 秦礼沐温柔的看着苏纤绾,眼里尽是缠绵。 苏纤绾被他这么看着,莫名的有些脸红,连忙用公筷夹了一道菜放入秦礼沐的碗中,轻声道, “七郎别光顾着替绾儿夹菜,自己也要多吃些。” 两人用完膳后,宫人端上了茶盏,放在餐桌上。 秦礼沐端起茶杯,吹开了水中的浮沫,尝了一口,眉心微蹙, “绾儿,这是什么茶?怎么喝起来酸酸甜甜的。” “七郎的舌头真灵。这茶叫‘窈窕饮’,里面有香茅、山楂、重瓣玫瑰花、陈皮、甜叶菊。” 苏纤绾朝秦礼沐嫣然一笑,缓缓的说道, “这个茶适合在膳后饮用,饮下此茶就不会让吃下的食物在体内堆积,有消食的功效。” “以前从不知道绾儿这里还有这么好的茶,也是岳母留下的食谱?” 秦礼沐又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的问道。 “是啊!以前七郎很少来绾儿这里,绾儿也没什么机会孝敬七郎。”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想将话题转开。 “绾儿是在怪朕?那朕以后多来就是。” 秦礼沐面带笑意,柔声道, “绾儿最近对医药很感兴趣?朕看绾儿的书桌上摆放的都是医书。” 苏纤绾心里一凛,看来这秦礼沐来跟她用膳是有目的的,他不会是察觉了什么吧!是什么呢? 糟了!是医书!医书里有她的笔迹!她的笔迹自然是跟苏皇后不一样的。秦礼沐一定是翻看医书,看见了她的笔迹。 “绾儿记得小的时候,母亲在府中的后院开辟了一块地,别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是种各式各样的花卉,但是母亲种的却是各种草药,后院总是飘散着阵阵的草药香,绾儿就是闻着这些草药香长大的。” 苏纤绾不紧不慢的说道,眼里却带着些许伤感, “可是自从母亲去世后,后院的药圃便也没有人打理了,渐渐就荒废了。绾儿自从进宫后,就再也没有亲自去父母的墓前拜祭。绾儿最近总是梦见母亲,于是就把母亲留下来的医书拿出来看看。没想到越看越有兴致,就也试着学点医药。” “原来绾儿是思念岳父岳母了。” 秦礼沐看着苏纤绾眼中的伤感,有些不忍的说道, “等朕忙完这阵子,就陪绾儿一起去拜祭岳父岳母。” “七郎,不可!你是天子,怎么可以屈尊去拜祭绾儿的父母。” 苏纤绾听完面带惊色,急忙劝说道, “让朝中的大臣们知道了,一定会说七郎太过纵容绾儿的。” “那咱们就不让他们知道,朕带你偷偷溜出去,就我们两个人,谁都不带。” 秦礼沐颇为神秘的凑在苏纤绾的耳边轻声说道, “好了,朕还有折子要看,就先走了。” ————— 秦礼沐离开后,琉璃进来禀报道, “娘娘,孙院正已经来了,现在让他进来嘛?” “让他进来吧。” 苏纤绾坐在了凤座上说道。 “微臣孙轻舟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轻舟进殿后跪下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孙院正免礼。” 苏纤绾语带笑音的说道, “琉璃,你去门口守着,本宫有话要问孙御医,不要让任何人靠近。” “诺。” 琉璃应声退出了大殿,将殿门掩上。 “孙院正,请吧!” 苏纤绾说完就伸出了玉臂,将一块丝帕盖在腕脉处。 孙轻舟上前跪了下来,替苏纤绾诊起了脉,片刻后,抽手起身禀报道, “皇后娘娘凤体一切无虞,十分健康。” “那就好!孙院正,本宫叫你来是主要是想好好谢谢你今早替本宫洗雪沉冤啊!” 苏纤绾面带诚恳,缓声说道。 “微臣不敢!这些都是微臣应该做的。娘娘福泽深厚,就算没有微臣,娘娘一定也会吉人天相,所以微臣实当不起娘娘这声谢。” 孙轻舟听完苏纤绾的话,急忙拱手道。 “孙院正太过谦虚了。” 苏纤绾很满意孙轻舟的态度,淡淡的问道, “孙院正年纪轻轻,却有一身好医术,不知道师承何人?” 047:兄妹相认 孙轻舟眼眸微暗,轻叹一口气说道, “回娘娘,微臣不才,微臣的师傅只是乡间一郎中,实在入不了娘娘的耳。” “哦?不知道这郎中姓什名谁?这么好的医术,流落乡野岂不是屈才,不如就让本宫奏请皇上,让他也入宫侍奉?” 苏纤绾笑颜如初的说道。 “只不过是粗野之人,怎么配进宫侍奉皇上和诸位娘娘。” 孙轻舟听到这番话吓的一激灵,让他去哪儿找这么个师傅,赶紧推辞道, “况且师傅他老人家喜欢漫游四海,这会儿也不知道云游到了何方?” “哦?如果说药王谷的孙家只是尔尔之辈,那这天下的大夫岂不都是些碌碌庸才?” 苏纤绾轻叹一声,但依旧微笑着说道。 孙轻舟闻言身子一僵,愣在当场。 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他是从药王谷出来的? 药王谷的人口风都很紧,一般是很难查出他的身份,连夏家都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只以为他是一医术精湛的普通大夫。 他被剔除族谱离开药王谷那日,在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过誓,绝不将自己曾是孙家子孙的事透露给外人。 难不成仅仅因为他姓孙,皇后娘娘就能知道他的来历? 孙轻舟的反应都落在苏纤绾的眼眸中,苏纤绾清了清嗓子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 “孙院正,二十多年前你可是有一位姑姑嫁到了京城?” 孙轻舟闻言如遭雷劈,眼神复杂的紧盯苏纤绾。 当年孙氏的事情,他并不知情,也是长大后,偶尔听家里的老人说起过大爷爷有个女儿。 而且他也只是听说这个堂姑姑与一官宦人家的少爷相爱,为了嫁入官宦人家,被大爷爷剔除族谱,只因为是长辈的事情,他这个晚辈也不便多问。 药王谷中的老人对这件事也是讳莫如深,一是免得大爷爷伤心,二是为了保护这位堂姑姑,不让她被外界打扰。 皇后娘娘还比他小一岁,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苏纤绾见孙轻舟紧抿嘴唇,眉头深锁,额头已经沁出一层薄汗了,觉得作弄他很有意思,继续开口问道, “你可知你那姑姑还生有一个女儿,孙院正进京后可有见过这个表妹?” 孙轻舟知道已经躲不过去了,皇后娘娘连他有个表妹都知道,看来把他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调查了一遍,自己再掩饰就是欺君了,只得轻叹了口气,许久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两个字, “没有!” “没有?” 苏纤绾凤眸一瞪,面色一沉,冷声道, “孙院正,你可知道欺骗本宫可是欺君大罪。” “臣知道,可微臣并未欺瞒皇后娘娘,微臣是真的没有见过这位表妹。” 孙轻舟见苏纤绾动怒,立刻跪下开口说道。 “哦?可本宫怎么听说这位表妹早就与你见过面,而且你还帮过她!” “微臣都不知道的事,皇后娘娘怎么会知道?”孙轻舟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 “因为这位表妹现在就已经站在你的面前了呀!” 苏纤绾见孙轻舟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掩口而笑,轻唤了声, “表哥!” 什么? 皇后娘娘刚刚叫他什么? 表哥? 孙轻舟瞪大了眼吃惊的看着苏纤绾。 难道? 难道堂姑姑当年所嫁之人居然是皇后娘娘的父亲?皇后娘娘就是堂姑姑的女儿? 苏纤绾见孙轻舟目瞪口呆的样子,知道他这个老实人真的被她吓到了,赶紧上前一步扶起孙轻舟,笑眯眯的说道, “表哥,快起来!” “皇后娘娘是姑姑的女儿?” 孙轻舟站起身来,稍稍回过了神,试探着开口问道。 “是啊!前两天谨婆婆来替外公送贺礼,将表哥的事情告知了绾儿。” 苏纤绾将事情始末如实的告诉了孙轻舟。 “谨婆婆?” 孙轻舟惊喜道,彻底相信了苏纤绾就是他表妹,谨婆婆是家中的老人,当年跟着姑姑出嫁,姑姑去世后就回到了孙家,此后每年的四月底,谨婆婆就会出谷多日,原来大爷爷每年都会让谨婆婆来给苏纤绾送贺礼。 “那...大爷爷和爷爷他们...他们都好嘛?” 孙轻舟眼中闪着晶莹,稍微犹豫了一下问道。 “好!都很好!” 苏纤绾含笑说道,她知道孙轻舟是个孝顺的,不然外公也不会特意让谨婆婆来嘱咐她照顾孙轻舟, “外公让谨婆婆前来,除了送礼物给绾儿,还有就是将表哥的事告知绾儿,希望绾儿能与表哥彼此照顾、相互扶持。” “微臣一定不辜负大爷爷的嘱托,拼死也会照顾好皇后娘娘。” 孙轻舟闻言立刻跪下向苏纤绾一磕头,有些激动的说道。 “表哥,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苏纤绾眉心微蹙,赶紧上前扶起了孙轻舟,嘱咐道, “表哥,以后没有外人的时候,我们就不必拘礼了。” “好!微...轻舟遵命!” 孙轻舟隐泪应道。 他一直以为离开药王谷,与他相关的也只有夏家而已,万万没有想到,在这巍巍皇城中竟然还有一人与他骨肉相连,血脉相通,焉能不让他惊喜。 “表哥,有一事需要你相助与绾儿。” 苏纤绾说道。 “绾表妹但说无妨,轻舟必定竭尽力相助与你。” 孙轻舟闻言正色道。 “今早的事情表哥也是亲身经历了,也可得知绾儿虽贵为皇后,但是也是如履薄冰。” 苏纤绾长叹一声说道, “绾儿觉得今早的事尹辉祖必定也参与其中,绾儿希望表哥可以替我守好太医院盯紧尹辉祖。” “绾表妹请放心!轻舟一定会看紧他的一举一动。” 孙轻舟面色一板,正言道。 “皇上今早刚刚封赏了表哥,尹辉祖一定会为难表哥。所以你自己也要当心,千万不要引起他的怀疑,” 苏纤绾面带忧色的叮嘱道。 “轻舟会处理好的,绾表妹无需担忧。” 孙轻舟听完苏纤绾的话,心里暖暖的,他从没想过在这上京城内,除了夏如倾竟然还有一人会如此关心他的安危。 048:天山雪莲(一) “有表哥在,绾儿就不是孤身一人在这深宫中苦熬。” 苏纤绾凄楚一笑,轻叹一口气说道, “绾儿还有一事也需要表哥的帮助。” “绾表妹尽管说来,只要轻舟力所能及,绝不推辞。” 孙轻舟面色一正开口说道。 “绾儿最近不想侍寝,希望表哥可以想个法子帮绾儿避宠。” 苏纤绾颇为神秘的悄声说道。 “这是...” 孙轻舟把已经到口边的‘为何’给硬生生的吞了回去,他知道苏纤绾这么做一定有她的理由,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好!轻舟回去想好法子再来告知绾表妹。” 孙轻舟拱手作揖说道, “那轻舟就先告退了。” “表哥慢走!”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其实苏纤绾自己也能想到办法,但是这件事必定要有人配合,那这个人选最好的就是孙轻舟。 她会医术这件事暂时还不能让孙轻舟知道,不是担心他会出卖自己,而是她懂得医术要比现在的先进很多。 如今秦礼沐已经三番四次的试探她了,为了不让更多人怀疑她的身份,她只能暂时保密,等到有一天可以让她名正言顺的使用这身医术,她也必定不会藏私。 ————— 孙轻舟走后,琉璃进入正殿,向苏纤绾禀报道, “娘娘,刚刚孙御医在殿内与娘娘说话的时候,奴婢看见咱们宫里有一个小宫女偷偷摸摸的想来听墙角,但是看见奴婢后就假装是在打扫的样子走开了。” “是嘛?叫什么?” 苏纤绾嗤笑一声道。 “是负责洒扫的小溪。” 琉璃回禀道。 “现在不用管她,你想法子盯好她,看她平时都和什么人来往。” 苏纤绾吩咐道,她有自己的思量,这个小溪也不知道是谁的人,地位这么卑微的奴婢,纪幽冉是不会直接与她接触的,说不定利用这个小溪就能钓到一条大鱼。 “琉璃,你帮本宫更衣,本宫想歇个午觉。” 苏纤绾懒懒的说道,被宇文柔安的事闹了一早上,又陪秦礼沐用午膳,还跟孙轻舟说了好一会子的话,眼下真还有些累了。 “诺。” 琉璃应声道。 ————— 甘泉宫,寝殿内。 “娘娘,你脖子后面怎么了?红了好大一片。” 琉璃惊呼一声道,她刚替苏纤绾将外袍脱下,就看见苏纤绾的后脖颈殷红一片。 糟了!还是过敏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苏皇后的身体也救不了她吃不了海鲜的命。还好刚发起来,并没有其他的不适症状。 “许是起了些疹子,无碍的。” 苏纤绾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去御药房一趟,找周通要些紫苏叶,然后用生姜和大蒜熬煮成水,等我睡醒了喝下就没事了。” “诺!” 琉璃应声退下。 ————— 晚膳后,苏纤绾带着琉璃和琥珀在御花园消食散步。 “娘娘,红疹果然都没了,你的法子还真管用。” 琉璃替苏纤绾查看后脖颈,见红疹都消失了,十分高兴的说道。 “消了就好。” 苏纤绾也松了一口气说道。 “娘娘,奴婢还有一件事要禀报。刚刚晚膳时,奴婢看见咱们宫里的小溪往六局的方向去了,因为是晚膳时间,六局里人来人往,奴婢不敢跟太紧,见她进了尚服局便没有再跟着,所以不清楚她见了何人。” 琉璃一边替苏纤绾整理好衣领一边说道。 “知道了。” 苏纤绾漫不经心的开口,然后朝琥珀问道, “西蕃国送来的天山雪莲呢?” 这一日过的惊心动魄,差点将这天山雪莲给忘了,那可是她现在最宝贝的东西了。 “回娘娘,奴婢见那天山雪莲需要冰块养着,索性就让人将那雪莲连同夜明珠和箱子一起搬到了冰室。” 琥珀回禀道。 冰室?苏纤绾想起那是宫中储放冰块的地方。古代的夏季没有风扇更没有空调,除了扇子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工具了,可是夏天又实在炎热,所以聪明的古人就会将冰块摆放在室内,实行物理降温。 那么冰块哪里来呢?古代不像现代有冰箱可是制冰,古人的智慧是现代人无法想象的,他们就会在冬日里开凿上冻结冰的湖泊,再运到家中的地窖中,用棉被或是干草毡覆盖住冰块,等到夏日再取出使用。当然能做这件事的也就是那些有钱的富户或是官府世家才有这个实力。 皇宫中用的冰块也是有专门的人负责,负责开凿运输的是工部的都水司,而负责藏冰事务就有内侍省指派专门的冰室监。每年宫中在用冰这事上的开销也是一笔庞大的数字。 后来,秦礼沐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向先帝提议,在冬日用木材做成容器,再以干净的井水浇入其中,让其自行结冰,然后再取出放入宫中的冰室内,等到夏天就可使用了,这样就能将开凿运输的费用给节省下来。秦礼沐的这一提议得到了先帝的赞成和嘉奖,一直沿用至今。 苏纤绾感慨的叹息了一声,琉璃见状忙问道, “娘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本宫是感慨琥珀这次居然这么聪明。” 苏纤绾轻笑一声说道。 “娘娘这是在夸奴婢还是在损奴婢啊?” 琥珀闻言假嗔道。 这琥珀自从将秦礼沐吩咐她做的事告诉苏纤绾后,整个人好像如释重负,人也开朗松快了许多。虽然还是有些木讷,但是也是比之前好多了。 “当然是在夸你呀!” 苏纤绾忍着笑意吩咐道, “好了,你去找人将天山雪莲给本宫取来,再将夜明珠放到本宫的寝室。” 琥珀带人将天山雪莲取来,苏纤绾便一头扎进了药房。 天山雪莲也分品种,西蕃这次送来的学名叫;大苞雪莲花。天山雪莲的确是滋补圣品,但是也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服用,比如孕妇就不能服用,还有肝肾功能不好的人也不能服用。 苏纤绾坐在书桌前盯着天山雪莲好一会儿,她是在思索该如何将这天山雪莲入药,一般情况要么煲汤,要么泡酒,但是这么新鲜的雪莲她有些不舍得。 049:天山雪莲(二) 苏纤绾皱眉咬着毛笔上的穗儿,静静想了一会儿,忽然笑意浮上脸庞,落笔在纸上飞快的写下:天山雪莲、红花、益母草、桂枝、菟丝子、女贞子、当归、丹皮、茯苓、桃仁、怀牛膝、枸杞、山萸肉、川断、山药... 这个药方主要疗效是治女子月事不调。苏纤绾知道这个时代男尊女卑,人们将女子的月事视为污秽之物,再加上卫生条件不好,很多女子多多少少都有月事不调的病症。 坐堂看诊的大夫都是男子,所以很多女子即使知道自己有问题也不好意思让大夫诊治,有些病情严重的甚至会影响生育。 苏纤绾作为皇后,月事来时自然能得到这天下最好的护理,但是她也有个愿望,就是帮助这天下的女子普及卫生知识,让她们减少病痛的折磨。但是现在她还做不到,不过她相信自己总有一天可以做到。 配齐药方上的草药,又忙活了好一会儿,她将药丸制了出来,她给这个药丸起了一个名字:‘千金丸’ 苏纤绾将药丸放进一个小瓷瓶里,然后放到她的药箱里。半个月的时间,她的药箱已经满了,看来要再准备一个新的药箱了。 苏纤绾盯着剩下半株天山雪莲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用,忽然灵感顿现。 她将手里剩下的天山雪莲一分为二,拿着其中一份放在药杵中捣烂,然后开门对琉璃唤道, “琉璃,你去帮本宫找个干净的大瓷碗来,再找些珍珠、芦荟、黄瓜、鸡蛋、蜂蜜、面粉。” “诺。” 琉璃听完默记了下来,然后应声离去。 片刻后琉璃回来,将怀里的东西系数教给了苏纤绾。 苏纤绾坐在后苑的凉亭中,将捣碎的天山雪莲、鲜芦荟汁、黄瓜汁、鸡蛋清、蜂蜜、面粉一起放在大瓷碗里,然后把珍珠交到琉璃手中,吩咐道, “你去把珍珠碾成粉末。” 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琉璃将手掌伸到苏纤绾的面前,一颗完好无损的大珍珠瞬间成了珍珠末,苏纤绾稍稍愣了一下,指着瓷碗说, “放进来吧!” 琥珀在一旁彻底看傻眼了,一把拽过琉璃的手,惊呼道, “我的老天爷呀!琉璃你太厉害了,你的手没事吧!” 琉璃对着琥珀轻翻了一个白眼,以前她觉得这琥珀还挺老实,怎么最近这么多话。 琥珀见状吐了吐舌头,转儿看向苏纤绾手里的瓷碗,不解的问道, “娘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面膜。” 苏纤绾不停的搅拌着瓷碗里的材料,十分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面膜是什么东西?” 琥珀一脸惊奇的问道, “是可以吃的嘛?” 噗嗤... 苏纤绾一下子没忍住笑出声来。可不是嘛!这里面的材料都是能吃的,但是苏纤绾还是耐心的解释道, “你说的倒也没错,的确是可以吃的,不过本宫还有另一个用途。” 苏纤绾卖起关子,端起已经搅拌均匀的材料起身说道, “走!跟本宫回寝室。” ————— 回到寝室,苏纤绾神秘兮兮的吩咐说, “你们俩回房间把脸上的脂粉洗干净,再替本宫打盆洗脸水来。” “诺!” 琥珀和琉璃虽然不明缘由但依旧应声退出了寝室。 片刻后,琥珀和琉璃洗完脸,端着一盆水又回到了寝室。 苏纤绾洗完脸,让琥珀和琉璃都坐下,然后开始拿瓷碗的糊状面膜给琥珀涂抹起来。 “这个抹在脸上可以美容养颜,脸蛋儿就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苏纤绾微笑着解释道,然后吩咐琉璃说, “琉璃,你仔细看着,待会你来帮本宫敷脸。” “娘娘,这面...膜有名字嘛?” 琥珀因为不能张嘴说话,含糊不清的问道。 “这叫‘雪玉清珍泽面膏’。相传是一位贵妃的美容秘方。” 苏纤绾说完神秘一笑。 这还是她在前世翻阅古医书时发现的一个方子,相传是杨贵妃每日用来敷面的秘方,有洁净润泽肌肤的功效,使用后可以使肌肤红润,有光泽。 “这么贵重的东西,奴婢就不敷了。” 琉璃听完咂舌道。 “再贵重也是敷脸用的东西。你们跟着本宫,就是本宫的姐妹,姐妹之间还要分彼此吗?” 苏纤绾微微一笑,正言道。 琉璃和琥珀听完苏纤绾的这番话,二人的眼眶都红了红,别人家的奴婢轻则辱骂,重则打杀,而她们娘娘贵为皇后,却待她俩如亲姐妹一般。 “奴婢一定誓死追随娘娘。” 琉璃和琥珀一口同声的说道,说完二人对看了一眼,先是一愣,然后一起笑了起来。 “哎呀!琥珀,你别乱动!待会裂开了,可是要长皱纹的。” 苏纤绾埋怨道,琥珀一听会长皱纹,立刻端端正正的坐好,动都不敢动一下。 “琥珀,你厨艺好,我那还有四份之一的天山雪莲,明天你让小厨房弄只乌鸡,然后连同天山雪莲一起炖了。” 苏纤绾想起还剩的天山雪莲,吩咐道, “明天中午咱们一起喝,这叫内外兼养。” 琥珀这次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算是回应,苏纤绾见她如此不由的哈哈大笑起来。 一盏茶后,甘泉宫内有三张大白脸在那儿晃来晃去,这大晚上的着实渗人,甘泉宫的宫人们都远远的躲着。 ————— 冬庆宫内,戌时。 “娘娘,太医令前来请安,说有要事与娘娘说。” 一名宫女进来禀报道。 纪幽冉刚从御花园消食散步回来,隔着珠帘,就见她正侧躺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金玉跪在地上帮她捶着腿。 “怎么这个时辰过来?让他进来吧。” 纪幽冉连眼都没睁开,懒懒的吩咐道。 “微臣叩见昭仪娘娘,万福金安。” 尹辉祖跪下来恭恭敬敬的请安道。 昭仪娘娘,连尊享‘千岁’的资格都没有,纪幽冉闻言眉头紧蹙,一脸的不快。她一时还不习惯这个称呼,再想到今早上尹辉祖连个刚进宫没多久的孙轻舟都看不住,心里就不由的气恼。 050:宫中谋杀 “太医令这个时辰应该出宫回府了,怎么还跑来本宫这里?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纪幽冉依旧没有睁开眼,语气阴沉的问道。 纪幽冉的位分被降到昭仪,原本是没有资格自称‘本宫’了。可这冬庆宫只有她一人居住,所以她依旧还算一宫主位。 “回昭仪娘娘,微臣年迈,不堪担当重任,恐怕不能再替娘娘分忧解劳了,微臣实在是失职。” 尹辉祖看了一眼珠帘后面的纪幽冉,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继续说道, “如今太医院里能者层出不穷,医术皆在微臣之上,微臣想明日向皇上辞官卸职,返乡养老,所以在此临别之际,微臣特来当面向昭仪娘娘谢恩,感谢娘娘多年的照抚。” “你说什么?” 纪幽冉猛的睁开双眸,站起身来,撩起珠帘,走了出来,俯首看着跪在地上的尹辉祖,良久不语,殿内只有珠帘相互撞击发出的清脆声。 纪幽冉的眼中迸发出一抹阴鸷,一张俏脸异常狰狞,略思索了一下,她立刻换上笑意盈盈的娇容,弯腰扶起了跪着的尹辉祖,莞尔一笑说道, “太医令何处此言,自本宫进宫以来,本宫的身体一直是太医令照顾,本宫健康无虞都是太医令的功劳。” “娘娘过誉了。” 尹辉祖赶紧谦虚道,他见纪幽冉并没有大发雷霆,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 “太医令恐怕是为今早的事过于忧虑了,皇上不过就是罚了太医令一年的俸禄,明天本宫就让父亲给府上送一万两银票去。” 纪幽冉继续微笑着安抚道。 “微臣不敢领受。” 尹辉祖一听有银票,心中暗喜却假意推辞道。 “应该的,这些年太医令为本宫劳心劳力,这些银票也是你应得的,你就不要再推辞了。” 纪幽冉笑容可掬,然后转身对金玉使了一个眼色吩咐道, “金玉,你去将本宫的安神汤端来,赐给太医令喝。” “诺。” 金玉会意,立刻出去准备安神汤。 “太医令喝了本宫的安神汤,就赶紧回府休息,本宫着人帮你去太医院告假,你好好休息几天,咱们再商议辞官的事情,可好?” 纪幽冉将身子又转向尹辉祖,笑面如靥的问道。 “微臣多谢娘娘体恤。” 尹辉祖拱手说道,他觉得纪幽冉之所以没有生气发火,是希望自己能继续帮她做事,一想到明天就可以有一万两银票在手,他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鸟为食亡,人为财死,亘古不变的真理。 金玉将安神汤给端了进来,递到尹辉祖手里,他也没有多想,端起碗一仰头就将碗中的汤药喝的干干净净。 尹辉祖喝药的刹那却没有发现,此时纪幽冉上扬的嘴角和眼中迸发出的狠厉。 ————— 甘泉宫,寝室内。 翌日清晨,苏纤绾在寝室内醒来,琥珀赶紧上前回禀道, “娘娘,孙院正一早前来,说有事要想娘娘禀告。” “这么早,现在他人呢?” 苏纤绾睡眼惺忪的含糊道,然后起身下床。 “孙院正知道娘娘还未起身,便一直在大殿候着。” 琥珀说完赶紧上前扶起苏纤绾,伺候她起身。 “恩!那快帮本宫梳妆更衣吧。” 苏纤绾揉了揉太阳穴,醒了醒神吩咐道,她知道如果不是要紧的事情孙轻舟是不会这么早来找她的。 ————— 甘泉宫,大殿内。 “微臣孙轻舟,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轻舟见苏纤绾走了出来急忙跪下行礼道。 “孙院正起来吧。” 苏纤绾坐到了凤座上,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琥珀,你让宫人们都下去吧。你去守着门口,别让人靠近。” “诺。” 琥珀应声带着宫人们都退出了大殿,悄然掩上殿门。 “表哥,这么早前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苏纤绾见人都出去了,急忙问道。 “绾表妹,昨日太医院是我当值,于是我仔细搜查了一下尹辉祖的物品,在他抽屉的缝隙里发现了这个。” 孙轻舟从袖口掏出了一块手帕包着的东西,打开手帕,递到苏纤绾的面前给她过目。 “这是?” 苏纤绾故意表现出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样子。 “这叫‘七叶一枝花’。” 孙轻舟脸带凛色,开口解释道。 七叶一枝花。 苏纤绾在孙轻舟打开手帕时就已经知道了,又或者说,早在昨天一早她就已经知道了。 这就是这么多年来一直加在苏皇后沐浴所用浴粉中的草药,也是苏皇后多年不孕的关键所在。 “这草药可有毒?” 苏纤绾面似惊异的问道。 “这草药本无毒。” 孙轻舟说完面色微露难色犹豫道, “只是...” 的确,七叶一枝花不仅无毒而且还是祛瘀消肿,清热解毒的良药,现代的云南白药的配方中就有一味这个草药。 苏纤绾知道他在为难什么,轻声安抚道, “这草药有什么问题,表哥但说无妨。” “只是这七叶一枝花还有一个药性,就是可以杀死男子的精元。” 孙轻舟脸色微红,声如细蚊道。 苏纤绾听完用帕子掩了掩嘴角,轻咳一声。在孙轻舟看来她这是不好意思。其实苏纤绾是想掩饰笑意,这孙轻舟脸皮也太薄了,怎么当大夫为人治病。 孙轻舟的意思通俗点就是这草药能杀精,苏皇后每次侍寝完都要沐浴,而沐浴所用的浴粉中加了七叶一枝花,苏皇后能怀上孩子才叫奇怪。 “只是不知道尹辉祖拿着草药有什么用途?” 孙轻舟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开口说道。 “什么用途?等本宫亲自问一问尹辉祖不就知道了。” 苏纤绾面色阴沉,冷冷的说道。 “娘娘,琉璃有急事禀报!” 琥珀在殿门外轻叩殿门说道。 “让她进来吧!” 苏纤绾眉心微蹙,有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心头。 琉璃推开殿门,疾步走到苏纤绾面前,一脸焦急的模样,屈膝行礼道, “娘娘,出事了,内侍省传来消息,太医令尹辉祖溺毙在玉沁湖中了。” 051:杀人灭口 “什么!” 苏纤绾闻言大惊失色,忽的站起了身子,紧接着跟孙轻舟对视一眼,孙轻舟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什么时候的事?” 苏纤绾心中顿感疲累,这事儿刚有点眉目,最关键的人证居然就这么突然死了,这绝非简单的意外,这是谋杀! “据说是今天一早打捞玉沁湖中浮萍的太监发现的,内侍省的人检查过,说是太医令因为昨日夜间天黑看不清路不小心失足落水失救而死。” 琉璃据实禀报道。 “天黑?失足?” 苏纤绾面色阴冷,冷哼一声问道, “那他的尸体现在摆放在何处?” “回娘娘,应该还在内侍省,听说已经通知了他的家人前来领尸。” 琉璃回禀道。 “孙院正,这件事你怎么看?” 苏纤绾朝孙轻舟看去,开口询问道。 “回娘娘,昨晚太医院只有微臣一人当值,按照宫里的规矩,太医令应该在宫门落锁前就已经出宫回家了。” 孙轻舟将知道的悉数说了出来, “只是太医令怎么会突然在昨天夜里溺毙在玉沁湖中,微臣就不得而知了。” “皇上知道了嘛?” 苏纤绾听完孙轻舟的话,转而朝琉璃询问道。 “内侍省已经告知康远了,康远也向皇上禀告了,只是皇上现在正在前朝与大臣们商议正事,说后宫之事都交于皇后处理,他不管。” 琉璃说道。 “好!既然后宫之事都交于本宫处理了,那你们都随本宫前往内侍省一趟。” 苏纤绾很满意秦礼沐信守诺言,说到做到,既然如此,她必须得亲自去查看一下尹辉祖的尸体了,才能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 苏纤绾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内侍省。 “奴才张成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成带着内侍省的太监们齐齐的跪下,向苏纤绾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都起来吧。” 苏纤绾颇有威严的说道。 这内侍省的头儿是康远,其次就是张成。康远一般情况都陪伴在秦礼沐的左右,很少亲自来内侍省,所以苏纤绾的到来便由张成负责出面接待。但是内侍省的大事依旧要向康远禀报,而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由张成自己做主。 “皇后娘娘怎么亲自来这儿了?娘娘那缺什么派人来说一声就行,何必劳烦娘娘亲自跑一趟。” 张成起身后毕恭毕敬的说道。 “本宫听说太医令昨晚失足溺毙在玉沁湖内。” 苏纤绾也不多废话,开门见山的说道, “太医令的尸首在哪儿?本宫要看一看。” 张成闻言双眉紧蹙,满脸的不可思议的问道, “娘娘的意思是要亲眼看看?” “没错!有何不妥嘛?” 苏纤绾不紧不慢的问道。 “奴才不敢!” 张成见状赶紧解释道, “只是奴才怕冲撞了皇后娘娘,毕竟那东西晦气,不吉利。” “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死人嘛?” 苏纤绾轻描淡写的说道。 张成心中打起了鼓,这皇后娘娘的胆子也忒大了,连他们这些人中也有许多人都嫌晦气,不敢靠近,就怕沾染不干净的东西,只等家属赶紧来把尸体带走。 只是张成并不知道苏纤绾其实早在前世跟无数的尸体、器官打过交道,医学院的停尸房内都是那些死后捐献遗体的死者,还有各种用玻璃容器装着的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她爷爷曾经告诉过她,要尊重这些尸体,没有他们的无私奉献,很多疾病就没有办法找到症结,找不到症结就没有办法针对这些疾病研制出治疗的特效药。 “那皇后娘娘请随奴才这边走吧。” 张成知道苏纤绾今日是一定要见到尹辉祖的尸体的,自己硬拦肯定是不合适,反正该说的他也已经都说了。 半盏茶后,张成将苏纤绾一行人带到了一个十分僻静的房间门口,开口说道, “皇后娘娘,太医令的尸身就暂时摆放在此处,奴才陪娘娘进去。” “不用了,你去忙吧!本宫自己进去。” 苏纤绾连忙制止道,虽然张成算是苏家的人,但凡是都有万一,她可不想自己查出什么外泄出去。 “诺!那奴才就先退下了,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再唤奴才。” 张成巴不得苏纤绾不让他进去,连忙行礼退下。 “孙院正与本宫一同进去。” 苏纤绾见张成离开后,对着孙轻舟说道,然后又吩咐道, “琥珀,琉璃,你们两个就替本宫在门口守着,别让人靠近。” “娘娘,你真的要进去啊?” 琥珀既担心又害怕的颤声道。 “要不你陪本宫进去?” 苏纤绾知道琥珀胆小,故意吓唬她。 “那...好吧!” 琥珀犹豫了一下,一咬牙应道。 “算了!你就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让琉璃陪着你。” 苏纤绾轻笑一声,随即与孙轻舟推门进入了房间。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两张桌子拼成临时的停尸床,尹辉祖的尸体就这么摆放在上面,用一块白布盖了起来。 “呼啦” 苏纤绾一把将白布掀开,尹辉祖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像是熟睡了一般。只是整个人有些浮肿,在水里泡了一夜,这也是不可避免的,衣袍还湿哒哒的并未干透。 苏纤绾俯下身子将整张脸凑在尹辉祖的胸部闻了闻,一直闻到脸上。然后又伸手使劲按了按尹辉祖的胸部,最后拿起尹辉祖的双手仔细观察了一会儿。 而在一旁的孙轻舟已经被苏纤绾这一系列的动作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这个表妹太凶猛了吧。连尸体都不怕,还敢直接动手触碰。 “不是淹死的,是被人害死的。” 苏纤绾站起身,冷叹一口气说道。 “绾表妹从何得知?” 孙轻舟的语气明显有些不相信,这内侍省有专门验尸的人,这座皇宫人口太多,难免有些死于非命,于是内侍省就配有专门检验尸体的太监,虽然比不上衙门的仵作,但也不至于看不出来是不是淹死的。 052:查明死因 “是他告诉我的!” 苏纤绾指着已经死去多时的尹辉祖说道。 “他会说话?他不是死了吗?” 孙轻舟不可思议的惊叹道。 “尸体也是会开口说话的!” 苏纤绾面色严肃的将自己查验的结果解释给孙轻舟听, “首先,他的腹腔里没有水。我刚刚按了按,如果是淹死的,一定会从他的嘴里吐出水来。其次,他的手掌伸展松弛,指甲干净整齐。玉沁湖虽然面积很大,但是毕竟是人工开凿的,并不太深,如果是淹死的,他沉到湖底的时候一定会接触到水草泥沙之类的,所以手掌已经微曲,指甲里也应该有泥沙。” 孙轻舟听到苏纤绾这些理论,已经是目瞪口呆,苏纤绾完没有看见孙轻舟的表情,继续说道, “轻舟表哥,你闻一闻尹辉祖口中有些什么味道!” 孙轻舟像是中了邪,虽然不怎么相信,但依旧不由自主的照着苏纤绾说的去做。 他俯下身子将尹辉祖的嘴巴掰开,凑上去闻了闻,眼中透出精光,惊呼道, “是药味!” “什么药?” 苏纤绾颇有兴致的考起了孙轻舟。 “远志、半夏、贝母、茯神、五味子、夜交藤...” 孙轻舟又仔细闻了闻,缓缓的开口细数着,说着说着突然顿住了,看了一眼苏纤绾惊声道, “还有一味生草乌。” “那表哥可知道这些药是做什么用的?” 苏纤绾很满意孙轻舟的表现,难怪外公那么喜欢他,虽然反应没有那么快,但到底也是丝毫不差,毕竟不是每个医者都有她那么灵敏的鼻子。 “远志、半夏、贝母、茯神、五味子、夜交藤...这些都是定惊安神的药材。” 孙轻舟眉心微蹙,思索了一下,娓娓道来, “只是这些药里还多添加了一味生草乌,医者都知道生草乌不可以与半夏、贝母同用,三者相克,一同服用的话会生成一种乌头碱的毒素,可以使人心悸而亡。” “尹辉祖好歹也是太医令,怎么会犯这种错误,误食这几种草药呢?” 孙轻舟看了一眼尹辉祖的尸体,十分不解的说道。 “那如果不是误食呢?” 苏纤绾见这孙轻舟还没有想明白,索性就将事情串联起来解释给他听, “尹辉祖身为太医令,行医几十年,断然不会犯这样愚蠢的错误,可是如果有人刻意让他饮下这几种草药熬成的药汤,然后喝下汤药的尹辉祖又走在玉沁湖边,突然感到困倦,再加上乌头碱毒性发作,正好一头栽进了玉沁湖中呢!” “所以,绾表妹的意思是尹辉祖在失足跌进玉沁湖之前已经中了毒。” 孙轻舟听完恍然大悟的说道。 “没错!不过以我估计,跌入玉沁湖是下毒之人意料之外的事,此人原本只是想将尹辉祖伪装成心悸而亡,那时如果尹辉祖顺利出宫,外面的人只会以为他是突发疾病而死,没有人会联想到他是中毒而亡。只是此人不熟悉药理,对草药的计量没有把握好,毒性提前发作起来。这大概就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尹辉祖的溺毙反而让我们发现了他真正的死因。” 苏纤绾一边踱着步一边将自己的想法分析给孙轻舟听。 “那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居然敢在宫中下毒杀人。” 孙轻舟问道,他听完苏纤绾如此缜密的分析已经对尹辉祖的死因深信不疑,对苏纤绾也是深深的拜服。 “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苏纤绾面色骤冷,冷哼一声, “虽然我们已经知道尹辉祖的死是他杀,只是现在还没有证据指认杀人凶手,还缺一个中间环节,少了一个人,等我将此人揪出,自然可以真相大白。” “绾表妹既然心中已经有答案了,那就最好不过了。只是...” 孙轻舟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将想问的话说出了口, “只是绾表妹怎么能这么迅速的验出尹辉祖的死因?” 完蛋了!光顾着查尹辉祖的死因,没有顾忌到这番言论所带给孙轻舟的震撼了! 苏纤绾心中懊恼,难道告诉孙轻舟她以前在读研究生的时候闲来无事跑去听了几堂法医学教授的课?还是告诉她自己最喜欢的动漫是《名侦探柯南》,这些当然都是不能说出来的。 “那是因为母亲在世的时候给绾儿留过好几本自己编写的医书,里面涉及到这部分的理论。” 苏纤绾讪讪一笑解释道,她现在也只能拿搪塞秦礼沐的理由来搪塞孙轻舟了。 “哦!原来是堂姑母,那就怪不得了。” 孙轻舟心中的疑云瞬间挥散,然后向苏纤绾问道, “绾表妹接下来想怎么做?” 孙轻舟对苏纤绾的话自然是不疑有他,他在药王谷的时候也听说这个堂姑母尽得大爷爷的真传,甚至还能自己有各种新奇的想法,也让大爷爷颇为赞赏,只可惜因为堂姑父的原因,不得不离开药王谷,看来苏纤绾也深得其母真传。 苏纤绾憋眉沉思一下,然后走到孙轻舟的身边,在他耳边低语了片刻。 “绾表妹真要这么做?” 孙轻舟疑惑不解的看着苏纤绾,开口问道。 “没错!表哥放心!照绾儿所说的去做,一定能让那个人自动现身。” 苏纤绾狡邪的一笑,心有成竹的说道。 ———— 冬庆宫,寝室内。 “娘娘,不好了,太医令的尸体在玉沁湖中被打捞了起来,现在已经挪到内侍省了。” 金玉得到消息着急忙慌的赶紧前来向纪幽冉禀报道。 纪幽冉刚刚起床正由宫女伺候着梳妆,听完金玉的回禀,挥了挥手示意宫女退下,大殿内的宫人们会意都退了出去。 “怎么会死在玉沁湖中?” 纪幽冉遽然一惊,开口问道。 “许是那药的毒性提前发作了吧。” 金玉有些心虚的说道,她害怕纪幽冉因此事而责罚她。那药是她从宫外的江湖郎中手中买的,没想到那个江湖郎中医术不精,没有掌控好药量,以至于尹辉祖死在了宫里。 053:忽得狂症 “奴婢听说,皇后娘娘已经得到了消息,亲自前去内侍省查问情况了。” 金玉赶紧将苏纤绾去内侍省一事说与纪幽冉知晓,打算岔开之前的话题。 “她怎么亲自去了?可有查问出什么?” 纪幽冉闻言双眉紧蹙,疑惑不解的问道,果然如金玉所料没有接着再追问下去。 “内侍省由康远掌管,那张成更是油盐不进,下面的人也没什么大用处,所以并不能打探出什么。” 金玉小心翼翼的回禀道,她害怕有什么话说的不妥又招惹纪幽冉不高兴,自己又要受罚, “不过娘娘请放心,就算皇后娘娘亲自去,想必也不能问出什么,最多也就是心悸病发作,不小心跌落湖中淹死了而已。” “那就好。” 纪幽冉心中的大石落地,眼眸转而沉冷了下来, “都怪这个尹辉祖,谁让他这么不识抬举,本宫原来也不想这个时候杀了他,只是希望他能闭紧嘴巴。他可倒好,自己跑来跟本宫说要告老还乡,既然他那么想走,本宫就只能送他去见阎王爷了。知道太多的人总是活不长久。” “娘娘,奴婢一定不会背弃娘娘的。” 金玉听见纪幽冉说的最后一句话,赶紧跪下表起了忠心。要说知道最多的人,她可不就是知道纪幽冉秘密最多的人嘛。 “本宫知道你忠心,不然也不会什么事都交给你去做。你起来吧。” 纪幽冉淡淡的看了一眼金玉说道。 “那娘娘,姜饰司那儿...” 金玉起身后心有余悸的提醒道。 “无妨!她跟尹辉祖不一样,她没那个胆子。” 纪幽冉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纪幽冉当然知道那人不敢,就算她不怕死,可是她怕有人陪她一起死。 ————— 甘泉宫,寝室内,亥时。 “娘娘,奴婢依照你的吩咐,已经将太医令是被人杀害的事传出去了。” 琉璃一边替苏纤绾脱外袍一边说道, “想必今儿晚上整个宫中的人都会知道这个消息了。” “恩,咱们就等着大鱼上钩。” 苏纤绾微微一笑,继而问道, “咱们宫中那个小溪可有什么动静?” “暂时没有。” 琉璃回复道。 “今晚就让琥珀来伺候吧。” 苏纤绾想了一下,有些不放心的吩咐道, “你去盯紧尚服局,免得再让人提前动了手脚。” “诺。”琉璃应声道。 “皇上呢?” 苏纤绾一直觉得秦礼沐是颗定时炸弹,虽然他对苏皇后的心意她已经知道,可是她依旧有些不放心,这秦礼沐万一发现她的身份怎么办?又或者要她再侍寝怎么办?不知道孙轻舟的办法什么时候能想出来,要不要旁敲侧击的提醒他一下呢! “皇上这几日朝政繁忙,现在应该已经在未央宫睡下了。娘娘也早些休息吧。” 琉璃说道。 ————— 翌日清晨,苏纤绾刚吃完早膳,琥珀就进来禀报,“娘娘,尚服局的林尚服说有事要向娘娘禀报。” 尚服局?很好!果然大鱼上钩了。 “让她进来吧。”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但心中却是暗喜不已。 苏纤绾端坐在大殿的凤座上,一名年约四十左右,身穿四品女官制服的女子盈盈跪下向苏纤绾行礼道, “奴婢林因珍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尚服请起。” 苏纤绾面带笑意的问道, “不知林尚服这么早来本宫这里有何事要禀报?” “启禀皇后娘娘,奴婢的尚服局有一名女史得了重病,所以特来向娘娘禀报。” 林因珍站起身来,垂着首十分恭敬的回禀道。 “哦?是哪名女史?不知道得了什么重病?” 苏纤绾面带疑色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是司饰司的姜司饰,姜卉蕊。” 林因珍眉头深锁,一脸愁容的说道, “姜司饰昨日晚间突然晕厥,醒来后就整个人神志不清、言行无状、见人就打,如同中邪一般,今早请了御医前去诊治过了,说是得了狂症。” 狂症?苏纤绾知道在古代精神病就叫狂症或者叫疯病。只是这个姜卉蕊这么容易就得了疯病?恐怕是装的吧。 她想过姜卉蕊会用各种方法脱身,但是没想到会用装疯这一招。一个疯子不仅不能再在宫中继续侍奉,还会被赶出去。姜卉蕊这法子倒是很聪明,一个疯子说的话自然不能相信,纪幽冉也不会再对她如何,那她至少可以保住自己这条命。 “怎么好端端的会得了狂症。” 苏纤绾凤眉一挑,语带关切的说道, “本宫随你去看一看吧!好歹也是正五品女史,本宫不能不亲自过问。” “诺。” 林因珍应声道,苏纤绾是这后宫之主,后宫所有事宜都由皇后亲自打理,她没有道理去阻拦皇后。 “琥珀,你去太医院传孙院正去尚服局一趟。” 苏纤绾有条不紊的吩咐道, “琉璃,你也随本宫一同前去。” ————— 苏纤绾乘坐着辇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尚服局。 皇宫的正西方,单独辟出一大块地方,后宫六局都同在这一处。 尚服局设尚服一人,官位正四品。其下管辖四司,分别是司宝、司衣、司饰、司仗,正司官位正五品,副司官位从五品。 “奴婢恭迎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尚服局的其余三司女史带领一众宫婢跪下向苏纤绾恭恭敬敬的行礼道。 “都起来吧。” 苏纤绾抬手示意众人起身,然后对林因珍说道, “姜司饰现在位于何处?” “回禀皇后娘娘,姜司饰因为疯闹不止,奴婢担心她会伤到他人,就将她锁在房间里了。” 林因珍据实禀报道。 “那带本宫去看看吧。” 苏纤绾神色严肃的开口说道。 “诺!娘娘请随奴婢来。” 林因珍应声,侧身给苏纤绾让出了路。 林因珍带着苏纤绾来到了姜卉蕊的房间门口,推门而入。 苏纤绾走进房间,就看见一名女子被五花大绑的捆在床上,嘴里还塞了一块布。 “你们怎么将她绑起来了?” 苏纤绾双眉一蹙,冷声问道。 054:自投罗网 “回禀皇后娘娘,姜司饰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奴婢害怕她伤了人这才不得已将她绑了起来。” 林因珍担心苏纤绾怪罪,急忙解释道。 “娘娘,孙御医来了。” 琉璃见琥珀已经将孙轻舟从太医院带了过来,上前一步在苏纤绾身边轻声提醒道。 “微臣孙轻舟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轻舟跪下行礼道。 “孙院正免礼吧。” 苏纤绾朝他不露痕迹的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抬手指向被绑着的姜卉蕊吩咐道, “孙院正,林尚服告诉本宫姜司饰得了狂症,你去替姜司饰再整一次脉。” “诺!” 孙轻舟应声道,拎着药箱就朝姜卉蕊的床前走去。 结果孙轻舟刚靠近床边,适才还算安静的姜卉蕊就疯狂的扭动起来,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姜卉蕊当然不会让孙轻舟给她诊脉,她的确是想利用装疯离开皇宫,所以花了一大笔钱买通一个御医帮她撒这个谎。 如果让孙轻舟发现她是装疯,那不仅仅是犯了欺君大罪,如果再让纪幽冉知道真相更是不可能饶过她。 因为她的强烈反抗,场面一度陷入僵局。 孙轻舟见状略微思索了一下,从药箱里取出了一根银针,飞快的扎在姜卉蕊的上星穴上。 姜卉蕊双眼惊恐的看着孙轻舟,根本来不及反应,然后整个人就软瘫了下去。 得!这孙轻舟直接干净利落的将姜卉蕊扎晕了,苏纤绾见状心中暗笑一声。 孙轻舟将绑着姜卉蕊的绳子解开,拿过她的手臂,将手指搭在腕脉处仔细的诊起了脉。 苏纤绾见孙轻舟的脸色越来越沉重,她就知道自己猜的果然没错。 孙轻舟终于将手收了回来,走到苏纤绾面前禀报道, “皇后娘娘,姜司饰的确是得了狂症。只是微臣仔细观察了一下,姜司饰这个病症,微臣有良方可以治好。” “是嘛!孙院正的医术果然了得。” 苏纤绾微微一笑,然后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一些, “孙院正既然说姜司饰的病可以治,本宫就安心了。” 苏纤绾说完用眼角的余光瞄向躺着的姜卉蕊,虽然还是安安静静,可是苏纤绾很明显的看到她的身子微微颤了一下。 孙轻舟那一针只是让姜卉蕊暂时昏迷,看来她现在已经醒了,只是装作昏迷的样子。 “那就有劳孙院正随本宫回宫,将你的良方详细的告知本宫吧。” 苏纤绾面色平静的吩咐道,然后转身走出了姜卉蕊的房间。 ————— 甘泉宫内。 “娘娘,那个小溪又在廊下扫地了。” 琉璃上前悄声禀报道。 “不用管她,本宫与孙院正说的话随她听去。” 苏纤绾冷笑一声,喝了一口刚沏好的茶,然后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案上,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孙院正,你刚刚在尚服局告诉本宫,你有良方可以治好姜司饰的狂病,现在就说出来给本宫听听吧。” “回禀皇后娘娘,微臣曾得一良方可以医治狂病,此方叫作‘平狂汤方’,里面有金礞石、三棱、莪术、干姜、郁金、木香、二丑、生桃仁、枳壳、生大黄、芒硝...每日一剂,用水煎服,连喝百日即可痊愈。” “这药方真如此神奇,那就有劳孙院正费心了。” 苏纤绾微微一笑的说道。 “皇后娘娘,微臣还有一事要提前告知娘娘。” 孙轻舟略思索了一下,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此方虽然有效,但是还需一味药引才能将疗效发挥到最佳效果。” “孙院正不妨言明。” 苏纤绾眉心微蹙,正色道。 “此药方的药引为砒霜。” 孙轻舟稍稍提高了一些嗓音说道。 “砒霜?那可不是能毒死人的毒药嘛?” 苏纤绾面色微暗,惊呼道。 “没错!正常人吃了砒霜必死无疑,只是得了狂症的人喝下以砒霜为药引的汤药方可痊愈。” 孙轻舟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既然如此,姜司饰的病要紧,那就有劳孙院正将药剂配好赶紧送去尚服局让姜司饰喝下吧。” 苏纤绾轻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能不能医好,就看她自己的造化吧。” “诺,微臣这就回太医院去配药。” 孙轻舟说完拱手行礼道,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嘭... 大殿的门被人突然撞开,只见一个瘦弱的身影冲进来扑倒在孙轻舟的面前,拦住了孙轻舟的脚步。 “大胆!你是什么人?这甘泉宫也是你能随便闯的嘛?惊扰了皇后娘娘可是死罪。” 琉璃见状大声呵斥道。 “皇后娘娘,奴婢自知死罪,但还请皇后娘娘收回成命,奴婢愿意领罚。” 那瘦弱的身影跪爬到大殿中央,不停的磕头,浑身颤抖的哭诉道。 “抬起头来。” 苏纤绾声音冷如冰霜,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说道。 那身影缓缓抬起了头,面色惊恐,苏纤绾细看了一眼开口问道, “本宫见你眼熟,你是本宫宫里的人?你叫什么?” “回皇后娘娘,奴婢叫小溪,是娘娘宫里负责洒扫的。” 小溪眼中含泪,一脸怯怯的回答道。 “你刚刚说想让本宫收回成命?” 苏纤绾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继续问道。 “就是...就是娘娘刚刚说的,让孙院正为姜司饰配药的事。” 小溪轻咬嘴唇想了一下,声如细蚊的说道。 “你居然偷听本宫的谈话?好大的胆子。” 苏纤绾听完双目怒瞪,大声呵斥道,然后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案上,茶水瞬间洒了出来。 “请皇后娘娘饶命啊,皇后娘娘饶命...” 小溪吓得颤如抖筛,不停的磕头请罪道。 苏纤绾见时机差不多了,又缓缓的开了口, “你想让本宫收回成命?怎么?你不想孙院正医治好姜司饰的狂症?” “不...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小溪瑟瑟发抖,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 “你到底什么意思?一五一十的仔细说来,若是有半分虚言,立刻拖出去打死。” 苏纤绾面色一沉,冷声道。 055:往事如烟 “回禀皇后娘娘,姜司饰是奴婢的同乡,曾经救过奴婢一命。” 小溪抽抽嗒嗒的诉说着,她知道再也瞒不下去了,索性将她知道的事无巨细的说了出来, “姜司饰也是个苦命的人,三年前她还只是尚服局中一名小小的宫女,与宫中一名侍卫相爱,她将自己的一片真心托付与了那侍卫,一心期盼年满二十五周岁时可以出宫与那侍卫共结连理。就在还有一年可以出宫的时候,姜司饰突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于是便找那侍卫商量,结果那侍卫得知消息后,吓的连夜辞去侍卫之职,消失的无影无踪...” “渣男!” 苏纤绾听到这里,忽然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渣男?什么意思?苏纤绾知道自己失言,讪笑了一声说道, “没事,你继续说...” “姜司饰知道那侍卫逃跑之后,肝肠寸断,但自己已经有了身孕,瞒也瞒不了多久。娘娘你是知道的,这皇宫里,别说宫女,就是一花一草,一砖一瓦皆为皇上所有。宫女与人私通,那可是犯了欺君大罪。原本姜司饰求了太医令偷拿了落胎药,想偷偷将那胎儿打掉,可是落胎药都已经端到嘴边,她自己又忽然不忍心了...” 小溪说到这里,自己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正在此时,纪昭仪娘娘刚好进宫,被皇上封为贵妃,还赏赐帮助皇后娘娘你协理六宫。也不知道纪昭仪娘娘从哪儿得知了姜司饰有孕的消息,有一天纪昭仪娘娘将姜司饰招到自己的宫里,说了好一会儿的话。第二天起,姜司饰就被纪昭仪娘娘从一名普通宫女升为了司饰。” 苏纤绾听完这些话,心中暗自思索了起来,没想到姜卉蕊还有这么一段凄惨的故事,自古皆是‘痴情女子薄情郎’,这就是眼睛瞎了在垃圾堆里找男朋友的结果。 不过,告发姜卉蕊有孕在身的必定就是尹辉祖,姜司饰一定是求了尹辉祖拿了落胎药,没想到这个尹辉祖蛇鼠两端,跑去纪幽冉那告发了姜卉蕊,想到这里苏纤绾觉得这个尹辉祖还真是死有余辜。 “你可知道纪昭仪跟姜司饰说了些什么?” 苏纤绾面色阴沉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奴婢不知道,奴婢见姜司饰自从那天以后一直郁郁寡欢,奴婢曾问过她,可是她却什么都不愿意说。还跟奴婢说,在这宫里,知道的越少就越安。” 小溪摇了摇头说道。 苏纤绾看的出来这小溪没有说谎,她是真的不知道内情,姜卉蕊也算是有情有义,不愿意自己的事情牵连到小溪。 不过即使这样苏纤绾心中也有数,不用说也知道,那纪幽冉利用姜卉蕊怀孕之事威胁她在苏皇后的浴粉中加了‘七叶一枝花’,致使苏皇后这么多年来未曾有孕。 “那姜司饰腹中的孩子呢?” 苏纤绾双眉一蹙,忧心忡忡问道。 “在纪昭仪娘娘的庇护下,姜司饰生下了一个男婴,孩子生下来就立刻被宫中一名姓卫的老嬷嬷抱出了宫,说是送到了乡下由纪家出钱抚养。” 小溪说道。 这纪幽冉可真是狠绝,居然变相的软禁这个男婴,逼着姜卉蕊为自己做事。 “那姜司饰突然得了狂症又是怎么一回事?” 苏纤绾问道。 “昨天姜司饰突然来找奴婢,给了奴婢一些她这些年存下的银两,说她以后就不能再照顾奴婢了,让奴婢以后照顾好自己。奴婢问她出了什么事,她只说有人要杀她灭口,她有法子可以离开皇宫,然后去找她的儿子。” 苏纤绾知道一定是姜卉蕊听到尹辉祖的死是被人所杀,才担心自己也会有同样的结局。 “所以她想了装疯这个法子,想被赶出皇宫?”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问道。 “没错!可是奴婢刚刚偷听到孙院正要给姜司饰用砒霜做药引,所以奴婢才情急之下冲撞了皇后娘娘,奴婢是无心的,还请皇后娘娘饶命。” 小溪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请罪道。 “算了!你也是救人心切,本宫就不责罚你了。你先起来吧。” 苏纤绾面色稍霁道,她毕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虽然苏皇后的死,姜卉蕊也是间接的凶手,可是到底是被逼无奈,也是个可怜人。 “奴婢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 小溪语带欣喜的说道,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膝盖跪久了有些麻木。 “只是姜司饰的药引...” 小溪还是有些担心的问道。 “她既然没病,当然就无需服药了,砒霜可不是随便乱吃的。” 苏纤绾微微一笑,继而对孙轻舟说道, “孙院正,你依旧还是给姜司饰开药方,将药熬好了就送去,别叫旁人起了疑心。” “诺,微臣知道该怎么做。” 孙轻舟应声道。 “小溪,你与姜司饰之间可有什么信物?” 苏纤绾开口问道。 “有!” 小溪闻言略思索了一下,就从发髻上拔下一根桃花银簪,双手托着走上前,递到了苏纤绾的面前,郑重的说道, “这是奴婢去年生辰的时候,姜司饰送与奴婢的生辰礼物。” “琉璃,你将这银簪收好,入夜之后你悄悄去一趟姜司饰的房间,你就跟她说,她的事本宫都知道了,本宫会想法子送她出去与她的儿子团聚的,让她先忍耐些日子。” 苏纤绾看了一眼银簪,转头对琉璃嘱咐道, “然后你再传话出去给爷爷,请他想办法力寻找这个姓卫的嬷嬷,找到这个嬷嬷就能找到姜司饰的儿子了。” “诺。” 琉璃应声,然后从小溪手里将银簪收入自己的袖子里。 “奴婢替姜司饰多谢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 小溪听见苏纤绾的话,高兴的连忙跪下磕头谢恩。 “不用谢本宫,本宫帮她也是帮本宫自己。” 苏纤绾面色微暗,长叹一口气说道。 纪幽冉啊纪幽冉,你做的孽太多,不能让你再在这个皇宫中祸害人了。苏皇后的仇,我一定要替她跟你算清楚。 056:装疯卖傻 琉璃身穿黑色夜行衣,施展轻功踏着月色来到了尚服局姜卉蕊所住房间的屋顶。 琉璃探身查看了一下院落的情况便纵身而下,悄声潜入姜卉蕊的房间,刚刚掩上房门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那声音也是朝着姜卉蕊的房间而来。 琉璃环顾了房间一圈,急中生智闪身躲到了屏风后面,刚站稳就听见有人推门而入。 “姜司饰,我奉我家娘娘之命来看望你了。” 琉璃听出说话之人是纪幽冉的贴身宫女金玉,于是屏气凝神从屏风的缝隙处朝外面偷偷看了出去。 “姜司饰,你这狂症得的真是时候啊!你说你早不疯晚不疯,偏偏是这个时候!” 金玉环臂站在姜卉蕊的床前,趾高气昂的俯视着姜卉蕊,语带嘲讽的说道。 而姜卉蕊手脚依旧被绑着,整个人蜷缩在床榻的一角,倒是没了疯狂的举动,安安静静地,目光却呆滞的看向屋顶,嘴里念念有词,只是那声音太过含糊,听不清说些什么。 “姜司饰,我家娘娘有话让我转告给你,娘娘说,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管好自己的嘴巴,才能护住你想护的人。” 金玉面露鄙夷,阴冷的说道。 姜卉蕊听了金玉这番话,突然眼神阴鸷,狂性大发,不管不顾的挺身跃起朝金玉撞了过去。 金玉见状尖叫着闪躲到了一边,姜卉蕊扑了个空,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嘴里发出啊啊啊的呜咽之声。 “你居然作死想撞我,你难道真疯了不成。” 金玉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皱着眉嫌恶道, “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姜司饰好自为之吧。” 说完金玉冷哼一声,转身就离开了姜卉蕊的房间。 躲在屏风后的琉璃听见金玉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赶紧从屏风后出来走到姜卉蕊面前,将她扶回了床上,然后替姜卉蕊擦去脸上的尘土,又替她理了理散乱的头发。 姜卉蕊一脸惊疑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房中的琉璃,琉璃见状开口轻声劝慰道, “姜司饰,你别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琉璃,是皇后娘娘派我来的。” 琉璃说完就从袖子里掏出了小溪的桃花银簪,拿给姜卉蕊看。 姜卉蕊见到银簪什么话也没说,但眼眸却闪动一下,这一闪动很轻微,但是却没有逃过琉璃的眼睛。 “你放心,小溪她现在很好,她将你的事已经部告诉皇后娘娘了。” 琉璃知道姜卉蕊担心小溪的安,于是赶紧开口安抚道, “皇后娘娘派我来是要告诉你,娘娘已经传话出去给苏丞相,请他派人去寻你儿子的下落,然后她会再想办法送你出宫与你的儿子团聚。” 姜卉蕊听完琉璃这番话,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一行泪顺着眼角缓缓流了下来。 “所以,你现在更要好好保护好自己,留着性命才能与你的儿子相聚。” 琉璃见她如此可怜,叹了口气,继续劝说道, “我是偷偷来的,不能久留,你切记娘娘所说的话。” 琉璃说完便闪身离开了姜卉蕊的房间,姜卉蕊目送琉璃离去的背影,眼中虽然含着泪光,却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 甘泉宫,寝殿内,子时。 夜凉如水,此时苏纤绾还未入睡,正坐在书桌前拿着一本医术借着烛光看着,苏纤绾的目光虽然在手中的医书上,却迟迟没有翻动下一页。 琥珀跪在床榻上,拿着晒干的野艾蒿替苏纤绾驱赶着帐中的蚊子。 “娘娘,你用霍香、薄荷、艾叶、紫苏、菖蒲、香茅、八角茴香、陈皮、柳丁皮、肉桂、丁香花、金银花配成的驱蚊香囊真管用,这香囊挂在寝殿内,蚊子都少了许多。” 琥珀十分欣喜的说道,接着将手中烧尽的野艾蒿丢弃在床边的痰盂内,然后将蚊帐放了下来。 苏纤绾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寝殿大门,面带忧色的问道, “琉璃去了快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就见琉璃闪身进了寝殿。 “你怎么才回来?可是出了什么事?” 苏纤绾见琉璃回来,赶紧起身焦急的问道。 “回娘娘,奴婢适才刚到姜司饰的房间,就发现纪昭仪身边的金玉也赶了过去。于是奴婢隐身躲了起来。” 琉璃见苏纤绾一脸焦急,赶紧走上前去解释道, “奴婢偷听到那金玉说她是奉纪昭仪之命去的,还用姜司饰的孩子的性命威胁她,让她别乱说话。” “哎...所以小溪说的倒是实话。” 苏纤绾听完琉璃的话,长叹了一口气道。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叹起了气?” 琥珀在一旁不解的问道, “小溪说的是真话不是好事嘛?” “本宫没有怀疑小溪说的话,本宫只是担心姜司饰的那孩子,以纪幽冉的个性,那孩子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苏纤绾眸色暗淡,忧心忡忡的说道。 “娘娘,不要担心了,奴婢已经传话给老太爷了,想必很快就能查到卫嬷嬷的下落,自然也就是知道那孩子的情况了。” 琉璃明白苏纤绾的忧虑,但依旧好言劝慰道。 “罢了,时辰也不早了,本宫也乏了。你们也早些休息吧。” 苏纤绾勉强笑了一下说道。 “夜间是奴婢守夜,琥珀你快去休息吧。” 琉璃说道,她自从进宫一来都是她在为苏纤绾守夜,明面上是守夜,暗地里却是贴身保护苏纤绾的安,等到卯时天亮琥珀就会来跟她替换,让她回去休息。 ————— 翌日,午膳后。 “娘娘,孙院正来了。”琥珀进来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 苏纤绾吩咐道, “你带着宫人们都下去吧。” “诺。” 琥珀带着众人都退出了大殿,。 孙轻舟进来见并无外人在场,只是拱手行了个礼,直接开口说道, “绾表妹,前几日让轻舟替你想的避宠的法子,轻舟已经想好了。” “果真!” 苏纤绾闻言面上一喜,赶紧问道, “是什么办法?” 057:纤绾避宠 苏纤绾这些天也为侍寝之事忧心忡忡、烦恼不已,就怕秦礼沐心血来潮召她侍寝。 好在这两天秦礼沐前朝的事情繁忙,一直独居未央宫,并没有让她侍寝。 虽然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防着秦礼沐,但让她跟一个没有爱情的男人滚床单她实在做不到。 “绾表妹,这是我自己配制的药粉,提取自一种叫‘花升麻’的叶子。这是我当初从药王谷带出来的草药之一,外界是没有这种草药的,所以不会有人知道它的药性和用途。” 孙轻舟说着从衣袖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小瓷瓶,递到苏纤绾的面前,继续说道, “这‘花升麻’的根和茎有散瘀消肿、止血的功效,但是叶子却有轻微的毒性,若是这叶子的汁液接触到皮肤,就会使皮肤起一种红色的疹子。轻舟将这叶子的职业提炼出来,制成了这药粉。” 苏纤绾打开小瓷瓶,鼻子凑到瓶口闻了闻,这不就是现代的‘飞机草’嘛! 这‘飞机草’原来国内并没有,相传是当年的侵略者占领海岛时,曾在海岛用飞机大面积空投该种植物的种子。 由于这植物适应性强,生长速度快,逐渐成为了一种强势物种,导致其生长之处的其他植物都难以生存。 当地居民痛恨这种植物和侵略者,所以将这种植物称作‘飞机草’。 没想到前世二战时期才引入的植物到了这个时代,只有药王谷才有,孙轻舟竟然能想到利用这个来帮她避宠。 “绾表妹请放心,这个药粉里我还配了一些别的草药,调和的非常好,并不会对身体有任何损害,只需抹一些在裸露的皮肤上,只消片刻就会起红疹,但是并不会觉得痛,更不会痒,只是看上去有些唬人罢了。”孙轻舟担心苏纤绾不放心,赶紧解释道, “一个时辰后红疹便会自动消失,需要时再撒些在皮肤上就行。” “有劳表哥了。” 苏纤绾心里很清楚这植物会对人体产生什么样的效果,所以很放心的从孙轻舟的手里接过了药粉,然后微笑着说道, “皇上知道后必然会询问,还要劳烦表哥替我提前想好说辞。” “绾表妹请放心,轻舟知道分寸。” 孙轻舟面带微笑的说道。 苏纤绾不紧不慢的将瓷瓶中的药粉倒了一些在自己的手背上,又用手背扑了一些到自己的手臂,然后再是自己的脸颊和脖子上... ————— 半个时辰后,秦礼沐收到苏纤绾生病的消息,急忙从未央宫赶到了甘泉宫。 秦礼沐步履匆匆的走进苏纤绾的寝室,就见苏纤绾满脸病容的躺在床上,脸颊上、脖子上、手臂上是一块块的红疹,实在是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皇后娘娘今早来给朕请安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 秦礼沐面色阴冷,语带怒气的朝琥珀和琉璃问道, “糊涂东西,你们是怎么伺候皇后娘娘的!” 琥珀和琉璃闻言赶紧跪下颤声请罪道, “回皇上,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娘娘午膳后喝了太医令之前开的安神汤睡了个午觉起来就变成这样了。” 琥珀将之前苏纤绾教她说的话转述出来。 秦礼沐心中一凛,尹辉祖?他不是死了嘛?现在看来也是死无对证,无从查起了! “孙院正,你替皇后诊过脉,可知道皇后到底所患的什么病?” 秦礼沐双眉紧蹙,忧心忡忡的问道。 “回皇上,微臣查验了皇后娘娘所喝的安神汤和之前太医令所开的方子,里面多了一味草药,但此草药医书上从来没有记载过,所以不知道是否有毒,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彻底根治。不过微臣替娘娘把过脉,确认没有生命危险,而且已经用药物压制了此病症的蔓延。还请皇上容微臣一段时间来研究医治此病症的方法。” 孙轻舟将之前想好的说辞告诉了秦礼沐。 “那孙院正就尽快将治疗此症的方法研制出来。” 秦礼沐听孙轻舟说苏纤绾并没有生命危险心中松了一口气,语气稍稍和婉了一些道, “如今尹辉祖已死,太医院不能群龙无首,孙院正你就暂代太医令之职吧。” “微臣谢皇上恩典。” 孙轻舟跪下叩头谢恩道,他心里很清楚,秦礼沐这是恩威并施的让他快点治好苏纤绾的病症, “皇上,微臣还有一事要向皇上奏明。” 孙轻舟赶紧趁机将最重要的事用最委婉的方式说了出来, “因为皇后娘娘病的奇怪,也没有医书可查,所以微臣现在不确定皇后娘娘的症状会不会传染,所以在娘娘没有痊愈前,还请皇上不要与娘娘过于亲近。” “知道了!你们尽心伺候皇后即可。” 秦礼沐淡淡的说道,他心里很清楚孙轻舟话里的含义。 “皇上,刚刚的朝会才进行了一半,是继续还是?” 康远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原来刚刚秦礼沐正在商议政事,忽闻急报说苏纤绾病了,立刻丢下众大臣便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继续吧!” 秦礼沐看着躺在床上的苏纤绾,柔声说道, “皇后,朕还有政事要处理,你要好好养病,朕晚上再来看你。” 苏纤绾轻轻点了点头,样子十分虚弱。 ————— 秦礼沐离开后,苏纤绾立刻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跑到梳妆台前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嗔怪的说道, “琥珀,你给本宫抹的粉太多了,刚刚呛的我鼻子痒痒的,差一点就打了喷嚏。” “娘娘,咱们这么欺骗皇上好嘛?这可是欺君啊!” 琥珀面有难色的说道。 苏纤绾转过头来轻瞪了琥珀一眼,嫌她话多,琥珀立刻噤声。 孙轻舟见状连忙拱手作揖道, “皇后娘娘,时辰也不早了,微臣先告退了。” “琉璃,你去送送太医令。” 苏纤绾面色稍缓的说道。 虽然秦礼沐只是让孙轻舟暂代太医令之职,但苏纤绾清楚,放眼如今的太医院,有谁的医术能比得过孙轻舟,太医令必定是孙轻舟囊中之物。 058:不出所料 翌日午后,苏纤绾正在榻上闭目养神,琥珀轻声轻脚的进来禀报道, “娘娘,老太爷来了。” 苏纤绾缓缓睁开了眼,打了一个哈欠伸了一个懒腰,懒懒的说道, “走!陪本宫去看看爷爷带了什么好消息!” “老臣苏权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权听见苏纤绾的脚步声赶紧跪下行礼道。 “爷爷快请起。”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苏权站起身看见苏纤绾脸上手上的红疹,大吃一惊,连忙问道, “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许是吃错了东西,太医令已经帮本宫看到了,说过两天就好了。” 苏纤绾讪笑一声说道。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午膳前秦礼沐突然来看她,于是撒了些药粉,如今红疹已经淡了很多。 苏权听到孙轻舟已经看过了,还说没事,心里就放心许多,然后朝着身后的一名老妇人冷声呵斥道, “见到皇后娘娘,还不赶快跪下。” “老奴卫良花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跟在苏权身后的老妇人赶紧跪下向苏纤绾毕恭毕敬的行礼道。 “爷爷,这是...” 苏纤绾疑惑的看向苏权问道。 “皇后娘娘,这就是你要老臣找的人。” 苏权赶紧解释道, “老臣派人寻遍京城四周的乡下和庄子都没有找到娘娘想找的人,结果下人在无意间在‘万花楼’发现了她,这老妇居然躲在‘万花楼’里做洗衣婆。” “万花楼?” 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回皇后娘娘,万花楼就是上京城最大最有名的青楼。” 苏权解释道。 苏纤绾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老妇,冷哼一声,这老婆子倒是聪明,如果被纪家找到,必然要被灭口。中隐隐与市,于是这婆子就躲到了青楼,以避追杀。 “爷爷先请座。”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然后自己也坐到凤座上。 “卫嬷嬷,抬起头来回话。” 苏纤绾面色转沉,冷冷的开口说道。 “诺。” 卫良花闻言赶紧抬起了头,眼眸依旧低垂,不敢直视苏纤绾的眼睛。 “本宫问你,姜卉蕊的儿子可是你抱出宫的。” 苏纤绾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 卫良花答道。 “可有谁指使你?” 苏纤绾继续问道。 “是...” 卫良花声如细蚊的回答道。 “皇后娘娘面前要大声回话,宫里的规矩你都不懂了嘛?” 琉璃大声呵斥道。 “是纪贵妃。” 卫良花吓的一激灵,脱口而出。她多年不在宫中,并不知道纪幽冉已经被降位的事。 “那姜卉蕊的儿子如今在何处?” 苏纤绾淡淡的问道。 “那孩子...那孩子出宫那日...就死了。” “什么?” 苏纤绾闻言惊的从凤座上站了起来,虽然早就猜到这样的结局,难免还是大吃一惊。 苏纤绾走到卫良花的面前,扫了一眼卫良花继续问道, “你且说说,那孩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那孩子是被老奴捂死的。” 卫良花早就吓的瑟瑟发抖,她被带进宫门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生死都捏在别人手里。 “你为什么要捂死那孩子。” 苏纤绾面带怒色的问道。 “老奴也是迫不得已,纪贵妃给了老奴一笔钱,让老奴将那孩子带出宫就弄死,那孩子不死老奴就会死。” 卫良花见状不妙,浑身一颤,立刻俯首说道, “老奴就知道这么多,还请皇后娘娘饶了老奴这条贱命。” “饶了你!本宫一定会饶了你的。” 苏纤绾皱眉一脸嫌恶,阴恻恻的开口说道, “卫嬷嬷,今日你将此事说了出来,你自己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本宫警告你,要想活命就管好自己的嘴,本宫饶了你,不代表别人也会饶了你,出了这个宫门,你就自求多福吧。” “诺!老奴多谢皇后娘娘不杀之恩!请皇后娘娘放心,老奴今日什么话都没说过,这件事老奴一定会烂在肚子里,将来带进棺材里。” 卫良花头如捣蒜,感激涕零的保证道。 “来人,将卫嬷嬷好生送出宫。” 苏纤绾和颜悦色的吩咐道。 “娘娘,这老刁奴这么歹毒,咱们就这么轻轻放过她?” 卫良花被宫人领出大殿后,琉璃在一旁一脸不甘心的愤愤道, “不如让奴婢悄悄除了她?” “你别恼!本宫放她走,不是饶了她,而是不想脏了咱们自己的手。” 苏纤绾冷笑一声,不疾不徐的说道, “本宫相信这婆子只要走出这皇宫的大门,自然就有人会了替咱们了结她。” “皇后娘娘,说的对。” 苏权轻抚自己的胡须,笑眯眯的看着苏纤绾说道,他这个孙女果然跟以前大不一样了,为人处世凛厉了许多,这样的风格在这后宫才能保护自己,不至于跟以前一样处处被纪幽冉压着。 “这次辛苦爷爷了,想必为了找这个婆子一定费了不少功夫。”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这哪能费多少功夫,只要绾儿有需要,爷爷一定力为你办到。” 苏权一脸宠溺,笑呵呵的的说道, “看着绾儿在宫中过的好,爷爷就高兴。” “爷爷,你放心!绾儿在宫中一切都好,吃的好睡的好。” 苏纤绾宽慰道。 “那就好。” 苏权已经听说这两天所发生的事,他在府里听了都觉得惊心,没想到苏纤绾处理的这样好。 “还有一件事爷爷要提醒绾儿,今早上朝时,礼部奏禀说已经开始三年一度的秀女初选了,也就是说再过两月就要殿选了,到时候这后宫必定要再添几位嫔妃,一个纪昭仪已经让你筋疲力尽,往后的日子你自己也要多加留心才是。” 苏权面带忧色的提醒道。 “绾儿多谢爷爷提醒。”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自古每个帝王都是后宫佳丽三千,秦礼沐的后宫实在是太冷静了,赵妙心一死,这后宫除了纪幽冉只剩两个低位的才人。 她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秦礼沐似乎很少踏进后宫,除了那日她生日那天来过她宫里一次,除此之外似乎都自己一个人在未央宫独宿。 059:独闯虎穴 秦礼沐如今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老是这么一个人待着,生理需求怎么满足呢? 看来是时候帮他再弄几个人进宫,有了新人应该就不会让她侍寝了。 反正将来自己也是要离开的,那就让她替秦礼沐多安排几个人吧。一想到这里,苏纤绾就很心安理得。 “爷爷,还得麻烦你再帮绾儿做一件事。” 苏纤绾颇为神秘的轻声说道, “爷爷能否帮绾儿弄一份最后殿选的秀女名单?秀女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可以是可以,只是...你要这个有何用?” 苏权疑惑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要帮皇上选妃啦!” 苏纤绾狡邪一笑说道。 “好!等殿选的名单敲定,爷爷就送进来给你。” 苏权觉得苏纤绾一定在筹谋着什么,也不深纠,站起身拱手说道, “时辰也不早了,爷爷就先回府了。” “琥珀,好生将爷爷送出去。” 苏纤绾吩咐道。 ————— 苏权前脚刚离开甘泉宫,小溪就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跪下问道, “皇后娘娘,奴婢刚刚似乎看见了卫嬷嬷,是不是已经找到了姜司饰的儿子。” 苏纤绾看小溪一脸急切又欣喜的模样,实在不忍心将孩子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她。 现在那个孩子就是姜卉蕊活下去的希望,一旦让姜卉蕊知道这孩子已经不在了,恐怕她也是活不成的。 “卫嬷嬷是找到了,只是那孩子却丢了,所以还在寻找那孩子的下落。” 苏纤绾眼神有些闪躲的说道,她实在不善于撒谎,即使是善意的谎言。 “怎么会丢了呢?” 小溪有些不相信的质问道。 “小溪,你放肆了!” 琉璃看出了苏纤绾的窘迫,轻斥了小溪一句。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故意的,只是关心情切,还望娘娘恕罪。” 小溪知道她不该质问苏纤绾的,赶紧磕头请罪道。 “罢了,你先下去吧,等有孩子的下落,本宫自会告诉你的。” 苏纤绾挥了挥手,心不在焉的说道。 “诺。” 小溪赶紧退了出去。 “孩子已经死了的消息先别告诉她。” 苏纤绾见小溪退下了,嘱咐琥珀和琉璃道。 “诺!” 琥珀和琉璃应道。 “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 琉璃有心忡忡的提醒道。 “本宫知道,先让本宫想想这事该怎么处理最好再说也不迟。”苏纤绾面色晦暗,有气无力的说道, “本宫有些头疼,扶本宫去睡一会吧!” ————— 翌日,苏纤绾正在用早膳,小溪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跪倒在苏纤绾的面前,声泪俱下的说道, “皇后娘娘,求你快去救救姜司饰吧。” “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小心冲撞了皇后娘娘。” 琥珀对于小溪三番五次的闯殿深感不满的呵斥道。 “无妨,小溪你说仔细了,姜司饰出了什么事?” 苏纤绾心感不妙,放下手中的粥碗,开口问道。 “奴婢晨起去尚服局看望姜司饰,把孩子丢失的事告诉了她,结果没想到她听了后疯了似的跑出了房间。” 小溪伏在地上,忧声说道, “奴婢追了出去,看见姜司饰是往纪昭仪的冬庆宫的方向去了。” “姜司饰不是被绑住了嘛?怎么会跑出去?” 琥珀凝眉急问道。 “奴婢刚去的时候看见绑她的绳子已经将她的手脚都勒出血痕了,一时不忍就将绳子松开了。” 小溪自知犯了大错,怯弱弱的说道。 “你...” 琥珀听完刚想开口呵斥小溪,却被苏纤绾冷声打断, “好了,现在追究这些还有什么用,快去给本宫备轿辇,叫上琉璃,咱们去冬庆宫,晚了怕是不好。” “奴婢也随皇后娘娘一起去。” 小溪急声说道。 “你就在甘泉宫老老实实的待着。” 苏纤绾语气实在不好,这个小溪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也知道孩子丢失的事情不能告诉姜卉蕊,昨天忘了叮嘱她,她就这么沉不住气告诉姜卉蕊,姜卉蕊此去冬庆宫一定是找纪幽冉要人去了。自己要是去晚了,姜卉蕊怕是凶多吉少。 ————— 冬庆宫,寝室内。 纪幽冉刚起床,金玉正伺候她梳头。 “娘娘,姜司饰说有重要的事要与娘娘说,此时正在殿外等候。” 一名宫女进来禀报道。 “她不是疯了嘛?一个疯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打发她走。” 纪幽冉一边挑着首饰一边冷声说道。 “回娘娘,姜司饰说如果娘娘不想见她,她就去见皇上,她说皇上一定比娘娘更有兴趣知道这件事。” 宫女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惹纪幽冉不高兴。 “好个姜卉蕊,本宫就知道她是装疯卖傻,居然敢威胁本宫!” 纪幽冉听完宫女的话,狠狠的将自己手中的金钗掷向铜镜,恨声道。 吓得金玉连忙撤了手中的活计,赶紧好言劝慰道, “娘娘,这姜卉蕊这么不知好歹,不如我们就无声无息的...一了百了。” 金玉说着就用手中的梳子在自己的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让她进来吧。本宫倒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非要见本宫不可。” 纪幽冉眼眸微转,淡淡的说道。 “诺。” 宫女悄声退出了寝室。 “奴婢姜卉蕊叩见昭仪娘娘,万福金安。” 姜卉蕊进了寝殿后跪了下来行礼道。 纪幽冉转头打量一眼姜卉蕊,头发散乱,一身素衣裙,手脚似乎还有伤痕,然后又转头看向铜镜描起了眉,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 “姜司饰不是有病在身嘛?这大清早的跑来本宫这里做什么?” “昭仪娘娘,奴婢此次前来就是想问一问娘娘可否还记得三年前对奴婢的承诺。” 姜卉蕊跪在地上,脸色苍白,却直起身子,大义凛然的盯着纪幽冉问道。 “放肆,这是你一个小小司饰该对娘娘说话的态度嘛?” 金玉呵斥道。 “无妨,姜司饰也算是旧相识了,本宫不会怪罪她的。” 纪幽冉并未因姜卉蕊的不敬而生气,语气和缓的说道, “姜司饰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三年前的事?三年前你托付本宫的事,本宫已经照做了。” 060:无畏生死 昨天那个卫良花一出宫门就被纪家的人抓住,临死前都一口咬定并未将孩子死的事情透露出去,姜卉蕊也必定是不知情的。 “那么请问昭仪娘娘,奴婢的孩子现在身在何处?” 姜卉蕊咬着牙一脸悲愤的问道。 “什么孩子?姜司饰身为宫中女官怎么会有孩子?” 纪幽冉停止了描眉,扭头看向姜卉蕊,一脸轻蔑之色的笑问道。 “你这个奸妃...” 姜卉蕊突然起身向纪幽冉扑来,伸手掐住她的脖子。眼露凶光,手指用力,拼命摇着纪幽冉的脖子, “你快说我的孩子到底在哪儿?你快说...不然我就掐死你!” 纪幽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花容失色,一双手拼命扒拉姜着卉蕊的手臂,想让她松开,奈何一点力气也使不上,一张俏脸涨成了猪肝色。 金玉也在一旁拼命拉扯着姜卉蕊,高声疾呼道, “你不要命了?快放开娘娘。” “快来人啊!姜司饰要谋害娘娘。” “快来人啊!救命啊!” ... 驻守冬庆宫的侍卫和宫人闻声闯了进来,见状慌忙上前拉开了姜卉蕊。 姜卉蕊嘴里不停的叫骂着,一双枯枝般的手还十分不甘心的挥舞着。 “咳、咳、咳...” 纪幽冉剧烈的咳嗽喘息着,脸色也恢复了不少,金玉也在一旁着急的轻抚纪幽冉的后背替她顺气。 “你...你竟敢...敢谋害本宫...咳...” 纪幽冉颤抖的伸出手指指向姜卉蕊,气的口鼻扭曲,厉声道, “你跑来想掐死本宫,来人,给本宫把她的手筋脚筋都挑了。” 侍卫领命捉住已经被制服的姜卉蕊的手腕和脚腕,手起刀落。 “啊......” 姜卉蕊惨叫一声后惨白的脸上浮出了阴森森的笑意,开口叫嚷道, “纪幽冉,你这个贱人,你利用我的亲儿威胁我帮你做事,天道昭昭,人可欺,心不可欺,果因历然,天地无欺,你会遭报应的,你的下场一定凄惨无比,死无尸...” “你居然敢诅咒本宫!好!你这舌头这么厉害,本宫就把它拔了,看你还怎么咒骂本宫!” 纪幽冉闻言不觉蹙眉,勃然大怒的吩咐道, “来人,给本宫把她的舌头拔了。” 侍卫按住姜卉蕊的头,拽出她的舌头,小刀轻轻一挑,姜卉蕊的舌头就从她的嘴里掉落到了地上。 “呜呜呜...” 姜卉蕊满嘴是血的呜咽着,眼中尽是怨毒。 纪幽冉走到了姜卉蕊的面前,金玉十分担心的挡在前面,纪幽冉挥了挥让金玉走开,然后俯下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卉蕊开口说道, “你不是想知道你儿子的下落嘛?本宫现在就告诉你!你的孽种儿子早就死了,出宫那天就已经死了。本宫也于心不忍啊!早知道会死还不如不生下来了。你说对嘛?姜司饰!” 姜卉蕊停止了挣扎,眼神空洞,不敢相信的看着纪幽冉。 “本宫念在你替本宫辛苦这么多年的份上,马上就送你去与你的死鬼儿子团聚。” 纪幽冉站起身,朝侍卫使了一个眼色。 侍卫会意,拎起已经不再挣扎的姜卉蕊,就像拎小鸡一样,就要离开寝室。 ————— “皇后娘娘,驾到!” 殿外的太监高声唱喝道。 苏纤绾一只脚刚迈进冬庆宫的大殿,纪幽冉带着金玉急匆匆的从寝室里走了出来,跪下行礼道, “臣妾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等苏纤绾开口免礼,纪幽冉自己站起了身子,一脸不快的问道, “不知道皇后姐姐亲自前来臣妾这里有何贵干?” “本宫听说一名得了狂症的女官因为看管不严偷跑了出来,有人看见她是往纪昭仪的冬庆宫的方向而来。” 苏纤绾的目光徐徐环顾大殿四周,开门见山的说道, “本宫担心那疯了得女官伤到纪昭仪,特意带人捉那女官回去。” “臣妾多谢皇后姐姐的关心,臣妾的冬庆宫一切无恙,并未见到皇后姐姐口中的女官,姐姐请回吧。” 纪幽冉欠了欠身子,言语含笑的下了逐客令。 苏纤绾在进殿的那一刻已经闻到了殿内有一股血腥气,深感不妙,于是朝琉璃使了一个眼色。 琉璃会意,她也敏锐的察觉到这股血腥气,于是快步朝着纪幽冉的寝室走去,金玉见状赶紧用身子挡住了琉璃,开口说道, “大胆,里面是昭仪娘娘的寝室,岂容你一个奴婢擅闯。” “如果是本宫让她闯的呢?”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 金玉心知不可以违背皇后的懿旨,但是她毕竟是纪幽冉的人,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挡住,一时间场面陷入了僵局。 “皇后姐姐,这大清早的让侍女硬闯臣妾的寝室,不知道臣妾做错了什么事情?” 纪幽冉阴沉着脸,一阵抢白道。 “本宫说过了,要找一名得了狂症的女官。” 苏纤绾不紧不慢的说道。 “臣妾也说过了,臣妾这里没有。况且这冬庆宫是皇上赐于臣妾居住的,就算要进也得有皇上的旨意。” 纪幽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本宫贵为皇后,是后宫之主,这后宫还没有本宫不能进的地方。” 苏纤绾冷声说道, “琉璃,进!” “诺!” 琉璃应声道,然后一把将挡在她面前的金玉推倒在一旁。 纪幽冉见状气的口鼻生烟,不管不顾的冲到寝殿门口,挡住了琉璃的去路,眼若寒霜的厉声道, “大胆!你这个刁奴胆敢在本宫面前放肆,有本事就从本宫的身上踩过去。本宫看你有几颗脑袋敢以下犯上。” 琉璃嗤笑一声,抓着纪幽冉的衣襟,轻轻一用力,纪幽冉就被她丢到了身后,正好摔在金玉身上。 她原本就是江湖中人,苏纤绾是她唯一的主子,就算是秦礼沐挡在前面,她也敢照丢不误。 啊! 纪幽冉吓的惨叫一声,金玉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疼痛,想扶起纪幽冉,主仆俩狼狈不堪的乱作一团。 “皇后娘娘,人在这里!” 琉璃进入寝室后发现了姜卉蕊,对着大殿大声疾呼道。 061:虎口夺人 苏纤绾闻声知道一定是出了事,冷眸狠狠瞪了纪幽冉一眼,疾步朝着寝室走去。 纪幽冉从地上挣扎的爬了起来,由金玉搀扶着紧随其后也跟了进来。 走进寝室,苏纤绾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 姜卉蕊浑身是血的倒在血泊中不知是生是死,她急忙蹲下,用手指探了一下姜卉蕊的鼻息,又摸了一下颈上的动脉... 还好!还好!人还活着,苏纤绾心中的大石稍稍放了下来。 “纪昭仪,这你又该如何解释?” 苏纤绾站起身指着血泊里的姜卉蕊,厉声斥问道。 “这贱婢是刺客,想刺杀臣妾,臣妾处置她也无可厚非。” 纪幽冉丝毫没有畏惧的说道,还将脖子扬起给苏纤绾看, “皇后姐姐,你看看臣妾脖子上的伤痕,就是这名贱婢所为。若是皇后姐姐不相信,大可请御医来查验。” 苏纤绾看了一眼纪幽冉脖子上的红指印,隐约还有指甲掐出的血痕,不用验也知道纪幽冉没有撒谎,这么严重的伤痕一定是姜卉蕊所为。 只是这姜卉蕊太沉不住气,太心急,现在反而让纪幽冉占了理,奴婢谋害主子,以下犯上可是五马分尸的大罪,这纪幽冉要是闹到秦礼沐面前,就算她想救姜卉蕊一命也是难上加难。 “就算她要谋害纪昭仪,纪昭仪也不能在自己宫中动用私刑,大可将此人捉住送到内侍省审问清楚,再行处置。” 苏纤绾语气稍显缓和的说道。 “皇后姐姐,说的真是轻巧,她要杀的又不是姐姐你,臣妾不用刑怎么知道她是受谁指使来谋害臣妾。” 纪幽冉抚了抚鬓边的碎发,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既然人已经找到了,本宫现在就将她带回去,仔细查问。”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示意琉璃将人带走。 “慢着!” 纪幽冉上前一步挡在琉璃身前,对着苏纤绾说道, “皇后姐姐,这贱婢谋害的是臣妾,臣妾以为应该交给臣妾自己处置。” “宫中有宫中的规矩,既然纪昭仪口口声声说她要谋害你,本宫是这后宫之主,自然是要彻查清楚。” 苏纤绾冷冷的看了一眼纪幽冉,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 “况且姜司饰身为正五品女史,是有官位在身的,随随便便的处置了也是不妥,要让旁人知道了,恐怕会有损纪昭仪的清誉。所以还是由本宫带回去吧。” “既然皇后姐姐如此说,臣妾相信姐姐一定能给臣妾一个满意的答复,不会徇私枉法袒护一个谋害主子的宫婢在这后宫里兴风作浪。” 纪幽冉知道现在的自己争不过苏纤绾,只得咬着银牙,含笑说道。 “那是自然!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在后宫里兴风作浪的人。” 苏纤绾和颜悦色,话里有话的说道。说完便朝冬庆宫的殿门走去,琉璃扶着姜卉蕊也紧跟其后。 “臣妾恭送皇后娘娘。” 纪幽冉欠了欠身子说道,面上的笑容立刻隐去,目光渐渐冷了下去。 “娘娘,咱们就这么让皇后娘娘带走姜卉蕊?” 金玉走上前不解的问道。 “她要带走就带走吧!本宫何苦跟她撕破脸。” 纪幽冉看着苏纤绾离去的身影,恨声道, “那贱婢口不能语,手不能写,本宫看她还能做些什么?皇后要是徇私不治她的罪,本宫正好就去皇上面前告她个庇护纵容之罪。” “娘娘英明!” 金玉赶紧奉承道。 ————— 甘泉宫,偏殿。 “琉璃,将姜司饰侧放在床榻上。” 苏纤绾焦急的吩咐道。 她知道姜卉蕊的舌头已经没了,还在流血,免得血液倒流呛到气管,再引起窒息, “去取些冰来。” “诺!” 琉璃应声将奄奄一息的姜卉蕊侧放在了床榻上,替她将脏乱不堪的衣裙脱去,然后转身就出去取冰块了。 琥珀打来水拿来了干净的衣裙,替姜卉蕊擦拭身上的血污,换上干净的衣裙。 “琥珀,快去太医院将孙轻舟请来。” 苏纤绾蹙眉看着床榻上的姜卉蕊吩咐道。 “诺!” 琥珀将手中的帕子放下应声出去。 “蕊姐姐...” 琥珀刚走,小溪便跑了进来,扑到姜卉蕊的床边,嚎啕大哭起来, “蕊姐姐,都是小溪的错,是小溪害了你,小溪不该跟你说那些...呜呜呜...” “哭什么哭,姜卉蕊还没死呢,你就急着哭。” 苏纤绾被小溪的哭声惹的心里烦躁,沉声呵斥道。 小溪见苏纤绾有些生气了,立刻止住了哭泣,只是默默的抽泣着。 苏纤绾见状摇头,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娘娘,蕊姐姐的血一直在流,怎么都止不住。” 小溪转过头,眼里还挂着泪,忧心忡忡的说道。 苏纤绾急忙走上前,小溪赶紧退到一边,给苏纤绾让出了地方。 姜卉蕊因为失血过多,整张脸惨白如纸。 苏纤绾翻开了姜卉蕊的眼皮发现她的瞳孔有些发散,心中顿觉不妙。 连忙从随身的荷包里倒出了一颗药丸塞进姜卉蕊的嘴里,这是她之前研制的止血丸,此药名叫‘百草凝血丹’,里面有牛白藤、假蒟、地耳草、牛尾菜、鹅不食草、牛膝、乌药、红杜仲、鬼画符、山桔叶、羊耳菊、刘寄奴、过岗龙、山香、穿破石、毛两面针、鸡血藤、丢了棒、岗梅、木鳖子、丁茄根、大半边莲、独活、苍术、急性子、建栀、制川乌、丁香、香附、黑老虎根、桂枝、樟脑...等几十种名贵中草药,有清肿止痛,舒筋活络,止血生肌,活血祛瘀的功效。 接着又从腰带中拿出针灸包,抽出数枚银针,稳稳的朝几处止血的穴位扎了下去。 “娘娘,冰块取来了。” 琉璃端着一碗冰块快步走了进来。 苏纤绾取了一小块冰塞进姜卉蕊的嘴里,暂时只能用这个方法帮助姜卉蕊减轻断舌之痛了。 “娘娘,蕊姐姐的血止住了。” 小溪看见刚刚还血流不止的地方已经不再流血,惊喜的说道。 062:出手搭救 苏纤绾见状,心中也暗舒了一口气,正准备拔针,身后传来了琥珀的声音, “娘娘,太医令来了。”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轻舟跪下行礼道。 他刚刚进来时正好看见苏纤绾在行针,连忙制止了琥珀的通传。苏纤绾施针的手法精湛纯熟,连他都自愧不如。 “太医令请起,快来看看姜司饰。” 苏纤绾也不觉有异,一边拔针一边吩咐道。 “诺!” 孙轻舟还沉浸在刚刚苏纤绾那套针法所带来的震撼,应声走到床榻前,俯下身子检查起姜卉蕊的伤势。 片刻后,孙轻舟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了一瓶药粉洒在姜卉蕊的伤口处,然后起身走到苏纤绾的面前,回禀道, “启禀皇后娘娘,微臣已经用秘制的金创药,已经替姜司饰止住血。” 苏纤绾看了一眼姜卉蕊的伤口,姜卉蕊的伤口处的血液果然瞬间凝结,心中惊奇,不经脱口问道, “这金疮药竟然如此神奇,不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草药?” “回娘娘,此药名叫‘七圣止血散’,里面有白芨、小蓟、降真香、炒蒲黄、胜红蓟、龙骨、鳖甲...此药可以瞬间凝结伤口,清热解毒、消炎排脓、生肌收口。” 孙轻舟丝毫没有藏私,将此药散的配方告诉了苏纤绾,旁人问他自然不会说,只因为苏纤绾身体里流着孙家的血液,是半个孙家人。 “皇后娘娘,恕微臣直言,姜司饰伤口的血虽然暂时已经止住了。但是她的伤势实在太重,整条舌头连根拔去,就算养好也不可能再开口说话了,而且手筋脚筋皆断,最好的方法是用针线将两根断筋再相接到一起,这叫‘针缝术’,微臣医术粗陋,不会使用此术,若臣的师傅在,或可以一试。” 孙轻舟忧心忡忡的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而且姜司饰失血过多,幸好刚刚娘娘出手为姜司饰止住了血,不过现在还有些发热的症状,什么时候能醒,就要看她自己求生的意志力了。” 求生的意志力? 恐怕太难了!苏纤绾心中冷叹,姜卉蕊已经知道自己的亲儿下落不明,哪里还会有求生的意志力。看来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不过刚刚孙轻舟所说的‘针缝术’,听上去也就是西医的伤口缝合,前世在学校里倒是学过。 只是在这里到哪儿找伤口缝合所用的针、线和镊子呢? 这伤口越早处理越好,再晚哪怕是她也没有把握能缝合好。 刚才因为情况紧急,她不得已在孙轻舟面前给姜卉蕊施针止血,看来有些事情不能再瞒孙轻舟了。 “太医令先替姜司饰开些药,让她先服下吧。” 苏纤绾吩咐道。 “诺!微臣会先用当归、地黄、黄芪、芍药、川穹...替姜司饰补血养气,将流失的血气尽快补回来。” 孙轻舟思索了一会,将心中所想的药方说出来与苏纤绾听。 “不错!那就辛苦太医令了。” 苏纤绾闻言觉得用药十分得当,不住的点头赞同道。 “只是这些伤口...” 孙轻舟面露难色的说道。 “无妨!本宫有法子!” 苏纤绾已经决定亲自替姜卉蕊缝合伤口了,她需要孙轻舟帮她打下手,再则有孙轻舟在场也能掩人耳目,于是吩咐道, “太医令,你帮本宫再准备一剂汤药,方子本宫待会写给你。” “小溪,你就留下来照顾姜司饰,她嘴里的冰化了就重新放进去一小块。” 苏纤绾吩咐完便出了房间。 苏纤绾回到寝室,在书桌前坐下,提笔在纸上写下:曼陀罗花、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穹、天蓝星、菖蒲... 苏纤绾拿起写好的药方走出寝室,交到孙轻舟手里,神色沉重的嘱咐道, “轻舟表哥,请你按照这个方子熬煮成汤药,午膳后你再来一趟甘泉宫,我要替姜卉蕊缝合伤口。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因为我还有很多工作要提前准备。还有这方子用完即毁,不可留下存档。” “好!绾表妹放心!轻舟知道轻重。” 孙轻舟听完苏纤绾这番话,立刻正色应道,然后便将药方塞进袖子退出了甘泉宫。 ————— 孙轻舟走后,苏纤绾便在殿中踱着步低头思索着午后的缝合手术。 “娘娘。” 琥珀端着茶具,蹑手蹑脚的走进来,开口说道, “娘娘忙碌了半天,奴婢去给你沏杯茶吧!” 苏纤绾只是点点头,没有开口说话。 琥珀见状轻叹一声,转身便走到了一旁,将手中的茶具摆放在桌案上,从茶叶罐中道出了少许茶叶,接着摆弄起茶具,开口说道, “娘娘,这是昨天张少监送来新进贡的‘休宁松萝’,此茶色泽绿润、香气高爽、滋味浓厚,有人曾经赞美此茶称‘松萝香气盖龙井’,娘娘快来试试。” 苏纤绾嫌琥珀在一旁呱噪,抬头刚想喝止,却被琥珀手中的茶具吸引,急忙走上前去,一把抢过琥珀手中的用具问道, “这是什么?” 琥珀被苏纤绾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懦懦的开口说道, “这是茶夹啊!娘娘这是怎么了?” 苏纤绾一脸欣喜的拿着茶夹看着,这茶夹是用竹子做的,样子跟镊子十分相似,就是镊子的前端是尖的,而这茶夹却是圆的。 “琥珀,你别泡茶了,快去帮本宫多找几个这样的茶夹,然后用小刀将这里削尖。” 苏纤绾异常兴奋的说着,用手指在茶夹的前端比划着自己想要的形状。 “诺!” 琥珀应声就要出去找茶夹。 “慢着!你还是先去司膳司一趟,看看她们今天有没有生牛肠,给本宫拿来,没有的话,让她们立刻去准备。” 苏纤绾开口叫停了琥珀,然后吩咐道。 “诺!” 琥珀应声道,她不明白苏纤绾要这些做什么,但依旧转身退了出去。 “跑步前进!” 苏纤绾见琥珀迈着小碎步不紧不慢的走着,不满的大喊一声。 063:手术工具 琥珀闻言吓的一激灵,撩起裙摆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琉璃正好也走了进来,与琥珀擦肩而过,看见风风火火跑出去的琥珀,不解的问道, “娘娘,出了什么事?琥珀怎么这么慌张?” “琉璃,你来的正好,你去找几根绣花针,再想办法打磨一下,越细越好。” 苏纤绾没有时间跟琉璃解释,直接吩咐道。 “诺!” 琉璃领命应声也退了出去。 这下苏纤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心情也舒畅了些,自顾自的走到刚刚琥珀准备的茶具旁,自己动手泡起了茶。 “果然是好茶。” 苏纤绾轻尝一口休宁松萝,赞叹了一句。 一盏茶喝完,琥珀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副血淋淋的牛肠,那牛肠还冒着白色的雾气。 “娘...娘娘,奴婢把你要的牛肠拿...拿来了,司膳司现宰的牛,这牛肠新...新鲜的很。” 琥珀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道。 “你过来喝口茶,先缓缓,然后再把牛肠拿去小厨房泡起来。” 苏纤绾说完递给了琥珀一杯茶。 琥珀一口喝尽杯中的茶,长舒一口气说道, “奴婢这就去小厨房把牛肠泡起来,然后再去给娘娘准备你说的那种茶夹。” 琥珀把茶盏放到桌案上,一溜烟的又跑出了大殿,苏纤绾无奈的摇了摇头。 片刻后琉璃也走了进来,将打磨好的针递给苏纤绾,开口问道, “娘娘,绣花针打磨成这样可以嘛?” 苏纤绾接过针,仔细看了看,已经跟现代医用的缝针已经八分相似了,十分满意的说道, “很好,你再多打磨两根,然后把针掰成半圆形。” 缝合手术的用具材料已经七七八八了,接下来就该她亲自动手了,苏纤绾喝完茶盏中的最后一口茶,放下茶盏,径直朝小厨房走去。 “皇后娘娘...” 小厨房中的宫人们见苏纤绾亲自前来,立刻要下跪行礼。 “免了!” 苏纤绾挥了挥手,开口说道, “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本宫。” 苏纤绾走到泡着牛肠的木盆前,自己搬了一个小木凳坐了下来,撸起袖子就用手直接去捞牛肠。 “娘娘,太脏了,还是奴婢来吧。” 琥珀急忙放下手中的小刀和茶夹伸手就要抢。 “你知道本宫要做什么嘛?你快把茶夹给本宫削好就行。”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等下,你去帮本宫拿一把锋利些的剪刀和一碗干净的盐水。” 琥珀转身便去找剪刀,片刻后将找到的剪刀递给了苏纤绾。 苏纤绾接过剪刀,直接从牛肠的一端剪到了另一端,牛肠里还有些没有消化完的草料,味道着实不好闻,苏纤绾不禁蹙了蹙眉,依旧继续将牛肠清洗干净,然后吩咐道, “琥珀,你再去给本宫换一盆干净的水来。” 琥珀放下手中的活计替苏纤绾端来一盆干净的水。 苏纤绾将牛肠拎起来放进清水中,开始撕起了牛肠里的粘膜下层组织,也就是牛肠衣,然后将撕下来的肠衣丢到盐水碗里。 半个时辰后,苏纤绾终于撕完了肠衣,慢慢的站起身,撑了撑已经僵硬的腰。 “娘娘,这茶夹削成这样可行嘛?” 琥珀将削好的茶夹递给苏纤绾,开口问道。 “行!把这些茶夹丢到开水里煮一会。” 苏纤绾满意的吩咐道, “你端着这碗肠衣,跟本宫去药房。” 后苑的凉亭内,琥珀替苏纤绾支起小药炉,拿着扇子扇风,让炉子的火更旺一些,药炉上放置了一个陶土制的小锅,小锅里水咕嘟咕嘟翻着泡泡, 琉璃拿着已经磨好的绣花针走了过来,好奇的问道, “这是在做什么?” 琥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苏纤绾从药房里走出来,手里还拿了些药材,开口问道, “水开了嘛?” “开了。” 琥珀看了一眼小陶锅里的水回禀道。 苏纤绾走上前,将牛肠衣、当归和红花一起放进了锅里,叮嘱道, “煮一刻钟,时间到了叫我。” “娘娘,你要的针已经都打磨好了。” 琉璃将针放在帕子上,递到苏纤绾面前。 “对!就是这样的针。” 苏纤绾满意的点了点头。 琥珀在一旁实在没有忍住,开口问道, “娘娘,你忙碌了这大半天,到底要做什么呀?” “救人!” 苏纤绾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苏纤绾回到药房,将硫磺、麝香、苍术放到药臼里,然后用药杵捣成粉末。 “娘娘,时间到了。” 琥珀走到药房门口提醒道。 苏纤绾抱着药臼走到了凉亭开口吩咐道, “将肠衣捞出来放凉,在把药锅里的水倒了,洗干净再擦干。然后去找几根一尺左右、手指粗细的竹签来。” 苏纤绾见琉璃站在一旁无事,于是吩咐道, “你洗干净手,过来帮本宫搓肠衣。” 琉璃走到一旁的水盆里洗起了手。 “你照着本宫的样子做就行。” 琉璃坐下后,苏纤绾用手指捏着肠衣演示给她看如何操作, “将这肠衣搓成跟缝衣服的线一样就行。” 琉璃按照苏纤绾的手法,认真的搓起了肠衣。 “娘娘,这样的竹签可以嘛?” 琥珀拿着竹签走到苏纤绾的面前问道。 “可以。琥珀,你也洗了手,过来一起帮忙。” 苏纤绾看了一眼竹签,点了点头说道, “琉璃,你来教她。” 苏纤绾说完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又开口说道, “快到中午了,咱们动作要快些。” “娘娘,咱们做的这个叫什么呀?” 琥珀一边搓着肠衣一边好奇的问道,她家娘娘最近总是能整出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羊肠线。” 苏纤绾脱口而出。没错,她忙了这么半天就是为了要制出现代西医缝合伤口的羊肠线,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都要靠她自己亲手制作。 “羊肠线?” 琥珀看着手里湿哒哒的牛肠衣颇为不解的问道, “可这不是牛肠嘛?” “你愿意叫它牛肠线也成。”苏纤绾微微一笑说道,她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多费口舌。 064:准备手术(一) 羊肠线可以用羊肠也可以用牛肠制作,其实现代医用的羊肠线大多也是用牛肠制作的,因为牛肠比羊肠更有弹性更加坚固。 “那娘娘做这个牛...羊肠线有什么用啊!” 琥珀这个‘问题少女’继续问道。 “替姜司饰缝合伤口!” 苏纤绾也不想瞒着她俩,索性就告诉了她们。 “娘娘你的意思是用这个东西将姜司饰的伤口缝起来?” 琥珀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中的羊肠线问道, “就跟缝衣服一样?” “没错!” 苏纤绾面色一沉,假嗔道, “你哪儿来这么多问题,你学学人家琉璃,别那么多问题,快点把这线搓好。” 琥珀闻言吐了吐舌头,继续搓起了手中的肠衣。 片刻后,三人终于将牛肠衣都搓成了线,苏纤绾十分满意的看了看已经初步成型的羊肠线。 大概的意思对了,只是这羊肠线还湿哒哒的,按照步骤应该还要放在太阳底下曝晒,自然晾干,可她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了,于是低头沉思了一下,开口说道, “去架个小柴火堆,将这些羊肠线烤干。” 一会儿琉璃抱来干柴架好后说道, “娘娘柴堆已经架好了。” 琉璃将柴堆点燃说道。 “你们俩个拿着这羊肠线去烤,不要靠太近,免得烧坏了。” 苏纤绾吩咐道,此时她正忙着用竹签做三角架。 一盏茶后,琉璃拿着烤干了的羊肠线递给苏纤绾。 苏纤绾将羊肠线铺散在三脚架上,然后放到药炉上,有将药臼里捣好的药粉倒进了小药锅内,用炭火加热着小药锅,让小药锅内的药粉熏蒸着羊肠线。 这是制作羊肠线的最后一步,终于快要大功告成了。 苏纤绾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一刻钟后,羊肠线终于制作完成了,苏纤绾拿着这得来不易的羊肠线心中感慨万千。 真是太不容易了! 她开始怀念现代的医疗设备,真的是拿来就可以用,到了这个时代,缺些什么还要她这么劳心劳力的制作。 下午手术需要的东西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样东西了。 过氧化氢。简称‘双氧水’,也就是消毒水。在这个时代她当然没有办法制作双氧水,但她可以用草药制作消毒水。 苏纤绾走近药房,取出两包草药,大叶桉叶和裸花紫珠,对着琥珀吩咐道, “琥珀,你去小厨房,找台干净的炉灶,将锅洗干净,然后倒入干净的水,水开了以后把这两包草药倒进去,再次煮开后倒入一碗烈酒,两刻钟后熄火放凉。” 大叶桉叶味苦性辛凉,有清热解毒、祛风止痒的作用。 裸花紫珠味苦涩性平,有收敛止血、消炎止痛的作用。 这两种草药一起煮出来的水再配以烈酒就可以代替现代的酒精和碘酒,是清理外伤伤口的上等洗液。 “诺!” 琥珀应声道,然后抱着草药匆匆往小厨房走去。 一名宫女与琥珀擦肩而过,走到苏纤绾面前禀报道, “皇后娘娘,太医令来了,正在大殿等候。” 他怎么来的这么早?还没到正午呢!看来这个孙轻舟一定十分好奇她的‘针缝术’,恐怕连午膳都没有吃就巴巴的跑来了。 苏纤绾不禁失笑一声,开口说道, “本宫这就过去。” ————— “不是说午膳后嘛?太医令怎么来的这么早?” 苏纤绾踏进大殿,就看见孙轻舟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顿时觉得十分好笑,不由的逗他一逗。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孙轻舟转过身,见苏纤绾进来,立刻拱手行礼道。 “免礼!” 苏纤绾走到孙轻舟面前,和颜悦色的问道, “太医令这个时辰过来,恐怕还没有用午膳吧!” “微臣是担心姜司饰的伤势,所以过来看看。” 孙轻舟赶紧编了一个理由。 咕... 孙轻舟的肚子却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叫唤起来。 老实人难得撒个谎,还被自己的肚子出卖。 苏纤绾见状不由的用帕子掩了掩嘴角的笑意,轻咳了一声。 孙轻舟更是满脸涨红,不好意思的用手挠了挠头,傻笑了起来。 “琉璃,你去传膳吧。” 苏纤绾笑着吩咐道, “太医令就留在本宫这里,陪本宫一起用膳吧!” “微臣不敢!微臣怎敢与皇后娘娘同桌用膳,实乃大不敬!” 孙轻舟闻言赶紧拱手推辞道。 “太医令既然如此谨守宫规,那就权当本宫赐宴吧!” 苏纤绾也不勉强他,吩咐道, “琉璃,菜式备两份,本宫与太医令就在大殿用膳。” “诺!”琉璃领命应声退出大殿。 片刻后,琉璃领着宫人进来将桌案摆放好,所有菜品也一一摆放在桌案上。 “太医令快请入座。” 苏纤绾坐在凤座上,含笑说道, “琉璃,你也去找琥珀赶紧用膳吧,你们俩个也陪着本宫忙了一早上了,这里就不需要人伺候了。” “诺!” 琉璃应声带着宫人们都退出了大殿。 “太医令,快动筷吧!” 苏纤绾拿起手中的筷子说道,忙了一早上,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微臣谢皇后娘娘赐宴!” 孙轻舟拱手谢恩,然后坐下来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酒足饭饱后,苏纤绾放下了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嘴,缓缓的开口说道, “表哥,绾儿知道你急于看到‘针缝术’,但是请表哥一定要记住,作为一个医者,若是自己没有好的身体状况,怎么能治病救人呢?” 孙轻舟咽下嘴里的饭食,怔怔的看着凤座上的苏纤绾,他的大爷爷孙鹤针曾经也说过同样的话。 那个时候他还在药王谷,经常在药庐里废寝忘食的研究药理,大爷爷知道后就训斥过他,一个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的医者怎配悬壶济世。 自此以后,他便一直谨记大爷爷的这番话,准时吃饭,按时就寝。 今日是自己太心急太好奇了,不想自己这点小算盘都被苏纤绾看的清清楚楚。 “多谢绾表妹提醒,轻舟以后一定依言行事。” 孙轻舟心悦臣服的拱手谢道。 065:准备手术(二) “绾儿也是一番好意,表哥能懂便好。” 苏纤绾眉眼含笑的说道, “行了,若是表哥也吃饱了,咱们就去看看姜司饰,准备为她医治吧!” “好!” 孙轻舟语带兴奋的应道。 这顿饭其实他是一点滋味都没吃出来,一门心思的惦记着下午的‘针缝术’。 他这个表妹带给他太多的震撼。他有一种直觉,苏纤绾是一座隐藏极好的藏宝山,里面的宝贝无穷无尽,任意一件就够他此生所用。 苏纤绾和孙轻舟起身便往殿外走去,琉璃和琥珀也正好用完膳走了过来。 “琥珀琉璃,你们俩个来的正好,去把今早本宫要你们准备的东西都搬到姜司饰的房间。” 苏纤绾见俩人过来吩咐道。 “诺!” 琥珀和琉璃应声走开去搬东西。 ————— 走进姜卉蕊的房间,她正安静的侧躺在床榻上,呼吸均匀。 小溪在一旁守着,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不留心姜卉蕊有什么不好。 苏纤绾见状叹了一口气,轻唤一声, “小溪,你也守了半天了,快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吧。” “娘娘,奴婢没事,奴婢要在这里等蕊姐姐醒来。” 小溪说着眼眶又红了红。 “这里有太医令在,你就不要担心了。” 苏纤绾耐着性子开口说道。 “可是...” 小溪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姜卉蕊犹豫不决。 “这是本宫的懿旨。” 苏纤绾声音冷了下来,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磨磨叽唧耽误事。 “走吧!小溪,太医令要帮姜司饰医治,你在这也帮不上忙。我给你留了饭,我带你过去。” 琥珀正好搬了东西进来,见状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上前拉起小溪走了出去。 “琉璃,你也出去守着,别让旁人靠近。” 苏纤绾吩咐道。 “诺!” 琉璃也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表哥,咱们准备开始吧!” 苏纤绾清点了一下手术所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齐,于是笑着对孙轻舟说道, “表哥,今天有劳你替绾儿打下手了。” “没问题。” 孙轻舟一口应承下来,但看着桌子上稀奇古怪的用具,有些为难的问道, “不知道绾表妹需要轻舟做些什么?” “这两盆有些泛紫的药水是消毒杀菌的,一盆给我们洗手用,一盆给姜司饰清洗伤口。” 苏纤绾指着桌上两个盆解释道。 “消毒杀菌?” 孙轻舟一脸不解的说道。 “我们的手上有很多细菌,呃...也就是眼睛看不到的脏东西,如果与伤口接触就有让伤口感染化脓的危险,严重的甚至会危及性命。所以在接触患者伤口前,我们自己要先做好消毒杀菌的工作。” 苏纤绾十分有耐心的讲解给孙轻舟听, “而患者的伤口暴露在外,会沾染道灰尘,灰尘里也有细菌,也会感染伤口,所以在缝合之前也要先用这个药水清洗干净。” “虽然绾表妹的解释既大胆又新奇,轻舟闻所未闻,但轻舟觉得似乎很有道理。” 孙轻舟举着自己的双手,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傻傻的说道。 他虽然不是很懂苏纤绾口中的有些词汇,但是他对这种解释表示认同。因为大爷爷也曾经有过这样的论点。 “这根弯曲的,又比绣花针细的针就是缝合伤口所用的针。” “这个类似茶夹的叫镊子,是夹持缝针、辅助缝合打结用的。” “这像线一样的东西叫羊肠线,缝合伤口用的。” “这剪刀、棉花、纱布...就不用绾儿解释了。” 苏纤绾将桌上的东西依次说了一遍,然后看向孙轻舟问道, “表哥还有什么不明白,现在可以问了。” “其他的轻舟差不多都能懂,只是这羊肠线...” 孙轻舟说着就想动手去拿,但忽然想到刚刚苏纤绾说的细菌,就立刻撤了手。 “这羊肠线是用牛肠做的,羊肠也可以做,只是牛肠更好些。当然,你叫它牛肠线也是可以的。这羊肠线可以被人体自然吸收,不像我们平时用的棉线。” 苏纤绾见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很想笑,但又不想让孙轻舟觉得自己嘲笑他,于是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用这羊肠线缝合起来的伤口,等愈合后就不用再拆线了,因为它会被人体所吸收,自然就会消失了。” “这么神奇?” 孙轻舟不可思议的看着羊肠线,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那绾表妹能否送一些与我。” “这里只有这些,恐怕刚刚够用。” 苏纤绾说完发现孙轻舟的眼中露出一抹失望的神色,继而开口说道, “不过绾儿可以将制作这羊肠线的方法告诉表哥。” “真的?” 孙轻舟闻言眼中精光顿现,大喜过望的拱手鞠躬道, “那就有劳绾表妹了。” 苏纤绾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孙轻舟居然为了羊肠线给她行拜谢礼,看来也是医痴一名,于是笑言道, “表哥将自己研制的‘七圣止血散’都毫不隐瞒的告诉与绾儿,绾儿又怎么会藏私呢!” 孙轻舟听完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自己的‘七圣止血散’比起这羊肠线可真是小巫见大巫,止血的药有许多种,而能缝合伤口又自己消失的线却是第一次见过。 他曾见过大爷爷在动物身上用过‘针缝术’,用的也是普通针线,恐怕如果大爷爷要在此也会如他一般欣喜不已。 “好了,咱们别耽误时间了,要是表哥还有什么不懂,绾儿在手术中会再说与表哥知道。” 苏纤绾一边说着一边脱去外袍,用绸带把自己两只宽袖捆了起来。还好已经入了夏季,衣裙轻薄,捆起来也不算碍事。 苏纤绾走到姜卉蕊的床边,摸了摸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因为孙轻舟之前开的补血汤药,姜卉蕊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气色好了许多。其实最好最便捷的办法是给她输血,可是条件有限,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办法。 “表哥,我让你准备的汤药呢!” 苏纤绾扭头问道。 066:进行手术 “在这里!” 孙轻舟说着就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了一藤编的小框,药盅放在里面,藤框与药盅的空隙处里用棉花和棉布塞满,这就是最原始的保温桶了。 “喂她喝下吧!” 苏纤绾吩咐道。 孙轻舟将药盅里的药倒入小碗中,然后走到床榻边蹲了下来,一勺一勺的喂姜卉蕊喝了下去,只是她的嘴里还有伤,喂药也十分的困难。 一碗药差不多喂了两刻钟才喂完,孙轻舟发现姜卉蕊喝完药后呼吸似乎更沉重了些,于是开口问道, “绾表妹这是给姜司饰喝的什么药?她似乎睡的更熟了些。” “麻沸散!” 苏纤绾解释道, “这药可以让人陷入深度昏睡中,就算针刺皮肤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麻沸散据传是华佗创制的用于外科手术的麻醉药,但后来一直失传。 她所用的麻沸散还是她爷爷苏权自己研制出来的,效果虽然不能像现代的麻醉剂效果那么好,但是放在当下也是可以抵得过的。 孙轻舟听完苏纤绾的解释,心中不由的对这个表妹在医药上的造诣又多佩服了几分。 又过了一刻钟,苏纤绾见麻沸散的药性基本已经开始奏效,又塞了一颗‘百草凝血丹’到姜卉蕊的嘴里,然后走到药水盆前将手清洗干净,孙轻舟见状也赶紧走过去洗干净了手。 苏纤绾端着另一盆药水走到床榻前,蹲下身用纱布沾了药水,轻轻替姜卉蕊伤口擦拭冲洗,之前伤口上的药已经被冲洗干净,伤口里的血肉和断筋也裸露了出来,简直触目惊心。 在一旁观看的孙轻舟都不觉蹙眉,他都替姜卉蕊感到疼痛,可是姜卉蕊因为麻沸散的关系,丝毫没有感觉,呼吸依旧平稳,任由苏纤绾摆布。 苏纤绾拿起镊子,夹着棉花,将伤口附近的污血渍和尘土尽数擦干净。然后再用镊子伸到皮肉里,将断筋夹了出来,开口说道, “表哥,你过来替我拿着这根镊子,不要乱动。” 孙轻舟闻言赶紧蹲下身接过苏纤绾手中的镊子,但是手却不由自主的抖动了一下。 “别慌!没事的!” 苏纤绾轻声安慰道,她知道孙轻舟第一次做手术,虽然只是打下手,恐慌是在所难免的。 孙轻舟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长吁一口气,稳了稳心神,苏纤绾微微一笑,孺子可教。 接着苏纤绾左手拿起另一个镊子翻出另一侧的断筋,将两根断筋凑到一处,右手的镊子夹着穿好羊肠线的针,心定手稳的刺过断筋将两根断筋缝到了一处。 总而言之,这就是个精细活儿,不仅考验医者的技术,更考验医者的心理素质,若是医者心神不定,不小心手一抖就前功尽弃了。 按理说这种手术应该是在显微镜下进行的,可是这里别说显微镜,连放大镜也没有一个,所以手术的难度可想而知。 好在苏纤绾的技术过硬,没有显微镜一样可以完成,就是太费眼睛。 因为经脉过细,两针后苏纤绾便停手打结。姜卉蕊的右手手筋算是已经接好了。接下来就是缝合伤口了。 苏纤绾用的是单纯间断缝合法,轻提起伤口创面,镊子上的针垂直刺入皮肤,针和线来回穿梭,连缝六针,右手的伤口便缝合到了一起。 “表哥,在伤口上撒些七圣止血散。” 苏纤绾一边给伤口打结一边说道。 孙轻舟连忙将药粉撒在伤口上,苏纤绾用纱布轻轻的细细的替姜卉蕊裹起了手腕。 孙轻舟无意间憋见苏纤绾的额头已经沁出一层细汗,额间的碎发也有些散乱,但苏纤绾脸上的那种专注和认真让他肃然起敬。 “右手已经好了,接下来开始左手吧。” 苏纤绾语气带着些许兴奋,没想到这么顺利,还好有孙轻舟打下手,不然自己一定会手忙脚乱。 ...... 半个时辰后,左手的手筋也接回去了,非常的顺利。 苏纤绾缓缓站起身子,双腿已经蹲麻,缓了好一会儿才能挪步,苏纤绾伸了伸双臂,心中暗思,要是有张手术床就好了,这么蹲着做手术实在太累了。 “绾表妹,姜司饰的手筋缝好后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嘛?” 这是孙轻舟心中一直想问却没机会问的问题,正好趁这个休息的空档,他终于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只要不感染,恢复是没问题,只是要恢复如初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苏纤绾轻叹口气,无奈的说道, “将来最多也就能拿筷子吃饭,连提笔写字都不可能,更别说做那些粗活了。” 轰隆隆...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一阵惊雷震耳欲聋,天色也瞬间暗沉了下来。 糟了,要下雨了,室内的光线不够会影响接下来的手术。 “琉璃,你进来。” 苏纤绾对着房间外唤了一声。 “娘娘,有何吩咐?” 琉璃闻声推门而入问道。 “你去多找些蜡烛来,把这室内都点亮。” 苏纤绾思索了一下吩咐道, “然后再拿几面铜镜过来。” “诺!” 琉璃应声退出房间,片刻后抱着蜡烛和铜镜又走进了房间。 苏纤绾指挥着琉璃将蜡烛摆好点燃,又让琉璃拿着镜子放置在蜡烛后面,屋内瞬间亮堂了许多,特别是床榻上,竟犹如白日,人站在床榻前连影子都没有。 苏纤绾能想到这个办法还要多谢小时候看过的那些童话故事,有一篇叫“爱迪生机智救母”,虽然长大后才知道童话里都是骗人的,但利用光的漫反射原理倒是也没错,现代手术室里的无影灯也是用的这个原理。 “好了,琉璃你先出去吧!” 苏纤绾吩咐道。 “诺!” 琉璃退出房间然后将房门轻掩上。 “表哥,咱们继续吧!” 苏纤绾微微一笑说道。 ...... 一个时辰后,手术终于彻底结束了。 苏纤绾最后给姜卉蕊做了一个检查,身体状态一切平稳。她终于长舒一口气,心里的大石也落地了。 接下来就要看姜卉蕊自己的恢复状况了。 067:叹为观止 苏纤绾把手术用具都丢进了药水盆里,将手上的血污清洗干净,把衣袍也穿了回来,转过身却发现孙轻舟还傻傻的站在床边发愣,于是轻唤一声, “表哥!” 孙轻舟还没有从刚刚这场手术所带给他的震撼中清醒过来,这场手术真是惊世骇俗,已经完超出他的认知范畴。 哪怕是从小生长在医药世家的他,也没有办法然理解,但此生能看到这么一场精彩绝伦的手术也是无憾了,他这个表妹真是个迷... 苏纤绾见他没有搭理她,于是走到孙轻舟面前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声音略提高了些,“表哥!” “嗯!” 孙轻舟这才缓过神来,十分不好意思开口说道, “轻舟失礼了!绾表妹的医术实在了得,恐怕就算是大爷爷看到这场针缝术也会惊讶无比。” “一场外科手术而已,只是有些费眼睛。” 苏纤绾伸手揉了揉眼睛,使劲眨了眨眼,含笑说道。 “外科手术?” 孙轻舟语带惊奇,原来苏纤绾这套针缝术叫外科手术, “敢问绾表妹,为何这针缝术叫外科手术?” 苏纤绾闻言有些头疼,该怎么跟孙轻舟解释呢?难道还要跟他解释什么是外科?什么是内科?恐怕等她解释完孙轻舟会更糊涂了吧! “表哥只要知道这叫手术就行,呃...用手完成的医术,简称手术。” 苏纤绾灵机一动随口敷衍道。 “不知道绾表妹可否将这...手术教与轻舟?” 孙轻舟急切的说道,说完自己又觉得有些唐突,连忙改口说, “轻舟知道每名医者的医术和药方都是独门技艺,若是绾表妹不方便直接教与轻舟,轻舟可以拜绾表妹为师!” 孙轻舟说完便拱手深深一鞠躬,态度十分诚恳。 苏纤绾见状连忙扶起孙轻舟,打趣的说道, “表哥这是要折绾儿的寿啊,咱们可是平辈,你的师傅是我的外公,若你再拜绾儿为师,那岂不是错了辈分!” 孙轻舟闻言也觉得苏纤绾的话在理,刚刚的确是自己唐突了,可是自己又实在想学这手术,一时间左右为难,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苏纤绾看出了孙轻舟的窘迫,也很理解他这种医痴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让医术进益的心情,于是连忙好言安抚道, “绾儿虽然不能收表哥为徒,但也可以将这手术教与表哥,就算切磋医术了。” “这样的话...那就多谢表妹了!” 孙轻舟闻言简直喜不自禁,又是一拱手鞠躬。他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大概除了夏如倾答应他求亲的那天,就是今天了。 “那请问绾表妹是不是也可以用这种手术将姜司饰的舌头也接上?” 孙轻舟突然问道。 这孙轻舟倒是会举一反三,学以致用。苏纤绾看了一眼姜卉蕊,淡淡的说道, “不必了!自然愈合吧!” 电视剧和小说里经常有咬舌自尽的描述,其实现实生活中这都是天方夜谭,根本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现实生活中也有很多人没有舌头还活的好好的。 之所以有舌头断了,人就会死的无稽传言,是因为若是真的舌头断了,人会因为忍受不了疼痛昏死过去。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舌断而亡无非几个原因造成。因为舌根部的血管较大,且由于舌在口内,不易采用压迫血管等方式来止血,容易使人失血过多而亡;又或者血液呛入气管,让人窒息而亡;还有就是舌头离人脑很近,容易刺激中枢神经,中枢神经一旦坏死就会导致死亡。 “这又是为何?” 孙轻舟十分不解,既然都已经将姜卉蕊的手筋脚筋接回去了,苏纤绾为什么不索性将姜卉蕊舌头也接好。 “条件不允许!” 苏纤绾轻叹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是的!接回舌头这种手术如果在现代借助医疗设备也就是个小手术,可是这里的条件有限,一些简单的外科手术勉强还可以操作,可是真要是稍微复杂一些的手术,甚至内科手术,她实在无能为力。 苏纤绾拿手的是中医,西医也是上大学后才接触到的,她也只是学了些皮毛,她毕竟只是个凡人,不是神仙。术业有专攻,医学也分很多种类,不然医院里也不会分那么多专科。 好在她的‘百草凝血丹’是有快速愈合伤口的功效,不出七日,姜卉蕊口中的伤口也会很快的愈合。 “娘娘...” 琉璃在门口忽然急切切的敲起了门。 “怎么了?” 苏纤绾蹙眉问道,她知道要不是有急事琉璃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她。 “皇上来了!” 琉璃隔着房门轻声回禀道。 “表哥,那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改天绾儿再细细与你说话。” 苏纤绾说完就急忙朝门外走去。 “等等!” 孙轻舟急唤一声,指了指苏纤绾的脸提醒道, “表妹,你的红疹...” 苏纤绾忽然想起自己现在还病着,因为今天要给姜卉蕊做手术,所以都没擦花升麻的粉末,于是走到孙轻舟面前说道, “表哥可带了那药粉?” “带了!” 孙轻舟急忙从药箱里拿出一小瓶花升麻粉,洒了一些在苏纤绾的手背上。 “少洒些,别让皇上觉得你医术不精,医了几天都没有见效。” 苏纤绾叮嘱道。 ————— 走出房间,苏纤绾看见琥珀和小溪也已经守在房间外,于是嘱咐道, “小溪,你这段时间就负责照顾姜司饰,让小厨房做一些益气补血的膳食,姜司饰嘴里还有伤,要流食,不能太烫。” “诺!请娘娘放心,小溪一定会照顾好蕊姐姐的!” 小溪跪下说道。 “皇后娘娘,姜司饰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姜司饰的汤药微臣也会命人送过来,微臣先告退了,微臣明日一早再来替姜司饰复诊。” 孙轻舟也走出房间拱手行礼告退。 ————— 甘泉宫,大殿内。 “臣妾给皇上请安!让皇上久等,是臣妾的不是!” 苏纤绾带着琉璃和琥珀走进大殿福了福身子行礼道。 068:复生秘密 “皇后这是去哪儿了?” 秦礼沐放下手中的茶盏,走到苏纤绾的面前,柔声问道。 “太医令为一名女史治病,臣妾去观摩学习了一番。” 苏纤绾嫣然一笑的开口说道。 “皇后的身子也没好,还要研习医药,应该好好休息才是。” 秦礼沐嗔怪道。 “皇上教训的是!臣妾今日看身上的红疹消退了些,而且精神好了许多,觉得老是闷在房间总是不好,才出去走走的!” 苏纤绾低下头娇声说道,像是做错事的孩童在认错的模样。 “原来皇后是嫌闷,都怪朕的政务太忙,忽略皇后了!” 秦礼沐伸出手指轻刮了苏纤绾的鼻子一下,悄声说道, “以后皇后若是嫌闷,就遣人来告诉朕,朕来陪你就是了。” “皇上日理万机,臣妾不敢打扰!” 苏纤绾赶紧说道,她巴不得秦礼沐越忙越好,秦礼沐越忙她就越安。 “无妨!朕陪皇后就当偷懒休息一下!” 秦礼沐语气温和的说道。 “原来皇上陪臣妾是为了自己偷懒。” 苏纤绾假装失望的说道。 “哈哈...是朕说错话了,当罚!” 秦礼沐抚掌大笑道, “那就罚朕今日留下来陪皇后用晚膳,如何?” “原来皇上是想让臣妾陪你用晚膳,皇上说就是了,又何必找这么多理由!” 苏纤绾一针见血的戳穿了秦礼沐的小心思。 “朕的皇后果然冰雪聪明!” 秦礼沐被揭穿也不气恼,讪笑道, “朕今日收到你哥哥的奏折和书信,奏折是汇报军情要务,可是书信却是问及你的安好。随奏折和书信送来的还有两个西蕃的蜜瓜,这不朕就带着蜜瓜前来与你一同品尝。” 哥哥? 苏纤绾差点忘了苏皇后还有个双胞胎哥哥,骠骑大将军苏谦冲。原来是因为苏谦冲来信,秦礼沐才想起自己,不知道为什么,苏纤绾心中却有种淡淡的失落。 “原来哥哥来信了,哥哥从小最疼臣妾了。不知道哥哥在西北是否安好?” 苏纤绾忧心忡忡的问道。 “你放心!你哥哥很好!” 秦礼沐宽慰道。 “那臣妾就放心了!臣妾现在这就命人去准备晚膳,皇上请稍后片刻。” 苏纤绾知道推脱不掉,只能微笑着应下,反正秦礼沐是不能留宿的,陪他吃顿饭也没什么。 ————— 翌日,苏纤绾用完早膳前去侧殿看望姜卉蕊,走进房间却发现孙轻舟已经在里面了,他正在替姜卉蕊更换手腕伤处的纱布。 “太医令这么早就来,果真是医者仁心呢。”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孙轻舟闻言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转身跪下,恭恭敬敬的请安道,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医令免礼。” 苏纤绾含笑说道, “太医令先忙吧!本宫就是来看看姜司饰的伤口恢复的如何。” “回娘娘,姜司饰的伤口恢复的很好,没有炎症和化脓的现象。” 孙轻舟如实回禀道, “只是姜司饰的神智还未彻底恢复,时而昏睡,时而迷糊。” “那就好!” 苏纤绾稍感安心的说道,神智没有恢复也属正常,这么严重的伤势,即使再好的医药也是要昏睡几天的。 “你们都先出去吧!本宫有话要与太医令说。” 苏纤绾扭头吩咐道。 “诺!” 琥珀带着小溪和众宫人退出了房间。 “昨日因为皇上突然到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现如今表哥有什么话就尽管问吧!”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她知道昨天孙轻舟见识过她的那场手术后一定有许多问题想问,恐怕昨晚一宿也是没睡好的。 “绾表妹果然料事如神。” 孙轻舟轻揉了一下鼻子,讪讪而笑的开口说道, “绾表妹昨日的那场叫做手术的医治手法,着实让轻舟大开眼界,轻舟认为那种手术绝非堂姑姑所创,就算是大爷爷也不可能创出那种手法。” 孙轻舟倒也没有拐弯抹角,将心中所思的疑虑悉数说了出来。 他昨天回去后,细细将手术的过程在脑海中演示了一边,然后就茶不思饭不想的开始琢磨,到了夜里更是辗转难眠,所以天一亮便进宫,就是想亲自来问一问苏纤绾,不是苏纤绾亲口替他解惑,他就犹如上万只蚂蚁爬满身,浑身痛痒,坐立难安。 “这套叫手术的医疗方法的确不是母亲所创,更不是外公所创。”苏纤绾低头暗思了会儿,才缓缓的启唇轻语道, “表哥可信这世间有鬼神?” “鬼神?” 孙轻舟浓眉微蹙,双眸紧盯苏纤绾,疑惑不解的开口说道, “世人认为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循环往复的,不过轻舟以为这些都是世人杜撰出来的敬畏之物,都是世人的心魔在作祟。” “那表哥你可曾听闻绾儿曾经死过一次?” 苏纤绾莞尔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 “一个月前,绾儿被纪幽冉毒害之事,你可知道?” “轻舟那时候刚刚进太医院,似乎听到过一些风声。” 孙轻舟想起那些日子在太医院当值的时候听到同僚私下曾议论过皇后娘娘死而复生的事,而那时他并不知道自己跟苏纤绾的关系,所以也未曾多留心。 “本宫那日中毒以后,感觉自己的魂魄已经离开了身子,越飘越远,忽然眼前一亮,看见一名白须白发的老者,他告诉绾儿,绾儿的阳寿未尽,所以地府不能收绾儿,还跟绾儿说我还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完成,于是给了绾儿一本无字天书,让绾儿自己参悟...” 苏纤绾缓缓的开口说道。她编了一个故事,半真半假,她在借尸还魂和死而复生两者间选择了死而复生, “绾儿再次醒来后,便发现床头果真有一本无字天书,仔细钻研了数日,才发现其中的奥妙。而书中的奥妙就是表哥昨日所见之事。” 孙轻舟听完沉默了良久才幽幽的开口说道, “绾表妹所说的这些太过惊世骇俗,太过匪夷所思,轻舟一时还无法然理解。” 069:拜师收徒 “无妨!表哥可以缓缓!绾儿将实情告诉表哥,只因为表哥是这宫中绾儿唯一值得信任之人。除表哥外,绾儿并未将此事告诉第二人,连爷爷和皇上都不曾知晓,所以还望表哥能替绾儿紧守秘密。” 苏纤绾面色严肃的低声叮嘱道。 “绾表妹放心,轻舟一定誓死守着这个秘密,绝对不会让除你我以外的第三人知晓。” 孙轻舟非常郑重的一拱手说道, “只是轻舟还有一事不太明白,昨天绾表妹说不能替姜司饰做接舌手术是因为条件不允许,这又是为何?” “手术虽然神奇,但也不是万能,绾儿一时并未完参透天书的奥秘。”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她没有办法跟孙轻舟解释的过于细致,只能告诉她是自己的学艺不精。 “原来如此!对了,轻舟还有一事,请绾表妹务必应允!” 孙轻舟忽然拱手毕恭毕敬的恳言道, “昨天绾表妹愿意将手术教与轻舟,轻舟回去左思右想甚觉得不妥,切磋医术虽是医家常有之事,但轻舟无功不受禄,如此精妙的医术,表妹就这般教与轻舟,轻舟受之有愧。所以,轻舟还是要拜绾表妹为师,想必大爷爷知晓此事也会觉得轻舟做的对!” 苏纤绾笑着看着眼前的孙轻舟,眼中透着欣赏。不愧是孙家的儿郎,处世正直不阿,凡事必讲原则,绝不觊觎他人之物,所想之物必取之有道。 “表哥既然如此说了,绾儿也不勉强。那绾儿就破例收表哥为徒,有人在时,你我是君臣,无人在时,你我是兄妹,学医之时,你我是师徒。” 苏纤绾含笑说道。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孙轻舟说着便跪下郑重的磕头一个头。 ————— 午膳后,苏纤绾在甘泉宫的后苑散步消食,琥珀开口问道, “娘娘这些天劳累了,一会儿可要歇午觉。” 苏纤绾懒懒的轻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这才过了一个月养尊处优的日子,人也跟着发福胖了许多。 要知道,前世无论她无论再如何忙碌,每天晨起都会绕着学校的操场慢跑半个小时的,有时甚至晚饭后一小时也会快走半小时。 可如今到了这里,却要讲究仪容姿态,以至于把这个良好的健身习惯也抛诸脑后了,成天里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出入也是乘坐轿辇,每天走路能超过五百步都算是剧烈运动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就该要得“三高”了。 “不睡了,都说‘好女不过百’,本宫今日想活动下筋骨。” 苏纤绾自嘲的笑言道。 “什么叫‘好女不过百’?” 琥珀一脸困惑的问道。 “就是女子的体重不能超过一百斤,超过一百斤就没人敢娶了,也不能出门见人了。” 苏纤绾板起脸来说道,她这是在故意吓唬琥珀,看琥珀那张小圆脸,想必已经超过一百斤了。 果然琥珀脸色微微一震,急忙说道: “那娘娘能否也带着奴婢活动一下筋骨。” “哈哈哈...琥珀,你是担心嫁出去呢?还是担心不能见人呢?” 苏纤绾眉开眼笑的打趣道。 “娘娘,你又取笑奴婢,奴婢这辈子都要跟着娘娘,才不要嫁人呢。” 琥珀脸红耳赤的说道, “娘娘要活动筋骨,奴婢自然是要陪着娘娘的。” “好,带着你!你去将琉璃叫上,咱们一起活动筋骨。” 苏纤绾不再调笑琥珀,继而吩咐道。 “那娘娘咱们要去哪儿活动筋骨啊?” 琥珀问道。 “御马苑。” 苏纤绾含笑说道。 ————— 苏纤绾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御马苑。这是宫内专门替皇家饲养、训练御马的地方。 “老奴御马监吴盛,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吴盛恭恭敬敬的带着御马监的一众太监跪下向苏纤绾行礼道。 苏纤绾瞧着这吴盛约摸五十岁的样子,一张老脸布满皱纹,显得十分沧桑,虽是御马苑的头头,但想必这在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的地方,又整日的风吹日晒的也吃了不少苦。 “吴公公请起吧!” 苏纤绾扬了扬手说道, “本宫来看看‘后福’。” 后福就是那日苏纤绾生辰时北蒙进贡的汗血宝马。自从那日后,后福便被送到了御马苑,由御马苑的太监们照料着。 “皇后娘娘,请随老奴往这边走。” 吴盛躬着身一脸讨好,卑躬屈膝的说道, “皇后娘娘仔细脚下,这里脏的很,弄污了皇后娘娘的衣裙就不好了。” 半盏茶后,一行人走到了后福的马厩旁,后福正在悠闲的吃着草料,见来人是孙纤绾,后福显得有些兴奋的踢了踢马蹄,低声嘶鸣了起来。 “皇后娘娘,这马居然还认识娘娘您,看来跟娘娘很有缘分呢。” 吴盛见状赶紧拍起了马屁。 苏纤绾走上前去,轻拍了后福的前额两下,后福也蹭了一下苏纤绾的手。 “不好意思,现在才来看你。” 苏纤绾轻声对着后福说道,然后扭过头对吴盛说, “把马牵出来吧!本宫想骑骑看。” 只见吴盛的脸色变了变,有些为难的说道, “启禀皇后娘娘,这马性子烈的很,每当有人靠近它时,它就前蹄腾空,仰头嘶鸣,又或是后腿崩起,拒绝让人靠近它。老奴是怕这畜生伤了皇后娘娘,那老奴的罪过就大了。” 后福向是听懂了吴盛叫它畜生,对着吴盛就是一声犀利的嘶鸣,吓的吴盛浑身一颤。 “无妨,你就打开马厩就行,本宫自己亲自牵它出来。” 苏纤绾见状也不想为难这吴盛,想必他也是在后福手里吃过亏的。 “皇后娘娘,要不等驯马师将此马驯服后,娘娘再骑也不迟啊。” 吴盛还是不放心的说道,他这是担心苏纤绾要是被这马伤了会连累他小命不保。 “本宫说了无妨,吴公公就不要再多言了。” 苏纤绾双眉微蹙,沉下脸来冷声道, “北蒙的使者说过,这马只认一个主人,若本宫不能将它驯服,以后它又怎么会让本宫骑它。” 070:英雄救美 吴盛见苏纤绾略有怒意,也只能乖乖的将马厩的门打开,任由苏纤绾将后福牵了出来。 琥珀在一旁看着倒是担心的不行,她家小姐什么时候会骑马了,从小到大连马都没有摸过,更别说骑了,眼下又如何能驯服这样一匹烈马。 “娘娘,依奴婢看吴公公说的极是,万一真让这马伤了娘娘,那可如何是好。” 琥珀走上前对着苏纤绾忧心忡忡的劝说道,但也不敢十分靠近,她也害怕这马突然发性。 “你怎么也这么多话。” 苏纤绾微瞪了琥珀一眼,然后对着琉璃吩咐道, “琉璃,你去将马鞍给本宫拿来,再带两个苹果。 苏皇后的确不会骑马,但是她苏纤绾却真的会,她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学校组织去动物园游玩,别的同学都喜欢去看熊猫、大象、猴子...只有她走到马园就走不动了,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丑丑的家伙很可爱,于是回家就缠着爷爷要学骑马。 别人家的女孩子不是学跳舞就是学钢琴,自己家的孙女居然要学骑马,苏泉听完也是哭笑不得,但是既然孙女想学,苏泉也就同意了。 从此,每到周末,苏泉总是会挑一个下午的时间带着孙女去帝都郊外的马术俱乐部学习骑马。 一直到苏纤绾上了大学,她才知道原来马术俱乐部的收费那么贵,一年的会费就要好几万,于是自此以后再也没有去骑过马。 爷爷问她为什么不去骑马了,她说自己已经成年了,不能再花爷爷的钱了,要等自己挣钱以后再去骑马。 真没想到,前世学的骑马如今也能派上用场了。虽然驯马自己没驯过,但是当初在马术俱乐部的教练曾经讲过如何驯马,今天正好可以验证一下教练教的方法。 琉璃替苏纤绾将马鞍装好,苏纤绾拿着苹果给后福吃,然后在它耳边轻声说道, “吃了苹果一会要听话。” 苏纤绾牵着后福走到了驯马场,驯马场是一片空阔的场地,由竹栅栏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圈。 苏纤绾牵着后福开始慢悠悠的绕着驯马场散起了步,一圈、两圈、三圈... 到了第四圈的时候苏纤绾渐渐加快了脚步,小跑起来,后福也加快了脚步跟着苏纤绾跑了起来。 “娘娘这是在做什么?” 琥珀一脸不解的朝琉璃问道。 “娘娘这是让马释放体能以及习惯她的存在。” 琉璃解释道,但是双目却一直紧盯着苏纤绾的动向。 又跑了三圈以后,苏纤绾瞧准时机,揪住了马缰,一脚踏上脚蹬,腾空而起,翻身上了马鞍,成功的坐在了马背上。 “娘娘居然坐上去了,琉璃,你快看啊!咱们娘娘好厉害呀!” 琥珀一脸惊喜的叫唤着,一只手却使劲拉扯着琉璃的衣袖。 琉璃却静默不语,因为她知道,苏纤绾这才成功了一半,坐上去不代表这马已经认可了这个主人,更不代表这马已经被驯服了,一切都要看接下来这马能不能让苏纤绾继续骑着它行走。 果然,后福虽然有灵性,到底也还是没有经过驯化的野马,从未让人骑过,苏纤绾刚刚坐上去时,它只是愣住了,没有来得及想太多。这下它缓过了神来,猛的四蹄腾空的狂奔了起来,饶是苏纤绾早就做了准备,还是被这马颠得腾了起来。 “琉璃,怎么办?这马发了狂,娘娘不会有危险吧。” 琥珀刚刚的喜悦一下被冲散开来,焦急的问着琉璃,一只手依旧死死的拉着琉璃的衣袖。 “你先松手。” 琉璃被琥珀吵嚷的心烦意乱,有些气恼的说道,琥珀这么抓住自己的衣袖,万一娘娘待会有危险,自己想救都来不及。 琥珀悻悻的松开了手,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冒汗了,她刚刚真是太紧张了。 这马跑的实在是太快了,苏纤绾拉着马缰的手有些火灼般的疼痛感,不由自主的松开了马缰。 马缰突然松脱,后福这匹脱缰野马,更加肆无忌惮,前蹄腾空而起,想要将背上之人摔下来,眼看着苏纤绾就要跌落下马。 琥珀用双手捂住了眼睛已经不敢往下看了,琉璃也大惊失色正准备运功上前,就见苏纤绾一把抓住后福颈部的鬃毛,然后死死的抱住后福的脖子。 不想这一抱反而激怒了后福,只见它撒开了四蹄,疯狂的蹦跳着。 苏纤绾知道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如果成功了,就等于将这马被她驯服了。 不料这后福的劲实在是太大了,加上苏纤绾也有许多年不曾骑马,骑术也生疏了许多,后福还是将苏纤绾高高的抛了起来,苏纤绾遽然一惊,心中暗叹, “这下完了,这么重重的摔下去,自己不死也会骨折的。” 苏纤绾本能的抱住自己的脑袋,想着就算摔了也不能伤到脑袋,其他地方养养还能好,脑袋要是伤了可真就是大麻烦了。 苏纤绾索性闭上了眼睛,等待自己摔落在地... 可是半响还没有落地的声音,身体也没有任何疼痛感,似乎周围还很安静、温暖。 苏纤绾心生奇怪,缓缓的睁开了眼,只见一双深色瞳眸正焦急的盯着自己,渐渐的这张脸的轮廓清晰起来。 秦礼沐! 原来是他救了自己,眼见自己牢牢的被秦礼沐抱在怀里,苏纤绾脸色微红,样子十分窘迫。 “绾儿,你没事吧!” 秦礼沐语带关切的问道。 “皇上!” 苏纤绾急忙挣脱出了秦礼沐的怀抱,整理了一下衣裙,福了福身子行礼道,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就在你跃身上马时。” 秦礼沐眼开眉展的缓缓说道, “朕批完奏章,想去甘泉宫看望你,不想到了甘泉宫,宫人们说你来了御马苑,朕就索性过来瞧瞧。” “臣妾闲来无事,突发奇想就到这御马苑看看后福。” 苏纤绾急忙解释道,然后看了一眼后福, “臣妾是想看看能不能凭借自己的力量驯服它。” 071:卉蕊苏醒 后福这下彻底安静了下来,一副像是知道自己刚刚做错了事的样子,怯懦懦的躲在一边,懊恼的踢着前蹄。 秦礼沐笑眯眯的看着苏纤绾,轻声道, “朕以前从来不知道皇后还会骑马驯马。” “臣妾也是照着书上记载的法子试一试,不想画虎不成反类犬,让皇上见笑了。” 苏纤绾随便编了理由搪塞道,谁能想到好端端的秦礼沐会突然出现。 “还好朕是来了,不然就错过这么精彩的驯马了。” 秦礼沐微笑着说道,然后目光忽然憋见苏纤绾手掌上的伤痕,一把捉住苏纤绾的手,仔细察看了一番,急色道, “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快传御医。” “不用劳烦御医了,臣妾自己回宫上些药包扎一下就好了。” 苏纤绾慌忙将手从秦礼沐的手里抽了出来,脸色绯红的轻声道。 “皇上,洹亲王进宫了,眼下正在御书房等着皇上呢。” 康远走了过来躬身禀报道。 “知道了!朕马上就回去。” 秦礼沐淡淡的说道。 “洹亲王进宫必定有要事与皇上商议,皇上快回去吧,莫要让王爷等久了。” 苏纤绾赶紧催促道,此刻正是脱身的好时机。 “好,朕就先回去了。你也快些回去包扎一下。你没驯过马,就不要自己来了,改天朕亲自陪你来驯马。” 秦礼沐面带笑意的柔声说道。 “恭送皇上。” 苏纤绾和众人屈膝行礼道。 见秦礼沐走远了,琥珀和琉璃上前一步,查看了一下苏纤绾的手伤,还好并不严重,只是擦破了些皮,上些药养养就会好的。 琉璃见苏纤绾的伤势并不严重,稍显安心的开口说道, “娘娘,刚刚可吓坏奴婢了。要是娘娘有什么损伤,奴婢就是罪该万死了。” “是啊!是啊!奴婢吓的都不敢睁眼。可是刚刚皇上飞身前去救娘娘的样子真是太厉害了。” 琥珀接过话来,一脸崇拜的说道, “没想到咱们皇上的武功这么好,就那么轻轻的一跃,就将娘娘稳稳的一把接住,然后又慢慢落了下来,就跟神仙下凡一样。” 琥珀一边兴奋的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动作,苏纤绾听了琥珀的描述,想像着自己被秦礼沐抱住的画面,脸颊发烫,假嗔道, “尽会胡说,你刚刚明明说闭上眼不敢看的。怎么能看见这些?” “奴婢哪敢骗娘娘,奴婢是从手指缝里看见的,娘娘要是不信可以问琉璃,她也看见了。” 琥珀见苏纤绾不信,急忙拽住琉璃胳膊解释道。 “琥珀说的是真的。” 琉璃微微一笑说道。 这下苏纤绾的脸就更红了,忙转身装作去牵后福,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害羞。 苏纤绾牵着后福走进了马厩,让人又给它的饲料槽添了一些草料,然后用没有受伤的手背抚摸了一下后福说道, “你能听懂我的话对吗?那咱们约定好,下次我再来,你可要乖乖的。” 后福听完蹭了蹭她的手背。 苏纤绾走出马厩对着琥珀和琉璃吩咐道, “时间也不早了,咱们回宫吧!” ————— 晚膳后,苏纤绾带着琥珀和琉璃散步消食回到甘泉宫,便去了侧殿探望姜卉蕊。 小溪见苏纤绾前来,赶紧下跪行礼,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 苏纤绾开口询问道, “姜司饰醒了嘛?” “回娘娘,蕊姐姐已经醒了!” 小溪忧心忡忡的回禀道, “只是蕊姐姐醒了以后便一直发呆,眼珠子一动也不动,直勾勾的盯着纱帐的顶,奴婢怎么唤她都没有反应?” 怎么会这样?苏纤绾眉心微蹙,按理说醒了就没有大碍了,怎么会如何唤她都没反应? 苏纤绾急步走到床榻前,果然如小溪所言,姜卉蕊的确醒了,但双眼空洞无神,直愣愣的盯着上方,苏纤绾俯下身替她检查了伤口,查看一下脉息,又翻看了一下眼瞳,一切生命体征都很良好。奇怪的是这一系列动作下来,姜卉蕊依旧没有丝毫反应。 “姜司饰,你不用害怕,你的事情本宫都知道了,你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这里是甘泉宫,你放心,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苏纤绾柔声细语的说道, “本宫知道你能听见本宫的话,你若是能听懂本宫的话,就要振作起来。首先要做的就是养好身体,早日复原,那么本宫才能安排你出宫与家人团聚。本宫答应你的事绝对不会食言。” 苏纤绾知道虽然她已经用医术让姜卉蕊苏醒,但是能不能彻底康复要看她自己了,不是有句话叫‘哀莫大于心死’嘛,现在能让她更好活下的恐怕只有她日夜牵挂的孩子了。 可是苏纤绾发现,即使她如此说,姜卉蕊依旧没有反应。 怎么回事?那天在冬庆宫内到底发生了什么?纪幽冉跟她说了些什么? “娘娘,没用的!” 小溪上前一步,眼泪汪汪的说道, “刚刚娘娘说的话奴婢早就已经说了,可是蕊姐姐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哎!好在她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你就多费心照顾她吧!” 苏纤绾不禁叹息道,这就是医者的无奈,医的了病却医不了心。 ————— 日月如梭,苏纤绾来这个时代已经快两个月了,夏至刚过,也就是现代三伏天的初伏,上京城的天气也越来越炎热,苏纤绾除了每日去给秦礼沐请安,连甘泉宫的大门也不愿意迈出。 这日晌午,内侍省的太监送来了许多冰块,放在殿内为苏纤绾驱散热气,降温消暑。 苏纤绾斜躺在贵妃榻上,用银叉吃着琥珀切成小块冰镇过的西瓜,琥珀和琉璃站在一旁帮她打着扇子,可是苏纤绾依旧觉得很热,什么心静自然凉,都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苏纤绾开始怀念现代的空调,可惜她不会制造空调,就算会造空调,她也不会发电。做古人真是太辛苦了。 “皇后娘娘,小溪在殿门口急着求见娘娘。” 一名宫女进来禀报道。 072:暗夜寻人 小溪?她不是在照看姜卉蕊嘛?好端端的怎么来这里了。 经过这一个月的修养,姜卉蕊的伤势恢复的很不错,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了,只是因为舌头没有了,不能说话,人也沉闷了许多,总是一个人怔怔的发呆,连苏纤绾亲自去探望,姜卉蕊除了行礼,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和动作。 “让她进来吧!” 苏纤绾知道一定是有要紧事,不然小溪不会这个时候来打扰她。 “皇后娘娘,蕊姐姐不见了?” 小溪走进来立刻跪下磕头,急急的说道。 “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你不是一直陪着她的嘛?” 苏纤绾闻言双眉紧蹙,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急声问道。 “回皇后娘娘,午膳后蕊姐姐就睡下了,奴婢见天气炎热,就想给蕊姐姐煮些绿豆汤解暑,结果奴婢煮好绿豆汤回到房间,就发现蕊姐姐不见了。所以立刻过来向皇后娘娘禀报。” 小溪心中焦急万分,眼瞳泛红的回禀道。 不见了?难道是纪幽冉把人带走了? 可是这甘泉宫门禁森严,纪幽冉就算有再大的胆子,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甘泉宫把人绑走啊! 既然不是纪幽冉,那么也就是说姜卉蕊是自己主动离开甘泉宫的。 难道是出宫寻她儿子去了?可是就算姜卉蕊能离开甘泉宫也走不出去这皇宫啊! 苏纤绾思索了一会儿,开口询问道, “这些天姜司饰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回娘娘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妥的地方。这些天蕊姐姐除了发呆就是想提笔练字,无奈手腕没有力气,她就用嘴含着毛笔练字,奴婢不识字,也不知道她每天在写什么。” 小溪仔细回忆了一下这段时间的事情,如实的说了出来。 “琉璃,传本宫的懿旨,派人出去找,务必将人给本宫找出来,安安的带回甘泉宫,你也亲自去趟冬庆宫,看看是不是去了那儿。” 不知道为什么,苏纤绾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笼上心头,忧声的吩咐道。 “诺!” 琉璃应声退了出去,就开始吩咐宫人和侍卫出去寻找。 ————— 临近晚膳时,琉璃才回来,苏纤绾见她一脸落寞就知道一定是一无所获。 “娘娘,奴婢去了冬庆宫,并未惊动任何人,奴婢翻找了所有房间都没有发现姜司饰的身影。奴婢还暗自观察了一阵子,纪昭仪和金玉也都没有任何可疑的行迹。” 琉璃神色黯然的回禀道, “其余的宫人和侍卫也还在继续寻找,奴婢担心娘娘等着心急,就先回来回禀一声。” 都找了一下午了,姜卉蕊能去哪儿呢? 一个大活人不可能好端端的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最有嫌疑的纪幽冉也没有动作,看来这次真的与纪幽冉无关了。 “知道了!让他们继续找,就算翻遍整座皇宫也要找到。” 苏纤绾略有愁容的吩咐道。 ————— 晚膳后,苏纤绾站在大殿的廊下,看着月色如练,知了在树梢上吱吱吱的叫着,虽然没有白日里的暑气,心里却不知不觉的涌上一丝烦躁,让她心里十分不安。 “琥珀,陪本宫四处走走,就当避暑纳凉了!” 苏纤绾见到现在也没有蒋卉蕊的消息,便想着不如自己也出去找找看,总比待在这宫里干着急的好。 “那娘娘是想去御花园里走走?还是去玉沁湖边散步?” 琥珀打着扇子问道,就算她再笨也看得出她家娘娘今天心情不好,眼下娘娘自己要出去走走,她还求之不得呢。 “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苏纤绾心不在焉的说道。 琥珀提着宫灯走在前面为苏纤绾照探着脚下的路,苏纤绾摇曳着手中的宫扇,漫不经心的走着,不曾想越走越荒芜... 这座皇宫实在太大了。先帝在时,这后宫倒是很热闹,几乎每座宫殿都有妃嫔在住,可是到了秦礼沐这里,宫里的妃嫔却少的可怜,以至于很多宫殿都已经空落许久,无人问津。 这座大显的皇宫也历经四朝了,有着上百年的历史,什么样的神鬼妖魔的传言都有,白日里这些宫殿远远看去倒也还好,红墙黄瓦绿砖,显得庄严肃穆,可是在这夜色如水,明月如霜的夜里却显得异常的阴森恐怖。 琥珀向来胆小,于是颤颤的开口说道, “娘娘,这里鬼气森森的,着实让人害怕,咱们快走吧!” 苏纤绾原本不信鬼神,可是自己亲身经历过一次后也不得不对鬼神存了敬畏之心,于是也不由的加快了脚步。 而就在两人步履匆匆的路过一处宫殿时,苏纤绾忽然眉心微皱,停下脚步,动了动鼻子,疑惑的询问道, “琥珀,你有闻到什么味道嘛?” “没有啊?” 琥珀闻言也停住了脚步,使劲用鼻子嗅了嗅空气。 “有!是一阵淡淡的檀香,虽然很清淡,但是却很幽香。” 苏纤绾对自己的鼻子信心满满,不由心中存疑, “琥珀,你可曾听闻这里有人居住?” “从未听说这里有人居住啊!” 琥珀听到苏纤绾如此说,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娘娘,你别吓奴婢,这里一片昏暗,哪里有什么人啊!” 苏纤绾不死心,又动了动鼻子,四处寻找起来,然后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宫殿,十分肯定的说道, “就是那里!那股檀香的味道是从那殿里传出来的。走!咱们过去看看” 说着便迈步朝那宫殿走去。 “娘娘!” 琥珀惊呼一声,握着宫灯的手心已经冒出层层细汗, “咱们还是回去吧!奴婢害怕!娘娘若想看,咱们明日白天再来便是了。” “有什么好怕的!” 苏纤绾原本也是有些恐慌的,但回头看见琥珀一脸快哭出来的样子,顿觉十分好笑,开口安抚道, “都说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难道你做了什么亏心事?” “奴婢没有!只是...” 琥珀欲言又止,一脸生无可恋的苦相,她家娘娘以前可是对这些鬼神之事甚是敬畏的,如今却是越发胆大了。 073:空庭幽怨 “只是什么?你要是害怕就自己回去,本宫自己去看!” 苏纤绾没好气的说道。 “那可不行,奴婢誓死都要跟着娘娘的!” 琥珀脸色一正,一本正经的说道, “奴婢陪娘娘去,就是有什么妖魔鬼怪,奴婢也要挡在娘娘面前保护娘娘!” “那就快走吧!” 苏纤绾被琥珀这番慷慨陈词逗乐了,上前拉了琥珀一把。 ————— 苏纤绾和琥珀走到那座宫殿的殿门前,借着月光,隐约看见了大殿的匾额上写着“启元宫”三个大字,殿内似乎隐约有些烛火的幽光。 “琥珀,你去敲门!” 苏纤绾淡淡的吩咐道。 “娘娘!” 琥珀闻言又是一颤,轻唤一声。 “怎么?刚刚不是还豪言壮语嘛?” 苏纤绾语带戏弄,轻笑一声, “你别怕!你看这殿里不是有烛光嘛!你见过有什么妖魔鬼怪会点蜡烛的!” 琥珀看了一眼大殿朦胧的光亮,觉得苏纤绾说的似乎很有道理,于是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的踏上石阶,朝殿门走去。 苏纤绾见状轻摇了一下头,表示对这琥珀很是无奈。 咚...咚...咚... 琥珀重重的叩了殿门三声,急忙退下石阶,闪到苏纤绾的身后。 吱...呜... 片刻后,大殿的大门缓缓打开,只见一名妇人走出了大殿,因为天色昏暗,看不清那妇人的样貌。 “鬼...” 琥珀颤声惊呼,手中的灯笼也掉在了地上。 苏纤绾没好气的回头瞪了琥珀一眼,琥珀知道自己失态了,立刻垂首噤声。 妇人走到月光下,看了一眼苏纤绾,没有像宫里其他人那样对苏纤绾行跪拜大礼,只是欠了欠身子,并未开口说话。 苏纤绾见这妇人一身宫婢装扮,年约四十,样貌普通,她知道虽然不清楚这座宫殿是什么人居住,但是能住在这皇宫还有单独宫殿的想必一定不简单。 “请问这位姑姑,不知道这宫殿现在是何人居住。” 苏纤绾看了一眼大殿,柔声问道。 ...... 那妇人并未开口回话,只是静静的站着。 “大胆,皇后娘娘问话,你居然敢不回答!” 琥珀见真的不是鬼怪,胆子也大了起来,斥声问道。 “闭嘴!” 苏纤绾扭头冷斥了琥珀一句,然后使了一眼色,示意她不要莽撞。 “皇后娘娘好大的排场啊!” 忽然有人开口说了话,那声音划破了静谧的夜色,苏纤绾听出来那声音是从殿内传出来的,沧桑而悠远,冷清而庄肃。 “雪竹!” 又是那声音,像是在召唤眼前的妇人。 那妇人闻言没有说一句话,转身便往大殿走去,走到殿门口却停下来,侧身静待。 苏纤绾看出来这妇人是等待她进殿。于是迈开脚步朝大殿走去。 身后的琥珀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不想却在殿门口被那名叫雪竹的宫婢挡在殿外,不由的焦急开口道, “娘娘!” 苏纤绾闻声转头,打手势示意她稍安勿躁,在殿外等候即可。 苏纤绾走进大殿内,那股檀香味甚是浓烈,只是殿内烛火过于昏暗,根本看不清楚什么。 苏纤绾努力睁大双眼环顾起了四周,只见大殿左侧摆放着一座佛像,一名妇人正跪在佛前,因为是背身,并不能看见妇人的长相和年岁。 妇人郑重的对着佛像一磕头,摸索着站起了身子,但依旧没有转身。 “你就是小沐的媳妇儿?” 妇人缓缓的开口,语气生冷。 小沐?媳妇儿?苏纤绾有瞬间的愣神,妇人口中的小沐应该就是秦礼沐了吧! 这宫里的人见到她这个皇后都诚惶诚恐,毕恭毕敬,这妇人却是这般态度,这让苏纤绾好奇心大增。 “是!晚辈苏氏纤绾!” 苏纤绾福了福身子,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她没有自称本宫,而是自称晚辈,因为她清楚,能直呼当今圣上名讳的人,一定不可能是普通人,做人谦虚点肯定不会有错。 “你到是挺懂礼数的。” 妇人的语气和婉了些许,淡淡的说道, “你走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以后也别再来了。” 妇人下了逐客令,苏纤绾只得欠身行礼,轻声细语的说道, “那就不打扰前辈了,晚辈告退!” “雪竹!” 妇人唤了一声,那名叫雪竹的宫婢快速走了进来,扶着妇人就往后殿走去。 苏纤绾退出大殿掩上殿门时,无意间憋见那妇人是伸手摸着前方挪步前行的。 “娘娘!” 琥珀轻喊一声, “这里住的是谁啊?” “不知道!” 苏纤绾回过了神,轻叹一口气说, “走吧!时辰也不早了,咱们回宫去吧!” 苏纤绾一路都在思考那名妇人到底是谁?看来得亲自去问问秦礼沐了,那妇人能唤他的乳名,定然是熟识的。 ————— 苏纤绾带着琥珀回到了甘泉宫,远远的就看见琉璃站在廊下张望。 琉璃看见苏纤绾回来,赶紧迎了上去,急声问道, “娘娘这是去了哪儿?让奴婢好找。” 苏纤绾很少看见琉璃如此焦躁的模样,不禁心下一紧,蹙眉问道, “发生了何事?” “娘娘,找到姜司饰了!” 琉璃神色忽的黯淡下来,语带凉意的说道, “娘娘,姜司饰她...她悬梁自尽了!” “你说什么?姜卉蕊死了?” 苏纤绾大惊失色的惊呼道,她想过姜卉蕊突然失踪有很多种可能,唯独就是这种情况是她没有料到的, “她在哪儿悬梁自尽的?你快说!” “回娘娘,是晚膳后侍卫在冷宫里找到的!只是等找到她时,人已经冰凉,死去多时了!” 琉璃的语气有些许悲伤。 “那尸首现在在哪儿?” 苏纤绾语带怒意的问道。 是的,她生气了!姜卉蕊如果真是自杀,那么真是太对不起她的一番苦心,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的人。 “还在冷宫!” 琉璃见苏纤绾眼中隐有怒意,小声的回禀道, “奴婢知道娘娘一定会去查看,所以已经让侍卫封了冷宫,不让人靠近。” “那就去准备轿辇,去冷宫!” 苏纤绾冷冷的吩咐道。 074:人死灯灭 苏纤绾坐着轿辇,一行人匆匆来到了冷宫外,侍卫们手持火把,守在大殿门口,众侍卫看见苏纤绾到来齐齐跪下... 其实所谓冷宫,就是皇宫中一座荒废的宫殿,以前都是关押犯错和废黜嫔妃的地方。 宫殿的名字也并非真的叫冷宫,也不知道是从哪朝起,宫中之人就给这座宫殿起了这么个名字,于是口耳相传至今。 苏纤绾一脚刚踏入这冷宫,虽然已经是夏日却有一股寒意袭面而来。 冷宫,果然名副其实,冰冷,阴森。 苏纤绾目光扫视了一圈,就看见姜卉蕊已经被宫人放了下来,一张白布覆盖住了身,她就那么静静的躺在地上... 苏纤绾走上前,俯身掀开白布,姜卉蕊双目紧闭,嘴唇微张,就像睡熟了一般。 没有任何被人下药的迹象,她的脖子上有一道深红色的勒痕,苏纤绾查看了一下她颈部的勒痕,斜的,是上吊自尽的痕迹。 她又走到姜卉蕊上吊自尽的地方,姜卉蕊上吊用的绳子是自己的腰带,凳子也是这冷宫里原本就有的,凳子上尽是灰尘,有几枚指纹和鞋印,也都跟姜卉蕊的指纹鞋印所匹配,苏纤绾将倒在地上的凳子扶好,看了一下高度,也跟姜卉蕊的身高相符合。 只是... 苏纤绾模拟姜卉蕊的动作站上了凳子后,突然发现面前的窗户是打开的,而这个窗户正对的地方竟然是冬庆宫纪幽冉的寝殿... “娘娘,你快看!姜司饰的手里攥着的是什么!” 琉璃忽然开口提醒道,她胆子大,一直站在苏纤绾身后,而琥珀因为胆小,离的稍微远了些。 苏纤绾赶快从凳子上下来,走到姜司饰的尸体旁,蹲下身子查看,可是因为尸僵的缘故,苏纤绾用了吃奶的劲也没有将姜卉蕊的手指掰开。 “琉璃,你来!” 苏纤绾喘着粗气,颇为无奈的说道,然后站起身腾出了地方。 “诺!” 琉璃蹲下身子,稍稍一用力便掰开了姜卉蕊的手指,只是手指再也没缩回去,就那么直直的戳在那儿,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是一封信,上面歪歪斜斜的写着六个字:皇后娘娘亲启 琉璃扫了一眼信封,就将此信双手奉上递与了苏纤绾。 苏纤绾接过信,撕开信封,抽出信纸,摊开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三个字:悔罪书。 姜卉蕊的这封悔罪书写下了这三年来,纪幽冉如何以她亲子的性命威胁利用她为自己做事。让尹辉祖与她用掺了七叶一枝花的浴粉给苏纤绾使用,以至于苏纤绾多年不孕。更指使她在伺候苏纤绾沐浴的时候偷了荷包,嫁祸苏纤绾毒害南越公主。姜卉蕊表明自己其实已经知道亲儿已死的事,更是在最后表示了对苏纤绾的歉意和感激,她说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是她的报应,苏纤绾的恩德,她来世再报。 苏纤绾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好端端的姜卉蕊为什么会上吊自尽,一定是那日纪幽冉将她亲儿已经死掉的事情部都告诉了她,姜卉蕊此生的唯一希望只有她的亲儿,如今知道了亲儿的死讯,她如何还能苟活于世。 苏纤绾也明白了为什么姜卉蕊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自尽,只要纪幽冉还住在这冬庆宫一日,就会想到她死在寝殿后面的事情,她就算死也要让纪幽冉夜不能寐。 姜卉蕊的这份封悔罪书写的十分凌乱潦草,苏纤绾从这字迹中看的出来姜卉蕊为了写这封悔罪书费了多大的劲,难怪小溪说这段日子姜卉蕊一直用嘴叼着笔练字,其实就是为了写这封悔罪书。 苏纤绾走到姜卉蕊的尸体前,痛心疾首的骂道, “姜卉蕊你这个不争气的,你以为你这么死了,害你的人就会愧疚?就会害怕?蝼蚁尚且偷生,你看看你自己,你儿子死了,你不好好活着看害死他的人如何惨淡收场,你却就这么死了,你知道什么叫亲者痛仇者快?你要说要对本宫报恩,这报的算哪门子的恩!” 哈哈哈... 苏纤绾骂完突然仰天长笑起来,可是眼中却有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这是她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发脾气也是第一次流泪,一直以来苏纤绾的自控力都很好,她觉得发脾气和哭是人类表达情绪最愚蠢最无能的方式,可是今天她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琉璃和琥珀在一旁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相劝。 苏纤绾面冷如霜,眼眸阴鸷,狠狠的盯着冬庆宫的方向,良久不语,沉默半响后才冷冷的开口, “回宫!” ————— 甘泉宫,寝殿内。 琥珀在帮苏纤绾整理床铺,琉璃帮苏纤绾拆去发饰上的珠钗,苏纤绾面无表情的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没有一个人说话,一时间寝殿里的气压十分低沉。 轰隆隆... 天空就像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豆大的雨点从里面倾泻而出,先是噼里啪啦乱成一团,接着就整齐划一的倾泻下来。 一阵风吹进了寝殿,殿内的帘幔摆动了起来, 琥珀连忙去窗边将窗板收起,防止这风将雨水吹进殿内。 “难怪今日如此闷热,原来是有大雷雨呢。” 琥珀打破殿内的沉默,笑着说道, “这雨落下,天气也舒爽了许多,娘娘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琉璃闻言,转头朝琥珀使了一个眼色,又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打扰苏纤绾。 “琥珀,你明日与小溪一起打点一下,将姜司饰送回她的家乡,找一处山明水秀的山头,将她好好安葬吧。” 苏纤绾答非所问的开口说道。 “诺!” 琥珀应声,然后想了想开口问道, “姜司饰给娘娘的那封信写了什么?怎么娘娘看了以后那么生气!” 琉璃狠狠瞪了琥珀一眼,琥珀十分委屈的嘟囔着, “我也是关心娘娘嘛!” “也没什么!就是这些年纪幽冉做的那些坏事!” 苏纤绾轻描淡写的说道,她知道这俩个丫头都很关心她,琥珀是心直口快,琉璃是心思细腻。 075:美食诱惑 “那咱们把这信给皇上吧!” 琥珀脱口而出道, “让皇上来处置纪昭仪。” “有什么用呢?姜卉蕊和尹辉祖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苏纤绾轻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就算皇上信了本宫的话,不过就是死了两个下人,皇上也不会重罚;就算他们还活着,纪幽冉完可以抵赖说是本宫收买他们诬陷她。咱们没有证据啊!” “那咱们就这么算了?” 琥珀心有不甘的问道, “纪昭仪以前就总欺负娘娘,如今好不容易有了证据,却奈何不了她。”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苏纤绾像是在安慰琥珀,可是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她何尝不想将纪幽冉挫骨扬灰,可是谈何容易,虽然她现在已经知道秦礼沐对苏皇后的心意,可是朝廷的事情牵一发而动身。 纪幽冉的背后是兴国公纪城,要收拾纪幽冉必得先让她无依无靠。 纪城不除,纪家不倒,纪幽冉就算犯再大错,秦礼沐也不能将她怎样。 要除纪家,看来得借助苏家的力量了。 “娘娘,还是不要多思了,夜深了,快点休息吧!” 琉璃轻声劝慰道, “康远晚上来传旨,说明天皇上下朝后要来与娘娘一同用早膳呢。” ————— 翌日,苏纤绾难得早早的就起床梳洗,然后带着琥珀来到了小厨房。 “娘娘,你要做些什么,吩咐奴婢来做就好,何必这大热天的来这里。” 琥珀见苏纤绾撸起袖子要自己动手,赶紧劝说道。 “今天本宫心情好,你就帮本宫打下手吧!”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上次秦礼沐在驯马场救了她,她总觉得要做点什么感谢他,因为姜卉蕊的事情一直没有空。 今天正好有这个机会,可以让她展露一下许久没有施展的厨艺。 更何况自己今天还有事要有求与他,不好好表现一下怎么行。 苏纤绾将她从药房里拿来的龟板、仙草、茯苓、金银花、蒲公英、甘草、苍术、苦参、女贞子、荆芥穗、黄芪、生地、鸡骨草等药材一起放进砂锅中熬煮。 “娘娘,你在熬药嘛?怎么那么浓的药味。” 琥珀用帕子捂住鼻子,皱眉问道。 “这叫龟苓膏。是消暑的佳品。” 苏纤绾见琥珀这么不识货,解释给她听,然后将茯苓、山药、莲子、薏仁、芡实、白扁豆放到捣臼中,往琥珀怀里一塞,吩咐道, “你别矗在这儿了,去帮本宫把这些东西都杵碎。” “诺!” 琥珀应道,抱着捣臼走到一旁的桌案上认真的捣杵起来。 苏纤绾又将燕窝、核桃仁、冰糖放进汤盅中,加入适量清水,隔水上锅蒸炖。 “娘娘,捣成这样可以嘛?” 琥珀将捣臼递到苏纤绾眼前问道。 “可以,倒进大瓷碗里吧!” 苏纤绾看了一眼捣臼,满意的吩咐道。 琥珀将捣臼中的粉末倒进瓷碗里,苏纤绾又倒了些糯米粉、粘米粉、白糖。加了少许温水,用筷子搅拌起来... “娘娘,这又是在做什么?闻上去还挺香的。” 琥珀好奇的问道。 “这叫‘八珍糕’。” 苏纤绾一边搅拌一边解释道。 苏纤绾将瓷碗中的粉末搅拌成了粉絮状,然后倒在磨具中上锅蒸熟。 两刻钟后,苏纤绾将磨具从锅中取出放凉,然后用刀划成小块,取出摆盘。又将龟苓膏盛到白瓷碗中,再淋上少许蜂蜜,置入冰盆里冰镇。 “皇上驾到!” 苏纤绾远远的就听见了康远的唱喝声,然后对着琥珀说, “你带着宫人去摆膳吧!” 然后自己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瓷瓶,往自己手背上洒了少许花升麻粉,快步朝大殿走去。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苏纤绾盈盈的福身向秦礼沐行礼道。 “皇后快免礼。” 秦礼沐伸手托起苏纤绾的胳膊,柔声道。 苏纤绾抬起头朝秦礼沐莞尔一笑,秦礼沐看见苏纤绾的额前挂着汗珠,鬓边也有些散乱,于是从袖口掏出帕子替苏纤绾擦了擦额前的汗珠,惊疑的问道, “绾儿怎么如此大汗淋漓?是哪儿不舒服嘛?” 苏纤绾不好意思的笑言道, “臣妾刚刚在小厨房替皇上准备早膳,是绾儿失仪了。” “绾儿素来怕热,这大热天的,还要劳烦绾儿如此辛苦的为朕准备早膳,朕于心不忍啊!” 秦礼沐伸手替苏纤绾拢起了散落的鬓发,轻声道, “今天朕一定将你亲手做的早膳部吃完,绝不浪费绾儿的心意。走!看看绾儿给朕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 “皇上,这是燕窝核桃羹。” 苏纤绾从琥珀手里接过瓷碗端到秦礼沐面前,缓缓的开口道, “皇上终日为国事操劳,一定十分费脑,核桃最为补脑,所以绾儿以核桃和燕窝炖了这汤羹,让皇上享用。” “这是八珍糕。” 苏纤绾指着八珍糕,微微一笑道, “臣妾以茯苓、山药、莲子、薏仁、芡实、白扁豆,再配以糯米粉和粘米粉入馔,蒸制出这糕点。夏季炎热,想必这些天皇上一定食膳不香,此糕点有健脾开胃、养心益肾、补虚劳、祛风湿的功效。” “这是龟苓膏。” 苏纤绾指着龟苓膏,含笑解释道, “这也是臣妾配了十几种中草药熬煮成的,有滋阴润燥,降火除烦,清利湿热,凉血解毒的良效。” 苏纤绾说完将筷子递给秦礼沐,眉开眼笑的说道, “皇上快尝尝。” “一顿早膳就让你费尽心思,绾儿当真是有心了。朕光听你解说都已经垂涎欲滴了。” 秦礼沐眼带柔光,轻声细语的说道, “朕一定都吃完。” 秦礼沐说完就动起了筷子,果真将所有膳食部装进了五脏庙里。 “好吃吗?” 苏纤绾见秦礼沐吃的如此香甜,试探的问了一句。 “当然好吃啦!” 秦礼沐喝尽碗中最后一口汤羹,放下瓷碗,用巾帕擦了擦嘴,十分满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胃, “若是日日能尝到绾儿的手艺,朕就是不当这个皇帝也心甘情愿啊。” 076:前程过往 苏纤绾闻言一愣,秦礼沐似乎不止一次在她面前说过同一番话,于是赶紧接话道, “皇上这就是在打趣臣妾了,臣妾只是按照母亲留下来的食谱试着做做,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臣妾的手艺哪里能跟司膳司的手艺相比。” “可是绾儿亲手烹饪的心意最为珍贵。” 秦礼沐眉开眼笑的说道。 苏纤绾有些懊恼,自己不过是想感谢一下秦礼沐那日出手相救,怎么会无端扯到这种话题里了,于是连忙改口转移话题。 “皇上刚用完早膳,也别老坐着,臣妾陪皇上去散散步、消消食吧!” 苏纤绾眸光盈盈的说道。 “好,那就去后苑走走吧!” 秦礼沐起身拉起苏纤绾的手就往后苑走去,然后对康远吩咐道, “你们都别跟着了。” 秦礼沐拉着苏纤绾走到了后苑的凉亭下,苏纤绾不动声色的将秦礼沐握着的手抽了出来,抬手便折了一朵鲜花在手中把玩。 “七郎,绾儿昨晚遇见一件十分奇怪的事,七郎可愿意一听?” 苏纤绾朝秦礼沐眨了眨眼睛,笑着问道。 “哦?什么怪事?绾儿不妨说来让朕也听一听?” 秦礼沐的语气颇有兴味。 这可是你想听的,不是我要打听的,苏纤绾见秦礼沐果然上当,心中暗暗窃喜。 宫廷中多的是各种不为人知的秘密,皇室不想外界揣度宫闱之事,所以宫规里有严禁打听、传播秘闻这一条。 “绾儿昨天晚上嫌天气闷热,就在宫里散步纳凉,不想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处僻静宫苑,绾儿看那宫苑的匾额上写着‘启元宫’。” 苏纤绾一边说着一边暗自观察秦礼沐的反应,果然‘启元宫’三个字刚说出口,苏纤绾就看见秦礼沐的眉心微微抖动了一下,于是趁热打铁接着往下说道, “绾儿看那宫殿的殿内似有烛火之光,似乎有人居住,就好奇走近探查,结果发现殿中有一名妇人,却不知道那妇人是何人?七郎你从小在这皇宫中长大,你可认得那妇人?” 秦礼沐目光眺向远方,久久沉默不言。 苏纤绾见秦礼沐没有搭理她,于是赶紧说道, “绾儿见那启元宫实在偏僻败落,那妇人住在那儿也实在可怜,若是可以,绾儿想帮一帮她。” “不必了!” 秦礼沐语气清淡的开口说道。 “为什么?她一个人多可怜啊!不如放她出宫吧!” 苏纤绾不解的问道,她觉得秦礼沐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更何况还是自己开口求情,按照她这段时间的观察,秦礼沐几乎是对苏皇后有求必应的。 “她不会出宫的!” 秦礼沐长叹一声,慢悠悠的开口道, “你所见到的那名妇人是梦太妃!” 太妃!那妇人竟然是先皇的妃子? 按照礼仪,苏皇后进宫后应该每天向先皇的嫔妃晨昏定省,可是苏皇后的记忆力从来没有这些。 说起来先帝也是命硬,皇后和妃嫔一个个都先他而去。后来秦礼沐登基后还有几位年轻的妃嫔因为没有生养过就被送到了皇家寺院里,常伴青灯古佛,以至于苏纤绾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先皇的嫔妃,怎么会料到还有一个太妃居住在这宫里了? “绾儿怎么从来没听七郎提起过这个太妃?” 苏纤绾好奇的问道。 “那是梦太妃不想别人打扰!” 秦礼沐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梦太妃是先帝的妃子,十四岁刚入宫时被封为才人。她入宫那年朕四岁,礼洹两岁。梦太妃因为年纪小,常被其他妃嫔欺负,母妃看她可怜,就经常护着她。那时她常来母妃宫里陪伴母妃,帮助母妃照顾朕与礼洹,所以朕和礼洹与她的感情也很好。” “梦太妃十八岁那年身怀有孕,先皇十分高兴。自从礼洹出生以后,宫中再也没有孩子出生。十月怀胎,一朝临盆,生下的却是一个死婴,而且是个男孩,若是那孩子能平安降生,就是先帝的第十子,朕的十皇弟,如今应该也是翩翩少年郎了。” 秦礼沐无不惋惜的说道, “后来梦太妃整日以泪洗面,竟哭瞎了双眼,先帝见她可怜,便封了她妃位。先帝驾鹤后,不知道为何她突然性情大变,与朕说不希望被任何人打扰,就独自带着嬷嬷居住在启元宫,终年不见任何人,除了礼洹逢年过节能见上一面,连朕也几乎没能再见过她一面。” 原来如此,苏纤绾终于明白为何梦太妃的殿内会如此昏暗,走路也需要嬷嬷搀扶摸索着,原来是因为双目失明! 哭瞎!从医学的角度讲,哭瞎是有可能的,但也是需要过程的,经常性的哭泣会导致急性青光眼和视网膜的脱离。 不知道梦太妃的失明会是哪种情况?或许自己可以帮一帮她。 苏纤绾心中暗自思量,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梦太妃对她态度冷漠,她总有一种感觉,她们之间冥冥中有着某种牵连。 那种感觉,不是怜悯也不是同情,是一种心心相惜,甚至可以称为同命相连。 ————— 秦礼沐走后,苏纤绾琢磨起帮梦太妃治病的事情。 只是那梦太妃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自己如何才能取得她的信任,能让梦太妃同意自己替她诊脉治病呢? 刚刚听秦礼沐的口气似乎梦太妃这些年只是与洹亲王亲近些,看来得探一探秦礼洹的口风了。 “琥珀,你带些银两去宫门口跟戍守的侍卫说一声,洹亲王进宫时来甘泉宫禀报一声。” 苏纤绾吩咐道。 “诺!” 琥珀应声出去。 ————— 午膳后,苏纤绾正在贵妃榻上小憩,戍守的侍卫来甘泉宫禀报说秦礼洹已经进宫了。 苏纤绾得知消息后从贵妃榻上坐起,对着琥珀说道, “走!咱们去偶遇洹亲王。” 琥珀看了看外面的天,犹豫道, “娘娘,这正午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娘娘这个时候出去仔细中了暑气。” “你帮本宫打把伞遮阳就是了。” 苏纤绾不以为意的说道。 077:攻克太妃 进宫出宫必须经过一处林荫大道,大道两旁种的是银杏树,因为有上百年的历史,每棵树都十分粗壮,要两个成年人合力才能抱住。 秋天的时候银杏树叶散落在地,金黄色的落叶铺满大道,远远看去,整条路都是金灿灿,好似黄金满地,十分耀眼好看。 所以朝廷中的官员,特别是外放的官员中流传着这样一条传言:只要能在秋季进宫向皇上述职,踩过这条黄金大道,必定此生官运亨通,财源广进。 自古以来人们都会将官和财关联在一起,这个时代同样也不能免俗。 因为是夏季,银杏树正是枝繁叶茂的时候,苏纤绾此时正坐在林荫树下,手里把玩着一片银杏树叶,倒也并未觉得十分炎热,而琥珀则站在一旁帮苏纤绾打着扇子。 “娘娘,洹亲王过来了。” 琥珀一直伸直脖子张望着,远远看见一个人影出现,惊喜的叫嚷着。 “小点声!” 苏纤绾转身轻斥道,让别人看见她在这里特意等候秦礼洹总是不好。 琥珀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嘴,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眼底透着歉意。 “臣弟给皇嫂请安,皇嫂万福金安。” 秦礼洹走近见站在树下的人是苏纤绾,赶紧拱手行礼道。 “原来是洹亲王呀!” 苏纤绾缓缓转过身,明知故问的说道,然后轻轻颔首算是回礼。 “这么热的天,皇嫂怎么会在这里?” 秦礼洹语带关切的问道。 “本宫来摘些银杏。” 苏纤绾满脸堆笑,脱口而出。 秦礼洹看了看树上刚刚长成并未成熟的银杏果,颇有深意的笑了笑。 苏纤绾意识到自己的这个理由太烂了,心中懊恼不已,银杏要到秋季才能成熟,还好秦礼洹并未直接戳穿她的谎言。 看破不说破,秦礼洹倒是十分有君子风度。 “其实本宫是有一事想请洹亲王帮忙!” 苏纤绾尴尬一笑,开口说道。 “皇嫂请讲!” 秦礼洹含笑说道。他跟苏纤绾平日里接触不多,苏纤绾给他的感觉就是人淡如菊、温柔敦厚,所以对她很是敬重。不过通过这段时间,他看见的包括听见的,忽然觉得苏纤绾也是个有个性的女子,难怪秦礼沐会倾心于她。 “本宫想再见一见梦太妃,不知洹亲王能否相助于本宫?” 苏纤绾开门见山的问道。 “皇嫂见过梦太妃了?” 秦礼洹有些意外的反问道。 “是啊!昨晚本宫乘凉散步,无意间走到了启元宫,今儿早上问过皇上才知道那是梦太妃的居所。” 苏纤绾也没有隐瞒,一脸期盼的看着秦礼洹说道, “本宫听皇上说,梦太妃跟王爷算是亲近的,所以想劳烦王爷帮本宫这个忙。” 秦礼沐闻言略略低头沉思了片刻,有些为难的开口道, “恕臣弟直言,恐怕臣弟无能为力。不是臣弟不想帮皇嫂,实在是梦太妃这些年脾气古怪的很,若是臣弟贸然带皇嫂前去,恐怕会适得其反。” 苏纤绾有些失望的低下头,秦礼沐见状赶紧又开口道, “虽然臣弟不能亲自带皇嫂前去,但臣弟有一个法子,皇嫂或许可以试一试。” 苏纤绾闻言赶紧抬起头,急急的问道, “什么法子?” “梦太妃是西南人,最爱吃家乡的一种糕点,叫刺梨膏。臣弟每次去探望太妃都会带些过去。” 秦礼洹轻声说道, “皇嫂可以带些刺梨膏前去,或许梦太妃就会见皇嫂的。” “多谢洹亲王!本宫先回去了。” 苏纤绾拉着身边的琥珀迈步就走。 秦礼洹看着苏纤绾离去的背影,觉得似乎很熟悉却又很陌生。 秦礼洹轻摇了一下脑袋,自嘲一笑,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 “琥珀,你去司膳司取些刺梨膏,晚膳后跟本宫去启元宫看望梦太妃。” 苏纤绾吩咐道。 “诺!” 琥珀应声道。 ————— 晚膳后,苏纤绾带着琥珀和琉璃一起来到了启元宫,琉璃拿着宫灯走在前面探路,琥珀跟在苏纤绾身后,手里还提着一个食盒。 “去敲门吧!” 苏纤绾站在殿外的石阶下吩咐道。 砰...砰...砰... 片刻后,启元宫的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出来的是雪竹。 “皇后娘娘,太妃说娘娘不必再来了,太妃要静心礼佛。” 雪竹走出来,微微颔首,淡淡的说道。 “那就劳烦姑姑将这食盒拿进去吧,这是本宫对太妃娘娘的一番心意。” 苏纤绾闻言既不奇怪也不气恼,她从没想过这一次来就能顺利的进去见到梦太妃。 雪竹略微有一丝犹豫,但依旧接过了食盒,欠了欠身,就回到殿内,将殿门关上。 苏纤绾转身便离开了启元宫。 ————— “娘娘,咱们就这么走了?不是白来了嘛?” 琥珀快步追上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怎么会白来,既然来了就不会白来,不来才叫白来。” 苏纤绾淡淡一笑,打着扇子说了一串绕口令似的话。 琥珀低头细细琢磨起苏纤绾这句话的含义。琉璃用手肘轻撞了一下琥珀,在她耳边轻声提醒道, “娘娘的意思就是心诚则灵。” “那奴婢明天再去司膳司帮娘娘取刺梨膏。” 琥珀恍然大悟的说道。 “别总是送刺梨膏,你也多去打听打听西南还有什么好吃的,咱们得变着花样来。” 苏纤绾含笑说道。 ————— 第二日,苏纤绾带去的是西南特色小吃‘丝娃娃’; ... 第三日,苏纤绾带去的是‘炒汤圆’; ... 第四日,苏纤绾带去的是‘酸汤鱼’; ... 还是跟前几次一样,琥珀将食盒交到雪竹手里,苏纤绾转身便要离开。 “皇后娘娘请留步。” 雪竹破天荒的开了口。 苏纤绾心中一喜,看来这次有戏。 “太妃请皇后娘娘进殿。” 雪竹侧身让出了路,恭恭敬敬的说道。 苏纤绾缓步走近了大殿,今日是晚膳前过来的,天还亮着,只是这启元宫中依旧阴沉昏暗,也难怪,梦太妃看不见,暗不暗的也无所谓。 “你就这么想要见哀家?” 冷肃的声音响起。 078:太妃动心 苏纤绾的目光寻声而去,一名妇人端坐在正位上,身穿一袭枣红色绣着水云暗纹的罗裳,长眉入鬓,发黑如墨,容颜冷艳,不怒自威,可能是终年不见阳光的原因,肌肤甚白。 根据之前秦礼沐的描述,这梦太妃如今的年岁也应该近三十七八了,可是眼前的妇人不知道是天生丽质还是保养得宜,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若说是秦礼沐的姐姐恐怕也不会有人不信。 梦太妃的眉眼生的极美,一双美眸直视前方,散发出灼灼逼人的光亮,若不是早知道梦太妃已经失明,苏纤绾断然不会将这双美眸与盲人联系在一起。 如此好看的眼睛居然看不见,着实让人惋惜。 “儿臣拜见太妃娘娘。” 苏纤绾毕恭毕敬的跪下行了一个晚辈大礼。 默默半晌,梦太妃才缓缓开了口, “起来吧!” “儿臣从前不知道太妃娘娘居于此处,如今既然已经知道了,不能不前来拜见太妃娘娘,尽一尽儿臣的本分。” 苏纤绾起身后言语含笑的说道。 “你是小沐的媳妇儿,素贤妃才是你的母妃,哀家不过是你名义上的母妃。你又何必如此?” 梦太妃冷淡的说道。 “太妃娘娘虽然只是儿臣名义上的母妃,可的确是儿臣的长辈。我大显立国以仁孝治天下,儿臣身为皇后,不能不以身作则。” 苏纤绾笑言道。 “既然是做做样子,你拿来的那些吃食,哀家已经收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梦太妃语气生冷的说道。 “儿臣前来不仅仅是为了送些吃食,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让太妃身体康健,千岁万安。” 苏纤绾柔声道。 “那哀家现在可以告诉你,哀家的身体很康健,无需你记挂了。” 梦太妃没有丝毫客气,沉声说道。 “可是太妃娘娘的眼疾一天没有治愈,怎么能算身体康健?” 苏纤绾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或许儿臣有办法能让太妃的眼睛恢复如初呢?” ...... 梦太妃虽然没有开口说话,但苏纤绾却清楚的看见梦太妃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两下,她还真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哪个盲人不想重见光明的。 “雪竹,送客。” 梦太妃突然下了逐客令,自己颤颤的站起身,摸索着朝后殿走去。 “诺!”雪竹应声道,“皇后娘娘请吧!” 苏纤绾看着梦太妃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她很清楚梦太妃动心了。 苏纤绾猜的没错,梦太妃这是在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这么多年的深宫生活,早就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 苏纤绾走出大殿,对着琥珀招呼道, “走吧!回宫!” “娘娘,咱们为什么一定要与梦太妃来往呢?” 回甘泉宫的路上,琥珀一边给苏纤绾打着扇子一边不解的问道,她家娘娘对梦太妃如此上心,着实让她费解。 “能在这深宫中活到最后的女人你觉得她可能是简单的人物嘛?” 苏纤绾莞尔一笑的反问道。 琥珀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苏纤绾见状微微一笑道, “别瞎想了!快回去吧!本宫饿了!” 苏纤绾深信梦太妃绝非秦礼沐口中那种与世无争的女人。这深宫中的女人,很多都是收敛了锋芒的,不是不会争,而是不想甚至不屑于争,只是不知道这个梦太妃属于哪一种? 苏纤绾的直觉告诉她,梦太妃的身上一定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先帝有那么多的妃子,据传当年最宠爱的就是秦礼沐的母妃素贤妃,其次就是秦礼洹的母妃云德妃,先皇后倒不是很受宠,但因为与先帝是少年夫妻,还是很受先帝的敬爱。 而这个梦太妃,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大家的视野里,可是偏偏就是她能活到最后,如果说这只是靠运气,那梦太妃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些。 ———— 第二天早膳后,苏纤绾正在药房整理药材,琥珀隔着房门轻声禀报道, “娘娘,梦太妃身边的雪竹姑姑在殿外等候,说有事要见娘娘。” 苏纤绾的嘴角悄然扬起,果然不出所料,才一夜的功夫,梦太妃就想通了。 “知道了,你让她在殿中稍等,本宫这就过去。” 苏纤绾吩咐道。 “奴婢雪竹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雪竹见苏纤绾走了进来依依福身参拜。 苏纤绾的印象中,这雪竹性子极冷,这还是第一次正式向她行礼。于是赶紧上前轻托了一把,言语含笑道, “雪竹姑姑快请起,不知姑姑这么一大早来本宫这里有何贵干?” “奴婢奉太妃娘娘之命请皇后娘娘前去一叙。” 雪竹不卑不亢的说道。 “好!有劳姑姑稍等片刻,本宫有些东西要准备。”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既然是要去看病,她的药箱自然是要带上的。 琥珀肩上挎着药箱,手里持遮阳伞,替苏纤绾遮挡烈日的照射,迈着小碎步紧跟着苏纤绾。 “雪竹姑姑伺候太妃娘娘有些日子了吧?” 苏纤绾打着宫扇,柔声细语的套着近乎。 “奴婢自小便伺候太妃,如今已经三十余年了。” 雪竹不近不远,不冷不热的回禀道。 “那太妃的事情姑姑都知道了?” 苏纤绾开口问道。 “皇后娘娘,有什么想知道的自己问太妃便是,请恕奴婢不便多言。” 雪竹恭恭敬敬的拒答了苏纤绾套话。 这雪竹果然口风甚严,忠心侍主,苏纤绾不由得对这雪竹高看了两分。扭头看着身后气喘吁吁的琥珀,微微一笑的说道, “多学着点。” “娘娘你说什么?” 琥珀一脸茫然的问道,她刚刚一门心思盯着遮阳伞,担心跟不上苏纤绾的脚步,害怕让太阳晒到她家娘娘,根本没有听见苏纤绾和雪竹的对话。 这琥珀虽然不聪明,甚至有些木讷,但是倒是一心一意对她,人无完人,若世间之人的心思都一样可不是要吓坏人了。 “没什么!让你多留意脚下,免得摔跤。” 苏纤绾面带笑意的说道。 079:袒露身份 “娘娘请放心,就算奴婢摔倒,也绝对不会冲撞到娘娘的,奴婢会自己摔远一些。” 琥珀一本正经的说道。 苏纤绾无奈的抽了抽嘴角,琥珀这个丫头真是傻的可爱,就连表忠心的方式都跟旁人不一样些。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了启元宫的殿门前。 雪竹推开殿门,侧身给苏纤绾让开了路,苏纤绾进殿后,琥珀也想跟着进去,可惜这次还是被雪竹挡在了殿外。 “你怎么不让我进去,娘娘的药箱还在这里呢!” 琥珀一脸不满的说道。 这雪竹似乎很不喜欢琥珀,恐怕是因为第一次来时,琥珀跟雪竹起了龃龉有关,人与人之间的眼缘和气场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 “琥珀,你将药箱交给雪竹姑姑吧!” 苏纤绾担心琥珀又得罪了雪竹连忙打圆场道, “你就在廊下等着本宫就行。” ———— 苏纤绾走进大殿,发现梦太妃手持佛珠,跪在佛前,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诵经。 苏纤绾见状便没有开口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纤绾的腿都站麻了... “你上次说...你有办法?可是真的?” 就在苏纤绾觉得自己快晕倒的时候,梦太妃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语气颇有威严却带着一丝疑虑。 苏纤绾微微是一怔,眸光流转,语带诚恳的说道, “这要等儿臣先替太妃诊完脉,虽然不敢保证一定可以治愈,但儿臣必定尽力一试。” 话不说满,事不做绝,这是爷爷曾经教她的处世之道。 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的事情她不能做,这个世界没有百分百一定的成功的事,但必定要努力一试,试了不一定成功,但是不试一定不成功。 梦太妃对着佛像深深一磕头,然后伸出一只手,苏纤绾立刻心领神会的上前扶住梦太妃,梦太妃缓缓站起了身,美眸直逼苏纤绾,寒冷而尖锐,虽然苏纤绾知道她看不见,但心中还是不由的一颤。 “你居然懂医术?可哀家凭什么相信你?” 梦太妃幽幽的开口问道。 苏纤绾沉默不语,梦太妃会意,吩咐道, “雪竹,你先出去吧!” “诺!” 雪竹应声退出了大殿。 “就凭药王谷孙家。” 苏纤绾见雪竹退下,走到梦太妃的正对面,直视着梦太妃的眼眸,没有丝毫的退却,一字一句的说道。 她没有打算隐瞒梦太妃,她知道任何编撰的谎言都不可能骗过梦太妃,或者又可以说她不敢在梦太妃面前撒谎。 既然她自己要亲自动手医治梦太妃,总得找个由头才行。药王谷孙家的医术名扬天下,四海之内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她只能借着药王谷孙家的名号来取得梦太妃的信任。 “药王谷孙家?那孙鹤针是你什么人?” 梦太妃语气中带着不可思议的问道 “是儿臣的外公。” 苏纤绾面色一正,恭敬的回复道。 “竟然是这样!难怪你懂医术了!” 梦太妃面色少霁,语气也柔和了许多, “你对哀家倒是够坦诚。” “儿臣不敢欺瞒太妃。” 苏纤绾微微一笑说道。 “据哀家所知,孙家人一向低调,因为担心树大招风,所以从不轻易将真实身份展露世人,更不喜欢招摇过市。” 梦太妃淡淡的问道, “你就这么将自己是孙家血脉的事告诉哀家,不怕徒增烦恼?” “儿臣将这事告诉太妃,自然是相信太妃不会将此事告诉与旁人。” 苏纤绾似笑非笑的说道。 “你就这么笃定哀家不会说出去?” “当然!太妃能在这启元宫中深居简出多年,自然不是多事之人。” 苏纤绾淡淡一笑说道。 “你太天真了!你要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在这深宫中,你根本无法判断有些人到底对你存了什么样的心思!” 梦太妃话里有话的提醒着苏纤绾。 苏纤绾闻言眉心微蹙,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笑意笼上脸庞,开口说道, “多谢太妃提点,但儿臣只愿遵从本心。” “谁不愿意遵从本心呢?可是这后宫波谲云诡、风云莫测之事甚多,但愿你能靠着本心坐稳皇后的宝座。” 梦太妃轻轻叹息一声,苦笑着说道。 “皇不皇后的儿臣并不在意,儿臣只求安稳一生,保住苏家平安即可。”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好!难得你坐在这凤座上,却不贪念荣华富贵,不愧是孙家和苏家的女儿!你永远都要记住,世间万事万物有舍自然就会有得!” 梦太妃颇有深意的开口说道。 “太妃的话儿臣会铭记于心。” 苏纤绾毕恭毕敬的说道,然后从药箱里取出诊脉用的垫枕放在了几案上, “说了这会子话,那现在太妃可以相信儿臣的医术了?能否让儿臣先替太妃诊下脉嘛?” 梦太妃闻言坐了下来,没有丝毫犹豫的伸出了手腕,放在枕垫上。 苏纤绾缓缓坐下,手指搭在梦太妃的腕脉上细细的诊起了脉,诊着诊着,苏纤绾的眉头渐渐蹙起,眼神也越来越古怪。 “太妃娘娘,恕儿臣冒昧,儿臣要检查一下你的眼睛。” 苏纤绾谨慎的开口征求梦太妃的同意。梦太妃轻轻颔首,算是同意了。 苏纤绾伸手翻开梦太妃的眼皮,仔细观察了起来,晶体混浊不堪,已经是陈年旧疾了。 “怎么样?你有几分把握?” 梦太妃的声音依旧深沉,可是苏纤绾却听出了几分急迫。 “太妃娘娘,有几个问题儿臣要先问清楚,还望太妃如实告知。” 苏纤绾并未回答梦太妃的问话,而是自顾自的问道。 ‘望闻问切’是中医行医者必须掌握的技能。望是观察病人的发育情况、面色、舌苔、表情等;闻是听病人的说话声音、咳嗽、喘息,并且嗅出病人的口臭、体臭等气味;问是询问病人自己所感到的症状,以前所患过的病等;切是用手诊脉或按腹部有没有痞块,合称四诊。 080:中毒胎死 “你说吧!” 梦太妃幽幽的开口说道。 “太妃是什么时候开始看不清东西的?” 苏纤绾略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当初为太妃诊治的御医是怎么下的诊断?” 梦太妃似乎并不太愿意提起当年之事,默默良久才开口说道, “那年哀家身怀有孕,但是胎像一直不算安稳,御医说是因为哀家初次有孕,所以无碍,仔细养着就可以了。可是哀家怀胎大约九个月的时候,忽然感觉不到龙胎的胎动,眼睛看东西也越来越模糊,不出十日哀家便开始腹痛不止,太医说哀家要生了...” 梦太妃说着便缓缓站起身子,摸索着走了窗边,推开窗,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但她身上所散发的阴郁却怎么也散不去。 哎... 梦太妃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 “那孩子去了以后,哀家便日夜难安,痛哭不已,眼睛就看不见了...御医诊断后说是因为哀家忧思过度,伤及自身,月子里落下的病根,致使双眼失明。” 苏纤绾蹙眉听完梦太妃的阐述,越发肯定自己刚刚的诊断是没有错的。 都说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梦太妃伤心流泪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硬生生的将眼睛哭瞎,她也是心存疑虑的。 据她诊断,这梦太妃双眼失明是白内障的一种,白内障这种病多发于四十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年纪越大,得此病的几率也越大。 在现代,因为医学技术的发达,白内障也不算什么大病,通过手术就能解决。 而根据梦太妃所说的,她得病那年二十岁还不到,除非是先天性的白内障,不然这个年岁得病的几率实在太小了。 恰恰因为这一点,苏纤绾在诊脉的过程中还发现了别的问题。 苏纤绾暗自思索了一会儿,想着该怎么告诉梦太妃诊断的结果,才不至于吓到她。 “怎么?你是不是也没有办法?” 梦太妃扭过朝着苏纤绾的方向看去,开口打破了沉默, “哀家也瞎了二十年了,原来没有报多大希望!你也无需...” “不!太妃娘娘!儿臣有办法!” 苏纤绾摇了摇头,开口打断了梦太妃的话, “只是儿臣若说了,希望太妃不要过于激动!” “这么多年了,哀家还有什么事经不得的。你尽管说便是了。” 梦太妃淡淡的说道。 “太妃你的眼疾是中毒所致。” 苏纤绾一字一顿的正色道。 梦太妃并没有苏纤绾想像中的歇斯底里,激动不安,反而淡然自若,笑容也渐渐浮上脸庞,像是早就知道这事一般。 “太妃娘娘?” 苏纤绾赶紧起身走到梦太妃的身边,伸手扶住了梦太妃,轻唤了一声,她担心梦太妃是因为受了刺激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你敢肯定嘛?” 梦太妃语气又冷了下去。 “儿臣敢用药王谷的名声担保!” 苏纤绾十分确定的说道,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信心十足的。 “那你有什么办法可以治?” 梦太妃又开口问道。 “太妃娘娘难道不想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 苏纤绾疑惑不解的问道。 正常人若是知道自己中了毒,一定会追问自己到底是中了什么毒?怎么中的毒?梦太妃的行为实在让她有些看不懂。 “麦角毒。” 梦太妃眼底淡漠如水,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 她居然知道?她居然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 这下轮到苏纤绾不淡定了,怔怔半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哀家说错了?” 梦太妃见苏纤绾没有答话,不觉蹙眉问道。 “倒是没错!可是太妃如何得知?” 苏纤绾回了回神,勉强张嘴说道。 “这就是哀家刚刚跟你说的波谲云诡、风云莫测的事。” 梦太妃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哀家怎么也不会相信自己的早产是天意。小十在哀家肚子里的时候明明就很健康,怎么好端端的会停止胎动。如果不是天意那必定就是人为了。” 小十?是梦太妃那早夭孩子的乳名。 秦礼沐说过,如果那孩子能平安降生,就是先帝的第十子。梦太妃肯定十分期盼这个孩子能平安出生,才起了这么个乳名。 这么多年了,梦太妃还用这个称呼,想必怀孕的那段时日,梦太妃一定是每日都用这个乳名和腹中的孩儿交谈。 “那太妃娘娘是如何查出自己是中了麦角毒的?” 苏纤绾目光希冀的问道。 “御医们异口同声的告诉哀家,是因为哀家体质的原因不能保龙胎,而哀家的日常饮食又没有任何不妥。哀家就命雪竹拿着平日里一直吃的安胎药的药渣去民间寻访郎中,反复查验,可是每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一切正常,并无半点异样。” 梦太妃徐徐的说道, “直到一年后,雪竹在乡间遇到一名游医,他查看了药渣后,告诉雪竹,这安胎药里被掺了一种叫麦角的草药。这药能使孕妇血气大动,长时间服用必定胎死腹中。” “刚刚你说哀家的失明是中毒所致,哀家自然就联想到这个。” 梦太妃说完,摸索着又走回椅子旁坐了下来,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盅轻抿了一口,眉心微蹙,略有歉意的说道, “不好意思,你来了都没有给你上茶。” “雪竹,给哀家重新沏杯茶来,也给皇后端一杯茶过来。” 梦太妃对着殿外高声吩咐道。 片刻后,雪竹将沏好的新茶端了进来,轻轻放在了几案上,然后又悄声退出了大殿。 “那太妃既然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不告诉先帝?” 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你以为哀家没有说嘛?” 梦太妃凄楚一笑,缓缓开口说道, “可是证据呢?事情都过了那么久,即使有蛛丝马迹也早被人抹去。先帝听完哀家的哭诉只当哀家是思儿过度,神思忧伤的胡言乱语,又怎么再去查找真相。就算先帝相信了,可前朝和后宫本来就盘根错节,牵扯着,瓜葛着,先帝怎么会为当时还是一个小小才人的哀家伸张冤屈,更何况哀家怀疑的那人...” 081:人心险恶 梦太妃说到这里,眼中便泛起了泪光,哽咽了起来,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苏纤绾听完梦太妃这番话,对于梦太妃的遭遇深表同情。 二十岁不到的姑娘,如花一般的年纪,换做现代的姑娘,不过刚考上大学,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而梦太妃却要在这深宫中面对如此丧心病狂的惨事。而那时的她唯一可以依靠信任的夫君却为了所谓的大局,竟然置她于不顾。 可怜红颜总薄命,最是无情帝王家。 想到这里,苏纤绾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浮现出了秦礼沐的身影。相比之下,秦礼沐似乎比他的父皇要好些。 “都是过去的事了!” 梦太妃缓了缓心绪,勉强的笑了一下说道, “如果你真的能替哀家治好眼睛,让哀家可以重见光明,哀家的晚年也不至于太过凄凉。” “请太妃娘娘放心,儿臣一定竭尽所能的让太妃重见光明。” 苏纤绾言语诚恳的说道, “要医治好太妃的眼疾,首先要清除太妃体内残留的毒素,然后再配合中药和针灸双管齐下,儿臣相信,很快就能让太妃重见光明。” “那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梦太妃心绪舒展,微笑着说道。 “时辰也不早了,那儿臣就先告退了,等儿臣将方子配好,就来替太妃医治。” 苏纤绾依依起身,欠身行礼道, “对了,儿臣还有一事想请太妃允准。” “你说。” 梦太妃已经不把苏纤绾当外人了,语气也和婉了许多,在这深宫中这么多年,苏纤绾是唯一能让她如此袒露心声的人。 “下次儿臣来为太妃医治的时候,能否带着徒弟前来?” 苏纤绾轻声询问道。 “徒弟?” 梦太妃不解的说道。 “说是徒弟其实他是儿臣的表哥,太医令孙轻舟。” 苏纤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他也是孙家人?” 梦太妃惊讶不已的问道。 “是!他是儿臣二外公的孙子,也是儿臣外公的徒弟。” 苏纤绾解释道。 “你想带来就带来吧!” 梦太妃淡淡的说道, “雪竹,送皇后出去吧!” 雪竹毕恭毕敬的领着苏纤绾走了出去,然后转身回到大殿,走到梦太妃的身边,轻唤一声, “太妃!” “传信出去,告诉家主,苏纤绾是孙鹤针的外孙女。” 梦太妃没有丝毫表情的吩咐道。 ————— “娘娘,你可算出来了!” 琥珀见苏纤绾出来,一个健步冲到苏纤绾的面前,将药箱接了过来,然后把遮阳伞打开,举过苏纤绾的头顶说道, “快到中午了,阳光也毒了些,娘娘还是快些回宫吧!” 苏纤绾一路都没说话,她在想梦太妃所中的麦角毒。 其实说是麦角毒并不准确,这个毒有它自己的名字——‘麦角碱’。麦角菌寄生小麦等禾本科植物的子房内,而麦角菌的菌核中含有具强烈生物活性的吲哚类生物碱成分。 麦角有使子宫兴奋的功效,一般是用在孕妇分娩后出血不止,此草药可是使子宫缩宫止血。而孕妇、临产及胎盘尚未完排出时断断不可食用。 一般人误食后,轻者引起口渴、呕吐、腹泻、肢冷、面色苍白、视觉与听觉障碍,重者则出现幻觉、惊厥,以致昏迷死亡。 所以梦太妃才会早产生下死胎,并且引起中毒性白内障。 至于当初御医为什么没有发现梦太妃中了毒,苏纤绾认为有两种可能,一是御医被人收买了,二是御医的确不知道梦太妃中毒了。 苏纤绾记得这麦角一名也是由日本传入国内,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麦角菌的存在也是有可能的,不然雪竹也不会在民间寻了那么久,才有一名江湖游医说出这种草药。 由此可见,当年下毒之人有多狡诈,连这么阴险的方法都能想出来。 难怪梦太妃会说这后宫波谲云诡、风云莫测之事甚多,不要轻信任何人。 后宫这些女人,为了皇帝的恩宠,真的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苏纤绾忽然想起了纪幽冉,虽然同样是阴险狠毒,似乎纪幽冉的做法更加简单粗暴。 可是为什么梦太妃说到自己怀疑的人却不再往下说呢?难道当年下毒之人跟她有关?苏纤绾有些想不通,下毒之人的目的无非就是不想梦太妃生下孩子,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先帝的妃子。先帝的妃子又跟她有关的... 苏纤绾想到这里,心中不由的一紧,赶紧摇摇头,不会的,这种想法实在太大胆、太疯狂、太大逆不道了。 “娘娘!” 琥珀跟在苏纤绾身旁,见苏纤绾有些不对劲,轻唤一声。 “没事!” 苏纤绾回了回神说道, “午膳后传太医令来甘泉宫一趟吧!” 不管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把梦太妃的眼疾治好。 既然自己已经收了孙轻舟这个徒弟,遇到这样的病症当然还是要让他来观摩的,这叫理论结合实践。这样的教学方式能让孙轻舟更直接更有效的学习。 ————— 午膳后,孙轻舟匆匆来到了甘泉宫。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轻舟跪下行礼道。 “起来吧!” 苏纤绾看着孙轻舟气喘吁吁的样子,不解的问道, “太医令这是怎么了?怎么神色如此慌张?” “是微臣失仪了!微臣刚刚从宫外回来,一进太医院就听闻皇后娘娘召见,于是就小跑着过来了。” 孙轻舟说完站起身,然后从袖口掏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 “琥珀,你将这碗冰镇的酸梅汤端去给太医令。” 苏纤绾见他大汗淋漓的样子吩咐道, “天气炎热,太医令先喝了这碗酸梅汤,缓一缓再说话。” “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孙轻舟拱手行礼谢恩,接过琥珀端来的酸梅汤一饮而尽,然后将碗又交还给了琥珀。 “太医令不是应该每日宫门开启时就进宫候命的嘛?怎么今日会午膳后才进宫?可是宫外出了什么事?” 苏纤绾眉心微蹙,一脸担忧的问道。 082:缘分天定 苏纤绾知道孙轻舟在宫外有一处小院子,独自居住,因为他进京的日子不长,在这上京城中除了夏家,他也没有什么朋友和知交。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宫外一切安好,只是...” 孙轻舟忽然停顿了一下,眼神瞄了一眼大殿中站着的宫人,便不再说话。 苏纤绾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知道有外人在他不方便多言,于是吩咐道, “琥珀,你带着他们都出去吧!” “诺!” 琥珀应声带着宫人们都退出了大殿。 “表哥!你可以说了!” 苏纤绾见人都出去了,开口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一早,轻舟正准备出家门,就被夏家的仆人拦住,说是夏家夫人得了急病,想让微臣过去瞧瞧。” 孙轻舟满脸通红,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因为刚刚跑步来甘泉宫给热的。 夏家,苏纤绾这才想起孙轻舟当初来上京城是为了那个还未过门的媳妇儿——夏家小姐夏如倾。 “原来表哥是去给未来岳母看病了!” 苏纤绾眉眼含笑道, “夏家夫人得了什么病?严重嘛?” 孙轻舟闻言,尴尬的笑了两声,用手挠了挠头, “其实也没什么大病,就是盛夏炎热,夏夫人昨晚贪凉,多吃了些冰镇的西瓜,有些腹泻发热。轻舟已经给夏夫人用了药,想必很快就能痊愈。” “没有大碍就好!”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夏独殇将军常年驻守在大显和南越的边境,京中只留夏夫人和夏小姐,表哥作为未来的女婿,也算是半个夏家人,自然是要多加照拂的。” “轻舟实在惭愧。” 孙轻舟听了苏纤绾的话,脸红的更加厉害,就连脖子也开始发红。 苏纤绾知道孙轻舟脸皮薄,便不再打趣他,于是开口问道, “表哥,绾儿之前只是听谨婆婆提过你和夏小姐的事情。上次宫中宴请也见过夏家小姐一面,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过绾儿实在好奇,表哥怎么会喜欢这样的女子?” 苏纤绾心中八卦的小火苗蹭蹭的往上冒,如果今天不是孙轻舟提起,她差点都忘了自己还有一个未过门的表嫂。 “如倾...夏小姐。” 孙轻舟不好意思在苏纤绾面前直呼夏如倾的闺名,连忙改口道, “夏小姐行为举止的确很像男儿,但在轻舟心中,她比很多男儿都要强,这也是她让轻舟动心的原因。一年以前,轻舟游历到始安郡,见当地的一名恶霸欺负一个卖艺的姑娘,当时现场有很多人围观,可就是没有人敢上前制止,轻舟实在看不过眼,于是上前与那恶霸理论,岂料那恶霸竟然指使手下的恶奴围殴我。就在那些人要动手的时候,一名长相俏丽的公子骑着马冲了过来,扬起手中的鞭子就抽中了那恶霸的脸。然后那公子跳下马,没过几招便将那群人都收拾的服服帖帖。” 孙轻舟说到这里,眼中的敬佩和柔情都尽收在苏纤绾眼底,苏纤绾笑言道, “那名长相俏丽的公子就是夏小姐女扮男装的?” “正是!可那时轻舟并不知情,上前多谢那公子相救之恩,于是我们就相约酒肆,谁想一见如故,通宵长谈,谁知后半夜轻舟不甚酒力,睡了过去,等第二日醒来,那公子却已经付完酒钱不知道去向。” 孙轻舟的眼眸暗了暗接着说道, “轻舟彻底酒醒后才发现自己忘了问那名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于是轻舟向店家询问,才知道那公子并不是当地人。轻舟对此深以为憾!” “可是不对呀!绾儿怎么听谨婆婆说表哥是替夏小姐治病才相识的。” 苏纤绾有些听糊涂了,疑惑的问道。 “无巧不成书!后来轻舟便继续启程游历,一个月后路经邕城时看见城门口张贴了榜文,榜文上说夏将军的女儿得了怪病,卧床不起,寻访名医替其医治。药王谷的规矩,不能与朝廷中人有瓜葛,可是轻舟以为夏将军驻守边境,保一方安宁,实在劳苦功高,他的爱女生病,轻舟不忍心不管,于是就揭了榜文...” 孙轻舟不疾不徐的说道。 “于是你们就这样又相遇了。” 苏纤绾语带笑音的问道。 “没错!只是刚开始轻舟并没有认出夏小姐就是那日救轻舟于困境的公子,一直到夏小姐的病痊愈后,她再次女扮男装出现在轻舟面前,轻舟才知道那日的公子就是夏家小姐。” 孙轻舟满脸绯红的诉说着, “后来发生的事,绾表妹也就都知道了。” 苏纤绾听完低眉浅笑,自古都是上演着英雄救美的戏码,没想到这孙轻舟和夏如倾却反过来上演了美女救公子的戏码。 后来又因为孙轻舟的一番慈心,揭下榜文,救治将军之女,才成了如今这段姻缘,果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万里姻缘一线牵。 看来他们两人的红线老早就绑到了一起,三生石上也早刻下了二人的名字,这都是老天一早就安排好的事。 想到这里,苏纤绾不禁有些落寞,自己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个时代,不知道自己的那根红线会在谁的手里,三生石上自己的名字又会和谁刻在一起。 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竟然浮现出了秦礼沐的那张俊颜,苏纤绾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绾表妹?” 孙轻舟见苏纤绾半响没有出声,轻唤了一句。 苏纤绾闻声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道, “没想到表哥和夏家小姐的缘分这样的奇妙。” “其实轻舟自己也没想到!” 孙轻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等将来表哥和夏家小姐成亲,绾儿一定备上厚礼一份。” 苏纤绾巧然一笑道。 “表妹有心了!” 提到成亲,孙轻舟的脸上却显得有些落寞。 “怎么?表哥与夏小姐的亲事不是早就定下了嘛?” 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是早就定下了!只是轻舟一想到婚礼上没有大爷爷和爷爷到场,轻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孙轻舟若有所思的说道。 083:医学理论 苏纤绾知道孙轻舟孝顺,只是这药王谷的规矩,也是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 不然这么多年,苏皇后除了出生那会见过孙鹤针一面,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外公,何况那时候苏皇后还是婴孩,那一面其实都不作数。 不过或许等自己出宫以后倒是可以替苏皇后见一见她的这位神医外公。 “表哥也不要多想了,想要得到些什么必然也会失去些什么!” 苏纤绾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孙轻舟,只能拿梦太妃的话来劝慰他。 说完这句话,苏纤绾才想起今日叫孙轻舟来的目的,于是接着说道, “其实今天绾儿请表哥前来,是因为绾儿前些日子遇见了一个病症。既然表哥拜绾儿为师,绾儿就像通过这个病症开始对你的教学。” “徒儿,但听师傅教诲!” 孙轻舟闻言立刻换了称谓,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 “绾儿所说的这个病人是先帝的嫔妃——梦太妃。” 苏纤绾缓缓说道。 “梦太妃?” 孙轻舟眉心微蹙,开口说道, “似乎从来没有听过梦太妃的名号!” “没错!梦太妃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从不出来见人。” 苏纤绾不紧不慢的说道, “绾儿也是前几天无意间闯到她的宫殿,才知道宫中还有一个太妃,表哥你进宫时日尚短,不知道也属正常。” “那不知道梦太妃身患何病?” 孙轻舟问道。 “中毒性白内障。”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中毒?白内障?” 孙轻舟惊奇的问道, “中毒,轻舟能明白,可是这白内障又是什么病?” 苏纤绾又忘了这个时代的用词和现代不一样,古人的生活条件虽然艰苦,可是自然环境却是极好的,除了先天性白内障和老年性白内障,很少有人会得这种病,而且‘白内障’这个词汇也是到了清末民初才从国外传到国内。 苏纤绾拿出一张之前画好的一幅眼球模拟图铺在几案上,招手示意孙轻舟过来观摩。 “白内障是那天书中所记载的一种眼疾,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失明。这幅图就是绾儿依照天书中所记载的眼珠结构所描绘,天书中说人的眼珠结构其实非常复杂。” 苏纤绾缓缓的解释道, “这副就是人的眼球图?” 孙轻舟走上前,看了看这幅眼球图,心中感到不可思议,于是将图拿起来想仔细观看。 “呃...表哥,你拿反了,应该横过来。” 苏纤绾见孙轻舟竖着拿起模拟图,嘴角不由的抽了抽,含笑提醒道。 孙轻舟面带局促的赶紧将手中的图横过来,放回了几案上,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苏纤绾轻咳了一声,用手指着模拟图上的不同地方,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人的眼球里面有视网膜、晶体、还有连着大脑的视觉神经等等。人之所以能看见这世间的万物是因为眼球将经过光线的照射事物折射到视网膜上,接着在视网膜上成影像,然后再通过视觉神经将这影像传递到人的脑部,就形成了我们肉眼所能看见的事物。” 苏纤绾尽量用孙轻舟可以听懂的词汇解释道,最后追问了一句, “绾儿这么说,表哥可能明白?” 孙轻舟低头思索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道, “也就是说天黑的时候我们看不清事物是因为没有光的照射,眼睛看不到光线照射的事物,自然也就不能传到脑部。” “对!就是这个意思!” 苏纤绾很满意孙轻舟的接受能力,居然这么快就能反推理论了。 “那这跟失明...白内障有什么关系呢?” 孙轻舟开口问道。 “人的眼球是圆的,里面有一种叫晶状体和玻璃体的物质,也是让事物在眼中成像的很重要的一种物质,而白内障就是因为晶状体病变混浊引起的,事物在眼球上成不了像自然也就看不见东西,导致失明了。” 苏纤绾指着眼球图上的各个位置解释道。 孙轻舟细细回味着苏纤绾的这番言论,恍然大悟道, “所以绾表妹要做的就是让那种晶状体重新清晰起来,晶状体清晰了,自然也就能看见东西了!” “意思对!” 苏纤绾觉得孙轻舟这个徒弟的领悟能力实在很好,开始她还担心这番言论能不能让孙轻舟接受、听懂、理解,这下她完没了顾虑。 “那绾表妹能有什么办法让那晶状体清晰起来?” 孙轻舟兴奋的问道。 “其实最有效的办法是做手术!可是天书所记载的做手术的条件,这里没有办法满足,而且绾儿也没学会那种手术,最重要的是即使条件允许,我也会做那手术,梦太妃也未必会同意做那种手术。所以我只能用针灸和中药双管齐下的治疗方法。只是可能效果的产生会慢些,但是相对安。” 苏纤绾无奈的解释道,这么复杂的眼科手术,她的确不会,况且不是每个古人都能像孙轻舟有这么好的认知、接受能力,上次给姜卉蕊做的只是简单的外科手术,而且当时姜卉蕊处于濒临死亡的状态,她也是死马当活马医。 “看来绾表妹心中已经有治疗的方案了。” 孙轻舟看苏纤绾一幅成竹在胸的模样,微笑着说道。 “没错!” 苏纤绾轻轻颔首,若有所思的说道, “但是给梦太妃服用的药方和针灸的穴位绾儿需要斟酌一下。下次再去梦太妃那儿,绾儿需带表哥一起前去,以表哥为幌子,帮绾儿遮掩宫中之人的口舌,不然绾儿这身医术实在没有办法对外解释。” “徒儿自当为师傅效力。” 孙轻舟听完拱手行礼道。 ————— 冬庆宫,寝室内。 纪幽冉侧躺在贵妃榻上,闭着眼小憩,一名宫女正跪在一旁替她捶着腿。而金玉则站在一旁替纪幽冉打着扇子。 “娘娘,奴婢听说最近那个暂代太医令之职的孙轻舟总是往甘泉宫跑,这会儿皇后娘娘又把孙轻舟召去甘泉宫了,连贴身侍女都退到殿外守着殿门,不让任何人靠近呢。” 金玉颇为神秘的悄声说道。 084:毒计再生 “竟然有这种事?” 纪幽冉闻言睁开了眼,脑中搜索了一会儿,蹙眉问道, “孙轻舟?哪个孙轻舟?” “就是上次南越公主那件事,破坏咱们好事的御医。” 金玉小声的提醒道。 纪幽冉闻言忽的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宫女退下,然后迫不及待的问道, “这事你确定可信?” 纪幽冉只要一想到上次南越公主的事没有打击到苏纤绾就怒火中烧,特别是那个当场揭穿尹辉祖的谎言,破坏这么完美计划的御医,若不是他,恐怕苏纤绾的皇后之位早就坐不下去了。 她当时就对那御医心生杀意,只是后来接二连三的事发生,倒是把这个御医给忘了。 没想到才一个月的时间,这御医居然都坐到太医令的位置了。 不行!坏她事的人必须得死! “娘娘请放心!肯定错不了!” 金玉一脸讨好地说道。 “金玉,你上次说的对,机会是要等的,这不现在机会就来了。” 纪幽冉眼眸闪过一抹狠厉,恨声道, “苏纤绾啊苏纤绾,现在连老天爷都站在本宫这边,淫乱后宫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你等着整个苏家为你陪葬吧!” “娘娘,这次咱们要怎么做?” 金玉小声问道。 “先按兵不动,不能操之过急,这次本宫要好好的谋划谋划,必须一击即中。” 纪幽冉满身戾气,脸色阴鸷的说道。 前几次的亏吃的太惨,这次不能再冒进了,万一没有扳倒苏纤绾又连累了自己,恐怕自己真的就要去住冬庆宫后面的那个冷宫了。 “金玉,你去传话给父亲,将这个孙轻舟的来历底细彻查清楚。” 纪幽冉眉眼阴狠的吩咐道。 “诺!奴婢这就派人传话给国公爷。” 金玉屈膝应道。 ————— 晚膳后,苏纤绾便一头扎进药房再没出来,已经快子时了,琉璃赶来跟琥珀换班。 “娘娘还没出来?” 琉璃有些担心的问道。 “是啊!娘娘从来没有在药房里待过这么久。” 琥珀看了一眼窗棱里透出的烛光,忧心忡忡的说道, “要不我去问问?” “还是别了!小心娘娘又训你!” 琉璃了解苏纤绾的脾气,叹了口气道, “你快去睡吧!我守着就好!” “那我就去小厨房给娘娘准备些宵夜再睡!” 琥珀说完便朝小厨房走去。 此时的苏纤绾正坐在书桌前,咬着毛笔穗儿,双眉紧缩,一脸纠结的模样... 她这是在思考着该给梦太妃配什么药,脚边散落都是翻过的医书。看的出来苏纤绾这次真的是遇到难题了,梦太妃的白内障确实有些棘手。 苏纤绾忽然眼眸一亮,她想起从前在爷爷的病案记录里,似乎有一个病症跟梦太妃的情况类似,然后凭着记忆将脑海中的药方写在了纸上。 石斛、人参、山药、茯苓、甘草、肉苁蓉、枸杞子、菟丝子、地黄、熟地黄、五味子、天冬、麦冬、苦杏仁、防风、川芎、枳壳、黄连、牛膝、菊花、蒺藜、青葙子、决明子、水牛角... 苏纤绾十分满意的拿起药方,这得多谢爷爷有把病例药方记录在册的习惯,不然她今晚恐怕是睡不着了。 苏纤绾吹灭蜡烛,走出了药房,看见是琉璃在守着,开口问道,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经过子时了!” 琉璃回禀道, “奴婢已经让琥珀去睡了,她给你做了宵夜,已经放在寝室了。” 都已经这么晚了,看来明天早上一定爬不起来去给梦太妃治病,只能拖到午膳后了。 “啊哈...走吧!回去睡吧!” 苏纤绾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道。 ————— 冬庆宫,大殿内。 翌日,纪幽冉正在用早膳,金玉匆匆走进来,俯下身在纪幽冉的耳边悄声说道,“娘娘,国公爷传话进来,说是已经将孙轻舟的底细查清楚了。” “父亲这次的动作倒是比以往快了许多。” 纪幽冉放下手中的粥碗问道, “父亲都查到了些什么?” “国公爷说孙轻舟是夏独殇将军举荐进太医院的,说是因为孙轻舟医治好过夏将军的独女。” 金玉回禀道。 “夏独殇?” 纪幽冉蹙眉问道, “可是镇守大显与南越边境的夏将军?” “正是。” 金玉悄声说道, “国公爷还说,那孙轻舟已经与夏将军的独女定了亲了。” “哦?竟然有这种事?” 纪幽冉眉心舒展, “难怪夏将军会举荐他进太医院,原来他们是未来的翁婿。” “不过国公爷还说有一点十分奇怪。” 金玉想了想继续说道, “这孙轻舟的来历十分神秘,连夏家都对这个未来姑爷的底细知之甚少。” “想必肯定不是高门望族的男子,只不过区区一介白衣庶人,医术好些的江湖郎中罢了。靠着裙带关系进太医院而已。他能有什么来头,恐怕夏家是怕丢人,不愿意让外人知道罢了。” 纪幽冉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继而问道, “夏将军的独女?可是那日跟宇文柔安比箭的姑娘?我记得好像叫夏什么...什么如倾?” “没错!就是她!” 金玉赶紧回禀道。 真是天助我也,纪幽冉闻言心中暗自窃喜。苏纤绾如今和孙轻舟走的这么近,而那孙轻舟又已经与夏如倾定了亲... 苏家?夏家?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如果可以让苏家和夏家斗的你死我活,那么得利的可不就是她纪家了嘛! 看来得要在这三人身上好好做做文章了,纪幽冉想到这里,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一条毒计在心中生成。 “金玉,你过来!” 纪幽冉挥手让金玉低头,然后在她耳边细声低语了一番。 金玉听着听着,微蹙的眉心舒展开来,笑意渐渐笼上了脸庞。 “你可听懂了?” 纪幽冉眉开眼笑的问道。 “懂了!娘娘好计谋!” 金玉曲意逢迎道, “奴婢这就去办!” 金玉出去后,纪幽冉心情大好,端起粥碗,将剩下的粥快速的喝完,抬手递给旁边的宫女吩咐道, “再帮本宫盛一碗。” 085:师徒联手(一) 午膳后,苏纤绾站在大殿的廊下,看了看阴霾的天,今天虽然是阴天,可是却闷热的厉害,看来一场雷暴雨再所难免。 “琥珀,你去太医院看看太医令在不在,若是在就请他过来。” 苏纤绾吩咐完,转身便走进了大殿。 “诺!” 琥珀应声退下。 ————— 片刻后,琥珀领着孙轻舟回到了甘泉宫。孙轻舟跪下行礼道,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医令免礼吧!”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该做的准备本宫已经做好了,现在可以去为梦太妃医治了。” “那就快走吧!” 孙轻舟站起身兴奋的说道,忽然意识到刚刚自己太急切,失言了,于是连忙改口道, “微臣听候皇后娘娘差遣。” “那现在就走吧!” 苏纤绾看他一脸迫不及待的样子就知道他又犯医痴了。 “琥珀,今天你就不要跟本宫去了。” 苏纤绾对着琥珀吩咐道,她担心琥珀又跟雪竹起龃龉。 “那怎么行!没人跟着伺候娘娘,奴婢不放心!” 琥珀闻言赶紧提议道, “那要不奴婢去叫琉璃跟着娘娘一起去吧!” “琉璃今天有些不舒服,已经服了药睡了!就别吵醒她了。” 苏纤绾摇头否决道,可能这些天早晚温差有些大,今早琉璃有些发热,苏纤绾替她诊断后开了些药,让她今天放假,好好休息一下,不用在她身边伺候了。 “有太医令呢!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纤绾见琥珀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好言劝慰道, “你去把本宫的药箱取来吧!” 琥珀将取来的药箱交到了孙轻舟的手里,不放心的叮嘱道, “那就有劳太医令照顾娘娘了。” “请琥珀姑姑放心,微臣一定会照顾好皇后娘娘的。” 孙轻舟接过药箱,再三保证道。 “好了!本宫就去趟启元宫,又不是要出宫,你担心那么多做什么!” 苏纤绾见琥珀一心为她着想,心里还是很感动的。 ————— 苏纤绾和孙轻舟刚刚抵达启元宫,雨点便砸了下来。 “老天爷真够帮忙的,要是刚刚走在路上便下起了雨,恐怕咱俩都要成落汤鸡了。” 苏纤绾站在廊下看着外面磅礴的大雨,打趣道。 “看天象,这场雨恐怕一时半刻不会停。” 孙轻舟看着天空,眉目间隐有忧虑道。 吱呀... 启元宫的殿门就在这时突然打开,雪竹走了出来,欠了欠身子,面带笑意的说道, “刚刚太妃说皇后娘娘来了,奴婢还不信,于是过来查看,果然真的是皇后娘娘来了。” 都说老天爷给人关上一扇门,一定会再开一扇窗,此言果然不虚,梦太妃的眼睛是看不见了,听力倒是很好,居然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苏纤绾来了。 “雪竹姑姑,这是太医令孙轻舟,本宫之前跟太妃说起过,请他一起来替太妃医治眼疾。” 苏纤绾微笑着介绍道。 孙轻舟闻言朝雪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那皇后娘娘和太医令快请进吧!” 雪竹侧身让开路,恭恭敬敬的伸手邀请道。 ————— “微臣孙轻舟叩见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轻舟进殿后毕恭毕敬的下跪行礼道。 “儿臣给太妃请安,太妃娘娘祥康金安。” 苏纤绾福了福身子说道。 “都起来吧!” 梦太妃缓声说道, “哀家听声音就知道是你来了。” “是!太妃娘娘的耳力真好!” 苏纤绾含笑恭维道。 “既然眼睛瞎了,耳朵再不好使,那岂不就真成了废人了。” 梦太妃幽幽的开口说道。 “儿臣这不是带着太医令来为太妃娘娘医治眼睛了嘛,太妃重见光明指日可待。” 苏纤绾连忙打圆场说道。 “那就有劳皇后和太医令了。” 梦太妃淡淡的说道。 苏纤绾已经习惯梦太妃这副端着的模样,恐怕是因为有孙轻舟在场的原因,可孙轻舟见梦太妃不冷不热的态度,已经开始有些许紧张了,鼻头已经沁出汗珠。 “太妃娘娘,儿臣这两天仔细研究了一下你的症状,儿臣以为首先我们要做的是祛除你体内残留的麦角毒。” 苏纤绾直接切入正题说道, “而最有效最安的方式就是针灸。” “通过针灸就能替哀家清理体内的毒素?” 梦太妃语带疑虑道。 “没错!人体主要有十二经络和奇经八脉。人体周身约有五十二个单穴,三百零九个双穴、五十个经外奇穴,共七百二十个穴位。”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而要清除太妃体内毒素,只需每日针灸两处穴位——筑宾穴和太冲穴,弃银针用金针,连续针灸七日便可!” “这样就可以?” 梦太妃不可思议的问道。 “是的!麦角毒进入人体后就会残留在人体的肾脏和肝脏上,因为毒素最喜欢生长在有湿、淤血、痰浊多的地方,从而导致肾气不足,损伤肝脏,以至于双目失明。” 苏纤绾不急不慢的继续解释道, “筑宾穴位于小腿内侧,在太溪穴与阴谷穴的连线上,太溪穴上五寸,筑宾穴有清热利湿、化痰安神、理气止痛之功效,是补肾排毒不可或缺的穴位,所以此穴位是清除体内毒素的主要穴道之一。而太冲穴位于足背侧,第一、二跖骨结合部之前凹陷处,太冲穴是肝经上的排毒穴位,能清除肝脏上的毒素,但是它所清除的毒素是排到了肾脏,所以需要一排再排,也就是说首先针灸筑宾穴,然后是太冲穴,最后再是筑宾穴。每处穴位用时大约一刻钟。” 梦太妃听完倒没有说什么,倒是孙轻舟在苏纤绾说这番言论时,时而蹙眉沉思,时而点头表示赞同。 “那太妃娘娘,咱们现在可以开始了嘛?” 苏纤绾试探的问道。 “好!” 梦太妃轻声应道。 “那就请太妃娘娘脱去鞋袜,将里裤卷到膝盖。”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雪竹上前替梦太妃将鞋袜脱去,里裤卷到了膝盖上。 “太医令,你来!” 苏纤绾对着孙轻舟吩咐道。 086:师徒联手(二) “这...” 孙轻舟闻言踌躇不前,样子颇为犹豫。 “怎么?你不知道筑宾穴和太冲穴在哪儿?” 苏纤绾眉头轻蹙,疑惑不解的问道。 “不,微臣知道!” 孙轻舟连忙解释道, “只是太医院有规定,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对主子施用针灸,这是对主子大不敬之罪。况且,梦太妃是先帝嫔妃,男女有别,微臣实在不敢为太妃用针。” 苏纤绾想起太医院似乎好像有这么条规定,上次秦礼沐重病昏迷时,尹辉祖也不敢用针灸治疗,还是她偷偷对秦礼沐施针,才让秦礼沐苏醒过来,可是这孙轻舟的第二条理由... “太医令,你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第一天职,不应该有男女之防,心不正,眼则邪,在医者眼中只有病人的病症,没有你嘴里那些歪理。” 苏纤绾冷声训斥道,她是真生气了,孙轻舟在医药上的确颇有天分,连她说的那些现代医学理论,都能很好的消化理解,若是将脑中那些封建思想放下,日后必定是一名救世济民的好大夫。 “皇后娘娘教训的是!微臣领受!” 孙轻舟面带惭愧,深深的一拜道。 “皇后教训起徒弟倒是有模有样。” 梦太妃难得露出笑容,开口说道。 “让太妃见笑了。” 苏纤绾含笑说道。 “那太妃娘娘,微臣现在就替你施针吧!” 孙轻舟小心谨慎的说道,他也不意外梦太妃知道他与苏纤绾的关系,苏纤绾能带他一个人前来,必然是早就跟梦太妃道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好。” 梦太妃点了点头应道。 孙轻舟从药箱里取出一枚金针,俯身蹲了下来,然后将手中的针先扎在筑宾穴上,等了一刻钟后拔针,再取出一枚新的金针,扎在太冲穴上,又等了一刻钟,将金针拔去,重新又取了一枚金针扎在筑宾穴上... “太妃娘娘,今日施针已经完毕。” 孙轻舟一边拔针一边恭敬的说道。 “有劳。” 梦太妃轻声说道,雪竹离开上前将梦太妃的裤管放下,然后替她将鞋袜穿了回去。 苏纤绾站在一侧,仔细旁观,孙轻舟下针的手法和力度倒是不错,于是满意说道, “从明日开始,为太妃娘娘施针的事情,就权交由太医令了。” “微臣义不容辞!” 孙轻舟拱手应道。 “太妃娘娘,儿臣还为你开了一副药方,待会让太医令照方取药,熬好了再给你送过来。每日一付,需要连喝十日,儿臣会再来为你诊脉,重新开新的药方。” 苏纤绾柔声细语道。 “还是将药直接拿来这里,让雪竹煎煮吧!” 梦太妃淡淡的说道。 “也好!那就辛苦雪竹姑姑了。” 苏纤绾知道很难改变梦太妃对人多疑的个性,也不争辩,微笑着说道。 雪竹闻言福了福身子,开口说道, “不敢,伺候太妃是奴婢的本分。” “太妃娘娘,还有一事儿臣需要叮嘱,这么多年你都不愿踏出这启元宫,其实对你的身体也是没有好处的,不如天气好的时候,多在阳光下走走,晒晒太阳,对你的康复也是有好处的。” 苏纤绾好言相劝道, “还有太妃娘娘这里只有你和雪竹姑姑,实在过于冷清,太妃娘娘若是不愿意让人打扰,何不养些小猫小狗这样的活物,也可以为你消愁解闷,你的心情顺畅,血脉自然也就通畅了。” “晒晒太阳倒是可以,小猫小狗还是算了吧!太吵!” 梦太妃连忙摆手拒绝道。 “不养小猫小狗就养些金鱼乌龟,花草绿植也是一样的。” 苏纤绾依旧不死心的劝说道。 “好!哀家听你的就是了!” 梦太妃勉强应下,只要可以重见光明,她也只能遵从苏纤绾的谏言。 “本宫乏了,想要小憩一会儿。” 梦太妃懒懒的说道。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苏纤绾欠了欠身子行礼道。 “微臣也告退。” 孙轻舟拱手行礼道。 “雪竹,你去送一送皇后和太医令。” 梦太妃吩咐道。 ————— 雪竹领着苏纤绾和孙轻舟走出大殿,外面的雨依旧还在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苏纤绾只能站在廊下,望雨兴叹,总不能冒着这么大的雨回甘泉宫吧!淋雨是小事,万一生了病可就是大事了。 “雪竹姑姑,能否借两把雨伞给本宫。” 苏纤绾含笑说道。 “回皇后娘娘,启元宫只有一把雨伞。” 雪竹面带歉意的说道,启元宫只有她跟梦太妃两人,梦太妃几乎都不出大殿的门,所以能用到雨伞的也只有她而已。 “那也没办法了,本宫就与太医令共用一把伞遮雨吧!” 苏纤绾倒是很大方的说道。 “微臣不敢,只有一把伞还是皇后娘娘用吧!微臣淋些雨,无妨的。” 孙轻舟连忙推辞道。 “做大事的人不应该拘泥于这种小节。”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况且若是太医令着了风寒,明日谁来替太妃娘娘施针呢?” “那微臣恭敬不如从命。” 孙轻舟也不再矫情应声道。 雪竹将雨伞取来交到了孙轻舟的手里,孙轻舟将雨伞撑开,举到苏纤绾头顶,开口说道, “微臣替皇后娘娘撑伞。娘娘,请吧!” 苏纤绾和孙轻舟在雨中疾步前进,苏纤绾发现这雨虽然大,但自己除了绣鞋和裙摆有些淋湿,身上倒是半分雨点没有沾到,于是扭头憋见孙轻舟将雨伞的大半分给了她,而孙轻舟自己的半边身子已经淋湿了,于是不动声色的用手将雨伞朝孙轻舟那边推了推。 “轻舟表哥,你可听过一种叫密蒙花的草药?” 苏纤绾缓缓的开口问道。 “在药王谷时,曾经在医书上似乎看见过这种草药,只是轻舟似乎记得这密蒙花只生长在南越,所以大显境内并没有这种草药。” 孙轻舟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不知道绾表妹怎么突然想起问这种草药?” “没错!这密蒙花的确是南越特有的草药,表哥可知道这种草药的药性?” 苏纤绾点了点头又问道。 087:夏日暴雨 “轻舟记得大爷爷的医书上记载着密蒙花其性微寒、味甘,归肝经,有清热养肝、明目退翳的功效,用于目赤肿痛、多泪羞明、眼生翳膜、肝虚目暗、视物昏花。” 孙轻舟努力回忆着,不疾不徐的说道, “怎么?绾表妹是想用这草药为梦太妃医治眼疾?可是轻舟记得御药房并没有这种草药啊!” “我知道!经过上次柔安公主一事后,南越和大显的局势也紧张起来,我听说两国之间的通商已经中断了,恐怕从明处很难弄到这种草药。” 苏纤绾眉目含笑的说道, “不过轻舟表哥你可是有办法弄到这种草药的!” “我?绾表妹是在打趣轻舟嘛?轻舟只是一介御医,我能有什么办法?” 孙轻舟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 “你是不行!可是你的未来岳丈可以啊!” 苏纤绾狡邪一笑,开口说道, “表哥你难道忘了?你的那未来岳丈可是镇守南越与大显边境的大将军,他在南越境内肯定安排了探子,表哥何不跟我那未来的嫂子说说,请她休书一封给夏将军,这密蒙花可不就弄到手了。” “轻舟怎么没想到,还是绾表妹心思机巧,轻舟今日出宫后便去跟如倾...夏小姐提一提此事!”孙轻舟眼眸微亮,兴奋的说道。 “表哥以后就不要如此小心了,名字本来就是用来叫的,有什么可害臊的。” 苏纤绾笑吟吟的打趣道, “恐怕表哥这么开心是因为终于有理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找心上人幽会吧。” “绾表妹就不要笑话轻舟了。” 孙轻舟脸颊绯红,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跟夏如倾可不是好多日不曾好好说话了。古代的男女碍于礼数,即便是定了亲的,也不能私下见面,免得被人瞧见了说闲话。 两日前因为夏夫人突感不适,他被请去府中诊病,但是夏如倾因为担忧母亲的身体,也没有顾的上跟他多说什么。 今日苏纤绾给了他这么好的一个理由,他巴不得立刻就出宫去找夏如倾,诉一诉这些日子的相思之苦。 孙轻舟想着待会可以去见夏如倾,心中欢喜不已,而苏纤绾因为可以弄到密蒙花,心里开心万分... 两人就这么快步走在雨中,路过御花园时,都没有瞧见假山后面躲着一个人,那人正在暗中窥探他俩的行踪。 那人看见苏纤绾与孙轻舟共撑一把雨伞在雨中行走,嘴角微微上扬,连忙转身朝着冬庆宫的方向跑去。 苏纤绾和孙轻舟回到甘泉宫,琥珀连忙迎了过去,语带焦急的说道, “娘娘,你可算回来了,下这么大的雨,奴婢可担心坏了。” “既然担心本宫,你怎么不去给本宫送伞?” 苏纤绾假装生气的说道, “就会嘴里关心本宫,你看都连累太医令淋湿了。” “不是娘娘不让奴婢去启元宫的嘛!” 琥珀嘴里嘟囔道。 苏纤绾知道这琥珀死脑筋,也不与她计较,只是吩咐道, “你去取一块干净的巾帕,让太医令将身上的雨水擦拭干净,再去煮一壶浓浓的姜茶。” “诺!奴婢这就去。” 琥珀应声退了下去。 “太医令就先在大殿稍候,喝完姜汤再回太医院,本宫去将梦太妃的方子给你取来。” 苏纤绾含笑说道。 片刻后,苏纤绾将梦太妃的药方取出来交到孙轻舟手里嘱咐道, “这就是梦太妃的药方,这个方子还请太医令自己收好,莫要让旁人看见。” “微臣明白!” 孙轻舟接过药方,小心翼翼的将药方揣进怀里,他知道苏纤绾开的药方都是秘密,不能示与人前。 此时琥珀正好也拿着姜汤和巾帕走了进来,将姜汤分别递给了苏纤绾和孙轻舟,孙轻舟喝尽手中的姜汤,将瓷碗放在了几案上,又从琥珀手里接过巾帕,擦净身上残留的雨水,然后放下巾帕,拱手行礼道, “那微臣就先回太医院为梦太妃配药了。” “好!太医令慢走!” 苏纤绾含笑叮嘱道, “对了!太医令一定要记住,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外人知道,配药送药的事,也万万不要假手于他人。” “皇后娘娘,请放心,微臣知道分寸。” 孙轻舟恭敬的说道。 ————— 昨日午后的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一扫多日来的暑气炎热,这日夜间更是凉爽无比,苏纤绾一夜无梦,睡得十分香甜,一觉醒来发现已经快到中午了。 苏纤绾从床上坐起身,用手揉了揉眼睛,醒了醒神,接着对着寝室外高唤了两声, “琥珀!琥珀!” ...... 这丫头跑哪儿去了?苏纤绾见无人应她,心中疑惑。 “娘娘,你醒啦!” 片刻后琥珀才匆匆步入殿内,走近床边,伸手将床幔挂了起来。 “你去哪儿了?” 苏纤绾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问道。 “奴婢刚刚正在给咱们宫里新来的小宫女训话呢。” 琥珀轻声回禀道。 琥珀是苏皇后的陪嫁丫鬟,又是这甘泉宫的大宫女,别人见了她都要尊称一声‘姑姑’,自然是有权利给甘泉宫的宫人们训话的。 苏纤绾想起前两日,张成又给甘泉宫送来了好几名新的宫女,她没空管这种事,于是都交给琥珀和琉璃去打理了。 苏纤绾亲眼见过琥珀给宫女训话的样子,没想到在她面前木讷呆板的琥珀,训起新人的样子倒有模有样。 “哦?你都给她们训什么话了?” 苏纤绾下床穿鞋,饶有兴趣的问道。 琥珀扶着苏纤绾走到梳妆镜前,眼神有些闪躲的敷衍道,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跟她们讲讲甘泉宫的规矩,最重要的是让她们管住自己的嘴。” 苏纤绾从铜镜的镜像中看见琥珀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禁双眉紧蹙,沉声问道, “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许瞒骗本宫。” 琥珀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仔细替苏纤绾梳起了头,怯怯的开口说道, “那奴婢说了,娘娘可千万不要生气。” “你尽管说就是了!” 苏纤绾的语气带有一丝不耐烦。 088:流言蜚语 “娘娘,咱们以后跟太医令还是少来往吧!” 琥珀像是下了极大决心的样子,怏怏的开口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苏纤绾转过身,双眸紧盯琥珀,面带不悦的问道。 “今儿早上,不知道为什么宫中突然流传着娘娘和太医令有私情的传闻。” 琥珀见苏纤绾语气不悦,连忙跪下,鼓起勇气说道, “如今就连咱们宫里的那些个宫人也在那儿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刚刚被奴婢无意间听见了,所以才训斥了她们。” “你起来吧!”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流言蜚语而已,不足为信。” “可是那些人说的煞有其事。” 琥珀见苏纤绾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心中着急,接着说道, “那些人说...说娘娘昨天跟太医令撑着伞在雨中漫步,还说...还说太医令的手搂着娘娘你的肩,娘娘的头靠在太医令的肩上...” 噗...哈哈哈... 苏纤绾突然趴在梳妆台上捧腹大笑起来... “娘娘!娘娘!” 琥珀上前扶住苏纤绾,轻唤了两声。 她是被苏纤绾这一笑给弄糊涂了,别人若是听了自己有这种传言,一定会气的半死,连她听了都气坏了,没想到她家娘娘不但没有生气,还笑的那么开心。 “没事!本宫没事!” 苏纤绾稳了稳心绪,擦了擦眼角的泪珠,开口问道, “本宫的眼泪都被笑出来了!这是谁传的?他当拍偶像剧呢!还雨中漫步,勾肩搭背...哈哈哈...” “偶像剧是什么?” 琥珀疑惑不解的问道。 “呃...就是民间说的话本子,唱戏的唱本...” 苏纤绾笑着解释道。 “娘娘!” 琥珀语气不满的怪嗔道, “都这个时候了,娘娘还有心思讲笑话,难道你就不生气?” “生气?本宫为什么要生气?” 苏纤绾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你要记着,千万不要为不值得的人和事生气伤神,气坏了自己的身体多不值得!” “可是这样的话也太难听了!实在有损娘娘的清誉啊!” 琥珀忧心忡忡的说道, “娘娘你心胸坦荡,是不怕这样的流言,可是这话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如果皇上的心里再有了什么,那可怎么办才好!” 苏纤绾这下彻底止住了笑,刚刚光顾着自己开心了,忘了她自己还有个帝王夫君,若是让秦礼沐知道了,的确对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有哪个男人愿意自己顶个绿帽子,更何况他是皇帝。或许秦礼沐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要处置一个小小的太医令,就好比捏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如果真到那一步,自己还不能开口求情,那可就真的是大麻烦了! “待会琉璃起床后,你去让她查查传出这话的源头是哪儿吧!”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这后宫真是无一日安宁的,只是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只是有人嚼舌根还是有人刻意为之。苏纤绾实在不愿意多费心神应付这种尔虞我诈,只是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座皇宫呢? ————— 冬庆宫,大殿内。 “娘娘,奴婢已经遵照娘娘的嘱咐,将皇后娘娘和太医令的事宣扬出去了。” 金玉凑在纪幽冉的耳边悄声说道, “现在后宫基本上都已经在议论此事了,只是不知道皇上那儿有没有听到风声。” “做的好!” 纪幽冉正拿着鱼食喂着金鱼,眉目阴笑着说道, “皇上那儿恐怕不会那么容易得到风声,那个康远一定不会把这种事告诉皇上的。” 康远为人低调内敛,油盐不进,只是一心侍奉秦礼沐,自己进宫后曾多次想以重金收买康远,为自己所用,但都不成功。 “本宫让你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嘛?” 纪幽冉沉声问道。 “娘娘放心,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金玉一脸诡笑的回禀道。 “那就好!既然康远不会把这事告诉皇上,那么咱们就让皇上亲耳听见此事。” 纪幽冉将手中的鱼食都丢进鱼缸里,面带得意的说道, “本宫倒要看看,皇上这次还能怎样偏袒她。” ————— 甘泉宫,大殿内。 晚膳后,琉璃回到甘泉宫,跪下来对苏纤绾回禀道, “请娘娘恕奴婢无能,奴婢奔走了一下午,都没有查到那谣言是从哪儿流传出来的。” “你起来吧!” 苏纤绾幽幽的说道, “你是本宫身边的人,打听不出来也属于正常,或许真的只是有人无聊嚼嚼舌根罢了。” “可是娘娘,奴婢觉得这样的谣言还是应该尽早压制,不如咱们杀鸡儆猴,随便发落几个宫人,也好让其他人有些警醒。” 琉璃站起身,上前轻声提议道。 “这样做只会让事情更糟,本宫若是真为此事处罚宫人,那些人就会觉得本宫是心虚,他们虽然明面上不敢再议论了,可是背地里会越说越难听的。” 苏纤绾无奈的说道,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去理会,若真的只是有人嚼舌根,不出几日,等他们有了新的谈资,也就不会再议论此事了,可是就怕有人暗中捣鬼,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那可怎么办?若是真有人要害娘娘,皇上那儿一定会很快知道的。” 琥珀心中焦急,忧声说道。 苏纤绾也知道此事不好办,虽然她和孙轻舟是表兄妹,并不可能有什么私情,可是秦礼沐不知道啊。 “如果说这事皇上迟早要知道,与其由别人的嘴里说出来,还不如本宫自己去说!” 苏纤绾低头沉思了片刻,对着琥珀吩咐道, “你马上去未央宫一趟,看看皇上现在在干什么?” “娘娘!你确定要自己跟皇上说这事?万一皇上一怒之下处罚娘娘怎么办?太危险了!” 琥珀忧心忡忡的问道。 “你别管那么多,让你去就去!” 苏纤绾不耐烦的说道。 她当然也知道这招是险之又险,可是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她还能赌上一赌。这招破釜沉舟,她唯一的赌注就是秦礼沐对苏皇后的信任,如今的局面,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089:桐街风波(一) 一盏茶后,琥珀便神色匆匆的回到了甘泉宫。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苏纤绾看着琥珀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疑惑不解的问道。 从甘泉宫走路去未央宫,来回怎么也要两盏茶的时间,琥珀这么快就回来了,想必是在去未央宫的途中出了什么事,以至于琥珀如此慌张。 “娘...娘娘,不好了!纪...纪昭仪正在桐街上杖责宫人呢!” 琥珀气喘吁吁的说道。 桐街,是甘泉宫通往未央宫的必经的一条街道,因为道路两旁种满了梧桐树,故而得此名。 “她杖责宫人,你慌张什么?” 苏纤绾蹙眉问道。 “奴婢路过时留心听了一下,纪昭仪之所以杖责宫人,好想是跟娘娘和太医令的传言有关。” 琥珀忧心忡忡的回禀道, “纪昭仪还下令,所有宫人必须前去围观。” 苏纤绾闻言不由心中一惊,如果真如琥珀所言,纪幽冉杖责宫人是因为自己与孙轻舟的谣言,那么纪幽冉这么做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看来这次自己不想过问也得过问了。 “走,随本宫去看一看。” 苏纤绾冷声吩咐道。 ————— 苏纤绾一行人匆匆赶到桐街,果然如琥珀所言,桐街上挤满了太监和宫女,远远就能听见打板子的声音和宫人的惨叫求饶声。其余的太监和宫女三五成群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苏纤绾看了琥珀一眼,琥珀会意,高声唱喝道, “皇后娘娘驾到!” 太监和宫女们闻声扭头,看见果真是苏纤绾来了,立刻跪下行礼,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纤绾绕过宫人们,直接朝人群中央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纪幽冉正斜坐在椅子上喝着茶,金玉则立在一旁为纪幽冉打着扇子。 受刑的是两名太监和一名宫女,此时正被侍卫按在长凳上杖责,他们的叫嚷声凄惨无比。 “都给本宫住手!” 苏纤绾阴沉着脸,大声呵斥道。 侍卫们见来人是苏纤绾,赶紧停下了仗刑,跪了下来,那三名宫人也从长凳上滚到地上,蜷缩在一起... 纪幽冉见苏纤绾来了,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盏,站起身子盈盈跪拜,含笑说道,“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纪昭仪,大晚上的你不在冬庆宫待着,为何跑到桐街上仗责宫人?” 苏纤绾面冷声沉的问道。 “回禀皇后娘娘,臣妾晚膳后前去给皇上请安,路过这桐街,就听见这三个贱奴才躲在梧桐树后窃窃私语。” 纪幽冉站起身,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臣妾留心一听,他们居然在说皇后娘娘的坏话,臣妾这才一怒之下命人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苏纤绾闻言心中冷笑,冬庆宫去未央宫并不会路过这桐街,走这条桐街就会绕远了许多,纪幽冉这明显是闭着眼说瞎话。 “既然是要给他们一些教训,纪昭仪怎么还招呼了这么多宫人前来观刑?” 苏纤绾眼眸阴冷,却含笑问道。 “怎么?皇后娘娘还不知道啊!” 纪幽冉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讶然道, “这满皇宫都是皇后娘娘与太医令有私情的传言,皇后娘娘竟然没有听说?” “本宫以为谣言不可信,所以并未理会。”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怎么本宫都还没有为这些谣言生气,纪昭仪看上去却比本宫还生气?” “臣妾是为皇后娘娘鸣不平,娘娘怎么还责怪起臣妾了?” 纪幽冉装着悻悻然的样子说道。 “那本宫就多谢纪昭仪的关心了。” 苏纤绾似笑非笑的说道, “纪昭仪可以回冬庆宫了,这三名宫人交给内侍省处置就好。” “那可不行,臣妾知道皇后娘娘一向心善,宽仁待下,以至于这些贱奴才竟然敢蹬鼻子上脸,在背后议论主子的是非,所以臣妾下令杖责一百,眼下这才打到三十多板,必须得打完剩下的板子。” 纪幽冉双眸透着狠毒,厉声吩咐道, “你们接着打!” 侍卫听令就要拉起地上的宫人接着行刑,苏纤绾双眉紧蹙,冷斥道, “不许打。” 苏纤绾当然不是真的要饶过这三个宫人,一百大板必定会要了这三人的性命,刚刚已经打了三十多板,现在这三个人也只剩半条命,进了内侍省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只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苏纤绾实在不能让事态扩展下去,这桐街离未央宫那么近,万一把秦礼沐招来就麻烦了。 “皇上驾到!” 不远处传来康远的唱喝声。 苏纤绾心中一凛,暗道不好!还是把秦礼沐招来了,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纪幽冉的嘴角却露出一抹得意,太好了!终于拖到秦礼沐来了,看这次苏纤绾如何还能逃过去。 “臣妾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纤绾和纪幽冉齐齐跪下给秦礼沐行礼参拜。 “都起来吧!” 秦礼沐的目光扫了一圈众人,冷冷的说道, “大晚上的都在吵吵什么?朕在御书房都能听见这里的吵闹声!” “是臣妾不好,没有管好后宫,打扰了皇上的清净,还请皇上恕罪!” 苏纤绾福了福身开口说道。 纪幽冉见状,扑身朝秦礼沐而去,伸手就想挽住秦礼沐的胳膊,娇声道, “皇上...” 秦礼沐不动声色的退后两步,让纪幽冉扑了个空。 纪幽冉踉跄了一下,一脸委屈的接着说道, “皇上,臣妾本来想去给你请安,结果走到这桐街上,就听见有几个贱奴才在说皇后娘娘的坏话,臣妾好心替皇后娘娘教训这几个贱奴才,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怪臣妾多管闲事。” 苏纤绾看着纪幽冉一副惺惺作态,满嘴跑火车的样子,就觉得恶心想吐。 “哦?纪昭仪来给朕请安怎么会走到这桐街上?” 秦礼沐微微一笑,笑意却未及眼底的问道。 “臣妾...臣妾是晚膳用的多些,想多走走,消消食。” 纪幽冉眼眸略显慌乱,赶紧随便找了个借口,她怎么会想到秦礼沐完不按套路出牌。 090:桐街风波(二) “既然纪昭仪是吃撑了,就应该去御花园或玉沁湖边散步。” 秦礼沐似笑非笑的说道。 苏纤绾闻言不由心中大乐,这秦礼沐怎么骂人都不带脏字,明摆着是在骂纪幽冉吃饱的撑了多管闲事,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秦礼沐还有这么腹黑的一面。 “皇上教训的是!臣妾领受!” 纪幽冉自讨没趣的说道。 “那纪昭仪现在可以跟朕说说,这些人都说了皇后什么坏话?让你这么生气?” 秦礼沐饶有兴趣的问道。 纪幽冉闻言喜上眉梢,掩都掩不掉那股兴奋劲儿,谢天谢地,秦礼沐终于把话题引回了正轨。 “回皇上的话,这几个贱奴才说皇后娘娘和太医令有私情...” 纪幽冉装作胆怯的样子,懦懦的说道。 “太医令不是死了嘛?” 秦礼沐面带疑惑的问道。 “皇上,你新提拔了御医孙轻舟暂代太医令一职。” 康远在旁边小声的提醒道。 “哦!你接着说!” 秦礼沐面色渐渐冷下,沉声道。 “他们还说皇后娘娘和太医令昨日午后在雨中撑伞漫步,太医令的胳膊拦着皇后娘娘的肩,皇后娘娘的头靠着太医令的肩...” 纪幽冉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 “放肆!” 秦礼沐满身戾气,脸色阴鸷,沉声呵斥道。 所有人齐齐跪下,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秦礼沐一怒之下,自己人头不保。 苏纤绾心中已经有了八九成的把握,今天闹的这一出一定是纪幽冉在背后捣的鬼,那谣言传的这么凶,纪幽冉必定也逃不了关系。这纪幽冉真不知道是她自己闲的慌,还是害怕她闲的慌,总要折腾点事情出来才满意开心。 “皇上,请息怒!” 纪幽冉趁热打铁的劝说道, “臣妾以为这种传言一定是无稽之谈,臣妾相信皇后娘娘的为人,断然不会与人有苟且之事。所以臣妾才要惩戒这些多嘴多舌的狗奴才。” 苏纤绾闻言心中乐开了花,这纪幽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心,都开始为她抱屈鸣不平了?其实苏纤绾心里很清楚,纪幽冉这招欲擒故纵明显是要置她于死地。没想到才几日的功夫,这纪幽冉居然长脑子了学乖了,不再自己横冲直撞了。眼下自己也不能再说些什么,只有看秦礼沐的态度了。 “你们都是亲眼所见?” 秦礼沐冷声朝那三名已经奄奄一息的宫人问道。 “是!” 三人声如细蚊的齐声回禀道。这三人知道现在已经刀悬于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照计划进行,或许还能保住小命。 “皇后,你怎么说?” 秦礼沐淡淡的问道。 “他们说的也属实情。” 苏纤绾轻描淡写的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特别是纪幽冉,原本以为苏纤绾怎么也会费一番口舌抵赖,怎么也没想到苏纤绾居然这么光明正大的承认了。自己之前编好的那套说辞现在都用不上了,就好像用尽力打出一拳,没想到这一拳竟然打在棉花里,纪幽冉的心里居然有那么一丝的失落。 “臣妾的确与太医令共撑一把雨伞,但是臣妾与太医令绝无私情。” 苏纤绾的目光直视秦礼沐,坦坦荡荡的说道。 “臣妾也相信皇后娘娘,还请皇上明鉴!” 纪幽冉语气急迫的求情道。 “皇上,能否让臣妾问他们几句话?” 苏纤绾朝秦礼沐看去,目光期许的问道。 秦礼沐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允许。 苏纤绾盈盈站起身,朝着那三名宫人问道, “你们既然在众人面前,信誓旦旦的指证本宫,必定是将昨天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看的真真切切,对吗?” “没错!” 三人异口同声的回禀道。 “你们也很清楚,诬赖本宫会有什么下场,对吗?” 苏纤绾含笑问道。 “奴才没有说谎!奴才对皇上的忠心,日月可鉴。” 其中一个太监居然还对秦礼沐表起了忠心。 “说的好!在场的所有人有哪个人敢说对皇上不忠心的?” 苏纤绾抬起头,目光徐徐的扫视众人,微笑着说道, “那本宫继续问你们,你们是一起看见的,对吗?” “是!” 三人齐声回禀道。 “很好!那你们是在哪儿看见本宫和太医令的?”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问道。 “御花园!(玲珑阁!)” 两名太监一口同声的说道,只是那名宫女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然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改口说道, “是御花园,奴婢记错了,是御花园!” 秦礼沐闻言眸色更加阴冷,纪幽冉却面露急色,她怎么会想到苏纤绾居然会问这么刁钻的问题。 “哼!” 苏纤绾冷笑一声,接着问道, “那本宫再问你们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看见当时本宫和太医令身处何方?” 三个宫人因为刚刚的失言,不敢贸然回话,相互看了一眼,担心再有谁说错话。 “怎么?你们三个人都不记得了?还是根本就是你们在冤枉本宫?” 苏纤绾眼神冷清,厉声问道。 “当时皇后娘娘和太医令正好路过万寿门。” 一名小太监脱口而出道。 “对对对!是万寿门!” 剩下的两人紧跟着说道。 苏纤绾扫了一眼这三人,嘴角抹笑,红旗下长大的她,依旧还不习惯杀人,可是总有人因为自己而死,看来今天又要多三条人命,但是这次她却不会惋惜,人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皇上,臣妾问完了!” 苏纤绾转身朝秦礼沐服了服身子,眉眼舒展的说道, “皇上,昨日午后那场瓢泼大雨想必皇上还记得?” 秦礼沐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他当然是相信苏纤绾的,可是他不能光靠帝王的威严去强压这些谣言。 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这事因苏纤绾而起,他希望苏纤绾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去化解这次纷争。 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苏纤绾早就没了以前的优柔寡断、良善可欺,所以他相信苏纤绾自己能处理好。 老实说,他其实也很想知道这次苏纤绾又能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091:自证清白 “昨日那场雨落的十分滂沱,暴风骤雨,天色也阴暗昏沉。”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臣妾记得,臣妾走在雨中也十分艰难,三丈以外的事物根本都看不清,御花园离万寿门怎么也有十丈开外,请问这三名宫人如何能看的清太医令的胳膊搂着臣妾的肩?臣妾的头靠着太医令的肩?” 纪幽冉的脸色惨白如纸,这苏纤绾太厉害了,这样都能让她绕过去,看来这次又功亏一篑了,还好这次自己没有鲁莽,直接去告发苏纤绾,不然又要连累自己。 秦礼沐朝着苏纤绾赞许的点了点头,然后厉声朝那三名宫人斥问道, “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皇上饶命!皇后娘娘饶命啊!” 三个人再也没有之前的斩钉截铁,浑身颤抖不止,不知道是因为被秦礼沐的话语吓的,还是刚刚挨了板子疼的,三个人只知道不停的磕头,如同捣蒜的求饶道。 “给朕打!打死为止!” 秦礼沐的语气冷若冰霜道。 “诺!” 侍卫们应声,接着立刻将三人拖到长凳上继续施行仗刑,四周的宫人一个个的噤若寒蝉,不敢再继续议论此事。 “皇后受委屈了!” 秦礼沐目光柔和的说道。 “臣妾有皇上的信任,并不觉得委屈!” 苏纤绾欣然一笑, “臣妾以为谣言止于智者,所以并没有担心。” “以后这样的事,皇后应该早点让朕知道!” 秦礼沐柔声细语的说道。 “臣妾原本是想去未央宫告知皇上的,没想到纪昭仪抢先一步闹了起来!” 苏纤绾眸光盈盈的娇声道。 纪幽冉闻言暗道不好,立刻跪下,十分委屈的说道, “都是臣妾莽撞,臣妾也是一片好心,担心皇后娘娘无端受屈,情急之下才下令处罚这些贱奴才,都怪臣妾思虑不周。” “就算纪昭仪为皇后鸣不平,也不应该如此莽撞,好歹皇后才是后宫之主,后宫之事应该听从皇后的。” 秦礼沐似笑非笑的说道。 “皇上教训的是!臣妾以后一定以皇后娘娘之命是从!” 纪幽冉恭恭敬敬的说道。 “皇后,礼洹还在御书房等着朕商议政事,朕就先回去了。这里就交给你处理吧!” 秦礼沐根本没有再理会纪幽冉,只是伸手拍了拍苏纤绾的肩,含笑说道。 “臣妾恭送皇上。” 苏纤绾福了福身,目送着秦礼沐离开... “纪昭仪,这次的事情...你辛苦了!” 苏纤绾眼眸含笑的说道, “这些人是事先安排好的吧?” “皇后姐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臣妾怎么听不懂!” 纪幽冉站起身一脸无辜的说道。 “真的听不懂嘛?” 苏纤绾嗤之以鼻,似笑非笑的说道, “既然听不懂那就算了!不过本宫好心提醒一句,若有下次还是应该先将口供提前套好才是!” “皇后姐姐,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臣妾呢?” 纪幽冉委屈巴巴的说道, “今儿的事,的确是妹妹好心办了坏事,姐姐若不信,妹妹也没有法子。” “真的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苏纤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天空,缓缓的说道, “本宫提醒纪昭仪,有些事情做了便是做了,老天爷有眼睛,看得见!” “臣妾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退了。” 纪幽冉抬头看了看天,有些不悦的欠了欠身子,淡淡的说道,然后转身就带着金玉离开了。 仗刑还在继续,惨叫声却越来越小,最后只能听见板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苏纤绾眸光冷冷的扫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脸色严肃,沉声道, “本宫知道这后宫中人多嘴杂,流言蜚语从来就没有断过,原本觉得传言不可信,本宫也不愿意过于苛责你们,不想却酿成今日的祸事。他们三个的下场你们都仔细看清楚了,如果你们中还有人喜欢多话、乱嚼舌根的,他们今日的下场就是你们将来的下场。你们可都听清楚了?” “奴才(奴婢)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众人见苏纤绾动怒,齐齐跪下应声道。 苏纤绾很满意众人的态度,她当然知道,想要约束这些宫人哪有那么容易,要时不时的敲打一番,才能让这些人多长记性。 “回宫!”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奴才(奴婢)恭送皇后娘娘。” 众人齐声说道。 ————— 未央宫,御书房内。 秦礼洹见秦礼沐带着怒气走了进来,语带关切的问道, “皇兄,后宫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他正向秦礼沐汇报南方洪灾的紧急政务,康远急匆匆的进来在秦礼沐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秦礼沐黑着脸起身出去了。 “纪氏又在兴风作浪了!” 秦礼沐无奈的说道。 “皇兄快喝些茶消消火吧!” 秦礼洹赶紧劝慰道, “当初皇兄让纪氏入宫也是迫于形势,如今纪氏三番四次的闹事争宠,皇兄可有什么对策?” “朕让你暗中监视兴国公,最近可有什么消息?” 秦礼沐沉声问道。 “自从上次暗影卫盯着宇文芳华扶灵进入南越境内后,再也没有他进入大显的消息传来。兴国公最近倒是很安静,再也没有新的动作。” 秦礼洹如实回禀道。 “兴国公不除,他手里的那支军队,朕就收不回来,朕暂时也不能将纪氏怎么样!若是朕现在就动了纪氏,兴国公必定心中生怨,朝中局势也会不稳。好在如今绾儿已经可以应付自如,朕也放心许多。” 秦礼沐语气颇为无奈的说道, “对了!三年一次的秀女初选已经结束,兵部尚书胡启新家的女儿你可安排妥当。” “胡启新家有两个嫡出的女儿,都已经在最后殿选的名单里了。” 秦礼洹回禀道, “皇兄是想用胡启新钳制住兴国公?” “没错!虽然兴国公手里的那支军队朕暂时拿不回来,可是大军新增兵丁以及所需的补给、粮草都要通过兵部审核后再上报。” 秦礼沐不疾不徐的说道, “有些事朕虽然不想做,可是也不得不做。” 092:孤魂野鬼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秦礼洹劝慰道,他心里明白秦礼沐其实并不想选秀,普天下之人都以为帝王至高无上,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道帝王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夏独殇将军快进京了。” 秦礼沐心中算了算日子,开口说道, “你让他到京后立刻进宫述职!” “臣弟知道了!天色也不早了,臣弟就先出宫回府了,皇兄也早些休息吧!” 秦礼洹起身行礼告退。 “还有,你去查查孙轻舟的来历和底细!” 秦礼沐突然开口说道。 “好!” 秦礼洹闻言愣了愣,心中有些疑惑不解,但嘴上依旧应声。 ————— 冬庆宫,寝室内。 纪幽冉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用玉梳梳着散落的秀发,金玉端着汤盅走了进来,靠近梳妆台,通过铜镜的反射,看了一眼纪幽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娘娘,燕窝已经炖好了,娘娘快喝了吧。” 纪幽冉抬手就将玉梳砸向金玉的脑门,玉梳落地,碎成几块,金玉的脑门立刻起了一个硕大的肿包。 吓的金玉立刻跪下磕头,颤声道, “娘娘息怒!奴婢知错了!” “息怒?你做错什么了?” 纪幽冉面若冰霜,冷冷的问道。 “奴婢用人不善,坏了娘娘的好事。” 金玉声若细蚊,弱弱的说道。 “知道就好!这么点小事你都办不好,本宫留你还有何用!” 纪幽冉语带怒气的说道。 “娘娘恕罪!请娘娘念在奴婢侍奉多年的份上,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吧,奴婢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金玉吓得瑟瑟发抖,语带哭腔的说道。 她知道纪家处置罪奴的规矩向来狠毒,男的一律发卖外地,永世不得回京;女的一律卖到暗门子里,此生沦为娼妓。 她作为纪幽冉的陪嫁,跟着纪幽冉入宫,如今也是一等一的大宫女,除了甘泉宫,这后宫其他的宫人们谁不给她金玉三分薄面。虽然自己动辄便被纪幽冉打骂,但总算吃穿不缺,面上也有光。若是被遣出宫回到府中,即使不卖到妓院,也只能留在府中做些粗活,沦为粗使的奴婢,哪有跟在纪幽冉身边风光。 更何况她还盼着将来有一日,纪幽冉可以大发善心,将她的卖身契还给她,再替她指个好人家,把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她自己这么多年下来也存了数额不小的体己银子,即使不嫁人,将来也可以做些小买卖为自己养老。 “起来吧!” 纪幽冉淡淡的说道, “那三个蠢货的家人都安排好了?” “都安排好了!老爷传话进来说,人都已经送出京城了,等到了地方就会都解决。” 金玉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将燕窝端到纪幽冉面前,悄声说道。 “那就好!” 纪幽冉接过汤盅,用勺子喝了一口燕窝,淡淡的说道, “本宫答应过他们,无论这事成与不成都会给他们一笔钱,然后再送他们去和家人团聚,如今他们自己都死了,自然也只能送他们的家人下去跟他们团聚了。真金白银的他们是用不到了,金玉,记得多烧些纸钱给他们...” “诺!” 金玉语带讨好的说道, “他们能为娘娘死,是他们的荣幸。” 其实纪幽冉刚刚对金玉发脾气,并不是真的因为金玉做错事,她原本这次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把苏纤绾怎么样,她心里很清楚秦礼沐对苏纤绾的感情,所以秦礼沐又怎么会轻易相信苏纤绾与别人有染,除非真的捉奸在床! 她这次的目标原本就是夏家和苏家,之所以拿金玉出气主要是为了今晚秦礼沐对她和苏纤绾的不同态度而生气,金玉不过是担了个虚名罢了。 “这天怎么这么热啊!” 纪幽冉烦躁的放下手中的汤盅,拿起扇子用力扇了两下,然后对着金玉说道, “你去把寝室后面的窗户部打开。真是热死本宫了!” “诺!” 金玉应声朝寝室后面走去。 金玉走到窗边,伸手将窗户推开,就见不远处的冷宫似有幽幽的光亮飘过,忽然一个白影追着那光亮从冷宫出来。因为殿后种有树林,有树枝挡着,金玉也并没有看的十分清楚。 金玉以为是自己眼睛花了,赶紧伸出手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果然是一个白衣女人... “鬼啊!” 金玉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那白衣女人似乎也看见了金玉,一闪身就不见了。 “你在那儿鬼喊什么?” 纪幽冉闻声,怒气冲冲的质问道。然后起身朝寝室后面走去,就见金玉蹲在窗下,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你这是怎么了?” 纪幽冉见状双眉紧蹙的问道。 “娘娘,有鬼,有鬼啊!” 金玉颤抖的伸出手,指了指窗外,颤声道。 纪幽冉探身朝窗外看去,外面早就一片安静,只有草丛中的虫鸣身,忽然一只蛤蟆从草丛跳了出来,惊了纪幽冉一下,纪幽冉抬手将窗户重重的关上,斥声道, “外面什么都没有!是你眼花了吧!” “没有!娘娘,真的是女鬼,奴婢看的十分真切,那女鬼一身白衣,披头散发的...” 金玉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扯着纪幽冉的裙摆,颤抖的说道, “娘娘,你说会不会是姜司饰啊!奴婢听说姜司饰是在冷宫上吊的,死后眼睛还瞪的老大,死死盯着咱们宫苑,她是不是死不瞑目啊!” “闭嘴!不许胡说!” 纪幽冉闻言低声呵斥道, “姜卉蕊那贱人是自尽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都死了那么多天了,要报仇早来了。” 纪幽冉从来不信鬼神,从小到大直接或间接死在她手里的人多了去了,这个世界要真有鬼,她早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娘娘,奴婢真看见了...” 金玉依旧担心不已,一副丢了魂魄的样子。 “你再胡言乱语,本宫也把你的舌头拔了!” 纪幽冉双眸生冷的怒瞪着金玉,厉声呵斥道。 金玉闻言果然不敢再多说半个字,只是一味的身颤发抖... 093:将计就计 纪幽冉看她那副样子,心中无名之火更甚,于是冷冷开口说道, “你先下去吧!” “诺!” 金玉应声道,然后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慌里慌张的跑出了寝室。 纪幽冉看着金玉离去的背影,眼里凶光顿现... 纪幽冉从小其实有四个侍女贴身伺候,其余的三个早在她进宫之前,就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被她发落了,也只剩金玉一个还算机灵,这才跟着她进了皇宫。 这金玉以前做事还挺麻利的,可自从苏纤绾中毒那件事以后,金玉也是越来越不济了。 而且这金玉知道她太多事情了,要不是看在她从小伺候自己的份上,这样的人早就不能留了。可是眼下自己身边也没有能顶替金玉的人,且再容她一段时间吧! ————— 甘泉宫,寝室内。 苏纤绾刚刚沐浴完,坐在梳妆台前,琉璃正拿着巾帕帮她擦拭着湿漉漉的秀发。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想请娘娘替奴婢解惑?” 琉璃轻声问道。 “哦?你说说看!” 苏纤绾颇有兴趣的说道,她知道琉璃不像琥珀那样莽撞,琉璃是一向谨言慎行的。 “娘娘既然怀疑这次的传言跟纪昭仪有关,为什么不求皇上留下那三人的命,细细的审问一番。” 琉璃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三人明显就是纪幽冉事先安排好的,既然他们三人敢斩钉截铁的诬陷本宫与太医令有私情,再如何审问也不会改口的。” 苏纤绾打了个哈欠,懒懒的说道。 “那皇上心里是不是对娘娘半点儿的疑心也没有?” 琉璃谨慎的问道。 “谁知道呢?帝王心海底针,哪是咱们能轻易揣测的出的!”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话音刚落,忽然窗外似有一阵异动声响起,琉璃警觉的竖起了耳朵,苏纤绾见状轻扬下巴,示意琉璃出去看看。 琉璃会意,立刻翻窗而出,一会儿就押着一个白衣女子进来,而这个女子就是刚刚在冷宫中被金玉看见的人。 “小溪?怎么是你?” 苏纤绾仔细辨认了一下跪在地上的女子,双眉微蹙的开口问道,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鬼鬼祟祟的在外面做什么?” “请娘娘恕罪!奴婢惊扰了娘娘,是奴婢的过错。” 小溪急忙磕头请罪,想了想又开口说道, “今天是蕊姐姐的头七,奴婢刚刚去冷宫偷偷给蕊姐姐烧了一些纸钱,好让她在地府有钱贿赂那些鬼差,能早日找到她的儿子,可以跟她的儿子团聚。” “原来是这样。” 苏纤绾恍然大悟,面色稍霁的开口说道, “既然是去给姜卉蕊烧纸钱,你怎么那么慌张?” “回皇后娘娘,在宫里私烧纸钱是不吉利的事情,会被责罚。” 小溪怯懦懦的说道, “奴婢不敢在甘泉宫做这些不吉利的事情,害怕冲撞了皇后娘娘。所以奴婢就带着祭品出去,原本是想在冷宫快些将纸钱烧完就回来,结果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将纸钱吹跑了,奴婢担心被发现,就赶紧去追,不想被纪昭仪身边的金玉发现,她以为奴婢是鬼,就叫唤了起来。奴婢心中害怕就赶紧跑了回来,这不刚回来就被琉璃姐姐发现了。” “行了!你快回去将这身白衣裙换了,今晚的事就当本宫不知道。”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诺!” 小溪应声道,她见苏纤绾并未惩处她,心中欣喜,赶紧退了出去。 苏纤绾见小溪出去的背影,远远看去的确还挺像个女鬼,难怪会吓到金玉,忽然苏纤绾心底生出一个计划... 苏纤绾起身从书架上将她的宝贝药箱取下,然后打开搜索了一番,找出了一个小瓷瓶。 这是她闲来无事用曼陀罗花、天仙子、夹竹桃、夜来香等植物配的一种迷药。宫中人心险恶,她配了各种奇奇怪怪的丹丸散露,以防不测。 “琉璃,待会你去帮本宫做一件事。” 苏纤绾招手示意琉璃靠近些,然后将声音压低道, “这瓶东西叫‘缥缈露’,无色无味。你待会去趟冬庆宫,想办法将这缥缈露滴一滴在蜡烛上。记住!只能滴一滴,因为一滴就能让吸入的人昏睡六个时辰,要是滴多了,就会让人昏睡一整天。” 琉璃接过瓶子,愣了一愣,她家娘娘太神了,连迷药都会自己配。 “然后你将纪幽冉偷出来,把她丢进冷宫里。” 苏纤绾含笑说道。 “娘娘,咱们费那么大的劲就只是把她丢进冷宫里?不如直接...” 琉璃还没有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苏纤绾打断。 “不急!死对她来说才是解脱,咱们不能让她死,但是可以让她吃点苦头。” 苏纤绾嘴角抹笑道。 “诺!奴婢一定办好!” 琉璃将瓷瓶揣入怀中,应声道。 “你自己也要小心,快去快回!” 苏纤绾小声叮嘱道。 ————— 身着夜行衣的琉璃踏着月色,瞒过了所有戍守和巡夜的侍卫,恣意在皇宫各处宫殿的屋顶纵跃。 琉璃的身法灵动轻盈,当初能被阎罗殿看中,也是因为她的骨骼惊奇,是个练武奇才,经过数年的培养,她的武功在一众女孩中也是数一数二的,若不是当年被苏权救下,如今也是一流的女杀手了。 恐怕眼下也只有隐在暗处的暗影卫才能发现她的存在。自从秦礼沐知道苏家送了一个会武功的婢女进宫,暗影卫就得到命令,皇后娘娘身边的琉璃在宫中的任何行动,都不许阻拦。所以今晚琉璃的出现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道。 琉璃很快来到了冬庆宫纪幽冉寝室的屋顶,果然走屋顶比在地上走要快很多。 琉璃小心翼翼的揭开一片瓦砾,俯下身查看起寝殿内的动静,室内烛火昏暗,纪幽冉已经睡下,床榻边一名宫女手持宫扇,轻柔的替纪幽冉扇着风... 琉璃挪身到烛台的上方,再次将瓦砾揭开,从怀里掏出一小捆银丝线和苏纤绾给她的‘缥缈露’,接着将银丝线散开,缓缓的放了下去... 094:离奇失踪 在银丝线快接近蜡烛烛芯的地方,琉璃停住了手,然后小心翼翼的将‘缥缈露’倒了一滴在银丝线的一端,‘缥缈露’顺着银丝线快速的滑落下去... 滴答。 ‘缥缈露’瞬间与蜡烛液融为一体,琉璃快速的将银线收了回来。 “一、二、三...” 琉璃心中默默的数着,‘六’还没有数到,就看见那名宫女手中的宫扇滑落,直接砸在纪幽冉的脸上,纪幽冉居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继续酣睡着。而那名宫女也扑倒在床沿边,呼呼睡去... “我的老天爷啊!娘娘这个‘缥缈露’也太神奇了吧!” 琉璃见状心中惊叹,她当年在阎罗殿也见识过不少迷药迷香之类的暗杀用药,都没有手中这瓶‘缥缈露’的药效厉害,她对她家娘娘的崇拜瞬间又深了几分。 琉璃赶紧将这瓶‘缥缈露’像宝贝一样揣进怀里,千万不敢丢了这么好的东西。然后将之前准备好的湿面巾戴好,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发现纪幽冉寝室的窗户没有关上,琉璃遂机跃身而下,翻窗进了寝室。 琉璃将那宫女挪开,直接将纪幽冉从床上拉了起来,扛上肩头,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琉璃扛着纪幽冉进入冷宫,直接将纪幽冉丢在了地上,临走时还朝着纪幽冉碎了一口,一脚重重的踢在她的大腿上,然后转身离开了冷宫。 隐在暗处的暗影卫看着眼前的一幕,面面相觑,不知道琉璃为什么把纪幽冉偷出来又丢进了冷宫,反正主子有令,他们还是少管闲事为妙,免得又被处罚。 ————— 第二日清晨,整晚都被噩梦缠身的金玉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睛,一脸憔悴的来到纪幽冉的寝室伺候,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床榻上空无一人,那名守夜的宫女则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家娘娘呢? 她家娘娘可从来没有起过这么早啊! “小翠,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金玉蹲下身子,伸手推了推那名叫小翠的宫女,语带焦急的唤道。可是任凭金玉如何推搡,小翠就如是一动也不动,若不是那轻喘的鼾声,还真就以为她已经死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 金玉惊慌失措的对着寝室外高喊了起来... ————— 甘泉宫,寝室内。 苏纤绾刚起床,正由琥珀伺候着穿衣,琉璃走了进来,面带笑意的说道, “娘娘,冬庆宫已经闹起来了。” “现在才闹起来,看来冬庆宫的人也够心大的,到现在才发现他们主子不见了。” 苏纤绾嗤笑一声,开口说道, “皇上那儿知道了嘛?” “想必他们现在还不敢让皇上知道。” 琉璃轻声说道。 “皇上都不知道,那本宫自然也就装傻当做不知道咯。” 苏纤绾含笑说道。 “娘娘,你这是跟琉璃在打什么哑谜?奴婢怎么听不明白啊!” 琥珀在一旁满脸疑惑的问道。 “你晚上睡的那么香,雷都打不醒,自然什么都不知道啦!” 苏纤绾看了一眼琥珀,淡淡的说道。她可还记得以前琉璃还没有进宫的时候,琥珀晚上守夜,经常熟睡过去,连她半夜口渴想喝水,都是自己起床去倒的。 琥珀面色尴尬,自己家娘娘好像也没说错。 “好了!你待会去太医院一趟,看看今天是不是太医令当值。若是他在,让他来甘泉宫一趟。”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 “对了,奴婢忘了告诉娘娘了,太医令今日休沐,他让人带话来说今日不能去梦太妃那儿了,让奴婢告诉娘娘一声。” 琥珀回禀道,然后犹豫了一下又开口说道, “娘娘,咱们最近是不是应该避一避嫌疑啊!” “有什么好避讳的,本宫身正不怕影子斜。” 苏纤绾没好气的说道。 琉璃朝琥珀使了一个眼色,琥珀也知道自己又好心说错了话,乖乖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 而此时的冬庆宫已经天翻地覆、人仰马翻了,金玉指挥着宫人们和侍卫们,里里外外翻找了三遍,都没有纪幽冉的身影。 她现在还不敢大张旗鼓的在宫里寻找,一旦被秦礼沐知道,一定会怪责她没有伺候好纪幽冉,那她才真是吃不了兜着走。 “想办法把她弄醒,务必要问出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娘娘到底去哪儿了?” 金玉指着那名已经挪到大殿地上的小翠,狠声说道。 宫人们又是扇脸,又是针扎手指,小翠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一名宫人拎来一桶井水,直接朝小翠泼去,小翠彻底浇了个透心凉,而经冰凉的井水一激,小翠竟然幽幽的醒转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啊?发生什么事了?” 小翠感觉脸颊胀痛,手指刺痛,浑身跟散了架一样,又看见自己身旁围满了人,迷迷糊糊的问道。 “小翠,娘娘人呢?” 金玉蹲下身子,抓住小翠的肩膀,拼命的摇着。 “娘娘,不是在床榻上睡觉吗?” 小翠疑惑不解的说道,她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被迷晕的时候。可是扭头一看,自己却在大殿内,也惊呼了起来, “娘娘呢?” “昨晚到底发什么了事?” 金玉气急败坏的问道。 “昨晚...昨晚奴婢在为娘娘扇着扇子,然后...然后就感觉很困,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翠拼命回想昨晚的事情,断断续续的说道。 金玉狠狠推了小翠一把,然后站起身,脑海里却浮现出昨晚在冷宫看见的那个白衣女子。 “莫不是...娘娘被女鬼带走了吧!” 金玉心中慌乱不已,能不惊动这冬庆宫的侍卫和宫人就将她家娘娘悄无声息的带走,除了女鬼所为,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可能。 可眼下该怎么办?自己总不能去跟皇上说她家娘娘被女鬼带走了吧!且不说皇上能不能信,自己一定会难逃一死。 “你们再去找,找不到娘娘,咱们都死无葬身之地!” 金玉厉声吩咐道。 ————— 临近中午时分,冷宫中的纪幽冉缓缓睁开了眼,含糊的唤了一句, “金玉!” 095:冷宫惊魂 半响都没有听见回应,纪幽冉心中不悦,刚想开口训斥,忽然感觉自己浑身僵硬,这觉怎么睡的这么累啊!伸手摸了摸四周,冰冰凉、硬邦邦的。 纪幽冉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地上,心中莫名,腾的从地上坐了起来,惊恐万分的看见自己置身在一处荒废的大殿内,而地上还有一些祭品、纸钱、元宝、蜡烛、香案,这些东西都是昨日小溪拜祭姜卉蕊后遗留在冷宫里的。 纪幽冉虽然不信鬼神,但也被眼前的景象吓的魂飞魄散,外面的阳光甚烈,而这屋子却是阴森森的,纪幽冉已经感觉自己的后背开始冒冷汗了,连滚带爬的站起身,迈腿就想跑,不料刚迈开腿,一股抽筋似的疼痛袭上心头。 哎呦... 纪幽冉痛呼一声,捂住自己的大腿,掀开衣裙就看见自己的大腿上已经紫红一片,隐约还有淤血敷上。 怎么回事?自己不是睡在寝殿内的床上嘛?怎么醒来却在这破败的大殿内?这是哪儿啊? 纪幽冉挣扎的站了起来,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挪出了大殿,阳光照在脸上,刺眼夺目,晃的她都睁不开眼。纪幽冉伸手遮住阳光,看见自己面前的宫殿似乎是自己的冬庆宫,接着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殿。 冷宫! 刚刚自己竟然是在冷宫中醒来,纪幽冉心里开始发怵,这倒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会好端端的从寝室跑到冷宫来了? “金玉!金玉!” 纪幽冉一边踉跄着往外跑一边高声疾呼道, “来人啊!快来人啊!” “金玉姑姑,奴才好像听见娘娘的声音了!” 一个听觉灵敏的小太监惊讶的叫唤道。 “真的嘛?你都听见什么了?” 金玉一脸惊喜的问道。 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众人都屏住呼吸,一脸期许的看着那小太监,仿佛自己的性命都系在这个小太监身上。 “娘娘在喊人!” 小太监仔细聆听了一下,指了指身后, “娘娘的声音是从殿后传来的。” “快!快走!” 金玉迫不及待的奔跑了起来,带着众人朝冬庆宫后面跑去。 金玉带着众人刚刚绕到冬庆宫的后面,远远的就看见一瘸一拐的纪幽冉。 “娘娘,奴婢可算找到你了!” 金玉激动的热泪盈眶,一个健步朝着纪幽冉跑去。 啪... 金玉刚刚靠近纪幽冉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左边的脸颊立刻高高肿起。 “废物!” 纪幽冉气急败坏的骂道。 金玉原本是‘激动的热泪盈眶’,转眼就变成了‘委屈的泪水涟涟’。 “本宫怎么会睡在冷宫里!” 纪幽冉歇斯底里的叫唤道,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娘娘,息怒啊!奴婢昨晚守夜,一切都好好的,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小翠知道自己一定难逃罪责,赶紧下跪请罪道。 “饭桶!你们都是饭桶!” 纪幽冉的声音都已经变腔走调了, “来人,把这个贱婢带回去仔细审问,她要是嘴硬就往死里打,本宫就不信了,本宫好端端的睡在寝殿内会无缘无故睡到了冷宫内,一定是这个贱婢干的好事!” “娘娘饶命啊!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奴婢冤枉啊!” 小翠知道自己恐怕难逃一死,吓得腿都软了,扑到纪幽冉的面前求饶道。 侍卫领命将小翠拖了下去,任由小翠如何告饶求情,都无动于衷。其他宫人们也早就习惯纪幽冉的杀伐狠厉,一个个的低着头不敢出声。 金玉用手轻柔刚刚被纪幽冉打肿的左脸,看着眼前的一切,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劝慰道, “娘娘,你消消火!奴婢觉得以小翠一个小宫女的能力是没有办法将娘娘带到冷宫的。” “那你说,不是她,又会是谁?” 纪幽冉没好气的斥声道。 金玉朝冷宫的方向看了一眼,神秘兮兮的在纪幽冉的耳边悄声说道, “奴婢觉得,是奴婢昨晚见到的那个女鬼。” 啪... 纪幽冉抬手又给了金玉一巴掌,金玉右边的脸颊也跟肿了起来,嘴角还流下了血,足可以见纪幽冉这两巴掌打的有多重。 “本宫警告过你,不许胡言乱语。” 纪幽冉眼神阴鸷的冷声道。 “娘娘恕罪!如果不是女鬼,又有谁能瞒过这冬庆宫所有的宫人和侍卫,将娘娘带到冷宫里。” 金玉双手捂住脸颊,带着哭腔跪下开口说道。 女鬼?姜卉蕊? 纪幽冉觉得金玉似乎说的也有些道理,转身看向冷宫,伸手指着冷宫,厉声叫嚷道, “你要是想找本宫算账,你就来啊!别装神弄鬼!本宫不怕你!你活着都不能将本宫如何,难道你死了还能把本宫怎样?” 纪幽冉的话音刚落,忽然就起了一阵狂风,风卷尘土,扑向了众人,众人一时被尘土迷得都睁不开眼... 琉璃隐在暗处看着眼前的一切,冷笑一声,转身离去。 “娘娘!奴婢还是先扶你回宫梳洗一下,换身干净的衣裙吧!” 金玉心中胆颤,想赶快离开这个恐怖之地。 ————— 甘泉宫,后苑。 苏纤绾正带着琥珀晾晒草药,夏季从来都伴随着梅雨季,为了避免她的那些宝贝草药生虫发霉,趁着今天天气好,要抓紧时间晾晒一下。 苏纤绾抱着一匣草药从药房出来,正好看见琉璃回来。 “纪幽冉醒了?” 苏纤绾漫不经心的问道。 “醒了!正在大发雷霆呢!” 琉璃笑着回禀道。 “哎呦!她还有心情发脾气,看来还是没被吓到,你今晚再去丢她一次。” 苏纤绾语带讥笑的说道。 “诺!” 琉璃应声道,然后伸手就要拿苏纤绾手中的药匣子, “奴婢也来帮娘娘晒草药吧!” “不用了!你还是去抓紧补个觉吧!你现在是有任务在身的人,有琥珀帮本宫就行!” 苏纤绾巧身避过,莞尔一笑的开口说道。 “诺!那奴婢就先回房间了。” 琉璃应声退下。 “琥珀,你要把草药都均匀的摊开,不然怎么能晒透!” 苏纤绾扭头看见琥珀将草药堆在那里晾晒,不禁憋眉轻斥道。 096:焕然一新 冬庆宫,寝室内。 金玉顶着一张肿脸小心翼翼的给纪幽冉的大腿抹完消肿膏,然后又伺候纪幽冉换好衣裙。 “宫外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 纪幽冉幽幽的开口问道。 “回娘娘,都已经安排好了,消息已经递到夏将军的府中了。” 金玉轻声回禀道。 “那就好!这次可别再出什么岔子。” 纪幽冉扫了一眼金玉,懒懒的说道, “本宫乏了,要睡一会儿,你也去找块冰敷敷脸吧!” “诺!” 金玉小声的应道。 “今晚你来给本宫守夜,宫中要多加侍卫巡逻。” 纪幽冉心有余悸的吩咐道。 “诺!奴婢一定会安排好的,娘娘请放心!” 金玉怯懦懦的应声道。 “放心?本宫就是不放心才多叮嘱你几句。” 纪幽冉没好气的说道, “金玉,你是本宫的家生子,本宫一向看重你,别再让本宫失望了。” “奴婢知道。” 金玉闻言心中遽然一惊,赶紧应道。 纪幽冉挥了挥手示意金玉出去,自己躺在了床榻上,努力回忆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怎么想都没有印象,一会儿便也沉沉的睡了过去。 ————— 甘泉宫,大殿内。 午膳后,苏纤绾坐在凤座上,端着茶盏,喝着刚刚沏好的茶。 “琥珀,待会你陪本宫去启元宫一趟。” 苏纤绾缓缓的说道。 “诺!” 琥珀应声道。 “琥珀,有件事本宫要提醒你,你千万要记住,以后不要随便为了本宫跟人起龃龉,对你自己不好。” 苏纤绾语重心长的说道。 “可是娘娘,奴婢担心有人欺负你。” 琥珀委屈巴巴的说道。 苏纤绾终于明白琥珀为什么会是这样冒冒失失的个性了,原来是因为以前的苏皇后性子温婉,待人也随和,以至于很多宫人都蹬鼻子上脸,不把苏皇后当回事。琥珀作为苏皇后的贴身侍女,一定亲眼见到苏皇后受过那些人的委屈,以至于她遇事总是喜欢冲在前面护着苏皇后,天长日久的养成了如今的脾气个性,倒也是难为这个忠心护主的丫头了。 说到治理后宫,管理宫人,原来纪幽冉协理六宫的时候,表面上倒是做的很好,纪幽冉那副铁石心肠的做派,倒是把人震慑的服服帖帖,可是转过身后,那些人又不知道将纪幽冉诅咒了多少遍,自己倒是应该把苏皇后和纪幽冉的处世之风给综合一下,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恩威并施才是最好的方法。 “本宫当然知道你是为本宫好,可是你看现在还有谁能欺负到本宫。” 苏纤绾耐着性子说道, “若是你一直这样,自己得罪了人还不知道,本宫这里倒没什么,可是你自己将来在这宫里容易吃亏。” 苏纤绾一直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离开这个皇宫,琥珀和琉璃能不能也一起带出皇宫眼下还很难说,她能做的就是尽量帮她们安排好将来的生活。 “奴婢一定谨记娘娘的教诲。” 琥珀应声道。 苏纤绾知道让琥珀立刻就改了脾气个性,一时半会也是不可能的事情,还好暂时她也走不了,苏家还没最后安顿好,她还有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慢慢调教吧。 ————— 启元宫,大殿内。 苏纤绾刚一脚踏进大殿,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惊。 好家伙!这还是以前的启元宫嘛? 大殿内焕然一新,一扫之前的沉闷阴郁,摆满了各种鲜花草植,一盆硕大的鱼缸摆在正殿中间,里面的金鱼游来游去好不惬意,一只老大的乌龟从苏纤绾的脚边爬过... 殿中处处显示着生活的气息,苏纤绾心中暗笑,这梦太妃竟然是那么迫切的希望自己的眼睛可以早日复明。也没错,又有谁愿意在黑暗中度过一生呢!既然有办法可以复明,自然是要试上一试的。这梦太妃倒是个很听大夫话的患者。 “你来了!” 梦太妃由雪竹搀扶着从后殿走了出来。 “太妃娘娘好耳力,听脚步声就能知道是儿臣来了。” 苏纤绾含笑说道, “太妃娘娘这几日可有感觉身体有什么变化嘛?” “这两日哀家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眼睛也没有之前那么强烈的酸涩感。” 梦太妃幽幽的开口说道。 “这表明太妃体内的毒素已经开始消退,是个好现象呢!” 苏纤绾一边说着,一边从药箱里取出垫枕放在几案上, “太妃娘娘,让儿臣再给你诊一次脉吧!” 雪竹扶着梦太妃坐了下来,梦太妃伸出手腕放在垫枕上,苏纤绾将手指搭在梦太妃的腕脉上,细细的诊起了脉。 片刻后,苏纤绾将手收了回来,缓缓开口说道, “毒素已经在清退,一切正常,太妃娘娘请放心。今日太医令休沐,就由儿臣替太妃施针吧!” 雪竹将梦太妃的里裤卷了起来,苏纤绾又从药箱里取出金针,替梦太妃施起了针... 施针完毕后,苏纤绾将金针和垫枕收回了药箱中。 “雪竹,上茶。” 梦太妃吩咐道。 苏纤绾见梦太妃让雪竹上茶,心知梦太妃是要留她下来,看来是有话要对她说。 “昨天晚上的事情,哀家也听说了,后宫的女人很难缠吧!” 梦太妃幽幽的开口问道。 “儿臣多谢太妃娘娘关心。” 苏纤绾含笑说道, “太妃娘娘虽然不曾踏出启元宫一步,却对后宫之事了如指掌,儿臣拜服。” “哀家知道的不过是些表面的,你置身其中恐怕深受其害啊!” 梦太妃轻叹一声说道。 “他们如果想害儿臣,那也得有害得了儿臣的本事才行,所以儿臣不怕!” 苏纤绾淡淡一笑说道。 “你能有这份心智很好!” 梦太妃赞许的说道, “不过有小沐护着你,本宫倒也不担心。” 小沐?秦礼沐?苏纤绾这是第二次听梦太妃提起秦礼沐,不知道为什么,她很想从梦太妃的嘴里多了解一些秦礼沐的事情,于是试探着开口说道, “儿臣听皇上说,太妃娘娘以前经常帮素母妃照顾皇上和洹亲王。” 097:夫妻同心 “小沐从小就很顽皮,小洹倒是性子安静,他们俩兄弟虽说一动一静,但他俩的关系却很好,对哀家和...素贤妃倒是孝顺。” 梦太妃回忆着以前的事,缓缓的说道,但是提到素贤妃的时候略略迟疑的一下。 “太妃对他们好,他们孝顺太妃自然也是应该的。” 苏纤绾含笑说道,她听出来梦太妃似乎不太愿意提素贤妃立刻将话题往秦礼沐和秦礼洹身上引。 这时雪竹端着茶盏走进了大殿,然后将茶盏一一端到苏纤绾和梦太妃的面前。 “皇后娘娘,请用茶!” 雪竹恭敬的说道。 苏纤绾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小沐能坐上这个皇位,能走到今天这步也是不容易。” 梦太妃喝了一口茶,然后将茶盏放到了几案上,继续说道, “好在小沐和小洹两兄弟能相互扶持,坐稳这个江山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你身为皇后,必须要明白,后宫也是朝廷的一部分,你能将后宫管理好,就等于是替小沐管好了一部分的江山。” “儿臣愚钝,还请太妃娘娘指教。” 苏纤绾谦虚的说道。 “你是聪明的,自然无需哀家指教什么,只是哀家要提醒你,你和小沐是夫妻,自然要夫妻同心,都说君威难测,但是哀家知道,小沐对你是不一样的,你要多多关心他,与他共同进退才是,若是早日能替小沐添一位嫡子,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梦太妃不疾不徐的说道。 嫡子?梦太妃的意思是让她跟秦礼沐生孩子嘛?苏纤绾想到这里,面色红了又红,虽然经过了这两个月相处,但她对秦礼沐的感觉最多也就是朋友,连好朋友都算不上,如何能替他生孩子。 不过苏纤绾心里清楚,梦太妃并不知道她不是真的苏皇后,所以也不能多说什么。 “太妃教训的是,儿臣谨记。” 苏纤绾应声道,她必须赶紧结束这个话题,于是接着说道, “儿臣还有一事需要太妃娘娘的配合。” “你说。” 梦太妃点了点头,她知道苏纤绾害羞了。 “为了能让太妃的眼疾早日康复,太妃需早、中、晚各做一次‘眼保健操’。” 苏纤绾含笑说道。 “眼保健操?何为眼保健操?” 梦太妃不解的问道。 “就是用自己双手配合眼部的穴位做的一系列动作,通过指压穴位的方式,打通人体眼部的穴位,穴位通畅了,自然也就对治疗眼疾有辅助作用。” 苏纤绾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儿臣给这套手法起名叫‘眼保健操’。” “原来如此,那你来教哀家如何做这个‘眼保健操’。” 梦太妃恍然大悟的说道。 苏纤绾盈盈起身走到梦太妃的面前,拿起梦太妃的双手,放在梦太妃的脸上比划起来。 “首先,将双手的中指分别按在双眼的内眼角处,然后向上旋转一百次;其次,将双手的中指和食指并拢成剑指,按在双眼的外角的太阳穴处,然后再向上旋转一百次;第三,双手的拇指分别按住两边的太阳穴,双手的食指弯曲,轻刮双眼的上下眼皮各一百次;最后,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分别上下反复轻拉左右耳朵各一百次,因为人体的很多穴位都集中在人的耳朵上。” 苏纤绾轻声细语的说道, “这样做就可以激活双眼周围的穴位、神经,只要持之以恒定有效果。” “好!哀家一定会照你的意思做的。” 梦太妃含笑说道。 “时辰也不早了,儿臣就先告退了。” 苏纤绾福了福身子行礼道。 “雪竹,送一送皇后。” 梦太妃吩咐道。 “诺!” 雪竹应声道, “皇后娘娘,请!” 雪竹将苏纤绾送出了大殿,琥珀走了过来,对着雪竹欠身施礼道, “雪竹姑姑好!有劳雪竹姑姑了。” 雪竹微微一愣,继而轻轻颔首,算是回礼,然后转身便回去了。 苏纤绾很满意琥珀的改变,于是开口夸赞道, “这样做就对了!” “娘娘,你的脸怎么红红的?” 琥珀被苏纤绾这一夸,心中十分高兴,抬头看向苏纤绾,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天太热!” 苏纤绾敷衍道,连忙抬手摸了摸脸,竟然还有些发烫,瞬间想起刚刚梦太妃所说的话,没想到自己的脸皮这么薄。 “琥珀,你说皇上现在在干嘛?” 苏纤绾说出这番话,自己也吓了一跳。 “皇上?皇上肯定在御书房看奏折啊!” 琥珀想了一下回禀道。 “那待会你去趟御书房,告诉康远说本宫请皇上晚上来未央宫用晚膳。” 苏纤绾微微一笑说道。 “诺!” 琥珀高兴的应道,她家娘娘可是很少主动请皇上来甘泉宫的,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不管怎样都好,只要她家娘娘和皇上感情好,她就高兴。 ————— 甘泉宫,厨房内。 苏纤绾挽起袖子准备为秦礼沐做药膳,除了制药她会做的也只有药膳了。 梦太妃今天所说的话给了她启发,既然她被老天爷送来这里代替苏皇后继续做了这个皇后,自然是要跟秦礼沐共同进退的,虽然她一时半会也走不出这个皇宫,也不可能真的为秦礼沐生儿育女,那就跟秦礼沐把关系处处好,然后替他把后宫管理好,这样才能保住皇后的宝座,保住苏家的平安,纪幽冉再怎么折腾,也都动摇不了她分毫。 她刚刚从药房里拿出了好几种做药膳用的草药,有黄精、玉竹、黄芪、党参、枸杞、山药、桂圆、何首乌... “娘娘,奴婢来帮你打下手吧!” 琥珀走进来看见苏纤绾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笑着说道。 “皇上怎么说?” 苏纤绾见琥珀回来,连忙问道。 “娘娘放心!皇上说一准过来。” 琥珀俏皮一笑,开口说道。 ... 苏纤绾忙活了大半天,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十分满意的看了看做好的药膳,皱了皱鼻子,然后朝琥珀吩咐道, “先将这些菜温着,你随本宫去擦个身,换身干净的衣裙,这衣裙沾染了汗味儿和油烟味儿,真不好闻。” 098:药膳宴席 甘泉宫,大殿内。 苏纤绾擦完身换好衣裙从寝室内走出来,发现秦礼沐已经到了,于是连忙迎了过去,福了福身子行礼道,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今日不忙嘛?来的好早啊!” “皇后专门让人请朕来用膳,朕当然是要早点过来的。” 秦礼沐上前扶起苏纤绾,含笑说道。 他刚刚正在御书房跟众大臣商议政务,听完康远的传话,立刻就把一众大臣都赶走了,要不上康远拦着说时辰还早,他早就巴巴的赶来甘泉宫了。这不天还没黑,自己就迫不及待的赶了过来,像是好几天没吃饭的饿死鬼一样。 “皇上既然都来了,那臣妾就让他们传膳吧!” 苏纤绾微微一笑说道。 “好,听说这次又是皇后亲自下厨为朕准备的晚膳,朕要好好的尝一尝。” 秦礼沐柔声说道。 “琥珀,你让他们摆膳吧!” 苏纤绾微微一笑,然后吩咐道。 “诺!” 琥珀应声退下去传膳。 片刻后,琥珀带着宫人将晚膳的菜式悉数摆上了餐桌。 “皇上,娘娘,膳食已经摆好,请皇上和娘娘就座用膳。” 琥珀走回大殿禀报道。 “好!” 秦礼沐拉着苏纤绾的手就往餐桌走去,二人落座后,秦礼沐看了看眼前摆满的各式珍馐佳肴,胃口大好,于是含笑问道, “不知道哪些菜式是皇后亲自下厨为朕做的?” “皇上,臣妾知道这些日子皇上日夜为朝政烦心,于是特意翻看母亲留下的药膳食谱,专门为皇上配了这顿药膳,这几道菜都是有助于皇上消除疲劳,缓解心神的。” 苏纤绾嫣然一笑,开口解说道, “这第一道菜叫‘精竹油豆腐包肉’,玉竹和黄精这两味药材先用水煎煮,然后将药汁过滤,药渣留用,再将猪肉和香菇分别剁碎成沫,竹笋与芹菜剁成粒状,然后将黄精、玉竹的药渣和猪肉、香菇、竹笋、芹菜置于一起再加佐料搅拌均匀,接着将搅拌好的馅料塞入油豆腐中,外用干菜撕成带将油豆腐捆好,放入锅中,加入清水和过滤好的药汁,再放些百合和枸杞,煮上两刻钟就可以出锅了。这道菜荤素搭配,黄精和玉竹都有抗疲劳的功效,所以这道菜有滋阴养血,强身健体的作用。” “朕光听皇后的解说都觉得这道菜制作繁琐,难为皇后如此用心。” 秦礼沐眉目含笑的说道。 “臣妾只是为皇上做一顿膳食而已,皇上日夜为国事忧劳,后宫不能干涉朝政,但是臣妾却可以‘干涉’皇上的胃啊!” 苏纤绾俏皮一笑,然后夹了一筷子菜肴到秦礼沐的碗中,含笑说道, “皇上快尝尝,可合口味。” “油而不腻,回味无穷。” 秦礼沐吃了一口,赞许道。 苏纤绾闻言心中欢喜,接着解说道, “第二道才叫‘首乌黄豆烩猪肝’,何首乌加水熬煮两次,取汁备用,猪肝切片加水淀粉抓匀备用,热锅入油,油至八分,倒入黄豆煸炒至香气大出,再倒入何首乌汁,煮沸后再下猪肝,烹入黄酒,并用文火焖至酥烂,最后再加入佐料调味,即成。这道菜有健脾益肾、补气养血的功效。” “第三道叫‘参芪焖鸭’,首先将去除内脏的鸭子洗干净,抹上酱油,放入八成热的油锅中炸至金黄,猪肉洗干净切块,入沸水汆一下,连同鸭肉一并放入砂锅内,加入党参、黄芪、陈皮以及各种佐料,最后倒入适量清水,文火炖一个时辰,即可。这道汤有补虚劳、振奋精神的效用,尤其适合在这炎炎夏日食用。” “最后一道叫‘杞桂炖牛肉’,这道菜需要将枸杞、桂圆、山药分别洗干净放入器皿中备用,然后将牛肉放入沸水中滚煮半柱香,捞出后用清水冲干净,再用刀切厚片备用。铁锅烧热倒入花生油,等油热后将牛肉倒入爆炒,烹入黄酒,略略翻炒一下就起锅装入器皿中,再放入些佐料和清水,隔水蒸一个时辰,即成。这道菜补中益气,强筋壮骨。” 苏纤绾一口气解说完,秦礼沐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大快朵颐。 “当真是美味,这几道菜色香味俱佳,皇后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 秦礼沐一边吃一边不住的夸赞道。 “皇上喜欢就好,来多吃些。” 苏纤绾又夹了几筷子菜肴到秦礼沐的碗中。 “吃了皇后亲手烹制的菜肴,朕怎么觉得周身疲劳顿消,整个人也神清气爽了。” 秦礼沐柔声细语的说道。 “皇上尽会打趣臣妾,哪有皇上说的这么夸张。” 苏纤绾用帕子轻掩嘴角的笑意。 “朕怎么会诓骗你!” 秦礼沐眉开眼笑的说道,然后也夹了些菜肴到苏纤绾的碗中, “皇后也忙了大半天,实在辛劳,赶紧用些吧!” 这顿晚膳用的十分温馨愉快,秦礼沐几乎将苏纤绾做的菜肴一扫而光,最后实在吃不动了,才停下了筷子。 “皇上,今日臣妾给皇上准备了‘三清茶’,是用大麦、茉莉花、陈皮、薄荷叶、冰糖烹煮的,有清心、清火、清油腻的功效,所以臣妾给此茶取名为‘三清’,皇上可试一试?” 苏纤绾柔声问道。 “好!皇后配制的茶,朕岂有不喝之理。” 秦礼沐笑逐颜开道。 “琥珀,上茶!” 苏纤绾吩咐道。 琥珀转身将之前就准备好的茶具端了过来,然后将沏好的茶端给了秦礼沐和苏纤绾。 秦礼沐接过茶盏,喝了一口,眉眼舒展道, “此茶温润,喝下后口中的油腻感一扫而空,十分清爽。还是你的心思机巧啊,刚刚给朕用了荤腥,这下又给朕解腻。” “臣妾多谢皇上夸奖,臣妾觉得夏日炎热,皇上又那样的忙碌劳心,臣妾能为皇上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臣妾心里高兴。” 苏纤绾眸光流转的说道。 “那朕得好好奖励皇后啊!让朕想想该奖什么!” 秦礼沐眼眸一亮,凑到苏纤绾的耳边,悄声说道, “不如朕今晚就留在这里陪皇后,可好?” 099:游湖赏月 苏纤绾闻言脸色变了一变,不就是请秦礼沐吃了顿饭嘛,他有必要以身相许嘛!于是连忙开口推辞道, “皇上,你忘了太医令的话了嘛?臣妾的身体还没有痊愈,恐怕不能侍奉皇上。” 秦礼沐看了一眼苏纤绾手上和脖子上的疹子,毫不在意的开口说道, “无妨!朕看你身上的红疹已经好了许多,想必很快就会大好,今日陪着你静静的待着也是好的。” 苏纤绾心中懊恼,早知道就不请秦礼沐吃这顿饭了,什么共同进退,什么夫妻同心,现在倒好,把自己也折进去了,看来以后这样的人情还是少做的好,眼下只得勉强的扯开嘴角笑了一笑,开口问道, “皇上今晚陪着臣妾,不用看折子嘛?” “折子是看不完的,朕今晚偷个懒给自己放个假,朕看今晚不如陪皇后去游湖吧。” 秦礼沐的眸光温柔的看着苏纤绾说道。 “游湖?好端端的皇上怎么会想去游湖?” 苏纤绾疑惑不解的问道。 “怎么?皇后忘了?今日是十五,自然是月色更醉人,如此良辰美景,朕自然是要与你共游赏月的。” 秦礼沐微微一笑道,忽然眼眸暗淡了下来, “朕记得皇后刚嫁给朕的时候,朕也是经常带皇后趁夜游湖的!” 苏纤绾快速搜索苏皇后的记忆,似乎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秦礼沐突然提起以前跟苏皇后在一起的时光,她的心里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但是她自己并没有在意。 “皇上还说呢!后来纪昭仪进宫皇上就没带臣妾去游过湖。” 苏纤绾假嗔道。 “朕不是忙嘛!除你之外,朕可从来没有带过任何一个人去游过湖。” 秦礼沐讪讪一笑,赶紧表明心迹道。 “那好吧!臣妾就允许皇上陪臣妾去游湖!” 苏纤绾俏皮一笑道。 ————— 秦礼沐带着苏纤绾,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玉沁湖的码头边,玉沁湖是皇宫中人工开凿的湖泊,引宫外一条叫庆河的河水进来,形成了皇家宫苑里唯一的开阔水域。 这庆河是一条贯穿上京城的河流,是水上交通的重要枢纽,白天都是往来的商船,而到了夜间就是文人雅士的游船和妓馆花魁的画舫,诗酒琴画,好不风流。 而坐镇这万里江山的皇家自然无需出宫才能游湖赏玩,当年秦氏祖先夺得前朝的江山后,就扩建了前朝宫殿,于是就有了这玉沁湖。 玉沁湖其实分前后湖两湖,前湖叫‘玉湖’,后湖叫‘沁湖’,故而整片水域得‘玉沁湖’此名。 因为皇上有旨要带皇后前来游湖赏月,这玉沁湖湖面的所有船只早早的就被起开了,不允许有任何船只搅扰到皇上和皇后的兴致。 码头上停靠着御用的画舫,这御舫建造的十分精美绝伦,奢华无比。 整艘御舫是由南越进贡的特有柚木打造而成,柚木天然含有油树胶,有高防腐蚀、不易变形、易于施工的优点。柚木又称龙血树,可入药,又有南越宝树之称。 当初建造这艘御舫的工匠没有用一根铁钉,都是用的榫卯结构。从表面上看御舫分为上下两层。 上层是露天的平台,四周装有护栏,方便皇帝和后妃观赏星空以及眺望远处。 下层则是正常的画舫装饰,如果遇到风雨突变,皇帝和后妃就可以躲进这一层避雨,也不耽误游湖赏玩,还可以欣赏雨景。 其实这艘御舫最精妙的地方还属船底那一层,只是船底的那层并非密不透风,而是留有窗户。因为船底在水中,自然是不能用纸糊窗的,无尽奢华的皇家竟然是用了一整块通透的琉璃镶嵌在窗户上,这样做不仅能防水,而且通过这透明的琉璃就可以清楚的看见整个玉沁湖底的景色,画舫在玉沁湖中行驶时,所看到的湖底风光绝对不逊色与湖面上的景致。 秦礼沐拉着苏纤绾登上御舫,苏纤绾这是第一次乘坐这样的御舫,苏皇后残留的记忆中对游湖这段过往早已模糊不清,她拼命抑制自己心中的那份惊奇,免得被秦礼沐看出破绽。 秦礼沐朝康远微微颔首示意,康远会意,高声唱喝道, “起锚,开船。” 画舫缓缓的行驶在玉沁湖中,微风拂过,一阵凉爽袭面而来,一扫夏日的炎热烦闷,苏纤绾站在甲板上,心情大好,前世的时候也跟着爷爷坐过游轮出海,虽然也很惬意,但是毕竟游轮人多吵闹,根本没有眼下这般静谧安逸。 画舫四周挂满了宫灯,将四周的湖面照射的犹如白日,湖中养了许多红色和金色的鲤鱼,随着画舫驶过... 啪...啪...啪... 鱼儿惊起又落下,发出清脆的响声,湖面上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慢慢的荡漾开来,不一会又恢复了平静。 “皇上,你快看,那红鱼真好看。” 苏纤绾指着跃起的鲤鱼兴奋的轻唤道。 秦礼沐看着苏纤绾开心的样子,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起来。 甲板离湖面很近,只要蹲下身就能触摸到湖水,苏纤绾俯下身子伸出手沾了沾清澈的湖水,丝丝凉意由指尖传递到心头,让人顿感心旷神怡。 突然御舫不知道为什么晃了一下,苏纤绾重心有些不稳,往湖面栽去。 “小心!” 秦礼沐见状赶紧将苏纤绾拉了起来,苏纤绾猝防不及,一下子撞到了秦礼沐的怀中,秦礼沐身上的衣袍沾染了淡淡的龙涎香,十分好闻,苏纤绾不禁贪婪的深吸一口气。 “你没事吧!” 秦礼沐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苏纤绾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秦礼沐的怀中,脸色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自己一时晃神,竟然疏于防范,于是急忙退出秦礼沐的怀抱。 “臣妾无事,多谢皇上。” 苏纤绾面带羞涩,低头说道。 “走!我们别在甲板逗留了,还是去上面吧!” 秦礼沐心有余悸的说道,然后不由分说拉起苏纤绾就朝上层走去。 100:月色醉人 来到御舫的上层,苏纤绾看见摆放着两张类似躺椅的藤椅,还有一张矮几案,几案上摆放着各式冰镇的水果,还有各种茶点。苏纤绾心中暗笑,这不就是前世去海边游玩,沙滩上的标配嘛! “来!” 秦礼沐拉着苏纤绾坐在了藤椅上,躺了下去,伸手指向天空,含笑说道, “绾儿,你快看,今晚的月色多好。” 苏纤绾也顺势躺了下去,抬头看见漆黑的夜空,一轮明月,点点繁星,隐约还可以看见银河,煞是好看,耳边是画舫划过湖水的声音,鼻子闻到的是湖面荷花的香气,苏纤绾整个人都陶醉了,忽然觉得所有的烦心事都不算什么,这大概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度过的最宁静祥和的夜晚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纤绾不知道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首苏轼的词,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该在秦礼沐面前卖弄的,眼下这可怎么办?苏纤绾心中懊恼不已。 苏纤绾扭头朝秦礼沐的方向看去,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只见秦礼沐眉头紧锁,面色深沉,良久默默不语。 ......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好词,真是好词啊!” 秦礼沐拍案而起,语带兴奋的说道, “绾儿这首词真乃千古绝句啊!” 原来刚刚秦礼沐不说话是因为在反复默念这首词啊,这个朝代的人不知道苏轼的词一点都不奇怪,还好没有穿帮,苏纤绾心中暗暗祷告,对不起啊苏轼大人,你老人家在天有灵千万不要介意。 “臣妾拙作,让七郎见笑了!” 苏纤绾莞尔一笑,开口说道。 “哪有!绾儿这首词是真的好,用词潇洒,舒卷自如,情与景融,境与思偕,思想深刻而境界高逸,很有男儿的舒阔气。” 秦礼沐眉开眼笑的说道, “听到绾儿的这首词,朕忽然觉得眼下有景却无酒真,实在是可惜。” “康远,康远,拿壶酒来。” 秦礼沐高声吩咐道,然后对苏纤绾柔声说道, “绾儿也陪朕喝一点。” “好!” 苏纤绾浅笑应道。 康远端着一壶酒走了上来,小心翼翼的将酒壶和酒杯放在了几案上,然后拿起酒壶将酒杯倒满后默默的又退了下去。 “来!绾儿!为了今晚的月色,为了心中的‘婵娟’干杯!” 秦礼沐端起酒杯对着苏纤绾含笑说道。 苏纤绾也端起了酒杯对秦礼沐莞尔一笑,开口说道, “绾儿也要多谢七郎能在百忙之中带绾儿来欣赏这湖光月色。” 说完便将手中的酒杯碰了碰秦礼沐的酒杯,两人一饮而尽。 真是好酒!苏纤绾的酒量一般,但是舌头却很灵,前世在家时经常陪着爷爷苏泉小酌一杯,苏泉的医术好,名气大,慕名送礼的人很多,不过太过贵重的礼物他从来不收,只收些白酒和茶叶,以至于家中珍藏了各式各样的佳酿。 “七郎,那天绾儿带着太医令去为梦太妃治眼睛,刚到启元宫便下起了大雨,等绾儿和太医令再出启元宫的时候,大雨还未停,启元宫中只有一把雨伞,所以绾儿和太医令才会共撑一把雨伞。” 苏纤绾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要把那日发生的事情告诉秦礼沐的。 “怎么好端端的提起这件事?” 秦礼沐言语温柔的说道, “朕说过了,朕相信绾儿!” “七郎真的对绾儿一丝疑心都没有?” 苏纤绾眸光盈盈的盯着秦礼沐问道,都说帝王的疑心病重,秦礼沐难道会是特例? 秦礼沐没有直接回答苏纤绾的问话,而是站起身走到船栏边,眺望着遥远的月色。 苏纤绾也站起身,走到了秦礼沐的身边,两人就这么静静的,肩靠着肩的站着... 忽然秦礼沐伸出手臂将苏纤绾轻轻揽入怀中,低头在她耳边开口说道, “绾儿,为朕生一个儿子吧!朕亲自教他读书和骑射,等他一长大,朕就立刻把皇位传给他,然后朕带着你出宫,咱们一起游遍这壮丽的山河,你说可好?” 秦礼沐的声音徐缓在苏纤绾的耳边,想春水一样缠绵而温热。苏纤绾动了动鼻子,秦礼沐身着赤色九龙锦缎的衣襟间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夹杂着清雅的樟脑丸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特有的男人气味,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十分好闻,只叫她头晕目眩。 秦礼沐刚刚是约她‘私奔’?这是苏纤绾的脑袋里直接迸出的想法,刚刚不是在说她和太医令的事情嘛?怎么无缘无故就要‘私奔’了? 苏纤绾想推开秦礼沐,无奈秦礼沐的力气实在太大,自己实在推不动,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自己。还好并无旁人在场,不然自己定要羞死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秦礼沐也没有等到她的回应,只能悻悻的松开了手。 “来!陪朕喝酒!” 秦礼沐自顾自的走回了到藤椅边,然后坐了下去,将空杯斟满,一饮而尽。 苏纤绾转身看着秦礼沐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走上前,柔声说道, “七郎,夜凉如水,酒烈伤身,还是少饮些吧!” 秦礼沐没有理会苏纤绾,只是又倒了一杯酒,淡淡的开口说道, “绾儿,朕的心中从来没有对你存过一丝怀疑,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以后不许再问朕了。” “好!” 苏纤绾闻言愣了一愣,却依旧柔声应道。 两人对坐着,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的饮着酒。 “七郎,如果有一天你要带绾儿出宫去游遍这大好山河,绾儿愿意陪着七郎。” 苏纤绾不想跟秦礼沐的关系闹僵,缓缓的开口打破了沉默。 苏纤绾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反正我也只是答应你陪你游玩,并没有答应你帮你生孩子。 101:同床共枕 “真的?” 秦礼沐的眸光又恢复了生机,一脸期许的问道。 “真的!绾儿怎么会骗七郎!” 苏纤绾含笑说道,这秦礼沐怎么这么好哄,刚刚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眼下又雨过天晴了。 “朕就知道朕的绾儿是不会离开朕的。” 秦礼沐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又举起酒杯说道, “为这一天早日到来干杯。” “干杯!” 苏纤绾举起酒杯,微微一笑道。 御舫从玉湖驶到了沁湖,苏纤绾看着已经微醺的秦礼沐,心中叹息,虽然自己前世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看过不少言情小说,小说里都说再刚强的男人面对着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就会变成孩子,此言果然不虚。 就算秦礼沐是堂堂一国帝王,手握万里江山,但是他在苏皇后的面前也会流露出他孩子气的一面,可惜自己是苏纤绾并不是苏皇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做多久的苏皇后,那到时候自己一旦走了,秦礼沐该怎么办? 苏纤绾被自己脑海中的这一念头吓了一跳,怎么自己会为秦礼沐打算起来? 不行不行!她现在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能保住一个苏家都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哪还有多余的心思管秦礼沐,更何况他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过些日子不是还要选妃嘛!总会有人能替代苏皇后的。苏纤绾想到这里就觉得理所应当许多。 “康远!” 苏纤绾起身走下船梯,轻声唤道。 “奴才在!” 康远恭恭敬敬的走到苏纤绾面前应声道。 “你让御舫回去吧!皇上有些醉了!” 苏纤绾小声嘱咐道。 “诺!” 康远领命去通知船工。 ————— 御舫停靠在码头上,琥珀扶着苏纤绾走下了船,康远搀扶着秦礼沐也走下了船。 “康远,你快扶皇上回未央宫休息吧!” 苏纤绾吩咐道。 “可是皇后娘娘,皇上说今晚要留宿甘泉宫的。” 康远有些为难的回禀道。 苏纤绾闻言蹙眉,这秦礼沐是有多想留在她的宫里啊?一定在去甘泉宫之前就跟康远嘱咐过了这件事。 “对!朕哪儿也不去!今晚就去皇后那儿!” 秦礼沐靠在康远的身上,突然含糊的说了这么一句。 康远面带期盼的看着苏纤绾,眼下秦礼沐已经醉了,只能听苏纤绾的吩咐,如果苏纤绾不让秦礼沐去甘泉宫,等秦礼沐明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睡在未央宫,他一定会被责骂的。 “好吧!那你扶好皇上,咱们回甘泉宫!” 苏纤绾看了一眼已经迷糊的秦礼沐,料想他今晚也什么事都做不了,要去她那儿就去吧! “诺!” 康远兴奋的应声道,就好像今晚留宿甘泉宫的是他自己一样。 ————— 甘泉宫,寝室内。 苏纤绾沐浴完回到了寝室,秦礼沐已经在床榻上呼呼的睡去了。 “琉璃,今晚外面有康远他们守着,你就安心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苏纤绾对着琉璃含笑吩咐道。 “诺!奴婢明白!” 琉璃微笑着应声道,她明白苏纤绾口中所说的‘你该做的事’就是再丢纪幽冉进一次冷宫,她十分乐意替苏纤绾用这样的方式戏耍纪幽冉。 琉璃退出寝室后,苏纤绾将寝室的蜡烛又吹熄了几根,寝室内顿时昏暗了下来。 因为秦礼沐的留宿,内侍省又在寝室内多添了几盆冰块降温,所以寝室内倒也不觉得闷热,反而多添了一份凉爽。 苏纤绾蹑手蹑脚的走到床榻边,动作轻柔的脱去鞋子,慢悠悠的躺在了床榻上,身体的一侧将将贴在了床沿边,只要她轻轻一动就能掉到地上,而身体的另一侧与秦礼沐之间留出的空隙,还能再躺下一个人。 苏纤绾觉得这样挺好,于是闭上眼睛酝酿起了睡意,朦胧间忽然感觉有一重物压到自己身上,呼吸都有些困难,刚想发作,忽然想起秦礼沐睡在自己身边,于是赶紧睁开了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睁开眼睛的苏纤绾看见秦礼沐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她的身边,一只胳膊搭到了她的腰间,让自己动弹不得。 她伸出唯一能动弹的手臂,想将秦礼沐搭在她腰间的手臂挪开,可如何用力也动搬不动秦礼沐的手臂,三五次的无用功后,她已经感觉自己的后背、额头开始沁出汗水,于是喘着粗气,表示放弃,不再折腾。 苏纤绾再次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去的时候,突然秦礼沐搭在她腰间的手臂用力一揽,将她整个人翻动转身。 她的脸紧紧靠着秦礼沐的脖子,胸贴着秦礼沐的胸,苏纤绾气恼急了,她两次刚要睡着都被秦礼沐吵醒,要不是担心会把秦礼沐惊醒,她真想痛扁秦礼沐一顿解气。 秦礼沐忽然动了动,调整了一下睡姿,把自己的下巴抵在苏纤绾的头顶,将苏纤绾的脑袋又埋进自己怀里深了一下,手臂倒是没有松开的意思,只是又搂的紧了紧... 噗通噗通噗通... 苏纤绾自己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加剧,大气也不敢出,生怕秦礼沐接下来还有什么动作。 这秦礼沐怎么睡觉这么不老实?他到底是睡没睡着啊?他不会是在装睡吧? 苏纤绾心里暗思着,她都已经做好跳床逃跑的准备了。 好在秦礼沐除了呼吸加重了些,再也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苏纤绾的心这才稍稍放了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苏纤绾忽然感觉秦礼沐这么抱着她却并没有感到闷热。按理说这大夏天的,即使房间里摆放了那么多冰盆,两个大活人用这种姿势靠在一起也会感觉到闷热,而苏纤绾不仅没觉得热,反而感觉秦礼沐的身体似乎透着一股寒气,自己这么近距离的靠着他还挺舒爽。 这感觉一舒爽,睡意就袭上了心头,苏纤绾也就这么任由秦礼沐抱着自己,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苏纤绾的头埋在秦礼沐的怀中,并没有看见秦礼沐看似睡着的脸上,透出一股奸计得逞的笑意。 102:清晨暧昧 相对苏纤绾和秦礼沐房中的宁静和谐,纪幽冉的冬庆宫可就没那么宁静和谐了。 在加派侍卫巡逻,金玉亲自把守的夜间,纪幽冉依旧被琉璃轻轻松松的带出了冬庆宫,丢进了冷宫中,以至于次日纪幽冉再次在冷宫中醒来,冬庆宫差点被她的泼天震怒给掀了...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 翌日,苏纤绾幽幽的从床榻上醒来,眼睛都没完睁开,下意识含糊的唤了一句, “琥珀!” “你醒了?” 忽然一声温柔而富有磁性的男声在她的耳边响起。 苏纤绾闻声吓的一激灵,赶紧翻身下床,打着赤脚站在地上,怔怔的看着那个一只手撑着脑袋,侧卧在床榻上,眉目含春的人儿。 “皇...七郎...” 苏纤绾惊慌失措的开口说道, “你怎么在这儿?” 这句话一说出口苏纤绾就后悔的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真是个笨蛋,自己居然忘了秦礼沐昨晚是留宿在她这儿的,自己刚刚那样的反应会不会太大了?他不会怀疑自己吧!于是赶紧改口,勉强扯了个笑颜, “这时辰七郎不是应该去上早朝了嘛?” “是啊!朕是该上早朝了!” 秦礼沐面带玩味儿颇深的笑意,眯眼看着苏纤绾说道, “可是绾儿一直抱着朕的胳膊不肯撒手,朕实在不忍心把你叫醒,只好任由你抱着睡咯!” 苏纤绾看了看秦礼沐的胳膊,衣袖上还有自己睡熟后流下的哈喇子,看来秦礼沐说的都是真的了。 苏纤绾心中又羞又恼,赶紧擦了擦还残留的口水渍,福了福身子,略有歉意的说道, “都是臣妾不好,耽误七郎上早朝了,还请七郎恕罪!” “无妨!” 秦礼沐动了动早已经发麻没知觉的手臂,含笑说道, “就是胳膊有些麻了!” “七郎还是赶快去上朝吧!” 苏纤绾赶紧催促道,眼下就她跟秦礼沐穿着寝衣在寝室内,秦礼沐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寝衣的带子也没系好,精壮的胸膛露出大半,连她自己都觉得这情景实在太暧昧了。 “早朝无非也就是那些老头子又在那儿叨叨有的没有的,让他们多等一会也没事。” 秦礼沐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纤绾,伸手拍了拍身边的空处,示意苏纤绾过去, “更何况能看着绾儿睡熟的模样儿,朕心里高兴。” “七郎是明君,天气炎热,不宜让众大臣们久候,回头御史们就该说臣妾妖媚惑主,不让七郎上早朝了。” 苏纤绾此时已经羞得的脸红脖子红了,哪里肯再过去,于是赶紧对着寝室外高声唤道, “康远,快进来伺候皇上更衣。” 康远闻声,带着捧着朝服和洗漱用具的宫人们鱼贯而入,静静的站在一旁,等候秦礼沐下床。 “好!朕的皇后想要做贤后,朕怎么会不允,朕现在就起床!” 秦礼沐语气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然后立刻翻身下了床,苏纤绾帮着秦礼沐开始穿衣,整理起了仪容。 ————— “臣妾恭送皇上!” 苏纤绾欠身行礼道,然后目送着秦礼沐乘坐着轿辇,浩浩荡荡的离开了甘泉宫。 “娘娘!” 琥珀见秦礼沐走远赶紧上前搀扶起了苏纤绾,兴奋的说道, “皇上对娘娘可真好!今儿早上康远见天色不早了,就想进去提醒皇上,时辰到了该上早朝了,不想却被皇上用眼神骂了出来。” “你这丫头,净会胡说,眼神还能骂人啊!” 苏纤绾闻言面色一红,轻声斥道。 “奴婢才没有胡说呢!” 琥珀一脸不服气的辩解道, “虽然奴婢没有亲眼看见,可是康公公亲口告诉奴婢,他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娘娘紧紧的搂着皇上的胳膊,皇上一动都没有动的任由娘娘搂着,一见康公公进去,就立刻用眼睛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琥珀刻意加重了‘狠狠’二字,然后接着说道, “康公公还说,他伺候皇上那么多年,皇上只有在要砍人脑袋的时候才会露出那种眼神,连他都吓的后脖颈发凉呢!” “你这丫头怎么学的这么嘴坏,越来越油腔滑调,你这是危言耸听!” 苏纤绾假嗔道,然后转身就进了大殿,她刚刚听完琥珀的那些话,有一种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的感觉涌上心头,那种感觉让人暖暖的。 “娘娘,你去哪儿啊!” 琥珀见苏纤绾走了,连忙追了上去问道。 “你没看本宫还穿着寝衣,披头散发的?” 苏纤绾没好气的说道, “本宫当然是回寝室梳妆换衣啦!” 琥珀快步追了上去,轻唤道, “娘娘你走慢点!仔细脚下!” “咦?娘娘,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可是哪里不舒服?” 琥珀追到苏纤绾的身边,看见苏纤绾涨红的脸颊,担忧的问道。 “天太热了!” 苏纤绾急忙掩饰道。 琥珀一脸茫然不解的样子,今天不热啊!她家娘娘怎么会觉得热呢? ————— 冬庆宫,寝室内。 一名小宫女见金玉迟迟不通知她们进去伺候,心中生疑,又联想到昨日宫中发生的事情,于是赶紧走进寝室中查看,果然床榻上早就没有了纪幽冉的身影,金玉倒在地上,还在昏睡。 小宫女心中骇然,赶紧将寝室外的宫人都唤了进来,可是任由大家如何拍打,金玉始终都没有苏醒的迹象。 “昨天那个小翠是被冷水泼醒的!” 一名小太监想起昨日是如何弄醒小翠的,于是开口提议道, “要不咱们再试试吧!” 一盆冰凉的井水直接泼到了金玉的脸上、身上,金玉幽幽的醒来,迷茫的看着众人。 “金玉姐姐,你可算醒了!” 刚刚那名小宫女欣喜万分的说道。 “你们怎么都围在这里啊?” 金玉神情恍惚的问道。 “金玉姐姐,娘娘又不见了!” 小宫女焦急的说道。 “什么?娘娘又不见了?” 金玉闻言吓的一激灵,也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的狼狈,连滚带爬的跑到纪幽冉的床榻前,定睛一看,她家娘娘果然没在床榻上。 103:惩罚金玉 “鬼!宫里闹鬼了!” 金玉大惊失色的叫唤道。 其他宫人顿时明白了金玉的意思,昨天娘娘失踪,后来被发现在冷宫中,金玉当时就说有鬼,但是娘娘不许他们胡说,他们自然不敢再多加议论,可是今日娘娘又失踪了,看来这宫里真的闹鬼了。于是宫人开始叽叽喳喳的议论起来。 “金玉姐姐,不管是不是真的闹鬼,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娘娘!” 另一名宫女还算清醒,没有像旁人一般慌张,而是小声提醒金玉。 “对!先找娘娘!” 金玉一下子反应过来,赶紧吩咐道, “娘娘一定又在冷宫!快!咱们快去找!” 金玉赶紧爬起来,带着众人往冷宫跑去... ————— 众人一进入冷宫的大殿,果然看见纪幽冉躺在地上,金玉慌忙跑到纪幽冉的身边,蹲下身子轻摇纪幽冉,焦急的唤道, “娘娘!娘娘你快醒醒啊!” 可是无论金玉如何摇如何唤,纪幽冉就是不醒,这可怎么办才好? “金玉姐姐,刚刚咱们是用冷水浇醒你的,不如也用这个法子弄醒娘娘吧!” 说话的是刚刚那名宫女,只见她很有先见之明的端着一盆井水进来,像金玉提议道。 金玉接过脸盆,踌躇不前,若是用这个法子弄醒纪幽冉,自己肯定又要被责骂。 “金玉姐姐,你还想什么呢?” 那名宫女催促道, “若是娘娘自己醒了,咱们的脑袋都要不保啊!” 金玉狠了很心,一盆凉水就泼向了纪幽冉。 “啊!发生什么事了?” 纪幽冉被凉水激醒,歇斯底里的叫嚷道, “金玉!!!你这是干什么?” 所有人闻声都跪了下来,金玉傻傻的愣在当场,手里的脸盆也掉落在地。 纪幽冉怒气冲天的爬了起来,伸出手对着金玉的脸就是左右开弓, “你这个贱人,你想谋害本宫啊!” “娘娘,奴婢叫不醒你,没法子才这么做的!” 金玉的脑袋肿如猪脸,脸颊上还有纪幽冉的指甲划破的血痕,她也顾不上疼,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泪水涟涟的说道。 纪幽冉发泄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昨晚又是睡到了冷宫中,可眼下她也顾不得多思考什么,冲着金玉就狠声骂道, “你是猪脑子嘛?既然找到了本宫,为什么不先把本宫抬回冬庆宫?你居然还敢用这么冰的井水浇到本宫身上?你不要命啦!” 金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太心急,好心办了坏事,以前的她断然是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的,她这些天也是被女鬼弄的魂不守舍,刚刚被那名宫女一撺掇,没有来的及考虑那么多。 对!这都怪那个宫女。 “娘娘!这事不怪奴婢,都是...” 金玉懦懦的开口,想要为自己辩解几句。 “不怪你怪谁?你还敢狡辩!你给本宫滚去大殿前的砖地中央跪着,今天不许吃饭!” 纪幽冉根本没有心思再去听金玉辩解什么,只顾着自己浑身湿透难受的紧,匆匆往冷宫外走去,歇斯底里的叫嚷道, “你们这群蠢货,眼睛都瞎了啊!没看见本宫身都湿了,还不快带本宫回去换衣服!” 金玉连忙起身跟了过去,所有人也匆匆跟了上去,只有刚刚那名向金玉提议用井水泼醒纪幽冉的小宫女不急不慢的站起身,走到被金玉掉落在地的脸盆旁,俯身将脸盆捡了起来,又将脸盆里残留的井水往外倒了倒,嘴角上扬,露出一副阴森暗冷的笑意,然后才慢悠悠的走出了冷宫。 而这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又被隐在暗处的琉璃看的清清楚楚... ————— 甘泉宫,寝室内。 苏纤绾正端坐在书桌前,整理着医书上的笔记,琥珀在一旁替苏纤绾打着扇子,琉璃轻声走进殿内,站在苏纤绾的身旁,并未出声惊动苏纤绾。 半响后,苏纤绾才发现琉璃回来了,于是缓缓的开口问道, “如何?” “已经醒了!” 琉璃小声回禀道。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醒了?”苏纤绾并没有停止书写,淡淡的问道。 “被金玉用冷水泼醒的。” 琉璃含笑说道。 “泼醒的啊!” 苏纤绾眉目舒展,微微一笑的开口说道, “本宫猜纪幽冉又大发雷霆的拿金玉出气了吧!” “娘娘料事如神!” 琉璃接着说道, “只是奴婢在暗处看着,似乎冬庆宫新进了一个眼生宫女。” “怎么?你觉得那宫女有问题?” 苏纤绾放下手中的毛笔,蹙眉问道。她知道琉璃天生就有一种敏锐的洞察人和事的能力。 “奴婢现在说不上来!” 琉璃谨慎的回禀道, “可是奴婢觉得她似乎有某种目的,今天金玉被罚跪还不许吃饭,其实就是她一手造成的。” “是嘛?那你先不要再有所动作了,仔细留意那宫女的动静!找机会问问张成,那宫女的来历。” 苏纤绾思考了一下,吩咐道, “你先下去休息吧!” “诺!” 琉璃应声退下。 “娘娘,没想到他们这些人也有狗咬狗的时候,真是叫人痛快!” 琥珀开心的说道,她听琉璃说金玉被罚,就很解气,以前金玉总是仗着是纪幽冉的陪嫁侍女,在这宫中狐假虎威的横行霸道,那时她家娘娘还不像现在这么厉害,不仅要受纪幽冉的气,有的时候还会受金玉的气。 “如果仅仅是内斗也就罢了,听琉璃刚刚的口气,只怕那宫女不简单啊!” 苏纤绾轻叹了一口气道,这个金玉能在纪幽冉身边那么多年,足见她并非一无是处,如果那宫女能利用这个时机打击到金玉,足可见那宫女的心机之深。 “娘娘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就是一个新进宫的宫女,还能翻天不成!” 琥珀不以为然的说道。 苏纤绾看了琥珀一眼,淡淡的笑了一下,她知道琥珀心思单纯,不会去深究里面的门道,她也不想计较那么多,于是开口吩咐道, “午膳后请太医令过来一趟吧!” “诺!” 琥珀应声道。 104:废寝忘食 甘泉宫,大殿内。 午膳后,孙轻舟奉召来到了甘泉宫。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轻舟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道。 “起来吧!” 苏纤绾坐在凤座上微笑着说道, “太医令今日可去为梦太妃施过针了嘛?” “回皇后娘娘,微臣今天早晨已经去过了!太妃娘娘一切安好,还请娘娘放心!” 孙轻舟起身后恭敬的回禀道。 “那就好!本宫又研究了几个方子,想请太医令一起看看。” 苏纤绾缓缓的从凤座上站起身,走到了孙轻舟的身旁,含笑说道, “太医令随本宫一起去后殿吧!” “娘娘!” 孙轻舟轻唤一声,犹豫了一下接着开口说道, “关于谣言的事情,微臣今天进宫才知晓,都是微臣行为有失,给皇后娘娘添麻烦了!” “太医令自己都说是谣言,既然是谣言自然是不可信的!” 苏纤绾慢慢转过身,眉目含笑的看着孙轻舟说道, “况且本宫并不觉得有什么麻烦!太医令你又何必急着跟本宫认错?” “可是...” 孙轻舟还想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可是!” 苏纤绾沉声说道,她知道孙轻舟顾虑什么,于是轻叹了一口气,好言劝慰道, “现在就连皇上也相信本宫和太医令之间是清白的,太医令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其实很多人都喜欢给自己设下一些条条框框,那些都是心魔在作祟。太医令,你的医术很好,如果可以少些规矩和顾虑,本宫相信你将来会是一名名冠天下的大医者。” “微臣谢皇后娘娘教诲,微臣必当谨记!” 孙轻舟拱手作揖道, “那微臣现在就随皇后娘娘去后殿看药方。” 他这个表妹总是能一言中的,直戳人的心窝,他的确喜欢在无形中给自己的心里制造了一道又一道的屏障。 在药王谷时,大爷爷曾经也训斥过他,说他不够洒脱,不够跳跃,如果他自己不学会克服心中的那道屏障,将来也只能做个循规蹈矩的大夫,而不是开拓创新的医者。 去往后殿药房的路上,孙轻舟悄声在苏纤绾耳边低语道, “绾表妹,轻舟已经在如倾面前提过‘密蒙花’的事了,她说接到夏将军的家书,说这两日夏将军就会回京述职,到时候她会亲自跟夏将军提此事的。” “那就请表哥替我好好谢谢未来的表嫂!” 苏纤绾轻声回复道。 ————— 苏纤绾和孙轻舟在药房一直忙忙碌碌的翻看医书,查找药理,眼看着天色渐渐暗淡了下去,宫里四处也开始掌起了灯,月亮都悄悄的爬上了夜幕,晚膳时分已过,苏纤绾和孙轻舟还没有出来的意思。 “娘娘和太医令还没有出来啊?” 琥珀走到药房门口,对着琉璃问道。 琉璃没有说话,只是无奈的轻轻摇了摇头。 “娘娘也不能不用膳啊!膳食一直在小厨房温这个呢!” 琥珀忧心忡忡的说道。 琉璃轻叹了一口气道, “那有什么办法?娘娘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 “说来也奇怪!以前我伺候娘娘,娘娘除了喜好静,也没发现娘娘如此这般啊!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琥珀疑惑不解的说道。 “你瞎想什么呢!如果娘娘的改变是好的,咱们就应该高兴!” 琉璃不以为然的说道,因为她没有见过苏皇后,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正她伺候苏纤绾的时候已经就是这样了。 “好倒是好!可是也不能不顾自己的身体啊!若总是这样,熬坏了身体可怎么好!” 琥珀语带担忧道。 其实琥珀的担心真是多余的,苏纤绾虽然是工作狂,但是绝对不会因为工作而不顾自己的身体,其实她早就知道今天可能会忙到很晚,所以早早自己就放了点心和水果在药房中,且饿不到自己呢。 ————— 冬庆宫,大殿前。 金玉已经在烈日下跪了一天了,这一天滴水未进,眼瞧着就要支撑不下去了,加上这两天因为闹鬼的事情,茶饭不香,本来人就恹恹的,没精神。 今天这一跪,更加重了病情,整个人跪的东倒西歪,嘴唇干裂,已经有了脱水的现象。 而冬庆宫的宫人们因为惧怕纪幽冉的威势,再加上金玉平日里自恃清高,对底下人也不够和善,所以更没有敢去纪幽冉的面前为她求情,也没有人敢偷偷送水和食物给她。 用完晚膳的纪幽冉,从大殿出来,走到了廊下,看着跪在那儿金玉,怒火也没有早上那么强盛,冷冷的开口说道, “你知错了嘛?” “奴...奴婢知错了!” 金玉努力清了清已经干疼沙哑的嗓子说道。 “知错就滚下去吧!免得矗在这儿碍本宫的眼!” 纪幽冉抚了抚发髻,淡淡的说道。 “谢娘娘恩典!” 金玉颤颤的应道,她想站起身,但是奈何整个膝盖已经跪麻了,挣扎了几下都没有爬起来。 纪幽冉看着金玉那没用的样子就窝火,指着廊下站着一个小太监说道, “你,去把她扶走!” “诺!” 小太监应声上前扶起了金玉,金玉一步一瘸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废物!” 纪幽冉轻斥一声,转身就要走回大殿去。 “娘娘!既然都说她是废物了,为何娘娘还要留一个废物在自己的身边呢?”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一侧响起。 “什么人?” 纪幽冉心中一惊,沉声道。她这两天被闹的也有些杯弓蛇影了。 一个娇俏的身影从大殿的一侧阴暗处走了过来,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缓缓的跪了下来, “奴婢拜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自从纪幽冉被降位到昭仪后,已经很久都没有人给她行礼称她千岁了。而这名宫女的举动无疑让纪幽冉很是受用。 “你是谁?” 纪幽冉颇有兴趣的问道。 “奴婢是刚被指派来冬庆宫侍奉娘娘的宫女。” 那名宫女毕恭毕敬的又磕了一个头说道, “奴婢以前的名字过于粗鄙,恐污了娘娘的凤耳,所以奴婢斗胆请娘娘赐奴婢一名。” 105:神秘新人 纪幽冉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宫女,这丫头很机灵啊!刚刚称她千岁,现在又说她的耳朵是凤耳,凤凰可是只有皇后才配拥有的尊称。 至于赐名嘛!奴婢伺候主子,第一赏赐便是赐名,特别是贴身伺候的,赐了名就意味着她们与从前的一切彻底了断,从今往后便是新主子的人了。这宫女这么说,无异于是跟纪幽冉说想跟在她身边伺候。 “你想跟着本宫?” 纪幽冉双眉轻挑,漫不经心的说道, “本宫身边可从来不留无用的人!你有什么本事配留在本宫身边伺候?金玉可是打小就伺候本宫的!” “奴婢明白!可是奴婢来冬庆宫虽然短短数日,就看见金玉姐姐三番四次的出错,如今她连娘娘的安都照顾不好,如何能配在娘娘身边伺候!” 那名宫女不卑不亢的说道。 “她不配?难道你就配?” 纪幽冉含笑问道,其实这宫女那番话说出来,她已经动心了,虽然这宫女的底细还不清楚,但这宫女有一点说的没错,金玉连她的安都照顾不好,两次让她从冷宫醒来,就冲这点,金玉就不能再留,只是眼下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顶替金玉,所以也就还留着金玉。 “奴婢配不配自然是由娘娘说的算!但奴婢一定会让娘娘满意的!” 那宫女幽幽的开口说道。 “哟!口气倒不小!不过只会卖弄唇舌的人本宫见多了!” 纪幽冉嗤笑一声,开口问道, “那你告诉本宫,接下来你该如何让本宫满意?” “娘娘,你信鬼神吗?” 那宫女谨慎的问道。 “本宫自然不信!” 纪幽冉淡淡的说道。 “疑心才生暗鬼,金玉无用才会相信鬼神,娘娘既然不信鬼神,鬼神又怎会惊扰娘娘!” 那宫女头头是道的分析着。 “你的意思...是有人装神弄鬼!” 纪幽冉恍然大悟,连忙问道, “可是本宫已经连续两日莫名其妙的从冷宫醒来,若不是恶鬼作祟,那又如何解释?” “娘娘为什么会从冷宫醒来,奴婢也不清楚!但是奴婢有办法不让娘娘第三次从冷宫醒来!” 那宫女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本宫就给你一次机会!” 纪幽冉饶有兴趣的说道, “你现在可以抬起头来让本宫看清楚你的真容了!” 那宫女缓缓直起了身子抬起了头,这宫女面目清冷,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阴冷之气,而这张面孔赫然就是今日早上那名撺掇金玉用井水泼醒纪幽冉的宫女。 ————— 皇宫外,宫门口。 “你们都给本小姐让开。” 一名身穿墨绿色衣裙的女子骑在骏马上,怒气冲冲的对着戍守宫门的侍卫叫嚷道。 “夏小姐,宫中的规矩,无诏不得随意进入皇宫。还请夏小姐不要为难卑职。” 一名侍卫统领模样的男子从宫门里走了出来,拱起手恭恭敬敬的说道, “如果夏小姐一定想进宫,不如先告诉卑职,你这是要去哪儿?由卑职先去为夏小姐通传,等得到旨意再进,可行?” 原来骑在马上的女子正是夏独殇将军的独女,孙轻舟的未婚妻——夏如倾。只见她英姿飒爽的骑在骏马上,虽然一张俏脸乌云密布,但是依旧难掩稚气。 “你管本小姐要去哪儿?” 夏如倾语气蛮狠的说道, “罗鹰,你曾在我父亲麾下待过,你也深知本小姐的脾气,你觉得就凭你们这些人能拦得住本小姐嘛?” “卑职知道打不过夏小姐,也不敢与夏小姐动手,但是卑职曾受夏将军的教诲,身为将士,尽忠职守是第一天职。如今卑职身负皇命,戍守宫门,保障这皇宫的安,卑职就是拼上这性命不要,也不敢放夏小姐进入这宫门半步。” 这个叫罗鹰的侍卫统领不卑不亢的说道。 “罗鹰,你怎么自从被调回京城后就变的这么婆婆妈妈、啰里啰嗦?” 夏如倾面带不悦的说道, “本小姐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让不让开?” “请恕卑职难以从命!” 罗鹰毕恭毕敬的一拱手道。 “你...” 夏如倾被罗鹰气的面色通红,她也知道凭她一个人的能力硬闯这宫门肯定是不行的,于是语气缓和了一些继续说道, “很好!不愧是从我父亲麾下出来的人,你刚刚说如果本小姐有诏命就能进宫对吗?” “没错!” 罗鹰郑重的答道。 “那你看这样东西算不算诏命?” 夏如倾微微一笑的说道,然后像变戏法一样,从背后拿出了一柄弯弓,夏如倾手持弓柄给众人看。 这柄弯弓就是那日秦礼沐在苏纤绾的千秋宴上当众赏赐给夏如倾的‘追日弓’。众人见到追日弓,面面相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当然是认识这柄追日弓的,这可是大显王朝历代皇帝御用之物,当初秦礼沐把此弓赏赐给夏如倾可是着实让众人羡慕了许久,也将此事当做话题谈论了许久。 “怎么?罗鹰,你不识得这柄追日弓?” 夏如倾语带得意的问道。 “卑职自然是识得的!” 罗鹰答道,气势也明显弱了许多。 “见此弓犹如见皇上亲临,你们还不让开!” 夏如倾的声音提高了许多,沉声吩咐道。 “卑职不敢!卑职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罗鹰赶紧带着众侍卫跪了下来行礼道,这是大显王朝的规矩,见到御赐之物就如见到皇上本人,一样是要行跪拜大礼的,显示对皇上的敬意。 “夏小姐,你要进宫也行,但是必须先下马,步行进入,然后还要将身上的刀剑等利器放在侍卫所,由侍卫所暂为代管,等夏小姐出宫的时候再归还给你。” 罗鹰解释道。 “如果本小姐就不呢?” 夏如倾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然后扬起马鞭对着马屁股就是一鞭。 “驾!都给本小姐让开,这马性子烈得很,若是踩伤你们本小姐可不负责。” 夏如倾骑着快马就朝宫门内闯去,众侍卫纷纷避散,并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106:大闹皇宫(一) 罗鹰看着夏如倾纵马扬尘而去的背影,一脸的无可奈何,夏将军这个独女什么都好,就是这火爆的脾气,跟她父亲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本将去未央宫汇报一下这里的情况,你们在这里守好,别再出什么乱子了。不然你我都少不了要挨一顿板子!” 罗鹰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厉声对其他侍卫吩咐道。 ————— 甘泉宫,大殿内。 苏纤绾和孙轻舟总算都从药房出来了,此时正在大殿内喝着茶,闲聊天。 “皇后娘娘,今日配的这些药方,实在是让微臣大开眼界。” 孙轻舟坐在侧座上,一脸佩服的说道, “表面上看凶险万分,但实际上却是比普通药方的药效要强十倍不止。” “太医令过誉了,今天这药方能配的如此顺利,还要多谢太医令的力配合。” 苏纤绾端坐在凤座上,端起茶盏,轻抿一口茶水,面带笑意的说道。 今天下午她其实一直在教孙轻舟现代医学的中药理论,因为古代的科学技术落后,很多草药的记录会有疏漏,甚至是完错误的。现代医学里可以通过那些精密仪器重新检测,将曾经记录有错有漏的地方更正过来。 “没想到不知不觉都已经天黑了,微臣就先告退了。” 孙轻舟起身拱手行礼道。 “都这个时辰了,太医令如今还是一个人独住,现在出宫回家恐怕家中也是冷锅冷灶,本宫也没用晚膳,不如在这里陪本宫一起用些吧!” 苏纤绾从凤座上走了下来,微笑着说道。 “嗯...那微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孙轻舟犹豫了一下,还是应了下来。 “琥珀,你去通知宫人将膳食摆到大殿来。本宫与太医令一同用膳!” 苏纤绾扭头对琥珀吩咐道。 “诺!” 琥珀应声退下。然后带着宫人搬来桌案摆在侧座旁,膳食也一一摆了上来,苏纤绾和孙轻舟刚刚落座,就听见大殿外一阵吵杂声,不由心中生疑... 夏如倾骑着骏马一路狂奔闯到了甘泉宫的大殿外停了下来,然后翻身下马,将赶来阻挡她的宫人都一脚踹翻在地,然后提着她的短剑怒气冲天的就往大殿走去... 夏如倾刚走进大殿看见苏纤绾和孙轻舟准备用膳的情景,夏如倾直接拔出短剑就朝孙轻舟的方向而去... 众人见状皆是一惊,琉璃赶紧挡在苏纤绾的身前,将苏纤绾护在身后,反应稍微慢了一拍的琥珀也大声叫嚷道, “快来人啊!护驾护驾!”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侍卫们闻声赶紧跑进大殿,齐齐的将佩剑拔了出来直指夏如倾。 一时间甘泉宫的大殿内剑拔弩张,千钧一发,一触即发,情势十分焦灼。 “如倾,你怎么来了?” 孙轻舟慌忙的站起身,蹙眉不解的说道,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赶快给皇后娘娘行礼。” “孙!轻!舟!我问你,你曾经跟我发过的誓可还作数?” 夏如倾也没有理会孙轻舟,更没有向苏纤绾行礼,而是用剑指着孙轻舟,一字一句的问道。 “什么誓言?” 孙轻舟心中焦急,轻声提醒道, “如倾,这是甘泉宫,皇后娘娘在此,你这般胡闹可是要闯祸的!” “你向我求亲的时候曾经跟我说过,这辈子你的心里只会有我一个人,不会再有旁人,如果你背叛我再跟别人好,就让我用这把剑刺进你的心口!” 夏如倾义愤填膺的说道,不过她到底还是个刚及笄的姑娘,说着说着就感到心中委屈万分,一行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如倾,你怎么好端端的提这个?” 孙轻舟闻言面色涨成了猪肝色,这话的确是他曾经说的,不过是私下跟夏如倾说的,眼下夏如倾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这个,实在掉他的面子。 孙轻舟转头看了看苏纤绾,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苏纤绾含笑看着眼前的小两口的一举一动,明白了原来是小两口闹别扭了。于是轻轻推开琉璃,对着侍卫们吩咐道, “你们都下去吧!本宫这里没事了!” “诺!” 众侍卫领命应声退下。 “本宫刚要与太医令用膳,不知夏小姐吃过没?不如坐下来一起用些?” 苏纤绾眉目含笑的打着圆场道。 夏如倾低头看见果然桌案上已经摆好了膳食,心中的怒气更甚,挥动手中的短剑将膳食都扫到了地上。 “大胆,虽说你是夏将军的女儿,怎么可以在皇后娘娘面前如此放肆!” 琥珀高声呵斥道。 “如倾,你这...这是干什么啊?” 孙轻舟看到夏如倾如此胡闹不分轻重,心中又急又怒,结结巴巴的斥声道, “如倾,还不赶快跪下来向皇后娘娘请罪。” 哇... 夏如倾忽然蹲在地上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歇斯底里的叫嚷道, “我就知道你现在心里已经没有我了,今天是我的生辰你都忘了,母亲做了一桌子好菜,我眼巴巴的站在府门口等你,你却在这里跟她用膳。难怪他们都说你喜欢上了皇后,我本来还不信,现在我都信了。” 夏如倾抬手指向苏纤绾,孙轻舟见状慌忙的蹲了下来,把夏如倾的手拽下,然后从袖口掏出巾帕为夏如倾擦拭起眼泪, “这都是什么混账人说的混账话,我怎么会喜欢皇后娘娘呢!如倾,这可是对皇后娘娘的大不敬!” “可是,你就是忘了今日是我的生辰了,不是嘛?” 夏如倾又气又恼的说道,说完抬手就重重的推了孙轻舟一把,孙轻舟一时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然后赶紧爬起来继续好言安慰道, “我知道是我的错,今日太忙了,才忘了你的生辰,有什么事我们回去说,你要打要罚我都随你,但是这里是甘泉宫,你如此胡闹,传出去可怎么办才好!” “皇后娘娘,今日的事都是微臣的错,是一场误会,夏小姐年纪还小,要罚就罚微臣,还请皇后娘娘饶了夏小姐的罪!” 孙轻舟跪着转过身,急急忙忙的对苏纤绾拱手行礼道。 107:大闹皇宫(二) 夏如倾发泄完已经清醒许多,刚刚不管不顾的闯宫的确是她考虑不周,太过冲动莽撞了,可是她又是个不轻易服软的人,于是也跪在了孙轻舟的身旁,脸上还挂着泪痕,眼中莹然有泪的对着苏纤绾说道, “臣女不需要任何人替臣女受过,臣女悉听皇后娘娘处置。” 夏如倾说完又是重重一磕头。 苏纤绾总算听明白了,夏如倾这是来捉她跟孙轻舟的奸的,她这个未来表嫂的脾气还真是火爆,居然敢直接闯进皇宫兴师问罪,不过到底还年轻,有勇却无谋。 话说这孙轻舟也真是糊涂大意,连未婚妻的生辰都能忘了,难怪夏如倾如此怒不可歇。 苏纤绾没有理会他俩,只是自顾自的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吃起了饭,但是神情却很严肃。 “娘娘...” 琥珀见苏纤绾这个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吃饭,于是便轻唤一声提醒道。 琉璃轻拽了一下琥珀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打扰苏纤绾,她看得出苏纤绾明明就是在想事情,只不过是借吃饭掩饰罢了。 正如琉璃所看到的一样,苏纤绾的确是在思考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擅闯宫禁还手持兵刃,这等同于谋逆,这么大的罪名一旦扣到夏如倾的身上就等于扣到夏家身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刚刚那么多侍卫都是亲眼所见,这件事是遮盖不住的,想必这会儿秦礼沐也应该收到风声了,万一闹大了,就是她想救也难啊! 夏家一旦获罪,岂不是棒打了孙轻舟和夏如倾的姻缘?以孙轻舟的个性必然会与夏家共存亡的,该怎么办呢? 苏纤绾一边吃一边大脑在快速的思考到底该如何收拾这个复杂的局面,就突然听见外面康远的唱喝声响起, “皇上驾到!” “臣妾拜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纤绾赶紧放下手中的筷子带着众人向秦礼沐行礼道。 “都起来吧!” 秦礼沐漫不经心的指着一地狼藉,蹙眉问道, “皇后这儿怎么乱糟糟的?” “臣妾刚刚在用晚膳呢!夏小姐不小心将膳食碰到了地上。” 苏纤绾含笑解释道,然后扫了一眼秦礼沐身后,除了康远随秦礼沐一起前来,连秦礼洹也跟着一起来了,秦礼洹的身后还跟着一名络腮胡子的壮汉,记忆中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此人,这壮汉一身铠甲,脸色黝黑,一看就知道是经常受着风吹日晒,应该是一位将军。 “倾儿,你不在家好好陪着你母亲,怎么跑到甘泉宫来了?” 那名壮汉将军没好气的斥责道。 “父亲!” 夏如倾闻声又惊又喜的抬起头看向壮汉,原来这名壮汉就是夏如倾的父亲——辅国大将军夏独殇。 “为父刚刚回京着急进宫向皇上述职,还没来得及回府,就听见戍守宫门的侍卫到御书房回禀,说你硬闯宫门,不仅不肯下马,而且还不肯解下兵刃,为父不信才跟着皇上过来看一看,没想到你真的如此放肆大胆,是谁教你这么没规矩的?” 夏独殇疾言厉色的斥责道,然后跪下对着秦礼沐一拱手道, “都是微臣教女无方,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都是臣女的错,与父亲无关,要罚就罚臣女吧!” 夏如倾深深一磕头,不卑不亢的说道,她刚刚真是被气疯了,如今看到皇上和父亲冷静了许多,才意识到今天的举动真是闯了大祸了。 “皇上,都是微臣的错,与夏将军和夏小姐都无关,要罚就罚微臣吧!” 孙轻舟见状赶紧也跟着磕了一个头,抢着说道。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朕都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都抢着要受罚?” 秦礼沐淡淡的说道。 “皇后,你没事吧!” 秦礼沐走到苏纤绾面前,柔声问道。 “臣妾无事!今日是夏小姐的生辰,夏小姐闯宫也是着急请太医令去府中用膳庆生。” 苏纤绾眸光盈盈的看着秦礼沐说道。 “夏如倾!” 秦礼沐沉声说道, “你拿着朕御赐的追日弓硬闯宫门,在宫中驰马伤人,现在又跑到皇后的甘泉宫吵吵闹闹,惊扰皇后,你可知罪?” “臣女知罪!还请皇上降罪!” 夏如倾一副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模样。 “皇上...” 夏独殇心中焦急,想为女儿求情,但也知道女儿的确犯了大错,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皇兄,臣弟以为夏小姐今日的确是犯了大错,但此事事关皇后,不宜张扬,夏将军也是刚回京,不如大事化小,小惩大诫可好?” 秦礼沐缓缓的开口说道,表面上看他这明显是在为夏如倾求情,其实他这是在提醒秦礼沐。因为他知道今日这事事关苏纤绾,秦礼沐一向在苏纤绾身上缺少理智,虽然夏如倾所犯之事的确是掉脑袋的事,但夏独殇刚回京,就要当着他的面处置他的女儿,终究是不妥当的。 秦礼沐略略思考了一下,缓缓开口说道, “既然洹亲王开口求情,那朕就罚...” “皇上,既然今日这事事关臣妾,弄否将夏小姐交由臣妾处置?” 苏纤绾急忙打断了秦礼沐的话,眉目含笑的提议道。 众人皆是一愣,苏纤绾刚刚的那些话不是有心偏袒夏如倾的嘛?怎么现在却要自己亲自处罚。 “也罢!既然是后宫中发生的事,交给皇后处置也是无可厚非。” 秦礼沐想了一下,幽幽的开口说道。 “臣妾多谢皇上。” 苏纤绾欠了欠身子,然后对夏如倾沉声道, “夏小姐,虽然洹亲王帮你求情,你的父亲和太医令都愿意为你承担处罚,但是你刚刚那样闯进本宫的甘泉宫,可知道是犯了杀头的死罪?” “臣女既然敢做,自然愿意领受任何处罚!” 夏如倾这个倔脾气的姑娘,一句软话都不肯说。 “如倾(倾儿)...” 孙轻舟和夏独殇齐声唤道,想提醒夏如倾不可如此执拗。 “你就这么不怕死?” 苏纤绾挑眉问道。 “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夏如倾坚定的说道。 108:驭人之术 “很好!今日是你的生辰,本宫暂时不处罚你,明日天亮后,你再进宫来本宫这里领罚吧!”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说道。 “臣女领皇后娘娘懿旨!” 夏如倾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皇后娘娘...” 孙轻舟还想求情,却被苏纤绾用眼神瞪了回去。 秦礼沐饶有兴趣的看着苏纤绾,他心里清楚苏纤绾肯定不会杀夏如倾,只是不知道这次苏纤绾会这么做的用意到底是什么,但是不管苏纤绾到底是什么用意,他一定会无条件的支持,所以他也没表态再说什么。 倒是跪在一旁的夏独殇满脸都写着颓废和痛心,他征战沙场那么多年,只有这么一个爱女,却因为平日里太过纵容,才会养成夏如倾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本想着今日回京述职正好可以回府给夏如倾过生辰,却不想刚进御书房就听见宫人来报说他女儿驰马带刃擅闯皇宫。他因为担心女儿才请求皇上带他一起前来,不想却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惊,不知道待会回府怎么跟夫人说,也不知道夫人知晓此事会怎样? 夫人一向身体就弱,就怕受不住这个打击啊!可是毕竟是自己女儿大错在前,皇后娘娘怎么处罚也不为过,而且看皇上的意思,明显是不会再过问了。 哎!现在只能听天由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皇兄,夏将军今日刚刚回京,一路也是风尘仆仆,不如让夏将军带夏小姐先回府,军务的事情明日再禀报也不迟。” 秦礼洹见状连忙打圆场道,眼下这种局面还是先散了的好。 “也好!夏将军就把夏小姐带回府休息吧!” 秦礼沐语气和缓的说道。 “微臣(臣女)告退!” 夏独殇和夏如倾齐声行礼告退。 “那微臣也告退了!” 孙轻舟紧跟着行礼告退。 ————— 三人退出甘泉宫后,秦礼沐才走到苏纤绾身边,轻声问道, “不知道绾儿想如何处罚夏小姐,能否提前告诉朕?” “七郎,不放心绾儿?” 苏纤绾神秘一笑,娇声道, “七郎,臣妾知道夏将军劳苦功高,又刚刚回京,臣妾怎会不明白七郎的心意,放心!臣妾一定不会伤到夏小姐的,至于是什么处罚,七郎还是不要问了,明天不就知道了。” “朕知道绾儿懂得分寸,朕只是好奇而已。” 秦礼沐柔声道, “绾儿既然不想说那便不说吧!朕还有事要与礼洹商议,就先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 苏纤绾欠身行礼道。 秦礼沐伸出手轻轻刮了一下苏纤绾的鼻子,转身带着秦礼洹和康远就走出了大殿。 ————— 未央宫,御书房内。 “皇兄,孙轻舟的底细,臣弟已经查探清楚了。” 秦礼洹缓缓的开口说道, “正如皇上今晚所见,孙轻舟早就与夏将军的女儿定了亲,只是夏夫人舍不得女儿这么早出嫁,想多留两年。而孙轻舟也是夏将军举荐进宫的。” “那他的家世呢?” 秦礼洹开口问道。 “最开始暗影卫查探出孙轻舟只是一江湖郎中,臣弟觉得不太可能,孙轻舟年纪轻轻,医术却比行医数十年的大夫还要出色,而且他又姓孙,所以臣弟又命暗影卫朝这个方向继续深查。” 秦礼洹看一眼秦礼沐,继续说道, “果然不出臣弟所料,孙轻舟也是出自药王谷,和皇嫂是表兄妹的关系。” “果然...” 秦礼沐闻言嘴角露出笑意,喃喃自语道, “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朕不知道的!” “皇兄,你在说什么?” 秦礼洹听不清秦礼沐的话,不禁开口问道。 “没什么!今天的这件事恐怕很快就会传到宫外了,明天早上的早朝想必一定会很热闹。” 秦礼沐幽幽的开口说道。 “是啊!夏将军刚回京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只是小儿女之间的事,但夏小姐今日驰马带刃闯宫的举动对于朝廷而言,可大可小啊!” 秦礼洹忧心忡忡的说道。 秦礼沐起身走到窗边,今日之事要说他不生气肯定是假的,凡事只要事关苏纤绾,他不可能不动怒,以前他总是私下护着苏纤绾,从不明确表明态度。但是经历过苏纤绾被纪幽冉毒害一事后,他才决定要光明正大的护着苏纤绾。 他以前还是皇子的时候,对父皇的很多举措很是不明,甚至是不满。后来他自己千辛万苦登上了帝王之位才知道,帝王虽富有四海,但却是这个世上最身不由己的人,倘若不是为了苏纤绾,他才不稀罕这个皇位,其实他最羡慕的还是他那个逍遥四方,游戏人间的二哥。 好在苏纤绾的脾性如今也改变了多了,纪幽冉三番四次的出手找茬都落在下风,虽然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苏纤绾会突然性情大变,但是在他看来,这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苏纤绾该有的样子,那个他从小就爱慕的苏纤绾。 既然他现在已经知晓孙轻舟跟苏纤绾的关系,而孙轻舟又与夏小姐有婚约,他自然是要偏袒夏家的,只是夏独殇... 多年前,自己与秦礼洹准备争夺皇位的时候,也曾想拉拢过夏独殇,但是夏独殇明确表示只会对皇帝一人尽忠,谁当皇帝都会誓死效忠,也就是说如果今天坐上皇位的人是他四哥,那么夏独殇一样会效忠于他四哥。 表面上看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是从帝王之策来看,这样的臣子虽然忠诚但也最危险,与其说夏独殇效忠效忠的是他秦礼沐还不如说他效忠的是皇位。 自己刚登基不过三年,朝中异党一直没有清除,如果借着此事能将夏独殇彻底拉拢,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礼沐,你要先安排好人,为明天早朝做好准备。” 秦礼沐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还有,你得派暗影卫盯紧了夏府!” “盯紧夏府?” 秦礼洹转念一想,讶然的说道, “皇兄是觉得夏府里也不干净?” “没错!不然为什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是这个时候出事!” 秦礼沐幽幽的开口说道。 109:夏府大乱 “朕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在这个时候利用此事影响到夏独殇。” 秦礼沐忧心忡忡的继续说道, “南越的局势一触即发,待此事平息后立刻让夏独殇回南边吧!或许相对京城的乱局,南边会更安些。” “臣弟明白!臣弟一定会办好的!请皇兄放心!” 秦礼洹郑重的说道。 “皇上!” 康远悄声走了进来,轻声回禀道, “戍守宫门的侍卫首领罗鹰还跪在未央宫外等着皇上处罚呢!” “罗鹰?” 秦礼沐想起来刚刚那名前来禀报夏如倾闯宫的侍卫统领,于是开口向秦礼洹询问道, “这个罗鹰可是你安排的人?” “不是!臣弟记得他曾经是夏将军麾下的一名副将,后来因战负伤,这才调回京城做了戍守宫禁的侍卫统领。” 秦礼洹摇了摇头,解释道。 “原来如此!” 秦礼沐略略思索了一下,对康远吩咐道, “你传朕的旨意,罗鹰戍守宫门不利,降为普通侍卫,罚半年俸禄,还有今日所有戍守宫门的侍卫都去内侍省领二十大板,也包括罗鹰!” “诺!奴才这就去传旨。” 康远领命退出。 “皇兄,时辰也不早了,臣弟还要出宫联络明日早朝可用之人,就先告退了。” 秦礼洹拱手行礼道。 “好!你去吧!” 秦礼沐开口说道。 ————— 夏将军府,大堂内。 夏如倾恭恭敬敬的跪在大堂的客厅内,孙轻舟也跪在一旁,上座坐着夏独殇和夏夫人。 “老爷,你怎么会跟倾儿一起回府?” 夏夫人一脸的焦急和心疼,开口问道,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怎么一回府你就罚她下跪啊!地上湿冷,有什么你让她先起来再说吧!” “都是你生的好女儿!让你宠的无法无天!今日可是给我们夏家闯出了弥天大祸!” 夏独殇伸手指着夏如倾,声音颤抖的说道。 “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夏夫人闻言大惊失色的问道。 “你的宝贝女儿,今日骑着马带着剑直闯宫门,大闹皇后娘娘的甘泉宫!” 夏独殇满腔怒火的斥声道, “你自己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啊?倾儿?你父亲说的可是真的?” 夏夫人闻言只感眩晕,颤声问道。 “是!女儿只是想为自己讨个说法!” 夏如倾面无惧色的答道。 “说法?什么说法?” 夏独殇又气又怒的问道。 “孙轻舟是女儿未来的夫婿,女儿听说他变心了,难道女儿就不该跟他要个说法嘛?” 夏如倾振振有词的说道。 “夏将军,夏夫人,轻舟绝对没有变心,轻舟对如倾的心意天地可鉴!” 孙轻舟闻言赶紧表明心迹。 “就为这事你就擅闯皇宫,大闹甘泉宫?” 夏独殇不可思议的问道。 “女儿听府中的下人说孙轻舟最近去甘泉宫勤的很,连宫中都流传着他跟皇后娘娘的事情,今日是女儿的生辰,他都忘了,女儿只是想问个清楚明白!” 夏如倾不卑不亢的说道。 “你...” 夏独殇气的浑身发抖,一巴掌重重的拍到桌案上,桌案上的茶盏盖被震落道桌面上,然后朝着管家厉声吩咐道, “去把本将军的鞭子拿来!” “老爷,有什么话好好说!” 夏夫人闻言吓得面色骤变,她家老爷这是要动家法了,她嫁给夏独殇二十几年,深知他的脾气秉性,他那一鞭子下去必定是见血见肉的,于是赶紧起身拦阻道, “倾儿,快跟你父亲认错!” “女儿没有错!为何要认?” 夏如倾倔强的说道。 “好!好!好!你没错,都是为父的错,都是为父生了你这个孽障!” 夏独殇捶胸顿足的说道。 此时正好管家将夏独殇的鞭子拿来,夏独殇接过鞭子,扬手就要朝夏如倾的身上抽去。 夏如倾闭上眼等着鞭子落下... 啪... 不疼?夏如倾听到鞭打声,却没有感觉丝毫的疼痛,睁开眼睛一看,原来刚刚那一鞭子是孙轻舟替她挡下了,这一鞭子抽的实在不轻,孙轻舟的面色瞬间煞白,额头都冒出虚汗了,他还强撑着对夏如倾龇牙勉强笑了一笑。 “轻舟,你...” 夏独殇见抽到的是孙轻舟,惊讶的唤道。 “老爷,我只有倾儿一个女儿,你要打就打我吧!你这么打会打死她的!” 夏夫人见状扑到了夏独殇的身边,死死拽住他手中的鞭子不肯撒手,语带哭腔的说道。 “唉!夫人,你真是慈母多败儿啊!” 夏独殇愤恨的甩开夏夫人,将鞭子重重扔在了地上,懊恼的说道, “你可知道倾儿今天闯的祸有多严重,满门抄斩都是有可能的!” “有这么严重?” 夏夫人止住了哭泣,不相信的问道。 “你就是妇人之见!” 夏独殇恨声道, “带着兵器闯入皇宫是什么罪?那可是谋逆大罪!我夏独殇的女儿这么做,不就是告诉天下的人,我夏独殇如果想造反就随时可以带兵杀入皇宫,谋朝篡位嘛!” “那...那眼下可怎么办?” 夏夫人听完夏独殇的话,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的也慌了神。 “你问我怎么办?我也想知道该怎么办!” 夏独殇气急败坏的说道, “虽然今日由洹亲王求情,皇上也有意放过,可是这件事肯定是捂不住的,明日早朝,朝堂之上一定又是一番血雨腥风!” “既然有洹亲王求情,皇上也有意放过,那是不是就没事了?” 夏夫人懦懦的问道。 “没事?要是那么简单就好了!我夏独殇十五岁参军,浴血沙场近三十年,承蒙两朝君王看重,皇恩浩荡,才有了如今的地位,偏偏因为这个不孝女,老夫这一世的清白恐怕要毁于一旦了!” 夏独殇越说越悲愤,竟然眼框中俨然蒙上了泪雾。 “女儿今日跟皇上说了,这件事跟父亲无关,女儿自己一律承担!” 夏如倾依然嘴硬道。 “你承担?你拿什么承担?你不是姓夏?你不是我夏家的女儿?身上流着的不是我夏独殇的血?” 夏独殇火冒三丈的说道。 110:深谋远虑 “为父从小就教导你,要忠君爱国,三纲五常你也不是不懂,你平日里骄纵些为父都随你,可是你却做出这种不忠不孝的事情。” 夏独殇重重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说道, “哎...罢了!明日天一亮你就去甘泉宫前跪着,皇后娘娘要打要罚...要杀都是你的命。若皇后娘娘一定要严惩,为父就当从来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 “老爷,老爷,不行啊!你不能不管啊!我们就只有倾儿这一个女儿,她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活了!” 夏夫人说完便嚎啕大哭起来。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现在哭还有什么用!” 夏独殇心中烦躁不已,吩咐道, “小雨,快把夫人扶回寝室!” 丫鬟赶紧上前扶着快哭晕的夏夫人朝后院走去,夏独殇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孙轻舟,淡淡的说道, “轻舟,我夏家明日之后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你与倾儿还未成婚,这事虽然因为你而起,但是老夫也不想牵扯到你,你也别跪在这里了,还是先回去吧!” “夏将军,虽然轻舟尚未与如倾成婚,但是在轻舟心中,夏家就是轻舟的家,轻舟一定会与夏家共存亡,绝对不会再此时与夏家划清界限!” 孙轻舟义正言辞的说道。 夏独殇闻言心中稍感安慰,他果然没看错这个未来女婿。 当初孙轻舟求亲,他也犹豫过,觉得孙轻舟的家世过于寒微,只是个孑然一身的江湖游医,无奈倾儿喜欢,他也拗不过自家女儿,加上孙轻舟的医术也的确是好,对倾儿又有救命之恩,只能点头应允。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等到倾儿十八岁才能完婚,他这么做是想多花点时间考察一下孙轻舟。 其实他也不相信孙轻舟和皇后娘娘之间的传闻,然后仔细将今日之事从头到尾思考了一边,对着管家吩咐道, “老贾,你去查查府里都是哪些下人在议论皇后娘娘和轻舟的传闻,一旦查到部给本将军发卖了!” “是!” 管家领命下去。 “倾儿,今晚你就跪在这里好好思过!为父最后再跟你说一遍,不管在你心中觉得你自己所做之事是对是错,你要记住,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夏家。你是不怕死,可是你要知道,你今日做的事情会让夏家满门陪你一起去死!” 夏独殇站起身子,语气也和顺了一些,走到大门口时,又开口说道, “明日为父会再去向皇上请罪,你好自为之吧!” 夏如倾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似乎父亲比上次见到时苍老了许多,刚刚还刚硬如铁的她一下子有些绷不住了,眼泪顺着脸颊,簌簌的往下掉,无声的抽泣起来... “如倾,你怎么哭了!” 孙轻舟跪在一旁看着着急,也不顾身上还有伤,慌忙的用衣袖去替夏如倾拭泪。 “你走开!” 夏如倾巧身躲过,淡淡的说道。 “如倾,你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变心!” 孙轻舟语带焦急的解释道, “我知道今日忘记你的生辰是我不对,我...”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夏如倾打断了孙轻舟的话,冷冷的说道。 “那...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孙轻舟踉跄的站起身子,他深知夏如倾的脾气,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无用的,还是等她气消了,缓缓再说吧! “嘶...” 孙轻舟起身的时候扯到了背上的鞭伤,疼的轻呼一声。 夏如倾见状投去关切的眼神,正好被孙轻舟捕捉到,他知道她心里其实还是关心自己,于是扯着嘴角装作无事的样子说道, “我没事,不疼,你不要担心,回去上点药就好。” “谁要管你死活,你快走!” 夏如倾嘴硬如铁的赌气道。 孙轻舟知道她嘴硬心软,也不与她分辨,径直朝大门走去。 ————— 甘泉宫,寝室内。 琥珀和琉璃正在帮苏纤绾更换寝衣,琥珀忿忿不平的开口说道, “那夏小姐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带着剑就闯进甘泉宫,她把咱们甘泉宫当什么地方了,娘娘明天一定要重重的处罚那夏小姐。” “眼看着这甘泉宫是你做主了,你都可以指使本宫。” 苏纤绾语气生冷的说道。 “奴婢不敢!” 琥珀知道自己又多嘴说错话了,赶紧认错道。 “本宫倒是很喜欢这夏小姐敢爱敢恨的脾气秉性,为了跟孙轻舟讨个说法就敢闯进这皇宫,居然还敢在本宫面前亮出兵刃,面对皇上的君子之威也毫不胆怯。” 苏纤绾微微一笑说道。 “娘娘你还夸她呢!要不是皇上看在她是夏将军女儿的份上,恐怕早就把她推出宫门外斩首了!” 琥珀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还知道她是夏将军的女儿,皇上现在看重夏家,自然不可能将她重处,那么本宫怎么可能跟皇上的言行相悖呢?”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 “那娘娘为什么还要自己处罚夏小姐呢?皇上亲自惩处自然是让大家心服口服的,娘娘这么做不怕夏将军记恨娘娘嘛?” 琥珀不解的问道。 “琉璃,你觉得呢?” 苏纤绾见琥珀的脑筋转不过弯,于是便开口询问琉璃。 “娘娘这么做自然是有娘娘的用意的。皇上亲自处罚夏小姐固然是好,但是如果处罚的重了,会伤到夏将军和皇上之间的君臣情分,但是如果皇上处罚的轻了,外面难免会风言风语,说皇上不顾国法,偏袒夏家。” 琉璃略略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 “如今娘娘替皇上应承下此事,第一是可以让皇上远离那些是非口舌,第二是因为此事又发生在咱们宫里,算是后宫之事,娘娘是这后宫的主人,有娘娘亲自处罚,旁人也无话可说,第三嘛...” 琉璃说道此处却笑而不语起来,琥珀没有听完心里着急,忙问道, “第三是什么?你倒是快说啊!” “第三,恐怕娘娘有心要帮助太医令,以那夏小姐的脾气秉性,恐怕会不依不饶的闹腾,太医令的日子想必也不会太好过。” 111:真正用意 “知我者,琉璃也!” 苏纤绾很欣慰琉璃这丫头有这样的思维逻辑,然后看了一眼琥珀,假嗔道, “你啊!多跟琉璃学学,别每次一遇到事情就咋咋呼呼的!” “天哪!琉璃你太厉害了!你怎么能想到那么多层?” 琥珀一脸崇拜的说道。 苏纤绾眉目含笑的看着自己身边的这两个丫鬟,琉璃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心思却是玲珑剔透,总能很快的看清事情的本质;而琥珀虽然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但却是忠心耿耿、待人也真诚,虽然琉璃比她伺候自己的时间要短,但是也从来没有排挤琉璃。 苏纤绾想到这里,于是开口说道,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明天一早恐怕夏小姐就会前来领罚,琥珀你快去睡吧!这里有琉璃伺候就好!” “诺!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琥珀行礼告退。 “娘娘,其实奴婢还有一个想法没有说。” 琉璃见琥珀走后,才小心谨慎的开口说道。 “哦?你说来听听。” 苏纤绾眉头轻蹙的问道。 “奴婢在想,太医令和娘娘的传闻传出当天晚上就被压制了下去,事实也证明那传言是子虚乌有的,奴婢想不通的是这传言怎么会那么快传到夏将军的府中?而且只传了前半段,后面的却没有传出去!这不合理啊!” 琉璃将心中的想法悉数说了出来。 “那你刚刚为何不说?你是怀疑琥珀?” 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奴婢倒不是怀疑琥珀,奴婢只是担心她那不防人的性子被有心人利用!” 琉璃解释道。 “难为你的心思了!” 苏纤绾轻叹一声,然后问道, “那这事你怎么看?” “奴婢觉得恐怕是有人想利用夏小姐故意生事儿。” 琉璃悄声说道。 “哼!传言的事儿纪幽冉脱不了干系,那么夏小姐的事儿必定也是跟她有关了!” 苏纤绾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眼眸微亮, “利用夏小姐就是利用夏家,如果因为此事本宫跟夏家有了嫌隙,那么苏家和夏家也就有了嫌隙...” “这招借刀杀人果然厉害!纪幽冉啊纪幽冉,没想到你也有动脑子的时候,本宫倒是没有瞧出你还有这份心智!” 苏纤绾语气生冷的说道。 “那娘娘接下来如何打算?” 琉璃轻声问道。 “打算?本宫根本不需要理会她,她这招虽然阴毒,但是她真是太小瞧我苏家了,她压根不知道太医令跟我苏家的真正关系,本宫相信太医令能替本宫安抚好夏家。再说了,本宫也没有打算要重处夏小姐,说不定借着这件事还能让夏家承了本宫这份情呢!” 苏纤绾语带讥笑的说道。 “娘娘心中有打算就好!时辰也不早了,娘娘还是早些安寝吧!” 琉璃开口说道,她知道她家娘娘虽然心地善良,但绝对不是软柿子,可以任人拿捏。 ————— 冬庆宫,寝室内。 金玉被罚,冬庆宫又位处偏远,夏如倾大闹甘泉宫的消息还没传到冬庆宫。 纪幽冉虽然不信鬼神,但是也因为连续两日的惊吓,精神上有些不济,此时正由那名陷害金玉的宫女伺候着喝下安神茶。 “你说你有法子让本宫今晚睡个安稳觉?” 纪幽冉一口气将安神茶喝完,将茶盏递给那名宫女,幽幽的开口问道。 “没错。” 那名宫女接过茶盏说道。 “那本宫倒要听听是什么法子!” 纪幽冉饶有兴趣的说道。 “那娘娘请稍等,奴婢回房间去取一样东西,娘娘一看便知。” 宫女恭敬的说道,然后转身走出了寝室。 片刻后,那名宫女拿着一个木盒走了进来,打开后递到了纪幽冉的面前,缓缓开口说道, “娘娘请看,这个东西叫‘天机锁’,是机关大师鲁雍所制,制作锁链的材料叫钨铁,是世上最坚固的东西,任何刀剑都劈斩不开,此锁链世间只有一把,而要开启这锁链的方法除了鲁雍只有奴婢一人知道。” “既然锁链如此珍贵,你是从哪儿得来的?” 纪幽冉疑惑不解的问道。 “奴婢的祖母是鲁雍的乳母,鲁雍为了报答祖母,才将这‘天机锁’赠与了祖母,祖母在去世前又将此物传给了奴婢。” 宫女郑重的说道。 “是嘛?” 纪幽冉将信将疑的从木盒中拿出了‘天机锁’,这‘天机锁’乌黑发亮,拿在手中没有平日里那些锁链的沉重,反而还很轻,这锁头是圆球形的,没有一丝缝隙,表面上是看不出从哪儿开启。 “你打算怎么用这个‘天机锁’?” 纪幽冉颇有兴趣的问道。 “奴婢要先请娘娘恕罪,奴婢需要用这个‘天机锁’将娘娘的脚踝拴在这床上,那么除非有人将整张床搬走,或是将床给锯开,不然绝对不可能将娘娘从床上带走。”宫女不疾不徐的解说道。 纪幽冉看了看手中的‘天机锁’,又看了看自己的床榻,她这张床可是酸枝木的实木打造,当初搬这张床进来也是二十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弄进来的,所以想搬走这张床是不可能的,即使是锯开也要大费一番周折,而这么大的动静一定会惊动巡逻的侍卫。 “无妨!只要能让本宫明日不再从冷宫中醒来,锁就锁吧!” 纪幽冉心有余悸的说道。 “那娘娘就请上床就寝吧!” 宫女轻声说道。 纪幽冉躺在床榻上,只见那宫女,拿着天机锁上圆形的锁头,来回旋转,她的手法极快,纪幽冉也不能看的十分清楚。 啪嗒... 清脆声响起,锁头便开启了,宫女将纪幽冉的脚踝锁上,然后又锁上了床框,开口说道, “娘娘,已经锁好了。” “你确定明天本宫醒来还会在床上?” 纪幽冉忧心忡忡的问道。 “娘娘请放心,奴婢会眼睛不眨的守着娘娘的。” 宫女轻声安抚道。 纪幽冉不知道的是今晚琉璃压根不会再来丢她进冷宫,这么折腾自己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而苏纤绾不知道的是她无意间给一个危险人物制造了接近纪幽冉的机会。 112:新婢银钏 翌日,纪幽冉从寝室内幽幽的醒了过来,伸手摸了摸床铺,柔软丝滑。睁开眼睛,看见头顶熟悉的床幔,自己果真还睡在冬庆宫中。 “娘娘,你醒了!” 那宫女轻声说道,然后俯下身将纪幽冉轻轻扶了起来,接着将纪幽冉脚踝的‘天机锁’解开。 “果然还是你有用!” 纪幽冉高兴的说道。 “奴婢能为娘娘效力是奴婢的荣幸!” 那宫女恭维道。 “既然如此,本宫也信守承诺,给你赐名为‘银钏’,从今日起你就跟金玉一起贴身伺候本宫吧!” 纪幽冉眉目含笑的说道。 “奴婢谢娘娘赐名,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银钏赶紧跪下,恭恭敬敬的磕头谢恩道。 这时正好金玉步履蹒跚的走进来,看见跪在地上谢恩的银钏正是昨天怂恿她用井水泼醒纪幽冉的宫女。 “怎么是你?” 金玉讶然道。 纪幽冉看见金玉那副憔悴不堪的样子就窝火,于是没好气的呵斥道, “没规矩!你来干什么?” 金玉赶紧跪下,颤声道, “娘娘,奴婢是来伺候娘娘起床的。” “怎么?你是来看本宫是不是又睡到冷宫去的?” 纪幽冉双眉轻挑,语气不悦的说道。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金玉慌忙的解释道。 “大清早的就别惹娘娘生气了,金玉姐姐还是快下去吧!” 银钏阴阳怪气的说道,转而轻声细语的劝慰纪幽冉, “娘娘莫要生气,凤体要紧,要是娘娘有个闪失,皇上就该心疼了。” 纪幽冉经银钏这么一哄,果然气顺了不少,一脸赞许的看着银钏。 “你...” 金玉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景象,这个新来的居然敢当着纪幽冉的面训斥她,并且娘娘看上去似乎还很看重这个人。 “你下去吧!这里有银钏伺候就行!” 纪幽冉语气冷冷的对金玉吩咐道。 “诺!” 金玉虽然满腔怒火,但也不敢当着纪幽冉放肆,只能悻悻的应道,转身便要离开寝室。 “对了!从今天开始,银钏跟你一样,都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 纪幽冉淡淡的说道。 金玉遽然一惊,愣在当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银钏算是什么东西?怎么才一夜的功夫,她家娘娘就莫名其妙的提拔这个新人跟她并肩,自己可是从小伺候娘娘,受了多少打骂,忍了多少气才有今天的地位,怎么这个银钏刚来没多久就能爬到这个位置。 “怎么?你有意见?” 纪幽冉见金玉愣在那儿不说话,蹙眉冷声问道。 “奴婢不敢!奴婢一定会跟银钏一起好好伺候娘娘的。” 金玉赶紧应道,她也不傻,在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前她只能按兵不动,她家娘娘一定是听了这个银钏的花言巧语,一时被蒙蔽才如此信任而已。 她就不信了,这银钏能比她还了解她家娘娘,只要自己能忍耐就一定能找到机会将这个银钏赶出冬庆宫。她辛辛苦苦才走到今天,可不能让这个银钏轻而易举的取代了她。 纪幽冉懒得再跟金玉废话,于是便挥了挥手,打发金玉出去。 金玉出去后,银钏悄声对纪幽冉说道, “娘娘,奴婢听说昨晚甘泉宫闹起来了,夏将军的女儿驰马带刃的闯进了甘泉宫,还将甘泉宫给砸了。” 纪幽冉看着银钏,心中欣喜不已,这银钏果然比金玉好机灵很多,自己没有吩咐她盯着甘泉宫,她却知道主动为自己分忧。 “娘娘?奴婢是不是不该跟娘娘说这个?奴婢该死奴婢才进宫,对宫里规矩还不熟悉,还请娘娘恕罪!” 银钏见纪幽冉没有应她,于是装模作样的跪下,诚惶诚恐的请罪道。 “你起来吧!” 纪幽冉言语含笑的说道, “你做的很好!你是怎么知道本宫想知道这些的?” “奴婢虽然才进宫,但是也听宫中的老人说过娘娘以前很受皇上的宠爱,但是后来因为皇后的缘故,娘娘被皇上降位的事。” 银钏小心翼翼的回禀道, “奴婢觉得一定是皇后看不惯娘娘,故意陷害娘娘,才让皇上处罚娘娘,奴婢为娘娘感到委屈,所以才格外留心甘泉宫的动静。” 纪幽冉听完这番话,心中那个开心啊!这银钏是老天爷派来帮助她成就大业的嘛?不仅能洞悉她的心思,说的每一句话还让她那么中意。纪幽冉虽然狠毒,但是识人断事的本事是一点都不没有,此时她的确是开心,但是她也绝对不会想到,她亲手为自己走向覆灭之路埋下了一颗种子。 “那这件事你怎么看?” 纪幽冉含笑问道。 “奴婢觉得这个时候娘娘应该躲的远远的,免得惹火烧身。” 银钏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娘娘,夏将军为国征战沙场,自然是劳苦功高,而且奴婢听说当初皇上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各个皇子夺位都想争取夏将军的支持,而夏将军却明确表示只对皇上一个人尽忠,不会加入任何一派势力,将来无论哪位皇子登基,他一样会誓死效忠。” “是啊!这件事本宫也听说过,当年呼声最高的其实并不是皇上,而是四皇子。” 纪幽冉轻叹一口气,幽幽的开口说道, “先帝的大皇子去世的早,二皇子是嫡子又算长子,但和三皇子一样,无心朝政,所以按照年纪排序,自然是四皇子占尽优势,而且四皇子的母妃贵为贵妃,出生豪门世家,四皇子的身份自然是水涨船高。但就是如此也没有得到夏将军的支持。” “没错!奴婢觉得夏将军不做选择才是最好的选择。” 银钏点了点头,继续分析道, “如今娘娘虽然被降了位分,但是皇上后宫的嫔妃稀少,除了皇后,最尊贵的还属娘娘,所以娘娘根本无需担心,现在也无需去急着跟皇后争,毕竟皇后身后还有个苏家。苏家不倒,娘娘是无论如何也斗不过皇后的。” “那你的意思是本宫就不斗了?” 纪幽冉有些不满的说道。 113:白日做梦 “娘娘莫急,请听奴婢把话说完。” 银钏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 “奴婢认为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子嗣,皇位是要传承下去的,那自然是要靠皇子。皇上登基都三年了,到现在连一个孩子都没有降生,如果娘娘能比皇后先生下皇子,那就是皇长子,身份也是尊贵的。娘娘,你觉得是现在的皇后之位重要?还是将来的太后之位重要?皇后只是眼下风光,但是谁都知道,太后才是这后宫里最尊贵的女人。自古以来都是这样,谁的儿子当了皇帝,无论生母的身份如何,总能坐到太后之位。娘娘,你看那些没有皇子的皇后和妃嫔,最后的下场都是什么。” 纪幽冉听完银钏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 是啊!她当初进宫只是奔着皇后之位去的,可是坐到皇后的位子又如何,没有儿子都是白忙一场。 将来别人的儿子当了皇帝,自己就算是皇后,最多占个嫡母的名头。 新帝要是仁慈,给你个太后的名号,但真正掌握后宫大权的都是新帝的生母,而自己也不过跟其他妃嫔一样,默默在这后宫之中等死罢了。 可是她都进宫三年了,秦礼沐至今没有碰过她,她到哪儿去生儿子。 以前觉得只要苏纤绾一死,秦礼沐就没了指望,她不仅能座上皇后的位置,还能得到秦礼沐的恩宠,所以她才会铤而走险做了那么多事。 可是如今看来,似乎之前的努力一点儿用都没有,不仅没有弄死苏纤绾,还连累自己接二连三的被降位,皇后之位和秦礼沐的恩宠更是遥遥无期。 今天被这银钏一点拨才明白过来,原来都是自己使错了劲,用错了心思... “可是如果皇后也生下皇子呢?” 纪幽冉连忙开口问道。 “这就又回到最开始的话题了。” 银钏含笑说道, “夏将军当初不选择站队是因为他不想选,可是如今他不得不选,他跟苏家有了嫌隙,自然是不可能再去支持有着苏家血脉的孩子。那不就自然而然的支持娘娘了。” “对!对!对!银钏你说的太对了。” 纪幽冉闻言大喜过望, “银钏,本宫要好好赏你!本宫梳妆台上有一串新制的东珠项链,本宫现在就赏你了!” “奴婢谢未来太后娘娘赏赐。” 银钏兴高采烈的跪下谢恩道。 纪幽冉闻言心花怒放,脑海中想象着自己穿着太后的服制,接受众人的朝拜,而苏纤绾却只能在她面前俯首称臣... ————— 甘泉宫,寝室内。 苏纤绾从甘泉宫醒来,默默坐起身来,看着窗外竟然下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于是对着寝室外轻唤了一声, “琥珀!” “娘娘,你醒了?” 琥珀闻声走了进来,来到床榻前,将苏纤绾扶下了床, “娘娘,夏小姐已经跪在大殿外了。” “这么早?” 苏纤绾蹙眉问道, “太医令呢?” “还没来!” 琥珀轻轻摇了摇头回禀道。 没来?不应该啊!按理来说他不是最应该紧张此事的人吗? 既然他还没到,那就先不管他了,苏纤绾缓缓开口吩咐道, “外面下着雨,你让夏小姐跪到大殿内吧!虽是夏天,也别淋坏了。” “诺!” 琥珀应声道,然后转身朝殿外走去。 “等等!” 苏纤绾唤住了琥珀,接着说道, “若是太医令来了,先把他挡在外面,别让他进来。” “诺!奴婢明白了!” 琥珀应声退下。 ————— 甘泉宫,大殿内。 苏纤绾由琥珀扶着徐徐走进了大殿,扫了一眼跪在大殿中央的夏如倾,没有说话。 夏如倾浑身已经湿透,小脸虽然有些憔悴,但却依旧是一副倔强的模样。 夏如倾也看见了苏纤绾,于是规规矩矩的磕了一个头, “臣女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纤绾并没有理会夏如倾,而是径直朝餐厅走去,对着琥珀吩咐道, “本宫饿了,传早膳吧!” “诺!” 琥珀应声退下去传膳。 片刻后,填饱肚子的苏纤绾这才慢步走到了凤座边,缓缓的坐了下来,琥珀端上刚沏好的茶,苏纤绾慢悠悠的喝起了茶,并没有着急跟夏如倾搭话。 一盏茶喝完,苏纤绾才幽幽的开口道, “夏小姐昨晚跟本宫说,你愿意领受任何惩罚?” “回禀皇后娘娘,是的,臣女愿意领受任何惩罚,只求娘娘不迁怒臣女的家人。” 夏如倾不卑不亢的说道。 “倘若本宫一定要迁怒呢?” 苏纤绾似笑非笑的问道。 夏如倾瞪着一双大眼,怔怔的看着凤座上的苏纤绾,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夏小姐,你昨日带着剑刃闯到本宫这里,本宫可以治你一个行刺之罪,你可知道?”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臣女知道!” 夏如倾语带固执的回复道。 “那你又可知行刺本宫就等同于谋逆大罪,满门都要抄斩?” 苏纤绾抚了抚鬓角的碎发,漫不经心的继续说道。 “臣女...知道!” 夏如倾犹疑了一下,依旧倔强的回复道。 “既然你都知道为何还要这么做?” 苏纤绾凤眸一凛,沉声问道。 夏如倾轻咬红唇,泪盈于睫,不再答话。 “你不说本宫也知道!” 苏纤绾轻叹一声,缓缓的说道, “你是为了太医令孙轻舟,对吗?” 夏如倾低着头,默默不语。 “可是你为了他却置自己、父母的性命于不顾,更视国法于无物,难道这就是你表达对太医令感情的方式?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做很伟大?很壮烈?” 苏纤绾忽然抬高了音调,怒声斥道, “幼稚!可笑!” 夏如倾闻言想起昨晚父亲离去时的背影,竟然低声抽泣了起来。 苏纤绾见状心中一惊,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话,怎么就哭了,于是语气柔和了一些,继续说道, “其实本宫第一次在千秋宴上见到你小小年纪却敢迎战南越公主,本宫就很欣赏你。” 夏如倾听完这番话,脸上挂着泪痕,诧异的看着苏纤绾,皇后娘娘不是应该很生气的嘛?不是应该重重的处罚她的嘛?怎么还会说很欣赏她? 114:动之以情 “你不相信本宫的话?” 苏纤绾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本宫知道你是因为听信了那些谣言,再加上太医令忘了你的生辰才会有昨天的举动。可是夏小姐你扪心自问,你为什么会轻易相信那些谣言?不就是因为你从心底就不相信太医令,不相信他对你的感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做,贬低了他的同时也一样贬低了你自己!” “我没有...” 夏如倾闻言焦急的想为自己辩解,连‘臣女’的自称都忘了。 “你有!” 苏纤绾压根不给夏如倾反驳的机会,抢白道, “本宫知道你出生武将世家,性格自然跟那些闺阁小姐不同,但是以夏将军的家教,你不可能不懂什么是为臣之道。你若是真的相信太医令对你的感情,你为什么那么容易轻信别人的话?为什么不等他出宫后再去问他?非要把事情闹的如此之大,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夏如倾闻言犹如当头棒喝愣在当场,苏纤绾见她如此模样也便不再多言,夏如倾不是傻子,有些道理还是应该让她自己去领会。 于是苏纤绾盈盈站起身便往殿外走去,就在苏纤绾一只脚刚踏出大殿时,夏如倾忽然跪着转过身来,郑重的朝着苏纤绾一磕头,诚恳的说道, “臣女知错了!请皇后娘娘降罪!” 这次夏如倾是真心实意的在认错,苏纤绾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心悦诚服,自己这么不顾后果的行事,不仅伤了父母的心,更伤了孙轻舟的心,她的心里此刻真是悔不当初。 苏纤绾听得出来夏如倾是真的知道错了,她之所以跟夏如倾苦口婆心的说这么多,是因为她不想夏如倾跟孙轻舟之间因为这件事有任何嫌隙,她很看好这个未来的表嫂,虽然年纪的确是小了些,脾气也是倔强了些,但是只要夏如倾愿意改,将来一定会是孙轻舟的贤内助。 “罚!本宫是一定要罚的!” 苏纤绾转过身,淡淡的说道, “宫中有宫中的规矩,犯了错自当要受到处罚,本宫就罚你在宫中关禁闭,在此期间你每日都去御药房跟着宫人们一起挑拣药材,与他们同吃同住,为期三个月。” “只是这样?” 夏如倾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皇后即使不杀她,至少也会是仗刑之类的刑罚。 “若是夏小姐觉得处罚的太轻,那么本宫就再加一项,每天你挑拣完药材以后再去太医院誊抄医书。” 苏纤绾幽幽的说道。 “臣女领罚,臣女叩谢皇后娘娘!” 夏如倾又是郑重的一磕头,对着苏纤绾行礼谢恩道。 “琥珀,你让人找件干净的衣裙,带着夏小姐去本宫的寝室换了这身湿衣裙。” 苏纤绾对着琥珀吩咐道。 夏如倾跟着宫女走进寝室更换衣裙,苏纤绾又对着琥珀说道, “想必已经有人在外面急疯了,让他现在进来吧!” “诺!” 琥珀领命退下。 苏纤绾又走回凤座坐了下来,片刻后琥珀领着心急如焚的孙轻舟走了进来,孙轻舟进来先四下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夏如倾的身影,有些惊慌失措的跪下来请安道, “微臣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医令这么早来本宫这里有什么事嘛?” 苏纤绾明知故问道。 “皇后娘娘,微臣是为了夏小姐的事而来。” 孙轻舟开门见山的说道。 “夏小姐?你想为她求情?” 苏纤绾沉声问道, “如果是求情,那么太医令你来晚了...” “什么?” 孙轻舟大惊失色,跌坐在地上,他以为苏纤绾已经处置了夏如倾,语带悲愤的喃喃自语道, “如倾,都是我来晚了,都怪马车坏在半路,紧赶慢赶的还是没来得及。如倾,是我对不起你...” “本宫的话还没说完,太医令怎么如此神情?” 苏纤绾哭笑不得的说道。 “那娘娘的意思是?” 孙轻舟焦急的问道。 没等苏纤绾开口,换好衣裙的夏如倾从寝室内走了出来,孙轻舟见到她,连忙爬起来,快步走了过去,拉起夏如倾的手,欣喜若狂的说道, “太好了!如倾你还在!” 夏如倾也不知道是在生他的气还是因为刚刚苏纤绾的那番话在生自己的气,俏脸涨的通红,一把将自己的手从孙轻舟的手里抽了出来,低着头并没有理会孙轻舟。 苏纤绾见到这对欢喜冤家心中无奈,孙轻舟过于板正,夏如倾又过于跳脱,这两个人在一起还真倒是个性互补了,要是能综合一下就好了,想到这里于是轻咳一声提醒孙轻舟,自己还在场呢! 孙轻舟意识到刚刚是自己失态了,于是又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 “皇后娘娘,昨日的事情都是因微臣而起,微臣愿意替夏小姐领受一切惩罚。还请皇后娘娘饶了夏小姐。” “太医令,你要知道,昨日夏小姐的行为无异于谋逆之罪,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就是这样,你也愿意替她去死?” 苏纤绾装作一脸严肃的模样问道。 “微臣知道!微臣愿意替夏小姐去死?” 孙轻舟毫无惧色的说道。 “太医令,本宫知道你已经与夏小姐定了亲,可是你们还未正式完婚,所以你无需如此这般。”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这世间的好女子那么多,你完可以重新再觅一位温柔端庄的淑女为妻,何必单恋这一支花?” “皇后娘娘,旁人再好也旁人的事,跟微臣半点关系也没有,夏小姐再不好,微臣此生也只认她一人为妻,弱水三千,微臣只愿意饮这一瓢,生生世世,绝不相弃。” 孙轻舟郑重其事的说道, “若是娘娘一定要杀了她,也请赐微臣一死。” 苏纤绾被孙轻舟这番话感动了,幽幽的开口说道,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夏小姐,你现在可明白太医令对你的心意了嘛?” 夏如倾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泪眼婆娑的轻斥一声, “你这个书呆子!” 115:晓之以理 苏纤绾看着眼前的这两个欢喜冤家,实在装不下去了,一时没崩住,笑的前仰合后。 “皇后娘娘,你怎么了?” 孙轻舟一头雾水的问道。 “本宫没事!” 苏纤绾稳了稳心绪,含笑说道, “这大清早的你们两个就在本宫这里唱了一出生离死别的好戏。还真是精彩!”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孙轻舟疑惑不解的问道 “刚刚太医令进来的时候本宫就说你已经来晚了,本宫的话都没说完,太医令却伤心起来...本宫是想告诉你,本宫已经罚了夏小姐去御药房挑拣药材,为期三个月。” 苏纤绾眉眼舒展的说道, “御药房怎么走没有人比太医令更熟悉。太医令快带着夏小姐过去吧!别再本宫这里耽误功夫了。” “诺!微臣告退。” 孙轻舟大喜过望的应道,原来刚刚都是苏纤绾在戏耍他,不过只要夏如倾没事就好。 孙轻舟带着夏如倾离开甘泉宫后,苏纤绾起身往后殿走去,琥珀跟在苏纤绾的身后,轻声询问道, “娘娘,你为什么要罚夏小姐留在宫中然后还要她去御药房挑拣药材?” “本宫这么做也算小惩大诫吧!”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解释, “夏小姐是夏将军的女儿,把她留在宫中,无异于是坐监,你见过哪个大家闺秀跟下人同吃同住,还一起做工的?在外界看来本宫这么做就等于是在羞辱作践夏小姐,岂不是比打杀更诛心。” “那娘娘这么做不担心夏将军记恨娘娘?” 琥珀忧心忡忡的问道。 “自然是不会的!夏将军是武将,自然不会像那些文官一样锱铢必较,再则夏小姐已经与太医令定了亲,也不会在意别人的那些世俗眼光。” 苏纤绾淡淡一笑道, “况且夏将军也不傻,夏小姐犯的事可大可小,若是本宫真的非要严惩,的确是要掉脑袋的,如今本宫只是做这种处罚,夏将军非但不会记仇,说不定还得记着本宫的恩呢。” “原来如此!” 琥珀恍然大悟道, “娘娘罚夏小姐去御药房挑拣药材,其实也是为了太医令吧!” “夏小姐是个好姑娘,只是性子太急躁,挑拣药材和誊写医书都是细致活儿,需要沉下心才能做好,宫里规矩严,这三个月的时间正好可以让她好好静静心,改改脾性。” 苏纤绾说完停下脚步,惊喜的看着琥珀,赞许道, “不错嘛!你都能明白本宫真正的用意了!” “看娘娘说的,奴婢也是要成长的嘛!” 琥珀面色一喜,开口说道。 “好!看在你变聪明的份上,本宫就奖赏你...” 苏纤绾故意停顿了下来。 “娘娘要赏奴婢什么啊?” 琥珀一脸期待的问道。 “本宫就奖赏你陪本宫去药房清点药材。”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然后快步朝药房走去。 “娘娘,这算什么赏赐啊!娘娘,你慢些,仔细脚下,等等奴婢!” 琥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快步追上前去。 ————— 未央宫,御书房内。 早朝后,秦礼沐满脸怒容的回到了御书房,康远跟在一旁小心的伺候着,不敢有半点马虎。 果然如他所料,今天早上的朝堂当真是一番唇枪舌剑、血雨腥风,那些个大臣吵吵个没完没了,吵的他脑仁直突突了,只想把这些人都丢出大殿。 御史们一本本的奏章呈上,都是弹劾夏独殇的,说他教女不善,擅闯禁宫;说他拥兵自重,治家不严... 总之都是主张严惩夏独殇,以儆效尤。 而秦礼洹事先安排好的官员都是在为夏独殇求情,说夏将军因为常年不在京中,家中之事自然照料不到也是情有可原... 因为此事发生在甘泉宫,苏权不宜表态;而纪城却是龟缩在一旁,一言不发。 在秦礼沐的眼中,凡事都喜欢找存在感的纪城却在此事上不做文章,必定有猫腻。 夏独殇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半年才回一次京述职,早朝的第一天就会变成大家的所瞩目的焦点,于是也跪在大殿中央请求秦礼沐处罚。 大臣们你来我往的吵了半个时辰后,一直持中不言的秦礼洹却开了口, “南越局势紧张,此时严惩夏将军恐怕会军心不稳,夏小姐虽然擅闯宫禁,但并未做出伤害皇后娘娘之事,不如让夏将军戴罪立功,弥补过错。” 众人皆知秦礼洹的话多半是代表皇上的意思,便也不再多言,只是依旧有几个不怕死的硬骨头认为不能因为夏独殇有军功在身就自恃奇高。 秦礼沐最后才幽幽的开口说道, “此事已交于皇后处置,朕不便再过问,至于夏独殇,治家不严,教女不善,降品一级,罚俸一年,述职完毕后立刻回到边境镇守。此事就此翻过,谁要再敢枉言半句,就跟着夏将军一起回边境镇守。” 天子既以明言,那些想继续借着此事打压夏独殇的人也悻悻然的闭上嘴。 秦礼沐闭着眼一边想着早朝的事情一边由康远伺候,涂抹药膏在太阳穴上进行按摩。 康远所用的药膏是苏纤绾前段时间亲自配好送来的‘清心膏’,说是由薄荷、苏合香、冰片、樟脑、菖蒲等草药配置而成,有提神醒脑、消除疲劳等功效,秦礼沐这几日用着倒是比以前用的薄荷脑油好用数倍,味道也清心很多。 一名小太监从殿外端进了一个小香炉,香炉里焚烧的也是由苏纤绾配制的‘寻境香’,说是由沉香、藿香、迷迭香、艾草、丁香、紫苏、金银花等香料调制。不仅有舒缓神经、帮助记忆,更可以去除蚊虫,此香气味幽香,闻之心旷神怡,在这盛暑的天气使用是最好不过的了。秦礼沐闻过以后甚是喜爱,吩咐以后御书房只用此香,连之前一直用着的百和香也不再使用了。 康远小心翼翼的将香炉搬到的秦礼沐的御案上,轻声说道, “皇上快闻一闻皇后娘娘亲手配置的这‘寻境香’,气也会顺一点。” 116:归还御弓 “嗯!” 秦礼沐闭着眼睛轻哼了一声,然后贪婪的深吸一口气,接着又重重的呼出一口浊气,睁开眼睛感慨道, “这后宫中人也只有皇后关心朕了!” “那是!皇后娘娘和皇上夫妻伉俪、鹣鲽情深,自然是最懂皇上的。” 康远见秦礼沐的面色似乎好了许多,赶紧讨好的说道。 “启禀皇上,夏将军在殿外求见皇上。” 一名小太监进殿禀报道。 “传!” 秦礼沐闻言眉头紧蹙,他的事不是了结了嘛?他又来做什么? “微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夏独殇进殿跪下行礼道。 “夏将军,怎么刚下朝你又来了?” 秦礼沐语气不近不远的问道,他看见夏独殇进来的时候还拿着他赐给夏如倾的那把‘追日弓’。 “皇上,微臣是专程来叩谢皇上的圣恩的。” 夏独殇恭恭敬敬的说道,然后双手托起追日弓,继续说道, “还有就是,微臣特意送回皇上所赐的‘追日弓’。” “此弓朕已经赏赐了夏小姐,岂有收回的道理。” 秦礼沐淡淡的说道。 “昨日之事,皆是小女仗着皇上所赏赐的弓才闯进宫门,皇上不杀微臣那不孝的女儿已经是天恩浩荡了,怎还敢留着此弓再让小女为非作歹。” 夏独殇解释道。 “夏将军此言何意?朕怎么听起来觉得你这是在怪朕?” 秦礼沐似笑非笑的说道。 “微臣不敢!微臣的意思是皇上的天恩太过厚重,微臣实在不敢领受!” 夏独殇浑身一凛,赶紧俯首说道。 秦礼沐看着跪在下首的夏独殇,默默良久。 “好吧!夏将军既然如此说了,朕也不勉强。” 秦礼沐幽幽的开口说道, “康远!” 康远领命走到夏独殇的面前,将‘追日弓’接了过来。 “微臣谢过皇上。” 夏独殇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了,当初他听闻秦礼沐赏赐夏如倾追日弓的时候也颇为惊讶。外人看来这是皇恩浩荡,可是对他这个历经两朝,兵戈铁马半生的人看来,秦礼沐此举无疑是将他夏家置于风口浪尖,稍不留神就会大祸临头,这不就险些惹祸上身了嘛! “对了,皇后那传话过来说已经罚了夏小姐留在宫中的御药房做事,为期三个月。你可有异议?” 秦礼沐淡淡说道,他刚下朝就收到甘泉宫的宫人来汇报苏纤绾是如何处置夏如倾的消息。 “微臣谢皇后娘娘宽宏!小女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情,皇后娘娘却如此处罚,着实轻了些。” 夏独殇闻言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恭敬的说道。 “朕说过了,此事交于皇后处置,罚的轻还是罚的重都由皇后说了算!” 秦礼沐语气缓和了许多, “夏将军要是没有其他事了就退下吧!” “那微臣就不叨扰皇上了,微臣告退。” 夏独殇拱手行礼道,语气也轻松了许多。 ————— 冬庆宫,大殿内。 纪幽冉正在欣赏尚服局的司珍司刚给她送来的珠钗首饰,金玉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 “这司珍司真是越来越会做事了,这‘三尾凤钗’也敢往本宫这里送。” 纪幽冉拿着凤钗看了一眼,重重的摔在首饰盒里,没好气的说道。 “娘娘,莫生气,当心身子,司珍司也是依照规制给娘娘准备的新首饰。” 金玉在一旁懦懦的劝道。 纪幽冉转脸狠狠瞪了金玉一眼,斥声道, “不会说话就别说,没人把你当哑巴!” 纪幽冉如今看金玉简直就是眉毛不是眉毛,鼻子不是鼻子,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她看的顺眼的地方,若是银钏一定不会让她如此生气。 不过她心里也很清楚,金玉并没说错,司珍司就是按照规制给她送来的首饰。 按照大显的后妃等级制度,皇后和太后佩戴的凤钗是九尾的,衣料的颜色可用朱红和明黄色,其他颜色没有限定;以贵妃为首的贵、贤、淑、德四妃佩戴的凤钗是七尾,衣料的主颜色是紫色,红色和黄色也可以用,但必须是偏色;妃位的嫔妃佩戴的凤钗是五尾,可佩戴金步摇,衣料的主色为正蓝色,红黄紫只用用偏色;而她现在的昭仪之位,能佩戴的凤钗却只有三尾,能佩戴的步摇也只能是银制的,衣料的主色也只能是绿色,红黄紫蓝的颜色也必须是偏色。 而纪幽冉自从被罚到了冬庆宫,依旧还保持着做贵妃时的装扮,一袭正紫色的衣裙,头戴七尾的凤钗,反正在这冬庆宫中也没有人敢指责她逾矩。 纪幽冉看着这些首饰就糟心,又想起了银钏跟她说的那番话,只能在心中安慰自己:眼下这点委屈算什么?等她坐到了太后之位,她要让苏纤绾跪在她面前俯首称臣,摇尾乞怜。 “你去传话给父亲,宫里的首饰本宫不喜欢,让外面的‘百宝斋’给本宫重新打制新的首饰。” 纪幽冉淡淡的吩咐道, “你把这些首饰收起来吧!” “诺!” 金玉小心翼翼的应道,然后捧着首饰盒就进了寝室内。 说曹操,曹操就到,金玉刚进寝室,银钏就从外面回来了,纪幽冉看见银钏心情也顺畅了许多,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笑意。 “娘娘,皇后对夏小姐的处置已经下来了。” 银钏走上前悄声禀报道。 “是杀了还是打了?” 纪幽冉闻言,幽幽的开口问道。 “没杀也没打!” 银钏轻声回禀道, “皇后娘娘罚了夏小姐在宫中关禁闭,还罚她去御药房跟宫人一起挑拣药材,同吃同住。” “只是这样?” 纪幽冉有些无趣的说道, “她这么处罚夏小姐,不会是想邀买人心吧?” “自然不是啦!娘娘你细想一下,夏小姐贵为夏将军的独女,听闻也是宠爱有加,不然也不会养成她这么肆无忌惮的性子。” 银钏头头是道的分析给纪幽冉听, “皇后这么做不就等于是打了夏将军的脸,哪有大家闺秀跟下人同吃同住的,这不就是作践了夏家嘛?” 117:依依不舍 “你说的倒也没错,只是夏将军会计较这事嘛?他女儿本来可是犯了杀头的大罪!” 纪幽冉有些担忧的问道。 “夏将军不在意,难道夏夫人就不在意了?京中那些贵妇可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谈资的,娘娘可别忘了,这个世间有一种风叫枕头风!” 银钏阴声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将此事宣扬出去吧!” 纪幽冉闻言最后一丝疑虑也被打消了,语气和缓的夸赞道, “银钏,还是你聪明!” 金玉正好从寝室内出来,就听见她家娘娘在夸银钏,心中很是不满,但是面上也不敢表露出来,又走到纪幽冉身侧打起了扇子。 银钏看见金玉出来,十分讨好的朝她笑了笑,金玉轻蔑的憋了银钏一眼,恰好被纪幽冉看见这一幕,心中对金玉的不满又多了一分。 ————— 孙轻舟领着夏如倾来到了御药房,正好在御药房的门口碰见了尚药监周通。 “哟!是什么风把太医令吹来咱家这里?” 周通看见孙轻舟,连忙迎了上去,语带讨好的说道, “太医令那儿要是缺什么,吩咐下面的人来就好,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周通这人心思活泛,眼瞧着这名不见经传的孙轻舟刚入宫没几个月便扶摇直上,年纪轻轻就坐到了太医令的位置,谁不知道太医令这个位置最讲论资排辈的,虽然孙轻舟还只是暂代太医令之职,但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 更何况宫里纷传太医令深受皇后娘娘的‘喜爱’,他如此精明的人,自然是不会对主子的隐私多嘴多舌。不过他虽然是掌管这御药房的尚药监,但到底只是个内侍的太监,比不了孙轻舟这个太医令能时长游走在后宫那些主子的身侧。讨好了太医令就是讨好了皇后娘娘,这样的事情他何乐而不为呢! “周公公客气!” 孙轻舟客客气气的拱手作揖道, “本医令是奉皇后娘娘之命,送夏小姐来御药房,皇后娘娘有旨,让夏小姐跟着宫人们一起挑拣药材,与宫人们同吃同住,为期三个月。还烦请周公公安排一下。” 周通打量了一下夏如倾,他也听闻了这位夏小姐的‘光荣事迹’,没想到皇后娘娘把这位活祖宗送给了他。虽然心中万般不乐意,但不得不接下这个烫手的山芋。 “太医令言重了,既然是皇后娘娘的懿旨,咱家一定遵从。只是夏小姐身为女子,而这御药房都是太监,虽然太监算不得男人,但也是不妥,所以同吃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是这同住嘛...” 周通低头思索了一下才开口继续说道, “太医令,你看这样可好?咱家与尚食局的刘尚食有些交情,夏小姐白日在御药房做事,晚上便去尚食局那儿与女史们一同起居。” “周公公这么安排自然是没有什么不好的!” 孙轻舟闻言甚是满意,其实刚刚来御药房的路上,他也为此事担忧过。 “你!去尚食局跟刘尚食说一声,就说皇后娘娘的旨意,夏小姐这三个月都去尚食局起居。” 周通又恢复了他御药房尚药监的威仪,对着身边的小太监沉声吩咐道, “然后再给夏小姐找一身干净的衣裙换上。” “夏小姐,你随他一起去吧!将衣裙更换了,免得把你这身衣裙弄脏了。” 周通和颜悦色的对夏如倾说道。 夏如倾不知所措的看了一眼孙轻舟,孙轻舟柔声说道, “去吧!没事!” 夏如倾这才跟着小太监朝尚食局的方向走去。 “周公公,借一步说话!” 孙轻舟见夏如倾走远,伸手将周通拉到了一旁。 “公公,想必你也知道夏小姐的身份,以后还要请公公照拂一二。” 孙轻舟从衣袖里掏出一锭银元宝,悄悄塞到了周通的手里,轻声嘱咐道。 “太医令,你这是干什么!” 周通掂了掂元宝,不动声色的塞进衣袖中,眉飞色舞的说道, “哎呀!太医令太客气了!你就放心吧!咱家一定会好好照顾夏小姐的,不让夏小姐受一点委屈,那些兔崽子要是敢欺负了夏小姐,咱家一定不会轻饶。” 片刻后,夏如倾换好了女史的衣裙跟着小太监又走了回来。 “如倾,你就放心的跟周公公去吧!我得空就来看你!” 孙轻舟柔声细语的说道。 “是是是!夏小姐你就放心吧!咱家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有太医令在,咱家看谁敢放肆!” 周通十分殷勤的抢话道。 “你也别总是惦记我,还是好好当你的差要紧!我从小练武也是吃过苦的。皇后娘娘不是说还要让我去太医院誊写医书的嘛!” 夏如倾难得露出小女儿的娇态, “如今我出不了宫,你出宫后记得去跟父亲母亲说一声,免得他们二老担心。” “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孙轻舟柔声应道。 “你的伤...” 夏如倾小声询问道。 “没事!不就是一鞭子嘛!受得住,我自己上过药了!” 孙轻舟动了动肩膀,演示给夏如倾看,满不在乎的说道。 夏如倾很清楚她爹那一鞭子有多重,哪有孙轻舟说的那么轻松,一定是他怕自己担心才装作若无其事的。 “周公公,时间也不早了,我随你进去吧!” 夏如倾心中一痛,眼泪又在眼眶中打转了,赶紧掩饰道,然后转身便往御药房里走去。 孙轻舟站在门口的石阶上朝药房里张望,周通见状有些疑惑不解。 这孙轻舟怎么回事?不就是奉皇后之命送人来嘛,怎么看着那么像生离死别。这孙轻舟一定没少拿夏家的好处,不然也不会对夏小姐这么上心。 他自然是不知道孙轻舟和夏如倾的真正关系。 “那咱家就先去忙了!今天宫外又送进了一批新药材,咱家就不陪太医令闲话了!” 周通颔了颔首,含笑说道。 “周公公,你忙!本医令也回太医院了!” 孙轻舟拱手说道,他还得去为梦太妃施针,今天已经迟了,恐怕梦太妃已经等急了,想到这里也便转身离开了御药房。 118:探望太妃 两日后,孙轻舟已经替梦太妃施针拔毒整整七日。 按照之前的约定,次日的大清早,苏纤绾带着琥珀和孙轻舟一起前去启元宫探望梦太妃。 雪竹早早就在大殿门口等着苏纤绾了,远远看见苏纤绾一行人走过来,雪竹急忙迎了上去,一脸欢喜的欠身行礼道,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天刚亮太妃就起床等着娘娘了,还请娘娘和太医令快进去吧!” 天刚亮就起床了,看来这七日梦太妃是掰着指头数着日子过的吧! 苏纤绾和孙轻舟走进大殿,果然就看见早已穿戴整齐的梦太妃端坐在上座。 “儿臣(微臣)给太妃请安。” 苏纤绾和孙轻舟齐声行礼道。 “快起来!快起来!” 梦太妃满面春风的说道。 “太妃娘娘这段时间感觉如何?” 苏纤绾也不废话,开门见山的问道。 “好!哀家站在太阳下似乎都能隐约感觉到光亮了!” 梦太妃眉目含笑的说道。 苏纤绾徐徐走到梦太妃的身侧,雪竹赶紧搬来了凳子放在苏纤绾的身后,苏纤绾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太妃,儿臣先替你检查一下眼睛吧!” 苏纤绾轻声说道,得到梦太妃同意后,伸手翻开梦太妃的眼皮,仔细检查了一下。 跟之前的情况并无丝毫区别,至于能感觉到光亮恐怕也只是心里作用。 但是苏纤绾不想打击梦太妃,心怀希望才更利于康复,于是幽幽的开口问道, “儿臣教于太妃的眼保健操,太妃可按时做了?” “做了!太妃不仅按时做,而且足足添了一倍的量呢!” 雪竹在一旁抢话道。 苏纤绾心中暗叹,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于是面色一正,沉声道, “太妃娘娘,儿臣知道你想让眼疾早日康复,可以早日看见东西。但是太妃也必须要谨记‘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眼保健操虽然有益于康复,但是操练过度却会让眼睛感到疲劳酸涩,反而不利于康复。” “如此说来,倒是哀家太心急了!” 梦太妃讪然一笑道。 “太妃也不必心急,只要每天定时定量的做眼保健操,再加上儿臣配的药剂和太医令的针灸,不出半年就会复明的。” 苏纤绾好言劝慰道, “那儿臣来替太妃把把脉吧!” 苏纤绾缓缓坐下,然后接过孙轻舟递来的垫枕,放在几案上。 然后拿起梦太妃的手腕搁在垫枕上,细细的诊起了脉。 片刻后,苏纤绾收手,含笑说道, “经过太医令连续七日的拔毒,太妃体内的毒素已经基本清除,所以从今日起要更换施针的穴位和服用的药剂。” “真的?哀家体内的毒素真的都已经清除了?” 梦太妃半信半疑的询问道。 “难道太妃还不相信儿臣嘛?” 苏纤绾微微一笑说道, “儿臣已经将施针的穴位和新的药方都告诉了太医令。还是按照以往的惯例,药方由太医令配好再送来太妃这里,由雪竹姑姑煎煮;针灸的话,每三日施一次针就好,依旧还是太医令来为太妃施针,儿臣抽空就会来探望太妃。” “好!” 梦太妃微微颔首说道。 “那儿臣就先告退了!” 苏纤绾福了福身子说道。 “微臣也告退!” 孙轻舟紧接着行礼道。 “雪竹,送一送皇后和太医令。” 梦太妃吩咐道。 雪竹领着苏纤绾和孙轻舟走出了大殿,苏纤绾含笑对雪竹说道, “雪竹姑姑,本宫看这启元宫只有姑姑一人照顾太妃起居,实在是辛苦,不如本宫让内侍省多挑几个手脚麻利的宫女给姑姑打打下手?” “多谢皇后娘娘的好意!只是太妃的性子你也知道,恐怕她不会同意的...” 雪竹福了福身子有些为难的说道。 “也罢!本宫也是看所有的事情都是姑姑一个人操劳,顺嘴提议一句罢了!既然太妃娘娘不喜欢就算了吧!” 苏纤绾无奈的说道, “不过若是哪天太妃自己需要人了,姑姑尽管来甘泉宫说一声就是了,本宫一定会让他们安排好的。” “诺!奴婢知道了!” 雪竹恭敬的应道。 ————— 苏纤绾打着扇子走在回甘泉宫的路上,孙轻舟走在苏纤绾的身侧,琥珀跟在他们身后,替苏纤绾撑着伞遮阳。 “表哥,我那表嫂这几天如何了?” 苏纤绾悄声问道。 “绾表妹请放心!如倾一切都好。” 孙轻舟轻声回禀道。 的确是挺好的,夏如倾这才去了御药房几日的功夫,就不小心摔了好几坛药酒,弄混了好几种草药,煎糊了好几付药而已,这些都是小事...小事而已,只是可怜他的荷包了,为了替夏如倾善后,没少孝敬那周通。 孙轻舟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没有谢过苏纤绾,于是开口说道, “说到如倾,轻舟还要多谢绾表妹手下留情呢!” “这些都是小事,不足挂齿,再说表哥都要为她赴死了,绾儿还能袖手旁观吗?” 苏纤绾语带笑音的打趣道。 “让绾表妹见笑了!” 孙轻舟的脸色红了红,不好意思的说道。 “话又说回来了,表哥怎么能忘了夏小姐的生辰!真是该打!” 苏纤绾语带责怪的说道。 “原本是记得的,这不那天下午跟着绾表妹研习药方就给忘了。原以为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孙轻舟有些懊恼的说道。 “这还不算什么大事啊!要是我的未来夫婿忘了我的生辰,我一定饶不了他!” 苏纤绾不经意的随口说道。 “经过这次的事情,轻舟这辈子都不敢再忘了她的生辰了。” 孙轻舟抽了抽嘴角,然后接着说道, “不过皇上自然是不会忘了绾表妹的生辰的,就算皇上不小心的忘了,底下的人也会提醒他的。” 哎呀!一不小心又忘了自己已经‘嫁’人,苏纤绾赶紧转移话题道, “女人都很小气的,不仅她的生日要记得,所有大大小小的节日都必须要记得。什么相识的日子,相恋的日子,成亲的日子,对了,还有情人节!” 119:七月初七 “情人节是什么节?轻舟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孙轻舟疑惑不解的问道。 呃!古人自然是不会过二月十四的情人节,那是从西方舶来的节日,但是古时也是有情人节的,那就是一年一度的七夕,牛郎织女银河相会的日子。 现代的商家很会寻求商机,什么情人节,白色情人节,七夕情人节,后来还有光棍节,都是为了哄人掏腰包罢了。 苏纤绾前世没有谈过恋爱,大大小小的节日都是她跟小倩一起过的,其实就是看看电影,吃吃饭,唱唱歌而已。 “情人节就是七夕啊!难道表哥没有听过牛郎织女的故事嘛?每年只有这个日子牛郎和织女才能相会,有情人才能相聚啊!当然是要跟自己所爱之人一起过的。” 苏纤绾笑吟吟的说道。 “听过倒是听过,只是轻舟自小在药王谷长大,身边都是家里的长辈,从未与女子一起过过七夕。” 孙轻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的头,忽然想起了什么,急声问道, “今日是什么日子?” 苏纤绾被孙轻舟这么突然一问,满脸的茫然,脸上的表情分明写着,你问我,我问谁去?她前世对日子就不敏感,能记得星期几就不错了,更何况到了这里,用的还是农历这样的传统历法。 “太医令,今日是七月初七啊!” 琥珀上前一步,微笑着接话说道。 “什么?今日就是七月初七啦!” 孙轻舟顿时慌张起来,对着苏纤绾拱手说道, “皇后娘娘,前面的岔路口就是往太医院的路,微臣就先回去了。” 说完一行礼拔腿就往太医院的方向走去,苏纤绾连忙唤道, “太医令,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去啊?” “皇后娘娘,今天就是七夕了,微臣没有陪如倾过生辰,总要陪她过七夕的。” 孙轻舟转身对着苏纤绾急声说道。 “她如今在宫中坐监,如何能跟你过七夕?” 苏纤绾掩口而笑道。 “对啊!微臣一时性急,给忘了!” 孙轻舟哂然一笑道。 “你怎么也被夏小姐传染了冒冒失失的性子。” 苏纤绾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 “罢了!本宫好人做到底,你跟周通说一声,让他把自己的腰牌给夏小姐,就说本宫让你带着夏小姐出宫去帮本宫办差,那你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带着夏小姐出去过七夕了。” “微臣多谢皇后娘娘的大恩大德!” 孙轻舟恭恭敬敬的深深鞠躬,拱手作揖道。 这孙轻舟,上次给她行这么大的礼是想拜她为师的时候,如今为了夏如倾又这么拜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 “出去归出去,晚上必须要把夏小姐送回宫的,你也小心点,免得落人口舌。” 苏纤绾含笑说道。 “诺!微臣一定会把夏小姐安送回宫的。” 孙轻舟连忙应声道。 “那就别愣着了!快去吧!” 苏纤绾挥了挥手催促道。 孙轻舟两步并一步的朝御药房走去,苏纤绾打着扇子朝琥珀问道, “今天是七夕,往年宫里都是怎么过啊?” 琥珀听见她家娘娘如此问,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家娘娘往年的任何节日,除非皇上邀请,不然都是自己躲在甘泉宫里,不愿意出去凑热闹,所以自然不清楚宫中怎么过七夕。 “回娘娘,往年的七夕节,尚食局会为各宫的主子准备巧食,宫人们都会在各处挂上花灯装饰,然后也会在玉沁湖中放水灯,祈求平安和顺。” 琥珀说完想了一下,轻声提议道, “娘娘,不如今晚约上皇上一起去玉沁湖放水灯吧!皇上肯定高兴。” 苏纤绾想起那日游湖赏月的后果就是跟秦礼沐同床共枕一晚,第二日醒来还那么尴尬,于是幽幽的开口说道, “皇上朝政忙,就别打扰他了,本宫还是留在甘泉宫看医书吧!” 琥珀闻言有些不高兴嘟起了嘴,难得这段时间皇上对她家娘娘那么好,怎么娘娘也不主动些。 苏纤绾以为琥珀是因为嫌弃陪她看医书闷的慌,于是含笑道, “你也别不高兴了,本宫允许你带着琉璃一起去玉沁湖放水灯。” “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琥珀还想继续劝说。 “好啦!太阳也升起来了,真是越来越热,咱们快些回宫吧!” 苏纤绾打断琥珀的话,又看了看刺眼的太阳,开口说道。 ————— 苏纤绾带着琥珀快走到甘泉宫时,远远的就看见秦礼沐的御辇仪仗停在宫门口。 “娘娘,你快看,那是皇上的御辇。” 琥珀兴奋的嚷道, “皇上来看娘娘了。” 苏纤绾无奈的瞪了琥珀一眼,开口说道, “你小点声,本宫自己有眼睛,看的见。” 苏纤绾快步走进了大殿,依依欠身向秦礼沐行礼道,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怎么这么早就过来臣妾这里了?” “你回来啦?” 秦礼沐走到苏纤绾面前,柔声说道, “朕一下朝就赶过来了,没想到皇后却不在宫中。” “臣妾去启元宫看梦太妃去了。”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皇上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今天是七夕,朕是来找皇后一起过节的。” 秦礼沐眉目含笑的说道。 苏纤绾讶然看向一旁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的琥珀,秦礼沐疑惑不解的问道, “你们主仆俩打什么哑谜呢?” “回禀皇上,奴婢适才还跟娘娘说起今日是七夕,娘娘担心皇上政务忙,所以不敢去打扰皇上,没想到皇上却自己来了。” 琥珀语带兴奋的说道。 苏纤绾闻言轻瞪了琥珀一眼,怪她多嘴,琥珀吐了吐舌头不再言语。 “是嘛?那朕岂不是与皇后心有灵犀了。” 秦礼沐含笑道,说完便朝康远招了招手,康远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托盘上的物品却用一块布遮的严严实实。 “这是?” 苏纤绾有些不解的问道。 秦礼沐挥了挥手示意琥珀走远些,然后俯身在苏纤绾的耳边悄声说道, “绾儿可还记得朕前段时日说过要带你出宫去拜祭岳父岳母?” 120:偷溜出宫 “皇上的意思是说要带臣妾出宫?” 苏纤绾惊讶的说道。 “嘘!” 秦礼沐将食指放在苏纤绾的红唇上,一阵酥麻的感觉从苏纤绾的唇间传到心底。 “小点声!” 秦礼沐谨慎的说道, “宫里规矩严,朕要是带你光明正大的出宫太麻烦了,所以朕打算带你微服出宫。这是朕让康远给咱准备的便服,你去寝室内换好咱们就走!” 苏纤绾闻言心中惊喜,这才注意到今日秦礼沐并没有穿明黄色的龙袍,只是穿了一件绛蓝色的锦缎衣袍,也没有用赤金龙冠束发,而只是用了一个样式简单的玉冠束发,手里拿着一把山水图样的扇子,没了平时威严赫赫的帝王气,反倒多添了一份风雅诗书气,看上去更像一名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 上次秦礼沐说要带她出宫拜祭苏皇后的父母,她原以为只是秦礼沐顺嘴说说安慰她而已,没想到秦礼沐竟然将此事放在了心中,还特意连出宫的便服都替她准备好了,当真是用心良苦。 “好!臣妾这就进去换衣裙,请皇上稍等。” 苏纤绾嫣然一笑道,然后朝琥珀使了一眼色,琥珀会意,从康远手里接过托盘,跟着苏纤绾朝寝室内走去。 琥珀将遮在托盘上的布掀开,是一件碧蓝色衣裙,又将衣裙拿起展开,这衣裙的料子用的是目前京中贵妇最喜爱的广寒丝,因为夏季天热,这广寒丝最为透气、丝滑,虽然比不得之前秦礼沐赏赐的软冰罗,但也是极上好的衣料,京中的衣料铺只要进了这广寒丝也是立刻就售卖一空,供不应求的。 苏纤绾换好了衣裙,又坐到了梳妆台前,让琥珀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灵蛇髻,发髻上只簪了一支翠玉打造的簪子。简单而不失灵动,朴素而不失端庄。 苏纤绾还是向前世一样,不喜欢佩戴首饰,因为嫌碍事。所以即使在宫中,最多就是手腕上带着一只玉镯,其他首饰能不戴就不戴,眼下正好什么都不用带了,以免暴露身份。 “让皇上久等了!” 换好装的苏纤绾走出寝室回到了大殿。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朕的皇后即使做平常妇人的装扮也是美的。” 秦礼沐含笑说道,然后对康远吩咐道, “你带着他们都回去吧!任何人来觐见都说朕很忙,不见!” “那洹亲王呢?” 康远小心的问道,其他人来,他自信都能打发了,可是秦礼洹他可不敢轻易打发。 “朕今天早朝时让他跟工部尚书商议国范围内筑建河坝抗击洪水的事宜,他能在晚膳前忙完就很好了,所以今日是没时间进宫烦朕的。” 秦礼沐有些得意的说道。 苏纤绾闻言咂舌,这秦礼沐完就是有备而来,连平日形影不离的洹亲王都被瞒住了。于是开口对琥珀说, “本宫随皇上出去走走,你跟琉璃守好甘泉宫。” 是的!只是出去走走,只不过并不是在宫里走走,而是出宫去走走。 其实刚刚秦礼沐说要带她出宫,苏纤绾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兴奋,一转眼她都来到这个世界也快三个月了,可是除了皇宫,她哪儿都没有去过,她也好奇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是不是跟她在古装剧里看到的是一样的,所以想都没想就一口应承下秦礼沐的提议。 秦礼沐拉起苏纤绾的手就往殿外走去,身后的琥珀看着俩人离去的背影,一脸羡慕的对康远说道, “康公公,你看咱们娘娘跟皇上走在一起多般配啊!” 康远瞪了琥珀一眼轻斥道, “这不是废话吗?皇上是真龙天子,皇后娘娘是凤星转世,这个世上还有比这两位更般配的人嘛!” “公公说的是,是奴婢失言了!” 琥珀也意识到是自己说错话了,连忙认错道。 ————— 秦礼沐拉着苏纤绾走在路上,苏纤绾几次想挣脱都没能挣脱掉秦礼沐的手,于是也就不再挣扎,任由秦礼沐拉着自己。 “七郎,你不是说要带绾儿出宫嘛?宫门在那边,咱们怎么走到这里了?” 苏纤绾见秦礼沐并没有带她往宫门的方向走去,而是朝皇宫的东北方走去,急忙开口问道。 “朕说了要带你微服出宫,自然是不能走正门的,不然不就是等于告诉所有人,朕与你出宫了?” 秦礼沐含笑解释道。 “那七郎这是要带臣妾往哪里走去啊?” 苏纤绾疑惑不解的问道。 这座皇宫的东南西北各有四个宫门,南宫门也是正门,自然只有皇帝和皇后才能走,平日里臣子进宫上朝走的都是西宫门,妃嫔进出走的是东宫门,而宫人差役进出皇宫只能走北宫门,可是现在秦礼沐明显带她去的不是任何一个宫门的方向。 “你就安心跟着朕走吧!” 秦礼沐微笑着卖起了关子。 苏纤绾跟着秦礼沐大约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了皇宫东北方一处僻静的宫苑,隐约还能看见牌匾上写着‘隐曜轩’三个大字。 “到了!” 秦礼沐语带兴奋的说道。 “这是哪里?” 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这是朕与礼洹幼年读书的地方。” 秦礼沐推开殿门走了进去,缓缓开口说道, “当年父皇让玄柒老先生在此为朕与礼洹授课。朕登基后这座宫苑便空了下来,有的时候朝政烦扰或是朕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到这里坐坐。” 苏纤绾看见大殿四周虽然杂草丛生,但大殿内还算干净,想必也是经常有宫人来此打扫的。 “绾儿,你看这张桌椅就是朕当年坐的地方,那张是礼洹的。” 秦礼沐声情并茂的解释道, “礼洹因为比朕小两岁,个子自然也小,坐在这椅子上,手却摆放不到桌子上,于是经常在下面做小动作,每次被玄柒老先生看见都要用戒尺打手心的。” 苏纤绾伸出手轻轻拂过这些桌椅,听着秦礼沐诉说着他小时候的事情,仿佛看见年幼的秦礼沐和秦礼洹规规矩矩的坐在这里听课的样子。 121:行踪暴露 苏纤绾忽然看见秦礼沐的桌子边刻了一个小小的‘忍’字,手指着刻字的地方,扭头对秦礼沐说道, “七郎还说洹亲王呢!你读书的时候也很淘气啊!这不还在桌子上刻字呢!” 秦礼沐朝苏纤绾手指的地方看去,眼眸陡然黯淡了下去,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沉默半响才幽幽的开口说道, “那时候母妃很受父皇的宠爱,因为皇后早逝,这掌管后宫管理嫔妃的责任就落到了方贵妃的手里,她因为嫉妒母妃受宠,常常无事生非。那年冬日,她趁着父皇外出巡视,找了个借口罚母妃跪在雪地里,朕和礼洹苦苦哀求方贵妃,想请她饶了母妃,她却置之不理,母妃在雪地里跪了一夜,结果就受了寒凉发起高热,晕倒在雪地里,至此之后就病痛不断,一年不到的时间就离开了人世。后来朕便在这桌子上刻了一个‘忍’字,每当朕不想读书,想嬉戏的时候,就看看这个字,时刻提醒自己不忘母妃的仇。” 苏纤绾看着一脸哀伤的秦礼沐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些不忍,很想上前安抚一番,但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没想到素贤妃娘娘是这样离开人世的,秦礼沐小小的年纪却亲眼看见自己的母妃被罚跪在雪地中,年幼的他因为势单力薄,没办法保护自己的母亲,想来也是可怜。 只是这宫里的嫔妃怎么那么喜欢趁皇帝不在宫中下黑手,那个方贵妃是这样,纪幽冉也是这样,若不是纪幽冉趁秦礼沐不在宫中时设计毒害苏皇后,自己也不会在这里了。 “七郎,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母妃在天有灵,若是知道七郎登上帝位也会为七郎高兴的。” 苏纤绾走到秦礼沐的面前,柔声细语的劝慰道,然后赶紧岔开话题,接着问道, “七郎不是要带绾儿出宫嘛?怎么走到这里了?这都快到中午了,咱们还在宫中呢!” 秦礼沐被苏纤绾这么一提醒,想起今日是要带苏纤绾出宫拜祭岳父岳母的,于是讪讪一笑道, “多亏绾儿提醒,那咱们就快走吧。” 秦礼沐拉起苏纤绾的手就绕到了大殿后面,大殿后面杂草丛生,一堵高高的宫墙耸立在眼前。 “七郎,你不会要带绾儿翻过这堵宫墙吧!” 苏纤绾抬起头看着这宫墙,倒吸一口凉气问道。 眼前这堵宫墙至少有十米,宫墙墙壁光洁如镜,连踏脚的地方都没有。秦礼沐的功夫她是见识过得,他一人翻过这宫墙倒是有可能,只是要带上她这么一个大活人的话恐怕有些困难。 “不用那么麻烦,你仔细看这里。” 秦礼沐微微一笑说道,然后走向草丛深处,弯腰扒开一处杂草,豁然有一个一米见方的小洞藏在杂草深处,要不是秦礼沐指给她看,她一定不会发现。 “这里是当年朕和礼洹嬉闹时发现的,那个时候这里只是砖块有些松动,朕与礼洹就趁人不备将砖块挪开,爬出去一看竟然发现是通往宫外的一处陋巷,因为偏僻,平日里并没有多少人会走到这处陋巷,所以一直没被人发现。” 秦礼沐一边说着一边将堵住洞口的砖块重新挪开, “朕和礼洹发现了这个地方就很兴奋激动,于是...” “于是七郎和洹亲王就经常从这个小洞偷溜出宫去玩耍。” 苏纤绾打断了秦礼沐的话,似笑非笑的说道。 “呵呵!正如绾儿所说。” 秦礼沐讪讪一笑道, “朕先过去,然后绾儿跟在后面一起过去。” “什么人?” 秦礼沐的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有人高喝一声。 秦礼沐转过身,就看见一名侍卫模样的人站在不远处,手持宝剑,警惕的看着他和苏纤绾。 “问你们话呢?再不说话就别怪我刀下无情了!” 那名侍卫沉声警告道。 秦礼沐看了一眼苏纤绾,苏纤绾将眼睛撇开,满脸都写着:你惹的祸,你善后,我不想管。 秦礼沐没办法,只能亮明身份道, “是朕!” 朕?眼前这人竟然自称朕!难道是皇上?不可能啊!皇上不待在未央宫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名侍卫又打量了秦礼沐几眼,认定他在撒谎,于是厉声呵斥道, “大胆狂徒,敢冒认皇上,真是活腻了!” 秦礼沐见侍卫不相信他,只能朝腰间摸去,想拿出腰牌给他看,不想这侍卫倒是很警觉,立刻制止道, “不许乱动!走,跟我去见统领大人!” 秦礼沐还是从腰间将腰牌摸了出来,然后将腰牌伸到前方让侍卫辨认。赤金打造的皇室专属腰牌,上面刻着两条蛟龙,蛟龙中间刻着两个字,‘显’和‘秦’。 这块腰牌虽然是皇室专用,但除了秦礼沐也只有秦礼洹有此物了,其他王爷宗亲用的都是铜牌打制。 那名侍卫小心翼翼的挪步上前看,定睛一看,冷汗津津,连忙跪下磕头行礼道, “卑职罗鹰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原来这名侍卫正是前几日被秦礼沐以戍守宫门不利为由降职的罗鹰,秦礼沐扫了一眼罗鹰,幽幽的开口说道, “起来吧!没想到你挨了二十大板这么快就能下地巡逻了。” “卑职皮糙肉厚,二十大板还受得住!” 罗鹰恭恭敬敬的回禀道,他此时心中早就乐开了花,没想到皇上居然还记得自己,看来这二十大板没白挨。自己是在夏将军麾下待过的人,夏将军治军严明,平日里自己做错事也没少挨军棍,相对于挨军棍的打,挨内侍省的板子真是微不足道。 “你巡逻怎么会巡到这里?” 秦礼沐淡淡的问道。 “卑职自从被皇上罚做侍卫,跟着大伙儿一块巡逻,发现大伙儿平日里巡视的路线总在那些有人居住的宫苑,而无人居住的宫苑从不巡查。” 罗鹰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卑职认为这样反而容易忽视险情,若是被有心人利用,藏匿在无人的宫苑,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就会危及皇宫的安,于是卑职就趁休息的时候,自己来巡视各个无人宫苑。” 122:碍手碍脚 秦礼沐闻言很是欣喜,没想到这罗鹰如此尽忠职守,看来此人可以重用,但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 “这么说来,你是误打误撞发现了朕?” “卑职刚刚看见大殿的门似乎被打开过,本来是想进殿探查,但却听见殿后似有动静,所以才前来探查,没想到竟然遇见了皇上,还请皇上恕卑职刚刚的不敬之罪。” 罗鹰连忙拱手请罪道。 “无妨!不知者无罪,你退下吧!” 秦礼沐挥了挥手说道,他不想跟罗鹰再废话,只想赶紧打发了他。 “只是不知道皇上怎么会在此?” 罗鹰十分没有眼力劲的继续问道。 “朕要带皇后出宫,这你也要管?” 秦礼沐脸上带了些许愠怒的说道,这罗鹰怎么这么死脑筋,旁人遇到这种情况恐怕早就走了,他居然还敢问。 罗鹰这才仔细打量了一眼躲在秦礼沐身后不发一言的苏纤绾,连忙又跪下行礼道, “卑职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罗侍卫起来吧!” 苏纤绾见躲不过,只得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皇上要带本宫出宫办些事情,不方便让别人知道,罗侍卫就当从来没有看见过皇上与本宫,你可明白?” 苏纤绾听出来秦礼沐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嘱咐了罗鹰几句。 罗鹰看了一看杂草间的小洞,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皇上这是要带皇后偷偷出宫去玩啊。 糟糕!罗鹰暗道不妙,自己是不是知道了本不该知道的大秘密,于是连忙拱手说道, “请皇后娘娘放心!卑职什么都没有看见,也什么都没有听见,就算有人拿刀架在卑职脖子上,卑职也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皇上和皇后娘娘安心出宫吧!卑职会将这些砖块重新摆好,用杂草掩好洞口,不让别人发现这里。” 苏纤绾听到罗鹰这番话,有些哭笑不得,这罗鹰怎么跟琥珀那么像,连说话的语气也是一模一样。 “你将洞口掩上,朕与皇后怎么进来?” 秦礼沐有些怀疑这罗鹰的智商,没好气的说道。 “这...” 罗鹰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这样吧!等本宫和皇上出去后,你就将洞口掩上,本宫和皇上最晚亥时就能回宫,到时候你再来将这洞口的砖块挪开,让本宫和皇上进来,可好?” 苏纤绾不想再继续浪费时间,便开口提议道。 “卑职遵命!” 罗鹰拱手行礼应道。 秦礼沐不悦的看了一眼这罗鹰,都怪他在这里耽误时间,不然自己早就跟苏纤绾出宫了,于是对苏纤绾说道, “别耽误时间了!咱们快走吧!” “皇上,卑职还有一事想禀报!” 罗鹰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开口说道。 “你快些说。” 秦礼沐语气十分不好,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这罗鹰怎么这么麻烦。 “卑职又仔细想了想,觉得皇上和皇后就这样出去,恐怕会有危险,不如带上卑职一起吧!卑职可以保护皇上和皇后。” 罗鹰一本正经的说道。 “若真是有危险,你以为凭你一人之力能保护的了朕和皇后?” 秦礼沐不以为然的说道, “再说了,朕要带皇后出去过七夕看花灯,你跟着算怎么回事?你就好好在这里替朕守住洞口。” “诺!” 罗鹰只得行礼应声道。 苏纤绾看了一眼罗鹰,觉得他说的似乎也在理,所以悄声对秦礼沐说道, “七郎,绾儿觉得罗鹰说的也在理,万一...” “放心吧!朕可以保护你,况且暗影卫会跟着我们的。” 秦礼沐安慰道。 “暗影卫?绾儿没见到有人啊?” 苏纤绾惊讶的说道。 “你现在看不见他们,除非真的有危险,不然他们是不会露面的。” 秦礼沐解释道,然后开口催促, “快走吧!” 秦礼沐带着苏纤绾钻过了宫墙上的洞,两人站稳身子,用手拍去身上的尘土,然后将有些皱的衣服整理好。 苏纤绾抬头看见秦礼沐的发间还有一根杂草,于是伸出手帮助秦礼沐拿了下来,秦礼沐对苏纤绾微微一笑道, “多谢娘子!” 娘子?苏纤绾一时间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既然出了宫,为了避免纷扰,自然是不能用宫中的称呼,于是半开玩笑的说道, “那绾儿应该唤皇上‘七郎’还是‘相公’?” 秦礼沐十分认真的思索了一下,然后眉目含笑的说道, “当然是‘相公’了!今天我与绾儿就做一天的民间夫妻,看看民间的夫妻都是如何过日子的。咱们是从外地来京游玩的富家公子和夫人,我化名为素秦,你是我刚过门的新婚妻子孙氏。” 苏纤绾哑然失笑,这秦礼沐竟然用他们母亲的姓氏做为化名,于是缓缓开口, “那请问素公子,接下来咱们应该往哪里走?” 秦礼沐抬头望了望天,幽幽开口说道, “眼下已经是正午了,不如我带着娘子先去饱餐一顿如何?” “这个提议甚好!” 苏纤绾含笑应道。 秦礼沐拉起苏纤绾的手边朝陋巷外走去,出了陋巷就见到街道一旁停着一辆无人的马车,秦礼沐走到马车旁,从马车上搬下一张踏脚的板凳,然后朝着苏纤绾说, “娘子,请上车吧!” “这马车?” 苏纤绾踌躇不前,疑惑的问道。 “朕让康远提前准备好的。” 秦礼沐伏在苏纤绾的耳边悄声说道。 “可是赶马车的人呢?” 苏纤绾蹙眉问道。 “我不是人嘛?今天为夫亲自为娘子‘鞍前马后’。” 秦礼沐微微一笑说道。 “你?” 苏纤绾满脸写着不信任。 “怎么?你不相信我会赶马车?” 秦礼沐见苏纤绾如此表情,很是不服气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你是不是以为我终日养尊处优,什么都不会啊!” “绾儿不敢。” 苏纤绾赶紧否认道,她想起秦礼沐也是会武功的,练武也是很吃苦的一件事,所以应该是会赶马车的吧,那就信任他这一次,于是踩着踏凳坐进了马车里。 123:贵宾待遇 驾... 秦礼沐坐在马车上,挥动了一下马鞭,马车缓缓向上京城的闹市驶去。 苏纤绾掀起马车的窗帘,一脸好奇的朝外面望去。 这上京城真心比她前世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还要繁华热闹。街面很宽,可以平排同时行走六辆马车,纵横交错的街道却很干净整洁,每个十字路口居然还有穿着制服的人在维持秩序,道路两旁的铺面都是两三层的小楼,商旅云集,迎来送往,好不热闹... 一炷香后,秦礼沐驾驶着马车停在了一栋富丽堂皇的建筑前,苏纤绾扶着秦礼沐的手徐徐走下了马车,抬头朝匾额看去——“留仙楼”。 “这是沉郡王开的酒楼,听说味道很不错,这牌匾还是他求我写的呢!” 秦礼沐轻声在苏纤绾的耳边说道, “今天中午咱们就在这里用午膳吧!” 留仙楼门口迎客的店小二在秦礼沐和苏纤绾的马车刚到时就已经发现了他们,然后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了一下他俩,虽然眼前这两位衣着简素,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质,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于是店小二十分有眼力劲的迎了上去,满脸堆笑的问道, “这位公子和夫人是来用膳的嘛?可有订桌?” “你们这里还要订桌啊?” 秦礼沐有些不悦的说道。 “这位公子想必是从外地过来,不知道咱留仙楼的规矩,因为留仙楼不兴点菜,每天用的食材都是新鲜限量的。也就是大厨做什么,客人就吃什么,所以我们这里即使是堂食也是需要提前三日订桌。” 店小二先是一愣,继而有些得意的解释道。 “这是你们主子定的规矩?” 秦礼沐闻言觉得很有意思,于是开口问道。 “那倒不是,这是我们大厨定的规矩。” 店小二含笑回复道。 “你们这是请的厨子还是主子啊?居然如此狂妄?想必有两把刷子了?” 秦礼沐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们马大厨的厨艺可是天下闻名,是连续三年夺得国厨王争霸赛的厨王!要知道,往年从来没有谁能连续两年夺得厨王这个称号的。” 店小二颇为自豪的说道, “这马大厨可是我们家主子三顾茅庐才请出山的。当初主子为了请她,可是答应了三个条件的。” “哦?哪三个条件?” 秦礼沐饶有兴趣的问道。 “第一,月银百两,做六休一;第二,不见客、不应酬;第三就是刚刚小的说的那条。” 店小二据实一一说道。 苏纤绾闻言咂舌不已,第二条和第三条她能理解,但是这月银百两,似乎有些夸张了。 她虽然对这个时代的银钱没什么概念,但是自从她管理后宫开始,每个月也是要看一看宫中的账目的,就算是她身边的琥珀和琉璃这样的一等大宫女,每月的月奉也只有十两。 这马大厨张嘴就要百两,看来是急需要用钱的。 不过沉郡王财大气粗,这区区百两想来也是没有放在心里。 只是她很好奇这马大厨到底是有什么魅力,居然能让沉郡王三顾茅庐才能请他出山。 “既然你把这厨子说的如此神奇,那本公子今天还必须得尝一尝了。” 秦礼沐欣然一笑,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店小二,开口说道, “拿着这块玉佩去给你们掌柜的看看。” 店小二小心翼翼的接过玉佩,这块玉佩晶莹剔透、玉佩上的刻纹巧夺天工,一看就不是凡品,于是再次打量了眼前两人,心中暗自思量,听这公子的口气,似乎来头不小,虽然看着眼生,但说不定就是哪家豪门贵族的公子,自己肯定是惹不起的。 “那就请这位少爷和少夫人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找我家掌柜。” 店小二恭恭敬敬的说道,然后转身就朝店内走去。 苏纤绾见状不解的问道, “你给那店小二的是什么?” “当初沉郡王求我帮他写牌匾的时候,给了我这块玉佩,说拿着这块玉佩就可以到他的酒楼随便吃喝,不用付钱。” 秦礼沐打开手中的折扇掩住嘴,轻声说道, “他肯定以为我不可能来他的店里,故意拿这玉佩搪塞我,这不出来之前我让康远将这块玉佩找了出来,我的字不能白写啊!所以今天一定要好好吃他一顿。” 苏纤绾闻言撇了撇嘴,这秦礼沐的‘记性’还真好啊!这样的事情还能放在心上,以后自己得小心点,免得不小心得罪了他,被他记恨上。 片刻后,店小二带着一名服饰华贵,身材消瘦,一脸精明,四十岁上下男子急匆匆的小跑着出了酒楼。 “小人是这‘留仙楼’的掌柜朱福,不知贵客驾临,小人有失远迎。” 掌柜朱福规规矩矩的拱手作揖道, “敢问这位少爷贵姓?” “姓素,单名一个秦字?” 秦礼沐摇着折扇,慢悠悠的说道。 素秦?朱掌柜的脑袋飞速搜索了一圈,从来没有听过有哪家名门望族、达官贵人是姓素的,这二位看着也眼生的很,可是他却有沉郡王府的信物,如果不是高门显贵,那必定就是他家王爷的挚交好友了。 沉郡王是做生意的好手,国各地都有生意,所以也是知交满天下,但能拥有这块玉佩的,也只有他真心相待的好友。 “素公子,既然你有我家主子的信物,那一定是我家主子的挚交好友。只不过今日酒楼的确已经没有位置了,但是三楼还有我家主子自留的一间雅间,平日从不对外使用,只有我家主子亲自宴请时才会使用。” 朱掌柜将玉佩递还给秦礼洹,恭恭敬敬的说道, “那就请素公子和素夫人随小人这边请吧!” 秦礼沐拉起苏纤绾的手就跟着朱掌柜往店内走去。 店小二看到眼前的一切也惊出一声冷汗,拍了拍胸脯暗自庆幸,还好这次自己没有莽撞惹到贵人,上次就因为拦住了一个不起眼的老人家,就害他丢了刚领的月奉,回去后被老婆好一顿修理。 124:置身春景 这‘留仙楼’一共三层,一楼大堂分散了数十张散桌,虽说是堂食,但是每张桌子都有屏风和珠帘隔开,既有装饰的美观又有一定的私密性,大堂里共有十几名统一着装的伙计来回穿梭,好不热闹。 二楼相对于大厅要安静些,一共有七个雅间,分别是‘赤芍厅、橙菊厅、黄槿厅、绿竹厅、青兰厅、蓝草厅、紫薇厅’,每间雅间可以容纳六名客人,还单独配有一名伙计伺候。 三楼只有四个雅间,分别是‘春风厅、夏雨厅、秋霜厅、冬雪厅’,每间雅间可以容纳十名客人,更配有两名伙计伺候。 秦礼沐和苏纤绾跟着朱掌柜来到了三楼最里面的一间雅间,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春风厅’。 “素公子、素夫人,里面请。” 朱掌柜推开‘春风厅’的房门,微笑着说道。 雅间的房门刚开启,就有一阵清雅的香气扑面而来,苏纤绾动了动鼻子,是春日里才会盛开的玉兰花的香气。 走进雅间首先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片湖光之色,这春风厅的一面墙壁是没有的,类似于现代的落地窗。打通的墙壁只用了半人高的栏杆遮挡,恐怕是防止客人喝多了失足落下而设。 苏纤绾走到栏杆边,看着楼下的湖景,幽幽的开口问道, “现在是夏季,景致倒是很好,只是到了冬季,这里岂不是要冻坏人了?” “自然是不会的。” 朱掌柜有些骄傲的说道, “少夫人请看,这墙的两边装有可以折叠的木板,到了冬日里,就可以将这木板合上,风雪就不会吹进来了,到时再在厅中燃上火盆,也是十分暖和的。这是我家主子花高价请机关大师鲁雍设计的。” “本公子饿了!听说你们店里的厨子很厉害,还不许客人点菜?既然如此,你们有什么好吃的就端上来吧!” 秦礼沐似乎对景致没有兴趣,直接开口催促道。 “好!小人这就去吩咐上菜。” 朱掌柜恭敬的说道, “请素公子和素夫人喝点茶水,稍候片刻。” 朱掌柜走出雅间对着门口的伙计低语嘱咐了两句,然后朝楼下走去。 “公子,夫人,这是我们老板专门用来招待贵客的‘仙鹤茶’,请两位品鉴。” 伙计捧着茶具走了进来,轻声禀报道。 然后将茶具摆在餐桌上,接着用开水预热茶杯,清洁茶具,并擦干杯中水珠,这茶杯居然是透明的琉璃杯。 伙计再用茶匙轻轻地从茶叶罐中取出一些茶叶,放入茶杯待泡,然后提起水壶利用水的冲力,先快后慢冲入茶杯,水至茶杯的二分之一处时停止,稍等片刻后,接着用水冲至八分杯满为止,盖上茶杯盖,双手端起茶杯,分别奉到秦礼沐和苏纤绾面前。 苏纤绾接过茶杯打开杯盖,一阵清香袭来,茶杯中的茶叶一根根的立在水中,从透明的杯壁看去,可不就像仙鹤立在水中,难怪会用琉璃杯冲泡此茶。 “好茶!” 秦礼沐接过茶杯轻尝了一口,不禁眉目舒展,赞叹道, “比宫...家里那些茶都要好喝啊!” 苏纤绾闻言也跟着尝了一口,的确是好茶,于是开口朝伙计问道, “我怎么还喝出一股桃花的香气?” “这位夫人的舌头真厉害。” 伙计惊讶的恭维道, “这冲泡仙鹤茶的水正是我家主子命人在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上采集的露珠。” “原来如此!” 苏纤绾恍然大悟道,这雅间的名字叫‘春风厅’,进入房间就闻到春日里独有的玉兰花的香气,而泡茶的水也是在春日里盛开的桃花上采集的露珠,墙上挂着的画也是春景图... 处处应了一个‘春’字,这不就是前世的那些店家整出主题餐厅嘛?不过能在这里看见这种餐厅,还真是新奇! 只是不知道剩下的‘夏、秋、冬’的雅间会是什么样的? 苏纤绾看着‘留仙楼’的布局,心中感叹,难怪都说沉郡王会赚钱,如此用心雅致的布局,何愁招揽不到客人。 一盏茶喝完,朱掌柜亲自端着菜肴走了进来,然后将菜品摆放在餐桌上,含笑说道, “这道菜叫‘春意盎然’。请少爷和少夫人品尝。” 苏纤绾朝菜品看去,所谓的‘春意盎然’其实就是笋丝、莴笋丝、海带丝等做成的凉菜。 笋丝是白色的,莴笋丝是青色的,海带丝是墨绿色,三种颜色搭配在一起倒是赏心悦目,名字起得也好。只是不知道这道菜配不配得起这个名字。 苏纤绾拿起筷子夹了一些放进嘴里,酥脆爽口,这笋丝、莴苣丝、海带丝一定是用开水焯熟的,虽然看似简单,但是焯水的时间必须掌握好,真是多焯一分嫌老,少焯一分嫌嫩。 秦礼沐尝过后也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朱掌柜垂着手站在一旁仔细观察他们俩人的表情,看见他们面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心里暗思道,每一个来这留仙楼的客人,无人不对马大厨的厨艺叹服。 当初沉郡王要用白银百两请这位马大厨的时候,他还很不乐意,觉得马大厨故意狮子大开口,但是他家王爷只对他说了四个字:物超所值。 现在看来,不得不佩服他家王爷的眼光。 伙计又端上了第二道菜肴,朱掌柜亲自接过菜肴摆放了餐桌上,开口说道, “这道菜叫‘阳春白雪’。请二位慢用!” 所谓‘阳春白雪’,就是鸡蛋清炒虾仁,苏纤绾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这炒过的鸡蛋清丝丝如滑、入口即化。 苏纤绾又仔细品了品,是牛奶,鸡蛋清里加了牛奶,所以才会如此嫩滑。虾仁也是用盐、白酒、淀粉提前腌制过,炒菜时的火候也掌握的分毫不差,所以这道菜才会如此软嫩。 秦礼沐尝了一口,赞许道, “这菜软绵嫩滑,真是美味,比家里那些厨子做的都要好。娘子,你说是不是?” “是啊!这厨子的心思当真是巧妙。” 苏纤绾含笑附和道。 125:厨王真容 伙计又端来了第三道菜,朱掌柜将菜肴摆到秦礼沐和苏纤绾的面前,开口说道, “这道菜肴名叫‘妙手回春’。” 秦礼沐看了一眼妙手回春,讶然失笑道, “这不就是猪蹄嘛?” 朱掌柜含笑不语,苏纤绾觉得这道菜绝对没有表面看的那么简单,于是夹起一块,放入嘴里,这猪蹄肥而不腻,入口软糯,香气四溢,不似一般焖炖猪蹄的味道。 于是苏纤绾又咬了一口仔细的尝了尝,原来这猪蹄是用豆腐乳烹制的,而且这猪蹄的骨头已经被剔除,里面塞进了花生,与猪蹄一起入口,果然别有一番滋味,难怪起了‘妙手回春’这个名字。 这炖猪蹄最讲究火候和时间,炖的时间太久,皮肉就化了,炖的时间不够,皮肉又咬不动,所以越是普通的食材越考究厨师的功力。 苏纤绾开始对这个马大厨起了好奇心,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妙人才能有这么好的厨艺。于是开口朝朱掌柜问道, “朱掌柜,不知道我能否见一见这位大厨?” “少夫人,请恕罪,这马大厨脾气古怪的很,从来不肯轻易见客。所以...” 朱掌柜面带难色的说道。 “那便算了吧!” 苏纤绾微笑的说道。 “怎么?娘子喜欢这厨子做的菜?” 秦礼沐凑到苏纤绾面前,悄声说道, “你要是喜欢,我回头下一道圣旨给沉郡王,让他把厨子送进宫专门给你做菜。” 苏纤绾哭笑不得看着秦礼沐,一时有些不习惯秦礼沐突然开启的‘宠妻模式’。 这秦礼沐怎么一出宫门像是变了一个人,难道宫里的那个秦礼沐是故意摆出的帝王威仪,眼前的秦礼沐才是他本来的模样? 伙计又端上了一道菜肴,朱掌柜将菜肴摆放在餐桌上,开口说道, “这最后一道菜叫‘春风化雨’。” 这‘春风化雨’其实就是鸽子汤,朱福亲自盛了两碗汤递到苏纤绾和秦礼沐的面前,苏纤绾接过碗尝了一口,果然鲜美。 都说‘一鸽胜九鸡’,所以鸽子汤自然是大补,更何况这汤里还加了党参、芡实、红枣、枸杞,味道更是不一样的。 苏纤绾喝完一碗汤忽然心生一计,然后朝着朱福说道, “我很喜欢你们这里的菜式,所以要打赏这位大厨。” 接着苏纤绾在秦礼沐耳边低语了几句,秦礼沐从腰间抽出一张银票,拍在桌子上,朱福定睛一看,顿时目瞪口呆,以往那些客人吃的满意高兴也少不了说要打赏,但无非就是几两的碎银子,最多也就是十两。 好家伙,这素公子和素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说要打赏,结果一出手就是一百两,不愧是他家主子的朋友,果真财大气粗。 “那小人就替马大厨多谢素公子和少夫人了。” 朱福拿起银票,满脸堆笑的说道。 “怎么?一百两还不能请这位大厨亲自来感谢?” 秦礼沐不满的说道。 “这...” 朱福满脸愁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不来也没关系。” 苏纤绾打破僵局,含笑说道, “朱掌柜只需要去告诉那位马大厨,就说这道‘春风化雨’虽然不错,但是却有所欠缺,本夫人着实遗憾。” 朱福愣在当场,不可思议的看着苏纤绾,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质疑马大厨做的菜肴。 “我娘子说的话你没听懂嘛?” 秦礼沐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你快去告诉那位大厨,我娘子不满意他做的菜。” “好!小人这就去将素夫人的意思转达。” 朱福虽然有些不高兴,但是也不敢得罪眼前的贵人,于是应声退了出去。 “你要原话转达。” 秦礼沐对着朱福的背影高喊了一声,然后转头对苏纤绾说道, “娘子,你这是用的激将法啊!” “七郎好聪明!” 苏纤绾莞尔一笑道, “但凡是人才都有些自恃傲物,这马大厨的厨艺如此高超自然是不愿意有人不认可他做的菜肴。” “说了要叫我‘相公’!” 秦礼沐有些不高兴的纠正道。 苏纤绾讪讪一笑,端起汤碗继续喝起了汤。 秦礼沐跟伙计又要了两碗米饭,与苏纤绾又吃又说的很是开心,桌上的菜肴也被消灭了七七八八。 忽然雅间的房门被人用力的撞开,一名体型壮硕的男子...不对,是女子闯了进来。 啪... 来人将银票拍到桌子上,对着苏纤绾和秦礼沐毫不客气的嚷道, “你们俩个是谁说姑奶奶做的菜不好吃的啊?” 苏纤绾和秦礼沐皆是一惊,秦礼沐嘴里还含着一口米饭,没来及下咽。 “你是什么人?” 秦礼沐将嘴里的米饭咽了下去,面带不悦的朝来人问道。 “玉娘,休得无礼!” 朱掌柜上气不接下去的跑了进来,十分抱歉的朝苏纤绾和秦礼沐拱手道, “素公子、素夫人,这位就是我们酒楼的马大厨。” “问你们话呢?是谁说我做的菜不好吃的?” 这名叫玉娘的厨子十分无礼的嚷嚷道。 苏纤绾微笑着打量起眼前的女子,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身粗布麻衣,虎背熊腰,但是模样却很和善,只是因为恼怒的缘故,面目有些扭曲。而站在她身旁的朱掌柜原来只是看着有些瘦,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可是跟这厨娘相比,却显得娇小了许多,活脱脱就是一只小鸡崽子。 “没想到名震天下的厨王竟然是个女子。” 苏纤绾缓缓开口说道。 “女人怎么了?你身为女人也看不起女人?” 玉娘语带不满的大声嚷道。 这玉娘的嗓门颇大,已经有别的厢房的客人开门探头向他们这里看来了。 “你说话声音轻一点,别吓到我家娘子。” 秦礼沐也被眼前的女子震住了,不满的提醒道。 “各位不好意思,这里有些小状况,打扰大家用膳了,大家继续继续...” 朱福走到门口对看热闹的客人说道,然后将雅间的房门掩上,对着玉娘呵斥道, “玉娘,这是主子的贵客,你别以为主子看重你就能如此无礼,若再放肆,休怪我将此事告诉主子。” 126:厨王折服 “你去啊!” 玉娘压根不在乎,朝朱福吼道, “你要不去你就是我孙子!” “你...” 朱福一时语塞,气势也弱了下来,无可奈何的说道, “有贵客在,我不与你争辩。” 苏纤绾被眼前的情景给逗乐了,看来这朱福虽然是掌柜,平日里也没少受这玉娘的挤兑啊。 “我自然不是看不起你,我的意思是没想到一名女子的厨艺竟然会比男子的厨艺要好,我是开心、惊喜!” 苏纤绾和颜悦色的说道。 她怎么会看不起女子,她原本就是生在一个讲究男女平等的世界。 可是即便如此,那个世界的顶级厨师大多都是男人。 没想到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却能有女子赛过男子的时候,如何能让她不惊喜。 难怪门口那伙计说这玉娘不肯见客、不愿意应酬,恐怕也是害怕那些客人歧视她女子的身份吧! 虽然这个玉娘在礼仪和言语上有所欠缺,但是举凡大才大多不拘小节,所以苏纤绾对玉娘还是有三分好感的。 “我的厨艺是祖传的,我爹没有儿子,几个堂兄弟都想继承他的衣钵,但是天分都没我好,于是我爹就将厨艺传给我了。” 玉娘有些得意说道,然后又问道, “你们还没回答我,是谁嫌我的做的菜不好吃?” “是我说的。” 苏纤绾微微一笑道, “但是我只是说有些遗憾,并没有说不好吃。” 玉娘闻言朝着朱掌柜狠狠的剜了一眼,朱掌柜一脸苦相看向苏纤绾,心中大呼冤枉,刚刚不是你相公说对菜肴不满意,不满意的就是不好吃嘛?你相公还让说要原话传达,怎么转脸就不认账了。 “那么请问这位夫人,你对那道菜感觉有遗憾?” 玉娘开口问道,语气也和顺了许多。 “就是这道‘春风化雨’。” 苏纤绾伸手指着餐桌上的鸽子汤,开口说道。 “这道‘春风化雨’里所用的鸽子是专门饲养的肉鸽,而我只用满一年的母鸽子。喂养肉鸽的都是小米或玉米碎,比很多穷人家吃的都好;炖鸽子用的水也不是普通的井水,而是专人从郊外山涧运来的溪水。你倒是说说看,这汤到底有何问题?” 玉娘有些得意的说道。 当初沉郡王亲自请她出山的时候,除了答应了那三个条件,还答应她这留仙楼内所有的食材部都要按照她的意思准备。 所以沉郡王专门在城外的乡下买了一块地,专门种植蔬菜和养殖家禽,连做饭用的水都是安排专人每日清早从山里运来的,所以这留仙楼的菜肴才会如此精致美味,名扬天下。 “因为这道汤里还缺了一样东西?” 苏纤绾淡淡一笑道。 “什么?” 玉娘迫不及待的问道。 “陈皮!” 苏纤绾缓缓开口说道, “鸽子炖汤虽然是上品,但是鸽子热性较强,极容易上火,陈皮味苦,性温,具有温胃散寒、理气健脾的功效,所以炖汤的时候如果可以放一小块陈皮,就可以弱化鸽子汤的热性。” 玉娘闻言眼中的惊喜之色藏都藏不住,这夫人说的很有道理,其实一直以来她也不是很满意这道鸽子汤,没想到这位夫人一语道破天机。 “夫人说的是,玉娘服了!” 玉娘语带谦虚的说道。 “好了,朱掌柜,我与娘子饭也吃了,人也见了,结账吧!” 秦礼沐想到还要赶时间出城,于是开口催促道。 “秦少爷说笑了,这顿饭就当小人替我家主子宴请素公子与素夫人的。” 朱掌柜连忙推辞道,秦礼沐有沉郡王府的信物,借他一百颗胆也不敢收饭钱啊! “那...好吧!娘子我们走吧!我们还要出城去,要在天黑前赶回城呢!” 秦礼沐原本也没真的打算付钱,借坡下驴的开口说道。 苏纤绾缓缓起身与秦礼沐朝雅间外走去,朱掌柜殷勤的在前面开道。 “等一下!” 玉娘又是一声高唤道。 “不知你还有何事?” 苏纤绾停下脚步,扭头问道。 “这位夫人,请收回这一百两的赏银。” 玉娘拿起桌上的银票就朝苏纤绾走去,递到苏纤绾的面前,开口说道。 “这一百两既然已经打赏你了,岂有收回去的道理?” 苏纤绾淡淡一笑说道。 “可是你不是不满意我做的菜吗?所以这赏银我不能要。” 玉娘倔强的说道。 “给你就拿着,不需要纠结。” 苏纤绾嫣然一笑道, “更何况我与我的相公已经都将菜肴吃完了,何来不满意一说。” “娘子说对!” 秦礼沐听见苏纤绾叫他‘相公’,心中欢喜,满不在乎的说道, “区区一百两而已,你就拿着吧!” 玉娘只得接下赏银,对苏纤绾一施礼,正色道, “这位少夫人下来再来光顾,我一定单独为你做一桌你喜欢的菜肴。” “好!一言为定!” 苏纤绾含笑说道。 “娘子,咱们快走吧!” 秦礼沐在一旁催促道。 苏纤绾跟着秦礼沐走到了酒楼的大门口,刚刚在门口迎客的伙计将马车牵了过来,朱掌柜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语带歉意的拱手道, “今天照顾不周,还请素公子和素夫人多包涵。这玉娘就是这个脾气,不过做菜倒是真的很好,所以连我家主子也处处随着她。” “无妨!今天能吃到如此美食也是不枉此行。” 秦礼沐从伙计手上接过马缰和马鞭,开口说道。 伙计眼疾手快的将马车上的踏凳取了下来,苏纤绾踩着踏凳坐进马车,秦礼沐也跃身上车,挥动马鞭抽在马的身上,马车加速朝城外驶去。 朱掌柜卑躬屈膝的目送马车离去,马车离开一段时间后,朱掌柜隐去脸上的笑容,对着伙计吩咐道, “你快去府上禀报一声,将今日店中来了这两位的事告诉主子。” ————— 秦礼沐驶着马车出了上京城,急速朝着郊外驶去。 苏纤绾掀开窗帘,看着车外的宜人景色,根据苏皇后残留的记忆,这条路的确是通往苏氏祖坟的路,只是秦礼沐是如何认得的? 127:苏家老奴 “七郎,你是怎么认得这条路是通往苏家祖坟的路?” 苏纤绾疑惑不解的问道。 “你坐稳了,很快就会到了。” 秦礼沐避开苏纤绾的问题,开口说道。 他当然不会告诉苏纤绾,他是提前让暗影卫前来探查了路径,然后绘制了地图,他又凭着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将地图牢牢的映在脑海中了。 苏纤绾见秦礼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觉没趣的放下了窗帘,这马车虽然外表普通,但是马车里面还是很舒适的,苏纤绾在这颠簸的马车里居然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秦礼沐打开车门,看见苏纤绾竟然睡着了,于是轻唤了一句, “绾儿,我们到了。” “别吵!待会要考临床学,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苏纤绾迷迷糊糊的呢喃道。 临床学? 那是什么? 秦礼沐蹙眉沉思起来... 苏纤绾忽然坐起了身,看着眼前的秦礼沐,心中不由得慌张起来。 适才自己有说什么话嘛?她刚刚不知道为什么会梦见跟小倩在宿舍里午休的情景,梦中是小倩在唤她,但是却有特别不真实的感觉,于是自己就惊醒了。 “你醒了?我们到了!” 秦礼沐依旧柔声说道。 “吃饱了就容易犯困。” 苏纤绾一边被秦礼沐搀扶着走下马车,一边不好意思的自嘲道。 “我们要抓紧时间了,得在日落之前赶回城里,不然城门关闭就麻烦了。” 秦礼沐并没有继续深究,微微一笑说道。 因为马车没有办法爬山,所以只能停在了山脚下,离苏家祖坟还要有一段距离,需要再爬一段山路。 秦礼沐搀扶着苏纤绾踩着石阶,开始往山腰爬去,还好山间树木浓密,将阳光完遮挡了起来,在这炎热的夏季,走在这山间小路上不仅没有感到一丝暑热,反而更添了一份凉爽。 一刻钟后,秦礼沐带着苏纤绾走到了一处屋舍的门口。 苏纤绾搜索了一下苏皇后的记忆,苏纤绾知道这里住着的是一对看守苏家祖坟的老夫妻。 这老翁姓郑,原来也是苏家的仆人,因为年纪大了,不愿意留在苏家白领月俸,再加上和老伴没有子女,于是就向苏权请求来这山里看守苏家的祖坟,苏权拗不过他,只得同意。 苏权为了体恤这老两口,就让管家安排人,每五日来看一次,顺便送些米肉油盐等生活必须品。 苏纤绾走上前轻轻叩了叩房门,无人应答... 忽然间她那鼻子闻到了一股汤药的味道,心中遽然一惊,用力推了推房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竟然没有上锁。 苏纤绾连忙走进屋内查看,进屋后那药的味道更浓了些,可是屋内昏暗,一点也看不清。 秦礼沐也跟着走进了屋内,然后摸黑走到了桌前,摸到了火折子,然后打开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屋内顿时明亮了些。 “绾儿,在这里!” 秦礼沐转身看见房间左边的灶台前的地上趴着一个人,连忙朝苏纤绾唤道。 苏纤绾快步走到了趴在地上的那人旁边蹲了下来,然后伸手将那人扶坐了起来,急声唤道, “郑大娘!郑大娘!你快醒醒啊!” 然后伸出食指和中指探了探郑大娘的鼻息,又摸了摸郑大娘颈部的动脉,心中轻舒一口气,还好还好,人还活着。 “七郎,你帮我把郑大娘抱到床榻上去吧!” 苏纤绾对着秦礼沐说道。 秦礼沐二话不说,抱起郑大娘便朝里屋走去,苏纤绾看了一眼地上有一个摔碎的瓷碗,瓷碗里还残留这一些黑色的药汁,那股药味应该就是这么来的。 肯定是郑大娘熬好药刚准备喝,没想到突然犯病摔倒,顺带把药碗给打翻在地。 “你是谁?” 一声苍老的声音从苏纤绾的背后响起, 苏纤绾缓缓转过身,看见一名老者背着干柴,拿着砍柴刀,一脸警惕的盯着她问道。 “郑伯,是我,我是苏纤绾啊!” 苏纤绾按照苏皇后的记忆,走到老者身边,开口说道。 老者将信将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眼熟,但也不十分确定,直到苏纤绾表明身份,他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丢下手中的砍柴刀,放下背上的干柴,走到苏纤绾的面前,老泪纵横的说道, “是小姐,真的是小姐,没想到老奴有生之年还能再看见小姐。” 说着就要跪下向苏纤绾叩头行礼。 苏纤绾连忙托起郑伯,含笑说道, “郑伯,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可不能受你这个礼,这是折我的寿呢!” “好,好,好!都依小姐。” 郑伯欣喜若狂的说道, “小姐今天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应该在...” ‘宫里’两个字还没说出口,秦礼沐正好从里间走了出来,郑伯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气宇轩昂的男子,朝着苏纤绾开口问道, “这位是?” “他?” 苏纤绾看了一眼秦礼沐那副生人勿进的面孔,无奈的说道, “他是我的相公!” 小姐的相公?那岂不就是... 郑伯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朝着秦礼沐跪下行礼道, “老奴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秦礼沐原本冷冰冰的面上敷上一层笑意, “这里没有什么皇上,你家小姐既然说我是她的相公,那我就是你家姑爷!” “是!皇...姑爷!” 郑伯颤巍巍的起身,懦懦的说道。 苏纤绾不满的瞪了秦礼沐一眼,秦礼沐避开她的眼光,开口问道, “那老妇人...你要不要先进去看一看?” 糟糕!差点忘了郑大娘! “老婆子,她怎么了?” 郑伯不解的问道。 “我们刚才进来发现她晕倒了。” 苏纤绾轻叹一口气说道。 “什么?” 郑伯惊慌失措的朝里间跑去,苏纤绾和秦礼沐也跟着走了进去。 “老婆子,你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 郑伯趴在床边,摇晃着昏迷的郑大娘,哽咽的唤道。 “郑伯,你先别着急,能不能让我先看看?” 苏纤绾走上前,轻声劝说道。 128:意外插曲 郑伯闻言抹了一把眼泪,默默退到了一边。 苏纤绾坐在床边,从毯子内将郑大娘的手腕拿了出来,然后将手指搭在腕脉处,仔细的诊起了脉... 秦礼沐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神情专注的苏纤绾。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苏纤绾给别人诊病,忽然脑海里闪现出那日他高烧昏迷的时候,也是苏纤绾替他诊治的... 秦礼沐一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眼前的苏纤绾是他当初娶的那个人,这点毫无疑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眼前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 他还记得年少时认识的苏纤绾那样的明媚活泼,刚娶了苏纤绾那会儿,恐怕是因为年岁渐长的缘故,他又觉得她更添了温柔和顺,但后来他却发现婚后的苏纤绾越来越安静,越来越隐忍... 他其实一直都很自责,觉得是因为皇后这个位置束缚了苏纤绾,导致了苏纤绾的改变。 可是自从那件事以后,苏纤绾忽然性情大变,更添了一份洒脱和机敏,而且还似乎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他原本以为苏纤绾是因为之前的事情生他的气,不愿意亲近他,可是那种疏离和陌生的感觉让他内心十分的不安。 “郑伯,放心吧!郑大娘没有大碍,只是因为上了年纪,有些眩晕的症状,我待会给她施针,她就能醒了!” 苏纤绾抽手起身对着郑伯说道。 “今天多亏了有小姐,不然老奴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郑伯喜极而泣道, “老婆子这些天一直都说不舒服,我以为她是夜间着凉,才让山里的樵夫带了两副药上来给她服用。” “郑伯,药可不是能乱吃的!要对症下药才行,不然反而容易延误病情。” 苏纤绾蹙眉沉声道, “待会我给郑大娘施完针再给她开付药方,吃上几副就好了。” “小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医术的?” 郑伯忽然开口问道, “老奴记得少夫人那会儿想教你医术你都不愿意学。” 苏纤绾暗道不好,心虚的朝秦礼沐偷偷瞄去,正好对上秦礼沐冷冽的目光,赶紧将目光撇开,解释道, “是啊!小的时候不懂事,不懂母亲的苦心,后来进宫后,整日无所事事,才将母亲留给我的医书拿起来研读的。” “原来如此,少夫人的医术那么好,小姐是少夫人亲生的,一定遗传了少夫人本领。” 郑伯恍然大悟道。 苏纤绾轻舒一口气,还好这郑伯比较好糊弄,只是不知道自己这番说词秦礼沐能信多少? 苏纤绾不敢再朝秦礼沐看去,于是开口对郑伯说道, “郑伯,你先出去吧!我现在就要给郑大娘施针了。” “好!” 郑伯看了一眼床榻上的郑大娘,应声退了出去。 “你也出去吧!我要给郑大娘宽衣,你在这里不方便。” 苏纤绾连头都没敢抬,对着秦礼沐催促道。 秦礼沐似有不放心,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郑大娘,犹豫了一下,对苏纤绾柔声说道, “我就在门口守着,有什么事你尽管唤我。” “能有什么事,你快出去吧!” 苏纤绾不以为然的说道。 秦礼沐沉默不言,便转身也离开了房间。 苏纤绾见秦礼沐也出去后,便从腰间把琥珀替她缝制的小针包取了出来,还好今天出门的时候,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带上了这个针包。 然后又从腰间挂着的荷包内取出一颗药丸,塞进郑大娘的嘴里,接着替郑大娘宽衣解带,施起了针。 两刻钟后,施针完毕,苏纤绾将针悉数拔去,然后拿过薄毯,替郑大娘盖好,起身看见了架子上的纸墨笔砚,于是取了下来,放在桌子上写起了药方。 写完药方后,苏纤绾放下毛笔,对着外间轻唤道, “已经好了,你们可以进来了。” 秦礼沐和郑大伯走了进来,郑伯着急忙慌的走到床榻边探望郑大娘,秦礼沐缓缓走到苏纤绾的身边,从袖口掏出一块帕子,替她擦了擦额间的汗珠,又替她理了理鬓间的碎发,含笑说道, “娘子辛苦了!” 苏纤绾不动声色的避开,眼神闪烁的说道, “郑伯,可有水?我有些渴了!” “哎呀!都是老奴该打,忘了给小姐和...姑爷上茶了。” 郑伯闻言有些懊恼的说道,然后匆忙起身朝灶台边走去,片刻后端着托盘又走了回来,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十分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小姐,真对不起啊,茶叶没有了,也来不及发炉子烧热水,只有这山间的溪水...” “无妨!” 苏纤绾毫不介意的接过茶杯,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惊叹道, “这水好甜啊!” 然后看了一眼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秦礼沐,微微一笑道, “相公,你不渴嘛?这水可好喝了,比家里的水都要好喝!” “是是是!小姐说的没说,姑爷也尝尝,这水是我早晨才从小溪边挑回来的,很干净。” 郑伯以为秦礼沐是嫌弃不干净,连忙解释道。 “渴啊!我又没说不喝,这不是担心你太渴,想两杯都留给你嘛!” 秦礼沐心情忽然转好,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姑爷真是体贴我家小姐。” 郑伯眼中含泪的感慨道, “若是少爷和少夫人也能看到如今小姐生活的好,一定会很高兴的。” 现在苏府的仆役都称苏权为老太爷,称苏纤绾的父母为老爷和夫人,因为郑伯的年纪跟苏权相当,是老一辈的仆役,所以依旧保持着以前的旧称。 “说到父亲母亲,其实我们今天是来拜祭他们的。我出嫁后因为身份有碍,一直没有来拜祭过父亲母亲。” 苏纤绾神色黯然的看了一眼秦礼沐,继续说道, “今日他正好有空闲,所以悄悄带我出来,看一看父亲母亲。” 郑伯闻言恍然大悟,原来是皇上带着皇后偷偷溜出来的,难怪就他们两人前来,连个侍卫都没带,可见皇上对他家小姐真的是好,居然纡尊降贵前来拜祭。 “老头儿...” 一声虚弱的声音响起。 129:祭扫父母 床榻上的郑大娘幽幽的醒转过了,郑伯闻声大喜过望,连忙走到床榻前坐了下来, “老婆子,你可算醒啦!真是吓死我了!” “我这是怎么了?” 郑大娘有些恍惚的问道。 “你晕倒了呀!你说你既然不舒服,为什么还要下地走动,有什么需要的等我回来不行嘛?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办啊!” 郑伯语带责备的说道。 “我原本只是想把药熬了...” 郑大娘一脸歉意的说道。 苏纤绾看着眼前的相濡以沫了大半辈子的老两口,心中感慨,这郑伯虽然表明上在责备郑大娘,但是句句都是关切之意。 千金易得,良人难求,郑伯和郑大娘虽然无儿无女,日子过的也清贫,但还有什么比共谐白头更让人羡慕的。 “郑大娘,你醒了就好!” 苏纤绾走上前,含笑说道。 “这位是?” 郑大娘觉得眼前的女子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老婆子,这是小姐啊!是纤绾小姐啊!” 郑伯连忙解释道。 “小姐!真的是小姐!” 郑大娘突然清醒过来,急忙就要起身下床给苏纤绾磕头。 “郑大娘,你身子不好,就不要乱动了,你可不知道,刚刚可真把郑伯吓坏了。” 苏纤绾连忙上前制止,含笑说道。 “今天多亏了小姐和...姑爷,不然老头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郑伯心有余悸的说道。 郑大娘闻言朝苏纤绾身后看去,发现了站在一旁的秦礼沐。 姑爷? 她家姑爷岂不就是当今皇上... 郑大娘又挣扎着要下床行礼,苏纤绾又连声劝阻道, “郑大娘,今天站在这里的只有你家小姐和姑爷,现在你家小姐命令你要躺下好好休息,不许乱动。” “可是...” 郑大娘依旧有些犹疑的说道,如果姑爷只是姑爷,她当然是可以听小姐的,可是这位姑爷的身份太过贵重,她一个乡野村妇,实在不敢坏了规矩。 苏纤绾见状连忙朝秦礼沐投去一个求助的眼色,秦礼沐只得微笑着说道, “郑大娘,连我都得听你家小姐的,所以你也要听她的!” 苏纤绾很满意的朝秦礼沐投去一个灿烂的笑容,秦礼沐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老婆子,你先睡着,小姐和姑爷要去少爷和少夫人的墓前拜祭,我这就带他们过去。” 郑伯将郑大娘安置好,轻声说道, “我们速去速回,天色也不早了,小姐和姑爷还要赶着回城呢!” “小姐,姑爷,请你们在门口稍等片刻,老奴去取些香烛元宝等祭品。” 郑伯起身对苏纤绾和秦礼沐说道,然后转身便朝库房走去。 苏纤绾和秦礼沐跟随取好香烛祭品的郑伯又朝山顶走去。 “郑伯,我已经将药方写好放在桌子上了,你依照药方取药铺买药就行。” 苏纤绾对着郑伯嘱咐道。 “多谢小姐,只是老奴那老婆子的病真的无大碍嘛?” 郑伯忧心忡忡的问道。 “郑伯,你放心,郑大娘目前的症状还危及不到生命。只是,郑伯你要知道,生老病死是无人能改变的。” 苏纤绾无奈的说道。 “老奴明白!” 郑伯长叹一口气,继续说道, “老婆子嫁给老奴已经快五十年了,每天夜晚老奴要是听不见她的打呼声根本都睡不着。但是老奴希望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要先走一步,老奴希望是她能先走。” “这又是为何?” 原本落在后面一言不发的秦礼沐突然开了口。 “回禀皇...姑爷,如果老奴先走了,老婆子一定会很伤心,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郑伯眼中莹然有泪,缓缓的开口解释道, “但是如果她先走了,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自然就不会伤心难过。每日清晨我还能为她点燃一柱清香。” 是啊!其实有时候,两个恩爱白头的夫妻俩,先走的那个人何尝不是一种幸运,留下来的那个才是真正的不幸,漫漫长夜,孤枕独眠,怎么熬过来的都不知道,那种痛苦会痛彻心扉、深入骨血。 “郑伯,你就不要多想了,我刚刚替郑大娘把过脉,至少还能再陪你十年。” 苏纤绾轻声劝慰道。 “果真?” 郑伯眼中透出尽量,欣喜的说道, “那老奴也得好好活着陪她。” “对!好好活着!” 苏纤绾莞尔一笑道。 陪伴,才是这个世界最长情的告白。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最好的爱情大概就是郑伯和郑大娘这样的吧!苏纤绾思绪万千,有些愣神。 “娘子,为夫也会这么一直陪着你的。” 秦礼沐像是看透了苏纤绾的心思,走上前轻声说道。 苏纤绾回过神,看着神情肃穆的秦礼沐,不发一言,他这是在向自己承诺?不,他是在跟苏皇后承诺! 老实说,秦礼沐已经算是个好夫君了,可惜苏皇后已经不在了... 苏纤绾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竟然有些羡慕苏皇后,羡慕她能有秦礼沐这样一个痴情的夫君,只是自己到底只是个替身,秦礼沐再如何的好,终究不是她的良配。 秦礼沐到底还是帝王,不可能没有妃子,而生在红旗下的她,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绝对不能与他人共享一个夫君。 “小姐,快到了!抓紧走两步吧!” 郑伯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催促道, “太阳已经开始西斜了!” 秦礼沐拉起苏纤绾的手,跟着郑伯继续朝山顶走去。 一炷香后,苏纤绾、秦礼沐和郑伯终于走到山顶,看见了墓地,墓地很整洁,一根杂草都没有,看来郑伯经常上来打扫祭奠。 郑伯率先走到苏纤绾父母的墓前,从装祭品的篮子里拿出一块抹布擦了擦墓碑,恭敬的说道, “少爷,少夫人,小姐和姑爷来看你们了。” 苏纤绾看着这既陌生又熟悉的墓碑,心中感慨万千,忽然想起自己的父母,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于是悲从中来,眼眸中蒙上了一层水雾。 “绾儿!” 秦礼沐以为苏纤绾是因为亡父亡母伤心,连忙轻唤一声。 130:心中生疑 “小姐,姑爷,来给少爷和少夫人上炷香吧!” 郑伯将祭品一一摆好后,又分别点燃了三支香,递给苏纤绾和秦礼沐。 苏纤绾接过香,缓缓的跪了下去,闭上眼睛,心中暗自低语道, “苏爸爸、苏妈妈,不知道你们的女儿现在是不是跟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很抱歉,我并无意占用你们女儿的身躯,但是天意如此,我也没有办法改变,不过你放心,我会替你们照顾好苏爷爷和苏哥哥,保苏氏满门的。” 苏纤绾缓缓睁开眼睛,将手中的香插在香炉里,然后恭恭敬敬的三磕头,才站起了身。 起身后苏纤绾才发现秦礼沐竟然也跪在墓碑前,心中骇然。 岂有天子给臣子下跪的道理。虽然死者为大,但天子除了跪天地,跪父母,面对其他任何人都不需要下跪的,但是秦礼沐却规规矩矩的跪在那儿,嘴里还念念有词,然后也十分郑重的磕了三个头后才站起了身。 “七郎,你刚刚嘴里念念有词的在说什么啊?” 苏纤绾好奇的问道。 “我在感谢岳父岳母,为我生了一个这么好的妻子。” 秦礼沐眉目含笑的说道。 “油嘴滑舌!” 苏纤绾闻言脸色一红,轻斥一声道。 “娘子,为夫已经完成了你的心愿,接下来娘子是不是要完成为夫一个心愿?” 秦礼沐含笑说道。 “什么?” 苏纤绾不明所以的问道。 “为夫已经陪你来拜祭过岳父岳母了,那待会儿晚上,娘子能否陪为夫去游湖看花灯啊?” 秦礼沐微笑着说道。 “你注意点场合。” 苏纤绾含羞轻斥道。 “呵呵,小姐,老奴看姑爷对你可真好!少爷和少夫人泉下有知也会开心的。” 郑伯看着苏纤绾和秦礼沐的感情如此之好,心中高兴,都说最无情是帝王家,如今看来,秦礼沐不仅没有皇帝的架子,而且满眼满心都是他家小姐。 “郑伯,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要在城门关闭前赶回去,所以也就不多逗留了。” 苏纤绾赶紧打岔道。 “好!那老奴送小姐和姑爷下山。” 郑伯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秦礼沐、苏纤绾和郑伯走到了山下,秦礼沐扶着苏纤绾坐上了马车,苏纤绾撩开窗帘,开口对郑伯嘱咐道, “郑伯,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跟郑大娘住回苏府去,这深山里虽然清净,但过于潮湿,对于郑大娘的病情也不好。” “好!都听小姐的,等下回府里来人,老奴会跟他们说的。” 郑伯含笑应道。 “那我们就走了,郑伯,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苏纤绾挥手道别。 “小姐也要照顾好自己!” 郑伯依依不舍的说道。 驾... 秦礼沐扬起马鞭,抽打了一下马匹,马车朝着上京城的方向急速驶去。 ‘郑伯’看着远去的马车,原本柔和的眼神忽的冷了下来,抬手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撕扯了下来,露出一副陌生的面孔,原本裸露在外的皱巴巴的肌肤,也瞬间恢复了生机,混浊的眼眸也变的明亮起来。 只见‘郑伯’对着远去的马车冷笑一声,接着提气运功就朝山上跃去。 ————— 秦礼沐驾驶着马车,眉头紧蹙,脑海里却还想着刚刚见到的那老两口,其实刚刚他在抱‘郑大娘’进里间的时候,就感觉有些异样。 每个人的呼吸频率都是不一样的,只是很少有人能感觉到这种微弱的差别,除非内力深厚的人才能探查出这种微弱的差别。 而那个‘郑大娘’的气息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让他很是不安,只因为刚刚苏纤绾在场,他虽然疑惑但并没有表露出来。 秦礼沐摇了摇头,或许是自己多想了,一对看守苏家祖坟的老夫妻,能有什么问题,如果真的有问题,以他的武功绝对不可能发现不了。 “七郎,我们能在城门关闭前赶回城里吗?” 苏纤绾撩起窗帘,朝秦礼沐问道。 “放心吧!肯定误不了晚上的花灯节。” 秦礼沐看了一眼落日,开口说道。 “谁担心看不了花灯了,我只是担心不能按时回宫,那个罗鹰还等着咱们呢!” 苏纤绾面色含羞的说道。 “那就让他等着呗!好不容易出趟宫,这花灯你是一定要陪我看的,不能耍赖。” 秦礼沐眉目含笑的说道, “对了,绾儿,郑伯和郑大娘看守苏家祖坟多少年了?” “应该是父亲母亲去世后才去的,差不多十年了。原本爷爷是不想让他们去的,但是实在拗不过郑伯,才让他们去的。” 苏纤绾搜索了一下苏皇后的记忆,疑惑的开口问道, “七郎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就他们老两口守着那片山林怪可怜的。” 秦礼沐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道。 “是啊!山里人烟稀少,万一他们有什么状况都不能及时发现。” 苏纤绾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我明天得跟爷爷说一下这件事,得让爷爷派人将他们快些换回来。” “还是我的娘子心地善良。” 秦礼沐打趣道。 “哼!” 苏纤绾轻哼一声,放下了窗帘,不再跟秦礼沐说道。 驾... 秦礼沐见苏纤绾恼了,嘴角微微上扬,也不再言语,加快了赶马的速度。 ————— 秦礼沐赶着马车终于在城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进入了城里。 “娘子,我们到城里咯!” 秦礼沐放慢了马车的速度,对着马车内问道, “要不我们先找个馆子去吃一顿。” “我不想吃馆子了!” 苏纤绾掀开窗帘,探出头来对秦礼沐说道, “我想吃小吃。七郎,你以前不是经常溜出来嘛?肯定知道哪里有小吃可以吃!” “好!谨遵娘子之命!” 秦礼沐含笑说道, “反正离天黑看花灯也有一段时间,那我们就去‘百味街’吃小吃。” ‘百味街’,顾名思义,这条街有上百种味道不同的吃食,不仅有大显每个城池特色小吃,还有周边国家的异域风味,由南往北,整整十里长的街道,井然有序的开设着各种各样的小吃摊位。 131:又见玉娘 上京城的街道之所以如此干净整洁,这要归功于大显合理的规划制度。 行车的街道旁不允许摆设摊位,一是影响城市整洁,二是容易造成人群拥挤,道路堵塞。 不过也不能让那些摊贩没了生活来源,所以大显立国以后就专门整修了一条街道,让所有摊贩去这条街上摆摊设位,每月只需交很少的摊位费,但是必须要经过京兆尹府的食物洁净检查,有了食物洁净的证明才能设立摊位。 这样做一来让这些摊贩的生活有了着落,二来也能保证城市的整洁和吃食的卫生安,三来也打造了上京城独有的小吃文化。 ‘百味街’是不允许进马车的,只允许行人步行和商贩的摊车进入,京兆尹府为了方便那些驾驶马车前来的食客,分别在南北进口处设立了‘马车安寄站’,有京兆尹府派出使役统一管理,只需交上五文钱,使役就会发给车主一块写着号码的木牌,然后将马车牵走,还有专人照顾这些马匹,给马匹喂草料和水。 秦礼沐把马车停在‘百味街’的南进口处,搀扶着苏纤绾下了马车,然后将马车交给使役,领完木牌就带着苏纤绾往‘百味街’的里面走去。 苏纤绾看着眼前的一切,哑然失笑,这不就是前世的步行街嘛。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还能见识到前世才有的一切,她前世的时候最喜欢跟小倩往帝都的小吃街跑,觉得那些小吃比大饭店的都要好吃。虽然眼前的摊贩都是古人,但也足以让她兴奋的了。 “我要吃这个。” “这个也很好吃的样子。” “我还要那个。” ... 苏纤绾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路上心花怒放,见着什么都想尝两口。 跟在她身后的秦礼沐一边忙着掏钱一边替苏纤绾拿着刚买的吃食,一脸宠溺的看着眼前欢天喜地的苏纤绾。 看来他这次带苏纤绾出宫的主意是对的,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看见过如此明媚灿烂的苏纤绾了,若是能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七郎,你不吃吗?” 苏纤绾嘴里塞着糕点,含糊的说道。 在宫里这两个月她真是憋疯了,处处要守着规矩,太累了,果然还是宫外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适合自己。 “你看我哪儿还有手吃东西。” 秦礼沐语带抱怨的说道。 苏纤绾看着秦礼沐怀中大包小包的吃食,思索了一下,然后从手里的糕点袋里拿出一块糕点递到秦礼沐的嘴边,秦礼沐含笑将糕点吃进了嘴里。 “好吃吗?” 苏纤绾一脸期待的看着秦礼沐。 “好吃啊!你喂的特别好吃。” 秦礼沐眉目含笑的说道。 “真讨厌!” 苏纤绾面色一恼,转身便往另一个摊位走去。 忽然秦礼沐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朝百味街旁边的一处巷子走去,急忙唤道, “绾儿,你快看那人!” 苏纤绾闻声朝秦礼沐示意的方向看去,疑声道, “那不是‘留仙楼’的玉娘嘛?” 玉娘的身高颇高,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十分扎眼,她走的颇为着急,一看就是有要紧的事。 “她怎么会在这里?” 苏纤绾疑惑不解的问道, “这个时间应该是‘留仙楼’最忙碌的时候,她不在‘留仙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礼沐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然后悄声对苏纤绾说道, “你要想知道为什么,咱们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 秦礼沐和苏纤绾快步跟了上去,进入巷子后,却不见玉娘的身影,苏纤绾看了一眼周围的建筑,很是简陋的模样。 正好有一名提着篮子的妇人经过他们身旁,苏纤绾连忙拉住那位妇人,面带笑意的开口问道, “不好意思,这位大姐,你可看见刚刚有一名个子很高,胖胖的女子走了进来?” 妇人想了一下,有些不屑的说道, “你们说的是不是玉娘?” “对!没错!” 苏纤绾高兴的说道, “你可有看见她?” “喏!那不就是她的家!” 妇人朝左手边第二个院子努了努嘴,不耐烦的开口说道。 “这就是她家?” 苏纤绾看了一眼简破不堪的小院,将信将疑的问道, “这位大姐,我说的可是‘留仙楼’的厨王玉娘,你可有弄错?” 苏纤绾实在不敢相信玉娘会住在这种地方,以她月俸百两的收入,完可以租下一个很好的院落,就算是买也是绝对买的起的,可是她怎么会住在这么破败的地方? “什么厨王,不就是个做饭的?” 妇人一脸嫌弃的说道,然后打量起苏纤绾和秦礼沐,开口问道, “一看你们两位就是贵人,怎么?你们是来找那个扫把星的?我可跟你们说,谁沾到她都是一个晦气。” 苏纤绾最讨厌这种长舌妇,明明自己也是女人,还看不起女人,于是面带怒色的刚想争辩两句。 秦礼沐连忙拉了一把苏纤绾的衣袖,将她扯到了身后,然后从腰间掏出一锭碎银子,在那妇人面前晃了晃,含笑说道, “你可认得这是什么?想要吗?” “认得!自然是认得的!” 妇人立刻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的说道, “这位公子有事尽管吩咐!” “你只要将你知道的所有有关这玉娘的事情告诉我们,这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秦礼沐幽幽的开口说道。 “她啊!就是个克夫克子的扫把星!我听说的啊,她怀孕的时候她家男人就病死了,后来她生下了一个女儿,没想到这女孩竟然是个傻子,这不她夫家的二叔嫌她晦气,就把她和女儿一起赶了出来。” 妇人翻了一个白眼,语气十分鄙夷的说道, “她的脾气还不好,总是跟街坊吵架,有时候还跟街坊动手呢!这周围的邻居没有一个跟她处的来的!” 嘭... 玉娘家的院门在这时被用力的打开,只见玉娘拿着扫帚冲了出来,举着扫把对着那妇人就大声嚷道, “老娘看你舌头又痒了,看来上次收拾的你还不够啊!” 132:难言之隐 玉娘抄起扫帚就朝妇人砸去,秦礼沐眼疾手快的将苏纤绾一把搂到了怀里,那名妇人见状抢过秦礼沐手中的碎银子就往巷口跑去... “有种你别跑啊!” 玉娘插着腰站在那儿叫嚷道。 “你就是扫把星,我又没说错!” 那妇人跑到了巷子口,觉得是安距离了,不服气的又嚷了一句。 “你别跑!” 玉娘恼羞成怒作势就要往巷口追去... 秦礼沐和苏纤绾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娘...” 一声微弱轻唤声从苏纤绾的身后响起,苏纤绾扭头寻声而去,只看见一名面色苍白,身体瘦弱,大约五六岁的女孩怯生生的站在玉娘家的院门口。 玉娘赶紧走回了院门口,蹲下身抚摸了一下女孩有些散乱的辫子,眼眸温柔的轻声说道, “冰儿,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娘一会儿给你做饭吃。” 这个叫冰儿的小女孩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朝院子里走去。 玉娘看着女孩走了进去才缓缓站起了身,然后走到秦礼沐和苏纤绾的面前,有些警惕的开口问道, “公子和夫人怎么会道这种地方来?” “我和我家相公只是在这‘百味街’吃些东西,恰巧看见了你,原本想来跟你打个招呼。” 苏纤绾赶紧解释道。 “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应该是公子和夫人应该来的地方。” 玉娘冷冷的说道,说完便弯腰捡起刚刚扔出去的扫帚转身就朝院门口走去。 “我听说你女儿生病了,我略懂些医术,能否让我看看?” 苏纤绾连忙说道。 如果刚刚那名妇人说的都是真的,那这玉娘的身世还真是让人唏嘘。 但是苏纤绾知道,越是这样的人,越不喜欢将自己的伤痛袒露人前,他们只会自己悄悄躲起来,暗自疗伤,拼了性命也要维护好自己心中最后的一点儿尊严。 “我女儿的病是看不好的,上京城内所有的大夫都看过了。” 玉娘头也没回的淡淡的开口说道。 “别人治不好,我家娘子或许可以呢?” 秦礼沐突然开口说道, “你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 苏纤绾看了一眼秦礼沐,秦礼沐朝她扯开嘴角,笑了笑。 玉娘的脚步果然停了下来,扭头朝秦礼沐和苏纤绾看来,接着轻叹一口气道, “那就请公子和夫人进来吧!” 苏纤绾和秦礼沐迈进院子,院子虽然简陋,但是打理的井井有条,院子里还栽种了许多鲜花,这些鲜花为这座院落增添了些许生机。 苏纤绾和秦礼沐迈步进了房屋,屋内只点了一盏煤油灯,昏暗无比。虽然屋内的家具很少,但打扫的很是干净。 而那名叫冰儿的女孩,安安静静的坐在床上玩着一个很旧的布老虎。 “公子,夫人,家里穷,让你们见笑了。” 玉娘搬来一张凳子放在秦礼沐和苏纤绾的面前,用抹布擦了擦凳子上并没有的灰尘,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家里只有一张凳子,只能委屈夫人坐在床上了。” “无妨!” 苏纤绾柔声说道,然后坐在床榻边,秦礼沐丝毫不在意的坐在凳子上。 “你叫冰儿对不对?” 苏纤绾低头跟小女孩套起了近乎。 冰儿并没有理会苏纤绾,只顾着玩手里的布老虎,苏纤绾也不气垒,继续开口说道, “这不老虎真好看,它是冰儿的好朋友嘛?” 冰儿愣了一下,等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看着苏纤绾,只说了一个字, “娘!” “冰儿,不许没礼貌,要叫夫人。” 玉娘轻声斥道。 冰儿闻声有些委屈,眼中开始闪着泪花。 苏纤绾连忙柔声安抚道, “冰儿不是在叫我‘娘’,冰儿的意思是这个布老虎是你娘给你做的对嘛?” 冰儿看着苏纤绾,含着泪点了点头。 “冰儿真乖!” 苏纤绾含笑夸赞道, “冰儿,能不能把手伸出来,让我给你把把脉?” 冰儿闻言有些惊慌的往床里缩了缩,玉娘轻叹一口气道, “夫人,不要介意,她从小就被各种大夫把脉,所以害怕有人给她把脉。” 苏纤绾低头沉思了一下,眉眼含笑的说道, “冰儿,我不是大夫,我是你娘的朋友,只是把把脉,不会给你开那些苦药吃的。我保证!” 苏纤绾以前在医院实习,被分到了儿科,她很明白小孩子都不愿意看病,一见到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就会哭闹,大多数是因为不想吃药打针。所以她判断冰儿抗拒诊脉的原因是不想喝药。 冰儿听到苏纤绾如此说,果然懦懦的将手伸到了苏纤绾面前,玉娘见到这种情形,心中惊喜,以前她每次带冰儿看大夫,冰儿都会哭闹不止,没想到冰儿竟然会这么听苏纤绾话。 秦礼沐看着眼前的一幕,脑海中开始思索,是不是应该赶紧让苏纤绾生个孩子出来玩玩。 苏纤绾替冰儿诊完脉,站起身走到玉娘的身边,悄声说道, “我们去院子说吧!” 玉娘跟着苏纤绾走到院子内,苏纤绾面带沉色的说道, “玉娘,恕我直言,冰儿的病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 “我知道,所有大夫都是这么说的。” 玉娘眼眸微暗,语带伤感的说道, “冰儿今年八岁了。大夫都说她最多只能活到十岁,如果想要续命,必须每日服用人参汤,但也最多保她不超过二十岁。” 苏纤绾刚刚诊完脉已经知道了冰儿的病叫‘五迟五软’,也就是先天性的生长发育障碍,患儿通常的病症是立迟、行迟、语迟、发迟、齿迟、头项软、口软、手软、足软、肌肉软等。 这冰儿今年八岁,可外表却只有五六岁孩子的样子,说话表达也是迟钝,难怪刚刚那妇人会说冰儿是傻子。不过好在这些年冰儿被玉娘照顾的不错,病症没有那么严重,智力没有受损。 苏纤绾也终于明白为何玉娘每个月的月俸百两,日子过得还如此清贫,原来挣的钱都被拿去买人参给冰儿续命了。 133:恻隐之心 “玉娘,你也不要太过伤心。别的大夫没有办法,我或许有办法!” 苏纤绾安慰道。 “夫人能治好冰儿的病?” 玉娘欣喜万分的说道。 “这是病是天生的,彻底治好是不可能的。” 苏纤绾轻叹一口气,摇了摇头说道, “不过我可以让她活着,寿终正寝应该没有问题。只是嫁人生子恐怕是不行的。” ‘噗通’... 玉娘直接跪倒在苏纤绾的面前,泪水涟涟的说道, “只要能让她活着,我便无憾了!多谢夫人的大恩大德,玉娘铭记夫人的恩德,今生报不完的来生必定做牛做马的报答的夫人。” “你快起来!” 苏纤绾连忙弯腰想扶起玉娘,奈何玉娘的身体过于沉重,用了几次力都没有拉起她来,只得蹲下身来。 “只是...” 玉娘跪在地上,踌躇了一下开口问道, “所有的大夫都说没有办法?夫人有何把握?” 苏纤绾莞尔一笑,凑在玉娘的耳边悄声说道, “你可听过药王世家的名号?” “夫人说的可是药王谷孙家?” 玉娘惊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她自然是知道的,整个大显谁不知道药王谷孙家,只是孙家人虽然也在外坐诊替人看病,但是行踪却是飘忽不定。没想到眼前这位夫人竟然跟药王谷有关,如果是这样,那冰儿的病不就有希望了。 “嘘!” 苏纤绾将食指放在嘴唇,悄声嘱咐道, “这是秘密,万不可对人说,特别是里面的哪位!” 玉娘愣愣的点了点头,她有些听不明白了,这夫人和里面那位公子不是夫妻嘛?难道连那位公子都不知道夫人的身份?不过既然夫人嘱咐了要保密,她一定会守口如瓶的,这可是关系到冰儿性命的大事。 “娘...” 秦礼沐牵着冰儿站在房门口,怯怯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玉娘和蹲在地上的苏纤绾,手里还拿着一块糕点。 玉娘连忙站起身走到了冰儿身边蹲了下来,替冰儿擦了擦嘴边残留的糕点残渣,柔声问道, “你哪儿来的糕点?” 冰儿抬头看了一看秦礼沐,秦礼沐眸光轻柔的看了一眼冰儿,对着玉娘解释道, “你们出来后,她就一直盯着我手里的糕点,我看她可能是饿了,就把刚刚买的糕点给她吃了。” “你有没有说谢谢?娘教过你要懂礼貌的呢?” 玉娘轻声对冰儿说道。 冰儿有抬头看了一眼秦礼沐,轻声蹦出一个字, “谢...” “不客气!冰儿真乖!” 秦礼沐摸了摸冰儿的头顶,然后对苏纤绾说道,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要去看花灯呢!” “哎呀!真不好意思!” 玉娘起身对着苏纤绾和秦礼沐说道, “耽误你们的时间了,看天色花灯应该已经点亮了,公子和夫人快些去吧!” “那好吧!我们就先走了!”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玉娘,你等我回去想想该怎么医治,回头我会派人过来的。” “那就有劳夫人了,我送你们出去吧!” 玉娘低头对冰儿说道, “冰儿,你回屋等着娘亲,娘亲送完这位公子和夫人就回来给你做饭。” 冰儿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自己回到了屋内。 “玉娘,平日里你要去留仙楼开工,冰儿一个人在家嘛?” 苏纤绾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你的家人呢?” “我的爹娘已经过世了,家里的亲戚早就不来往了,我的相公八年前就已经病死了,小叔子想霸占产业,就将我和冰儿赶出了家。” 玉娘淡淡的说道。 苏纤绾看着玉娘在说自己的事情时就像再说别人的事一般,心中感慨,难怪玉娘待人接物如此那般粗野无礼,女人为母则刚,特别还是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她若不坚强,谁来保护她,又有谁来保护她的女儿。 玉娘见苏纤绾没有说话,于是接着含笑说道, “夫人无需为我们母女担心,留仙楼的月俸足够我们母女过日子了。我还请了一个张妈,平日里她替我照顾冰儿直到我收工回家。今儿张妈家里临时有事,请人去店里通知我,我也是临时赶回来的,这不才遇到了公子和夫人,不过幸好我回来了,不然怎么会遇见夫人。” “有缘千里来相会!”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要不是因为你在留仙楼做大厨,我也不会认识你啊!” “夫人说的是!都是缘分!” 玉娘微微一施礼,开口说道, “玉娘就送公子和夫人到这个巷子口了。” “嗯!你快回去吧!别让冰儿等着急了!” 苏纤绾微微一笑,开口催促道。 玉娘转身朝巷子里走去,苏纤绾看着玉娘的背影,感慨的说道, “这母女俩真可怜!” “她们以前是可怜,但是她们遇见娘子就不可怜啦!” 秦礼沐幽幽的开口说道。 “为什么遇见我就不可怜了?” 苏纤绾的眸光投向秦礼沐,疑惑的问道,刚刚秦礼沐为什么会对玉娘说她能治冰儿的病?他虽然知道自己会医术,但是却不清楚她的医术到底如何!难道... “娘子,才出来一天,你怎么就忘了自己是皇后啊!” 秦礼沐凑到苏纤绾的耳边悄声说道,然后拉起苏纤绾的走,朝‘百味街’的北口走去, “好啦!快走吧!不然待会人多起来,就没有好位置看花灯和灯船了!” “马车不是停在那边嘛?” 苏纤绾见秦礼沐带她朝相反的方向走去,疑惑的问道。 “北边可以直接到湖边,走路就行,不用坐马车。” 秦礼沐耐心的解释道。 ————— 大显的疆土很辽阔也很富庶,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大显交通运输很方便,不仅陆路宽敞,水路更是便捷。 大显的江河湖泊很多,几乎每座城市会有湖泊,有湖泊自然就有形成湖泊的江河,江河的源头是东海,东海的海水进入大显后就淡化了,然后分流到各个城池。 大显工部的水利工程也很强大,所以水上交通尤为发达,每条河流都可以容纳大型船只,每个城池都设有数十个码头,方便货船的停靠。 134:集贤聚雅 横穿上京城的河流叫庆河,庆河的河水经过上京城的时候也形成了一个湖泊——‘若胜湖’。 若胜湖分别设有东南西北四个码头,皇宫位于若胜湖的东边,沉郡王的留仙楼就在若胜湖的西码头旁边。而百味街则在若胜湖的南边。 秦礼沐带着苏纤绾从百味街的北口出来再走上一炷香的时间就来到了若胜湖的南码头。 苏纤绾和秦礼沐此时已经淹没在人群中了,要不是秦礼沐牢牢的拉着苏纤绾的手,估计早就被人流冲散了。 “七郎,我们不是要去看花灯嘛?” 苏纤绾气喘吁吁的说道, “怎么来到了码头上?” “街上的花灯自然是好看的,可是我听说每年七夕看花灯最好的地方却是这若胜湖中的小岛上。” 秦礼沐回头对着苏纤绾兴奋的解释道, “每年的七夕除了有情人会出来游玩,更是文人雅士不可能错过的才艺比试。我还听说,谁要是能拔得头筹还有很好的彩头,去年的彩头是黄玉七宝瓶,不知道今年的彩头会是什么?我想将那彩头赢来送与你。” 秦礼沐说话的声音颇大,周围的人听见他的话,好似今年的彩头他志在必得一样,于是大家纷纷投来鄙视的目光。 就连苏纤绾听着这话都很无语,皇宫里什么宝物没有,还费劲巴拉的夺什么彩头,但是她看着秦礼沐如此兴奋的模样,也不好搅扰他的兴致,只得开口说道, “那就祝七郎旗开得胜。” “有娘子的鼓励,我肯定能一举拔得头筹。” 秦礼沐这句毫不谦虚的话刚说出口,身边鄙视的目光更加多了几分。 ————— 若胜湖的中央有一个小岛——静仙岛。 原来这个小岛很荒芜,那个时候先帝还在位,沉郡王秦礼沉看中了这座小岛,然后奏请先帝想要将此岛拿来使用。 但是大显的国法明明白白写着,大显境内除了皇宫归秦氏私产外,剩余的每一寸土地都归国家所有,任何人不得据为己有,但是可以花银子租用。 所以即使皇帝想在皇宫以外的地方修建行宫也是要花银子租地的。 于是沉郡王以每年白银十万两的天价将此岛租了下来,取了‘静仙岛’这个名字,寓意宁静致远、远离喧嚣纷扰。 当初沉郡王花了这么多银子租下这个小岛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这么一个不起眼的破岛,租下来有什么用,这不是很明显是个亏本的买卖嘛! 沉郡王知道大家想看他的笑话,既不生气更不解释,只是请来能工巧匠开始在这静仙岛上盖起了楼宇。 楼宇的建造完按照皇家园林的建造,但是却比皇家园林的规格要低上一些,他这么做既可以将楼宇建的精美绝伦又可以堵住那些御史的嘴。 楼宇建好后,里面的亭台楼阁、雕栏玉砌、假山花园,应有尽有。沉郡王给这上面的楼宇起名为‘集贤聚雅阁’,然后对外宣称这里免费对天下的文人雅士开放,还请了好几位文学大儒坐镇于此,可以让文人雅士提问学习,以文会友。 沉郡王将开幕典礼的日子选在科举考试的前一个月,一时间让所以赴京赶考的学子趋之若鹜,‘集贤聚雅阁’的名声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口耳相传,天下皆知。 但是‘集贤聚雅阁’开业的第二年,沉郡王突然对所有人说‘集贤聚雅阁’要改一改规矩,从此以后不再免费对外开放,每位登岛的文人需要支付一两的茶水费才可以进入,住宿的话则每人需要十两,但是如果可以答对三道题就可以免茶水费和住宿费。 消息一出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所有人都炸了,闹得那是满城风雨,大家都在骂沉郡王仗着皇子的身份公然敛财,贪婪自私。 一时间惹得流言四起,文官御史也纷纷向先帝上奏折弹劾沉郡王,先帝没有办法,只能亲自过问此事,而沉郡王却对先帝说, “儿臣会花那么多钱租下这个小岛,又请能工巧匠花了那么多心思建造楼宇,还给这楼宇取名‘集贤聚雅阁’,就是希望天下的文人雅士能聚在这里,以文会友,寻觅知音。但是这天下有太多人打着文人的幌子,心中却无半点墨水,儿臣就是想告诉大家只有真正的文人雅士才配住进我的‘集贤聚雅阁’。而且儿臣请的是才名仅次于玄柒老先生的言墨老先生出的题,只要能答对这三道题的人自然就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并没有辱没斯文。” 此话一出,原来还闹事的人纷纷闭了嘴,不敢再多质疑一句话。 是啊!沉郡王从来也没有说每个人都要收钱,能答对言墨老先生出的三道题的人必定是才华横溢的,这样的人当然有资格免费进入‘集贤聚雅阁’。而那些自恃有才却没有真才实学的人自然是应该花钱进入的。谁要是再闹事,不就是等于向天下人说自己没有才华嘛? 这桩风波以后,‘集贤聚雅阁’的名声更加响亮,慕名而来的人也比之前多上数倍,而那些答不上题又想进去住宿的人都会乖乖将银子奉上,但是沉郡王也不落那些答不上问题的人的面子,从来不当面收钱,只在每张茶座底下和房间的床底下放有一个小木箱,大家凭自觉缴费,那些答不上题的人哪里好意思逃单,都是趁人不备将银子放进去。 一年以后,沉郡王核算‘集贤聚雅阁’的利润,发现竟然有二十万两之多,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小瞧沉郡王挣钱的能力。 要登上‘静仙岛’自然只能靠小船,需要雇佣船夫摇浆划船才能抵达,往返一趟要半个时辰。 平日里若胜湖的每个码头都停靠着数十艘小船,花了银子雇了船夫,船夫自然会载客过去,只是今日南码头的人却异常的多,显得拥挤不堪,秦礼沐和苏纤绾好不容易挤到前面,却听见似乎有人在争吵... 135:猜谜登船 “你这老头怎么回事?我都说出双倍的船资,你怎么还不让我上船?” “他出双倍,我出三倍!” ... 苏纤绾凑上前一看,原来整个码头只有一艘小船停靠在码头边,想必其他的船只已经划去静仙岛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而这艘船的船夫是一个老头,一身粗布麻衣,大晚上的头上还戴着斗笠,看不清长相。 “你们这些人,天天嘴里就是钱钱钱,以为有几个臭钱了不起嘛?” 老船夫坐在船头,头也不抬的沉声道, “我也没有说不载你们过去,是你们自己答不出我的问题。我有言在先,只有答对我出的三个字谜的人,我才会载他过去。” “你那什么破字谜,那么难猜!” 一个衣着华贵,油头大耳的胖男人抱怨道。 “猜不出来证明你自己蠢笨如猪。” 老船夫语带讥笑的说道,“你连我的问题都答不上来,还妄想去‘集贤聚雅阁’?怕是掏银子才能进去吧!” 老船夫的这番话一出,周围围观的人群爆发出哄堂大笑。 “你...” 胖男人脸色涨红,一时语塞。 “钱兄,咱们别跟这种人计较,有失身份。大不了我们去东码头或西码头坐船!” 跟胖男人结伴而行的瘦男人开口劝慰道。 “现在再去东码头或西码头,也要一炷香的时间,等到了‘集贤聚雅阁’也没好位置了。” 胖男人苦着一张脸的说道。 “那就没办法了!” 瘦男人无奈的摊手道, “不如等一等吧!” ...... 难怪这码头人聚集的这么多,原来是没有船只去静仙岛,唯一的船只还不肯载人。 苏纤绾扯了扯秦礼沐的衣袖,低声问道, “现在怎么办?咱们还去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这船夫又没说不去,不就是三个字谜嘛!我去试试!” 秦礼沐含笑安慰道。 只见秦礼沐走上前,对着老船夫一拱手道, “这位老人家,我是刚过来的,能否再将你的三个字谜说一遍,晚辈想试试,或许可以猜出来。” 老船夫闻言轻轻掀起斗笠,看了一眼秦礼沐,然后又将斗笠放下,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那你听好了。” “第一个谜语是‘一半满,一半空’,猜一个字。” “第二个谜语是‘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还是猜一个字。” “第三个谜语是‘一二三四五六七九十’,依旧是猜一个字。” 老船夫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群便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大多数人都是摇头叹息。 难!真的是难! “怎么样?难吧!” 老船夫有些得意的说道, “我虽然只是个船夫,每天送客接客的讨生活,可是今儿是七夕,我也风雅一回儿。” 苏纤绾将三个谜语细细的想了一遍,半点头绪也没有,于是朝秦礼沐看去,只见秦礼沐蹙眉沉思,样子很是严肃。 苏纤绾扯了扯秦礼沐的衣袖,轻声说道, “要不就算了吧!我们也等别的船只吧!” “怎么?你不相信你相公的才学?” 秦礼沐扯开嘴角笑了起来, “你放心,我们马上就可以上船了。” “这位公子,大话谁都会说,要真能猜出来才算真本事!” 老船夫听见了秦礼沐的话,语带不屑的说道。 秦礼沐笑而不言,蹲下身子对着老船夫招手,示意他靠近些。老船夫犹豫了一下,将身子挪到了秦礼沐的面前,秦礼沐凑在老船夫耳边低语了起来。 秦礼沐说完后微笑着看着老船夫,老船夫愣了一愣,既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公子才思敏捷,请上船。” 众人一片哗然!什么!这位公子居然都答对了!这怎么可能?从傍晚到现在,没有一个人能答对这三道字谜。这位公子才思索了片刻竟然答对了所有问题。 “他真的答对了?”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胖男人不相信的问道, “莫不是他许了你好处吧?” “我说他答对了就是答对了!” 老船夫一脸怒容的斥声道, “自己蠢还不许别人聪明?你看你脑满肠肥的样子,一定是猪脑补多了。” 哈哈哈哈哈... 围观的群众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就连苏纤绾也跟着轻笑起来,这老船夫虽然脾气古怪,但是怼人的本事真是厉害。 “你一个船夫居然如此羞辱我!你知道我是谁嘛?” 胖男人气的口鼻扭曲的嚷嚷道。 “你可知你得罪的是吏部尚书钱大人家的大公子!” 瘦男人在一旁狐假虎威的附和道。 吏部尚书?不就是钱仁德嘛?他是钱仁德的儿子? 秦礼沐闻声冷眼看着眼前的胖男人,钱仁德做事情马马虎虎,挺不受他待见的,奈何因为是先帝朝的臣子,自己登基不久,不好立刻处理。没想到他家的家教这么差,养的儿子居然如此不堪,想必平日也没少鱼肉百姓,如今看来是得让暗影卫查查这个钱仁德在背后到底做了多少缺德事了,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个吏部尚书了。 “吏部尚书?你就是皇子我也不怕你!” 老船夫一脸鄙视的嚷嚷道, “我就是一个船夫,风里来雨里去的辛苦撑船,挣点船资,按时交纳税银,你能把我怎么的?” “对啊!你这是仗势欺人!” “自己答不出来还怪别人?” “老人家你放心你要是有事,我们都去京兆尹府给你作证。” ... 这个世界最不缺的就是‘嫉富如仇’的人,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胖男人和瘦男人觉得面子过不去,灰溜溜的挤出了人群。 “公子,请上船吧!” 老船夫见那两人走了,微笑着说道。 “老人家,我是带我家娘子一起去看花灯的,能否也带上她?” 秦礼沐轻声请求道。 老船夫打量了一下苏纤绾,又想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也罢!今天是七夕,总不好叫公子一个人形单影只,那就请尊夫人一起上船吧!” 秦礼沐扶着苏纤绾的手坐进了船舱,码头上的围观群众爆发出排山倒海似的掌声。 136:世纪难题 老船夫站在船尾卖力摇着小船,小船摇摇晃晃的朝着‘静仙岛’驶去。 苏纤绾和秦礼沐坐在船舱中,苏纤绾开口问道, “七郎,刚刚的字谜你居然才花了那么短的时间都解出来了?”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你相公是谁!” 秦礼沐难得露出傲娇的表情,含笑说道。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三道字谜的谜底是什么?” 苏纤绾见他如此不谦虚,抽了抽嘴角,开口问道。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但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秦礼沐故意卖起了关子,趁机提出了要求。 “什么条件?” 苏纤绾蹙眉问道。 “你看我现在用的这个荷包还是我们成婚后你绣给我的,都已经用旧了。回去后你再给我绣一个荷包,我就告诉你谜底。” 秦礼沐眉目含笑的说道。 绣荷包?她哪里会绣什么荷包!不行,绝对不能让秦礼沐察觉出异样,于是苏纤绾轻叹一口气道, “我都许久不拿针线做女红了,绣功都退步了,七郎真的想要新荷包,不如让家中的绣娘给你绣一个就是了,七郎还是换一个条件吧!” “不换!我就想要一个新荷包!” 秦礼沐任性的说道, “你慢慢绣,我给你一年的时间,还不行嘛?就当做明年的七夕礼物吧!” “那...好吧!” 苏纤绾想了一下,咬着牙应承下来。 “一言为定!你不许假手于人,我要的荷包一针一线都必须得是你亲手绣的。” 秦礼沐一脸喜滋滋的说道。 “好!” 苏纤绾无奈的应承下来,开口催促道, “你别卖关子了,快将谜底告诉我吧!” “其实谜底很简单!字谜无非就是将字拆开再重新组合。” 秦礼沐微笑着说道, “你把手给我,我写给你看。” “第一个字谜是‘一半满,一半空。’将‘满’字和‘空’字分别拆开,再重新组合到一起,你说是什么字?” 秦礼沐拿起苏纤绾的手,将手掌摊开朝上,在她的手心里一边说着一边比划着。 秦礼沐指尖的温度瞬间由苏纤绾掌心的肌肤传递到大脑,痒痒的,麻麻的,苏纤绾不动声色的将手抽离,装作研究字谜的模样,恍然大悟道, “是‘江河’的‘江’字。” “对!就是‘江’字,是不是挺简单的!” 秦礼沐含笑说道。 “那第二道字谜呢?” 苏纤绾兴奋的催促道。 “第二道也很简单啊!” 秦礼沐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画时圆,写时方,有它暖,没它凉’就是太阳啊!也就是‘日’字。你看画太阳的时候是不是要画一个圆圈,而书写‘日’字却是方的,有阳光的照射会觉得暖和,没有阳光时又会觉得寒冷。” “真的哎!” 苏纤绾一脸惊喜的说道, “那‘一二三四五六七九十’呢?” “你想想这些数字里只缺哪个数字?” 秦礼沐含笑反问道。 “只缺八!” 苏纤绾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只’字少了‘八’字就是‘口’字啊!” 秦礼沐轻笑道。 “七郎今天若不是你在场,恐怕我是上不了这艘船的。” 苏纤绾感慨道。 “这下你相信我待会可以拔得头筹,赢得彩头送与你了吧!” 秦礼沐笑吟吟的说道。 “这位公子,我听说今晚的题可是言墨那个老家伙出的。” 老船夫突然开口说道, “自从有了这个‘集贤聚雅阁’,我就在这里撑船,一直都听说那老家伙性格乖张,从不出来见人,就会出些莫名其妙的题目难为人。” “既然言墨老先生性格乖张怎么会心甘情愿的坐镇这‘集贤聚雅阁’?” 苏纤绾疑惑不解的问道。 “还不是那老家伙自己笨,回答不上沉郡王的问题,就只能乖乖呆在这里咯?” 老船夫语带讥笑的说道。 “不知道是什么问题能将言墨老先生困在此处这么多年?” 秦礼沐饶有兴趣的问道。 “沉郡王给那老家伙出了一道题,题目是‘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 老船夫缓缓的开口说道, “你们说这算什么问题!” 苏纤绾闻言咋舌,这沉郡王太坏了,竟然出了一个这么富有哲理的问题,这个问题她曾经在前世也见过,从来都没有标准答案。恐怕连沉郡王自己都不知道标准答案是什么吧! “那如此说来,这言墨老先生这些年一直没答对过?” 苏纤绾试探的问道。 “答什么答!那老家伙害怕自己答错,丢面子,一直都没有敢去回复沉郡王。” 老船夫摇着浆,轻叹一口气道。 “其实我觉得这个问题很简单啊!” 苏纤绾不以为然的说道。 秦礼沐闻言面色一凛,凑到苏纤绾的耳边低语道, “这题不好答,你真的知道答案?” 苏纤绾对着秦礼沐嫣然一笑,眨了一下眼睛,暗示秦礼沐稍安勿躁。 “这位夫人你知道答案?” 老船夫迫不及待的问道。 “当然是知道啦!” 苏纤绾不紧不慢的说道。 “那你快说呀!” 老船夫心急火燎的问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纤绾故意卖起了关子。 “你只要告诉我,我可以完成你一个心愿。” 老船夫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说道。 “我有什么心愿需要你帮我完成的?” 苏纤绾含笑说道,难道让她说她想回到钢筋水泥的世界,这可能嘛? “你别小瞧人,你可知道我是谁?” 老船夫脱口而出道。 “我知道啊!” 苏纤绾突然停顿了一下,笑着说道, “你不就是一个船夫嘛!” 秦礼沐看着眼前的俩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难得苏纤绾有这么好的兴致,自己就不搅局了,他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靠在船舱里,看苏纤绾戏弄这老船夫。 “我...” 老船夫愣了一下,心中遽然一惊,刚刚太心急,差点泄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还好及时醒悟过来。 “没错!我就是一个船夫” 老船夫的语气和缓了下来, “莫不是这位夫人也同那些人一样看不起我们这种粗人?” 137:识破身份 “晚辈不敢!” 苏纤绾忽然话锋一转,微笑着说道, “这世上有谁敢看不起言墨老先生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船夫语带局促的说道。 “字面上的意思!” 苏纤绾从容不迫的说道, “我说言墨老先生,你每天装扮成船夫的样子在这若胜湖中撑船载客,你的日子过的是有多无聊?” “你...” 老船夫有些气馁的说道, “你为何认为我就是言墨?” “理由有两个。” 苏纤绾眉目含笑的说道, “第一,若你只是一个普通的船夫,必定是没什么学识的,那你是如何知道言墨老先生的?言墨老先生的才名遍天下,知道老先生威名的人无一不对老先生尊重礼敬,而你却直呼老先生为老家伙,普天之下除了老先生自己,还有谁会那么放肆不敬。” “我那是听往来的客人说起的。” 老船夫没有什么底气的狡辩道, “我一个粗人,叫他老家伙怎么了?难道他不老嘛?” “好,就算你是听客人说的,那我再来说一说第二个理由。” 苏纤绾见他还在嘴硬,继续说道, “当初沉郡王能请动言墨老先生坐镇这‘集贤聚雅阁’,让很多人都大吃一惊,但是却无人知道沉郡王是如何请动老先生的?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沉郡王给老先生出了一道题?并且连题目都知晓的一清二楚?老先生既然是那么要面子的人,又怎么会将此事到处宣扬?” “哎呀!我最喜欢吹牛,只是随便编了一个题目,想让你们觉得我知道的多。” 老船夫还在垂死挣扎的强辩道。 “不!你不是喜欢吹牛!” 苏纤绾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你是因为见我家相公能答对你的字谜,觉得我家相公聪明,想借他的脑子帮你想一想沉郡王出的那道题的答案。” ...... 小船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清风拂过水面的声音。 “罢了!老夫我在这若胜湖中撑船载客快六年了,没想到最后被一个女娃娃揭穿了身份。” 言墨将头上的斗笠摘了下来,丢在了甲板上,气馁的说道, “你们两夫妻还真是厉害,一个能猜出我的字谜,一个索性揭穿了我的身份,一点也不好玩。” “其实老先生掩藏的已经很好了,从外表看来毫无破绽,若不是你急于找到答案露出了破绽,我也不敢随便乱猜的。” 苏纤绾谦虚的说道,她猜字谜不在行,可是她擅长逻辑分析啊! “那你现在能告诉我正确答案了吧!” 言墨索性将船桨放下,坐在了船舱口。 “我把答案告诉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苏纤绾含笑说道, “这个世界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那你说你想要什么好处?” 言墨无奈的说道,既然有求于人,当然要摆出有求于人的姿态。 “我想进‘集贤聚雅阁’。” 苏纤绾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你们本来不就是要去‘集贤聚雅阁’的嘛?光明正大的进去就是了!” 言墨不解的说道。 “要进‘集贤聚雅阁’不是要答对你出的三道题嘛?老先生如此狡猾,出的题目必定也很狡猾。” 苏纤绾直截了当的说道。 “你这是作弊。” 言墨不疾不徐的说道, “再说你答不出我出的问题,花银子就是了,看你们夫妻的穿着,不像是付不出银子的样子。” “那你让我告诉你沉郡王出的那题的答案不也是作弊?” 苏纤绾毫不示弱的说道。 “那不一样,我想知道答案是想换取我的自由,而你只是为了省银子。” 言墨狡辩道。 “怎么不一样?不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苏纤绾不急不恼的说道。 “我说你这个夫人...罢了!罢了!都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言墨今天算是领教了。” 言墨像泄了气的皮球,从腰间摸出一块腰牌递给苏纤绾,无奈的说道, “我不能坏了我自己定的规矩,答案自然是不能说的。你拿着这个腰牌给门口的伙计看,他们都认得这块腰牌,自然就会让你进去了。” 苏纤绾接过腰牌,笑盈盈的塞进袖口。 “这下你总可以将答案告诉我了吧!” 言墨苦着一张脸说道。 “沉郡王的那道题根本就没有答案!” 苏纤绾一字一句的说道。 “你说什么?” 言墨不可思议的叫嚷起来, “怎么可能没有答案?” “确切的说是没有标准答案!” 苏纤绾欣然一笑道, “‘我是谁?我从哪儿来?我要到哪儿去?’原本就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每个人的答案都会不一样,但又不能说谁的答案对,谁的答案错。上千年的历史长河,而每个人的一生却只有短短数十载,融入到历史中就像是一粒尘埃,根本就微不足道,也就是说昨天已经成为过去,明天还在将来,我们应该活在当下,珍惜眼前的一切。老先生太过执着于问题本身,从而迷失了本心,与其说是沉郡王将你困在这里,还不如说是你自己将自己困在了这里。有舍才有得,也就是佛家说的,放下才得自在。” 苏纤绾这番宏篇大论说出口,震惊的不只是言墨,连秦礼沐都惊的目瞪口呆。 在这个以君威皇权为尊的时代,竟然有人能说出,每个人都是尘埃这种话。如此大逆不道,如此轻狂放肆,简直就是妖言惑众。 若说这番话的不是苏纤绾,恐怕此时已经身首异处了。这还是那个长在深闺,养在深宫的苏纤绾嘛? 他们自然不知道苏纤绾原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虽然她有苏皇后的记忆,但本身的思想言论依旧还是红旗下的苏纤绾。 “妙啊!果真是妙啊!” 言墨兴奋的就像是个孩子,手舞足蹈的说道, “夫人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老夫佩服!佩服啊!” 秦礼沐缓了缓心神,暂时扫去心中的疑惑,轻咳一声, “言墨老先生,时间也不早了,还是赶快将我和娘子送到静仙岛上吧!不然就赶不上今晚的七夕比试了。” 138:女宾止步 “对!对!对!” 言墨抑制住内心的激动,语带兴奋的说道, “老夫这就送你们上岸去!” 说完便又拿起了船桨,奋力的朝静仙岛划去,他终于可以离开困了他六年的地方了。 “娘子,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的,说不定我可以答出那三道题的!” 秦礼沐悄声在苏纤绾的耳边说道, “实在不行,大不了我们花银子呗!” “我当然相信七郎的才学可以解出那三道题,我这么做,只是想挫一挫这言墨的锐气。” 苏纤绾从袖口拿出腰牌把玩起来, “谁让他那么喜欢戏耍别人。” ————— 言墨摇着小船,将苏纤绾和秦礼沐送到了静仙岛上。 刚登上静仙岛,苏纤绾转身去寻言墨,就发现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言墨还真是急性子...” 苏纤绾叹笑一声道。 “其实言墨老先生的才学也是相当的好,与我和礼洹的恩师玄柒老先生不相上下,不过这言墨的脾气古怪、个性乖张、脾气急躁,所以世人更尊崇玄柒老先生一些。” 秦礼沐扯了扯嘴角说道。 “那沉郡王将他困在此处近六年,也是不容易的一件事。想必这言墨也是快被憋疯了,才会整日撑船载客打发日子。” 苏纤绾看向秦礼沐,有些担心的问道, “七郎,你说沉郡王若是知道是我解了他出的那道题,他会不会怪我啊?” “自然是不会的。” 秦礼沐笑着安慰道, “我想当初三哥会想出那样的题目,原本就没真的打算将老先生扣住,只是想借着老先生的名声打响‘集贤聚雅阁’的招牌而已,如今‘集贤聚雅阁’已经声名远播,有没有老先生坐镇也会客似云来。再说了,这‘集贤聚雅阁’还有别的大儒定期来坐镇的。” 苏纤绾和秦礼沐边说边走,一会儿就走到了‘集贤聚雅阁’的大门口,伙计见有客到,立刻迎了上去,客客气气的说道, “两位贵客,请止步。‘集贤聚雅阁’只招待男宾,从来不接待女客。” 然后指了指旁边树立的一个木牌,果然木牌上端端正正的写着四个大字:女宾止步。 什么?苏纤绾满脸疑惑的看向秦礼沐,秦礼沐耸了耸肩表示并不知情,他也是第一次来此处。 苏纤绾没有办法,只能拿出言墨刚刚给的腰牌递给伙计,伙计看了一眼腰牌,依旧客气的说道, “即使有此腰牌也只能让这位公子一人进入。这位夫人可以在‘静仙岛’的周围逛逛,岛上的四周也设有茶社。” 这言墨果然狡猾,明明知道‘集贤聚雅阁’的规矩,刚刚却不言明。 苏纤绾开始暗暗在心中骂了言墨千百遍。 而此时已经离开‘集贤聚雅阁’的言墨暗自窃喜, “自己答不出的问题却被一个女娃娃给解了,这个‘仇’必须要报,反正她上的了岛,却进不去里面。” 言墨得意的哼着小曲,忽然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今日是七夕,本公子自然是不会跟我家娘子分开的。” 秦礼沐面带不悦的沉声说道, “但是今日本公子也必须要进去。” 今天他带苏纤绾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带她看花灯和灯船的,岂有打道回府的道理。更何况,他还要夺得那彩头送与苏纤绾呢。 “这位公子,不要为难小的,这‘集贤聚雅阁’的规矩是我家主子定的,从来都没有破例过。” 伙计无奈的说道。 “本夫人觉得你家主人定的规矩不合理。” 苏纤绾笑盈盈的说道, “本夫人自然不会为难你,那就请这位小哥将你们管事的叫来吧!” 伙计打量了一下苏纤绾,虽然面上依旧客气,但其实心中颇为不屑,这‘集贤聚雅阁’开业至今,从来没有女子进入过,以前也不是没有豪门世家的夫人和小姐想进去,结果都没有得逞,这位夫人到底有何把握能进去? “那就请这位公子和夫人稍后,小的这就去请管事的。” 伙计恭敬的说道。 片刻后,管事跟着伙计走了出来,刚刚他已经听伙计将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心中已经想好如何去打发苏纤绾了,反正这套说辞百试百灵。 “这位公子和夫人,鄙人听说这位夫人想进‘集贤聚雅阁’?” 管事恭恭敬敬的说道, “可是‘集贤聚雅阁’从来没有招待过女宾,连我家主子的夫人都没有来过。男女有别,还请夫人自重!” 这话虽然听上去客气,但却是十分难听的。以前那些想进去的夫人和小姐,一听这话都羞的面红耳赤,立马落荒而逃,从无例外。 果然此话一出,苏纤绾怒色浮上面庞,但她却不会向那些夫人和小姐一样掉头就走,别人羞辱你,最好的办法不是逃跑,而是要怼回去。 “自重?这位管事为何认为本夫人想进‘集贤聚雅阁’就是不自重?” 苏纤绾的言语冷冽如冰,眼眸似有一阵寒霜敷上。 “鄙人瞧这位夫人衣着不凡,想必也是出自大家,难道不懂‘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的礼仪规矩嘛?” 管事一脸不屑的冷声道。 恰巧此时有一群文人雅士从码头处走了过来,看见苏纤绾正在跟管事理论,于是凑上前去看热闹。 “本夫人听闻集贤聚雅阁向来都是天下文人才子的汇集之地,没想到这管理集贤聚雅阁的人竟然如此粗俗不堪。当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苏纤绾见有人围观,语带讥笑的说道。 “这位夫人,你怎么可以出口伤人?” 管事的脸面挂不住,恼怒的说道。 “是你自己自取其辱!又怪的了谁?” 苏纤绾含笑说道。 “鄙人只是告诉这位夫人,这里向来不接待女客,这位夫人却口出恶言,你们大家来评评理吧!” 管事索性向围观的人群求助道。 “这位夫人,管事说的没错,我经常来这里,的确从来没有见过女客。” “这位夫人,不如你就在这静仙岛上逛逛也是不错的!” ... 139:妙题解困 有几位公子还算有礼貌的劝起苏纤绾来,只是那些言论,妥妥的都是典型的直男癌患者的想法。 现场那么多人,竟然无一人站出来替苏纤绾说话。 秦礼沐一言不发的看着苏纤绾,他知道如今的苏纤绾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些人的几句话就退缩,他也想看看今日苏纤绾会用什么方法进入这集贤聚雅阁。 “这位夫人,你可听见了?鄙人并没有诓骗你。” 管事有些得意的说道, “集贤聚雅阁是文人才子聚会的地方,不是女子该来的地方。” “管事,你既然说这集贤聚雅阁是文人才子聚会的地方,想必也是人才云集,本夫人还听说想要进这里必须得回答对三道题才能免费进入对吗?” 苏纤绾不急不恼的说道。 “那是自然,天下之人有谁不知!” 管事语带自豪的说道。 “那好!既然如此,本夫人这里有一道题,若是有谁能答对,本夫人立刻离开这静仙岛。若是无人能答,本夫人今日就要进去里面。” 苏纤绾的目光扫了一圈围观的男人们,不疾不徐的说道, “管事,你敢接受本夫人的挑战嘛?” “管事,本公子觉得这个挑战甚为有趣,你便应下吧!” “管事,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在场,肯定有人能答出来!” “对对对!管事,你就答应吧!” ...... 大家七嘴八舌的怂恿起了管事,这个世界从来都不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可是管事却不敢轻易应下,左右为难之际,苏纤绾突然幽幽的开了口, “真没想到掌管这集贤聚雅阁的管事竟然如此胆小,连一个女子的挑战都不敢应承。罢了,这集贤聚雅阁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本夫人也不稀罕进去。” 苏纤绾说完转身迈步就要离开,心里却暗暗数着数:一、二、三、四... ‘五’还没有数出口就听见背后的管事急声唤道, “这位夫人请留步!” 管事想了一下,区区一介女流之辈,能出多难的问题,若是今天就让她这么离开静仙岛,不就是砸了集贤聚雅阁的招牌,那他家主子岂不是要拿他问罪。于是管事咬着牙勉强开口说道, “那就请这位夫人出题吧!” 苏纤绾转过身,笑盈盈的走回刚刚的位置,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 “那你们所有人都听好了!本夫人要问的题目是‘这个世上是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 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 众人面面相觑,这算什么题目? 秦礼沐看着志在必得的苏纤绾,心中暗笑,他的绾儿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亏她能想出这么刁钻的问题。 “从现在开始,本夫人数到一百,若是你们在场的人答不出来,就算本夫人赢了。” 苏纤绾眸光盈盈的说道, “一、二、三...五十,五十一、五十二...九十八...” “当然是先有男人。”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名公子见时间快到了,一着急脱口而出道 “哦?既然这位公子说先有男人,那么就请问这位公子,男人又是从何而来?” 苏纤绾笑吟吟的朝回答者问道。 “难不成还是先有女人?” 另一名公子语带嘲讽的说道, “女人自己如何能生孩子?” 哈哈哈... 这名公子的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 此时,集贤聚雅阁的顶楼站着一个男人,嘴角微微上扬,俯视着门口所发生的一切... 此人正是沉郡王秦礼沉。 沉郡王中午收到留仙楼伙计的汇报,根据伙计对拿着他信物的那对夫妻的描述,他就猜想应该是秦礼沐带着苏纤绾偷偷出宫了。 今日是七夕,整个上京城都知道他这集贤聚雅阁是看花灯最好的地方,他就推测秦礼沐一定会带苏纤绾来这里。等了一晚上,果然将两人等来了。 一名伙计快步走到门口,凑到管事的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管事闻言脸色大变,连忙拱手对着苏纤绾说道, “这位夫人,此题甚为玄妙,鄙人愿赌服输,有请夫人进入阁内。” “管事,你先等等,我们还不知道正确答案呢!” 一名公子见管事这么痛快的认输,满脸不甘的叫唤道。 “这...” 管事的冷汗已经冒下来了,刚刚那名伙计来传沉郡王的命令,说是不得为难眼前的这两位,这两位是他请来的贵客。 “其实答案很简单,老天爷同时创造了男人和女人,若是只有男人或是只有女人,人不就没有办法繁衍下去,所以男人和女人缺一不可。” 苏纤绾从容不迫的说道, “但是你们这些人却看不起女人,那么请问,你们的母亲、妻子、女儿、姐妹,不都是女人嘛?” 众人闻言皆是大吃一惊,但是细细品来,似乎也有些道理。 “夫人,七夕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是赶快进去吧!” 管事满脸堆笑的说道。 苏纤绾知道仅仅凭她这番话就要改变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是不可能,这些人是被她的话暂时镇住而已,等回过味儿来,一定又要与她纠缠。 她的目的原本只是要进去而已,反正自己的气也出了,于是迈步就要往里面走去。 走到门口时,苏纤绾看了一眼刚刚那块‘女宾止步’的牌子,蹙眉冷声道, “管事,本夫人觉得你还是应该将那块牌子扔了,不要让人觉得这集贤聚雅阁是青楼妓院。” 管事闻言脸色变了一变,连忙挥手示意伙计赶快把木牌搬走。 苏纤绾进入集贤聚雅阁,一楼是大堂,已经坐满了前来一睹七夕比试的文人雅士,大伙儿看见苏纤绾皆是一愣,这是集贤聚雅阁自开业以来走进这里的第一位女子。于是众人开始对着苏纤绾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苏纤绾丝毫不在意这些人的目光,落落大方的与秦礼沐并肩而行。 掌事走在前面引路,将离主席台最近的一处座位腾出来给秦礼沐和苏纤绾就坐。 秦礼沐和苏纤绾刚刚落座就有伙计奉上了茶水和点心。 140:七夕礼物 不多一会儿,一名大儒某样的人走上了主席台,原本还人生嘈杂的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大儒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道, “欢迎大家前来这集贤聚雅阁相聚,今日是七夕,也是一年一度的比试大会,各位才子齐聚于此想必也是要一决高低,那老夫就不再多言了,现在就有请集贤聚雅阁的主人沉郡王为大家公布此次比试的题目。”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今年沉郡王竟然亲自来了,这集贤聚雅阁除了开业那天沉郡王来过,后来就没有再出现过,今日怎么会突然来了。 沉郡王在众人的掌声中走上了主席台,苏纤绾看向秦礼沐,秦礼沐似乎一点也不怕被沉郡王认出一般,依旧面带笑意的看着台上发生的一切。 “七郎,你不怕被沉郡王认出来嘛?” 苏纤绾压低声音问道。 “他早就知道我们会来此处,就是在这里等我们呢!” 秦礼沐一点都不奇怪的说道。 秦礼沐对沉郡王虽然不亲厚,但是也还算了解。 想当年沉郡王修建这集贤聚雅阁的时候,他也怀疑过他这三哥是不是想借此处招揽天下的文人学子,收买人心。但是自从这里建成以后沉郡王只出现过一次,从来不与这些文人学子接触,只是安安静静的做他的生意,看不出来一点问题。直到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他彻底放下了对沉郡王的戒心。 当初他与四皇子争皇位的时候,需要花费大量的银钱充当经费,就算他贵为皇子,但是俸禄也是有定数的。 四皇子的母妃是贵妃,家族地位显赫,在银钱上从来都很大方,所以当初四皇子的声望最高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而他的母妃虽然得先帝宠爱,但终究没有家族的势力支持,所以一直被四皇子压着,就在他和秦礼洹为了银钱的事焦头烂额的时候,他的王府突然收到一封匿名的信,信封上写明了让他亲自打开,他将信封打开后,里面只有一张银票,并且银票的数额还不小... 他和秦礼洹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这笔钱是谁给的,琢磨了半天,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先帝偷偷给的。 直到他登基后,再将此事仔细调查,发现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沉郡王。 只是这么多年了,沉郡王不提,他也就当不知道此事,但是却从心里记着沉郡王当年相助他的恩情。 所以只要沉郡王开口,但凡他能做的,从来也不推诿,而且沉郡王也很有分寸,朝廷的大事只要秦礼沐不说,他也从不过问,只是安心做他的生意,替秦礼沐打理好户部的银钱。 果然沉郡王走上主席台后首先看向了秦礼沐和苏纤绾这一桌,微微的颔首示意,秦礼沐也轻轻颔首回礼,而苏纤绾跟着微微一笑当做回礼。 接着沉郡王将目光转向众人,满面春风的说道, “各位今日光临本王这集贤聚雅阁,本王十分荣幸,今晚比试的奖品是本王从私库里寻出的一枚同心结。” 沉郡王的话音刚落,大堂中的文人雅士们就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什么?今晚的奖品只是一枚同心结,那还有什么意思?这沉郡王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静一静!静一静!” 管事见底下闹哄哄的,于是大声叫嚷道, “请大家让沉郡王把话说完再讨论也不迟。” “大家不要小看这枚同心结,这可是本王从北蒙商人手里购得的宝物,价值千金。” 沉郡王从伙计手里的托盘中拿出了这枚同心结,展示给大伙儿看,所有人听见这同心结价值千金立刻都住了嘴,什么同心结能价值千金。 “用来编织这同心结的绳子是由金甲虫的茧织就而成,金甲虫只生活在荒原沙漠地段,极为珍贵。而这金甲虫的茧天然就是金红色,还有夜光的功效,与夜明珠一样,所以这同心结在黑夜里也能熠熠生辉。” 沉郡王继续解释道, “这同心结的中间吊着的一颗金刚石也是透明的,世上只有这一颗,工匠将这颗金刚石切割的非常好,放在太阳底下能发出彩虹般的光芒。” 沉郡王的话音刚落,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难怪这同心结能价值千金。 金甲虫,一直只是记录在古籍中的东西,世人皆以为只是传说,没想到还真的有。 金刚石倒是常见,但是透明的金刚石还能散发出七彩的光芒,当真是稀世珍品了。 真不愧是富甲天下的沉郡王,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是价值千金的物件,在座的所有人完忘记刚刚的不屑一顾,各个伸长了脖子想仔细观赏这枚同心结,更有甚者已经迫不及待的跃跃欲试了。 苏纤绾看着这枚同心结,也是震惊的不行,金甲虫是什么她倒不清楚,但是那颗金刚石,她却认得,这不就是前世的钻石吗? 因为坐的离主席台很近,苏纤绾也看的很真切,这颗钻石足足有五克拉的大小,一点杂质也没有,成色和亮度也非常的好,切工也不差。这要是在现代,怎么也得值上千万啊! 秦礼沐看着苏纤绾目瞪口呆的样子,顿觉好笑,于是凑上前对着苏纤绾说道, “怎么?娘子很喜欢这枚同心结?” 苏纤绾只是机械的点点头,这不是废话嘛!哪有女人不喜欢钻石的,就是苏纤绾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也不可能不喜欢钻石啊!还记得前世的时候自己跟小倩逛街,每次路过珠宝店,她就会跟小倩说,一定要努力挣钱,将来有一天她一定要买一颗属于自己的钻石。 “行!既然娘子喜欢,今晚我一定会将这同心结赢来送与你。” 秦礼沐兴奋的说道。 苏纤绾听完秦礼沐这番话才转脸看向已经志在必得的秦礼沐,很想跟他说,钻石可不是能乱送的。 “那就请沉郡王快些公布今晚比试的试题吧!” 一名文人急不可待的催促道。 “没错!沉郡王请快说吧!” 众人随声附和道。 141:拔得头筹 “那好吧!今晚的试题依旧是由言墨老先生出的,但是试题还在言墨老先生手里,本王并不清楚。” 沉郡王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 “来人,现在就去将言墨老先生的试题拿来。” 管事领命朝后堂走去,片刻后便慌慌张张的回到了大堂,管事神色紧张的伏在沉郡王耳边低语了几句,又将一封信递到了沉郡王的手里,沉郡王打开信封扫了两眼,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苏纤绾在前排看的明白,恐怕此时言墨早就跑了,以言墨那个脾气,知道沉郡王‘利用’了他六年之久,估计那封信里也不会写什么好话。 底下的文人雅士见沉郡王迟迟不公布试题,便又开始躁动起来,哄闹声越来越大。 “大家稍安勿躁,言墨老先生突感不适,所以今晚比试的试题就由本王亲自来出,大家可有异议?” 沉郡王缓了缓心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开口说道。 什么?今晚的试题不是言墨老先生出的,这里的人基本都没有见过言墨老先生本尊,其实来参加比试是其一,其二便是想一睹老先生的风采。 只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沉郡王虽然不是大儒,但好歹也是这集贤聚雅阁的主人,由他亲自出题,大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更何况那同心结的彩头也是由沉郡王私人提供的,大家就更没有什么异议了。 “那就请沉郡王出题吧!” 一名文人起身作揖,恭恭敬敬的说道。 “今日既然是七夕,那就请在座的各位以七夕为题,作诗一首吧!” 沉郡王想了一下,缓缓的开口说道,让他临时想题,也没有更好的题可以想,只有用这种最普通的比试方式了。 虽然比试作诗没有什么新意,但也算是说的过去的,在座的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便也默认了这种方式。 “为了以示公允,本王将这个月坐镇集贤聚雅阁的两位大儒请过来,作为评判在座众人诗作的评委。” 沉郡王含笑说道,然后对着管事吩咐道, “你亲自去将王老先生和吴老先生请来大堂吧!” 管事领命再次往后堂走去,大堂的伙计给每张桌子送上了笔墨纸砚,方便大家将诗作书写在纸上。 苏纤绾从伙计手里接过笔墨纸砚,替秦礼沐将宣纸铺好,认真的研起了墨。 “七郎,你对作诗可有把握?” 苏纤绾不放心的问道。 “傻瓜,作诗是讲究意境的,今日是七夕,又有你相伴在侧,写一首与七夕相关的诗有何难的。” 秦礼沐眉目含笑的柔声道, “更何况有你在我的身旁,所有的时光都是最美好的,我自然是思如泉涌啦!” “那要依照七郎的意思,若是将来我不在你身边,你难道还不作诗了?” 苏纤绾轻笑一声,随口说道。 “因为在我的眼中,所有美好的事情都是因为你的出现。” 秦礼沐轻叹一口气,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既然来到我的生活中,我就从来都没有想过没有你的以后。” 秦礼沐这话是什么意思?‘你的出现’?是指苏皇后还是指自己,还是说秦礼沐发现了什么?不应该啊!自己已经很努力的在掩藏了,医术的问题也推到了药王谷孙家的身上,是哪里出了问题? 苏纤绾因为秦礼沐刚刚的那番话思绪早就飘远了,丝毫没有察觉到秦礼沐的诗早就写好交了上去。 “娘子,你怎么了?” 秦礼沐见苏纤绾在愣神,轻唤了一声。 “啊!” 苏纤绾缓过了神,勉强扯开嘴角笑了一笑道,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待会回去要将那同心结挂在寝室的什么地方。” “挂在床头呗!那样每天你睡前和睡醒都能看见,就能想起我了!” 秦礼沐含笑说道,仿佛那同心结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伙计将在场所有人的诗作收集齐交到了主席台上,沉郡王、王老先生以及吴老先生开始紧张的评选。 沉郡王在一摞诗作里草草的翻看着,一张宣纸上熟悉的笔记映入眼帘,他不懂声色的扫了一眼宣纸上的诗作,眉目舒展,好诗,再看了一眼底下的署名——素秦。 一炷香后,沉郡王缓缓起身,对着底下的众人宣布道, “经过本王与王、吴两位老先生商议后,本次七夕诗作比试的最佳作品已经评选出来了。” 苏纤绾听见要公布头名了,很紧张的看了一眼秦礼沐,却只见秦礼沐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摇着手中的折扇。而周围的其他人都跟她一样,一脸焦急的想知道结果。 “请问素秦素公子是哪位?” 沉郡王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些声音朝众人问道。 苏纤绾满脸透着欣喜的高举双手,高声应道, “是我家相公!” 秦礼沐不发一言的轻摇纸扇,满眼宠溺的看着兴奋的苏纤绾。 沉郡王从伙计手里的托盘中拿起了同心结,匆匆的走下了主席台,神色恭敬的将同心结递到了苏纤绾手里,苏纤绾满心欢喜的接过同心结,眼眸的余光瞄见秦礼沐还端坐在位子上,并未起身,于是轻踩了他的脚面一下,秦礼沐吃痛,双眉不自觉的轻蹙,只得缓缓的起身,收起折扇拱手道, “多谢沉郡王。” “素公子客气。” 沉郡王连忙回礼拱手道,然后弯腰压低声音, “皇上怎可以带着皇后私自出宫,外面多危险啊!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这就派护卫送你们回宫去。” 沉郡王直起身子,又恢复了原来的声调道, “素公子好才学,本王想请素公子与夫人一起宵夜,还请素公子赏脸。请素公子稍等片刻,本王去嘱咐几句便送素公子离岛。” 沉郡王说完便转身离开,周围的众人纷纷朝苏纤绾和秦礼沐这里投来羡慕的神情,这个素秦的运气也太好了吧!不仅赢得了头彩,还一跃成了沉郡王的座上宾,这是多少文人雅士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142:刺客暗杀 苏纤绾光顾着玩赏同心结,并没有发现周围的那些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秦礼沐拉起苏纤绾的手就朝大堂外走去,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为何走的这么急?” “再不走三哥就要送我们回宫了,他送我们回去不就是告诉所有人我们俩偷溜出宫了!” 秦礼沐低声解释道。 “啊!那就快走吧!” 苏纤绾闻言反应过来,走的比秦礼沐还要快上一分。 秦礼沐和苏纤绾快步走到了码头上,整个码头只有一艘小船停靠着,秦礼沐拉着苏纤绾就跳上了小船,吩咐船夫赶快划船。船夫赶紧拿起船杆撑离了码头。 苏纤绾坐在船舱里,气喘吁吁的说道, “我怎么感觉我们两个像是逃犯。”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再不走明天早上我就会被那群老头子唠叨死。” 秦礼沐无奈的说道。 “我都没来得及欣赏花灯呢!” 苏纤绾有些懊恼的说道,然后将手中的同心结递到秦礼沐的面前, “不过今晚不虚此行,这个同心结真好看,七郎,你快看,这编织同心结的绳线果然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同心结?” 秦礼沐接过同心结,喃喃自语道, “绾做同心结,花开并蒂莲。” “怎么?七郎的诗瘾还没有过够啊!” 苏纤绾含笑打趣道。 秦礼沐将同心结递给苏纤绾,苏纤绾伸出手接过同心结,就听见噗通一声,小船晃了两下,像是什么东西掉落水中。 秦礼沐闻声蹙眉,苏纤绾疑惑的问道, “这是什么声音?” 秦礼沐和苏纤绾赶紧起身走出了船舱,发现刚刚还在船尾撑船的船夫早就不见了踪影,湖面上泛起的圈圈涟漪还没有退散。 “船夫落水了嘛?” 苏纤绾语带着急的蹲下身子查看,秦礼沐赶紧将苏纤绾拉了起来。 “绾儿,你有没有发现这湖面也太安静了?” 秦礼沐警觉的盯着漆黑一片的湖面,莫名其妙的冒出了一句。 苏纤绾也意识到有些不太对劲了,这若胜湖一向都有游船,更何况今日还是七夕,现在的时辰也还算早,怎么这若胜湖的湖面除了他们的小船,其他的小船画舫一艘都看不见。 “那船夫不可能是自己落水,普通人落水一定会呼救,何况还是熟悉水性的船夫。” 秦礼沐已经意识到周围已经危机四伏,连忙对苏纤绾说道, “你快进船舱,千万不要出来。” “你自己也要小心。” 苏纤绾机械性的点了点头,只是忧心的嘱咐道,然后转身便走进了船舱里。 秦礼沐轻拍三下掌声,瞬间有几道黑影从天而降,稳稳的落在了甲板上,将秦礼沐护在中间。 苏纤绾惊讶不已,这些人大概就是秦礼沐口中的暗影卫了吧! “待会若有危险,首先护好皇后!” 秦礼沐冷静的吩咐道。 “诺!” 暗影卫齐齐应声道。 暗影卫的话音刚落,数十艘小船快速的靠近秦礼沐的小船。来人不发一言就亮了兵器齐齐的朝秦礼沐攻来。秦礼沐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便跃身应上了来人, 要说不害怕一定是假的,曾经生活在和平年代的苏纤绾哪里见过这种刀光剑影的场面。 来人到底是谁?她有一种直觉,这些人似乎一直在等待她和秦礼沐,可是她和秦礼沐是偷偷出宫的,知道的人并不多,他们的行踪是怎么泄露的? 苏纤绾偷偷朝外望去,暗影卫分为两拨,一拨跟随秦礼沐应付刺客,一拨还在船上保护着她。 坐在船舱里的苏纤绾忽然感觉小船剧烈的震动了一下,然后小船开始猛烈的摇晃起来,湖水也开始朝船舱中渗水,吓的苏纤绾惊声大叫,秦礼沐闻声一时走神,让刺客钻了空子,将秦礼沐踢落到他们的小船上,秦礼沐及时出招才避开刺客的招式。 护着苏纤绾的暗影卫连忙将苏纤绾拉出船舱,两个暗影卫架起苏纤绾的胳膊,跃身飞起想将她带离小船。 三人刚刚跃起,小船就炸开了,从湖中伸出一条绳索样的东西,直直的朝苏纤绾的方向射去,绳索将苏纤绾的双脚牢牢的困住,用力的将她往湖水中拽去... 其中暗影卫也发现了绳索,赶紧用手中的剑朝绳索砍去,连砍三刀,绳索纹丝未动。两名暗影卫死死的拉着苏纤绾的胳膊,奈何绳索的力量太强劲,苏纤绾还是被绳索拉进了湖水中... 噗通... 噗通、噗通... 接连三声落水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色中显得异常响亮,秦礼沐见状大惊失色,想摆脱刺客的攻势,此时的他似乎发现刺客并没有想要他的性命,而是在拖延他的脚步。 秦礼沐满身戾气,脸色阴鸷,眼眸更似有火光迸出,步步杀招,一连杀了两个刺客,可是刺客的人数不少,死死的阻止了秦礼沐营救苏纤绾的步伐。 跟着落水的暗影卫想潜下来救她,奈何苏纤绾落水后就迅速的往湖底坠去,他们俩人根本追不上苏纤绾。 不过还好刚刚落水的瞬间苏纤绾及时的屏住了呼吸。苏纤绾会游泳,但是那绳索缠住了脚踝,一时也用不上力,没办法朝湖面游去。于是苏纤绾伸手想解开脚踝上的绳索,挣扎了半天好不容易将脚上的绳索解开。 苏纤绾心中一喜,连忙奋力的朝湖面上游去,就在她似乎看见湖面的时候,忽然有一张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纤绾心中一惊,呛了一口水,那张脸...那张脸跟她的脸竟然一模一样,就像有人在她面前放了一面镜子... 那张脸竟然朝她笑了起来,但是那种笑意冷的心惊,寒的透骨... 是她闭气太久的幻觉嘛? 苏纤绾不管不顾的朝上游去,那张脸也跟了上来,突然举起一把匕首朝她的胸口狠狠的扎去,苏纤绾大惊失色的想避开,但是那把匕首还是扎中了她的肩头... 疼...好疼... 苏纤绾意识到那张脸不是幻觉,是真是存在的。因为疼痛,苏纤绾放松了呼吸,顿时感觉四肢无力,停止了动作,缓缓的朝湖底坠去... 143:生死营救 湖面上,秦礼沐依旧在跟刺客纠缠,只见不远处快速驶来了一艘大船,正是沉郡王的船只。 沉郡王刚刚嘱咐完事情出来就不见秦礼沐和苏纤绾,知道他们肯定借机跑了,于是连忙朝他们离开的方向追来。 紧赶慢赶的追到附近就听见了打斗声,沉郡王站在船头见到秦礼沐正在被刺客围攻,心中骇然,连忙命令所有护卫上前帮忙。 沉郡王的护卫也非等闲之辈,这些护卫有些是他花重金聘请的,有些则是他自己培养的,所以战斗力也不输暗影卫。 护卫们领命便部齐齐跃身上前帮助秦礼沐,与刺客恶战了起来。 有沉郡王的护卫相助,秦礼沐这才好不容易寻机脱身。 脱身后的秦礼沐,连忙跳进了湖中。 沉郡王见状眉头紧锁,苏纤绾呢?怎么只看到秦礼沐和暗影卫在迎战,却不见苏纤绾的身影,于是连忙朝湖面看去,隐约似乎看见破碎的小船残片,难道苏纤绾落水了?难怪秦礼沐要跳到湖中。 刺客见秦礼沐已经跳进湖中,见时机差不多了,也不再恋战,领头的刺客吹了一声口哨,刺客领命便部四散逃走,如墨的夜色是他们最好的掩藏屏障。 “穷寇莫追!” 沉郡王冷声吩咐道, “所有人部下水寻找一名女子。” 护卫们领命都扎进了湖水中。 秦礼沐在湖水中拼命的朝苏纤绾刚刚落水的方向潜去... “七郎,七郎,七郎...” 秦礼沐似乎感到左边有人在唤他,可是水里怎么可能听见声音呢?难道是幻觉?但是那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牵引着他的心绪。 秦礼沐正在迟疑时似乎看见一个人影在左边,心下一喜便朝左边奋力游去... 就在此时,他眼角的余光瞄见右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发亮,秦礼沐忽然想起那是苏纤绾那枚同心结所发出的光亮。 苏纤绾在右边! 秦礼沐心中大喜过望,连忙调转了方向朝右边游去。 游到近前一看,果然是苏纤绾。 只是苏纤绾身体的周围殷红一片,难道她受伤了,秦礼沐赶紧揽住苏纤绾的腰朝湖面奋力的游去。 苏纤绾的大脑因为缺氧已经陷入昏迷,但是她的潜意识隐约能感觉似乎有人来救她了,紧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礼沐快游到湖面的时候,暗影卫和沉郡王的护卫也发现了他,赶紧游过去,从秦礼沐手里接过苏纤绾,众人齐齐的游出了水面。 ————— 秦礼沐将苏纤绾放在沉郡王那艘大船的甲板上,焦急的轻唤道, “绾儿,绾儿,你能听见我说话嘛?” 苏纤绾静静的躺在那儿,双目紧闭,脸色惨白,一动也不动。 秦礼沐看着苏纤绾肩头还插着匕首,一向冷静的他如今也是有些慌乱,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沉郡王见状赶紧叫护卫拿来干净的巾帕,然后蹲在秦礼沐的身边悄声提醒道, “皇后娘娘应该是呛水引起的窒息,得赶紧让她把水吐出来才行。” 一语惊醒梦中人。 秦礼沐赶紧伸手朝苏纤绾的胸口按压下去,不想只是稍稍一用力,肩头的血就渗透了出来。 不行,这个办法行不通,苏纤绾的肩头有伤,牵一发而动身,按压胸口,只会影响到苏纤绾的伤势。 此刻秦礼沐眼眶血红,浑身散发着透骨的寒意。 他的心中却是自责不已,都是他没保护好绾儿,让她遭受如此罪过,他多么希望现在躺在这里的是他自己。 “皇上,快给皇后渡气,臣听说捏住鼻子渡气可以让溺水的人苏醒。” 沉郡王又轻声提议道。 秦礼沐也想起来这个说法,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眼下他已经急疯了,完忘记了救人的方式。 于是秦礼沐赶紧弯下腰伏下身子,将脸凑到苏纤绾脸庞前,伸手捏住她的鼻子,薄唇覆上苏纤绾已经有些发紫的嘴唇上,运了一股内力,缓缓送入苏纤绾的体内,输送了五次内力后,苏纤绾终于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将腹中的水呛吐了出来。 秦礼沐大喜过望,惊唤道, “绾儿,你醒醒啊!我是七郎,绾儿!绾儿!” 苏纤绾吐完水后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但是脸上恢复了一些血色,不像刚刚那样惨白了。 “皇上,现在得赶紧找大夫给娘娘医治了,不能再拖延了。” 沉郡王忧心忡忡的说道, “现在肯定是不能回皇宫了,不如去臣的府邸吧!” “不!离这里最近的是老九的府邸,去他那儿!” 秦礼沐冷声说道。 如今不仅要医治苏纤绾,还得找出那群刺客的来历,眼下他唯一能信任的只有秦礼洹了。 “好!就去老九的府邸。” 沉郡王没有丝毫犹疑的应道,然后将护卫拿来的巾帕递给了秦礼沐,轻声说道, “赶紧擦一擦,别着凉了!” 秦礼沐接过巾帕,淡淡的说道, “谢谢,三哥!” “你我是兄弟,何必言谢!” 沉郡王愣了一下,转而微笑着说道,然后转身就去吩咐朝离秦礼洹府邸最近的码头驶去。 —————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在秦礼洹的王府门口,沉郡王撩开帘子看了一眼,门口除了有两名守门的护卫,并没有别人。 “皇上,到老九的府邸了,臣去敲门吧!” 沉郡王朝秦礼沐轻声询问道。 “不必了!你还是别露面了。” 秦礼沐阴沉着一张脸说道, “我们下车后,你就赶快走吧!还有,今晚的事情朕不想传扬出去。” “臣明白!皇上自己也要小心!” 沉郡王早已习惯秦礼沐冷冰冰的样子,于是低声应道。 秦礼沐抱着苏纤绾下车后,沉郡王的马车就离开了秦礼洹的府邸。 暗影卫现身,护着秦礼沐走向王府门口... “什么人?” 王府门口的护卫发现了秦礼沐一行人,拔出腰间的佩剑,警惕的问道。 秦礼沐朝跟着的暗影卫微微点头示意,其中一名暗影卫走上前,从腰间掏出暗影卫专属的令牌给护卫看去。 144:何人所为 洹亲王王府的护卫认得那是暗影卫的令牌,暗影卫是皇上专属的护卫,从不轻易现身,又看了看眼前一行人的狼狈样,心中知道一定是有大事发生,赶紧毕恭毕敬拱手道, “请稍等,小的立刻进府禀报。” 片刻后,秦礼洹匆匆走了出来,看见秦礼沐抱着昏迷不醒的苏纤绾,心中骇然,这是出了什么事?苏纤绾怎么受伤了?于是连忙将秦礼沐迎进府门, “快!快进来!” 进入府门后,秦礼洹朝跟在身后的管家吩咐道, “快去找一间干净的上房,把府里的府医也请过去,再命人烧热水,找几身干净的衣服送过去。你亲自去办,不要假手他人。” “还有从现在开始,闭门谢客,加派护卫,禁止所有府中的下人进出。” 秦礼洹走了两步又沉声吩咐道。 “老奴明白!” 管家应声道,秦礼洹自从十五岁出宫开衙建府的时候,他就是这王府的管家,所以也是认得秦礼沐的,刚刚看见秦礼沐他也是吓了一跳,知道必定是出了大事情,所以也不敢怠慢。 秦礼洹带着秦礼沐走到了王府中一处幽静的院落里,进入房间,秦礼沐轻轻的将苏纤绾放在了床榻上,秦礼洹吩咐丫鬟给苏纤绾换掉湿漉漉的衣裙。 “你们轻一点,不方便脱就用剪刀剪开衣裙,小心避开她肩上的匕首。” 秦礼沐不放心的叮嘱道,声音缺透着股股寒意。 “皇兄,你的衣袍也湿透了,也赶快换一身吧!” 秦礼洹忧声催促道。 秦礼沐跟着秦礼洹走到外间的屏风后,开始换起了衣袍。 “皇兄,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你们怎么会在宫外?皇嫂又怎么会受伤?” 秦礼洹蹙眉惊问道。 “今天是七夕,朕偷偷带着绾儿出来游玩,晚上我们从静仙岛出来后,在若胜湖上遇到了刺客!” 秦礼沐冷声说道。 “静仙岛?若胜湖?” 秦礼洹心中遽然一惊的说道, “你们去了集贤聚雅阁?” “嗯!” 秦礼沐换好衣袍走了出来,淡淡的说道, “幸好遇见了三哥,他派护卫助朕击退了刺客。” “刺客?” 秦礼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 “上京城所有的城门早就关闭了,想必那些刺客还在京城,臣弟现在就下令封锁所有城门,让巡防营严加巡查。” “明巡暗查!” 秦礼沐冷声吩咐道, “还要派出暗影卫盯着所有皇子和大臣的府邸。” “皇兄是怀疑谁嘛?” 秦礼洹疑问道。 “没有!” 秦礼沐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朕也是防范着。” 婢女抱着苏纤绾换掉的脏衣服走了出来,行礼禀报道, “王爷,那位夫人的衣服已经换好了!” 秦礼沐赶紧回到了里间,坐在床边拉着苏纤绾的手,眼睛连眨都不眨的紧紧盯着苏纤绾,生怕一眨眼苏纤绾就消失了一样。 管家在房间外轻叩房门轻声说道, “王爷,府医林大夫来了。” “进来吧!” 秦礼洹回复道。 管家推门领着林大夫走进了房间,秦礼洹吩咐道, “林大夫,快来看看这位夫人的伤势如何!” 林大夫领命走到床榻前,轻声对秦礼沐说道, “这位公子,能否将尊夫人的手给老夫诊一下脉?” 秦礼沐赶紧挪出了一块空地,林大夫顺势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将手指搭在苏纤绾的腕脉上,原来舒展的眉头越来越紧,脸色也越来越沉。 秦礼沐紧张兮兮的盯着林大夫,焦急的问道, “如何?” “这位公子,尊夫人暂时没有性命危险,只是她身中一刀,又落水受惊,如今又有些发热,以至于神智受损,所以到现在还没清醒过来。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要将尊夫人肩上的匕首拔去。” 林大夫起身拱手禀报道。 “那你还等什么?快拔刀啊!” 秦礼沐略有怒意的喊道。 “这...” 林大夫为难的看了一眼秦礼沐,又向秦礼洹投去求助的目光。 “林大夫,有何为难的地方你尽管说出来就是。” 秦礼洹见状缓声说道。 “回禀王爷,这匕首正好扎在锁骨和经脉的中间,这匕首扎的极深,有没有伤到肺部还不得知,老夫并不擅长治疗这刀伤,若贸然拔出此刀,恐怕不妥,所以不敢轻易动手拔刀。” 林大夫没有办法,只好据实禀报道。 “知道了!你先替这位夫人做保守治疗,刀伤本王另想办法。” 秦礼洹挥了挥手,示意林大夫先退下。 林大夫走后,秦礼洹走到秦礼沐的面前,好言劝慰道, “皇兄,你先别急,王府的府医不比宫中的御医,还是要请御医前来为皇嫂诊治啊!” 对!得请御医过来!孙轻舟!自己怎么把他给忘了,眼下宫中最得力的御医就是孙轻舟了,他又是绾儿的表哥,没有人能比他更合适来为绾儿诊治了。 秦礼沐拍了三下掌。 暗影卫立刻闪身进入房间,跪在地上等候命令。 “立刻去太医令的府上把人给朕带过来。” 秦礼沐吩咐道, “不!你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府上,一路去宫中。” “诺!” 暗影卫领命退下。 ————— “皇兄,你的意思是说这次刺杀是针对皇嫂而来?” 秦礼洹不可思议的说道。 秦礼沐和秦礼洹两人在等孙轻舟前来的空隙间,讨论起了今晚遇刺的始末。 “没错!朕仔细回想了一遍今晚遇刺的经过,那群人明显是针对绾儿而来,从头到尾都没有对朕下毒手,只是一直钳制着朕,不让朕救绾儿。” 秦礼沐看一眼躺在床榻上,还在昏迷中的苏纤绾,缓缓的开口说道。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是冲着皇嫂而来,皇嫂又不会武功,按照皇兄刚刚的描述,皇嫂落水后,他们要杀她很容易,为何没有得手?” 秦礼洹疑惑的问道, “而且他们为什么要杀皇嫂?皇嫂从小长在苏府,后来封后进宫,不会与人结仇啊!” “谁说绾儿没有仇家!” 秦礼沐幽幽的开口说道。 145:神秘图案 “皇兄的意思是纪昭仪?难道今日之事是纪家策划的?可是皇兄这次出宫不是偷偷出来的嘛?纪家如何得知?如何提前部署?” 秦礼洹不解的问道。 “朕也不知道!按道理来说最有可能就是纪家,但是朕现在觉得嫌疑越大反而越不可能。” 秦礼沐眉头紧蹙,开口说道, “知道今天朕带绾儿出宫的,无非就是康远和绾儿的那两个侍女,康远从小伺候朕,他要想害朕与皇后,有太多次能下手的机会了,何必要等朕与绾儿出宫才动手,所以不可能是他;绾儿那两个侍女都是苏家的人,所以也不可能;要说还有谁知道我们出宫的,就剩三哥和...” “和谁?” 秦礼洹连忙问道。 “前些天夏小姐闯宫,因为戍守宫门不利,被朕降职的侍卫副统领罗鹰。” 秦礼沐淡淡的开口说道。 “他怎么会知道?” 秦礼洹疑惑的问道。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经常偷溜出宫的那个小洞嘛?” 秦礼沐幽幽的开口说道, “朕与绾儿从那小洞偷溜出来的时候被他无意间撞见了。” 原来秦礼沐和苏纤绾是这么偷溜出来的,秦礼洹恍然大悟,继而开口说道, “可是凭借一个小小的侍卫怎么可能策划这么周密的行动?况且他还是无意间发现的,也没时间准备啊!” “他不可能!可是夏家呢?” 秦礼沐冷冷的说道。 “夏家?皇兄是怀疑夏将军?可是臣弟觉得不至于,夏将军已经启程回南边了,况且夏小姐的事情,皇兄并未重责夏将军,皇嫂对夏小姐也是重拿轻放,也并没有重责。没有理由派刺客刺杀皇嫂啊!” 秦礼洹分析道。 “如果连罗鹰的嫌疑都排除了,那最可疑的就剩三哥了!” 秦礼沐轻叹一口气道。 “论财力物力,三哥倒是最有可能!可是皇兄不是说刚刚是三哥出手相救的嘛?若是三哥所为,他为什么要救皇兄和皇嫂,完可以不闻也不问啊!” 秦礼洹有些不相信的说道, “况且,如果真是三哥,他就算有异心,要刺杀也应该刺杀皇兄,为什么要刺杀皇嫂?岂不是无用之功,这说不通啊!” 是啊!眼下所有的怀疑对象被一一排除,秦礼沐和秦礼洹一时间也是毫无头绪,似乎今晚发生的事情根本无从查起,可是那些刺客明明就是存在的,差点儿让苏纤绾丢了性命,无从查起也得查... “难道是南越?” 秦礼洹思索了一下,对秦礼沐说道, “臣弟又想了一下,要说跟皇嫂有过节的,想让皇嫂消失的无非就是纪家和南越了。” “南越?会是南越嘛?眼下南越与大显的局势这么紧张,大战一触即发,南越这么做这不是送给我们一个灭掉他们的理由嘛?朕觉得南越不会那么蠢!” 秦礼沐摇了摇头,轻声说道。 “对了!礼洹,你提醒朕了!朕想起来了,今晚那些刺客的武功路数不像是中原的,他们虽然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程也是蒙着面,但是在交手的过程中,朕扯破了其中一人的衣袖,发现他的胳膊上纹了一个奇怪的图形。” 秦礼沐忽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说道。 “是什么图形?” 秦礼洹问道。 秦礼沐走到房间的书桌前,仔细又想了一下,然后用毛笔在宣纸上画了一个螺旋形状的圆圈,圆圈中央是一团燃烧的火焰。 “就是这个!” 秦礼沐拿起宣纸递给秦礼洹看。 秦礼洹接过宣纸,看了一眼纸上的图案,脑海里仔细搜索起来,摇头轻叹道, “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图案,像是某个组织的标记!” “查!给朕守着城门口查,这些人不可能一直逗留在上京城,他们一定会想办法出城!所有出城的人,不管男女老少一律都要查看,违者立刻捉拿。” 秦礼沐冷面阴声道。 “爷爷...疼...爸妈...疼...” 床上的苏纤绾突然迷迷糊糊的呢喃道。 “绾儿,你说什么?我在这里!别怕!” 秦礼沐见苏纤绾有反应了,连忙冲到床边,握起苏纤绾的手焦急说道。 “爷爷...爷爷...” 苏纤绾又唤了两声。 “好!我去找你爷爷来!绾儿,你能听见我说话嘛?” 秦礼沐忧声唤道。 苏纤绾并未理会秦礼沐,只是又沉沉的睡了过去,没有再说一句话,秦礼沐紧紧的握着苏纤绾的手,好像只要他一松手,苏纤绾就会从他眼前消失一般,此时此刻,仿佛天地间只有他们俩人。 “皇兄,你先别着急!皇嫂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秦礼洹见状只能在一旁好言劝慰道。 ————— 上京城,某地下密室。 地下密室大堂的左右两边站着两排死士,大堂中央悬挂着秦礼沐画给秦礼洹看的那副图案的旗帜。 正座前一名身材曼妙的女子背对着所有人站在那里。 “尊上,今晚的行动,都是属下策划不周,还请尊上处罚。” 一名男子跪在地上,拱手请罪道。 “赤炎,你起来吧!是本尊低估了大显皇帝对她的感情。” 女子依旧没有回身,淡淡的说道, “经此一事,皇帝必定会封锁所有出城的城门,本尊命令你们挖的地道,什么时候能挖通?” “回尊上,最迟明天日落之前就能挖通。” 那名叫赤炎的男子起身回禀道,而这赤炎赫然就是假扮郑伯的男子。 “那明天晚上,我们都撤出去,这里也不安了,出去后就封了吧!” 女子幽幽的开口说道, “还有通知那人,先按兵不动,一切还按照以前的样子。” “请尊上放心!属下一定不会再出错了!” 赤炎恭恭敬敬的说道。 “本尊疲累了!去睡了!” 女子声音有些落寞的说道,然后从脸上摘下一张人皮面具丢到了地上,女子踩了一脚地上的人皮面具就走回了后堂,只是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转身。 赤炎对着女子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放弃了。他见女子进入后堂,俯下身子从地上捡起那张人皮面具,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仔细的看了看,那张人皮面具的样貌竟然是与苏纤绾的样子一模一样。 146:皇上有请 孙轻舟带着夏如倾出宫看完花灯,还抽空回了趟夏府看望夏夫人,然后才将夏如倾送到北宫门。 北宫门原是宫中的宫人仆役出入的地方,如今夏如倾被罚,身份与宫人仆役也没有什么差别,所以回宫也只能从这里进入皇宫。 而此时的孙轻舟和夏如倾正在宫门口依依不舍、难舍难分。 “如倾,今天你开心嘛?” 孙轻舟含情脉脉的问道。 “嗯!” 夏如倾含羞微微颔首道。 “如倾,那日忘记你的生辰都是我不对,我正式跟你道歉,你别生我的气了,好嘛?” 孙轻舟柔声道。 “你个呆子,我要是还生你的气怎么会跟你去看花灯。” 夏如倾含笑说道。 “我发誓!我对皇后娘娘不会有男女之情的。” 孙轻舟说完想了一下又郑重的说道, “不对!除了你,我不会对任何女子有男女之情的。苍天为证,若是我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就让我死无尸。” “别乱发誓,我相信你还不行嘛!” 夏如倾连忙捂住孙轻舟的嘴,轻声催促道, “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进去了,你也快回去吧!” 然后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抽手,孙轻舟趁势一把抓住夏如倾的手。 “你快放开,让别人看见不好。”夏如倾娇羞的说道。 夏如倾的话音刚落,两个人影从天而降,齐齐站在他俩的面前,夏如倾和孙轻舟皆是一惊,夏如倾到底是练家子,立刻反应过来,连忙将孙轻舟护在身后,警惕的对来人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太医令,主子请你去洹亲王府走一趟。” 其中一名暗影卫拱手说道。 “你家主子是谁?” 夏如倾不放心的问道。 如果是洹亲王需要请太医大可以光明正大的递牌子去太医院,太医院自然会安排太医前往,这大晚上的突然冒出两个陌生人,开口就要带孙轻舟走,虽然是在京城,但夏如倾无论如何也是不放心的。 两名暗影卫相互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暗影卫掏出了暗影卫的腰牌,递给夏如倾。 那日夏如倾闯宫,他们正好当值,自然是认得夏如倾,只是当时夏如倾并没有做出伤害皇后的举动,所以他们也就没有现身。 夏如倾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好歹也是出生将门世家,所以对宫中、军中的腰牌、令牌之类的样式还是熟识的。 她接过腰牌看了一眼,心中一凛,这不是暗影卫的腰牌嘛? 这腰牌看上去不像假的,那么眼前的这两人就是暗影卫了? 去洹亲王府怎么会让暗影卫出马请人? 暗影卫一向都是隶属皇上,虽然如今是洹亲王代管,但是洹亲王绝对不可能擅自动用暗影卫。 那么请孙轻舟去洹亲王府的就是皇上了? 皇上怎么好端端的会出现在洹亲王府? 请孙轻舟去肯定不会是喝茶下棋这种闲事,一定是去看病。 那么是皇上病了?还是洹亲王病了? 此时的夏如倾有一堆问题想问,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你们主子是皇...” “请夏小姐慎言!” 暗影卫拱手行礼,开口制止道。 “好,我不说。那你总得告诉我,这大晚上的请太医令去洹亲王府干什么吧!” 夏如倾将腰牌还给暗影卫,但是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无可奉告!” 暗影卫接过腰牌,一脸漠然的说道。 “如倾,算了!找我去洹亲王府一定是急诊,不会出什么事的,你放心好了!” 孙轻舟赶紧打圆场道。 “就是不放心才要问啊!你来京城的日子短,不懂这些官场的门道,特别是你这个职位,搞不好就要掉脑袋的。” 夏如倾忧声道。 “哪有那么容易掉脑袋。我的医术你又不是不知道。” 孙轻舟微笑着劝慰道, “再说我还没娶你过门呢!哪里舍得死。” “可是...” 夏如倾依旧有些不放心,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孙轻舟打断道, “好了!我自己小心就是了,你快些进去吧!” 然后孙轻舟走到暗影卫的面前,拱手说道, “两位,本医令现在就跟你们过去。” 暗影卫又互相看了一眼,一左一右架起孙轻舟的胳膊,跃身便隐在了夜幕中。 夏如倾看着孙轻舟就这么被带走了,依旧还是不放心。 皇上好端端的用暗影卫将孙轻舟带走也不知道是吉是凶,于是垂眉低目的暗自想了一下,忽然眼眸一亮。 有了!去找皇后娘娘,她看的出来皇后娘娘很是看重孙轻舟,所以得先跟皇后娘娘打声招呼,万一要是有事皇后娘娘还能出面相帮。 夏如倾觉得自己的主意很好,于是赶紧走到宫门口将腰牌递给戍守的侍卫,匆匆就往甘泉宫的方向走去。 ————— 甘泉宫,大殿外。 夏如倾一脸焦急的来到大殿外,只见大殿的殿门紧闭,无一人把守,于是走到殿门口轻轻敲了几下。 片刻后,殿门打开了一个小缝,琥珀将脑袋探出殿外,见来人是夏如倾,一脸失望的说道, “这么晚了,夏小姐不在御药房待着,跑来甘泉宫有什么事嘛?” “这位姑姑,我想求见皇后娘娘!能不能麻烦姑姑通传一声。” 夏如倾含笑说道。 琥珀还记得那日夏如倾带着剑闯入甘泉宫的情景,虽然她家娘娘不计较,但是她到底还是记着仇呢。 “皇后娘娘已经睡了!” 琥珀没好气的说道。 你想求见皇后娘娘,也得皇后娘娘在才行啊!话说她家娘娘和皇上都出宫一天,到现在也没回来,她这一天过的真是提心吊胆的。 “这么早就睡了?” 夏如倾暗自嘀咕了一句,脸上明显有些不相信,心里暗自思忖了一下,满脸堆笑的说道, “我真的有急事求见皇后娘娘,还请姑姑通融。” “夏小姐难道听不懂嘛?我说皇后娘娘睡了就是睡了。” 琥珀不耐烦的说道, “难不成夏小姐还想再闯一次甘泉宫嘛?” 嘭... 不等夏如倾说话,琥珀就重重的把殿门关上了。 147:拔刀救人 夏如倾在琥珀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一脸不高兴的嘟囔道, “皇后娘娘既然睡了,你还那么重的关门,也不怕把娘娘吵醒。” 夏如倾知道今晚想见皇后没戏,于是便也转身悻悻地走了。 “琥珀,怎么这么吵?可是娘娘回来了?” 琉璃从寝殿内走出来,询问道。 “没有,要是娘娘回来就好了。” 琥珀一脸不悦的说道, “是夏小姐,说是有要紧事想求见娘娘。” “你与她起争执了?” 琉璃见状轻叹一口气道, “琥珀,娘娘不是说了,夏小姐是夏将军的女儿,又是太医令的未婚妻,咱们不能给娘娘树敌。” “我知道!可是她想见娘娘,也得娘娘在才行啊!” 琥珀一脸讪讪的说道。 “也是!娘娘怎么还没回来?” 琉璃也是一脸焦急的说道,清晨皇上带她家娘娘出宫时,她正在休息,睡醒以后才知道此事,不然无论如何她也是要跟着她家娘娘,寸步不离的。 “琉璃,我这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到了晚上右眼还跳了个不停。你说娘娘到现在不回来,不会出事了吧?” 琥珀忧心忡忡的说道。 “别胡说!娘娘跟着皇上出去,能有什么事?再说了皇上身边肯定有暗影卫跟着的。” 琉璃一脸不悦的斥声道。 “呸呸呸!” 琥珀轻打了自己的嘴几下,连忙改口道, “娘娘是千岁,自然有神佛护佑,怎么会出事呢!” “我刚刚去了未央宫,康远说皇上也没回来呢,想必是有事耽搁了。” 琉璃安慰道, “时间也不早了,你快去休息吧!我等着娘娘就好,说不定娘娘一会儿就回来了。” “那好!我就去休息了!明天天一亮我就来换你。” 琥珀稍稍放心的说道。 ————— 暗影卫带着孙轻舟稳稳的落在洹亲王府的院落里,孙轻舟走进房间,看见除了洹亲王以外还有秦礼沐也在场,于是连忙要跪下行礼。 “不必行礼了。” 秦礼沐见到孙轻舟终于来了,挥手打断孙轻舟的请安,抓起他的胳膊就往里间走去,孙轻舟吃痛,但是很明显感觉秦礼沐的手有些颤抖。 “你快看看她的伤势如何。” 秦礼沐拉着孙轻舟走到床榻前,焦急的说道。 孙轻舟朝床榻上看去,不由得大惊失色,受伤的是苏纤绾! 苏纤绾双目紧闭的躺在那儿,肩头还插着一把匕首。 她不是应该在宫里嘛?怎么会在洹亲王的府上?怎么还受了伤? 孙轻舟心中有太多的疑惑,但是他也知道如今最要紧的是苏纤绾的身体,于是赶紧坐了下来替苏纤绾诊起了脉。 还好,脉息还算平稳,又起身查看了一下苏纤绾肩头的匕伤,只是这匕伤有些麻烦。 “如何?” 秦礼沐沉声问道。 “还好!皇后娘娘没有生命危险,肩头伤口的血也不再流淌。” 孙轻舟抽手起身拱手道, “不幸中的万幸,刀刃上并未沾毒,刀尖也还有半寸才会伤到肺部,等微臣将匕首拔出后好好将养就能康复。” “那她怎么一直昏迷不醒?” 秦礼沐急声问道。 “皇后娘娘为什么不醒,微臣也不是很清楚,按道理来说不应该,可能是皇后娘娘受到了惊吓又呛水的缘故。” 孙轻舟据实回禀道。 “那你还等什么,快点拔刀吧!” 秦礼沐催促道。 “回皇上,刚刚暗影卫带微臣前来的时候,什么都没说,微臣并不知道是皇后娘娘受伤了,所以也没有带药箱。还请皇上准许微臣回府将药箱取来后再为皇后娘娘医治。” 孙轻舟有些为难的说道。 秦礼沐觉得孙轻舟所言有理,于是连击三下掌,暗影卫再次出现在房内,等待主子的命令。 “你们现在带着太医令回府去取药箱,速去速回,不得耽搁。” 秦礼沐冷声吩咐道。 “诺!” 暗影卫齐齐应声道,然后带着孙轻舟就出了房间。 一炷香后,孙轻舟再次回到了房间,气喘吁吁的放下药箱,拱手对秦礼沐说道, “皇上,微臣这就给皇后娘娘拔刀,只是这拔刀的时候娘娘会感到疼痛,微臣恐怕娘娘会乱动,能否找个大力的婆子来帮微臣按住娘娘。” “不用,朕自己来。” 秦礼沐沉声道。 “这...” 孙轻舟有些犹豫的说道, “拔刀时必会见血,恐怕会冲撞了皇上。”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废什么话,朕说自己来就自己来。” 秦礼沐略有怒意的说道。 孙轻舟见状便也不再多言,打开药箱先拿出了一瓶药丸,这还是苏纤绾自己研制的“百草凝血丹”,给了一瓶给孙轻舟。孙轻舟一直当宝贝一样的藏着。 孙轻舟拿了一颗塞进苏纤绾的嘴里,苏纤绾自己吞咽了下去,还好,还有自主吞咽的能力。 “你给她吃了什么?” 秦礼沐在一旁不放心的问道。 “回皇上,这是‘百草凝血丹’,可以活血化瘀、止血生肌。” 孙轻舟恭声回禀道,他记得苏纤绾的嘱咐,不敢将这药丸的来历告诉秦礼沐。 ‘百草凝血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药丸的名字。 秦礼沐心中暗思,这孙轻舟出自药王谷,自然有些外面没有的药方,也是正常。只是他并不知道这药丸是苏纤绾自己研制的。 孙轻舟又将一包麻沸散的药材和一包消毒水的药材交给了秦礼洹,毕恭毕敬的说道, “劳烦王爷将这两包药材交给下人,这小包的药材是服用的,煎煮一刻钟,煎好就立刻送过来。这大包的药材是清洗伤口的,煎煮两刻钟,分别用两个脸盆盛好端过来。” “好!” 秦礼洹接过药材就走出了房间,交代管家去煎煮药材。 片刻后,管家急匆匆的端着药碗走进了房间,交给了孙轻舟,孙轻舟接过药碗对秦礼沐说道, “皇上,待会微臣要替娘娘拔刀,这碗药能帮助娘娘减轻疼痛。” 秦礼沐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知道孙轻舟不会伤害苏纤绾,于是伸手端过药碗,说了一句, “朕亲自来喂。” 148:说服皇上 秦礼沐坐在床榻上,把苏纤绾抱在自己怀中,将麻沸散一勺一勺喂进了苏纤绾的嘴里,不大一会儿功夫,苏纤绾便在他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是什么药?皇后怎么看似昏迷的更重了些?” 秦礼沐蹙眉问道。 “回皇上,这叫‘麻沸散’,是微臣的师父研制的。” 孙轻舟轻声回禀道,苏纤绾是他师父没有错,只是秦礼沐不知道这层关系,只当这是药王孙鹤针的秘药。 “皇上,微臣现在就开始为娘娘拔刀了。” 孙轻舟在水盆里洗干净手,也走到床榻边,轻声说道,说完便要伸手去握刀柄。 “等等。” 秦礼沐忽然唤住孙轻舟,眼眸冷鸷的盯着孙轻舟问道, “你可有把握。” “请皇上放心,微臣有把握。” 孙轻舟郑重的说道。 “那...那你开始吧!” 秦礼沐犹疑了一下,开口说道。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杀伐果决的他,此刻会变得如此小心谨慎,他害怕孙轻舟万一失手,他害怕苏纤绾再也醒不过来,他害怕... 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听闻苏纤绾吞下凝烟丸的时候,他一路狂奔回宫,见到失而复得的苏纤绾,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如此的胆小。 握住苏纤绾肩头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手心也沁出层层细汗... 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他的绾儿的,上次没有把苏纤绾从他身边带走,这次也一样不会,秦礼沐心中暗暗祈祷。 孙轻舟见秦礼沐不再言语便再次屏住呼吸,伸手去握住苏纤绾肩头的匕首,深吸一口气,将匕首拔了出来。 噗嗤... 匕首拔出肩头的刹那,血液也跟着飙了出来,床幔上、秦礼沐的脸上,都沾到了苏纤绾的鲜血... 苏纤绾闷哼一声,秦礼沐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迹,焦急的唤道, “绾儿,绾儿...” 连唤几声苏纤绾都没有反应,头一歪便晕死过去。 秦礼沐见状红着眼对着孙轻舟不满的吼道,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她感觉不到疼痛的嘛?” 孙轻舟见状赶紧将早已准备好的‘七圣止血散’洒在了苏纤绾肩头的伤口处,然后才轻声对秦礼沐说道, “回禀皇上,这匕首扎的深,即使娘娘服下麻沸散,但感到疼痛是正常的,但是皇上放心,这刀刃并没有伤到娘娘的经脉,待会微臣替娘娘将伤口缝合上就没事了。” “你说什么?” 秦礼沐闻言骇然, “你说要将这伤口缝合起来?怎么缝合?” “回皇上,是的,微臣要用针和线将这伤口缝合起来,这叫‘手术’。这样做娘娘伤口才能更好的愈合结痂,若是不将这伤口缝合起来,就容易化脓感染,危及娘娘的生命。” 孙轻舟豪无惧色的解释道。 这段时间跟苏纤绾学习医术,真是受益匪浅,特别是那种叫‘手术’的神奇医术,更是让他大开眼界。 苏纤绾一直夸他有悟性进步快,所以一并将制作麻沸散、消毒药水、羊肠线以及手术用具的方法都告诉了他。 只可惜这段时间他只能在猪肉身上练习手术,还没有真正在人体上做过手术,没想到他的第一个病人竟然会是苏纤绾。 “朕不同意。” 秦礼沐斩钉截铁的说道, “什么手术?朕听都没听过,拿针和线缝合伤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皇上,眼下娘娘的伤势重要,若皇上不允许微臣替娘娘进行手术,万一伤口感染化脓就会危机娘娘的生命。” 孙轻舟不死心的解释道。 当初苏纤绾将手术教给他的时候就说过,这种医术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的,用针穿透皮肉,将皮肉缝合到一起,任何人听了都会匪夷所思。所以要想让世人接受这种医术,就要靠医者耐心的劝说。 如今看来苏纤绾果然说的一点都没有错,连堂堂一国之君都‘排斥’这种医术,还能指望天下的人接受这种医术嘛? “如果朕允许你进行这种叫手术的医术,皇后的伤口就不会感染化脓嘛?” 秦礼沐缓缓开口问道。 “微臣只能告诉皇上,若是不进行手术,娘娘的伤口感染化脓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而若是娘娘进行了手术,娘娘的伤口感染化脓的几率就会大大的减低。” 孙轻舟一字一句的说道,然后噗通一声跪下毕恭毕敬的请求道, “皇上,微臣愿意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不治好皇后娘娘,微臣愿意提头来见。” 秦礼沐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孙轻舟,心中踌躇,要不要相信孙轻舟?要不要赌上孙家的医术?都说孙家的医术可以医死人肉白骨,可是他并未亲眼见过... 他自己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亲眼看见过很多将士没有战死沙场,却因为伤口处理不及时,感染化脓,然后死去... 他不允许苏纤绾也这样死去! 秦礼沐又看了一眼床榻上因为麻沸散的关系已经陷入深度昏迷的苏纤绾, “绾儿,朕要不要赌一把?” “若是朕与你互换,你会是什么选择?” “朕愿意用这个皇位换你一命,不,哪怕用朕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 “太医令,朕准了!” 秦礼沐勉强开口道。 孙轻舟心中一喜,连忙说道, “那微臣这就去准备一下。” “慢着!” 秦礼沐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 “太医令,你记住,若是你医不好皇后,朕要你孙氏一族为皇后陪葬。” 孙轻舟心中遽然一惊,孙氏一族?皇上的意思难道是说药王谷?他在宫中的档案写的可是父母双亡,族只剩他一个人而已。皇上又是怎么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不管了,眼下还是救治苏纤绾要紧。 “微臣领旨。” 孙轻舟恭恭敬敬的一磕头,开口说道。 孙轻舟得到秦礼沐首肯后,趁着苏纤绾麻沸散的药劲儿还没有退散,开始为苏纤绾准备起了手术。 手术用具是苏纤绾之前制作好了送与他的,他一直当宝贝一样藏在家中,羊肠线也是他之前休沐在家时做好的,如今这些东西正好派上用场。 149:首次主刀 “皇上,微臣马上就要替娘娘进行手术,能否请皇上去外间等候?” 孙轻舟恭敬的说道。 “朕不走!朕要看着你进行这个叫手术的医术。” 秦礼沐冷声拒绝道,他刚刚一直站在一旁看着孙轻舟将这些稀奇古怪的用具摆在床榻前的几案上,他并不觉得这些冷冰冰的工具能有什么作用。 “皇上,您在这儿容易让微臣分心。万一有什么闪失,微臣担当不起。” 孙轻舟面带难色的说道。 好家伙,皇上要在这里看着他用针扎穿苏纤绾的皮肉,还不立刻把他剥皮抽筋。 “朕说了,朕不走!” 秦礼沐的眼眸骤然冷了下来,沉声道, “朕保证不干涉你进行手术,朕是天子,一言九鼎。” “既然如此...那就请皇上坐在一旁等吧!” 孙轻舟犹豫了一下,开口说道。 他知道自己拗不过秦礼沐,也知道他是关心情切,只得依从秦礼沐的意思。 孙轻舟转身走出了内室,对着守候在外室的秦礼洹说道, “王爷,能否让下人多在内室点些蜡烛,内室的光线太暗,微臣看不清楚娘娘的伤口。” “好!” 秦礼洹微微颔首应道,出了房间去吩咐管家多找些蜡烛进来。 他刚刚虽然一直守在外室,但是却清楚的听见孙轻舟和秦礼沐的对话。 手术? 这是什么医术? 难道真的有孙轻舟说的那么神奇? 药王谷到底有多少惊世骇俗的医术不为世人所知,若是能将这些医术普及该有多好,那么...‘她’的顽疾是不是也可以治愈了。 这些年,自己为了‘她’的病也没有少走访名医,也派过人私下去寻找过药王谷的人,可是就算隐姓埋名让药王谷的人看过,也都摇头说治不了,但却说若是孙家家主神医孙鹤针出马或许可以试一试。 但是请动神医孙鹤针谈何容易,不要说自己这个亲王的身份,孙鹤针不会理会,就算没有亲王的身份也是难寻孙鹤针的身影。 相传孙鹤针名义上是药王谷的家主,但早就不过问谷里的大小事务,如今的药王谷都是他的弟弟孙鹤钊在打理,而他自己却是四海为家,在各个山谷悬崖寻找稀世草药,一年能有一个月待在药王谷就不错了。 这些年,只要民间一有孙鹤针在某地出现的消息传来,无论真假,他都会立刻派人前往,可是这么多年,回回都是扑了个空。 当初他替秦礼沐查探苏家夫人的身世,查出来苏纤绾是孙鹤针外孙女的时候,着实兴奋了几日,本来是想求着苏纤绾出面找一找孙鹤针,但是后来几番思量后,自己却放弃了。 一是因为他也知道孙家的规矩,既然当年孙鹤针都能与自己唯一的女儿断绝关系,如今还能认苏纤绾这个外孙女嘛? 二是因为他担心若是让秦礼沐知道他求着苏纤绾找孙鹤针为‘她’治病,恐怕会不高兴,若为此事他们兄弟间生了嫌隙就不好了。 他心里明白,秦礼沐能容忍‘她’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她’到底是他们兄弟心中最大的一根刺,又怎么会允许他求着苏纤绾找来孙鹤针为‘她’医治呢。 管家带着下人将内室的蜡烛多添了数倍,内室瞬间明亮了起来。 下人们将熬煮好的消毒水也用脸盆端了进来,孙轻舟在消毒药水里洗干净了手,走到床榻边,对着秦礼沐不放心的叮嘱道, “皇上,微臣现在就要为娘娘进行手术了。待会无论皇上看见了什么,都不要发出声音影响微臣。” “朕知道了。” 秦礼沐冷冷的说道。 孙轻舟蹲下身子,用镊子夹着用消毒药水浸湿的棉花就朝苏纤绾的伤口处用力擦了擦,将灰尘和污血尽数擦去,棉花瞬间被鲜血染红。 秦礼沐见状蹙眉不忍,这该有多痛啊!可是奇怪的是苏纤绾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似乎并没有任何感觉。 秦礼沐心中惊奇,这孙轻舟难道会妖术。 孙轻舟又用镊子拿起穿好的针和羊肠线,这也是他第一次给活人缝伤口,这个人不是别人还是苏纤绾,秦礼沐还坐在旁边,这也太考验他了,要说此时他不紧张肯定是哄人的,可是骑虎难下,硬着头皮也得上,这可是关系到苏纤绾性命的大事。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心定手稳的将针穿过苏纤绾的皮肉... 秦礼沐怔怔的看着这一切,简直太不可思议了,苏纤绾居然还是没有反应,难道真的一点痛觉都没有嘛? 孙轻舟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秦礼沐,还好!秦礼沐果然信守承诺没有开口喝止他。他最担心的就是秦礼沐见到这些会勃然大怒,不允许他继续为苏纤绾进行手术。 孙轻舟终于放心了,于是仔细谨慎的继续为苏纤绾缝合起了伤口... 一连十针,终于将伤口缝合好了,只是这缝合线的形状不如苏纤绾缝合的漂亮,熟能生巧这话一点都不假。 孙轻舟将羊肠线打了一个结,用剪刀剪断羊肠线,然后在伤口上撒了些‘七圣止血散’,紧接着用纱布蒙上了伤口,最后将手术用的工具都丢进了消毒水中。 忙完上述程序后,孙轻舟将手在放在一旁的清水中洗干净,又用巾帕擦干手,给苏纤绾把起了脉,一切正常。 “皇上,娘娘的伤口已经缝合好了。” 孙轻舟起身,对着秦礼沐拱手禀告道, “麻沸散的药劲儿还没有退散,所以娘娘还会昏睡一会儿,微臣去为娘娘开些益气补血的药方,待会给娘娘服下。” “你去吧!” 秦礼沐挥了挥手,示意孙轻舟退下。 孙轻舟走出去后,秦礼沐走到床榻边看着昏睡的苏纤绾,又看了看被纱布蒙上的伤口。 这手术也太神奇了,刚刚还皮开肉绽的伤口,不出片刻便已经缝合上了,问题是苏纤绾竟然没有感到一丝疼痛。 若是这手术能在军中普及使用,那大显的将士会大大减少不必要的伤亡,看来回头得想法子让孙轻舟把这手术的技法传授给军医才行。 150:态度古怪 孙轻舟正在外室的书桌上给苏纤绾写药方,秦礼洹怔怔的盯着孙轻舟,心中暗自思量:这孙轻舟也是药王谷的人,据说原本还是选定的下代家主的继承人,他的医术也是孙鹤针亲自传授的,不知道能不能替‘她’医治。 只是眼下秦礼沐在府中,自己不方便跟孙轻舟过多的攀谈,不过苏纤绾的伤势一时半会也好不了,或许会留下来养伤,如此一来,孙轻舟必定也会留在府中照看,不愁找不到机会让他替‘她’诊病。 “王爷,眼下还是半夜,微臣不方便回宫里的御药房去为娘娘取药,能否先让府上出去找间信得过的医馆为娘娘抓药。” 孙轻舟拿起写好的药方,朝着秦礼洹说道。 “好!你将药方交给门口的管家,他自会去办妥的。” 秦礼洹应声道。 孙轻舟拿起药方走出了房间,秦礼洹也迈步走进了内室。 “皇兄,皇嫂怎么样了?” 秦礼洹走到床榻边,轻声问道。 “还在昏睡,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秦礼沐眼带柔光的看着躺在床榻上的苏纤绾,忧声道。 “皇兄,要不你去隔壁房间先休息一下吧!” 秦礼洹轻声说道。 “不必了,绾儿不醒,朕不放心,哪里睡的着!” 秦礼沐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皇兄,还是要保重自己,明天早上的朝会不如就免了吧!” 秦礼洹提议道。 “不行!明天早上的朝会不能免!” 秦礼沐沉声道, “现在我们在明,敌人在暗,朕不能让他们发现异样,也正好趁此机会看看各方的反应。” “只是...” 秦礼沐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 “如今绾儿的伤势不轻,所以朕觉得暂时不能让她回宫,避免宫中那个细作对绾儿再次进行暗害。” “细作?” 秦礼洹不解的问道, “皇兄的意思是...” “没错!皇宫现在也并非铁板一块。朕仔细想了一下,那群刺客明显就是提前部署好的,若非提前得知朕要带绾儿出宫,他们怎么可能做出如此周密的安排。” 秦礼沐冷声道, “所以朕还是觉得宫中一定有他们的人,为了让绾儿能养好伤,暂时还是将她留在你这里,比较稳妥。” “既然皇兄如此决定,臣弟就加派暗影卫守在这处院落,除了我与皇兄,只让太医令进来。” 秦礼洹想了一下,觉得现在的状况不明,苏纤绾留在他府上或许比回皇宫更好,如此一来,自己才有机会跟太医令提‘她’的事, “还有,为了不引人怀疑,皇嫂的贴身宫女也不能带来,臣弟会让管家挑选得力的婢女来伺候皇嫂起居的。” “王爷,夫人来了。” 管家在房间外轻敲房门,悄声禀报道。 房间外还传进来一阵女子的咳嗽声。 秦礼洹有些慌张的看了一眼秦礼沐,秦礼沐脸上略带不悦的说道, “她来做什么?” “皇兄,不要误会,这不关她的事情,她不知道今晚的事情,大概是迟迟不见臣弟回房才寻来的,是臣弟允许她可以在王府任何地方自由出入的。” 秦礼洹见状赶紧解释道, “臣弟现在就让她回去。” 秦礼洹说完转身便要往房间外走去,一只脚刚踏入外间,秦礼沐的声音再次响起, “朕不想见到她,也不想让她这个不祥人打扰到绾儿养病。让她离这里远些,不要让她过了病气给绾儿。” “臣弟...明白!” 秦礼洹无奈的应道。这么多年了,秦礼沐果然还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 “礼洹,让她活着,已经是朕最大的恩典了,这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骗得了你却骗不了朕,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秦礼沐冷声说道。 他和秦礼洹从小兄弟情深,他们兄弟第一次吵架也是唯一的一次吵架就是为了这个女人。 当年要不是礼洹跪在未央宫前求了他一天一夜,他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留这个女人在秦礼洹的身边。 这个女人横在他们兄弟之间,始终是祸害。 “皇兄,她不是你想的那样,她...” 秦礼洹还想为那女子申辩。 “好了!你快些让她走吧!别在这里吵着绾儿了。” 秦礼沐挥了挥手打断了秦礼洹的话语。 秦礼洹垂头丧气的走到房门口,深吸一口气,扯开嘴角努力笑了笑,然后打开房门。 廊下站着一名身着淡妃色襦裙,外罩一件逶迤拖地的白色梅花蝉翼纱,头发梳涵烟芙蓉髻,淡扫蛾眉薄粉敷面,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的女子。 女子用丝帕掩在嘴边轻咳,见秦礼洹出来,立刻强行止住了咳意,笑容浮上了眼角。 “夜凉风大,你怎么来这里了。” 秦礼洹走到女子身边,柔声说道。 “妾身见王爷还没有回房,以为王爷还在书房忙碌,所以做了宵夜想送过去,去了书房才发现王爷不在,就寻到这里了。” 女子眸光盈盈的说道, “王爷怎么会在此处?” “哦!府里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会在府上多住几日。” 秦礼洹故作轻松的说道。 “妾身看府里的人都匆匆忙忙,巡夜的护卫也多了许多人,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女子敏锐的觉察出府中的异样,疑声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位客人受了些伤,遇到了一些麻烦,我担心府里不安,所以才加派了护卫巡逻。” 秦礼洹有些不自然的掩饰道。 “对了,你无事不要靠近这个院落,免得打扰到住在这里的客人。” 秦礼洹想起秦礼沐刚刚说的话,开口叮嘱道,免得让秦礼沐与她撞见,再横生枝节。 女子的神色忽的暗淡了下去,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她以为秦礼洹是嫌弃她的身份不想让客人见到她,知道有她的存在。 突然咳意袭来,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你看你,这咳嗽刚好些,现在又咳上了。” 秦礼洹赶紧替女子轻抚后背顺气,面带担忧的说道, “都说了不要再给我做宵夜,不要等我,要早些休息,你就是不听话。” 151:梦魇之症 “都是妾身不好,连累了王爷。” 女子眼带泪光的说道,作势就要行礼请罪。 “你这是做什么!你看你又胡思乱想,我怎么会觉得你连累我了。” 秦礼洹连忙扶起女子,语带不忍的柔声道, “走!我先送你回房间吧!” 秦礼洹牵着女子的手朝院落外走去,走在府中的小道上,秦礼洹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对着女子说道, “对了,这些日子,宫中的太医令会经常出入王府为那客人诊病,我听说这个新上任的太医令出自药王谷。回头我求他为你也诊治一下,说不定你的病就好了。” “真的嘛?那就太好了!” 女子面带喜色的说道。 秦礼洹一脸宠溺的看着女子,然后扭头大步朝寝室走去。 女子在秦礼洹扭头的刹那,脸上的欣喜转瞬即逝,继而换上一脸哀哀戚戚的神色,她刚刚只是装作欣喜,为的是能让秦礼洹安心。 她的病...还能治好嘛? ————— 黎明的曙光揭去夜幕的轻纱,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大地朦胧,如同笼罩着银色的轻纱。 房间内的蜡烛也燃尽了,只剩一律青烟在盘绕,蜡烛油稀稀拉拉的凝固在烛台的边缘,犹如串串泪珠。 秦礼沐衣不解带的守在苏纤绾的床榻前,已经整整一夜没有阖眼了。 苏纤绾服了孙轻舟开的药方,依旧没有醒转的迹象。 秦礼洹送那女子回了房间又折返回小院儿,和孙轻舟一起守在外间,此刻他们两人正在闭眼小憩。 桌子上放着管家送进来的宵夜,也早就没了热气,如今的情况,谁还能有胃口吃的下东西。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秦礼沐发现苏纤绾的睫毛似乎微微抖动了一下,连忙轻声唤道, “绾儿,绾儿...” 苏纤绾的眼珠也随之转动了一下... “太医令,太医令,你快进来!” 秦礼沐急切的朝着外间高唤了一声。 孙轻舟和秦礼洹闻声惊醒,连忙匆匆起身走进了里间。 “太医令,刚刚皇后的眼睛动了一下,你快来看看她是不是醒了?” 秦礼沐语带欣喜的说道。 孙轻舟连忙坐下替苏纤绾诊起了脉,然后又翻看了下苏纤绾的眼珠,对着秦礼沐恭敬的说道, “回皇上,娘娘没有发热的迹象,脉象也很平稳,危险期已经过了。” “那她怎么还不睁眼?” 秦礼沐不解的问道。 “这...” 孙轻舟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此刻也是满头雾水,不清楚缘由。 按常理,苏纤绾早就应该清醒了才对,这迟迟不醒到底是何缘由? “皇上,昨晚娘娘受伤的时候,可有撞到脑袋?” 孙轻舟想了一下,开口问道。 “昨晚朕只看见皇后落水,肩上的匕伤应该也是在水里时弄伤的,朕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有没有伤到头朕也不十分清楚。” 秦礼沐愁容满面的说道。 “微臣还没有入宫侍奉时,曾在民间行医,遇见过因为头部受到撞击,脑中有血块,淤结不散,昏迷不醒的患者。可是微臣替娘娘检查过发间,头部并没有肿块。” 孙轻舟不疾不徐的说道, “或许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你说!” 秦礼沐冷声问道。 “或许是娘娘自己不愿意醒...” 孙轻舟开门见山的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不愿意醒?皇后怎么会不愿意醒?你这话这是什么意思?” 秦礼沐看了一眼床榻上的苏纤绾,忐忑不安的问道。 “微臣猜测,娘娘应该是昨晚遇险时受了某种惊吓和刺激,内心中的恐惧致使娘娘在逃避现实,所以才迟迟不愿意醒来。” 孙轻舟缓缓的解释道, “这种症状民间叫作‘鬼压床’,医书上称之为‘梦魇’。” 孙轻舟只猜对了一半,苏纤绾的确是在害怕,但苏纤绾不是不想醒,而是醒不过来,她一直处在梦魇的境况中。 梦境中,她看见秦礼沐和一名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在御花园中赏花,她想上前询问怎么回事,可是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秦礼沐和那女子的面前... 画面一转,她回到了现代,又看见还是那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女子挽着苏泉的手在散步,她依旧无论如何都靠近不了... 画面再一转,她的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她的四周有淡淡的光圈,无论她是走还是跑都像是没有尽头... “那这梦魇可有办法医治?” 秦礼沐忧心忡忡的问道。 “有倒是有,只是方法过于极端,微臣担心皇上会不许!” 孙轻舟颇感为难的说道。 “只要能让皇后苏醒,任何法子都要试一试。朕连手术都见识过了,还有什么法子不能见的。” 秦礼沐迫不及待的说道, “你说吧!是什么法子?” “这个方法就是要用银针扎进皇后娘娘的玉指中,十指连心,这种疼痛感或许能让娘娘苏醒过来。” 孙轻舟小心翼翼的说道。 “朕不要‘或许’,朕要的是‘必须’。” 秦礼沐板起脸来沉声道, “太医令,皇后能否苏醒,朕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你了。” “微臣惶恐,微臣一定想方设法让娘娘苏醒过来。” 孙轻舟闻言赶紧拱手正色道。 “那太医令快施针吧!” 秦礼沐淡淡的吩咐道。 他连针线穿过皮肤缝合伤口的手术都见过了,区区的针扎手指自然就更容易接受了。 “诺!” 孙轻舟应声领命道。 然后从药箱里取出针灸包,摊开放在床榻边的几案上,取出一枚银针,拿起苏纤绾的一只手的食指,就朝指甲缝里扎了进去... 床榻上的苏纤绾没有丝毫反应,孙轻舟只得又抽出一枚银针,朝苏纤绾的中指扎去,苏纤绾依旧没有反应... 无名指... 小指... 秦礼沐的眉头越来越紧蹙,孙轻舟的额头开始冒汗... 不应该啊!一般情况银针扎入第二根指头,人就应该苏醒了,怎么苏纤绾还不醒来。 孙轻舟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只得再抽出一枚银针,朝苏纤绾的大拇指指缝扎去... 152:纤绾苏醒 “疼!” 苏纤绾豁然张开了眼,痛乎一声。 “醒了醒了!娘娘醒了!” 孙轻舟喜出望外的喊道。 他多担心这枚银针扎下去,苏纤绾还没醒过来,秦礼沐就会立刻杀了他泄愤。 谢天谢地,苏纤绾总算醒了。 孙轻舟赶紧将苏纤绾手指缝里银针系数拔去,然后默默退到了一旁。 “绾儿,你醒了?你总算是醒了,你快吓死我了。” 秦礼沐眸中似有泪光的说道。 “七郎,我这是在哪儿啊?” 苏纤绾气虚声弱的问道。 “这是礼洹的府上。” 秦礼沐柔声细语道, “昨晚咱们从集贤居雅阁出来就遇到了刺客,你还记得嘛?” 刺客?对!是有刺客。 苏纤绾忽然感觉自己的头很痛,想伸手去揉,不想扯到了肩上的伤口。 嘶... 苏纤绾倒吸一口凉气,好痛。 “绾儿,你别乱动。你的肩受了刀伤,太医令刚刚给你进行了手术,将伤口缝合好,不能乱动,小心伤口裂开。” 秦礼沐见状赶紧安抚道。 太医令?孙轻舟也来了吗? 手术?肩上的伤口是孙轻舟为自己缝合的?秦礼沐都看见了? 苏纤绾的眼光瞄向孙轻舟,幽幽的开口说道, “辛苦太医令了!” “微臣不敢,娘娘醒了就好!皇上守了娘娘一夜,可把皇上担心坏了。” 孙轻舟拱手行礼道。 苏纤绾转眼看向秦礼沐,正好对上秦礼沐似水的眼眸,有些不忍的说道, “皇上,守了臣妾一夜,一定很疲累,如今臣妾也醒了,皇上快去休息吧!” “朕没事!绾儿,你不知道我这一夜有多害怕...” 秦礼沐温柔的说道。 “皇上,你看臣妾不是好好的嘛!” 苏纤绾强撑着精神,努力扯开嘴角笑了一下道。 “时辰也不早了,朕要回宫上早朝了,昨晚的刺客还在缉捕中,为了安起见,你暂时留在礼洹这里养伤,等下朕了朝再来看你。” 秦礼沐柔声说道,他见苏纤绾真的无碍了,心中一块大石也放下了,扭头对秦礼洹说道, “礼洹,朕坐你的马车回宫。” “马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秦礼洹应声道。 ————— 秦礼沐和秦礼洹走后,房间内只剩下苏纤绾和孙轻舟了。 “这伤口是表哥缝合的?” 苏纤绾歪头看了看肩头的纱布,还有些虚弱的问道。 “是轻舟缝合的。” 孙轻舟站在一旁,轻声回禀道。 “当着皇上的面儿?” 苏纤绾蹙眉问道。 “当时情况紧急,皇上又不肯回避,绾表妹的身体要紧,轻舟也是没有法子。” 孙轻舟解释道。 “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皇上若是执意不肯回避,你也不能硬赶啊。” 苏纤绾轻叹一口气道, “你没说漏了什么吧?” “没有!能说的轻舟才说,不能说的一个字也没有透露。” 孙轻舟轻声回禀道, “只是轻舟觉得皇上好像已经知道我是药王谷的人。” 苏纤绾闻言并没有过于惊讶,当初也是她引导秦礼沐去查苏皇后母亲的身世,秦礼沐能查到苏皇后母亲出自药王谷孙家,查出孙轻舟也是出自药王谷并不稀奇,恐怕连她跟孙轻舟是表兄妹的关系也应该已经知晓了。 “皇上知道你的身世是迟早的事情,要知道你身担重值,皇上和后妃的健康性命都交托在你的手里,太医院向来最重资历、门第和师从何人,更何况又是太医令这个职位,皇上怎么会不仔细查探你的底细。” 苏纤绾开口劝慰道, “不过你放心,孙家从来不涉朝中之事,皇上也不会为难与你,况且你这身医术,是皇上求都求不来的。” “是!轻舟明白,只是皇上如今既然已经知晓这手术的精妙,恐怕轻舟没有办法藏私了。” 孙轻舟将心中的顾虑说了出来。 “藏不住就不藏。”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这医术原本也不是出自药王谷,你没有破坏当初离开药王谷时所发的誓言,若是皇上要,你给他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坏事。” 苏纤绾原本也是想把自己这身医术发扬光大,造福这天下的百姓,只是碍于现在的身份,暂时还没有办法去实施,如今借着孙轻舟的手正好也了自己的心愿。 孙轻舟怔怔半晌,他讶然于苏纤绾的大公无私。 要知道这天下所有的医者,但凡有几分本事,弄出些独门的药方或治疗方法,恨不得就想藏宝藏一样藏着,生怕被别人窥探一二,谁肯轻易交出来让别人学去。 就算是药王谷,很多药方也是只传历任家主的,没想到苏纤绾竟然有这份心胸。 如此一来,他对这个表妹的佩服不由得又多添了几分。 “你怎么不说话了?” 苏纤绾见半天孙轻舟都没有接话,不解的问道。 “轻舟只是想着绾表妹能有这份心胸着实令人佩服。” 孙轻舟拱手作揖道。 苏纤绾勉强笑了一下,这手术原本也不是她创的,她只不过是这个世界唯一懂得手术这种医术的人而已,况且她也是只会一些简单的缝合手术而已,更复杂的手术她也是不会做的,她拿手的还是中医。 “说了这会子话我也有些乏了,想再睡一会儿。” 苏纤绾缓缓的开口说道。 毕竟刚刚清醒,身体还是虚弱不堪。 “是轻舟疏忽了,忘了绾表妹刚刚醒来,身子还虚。” 孙轻舟略有歉意的说道, “那轻舟先去将 绾表妹待会要服用的药剂先煎煮上,等你待会醒了就能喝了。” “有劳表哥了!” 苏纤绾微微颔首说道。 孙轻舟离开房间后,苏纤绾闭上了眼睛开始沉思昨晚发生的一切,会是谁想要她的性命?是纪幽冉嘛?那她看见的那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又会是谁? 按理说秦礼沐这次是偷偷带她出宫的,知道的人不会多,如果真是纪幽冉,她又是怎么知晓的? 苏纤绾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这一切的一切就像一团迷雾,好似一张巨网,将她笼罩在里面,无论如何都挣脱不掉。 苏纤绾想着想着,困意袭来,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153:冤家路窄 皇宫,西宫门。 夏如倾不知道怎么了,一夜都没有睡着,这不天刚亮,她就顶着一双熊猫眼来到了孙轻舟每日入宫必经的西宫门,左顾右盼的等了半个时辰,也都没等到孙轻舟进宫,心中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 往常只要宫门一开孙轻舟必定就会第一批进入宫。况且孙轻舟昨晚是跟她在一起时被突然带走,所以也知道自己会担心他的,若是他脱身了,不可能不急着进宫见自己的。 不会是昨晚去了洹亲王府后出了什么岔子吧?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 看来这事只有请皇后娘娘出面过问一二了,那自己只能再去一趟甘泉宫求见皇后娘娘了。 ————— 甘泉宫,大殿外。 夏如倾火急火燎的跑到了甘泉宫大殿前,不经意间却发现一个侍卫模样的人躲在一处不起眼的草丛后面,朝着甘泉宫的方向鬼鬼祟祟的在张望什么。 夏如倾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钳住了那侍卫的肩膀,侍卫回首,本能的对着夏如倾迎面就是一掌,夏如倾轻巧的躲闪到了一边。 “怎么是你?” 夏如倾看清侍卫的样貌,不由大吃一惊。 “夏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侍卫也是一惊,侍卫不是旁人,正是昨日无意间遇见秦礼沐带着苏纤绾偷溜出宫的罗鹰。 他昨天承诺苏纤绾要帮她和皇上看守小洞,放他们回宫,结果亥时不到他就守在小洞旁边,生怕错过了秦礼沐和苏纤绾回宫的时辰。 结果他在小洞旁的草丛里苦苦守候了一夜,喂了一夜的蚊子,都没等到秦礼沐和苏纤绾回来,心下便有些焦虑不安,但是也不敢轻易走开,就害怕自己走开后,秦礼沐和苏纤绾突然回来。 一直到天彻底亮了,秦礼沐和苏纤绾还没回来,他也钻出小洞查看,一条陋巷空空荡荡,半天也没有人影晃过。他这才想着来苏纤绾的甘泉宫一探究竟,是不是苏纤绾和秦礼沐从皇宫的大门回来了,而忘了通知他。 “我当然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呀!” 夏如倾俏脸一扬,胡扯道,继而眼眸微转的问道, “那你又是为什么来这里?” “卑职...卑职巡逻路过甘泉宫。” 罗鹰不敢直视夏如倾的眼睛,言辞闪烁的说道。 “是吗?” 夏如倾满脸的不相信,背起手踱起了步,然后走到罗鹰面前,直勾勾的盯着罗鹰的眼睛, “既然是巡逻,你又为何要鬼鬼祟祟的躲在草丛里?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罗鹰一个军旅之人,哪里会撒什么谎,更何况还是面对夏如倾,以前他在夏将军的帐下,夏小姐也时常跟随在军营中,这位大小姐是出了名的刁钻淘气,平常无事时经常耍的他们几个副将团团转,尤其就属他被耍的最惨。 罗鹰心中叫苦不迭:怎么自己那么倒霉,喂了一夜的蚊子不说,还好死不死撞见了这位大小姐。 正在罗鹰左右为难之际,琥珀从房间内出来准备去换琉璃班,刚好看见了他们。 琥珀站在大殿的廊下高唤一声, “你们大清早的聚在甘泉宫的门口聊天成何体统。” 夏如倾和罗鹰皆朝琥珀看去,罗鹰趁着夏如倾不留神,仓皇逃跑。 夏如倾见罗鹰跑了,自己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进退两难之际,琥珀走了过来,开口问道, “夏小姐怎么又来了?” “姑姑,皇后娘娘醒了没有?我真的有急事想求见娘娘。” 夏如倾说道轻声说道。 “夏小姐请先回去吧!皇后娘娘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若是皇后娘娘醒了奴婢会去请夏小姐过来。” 琥珀微微一施礼道。 “那...好吧!” 夏如倾闻言只得作罢,转身离去。 ————— 琥珀打发走夏如倾才转身朝殿内走去,进入寝室内,看见空无一人的床榻,琉璃正焦虑不安的来回在殿内踱着步。 琉璃听见有脚步声,满脸欣喜的朝寝室门口望去,见进来的是琥珀,转而脸上笼上一层失望之色。 “怎么?娘娘一夜都没有回来嘛?” 琥珀惊讶的开口问道。 “嗯!” 琉璃心不在焉的随口应道。 “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琥珀心直口快的说道。 琉璃轻瞪了琥珀一眼,幽幽的开口说道, “说不定娘娘跟皇上回宫的时候发现天色太晚,直接就歇在未央宫了。” “你说的也是有可能的,可是娘娘若是回宫了,无论如何都会唤你或是我去伺候才对啊!” 琥珀惴惴不安的说道。 “咱们在这里瞎猜什么,都是自己吓唬自己。马上就要到皇上早朝的时间了,我去未央宫找康远问问看。” 琉璃心事重重的说道。 “好!那我守在宫里,你快去快回。” 琥珀催促道。 一炷香后,琉璃回到了甘泉宫,琥珀见琉璃回来,疾步迎了上去,急声问道, “如何?娘娘在未央宫嘛?” “没有。康远随皇上去宣政殿上早朝了。我问了未央宫的宫人,皇上昨晚似乎也没有回未央宫休息,今天早上康远带着皇上的朝服直接去的宣政殿。” 琉璃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 “照这么说来,皇上也是今天早上才回宫的?那咱们娘娘现在也还在宫外了?” 琥珀疑惑的问道。 “不知道!” 琉璃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她家娘娘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 “琥珀,不管娘娘到底为什么没有回宫,咱们都要替娘娘看住这未央宫,以免被人利用娘娘出宫这件事攻击娘娘。” 琉璃正色嘱咐道。 “你放心!我懂!” 琥珀郑重的点了点头应道。 ————— 秦礼沐下朝后,马不停蹄就跟着秦礼洹回了府,跟着他们一起去的还有苏权。 苏纤绾再度醒来时正好孙轻舟也端着药碗进入房间,孙轻舟微笑着说道, “夫人,你醒了?药正好煮好,你快趁热喝了吧!” 秦礼沐离开之前曾交代过,为了避人口舌,一律以‘夫人’称呼苏纤绾。 “好!那就端过来吧!” 苏纤绾微微颔首说道。 154:婢女巧娘 一名婢女闻言赶紧走到床榻前,然后将苏纤绾小心翼翼的扶着坐了起来。 这名婢女是管家的亲孙女,管家祖孙三代都留在王府伺候,也算是王府的家生子了。 今天一早王爷要管家派遣得力的婢女来伺候苏纤绾,管家就把自己的孙女派来了。 自己的孙女打小也是在王府长大,平日里王爷对他们一家也颇为照顾, 派遣他儿子负责王府所有的庄子和铺面的账目,这是一份很体面的差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他的儿媳也在府上管理后院的那些婢女和婆子,也颇为长脸; 而他的小孙子也被王爷安排去了书院读书; 他的孙女则留在府中做些打理府中花草的轻松活计,从来不让她做粗重的活计,而且孙女的吃穿用度也与旁人不一样一些,一点也不像是个婢女,反而倒更像是这个王府里的半个小姐似的。 管家如今已经得知苏纤绾的身份,旁人他肯定是不敢随便派来伺候的,能信得过的自然就是自己家的孙女。 更何况,能让自己家孙女伺候皇后娘娘几日也是自己家孙女的福分,说不定自己家孙女一下子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再得些嘉奖赏赐什么的,将来也能以此为荣,为孙女说一门体面的亲事。 婢女将苏纤绾扶坐好后,又拿了两个软垫垫在苏纤绾的背后,让她坐靠着更舒服一些,然后转身对着孙轻舟微微一施礼道, “让奴婢来喂夫人喝药吧!” 说完便从孙轻舟手里接过药碗,然后跪在苏纤绾的床榻边,用小勺舀了一勺药,轻轻吹凉,再递到苏纤绾的嘴边,颇有规矩的说道, “夫人,这药已经不烫了,请夫人喝药。” 苏纤绾见伺候的婢女眉眼生的整齐,规矩也是极好,心中顿生好感,不由得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回禀夫人,奴婢名叫巧娘,是这王府里管家的孙女,今年十六了。” 巧娘十分乖巧顺从的说道。 巧娘在来这小院伺候前,管家曾把巧娘叫过去千叮万嘱,一定要好好伺候这位夫人,一定要小心谨慎、殷勤周到,万万不可以出了差错。 巧娘当时还有些不乐意,平日里连王爷都不需要她端茶递水的伺候,怎么就要去伺候一个素不相识的夫人? 管家对自己这个孙女也颇有些无奈,谁让他从小就娇养着巧娘,不曾想弄巧成拙把巧娘养成了这心比天高的性子。 明明就是丫鬟的命,偏偏生了颗主子的心。 因为实在不能言明苏纤绾的身份,最后崔管家只撂下一句话, “你若不想以后随便嫁与一普通小厮或人家,这次就听爷爷的话,好生伺候那位夫人,不然我就立刻找媒婆来,随便寻个人家将你从这王府嫁出去,爷爷说到做到。” 巧娘见爷爷真的动怒了,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应承下来,不然以她爷爷的脾气,真的会立刻就把她嫁出去。她可不愿意嫁到普通人家里去,到时候还要侍奉公婆、伺候丈夫、生儿育女、做不完的家务、生不完的闲气,她就算不能嫁给有权有钱的人做正室,但以她的姿色做个妾室还是绰绰有余的,那样的话至少还有丫鬟婆子可以供自己使唤,而且自己还可以摆脱这奴籍的低贱身份。 “巧娘,你不要跪着了,起来伺候吧!”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 “是!” 巧娘恭恭敬敬的说道,但其实心中早已怨愤不已,从小到大她家王爷都没让她这么跪着伺候过,无奈她爷爷叮嘱一切都要以最高规格的礼仪规矩行事,那最高规格的礼仪规矩不就是皇宫里的礼仪规矩嘛!她自小在王府长大,当然也是懂些皇宫里的规矩的,不过真不知道这次她爷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巧娘伺候苏纤绾喝完药,又仔细用巾帕替苏纤绾擦了擦嘴角边残留的药汁,苏纤绾颇为满意的说道, “巧娘,你先出去吧!这里暂时不需要你伺候了,等需要你伺候的时候会再吩咐你进来的。” “诺!” 巧娘将几案上的东西收拾好,放进托盘中,然后退出了房间。 “绾表妹,你可是有话要嘱咐轻舟?” 孙轻舟见苏纤绾将人遣走,心领神会的问道。 “正是!我如今要在洹亲王府养伤,一时半会也回不去皇宫,皇上的意思又是秘不外宣,琉璃和琥珀那两个丫头还不知道要急成什么样子?你抽空进一趟宫去跟她们知会一声吧!” 苏纤绾缓缓的开口说道。 “嗯!昨晚轻舟是送如倾回宫时,在宫门口被暗影卫的人给带来的。如倾见我今日没有进宫想必也是心急如焚吧!” 孙轻舟思索了一下说道。 “那事不宜迟午膳后你就回宫一趟吧!皇上那儿要问起来,就说缺几味药材要回宫去取。” 苏纤绾嫣然一笑道, “夏小姐寻不到你,肯定会去甘泉宫找我,琉璃和琥珀那俩丫头肯定是不会实话实说的。万一夏小姐冲动之下做出逃宫的举动,那就麻烦了。本宫不在宫里,想护都护不住她。” 孙轻舟的脸色被苏纤绾打趣的一阵红一阵白,以夏如倾的个性,今日若是真见不到他,或许真的会如苏纤绾所说的那样,逃出皇宫的。她如今还在受罚期,可不敢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了。 “好!待会我就进宫一趟。” 孙轻舟见苏纤绾都能开玩笑了,知道她已经完脱离了危险,只要静静调养,不出一月就可以康复了。 “还有,你去跟梦太妃施针的时候帮我带句话给她。”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继续嘱咐道。 “什么话?” 孙轻舟问道。 “你就把我受伤的事情告诉她,然后跟她说,我不在宫中,后宫无人管理,我担心有人会借此兴风作浪,还请她老人家费心照看一二。” 苏纤绾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苏纤绾相信即使她没有言明,以梦太妃沉浸后宫数十年的资历,一定知道该怎么替她照看后宫。 155:爷爷探病 她替梦太妃医治眼睛,梦太妃即使再不愿意出宫门,也会尽可能的帮她这一次。 “好!我会转告给梦太妃的。绾表妹请放心!” 孙轻舟拱手应声道。 秦礼沐带着秦礼洹和苏权匆匆走进了小院儿,正好撞见捧着托盘,迎面走来的巧娘。 巧娘不认得秦礼沐和苏权,但是却是认得秦礼洹的,于是赶紧下跪行礼道, “巧娘给王爷请安!” “巧娘,你起来吧!是管家把你派来照顾里面的夫人的?” 秦礼洹缓声问道。 “是!爷爷他说担心别的婢女毛手毛脚的伺候不周,所以就派巧娘来伺候。” 巧娘依依起身,声音清甜悦耳的说道。 平日里秦礼洹很忙,不是在宫里就是在书房忙碌,很少在王府内闲逛,秦礼洹近身伺候的都是小厮,她也是难得有机会遇见秦礼洹,更别说跟秦礼洹说话了,所以显得格外的欣喜殷勤。 “那你就要好好伺候里面的夫人,不得懈怠偷懒。” 秦礼洹还是很放心管家一家人的,于是随口叮嘱道。 “瞧王爷说的,巧娘还没有学会偷懒呢。” 巧娘娇笑一声道。 起身后才瞧清楚跟着秦礼洹一起进来的秦礼沐。 以前她总觉得她家王爷已经是天下绝无仅有的美男子,可是眼前这男子却生的更加英俊。 她家王爷就像个出尘脱俗的仙人,而眼前这男子却比她家王爷更添了一份英武不凡的气质。 而且这男子的眉眼与她家王爷还有几分肖似,恐怕也是哪位王爷宗亲吧! 民间一直纷传,这秦家男儿的容貌各顶各的优秀。 “巧娘给这位贵人请安。” 巧娘盈盈福身朝着秦礼沐行礼道,然后大胆的将头抬起,不动声色的朝着秦礼沐抛去一个媚眼。 “怎么?光看见了我?没看见老大人?” 秦礼洹十分厌恶巧娘的行为举动,于是将眼睛挪开,看都不看巧娘一眼,冷冷的说道。 秦礼沐嘴里说的老大人自然是指苏权,秦礼沐原本就是皇帝,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帝王威仪,更何况还是生气的时候。 “巧娘眼拙,不是故意的,还请贵人赎罪!” 巧娘被秦礼沐的冷言冷语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下请罪,然后对着苏权一磕头道, “巧娘给老大人请安!” 巧娘刚刚的举动,苏权也是看在眼里的,但这毕竟是洹亲王府,秦礼沐可以生气动怒,但他却不可以,于是苏权微笑着说道, “这位姑娘请起吧!” “巧娘,你下去吧!” 秦礼洹淡淡的说道。 他倒是没有看见刚刚巧娘的举动,因为原本秦礼沐就对除苏纤绾以外的其他女子没有什么耐心,他只以为秦礼沐又犯老毛病了,所以也没深究。 “礼洹,这巧娘信的过吗?” 秦礼沐见巧娘走远,于是蹙眉问道。 “巧娘是管家的孙女,打小就养在王府,做事也算尽心。” 秦礼洹据实禀报道, “怎么?皇兄不放心巧娘?若是皇兄不放心,臣弟就重新派人来伺候皇嫂就是了。” “罢了!既然你觉得可信,那就让她伺候吧!” 秦礼沐摆了摆手,开口说道。 反正苏纤绾的伤一旦养好,就要回皇宫的,再换旁人来就多一个人知道,反而更添一份危险。 “皇上,咱们还是快进去看望皇后娘娘吧!” 苏权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刚刚下朝后秦礼沐吩咐他留了下来,然后又告诉他,苏纤绾在宫外被刺客行刺,受了伤住进了洹亲王府。 他当时就急的不行,还好秦礼沐告诉他,苏纤绾并无生命危险,才让他稍感安心。 如今他当然是急于见到苏纤绾,亲眼确认过苏纤绾真的没有性命之忧才能彻底放下心中的大石。 “苏丞相说的不错,咱们也别站在院子里了,还是赶快进去吧!” 秦礼洹明白苏权也是爱孙心切,着急查看自己孙女的伤情,于是轻声附和道。 苏权跟着秦礼沐和秦礼洹走进了房间,看见斜靠在床榻上,一脸病恹恹的苏纤绾,心痛万分。 站在一旁的孙轻舟见秦礼沐、秦礼洹和苏权都来了,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不合适,于是跪下行了一个礼,便退出了房间。 “老臣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权跪下行礼道。 “爷爷,快起来!” 苏纤绾见苏权来了,心中欢喜,赶紧说道。 她如今已经把苏权当做自己的亲爷爷看待了。 “谢皇后娘娘!” 苏权颤巍巍的想起身,腿脚却不听使唤,踉跄了一下。 秦礼洹见状赶紧俯身托住苏权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多谢王爷!” 苏权对着秦礼洹微微颔首道。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纤绾见状急声问道,她很清楚,苏权虽然年事已高,身子却还算硬朗。 “老臣没事!就是得知娘娘受伤,有些心急,到底是年纪大了,不中用了。” 苏权讪笑一声道。 苏纤绾心知一定是自己受伤的事情吓到他老人家了,才会让苏权急火攻心。 上了年纪的人最经不得惊吓,于是朝秦礼沐投去责怪的眼神。 秦礼沐自知将苏纤绾受伤的事情,直言不讳的告知苏权,没有考虑到他的年事已高,的确是自己有欠考虑,于是有些心虚说道, “朕见皇后昏迷的时候一直唤着苏丞相,想必是很想见他的,所以朕这才带丞相前来。朕与礼洹先去书房,还有些事要商量,就不在此妨碍你们,你们祖孙说说体己话,朕待会再过来看你。” 秦礼沐走后,苏权连忙走到床榻前,坐到床榻边的凳子上,关切的询问道, “绾儿,你的伤势如何了?” “绾儿没事了,肩上的伤不严重,更何况有轻舟表哥的医术,爷爷,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苏纤绾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轻声安慰道。 “绾儿,不是爷爷说你,你也太任性妄为了,怎么可以跟皇上就这么贸然出宫呢!” 苏权不满的责怪道, “你说这次是你受伤,万一是皇上受伤,可该怎么办才好!” 156:郑伯已亡 “是绾儿的错!爷爷就不要动气了!” 苏纤绾垂下眼眸,懦声道, “绾儿也是随口跟皇上提起许久没有去拜祭父亲母亲,不想皇上却上了心,昨日正好是七夕,皇上就带着绾儿偷偷出宫去祖坟拜祭父亲母亲。” 原来是这样! 苏权恍然大悟,他当初听闻秦礼沐和苏纤绾出宫遇到刺客,原本心中也觉得奇怪。 苏纤绾从小就稳重,断然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 原来是因为思念儿子和儿媳了。 这也难怪,自己的儿子和儿媳英年早逝,那时绾儿不过是个十岁的娃娃,怎么会不想念自己的父亲母亲,原来每逢清明重阳等节日还可以亲自去祖坟拜祭,后来嫁入皇宫后就再也没有机会去亲自拜祭了。 看来秦礼沐对苏纤绾还是很不错的,不然也不会亲自带着苏纤绾去拜祭。 苏纤绾贵为皇后,出趟宫必定是前呼后拥,所经过的道路要提前封锁和洒扫,兴师动众不说,更是劳民伤财。 秦礼沐一定是不想苏纤绾被言官御史烦扰,所以才会带着她偷偷溜出皇宫。 只是那群刺客... 到底是什么人能提前知晓秦礼沐和苏纤绾的行踪,部署埋伏好刺客,等待秦礼沐和苏纤绾到来。 “对了!爷爷,说道拜祭父亲母亲,有一件事还要劳烦爷爷回府后处理一下。” 苏纤绾忽然想起一事,张口对苏权说道。 “何事?绾儿说就是了,爷爷一定会替你办的。” 苏权抚摸着胡子,柔声说道。 “就是看守苏氏祖坟的郑伯和郑大娘那两口子。绾儿觉得他们年事已高,再在那深山老林里住着也是不妥,万一有个事情发生,都来不及找人帮忙。所以绾儿想不如另换一个精壮的年轻仆役去看守祖坟,让郑伯和郑大娘回苏家颐养天年吧。” 苏纤绾滔滔不绝的说道,丝毫没有察觉苏权越来越阴沉的脸庞。 “绾儿,你是说你昨天去拜祭时遇见了老郑那老两口子了?” 苏权惊异的问道。 “是啊!” 苏纤绾不疑有他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幸亏绾儿昨天去的及时,正好遇见郑大娘发病,不过因为救治及时,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 苏权忽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踱步走到窗户边,脸色阴沉的蹙眉沉思起来,默默半晌没有言语。 “爷爷,你这是怎么了?这事可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苏纤绾见苏权没有应她,疑惑不解的问道,这事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换个人而已,苏家的仆役也不少,爷爷不可能连这点小事都不允的。 “绾儿,你确定你昨日见到的是老郑那老两口子?” 苏权转过身来,对着床榻上的苏纤绾问道。 “是啊!绾儿可以肯定是郑伯和郑大娘,虽然绾儿入宫后的这三年没有见过他们,但是他们到底是看着绾儿长大的,断然不可能认错人。” 苏纤绾斩钉截铁的说道,虽然她不是苏皇后,但刚刚她也快速搜索了一下苏皇后的记忆,昨天见到的人和苏皇后记忆中的老夫妻绝对是同一个人。 “那就怪了!” 苏权喃喃自语了一句,然后郑重的对苏纤绾说道, “绾儿,爷爷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别被吓到。” “爷爷,你说吧!”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她见苏权如此郑重其事,心中便知此事一定另有内情。 “绾儿,三日前,府里的下人去山里给老郑那老两口子送粮食,却发现他们俩双双死在山中的茅屋里。” 苏权轻叹一口气道。 “什么!” 苏纤绾大惊失色的惊呼道,然后不小心扯动了肩上的伤口,伤口隐隐有血迹渗出,染红了纱布。 “绾儿,你莫急!” 苏权见状心头一紧,连忙走上前,将苏纤绾背后的垫子抽走,扶着她平躺下来,免得再撑到伤口,然后轻声说道, “你的伤口才处理好,不要乱动。” “爷爷,这是怎么一会事,你再说详细些。” 苏纤绾眼下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蹙眉追问道。 “当时那下人也是吓得不轻,匆匆下山回城报告了京兆尹府,京兆尹府听闻是我苏家的事,也算是尽心,立刻派了差役和仵作前去查看现场和验明死因。” 苏权不疾不徐的说道, “据仵作的查验结果,老郑两口子是半夜心悸而亡,死因并无可疑。差异说现场也并无第三人出现的痕迹,老郑那两口子一无钱财二无与人结仇,谁会深更半夜跑到深山老林里杀害两个无财无仇的老人。所以京兆尹府也当做一般的病死结案了。” 心悸而亡,就是现代医学所说的猝死,可是根据苏皇后的记忆,郑大娘的身体的确不好,但郑伯的身体一直都很硬朗。而那天自己替郑大娘也把过脉... “既然老郑两口子已经在三日前过世了,那你们昨日见到的...爷爷觉得这不能用鬼怪来解释。” 苏权忧声提醒道。 是吗?若是以前的苏纤绾,一定会斩钉截铁说,这个世界不可能有鬼神之事,可是若没有鬼神,她是如何出现在这里的。 但是很明显,昨天她遇见的不是鬼,而是人,活生生的人。 可是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若是刺客,为什么昨天在山上的时候不动手? “就算真的是心悸而亡,也不可能两个人同时心悸而亡吧!爷爷,那郑伯和郑大娘的尸体呢?” 苏纤绾岔开话题问道,若是可以,她希望能由她亲自为那两口验尸,只是现在自己也是有伤在身,秦礼沐又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得想个办法支开秦礼沐才行。 “没了!” 苏权轻叹一口气道。 “爷爷,麻烦你说清楚,什么叫没了?” 苏纤绾诧异的问道。 “老郑那老两口子,无儿无女,京兆尹府在结案后就把他们的尸体发还给了苏家,爷爷就让管家置办了两副棺木,又让管家找了快风水宝地,想让他们老两口早日入土为安。” 苏权轻叹一口气道, “谁想到昨天夜里突然起了一场大火...” 157:死因成谜 “大火?” 苏纤绾惊异的说道。 “没错!老郑两口子的棺木就停放在府里后院的下人房的最外间,想着停满三日后便下葬。不知道是不是夏季天干物燥的缘故,昨天夜里,下人房那儿突然起了大火,下人们都在抢救财物,没人想起棺木,所以连棺木带尸体都在昨晚的那场大火里烧了干干净净。” 苏权解释道。 失火? 怎么会这么巧? 苏纤绾从来不相信居然能有这么巧的事情。可是不相信又能怎么办? 尸体没有了,所有的证据也随着那场大火烟消云散了。 不过就算是查明了郑伯和郑大娘的死因又如何? 她自己如今对昨晚之事是何人所为,连一点头绪都没有,更别说去查杀害郑伯和郑大娘的凶手了。 但是若是能查到凶手,她一定要为郑伯和郑大娘报仇雪恨,让这个人血债血偿,苏纤绾默默在心中发誓。 “不!爷爷,那场大火绝对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苏纤绾恨声道。 “嗯!爷爷也是这么想的。” 苏权幽幽的开口说道, “若老郑两口子的死不是意外,那就是有人提前得知你和皇上会出宫去祭拜,才假扮成了老郑那两口子的模样。会是谁提前知晓你和皇上出宫的消息,然后再传递出去。” “爷爷,你想到的这些,想必皇上也想到了,他一定会彻查的,爷爷放心就是了。”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可是爷爷还有一件事没有想明白,他们装成老郑那两口子有什么目的呢?” 苏权心事重重的说道。 “爷爷,绾儿觉得此事不能瞒着皇上,还是要告知皇上知晓。”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好!这件事你做主就好!” 苏权点了点头道, “绾儿,你好生养着伤,不要为此事太过忧心,爷爷也会暗中派人去查探刺客的来历。” “爷爷,你在府中也要注意安。” 苏纤绾叮嘱道。 “哈哈哈...绾儿,你放心,爷爷这个‘老狐狸’的称呼也不是白来的,想要老夫的命,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苏权眉目舒展的说道, “时辰也不早了,爷爷就先回府了,改日再来看你。” “好,爷爷慢走!” 苏纤绾微微颔首道。 ————— 苏权走后,秦礼沐也回到了小院内。 “苏丞相走了?” 秦礼沐缓步走进房间,轻声问道。 苏纤绾正在思考昨日见到的郑伯和郑大娘的经过,思来想去也没有发现有任何的不妥,那两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以至于秦礼沐进入房间都没有发现。 “绾儿!” 秦礼沐见苏纤绾并未应他,像是有什么心事,于是又开口轻唤一声。 “七郎!你来了!” 苏纤绾回神,见来人是秦礼沐,淡淡的说道。 “怎么了?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可是苏丞相责怪你了?” 秦礼沐蹙眉问道。 “七郎,昨日我们去父亲母亲的墓地拜祭,你可对郑伯和郑大娘那老两口有印象?”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问道。 “当然!” 秦礼沐见苏纤绾神色凝重,不解的说道, “他们可是出了什么事?” “刚刚爷爷告诉绾儿,郑伯和郑大娘其实已经于三日前的夜里心悸而亡。” 苏纤绾的眸光看向秦礼沐,面色沉重的说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 秦礼沐心中遽然一惊,眼眸瞬间冷了下来。 “爷爷说的,自然是真的了。”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说道, “而且郑伯和郑大娘的尸身在昨天晚上因为一场意外大火都烧没了。” “绾儿,你昨日可有发现他们有何异常?” 秦礼沐蹙眉问道。 “没有!他们与绾儿记忆中的样子没有丝毫差别。” 苏纤绾再三确认苏皇后的记忆,肯定的说道。 “人的容貌可以通过易容术进行改变。” 秦礼沐淡淡的说道。 易容术? 苏纤绾闻言心中惊异不已,她前世的时候在小说里倒是看到过这种易容术。 易者改变,容者容貌,所谓易容术就是改变人容貌的技术。现代中所谓的易容术,雏形就是川剧的变脸,后来发展成现代医学的整形手术,但若是暂时改变一个人的容貌,就是电影中的‘塑型化妆’。 小说里描述的易容术都是在本来容貌上再敷上一层人皮面具作为改变容貌的方法,可是小说到底是小说,肯定是会在描述上夸大其词的,但其实这种方法并不实际。 难道在这个世界里真的有所谓的‘易容术’? “七郎,若真的是易容术也仅仅是改变一人的容貌,但绾儿给郑大娘把脉,那郑大娘的脉象就是老年人的脉象,而且的确是生着病的脉象。” 苏纤绾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绾儿,你恐怕不知道,这天下还有一种失传的易容术,叫‘幻容术’。” 秦礼沐缓缓的开口说道, “朕年幼时在宫外习武,曾经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这种‘幻容术’的记载,相传是一名巫师所创,不仅可以在容貌上幻化成想变成的容貌,连皮肤、脉息也可以随之改变,年轻人幻化成老者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就连身边最亲近的人也很难觉察出来两者的不同。” “不过这‘幻容术’已经失传上百年之久,朕还以为是古籍危言耸听。” 秦礼沐轻叹一口气道, “没想到,这种‘幻容术’居然又再现与世了。不知道掌握这种‘幻容术’的是怎样的一群人,他们此时此刻出现在上京城又意欲何为?” 幻容术? 苏纤绾心中骇然,依照秦礼沐所言,这不就是易容术的升级版。 不知道为什么,苏纤绾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昨晚落水后在水里出现的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孔。 想到这里,苏纤绾不由的浑身颤抖了一下,眼神也变的惊惧不已。 秦礼沐留意到苏纤绾的变化,赶紧走到床榻前,坐了下来,握住苏纤绾冰凉的手,柔声细语的说道, “绾儿,你放心,无论他们想干什么,朕绝对不会允许他们伤害你的。” 158:刺客现身 苏纤绾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绾儿,刺客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朕已经让礼洹去查了,现在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安心养好伤。” 秦礼沐轻声说道。 “好!绾儿明白!” 苏纤绾扯开嘴角朝秦礼沐微微一笑道。 其实此时秦礼沐心中也是有许多疑惑不解的地方。 刚刚为了安慰苏纤绾,他并未多言什么,其实那天他已经发现了郑伯和郑大娘有些不对的地方。 那‘郑伯’的幻容术虽然用的非常好,但是他忘记了一点,真的郑伯常年在山中砍柴做粗重的活计,应该双手都有老茧才对。 而那人只有左手有茧子,一般人擅长用右手,用左手的人很少,那人的茧子长在虎口处,像是常年左手握剑造成的。 而最奇怪的就是那‘郑大娘’,为什么那个‘郑大娘’会给他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这一切真是太奇怪了,若那两人跟刺客是一伙的,为什么不直接在山上取他和苏纤绾的性命? 山间荒无人烟,岂不是更能掩人耳目。 为什么偏偏选在若胜湖上? 是为了嫁祸给沉郡王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 ————— 洹亲王府,大门口。 苏权被府里的护卫扶上了马车,就在马车的车门关上的刹那,苏权恍惚间似乎看见在拐角处有一个人在暗中窥探自己。 “等等...” 苏权连忙喝止护卫关车门的动作,然后指着拐角处对护卫吩咐道, “你去那处看看是何人躲在哪儿!” “诺!” 护卫应声,快步走到拐角处,却发现空无一人。 “丞相,属下查探过了,拐角处并没有任何人!” 护卫走了回来,拱手回禀道。 “难道是我眼花了?” 苏权轻摇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不置可否的说道。 “走吧!咱们回府吧!” 苏权对着护卫吩咐道。 ————— 洹亲王府,拐角的另一侧。 “赤炎,你拉我做什么?” 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语气不悦的说道, “你快放开我的手,你弄疼我了。” “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赤炎放开蒙面女子的手,不满的质问道。 “我就是来看看。” 蒙面女子有些心虚的说道。 “你明明知道大显的皇帝正满京城的搜查我们的行踪,你还跑出来。” 赤炎轻声低吼道。 “放肆!赤炎,我是你的尊上,谁允许你用这种态度跟本尊说话的。” 蒙面女子语气颇有威严的说道。 “属下不敢!” 赤炎赶紧拱手行礼道, “可是,我们...” “没什么可是的...” 蒙面女子有些恼怒的说道, “你没经过本尊的许可,杀了那老两口子,然后又放火烧了他们的尸体,本尊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属下原本是绑走那老两口子的,可是他们拼死抵抗,属下也是一时失手...属下也是担心会被人查出他们的真正的死因,然后再追查到我们,不得已才放火烧掉他们的尸体!” 赤炎赶紧解释道, “昨晚尊上又发热症了,一直昏睡,属下才没有及时禀报。” “这次便算了,若还有下次,你就回盟里去待着,不要再跟着本尊了。” 蒙面女子淡淡的说道。 “是!属下遵命!” 赤炎恭声道, “尊上,通往城外的密道差不多已经挖通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这上京城实在不宜久留了。” “好!走吧!” 蒙面女子幽幽的开口说道,然后又朝苏权远去的马车看了一眼。 ————— 冬庆宫,大殿内。 入夜,纪幽冉用过晚膳后,坐在主位上,百无聊赖的拨弄着兴国公从外面送来的新打制的首饰头面。 金玉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替纪幽冉打着扇子。 “金玉,这七尾的凤钗好看嘛?” 纪幽冉从首饰盒里拿起一只金丝嵌红碧玺朝阳七尾凤钗,这凤钗的每根凤尾上都镶嵌着一颗红碧玺,颗颗大小均匀,玲珑剔透,在烛火下闪烁着晶莹的华光。 “好看!” 金玉面带讨好的说道。 “好看是好看,可是你看这金丝缠的不够密,父亲还说这是数名老师傅为本宫日以继夜的赶制的,以本宫看,民间的手艺人到底还是粗鄙,根本比不上司珍司的手艺。” 纪幽冉说这话便把这七尾凤钗插进了发髻间。 “娘娘,这凤钗好看是好看,可是以娘娘现在的位份不能戴啊!” 金玉小声的提醒道。 纪幽冉面带不满的狠狠瞪了金玉一眼,这金玉现在是越来越招她烦了。 “怎么?你的意思是本宫不配戴这七尾凤钗?” 纪幽冉露出嫌恶之色,皱眉道。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娘娘别生气!” 金玉吓得一激灵,赶紧跪下请罪道。 她原本也是好心提醒一句,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她不管说什么、做什么似乎都十分不得她家娘娘的心意,弄得她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伺候她家娘娘了。 “别说本宫曾经也戴过这七尾凤钗!” 纪幽冉咬着牙恨恨的说道, “就算本宫暂时落难,难道本宫一辈子就是这小小的昭仪了?” “是!娘娘洪福齐天,迟早一天皇上一定会回心转意,恢复娘娘的贵妃之位的。” 金玉满脸堆笑,讨好的说道。 此时正好银钏走进大殿,看见金玉又跪在那儿,不由心中讥笑,这金玉也是够蠢的,既然都已经知道纪幽冉现在不待见自己,说话做事还那么没脑子,她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在纪幽冉面前得宠的大宫女呢。 “银钏,你回来了!你去哪儿?怎么一用完晚膳就不见你的踪影。” 纪幽冉见银钏出现,心情不由的好大,对着银钏招了招手,语气和婉的说道, “你快来替本宫看看父亲刚命人送进来的凤钗好不好看?” 银钏含笑走到纪幽冉的身旁,看着她发髻间的九尾凤钗,心中不由暗叹,这纪幽冉是猪脑子嘛? 这七尾凤钗只有四妃能带,她现在只是个小小的昭仪,只能佩戴三尾凤钗。 她要是带着这七尾凤钗在这宫里招摇过市,万一被皇上或皇后看见,一定会怪罪的。 159:兴风作浪 就算皇上或皇后不惩治纪幽冉,也一定会惩罚她们这些贴身伺候的宫女的。 自己的主子逾越规矩,他们这些贴身伺候的人却不能及时劝阻,就是她们的失职。 恐怕金玉此时跪在这里也是因为规劝纪幽冉,惹了纪幽冉不悦的缘故吧! “娘娘,天生丽质,带什么样的珠钗都好看!” 银钏含笑说道, “只是奴婢觉得这七尾凤钗虽然华贵,但到底只是四妃佩戴这物,娘娘以后几尾的凤钗戴不得,何必眼巴巴的惦记这区区的七尾凤钗?” 纪幽冉闻言顿悟银钏此话的含义。 是啊!以后她是要做太后的人,这区的七尾凤钗的确不是她应该佩戴这物。 于是纪幽冉连忙从发髻上摘下七尾凤钗,随手丢进了首饰匣子内,看都看不一眼。 “银钏,你说的话总是能让本宫舒心。” 纪幽冉嫣然一笑道。 “金玉,你要多跟银钏学学。以前都是本宫太纵着你,以至于你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跟本宫说话了。” 纪幽冉低眸又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一脸愤愤不平的金玉,冷声道, “你起来吧!去把这盒首饰放在本宫寝室内的梳妆台上,然后就下去吧!这里有银钏伺候就行。” “诺!” 金玉应声道,然后捧起桌上的首饰盒就往寝室内走去,放完首饰盒,便悄声退出了大殿。 银钏见金玉退出殿外,俯身凑到纪幽冉的耳边低声说道, “娘娘,甘泉宫出事了。” “甘泉宫出什么事了?” 纪幽冉突然来了兴致问道。 “娘娘,奴婢觉得皇后娘娘似乎不在宫里!” 银钏神秘兮兮的说道。 “什么?皇后不在宫里?” 纪幽冉眼眸闪亮的问道, “银钏,你把话说清楚,你的意思是皇后不在她的甘泉宫还是说她不在这座皇宫里?” “娘娘,奴婢的意思是说皇后娘娘不在这座皇宫里!” 银钏语气肯定的说道。 “居然有这种事?” 纪幽冉面带兴奋的说道, “银钏,你可有什么证据?” “娘娘,奴婢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观察甘泉宫的动向,甘泉宫的琥珀每日都会去御药房取草药,但是这两天这琥珀却从未迈出甘泉宫的宫门一步。” 银钏悄声说道。 “这恐怕也不能说明什么吧!许是皇后这两天没有用完以前的草药呢?又或许她这几天没有制作那些破药丸呢!” 纪幽冉不以为然的说道。 “可是这两天奴婢还看见司膳司的宫人送去甘泉宫小厨房的家禽蔬菜都原封不动的又送回了司膳司。” 银钏诡秘一笑道, “不管怎样,饭总是要吃的吧!原封不动的将送去的肉和菜送了出来,唯一能解释的就是甘泉宫根本就没有开伙做饭。而且奴婢发现,甘泉宫的殿门终日紧闭,不见人进去,也不见人出来。” “银钏,还是你心细,能察觉到旁人没有察觉的事情。” 纪幽冉双眉轻挑,兴奋的说道, “真是天赐良机,本宫终于等到机会了。苏纤绾,你敢擅自离宫,上次本宫离宫回府,你是如何处罚本宫的,本宫这次要加倍讨回来!” “娘娘,这事你想怎么办?” 银钏悄声问道。 “当然是立刻去奏明皇上,然后请皇上一起去甘泉宫,拆穿皇后不在宫里这件事。皇后不是最重礼仪规矩的嘛?上次本宫出宫回府,她就罚本宫跪在祈佛殿跪着抄经,差点没跪废本宫的膝盖、抄断本宫的手腕,这次本宫也要她去祈佛殿跪着抄经。” 纪幽冉心有余悸的恨声道。 “娘娘,奴婢觉得这么做不妥。” 银钏摇头分析道, “娘娘,你想想看,若是皇后娘娘出宫皇上原本就知道呢?就算皇上不知道,若是皇上一味的袒护皇后娘娘呢?难道娘娘还要违逆皇上的心意嘛?” “你说的也有道理!” 纪幽冉闻言不住的点头,然后朝银钏投去询问的目光, “可是难道本宫就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嘛?” “当然不能就这么放弃!奴婢的意思是这件事不能让皇上提前知晓,娘娘手上得有了真凭实据再去告诉皇上,这样才能万无一失、一击即中。”银钏眼眸阴狠的说道。 “好,就照你的意思办!” 纪幽冉忽的站起身,迈步就朝殿外走去。 “娘娘,这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啊?” 银钏见状赶紧开口唤住纪幽冉。 “当然是去甘泉宫啦!此时宜早不宜迟!” 纪幽冉停住脚步,转身对着银钏说道。 “娘娘,你先稍安勿躁,这大晚上的你就这冒冒然跑去甘泉宫查看皇后娘娘是不是在宫内,自然是不妥的。” 银钏见纪幽冉如此沉不住气,颇为无奈的说道, “若是甘泉宫的人推脱说皇后娘娘已经睡下了,难道娘娘还要硬闯皇后娘娘的寝室不成?若是此事闹到皇上跟前,娘娘就是你是有理也变成了没理了。” “哎呀!银钏,多亏有你提醒本宫,本宫差点又犯了糊涂。” 纪幽冉讪讪一笑道, “那你倒是说说看,本宫应该什么时候去?” 银钏心里轻哼一声,你哪里是糊涂,你明明就是愚蠢。 “娘娘,以奴婢看,不如趁着明天早上皇上去宣政殿上早朝的时候,一来就算皇上知晓此事,也不可能半途退朝回来后宫维护皇后娘娘。就算皇上半退朝,赶回后宫还有一段路程,那时娘娘该查的都已经查清楚了。一旦坐实皇后娘娘不在皇宫这件事,皇上也不能怪罪娘娘,除了皇后娘娘,娘娘可是这后宫中位份最高的女人,自然有权利整肃后宫的歪风邪气。” 银钏头头是道的分析道, “所以娘娘不如就明天早上借着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机会,好好探查一番甘泉宫里的猫腻。” “银钏,你快去给本宫准备洗澡水,本宫今晚要早些休息,好好睡上一觉,明天才有精神去给皇后请安问好。” 纪幽冉面露鄙夷,阴恻恻的开口说道。 “诺!奴婢这就去给娘娘准备洗澡水。” 银钏含笑应声道。 160:请安问好 翌日,天刚蒙蒙亮,纪幽冉就在床榻上幽幽的醒转过来。 她昨晚做了一夜的美梦,她梦见自己去甘泉宫查看,苏纤绾果然不在皇宫里,秦礼沐知道此事后震怒,命人把苏纤绾捉拿回宫,废了她皇后之位,还把她关进冷宫中,然后下旨册立她为皇后,她还生了一个儿子,被册立为太子,再后来她儿子登基,她就是太后... “娘娘,你今天醒的可真早啊!” 银钏见纪幽冉醒来,于是走到床榻前,伸手撩起床幔,轻声说道, “奴婢看娘娘睡着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意,是不是梦见了什么高兴的事情?” “自然是高兴的事情!本宫已经许久没有这么高兴过了。” 纪幽冉伸了一个懒腰说道, “银钏,本宫觉得你就是本宫的福星。” “能伺候娘娘是奴婢的福气,奴婢身份卑微,不敢称为娘娘的福星。” 银钏毕恭毕敬的说道, “娘娘,天刚擦亮,不如娘娘再多睡一会儿?” “不睡了!本宫哪里还睡的着。” 纪幽冉含笑说道, “银钏,你扶本宫起来,给本宫梳洗上妆,再给本宫挑一件最美的宫装襦裙,本宫今天要漂漂亮亮的去赢一场翻身仗。” “诺!” 银钏应声道,然后俯身将纪幽冉扶下床,坐到了梳妆镜前。 “娘娘,这件鹅黄色银丝滚边绣喜鹊的襦裙和这件淡粉色金丝滚边绣芍药的襦裙,奴婢都觉得很好看,不知道娘娘喜欢哪件?” 银钏从衣柜里拿出两件襦裙,摇摆不定的朝纪幽冉询问道。 “这两件襦裙本宫都不想穿。” 纪幽冉正对着镜子描着眉,连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两件襦裙,淡淡的说道, “银钏,你去本宫的那个最大的樟木箱子里的最底下,将那件晚烟霞紫色五彩绣如意的云纹襦裙取过来。那件襦裙还是本宫在贵妃之位时做的,结果刚做好还没来得及穿就被降位了,今天本宫就要穿这件襦裙。” “娘娘,你忘了昨晚奴婢说的话了?” 银钏蹙眉提醒道。 “本宫当然记得!” 纪幽冉不以为然的说道, “这不是皇后不在宫里嘛!本宫穿穿又何妨?本宫今天还要戴这个金丝嵌红碧玺朝阳七尾凤钗!” 纪幽冉说完便从梳妆台上的首饰盒里拿出昨晚那只七尾凤钗插进了云鬓中,又仔细端详起镜中的自己,美人依旧。 纪幽冉无限惆怅的说道, “本宫未入宫前可是大显第一美女,这些年的后宫生活,也丝毫没有改变本宫的容貌,为什么皇上的眼睛就不肯在本宫身上停留一刻呢?” 银钏心中嗤之以鼻,长得漂亮有什么用,没有脑子,空有一副皮囊而已,这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只要皇上想要,什么样的美人不能寻来。 她伺候纪幽冉这些时日,深知纪幽冉不喜欢别人忤逆她的心意,但凡是总有万一,虽然她肯定苏纤绾不在皇宫内,但保不齐又横生枝节。 纪幽冉今天打定主意要逾越规矩穿戴不合位份的服饰,她自己要作死,自己可不能陪着她去送死。 “哎呦!哎呦!哎呦!” 银钏作势就捂住小腹,直嚷嚷道。 “你怎么了?” 纪幽冉闻声转过头看向银钏,不解的问道。 “娘娘,奴婢肚子疼,想要出虚恭。” 银钏装作难受的样子说道。 “怎么好端端的肚子疼?刚刚不是好好的嘛?” 纪幽冉蹙眉冷声问道。 “奴婢许是半夜着了凉,哎呦...” 银钏一边解释着一边叫唤道。 “真没用!” 纪幽冉不满的冷斥道, “那你去叫金玉来伺候吧!待会你也别陪本宫去甘泉宫了,让金玉去吧!” 就等你这句话呢! 银钏心中暗喜不已,但面上还装作难受的样子道, “奴婢没事,可以陪娘娘去的。” 噗... 银钏说着还努力憋出一个屁,接着满脸涨的通红的下跪道, “娘娘赎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行了行了!你快下去吧!” 纪幽冉赶紧用帕子掩住自己的鼻子,一脸嫌恶道。 “奴婢谢娘娘不罚之恩,奴婢谢娘娘...” 银钏连滚带爬的起身,千恩万谢的退出了寝室,去侧殿找金玉前来伺候。 ————— 甘泉宫,大殿外。 纪幽冉一行人大张旗鼓的来到了甘泉宫的门口,果然如银钏所说的一模一样,甘泉宫的殿门紧闭,殿前连往来的宫人都没有。 “金玉,你去敲门吧!” 纪幽冉坐在轿辇上含笑吩咐道, “就说本宫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诺!” 金玉应声朝殿门走去。 今天这是怎么了?自己走了什么大运,这段时日她家娘娘都不太待见她,近身伺候的也大多都是银钏,她深深感觉到自己大宫女的地位快要不保了。 刚刚银钏突然来找自己,说她家娘娘要来给皇后娘娘请安,让她跟着伺候。 她家娘娘入宫都三年了,除了刚进宫的那一个月还会做做样子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踏进过甘泉宫的大门一步。 今儿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了嘛?她家娘娘会主动来请安? 她才不相信她家娘娘会突然良心发现,一定又是来找茬的。 只是不知道那个银钏又撺掇她家娘娘干什么了? 看来今天自己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免得她家娘娘不顺心又迁怒到自己身上。 嘭...嘭...嘭... 金玉走到殿门前,连敲三下殿门。 过了一小会儿,琥珀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谁啊!” “琥珀姐姐,我是金玉,我家昭仪娘娘前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金玉轻声说道。 殿内的琥珀闻言,脸色突变,糟了!是金玉的声音! “琉璃,琉璃,你说怎么办啊!” 琥珀三步并两步的朝寝室内走去,着急忙慌的说道。 “出了什么事了?你怎么如此焦急。” 琉璃蹙眉问道。 “是金玉,她说纪昭仪来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琥珀一脸不安的说道。 “就说咱们娘娘病了,吩咐了不见客,打发她们走了就是了!” 琉璃不以为然的说道。 161:救星到了 “琉璃,你刚进宫伺候娘娘不知道。纪昭仪进宫三年了,只有刚进宫那会儿来请过安,从此以后再也么有来过。” 琥珀忧心忡忡的说道。 “你是觉得纪昭仪此次前来没安好心?” 琉璃蹙眉问道。 琥珀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琉璃觉得琥珀说的没错,她进宫伺候苏纤绾这段时日,的确是从来没有见过纪昭仪来过甘泉宫请过安,她家娘娘曾说过‘事出反常必有妖’,纪昭仪此次前来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砰砰砰... 又是三声敲门声响起。 “琥珀姐姐,你快开门啊!外头太热,我家娘娘还在日头底下晒着呢!万一我家娘娘中了暑气就不好了。” 金玉在殿外高唤道。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 琥珀被金玉这么一催促,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慌什么!咱们要沉住气!” 琉璃沉着冷静的说道, “你去给她们把殿门打开!” “啊!琉璃,你什么意思?打开殿门?放她们进来?” 琥珀质疑道, “那娘娘不在宫里的事情不就要穿帮了嘛?” “我只说放她们进大殿,又没说要放她们寝室。” 琉璃耐心的解释道, “咱们娘娘既然病了,当然是要养病的,谁敢随便惊扰?再说了,纪昭仪既然打着来请安的名号,再拦着不让进殿,倒向是我们没有规矩了。” “这样做能行吗?” 琥珀踌躇道。 “你放心吧!有我在呢!” 琉璃好言安慰道, “你忘了昨日太医令来传的话了,咱们娘娘现在在洹亲王府养伤,一时也回不来,让咱们好好守着甘泉宫,咱们不能辜负娘娘的嘱托。” “嗯!琉璃,我听你的,你总是最有办法的!” 琥珀像是吃了定心丸,鼓起勇气道。 ————— 殿外的金玉见殿门迟迟没有打开,转身朝纪幽冉投去求助的目光。 “继续敲!敲到他们开门为止。” 纪幽冉难得这般不急不躁的说道。 要是换做平日里,她早就没有耐心了,可是今日到底是不同一些,她是带着胜利者的喜悦在此等候,晒会太阳又算什么。 砰砰砰... 金玉无奈又敲了三下殿门,轻声唤道, “琥珀姐...” 吱...呀... 另一个‘姐’字还没说出口,甘泉宫沉重的殿门被缓缓的打开了。 “琥珀姐姐,你总算开门了!” 金玉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琥珀并不理会金玉,只是跟琉璃走到廊下,齐齐福身给纪幽冉行礼道,“奴婢给昭仪娘娘请安!” “哎呦!你们这甘泉宫的大门可真难进啊!本宫真是快被这太阳晒晕了!” 纪幽冉似笑非笑的走下轿辇,金玉赶紧上前扶住纪幽冉的胳膊,朝着甘泉宫的大殿内走去。 “本宫今日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 纪幽冉进入大殿后,扫视了大殿一圈,慢悠悠的问道, “皇后娘娘呢?怎么不见皇后娘娘?不会这个时辰了,皇后娘娘还没起床吧?” “回禀纪昭仪娘娘,皇后娘娘这几日突然风寒,现下正在寝室里睡着呢!” 琉璃不动声色的回禀道。 “皇后娘娘病了?本宫怎么不知道?中宫病了,理应有嫔妃侍疾才是,怎么都没有人去通知本宫?” 纪幽冉装作吃惊的样子说道。 “回禀昭仪娘娘,皇后娘娘说这是小病,天气炎热,就不劳烦各宫的娘娘来为我家娘娘侍疾了。” 琉璃不紧不慢的说道。 “既然皇后娘娘不需嫔妾侍疾,那便罢了!” 纪幽冉含笑说道, “不过本宫既然都已经来了,还是应该去问候一声的。” 纪幽冉说完就迈步朝苏纤绾的寝室走去,琥珀见状,连忙拦在了纪幽冉面前。 “放肆!你居然敢阻拦昭仪娘娘去探望皇后娘娘!” 金玉冷声呵斥道。 琥珀圆脸涨的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昭仪娘娘,皇后娘娘说不希望有人打扰她养病,所以谁都不见。” 琉璃从容不迫的说道, “昭仪娘娘若是想探望皇后娘娘,不如等皇后娘娘病好了,再请昭仪娘娘前来相聚?” “这话是怎么说的?本宫一向是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皇后娘娘既然病了,作为妃妾岂有不问候的道理。这不是显得本宫太不懂规矩了嘛?若是被皇上知道了,一定会怪罪本宫的。那本宫岂不是太冤枉了?” 纪幽冉淡淡一笑的说道,然后朝金玉使了一个眼色,金玉会意,一把推开了拦在前面的琥珀,琥珀一时没站稳,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纪幽冉抬腿就朝寝室走去,反正今日不管这两个丫头如何巧舌如簧,她一定是要进去寝室一探究竟的... 琉璃见劝不住纪幽冉,正准备运功提气,把纪幽冉扔出甘泉宫,反正不管如何,今日坚决不能让纪幽冉得逞。 ————— 千钧一发之际,殿外响起了一个女人悠远冷肃的声音, “是谁那么大胆?敢在皇后的甘泉宫放肆?如今这后宫的嫔妃已经这般没有规矩了嘛?” 纪幽冉闻声停住了脚步,转身朝殿外望去... 琉璃闻声心中一喜,救星到了... 于是连忙收气停功,上前一把扶起刚刚被金玉推到在地的琥珀。 此刻站在甘泉宫大殿门外的不是旁人,正是终日将自己关在启元宫中,足不出户的梦太妃。 梦太妃头戴东珠凤冠,身穿赤红色太妃朝服,扶着龙头拐杖,由雪竹扶着,缓步走进了甘泉宫的大殿内,梦太妃的身后还跟着孙轻舟和夏如倾。 雪竹扶着梦太妃坐到了苏纤绾的凤座前,梦太妃缓缓落了座。 琉璃和琥珀赶紧走到大殿中央,跪了下来。 “你是何人?” 纪幽冉双眉轻挑,语气不屑的问道,此刻她还浑然不知自己即将要大祸临头了,站在大殿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她当然是不认识梦太妃的,更从来没有听过梦太妃的名号,现在她只是觉得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坐皇后的凤座,那可是她一直想坐而不敢坐的。 162:自讨苦吃 “放肆!我家娘娘的名讳可是你一个小小的昭仪能问的?” 雪竹冷斥道,却故意不透露梦太妃的身份。 “娘娘?你算哪门子的娘娘?这后宫除了皇后就是本宫的位份最高?” 纪幽冉蛮横无理的叫嚷道, “你这个女人是从哪儿来的?居然敢戴东珠凤冠?你不要命了?” 纪幽冉这个蠢货,她见梦太妃样貌年轻,以为是秦礼沐新册封的哪个妃子,太妃的朝服以她肚子里的那点墨水自然是不认得的,她的眼里只有梦太妃头顶的凤冠。 “哦?本宫不配戴这顶凤冠?那你一个小小的昭仪就配戴七尾凤钗?” 梦太妃冷笑一声道。 她之所以知道纪幽冉今天的穿戴不是因为她的眼睛康复了,而是刚刚进殿的时候,雪竹就已经将纪幽冉的穿戴悉数告诉了她。 “雪竹,你去给本宫拔了她头上的凤钗!” 梦太妃沉声吩咐道。 “诺!” 雪竹应声领命就朝纪幽冉走去. 雪竹走到纪幽冉的身边,伸手就要去拔她头上的凤钗,纪幽冉不管不顾的打开雪竹的手,对着梦太妃高声嚷道, “本宫是皇上亲封的三品昭仪,你们谁敢对本宫放肆不敬?” “哦?是吗?” 梦太妃一脸不屑的说道, “本宫可是二品妃位,你敢忤逆本宫?” “你是从哪儿来的二品妃?你可知道冒充皇妃可是大罪?” 纪幽冉面目狰狞的叫嚷道。 “我家娘娘是梦太妃,是先帝亲封的二品妃,册封的诏书、宝册和宝印都在启元宫中,纪昭仪若是不信可以随奴婢去启元宫查验。” 雪竹不卑不亢的说道。 梦太妃? 宫里还有先帝的嫔妃嘛?先帝的嫔妃不是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出家修行了嘛?怎么好端端的会冒出个太妃? 自己入宫三年从来没有听过宫里还住着一个太妃,纪幽冉不可思议的盯着梦太妃,然后小声朝金玉询问道, “金玉,你听过梦太妃的名号嘛?” “没有!” 金玉瞧着梦太妃的阵仗不像假的,于是悄声提醒道, “娘娘,你见了太妃是要行礼的。” 纪幽冉闻言心中懊恼不已,看来今天是寻不到苏纤绾的麻烦了。 都怪这个梦太妃,怎么莫名其妙冒出个太妃,破坏了她的好事,但是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行礼道, “儿臣纪氏幽冉叩见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哀家当不起纪昭仪这声‘儿臣’,纪昭仪的派头那么大,应该是哀家给你行礼问安。” 梦太妃戏耍够纪幽冉,换了自称,冷言冷语的说道。 “儿臣不敢,都怪儿臣鲁莽。儿臣入宫这些年,从来不知道梦太妃居住在宫里,以至于从来没有去给太妃娘娘请安问好,都是儿臣的疏漏,请太妃娘娘赎罪。” 纪幽冉诚惶诚恐的说道。 “雪竹,你还在等什么?哀家刚刚的旨意你没听见?” 梦太妃故意不理会纪幽冉,而是对着雪竹沉声吩咐道。 雪竹领命伸手将纪幽冉发髻间的七尾凤钗拔了下来,雪竹故意用了些蛮力,将纪幽冉的一缕秀发扯落下来,顺带还拔去好几根乌发。 头发生生的被拔了下来,疼的纪幽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叫痛,只得生生的忍着。 雪竹走到梦太妃的身侧,将拔下的七尾凤钗递到梦太妃的手里,梦太妃摩挲这七尾凤钗,不疾不徐的说道, “纪昭仪居然胆敢擅自逾矩,佩戴这只有四妃可佩戴的七尾凤钗,当真是没有规矩。今天哀家要好好替皇帝整肃一下这后宫的风气。” 纪幽冉一听梦太妃要治她的罪,吓得花容失色,连连求饶告罪道, “太妃娘娘,都是儿臣年轻不懂事,还请太妃娘娘饶了儿臣这一次,儿臣再也不敢了。” “年轻不懂事?” 梦太妃似笑非笑的说道, “哀家觉得纪昭仪可不像年轻不懂事的样子,擅闯皇后的寝室,又逾矩佩戴这七尾凤钗,哪里像是年轻不懂事的人做出的事情。雪竹,给哀家打!” “太妃娘娘,你不能打儿臣,儿臣就算有错,也应该交由皇上和皇后责罚。” 纪幽冉一听梦太妃真的要打她,吓得已经变腔走调的嚷道, “赎儿臣冒昧,太妃娘娘虽然是长辈,但并不是太后,也不是皇上的生母,不能罚儿臣。” “是吗?你的意思是说哀家的身份没有资格责罚你?” 梦太妃不怒反笑道, “雪竹,你拿着哀家这柄龙头拐杖,就赏纪昭仪三杖吧!” “诺!” 雪竹应声道,双手拿起梦太妃的龙头拐杖,走到纪幽冉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昭仪娘娘,这柄龙头拐杖是先帝御用这物,先帝驾鹤以后,皇上就把这柄龙头拐杖赐给了太妃娘娘,可以让太妃娘娘思念先帝时有个念想之物。所以今儿不是太妃娘娘责罚你,而是太妃娘娘替先帝责罚你,还请昭仪娘娘领受。” 雪竹说完朝着纪幽冉的背脊上就是狠狠的一杖。 宫里打人从来不兴打脸,于是后宫那些妃子责罚宫人都是朝着别人看不见的地方下手。 雪竹陪着梦太妃沉浸后宫数十载,当然甚至后宫里那些折磨人的法子。 背脊处从来都不会示于人前,背脊的脊梁骨挨上一下最是疼痛,要是下手黑点,生生把脊梁骨打断的人也不少,脊梁骨一断人自然就残废瘫痪了。 啊... 纪幽冉惨叫一声,扑向地面,一张脸又气又急又羞... 她从小娇生惯养,纪城更是连一根手指都没有碰过她一下,哪里受过这种罪,雪竹这一杖下去,直接把纪幽冉打趴在地。 雪竹举起龙头拐杖,准备朝着纪幽冉的脊背打第二杖的时候,殿外康远的声音想起, “皇上驾到!” 众人闻声皆朝殿外看去,秦礼沐缓步走进了大殿,除了梦太妃和纪幽冉,所有人跪下行礼道, “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163:垂死挣扎 秦礼沐目光徐徐扫了一眼大殿四周,看见已经被打趴在地上起不来的纪幽冉,露出一丝不一察觉的冷笑。 秦礼沐最后的目光停留在凤座上的梦太妃那儿,于是走上前跪下行礼道, “儿臣给梦娘娘请安。” “地上阴冷,皇帝快起来吧!” 梦太妃声音柔缓的说道。 “儿臣许久没有去给梦娘娘请安问好了,梦娘娘的身体可还安好?” 秦礼沐起身后恭敬的问候道。 “尚好!多亏皇后孝顺,给哀家举荐了太医令孙轻舟来照顾哀家的身体,哀家的身体比以前好多了。皇帝政务繁忙,一切以国事为重,原也不必经常去看望哀家的。” 梦太妃和颜悦色的说道。 完了!她真的是先帝的妃子啊! 纪幽冉见秦礼沐与梦太妃之间一副‘母慈子孝’的样子,等于坐实了梦太妃的身份,看来自己今天这顿罚看来是逃不掉的了。 “皇上...” 纪幽冉带着哭腔,爬到秦礼沐的脚边,伸手拉住秦礼沐的衣袍角,梨花带雨的哭诉道, “皇上,快救救臣妾吧!臣妾怕是活不成了,再也不能伺候皇上了。” “这是怎么了?” 秦礼沐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惊问道, “纪昭仪为何蓬头垢面的趴在地上?” 其实他刚刚在宣政殿就接到纪幽冉前去甘泉宫的消息,于是他匆匆结束了早朝,乘坐着轿辇赶到了甘泉宫。 刚刚梦太妃要杖责纪幽冉的时候,他就在殿外听着,也是他不让康远通报,他想借着梦太妃的手给纪幽冉一点教训。 这纪幽冉三番五次的兴风作浪,会会儿都讨不到好,却依旧乐此不彼,还有越战越勇的趋势,她不累自己都累了,自己也是懒得管她了。 如今梦太妃出面以长辈的姿态整治一下纪幽冉也是好的。 “皇上,梦太妃下令要杖责臣妾,皇上是知道臣妾的,臣妾的身子一向孱弱,怎受的起杖责之刑。” 纪幽冉抽抽搭搭、委屈巴巴的说道, “还请皇上替臣妾求一求梦太妃,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梦太妃为了什么事要杖责你啊?” 秦礼沐淡淡的问道。 纪幽冉自知理亏,并不敢将实情告知秦礼沐,只是一味的抽噎哭泣。 “回禀皇上,太妃之所以杖责纪昭仪是因为纪昭仪无视宫中的规矩,想要擅闯皇后娘娘的寝室,僭越中宫;还有就是纪昭仪娘娘不顾自己的位份,私自佩戴只有四妃才可以佩戴的七尾凤钗。” 雪竹抢先一步,毕恭毕敬的回禀道。 梦太妃将手中的七尾凤钗递给雪竹,雪竹接过凤钗后又将凤钗递到秦礼沐的面前。 秦礼沐接过凤钗,看了一眼,冷声问道, “纪昭仪,她说的可是真的?” 不等纪幽冉回话,琉璃福身行礼道, “回皇上,刚刚纪昭仪说要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奴婢告诉昭仪娘娘说皇后娘娘因为偶感风寒,此时正在寝室内休息,不宜打搅。可是昭仪娘娘却执意要进入寝室,奴婢不敢放昭仪娘娘进去。幸好太妃娘娘前来,及时制止了昭仪娘娘。” “琉璃,你做的好!” 秦礼沐开口夸赞道,继而对纪幽冉说道, “纪昭仪,若真如她们所说,那就是你太不懂规矩了。梦太妃责罚你,并没有什么不对。” “皇上,臣妾也是关心皇后娘娘才想进入寝室探望,并没有冒犯皇后娘娘的意思。” 纪幽冉弱弱的狡辩道。 “以哀家看纪昭仪哪里是关心皇后,穿戴成这个样子明显是来甘泉宫耀武扬威的。” 梦太妃毫不留情的直言戳穿纪幽冉的谎言, “刚刚哀家进来的时候,纪昭仪的态度可不是现在这样的,对哀家说的那些话可是狂妄的厉害。” “臣妾那不是不知太妃娘娘的身份嘛,刚刚得知太妃娘娘的身份,臣妾也是请过罪了。” 纪幽冉委屈的说道。 “不知便算无罪嘛?那要规矩有何用?” 梦太妃厉声冷斥道, “纪昭仪出言不逊,以下犯上,哀家只是罚你这区区三杖也算是轻的,皇帝,你说哀家说的对吗?” “梦娘娘说的自然没有错。” 秦礼沐缓缓的开口说道。 纪幽冉闻言脸色变了一变,看秦礼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打算替自己求情了。 “哀家记得,先帝在位那会儿,后宫从来没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妃嫔。皇帝,你后宫的妃嫔不如先帝那会儿的妃嫔多,但是规矩就是规矩,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就是应该遵守。” 梦太妃不疾不徐的说道, “本宫虽然只是个太妃,也不是你的生母,但到底是先帝的嫔妃,也算是长辈,这后宫之中,本宫应该是辈分最高的人了吧?哀家觉得自己还是有资格替你肃清一下这后宫的风气吧?” “梦娘娘这话实在让儿臣惶恐,梦娘娘当年帮着母妃照料朕幼时的起居,这份养育之恩儿臣不敢忘记。” 秦礼沐恭敬的说道。 “有皇帝这句话就好!” 梦太妃面色稍霁的说道, “雪竹,你继续吧!” “太妃娘娘,臣妾有错,自然应该受罚。可是说到规矩,皇后娘娘擅自离开皇宫,难道太妃娘娘就不应该管管嘛?” 纪幽冉听见还要对她行刑,一时慌了神,口不择言的说道。 站在一旁的金玉闻言脸色一变,她就觉得今日纪幽冉突然跑来给皇后请安就很蹊跷,原来是不知道从哪儿听闻皇后娘娘不在皇后的消息,想来找麻烦的。 “皇后娘娘好端端的是寝室养病,怎么会不在皇宫?” 琥珀一时情急,脱口而出道,琉璃瞪了琥珀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言。 “雪竹,你去寝室内查探一下,看看皇后到底在不在寝室!” 梦太妃幽幽的开口说道。 “诺!” 雪竹应声领命朝寝室内走去,片刻后便又走了出来, “回禀太妃,皇后娘娘的确在寝室内睡着。” “你胡说!” 纪幽冉闻言张口就嚷道。 “奴婢没有胡说,昭仪娘娘若是不信,那就请皇上亲自去寝室内查探。” 雪竹不卑不亢的说道。 164:灰头土脸 “康远,你进去看看。” 秦礼沐淡淡的吩咐道,他清楚梦太妃这次突然出现在甘泉宫一定是来帮苏纤绾的,自己得配合梦太妃演完这出戏。 “诺!” 康远应声领命,片刻后又走回到秦礼沐身边,恭敬的说道, “回皇上,皇后娘娘的确是在寝室内休息。” “你们是串通好的。” 纪幽冉慌不择言道。 “放肆!纪昭仪,你的意思是哀家和皇帝串通起来偏袒皇后?” 梦太妃冷声呵斥道, “纪昭仪,你公然指责哀家和皇帝,是不要命了嘛?” “臣妾不敢,臣妾一时心急,口不择言。” 纪幽冉懦声道。 “纪昭仪,到底是何人告诉你皇后不在皇宫的?哀家断然不能留这样的人遗祸后宫!” 梦太妃沉声道。 “没有人告诉臣妾,臣妾只是见皇后娘娘几天没有出甘泉宫,自己...自己猜测的。” 纪幽冉忐忑不安的说道。 “昭仪娘娘,皇后娘娘这些天没有出甘泉宫,是因为感染了风寒,太医令嘱咐不能吹风,要静养。” 琉璃轻声说道。 “没错!是微臣替皇后娘娘诊的脉,也是微臣嘱咐琥珀和琉璃两位姑姑,万不可让皇后娘娘再吹风着凉。” 孙轻舟顺着琉璃的话说道。 “纪昭仪,你仅仅因为自己心里的揣测就跑到甘泉宫里大吵大闹,一是扰了皇后养病,二是在这后宫制造流言,实在不该。你纪家难道没有教过你三从四德嘛?” 梦太妃沉声斥道, “口舌易生事端,你身为皇帝的嫔妃更应该谨言慎行,为天下的妇人做出表率才是。” 纪幽冉这下算是看明白了,梦太妃也好,秦礼沐也好,摆明了都是偏袒苏纤绾的,今儿她是无论如何都寻不了苏纤绾的晦气,讨不到一点好处的。 纪幽冉只能伏在地上,不再争辩,不发一言,一副听天有命的模样。 “哀家也是乏了!皇帝,纪昭仪是你的嫔妃,还是交给你发落吧!” 梦太妃淡淡的说道,“雪竹,扶哀家回宫。” “儿臣恭送梦娘娘。” 秦礼沐拱手行礼道,众人也跟着行礼。 梦太妃拄着龙头拐杖,由雪竹扶着徐徐走出了甘泉宫。 梦太妃离开后,秦礼沐看着还伏在地上的纪幽冉,冷冷的说道, “纪昭仪,从今日起你就在冬庆宫中闭门思过吧!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东庆宫的宫门一步。” “诺!臣妾领旨谢恩!” 纪幽冉语带哭腔的说道。 “纪昭仪,你在禁足期间每日抄写宫规十遍,然后着人送来未央宫,抄不完不能就寝。” 秦礼沐慢悠悠的继续说道, “金玉,你是贴身伺候纪昭仪的婢女,却不能及时劝阻你家娘娘逾矩胡闹,罚俸半年,你自己去内侍省领十鞭鞭刑。” “诺!” 金玉愁眉苦脸的应声道。 她就知道会有这种结局,她家娘娘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知道皇上袒护皇后娘娘,如今还多了一个梦太妃,也跟皇后娘娘交好,她家娘娘到底哪儿来的勇气来找皇后娘娘的晦气。如今还要连累自己一起跟着受罚。 “好了,纪昭仪,你回去吧!” 秦礼沐冷冷的说道。 “臣妾告退!” 纪幽冉弱弱的说道,金玉上前扶起纪幽冉,纪幽冉一瘸一拐的朝殿外走去。 纪幽冉走后,秦礼沐微笑着说道, “琥珀,琉璃,你们做的很好!” “奴婢谢皇上夸奖。” 琥珀和琉璃福身谢恩道。 “娘娘让太医令传话回来,让奴婢和琥珀守好甘泉宫,奴婢们不敢不做好,不过今日幸好梦太妃娘娘来的及时,不然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琉璃继续说道,她当然不能告诉秦礼沐,若是梦太妃晚来一步,她就要把纪幽冉和金玉都丢出甘泉宫。 “梦太妃怎么会来的这么及时?” 秦礼沐不解的问道。 “是夏小姐通知微臣的。微臣正好在启元宫为太妃娘娘请平安脉,于是太妃也就知晓了此事。” 孙轻舟拱手回禀道。 秦礼沐看向夏如倾,夏如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而开口说道, “其实是罗鹰将此事告诉臣女的。” 罗鹰? 秦礼沐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很耳熟,忽然想起那日他跟苏纤绾偷溜出宫时,那个发现他们的侍卫就是罗鹰。 糟了!怎么把他忘了?这两天这罗鹰应该也是心急如焚吧! “罗鹰他人呢?” 秦礼沐不动声色的问道。 “此时应该就在殿外吧!” 夏如倾不敢肯定的猜测道。 “康远,你去将那罗鹰找来!” 秦礼沐对着康远吩咐道。 “诺!” 康远领命退出大殿,片刻后,罗鹰跟着康远走进了大殿。 “卑职罗鹰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罗鹰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礼道。 “罗鹰,你起来吧!” 秦礼沐缓声道, “你怎么会知道纪昭仪要来甘泉宫找麻烦?” “回禀皇上,卑职那日偶然遇见皇上和皇后娘娘,一直惦记皇上和娘娘的安危,所以卑职每次巡逻时都绕路来甘泉宫前看看。” 罗鹰不疾不徐的据实禀报道, “今日一早卑职就看见纪昭仪娘娘气势汹汹的前来甘泉宫。纪昭仪娘娘身边的宫女一直敲着殿门,而殿门迟迟没有打开,卑职就觉得似乎不对。卑职在宫中效力虽然时日不长,但也听过纪昭仪娘娘不敬皇后娘娘的传言。卑职看时辰知道那时皇上应该在宣政殿上朝,不敢贸然前去禀报。卑职焦急此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正好遇见前去启元宫送药的夏小姐,所以只能将此事告诉了夏小姐。” “于是夏小姐就告诉了太医令,太医令就带着梦太妃过来了?” 秦礼沐接过罗鹰的话说道。 “请皇上赎罪,卑职知道不应该随意揣测后宫之事,也不该将揣测之事告诉旁人,但事出紧急,卑职也是想多一个人想办法解决此事。” 罗鹰赶紧下跪请罪道。 “你何罪之有?朕觉得你做的非常好!” 秦礼沐忽然笑了起来,开口夸赞道。 165:提拔罗鹰 “罗鹰,即日起,朕命令你驻守在甘泉宫,保护皇后和这座甘泉宫里所有人的安,另外再从侍卫所拨出十名侍卫供你调配,你可以愿意?” 秦礼沐继续说道。 “卑职愿意!卑职谢皇上恩典,粉身碎骨也难报皇上的大恩。” 罗鹰喜出望外道, “卑职一定守好甘泉宫,保护好皇后娘娘的安。” 罗鹰这十数天的心情简直就是大起大落,先是由副统领降为普通侍卫,然后遇见皇上和皇后,迟迟等不到皇上和皇后回宫,今天突然又被升做甘泉宫的侍卫长。 罗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什么运,居然被皇上指派来驻守甘泉宫,做了这甘泉宫的侍卫长。 虽然侍卫长这个官职比之前的副统领要低,但到底是可以直接保护皇后的宫殿。 那副统领看似风光,其实就是整日戍守在皇宫的宫门口,检查进出人员的腰牌,无聊的很。 况且有谁不知道皇宫是禁区,谁会没事擅闯皇宫,除非是举兵造反。 当然,夏如倾闯宫那次属于特殊情况。 “行了!那朕就先走了,你们也各自去忙吧!” 秦礼沐幽幽的开口说道,然后转身带着康远走出了甘泉宫的大殿。 “恭送皇上。” 众人齐声行礼道。 ————— 众人见秦礼沐走后,都缓缓起了身。 “那我就先回太医院了。” 孙轻舟见甘泉宫的危机解除,稍感安心道, “待会我还要去洹亲王府看看皇后娘娘。二位姑姑可有什么话要带给皇后娘娘的,我可以替二位转达。” “那就请太医令转告娘娘,请她好好养伤,我和琥珀等着她康复回宫。” 琉璃微微一笑说道。 “没错,没错。麻烦太医令转告娘娘,我和琉璃一定会守好甘泉宫的,绝对不会辜负娘娘的嘱托。” 琥珀喜滋滋的说道, “奴婢待会去做些皇后娘娘爱吃的梅花糕,劳烦太医令带出宫去给皇后娘娘。” “也不知道刚刚是谁急的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琉璃见琥珀犹如没事人一样,嗤笑一声道。 “我的好姐姐,你就别笑话我了嘛!” 琥珀也不气恼,摇着琉璃的胳膊撒娇道。 众人哄堂大笑,尤其是罗鹰,因为习武的关系,笑的声音更为响亮。 琥珀一脸不高兴的瞪了一眼罗鹰,罗鹰见状赶紧噤声不言。 “那太医令,我也跟你一起走吧!我正好要回御药房去。” 夏如倾对着孙轻舟说道。 “好!那咱们走吧!” 孙轻舟含笑应道。 孙轻舟和夏如倾离开了甘泉宫的大殿,此时的大殿中只有琉璃、琥珀和罗鹰。 罗鹰默默走到琥珀身边,轻声问道, “刚刚我听你们说起皇后娘娘之所以没有回皇宫,是因为受了伤,在宫外养伤呢?” “是啊!” 琥珀随口应道。 她不是很喜欢罗鹰这个人,因为他觉得罗鹰浑身上下散发着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气息,但又想到今日若不是他的相助,梦太妃也不会来的这样的及时,所以琥珀的态度也是不远不近。 琥珀这个人虽然莽撞、也不甚聪明,但是对苏纤绾确是忠心耿耿,只要是对她家娘娘好的人,她一定也会掏心掏肺的对别人好。 今日皇上又下旨让这个罗鹰戍守在这甘泉宫中,看来也是可以相信的人,既然如此,以后他们两个也算是同处一宫的同僚了。 “早知道我就应该跟着皇上和皇后娘娘一起出去才是。” 罗鹰低头嘟囔道。 “马后炮!” 琥珀丢下一句话便转身离开大殿朝小厨房走去。 “罗大人...” 琉璃见状无奈轻摇了一下头,走到罗鹰身边含笑说道。 “卑职不敢,这位姑姑请唤卑职‘罗鹰’即可。” 罗鹰赶紧拱手开口说道。 “好!罗鹰,那你也别我姑姑了,我是皇后的贴身宫女,我叫琉璃。” 琉璃微笑着解释道, “刚刚那位叫琥珀,是皇后娘娘的陪嫁丫鬟。琥珀的人不坏,就是嘴上不肯饶人,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琉璃姑娘言重了,我自然是不会往心里去的其实我反而觉得琥珀姑娘的性子很可爱。” 罗鹰憨笑道。 可爱?琉璃抽了抽嘴角,她还是第一次听人说琥珀的性子可爱,这个罗鹰果然不是一般人。 “那罗鹰你就好好当值吧!皇后娘娘向来待人宽厚,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琉璃浅笑道。 “好!那我就先去侍卫所挑十个靠得住的侍卫,以后还要请琉璃姑娘多多照顾。” 罗鹰拱手作揖道,他一心惦记这秦礼沐许他的十个手下,他得先去侍卫所把将来戍守甘泉宫的侍卫给挑选了,他是带过兵打过仗的,看人选人自是一把好手。 “那是应该的。” 琉璃微微一福身道,原本她早上是要回房间休息的,结果被纪幽冉那么一闹,现在反而不困了,于是跟着罗鹰一起走出了甘泉宫的大门。 罗鹰朝着侍卫所的方向而去,自己则去小厨房帮琥珀做糕点去了。 ————— 梦太妃由雪竹扶着走在回启元宫的小道上,梦太妃把手里的龙头拐杖丢给雪竹,一脸嫌弃的说道, “哀家四十都不到,拄着这拐杖就像是七老八十似的。” “太妃正值盛年,自然是用不到这拐杖的。” 雪竹接过拐杖,含笑说道。 “盛年又如何?就算是二八年华,还不是要老死在这后宫之中。” 梦太妃有些惆怅的说道, “更何况还是哀家这种瞎了眼的人。要不是为了...” “太妃,咱不是说好不提这事了嘛?” 雪竹轻声劝慰道, “皇后娘娘和太医令如今在帮太妃娘娘医治眼睛了,想必不出半年,太妃的眼疾就会痊愈的。” “真的能痊愈才好!” 梦太妃淡淡的说道, “或许有生之年我还能亲眼看一看...” “太妃...” 雪竹连忙制止的梦太妃还想继续往下说的话,谨慎的看了一眼四周,悄声说道, “小心隔墙有耳。” “哎!”梦太妃轻叹一声道,“希望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166:若无其事 冬庆宫,大殿内。 纪幽冉气呼呼的走进了大殿,坐在大殿的正座上,满身戾气,脸色阴鸷的嚷道, “人呢?都死了嘛?本宫渴了,给本宫上茶。” 银钏其实早就看见纪幽冉回来了,她见纪幽冉那副要杀人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在甘泉宫没占到便宜,如果纪幽冉迁怒到她的身上那就糟了,所以她一直没露面是在想应对之策。 “娘娘,请喝茶。” 银钏磨磨蹭蹭的端着茶盏走到纪幽冉身边,将茶盏放到几案上。 纪幽冉冷憋了一眼银钏,将茶盏端起来喝了一口,然后将茶盏扔到银钏身上,怒声道, “这是什么破茶?也敢拿来糊弄本宫?” 滚烫的茶水泼到银钏身上,银钏吭都没有吭一声,只是咬着牙默默忍着, “娘娘,这是菊花茶,最能清心养神!” “你的肚子现在不疼了?” 纪幽冉冷声问道。 “吃了药,好多了!” 银钏稳了稳心中的慌乱,懦懦的说道, “奴婢谢娘娘关心。” “你是没事了,金玉可是替你挨了十鞭。” 纪幽冉挑眉冷笑道。 “怎么会这样?” 银钏不可思议的问道。 “怎么会这样?还不是你出的好主意!什么皇后不在宫里?” 纪幽冉歇斯底里的嚷道, “皇上和梦太妃都说皇后在宫里。” “皇后娘娘怎么可能在宫里?娘娘你信嘛?” 银钏面带疑惑的问道, “梦太妃?奴婢从来没有听过宫里有这位太妃啊!” “本宫当然不信!可是...” 纪幽冉没好气的说道,她当然是不信的,皇上和梦太妃明显就是偏心皇后的,她也不能跟这两位对着干啊! 所以其实银钏也没做错什么,自己也不能怪罪银钏什么!但也没有主子跟奴才认错的。 想到这里,纪幽冉又觉得背上挨了一杖的地方隐隐作痛,倒吸一口凉气,张嘴说道, “不过这事依旧要怪你,还不就是因为你没有打听清楚,害了本宫挨了那老太婆一杖。” “娘娘伤着哪儿了?奴婢给娘娘上药吧!” 银钏装作关心的样子说道。 纪幽冉阴恻恻的看了银钏一眼,冷冷的说道, “银钏,本宫看着你机灵才留你在身边本宫说过,本宫身边从来不留无用之人,本宫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若再有下次,你就去洗恭桶去。” “诺!” 银钏小心谨慎的应道。 纪幽冉淡淡的扫了一眼银钏,将手伸出来,由银钏扶着走进了寝室。 ————— 银钏替纪幽冉抹完药,又伺候纪幽冉躺下休息后,便往金玉的房间走去。 金玉已经被刑完鞭刑,被宫人架回了房间。 此时的金玉趴在床上哼哼唧唧的痛苦的呻吟着。她的发髻也乱了,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身上的衣裙也已经被汗水浸湿,因为夏天的衣裙薄,背上的衣裙布料已经破了,还渗透出丝丝血迹。 因为金玉平日里得罪的人多,冬庆宫里无一人前来看望照顾她,纪幽冉就更不会理会她的死活了。 “金玉姐姐,听说你挨了鞭刑,我是来给你送药膏的。” 银钏踏进金玉的房间阴阳怪气的说道。 “是你!是你故意让娘娘带我去的,对不对?” 金玉歇斯底里的嚷道。 她刚刚仔细回忆了一下整件事的经过,从昨天银钏神秘兮兮的跟她家娘娘密探,再到今天一大早银钏跑来跟她说自己肚子疼,娘娘让她去伺候... 她觉得一切的根源都在这个银钏身上。 “金玉姐姐,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 银钏假装诧异的说道, “我听说你挨了鞭刑,好心拿药膏来给你,你不领情便算了,怎么还怪起我来了?而且明明是娘娘开口让你一同去的,不信你去问娘娘就是了。” “你会有什么好心?不过是来看我的笑话罢了!” 金玉咬牙切齿道, “还不是你使计,装肚子疼,娘娘才会让我去的。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娘娘有什么目的?” “我不过和姐姐一样,都是伺候娘娘的奴婢,能有什么目的?莫不是金玉姐姐受了鞭刑糊涂了?” 银钏嗤笑一声道。 “若不是你的出现,娘娘也不会厌弃我,都是你害我的。” 金玉一脸不愤的说道, “银钏,我是娘娘的陪嫁丫鬟,我不会让你伤害娘娘的。 “金玉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你若是有本事,别人又怎么会害得了你?” 银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笑道, “这可是上好的金创药,用不用随你。不过我得奉劝姐姐一句,忠心耿耿是没有错,但是得先留着自己的命,你那背上的伤若不好好医治,恐怕会感染炎症,化成浓血。这大热天的又容易招苍蝇,万一再沾染了蛆虫,就更不容易好了。” 银钏说完便将手中的药膏瓶放在了床榻前的几案上,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金玉的房间。 金玉恨恨的盯着银钏放下的药膏瓶,然后对着银钏的背影嚷道, “你给我快回来,我自己怎么擦这药膏?” ————— 孙轻舟带着琥珀做好的梅花糕和从御药房配置好的草药,出了皇宫直奔洹亲王府而去。 苏纤绾被勒令躺在床上,不能随便下地走动,但她的精神似乎好了不少。 巧娘刚刚伺候完苏纤绾用午膳,正在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 “你来了?” 苏纤绾扭头看见孙轻舟走进房间,微笑着说道, “巧娘,你收拾完就先出去吧!” “诺!” 巧娘应声道。 “这是夫人要服用的药剂,劳烦这位姑娘去煎煮了,待会让夫人服下。” 孙轻舟将草药包递给巧娘,客气的说道。 “好!” 巧娘接过草药包,端着托盘走出了房间。 “绾表妹,这是琥珀姑娘让我带给你吃的梅花糕。” 孙轻舟将食盒放在床边的几案上。 “琥珀和琉璃还好嘛?” 苏纤绾看了一眼食盒,含笑问道。 “好!就是担心绾表妹的安危,要不是因为得守着甘泉宫,不让别人察觉绾表妹不在宫中,恐怕她俩都要抢着来伺候你呢。” 孙轻舟含笑说道。 167:疤痕丑陋 孙轻舟坐在床榻前的矮凳上,将诊脉用的小垫枕放在床上,苏纤绾会意伸出手腕放在小垫枕上,孙轻舟细细的替苏纤绾诊起了脉。 “脉象平稳!” 孙轻舟缓缓的说道, “肩上的药可换过了?” “今儿一早巧娘替绾儿换过了。” 苏纤绾收回手腕,微微一笑道, “刚刚趁着巧娘给绾儿换药的时候,绾儿看了一下伤口的缝合...” “如何?” 孙轻舟紧张的问道,就像是当年在药王谷跟着孙鹤针学医多年后,孙鹤针考察完他,要当众宣布他能不能单独行医时一样紧张。 “伤口处理的很好,没有感染发炎的症状。” 苏纤绾正色道,孙轻舟面上一喜,师父这是在夸奖他啊! “只是...” 苏纤绾故意面露迟疑,停顿了一下。 “‘只是’什么?” 孙轻舟刚刚还面带欢喜的脸色转瞬变的紧张起来。 “只是缝的不是很好看,恐怕将来的疤痕会像蜈蚣。” 苏纤绾见孙轻舟如此紧张,不急不慢的说道。 “都是轻舟学艺不精,连累了绾表妹。” 孙轻舟面带歉意的说道。 “其实你已经做的很好了,绾儿也只是跟你开玩笑。伤口在肩上,平时也没有人能看见。无妨的,回头你研制些祛疤的药膏给绾儿使用不就好了。” 苏纤绾不以为意的安抚道。 “祛疤的药膏我一定会细心为绾表妹研制的。” 孙轻舟略有顾虑的说道, “轻舟担心的不是旁人,旁人自然不会看见,可是若让皇上看见了就不好了。” 秦礼沐?秦礼沐怎么会看见? 除非...脱光衣服! 苏纤绾想到这里脸不由得红了起来,脱光衣服,自然就是要侍寝?她怎么可能给秦礼沐侍寝? 忽然苏纤绾的脑海里闪现那日她落水被救起后,恍惚间似乎看见是秦礼沐给她做人工呼吸的。 这算是接吻嘛? 老天爷啊!那可是她的初吻啊...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给了秦礼沐了。 苏纤绾感觉自己耳根开始像火烧一样灼热,整个人都是闷闷的,心跳的也越来越快。 孙轻舟明显发现了苏纤绾的异样,忙问道, “绾表妹,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脸突然红的那么严重?” “没事,就是感觉老是躺在床上有些闷。” 苏纤绾赶紧找借口掩饰道, “轻舟表哥,你去替绾儿把窗户打开吧!换些新鲜空气进来或许会好些。” “好!” 孙轻舟起身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幽幽的开口说道, “其实绾表妹伤在肩上,只要不扯动伤口,下床走走也是无碍的。” “绾儿也想下床啊!这不是皇上不许绾儿下床,非得让绾儿躺满三天才能下床。门口有人守着,绾儿也是没办法。” 苏纤绾无奈的说道,其实昨晚秦礼沐来看她的时候,自己就抗议过,但是抗议无效。 要说这个秦礼沐霸道起来还真霸道,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说到皇上,轻舟觉得皇上对绾表妹真的是特别贴心。” 孙轻舟走回床榻边又坐了下来,含笑说道, “绾表妹还不知道吧!今天早上纪昭仪也不知道从哪儿得知你不在皇宫的消息,于是去了你宫中耍了好一顿威风。” “是吗?她果然按奈不住了!” 苏纤绾嗤笑一声道,她就觉得自从上次纪幽冉唱砸‘捉奸’那场戏后,也安静了些日子。 但是以自己对纪幽冉的了解,她哪里是个安分的人,不折腾点事情就浑身难受。 “还好琥珀和琉璃两位姑娘做事得力,守着你的寝室,没让纪昭仪进去查看。” 孙轻舟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 “还有一个叫罗鹰的侍卫,是他最先发现了事情不妙,及时的通知了如倾。恰巧轻舟在启元宫为梦太妃施针,如倾过去送药,将此事告诉了轻舟,梦太妃也就知道了此事。” “梦太妃去了甘泉宫?” 苏纤绾蹙眉猜测道。 “正如绾表妹所料,梦太妃亲自去了甘泉宫,还以纪昭仪对皇后不敬和逾越嫔妃规制为由,杖责了纪昭仪。” “太妃打了纪幽冉?” 苏纤绾眼露惊异的问道。 “是啊!不过只打了一杖,皇上就来了,如今纪昭仪被皇上罚在冬庆宫中闭门思过。” 孙轻舟慢悠悠的说道。 苏纤绾很清楚,有这种结果很正常,秦礼沐会让纪幽冉吃点苦头,但是绝对不会伤到她的性命,不然没有办法跟纪家交代。 他刚登基三年,朝中局势还不稳,秦礼沐还要依靠纪家的势力。 只是这纪家似乎还是很不安分,上次她的生辰,很明显纪家和南越有勾结,自己能发现这层猫腻,以秦礼沐的精明不会察觉不到。 纪家为什么要跟南越勾结呢?送了自己的女儿进宫为妃还不知足,难道纪家是想扶持有着纪家血脉的皇子登上皇位? 说到皇子,纪幽冉不过迟了苏皇后一个月的时间嫁入皇宫,怎么也迟迟没有怀孕? 苏皇后是因为被纪幽冉暗害才没有子嗣,那纪幽冉?难道是她不能生? 苏纤绾很清楚,古代女子因为体质的缘故,很多都没有办法生育,但是她见过纪幽冉,不像是体质虚弱的样子。 “轻舟表哥,后妃的日常诊脉是不是太医院都会有记档?” 苏纤绾蹙眉问道。 “是的!皇宫里所有主子,包括皇上的诊脉记录都会在太医院留档存留,以便御医们翻查记录,对症下药。” 孙轻舟点头回复道。 “那就麻烦轻舟表哥将纪幽冉的脉案记录调取出来,看看她的身体状况如何?” 苏纤绾轻声吩咐道。 “这个不难!只是绾表妹想做什么呢?” 孙轻舟疑惑的问道。 “什么也不做,就是想了解一下。” 苏纤绾意味深长的说道。 孙轻舟虽然还是不明白但是他也不会再继续追问下去,他这个表妹,做事情很有分寸,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唉!绾儿刚刚听表哥说,是谁通知的我那未来表嫂,纪幽冉要闯甘泉宫的?” 苏纤绾忽然想起刚刚似乎有个很熟悉的人名闪过,但自己并没有听清楚。 168:养病发霉 “哦!就是一名叫罗鹰的侍卫。” 孙轻舟想了一下,回答道, “皇上因为罗鹰处事机警,还升了他的职,如今他已经是你宫里的侍卫长了。” 原来是罗鹰啊!自己差点将这个人忘了,她还记得这个罗鹰,除了为人处世不太懂得变通,还算是个尽忠职守的人。 那罗鹰之所以能探得纪幽冉的不良动机,想必是因为迟迟等不到她和秦礼沐回宫,才会去甘泉宫附近转悠,说巧不巧的遇见了纪幽冉,这才解了甘泉宫的一场危机。 秦礼沐既然能派他来驻守甘泉宫,一定也是调查过觉得此人值得信任的。 不知道为什么,经过这次遇刺的事件以后,苏纤绾开始从心底相信秦礼沐,不再抵触他,心安理得的开始接受他的安排,似乎只要有秦礼沐在,她就很安心。 “皇上既然安排他戍守甘泉宫,一定有他的考量,一切都由皇上做主吧!” 苏纤绾默默半响才幽幽的开口说道。 “夫人!” 巧娘的声音在外室响起, “药熬好了,夫人趁热喝了吧!” “端进来吧!” 苏纤绾点头应道。 “夫人,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孙轻舟起身说道。 “好!慢走!” 苏纤绾含笑说道。 ————— 孙轻舟走后,巧娘进入内室伺候着苏纤绾喝完药,苏纤绾又小憩了一会儿。 再度醒来,苏纤绾探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快傍晚了,这个时辰秦礼沐还没有来,想必此时应该还在宫里处理政务,于是掀起被子作势就要下床。 “夫人!那位公子吩咐说你有伤在身,不能让你下床,要躺在床上静养。” 守在一旁的巧娘见苏纤绾起身下床,心中一惊,赶紧上前劝阻道。 “无妨!我自己小心就是了!我的伤在肩上,不在腿上,我要再这么躺下去,四肢都要躺废了。” 苏纤绾不以为的说道,她知道巧娘口中的‘那位公子’一定是秦礼沐,看来秦礼沐不仅只是嘱咐了自己,连巧娘也嘱咐了。 “那巧娘扶着夫人,就在屋里走走吧!” 巧娘见劝阻无用,便也不再强求。 “我都在屋里憋了好几天了,不如我们出去走走吧!” 苏纤绾拢了拢披散的秀发,开口询问道, “巧娘,你替我把头发扎起来吧!” “诺!” 巧娘扶着苏纤绾坐到了梳妆台前,梳妆台上摆满了各式珠钗和胭脂水粉... 好细心的安排! 哪有女子不爱美的,就算是她苏纤绾虽不爱涂脂抹粉,但最基本的仪容还是在意的。 “这是你家王爷让你准备的?还是那位公子让你准备的?” 苏纤绾欣然一笑道。 “都不是!是巧娘自己专门替夫人准备的。” 巧娘的眼神有些闪躲,苏纤绾从铜镜里也觉察出巧娘脸上表情的一些异样,她虽然不懂这些珠钗头花、胭脂水粉,但这些东西看上去低调却很精致,不像一个丫鬟能懂的。 苏纤绾转念一想,或许是巧娘跟府里提了要这些东西,府里的下人出去采买的也不一定。 巧娘想要岔开话题,于是拿起梳子,替苏纤绾梳起了头发,不由得开口赞叹道, “夫人的头发养的真好,乌黑发亮,连一个发结都没有!” 是啊!苏纤绾曾经也感叹过这头秀发,明明是长发及腰,但却是丝滑柔顺。 想必苏皇后以前也是十分在意这头秀发的,不过老实说自己真的很懒了,自从她进入了这具身体后,就不太爱打理头发,都是每次沐浴都是琥珀替她洗头和养护秀发,而她却是嫌碍事,都让琥珀把那套养护秀发的程序能省就省。 “夫人,你想梳什么发髻?” 巧娘轻声问道。 “不用梳发髻了,就松松的扎起来就好!”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 “诺!” 巧娘应声道,然后找了一根丝带替苏纤绾将秀发都笼到了一起,然后再鬓边别了一个小巧的珍珠做成的珠花。 “夫人,你看这样可以吗?” 巧娘低声问道。 苏纤绾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清爽不失恬静,于是十分满意的说道, “很好!巧娘,我都从来还没有来过洹亲王府呢!听说你打小就在府中,你领着我四处逛逛吧!” 苏纤绾想起秦礼洹谪仙一般的人物,还有他那出尘脱俗的样子,不知道他的府邸会修建成什么样子? 巧娘小心翼翼的扶着苏纤绾走出了房门。苏纤绾站在廊下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了出来,还是房间外面的空气比较好,吸入肺中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巧娘,这是什么花的香味啊!” 苏纤绾蹙眉问道,她那灵敏异常的鼻子,已经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花香味,那花香闻之让人心旷神怡。 她整日待在房间里,房间内除了她喝的中药香还是中药香,虽然她从小在草药里玩耍,早就闻惯了这种味道,但一天到晚的闻着也是乏味的。 “巧娘没有闻见什么花香味啊?” 巧娘动了动自己的鼻子,疑惑不解的说道,然后低头略略思索了一下,心中恍然大悟,于是开口说道, “夫人若是闻见了花香味儿,那一定就是府中的梅园飘来的。” “梅园?这个时节不是梅花盛开的季节啊?” 苏纤绾蹙眉不解的问道。 “夫人有所不知,府中的这座梅园里栽种的不是普通梅花,而是一种叫‘珍珠梅’的梅花。据说这梅花树还是五年前王爷去北方视察时偶尔看见,于是就命人千里迢迢运来了京城,移植到府中的。王爷又命专人精心养护,过了两年,也就是三年前才开的花。” 巧娘笑盈盈的解释道, “那‘珍珠梅’很是稀奇,只在盛夏开花,而且开的花是白色的,整片整片的,跟雪景似的,煞是好看。” “是吗?” 苏纤绾听巧娘这么一解释,顿时来了兴致,这秦礼洹果然是个妙人,连种个花都是跟别人不一样的,于是含笑说道, “那咱们就去梅园看看这个‘珍珠梅’吧!” 169:梅园丽人 “夫人,这里离梅园还有一段距离,不如让巧娘去传个软轿,抬着夫人过去吧!” 巧娘有些犹疑的提议道。 “能有多远,不过就是多走两步的事情。太阳也快西沉了,眼下也不闷热了,我们还是散散步吧!” 苏纤绾抬头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太阳,不以为意的说道,说完便迈步朝院外走去。 隐在暗处的暗影卫见到苏纤绾出了院子,不由头疼,但又不能出面劝阻,到底他们只是奉命保护苏纤绾的安,不能干涉苏纤绾的行动。 其中暗影卫甲朝着暗影卫乙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我先回宫通报皇上一声,你跟着保护娘娘的安。 暗影卫乙点头示意明白,暗影卫甲便跃身就直奔皇宫的方向而去。 ————— 巧娘扶着苏纤绾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终于来到了梅园。 苏纤绾看着一棵棵盛开的珍珠梅树,微风拂过,梅花的香气袭面而来,梅花的花瓣也随风而落,就像是置身于雪景中,连夏日午后的最后一丝暑热也随之消散,苏纤绾的心情也不由得为之大好。 忽然苏纤绾隐约看见梅林间似有一个女子驻立。 再定睛仔细一瞧,那女子一身白纱裙,腰若细柳,肩若削成,羸羸弱弱的站在珍珠梅树下,宛若仙子一般。 “巧娘,那白衣女子是谁?” 苏纤绾悄声向巧娘询问道,她见那女子的气质卓越,不似一般婢女的模样。 “她是夫人!” 巧娘也看见了那女子,淡淡的答道。 夫人?这府上除了她还有别的客人嘛?若不是客人,那又会是谁的夫人嘛? 苏纤绾快速搜索了一下苏皇后的记忆,从来也没有秦礼洹娶亲的记忆,若是秦礼洹娶亲,那巧娘也该称呼一声‘王妃’,而不应该是‘夫人’啊! 难道是秦礼洹的侧妃妾室? 那也不对啊!若这女子是秦礼洹的女人,巧娘应该上前行礼问安才对,看巧娘的态度似乎很是冷淡。 “巧娘,我从来没有听过洹亲王娶妻纳妾的消息,那这位夫人是...” 苏纤绾疑惑不解的问道。 “巧娘也不是很清楚!巧娘只记得三年前王爷把她带回王府,只吩咐大家称呼她为‘夫人’,也不让我们以主之礼相待,只是让我们以客之礼相待。” 巧娘淡漠如水的说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屑。 苏纤绾更加不明白了,秦礼洹和秦礼沐只相差两岁,身边有个女人也属正常,既然秦礼洹将这女子安置在府中却不让下人以主之礼相待,却让下人称呼她为‘夫人’,这有些不合常理。 而且巧娘对这女子的态度也是古怪的很,巧娘对她这个客人都是以礼相待,尊重有加,但从巧娘刚刚的语气中可以听出她似乎很看不起这个女子的样子。 女子似乎察觉到了身后有人,缓缓转过身来... 苏纤绾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长相,不能说是惊为天人的漂亮,但绝对是那种让人极舒服的长相,淡淡然然,宛若空谷幽兰。 那女子朝苏纤绾嫣然一笑,然后微微福身颔首,苏纤绾有瞬间的愣神,她才明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这八个字说的就是这个女子。 苏纤绾缓步朝女子的方向走去,想去跟她打个招呼,不知道为什么她刚走了没几步,女子刚刚还笑意满满的脸转瞬就乌云满布了。 女子慌乱的转身,像见了鬼似的逃离了梅园。 正在苏纤绾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百思不解的时候,男子不悦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谁让你乱跑的?” 苏纤绾急忙转头,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扯到肩上的伤口。 嘶... 苏纤绾吃痛,下意识的捂住伤口。 男子快步走到了苏纤绾面前,将她的手拿开,低头查看起她的伤势, “怎么?扯到伤口了?” 苏纤绾这才看清来人正是秦礼沐,心中不由得恼怒, “你怎么来了?” “这是我弟弟的府邸,更何况我娘子还住在这里,我当然是要来的。” 秦礼沐有些心疼的说道, “你怎么也不小点。” “还不都是你吓的,哪有人突然在人背后说话的。” 苏纤绾不悦的说道。 “明明就是你自己做贼心虚,怎么还怪起了我。” 秦礼沐假装嗔怪道,转而又讨好的说道, “好了,都是我不好,不该吓你的,伤口没裂开吧!” “没事!就是扯了一下。” 苏纤绾依旧有些生气的打开秦礼沐的手。 秦礼沐难得看见苏纤绾使性子,也不气恼,只是对着巧娘说道, “你先下去吧!” “诺!” 巧娘微微一施礼,慢腾腾的起身,依依不舍走开,还不时的回头瞄两眼。 只是苏纤绾光顾着生气,秦礼沐又关心苏纤绾的伤势,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巧娘的小动作。 “怎么?真生气啦?” 秦礼沐柔声问道。 “没有!” 苏纤绾心不在焉的说道,她的确没有在生气,只是心里依旧惦记着刚刚见到的那女子,为何那女子会突然离开?是因为秦礼沐的突然出现嘛? “那你现在逛完了嘛?” 秦礼沐见苏纤绾的态度不冷不热,小心翼翼的问道。 “嗯!我们回去吧!” 苏纤绾点头应道,然后转身就往刚刚来的那条路走去。 秦礼沐跟在苏纤绾身后,忽然将苏纤绾打横抱了起来。 “你要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苏纤绾遽然一惊,连声唤道,然后挣扎着要下来。 “别乱动,小心又扯到伤口。” 秦礼沐柔声细语道, “这里离你住的小院还有一段距离,你还有伤在身,不宜劳碌,我抱你回去。” “让别人看见了多不好!” 苏纤绾声若细蚊的说道。 “怕什么!我抱的是我明媒正娶的媳妇儿,谁爱看谁看去。” 秦礼沐眉目含笑的说, “你抱紧些,别摔了。” 苏纤绾窝在秦礼沐的怀中,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手脚绵软,使不上力气,双臂机械性的勾住秦礼沐的脖子,小脸朝秦礼沐的怀中又埋的深了些。 170:王爷亲事 秦礼沐抱着苏纤绾信步走在王府的小路上,苏纤绾偷瞄了一眼秦礼沐,只见秦礼沐脸不红气不喘,只是心跳有些微微的快速。 苏纤绾的心里有瞬间悸动,其实有一个人愿意给自己遮风避雨似乎也不错! 苏纤绾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将心底的想法压了下去。 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更无意占了这具身躯。 若是可以,她当然是希望可以回去钢筋水泥的世界,若是不行,她也只希望一个人平安终老于此,没有牵盼,没有挂念。 ————— 回到了小院儿里秦礼沐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将她放下。 苏纤绾落地站稳以后,才缓缓的开口问道, “七郎,洹亲王只比你小两岁,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娶亲?” 她的思绪还在被刚刚的女子牵盼着,她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以客人的身份住在这王府这么多年?她的家人呢? “你是不是遇见什么人了?还是有谁对你说了什么?” 秦礼沐眉头紧蹙,答非所问的问道。 苏纤绾闻言心中更加疑惑了,秦礼沐为何这么问她? “没有!绾儿也只是好奇!” 苏纤绾轻摇了一下头,淡淡的说道, “绾儿记得七郎的兄弟中除了沉郡王已经娶了正妃,还生了世子,其他的王爷似乎都还没有娶妻。与沉郡王同年的游郡王绾儿似乎从来没有见过,更别说他的王妃了;洛郡王比七郎大一岁,至今也没娶妻,洹亲王虽然比七郎小两岁,但也二十有三了,按理也早就该有王妃主理王府的事宜了,却也是迟迟没有娶正妃,更没有听说过他有侧妃妾室。” 苏纤绾自动忽略了圈禁起来的四王爷和八王爷,苏皇后的记忆告诉她,这两人是秦礼沐最不愿意提起的,她自然也不会提起,平白让秦礼沐生气。 “以前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朕这些事,怎么如今却关心起朕的这些兄弟了。” 秦礼沐含笑问道。 “那不是绾儿看七郎政务繁忙,想替你多分担一些嘛?兄友弟恭,对七郎的朝政才多有助益。” 苏纤绾莞尔一笑道, “绾儿既然是你的妻子,又是这大显的皇后,王府的事情一向都是由皇后替皇上管理,那么绾儿自然是要多多关心王爷们的终身大事的。” “呵呵!朕是不想让你太辛苦!走,咱们回屋说!” 秦礼沐伸手替苏纤绾将鬓边的碎发拢到了耳后,然后拉起苏纤绾的手就朝房间内走去。 “绾儿刚刚提到游郡王,朕似乎也有三年没有见朕这个二皇兄了。自从先帝驾鹤以后,连朕登基和大婚这两件大事,他都没有露面,也不知道他又去哪儿游戏人间、逍遥度日了。” 秦礼沐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苏纤绾靠躺在床榻上,又拿了几个软枕垫在苏纤绾的背后,想让她舒服一些。 “难怪绾儿从来没有见过游郡王,那这三年来,他音信无,皇上也不管管?” 苏纤绾靠在床榻上,觉得极舒服,于是慢悠悠的开口问道。 “怎么管?游郡王是朕的皇兄,又是先帝与先皇后的嫡子,自小就顽劣任性,连先帝都管不了他,朕如何来管?” 秦礼沐苦笑摇头,有些无奈的说道, “不过二皇兄也不是无音讯,他缺钱花的时候就会去官方的钱庄去取银子,偶尔也会写张便条让人捎回京城给朕,无非都是告诉朕:他很好,不要想念他之类的混账话。” “取银子?官家的银子也是随便能取的嘛?” 苏纤绾疑惑不解的问道。 “那当然是不能随便乱取!” 秦礼沐眉目含笑的解释道, “朕这个皇兄自从在宫外开府建衙以后,就开始整日的东游西逛,不务正业。先帝气恼发怒,召他回京,责罚于他,让他在府中思过一月,而他也不过老实一月,一月后又开始故态重施,我行我素。因为先皇后去的早,先帝对他这个嫡子也是宠溺,最后索性也就放任自由,不再管他。先帝又担心他在外面吃苦,索性将先皇后的所有私库折成现银,再从自己的私库中取了大半宝贝,一并折为现银存在官方的钱庄里,然后下旨通知所有州府,游郡王凭借私印可以自由提取银两,不过每次不能超过五千两,一月中最多提取三次。” 苏纤绾听完秦礼沐所说的不由为之咂舌,这游郡王到底在外面是如何花天酒地? 一个月的开销就一万五千两,这可是一笔巨款,多少人家一辈子也没有见过这么多钱,整个后宫一个月的开销也不过三万两,他一个人就要花费一万五千两,先帝还当真是宠爱这个嫡子。 “那先帝得替游郡王存下多少银子才够他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销?” 苏纤绾随口问道。 “一千万两!” 秦礼沐淡淡的说道, “朕登基以后粗粗看过账目,先皇后的所有私库再加上先帝的一半私库,最少这个数。” 一千万两!要是按照一个月一万五千两计算,足足可以让游郡王花上五十五年才能花完,还不算钱庄的利钱,这仅仅还是秦礼沐自己的保守估算,况且游郡王自己还有身为宗亲的份例。 有个好爹真是好啊! 苏纤绾不禁感叹,人家都说含着金钥匙出生,少奋斗二十年,游郡王这是直接生在了终点线,连奋斗都不用奋斗,只要大显不被灭国,秦氏稳坐这个江山,他永远都不会缺钱花。 不过苏纤绾觉得先帝这么对游郡王如此宠爱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先皇后所出,恐怕更多是对游郡王有歉疚之情。 “其实朕有的时候还挺羡慕二皇兄的。” 秦礼沐忽然有些惆怅的说道。 苏纤绾抬头看向秦礼沐,以为他是因为游郡王有先帝的如此宠爱才羡慕游郡王,于是不紧不慢的劝慰道, “七郎,绾儿觉得先帝如此宠爱游郡王恐怕也有因为将皇位传给你,而没有传给他的缘故,毕竟他才是先皇后和先帝的唯一嫡子。” 171:选妻立妃 “朕也是这么想的。当年朝中想让二皇兄继承皇位的呼声也很高,自古以来皇位都是立嫡立长,然后才是立贵立贤。大皇兄早夭,二皇兄就是实际意义上的嫡长子。” 秦礼沐微微颔首道, “还好二皇兄志不在此,反倒是成了朕,若是二皇兄继承了皇位,朕与你的缘分也就没有了。只要朕这么一想,区区的一千万两也就不算什么了!” 是啊!苏皇后自所以能坐上皇后的位置,并不是因为秦礼沐当了皇帝,而原本她就是先帝册封的新君皇后,无论新继任的皇帝到底是谁。 “那这么说来,绾儿的确是不用为游郡王操心什么娶王妃的事情了!” 苏纤绾含笑说道。 这个游郡王连人都不知道身在何方,如何替他选王妃? 不过他真的可以吃喝玩乐、自由自在的过一辈子,不愁没有银子花。 若是换了她自己,她也情愿不当这个皇帝。 当皇帝未必是这个世间最好的事情,帝王的无奈又有谁能知晓,天下大事如此纷杂烦扰,恐怕游郡王早早就看透了这一层,才会选择游戏人间,做一个逍遥王爷。 “绾儿,你放心吧!朕不会亏待了朕的这个皇兄的!虽然他不比礼洹跟朕的情分,但只要朕在位一天,都会保他周的。” 秦礼沐微笑着说道, “朕想过了,他若是真有心上人,无论是谁,只要他愿意,朕都会为他风光迎娶的。” “嗯!七郎有心了!” 苏纤绾微微颔首,然后又抬头朝秦礼沐询问道, “那洛郡王呢?” “洛郡王生母是先帝的申美人,她原是行宫里一个粗使宫女,没有什么家世背景,得先帝酒后的一夕之幸,才被封为采女。她人也不漂亮,胆子又小,不会争宠,所以的位份一直不高,也不受父皇宠爱,直到六皇兄降生才被册封为美人,直到离世也还是个小小的美人,朕登基后为了照顾洛郡王的颜面,也为了安抚他,追封了他的生母为昭仪。” 秦礼沐不疾不徐的说道, “申美人怀着六皇兄的时候恰好京中突发瘟疫,连宫中也有宫人感染瘟疫,闹的是人心惶惶。申娘娘因此受到惊吓,以至于六皇兄胎里不足,刚生下来的时候倒看不出什么,就是体弱总是生病发热,勉强养着,终日汤药不理口,直到六皇兄一岁时学走路,才发现了他的脚有异样。御医诊断以后说是因为娘胎里带出的弱症,天生的,治不好的。” 苏纤绾低头沉思起来,依照秦礼沐的描述,她初步认为洛郡王得的是脊椎灰质炎,也就是小儿麻痹症。患者都是一岁到六岁左右的儿童,患儿脊椎神经受损,导致肌肉产生萎缩,严重的会致使患儿瘫痪。 还好洛郡王是皇子,因为照顾的好,救治的也及时,所以只在脚上留下了一点残疾。 “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洛郡王生为皇子,如今又是郡王,身份也是尊贵,娶妻也应该不是难事啊!” 苏纤绾默默半晌,开口问道。 “先帝在世的时候就提过要为他娶正妃,选的还是二品大员家的嫡小姐,两人也见过面,也算是郎情妾意,结果不知道为何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朕登基后也动过替他娶亲的心思,可是他自己不愿意,安排好的名门闺秀,他却是见都不见,朕总不能随便赐个婚,捆着他入洞房吧。” 秦礼沐颇为无奈的说道。 “绾儿想,或许是因为自卑吧!” 苏纤绾幽幽的说道。 秦礼沐点头表示认同,然后接着说道, “朕也是这么认为的,六皇兄因为足疾,从小就不喜欢跟兄弟们来往。因为我们兄弟几人年岁相仿,幼时总在一起玩耍,而六皇兄总是躲在一旁偷看,偶尔被朕和礼洹拉过来一起玩还总被老四和老八欺负。所以就更不愿意见人了。” 生母位份不高,自己还有残疾,又不得父皇宠爱,还总被欺负,想来洛郡王童年的时光也是不快乐的。 苏纤绾心底对洛郡王产生了丝丝的怜悯,或许有机会自己可以帮他看看足疾,可能还能替他治好足疾。 “七郎,过些日子就是八月十五中秋佳节,不如以此为名在宫中举办一场宴会,将适龄的名门淑女都请进宫来,让洛郡王仔细看看,或许会有他中意的女子呢?” 苏纤绾突然提议道。 “这个想法甚好!” 秦礼沐眼眸一亮,转而又有些担心的说道, “只是你的伤...” “绾儿的伤只是外伤,养养也就无碍了,再说今日是七月初九离八月十五不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嘛?到那时绾儿的伤早就养好了!” 苏纤绾兴奋的说道。 “好!只要你开心,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秦礼沐宠溺的说道。 “七郎,绾儿听说,三年一度的选秀已经完成了复选,很快就要殿选了,只是殿选的日子礼部还没有最后选定。” 苏纤绾有些落寞的说道, “那绾儿要举办这场宫宴,势必会请那些进入殿选的秀女,若是洛郡王看中了入选的秀女该怎么办?” 秦礼沐闻言为之一怔,自己从来没有跟苏纤绾提过选秀的事,苏纤绾也从来没有问过选秀的事,如今突然提起... “哈哈...绾儿,你这是吃醋了嘛?” 秦礼沐忽然抚掌大笑道, “你放心,只要洛郡王能看中,无论这天下哪个未嫁的女子,朕都赐予他做妻子。” “绾儿哪有吃醋!”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其实她心中的确有些吃味儿,只是她自己并没有察觉,或许说不愿意承认。 这段日子与秦礼沐相处下来,她早就把秦礼沐当做自己的朋友,可以一起聊天吃饭的朋友,这样的相处方式让她很舒心。 她原本一心就是想为秦礼沐选秀的,这样一来,即使将来她离开皇宫,有了新人在侧的秦礼沐也不会过于伤心。 是的!她从未忘记将来要离开皇宫的事情,但这并不影响她与秦礼沐做朋友。 172:上天入地 “七郎是皇上,皇上的后宫从来都不会只有一个皇后。”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这不后宫如今还有纪昭仪等人嘛!” “还说没有吃醋!绾儿,你安心,朕只告诉你一句,无论后宫有多少女人,你始终都是朕的皇后。” 秦礼沐郑重的说道,他害怕苏纤绾伤心,影响养伤,赶紧开口想要终止话题, “好了!绾儿,咱们不说选秀的事了!” “好!那中秋宫宴上绾儿也给洹亲王掌掌眼,让他也选一个王妃?” 苏纤绾也不想再提选秀的话题,趁机提起秦礼洹的亲事。 “礼洹,他...” 秦礼沐闻言有些犹疑,继而开口说道, “礼洹的亲事你就不要费心了,以朕对他的了解,恐怕不会同意娶亲的。” “这是为何?” 苏纤绾不解的问道。秦礼沐刚刚明明很赞成自己为洛郡王选正妃,为何对洹亲王的亲事似乎并不上心。 “朕曾经答应过他,他的正妃由他自己选,朕不干涉。” 秦礼沐淡淡的说道。 是的!秦礼洹的王妃由他自己选,天下所有未嫁的女子都行,只是唯独她不行!可是秦礼洹倔强,偏偏此生只认定了她! 苏纤绾见秦礼沐似乎有心事,便也不再追问。 自己绕了这么一大圈,最想知道的就是关于秦礼洹的事情,可偏偏什么都问不出来。 既然今天问不出什么,那便不问了,总有一天她会自己揭开这个秘密。 “朕饿了!绾儿也饿了吧?不如让他们传晚膳吧!” 秦礼沐见苏纤绾还在沉思,于是岔开话题道。 “好!让巧娘准备晚膳吧!” 苏纤绾点头应道,然后对着房间外高唤一声, “巧娘,晚膳若是准备好了,就端进来吧!” 一直候在房间外的巧娘闻声,立刻带着丫鬟婆子将早已准备好的膳食送进了房间,在外间的餐桌上摆放好。 “夫人,膳食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来用膳了!” 巧娘对着里间轻声禀告道。 秦礼沐小心翼翼将床上的苏纤绾扶下床,然后两人一起走到外间的餐桌前落座。 “巧娘替公子和夫人布菜。” 巧娘见今日秦礼沐也留下来用膳,心中欢喜,殷勤的说道,说完便拿起筷子想要替秦礼沐夹菜。 “不必了!你下去吧!” 秦礼沐冷冷的说道。 巧娘手中的筷子悬在半空,愣在当场,眸中似有泪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向苏纤绾。 苏纤绾见状柔声说道, “不如就让巧娘留下伺候吧!她平日里照顾我也很是妥帖。” 秦礼沐不再言语,不赞同也不反对。 巧娘见状,心中一喜,继续替苏纤绾和秦礼沐布菜。 “这是冰糖圆蹄,巧娘听说猪蹄有助于夫人的伤口恢复,特意让厨房做的。” “这是清蒸鲈鱼,鲈鱼是今天一早就采买的,很是新鲜。” “这是肉糜豆腐,夫人和公子快尝尝。” ...... 啪... 秦礼沐将手中的筷子重重的放在餐桌上,巧娘立刻吓得噤声,刚刚还一副伶俐的模样瞬间像霜打茄子一般。 苏纤绾见秦礼沐不悦,很是无奈,她心里清楚将留巧娘下来伺候以属勉强,偏巧娘还不知道收敛,更加让秦礼沐心生厌烦。 “巧娘,你下去吧!”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诺!” 巧娘自觉再留在这里也是没脸,只得放下手中的筷子,离开了房间,然后将房门轻轻掩上。 “七郎,你这是怎么了?巧娘不过是报个菜名,的确是聒噪了些,但也值得你生这么大的气?” 苏纤绾好言劝慰道。 “朕最讨厌下人多嘴多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应该清楚。” 秦礼沐又拿起筷子,冷言冷语道。 “这到底是王府,我们也是客人,巧娘就算有什么错,也不该咱们来管。”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况且绾儿听说巧娘是王府管家的孙女,平日也是娇养的,管家让她来伺候我,也属重视,再说巧娘还小,难免不如一般下人似的谨慎周。” “绾儿,你说的对!这礼洹府上的确是缺个正妃管理家事。下人都快没有下人样了。” 秦礼沐经苏纤绾这么一劝,面色稍霁的说道。 自从登基以后他也是很少来这王府,特别是那女人住进王府后,他就更不愿意来了,要不是苏纤绾住在这里养伤,他说什么也不会来的。 “好了!不提这个了!七郎刚刚不是还说饿嘛?那就快些用膳吧!” 苏纤绾亲自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秦礼沐的碗中,含笑说道, “吃饱了,七郎就快回宫去,免得出来太久那些御史言官又唠叨你。” “绾儿,刺客的时候还在追查!” 秦礼沐忽然提起了刺客一事。 “怎么?还没有眉目嘛?” 苏纤绾蹙眉问道。 “说来也奇怪,礼洹带着巡防营都快把上京城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有发现这群人的行踪,四个城门口也是严加盘查,都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 秦礼沐心事重重的说道。 “难不成这群人还能上天入地啊!” 苏纤绾吃了一口圆蹄,随口说道。 秦礼沐愣愣的看着苏纤绾,不发一言。 苏纤绾咽下嘴里的圆蹄,含糊道, “绾儿有什么说的不对嘛?” “绾儿,刚刚你提醒朕了。‘上天’自然是不可能,但是‘入地’...” 秦礼沐略略一思索道, “朕会让礼洹朝这个方向继续追查的。” 晚膳后,秦礼沐去了秦礼洹的书房,要与他商议继续追查刺客的事情,秦礼洹也用完晚膳,正在翻阅暗影卫的密报。 “皇兄,陪皇嫂用完晚膳了?” 秦礼洹见秦礼沐走进书房,连忙起身问道。 “嗯!暗影卫那有什么消息了嘛?” 秦礼沐蹙眉走到侧坐坐了下来。 “臣弟正在看,目前还没有任何线索。” 秦礼洹整理了一下桌上的密报,有些沮丧的说道。 “朕觉得你已经安排了巡防营在明处巡查,又安排暗影卫暗处巡查,已经整整两天了,依旧查不到那群人丝毫的踪迹。” 秦礼沐淡淡的说道。 173:来者何人 “都是臣弟办事不力,还请皇兄责罚!” 秦礼洹连忙拱手请罪道。 “你的能力朕岂能不知。这件事,不是你无能,而是刺客狡诈!” 秦礼沐挥手示意秦礼洹稍安勿躁,继续说道, “朕觉得刺客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这么一群人不可能平白无故的消失在上京城,连一点线索都没有留下。” “皇兄的意思是?” 秦礼洹听出秦礼沐似乎有了新的想法,于是追问道。 “刚刚绾儿的一句话提醒了朕。” 秦礼沐看向秦礼洹,幽幽的开口说道。 “什么话?” 秦礼洹急问道。 “绾儿说那群人总不至于上天入地吧!朕忽然想到,这群人上天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入地...” 秦礼沐颇为神秘的悄声说道,然后用手指指了指地上。 “皇兄的意思是...地下?” 秦礼洹瞬间明白了秦礼沐的意思,惊声说道, “是地道!他们可以在上京城的地下挖通了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如此一来,他们的行踪就无人知晓了。” 秦礼沐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臣弟明白了,臣弟会让巡防营和暗影卫继续朝这个方向继续追查。” 秦礼洹郑重的说道。 “朝中大臣这两天有什么异样嘛?” 秦礼沐缓声问道。 “没有,都很安静!” 秦礼洹忽然想到一件事,开口说道, “只是有一件事,今日晚间刚刚得到奏报!” “何事?” 秦礼沐淡淡的问道。 “兴国公纪城新娶的夫人王氏有喜了!” 秦礼洹低声回禀道。 “哦?那可真要恭喜他了!” 秦礼沐剑眉微动,嘴角上扬,开口说道, “看来他还是不死心,想要将兴国公这个位置继续传下去。” “这第九位小姐若能平安降生,不知道他的表情会是如何?” 秦礼洹像是早就知道王氏腹中胎儿男女,蔑笑一声道。 “先帝早就不满纪家手里握着那十万人的军队,才给他下了只能生女的秘药。” 秦礼沐幽幽的开口说道, “朕要保证在朕的儿子坐上这皇位前,为他扫除一切危机和障碍,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皇兄说的是,纪家迟早是要将那十万大军拱手还回来的。” 秦礼洹附和道。 “好了!朕也不能在你这里逗留太久,朕先回宫去了!” 秦礼沐起身,忽然想起一事,继续说道, “还有,若是能给你皇嫂换一个婢女就换一个吧!朕实在不太喜欢那个巧娘。” “巧娘可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秦礼洹不解的问道。 “那倒没有,朕就是不欢喜那个姑娘的眼神,总觉得她的眼神透着精明和算计。” 秦礼沐淡淡的说道。 “好!臣弟会安排的,请皇兄放心!” 秦礼沐拱手道,他深知秦礼沐的性子,除了苏纤绾,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样的女子可以入他的眼。 不过就是换一个婢女,换就换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秦礼沐走后,秦礼洹将管家召来了书房,将要换一个婢女去伺候苏纤绾的事情告诉了管家。 临近安寝前,巧娘才回到苏纤绾居住的小院儿。 巧娘进入里间,一双杏眼红肿异常,虽然俏脸上已经用粉重新补了妆,但依稀还可以看见眼泪流过的痕迹。 “巧娘,你哭过?发生了什么事情?” 苏纤绾正拿着一本闲书靠在床榻上,见巧娘如此模样,便放下了手中的书,蹙眉问道。 “夫人!” 巧娘噗通一声跪在了苏纤绾的面前,两滴泪含在眼中将落未落,哽咽的说道, “求夫人不要赶巧娘走!” “你快起来说话!” 苏纤绾闻言一惊,不解的问道, “赶你走?谁要赶你走?” “刚刚爷爷将巧娘叫去,说从明天起巧娘就不用来伺候夫人了,会换一个婢女来伺候夫人。” 巧娘不肯起身,依旧跪在那里,抽抽搭搭,断断续续的说道。 原来是这事! 苏纤绾闻言恍然大悟,看来是刚刚秦礼沐去跟秦礼洹说了巧娘的不是。 这秦礼沐怎么连一个婢女都容不下,苏纤绾颇有些头疼。 “那巧娘你是怎么想的?” 苏纤绾柔声问道。 “奴婢想要伺候夫人。” 巧娘见事情似乎还有转机,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可怜兮兮的对苏纤绾说道, “爷爷刚刚很生气,说明天就要找媒人来给巧娘说亲,将巧娘嫁出王府。巧娘不想嫁人,不想离开王府。” 多大事就要把一个好端端的姑娘这么嫁出去?苏纤绾心中有些不悦,她一个现代人,最反感的就是古代的盲婚哑嫁,嫁的好是运,嫁不好就是命。 “巧娘,你起来!” 苏纤绾沉声道, “我明天会跟王爷说,你伺候的很好,不用换人了。” “真的?” 巧娘泪眼婆娑,不可置信的盯着苏纤绾,惊喜的问道。 “自然是真的!我怎么会骗你!” 苏纤绾含笑说道, “好了!快去洗把脸,这哭的跟花脸猫似的,不好看了。” 巧娘被苏纤绾这么一逗,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起身后对苏纤绾依依行了一个礼, “那巧娘洗完脸就来伺候夫人洗漱安寝。” 苏纤绾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巧娘快去快回。 巧娘转身离开房间,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冷笑。 苏纤绾也没心思再继续看书,索性掀开被子下了床,就听见窗户外有人在敲击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但在这深夜中却格外清脆。 苏纤绾蹙眉,这么晚了,会是谁在外面敲窗?但是她肯定来人一定是友不是敌,不然守着在这小院的暗影卫早就行动了。 上次在若胜湖上,苏纤绾总算是见识过暗影卫的神出鬼没,她相信,她住的这座小院早就被秦礼沐派暗影卫在保护了。 可是来人既然不是刺客,直接进来不就好了,还敲什么窗户... 苏纤绾一边想着一边走到窗户旁,伸手将窗户推开,一个黑影闪进了房间。 “你是谁?” 苏纤绾被吓了一跳,开口问道。 “娘娘,是奴婢!” 来人赶紧摘掉了蒙面的面纱,兴奋的说道。 174:窥破心机 “琉璃!你怎么来了!” 苏纤绾看清来人的长相,竟然是琉璃,惊喜的说道, “死丫头,吓了我一跳!” “奴婢该死!让娘娘受惊了!” 琉璃连忙跪下行礼请罪道。 “快起来!快起来!” 苏纤绾含笑说道, “怎么?没人发现你嘛?” “可能有吧!但是没有人拦我!” 琉璃若有所思的说道。 她刚刚也觉得奇怪,自己进来的也太顺利了吧!王府虽然不比皇宫大内,但一个护卫都没有,也不合常理啊。 其实刚刚隐在暗处的暗影卫早就发现了琉璃,只是他们中有一人是一直守在甘泉宫的,很是熟悉琉璃的身形和武功路数。 以前琉璃在宫中可以任意纵跃探听消息,都是这个暗影卫在放水,假装看不见。 所以琉璃的突然到访,他们也就没有出现制止。 琉璃虽然是阎罗殿当杀手培养的,但毕竟没有顺利出师,阎罗殿里很多独门技艺还是没学到,自然看不到隐在暗处的暗影卫,但以她那身武功,保护苏纤绾倒是绰绰有余。 “你怎么突然跑来了?” 苏纤绾惊喜的问道。 “奴婢听太医令说娘娘受了伤,如今在洹亲王府养伤。奴婢不亲眼看到娘娘安好,奴婢不放心。所以奴婢就偷偷溜了出来。” 琉璃眼中尽是关切,开口问道, “娘娘,你的伤势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了!只是每天都要换药!” 苏纤绾轻捂伤口,微笑着说道, “你就这么离开皇宫,让琥珀一个人守着甘泉宫,可以吗?” “以前是不可以,可是现在可以了!” 琉璃不紧不慢的说道, “皇上派了罗鹰戍守甘泉宫,他很是尽责,将甘泉宫守得密不透风,连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纪昭仪如今也在罚禁闭,更不可能来甘泉宫捣乱,奴婢和琥珀一商量,还是不放心娘娘在宫外没人伺候,奴婢会武功,能偷溜出宫,所以奴婢就来了。” “那琥珀一个人在宫里岂不是要闷死了!” 苏纤绾微微一笑道。 “她不会被闷死的,她今日一直在给罗鹰和那些新来的侍卫训话,说明日还要继续呢!奴婢看她挺忙的。” 琥珀笑盈盈的说道。 “你来了也好,我在这王府里也是闷的很,你就留下来陪陪我吧!” 苏纤绾含笑说道,然后又叮嘱道, “琉璃,王府里没什么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所以你只能唤我‘夫人’,而不能唤我‘娘娘’,你可以记住了?” “奴婢明白!” 琉璃郑重的点头应道。 琉璃的话音刚落,巧娘端着热水从房间外走了进来,看见琉璃吓了一跳,怎么自己才出去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房间里就大变活人了呢?眼前这个姑娘似乎跟苏纤绾还很是热络的模样。 “巧娘,这是琉璃,是我原来家中的婢女,因为不放心我在王府养伤,就赶着来伺候我。” 苏纤绾赶紧介绍道, “琉璃,这是洹亲王安排来伺候我的婢女,叫巧娘。巧娘从小在王府长大,对王府最是熟悉,你帮衬着她一起伺候我吧!” “巧娘妹妹好,我是...夫人的婢女,我叫琉璃。” 琉璃见巧娘年纪还小的样子,落落大方的福身道。 “琉璃姐姐好,以后还请姐姐多多照顾。” 巧娘将心中的不喜强压下去,含笑说道。 “哪里!还要请妹妹多多指教。” 琉璃说完见巧娘端着热水,赶紧上前一步,想要接过巧娘手中的脸盆, “妹妹这些天辛苦了,还是让我来伺候夫人洗漱安寝,妹妹快去休息吧。” 巧娘见琉璃跟她抢活儿,有些不高兴,自己辛辛苦苦烧的热水,又端了过来,怎么能让琉璃捡现成的,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于是趁着琉璃伸手的间隙,故意将脸盆脱手,不想让琉璃接到,但她不知道琉璃会武功,这种伎俩根本不值得一提。 琉璃眼疾手快的稳稳接了脸盆,一脸狐疑的看着巧娘,巧娘见状连声道歉, “对不起!琉璃姐姐,我一时手腕不得劲,没有端稳。” “没事!下次小心就是!” 琉璃声音冷了一些道。 “好了!巧娘,这里有琉璃就行了!你先下去吧!” 苏纤绾没有看见刚刚所发生的事情,柔声吩咐道。 “诺!” 巧娘应声道,然后退出了房间。 巧娘退出房间后,琉璃端着脸盆走到脸盆架旁,然后将脸盆放了下来。 苏纤绾见琉璃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开口问道, “琉璃,你这是怎么了?” “夫人,奴婢若说刚刚那巧娘姑娘不是无心之失,你信吗?” 琉璃思索了一下,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奴婢总觉得巧娘的眼里透着很有心思的样子。” 苏纤绾微微一愣,若是琥珀说这话,她可能会思忖一下,但是这话从琉璃嘴里说出来,她一定是信的。 况且她一向认为,若是一个人说这个有问题,或许是因为个人偏见的原因,但是接连有两个人都说这个人有问题,那么这个人肯定多少都有些问题的。 先是秦礼沐,现在又是琉璃。开始她以为秦礼沐不太喜欢巧娘,是因为他的个性原因,但如今连刚来还不足一个时辰的琉璃都觉得巧娘有问题,看来这个巧娘真的是有些问题的。 只是巧娘这两天伺候她,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她也并非发现半点不妥。 还是说自己看人的眼神有问题?总喜欢先看人的‘善’?不喜欢先看人的‘恶’?看来自己也得改改这个习惯了。 “琉璃,巧娘这个人到底如何,咱们也不用去深究。王府的人和事自然是该洹亲王去费心的,毕竟咱们也是客居在这王府,不日就要回皇宫了。”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说道, “反正如今你也来了,我近身的事情还是由你来打理,让巧娘给你打下手便是,你也仔细留心她,只要她不过分,咱们便当不知。” “嗯!奴婢明白!”琉璃点头应道。 175:中元鬼节 苏纤绾为人处世的风格一向如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世间的人以亿计算,每个人都揣着不同的心思,她不可能去研究每个人都在想些什么。 只要不把心思动到她身上,她也不会赶尽杀绝。 在这个时代,活着原本就不是一件易事,何必要为难别人。 对待纪幽冉也是如此,只要她安稳在后宫度日,她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她。 但是她苏纤绾也不是软柿子,她不惹事不代表她怕事。 遇事不慌,遇人不燥,喜则静,忧则稳。 这是爷爷苏泉对苏纤绾的评价,有这么一个沉着冷静的孙女,一直是他的骄傲。 琉璃伺候苏纤绾洗漱完毕后,又伺候苏纤绾睡下,琉璃含笑说道, “夫人,安心睡吧!琉璃替你守夜。” “琉璃,王府不比宫里,没有那么多规矩,况且如今只有你一个人在我身边,你就先凑合在屋里的贵妃榻上睡下,明天再让巧娘把隔壁收拾出来给你住。” 苏纤绾开口叮嘱道。 “诺!一切都依夫人。” 琉璃想了一下,觉得苏纤绾说的有道理,便也应下了。 ————— 时光荏苒,转眼间便到了七月十五,苏纤绾也在这洹亲王府里住了有七八日了。 苏纤绾伤口愈合的情况比预计的还要好,秦礼沐也不再强制苏纤绾留在小院内,苏纤绾已经可以自由出入小院儿,在洹亲王府里四处闲逛,只是那日见到的女子这些日子再也没有遇见。 秦礼沐依旧每日都来陪她用晚膳,前日来时还告诉她已经在上京城中找到了一处暗宅,暗宅里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密道。 经过查看,可以断定是那群刺客躲在上京城的住所。 只是巡防营的人到的太迟,那处暗宅早已人去楼空,现场除了一些生活用品,什么线索也没留下来。 所以追查那群刺客的线索就此也就断了,再无继续追查的可能。 琉璃来了以后,开始的几天巧娘还有点挤兑琉璃,但是明里暗里都讨不到好,也就老实了许多。 这两日甚至有些躲着琉璃,像是怕了琉璃的样子。 这日,苏纤绾跟秦礼沐用过晚膳,送秦礼沐离开小院儿后,苏纤绾转头对着琉璃问道, “琉璃,你对巧娘做了什么?我看巧娘怎么见了你跟见了鬼似的。” “也没什么!奴婢见巧娘害怕蛇虫鼠蚁,就送了一些给她。” 琉璃轻描淡写的说道。 “你啊!” 苏纤绾无奈的摇头轻声提醒道, “你也别太过分,要懂得适可而止。” “夫人,奴婢知道分寸的。” 琉璃应声道。 苏纤绾也是无意间看见琉璃刚来的头两日,巧娘的确是有些排挤琉璃的,但无非都是小女孩的小心机,还有就是看在洹亲王的面子,她也没有出言苛责什么。 没想到琉璃用自己的方式就解决了这场纷争。 “以暴制暴”,虽然不提倡,但有些时候还是有用的。 “夫人,眼下已经入秋了,夜凉风大,咱们别站在院子里,还是回屋吧!” 忽的一阵秋风吹过,琉璃感到一丝凉意,于是轻声说道。 “琉璃,夏天好不容易过去了,除了晌午还有一些闷热,这晚间也感觉不到热气了,咱们不如出去走走吧!” “可是今天是中元节,鬼门关大开的日子,咱们还是别四处走动了。” 琉璃轻声提醒道。 经琉璃这么提醒,苏纤绾才想起来,今天是中元节,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鬼节。 “你是不是跟琥珀在一起待久了,也变的神神叨叨了?” 苏纤绾含笑说道。 “夫人,奴婢不是担心你嘛?避忌些总归是好的。” 琉璃不好意思的说道。 苏纤绾看着琉璃,这琉璃虽然沉稳,胆子也大,但到底是古人,对这种重大节日还是怀揣着敬畏之意的。 “琉璃,中元节其实最早是庆祝秋收祭祀祖先的节日,所以大家才会在这日祭祖、祀亡魂、放河灯、焚纸钱。” 苏纤绾微笑着解释道。 苏纤绾的话音刚落,一片白纸随风飘进了小院儿,落在苏纤绾的脚边。 琉璃定睛一看,面色不由得一变,催促道, “夫人,我们还是快些回屋吧!” 苏纤绾低头朝脚边看去,是一枚燃烧了一半的纸钱。 中元节燃烧纸钱原本也不是什么好奇怪的事情,只是会是谁在这王府里燃烧纸钱,虽然王府不比皇宫规矩严苛,但到底也是有王府的规矩的,就算王府的下人们要祭拜先人,也有指定的地方或者是去庙宇中,断然是不能在王府中私下燃烧纸钱的。 当然,这种规矩对这座王府的主人是例外的,可是秦礼洹的父母是先帝和云德妃的牌位都供奉在皇家的祠堂里,每日都有专人洒扫、焚香。 逢年过节或是祭祀大日,秦礼沐自会率领秦氏宗亲前往祭拜,也没必要私自在府里烧纸钱拜祭。 “琉璃,你说这枚纸钱会是从哪儿飘来的。” 苏纤绾不经意的问道。 “今日刮的是西南风,想必是从王府的梅园附近刮来的。” 琉璃看了一下天象,据实禀报道。 “那咱们就去梅园看看,到底是谁在王府里烧纸钱?” 苏纤绾俯身捡起那张燃了一半的纸钱,若有所思的说道。 ————— 琉璃搀扶着苏纤绾来到了梅园,今日的月光极好,柔和的月光洒在梅园,却显得异常的清冷,不知道是不是中元节的原因,盛开如雪的珍珠梅园似有阵阵阴风吹过,让人不寒而栗。 心细如发的琉璃临出门前顺手拿起了房中的披风,此时赶紧将手中的披风给苏纤绾披上,语带庆幸的说道, “幸好奴婢给夫人带了披风,夫人还是披上些,免得着了风寒。” “多亏你心细!” 苏纤绾含笑说道,继而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苏纤绾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梅园深处传来一阵咳嗽的声音,苏纤绾和琉璃对视一眼,彼此都没有说话,但很有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纤绾和琉璃蹑手蹑脚的朝梅园深处走去... 176:梅园祭祀 “夫人,前几日换季,你的咳疾又复发了,已经躺在床上好几日了,今日才好一些,却又不顾府医的叮嘱,漏夜出来!” “夫人,纸钱已经烧了,咱们快回去吧!不然让王爷知道了,非责骂奴婢不可。” “夫人,你已经跪在这里诵经许久了,若是再着了风寒可怎么办才好。” ...... 苏纤绾和琉璃走到梅林深处,只见两名女子跪在那里,面前是一堆即将燃尽的纸钱。 在那儿碎碎念的女子一身婢女的打扮,正好言劝着另一名女子,而这名女子充耳不闻,嘴里念念有词,手里撵着佛珠,像是在诵经。 苏纤绾定睛一瞧,这名女子赫然就是前几日她在这里遇见的白衣女子,今日这名女子依旧一袭白衣,只是外面还披着一件白色风毛披风。 这个季节就披着滚了风毛的披风,这个女子这么怕冷吗?苏纤绾心中遽然一惊,对这名女子好奇不已。 “今日是中元节,你在这里烧纸是祭奠你的家人嘛?” 苏纤绾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 女子主仆两人显然是被苏纤绾突如其来的声音下了一跳,陡然转身朝苏纤绾和琉璃看去,只见说话的是苏纤绾,二人的神情才缓和了下来。 “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苏纤绾语带歉意的说道。 “你可知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女子身边的婢女,略有不悦的斥声道。 “鹂音,不得无礼。” 白衣女子冷声斥道,继而对苏纤绾微微一福身,开口说道, “真不对不起,都是妾身的婢女不懂事,冲撞了贵人。” “无妨!我刚刚突然说话,的确没有想到会吓到你们,所以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苏纤绾毫不在意的说道。 “上次也是在这里我们匆匆一见,未曾说上话。” 苏纤绾十分友善的含笑继续说道, “我姓苏,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夫人。” “妾身姓方,单名一个颜字。” 女子感受到了苏纤绾的善意,微笑着说道。 方颜? 苏纤绾心中暗自思忖,快速搜索苏皇后的记忆,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方夫人,这么晚了,你在这里烧纸,可是在祭奠已故的家人?” 苏纤绾开口询问道。 家人? 方颜似乎被这两个字戳中了心中的隐痛,剧烈的咳了两声,那名叫鹂音的婢女赶紧替方颜扶背顺起了气。 “不好意思,妾身身子弱,让苏夫人见笑了。” 方颜一张小脸煞白如纸,剧烈的喘息着。 “我看你似乎很怕冷的样子,我倒是略通些医术,可否让我替你把把脉!” 苏纤绾一脸关切的看着方颜,有些不忍的问道。 “妾身这是老毛病了!回去服了药就会舒服些,就不劳烦夫人了。” 方颜轻摇了下头,婉言拒绝了苏纤绾的好意。 又是两声咳嗽... “那好!你快回去服药吧!” 苏纤绾见她如此不舒服,开口催促道。 看方颜的病症,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反正自己还要在王府里住上些日子,不急在这一时。 方颜略略欠身施礼,扶着婢女的手离开了梅园,苏纤绾也和琉璃一起回到了小院儿。 ————— 临近亥时,秦礼洹忙完政务回到了王府,走到自己住的正院门口,就听见房间内传来一阵阵的咳嗽声,秦礼洹心中一凛,疾步朝房间里走去。 “怎么又咳上了?不是服了林府医新开的药,已经好了许多了?” 秦礼洹推开房门,语带焦急的问道。 婢女鹂音正在给躺在床上的方颜喂药,见秦礼洹回来,赶紧起身行礼。 “我来喂吧!” 秦礼洹走到床榻边,接过鹂音手中的药碗,顺势坐了下来给方颜喂起了药。 喂完药,秦礼洹拉起方颜的手,蹙眉冷声问道, “鹂音,你是怎么照顾夫人的,她的手怎么会如此冰凉?林府医不是嘱咐过一定不能让夫人着凉嘛?” 鹂音吓得赶紧跪了下来,一脸欲言又止、委屈不已的模样。 秦礼洹见素音如此模样,心中已经了然大半,对着方颜轻声问道, “你是不是趁我不在,又偷偷去梅园了?” “今日是中元节,妾身只是想烧些纸给他。” 方颜见瞒不过精明的秦礼洹,只得老实说出了实情。 秦礼洹看着方颜,久久不语,良久才伸出手,轻抚了一下方颜的秀发,又替她把被子掖好,眼中似有水光,声音沙哑的说道, “都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放不下啊!” “王爷让妾身如何放下?” 方颜哽咽的反问道。 “都是我对不起你!颜儿,林府医说你的病反反复复、迟迟未愈也有郁结在心的缘故。你若不放开心怀,如何能保养自己,难道你不想再继续陪着我了嘛?” 秦礼洹轻叹一口气道。 “妾身当然是想陪着王爷的,只是...” 方颜苦笑一声,继续说道, “只是妾身福薄,是个不祥人,恐怕难以陪伴王爷白头。” “颜儿,不许胡说。” 秦礼洹急声制止道, “明日太医令来为那客人复诊,我就去求他来看你,以他的医术一定会将你治好的。” “王爷,今日妾身在梅园见到那客人了,她说她姓苏。” 方颜忽然想起今晚见到苏纤绾的事情,顺嘴提起道, “不知道那苏夫人到底是何人?为何能劳动宫里的太医令亲自来为她治病?前几日妾身在梅园也遇见过她,似乎还看见...皇上也来找她?” “你见过她了?你有什么有对她说什么?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秦礼洹十分紧张的问道。 “妾身只与她说了自己的名字,旁的什么也没说!” 方颜见秦礼洹如此模样,疑惑不解但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到底是何人?很重要吗?” “嗯!很重要!关系到大显江山和黎民百姓!” 秦礼洹幽幽的开口说道。 “一个女人能有那么重要?” 方颜讪笑一声道,转念一想,不对,那夫人说她姓苏,秦礼洹待她如上宾,秦礼沐还来找她,宫中的太医令还来亲自为她治病... 177:求医问药 她!莫不是...方颜被自己的大胆想法吓到了。 “鹂音,你先出去!” 方颜吩咐道,然后见鹂音出了房间后,才谨慎小心的试探询问道, “王爷,她莫不是苏家的那位皇后娘娘吧!” 秦礼洹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苏纤绾的大名,方颜是听过的,早在她还是闺中小姐的时候就已经听过的。 当时先帝传旨封苏家嫡女为新君皇后的时候,家里的长辈们着实为此事懊恼了许久,因为她作为方家的嫡女,从小便依照皇后候选人的规格教养。 苏纤绾被直接封了皇后,无异于是断送了家中长辈们的梦想,方家出一个皇后的梦想。 而她得知这个消息反而是松了一个气,因为她从小只有一个梦想,那个梦想不是成为大显的皇后,而是嫁给秦礼洹,为他生儿育女,与他白首偕老。 只是后来家中变故,她的梦想变成了她的噩梦... “王爷,妾身从来没有听过皇后娘娘她会医术?” 方颜忽然想起一件事,缓缓的开口问道, “今晚皇后娘娘却说她懂医术?要替妾身把把脉!” “真的?” 秦礼洹闻言惊声问道。 “妾身怎么会骗王爷!只是妾身不想别人轻易知道自己的身子状况,就婉拒了。” 方颜被秦礼洹的反应吓了一跳,继而慢悠悠的说道。 “太好了!明天我亲自跟皇嫂去说,她若是能和太医令一起为你诊治,那么你的病就有希望大好了。” 秦礼洹欣喜若狂的说道。 苏纤绾虽是苏家的嫡女,却跟孙轻舟一样,也是孙家的子孙。 只是为何苏纤绾以前不懂医术,现在突然懂医术了,并且医术还不弱,他还不甚清楚,但若是苏纤绾能和孙轻舟一起亲自为方颜把脉诊治,或许方颜的病还有的治,又或许能有办法找到神医孙鹤针也是说不准的事。 ————— 翌日,孙轻舟入宫给梦太妃施完针,便匆匆赶到了洹亲王府,今日是苏纤绾的伤口要拆线的日子。 孙轻舟给苏纤绾处理好伤口,琉璃打来水给孙轻舟洗手。 “太医令,夫人的伤势没有大碍了吧!” 琉璃边替苏纤绾整理衣裙边关切的朝孙轻舟询问道。 “琉璃姑娘,请放心,夫人的伤已经大好,等结痂完脱落就没有问题了。只是这些日子伤口处难免会有些痒,微臣配了些薄荷膏,若夫人觉得痒,劳烦姑娘给夫人的伤口处抹一些药膏。” 孙轻舟一边叮嘱着一边从随身的药箱里取出了一罐药膏交到了琉璃手中。 “谢谢太医令。” 琉璃福身告谢道,然后转身将药膏收了起来。 “太医令,宫中可一切无恙?” 苏纤绾轻声问道。 “夫人,放心!一切无恙!” 孙轻舟轻声回禀道, “梦太妃的眼疾正在逐渐康复中,隐约可以感到一些光亮了,夏将军那已经差人将密蒙花送回了京城,微臣已经调配好,让雪竹姑姑每日替太妃蒸熏双目。纪昭仪还在禁足,甘泉宫有琥珀和罗鹰守着,娘娘在宫外的消息并未传到前朝。” “那就好!这些日子你也是辛苦,要宫里和王府两边跑!” 苏纤绾含笑说道。 “这都是微臣应当应份的事儿!” 孙轻舟轻声说道。 孙轻舟的话音刚落,房间外传来了阵阵敲门声。 苏纤绾朝琉璃使了一个眼色,琉璃会意迈步朝房间大门走去。 “王爷?” 琉璃的声音从外间传了进来, “奴婢给王爷请安!” “免礼!夫人可在里面?” 秦礼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秦礼洹,苏纤绾闻言蹙眉,听声音是他一个人来的,秦礼洹怎么会独自来她这里? 她在王府住了也快十日了,秦礼洹几乎没有自己来过这个小院儿,一般都是陪着秦礼沐一起过来的。 算时辰,这个时候秦礼洹应该刚下朝,按照以往的惯例,秦礼洹下朝后都会留在宫里跟秦礼沐一起处理朝政,从来没有这么早回过府,今儿是怎么了? “夫人在的,太医令也在!” 琉璃恭敬的说道。 “琉璃,是洹亲王来了嘛?快请王爷进来吧!” 苏纤绾高声对着外间吩咐道。 洹亲王步履匆匆的走进了里间,拱手行礼道, “礼洹给皇嫂请安!” “微臣给王爷请安!” 孙轻舟也朝秦礼洹拱手行礼道。 “太医令免礼!” 秦礼洹轻声道。 “王爷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可是皇上那儿有什么事?” 苏纤绾开口问道。 “没有!皇上无事,此时正在跟几位将军商议军务,晚些时候就回来看望皇嫂。” 秦礼洹轻摇了一下头,幽幽的开口道。 “那就是王爷找我有事了!” 苏纤绾眉心舒展,含笑道, “王爷请坐。” “琉璃,给王爷沏杯茶来!” 苏纤绾又对着琉璃吩咐道。 “不用了!” 秦礼洹坐下后欲言又止的说道, “臣弟略坐坐就走!” 苏纤绾看出了秦礼洹似有心事的模样,知道他肯定是有很着急的事情要跟自己说,于是吩咐道, “琉璃,你去把太医令今天带来的药去煎了吧!太医令,时辰不早了,你也先回去吧!” 孙轻舟刚准备行礼告退,秦礼洹突然开口制止道, “太医令,还是留下吧!” 苏纤绾与孙轻舟对视一眼,微微颔首示意他留下,琉璃知趣的抱着孙轻舟带来的药包走出了房间。 “皇嫂,其实臣弟今日是有一件事想求皇嫂和太医令。” 秦礼沐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开口说道。 “王爷客气了!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苏纤绾淡笑道。 “我有一位红颜知己患病多年,久治不愈,想请皇嫂和太医令出手为她诊治!” 秦礼洹语带恳切的说道。 “王爷说的可是那名叫方颜的女子?”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问道。 “正是!” 秦礼洹应声道。 “王爷若想请太医令来王府医治,大可以递了牌子去太医院,太医院自然就会安排太医令前来医治,为何要拖了这么久才?还要通过我来请太医令?” 苏纤绾淡淡的问道。 178:前朝方氏 “因为...” 秦礼洹犹豫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道, “因为臣弟不想让皇兄知道。所以还请皇嫂和太医令不要将此事告诉皇上。” 苏纤绾和孙轻舟闻言皆是一惊,不想让秦礼沐知道? 秦礼沐和秦礼洹两兄弟好的跟一个人似的,这天下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秦礼沐甚至连皇帝私属的暗影卫都交给了秦礼洹来管理,也就是连身家性命一并交到了秦礼洹手里,他们两个人之间还能有什么事不能彼此知晓的? 苏纤绾心觉这事一定另有内情,于是轻描淡写的开口说道, “王爷若想让我跟太医令保密不是不行,但是还请王爷如实相告这究竟是为何不能让皇上知晓?” 秦礼洹闻言默默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 “皇嫂,你可知素母妃娘娘是为何身故的?” “这事儿我倒是听皇上提过,说是因为被先帝的贵妃刁难,罚跪在大雪中,着了风寒一病不起,然后就香消玉殒了。” 苏纤绾思索了一会儿才不疾不徐的说道。 “没错!那皇嫂又可知先帝的贵妃姓什么?” 秦礼洹淡淡的说道。 “嗯...好像姓方!” 苏纤绾努力回忆了一下,然后惊觉道, “莫不是那个方贵妃和方颜...” “方贵妃正是方颜的姑母!” 秦礼洹轻叹一口气道。 “当初方贵妃因为背后有方氏这个母族做后盾,还育有成年的四皇子,所以在后宫中一向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秦礼洹幽幽的开口说道, “先皇后去的早,后宫的嫔妃就属方贵妃位份最尊贵,别的嫔妃又以方贵妃马首是瞻,所以方贵妃罚跪素母妃,宫中无一人敢出面求情。” “那素母妃出事,先帝也没有处罚方贵妃嘛?” 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当时先帝正好不在宫中,等先帝回宫的时候,一切都太晚了,素母妃已经染了寒症,御医们都说药石无灵,只能静养着。说白了,就是能活一天算一天。” 秦礼洹语带恨意的说道, “先帝因为顾忌方家,又要照顾老四的颜面,所以也就是声斥罚俸,并没有重处方氏。” “可是我似乎从来没有听过如今朝中哪位大员是姓方的?” 苏纤绾追问道。 “那是因为皇嫂出嫁前一直养在深闺中,不知朝中局势。” 秦礼洹声音低沉道, “皇兄登上皇位后,第一道圣旨就是迎娶皇嫂,第二道圣旨就是降罪方家。对了,当初还是苏丞相协助皇兄,收集了方家在朝为官的那些子弟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的罪证。不过那些证据都是真的,也不算冤枉了方家,自此以后权倾朝野的方氏一族,便在朝廷销声匿迹。那些侥幸没有被牵连的方氏分支、远亲都远遁于世,改名换姓的苟且偷生。” 苏纤绾听完这些,不由得背脊发凉,果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权倾朝野的方氏一夕之间销声匿迹,不知道他们可曾后悔过自己的嚣张跋扈、功高震主。 苏纤绾又想到了如今的苏家,还好苏家人丁单薄,在朝为官的除了爷爷,也就只有苏谦冲这个哥哥。 可是,将来的事又有谁知道,下一代皇帝登基后谁知道又是什么光景。 “那方家倒了以后,方颜如何了?” 苏纤绾开口问道,有一种不好预感笼上心头。 “还能如何?皇兄下旨,方氏所有成年男子一律斩首示众,未满十六的部充军,方氏女子部充做官妓。” 秦礼洹凄苦叹笑道, “皇兄圈禁了老四和老八,连已经去世多年的方贵妃也被皇兄下令挖出了皇陵,丢到了乱葬岗中。” 苏纤绾闻言骇然,秦礼沐刚刚登基就如此狠用辣凌厉的方式处置方家,也不怕被外界冠上暴君的名号。 不过换位思考,若换做是她,方贵妃害死了亲娘,她也不会对方家心慈手软的。 “既然方氏女眷皆发配为官妓,那方颜如何能留在你的府中?” 苏纤绾继续询问道, “臣弟自幼与方颜就相识,那时方颜经常入宫陪伴方贵妃,但是方颜的品性和心思绝对和方家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她讨厌争权夺利,讨厌尔虞我诈。虽然我跟她都知道,方家有意将她嫁给老四,等老四坐上皇位,方贵妃就是太后,方颜就是皇后。我与她也曾想过私奔,浪迹天涯。” 秦礼洹的面色渐渐暗沉下来,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后来方家被抄家,方颜也跟其他女眷一起被带走了,臣弟发了疯似的找她,半个月后才在广陵的一家青楼里找到了她,因为誓死不愿意接客,方颜被老鸨折磨的奄奄一息,原本就娇弱的身体也变的更加孱弱。” 苏纤绾听完秦礼洹的话,不由得对方颜的遭遇同情万分,这种变故换做任何一个人都难以接受,更何况方颜原本还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因为被家人牵连,没为官妓,还要被折磨羞辱,想想都让人心惊。 “那皇上呢?王爷跟皇上兄弟一心,为何不求皇上赦免了方颜?” 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没用的!皇嫂,你还不知道皇兄的脾气嘛?” 秦礼洹重重叹了一口气道, “臣弟怎么会没有去求皇兄,可是皇兄认定方颜是方家培养的一个棋子,即使方家没落了,只要方颜活在这个世上,就会想办法为方家报仇,留在臣弟的身边只是在寻找机会。” “无论臣弟如何解释,皇兄都不相信,最后臣弟不得已,跪在未央宫前,最后不得已以亲王之位要挟,皇兄才勉强同意留住了方颜的性命。” 秦礼洹眼中似有水光闪过,继续开口说道, “但是皇兄不允许臣弟娶她,给她王妃的名分,也不允许以侧妃或侍妾的名义留在王府。没办法,臣弟只能以客人的身份将她留在了府中。” “臣弟此生只认方颜一人,再不会钟情于其他女子,还请皇嫂施以援手,救方颜一命。” 秦礼洹郑重的说道,然后起身下跪,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 179:宏图大志 原来如此! 苏纤绾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为何那时巧娘会说秦礼洹让府中之人称方颜为‘夫人’,又以客之礼相待;又为何那日秦礼沐出现在梅园,方颜会忽然脸色大变,慌慌张张的离开了梅园。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一段离奇曲折的故事。 她一直以为像秦礼洹这种谪仙一般的人物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没想到他不仅情深义重而且还痴情一片。 “王爷,快请起!我答应你便是,只是皇上那儿...” 苏纤绾略思索了一会儿,轻声叹息道, “罢了!皇上那儿我来想办法吧!” “多谢皇嫂!” 秦礼洹心中的大石落地,欣喜的起身告谢。 “那午膳后我过去给方颜看看。” 苏纤绾含笑说道。 “那就有劳皇嫂了!午膳后我会亲自过来接皇嫂过去。” 秦礼洹眉心舒展道,然后转身便离开了苏纤绾的房间。 ————— “轻舟表哥,方颜的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 苏纤绾见秦礼洹离开,屋内只有她和孙轻舟两人,便也和孙轻舟以兄妹相称。 “好的!绾表妹亲自出马自然是最好的!” 孙轻舟轻声应道,他自认为自己的医术远远不及苏纤绾,所以苏纤绾亲自为方颜诊治当然是最好不过的。 “对了!轻舟表哥,有一名患者需要你去跑一趟,亲自替她看看病。” 苏纤绾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脸对孙轻舟说道。 “不知是何人?绾表妹吩咐就是了!” 孙轻舟开口问道。 “也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就是留仙楼里一个叫‘玉娘’的厨娘,她的女儿病了。那日我和皇上出宫时偶然遇见的,我看着她可怜,就答应替她女儿看病!她家住在百味街西二胡同里的第二家,你到了以后就说是‘素夫人’让你去的,她就知道你是我派去的了。” 苏纤绾轻描淡写的说道, “如今我是出不去这个王府了,过些日子回宫后就更没有办法替她女儿看病,所以就有劳轻舟表哥替我跑这一趟了。” “好!那轻舟就替绾表妹跑一趟就是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孙轻舟一口应下,然后看着苏纤绾几度想开口说话,却欲言又止。 苏纤绾似看穿孙轻舟的心思,含笑说道, “轻舟表哥是不是想说绾儿多管闲事?” “轻舟不敢!” 孙轻舟见被苏纤绾看穿心底,十分不好意思,赶紧拱手道, “轻舟只是觉得天下的可怜人那么多,若想管如何能管的过来!” “所以,我们就更不能见死不救!” 苏纤绾面色一正,开口说道, “不瞒轻舟表哥,绾儿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梦想,就是可以在大显境内建立一个完善的医疗体系,惠泽众生。” “完善的医疗体系?” 孙轻舟闻言一惊,开口问道, “什么叫医疗体系?” “通俗一点来说就是让所有人病有所医,特别是那些大显的穷苦百姓,我想让他们也和那些富贵人家一样看得起病,吃得起药,不会因为贫穷或其他什么原因看不起病吃不起药,从而延误了病情。”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绾表妹的想法很好,可是如何才能做到这一步?” 孙轻舟听完倒吸一口凉气,觉得苏纤绾的想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理论上完全可以实行,但第一步就是要在大显的每座城池设立我们自己的医馆。”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每座城池都设立医馆?” 孙轻舟闻言更觉不可思议, “这要耗费多少人力和财力?” “钱庄都可以联号,医馆为何不可以?” 苏纤绾含笑反问道, “你别忘了,药王谷最不缺的就是大夫和草药,至于钱的问题,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苏纤绾将心中的想法合盘托出,这是她来到这是世界,最想做的一件事。 这件事已经在她心里盘算了许久,只是一只为银子的事情发愁。 上次秦礼沐提到先帝和先皇后都有私库,那么她也是有私库的。 自己一直在宫中,开销什么的从来都没有操过心,自有她皇后该有的份例。 但是苏皇后的陪嫁和这些年秦礼沐的赏赐,恐怕也不会是个小数。 她将来是要出宫的,出宫了自然是要花钱的,她当然是有办法挣钱,就凭她这身医术,将来也不可能缺钱。 但是她想做的事情,可不是几千几万两银子可以完成的,所以她早就想好回宫第一件事,就是要查看一下自己的私库到底有多少钱? “绾表妹是想借助药王谷的力量?大爷爷他能同意吗?” 孙轻舟面带忧色的说道。 “为何不同意?这件事又没有违反孙家的祖训,外公他老人家会同意的。” 苏纤绾自信满满的说道, “你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跟外公说这件事。不过这也是绾儿一个初步的想法,具体要如何去做,还要再商榷。” “好!绾表妹心中有数就好!” 孙轻舟微微点头道,他心知他这个表妹是有大理想大抱负的人,可惜了被困在这深宫中,不能一展所长。 “时辰也不早了!轻舟就先告退了!” 孙轻舟拱手行礼道。 “好!表哥慢走!” 苏纤绾含笑说道。 ————— 午膳后,苏纤绾带着琉璃跟着秦礼洹来到了正院。 一进正院,苏纤绾就问道了一股浓浓的草药汤的味道,心下了然,看来这个方颜真的如秦礼洹所说,病势缠绵,终日汤药不离口。 走进房间,苏纤绾就看见方颜一脸病容的靠躺在床榻上,正由婢女鹂音喂着汤药。 方颜见苏纤绾进入房间,推开鹂音手中的药匙,挣扎着要起身下床。 “你别乱动!” 苏纤绾赶紧开口制止道。 秦礼洹疾步走到床榻前,鹂音悄声退到了一旁,方颜依旧坚持要起身下床,秦礼洹只得扶她起来。 方颜依依跪下,对着苏纤绾就是深深一拜。 鹂音不明所以也赶紧跟着方颜跪下一拜。 苏纤绾走上前去,与秦礼洹一起将方颜扶了起来,柔声道, “都说让你别起来了。” 180:病由心生 “以前不知道夫人身份,如今知道了夫人的身份,这个礼是一定要行的。不行这个礼就是妾身不懂规矩了。” 方颜喘着粗气,虚弱的说道。 “不管我的身份是什么,如今我是府上的客人,方夫人以后就不要行这种大礼了。” 苏纤绾微微一笑道。 秦礼洹和鹂音赶紧将方颜重新扶回床榻上躺好,秦礼洹又将被子掖好,生怕方颜受风着凉。 “王爷对方夫人果然是无微不至,情深一片。” 苏纤绾将秦礼洹的举动都看在眼里,含笑说道。 方颜略有羞涩,然后对着鹂音使了一个眼色,鹂音会意,端着药碗就走出了房间。 苏纤绾也朝琉璃使了一个眼色,琉璃也跟着退出了房间。 “方夫人,你的事情王爷都已经跟我说了,所以待会我会亲自为你诊脉,我若问了什么问题,还请夫人和王爷如实告知。” 苏纤绾走到床榻前,顺势坐了下来,含笑说道。 秦礼洹和方颜对视一眼,秦礼洹郑重开口说道, “皇嫂放心,只要是对颜儿病情有利的,我们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们放心,跟病情无关的事,我也不会问的。” 苏纤绾明白秦礼洹的意思,淡淡的说道。 秦礼洹讪讪一笑,知道是自己多心了,便也不再言语。 “皇...夫人,你别怪王爷,他只是担心妾身想起不开心的往事。” 方颜善解人意的解释道。 苏纤绾淡淡一笑,便不再开口说话,只是伸手拿起方颜的手腕,放在床沿边,细细的症起了脉。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苏纤绾才缓缓抽手起身。 秦礼洹看不出苏纤绾的表情表达了什么意思,于是焦急的问道, “皇嫂,颜儿的病怎么样了?可还能...医治?” 秦礼洹原本是想问‘可还能痊愈的’,但是话到嘴边却改了口,他是担心自己太心急,给苏纤绾太大的压力。 “夫人,你小产过?” 苏纤绾没有正回答秦礼洹的话,只是开口朝方颜询问道。 方颜闻言面色果然一变,原本就煞白的小脸开始发青发紫,就连秦礼洹的脸色也跟着暗淡了下来。 片刻后,方颜眸中带着哀伤的说道, “一年前,妾身的确小产过。” 苏纤绾见两人如此表情,心中明然。 原来秦礼洹和方颜有过一个孩子,只是那个孩子没有平安来到这个世上。 “那段日子,颜儿的身体调养的不错,后来就怀孕了,我跟她都欣喜异常,都十分期盼这个孩子的降生!” 秦礼洹面带凄色,缓缓的说道, “没想到怀孕四个月的时候,就突然小产了,自此以后,颜儿的身体就更差了。” 方颜明显被秦礼洹的这番话带到了痛苦的回忆里,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秦礼洹赶紧走到床榻边,拿起帕子替方颜擦起了泪,轻拍她的背部以示安慰。 “都是妾身不好,都怪妾身体弱,不能为王爷保住这个孩子。” 方颜十分自责,语带哽咽的说道。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我有你就行了!” 秦礼洹一把将方颜揽入怀中柔声安抚道。 “可是以我刚刚把脉的情况,当初方夫人的身子虽然弱,但是生孩子完全是没有问题的事情。” 苏纤绾冷眼看着秦礼洹和方颜,淡淡的说道。 她着实不喜欢遇事就哭哭啼啼,虽然方颜的遭遇的确是可怜,但是哭却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方颜的病跟她自身的情绪有着很大的关系。 什么?秦礼洹和方颜闻言皆是一惊。 “皇嫂?你刚刚说什么?” 秦礼洹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问道。 “我刚刚说的很清楚,这个孩子原本是可以生下来的。” 苏纤绾不喜欢重复说话,只是捡重点说了一遍。 “可是...可是所有的大夫都说是因为妾身体弱,导致胎儿不足,才会小产的。” 方颜停止了哭泣,惶恐的说道。 “别人我不知道,但是你们若信我,就是我刚刚说的这个情况。” 苏纤绾理解他们的心情,于是语气也和缓了一些。 “王爷,怎么会这样?我们的孩子...” 方颜终于支撑不住,伏在秦礼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秦礼洹的眼中也带着泪光,但依旧好言安抚着方颜, “颜儿,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一定给你和我们的孩子一个公道。” “皇嫂,那颜儿的病...” 秦礼洹转脸朝苏纤绾问道。 “方夫人,你先别哭了!”苏纤绾沉下脸,开口说道, “你可知道你的病有八成原因是因为你自己不爱惜自己导致的,所以你再这么哭下去,别说是我,就是神仙也难救。” 苏纤绾的话音刚落,方颜果然停止了哭泣,瞪着一双泪眼看着苏纤绾。 “方夫人所患的是一种叫‘情绪性哮喘’的病。”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 “什么叫‘情绪性哮喘’?” 秦礼洹一脸不解的问道。 “哮喘,就是平常说的哮症,情绪性,顾名思义,就是说这个病的起因是因为患者的情绪大起大落造成的。”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方夫人这个病可是家中出事后才得的?” “没错!颜儿自小虽然体弱,但都还算健康,这个病的确也是三年前才发出来的。” 秦礼洹微微点头道。 “那就没错了!方夫人因为家中变故,自己又遇到一些不愉快的经历,长期处在抑郁、焦虑、悲伤、惊恐,甚至愤怒的情绪中,导致免疫力下降,额...就是说你的身体越来越弱,受不了刺激,从而诱发了你身体内潜在的哮症。” 苏纤绾缓缓的说道。 秦礼洹虽然听苏纤绾的这番话有些云里雾里,但却对苏纤绾的话深信不疑,于是急忙问道, “那这种‘情绪性哮喘’可有的办法医治?” “有我在,当然可以治!” 苏纤绾莞尔一笑道。 秦礼洹和方颜闻言面上皆是一喜。 “但是怎么治你们必须都要听我的。” 苏纤绾的声音不大,但是自有一股威严。 181:谨遵医嘱 秦礼洹从刚刚的欣喜若狂中清醒过来,眼前的苏纤绾似乎是他从未认识的苏纤绾,另有一种让人不由心生敬畏的感觉,特别是苏纤绾刚刚在被方颜诊脉的时候,那种专注的神情,让他既陌生又熟悉。 “好!一定谨遵皇嫂的嘱咐。” 秦礼洹郑重的点头应道,方颜也跟着点了点头。 “首先,现在喝的药就不要再喝了,我会另外给你开药方。” 苏纤绾面带笑意的说道,她最喜欢听话配合的患者。 “现在的药有什么不妥嘛?” 秦礼洹谨慎的问道。 “药是好药,但是刚刚我闻过那汤药,配药倒是对症下药,只是有几味药过于大补,方夫人的身体过于虚弱,虚不受补,反而是一种负担。” 苏纤绾缓缓的解释道,她刚刚进门就闻见方颜所喝的汤药,就觉得药方制的欠妥。 “夫人,若不嫌弃可以唤妾身的大名,或者跟王爷一样唤妾身的小名也可。” 方颜轻声说道,她此时已经对苏纤绾心服口服,既然有求于人,亲近一些也没有什么不好。 “那好!我就称呼你方颜吧!那你也不要夫人来夫人去的,也称呼我大名就是。” 苏纤绾含笑说道,她也觉得夫人这个称呼有些见外。 “妾身不敢!” 方颜心中一惊,忐忑道。 “我们年岁相仿,我似乎虚长你一些,你若愿意就称呼我一声‘姐姐’吧!” 苏纤绾也不勉强,想了一下,提议道。 方颜虽然跟秦礼洹没有夫妻之名,但到底是情投意合,认定了彼此。 就算此时不能像秦礼洹一样称呼她一声‘皇嫂’,但是称呼一声‘姐姐’也没有什么不妥。 方颜闻言心中感动,但依旧朝秦礼洹投去询问的目光,秦礼洹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苏姐姐!” 方颜低声唤道。 “嗯!方妹妹!” 苏纤绾含笑应道, “我刚刚说过,你这个病跟你自己的心情和情绪有很大的关系,所以从今天起你要时刻放松自己,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不要再把自己活在过去,多想想将来,你还那么年轻,大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将来?妾身这样的人也配有将来吗?” 方颜忧声道。 “怎么不配?你我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不同,你看王爷对你多好,就算是为了王爷,你也应该好好活着。” 苏纤绾正色道, “我知道在你心里一直有一个结,那就是不能跟王爷名正言顺的生活在一起。你也别怨恨皇上,他也有他的苦衷。我只说一句,你放心,我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皇上,但也会找机会为你尽力一试。” “那就多谢皇嫂了!” 秦礼洹闻言心中感激,赶紧拱手行礼道。 “多谢苏姐姐!” 方颜眸中含着激动的泪花,颔首表示感谢, “妾身不敢怨恨皇上,也不求皇上能给妾身什么名分,只要皇上不在因为妾身与王爷再起龃龉就好。” “你放心吧!上一辈的恩怨原本就不应该牵扯到你,方贵妃和方家做的恶事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你也就不要再多思了。” 苏纤绾好言劝慰道,然后对秦礼洹说道, “王爷,你也不要总忙着政务,有空的时候多带方妹妹出去走走,换一个环境,看看山水,疏散了心结,对她的病也是有好处的。” “好!我会找时间带颜儿出去走走的。” 秦礼洹点头应道。 “那好!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研究一下,给方妹妹开药方,待会让琉璃给你们送来。” 苏纤绾起身说道。 “那臣弟送皇嫂出去。” 秦礼洹也跟着起身说道,然后引着苏纤绾朝房间外走去。 “苏姐姐!” 方颜忽然开口唤住了苏纤绾。 苏纤绾闻声停住脚步,转身看着床榻上的方颜,方颜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问道, “苏姐姐,妾身以后还能有身孕嘛?” “颜儿,有没有孩子有什么关系呢?你的身体要紧!” 不等苏纤绾开口,秦礼洹抢先开口说道。 苏纤绾看着方颜的目光透露出来的期盼,不忍心让她失望,于是开口说道, “方妹妹如今身上的寒气太重,即使养好了身子,几年内恐怕都很难有孕,即使有孕也很难保住孩子,所以就不要勉强了。不过我会想办法给你调理,说不定过几年也就可以为王爷生儿育女了。” 方颜何其聪慧,一下子就听出来苏纤绾这是在安慰她,但是依旧扯开嘴角努力笑了笑道, “那就有劳苏姐姐了!妾身会好好配合,争取早日康复。” “你好好休息,记住千万不要多思,一切都会好的。” 苏纤绾轻声说道,给方颜投去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 晚膳后,苏纤绾在小院里来回踱步,琉璃从房间里拿出披风给苏纤绾披上。 “夫人,你从王爷那儿回来就一直在想药方,连晚膳都没有吃两口。夜凉风大,不如回房间再继续想吧!” 琉璃忧声说道。 “嗯!” 苏纤绾随口应道,然后抬头看看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空,浓墨似的夜幕,只缀了几颗星星,月亮也不知道躲到那片云层后面。 “皇上今天没有来啊!” 苏纤绾自言自语道。 “是啊!皇上原本天天都来陪夫人用膳的,今儿大概是被政务耽误了,所以没有来吧!” 琉璃轻声答道。 “怎么?一日不见就这么想朕嘛?” 秦礼沐信步走进小院儿,含笑说道。 苏纤绾和琉璃赶紧福身行礼。 “行了!这是在宫外,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秦礼沐走到苏纤绾的面前将苏纤绾扶了起来。 恰好一幕被送水果进来的巧娘瞧见,吓得巧娘赶紧闪躲在了院门外。 巧娘按着自己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原来这个跟王爷长的很像的男子是皇上,那这位夫人就是宫里的娘娘了?难怪王爷如此重视这个小院儿,连爷爷都耳提面命的叮嘱她要好好伺候这位夫人。 巧娘也顾不上送水果了,转身便朝爷爷的住所跑去。 182:城门失火 秦礼沐拉着苏纤绾的手朝房间里走去,琉璃见状很识趣的没有跟上,只是站在房间外的走廊下默默为苏纤绾和秦礼沐守着。 进屋后,秦礼沐坐在了正座上,苏纤绾站在一旁替秦礼沐沏茶。 秦礼沐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今日礼洹来找你了?” 苏纤绾拿着茶具的手微微一顿,心中遽然一惊,转念一想,一定是暗影卫通知秦礼沐的。 上次她出去散步,偶遇方颜那次,一定也是暗影卫通风报信的。 苏纤绾心中略感不悦,被人监视的感觉真心不好。 苏纤绾嘴上不说,却在心里给暗影卫悄悄把这笔账记了下来。 “是啊!昨日是中元节,绾儿散步到了梅园,偶然遇到了方颜,绾儿看她病的不轻,所以才跟洹亲王说想要替她看看。” 苏纤绾光明正大的坦白道。 既然有些事情躲不过,不如坦坦荡荡的面对。 秦礼沐神情微微一顿,他也没想到苏纤绾会如此直截了当的承认,竟然没有丝毫的隐瞒,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讲话题继续下去,但是心里到底还是气闷的。 房间内一时间空气像是被凝固了,气压十分的低沉。 苏纤绾和秦礼沐皆不再说话,苏纤绾将沏好的茶端到了秦礼沐面前的桌案上。 热气缭绕,茶香悠然。 “那皇后可知她是何人?” 秦礼沐语气淡淡的说道,然后端起茶杯,用茶杯盖撇了撇浮沫,并未着急喝茶,而是重新将茶杯放到了桌案上。 “臣妾知道,她是先帝贵妃的娘家侄女。” 苏纤绾缓缓的开口说道。 “既然皇后都知道,那皇后还要跟她来往?” 秦礼沐板起脸来沉声道。 这是秦礼沐与苏纤绾成婚以来,第一次用这样疏离的语气跟苏纤绾说话。 “臣妾以为,方贵妃是方贵妃,方颜是方颜,并不能混为一谈。” 苏纤绾毫无惧色,面色一正道。 “那皇后又可知,方颜就是方家培养的一枚棋子,当初如果老四登基为帝,方颜就是这大显的皇后!” 秦礼沐语气渐起怒意的说道。 “可是四皇子并未登上皇位,而方颜也没有成为皇后。” 苏纤绾不卑不亢的说道, “如今这个天下是皇上你的。臣妾以为不论方家当初打的什么主意,又到底在暗地里谋划了什么,他们都未成功。而方家那些罪有应得的人都已经被皇上发落了,皇上你又何必跟方颜一个弱女子过不去呢?” “弱女子?难道朕的母妃就不是弱女子?朕能允许方颜活在这个世上,已经是朕最大的仁慈了!” 秦礼沐声音忽然提高了许多,声音也渐渐冷了下去。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因为素母妃娘娘的死怨恨方家,皇上的心情臣妾可以理解。可是臣妾以为上一代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下一代。” 苏纤绾眸光盈盈的继续发表自己的观点。 “皇后!” 秦礼沐忽的站起身子,对苏纤绾冷声道。 苏纤绾勇敢的迎上秦礼沐的冷眸,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你可知方颜活在这个世上始终是一个祸害?她会害了礼洹的!” 秦礼沐轻叹一口气道,他最终还是不忍心对苏纤绾说太重的话。 “皇上为何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方颜身上?” 苏纤绾从容不迫的说道, “方颜到底是不是祸害?有没有影响到洹亲王?其实这些年皇上自己心知肚明,只是皇上不愿意承认罢了。” “你...” 秦礼沐一时语塞,他没有想到苏纤绾说话会如此犀利,这还是他心中那个温柔似水,善解人意的苏纤绾嘛? 秦礼沐心中恼怒,他气苏纤绾不能在此事上跟她一条心,但又不想跟苏纤绾再为此事继续争执下去,于是怒色匆匆的拂袖摔门而去。 ————— 秦礼沐离开后,琉璃推门进入房间,小心翼翼的问道, “夫人,这是怎么了?奴婢见皇上刚才怒气冲冲的走了?” 琉璃刚刚一直守在门外,秦礼沐和苏纤绾的争执声虽然不大,但也断断续续传到了外面。 “琉璃,我知道你的功夫很好,和暗影卫相比,你有几分胜算?” 苏纤绾答非所问的淡淡问道。 “回禀夫人,暗影卫是皇家的私卫,主要是保护皇上以及皇上指派保护的人。奴婢出身阎罗殿,阎罗殿虽是杀手组织,但阎罗殿一向与暗影卫井水不犯河水。据奴婢所知,阎罗殿若是接到暗杀对象是暗影卫所护卫的人,一向都是主动放弃。所以阎罗殿从未与暗影卫有过交手记录。” 琉璃也不知道苏纤绾为何这么问,只得如实回禀道。 “如今你也不是阎罗殿的人了,所以我命令你,现在出去,将所有守在这座小院的暗影卫都收拾教训了。” 苏纤绾冷冷的说道。 她这是将刚刚的火都要发泄在暗影卫身上。 琉璃虽然不明白苏纤绾为何要这么做,但她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为主子之命是从,别说苏纤绾让她只是收拾教训暗影卫,就是让她跟暗影卫决一死战她也一定会惟命是从。 “诺!” 琉璃一口应了下来。 苏纤绾和琉璃一起走出了房间,并排站在廊下。 苏纤绾对琉璃微微颔首示意,琉璃会意,于是对着空无一人的小院大声说道, “各位暗影卫大人,我家夫人请各位现身一见。” 隐在暗处的暗影卫闻言面面相蹙,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苏纤绾突然会要见他们。 他们受皇命保护过许多重要的人,若没有危险,他们从来都不会主动现身与人前,这是暗影卫一向的规矩。 暗影卫齐齐朝暗影卫甲看去,自从上次苏纤绾被纪幽冉下毒暗害的事情发生以后,秦礼沐便发落了以前保护苏纤绾的暗影卫,他们也是后来才被调遣过来保护苏纤绾的人。 而暗影卫甲则是一直跟着秦礼沐的,秦礼沐因为担心新人有疏失,才从自己身边调派了暗影卫甲去苏纤绾的身边,所以暗影卫甲也算是他们这群人中的老大了。 183:殃及池鱼 暗影卫甲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刚刚他也看见秦礼沐是怒气冲冲离开的,一定是因为自己禀告了秦礼沐,秦礼洹来找苏纤绾之事有关。可是自己也觉得很冤,他也是依照主子的意思办事啊! 这大概就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吧! 暗影卫甲见其他暗影卫都朝他投来求助的目光,只得现身跪在院落中央,毕恭毕敬的行礼道,“卑职参见夫人。” “你叫什么名字?”苏纤绾语气淡漠如水的说道。 “回禀夫人,卑职没有名字,卑职的代号是金甲寅。”暗影卫金甲寅恭声道,“不知道夫人要见卑职有何贵干。” “夫人,奴婢以前在阎罗殿时,听说暗影卫的护卫都没有名字只有代号,而代号的排序是以护卫的资质和武功高低来划分,最高级别的护卫是‘金’字辈,其次是‘木、水、火、土’,一共五个等级。”琉璃凑在苏纤绾的耳边悄声解释道,“每个等级一共有一百二十人,又分别以‘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天干’和‘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十二地支’来区分。” “所有的暗影卫都由秘密基地负责训练和选拔,若是有护卫在执行任务时遭遇不幸身亡,就会由后面的人替补,以为类推,总之暗影卫要始终保持在编人数六百人。”琉璃继续解释道,“一般‘金’字辈的暗影卫是专门保护皇上的,这个暗影卫说他的代号是‘金甲寅’,也就是他目前在这六百人中排名第三。” 经过琉璃这番解说,苏纤绾大致对暗影卫有了一个了解,话说秦礼沐把自己的暗影卫派来保护她,难怪会对自己的行踪知晓的如此清楚。 “那你有几分胜算?”苏纤绾悄声问道。 “回夫人,一分胜算也没有!”琉璃丝毫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道,“不过奴婢愿意奋力一试!” “那你自己当心些!”苏纤绾轻声叮嘱道。 琉璃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然后就跃身朝金甲寅发起了攻势。 金甲寅被琉璃的突然发难惊了一下,但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暗影卫,只见金甲寅展开双臂,提气往后连退数步,勉强避开了琉璃的攻势。 金甲寅的躲避似乎在琉璃的意料之中,琉璃使出一招连环掌,掌风异常凌厉,朝着金甲寅的面部击打而去。 金甲寅似乎没有要跟琉璃动手的意思,只是一味的朝后退去,又是连退数十步。 琉璃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掌掌带着杀意,狠绝而冷肃,直到将金甲寅逼退到了小院儿的院墙。 金甲寅眼见无路可退,只得双脚后踢,踩在墙壁上,蹭蹭的上了院墙。 琉璃见状及时收招,也跟着跃到了院墙的上面。 金甲寅跟琉璃站在院墙上,双方对峙着。 “姑娘,在下不能跟你动手,还请姑娘不要再为难在下。”金甲寅颇为无奈的低声道。 “费什么话,本姑娘也想看看暗影卫的人都会使用什么招数,你尽管亮出来吧!”琉璃不甘示弱的说道,然后轻踏墙上的瓦砾,朝金甲寅再度发动了攻势。 金甲寅翻身越下了墙头,落在院子中,但依旧没有出手的打算。 琉璃的功夫原本就是出自杀手组织阎罗殿,丝毫不逊色于暗影卫,更何况金甲寅还只是退避,并未出手迎战。 眼瞧着金甲寅再不出手就要吃亏了,隐在暗处的其他暗影卫见到此幅场景也悄悄为金甲寅捏了一把汗。 但众人皆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怎么会好端端的跟自己人动起了手? 众暗影卫朝苏纤绾看去,只见苏纤绾环抱着双臂,眯着眼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也没有开口阻止的打算,更像是有一种看好戏的状态。 众暗影卫似乎明白了什么,这婢女跟暗影卫动手应该是受了皇后娘娘的指使,只是他们并不清楚,皇后娘娘为何要这么做? 其中一个暗影卫心里清楚,金甲寅明显不会真的跟皇后娘娘身边的婢女动手,只是一直这么躲避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于是这个暗影卫暗暗思索了一下,朝其他人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你们在这里看着点,我去汇报王爷一声。 琉璃追打得越来越猛,金甲寅躲避的也越来越吃力,琉璃使出的招数诡谲莫辨,已经有几掌打到了金甲寅。 金甲寅虽然吃痛,但依旧忍着痛闪躲着。 “怎么?你还不愿意出招嘛?” 琉璃见状冷笑一声道。 “今日就算姑娘打死在下,在下也不能还手!” 金甲寅咬着牙无奈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就别怪本姑娘手下不留情了!” 琉璃冷言冷语道。 琉璃使出全力朝金甲寅攻了上去,原本是击打出一掌,金甲寅伸出手臂想挡住这一掌,但是琉璃的嘴角不动声色的上挑起来。 眼看着这一掌就要打到金甲寅的手臂,琉璃却收招不再攻击,转而踢出一脚,朝金甲寅的腹部而去。 千钧一发之际,金甲寅也看见了琉璃变招,但想护住腹部已经为时已晚,只得结结实实挨了琉璃这一脚。 琉璃这一脚用了十乘十的功力,直接将金甲寅踢出了数丈远。 金甲寅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琉璃却丝毫没有收手的意思,还想继续朝金甲寅发难。 “住手!” 小院儿的门口响起了一声男人的声音,是秦礼洹。 琉璃听见秦礼洹的声音,知道是王爷来了,但依旧没有住手的意思。 “琉璃!” 苏纤绾的声音适时响起,琉璃这才收了招,然后走回到了苏纤绾的身后站好。 “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夫人要动这么大的气?” 秦礼洹走到苏纤绾的面前,拱手询问道。 “我不喜欢被人监视?” 苏纤绾瞟了一眼受伤倒地的金甲寅,冷冷的说道。 刚刚那名暗影卫去禀告说琉璃跟金甲寅打起来了,他又听说今晚秦礼沐是气冲冲的走的,秦礼洹联想起来就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184:偶尔任性 “他们是奉命来保护夫人的,怎么会监视夫人?” 秦礼洹讪笑道,说到底今晚秦礼沐和苏纤绾起争执,还是因为方颜,而他为了顾全大局,当着暗影卫的面,只得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是吗?既然这样,那我不需要他们的保护,还请王爷撤掉这些护卫,不然我就让琉璃一个个将他们找出来,全都收拾了!” 苏纤绾指着受伤的金甲寅,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这个金甲寅就是他们的下场。” 她知道秦礼洹为难,她这话是故意说给还隐在暗处的其他暗影卫听的。 隐在暗处的暗影卫闻言皆是倒抽一口凉气,金甲寅可是排名第三的暗影卫,而他们只是‘木’字辈的暗影卫。 他们又不能跟琉璃动手,连金甲寅在琉璃面前也只有挨打的份,那他们这些人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若将他们撤走,谁来保护夫人的安全呢?” 秦礼洹轻声说道。 “若他们只是保护我的安全,我当然不会赶他们走,但是若他们只是来替他们的主子监视我,那就大可不必了。” 苏纤绾的声音淡漠如水道。 她从来都不是逆来顺受的人,不喜欢按照别人的意思过日子,更不喜欢被别人操控着自己的人生。 “夫人,此事本王做不了主,不如让本王回去商量一下,再定夺可好?” 秦礼洹语气和缓的说道。 苏纤绾明白秦礼洹的意思,回去商量说白了就是请示秦礼沐的意思。 “不必了!还请王爷现在立刻就撤走这些护卫。”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苏纤绾说完便转身朝房间里走去,根本不给秦礼洹再继续讨价还价的机会,琉璃见状也赶紧跟了上去。 秦礼洹颇感头疼,但也无可奈何,他不能违逆皇兄的意思,更不能得罪他这个皇嫂,方颜的病还要指望他这个皇嫂来医治。 看来今晚只得暂时将暗影卫撤出小院儿,在外围保护着,等明天进宫见了秦礼沐再想应对之策。 秦礼洹挥手示意其他人将金甲寅扶出去上药,然后又吩咐他们撤到离小院儿百步的地方暗中保护。 等暗影卫全都撤出了小院儿,秦礼洹走到苏纤绾的房间门口,并未敲门,只是隔着房门对房间内轻声说道, “都是臣弟连累了皇嫂,皇嫂莫要跟皇兄置气,明日臣弟自会去跟皇兄请罪的。” 说完这番话秦礼洹便转身迈步朝小院外走去。 吱呀... 房间门从里面被打开,苏纤绾走了出来,秦礼洹闻声赶紧转身作揖,开口问道, “皇嫂可还有什么吩咐?” “王爷,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去跟皇上请罪?” 苏纤绾慢悠悠的说道。 “可是皇上那儿...” 秦礼洹有些为难的说道。 “王爷,还是让皇上自己静一静吧!有些事情,别人说什么都不管用,还得皇上自己去想通...”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秦礼洹怔怔的看着苏纤绾,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 “这样做能行吗?” “皇上又不是傻子,他能想通的,王爷也不要一味的迁就皇上。” 苏纤绾的声音清澈,自给人一种安定的力量。 “那臣弟就依从皇嫂的意思。” 秦礼洹拱手行礼道, “臣弟先行告退,皇嫂早些休息。” 秦礼洹说完便转身走出了小院儿,苏纤绾也掩上房门,回到了里间。 “夫人,咱们今晚这么做,会不会惹皇上不高兴啊!” 琉璃忧心忡忡的问道。 “他已经不高兴了!” 苏纤绾撇了撇嘴道, “琉璃,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过于迁就任何一个人,要大胆的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不然受委屈的就是自己。” “可是,他是皇上啊!” 琉璃有些不明白的说道。 “皇上也是人啊!是人就会缺点,身处的位置越高越不容易听见真心话。” 苏纤绾淡淡一笑说道, “你放心,皇上会想明白的。” 琉璃觉得她家娘娘就是跟别的女子不一样,她家娘娘勇敢、聪明,骨子里还有些任性,但这种任性一点都不让人讨厌。 “奴婢只知道夫人永远都是对的!奴婢都听夫人的。” 琉璃郑重的说道。 “我怎么可能都是对的呢?我也是人啊!我刚刚不是说了,是人都会有缺点的。” 苏纤绾含笑说道, “好了,你去将笔墨准备好,我要给写药方了。” “诺!” 琉璃应声道,然后走到外间的书桌前将笔墨纸砚都一一准备妥当。 苏纤绾坐在书桌前,拿起毛笔,略作思索,便在宣纸上写下: 如意定喘丸:杏仁、麻黄、黄芪、党参、天冬、熟地黄、五味子(酒蒸)、蛤蚧、地龙、葶苈子、蟾酥(制)、洋金花、白果、枳实、麦冬、紫菀、百部、枸杞子、远志、石膏、甘草(蜜炙),制成拇指盖大小的药丸,每次两丸,一日三次。 平喘雾剂:麻黄、白果、苦参、黄芩、甘草、杏仁、石膏,熬成汤剂,不用服下,放在药炉上,煮沸以后,面部正对药炉,将药蒸汽吸入肺中,每隔三个时辰一次,七日为一个疗程。 苏纤绾放下毛笔,又重新细细的将药方顺了一遍。 这个如意定喘丸和平喘雾剂都是是爷爷研制的,她又根据方颜的病情,将里面的几味草药略做了一些调整。 如意定喘丸,宣肺定喘,止咳化痰,益气养阴,最适合方颜这种肺气阴两虚所致的支气管哮喘,虚劳久咳的患者。 平喘雾剂原来是用喷雾的方式喷入患者的口腔,然后再吸入肺中,可惜这个时代没有办法做成喷雾,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来进行治疗了,效果其实是一样的,就是麻烦一些,不方便携带而已。 方颜病了这些年,喝了无数的药方,恐怕那些苦药早就将舌头喝麻了,毕竟是药三分毒,喝多了中药对胃也是有损伤的,所以苏纤绾非常的贴心,并没有给方颜开服用的汤药,也是希望她接受自己的治疗时可以舒服些。 185:巧娘心思 苏纤绾很满意的将药方折叠起来,然后交到琉璃手中,叮嘱道, “琉璃,你去一趟那位方夫人住的小院儿,然后将这个药方交给她,请她务必依照药方服用。” “诺!奴婢这就去方夫人那儿!” 琉璃从苏纤绾手中接过药方,应声道,然后转身推门走出了房间。 琉璃刚走出小院儿,巧娘便瞧准时机闪身进入了房间,手里还托着托盘,托盘上放着玉制的茶具。 “琉璃,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问道,此时她正低头整理着书桌,听见房间门被推开,并未抬头,所以并不知道进来的是巧娘。 “夫人,是奴婢!” 巧娘轻声回禀道。 苏纤绾闻声抬头,这才知道进来的不是琉璃,而是巧娘。 话说自从琉璃戏弄过巧娘后,巧娘便很少再踏足她这里,因为巧娘是王府的人,苏纤绾也并未多留意她的动静。 “是巧娘啊” 苏纤绾朝巧娘看去,微笑着问道, “这一日你跑去哪儿了?怎么都没看见你?” “回夫人,这几日奴婢的娘亲有些不舒服,奴婢过去照顾了几日。..” 巧娘的声音清脆悦耳。 “那你娘亲没有大碍吧!” 苏纤绾语带关切的问道。 “多谢夫人关心,因为前几日换季,奴婢的娘亲没有注意,有些着了寒,如今服了药,已经大好了!” 巧娘恭敬的说道。 “那就好!入秋了,早晚的温差大,是容易着凉,你也要注意些。” 苏纤绾微微颔首,含笑道, “这么晚了,你来我这里,可还有什么事嘛?” “奴婢今日看见王府里的桂花开了,很是茂盛,于是奴婢就摘了些,还有府里的采办今日也购入了些上好的秋梨,奴婢就想着用去岁留下的金桔片和陈皮,跟这桂花和秋梨一起煮了这茶来给夫人喝。” 巧娘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书桌上,然后拿起茶壶到了一杯茶,递到苏纤绾的面前,缓缓的开口说道, “夫人尝尝,可还入的了夫人的口?” 苏纤绾已经闻到了桂花特有的香气,欣然接过巧娘手中的茶,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清爽的口感沁人心碑,甘甜的花香就在唇齿间弥漫,让人欣喜,今日给方颜诊脉想药方,然后还跟秦礼沐起了争执,着实有些疲累了,喝了这茶一天的疲惫烦躁顷刻间部消散,周身都舒服了许多。.. “真是好茶!” 苏纤绾不住的夸赞道, “不知道这茶可有名字?” “回夫人,这茶还没有名字,奴婢才疏学浅,起不得什么好名字。奴婢只是觉得天气渐凉,天干物燥,时常会觉得口干舌燥,所以才会煮了这茶给夫人尝尝,既然夫人喜欢,不如请夫人给起一个名字吧。” 巧娘见苏纤绾果然喜欢这茶,知道自己这个殷勤献对了,于是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不如就叫它金风玉露吧!” 苏纤绾又尝了一口手里的茶,低头略略一思索,开口说道。 “奴婢替这茶多谢夫人赐名!” 巧娘恭恭敬敬的一行礼道。 “巧娘,你的心思机巧,很是难得!你也伺候了我有些日子了,也很尽心,我一直想机会谢谢你,赏你些什么,却一直没有想好,今日恰好你来了,不如你自己说说看你想要什么,我会尽力满足你。” 苏纤绾放下手中的茶杯,微笑着对巧娘说道。 苏纤绾这番话是出自真心的,不管巧娘这人到底如何?但在琉璃还没有来王府的时候,都是巧娘日夜不离的照顾自己。 她这个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别人的,所以心里就一直惦记着要赏赐些巧娘什么,只是她现在人在宫外,身边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正好今日巧娘来了,不如让她自己说想要什么,自己这礼也能送的投其所好。 “夫人,奴婢什么金银都不想要,奴婢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想跟着夫人,一直伺候夫人!” 巧娘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郑重的一磕头道。 巧娘刚刚无意间听见了秦礼沐和苏纤绾的对话,然后又跑去跟爷爷求证了秦礼沐和苏纤绾的真正身份。 管家拗不过自己的孙女,只得将秦礼沐和苏纤绾的真实身份告诉了巧娘,还对巧娘千叮万嘱,万不可泄露了秦礼沐和苏纤绾的身份,不然就是满门杀头的大罪。 巧娘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哪里还顾的了爷爷的叮嘱,敷衍的应承下来,她那时只顾得盘算着接下来如何能讨得苏纤绾的欢心,可以让苏纤绾带她进宫,只要能让她进宫,她自有办法爬到秦礼沐的床上去。 “巧娘,你的意思是将来要跟着我?离开这王府?” 苏纤绾闻言心中一凛道。 “回夫人,是的!” 巧娘伏在地上应声道。 “可是这王府有你的爷爷、爹娘和弟弟,你也舍得离开这里?” 苏纤绾蹙眉问道。 “回夫人,是的!巧娘是女子,迟早是要嫁出这王府的,预期将来不知道会嫁给什么人?还不如跟着夫人,伺候夫人?” 巧娘抬起头,眸光希冀的看着苏纤绾。 巧娘打记事开始就恨自己的身份,一家的奴籍,世世代代为奴,低贱至极,就算她的一家人在这王府里很有脸面,但到底是摆脱不了奴籍这个身份。 特别是三年前秦礼洹将方颜带回了府,她偶尔听见底下的人偷偷议论起方颜是妓女出身,她就更恨了。 虽然王爷只让下人以客人的身份对待方颜,但这王府里谁人不知道方颜其实就是王爷的女人。 凭什么一个妓女可以登堂入室,做了王爷的女人。 特别是王爷还让她去伺候方颜这个比她还低贱的女人。 以前没有方颜的时候,王爷对自己似乎也是有意的,闲来也总是找她说话,可是自从有了这个方颜,王爷就再也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不!老天太不公平了! 她不能再这样浑浑噩噩的生活下去! 她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凭借自己的努力。 186:主仆情深 “巧娘,你若是担心会被家里随便找个人嫁了,我可以替你去跟王爷去说一声,请他出面做主给你找一户好人家,你又何必要跟着我呢?” 苏纤绾颇有耐心的继续劝说道。.. 那座巍峨耸立的皇宫,在外人眼里或许是富贵滔天。 可是在她看来,那里真心不是什么好地方。 没有自由不说,要守的规矩还多的很,一不小心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撘进去。 “夫人,奴婢不想嫁人,只想跟着夫人,还望夫人成。” 巧娘重重一磕头,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 苏纤绾的心陡然软了下来,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巧娘也是可怜。 才十六岁的年纪,就要嫁人生子,若是换在现代,这个年纪的女孩儿还在父母的身边撒娇耍赖呢! 苏纤绾自己是学医的,特别不赞同这么年轻就结婚生子,身体都还没有发育好呢,这么早就结婚生子对自身也没有好处。 “巧娘,这事你让我考虑一下,我还要在这王府住一段时间,也不急在这一时。”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她见巧娘依旧不死心,只得找了个借口,她也想借这段时间,观察一下巧娘的人品到底如何,再做定论也不迟。 “多谢夫人,奴婢此生就交托与夫人了。” 巧娘闻言欣喜,又是一磕头道。 苏纤绾的眉头不由得皱了一皱,她不喜欢这种被架在这里的感觉,好像只要她说不让巧娘跟着她就是坏人一样,这种感觉真的让人很不舒服。 “巧娘,你先起来吧!时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苏纤绾语气淡淡的说道。 “诺!” 巧娘站起身子,依依行了一个礼道。 巧娘退出了房间,在院子里正好撞见送完药方回来的琉璃,巧娘没有跟琉璃打招呼,而是朝琉璃投去一个得意洋洋的目光,琉璃见状不解,但也并未与巧娘说话,而是直接朝房间里走去。 “琉璃,你回来了?药方送到了?” 苏纤绾见琉璃回来,轻声问道。 “送到了!方夫人让奴婢谢谢夫人!” 琉璃应声道,然后顺势关上房门。 “刚刚巧娘送来了这个茶,我尝着还不错,你也来尝尝吧!” 苏纤绾说完拿起一个空茶杯,给琉璃也倒了一杯茶,继续说道, “我给这茶起了一个名字,叫金风玉露。” “巧娘来夫人这里只是送茶?” 琉璃没心思喝茶,心里还想着刚刚巧娘那得意洋洋的眼神,有些不安的问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纤绾喝了一口茶,含笑说道, “她来求我,说是以后想要跟着我,伺候我。” “夫人答应她了?” 琉璃语气有些焦急的问道。 “没有!我只说我要考虑一下。” 苏纤绾摇了摇头,淡淡的问道, “怎么?你觉得不妥?” “奴婢觉得巧娘是不是知道了夫人的身份,想要攀附夫人?” 琉璃想了一下,然后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 “你说的也是有可能的!可是进宫就有那么好嘛?” 苏纤绾放下手中的茶杯,幽幽的说道。 “夫人,你觉得在宫里不好,可是不代表别人也这么认为。” 琉璃缓缓开口说道, “这个世界多的是想要攀附荣华富贵的人,夫人,你总是习惯先以善看人,是要吃亏的。” 琉璃从小在阎罗殿长大,习惯了凡事先以恶看人,所以巧娘的那些小心思,不可能逃过她的眼睛。 “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苏纤绾讪笑道, “我只是觉得一个小姑娘,能有多少心机!琉璃,你放心,咱们还要在这王府住一段时间,还有时间观察这巧娘,若她露出半分邪念,我也不会容她跟着我进宫的。” “夫人自己心里有数便好,是奴婢多虑了!” 琉璃心中的顾虑被苏纤绾的这番话打消了。 “琉璃,说句实话,我的身边有你和琥珀就足矣,哪里还需要有别人伺候。” 苏纤绾含笑说道。 “夫人抬举奴婢了,奴婢跟着夫人也是奴婢此生的福气,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夫人。” 琉璃郑重的说道。 “这就是胡说了,你和琥珀始终是要嫁人的,怎么可能让你们一直跟着我!” 苏纤绾笑叹一声道, “琉璃,你比我还长一岁,在我心里,你和琥珀都不是我的丫鬟,而是我的姐妹。” “夫人!” 琉璃眼里尽是感动,哽咽的说道, “奴婢不敢,奴婢永远都是夫人的奴婢!” “琉璃,我们每个人都是一样的,没有谁比谁高贵。” 苏纤绾意味深长的说道, “若是有一天,我不是娘娘了,你自然也就不是我奴婢了。” 琉璃怔怔的看着苏纤绾,她家娘娘今天是怎么,说的这些话也太离经叛道了。 什么叫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什么叫没有谁比谁高贵? 什么叫娘娘不是娘娘了? 琉璃不敢再细想下去,苏纤绾这番现代言论太吓人了。 琉璃忽然想到刚刚苏纤绾说的话,于是连忙问道, “夫人,你刚刚说你还要在王府住一段时间?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今日我跟皇上起了争执,你又出手教训了暗影卫,依我看至少还得住个十天半月吧!” 苏纤绾的脸色不自觉的暗淡了下去。 “夫人,奴婢觉得皇上不会真的生你的气的。” 琉璃好言劝慰道,秦礼沐是如何对苏纤绾的,她进宫以后都看在眼里,她不相信秦礼沐会真的生气不理苏纤绾。 苏纤绾闻言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都说伴君如伴虎,难道秦礼沐会是特别的存在? “不过多住些日子也好,方夫人的病也还需要继续诊治,我留在来也可以方便观察。” 苏纤绾看似不以为意的说道。 “嗯!反正夫人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琉璃面色一正道, “夫人,时辰也不早了,奴婢去烧水来给你洗漱吧!” “也好!我也感到有些乏了,你快去吧!” 苏纤绾打了一个哈欠道。 “诺!” 琉璃应声道,然后转身走出房间去烧水给苏纤绾洗漱了。 187:神奇花烟 三日后,苏纤绾带着琉璃依约再次来到方颜的房间替她诊脉。.. “方妹妹,这几日可觉得好些了?”苏纤绾走进房间,含笑问道。 “苏姐姐,你来了!”方颜正在床上躺着,闻声知道是苏纤绾来了,欣喜的说道,“这几日用了苏姐姐新开的药方,已经不太咳了。” 苏纤绾走近床榻,见方颜的脸色也红润了些,不像之前那般惨白,知道她开的药已经对方颜起效了,婢女鹂音赶紧端过矮凳让苏纤绾可以坐下说话。 苏纤绾顺势坐了下来,微笑着说道,“来,让我再替方妹妹把把脉吧!” 方颜从被子里伸出了手放好,苏纤绾也伸出手握了握方颜的手,方颜的手心温热,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冰冷,然后苏纤绾将手指搭在方颜的腕脉上,仔细替方颜诊起了脉。 “恢复的不错。”苏纤绾抽手起身,缓缓开口提议道,“我看今日的阳光甚好,方妹妹也不要总是躺在屋里了,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吧,多晒太阳对你的病情也是有好处的。” “也好,妾身在屋里憋着也是闷的很,就劳烦苏姐姐了。”方颜微微颔首,微笑着说道,“鹂音,快给我梳妆换衣。..” 然后掀开被子,就要下床,鹂音赶紧上前一步扶起方颜。 苏纤绾跟方颜并排走在王府的小道上,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梅园。 “方妹妹,前面就是梅园了,也是你我初次相识的地方。”苏纤绾扭头对方颜说道。 方颜闻言回忆起与苏纤绾相遇的场景,她的眼神略微有些闪烁,这种微弱的变化也没有逃的过苏纤绾的眼睛。 “怎么了?可是走的累了?”苏纤绾语带关切的问道。 “没有,妾身只是想起妾身那没有来得及见面的孩儿。”方颜的眼神流露出一丝伤感的说道。 “原来那日你在这里烧纸祭奠的是那孩子?我还以为”苏纤绾的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嘴,不再说下去。 “苏姐姐以为什么?”方颜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都过去了!”苏纤绾讪讪一笑道,“方妹妹忘了我说的,不要再为以前的事情多思了!” “苏姐姐,虽然妾身以前经历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皆由方家而起,但妾身不怨也不恨,因为若不是因为妾身是方家的女儿,妾身也不能认识王爷。..”方颜幽幽的开口说道,“妾身以前之所以会对过去耿耿于怀是因为担心王爷,害怕因为妾身影响到王爷,让王爷被外人说三道四。” 苏纤绾惊讶于方颜的冰雪聪明,她并未开口,方颜却知道她想说什么,不过她更欣慰她的宽厚大度。 一个女子经历过那么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还能笑对人生,换做是她也不可能然做到如此。 “方妹妹,我相信以王爷的为人根本不会在乎外界的眼光。”苏纤绾柔声说道。 “这几日妾身也想通了,此生能得王爷这个良人,也不枉走这人世一遭。所以以后妾身会好好爱惜自己,不让王爷再为妾身担心。”方颜的眼眸透着精亮,开口说道。 苏纤绾见方颜如此,知道她已经开始向往未来的生活,想想也是,方颜这么聪明的女子,怎么会想不通,原来那样也是一时走入了迷局,只需稍稍点拨就能走出迷局。 “你能这么想便好!”苏纤绾心下颇感欣慰的说道。 “那也要多谢苏姐姐,若不是苏姐姐的医术高超,说妾身的病能治好,妾身也不能这么快想通。”方颜淡淡一笑说道。 苏纤绾没有说话,只是浅浅一笑。 忽然一阵冷风吹过,方颜不小心吸了一口凉气,突然咳了起来,不知为何,方颜咳的上气不接下气,鹂音赶紧替方颜轻拍背部,为她顺气。 “怎么突然咳起来了?”苏纤绾蹙眉问道,可是眼下她身上也没有带药,针灸用的针也忘了带在身上。 “夫人,奴婢身上带了花烟,你赶紧抽一口吧!”鹂音说完就从随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根香烟模样的东西,用随身的火折子点燃递给了方颜。 方颜赶紧接过花烟,凑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 说来也神奇,方颜吸完这个叫花烟的东西,咳嗽立刻就止住了。 咳的已经有些扭曲的脸庞也渐渐恢复了原样。 “这是什么?”苏纤绾惊异的问道。 “回夫人,这是花烟,是以前王爷在民间寻来的偏方,每次我家夫人咳的厉害的时候,只要吸上两口就能立刻缓解病情。”鹂音解释道。 “能否借我看一看?”苏纤绾的眉头紧蹙,开口问道。 鹂音将荷包里的花烟取出一根递给苏纤绾,苏纤绾接过花烟,撕开外面的纸,揉了揉里面的烟丝,然后凑在鼻子下闻了闻。 是晒干的曼陀罗花的叶子! “怎么了?苏姐姐,这花烟有什么问题吗?”方颜见苏纤绾神情凝重,心中不由生疑的问道,“这是王爷给妾身寻来的偏方,很是有用。” 苏纤绾知道曼陀罗花含有一种叫莨菪碱类生物碱,为受体阻滞剂,有扩张支气管作用,可以平喘。 “没有!这花烟的确可以治疗你的哮症。”苏纤绾微微一笑说道,“我只是没见过好奇而已。” “当年妾身刚刚得哮症,总是咳喘不息,特别是到了晚间,发病的时候总是整宿的咳喘。王爷着急的不行,就在民间替妾身寻遍了各种名医,后来连偏方都不过。”方颜眼神平静的说道。 这就叫有病乱投医吧!苏纤绾心中感叹,想必当初秦礼洹也是为方颜的病情心急如焚吧! “不过妾身试过许多药方偏方,最有效果的还属于这个花烟。”方颜指了指苏纤绾手中的花烟,继续开口说道,“去这花叶放在锅里蒸熟,在取出晾晒干透,揉碎,再用纸卷起成这个样子。咳的厉害的时候吸上两口就能立刻缓解咳意。” 188:觉察异样 “这‘花烟’虽然有效但最好还是少用。”苏纤绾若有所思的说道。 “其实妾身已经许久没有用过这‘花烟’了,鹂音带在身上也是以防万一。”方颜缓缓的开口说道。 “那便好,因为这花叶若处理不好是有毒性的,弄不好就是‘要命’,而不是‘救命’!”苏纤绾正色解释道。 “那奴婢回去就将剩下的‘花烟’都丢了,不再给夫人用了。”鹂音被苏纤绾这番话吓得脸色一变,赶紧接话道。 苏纤绾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对方颜说道,“今日你也逛累了,不如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都听苏姐姐的!”方颜微笑着说道。 苏纤绾与方颜携手并肩朝梅园外走去,琉璃跟在苏纤绾身后,忽然开口说道,“咦!夫人,你的发簪呢?” 苏纤绾闻言伸手朝发髻上摸去,果然插在发髻上的簪子不见了。 “许是刚刚着急查看方妹妹时落在梅园里了。”苏纤绾轻描淡写的说道,“琉璃,你快回去找找吧!” 琉璃欠了欠身,然后转身又朝梅园走去。 苏纤绾和方颜只得站在原处等琉璃回来。 “苏姐姐还喜欢妾身为你准备的胭脂水粉和首饰嘛?”方颜见琉璃走远,随口问道。 “是方妹妹为我准备的?”苏纤绾眉心微蹙的问道。 “是啊!”方颜欣然一笑道,“当初王爷只告诉妾身有贵客住在府里,妾身以为苏姐姐是女眷,一定需要这些东西,就自己做主准备了一些让巧娘给姐姐送了过去。” 苏纤绾记得当初巧娘拿这些东西来时说是她准备的,当时自己心里还嘀咕,那些胭脂水粉和首饰看似低调,但实则都不是凡品,那叫低调的奢华,怎么也不像一个婢女能懂的东西。 当时自己也没有往深处细想,以为王府没有女眷,是王府的采买准备的。 如今看来是巧娘顶替了方颜的名义来讨好自己,这巧娘到底是存了什么心思呢? “苏姐姐?”方颜见苏纤绾半天没有回话,便轻声唤了一句。 “哦!我平日也很少用胭脂水粉,只是方妹妹准备的首饰甚合我的心意,我平日不爱那些奢华的首饰,既累赘又碍事。”苏纤绾回过神来,含笑说道。 “妾身也是如此想的。”方颜微笑着说道。 “对了!方妹妹在王府已经住了三年,虽然不主理王府的事宜,但对王府中的人多少也是了解的。”苏纤绾像是不经意的开口询问道,“不知道方妹妹对巧娘那个姑娘了解多少呢?” “巧娘?”方颜闻言低头沉思了一下,幽幽的开口说道,“其实妾身刚入王府的时候,王爷是指派了巧娘来伺候妾身的,后来妾身小产,巧娘恰好也染疾卧床,不方便再伺候妾身,王爷就派了鹂音来伺候妾身的。” 怎么会这么巧?苏纤绾心中遽然一惊,方颜小产和巧娘染病挨着这么近?会不会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只是事情过了那么久,就算有什么蛛丝马迹也早已被抹去,恐怕要查也很难。 苏纤绾越来越觉得这个巧娘不太对劲。 “巧娘平日里总是依仗自己是管家的孙女,从来都看不起我们这些婢女。吃穿用度也比我们好了不知道有多少,有时都要越过夫人去了,叶嬷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加约束。”鹂音插嘴抢话道。 “鹂音!”方颜冷声斥道,“谁让你乱嚼舌根的,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枉议是非,小心祸从口出。” “诺!奴婢下次不敢了!”鹂音懦声应道。 “都是妾身教育下人无方,让苏姐姐见笑了。”方颜依依说道。 “叶嬷嬷是谁?”苏纤绾根本没有怪罪的意思,反而挑眉问道。 “叶嬷嬷是巧娘的娘,是负责料理王府后院之事的。”方颜轻声说道。 “夫人,你的簪子找到了!”琉璃的声音在不远处想起。 然后走到苏纤绾面前将簪子又重新插回了苏纤绾的发髻上。 “好了,簪子也找到了,方妹妹不用陪我了,快些回去吧!”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那妾身先告退了!”方颜略一欠身行礼道,然后扶着鹂音的手边朝自己的小院儿走去了。 “夫人,方夫人已经走远了,咱们也回去吧!”琉璃见方颜已经走远,苏纤绾还站在那儿,丝毫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于是开口提醒道。 苏纤绾还在想巧娘的事情,一时没有回过神,经琉璃提醒这才反应过来。 “那咱们也回去吧!”苏纤绾轻叹一口气道。 “夫人,皇上已经有三日没有来看望你了。”琉璃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她以为苏纤绾是因为秦礼沐一直没有来而忧思。 “许是忙吧!”苏纤绾不以为意的说道,眼下她根本没有心思去想秦礼沐来与不来,或是什么时候会来,“琉璃,你晚膳去打听一下管家一家在这府里的口碑如何?” “诺!”琉璃应声道。 苏纤绾和琉璃回到小院儿,推开房门就看见几案上放着一盆金灿灿的花。 “房间里怎么会有一盆花?刚刚出去的时候还没有呢?”琉璃惊异的说道,“这花可真美啊!奴婢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过金色的花呢!夫人,你可认得这是什么花?” “这是金茶花!”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这金花茶的花瓣是金黄色的,十分耀眼夺目,仿佛涂着一层蜡,晶莹而油润,似有半透明之感。 苏纤绾记得这金茶花娇艳多姿,秀丽雅致,十分的珍贵,前世的时候可是国家一级保护植物,被誉为‘植物界大熊猫’、‘茶族皇后’。 “这么美的花,不知道是谁摆进来的?”琉璃眼眸带着惊喜的说道,明显对这金茶花爱不释手。 苏纤绾暗笑不语,还能有谁呢?这么珍贵的花除了当今天子,还有谁能送给她这么珍贵的花呢。 “夫人,奴婢把这花摆到里间去吧!”琉璃兴奋的提议道。 “不必了!拔了吧!”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189:开心顺意 “夫人,你说什么?”琉璃不可置信的说道,“要拔了这金花茶?” 苏纤绾手指捏着金花茶的花瓣,鼻子凑到花朵上,深吸一口花朵的香气,然后微笑着点了点头,“拔吧!小心点叶子和根,别弄坏了。..” “这么好看的花,多可惜啊!”琉璃无不惋惜的说道。 “拔了它比摆在那儿管用!”苏纤绾故作神秘的抿嘴一笑道,“刚刚我看见咱们院儿里看了几盆盛开的茉莉花,顺便也剪几朵新鲜的茉莉花进来吧!” “诺!”琉璃见苏纤绾已经打定主意,便也不再说什么,应声道。 片刻后,琉璃将金花茶连根从花盆里拔了出来,然后又在院子里剪了几朵茉莉花拿进了房间放在桌子上。 “琉璃,你去找个小火炉,再找几块干净的鹅卵石和一个小铁锅来。”苏纤绾一边将金花茶的花朵剪了下来一边吩咐道。 “诺!”琉璃应道,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一炷香后,琉璃将小火炉点燃,然后对苏纤绾说道,“夫人,都准备好了。” 苏纤绾走到小火炉边,将小铁锅放在小火炉上,然后又把鹅卵石放在了小铁锅里,最后将金花茶和茉莉花一朵朵仔细摆放在鹅卵石上,摆完后将锅盖盖了起来。.. “夫人,这是在做什么?”琉璃不解的问道。 “你不是说皇上已经有几天没来了嘛?担心皇上还在生我的气嘛?”苏纤绾含笑说道,“这金花茶是皇上赏的,礼尚往来,咱们得还礼啊!” “夫人,这金花茶是皇上送的?”琉璃满脸惊异的说道,“夫人将这金花茶拔了,也不怕皇上生气?” 损毁御赐之物可是大罪,她家娘娘胆子可真够大的! 不过,皇上既然送这金花茶来给她家娘娘,想必是已经不生她家娘娘的气了吧! “你放心!我保证皇上见到咱们的回礼不仅不会生气,说不定立刻就来王府了!”苏纤绾不以为意的说道,“好了!这礼还得再等一会儿才能好,我亲自守着炉子,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诺!那奴婢就先去了!”琉璃应道。 苏纤绾所说的你该做的事情自然就是调查巧娘一家在王府里的口碑到底如何。 方颜小产的事情,苏纤绾总觉得跟巧娘脱不了干系。 让琉璃去打听一下,若是没有问题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有问题还得告诉秦礼洹一声,断然不能留这样的人在王府中兴风作浪。.. 大约两刻钟后,苏纤绾见炉子里的炭火燃尽,于是打开锅盖,金花茶和茉莉花里面的水分都已经被烤干,都成了干花。 苏纤绾用茶夹小心翼翼的将干花夹进白瓷茶罐里,然后又从抽屉里拿了些人参片一并放进了茶罐,然后盖上盖子。 苏纤绾拿着白瓷茶罐看了看,然后又想了想,灵机一动,快步走到了书桌前,拿起毛笔在一张红纸上写下五个字:开心顺意茶。 然后苏纤绾放下毛笔,眯着眼十分满意的看着刚刚写的字,然后将红纸盖在白瓷茶罐上,用绸绳绑好。 大功告成! 苏纤绾知道虽然秦礼沐送来了名贵的金花茶,主动示了好,但男人都是要面子的动物,适当的服软,降低姿态,哄一哄他也是必要的。 虽然她没有打算与秦礼沐长相厮守,但也不能把关系搞的太僵,对自己也是不利的。 苏纤绾刚刚收拾完,琉璃就推门进来了。 “都打听出来了?”苏纤绾见琉璃回来,开口问道。 “嗯!夫人,奴婢问过府里的婢女、婆子和小厮,都说老管家为人很好,既公正又正直,老管家的儿子也很好,待人也随和。”琉璃将打听到的事情据实禀报道,“只是对老管家的儿媳有些微词,说她喜欢占小便宜,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至于那个巧娘,说她平日里有些看不起大伙儿,仗着自己是老管家孙女的身份,也不爱与大家往来,总觉得自己是这个王府的半个主子。” “只是这样嘛?”苏纤绾听完琉璃回禀的事情,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 如果真如琉璃所说的,管家一家人也算是安分,至于巧娘的娘亲爱占小便宜,也不算什么大罪过,巧娘从小在王府长大,心气高些也算合理。 “对了!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不知道有没有用!”琉璃忽然想起一件事,开口说道,“有一个小厮说,以前王府里有一个姓江的府医,在方夫人小产后不久就请辞离开了王府。在离开王府前,他亲眼看见那名江姓府医鬼鬼祟祟的去找过老管家的儿媳。” 苏纤绾闻言脸色变了一变,方颜小产和府医请辞有什么关系呢?看来得先找到这个姓江的府医,才能问清楚整件事到底怎么回事。 “琉璃,你去知会一声,让王爷回府以后来我这里一趟。”苏纤绾凝眉沉声吩咐道。 “诺!”琉璃应声道,然后转身出了房门。 苏纤绾一直在小院儿等待秦礼洹前来,可是等到晚膳时分,整个王府都已经掌灯了,秦礼洹都没有回府。 苏纤绾在房间里,一边看书一边继续等着,眼看着都要到亥时了,秦礼洹依旧没有来苏纤绾住的小院儿。 “夫人,王爷可能有事儿耽误了,不如奴婢去烧水给夫人洗漱就寝吧!”琉璃取下灯罩,挑了挑快灭掉的烛芯,提议道。 “再等等吧!我现在也不困!”苏纤绾放下手中的书,含笑说道。 苏纤绾的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苏纤绾朝琉璃使了一个眼色,琉璃会意,走到门前打开房门。 “皇嫂睡了嘛?”秦礼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还没有!一直等着王爷呢!王爷快请进!”琉璃微笑着说道,然后侧身让开了路。 秦礼洹走进了房间,看见苏纤绾正坐在书桌前,于是走上前,拱手施礼道,“臣弟给皇嫂请安!让皇嫂久等了!” “无妨!王爷快座吧!”苏纤绾淡淡一笑道,“不知王爷今日怎么这么晚回府?” 190:礼贤下士 “回皇嫂的话,今日是素母妃娘娘的生祭,臣弟在宫里陪皇兄拜祭素母妃娘娘!”秦礼洹眸中似有哀凄之色的说道。.. 苏纤绾闻言快速了一下苏皇后的记忆,今日的确是素贤妃的生祭,自己怎么都没有留意过,真是粗心。 苏皇后的记忆中每年的今日,秦礼沐总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祈佛殿给母妃跪经一日,从无间断过,身边也只让秦礼洹一人陪着。 只是秦礼沐选在今日给自己送来了金花茶,看来他已经是放下素贤妃的事了。 苏纤绾感慨万千,看来苏皇后在秦礼沐心中的分量真不轻,可是说到底这事是自己引起的。 苏纤绾有些错乱迷茫,到底是自己改变了秦礼沐还是苏皇后改变了秦礼沐? “原来是这样!皇上可还好嘛?”苏纤绾轻叹一口气问道。 “皇兄没什么,再也没提过颜儿的事情,也不知道皇兄到底是什么意思?”秦礼洹面带忧色的说道。 秦礼洹和秦礼沐的感情要好,无话不说,可是在方颜的事情上,秦礼洹却不敢轻易开口。 “你放心吧!皇上不提就说明没事了,王爷不就不要忧心了。”苏纤绾开口宽慰道。.. “那就好!多谢皇嫂。”秦礼洹拱手行礼道。 “谢我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做!”苏纤绾含笑说道。 “若是没有皇嫂,皇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过颜儿。”秦礼洹幽幽的开口说道,“臣弟自然是要多谢皇嫂的。” “其实皇上什么都明白,我也只不过说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苏纤绾缓缓开口说道,“王爷,皇上身在高位,能跟他说真心话的人寥寥无几,所以若你和我都不跟他说真心话,那他就真的太可怜了。” “皇嫂说的是,臣弟谨记皇嫂的教诲。”秦礼洹拱手作揖道,“不知道皇嫂要见臣弟可有何事吩咐。” “哦!你不说我差点忘了,这瓶花茶是我亲手为皇上制作的,麻烦王爷明日进宫时替我带回去送给皇上。”苏纤绾拿起桌上的白瓷茶罐递给秦礼洹说道。 秦礼洹拿起白瓷茶罐看见上面的红纸上写着开心顺意四个字,会心一笑道,“皇嫂真是好心思,皇兄看见这罐花茶一定会很开心的。” “借王爷吉言了!”苏纤绾淡淡一笑道。 “那时辰不早了,臣弟先告退了。”秦礼洹拱手行礼道。.. “那王爷慢走!”苏纤绾含笑说道。 秦礼洹走后,琉璃走到苏纤绾面前,开口说道,“夫人,奴婢以为你会跟王爷说丁府医的事呢!” “本来是想说的,但是你没看王爷似乎心情不太好。”苏纤绾扯了扯嘴角道,“依我看,这件事还是咱们自己先查着,有真凭实据的话再告诉他也不迟。” “那夫人你想怎么查?”琉璃询问道。 “琉璃,你去通知爷爷一声,让苏家暗中寻访,找出这个姓丁的府医吧!”苏纤绾对琉璃说道。 如今自己在宫外没人,能借助的也只有苏家的力量,苏家出面找人,不如王府出面找人那么惹人注目。 “诺!奴婢这就通知苏丞相。”琉璃应声道。 “好了,这下终于可以休息了,你去烧水来洗漱吧!”苏纤绾含笑说道,“对了,把那金花茶的花茎和根叶仔细细包好,那可是上好的药材,别浪费了。” “诺!”琉璃应声道,然后看了看桌上光秃秃的金花茶的花茎和根叶,难怪她家娘娘让她连根拔了金花茶,原来这金花茶这么有用。 翌日,苏纤绾睡到日到三竿才起床。 “琉璃,什么时辰了?”苏纤绾迷迷糊糊的开口问道。 “你醒了?”一声熟悉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苏纤绾瞬间清醒过来,坐起身,撩开床幔,看清了房间坐着的人,是秦礼沐。 “皇上,你怎么来了?”苏纤绾面带惊喜的说道。 “怎么?朕不能来吗?”秦礼沐假嗔道,“你好大的胆子,连朕送的金花茶都敢拔了。” “这么说皇上收到回礼了?”苏纤绾含笑说道,然后穿好鞋子,走下了床。 “你可知道那盆金花茶有多珍贵,渔城就发现了这么一株,千里迢迢的送来宫里,朕就命人拿来给你欣赏,你可倒好,直接就给拔了!”秦礼沐也不接苏纤绾的话,继续声斥道。 “看来皇上是不喜欢臣妾送的礼了。”苏纤绾走到几案旁,自顾自的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继续道,“臣妾知道金花茶珍贵,不是凡品,不过正是因为臣妾知道那金花茶珍贵非常,所以才要摘下金茶花,制成花茶,谨献给皇上。不是好东西臣妾也不敢献给皇上啊!” “就你的嘴巧,那朕问你,那茶罐上写着开心顺意又是什么意思?”秦礼沐眉目含笑的说道。 “那是臣妾给那花茶起的名字,当然也是臣妾的心愿!臣妾希望皇上每日都可以开心顺意啊!”苏纤绾放下茶杯,看着秦礼沐郑重的说道。 “你少气朕,朕自然就能开心顺意了!”秦礼沐面带笑意的说道。 “臣妾也是实话实说,难道皇上不喜欢听实话嘛?”苏纤绾淡淡的说道,然后对着秦礼沐一伸手,“既然皇上不喜欢开心顺意,那就请皇上还给臣妾吧!” 秦礼沐看了看苏纤绾伸出的手,顺势握住苏纤绾的手,一把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牢牢的将苏纤绾保住,声音柔和的在苏纤绾耳边低语道,“送出的东西怎么可以再要回去!绾儿,那日是朕不对,朕不该对你发脾气的,朕喜欢你的实话,朕要听一辈子你的实话。” 苏纤绾闻言双颊不由的红了一红,娇声道,“那日臣妾也有不对的地方,皇上不怪罪臣妾,还给臣妾送来如此名贵的金花茶,臣妾已经感谢天恩厚重了。” “绾儿,跟朕回宫吧!”秦礼沐轻拍苏纤绾的后背,把脸贴着苏纤绾的额发,缓声道,“你的伤也好的七七了,你不是还要办中秋宴嘛?再不回去就可就来不及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逃跑皇后神医娘娘,微信关注“优读”看,聊人生,寻知己 191:哥哥婚事 苏纤绾闻言轻轻推开秦礼沐,离开了秦礼沐的怀抱,一言不发,若有所思。.. 那个姓丁的府医还没找到,方颜小产的真相还没有查明,现在就回宫,那行事就不方便了,可是要如何开口跟秦礼沐说呢?会不会再惹他不高兴呢? “怎么?你是想一直赖在礼洹这里,还不舍得回宫了?” 秦礼沐蹙眉佯怒道。 “没有!只是绾儿还有一些事没有料理完!” 苏纤绾不紧不慢的说道。 “嗯那就等你的事情料理完再回去吧!” 秦礼沐幽幽的开口说道。 “皇上也不问问是何事?” 苏纤绾抬头看向秦礼沐,扑闪着大眼,似有不解的询问道。 “绾儿,你若愿意告诉朕,朕自然愿意听,你若不愿意说,朕就绝不勉强你开口。” 秦礼沐温柔的说道, “朕信你!” “皇上” 苏纤绾语带感动,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了!你再住上几日吧!” 秦礼沐眸光柔水的说道, “不过,最多再住上五日,再多可就不行了!” 噗嗤 苏纤绾被秦礼沐讨价还价的样子惹笑了, “好!一言为定,五日后绾儿一定会准时回宫。” “对了,朕今日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你听了一定高兴!” 秦礼沐忽然想起一件事,微笑着开口说道。 “不知道是什么事?” 苏纤绾迫不及待的开口问道。 “你哥哥要回来了!” 秦礼沐含笑说道, “今日一早朕就收到了骠骑大将军的奏折,说西北局势一切安稳,不日就要启程回京述职。朕算了算日子,差不多中秋节前就能到京城了。” 哥哥?苏谦冲?他要回来了嘛? 苏皇后和苏谦冲是龙凤胎,苏谦冲只比苏皇后早半个时辰出生而已。 都说双胞胎有心灵感应,不知道苏谦冲会不会觉察出她与苏皇后之间有什么不同。 不过她既然已经顺利过了秦礼沐和苏权以及那么多人的关,想来只要小心些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秦礼沐见苏纤绾听见苏谦冲要回来的消息没有什么反应,好像还若有所思的样子,不由蹙眉问道, “怎么?骠骑大将军回来你不高兴嘛?” 苏纤绾被秦礼沐这么一问,立刻回过神来,尴尬一笑,极力掩饰道, “怎么会?绾儿自然是高兴的,绾儿刚刚是在想自己已经有一年没有见到哥哥了,不知道哥哥怎么样了?” “你放心,你哥哥很好!反正他就要回来了,你亲自见见不就知道了。..” 秦礼沐微微一笑道, “你看这样可好?朕允许你在甘泉宫设私宴宴请苏丞相和骠骑大将军,让你们一家一聚天伦之乐。” “绾儿多谢皇上!” 苏纤绾福了福身行礼谢恩道。 “快起来!你的家人就是朕的家人,无需言谢!” 秦礼沐赶紧扶起苏纤绾,笑颜如初的说道, “对了,你哥哥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成家立业了,朕想给他指门亲事。所以来问一问你的意思!” “不知道皇上看上了哪家的名门秀女?” 苏纤绾莞尔一笑,开口问道。 “朕有一个堂妹,是英皇叔家的独女,被封为宁安郡主,年方十八,一直没有许配人家,朕觉得跟你哥哥很般配,不如就指婚给你哥哥吧!” 秦礼沐不疾不徐的说道, “这样一来,咱们也可以亲上加亲!” 苏纤绾快速搜索了一个苏皇后的记忆,英王爷是先帝的同父同母的弟弟,宁安郡主是他的唯一的女儿。 秦氏一族也是奇怪,先帝一个女儿都没有,兄弟间唯一的女孩儿也只有英王爷家这一个女儿,所以从小极为宠爱,处处娇惯着。 刚刚出生就被先帝封了郡主,长大后经常进宫陪伴先帝,几个皇子也都让着这个唯一的堂妹,谁也不敢惹她不高兴。 因为她一不高兴,倒霉受罚的就是他们几个皇子,以至于皇子们总是抱怨:宁安郡主像是先帝亲生的,而他们几个亲生的儿子反而像是捡来的。 其实苏纤绾觉得这些个公主或郡主都挺可怜的,看似尊贵无比,但其实最后大多都是被当做政治联姻的工具,命好的就下嫁皇帝要笼络的臣子,命不好的就要远嫁他国去和亲。 秦礼沐没有将自己这个唯一的堂妹远嫁和亲,而是想要指婚给自己的哥哥,想来也是宠爱这个堂妹的,不舍得她远嫁他国。 这个样一个姑娘能跟苏谦冲合得来嘛? 苏家添这么一个媳妇儿,是好还是不好? 苏纤绾不想苏谦冲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草草决定,觉得还得问一问苏权和苏谦冲自己的意思。 “皇上的堂妹,自然是人中龙凤,只是哥哥他常年都要驻守西北,岂不是要委屈宁安郡主常年留在京城独守空房?” 苏纤绾委婉的拒绝道。 “这个你不用担心,若是宁安嫁给你哥哥,朕会在西北给他们置办一个府邸,让他们夫妻二人可以时常相见,无需忍受离别之苦。” 秦礼沐不以为然的说道。 “皇上,绾儿觉得终身大事还是应该慎重些的好,夫妻和睦最重要。反正哥哥也要回来了,不如让绾儿问一问哥哥的想法,皇上再做决定也不迟。” 苏纤绾继续劝说道,这事必须先拖着,不能让秦礼沐一意孤行,苏家如今的恩宠已经让很多人侧目了,若再添这么一个身份贵重的嫂子,是福是祸那就很难说了。 再者说,她一个现代人,实在接受不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两情相悦最重要。 她既然发过誓要好好替苏皇后照顾苏家,那么苏谦冲的婚事,自然也就不能随随便便就定下了。 “绾儿,你说的对,夫妻和睦最重要。” 秦礼沐略略思索了一下,有些兴奋的开口提议道, “不如这样吧!宫中举办中秋宴会,宁安也会出席,不如也请你哥哥一起来赴宴吧!让他们两个先见见?” 好老土的相亲方式! 苏纤绾心中暗暗吐舌,不过也不是什么坏事,至少阻止了秦礼沐的一意孤行,能拖就先拖着吧! 192太妃染疾 说不定宁安郡主看不上苏谦冲,那么以秦礼沐对宁安郡主的宠爱,也不会勉强她下嫁的。.. 眼下想再多,说再多也没有什么意义,一切还是等苏谦冲回来再说吧! “好!那就依照皇上的意思吧!” 苏纤绾含笑应道。 “嗯!时辰也不早了,朕还有些政务要处理,要先回宫了,就不陪你用午膳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秦礼沐握住苏纤绾的手,柔声叮嘱道。 “皇上也要照顾好自己,换季了,昼夜温差大,记得让康远给你添衣裳!” 苏纤绾依依行礼道, “绾儿恭送皇上!” 秦礼沐离开后,琉璃端着热水走进来,含笑说道, “夫人真是料事如神,今日皇上果然是来看你了。” “琉璃,你准备收拾一下,五日后咱们就要回宫了。” 苏纤绾坐在了梳妆台前,淡淡的说道。 “真的?那我明天就开始收拾,也不知道琥珀在宫里怎么样了?还有点想她呢!” 琉璃说着说着就发现苏纤绾的兴致似乎不高,小心的询问道, “奴婢怎么觉得夫人不太高兴啊!” “也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能不能在五日内找到这个姓丁的府医。”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 “夫人你就放心吧!奴婢昨晚就已经通知丞相大人了,只要那姓丁的府医还在上京城中,就一定能将他找出来。” 琉璃信心满满的说道。 苏纤绾低头沉思,若那姓丁的府医真的做了坏事,还会留在上京城等人来抓他嘛? 苏纤绾摇了摇头,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吧! “夫人,奴婢替你梳头吧!待会儿太医令要来给你请脉。” 琉璃拿起梳妆台的梳子,轻声提醒道。 “好!今日中午多准备些菜,留太医令一起用午膳吧!” 苏纤绾吩咐道。 “诺!” 琉璃应声道。 临近正午,孙轻舟才赶到了小院儿,琉璃正陪着苏纤绾站在廊下,正好看见孙轻舟步履匆匆的样子。 “太医令慢些走,小心摔了。” 苏纤绾含笑说道, “今日怎么平时晚了半个时辰?” “请夫人赎罪,宫里有事给耽误了。” 孙轻舟停住了脚步,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珠,然后拱手行礼道。 “先进屋再说吧!” 苏纤绾眉心微蹙的说道,她很少见孙轻舟如此慌张的模样,想必宫里一定有事发生。 “琉璃,给太医令去沏杯茶!” 苏纤绾坐下后,对着琉璃吩咐道, “太医令,你坐下缓一缓再说话吧!” 琉璃将沏好的茶端到了太医令面前,轻声说道, “太医令,请用茶。” 孙轻舟接过茶杯,就往嘴里灌,结果因为茶水太烫,被烫到舌头,只咂舌。 “你慢点,刚沏的茶,小心烫!” 苏纤绾见状嗔怪道。 “让夫人见笑了!不瞒夫人,微臣早起到现在还没有喝过一口水。” 孙轻舟尴尬一笑道。 “琉璃,你去给太医令倒一杯温水来。” 苏纤绾对着琉璃吩咐道,继而对孙轻舟说道, “怎么会忙成这个样子?” “梦太妃病了,宫人一早就去微臣的家中宣微臣进宫。” 孙轻舟接过琉璃刚倒的温水,一饮而尽,继续说道, “梦太妃信不过别的太医,不让留职的太医医治,所以微臣一直忙到现在才出宫?” “梦太妃病了?可严重?” 苏纤绾心中遽然一惊,急忙问道。 “也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夜里着凉发热,表症凶险而已。” 孙轻舟赶紧解释道, “只是,微臣觉得这些日子梦太妃似乎很不高兴,我去为她施针的时候,她也不像以往那样爱说话,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有心事?你可知道是何事?” 苏纤绾蹙眉问道。 “微臣私下跟雪竹姑姑打听,似乎是因为梦太妃这几日总是梦见过去的事情,忧思不宁。” 孙轻舟轻声说道。 总是梦见过去的事情? 苏纤绾忽然想起来,昨日是素贤妃娘娘的生忌,恐怕因为此事让梦太妃想起了年轻时候的事情。 看来梦太妃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还在为当年那个白白没有的孩子而耿耿于怀。 可是梦太妃中毒之事到底跟素贤妃有没有关系呢? 看来梦太妃要解开梦太妃的心结,就要先查明当年梦太妃所中的毒到底跟素贤妃娘娘有没有关系!只是都过了那么多年了,要从何处着手开始查呢? 苏纤绾心中苦笑不已,在这洹亲王府里还有一个方颜小产的真相要查,而宫里还有一个梦太妃当年中毒的真相要查,自己怎么总是遇到这种事情? “想来是宫里的生活太寂寞了,等我回宫以后会去多陪她说说话的。” 苏纤绾轻叹一口气道。 “夫人准备回宫了嘛?” 孙轻舟开口询问道。 “嗯!” 苏纤绾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皇上让我五日后回宫!出来也快一月了,是该回去了。” “时间过的真快,这么快就要到八月了。” 孙轻舟点头应道。 “是啊!夏小姐为期一个月的紧闭也要结束了,可以让她回夏府了。” 苏纤绾打趣道。 “微臣没有这个意思!” 孙轻舟见苏纤绾如此说,赶紧摆手解释道。 “我知道!可是也不能总将她关在宫里啊!”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八月十五中秋节,我会在宫里设宴,宴请朝中三品以上官员及其家眷,夏小姐自然是要出席的,不如你也一起出席吧!”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四品官职,没有资格出席宫中宴会。” 孙轻舟连忙摇手道。 “我说你有资格就有资格,你就不要推拒了。” 苏纤绾正色说道, “难道你不想跟夏小姐一起出席宫宴嘛?” “这那微臣就听夫人的安排吧!” 孙轻舟想了一下,应声道, “微臣多谢夫人。” “好了!都快过晌午了,太医令一早便进宫为梦太妃诊治,连口水都没有喝,肯定也没有用早膳,想必现在也饿了。” 苏纤绾淡淡一笑道, “不如就留下来一起用个便饭吧。” 孙轻舟摸着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不说不觉得,被苏纤绾这么一说,还真感觉有些饿了,于是点头应道, “好,那就叨扰夫人。” 193请君入瓮 午后,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 苏纤绾坐在书桌前看书,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小半年了,苏纤绾也渐渐习惯了看竖版的书,不像刚开始那会儿那么吃力。 所以闲来无事,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看书。 住在王府里,不像在宫中,还有药房可以让她待着。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一阵秋风吹过,坐在窗下书桌旁的苏纤绾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伺候在一旁的琉璃见状连忙走到窗下,将开着的窗户关了起来,然后轻声问道, “夫人可是感觉冷了?奴婢去给你把披风披上吧!” “不必了,窗户关上了倒不觉得冷了。” 苏纤绾放下手中的书,幽幽的开口道, “中午那会还有些闷热,下午便下起了雨,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啊!” “是啊!眼下都入秋了,自然不比夏日,这雨落下天气就要渐渐就要凉了。” 琉璃接话道。 苏纤绾伸了一懒腰,然后站起身来,绕过书桌,走到了房间中央的桌子前,拿起一个梨子,在手上掂了掂。 “夫人可是想吃这梨?奴婢替你削皮?” 琉璃轻声询问道。 “琉璃,咱们许久没有做药膳了,我的手都痒了,不如咱们做点药膳,给方妹妹送一点过去?” 苏纤绾忽然来了兴致,开口提议道。 “夫人想做什么?” 琉璃开口问道, “只是眼下咱们在王府,也没有可以用的药材啊!” “没有就出去买嘛!” 苏纤绾淡淡一笑道, “你让巧娘出府去买,你悄悄在后面跟着她,看她会去哪个医馆买药材?” “夫人,你的意思是” 琉璃轻轻挑眉,略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道, “夫人,你是觉得那个姓丁的府医可能跟巧娘还有来往?” “聪明!我想了又想,若是那个姓丁的府医请辞离开王府后,离开了上京城,那我们这么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别说五天,就是五十天也未必能将他找出来。” 苏纤绾不疾不慢的说道, “若是他还在上京城,自然不可能不跟巧娘断了联系。当然,这也是我的推断,若真如我所推断的,那咱们也算得上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不费工夫。” “奴婢明白了,那夫人就写药单吧!奴婢这就去让巧娘去置办!” 琉璃应声道。.. 苏纤绾快步走回到书桌,提起毛笔在纸上写下:川贝、罗汉果、生地、葛根、白茯苓、麦冬、红枣、鲜百合、生姜、白萝卜、藕节、蜂蜜。 写完药单后,苏纤绾拿着药单对琉璃说道, “前面这几样是药材,后面是食材,你跟巧娘说,将这些东西一一准备妥当送过来。” 然后又伏在琉璃耳边悄声道, “你看巧娘是去哪家医馆买这些药材,然后不要打草惊蛇,传话给爷爷,查一下那医馆是何人所开?若真是那姓丁的府医,就先将人监控起来。” “诺!奴婢明白!” 琉璃接过药单,应声道,然后打开房门走出了房间。 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琉璃来到了巧娘的房间,巧娘正在做女红。 巧娘见琉璃居然主动来找她,心中遽然一惊,琉璃不会是来找她麻烦的吧! 她还记得上次琉璃在她面前玩耍一条小花蛇的情景,真是恐怖。但转念一想,或许是夫人要找她,于是连忙放下手中的女红,转而笑脸相迎上去,开口说道, “琉璃姐姐怎么亲自来我这里了?可是夫人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夫人说需要一些药材和食材,让你出府去采买。” 琉璃毫无表情的说道,然后将苏纤绾写好的药单递到巧娘的面前。 “王府有专门负责采买的婆子,我这就将这单子交给她,让她赶快将这些东西置办好,然后我再亲自给夫人送去。” 巧娘接过药单,略微扫了一眼,微笑着说道,然后转身便要朝房间外走去。 “且慢!” 琉璃快人一步拦在了巧娘的身前,淡淡的说道, “夫人说,你的心思细腻,挑拣的东西比旁人要好,所以她让你亲自去采买,不能假手与他人。” 巧娘怔怔的看着琉璃,一脸的疑惑不解,怎么让她出去买东西? 但是转念一想,或许是苏纤绾想要考验她,看看她能不能为自己分忧解劳,如此看来苏纤绾是想带她进宫的。 不就是买东西嘛!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这有何难的。 “好!那我去跟我娘亲说一声,这就出府替夫人去置办这些东西。” 巧娘痛快的应了下来。 琉璃闻言转身就离开了巧娘的房间,巧娘看着琉璃离去的背影,轻啐了一口,嘟囔道, “呸,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进宫了,总有一天会是你的主子。” 巧娘的声音很轻,几乎可以算是自言自语了,但是以琉璃的功力,还是被她听的清清楚楚。 琉璃嘴角微微上挑,心中暗道:原来你还存了这个心思,可惜啊!有我琉璃在,绝对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琉璃走到巧娘看不见的地方,便转身重新悄悄跟在了巧娘的后面。 巧娘先去找了她的娘亲叶嬷嬷,母女俩凑在一起神秘兮兮的低估了一会儿,叶嬷嬷从房间里取出了一个小包袱交到了巧娘手里,巧娘怀揣着包袱便从王府的后门走了出去。 琉璃跟着巧娘,一路七拐八绕的来了一处偏僻的街道,街道上人烟稀少,十分冷清。 琉璃隐在暗处,看见巧娘站在一家医馆门口,然后鬼鬼祟祟东张西望了一下,见身后没人跟着,于是闪身进了医馆。 琉璃蹙眉观察,什么人会将医馆开设在这么僻静的地方,看来这个医馆一定有问题! 她家娘娘果然厉害,居然想到这么好的办法。 医馆的伙计正百无聊赖的打着瞌睡,巧娘轻叩了桌子几下,伙计毫无反应,然后巧娘又清了清嗓子,咳了两声,这才惊醒了那伙计。 那伙计原想发怒,但定睛一看是来人是巧娘,原来还乌云满布的脸立刻堆上了讨好的笑意,连忙将巧娘引进了里间。 194本性暴露 琉璃见巧娘跟着伙计走进了里间,抬头观察了一下医馆四周的情况,然后冒着细雨,纵身跃上了医馆的屋顶。.. 琉璃站稳脚步后,看了一下方位,然后选定了一个位置,俯身蹲了下来,揭开瓦片,就朝下面望去。 下面的房间里,坐在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山羊胡见巧娘进来,吩咐伙计去外面守着,然后赶紧将房门掩上。 巧娘将她娘亲刚刚交给她的小包袱递给了山羊胡,山羊胡看见小包袱眼中透着精光,面上的喜色压根都掩不住。 山羊胡接过小包袱,贪婪的抚摸了一下,然后赶紧打开包袱,琉璃眸光一凛,包袱里是白花花的银子,足足有百两之多。 山羊胡略略扫了一眼银子,然后赶紧又将包袱包好,放到了柜子里。 “这次银子怎么早了几日送来?” 山羊胡关上柜门后,满脸堆笑的说道。 “我娘说,早给晚给反正都要给,正好今日我要出府,所以就给你送来了。” 巧娘依依坐了下来,然后用帕子掩了掩鼻子,皱眉嫌弃道, “你这屋里什么味儿?这么难闻?” “能有什么味儿?这医馆里还不就是草药味儿!” 山羊胡讪讪一笑,开口说道。 “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吧!我闻着熏的慌!” 巧娘面有不悦的说道。 山羊胡赶紧走到窗户前将窗户推开,又点燃了香炉,放在了巧娘身边的几案上,继而满脸堆笑的说道, “你娘亲最近可还好?” “表舅,我叫你一声表舅是礼貌!我知道你和我娘亲从小青梅竹马,但是如今她已经是王府的掌事嬷嬷,你就甭惦记了!” 巧娘冷言冷语的说道。 “看你这话说的,我是你的表舅,是你娘亲的表哥,自然是关心你们的。” 山羊胡被巧娘怼了,但也不气恼,依旧笑咪咪的说道。 琉璃闻言面色一变,什么?刚刚巧娘称呼山羊胡表舅?难不成他们还是亲戚? “行了!你哪是关心我和娘亲,你是担心我和娘亲万一有什么好歹,你没有银子花,这些年若不是我娘亲想办法弄银子接济你,你早就在大街上要饭了,哪能开着医馆,做着老板。” 巧娘不屑一顾的说道, “我忙的很,没有空跟你多费口舌,这是一张药单,快些给我取了,我好回府交差去。” 巧娘说完将药单从袖口掏了出来,递给了山羊胡。 山羊胡接过药单,粗粗扫了一眼,满脸谄媚的说道, “这点小事怎么还让外甥女你亲自跑一趟,打发底下人来就是了。” “你懂什么?这是宫里的娘娘要的药材,底下的人有什么资格给宫里的娘娘办差” 巧娘不耐烦的说道,然后看了一样山羊胡,有些得意的说道, “也不怕告诉你!我很快就要进宫了,咱们以后恐怕也再难见面了。” “是吗?那就恭喜我的好外甥女啊!祝你前途似锦啊!” 山羊胡赶紧拱手恭维道, “进宫以后千万别忘了我这个表舅啊!” 巧娘被山羊胡这么一哄,很是受用,浅浅一笑道, “表舅,你放心,只要你好好管住自己的嘴,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这个外甥女绝对不会忘了你的。” “那是自然!咱们可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可能说两家话!” 山羊胡拍着胸脯说道。 “行了,快带我去取药吧!我还得赶回去呢!” 巧娘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开口说道, “哎!我跟你说啊!这次别弄些烂草药糊弄我,那位娘娘可是懂药的!你别连累我进不了宫!” “我的小姑奶奶,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给你的药绝对都是上等的货色,绝不掺假!” 山羊胡含笑告饶道,然后打开了房门,吩咐伙计带着巧娘去取药。 巧娘跟着伙计走后,山羊胡关上房门,刚刚还满面堆笑的脸陡然变的阴沉下来,朝着房门狠狠的啐了一口,自言自语的骂道, “呸!就你这样还妄想进宫当主子?一辈子当丫鬟的命!上次要不是老子护着你们母女,你们早就被赶出王府了,说不定直接被砍头了,还真当自己是正儿八经的小姐了” 山羊胡骂着骂着打了一个哈欠,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山羊胡也顾不上擦一擦眼泪和鼻涕,赶紧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烟杆狠狠的抽了一口 琉璃淋着雨蹲在房顶上,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山羊胡和巧娘的对话也尽收耳里。 看来她家娘娘猜测的一点都没错,这个医馆是这个山羊胡开的,而这个山羊胡十有**就是那个姓丁的府医。 只是没想到这个山羊胡跟巧娘还是亲戚! 这个巧娘果然也不简单,在王府里的时候,一副规规矩矩的模样,没想到私下竟然是这样一副嘴脸。 不行!得赶紧通知苏府,想办法将这医馆查封了,把这个山羊胡给控制起来。 趁着巧娘没有回王府,马上回去将刚刚发生的一切告诉她家娘娘。 琉璃暗自琢磨了一会儿,接着跃身下了屋顶,顾不得身上早已湿透,朝王府的方向疾步赶去。 琉璃回到王府的小院儿,推门走进房间,苏纤绾迎了上来,见琉璃满身的水渍,头发还湿漉漉的,赶紧说道, “辛苦你了,赶紧先回房间换身干净的衣裙再来回话吧!” “奴婢没事!奴婢是练武之人,这点雨实在算不得什么,还是先回禀了夫人再去换衣服也不迟!” 琉璃抹了一把额间的雨水,毫不在意的说道。 “那好!那你坐下来再说吧!” 苏纤绾走到几案旁,替琉璃倒了一杯热茶,然后递给她,含笑说道, “来!喝口热茶暖暖!” “奴婢多谢夫人!” 琉璃接过茶杯,捂住手里,面带感激的说道。 此生能伺候苏纤绾一场真好,她家娘娘心地善良,对她跟琥珀都很好,从来不仗着自己是主子的身份就欺负她们。 反而很多时候更像是自己的家人,关心、爱护着她,让她原本早已冰冷孤寂的心渐渐又有了一丝暖意。 195:试探巧娘 苏纤绾从里间拿了一块干净的巾帕,出来就见琉璃想事情想的出神,于是开口打趣道, “琉璃,你傻愣愣的盯着茶杯做什么?难不成还能看出朵花来啊!” “没有,奴婢只是在想刚刚发生的事情,一时慌神失态,还请夫人恕罪!” 琉璃抬手朝脸上抹了一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的水渍,然后喝了一口热茶。.. “我只不过在跟你开玩笑!你看你,又当真了不是!” 苏纤绾将干净的巾帕递给琉璃,含笑道, “快擦擦吧!” 琉璃接过巾帕,擦了一把脸,然后对苏纤绾轻声禀报道, “夫人,果真不出你所料,那巧娘出府去了一家医馆,那医馆古怪的很,那医馆的老板是她的表舅。” “表舅?” 苏纤绾蹙眉沉声道, “然后呢?” 琉璃将医馆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了一遍。 “这么说,巧娘其实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 苏纤绾听完琉璃的回禀,在房间踱着步。 “恐怕是已经知道了!” 琉璃郑重的说道, “奴婢觉得这个巧娘的心机颇深,还善于伪装,人前一幅嘴脸,人后又是另一幅嘴脸。..她想跟着夫人进宫,目的也不单纯,咱们不得不防!” 苏纤绾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 “照你这么说,那绝对不能让她跟着咱们,断然不能留这种人这种人在咱们身边。” “那夫人接下来想怎么办?” 琉璃开口问道。 “先不急,你先通知爷爷,让他帮忙盯住那家医馆,查明那老板的身份。” 苏纤绾缓缓开口说道, “等晚上我见过洹亲王再说。” “奴婢刚刚已经通知了老太爷,老太爷知道该如何处理此事。最快晚膳时就能得到消息了。夫人,你就放心吧!” 琉璃微笑着说道。 “那就好!” 苏纤绾含笑道, “巧娘差不多也该回来了,你快去换身衣服,别让她看出破绽。” “诺!” 琉璃应声道,然后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琉璃刚走没一会儿,巧娘便拎着篮子打着伞走进了小院。 巧娘走到房门口,收了雨伞,放下篮子,然后伸手掸去衣裙上沾到的水渍,整理了一下发髻,轻轻叩门,声音清甜悦耳的开口说道, “夫人,奴婢是巧娘,你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拿进来嘛?” “进来吧!” 苏纤绾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巧娘弯腰提起篮子,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然后装作吃力的样子将篮子重重的放在几案上。 “巧娘,辛苦你了,让你一下子准备这么多东西。”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夫人让奴婢做事,是看的起奴婢,哪有什么辛苦的!” 巧娘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琉璃给她的药单递了出去,然后乖巧的说道, “夫人,请清点一下这些东西可还对?” 苏纤绾接过药单,然后略略扫了一眼篮子的东西,然后随手翻了一翻,含笑夸赞道, “巧娘真是能干,挑的药材和食材都很不错!” “夫人要用的东西自然是要最好的!这些东西都是奴婢一个一个精心为夫人挑选的,夫人不嫌弃就好!” 巧娘被苏纤绾这么一夸赞,有些飘飘的说道。 “我用的东西怎么就要最好的?巧娘,说话可要小心些,这里可是王府,王爷用的东西才应该是最好的!我只不过是王府的客人,哪里能跟主人比去。” 苏纤绾抓住了巧娘的话柄,故意沉声提醒道。 巧娘被苏纤绾这么一说,心中遽然一惊,暗暗懊恼:真该死!都怪自己大意,说溜了嘴! 苏纤绾和秦礼洹一直刻意隐瞒身份,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刚刚虽然是说者无意,但就怕苏纤绾听者有意。 千万不敢让苏纤绾知道自己已经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了,那么自己进宫的事情恐怕就要横生枝节了。 但是巧娘也不是傻子,立刻稳了稳心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夫人教训的是!奴婢谨记!只是奴婢知道王爷一直待客如亲,自然是要将最好的东西送给客人使用的!” “巧娘真是有一张巧嘴!又会做事,又会说话,真是难得!” 苏纤绾含笑赞叹道,然后端起桌上的茶杯,装作要喝茶的样子,偷偷瞄了一眼巧娘,只见巧娘一脸洋洋得意。 苏纤绾忽然换上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轻叹一口气道, “哎!若是我开口跟王爷将你要去,也不知道王爷愿不愿意?” “自然是愿意的!” 巧娘心急口快的抢话道。 “你说什么?” 苏纤绾装作没有听清的样子,开口问道。 巧娘暗暗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藏在袖子里手还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要是苏纤绾看不见,估计恨不得还得扇自己一个大耳光。 巧娘的表现一丝不差的都落在苏纤绾的眼里,苏纤绾见了心中发笑,但依旧佯装镇定的看着巧娘。 “奴婢的意思是说,王爷虽然看重奴婢,但是若是夫人开口,想必王爷一定会愿意的。” 巧娘小心翼翼的说道,生怕自己在说错话。 “是嘛?那我试试吧!” 苏纤绾放下手中的茶杯,含笑说道, “五日后我就要离开王府回去了,你先回去跟家里知会一声,你这次跟我走了,恐怕再见家人就不容易了,这几天就好好陪陪他们吧!不用再到我这里伺候了,等我要回去的时候会让琉璃通知你的!” “奴婢多谢夫人,奴婢这就回去准备!” 巧娘闻言喜不自禁的说道,然后赶紧跪下给苏纤绾磕了一个头。 “好了!快起来回去吧!”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诺!” 巧娘起身应道,然后三步并两步的走出了房间。 恰巧琉璃换好衣服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就看见兴高采烈离开小院儿的巧娘,然后走进苏纤绾的房间,不解的问道, “夫人,你跟巧娘都说什么了?她怎么那么高兴?” “是嘛?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跟她说要带她离开!” 苏纤绾起身走到刚刚巧娘拎来的篮子前,淡淡的说道。 196:秋梨蜜膏 “夫人,你说什么?你说你要带巧娘回宫?” 琉璃不可思议的盯着苏纤绾,不明白为什么她家娘娘明明已经知道巧娘的为人,怎么还要带她回宫? 苏纤绾笑眯眯的看着琉璃,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 “你急什么!我只说带她离开,又没说要带她回宫去。” 苏纤绾说完便低头开始整理篮子里的药材和食材。 琉璃将苏纤绾刚刚说的话又细细的想了一遍,恍然大悟道, “夫人,你的意思是...” 苏纤绾抬头看向琉璃,对着琉璃眨了眨眼,笑着催促道, “好了!去把上次做花茶的炉子找来,再支口砂锅,我要做药膳了。” “诺!” 琉璃应声道,然后转身便离开了房间。 片刻后,琉璃将苏纤绾要的东西都准备齐了,然后在廊下点燃火炉,然后走进房间里,对苏纤绾说道, “夫人,炉子已经点燃了。” “嗯!知道了!” 苏纤绾应声道,然后将秋梨、藕节、白萝卜去皮切丁,红枣去核,生姜切丝放进砂锅里,然后又将洗干净的川贝、罗汉果、生地、葛根、白茯苓、麦冬、鲜百合一并放进砂锅里,最后再淋上一些蜂蜜,盖上砂锅盖子。 “琉璃,拿砂锅去炉子上炖吧!仔细些火,要文火慢熬半个时辰。我去小憩一会儿,时间到了,再叫醒我!” 苏纤绾轻声叮嘱道。 “奴婢明白!夫人去睡吧!” 琉璃端起桌上的砂锅,应声道。 窗外的小雨依旧连绵不断,苏纤绾打着哈欠走到床边,这种阴雨天最适合做的事情就是睡觉,耳边响着雨水落地的声音,是这个世界最好的催眠曲,想想都觉得惬意。 苏纤绾褪去外衣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进入了梦乡... 半个时辰后,琉璃走到苏纤绾的窗前,轻声唤道, “夫人,快醒醒,已经半个时辰了!” 苏纤绾缓缓睁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这觉睡的真舒服啊! 苏纤绾揉了揉眼睛,起身下床穿好鞋子,琉璃伺候苏纤绾穿好外衣。 “琉璃,再去找一个干净的砂锅和一块纱布来!” 苏纤绾吩咐道。 “诺!” 琉璃应声退出了房间。 片刻后,琉璃拿着砂锅和纱布回到了房间。 苏纤绾将纱布铺在砂锅里,抬头对着琉璃吩咐, “去把那口砂锅端来,然后倒进这口砂锅里。” “诺!” 琉璃应声道,然后将屋外的砂锅端进来,慢慢倒进新的砂锅里。 砂锅里最后一滴汤汁倒尽后,苏纤绾拿起纱布的四个角拎了起来,将梨渣从梨汤里过滤了出来,然后端着过滤过的梨汤走出房间,继续将砂锅放在炉子上。 苏纤绾坐在小板凳上,拿着筷子轻轻搅着梨汤,加速梨汤里水分的蒸发。 琉璃蹲在一旁,拿着扇子扇着炉火,砂锅里的香气越来越浓烈,琉璃使劲嗅了嗅鼻子,赞叹道, “真香啊!夫人,你这是在做什么药膳,怎么如此香甜。” “这叫‘秋梨蜜膏’。” 苏纤绾微微一笑说道, “我看这秋梨不错,就想着做成‘秋梨蜜膏’,有润肺止咳,生津利咽的功效,正适合方妹妹的咳疾。” “夫人对方夫人可真好!” 琉璃含笑说道。 “哎!不过是个可怜人,能为她多做些事就多做一些吧!” 苏纤绾轻叹一口气道。 苏纤绾打心底同情方颜,被家族连累,连跟心上人在一起都是偷偷摸摸,名不正言不顺的。 不过最让她欣慰的是,不管怎样,她身边还有秦礼洹这个知心人,疼她爱她,始终坚定的跟她站在一起,所以苏纤绾也是羡慕方颜的。 在苏纤绾的不断搅拌下,梨汤里的水分渐渐蒸发掉,越来越浓稠,差不多提筷成线状时,苏纤绾放下筷子,站起身子,揉了揉已经有些发麻的腿,对琉璃说道, “已经熬好了,你去找一个干净的瓷罐,等会儿砂锅凉了,就将这‘秋梨蜜膏’装进瓷罐里吧!” “诺!” 琉璃端起砂锅,应声道。 苏纤绾走回房间,倒了一杯茶,悠闲自得的品起了茶。 外面的雨也渐渐停了下来,整个院子湿漉漉的,地上的青砖上还有些积水,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入秋的天也比盛夏时更早进入夜晚。 苏纤绾手中的茶还没喝完,琉璃便匆匆走了进来。 “出了什么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苏纤绾见琉璃这么快就回来了,蹙眉问道。 “夫人,老太爷来了!” 琉璃轻声禀报道。 “那快让爷爷进来啊!” 苏纤绾放下手中的茶杯,立刻起身迎了出去。 琉璃转身让开了路,苏权缓步走了进来。 “爷爷,你怎么亲自来了?” 苏纤绾面带喜色的说道。 “我怕下面的人说不清楚,所以我就来了。” 苏权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笑言道, “其实我是想我的宝贝孙女了,就是趁机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你的伤可养好了?” “太医令的医术爷爷是知道的,已经结痂了,就是伤口处有些痒。” 苏纤绾笑嘻嘻的说道,如今,她已经将苏权当做自己的亲爷爷一样对待了,于是撒娇道, “爷爷既然说想我,怎么这么久都没有来看我?” “你看你都嫁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也不怕别人笑话。” 苏权笑呵呵的说道,然后将手中的食盒举了起来, “给!这是你小时候最喜欢喝的‘松茸花胶鸡汤’,爷爷特意让府里的厨子足足炖了两个时辰呢!” “还是爷爷对绾儿最好了!” 苏纤绾兴高采烈的说道,然后接过食盒递到琉璃手上, “爷爷,马上就要用晚膳的时候了,不如就留下来陪绾儿一起用膳吧!” “好!今天爷爷就陪你用膳!” 苏权抚摸着胡子,爽快的答应道。 “琉璃,你快去多准备些爷爷爱吃的菜!” 苏纤绾对着琉璃吩咐道。 “诺!奴婢这就去准备!请老太爷和夫人稍后!” 琉璃喜笑颜开的应道,然后提着食盒便转身走出了房间。 197:爷孙谈心 用完晚膳后,苏纤绾和苏权坐在正厅,琉璃奉上茶水后便退出了房间,让苏纤绾可以单独与苏权叙话。 “绾儿,你想查的那家医馆,爷爷已经查清楚了。” 苏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缓缓的开口说道。 “那家医馆的老板可是姓丁?” 苏纤绾急忙开口问道。 “没错!的确是姓丁!” 苏权点了点头说道。 苏纤绾闻言心中一喜,果然不出她所料! 只是这姓丁的府医怎么还会留在上京城没有出逃呢? “爷爷,能否将那姓丁的想办法给扣起来?” 苏纤绾开口询问道。 苏权笑呵呵的看着苏纤绾,放下手中的茶杯,幽幽的开口说道, “此刻人已经在京兆尹府的大牢里了,那家医馆也已经被查封了!” 动作这么快?苏纤绾有些吃惊,她原本只是想让苏家派人盯住那姓丁的府医。 苏权处事一向小心,不可能无缘无故就去拿人封铺,这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仗着丞相的身份横行霸道,无异于给那个言官御史参奏自己嘛? “绾儿,你是不是在想爷爷怎么会做事情这么莽撞,直接将那人收押了?” 苏权含笑问道,苏纤绾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正是这么想的。 “其实这事跟爷爷并无关系!” 苏权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爷爷收到琉璃的传递来的消息,知道你要查那家医馆的事情,爷爷就觉得你不会没有缘故就要这么做,所以就让府里的下人去那医馆买药材,顺便探探情况。没想到那家医馆竟然是一家黑店,卖的药材不是发霉的就是生虫的,简直丧尽天良。府里的下人去京兆尹府击鼓鸣冤,京兆尹府看既然有证据和证人,再加上此事跟我苏家也有关系,所以自然动作迅速,当场就让差役拿人封铺了。” 苏纤绾怔怔的看着苏权,什么叫兵不血刃?这就是啊!这下苏纤绾算是对苏权佩服的无以复加,真不愧是老狐狸啊! 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啊!那家医馆有问题没有错,买些劣等的药材也是有可能的,可是若那么明目张胆的售卖假药坏药,岂不是早就被人举报,关门大吉了。 “爷爷,真的与你无关吗?” 苏纤绾将信将疑的试探道。 “药是府里的下人买的,拿人封铺的是京兆尹府。” 苏权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笑言道。 苏纤绾闻言有些心疼京兆尹府,就这么被拿来当枪使了,若那个京兆尹不是傻子,一定也会在想:上京城那么多好医馆,苏家的下人怎么会去一家偏僻的医馆买药。但是他也只能想想也就算了,恐怕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苏家询问。 “只是爷爷想问你,为何要查那家医馆?那老板跟你有什么过节嘛?” 苏权正色问道。 “这老板跟绾儿倒没什么关系,跟他有关系的是洹亲王。” 苏纤绾微微一笑,将事情和盘托出, “绾儿发觉那老板原来是洹亲王府的府医,王爷有一个红颜知己之前小产过,恐怕那府医也脱不了关系。” “王爷的那位红颜知己可是姓方?” 苏权略思索了一下,开口问道。 “正是!” 苏纤绾点了点头说道。 “绾儿,爷爷劝你不要过问那位红颜知己的事情,以免皇上不高兴。” 苏权双眉微蹙,沉声叮嘱道。 “爷爷,你说晚了!绾儿已经过问了,也知道了当年方家的事情,也跟皇上起了争执!” 苏纤绾撇了撇嘴,慢悠悠的说道。 苏权不可思议的看着苏纤绾,他的宝贝孙女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犀利,以前这样的事情绝对不会发生苏纤绾身上。 苏纤绾虽然善良,知道了方颜的事情也会同情方颜,出手帮她也是有可能的,但跟秦礼沐起争执,以前的苏纤绾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秦礼沐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 “爷爷...” 苏纤绾轻唤一声,她见苏权没有反应,以为苏权在为她跟秦礼沐的事情担心,于是有唤了一声, “爷爷!” 苏权还过神来,勉强笑了笑,开口问道, “皇上没有生气吧?” “生气倒是生气了!但没两天也就好了,今日一早还来看望过绾儿!” 苏纤绾怕苏权担心,赶紧解释道。 “绾儿,皇上先是你的君,才是你的夫,不是爷爷说你,你不该跟皇上争执的!” 苏权有些责怪的说道。 苏纤绾闻言有些木然,她怎么忘了,这是一个皇权夫权男权当道的世界,她跟秦礼沐吵架的事情告诉苏权,会让苏权起疑心的。 “爷爷,绾儿只是觉得那方颜可怜,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下一辈。” 苏纤绾赶紧解释道, “况且皇上也再也没说什么,爷爷你就不要担心了。” “绾儿,你以为皇上对方家下死手只是因为素贤妃娘娘被方贵妃害死这一件事儿?你一直养在深闺不知道,当年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几次都因为方家的暗害,差点活不下来。” 苏权轻叹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朝堂就是一个波谲云诡,暗潮涌动,稍不留神就万劫不复的地方。你以为皇上之所以能坐上这个皇位仅仅因为先帝的宠爱?皇上没有强有力的外祖家支持,当初朝中大半势力早已归附四皇子,我苏家因为你被先帝册封为新后的缘故,必须保持中立,剩下的官员要么是说不上话,要么也是中立。要不是因为皇上有累累战功,有军方的支持,也不可能坐上这个皇位,可以说,皇上的皇位是九死一生,用命换回来的。” 苏纤绾听完苏权说的这一切,惊讶不已,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秦礼沐是这样坐上这个皇位的。 “那么此事已经时过境迁,绾儿想问爷爷,如果当初绾儿没有被先帝册立为新后,爷爷会怎么选?” 苏纤绾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苏权怔怔的看着苏纤绾,沉默了半响,才缓缓开口说道, “爷爷不知道!绾儿,没有这种如果,就算有,我苏家也只会效忠坐在皇位上的人。” 198:朝堂之事 “绾儿,你是不是觉得爷爷是非不分?” 苏权略显浑浊的双目看向苏纤绾,淡淡的问道。 “不!绾儿没有那么认为!” 苏纤绾面色一正,开口说道, “绾儿觉得不管爷爷如何选择,必定是当时最好的选择!” “其实爷爷效忠的不是某一个人,而是这天下苍生,朝局若是乱了,倒霉的还是黎民百姓,只有让朝局稳定了,黎明百姓才有好日子过。爷爷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这天下的百姓没有好日过,忠臣比奸臣更难做,因为忠臣要比奸臣更奸。你可明白?” 苏纤绾郑重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 许多人在很多事情上都有无可奈何的时候,‘违心’有的时候并不代表那个人有多坏,而是只是做了个选择罢了! 有些人选择对自己利益最大的,而有些人却会舍己为人。 应了那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责任越大,这种无力感就会越重,恐怕在这个世界,最身不由己的就是帝王了。 苏纤绾现在有些理解甚至有些同情秦礼沐,每天有批不完的奏折,处理不完的正事,每天还要面对各种心思各异的臣子,用他们还要防他们,想想都替他累的慌。 “爷爷,你以前很少跟绾儿说朝堂之事!” 苏纤绾微微一笑说道。 “以前爷爷觉得你身处后宫,不想这些烦心的事情打扰到你,当年的方家就是最好的例子,后宫跟前朝瓜葛牵扯着,先帝最后将皇位传给皇上,爷爷猜想也是先帝不愿意方氏再把持着朝政了。” 苏权眼眸中含着宠溺,和颜悦色的开口说道, “爷爷不想让你管方颜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你去为方颜求了皇上的恩赦,你可有想过,若是皇上放过方颜,就代表放过了方家,那皇上以前对方家的处置又算什么?若是天下人知道了洹亲王的王妃就是当年的方家的女儿,天下人会怎么嗤笑皇上?难道让天下人觉得当今皇上是一个朝令夕改、出尔反尔的皇上?其实,绾儿,你有没有想过,方颜这些年能偷偷留在洹亲王府里,何尝不是皇上的一种仁慈。” 苏纤绾闻言愣在当场,爷爷说的没有错!自己怎么没有想到,除了顾念洹亲王的兄弟情,其实秦礼沐也是有意网开一面的吧!毕竟他也没有逼洹亲王另娶他人。 而且他若真想要了方颜的性命,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可以做到。 自己真是糊涂啊!当初只是觉得方颜可怜,却没有考虑到秦礼沐的难处。 “爷爷,都是绾儿思虑不周,绾儿一定谨记爷爷的教诲,以后不会再犯了。” 苏纤绾诚恳的向苏权道歉。 “你能明白就好!爷爷今天跟你说那么多,只是希望你可以多多体谅皇上。马上后宫就要添新人了,你作为皇后,要帮皇上料理好后宫,平衡各方的势力。” 苏权终于舒展了一直紧蹙的眉头,含笑说道, “对了,你要的入选的秀女名单,爷爷已经准备好了,今日带来让你过过目。” 苏权说完便从袖子里掏出一本名册,然后将名册递到苏纤绾的面前,苏纤绾接过名册也没有着急看,而是随手放在了身边的几案上。 “说到选秀,绾儿突然想起今早皇上来的时候,提起哥哥要回来了,还说想要将自己的堂妹宁安郡主指婚给哥哥。” 苏纤绾语带担忧的说道,觉得眼下没有什么事儿比苏谦冲的婚事更重要的事情了,于是赶紧将此事告诉了苏权。 “竟然有此事!” 苏权原本已经舒展的眉心再次紧蹙起来,缓缓的摸着自己的胡子,心事重重的开口说道, “此事还得从长计议,让爷爷好好想想!” “没关系的,爷爷!绾儿已经跟皇上说了,让哥哥先跟宁安郡主见见,或许宁安郡主自己不愿意也说不准。” 苏纤绾轻声安抚道, “再过半个月就是中秋了,绾儿跟皇上说准备在宫里举行一场赏月夜宴,皇上已经同意了,届时会遍邀王孙贵胄、名门淑女,到时候宁安郡主也会出席,皇上特意嘱咐爷爷和哥哥都要来。皇上还说等哥哥回来了,请爷爷和哥哥一起到甘泉宫,让绾儿私下设宴,与爷爷和哥哥共聚天伦。” “好!那就等你哥哥回来后,问一下他的意思,再定夺此事!” 苏权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笑呵呵的说道, “夜也深了,爷爷得回府去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好!爷爷请稍等一下!” 苏纤绾起身走到苏权的面前,然后对着房间外轻唤一声, “琉璃。” 琉璃应声推门进来,开口问道, “夫人有何事吩咐?” “你拿一罐‘秋梨蜜膏’给爷爷,然后送爷爷出府!” 苏纤绾对着琉璃吩咐道,然后转脸对苏权叮嘱道, “今天下午绾儿闲来无事制了些‘秋梨蜜膏’,秋天天干物燥,爷爷每日晨起后用温水兑一勺‘秋梨蜜膏’,可以生津润肺。” “如此爷爷就不客气了!”苏权起身笑呵呵的说道。 “爷爷慢走!” 苏纤绾将苏权送到了小院儿的门口,然后挥手道别。 ————— 一炷香后,琉璃送完苏权走回了房间,开口问道, “夫人,咱们今天还去方夫人那儿嘛?” “现在什么时辰了?” 苏纤绾此时正坐在上座,随手翻看苏权带来的秀女名册,漫不经心的问道。 “再过一刻钟就要到亥时了!” 琉璃回禀道。 “都已经这么晚了?” 苏纤绾将手中的名册合上,放在了几案上,打了个哈欠道, “这时候恐怕方妹妹都已经休息了!我跟爷爷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也有些累了,今天就不过去了,明天起来后再说吧!” “那奴婢去给夫人打些热水来洗漱吧!” 琉璃开口提议道。 “那你去吧!” 苏纤绾懒懒的说道。 她没想到今日苏权会亲自来看她,打乱了她原本的计划,不过既然苏权跟她说那姓丁的已经被关在了京兆尹府里,也不怕他跑了,早一天晚一天也没有什么区别,不如明天睡醒了再说也不迟! 199:东窗事发 翌日清晨,苏纤绾被渴醒了,迷迷糊糊坐起身,眯着眼掀开床幔,透过窗户的窗纸,发现此时天已经大亮。 苏纤绾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秋季就是干燥,昨天那场雨也没能湿润这空气。 苏纤绾心里嘀咕着,然后翻身坐在床沿边,发现琉璃并不在房间里,于是自己打着哈欠下床,走到桌边倒了一了一杯清水,喝了起来。 忽然间苏纤绾听见似乎门口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很轻,听不太清楚,只依稀听出那是琉璃的声音,像是跟什么人在交谈。 苏纤绾走到房门口,拉开房门,阳光直接撒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金色。 今儿的天真好啊!苏纤绾的双眸被太阳光晃的有些睁不开眼,伸手遮住了额头,避免阳光的直射,勉强了睁开眼。 “夫人,你醒了?是奴婢把你吵醒的嘛?” 琉璃见苏纤绾站在门口,连忙迎上去,开口问道。 “没有,是我自己被渴醒了!” 苏纤绾懒懒的说道,然后才看清院子里除了琉璃,还站着一名男子,于是朝那人努了努嘴,开口向琉璃询问道, “这人是谁啊?” “回夫人,属下是王爷的贴身随从临岸。” 那名男子赶紧拱手行礼,自己报上家门。 苏纤绾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名叫临岸的男子的脸,然后大脑快速思索了一下,似乎秦礼洹身边的确有这么一个随从。于是开口问道, “这么早你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事情?” “回夫人,王爷让属下来请夫人去前厅一趟,有要事跟夫人相商。” 临安毕恭毕敬的回禀道, “属下无意打扰夫人休息,只是事情紧急,才冒昧打扰,还请夫人恕罪,属下已经在这里恭候夫人快一个时辰了。” 秦礼洹要见她?还说有紧急之事?那为什么他自己不来呢?还要请她去前厅?前厅一般是会客的地方,请她过去是要见什么人嘛? 苏纤绾心中有些疑惑不解,于是开口向临岸问道, “你可知你家王爷请我过去,有什么要紧的事嘛?” “回夫人,属下也不清楚,夫人去了便知道了。” 临岸依旧恭敬的回禀道。 算了!看来的确是有要紧的事情,不然这临岸也不会如此执着的等了她近两个小时,恐怕是琉璃知道她不喜欢有人吵她睡觉,所以不敢轻易将她叫醒。既然如此,那就去一趟看看再说吧! “那就请你在此稍后,容我梳洗一下,就跟你过去!” 苏纤绾开口说道,然后对着琉璃吩咐道, “琉璃,进来帮我更衣梳妆!” “诺!” 琉璃跟着苏纤绾走进了房间,轻轻将房门掩上。 片刻后,换好衣服梳好头的苏纤绾走了出来,琉璃跟在她的后面,也随那名叫临安的随从朝王府的前厅走去。 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终于走到了王府的前厅,苏纤绾远远就看见秦礼洹正坐在主位上,地上似乎跪着好些人。 等苏纤绾走到前厅的大门口,原本正在闭目养神的秦礼洹听见了脚步声忽然睁开了眼睛,只见秦礼洹脸若冰霜,双眸布满了红血丝,一看就是疲劳过度的样子。 秦礼洹见苏纤绾一行人终于来了,急忙起身,勉强扯了扯嘴角,拱手行礼,声音沙哑的说道, “本王打扰夫人休息了,还请夫人见谅。” “王爷客气了,我住在王府这么久才是叨扰,何来王爷打扰我休息之说,再说让王爷等这么久,是我失礼了。” 苏纤绾见秦礼洹跟她如此客气,顺势也跟着客气道。 秦礼洹走下了主位,想让给苏纤绾座,苏纤绾轻轻摇头示意自己坐在下首就行。 琉璃扶着苏纤绾坐在了下首的侧坐上,立刻就有婢女给苏纤绾奉上了茶盏,苏纤绾也乘机扫视了前厅一圈,只见站着的侍从婢女皆是噤如寒蝉,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而地上跪着的两女一男,都匍匐在地,没有抬头,苏纤绾似乎看出来其中一名女子好像是巧娘。 秦礼洹的脚边还有碎掉的茶盏,看来秦礼洹已经发过火了,苏纤绾知道秦礼洹的性格脾气一向是最和顺,能引的他大发雷霆,想必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秦礼洹的身边站着的除了刚刚领着她来这里的临岸,还有老管家,苏纤绾是认得这个老管家的,因为她住在府里这些日子,除了巧娘便是老管家去给她送东西,老管家的身边站着一个眉眼跟老管家有些相似的中年男子,看样子应该是老管家的儿子了。 “王爷,不知道请我来到底有什么要紧事!” 苏纤绾轻声询问道。 “本王知道夫人精通医术,有一桩案子还要请夫人断一断,做个见证。” 秦礼洹的声音略显疲惫的说道。 “好!若我能帮上王爷,一定义不容辞!” 苏纤绾点了点头,郑重的说道。 “你们都抬起头来吧!” 秦礼洹见苏纤绾同意了,然后对着地上跪着的三人,冷冷的说道。 地上跪着的三人闻声慢慢的直起了身子,抬起了头,但是并不敢直视前方,眼睛依旧只敢盯着地上铺着的地毯。 苏纤绾打量起了三人,其中挨着她跪着的是巧娘没有错,中间跪着的是一名中年妇女,颇有些风韵犹存的姿色,跟巧娘还有三分相似,恐怕这位就是巧娘的娘亲叶嬷嬷了,最左边跪着的男子却很陌生,这人留着山羊胡,身形消瘦,面如枯槁,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 站在苏纤绾身后的琉璃认出了他们,于是俯下身子,凑在苏纤绾的耳边悄声说道, “夫人,中间那个就是巧娘的娘亲叶嬷嬷,那个男人就是叶嬷嬷的表哥、巧娘的表舅、那医馆的老板,也就是以前王府里姓丁的那个府医。” 苏纤绾闻言微微有些吃惊,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昨天爷爷不是还说,这个姓丁的不是关在京兆尹府的大牢里嘛? 苏纤绾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了什么!这三个人同时出现在这里,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东窗事发了! 200:当场对峙 昨晚原本是想去跟秦礼洹说这件事的,但因为爷爷的突然到访,打乱了原本的计划,本想着今天起床后跟秦礼洹说这件事,没想到眼下人却已经带进了王府。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是秦礼洹将这姓丁的府医从京兆尹府的大牢里带回府的,原来秦礼洹自从知道方颜上次小产不是意外以后,就一直在追查当年之事的真相。 想想也是,他那么爱方颜,必定也是在乎自己与方颜的孩子的,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这个仇还得让秦礼洹自己来了才是。 苏纤绾决定静观其变,看看自己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到秦礼洹的再说也不迟。 “丁府医,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秦礼洹语气淡漠的说道。 “劳王爷记挂,小人丁坤泰给王爷请安!” 丁府医见秦礼洹跟他说话,赶紧磕头请安道。 “丁府医,当初你跟本王说母亲重病,要回老家侍奉汤药,怎么如今却还留在上京城中?” 秦礼洹冷冷的问道。 “回王爷,当初小人请辞以后,的确回了老家,可是小人的母亲因为病重沉疴,没有几日就与世长辞了,小人安葬完母亲以后就又回到了上京城中,因当初请辞突然,无颜再回王府,所以就开了一家小医馆,勉强度日。” 丁府医将心中早已盘算好的说辞一一说了出来。 “简直一派胡言!” 秦礼洹双眸怒瞪,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吓得一屋子的人跟着颤了一下,就连苏纤绾也跟着惊了一下,秦礼洹那谪仙一般的人儿,发起火来更让人觉得害怕。 “你当本王这么好愚弄嘛?” 秦礼洹怒气冲冲的继续说道, “本王早就派人调查过了,你的父亲与母亲早在你幼年时已经去世了,你从小一直寄养在你的姨母家,你又是如何回家侍奉你母亲汤药?又是如何安葬了她?本王再给你一次说实话的机会,不然休怪本王不念昔日的情分!” “正如王爷所说,小人自幼寄养在姨母家,自然就奉姨母为亲母,小人其实回去侍奉的是小人的姨母,小人不敢撒谎,还请王爷明察!” 丁府医并不慌张,而是继续狡辩道,因为姨母去世的时间跟他离开王府的时间是吻合的,所以他才敢明目张胆的撒这个谎。 “是嘛?那么本王再问你,你可认得你身边的这名妇人?” 秦礼洹淡淡的问道。 丁府医装模作样的抬头看了一眼身边跪着的叶嬷嬷,然后对秦礼洹说道, “自然是认得的,这是王爷府上的掌事嬷嬷。小人从前在王府当差的时候,经常能看见。” “哦?她只是本王府里的掌事嬷嬷嘛?” 秦礼洹双眉微蹙,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然后朝叶嬷嬷看去,厉声问道, “叶嬷嬷,他既然不愿意说,那么就你来说吧!当着你的公公和夫君的面,你老实交代,他到底跟你是什么关系?” 叶嬷嬷从来没有见过秦礼洹发这么大的火,也知道今天一早秦礼洹把她跟巧娘都叫到前厅跪着一定是出了什么事,紧接着临岸将丁坤泰提来,才真正意识到今天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虽然直到苏纤绾前来,秦礼洹除了摔了一个茶杯,并没有跟他们多说什么,但是以她在王府这么多年,知道秦礼洹跟当今圣上不仅兄弟情深,手里还握着大显最精锐的暗影卫,要查不出她跟丁坤泰的关系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大难临头各自飞,眼下看来要想保住自己和巧娘,只有舍掉她的这个昔日情郎了。 “回王爷的话,丁坤泰不仅是以前府上的府医,而且还是奴婢的表哥。” 叶嬷嬷直起身子,看都没有看丁府医,直截了当的说道。 “什么?你怎么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这件事?” 一直垂手站在老管家身边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不可置信的插嘴道,老管家一把拉住自己的儿子,用力扯了扯他的胳膊,示意他先不要多言,让王爷问话,老管家的儿子这才闭嘴又站会了原位。 “很好!你倒是诚实!” 秦礼沐冷笑一声说道, “不过你还少说了一样,这丁坤泰不仅是你的表哥,还是你青梅竹马的情郎,叶嬷嬷,可有其事?” “回王爷,是的!不过那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陈谷子烂麻子的,奴婢不想污了王爷的耳朵!” 叶嬷嬷被揭开隐私,臊的老脸通红,勉强开口说道。 苏纤绾见老管家的儿子一脸惊异和悲愤,想来任谁被自己的枕边人欺瞒长达二十年之久,也不会有一副好脸的,不过以苏纤绾观察,这叶嬷嬷的表现恐怕也没有打算要保住这个姓丁的意思。 越是危急时刻,人性的自私凉薄,越能体现的淋漓透彻。 “既然现在已经弄清楚你们的关系了,那么你们可知道,今天本王为什么要将你们三人一起这里?” 秦礼洹语气清淡的的开口问道。 叶嬷嬷轻憋了丁坤泰一眼,然后又朝巧娘投去一个让她稍安勿躁的的眼神,才缓缓开口回话, “奴婢不知,还请王爷明示!” “小人也不清楚,总不至于王爷是想让我们认亲吧!” 丁坤泰见叶嬷嬷开了口,嬉皮笑脸的说道。 “放肆!你当王府是什么地方!” 秦礼洹身边的临岸看不下去,厉声斥责道,丁坤泰被临岸这么一呵斥,立刻伏下了身子,佯装恭敬顺从的样子。 秦礼洹抬手示意临岸不要多言,然后轻嗤一声说道, “以前丁府医在府里当差的时候,本王倒是没有瞧出你有这份幽默!” “巧娘,轮到你说了。” 秦礼洹漫不经心端起婢女新奉上的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继续问道。 “奴婢不知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巧娘语带哭腔的说道,她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在她心里秦礼洹是最温和的人,每次见到她都是笑盈盈的,让她如沐春风,更加从来没有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过话。 201:强行狡辩 今天是怎么了?难道王爷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怎么可能?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年了,该有的证据早已经销毁,遗留的痕迹也已经抹去,王爷又怎么可能知道呢? 不!不会的!只要自己咬紧牙关抵死不认,绝对不会牵连到自己! 最多...最多就是娘亲和表舅! 没错!还有娘亲和表舅,大不了就让他们替自己扛着,反正自己是绝对不能认得,不然自己就死到临头了! 巧娘暗暗打定主意,决定咬紧牙关,绝对不松口。 苏纤绾坐在一旁静静的观察巧娘的反应,以前上大学时,选选修课,她和小倩因为好玩,选了心理学,还开玩笑说要以后不仅要能医人的身,还要医人的心,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 巧娘虽然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四肢没有什么动作,但是眼睛却出卖了她,特别是刚刚最后的那一个眼神,狠绝毒辣。 这种眼神从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眼睛发出,着实让人心惊。 “好!那本王问你们,去年秋天方夫人小产,倒底是因何而起?” 秦礼洹声音阴沉的问道。 丁坤泰心中遽然一惊,果然是因为此事! 难道王爷都知道了?不对!事情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了,不可能还有证据,不然也不会只是把他找来问话,直接处置了他就好! 一定只是王爷怀疑了什么,并没有确切的证据。这么长时间以来都相安无事,怎么会好端端旧事从提,看来要保住小命只能抵死不认了。 “回王爷,当初方夫人小产经过小人诊断,是因为方夫人自己体质虚弱,不能保全胎儿啊!” 丁坤泰稳了稳心绪,开口说道。 “是嘛?那为何有人跟本王,方夫人虽然体质虚弱,但是完全可以怀孕生子?” 秦礼洹声音略微颤抖的说道。 苏纤绾知道,其实秦礼洹也是放不下那个孩子的,所以提及此事也是极力稳住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 “王爷,小人冤枉啊!小人在府里侍奉时,所有为方夫人诊断开药的脉案记录府里都有备份,王爷若不相信可以去查!若是有哪位大夫说方夫人适合生育,肯定是诊断有误也说不准,又或许经过这一年的调理,方夫人的身子大有好转也是有可能的,还请王爷明察!” 丁坤泰暗道不好,大声喊冤。 他自信以自己的医术,做出来的脉案都天衣无缝,就算是宫里的太医也不可能看出端疑,是谁那么神通广大居然发现了问题? “丁大夫,你说错了!方夫人以前的身子的确适合生育,只是如今反而有些困难!” 苏纤绾缓缓开口揭穿了丁坤泰的谎言。 “你是何人?医家的事你懂多少?” 丁坤泰见一名年轻女子否定了自己的说辞,面带不屑的问道。 “我就是刚刚王爷所说证明方夫人以前的身子适合生育的人!”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说道, “请问王爷,当初这个叫丁坤泰的人是如何进府侍奉的?” 苏纤绾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苏纤绾相信,丁坤泰一定也是有真本事的,不然不会这么轻易的进入王府做府医,只是可惜了,这本事没有用在正途上。 这丁坤泰一口咬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看来就算将以前的医案翻出来也没有用,他敢这么说,必定当初做的也是滴水不漏,只有找出证据让他心服口服才行。 “回夫人,一年多以前因为方夫人的咳疾复发,以前用过的药方全都无效,当时府里的府医和上京城那些大大小小的大夫都束手无策,王爷命小的四处征寻名医。” 管家的儿子对着苏纤绾恭敬的一拱手,然后指着跪着的叶嬷嬷,恨声道, “后来这个奸妇,向小的举荐,说她老家有一个名医,医术很高,当时小的也是没有办法了,只得听从这个贱妇建议,想着试试也好,这才将丁坤泰寻来为方夫人诊治,结果果然很有效果,方夫人也不大咳了,这才将这丁坤泰留在了府里做府医。只是没想到...” 管家的儿子越说越羞愧,眼中已然泛着屈辱的泪水,老管家一脸淡然的拍拍儿子的肩膀,以示安慰。 “他说的没错!这丁坤泰的确医术不错,刚开始为颜儿治疗时颇有成效,特别是他特制的‘花烟’,每当颜儿咳的喘不过气时,一用那‘花烟’,立刻就能止住了咳嗽!” 秦礼洹点了点头,继续对苏纤绾说道。 花烟!这花烟是这个姓丁的制的?这花烟果然有问题! 当初苏纤绾在梅园里见鹂音给方颜用花烟止咳的时候,就觉得不妥,那花烟是用曼陀罗的花叶制成,虽然曼陀罗有治疗哮喘的功效,但其毒性也是不可小觑的,所以一定要处置的非常妥当才能保障无虞。 不过曼陀罗的花和叶子只要不食用,对人体的伤害也很微弱,所以当时方颜用花烟,她也只是嘱咐最好不要再用。 丁坤泰既然敢明目张胆的给方颜用花烟,必定也是处理过花和叶子,计算过毒性的,若是想用花烟暗害方颜的胎儿也是勉强。 可是苏纤绾总有一种感觉,问题的根源就是这花烟,可是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苏纤绾低头将整件事串联起来思索了片刻,眼眸陡然亮了起来。 “丁大夫,那花烟可是用曼陀罗的花和叶子制成的?” 苏纤绾幽幽开口问道。 “没错!你是想说那曼陀罗的花和叶子有毒性对吧!” 丁坤泰听苏纤绾如此问,心中立刻明白苏纤绾想问之事,于是坦坦荡荡的说道, “花烟的法子的确是小人想的,可是那曼陀罗的花和叶子只要处理的妥当,也不食用,毒性是微乎其微的。况且那曼陀罗的花和叶子也是出府去医馆采买的成品,府中的采办可是为小人作证,并未经过小人的手。” “所以,你就需要帮手啊!”苏纤绾扯开嘴角笑了一笑,然后淡淡的说道,“那花烟的确是没有经过你的手,可是经过了别人的手啊!” 202:没有证据 苏纤绾的眸光轻扫到巧娘身上,巧娘惊觉的感觉苏纤绾在看她,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在苏纤绾看来这是做贼心虚的最好表现。 “我记得方夫人曾经跟我说过,她刚进府时一直是巧娘贴身伺候,后来因为她小产后巧娘恰巧生病卧床,所以才指派了现在的婢女鹂音去伺候,对吗?” 苏纤绾面色淡然的问道。 “夫人,奴婢是伺候过方夫人,可是奴婢又不懂药理,更没有要谋害方夫人的理由啊!” 巧娘见苏纤绾说到她,再不想开口,也不得不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二。 “你是不懂药理!可是你表舅懂啊!曼陀罗的花和叶子虽然有毒,但是若处理的好,的确不会让人中毒,但是懂药理的人都知道,曼陀罗花最毒的不是它的花和叶子,而是它的种子!” 苏纤绾双眸紧盯着巧娘,不疾不徐的说道, “据我猜测,你在为方夫人卷花烟的时候,偷偷将曼陀罗花的种子碾成粉,掺在了花烟中,方夫人体质虚弱,又身怀有孕,用了你做了手脚的花烟,怎么可能保住胎儿!” “夫人!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管家的儿子护女心切,急急的问道, “且不说你这番说辞是你的猜测,就像巧娘刚刚所说,她没有要害方夫人的理由啊!” “那这个就要问王爷了!” 苏纤绾把目光投向秦礼洹,含笑说道,秦礼洹也是满头雾水,愣愣的看着苏纤绾,不明白苏纤绾到底是什么意思。 “神女有心,襄王无梦啊!” 苏纤绾轻叹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秦礼洹瞬间明白了苏纤绾话里的含义,眼神里尽是复杂和愤怒! “不!夫人,你怎么能信口雌黄的污蔑奴婢!从你进府就一直是奴婢伺候你,奴婢一向敬重你,小心翼翼的伺候,不敢有一分懈怠!你怎么能这么对奴婢?奴婢有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如此冤枉奴婢?” 巧娘极力狡辩道,她现在也顾不得这番话会不会得罪苏纤绾,眼下还是保命重要。 “就是因为你对我的态度,才让我怀疑你的!” 苏纤绾不急不恼的开口说道, “你伺候我,讨我欢心,正是因为知道了我真正的身份,琉璃亲耳听见你想跟我离开王府的真正目的。巧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啪!一声响亮的耳光响起! 是老管家!从苏纤绾进来,一直沉默不语的老管家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怒火,朝着巧娘的脸就是重重的一记耳光。 爷爷... 巧娘不可思议的看着从小对她宠爱有加的爷爷,心中才开始真正的开始觉得害怕! “老奴愧对王爷,都是老奴治家不严,连累主子,还害了未出生的小主子!还请王爷发落!” 老管家跪在秦礼洹的面前颤声告罪道。 “爹!你说什么呢?也没有证据证明巧娘谋害方夫人小产啊!” 老管家的儿子疑惑不解的看着老管家,然后指着苏纤绾说道, “这一切都是这个女人的一面之词而已啊!” “爷爷,你也不相信巧娘嘛?巧娘真的没有做过啊!” 巧娘见自己的父亲还信任自己,于是决定奋力一搏,拉着老管家的胳膊,抽抽搭搭的说道。 “你们给我闭嘴!” 老管家怒吼道,然后指着自己的儿子,厉声道, “你给我跪下!” 老管家的儿子不敢忤逆老管家,只得一脸不甘的跪了下来。 此时老管家虽然年迈但心里却很清楚,苏纤绾说的虽然只是她的猜测,但苏纤绾以皇后之尊,断然没有诬陷巧娘的理由。 自己的孙女对王爷有意,他不是看不出来,只是若王爷愿意,他自然是乐意看见自己的孙女能去伺候王爷的,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巧娘竟然如此大胆,胆敢谋害王爷的孩子,真是家门不幸啊! 让他以后怎么还有脸留在王府伺候,他后悔啊!真是不该骄纵巧娘的,养成她心比天高的性子。 “老管家,你儿子说的没有错!我的确是没有证据可以指证是巧娘串通了丁坤泰谋害方夫人小产!” 苏纤绾轻叹一口气道。 虽然苏纤绾很清楚,当年的事情跟自己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可是没有证据,也不能直接将他们治罪! 虽然主子有对奴才有生杀大权,可是也不能没有理由的打杀,传出去对秦礼洹的清誉不好,更何况方颜住在秦礼洹府上的事情也不能让外界知道,毕竟这还牵扯到秦礼沐的君威。 叶嬷嬷一听苏纤绾如此说,顿时来了精神,原来已经觉得此事一定会败露,但没有想到峰回路转。 没有证据,谁也没有办法能把她们母女如何!就算她隐瞒了跟丁坤泰的关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非就是回去跟她家那口子吵一架,反正她家那口子最怕她撒泼打滚,自己有的是办法治他。 “王爷,奴婢是巧娘的娘亲,巧娘从小就在府里长大,她是什么的人,你是最清楚的!还请王爷明鉴!” 叶嬷嬷规规矩矩的一磕头,开口说道。 此时秦礼洹也颇为为难,他相信苏纤绾说的肯定不会错,可是没有证据,他也不能随便将人治罪。 不看僧面看佛面,自从自己成年出宫,开府建衙,老管家就一直忠心耿耿为他效力,他不能寒了老管家的心。 “算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临岸,先把叶嬷嬷和巧娘分别看管起来,将丁坤泰送回京兆尹府的大牢去吧!” 秦礼洹面带疲惫的说道。 苏纤绾趁机观察了一下叶嬷嬷和巧娘的神态,明显二人听完秦礼洹的话已经放松下来,面上不自觉的露出难以察觉的喜色。 只是丁坤泰的神情反而不好,满头大汗,脸色比刚刚她进来的时候还要憔悴,一副极力忍耐的表情。 临岸领命上前一步,拎起丁坤泰的衣领就要往外拖,结果刚将丁坤泰拖到前厅的门口,还没有踏出房门,就见丁坤泰从临岸手里挣脱出来,然后躺在满地打起滚来,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 203:毒瘾发作 “罢了!既然如此,那这件事就改日再审!临岸,你先将丁坤泰送回京兆尹府的大牢去,再把叶嬷嬷和巧娘分别看管起来吧!” 秦礼洹面带疲惫的说道。 苏纤绾趁机观察了一下叶嬷嬷和巧娘的神态,明显二人听完秦礼洹的话已经放松下来,面上不自觉的露出难以察觉的喜色。 只是丁坤泰的神情反而不好,满头大汗,脸色比刚刚她进来的时候还要憔悴,一副极力忍耐的表情。 临岸领命上前一步,拎起丁坤泰的衣领就要往外拖,结果刚将丁坤泰拖到前厅的门口,还没有踏出房门,就见丁坤泰从临岸手里挣脱出来,然后躺在满地打起滚来,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 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临岸更是一脸的无辜愣在当场,摊手示意自己什么都没有做! 苏纤绾见状,心知不妙,这丁坤泰恐怕不是突发疾病就是中毒了! 苏纤绾本着医者仁心的态度,想要上前查看,琉璃担心有诈,伸手挡住苏纤绾,苏纤绾朝她眨眨眼,示意她放心,然后疾步朝丁坤泰走去。 苏纤绾刚走进丁坤泰就有一种浓烈的异味扑面而来,苏纤绾不动声色的用力嗅了嗅,原来适才她刚踏入大厅时就闻见一股淡淡的怪味儿,因为在场人多,她以为是哪个个人身上的体臭味儿,也没有在意。 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股怪味儿是丁坤泰身上的味道,这股味道像是腐烂的苹果味儿又像是什么东西霉变的味道,总之很是呛人,苏纤绾大脑里快速搜索这种味道是来源,但却是一无所获。 苏纤绾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蹲下身子,临岸按住丁坤泰,让他不要乱动,苏纤绾拿起丁坤泰的手腕,诊起了脉,脉象沉而弦滑,苏纤绾又掰开他的嘴,看了看他的舌头,舌呈淡紫色,舌苔薄黄。 这是... 苏纤绾的脸色渐渐暗沉了下去,双眉不由的紧蹙起来,眸色也渐渐冷了下去。 “夫人,丁坤泰到底是怎么了?” 秦礼洹见苏纤绾面色沉重,开口询问道。 “他中毒了!” 苏纤绾淡淡的回复道。 中毒? 在场的所有人皆是面色一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猜测着丁坤泰是什么时候中的毒,又是何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敢给丁坤泰下毒。 最有可能毒害丁坤泰的就是叶嬷嬷和巧娘,但是此时的叶嬷嬷和巧娘也是一脸惊恐,倒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 “他怎么会中毒?夫人可能看出中的是什么毒?” 秦礼洹急切的问道,他现在还不想让丁坤泰死,虽然丁坤泰死不足惜,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若丁坤泰现在死了,那么线索就断了,他还如何查明当年的真相。 “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大厅,临岸,你去通知京兆尹府,让府尹派人来调查清楚,本王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本王的王府撒野!” 秦礼洹沉声吩咐道。 “诺!” 临岸拱手领命道,然后转身便要走出大厅。 “慢着!” 苏纤绾的声音响起,拦住了临岸的脚步,众人朝苏纤绾看去,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王爷,丁坤泰是中毒了,但这毒不是别人给他下的,而是他自己主动用的。”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对秦礼洹说道。 “夫人的意思是他是自己毒害自己?难道他是想畏罪自裁?” 秦礼洹听完苏纤绾所说的,不可思议的问道, “本王有些糊涂了,还请夫人明示!” “根据我刚刚的诊断,他使用这毒已经有些年头了,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以我判断,适才刚刚好是他的毒瘾发作了而已。” 苏纤绾看了一眼还在满地打滚的丁坤泰,缓缓的说道。 “天下还有这种毒?” 秦礼洹不可思议的说道。 这也是苏纤绾此刻心中的困惑,这个时代也有毒品嘛? “这种毒是提炼自一种叫罂粟花的植物,会让吸食之人陷入一种如仙如梦,如坠云端的幻觉,最初会让吸食者感觉兴奋,精神焕发,耳聪目明的感觉。可是吸食的时间长了,就会让人产生萎靡不振,无精打采的状态。”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解释道,然后指着地上痛苦万分的丁坤泰继续说道, “这种毒短期内不会置人于死地,但是一旦毒瘾犯了,就会跟他一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秦礼洹一脸的震惊和不可思议听完苏纤绾诉说的,又看了看地上的丁坤泰,这种毒简直太可怕了! 丁坤泰听完苏纤绾所说,眼眸一亮,心中暗道,这个女人居然知道,她居然知道,那么她一定也有这种东西了。 于是丁坤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苏纤绾的面前,抓住苏纤绾的脚踝,哀求道, “求求你,夫人,你既然知道欲仙芙蓉膏,那么你一定有,求求你了,赏小人一口吧!可怜可怜小人吧!小人实在受不了了。小人可以给你做牛做马,什么都听夫人的!” 苏纤绾被丁坤泰的举动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朝后退去,但是奈何丁坤泰的手劲实在太大,苏纤绾挣脱了几次都没有挣脱出来。 临岸和琉璃见状,两人一起蹲下身子,想掰开丁坤泰的手指,没想到他的力气会这么大,两人废了好一番力气才将他的手掰开。 琉璃挡在苏纤绾的面前,以防丁坤泰再次冒犯到苏纤绾,临岸反扣着丁坤泰的手,将他牢牢的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丁坤泰依旧不死心,用头拼命的撞击地面,给苏纤绾磕头,头如捣蒜,发出嘭嘭作响的声音,口里还念念有词, “求求你了,夫人!” “你发发慈悲吧!” “小人实在受不了了!” ...... 苏纤绾见状,灵机一动,对着丁坤泰沉声道,“你要那东西也可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若想要那东西,你就显得老老实实的将当年方夫人小产之事老老实实的交代了。”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苏纤绾居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发问。 204:大义灭亲 特别是巧娘和叶嬷嬷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来,巧娘紧张的拉着叶嬷嬷的手,手心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好!小人交代,小人都交代!” 丁坤泰不假思索的说道, “其实就如刚刚夫人所说,当年因为巧娘嫉妒方夫人得王爷宠爱又有孕在身,所以就求小人,不想让方夫人生下孩子,于是小人就想出了这么一个不易让人察觉的方法,方夫人小产后,巧娘因为害怕,还大病一场,表妹哦,不对,是叶嬷嬷,叶嬷嬷知晓此事后,为避免事情败落让小人请辞出府避祸” “他胡说,根本没有这种事!” 巧娘见丁坤泰居然真的都说交代了,不等丁坤泰将话说完,便恼羞成怒的打断了他的话,急忙跪下替自己辩解道, “他一定是为了要那个什么膏,所以才顺着夫人的话编造出来的,巧娘没有做过,王爷你要相信巧娘!” 巧娘可怜兮兮的朝秦礼洹看去,秦礼洹面若寒霜,一双眼睛似要喷火,巧娘不敢直视秦礼洹的眼睛,只得朝爷爷和爹爹的求助道, “爷爷,爹爹,你们要相信巧娘啊!巧娘真的没有做过!巧娘是冤枉的!”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一脸悲愤的甩开巧娘的手,老管家的儿子满脸的不可置信,愣在了当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小人没有胡说,小人离开王府后,每个月都是叶嬷嬷让巧娘给小人送银子来,小人的柜子里还有没有用完的银子,王爷若不信可以去搜查!还有当年巧娘用的曼陀罗花的种子,也是在上京城一家叫保安堂的医馆买的,当时那医馆没有货,还是等了一段时间才带了一些来,想必那老板还记得,王爷也可以去查!这些都是证据,小人没有撒谎!还请王爷明鉴!” 丁坤泰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眼下抽两口比什么都重要,索性破罐子破摔,将事情一股脑儿的都交代了, “小人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夫人你就行行好,把欲仙芙蓉膏给小人吧!” “我没有你说的那种东西!”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可是你” 丁坤泰怔怔的看着苏纤绾,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疯了似的想要挣脱出临岸的掌心,琉璃上前就是一掌劈在丁坤泰的后脖颈,丁坤泰眼前一黑,头一歪,昏死过去。 众人看向琉璃,琉璃朝苏纤绾跪下说道, “奴婢只是想让他安静一会儿!免得再冲撞夫人,请夫人降罪!” “快起来!反正该吐的他都已经吐干净了,让他安静一下也好!” 苏纤绾赶紧扶起琉璃,开口说道,她很清楚毒瘾犯了的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自残都是有可能的,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他这样安静一会儿。.. “临岸,这丁坤泰是从京兆尹府提出的犯人,暂时先将他送回去,嘱咐狱卒好好看着,然后再去他的家和那家叫保安堂的医馆查查他刚刚所说的是否属实!” 秦礼洹对着临岸吩咐道。 “诺!” 临岸拱手应声道,然后拎着已经昏死过去的丁坤泰就拖出了大厅。 秦礼洹又重新坐回了主位,苏纤绾也扶着琉璃的手回到了刚刚的位子坐下。 “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秦礼沐冷眼扫了一眼跪着的母女俩,厉声问道。 “王爷,老奴有一句话,还请王爷容老奴一禀!” 不等叶嬷嬷和巧娘开口,老管家扑通一声跪在秦礼洹的面前,郑重的一磕头,正色说道。 “老管家,你起来回话吧!” 秦礼洹知道此事与老管家无关,也不想牵连到他,虽然知道老管家可能是想为巧娘求情,但秦礼洹念在主仆之情,还是允了老管家的请求。 “奴害主是大罪,论罪当诛!老奴请求王爷给叶氏和巧娘一个了断!” 老管家义正言辞的说道。 在场众人皆是一惊,老管家这话的意思就是请求秦礼洹处死自己的儿媳和孙女,这是要大义灭亲啊! “爹!” 老管家的儿子和叶嬷嬷急忙唤了一声。 “爷爷!” 巧娘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也跟着唤了一声。 “你们都闭嘴!我是做了什么孽,才会有你们这样不忠不孝的子孙!” 老管家语带恨意的说道。 “老管家,她们可都是你的亲人啊!” 苏纤绾轻叹一口气说道,她担心老管家是一时气昏了头,才不假思索的说出这番话,她是想提醒老管家三思而后行,免得秦礼洹真的下令杀了叶嬷嬷和巧娘,将来自己后悔,毕竟她们都是他的亲人。 “夫人,正是因为她们是老奴的亲人,老奴才不能姑息养奸!她们既然当初敢做出此等恶事,就应该知道会有今天这种结局。” 老管家义愤填膺的解释道。 秦礼洹默默良久,才缓缓起身,走下主位,伸手就要将老管家扶起, “老管家,你先起来!” “老奴不能起来,若王爷不应允老奴的请求,老奴情愿一跪不起!” 老管家不愿起身,又是重重的一磕头道, “就算王爷今天不处置她们,老奴也断然不会让过她们,老奴伺候王爷已经数十载,如今已经没有脸在留在王府,还请王爷准了老奴这最后一个请求。” 苏纤绾感慨老管家的深明大义,也惋惜这样一个老人家竟然会有这样的家人,原本以他这个年纪是该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奈何子孙不孝,真是家门不幸。 但是做错事就是做错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虽然苏纤绾还是不赞成这个世界对家奴动辄打杀的事情,但是毕竟这件事是秦礼洹的家事,还是应该由秦礼洹做最后的决定,自己不便插手。 “爹,你就算不顾惜儿媳,难道也顾惜巧娘了嘛?她可是你的亲孙女!” 叶嬷嬷知道老管家的脾气,也知道今天自己在劫难逃,可是到底巧娘是自己的女儿,做娘的怎么可能忍心让自己的女儿去死,为了巧娘能活命,依旧不死心的问道。 205:立刻处决 “不要叫我爹,从现在开始你已经不是我冯家的儿媳了,我替我儿子休了你,从此以后你再与我冯家没有任何关系!巧娘,走到今天走一步,都是因为你替她隐瞒、包庇。..” 老管家怒气难平的说道, “巧娘她做出这种事,也不配做我的孙女,我就当从来没有她这个孙女。” 爷爷 巧娘听完老管家的这番话,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的爷爷,爷爷这是不打算为她求情了嘛?这是要弃她与不顾了嘛? 她还那么年轻,她不想就这么死了。不行,自己不能死,绝对不能! “爷爷刚刚说奴害主,罪当诛!可是巧娘没有谋害主子,在巧娘的心中,巧娘的主子只有王爷。所以罪从何来?” 巧娘抹了一把眼泪,跪直了身子,正色道。 众人不可思议的看着垂死挣扎的巧娘,老管家的儿子心中一惊,虽然自己的爹请求王爷处置自己的妻子和女儿,叶氏也就罢了,但巧娘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王爷还没有发话,或许此事还有回旋的余地,巧娘如此说,这不是自寻死路嘛?于是急忙插话道, “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你害方夫人小产,就是害了未来的小主子,怎么还说自己没罪?还不快跟王爷认错!” “爹,巧娘做出了什么?方夫人只是客居在王府,她腹中的孩子怎么就是未来的主子了?她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有什么资格做主子?” 巧娘毫无惧色的狡辩道。.. 苏纤绾闻言不由双眉微蹙,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没想到这巧娘居然敢说出这种话,自己刚刚竟然还在惋惜,有一种人就算是死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看来自己的心还是太软太善良,这样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人应该善良,但这种善良必须带一点锋芒。 秦礼洹原本已经阴沉的脸现在已经冷的可以成冰,眼中也透出一股杀意,要说刚刚他还想看在老管家的面子,妥善处置巧娘,眼下的他恐怕只想杀了这个巧娘。 可惜巧娘没有过多的思考自己的处境,她也根本没有这个时间,只见她朝秦礼洹爬了两步,扯着秦礼洹的靴子,哭着哀求道, “王爷,巧娘知道王爷心里是有巧娘的,那女人没有进府的时候,王爷每天都会跟巧娘说话,还教过巧娘写字,一定是那女人迷惑了王爷,王爷,你要想要孩子,巧娘可以给你生,那女人不过是青楼的一个妓女,不知道跟多少男人好过” 秦礼洹勃然大怒,重重一脚踹在巧娘的胸口,巧娘惨叫一声,飞了出去,正好撞在柱子上,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足见秦礼洹这一脚踢的有多重。.. “都是谁传的这种谣言!说!是谁?” 秦礼洹从主位上站了起来,咆哮道, “放肆!你们都放肆!” 在场所有的人,除了苏纤绾和琉璃,都跪了下来,根本没有人敢去查看巧娘的伤势。 “来人,把巧娘和叶嬷嬷都拖下去,立刻绞杀!” 秦礼洹气愤难平的吩咐道,一张脸阴鸷的可怕,胸口起伏不定,完没了往日的风度。 叶嬷嬷一听,吓得面无血色,不停的磕头求饶,一直守在门口的侍卫立刻进来,拉起叶嬷嬷和巧娘就要往外拖。 巧娘本能的抱着身旁的柱子,不肯撒手,嘴里还叫嚷道, “王爷,你让这么一个肮脏的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外人会怎么嗤笑你?巧娘对你是痴心一片,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苏纤绾蹙眉听着巧娘的叫嚷,看着秦礼洹越握越紧的拳头,担心秦礼洹一个忍不住,让巧娘血溅当场! “巧娘,你的心里根本就没有王爷!你就不要在这里切词狡辩了!” 苏纤绾缓缓站起身,走到巧娘身边,淡淡的说道, “你若心里真的有王爷,又怎么会千方百计的想跟我离开王府?你若心里真的有王爷,又怎么会忍心杀害他那还未出世的孩子?巧娘,你的心里只有你自己,从来都没有旁人!” 巧娘听完苏纤绾的这番话,愣愣的看着苏纤绾,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因为她的心里很清楚,苏纤绾说的都是事实,她就是一个贪慕虚荣、自私自利的人。 “拖下去!” 秦礼洹冷声吩咐道,他不想再废话,更不想再听巧娘的任何话,他没想到自己宽仁待下,竟然最后会是这种局面。 侍卫领命,拖着叶嬷嬷和巧娘就往外走。 “等一下!” 一声轻柔的女声想起,众人的目光寻声而去,是方颜。 方颜扶着鹂音的手,站在大厅的门口,徐徐走了进来。 秦礼洹见来人是方颜,急忙起身迎了过去,拉起方颜的手,柔声道, “你怎么来了?手这样凉,你在门口站了多久啊?” 秦礼洹这么问,是担心方颜听见了刚刚巧娘的那一番话,其实方颜在丁坤泰被拉走后就已经来了,是她嘱咐侍卫不要通传,所以巧娘的话她一字不漏都听见了。 “妾身刚来,妾身见王爷下朝回府后迟迟没有回房间,所以就过来看看。” 方颜冰雪聪明,怎么会不知道秦礼洹这么问的意思,于是勉强扯开嘴角,微微一笑道。 苏纤绾也没有想到方颜会突然前来,她面带忧色的将目光投向方颜,只见方颜惨白的小脸一丝血色都没有,恐怕刚刚这里的对话,她都已经听见了,只是佯装无事罢了。 “来,快坐下来!” 秦礼洹小心翼翼的扶着方颜,朝苏纤绾的身旁的椅子走去。 方颜微微福身向苏纤绾行礼,苏纤绾点头回礼,然后方颜并未落座,突然朝秦礼洹跪了下来,轻声说道, “王爷,妾身请求王爷饶巧娘和叶嬷嬷不死!” 众人皆是一愣,今天发生的事皆是因为叶嬷嬷和巧娘害她小产,她怎么还替叶嬷嬷和巧娘求起了情? 别人不懂,苏纤绾却懂,以方颜的个性,就算心中再恨一个人,也不会要了那人的性命,方颜就是这样一个宽厚仁慈的女子,苏纤绾扪心自问,若是换了自己,断然不会有这种肚量。 206:青灯古佛 秦礼洹连忙弯腰伸手去扶方颜,开口说道,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有什么起来再说!” “请王爷饶恕叶嬷嬷和巧娘!” 方颜缓缓站起身,眸中带着祈求,诚恳的对秦礼洹说道, “妾身知道今日之事皆是因为妾身而起,妾身不想因为一己之身徒增杀戮,还请王爷允准!” “不行!绝对不行!本王若饶了她俩,怎么对得起咱们的孩子?又怎么对得起你?” 秦礼洹斩钉截铁的回绝道,这是他和方颜相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拒绝方颜的请求,以前的他向来都是对方颜有求必应,只是今日之事... “王爷,妾身知道你恨,妾身也恨,可是杀了她们又能如何?咱们的孩子也回不来!” 方颜眸中开始泛光,有些着急的说道, “妾身私心想着,若那孩子在天有灵,一定也跟妾身有同样的想法!” 她怎么会不恨,她曾经也怨过老天爷的不公,让她遭遇家变、失子,但是苏纤绾在王府这段时间,跟她时常走动,是苏纤绾教会了她要学会宽恕,宽恕过去何尝不是放过自己... 秦礼洹面露不忍的看着方颜,一时有些为难。 不杀,自己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杀,方颜又如此苦苦哀求。 “王爷,妾身只想为咱们的孩子积福,或许有一日,他还会回到咱们的身边。咳...” 方颜说完一滴泪顺着眼角流淌了下来,忽然咳意袭来,方颜喘咳了起来,鹂音赶紧替她扶背顺气。 苏纤绾见状双眉微蹙,赶紧拿起了方颜的手,诊起了脉,方颜顺势捏了苏纤绾的手一把,苏纤绾愕然,原来方颜无碍,此举无非就是给秦礼洹看的。 “夫人,颜儿如何了?” 秦礼洹紧张兮兮的问道。 “无妨,只是有些急火攻心,气息不顺!” 苏纤绾只能配合方颜,不动神色的说道。 秦礼洹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知道方颜的病经过苏纤绾治疗,刚刚有些起色,也不敢贸然让她再着急,只得叹了一口气道, “罢了!既然你替她们求情,本王就饶她们一命,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来人啊,将她们送去京兆尹府,传本王的令,让府尹依法处置。” “王爷,京兆尹府得王爷令一定不敢懈怠,必定会从重处置,她们毕竟是女流之辈,哪里受的住大牢里的那些刑罚,妾身想再求王爷一个恩典,不如将她们送去山上的庵里,落发为尼,用余生忏悔自己的过错,为那孩子诵经积德。” 方颜缓缓开口说道,她自己也曾经进过大牢,知道大牢里是怎么对待犯人的,真是生不如死,若不是对秦礼洹的那份情谊,她也早就在方家没落时一死了之了。 “好吧!一切就依你所言,巧娘可以送她上山落发,但是叶嬷嬷必须得去京兆尹府。” 秦礼洹淡淡的说道, “叶嬷嬷,你在王府里掌事这些年,到底贪了王府里多少银子?这些事,本王不是不知道,原本念着老管家的面子,本王本不想与你计较,但是如今看来,你还是去京兆尹府跟府尹一五一十的老实交代了。” “老奴多谢王爷开恩。” 老管家见秦礼洹还是松口饶了巧娘一命,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道,然后面向方颜也恭恭敬敬的磕头道, “老奴多谢夫人慈心。” 老管家的儿子也跟着自己的父亲,一起朝秦礼洹和方颜磕了一个头。 “不,我不要出家落发为尼。” 巧娘忽然大呼小叫起来,然后扑到苏纤绾的面前,扯着苏纤绾的裙角,哭诉哀求道, “夫人,你说过你要带巧娘回宫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带你回宫的?” 苏纤绾蹙眉冷声道。 “不,你说了,你还说让巧娘这些日子好好陪陪家人,这些你都忘了嘛?” 巧娘提醒道,一脸希冀的看着苏纤绾。 “我是说过让你多陪陪家人,也说过要带你离开王府,可是从来都没有说过要带你回宫。”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然后用力甩开巧娘的手,“巧娘,我已经信守承诺让你离开王府,去山上的庵里好好赎一赎你身上的罪孽吧!” 巧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巧娘发疯似的朝苏纤绾扑来... 琉璃见状快速上前一步扭住巧娘的后颈,将她死死按在地上,叶嬷嬷见巧娘在琉璃手上吃了亏,也不管不顾的扑过来帮忙,琉璃临危不乱,一只脚将叶嬷嬷踢翻在地,踩在她的胸口,叶嬷嬷哀嚎不已。 “皇后娘娘在此,岂容尔等放肆!” 琉璃厉声呵斥道。 皇后?她竟然是皇后娘娘... 巧娘心中骇然,她只以为苏纤绾是宫中的一位娘娘,当初她问爷爷,爷爷也只是默认苏纤绾是宫里出来的,但从来没有说她是皇后。 “让皇嫂受惊了,还请皇嫂降罪!” 秦礼洹见琉璃已经挑明了苏纤绾的身份,便也不再掩饰,赶紧走下主位,跪在苏纤绾面前请罪,在场众人见秦礼洹都跪下了,于是大家都跟着一起跪下,齐声道, “叩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家都来吧!” 苏纤绾颇有些威仪的说道, “刚刚王爷已经处置过叶嬷嬷和巧娘了,本宫以为处置的甚为妥当,就按王爷的意思办吧!” “本宫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苏纤绾站起身,看了一眼地上的巧娘,淡淡的说道, “巧娘,你能留下这条命,不是因为你命好,而是方夫人心慈。就你刚刚的意图谋害本宫的举动,本宫就可以下懿旨灭你九族,你要不想连累家人,就乖乖的去庵里静思己过,不要再生出事端。” 苏纤绾说完便朝大门口走去,琉璃也放开琉璃和叶嬷嬷,快步追上苏纤绾的步伐。 苏纤绾最后那番话,说白了就是恐吓巧娘,她很清楚,巧娘自私自利,为了自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是她的未来注定青灯古佛,若还失去了家人的关照,那她余生何其凄凉就可想而知。 207:心事重重 “夫人,刚刚奴婢一时情急才亮明了夫人的身份,还请夫人赐罪!” 在回小院的路上,琉璃恭声说道。.. “没事,今日的事,王爷会负责善后的!” 苏纤绾压根没有在意,只是小声吩咐道, “琉璃,昨日我让你收拾的行装收拾的如何了?” “回夫人,已经差不多了,除了夫人房里还在用的东西没有收。” 琉璃轻声回禀道。 “看来你比我还归心似箭啊!” 苏纤绾含笑说道, “明日咱们就回宫吧!” “明日?夫人不是说还要再住上几日嘛?” 琉璃不解的问道。 “方妹妹的事已经解决了,巧娘和叶嬷嬷也受到该有的惩罚,剩下的问题也不该我操心了,还是让王爷去操心吧!” 苏纤绾停下脚步,淡淡的说道,然后扫视了一圈偌大的王府,虽然她现在人在宫外,但还是被困在这王府之中,跟宫里也没什么区别。 “奴婢怎么觉得虽然方夫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夫人你怎么一点不开心呢?” “有吗?我有不开心吗?” 苏纤绾蹙眉问道。 琉璃没有答话,而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是啊!连琉璃都看出自己不开心了,可是自己为什么不开心呢? 苏纤绾停下脚步,然后扫视了一圈偌大的王府,虽然她现在人在宫外,但还是被困在这王府之中,跟宫里也没什么区别。 秦礼洹已经算是对方颜一心一意了,可是还是防不住有巧娘这样的人暗害,而自己顶替了苏皇后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境况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秦礼沐对她再好,可是自己终究不是苏皇后,况且秦礼沐还是帝王,后宫里有一个纪幽冉已经很麻烦了,中秋节后又会有新人进宫,也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有属于自己的自由,而不是继续用苏皇后的身份生活下去。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中秋夜宴,还有半个月就要到中秋节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做,苏谦冲的婚事、待选的秀女对了,还有梦太妃当年的事情 梦太妃的情况和方颜的情况还不一样,毕竟方颜小产之事也只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但是梦太妃产下死胎之事,天长日久,更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秦礼洹的母亲素贤妃娘娘,情况极为复杂,恐怕要追查起来也不是易事。 先帝在位之时,即使当年梦太妃不得宠,但毕竟痛失的是自己最小的儿子,苏纤绾不相信先帝不气不恼,但为何此事没有追查下去,也颇为蹊跷。.. 可惜先帝那辈的人,包括先帝自己都早已驾鹤归西,她就算想打听也很难打听出什么。 该怎么办呢?苏纤绾咬着自己的拇指思考了起来。 其实她想要追查梦太妃当年之事也是有私心的,直觉告诉她素贤妃不会做出这种事,就凭素贤妃能照顾自幼丧母的秦礼洹那么多年,她若是那种为了自己儿子不择手段的人,秦礼洹也不可能长大成人。 那到底是谁干的呢?先皇后早逝,宫中以贵、贤、淑、德四妃的位份最高,贵妃是方颜的姑母,贤妃是秦礼沐的生母,德妃是秦礼洹的生母,那淑妃是谁?还有,方贵妃既然敢明目张胆的针对素贤妃,那么梦太妃的孩子会是她下的毒手嘛? 对了,自己可以问一问秦礼洹啊!虽然不方便直接问秦礼沐,这不是还有秦礼洹嘛? 自己现在还在王府住着,临走之前,问清楚也好,只是不知道秦礼洹知道的能有多少? “夫人?你怎么了?” 琉璃见苏纤绾似有心思,轻声唤道。 “没事!咱们回去吧!” 苏纤绾扯了扯嘴角,转移话题道, “已经有一个月没有见琥珀了,还真有些想她。” “是啊!奴婢也有些想她了,没有她在一旁叽叽喳喳还怪冷清的。” 琉璃见苏纤绾提起琥珀,也跟着应和道。 “走吧!眼看着都过了晌午了,我起来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了,现在也有些饿了!你快些弄些东西来吃吧!吃完我陪你一起收拾东西。” 苏纤绾摸着早已饥肠辘辘的胃,苦笑道。 “好!夫人想吃什么?奴婢去给你做!” 琉璃微笑着说道。 “我想起生辰那日你给我做的长寿面了,现在有些馋那个味儿了。” 苏纤绾拉着琉璃的胳膊,不好意思的开口说道。 “这个简单,奴婢立刻就去给夫人做。” 琉璃面带笑意的应道,然后转身离去。 “别忘了再窝一个荷包蛋!” 苏纤绾对着琉璃离去的背影,高声唤道。 “知道了!不会忘的!” 琉璃高举右手摆了摆,应声回复道。 苏纤绾喝完面碗里的最后一滴汤,眨巴了一下嘴,然放下手中的碗和筷子,十分满足的用手抹了抹嘴。 琉璃拿着帕子在一旁看着直皱眉,开口抱怨道, “夫人,你怎么用手插嘴啊!” “怎么?哪条律法规定不允许用手擦嘴的。” 苏纤绾接过琉璃手中的帕子擦了擦手,微微一笑道。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是觉得夫人此时此刻一点都不像深宫中的娘娘,而像是江湖中的女子。” 琉璃含笑说道。 “是嘛?什么样的女子?侠女嘛?” 苏纤绾忽然来了兴致,将手中的帕子往桌上一丢,然后开口询问道。 “那倒不像。” 琉璃思索了一下,实话实说道, “夫人你不会武功啊!” “那倒是!” 苏纤绾觉得琉璃说的有理,点头称是,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转头看向琉璃,开口问道, “琉璃,你伺候我也有一段时间了,当初爷爷送你进宫,我只知道你武功很好,却不清楚你的身世。” 琉璃没有想到苏纤绾会突然问起她的事情,不由的愣了一下,不解的开口说道, “夫人怎么突然想起问奴婢的身世?” “也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你只比我年长一岁,但是武功却那么好,连暗影卫都打得过,所以我就好奇你这身武功到底是跟谁学的?还有就是,你的家人呢?” 苏纤绾浅浅一笑道。 208:琉璃身世 “奴婢只记得奴婢的娘在奴婢出世没多久就去世了,五岁的时候奴婢的爹也去世了,因为奴婢是女孩,唯一的叔父就把奴婢买给过路的人贩子,所以在这世界上奴婢早已经是孤身一人了。” 琉璃看似平淡的说道。 “你那叔父就因为你是女孩儿就把你卖了?真是太过分了。” 苏纤绾语带愤怒的说道。 “其实奴婢一点都不恨他,因为他也有一双儿女要照顾,乡下人只靠几亩薄田过生活,完全靠老天爷吃饭,若是遇到丰年,也仅仅够一家人温饱,若遇到天灾,那全家就要饿肚子。” 琉璃淡淡的说道, “他把奴婢卖了,至少奴婢还有口饭吃,不至于饿死。” 苏纤绾闻言感慨琉璃的豁达,小小年纪就丧父丧母,还要饱受人情冷暖,真是不易。 “其实这种事情在民间一点都不稀奇,贫苦人家的日子过不下去,卖儿卖女也属正常。” 琉璃见苏纤绾没有说话,似乎还有些不高兴,赶紧笑了一笑,宽慰道。 “大显不是一向国泰民安、百业昌盛嘛?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大显的确是国富民强,皇上和先帝也是好皇帝,但是有一句话叫‘山高皇帝远’,特别是大显与北蒙国的交界处,奴婢就是生在那里,那时时常有北蒙的士兵骚扰边境,烧杀抢掠无所不作,当地的官员不作为,所以皇上也是鞭长莫及啊!” 琉璃语带恨意的说道,因为她的爹就是死在北蒙的铁骑下。 原来如此! 苏纤绾想起她生日时候的事情,北蒙的确不太友好的样子。 南越、西番、北蒙三个国家,似乎只有西番看上去还老实些。 “那后来呢?我记得上次跟你跟暗影卫交手的时候说过,你是来自阎罗殿的。你还说了阎罗殿是什么组织?那日我光顾着生气了,所以也记不太清了。” 苏纤绾有些不好意思的接着问道。 “没错!大概是因为奴婢的骨骼惊奇,是个练武的苗子,就被‘阎罗殿’的人看中,然后将奴婢从那人贩子手里买了下来。” 琉璃继续说道。 “那阎罗殿到底是什么地方?” 苏纤绾蹙眉问道。 “阎罗殿就是大显的一个杀手组织,专门训练杀手,专做杀人取命的生意。他们买了奴婢后,就没日没夜的训练奴婢,一直到奴婢可以成为一个合格的杀手,可以出去执行任务,但奴婢不愿意杀无仇无怨的人,于是就悄悄逃出了阎罗殿,结果被阎罗殿的人一路追杀,没想到误入了老太爷的书房,惊动了老太爷。” 琉璃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那时夫人刚刚出嫁没多久,可能是老太爷看奴婢跟夫人年岁相仿,又觉得奴婢可怜,就花重金从阎罗殿买下了奴婢,然后奴婢就一直留在苏府做婢女,再后来奴婢就奉老太爷之命进宫保护夫人。” 苏纤绾恍然大悟,难怪当初自己跟爷爷要一个会武功的婢女,结果没两日爷爷就将琉璃送进了皇宫,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往。 也难怪苏皇后的记忆的从来没有这些,这一切都是苏皇后出嫁之后才发生的事情。 阎罗殿?杀手组织?这个世界竟然有这样一个地方存在。 说起杀人取命,那么自己一个月前和秦礼沐遇到的那场刺杀,会不会是阎罗殿的人干的? “琉璃,我问你,你说阎罗殿是杀手组织,那么他们是不是为了钱什么人都敢杀?”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问道。 “夫人是不是觉得上次夫人遇刺受伤是阎罗殿所为?” 琉璃心中了然,轻声询问道,苏纤绾微微点了点头,琉璃摇了摇头, “不会,夫人刚遇刺那会儿,奴婢跟老太爷也通过消息,最开始的时候也怀疑过是阎罗殿所为,但是追查下去,结果却不是阎罗殿的人干的。阎罗殿设在大显境内,就算也再多的银子,他们也不敢公然跟皇族作对,他们也担心朝廷派兵围剿,一举灭之。” “那要照你这么说,那上次遇袭之事就跟阎罗殿没有关系了。” 苏纤绾略略沉吟一下,然后说道, “可是皇上怎么会允许有这样一个危险组织存在?” “那奴婢就不知道,不过奴婢猜想就算阎罗殿不设在大显境内,也会设在别的国家,那与其在其他地方,朝廷不好牵制,还不如就在大显境内,也好牵制一二。” 琉璃耸了耸肩说道。 也是!苏纤绾点头认同琉璃的说法,毕竟存在即合理嘛! “不过夫人放心吧!阎罗殿再厉害也不敢去皇宫进行刺杀的,再说皇宫里不是还有暗影卫嘛!皇宫是绝对安全的。” 琉璃以为苏纤绾因为上次遇袭一事耿耿于怀,于是赶紧解释道。 “这个世界哪有绝对,阎罗殿未必真的不敢行刺,也未必会打不过暗影卫。上次你还不是把那个叫金甲寅的暗影卫打到吐血。” 苏纤绾微微一笑道。 “奴婢那不是为夫人出气嘛!” 琉璃吐了吐舌头,开口说道, “不过奴婢那次也是侥幸,那个叫金甲寅的暗影卫一直在躲避奴婢的攻势,所以奴婢才能伤到他,若是他真的出手,奴婢也没有什么胜算的。” “琉璃,我没有想到你的身世居然如此坎坷!” 苏纤绾拉起琉璃的手,语带不忍的说道。 “夫人莫要为奴婢伤怀,夫人待奴婢这么好,奴婢此生能遇见夫人,也是奴婢命好。” 琉璃赶紧轻声劝慰道。 “人心换人心,你和琥珀在我心中的分量是一样的,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苏纤绾意味深长的说道,琥珀和琉璃的确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日日相伴左右的人,也是她最信赖的人。 “夫人视奴婢为亲人,奴婢又何尝不是呢?奴婢在这个世界无亲无故,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夫人,所以奴婢一定誓死效忠夫人。” 琉璃略微激动的说道。 “好!以后你、琥珀和我,咱们三个就是一家人。” 苏纤绾连连点头称是,然后接着说道, “时间也不早了,我帮你收拾行李,咱们明天就回去看琥珀。” “诺!” 琉璃应声道。 209:临别辞行 收拾完房间,苏纤绾坐在书桌前,琉璃奉上新沏的茶,苏纤绾接过茶盏,用茶盖拨去飘在水里的茶沫,然后浅尝了一口。.. 琉璃看见书桌上的册子,好奇的问道, “夫人在看什么呢?” “这是昨日爷爷来时带来的今年入选秀女的花名册。”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夫人这是想帮皇上选妃?” 琉璃轻声询问道。 “是啊!看看都是哪些官家世家的小姐入选,也好替皇上把把关。” 苏纤绾浅笑道,然后抬头看向琉璃,只见琉璃面露一丝不快,疑惑的问道, “你怎么这种表情?” “夫人,你真的希望后宫添新人吗?” 琉璃面带忧色的问道, “奴婢见皇上对夫人这么好” “琉璃,皇上对我再好,他也是皇上,他的后宫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个人,你忘了后宫不是还有一个纪幽冉嘛?” 苏纤绾放下手中的茶盏,含笑说道。 “可是奴婢觉得皇上对纪昭仪总是不及娘娘好,奴婢进宫这些日子,虽然皇上很少留宿甘泉宫,但总会来陪夫人用膳说话,可是你看那纪昭仪,皇上似乎也没有去过她那儿,总是一个人留宿未央宫。..” 琉璃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苏纤绾听完琉璃说的,心中遽然一惊,琉璃不说自己都疏忽了,好像的确就像琉璃说的,秦礼沐虽然留宿过两次甘泉宫,但从来没有碰过自己,当时自己只觉得是自己运气好,躲过了侍寝,可是自从她代替苏皇后活了下来后,却也从没有见秦礼沐让纪幽冉侍寝过。 而且每次纪幽冉作妖,秦礼沐都是毫不留情的处罚她,这么光明正大的袒护自己,连傻子也看得出来,不是说纪幽冉进宫后就很得宠嘛?不然苏皇后也不会一直郁郁寡欢,让纪幽冉趁机钻了空子。 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呢?难道是秦礼沐察觉到了什么? 还是自己太大意了,连琉璃都注意到的问题,自己却一直疏忽大意,没有发现。看来这次回宫得多多留意秦礼沐的动向才行。 “或许是皇上这段时间政务繁忙吧!” 苏纤绾微微一下说道, “琉璃,咱们明天就要回宫了,不如趁天色还早,你陪我去跟王爷和方妹妹话别。再把昨日我做好的秋梨蜜膏一并带上吧!” “诺!” 琉璃应声道。 苏纤绾跟琉璃朝方颜住的小院的走去,没曾想在半路却遇见了秦礼洹。.. “臣弟参见皇嫂!” 秦礼洹拱手行礼道。 “王爷免礼!” 苏纤绾含笑说道, “王爷这是要去哪儿啊!” “臣弟原想去找皇嫂,当面感谢皇嫂。” 秦礼洹语带诚恳的说道, “皇嫂住在臣弟的府上原是养伤,结果不仅要替方颜治病,还替臣弟找出了害死颜儿孩子的真凶。” “王爷客气了!医者父母心,再说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气!” 苏纤绾微微一笑说道,“至于害死那孩子的真凶也是王爷自己找寻来的,跟我也没有多大的关系。” “皇嫂谦虚了,其实当初皇嫂说方颜小产之事另有隐情,臣弟就怀疑过当时府里的府医和一直照顾颜儿的巧娘,可是丁坤泰实在是狡猾,没想到他竟然会隐姓埋名留在上京城,若不是苏家的下人将他告发,把他送进京兆尹府,京兆尹府的府尹派人通知臣弟找到了丁坤泰,臣弟还在他的老家寻找他的踪迹呢!” 秦礼洹说完便要跪谢苏纤绾。 苏纤绾赶紧虚扶了秦礼洹一把,浅浅一笑道, “王爷怎么谢起了我?让我都糊涂了,苏家的下人告发丁坤泰,纯属巧合,怎么能说这事跟我有关系呢?” 秦礼洹见苏纤绾并不想承认此事跟自己有关,也理解苏纤绾这么做是不想让他将这份恩情记在她的身上,所以也不就不再说什么。 “不知道皇嫂这是要去哪儿啊?” 秦礼洹笑了一笑,转移话题问道。 “我的伤已经痊愈,不能总住在你的府上,我想明日就想回宫去,所以想去跟王爷和方妹妹辞行!”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 “其实我也很担心方妹妹的身体,如今真相大白,我害怕她过于大喜大悲,身体受不住,再犯了病。” “皇嫂请放心,颜儿一切都无恙,精神也很好!刚刚臣弟陪她回房,又陪她用了一些吃食,眼下她刚服了药,正在歇午觉。” 秦礼洹面带感激的说道。 “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看来她真的已经彻底放下过去的事了。” 苏纤绾心感欣慰,含笑说道, “既然方妹妹正在休息,我就不便去打扰了,那我还是先回房间了,等晚膳后再去跟方妹妹说话。” 苏纤绾说完朝秦礼洹微微颔首,带着琉璃转身便要往回走,秦礼洹见状赶紧唤道, “皇嫂请留步!” “王爷还有什么事嘛?” 苏纤绾扭头,不解的看着秦礼洹问道。 “其实本王还有一事想请教皇嫂一下,不知道皇嫂现在可方便?” 秦礼洹拱手问道。 “我前两日见王爷府上的荷花池还有荷花盛开,这里离荷花池很近,不如王爷陪我去荷花池边喝茶赏花吧?” 苏纤绾欣然一笑道,然后对琉璃说道, “琉璃,你先回去吧,我待会自己回去。” “诺!” 琉璃应声道,然后欠了欠身子便退了下去。 苏纤绾跟秦礼洹走到了荷花池的凉亭下,秦礼洹吩咐王府的下人奉上糕点和茶水,片刻后下人便端着托盘然后放下糕点和茶水便退了下去。 “皇嫂请!” 秦礼洹伸手邀请苏纤绾落座。 苏纤绾缓缓坐在了凉亭的石凳上,接着开口问道, “不知道王爷想问我什么?” 秦礼洹也跟着坐在了苏纤绾的对面,略一沉思,开口问道, “臣弟想问皇嫂的事就是丁坤泰所服用的那个毒!臣弟今早听皇嫂说那毒可以让人成瘾,不知道皇嫂对那毒了解多少?” 苏纤绾抬头看了一眼秦礼洹,没想到他想问自己的竟然是这个? “王爷怎么会想起问我这个?” 苏纤绾淡淡的问道。 210:惊现烟土 “其实臣弟以前耳闻过这个东西,说是民间有些生意人打着这个东西可以让吸食之人延年益寿,登云成仙的旗号私下贩卖给百姓,还给这个东西起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仙寿芙蓉膏’。不过臣弟从来没见过,今早见丁坤泰的那副模样,要不是皇嫂说起,臣弟也不知道这个东西跟丁坤泰所吸食的东西竟然是同样一种东西。” 秦礼洹不疾不徐的开口说道, “臣弟是担心若这个仙寿芙蓉膏这么厉害,万一在整个大显蔓延开来,会让百姓深受其害!” 苏纤绾闻言心中遽然一惊,没有想到烟土已经开始在大显境内蔓延,情况比她想像的还要严重。 若真如秦礼洹所说,已经有人悄悄的开始贩卖起烟土,的确不是什么好事。 当年那些心怀叵测的列前将烟土引进到清朝,连皇帝都带头抽大烟,搞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很多人为了能抽上一口,倾家荡产、卖儿卖女的不再少数。最后清朝在列强的巧取豪夺下不得不割地赔款,丧尽尊严,历史总是那么的相似。 不过她绝对不允许清朝的悲剧再一次发生在这里,苏纤绾心中暗下决心,忽然有个想法冒了出来:这些烟土是从哪儿来的?罂粟花对生长环境很是挑剔,大显的气候很明显不适宜种植这些罂粟花。 苏纤绾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里有一个极大的阴谋,只是这个幕后黑手... “据我所知,这个毒提取与一种叫罂粟花的植物,其实我也是看见母亲留下的医书里有这种植物的记载。” 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她为了不引起秦礼洹的怀疑,编造了这个理由,既然都没有人知道仙寿芙蓉膏的来历,她当然也不能太特殊, “这个毒刚吸食的时候的确有让人有精神振奋、耳清目明的效果,但这些都是假象,若是常时间吸食,就会对这种毒产生依赖,会让人无精打采,身体状况也会越来越弱,若不及时吸食症状就如丁坤泰毒瘾发作一样,生不如死,若长时间吸食或吸食过量就会丧命。” “这个东西竟然如此厉害!” 秦礼洹闻言面色不由变色,急急的问道, “那皇嫂既然知道这种毒,那可知这毒有无解药?” “无药可解!” 苏纤绾轻叹一口气道, “这种毒千万不可吸食,一旦吸食想要戒掉,过程会非常漫长也会非常痛苦,除非戒毒之人有非常人的毅力,不然一旦毒瘾发作,就会也会有自残的行为,甚至还有一些别的更可怕的举动。” “那这仙寿芙蓉膏若真在大显蔓延开来岂不是洪水猛兽?” 秦礼洹脸上渐渐的冷凝下来,缓缓开口说道, “万万不可让这东西绵延开来,明日早朝后得跟皇兄好好商议一下对策!” “王爷,你说的没错,但我觉得不仅仅要控制这东西的蔓延,最重要的还是应该在这个东西的来历,把源头切断才是最重要的。还要通知各地官员,言明这仙寿芙蓉膏的危害,禁止仙寿芙蓉膏的贩卖,违者重处。” 苏纤绾开口提议道, “我担心的不仅仅是有人以此物牟取暴利,更担心的是有人企图以此物动摇大显的国本根基。” 秦礼洹微微一怔,如果真像苏纤绾说的,那么这事就觉没有表面看上去的这么简单,的确应该好好的查一查。 “皇嫂说的极是,臣弟明日就去跟皇兄说明此事,一定妥善处理。只是臣弟想若真有人想借这个东西兴风作浪,那必定是惊天的阴谋,臣弟担心若有人存心要生事,恐怕也会做的极为隐秘,恐怕源头也不容易查。” 秦礼洹忧心忡忡的说道。 “难道王爷忘了,京兆尹府里不就现成有一个当事人嘛?” 苏纤绾淡淡一笑道。 丁坤泰?没错!他既然吸食仙寿芙蓉膏,那必定知道从何处能买到这个东西。 “多谢皇嫂提醒,臣弟会好好审一审丁坤泰的。” 秦礼洹拱手谢道。 “王爷客气!” 苏纤绾浅浅一笑道, “王爷想问的事情已经问完了,可是我也有一件事情想请教王爷。” “皇嫂想知道什么?臣弟若是知道,一定告诉皇嫂!” 秦礼洹面色一正,郑重的说道。 “王爷无需紧张,我想问的与当下无关,我只是想知道素母妃跟梦太妃当年的事情?” 苏纤绾见秦礼洹如此郑重,忍住笑意,轻声道。 “素母妃和梦太妃?” 秦礼洹疑惑不解的问道, “皇嫂为何会问起当年的事情?” “我也不瞒王爷,梦太妃的眼疾经我的诊断其实是中毒所致。” 苏纤绾轻叹一口气,缓缓的说道, “在我与梦太妃的闲聊过程中,发现梦母妃当年产下死胎,也是同一种毒物所致,而根据梦太妃的阐述,当初她因为年纪小加上又是宫中新人,所以跟她走的近的只有素母妃...” “皇嫂这是什么意思?梦太妃中毒之事绝对不会是素母妃所为!” 秦礼洹听出苏纤绾话里的含义,还没等苏纤绾说完,秦礼洹略显激动的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苏纤绾被秦礼洹的态度吓了一大跳,怔怔的看着秦礼洹。 秦礼洹也感觉到自己在苏纤绾的面前失了仪态和规矩,于是连忙拱手行礼告罪道, “臣弟一时性急,在皇嫂面前失仪了,还请皇嫂恕罪!” “没事,王爷如此激动,说明素母妃待王爷是真的好!” 苏纤绾淡淡一笑道。 “臣弟自幼丧母,一直养在素母妃膝下,素母妃待臣弟比待皇上还要好,素母妃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人,绝对不可能去做害人的事情。莫要说害人了,当年一只猫挠伤了素母妃的腿,先帝大怒,下令要把那只猫和养那猫的才人一并处置了,还是素母妃拖着受伤的腿去为那才人跟先帝求情,请他饶了那才人,这么一个心怀怜悯的人怎么可能去害人!所以要是说素母妃害了梦太妃和梦太妃的孩子,臣弟第一个不会相信。” 秦礼洹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211:八大世家 秦礼沐看了看了一眼苏纤绾,继续说道,“说起来,皇嫂刚与皇兄成婚时的脾气个性跟素母妃还有些相似。只是那时臣弟与皇嫂并不熟悉,经过这段日子的相处,发现皇嫂虽然跟素母妃很像,但还更多了一份坚毅和飒爽。” 苏纤绾没有想到秦礼洹会突然提起自己,不,确切的说是在说苏皇后。 “王爷过誉了!”苏纤绾笑叹道。 “其实梦太妃当年怀孕时臣弟和皇上还很年幼,只是依稀记得一些事情,记得当年先帝其实也怀疑过梦太妃和十皇弟之事并非天意,也曾经命人彻查过,不过查了没几日就下令不再追查,直接将梦太妃从才人的位份加封到妃位,却不再提十皇弟之事。”秦礼洹略略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 “莫不是先帝查到了什么?却不想让人知道,只得私下按下此事?”苏纤绾蹙眉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那只有先帝知道了!”秦礼洹耸了耸肩,淡淡的说道,“不过不管先帝查到了什么,此事绝对跟素母妃没有关系,素母妃若想谋害先帝的孩子,首当其中也会先拿臣弟下手,也不会对臣弟那么好。” 苏纤绾知道秦礼洹说的是这番话绝对是发自肺腑的,秦礼洹如此袒护素母妃,足见素母妃对秦礼洹是真正的好,就看秦礼洹和秦礼沐两兄弟关系那么融洽,也可以想像这一切离不开素母妃当年对二人的教导。 不过秦礼洹有一句话是苏纤绾一直以来也十分认同的,若真是素母妃所为,为什么偏偏会对梦太妃的孩子下手,而对年龄跟自己儿子相仿的秦礼洹却如慈母一般。 后宫争斗,无非就是争宠夺位。 论宠爱,先帝对素母妃的宠爱已是无人能及,不然方贵妃也不会想尽办法陷害素母妃,更何况梦太妃当年不过是一个地位低下的才人,也不是很得先帝的宠爱,素母妃也不可能更她争风吃醋。 说夺位,大显王朝的规矩是立嫡立长立贤,虽然秦礼沐不是嫡子也不是长子,但先帝对秦礼沐也是十分器重,要不是秦礼沐没有外戚的支持,恐怕先帝早就会立秦礼沐为储君了。爷爷说过秦礼沐的皇位是用战功换回来的,也就是说先帝有意让他占一个‘贤’。素母妃要是担心自己儿子将来的前途,要去害的也应该是比秦礼沐年长的皇子,没道理去害一个都不知道男女的胎儿,这根本就说不通。 “其实我也是认为素母妃不是这样的人,可是梦太妃心中的心结...”苏纤绾略略停顿了一下,忧声道,“我想彻查当年的事情也是想解开梦太妃的心结,也还素母妃一个公道。” “臣弟明白!其实梦太妃这么多年来将自己锁在启元宫中,不肯见皇兄,也只是偶尔愿意见臣弟一面,臣弟心中也是有此猜测,只是当年知晓此事的人都已经故去,要查起来也是不容易。”秦礼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 “想要查终归还是有办法的!”苏纤绾面色郑重的说道,“王爷,当年素母妃的仙逝是因方贵妃而起,那么方贵妃有没有可能谋害梦太妃的孩子?” “起初大家也是怀疑方贵妃的,可是后来大家也觉得不太可能!”秦礼洹淡淡的说道。 “此话怎讲?”苏纤绾蹙眉问道。 “方贵妃一向嚣张跋扈,她要想害人也会明目张胆的害,她仗着有方家做后盾,从来不屑于做哪些暗中动手脚的事情,想想她是如何对素母妃的就知道了,更何况是梦太妃了。”秦礼洹苦笑一笑,继续说道,“而且,她就算要害,也是害臣弟和皇兄,怎么看的上梦太妃的孩子。” 苏纤绾微微颔首,表示赞成秦礼洹的想法,方贵妃要是真想害先帝的孩子,秦礼洹和秦礼沐哪可能长大成人,梦太妃的孩子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对了!宫中四妃分别是‘贵、贤、淑、德’四妃,贵妃是方氏,贤妃是素母妃,德妃是你的生母,那么淑妃又是谁的女儿?”苏纤绾忽然想起这个问题,连忙开口询问道。 “哦!淑妃是上任滕城城主滕允的嫡女,不过她在梦太妃进宫前就去世了,然后淑妃的位子一直空着。”秦礼洹幽幽的开口说道。 原来淑妃姓滕,还早已离开人世,看来梦太妃的事情跟她就没有关系了。 滕?这个姓氏好熟悉,感觉在哪里见过。 对了,在爷爷给的候选秀女的花名册里就有一个姓滕的秀女。 “滕城在哪里?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滕姓的官员?”苏纤绾鬼使神差的打听起了滕氏的事情。 “皇嫂没听过也很正常,因为滕氏的族人从来不会入朝为官。”秦礼洹微微一笑说道,“滕氏是以前大硕王朝的世家,当年大硕王朝那一朝有八大世家,分别是滕、文、佟、荀、祁、姜、梦、辛八大姓氏,很受臣民的推崇。大硕王朝末代苛捐杂税很是繁重,官场也是贪污腐败成风,搞得民不聊生、路有饿殍,于是先祖皇帝率兵起义灭了大硕王朝,建立了大显王朝,后来先祖皇帝为了安抚这八大世家,也为了安抚大硕王朝的遗民,所以就下旨让他们安守各自的城池,还给了一小部分的兵权,八个城池的第一代城主都是各自为政,不过他们却不让自家的子弟入朝为官。”秦礼洹不疾不徐的解释道,“后来先帝担心八大世家越来越壮大,若有一天联合起来会对朝局不利,所以先帝一登基就收回他们各自的兵权,然后从朝廷选派官员入驻这八个城池,将所有的权利都集中回了朝廷。” “那他们能心甘情愿?”苏纤绾随口问道。 “自然是不愿意的,不过他们及时再心不甘情不愿,也不得不妥协。”秦礼洹欣然一笑,继续说道,“不过他们也算老实,这几十年也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还算安稳。虽然他们没了权势,但毕竟他们的威望还是在的,所以即使不入朝为官,但也是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212:线索断了 “不过他们也算老实,这几十年也没有什么风吹草动,都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虽然他们手中没了权势,但毕竟他们在大硕王朝的威望还是在的,所以即使不入朝为官,但也是一方城主,依旧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秦礼洹幽幽的解释道,“从先帝那朝开始八大世家也开始送自己的女儿入宫为妃,渐渐地他们也开始跟朝廷官员联姻,所以现在八大世家也跟朝廷盘根错节、密不可分。对了,梦太妃就是现任梦城城主梦集的亲妹妹,三哥的正妃也是出自文城文家的嫡出小姐。” 原来是这样!原来苏皇后总是不理世事,所以她的记忆中从来都没有这些,要不是今日秦礼洹跟自己解释这些关系,恐怕自己也是稀里糊涂的。 “多谢王爷替我解惑!”苏纤绾浅浅一笑说道,“梦太妃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去查,但是有一件事还请王爷应允。” “皇嫂何须客气,只要臣弟能办到,一定做到!”秦礼洹面色一正,开口说道。 “梦太妃之事事关素母妃,我认为暂时不便让皇上知晓,还请王爷保密,待真相大白再告诉皇上也不迟!”苏纤绾轻声说道。 “好!臣弟一定替皇嫂保守秘密!”秦礼洹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时辰也不早了,恐怕方妹妹也快起了,王爷还是快回去吧!等晚膳后我再去探望方妹妹。”苏纤绾缓缓站起身,开口说道。 “好!那臣弟先回去了!皇嫂请慢走!”秦礼洹也跟着起身,轻声说道。 入夜后,上京城忽然刮起了西北风,气温陡然降了下来,一向繁华的街道也是人烟稀少,偶尔走过一两个人也是步履匆匆,街道上的许多商铺见没有客人也都纷纷上板歇业了。 某个商铺却依旧还在营业,铺内灯火通明,只有一个伙计守在店内,不时的向外张望,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忽然一个人影闪进店铺,伙计见人终于来了,面露喜色,赶紧将人迎到了里间,然后又走出来四下张望了一下,发现没有什么可疑的人,于是也跟其他店铺一样,上板歇业了。 商铺的里间里,灯火昏暗,有一个裹着一身深灰色的斗篷,斗篷的帽子遮住了整个面貌,这个人就是在苏纤绾千秋节前跟宇文芳华在破宅子里密探的那个神秘人。 “启禀主子,事情已经办妥。..”来人单膝跪在地上,拱手禀报道。 “魍魉,你这次差点坏了我的好事!”神秘人沉声道。 “都是属下疏忽,请主子降罪!”这个叫魍魉的人立刻解释道,“属下没有想到秦礼洹会突然去追查当年的事情。” “那秦礼洹可查出了什么?”神秘人冷声问道。 “主子请放心!当年之事极为隐秘,也有人为那件事做替罪羔羊,丁坤泰也不敢供出咱们,秦礼洹也不可能查到什么。”魍魉恭恭敬敬的说道,然后犹疑了一下,才怯声道,“只是那丁坤泰在王府时毒瘾发作,恐怕仙寿芙蓉膏的事情,秦礼洹已经知道了。” “你说什么?他怎么会知道的?”神秘人语带怒意的问道。 “据属下所知,当时苏皇后正好也在场,她亲自给丁坤泰诊的脉,所以所以秦礼洹也就知道了。”魍魉悄悄抬头憋了一眼神秘人,胆胆颤颤的回禀道,“不过主子也不用太担心,丁坤泰已经被咱们的人解决在京兆尹府的大牢里了,秦礼洹就是想查也没有线索了。” 苏纤绾?又是苏纤绾!怎么每次都是她?上回她没死成,倒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这纪幽冉真是废物,这么长时间都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自己倒是被秦礼沐禁足在东庆宫中了。 “魍魉,你通知魑魅,她在纪幽冉身边伺候,让她想办法替纪幽冉复位,纪幽冉这枚棋子现在还不能废,将来还有大用处。”神秘人冷声吩咐道。 “属下明白!”魍魉应声道。 “还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秦礼洹既然已经知道仙寿芙蓉膏了,那仙寿芙蓉膏暂时先停了,什么时候再用,等我的命令!”神秘人冷冷的说道。 “主子!若现在停了仙寿芙蓉膏的供应,属下担心那些已经被咱们控制的人不听话。”魍魉忧心忡忡的说道。 神秘人略略思索了一下,淡淡的说道,“那些重要的人由你亲自送去,其他的人就不要管了。危急关头,自保为上。” 苏纤绾裹着披风带着琉璃来到了方颜的房间。 琉璃上前敲了敲房门,鹂音过来开门,见来人是苏纤绾,赶紧侧身让开,恭敬的说道,“夫人来了?快请进!” 方颜闻声赶紧从里间迎了出来,面带笑意的说道,“入夜就起了风,苏姐姐怎么还过来,万一着凉了可怎么好!” “起风了是有点凉,这不琉璃给我拿了披风,倒也不觉得有多冷。”苏纤绾解开披风,递给琉璃,然后从琉璃手上接过秋梨蜜膏,交给方颜,含笑说道,“这罐秋梨蜜膏是我特意为你制的,每日晨起后,取一小勺放进温水里,搅拌均匀再喝下,有润肺的功效,最适合你了。” “多谢苏姐姐。”方颜拿着秋梨蜜膏,眸中带着感激,有些哽咽的说道,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对她好的除了秦礼洹就只有苏纤绾了。 “傻瓜,你我是姐妹,有什么好谢的!”苏纤绾拍了怕方颜的手,柔声说道,然后四下张望了一下,“王爷呢?怎么没见到王爷。” “哦!刚刚临岸来找王爷,似乎有什么要紧事,王爷可能是去书房忙了吧!”方颜将秋梨蜜膏交给了鹂音,然后说道,“哎呀!你看妾身都疏忽了,怎么好叫苏姐姐站在这里,苏姐姐快进里间坐。鹂音,你去给苏姐姐倒杯茶来。” 说完就拉着苏纤绾的手往里间走。 “不用倒茶了!”苏纤绾忙开口阻止鹂音,然后对方颜说道,“我略坐坐就走,我明日就要回去了,想在临走之前来看看方妹妹。” 213:手帕之交 “妾身听王爷说了,苏姐姐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相见?” 方颜眼眸渐渐暗了下去,轻叹一口气道。.. 苏纤绾知道以方颜如今的身份不能也不便进宫,于是出言宽慰道, “方妹妹且宽心,只要我有机会出宫一定会来看望妹妹的。” “果真?” 方颜闻言眼眸一亮,高兴的问道。 “我岂会骗方妹妹。” 苏纤绾含笑说道,然后跟方颜坐在了软座上,顺手拿起摆在几案上的一副刺绣,玉手轻抚绣纹,仔细端详起来, “方妹妹的绣功可真好啊!这并蒂的荷花绣的栩栩如生,像极了妹妹和王爷。” “让苏姐姐取笑了!” 方颜面色微红,轻声道, “其实妾身本想绣个手帕送与姐姐的,以表达妾身对姐姐的感激之情,妾身祝愿姐姐和皇上可以如这并蒂荷花,恩爱长久。不过妾身手脚慢,还没来的及做完。” 原来是送给自己的,苏纤绾想起古时的女子将手帕视作私密之物,为了表达彼此之间的深厚友谊,都会将手帕作为信物,互赠赠与,结为金兰,这叫手帕之交。 “妹妹费心了。” 苏纤绾想了一下,从袖口掏出一方绣帕,双手递到方颜的面前,微笑着说道, “我的绣功实在不及方妹妹,这方帕子上绣了一对蝴蝶,虽然是宫里绣娘的手艺,但还请方妹妹莫要嫌弃。..” “妾身怎会嫌弃?妾身多谢姐姐。” 方颜喜笑颜颜的说道,然后接过绣帕看了又看,这绣帕代表着她跟苏纤绾之间的友谊。 苏纤绾和方颜其乐融融的说着体己话,就听见院内似有脚步声响起 “应该是王爷回来了。” 方颜含笑说道。 房门被轻轻推开,秦礼洹步入房间,见苏纤绾也在,赶紧拱手行礼道, “原来是皇嫂在此。” “我来陪方妹妹说说话,时辰也不早了,既然王爷回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纤绾站起身,拉起方颜的手,柔声说道, “方妹妹要照顾好自己,若有什么事想跟我说,就写信请王爷给我送来。” “好!姐姐要是一样,要照顾好自己。” 方颜依依不舍的说道。 “那臣弟送一送皇嫂吧!” 秦礼洹开口说道。 “那就有劳王爷了。” 苏纤绾微微颔首,表示谢意,然后徐徐走出房间,秦礼洹跟在苏纤绾身后,也出了房间。 出了小院儿,苏纤绾见秦礼洹眉间似有愁色,开口询问道, “王爷似有心事?” “不瞒皇嫂,刚刚得到京兆尹府的奏报,说晚膳后丁坤泰死在了大牢里。” 秦礼洹心事重重的说道。 “死了?他怎么死的?” 苏纤绾面色一变,惊问道,这丁坤泰虽然死不足惜,但死在这个时候,显然事有蹊跷。 “上吊自尽。衙门的仵作验过了,说是死因并无可疑。” 秦礼洹悄声说道, “这丁坤泰目前唯一知道仙寿芙蓉膏从何而来的人,臣弟还没来得及提审他,他就这么死了。” “王爷是在怀疑他的死并非自尽?” 苏纤绾蹙眉问道,秦礼洹点了点头,苏纤绾接着说道, “若说他毒瘾发作难以忍耐,做出自尽的举动也是有可能,只是他这么突然死了,此事的确值得推敲。” “对了,有一件事我要提醒王爷,那提炼仙寿芙蓉膏的罂粟花只适合种植在气温适宜的地方,太热或太冷都不适合生长。王爷可以从这个线索继续追查!” 苏纤绾缓缓开口说道。 “依皇嫂所言,那么适合种植这罂粟花的地方只能是南边,南边一向是四季如春。南边的城池也很多,但要说有实力做这样的事情,还不被朝廷发现,只能是八大世家里的荀家和辛家。” 秦礼洹略有所思的说道。 “或许是更南的地方呢?” 苏纤绾轻声提醒道。 “皇嫂的意思是南越?” 秦礼洹眸光一闪,沉声问道。 “从最大得利的角度来说,仙寿芙蓉膏祸国殃民,那么南越自然是最值得怀疑的,不过荀家和辛家当然也是有嫌疑的,至于到底是谁干的,那就要请王爷仔细调查了。” 苏纤绾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前面就是我住的小院了,王爷不必送了,王爷也快回去吧!” “好!皇嫂慢走!对了,为了避人耳目,明天一早皇嫂就坐臣弟的马车,由臣弟护送你回宫!” 秦礼洹拱手作揖道道。 “那就有劳王爷了!” 苏纤绾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官员上朝无论乘车还是骑马都要在西宫门下车,步行进入。只有秦礼洹受到秦礼沐的特殊待遇,他的马车可以直接驶入皇宫。坐他的马车回去,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翌日清晨,苏纤绾早早就被琉璃叫醒,洗漱完毕用完早膳,秦礼洹便来到了苏纤绾的小院,苏纤绾听到琉璃的通报,走出了房间。 “臣弟给皇嫂请安!” 秦礼洹拱手行礼道, “皇嫂昨晚可睡的好?” “谢王爷关心,睡的很好。” 苏纤绾含笑说道, “住了这么些天,突然要离开了,还真有些舍不得。” “那臣弟就将这小院原封不动的锁起来,等下次皇嫂再来臣弟府上,依旧住这里。” 秦礼洹微微一笑说道。 苏纤绾知道秦礼洹这是客套话,哪有想出宫就出宫的,就算是秦礼沐出个宫都要偷偷摸摸,怕被那些言官御史知道,更何况是她。但是苏纤绾不知道,几年以后,她真的又回到了这个小院,这些都是后话。 太阳越升越高,苏纤绾坐着秦礼洹的马车,行驶在上京城的道路上。 苏纤绾掀开车窗的帘子,新奇的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街道,七夕跟秦礼沐偷溜出宫时已经临近中午,街道上早已是人来人往。 可是这么一大早,街道上的人还不多,两旁的店铺也刚刚陆续开门营业,伙计正在打扫各自店铺门口的区域,有挑着菜篮从城外赶来买菜的贩子,还有卖早点的挑子 这一切对苏纤绾来说都是新鲜的,同时也是她向往的。 214:起驾回宫 “皇嫂看见了什么新奇玩意?那样的出神。..” 秦礼洹见苏纤绾似有心事,于是轻声问道。 “没什么!我看那些老百姓闻鸡而起,忙忙碌碌,一副安居乐业的样子就很高兴。” 苏纤绾放下车窗的帘子,浅笑道。 “臣弟怎么觉得皇嫂好像很羡慕他们?” 秦礼洹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人总是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向往不已。” 苏纤绾轻声低语了一句。 “皇嫂你说什么?” 秦礼洹没有听清苏纤绾的话,于是开口询问道。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如果天下的百姓一直能过这样的日子,就好了。” 苏纤绾莞尔一笑道。 “皇兄励精图治、勤政爱民,老百姓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秦礼洹恭敬的说道, “只是臣弟有句心里话想对皇嫂说。” “王爷无需见外,想说什么便说吧!” 苏纤绾心生好奇,含笑说道。 “虽然这话本不应该由臣弟来说,但是若臣弟不说,担心皇嫂会跟以前一样避着皇兄。” 秦礼洹不疾不徐的说道, “皇嫂想必已经知道又有新人要进宫了,臣弟只想对皇嫂说,皇兄对皇嫂跟旁人是不一样的,但是皇兄身为帝王,有时候也会有他的不得已,还请皇嫂多多体谅皇兄,但是无论将来有何事发生,臣弟都希望皇嫂一定要相信皇兄。” 苏纤绾怔怔的看着秦礼洹,他突然跟自己说这番话是什么意思?秦礼沐对她的确很好,但那是因为他以为自己还是苏皇后,若有一天秦礼沐知道了自己的真正的身份,他会怎么做?弃了她还是杀了她?苏纤绾不敢想,也不愿想。 “王爷这么说是担心我会吃醋吗?” 苏纤绾巧笑一声道。 “臣弟不敢,臣弟只是担心皇嫂误会皇兄。” 秦礼洹郑重的说道, “自从纪氏进宫后,皇兄刻意冷落了皇嫂,其实也是为了保护皇嫂,可是皇嫂却总是郁郁寡欢,皇兄知道后自己的心里也不好受。” 原来真的是这样,苏纤绾当初就怀疑过秦礼沐是故意冷落苏纤绾,如今秦礼洹将真相告诉自己,老实说她的心里却并不好受,打着爱的名义伤害一个人,只觉得可悲可叹。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都不记得了。”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王爷就不用为我担心了,你看我如今不是好好的嘛?” “王爷,已经快到宣政殿了。” 临岸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这里僻静没有什么人,皇后娘娘可以在这里下车。..” “那我就在这里下车吧!” 苏纤绾对临岸说道,然后对着秦礼洹微微颔首, “多谢王爷了,我就先回甘泉宫了。” “对了,这块帕子是颜儿让臣弟转交给皇嫂的。” 秦礼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掏出一块绣帕,递给苏纤绾。 “想必这是方妹妹连夜赶制的吧!” 苏纤绾接过绣帕,含笑说道, “替我谢谢方妹妹。还有,我回宫的事暂时别告诉皇上,我想给他一个惊喜,那我就先走了!” 苏纤绾撩开车帘,扶着琉璃的手,踩着车凳下了车,临岸驾驶着马车缓缓朝宣政殿驶去。 苏纤绾目送马车离去,然后将绣帕塞进袖子里,转身对一身小厮打扮的琉璃说道, “走吧!回宫吧!” 苏纤绾和琉璃抄小路朝甘泉宫走去,一路倒也没有遇见什么人。 临近甘泉宫时,却远远的看见琥珀站在甘泉宫的宫门口,似乎在跟谁说话,仔细瞧去,发现那人竟然是罗鹰。 苏纤绾朝琉璃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要吓唬一下琥珀,琉璃没有想到自己家娘娘还有这么顽皮的一面,不过也值得勉强应下。 苏纤绾带着琉璃悄悄摸着墙角边往前走 “我说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笨啊!” 苏纤绾听见琥珀似乎正在训斥罗鹰,而罗鹰也不生气也不争辩,只是在一旁傻乎乎的摸着自己的头,嘿嘿的傻笑。 “你得听我的,快点!” 琥珀继续没好气的催促着什么。 “呦!一个月不见,小丫头片子开始教训起人了。” 苏纤绾憋不住了,对着琥珀讥声道。 琥珀和罗鹰闻声连忙朝苏纤绾的方向看去。 “娘娘,娘娘你终于回来了。” 琥珀欣喜若狂的叫嚷道,然后连蹦带跳的跑到苏纤绾的面前。 “嘘” 琉璃赶紧制止琥珀继续嚷嚷,悄声提醒道, “你小声点,你想让别人都知道娘娘这一个月不在宫里啊!” 琥珀朝琉璃做了一个鬼脸,然后福身给苏纤绾行礼道, “奴婢给娘娘请安!” “卑职罗鹰给皇后娘娘请安!” 罗鹰赶紧下跪,拱手朝苏纤绾行礼道。 “罗侍卫好久不见,快起来吧!” 苏纤绾微微一笑道,然后对琥珀说道, “你也起来吧!你怎么大清早的就在这里教训人?” 琥珀扭捏了一下,脸色微红的嘟囔道, “奴婢没有,都是他太笨了。” 苏纤绾见琥珀有些不对劲,目光转而看向罗鹰,罗鹰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小声回禀道, “都是卑职的错,卑职的衣服破了,琥珀姑姑好心想替卑职补补,只是卑职正在当值,不敢劳烦姑姑。” 原来如此,苏纤绾看出了琥珀和罗鹰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看来自己不在宫里这一个月,琥珀的日子过的一点都不无聊啊! 这琥珀和罗鹰倒是挺般配的,一个大而化之,一个刚正不阿。 若真的是郎情妾意,自己倒是很愿意成他们。 苏纤绾看着琥珀,笑而不语。 “娘娘,你别误会,奴婢只是觉得他在咱们宫当差,穿着破衣服让人看见了会说闲话,所以奴婢。” 琥珀赶紧解释道。 “本宫什么都没有说啊!你不用解释!” 苏纤绾笑眯眯的说道,“琉璃,帮本宫换装,本宫待会要去给皇上请安。” 然后就朝大殿走去,琉璃也笑着看了一眼琥珀和罗鹰,跟着苏纤绾走了。 “娘娘!你听我说嘛!” 琥珀见苏纤绾根本不听她解释,急忙唤道,然后一跺脚追着苏纤绾的脚步就走了。 罗鹰还有些懵,傻乎乎的愣在当场。 215:婚姻大事 甘泉宫,寝室内。.. 苏纤绾由琥珀和琉璃伺候正在更换宫装。 “娘娘,你的伤” 琥珀看见苏纤绾裸露的肌肤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哽咽的说道。 “傻丫头,已经没事了,你看本宫不是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苏纤绾一边穿衣一边安慰道。 “奴婢和琉璃听太医令说娘娘受伤了,着急的不行,可是奴婢不像琉璃会武功能偷偷出宫,只能留在宫中替娘娘守好甘泉宫。” 琥珀赶紧表明心迹道。 “本宫知道你关心本宫,本宫其实也很惦记你啊!不信你问琉璃。” 苏纤绾含笑说道。 “真的嘛?” 琥珀破涕为笑的问道,然后看向琉璃,琉璃无奈的点了点头。 “可是本宫真么觉得你似乎并没有那么惦记本宫呢?” 苏纤绾转而正色的问道, “本宫问你,你跟罗鹰到底怎么回事啊?” “奴婢跟罗鹰没什么啊!奴婢能跟他有什么嘛?” 琉璃有些心虚的说道, “娘娘你不知道,他那个人跟块木头似的,傻的要命,看着就让人烦。” “是嘛?那既然你这么看不上他,本宫觉得这样的人也不适合留在甘泉宫伺候。..”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本宫待会就去见皇上,请求皇上将他调走算了,免得你心烦。” “娘娘,别啊!” 琥珀闻言有些着急赶紧抢话道,然后不好意思的继续说道, “虽然他又笨又傻,但是他却也很尽忠职守,要不娘娘先留他下来观察观察?” “哈哈哈” 苏纤绾见琥珀一脸着急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琥珀不明所以的看着苏纤绾,琉璃在一旁也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苏纤绾用手扇了扇已经笑出来的泪水,开口说道。 “娘娘!” 琥珀总算明白过苏纤绾刚刚是在故意寻她开心。 “你也老大不小了,那罗鹰本宫瞧着还不错,要是你真的看上了那罗鹰,本宫就去请皇上给你们赐婚。” 苏纤绾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娘娘,千万不要,奴婢才不要嫁给他,奴婢说过要一辈子伺候娘娘的。” 琥珀闻言面色一红,害羞的说道。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苏纤绾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幽幽的开口说道, “琉璃,你去换衣服吧,然后去传轿辇,待会陪本宫去给皇上请安。” “诺!” 琉璃应声退出了寝室。 琥珀见琉璃走了,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然后走到苏纤绾背后替她梳起了头发,小心翼翼的问道, “娘娘真觉得那罗鹰不错?” 苏纤绾闻言不禁笑了起来, “怎么?你不是不愿意嫁他嘛?他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嗯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只是觉得若娘娘觉得好,那便好吧!” 琥珀轻声说道。 “为什么说本宫觉得好就算好呢?终身大事,是一辈子的事,夫君是要陪伴你一辈子的人,得你自己觉得好才行!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苏纤绾看了一眼镜中的琥珀,正色道。 “可是奴婢是娘娘的奴婢啊!自然一切都要听娘娘的。” 琥珀不解的说道。 苏纤绾听懂了琥珀的意思,在琥珀的心中,主子就是自己的一切,凡事都要听从主子的安排。 “琥珀,本宫希望你可以明白,虽然你是本宫的奴婢,但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本宫没有办法替你去过你的人生,所以将来的路需要你自己去选,而不是什么都要听本宫的。” 苏纤绾转过脸,看着琥珀郑重的说道。 “可是奴婢的人生就是要伺候娘娘、陪伴娘娘啊!” 琥珀似懂非懂的说道。 苏纤绾知道一下子让琥珀接受她的观念的确有些困难,所以也就不再勉强。 “罢了!婚姻大事不能儿戏,罗鹰的为人到底如何,且让本宫看看再说也不迟,让你立刻嫁人,本宫也不舍得。” 苏纤绾轻叹一口气道。 “嗯!都听娘娘的。” 琥珀兴高采烈的应声道。 梳妆完毕的苏纤绾坐在大殿的凤座上,琥珀端上新沏的茶,递到苏纤绾的面前,苏纤绾接过茶盏,浅尝一口,然后开口问道, “本宫不在宫里这段时间宫里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倒也没什么,除了纪昭仪来闹过一次,被皇上罚了闭门思过。” 琥珀想了一下,回禀道。 “那纪昭仪现在还在闭门思过?” 苏纤绾放下茶盏,继续问道。 “是啊!皇上说没有他的旨意不允许纪昭仪迈出东庆宫一步,所以纪昭仪还在闭门思过。” 琥珀开口说道。 看来秦礼沐对纪幽冉也够狠的,一点往日的情分也不念,这到底是宠还是不宠啊! 苏纤绾想起爷爷说的话,看来她得去跟秦礼沐讨一个恩典,把纪幽冉放出来才行。 虽然她也不指望纪幽冉能念她的好,可是若秦礼沐总是一味的打压纪幽冉,纪家那边肯定是有微词的。 “梦太妃最近可好?” 苏纤绾想起孙轻舟跟她说过梦太妃病了的事情,于是开口问道。 “那奴婢就不知道,梦太妃娘娘还是不愿意出门,所以奴婢也不清楚。” 琥珀摇了摇头,回禀道。 “娘娘,轿辇已经备好,咱们是现在去未央宫等皇上下朝嘛?” 换好装的琉璃走了大殿,朝苏纤绾欠身问道。 “皇上现在还在宣政殿跟大臣们议政,估计一时半会也结束不了,本宫还是待会去陪皇上用午膳吧!” 苏纤绾略略思索了一下,然后对琉璃和琥珀说道, “琉璃,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还是先去休息吧!琥珀,你陪本宫去梦太妃那儿一趟。” “诺!” 琉璃和琥珀齐声应道。 苏纤绾坐着轿辇,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启元宫的方向而去。在半路上,苏纤绾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连忙朝琥珀挥手示意停轿。 “停轿!” 琥珀连忙唤道,轿辇停下后,琥珀又问道, “娘娘,何事?” “那是太医令和夏小姐嘛?” 苏纤绾指着不远处,不确定的问道。 琥珀朝苏纤绾手指的方向看去,然后说道, “没错!的确是太医令和夏小姐。” 216:恋爱时节 苏纤绾看见孙轻舟和夏如倾如胶似漆的走在林荫小道上,孙轻舟这算是假公济私嘛?看来秋天真是丰收的季节,最适合谈情说爱了。 苏纤绾对琥珀使了一个眼色,琥珀会意,立刻朝孙轻舟和夏如倾的方向高唤道, “太医令,请留步。” 孙轻舟和夏如倾闻声停住了脚步,然后转身朝苏纤绾的方向看过来,没想到苏纤绾这么快就回宫了,立刻匆匆走了过来。 “微臣臣女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孙轻舟和夏如倾跪在苏纤绾的轿辇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都起来吧!”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太医令这是要去哪儿啊?” “回皇后娘娘,今日是梦太妃施针的日子,微臣正要去给太妃娘娘施针呢!” 孙轻舟起身后回禀道。 “那正好,本宫也要去给太妃娘娘请安呢,不如咱们一起吧!” 苏纤绾含笑说道。 “微臣遵命!” 孙轻舟拱手道。 苏纤绾的轿辇继续朝启元宫的方向走去,孙轻舟走在轿辇的一侧,夏如倾规规矩矩的跟在孙轻舟后面走着。 “太医令,这些日子都没有见你,原来是佳人有约啊!” 苏纤绾压低声音逗趣道。 “皇后娘娘见笑了,御药房最近没什么差事,如倾就自告奋勇的要给微臣打下手。” 孙轻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夏小姐!” 苏纤绾扭头对着夏如倾轻唤一声。 “臣女在!” 夏如倾闻言赶紧快走两步,与孙轻舟并肩,回禀道。 “明日你就出宫回夏府吧!”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皇后娘娘是让臣女回去?” 夏如倾面色一变,苏纤绾这么说是要赶她出宫嘛?于是赶紧说道, “臣女不会打扰太医令的工作的。” “夏小姐,为期一个月的处罚明天就到日子,怎么你还舍不得回府了?” 苏纤绾浅浅一笑说道, “就算你不想回府,本宫也不能再留你了,回头别人还不知道要怎么议论本宫苛待你夏家呢!” 原来是这样!夏如倾知道自己误会了苏纤绾的意思,尴尬的扯开嘴角笑了笑, “诺!臣女谢皇后娘娘恩典!” “过些日子就是中秋节了,本宫想在宫中设宴,邀请京中官员和各家小姐入宫赏月,到时候请帖也会送去夏府的!” 苏纤绾莞尔一笑道。 苏纤绾这么做就是要让别人知道,虽然她罚了夏如倾,但是并没有轻视夏家,该有的礼遇恩赐,别家小姐有的,夏如倾一样都不会少,这样一来那些想挑拨苏家和夏家关系的人就不能得逞。.. “多谢皇后娘娘!臣女一定会如期出席。” 夏如倾欠了欠身子,开口说道。 启元宫,大殿内。 “儿臣给太妃娘娘请安!” 苏纤绾福身请安道。 “快起来!快起来!” 梦太妃坐在正位上,眉眼含笑的说道, “雪竹,快给皇后端一个软凳来,坐在哀家身旁!” “诺!” 雪竹应声道,然后端过一个软凳,放在梦太妃的身侧,苏纤绾走上前去,缓缓坐了下去。 “微臣恭请太妃娘娘万福金安!” 孙轻舟跟着跪下行礼道。 “太医令也请起吧!” 梦太妃微笑着说道,然后摸索着拉起苏纤绾的手,继续问道, “听说你受伤了,可养好了?” “儿臣多谢太妃记挂,已经痊愈了。” 苏纤绾乖巧的答道, “许久不见,太妃娘娘的身子可好?儿臣在王府时听说太妃病了,心中很是焦急。” “只是着了风寒,发了几日热而已,到底是岁月匆匆不饶人,不中用了!” 梦太妃轻叹一口气道, “还好有太医令的医术,很快就痊愈了。” 苏纤绾闻言顿感好笑,梦太妃四十岁都还不到,那张保养得宜的脸,说是三十年华也会有人信,就这样也说自己老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太妃,让儿臣替你把下脉吧!” 苏纤绾提议道。 “好!” 梦太妃将手腕伸出来,放在身边的几案上,苏纤绾的手指轻搭上去,静默片刻,又抬手翻看了下梦太妃的眼睛。 “太妃,这一个月眼睛可以感到什么变化?” 苏纤绾将手收了回来,轻声问道。 “哀家觉得眼睛已经没有以前那般干涩,有时也能感到有些影子在眼前晃悠。” 梦太妃幽幽的回复道。 “那便好!儿臣刚刚替太妃诊脉,一切正常!” 苏纤绾轻声细语的说道, “儿臣觉得最多三月,太妃的双眼应该就可以视物了。” “果真?” 梦太妃闻言面上一喜,开口问道。 “儿臣什么时候骗过太妃!” 苏纤绾含笑说道, “太妃就放宽心吧!说不定太妃就能看见今年的第一场雪景呢!” “你说的哀家自然是相信的!” 梦太妃喜出望外的说道。 “那微臣现在替太妃娘娘施针吧!” 孙轻舟接着说道。 “好!有劳太医令了!” 梦太妃微微颔首应道。 苏纤绾乘着孙轻舟替梦太妃施针的时候,想起秦礼洹说起过梦太妃是梦城人,于是开口问道, “太妃娘娘,儿臣听说你是来自梦城?” 梦太妃没有想到苏纤绾会突然提起她的家乡,眉心不由微动,身子不自觉的动了一下,孙轻舟正好拿着针往梦太妃的穴位上扎,不想扎偏了,血滴从梦太妃皮肤上渗了出来。 “嘶” 梦太妃吃痛,轻呼一声。 “微臣该死!请太妃降罪!” 孙轻舟见状大惊,赶紧跪下请罪道。 “无妨!是哀家自己不好,与你无关!太医令继续吧!” 梦太妃淡淡的说道,雪竹拿起帕子替梦太妃擦去血渍,孙轻舟起身继续替梦太妃施针。 苏纤绾见状心中疑惑,梦太妃的反应怎么如此之大,自己只不过问了问梦城而已。 “没错!哀家的确是来自梦城!” 梦太妃缓缓开口说道,但是语气却冷了许多, “皇后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也没什么?儿臣以前一直养在深闺,听过梦城,却不知道梦城到底在哪儿?所以心中好奇想问一问太妃!” 苏纤绾嫣然一笑,开口说道。 217:何日康复 “梦城在大显的东边,临近东海,是个美丽的地方。..” 梦太妃像是陷入了回忆,慢悠悠的开口说道, “父亲将别院建在海边,洁白的沙滩,碧色的海水与湛蓝的天空相连,海鸟在头顶盘旋,夏天的时候父亲总会带着家人去别院消暑,海风习习,浪花滔滔,哥哥总是带着哀家在沙滩上嬉戏” 梦太妃说起自己曾经的过往,眸中莹然闪着水光,苏纤绾观察着梦太妃情绪起伏,看起来梦太妃的童年时光也是快乐欢畅的。 一入宫门深似海,无论年少时的梦太妃有多么的明媚活泼,自从她进宫那日就彻底与从前快乐的时光作别,进宫后的日子又步步都是险境,白白蹉跎半生,想来也是让人唏嘘不已。 “太妃入宫后就没有再见过家人嘛?” 苏纤绾缓缓开口问道。 “见或不见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哀家当年的境况那么不堪,何必让家人见了烦扰忧心。” 梦太妃淡淡的说道。 “太妃此言差矣!或许他们也很想念太妃呢?毕竟你们是骨肉至亲。” 苏纤绾含笑安慰道。 骨肉至亲?梦太妃凄楚一笑,她何尝不清楚,当年父亲将她送进宫只是想在先帝身边安插一个眼线,说到底自己不过是父亲的一枚棋子。 只是进宫后,素贤妃独占恩宠,自己并没有能成功虏获先帝的心,最后连自己唯一的希望十皇子也没有保住。 不过哥哥与父亲是不一样的,当年父亲想把自己送进宫,哥哥为了阻止此事与父亲据理力争,触怒父亲,还被父亲关了禁闭。 说到底还是哥哥最疼爱她,这些年若不是哥哥对她私下里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恐怕自己早就撑不到今日了,所以她一定会帮哥哥,这个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太妃?” 苏纤绾见梦太妃似在愣神,轻唤一声道。 “就算他们来了,哀家也看不见他们啊!岂不是更伤感。” 梦太妃幽幽开口说道。 “那就等太妃眼疾好了,儿臣会奏请皇上,让皇上下旨请太妃的家人进宫与太妃相聚。” 苏纤绾微微一笑,开口说道。 “好!” 梦太妃含笑应道。 “启禀太妃娘娘,今日施针已经完毕。” 孙轻舟拔去最后一枚银针,起身说道。 “时辰也不早,儿臣还要去给皇上请安,就先告退了。” 苏纤绾缓缓起身说道。 “那好吧!皇后慢走!雪竹,送一送皇后与太医令。” 梦太妃微微颔首,开口说道。 “对了!过些天就是中秋节,儿臣想在宫中设宴,也想请太妃出席。” 苏纤绾开口提议道。 “太闹!哀家清静惯了,还是不去了,多谢皇后的好意。” 梦太妃摇了摇头,婉言拒绝道。 “那好吧!” 苏纤绾也不勉强,福身行礼便退出了大殿。 雪竹将苏纤绾与孙轻舟送出了大殿,对苏纤绾行了一个礼,然后便转身回去。 孙轻舟见雪竹离开,悄声问道, “绾表妹觉得太妃娘娘的眼睛今年冬天就能康复?” “怎么?轻舟表哥也不相信绾儿?” 苏纤绾含笑反问道。 “轻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轻舟觉得梦太妃的眼疾虽然已经有些起色,可是最快也要明年开春才能康复。” 孙轻舟赶紧解释道,刚刚在大殿,他听见苏纤绾说梦太妃今年冬天就能康复,心中存疑,但是也没有敢当着梦太妃的面问苏纤绾,现在没有旁人,他才敢问出口。 苏纤绾看了一眼孙轻舟,笑而不答,孙轻舟更是不懂苏纤绾葫芦里到底买的是何药? 雪竹回去后,梦太妃脸上的欢喜跃然而现,摸索着站起身,有些激动的对雪竹说道, “雪竹,你听见刚刚皇后说的了吗?哀家很快就可以康复了,哀家的眼睛很快就能看见东西了。” “太妃,你不要太激动,皇后娘娘不是说让你不要大悲大喜嘛?” 雪竹连忙上前扶住梦太妃,轻声劝慰道。 “雪竹,你不为哀家高兴嘛?” 梦太妃有些孩子气的说道。 “高兴啊!奴婢当然高兴啦!” 雪竹赶紧解释道。 “你快传信告诉家主,哀家的眼疾就要痊愈了。” 梦太妃开口催促道。 “太妃,奴婢觉得还是等真的痊愈了再告诉家主也不迟!” 雪竹轻声提议道。 “为什么?你不相信皇后说的话?” 梦太妃面色有些不悦的说道。 “皇后的医术自是不必说,只是梦城的事情也是千头万绪,家主也是日夜劳心,太妃若是彻底痊愈了,再告诉家主,家主一定会很开心的。” 雪竹有些不自然的解释道。 “你说的也是,梦城一直被其他世家压制着,屈居末流,父亲在世的时候就不甘心,所以哥哥曾经发誓要领着梦家超越其他世家。” 梦太妃微微颔首,幽幽的开口说道, “索性等哀家的眼疾好了,请哥哥进宫来,给他一个惊喜。” 苏纤绾乘坐着轿辇抵达未央宫,康远正在殿门口守着,远远就看见是苏纤绾来了,连忙迎了上去,跪下行礼道,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 “康公公好久不见!起来吧!” 苏纤绾扶着琥珀的手缓缓走下轿辇,含笑问道, “皇上现在有空吗?本宫想去给皇上请安。” “回禀皇后娘娘,洹亲王刚刚走,皇上此时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奴才这就进去替皇后娘娘通报一声。” 康远起身后,恭恭敬敬的说道,然后转身便要朝殿内走去。 “康公公,请留步。” 苏纤绾连忙唤住康远,康远停住脚步,转身面向苏纤绾,等待苏纤绾的吩咐, “不用通报了,本宫直接进去给皇上请安吧!” “诺!” 康远恭声应道,其实刚刚秦礼沐吩咐过他,不要打扰他批奏折,但是苏纤绾毕竟是特殊存在的,这点眼力劲他当然有的,不然也不可能坐上内侍省侍监的位置,这些年也无人可以撼动他的地位。 “琥珀,你也在这里候着吧!” 苏纤绾放开琥珀的手,轻声嘱咐道,然后徐徐朝大殿走去。 218:恳请宽赦 苏纤绾悄声走进御书房,见秦礼沐正伏在御案上批阅奏折。.. “朕不是交代过不要进来打扰朕的嘛?” 秦礼沐敏锐的察觉到有人进来了,连头都没有抬,语气略有不悦的说道。 “七郎,是臣妾!” 苏纤绾盈盈福身,对着秦礼沐参拜道, “臣妾归来,特意来向七郎请安问好!” “绾儿” 秦礼沐闻声惊喜的抬起头来,看见是苏纤绾回来了,赶紧将手中的御笔搁在砚台上,匆匆起身绕过御案,走到苏纤绾的面前,将她扶了起来,柔声细语道,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再过些日子嘛?朕刚刚怎么没有听礼洹说呢?” “是臣妾不让王爷说的,想给七郎一个惊喜,臣妾的事情已经办妥,自然就回来了。” 苏纤绾起身后,面带笑意的说道。 “果真是个大惊喜,你啊!越来越顽皮。” 秦礼洹伸出手指轻刮苏纤绾的鼻子,含笑嗔怪道, “不过你能自己知道回来,朕深感欣慰!” “看七郎说的,好似臣妾赖在宫外不会回来一样。” 苏纤绾轻皱眉头,摸了摸鼻子,娇声道。 秦礼沐温柔的将苏纤绾揽入怀中,呢喃低语道, “朕就是害怕” 苏纤绾已经习惯了秦礼沐时不时的对她搂搂抱抱,于是很自然的窝在秦礼沐的怀中,听着秦礼沐强有力的心跳声,轻声问道, “七郎害怕什么?” “朕害怕没有你啊!” 秦礼沐将下巴搁在苏纤绾的头顶,秀发间清香随着呼吸缓缓吸入秦礼沐的肺中,这一刻秦礼沐如痴如醉。 苏纤绾也有片刻的恍惚,这种犹如触电般的感觉似乎从来没有体验过,在这个世上竟然会有一个人这样期盼着挂念着她,就算她心里也很清楚,自己不是他心中的那个她,但是此刻她真的不愿意醒来,感性战胜了理性,她承认她贪念这一刻的温柔。 说句真心话,秦礼沐真的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子,除了他原本就有帝王的霸气,他的身上还并存了温柔、体贴、包容、爱护、还有深情,这是她在前世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有时她甚至想,如果秦礼沐不是皇帝就好了,那么她就可以跟他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是苏皇后的替身她也认了。 “绾儿,你在想什么?” 秦礼沐见苏纤绾半天不说话,低头询问道。 “臣妾在想,何为安好?” 苏纤绾缓缓抬起头,与秦礼沐四目相对,平静的问道。.. “此刻为安,有你便好!” 秦礼沐凑在苏纤绾的耳边,悄声说道,那声音穿过苏纤绾的耳膜,拂过她的心尖,痒痒的,麻麻的。 苏纤绾轻轻推开秦礼沐,满脸羞的通红,心中犹如小鹿乱撞,连忙转过身去掩饰自己的窘迫, “七郎,你这是在取笑臣妾嘛?” “朕怎么会取笑你,朕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秦礼沐连忙绕到苏纤绾的面前,微笑着说道,苏纤绾连忙再将身子转过去,再次避开了秦礼沐,秦礼沐也跟着转过去,急声道, “朕是天子,一言九鼎,岂会骗你。” 秦礼沐见苏纤绾还是不搭理他,用手指戳了戳苏纤绾的胳膊,苏纤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秦礼沐知道自己上当了,假装恼羞成怒,一把捉住苏纤绾,挠她的痒痒肉, “好啊!你竟然敢戏弄朕!” “咯咯咯臣妾错了,臣妾投降了。” 苏纤绾笑的花枝乱颤,连连告饶道, “臣妾前来是有一事想求七郎的恩典。” 秦礼沐见苏纤绾有正事要说,也不再跟她玩闹,放开了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绾儿有何事要朕替你做主,你说便是了。” “臣妾不是为自己求这个恩典,而是为了纪昭仪。” 苏纤绾盈盈跪下,轻声说道, “臣妾听闻七郎为了臣妾处罚纪昭仪,让她闭门思过,如今臣妾也已经回宫,七郎还是解了纪昭仪的禁足吧!” “你怎么好端端的为她求起情来?” 秦礼沐疑惑不解的问道。 “臣妾不是为她,而是为了七郎。” 苏纤绾面色一正,缓缓开口说道, “七郎,你处罚纪昭仪就等于处罚纪家,可是若纪家因此事心生怨恨,那么对朝局也不好,所以臣妾请求七郎宽恕纪昭仪,安抚纪家。” 秦礼沐看了一眼跪着的苏纤绾,忽然想起那日苏纤绾也是这样跪在他的面前请求他册立嫔妃,心中隐隐作痛,半响才幽幽开口问道, “可是礼洹跟你说了什么?” “王爷什么都没有说,王爷只是跟臣妾说无论发生何事,让臣妾一定相信七郎。” 苏纤绾轻轻摇了摇头,淡然的说道,“臣妾明白七郎对臣妾的心意,臣妾也愿意相信七郎,所以,臣妾不愿意七郎为了臣妾而使朝局不稳,臣妾更不愿意见到七郎烦心。” “绾儿,你起来吧!朕答应你便是了。” 秦礼沐上前一步扶起苏纤绾,面带不忍的说道, “绾儿,有你这番话,朕定不负你。” 苏纤绾起身看着秦礼沐坚定如炬的目光,她不懂秦礼沐口中所谓的不负她是什么含义,怎么做才算不负她? “臣妾多谢七郎!” 苏纤绾微笑着谢恩道。 “皇上,午膳的时间到了,可要现在传膳嘛?” 康远的声音在御书房的门外响起。 “好,你让他们传膳吧!” 秦礼沐对着外面高声吩咐道,然后转脸对苏纤绾柔声道, “绾儿今天中午就留下来陪朕一起用膳吧!” “好!臣妾正好也饿了,就陪七郎一起用膳吧!” 苏纤绾含笑应道。 片刻后,康远带着宫人进入西偏殿摆好膳食,秦礼沐拉着苏纤绾的手走到餐桌前落座。 “康远,午膳后你去趟东庆宫,传朕口谕,解了纪昭仪的禁足。” 秦礼沐开口吩咐道。 康远正在替秦礼沐和苏纤绾摆放餐具,轻声应道, “诺,奴才待会就去传旨。” “你们都可以出去了,朕要跟皇后单独叙话,不用你们伺候了。” 秦礼沐拿起筷子,吩咐道。 “诺!” 康远应声,挥手示意宫人都跟他出去。 219:本能反应 康远躬身退了出去,然后轻轻将殿门掩上。.. 秦礼沐见人都走了,夹起一块牛肉放在苏纤绾的碗里,含笑说道,“来,你既然饿了就快些吃吧!朕怎么觉得你瘦了很多?可是王府的菜式不合你的胃口?” “多谢七郎!”苏纤绾微微一笑道,然后展开双臂,有些懊恼的继续说道,“臣妾哪里瘦了,明明还胖了,臣妾刚刚照了镜子,脸都圆了一圈,七郎你看,这衣裙的腰身都有些紧了。可见王府的菜肴有多么养人。” “胖些又有什么关系,朕就喜欢圆润的。”秦礼沐眉开眼笑的说道。 “原来七郎喜欢圆润的,那臣妾得好好替皇上看看新晋的秀女里有哪家的小姐是圆润的。”苏纤绾欣然一笑道。 秦礼沐闻言一愣,怎么好好说这话就绕到这个话题上来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于是连忙岔开话题道,“今天礼洹下朝后单独跟朕说了仙寿芙蓉膏的事情,朕要谢谢你啊!” “谢臣妾做什么?”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若不是你及时识别出那仙寿芙蓉膏,告知礼洹那东西的危害如此之大,万一让那东西在大显蔓延开来,不知道又有多少黎民百姓要深受其害,朕连想都不敢想,你自己说朕是不是应该要谢谢你。..”秦礼沐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适才秦礼洹跟他说起仙寿芙蓉膏的时候,他除了愤怒就是震惊,还好苏纤绾认得仙寿芙蓉膏,清楚仙寿芙蓉膏的危害,如若不然,大显的子民若都不小心染上毒瘾,那可就是着了贼人的道,到时候只能任人摆布,真的离亡国不远了。 “那七郎和王爷商议后对仙寿芙蓉膏的来历可有什么眉目?”苏纤绾忙开口询问道。 “朕和礼洹也觉得南越的可能性大些,可是荀城和辛城可不是没有可能,朕已经派暗影卫前去荀城和辛城秘密探查。”秦礼洹幽幽的开口说道,“只是此时若是南越所为,这些害人的东西是怎么运进来的?如今南境局势紧张,夏将军一向忠君爱国,朕自然是信的过的。不知道朝中除了纪家还有谁跟他们还有来往。” “七郎有所不知,那仙寿芙蓉膏要想让人彻底成瘾也是需要一段时日的,臣妾替那个中了仙寿芙蓉膏的人诊过脉,那人吸食仙寿芙蓉膏至少有一年之久,绝不是短期内造成的。..”苏纤绾缓缓的说道。 “那绾儿你的意思是这仙寿芙蓉膏早在一年之前或者更久之前就已经有了?”秦礼沐蹙眉沉声道,苏纤绾微微颔首表示的确如此,秦礼沐的眉头越来越紧,若此事是南越在背后谋算的,那他们这是打算利用仙寿芙蓉膏控制住大显的子民,然后颠覆大显王朝可是此事若是荀城或辛城所为,那么他们想做什么?也想坐拥这个天下?荀城和辛城并无兵权,就算要造反,他们拿什么造反?还是说这八大世家已经准备联合起来对抗朝廷了? “七郎!”苏纤绾顽皮的伸出右手手指来回摩挲着秦礼沐紧锁的眉心,秦礼沐自身的防御意识本能的伸手捉住苏纤绾的手,但是手劲没有掌握好,握痛了苏纤绾,苏纤绾吃痛,俏脸不由的扭曲了一下,秦礼沐连忙松开手,歉意连连道,“朕是不是弄痛你了,对不起绾儿,朕刚刚在想事情,一时忘了你在一旁。来,给朕看看。” 苏纤绾捂住快骨折的右手,心中遽然一惊,秦礼沐的武功到底有多好,只是那么轻轻一握就这般痛,若再多一分力,自己这只手肯定是废了。 对于医者而言,手是多么重要的,一丝一毫都不能有所损伤,这也就是秦礼沐,要是换做旁人,她肯定当场就翻脸了。 “臣妾只不过跟七郎开个玩笑。”苏纤绾伸出有些红肿的右手,有些委屈的说道,“七郎让臣妾陪你用膳,结果自己却在想事情。” 秦礼沐见苏纤绾的手真的被自己伤了,心中懊恼不已,心疼的说道,“都是朕不好,朕陪你专心用膳,不想那些事情了。” “臣妾的手伤了,疼的很,拿不起筷子了,如何还能用膳?”苏纤绾将右手从秦礼沐的手中抽走,没好气的说道。 “这简单,朕喂你不就得了!”秦礼沐好言哄劝道,“绾儿你说你想吃什么,朕来伺候你。” “臣妾可不敢劳烦皇上。”苏纤绾扯开嘴角笑了一笑,然后对着殿外高唤道,“琥珀,你进来。” 秦礼沐自知惹苏纤绾不高兴了,虽然自己也不是有心的,但也只得悻悻的自己用起了膳。 冬庆宫,大殿内。 纪幽冉刚刚用过午膳,正在大殿内犯困。 皇上只说罚她闭门思过,也没说什么时候能解禁,这一个月来,她只能在这冬庆宫里窝着,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这康远也够狠的,派侍卫把她这个冬庆宫围得是水泄不通,连个苍蝇都进不来,更别说跟宫外互通消息了。 纪幽冉的脾气也越发的急躁,这一个月里对金玉不是骂就是打,如今金玉都不敢轻易凑到纪幽冉的面前,能躲就躲,反正纪幽冉的身边还有银钏呢,银钏在这一个月里其实也没有比金玉的境况好多少,只是她会忍也懂得如何忍,要不是为了她家主子的大业,她早就杀了纪幽冉千百遍了,还好魍魉已经传了消息给她,她知道再忍些时候,自己的好日子终于快要来临了。 金玉躲在殿外指挥这宫人打扫落叶,银钏则是在大殿内小心翼翼的伺候在纪幽冉身边。 忽然冬庆宫的门口一阵骚动,驻守的侍卫们尽数撤离,金玉不明所以,所以匆匆走到宫门口,探头张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康远站在门口吩咐侍卫撤离,金玉心中一喜,连忙问道,“康公公,你怎么来了?” “嗯”康远淡淡的轻哼一声道,“杂家是来传皇上口谕的,纪昭仪人呢?” 220:赦免解禁 “我家娘娘在殿里休息呢!奴婢这就去替公公通报!”金玉欣喜若狂的说道,然后拔腿就往大殿内跑去。.. “真是没规矩!”康远暗嗤道,然后迈步就朝大殿走去。 “娘娘,娘娘”金玉跑进大殿内,四下寻找纪幽冉在哪儿,终于找到机会讨好她家娘娘了,康远说来传皇上的口谕,一定是要宽恕她家娘娘,解掉她家娘娘的禁足,这种邀功的机会,自己可千万不能错过。 “娘娘刚刚犯困,正在小憩,你嚷嚷什么?”银钏从寝室里走了出来,面带不悦的声斥道。 金玉也顾不上跟银钏声辩,径直朝寝室内走去,与银钏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故意撞了银钏一下,银钏的眼眸迸发出一丝寒意,转瞬即逝。 “娘娘”金玉刚迈进寝室,一个茶盏突如其来的飞了过来,险些砸到金玉身上,还好只是摔到了门框上,落在地上,应声而碎。 “嚷嚷什么,本宫还没死呢!你叫哪门子的丧。”纪幽冉躺在贵妃榻上,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慵懒的呵斥道。 “娘娘,是皇上”金玉吓的一个激灵,这段时间纪幽冉的脾气阴晴不定,自己可不敢再招惹她,于是连忙开口想要解释。 皇上?纪幽冉闻声突然睁开了眼,急急的坐了起来,欢喜的问道,“是皇上来看望本宫了?金玉,快!快来看看本宫的妆容有没有花,发鬓有没有歪?” 银钏不动声色的走了进来,见地上一片狼藉,于是弯腰蹲下去收拾地上的茶盏碎片,顺便听一听金玉这般模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娘娘,不是皇上来了,是皇上身边的康远康公公来了!”金玉走到纪幽冉的身边,懦懦的回禀道。 “既然不是皇上来,你咋呼什么?”纪幽冉像泄了气的皮球,冷声问道。 “娘娘,虽然不是皇上亲自来,但康公公说是带了皇上的口谕来的,娘娘快些去接旨吧!”金玉满心欢喜的解释道。 “口谕?什么口谕?”纪幽冉蹙眉不解的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见康公公刚刚将所有驻守冬庆宫的侍卫撤离,想必是要解了娘娘的禁足吧!”金玉一五一十的禀报道。 “那你还不快扶本宫出去。”纪幽冉淡淡的说道。 “诺!”金玉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纪幽冉就往大殿走去,银钏规规矩矩的跟在两人后面也一同走了出去。.. 纪幽冉笑盈盈的走到大殿,看见果然是康远来,于是客气的说道,“康公公,许久不见,当真是稀客!” “昭仪娘娘,奴才是奉皇上的旨意而来,皇上的意思是说中秋佳节即近,所以就从今日起解了娘娘的禁足。”康远看似恭敬但语气却很冷淡的说道。 纪幽冉闻言面上一喜,赶紧跪下谢恩道,“臣妾谢皇上隆恩!” “昭仪娘娘请起吧!”康远憋了一眼纪幽冉喜形于色的样子,缓缓开口说道,“只是皇上还有一句话要奴才转达给昭仪娘娘,皇上说,皇后娘娘后宫之主,所以希望昭仪娘娘以后可以谨言慎行。” “是!臣妾谨遵皇上教诲!”纪幽冉心不甘情不愿的应道。 “那昭仪娘娘若没别的吩咐,奴才就告辞了。”康远恭敬的说道,然后转身便要离开大殿。 “康公公请留步!”纪幽冉微笑着说道,康远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淡淡的问道,“昭仪娘娘还有什么事要吩咐?” 纪幽冉朝银钏使了一个眼色,银钏会意,立刻从袖口掏出一锭金子,足足有十两之数,塞进了康远的手中。 “辛苦康公公走这一趟,这些碎银子就请康公公留着喝茶吧!”纪幽冉满脸堆笑的说道。 “这是做什么?奴才无功不受禄,不敢领受昭仪娘娘的赏赐!”康远将金子又塞回了银钏的手中,结果银钏不留神没有接住,金子掉在了地上,滚到了纪幽冉的脚边,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昭仪娘娘,若是让皇上知道娘娘说这十两金子只是碎银子,恐怕皇上会生气怪罪昭仪娘娘奢靡浪费的。”康远见状冷冷的说道,然后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大殿。 纪幽冉看着康远远去的背影,心中愤恨,抬脚就朝脚边的金子踢去,金子提溜又滚远了 “哎呦”纪幽冉惊呼一声,捂住自己的脚,狠声道,“都要翻天了,一个狗奴才也敢对本宫这么放肆!” “娘娘,你没事吧!”金玉连忙上前扶起纪幽冉,将她扶到正位上坐了下来,然后蹲下身子替纪幽冉揉起了脚。 银钏慢悠悠的走到那锭金子旁,俯身将金子捡了起来,心中暗思,连皇上身边的一个公公都对纪幽冉如此放肆不敬,摆明了是没有把纪幽冉放在眼里。以前都说她比皇后还有受宠恐怕都是表面现象,那康远是近身侍候皇上的人,最能揣度皇上的心思,康远刚刚的言行也就代表了纪幽冉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魍魉传主子的命令给她,让她想办法替纪幽冉复宠复位,照如今的情势看来,恐怕是难之又难,果然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这纪幽冉既自私又狂妄,如何才能让她乖乖听自己的话,照自己的计划行事呢? “娘娘,皇上如今解了娘娘的禁足,说明心中还是有娘娘的。”银钏走到纪幽冉的面前,将手中的金子放在几案身上,然后好言劝慰道。 “皇上关了本宫一个月,如今突然放本宫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纪幽冉蹙眉问道。 “恐怕是那位回宫来了!”银钏轻声提醒道。 纪幽冉眼眸一亮,是啊!自己被关了这一个月,苏纤绾的确也应该回宫来了。 “金玉,你下去吧!这里有银钏伺候就行了!”纪幽冉挥手示意金玉退下。 “诺!”金玉应声道,她知道她家娘娘一定是又要跟银钏谋划些什么,自己还是避着点好,上次自己就着了银钏的道,陪纪幽冉去甘泉宫闹了一场,结果自己莫名其妙挨了好几鞭子,好不容易才养好背上的鞭伤。 221:谋划复位 金玉退出去后,纪幽冉将身子斜靠到银钏的方向的扶手边,轻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皇后回来了?” 银钏不动声色的咧了咧嘴,这纪幽冉,说你蠢还真不动脑子啊!皇后若不回来,皇上能放你出去嘛? “回娘娘,皇上罚娘娘闭门思过只不过是个借口,为的不就是掩盖皇后娘娘不在宫中的真相嘛!今天皇上突然传来口谕解了娘娘的禁足,也就是皇后娘娘回来了啊!” “有道理!” 纪幽冉听完银钏的分析,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咬牙恨声道, “本宫还以为苏纤绾不会回来了呢!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本来皇后娘娘的确是回不来了” 银钏看似无心的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她怎么又回来了?” 纪幽冉果然中计,蹙眉问道。 “娘娘恐怕还不知道,奴婢听说皇后娘娘是跟着皇上一起出去的,不想却遇到了刺客,在缠斗中,皇后娘娘受了重伤,不过后来被太医令救了回来,这段时间一直在洹亲王府中养伤。”银钏不疾不徐的说道。 “原来如此!难怪她一直没有动静,原来是在宫外养伤啊!” 纪幽冉恍然大悟道,原本来幸灾乐祸的她转念一想,也不对啊!自己被困在这冬庆宫里都没有办法与宫外互通消息,银钏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她是如何知道这些的?苏纤绾在宫外遇刺受伤的消息肯定是严加封锁的,于是她抬头憋了一眼银钏,沉声问道, “银钏,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银钏早就料到自己将这些事情告诉纪幽冉,她一定会怀疑自己的来历,说明纪幽冉还没有蠢到无可救药,不过自己当初进宫,主子早就替她做了一份天衣无缝的假身份,就算纪幽冉想查也不可能查出任何问题,于是银钏放心大胆的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 “娘娘多心了,奴婢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宫女,宫里宫外看不惯皇后娘娘和苏家的人多的很,皇后娘娘遇刺的事情也本也就不是什么能瞒的住的秘密,当时场面混乱,知道此事的人也不再少数,明面上好像没人谈论此事,可私下却也是有议论的。” “可为什么偏偏让你知道了此事呢?” 纪幽冉追问道,明显不太相信银钏的这套说辞。 银钏也没有想到纪幽冉忽然精明起来,于是连忙跪下,诚恳的说道, “奴婢不是要有意隐瞒娘娘,的确是有人将这个消息告诉奴婢,只是奴婢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何人,奴婢刚刚去净房解手,有人从窗外丢了一封匿名信进来,信里就写着这些,奴婢看完后害怕别人发现就将那信撕碎丢了。..奴婢刚刚只是想在娘娘面前邀功,所以才没有将实情告诉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纪幽冉轻扫了一眼跪着的银钏,心中思量她这番话的真实度,半响后才淡淡的说道, “罢了!你起来吧!” “奴婢多谢娘娘!” 银钏心中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了身子。 “要是照你所说的,那这个通风报信的人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难不成是想害本宫?” 纪幽冉半信半疑的说道,虽然她嘴上没有追究,但心中依旧还是怀疑的。 银钏也很清楚,纪幽冉未必真的然相信了她的这套说辞,于是接着说道, “奴婢却觉得这个通风报信的人并非想害娘娘,反而是想帮娘娘,可能是因为某些原因,不方便露面而已。” “此话怎讲?” 纪幽冉蹙眉不解的问道。 “娘娘你想啊!皇上皇后出宫遇到刺客,皇后娘娘身受重伤,皇上第一个怀疑的会是谁?” 银钏幽幽的开口分析道。 “那自然是怀疑本宫啊!” 纪幽冉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银钏心中暗笑,这纪幽冉还真会说大实话,原来她也知道她自己的嫌疑最大啊! “可是从这一个月以来皇上的态度看来,皇上并没有怀疑娘娘,不然奴婢想娘娘受到的处罚恐怕就是闭门思过那么简单了。” 银钏缓缓的解释道, “这个人若想害娘娘,他完可以想办法嫁祸娘娘,而不是简单的通风报信!” “有道理!” 纪幽冉不住的点头称是,彻底进入了银钏圈套。 “不过也正是因为刺客这件事,奴婢却想到一个可以让娘娘复位贵妃的法子。” 银钏见纪幽冉果然上当,趁热打铁的说道。 “什么法子?” 纪幽冉一听可以让自己复位贵妃,顿时来了兴致,一脸急切的问道。 “咱们可以依葫芦画瓢再来一次行刺!” 银钏悄声说道。 “这算什么好计谋?你以为本宫没有想过找杀手行刺皇后嘛?要是真的那么容易能杀的了皇后,本宫早就这么做了!” 纪幽冉嗤之以鼻的说道。 “娘娘,奴婢不是说要行刺皇后,而是说要行刺的人皇上!” 银钏将声音压到最低,最后两个字只能看出口型。 “你说什么?” 纪幽冉忽然腾的一下从正位上站了起来,连连摇头道, “不行,不行,皇上如今没有皇子,皇上若有什么三长两短,那帝位一定是由皇上的兄弟承袭,最有可能的就是洹亲王,苏纤绾是皇后,自是不必说,那倒时本宫算什么?” 银钏不禁扶额,这纪幽冉又蠢又急,不过想的还真是长远,连自己的后路都想好了,难道就不能等她把话说完吗? “娘娘,你先别急,等奴婢把话说完!” 银钏伸手将纪幽冉轻拉回正位,安抚她坐下,然后接着解释道, “在娘娘为皇上生下皇子之前,皇上自然不能有事!奴婢的意思是找一个人假扮刺客行刺皇上,然后到时候娘娘就可以奋不顾身的去救皇上。” “没错!娘娘若舍身救了皇上,皇上肯定要赏娘娘。” 银钏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到时候娘娘不仅可以复位贵妃,说不定还能一举虏获皇上的心,经常来看望娘娘,那么娘娘为皇上诞下皇子还不是指日可待。” 222:着手安排 “这个法子好到是好!” 纪幽冉略略思索了一下,犹豫的说道, “只是此事还得容本宫跟父亲商议后再做定夺!” “不可!” 银钏连忙打断纪幽冉的话,开口说道, “此事不能让国公爷知道。..” “这是为何?” 纪幽冉疑惑不解的问道, “就算要做这种事情,也得父亲替本宫安排人啊!” “此事不能借助国公爷之手,必须让国公爷撇清关系。” 银钏不紧不慢的解释道, “行刺皇上可以灭九族的大罪,事后皇上一定会追查此事,如果查到国公爷头上,那娘娘的心思可不就白费了,再说国公爷若不知道此事,那国公爷的反应才是最真实的,才好助娘娘一臂之力。娘娘若是信奴婢,这件事就交于奴婢去办,绝对不可能让皇上追查到。” “你说的也有道理!只是这件事” 纪幽冉有些踌躇的说道,银钏这个计谋的确很好,真可谓是一石二鸟之计,不仅自己可以复位贵妃,说不定还能获得秦礼沐的宠幸,做一个名副其实的贵妃,等她将来生下儿子,那苏纤绾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再与她抗衡。可是万一此事败露,不仅自己万劫不复,就连兴国公府也会受到牵连,银钏这个人到底值不值得自己相信呢 “娘娘,做大事一定要狠得下心,切不可优柔寡断。想想将来” 银钏哄劝的声音在此时响起,直击纪幽冉的心扉,到底是欲望战胜了恐惧,纪幽冉的眼眸陡然亮了起来,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 “娘娘睿智!” 银钏放下心中的大石,讨好的说道。 “那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纪幽冉有些兴奋的开口问道,满脸写着迫不及待,最好明日自己就能复位贵妃。 “娘娘,此事不可急,咱们不仅要谋划妥当,还要等待时机,最好能有一个亲贵大臣都在的场合才好!” 银钏颇有耐心的劝说道。 “银钏,你是本宫的人,万一” 纪幽冉看了一眼银钏不放心的说道。 “娘娘,请放心!奴婢也是一个惜命的人,娘娘若有事,奴婢也逃脱不了,所以奴婢一定会替娘娘谋划万,必定不会让娘娘失望!” 银钏心领神会的答道。 “那就好!” 纪幽冉稍感安心的说道。 不虎穴焉得虎子,这三年她过的实在是太憋屈了,表面的风光无限也难掩她内心的失落,原本想着进宫后虽然只能屈居贵妃之位,但好歹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华富贵,风光无限,再加上苏纤绾又那样的软弱不堪,后宫实际完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谁能想到,再次活过来的苏纤绾简直像换了一个人,让她节节败退,甚至连还手之力都没有,皇上也知道怎么了,现在甚至连演戏都懒的跟她演,那将来这后宫还有她的立足之地嘛? 不行,她不能默默凋零在这后宫,就算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试,即使用整个兴国公府做筹码,她也在所不惜。 ————— 甘泉宫,大殿内 苏纤绾陪秦礼沐用完膳,便回到了甘泉宫中,琉璃见苏纤绾回来,沏了新茶给苏纤绾端了过去,放在凤座的几案上,苏纤绾似有心思的模样坐在凤座上,半响都没有用茶。 琥珀和琉璃对视一眼,琥珀轻声询问道, “娘娘,可是累了?要不要午憩一会啊?” “哦!不必了!” 苏纤绾回过神来,吩咐道, “离中秋还有十几日的时间,琉璃你现在去内侍省一趟,找到张成跟他说,本宫要在中秋节的时候在后宫设宴宴请亲贵大臣以及命妇小姐,请他帮忙拟一份中秋夜宴有资格出席的宾客名单来给本宫过目!” “诺!” 琉璃应声道, “奴婢这就去内侍省。” “琥珀,本宫当初嫁入皇宫的时候,苏家给本宫的陪嫁,还有这些年本宫宫里每月的例银和皇上的赏赐一直都是由你保存看管,你抽空将这些都替本宫清点一遍,然后报一个数目给本宫。” 苏纤绾继续吩咐道。 “娘娘,你怎么好端端的要清点这个?娘娘是要着急用钱嘛?” 琥珀不解的问道,她家娘娘从来不在意这些东西,连当初出嫁前,老太爷拟的陪嫁礼单看都没有看过,今天怎么突然想起了做这些事情? “你不懂,你不理财,财也不会理你。你去吧!” 苏纤绾含笑说道。 琥珀似懂非懂的听完,虽然她不清楚她家娘娘到底要干什么,但是她家娘娘说什么便是什么。 “诺!” 琥珀应声道, “只是琉璃去了内侍省,奴婢要是离开了,谁伺候娘娘啊?” “本宫不需要人伺候,因为本宫要去药方看看,这一个月没有闻到那个味儿,倒是怀念的很。” 苏纤绾含笑说道。 ————— 甘泉宫,药房 琥珀将苏纤绾送到药房门后便也朝库房走去,苏纤绾掏出钥匙打开药房的门锁,推门而入。 还是那种熟悉的草药香,很多人都嫌弃这种味道,觉得这味道古怪的很,可是自己从小就闻这种味道,觉得比什么名牌香水都要好闻。 苏纤绾看着她这几个月一点点置办起来的药房,草药的世界就是她的世外桃源,心中顿时将所有的烦恼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纤绾走到药架旁,踮起脚来抱起一个紫檀木的盒子,这里面可都是她这段时间做成的各种各样的丹、散、露、丸,有止血的,有解毒的这可都是她的宝贝。 苏纤绾转身便想朝书桌走去,不想宽大的衣裙袖子勾住了另一个木盒,惯性将那个木盒勾带着摔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苏纤绾被吓了一跳,连忙后头去查看,不好!摔在地上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苏皇后的外公——药王孙鹤针让谨婆婆送来的生辰贺礼。 苏纤绾连忙将手中的药盒放在地上,赶紧去查看那摔落的木盒,仔细查看了一下木盒的外观,还好,这奇楠沉香的木盒做的极为牢固,摔在地上并没有损坏。 223:神秘绢帛 苏纤绾又打开查看里面的药丸,也丝毫没有顺坏,真是万幸,只是木盒的夹层摔开了,露出了白色绢帛的一角。.. 苏纤绾想起谨婆婆当初将这个木盒交给她的时候跟她说过,这盒子里有孙鹤针写给苏皇后的信,只是后来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以至于将这盒子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这信也没有及时看阅。 于是苏纤绾从盒子里抽出绢帛,打开来一看,纯白色的绢帛上却什么也没有,这是为何? 苏纤绾心中疑惑,不是说盒子里有孙鹤针的亲笔信嘛?怎么就是一张白绢帛,这白绢帛上什么也没有啊!信呢? 苏纤绾再次翻看了一下沉香盒子,除了那两粒药丸,什么也没有。 看来谨婆婆口中所谓的孙鹤针的亲笔信就是这白绢帛无疑了,可为什么这白绢帛上什么都没有呢? 苏纤绾拿着白绢帛愣愣的出神,忽然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那些往来的密信都是要用火烤或者用水浸湿后字迹才能在纸上显现出来。 这么做的原理其实很简单,无非就是用明矾或石碱在纸上书写,遇热或遇水,明矾、石碱书写成的字便能在纸上显现出来。 想到这里苏纤绾连忙起身去找火折子,将烛台上的蜡烛点燃,然后将白色的绢帛凑近烘烤了起来,可是烘烤了半天,这白绢帛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雪白一片。 苏纤绾见这个办法没有用,看见药方的脸盆架上摆着一个脸盆,那里面是琥珀为她准备的洗手用的井水。 于是苏纤绾拿着白绢帛走到脸盆架前,将白绢帛挂在脸盆架上,用手沾了些脸盆的水淋在绢帛上,结果绢帛没有任何反应。 苏纤绾想了想,又将绢帛整个浸在脸盆里,可是白绢帛在水里依旧丝毫没有变化,还是原本的样子。 这就奇怪了,这白绢帛到底有什么秘密,怎么这两个办法都没有用呢? 苏纤绾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将白绢帛从脸盆里捞了出来,晾在脸盆架上让白绢帛自然晾干。 孙鹤针不可能千里迢迢送来一封无字天书,只是他的葫芦里到底买的什么药啊? 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是用绢帛写信,而不是用纸张呢?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还是说孙鹤针害怕如果用纸张书写,万一落在别人手里,别人就会用她刚刚用的方法,从而知道这封信的内容,所以才故意不用纸张而用绢帛,可是这个谜题到底该如何破解呢? 苏纤绾轻咬自己的手指甲,蹙眉沉思一会儿,看来一时半会也解不开这其中的奥秘,眼下她也没有心思再打理她的药房了,于是走到药架旁,俯身将木盒拿起摆放到了原来的位置。 甘泉宫,后苑 苏纤绾拿着湿哒哒的绢帛走出了药房,坐在甘泉宫后苑的凉亭里,苏纤绾将绢帛摊在石桌上,阳光正好洒在白色绢帛上,苏纤绾直勾勾的盯着这绢帛,思考着到底怎么才能解开这条绢帛上的谜团。 从内侍省办完差事的琉璃回到了甘泉宫,见大殿空无一人,又去寝室查看,依旧没有苏纤绾和琥珀的身影,于是转身便往后苑走去,刚到后苑就看见苏纤绾一个人坐在凉亭下发呆。 “娘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琥珀呢?” 琉璃走到苏纤绾的面前,轻声询问道。 “琥珀去库房清点了。” 苏纤绾闻声扭头见是琉璃回来了,于是开口问道,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奴婢将娘娘的话转告给了张公公,张公公说中秋夜宴的宾客名单他拟好了就会送过来,奴婢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就赶着回来伺候娘娘了。” 琉璃轻声回禀道,又见苏纤绾似有心事的样子,于是开口问道, “奴婢回来不见娘娘和琥珀,还以为娘娘在药房呢,娘娘怎么坐在这里?” “没什么!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而已!” 苏纤绾心不在焉的说道, “对了,琉璃,你来替本宫看看,这绢帛有什么奇怪之处?” 琉璃闻声拿起已经半干的绢帛,举过头顶,对着阳光仔细看了一遍,然后又将绢帛放在了石桌上,轻声说道, “奴婢愚钝,没有觉得这绢帛有什么不一样,不就是一方普通的白色绢帛嘛?要是硬说这绢帛有什么特别之处,奴婢觉得这方绢帛似乎比平日里的那些绢帛略厚略硬了一些。” 苏纤绾有些失望的继续看着绢帛,她不太懂这个时代的布料,如果依照琉璃的说法,这绢帛比普通的绢帛厚些硬些,那么也就是说这绢帛中间有夹层? 苏纤绾再次拿起绢帛搓了搓,然后也对着阳光看了一看,觉得夹层的说法也不可靠,刚刚又浸湿过又晾干又手搓的,再加上这绢帛还能透出些光亮,就算里面有什么也早就该发现了。 琉璃见苏纤绾不停的折腾手中的绢帛,也不明白她家娘娘到底是要干些什么,于是转身回大殿,想着她家娘娘应该也渴了,她替她家娘娘烧壶热水沏杯茶来。 “娘娘,喝口茶润一润嗓子吧!” 片刻后,琉璃将茶盏端到苏纤绾的面前,轻声说道。 “嗯!” 苏纤绾随口应道,然后将茶盏接了过来,想都没想就往自己嘴边凑 “娘娘,小心烫!” 琉璃惊呼一声道。 结果还是没来得及阻止苏纤绾,茶水滚烫,苏纤绾被烫的一激灵,立刻将茶杯放在了石桌上,捂住了嘴巴。 “都是奴婢不好,娘娘你可有烫伤?” 琉璃连忙上前查看苏纤绾的伤势,心怀愧疚的说道。 “没事,就是烫麻了一下,跟你没有关系,都是本宫自己不小心!你别自责。” 苏纤绾缓了缓,试着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麻麻的,不过还好没有气泡,然后含笑安抚道。 “呀!娘娘,不好了!茶水翻了,将绢帛染脏了。” 琉璃转脸一看石桌,大惊失色的惊呼道。 刚刚苏纤绾着急忙慌的将茶盏放在石桌上,结果不留神将茶盏打翻,茶水和茶叶都洒在了白色的绢帛上,一片狼藉。 224:神秘地图 苏纤绾也顾不得嘴唇上刚刚被烫的疼痛,伸手就去抢救那白绢帛,然后将白绢帛上的茶叶和茶水抖落在地上。 “这可怎么办才好?不如奴婢替娘娘拿去洗一洗吧,不然等这茶水渍干了就不好洗了。” 琉璃心急如焚的说道,忽然她发现了白绢帛的变化,惊呼起来, “娘娘,你快看,这绢帛上似乎隐约有些什么线条。” 苏纤绾闻言将白绢帛摊在手心中央,果然,这白绢帛的确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只是这变化并不是十分明显,看不清这绢帛上到底有什么问题。 苏纤绾的脑海中灵光一现,她似乎明白了孙鹤针所用的手法了。 她刚刚用火烤又用水泡,这白绢帛没有任何变化,但却因为自己无心之失打翻了茶盏而让白绢帛有了细微的变化,看来是这白绢帛经过了特殊处理,与茶水中的某种物质起了化学反应,从而让白绢帛有了变化。 不过这茶水中所含的那种物质应该很少,所以这绢帛只有略微的变化,并不明显,看来这下自己找到了其中的奥妙了。 苏纤绾将绢帛凑到鼻子前仔细的闻了一闻,这绢帛上又茶叶的清香,还有 还有一股清苦的味道,这是黄连的味道。 苏纤绾惊喜不已又暗恼自己真是太笨了,孙鹤针被奉为药王,最擅长的自然是那些草药,看来这绢帛是经过药物处理的,自己早应该想到的。.. 黄连富含一种物质,叫黄连素。黄连素是一种生物碱,有抑菌的功效而茶叶中含有一种叫鞣质的物质,鞣质是生物碱的沉淀剂,黄连素与鞣质结合到了一起就会生成难溶性的鞣酸盐沉淀。 所以这方经过黄连处理的绢帛遇到了茶水就有变化,但是茶叶中鞣质含量只有百分之十,所以绢帛的变化并不明显,若要说含有大量鞣质的草药 那就非五倍子莫属,五倍子中鞣质的含量高达百分之七十。 苏纤绾想到这里,心中兴奋不已,这孙鹤针果然有些意思,竟然想到用这个法子给她写信,真不亏是闻名于世的药王。 苏纤绾看中手中的绢帛,终于想明白了为什么这绢帛会比普通的绢帛厚一些硬一些,织就这绢帛的棉线有两种,一种是普通的棉线,另一种是经过黄连处理过的棉线,两种棉线交织织出了这绢帛。 与其说这封信是写的,还不如说这份信是织出来的。 所以这白色的绢帛看似很普通,但却可以隐藏了想隐藏的秘密,一般情况下很难让人察觉的,若不是她无心之失,恐怕也不会这么快解开这个绢帛上的秘密,真是好巧的心思。.. 苏纤绾想到这里,拿着绢帛朝药房疾步走去,琉璃疑惑的看着苏纤绾,也没有开口问,只是默默将打翻的茶盏收拾了起来。 苏纤绾走进药房,从药柜里取了一些五倍子出来,然后放在药臼里,将五倍子杵成粉末,撒进脸盆里,五倍子的粉末遇水则溶。 苏纤绾又将白绢帛放进了脸盆里,不一会儿,奇迹出现了 白绢帛上的图案也越来越清晰,苏纤绾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睛的一切,这白绢帛根本不是什么信,而是一副像是山水画的图,但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似乎是一副地图。 只是苏纤绾并不了解这个世界的地理,这幅地图描绘的又是什么地方?孙鹤针到底想跟苏皇后说些什么?为什么不写信而是画了这么一幅图? “琉璃?” 苏纤绾对着门口高唤一声道。 “娘娘有什么吩咐?” 琉璃推门而入,恭声问道。 “你来替本宫看看,这地图上的地方是何处?” 苏纤绾指着脸盆里的绢帛问道。 琉璃走上前,仔细辨认了一下绢帛上所绘制的地图,又略略思索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道, “奴婢也不认得这地图是什么地方。” “这样啊!” 苏纤绾略微有些失望的说道,然后咬着自己的手指思索了起来。 “娘娘,不如问问老太爷吧!奴婢在府上伺候的时候,听说老太爷年轻的时候曾经游历四方,去过好多地方,或许他能认得这地图上的地方也说不准。” 琉璃见苏纤绾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于是开口提议道。 “你说的对,可以问爷爷。” 苏纤绾豁然开朗道,反正过些天苏谦冲要回来了,到时候就要跟爷爷一起进宫来,等到那时候再问问爷爷也不迟。 苏纤绾将绢帛从脸盆里捞了出来,挂在脸盆架上让绢帛自然晾干。 “琉璃,本宫中午没吃饱,眼下有些饿了!” 苏纤绾对着琉璃不好意的说道,终于把绢帛的秘密解开,人也松解了不少,忽然觉得肚子有些空空的。 “那奴婢给娘娘准备点心去。” 琉璃含笑说道。 “好!那就快走吧!” 苏纤绾催促道,然后跟琉璃走出了药房,将药方的门锁了起来,脸盆架上的绢帛随着水分的消失,那绢帛上的图案也随之消失了 甘泉宫,大殿内 苏纤绾用完琉璃准备的点心,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顺了一顺。 琉璃递上一块巾帕,苏纤绾接过巾帕,擦了擦手,然后放在了桌子上。 “娘娘,娘娘?” 琥珀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 苏纤绾和琉璃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一下,然后开口应道, “本宫在这里。” “娘娘原来在这里啊!让奴婢好找。” 琥珀撩起帘幔走到了苏纤绾的面前, “奴婢还以为娘娘还在药房里呢,今天娘娘怎么出来的这么早?奴婢还以为娘娘会待到很晚呢!” “怎么本宫不在这一个月你一点长进也没有呢?” 苏纤绾假装生气的吓唬琥珀道, “还是那么咋咋呼呼的。” “奴婢知错了!” 琥珀懦懦的应道。 “本宫交代你办的事都办好了?” 苏纤绾见琥珀如此模样,也不再说什么,转而询问道。 “嗯!都清点完了!” 琥珀见苏纤绾不再追究,笑容立刻浮上脸庞,开口应道。 225:赚钱有道 “那一共有多少?” 苏纤绾漫不经心的问道,然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回禀娘娘,银票加上一些银两一共十六万三千七百两。” 琥珀打开账册,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轻声回禀道。 “只有这些嘛?” 苏纤绾放下茶盏,蹙眉问道。 她原以为苏皇后贵为皇后,自己的私库最少怎么着也得有个百八十万两,没想到居然连二十万两都不到,真是够穷的。 “嗯!银钱的确只有这些,当初老太爷给娘娘陪嫁的银两是十万两银票,这笔银子一直没有动过,剩下的六万多两现银是这些年娘娘的份例省下的,不过虽然现银只有这些,可是库房的珍宝却很多,除了有娘娘的陪嫁,和一些皇上平日里赏的以外,还有上次娘娘千秋节所收的一些贺礼,奴婢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至少有百万两之数。” 琥珀看着账本据实回禀道。 这样啊!看来那些值钱的东西要变现很难,宫里的东西一旦流传到民间一定会引起有心人的关注,恐怕得另想办法才行。 苏纤绾正想着如何处理这些银两和珍宝,就有宫人进来通报, “启禀皇后娘娘,内侍省的张成张公公来了,说是有事要求见娘娘。” “让他进来吧!” 苏纤绾轻声说道。 张成跟着宫人徐步走进了大殿,恭恭敬敬的跪下对苏纤绾行礼道, “奴才张成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公公快请起吧!” 苏纤绾微微一笑说道, “来人,赐座!” “奴才多谢皇后娘娘!” 张成起身后,恭声谢道。 琉璃端过一个软凳放在张成身旁,张成坐下后,对苏纤绾说道, “皇后娘娘下午让琉璃姑姑来传话,说娘娘想在中秋节那日举办宫宴,奴才紧赶慢赶的拟了这份参宴的人员名单,还请皇后娘娘过目,若有什么漏失,奴才回去再补上。” 张成说完将名册交给了琉璃,琉璃拿着名册递给了凤座上的苏纤绾,苏纤绾接过名册,含笑说道, “张公公辛苦了,这么快就将名册拟好,还劳你亲自送来。” “皇后娘娘的吩咐奴才不敢怠慢,其实也不费什么功夫,不过是照着娘娘千秋节的名单再重新整理一遍而已。” 张成语带谦虚的说道。.. 苏纤绾随手翻看着张成送来的名册,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夸赞道, “不错,很是详细,不过本宫想这中秋宴上还要再添几个人。” “但请皇后娘娘吩咐。” 张成拱手行礼道。 苏纤绾挥手示意琉璃过来,琉璃俯下身子等待苏纤绾吩咐,苏纤绾凑在琉璃耳边低语几句。 琉璃听完微微一施礼然后朝苏纤绾的寝室内走去,在苏纤绾的行李里翻出苏权交给苏纤绾的新晋秀女的花名册,然后又走回了大殿。 “琉璃,将名册给张公公。” 苏纤绾轻声吩咐道,张成从琉璃手中接过名册翻看了起来,这些不都是入选秀女的名单吗?按照规矩,这些秀女在最后殿选之前是不能出来抛头露面的,皇后娘娘的意思难不成是这次中秋宴会也要邀请她们嘛? “张公公,本宫已经请示过皇上了,皇上说这次中秋宴会的参宴人员又本宫决定,所以本宫也想邀请这份名单上的小姐一起出席这次宴会。” 苏纤绾含笑吩咐道,反正她已经请示过秦礼沐了,秦礼沐也同意了,所以丝毫不担心外界会有什么闲话传出来, “对了,还有太医令孙轻舟也要一并邀请。” “好!奴才回去就将孙大人添上!” 张成毕恭毕敬的说道, “这份名单上的小姐,奴才也会加上的,请娘娘放心。” 既然皇后都已经请示过皇上了,皇上也同意了,他这个做奴才的就听吩咐办事就好,更何况他原本就是苏权的人。 “那就好!有劳张公公!” 苏纤绾浅笑道, “对了,本宫还有一事需要张公公替本宫去办。” “娘娘尽管吩咐,奴才一定替娘娘办好!” 张成恭敬的说道。 “本宫的私库里有些现银,本宫觉得放着也是放着,所以本宫想请张公公为本宫寻一个信誉良好的钱庄,替本宫将这些现银存进去,得些利钱做体己也是好的。” 苏纤绾含笑说道,她刚刚想过了,这些钱是为了将来准备的,以备不时之需,所以必须有人可以出宫替她办这件事。 不过这件事不能通过苏权的手,以免苏权对她起疑心,毕竟以前的苏皇后对银钱向来没有什么概念若交给孙轻舟去办,孙轻舟也没有比她更了解京城的钱庄,所以交给孙轻舟去办也不合适琉璃虽然能出宫,但一个年轻姑娘拿着这么多现银,太过显眼,而且琉璃是自己身边的人,万一被人认出来就不妥了。 所以思来想去,能为她办这件事,还不叫别人起疑心的也只有张成最合适了,他在宫中那么多年,跟宫外的钱庄大户想必都有些来往,而且他原本在宫中就是仅次于康远的大太监,拿些银钱出宫也不会有人敢查他。 “娘娘若想赚些体己也不是什么难事,奴才自会替娘娘去办好!” 张成不紧不慢的说道, “只是要说靠谱的钱庄,目前上京城中除了朝廷经营的通显汇钱庄就要属沉郡王所经营的兴昌隆钱庄。” 又是秦礼沉,这秦礼沉真是会赚钱啊!只要能赚钱的事,他还真是一个不落啊!赚那么多钱,花的完嘛?不过还好他是皇亲,不用害怕这些财富替他招祸。 “那么张公公觉得通显汇钱庄和兴昌隆钱庄那个更好呢?” 苏纤绾含笑问道。 “回禀娘娘,这通显汇是朝廷经营的钱庄,信誉自然是不用说,国各个城池都有通显汇的分号,所以存取十分便利,只是储户要存钱的话必须是实名,存取都必须是本人。” 张成缓缓解释道, “皇后娘娘的这笔银子,当然不能用皇后娘娘自己的名义去存,但将来要取用就会很麻烦。” 226:跃跃欲试 “至于沉郡王所经营的兴昌隆钱庄也不比朝廷所经营的通显汇钱庄差。” 张成继续解释道, “首先通显汇钱庄只能在大显境内存取现钱,而兴昌隆钱庄不仅在大显境内有分号,在周边三个藩国的国都也是有分号的,方便那些大显子民在外经商的商人存取现钱。而且兴昌隆从不过问储户的来历,只要有他们特制的存单和印鉴,任谁都可以取出银子。” 苏纤绾听完张成的转述,除了感慨沉郡王真的会赚钱外,还感慨他的魄力和胆识,这么大胆前卫的钱庄就跟她前世听过的国外那些银行一样,无论钱财的来历都来者不拒,而且不仅赚大显的钱,连藩国的钱也不放过。 “难道沉郡王这么经营钱庄,不会闹纠纷嘛?” 琥珀不解的问道,不过这也是苏纤绾此时心中想问的。 “说来也奇怪,兴昌隆钱庄自创立以来,不仅没有任何纠纷,而且还有越来越红火的趋势,不过跟通显汇钱庄也没什么竞争,恐怕跟兴昌隆钱庄要收每位储户每年储金的百分是一作为管理费有关。” 张成想了一下,缓缓说道。 “那岂不是存一万两银子在兴昌隆钱庄,每年还要交给钱庄一百两银子的管理费,这么亏本的事情谁会去做,除非是傻子才会去存钱。” 琥珀听完不由的咋舌道。 “也不能这么说,兴昌隆也是有各种红利政策的,其实算下来也是不亏的。” 张成微微一笑解释道, “比如兴昌隆有一种红利可以供储户自己购买,只要储户一次性买十万两,就可以分红,而且奴才听说每年的利钱还不低。” 苏纤绾这下彻底明白了沉郡王的经营策略,朝廷所经营的通显汇,是利国利民的,所以不收取任何费用,那些过日子的小老百姓自然愿意选择通显汇钱庄。 而沉郡王所经营的兴昌隆钱庄,不问储户和钱财的来历,却要收取高昂的管理费,这明显就不是针对那些平头百姓的,而是针对那些富豪大户,甚至还有那些钱财来路不明的人,而这些人若有个不测,那这些钱就属钱庄所有了 而沉郡王每年都会上交国库数额不小的银子,里外里这些钱还是归国家所有了,难怪先帝和秦礼沐会纵容沉郡王如此行事。 “既然如此,那本宫想在兴昌隆买张公公所说的那种红利!” 苏纤绾略略思索了一下,徐徐开口说道, “本宫这里现有的银票有十六万两。..本宫想着库房里还有些平日用不到东西,也请张公公拿出宫外变现,凑足二十万两!” “张公公,那些东西变现后,本宫只要四万两,剩下的就算张公公的辛苦费,请张公公莫要嫌弃。” 苏纤绾对着张成含笑说道。 “能为娘娘办事是奴才的荣幸,怎敢要娘娘的赏,请娘娘放心,无论那些东西折现多少钱,奴才都会一并替娘娘存进兴昌隆的。” 张成起身拱手应道。 “琥珀,你带着张公公去库房吧!在本宫千秋节收的那些贺礼里挑一些不起眼的东西,让张公公也替你看看哪些东西适合送出宫去。” 苏纤绾对着琥珀吩咐道。 “诺!” 琥珀应声道。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等事情办完再来向娘娘复命!” 张成恭敬的说道。 翌日,皇后娘娘要在中秋佳节当日设宴宴请在京三品以上的官员以及家眷的消息传出,京城中的名门闺秀、命妇小姐们一个个兴奋着呢,各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进宫赴宴,特别是那些家中有待嫁的女儿和这次选秀落选的人家。 这次宫中夜宴跟上次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可不一样,上次皇后娘娘的千秋节,主要是为皇后娘娘庆生,主角是皇后娘娘,哪家闺秀小姐不长眼敢抢了皇后娘娘的风头。 而这次中秋夜宴,听说皇后娘娘还请了入选的秀女,这明摆着要替皇上长眼看人的,那么若有哪家待嫁的闺秀小姐入了皇后的眼,说不定直接就被皇后娘娘一道懿旨纳入后宫了。 更何况除了沉郡王娶了文城城主的嫡女,皇上的其他兄弟可是各个没有娶亲呢,若能被皇上皇后看重当场指婚给哪位王爷皇亲,达官显贵也是极好的。 特别是洹亲王,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又深得皇上器重,若是谁要能做了洹亲王的正妃,那可是风光无限的事情,非得嫉妒死那些觊觎洹亲王正妃位子的女子。 一时间上京城的那些卖布料的和卖首饰的店铺真可谓是门庭若市、车水马龙,都是亲自上街挑选布料和首饰的贵妇和闺秀,都希望自己或自家的女儿能在皇后举办的中秋宫宴上大放异彩。 这些卖布料和卖首饰的商家都笑的合不拢嘴,为了方便这些贵妇小姐挑选首饰,都把自己楼上的库房给收拾出来,布置成雅间,方便那些不便抛头露面的贵妇和小姐们选择自己心仪的布料和首饰,可就即便如此,依旧还是人潮涌动,店铺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姐姐,你在哪儿啊?姐姐” 一个身穿翠绿色衣裙,头戴斗笠纱巾,左手中拿着一串冰糖葫芦,右手拿着一个油饼的姑娘在楼梯间焦急的呼唤着。 而此刻这家首饰铺的楼上,众为贵女都头戴斗笠纱巾,身后还跟着各自的婢女,在争抢一个极为罕见的翡翠项链,原本还算宽敞的二楼显得拥挤不堪。 “诸位夫人、小姐,静一静,静一静,请听小人说两句” 一个掌柜模样的人站在柜台里面,大声安抚着嘈杂不堪的众人,然后拿起大家争抢的那枚翡翠项链说道, “这串翡翠项链是翠丝种的,是从西番国过来的异域珍品,世上只得这一串。小人知道各位夫人小姐都想要,但是小人若将这件宝贝卖给你们中的哪一位,旁人肯定要不高兴。不如这样吧!小人想了一个法子,价高者得如何?这串翡翠项链的起价一百两白银,诸位可以喊价。” 227:兵不血刃 “我出一百五十两。..” “我出一百八十两。” “那我出二百两。” “二百五十两。” “本小姐出一千两。” 清脆悦耳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众人寻声而去,一个身着鹅黄色襦裙,头戴斗笠纱巾的少女举着银票,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众人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继而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起来:这是谁家的小姐,出手这么阔绰。 少女将手中的银票递给身旁的婢女,语气中透着傲娇, “千萍,去替本小姐将那串翡翠项链拿来。” “还是这位小姐有眼光,得来,这串翡翠项链已经是这位小姐的了。” 掌柜兴冲冲的就要将翡翠项链装入锦盒,那个叫千萍的婢女走到柜台前就将银票递了过去,掌柜一只手递过锦盒,另一只手伸手就去接银票。 “慢着!” 忽然有一只手按在了锦盒和银票上,掌柜和千萍皆是一愣,扭头朝这双手的主人看去。 一个婢女某样打扮的姑娘语带不悦的嚷道, “掌柜的,生意可不是你这样做的,这条项链明明就是我家小姐先看中的,你怎么可以坐地起价,还什么价高者得,哪有这个道理。” 其他人听这婢女如此说,都纷纷开口帮腔这婢女,倒不是因为她们有多正义,要为这位婢女打抱不平,只是因为这翡翠项链被那鹅黄色襦裙的少女高价竞得,心里不平衡而已。 掌柜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这即将到手的一千两可不能就这样被这丫头给搅黄了,刚想张口为自己辩驳几句,却不想那位鹅黄色襦裙的少女却率先开了口, “怎么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少女走到柜台前,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婢女又看了看婢女身后的少女,这少女一身湖水色的襦裙,料子也很普通,虽然看不见脸,但这少女只是寻常小姐的装扮,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想必家世也好不到哪里去,于是语带不屑的说道, “你家小姐要是也有一千两,本小姐就将这翡翠项链让给她。” 婢女摸了摸怀揣的银票,心知出门前只带了五百两,于是朝她家小姐投去求助的目光,意思是小姐你身上还有多余的银子吗?而她家小姐却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怎么?连这区区的一千两都拿不出来?真是扫兴。” 少女见那湖水色襦裙的少女和她的婢女半天没有答话,越发的得意。 “你” 婢女又急又气,脸色涨的通红,却也无计可施。 “听兰,不得放肆!” 湖水色襦裙的少女终于幽幽开了口,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然后朝那趾高气扬的少女微微一施礼, “这位姐姐,都是妹妹的婢女不懂事,还请姐姐莫要怪罪。” “小姐” 那个叫听兰的婢女见自己家小姐对那位嚣张的少女如此客气,心中气结。 而那鹅黄色襦裙的少女见湖水色襦裙的少女如此卑躬屈膝,心中十分畅快,根本不屑于与那少女说话。 而围观的众贵女以为会上演一场争吵大战,都等着看好戏呢,没想到这湖水色襦裙的少女如此不济事,这么快就服软了。 “妹妹没有想到居然跟姐姐看中同一条翡翠项链,真是该打,这翡翠项链的色泽上佳,妹妹太年轻,实在不适合戴翡翠这样老气的东西,还是姐姐戴上最合适。” 湖水色襦裙的少女悠然淡若的说道。 众贵女皆是一愣,等细细回味了一下湖水色襦裙的少女话中的含义,这不就是在说那鹅黄色襦裙的少女年纪大嘛,众贵女们皆掩面而笑,而那些婢女却毫无顾忌的哄堂大笑。 鹅黄色襦裙的少女反应稍慢,等回过神来,气急败坏的指着湖水色襦裙的少女叫嚷道, “你居然敢羞辱本小姐,你知道我爹是谁吗?” “我自然不知道你爹是谁。” 湖水色襦裙的少女淡淡的说道, “你来挑选首饰说明你也接到了中秋宫宴的邀请,可是若要皇上知道你花一千两买这串翡翠项链,恐怕皇上会好好问问你爹是谁。” “听兰,咱们走,上京城卖首饰的又不是这一家,咱们去别家看看。” 湖水色襦裙的少女说完便要朝楼下走去。 “你慢着!” 鹅黄色襦裙的少女一个箭步拦住湖水色襦裙的少女的去路,气急败坏的说道, “你把话说清楚,你刚刚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本小姐的爹是贪官?本小姐告诉你,这银子是本小姐的奶奶给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别解释,不想听。” 湖水色襦裙的少女似笑非笑的说道,然后绕过鹅黄色襦裙的少女便下了楼,那名叫听兰的少女赶紧跟了上去。 首饰店的大门口,湖水色襦裙的少女搀扶着听兰的手上了一辆马车,马车的车门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赫然写了一个滕字。 湖水色襦裙的少女走后,还逗留在首饰铺二楼的众贵女们将目光都朝那位鹅黄色襦裙的少女身上投去。 只见那位少女气的浑身不停的发抖,她的婢女千萍拿着银票懦懦的上前,小声的问道, “小姐,这翡翠项链咱们还买不买?” 少女朝千萍一斜眼,虽然看不清眼神,但透过纱巾却能感到丝丝凉意。 这翡翠项链就像是烫手的山芋,买和不买似乎都不对。 “买!本小姐买回去送给奶奶。千萍,给钱,咱们回府。” 少女咬牙切齿的说道,然后朝楼下走去。 “诺!” 千萍应声道,然后将银票丢在柜台上,拿起锦盒头也不回的就朝楼下跑去追她家小姐, “小姐,你慢点,等等奴婢。” 少女离开后,这场不大不小的风波也算平息了,掌柜赶紧将银票收了起来,然后又从柜台里拿出了一个托盘,里面都是各式各样的首饰,大声吆喝道, “各位夫人、小姐,本店还有新进的首饰可供各位挑选。” 众贵女闻声一拥而上,挑选起自己心仪的首饰,仿佛刚刚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从未发生一般。 228:名门贵女 鹅黄色的襦裙少女垂头丧气的走出首饰铺,一个不留神没注意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跘了一下,踉跄不稳之际婢女千萍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家小姐。.. 鹅黄色的襦裙少女气恼不已,转头就要发作,就看见害她差点摔倒的竟然是一个身穿翠绿色襦裙、头戴斗笠纱巾的少女,那少女丝毫不顾自己的闺阁小姐的身份,坐在首饰铺门口的石阶上,正仔细剥着婢女新买来的糖炒栗子,然后将剥好的糖炒栗子放在婢女手中的丝帕上包好,还不时往自己的嘴里放进一颗栗子。 鹅黄色的襦裙少女见到这幅景象就更加的气不打一处来,开口骂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翠绿色的襦裙少女闻声抬头,见到熟悉的身影,赶紧咽下嘴里的吃食,匆忙站起身子,从婢女手中拿过手帕包着的栗子,举到鹅黄色的襦裙少女面前, “姐姐,给,这是甜儿刚给姐姐剥好的栗子,姐姐快尝尝,可好吃了。” 鹅黄色襦裙的少女看都没看那名叫甜儿的少女给她剥的栗子,伸手便将丝帕推到了地上,不悦的说道, “你看看你哪有一点尚书府小姐的样子,真不明白你是怎么进入殿选的。..” 那名叫甜儿的少女见姐姐并不领她的情,也不气恼,默默走到掉在地上的手帕旁,将掉在土里的栗子一个一个捡了起来,她的婢女见状也赶紧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从甜儿的手里抢过帕子,开口说道, “二小姐,还是让奴婢来吧!” “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甜儿站起身子,拿着已经捡起来的丝帕,委屈的说道, “姐姐若是不喜欢吃栗子,甜儿还让香蜜买了其他好吃的,姐姐想吃什么?米糕还是麻花?” “我说你的脑子里怎么除了吃就是吃,我说不带你出来,娘亲非让我带你出来,我带你出来是挑选首饰的,不是吃东西的。” 鹅黄色的襦裙少女气恼的说道。 “姐姐,你是知道甜儿不爱那些金银首饰的。” 甜儿笑嘻嘻的说道, “自从选秀以来娘亲就不允许咱们出府,好不容易今天娘亲允许咱们出来了,甜儿自然是要把京城里的好吃的都尝一尝。” “大小姐,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先上车回府再说吧!” 千萍见来来往往的人都朝她家两位小姐看来,压低声音在鹅黄色的襦裙少女耳边提醒道。 鹅黄色的襦裙少女觉得此言在理,也不再跟那个叫甜儿的少女多费口舌,扶着千萍的手就上了一辆马车。 那名叫甜儿的少女见她姐姐走了,将丝帕递到身后的那名叫香蜜的婢女手中,然后伸手对这她姐姐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也跟着上了那辆马车。 马车夫见二位小姐和婢女都上了马车,将踏脚凳收好,坐上马车,对着马匹一扬鞭子,马车缓缓前进,马车的车门上挂着的牌子上写了一个胡字。 而刚刚那辆写着滕字的马车里,那位湖水色的襦裙少女将斗笠纱巾摘了下来,露出一张俏丽的容颜,这少女不过十七八的样子,淡雅的双眸如水一般沉静,鼻子小巧而挺拔,樱桃小嘴点点红唇。 “小姐,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姐,那么放肆嚣张,小姐也不生气。” 婢女听兰接过她家小姐的斗笠纱巾,不忿的说道。 “听兰,我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京城不比家里,不要惹事生非。” 少女淡淡的说道。 “奴婢只是为小姐委屈不值,那条翡翠项链咱们又不是买不起。” 听兰有些不服气的辩解道。 “别忘了临行前父亲的嘱托,咱们来京城是要做什么,你若再这般不知分寸,我就立刻遣你回滕城去。” 少女板起脸,语带怒气的警告道。 “小姐别遣奴婢回去,奴婢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听兰一听她家小姐动怒了,赶紧认错道, “不过小姐已经进入殿选,进宫是迟早的事情,想来再也不会与刚刚那人相见。” “那也未必!” 少女淡淡的说道,然后若有所思的闭上了眼,不再言语。 “小姐,快到中午了,奴婢听说上京城有一家留仙楼很有名,不如咱们去哪儿吃点东西吧,下午咱们再去别的首饰铺逛逛。” 听兰见她家小姐似乎兴致不高,于是开口提议道。 “回府。” 少女闭着眼懒懒的说道。 “诺!” 听兰见她家小姐没有理会她,只得应声道,然后撩起车帘对车夫嘱咐了几句。 甘泉宫,大殿内 苏纤绾用完午膳,正在殿内用茶,琉璃走进来禀告道, “娘娘,张成张公公来了。” “快请他进来吧!” 苏纤绾放下手中的茶盏,吩咐道。 “奴才张成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张成走进殿内,恭恭敬敬的磕头行礼道。 “张公公免礼,快请起。” 苏纤绾含笑说道。 “娘娘,中秋宫宴的宾客请帖昨晚都已经送出去了,奴才特来复命。” 张成起身后,垂手恭声道。 “张公公办事本宫自然放心。” 苏纤绾微微一笑道。 “还有,娘娘昨日嘱托的事情奴才今天一早出宫去已经办妥。” 张成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子和一个印鉴,双手递了出去,琉璃接过册子和印鉴然后又转交到了苏纤绾的手中。 “昨日娘娘让奴才带出去变现的东西卖了五万七千两白银,加上娘娘原本的十六万两银票,一共二十一万七千两,奴才部替娘娘以琉璃姑姑的名义在兴昌隆钱庄买了红利,还请娘娘过目。” 张成不疾不徐的说道, “以后娘娘若是用钱,可以凭这个存单和印鉴就可以在兴昌隆任意分号自行取用。” 苏纤绾打开小册子,上面赫然写着二十一万七千两,心中暗笑,这张成还真是小心,昨日她说只要二十万两,剩下的都归张成所有,可是这张成居然没有要,而是真的部给她存了起来,可是她并不想欠张成这个人情。 229:突发疾病 “琥珀,你去库房,将上次本宫千秋节收到那幅白大师的枫红秋霜图拿来赏给张公公。” 苏纤绾对着琥珀吩咐道,她虽然不懂字画,但是她也知道白大师的字画向来是千金难求,所以这字画太扎眼不适合拿出去变卖,现在拿来送给张成,正好抵了那一万七千两银子,倒也合适。 “娘娘,这赏赐太贵重,奴才愧不敢当。” 张成赶紧拱手推辞道。 “张公公客气了,本宫听说张公公素来对历朝历代的字画颇有研究,本宫不爱这些,所以留在本宫手里也是浪费。” 苏纤绾含笑说道, “自古宝剑配英雄,这字画赠与张公公是再适合不过的,张公公就不要推辞了。” “那奴才就多些皇后娘娘的赏赐了。” 张成毕恭毕敬的行礼谢恩道,他的确喜欢收集这些字画,这白大师是前朝的名画师,可是遗留在世的字画也是寥寥无几,他一直在民间搜寻白大师的字画,可是却毫无所获,没想到苏纤绾手里就有这么一幅,这比给他银子还要让他高兴。 琥珀捧着字画回到了大殿,将字画交到了张成手里,张成千恩万谢的离开了甘泉宫。 张成走后,琥珀有些惋惜的抱怨道, “娘娘,那幅字画可是你的陪嫁,平日里也是你最喜欢的,你怎么这么随便就赏人了。..” 苏纤绾看了琥珀一眼,淡淡的说道, “这叫物尽其用。这字画留在本宫手里也不过是一副字画,可是如今这字画却是一颗人心。” 苏纤绾知道那是苏皇后最喜欢的一副字画,可是物是人非,若那字画留在自己手里也不过是落了灰尘,不如送了张成。 她也知道张成是苏权的人,可是人心隔肚皮,忠诚这种事情不是绝对的,那得看背叛的筹码够不够而已,若没有平日里的这些恩惠,指不定这些人哪天就是自己的仇人了。 “奴婢明白了。” 琥珀略思索了一下她家娘娘话中的含义,应声道。 “今日午膳用的有些撑,不如你们陪本宫去玉沁湖边散散步吧!” 苏纤绾缓缓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道。 “娘娘,今天天色不好,恐怕要下雨呢。” 琥珀看了一眼殿外的天色,忧声道。 “是嘛?” 苏纤绾走到大殿门口,看了看天色,果然灰蒙蒙的一片,看来是憋了一场大雨,有些败兴的说道, “那便算了吧!本宫还是去药房里看看吧!” 苏纤绾说完便想朝后苑的药房走去,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甘泉宫的宫门口,似乎有一个人斜靠在门后的柱子旁,像是在打盹休息,是哪个侍卫在执勤的时候偷懒嘛?可是甘泉宫的树木葱郁,并不能看清楚那人到底是谁。..这罗鹰是怎么管教手底下的人的,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偷懒。 “你们看是谁在柱子旁偷懒休息?” 苏纤绾有些不悦的说道,然后伸手指向那侍卫。 “谁那么放肆?竟敢如此懈怠,不怕挨罚嘛?” 琥珀朝着苏纤绾手指的方向看去,却在没有看清的情况下大声呵斥道。 琉璃仔细再三的辨认了一下,轻声说道, “娘娘,那人似乎是罗侍卫长?” 苏纤绾也不敢确认,眯眼再次确认,琥珀一听琉璃如此说,心中顿时不乐意了,急忙开口辩解道, “不可能,他不是偷懒之人。” 苏纤绾见琥珀如此袒护罗鹰,朝琥珀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娘娘,你不信奴婢的话?” 琥珀见苏纤绾如此表情,心中又羞又急,一跺脚道, “那奴婢把那人提来,让娘娘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琥珀说完便朝那人的方向跑去,苏纤绾含笑对着琥珀的背影说道, “你慢点,本宫没有不信你。” 琉璃扶着苏纤绾也朝那人的方向走去,还没走两步就听见琥珀大声疾呼道, “你醒醒啊!你这是怎么了?” “娘娘,不好了,罗侍卫长好像死了。” 苏纤绾心中遽然一惊,知道是出事了,赶紧小跑着朝琥珀的方向奔去。 走近一看,罗鹰果然双目紧闭,一脸惨白的瘫靠在柱子边。 苏纤绾连忙蹲下身查看罗鹰到底是怎么了,琥珀在一旁哭着喊道, “他是怎么了?娘娘,他不会真死了吧!” 琉璃赶紧将琥珀从地上拉了起来,开口安抚道, “你先别急,让娘娘给他看看到底怎么了,你别打扰娘娘。” 琥珀见琉璃如此说,立刻止住了哭声,低声抽泣着,焦急的看着罗鹰。 苏纤绾翻开罗鹰的眼皮,又摸了摸他颈部的动脉,长吁一口气道, “人没死,就是昏过去了。” 苏纤绾站起身对着琉璃吩咐道, “琉璃,去找两个侍卫,把罗鹰带去偏殿,本宫要替他诊脉,看他到底为什么会昏倒。” “诺!” 琉璃应声走出去找人来帮忙。 苏纤绾看见琥珀如此焦急的模样,知道这丫头的心里真的是有罗鹰才会如此失态,也不忍苛责与她,只好轻声劝慰道, “琥珀,你别哭了,有本宫在,他不会有事的。” “娘娘,他不会死吧!” 琥珀哽咽的说道。 “本宫不会让他死的,他死了你嫁给谁去。” 苏纤绾伸手将琥珀有些散乱的鬓发替她别到耳后,微微一笑说道。 “都什么时候了,娘娘还取笑奴婢。” 琥珀果然被苏纤绾这番话逗乐了,立刻止住了哭声,破涕为笑道。 琉璃带来了两个侍卫,二人见苏纤绾也在作势就要跪下朝苏纤绾行礼,苏纤绾一挥手,催促道, “别行这些虚礼了,快将罗侍卫长扶去偏殿。” 二人领命将罗鹰搀扶起来,一左一右架着罗鹰的胳膊就朝偏殿走去,琥珀十分焦急的看着,苏纤绾见状对着琥珀轻声道, “你去看看吧!” “谢娘娘。” 琥珀飞快的一施礼,然后迈步朝偏殿追去。 “琉璃,你脚程快,立刻去太医院将太医令请来。” 苏纤绾对着琉璃吩咐道。 “诺!” 琉璃应声道,然后转身就朝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230:救醒罗鹰 轰隆隆 一声闷雷在天际响起,苏纤绾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空,零星的水滴滴到苏纤绾的面颊,苏纤绾伸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水渍,看来很快就要有一场大雨了,于是快步朝偏殿走去。.. 苏纤绾走进偏殿,罗鹰已经被安置在了床榻上,琥珀小心翼翼的替他盖上棉被,一脸愁容的看着陷入昏迷中的罗鹰。 苏纤绾走到床榻边,轻声说道, “琥珀,你去打盆水来,让本宫先替他把下脉。” “诺!” 琥珀应声道,然后快步走出了偏殿。 苏纤绾坐在床榻边的软凳上,将罗鹰的手从棉被中拿了出来,认真的替罗鹰诊起了脉。 片刻后,苏纤绾将手收了回来,解下腰间的荷包,从荷包里拿出一枚药丸,塞进了罗鹰的嘴里,罗鹰下意识的将药丸吞了下去。 “娘娘,太医令来了。” 琉璃气喘吁吁的拉着孙轻舟跑进了偏殿。 苏纤绾转身看见琉璃和孙轻舟的头发和肩膀有些被雨水打湿了,看来殿外的雨已经下来了。 “微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孙轻舟放下手里的药箱,拱手行礼道。 “太医令,罗侍卫长昏倒了,你来替他看看是怎么一回事。..” 苏纤绾缓缓站起身,轻声说道。 “诺!” 孙轻舟应声道,提起药箱走到床榻边,坐在苏纤绾刚刚坐的软凳上,替罗鹰诊起了脉。 琥珀端着一盆水走进了偏殿,将脸盆放在了脸盆架上,然后走到琉璃身边,用眼神询问琉璃眼下是什么情况,琉璃微微摇头,示意琥珀稍安勿躁。 “娘娘,罗侍卫长发了高热,这说明身体有炎症,刚刚微臣替他诊脉,从脉象上看罗侍卫长受了有很严重的伤。” 孙轻舟起身回禀道。 苏纤绾微微颔首,孙轻舟的诊断跟自己的如出一辙。 “受伤?他怎么可能受伤?” 琥珀闻言不等苏纤绾开口,不可思议的说道, “这一个月他日日在甘泉宫门口守着,也没见他什么时候受的伤啊!” 琉璃不动声色的扯了扯琥珀的衣角,让她不要心急,苏纤绾知道琥珀关心则乱,也不想跟她计较,淡淡说道, “太医令也没有说罗侍卫长的伤是近日造成的,你先别急,等太医令把话说完。” “娘娘说的没错,依微臣的诊断,罗侍卫长的伤是陈年旧疾,恐怕平日里都是自己忍着,今天没忍住所以才晕倒的。..” 孙轻舟缓缓的说道,他知道在他来之前苏纤绾肯定已经替罗鹰诊过脉了,并且还喂了药压制罗鹰的病情,叫他来只不过是让他这个做徒弟的都学点东西罢了。 “这个笨蛋,身上有伤就说嘛!何必那样辛苦的忍着。” 琥珀眼中闪着泪花,有些心疼的说道。 “罗侍卫长不愿意告诉别人他身上有伤,自然有他的道理,等他醒了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琉璃见琥珀又想要哭的模样,赶紧拿出帕子替她擦掉泪珠,一副知心姐姐的样子,轻声劝慰道, “你别急,急又不能替他医治。这不是有娘娘和太医令在的嘛!” 苏纤绾朝琉璃投去赞许的目光,琉璃年长些,有些阅历,到底比一直跟在苏皇后身边的琥珀要沉稳冷静些。 哭,绝对不是解决事情的方式,不过她也能理解琥珀的心情,心上人昏迷不醒,的确让人心急不安。 “娘娘,眼下还是想办法让罗侍卫长清醒,问一问他到底哪里伤了,受了什么伤,才能对症下药。” 孙轻舟轻声回禀道, “不如让微臣替罗侍卫长用针吧!” “等一下!” 苏纤绾忽然想起什么,对着琉璃说道, “你去本宫的寝室将梳妆台上将那个从王府带回来的红漆木盒取来。” “诺!” 琉璃应声走出偏殿,片刻后就将红漆木盒取来递给苏纤绾。 苏纤绾从木盒中取出一个小瓷瓶,然后拔出瓷瓶的木塞,凑到罗鹰的鼻子下面轻轻晃动了两下。 罗鹰闻过以后微微动了一下眼皮,顿时有苏醒的迹象。 “娘娘给罗侍卫长闻了什么东西?” 孙轻舟好奇的问道。 “这是本宫在王府时,闲来无聊配置的。一直没机会用,正好让罗侍卫长试试效果。” 苏纤绾说完便将小瓷瓶递到孙轻舟的面前,孙轻舟接过小瓷瓶,凑在自己的鼻子下闻了一闻,忽然连打了两个喷嚏,赶紧捂住鼻子,开口说道, “这是什么?又冲又臭的。” “这东西送你了,回去好好研究,看看能不能猜出配方是什么。” 苏纤绾淡淡一笑道。 “好,微臣回去试试!” 孙轻舟轻声应道,然后将瓶塞塞好,小心翼翼的放进药箱里。 说话间,床榻上的罗鹰幽幽醒转了过来,迷迷糊糊的说道, “我怎么了?这是哪儿啊?” 琥珀见罗鹰醒过来了,一个箭步冲到床榻前面,喜极而泣道, “你刚刚晕倒了,皇后娘娘让人将你扶到了偏殿。” 罗鹰努力睁开了眼睛,看清了眼前已经哭成泪人的琥珀,又看见了孙轻舟和苏纤绾也站在床边,立刻清醒了过来,挣扎着就要起身下床。 “你干什么啊!你刚刚晕倒了,别乱动。” 琥珀见状急切切的说道。 “是啊!罗侍卫长,你刚醒,就不要乱动了,好好躺着吧!”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卑职失礼了。” 罗鹰挣扎了几下,奈何浑身使不上力气,也只得作罢,有些虚弱的说道。 “咱们就不闹这些虚礼了。” 苏纤绾毫不在乎的说道, “罗侍卫长,太医令和本宫刚刚都替你诊过脉,你受了很严重的伤,所以才会会高热晕倒,本宫问你,你的伤在哪儿?到底是怎么受的伤?” “卑职哪里有什么伤?不过是夜里着凉才会发高热,有些支撑不住才会晕倒的。” 罗鹰含糊的说道。 “罗鹰,你既然是本宫宫里的人,本宫希望你不要欺瞒本宫。” 苏纤绾见罗鹰眼神闪烁,似有回避的意思,面带不悦冷声道,她最不喜欢不配合的患者,一个人连自己的身体都不知道爱护,真是愚蠢。 231:庸医害人 “是啊!罗侍卫长,皇后娘娘也是一片好意,你若不说实话,我也没有办法替你医治啊!” 孙轻舟也跟着好言劝道。 可是罗鹰依旧不愿意说起自己的伤,只是默默叹着冷气。 “你倒是说啊!你这人怎么这么墨迹,是想急死我们大家嘛?” 琥珀急切的说道, “不管你受了什么伤,有娘娘和太医令在一定能替你治好的。” “我” 罗鹰的话刚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看的真叫人着急。 苏纤绾见状心中猜测估计是这里的人太多,罗鹰不太好意思说起自己的伤到底在哪儿,于是轻声吩咐道, “琉璃,你带着琥珀先出去吧。” “诺!” 琉璃应声道,走到床榻边,将琥珀扶了起来。 “可是他” 琥珀欲言又止,一脸忧色的说道。 “琥珀,咱们先出去吧!有娘娘和太医令在,你就放心吧!” 琉璃一边好言劝着一边连拖带拽的将琥珀带了出去,然后轻轻将房门掩上。 “罗鹰,你现在可以说了嘛?” 苏纤绾缓缓开口问道。 “皇后娘娘,不是卑职不想说,实在是卑职难以启齿。” 罗鹰终于张开了嘴,勉强说道。 “罗鹰,本宫虽然与你相识的时间很短,但本宫一直觉得你是个有一说一的人,没想到你也会这么婆婆妈妈,哪里还有一点军人的样子。” 苏纤绾冷冷的说道, “本宫看的出来,你对琥珀有意,她也对你有情,所以本宫想再过些日子,求皇上给你们赐婚,可如今你的身体状况如此,本宫还怎么放心将琥珀许配给你。” 苏纤绾训斥完罗鹰又将心里的想法告诉罗鹰,也算是恩威并施了,就算这罗鹰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琥珀想想,若他连琥珀的未来都不在乎,那么她也不会将琥珀许配给这样的人。 “娘娘,若将来有更好的人家请皇后娘娘为琥珀姑娘留意,卑职不敢耽误琥珀的终身。” 罗鹰见苏纤绾提起要将琥珀许给他,心中感动,但却口不应心的说道。 “你这叫什么话?难不成本宫身边的人还配不上你成?” 苏纤绾面带不悦的冷声道,她真的有些生气了,好话歹话她都说尽了,哪里知道这罗鹰这么不识抬举,竟然说出这种话。 “不!不是琥珀姑娘不配卑职” 罗鹰急忙高声辩解道,然后声音却不由的低了下去, “卑职只是个废人怎么配不上她” 罗鹰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轻,但是苏纤绾却听的真切,只是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含义,于是朝孙轻舟投去询问的目光。.. 孙轻舟作为男子瞬间明白了罗鹰话中的含义,不由的脸色一变,走到苏纤绾的面前,有些尴尬的低语道, “罗侍卫长的意思是他不能人道。” 什么?苏纤绾惊的张大了嘴巴,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罗鹰,你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八年前,卑职还是夏将军麾下一名副将,有一日南越的探子越过边境想要刺探我军的军情,恰巧那日夏将军不再军营中,卑职接到底下人密报卑职后就带着人骑马一路追查他们的行踪,不想却中了他们的埋伏,他们在暗中放了冷箭,正中卑职的要害。” 罗鹰重重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 “卑职被救回军营中,随军的军医看了卑职的伤势,要替卑职拔箭,不想那箭头插的极深,位置还很刁钻,军医不敢贸然上手拔去,只得将箭身砍去,将箭头留在了卑职的身体里。因为卑职身受重伤,养好了伤也不能骑马行军,所以也就不宜再留在军中,于是夏将军想办法把卑职调回了京城。这箭头留在卑职身体内,时日长了倒也没有什么,只是这伤一到阴雨雪天就会疼痛,今日卑职一时没忍住疼所以就” “所以你就晕了过去?” 苏纤绾接话道,罗鹰微微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苏纤绾听完罗鹰的遭遇,自己都觉得疼,箭头留在身体内八年,想必都已经跟血肉长到了一起,罗鹰竟然一直这么忍着,这份毅力倒也让她十分佩服。 只是有一点很奇怪,她刚刚替罗鹰把过脉,情况似乎跟他说的不太一样。 嘭 侧殿的大门突然被推开,琥珀哭着跑了进来,跪在罗鹰的床榻边垂泪连连的说道, “我不嫌弃你,一点也不嫌弃你” “你这是何必呢?” 罗鹰见琥珀如此说,不由的也流下一行热泪说道。 “娘娘,都怪奴婢一时没看住琥珀。” 琉璃也跟着进来,走到苏纤绾面前,心怀愧疚的说道。 “没事!” 苏纤绾轻声道,她早就料到琥珀会在门外偷听,所以也没有开口责怪琥珀,患难见真情,琥珀又是实心眼的丫头,她既然将自己的一颗真心给了罗鹰,恐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会对他不离不弃。 苏纤绾转脸对孙轻舟招手示意他跟她出去一下,孙轻舟赶紧跟着苏纤绾走出了偏殿。 站在偏殿的廊下,苏纤绾有些不确定的低声说道, “轻舟表哥,我刚刚替罗鹰把过脉,似乎不像他说的那样。你觉得呢?” 苏纤绾不是对她自己的医术没信心,而是她在男科方面实在是只再是只有理论的知识而没有实际的经验,所以必须得跟孙轻舟一起研究这个课题。 “其实刚刚轻舟也觉得奇怪,从他的脉象看来并没有那么严重。” 孙轻舟面带凝色,蹙眉说道。 那怎么罗鹰会说的那样严重?苏纤绾习惯性的将手指放在嘴里咬起了指甲,低头沉思起来。 罗鹰说他的身体内有一个箭头,这个倒是事实,从脉象上看,这箭头留在身体内时常引发炎症,罗鹰自己也说一到阴雨天就会疼痛不已。今日天气不好,所以罗鹰的旧疾才会发作,引起高烧晕厥。 只是这不能人道 苏纤绾坚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那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就是当初那个军医错了,果然是庸医害人啊。 232:一场乌龙 苏纤绾心中已经有了定夺,于是转身走入偏殿内。.. 琥珀跪下罗鹰的床榻边,替他拧了巾帕在擦脸。 苏纤绾走到床榻边,琥珀见状赶紧起身腾出了地方,苏纤绾想了一下,沉声问道, “罗鹰,你身上遗留的箭头到底在何处?” 罗鹰看了一眼苏纤绾,又看了一眼琥珀,脸色微红的说道, “回娘娘,那箭头在卑职的屁股上。” 果然不出苏纤绾所料,当初罗鹰中的那箭根本就没有伤到要害,既然没有伤到要害如何能说不能人道。 “罗鹰,本宫再问你,那军医是如何诊断出你不能人道的?” 苏纤绾接着问道。 罗鹰见苏纤绾这么直截了当的问自己这个问题,黝黑的脸庞红的都要沁出血来,极不情愿的小声说道, “军医开始也没说卑职的伤有这么严重,是卑职自己觉得是这样。” 自己觉得?这事还能自己觉得? “难不成你试过?” 苏纤绾蹙眉问道。 “不不不,卑职没有。” 罗鹰吓了一跳,害怕琥珀误会他,赶紧解释道, “卑职直接觉得有的时候没有反应,所以去问军医,那军医说可能那箭头伤到了经脉” 罗鹰的声音越来越低,此时的他感觉浑身臊的厉害,要是能挖个洞将自己埋起来,他一定会这么做。 苏纤绾心中暗叹,这些古人的生理知识真是缺乏的紧,哪有说伤了屁股就不能人道的,简直荒唐。 “那你也没有找别的大夫给你瞧瞧?” 苏纤绾轻声问道。 “卑职一个大男人,找大夫给自己看这种病,哪里好意思?” 罗鹰不好意思的说道, “本来卑职已经打定主意要终身不娶了。” 罗鹰说完将目光看向琥珀,琥珀有些意外的看着罗鹰,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苏纤绾终于彻底明白了怎么一回事,罗鹰这么做叫讳疾忌医,是患者的大忌,不过罗鹰刚刚说他觉得没有生理反应,恐怕也只是他自己的心里作用而已,因为害怕所以造成了某些功能的障碍,这大乌龙闹的,这叫什么事嘛。 “罗鹰,本宫老实跟你说,你的身体除了有些炎症引起的高热,并没有任何别问题。” 苏纤绾缓缓的开口说道。 “什么?娘娘所说的可当真?” 罗鹰惊声问道,他听见苏纤绾如此说,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屁股疼,可能立刻就要从床上坐起来了。 “本宫说的当然是真的。” 苏纤绾叹笑一声道, “你若不信,你可以问问太医令。” 罗鹰的目光连忙投向苏纤绾身后的孙轻舟,孙轻舟微微颔首,面色一正道, “刚刚我替你拔过脉,你的身体的确如皇后娘娘所说的那样。” “太好了,娘娘和太医令都说你没有问题就肯定没有问题。” 琥珀赶紧走到坐在床榻边激动的拉起罗鹰的手,眼泛泪花的说道。 “嗯,真是太好了。” 罗鹰也用力握了握琥珀的手,高兴的说道,可是转念一想,又对着孙轻舟不解的问道, “请问太医令,那有时卑职觉得没有反应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你的心理作用,等你把琥珀娶回去再看看有没有反应吧!” 苏纤绾不等孙轻舟开口,含笑抢话道,孙轻舟和琉璃跟着哄笑了起来。 罗鹰听懂了苏纤绾话中的含义,也十分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琥珀到底是没有出阁的姑娘家,刚刚因为关心罗鹰的伤情,所以也没有顾忌那么多,眼下听说罗鹰没事,又被她家娘娘如此打趣,心中又急又羞,一跺脚红着脸端起脸盆就朝屋外走去。 “这丫头,刚刚还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怎么忽然就害羞起来。” 苏纤绾看着琥珀离去的背影,微笑着说道,然后转过脸对着罗鹰继续说道, “玩笑归玩笑,你屁股上的箭头必须要尽早取出来,不然将来后患无穷。” “能取出来吗?那军医不是说过取不出来嘛?” 罗鹰半信半疑的问道。 “他取不出来,不代表本宫取不出来。” 苏纤绾浅笑着说道。 “什么?” 罗鹰惊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声说道, “不行不行!怎么能让皇后娘娘替卑职取箭头。” “本宫怎么就不能取?难道你不相信本宫的医术?” 苏纤绾不明就里的反问道。 “卑职当然相信娘娘的医术,只是娘娘千金凤体,怎么可以为卑职这么一个粗人取箭头。” 罗鹰十分含蓄的说道。 苏纤绾刚想张嘴劝说,身后的孙轻舟低声提醒道, “娘娘,罗侍卫长的伤处位置尴尬,恐怕的确是不妥。” 苏纤绾瞬间明白了孙轻舟的意思,刚刚她也没想那么多,前世的时候,医院的男科多的是女医生、女护士,根本不觉得有什么,这些古人真是麻烦。 “可是若不让本宫为你取出箭头,恐怕你还会饱受伤痛的折磨。”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这点伤痛卑职还能忍的住。” 罗鹰连忙说道,要说他不想讲那箭头取出,恐怕是骗人的,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是若要一个女子替他取箭头,那他情愿这么忍着,更何况这名女子可不是普通人。若是让皇上知道皇后娘娘看过他的屁股,一定立刻下旨让他去做太监。 “不如让微臣替罗侍卫长取箭头吧!” 孙轻舟见场面有些尴尬,连忙毛遂自荐道。 你?苏纤绾转脸看着孙轻舟,满脸写着你能行吗? 罗鹰闻言连忙应道, “那就有劳太医令了。” “应该的,罗侍卫长就不要客气了。” 孙轻舟微笑着说道,然后对苏纤绾说道, “罗侍卫长既然已经醒了,住在这偏殿也不合适,不如先挪会侍卫所吧!微臣今日准备一下,明日就替罗侍卫长取箭头。” 苏纤绾觉得此话在理,于是对琉璃吩咐道, “琉璃,你去找两个人,找副担架将罗鹰先抬回侍卫所的住处吧!” “诺!” 琉璃应声道,然后转身便走出偏殿去寻人来。 233:掩人耳目 “罗鹰,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本宫就先走了。” 苏纤绾欣然一笑道, “太医令,你跟本宫出来。” “恭送娘娘。” 罗鹰连忙侧身,恭恭敬敬的颔首道。 苏纤绾缓步走出了侧殿,孙轻舟跟在她的身后一并出了侧殿。 “轻舟表哥,你可有把握吗?” 苏纤绾面色凝重的低声询问道。 “轻舟自信已经完掌握了针缝术,所以绾表妹无需担心。” 孙轻舟自信的说道, “绾表妹上次受伤,不就是轻舟给绾表妹缝合伤口的嘛?” 苏纤绾想起自己锁骨下方那道丑陋的疤痕,伤口处就盈盈作痛。还好平常不视于人前,不然真想打这孙轻舟一顿解解气。 “绾儿知道轻舟表哥已经能熟练的运用针缝术。” 苏纤绾一边走着一边缓声解释道, “可是轻舟表哥万可不要小看伤在那处,那军医虽然医术不佳,但有一句话却是对的,屁股上也有多处经脉,许多还是连着大腿的,一个不小心可是要影响将来走路的。” 苏纤绾因为不知道罗鹰屁股上遗留的那箭头具体位置在何处,这里有没有光机,没有办法看清楚那箭头的具体位置,伤处附近有没有大的血管和神经。.. “绾表妹这么一说,轻舟现在有些惶恐了。” 孙轻舟有些紧张的说道, “可是罗侍卫长的伤恐怕不宜再拖延了。” “没关系,绾儿可以在一旁协助轻舟表哥。” 苏纤绾含笑说道。 “有绾表妹从旁协助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孙轻舟轻声说道, “只是罗侍卫长未必愿意吧!再说侍卫所人多眼杂,万一被其他人看见皇后娘娘去侍卫所恐怕不太好。” 孙轻舟担心万一让有心人知道了苏纤绾去给一个罗鹰治伤,并且那伤处的位置还很尴尬,这会对苏纤绾的清誉不好。 上次自己只不过跟苏纤绾共用一把伞就惹出那么大的风波,他担心这次有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端。 “不是有麻沸散嘛?等罗鹰用了麻沸散还不就任由咱们摆布了。” 苏纤绾狡邪的笑了笑道,“至于要掩过其他人的耳目,绾儿自有主意,表哥就无需担心了。” “那好吧!” 孙轻舟见苏纤绾如此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她的心中肯定已经盘算好对策了,于是拱手道, “轻舟现在就先回太医院准备一下明天要用的东西,明日未时去侍卫所等待绾表妹到来。..” “好,明日未时一刻绾儿一定到。”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孙轻舟转身便出了甘泉宫朝太医院的方向走去,苏纤绾也回到了甘泉宫的大殿,片刻后琉璃也回来了。 “罗鹰送回侍卫所了?” 苏纤绾轻声问道。 “嗯,已经送回去了。” 琉璃应声道, “琥珀不放心也跟了过去,让奴婢跟娘娘说一声。” “女大不中留,随她去吧!” 苏纤绾含笑说道, “琉璃,咱俩的身量差不多,你去拿一套你的宫女装来给本宫。” “娘娘要奴婢的襦裙做什么?” 琉璃不解的问道。 “本宫明日要去替罗鹰取箭头,得掩人耳目,所以得乔装一下才行。” 苏纤绾浅笑道,她之所以告诉琉璃,因为她原本也没有想要瞒着琉璃,替罗鹰治伤还得靠琉璃替自己打掩护,所以得让琉璃知道自己的计划才行。 第二天午膳后,苏纤绾佯装有些疲累,对着琥珀说道, “本宫困了,想要午憩一会儿。过些日子就要到中秋宫宴的日子,你去一趟尚食局,跟她们核对一下宫宴的菜肴和酒品,有些宗亲官员的忌口也要注意,本宫担心她们有疏漏,你去盯着一点,万不可出一点差错。” “娘娘,奴婢能不能晚些时候去。” 琥珀没想到今日苏纤绾会给她安排差事,有些不情愿的请示道。 “怎么?还没嫁人呢,心就野了?” 苏纤绾假嗔道,她知道琥珀心里惦记今日是罗鹰取箭头的日子,想去侍卫所等消息,但若琥珀去了,她就没办法进去给罗鹰取箭头,所以必须要将琥珀打发走,并且还得让她一时半会没办法脱身才行。 “琥珀,你就放心吧!太医令的医术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定可以顺利替罗侍卫长取出箭头的。” 琉璃知道苏纤绾想要打发走琥珀,于是在一旁帮腔劝说道。 苏纤绾见琥珀还有些扭捏不愿意挪步,苏纤绾真的有些生气了,冷声训斥道, “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连本宫都指使不动你了,你若再这样,你跟罗鹰的亲事就此作罢!” “娘娘不要动怒,奴婢这就去尚食局。” 琥珀有些委屈的说道,然后转身跑出了大殿。 “娘娘,琥珀她” 琉璃看见琥珀跑出去的时候脸上是挂着泪的,于是轻声对苏纤绾说道。 “不要管她了,已经快到未时了,你快替本宫换装梳头,咱们去侍卫所。” 苏纤绾见时辰不早了,打断琉璃的话,催促道。 换好宫女装的苏纤绾在琉璃的掩护下顺利来到了侍卫所罗鹰的住处。 “琉璃,你想办法隐藏起来,替本宫盯着门口,别让人闯进来。” 苏纤绾站在罗鹰的房间门口,观察了一下四周,见并没有其他人,于是悄声吩咐完就推门进入房间,然后又将房门掩上,插上插销。 琉璃运用轻功跃起,轻松的藏身在了房檐处。 苏纤绾走进寝室看见孙轻舟已经部准备妥当,趴在床榻上的罗鹰也因为服下了麻沸散陷入了昏睡中。 “绾表妹,你来了?” 孙轻舟见进来的人是苏纤绾,微笑着打了招呼。 “嗯!” 苏纤绾也没有废话,从袖口掏出两个口罩,递给孙轻舟一个,然后自己也戴起了一个,这口罩还是她让琥珀照着现代的口罩缝制的,正好派上用场。 “这是什么?” 孙轻舟见苏纤绾将自己的口鼻都罩了起来,疑惑的问道。 “卫生。”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孙轻舟明白了苏纤绾的意思,于是也学着苏纤绾刚刚的动作将口罩戴了起来。 234:取出箭头 “那咱们开始吧!” 苏纤绾干脆利落的说道。 苏纤绾戴着口罩,将巴掌大小脸遮去大半,只露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此刻的苏纤绾浑身散发着独特的光芒,耀眼而夺目。 苏纤绾洗完手消完毒后走到床榻边,看见床上的画面,可以就乐了。 孙轻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大块布料,将罗鹰整个盖了起来,布料的中间剪了一个半个脸盆的洞,罗鹰的半个屁股恰好露了出来,至于其他地方竟然丝毫都没露出来。 这让苏纤绾恍然有了些现代手术室的感觉。 “这是你想的法子?” 苏纤绾转脸朝孙轻舟问道。 “没错,轻舟总觉得不太妥,所以就擅自主张想了个这法子,还请绾表妹莫要怪罪。” 孙轻舟轻声解释道。 “没事,你做的很好,我都没想出这个办法。” 苏纤绾含笑夸赞道。 孙轻舟见苏纤绾竟然表扬了他,心中的忐忑不安当下就消散了,壮着胆子问道, “绾表妹,今日取箭头能否让轻舟来进行?” “好!那就你来吧!我在一旁看着,若有什么地方不妥再替你指出来。” 苏纤绾想了一下,开口说道,然后走到床榻的一边将位置给孙轻舟让了出来。 她很高兴孙轻舟能有这份魄力和胆量,说明他对自己的能力还是有自信的,与其什么都由她来手把手的教,还不如让孙轻舟自己磨炼一下。 孙轻舟走到床榻边,坐在矮凳上,开始替罗鹰进行手术。 大约一个时辰以后,遗留在罗鹰屁股里八年之久的箭头终于取了出来,孙轻舟将箭头丢在了脸盆的清水里,箭头上的残血瞬间染红了脸盆里的水。 孙轻舟拿着穿好羊肠线的针,轻车熟路的将罗鹰屁股上的伤口缝合起来,缝好最后一针,又敷上七圣止血散,盖上纱布。 做完这些,孙轻舟长舒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子,直了直已经僵硬的腰。 “绾表妹,你觉得这场手术轻舟做的如何?” 孙轻舟在脸盆里洗干净手,摘下脸上的口罩,有些期待的问道。 苏纤绾见孙轻舟犹如一个等待大人夸奖的孩子,心里不觉暗笑,于是故作深沉的说道, “还不错,比替绾儿缝合伤口时要好许多。” 孙轻舟不好意思的讪笑两声,拱手作揖道, “轻舟自知学艺不精,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只要一有空,轻舟就在猪肉上勤加苦练,不敢辱没师父的教诲。..” “继续保持,仍要努力。” 苏纤绾将口罩摘取,含笑说道,她知道孙轻舟这段时间一定是很努力的下了很多苦功,不然今天的手术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刚刚除了遇到几处神经和血脉时,她开口提醒了一二,其他的都是孙轻舟自己动手的,她连手指都没有动一下,可以说这场手术都是孙轻舟的功劳。 “是!轻舟一定会加倍努力的。” 孙轻舟得到了苏纤绾的认可,开心的跟一个孩子似的笑着说道, “不过今天也多亏有绾表妹再一旁提点,轻舟还是第一次知道人的屁股上也有这么多的血脉和经脉,真是神奇。” 孙轻舟虽然心中很高兴今天的手术如此顺利,但最开心的还要是又学到了许多以前从来不知道知识,苏纤绾就想是一座宝藏,总会让他有新的惊喜。 苏纤绾弯腰从脸盆里将取出的那箭头捞了起来,然后用丝帕擦拭干净,仔细包了起来。 “绾表妹拿这箭头有何用?” 孙轻舟见状不解的问道。 “拿回去给琥珀那丫头,刚刚本宫将她遣走做别的事情,还故意训斥了她,拿这箭头给她看,也好让她知道手术很顺利,也可以安心些。” 苏纤绾开口解释道。 “那绾表妹快些回宫去吧!待的太久以免惹人注意,轻舟会在这里守到罗侍卫长醒过来。” 孙轻舟轻声提议道。 “也好,那我就先回去了。” 苏纤绾看了一眼还在床榻上昏睡的罗鹰,点了点头说道, “这些天就辛苦轻舟表哥来照顾罗鹰,替他换药了。” “绾表妹放心吧!轻舟一定会照顾好罗侍卫长的。” 孙轻舟拱手行礼道。 苏纤绾转身走到门口,轻轻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从门缝里观察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很好!没有人。 “琉璃!” 苏纤绾悄声唤道,只见一个人影稳稳的落在她的面前,琉璃的轻功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不知道还有谁能跟她相比。 苏纤绾忽然想起千秋节前一日闯入甘泉宫的那个红衣姑娘,那姑娘的轻功似乎要比琉璃还要好。 还有秦礼沐,那日在御马苑飞身救过她,还有宫外遇刺那次,也是个深藏不漏的主。只有自己,除了这身的医术,其他的什么也不会。 “娘娘,箭头已经取出来了?” 琉璃小声问道。 “嗯!一切顺利,没人来过吧?” 苏纤绾悄声问道。 “没有!奴婢一直蹲在房檐下盯着呢,娘娘放心吧!” 琉璃摇了摇头应声道。 “那就好,咱们快回去吧!” 苏纤绾迈步走出房间,带着琉璃快步朝甘泉宫走去。 回甘泉宫的这一路都没遇见什么人,苏纤绾心中暗自庆幸,今天的事情可真顺利,没想到老天这么帮忙,真是天助我也。 走进甘泉宫的宫门,苏纤绾终于彻底放下了紧绷的神经,大声对琉璃说道, “本宫今日午膳没有吃饱,现在有些饿了,你去小厨房给本宫拿些糕点吧。” “诺!娘娘想吃些什么啊!” 琉璃见苏纤绾难得兴致如此之好,也跟着笑了起来,开口问道。 “本宫想吃桂花糕还有蟹粉酥。” 苏纤绾推开大殿的殿门,一脚迈进大殿,扭头又对琉璃吩咐道, “再给本宫沏一壶好茶来。” “朕的皇后今日的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兴致如此之高,也说来给朕听听?” 秦礼沐的声音忽然在大殿里响起,惊的苏纤绾魂都没了,连忙扭头朝大殿里看去,只见秦礼沐笑嘻嘻的坐在正座上凝视着她。 235:哥哥归来 苏纤绾没有想到秦礼沐会在这个时候来她的甘泉宫,以往这个时辰秦礼沐不是在批奏折就是在午憩,这下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苏纤绾稳了稳心绪,依依欠身行礼道,尽量不让秦礼沐看出她的情绪变化。 “免礼。” 秦礼沐幽幽开口道, “皇后,你看谁回来了?” 苏纤绾缓缓起身抬头朝殿内仔细看去,这才发现秦礼沐的身旁除了站着康远以外还站着一个穿着戎装,一脸风尘仆仆的年轻男子,男子的的肤色呈现小麦色,脸部轮廓分明,一双眉毛浓密似墨,一双眼眸明亮而清澈,鼻子犹如刀锋坚挺。 苏纤绾觉得这个男子好生眼熟,但自己肯定没有见过这个人,于是又快速搜索了一下苏皇后的记忆,这名男子竟然是苏皇后的哥哥苏谦冲。 苏谦冲与苏皇后的龙凤胎,长相也很肖似,难怪自己虽然没有见过苏谦冲,却觉得他很眼熟,就像照镜子一样,看见他就像看见了自己。 “哥哥!?” 苏纤绾轻唤一声道,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称呼,让她恍如隔世。 前世的时候,苏纤绾没有兄弟姐妹,最好的姐妹只有小倩而已,不过听爷爷说当初她妈妈刚怀孕的时候,照检测明明是双胞胎,可能是另一个胎儿发育的不好,后来就剩她一个了。爷爷说那是优胜劣汰,自然法则,所以她同胞的兄弟或姐妹没有如她一般幸运来到这个世界上。 这件事一直以来都是她心中的一个缺憾,特别羡慕有兄弟姐妹的人,没想到前世的遗憾在这里得到了安慰。 “末将苏谦冲参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谦冲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的朝苏纤绾行了一个大礼。 “哥哥,快起来!” 苏纤绾赶紧走上前,一把托住苏谦冲的胳膊将他扶了起来, “哥哥怎么今日就回京了?算日子最快也要明日啊?” “按照行程的确是应该明日才进京的,但是末将归心似箭,所以昨天夜里没有休息,连夜赶路,今天中午就进了京城。” 苏谦冲起身后有些兴奋的解释道, “稍作休整后就进宫来给皇上请安。皇上体恤,所以就带末将来给皇后娘娘请安。” 苏纤绾听完朝秦礼沐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 “哥哥你也是的,赶夜路多危险啊!若摔了马可怎么好!” 苏纤绾见苏谦冲眼中似有充血,一看就是熬夜了,于是开口嗔怪道,不知道为何她对苏谦冲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好像他就是自己的哥哥一般, “哥哥可回府看过爷爷了嘛?” “还没来得及,赶着进宫向皇上述职,不过末将已经遣人回府通知爷爷了,想必爷爷也已经知道了。..” 苏谦冲含笑轻声道,虽然秦礼沐实际上是他的妹夫,可是秦礼沐首先是君,为了避免旁人觉得他仗着外戚的身份恃宠而骄,所以他回京城第一件事就是进宫面圣,正好也可以看一看他这个唯一的妹妹。 “咳!” 秦礼沐见苏纤绾与苏谦冲如此亲络,虽然知道他们是亲兄妹,也不免心中有些吃味,于是轻咳一声提醒他们自己还在这儿呢,然后幽幽开口问道, “皇后,你今日这幅打扮是做什么去了?” 糟了!苏纤绾完忘了自己还穿着琉璃的宫女装,这下可算彻底露馅了,于是大脑快速的飞转了起来,想着该找什么借口好呢? “臣妾想视察一下宫中各处,看看那些宫人平日里有没有偷懒懈怠,为了不让宫人们发现,所以乔装打扮了一下。” 苏纤绾略有些尴尬的解释道,也不知道这个理由秦礼沐能不接受,不过就算秦礼沐不相信,想必当着苏谦冲的面也不能说她什么吧。 秦礼沐一眼就看穿了苏纤绾在说谎,因为她根本就不会说谎,每次说谎眼神都有些飘乎,就像在告诉别人自己在说谎一样。 不过秦礼沐虽然很好奇苏纤绾到底干什么去了,但他很清楚苏纤绾的脾气,她若想告诉自己,自然就会说,既然她不想说,勉强也没有意思。 “原来皇后是去微服私访了。” 秦礼沐似笑非笑的说道。 “正是!” 苏纤绾有些心虚的应道,她明明就从秦礼沐的眼眸里看出他根本就没信她的理由,不过他既然不说破自己也就继续装傻充楞。 秦礼沐微笑着看着苏纤绾,苏纤绾总觉得秦礼沐的笑容里不怀好意,甚至都不敢抬头直视秦礼沐的眼睛,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 “好了,朕在这里也不方便你们兄妹叙话,朕就先走了,还有些奏折没有批完。” 秦礼沐说完伸手拍了拍苏纤绾肩膀,然后便大步朝殿外走去。 “恭送皇上。” 苏纤绾和苏谦冲齐齐行礼道,苏纤绾巴不得秦礼沐快些走,免得让她浑身不自在。 “哥哥快请坐!” 苏纤绾见秦礼沐终于走了,不由的放松了下来,微笑着说道, “琉璃,快去给哥哥沏杯茶来。” “诺!” 琉璃笑着应道,这也是她入苏府以来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少爷,所以也表现的很高兴。 “哥哥,今晚留下来用晚膳吧!绾儿马上差人去准备。” 苏纤绾坐在苏谦冲的旁边,含笑提议道。 “多谢娘娘好意,不过还是改日吧!估计爷爷还在府中等着呢!” 苏谦冲婉拒道, “不如改日与爷爷一起进宫陪皇后娘娘用膳。” “如此也好!” 苏纤绾微微颔首道, “皇上说过让绾儿在甘泉宫设私宴宴请爷爷与哥哥,一家人共聚天伦。” 苏谦冲仔细端详着苏纤绾的脸庞,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语带关切的问道, “皇后娘娘这些年你过的可还好嘛?” 苏纤绾心中一动,抬头看着苏谦冲的眼睛,那炽热的眼神里尽是哥哥对妹妹的关爱,苏纤绾心情复杂,她当然很好,可是她知道苏谦冲问的不是她,而是苏皇后 236:兄妹情深 苏皇后的记忆中,只有在出嫁前夕与苏谦冲见过面,后来她大婚后没几日,苏谦冲就匆匆赶回西北的军营,再后来因为军务繁忙,苏谦冲就也没有回来过。.. 不曾想那一次团聚竟然是他们兄妹此生的最后一面,从此阴阳相隔,想来也真是叫人唏嘘。 不过自己曾经暗自发誓,一定要将苏皇后的亲人当做自己的亲人,一定要护他们平安周。 苏皇后的记忆中与她这个哥哥的关系很是亲密,年少时也会说些悄悄话,所以苏纤绾自己尽量也保持原来苏皇后的那种状态。 “你看绾儿不是好端端的坐在你面前嘛?” 苏纤绾强装无事,扯开嘴角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 “哥哥,这里没有旁人,就跟从前在家中一样还是换我绾儿吧!娘娘来娘娘去的,岂不是太生分了。” “好!绾儿!” 苏谦冲咧嘴笑道,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 此时琉璃走了进来,将两杯茶放在苏纤绾和苏谦冲面前的桌案上,然后又默默退出了大殿。 苏谦冲见琉璃走后,压低声音问道, “其实我虽然人在西北,也并非对京中的事情然不知,我听说那个纪幽冉一直欺负你,根本不把你放在眼中。” “哥哥是从哪里听来的闲话,皇上对绾儿极好,纪幽冉就算再蛮横也有皇上护着绾儿的。” 苏纤绾含笑说道,她自然说的是她自己,纪幽冉虽然欺负苏皇后,但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几次交手压根一点好处也没有落到。 “那就好!皇上对你好,哥哥就放心了。” 苏谦冲轻舒一口气道。 他在西北时,虽然经常也能收到爷爷和妹妹的家书,但他们都是报喜不报忧,凡事都是捡好的告诉自己,可是每每有那些关系到妹妹在宫里的闲言碎语传到他的耳中,他心中总是不舒服。 “绾儿,你不知道四个月前的一天晚上,我在睡梦中突然心痛欲裂,惊醒后大汗淋漓,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苏谦冲回想起往事依旧有些心有余悸的继续说道, “那种感觉让我透不过气来,不知道为何,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绾儿的样子,脑海中的你还跟我挥手。” 苏纤绾心中一凛,要说四个月前发生过什么事情,那不就是苏皇后自尽,自己穿越而来嘛? 难不成因为苏谦冲和苏皇后是双生子的关系,所以有传说中的心灵感应?苏皇后这是在跟苏谦冲告别嘛? “四个月前绾儿的确是生过一场大病,但是经过太医院御医的医治早就痊愈了。..” 苏纤绾编了一个理由应付道。 苏谦冲如今回京,四个月前的事情,想必也瞒不住,所以自己尽量找一个合理的理由,不让苏谦冲心中疑心。 “原来是这样!不过后来爷爷传来的家书中并未提起此事。” 苏谦冲不解的问道。 “因为绾儿没有告诉爷爷,也请皇上替绾儿隐瞒此事,爷爷年事已高,绾儿害怕他担心。哥哥千万不要将此事告诉爷爷。” 苏纤绾谨慎的叮嘱道。 “我明白,我不会告诉爷爷的。” 苏谦冲点头应道。 “那么哥哥你呢?西北苦寒,战场又刀剑无眼,哥哥可有受伤?” 苏纤绾语带关切的问道,她不想再继续刚刚的话题。 “你也说了西北苦寒,战场刀剑无眼,那些小病小伤总是在所难免,不过我一向体魄健壮,所以并没有什么大碍。” 苏谦冲轻描淡写的说道。 苏纤绾见苏谦冲的眼神有些闪躲,心中生疑,下意识的将苏谦冲的手腕拿起,然后替他诊起了脉。 还好,苏谦冲的身体很好,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苏纤绾终于放下心来,但是她却不知,自己下意识的这个举动,让苏谦冲心中起了困惑 “绾儿,你何时会替人诊脉的?” 苏谦冲蹙眉不解的问道。 该死!自己忘了苏皇后其实并不懂医术,刚刚因为习惯使然,没想那么多,却不小心漏了马脚。 “哦!哥哥你还记得母亲留下的那些医书嘛?” 苏纤绾赶紧将手抽开,为了掩盖自己的心虚,端起茶盏轻尝了一口,略略思索了一下,心下便有了主意,于是开口问道。 “自然是记得的。” 苏谦冲将手腕收回,点头应道。 “绾儿自入宫以来,成天无所事事,于是就开始拿那些医书出来看看,没想到越看越有兴趣,就索性跟太医院的御医们学了些医术,不过都是些皮毛而已。”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解释道,想来这个理由应该可以瞒混过去吧,毕竟苏谦冲也有三年没有见到苏皇后了。 “那真是奇了!” 苏谦冲淡淡一笑道, “从前你在家中的时候从来都不愿意碰那些医书,还嫌弃那些医书有一股怪味儿。” 哪里有怪味?明明就是很好闻的草药香嘛!苏纤绾心中自言。 “人总会变的嘛,哥哥你不也比三年前壮了些还黑了些。” 苏纤绾故意想要岔开话题道。 “也是,今年咱们都已经二十了,的确彼此都有了些变化。” 苏谦冲微微颔首应道, “不过绾儿,你什么时候让哥哥我升一级啊?” “什么升一级?哥哥你都是从一品的骠骑大将军了,武官的最高级别,再升可就没有了。” 苏纤绾满脸困惑的问道,然后又将声音压低道, “难不成哥哥你想让皇上封你一个异姓王啊!” “尽胡说!这话可不能乱说,我很满意现在的官职。” 苏谦冲虽然知道她这个妹妹是在故意打趣他,但是还是吓的连忙摆手说道, “你以前可是很稳重的,怎么嫁了人反而顽皮起来了!” “是哥哥自己说要升一级的嘛!” 苏纤绾浅笑道。 “我的意思是绾儿何时能给我生一个外甥,好让我当舅舅。” 苏谦冲连忙解释道。 “爷爷都没有催我,哥哥你怎么催起我了?” 苏纤绾装作害羞的样子,蹙眉问道。 “我只是觉得绾儿一个人在这深宫中也枯燥乏味,有一个孩子也可以陪着你,不至于寂寞冷清。” 苏谦冲关切的解释道。 237:冒失惹祸 “哥哥就不要为绾儿忧心了,哥哥若是真的想升一级,那么可以替绾儿讨个嫂嫂回来,然后给苏家延续香火,让爷爷可以有重孙作伴。..”苏纤绾巧笑一声,开口说道。 “哎!?正说你的事呢?怎么说起我来了?”苏谦冲眉心微拧,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哥哥,你也年纪不小了,该考虑一下终身大事了,爷爷虽然嘴上不催,但绾儿想,爷爷其实心里也是很着急的吧!” 苏纤绾缓缓的说道,忽然想起那日秦礼沐的话,于是接着说道, “对了!皇上前些日子还跟绾儿说,想将英王爷家的独女宁安郡主指婚给哥哥,好让咱们亲上加亲。” “什么?你说的可是真的?” 苏谦冲腾的一声站了起来,不可置信的问道。 “哥哥你怎么这么大的反应?” 苏纤绾没想到苏谦冲的反应会如此之大,拉了一下苏谦冲的袖子,疑惑的问道, “哥哥不喜欢娶宁安郡主?不想娶她?” 苏谦冲自知刚刚自己失态了,缓了缓心绪,又坐了下来,有些尴尬的说道, “我见都没见过那个宁安郡主,哪里谈的上喜欢不喜欢,更别说娶她了。” “绾儿还以为哥哥已经有了心上人,所以不愿意娶宁安郡主呢!” 苏纤绾含笑打趣道。.. “我终日都待在军营中,面对的都是那些糙老爷们,哪里来的什么心上人,只是军务繁忙,北境一直又不太平静,实在没有娶妻成亲的心思。不过这宁安郡主” 苏谦冲苦笑着摇了摇头道。 “其实哥哥要有心上人也就好了,绾儿还可以去求一求皇上,请他赐婚,如今反而不好开口了。” 苏纤绾见状接过话来,不疾不徐的说道, “不过哥哥也不要太过忧心,此事也没有最后说定,绾儿跟皇上说让你们先见上一面,皇上也同意了,说不定人家宁安郡主自己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呢!” 苏谦冲低头不语,似乎在思考着些什么。 “此事绾儿也跟爷爷说了,等哥哥回府后,爷爷也会跟你说起此事的。” 苏纤绾见苏谦冲不说话,以为他在烦心与宁安郡主的婚事,于是轻声劝道。 “那也就只能先这样了。” 苏谦冲轻叹一口气道。 “时辰也不早了,哥哥还是快些回府吧!想必爷爷已经等的心急了。” 苏纤绾见苏谦冲的兴致不高,连忙转移话题道。.. “也好!那我就先回府了!过些日子再跟爷爷一起进宫来探望绾儿。” 苏谦冲起身对苏纤绾说道。 苏纤绾也缓缓起身,含笑说道, “哥哥慢走!” 苏谦冲走后,琉璃走进了大殿。 “琥珀回来了没有?” 苏纤绾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轻声问道。 “回娘娘,还没有,想必还在尚食局忙着的吧!” 琉璃摇了摇头回禀道。 “那你随本宫去寝室将衣裙换了吧!” 苏纤绾将茶盏放在几案上,缓缓起身说道。 “诺!” 琉璃应声道,然后上前搀扶着苏纤绾就朝寝室走去。 尚食局外 琥珀拿着尚食局拟好的中秋宫宴的菜肴名册,一脸心急的从尚食局走出来,朝甘泉宫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都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也不知道太医令给罗鹰取出箭头没?得快些回去向她家娘娘复命,然后再去侍卫所看望罗鹰。 琥珀心中想着事,脚步也不由的加快的许多,忽然从一旁的假山处窜出一个宫女,琥珀一个不留神跟那宫女撞了一个满怀。 嘭 那宫女手中的陶罐摔到了地上,应声而碎,陶罐里不知道是什么,溅了琥珀和那宫女的衣裙上。 “我的琼花蜜!” 那宫女见陶罐打了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上已经是一片脏污,蹲在地上拿着陶罐的碎片便哭了起来。 琥珀原本心情就不好,又遇到这种事情,一脸愤怒的拿着帕子擦拭着自己身上沾到的琼花蜜,这琼花蜜有黏又稠,怎么擦都擦不干净,甚至越擦越脏。 “你哭什么?你把我的衣裙弄脏,应该哭的是我!” 琥珀怒气冲冲的斥声道, “你是哪个宫里的人?怎么做事情这么不小心?” “我是冬庆宫的宫女,我叫花绣。” 这名叫花绣的宫女一脸惊惧的看着琥珀,哽咽的说道。 冬庆宫?那岂不是纪昭仪宫里的人? 琥珀最讨厌的就是纪昭仪,听花绣如此说,又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裙,心中更加反感,于是斥责道, “你们冬庆宫的那个叫金玉的没有教过你规矩嘛?走路也不看着点。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这位姐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花绣懦懦的说道, “金玉姑姑教了规矩的,只是我才进宫没几日,还没学会,金玉姑姑就嫌我笨,不愿意再教我了。” “罢了,我还赶着回去还有事,没空在这里跟你废唇舌。” 琥珀一心惦记着罗鹰,实在没心思跟一个刚进宫的宫女浪费时间,加上这个叫花绣的宫女还是冬庆宫的人,于是迈步就要走。 “这位姐姐,我弄脏你的衣裙,真是抱歉,姐姐如若不嫌弃不如去我的房间换下这身衣裙,让我将这衣裙洗好晾干再给姐姐送去?” 花绣站起身赶紧唤住琥珀,开口提议道。 “不必了,我回去换下来自己洗就行了。” 琥珀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淡淡的说道,然后又继续朝前走去。 走到拐弯处,琥珀的眼角余光瞄到刚刚撞到她的花绣,花绣正蹲在地上,愣愣的看着摔碎的陶罐,还不时的用袖子擦拭着眼睛。 “我说你,怎么还不走,碎都碎了,你看它也没用啊!” 琥珀见花绣那个样子,一时不忍,停下脚步,对着花绣高声说道。 “姐姐,我听说这琼花蜜是贡品,抹在脸上可以让肌肤丝滑细腻,每年宫里只有几罐。今天刚分给我家娘娘一罐,金玉姑姑就让我来取,如今摔碎了这琼花蜜我如何回去向我家娘娘交代?我家娘娘一定会打死我的。” 花绣说着说着悲从心中来,又抽抽哒哒的哭了起来。 238:宫女花绣 琥珀见花绣如此模样,心中有些愧疚,其实刚刚的事情也不能怪这个叫花绣的宫女,自己也是有责任的。.. 纪昭仪是什么样的人,这满宫上下谁人不知,对待自己宫里的宫人一向刻薄,这琼花蜜也实在珍贵,这花绣把琼花蜜砸了,回去就算不死也得送掉半条命。 这可如何是好! 琥珀略略低头思索了一会儿,忽然想起甘泉宫的小厨房里还有一罐去年的琼花蜜,因为她家娘娘一向节省,也不爱保养打扮,觉得用这么好的琼花蜜抹脸实在浪费,所以一直没有开封,那罐琼花蜜就这么存留了下来。 “你别哭了,跟我来吧!我家娘娘那儿还有一罐没有开封的琼花蜜,不过是去年的,想来这琼花蜜也不会坏,你若愿意就拿去应付差事吧!” 琥珀走到花绣的身边,轻声说道。 今年新进贡的琼花蜜想来很快就会送去甘泉宫,去年的琼花蜜放在也是放着,不如就给这个花绣,用来补偿她的愧疚之意。回头自己再跟她家娘娘说一声就行,想必娘娘也不会怪罪她的。 “姐姐,你那真的有琼花蜜?” 花绣止住了哭声,抬起头,泪眼汪汪的看着琥珀,将信将疑的问道。 “我骗你做什么,你要想要就快些跟我走,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呢!没工夫在这里跟你闲扯。..” 琥珀双眉轻挑,催促道。 “那就谢谢姐姐了!” 花绣站起身来,还挂着泪的脸上浮上笑容,连声谢道。 琥珀转身便朝甘泉宫走去,花绣快步跟了上去,走着走着,花绣发现这条路竟然是通往甘泉宫的。 “姐姐,这条路不是通往皇后娘娘宫里的嘛。” 花绣小心的开口问道。 “没错啊!我就是皇后娘娘宫里的啊!” 琥珀点了点头,毫不在意的说道。 “啊!” 花绣忽然停住了脚步,犹疑着不敢再走下去。 琥珀走了几步后发觉似乎身后的人没有动静,于是停下脚步扭头看去,见花绣还停留在刚刚的地方,不解的催促道, “你傻愣在那儿什么啊!还不快点走,你不想要琼花蜜了?” “自然是想要的,不过要是让我家娘娘知道我去了皇后娘娘的宫里,我就是有十张嘴也解释不清楚啊!我家娘娘非打死我不可。” 花绣可怜兮兮的说道。 这宫里还有谁不知道苏纤绾跟纪幽冉之间有恩怨过结的,连一个刚进宫的小宫女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你不说,我不说,别人怎么知道?” 琥珀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倒是快点走吧!” “那姐姐,咱们可说好了,今天的事不能告诉别人?” 花绣迟疑了一下,开口请求道。.. “是是是!不告诉别人,姑奶奶,你快些吧!” 琥珀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花绣见琥珀答应她了,便兴高采烈的跟了上去。 “姐姐,我还不知道姐姐叫什么呢?” 花绣心情平静了不少,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我叫琥珀!” 琥珀随口应道。 “啊!你就是琥珀啊!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琥珀姑姑?” 花绣又停下脚步,不可思议的问道。 “怎么?我不能是琥珀嘛?” 琥珀蹙眉问道,然后发现花绣又没了声息,扭头看去,发现她又停在原地发呆,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你这人怎么回事啊!到底还要不要跟我去取琼花蜜啊!” “哦!” 花绣回过神来,加快脚步追了上去,有些讨好的说道, “久仰琥珀姑姑大名,今天能遇见姑姑还真是幸运。” “怎么就久仰我的大名了?” 琥珀随口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 花绣吞吞吐吐的说道。 琥珀见花绣似有隐瞒,有些不满的说道, “有什么话你就说嘛?我今天可是救了你一命,有什么还不能对我说?” “真的没什么!就是听金玉姑姑提起过” 花绣淡淡的说道。 “她说我什么了?” 琥珀一听是金玉说起过她,好奇的问道。 “她说你人好心善。” 花绣弱弱的说道。 琥珀心知花绣没有说实话,金玉怎么可能说她的好话,想想也知道肯定是坏话,不过她看这花绣老实巴交的模样,也不想为难她。 琥珀和花绣一路无话,走到了甘泉宫的宫门口。 “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取了琼花蜜就给你送出来。” 琥珀轻声叮嘱道。 “好!多谢姑姑。” 花绣郑重的点了点头应道。 琥珀走进小厨房,将菜肴名册放在桌子上,然后就开始翻找起装有琼花蜜的陶罐。 此时琉璃正好走了进来,见到琥珀回来了,含笑问道, “琥珀,你回来啦?娘娘刚刚还问起你呢!” “嗯!” 琥珀含糊应道,继续翻找着琼花蜜。 琉璃见琥珀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开口问道, “你在找什么?我来帮你找吧!” “不用了,你进宫不久不知道以前的东西放在哪儿!” 琥珀头都没抬的说道,又继续翻找了一下,惊喜的说道, “终于找到了,原来放在这里了。” 琥珀开心的从柜子里抱出装有琼花蜜的陶罐,吹了吹上面的堆积的灰尘,又用抹布擦了擦,陶罐瞬间焕然一新。 “琥珀,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弄的浑身脏兮兮的。” 琉璃看见琥珀的衣裙一片脏污,不解的问道。 “没事!” 琥珀没空跟琉璃解释,抱着陶罐就要往外走。 “你这是抱着那陶罐要去哪儿啊?娘娘还等着你呢!” 琉璃连忙唤住琥珀,急声问道。 “我去去就来,尚食局拟的中秋宫宴的菜肴名册我放在桌子上了,你先替我拿给娘娘,我一会儿就过去。” 琥珀停下脚步,转身对琉璃说道,然后便朝宫门口走去。 琥珀走回宫门口,发现花绣并不在宫门口,心中生疑,连声唤道, “花绣?花绣?你在哪儿啊?你还在嘛?” 只见一个脑袋从大树后面探出脑袋来,看见来人是琥珀,才慢慢走了出来,轻声喊道, “琥珀姑姑,我在这里。” 239:直觉不安 琥珀闻声寻去,发现花绣正躲在大树的后面探出脑袋里,一幅紧张兮兮的模样。 这人真是的,她这是有多害怕被人看见她来甘泉宫啊! 琥珀一脸不悦的问道, “你躲那儿干什么?快过来啊!” 花绣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又看见琥珀怀里抱着的陶罐,果真是琼花蜜,于是开开心心的走到了琥珀面前,伸手将陶罐从琥珀怀里接了过来,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欠身行礼道, “多谢琥珀姑姑。” “你仔细点,别再砸了,再砸了我可就没有琼花蜜可以给你了。” 琥珀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见自己脏兮兮的衣裙,开口说道, “好了,我要回去了,得赶紧换了这衣裙,我家还在娘娘等我呢!你也快回去吧!换了这衣裙立刻洗了,免得被别人发现这上面撒的是琼花蜜。” “好!那我就走了。” 花绣十分感激的点了点应道,然后转身就朝冬庆宫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又扭头朝琥珀望去,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问道, “琥珀姑姑,我还能来找你嘛?” “你要不怕被人发现你就来吧!” 琥珀随口说道,然后想了想又继续说道, “还是算了吧!你毕竟是冬庆宫的人,咱们还是少来往吧!” 花绣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然后扭头便走了。 琥珀看着花绣离去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还要去回娘娘的话,然后好去侍卫所探望罗鹰,于是转身朝宫门口走去。 琥珀刚一转身便看见琉璃正站在宫门口的石阶上看着她,惊了她一下,然后拍了拍胸口,抱怨道, “你怎么在这里?吓了我一跳。” “你又没做亏心事,害怕什么?” 琉璃走下石阶,开口打趣道,然后努了努嘴问道, “那人是谁啊?” “一个新进宫的宫女。” 琥珀含糊的说道,然后看见琉璃手里的册子,伸手指了指,开口问道, “你不是说娘娘正等着的嘛?怎么还没给娘娘送去啊!” “我马上就去!” 琉璃含笑说道, “你也快些去换衣裙吧!” “嗯!我回房间换好衣裙就去回娘娘的话!” 琥珀说完与琉璃擦身而过,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琉璃却没有挪步,依旧看着刚刚花绣离去的方向,然后扭头又看了看琥珀琥珀离去的背影,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 ————— 甘泉宫,大殿内。 苏纤绾正在吃着点心,喝着茶水,一看她那样就知道她是真的饿了。 “娘娘,琥珀回来了。” 琉璃走到苏纤绾的面前,轻声禀报道,然后将册子放在了苏纤绾面前的桌子上,继续说道, “这是琥珀带回来的册子,里面是尚食局拟的中秋宫宴的菜肴名单,还请娘娘过目。” 苏纤绾放下手中的糕点,拿着巾帕擦了擦手上的油腻,然后拿起册子翻开看了起来,轻声问道, “你不是说琥珀回来了嘛?她人呢?” “她的衣裙弄脏了,回房间去换衣裙了。” 琉璃回禀道,然后想了想刚刚发生的事情,有些迟疑的说道, “娘娘,奴婢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 苏纤绾翻着手里的册子,随口说道。 “刚刚奴婢看见琥珀给了一名宫女一罐东西,那宫女的背影瞧着还有些眼熟...” 琉璃悄声说道, “而且我看那宫女离开后是朝冬庆宫的方向去的。” “是嘛?” 苏纤绾合上手中的册子,侧头看了看琉璃,蹙眉问道, “你是在怀疑什么嘛?” “奴婢说不好,但是小心些总是好的。” 琉璃心中其实也吃不准,谨慎的说道。 “嗯!你说的对,不过这宫里的路都是四通八达的,你看见的那宫女也不一定就是冬庆宫的人。” 苏纤绾含笑说道,见琉璃一脸严肃的模样,又想了想纪幽冉的为人,继续说道, “你若不放心,待会琥珀来了,本宫问问她便是了。” 片刻后,换了一身干净衣裙的琥珀走进了大殿,轻唤一声, “娘娘。” “你回来了!听说你的衣裙弄脏了?怎么回事啊?” 苏纤绾放下手中的册子,淡淡的问道。 琥珀被苏纤绾突然发问,微微一愣,憋了一眼站在苏纤绾身边的琉璃,心知一定是琉璃将刚刚的事告诉了苏纤绾,有些不高兴琉璃的多管闲事。 “回娘娘,奴婢刚刚从尚食局出来,急着回来给娘娘复命,所以不小心撞到一个宫女,害她把手里的琼花蜜砸了,所以才弄脏了衣裙。后来奴婢担心她被责罚,想起咱们宫里去岁还有一罐同样的琼花蜜,所以就取了琼花蜜赔给她。” 琥珀缓缓的解释道, “奴婢没有经过娘娘的同意就擅自做主将琼花蜜拿给她,还请娘娘降罪。” 说完琥珀便跪了下来,等待苏纤绾的责罚。 苏纤绾对琉璃对视一眼,看琥珀的样子也不像在说谎,那刚刚的事情也不过是一个意外而已。 “罢了!你起来吧!不过是一罐蜂蜜而已,砸了别人的东西自然是要赔的,你下次走路当心点便是了。” 苏纤绾挥了挥手,开口继续说道, “这中秋宫宴的菜肴名单本宫已经看过了,安排的很细致,就按上面的定下来吧!” 苏纤绾将册子随手递给琥珀,琥珀接过册子站起身,轻声道, “奴婢知道了,回头奴婢就去通知尚食局。” 苏纤绾从袖子里掏出一样帕子包着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努了努嘴说道, “这个东西是给你的。” “什么东西啊?” 琥珀拿起桌子上的东西,好奇的问道。 “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苏纤绾故意买起了关子,含笑说道。 琥珀慢慢的打开手帕,是一枚箭头,箭头发黑发绿,丝毫看不出原来的样子,看来有些年头了。 “这是?” 琥珀心中已经猜测出大半,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这就是残留在罗鹰体内的那支箭头,刚刚太医令过来,说罗鹰那一切顺利,箭头已经顺利取了出来,你就不要担心啦!” 240:心生嫌隙 苏纤绾当然不能告诉琥珀,孙轻舟替罗鹰做手术取箭头的时候自己也在场,于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微笑着说道, “本宫将这箭头要了过来,给你留作纪念吧!” “多谢娘娘。..” 琥珀有些激动的说道,真是太好了,她这下终于可以将悬了一下午的心放下了,罗鹰没事了,太医令的医术果然了得。 琥珀仔细将箭头又包裹了起来,塞进袖子里,然后脸色微红的说道, “娘娘,奴婢有一个请求” “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要想去看他就去吧!” 苏纤绾淡淡一笑道, “不过侍卫所毕竟不比甘泉宫,那里住着的都是侍卫,你也不要长时间的待着那儿,万一有闲话传出来就不好了。” 苏纤绾如此叮嘱琥珀,倒不是因为她封建不开明,只是这皇宫里的人多,闲来无事最爱嚼舌根,她倒无所谓,只是琥珀毕竟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被别人说闲话就不好了。 “奴婢晓得,奴婢看过他就会立刻回来的。娘娘,那奴婢就先走了。” 琥珀千恩万谢的应道,然后转身便朝大殿外走去。 琉璃看着琥珀离去的身影,心里有些不放心,于是轻声对苏纤绾说道, “娘娘,奴婢想去解个手。” “你去吧!” 苏纤绾点头应道, “本宫也有些累了,先回寝室眯一会儿,晚膳时来叫醒本宫。” “诺!” 琉璃应声道,然后走出了大殿,私下寻找琥珀的身影,看见琥珀都快走到甘泉宫的宫门口了,于是快步走下石阶,追了过去。 “琥珀,琥珀!” 琉璃连唤两声,不知道琥珀是没听见还是不想理她,并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走的更快了,琉璃见状加快了步伐。 到底是练家子出身,琉璃很快就追上了琥珀,伸手拉住琥珀的胳膊,轻声问道, “我叫你,你没听见嘛,你怎么不理我啊?” “我没听见!” 琥珀甩开琉璃的手,淡淡的说道。 琉璃见琥珀如此模样,心知因为刚刚的事情惹琥珀不高兴了,于是含笑问道, “你生气啦?”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琥珀不悦的说道, “你要没有别的事,我还得赶着去看罗鹰呢!” “你就是生气了。” 琉璃不想跟琥珀因为这种事情闹变扭,于是赶紧解释道, “琥珀,你听我说,我担心那宫女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所以才告诉娘娘的,你为人单纯没心眼” 琥珀有些不耐烦听着琉璃的话,本来还没有什么,听到琉璃说她单纯没心眼,立刻就怒了,对着琉璃嚷道, “琉璃,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我笨说我蠢呗?没错,你琉璃又聪明又机灵,我比不过你,所以娘娘更喜欢你。” “琥珀,你怎么会如此想呢?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琉璃有些吃惊的看着琥珀,虽然心中不悦,但依旧耐着性子解释道, “我看那宫女离去的时候是往冬庆宫的方向去的,害怕她是冬庆宫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冬庆宫的那位主子跟咱们家娘娘不合。” 琥珀听完这番话,也觉得琉璃分析的有道理,花绣的确是冬庆宫的宫女,但想想花绣那可怜无辜的样子,不像是个有心计的人,于是依旧嘴硬道, “那又如何,今天是我不小心撞了她,又不是她来故意撞我的,你别把每个人都想的那么坏,我知道你对娘娘忠心,但是我从小伺候娘娘,对娘娘更是忠心不二,不劳你操心。” 琥珀说完这席话,丢下琉璃,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琉璃看着琥珀离去的背影,心中委屈,但也知道琥珀是一根筋,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罢了,看来琥珀真的在生她的气了,现在她说什么也都没有用,还是回头找机会再说吧。 琉璃悻悻的转身便回了甘泉宫。 甘泉宫,寝室内。 入夜后,苏纤绾准备就寝,洗漱完后坐在梳妆台前,琥珀正在帮她拆去头上的发饰,琉璃忙着帮她在整理床铺。 “琉璃,明日让张成去苏府传话,就说后日本宫要在甘泉宫宴请爷爷与哥哥。” 苏纤绾从镜中看了一眼琉璃,轻声吩咐道。 “诺!奴婢明日就去找张公公。” 琉璃应声道。 “琥珀,本宫怎么瞧你今日这么安静?平日里就属你最爱说话,突然一下不说话,这寝室内变得异常安静,本宫还有些不习惯呢!” 苏纤绾从镜中看了一眼琥珀,只见琥珀双眉紧锁,红唇紧闭,脸色很是不好,于是打趣道。 “也没什么!奴婢害怕自己话太多,惹娘娘讨厌。” 琥珀闻言扯了扯嘴角,努力装作一副无事的模样,开口说道。 “你胡说什么,本宫何时讨厌你了?” 苏纤绾闻言知道这只是琥珀的托词,于是扭过头,拉起琥珀的手,盯着琥珀的双眼,正色道, “本宫看你从侍卫所回来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你老实告诉本宫,可是罗鹰欺负你了?” “没有,他现在只能趴在床榻上,连床都下不了,太医令嘱咐说至少三天后才能下床,他哪里能欺负了奴婢,奴婢不欺负他就不错了。” 琥珀微微一笑道, “许是今天有些累了,所以打不起精神来。” “既然累了,就快回去休息吧!这里有琉璃伺候就行了。” 苏纤绾拍了拍琥珀的说,轻声说道。 “是啊!这里有我就行了,琥珀,你就快些回去休息吧!” 琉璃见终于有机会跟琥珀说话,连声催促道。 自从下午跟琥珀起了争执后,等琥珀再回来就不愿意跟她说话了,弄的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谁知琥珀连看都看琉璃一眼,依依对苏纤绾行了一个礼道, “那奴婢就先去休息了,娘娘也早些休息。” 苏纤绾微微颔首,琥珀便端着苏纤绾刚刚洗漱完的脸盆走出了寝室。 苏纤绾看着琥珀走出寝室,然后扭头看向琉璃,平日里这两人总是亲热的很,今天这是怎么了? 241:地图消失 “琉璃,你跟琥珀这是怎么了?” 苏纤绾敏锐的觉察出两人之间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开口问道。 “娘娘,都是奴婢不好,琥珀好像生奴婢的气了。” 琉璃无奈的说道。 “吵架了?可是为了什么事情呢?” 苏纤绾起身走到琉璃身边,轻声询问道。 “她觉得奴婢将下午她给那宫女琼花蜜的事情告诉了娘娘,觉得奴婢在娘娘面前打小报告了。” 琉璃有些委屈的说道。 “就为这事啊!” 苏纤绾不由的抚掌笑了起来,十几岁的小丫头,心思不好琢磨,爱闹小脾气。 “奴婢只是想提醒她与咱们宫外的人来往要小心,免得被人下了套。” 琉璃轻声解释道。 “琥珀一直都是那样,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你也别跟她生气,许是因为她担心罗鹰,本宫没让她侍卫所陪罗鹰取箭头,过几日她也就好了。” 苏纤绾开口安抚道。 “奴婢懂,奴婢比琥珀年长,会让着她的。” 琉璃郑重的点了点头应道。 苏纤绾伸手拍了拍琉璃的肩膀,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脱去绣鞋,翻身上床躺好,琉璃拿起被子替苏纤绾盖好。 “对了,琉璃,本宫想了一下,觉得你说的也有理,咱们还是应该多注意一点宫里的人和事,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苏纤绾自己掖了掖被子,调整了一下睡姿,开口说道, “琥珀今日遇到的那个新进宫的宫女还是查一查的好,明天你去找张成的时候,顺便也问问他,最近那个宫里的宫女去取了琼花蜜,还有那宫女的来历也一并查清楚。” 之前自己遇刺那件事,她就怀疑过宫里有人与外界互通消息,只是线索不明,查来查去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中秋宫宴近在眼前,万万不可出什么纰漏才行。 “诺!明天奴婢问过张公公再回来告诉娘娘。” 琉璃将床幔放了下来,点头应道, “时辰不早了,娘娘快些睡吧!” “那本宫就睡了,你也去贵妃榻上打个盹,不用彻夜守着了。” 苏纤绾轻声叮嘱道,然后闭上眼睛,不一会儿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 翌日,苏纤绾用完午膳就一头扎进了药房,忙碌了整整一个下午,正准备走出药房的时候,眼尾的余光扫到脸盆架上,看见孙鹤针藏在奇楠沉香盒里的地图,发现原本用五倍子水泡过,已经显示出地图的绢帛竟然恢复如初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纤绾拿着绢帛看了一看,又闻了闻,竟然一点黄连和五倍子的味道也没有了。 苏纤绾赶紧从药柜中取出了些五倍子,然后将这些五倍子撵成粉末撒进了脸盆的清水里,接着将绢帛浸泡在五倍子水里,等了好一会儿,绢帛丝毫变化都没有。 不会吧!这绢帛居然是一次性的?这地图到底描绘的是什么地方?孙鹤针要将这地图做的如此神秘? 苏纤绾懊恼不已,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苏纤绾走到书桌前,展开宣纸,提起毛笔,她闭上眼睛拼命回忆那地图上所描绘的内容,想原样也复制一份出来。奈何绞尽脑汁想破了头也没有画出跟那绢帛上一模一样的地图,地上已经扔了许多画废的宣纸。 苏纤绾将毛笔一摔,瘫坐在椅子上,盯着那绢帛发呆,整个人的心情低落到极点。 原本还想着等明日爷爷来了以后给爷爷看一看那绢帛上所描绘的地方到底是何处呢。 算了,还是等爷爷明日来了以后再跟他商量一下吧。 苏纤绾不喜欢在一件事上纠结太久,因为她觉得那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苏纤绾走出药房随手将房门关了起来。 “娘娘,刚刚康公公传话来说皇上请你去未央宫用晚膳。” 琉璃见苏纤绾终于从药房走了出来,连忙迎上去回禀道。 “好,本宫马上就过去。” 苏纤绾伸了一个懒腰,轻声问道, “琥珀呢?” “不知道,奴婢回来就没见到她。” 琉璃摇了摇头回禀道。 “估么着又去侍卫所看罗鹰了吧!” 苏纤绾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琥珀的心越来越野,越来越不知道分寸,居然连招呼都不打自己擅自主张的走了。 “娘娘,琥珀也是关心情切,你就不要生她的气了。” 琉璃见状连忙劝道。 “本宫没生她的气。” 苏纤绾微微一笑道, “你今天去张成那儿都打听到了什么?” “下午的时候张公公就派人去苏府传娘娘的懿旨了,明天午间老太爷和少爷就会进宫来与娘娘共进午膳。” 琉璃轻声回禀道。 “好!本宫知道了。那你去传轿辇,咱们边走边说,免得皇上等急了。” 苏纤绾开口吩咐道,说完便迈步朝外走去。 琉璃快步跟上苏纤绾的步伐,悄声禀告道, “娘娘,奴婢已经问过了张公公昨日有谁去取了琼花蜜。” “他怎么说?” 苏纤绾停下脚步,扭头问道。 “张公公说昨天只有冬庆宫里一名叫花绣的宫女去领过琼花蜜。” 琉璃继续说道, “奴婢问了问花绣的来历,张公公说,是前些日子刚选进宫的宫女,家世背景也很清白,没什么可疑。因为纪昭仪突然说宫里人手不够,让内侍省拨两个人过去,张公公就把花绣指去纪昭仪那儿当差了。” 苏纤绾点了点头,相信张成说的肯定是真的,如果说那个叫花绣的宫女是张成拨去冬庆宫的人,想来也没有什么可以值得怀疑的地方。 虽然纪幽冉这个人狠辣决绝,但她不相信纪幽冉会放心让一个刚进宫的小宫女故意来接近琥珀,以达到她的目的,如此看来昨天的事情的确是一个偶然。 “对了,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前段时间纪幽冉多了一个挺有心计的宫女,叫什么银钏的,连金玉都拿她没有办法,连连败在这宫女的手里?” 苏纤绾忽然想起那次她让琉璃装鬼吓唬纪幽冉的事情,于是开口问道。... 242:初见郡主 “没错,奴婢曾经盯过她一段时间,除了她总是跟金玉在纪幽冉面前争宠,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后来奴婢觉得再盯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于是就没有再继续盯着了。” 琉璃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奴婢也问过张公公关于银钏的事情,不过张公公是因为原内侍省少监病逝,去年才从行宫那儿调回来的,张公公说那宫女进宫的时间也有四五年,底细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一直都默默无闻,所以他也不太清楚那宫女是什么时候搭上纪昭仪的。” “罢了,既然如此那就先不管她了。”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说完便继续往外走去。 苏纤绾刚坐上轿辇,就看见琥珀匆匆从甬道走了过来。 “娘娘!” 琥珀走到苏纤绾的面前,微微一福身,弱弱的行礼道。 “你去哪儿了?” 苏纤绾淡淡看了琥珀一眼,明知故问道。 “奴婢见娘娘进了药房,猜测娘娘可能没那么快出来,所以...所以就去了尚食局一趟,顺路又去侍卫所探望了一下罗侍卫长,耽误了些时间。” 琥珀眼神有些闪烁,支支吾吾的说道。 “本宫要去未央宫陪皇上用晚膳,回来再问你话。” 苏纤绾面带不悦的说道, “对了,明日爷爷和哥哥要进宫用午膳,你素来知道他们爱吃什么,你去准备一下。” “诺!奴婢知道了!” 琥珀小声的应道。 “咱们走吧!” 苏纤绾扭头对琉璃吩咐道。 琥珀站在原地看着苏纤绾的轿辇越行越远,知道自己今天的确有些过了,惹她家娘娘不高兴了。 ————— 苏纤绾的轿辇还未抵达未央宫,老远就看见有一个人站在廊下,那一身明晃晃的袍子被点燃的宫殿照耀着异常夺目,这人除了秦礼沐还有谁。 苏纤绾吩咐抬轿辇的轿夫加快些脚步,超未央宫走去。 轿辇刚刚落下放稳,秦礼沐便笑意盎然的从廊下的石阶上走了下来,将手伸到苏纤绾的面前。 苏纤绾将手伸将过去,搭上秦礼沐的手,被秦礼沐牢牢的握住。 “皇上怎么站在廊下?也不怕夜来风大。” 苏纤绾缓缓站起身,抬脚越过轿辇的抬杆,浅笑问道。 “朕左等你不来,右等你不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正准备让康远去甘泉宫看看呢!” 秦礼沐柔声道,然后牵着苏纤绾信步朝未央宫的大殿走去。 “都怪臣妾有事耽搁了,听说皇上遣人来请,立刻就过来了。” 苏纤绾看着秦礼沐,淡淡一笑道, “皇上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不知道有什么喜事?” “你还记得上次朕跟你提过你哥哥的婚事?今天下午英王叔带着宁安进宫来给朕请安,朕也好些年没有见过宁安了,没想到这宁安出落的越发标致。朕想着你哥哥也回来了,这门亲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所以就将宁安留了下来用晚膳。” 秦礼沐轻声解释道。 苏纤绾皱了皱眉,没想到秦礼沐还将这件事记在心里呢,如此着急让她这个做妹妹的来为哥哥掌眼看人,看秦礼沐的架势,哥哥就算不想娶这宁安郡主也是不行了。 其实在苏皇后的记忆力对宁安郡主的印象极为模糊,似乎只有几面之缘,印象中宁安郡主不爱说话,很安静的样子。 原本苏皇后就是一个恬静的人,与宁安郡主这样安静的人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交流。 秦礼沐与苏纤绾一起踏进未央宫的大殿,一名女子见他们进来,盈盈跪了下来行礼,但却并未开口说一句话。 “起来吧!” 秦礼沐含笑说道,女子站起了身,抬起头看向苏纤绾,眼睛乌黑而明亮,但从眼中散发出的眸光却是平静而清冷。 女子就那么一直看着苏纤绾,面无表情,不发一言,不知道为何那种眼神苏纤绾的心里极为不适,一阵阵的发毛,手心都沁出了薄汗。 “怎么了?宁安?你不认识你皇嫂了?” 秦礼沐见场面有些尴尬,连忙笑着打起了圆场。 原来她就是宁安郡主? 苏纤绾趁机仔细打量起宁安郡主,体态轻盈的她一身墨黑色的襦裙,年方十八的少女,却没有一点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鲜活气,面容姣好,肤如凝脂,但是那种白在苏纤绾看来似乎有些不健康,像是终日不见阳光所致。 宁安郡主又盯着苏纤绾看了一会儿,然后垂下头去,绞着手里的帕子,轻轻摇了摇。 苏纤绾与秦礼沐对视一眼,两人都不明白这宁安郡主是怎么?她也不说话,只是摇头,那是记得还是不记得? “看来宁安是饿了。” 秦礼沐不以为的说道, “宁安,你想吃些什么?朕让御膳房准备。” 又等了一会儿,才从宁安郡主的嘴里挤出两个字, “随便!” 原来她会说话啊! 苏纤绾的心稍稍放下,刚刚她进来的时候宁安郡主并未开口向她请安,连秦礼沐问她话也不回话,还以为这宁安郡主是个哑巴呢。 秦礼沐要给苏谦冲指婚,就算宁安郡主身份尊贵,也总不能让苏谦冲娶个哑巴吧。 此时的苏纤绾还不知道,她顶替苏皇后的身份活在这个世界上,原本以为已经掩饰的很好,却不知道第一个质疑她身份的会是眼前这个女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康远,你去传膳吧!” 秦礼沐扭头对身后的康远吩咐道,然后对宁安郡主轻声说道, “那咱们去西偏殿用膳吧!” 宁安点了点,然后自顾自的朝西偏殿走去。 秦礼沐正要迈步前进就被苏纤绾一把拉住,苏纤绾凑到秦礼沐的耳边将声音压到最低问道, “郡主这是怎么了?身体不适嘛?” “没有,可能与你不熟,有些拘谨罢了,晚些时候朕再跟你解释。” 秦礼沐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悄声说道。 话音刚落,宁安郡主突然停下了脚步,猛的转身朝秦礼沐和苏纤绾的方向看来,让苏纤绾措手不及的惊了一下。 难不成她听见了自己与秦礼沐的对话? 243:言行怪诞 苏纤绾心中惊奇,他们说话的声音也不大啊,再说他们离宁安郡主还有一段距离。 如果说这样的悄悄话也能被宁安郡主听见,难不成宁安郡主有顺风耳不成。 苏纤绾实在不喜欢宁安郡主用那样的眼神盯着自己,心虚的低下头拉着秦礼沐的手,加快脚步朝西偏殿走去。 三人落座后,康远带着宫人将膳食一一摆在了餐桌上,上完菜后,康远默默退出了西偏殿,将殿门轻掩上。 “来来来,宁安,你已经许久没有进宫与朕用膳了,朕也不知道这些菜肴合不合你的口味,你快尝尝,如若不爱吃,朕再他们重新做来。” 秦礼沐拿起筷子对宁安郡主轻声细语的说道。 宁安郡主也没有客气连句谢恩都没有,自顾自的拿起筷子就用起膳来。 秦礼沐笑嘻嘻的看着宁安,还不停的给她夹菜。 苏纤绾哪里还有用膳的心思,坐在一旁看着秦礼沐和宁安郡主,她看的出来秦礼沐是真的对宁安郡主这个堂妹疼爱有加,宁安郡主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秦礼沐依旧不厌其烦的跟她说着话,倒像是秦礼沐一个人在演独角戏。 “皇后,你怎么不吃呢?” 秦礼沐扭头见苏纤绾都没有动过筷子,也夹了一筷子青菜放在苏纤绾的碗里。 “臣妾见宁安郡主用的如此香,想必是饿了。” 苏纤绾淡淡一笑,随手拿起汤勺盛了一碗汤,放在了宁安郡主面前,轻声说道, “郡主,这是八宝鸭汤,这个季节喝最好,郡主也尝尝。” 宁安郡主嘴里塞的满满的,鼓着腮帮子,抬头看了一眼苏纤绾,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的继续低头吃饭。 秦礼沐和苏纤绾对视一眼,秦礼沐怂了怂肩,然后端起碗用起了膳。 这顿饭吃的苏纤绾是一点滋味都没有,一碗小碗米饭,都没有吃两口,倒是宁安郡主不仅吃完了碗里的饭,还连喝了两碗八宝鸭汤。 “看来还是皇后配的这八宝鸭汤的药膳最合宁安的胃口。” 秦礼沐见状,十分高兴的说道。 “皇上夸奖,这是御膳房的手艺好。” 苏纤绾谦虚的应道。 用完膳,康远带着人将碟盘碗都撤了下去,又命人奉上了新沏的茶。 苏纤绾低头喝茶时,总觉得宁安郡主在盯着她看,让她无奈又不解,只能礼貌性的对着宁安笑了笑,也不知道该跟宁安说些什么。 这宁安郡主不会脑子有什么问题吧!原本只是以为宁安郡主喜欢静,可是这么一句话都不说,还总是盯着她看,不知道为什么,让她心里一阵阵的犯怵,自己的脸上又没有开花,她总是这么盯着自己做什么? 忽然宁安郡主起身走到苏纤绾的面前,从袖口掏出一只草编的蝴蝶递给她。 宁安郡主突然的举动着实吓了苏纤绾一大跳,愣愣的不知所措。 这蝴蝶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苏纤绾只得朝秦礼沐投去求助的目光,秦礼沐也看见了宁安郡主刚刚举动,连忙笑着解释道, “这是宁安送给你的,表示她的谢意,你没来的时候宁安也送了朕一只。” 秦礼沐说完从自己的袖口掏出一只草编的蝴蝶,在苏纤绾的眼前晃了一晃。 谢她?她也没有做什么啊? 苏纤绾忽然想起刚刚秦礼沐说宁安郡主喜欢喝自己配制的八宝鸭汤,大概宁安郡主就是在谢她这个吧! 只是这宁安郡主就算要谢她怎么会用这么一个草编的小玩意?跟小孩子玩闹一样。 苏纤绾勉强扯开嘴角笑着接过那只草编的蝴蝶,开口说道, “多谢郡主了,本宫很喜欢。” 宁安郡主听见苏纤绾这么说,也对着苏纤绾笑了一下,一对梨涡若隐若现,俏皮又可爱。 宁安郡主竟然对她笑了,她竟然会笑啊!苏纤绾轻舒一口气,紧张的心情也缓和了不少。 宁安郡主接着走到秦礼沐的面前,福了福身子,行了一个礼。 “宁安,你是想出宫回王府了?” 秦礼沐试探性的问道。 宁安郡主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苏纤绾讶然的看着秦礼沐,他会读心术嘛?宁安郡主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他竟然能猜出她的心思,真是让她吃惊不已。 “也好!时辰也不早了,朕命人送你出宫回府。” 秦礼沐点了点头,对着殿外唤道, “康远!” 康远闻声立刻走了进来,垂手立在那儿等候吩咐。 “你派人好生将郡主送回王府,不得有失。” 秦礼沐吩咐道。 “诺!” 康远应道,然后对宁安郡主恭敬的说道, “郡主,请跟奴才这边走吧!” 宁安郡主转身时看了一眼苏纤绾,苏纤绾只得尴尬的笑了一笑,开口说道, “郡主慢走,有时间多来宫里玩。” 宁安郡主没有回苏纤绾的话,自顾自的跟着康远走出了未央宫。 苏纤绾见宁安郡主终于走了,一直紧绷着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 这叫什么事嘛?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 足可以见这宁安郡主让她多不自在,若是苏谦冲娶了宁安郡主,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是非呢。 不行,她绝对不同意这门亲事,这秦礼沐简直是乱来,这就是乱点鸳鸯谱啊! “皇上,臣妾觉得这宁安郡主和臣妾哥哥的婚事实在不妥。” 苏纤绾迫不及待的开口说道。 秦礼沐似乎一点都不意外苏纤绾会有这样的反应,微微一笑道, “是嘛?绾儿,你觉得哪里不妥?” “皇上,这宁安郡主她...” 苏纤绾一时语塞,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宁安郡主,只得轻咬银牙道, “反正臣妾觉得宁安郡主与哥哥实在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了?朕觉得挺合适的啊!” 秦礼沐不以为的说道, “你哥哥是武将,宁安个性安静,这一动一静不是蛮合适的嘛?” 这叫什么话?宁安的那个样子何止是安静,简直就是太安静了,安静的都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像是个会活动的木头人似的。 244:强词夺理 苏纤绾真是快被秦礼沐气死了,这不是在装傻充愣嘛?于是面带不悦的正色道, “就算臣妾同意,等哥哥与宁安郡主见过面,他也不会同意的,就算皇上强行指婚,强扭的瓜不甜,他们婚后生活不和睦,岂不是耽误郡主一生?勉强这门亲事又有何意呢?” “你怎么知道你哥哥不会同意呢?” 秦礼沐不急也不恼,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纤绾问道。 这简直就是将词夺理嘛,苏纤绾心中气结,这宁安郡主什么样子,秦礼沐自己心里难道没有数嘛?她第一次发现秦礼沐原来如此会胡搅蛮缠。 苏纤绾不想跟秦礼沐再为这件事多费口舌,反正无论如何,自己肯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 “皇上,臣妾有些乏了,要先回宫休息了,臣妾告退。” 苏纤绾打定主意,猛的起身站了起来,对秦礼沐欠身一行礼,冷冷的说道,也不等秦礼沐说话,转身便朝殿外走去。 还没有走两步,苏纤绾就感到一股力量拉扯了她一把,仔细一看发现被一双有力的臂膀从身后紧紧的搂进了怀里。 秦礼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自己的座位上来到了她的身后,将她一把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怎么了?好好说着话就要走?朕的绾儿这是生气了?” 秦礼沐的声音如春风般的在她耳畔响起。 “臣妾没有生气,臣妾只是累了。” 苏纤绾用力挣扎了一下,却根本没有办法挣脱秦礼沐的怀抱,于是冷冷的说道。 “还说没有生气,每次你一生气说话的声调都会变,你自己都不知道吗?” 秦礼沐含笑柔声道。 有吗?自己的声调会变吗?她自己怎么都没有察觉? 就算自己生气了又如何?自己就是生气了,很气很气! 苏纤绾赌气,故意不接秦礼沐的话。 “好了,不生气了,朕刚刚不过是在逗你,跟你开玩笑呢!” 秦礼沐柔声劝道。 苏纤绾闻言扭头朝秦礼沐看去,正巧两人的鼻子碰到了一起,苏纤绾瞬间红了脸,连忙将头又扭转了过去,再次试图挣脱秦礼沐的怀抱。 不知道秦礼沐是不是没有防备,轻易的就被苏纤绾从自己的怀抱里挣脱开来。 西偏殿里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又有些暧昧。 “七郎,你刚刚说什么?你是在耍臣妾玩儿?” 苏纤绾为了缓解刚刚的气氛,缓缓了心绪,轻声询问道。 秦礼沐看着苏纤绾,笑着狡辩道, “怎么能说朕耍你呢?朕明明就是为了逗你开心。” 哪里有这么逗人开心的,简直就是说谎不打草稿,苏纤绾不满的抱怨道, “七郎强词夺理,明明就是在耍臣妾。” “好了!” 秦礼沐趁机又将苏纤绾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好言安抚道, “朕也知道宁安的情况特殊,可是朕只有这么一个堂妹,自然想要给她找个稳妥的夫家,朕放眼望去,除了你哥哥也没有旁人了。” “七郎偏心,你只想着自己有宁安郡主一个妹妹,为什么不替臣妾想一想,臣妾也只有这么一个哥哥啊!” 苏纤绾闻言心中不悦,仰起头看着秦礼沐,不满的说道。 “朕就是因为替你着想,才想将宁安指婚给你哥哥的呀!” 秦礼沐低下头看着苏纤绾,柔声说道, “宁安是皇家血脉,天之骄女,除了她,朕不知道还有谁能配的上你的哥哥。” “可是...可是宁安郡主她...” 苏纤绾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宁安郡主,于是一时有些词穷。 “宁安怎么了?” 秦礼沐含笑问道, “你是不是想说宁安举止奇异、言行怪诞?” 苏纤绾没有想到秦礼沐会如此直接了当,下意识的微微颔首,表示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秦礼沐轻叹一口气,搂着苏纤绾的双臂也渐渐松开,眼眸也渐渐的暗淡的下去,幽幽的开口说道, “朕还记得宁安小的时候是活泼可爱、机敏乖巧,很受先帝的喜爱。先帝没有女儿,唯有英皇叔家有这么一女儿,所以宁安刚出生时,先帝就想封宁安为公主,结果有大臣上书反对,说只有皇帝的女儿才能封公主,王爷所生之女也只能封郡主,先帝这才作罢,封了宁安为郡主,说等她出嫁时再加封公主。” “既然郡主小的时候与平常孩子没有任何区别,那为何现在却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苏纤绾见秦礼沐情绪有些低落,缓步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问道。 “其实朕也不清楚为什么宁安会变成现在这样。宁安幼时经常被先帝留在宫中居住,算是养在了宫中。那年宁安只有六岁,朕与礼洹还有宁安在玉沁湖边的假山旁捉迷藏玩,不知道为何宁安会好端端的跌落到玉沁湖里,等宫人发现再救起后已经是昏迷不醒,经过太医院的全力救治总算是保住了宁安的性命,可是等宁安醒过来后就哭闹不止,不愿意再住在宫里。” 秦礼沐不疾不徐的解释道,语气中却透着一丝惋惜, “先帝是又着急又心疼,没有办法,为了宁安能更好的康复,只得将宁安又送回了王府,从此之后宁安便很少再进宫,所以朕也很少再与她见面。” 说完秦礼沐便又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面上也变的悲伤起来,像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 “那没有请宫里的御医们给宁安郡主看看?” 苏纤绾轻生问道。 “看过,都说宁安身体康健,没有任何问题。” 秦礼沐幽幽的开口说道。 原来如此! 苏纤绾看着秦礼沐那种心怀愧疚的表情,心中了然,原来秦礼沐之所以对宁安郡主如此上心,是因为在他的心里一直觉得宁安落水是自己的责任,所以一直想去补偿宁安郡主。 “七郎,郡主落水不是你的错,郡主那年六岁,你也不过才十三岁,怎么算这责任也算不到你的头上啊!” 苏纤绾伸出手,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轻抚起秦礼沐的后背,柔声劝慰道。 245:情不自禁 “都是朕没有保护好宁安,若不是朕提议玩游戏,宁安又怎么会落水,朕怎么会没有责任。” 秦礼沐面带悲凉的看着苏纤绾,自责的说道。 “若七郎总是将这事怪到自己的身上,对七郎也是不公平的。” 苏纤绾微微含笑的劝道, “当初你们都还小,身边一定也有伺候的宫人,当初那些宫人也是有责任的。” “当初先帝为了此事也是震怒,让内侍省将侍奉宁安的宫人拿去审问。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是宁安自己跑的太快,一溜烟的就没影了,他们实在没有跟住。谁能想到,宁安会爬上那么高的假山,最后还失足跌进了湖里。” 秦礼沐心事重重的说道。 “所以,这一切都是意外,我们又不是神仙,如何能提前知晓意外何时发生呢?” 苏纤绾淡淡一笑,继续劝慰道。 据苏纤绾的判断,这宁安郡主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应该是与幼年时那场落水的意外有关,西医的心理学中管这种病叫创伤应激障碍。 患上这种病的人一般都有经历、目睹或者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者他人的实际死亡,或者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所以才会表现出强烈的恐惧、无助和惊慌。 不过照宁安郡主现在的状况看来,情况算是稳定的,只可惜这种创伤应激障碍中医上也没有特别好的办法可以医治。 俗话说‘心病还得心药医’,这种病还得靠心理辅导,看来自己得好好想想如何才能替宁安郡主找到这个心药。 “绾儿,宁安她不傻、不痴更不呆,只是不太会表达自己,其实朕知道她什么都清楚明白,所以朕才会动了替她指婚的念头。” 秦礼沐的情绪明显缓和了许多,轻声说道, “朕答应你,若是你哥哥不同意这门亲事,朕绝对不会勉强,大不了朕就养她一世,绝对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苏纤绾明白秦礼沐的意思,他对宁安有一分愧疚之情,他希望宁安的后半生可以平安顺遂,所以才想将宁安托负给他信任的人。 在秦礼沐的心中,苏谦冲就是那个可以信任的人,所以才会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或许也有笼络苏家的意思。 可是如此一来,自己还真有些为难,宁安郡主的遭遇虽然可怜,值得同情,可是苏谦冲的终身大事也不能儿戏,这两人若是两情相悦,她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可是... 算了,自己想再多也是无益的,反正秦礼沐自己也说道,不会勉强这门亲事,还是等苏谦冲和宁安郡主见过面再说也不迟。 “臣妾多谢皇上,臣妾相信缘分天定,若是有缘总会走到一起。” 苏纤绾嫣然一笑道,没有最初的抗拒。 “绾儿说的没错,缘分天定就像朕与你一样。” 秦礼沐伸手拢了拢苏纤绾鬓边的碎发,柔声说道,他想起第一次见苏纤绾的情景,苏纤绾站在百花丛中扑着蝴蝶,笑起来是那样的迷人,从此以后这个女子的身影再也没有从他的脑海里抹去。 秦礼沐与苏纤绾四目相对,秦礼沐眸中虽然没有往日里峻冷,只有似温泉一般的柔絮,但却让苏纤绾不知所措,只有晕眩,浑身软绵无力,任由秦礼沐这么盯着自己。 秦礼沐揽着苏纤绾的细腰,缓缓俯下身,将脸慢慢凑近苏纤绾的脸,秦礼沐的唇渐渐就覆上苏纤绾的唇... 嗡... 苏纤绾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一阵温柔和酥麻的感觉从唇部传到了大脑,再传到心尖,直至全身上下每个细胞。 秦礼沐的手也渐渐不老实起来,伸手便要去解苏纤绾的腰带。 苏纤绾瞬间清醒过来,猛然睁大了眼睛,一把推开秦礼沐。 秦礼沐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苏纤绾,气息微喘。 苏纤绾慌乱的整理了一下襦裙和鬓发,一张俏脸红的都似要滴下血水来,连耳朵也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怎么了?” 秦礼沐双眉紧蹙,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 “朕看你身上的红疹都已经痊愈了,想来你的身子也没有大碍了。” 该死!苏纤绾心中懊恼,自己怎么把避宠这件事给忘了,自从她遇刺以后就再也没有用过孙轻舟给她配的药,这下该找什么借口呢? “臣妾...臣妾的月信来了,身上不太方便,所以不能伺候皇上,还请皇上见谅。” 苏纤绾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微微屈膝行礼道。 “是这样啊!” 秦礼沐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纤绾,开口说道。 苏纤绾哪里好意思再抬头的看秦礼沐,只是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绣鞋,也不管秦礼沐是不是真的相信了自己的说辞,匆匆说道, “时辰也不早了,臣妾先回去了,皇上也早些安寝。” 话音刚落也不等秦礼沐开口,苏纤绾便转身,逃似的快步走出了未央宫... 秦礼沐看着苏纤绾仓皇狼狈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对着殿外唤道, “康远。” “奴才在!” 一直守候在外面的康远闻声赶紧走了进来,垂手立在那儿等候秦礼沐的吩咐。 “朕困了。” 秦礼沐打了个哈欠道。 “那奴才伺候皇上就寝吧!” 康远恭敬的说道。 秦礼沐点了点头,然后便朝寝室走去,康远紧跟着也一起走了过去。 苏纤绾心神恍惚的走出未央宫,一直候在外面的琉璃见状立刻迎了上去,扶住苏纤绾的手,含笑道, “娘娘迟迟没有出来,奴婢还以为今晚娘娘要宿在未央宫呢。” 苏纤绾听见琉璃如此说,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心中暗道:差点就被你说中了。 “走吧!回去吧!” 苏纤绾干笑一声,开口说道。 琉璃将苏纤绾扶上轿辇,吩咐人起驾回宫。 苏纤绾坐在轿辇上,不知道为何,脑海里一直闪现刚刚秦礼沐吻她的那个画面。 苏纤绾的脸不由的再次红了起来,心中有些烦躁不安,自己这是怎么了? 246:另类教训 苏纤绾伸出手指,轻轻抚上朱唇,似乎上面还留有秦礼沐的唇温。 今晚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就能情不自禁呢?当时自己在想些什么?怎么就能让秦礼沐得逞了呢? 她承认她自己现在一点都不讨厌秦礼沐,甚至还有些好感,可是也就仅仅是好朋友的感觉,绝对没有上升到爱情的地步。 她能理解秦礼沐对她的感情,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并不是苏皇后,可是自己明明是很清楚这种感情不是给她的。 自己必须掌控好这种感情的分寸,坚决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了。 “娘娘!” 琉璃轻唤了一声,见苏纤绾没有理她,只是在愣愣的出神,琉璃再次唤了一声, “娘娘!甘泉宫到了!” 苏纤绾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发现轿辇已经停在了甘泉宫的宫门口,讪笑的说道, “今天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琉璃心想,今天的速度跟平日里也差不多啊! “娘娘是不是困了?” 琉璃轻声问道。 “是有一点困了。” 苏纤绾打了个哈欠,含笑说道。 “那娘娘早些休息吧!明日中午老太爷和少爷还要进宫与你用午膳呢!” 琉璃扶着苏纤绾走下轿辇,开口说道。 ————— 苏纤绾扶着琉璃的手走进甘泉宫的大殿,就看见琥珀在那儿焦急来回转圈。 咳... 苏纤绾轻咳一声,琥珀闻声转过身来,看见是苏纤绾回来了,立刻欠身行礼道, “娘娘回来了!” 自从苏纤绾离开后,琥珀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十分忐忑不安,她家娘娘说回来之后要问她的话,到底是要问她什么话啊? 琥珀自知自己理亏,所以并敢直接问苏纤绾,只得小心的候着,这种感觉太难受了,还不如她家娘娘直接骂她一顿来的痛快呢。 “琥珀。” 苏纤绾突然开口,琥珀一个激灵,不由的颤了颤,琉璃看着琥珀的样子,觉得可怜,想开口替琥珀解围。 “你去打水来吧!本宫困了,想要歇着了。”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然后便径直朝寝室走去。 琥珀愣在了当场,原来她还以为她家娘娘要发作了,没想到只是让她去打水,一时间有些茫然。 琉璃走到琥珀身边,低语道, “别愣着了,快去给娘娘打水吧!” 琥珀回过神来,立刻飞似的跑出大殿,去替苏纤绾打水去。 琉璃无奈的摇了摇头,也跟着苏纤绾朝寝室走去。 ————— 片刻后,琥珀捧着脸盆走进了寝室,将脸盆放在了脸盆架上,小心翼翼的说道, “娘娘,水打好了。” “嗯!” 苏纤绾端坐在梳妆台前,幽幽的开口道, “替本宫拆了发髻吧!” “诺!” 琥珀应声道,然后走到苏纤绾身后,替她拆起了发髻。 琥珀看着镜中的苏纤绾,几次想要张口,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可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苏纤绾见状索性闭上眼睛。 “娘娘,已经好了。” 琉璃用梳子轻轻梳过苏纤绾的秀发,然后将梳子放下,轻声说道。 苏纤绾缓缓睁开眼睛,慢慢站起身来,走到脸盆架前,淡淡的说道, “时辰不早了,你也快去休息吧!明日爷爷和哥哥还要进宫来用午膳。” “奴婢已经安排好明天午膳的菜式,请娘娘放心!” 琥珀赶紧开口应道。 “嗯!” 苏纤绾轻哼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便俯身洗起了脸。 琥珀见苏纤绾不冷不热的态度,又不骂她又不说她,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站在那儿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走。 琉璃铺好了床,转身看见琥珀一脸的窘迫,于是朝琥珀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让她先出去。 琥珀没有办法,只得默默退出了寝室。 琥珀离开以后,琉璃走到苏纤绾的面前,将巾帕递给苏纤绾,轻声说道, “娘娘,琥珀她...” 苏纤绾接过巾帕,擦赶紧脸上的水渍,然后将巾帕随手丢进了脸盆,开口说道, “琉璃,本宫比你更了解琥珀,琥珀这丫头,光靠骂和说是没用的,必须让她这么熬着难受着,她才会记住教训。” 杀人不过头点地,她家娘娘这招简直比杀人还厉害,这就是在诛心啊! 琉璃真是越来越佩服她家娘娘了,琥珀这种性格人的,骂她打她或许只能让她记得一时,但是要想让她牢记教训,还真的只有这种办法。 “原来娘娘只是想让琥珀长记性啊!奴婢还以为娘娘在生琥珀的气呢!” 琉璃含笑说道。 “本宫既然知道琥珀的性子,怎么会生她的气,但是这世间人事纷杂,本宫若是一味的纵容着她,对她只有害处没有益处。” 苏纤绾淡淡一笑道, “好了,本宫真的是困了,就先睡了。” 苏纤绾说完连打了两个哈欠,走到床榻边,一头栽在床上。 琉璃扯过被子替苏纤绾盖好,轻声说道, “那娘娘快些睡吧!” 苏纤绾闭上眼睛后,琉璃放下床幔,然后端着脸盆就走出了寝室,刚出寝室就看见琥珀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在大殿里来回踱着步。 琉璃想着她家娘娘刚刚说的话,于是看也不看琥珀,径直朝殿外走去。 琥珀其实早就看见了琉璃出来,只是因为昨天的事,一时拉不下脸来主动开口跟琉璃说话。 万一琉璃不理她怎么办?万一琉璃回怼她怎么办?刚刚琉璃明明看见她在这里,却不理她,难道她生自己的气了? 琥珀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其实她的心中早就不生琉璃的气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琉璃倒完水再次走回大殿,看见琥珀竟然还在大殿里,心中有些不忍,于是走到琥珀面前,轻声询问道, “你怎么还不去睡觉?” “琉璃,你说娘娘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怪我下午不告而别?”琥珀见琉璃主动跟她说话,心中欣喜,连忙开口问道。 “娘娘什么也没有说,是你多想了,还是快些去休息吧!” 琉璃并不想破坏苏纤绾的计划,只是避重就轻的劝说道。 247:小惩大戒 “可是娘娘刚刚明明对我不冷不热的,一定是还在生我的气。” 琥珀噘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可怜兮兮的说道。 “娘娘那是跟皇上用膳说话累到了,你别瞎想了,既然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下次别再这样了就是了。” 琉璃继续好言劝说道。 “真的?” 琥珀的脸上立刻浮上笑意,急急的问道。 “真的!” 琉璃无奈的笑了笑,开口说道, “好了,你快去睡吧!明天老太爷和少爷还要进宫陪娘娘用午膳呢,你还要早起忙碌,就别再耽搁了。” 话毕,琉璃便转身朝苏纤绾的寝室走去,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的琥珀开口唤道, “琉璃!” 琉璃停下脚步扭头朝琥珀看去,轻声问道, “你还有什么事嘛?” “那个...那个...” 琥珀的小脸涨的通红,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然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郑重的说道, “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不该跟你发脾气的,你别生气。” 琉璃闻言会心一笑,但是语气却是淡淡的说道, “你说什么?我怎么都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快去睡吧!” 说完便扭头朝苏纤绾的寝室走了进去,琉璃看似波澜不惊,其实心中早已乐开了花,果然如她家娘娘所料,这琥珀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从不打肚皮官司,虽然自己根本没有生琥珀的气,但是她能主动跟自己道歉,说明一切已经雨过天晴了。 琥珀看着琉璃离去的背影,一时间有些糊涂,琉璃这是原谅她了还是没有原谅她啊!她说她不记得昨天的事情,是不是代表已经不生自己的气了?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段时间总是做错事忍别人生气。 琥珀伸手用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暗下决心,绝对不能再犯这些莫名其妙的错误了。 想到这里,琥珀原本沉重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步履轻松的朝殿外走去。 ————— 翌日,苏纤绾从睡梦中迷迷糊糊的醒来,发现天色已经大亮,日光透着窗棂渗透进寝室,纱制的床幔根本遮不住这日光,肆意的洒在她的床榻上,照在她的脸上,让她有些晃眼。 苏纤绾伸手遮住眼睛,迷迷糊糊的问道, “什么时辰了?” “巳时刚过。” 琥珀闻声惊觉苏纤绾已经醒了,连忙开口应道,然后走到床榻边将床幔拉开,轻声问道, “娘娘醒了,可要起身?” “嗯!” 苏纤绾伸了一个懒腰,常舒一口气,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洗漱吧!待会爷爷和哥哥就该到了。” 琥珀弯腰替苏纤绾穿好绣鞋,然后从衣架上拿过襦裙替苏纤绾穿好。 苏纤绾神情涣散的走到梳妆台前坐下,连打了两个哈欠,一只胳膊放在梳妆台上,撑着脑袋,眼皮不听使唤的往下耷拉。 苏纤绾摇了摇头,有用手拍了拍双颊,想让自己清醒点。 “琥珀,你去打盆冷水来给本宫洗脸。” 苏纤绾轻声吩咐道。 “诺!” 琥珀应道,走到寝室门口对着殿外的宫人嘱咐了几句,又走回到苏纤绾的身边,拿起象牙梳子就替苏纤绾梳起了头,小心翼翼的说道, “娘娘若是没睡饱,那就午膳后再睡一觉。” 苏纤绾从镜中看了一眼琥珀,然后闭上眼睛,轻嗯了一声。 琥珀见苏纤绾对她还是不冷不热的样子,心中有些惶恐,鼓足勇气唤了一声, “娘娘!” 然后跪在了苏纤绾的脚边,正色道, “昨天都是奴婢不对,奴婢不该不跟娘娘说一声就离开甘泉宫,还请娘娘责罚。” 苏纤绾睁开眼,低头看了一眼琥珀,她眼下一片乌青,想必这丫头恐怕昨晚一定是辗转反侧的没睡好,好在这丫头心里还有一怕,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管教她了。 “你让本宫责罚你?那你自己说按照宫里规矩该怎么责罚?”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该怎么责罚,琥珀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以为只要认错了,她家娘娘就不会再生她的气,因为以往她只要认错,她家娘娘都是既往不咎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会这么说,还让她自己说该怎么责罚。 要说按照宫里的规矩,她犯得就是无视主子、不尊主子的罪,按规矩只要去内侍省廷杖二十的,可是她不想挨板子。 琥珀轻咬嘴唇,眼中含泪,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苏纤绾见她那副模样,心中也是不喜,敢做不敢当,都是原来太过宠着她了。可是她也怕把琥珀逼的太紧,反而适得其反,那样的话就跟她原来的想法不一样了。 “既然你不愿说,那本宫就说了。” 苏纤绾面无表情的说道, “按照宫里的规矩是要将你送到内侍省去杖责二十的,可是本宫念在你一直伺候得力,所以就免了你杖责的处罚,就罚俸三个月吧!” “奴婢谢娘娘恩典。” 琥珀郑重的一磕头,轻声应道。虽然罚俸她心里也不情愿,但是总比挨板子要好,谁让她犯错在先呢,只得认了这个处罚。 “琥珀,本宫希望你可以谨记这次教训,虽然你昨天的所作所为本宫可以不计较,但是你别忘了,这是在宫里,你一定要谨言慎行,往后宫里的人越来越多,万一被别人抓住你的错处,本宫也得依规矩办。” 苏纤绾苦口婆心的说道。 “奴婢知道了。” 琥珀懦懦的应道。 “你起来吧!” 苏纤绾轻叹一口气道。 琥珀站起身,继续替苏纤绾梳起了头。 “今日爷爷和哥哥要进宫用午膳,你都准备好了嘛?” 苏纤绾轻声问道。 “都准备好了!” 琥珀点了点头,回禀道, “少爷最爱喝的鱼头汤已经炖上了,尊照娘娘的吩咐,在汤里加了天麻、川芎、当归、甘草和枸杞。” “嗯,哥哥常年在西北苦寒之地驻守,是要好好给他补补。” 苏纤绾微微一笑道, “对了,鱼头汤炖的多吗?若是多,等汤炖好了,也拿一盅送去未央宫,让皇上也尝尝。” “够!奴婢炖了两个大鱼头呢。” 琥珀的心情也好了许多,笑着回复道。 248:略施小计 巳时末,苏纤绾便来到大殿,端坐在甘泉宫的大殿等着苏权和苏谦冲的到来,可是眼看着都临近午时了,苏权和苏谦冲还没有前来。 “琥珀,你差人去宫门口问问,爷爷和哥哥进宫了嘛?” 苏纤绾有些焦急的吩咐道。 “诺!” 琥珀应声道,然后朝大殿外走去,刚出去没一会儿就又走了大殿内。 “娘娘,康公公来了。” 琥珀面带笑意的说道。 琥珀的话音刚落,康远便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跪下行礼道, “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康公公请起!” 苏纤绾含笑说道。 “谢皇后娘娘。” 康远起身后对着殿外朗声道, “你们都把东西抬进来吧!” 只见四名宫人分别抬着两个大竹筐走了进来,缓缓的放在了地上。 “娘娘,苏丞相和骠骑大将军已经进宫了,现在正在跟御书房跟皇上说话,皇上担心娘娘等急了,所以就让奴才现在告知娘娘一声。” 康远不疾不徐的说道。 原来爷爷和哥哥是先去了秦礼沐那里,难怪这么晚了还没有过来她这里,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了呢,这秦礼沐还真是细心。 “本宫知道了,有劳康公公跑着一趟。” 苏纤绾微微一笑道。 “哪里!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康远恭声道, “骠骑大将军从西北运回了两筐葡萄,一筐献给皇上,一筐献给娘娘,皇上知道娘娘爱吃水果,所以就让奴才将这两筐葡萄都送来甘泉宫。” 原来这两筐被树叶盖着严严实实的竹筐里放着的是葡萄,哥哥也真是的千里迢迢从西北运了两筐葡萄回来,也是真心记挂她的妹妹。 她与苏皇后一样,都很喜欢吃水果,只是这葡萄上京城也有种植,前段时间她也吃了,就是不太甜,还有些涩味儿。 西北苦寒,雨水少,日光强,最适合葡萄这种水果的生长,想必一定很甜。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唐明皇为了哄杨玉环开心,不惜劳民伤财从岭南运来荔枝给杨贵妃享用,搞的民间怨声载道。 苏谦冲从远在千里之外的西北运来葡萄给自己,要是让言官御史知道了,不会参她一本吧。 “还请康公公替本宫谢谢皇上。” 苏纤绾含笑说道,她原来应该亲自去秦礼沐的面前谢恩的,可是发生了昨晚秦礼沐吻她的那件事,她实在不愿意去见秦礼沐。 “奴才遵命!” 康远拱手道, “娘娘若没有别的吩咐,奴才就回去了。” “康公公请稍等!” 苏纤绾轻声道,然后对着琥珀吩咐道, “琥珀,去小厨房将本宫为皇上准备的‘川麻鱼头汤’装好,让康公公带回去给皇上享用。” “诺!” 琥珀应声道,然后转身走出大殿,朝小厨房走去。 片刻后,琥珀拿着汤盅又回到了大殿,将汤盅交给了康远,康远接过汤盅,含笑说道, “还是皇后娘娘最惦记皇上,皇上也总对娘娘宫里的药膳赞不绝口。” 苏纤绾浅浅一笑道, “这鱼汤要趁热请皇上饮用,不然凉了就有鱼腥味儿了。” “奴才晓得,奴才回去就让皇上喝。那奴才就告退了。” 康远行礼说道,然后转身就朝殿外走去。 ————— 不出一刻钟,苏权和苏谦冲便来到了甘泉宫。 “哈哈,绾儿,你用一盅汤就让皇上放了我与爷爷,还真是顽皮。” 苏谦冲的脚还没有踏进大殿,声音变传进了大殿。 苏纤绾见爷爷和哥哥都走进大殿,连忙从凤座上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冲儿,不得放肆!” 苏权沉声呵斥道,然后跪下来行礼道, “老臣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谦冲朝苏纤绾眨了眨眼、吐了吐舌头,也跟着苏权跪了下来,恭声道, “末将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快起来!这里又没有旁人,闹这些虚理做什么?” 苏纤绾赶紧俯身去搀扶苏权,微笑着说道,因为爷爷和哥哥要来,她早就将所有宫人遣出殿外伺候,只留了琥珀在身边。 “皇上喝了那汤了?” 苏纤绾对着苏谦冲问道。 “喝了,康远拿进去立刻就喝了。” 苏谦冲笑着答道, “本来皇上还有话要同我与爷爷说,结果你的汤一到,皇上就立刻让我和爷爷先来甘泉宫,说等与你用完午膳再回去说话。” 苏谦冲说完朝苏纤绾竖起一个大拇指,他原本就是想去给皇上请个安,没想到就被留下说话,心里还想着苏纤绾一定是等着急了,与秦礼沐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那绾儿可是打扰到皇上与爷爷、哥哥讨论政事了。” 苏纤绾轻声问道。 “没有,皇上只是与爷爷和我闲话家常罢了。” 苏谦冲大大咧咧的说道。 “冲儿!” 苏权板着脸沉声道。 苏纤绾看着苏权故意板着脸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苏权对她就是一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可是对着苏谦冲却又是另一副面孔,严肃古板、威严冷清。 “爷爷,哥哥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你就不要总是板着脸了,绾儿知道爷爷心里其实很记挂哥哥的。” 苏纤绾笑着打着圆场道。 咳咳... 苏权讪讪的咳了两声,用来掩盖被苏纤绾戳穿的尴尬。 “好了,咱们也别站在这里说话了,午膳早就准备好了,爷爷和哥哥想必也饿了,咱们还是先用膳吧!” 苏纤绾眉笑眼开的说道,然后对着琥珀吩咐道, “快去让他们传膳吧!” 苏纤绾一个胳膊挽着苏权,一个胳膊挽着苏谦冲就朝大殿的西偏殿走去,三人落座后,琥珀就领着宫人们将膳食一一摆放到了餐桌上。 “琥珀,你先下去吧!本宫要与爷爷和哥哥好好说会儿话,这里就不需要人伺候了。” 苏纤绾轻声吩咐道。 “诺!” 琥珀应声道,然后朝苏权和苏谦冲行礼一个礼,带着宫人们走出了大殿,将殿门掩上,自己则守在大殿门口,不让人靠近。 249:祖孙团聚 苏纤绾拿起汤勺和汤碗,分别给苏权和苏谦冲盛了一碗鱼头汤,然后又递到他们的面前,笑着说道, “来,这是哥哥最爱喝的鱼头汤,绾儿昨天就吩咐琥珀,一早便熬上了,爷爷和哥哥快尝尝可还合口味。..” “多谢娘娘,这鱼汤呈奶白色,一看就炖的入味儿。” 苏权接过汤碗,恭声道。 “哎呀,就是这个味儿,刚刚娘娘让康远送给皇上的就是这汤吧!我在皇上那儿就闻见了,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苏谦冲也不客气,接过汤碗吹了吹,便一口喝尽了碗中的鱼汤,砸砸嘴道, “好喝!跟母亲在世时炖的鱼汤一个味儿,娘娘的手艺真是精益了不少。” “冲儿!” 苏权将汤碗放在餐桌上,沉声的提醒道。 苏谦冲看了一眼苏权,又看了一眼苏纤绾,无奈的耸了耸肩,便不再说话了。 “爷爷,绾儿都说了,这里没有别人,就咱们一家人,不闹那些虚礼了。” 苏纤绾好言劝说道,然后看了一眼苏谦冲继续说道, “哥哥三年才回来这一趟,你看他又黑又瘦,爷爷难道不心疼?我这个做妹妹的看着就心疼。” 苏纤绾说完对着苏谦冲一伸手,开口说道, “来,哥哥既然喜欢喝这鱼头汤,绾儿再替哥哥盛一碗。..” 苏谦冲看了一眼苏权,见苏权并未再说什么,便笑嘻嘻的将空了的汤碗递给苏纤绾,轻声说道, “多谢我的好妹妹!” 苏纤绾接过汤碗,对着苏谦冲一眨眼。 苏权看着苏谦冲和苏纤绾两兄妹的样子,轻叹一口气道, “绾儿你从小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护着冲儿。” “爷爷,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就只有哥哥对我最好,我护着哥哥,哥哥也护着我,兄妹之间理当如此。”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看见你们兄妹之间手足轻重,爷爷就是死也瞑目了。” 苏权面带慈祥,抚摸着胡须说道。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爷爷福寿安康!” 苏纤绾连啐了三口,然后面色一正,严肃的说道。 “就是,过两个月就是爷爷的七十大寿,爷爷身体康健,必然能长命百岁!” 苏谦冲接话道。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爷爷就希望你们能平安顺遂,如果可以有曾孙或曾外孙,可以承欢膝下那就是最好咯!” 苏权也彻底放下了君臣之别,笑着说道。.. 苏纤绾与苏谦冲彼此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低下头,喝起了汤。 “怎么一说到这件事,你们二人一个都不言声了?” 苏权笑呵呵的问道。 “爷爷,绾儿都成亲三年了,你要催也该催她。” 苏谦冲十分没义气的将苏纤绾推到了前面,小声的说道。 这个苏谦冲,可真行!这事难道就是她一个人的责任?他才是苏家的继承人吧! “皇上政务繁忙,来后宫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所以这也不是绾儿想有就能有的!” 苏纤绾装作害羞的样子,淡淡的说道。 “我听说皇上他” 苏谦冲神秘兮兮的问道。 “冲儿!住嘴!” 苏权瞪着苏谦冲,冷声呵斥道, “都是做大将军的人,说话也没个分寸,皇上也是可以议论的?” 苏纤绾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事,一口汤含在嘴里,抬头看着眼前的爷孙俩,忽然明白了苏谦冲想问的是什么? 外界一直都有传言秦礼沐在子嗣上十分艰难,甚至有传言秦礼沐将来想将皇位传给秦礼洹,也有说是要传位给兄弟之子 反正因为秦礼沐登基这三年,后宫一个孩子都没有降生,外界是什么样的谣言都有,就连后宫都有这些谣言传出,也难怪苏谦冲会问她这个问题。 “没有的事!皇上的身体十分康健,再说皇上还年轻,只是何愁将来没有子嗣!” 苏纤绾咽下嘴里的汤,淡笑着说道。 “绾儿何以如此确定?” 苏谦冲嘴快舌快的问道,昨天他见苏纤绾给他把脉,心里一直有些奇怪。要知道,以前苏纤绾在家时对医术和草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而他就更没有了,以至于母亲很遗憾自己的医术没有人可以承袭下去,所以才将自己的一身医术和心得写了下来,编撰成册,留了下来。 “绾儿也是听太医令说的!”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她不想告诉苏权和苏谦冲自己精通医术这事,因为她自己没办法解释这身医术的来历,她可以找理由糊弄秦礼沐和孙轻舟,可是她没有办法可以说服苏权和苏谦冲。 “原来是这样!我听爷爷说了,那个新上任的太医令就是你的表哥。” 苏谦冲恍然大悟道。 “也是你的表哥!” 苏纤绾含笑纠正道。 “对对对!也是我的表哥!” 苏谦冲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开口说道,自己突然凭空冒出来一个表哥还真有些不习惯, “不过也好,我听说他的医术是承袭自外公,想来也是不错的,有他在宫里照顾你,我也放心些。” “哥哥放心就是,绾儿会照顾好自己的!” 苏纤绾浅浅一笑道,然后拿起筷子夹了菜分别放在苏权和苏谦冲的碟子里,然后开口问道, “对了,上回绾儿跟哥哥说皇上要为你指婚宁安郡主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没想法!反正我不想成亲!” 苏谦冲淡淡的说道。 “你不成亲爷爷怎么抱曾孙!就算你不想娶宁安郡主,也该找个人替爷爷料理家事了,难道你忍心让爷爷一把年纪还要操持府中的大小事宜嘛?” 苏纤绾正色对苏谦冲说道,然后朝着苏权投去求助的目光, “爷爷,你说对不对?” “那不是还有老管家嘛!” 苏谦冲小声的嘟囔一句,可是苏纤绾和苏权都没有理会她。 “正是此理!大丈夫成家立业,无可厚非。” 苏权摸着胡须略有迟疑的说道, “只是绾儿你以经入宫为后,咱们苏家已经是深受皇恩,如果再娶一个宁安郡主进门,不知道外界对我们苏家会议论成什么样?况且我听说宁安郡主她” 250:地图秘密 苏纤绾知道苏权在担心什么,于是轻声说道, “昨晚上皇上特意留了宁安郡主在宫里用晚膳,还请了绾儿也一起去,宁安郡主的确有些与众不同。..绾儿也试探了皇上的心意,看皇上的意思是很想成这门亲事的。” 不知道为何提起昨晚的事,苏纤绾的耳根不自觉的有些发热。 “我关她是什么郡主还是什么公主!只要我不喜欢,我是绝对不会娶的!” 苏谦冲愤愤的说道。 “那皇上要是亲下旨意让你娶,难道你还想抗旨不成?”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问道,她见苏谦冲有些急了,心想,这苏谦冲这脾气还真是急,一派武人作风,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真是一点都不会掩藏,那像是苏家出来的子弟,不过这也是他最真的一面。 这苏家人的性格还真是各有千秋,苏权是出了名的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狐狸,苏谦冲却是有什么说什么,绝不打肚皮官司,而苏皇后却是温柔纯良,与世无争。 “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就不想娶亲,只是我希望能找到一个我喜欢她,她心悦我的女子,就如父亲母亲那般。” 苏谦冲突然没了脾气,面带无奈,只得将自己的心声吐露出来。 苏纤绾等的就是他这番话,刚刚她说的那些话并非真的想说服苏谦冲娶宁安郡主,也不是在逼苏谦冲成婚生子,她只是想让苏谦冲将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她才知道该如何去帮他。 “哥哥说的没错,两情相悦最重要。” 苏纤绾含笑说道, “皇上那儿绾儿会尽力劝说,只是皇上安排了中秋宫宴,哥哥与宁安郡主见面,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皇上,还请哥哥不要抵触。” “见面就见面吧!反正只要不让我立刻跟她拜堂成亲就行!” 苏谦冲咬牙无奈道。 苏纤绾见苏谦冲一副慷慨就义、视死如归的模样就想笑,这个苏谦冲是出了名的铁血将军,上阵杀敌连都眼不眨一下,不然也不会屡立战功,得到秦礼沐如此器重。 如今就是让他与宁安郡主见个面就如此模样,看来是人都会有弱点,这句话一点都不假。 “这下好了!看来老夫的要想抱曾孙还得再努力活下去才行!不敢死,不敢死咯!” 苏权见苏谦冲如此说,苦笑着说道。 “爷爷此话何意?” 苏纤绾见苏权还能开玩笑,好奇的问道。 “他成天待在军营中,与将士为伴,去哪儿认识姑娘,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所以爷爷也只有努力活下去了!” 苏权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爷爷,你就不要担心了,哥哥一表人才,又战功累累,还怕找不到好姑娘嘛?咱们就耐心的等着吧!”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苏谦冲朝苏纤绾一拱手,表示自己无言的谢意。 “是啊!儿孙自有儿孙福,爷爷不操心!不操心!” 苏权颇感无奈的说道。 “好了,咱们快用膳吧!这菜都要凉了!” 苏纤绾想要结束这个话题,于是连忙打圆场道。 “好!吃饭!” 苏权说完便拿起筷子,替苏纤绾和苏谦冲分别夹了他俩爱吃的菜,放进彼此的碟子里。 这顿饭让苏纤绾吃出久违的感觉,很久没有如此放松了,有苏权和苏谦冲相伴在侧,家的温馨就是如此。 苏纤绾在心中默默道,苏皇后,你放心,我一定会替你好好活下去的,一定会替你照顾好苏权和苏谦冲的,绝对不会让别人伤他们一丝一毫。 用完膳,琥珀带着人将盘碗一一撤了下去,又沏了新茶送了过来,然后又默默撤出了大殿。 “绾儿,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苏谦冲用巾帕擦了擦嘴,见苏纤绾想事情想的出神,于是开口问道。 “哦,也没什么!” 苏纤绾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说道,忽然想起的确还有一件事要与苏权确认,于是连忙从袖口掏出了那方孙鹤针送来的绢帛放在桌子上,推到苏权的面前,轻声说道, “爷爷,你还记得绾儿生辰那日谨婆婆送来的贺礼嘛?” “自然是记得的,谨婆婆受你外公所托,从药王谷送来了两粒药丸给你。” 苏权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事情是这样的,前两日绾儿不小心将装那药丸的盒子摔到了地上,结果从那盒子的夹层里掉落出了这方绢帛。” 苏纤绾指着绢帛,缓缓的说道。 苏权闻言拿起了桌子上的绢帛,摊开看了看,疑惑的问道, “这就是一方普通的绢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苏谦冲也有些不解,从苏权手里将绢帛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也没有看出什么名堂,于是将绢帛放回了桌子上。 “爷爷你有所不知,这绢帛是经过外公用草药特殊处理过的。” 苏纤绾悄声说道。 “原来如此像是孙鹤针那老家伙干的出来的事。” 苏权拿起绢帛,笑着说道, “那你可想出办法破解这绢帛之谜了?可要爷爷帮你想办法?” “那倒不必,绾儿已经想出办法解开了这绢帛的谜题,可是不知道为何后来这绢帛上的内容就消失了,变成了这个样子。” 苏纤绾无奈的说道。 “这样啊!” 苏权抚摸着胡子,淡淡的说道,低头思索了一会,开口问道, “你可还记得这绢帛上的内容?” “是一幅地图,但是却没有说明是哪里的地图。” 苏纤绾轻声说道。 “地图?什么字也没有写吗?” 苏权连忙问道,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没有!” 苏纤绾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道, “绾儿也没有想到那地图会自己消失不见,所以也没有把地图的内容记下。” “外公怎么会什么都不没有写,只是画了一副地图?而且那地图只出现过一次?” 苏谦冲不解的问道。 苏纤绾其实更不懂其中的含义,不然她当初就将那地图重新描绘一副了,也不用像现在这样如此烦恼了。 “绾儿,你可还记得当初谨婆婆将那两颗药交给你时说了什么?” 苏权忽然想到了此事,连忙问道。 251:药王苦心 “记得!当时谨婆婆跟绾儿说,那两颗药丸,一颗叫独梦,一颗叫安仙,独梦可解世间百毒,安仙可让人陷入假死的状态。” 苏纤绾想了一下,不疾不徐的说道, “谨婆婆还说,外公让她转告绾儿,若有一天绾儿厌倦了宫里的生活,想换一个活法,盒子里有外公写给绾儿的信。” 苏权仔细听着苏纤绾的转述,蹙眉思考起这地图到底与这两颗药有什么关系,还有孙鹤针让谨婆婆转告的话里的深意。 “原来外公送了两颗药丸给绾儿啊!” 苏谦冲假装嫉妒的说道, “外公还真是偏心,只让人送了一颗那个叫独梦的药丸给我。” 苏权闻言,抬起头看向苏谦冲,她也觉得这事有古怪,孙鹤针为什么只送了独梦给苏谦冲,送给自己的却是独梦和安仙,这不符合孙鹤针的个性,他向来对苏纤绾和苏谦冲一视同仁,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 安仙地图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了? 三人默默半响后,苏权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他想明白了孙鹤针这么做的用意的。 “绾儿,爷爷觉得那幅消失不见的地图应该是药王谷的入口。..” 苏权面色一正,悄声对苏纤绾说道。 “药王谷的入口?爷爷为何会这么认为?” 苏纤绾闻言心中一惊,有些不明白的问道。 “你有所不知,药王谷素来神秘,世人都知道有医药世家,却很少有人知道真正的药王谷在什么地方。” 苏权解释道。 “这么神秘?连爷爷也不知道吗?”苏纤绾好奇的问道。 “不知道!听说就算知道了药王谷的位置,不知道入口也进不去里面,除非药王谷里有人出来接应。” 苏权摇了摇头,继续说道, “你们俩都知道爷爷与你们的外公相识于五十多年前,那时你们的外公因为要继承家业,需要在外游历三年,而那时爷爷不过是一介白衣书生,却因为机缘巧合与你们的外公相识,没想到我二人一见如故,他向我坦陈了自己的身份,但是后来因为我入了仕途,碍着孙家祖训,就与你们的外公断了联系,没想到我们之间的缘分会延续到你们的父母身上。” 苏纤绾和苏谦冲相互对视了一眼,这些事情他们幼年的时候听母亲说过,他们也曾感叹过苏家与孙家的渊源。 “那么爷爷既然说与外公曾经也是有联系的,自然是有书信往来的,即使这么多年没有来往,外公的地址想必爷爷也还有留着的。” 苏纤绾急忙开口问道。 “没有具体地址!” 苏权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 “当初他只留了佟城里一个叫济世堂药铺的地址。佟城在大显的正南边,所以我推测药王谷的实际位置就在佟城附近。而且当年我与你外公相识的地方就在佟城。” 要是按照苏权的说法,那个叫济世堂的药铺想必就是一个代收信件的地点,再由济世堂的人将信件转回药王谷。 这药王谷为何要弄的如此神秘?苏纤绾原本就对药王谷很有兴趣,如今更是对药王谷简直就是好奇无比。 佟城?莫不是八大世家之一的佟家吧! 佟城在大显的南边,岂不是挨着南越,不过如此说来也很合理,毕竟草药的养殖对气候最是讲究,南边的气候均衡,最是适宜草药的生长,孙家的祖先当初会选择在那儿落地为生,也是合情合理的。 因为世人很少有人知道药王谷的所在,所以孙鹤针才会用那样的方式将药王谷的入口告诉她,恐怕是害怕药王谷的入口被外人所知。 都怪自己当初没有对那幅地图上心,如今倒好,就算想要去药王谷也不知道入口在那儿。 不过还好宫里还有孙轻舟,他是从药王谷出来的,肯定知道药王谷的位置,回头问问他不就行了。 “那要是依照爷爷的意思,外公将这地图给绾儿用意何在呢?” 苏纤绾轻声问道。 “绾儿你一向冰雪聪明,你再仔细想想谨婆婆当初转告给你的那番话,还有那颗安仙的药丸和这幅地图,你外公的用意还用爷爷跟你解释嘛?” 苏权将绢帛放在苏纤绾的面前,故作神秘的说道。 苏纤绾拿起绢帛,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都细细琢磨了一遍,眼眸顿时亮了起来,将声音压到只有他们三人可以听见的音量,开口说道, “难道外公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绾儿厌倦了现在的生活,不想做这个皇后,就可以利用那颗安仙诈死?然后再想办法逃离皇宫,去药王谷避世?” 苏谦冲听完一脸震惊,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可是苏权却是一副你猜对了,正是如此的表情,然后淡淡的说道, “你外公疼爱你们之心不比爷爷少,他是担心你在后宫的处境,所以给你准备了这条退路,保你平安。” “可是外公为什么让绾儿诈死离开皇宫呢?” 苏谦冲越听越糊涂,疑惑不解的问道。 “你远在西北边关,哪里知道朝里的局势,如果有一天我苏家倒了,首当其中受牵连的就是绾儿。” 苏权忧声解释道。 “我苏家怎么会倒了?且不说绾儿贵为皇后,又有皇上的宠爱,就说爷爷是当朝丞相,我又替朝廷镇守着西北,我苏家满门对皇上对朝廷一向忠心耿耿,谁家倒也不会是我苏家倒啊!” 苏谦冲是越听越不明白,不以为意的说道。 “你啊!就是武人心思,太简单!” 苏权脸色一正,沉声道, “绾儿是皇后不假,可是后宫的妃嫔只会多不会少,而那些妃嫔的背后都有各自的家族,皇上也得平衡各方势力,不能专宠独宠。爷爷虽然现在还在丞相这个位子上,可是爷爷年纪大了,还能护住你们几年?将来苏家迟到是要交到你们手里的。” “爷爷!” 苏纤绾和苏谦冲齐声道,他俩都不愿意听到苏权说这样的话。 252:相聚恨短 “爷爷说的是实话,这也是现实,谁都逃不掉!苏家如今是风光无限,可是这风光的背后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咱们苏家,苏家虽然对皇上对朝廷忠心不二,可是架不住那些想置我们苏家于死地的人,皇上能护得住我们一时,却不可能护得住一世,皇上也有他的难处。所以爷爷和你们外公的心思是一样的,只要你们能平安,什么权势地位、荣华富贵都是过眼云烟。” 苏权轻叹一口气说道。 “爷爷,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一定会好好护着爷爷和绾儿,绝对不让那些人的奸计得逞。谁要敢动我苏家,我就让他好看!” 苏谦冲捏着拳头,凝色说道。 苏纤绾此时却没有苏谦冲的那种乐观,苏权今天说了一些丧气话,可是这些话又何尝不是事实。 秦礼沐的确对她对苏家都很好,可是他也有他的无奈,不然当初为何要故意冷落苏皇后,让纪幽冉钻了空子,害死了苏皇后。 更何况自己并非真的苏皇后,以秦礼沐对苏皇后的感情,若是有一天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又会如何处置她?苏家会不会因为此事受到牵连?这些都是她担心的。 马上后宫就要进新人了,到那个时候,秦礼沐的心思还会只在她一个人身上嘛?若是有谁替秦礼沐生下皇长子,她以后又该如何自处? 还是孙鹤针有先见之明,已经为她想好了退路,可是这仅仅是她一个人退路,如果她不在了,苏家有会如何?苏权与苏谦冲的未来怎么办? 所以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还得静待时机,至少要把苏权和苏谦冲安顿好才行。 不知道为何,苏纤绾一想到要离开这座皇宫,离开秦礼沐,心中却没有觉得很兴奋。 “绾儿,你在想什么?” 苏谦冲见苏纤绾沉默不语,于是开口问道。 “没什么!” 苏纤绾勉强扯开嘴角笑了一笑,开口说道, “绾儿只是在地图都没有,外公的心思算是白费了。” “绾儿,你无需担忧,爷爷的身子还算硬朗,苏家也不会那么容易倒,就算有那么一天,爷爷也会想办法联系到你的外公的,护你周全的。” 苏权以为他刚刚说的话是不是吓到苏纤绾了,于是笑着安抚道。 “就是!绾儿,你也不要杞人忧天了,有哥哥在,一定会护着你的。” 苏谦冲也跟着笑着接话道。 “绾儿有爷爷和哥哥,什么也不怕!” 苏纤绾郑重的点了点头,笑着应道。 苏权和苏谦冲就是她最坚强的后盾,给她带来无限的温暖,即使她不是真的苏皇后,与他们并无血缘之亲,但是她也愿意信任他们,虽然自己迫不得已,没有将实情告诉他们,可是有朝一日,她会将全部真相告诉他们的,请求他们的谅解。 “绾儿,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就先走了,皇上恐怕还在未央宫等着我与冲儿过去。” 苏权缓缓起身,开口说道。 苏纤绾也跟着站了起来,不舍的说道, “爷爷和哥哥现在就要走?” “绾儿,皇上许我多留京几日,哥哥得空就来看你!” 苏谦冲站起身来,朝着苏纤绾拱了拱手道。 “你也不能总是进宫来,就算不在西北军营,军务还是要处理的,你不是还要与兵部商量兵马改制的问题嘛?” 苏权又恢复了往日的严肃,沉声说道。 苏谦冲被苏权训的哑口无言,只得撇了撇嘴,不再说话。 “无妨,哥哥有军务要忙就先忙军务,过两日就是中秋宫宴了,爷爷与哥哥早些进宫,咱们还能多说会儿话。” 苏纤笑着打着圆场道。 ————— 苏纤绾将苏权与苏谦冲送出了大殿,刚出殿门,苏权就转身对着苏纤绾拱手行礼道, “请皇后娘娘留步!” “对了,末将给皇后娘娘从西北带回来的葡萄记得快吃,不然就不新鲜了!” 苏谦冲想起一事,连忙叮嘱道。 “哥哥千里迢迢带来的葡萄,本宫一定全都吃完,只是这葡萄属于鲜果,这么远运来实属不易,若让言官御史知道了,一定会说哥哥以权谋私的,下回可不许了。” 苏纤绾轻声嘱咐道。 “娘娘就不要担心啦!这一路的运输开销都是花了末将自己的俸禄,就算让那些言官御史知道,也说不出什么来。” 苏谦冲憨厚一笑,对着苏纤绾拱手道, “末将告退,请娘娘留步!” 说完苏谦冲便跟着苏权迈步走出了甘泉宫,苏纤绾站在目送他们走出甘泉宫,临出宫门时,苏谦冲又回头朝她招了招手,让她快些进去,苏纤绾也跟着挥了挥手。 琥珀捧着一盘刚刚洗干净的葡萄从小厨房走了出来,远远就看见她家娘娘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站在那儿,于是赶紧走到苏纤绾的面前轻声道, “娘娘,老太爷和少爷已经走远了,娘娘还是先进去吧!” 苏纤绾微微颔首,然后转身朝大殿内走去。 ————— 进入大殿后,苏纤绾坐在凤座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琥珀将葡萄放在一旁的几案上,小声说道, “娘娘,这是少爷从西北带回来的葡萄,没想到这么远送回来还挺新鲜的,娘娘快尝尝吧!” 说完便从一串葡萄上摘下一颗,仔细将葡萄皮剥下,递到苏纤绾的面前。 苏纤绾从琥珀的手里接过葡萄,放进了嘴里,真甜... 葡萄这是这个时代的稀罕物,就算有人将葡萄藤移植栽种在其他地方,成活率也不高,就算精心呵护,勉强长成结出果子的,也是酸涩的难以入嘴,所以苏谦冲才会千里迢迢送了两筐葡萄进宫来给她和秦礼沐。 可是就算葡萄再怎么珍贵,毕竟是新鲜水果,没有办法长期的保存,没几日也就全都腐坏了,更何况从西北一路运进京城,就算快马加鞭也要两三日,所以得赶快将这些葡萄都吃了,不然就浪费了。 不过就算她再爱吃水果,也不可能当饭吃,苏谦冲可是带回来的满满的两筐葡萄,秦礼沐将自己的那份也给了,让她怎么吃的完。 253:救命之恩 苏纤绾将葡萄核吐了在了手上,然后随手丢在了盘子里,轻声道, “琥珀,你去给梦太妃送一些葡萄过去,请她也尝尝鲜。..” “诺,奴婢这去给梦太妃送葡萄。” 琥珀应声道, “那奴婢将琉璃唤来伺候娘娘。” “不必了,琉璃守夜也是辛苦,让她多睡一会儿吧!本宫正好也困了,去睡一会。” 苏纤绾打了一个哈欠,开口说道,然后转身朝寝室走去。 琥珀将苏纤绾送进了寝室,然后便去小厨房找了个食盒,装了两串葡萄,就准备去启元宫给梦太妃送葡萄。 刚踏出甘泉宫的大门,琥珀就听见有人在唤她。 “琥珀姑姑,琥珀姑姑” 琥珀闻声四下张望寻找起来,只见一颗大树后躲着一名宫女正朝她招手, “琥珀姑姑,我在这里!” 琥珀定睛仔细辨认了一下那宫女,正是那日她偶遇的花绣。 琥珀查看了一下,确定没有别人,便疾步朝花绣走了过去,走到了花绣面前,琥珀蹙眉低声道,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跟你说别再来甘泉宫找我的嘛?” “我是特意来谢谢琥珀姑姑那日的救命之恩的。” 花绣有些委屈,小声说道。 “好了!我心领了,你也谢过了,快回去吧!” 琥珀闻言心中一软,但是依旧不冷不热的说道,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她不想跟花绣有任何交集,万一花绣真的如琉璃所说的那样,接近她真的是另有所图,那就糟了。她帮不了她家娘娘什么,但也不能连累了她家娘娘。 “琥珀姑姑” 花绣急声唤道。 “你又怎么了?” 琥珀扭头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给!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 花绣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掏出一包油纸包着的东西,走到琥珀面前递了过去。 琥珀看了一眼那包东西,并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淡淡的说道, “我不会要冬庆宫的东西的。” 花绣闻言低下了头,声若细蚊的说道, “这不是冬庆宫的,是我自己的。” “这有什么分别?连你都是冬庆宫的人,这东西当然也就是冬庆宫的了。” 琥珀轻哼一声,开口说道。 “琥珀姑姑,我知道皇后娘娘与我家娘娘的恩怨,可是我被指派去冬庆宫当差也不是我一个小宫女能阻挡的,琥珀姑姑心善,对我好,我都记得,若是琥珀姑姑真的那么讨厌我,我走就是了。” 花绣越说越委屈,最后一句话都带着哭腔了,然后就跑开了。 琥珀到底是心软之人,看着花绣的背影,心中不忍,觉得刚刚自己的话是不是太过分了,花绣毕竟只是个新进宫的宫女,明明那么害怕纪幽冉,还冒着被责罚的风险跑来甘泉宫,就为了谢谢她,而她还用话伤害她,于是一跺脚追了过去。 琥珀追了几百米,也不知道这花绣怎么脚力那么好,跑的也太快了,她都觉得自己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了,可还是没追道。 “花绣,你停下,听我解释,我不讨厌你。” 琥珀实在跑不动了,停下脚步,气喘吁吁的喊道。 花绣听见了背后似乎有人在唤她,停下脚步回头一看,是琥珀。 花绣立刻破涕为笑,走回到琥珀的面前,笑嘻嘻的说道, “我就知道琥珀姑姑那么善良,一定不会讨厌我的。” “我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跑的那么快,真是累死我了!” 琥珀蹒跚着走到路边的石凳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抚着胸口顺着气。 “我家在山里,小时候经常满山的跑,所以脚速比一般女孩子快些。” 花绣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小声解释道。 “你别矗在那儿了,也坐下来休息一会吧!” 琥珀看了一眼花绣,拍了拍另一半石凳,淡淡的说道。 花绣立刻乖巧的坐在了琥珀的身边,赶紧将刚刚那包东西又从袖口掏了出来,再次递到琥珀的面前,兴奋的说道, “给!” “这是什么呀?太贵重的东西我可不能要啊!” 琥珀挑了挑眉,依旧没有去接,淡淡的说道。 花绣闻言笑着将那包东西外面的油纸小心翼翼的打开,双手捧到琥珀的面前,里面竟然都是一些糖粘点心。 “你放心,这不是什么贵重物件,都是我娘做的糖粘点心,不过对我来说算是很珍贵的。” 琥珀看了一看那点心上的糖都有些化了,看来花绣一直都是贴身放着的,极为宝贝。 “真的是娘做的?这还能吃吗?” 琥珀皱了皱眉,有些嫌弃的问道。她倒不是嫌弃这糖粘点心不贵重,她是担心这糖粘点心放的太久已经坏了。 花绣明白琥珀的顾虑,拍着胸脯保证道, “琥珀姑姑就放心的吃吧!这是昨天我娘托人从宫外给我捎进来的,我没舍得吃,专门给你留的。” 花绣说着便拿起一个糖粘点心放在琥珀的嘴边, “你快尝尝,我娘做的糖粘点心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琥珀见状也不好意思抚了花绣的心意,她都说是她娘做的,连她自己也没舍得吃,这份心意就很让人感动。 琥珀只得张嘴将糖粘点心吃了进去。 “怎么样?好吃吗?” 花绣一脸期许的看着琥珀,笑着问道。 “好吃!真甜!” 琥珀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的说道。 花绣闻言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然后将整包糖粘点心塞进琥珀的怀里,开口说道, “既然好吃那琥珀姑姑就留着慢慢吃吧!” 琥珀拿着那包糖粘点心,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你都给我了,那你岂不是没有了?” “没事!我娘下个月还会托人给我送的。” 花绣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包糖粘点心,还咽了咽口水。 琥珀见她这个样子,明白她其实也很舍不得,但是为了谢自己,却将自己认为最宝贵的糖粘点心都给了自己,这花绣的心思还真是单纯。 “咱们还是一起吃吧!我一个人都拿走,也过意不去。” 琥珀将油纸包又递回给花绣,轻声说道。 254:羡慕花绣 花绣郑重的摇了摇头,正色道, “哪有送人的东西再拿回去的,而且我娘下个月真的还会再托人送进宫给我的。” “那你不是还要等下个月吗?” 琥珀笑着哄劝道,然后伸手拿起一个糖粘点心塞到花绣的嘴里。 花绣猝防不及,将糖粘点心吃进了嘴里,嚼了起来,然后朝琥珀咧嘴笑了起来,含糊的说道, “真甜!” 琥珀看着花绣的嘴边还沾着糖粒,于是伸手将花绣嘴边的糖粒抹去,轻叹一口道, “我真羡慕你,有娘可以疼你,知道宫外还有人记挂着自己。” “嗯!我娘可疼我了,我爹也疼我,其实他们可舍不得我进宫了,但是没有办法,官府的命令必须要遵从!” 花绣一脸惆怅的说道。 琥珀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好几岁的花绣,想必在家里时,也是宠爱有加的。不像她,五岁那年起就跟着老太爷进了苏家,陪伴着她家娘娘,虽然她家娘娘待她极好,可是终究比不了有父母陪伴在侧,没有父母的疼爱,是她此生最大的缺憾。 “琥珀姑姑,难道你的家人不托人送东西给你嘛?” 花绣见琥珀一脸失落,天真的问道。 “我没有家人,我家娘娘就是我的家人!” 琥珀苦笑一声,淡淡的说道。 “怎么会没有家人呢?我们每个人都会有家人的呀?” 花绣瞪着眼睛,疑惑不解的问道。 “我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自己五岁那年就被我家老太爷从汴城带回了府,一直伺候我家娘娘,后来就跟着我家娘娘进了宫。我的家人在哪我也不清楚,可能都不再这个世界了吧!” 琥珀眼中透着悲凉,轻叹一口道。 “对不起!” 花绣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惹琥珀伤心了,连忙道歉道。 “没事!都过去了!再说我家娘娘待我极好,她就是我的家人。” 琥珀拍了拍花绣的手,勉强扯开嘴角,笑着安慰道,然后将油纸包又塞回花绣的手里,继续说道, “花绣,你的心意我领了!这是你娘送给你的,我不能要,你还是拿回去吧!想你娘的时候就吃一个!” “可是这是我要送给你的啊!” 花绣见状,有些着急的说道。 “你不是说你娘下个月还要给你送嘛?那下个月你再送一些给我尝尝就好!” 琥珀微笑着说道。 “好!那一言为定!拉钩!” 花绣开心的说道,连忙朝琥珀伸出小拇指,生怕她反悔。 琥珀只得也伸出小拇指与花绣拉钩,然后起身说道, “我还有差事要办,你也快回去吧!免得你家娘娘知道了要责罚你。” “嗯!那我走了!” 花绣朝琥珀一施礼,然后捧着油纸包,蹦蹦跳跳的就走了。 琥珀拎起地上的食盒,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朝启元宫的方向走去。 ————— 甘泉宫,寝室内。 苏纤绾一觉睡醒,睁开眼,伸了一个懒腰,觉得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苏纤绾翻身下床,穿好鞋,披上外衣,对着寝室外唤道, “琥珀!琉璃!” 琥珀和琉璃听见苏纤绾声音立刻走进了寝室,然后走到苏纤绾的面前,替她将衣裙穿好。 “葡萄已经送给梦太妃了!” 苏纤绾轻声询问道。 “送去了,太妃娘娘让奴婢替她谢谢你。” 琥珀笑着说道。 “嗯!那还剩下多少葡萄?” 苏纤绾继续问道。 “还有一筐半呢!” 琥珀应道。 还有这么多?这葡萄得吃新鲜的才好,再放下去就该坏了,但总不至于当饭吃吧!吃多了胃就该不舒服了。 “琥珀,你再拿两串葡萄送去给太医令。” 苏纤绾想了一下,吩咐道。 “诺!奴婢现在就去!” 琥珀应声道,说完转身便要出寝室。 “你等一下!” 苏纤绾轻唤道,琥珀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苏纤绾,等候她的吩咐。 “你再拿一些送去给罗鹰吧!本宫不方便去探望他,你就替本宫问候他一下吧。” 苏纤绾继续说道。 琥珀闻言愣了一下,连忙摆手道, “娘娘,这葡萄是少爷大老远运回来给娘娘享用的,如此珍贵的东西就不要随便赏人了吧!” “本宫让你送你就去送吧!再珍贵不过就是水果,吃不完也是会腐坏的。” 苏纤绾笑着说道。 琥珀还有些犹疑,害怕因为昨天的事情,她家娘娘还在生气,琉璃朝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快去。 琥珀这才放下心来,连忙行礼道, “奴婢替罗鹰谢谢娘娘。”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娘娘其实还是心疼琥珀的!给她光明正大去看罗侍卫长的机会!” 琉璃见琥珀走了,拿着浸湿的巾帕走到苏纤绾的面前,笑着说道。 “心里知道便好,别让琥珀那丫头知道。” 苏纤绾接过巾帕,轻声叮嘱道。 “奴婢懂!” 琉璃点了点头应道。 “好了,你陪本宫去小厨房吧!” 苏纤绾用巾帕擦了擦脸,然后将巾帕又递回给琉璃,轻声说道。 “娘娘怎么今日不去药房要去小厨房了?” 琉璃不解的问道,以往她家娘娘午休后都是要去药房倒腾她的那些宝贝草药和药丸的。 “秘密!你随本宫来就知道了!” 苏纤绾颇为神秘的说道,然后就走出了寝室,朝小厨房走去。 ————— 甘泉宫,小厨房。 苏纤绾蹲在地上,翻看了一下竹筐里剩下的葡萄,苏谦冲挑的这些葡萄还真挺不错的,个个饱满圆润,色泽也不错,跟一颗颗紫红色的大珍珠似的。 “琉璃,你去打一盆干净的水来,然后再找一个带盖子的大陶罐和一些冰糖来。” 苏纤绾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吩咐道。 “诺!” 琉璃应声领命退下。 片刻后,琉璃提着一桶井水进来,将井水倒入木盆中,接着又从橱柜里拿出一罐冰糖,然后又从角落处抱起一个落满灰尘的大陶罐,对着苏纤绾询问道, “娘娘,这个陶罐够大嘛?” “可以,你去把陶罐洗干净然后沥干净水。” 苏纤绾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255:葡萄美酒 苏纤绾从竹筐里拿起一串葡萄,然后用剪刀将葡萄一颗一颗剪了下来,丢进了水盆里,最后又撒了些面粉在水盆里,小心的搓揉起来,这样做可以让粘在葡萄上的脏东西彻底洗下来。 “娘娘,你这是又要做什么好吃的呀?” 琉璃洗好陶罐,走进了小厨房,好奇的问道。 “本宫打算酿葡萄酒!” 苏纤绾含笑说道, “这么多葡萄,咱们怎么吃也是吃不完的,还不如趁着葡萄新鲜,酿了葡萄酒。” “葡萄酒?” 琉璃惊奇不已的问道, “葡萄还能酿酒嘛?” “当然能啦!你没有听过‘葡萄美酒夜光杯’这首诗嘛?” 苏纤绾随口说道。 琉璃摇了摇头,表示并没有听过,苏纤绾惊觉这个世界和她原来所处的世界并不是一回事,所以不知道也不奇怪,只得笑了笑,不再说话。 “那奴婢也来帮娘娘一起洗葡萄吧!” 琉璃说完便卷起了袖子,与苏纤绾一起洗起了葡萄。 葡萄经过井水清洗了三遍,全部拿出,平铺在竹筛上沥水。 苏纤绾将琉璃洗好的陶罐拿了过来,然后有用干净的纱布将陶罐里剩余的水渍擦拭干净。 “琉璃,将这些冰糖杵成粉末!” 苏纤绾轻声吩咐道。 琉璃看着这一大袋冰糖,心想,这么一大袋冰糖,要杵到什么时候去,于是伸手拿起一大块冰糖握在手心里,稍稍一使劲,一块完整的冰糖便粉身碎骨,成了粉末。 “娘娘,你看这样行吗?” 琉璃将手掌摊开,伸到苏纤绾的眼前,开口问道。 苏纤绾愣了一下,想起琉璃曾经也徒手捏碎过珍珠,然后笑着朝琉璃比了一个大拇指。 接着,苏纤绾伸手拿起一把葡萄放在陶罐里,用手捏碎,然后又吩咐琉璃往陶罐里撒一把冰糖,主仆两人配合的十分默契。 不一会儿,琥珀送完葡萄回来了。 苏纤绾闻声抬头,见是来人是琥珀,于是开口问道,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娘娘只是让奴婢送东西,奴婢不敢多待!” 琥珀放下手中的食盒,小声的说道。 苏纤绾与琉璃相视一笑,看来这琥珀总算是长了记性了。 “罗鹰的伤势怎么样了?” 苏纤绾开口问道。 “太医令说恢复的很好,罗鹰说等他能下床了就回来复职!” 琥珀笑着说道。 “你让他多休息,本宫这里没事,等他伤彻底好了,再回来复职也不迟!” 苏纤绾叮嘱道。 “奴婢会跟他说的。” 琥珀走到苏纤绾和琉璃的面前,看见她家娘娘将葡萄都捏碎丢在陶罐里,大惊失色的说道, “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啊?这么珍贵的葡萄你怎么都捏碎了。” “娘娘说要酿葡萄酒!” 不等苏纤绾开口,琉璃抢先解释道。 “葡萄酒?那是什么?葡萄还能酿酒?” 琥珀疑惑的问道。 苏纤绾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娘娘你笑什么?” 琥珀被苏纤绾这一笑给弄糊涂了,不明所以的问道。 “没有!本宫没有笑你,你刚刚问的话,琉璃适才刚问过。” 苏纤绾含笑解释道。 琉璃点了点头,表示正是如此。 “葡萄酒可是好东西,每天喝一小杯对身体好,还可以预防很多种疾病。” 苏纤绾开口解释道。 “照娘娘这么说着葡萄酒岂不是仙丹妙药了!” 琥珀惊喜的说道。 “哈哈哈...你说的对,就是仙丹妙药!” 苏纤绾忍俊不禁的说道,她实在没有办法跟琥珀解释葡萄酒的那些功效,比如调整新陈代谢的性能,促进血液循环,防止胆固醇增加,还具有利尿、激发肝功能和防止衰老的功效,也是医治心脏病的辅助剂,可预防坏血病、贫血、脚气病、消化不良和眼角膜炎等等功效,就算她解释了,琥珀恐怕也不会听明白吧。 “娘娘,你又笑!” 琥珀撅起了小嘴,不满的说道。 “好好好!本宫不笑了还不行吗!” 苏纤绾努力憋着笑,开口说道。 “娘娘,葡萄捏碎了,放在罐子里就能变成葡萄酒了嘛?” 琥珀看着苏纤绾的动作,好奇的问道。 “当然不行啦!得先放在这个罐子里密封发酵二十天,然后再用纱布将里面的葡萄皮和葡萄核过滤出来,再次密封一个月才行。” 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对了,你得帮本宫记着点天数,免得本宫给忘了。” “诺!奴婢会替娘娘记着的。” 琥珀点头应道。 “对了,娘娘,过两天就是中秋宫宴了,娘娘可还有什么需要奴婢提前准备的?” 琥珀继续问道。 “有什么好准备的,不过是请大家聚一聚吃个饭罢了!”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那娘娘你想好要穿什么衣裙?佩戴什么首饰啊?” 琥珀轻声询问道。 “本宫的衣柜和衣箱里有那么多衣裙,找一件素雅点就是了,还用特意准备吗?” 苏纤绾毫不在意的说道, “至于首饰嘛?你看首饰盒里挑几样可以搭配衣裙的就可以了。” “娘娘!” 琥珀有些着急的说道, “平日里娘娘俭素点便罢了,可是这次中秋宫宴,娘娘请了所有参加殿选的秀女人选,娘娘你得拿出你皇后的威仪才能压的住她们。” “穿戴奢华就能压的住人嘛?难道本宫穿戴俭素就不是皇后了?” 苏纤绾笑着反问道。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 琥珀急着辩解道,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纤绾打断道, “好了,你去替本宫打盆干净的水来洗手。” 琥珀见说不动苏纤绾,只得转身出去打水了。 “娘娘,其实奴婢觉得琥珀说的也有道理。” 琉璃小声的说道。 “你怎么也学起琥珀来了?” 苏纤绾将最后一把葡萄捏碎放进了陶罐里,然后用纱布擦了擦手,淡淡一笑道, “本宫当初提议要举办这次中秋宫宴,一是为了先见见这些待选的秀女,二是洛郡王也年纪不小了,却迟迟没有成婚,本宫和皇上的意思是想给洛郡王选一个名门淑女,册为王妃。” 256:中秋临近 “原来是这样啊!” 琉璃恍然大悟,要是这么说来,这场宫宴的主角应该是洛郡王,所以她家娘娘才想要越俭素越好。 话音刚落,琥珀端着脸盆进来让苏纤绾洗手,苏纤绾洗完手,擦干手,指了指陶罐,开口吩咐道, “琉璃,你将这陶罐密封好了,然后放在阴凉处静置就好!” “诺!” 琉璃应声道。 ————— 八月十五中秋节,眼看着越来越近,皇宫里各处都张灯结彩,各宫各殿都打扫的一层不染,宫人都忙忙碌碌的四处奔走,没有一个人敢偷懒懈怠。 苏纤绾将中秋宫宴的位置选在了花飞月影楼旁边的御花园里,那里地势开阔,最适合举办这种人数众多的宴会,也方便大家赏花观月。 今年入秋后,御花园的桂花开的极好,一阵阵的桂花香沁人心脾,令人闻之欲醉。 宫里花匠培植的菊花也早早就开了,各色的菊花摆放在一起,姹紫嫣红的,煞是好看。 虽然已经入秋,但是这几日的天气却有回暖的趋势,晚间倒没有前些日那样凉。所以举办这样一场露天宫宴最是适宜。 苏纤绾别出心裁的没有按各位宗亲和官员的品级安排座位,除了她与秦礼沐的主位以及嫔妃还有王爷王妃的位置,其他人可以随意组合,想跟谁坐就跟谁坐,不过还是依照规矩,男宾坐左席,女宾坐右席。 至于菜式方面,苏纤绾采取自助餐的形式,座位外围一圈摆放着各种菜式佳肴,凭借各人喜好让伺候在侧的宫人帮忙领取就行。 苏纤绾跟秦礼沐说,这么安排,是为了凸显皇家亲近大众之心,让大家同享皇上的恩德。 前来赴宴的宾客,愿意喝酒聊天的就喝酒聊天,愿意赏花吟诗的就赏花吟诗,愿意下棋作画的就下棋作画,这样大家可以随意轻松些。 不要每次举行宫宴都跟开朝会似的,让大家觉得拘谨约束,原本举办这次宫宴就是为洛郡王选正妃,还有让苏谦冲与宁安郡主见面,这样做大家伙儿也不至于尴尬。 秦礼沐对苏纤绾此举颇为新奇和赞赏,也就同意了苏纤绾提议。 八月十五的中秋节终于来临了,刚刚过了正午时分没多久,皇宫的西宫门就渐渐热闹了起来,虽然宫宴是晚上才开始举行,但是依旧有很多赴宴的宾客们用完午膳便带着请柬早早的就来排队等候着,因为这次赴宴的宾客人数要比往常多,大家为了早些可以进宫,所以很多人一早就来排队了。 宫门口戍守的侍卫也比往常多了数倍,维持秩序,最重要的就是为的防止有人浑水摸鱼,趁机偷溜进宫,欲图不轨。 前来赴宴的宾客被分为了四列,男子为两列,由宫里的太监负责验看请柬、核对身份和检查随身物品;女子为两列,由宫中的女官负责验看请柬、核对身份和检查随身物品,再有宫人带领着宾客去御花园等候,但他们并不可以随意在宫中私下走动,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御花园,万一乱走被巡逻的侍卫当做刺客就麻烦大了。 ————— 上京城某处幽静的大宅的大门牌匾上赫然写着两个烫金的大字——‘滕府’。 这所宅院正是八大世家之首的滕家在上京城的宅院。 此时此刻,滕府的院子里正站在一名梳着惊鸿髻的少女,少女的云鬓上斜插着一只珍珠碧玉步摇,一朵开着正艳的海棠花点缀在后髻,一袭紫粉色碧荷高腰襦裙,外罩一件半透明的白色纱衣,腰间束着银纹素色腰带,腰间上还挂着一个小小的香囊,从这香囊里散发出的是淡淡的薰衣草的清香,很是好闻。 少女今日化了极淡的妆容,可是依旧掩盖不了她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少女一副心事的模样,站在院子中央,仰望着天空,像是在等待什么,而她正是那日与胡家大小姐因为一串翡翠项链起了冲突的滕家小姐。 “小姐,时辰不早了,马车早就备好了,奴婢听说今日正午一过就有人去宫门排队等候进宫了,小姐要是再不出发,恐怕要排很久的队呢!” 说话的是滕小姐的贴身婢女听兰,她见她家小姐早就准备好了,却迟迟没有要出发的意思,于是小声的催促道。 “别急,再等会,应该快了!” 滕小姐并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只是淡淡的说道。 听兰闻言只得禁声,不再说话,一脸焦急的跟着她家小姐朝天空望去。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淡蓝的天空忽然出现了一个红点,这个红点的速度极快,朝着小院的方向而来,由远及近,越来越大。 滕小姐眼眸一亮,一脸欣喜,张开一只臂膀,那红点飞速直下,稳稳的落在滕小姐的臂膀上... 咕咕咕... 竟然是一只浑身赤红的鸽子。 滕小姐轻轻抚摸了一下鸽子的脑袋,然后顺势捉住了鸽身,从鸽子的脚下解下一个小竹筒,将鸽子递给了站在一旁的听兰。 听兰伸手接过鸽子,然后将鸽子关进了鸽笼里,然后又给鸽子拿了些水和鸽粮。 滕小姐从小竹筒里抽出一张信笺,小心翼翼的摊开,上面只写了六个小字:后,药王外孙女。 滕小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随手将信笺撕碎揉烂:父亲怎么只送了这六个字过来?这与临别时父亲交代的事情有何关联? “小姐,老爷这次又交代了什么事?” 听兰好奇的问道。 滕小姐冷冷的看了一眼听兰,并没有开口应她,听兰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吓的噤若寒蝉,连声告饶道, “奴婢知错了,下回不敢了。” “行了!父亲这次什么也没交代!时辰不早了,咱们快去赴宴吧!” 滕小姐挥了挥手,轻声说道。 “奴婢贴身放着呢!小姐放心吧!” 听兰见她家小姐并没有怪罪她,如释重负,拍着胸口,笑着应声道。 “那就走吧!” 滕小姐从容的朝院外走去,听兰赶紧跟上她家小姐步伐。 257:宫门纷争(一) 皇宫,西宫门外。.. 滕家的马车缓缓行驶到了西宫门,马车夫将马车听闻,放下脚凳,轻轻叩了叩马车门。 马车门应声而开,听兰率先走下了马车,然后扶着她家小姐也下了马车。 听兰搀扶着她家小姐来到女宾排队处,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队伍,听兰垫脚张望了一下,可是根本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见人头攒动,低声抱怨道, “小姐,你看奴婢说什么来着,咱们来的太晚了,还不知道要排到什么时候去。” “你急什么,早来晚来不都是要排队吗?等等又何妨。” 滕小姐淡淡一笑,低语道,然后滕小姐看见远处又驶过来一辆马车,努了努嘴道, “你看,不是还有人比我来的晚嘛?” 听兰朝着她家小姐所说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一辆马车正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吁 马车夫拉住缰绳将马车停稳,还不等马车夫将踏凳摆放好,马车门就被推开,从马车里跳下一名身穿绛红色襦裙的少女,少女的动作干脆利落、潇洒漂亮。 少女站稳后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着马车里喊道, “你怎么动作这么慢啊!快点下来啊!” 少女的话音刚落,从马车里慢慢的爬出一个男子,那男子扶着马车的木门框,缓了半天才缓过神来,被马车夫搀扶着走下了马车,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的说道, “你让车夫赶的那么快,我浑身都已经散架了。..” “我那不是看时间不早了嘛?所以才想快一点!” 少女嘟着嘴,不满的说道, “还不是都赖你,谁让你不愿意骑马的,不然我们也不会迟,你看看这宫门口排了多少人了。” 男子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无奈的说道, “怎么怪起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骑马还不如坐车快,还不都是你路过兵器铺,非要吵着下车看两眼!” “你有意见?” 少女白了男子一眼,淡淡的说道。 “不敢!” 男子赶紧笑着拱手作揖道。 滕家小姐闲来无聊,看着两人斗嘴看的津津有味。 少女见状笑着哼了一声,然后大步走到了女宾排队处,站在了滕小姐的后边。 男子对着少女朗声道, “如倾,待会宴会结束,我送你回府。” 原来这对男女是前来赴宴的孙轻舟和夏如倾。 夏如倾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听见了,然后发现滕家小姐正看着自己,不由的脸红了红,滕家小姐觉得自己这样看人家的热闹有些失礼,于是礼貌性的朝夏如倾笑了笑,便将头转了过去,继续等待着。 孙轻舟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走到男宾处排起了队。 大约半柱香后,西宫门终于打开,开始缓慢的检查放行 就在这时,又有一辆马车姗姗来迟。 排在后面的人都朝那辆马车投去关注的目光:这是谁家啊!来的竟然如此晚? 马车停稳后,从马车上先下来的是两名婢女模样打扮的少女,然后搀扶着各自的小姐,下了马车。 先下马车的是一名年约十七岁的少女,身穿橙红色拽地襦裙,襦裙的绣着的竟然是一只孔雀,那孔雀活灵活现,十分精致,外罩烟色蝉纱薄衣,那襦裙剪裁十分大胆贴身,少女的腰间束着五彩绣腰带,将少女的身形衬托的玲珑有致,凸显出曼妙的身姿,那少女梳着惊鸿飞天髻,发髻的正中央簪着一朵黄金打造的蔷薇花,花蕊处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除此之外,发髻左右累累各插六支白玉响铃簪,走起路就会发出清脆细碎的声响,十分悦耳,这少女的五官长的倒是很是精致,只是脸上的妆容过于浓艳,却与她的年龄不符,显得太过成熟。 男宾处的男子见到这名少女,皆发出一声惊叹:谁家的小姐,生的如此妖娆,简直就是娇媚无骨艳三分。 而女宾处的女子见到这名少女,纷纷与身边相熟之人悄悄咬起了耳朵,不过她们却与男宾处不一样,有嫉妒的,有羡慕的,甚至有怨恨的。 夏如倾见状撇了撇嘴,只是有些担心的朝孙轻舟看去,只见孙轻舟目不斜视的盯着前方缓慢放行的队伍,这才稍稍安心的将脸转了过去,不再关注这名少女。 而滕家小姐至始至终都在闭目养神,根本没有去理会周围的吵杂声。 接着走下马车的是一名年约十五,身穿浅粉色的襦裙,腰间束着绣兰花腰带的少女,这少女挽着个小小的元宝髻,蝴蝶扑花发簪在发髻上灵动而活泼,少年圆乎乎的小脸上嵌着一双杏眼,大而明亮,薄施粉黛,这少女的装扮虽然很简单,却显得娇俏可爱。 先下车的少女见大家都在关注她,露出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看来苦苦央求祖母给自己新做的这身襦裙和从母亲那儿软磨硬泡来的首饰已经成功的引起大家的注意了。 能让这些人看的出神,想必皇上也会如此吧! 这可是她大放异彩的好时机,要知道等到殿选那日,所有入选的秀女只能穿统一的襦裙,梳同样的发髻,戴同样的首饰,如何还让她一鸣惊人,只有通过这次宫宴才能让她有机会展示自己,一举入了皇上眼,这样她入选进宫为嫔为妃才更添筹码。 胡家这两位小姐的迟来,给在宫门口排队等候进宫的宾客带了一阵骚动,不过很快众人便不再议论,专心的排起了队。 不过却有一个眼尖的人发现了新的问题,此人就是滕家小姐的婢女听兰。 听兰陪着她家小姐排着队,刚刚胡家的马车到的时候,她也跟着大家一起看了会儿热闹。 不过很快她就看见了熟人,这位熟人不是胡家二位小姐,而是胡家那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小姐身边的贴身婢女。 眼尖的她很快就认出这名婢女就是那日在首饰铺与她家小姐争抢翡翠项链的人,于是连忙拉扯了一下她家小姐的衣袖,压低声音道, “小姐,不好了,那个人也来赴宴了。” 258:宫门纷争(二) “谁啊!” 滕家小姐正在闭目养神,被听兰这么一打扰,有些不悦的蹙眉问道。.. “就是那日在首饰铺跟小姐抢翡翠项链的女子。” 听兰凑在她家小姐的耳边低语道。 滕家小姐闻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微微扭头,看了一眼朝队伍走来的胡家两位小姐和她们身边的婢女,可是印象却有些模糊,于是朝听兰问道, “你可确定?” “奴婢虽然那日没看见那位小姐的样貌,但是她的贴身婢女的样貌,奴婢绝对不会忘记的。” 听兰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咬牙说道。 “是嘛?” 滕小姐再次回头确认了一下,两位小姐和两名婢女乘坐同一辆马车而来,看来这两位小姐是一家的了,只是到底是这两位小姐中的哪位小姐呢?自己的记性虽然很好,但是从来不会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人,于是接着问道, “是她们俩中的谁啊?” “就是那个穿橙红色华服的小姐,扶着她的就是那日的婢女。” 听兰努了努嘴,语带不屑的说道。 滕小姐仔细看了看那穿橙红色华服的女子,眉心微皱,这少女的打扮哪里像个名门闺秀,活脱脱就是一只色彩缤纷的火鸡,简直俗不可耐。 滕小姐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人,于是将脸又转了过去,闭上了眼,不再关注。 “小姐,你看她那幅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样子,她以为她是谁啊!” 听兰一想到那日的事情就生气,于是就在那儿喋喋不休的说道。 “听兰!” 滕小姐淡淡的冷声轻唤了一声。 听兰这才想起她家小姐一直叮嘱过她不要在外妄议他人之事,于是立刻悻悻的噤了声,垂手站在旁边。 听兰这里倒是安静了,可是胡家小姐那边却不安静了。 胡家大小姐身边的婢女千萍显然是已经在人群中看到了听兰,一下子便认出了听兰就是那日在首饰铺与她起过冲突的人,还有听兰身边的女子,看背影似乎跟那日欺负她家小姐的人很像。 “大小姐,奴婢似乎看见那日在首饰铺对小姐出言不逊的人了。” 千萍悄声对胡家大小姐说道。 “哪儿呢?” 胡家大小姐闻言,双眉微挑,尖声问道。 她不奇怪今日能见到那日的女子,因为那女子曾说过‘大家都是要进宫赴宴的’,所以她早就准备好今日要与仇人见面,她今日如此盛装隆重的出席宫宴,也是想出一出那日的恶气。.. “在那儿呢!” 千萍伸手朝着滕家小姐和听兰的方向指去,轻声说道。 胡家大小姐朝着千萍所指的方向,眯着眼望去,的确是看见那日的婢女,可是她身边的女子却是背对着她,看不见长相如何。 不过长相再好又如何?就看她那身襦裙的布料也是去年流行的款式,看来也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跟她自己身份和地位是完比不了的。 胡家大小姐想到此处,心中的优越感不由的又往上升了升,迈着莲步,优雅的朝女宾处走去。 因为来的晚,胡家两位小姐只能排在队伍的最末端,胡家大小姐一脸的不爽,但也无可奈何,倒是胡家二小姐,不以为意的从袖口掏出一个布袋,又从布袋里掏出一块糕点,边等边吃了起来。 “姐姐,今天的人真多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排到咱们?” 胡家二小姐吃着糕点,看着前面的人头攒动,有些兴奋的说道。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也不知道你是不是饿死鬼投胎的。” 胡家大小姐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一脸嫌弃的说道, “要不是因为你要睡什么劳什子午觉,我一早就过来了,说不定已经进宫去了,哪里还要在这里排什么队。” 说到今天的事情自己就是一肚子火,要知道今天天刚亮她就早早的起床开始收拾打扮自己。 因为今晚的宫宴,父亲就定在中午举行家宴团聚,她原本的计划是中午的家宴结束后,她就要来宫门口排队的。 结果没成想,家宴刚吃到一半,她这个烦人的妹妹就说自己胸口闷,吓的一家人连家宴都没吃完,草草的就结束了,闹的是府不宁。 奶奶和父亲、母亲着急的不行,她以为闹这一出,妹妹铁定是参加不了今晚的宫宴了,心中还暗喜不已,这样以来,她就不用带着妹妹在身边碍手碍脚,结果没想到郎中却说妹妹没有大碍,休息片刻就行。 她本来想自己先走一步,可是母亲说什么也还不同意,非让她等妹妹醒来一起赴宴,不然一个都不许去。 没办法,只得依从母亲的意思,等着妹妹醒来。 等妹妹醒了,再梳妆打扮好,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以至于她来的这么晚,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才能轮到自己。 胡家二小姐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姐姐的态度,被她如此训斥也不生气,只是笑嘻嘻的继续吃着点心,这可是母亲亲手做的,临出门前担心她吃不饱,特意给她带上的。 等着等着,胡家大小姐就开始烦躁起来,前面的女宾们都与自己相熟的人聊着天,打发这无聊的等候时间,胡家大小姐见状也开始用目光搜寻起前面有没有相熟之人。 可是因为自己平日里很少跟比自己父亲官位低的官家小姐来往,搜索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与她相熟的人。 就在她准备放弃的时候忽然她的目光锁定了一名排在队伍中间的贵女,那贵女穿着淡青色襦裙,梳着百合髻。 那不是刑部尚书任书奉家的小姐任可纯嘛? 因为任可纯的父亲与自己的父亲同为六部的尚书,所以在平日里官家小姐和京中贵女举办的诗会茶会等各种聚会里,她倒与任可纯有几面之缘,不过因为她嫌任可纯身材矮胖,长相粗鄙,所以不愿意与她过多的交流,担心与她太熟络,日后走在一起,别人会笑话自己。 “可纯妹妹!”胡家大小姐朗声唤道,然后举起手挥了挥。 259:宫门纷争(三) 任可纯听见身后有人唤她的闺名,连忙回头朝那声音寻去,在人群中寻找了半天,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朝她正在挥手,那不是号称‘京城第一美女’的胡家大小姐嘛? 京城里的一些浪荡公子闲来无事,总喜欢在私底下议论京中待嫁的闺秀们,甚至后来每三年就会举办一次所为的‘京中第一美女’的比赛。 因为大家闺秀都是足不出户的,并不能轻易见到本人,但这也难不住这些纨绔子弟,他们花高价请了善于画人像的女画师们混迹在京中贵女举办的各种聚会中,然后再让这些女画师将各家小姐的花容月貌用画笔画出来,再根据画像评选出‘京城第一美女’。 纪幽冉的那个‘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就是这么得来的,不过自从纪幽冉进宫为妃后,这‘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便轮空过一届,直到去年,才由胡家大小姐勉强夺得。 之所以说是勉强夺得,那是因为去年在评选的时候,有一小半人还是觉得她的容貌要说美丽,但却不够妩媚,要说妩媚,又显得有些稚气,实在及不上已经入宫为妃的纪幽冉。但实在也没有适合的人选了,又不想这个称号再轮空下去,所以勉强让胡家大小姐夺得了这个‘京城第一美女’的称号。 不过这位胡家大小姐对这些丝毫不在意,还因为这个称号,很是洋洋得意了许久,有一段时间都不拿正眼瞧其他的贵女闺秀,总觉得她们不配与自己来往。 “你是在叫我嘛?” 任可纯有些不可思议又有些受宠若惊的指着自己问道。 要知道她每次遇见胡家这位大小姐,想要上前亲近的寒暄几句,可这位‘京城第一美女’总会敷衍的离开。 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也没从西边升起啊?这胡家大小姐怎么会主动与自己打招呼? 胡家大小姐见任可纯应了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朝任可纯那儿挤了过去,路过滕家小姐的身旁时,还故意用力挤了她一下。 滕小姐因为一直在闭目养神,根本没有注意这些,一时不妨,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还好身后的夏如倾眼疾手快的扶住了滕小姐,才让滕小姐不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摔倒出丑。 而那些规规矩矩站在那儿排着队的贵妇小姐们对胡家大小姐的这一举动也十分不满,但是因为在宫门口,众人却是敢怒不敢言,不想与她起争执,搞不好还要惊动宫人,闹个大家都没脸的局面,所以只得自认倒霉不与她计较。 滕家小姐站稳后,听兰赶紧蹲下替她掸去裙摆的尘土,滕小姐拍了拍听兰的肩膀,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对着夏如倾微微一施礼道, “谢谢你!” “你没受伤吧?” 夏如倾关切的问道。 “没有,只是扭了一下脚,无碍的。” 滕小姐微微一笑道。 “喂!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撞到人也不说赔礼道歉!” 夏如倾跟其他女宾不一样,她自小就是在军营中长大,皇宫她都敢闯,更何况这种路见不平的事情,于是对着胡家大小姐的方向气势汹汹的大声嚷嚷道。 胡家大小姐假装根本没听见夏如倾的话,还在跟任可纯笑着寒暄着。 夏如倾见胡家大小姐不理会她,心中气愤难平,从人群中挤了过去,一掌拍在胡家大小姐的肩头。 夏如倾是习武之人,这一掌拍的虽然不重,但是对一个细皮嫩肉的闺阁小姐来说,已经算是很重的一掌了。 “哎呦!” 胡家大小姐痛呼一声,回头怒瞪这夏如倾,怒气冲冲的说道, “你居然敢打本小姐?你知道本小姐的爹是谁嘛?” 滕小姐闻言不由的皱了皱眉头,笑了起来,怎么又是这句话,这人就没有别的词了嘛? “我管你爹是谁?你撞了人就该赔礼道歉!” 夏如倾义正言辞的说道。 “是嘛?本小姐撞到人了嘛?本小姐怎么不知道。” 胡家大小姐嗤笑一声道,然后将头扭了过去,不再搭理夏如倾。 夏如倾顿时火冒三丈,伸出手一把捉住胡家大小姐的胳膊,连拖带拽的就往后拉去。 “你干什么啊?你这人怎么这么野蛮?” 胡家大小姐被夏如倾这一举动吓得花容失色,连声呼喊道。 “道歉!我让你给这位姐姐道歉!” 夏如倾将胡家大小姐拽到滕小姐的面前,斥声道。 滕小姐也被夏如倾的举动吓了一跳,她万万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现在女宾区已经开始骚动了,纷纷朝她们这里投来关注的目光,就连听见动静的男宾也有朝她们这里望来的,她实在不想还没有进宫就过多的被人关注,想着息事宁人算了。 “道什么谦?你以为你是谁啊?凭什么让我道歉!” 胡家大小姐对着夏如倾尖叫道。 站在最后面的胡家二小姐吃完嘴里的糕点,才发现前面出事了,看见自己姐姐正与人争吵,连忙快步走了过来,拉了拉自家姐姐的衣袖,轻声劝道, “姐姐,算了,母亲叮嘱过不要惹事,你既然撞了那位姐姐,道个歉就是了。” “你成天就知道吃,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撞了她?就让我道歉?你胳膊肘朝那儿拐?” 胡家大小姐甩开妹妹的手,怒声道。 胡家二小姐有些委屈,但是为了平息纷争,对着滕小姐深深一鞠躬, “这位姐姐,真对不起,我替我姐姐跟你道歉。” “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滕小姐赶紧扶起胡家二小姐,笑着说道。 “做姐姐的还没有做妹妹的懂事,白吃那么多年的米饭了!” 夏如倾轻嗤一声,讥笑道。 “你...” 胡家大小姐还想跟夏如倾分辨,就在这时,从宫门口走过来一个穿着女官襦裙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冷眼扫了一眼众人,沉声问道, “你们这里闹哄哄的吵什么?还懂不懂规矩?宫门口禁止喧哗,都不知道嘛?” 260:宫门纷争(四) 胡家大小姐被中年女官这么一呵斥,顿时偃旗息鼓,不敢再说话。 夏如倾虽然也不再言语,不过仗着自己占理,一直怒视着胡家大小姐。 滕小姐见状赶紧上前一步,对着中年女官微微一福身,赔着笑脸,开口说道, “姑姑好,我们刚刚不过是在玩笑,一时忘形,失了分寸,还请这位姑姑原谅。” 滕小姐的这番话让中年女官很是受用,到底是在宫里当差的,见过大场面,中年女官不卑不亢的继续说道, “各位小姐都是京中贵女,能入宫赴宴,想必各自的府上也都是有身份的,礼仪规矩自是不必让奴婢来教导,还请各位小姐自重,接下来请各位排好队,不要拥挤,很快就会轮到各位了。” 中年女官的话虽然听上去很谦卑,但是其实字里行间很是严厉。 众人皆不敢再言语,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在宫里当差的。 胡家大小姐再蛮横也不敢继续造次乖乖的走回了到任可纯的身边。 “这位姑姑,她插队!” 夏如倾突然指着胡家大小姐,朝中年女官告状, “她原本是排我后面的。” 中年女官闻言走到胡家大小姐的面前,淡淡的问道, “这位小姐,请回到你原来的位置上去。” “姑姑,你别听她胡说,我原本就是站在这里的!” 被夏如倾这么一嚷嚷,胡家大小姐顿时觉得自己面上无光,但依旧强行狡辩道。 “我可没胡说,你看她的妹妹不就是排在我的后面嘛?” 夏如倾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指着胡家二小姐,对中年女官说道。 “我是让她替我先来排队的。” 胡家大小姐真快被夏如倾气的七窍生烟了,勉强扯开嘴角笑着解释道,然后轻轻踩了一下任可纯的脚,示意让她替自己作证。 任可纯心里苦啊! 怎么这么大的坑让她来填,自己当初参加宫里的选秀,初选就被刷下来了,不过她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资质很难被选进宫,但是皇后娘娘开恩,举办此次的中秋宫宴,大家私底下一直传言,皇后娘娘是想替未婚的王爷选正妃。 京中的人谁不知道,除了沉郡王已经娶了文氏女为正妃,其他王爷都还没有成婚了,特别是深受皇上信任的洹亲王,若是今天的纷争传到了王爷的耳中,自己真是百口莫辩。 不过她也不想得罪胡家这位大小姐,谁不知道这位京城第一美人已经进入殿选,所有秀女中就属她中选的几率最高,今天她能主动与自己结交,对自己以后混迹京城贵女圈也是有好处的。 所以任可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帮胡家大小姐说谎。 胡家大小姐看着任可纯,心中恼怒,这任可纯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中年女官也看出了任可纯的为难,心下顿时明白了这位小姐的确是插队了,正想着开口说什么,忽然胡家大小姐走到中年女官的面前,将声音压到只有她们两人可以听到音量,快速的说道, “我爹是兵部尚书,我也是入了殿选的秀女,还请姑姑行个方便,日后自当报答。” 中年女官知道今天会有待选的秀女要参加这次宫宴,在宫里沉浮了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这些秀女将来有可能就是自己的主子,但是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只要她们一天没有入宫,自己不会拿她们当回事的。 “请这位小姐回到你原来位置。” 中年女官伸出一只手做出请的动作,朗声道。 夏如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见胡家大小姐与中年女官低语交谈,还以为中年女官会徇私放过胡家大小姐,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 胡家大小姐闹了一个没脸,不过她也很清楚,这里是皇宫的西门,若是她继续闹下去,自己也讨不到什么好,只得咬着牙朝中年女官哼了一声,拂袖走回了自家妹妹的身边,路过夏如倾身边的时候,胡家大小姐恨恨的低声道, “你给我走着瞧!” “走着瞧就走着瞧,我还怕你不成,有本事你跟我来打一架啊!” 夏如倾不屑一顾的说道,说完作势就要撸起袖子,滕小姐见状赶紧拉着夏如倾,跟她摇头示意不要惹事。 胡家二小姐也拉着自己的姐姐,让她少说两句。 中年女官冷眼旁观这眼前的一切,无奈的摇了摇头,也便转身走回了宫门口继续检查放行。 “多谢你仗义执言!” 滕家小姐对着夏如倾微微一施礼,开口道谢,刚刚发生的事情虽然不是自己挑起的事端,但夏如倾能路见不平的如此帮她,让她对夏如倾心生好感。 “应该的!别客气!我最讨厌这种嚣张的人,仗着自己父亲的官位横行霸道。” 夏如倾朝着滕家小姐一拱手,笑着说道。 “我叫滕真真,今年十七,家父是滕城城主滕羡。” 滕真真很是喜欢夏如倾,于是便也敞开心扉,与夏如倾攀谈起来。 “滕姐姐好,我叫夏如倾,今年十五,家父是辅国大将军夏独殇。” 夏如倾原本就是活泼的性子,也笑着对滕真真自报起了家门。 原来是将门虎女,难怪这夏小姐的性子风风火火,替她抱打不平呢。 她在家时,父亲就让她熟记这些朝廷官员的资料,夏独殇是镇守南越与大显边境的大将军,很受先帝和当今圣上的倚重,没想到自己能在这里结识夏将军的独女,若是她能与这位夏小姐结成好友,对父亲所谋之事也是有好处的。 想到这里,滕真真对着夏如倾微微一笑道, “今日有幸能识得夏妹妹,是我的荣幸。” “滕姐姐见笑了,我是今年年初才回京城,在京中也没有什么好友,能与姐姐相识也是一种缘分,今日宫宴我还以为又要形单影只,没想到能与姐姐相识,不如我们就结伴而行吧!” 夏如倾有些兴奋的开口邀请道。 “好!我们一起!” 滕真真一口应了下来。 261:郡主驾到(一) 相比滕真真与夏如倾这边的有说有笑,胡家二位小姐那里的气氛却有些压抑。 “你怎么回事啊!居然帮着外人欺负我!” 胡家大小姐对着妹妹小声的训斥道。 “姐姐,母亲教导过我们,做错事就该道歉的。” 胡家二小姐见姐姐真的生气了,陪着笑脸说道。 “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姐姐啊!你还是认她做姐姐吧!” 胡家大小姐说着就将妹妹朝滕真真和夏如倾那里推去。 胡家二小姐一个没站稳,直咧咧的摔倒在地上。 “二小姐!” 香蜜疾呼一声,连忙跑去要扶自己家的小姐。 滕真真和夏如倾听见动静也回过头来,见胡家二小姐跌倒,连忙弯腰去扶。 “你这人这么回事啊!连自己的妹妹也欺负?” 夏如倾气的嚷道。 胡家大小姐也没想到妹妹会跌倒,心中有些慌张,要是被母亲知道此事就该责罚她了,原本还想去扶妹妹的,没想到惊动了自己的‘仇人’,只得硬着头皮狡辩道, “是她自己没站稳,关我什么事?” “大小姐,你知道二小姐不能磕着碰着,要是二小姐有什么差错,大小姐你难辞其咎。” 香蜜最看不惯大小姐总是欺负自家的小姐,又气又心疼的指责道。 “你这个死丫头,竟然敢这么说本小姐?你想翻天不成?” 胡家大小姐见香蜜居然敢出言顶撞自己,指着香蜜怒斥道, “明明就是你这个贱蹄子没有扶住她,害她摔了,居然还敢来指责我?等我回府就告诉母亲,立刻发卖了你。” 胡家二小姐被大家手忙脚乱的扶了起来,香蜜赶紧拿出帕子替自家小姐掸去衣裙上沾上的尘土,心疼的问道, “疼嘛?” 胡家二小姐咧了咧,佯装无事的笑着摇了摇头。 滕真真和夏如倾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野蛮的人,自己做错了事情居然还能舔着脸攀诬旁人,夏如倾简直就要被气炸了,想要动手收拾胡家大小姐,却被胡家二小姐拦了下来,眸中似有水雾蒙上,小声的说道, “我姐姐不是故意的,是我自己没站稳。这位姐姐不要怪我姐姐了。” 滕真真也觉得刚刚的风波才平息,不宜再此事再生出事端,也开口劝道, “算了!咱们别理她。来,这位妹妹,你站到我的前面,已经快轮到咱们。” 滕真真说完便拉着胡家二小姐站在自己的前面。 夏如倾闻言只得作罢,恨恨的朝胡家大小姐啐了一口,也转过身去,不再搭理她。 胡家大小姐这下彻底恹了,连自己的妹妹都走了,彻底闹了个没脸,只得排在队伍的最后一个等着入宫。 ————— 就在这时,又有一辆马车缓缓的朝皇宫驶了过来,此时西宫门前的人也已经少了许多,显得没有那么拥挤,不过大家的目光还是被这辆马车所吸引,这是谁家的马车啊?居然这个时候才来?还不如不来了呢! 只见马车停稳以后,从马车上走下一位身着一声墨黑色襦裙的少女,少女的脸一副惨白,连嘴唇没有血色,一看就没有做过任何修饰,不过少女的眼睛却是清澈又明亮。 黑裙少女不是旁人,正是秦礼沐的堂妹——宁安郡主。 “怎么还有人穿一身黑来赴宴?又不是奔丧!” 胡家大小姐蹙眉冷笑着嘀咕道。 “小姐,小心祸从口出,夫人交代过让你少说话。” 千萍被自家小姐所说的话吓了一大跳,连忙小声提醒道。 刚刚她家小姐已经闹了一出又一出了,要是让老夫人、老爷和夫人知道了,自家小姐逃不过责罚,自己也是逃不过的,不过她家小姐的性子一贯如此,岂是她一个做下人的能管的住。 胡家小姐憋了一眼千萍,悻悻的闭了嘴。 宁安郡主下了马车,也不管周围人的目光,径直朝宫门走去。 宁安郡主的到来也引起了刚刚那名中年女官的注意,她今日的主要任务就是负责接宁安郡主入宫的。 中年女官刚想俯身对着宁安郡主行礼问安,就听见一道尖锐的女声叫嚷起来, “她怎么不按规矩排队啊!” 中年女官闻言一愣,面色便黑了下去,那声音分明就是刚刚那位想要插队的小姐发出的。 胡家大小姐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觉得自己特别有理,也没发现旁人都是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 宁安郡主也听见了胡家大小姐的话,停下了脚步,缓缓的转过身去,走回到了胡家大小姐的面前,一句话不说,直勾勾的看着她。 胡家大小姐刚刚还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可是宁安郡主的目光让她有些慌乱,语带不满的说道, “你老看着我做什么?我说错了嘛?你就是插队了。” 宁安郡主的目光依旧没有挪开,还是那样木愣愣的看着她。 胡家大小姐彻底慌了,叫骂道,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你这人是不是有病啊!” “放肆!” 中年女官匆匆赶了过来,对着胡家大小姐怒声斥责道, “你敢辱骂当今圣上的堂妹——宁安郡主,你是不要命了嘛?” 中年女官早就对胡家大小姐的言行不满了,刚刚只是碍于她父亲的身份,不便训斥,这次她竟然敢辱骂宁安郡主,这宫里谁不知道,宁安郡主虽然只是郡主,但是深得先帝和皇上的宠爱,以前有宫人偷偷在背后议论宁安郡主是傻子,就被皇上下令杖毙,这当面辱骂郡主的事情要是被皇上知道了,还不得将这小姐五马分尸、挫骨扬灰啊。 胡家大小姐一听中年女官如此说,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她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个行为怪异的少女竟然会是宁安郡主,这上京城的人有谁不知道宁安郡主是当今皇上被辈分中唯一的女孩子,但却几乎没人见过这宁安郡主的真容,谁能想到今日宁安郡主会进宫赴宴。 “臣女该死,臣女不知道是郡主驾临,还请郡主饶恕臣女。” 胡家大小姐哪里还有方才的蛮横,‘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宁安郡主的面前,浑身颤抖的朝宁安郡主磕头认错。 262:郡主驾到(二) 众人见是宁安郡主驾到,纷纷跪下行礼请安。 夏如倾见到胡家大小姐如此模样,心中畅快无比,这小姐外强中干,表面凶悍张狂,实际一点用也没有。 滕真真却没有心思去管胡家小姐的死活,她只对宁安郡主感兴趣,这宁安郡主实在有些特别。 哪有女子不爱俏?她竟然穿一身黑!被人骂了却一句话不说,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半分怒色。 传言宁安郡主幼年受过刺激,从此便不爱说话了,看来传言果然不虚。 胡家二小姐见姐姐闯了大祸,心中着急,连忙开口求情道, “郡主,家姐实属无心之失,还请郡主宽恕。” 站在一旁的中年女官垂手站在一旁,等待宁安郡主的吩咐。 谁知宁安郡主看了一眼众人,她最不喜欢这样闹哄哄的场面,心中顿时觉得有些烦躁,便转身朝皇宫里走去。 中年女官见状,也不顾不得追究胡家大小姐的罪,急匆匆的跟着宁安郡主也走了。 众人见郡主都走了,于是纷纷起身,继续排起了队。 胡家大小姐却被吓得不轻,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一滴汗顺着鬓角流了下来。 “千萍,我腿软,扶我一下。” 胡家大小姐缓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千萍立刻俯身去搀扶她家小姐,胡家二小姐见状也赶紧帮忙搀扶起姐姐。 “姐姐,你没事吧?” 胡家二小姐关切的询问道。 “没事!没事!” 胡家大小姐心有余悸的说道。 “快到我们了,你快回来排在我们前面吧!” 夏如倾走到胡家二小姐的面前,低声说道,她才没有心情管胡家大小姐的死活呢。 胡家二小姐咬唇想了一下,对着夏如倾说道, “你与那位姐姐先进去吧!我还是跟我姐姐一起进去吧。” “那也行!你别再被她欺负了,她若是再欺负你,待会你再告诉我。” 夏如倾看了一眼胡家大小姐,故意大声说道,她是想告诫胡家大小姐,再欺负妹妹,就让她好看。 胡家大小姐闻言气的狠狠瞪了一眼夏如倾。 “夏妹妹,我们先走吧!轮到我们了。” 滕真真对着夏如倾说道。 夏如倾跟着滕真真便朝宫门口走去,听兰将请柬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了滕真真,然后轻声说道, “小姐,奴婢就在宫门口等着你。” “好,你去车里休息一下吧!宫宴一结束我就出来了。” 滕真真点了点头,小声嘱咐道。 ———— 胡家两位小姐跟着宫人走进了皇宫,这是她们长这么大第一次进入皇宫,上次皇后娘娘的千秋节,因为胡家二小姐犯了病,全家上下是焦头烂额、人仰马翻,以至于没有能进宫为皇后娘娘贺寿,胡家大小姐为此很是遗憾了很久。 胡家大小姐看着眼前的一切都觉得即新奇又兴奋,以前每次坐着马车路过这座皇宫,她都要掀开窗帘看一看,以前只觉得庄严肃穆,巍峨壮丽,可是如今自己身在这富丽堂皇、雕栏玉砌的皇宫中,仿佛置身在仙境中。 这个世界在也没有一处地方能配让她居住,除了这座皇宫。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通过殿选入宫为妃,下半辈子就要在这巍巍皇城中度过。 胡家二小姐跟在姐姐的身后慢悠悠的走着,但是她却没有她姐姐那么好的兴致,不知道为什么,一踏进这皇宫,她就觉得肚子一阵阵的胀痛,原本以为忍忍就过去了,可是情况却是越忍越糟,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她想要出恭。 “姐姐!” 胡家二小姐捂着肚子,艰难的开口轻唤一声道。 “什么事啊!” 胡家大小姐光顾着欣赏这皇宫,连头都没有回,有些不耐烦的问道。 “姐姐,我肚子疼,想要解手。” 胡家二小姐憋红了脸,小声的说道。 “你怎么那么麻烦!” 胡家大小姐闻言蹙眉,语带不悦的说道, “谁让你见到什么就吃什么,不闹肚子才怪呢。这里是皇宫,你以为在府上呢,忍着。” “可是我忍不住了。” 胡家二小姐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轻声说道。 胡家大小姐心里千百个不乐意管她这个妹妹,但是出门前母亲千叮万嘱要她照顾好妹妹,这入宫也不能带婢女,若是今天妹妹有个好歹,那她回去铁定要受到母亲的责罚。 胡家大小姐想到这里,快走两步追上领着她们进宫的宫人,面带笑意的说道, “这位姑姑,我家妹妹今天有些闹肚子,能否告知净房在何处。” 宫人闻言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捂住肚子的胡家二小姐,有些不悦,这身体不舒服怎么还进宫赴宴? 但是她也知道这些个小姐都是今日的贵宾,轻易得罪不起,于是面无表情的说道, “净房就在前面不远处,二位小姐请随奴婢来吧!” 胡家大小姐一听她也要跟着一起去就不乐意了,听说今天皇后娘娘举办的这次中秋宫宴没有安排座位,也就是先到先得,她原本就入宫晚了,这靠近皇上皇后正位的位子想必都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她还想着快去过去,看看能不能捡个漏,坐的离皇上皇后近一些。 “这位姑姑,既然净房就在前面,就让我妹妹自己去吧!不敢劳烦姑姑等着。” 胡家大小姐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微笑着提议道。 宫人看了一眼胡家大小姐,觉得她说的也有道理,她也不想在净房那种地方等人,于是淡淡的说道, “也好!净房就在前面的路口左转再右转,门口有棵松树的就是了。” “谢谢姑姑!” 胡家二小姐闻言赶紧道谢,拔腿就要飞奔。 “这位小姐,宫中禁止奔跑,还请小姐慢行!” 宫人见状立刻开口制止道,然后继续说道, “请这位小姐如厕完就立刻道御花园的宴会处,不要在宫中随意走动,免得冲撞贵人。” 胡家二小姐闻言勉强咧嘴朝宫人笑了笑,然后步伐怪异的朝前缓步走去。 263:水晶月饼 胡家大小姐看着妹妹那副滑稽的样子,轻嗤了一声,然后对宫人和颜悦色的说道, “这位姑姑,咱们还是快去宴会地儿吧!” 宫人点了点头,然后带着胡家大小姐朝御花园走去。 胡家二小姐走了没多远,扭头看见姐姐和那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什么礼仪规矩全都顾不得了,活人岂能被内急憋死,于是拔腿就往宫人刚刚所说的地方跑去。 片刻后,如厕完的胡家二小姐如释重负的走出了净房。 可是出了净房自己却懵了,刚刚光顾着内急,却没有记清楚路,本来自己就是个路痴,在从小长大的府上有时候都能绕晕,更何况在这从没有来过皇宫。 胡家二小姐四处张望了一会,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她就是想问人也问不到啊。 算了,走走看吧!说不定就能遇见人,可以问路呢。 御花园到底在哪儿啊? 胡家二小姐一路上自言自语,漫无目的的走在皇宫的小道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她都觉得自己已经走累了。 这皇宫真大啊!可是每栋建筑都很相似,哪儿跟哪儿都没有区别似的。 天色也渐渐暗了下去,走着走着,她就觉得有些害怕了,从小就听奶奶说过皇宫里闹鬼,万一自己被鬼捉去该怎么办? 想着想着,胡家二小姐就悲从心中来,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姐姐,你在哪儿啊!甜儿害怕!” 甘泉宫。 苏纤绾自午膳后就一直在小厨房里忙碌着。 “娘娘,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快些换装梳头吧!” 琥珀伺候在一旁,轻声提醒道。 苏纤绾并未理会琥珀,只是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 “搞定!” 苏纤绾将笼屉放在了锅上,拍了拍手上的糯米粉,开口说道。 “娘娘,你这是又做什么好吃的呢?” 琥珀好奇的问道,说完还动了动鼻子,闻了闻,好香啊... “今天是中秋,当然是要吃月饼的。本宫特意做了这月饼,咱们也吃个饼,应应景。” 苏纤绾含笑说道。 “娘娘想吃月饼吩咐奴婢就是了,尚食局今天做了各式各样的月饼,奴婢去替娘娘取就是了,何必劳烦娘娘亲自做呢!” 琥珀说着便看了看自己微微泛红的手指,昨天晚上她家娘娘临睡前突然说要栗子仁,自己跟琥珀剥的手都疼了,生栗子最不好剥了,废了不少功夫才剥了一小篓,结果全被她家娘娘做了栗蓉了。 “尚食局做的月饼怎么能跟本宫这水晶栗蓉的月饼比呢!本宫保准你们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月饼。” 苏纤绾微笑着说道,古时的月饼多用面粉皮和酥皮制作而成,而她这水晶月饼是用糯米粉和大米粉混合制作而成,上锅蒸出来后饼皮也是透明的,在这里绝对是稀罕物。 “琉璃,你在这里看着点火,大约两刻钟后就可以端下来了。” 苏纤绾开口吩咐道, “琥珀,你随本宫去梳头换衣吧!待会咱们将这些水晶栗蓉的月饼也送些未央宫,让皇上也尝尝鲜。” 说罢,苏纤绾带着琥珀便走出了小厨房,回到了寝室内。 琥珀从衣柜里抱出两件华服,小心的摆放在床榻上,摊开铺平,然后含笑问道, “娘娘,奴婢替娘娘选出了两件衣裙,娘娘看看,今晚想穿哪一件?” 苏纤绾走上前去,看着琥珀挑选出来的华服。 一件是碧绿色银纹绣百蝶戏花的襦裙,蝴蝶在花丛从偏偏飞舞,煞是好看,腰身紧收,下面是一袭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 好看是好看,不过未免太过艳丽了些。 另一件则是灰樱色滚银边的襦裙,裙角边还绣着淡粉色的樱花,外罩了一件水芙色的纱衣,这襦裙的袖口比一般襦裙的袖口要做的宽大些,迎风飒飒。 稳重不失典雅,含蓄不失大方。 苏纤绾很明显更满意第二件华服,于是伸出手指了指,开口说道, “本宫今晚就穿这件吧!” “诺!” 琥珀应声道,然后替苏纤绾更换起了衣裙。 换好衣裙的苏纤绾端坐在梳妆镜前,琥珀轻轻替苏纤绾解开发髻,三千发丝垂直而下,犹如瀑布一般。 “娘娘,今日你想梳什么发髻啊?” 琥珀拿着梳子一边替苏纤绾梳着头发一边轻声询问道。 “就梳朝云近香髻吧!” 苏纤绾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淡淡的说道,这张脸就算不经过任何修饰和妆点都是美的。 琥珀手脚麻利的就将发髻绾好,然后从梳妆台上拿起一盒首饰,继续问道, “娘娘今日穿的素雅,但是发饰可不能马虎了,奴婢觉得这个紫金翟凤钗就跟娘娘今日的衣裙很配,简单又贵气。” 苏纤绾拿起紫金翟凤钗看了看,的确不错,虽然简单,但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那儿,身上不能连一件彰显她皇后身份的物件都没有,于是点了点,应声道, “好,听你的,就戴这只紫金翟凤钗吧!” 话毕便把凤钗递给了琥珀,琥珀接过凤钗,插在了苏纤绾的云鬓间,然后又拿了几只粉色珍珠串成的小花点缀在苏纤绾云鬓的另一边,最后从首饰盒里拿出一对红玛瑙耳坠戴在苏纤绾的耳垂上。 苏纤绾拿起嫣红唇脂抹了一些在自己的嘴唇上,如此一来,甚好。 苏纤绾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站起身,淡淡的说道, “好了,琥珀,咱们去未央宫给皇上送月饼吧。” “诺!” 琥珀扶着苏纤绾的手,走出了寝室,来到了大殿前, “娘娘请稍后,奴婢去传轿辇。” “别传轿辇了,天天坐轿子,坐的骨头都酥了,不如你与琉璃陪本宫走走吧!” 苏纤绾揉了揉肩、撑了撑腰,开口说道。 “诺!那奴婢就陪娘娘走走吧!” 琥珀应声道。 苏纤绾和琥珀走出了大殿,正好看见琉璃拎着食盒走出了小厨房,看见她家娘娘已经装扮好了,于是快步走到了苏纤绾的面前。 264:偶遇心甜 “都弄好了?” 苏纤绾笑着问道。 “依照娘娘的吩咐,都弄好了。” 琉璃举起食盒,笑着应道。 “那咱们便走吧!” 苏纤绾说完便缓步走下台阶,琉璃和琥珀跟在苏纤绾的身后,也走下了台阶。 ————— 三人有说有笑的走在宫中的甬道上,因为入秋的缘故,甬道两旁的树木都开始变黄掉落,还没有来得及被宫人扫起的落叶零星散落在石子路上,踩上去咯吱作响。 忽然,耳朵向来灵敏的琉璃似乎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哭泣声,于是立刻警觉起来,快走两步,走在了苏纤绾的前面,判断着这哭泣声的方向。 “怎么了?” 苏纤绾留意到琉璃的变化,轻声询问道。 “娘娘,奴婢听见似乎有人在哭。” 琉璃据实禀报道。 哭? 这大白天的谁会在宫里哭?就算要哭也应该躲起来才对,今日是中秋佳节,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宫中哭可是犯了忌讳的。 苏纤绾闻言停住了脚步,也朝四周张望起来。 “娘娘,奴婢觉得那哭声似乎从咱们左边传来的。” 琉璃听了一会儿,转身对着苏纤绾回禀道。 “那咱们去看看吧!” 苏纤绾顿时起了好奇心,说完便朝左边的岔路走去,琉璃和琥珀只得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绕过几棵大树,那哭泣声果然越来越清晰,苏纤绾也听清了,的确是有人在哭,还是个姑娘的声音。 莫不是哪个小宫女挨了姑姑的训斥?跑在这里偷偷哭? 苏纤绾想着也加快了脚步,走到一座石桥上,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浅粉色的身影坐在石凳上抽泣着,看着她那不断抖动的背影,想来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不然怎么会不顾宫里的忌讳,躲在这里哭的如此伤心? “你是怎么了?” 苏纤绾站在浅粉色背影的后面,轻声细语的询问道。 浅粉色的襦裙少女正是迷了路的胡家二小姐,她被苏纤绾的声音吓了一跳,从石凳上跳了起来,转过身来怯弱弱的看着苏纤绾,眼里还饱含着泪水,活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粉兔。 “你别怕,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哭啊?可是有人欺负你?” 苏纤绾看这少女的装扮不像是宫女的打扮,猜测应该是今天入宫赴宴的哪家小姐,所以也没有摆皇后的架子,和颜悦色再次询问道。 胡家二小姐不知道苏纤绾的身份,只觉得眼前的女子长的真好看,笑起来很温柔,淡橘色的残阳余晖洒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和煦而温暖。 胡家二小姐对着苏纤绾微微一施礼,抽泣着说道, “这位姐姐好,我叫胡心甜,今日和家姐一起入宫赴宴,因为肚子疼去解手,结果就迷路了。寻了半天也没找到宴会的地点,也没有看见半个人。” 胡心甜说着说着便想起自己竟然连路都记住,懊恼的嚎啕大哭起来。 “放肆!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琥珀见胡心甜居然称苏纤绾为‘姐姐’,不仅如此,她居然还敢在苏纤绾面前哭,简直就是大不敬,于是上前一步,冷声呵斥道。 苏纤绾扭头狠狠瞪了一眼琥珀,责怪她不该吓唬胡心甜。 琥珀见状便不再说话,低头退到了一边。 没想到胡心甜被琥珀这一呵斥,反而立刻止住了哭泣,嘟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苏纤绾,猜测着她的身份。 苏纤绾看见胡心甜那粉嫩的小脸还挂着泪珠,努力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不由的有些心疼,这姑娘看上去也不过十三、四岁左右,恐怕是第一次入宫。 这偌大的皇宫,她若不是因为有苏皇后的记忆,恐怕也会迷路,更何况这个小姑娘了。 苏纤绾扭头对琉璃招了招手,琉璃走到苏纤绾的身侧。 苏纤绾俯身打开琉璃手中提着的食盒,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块水晶月饼,递到了胡心甜的面前,微笑着说道, “我请你吃这个,你别哭了好不好!” 胡心甜看见苏纤绾手中那块从来没有见过的水晶月饼,这月饼竟然是透明的,还能看见里面的馅料,两眼顿时放亮,可是她却想起临出门前母亲的嘱咐,在宫里不比在家里,要守着规矩,不能放肆。 可是这水晶月饼的魅力实在太大,自己也一时拿不住该不该接这块水晶月饼,只得咽了咽口水,轻轻摇了摇头,但是眼睛却一刻不曾离开苏纤绾手中的水晶月饼。 “快拿着吧!” 苏纤绾看着胡心甜那幅小心翼翼的模样,笑着催促道。 “娘娘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吧!” 琉璃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娘娘? 这个漂亮的大姐姐竟然是宫里的娘娘,可是姐姐不都是说宫里的娘娘穿着打扮都很珠光宝气,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娘娘却如此俭素? “多谢娘娘!” 胡心甜开心的从苏纤绾的手中接过水晶月饼,笑着行礼谢恩道。 “不客气!” 苏纤绾眯着眼含笑道,然后扭头对着琥珀嘱咐道, “琥珀,你送这位胡小姐去御花园,替她找到她的姐姐!” “诺!” 琥珀应声道。 “那你就跟她走吧!她会带着你去宫宴的地点,你别再走丢了。” 苏纤绾微笑着对胡心甜说道,然后扶着琉璃的手,转身便往未央宫的方向而去。 胡心甜目送着苏纤绾离开,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晶月饼,然后从袖口掏出一方丝帕,将水晶月饼小心的包了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 琥珀见状不解的问道,这月饼是她家娘娘赏的,这位胡小姐不仅没有吃还将月饼包了起来。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新奇的月饼,看上去就很好吃,我想着带回家去给奶奶和母亲也尝一尝。” 胡心甜一边将包好的水晶月饼塞进自己的怀里一边对着琥珀解释道。 “行了!咱们快走吧!送完你,我还得赶着去伺候我家娘娘呢!” 琥珀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然后转身便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265:送回心甜 胡心甜紧跟在琥珀的身后,鼓起勇气朝琥珀询问道, “对了,这位姐姐,刚刚那位漂亮的大姐姐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啊?” 琥珀闻言停下了脚步,胡心甜一个不留神撞到了琥珀身上,然后连忙说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琥珀拍了拍被胡心甜撞到的地方,有些自豪的说道, “你是第一次进宫嘛?怎么连当今的皇后娘娘都不认得!” 啊!刚刚那位漂亮姐姐竟然就是皇后娘娘? 可是怎么跟姐姐描述的一点都不一样呢? 姐姐以前跟她说过,皇后娘娘不仅皮肤黝黑,而且一点都不漂亮,还很善妒,以至于后宫都没有什么嫔妃,所以一点都不受皇上的宠爱。 当今皇上最宠爱的是前任京城第一美女,原来的纪贵妃,现在的纪昭仪。 可是她刚刚所见的皇后娘娘不仅温柔还很和善,有一点像她的姐姐,虽然长相不像,但是体型和感觉很像,特别是背影,让她恍惚间感觉那就是她的姐姐。 “你别傻愣着了,快跟我走吧!” 琥珀见胡心甜在愣神,开口催促道。 “哦!好的!” 胡心甜回过神来,笑着对琥珀说道,然后兴高采烈的跟着琥珀朝御花园走去。 “你是哪家的小姐?从来没有进过宫嘛?” 琥珀见胡心甜一路四周张望,似乎对宫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不由的开口问道。 “我父亲是兵部尚书胡启新,因为我从小身体不好,所以从来没有进过宫。” 胡心甜一脸天真的说道, “不过我姐姐说,将来有可能我们都会生活在皇宫里。” 琥珀闻言,心中一凛,这胡家小姐话里的意思不就是将来要入宫?莫不是这胡家小姐与她的姐姐都进入了殿选? “你姐姐是谁?她为什么这么说?” 琥珀试探性的询问道。 “我姐姐叫胡仙如,她说我们已经是进入殿选的秀女,皇上很有可能选我们为嫔妃,那将来我们就都可以住进皇宫啦!” 胡心甜丝毫没有隐瞒,据实说道。 果然如此! 琥珀心中有些不悦,这胡家小姐有可能会成为皇上的嫔妃,那岂不是多一个人跟她家娘娘争宠?这后宫有一个纪昭仪就够让人讨厌的了,要是再多几个岂不是更不安宁。 不过看着胡家小姐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应该不会像纪昭仪惹人讨厌吧! ————— 御花园。 胡家大小姐胡仙如因为进宫晚了,跟着宫人来到御花园一看,果然离皇上皇后正位近的位置都已经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她在御花园巡视了一圈,想找找看有没有空的位置,可是连看了两遍都没有合适的位置,其他人早就两两结伴坐了下来,相互攀谈起来。 胡仙如心中不免生了怨气,要是按照以往的规矩,以她父亲的官位,她完全可以坐的很靠前的,都怪皇后娘娘非要安排什么‘自助宴会’,连个位子都不安排,让大家自由选择。 放眼望去,也只剩下一个偏僻的位置可以让她选择,她只得走上前,坐了下来。 可是她刚入座就后悔了,因为她发现自己右边的位置坐的正是刚刚与她在宫门口起了冲突的夏如倾和滕真真,不过夏如倾和滕真真正聊的欢畅,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到来。 眼下也没有别的位置可以供她选择,她只得不情不愿的坐在位置上,只不过扭过身去,用背对着夏如倾和滕真真的位置。 “甜儿这是去哪儿了?怎么去净房解手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胡仙如用手撑着脑袋,心里犯着嘀咕。 她倒不是有多关心自己的妹妹,她只是在害怕是不是妹妹又闯祸了?万一闯祸就糟了。 临出门前,母亲就千叮万嘱,要她照顾好妹妹,万一妹妹有什么闪失,回府后父亲母亲一定饶不了她。 她这个妹妹从小就体弱多病,奶奶、父亲和母亲从来都是对妹妹百般呵护,生怕有个闪失。 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紧着妹妹先挑;小时候与妹妹玩耍,妹妹闯了祸,受责罚的却是她... 这就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与妹妹同是嫡出的女儿,凭什么奶奶、父亲和母亲都将全部的爱给了妹妹,这让她一度怀疑自己不是父亲母亲亲生的,只有妹妹才是他们亲生的。 所以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她这个妹妹,要不是因为有她的存在,全家一定会对她宠爱有加,如珠如宝。 胡仙如想到这些,心里便烦躁不安,她跟自己发过誓,一定要靠自己的努力,入宫成为皇上的嫔妃,她要用自己的实力向奶奶、父亲和母亲证明,她才是胡家应该引以为傲的嫡小姐。 没过多久,琥珀领着胡心甜走到了御花园宫宴处,胡心甜的目光巡视着女宾处,寻找着她的姐姐。 “姐姐!” 胡心甜的目光终于定在了一处,面露喜色,朝胡仙如的座席疾步走去。 “你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来?” 胡仙如的脸上没有半分喜色,反而带了些怒色,开口训问道。 “皇宫太大了,我解手出来就迷路了!” 胡心甜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然后指了指琥珀,继续说道, “是这位姐姐送我回来的。” 琥珀趁机打量了一下胡心甜口中的姐姐,眉头微皱,这姐妹俩真的都是胡尚书家的女儿嘛?长的也太不像了? 这妹妹胡心甜长了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笑起来甜甜的,可是这姐姐胡仙如却长了一张妖冶的脸,看上去就很精明,倒是跟纪昭仪像是亲姐妹。 胡仙如看了看琥珀,觉得她的目光似乎不太友善,但是看琥珀的装扮又不似寻常宫女,心中一时有些吃不准这琥珀的来历。 “多谢这位姑姑将我妹妹送回,给你添麻烦了。” 胡仙如对着琥珀微微一施礼,开口道谢。 “原来她也懂礼貌啊!” 夏如倾突然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原来胡心甜的到来,引起了夏如倾和滕真真的注意,特别还看见是由琥珀送回了胡心甜,心中也起了好奇。 266:宫宴前夕(一) “夏小姐好!” 琥珀看见了夏如倾,对着夏如倾微微一施礼,笑着说道。 因为上次她家娘娘不在宫里,纪昭仪闹事,是夏如倾通风报信才引来了梦太妃,替她家娘娘解围,所以她一直记着夏如倾的情。 “琥珀姑姑客气,皇后娘娘近来可好?劳烦姑姑替我向皇后娘娘带好!” 夏如倾站起身,对着琥珀还礼道。 “诺!奴婢会转告皇后娘娘的!奴婢还要赶着去伺候我家娘娘,先告退了。” 琥珀朝众人欠了欠身子,转身便出了御花园。 胡仙如原本因为刚刚夏如倾的讥讽,很是恼怒,正想要发作,可是看见这宫女似乎对夏如倾很恭敬,一时有些糊涂,再后来听说这名叫琥珀的宫女竟然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看样子她们是相识的,也就是夏如倾与皇后娘娘是熟识的,心中暗自庆幸没有立刻与夏如倾起冲突,不然要是传到皇后娘娘耳朵里可就大事不妙了。 夏如倾见胡心甜来了,心中欢喜,也顾不上再与胡仙如打嘴仗,拉着胡心甜便坐回了席位上。 “你怎么会跟琥珀一起来的呀?” 夏如倾关切的问道。 胡仙如也挨着妹妹坐了下来,她也没弄明白自己的妹妹怎么会跟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扯上关系,于是竖起耳朵偷听起她们的谈话。 “我刚刚肚子疼去解手,没想到迷路了,恰巧皇后娘娘经过,就派刚刚那位姐姐送我过来了。” 胡心甜笑着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啊!” 夏如倾笑着说道,忽然看见胡仙如似乎在偷听,于是故意压低声音,不让胡仙如听见, “皇后娘娘人很好,遇见她是你的福气。” “是啊!皇后娘娘又温柔又漂亮,刚刚还给了我一块月饼。” 胡心甜点头应道,然后从怀里拿出了刚刚苏纤绾给她的水晶月饼,打开来给夏如倾看。 胡仙如听不见她们说什么,心中暗暗着急,可是看见胡心甜从怀里掏出的月饼竟然是透明的,就想要伸手去拿。 夏如倾见状眼疾手快的护住了胡心甜手中的水晶月饼,语带鄙夷的说道, “怎么?连你妹妹的东西都想抢?这可是皇后娘娘赐给心甜妹妹的。” “谁说我要抢了?我...我就是看看!” 胡仙如的心思被夏如倾戳穿,心中恼怒,立刻辩解道,只是有些底气不足。 “心甜妹妹,快把这月饼收好,这可是皇后娘娘赏的,别被有些人看着看着就看没了。” 滕真真接过话来,故意话里有话的说道。 “你...” 胡仙如气的一时语塞,扭过头去,不再跟她们说话。 “姐姐,待会回到家,我就将这月饼分了,我们大家一起吃。” 胡心甜见姐姐似乎不高兴了,伸出手指戳了戳胡仙如的胳膊,语带讨好的说道。 “谁稀罕?” 胡仙如轻嗤一声,连头都没有回。 夏如倾和滕真真见状相视一笑。 ————— 未央宫,御书房内。 秦礼沐正在与宁安郡主说话,苏纤绾随着康远走进了御书房里。 “臣妾给皇上请安!” 苏纤绾盈盈屈膝向秦礼沐行礼道。 “免礼!” 秦礼沐见苏纤绾来了,面露喜色的说道, “离宫宴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朕还说待会去甘泉宫接你,与你一起赴宴,没想到你先来朕这里了。” 自从上次那匆匆一吻后,苏纤绾便总是躲着他,今天能主动来找他,这让秦礼沐心中很是高兴。 “臣妾想着今日是中秋佳节,便亲手做了一些月饼,想请皇上一同品尝。” 苏纤绾落落大方的说道,仿佛那日的事情并不曾发生。 宁安郡主站在一旁注视着苏纤绾,她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哦?皇后亲手做的月饼?那朕得好好尝尝。” 秦礼沐说完便扭头对宁安郡主继续说道, “宁安,你也一起尝尝吧!” 苏纤绾吩咐琉璃将水晶月饼从食盒里拿了出来,摆在秦礼沐身边的桌案上。 “这月饼怎么是透明的?” 秦礼沐看了一眼盘子里的水晶月饼,啧啧称奇道,然后伸手便拿起一块水晶月饼咬了一口, “嗯!果真美味!” 宁安郡主也不客气,伸手也拿起一块水晶月饼,只是她并没有立刻去吃,而是拿着水晶月饼,很是好奇的看了看,然后才咬了一口。 一块月饼吃完,宁安郡主抬头看向苏纤绾,眸光更加深邃。 苏纤绾再见宁安郡主,已经没有之前的恐慌,笑盈盈的看着宁安郡主,开口问道, “郡主觉得如何?” 宁安郡主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估摸着今晚入宫赴宴的宾客差不多也该到齐了,既然皇后已经准备好了,那咱们还是去御花园吧!” 秦礼沐说完便站起身走到了苏纤绾的面前,拉起她的手,便往殿外走去。 宁安看着秦礼沐和苏纤绾背影,嘴角由不自主的微微上扬,然后也跟着他们走出了殿外。 ————— 御花园。 中秋宫宴的宾客已基本到齐。 秦礼沉带着王妃文氏早早就进了宫,此时正与大臣们在寒暄。 秦礼洛来的稍晚,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来到他自己的席位,一声不吭的坐了下来,并没有跟任何人说话。 秦礼洹姗姗来迟,可是他一出现在大伙儿视线里时,就引发了一阵不小的骚动,特别是女宾区,要不是因为顾着礼仪,估计有很多小姐都不顾矜持冲上前去与秦礼洹攀谈一二。 秦礼洹的目光根本没有看向女宾区,而是径直朝秦礼洛的席位走去,坐在了秦礼洛的旁边,与秦礼洛交谈起来。 太阳已经西落,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一轮圆月徐徐穿过一缕青烟似的白云升了起来,悬挂在半空中,散发出淡淡的银光。 宫人们陆续开始掌灯,御花园的每棵树上都挂了灯笼,将御花园照耀着犹如白日。 纪幽冉作为后宫中位份仅次于皇后的嫔妃,踩着莲步从容不迫的来到了御花园,陪伴在她身侧的是金玉和银钏。 267:宫宴前夕(二) 纪幽冉的出现立刻吸引了众人的眸光,女宾席的宾客纷纷朝纪幽冉投来羡慕的神情,有些甚至交头接耳的小声八卦起这个曾经的贵妃娘娘。 今日的纪幽冉穿着五彩丝线绣成的大朵牡丹云烟华服,腰间束着金丝镶白玉的腰带,外披金丝薄烟翠绿纱。低垂的鬓发斜插镶嵌红宝石的飞凤金步摇,整个人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妖冶、绚丽。 纪幽冉很满意众人的态度,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不允许这个世间有人可以抢她的风头,只要她出现的场合,她就必须是全场的焦点。 她,纪幽冉,必须是独一无二的。 “姐姐,她是谁啊?” 胡心甜对着胡仙如悄声询问道。 “她就是原来的纪贵妃,现在的纪昭仪。” 胡仙如轻声解释道。 刚刚纪幽冉一出现,她的目光就不曾从纪幽冉的身上离开过。 她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纪幽冉,果然外界所言不虚,纪幽冉的美简直不可方物。 她是既羡慕又嫉妒,她以前一直认为自己不比纪幽冉差,纪幽冉能冲冠六宫,她胡仙如也能做到。 如今看来,自己还是嫩了些,她得好好向纪幽冉学学,要做宠妃就得看着别人如何受宠。 “姐姐,你跟甜儿说过,纪昭仪宠冠六宫,既然她很受皇上的宠爱,为何会从一品贵妃降位到三品昭仪?” 胡心甜不解的问道。 胡仙如冷冷的憋了一眼胡心甜,宫里的事情,宫外如何能知道?其实她也很好奇这是为什么?外界只是传言纪幽冉得罪了皇后娘娘才被降位,至于真正的原因,外界也不得而知。 “因为她蠢呗!” 夏如倾听见了胡心甜的问题,大大咧咧的接过话来,笑着说道。 “宫里的位份有升有降很正常,保不齐哪天纪昭仪就又成了纪贵妃呢!一切都要看皇上的心意!” 胡仙如嗤笑一声,对着夏如倾翻了一个白眼,开口说道, “你酸个什么劲!”。 夏如倾又不傻,一听这话就知道胡仙如这话明里在说胡心甜,实际上是在说她。 “你...” 夏如倾张嘴就要回怼胡仙如。 滕真真扯了一下夏如倾的衣袖,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宫宴快开始了,不要在此时与胡仙如再起冲突。 夏如倾只得闭口,轻哼一声,扭过头去,不再搭理胡仙如。 胡仙如终于扳回一局,心中畅快无比,脸上浮上一副洋洋得意的表情。 纪幽冉进入御花园后,路过女宾席时稍稍顿了顿脚步,淡淡的扫了一眼众人,因为她也听说了,这次中秋宫宴请了待选的秀女。 她很快扫视了一圈,眸光落在了滕真真和胡仙如这两席上。 放眼望去,坐在夏如倾身边的滕真真五官清秀,姿色中上,但是她浑身散发的气质,在一众贵女小姐中是出类拔萃的。 纪幽冉的目光锁定在另一席的胡仙如身上,眉头不由的微蹙,一看就知道这位小姐在装扮上是颇花了一翻心思的,姿色也是在这些人中最为出挑的。 “金玉,你去打听一下坐在夏如倾左边那一席的小姐是哪家的?” 纪幽冉撇头对着金玉吩咐道。 “诺!” 金玉应声领命,转身便去打听去了。 金玉走后,纪幽冉不再停留,扶着银钏的手,迈着莲步朝自己的席位走去。 “都安排好了嘛?” 纪幽冉趁人不注意,压低声音问道。 “娘娘放心!奴婢都已经安排妥当,娘娘见机行事就行!” 银钏悄声应道。 “银钏,本宫不管你到底是什么人,也不会去追究你的真实身份,只要你这次能帮助本宫重回贵妃之位,本宫一定重重有赏。但是此事若是办不好,后果你也很清楚。” 纪幽冉不动声色轻声说道。 银钏闻言心中微微一凛,这纪幽冉表面看上去蠢钝如猪,但是其实在某些事情上表现的又过于精明。 她如此说,明显是对她上次的解释还是心存怀疑的,之所以肯听她的话,完全是因为贵妃的位份诱惑力实在太大而已。 “娘娘,奴婢一定能办好此事,否则甘愿领受任何责罚。”银钏面色一正,小心谨慎的低声保证道。 纪幽冉扭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银钏,见银钏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悬着的那颗心也稍稍放了下来,对着银钏嫣然一笑。 大约一炷香后,秦礼沐带着苏纤绾和宁安郡主走到了御花园。 “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康远唱喝道。 众人闻声立刻停止了交谈,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眸光寻声而去,然后齐齐跪下行礼道, “恭迎皇上和皇后娘娘!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秦礼沐拉着苏纤绾朝主位走去,然后坐了下来,宁安郡主也走到自己的席位边坐了下来。 “免礼吧!” 秦礼沐朗声对众人说道, “今日是中秋佳节,朕与皇后在这御花园设宴与众卿家共同赏月。” “谢皇上、皇后娘娘天恩!” 众人异口同声的应道,然后纷纷起身坐回自己的席位上。 “来!让我们共同举杯,饮下这第一杯酒!” 秦礼沐举起面前的酒杯,朗声说道。 众人举杯。 秦礼沐微笑着拿着酒杯与苏纤绾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众人跟着将杯中的酒喝尽。 “皇后说以前的宫宴太过古板,像是在开朝会。” 秦礼沐拉着苏纤绾的手,与她对视一眼,然后面目含笑的对着众人说道。 众人闻言皆是大笑,只有坐在一旁的纪幽冉一脸不屑的模样。 “所以,今天咱们改改规矩,大家可随意走动,不要拘束,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秦礼沐微笑着说道。 “谢皇上、皇后娘娘!” 众人再度齐声谢恩。 秦礼沐微微倾斜身子,对着康远吩咐道, “开始吧!” 康远领命朗声道, “奏乐、舞起!” 乐姬手中的乐器发出悦耳的音乐,舞姬闻声踩着步伐翩翩起舞,宫宴正式拉开帷幕。 268:宫宴开始 一时间御花园里,交杯换盏,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苏纤绾的眸光在男宾席扫视了一圈,寻找苏权和苏谦冲的身影,最后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他们。 苏纤绾心中暗笑,这苏权想要低调也不至于低调成这个样子吧! 苏谦冲抬头,正好看见苏纤绾正望向他们这里,于是低头与苏权低语两句,两人齐齐朝苏纤绾的方向望去。 苏纤绾高举起面前的酒杯,对着爷爷和哥哥的方向,远远的敬了一杯酒。 苏权和苏谦冲感觉也高举酒杯也回敬了苏纤绾一杯酒。 一曲歌舞完毕后,纪幽冉盈盈站起了身子,举着酒杯对苏纤绾和秦礼沐,一张俏脸犹如一朵盛开的牡丹花,然后缓缓开口说道, “臣妾敬皇上和皇后娘娘一杯酒,祝愿皇上和皇后娘娘如今晚这皎洁的圆月一般,美满团圆。” 苏纤绾没有想到纪幽冉会主动敬她酒,一时间有些错愕,不知道纪幽冉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场面上的文章还要意思一下,苏纤绾与秦礼沐举起酒杯饮下了杯中的酒。 纪幽冉喝完杯中的酒便又坐了回去,苏纤绾心中奇怪,这纪幽冉今日怎么这么懂事?居然没有主动找茬! 纪幽冉今天的心情极为好,因为她很快就要恢复贵妃的位份。所以今日宫宴上的表现很是乖顺。 秦礼沐扭头与苏纤绾耳语了几句,然后便走下了主席位,朝秦礼洹和秦礼洛那一席走了过去。 苏纤绾独自一个人坐在主席位上也感觉甚是无聊,刚刚秦礼沐对她说,宁安郡主和苏谦冲的事就全权交给她了,然后就走了,合着这差事还是要交给她来办,苏纤绾低头想了一下,便走到宁安郡主的席位前,对着宁安郡主轻声说道, “郡主,本宫的哥哥今天也来了,就坐在那里。” 说完,苏纤绾就伸手朝苏谦冲的方向指了指,宁安郡主抬头朝苏纤绾所指的方向望去,抿嘴看了一眼,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然后又低下了头。 苏纤绾以为宁安郡主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轻声说道, “郡主,事情是这样的,皇上惦记着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皇上不舍得郡主远嫁和亲,于是想在朝中找一个品貌端正之人,然后再给郡主指婚。皇上跟本宫说,已经看中了本宫的亲哥哥——骠骑大将军苏谦冲,本宫想问一问郡主的意思如何?” 宁安郡主听完苏纤绾这席话,没有立刻表态,依旧低垂着脑袋,苏纤绾实在看不出她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苏纤绾的心一直悬在那里,生怕宁安郡主立刻就同意了这门亲事,所以一直在观察着宁安郡主的反应,奈何宁安郡主就是没有反应。 行或不行,你倒是给句痛快话啊!不做声算怎么回事? 苏纤绾心中急如星火,她一向沉的住气,绝对不是急躁之人,可是在这件事上,她除了干着急也没有别的办法。 “随便!” 好半天才从宁安郡主嘴里挤出两个字来。 随便?! 随便是什么意思?这算是同意了还是不同意啊?这么模棱两可的话让她怎么去回秦礼沐。 苏纤绾朝秦礼沐的方向望去,想向他救助一二,可是发现他正跟秦礼洹在喝酒说事,并没有理会她。 苏纤绾彻底没了脾气,她很清楚宁安郡主现在的状况,就算她说破了嘴皮,也没有任何用处。 苏纤绾只得撑着脑袋,呆坐在宁安郡主的身边,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突然,宁安郡主的一张俏脸凑到了苏纤绾的眼前,惊了苏纤绾一跳。 “郡主,有什么事嘛?” 苏纤绾缓了缓心绪,勉强扯开嘴角笑着问道。 “你不是!” 宁安郡主冷冷的从嘴里蹦出三个字。 “我不是什么?” 苏纤绾心中遽然一惊,连‘本宫’都忘了自称,礼貌性的微笑着问道。 “你不是你!” 宁安郡主眸光阴冷的说了四个字。 你不是你? 苏纤绾一时有些不明白宁安郡主的意思,只得怔怔的看着宁安郡主,思考着她这四个字的含义。 一种不好的预感笼上心头。 难道... 宁安郡主这话的意思该不是说她不是苏纤绾吧! 苏纤绾自认为自己一直隐藏的很好,学苏皇后的言行举止虽然不能说是十足十的想像,但绝对也有八九分相似,除了她的那身医术的确不好解释,可是她并没有在宁安郡主面前使用过医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宁安郡主怀疑自己的真实身份? 千万不能自己吓唬自己,连秦礼沐和苏权都没有怀疑过自己,或许宁安郡主刚刚所说的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苏纤绾稳了稳心绪,微笑着对宁安郡主试探的问道, “郡主,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本宫怎么就不是自己了?本宫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宁安郡主见苏纤绾如此说,眼眸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重新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苏纤绾内心感到丝丝不安,她相信宁安郡主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一番话的,还想问个究竟。 就在此时,御花园旁的玉沁湖边传来了呼救声。 “来人啊!救命啊!快来人啊!” 还逗留在御花园的宾客被这呼救声吸引,全部朝玉沁湖边涌去,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苏纤绾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站起身朝呼救声的方向看去,无奈人头攒动,看不见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然后苏纤绾对着身后的琉璃吩咐道, “你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的玉沁湖边已经围满了人,今日的月色明亮,将整个玉沁湖面映射的犹如镜面,视线甚至清晰。 众人站在岸边对着玉沁湖面指指点点,有人正探头查看情况,也有人在小声的议论到底怎么回事。 只见玉清湖的湖面上正有一个粉色的身影在噗通挣扎着,另一个红色身影正奋力游过去救人,然后又有数名宫人跳下了玉沁湖,帮忙去救人,场面有些混乱。 269:突发意外 湖岸边上,人群中,滕真真和胡仙如站在最前面,二人的面上皆是焦急之色,胡仙如的脸上还带着忐忑不安、不知所措。 “如倾妹妹,你小心点。”滕真真对着湖面大声疾呼道。 琉璃站在一旁看一眼湖面的情况,然后转身疾步朝御花园走去。 “回禀娘娘,似乎是有位小姐落水了,宫人们已经在施救了。”琉璃走到苏纤绾的面前,小声低语道。 “怎么会出这种事?”苏纤绾匆忙站了起来,急声问道,然后朝秦礼沐的方向望去。 秦礼沐也发现出了事,走到苏纤绾的面前,轻声说道,“你若不放心,就去看看吧!” 苏纤绾对着秦礼沐一施礼,然后扶着琥珀的手,急匆匆的朝玉沁湖边走去。 “你可知道是哪家的小姐落了水?”苏纤绾忧心忡忡的扭头朝琉璃询问道。 “似乎就是下午娘娘遇见的那个迷路的姑娘,似乎是叫胡心甜。”琉璃想了一下,开口回复道,“不过奴婢看见夏小姐跳进水中去救那位胡小姐了。” “夏如倾嘛?”苏纤绾问道。 “是的!好像胡小姐落水时夏小姐就在旁边,所以夏小姐是第一个下水去救人的。”琉璃点了点应道。 “那咱们快些过去吧!”苏纤绾担心胡心甜的安危,快步朝事发地走去。 玉沁湖岸边早就被看热闹的宾客围的水泄不通。 “皇后娘娘,驾到!”琥珀高唤一声道。 众人闻声,纷纷朝两边散开,给苏纤绾让出了一条路。 苏纤绾面带忧色的朝岸边走去,走近一看,落水之人果然就是下午她偶然遇见的那个迷了路的胡心甜,此时浑身湿漉漉的胡心甜已经被宫人七手八脚的抬上的岸边,平放在草地上。 夏如倾也由宫人搀扶着上了岸,虽然天气比前些日子有些回暖,但到底是入秋了,湖水夜凉,夏如倾整个人都在不停的哆嗦。 “去取毯子和姜茶来!”苏纤绾沉声吩咐道。 “你没事吧!”孙轻舟走到夏如倾的面前,关切的问道。刚刚他正和夏如倾在湖边散步,突然就听见有什么落水的声音,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夏如倾二话不说就跳进了水里。 夏如倾冻得小脸惨白,嘴唇都有些发紫,牙齿不停的打颤,根本说不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孙轻舟心疼不已,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夏如倾披上,然后跪在地上替胡心甜查看伤势。 “本宫来吧!” 苏纤绾也蹲下身子,对着孙轻舟说道,孙轻舟赶紧让开。 苏纤绾仔细查看胡心甜的情况,发现胡心甜似乎情况很不好,小脸惨白,嘴唇紫的发黑,双目紧闭,没有任何反应。 苏纤绾赶紧伸出手指探了探胡心甜的鼻息,发现已经没有气息,心中暗道不妙,接着拿起胡心甜的手腕,替胡心甜把起了脉,脉搏时有时无,毫无生命力。 苏纤绾立刻用前世学的急救手法,沉着冷静的替胡心甜按压起了胸口,每按三下就捏着胡心甜的鼻子,嘴对嘴的替她做起了人工呼吸。 在场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苏纤绾的一系列的举动。 而此时,跟着苏纤绾后脚赶来的苏权和苏谦冲也在人群中,苏谦冲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苏权抬手示意不要出声,苏谦冲只得闭上嘴,继续看着,而苏权抚摸着胡子,眼里尽是复杂的神色。 苏纤绾根本没有心思去留意周围人的目光,现在救人是头等大事,可是费了半天力气,已经是满头大汗,可以胡心甜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滕真真站在夏如倾的身边一脸焦急的看着昏迷不醒的胡心甜,胡如仙却躲躲的远远的,并不敢靠的太近,她现在心里很是复杂,如果妹妹醒不过来怎么办?可是如果妹妹醒过来又该怎么办? 苏纤绾觉得胡心甜的反应很不对劲,刚刚她从胡心甜的脉息上似乎查探出了异样。 苏纤绾那灵敏的鼻子似乎隐约从胡心甜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苏合香的味道,心里便有了初步的判断。 “谁是胡心甜的姐姐?”苏纤绾想起下午遇见胡心甜的时候,听她提起过是跟自己的姐姐一起进宫赴宴的,所以胡心甜的情况只有她的姐姐最清楚不过了,于是扭头朝人群搜索了一圈,然后急声问道。 胡仙如见躲不过去了,只得硬着头皮,磨磨蹭蹭的走上前去,不过还是离着有一段距离。 “回禀皇后娘娘,臣女就是胡心甜的姐姐胡仙如。”胡仙如对着苏纤绾微微一施礼,轻声说道。 苏纤绾见她一副不急不慌的样子,心中便有些气恼,自己的亲妹妹发生了这样的事,这胡仙如作为亲姐姐,竟然是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 “你靠近些,本宫有事问你!”苏纤绾语气生冷的说道。 “皇后娘娘,臣女的妹妹不会死了吧?”胡仙如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胡心甜,哭丧着脸,懦懦的问道。 “放肆!皇后娘娘让你靠近些你就靠近些,哪有那么多废话!”琥珀也看不惯胡仙如的态度,冷声呵斥道。 苏纤绾第一次觉得琥珀训斥人的声音如此悦耳。 琥珀这声训斥果然吓到了胡仙如,胡仙如走上前,噗通一声跪在了苏纤绾的面前,重重磕了一个头,语带哭腔的请罪道,“请皇后娘娘恕罪!臣女只是太害怕了,没想冒犯皇后娘娘!” 苏纤绾不予在这个时候与胡仙如计较,淡淡的问道,“本宫问你,你的妹妹可是身患有疾?” “回禀皇后娘娘,臣女的妹妹自出生以来就有心痛症。”胡仙如连头都不敢抬,轻声回禀道。 心痛症?还是自出生以来就有的。看来自己的判断没有错,这胡心甜有先天性的心脏病。 “本宫在问你,你那可有急救的药物?”苏纤绾语带急切的问道。 若是这胡心甜身患心脏方面的疾病,为了防止意外发生,自己或身边的人肯定都会随身带着急救的药物。 270:性命攸关 “回皇后娘娘,臣女身上没有,臣女的妹妹自己身上一直带着呢!” 胡仙如声若细问回复道。 苏纤绾皱了皱眉头,这胡仙如真的是胡心甜的亲姐姐嘛?自己妹妹的身体情况这么特殊,她作为姐姐竟然一点都不上心。 苏纤绾赶紧在胡心甜的身上翻找,突然看见在胡心甜的腰间挂着一枚湿漉漉的荷包。 苏纤绾试探的捏了捏那枚荷包,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在荷包里。 苏纤绾赶紧将荷包打开,从荷包里拿出一枚小巧的白瓷瓶,然后举着瓷瓶对胡仙如沉声问道, “是这个吗?” “应该是吧!” 胡仙如这才敢抬起头,看了一眼苏纤绾手中的白瓷瓶,有些犹疑的回复道。 苏纤绾也顾不得跟胡仙如计较,赶紧打开瓷瓶,往自己手心中倒了一倒,结果流出来的都是水。 糟了,刚刚胡心甜掉进玉沁湖里,这瓷瓶的密封性不好,结果湖水就渗透了进去,药丸遇水就化开了。 苏纤绾拿着瓷瓶凑在自己的鼻子下闻了一闻,这瓷瓶里有苏合香、冰片、乳香、檀香、土木香等药材,这药是用于寒凝气滞、心脉不通所致的胸痹。 看来她的判断果然没有错,这个胡心甜是有心脏方面的疾病。 那眼下的情况就十分棘手了,胡心甜意外落水,受到惊吓,导致心脉不通,引发心脏暂停,若是不及早救治,那么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此时宫人取来了毯子和姜茶,孙轻舟接过姜茶递给夏如倾,然后将毯子替夏如倾披上。 裹着毯子的夏如倾哆嗦的接过姜茶喝了起来。 琥珀也从宫人手里接过毯子替胡心甜盖好,苏纤绾站在一旁沉思了片刻,围在四周的人群大气也不敢出,都在等着皇后娘娘的下一步动作。 苏纤绾忽然眼眸一亮,想起了爷爷苏泉曾经教过她治疗这种突发急症的方法。 “琥珀,快替胡小姐将鞋子和袜子褪去。” 苏纤绾一边吩咐着琥珀,一边从自己的腰间取出针包。 琥珀闻言惊了一下,凑在苏纤绾的耳边,面露难色的说道, “娘娘,这恐怕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苏纤绾蹙眉问道。 “娘娘,胡小姐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你让奴婢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将她的鞋袜都褪去,这让胡小姐以后怎么见人?” 琥珀将自己心中的顾虑悄声说了出来。 “是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这胡小姐要是连命都没有了,还要面子做什么?” 苏纤绾不悦的轻斥道。 琥珀被苏纤绾这么一说,低下了头,心中顿感委屈,她跟她娘娘说这些也是有原因的。 胡小姐的声誉是一回事,可是若是她家娘娘因为这事得罪胡家那就不好了。 如果救醒了胡小姐还好,万一救不醒,她家娘娘平白担了罪过,多树一个外敌。 况且这胡家两位小姐都是入选的秀女,万一将来都入了宫,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局面。 苏纤绾不知道琥珀心中真正的想法,她也没空去理会琥珀的心思,眼下对她来说救人就是第一要紧的事。 “琉璃,你去帮胡小姐脱了鞋袜!” 苏纤绾转脸对琉璃吩咐道。 “诺!” 琉璃应声道,然后俯下身子,麻利的将胡心甜的鞋袜尽数褪去。 “太医令,你过来帮本宫的忙!” 苏纤绾蹲下身子,沉着冷静的对孙轻舟的吩咐道。 孙轻舟闻声赶紧过来,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娘娘想让微臣做什么?” “本宫要给胡小姐放血!” 苏纤绾从针包里取出一根稍粗的金针,不慌不忙的说道。 “放血?” 孙轻舟心中骇然,用针刺手指让昏厥的患者苏醒,他明白,可是用针扎脚趾放血救人的法子,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没错!胡小姐有心疾,落水让她受了惊吓,引发了心疾,所以普通的施救办法对她毫无作用,所以本宫必须要兵行险招了。” 苏纤绾快速的解释道,然后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胡心甜,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 “但愿这胡小姐福大命大,可以逃过这一劫。” 胡心甜,虽然我与你只有一面之缘,但你到底是在我举办的宫宴上出了事,我会尽全力去救治你。你还那么年轻,大好的年华才刚刚开始,千万不要放弃,争点气。 苏纤绾在心中暗暗给胡心甜打着气。 “好!微臣都听娘娘的,娘娘说该怎么办,微臣就怎么办!” 孙轻舟目光坚定的说道。 “待会本宫会用这根金针扎破她的脚趾,每扎破一个脚趾,用力去按压那伤口,直至滴血,三滴血为佳。听懂了嘛?” 苏纤绾沉着冷静的说道。 “微臣明白!” 孙轻舟点头应道。 “那现在就开始了!” 苏纤绾说完便将金针扎进了胡心甜的左脚大脚趾,孙轻舟立刻伸手去按压大脚趾,血也随之滴了出来。 在场所有人被苏纤绾此举惊的目瞪口呆,方才苏纤绾命人脱去胡心甜的鞋袜已经让很多人觉得不可思议,这下又扎针放血,眼看着胡心甜已经命悬一线了,苏纤绾如此做真的能救胡心甜一命嘛? 此刻的苏纤绾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救活胡心甜。只见她,快、稳、准的扎完了胡心甜的十根脚指头,孙轻舟在一旁配合的天衣无缝,很快就替胡心甜放完了血。 而胡心甜的面色也渐渐红润起来,不似刚刚那般惨白。 苏纤绾又替胡心甜把了把脉,脉搏也缓而有序的跳动起来,苏纤绾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苏纤绾再次按压起胡心甜的胸口,不出十下,胡心甜忽然‘哇’的声,将刚刚呛下的水全部吐了出来。 “醒了,醒了...” 围观的宾客发出一阵阵的惊呼。 苏纤绾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松了下来。 “快,琥珀,安排人将胡小姐挪到一处干净暖和的偏殿,替她将这身湿掉的衣裙换了。” 苏纤绾对着琥珀吩咐道, “诺!” 琥珀应声道,然后转身便去安排宫人用担架将胡心甜抬了下去。 271:寻找真相 苏纤绾转身看见同样浑身湿透的夏如倾,对着琉璃说道, “你找人带夏小姐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裙吧!” “诺!” 琉璃应声道。 “太医令,胡小姐就暂时交给你照顾了,等下宫宴结束了,本宫再过去看望。” 苏纤绾对着孙轻舟说道,眼下胡心甜已经算是脱离危险了,接下来就交给孙轻舟处理,以孙轻舟的医术自然是没有问题的。 “诺!微臣遵旨。” 孙轻舟拱手应道,然后扶着夏如倾便退了下去。 众宾客见胡心甜被抬了下去,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苏纤绾刚刚的举动,从前可从来没听说过皇后娘娘懂医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后娘娘,皇上遣奴才来问一问娘娘,这里的事情可解决了?宫宴还要不要继续?” 康远奉秦礼沐之命而来,恭恭敬敬的对苏纤绾一行礼,开口问道。 “你去回皇上,这里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请皇上放心。” 苏纤绾对着康远说道,然后又提高了些音量,对着众宾客微笑着朗声道, “刚刚的意外让诸位受惊了,诸位还是不要靠近这玉沁湖,免得再有谁不小心掉了下去,本宫看今秋的菊花开的甚好,诸位可自行观赏。” “诺!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众人应声行礼道。 随后,众人纷纷离开了玉沁湖边,朝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可有还有些人依旧停留在远处并未离去。 “爷爷,我竟不知道绾儿的医术这么好?她是什么时候会这些的?上次我进宫时,绾儿也替我把过脉,说是刚学没多久,可是看刚刚的架势,绾儿的医术绝对不容小觑。” 站在人群外的苏谦冲,此时的心里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他向来心中是藏不住事情的,有什么便说什么,刚刚发生在玉沁湖岸的一切都太让他震惊了,当所有人都以为胡心甜必死无疑的时候,苏纤绾居然救活了胡心甜,所用的手法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苏权没有立刻答复苏谦冲的问话,只是摸着自己的胡子,眯着一双眼,好半天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这都是命!” 然后再也没有任何只言片语,默默的转身朝宴会地走去,苏谦冲不太懂爷爷刚刚那句话的含义,见爷爷离开,自己也只得跟着离开了。 苏纤绾却没有随大家一起回到宴席,此时的她一直在岸边溜达,寻找刚刚胡心甜落水的地方。 “娘娘,湖边风大,咱们还是快些回宴席去吧!” 琥珀陪在苏纤绾的身旁,轻声提醒道。 苏纤绾充耳不闻琥珀的提醒,一门心思的观察这湖岸边有什么异常的状况。 “娘娘,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站在另一边的琉璃觉察出苏纤绾的异样,悄声询问道。 忽然,苏纤绾在岸边的一处草丛中似乎发现了什么,立刻蹲下身子查看起来。 “琉璃,你看看这些残渣可是咱们那水晶月饼的饼皮?” 苏纤绾指着湖岸边的草丛里一些透明似胶的物体,对着琉璃问道。 琉璃用手指捏起一些残渣,捏碎后凑在鼻子下闻了闻,然后轻声回复道, “娘娘,果然是咱们的水晶月饼。” “可是咱们的水晶月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琉璃语带疑惑的问道。 “这就没错了,这里就是胡小姐落水的地点。” 苏纤绾看着早已恢复平静的湖面,轻叹一口气道。 “娘娘,胡小姐已经救起,你还费劲找这落水的地方做什么?” 琥珀不解的问道。 “胡小姐作为今晚的宾客,本宫是今晚宴会的主人,本宫自然是有责任查清楚今晚胡小姐落水的真相的。” 苏纤绾耐着性子解释道。 “她这么大的一个人,自己看不清路,掉进了水里,这账怎么算也不能怪在娘娘你的头上吧!” 琥珀心有不甘的抱怨道, “再说了,胡小姐不是被救活了嘛?等她醒了,问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不就真相大白了,怎么还要娘娘亲自过问起这种小事了?” “琥珀,你这是什么混账话?什么叫‘这种小事’?胡小姐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万一刚刚若是救不活她,难道就让她枉死嘛?” 苏纤绾不满的训斥道, “刚刚本宫让你去脱胡小姐的鞋袜,你不听本宫的吩咐,本宫现在要查一查胡小姐落水的经过,你也这么多话,以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娘娘,你可知道那个胡小姐和她的姐姐都是这届新入选的秀女,她们将来若进了宫,娘娘你可怎么办啊!” 琥珀有些委屈的辩解道。 原来琥珀是在为自己的担心,苏纤绾听琥珀如此说,心里的气稍微顺了一些。 忽然想起之前爷爷送来的入选秀女的花名册,的确是有两名胡姓的秀女,而且胡家的两名小姐都是兵部尚书胡启新的嫡女,照目前朝中的局势来看,秦礼沐是有意拉拢兵部尚书了,如此一来,胡家的这两位小姐入宫的几率就要大很多。 “琉璃,你觉得呢?” 苏纤绾没有再继续训斥琥珀,转而询问起了琉璃的意见。 “娘娘,奴婢觉得,若真是如琥珀所言,那娘娘就更该彻查清楚刚刚那位胡小姐落水的真相了。” 琉璃略略思索了一下,郑重的说道。 “此话怎讲?” 苏纤绾眼眸微闪,笑着问道。 “奴婢以为,既然这位胡小姐是入选的秀女,想必家世也是显赫的。虽然胡小姐落水与娘娘并无直接关系,但到底人是在宫里出了事,胡小姐还未入宫,就不能算是皇家的人,她的家人自然是想要一个说法的,即使他们不可能直接来找娘娘要说法,但心里多少也会有些意见。” 琉璃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而如今娘娘不仅出手救了胡小姐,而且还替胡小姐查明事情的真相,胡家人必定会对娘娘感激不尽,外界也会因此事称颂娘娘贤德仁慈。” 苏纤绾面带赞许的看着琉璃,十分满意的点点了头, “说的不错!” 272:疑窦丛生 “可是奴婢还是觉得那个胡小姐肯定是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琥珀虽然心里已经明白了琉璃这番话的意思,但依旧犟嘴道。 “那你又为什么这么肯定?” 苏纤绾转而对着琥珀问道。 “奴婢猜想一定是那胡小姐想躲到这人烟稀少的湖边,偷偷将娘娘赏给她的那块水晶月饼自己吃了,然后因为天黑路滑,她又只顾着吃,不小心才滑进了湖里。” 琥珀像是亲眼看见一般,绘声绘色的说道。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苏纤绾不由的点了点头,轻叹一口气道, “看来也只有等胡小姐彻底清醒以后问清楚当时的情况了。” “这胡小姐也真是的,不过就是块月饼,吃就吃吧!还非得跑到这湖边来吃,这不是自找麻烦嘛!下午还跟奴婢说什么要将月饼收好,等回府后跟家人一起分享,结果却还是自己吃了独食。” 琥珀自言自语的碎碎念道。 “你说什么?” 苏纤绾闻言忽然脸色一变,沉声问道。 “奴婢没说什么啊!” 琥珀被苏纤绾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她家娘娘不高兴了,连忙否认道。 “本宫不是要责怪你,你把你刚刚说的那句话再说一遍。” 苏纤绾急声问道,她此刻根本无心去理会琥珀刚刚那番话说的有多刻薄。 “奴婢刚刚说‘不过就是块月饼,吃就吃吧...’” 琥珀一边回忆着自己刚才说的话一边说道。 “不是这句,是最后一句。” 苏纤绾摇了摇头,开口说道。 “胡小姐说要将月饼收好,回到府里与家人一同分享。” 琥珀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对!就是这句!” 苏纤绾眼眸一亮,惊喜的说道。 “娘娘,这句话有何不妥嘛?” 琉璃轻声询问道。 “既然胡小姐说过要将月饼带回府与家人一同分享,那为什么又会跑到玉沁湖边吃起了月饼?这不合理啊!” 苏纤绾将自己的分析结果说了出来。 “说不定那个胡小姐口是心非,自己嘴馋,不想将月饼带回府与家人分享,就想自己吃独食,也说不定啊!” 琥珀不以为然的说道。 “你说的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苏纤绾微微颔首道,然后蹲下身子指着刚刚发现月饼残渣的地方,继续说道, “你们看,这里是发现月饼残渣的地方,离玉沁湖还有一定的距离。” 苏纤绾说完又指了指离发现月饼残渣处与玉沁湖之间的一处杂草和泥巴混合的地方,那地方明显就是有什么重物划过的痕迹, “这里是胡小姐滑进湖里的地方。你们有什么发现?” 琥珀和琉璃看了看苏纤绾所指的两处地方,琥珀不明白苏纤绾想表达什么,琉璃却似乎看出了这里面的问题。 “娘娘,奴婢懂了!” 琉璃恍然大悟的说道,然后站起身子踩在胡小姐滑进玉沁湖里的痕迹处,继续说道, “如果胡小姐是想背着人偷偷吃掉月饼,那么应该是面对着玉沁湖,月饼的残渣应该掉在前面,而不是掉落在背后。” 苏纤绾很满意琉璃的洞察力,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琉璃继续说下去。 “那现在月饼的残渣掉在后面,就说明胡小姐是背对着玉沁湖,当时有不少宾客在玉沁湖边散步,那么胡小姐既然想吃独食,又怎么会面对着大家吃呢?” 琉璃不疾不徐的说道, “而且胡小姐如果想偷吃,为何不选择躲在假山或树后,那些偏僻远离人群的地方,却选择在这玉沁湖边?这太不合理了!” “说的没有错!” 苏纤绾面目沉重的说道。 “难不成娘娘是怀疑有人推了胡小姐入水?” 琥珀不可思议的惊呼道。 “本宫也不能断定,本宫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胡小姐绝对不是失足落水。”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 “罢了!既然胡小姐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还是等她彻底醒了再问一问她吧!好了,咱们还是回席吧!” 苏纤绾说完便转身朝御花园宴会地走去。 还没走多远,警觉的琉璃似乎察觉到了周围有异样。 “什么人?” 琉璃快速将苏纤绾护在身后,对着不远处的一棵粗壮的大树大喝一声道, “鬼鬼祟祟躲在树后做什么?” 树后的人见自己已经被发现了,只得硬着头皮从树后走了出来。 “臣女胡仙如,叩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原来一直躲在树后的人是胡仙如,只见她跪在地上,对着苏纤绾磕头行礼道。 “原来是你啊!你躲在树后做什么?” 苏纤绾淡淡的问道,因为刚刚胡仙如对胡心甜的态度,所以她并不喜欢这位胡家的大小姐。 “臣女想当面谢谢皇后娘娘对臣女妹妹的救命之恩,刚刚见皇后娘娘迟迟没有回席,所以想着在此处候一候皇后娘娘。” 胡仙如声音甜美,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苏纤绾看了一眼跪着胡仙如,知道她这番话只是借口,大概是想借口接近自己而已。 “既然胡大小姐说想谢谢本宫,光明正大的谢就是了,何必这般鬼祟,莫不是心里有愧?” 苏纤绾嗤笑一声,试探性的问道。 苏纤绾认为如果胡心甜落水的时候身边另有人在,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跟胡心甜相熟之人,所以这场宫宴上,除了胡仙如这个做姐姐的,苏纤绾暂时也不知道还有谁跟胡心甜相熟。 胡心甜心里一颤,佯装镇定的回复道, “臣女身为长姐,没有照顾好妹妹,致使妹妹意外落水,臣女心中的确又亏。不过臣女除了想当面谢谢皇后娘娘,还想请问皇后娘娘,臣女的妹妹真的没有生命危险了嘛?” 苏纤绾觉得这个胡家大小姐挺有意思,说话滴水不漏,刚刚自己妹妹生死不明的时候,不见她如此紧张,现在却表现的对妹妹关爱有加。 “你既然如此紧张你妹妹,为什么适才不跟着你妹妹一起过去,偏偏要来问本宫?” 苏纤绾凤眉微挑,话里有话的问道。 273:三分神似 “臣女跟了过去也只会在一旁着急的哭,实在是帮不上太医什么忙,反而会打扰了太医替妹妹医治,不过臣女相信有皇后娘娘的福泽庇佑,想来妹妹也不会有事的。” 胡仙如巧舌如簧的辩解道,她没想到苏纤绾的问题如此犀利,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的用意是什么。 经过这番对话,苏纤绾可以确定这胡家的大小姐绝对不是省油灯,说话处事的风格倒是跟纪幽冉有几分相似。 “草地湿气重,胡大小姐还是请快起身吧!” 苏纤绾语气淡淡的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胡仙如说完缓缓站了起来。 “对了,胡大小姐,本宫有一件事想问一问胡大小姐。” 苏纤绾想是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 “皇后娘娘请问,臣女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胡仙如恭敬的说道。 “刚刚你妹妹落水的时候,你在哪里?” 苏纤绾看似无意的问道。 “回娘娘的话,臣女就在妹妹身边!” 胡仙如神态自若的说道,此刻万不敢露了怯,刚刚皇后娘娘一次在查看现场,也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难不成皇后娘娘是在怀疑自己? 苏纤绾没有想到胡仙如会如此痛快的承认,她以为以胡仙如的个性一定会抵赖一二。 “既然当时你就在你妹妹身边,那本宫再问你,你可看见你妹妹是怎么落的水?” 苏纤绾继续问道。 “回娘娘的话,臣女也不知道妹妹是怎么落水的,当时臣女正在观赏湖里的鲤鱼,并不曾留意妹妹在做什么?” 胡仙如缓缓的解释道。 苏纤绾仔细观察胡仙如的反应,可是从胡仙如的表情上看不出什么破绽。 “如此说来,你妹妹果真是失足落水了。” 苏纤绾微微一笑道, “本宫想问的已经问完了,你还是快些回席吧!” “那臣女就先告退了!” 胡仙如对着苏纤绾欠了欠身,转身便朝御花园的方向走去。 苏纤绾看着胡仙如离去的背影,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 就在这时站在苏纤绾身后的琥珀突然小声的对琉璃说道, “琉璃,你有没有觉得这胡家大小姐的背影跟咱们家娘娘有三分相似。” “有吗?” 琉璃也朝胡仙如的背影仔细辨认了一下,笑着说道, “定是天色昏暗,你眼花了吧!我倒是这胡家大小姐的做派跟纪昭仪又七分相像。” “你们在后面嘀咕什么呢?” 苏纤绾扭头问道。 “没什么,琥珀觉得胡家大小姐有些像娘娘,不过奴婢觉得她更像纪昭仪。” 琉璃笑着应道。 “奴婢也只是觉得这胡家大小姐的身形与娘娘的身形有几分相似,她怎么能与咱们娘娘相较。”琥珀在一旁接话道,“不说别的,单单就是那气度就与咱们娘娘差之千里。” “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席吧!”苏纤绾微微一笑道。 因为琥珀的这一发现,苏纤绾忽然想起她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替秦礼沐治病时,曾经在秦礼沐的寝室内看见过一副美人背影图,而刚刚胡仙如的背影与那幅画上的背影很神似。 琥珀说胡仙如的背影与自己很像,换言之,秦礼沐寝室里的那幅画像就是她自己。 不!更确切的说应该是苏皇后才对。 秦礼沐对苏皇后的心意,她早就已经很清楚了。 不过她还记得那幅画的落款年份应该是秦礼沐登基前就画完的。 也就是说,秦礼沐其实在登基前就已经对苏皇后有了爱慕之情,又或者说,秦礼沐当初登上这个帝位,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苏皇后。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苏纤绾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下,隐隐有些疼,不过这种感觉转眼间就恢复了平静。 随即苏纤绾的内心又涌现出一丝惶恐不安,她现在不过是替苏皇后活着,说白了不过就是一个替身。 秦礼沐如今对她的确是很好,可是这种好有时对她来说也是一种负担,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份感情,总觉得是像偷了别人的东西。 这个胡仙如既然与苏皇后有三分神似,如果让她顺利进宫,秦礼沐会不会将注意力转移一些到胡仙如的身上,如此一来,自己也会更安全一些。 ————— 苏纤绾边走边想,很快就又走回了御花园。 秦礼沐见苏纤绾走回来,脸上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中疑惑,便起身迎了过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秦礼沐拉起苏纤绾的手,柔声问道, “手怎么这么凉?可是在湖边吹了风?” “康远,去将朕的披风取来!” 秦礼沐扭头对康远吩咐道。 “诺!” 康远应声道,然后转身便去取秦礼沐的披风。 苏纤绾见秦礼沐对自己如此殷勤,心里有些不痛快,于是不动声色的将手抽了回来,轻声说道, “臣妾无事!只是有些担心落水的那位小姐。” 刚刚玉沁湖边所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人向秦礼沐汇报过了,包括苏纤绾是如何出手救活胡心甜的,秦礼沐也都知道了。 康远取来披风,将披风交给秦礼沐,秦礼沐将披风替苏纤绾批好,好言劝慰道, “有太医令在,你就放心吧!等胡小姐醒了,朕会派人送她回府的。” 说完秦礼沐就揽着苏纤绾坐回了主席位上。 ————— 纪幽冉端着酒杯看着秦礼沐和苏纤绾,刚刚她也听说了苏纤绾救了胡心甜的事情。 苏纤绾自从上次死而复生以后一直在钻研医术,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苏纤绾的医术竟然已经可以救人性命的地步。 此时,出去打听消息的金玉回到了纪幽冉的身边。 “你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 纪幽冉有些不满的轻斥道。 “刚刚奴婢正跟掖庭局的掌事打听消息,结果玉沁湖边忽然就乱了,所以奴婢耽误了一些时间。” 金玉轻声回禀道。 “那你都打听到了什么?” 纪幽冉用银叉挑起一块水果放进嘴里,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274:郡主失踪 “坐在夏小姐身边的那位小姐是滕城城主的女儿,叫滕真真,是今年入选的秀女之一,她的姑姑就是先帝的滕淑妃。” 金玉不疾不徐回禀道, “坐在夏小姐右边的那一席是姐妹俩,都是兵部尚书胡启新的女儿,也是此次入选的秀女。那个装扮艳丽的是姐姐,叫胡仙如,另一个则是妹妹,叫胡心甜。而刚刚落水的少女就是这个叫胡心甜的。” 纪幽冉听完金玉的汇报,心中了然,看来自己猜测的没有错,这三个少女的来头都不小。 纪幽冉转头看向银钏,发现银钏的目光一直紧盯着一个地方。纪幽冉寻着银钏目光的方向望去,发现原来银钏正在看胡仙如。 “银钏!” 纪幽冉轻唤一声道。 “娘娘有何吩咐?” 银钏回过神来,轻声问道。 “你瞧什么呢?瞧得那样出神?” 纪幽冉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漫不经心的问道。 “娘娘,你有没有觉得那个胡家大小姐跟皇后娘娘有三分神似?” 银钏悄声回禀道。 “有吗?” 纪幽冉挑眉问道,然后又仔细看了看胡仙如,对着金玉问道, “你觉得呢?” “看身形好像的确有些相似!特别是背影,咋一看还以为是皇后娘娘呢!” 金玉也仔细看了一看胡仙如,点了点轻声说道。 “这就有点意思了。” 纪幽冉晃了晃手中酒杯剩余的酒,笑着说道。 ————— 夏如倾换好一声干净的襦裙重新回到了席间,坐在了滕真真的身侧。 “夏妹妹回来了?” 滕真真见夏如倾回来十分高兴,拉着夏如倾的手问道, “你可有什么大碍?” “没事!不过就是下了次水而已。我从前都是跟着父亲久经沙场的...” 说着夏如倾觉得鼻子有些痒, “啊欠!” 夏如倾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夏如倾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憨笑一声道, “让滕姐姐见笑了!” 滕真真见状赶紧从袖口将自己的绣帕拿出来递给夏如倾,然后又倒了一杯酒放在夏如倾的面前。 “夏妹妹别大意了,这已经入秋了,湖水凉的很,我们女子的身体原本就比那些男子要娇弱,所以多注意些总归是好的。来,喝些酒,暖暖身子!” 滕真真轻声叮嘱道。 “多谢滕姐姐的关心。” 夏如倾接过绣帕擦了擦自己的鼻子,笑着应道,忽然想起刚刚她从偏殿出来的时候,看见胡心甜还在昏睡,心中不由的有些担心。 “可怜的心甜妹妹,怎么好端端的就掉进了湖里?” 夏如倾忧心忡忡的说道。 滕真真扯了一下夏如倾衣袖,夏如倾将头偏到滕真真那儿。 “其实我刚刚亲眼看见心甜妹妹落水的!” 滕真真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 夏如倾惊呼一声,这一声颇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滕真真皱眉责怪道, “你小点声!”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夏如倾尽力将音量降低,不解的问道。 “天太黑,我看的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看见似乎有什么人跟心甜妹妹再争什么东西,然后心甜妹妹就落水了。” 滕真真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其实她全都看见了,就是胡仙如和胡心甜抢夺月饼,胡心甜一时没有站稳,才滑进湖里的。 她不是不想替胡心甜说出真相,可是这皇宫内院,还是明哲保身要紧,再说她手里也没有证据,仅仅凭她一个人的证言怎么作数? 况且她和夏如倾在宫门口与胡仙如起过冲突,这是很多人都看见的,万一有人用这件事做文章,说她攀诬胡仙如又该怎么办? 而且胡心甜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她与胡仙如毕竟是亲姐妹,到时候她们姐妹一条心,不承认她所说的事,自己真是有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临行前父亲千叮万嘱,一定要保全自身,不要无端惹事,徒增烦扰。殿选在即,她不想让自己成为大家关注的焦点,顺利进宫才是最要紧的。 “不行!这事必须得告诉皇后娘娘!” 夏如倾略略思索了一下,一咬牙说道。 滕真真等的就是夏如倾这句话,刚刚夏如倾与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表现的很是亲近,想必夏如倾与皇后娘娘也是有交情的,这件事借夏如倾的嘴说出去,总比从自己嘴里说出去要好。 “夏妹妹不要着急,如今心甜妹妹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等她彻底醒了,再仔细问问便也水落石出了。” 滕真真好言劝慰道。 “那我就听夏姐姐的!” 夏如倾点了点头应道。 ————— 苏纤绾与秦礼沐坐在主位上欣赏着歌舞,可是苏纤绾的目光却并没有随着舞姬的摆动而转动。 苏纤绾的脑海里一直回旋着刚刚宁安郡主对她说的那番话,宁安郡主为什么会对她说那番话? 宁安郡主因为小时候溺水差点被淹死,所以患上了创伤后遗症,行为举止与常人有异,可是她怎么会发现自己不是苏皇后的呢? 苏纤绾想到这里朝宁安郡主的席位望去。 可是宁安郡主的席位上却早已空无一人。 宁安郡主人呢? 苏纤绾心中生疑,转过头凑在秦礼沐的耳边低语道, “七郎,可曾看见宁安郡主了?” 秦礼沐闻言朝宁安郡主的席位望去,然后拍了拍苏纤绾的手,轻声说道, “有可能去了净房。” 苏纤绾却不这么认为,宁安郡主那身黑色的裙装很是惹眼,似乎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就没有看见宁安郡主。 “琥珀,你去问问宫人,可有看见宁安郡主?” 苏纤绾转头对琥珀吩咐道。 “诺!” 琥珀领命应声道。 片刻后,琥珀神色匆匆的回到了苏纤绾的身边,俯下身子,在苏纤绾的耳边悄声回禀道, “回娘娘的话,奴婢问了一圈,都说因为刚刚胡小姐落水,大家乱了手脚,都没有看见宁安郡主。” 不好!宁安郡主失踪了! 苏纤绾的心不由的一沉,担心宁安郡主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毕竟宁安郡主是身份特殊,若是在她举办的中秋宫宴上有个闪失,那就真是麻烦了! 275:再生变故 “快去找!多派些人,不要对外声张。”苏纤绾语带焦急的吩咐道。 “诺!奴婢这就去找!”琥珀领命道。 “琉璃,你也去帮忙找!”苏纤绾对着琉璃吩咐道。 “娘娘,奴婢和琥珀都走了,你这里谁伺候啊!”琉璃问道,她担心的倒不是真的担心苏纤绾没人伺候,而是今天宾客众多,她在担心苏纤绾的安危。 “这里这么多人呢!你放心去吧!”苏纤绾心里只惦记着宁安郡主的安危,哪里还有心思管别的,催促着琉璃赶快去找宁安郡主。 “诺!”琉璃见苏纤绾心意已决,只得应声离去。 苏纤绾低头思索着该如何告诉秦礼沐,宁安郡主失踪一事,秦礼沐与宁安郡主兄妹情深,她担心秦礼沐为此事着急,想着是不是该提前结束宫宴,等大家散去后再告诉秦礼沐这件事。 话说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前有胡家二小姐落水的意外,现在宁安郡主又消失不见,早知道是这种局面就不该办这场宫宴。 苏纤绾想到这里不由的有些懊恼,坐在苏纤绾身边的秦礼沐似乎发现了苏纤绾的情绪有些不对。 “绾儿,你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可找到宁安了嘛?”秦礼沐凑在苏纤绾的耳边低声询问道。 苏纤绾见秦礼沐问起宁安郡主,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下去,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臣妾有件事要禀告,皇上听了先别着急。” “你说来听听!”秦礼沐笑着说道。 “宁安郡主她...” 苏纤绾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宴席上一阵骚动,有侍卫大声疾呼道,“有刺客!” 苏纤绾闻声惊起,朝引发骚乱的地方望去,只见三名黑衣蒙面的刺客从暗处冲了出来,与侍卫在缠斗! 秦礼沐一把搂着苏纤绾的肩膀,将她紧紧护在怀里。暗影卫从天而降,将秦礼沐和苏纤绾护着中间。 剩下的暗影卫将皇室宗亲也保护了起来。 纪幽冉见状与银钏对视一眼,银钏微微颔首,纪幽冉心中大喜,这一刻终于让她等到了。 御花园顿时一片混乱,宾客们和宫人们尖叫着四散逃开,座椅板凳被掀翻在地,膳食和酒水洒落一地... 苏谦冲护着苏权往外撤离,苏谦冲将苏权安置在一处假山后面。 苏权疾呼道,“别管我,快去保护皇上和皇后。” 苏谦冲点了点头,转身便要朝御花园里冲去。 忽然一只手拉住了苏谦冲的衣袖,苏谦冲惊了一下,正准备出手还击,忽然看见拉住他的人竟然是宁安郡主。 只见宁安郡主一脸惊恐的看着苏谦冲,身体不住的发抖。 “宁安郡主?”苏谦冲蹲下身子,对着宁安郡主说道,“郡主怎么会在这里?” 宁安郡主不发一言,只是死命的抓着苏谦冲的衣袖不肯撒手。 苏谦冲有些急了,但是依旧耐着性子劝道,“郡主,微臣赶着去救架,还请郡主松开手!” 宁安郡主依旧不发一言,只是摇了摇头,接着索性一把抱住了苏谦冲的脚。 苏谦冲心里着急,却实在没有办法,苏权看着苏谦冲和宁安郡主,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说。 御花园内,经过一番缠斗,暗影卫人数众多,刺客寡不敌众,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三名刺客中的两名已经被暗影卫斩杀,武功最高的那名刺客被暗影卫拿下,用绳索捆了起来。 众人见刺客已经被抓住,纷纷回到了御花园,只不过不敢靠太近,都远远的观望着,宫人们正在整理御花园的狼藉。 “启禀皇上,刺客已经被捉拿,请皇上发落。”暗影卫跪在秦礼沐的面前,回禀道。 “带上来,朕有话要问!”秦礼沐松开搂着苏纤绾的手臂,整理了一下衣袍,坐在了御座上,沉声吩咐道。 刺客被五花大绑的提到了秦礼沐的面前,被暗影卫按住,跪在了秦礼沐的面前。 “你胆子很大,竟然敢擅闯禁宫!”秦礼沐声音冷峻的说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刺客一眼不发,只是目光阴冷的盯着秦礼沐,没有丝毫的惧怕。 秦礼沐见刺客不肯招供,一挥手道,“把他的面巾摘下来,朕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想要杀朕。” 暗影卫领命,伸手就要去摘刺客的面巾。 就在此时,刺客忽然发力,将身上的绳索震断,连刺客身边的暗影卫也一并震出了一丈远。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之间刺客的袖口滑出一枚小巧的匕首,刺客将匕首握在手中,似离弦的弓箭朝秦礼沐的方向刺去。 秦礼沐见状正准备运功反击,忽然刺客的匕首一转方向,朝着苏纤绾而去。 秦礼沐心中大骇,苏纤绾根本不会武功,这一刀若是刺中苏纤绾就麻烦了,自从上次七夕节苏纤绾在宫外遇刺的那件事后,秦礼沐曾经发誓绝对不会让苏纤绾在置身于危险之地。 秦礼沐自知来不及与刺客交手,眼下不让苏纤绾受伤才是最重要的,只见秦礼沐飞身扑向苏纤绾,将苏纤绾牢牢护在自己的怀里,背对着刺客,秦礼沐这是准备用自己的后背去抵挡刺客的匕首。 苏纤绾早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怔怔的任由秦礼沐抱着。 秦礼沐闭上眼睛等着匕首刺入后背的一刻... “啊...”一道尖锐的女子的惨叫声响起。 秦礼沐与苏纤绾齐齐朝背后望去。 只见刺客的匕首并没有刺中秦礼沐的后背,而是刺中了纪幽冉的后背。 刺客见行刺失败,跃身就朝宫外逃去,暗影卫紧随其后追了过去。 苏纤绾见纪幽冉受伤,赶紧挣脱秦礼沐的怀抱,秦礼沐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纪幽冉居然会舍命救了自己。 纪幽冉痛苦的趴在地上,鲜血滋滋的从伤口处溢了出来。 金玉和银钏赶紧跪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将纪幽冉扶坐了起来。 “别动匕首!”苏纤绾很快从刚刚的慌乱里恢复了过来,沉声吩咐道。 276:收拾残局 苏纤绾立刻从腰间取出针包,拿出两枚银针,封住了纪幽冉身上两处穴位,将血暂时止住,然后苏纤绾又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一枚药丸塞进纪幽冉的嘴里,让她吞咽下去。 “还好,没有伤到要害!” 苏纤绾查看了一下匕首所扎的位置,稍稍放下了心,虽然她不喜欢纪幽冉,但是毕竟刚刚纪幽冉舍命救了秦礼沐和自己,纪幽冉现在有伤在身,无论如何她都没有办法置之不理。 “快将纪昭仪抬回冬庆宫,再宣太医令去为纪昭仪医治。” 苏纤绾对着金玉和银钏吩咐道。 “诺!” 金玉和银钏领命,立刻吩咐人去安排。 “我的儿啊!” 忽然从人群中发出一阵凄惨的哀嚎声,兴国公纪城朝纪幽冉飞奔而来。 “快扶住兴国公!” 秦礼沐对着康远吩咐道。 康远上前一把搀扶住了纪城,纪城老泪纵横道, “皇上,你得为昭仪娘娘做主啊!” “兴国公放心!刺客竟然敢擅闯禁宫,朕绝不会轻易放过。” 秦礼沐的眼眸阴冷,转头对秦礼洹说道, “洹亲王,朕令你立刻去追查刺客的来路,务必替朕将刺客捉拿回来。” “臣弟领旨!” 秦礼洹拱手行礼道。 宫人抬着纪幽冉朝冬庆宫走去,金玉和银钏也跟着走了。 纪城心急如焚的对秦礼沐拱手行礼道, “老臣想请皇上恩旨,让老臣随昭仪娘娘一同前去。” “伤在儿身,痛在爹心,应该的。” 秦礼沐轻叹一口气,开口说道, “康远,你安排人陪着兴国公一同去冬庆宫吧!” “诺!” 康远领命应道。 兴国公纪城离开后,苏纤绾看着御花园里一众惊魂未定的宾客和一地的狼藉,知道这场中秋宫宴肯定是继续不下去了,于是走到秦礼沐的身边,轻唤一声, “皇上!” 秦礼沐赶紧拉起苏纤绾的手,柔声道, “还好你没事!” 苏纤绾淡淡一笑道, “皇上,这里交给臣妾来善后吧!纪昭仪因救皇上而受伤,皇上应该去冬庆宫看看的。” 秦礼沐眼眸闪过一丝为难,他不是不知道纪幽冉刚刚舍命救了自己,可是... “罢了!这里就有劳皇后了,朕先去看看纪昭仪!” 秦礼沐淡淡的说道。 “臣妾恭送皇上!” 苏纤绾屈膝行礼道。 “皇上起驾!” 康远唱和道。 “恭送皇上!” 御花园里的宾客齐齐跪下行礼道。 秦礼沐走后,琥珀和琉璃匆匆赶回了御花园,看见御花园到处都是乱七八糟打斗的痕迹,地上还有血迹,皇上也不在,只留苏纤绾一人在这里,于是快步走到苏纤绾的身边。 “娘娘,你没事吧!” 琥珀语带焦急的问道,然后绕着圈将苏纤绾全身检查了一遍。 琉璃虽然心里也很着急,但是面上却是半点不露,跪下请罪道, “刚刚奴婢和琥珀正带着宫人寻找宁安郡主,就听见说御花园有刺客,就匆匆赶了回来,奴婢保护娘娘不利,还请娘娘责罚!” “快起来!” 苏纤绾伸手托了一把琉璃的胳膊,开口说道, “本宫又没受伤,责罚你什么?” “对了!找到宁安郡主没有?” 被琉璃这一提醒,苏纤绾这才想起宁安郡主失踪一事,急忙问道。 “没有!” 琉璃摇了摇头,轻声回禀道, “奴婢和琥珀带着人沿着玉沁湖走了大半也没有见到郡主的身影。” “既然如此还得继续派人寻找!” 苏纤绾面色严肃的说道,刚刚因为有刺客潜入,万一让刺客遇见了宁安郡主就糟了。 “奴婢已经让宫人们继续寻找了,一有消息就立刻来回禀娘娘。” 琉璃点了点头说道。 “娘娘,皇上呢?” 琥珀看了一圈都不见秦礼沐的影子,悄声询问道。 “纪昭仪受伤了,皇上去冬庆宫看她了。” 苏纤绾轻声说道。 “她受伤了?” 琥珀惊呼一声道。 “你小声点!” 苏纤绾轻斥一声道,然后继续说道, “今天的宫宴到此结束吧!让大家都散了吧!” “诺!” 琥珀应声道,然后去安排宫人们将宾客都送出宫去。 琉璃扶着苏纤绾坐回了主位上,然后命人端了一杯茶来,递到苏纤绾的面前,轻声说道, “娘娘喝杯茶压压惊吧!” 苏纤绾接过茶盏,却没有立刻喝,此时的她有些头疼,刚刚那伙刺客是怎么闯进这守卫森严的皇宫的?和上次那伙儿在宫外刺杀她的刺客是同一群人嘛? 对了!爷爷和哥哥呢?刚刚刺客逃走后似乎就没有见到他们了。 “琉璃,爷爷和哥哥呢?” 苏纤绾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在御花园里寻找了一圈都没有发现苏权和苏谦冲的身影,于是急声问道。 “奴婢也没有看见老太爷和少爷,要不奴婢着人去找找吧!” 琉璃也四下看了一遍,的确没有苏权和苏谦冲的人影,于是轻声说道。 琉璃的话音刚落,苏权就带着苏谦冲从御花园旁的假山后走了过来。 “爷爷!哥哥!” 苏纤绾惊喜的唤道,然后立刻起身迎了过去。 “爷爷,你没事吧!” 苏纤绾心急如焚的问道。 “没事!你哥哥刚刚护着我躲到了假山后面。绾儿你没事吧?皇上呢?” 苏权语带关切的问道。 “爷爷请放心!绾儿和皇上都没事!只是纪昭仪刚刚帮皇上挡了一刀,受了伤,已经送回寝宫去了。” 苏纤绾据实回禀道。 忽然看见苏权身后的苏谦冲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苏纤绾这才发现,有一个黑色身影一直拉着苏谦冲的衣袖。 宁安郡主! 苏纤绾绕到苏权的身后,对着宁安郡主柔声询问道, “郡主,你跑到哪里去了?” 宁安郡主探头看了一眼苏纤绾,然后就怯生生躲在了苏谦冲的身后。 “这是怎么一回事?宁安郡主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 苏纤绾一头雾水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我护着爷爷躲避到假山后面,宁安郡主就突然出现,一直拉着我,不肯放手。” 苏谦冲头冒虚汗的说道。 277: 苏谦冲也是第一次见宁安郡主,郡主就这么一直拉着他不肯撒手,万一被别人看见,让他该怎么解释。 苏纤绾看了一眼惊慌失色的宁安郡主,猜测她可能是受到了惊吓。 “宫宴已经散了,爷爷和哥哥还是快些回府吧!”苏纤绾轻声说道,纪幽冉受了伤,也不知道孙轻舟一个人能不能忙的过来,她得亲自去一趟冬庆宫看看情况。 “也不知道刚刚的刺客是什么人派来的?”苏权抚摸着胡子,有些担心的说道,“绾儿在宫里可要多多注意才是!” “皇上已经命洹亲王去彻查刺客的下落了。爷爷放心吧!绾儿身边不是还有琉璃的嘛!”苏纤绾劝慰道,然后看了一眼琉璃,琉璃对着苏权一行礼道,“老太爷放心,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娘娘的安全的。” “那就好!”苏权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然后对苏谦冲说道,“冲儿,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出宫回府吧!” “好!那绾儿多多保重自己!”苏谦冲朝着苏纤绾一拱手道。 宁安郡主见苏谦冲要走,拉着他的衣袖死活不肯撒手。 苏谦冲挣扎了两下,可是宁安郡主丝毫不肯松手。苏谦冲有些恼怒的说道,“郡主,你这样拉着微臣的衣袖,不肯撒手,让别人瞧见了,成何体统!” 宁安郡主见苏谦冲发火,撇着嘴,泪眼汪汪的看着苏谦冲,样子十分委屈。 苏纤绾赶紧上前一步,笑着打圆场道,“郡主,本宫的哥哥要出宫回府了。皇上一直担心着郡主的安危,郡主可要留在宫里与皇上见上一面?若是郡主不想留下来,也想出宫回王府,本宫就让哥哥送郡主一程可好?” 苏纤绾其实不想宁安郡主现在就出宫,她想看看宁安郡主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若是宁安郡主真的发现了什么,她得稳住宁安郡主,不能再让第二个人知道她的秘密。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现在不是离开这座皇宫的最好时机。 宁安郡主闻言低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将一直紧紧抓着苏谦冲衣袖的手松了开来。 苏谦冲见状,赶紧搀扶着爷爷的胳膊,转身迈步就离开。 宁安郡主忽然小跑着追上了苏谦冲的步伐,然后拍了拍苏谦冲的肩膀,苏谦冲停下脚步,扭头蹙眉问道,“不知郡主还有何事?” 宁安郡主从袖口掏出一只草编的蝴蝶,递到苏谦冲的面前,苏谦冲看着草编的蝴蝶,疑惑不解的问道,“郡主给微臣这姑娘的玩意儿做什么?” 苏纤绾走了过来,赶紧解释道,“这是宁安郡主对哥哥的谢意,哥哥还是收着吧!” 经过上次与宁安郡主一同进膳,苏纤绾已经可以大致猜出宁安郡主行为举止的含义了。 苏谦冲颇为无奈的从宁安郡主手里接过草编的蝴蝶,然后对郡主一拱手道,“微臣多谢郡主赏赐,微臣告辞!” 说完苏谦冲扶着苏权逃似的朝皇宫西门走去。 苏纤绾目送苏权和苏谦冲离去的身影,一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这才对身旁的宁安郡主说道,“郡主,今夜不如就在本宫的宫里安歇吧!明日一早等皇上下了早朝,本宫再带你去给皇上请安可好?” 宁安郡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琥珀,你先带着郡主回甘泉宫去,再命人将偏殿打扫出来,给郡主安寝。”苏纤绾扭头对琥珀吩咐道。 “诺!”琥珀领命应声道,“那娘娘不回宫去?” “本宫去冬庆宫看看纪昭仪的伤势如何了!”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琉璃,你陪本宫过去!” “诺!”琉璃应声道。 现在秦礼沐和兴国公纪城在冬庆宫,作为后宫之主的她,若是再此时不露面,恐怕不好,所以她必须得走这一趟。 “那奴婢伺候了郡主安寝就去找娘娘!”琥珀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冬庆宫又不是龙潭虎穴,再说纪昭仪如今受了伤,本宫作为后宫之主,自然是要去探望的,更何况皇上也在,你这么担心做什么?”苏纤绾看出了琥珀的心思,笑着说道。 “奴婢就是不放心娘娘!”琥珀忧声道。 “那就随便你吧!”苏纤绾开口说道,“对了,你过去之前先在库房找一支千年老参带过去。” “诺!”琥珀应声道。 “宁安郡主,你随琥珀先回甘泉宫去,本宫去看看纪昭仪。”苏纤绾和颜悦色的对宁安郡主说道。 宁安郡主没有说话,转身就朝甘泉宫的方向走去。 琥珀见状赶紧追了上去,急声道,“宁安郡主,你等等奴婢!” 苏纤绾看着她俩,会心一笑,然后对着琉璃说道,“走吧!去冬庆宫!” 通往西宫门的甬道上,夏如倾和滕真真携手往外走去。 “刚刚的事没有吓到妹妹吧!”滕真真心有余悸的问道。 “没事!我自小就跟着爹爹征战沙场,见惯了剑光剑影。”夏如倾不以为然的说道,“滕姐姐从小养在深闺,没有见过这种场面,姐姐一定吓坏了吧。” 说着夏如倾就伸手去握住滕真真的手,滕真真的手果真的冷冰冰的。 “呀!姐姐的手怎么这么凉?”夏如倾面带忧色的问道。 滕真真连忙的将手抽了回来,有些尴尬的说道,“让妹妹见笑了。” 刚刚发生的那幕的确有些吓到滕真真这个千金小姐了,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到这阵仗。 离开滕城赴京前,父亲曾叮嘱过她,京城是龙潭虎穴,人心险恶,万事都要小心,处处都得留心,她当时还觉得父亲多虑了。 京城可是天子脚下,普天之下顶顶尊贵的地方,有什么人敢在京城放肆,如今看来,父亲的叮嘱是对的。 滕真真的婢女听兰正踮着脚尖在人群中寻找她家小姐的影子,忽然在人群中看见了熟悉的身影,赶紧迎了过去。 “小姐,你没事吧!刚刚忽然宫门口就乱起来,听说是宫宴上闹了刺客?”听兰忧心忡忡的问道。 278:毒从何来 “我没事!别大惊小怪的!”滕真真对听兰试了一个眼色,轻斥道。 话音刚落,滕真真就看见胡仙如垂头丧气的走出了皇宫。 “不知道心甜妹妹的情况如何了?”滕真真面带忧色的对夏如倾说道。 “滕姐姐放心吧!心甜妹妹吉人自有天相,再说还有太医令为心甜妹妹医治,一定会没事的。”夏如倾笑着说道,她对孙轻舟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夏如倾看见自己家的马车驶了过来,拉了一下滕真真的衣袖,拱手作别道,“滕姐姐,我家的马车过来了,就在此与姐姐作别了。” “今日与妹妹匆匆相聚,来日再与妹妹欢聚。”滕真真微微福身道。 夏如倾身手敏捷的跳上了自家的马车,挥手与滕真真告别。 滕真真目送着夏如倾的马车驶离了宫门,然后扭头对听兰吩咐道,“走吧!回府!” 苏纤绾带着琉璃来到了冬庆宫。 只见冬庆宫里的宫人正里外忙忙碌碌着,有宫人看见宫门口的苏纤绾,立刻跪下行礼,其他宫人也纷纷跟着跪下行礼。 苏纤绾挥了挥手,示意宫人们免礼,各自忙去。 苏纤绾径直走到冬庆宫的大殿,秦礼沐正紧锁眉头坐在主位上,而兴国公纪城则在大殿内来回踱着步,显得异常焦急不安。 纪城看见苏纤绾来了,立刻拱手行礼道,“老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兴国公免礼吧!”苏纤绾朝着纪城点了点头,然后对秦礼沐福了福身,行了一个礼。 秦礼沐从主位上走了下来,略显疲惫的对苏纤绾说道,“皇后怎么过来了?” “臣妾料理完御花园的事情,不放心纪昭仪,就过来看看。”苏纤绾轻声细语的说道,然后继续问道,“太医令可过来了?” “来了!正在里面为纪昭仪医治呢!”秦礼沐看了看纪幽冉的寝室,轻声说道。 “那臣妾进去看看情况,再出来向皇上禀告!”苏纤绾开口说道。 秦礼沐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苏纤绾走进了纪幽冉的寝室,寝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连她这个闻惯了血腥味的人都有些受不了。 苏纤绾皱了皱眉,拿出帕子掩住鼻子,她明明已经给纪幽冉止住血了,怎么还会有这么重血腥味? 最奇怪的是,这血腥味中还夹杂这一些别的气味,苏纤绾一时没有闻出这种气味是什么东西。 苏纤绾走近床榻,看见纪幽冉趴在床上,裸露着后背,孙轻舟正想办法替她止血。 苏纤绾见状可以觉得有些不对劲,刚刚她查看过纪幽冉的伤势,并没有现在这么严重,怎么才不多一会儿,纪幽冉的伤势就加重了? 孙轻舟和金玉、银钏看见苏纤绾进来,立刻对着苏纤绾行礼。 “太医令,不用多礼,救治纪昭仪要紧!”苏纤绾示意众人免礼。 孙轻舟看见苏纤绾来了,很想跟苏纤绾说一说纪幽冉现在的情况,可是苏纤绾碍于金玉和银钏在场,不动声色的对孙轻舟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说话。 孙轻舟立刻会意,继续埋头替纪幽冉处理后背的伤处。 片刻后,孙轻舟费了好大的劲终于替纪幽冉止住了血,孙轻舟从金玉手里接过巾帕擦了擦额头的汗,然后在一旁的脸盆里洗干净了手,一脸凝重的朝寝室外走去。 苏纤绾看见孙轻舟的那幅模样,心里知道,纪幽冉的伤一定没有表面看上去的简单,于是随着孙轻舟一起走出了寝室,朝正殿走去。 孙轻舟走到正殿,对着秦礼沐拱手行礼道,“启禀皇上,纪昭仪的伤势十分严重,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什么?你说什么?”纪城不等孙轻舟把话说完,上前一步抓住孙轻舟的胳膊,一脸震惊的问道。 秦礼沐坐在主位上,眼眸冰冷的看着纪城的反应,并未说一句话。 苏纤绾听完孙轻舟的话,心中也大吃一惊,怎么会突然就有性命之忧了?她刚才在御花园查看过纪幽冉的伤势,并没有伤到要害,不至于危及性命才对。 “咳...国公爷,还是让太医令把话说完才是。”苏纤绾轻咳一声提醒道。 纪城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因为过于焦急,失了仪态,于是赶紧对着秦礼沐拱手道,“老臣刚刚因为担心娘娘的伤势,一时失仪,还请皇上见谅!” “兴国公,关心情切,无妨!”秦礼沐缓缓开口说道,“太医令,你接着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皇上的话,昭仪娘娘的后背虽然受了刀伤,但并没有伤到要害,原本也不打紧,微臣倒有办法医治,只是刚刚微臣替昭仪娘娘查看伤势的时候发现,昭仪娘娘的伤口染了一种叫红根的毒。”孙轻舟不疾不徐的解释道。 红根? 苏纤绾心中咯噔一下,她刚刚觉得纪幽冉的寝室有些奇怪的味道,原来就是红根的味道,她平日里不太碰这些有剧毒的草药,所以一时间也没辨别出来。 红根又名见血飞,有剧毒,原本有解毒,消肿止痛的功效,可以外用。但是严禁内服和搽在有破损的创面上,这样只能让毒素随着血液蔓延全身,等毒素蔓延全身,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苏纤绾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虽然她很收拾纪幽冉,可是这纪幽冉若是就这么死了,对于她而言未必是什么好事。 可是刚刚她明明查看过纪幽冉的伤口,伤口处并没有什么红根毒,那么这毒到底是怎么有的? “太医令,可有什么办法替纪昭仪解了此毒?”秦礼沐开口问道。 孙轻舟低头略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禀道,“有倒是有,就是昭仪娘娘得受点罪!” “不管什么法子,务必要救回娘娘!”纪城心急如焚的说道。 秦礼沐皱了皱眉,心中有些不快,但依旧点了点头,语气淡淡的说道,“就照兴国公的意思办!” “诺!微臣领旨!”孙轻舟拱手领命道,然后疾步朝纪幽冉的寝室走去。 279:行刺动机 纪幽冉中的毒,是血液毒的一种,用现代的法子很好医治,只要替病人身换血就好,可是在这个时代,恐怕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了。 水蛭,又名蚂蟥,以血液为生。 只需要将活的水蛭放在皮肤上,让水蛭将毒血吸食出来,就可以将血液中毒素清除大半,然后再配合针灸和中药的调理,很快就能让患者恢复健康。 “启禀皇上,洹亲王正在御书房,说有事要向皇上回禀!” 康远走进正殿,恭声说道。 “知道了!” 秦礼沐淡淡的应道,秦礼洹此时要见他,恐怕是有关刺客的问题要向他汇报,可是纪昭仪危在旦夕,他现在就这么走了,似乎有些不妥。 苏纤绾见秦礼沐并没有马上要离开的打算,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于是轻声说道, “不如皇上回御书房,看看洹亲王有何要事要向皇上禀告。这里有臣妾和国公爷替皇上守着,皇上请放心!纪昭仪有皇上的恩泽庇护,定能逢凶化吉。” 纪城听苏纤绾如此说,心中有些不快,他女儿生死不明,苏纤绾居然赶着皇上离开,可是他的面上却未露半分神色。 “也好吧!朕先回御书房,有什么情况立刻遣人去御书房告知朕。..” 秦礼沐想了一下,开口说道。 秦礼沐起身整理下自己的衣袍,迈步朝殿外走去,一脚刚踏出正殿,忽然转身对着苏纤绾说道, “皇后,纪昭仪今天奋不顾身救了朕与你,传朕旨意,复纪氏贵妃之位,让她安心治伤。” 苏纤绾闻言微微一愣,复位纪幽冉贵妃之位,那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岂不是白费了。 不过转念一想,苏纤绾明白了秦礼沐的用意,他是担心纪幽冉万一救不回来,也算是他对纪幽冉的一种补偿。 不过话说回来,人都没了,还要这些名分有什么用,再说,有她在怎么可能救不回纪幽冉。 她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今天纪幽冉的确是冒死挡了那一刀,她就纪幽冉就当还了她这份情。 纪城听见秦礼沐要恢复纪幽冉的贵妃的消息,心中大喜,立刻跑到纪幽冉的寝室门口,大声对着寝室内喊道, “贵妃娘娘,你听见了嘛?皇上已经下旨恢复了你的贵妃之位,有皇上的福泽庇佑,娘娘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然后纪城又对着秦礼沐跪下磕头谢恩道, “老臣替贵妃娘娘谢皇上恩典。..” “免礼吧!” 秦礼沐淡淡的说道,然后看了一眼苏纤绾,转身便走出了冬庆宫。 未央宫,御书房内。 秦礼沐走进御书房,秦礼洹拱手行礼。 “如何?” 秦礼沐走到御案前坐下,开口询问道。 “臣弟无能!暗影卫追那刺客出了皇宫,没跟两条街,就失去了刺客的踪迹。” 秦礼洹开口请罪道。 “跟丢了?” 秦礼沐蹙眉自言道,手指敲击着御案,发出咚咚的撞击声,御书房里静谧的可怕。 暗影卫的战力如何,秦礼沐很清楚,绝对不会轻易跟丢了人,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名刺客藏匿了起来,让暗影卫无路可追。 “在哪儿跟丢了?” 秦礼沐打破沉默,淡淡的问道。 “含光街附近。” 秦礼洹轻声回禀道。 含光街周围是上京城中贵胄云集之地,朝中很多大臣和皇室宗亲的府邸都建在含光街附近,上流社会的人以居住在含光街为荣。 秦礼沐的眉头拧的越发紧,照这样看来,这刺客必定藏匿在这些王公大臣的府邸,换言之,今晚的行刺事件,幕后主使之人也在这群人当中,会是谁呢? “礼洹,今晚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 秦礼沐沉声问道。 “臣弟原本怀疑过这群刺客与上次在若胜湖上行刺皇兄和皇嫂的人是一伙的,可是臣弟问过暗影卫,今晚刺客的武功招数与上回刺客的武功招数并不相同,所以臣弟暂时排除了是同一伙人所为。” 秦礼洹略略思索了一下,将心中的分析系数说了出来, “只是有一事臣弟不太明白。” “你说来听听!” 秦礼沐开口说道,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曾怀疑过今晚的刺客和上次的那伙刺客是一伙人。 “臣弟觉得刺客此次行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行刺而行刺,而是另有目的。” 秦礼洹不疾不徐的说道, “还有,刺客是如何避开皇宫众多御林军和暗影卫的耳目,进入皇宫的?要知道就算是阎王殿的顶尖杀手,也不敢贸然进入皇宫。这些都是臣弟想不明白的地方。” 秦礼沐觉得秦礼洹所说之事很有道理,若是刺客单枪匹马的闯进皇宫,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唯一能躲过御林军和暗影卫的办法就是刺客冒充今晚进宫赴宴的宾客中某个人的身份,混入了皇宫。 刺客既然混入了皇宫,为什么不索性隐匿到宫宴结束后,众人散去再动手,那样成功的几率也会高一些。可偏偏刺客却在宫宴上行刺,反而不容易成功。 要说刺客是想引起混乱,可以让自己顺利逃脱,也不太合理,以今晚这名刺客的武功身法,虽然不可能行刺成功,但是也很难让顺利捉住。 “对了,纪昭仪的伤势如何了?臣弟也没想到纪昭仪会舍身相救,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秦礼洹心有余悸的说道,当时他看见刺客用刀刺向秦礼沐的时候,他还没有太担心,因为他清楚以秦礼沐的武功,绝对不会伤到秦礼沐。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刺客偏偏在这时调转刀锋,向苏纤绾刺去,秦礼沐飞身去救苏纤绾他倒也不吃惊,最让他吃惊的是纪幽冉竟然会挺身而出,自己以身犯险,挡住那枚匕首。 “朕已经恢复了纪氏的贵妃之位。” 秦礼沐轻描淡写的说道。 复位? 秦礼洹微微有些吃惊,当初迎纪幽冉入宫,也是秦礼沐的无奈之举,对于秦礼沐来说纪幽冉只不过是一个幌子。 一来为了堵住那些言官御史的嘴,二来是为了纪家手里那支军队。 280:识破诡计 秦礼洹能理解秦礼沐的这个决定。 纪幽冉舍命相救,秦礼沐复她位份,也算是安抚了纪家,不然怎么样也说不过去。 想到这里,秦礼洹脑海里突然有一个大胆的设想,于是连忙说道, “皇兄,臣弟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说就是了。” 秦礼沐说道。 “臣弟在想有没有可能今晚这场行刺是一个局?” 秦礼洹谨慎的说道,他的直觉告诉他,今晚的事没有那么简单,似乎背后另有隐情。 秦礼沐闻言沉思片刻,脸上的神色越来越暗沉,周身散发着凌冽之气, “你的意思今晚的事是有人给朕设的局,演了一场戏?” 秦礼洹微微点头道, “不错!臣弟觉得我们可能都被误导了,刺客的目标或许本来就不是皇兄或是皇嫂。” 经秦礼洹的提醒,秦礼沐似乎想起了,纪幽冉的席位离御席还有一段距离,刺客挣脱绳索刺杀他和苏纤绾只是瞬间发生的事情,纪幽冉怎么会那么快的扑了过来,连他这个会武功的人都来不及反应。 年少时,他跟着师傅习武,师傅曾经跟他说过,一般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本能是保护自己,会选择闪躲,但是也有些人会选择舍弃自己去保护自己认为重要的人,那是因为天性,比如父母与子女,死士与主子,还有一种就是面对自己心爱的人 他不认为纪幽冉对他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他与纪幽冉只有利益交换,那纪幽冉为什么会奋不顾身的救自己? 那只有一种可能,纪幽冉救他只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她料定了只要此事成功,他就会对她另眼相看,不会对她熟视无睹。 不过秦礼沐觉得这事还有些说不通的地方。 以他对纪幽冉的了解,她绝对不可能策划的如此周祥,势必背后有人帮她出谋划策,不然刺客是哪里来的? 难道会是纪城那个老匹夫?可是刚刚纪城在冬庆宫的表现看不出任何破绽。 还有,纪幽冉中刀受伤,这个局就算是成功了,那么为什么纪幽冉会中毒?这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嘛?反而有可能真的会让纪幽冉因此丧命,那么岂不是得不偿失? 刀伤?中毒? 秦礼沐忽然眼眸微闪,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皇兄?”秦礼洹轻唤一声道。.. “嗯?”秦礼沐缓过神来,下意识的应了一声。 “皇兄可是想到了什么?”秦礼洹轻声询问道。 “没什么!朕只是在回忆宫宴上的事情!”秦礼沐含糊的说道,“若真如你所想,今晚的刺客并非真的想要行刺朕与绾儿,那么就是演给朕看的一场苦肉计了。今晚的刺客既然在含光街消失,兴国公府就在附近,暗影卫一直在监视兴国公府的动向,就没有什么发现嘛?” “并没有任何可疑,纪城这段时日都很规矩,除了上朝,连府门基本都很少迈出,兴国公府内里也没有任何异常。”秦礼洹想了一下,回禀道。 这名刺客若不是纪城的人?那会是谁的人呢? 秦礼沐心中暗思,朝中哪些大臣跟纪家有牵连,他心里很清楚,那些人根本没有能力做这些事。 南越与纪家倒是有牵扯,可是南越现在局势紧张,自顾不暇,也不太可能是南越。 那么到底会是谁呢? 秦礼沐觉得在他的身边有一张无形网,这张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礼洹,你继续追查刺客的下落!”秦礼沐揉了揉太阳穴,疲惫的说道。 “皇兄放心,臣弟已经安排下去,即日起严查所有出城的人和车,巡防营也会挨家挨户的核查,暗影卫也会在暗中探查。”秦礼洹正色道,“还有今晚所有进宫赴宴的人员,臣弟也会着人一一上门核实。” “你办事朕放心!”秦礼沐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时辰不早了,臣弟就先告退了,皇兄也早点安寝吧。”秦礼洹起身拱手道。 秦礼沐点了点头,秦礼洹转身朝御书房走去。 秦礼洹走后,秦礼沐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阵风吹了进来,丝丝凉意袭来。 秦礼沐看着悬挂天际的那轮圆月,刚刚其实有些话他并没有与秦礼洹说。 今晚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苦肉计,那纪幽冉中毒一事就很蹊跷,纪幽冉中刀受伤以后,是苏纤绾第一时间上前查看了纪幽冉的伤势并且为她做了初步的治疗。 会不会是苏纤绾趁着给纪幽冉检查伤势的时候动了手脚? 秦礼沐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的绾儿会做这种事情嘛? 冬庆宫,大殿内。 苏纤绾坐在刚刚秦礼沐坐过的位子上,喝着宫人奉上的清茶,用眼尾的余光看着纪城,纪城在殿内来回踱着步,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苏纤绾心里一直记得苏皇后的仇,若不是纪城和纪幽冉这两父女,苏皇后就不会死。他们还胆大包天的勾结南越,意图不轨。 “国公爷,太医令的医术一向是皇上称赞的,想来纪贵妃一定可以脱离险境。”苏纤绾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轻声细语的劝慰道,“这茶本宫喝着还不错,国公爷也坐下来喝上一盏吧!” 纪城听苏纤绾如此说,心里恨的牙痒痒的,但是面上却是一副恭敬的模样,拱手说道,“老臣多谢皇后娘娘体恤。” 纪城走到侧座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国公爷,本宫听闻府上的夫人怀了身孕,不知道什么时候临盆啊?”苏纤绾与纪城拉起了家常琐事。 “回皇后娘娘,府医说贱内的临盆之期应该是在新年伊始。”纪城恭声道。 “日子不错啊!国公府添丁之喜,真是新年新气象!国公爷一定会一举得男,到时候本宫一定差人送份厚礼为国公爷添喜。”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纪城听这话觉得不对味,看似在恭喜他,实则在笑话他至今无子。但是这次真的是他想多了,苏纤绾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281:遇见熟人 “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怎么敢受皇后娘娘的礼。..” 纪城笑着婉言谢绝道。 苏纤绾一听这话就知道纪城想多了,于是用帕子掩了掩嘴角,开口说道, “对了,本宫听说太医令可以通过为孕妇把脉,从脉象上看出怀的是男胎还是女胎,不如本宫下旨让太医令去一趟国公府,为夫人把把脉,可好?” 纪城不明白苏纤绾突然对他示好是为什么,其实他也很想知道王氏这胎怀的到底是男是女,可是这宫里有谁不知道这位新晋的太医令是苏纤绾的人,万一这苏纤绾让太医令暗中做点什么手脚,那就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他之所以现在会在这里守着,就是担心孙轻舟会对纪幽冉不利,万一有个什么意外,他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皇后娘娘的好意,老臣心领了。只是这太医令是专门伺候皇上和后宫各位娘娘的,老臣不敢擅用,等瓜熟蒂落自然就知道是男是女了,老臣不急,不急。” 纪城恭敬的婉拒道。 纪城不愿意,这都在苏纤绾的意料这种,这就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据她所知,以前那个尹辉祖还活着的时候,没少到纪家去看诊,也没见纪城避讳什么。 苏纤绾之所以跟纪城说这些,无非就是闲的无聊,解个闷罢了,她可不指望纪城能承她的情记她的好。.. “既然国公爷这么说了,那本宫就不勉强了。” 苏纤绾浅浅一笑,端起茶盏轻尝了一口。 孙轻舟从寝室走了出来,纪城听见动静,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如何?” 纪城抓住孙轻舟的胳膊,急声问道。 “请国公爷放心,娘娘她已经脱离危险了,微臣给娘娘开了药方,按时服用,再静养些时日就无碍了。” 孙轻舟挣开纪城的手,不远不近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 纪城转悲为喜的说道, “那本公现在能进去探望娘娘嘛?” “可以倒是可是,只是娘娘现在还在昏睡,很是虚弱,恐怕不能与国公爷说话。” 孙轻舟轻声说道。 “有劳太医令了!” 纪城拱手谢道。 “既然纪贵妃已经脱离险境,那本宫也得去告知皇上一声,免得皇上忧心。” 苏纤绾说完朝孙轻舟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先走一步,让他随后跟上,然后转身对纪城说道, “国公爷,时辰也不早了,国公爷也要早些回府休息,明日等纪贵妃清醒了再进宫也不迟。” “诺!老臣谨遵懿旨!” 纪城拱手道。 苏纤绾点了点头,然后扶着琉璃的手,徐步走出了大殿。 苏纤绾刚走出大殿,就看见琥珀抱着锦盒急匆匆的走进了冬庆宫,琥珀走到苏纤绾面前,屈膝行礼,气息微喘的说道, “娘娘,奴婢将人参带来了。” “郡主已经安寝了嘛?” 苏纤绾莞尔一笑道,估计这琥珀是担心自己在冬庆宫有危险,一路小跑着来寻她的吧! “嗯!郡主回宫就睡了,奴婢还拨了两名宫人替郡主值夜。” 琥珀点了点头,应声道。 “做的不错!把这参送进去交给宫人就好!本宫在宫门口等你。” 苏纤绾轻声吩咐道。 “诺!” 琥珀应声道,然后朝大殿内走去。 苏纤绾带着琉璃继续朝冬庆宫外走去,然后站在宫门口等着琥珀出来。 琥珀送完人参后,就退出了大殿,走下台阶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然是花绣,她正捧着东西朝后殿走去。 琥珀心里一阵欣喜,于是不动声色的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并没有旁人在,于是轻咳一声,提醒花绣自己在这里。 花绣听见了有人咳嗽,扭头看见了琥珀站在台阶上,于是微微一福身,然后继续朝后店走去,并没有一刻的停留。 琥珀有些不解,花绣今天是怎么了?怎么看见她就跟不认识一样?这周围也没有其他人在场,她就算要避嫌也不用避成这样吧! 琥珀原本想追上去的,但是想到这里是冬庆宫,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走出人来,被别人看见花绣与她相熟就不好了,再说她家娘娘还在宫门口等着她呢。 于是琥珀只得悻悻的朝宫门口走去。 苏纤绾见琥珀走出来,似有心思的模样,于是轻声询问道, “怎么了?你怎么这幅表情?” “娘娘还记得上次我遇见了一个冬庆宫的宫女,我还打碎了她的琼花蜜。” 琥珀蹙眉回禀道。 “记得!你不是将咱们宫中的琼花蜜赔给她了嘛?” 苏纤绾点了点头道。 “可刚刚我看见她,她就跟不认识我一样。” 琥珀倒也没有瞒苏纤绾,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是嘛?” 苏纤绾朝冬庆宫里看了眼,然后笑着劝慰琥珀道, “可能是她害怕被冬庆宫的其他宫人看见吧!” 苏纤绾指了指前面的凉亭,继续说道, “好了,咱们去前面的凉亭坐会儿,太医令一会出来要路过这凉亭,咱们等等他。” “诺!” 琥珀应声道,然后跟着苏纤绾朝凉亭走去。 琥珀和琉璃扶着苏纤绾坐在了凉亭的石凳上,苏纤绾看见琥珀的眉头并没有舒展,于是开口说道, “还在想刚刚的事呢?天这样黑,她没看清楚是你也不一定呢!别瞎想了。你马上去一趟未央宫,告诉康远一声,说纪贵妃已经脱离危险了,免得皇上挂心。再跟康远说一声郡主已经找到了,今晚住在本宫那里,本宫明天等皇上退朝后,就带郡主去给皇上请安。” “贵妃?” 琥珀惊呼一声,怎么才一会儿功夫,纪幽冉就复位了? “别大惊小怪的,她今晚舍身救了皇上和本宫,复位也是情理之中!” 苏纤绾轻斥道。 “那她这刀挡得还真是值得很!” 琥珀面带不悦的小声嘀咕道。 “住嘴!” 苏纤绾厉声道。 琥珀撅着嘴,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苏纤绾看了琥珀一眼,轻叹一声道, “好了,快去吧!去完后直接回甘泉宫吧!本宫一会儿就回去。” “诺!” 琥珀应声退下。 282:疑点重重 琥珀刚走,琉璃就看见了不远处,正有人朝凉亭走来。 “娘娘,太医令来了!”琉璃在一旁轻声禀告道。 苏纤绾朝前看去,果然是孙轻舟疾步走了过来。 “娘娘!”孙轻舟走到凉亭里,对着苏纤绾拱手作揖道。 “太医令请坐!”苏纤绾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开门见山的说道,“纪幽冉怎么会中毒?她受伤后是本宫第一时间替她查验的,并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啊!” “微臣也很奇怪!微臣刚刚替纪昭仪...”孙轻舟突然想起刚刚秦礼沐已经复了纪幽冉的贵妃之位,连忙开口,但又怕苏纤绾不高兴,可是苏纤绾一门心思在纪幽冉中毒一事上,并没有任何反应,于是继续说道,“微臣替纪贵妃拔出匕首的时候,发现匕首上并没有染毒,也就是说只是伤口上沾到了红根毒。” “你可将匕首带出来了?”苏纤绾悄声问道。她当然相信孙轻舟,可是此事事关重大,她不亲自验明,总是不放心。 “带了!微臣打算将这匕首呈给皇上过目的。”孙轻舟点了点头道,然后打开药箱,从药箱的最上层,用帕子包着匕首的柄手,拿出了出来,匕首上的血迹尚未凝固。 苏纤绾从孙轻舟手里接过匕首,将刀刃凑在鼻子下仔细闻了一下,除了血腥味,没有其他的味道,然后又闻了闻匕首的柄手处,有着淡淡的红根味。 看来孙轻舟没有说错,刀刃上没有毒,毒却只残留了一些在柄手的部位,也就是她当初替纪幽冉做的最初的诊断是没有问题的,这么说来,纪幽冉的红根毒受伤以后才中的。 下毒的人会是什么人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苏纤绾将匕首还给孙轻舟,孙轻舟接过匕首,小心翼翼的放回了药箱里。 苏纤绾仔细将纪幽冉中毒后的事情想了一遍,除了她为了保住纪幽冉的性命接触过纪幽冉,也只有纪幽冉身边的那两名贴身宫女——金玉和银钏了。 可是如果真是她们或是她们其中一人,那么为什么要害自己的主子呢? 苏纤绾此刻心中是一团乱麻,脑袋也有些晕眩。 “太医令,时辰也不早了,你先回太医院吧!估计今天你还得在宫中值守,以免纪贵妃那有什么反复。”苏纤绾轻声说道,此刻夜已深,再加上今晚的事情,她实在有些疲倦,想不通的事情还是留到睡饱以后再说吧! “诺!那微臣先告退了!”孙轻舟起身拱手道,说完便提着药箱就要离开。 “等等!”苏纤绾忽然想起一事,轻唤一声道。 “不知道娘娘还有何事吩咐?”孙轻舟停下脚步,转身问道。 “那个胡家二小姐的情况如何了?”苏纤绾开口问道,因为刺客一事,差点就将胡心甜给忘了。 “噢!娘娘请放心,胡家二小姐已经无碍了,微臣替她开了药,喝了以后就醒转过来,已经被宫人送出宫回府了。”孙轻舟开口回禀道,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不过据微臣替她诊脉,发现胡家二小姐的心痛症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这种病症的患者不能受一点惊吓和刺激,不然就容易犯病,若施救不及时恐会危及性命。” “知道了!你退下吧!”苏纤绾点了点头,轻叹一声道,孙轻舟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这些与她的判断没有差别,胡心甜患的就是先天性心脏病,这种病就得好好养着,不能劳累,不能惊吓,更不能生儿育女,否则性命不保。 苏纤绾想到胡心甜那灿烂天真的笑容,也真是造化弄人,这样一个明媚的姑娘居然有这种病症。 不过幸好这胡心甜投胎在了官宦人家,若是生在贫寒人家,恐怕早就小命不保了。 只是既然胡心甜有这样的病症,怎么会成为秀女的? 选秀除了筛选秀女的身世、容貌,健康与否也是很重要的条件。 胡心甜是怎么顺利走到殿选的? 不行,这件事她必须要跟秦礼沐说,胡心甜的身体状况的确不适合进宫。 “娘娘,时辰不早了,娘娘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快点回宫安寝吧!”琉璃轻声提醒道。 “好,本宫也真的是乏了,回去吧!”苏纤绾缓缓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开口说道。 苏纤绾与琉璃各怀心思的走在回甘泉宫的路上。 “娘娘...”琉璃轻唤一声道。 “何事?”苏纤绾懒懒的说道。 “娘娘,奴婢在想,纪贵妃的毒会不会是她身边的人给下的?”琉璃轻声将心中的怀疑说了出来,她刚刚听孙轻舟说完,心中就一直在盘算着。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苏纤绾停下脚步,蹙眉问道。 “原来娘娘也想到了!”琉璃惊声说道,“奴婢左思右想,这毒若不是那刺客所为,那必定就是她身边的人所为。只是奴婢不明白她身边的人为什么要给她下毒?” “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纪贵妃中刀受伤后,是本宫第一时间去查看了她的伤势,可那时她并没有中毒,如今她却中了毒...” 苏纤绾没有继续说下去。 明天孙轻舟去秦礼沐那里复命,一定会将纪幽冉中毒有蹊跷之事告诉秦礼沐,那么到时候秦礼沐会怎么想?会不会怀疑纪幽冉之所以会中毒是她所为? “娘娘,奴婢总觉得今晚的事情很蹊跷。”琉璃继续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苏纤绾蹙眉问道。 “奴婢曾是阎王殿培养的杀手,娘娘有所不知,所有杀手执行任务的时候一定要抱着视死如归,与目标同归于尽的决心。若任务一旦失败,杀手即便是活着回去,所受到的惩罚也不会比死更好过。”琉璃不疾不徐的解释道,“可是今晚的刺客行动的目标如果是皇上或是娘娘,结果却伤了纪贵妃,那他的任务明显就已经失败,怎么会轻易的离开?” 苏纤绾听完琉璃的解释,陷入了沉思,琉璃说的没错,今晚的刺客的确有些奇怪。 283:继续探查 “若今晚的刺客不是刺客呢?” 苏纤绾沉默良久后从嘴里蹦出这句话来。 “不是刺客?” 琉璃不解的问道。 “对!换句话说,这名刺客的目的不是真的想要行刺什么人!” 苏纤绾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她的脑海里有一个念头,但是却还不是很清晰。 “奴婢不明白!就连阎王殿的杀手都不敢贸然进宫,这人冒险进宫却不是行刺,这图什么呢?” 琉璃开口问道。 “本宫还没有想明白!” 苏纤绾摇了摇头说道,然后对琉璃说道, “不过纪幽冉身边的人的确有问题,金玉是纪幽冉的陪嫁,这么些年虽然替纪幽冉做了很多坏事,可到底没有翻出什么浪来,可是那个银钏...琉璃,你今晚去冬庆宫守着,盯着她身边的那个银钏,本宫总觉得她有问题!” “奴婢查过那个银钏,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啊?” 琉璃不解的问道。 “就是因为她的背景太干净了,本宫总觉得有些刻意。” 苏纤绾缓缓的说道。 琉璃闻言点了点头,然后似有想起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口。 苏纤绾见琉璃似有话想说,于是开口问道, “想说什么说便是了。” “娘娘,纪贵妃受伤后,第一个接触她的人可是娘娘你啊!” 琉璃鼓起勇气,轻声提醒道。 “难道你觉得是本宫下的毒?” 苏纤绾不怒反笑的问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琉璃立刻跪下行礼请罪道, “奴婢是担心若是皇上知道了纪贵妃是受伤后才中的毒,会不会怀疑到娘娘头上啊!” “你起来吧!” 苏纤绾淡淡的说道,琉璃的担心何尝不是她的担心。 “皇上若怀疑本宫,本宫也没有办法。” 苏纤绾眼眸忽的暗淡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这话像是对琉璃说的,又更像是对自己说道。 “可是这宫里刚闹了刺客,奴婢不替娘娘守夜,奴婢不放心!” 琉璃起身后见苏纤绾的情绪有些低落,连忙转移话题道。 “你放心吧!你不是说虽然皇上撤了本宫身边的暗影卫,但是甘泉宫外还是有暗影卫的护卫嘛,想来也没人敢擅闯吧!” 苏纤绾笑着说道。 “好!那奴婢今晚就去冬庆宫走一趟,看看那个银钏到底是何方神圣!” 琉璃点头应道,然后扶着苏纤绾继续朝甘泉宫走去。 苏纤绾和琉璃走到甘泉宫的大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罗鹰,你的伤还没有痊愈,怎么回来值守了?” 苏纤绾看见罗鹰一身铠甲的站在甘泉宫的门口,于是走上前微笑着问道。 “卑职给皇后娘娘请安!” 罗鹰见来人是苏纤绾,连忙作势要跪下行礼。 “你身上有伤,还是不要行此大礼了。” 苏纤绾赶紧开口制止道。 因为刚刚的动作幅度有些大,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罗鹰倒吸一口凉气,勉强笑着拱手说道, “多谢皇后娘娘体恤。卑职听闻今晚宫宴上闹了刺客,担心娘娘这里的安全,不亲自来守着不放心!” “可是你的伤...” 苏纤绾看见了刚刚罗鹰的表情,面带忧色的问道。 “请娘娘放心,卑职是个粗人,以往行军打仗的时候大伤小伤没断过,如今这点伤不算什么!” 罗鹰憨厚一笑道, “况且有太医令的妙手回春,卑职的伤势已经好了许多。” 苏纤绾闻言心中很是感动,罗鹰虽然只是一个武人,但却是忠心耿直,将琥珀许给罗鹰,想这罗鹰将来也不会亏待了琥珀。 苏纤绾正想着,就看见不远处琥珀走了回来。 琥珀看见罗鹰,也是吓了一跳,连忙走到罗鹰面前,紧张兮兮的问道, “你怎么下床了?太医令不是说你至少还得休息三日才能下床走动的嘛?” 被琥珀这么一问,罗鹰一时有些下不来台,他刚刚还跟苏纤绾说自己已经无碍了,转脸就被琥珀戳穿了,于是尴尬的挠了挠头,小声辩解道, “哪有那么娇贵,你看我现在不是能下床走动了嘛!” 说完又看了一眼苏纤绾,接着对着琥珀悄声道, “娘娘在这里呢!” 琥珀这才注意到苏纤绾已经回来了,刚刚只看见罗鹰,一时情急,没留意到,于是连忙行礼道, “娘娘恕罪,奴婢刚刚一时情急,没有看见娘娘!” “无妨!” 苏纤绾笑嘻嘻的看着罗鹰和琥珀,开口说道, “罗鹰,你的心意本宫领了,你的伤还没有完全痊愈,也不宜过于操劳。这样吧!上半夜你守着,下半夜天快亮了,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你就回去休息吧!” “诺!卑职谨遵懿旨!” 罗鹰拱手道。 苏纤绾点了点头朝大殿走去,琉璃紧随其后,琥珀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罗鹰,也快步跟了上去。 “娘娘,罗鹰...罗鹰的伤还没有好,你怎么不让他回去休息啊!” 琥珀心急如焚的问道。 琉璃扯了一下琥珀的衣袖,对着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不应该这么直接质问苏纤绾。 苏纤绾却丝毫不在意的回答道, “你以为他真的是来值守的嘛?他还不是听说今晚宫宴上发生的事情,放心不下你,才借口跑来看一看你,不让他守在这里,他怎么放心回去养伤。” 琥珀被苏纤绾这么一说,小脸不由的微微发红发烫,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娇态。 ————— 苏纤绾回到寝室,坐在梳妆台前,琥珀替她拆去鬓发上的钗环首饰,琉璃替苏纤绾整理床铺。 苏纤绾实在太困了,打着哈欠说道, “本宫太困了,不想洗漱了,明天早上起来再说吧!琥珀,你也快些回去休息吧!” “诺!” 琥珀应声道,然后替苏纤绾将秀发梳顺,用发带松松的束起,然后行礼退出了寝室。 苏纤绾站起身,琉璃替苏纤绾将身上的华服褪去,接着换上了寝衣。 “琉璃,今晚就辛苦你了。” 苏纤绾轻声说道。 “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娘娘既然困了,就早些上榻安置吧!” 琉璃开口说道。 284:半夜惊魂 苏纤绾躺在了床榻上,从床榻的里面扯过一床被褥,搭在自己的身上,睡意立刻袭来,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琉璃见苏纤绾睡的如此之快,知道她家娘娘真的是累坏了,替苏纤绾盖好被褥,放下床幔,转身也便离开了寝室。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纤绾觉得似乎有些热,半睡半醒的翻了一个身,忽然触碰到一个软温的东西。 苏纤绾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那‘东西’,陡然一个激灵,立刻清醒了过来。 苏纤绾来不及思考,一个翻身跳下了床榻,只见被褥里似乎有什么活物在蠕动着。 苏纤绾最讨厌被吵醒,可是此时她也顾不得生气,浑身紧绷着,完全忘了开口呼救,直愣愣的看着床榻,奈何寝室内烛火昏暗,分辨不太清那活物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苏纤绾赤脚走到宫灯前,将里面的蜡烛取了出来,战战兢兢的挪回了床榻边上,深吸一口气又吐了出来,稳了稳自己的心绪,然后才伸手去,一把掀开床上的被褥。 “宁安郡主?” 苏纤绾将蜡烛凑近一看,惊呼一声道,紧绷的神经也瞬间放松了下来。 只见宁安郡主穿着寝衣,披散着头发,瞪着圆眼看着苏纤绾。 “宁安郡主,这大半夜的,你不在寝室睡觉,怎么跑到本宫的寝室来了?” 苏纤绾哭笑不得的问道,这宁安郡主大半夜的可真够吓人的。 宁安郡主盘腿坐在床榻上,依旧是没有表情的看着苏纤绾,不发一言。 得!苏纤绾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宁安郡主根本不会回答她。 苏纤绾无奈的坐在了床边,试探性的问道, “郡主可是想与本宫一同睡?” 宁安郡主点了点头,那表情活脱脱的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猫。 苏纤绾想了一下,宁安郡主在宴席上跟她说过一些奇怪的话,眼下正好可以借此机会与宁安郡主多多‘交流’,于是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其实已经困极了,将蜡烛放回到宫灯里,然后走回床榻。 “那好吧!今晚郡主就与本宫一起睡吧!” 苏纤绾笑着说道,然后将枕头往外挪了挪,又从床榻里面扯出一床被褥,然后躺了下去。 宁安郡主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苏纤绾侧过身子,面对着宁安郡主,一只手撑着脑袋,看着宁安郡主。 借着月光,苏纤绾这才发现,宁安郡主的脸颊上似有泪痕,她哭过? “怎么了?郡主哭过?” 苏纤绾轻声询问道。 “怕!” 宁安郡主终于开了口,虽然只有一个字,但是苏纤绾知道,宁安郡主其实不是不想说话,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而已。 “可是宫宴上的事情吓到郡主了?郡主做了噩梦?” 苏纤绾揣测的问道。 宁安郡主点了点头,接着想了一下,又摇了摇头。 “不怕!已经没事了!” 苏纤绾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 “郡主快些躺下睡吧!明天本宫带你去给你的皇兄请安,可好?” 宁安郡主点了点头,然后乖顺的躺了下来,苏纤绾替宁安郡主将被角掖好,然后自己也平躺下来。 忽然宁安郡主伸出手臂,紧紧搂住苏纤绾,然后闭上了双眼。 苏纤绾无奈的苦笑一下,前世的时候她倒是经常与小倩同床而眠,小倩就喜欢这么搂着她睡觉,她还经常取笑小倩,说她应该找个男朋友去搂着。 苏纤绾想着想着,双眼的眼皮就支撑不住,沉沉的睡去。 ————— 翌日中午,苏纤绾幽幽的醒转过来,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宁安郡主盘腿坐在床榻里面,长大双眼,盯着她笑。 苏纤绾瞬间清醒过来,立刻坐起身子,尴尬笑道, “郡主,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说完还打了一个哈欠,宁安郡主指了指床幔外,苏纤绾顺着宁安郡主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秦礼沐已经坐在了寝室内,正在喝着茶。 “已经中午了,马上就要用午膳了!” 秦礼沐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说道。 “皇上?!” 苏纤绾惊的掀开被子,翻身下床,顾不得自己仪容不整,欠身行礼道, “给皇上请安!” 然后对站在一旁的琥珀小声责怪道, “怎么皇上来了,你也不叫醒本宫。” “是朕见你睡的熟,所以就没让琥珀叫醒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秦礼沐解释道,然后站起来,继续说道, “你梳洗打扮吧!朕去大殿等你与宁安一起用午膳。” 说完秦礼沐便走出了寝室,苏纤绾目送秦礼沐离开,然后扭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宁安郡主,对着宁安郡主做了一个鬼脸,宁安郡主见状笑出了声。 这还是苏纤绾第一次见宁安郡主笑的如此开心,心里却想到了宁安郡主质疑她身份的事情。 但凡有创伤后遗症的人,一般都不太会轻易相信人,可是从宁安郡主昨晚的表现看来,她对自己还算友好。 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至少不能让宁安郡主现在说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话,看来得先把宁安郡主笼络住才行。 “琥珀,你去叫人来伺候郡主穿衣梳妆。” 苏纤绾对着琥珀吩咐道。 “诺!” 琥珀应声出去。 苏纤绾走到床榻边,将帘幔打开,用帘钩钩住,微笑着对宁安郡主说道, “郡主昨晚睡的可好?” 宁安郡主点了点头,又指了指苏纤绾。 苏纤绾猜测了一下,开口问道, “郡主可是问本宫睡的如何?” 宁安郡主又点了点头。 “本宫睡的也好!” 苏纤绾笑着说道,看来宁安郡主的动作,她也能猜出个大概。 琥珀领着宫人走了进来,苏纤绾继续说道, “郡主起来换衣梳洗吧!待会与本宫和皇上一起用午膳。” 宁安郡主点了点头,然后起身下床,宫人伺候宁安郡主将衣裙穿好,宁安郡主对着苏纤绾一行礼,然后走出了寝室,朝侧殿出去。 苏纤绾见宁安郡主走后,坐在了梳妆台前,开口问道, “琉璃呢?” 苏纤绾没有想到秦礼沐会直接来甘泉宫找她,也不知道昨晚琉璃夜探冬庆宫都探听到了什么。 285:郡主心病 “奴婢见娘娘迟迟不醒,就让琉璃先回房休息了,娘娘可是找她有事?那奴婢叫她起来。”琥珀开口说道。 “不必了,让她睡吧!等午膳后皇上走了再让她过来。”苏纤绾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帮本宫梳头吧!别让皇上等急了。” 苏纤绾梳妆打扮好后走到了大殿内,没有见到秦礼沐的身影,于是朝殿内的宫人问道,“皇上呢?” “回娘娘,奴婢见皇上带着康远公公朝后苑去了。”宫人据实禀报道。 “那琥珀,咱们也去后苑吧!”苏纤绾说完扶着琥珀的手,走出大殿,朝后苑走去了。 走到后苑,苏纤绾看见秦礼沐正矗立在一颗茂盛的桂花树下,折了一只桂花在手中把玩。 “皇上怎么到后苑来了?”苏纤绾微笑着问道。 “朕在大殿内闻见了阵阵的桂花香,十分清新怡人,想着亲手折几只给你摆在寝室内。”秦礼沐转身见是苏纤绾,眉目含笑的说道。 “皇上可去看过纪贵妃了?”苏纤绾轻声问道。 秦礼沐微微一愣,继而淡淡的说道,“来你这之前就去看过了,她还在昏睡,就说过来看看你,没想到你也没醒。对了,昨天复位纪氏贵妃之位,没有同你商议...” 苏纤绾没有想到秦礼沐会跟她说这件事,于是连忙说道,“臣妾觉得皇上此举十分妥当,纪贵妃舍命相救,皇上赏赐什么都是应当的。” 秦礼沐的眼眸微暗,他此刻心中很矛盾,虽然复位纪幽冉是不得已,但他既希望苏纤绾不介意又希望苏纤绾可以介意,没有想到苏纤绾说出这样一番话。 “下朝后,太医令来向朕回禀了关于纪氏中毒一事,说她中的毒是受伤后所致,并非匕首上原本就有的。这件事你怎么看?”秦礼沐波澜不惊的问道。 虽然苏纤绾早有准备,但她没想到秦礼沐会这么直接的问她这件事,这算试探她嘛? “臣妾也听太医令说了此事,臣妾是纪贵妃受伤后第一个查看的人,那时纪贵妃的确没有中毒迹象。”苏纤绾坦白的说道,反正毒不是她下的,她不怕秦礼沐查。 “嗯!”秦礼沐轻哼一声,便没有再说什么。 苏纤绾想了一下,半真半假的笑问道,“皇上不会是怀疑臣妾吧!”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嘴上说不在乎秦礼沐的看法,但心里还是在意的。 “嗯?”秦礼沐微微一愣,看向苏纤绾的眼睛,幽幽的开口说道,“绾儿,朕说过朕信你,任何时候。谁下的毒,朕都不在乎,其实朕倒希望是你做的。” 昨晚秦礼沐想了很久,苏纤绾真的会对纪幽冉下毒嘛?如果真是苏纤绾做的,他当如何?他应该会欣慰吧! 他的绾儿开始反击了,而不像以前那样,为了要做好一个皇后而委屈自己。 他的绾儿终于学会吃醋了,开始在意他了。 就在这时,宁安郡主跑到了后苑,对着苏纤绾和秦礼沐气呼呼的喊道,“饿!” 秦礼沐的眼眸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拉起苏纤绾的手朝宁安郡主走去,“看宁安的样子是真的饿了,走,回去用膳。” 苏纤绾看着秦礼沐的背影,想着他刚刚说的那番话的意思。 他不在乎纪幽冉的生死?可是他不是需要利用纪幽冉来牵制纪城嘛? 他又为什么希望是自己下毒?是想纪城因为纪幽冉的事来迁怒自己,从而迁怒苏家? 帝王最讲究制衡之术,不可能让朝中任何一方势力独大。 秦礼沐啊秦礼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纤绾觉得有的时候觉得秦礼沐对自己是真好,可有的时候她又觉得秦礼沐很可怕,这大概就是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吧! 午膳后,琥珀奉上茶盏。 秦礼沐接过茶盏,尝了一口,开口说道,“宁安,待会朕让人送你回王府吧!” 宁安郡主闻言摇了摇头,扯了扯苏纤绾的衣袖,朝她投来求助的目光。 苏纤绾见状,心中有些不解,这宁安郡主怎么忽然对自己如此依赖,不过她也不想宁安郡主现在就出宫回王府,她还没弄清楚宁安郡主到底是怎么察觉到她的秘密。 “皇上,宁安郡主与臣妾很投缘,臣妾想留宁安郡主在宫里多住几日,陪陪臣妾。”苏纤绾微笑着说道。 秦礼沐看了看苏纤绾,又看了看宁安郡主,宁安郡主立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要留下来。 “这倒是奇了,宁安已经许久不愿意住在宫里了,竟然与你如此亲近,既然如此,多住些日子也无妨。朕待会派人去王府告知皇叔一声。”秦礼沐放下茶盏,眉目含笑的说道,“宁安,你先下去休息吧!朕有话要与你皇嫂说。” 宁安点了点头,起身对苏纤绾和秦礼沐行了一个礼,然后由宫人领着走出了大殿。 秦礼沐看着宁安郡主离去的背影,眼中尽是宠溺,语带感慨的说道,“朕只有宁安这一个妹妹,她小时候真的是又活泼又可爱,仿佛就在昨天,一转眼她都这么大了。” 苏纤绾知道宁安郡主是秦礼沐的一块心病,他一直觉得宁安郡主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都是因为自己没有看顾好宁安郡主,造成了宁安郡主落水受了刺激,所以才想将宁安郡主指婚给苏谦冲。 其实宁安郡主嫁给苏谦冲也算是苏家多了一道护身符,可是苏纤绾不希望苏谦冲的婚事夹杂着这些政治利益。 “七郎,宁安郡主现在这个样子只是生病了而已。”苏纤绾轻声说道,她想着与其将宁安郡主就这么嫁给苏谦冲,还不如索性治好宁安郡主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这样秦礼沐也不会因为要照顾宁安郡主,强行将宁安郡主指婚给苏谦冲。 “你说的可是真的?”秦礼沐又惊又喜的问道。 “臣妾怎么会骗七郎。”苏纤绾不慌不忙的说道,“臣妾问过太医令,郡主这病是一种心病,简单的说是因为受了惊吓导致的。” 准备复更 古之善为医者,上医医国,中医医人,下医医病。 ——孙思邈 神医苏纤绾以无双医术救人,协夫治国平天下的传奇女子。 她,一国之后,一代神医,倾世风华,绝妙医术,造福苍生, 他,铁血帝王,战场点兵,挥剑列国,傲视群雄,指点江山。 她陪他驰骋沙场,饮血刀刃, 他陪她醉卧红尘,看尽繁华。 她,用真心换他一生守候, 他,用真情许她一世倾心。 春暖花开,准备复更。 《逃跑皇后神医娘娘》 苏纤绾,秦礼沐。 继续与你们相伴红尘,逍遥天下... 复更前的心里话 我回来了,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之前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停更,只是没想到这一停就是一年,真的万分愧疚! 我已经联系了编辑小姐姐,近日准备开始复更,我答应大家,每日保持两更,共四千字,嗯,好像有点少,不过目前已经算我的极限了,因为确诊了腰椎间盘脱出,医生其实建议我卧床静养,但是总是躺着也挺难受,所以会尽量的多多存稿,若有特殊情况也会即使通知大家,谢谢理解。 还有就是在过年的这段时间,我自己又重新读了一遍之前的五十四万字,老实说,我不满意,很不满意。 可能在过去的一年中,我自己多了很多的人生理解或者说是感悟,所以对于过往的一切总会觉得不理想。 有人提议让我索性弃书,但这毕竟是我的第一本,五十四万字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总归是不舍得。 我也想过彻底更改,但是这也不现实,因为发表出来的章节已经被锁死,再请编辑小姐姐打开特别的麻烦,无形中增加了她们的工作量,会让我更加愧疚。 所以我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在接下来的文里,我会略微在人设上做一些调整,努力让人物更加丰满,故事更加好看,但是这种改变绝对不会影响主线的发展,我也会尽可能的不让大家出现阅读上的不适。 最后就是如果在阅读过程中有地名或者人名出现了前后不一,以后面出现的为主,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毕竟时间有些久,我自己也会有忘记忽略的地方,当然也欢迎大家的批评指正。 再次跟大家说声抱歉,更谢谢大家的理解,爱你们所有人! 染柒姑娘 2020年3月25日 286:阻止入宫 秦礼沐听苏纤绾如此说,不由的陷入了沉思,原本活泼可爱的宁安郡主变成如今的模样,的确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的一块心病,可是对于苏纤绾的医术,他心中总是存有疑影。 就算暗影卫查到了苏夫人是出自药王谷,是神医孙鹤针的嫡亲女儿,就算苏夫人尽得孙鹤针的真传,医术了得,可是苏夫人当年追随苏老爷殉情而去的时候,苏纤绾也不过就是个十岁的小姑娘,一个十岁的小姑娘如何能习得一身过人的医术,难道真的仅仅是凭借苏夫人留下的几本医书和药膳食谱?还是说一直有人暗中教授苏纤绾医术? 但是这些都不合理,苏纤绾嫁给自己已经三年,这三年中他因为要保护苏纤绾和苏家,刻意的疏离苏纤绾,但是暗影卫却是一直暗中守在苏纤绾的身边,而他的暗影卫是不可能对他撒谎的,他从未听暗影卫汇报他的绾儿会医术懂药理。 他不明白一个好端端的人如何短短的时间内懂了医术,更不明白为何苏纤绾缘何性格变了如此之多。 好像这一切的改变都发生在上次苏纤绾中毒以后,这种改变跟她中毒有没有关系? 老实讲,苏纤绾的这种改变他是高兴的,因为他的绾儿终于学会了保护自己,而不是跟以前一样,遇事只会一味的隐忍退让。 但也是因为这种改变也让他有了一种莫名的心慌,好像除了这具身体跟原来是一样的,言行举止包括思想性格都彻底换了一个人。 他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到苏纤绾,他不过十三岁,而她不过八岁。 那时母妃刚刚过世不久,他因为思念母妃,经常一个人躲起来哭泣。 忽然有一天,一个梳着羊角髻的小姑娘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他递了帕子,稚声稚气的安慰他,逗他开心,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温暖... 从那时起,他就认定了那个小姑娘,认定了她是他的妻子。 又过了许多年,在宫宴上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出落成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他想上前跟她说话,问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可是却因为她已经是父皇选定的未来皇后的人选,身边侍女嬷嬷众多,自己实在没办法上前去与她攀谈。 他还记得那日的她可真美,特别是她离开的时候的背影,这么多年来一直深深刻画在自己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为了她,原本无意于皇位的他决定放手一搏。 终于,他如偿所愿,她成了他的妻,可是渐渐的,他发现她并不快乐,而他却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秦礼沐轻叹一口气:“你可有什么办法?只要能治好宁安,朕一定全力配合。还是说要用什么药?御药房没有朕就派人出去找。” “皇上别急!”苏纤绾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郡主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世上的药是没有办法帮助宁安治病的。所以臣妾才想让郡主在臣妾的宫中多住一段时间,让臣妾对郡主多些了解,或许能找到治疗她的心药。” “也好!就照你的意思办吧!”秦礼沐略略思考了一下,点头应允。 苏纤绾见秦礼沐点了头,又继续说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件事希望皇上可以应允。” “哦?什么事?你说说看。”秦礼沐饶有兴趣的问道,苏纤绾很少来求他办事,突然开口说有事相求,也是极为难得。 “臣妾见新入选的秀女中有一名叫胡心甜的秀女,臣妾希望在殿选的时候可以让她落选。”苏纤绾缓缓的说道。 秦礼沐闻言眉头微蹙,没有立刻表态。 苏纤绾见状轻咬嘴唇,她的确不想干涉秦礼沐选秀的事情,只是那胡心甜的身体状况... “臣妾不是要干涉选秀的事情,只是这胡心甜就是昨夜落水的女子,她身体有恙,是娘胎里带出的弱症,臣妾只是觉得她不适宜生活在皇宫中。”苏纤绾思索了一会儿的解释道。 “嗯!朕知道!”秦礼沐端起茶盏,吹开浮沫,轻尝一口,继续道,“选秀之前,兵部尚书胡启新来面见过朕,跟朕说,他膝下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胡仙如,小女儿叫胡心甜,这个胡心甜自小就有心痛症,他觉得小女儿的身体不好,恐怕寻不得好的夫家,所以来求朕,体谅他为父的心思,可以让胡心甜入宫,他不求女儿能得恩宠,只希望能养着他的这个小女儿。” 苏纤绾听完秦礼沐的解释,之前的疑惑如今恍然大悟,难怪这胡心甜明明身染重病还能进入选秀的名单,想来也是,如果没有秦礼沐的首肯,礼部负责选秀的官员也不会这么大胆,做这种欺君罔上的事情。 只是她也不知道这个兵部尚书到底是不是真的疼惜他这个小女儿,都说天家富贵,虽说胡心甜在宫里可以得到很好的医护,可是后宫的生活哪里有那么简单,尔虞我诈的事情数不胜数,心思单纯如胡心甜那般,如何才能平安度过此生,更何况,在这深宫之中一个不得宠的妃子,下场会是如何,难道他这个做爹的都不为女儿好好想想? 秦礼沐见苏纤绾正锁眉沉思,缓缓开口继续说道:“朕也觉得,后宫也不差多养她一个,也就点头应允了,更何况,她还有一个亲姐姐陪着她,也能照拂她一二。” 苏纤绾听完秦礼沐最后一句话,不由蹙眉问道:“皇上的意思就是她的姐姐胡仙如也会一起入宫?” 秦礼沐点了点头:“没错!” “这是皇上的意思还是胡大人的意思?”苏纤绾这话刚说出口就有点后悔了,这是谁的意思重要吗?重要的是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了。 这个胡尚书的算盘打的可真好,恳求秦礼沐收了小女儿,但眼看着小女儿得宠无望,就连大女儿都一起送进来,两个女儿中只要有一人可以获得圣上的恩宠对胡家也是有好处的。 秦礼沐也有些诧异,闭口不言,只是静静的看着苏纤绾。 287:郡主发病(一) 皇上,当初举办这场宫宴,臣妾原本想着除了要为皇上选秀,更想着为各位王爷选妃。”苏纤绾见秦礼沐不肯表态,只得提醒他,“游郡王在外游历,也寻不得踪影,可以暂时不提;洹亲王的情况你我都清楚,让他娶妻恐怕他也不会答应;这不是还有洛郡王嘛?洛郡王的府上可是连个侧妃妾室都没有啊!臣妾想着不如把胡尚书家的大小姐许给洛郡王为正妃可好?也不算薄待了胡家。” 既然自己没有办法阻止胡心甜入宫,那么她绝对不能让胡仙如也跟着入宫。 昨晚胡心甜落水以后胡仙如的反应,很显然里面是有问题的,她不希望这后宫中再多一个如纪幽冉般心思歹毒之人。 可惜,苏纤绾没有想到,一向对自己有求必应的秦礼沐却在此刻否掉了自己的提议。 “不行,胡仙如必须进宫!”秦礼沐语气淡淡,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不知道为何,苏纤绾听完这话,忽然按奈不住心中的烦躁,嘴里的话冲口而出:“其实所谓的殿选不过就是走走过场,入宫的秀女名单早就在皇上的心中了,对吗?” 苏纤绾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说出这样话,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她原来想跟秦礼沐好好聊聊,可是怎么话到了嘴边却变了样子。 “绾儿,兵部尚书虽然手中无兵权,但全国征兵士,征军粮的事情都需要兵部尚书去主持,朕在前朝需要一双眼睛,礼洹虽然能帮朕盯着前朝,可是他一个人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秦礼沐的语速很慢,透着一丝无可奈何。 这是秦礼沐第一次主动跟苏纤绾说起前朝的事情,在苏皇后的记忆中,秦礼沐也从未跟他说起过关于朝政的事情。 苏纤绾有些吃惊,为什么秦礼沐会跟她解释这些,他完全可以不用去解释,其实他就算不解释,她也是能理解的,她不是不明是非,无理取闹的女人,更何况秦礼沐做什么决定都是他自己的事情,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胡仙如不是一个好姐姐,照顾不了胡心甜而已。 很显然,秦礼沐是误会了什么。 “七郎,是绾儿失言了,不该问这些,选谁入宫还是七郎自己做主吧。”苏纤绾努力扯了扯嘴角,莞尔一笑,然后端起茶盏,用喝茶来掩饰自己此刻的尴尬,她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跟秦礼沐有任何争执,所以话语间也极力的缓和着气氛。 殿内的香炉散发出袅袅青烟,安静,很安静。 “等殿选过后,朕会让康远将入选的秀女以及册封位份的名单给你送来,你要是有时间就帮忙看看安排一下她们的居所吧!”秦礼沐站起身来,对苏纤绾淡淡的说道,“朕先回未央宫了,宁安住在你这里,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 苏纤绾起身行礼,她听出秦礼沐刚刚的话语中透着客气与疏离,他大概是生气了吧。 秦礼沐的确有些生气,这么多年了,苏纤绾始终都不懂他,他一直在等,等苏纤绾可以像他的妻子,而不是像他的皇后。 他总是有一种感觉,苏纤绾对他始终保持着距离感,这种状态,在外人看来,却是相敬如宾,琴瑟和谐。 他想尽了办法,就是希望苏纤绾可以在乎自己,就算他专宠纪幽冉,苏纤绾也从未表达过一丝不满。 一个真正在乎自己丈夫的女人怎么可能允许别的女人来分享自己丈夫的爱。 当年他的母妃也因为父皇留宿在别的嫔妃那里,与父皇争吵过,甚至紧闭宫门不见父皇。 他希望苏纤绾可以与自己争吵,与自己哭闹,就像民间的夫妻... 可是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没有等到。 他无奈,他到底和全天下的男人一样,他也会累,也会烦,他甚至怀疑苏纤绾的心里根本没有他。 其实刚刚自己想跟苏纤绾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前朝的事情,也算是他的一种尝试,他想尝试着将自己内心的孤独说给苏纤绾听,可惜也未能如愿。 算了,还是再等等吧! 秦礼沐走后,苏纤绾自己呆坐了一会儿,这个皇后当的可真累啊!她似乎有点理解苏皇后了,纵使秦礼沐是真心相待,她也是孤独的吧! 每个人都是独立存在的个体,一个人过于依赖另一个人,另一个人也会累也会烦,只有自己强大了,不用依赖别人,才能活出自己的人生。 “娘娘!”琥珀的声音将苏纤绾的思绪拽了回来,“娘娘,要不要回寝室午憩片刻?” “本宫不困,不想睡!”苏纤绾轻叹一口气道,“你陪本宫去小厨房准备一些糕点,咱们带上去启元宫看看梦太妃吧!” “诺!”琥珀应声道。 苏纤绾和琥珀边说边走,忽然一道黑影出现在她们眼前,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苏纤绾着实被吓了一跳,轻抚了两下自己的胸口,定睛一看:“是郡主啊!” 宁安郡主忽闪着一双黑眸看着苏纤绾。 “本宫还以为郡主午憩了。”苏纤绾惊魂未定的说道。 琥珀大声呵斥了郡主身边的宫女:“丝雨,你怎么不带郡主回去休息?” “琥珀姐姐,不能怪奴婢,是郡主不肯走,非要待在这里。”丝雨一脸无奈,噤如寒蝉的辩解道。 琥珀还想张嘴呵斥,被苏纤绾一个眼神制止住了。 “郡主,你是在这里等本宫嘛?”苏纤绾轻声细语的询问道,宁安郡主依旧没有表情,只是机械性的点了点头,“本宫要去启元宫给太妃娘娘请安,郡主若是不想午憩不如跟随本宫去给太妃娘娘请安可好?” 宁安郡主低下头略略思索了一下,便又点了点头,然后伸出了自己的手。 苏纤绾微微一愣,宁安郡主这是向自己示好?她还记得郡主之前说过自己不是她?虽然她也不知道哪个她到底是谁,但猜测应该就是苏皇后。既然她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怎么还会主动向自己示好? 宁安郡主见苏纤绾半天没有反应,主动拉起了苏纤绾的手,然后拖着苏纤绾就朝大殿外跑去。 288:郡主发病(二) 郡主,你慢点!仔细让皇后娘娘摔了!”琥珀见状急的直跺脚,然后对两名宫女吩咐道,“你们快跟上去,小心护住娘娘。” 宫道上,宁安郡主拉着苏纤绾一路小跑,琥珀捧着一盒糕点,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嘴里还小声埋怨着:“我看着这宁安郡主不仅脾气怪,而且还疯的很。” 苏纤绾实在跑不动了,停下脚步,说什么都不肯再朝前走一步了,双手撑住大腿,喘着粗气说道:“郡主,本宫实在跑不动了,咱们还是慢慢走吧!” 宁安郡主似笑非笑的看着苏纤绾,她脸上展现出来的那表情似乎是在嘲笑苏纤绾一般。 苏纤绾见状,心里很是不服气,这才来这里几天啊!这么一小段路跑下来就气力不支了,这皇宫里的日子实在是太安逸了,果然养尊处优的日子不适合她。 “都怪这身衣服,根本迈不开脚嘛!”苏纤绾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她不想让这个小丫头看扁了自己。 宁安郡主眨巴眨巴她那双大眼,好像是在说,你还真能给自己台阶下。 “皇后娘娘...”不远处有人轻唤。 苏纤绾扭头看去,来人是梦太妃身边的雪竹,于是微笑着说道:“是雪竹姑姑啊!你这是打算去什么地方?” “老奴给皇后娘娘请安!”雪竹走到苏纤绾的面前,福身行礼道,“回娘娘的话,老奴是奉了太妃娘娘的命正打算去娘娘的宫里请娘娘过去呢!” “这么巧?”苏纤绾以为梦太妃的病情有什么反复,连忙问道,“可是太妃娘娘的眼疾...” “没有没有!”雪竹连忙摆手,解释道,“太妃娘娘的眼睛恢复的很好,太医令细心照料,如今已经可以见到微光了,只是太妃娘娘许久没有见到皇后娘娘了,想请娘娘过去说说话。” “原来如此!”苏纤绾听完雪竹的解释,这才放心下来,“正好宁安郡主也在本宫这里,本宫带她一起去给太妃娘娘请安。” 苏纤绾说完将身后的宁安郡主拉到了前面,奇怪的是此时的宁安郡主浑身颤抖不止,扯着苏纤绾的衣袖,拼命的朝苏纤绾的身后躲,嘴里发出呜咽声,那样子活像一头受了惊吓的小动物。 苏纤绾觉察到了宁安郡主的异样,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嘛?能跑能跳的,怎么眨眼间就变成了这样? “郡主?郡主?你这是怎么了?”苏纤绾拉着宁安郡主的手,焦急的唤着,宁安郡主双眼无神,一脸惊恐的表情,手心里都是冷汗,就连额头也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苏纤绾迅速捏住宁安郡主手腕,替她把起了脉,脉象汹涌又杂乱无序。 糟了!宁安郡主发病了。 苏纤绾迅速做出了判断,不行,得尽快替宁安郡主医治,不然若是伤了心脉就麻烦了。 “雪竹姑姑,宁安郡主身体不适,本宫先送她回去,晚些再启元宫跟太妃娘娘说话。”苏纤绾急声说道,“本宫给太妃娘娘准备了些她爱吃的糕点,麻烦姑姑先带回去,琥珀。” 琥珀闻声将手中的糕点递给了雪竹,便匆匆跟随苏纤绾走了。 雪竹接过糕点,对着苏纤绾一行人微微欠身行礼,然后看着她们匆忙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离去。 “快!将郡主放在床榻上,平躺,然后替她宽去外衫。”偏殿内,苏纤绾慌而不乱的指挥着众人,“琥珀,你去本宫的寝室把药箱拿来。” “郡主,郡主,你能听见本宫的声音嘛?”苏纤绾伏在宁安郡主的耳边轻唤道。 “怕!咕噜咕噜...”宁安郡主双目紧闭,眉头紧锁,嘴里含糊不清的含着,双手双脚不停的挥舞着,活像溺水求生的样子。 苏纤绾使出吃奶的力气按住宁安郡主的双手,又命人按住她的双脚,害怕她乱动伤到了自己。 琥珀捧着药箱,三步并两步的跑了进来,将药箱放苏纤绾面前:“娘娘,药箱给你取来了。” 苏纤绾刚想起身去打开药箱,宁安郡主一把扯住苏纤绾的手,纤长的指甲划伤了苏纤绾的手背,瞬间鲜血就渗了出来,足见宁安郡主的力气有多大。 “娘娘,流血了。”琥珀惊呼道。 “别大惊小怪!”苏纤绾着急宁安郡主的病情,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你来替本宫按住宁安郡主的手,别让她伤了自己。” 琥珀领命去掰宁安郡主的手,奈何宁安郡主的力气实在是大,无论如何琥珀都掰不开,又怕伤到宁安郡主,急的是满头大汗。 苏纤绾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柔声在宁安郡主的耳边轻声道:“宁安,别怕,本宫是皇嫂,本宫要救你,你先松开,好吗?” 宁安郡主似乎听懂了苏纤绾的话,缓缓放开了苏纤绾的手,苏纤绾顾不得手背的疼痛,开打药箱,翻找着药箱里的瓷瓶,从一个红色的瓷瓶里到出一粒药丸,这是苏纤绾自己研制的镇定药,能让焦躁不安的患者暂时恢复平静。 苏纤绾将药丸放在宁安郡主的嘴边,可是宁安郡主的牙关紧要,药丸死活喂不进去。 “宁安,乖,这药是救你,吞下去你就平安无事了。”苏纤绾耐心的劝说着。 不知道是本能还是真的听见苏纤绾的话,奇迹出现了,宁安郡主虽然还双目紧闭,但缓缓张开了嘴,努力吞咽了下去。 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原本还焦躁不安的宁安郡主渐渐恢复了平静,呼吸也逐渐平稳。 苏纤绾见状才稍稍放心,接着从药箱里取出了针包,从针包里取出数枚金针,又稳又准的朝宁安郡主身上的几道穴位扎去。 忙碌了好一阵子,苏纤绾早已满头大汗,不过也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好在救治及时,总算将宁安郡主的症状稳住了。 “娘娘,忙了大半天,还是来洗洗手吧!”琉璃捧着脸盆也走了进来,然后凑到琥珀的身边,小声的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琥珀把之前发生的种种复述了一边给琉璃听。 289:满腹疑团 这么奇怪?”琉璃闻言蹙眉嘀咕道。 “是挺奇怪的!”苏纤绾淡淡的说道,然后将双手浸泡到热水中。 “嘶...”手背上的伤口接触到热水,疼痛瞬间袭上大脑,苏纤绾不由的蹙眉,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娘,你的手,怎么受伤了?是谁伤的娘娘。”琉璃见状,急忙上前查看,话语中露出了杀气。 “还能有谁!”琥珀撇了撇嘴,气呼呼的说道,“都怪宁安郡主,她...” “这不能怪郡主,她也是无心的...”苏纤绾打断了琥珀的话,看了一眼已经沉沉睡去的宁安郡主,幽幽的开口说道,“她也怪可怜的。” “娘娘,奴婢是心疼你,这手背若是留了疤可就糟了。”琥珀说着说着,眼眶里就含了泪珠。 “傻丫头,本宫懂药理,难道还不能自医嘛?本宫跟你保证连一点儿红印都不会留下。”苏纤绾笑着安抚琥珀道,这手背上长长的伤口,看上去的确有些骇人,但是苏纤绾心里清楚,这点伤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小儿科,她若不能医好,那还怎么能治病救人。 “真的不会留疤?”琥珀将信将疑的问道,她也不明白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怎么就突然精通药理,虽然亲眼见过她家小姐治病救人,但心中还是存有顾虑,“不如宣太医令来瞧瞧吧!” “这么一点小伤就宣太医令也太小题大做了,况且你忘了,现在太医令正在冬庆宫照顾纪贵妃呢!”苏纤绾毫不在意的说道,“你去将药箱拿来,本宫自己上些药就成。” 苏纤绾在药箱取出一个瓷瓶,将瓶中的粉末倒在手背上,琉璃用纱布将苏纤绾的手包扎好。 “琉璃,你这包扎的技术实在不错。”苏纤绾看着琉璃替自己包扎好的手臂,打趣道。 “奴婢从小受过无数伤,都是自己给自己包扎,次数多了也就熟能生巧了。”琉璃淡淡的说道,仿佛以前总总的经历根本不值得一提。 苏纤绾见琉璃如此轻描淡写的样子,心中有些心疼,她清楚,这个跟她年岁相仿的姑娘,经历过的事情却比她多的多,也可怕了多。 “琉璃,你陪本宫去启元宫吧!梦太妃还在等着本宫呢!”苏纤绾想结束之前的话题,微笑着说道,“琥珀,你就留在这里跟丝雨一起照顾宁安郡主,她现在睡着了,估计一时半刻也醒不了。” 琉璃扶着苏纤绾走在宫径小道上,两人皆沉默不语,似乎都有心事。 “娘娘,奴婢觉得宁安郡主的反应不太正常。”琉璃蹙眉打破了沉寂。 虽然琉璃并未亲眼看见宁安郡主的刚刚发病的情景,也只是听琥珀的转述,但是那种反应就是不正常的。 “说说看!”苏纤绾听琉璃这么说,不由开口问道,其实自从走出甘泉宫,她也是一直在想宁安郡主的事情。 琉璃的洞察力一向都比别人强,而这些都得益于她阎罗殿的出身,察言观色,洞悉人心都是她曾经的必修课。 “娘娘,奴婢觉得宁安郡主刚刚不是发病,而是恐惧。”琉璃的面色一正,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没错,是恐惧,面对生死的恐惧。 这种恐惧她也有过,那年她才五岁,刚刚被带进阎罗殿,第一天就被训练她的杀手丢了一把匕首,然后把她和一只狼关进一个笼子里,然后对她说,她和狼只能活一个,要想活命就用匕首杀了那只狼。 一个五岁的女娃,连鸡都没杀过,更别说是狼了,就是狼长啥样都去没见过。 可是为了活命,五岁的琉璃只得用颤抖的小手拿起匕首,一番激烈的缠斗后将匕首狠狠扎进了狼的眼睛... 从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她的睡梦中都是那头狼凄厉的惨嚎声,她害怕,她恐惧,每天只是机械的训练、吃饭,从不与人说一句话,就跟现在宁安郡主的情况很像,要不是求生的意志战胜了一切,恐怕她现在就是一个死人了,没错,是死人,因为阎罗殿不会养着一个废人的。 恐惧! 琉璃说的没有错,苏纤绾其实也是这样想的,宁安郡主之所以会变成今天的模样都是因为小时候的那场落水,得了创伤后应激障碍,只有再次受到曾经经历过的刺激才会发病。可是宁安郡主刚刚并没有落水,好端端的怎么会受到刺激了呢? 忽然苏纤绾的脑子闪过一个念头,刚刚是在去启元宫的路上突然发病的,而唯一的意外就是突然出现的那个人,难道... 苏纤绾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吓到了,这不可能吧!如果真是如她所猜测的那样,这又是为什么呢? 想着想着,苏纤绾和琉璃就走到了启元宫的大殿前。 苏纤绾一脚踏进大殿,就看见梦太妃正在吃她刚刚让雪竹带回来的糕点,心下便有了主意。 “儿臣给梦娘娘请安。”苏纤绾福了福身,恭敬的请安。 梦太妃听见了苏纤绾的声音,将手中的糕点放了下来,笑着应道:“是皇后来了呀!快坐到哀家身边来,雪竹,上茶。” 苏纤绾也不客气,径直走到梦太妃的身边,雪竹端来一个凳子,让苏纤绾坐下。 苏纤绾坐下后,先是拿过了梦太妃的手,替她把了一下脉,然后才微笑着说道:“梦娘娘体内的毒素已经清了七八成了,还有些残余的毒素,只要坚持配合太医令的医治,不超过半年,就能痊愈了。” 梦太妃听见苏纤绾如此说,心中欣喜,笑盈盈的说道:“听见皇后这么说,哀家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太医令尽职尽责,这些日子,哀家都能感觉到一丝光亮了。” 对于一个瞎了快二十年的人来说,还有什么事能比重见光明更让自己感到兴奋的。就算是梦太妃这种在后宫沉浮几十年的人,早已看透世间一切的人,也不可能不为之心动的。 “梦娘娘,儿臣见你刚刚吃的糕点是让雪竹姑姑带来的,怎么样?还合口味嘛?”苏纤绾忽然把话题转引了过来,笑着问道。 290:帝后争执(一) 真是难为你的一片孝心了,哀家最爱吃这个味儿,每次吃到这些东西,就让哀家想起家乡。”梦太妃没想太多,顺着苏纤绾的话笑着说道。 “梦娘娘,说到这糕点,儿臣有一事不明,还请梦娘娘替儿臣解惑。”苏纤绾不动声色的问道。 “哦?皇后有什么话就问吧!不过哀家也不太懂糕点制作。”梦太妃不疑有他,顺手端起一杯茶,笑着说道。 “梦娘娘,这些糕点都是西南的名点,可是据儿臣所知梦娘娘的家乡梦城却是在东边的沿海之地,这...”苏纤绾的话还没有问完,只见梦太妃端着茶杯的手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却很快稳下了心神,喝了一口茶。 而就是这一停顿,尽数落在了苏纤绾的眸中。 “你是想问哀家,梦城在东边,怎么会喜欢吃这西南的糕点。”梦太妃原本还慈眉善目的面庞顿时冷沉了几分,但是语气是还和缓,“皇后出自苏府,自小就是按照未来皇后的规制教养,难道从没有师傅跟你讲过大显的人文地貌嘛?” 梦太妃的这番话把苏纤绾噎住,苏皇后的确是出自苏府,也是按照未来国母的规制教养不假,可是在苏皇后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这些啊!这大显的人文地貌的确也跟她以前学过的历史有些相似,可是这个朝代她压根就没有听过。 梦太妃见苏纤绾没有搭腔,半响才幽幽的开口说道:“梦城之前的确在西南,只是在三十五年前,举城迁往了东边的沿海。” 迁城? 梦太妃的一席话让苏纤绾不由的震惊了一下,不是几个人,也不是一个家族,而是全城迁徙,这梦城发了什么事情要闹这么大的动静。 不等苏纤绾开口问,梦太妃的声音又幽幽的响起:“那年哀家还很小,记忆也是很模糊,只是记得梦城一夜之间所有的井水都干枯了,不仅是井水,还有小溪河流,方圆几十里的水源一夜之间都没有了。为了全城百姓的生计,哀家的父亲,也就是当时的城主,向朝廷奏明一切,后来朝廷在东边划了一块地,梦城全城就迁到了东边。” 梦太妃说完这些话,像是陷入到了回忆中,原本就失神的眼眸更加黯淡无光。 苏纤绾没想到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她原本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梦城明明实在东边,怎么梦太妃会喜欢吃西南的吃食。 一夜之间,水源干枯,这梦城是遭遇竟然真的跟它的名字一样,这简直就是梦一场。 不过这些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跟她也没有什么关系,跟宁安郡主的病就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只是宁安郡主为何会有那么大的反应? “都是儿臣冒失,让梦娘娘伤心了。”苏纤绾赶紧起身行礼请罪道。 “无妨!”梦太妃大度的挥了挥手道,“皇后,哀家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 梦太妃客气的下了逐客令,苏纤绾没说什么,起身行礼告退。 出了启元宫,苏纤绾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殿,一股不知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对着身边的琉璃低语问道:“琉璃,你怎么看?” “娘娘,宁安郡主刚刚发病的样子,雪竹姑姑是看见了的,想来回到启元宫一定也告诉了太妃娘娘,可是太妃娘娘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宁安郡主一句。这不合理啊!”琉璃的眉头微拧,轻声说道。 没错!这真的一点都不合理! 苏纤绾故意没有提起宁安郡主,梦太妃也没有问。作为这宫里资格最老的长辈,就算是不关心不在意,怎么也应该要问一下的,哪怕就是演戏也会演一下的。 看来宁安郡主当年落水的事情,跟梦太妃是有关系的,只是梦太妃在中间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梦太妃与世无争的个性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苏纤绾这里对梦太妃与宁安郡主落水一事心生疑窦,而梦太妃那里... “太妃,皇后娘娘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梦城?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过来试探的?”雪竹压低声音,忧心道。 梦太妃把玩起碟子中的糕点,淡淡的说道:“应该没有!当年的事情真正知情的人不多,哀家想她也只是好奇,况且哀家也没说假话。” 是的!她没有说假话,都是实话,只是她没有说全部的实话。 她入宫至今,都没有查出来一点儿蛛丝马迹,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完成父亲的遗命。 苏纤绾和琉璃回到了甘泉宫,有些担心宁安郡主,于是朝着宁安郡主的寝室走去。 刚走进寝室,就看见秦礼沐一脸阴云密布的坐在那里喝茶。 苏纤绾微微一愣,没有想到午膳后气冲冲走了的秦礼沐会出现在这里,于是上前福身行礼,礼还有行完,就听见秦礼沐语气淡漠的开口道:“皇后可让朕好等啊!” 说完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在几案上,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温柔和暖,苏纤绾微微蹙眉,秦礼沐这有是怎么了,她一点也不想跟他起冲突,于是选择缄口不言。 康远见气氛不太对,于是对着琉璃和琥珀一使眼色,众人悄声退出了寝室。 苏纤绾见众人都离开了,也不搭理秦礼沐,径直朝宁安郡主的床前走去,伸手探了探宁安郡主的脉象。 秦礼沐见苏纤绾没有理会她,原本就心中窝火的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朕在问你话。”秦礼沐声调不由自主的提高了一些,“宁安这个样子,你为什么不去通知朕,不通知朕也不请太医。朕要不来,你是不是打算一直瞒着朕?” “没有第一时间去通知皇上是臣妾的错,臣妾认错也认罚。”苏纤绾对着秦礼沐一福身子,不卑不亢的说道,“只是经过臣妾的救治,宁安郡主已经并无大碍。” “你的救治?并无大碍?”秦礼沐冷笑一声,继续说道,“那为何宁安到现在也没醒过来。” 苏纤绾懒得再解释,跟不相信自己的人说再多也是枉然,还显得自己是个傻子。 291:帝后争执(二) 秦礼沐见苏纤绾没有理自己,不由的有些恼怒,一把扯住苏纤绾的手臂,拽到了自己的面前,有些激动的问道:“你的医术?你告诉朕,你到底哪里来的这身医术?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朕。” 而这一抓因为情绪激动,用了些内力,正好抓住了苏纤绾那只被宁安郡主抓伤的手臂。 苏纤绾吃痛,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拧眉轻呼。 秦礼沐一愣,不由自主的松开了自己的手。 苏纤绾撩起衣袖,原本包扎好已经止了血的伤处又隐隐的有血迹渗透出来,显得格外的刺目。 “绾儿,你受伤了?”秦礼沐心中大骇,语气也变的柔和,但却也夹杂着紧张,然后想要拿起苏纤绾的手查看。 苏纤绾将手从秦礼沐的手中抽开,侧身躲过,语气疏离的说道:“臣妾无事,不劳皇上费心。” 秦礼沐见苏纤绾如此,也不强求,沉声对着外面唤了一声:“琥珀,你进来。” 守在外面的众人虽然听不清里面的人到底再争吵些什么,但是却也大气都不敢喘,直到秦礼沐的声音响起。 琥珀听见秦礼沐唤她,心中一惊,快步走进内殿。 “朕问你,皇后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礼沐沉声问道。 “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手上的伤是宁安郡主抓伤的。”琥珀战战兢兢的一五一十的回禀道。 宁安抓的?秦礼沐闻言心中一沉,看来是宁安失去意识的时候不小心抓伤的。 自己今天到底是怎么了,秦礼沐心中有些懊恼,于是吩咐道:“快去传太医令来给皇后看看。” “不必了,这点小伤,臣妾自己能治。”苏纤绾打断秦礼沐的话,没好气的说道。 琥珀看了看苏纤绾又看了看秦礼沐,实在拿不准这太医令到底是请还是不请?她到底该听谁的?老天爷,这么难的问题就不要考验她这个小人物了吧! 就在琥珀左右为难之际,秦礼沐大手一挥,示意琥珀下去,琥珀这才如释重负的退了出去。 就在这时,一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宁安郡主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一双乌眸滴溜溜的看着眼前的两人。 秦礼沐发现宁安郡主醒了,立刻走上前去,轻声细语的问道:“宁安,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宁安一脸迷茫的看着秦礼沐,仿佛在说:你怎么在这里。 显然秦礼沐是没有明白宁安的意思,紧张的问道:“宁安,朕是皇兄,你想起来了嘛?” 宁安机械的点了点头,但双眼却仿佛在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纤绾见状知道秦礼沐是真的很关心也很紧张宁安郡主,正所谓关心则乱。 但有想到刚刚秦礼沐对自己的态度,心中难免不快,于是冷声道:“既然宁安郡主已经醒了,还请皇上把宁安郡主接走,臣妾无能,恐怕无法照顾好宁安郡主。” 宁安一脸诧异:什么情况,怎么自己就是睡了一会儿,皇嫂就要赶自己走? 于是没等秦礼沐开口,宁安郡主连忙拉住秦礼沐的衣袖,对着秦礼沐拼命摇头,表示自己不走,坚决不走。 秦礼沐见状也只好无奈妥协,只是轻叹一口气:“宁安刚醒,还是留在你这里休息吧!朕还有事,就先回未央宫了。” 苏纤绾也不多言,只是微微服了服身子,言外之意,好走不送。 “对不起,朕刚刚不是故意的”秦礼沐路过苏纤绾身边时,忽然开口道歉,顿了顿又道,“朕只是好奇朕的绾儿什么时候会医术的。” 后面那句秦礼沐是低声呢喃,像是跟苏纤绾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苏纤绾微微一怔,无论什么样的理由,秦礼沐到底还是怀疑自己的这身医术的。 秦礼沐看一眼苏纤绾也不言其他,抬脚就往外走,临出殿门的时候,幽幽的说道:“朕待会让康远送些治创伤的药来。” 秦礼沐走后,苏纤绾愣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宁安郡主的床边,努力扯了扯嘴角,弯了弯眼睛,笑着问道:“郡主现在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舒服?” 宁安郡主摇了摇头。 苏纤绾接着问道:“那郡主还记得下午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遇见过什么人?” 宁安郡主一脸努力回想的样子,可是表情渐渐有些痛苦,苏纤绾发现了宁安郡主的异常,连忙柔声劝慰道:“没关系,想不起就不要想了,你再休息一会,待会本宫让她们把晚膳给送过来。” 宁安郡主点了点头,乖乖的把眼睛闭了起来。 苏纤绾替宁安郡主掖了掖被子,带着琥珀和琉璃走出了寝室。 用过晚膳,苏纤绾在自己的寝室内看着医书,屋内烛火摇曳,香炉里也燃着她自己调配的宁神静气的香料,琥珀在一旁绣着花,一切都显得祥和宁静。 就在这时,寝室的大门口出现了一个黑影,苏纤绾抬头朝门口看去,原来是一身黑色襦裙的宁安郡主来了,于是便放下手中的医书,笑着开口问道:“郡主来了?可是找本宫有事?” 宁安郡主走到苏纤绾的面前,凑到苏纤绾的面庞前,还是像以前那样眼都不眨的盯着苏纤绾的眼疾,苏纤绾也似乎习惯了这样的宁安郡主,同样也回盯着宁安郡主,只是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不过苏纤绾惊奇的发现宁安郡主的眸光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比之前柔和了许多,之前宁安郡主每次盯着她的眸光就像一汪死水,毫无生机,而现在,苏纤绾却觉得宁安郡主的眸光中带了一丝生机。 忽然,宁安郡主拿起苏纤绾的手,却发现她手背上的伤,眸中透出了一丝讶异,又忽然想起了什么,眸中又有了一丝愧疚之意。 宁安郡主放下苏纤绾那只受了伤的手,又拿起她的另一只手,用自己的手指在苏纤绾的掌心中写了三个字:对不起。 苏纤绾有些惊异又有些兴奋,宁安郡主居然用这样的方式跟她“说话”了?要知道,之前的宁安郡主可是像一个活死人,根本不愿意与人沟通。 292:郡主好转 苏纤绾又想到,得了创伤后应激反应的人如果再次经历与当初所经历过相似事件的刺激,要么是受不了刺激直接发疯,要么就是因为再次受到刺激反而会让神志清醒,看来宁安郡主现在的样子应该是属于后者了。 之前苏纤绾跟秦礼沐说有办法救宁安郡主就是说的这个法子。 这叫以毒攻毒,虽然法子很凶险,但是未尝不可一试,况且以她自己的针法,就算宁安郡主受不了刺激,她也可以立刻用针封住她的经脉,强行终止这个法子。 只是苏纤绾没想法,这个办法她还没想好怎么去做,宁安郡主却自己恢复了部分神志,虽然不是全部神志,但对于原来的宁安郡主来说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想到这里,苏纤绾压下自己心中的激动,对着宁安郡主浅浅一笑,开口说道:“没关系,本宫知道郡主不是有心的。” 宁安郡主原本一直木然的脸上淡淡一笑,一对可爱的梨涡若隐若现,显得分外俏皮可爱。 这才是一个豆蔻年华该有的模样,苏纤绾内心感慨。 “郡主,你笑起来可真美!”苏纤绾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宁安郡主又用手指在苏纤绾的掌心中写了两个字:皇兄。 秦礼沐? 苏纤绾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有秦礼沐对她说的话,心中不免还有些郁结,因为苏纤绾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秦礼沐在怀疑她。 纪悠冉中毒这件事,她想过或许秦礼沐会怀疑自己,秦礼沐身为帝王,本性就是多疑,她所熟知的那个世界,又有哪个帝王不是疑心病患者。 可是今天秦礼沐问起了她的医术是怎么回事,还问她有什么事情瞒着他,却让她不由得心惊。 看似脱口而出的气话,可是正因为这种看似的不经意,反而暴露了秦礼沐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来到这个这个世界不过半年,自己一直努力模仿苏皇后的一切,但是有意无意的展露出的医术,她知道瞒不过秦礼沐是迟早的事情,虽然有药王谷孙家作为掩护,但自己毕竟不是真的苏皇后,秦礼沐对自己有所怀疑也无可厚非。 苏纤绾的内心莫名涌现了一丝恐惧,仿佛危险会随时而至。 秦礼沐对她表现出来的好是不是只是表面上的?她现在的日子有些太安逸了,完全没有了刚来这个世界的警惕和小心。 自己的身份到底还能掩藏多久,如果秦礼沐知道了她不是真的苏皇后,会对她做什么?会对苏家做什么?她不敢去想。 看来得尽快想出一个办法让自己脱身了,可是要想躲过秦礼沐的耳目,彻底逃离这个皇宫,又谈何容易。 宁安郡主见陷入沉思中的苏纤绾半响都没有说话,于是轻轻捏了捏苏纤绾的手。 回过神的苏纤绾对着宁安郡主勉强扯了扯嘴角,投去一个含着歉意的微笑,缓缓开口问道:“你想见他?” 宁安郡主点了点头,苏纤绾见状继续说道:“这个时辰你皇兄大约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你若想见她,我让琥珀带你去御书房?” 宁安郡主摇了摇头,又用手指在苏纤绾的掌心写下两个字:一起。 此时的苏纤绾一点都不想见到那个让她不安的人,于是轻叹一口气道:“本宫有些累了,还是你自己去吧!” 苏纤绾的话音刚落,琉璃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说道:“娘娘,康公公来了。” 康远? 苏纤绾不由拧眉,这个时候康远不在秦礼沐身边伺候,跑到她这里来做什么?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康远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道,“皇上让奴才去太医院给娘娘取了一些医治创伤的药给娘娘送来,有一些是太医院自制的,有一些是番邦进贡的,都是凝结血痕祛疤的好药。” 康远挥了挥手,后面跟着的小太监将手里捧着的托盘一一摆在了苏纤绾面前的桌案上,将桌案上堆了一个满满当当。 苏纤绾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心中不由嗤笑一声,这哪里是送药。 这么多药,摆摊都够了。 苏纤绾随手拿起一个瓷瓶,打开闻了一闻,不错,这药的确是止血祛疤的好药,只是还是比不上自己配的药。 这时康远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语气中却带着些为难:“娘娘,皇上说,这些药,娘娘若看的上就拣选着用,若看不上...丢了也成。” 康远伺候完秦礼沐用过晚膳,就被指派了这个差事,当时听完秦礼沐的话,康远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知道下午的时候秦礼沐跟苏纤绾在宁安郡主的寝室内有些不愉快,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着秦礼沐走的时候黑着脸的模样,想来也不可能是什么好事,但是作为奴才,主子不说自己是绝对不可能去问的,更何况自己伺候的这个人是天下之主,虽然是从小跟着他长大,伴君如伴虎的道理没有人能比他更懂的了。 苏纤绾听完康远这番话,心中不免觉得好笑,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淡淡的说道:“既然是皇上赏的,哪有丢了的道理。琥珀都给本宫收好了。有劳康公公跑这一趟了。” 康远见苏纤绾如此说,心中的大石这才放下,他都怕苏纤绾就直接把这些药当着他的面丢了出去。 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次皇后娘娘中毒那件事以后,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个皇后娘娘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虽然样子还是一模一样,可是性格却变了一些。 以前皇上和皇后不是没有起过龃龉,虽然第二天似乎像是一切风平浪静,可是他是知道的,皇后娘娘总是会暗自垂泪,柔弱的跟小猫一样。 可是再看看眼前的皇后娘娘,虽然看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但也太过泰然自若了,死过一次的人果然很可怕。 “那皇后娘娘若没有其他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康远说着就行礼要告退。 293:皇上不在 康公公,你先等一下。”苏纤绾突然开口唤住康远,然后说道,“康公公,宁安郡主想见皇上,可否劳烦公公领着郡主去一趟未央宫。” “这...”康远似乎有些为难,想了一下措辞,然后继续说道,“回皇后娘娘,皇上现在不在未央宫,恐怕是郡主去了也是见不到的。” 不在未央宫? 苏纤绾心中疑惑,秦礼沐是个勤政的皇帝,这个时间一般都是在御书房批阅奏折,康远居然说他不在。 “不在?那是不是去御花园散步了?”苏纤绾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没有!”康远的回答很是简洁,像是不愿意多说一样。 恰恰是康远的这一反应,反而引起了苏纤绾的好奇,于是继续的问道:“那皇上去哪儿了?” 接着苏纤绾似乎想是想起了什么,于是试探性的问道:“是不是皇上去探望纪贵妃了?还是去了后宫哪个嫔妃的宫里?” “回皇后娘娘的话,皇上没有去探望纪贵妃,也没有去后宫任何一个嫔妃那里。”康远略略思索了一下,谨慎的回复道,“皇上让奴才来给皇后娘娘送药,然后就出去了,至于去了哪里,奴才也不清楚。皇后娘娘若没有其他事,奴才就先告退了。” 说完不等苏纤绾反应过来,康远便逃似的离开了甘泉宫。 苏纤绾觉得康远的反应有些好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奇怪。 秦礼沐去探望纪幽冉也属常理,毕竟纪幽冉受伤是因为帮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刀,可是康远却说秦礼沐没有去看纪幽冉。 至于其他嫔妃那里,宫里其实也没什么嫔妃,在苏皇后的记忆里,这偌大的皇宫只有苏皇后,纪幽冉和之前被秦礼沐处死的赵美人的名分高一些的女人,剩下的两三个所为嫔妃完全没什么恩宠,秦礼沐一年到头也没见去过一次,简直就是个透明人。 苏纤绾忽然想起那个有关秦礼沐的传言:子嗣艰难。 虽然苏纤绾心里清楚,这个传言简直就是胡说八道,秦礼沐的身体健康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苏皇后是有恩宠的,显然纪幽冉也有,而自己来了之后虽然用了一些法子躲避了恩宠,可是如今想来,这血气方刚的秦礼沐倒是真的挺清心寡欲的。 话说回来,秦礼沐这大晚上的到底是去哪里溜达了? 看康远的反应显然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不过不管他去哪儿溜达,只要不来她这里,爱去哪里就去哪里。 想到这里,苏纤绾心中也就释然了,看着还站在自己身边的宁安郡主,淡淡一笑道:“郡主,恐怕你今晚是见不到你皇兄了,不如郡主先回去休息,明天再去见你皇兄?” 宁安郡主点了点头,然后自顾的离开了苏纤绾的寝室。 三天后的清晨,苏纤绾刚刚起床,正在梳洗,康远便来到了甘泉宫内。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康远恭敬的行礼问安。 “康公公好早啊!”苏纤绾不由的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问道,“这么早来找本宫可是有事?” “回皇后娘娘的话,昨儿殿选结束,皇上让奴才将即将进宫的各位主子的名单送来让娘娘过分,顺便请娘娘安排一下各位主子的住处。”康远说完将手中的册子递了出去,琥珀接过册子。 殿选结束了? 苏纤绾想起昨天似乎是殿选的日子,这两天她要么都窝在药房配药,要么跟宁安郡主闲逛,她完全忘记了殿选这事,左右是给秦礼沐选妃,她也懒得搭理。 那日秦礼沐气冲冲的离开后也再也没有来过她这里,她也没有去过未央宫,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让她给这些嫔妃安排住处,虽然这的确应该是皇后干的活儿,但她一点也不想管。 秦礼沐恐怕心里也很清楚她不想管,这么做显然有故意恶心她的意思,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苏纤绾从琥珀手中接过册子,也没打开,只是放在了梳妆台上,淡淡的说道:“本宫知道了,劳烦康公公替本宫回禀皇上,本宫会安排好的,请皇上放心。” “诺!”康远仔细琢磨了一下苏纤绾的语气,揣测着苏纤绾今日的心情似乎还行,于是鼓起勇气,继续说道,“皇后娘娘,之前娘娘给皇上配的寻境香用完了,能否再给奴才一些带回去。” 从小就伺候秦礼沐的康远这几天有些郁闷,很少对自己发脾气的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嫌他办事不力,不是茶水烫了,就是墨磨淡了,总之就是事事都不顺心。 他真的都快哭了,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伺候皇上的,也没见皇上说什么,后来他终于弄明白了,皇上还在跟皇后娘娘赌气,拿他撒气呢! 这可真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可是皇后娘娘不去,他也不没办法,好不容易领了这个差事来见皇后娘娘,所以得寻个理由来暗示下皇后娘娘,是时候该跟皇上和好了。 苏纤绾怎么可能没有听懂康远话里的含义,于是语气淡淡的说道:“那香本宫这里暂时也没有了,等本宫配好了,再送去未央宫。” 康远听苏纤绾如此说,千恩万谢的离开了甘泉宫。 康远走后,正在给苏纤绾梳头的琥珀轻声提醒道:“皇后娘娘,这些天咱们也没去给皇上请安,皇上也没有来咱们这里。” 然后又看了一眼梳妆台上的册子,继续说道:“眼看新人就要入宫了,娘娘可不能让她们看了笑话。” 苏纤绾没有搭话,她知道琥珀是为了她着想,可是她就是不想见秦礼沐,倒不是还在为那天的事情生气,只是她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危险,暂时不想跟秦礼沐有过多的接触,说到底,自己还是有些心虚。 苏纤绾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册子,翻看仔细看了起来: 滕城城主滕羡之女滕真真,封昭仪。 兵部尚书胡启新之女胡仙如,封婕妤。 兵部尚书胡启新之女胡心甜,封才人。 ...... 294:安排宫苑 苏纤绾看到这些映入眼帘的熟悉名字,心中没由来的烦躁了起来,将册子重重的合了起来,扔在了梳妆台上。 琥珀刚刚也偷瞄了册子上的名字,看着苏纤绾的反应,想了一下,轻声劝慰道:“这次新进宫的嫔妃,皇上也没有给她们过高的位份,想来皇上也不是很看重她们。” 苏纤绾稳了稳心绪,幽幽的开口说道:“你待会去趟内侍省跟张成只会一声,滕昭仪的住处安排在昭阳宫,胡婕妤的住处安排在凝香轩,胡才人的住处安排在安珍阁,至于其他人就让张成看着位份安排住处吧!” “娘娘,这昭阳宫可是仅次于纪贵妃以前所住的琼华宫啊,这纪贵妃虽然复了位分,可是皇上并没有下旨让她搬回去,你这么安排会不会太抬举这个新封的滕昭仪了?”琥珀有些忧心的提醒道,“还有胡婕妤和胡才人,她俩是姐妹,为什么不安排在一处居住?这凝香轩和安珍阁分别在皇宫的东西两边,皇上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娘娘是故意的。” 苏纤绾怎么会不懂琥珀的忧心,她虽然不清楚为什么纪幽冉虽然恢复了贵妃之位,却没有让她搬回琼华宫,但是这次选秀中秦礼沐给了滕真真最高的位份。 要知道昭仪是仅次于妃位的存在,刚进宫就给了这个位份,这是秦礼沐有意在拉拢滕城的势力了,况且这滕真真的姑母可是先帝的滕淑妃,这滕真真的位份一定还会在往上升,不过是一个住处,她索性就配合秦礼沐,抬一抬滕真真的地位又如何。 至于兵部尚书胡家的那两个女儿,妹妹胡心甜虽然天真浪漫,不谙世事,但身体不好,这位份还是兵部尚书胡启新替胡心甜要的,而上次宫宴上,姐姐胡仙如一看就是个有心机有手段又有野心的女人,婕妤这个位份虽然不高,但也不算低,以胡仙如的心性一定不甘心于此,胡心甜还是离她这个胞姐远一些为好,免得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本宫安排自有本宫的道理,你按吩咐做事就好。”苏纤绾也没打算跟琥珀过多的解释,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 琥珀接过册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刚刚说的话都是为了她家娘娘着想,可是看她家娘娘的反应,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不过她也就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领命退下了。 琥珀去到内侍省找到张成,交代完她家娘娘的吩咐,就离开了。 结果刚从内侍省出来,迎面就被一个宫女撞了一个满怀,两人都跌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走路都不看着一点儿的嘛?”琥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拍着身上的尘土一边没好气的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小宫女跌坐在地上,也没起身,只是一个劲的道歉,样子十分惊恐。 琥珀看清楚小宫女的脸,居然是花蕊,于是一边伸手拉起花蕊一边抱怨道:“你怎么回事,怎么我每次遇见你都要被你撞。” 花蕊抬头看见刚刚撞到的人居然是琥珀,原本还惊慌失措的模样瞬间也便放松了下来,但还是恭敬的喊了一声:“琥珀姑姑!” “你这次幸好是遇见了我,要是换了别人,肯定是要责骂你的。”琥珀喋喋不休的说教起来,“你别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这宫里的规矩大,别人可不会因为你年纪小就轻饶了你。” 花蕊见琥珀对自己这么关心,双眼瞬间蒙上了水雾,委屈巴巴的说道:“多谢姑姑提点!” “你怎么会来内侍省啊?”琥珀替花蕊整理了一下衣裙,随口问道。 “是金玉姑姑让我来领安神香的。”花蕊开口说道,“我家娘娘那儿急着要用,所以刚刚我才跑的急了些,没有看见姑姑,这才撞到了姑姑。” 琥珀听见花蕊提到纪幽冉,想到那个嚣张跋扈的纪幽冉现在还躺在床上,心中不免有些痛快,于是低声问道:“你家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花蕊谨慎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凑到琥珀的耳边小声说道:“不是太好,一会儿醒一会睡,还断断续续的有些发热,说话也迷迷糊糊的,所以太医令才说要点些安神香,可以让娘娘睡的舒服些。” 琥珀心想:也是,纪幽冉挨的那一刀挺严重的,不可能这么快好起来,让她多吃吃苦头也好。 想到纪幽冉的伤势,琥珀又想起一件事来,于是继续问道:“你家娘娘受伤那晚,我去替我家娘娘送人参,在冬庆宫的院子里看见了你,还跟你打招呼,你看见我都没理我。” 花蕊的表情有瞬间的迷茫,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嘿嘿一笑道,“可能天太黑没有看清姑姑。” 琥珀看到花蕊的反应觉得她可能只是因为在冬庆宫人多眼杂,不方便表现出与她相识,于是挥了挥手开口说道:“罢了,你快去取安神香吧!我还得回去伺候我家娘娘呢!” 说罢抬腿便要走,花蕊忽然开了口:“琥珀姑姑,我的家人又给我送来吃食了,今晚我拿些去给你也尝尝。” 琥珀顿住脚步,想了一下,开口说道:“那今晚亥时,我在甘泉宫外的假山那里等你。” “一言为定!”花蕊很开心对着琥珀已经走开的背影大声说道。 琥珀回到甘泉宫的时候,苏纤绾正好从药房里走了出来,顺手将手里的一盒东西交给了琥珀,随口说道:“你再去未央宫一趟,将这盒寻境香交给康远。” 琥珀看了看手中的香料盒,想起来这是康远要的香料,但是她也很明白,康远这哪里是要这香料,分明是借着香料暗示她家娘娘该跟皇上和好了。 是不是自己家娘娘没有听明白康远的话中话?琥珀觉得一定是这样,于是自作聪明的开口说道:“娘娘,这香是不是娘娘自己亲自送去比较好啊!” 既然暗示没有用,那么她就只能明示了。 295:琥珀身世 苏纤绾看了一眼琥珀,无奈的说道:“琥珀,本宫明白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是在替本宫着想,但是本宫有自己的打算。” 琥珀听了她家娘娘这番话心中有些委屈,刚想问她家娘娘到底是怎么想的,就被苏纤绾开口打断了:“好了,你快去快回吧!” 琥珀无奈,只得捧着盒子走开。 苏纤绾看着琥珀离开的身影对着一直守在一旁的琉璃淡淡的说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本宫应该去未央宫。” 苏纤绾没有办法告诉琥珀自己为什么不想见到秦礼沐,更没有办法告诉琥珀自己内心的恐慌和担心。 琉璃闻言面色微微一怔,显然没有想到苏纤绾会问她这个问题,但很快面色就恢复往昔,郑重的答道:“奴婢不知道娘娘应不应该去,但是奴婢知道娘娘不去自然有不去的理由,娘娘愿意说,奴婢就听,娘娘不愿意说,奴婢就不问。” 苏纤绾淡然一笑,这就是琉璃与琥珀都不同之处,虽然都是忠心为主,琥珀的忠心过于感情用事,而琉璃的忠心就要理智很多。 重感情是好事,但过于感情用事有的时候反而会坏事。 “琉璃,若是将来有一天,你注定会离开我,不再奉我为主,现在你会怎么做?” 琉璃被苏纤绾这番话吓了一大跳,她家娘娘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没有自称本宫,而是用了‘我’,这种语气就像两个普通人在聊天一样,让她很不习惯。 琉璃当即给苏纤绾跪了下去,面色凝重的说道:“奴婢发过死誓,此生只认娘娘一人为主,生死不离。” 苏纤绾见状赶紧扶起跪在地上的琉璃,微笑着说道:“你这是做什么,本宫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 “奴婢没觉得会有这一天,所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琉璃有些为难但十分坦陈的说道。 “本宫只是说假如,假如有这一天呢?”苏纤绾笑着说道。 琉璃闻言真的就思考了起来,眉毛都快拧成了麻花,好半天才缓缓开口说道:“如果有这么一天,那只能说明奴婢已经死了,但是只要奴婢有一口气,奴婢也会做好奴婢的本分,保护好娘娘的安全。” 听完琉璃的这番话,苏纤绾陷入了沉思中。 是啊!琉璃作为苏家派给她的人,明为奴婢,实为护卫,她的本职就是保护自己的安全,如她真有危险,即使让琉璃以命相搏,也会全力护她到最后一刻。 而她自己,既然顶替了苏皇后活下去,就该履行好苏皇后的职责,做一个称职的皇后,天意如此。 她虽然顶替了苏皇后,但是她不想成为苏皇后的替身,苏皇后能做的一切她都会尽力去做,比如护住苏家。 不过要做秦礼沐的妻子,她还是有些排斥的,虽然对秦礼沐的确是有好感,但那仅仅是好感,她想像不到该如何跟这个人相守一生,一生太长也太远,她无法控制更无法预料将来会发生的事情。 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本心。 想到这里,苏纤绾内心的郁结似乎也消散不少,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 心情好她就想要摆弄她的草药,于是又是一整天泡在药房里,捣鼓草药。 入夜后,琥珀按照和花蕊约定好的时间,来到了甘泉宫外的假山,四下张望也不见花蕊的声音,于是轻唤了几声。 花蕊的小脑袋从假山里探了出来,声音压的极低:“琥珀姑姑,我在这里。” 琥珀悄声闪进假山里,花蕊立刻从鼓鼓囊囊的怀里将油纸包着的吃食掏了出来,递到了琥珀的面前。 “你上次不是跟我说下个月你娘才会送吃的给你嘛?这才几天啊,这么快就又送东西进来了?”琥珀看着怀里的一大包吃食,开口问道。 “这不是我娘送的,是我表哥送的。”花蕊有些骄傲的说道,说完白嫩的小脸上还泛起了红晕。 “表哥?”琥珀看着眼前花蕊的一副小女儿娇羞之态,心下便什么都明白了,于是打趣的说道,“真的只是表哥嘛?” “琥珀姑姑!”花蕊听琥珀打趣她,原本只是泛红的小脸顿时涨红起来,解释道,“表哥是我姨母家的,我们自小就定了娃娃亲,我娘说等我熬到了出宫,姨妈家就会来我家下聘。” “那你表哥对你真的还挺上心的。”琥珀听完感叹道,宫外的人想给在宫里当差的家人送点东西不容易的,光是打点那些递东西的太监就要费些银子,家里若没有些底子还真不是随便送的起的。 “我表哥挺厉害的,他自己做了些小买卖,全国各地的跑,我进宫前最喜欢听他跟我说各地的所见所闻。”花蕊有些炫耀的说道,那样子好像是在说她的表哥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人一样,琥珀就笑盈盈的听着。 忽然,花蕊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继续说道:“对了,琥珀姑姑,我表哥说他过些天准备去一趟汴城办些事。” 突然听到花蕊提到汴城,琥珀脸上的笑意顿僵,花蕊没有看见琥珀表情的变化,继续说道:“我记得琥珀姑姑说自己是汴城人,要不让我表哥在汴城替你打听一下还有没有活着的亲人?” “不用麻烦你表哥了,我原本就是孤女,哪里还有什么家人,我家娘娘就是我的家人。”琥珀轻叹一口,语气中带着些许哀伤,“就算还有活着的家人,当初也是他们先抛弃我,既然不要我的,还找他们做什么。” 老实说,花蕊的提议琥珀是心动的,她从小被老太爷带回苏家伺候小姐,虽然苏家对她有恩,老太爷和小姐都对她很好,可是如果能找到自己的亲人,她当然是高兴的,只是如果当初是他们主动丢了她,她找到这样的家人还有什么意义。 “有什么麻烦的,这个宫中就琥珀姑姑你对我最好,冬庆宫的人都欺负我,我让表哥替你打听一下家人费不了什么事的。”花蕊不以为意的说道,“再说,你不找怎么知道他们是死是活,如果还活着,就算不想认,也得弄清楚为什么抛弃你啊!” 296:新人入宫 琥珀低头沉思,花蕊的一双眼睛紧张的盯着琥珀,生怕琥珀不同意,那样子恨不得自己替琥珀点了头。 “那好吧!试着找找吧!万一找不到也别勉强。”琥珀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点了点头应道。 花蕊见琥珀如此说,心下便松了一口气,转而开心的问道:“那琥珀姑姑可记得你父母家人的姓名、样貌,或者有什么信物之类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琥珀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道:“我那时太小根本不记得自己的父母姓甚名谁,更加记不得他们的长相,老太爷带我入府的时候告诉过我,我有一个乳名,叫怜儿...” 提到自己的身世,琥珀也是无限感伤,一个五岁的娃娃,怎么可能还记得自己的父母的名字和长相,梦境中倒是见过他们,可是也是模糊模糊不清的样子。 “对了!”琥珀眼睛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伸手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枚不算精致的铜锁片,那铜锁片只有半块,有些青红的铜锈,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物件。 “这块铜锁片从小就戴在我的身上,想来应该是我父母留给我的。”琥珀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将铜锁片递到花蕊的眼前。 花蕊接过铜锁片,翻看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枚普通的铜锁片,于是开口询问道:“那琥珀姑姑,你能把这个铜锁片暂时给我,我让我表哥带去汴城去打听探访一下嘛?” “可以倒是可以,你嘱咐你表哥,千万要小心保管,这大概是我父母留下我唯一的念想了。”琥珀似有不放心的叮嘱道。 说到底琥珀还是对寻找自己的亲人存着幻想的。 “你放心吧!东西在人在,绝对不会弄丢的。”花蕊拍着胸脯保证道。 花蕊走后,琥珀看着花蕊离去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看悬挂在夜空的星辰,心中思绪万千。 又过了几日,皇宫的西宫门外热闹喧嚣,今日是八月二十四,是钦天监挑选的新妃嫔入宫的吉日。 正午刚过,宫门外远远的站着想一睹这些新入选嫔妃风采的老百姓们,虽然离得远并不能真的看的清楚,其实就是来凑个热闹,沾一沾皇家的喜气。 宫里面的一众宫人也是忙忙碌碌,冷静许久的后宫终于迎来了新的主子,虽然依旧比不上先帝时期那般热闹。 四人抬的轿子停在了宫门外,滕真真头戴三尾金凤钗,身着昭仪宫服,由婢女听兰搀扶着走出了轿子。 “滕家姐姐。”清脆甜美的声音在滕真真的身后响起,一个身着才人宫服的姑娘蹦蹦跳跳的向滕真真走来。 滕真真定睛一看,来人正是那日中秋宫宴落水的胡心甜。 “小姐,注意仪态。”胡心甜的婢女香蜜拉住胡心甜,小声的提醒道。 胡心甜这才放缓了脚步走到了滕真真的面前,笑着说道:“滕家姐姐好,我看背影很像是姐姐,结果还真的是姐姐。” 滕真真礼貌性的微笑点头,继而关切的问道:“胡家妹妹的身子可痊愈了?” “嗯!我都好啦!”胡心甜点了点头,然后在滕真真的面前转了一个圈,结果一个没站稳,踉跄了一下。 滕真真大惊,赶紧扶住胡心甜:“小心。” 胡心甜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站在不远处的胡仙如看见了一眼这一幕,缓步走了过来,不动声色的将胡心甜从滕真真的身边扯到自己这边,语气不善的说道:“妹妹,这些天教养姑姑的规矩都白教了,你怎么就不能学着端庄一些,这里是皇宫,你还以为是在咱们府里。” 胡心甜显然有些害怕她的这个姐姐,不由自主的撅起了小嘴。 胡仙如像是刚发现滕真真,立刻向滕真真投去一个抱歉的笑容,然后随意福了福身子,娇声娇气的说道:“嫔妾给昭仪姐姐请安,适才嫔妾的胞妹言行有失,让姐姐见笑了。” 香蜜也扯了扯胡心甜的袖子,悄声道:“小姐,你也要昭仪娘娘行礼问安的。” 胡心甜赶紧欠身,规规矩矩的朝滕真真行了个礼:“嫔妾才人胡氏给滕昭仪请安,昭仪娘娘万福金安。” 滕真真赶紧上前一步扶起了胡心甜,柔声道:“自家姐们客气什么!” 滕真真和胡心甜那边一副姐们情深的景象,而此时的胡仙如的心里却不大痛快的起来。 她仔细打量起滕真真的昭仪宫服,越看心里越不舒服,这昭仪的宫服就是要比自己婕妤的宫服要华丽,面料和材质就不说了,就连刺绣也比自己身上穿的要精美很多。 特别是看见滕真真发髻上插着的三尾凤钗,胡仙如的一嘴银牙差点就要咬碎了,大显宫规:只有三品以上嫔妃才有资格佩戴凤钗。 而她显然是没有这个资格的。原本她以为,自己入宫不说直接封妃,至少也得是这三品昭仪,结果皇上只给了她一个四品婕妤,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不过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会让所有人都要高看自己,一个小小的昭仪之位根本不入她的眼。就凭她的样貌,二品妃位,一品四妃,乃至皇后之位,她都要去放手去搏一搏。 滕真真直接无视胡仙如的打量,拉起胡心甜的手就要往宫内走去,听兰和香蜜赶紧跟上,滕真真走到胡仙如的面前,停住了脚步,语气生冷的说道:“胡婕妤,本宫是皇上亲封的三品昭仪,赐居昭阳宫,是这昭阳宫的主位,既然胡婕妤熟知这宫中的礼仪规矩,下次还请胡婕妤见到本宫时,行礼要再标准些,不然本宫也就只好劳烦宫中掌管礼仪的姑姑好好教教胡婕妤。” 说完迈步就往前走,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胡仙如继续说道:“还有,本宫父亲包括伯叔只生了本宫这一个女儿,本宫并无什么姐们,所以胡婕妤下次还是唤本宫一声昭仪娘娘,本宫实在不喜欢被别人乱攀亲戚。” 297:贵妃清醒 胡仙如听了滕真真这番话简直气的心肝肺都要炸了,可是又不敢在这里明目张胆的跟滕真真争辩,这是她进宫的第一天,连宫门都没踏进呢,就被人当众奚落打脸,怎么能叫她不恨不怨。 人家都说官大一阶压死人,她堂堂尚书府的嫡出大小姐给别人做小老婆已经够委屈了,虽然这个人是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帝王,也是这天下的主人,可是如今还要被他别的小老婆压着一头,真的是太憋屈了。 特别是当她听见滕真真十分热情且大声的对胡心甜说:“心甜妹妹,你的安珍阁离姐姐我的昭阳宫不远,不如妹妹今日晚膳就去姐姐那用些吧!我让听兰给你多准备一些你爱吃的东西。” 胡仙如心里那个气啊!那个怄啊!真的恨不得上前去撕了滕真真的嘴。 刚刚还在这么多人面前训斥她要对自己恭敬,不许叫姐姐,不要乱攀亲戚,转脸就跟她的亲妹妹叫上姐姐妹妹了,这脸不仅打的响而且还疼,生疼! 胡心甜发现周围的宫人都在捂着嘴,努力憋着笑,不由更加恼恨起来,也顾不得其他,狠狠朝自己的婢女千萍的手臂拧了一把,千萍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可还是生生忍住了。 “你还傻愣在这里干什么,快点走!”胡仙如恶狠狠的说道,然后拂袖就朝宫内走去。 冬庆宫。 纪幽冉正半死不活的爬在床榻上,那张原本天姿国色的脸蛋儿蜡黄蜡黄的,随着胶原蛋白的流失,哪里还有什么大显第一美人的样子。 这是她受伤以后第一次能意识清醒的醒着。 金玉正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纪幽冉喝着汤药。 “今天是什么日子?本宫怎么听着外面闹哄哄的。”纪幽冉有气无力的问道。 金玉将一勺汤药喂进纪幽冉的嘴里,然后用帕子替她擦拭了一下嘴角,这才小声回禀道:“娘娘,今天是新嫔妃进宫的日子。” “这么快就进宫了?”纪幽冉冷冷的说道,自从中秋宫宴挨了一刀后,这些日子她总是迷迷糊糊,浑浑噩噩的,根本弄不清现在到底是几月几日。 “进宫好,这后宫人多才够热闹!”纪幽冉皮笑肉不笑的说了一句。 金玉听了这话心里只犯怵,她家娘娘难道不仅上了背,还伤到了脑子,这以前恨不得弄死这后宫里的所有女人,今天怎么却说后宫的女人多才好。 金玉不敢搭话,只是继续小心翼翼的喂着药。 银钏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纪幽冉抬眼看见了银钏,心中不由的恼怒,可是刚想发作,就感觉背后隐隐生疼,于是也便不敢在乱动了。 银钏知道纪幽冉想拿自己出气,于是立刻跪在了纪幽冉的床榻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奴婢恭喜贵妃娘娘复位。” “恭喜?”纪幽冉冷哼一声,“你给本宫出的这算什么主意?本宫听了你的,挨了这一刀才换来这个复位,你还有脸跟本宫说恭喜?” 纪幽冉一想到自己如今凄凉的趴在这里,动都动不了,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疼,虽说当时银钏出了这个主意,她自己是同意的,可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疼啊,要是早知道这么疼,她一定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那一刀捅进后背的时候,她简直觉得自己快死了,当时心里就后悔了,这贵妃之位虽然好,但是用自己的命去换到底还是不划算啊! “娘娘,虽然这次你糟了大罪,可是从今往后你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可就不一样了。”银川巧舌如簧的辩解道。 会不一样嘛? 纪幽冉心中泛起了嘀咕,这些天虽然她一直迷迷糊糊,但印象中秦礼沐一次都没来看过她,都是太医令进进出出,于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别以为本宫昏睡不醒就什么都不知道,皇上根本都没来看过本宫。还有,皇上虽然复了本宫的位份,可到底没有让本宫迁回琼华宫。” “皇上虽然没有来咱们这里,可也一次也没有去皇后娘娘那里!”银钏双眸微转,继续劝慰道,“至于迁宫,娘娘你这不是有伤在身,眼下还不能挪动嘛?想来等娘娘痊愈后,皇上的旨意就会下来了。” “不对!”纪幽冉忽然想起了什么,眼眸瞬间凌厉了起来,对着跪在地上的银钏冷声问道,“本宫记得受伤后回到寝殿,太医令说本宫中了毒,你当初没有跟本宫说过还会中毒。你老老实实跟本宫交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幽冉想起那晚孙轻舟用蛭替她吸出全身的毒血,那冰凉、滑腻的东西在她背上乱爬,到现在都让她觉得恶心无比。 “娘娘,奴婢是忠心娘娘的呀!”银钏闻言赶紧重重的一磕头道,“中毒的事情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奴婢没有安排过,娘娘受伤后第一个接触娘娘的人是皇后娘娘啊!” 银钏故意将苏纤绾搬了出来,目的就是将纪幽冉的怀疑往苏纤绾身上引。 果然不出她所料,自己的话音刚落,纪幽冉就怒了,一把推掉金玉手中的药碗,咬牙切齿的说道, “苏纤绾这个贱人,居然对本宫下毒,卑鄙无耻,本宫与她不死不休。”因为太过激动,扯到了背上的伤口,不由冷呼一声。 金玉在一旁听着却不由皱眉,好像当初先对皇后下毒的人是她家娘娘自己吧!怎么这会骂起别人来却这般义正言辞,不过她家娘娘的性子一贯如此,自己早就习惯了。 话说回来,他家娘娘中毒的确很蹊跷,如果真的是皇后给她家娘娘下毒,按理太医令是不会说出来的,更不可能替她家娘娘解毒。 这宫里谁不知道太医令是皇后娘娘的人,哪有自己人揭自己人短的。 但是如果不是皇后娘娘做的,她家娘娘又怎么会中毒? 金玉虽然有心想开口提醒纪幽冉,可是话到嘴边还是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现在如果自己说了出来,想必这个银钏也早就想好了说辞,到时自己不但没有讨到任何好处,还要被她家娘娘责罚。 298:疑心银川 金玉也不傻,这段时间自己明里暗里吃了这个银钏太多的亏了。 这银钏到底想干什么? 金玉想着想着就将怀疑的目光看向了银钏,银钏发现了金玉在看自己,但是却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娘娘,请息怒!自己的身子重要!今天这新选出来的嫔妃也进宫了,娘娘要不要送些赏赐下去,让皇上也知道娘娘和睦后宫的心意。”银钏抢先开口将话题转移。 “嗯!你起来吧!”纪幽冉点了点头,淡淡的吩咐道,“金玉,你去库房里找些珠宝首饰,衣料摆设给各个嫔妃送去,就说是本宫的心意。银钏,你也帮着打点一下。” “诺!”金玉应声道,然后将刚刚被纪幽冉摔在地上的药碗捡了起来,退了出来。 走出了寝殿,银钏径直朝库房走去,金玉在后面冷声喝道:“银钏,你给我站住!” 银钏顿了顿脚步,转过身子对着金玉眉毛微挑,笑着问道:“何事?” 金玉被眼前的人吓了一跳,银钏那明明是含笑的脸庞却浮现出渗人的寒意。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毒就是你下的。”金玉走到银钏面前,故意压低声音的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知道又如何?”银钏一脸不屑的说道。 金玉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银钏,威胁道:“你就不怕我去告诉娘娘,让娘娘治你罪?” 银钏冷笑一声,围着金玉转了一圈,眼睛上下打量着金玉。 不知道为什么,被银钏这么盯着,金玉不由的浑身打了一个寒颤,下意识的问道:“你想干什么?” 银钏一把扯过金玉的胳膊,凑在她的耳边,不屑的说道:“你可以去告诉娘娘,但是至于娘娘会治我俩谁的罪,那就不好说,我也可以告诉娘娘,毒是你下的。” “你...”金玉瞪大了眼睛,语塞了半天,才努力从嘴里吐出两个字,“你敢!” “我不敢嘛?那你就去试试!”银钏语带讥笑的说道,说完抬手在金玉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就是这两下,金玉觉得自己的肩膀有着钻心的疼,要不是手臂还能动,她简直怀疑自己的肩膀已经废了。 这银钏到底是什么人?她到底是为谁在办事? 甘泉宫。 琥珀和琉璃正在替苏纤绾摆晚膳,琥珀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事都写在脸上,苏纤绾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副样子,也知道她想说什么,只是不敢说而已,于是淡淡的开口问道:“新进宫的嫔妃已经都安顿好了?” 琥珀见她家娘娘主动问起,立刻开口回禀道:“都安顿好了,奴婢听说滕昭仪邀了胡才人在自己的宫里用晚膳。” “嗯!知道了!”苏纤绾淡淡的说道,然后拿起筷子吃起了晚膳。 “娘娘,要不待会用完晚膳咱们去给皇上请安吧!”琥珀替苏纤绾布菜,瞅了瞅苏纤绾的脸色,鼓起勇气开口说道,琉璃轻轻用脚踢了一下琥珀,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琥珀立刻噤声不再言语。 琉璃和琥珀的小动作都被苏纤绾看在眼里,但是她并没有说什么。 良久,苏纤绾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的说道:“琥珀,待会你去小厨房端碗参汤送去未央宫给康远,让康远提醒皇上,今天是新妃嫔入宫的日子。” 琥珀原本听着她家娘娘的话,心里还挺欢喜,可是听到最后一句,激动的心瞬间凉了下去。 她家娘娘这是要把皇上往别的女人那里推啊!让她怎么能不着急。 虽然心中不大痛快,但到底还是应下了这个差事。 苏纤绾怎么会不懂琥珀的心思和用意,如果秦礼沐那天不质疑她,或许他们之间还能想以前那样和睦相处,眼下什么都没有保命更重要。 苏纤绾的内心是纠结的,说句实话,老秦家的基因都很好,生的这些的孩子都长的很好看,是她所见过的人中最好看的一类人。 秦礼沐的温润如玉,秦礼洹的超尘出俗,秦礼沉的英俊挺拔,就是那个瘸了腿的秦礼洛也丝毫不逊色。 只要是个正常的女人没有理由不心动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承认自己也心动了。 特别是那天中秋宫宴上,秦礼沐眼见着刺客冲她而来,奋不顾身的冲到她面前,将她保护在自己的怀里,虽然最后那一刀是刺在了纪幽冉的背上,虽然知道秦礼沐想保护的是苏皇后,可她却依旧觉得那一刀其实是刺中了她的心。 除了震惊就是疼,撕心裂肺的疼。 每当跟秦礼沐相处,他对自己好,对自己温柔,她总觉得别扭,不自在,因为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秦礼沐的心里只有苏皇后,根本不是她。 而她,只不过是苏皇后的一个替身罢了。 而她,不想成为别人的替身。 她是苏纤绾,不是苏皇后,感情都是自私的,她有自己的骄傲,她没有办法坦说服自己,接受这样的感情。 没错,她承认自己吃醋了,吃那个早已香消玉殒的女子的醋,虽然她也清楚,这个醋吃的毫无道理。 用完晚膳,苏纤绾领着宁安郡主走出甘泉宫散步,因为宁安对玉沁湖有阴影,所以苏纤绾是尽量带着宁安郡主避着玉沁湖走,走着走着,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未央宫。 苏纤绾停下了脚步,看着灯火通明的未央宫,转身便要离开,宁安郡主见状一把扯住苏纤绾的衣袖,眼中满是期许。 苏纤绾无奈的摇头苦笑道:“郡主是故意带本宫来这里的吧!” 她不懂宁安郡主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记得初见宁安郡主的时候,郡主跟她说了三个字:你不是! 她不是什么? 她相信,宁安郡主敏锐的察觉出了她并非苏皇后,至于宁安郡主是如何察觉出来的,她无从得知,也从未开口问过宁安郡主。 她其实很害怕宁安郡主将此事告诉秦礼沐,所以她宁愿冒险将宁安郡主这样一个对她来说很危险的人物留在自己身边。 299:行踪成迷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宁安郡主不仅对她没有任何敌意,反而很愿意近亲自己。 这就有些让她弄不明白了,这宁安郡主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看向宁安郡主,眸光带着询问,宁安郡主只是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中含着调皮和善意。 宁安郡主用力拽了一把苏纤绾的胳膊,就朝未央宫走去,苏纤绾无奈,只得跟着宁安郡主朝未央宫走去。 结果还没走到未央宫,苏纤绾就远远的看见琥珀端着参汤站在门口,除了琥珀之外,康远也在,还有另一个太监模样的人,三人一起站在大殿的门口。 “琥珀,你怎么还在这里?”苏纤绾走到大殿门口,蹙眉问道。 “娘娘!”琥珀扭头看见是自家娘娘来了,原本惊讶的脸浮现出了惊喜之色。 “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康远和另一个太监模样的人齐齐跪下给苏纤绾请安。 苏纤绾看了一眼另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此刻他的手里正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整齐的放着一块一块的玉牌,每个玉牌上还刻着后宫嫔妃的名字,有几块玉牌很新,一看就是新做的。 这是内侍省的太监在等着秦礼沐翻牌子。 “起来吧!”苏纤绾挥了挥手,朝殿内张望了一下,淡淡的问道,“你们怎么都在这里,皇上呢?” “回娘娘,皇上此刻不在未央宫里。”康远率先开口回禀道。 “是啊!奴婢按照娘娘的吩咐,来给皇上送参汤,可是到了之后康公公就说皇上不在。”琥珀接着开口说道。 不在,又不在? “康远,你是皇上的近侍太监,怎么都不跟着皇上?”苏纤绾的声音冷了几分。 康远心里那个苦啊! 如果是其他妃嫔来,他可以骗她们,说皇上不允许打扰,然后将人哄走。 可是眼前的人是苏纤绾,当朝的皇后娘娘,他不能也不敢,因为他清楚的知道,皇后娘娘在皇上心里的地位有多重。 可是,他能告诉皇后娘娘其实早朝以后他家主子就不见人影了嘛? 显然也不能啊! 于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苦着脸道:“奴才该死,请皇后娘娘赎罪!不是奴才不想跟着皇上,可是皇上说出去走走,不让奴才跟着,奴才也没有办法啊!” 一般来讲,晚膳后秦礼沐就是待在御书房里批奏折看看书,今天是新嫔妃入宫的日子,去她们任何一个人的宫里也是有可能的,可是这个太监还端着牌子等着皇上翻牌子,显然秦礼沐并没有去任何一个嫔妃的宫里。 这大晚上的,能跑到哪里去了呢? “罢了,你起来吧!既然皇上不在,那本宫就先回去了。”苏纤绾淡淡的说道,“琥珀,你把参汤给康公公吧!” 康远从琥珀手里接过参汤,满脸堆笑,语带讨好的说道:“等皇上回来,奴才会告诉皇上,娘娘来过了!奴才恭送皇后娘娘!” 苏纤绾看了一眼康远,知道她是不可能从康远的嘴里问出秦礼沐去哪儿了,康远就算知道也不会说,更不敢说。 苏纤绾这次还真的是想岔了,因为康远根本就不知道秦礼沐到底去了哪里,不过他大约也猜到,皇上此刻不在这座皇宫里,但是他不能说。 甘泉宫内,苏纤绾已经洗漱完毕,躺在了床榻上,琥珀已经被打发下去休息了,而琉璃正在用剪刀剪着烛芯。 苏纤绾翻来覆去想着秦礼沐到底去哪儿了?她总觉得秦礼沐的消失很奇怪,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苏纤绾从床上坐了起来,用手撩开床幔对琉璃说道:“琉璃,你想办法避开宫里的暗卫,去一趟未央宫,看看皇上回来没有。” 琉璃是阎罗殿培养出来的杀手,想要躲过皇家养的暗卫不成问题,虽说阎罗殿与皇家暗卫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但琉璃毕竟现在是她的人不是阎罗殿的人。 这个时辰了,按道理来说秦礼沐也应该就寝了。 琉璃没有问缘由,只是点头应下差事,转身便朝寝室外走去。 一炷香后,琉璃闪身回到了寝室。 “如何?”苏纤绾因为心里有事,索性下床等着琉璃回来,眼看琉璃进来,便急声问道。 “皇上不在未央宫,康公公正在打盹!”琉璃将自己的所看见的一切照实说了出来。 果然不出苏纤绾所料,秦礼沐还没有回来,如果说是回来了再去别的宫里歇息,那么康远也会跟着一起去,眼下康远还在未央宫里打盹,看来秦礼沐根本没有回来。 可是会去哪里呢? 皇宫就这么大,就算出去走走,也应该回去睡觉啊! 这个时辰还没有回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因为秦礼沐根本不在宫里了。 可是也没听说秦礼沐有什么公事要出宫去办的呀。 苏纤绾来回在寝室内踱着步,其实按照她之前的想法,秦礼沐的动向她是不愿意知道的,只要与她与苏家无关的事,她一点都不想知道,可是她今天就是想知道,特别是今晚走到未央宫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何,很想见见那个男人。 特别是当她听说秦礼沐不在的时候,内心有瞬间莫名的失落,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丢了,不见了。 “琉璃,罗鹰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吧!”苏纤绾淡淡的开口问道。 “嗯!奴婢听琥珀说,下床走动不成问题了,就是动作不能剧烈,坐、躺着和翻身的时候要多加注意。”琉璃回禀道,“因为有伤在身,不适合长留侍卫所,所以被送回宫外的家里养伤,不过听说那罗鹰快闲的发霉了,成天嚷嚷着要复职。” “你想办法传话给他,让他明天去四个宫门探探口风,问问皇上有没有出宫去。” 苏纤绾想了一下,吩咐道。 如果秦礼沐真的出宫了,光明正大的出去就是,戍守宫门的侍卫肯定是知情的。 七夕的时候秦礼沐带她出去是钻的洞,不想却被罗鹰意外发现,为了防止意外,秦礼沐已经下令将那个小洞封了起来,所以自然是不可能再从小洞出宫去。 300:晨起喧吵(一) 苏纤绾觉得倘若连戍守宫门的侍卫都不知情,那这件事就有点意思了... 她之所以让罗鹰去那些侍卫的口中打探消息,而不是让琥珀或琉璃去,是因为罗鹰原本就是那些侍卫的上司,虽然因为夏如倾闯宫的事被秦礼沐降职戍守她的甘泉宫,但是同僚的情分还在,罗鹰说自己伤势痊愈,去看看旧下属也合情合理,这样就不容易传话到秦礼沐的耳中,她不能让秦礼沐知道自己在查探他的行踪,那样会让她的处境更加危险。 “奴婢知道了,娘娘放心,奴婢明天一早就让人传话给罗鹰。”琉璃点了点应下。 苏纤绾从不问琉璃让谁去做这些事,因为琉璃不像琥珀,琉璃心思缜密,能替她做事的人,肯定都是绝对牢靠的,根本不用担心消息的走漏。 “娘娘时辰也不早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新入宫的妃嫔按照惯例是要来给你行礼的。”琉璃再次开口说道。 对啊!明天一早那些新入宫的妃嫔按理是应该要来向她这位后宫之主请安的,自古妻为主,妾为奴。民间的大户人家纳妾,不管是贵妾还是小妾,第二日都要向当家主母磕头奉茶的,有些甚至要伺候洗漱早餐,更何况是这天底下最大最尊贵的皇宫内。 要不是琉璃提醒,苏纤绾当真是将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 可是自己并不想见到她们,没有缘由的不想见。 “你明早让人通知各个宫里,就说本宫身体不适,就免了请安了。”苏纤绾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哈欠懒懒的说道。 宫里的规矩是嫔妃每日要向皇后晨昏定省,以示敬重,可是奈何原本的苏皇后性情软弱,纪贵妃嚣张跋扈,早就没有什么晨昏定省一说,而且后宫的妃嫔一个手都能数的过来,苏皇后索性免了每日的晨昏定省,自己也乐得清净自在。 苏纤绾觉得苏皇后这个决定很明智,谁愿意天天看见那些分享自己夫君的女人,还不够给自己添堵的,所以她一点也不介意将这个传统延续下去。 翌日清晨,因已入秋,夏日曝晒的炎热早已散去,取而代之的却是秋风拂过的丝丝凉意。 甘泉宫的大门还未开启,已经有人守在了那里。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滕昭仪滕真真带着自己的婢女听兰,静静的伫立在大门外,也没有要去敲门的意思。 没多一会儿,胡仙如和胡心甜也带着各自的婢女走了过来。 “哟!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的昭仪娘娘!”胡仙如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滕真真的背后响起,在这寂静的清晨中显得分外刺耳。 “嫔妾给昭仪娘娘请安!”胡仙如今天学乖了,恭恭敬敬,标标准准的行了一个问安礼,胡心甜也跟着行了礼。 “我说这昭仪娘娘可真是勤快啊!这么早就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倒显得我们懒惰了!”胡仙如挑着眉讥讽道,“可惜啊!可惜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免了请安,也不知道昭仪娘娘心急火燎的跑来,做样子给谁看啊!”说完还用帕子掩住自己嘴,咯咯的笑出了声。 胡心甜实在听不下去自己的姐姐说的这番话,于是轻轻扯了一下胡仙如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本宫心急火燎的来做样子,那胡婕妤你来做什么的?”滕真真不怒反笑道,她是真的烦透了这个胡仙如,也不知道这尚书府是怎么教养的女儿,教养出了这么一个蠢货。 脑子是个好东西,她真的希望胡仙如可以有。 “我...”胡仙如语塞,没想到被滕真真反将一军,心中的怨恨更深了几分,眼眸轻转,随口捏造了一个理由,“嫔妾听说皇后娘娘病了,嫔妾是来侍疾的!对!就是来侍疾的!” 胡仙如简直太佩服自己了,这个理由简直天衣无缝,无懈可击,皇后娘娘一大早就遣人来通知说身体不舒服,免了请安,虽然她也并不想来给皇后请安,但是表面文章该做还是要做的,毕竟皇后娘娘才是这座皇宫里最大的女人。 “侍疾?你?”滕真真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继而开口说道,“眼下已经入秋,这玉沁湖的湖水可是冷的很啊!也不知道咱们皇后娘娘懂不懂水性啊!” 胡仙如闻言脸色不由大变,她就是再蠢也听出了滕真真这番话里的含义,中秋宫宴上胡心甜落水时,只有她一个人在场,难道是滕真真看见了什么?还是说胡心甜说了什么? 想到这里,胡仙如不由的朝胡心甜投去一个怨毒的眼神。 按理说不应该是胡心甜说了什么,她这个妹妹从小就怕她,那日她只是好奇皇后娘娘赏的东西,跟胡心甜要,胡心甜不肯给,说要带回去给母亲和祖母,争执间不小心才将胡心甜推下了水。 好在经过皇后娘娘的抢救,胡心甜的命总算是保住了,回府后虽然被父亲罚了跪祠堂,也没闹出什么动静,她相信胡心甜不仅没有也不敢将当日之事告诉父亲,不然自己就不是被罚跪祠堂那么简单了。 胡仙如刚想张嘴继续与滕真真争辩,甘泉宫的大门却在此时从里面打了开来。 “你们在这里吵什么?皇后娘娘还在休息,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这里喧哗。”开口呵斥的正是琉璃,其实她家娘娘的寝室在后殿,离大门还有一段距离,而且这未央宫的隔音效果很好,根本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只是无奈自己阎罗殿杀手的出身,早就将这副耳朵练成了听声辨位的功力,更何况这些人在门外肆无忌惮的吵嚷。 胡仙如知道皇后娘娘身边有两个贴身宫女,一个叫琥珀,一个叫琉璃,那日中秋宫宴上都见过,而这个开口说话的就是琉璃。 “琉璃姑姑,臣妾是婕妤胡氏,是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胡仙如抢着开口解释道,还不惜自降身份,给琉璃行了一个礼,讨好两字简直就是写在了脸上。 301:晨起喧吵(二) 胡仙如这么做就是想让琉璃首先注意到她,待会就算见不到皇后娘娘,也可能通过琉璃的嘴,在皇后娘娘面前留一个好印象。 可惜胡仙如的如意算盘这次注定要落空,因为琉璃根本不吃她这一套。不仅不吃,还很厌恶眼前的这个女人,虽说她不像琥珀那般把后宫争宠这种事挂在嘴上,可是她也不喜欢有别的女人来跟她家娘娘争宠啊! 更何况,她一眼就认出,眼前的这个胡婕妤十有八九就是那日中秋宫宴闹出落水那场意外的罪魁祸首。所以,琉璃的面色就更加阴沉了几分,没什么好气的开口说道:“胡婕妤,皇后娘娘已经传令下去,免了各宫的请安,怎么?你的凝香阁没有收到皇后娘娘的懿旨?还是说胡婕妤故意不遵皇后娘娘的懿旨?” 胡仙如闻言吓得花容失色,也不怎的,膝盖不由自主的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滕真真和胡心甜见状也纷纷跪了下去。 “嫔妾不敢!嫔妾不过是想着自己刚入宫,按照宫规是应该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胡仙如简直就要懊悔死了,她原本只是想讨好一下,没想到不仅没讨到好,还被按了一个不遵皇后懿旨的罪名。 可是,不对啊!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又不止她一个。 她大清早的去安珍阁去找胡心甜,好说歹说的哄着胡心甜一起来请安,可不是真的为了妹妹不失礼数,为的就是害怕皇后怪罪。万一皇后娘娘想降罪,多一个人也可以帮着求情,毕竟法不责众嘛! 不过话又说回来,怎么皇后身边的人偏偏针对她呢? 还不等胡仙如想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琉璃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次琉璃说话的语气不仅仅是生冷,还包含着杀意:“怎么?胡婕妤这话的意思是在说皇后娘娘免去了今日的请安就是皇后娘娘不守这后宫的规矩了?是皇后娘娘有错在先了?你好大的胆子!” 胡仙如简直就要被吓哭了,不,她是真的哭了,泪水簌簌而下直接染花了今早描绘的精致妆容,可是她如今也顾不得了,连忙磕头请罪道:“嫔妾不敢!嫔妾不敢!嫔妾没有那个意思!” 琉璃看着眼前的人,脸上的嫌恶之色掩都掩不住,如果可以,她恨不得直接上手将胡婕妤丢出甘泉宫,眼不见为净。 “胡婕妤,奴婢只是一个宫女,你跟奴婢请罪也没用!奴婢既不能罚你也不能纵你,不过待会皇后娘娘醒了,奴婢会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接着又看了看滕真真和胡心甜,语气稍缓的继续说道,“各位主子还是请回吧!皇后娘娘要真的被吵醒了,奴婢也帮不了你们。”说完依依行了一个礼,然后重新将甘泉宫的殿门关了起来。 关门声散去,跪着的众人还未缓过神来,特别是胡仙如,吓得魂都没有了,只是不停的发抖。 滕真真看了一眼胡仙如,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然后站起身子,将胡心甜扶了起来。 胡心甜也被吓坏了,虽然她今天早上在安珍阁得到宫人传来的旨意,放弃了来给皇后请安的想法,可是她的姐姐却不依不饶的非要拉着她一起过来,她实在拗不过这个姐姐,只能跟着一起来,可是眼下闹了这么一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但到底是自己的亲姐姐,胡心甜心善,不忍心看自己的姐姐这个样子,入宫前母亲和祖母都叮嘱过她们,姐们俩要相互扶持,他们俩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出了事连累的可是他们胡家。 胡心甜上前一步,伸手就想要搀扶起胡仙如,胡仙如这才回过神来,发现是胡心甜,于是将满腔的愤恨都发泄在了胡心甜的身上,狠狠的推了胡心甜一把,嘴里还叫嚣着:“你给我滚,你这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就会帮着外人欺负你姐姐我。” 胡心甜没站稳,重重的跌坐在了大理石的地面上,疼的她龇牙咧嘴,又听见胡仙如这么说,委屈的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滕真真看见这一幕,心中怒火腾起,赶紧和香蜜一起将胡心甜扶了起来,对着胡仙如沉声训斥道:“你明明知道你妹妹身体不好,你还这么对她,有你这么做姐姐的嘛?” “我怎么对她,关你什么事,你别以为位份比我高就可以压着我。”胡仙如终于找到撒气的地方了,也不管刚刚琉璃的训诫,当下就开口顶撞。 滕真真都被她气笑了,更加懒得跟这种没脑子的人再费口舌,于是冷声警告道:“本宫的位份就是比你高,你有意见嘛?有意见你就去找皇上,问问皇上为什么本宫的位份会比你高!胡仙如,别怪本宫没有提醒你,你还是想想等会儿皇后娘娘醒了会怎么处罚你吧!” 杀人诛心。 滕真真根本无需再跟胡仙如多说什么,就这句话,就够让胡仙如难受的了,因为只要皇后一天不处罚胡仙如,她一天就得生活在随时被处罚的风险中,提心吊胆的活着。 刚刚胡仙如的所作所为,往大的说就是对皇后娘娘大不敬,皇后娘娘随时可以动用中宫之权处置了她,并且不会有一个人会为此提出异议。 自己作死,怪的了谁? 等胡仙如从滕真真的话里回过神来,滕真真早已将胡心甜拉着一起离开了甘泉宫。 “小姐...”胡仙如的婢女千萍想要开口劝慰,话刚到嘴边就被胡仙如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千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出话了,连忙改口道:“主子,咱们还是快点走吧!万一真的把皇后娘娘吵醒了,那就可真的是糟了!” 胡仙如冷哼一声,一甩衣袖,就朝甘泉宫外走去。 此时,殿内的琉璃根本没有回到后殿寝室,而是一直守在紧闭的殿门后听着她们的对话,直到人都走了才回到寝室内,看到她家娘娘还在熟睡,这才放下心来。 302:巴结贵妃(一) 千萍扶着胡仙如走出了甘泉宫,一边走一边瞅了一眼自家主子的神色,想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提议道:“主子,这会儿还早,要不奴婢陪你去御花园走走?” 此刻的胡仙如还在又气又怕中没有缓过神来,听了千萍的话,不由的翻了一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这御花园有什么好逛的,不过就是花园大一些罢了。” 千萍又赶紧讨好的解释道:“御花园自然没什么好逛的,可是奴婢听说,皇上下朝后有的时候会去御花园走走,这会儿估计皇上也快下朝了,说不定咱们今儿能遇见皇上呢?” 皇上? 胡仙如听到千萍提到秦礼沐,眼眸不由的亮了起来,她进宫固然是为了荣华富贵,可是当她在中秋宫宴上看见秦礼沐,便也芳心萌动,那样好看的人,还是当今天子,怎么可能让她不动心,但是这个动心也仅仅是建立在这个好看的人可以给她荣华富贵的前提下。 自从纪幽冉入宫以后,大显第一美人的称号可是归她所有的,她自信只要她能入宫,秦礼沐必定会高看她一眼。 男人嘛!再是至尊帝王,也是凡人肉胎,怎么可能不对美色动心。 可是再一想到一直流传在后宫和前朝的那个传言,那个秦礼沐子嗣艰难的传言,心中又不免有些打鼓。 想到这里,胡仙如有些担忧的随口问道:“千萍,你说,那传言是不是真的啊!” “主子!”千萍自然是明白自己主子所说的传言是什么,只见她面色微惊,赶紧打断胡仙如的话,然后四下张望的一下,才继续说道,“这话在宫外说说也就罢了,这后宫眼多口杂的,万一被别人听见可就不好了。” 经千萍这一提醒,胡仙如也是惊了一身冷汗,这刚刚得罪了皇后娘娘,万一再被扣上一个妄议皇上的罪名,她可真的就吃罪不起了,于是将声音压低,继续说道:“如若不然,皇上昨晚怎么就没翻牌子呢?” 胡仙如昨儿晚上可是精心装扮过的,就等着内侍省的太监来传旨说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可是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一直等到快子时了,也没见动静,最后实在没有忍住,于是打发了千萍去内侍省,花了一笔银子,买通了一个小太监,才得知昨儿晚上皇上压根没翻任何人的牌子。 “或许是皇上忙于政务呢!”千萍怎么会知道皇上为什么没翻牌子,但是为了宽慰自家小姐,随便想了一个理由,劝慰道,“左右主子已经是进了宫了,就凭咱们主子的样貌和本事,要想得到皇上的恩宠还不是早晚的事。” 这话虽然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胡仙如就是很受用,心中也一扫刚刚在甘泉宫的遇到的阴霾。 “那...主子,咱们还去御花园嘛?”千萍见胡仙如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连忙又重提刚刚的话题。 只见胡仙如摇了摇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甘泉宫,想到刚刚琉璃对她的态度,眼中透着怨毒,嘴里喃喃自语道:“这甘泉宫连个奴婢都敢对我如此放肆不敬,看来是容不下咱们了,既然如此,咱们就去一个能容的下咱们的地方。” 说完便领着千萍匆匆的走了。 恰巧此时琥珀从自己的房间走了出来,看见了胡仙如和千萍离去的背影,又看看她们前去的方向,心中不由的泛起了思量。 胡仙如领着千萍走到了冬庆宫的大门口,千萍看了一眼冬庆宫的匾额,面露忧色的说道:“主子,咱们还没有见过皇后娘娘,却来纪贵妃这里,于理不合啊!万一传出去,恐怕对主子不好吧!” 千萍知道她家小姐这是巴结皇后不成就想来巴结贵妃,担心她家主子偷鸡不成蚀把米。 “怕什么!是皇后娘娘自己免了咱们的请安的,又不是咱们不想去。”胡仙如不以为意的说道。 她入宫前就听说了,纪贵妃可是宠冠后宫的,就连皇后娘娘都要礼让三分,这样的人当然值得自己去结识,甚至是利用。 自己刚入宫,没什么根基,既然走不通皇后的那条路,自然是要另寻出路了,总不至于跟她那个妹妹一样,只要有好吃的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她得替自己的将来好好谋划谋划。 虽然她也不清楚之前为什么纪贵妃会被降了位份 ,但短短数月,人家还不是照样复位了,这就是本事。 她深信,要想自己得宠,就要看着别人是如何得宠的。 说话间,两人便走进了冬庆宫的大殿外,宫女得知了胡仙如的来意,将人引进大殿,然后走进内室去通报。 大殿内,弥漫着阵阵苦药汤的味道,虽然殿内也有上好的香料燃着,但这种苦药汤的味道却很霸道,根本没有办法掩盖。 胡仙如最讨厌就是这苦药汤的味道,因为她的亲妹妹自出娘胎就有心痛症,简直可以说是被药罐子养大的,所以再闻到这种味道,不由得眉头紧蹙,用帕子掩住了口鼻,还不时用手轻挥脸前的空气,想要驱散这种味道。 而胡仙如的这一反应,恰巧被从寝殿内走出来的金玉看在眼底,心中不免有些不快,于是快步走到胡仙如的面前,屈膝行礼,语气冷硬的说道:“胡婕妤,娘娘正在养伤,实在不宜打扰,娘娘让奴婢转告胡婕妤,你的好意她心领了。” 胡仙如闻言愣了一下,有些不甘心的继续说道:“这位姑姑此言差矣,正是因为娘娘有伤在身,嫔妾自然是要来探望娘娘的,不然嫔妾的心里过意不去啊。放眼这宫里,除了皇后娘娘,就是贵妃娘娘最尊贵,嫔妾理当来拜见贵妃娘娘的。况且嫔妾在闺中时就时常听说娘娘一向和睦六宫,是这六宫的典范,应当多多向贵妃娘娘学习才是。” 说罢就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金元宝,悄声走到金玉面前,将金元宝塞进了金玉的手里,然后笑着继续说道:“还劳烦姑姑再帮嫔妾通传一次,嫔妾感激不尽。” 303:巴结贵妃(二) 金玉接过元宝,不动声色的掂了掂重量,心中甚是满意,一改刚刚对胡仙如的印象,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将元宝藏进了袖袋中,但语气依旧还是淡淡的说道:“那胡婕妤在此稍等,奴婢这就进去通传,不过娘娘见与不见,就不是奴婢能做得了主的了。” “那是自然!有劳姑姑多费心了!”胡仙如笑的十分和善也十分虚伪,她就不信了,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宫里的人说是对主子忠心,其实都是对银子忠心罢了。 更何况,她刚刚给金玉的可是足足十两金子,抵得上金玉大半年的薪俸了。 金玉走进寝殿,银钏正在伺候纪幽冉喝汤药,最后一口汤药喝完,纪幽冉苦的直咂嘴,银钏赶紧递上了蜜饯,让纪幽冉含着。 纪幽冉含着蜜饯,嘴里的苦味也压下去不少,这才缓缓开口道:“怎么?人没打发走?” 金玉点了点头,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胡婕妤说,娘娘位份尊贵,眼下有伤在身,她不来探望娘娘,心里过意不去。” 金玉将胡仙如的话捡了好听的来说,毕竟是收了人家的金子,虽然她不能保证一定能说服自己家的娘娘,但是帮忙说句话还是可以的。 至于什么和睦后宫的场面话,她自然不会说,因为别说她不信,她家娘娘更不会信的,说出来只会让她家娘娘生气,反而会坏事。 很显然,纪幽冉在听到胡仙如奉承自己位份尊贵的时候,嘴角不会上弯,金玉一看就知道有戏,于是连忙问道:“那娘娘见是不见?” “她就这么想见本宫?既然如此,那就见见吧!”纪幽冉略略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你们先替本宫梳妆收拾一下。” 她可不想在这位刚进入宫的胡婕妤的面前失了颜面,这个胡婕妤的过往她是打听过的,自她入宫以后这个胡婕妤就顶了她的位子,拿下了大显第一美人的称号,中秋宫宴也是见过的,美到是美,就是根本不及她万一,真搞不懂那些选胡婕妤为大显第一美人的人的眼睛是怎么长的。 更何况,这个胡婕妤在宫宴那天的装扮实在让她叹为观止,艳俗,肤浅,一个想在宫宴上出风头的女子,不是草包就是蠢材,真当她纪幽冉是死人不成? 不过这样的人有一点好处,就是好拿捏,跟她那个想魅惑秦礼沐,又被秦礼沐赐死的表妹一样。 此时,站在大殿内等着纪幽冉召见的胡仙如当然不知道纪幽冉对她的想法,之前还想着如何利用纪贵妃得到皇上宠爱的人,其实压根就没有看在人家纪贵妃的眼里。 就在胡仙如在冬庆宫等候着纪幽冉召见的时候,甘泉宫内,苏纤绾也起了身,正由琉璃和琥珀伺候着梳洗,琉璃顺便还将刚刚甘泉宫门外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苏纤绾。 苏纤绾听着不由的皱眉,没想到自己在睡觉的时候,自己的宫门口上演了这么精彩的一出戏。 “照你这么说,最早来的人其实是滕昭仪?”苏纤绾虽然把琉璃说的事当故事在听,可还是立刻找到这件事的关键之处。 “奴婢听着她们的对话,的确是这样。”琉璃想了一下,点了点头道。 苏纤绾仔细回忆了起来,滕昭仪,滕真真,大显八大世家之一滕城现任城主滕羡的嫡女,上次中秋宫宴见过她,虽然说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是气质却是一等一的出挑。 这次入宫的嫔妃中,就属她的位份最高,这里面固然有她的身世背景的缘故在,也可能有她的姑母——先帝滕淑妃的缘故在,可是以苏纤绾对秦礼沐的了解,恐怕对这滕真真的高看,不仅仅于此。 秦礼沐跟她提过让胡家姐妹入宫的原因,可是却没有说过选滕家女儿的缘由。 在自己已经传了懿旨下去免了晨起请安后,她依旧冒着抗旨的风险来到她这里,又是为何? 苏纤绾正思索着滕真真的问题,琥珀适时开了口道:“娘娘,奴婢刚刚来的时候,看见了那个胡婕妤朝冬庆宫的方向去了。” 苏纤绾闻言不由自主的笑出了声,这胡仙如是眼见讨好她不成,赶着去讨好纪幽冉了。 让她去吧!纪幽冉可不是容得下情敌的人。 她对这个叫胡仙如的女子实在没有半分好感,那日宫宴,害胡心甜落水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这个胡仙如,虽说人是救回来了,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但是作为亲姐姐的胡仙如对她那个嫡亲妹妹的态度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不过这件事最后胡家也没说什么,估计也是胡心甜回去后没敢跟家里人说实话。 “娘娘,你笑什么?”琥珀不解的问道,她的话有那么好笑嘛?她明明是想说胡婕妤有意巴结纪贵妃,怎么她家娘娘非但不在意,还笑的这么开心。 “琥珀,本宫知道你想说什么。”苏纤绾没有正面回答琥珀的问题,只是继续说道,“你去一趟冬庆宫,传本宫的旨意给纪贵妃,就说胡婕妤对本宫不敬,她是协力过六宫的,这件事就交由她来处理。” 琥珀听完先是一愣,胡婕妤去冬庆宫,分明是去巴结讨好的,两个人万一联手对付她家娘娘怎么办?她家娘娘怎么还让纪幽冉去处理胡婕妤。 于是有些不解看着苏纤绾,苏纤绾也不言其他,只是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琥珀瞬间明白了她家娘娘的用意,纪贵妃若是对胡婕妤重处,那势必会让胡婕妤怀恨在心,敌人的利益联盟就结不成了,但是纪贵妃轻放了胡婕妤,那就是纪贵妃不遵皇后的懿旨。 毕竟对皇后大不敬可不是什么小事。 纪贵妃虽然遇事冲动,做事狠辣,但面对这种事情,一定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 虽然不至于要了胡婕妤的命,但是不用自己动手就能恶心道纪贵妃和胡婕妤,想着就痛快,她家娘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304:巴结贵妃(三) 琥珀想到这里,对自己娘娘的佩服就又深了几分,于是便开开心心的的领命朝冬庆宫的方向走去,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心甘情愿,或者说迫不及待的去纪贵妃的宫里,这种感觉简直畅快无比。 这头苏纤绾干脆利落的解决了早上发生的事情,胡仙如那头却还站在冬庆宫的大殿内,她现在有些后悔来冬庆宫了,好歹自己也是二品大员家的嫡小姐,这冬庆宫的宫人也不说给自己搬把椅子让她坐等,她的腿现在就像被大石坠着,难受的要死,但是她又不敢乱走动,怕惹人笑话,当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一直站到脚都快没知觉,人也都快晕倒的时候,金玉才从寝室内走了出来:“胡婕妤,我家娘娘有请!” 胡仙如迈步有些踉跄,婢女千萍赶紧扶了一把,胡仙如有些尴尬的甩开了千萍的手,稳了稳心绪,整理了一下衣裙就朝寝室内走去。 “嫔妾婕妤胡氏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胡仙如走进纪幽冉的寝室后立刻就跪下,恭恭敬敬的给纪幽冉行了一个大礼。 等待良久,纪幽冉却迟迟没有开口叫起,还俯身跪在地上的胡仙如眼眸轻转,思量着纪幽冉为什么不让自己起身。 此时,歪靠在床榻上的纪幽冉已经梳妆完毕,只是脸上的香粉和胭脂涂抹的十分厚重,有些骇人,可是依旧掩盖不掉憔悴的神色。 纪幽冉打量了胡仙如许久,依旧没有开口叫起,只是淡淡的问道:“听说你很想见本宫?”不等胡仙如回话,又继续道,“本宫虽说是贵妃,但按照宫规,你应该去给甘泉宫给皇后娘娘请安才是正理。” 胡仙如听出了纪幽冉话里的含义,纪贵妃这是跟皇后较劲呢,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心下一喜,连忙解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按宫规的确是应该给皇后娘娘去请安的,只是今天一大早皇后娘娘传令下来,免了今晨的请安。嫔妾想着这后宫除了皇后娘娘,就属贵妃娘娘最尊贵,所以来给贵妃娘娘请安也算是正理。” 胡仙如觉得奉承的话没有人不爱听,于是挑了自认为好听的话来说。 果然,纪幽冉憔悴的脸庞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容,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开口说道:“金玉,去将胡婕妤扶起来吧,赐座吧。” “嫔妾谢贵妃娘娘赐座!”金玉上前扶起了跪着的胡仙如,胡仙如起身后又朝纪幽冉施了一礼,然后坐在了金玉端来的圆凳上,这才敢抬头看向床榻之人。 上次中秋宫宴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的大显第一美人,并没有看的太真切,而且当时她的关注点都在秦礼沐的身上,可是当她看清了眼前的纪贵妃,着实让她有些骇然,这还是那个艳名远播的美人嘛?于是脸上不受控制的浮现了一丝讶异。 恰好,她的这一反应被纪幽冉尽收眼底,心中顿生怒意,于是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脸庞,阴阳怪气的说道:“本宫如今面容憔悴,让胡婕妤看笑话了。” 胡仙如被纪幽冉这话吓了一激灵,知道刚刚是自己失态了,赶紧低下头去,试图掩去自己慌乱的神色。 谁能想到堂堂的纪贵妃会变成如今这幅鬼样子,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应该现在来给纪贵妃请安,莫不是纪贵妃以为自己是来看她的笑话的吧! 想到这里,胡仙如有些懊恼,但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贵妃娘娘哪里的话,贵妃娘娘的倾国倾城之貌,这世上哪还有人可以跟您相比?别说咱们大显,就是放眼这九州大地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胡仙如一边拍着马屁一边偷瞄纪幽冉的神色,见纪幽冉的嘴角微扬,一副很受用的样子,于是赶紧继续说道:“娘娘如今不过是在养伤,显得有些憔悴罢了!等娘娘伤势痊愈了,依旧是国色天香,如花容颜。” “小嘴还挺甜!”纪幽冉满意的点了点头,继而轻叹一口气道,“哪里还有什么国色天香,如花容颜,岁月不饶人啊!比不上胡婕妤你,年轻貌美,本宫听说你还是咱们大显的第一美人?” 胡仙如没有想到纪幽冉会提起这件事,于是连忙摆手道:“在贵妃娘娘面前,嫔妾哪里能是大显第一美人,恐怕连贵妃娘娘的一根头发丝还不如,还不都是因为贵妃娘娘您进了宫,他们那些人拿着嫔妾打趣罢了。” 胡仙如虽然心里不是这样想的,但嘴上还是得极尽奉承之语,她就是再蠢,也不敢当着纪幽冉的面造次:“再说了,贵妃娘娘只不过比嫔妾年长三岁,哪里就老了,贵妃娘娘的气韵风姿是嫔妾求都求不来的,嫔妾资质浅陋,因为家世的缘故,才承蒙皇恩,得以进宫,贵妃娘娘您可是进宫第二日就被皇上封了贵妃,宠冠后宫...” 胡仙如越说越兴奋,可是纪幽冉的脸色却阴沉了下去,胡仙如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得罪了纪贵妃,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索性闭了嘴,不敢再继续往下说。 其实纪幽冉原本听着胡仙如的这番话还挺顺耳,但是当她听到进宫第二日就被封贵妃,还宠冠六宫,心情就不太美妙了。 除了皇上和父亲,没有人知道她的贵妃到底怎么来的,更没有人知道这些年她到底是如何宠冠后宫的,就连身边一直伺候的金玉都不知道。 她很想立刻让胡仙如滚出去,可是当她听到胡仙如提起家世,忽然想起胡仙如是兵部尚书胡启新的嫡女,父亲曾经告诉过她,胡启新这个人很重要,于是掩去嫌恶之色,只是轻叹一口气道:“以你的姿容,封一个小小的婕妤,的确是委屈了。” 听到纪幽冉的这句话,胡仙如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继而又有些得意,纪幽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于是意味深长的说道:“来日方长,迟早有一天,本宫有的,你都会有。” 305:借刀杀人(一) 别急,我们走着瞧! 秦礼沐加驻在我身上的一切也同样会加驻在你的身上,只要有苏纤绾一天,这后宫的女人,谁都逃不掉。 显然胡仙如不可能明白纪幽冉话里的真正含义,还以为纪幽冉是要帮她提携她,于是开心的跪下行礼道:“嫔妾多谢贵妃娘娘栽培,嫔妾愿意为贵妃娘娘效犬马之劳。” 话音刚落,就见外面一个小宫女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屈膝行礼后说道:“启禀贵妃娘娘,皇后娘娘身边的琥珀来了,说是来传皇后娘娘懿旨的。” 纪幽冉不由眉头微蹙,这个时候,琥珀来她这里做什么? 懿旨?什么懿旨? 难不成苏纤绾是要趁她病要她命? “让她进来吧!”纪幽冉淡淡的说道。 比起纪幽冉的疑惑不解,胡仙如就显得有些慌张了,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皇后娘娘的这道懿旨怕是冲着她来的,于是跪着就是往前挪了两步,连声恳求道:“贵妃娘娘,救救嫔妾...” 话音未落,琥珀就走了进来,看见扫视了众人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跪在纪幽冉床榻前,早已吓的面无血色的胡仙如身上,心中冷哼一声,但是面上还是恭敬的行礼道:“奴婢给贵妃娘娘请安!”然后又对胡仙如福身行礼,“给胡婕妤请安!原来胡婕妤在贵妃娘娘这里,那正好,不用奴婢再跑一趟凝香轩了。” 纪幽冉被琥珀这话给弄糊涂了,又看看跪在地上不住发抖的胡婕妤,心下也便明白了七八分,皇后的这道懿旨,恐怕是跟胡婕妤脱不了关系了。 “不是说皇后娘娘有懿旨嘛?”纪幽冉蹙眉冷声说道,她最不喜欢看见苏纤绾的人在她面前乱晃,特别是这个琥珀,以前就经常当着众人的面顶撞她,让她下不来台,要不是因为她是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她早就弄死这个琥珀了,都是自己那个表妹没用,当初既然绑了琥珀,也不说直接弄死她,居然还留了她条命,想到这里,纪幽冉更觉得赵美人这么没用的人死了也是活该。 “回贵妃娘娘的话,昨儿晚上皇后娘娘觉得身体不适,于是命人今晨传令后宫诸位主子,免了去甘泉宫请安,结果胡婕妤不仅不遵皇后娘娘的旨意,一大早跑去甘泉宫不说,还在殿门外大声喧哗,扰了娘娘的休息。”琥珀不卑不亢的大声传达着苏纤绾的旨意,“皇后娘娘说,贵妃娘娘以前是帮助皇后娘娘协力过后宫事宜的,所以将胡婕妤之事交于贵妃娘娘处理。” 纪幽冉听完琥珀说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里不由的怒火攻心,就连喘气都粗了几分,眼神阴鸷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胡仙如,心中暗骂:好个胡仙如,原本以为你一大早来给本宫请安是来巴结讨好的,结果却是在甘泉宫那里碰了钉子,吃了亏才想起来本宫这里,你当本宫这里是什么地方? “胡婕妤,此事当真?”好半天,纪幽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那声音冰冷且生硬,让人如坠冰窖。 纪幽冉当然知道这件事是真的,以自己对苏纤绾的了解,绝对不会无的放矢,只是她不明白,从前苏纤绾从来不会为了这种小事为难这些嫔妃,以前赵美人都当着面顶撞讽刺苏纤绾,也没见她说什么啊!最后都是苏纤绾自己一个人躲在甘泉宫里哭。 今天怎么会突然对一个新进宫的嫔妃发难,忽然又想起这几个月,自己明里暗里在苏纤绾那里吃的亏。 这个皇后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又看了看跪伏在地上的胡仙如,盘算着这件事该怎么办才好。 轻放肯定是不可能的,对皇后不敬的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苏纤绾拿住她的话柄。 重罚她倒不是不敢,只是不愿意做这个恶人,凭什么把这种破事扔给她一个在养伤的病人。 胡仙如啊胡仙如,你自己蠢也就罢了,还要拖着本宫一起下水,真是死不足惜。 纪幽冉在心中骂了胡仙如上百遍,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胡仙如忽然抖抖索索的为自己开口辩解道:“贵妃娘娘,这件事不能怪嫔妾啊!是嫔妾的妹妹硬拉着嫔妾去的,说是要谢谢中秋宫宴那日,皇后娘娘的救命之恩,嫔妾的心中也是对皇后娘娘存了感激之心,这才跟着妹妹一起去的呀。” 这番话是说给纪幽冉听的,也是说给琥珀听的,她看见传旨的人是琥珀,猜想着琥珀可能不知道今天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不定连皇后娘娘都不清楚,那个呵斥她的琉璃一定没有将全部事实告诉她们。 胡仙如这番是下了狠心的,明明三个人一起去的,可皇后娘娘只治了她一个人罪。 凭什么啊!就是死,她也得拉着别人一起陪葬。 于是决定放手一搏,继续说道,言语中还带着哭腔:“再说了,也不仅仅是嫔妾和妹妹两人去的甘泉宫,滕昭仪不是也去了,嫔妾到的时候,她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还是她先跟嫔妾拌嘴的,嫔妾气不过才回了嘴,可为什么皇后娘娘只处罚嫔妾一人,嫔妾不服!” 众人听完她这番话,都不由的皱了皱眉,这胡仙如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自己不好过也不想让别人好过。 且不说她的这番狡辩到底是真是假,就说这宫里哪有什么公平和正义,主子说你错,错便是错,没错也都是错,更何况说你错的这个人还是当朝的皇后,就是冤了你也得咬牙受着啊。 这么做不仅连累了自己的妹妹,还得罪了滕昭仪,顺便也打了皇后的脸。 琥珀实在不想看到胡仙如的这幅颠倒黑白的嘴脸,反正她家娘娘的旨意她也传到了,接下来该怎么做就是纪贵妃的事了,于是福了福身,恭敬且疏离的说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的懿旨奴婢已经传达了,奴婢还要赶着回去伺候皇后娘娘,奴婢就先告退了。” 说完不等纪幽冉说话,便转身离开了冬庆宫。 306:借刀杀人(二) 纪幽冉此时也无心计较琥珀的无礼,她现在最闹心的就是跪在她面前的胡仙如,偏着胡仙如还在嘤嘤的哭泣,那哭声和抽泣声实在让纪幽冉心烦意乱,于是朝银钏使了一个眼色。 银钏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将胡仙如毫不客气拎了起来,拎的时候还用了些许内力,拽的胡仙如的胳膊生疼,一时忘记了哭,只是直勾勾的盯着银钏,不懂这婢女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银钏不动声色的笑着说道:“胡婕妤,你这么哭也不是办法,这件事总要想法子解决,贵妃娘娘会替你想办法的。” 纪幽冉闻言不禁蹙眉,憋了一眼银钏,这丫头怎么回事,自己什么时候说要替胡仙如想办法了,但现下也不能说什么,只得幽幽的开口说道:“胡婕妤,你也听见了,这是皇后娘娘的懿旨,本宫虽是贵妃,但也不能违抗啊!” 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要处罚你是皇后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要怪你就去怪皇后。 “嫔妾知道!”胡仙如知道自己今日怕是躲不过这顿处罚了,只得怯懦懦的应声。 “违逆皇后旨意就是对皇后的大不敬,这大不敬的罪名...”纪幽冉说着话将眼神递给了金玉,因为她实在也不清楚对皇后大不敬到底该怎么处罚,反正敢对她大不敬的人都被她弄死了。 “宫规规定,对皇后大不敬有八种处罚,依次是赐死,废位打入冷宫,降位,封宫禁足,鞭笞杖责,罚跪,面壁禁食,罚抄。”金玉接过纪幽冉的话,一口气将宫规背了出来。 金玉的话音刚落,别说胡仙如被吓的冷汗涔涔,就是纪幽冉的那张原本不好的脸色都更加暗淡的几分,她想到了那次苏纤绾罚她跪在祈佛殿里抄经的事。 “胡婕妤,本宫念你刚进宫不久,不熟悉这个宫里的规矩,刚刚你说了事情的经过,本宫觉得这里面恐怕误会更多些,但皇后娘娘就是皇后娘娘,她的懿旨不能不遵。这样吧!本宫允许你在这八种处罚中自己任选一种。”纪幽冉摆出一副颇为为难的样子,开口说道。 任选一种? 胡仙如很想说哪种她都不想选,一点都不想选。 可是,不选行吗?显然是不行的! 前后左右都思量了一番,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那嫔妾选罚抄!” 纪幽冉心中冷笑,除了罚抄胡仙如也不可能选别的,于是点了点头:“那好!本宫就罚你回去抄写宫规百遍,抄好后你自己送去甘泉宫,让皇后娘娘过目。”又想了一下,继续说道,“金玉,你待会去一趟内侍省,通知他们一声,胡婕妤对皇后娘娘不敬,将玉牌暂时撤下,为期一月。” “娘娘!”胡仙如闻言大惊失色,不由惊呼一声。 抄宫规百遍她也就忍了,她这刚进宫就被撤了玉牌,这撤了玉牌就是不让她侍寝,不让她侍寝就见不到皇上,还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她实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怎么?你对本宫的处罚有意见?”纪幽冉的凤眼微挑,眼中立刻现了凌厉之色,冷冷的问道。 “嫔妾不敢!只是贵妃娘娘,这八种处罚中并没有一种是不让嫔妾侍寝的处罚啊!”胡仙如有些不甘又有些羞涩的说道。 纪幽冉哪里看不出她的那点心思,这下她完全相信,若不是靠胡启新这个兵部尚书的爹,胡仙如这种人要能被选进宫才叫见了鬼,于是淡淡的说道:“胡婕妤,本宫这是在帮你!”见胡仙如面露不解之色,纪幽冉继续说道,“你今日得罪的可是皇后,你以为皇上会不知道此事?与其让皇上看见你的玉牌,气恼于你,还不如不让皇上看见。” 又见胡仙如似乎还是不太明白自己的意思,纪幽冉实在耐不住性子再跟这个人浪费口舌,于是挥了挥手:“你的安也请完了,本宫说了这么多话也乏了,你还是回你的凝香轩去吧!金玉,送胡婕妤出去。” 胡仙如知道此事已经板上钉钉,再无回天之力,只得起身行礼告退,跟着金玉出了寝室。 “银钏,谁让你擅自主张跟胡婕妤说本宫会帮她?”纪幽冉见人都走了,看了一眼床榻边的银钏,沉声问道,“这么愚蠢之人,也配本宫帮她?” 银钏闻言立刻跪了下来,请罪道:“娘娘,奴婢这么做都是为了娘娘好啊!”说着还看了一眼纪幽冉的脸色,见没有什么变化,知道她在等自己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于是继续说道,“这胡婕妤虽然愚蠢,但是她的家世,娘娘肯定比奴婢清楚。如今她得罪了皇后娘娘,想要在后宫站稳脚跟,势必会紧紧抱住娘娘你这颗大树不放。自从赵美人死后,你的身边总是没有一个得力的帮手,眼下这胡婕妤不就是老天爷给您送来的一枚棋子嘛?有些事情,未必需要娘娘你亲自动手。” 纪幽冉听完银钏的话,心中几番思量,银钏说的都对,这胡仙如的确是一枚好棋子,特别是看着胡仙如刚刚离去的背影,那与苏纤绾有三分神似的背影... “你起来吧!”纪幽冉语气缓和了些许,但是看着银钏的眼神依旧犀利,继续说道,“银钏,希望你别让本宫再失望一次。”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纪幽冉说完便也不再言语,闭上眼,翻了一个身,休息了。 纪幽冉没有看见,在她闭上眼睛后,银钏的眼神忽然变得鬼魅深邃。 胡婕妤不遵皇后娘娘的旨意被罚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后宫各处。 消息传到昭阳宫的时候,胡心甜正抱着点心匣子盘腿坐在滕真真的贵妃榻上吃着点心,而滕真真正在用笛子吹着一首“妆台秋思”,曲调婉转而悠长,仔细听来,那曲中分明带着丝丝哀愁。 胡心甜一边闭眼听着曲子一边吃着点心,时不时的点头附和着拍子,圆圆滚滚的小脸上露出了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307:龙吟凤鸣(一) 一曲毕,胡心甜非常捧场的鼓起了掌,也不顾手中点心的碎屑掉在身上。 滕真真见状不由的皱眉,假意嗔怪道:“你看你,吃就吃吧!怎么还弄自己一身,哪有妃嫔该有的样子。”说完便替胡心甜掸去身上的碎屑,眼神中却满是疼惜。 “昭仪娘娘,你这首曲子吹的真好听,比嫔妾姐姐弹的琵琶还要好听。”胡心甜的一张小嘴塞的满满,含糊不清的说道,“只是为什么这曲子听到最后,嫔妾那么想哭呢?” “别一口一个昭仪娘娘,一口一个嫔妾的叫,不是都跟你说了以后你我姐妹相称就行。”滕真真用手指指了一下胡心甜的眉心,笑着说道,她有意在回避胡心甜后面的那个问题,她没想到,连胡心甜这么一个心大的姑娘都能听出她曲中的哀伤。 “他们说这不合规矩。”胡心甜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开心的说道,“这块糕点居然是蛋黄莲蓉馅的,真好吃。” 滕真真宠溺的看着胡心甜,掏出手帕将胡心甜嘴角沾着的糕点碎屑擦去,柔声说道:“你慢点吃,我让听兰做了许多,待会用油纸包上一些带回你的安珍阁慢慢吃。”又想了一下开口继续说道,“以后在旁人面前你就叫我昭仪娘娘,没人的时候还是叫我姐姐,这样可好?” “嗯!好!”胡心甜点头应下,又从盘腿间的糕点匣子里拿出了另一块糕点,尝了一口。 “姐姐,你刚刚吹曲子的笛子看上去很好看呢!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见会发光的笛子,比我祖母的那颗夜明珠还要好看。”胡心甜的目光投向桌子上摆着的笛子,赞叹道,“以前我总觉得我大姐姐那把叫‘沧海遗音’的琵琶很了不起,但是现在看来,你这个笛子更好些。” 滕真真闻言微怔,沧海遗音?她没想到传世的六乐器中的‘沧海遗音’居然会在胡仙如的手里。 要知道,箫龙吟、笛凤鸣、筝余音、瑟绕梁、琴九霄环佩和琵琶沧海遗音,这六种乐器都是传世的珍品。 甚至外界还有传闻:这六件乐器不仅是传世珍宝,在它们的身上还有一个惊天的大秘密。 据她所知,除了龙吟、凤鸣和九霄环佩,其他的三乐器早就消失在人间了。 没错,凤鸣一直在自己手中,龙吟在谁手里,她也知道,而九霄环佩则在不久前的皇后千秋节上,被纪幽冉拿出来与那南越的柔安公主比试琴技,所以九霄环佩现在等于在纪家手里。 外界关于另外三件已经消失乐器的传言有很多,有说因为之前的战火纷乱,毁于一旦;也有说被某个不知名的豪客高金购下,自己收藏了起来。 没想到这‘沧海遗音’最后竟然落到了胡家的手里,难道这胡家知道了什么... 但是胡家真的知道,怎么会让胡仙如把这‘沧海遗音’明目张胆的带进了皇宫。 滕真真陷入了沉思中。 “姐姐!”胡心甜见滕真真不知道为什么发愣,于是轻摇滕真真的手臂,不解的唤道。 “我这是笛子,你姐姐的是琵琶,两种乐器怎么能相比较呢?” 滕真真的眸光也随之转向了那把笛子,那笛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竟然散发着淡淡的红色幽光,煞事好看。 “这笛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名叫‘凤鸣’。相传百年前的一位君王极为擅长音律,最常用的乐器就是洞箫,他有一柄古萧名为‘龙吟’,后来那位君王觅得一位妃子,甚为宠爱,只因那妃子也十分精通音律,只不过她善用的是长笛,据传二人相伴之时很少说话,只用洞箫和长笛互诉情长,那萧声和笛音传出殿外,可以引来许多鸟儿,萦绕在皇宫上方,久久不散。” 说完,滕真真长叹了一口气,看着笛子,愣愣的出了神。 胡心甜好像对这个传说十分有兴趣,连手中的点心都忘了去吃,迫不及待的追问道:“那后来呢?” 滕真真回过神来,淡淡一笑,继续说道:“后来啊!那君王历尽千辛万苦寻得了与自己那柄‘龙吟’相同材质的玉石,亲手为这个宠妃制作了一柄长笛,取名‘凤鸣’。只不过笛成之日也是城破国亡之时,因为那君王实在不太擅长于处理政务,致使国力衰退,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 “啊...”胡心甜长啊一声,语气中透着些许惋惜,没想到一个笛子居然有这么凄美的故事,低头想了一下,心中似乎又冉起了希望一般,继续追问道:“最后那君王和宠妃呢?” 滕真真看着胡心甜写着期待的眼眸,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继续说道:“最后虽然国破了,但是君王和宠妃在侍卫的保护下离开了皇宫,隐居山林过起了神仙眷侣的日子。” 或许这样的结局才是人们心中最完美的结局吧! 滕真真没有告诉胡心甜,百年前的那个君王其实是与宠妃在熊熊烈火燃烧的寝宫内,用龙吟和凤鸣合奏了最后一曲。致使那曲声包含了浓浓的悲怆和凄哀之意,让破宫而入的敌军都为之动容,没有一个人敢靠近那燃烧的宫殿。 “原来这凤鸣和龙吟是一对啊!”胡心甜听完故事,似乎对结局很满意,吃了一口点心,笑着说道,“这凤鸣在姐姐母亲的遗物,想必龙吟就在姐姐的父亲手里了?” 滕真真看着胡心甜的反应,知道她不是装出来的,看来胡心甜真的是不知道这六种乐器真正的秘密了。 刚刚滕真真听见胡心甜说沧海遗音在胡仙如手里,对胡家是有所怀疑的,才故意将龙吟和凤鸣的故事说给胡心甜听的,就想试探一下这胡家的嫡二小姐到底知不知道,或者知道多少。 不过提到龙吟,滕真真的脸色略微暗沉了一些,淡淡说道:“龙吟不在我父亲手里,这凤鸣是我母亲的陪嫁之物,不是我父亲相赠。” 308:龙吟凤鸣(二) 虽然不是她父亲相赠,但她却知道这凤鸣是何人相赠。 那个人一直活在母亲的心中,直到母亲临终前,还在唤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从她懂事那天起,她就能在母亲眼中看出浓浓的哀伤之色。 母亲的郁郁寡欢、长吁短叹,父亲的毫不关心、不理不睬,都是她从小看在眼里。 她与弟弟的出生就像是父亲和母亲的任务一般,任务完成了,夫妻情分也就尽了。 上一辈人的恩怨,原也与她无关。 直到有一个同样手持龙吟萧的男人,走进了她的世界以及她的心里。 她忘不掉母亲在临终前,一遍遍的叮嘱她,让她不要走自己的老路。 她哭着答应了。 她心里是有怨有恨的,上一代人的恩怨,为什么让她一个弱女子来背负? 老天到底是公平还是不公平。 她不想经历母亲糟过的罪受过的苦,她只想躲,也只能躲。 最终,她同意了父亲的计划。 进宫,对她来说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只有进了皇宫,那个人才不能再来她,她才能彻底与那人断了干净。 “不在你父亲手里啊!”胡心甜的惋惜声打断了滕真真的思绪,将她从那段痛苦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真可惜!”胡心甜似乎很快就从刚刚那个悲伤的传说中走了出来,叹了一声继续吃起了糕点,直到听兰匆匆走了进来。 “娘娘,刚刚传来的消息,胡婕妤被罚在自己宫中抄宫规百遍,还有...胡婕妤被撤了玉牌,为期一个月。”听兰小声的禀告道。 胡心甜闻言惊的连手里的点心都掉在了点心匣子里,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倒是滕真真十分气定神闲,只是淡淡的问道:“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还是皇上的旨意。” “是纪贵妃的!”听兰看了一眼胡心甜,据实回禀道。 纪贵妃? 滕真真有些糊涂了,这怎么还扯到了纪贵妃的身上,她不是中秋宫宴遇刺后一直在养伤嘛?为此还因祸得福复位了贵妃。 她知道胡仙如的这个罚是肯定躲不过的,只是这个做出处罚之人就是不是皇后娘娘也应该是皇上才对,她得到的消息是皇上表面上十分宠爱纪贵妃但其实对皇后才是一往情深,难道父亲的消息有误? 听兰见滕真真似乎陷入了迷茫,连忙开口替她解惑道:“原本早上咱们从甘泉宫走了以后,胡婕妤不知道为什么去了冬庆宫,没一会儿皇后娘娘的懿旨就传到了冬庆宫,说胡婕妤不遵守皇后娘娘的懿旨,对皇后不敬,因纪贵妃之前协理过后宫事宜,所以就将这事就交给纪贵妃处理。” 滕真真听完听兰的叙述,顿觉好笑,胡仙如会去冬庆宫,她一点也不奇怪更不意外,原本也是蠢货一个,巴结皇后娘娘不成就转去巴结贵妃娘娘,还能做的再明显一点嘛?胡仙如这种人恨不得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 又看了看一旁天真烂漫的胡心甜,这真的是一个爹妈生出来,一个府里养出来的孩子嘛? 可是,也不对啊! 皇后这个懿旨传的也挺蹊跷的,传旨怎么不往胡婕妤的凝香阁传,偏偏传到了纪贵妃冬庆宫? 又继续往深处想了想,顿时明白了皇后娘娘的用意。 皇后娘娘这招借刀杀人实在是妙啊! 只是这还是她从父亲口中得知的皇后娘娘嘛?不是说皇后娘娘柔弱不堪、与世无争嘛?遇事不是躲就是哭,一点主见和魄力都没有嘛? 忽然又想到那日宫宴湖边皇后娘娘救胡心甜时,展露出的医术以及当机立断和临危不乱。 这还是一个人嘛? 看来父亲的消息真的出了问题,这个皇后绝对不像外界传的那么简单。 看来自己不能再犹豫了,行动必须要快一些。 “滕姐姐,我大姐姐受了罚,现在肯定很难过,我还是去她那儿看一眼吧!”胡心甜从贵妃榻上下来,一边穿鞋子一边急声说道。 到底是同胞姐妹,胡仙如就算对胡心甜再不好,在胡心甜的纯净的内心里,那也是她的大姐姐,在这后宫中唯一有血脉相连的亲人。 滕真真知道自己没有理由去阻拦胡心甜,只是柔声提醒道:“你去了之后她若是跟你发脾气,你别理她,回你的安珍阁去。” “嗯!甜儿知道了!”胡心甜随口答道,然后就带着自己的婢女匆匆往昭阳宫外走去,可是刚走没两步,就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贵妃榻上的点心盒子,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滕真真见状就知道她的心思,无奈的摇头笑道:“你先去吧!我待会让听兰将剩下的糕点都用油纸包好给你送到安珍阁去。” “多谢姐姐!”胡心甜的脸上展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滕真真走到门口,看着胡心甜的背影,扬声道:“你慢点跑,小心自己的身子!香蜜,照顾好你家主子!” 等胡心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滕真真的视线内,滕真真才开口对身边的听兰问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嘛?” “小姐放心,都准备好了!”听兰低声回道,她没有叫她小姐‘娘娘’,这是她家小姐吩咐的,只有人前的时候才能叫娘娘,因为她家小姐不喜欢娘娘这个称呼。 “只是...”听兰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姐真的不跟老爷先商量一下嘛?” 滕真真看了一眼养在殿内鸟架上的赤红色的鸽子,淡淡的说道,“不必。” 是的,不必,自己的父亲的心思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既然父亲不愿意上心,那么只能自己来做这件事了。 入夜,皇宫中的华灯高悬,苏纤绾正在宁安郡主的寝室内正与宁安郡主对弈,下的棋是围棋。 晚膳的时候,宁安郡主主动邀约苏纤绾一起下棋,苏纤绾欣然答应,围棋她还是会下的,会下围棋还是要多谢她那个酷爱国学的现代爷爷苏泉,除了毛笔字,这下围棋也是苏泉手把手的教会的。 309:棋逢对手 苏泉说过,写毛笔字不仅仅是为了字好看,还可以修身养性,陶冶情操,但是下围棋却不一样,不仅仅可以培养专注力,还可以培养计算力、创造力、记忆力以及组织力,更能让人养成很好的全局把控观。 她从小就视自己的爷爷为偶像,对爷爷的话自然是信服的。不过,虽然从小学棋道,也算精通,但是却不能算厉害,至少在苏泉的面前不能算,因为与爷爷十次对弈,能赢一次就算不错了。 以至于让她非常挫败,后来学医渐渐忙碌,再加上又有了骑马等其他的爱好,这围棋也逐渐荒废了。 今天宁安郡主主动邀请,她还是有些激动的,一来看着宁安郡主的情况逐渐好转,对她也没有敌意,二来的确是自己一个人在这个皇宫里太无聊了,整天除了看医书就是钻药房,实在没有其他事可做。 虽然有时能跟秦礼沐说说话,但是秦礼沐也很忙,除了偶尔一起吃吃饭说说话,其他更多的接触也是没有的,因为对于秦礼沐她多少还是有些戒备之心的。 孙轻舟虽然顶着个表哥的名分,还是自己的徒弟,但毕竟是太医,又是个男人,自己多少还是会避避嫌。 梦太妃那里自己倒是会去坐坐,但梦太妃的眼疾未愈,见面无非也就是聊聊天,多的话也是没有,特别是宁安郡主的事情以后,她对梦太妃就持了保留的态度。 这些人尚且如此,更别说一向视她为死敌的纪幽冉了,她压根就不可能跟她多说一句话,至于其他嫔妃,对她虽然是表面恭敬,但其实也就是不冷不热,好在她也不想过多的跟那些人接触。 这个皇宫对她来说简直就是监狱,奈何自己目前还不能走出这座监狱,不过总有一天,她肯定是要离开这里,去过属于她自己的生活,每当自己感觉快闷死的时候,她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晚饭后,她欣然的坐在了宁安郡主的房内,两人下起了棋,琥珀和琉璃一同陪在身侧。 琥珀因为从小跟苏皇后长大,所以琴棋书画也懂一些,偶尔还能插嘴点评一下棋局的战况。 而琉璃却不懂这些,虽然当初在阎罗殿的时候也学过,但奈何自己实在没那个天分,也自我放弃了。眼下自己家娘娘与郡主在下棋,自己则在一旁替两位主子切起了水果。 再看苏纤绾与宁安郡主,前者凤眉紧锁,一直轻咬着自己的唇瓣,每落一子都要思考许久,而后者则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甚至开始吃起了水果,喝起了茶,等着别人落子。 “皇后娘娘,滕昭仪求见。”有宫人走了进来禀报道。 此时苏纤绾正捏着一枚黑子,考虑该落在哪里,听见宫人来报,头也没抬,只是淡淡的说道:“知道了!让滕昭仪在大殿稍坐片刻,本宫待会就过去。” 其实苏纤绾听到宫人禀报滕真真来找她,心里是狂喜的,因为救星来了!只有天知道她此刻有多想别人来救她,哪怕这个人是秦礼沐。 苏纤绾看着棋盘上自己明显已经落了下风的棋局,忽然心生一计,只见她将手中的黑子丢进了棋盅里,然后又将棋盘上的所有棋子轻轻推拢到一处,面上无奈但心里却窃喜的说道:“不下了,不下了,滕昭仪这么晚了来找本宫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本宫得去看看。” 说罢就起身要往外走去,只是没有想到,路过宁安郡主身边的时候,自己的手被宁安郡主的死死的拽住。 宁安郡主看向苏纤绾眸光中含了一些怒意一些不可思议甚至还有一些嘲讽。 苏纤绾仿佛听见宁安郡主在说: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还跟小孩子一样耍赖呢? 苏纤绾无奈,谁能想到这宁安郡主的棋艺这么厉害,跟她对弈的时候甚至别跟苏泉对弈的时候还要压力山大,逼得她只好使用以前每次与苏泉下棋快输时的伎俩了。 见宁安郡主不悦,只好满脸堆笑,看似讨好的对着宁安郡主说道:“宁安,你看皇嫂那还有事,改天再下好不好!” 宁安郡主依旧不肯撒手,死死拉住了苏纤绾的手,怒目圆睁的盯着她,好像不给她一个说法,今天这事没完一样。 苏纤绾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那只被宁安郡主紧握的手,恰好是那日帮宁安郡主治伤时被她抓伤的手,经过自己这些日子的治疗,原本狰狞的伤口早已结痂,于是眼珠微转,便做出痛苦的神色,惊呼一声道:“哎呦!郡主,疼!” 宁安郡主被苏纤绾这声惨叫给惊到了,连忙松了手,就看见苏纤绾手上的伤痕,她知道那伤痕是怎么来的,于是原本恼怒的小脸立刻浮现出了歉意之色。 苏纤绾见状,连忙说道:“没关系,已经结痂了,就是有的时候碰到还是会疼。郡主,你先自己玩,改天本宫再来陪你下棋。” 说罢不等宁安郡主有所表示就转身匆匆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还不忘催促琥珀和琉璃:“快走!快走!” 等苏纤绾的身影闪出了大殿,原本还有些愧疚的宁安郡主终于醒悟过来:自己被耍了! 宁安郡主气的一跺脚,然后无可奈何的将棋盘上散乱的黑白棋子,一个个的挑拣起来,重新装进了棋盅里。 捡着捡着就扭头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婢女丝雨露出了一抹算计的笑容,然后努了努嘴,示意丝雨坐到刚刚苏纤绾坐过的地方。 丝雨立刻露出一脸苦相,磨磨蹭蹭又极不情愿的走了过去坐下来,她一点都不想跟自己家的郡主下棋。 自己的苦有谁知道,自家郡主的棋艺有多高超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知道嘛? 就连皇上都不愿意跟自己郡主下棋,有谁喜欢一直失败,更何况还是堂堂一国皇帝,要知道,皇上几乎就没有在自己这个堂妹手里讨过什么好处,偶尔赢上一两次,都高兴的恨不得下到圣旨昭告天下。 310:再次登门 丝雨也好想跟皇后娘娘一样,把棋子一丢不下这盘棋。 但是想法归想法,她到底不敢这么做,况且这么多年了,她家郡主不爱跟人交流,只有这么一个爱好,想到这里,丝雨也只好认命,跟着自己郡主一起将棋子挑选出来,重新摆起了棋局。 苏纤绾那边逃似的跑了出来,她在心里暗暗发誓,再也不跟宁安郡主下棋了,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娘娘,你的手没事吧!”琥珀紧跟着苏纤绾,担忧的问道。 “没事!早就好了!”苏纤绾随口答道。 这下轮到琥珀不解了,刚刚她家娘娘的那声惨叫可是连她听了都跟着心惊了一下,但现在看她家娘娘的模样完全没事一样。 琉璃看着琥珀的样子,不由轻笑出声,开口解惑道:“娘娘若是不那样做,恐怕今晚都别想走出宁安郡主的寝室。” 苏纤绾朝琉璃投出一个赞许的目光,也没说话,径直朝大殿的方向走去。 大殿内,滕真真端坐在侧坐上,手里端着一杯清茶,浅尝了几口,听兰捧着一个锦盒站在自家主子的身后,两人静静的等着苏纤绾的出现。 苏纤绾走上石阶的时候就看见了大殿内的滕真真。 滕昭仪,滕真真,你终于又来了。 早上的时候苏纤绾听琉璃说滕真真一早就在甘泉宫外等候,她虽然不知道滕真真为什么宁愿顶着违抗皇后懿旨的罪名依然要来见她,但是她却清楚的明白,滕城的滕家对秦礼沐来说很重要,不然也不会选她进宫还给了昭仪的位份。 她本无意与秦礼沐后宫的女人们来往,只是这滕真真对她来说还是有些好奇,再加上她第一次在中秋宫宴上见到滕真真就觉得很特别。 有的时候,眼缘这种东西就是这么奇妙的存在,就比如纪幽冉,虽然长了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连她都觉得这个女人真美,但是就算没有苏皇后过往的记忆,她也对纪幽冉那个人没有半分好感,这大概就是传说中女人的第六感。 特别是听琉璃说了滕真真对胡仙如和胡心甜俩姐妹的不同态度,她就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了。 虽然并没有与滕真真深交,但是她知道滕真真这个人不恶,至少能待见胡心甜这样一个身患顽疾的低品阶妃嫔,从这点可以看出,她没有结党营私之心,不然要拉拢的也该是胡仙如才是,连她都能看出来,胡仙如这种有颜无脑的人才是更值得利用的。 滕真真听见殿外的脚步声,看见来人是苏纤绾,于是立刻起身,缓缓俯身下拜,恭敬的行了一个大礼,听兰也跟着一起跪下:“臣妾昭仪滕氏,恭请皇后娘娘金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滕昭仪请起!”苏纤绾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自己的凤座上坐了下来。 滕真真由自己的婢女听兰扶了起来,坐回了侧坐。 “滕昭仪这么晚了来找本宫可是有什么事?”苏纤绾笑着问道,只是那笑不亲也不疏,用苏纤绾自己的形容就是这是一个皇后该有的笑容,这个笑她自己对着镜子练习了好久。 “臣妾是来给皇后娘娘请罪的!”滕真真直接从座位上跪到了地上,听兰也跟着跪了下来。 苏纤绾心中暗笑,这滕真真还真的挺有意思的,嘴里口口声声说自己来请罪的,可是面上却无半分惧色,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那日夏如倾闯宫后来跟自己请罪时倔强的小模样。很显然,滕真真的请罪只不过是她的一个说辞罢了。 “滕昭仪这刚进宫,就跑来跟本宫请罪,你何罪之有?”苏纤绾依旧笑着反问道。 “臣妾今晨没有遵守皇后娘娘的旨意,跑来甘泉宫跟娘娘请安,还与胡婕妤发生了口角,扰了娘娘的休息,臣妾有罪,还请娘娘责罚。”滕真真一口气说完就是一个响头磕下。 “这事啊!”苏纤绾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略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今早的事情,本宫已经知道了,也已经交给了纪贵妃处理,纪贵妃也按照宫规处罚了胡婕妤,若此时本宫再处罚你,岂不是让纪贵妃误会本宫不满意她的处罚?” 滕真真听出了苏纤绾言语中是不打算追究自己了,虽然不明白皇后为什么会偏袒自己,但是还是心存感激的。 “臣妾谨遵皇后娘娘的教诲。”滕真真也不矫情,当下便行了一个礼,起身坐回了侧坐。 苏纤绾很满意滕真真的表现,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你不用说破她自然会不会问破,彼此心照不宣即可。 “滕昭仪现在可以说一说为何想见本宫?”苏纤绾可不会真的认为滕真真大晚上的来找自己真的只是为了请罪,她也不想绕弯子,于是面带笑意的问道。 很显然滕真真没有料到苏纤绾会如此直接的发问,也是有些诧异,但仅仅是瞬间而已,继而笑着从听兰手中拿过锦盒,开口说道:“臣妾听闻皇后娘娘懂医术,恰好臣妾手中有本大硕王朝时的医书,是国医圣手贺章倾注毕生医术所著而成,臣妾不懂这些,留在臣妾手里也是无用,臣妾想着或许皇后娘娘有兴趣,所以就想着献给皇后娘娘一览。” 苏纤绾闻言顿时眼眸精亮起来,滕真真的这个礼,她简直太有兴趣了好不好。 医书,还是古医书,自从她跟着爷爷苏泉学医那天起,爷爷就跟她说过,华夏上下五千年,中医不仅源远流长,而且还博大精深,可惜经历了那么的朝代更替,很多古医学早就失传了,爷爷穷尽一生所学所知,复原的古医方和古针法也不过沧海一粟而已。 更何况这个历史空间与她所熟知的朝代完全没有重合,天知道这个历史空间里还有多少可以令她为之兴奋的医术。 大硕王朝,她凭苏皇后的记忆可以得知,这是百年前的那个王朝,也是被老秦家的先祖带兵打败的王朝,也正因为大硕王朝的覆灭,老秦家的先祖才建立的如今的大显王朝。 311:章医方略 国医圣手贺章这个名字也是在苏皇后的记忆中隐约出现过的。 贺章在前王朝百姓心目中的地位与现在的药王谷神医孙鹤针一般无二,只不过贺章这个人与孙鹤针不同,孙鹤针厌恶朝堂,不允许家族之人与朝堂之人往来,但是贺章这个人却是行走在大硕王朝的皇亲王族之间,备受世人推崇。 只是随着大硕王朝的覆灭,贺章一脉也消失无踪,百年来药王谷孙家却是接替了贺章当年的地位,这种历史进程也是挺让人唏嘘的。 世人皆以为前王朝的国医圣手贺章一脉消失,却不知他还留有亲手所著的医书存于世上,如果滕真真手里的医书果真是贺章亲笔所著,那真就是旷世医书了。 只是有一点苏纤绾不太明白,像贺章这种人写的医书,不可能大规模的复刻,也就是滕真真手里的医书全天下只有一本。如此孤本医书怎么会在滕真真这样一个不懂医术的小姑娘手里。 不等苏纤绾的话问出口,滕真真便开口替苏纤绾解了疑惑,只听她说道:“皇后娘娘是不是想知道国医圣手贺章的医书缘何会在臣妾的手里?” 苏纤绾没有说话,只是机械性的点了点头。 滕真真低头似有不舍的看着锦盒,伸手轻轻摩挲了两下,才缓缓开口继续道:“因为贺章是臣妾母亲的曾祖父,也是臣妾的外高祖父。” 苏纤绾听完震惊当场,这样的关系让她的大脑一时有些接受无能,她是真的完全没有将眼前的女子与前王朝的国医圣手联系在一起过。 虽然老秦家的先祖打下了这片江山,建立了大显王朝,也屠尽了前王朝的皇室血脉,可是现存的八大世家却是前王朝遗留下来的。 所以也可以换一个说法,这八大世家或多或少的都会跟前王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说当年的国医圣手贺章为了避亡国之难躲到了滕城,由滕城庇护着过起了隐居生活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毕竟前王朝覆灭至今也超百年,大显王朝的帝位传到秦礼沐这里也已经是第四代,这里面的到底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 苏纤绾脑海的思绪虽然飞转,但是眼睛却是一刻都不曾离开滕真真手里的锦盒,甚至露出了一些她从未有过的贪婪之光,就好像一个贪财之人看见了金子一样,一点出息都没有,就差掉口水了。以至于多年以后苏纤绾每每想到今天这一幕都要自嘲自己很久。 滕真真也看出了苏纤绾眼眸中流露的期盼之色,于是也不多言其他,亲自捧着锦盒朝坐在凤座上的苏纤绾递去。 原本琥珀想伸手去接那锦盒,只见苏纤绾却快了琥珀一步,从滕真真手里将锦盒接了过来,琥珀有些尴尬的将已经伸出的手有缩了回来,回到了自己原本站立的地方。 苏纤绾小心翼翼的捧着锦盒,就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嘴角都不自觉的咧到了耳朵根,真的就差笑出声来。 琉璃与琥珀对视一眼,实在看不下去自己家娘娘如此失态的模样,于是轻咳一声提醒。 苏纤绾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稳了稳已然沸腾的心绪,有些颤抖的打开了装着医书的锦盒。 锦盒打开,一阵淡淡的药草香味扑鼻而来,苏纤绾忍不住深吸了两口,这是她喜欢的味道。 一本订装成册的书册,深红色的封面,掺了金粉的墨汁竖着写下了四个小篆:章医方略。 苏纤绾用帕子擦了擦手心因为激动而出的薄汗,小心翼翼的拿起章医方略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第一页,如饥似渴又旁若无人的仔细研读了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大殿里鸦雀无声,只有在场几人的均匀的呼吸声。 苏纤绾每翻一页眉头都不由的紧锁几分,心里不由暗叹道:这贺章不亏是前王朝的国医圣手,这里面所记载的脉案、药方以及针法让她这个穿越而来的人都忍不住拍案叫绝,有一些与她爷爷苏泉的想法不谋而合,而有一些则是她爷爷都一直没有研究透彻的,而没有研究透彻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后事的很多动物、植物随着人类的发展而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甚至有一些是后事根本没听过或者不存在的动植物。 翻着翻着,苏纤绾便也觉得这章医方略中所记载的有些内容有问题,可是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她也说不出来,于是轻轻将书合上,放回到锦盒里后方才看向滕真真。 老实说,若今天滕真真送来的是金玉字画之类的器物她收也就收了,可偏偏是这章医方略,她相信,这医书绝对是滕真真的传家宝,可问题是这一出手就是传家宝,让她一时也有些为难,她承认自己很想收,但是她也明白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于是略略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滕昭仪的这份礼本宫收下了,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若本宫以金玉字画等器物做为回礼实在是太过浅薄寒酸。这样吧!本宫答应你一个条件,日后你有任何需求,只要本宫力所能及的事情,本宫帮你完成。” 苏纤绾十分真诚的说完这番话,在场众人皆是一惊。 琥珀和琉璃的惊是因为没有想到她家娘娘会对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交情的女子许下如此重诺,她们不懂滕真真送来的医书到底有何神奇之处,值得她家娘娘以重诺回礼,万一滕昭仪与纪贵妃是一路人,那她家娘娘以后该怎么办?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她家娘娘从前的小心谨慎呢? 而滕真真与听兰却是惊喜的惊,滕真真一颗悬着的心已然放下,其实在她看见苏纤绾得知此书的来历后的反应,她其实已经明白自己这步棋是下对了,只是她还是觉得仅仅靠这本医书要达成她相求之事可能还不够,于是起身施了一礼,开口说道:“臣妾多谢皇后娘娘厚爱,臣妾便承了娘娘此诺!只是臣妾听母亲说过,若想习得此书全部精髓还需一物相助。” 312:乾坤神针(一) 不知你说的是何物?”苏纤绾的兴趣此刻已经完全被调动了起来,急忙开口问道。 “乾坤针!”滕真真痛快的回答道。 乾坤针? 苏纤绾仔细搜索了一下两世的记忆,似乎没有这个名字的线索。 滕真真似乎看出了苏纤绾的困惑,于是继续说道:“其实这乾坤针臣妾与臣妾的母亲都没见过,也只是听说过,相传这乾坤针是天外陨石打制而成,分为黑白两色,一共三百六十一枚,白色的针,名为骄阳,共一百八十枚,而黑色的针,名为冷月,共一百八十一枚,所以也有人称之为骄阳冷月针。” 听完滕真真的叙述,苏纤绾似乎明白了一些,其实这所谓的乾坤针就是针灸所用的针。 可是这针是天外陨石打造而成? 苏纤绾实在有些凌乱了,前世的时候她所知的针灸用针无非就是金针银针钢针或者不宜上锈的材质做成的针,陨石打造而成,这可能嘛? “据说此针吸取天地日月之精华,有起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但只有有缘之人才能得心应手的运用自如,其实臣妾也不太清楚这乾坤针到底有何神奇之处,因为的确也没见过,只是听母亲说起过,她知道也只有这些。”滕真真说到这里,面上露出了些许遗憾和无奈。 “难道贺章老先生也没有说过?”苏纤绾有些不解的问道。 滕真真摇了摇头,继续说道:“没有!外高祖曾说过他并非有缘人,只是暂时的拥有者而已,不过臣妾和母亲推测过,外高祖或许悟出了这乾坤针的奥秘,只是没有办法施展出来,所以才会留下这本医书,以及需要配合乾坤针才能学到医书里的精髓之处。” 苏纤绾恍然大悟,她终于明白为何她刚刚翻看医书的时候为何觉得会有问题了。 的确,只有医书没有乾坤针,能学到医书中最表面的东西,但精髓之处却不得要领,贺章之所以会写下这本医书也正是因为自己仅仅是悟出,却没有参透乾坤针真正的奥秘,所以希望将来有人可以真正的将乾坤针的神奇之处发挥施展出来。 只是...乾坤针现在会在什么地方?或者又在何人手里? 苏纤绾知道,肯定不在滕真真的手中,不然她一定会随着医书一并送给自己,乾坤针对于滕真真而言仅仅是个传说而已,于是接着问道:“乾坤针可还在贺家人手中?” 滕真真知道苏纤绾想知道乾坤针的下落,只是摇头苦笑叹息道:“贺家最后一个传人就是臣妾的母亲,不然这本医书也不会传到臣妾的手中。” 苏纤绾心知滕真真没有理由骗她,这医书能传到她的手中的确只能说明现存贺家一脉也只有她一人了,这乾坤针真的消失了。 “不过臣妾母亲说过,这乾坤针并非在贺家后人手中丢人,而是外高祖父在世的时候就已经丢了,是被外高祖父的徒弟偷走的。”滕真真忽然开口解释道,“臣妾进宫之前其实已经打听到,这乾坤针就在近日已经流进了上京城内。” “真的?”苏纤绾闻言眼眸瞬间由暗便明,原本已经下沉的心再度活跃起来,只要这乾坤针还在这个世间她就还有机会。 “真的!”滕真真点了点头,一脸诚恳的继续说道,“不瞒娘娘,这百年来,贺家人也一直在探寻这乾坤针的下落,直到一个月前,臣妾得知,乾坤针不知经何人之手,流入了上京城的一家拍卖行,原本臣妾是想亲自去拍回来的,奈何入宫之期比臣妾预想的要早,而拍卖之日就定于明日戌时,皇后娘娘乃是苏家人,臣妾想以苏丞相的能力一定可以替皇后娘娘寻得乾坤针。” 滕真真走后,苏纤绾一直在思考着今晚她们之间的谈话内容,琥珀催了几次让她早些洗漱就寝,她都没有听见,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眼前的医书发呆。 临近子时,琥珀困的不行,已然站在那儿就打起了盹,琉璃从外殿走进了寝室,看到琥珀的样子,实在看不下去,于是催促了琥珀快些回去休息。 眼见着琥珀揉着已经困的睁不开眼睛,打着哈欠走出了寝室,琉璃这才凑到苏纤绾的身边,低声说道:“娘娘,皇上那今晚又没翻牌子。” 琉璃的话音入耳,这才将苏纤绾的思绪拉回了现实,新妃进宫两天都未翻牌子的确有些蹊跷,于是开口问道:“那今晚皇上可还在未央宫中?” “奴婢去看过了,皇上不在,殿内只有康远公公在。”琉璃想了一下,继续禀告道,“罗鹰那也去过几处宫门探过口风了,近日皇上并没有出过宫门。” 苏纤绾闻言蹙眉沉思,没有出过宫门,但人却不在皇宫。秦礼沐是有武功在身的,想必轻功也不错,她虽然不懂武功这种东西,但是却不会小瞧,前世的时候她倒是为了强身健体,追着潮流也学过一段时间的跆拳道,也仅仅是简单的防身术,对付个把不懂武功的人还凑合,如果放在这个时代真的就完全不算啥了。千秋宴前夜的那爷孙俩能躲过侍卫和暗卫,畅通无阻的进来皇宫,想必秦礼沐也是通过同样的方式出去的。 不管秦礼沐出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只要跟自己和苏家没关,她也不想过深的去探究。 苏纤绾的正在想着秦礼沐离宫的事情,琉璃的眼光却投向了锦盒中的医书,然后开口说道:“娘娘,滕昭仪今晚此举奴婢有些担忧。” “哦?你是觉得滕昭仪有问题?”苏纤绾抬头看了一眼琉璃,饶有兴趣的问道,她知道琉璃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毒,而且做人做事一向很严谨,所以她很想听听琉璃的想法。 “奴婢不懂医术,但是看娘娘你的反应,奴婢就知道这本医书应该很珍贵,如此珍贵的医书说送就送,奴婢担心滕昭仪对娘娘你另有所图。”琉璃将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娘娘不该跟滕昭仪许下如此重诺,毕竟咱们对她也不了解,万一她存了歹念怎么办?” 313:乾坤神针(二) 苏纤绾知道琉璃分析的很有道理,今晚自己对滕真真许下重诺,的确有欠考虑,但当时因为这医书的出现,实实在在的刺激到了她的大脑神经,兴奋之下就将话说出了口,现在想来的确不太妥当。 不过直觉告诉她,滕真真不像是存有歹念的人,有所图谋也不假,不然滕真真的这番示好就有些说不通,难道真的只是因为她是皇后,想要巴结她?这个理由连她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只是目前也猜不到滕真真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她相信这个世界没有人可能无缘无故的对一个人好,但是既然自己收了滕真真的这份大礼,来日她若真开口对自己提出条件,只要自己能办到也一定会做的。 想到这里,苏纤绾也点了点头,对着琉璃说道:“本宫相信她此番示好的确是别有用意,但本宫也说了,她所图之事本宫能办到才会替她去办,如果她动了什么坏心思,本宫也不会纵容她的。” 苏纤绾说完见琉璃依旧还是一副不放心的神情,于是笑着继续说道:“你放心吧!本宫又不傻,还能被牵着鼻子走不成。再说了,在这后宫之中,她能图本宫什么?难道是图本宫的后位?” 琉璃一听苏纤绾拿皇后之位开玩笑,心中不由发急,连声道:“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苏纤绾拍了拍琉璃手,示意她安心,然后继续说道:“这个后位只要本宫不想让谁也坐不了,本宫若想让谁坐也与本宫无关。好了,本宫也累了,洗漱就寝吧!” 洗漱完毕后,苏纤绾躺在床上,琉璃一边放床幔一边说道:“娘娘,奴婢明天就传话给老太爷,让老太爷想办法替小姐想办法找到滕昭仪所说的乾坤针。” 琉璃的这番话正好说中了苏纤绾的心思,其实她一直也在想如何才能找到滕真真口中的乾坤针。 她对乾坤针真是太好奇了,天外陨石打造出的针,有可能嘛?特别是这乾坤针还有很多神奇的功能,那到底会有什么功能? 苏纤绾想到了前世那些武侠中的神兵利器,要么是世外高人所有,要么就是被有缘之人所得,到底什么样的人才能被称之为有缘之人? “不用传话给爷爷了,本宫再想想。”苏纤绾打了一个哈欠说道,然后翻身朝里便沉沉的睡去了。 琉璃有些不解,她家娘娘明显对那针很有兴趣,怎么现在又不找了。 琉璃哪里知道,她家娘娘不是不想找那针,而是想自己亲自去找。 翌日,因昨晚睡的太晚,今日苏纤绾醒来的时候都快晌午了,琥珀一边替苏纤绾梳妆一边说道:“娘娘,午膳已经备好了,宁安郡主的婢女说今天午膳不来咱们这里用了,她去皇上那用午膳。” “随她吧!”苏纤绾随口应道,心中却想着,宁安群主去了秦礼沐那里,看来白天的时候,秦礼沐是在皇宫的,只有晚上的时候不在,只是为什么这段时间秦礼沐频繁的在夜晚出宫,以前似乎也不曾这样,不过自从她来到这里以后,一直避着秦礼沐,虽然偶尔有留宿过,但从未真正的侍寝过,所以也没关注过秦礼沐动向,到底是自己大意了。 想到这里,苏纤绾又开口吩咐道:“待会用完膳,本宫去药房,琉璃若起了,你让她来伺候去行。” “诺!”琥珀应道,然后又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娘娘,那个...罗鹰今天回宫复职,奴婢想去侍卫所见他一面。” 罗鹰这么快就回来了?苏纤绾算了一下日子,罗鹰的伤势也应该恢复了七七八八了,加上她研制的特效药,行动上不会有任何问题了,而已以他那闲不住的脾性,也的确该回来了。 不过眼下罗鹰回来的正是时候,有一个计划悄然在苏纤绾的心中酝酿起来。 “想去就去吧!”苏纤绾看着琥珀,笑着说道,“本宫给你拿点药,这次光明正大的去,就当是替本宫看望他一下。” 琥珀开心的应下,一张小脸兴奋的有些发红,露出了一副小女儿的娇态,苏纤绾看着不免感慨,哪个少年不钟情,哪个少女不怀春,年轻真好啊! 等苏纤绾从药房走出来的时候,门口守着的只有琉璃,琥珀早就不见了踪影。 “琉璃,你陪本宫去趟昭阳宫吧!”苏纤绾抬头看一下微暗的天色开口说道,于是带着琉璃走到了昭阳宫外。 这昭阳宫在这后宫之中是仅次于琼华宫的存在,倒不是因为富丽堂皇到可以与琼华宫媲美,而这里曾经先帝的母妃也是居住过这座宫殿,所以先帝也出生在这昭阳宫,先帝登基后这座宫殿赐给了先帝的贵妃方氏居住,只是后来方氏族人却未得善终,一荣一损,也是够让人唏嘘的。 想到了先帝的方贵妃,苏纤绾忽然想起了秦礼洹府上的方颜,自己回宫这么久了,也没有再见到那个淡雅如水的女子,碍于身份的原因,方颜也没有办法进宫来,虽然后来让孙轻舟去探望过几次,也告诉过她,方颜身体恢复虽然缓慢,但情况也算不错,到底是病了那么多年,想要彻底痊愈恐怕还要等上些日子。 苏纤绾怀着这样的心情走进了昭阳宫中,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这片地方,虽然方贵妃死后,这昭阳宫空落了许多年,但是此番为了迎滕真真进宫居住,内侍省和尚宫局也是花了一番心思整修的,看上去虽然不算华贵精致,但也十分大方静雅。 苏纤绾一边欣赏着昭阳宫的景致一边往殿内走去,殿内传出了悠扬的笛声。 走进大殿时,滕真真正背对着大门吹着笛子,苏纤绾听着笛声,曲声十分婉转动听,只是曲中带着淡淡的愁绪,仿佛是吹笛人在诉说着自己的心事,让人为之动容。 一曲毕,苏纤绾不自觉的伸出手鼓起了掌,掌声响起,惊动了吹笛之人。 314:突然来访 滕真真回头看见鼓掌之人居然是苏纤绾,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惊愕之色,随之立刻起身行礼:“臣妾不知道皇后娘娘驾到,未曾远迎,还望娘娘恕罪。” “是本宫不请自来,滕昭仪何罪之有。”苏纤绾走上前去,扶起滕真真,然后笑着说道,“滕昭仪的笛声真乃是天籁,这么好听的笛声本宫还是第一次听到。”说罢,朝滕真真手里的笛子看去,笛子依旧散发着幽幽红光,很是特别。 滕真真见苏纤绾盯着自己的笛子,于是连忙将笛子递给听兰,示意她收起来。 听兰接过笛子朝寝室内走去。 苏纤绾不疑有他,便自顾的欣赏起了昭阳宫内殿的摆设,直到看见了那鸟架上红色鸽子,惊奇的问道:“这是什么鸟?羽毛竟然是红色的?” 滕真真也走到了鸟架前,摸了一下鸟的脑袋,幽幽的开口道:“这鸟叫赤衣,是臣妾从家乡带来的,养了许多年了。” 苏纤绾点了点头,然后又欣赏起了其他摆件陈设,滕真真的目光一直追随这苏纤绾,思索着苏纤绾此时来找她到底是为何事而来。 “这昭阳宫住的还习惯嘛?”苏纤绾环视了一下四周,半天才开口问道。 “在这宫中住哪儿都一样,总比不上家里自在。”滕真真勉强扯了一下嘴角,实话实说道。 苏纤绾看了一眼滕真真,笑着点了点头,便也不再说话,滕真真的话虽然说的不够场面,但也是大实话,因为她自己也是这样认为,她倒是很喜欢这样直接的对话,总比那些虚伪奉承的话要强上太多。 “娘娘来找臣妾,可是有事?”滕真真终于将心中的疑问开口说了出来,她不认为苏纤绾来到她这里,只是关心她到底住的舒不舒服。 她之前得到的关于苏纤绾的消息中就有提到过,皇后娘娘从不与后宫妃嫔往来,更加不会去主动去任何妃嫔的寝宫,除了去未央宫,就是待在自己的甘泉宫,主动来找她,肯定是有事情的。 “本宫来时想问问你昨晚与本宫说的那家拍卖行的事情。”苏纤绾径直走到圆桌前,坐了下来,也不兜圈子,直接问出了心中的问题,她昨晚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乾坤针这等宝物,为何会流入一家拍卖行,背后必定有缘由。 滕真真微微一愣,没想到苏纤绾来是为了问拍卖行的事情,也跟着走到了圆桌前,坐在了苏纤绾的旁边,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开口说道:“老实说,臣妾对上京城的事情也不甚了解,不过臣妾听父亲说过一些关于这家拍卖行的事情,这家拍卖行的确也并非普通的拍卖行,也是近五六年在上京城内名声大噪。普通的拍卖行不过是拍卖些古玩字画、玉器摆件、金银首饰这类的东西,而能入这家拍卖行的东西都非凡品,不仅仅有稀世珍宝,还有奇花异草、飞禽走兽、甚至还有人...” “人?他们还卖人?”苏纤绾听着不由眉头紧蹙的问道,她知道在封建制度下,是允许人口买卖的,不过一般都是通过人牙子来促成这种交易,有钱有权的人家需要奴仆伺候,就会找来人牙子,从人牙子手中挑选合自己心意的奴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人牙子会将所卖之人的身契交给卖主,卖主再到官府去备案,这样做是为了防止被买来之人逃跑,从而约束这些人,因为在律法中逃奴罪可是重罪,当然,这些握有奴仆身契的买主对买下奴仆也是有生杀大权的,官府也无权干涉。 就算是琥珀和琉璃,虽然都不是买来的,不过她们的身契也是在自己手里握着的。 但是缘何一家名声如此响的拍卖行会做起人牙子的活计,这实在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滕真真似看出了苏纤绾的困惑,于是继续解释道:“当然不是普通的奴仆,这些人中有些是武功高超的,买回去贴身保护的,有些是身怀绝技的,买回去消遣取乐的,总之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的人。” 苏纤绾听了只咂舌,这个世界真的是太疯狂了,完全颠覆了她原来的三观,难怪才五六年的光景这家拍卖行会在上京城内名声大噪,引得那些有钱有权的人争相前往。 “不过这家拍卖行的规矩也很大,他们每三个月开门营业一次,日子为月末的二十八,每次仅有三件拍品。”滕真真继续说道,“不仅如此,那家拍卖行也不是对所有人都开放的,反正能进去的人不但得有钱,还得有身份和地位...” 滕真真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苏纤绾腾的一下从矮凳上站了起来,两眼放光的脱口而出:“你带我去。” 激动之下,连自称本宫都忘了,直接用了我字,苏纤绾的这一举动,让在场所有人都惊愣在当场。 苏纤绾发现半天都没有人搭她的话,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言行大概是吓到众人了,于是讪笑了一下,解释道:“本宫只是想去见识一下,也想亲自去看看那乾坤针,你既然知道那家拍卖行,一定也可以带本宫进去。” 昨天晚上收了滕真真的医书后,又听了关于乾坤针的事情,其实苏纤绾一直琢磨着亲自出宫去看看。 来到这里大半年了,唯一一次出宫还是上次七夕被秦礼沐带着出宫,结果遇到了刺客受了伤,在洹亲王府养伤期间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而在苏皇后的记忆中,对外面的世界其实也很陌生,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被一道封后圣旨困在了苏家那方圆之地,对外界的所有记忆都是十岁以前的。 她对宫外的繁华世界简直太好奇了,真想走出去好好看一看。 滕真真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紧接着却又摇了摇头:“进去倒不是什么难事,但是臣妾怎么能带皇后娘娘出宫去,且不说宫外有没有危险,就是要走出这座皇宫又谈何容易?” 315:密谋出宫 苏纤绾闻言却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神秘的一笑,然后低声说道:“想要出去,总有办法的。”然后对着琉璃招了招手,琉璃俯下身子,将脸凑到了苏纤绾的面前,就见苏纤绾在琉璃耳边低语了几句。 琉璃闻言却面色大变,立刻跪下,急声道:“娘娘想出宫看看,奴婢只能从命,但是不让奴婢跟着,奴婢死也不会同意,你忘了上次...” 琉璃的话说到这里,便也停住了,她并不想在滕真真的面前提起上次她家娘娘遇刺的事情,毕竟上次那件事情在宫中都是一直保密的,更别说宫外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让她耿耿于怀许久,总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她认为若是由她保护在侧,她一定不会让她家娘娘出事的。 “你不能跟本宫去,你得和琥珀一起留下来看着甘泉宫,你忘了上次纪贵妃闹的那一出,琥珀一个人不管用的!”苏纤绾有些任性的连哄带骗的对琉璃劝说着,“本宫答应你,就去拍卖行看一眼,拍下那乾坤针就立刻回宫,保证任何地方都不会去,能有什么危险呢?”说完还指了一下坐在身边的滕真真,继续说道,“她替你看着本宫。” 滕真真原本一直听着眼前的主仆二人打着哑谜似的对话,忽然被苏纤绾拉进了话题中心,一时都没回过神来。 琉璃看了一眼滕真真,又瞅了瞅滕真真的身量,满脸都写着不信任的摇头说道:“滕昭仪也不过是女流之辈,万一遇到危险了,你不保护她就不错了。” 滕真真终于听明白了,敢情琉璃这是看不上她啊!不过她也明白了另一件事,琉璃会武功,并且武功好像还不差的样子,据父亲所知这个琉璃是皇后娘娘被纪贵妃下毒以后才被送到皇后娘娘身边的,想来是为了贴身保护皇后的。 “皇后娘娘,你说那么多也没有,咱们也出不去这皇宫,别说这宫里的侍卫,就是隐在暗处的暗影卫也不少,如何能瞒住他们的耳目走出这皇宫?”滕真真不想与琉璃计较,摊了摊手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不等苏纤绾答话,琉璃倒是先开了口:“奴婢观察过,昭仪娘娘的这昭阳宫内暂时还没有暗影卫,甘泉宫的暗影卫也被皇后娘娘打发了,只敢在百步以外的地方守着。” 苏纤绾跟着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不错,戍守甘泉宫的侍卫长罗鹰原是这宫城的侍卫统领,他一定有办法让我们出去,这点你倒不用担心。不过眼下时辰也不早了,要想出去,咱们还要动作快一些,趁着宫门还没有关闭前,跟着其他宫人一起出去也容易些。” 滕真真见苏纤绾出宫之心已决,也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开口说道:“既然皇后娘娘都已经打定了主意,那臣妾只能惟娘娘之命是从了。” 苏纤绾见滕真真被自己说服了,心中暗喜,于是吩咐扭头对着琉璃吩咐道:“你去通知罗鹰一声,让他在北宫门等着本宫。琥珀应该还在他那里,你们先去甘泉宫等着本宫。” “诺!”琉璃应道,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娘娘,真的不让奴婢跟着一起嘛?” 苏纤绾微笑不语,摇了摇头,琉璃不死心的又继续为自己争取:“奴婢实在不放心娘娘独自出宫,纪贵妃现在正在养伤,不会来咱们甘泉宫的。” 不等苏纤绾答话,滕真真却在此时开了口道:“你去了也无用,因为你根本也进不去里面,他们的规矩大,随从一律不许入内。” 琉璃听完滕真真的话,知道她家娘娘这次是铁了心不肯带自己了,于是一咬牙一跺脚便转身走出了昭阳宫,朝着侍卫所的方向走去。 苏纤绾见琉璃走了,又对滕真真说道:“本宫不能总待在你这里,不如你带着听兰随本宫回甘泉宫,咱们换了宫女的衣裙,从北宫门出去。” 三人一起走出昭阳宫时,滕真真故意扬声对外面伺候的宫女吩咐道:“今晚不用准备本宫的晚膳了,本宫随皇后娘娘去甘泉宫用晚膳,若是胡才人来寻本宫,就告诉她明日本宫再去见她。” 宫女应下后,三人就朝甘泉宫的方向走去,路上,苏纤绾对滕真真开口问道:“本宫看你与胡才人的关系挺好。” 这是询问也算是一种试探。 滕真真倒是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然后有些感慨的说道:“胡才人年纪小,天真浪漫,不谙世事,又没心机,豪门世家中的姑娘有这样的纯净的心思颇为难得。” “你也是豪门世家出来的姑娘啊?”苏纤绾看着滕真真,笑着反问道。 “豪门世家的姑娘也不都是一样的,臣妾与娘娘一样,都是家中的独女,而且又是嫡女,没有其他人家的什么嫡女庶女之争,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紧着咱们用。”滕真真回看苏纤绾,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笑着说道,“胡才人虽然是兵部尚书家的嫡小姐,但毕竟上面还有一个嫡出的大姐姐,娘娘不也正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才将胡才人的居所安排在了安珍阁。” 苏纤绾听完滕真真的这席话,不由的暗叹,这滕真真还真是聪明,不仅三言两语就替自己解了围,还连她的心思都能揣测的如此明白,若这个人跟纪幽冉一样对自己存了异心,恐怕真的还不好对付。 “其实本宫原是不想让胡才人进宫的,本宫替她看过,她的心痛症是娘胎里带的,受不得刺激,别说生孩子了,连侍寝都不行,没有孩子,没有恩宠,恐怕在皇宫这样的地方,以她的性格,无法保全自身。”苏纤绾颇有感慨的说道,“只是本宫听皇上说,是胡尚书求到皇上面前,让皇上可怜他爱女之心,真不知道这到底算爱女还是害女。” 滕真真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何要同自己说这些,特别是胡心甜进宫的原因,胡心甜为什么会进宫她清楚,但是自己为什么要进宫她却是很清楚。 316:顺利出宫 既然已经进了宫,也没有办法再做改变,胡才人有娘娘护着,一定会平安此生的。”滕真真想了想又继续说道,“臣妾也会替娘娘照顾好胡才人的。” 苏纤绾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其实她与滕真真说这些也无非就是想要滕真真的一个态度,她没能说服秦礼沐不让胡心甜入宫,所以她就希望可以多一个滕真真这样的人可以替她照顾好胡心甜,特别是将来有一天她不在这座皇宫了,有滕真真这样的聪明机敏的女子护着,胡心甜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说话间,三人已经走到了甘泉宫外,苏纤绾忽然停住脚步,看着不远处几棵枝繁叶茂的大树,琉璃曾经告诉过她,虽然经过上次的事情,暗影卫已经撤出了甘泉宫,但却一直隐在这些茂密的树枝杈叶中,也就是说,她在甘泉宫里的一切行动这些暗影卫无从得知,可是只要自己踏出这甘泉宫,她的行踪就不可能保密了,得想个法子调虎离山才行。 苏纤绾走进大殿时,发现琉璃和琥珀已经先她们一步回来了,于是也不多话,直接走进了寝室内。 琉璃和琥珀替苏纤绾改梳宫女的发髻,滕真真则带着听兰去屏风后面换起了宫女的衣裙。 琥珀一边替苏纤绾梳头一边说道:“罗鹰已经去了北宫门了,他说他会安排一辆马车,随行的车夫是他的心腹,请娘娘放心。” 苏纤绾满意的点了点头,她没有想到罗鹰会如此细心,连马车都替自己安排好了,她倒是忘了这茬,接着开口朝琉璃说道:“你去将兴昌隆的两块银牌都拿来。” 要去拍卖行自然是要带钱的,之前张成替她在沉郡王的兴昌隆存下了二十多万两的现银,吃息分红。原本普通储户都是凭钱庄的册子和印鉴去存取银钱,但兴昌隆为了方便这些吃息分红的大户方便临时急用钱款,于是就给这些大户单独打制了金牌和银牌,一块牌子约莫现代银行卡的一半的样子,金牌为十万两黄金,银牌为十万两白银,凭着金牌或银牌可以去任何一家兴昌隆钱庄兑换钱款,因为每块牌子上都刻有专属的记号和编码,所以任何人前去都可以随意兑换,无需本人亲自前往,这样的操作方式既新颖又方便,很受大户们的追捧。 所以苏纤绾手中也有两块这样的银牌,琉璃取来银牌递给苏纤绾的时候,滕真真恰好换完衣裙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于是苏纤绾举着银牌问滕真真:“不知道这些钱够不够?” 很显然,滕真真也知道这些银牌的价值,但也只是耸耸肩,开口说道:“臣妾也不确定,要看有没有人一起竞拍,没有的话还好说,如果有就真的说不准了。拍卖行嘛!价高者得!臣妾听说这家拍卖行最高曾拍出十块金牌的拍品。每拍出一件拍品这家拍卖行都会有百分之十的佣金,竞价的人多,他们才最高兴。” 苏纤绾听着只皱眉,大显的有钱人可真多啊! 话说,这家拍卖行也真够黑的!百分之十的佣金,这些年这家拍卖行的老板得赚了多少钱啊! 十块金牌就是一百万两黄金,一百万两黄金就是一千万两白银,足足一百块银牌,而他们拍卖行所收的佣金就是一百万两白银。 再看看自己手里的两块银牌,堂堂一国皇后,手中只有区区这点银子,简直太寒酸了。 “那可怎么办?本宫现在手中现银只有这些。”苏纤绾无奈的说道,她现在有些郁闷,虽然自己不对钱财并不看重,可是到了要用钱的时候才真正的体会到钱财的重要性。 “那也没办法!”滕真真摊了摊手,安慰道,“先看看再说吧!若实在不行就看最后被谁拍走了,到时候再想办法凑钱找那人买回来吧!” 苏纤绾也知道眼下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实在不行最后也只能让苏权出面帮她想办法了,其实她不愿意让苏家出面寻找乾坤针,毕竟她精通医术的这件事可以用药王谷的名义瞒住秦礼沐,但没有办法瞒住苏家人。 不过苏纤绾不知道的是,早在中秋宫宴时,她用现代的急救方式救下了落水的胡心甜,苏权和苏谦冲已经意识到了苏纤绾会医术的这个问题。 苏纤绾和滕真真换好装后,有让琥珀和琉璃换上了自己和滕真真的衣裙,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大张旗鼓的朝梦太妃所居的启元宫走去,不过就在快走到启元宫的时候,二人却寻了个机会脱离了大部队。 苏纤绾和滕真真一路上小心翼翼的避着宫里的其他人,脚步匆忙的朝北宫门走去,临近北宫门时就远远看见早已守在那处的罗鹰。 罗鹰见人过来,也没有行礼寒暄,带着两人就朝宫门走去,随手将自己的令牌递给了守门的侍卫,交待了两句就领着她们出了宫门。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出来了。”滕真真一边走一边回望了一下身后的宫门,颇为感慨的说道。 “往日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今天的戍守北宫门的侍卫都是卑职的人,由卑职领着两位主子出宫,他们自然不会严查。”罗鹰刻意将声音压到最低音量,然后又对苏纤绾说道,“卑职的伤势已经痊愈,多谢娘娘出手相助,卑职明日就可回甘泉宫当值了。” 苏纤绾点了点头,低语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明日你回甘泉宫后咱们再详聊,听说你替我们安排了马车?” 罗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大树后停着的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悄声继续道:“赶车之人名叫费勇,娘娘想去什么地方吩咐他便是。费勇是跟着卑职从战场上出生入死过的兄弟,十分可靠,武功也不错,这一路会保护这二位主子的安全。” 说话间三人就走到了马车前,那名叫费勇的人见罗鹰带着人来了,只是放下踏凳,掀起了车帘,也没有行礼更没有多话,但样子却十分恭敬。 317:女扮男装 苏纤绾对费勇微微颔首,然后和滕真真上了马车,罗鹰又对苏纤绾小声叮嘱道:“娘娘,等一下宫门就关闭了,不过娘娘放心,卑职会一直守在北宫门等候娘娘回宫,只是千万不要超过子时,因为子时的时候侍卫换班,下一班的侍卫就不是卑职的人了。”罗鹰说完便放下了车帘,又对那费勇嘱咐了几句。 马鞭扬起,马车缓缓前行。 苏纤绾此刻的心情是有些兴奋的,撩起车窗的帘子,朝后面那座越来越远的皇宫看去,第二次出宫,此刻的心境却与上次出宫是截然不同的。 “主子们要去哪儿?”费勇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苏纤绾这才放下车帘,看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滕真真,因为出了这座皇宫,她也不知道该去哪儿,只得用求助的眼神看着滕真真。 滕真真对费勇说了一个地名,马车转弯朝着滕真真所说的地方疾驰而去。 “滕家在上京城有所宅院,咱们总不能穿这一身衣裙去拍卖行吧,得先去换身行头。”滕真真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宫女衣裙,解释道。 苏纤绾知道滕真真说的在理,于是也并未多言,不多时,马车便停了下来。 费勇掀开车帘,恭敬的说道:“主子,到了!” 两人下车走到府门前,滕真真伸手叩门,一会儿工夫,府门打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管家模样的男人露出脑袋,首先看见了滕真真,脸上露出了惊讶转而又欣喜的表情,连声道:“小姐,你怎么回来了。” 滕真真不急答话,径直走了府内,管家立刻闪身让开,这才注意到滕真真身后跟着的苏纤绾,脸上又多了一份狐疑之色,又看了看外面的马车,立刻关上了府门。 “小人给昭仪娘娘请安!”管家作势就要跪下行礼。 滕真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不耐烦的说道:“行了行了!自己府上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你还是叫我小姐吧!听着顺耳。” 管家也不矫情,立刻起身,瞄了一眼苏纤绾,这才小心翼翼的凑到滕真真的身边小声问道:“小姐你不是在宫里嘛?怎么回府了?这位姑娘又是谁?” 管家此刻心里也很纳闷,她家小姐不是入宫做了娘娘嘛?这才几日就回了府?从来没有听说做了娘娘还能随便出宫的?莫不是被赶出宫了?可是也不对啊!就算被赶出宫怎么还带了一个姑娘?听兰呢? 管家的心里正在百转千回的思考着各种可能,滕真真却开口说话了,样子很是神秘的说道:“我是奉了皇后娘娘的秘旨出宫办事,这事一定要保密,不然就...” 滕真真说着就对着自己的脖子用手比划了一下,用眼神告诉管家这事要是传出去就会掉脑袋,管家瞬间明白了他家小姐的意思,立刻做出了一个闭嘴的动作,样子十分滑稽。 滕真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苏纤绾,解释道:“这位姑娘是皇后娘娘...” 不等滕真真说完,苏纤绾立刻接话解释道:“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我叫缥缈,奉命和你家小姐一起出宫办事的。” 管家点了点头,一副了然的神色,面上也对苏纤绾显出了恭敬之色。 滕真真见状继续说道:“我们赶时间,你让你家媳妇去我的院子帮我们梳头换装。” 管家应声就去寻找自己家媳妇去了。 滕真真见人走了,这才跟苏纤绾说道:“放心,你的身份我不会说漏嘴的。” 说完就带着苏纤绾朝自己原来的院子走去,话说的语气也不像在宫中那般拘谨,却显得整个人都轻松自在了些,“缥缈,这个名字真不错,和你原本的闺名还挺配。” 滕真真嘴里呢喃自语的夸赞道。 苏纤绾笑笑没有回话,缥缈,原本是形容空虚渺茫,她一个不该存在这个时空的灵魂意外的进入这具身体,实实虚虚,真真假假,世人怎么知晓其中内情。 “那你姓什么?还姓苏嘛?”说起了名字,滕真真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继续问道。 “贺兰。”苏纤绾想了一下,开口说道,贺兰是她前世母亲的姓氏,贺兰缥缈,就当做自己在宫外的名字也挺好。 “贺兰?从没听过这个姓氏...”滕真真揣摩了一下这两个字,眼中忽然亮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理解,“这个姓虽然没听过,但感觉像是我外高祖父的姓呢!” 苏纤绾一愣,贺,贺兰,的确有些很像,前世母亲的姓氏竟然与前王朝国医圣手的姓氏如此相近,她此番出宫又是为了找贺章曾经拥有的乾坤针,还真是阴差阳错的巧合,只不过她没想到,这个时空居然没有贺兰这个姓氏。 滕家在上京城的府邸不算大,但修建的也算精致,很有江南庭院的风貌,小桥荷塘凉亭,一样都不缺,苏纤绾欣赏起了这座府邸。 没走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滕真真之前住的院子,进入卧寝,滕真真就朝衣柜走去,翻找了片刻,就从衣柜里找出了两套男装,然后抱到了苏纤绾的面前,拿起最上面的一件递给苏纤绾,开口说道:“这长衫是我为了方便在外自有行走做的,这件当时做的略长了一些,我就没有穿过,你比我高些,你穿这件吧!” 苏纤绾没有说话,只是接过衣服,抖开后放在身前对比了一下,长度刚好,于是拿着衣服走到屏风后面换好了长衫,再走出来的时候,滕真真也换好了长衫,一副书生的模样。 滕真真看着换上男装的苏纤绾,眼睛都直了,嘴里啧啧赞叹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就是你啊!你这要是走出府去,还不得迷死一片的小姐夫人啊!” 苏纤绾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男装,这是她第一次穿古代的男装,虽然这长衫倒是挺合适,但她总觉得有些奇怪,原来是胸前的山峰出卖了她,于是不自主的脱口而出了一句话:“你们古人真奇怪,这样的男扮女装都不会被认出来嘛?” 318:故地重游 滕真真一愣,显然没太听明白,什么古人?自己怎么就成了古人了。 苏纤绾看着滕真真的反应,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的话有问题,连忙指了指自己的胸前,解释道:“我的意思是这样明显也会被认为是男人?” 滕真真终于明白了苏纤绾的意思,看了看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前,轻叹一口气道:“还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啊!” 说完忽的眼眸亮起,似想起了什么,然后又走到了衣柜,拿出了一块布递到了苏纤绾的面前,有些为难的说道:“太匆忙,没有准备,你凑合用着吧!” 苏纤绾接过布条,立刻明白了滕真真的意思,这是给她束胸用的,于是也不矫情,接过布就又重新走回了屏风后面。 束好胸,再重新穿上长衫,苏纤绾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才像个男人嘛! 再度从屏风后面出来的时候,那管家的媳妇也走了进来,滕真真见人来了,也不多话,直接吩咐说:“快帮我们梳一个男子的发髻。” 妇人领命应下,然后动作麻利的分别给苏纤绾和滕真真都梳了一个清爽的男子的发髻。 苏纤绾看着铜镜中已然变身成男子的模样,有一种安能辨我是雌雄的意思,不过再仔细瞅了瞅自己的脸蛋儿,还真如滕真真所说,是个俏丽的小白脸。 没错,就是小白脸,就算刻意改妆扑了些暗色的粉在脸上,也掩饰不掉女子本身的柔美之态。 也罢!反正是晚上,这古代的烛火,毕竟比不了前世的电灯,只要不趴到她脸上仔细看也不太能分辨清楚。 滕真真站在一旁倒是不住的摇头,感叹着扮上男装后,苏纤绾还是过于俊俏,然后又从柜子里翻出一把折扇,硬塞到苏纤绾的手中,然后笑眯着眼,不住的点头。 苏纤绾看着手中的折扇,无奈摇头苦笑道:“这都入秋了,拿折扇干什么?”说罢便要将手中的折扇放回桌子上。 滕真真见状连忙阻止道:“外面那些公子哥就是寒冬腊月、满天飘雪都要拿着折扇的,这叫文雅,一看你就没有见过世面。” 苏纤绾无奈,这滕真真的性子也太奇怪了,在宫里的时候一副端庄稳重的模样,怎么出了宫就像变了一个人,那么的...跳脱。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滕真真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放在前世,也就是读高中的小女生,爱玩爱闹也是常理。 刚刚滕真真说她没有见过世面,她也真是没力反驳,她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男子本就屈指可数,不过她看过大型彩色古装武侠玄幻剧,滕真真就没有看过,可是她没有办法拿这种事与滕真真理论啊。 “贺兰公子,时辰也不早了,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呢!”滕真真十分标准的行了一个拱手礼,笑嘻嘻的说道。 “那就有劳滕公子带路吧!”苏纤绾在滕真真的影响下,也学着她的样子,十分俏皮的拱手回道。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并肩朝府外走去。 再度坐回马车,滕真真同车外驾车的费勇说了一个地名,马鞭扬起,马车开始急驶起来,不出半柱香的时间,车内的人明显感觉到马车的速度降了下来,车外的吵杂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很是喧闹。 苏纤绾撩起车帘朝外看去,原来这会儿的功夫,她们的马车已经进入了上京城的繁华地段。 夜幕降临后的上京城,苏纤绾是见过的,当真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古人不像现代的人,有那么多的娱乐消遣的事可以做,所以入夜以后人们唯一的消遣活动就是走上街,逛逛夜市。 虽然今晚的上京城不至于像七夕那晚似的人山人海,但也还是熙熙攘攘,以至于她们的马车行驶的非常缓慢。 苏纤绾倒也不着急,一路欣赏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街边的铺面以及摊贩,这样的场景对于她来说还是十分新奇的。 不过同样坐在车内的滕真真就不如苏纤绾这般好奇,看着苏纤绾的样子,冷不丁冒出来一句话:“你的日子其实过的挺辛苦的吧?” 苏纤绾闻言心头一紧,滕真真的话其实是在问苏皇后,那个十岁以后就被困在府上哪里都去不了的苏家小姐。 “的确不如你。”苏纤绾没有回头,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淡淡的回道。 滕真真苦笑,真的不如她嘛? 其实自己与皇后娘娘有什么区别?出身在大家族的姑娘,都会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以及无可奈何。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至少皇后娘娘有皇上的真心相待,虽然很多人并不知道,曾经的自己也不知道,但是自从决定参加选秀,她就知道了那些原本不知道的事情,那也是她可以进宫的条件,恰恰那个条件也是她所希望的,所以欣然接受。 不过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恐怕是不知道的吧! 秦礼沐这个天下之主,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来护着这个女子,只是不知道这种隐忍且霸道的方式真的可以护住这个女子嘛?或者说,对于这个女子来说,真的是愿意接受这种保护嘛? 滕真真的思绪还在翻涌,就连车停止了前行都没发现,直到车外的费勇掀开车帘,告诉她们已经到了,滕真真的思绪才又回到了现实。 苏纤绾率先跳下了马车,滕真真紧随其后,而此时映入眼帘的却是那片熟悉的若胜湖。 苏纤绾忽然想起七夕当晚在这片若胜湖上发生的一切,那群诡异的刺客,还有落水后看见的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容颜。 特别是那张脸,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梦魇。午夜梦回,经常会梦见同样场景,惊醒后就是汗水浸湿的睡袍,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她知道,这是她的这具身体发出的抗议。 那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又是谁派来的? 她知道虽然后来秦礼沐让秦礼洹派出了暗影卫去彻查那些人的底细,包括苏家,也是明里暗里的查探,可是却没有任何结果。 319:天上人间(一)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场刺杀是冲着她而来,所以她曾经也怀疑过是纪幽冉所为,但是查出来的结果却与纪家无关。 苏纤绾想不明白,从小长在深闺的苏皇后会有什么仇家?或者说她自己会有什么仇家? 而那群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就像那些人根本就没有来过,又或者说就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一切都透着不可思议,苏纤绾想着想着,整个人就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冷颤。 一旁的滕真真似乎也察觉出了苏纤绾的异样,于是伸手扯了扯苏纤绾衣袖,小声问道:“你怎么了?” 苏纤绾稳了稳心神,扯着嘴角勉强笑着说道:“没事,夜晚湖边风大,被吹着了,感觉有些凉。” 滕真真看了一眼头顶丝毫未动的树叶,她知道苏纤绾的话只不过是借口罢了,只是她没有打听别人心事的喜好。 而此时,苏纤绾的声音再度响起,只听她开口问道:“不是去拍卖行嘛?你怎么带我来了这若胜湖?” 滕真真伸手指了指远处湖面上的一座画舫,解释道:“拍卖行就在那座画舫上,所以,咱们得先去码头,坐着小船过去。” 苏纤绾顺着滕真真所指的方向望去,湖面上的确停摆着一座灯火通明的画舫,只是距离的有一些远,隐约可以看见上面有人来回走动。 苏纤绾跟着滕真真走到了指定的码头,这码头上的所有伙计都是统一着装,样子也不似普通伙计的模样,像是精心挑选培训过的样子,与其说是伙计更像是侍卫护卫之类的人物,因为苏纤绾看出来他们的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不过此刻的码头上却没有什么客人,也只有她和滕真真两人,一名伙计见来了两位公子,立刻迎上前来,恭敬的说道:“二位公子可是要去天上人间?” 天上人间? 苏纤绾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这拍卖行怎么起这么一个名字,这起名字的人可真是个人才啊!为什么有一种自己到了后世的夜总会的感觉。 苏纤绾看了看滕真真,只见她一脸淡定,她知道是自己想多了,天上人间,在古时的确是人们对仙界的一种向往。 只见滕真真点了点头,将随身的一块腰牌解了下来,递到伙计的面前,伙计接过腰牌,仔细辨认了一下,立刻整个人恭敬了许多,那种恭敬不仅仅是表面上的,而是发自内心的,然后立刻安排了一艘小船,送着苏纤绾和滕真真上了小船,船夫摇桨,快速朝那艘画舫划去。 小船划远后,码头上的一名伙计对着另一名伙计低声道:“去通知主子,人已经来了。” 码头上发生的事情,苏纤绾和滕真真自然是不知道的,坐在小船上的苏纤绾此刻倒是对滕真真刚刚递给伙计的腰牌很感兴趣,于是问道:“我怎么看那伙计见到你的腰牌后态度就改变了呢?” “这腰牌是我滕家的信物,我来京城的时候父亲给的,见此腰牌犹见城主,哦,也就是我爹。”滕真真随手将腰牌递给苏纤绾,语气平淡的说道。 苏纤绾接过腰牌,腰牌是黑玉制成的,正面刻着一个篆书的‘滕’字,背后雕刻着一匹骆驼,很是精致。 “为什么这后面会雕刻骆驼?”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这是滕氏家族的族徽。”滕真真解释道,然后又接着说了一句,“八大世家的每个家族有自己的族徽,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吧。” 苏纤绾点了点头,将腰牌递还给了滕真真,前王朝遗留下来的这些世家果然名不虚传,之前她问过秦礼洹关于八大世家的事情,但了解的也只是表面的,想必这里面还有很多不为人所知之事。 小船行驶的很快,没花太多时间就划到了画舫前,画舫上的伙计见有客到,立刻麻利的放下踏板。 苏纤绾站上了画舫的甲板,仔细环顾着这座画舫的四周,这画舫极为宽敞,抬头看去,一共有四层,远看就是一栋四层的小楼,有点类似于现代的邮轮。 伙计将两人引进了画舫一层内的大堂,大堂内一根烛火都没有,却明亮异常,抬头看去,只见大堂的上方分布着几十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将整个大堂映照的犹如白日,再看画舫上的门窗,全部都是整块琉璃镶嵌而成,透明度极高,与后世的玻璃极为相似。 这可比宫中那座画舫还要豪华,真是太奢侈了! 就连苏纤绾这个成天在皇宫里晃悠的人都不由的发出这样的感叹。 再朝大堂中央看去,映入苏纤绾眼中的场景,让她有些目瞪口呆,心中却是暗叹道,这天上人间当真是名副其实,不同凡响啊... 大堂的中心设有一块舞池,有一群穿着极少的舞姬正扭动着腰肢跳着舞,舞池外的一圈还有许多看客兴奋的吹着口哨叫喊着。 舞池的左边是一个小型的赌场,部分的客人正在赌钱,赌桌上的金子银子已经堆成了小山,地上还有一些碎银子都没有人去捡。 舞池的右边有个壮汉正在烤着全羊,有些客人围坐在一个水池边,但是样子确实微醺迷离的状态,苏纤绾动了动鼻子,闻出了酒味,脑中立刻蹦出了四个字:酒池肉林。 苏纤绾还注意到,这些客人几乎每个人都搂着一个年轻妖冶的女子。 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何明明时辰未到,码头上却没有客人,原来还以为这拍卖行的人气也不过是吹捧造势出来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她终于明白,不是没人气,而是人气实在太旺,这些人都已经提前过来了。 “你现在明白这家拍卖行为什么名声那么响亮了吧!”滕真真凑到苏纤绾的耳边低声说道。 苏纤绾不由点头,这哪里是拍卖行,这就是夜总会啊!还是升级加强版的,都说古人封建保守,现在看来,还是他们比较会玩啊! 320:天上人间(二) 不过她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滕真真会带她换了男装来,因为恐怕这世上没有哪个女子会来这家拍卖行吧!名声对这个时代的女人多重要啊! “其实他们很多人都不是真的来参加拍卖的,就是来这里享乐的。”滕真真撇了撇嘴,继续说道,“这些舞姬和娼妓都是这家拍卖行自己养着的,专供来此的客人消遣。”说罢又指了指楼上,样子颇为神秘的又道,“二楼就是厢房,是这家拍卖行提供给这些人休息的。” “虽然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免费的,但是能上这里来的人可不单单是有权有势,而是要很有钱很有势才行。”滕真真特别着重说了最后一句话,还对苏纤绾投去一个‘你懂的’的眼神。 苏纤绾现在有些佩服这家拍卖行的老板了,这人的生意头脑不简单啊!看似一切都是免费的,但实则能将这些有权有势的人都集中到这个地方,也是不容易的。 话说她并不认为这个老板只是为拍卖行做声势,一定还有其他的目,谁会做亏本的买卖呢! 要知道,大显的律法明文规定,舞坊只允许又由官府开设,妓院虽然允许私人开设,但是大显的官员却不允许狎妓,就是官妓也不行,违者重处。 这拍卖行的老板居然敢在上京城内明目张胆的做这种事,还真是无法无天啊!这老板的背景到底是什么来头? 想到这老板的背景,苏纤绾立刻就想起了一个人——沉郡王秦礼沉。 都说沉郡王是这天底下最会做生意的人,而且生意遍布天下,只有他不想做的生意,没有他做不了的生意,就连大显的国库都要靠着他的生意来充盈。 不过,她却不认为秦礼沉敢做这种生意。 想到这里,苏纤绾就随口问滕真真:“你知道这家拍卖行的老板是谁嘛?” “不知道!”滕真真耸了耸肩,继续说道,“根本也没人知道,这家拍卖行的老板特别的神秘,从来没有人见过他出现在这里,就连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苏纤绾听完就对这老板就更好奇了。 滕真真却催促道:“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去上面吧!时辰也快到了,拍卖马上就要开始了。” 滕真真说完拉着苏纤绾就朝楼上走去,路过二楼时,苏纤绾特地瞄了一眼,整个二楼果然都是一间间的厢房,格局类似现代的酒店,不时的有客人搂着娼妓进出。 三楼是拍卖行的正厅,相对于一层的喧闹,这里安静许多,正中央是一个圆形的展示台,展示台的上方悬挂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夜明珠散发的光亮笼罩了整个展示台。 展示台的四周一圈都是席位,苏纤绾大致数了一下,约有三十个席位,已经有些客人已经落座,不过目前还没有坐满。 所谓的四楼其实与三楼是连着的,同样是围绕展示厅而建,只不过相对于三楼的简易席位,四层是一个个的雅间,半敞式的,窗户的方位正对着展示台,有一层纱帐挡着,看不清里面,但是苏纤绾却知道,有些雅间里已经有人了,因为纱帐透出了光亮,隐约可以看见人影晃动。 “这三楼是有钱的商户人家,四楼是有权的官宦人家或者是有一定地位的名门望族。”滕真真解释道。 对这样的安排,苏纤绾丝毫没有意外,古人讲究士农工商,经商的再有钱,社会地位也是最末等的,所以那些三楼的客人并没有对此表现出任何不满,反而是有些理之自然。 苏纤绾抬头朝四楼看去的时候,意外发现其实在四楼的上方还有一个阁楼模样的房间,里面黑漆一片,只有纱帐在湖面清风拂过时,略有些隐动。 “哪个房间是准备给什么人的?”苏纤绾伸手指向阁楼,悄声对滕真真问道。 “听说是这家拍卖行老板的房间,但自从开业以来,那间房就从未有过光亮。”滕真真顺着苏纤绾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晃了晃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取到的号牌,继续说道,“咱们得去四楼的雅间,虽然滕家不是官宦人家,但到底还有一些地位,所以他们给咱们安排了雅间。” 苏纤绾跟着滕真真上了四楼,滕真真将手中的号牌递给了守在楼梯口的伙计,伙计接过号牌看了一眼,然后领着二人径直走向了一个雅间。 进入雅间,原本还昏暗的雅间瞬间明亮起来,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也不知道是何缘由,自己就亮了起来,苏纤绾猜测应该是推开房门时触动了某个机关,致使夜明珠自己亮了起来。 再看着这雅间,大不,最多可以同是容纳三个人,再多一个人就会显得拥挤,不过这雅间虽小布置的却也别致,桌上摆放了茶水酒水以及瓜果糕点,还有一个精致的小香炉,香烟袅袅,很是好闻。 苏纤绾动了动自己的鼻子,竟然发现这香料的成分竟然连她也不分辨,看来这香料不是民间常有的品种。 滕真真直接坐在了座位上,拿起糕点,毫不客气吃了一口糕点,然后倒了一杯茶自顾的喝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真是饿死我了,光想着来拍卖行,都忘了咱们还没有用晚饭呢!你要不要也先垫两口?” 苏纤绾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饿,她对这拍卖行很有兴趣,光顾着参观了,其实不应该说她对这拍卖行很有兴趣,她是对这宫外的世界很有兴趣。 苏纤绾走到窗户边,透过纱帐,她惊奇的发现,这纱帐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在外面看里面是一片虚无,可是从里面朝外面看确实清晰明了,这样的纱帐既保护了参与拍卖者的隐私,又不影响参与拍卖者欣赏拍卖之物,还真是体贴周到。 苏纤绾透过纱帐朝外张望,看着看着就看到了刚刚那间四层的阁楼,那阁楼的窗户恰好正对着她们的雅间。 不知道为何,她就是对那间阁楼很是好奇,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好像她就这么一直看下去,那阁楼就会亮起光亮一般。 321:神女画像 忽然,楼下传来了一个老者的声音,将苏纤绾的目光拉回到了展示台上,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站在展示台的中央,扬声与所有人客套寒暄:“各位尊贵的客人,老朽乃是这天上人间的管事徐清风,很高兴能在今天再次与各位相聚。” 苏纤绾知道,拍卖会就要开始了,于是四下看了看,原本还有些空落的三层席位基本都已经坐满,四层也有九成的房间透出了光亮,看来大家对今天的拍品还是挺有兴趣的。 “知道除了乾坤针今天还会有什么拍品嘛?”苏纤绾开口问道,但却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着三楼的展示台。 “我也不是很清楚。”滕真真丢下手中的糕点,拍了拍手中的残渣,又喝了一口水,然后走到苏纤绾的身边,也朝三楼的展示台看去,继续道,“一般他们也不会随便透漏拍品,不过按照惯例,三件拍品分为三种不同类型的宝物,一种是古籍字画,有些时候也会有武功秘籍这类的东西,另一种就是奇珍异宝,刀剑暗器之类的东西,最后一种就是活物,奇花异草、奇珍异兽,对了,有的时候会是人。” 苏纤绾没有料到,这拍卖行的拍品居然是保密的,可是既然是保密的,那么滕真真是如何得知这乾坤针会在今日出现? 思至此,苏纤绾的眉头不由紧锁,滕真真倒也痛快,只是轻叹一声后,继续说道:“其实乾坤针会在今日出现在此处,三个月前我就知道了,那时我还在滕城,并未进京。” 苏纤绾扭头看向滕真真,想从她的眼眸中看出些什么。 三个月前就知道? 依照这拍卖行的行事规矩,怎么会将这乾坤针的下落透露出去?唯一的一种可能就是有人刻意为之,故意引滕真真而来,那么自己此番跟着前来,是在那人的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 “贺兰,你不用怀疑我的诚意。”滕真真似看出了苏纤绾的心思,无奈苦笑道,“我也知是有人刻意为之,所以原本并未打算亲自前来,更没有打算让你过来。” 苏纤绾知她说的实话,因为这番出宫是她自己主动提出,并非滕真真刻意引导。 苏纤绾忽然有些懊恼,应该听琉璃的话,带着她出来的,毕竟自己不会武功,对方是敌是友也未可知,万一真的出了事,那该怎么办才好。 只是不知道透露乾坤针下落之人的用意到底为何?是只透露给滕真真一人?还是所有的人? 若是只透露给滕真真一人,那么这个人是知道滕真真与乾坤针之间的渊源的,换句话说那人对滕真真是知根知底的,至少也是相熟的,此番之事是冲着滕真真而来。 但是苏纤绾清楚,以滕真真如此聪明机谨的个性不可能没有考虑到这些,恐怕这里面还有内情。 只是眼下滕真真不愿说,她也不想问,但是应该不会有危险,至少不会有生命危险,不然滕真真不会贸然答应自己出宫来到此处。 若是将此事透露给所有人,那么这人的用意她倒是猜不透了,这乾坤针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兵利器,说白了只不过是针灸用的针而已,不是说这针要发挥最强大的功效也需要有缘人才行,任世间传言的再邪乎,无缘之人就算得到此针,也不过就是一套针灸用针,与普通的金针银针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事宜至此,只得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知道为何,苏纤绾的内心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此事恐怕与对面那间阁楼里的人有脱不了的干系。 是的,那间阁楼里有人,虽然没有亮光,但她知道里面有人。 就在刚刚,她闻到了一种香味,很淡却很凌冽,犹如雪中松柏,傲世独立,就算是这雅间内还燃着着香料,但她还是一下子就闻到了那种香味,而且很确定,香味是从阁楼里飘散出来的。 这种香味是突然出现的,她上了这座画舫这么久,都没有闻到过,说明香味的主人刚到。 这拍卖行的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何要引滕真真来此? 苏纤绾的思绪还在翻涌,展示台上的第一件拍品已经拿上了台,两个婢女模样的姑娘托着一幅画轴,正如滕真真所言,第一件拍品应该是一副字画。 徐清风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今日的第一件拍品是前王朝第一画师齐川流的九天玄女。” 台下众人顿时鸦雀无声,皆是一副震惊无比的样子,三楼那些商户表现的还算正常,倒是四楼的雅间里,有些客人居然直接掀开纱帐,探出身子朝下看去。 苏纤绾就有些不明白,不就是一副神女画像嘛?这些人至于这幅表情嘛? 苏纤绾快速搜索了一下苏皇后的记忆,这齐川流的确是前王朝非常有名的画师,最擅长的就是仕女画,据说前王朝的皇宫里许多娘娘打破头的想让齐川流亲手为自己画上一副画像,奈何这齐川流脾气古怪,只愿意画自己瞧得上的美人,就是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他若不愿意画,谁也不能奈何得了他。 徐清扬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不过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于是挥手示意婢女打开画轴。 婢女得令后小心翼翼的将卷轴慢慢打开,一副神女飞天图展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这下连苏纤绾自己都不由的倒抽一口凉气,这九天玄女也不知道用什么颜料绘制的,居然散发着流光溢彩的光芒,随着观看者角度的变化,画卷上的颜色也会随之改变。 还有那九天玄女,简直就是栩栩如生,不对,用后世的说法应该是3d成像,虽然这神女并没有多美多艳丽,与普通的神女也差不了太多,但是胜在真实。 就晃眼的功夫,苏纤绾甚至感觉到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画中的神女居然在动,不仅冲着自己微笑,还对着自己眨眼,这若是放在后世,她恐怕也会见怪不怪,电脑合成的画多的是,可是这毕竟是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逆天啊。 322:阁楼有人 不过经历了极为短暂的感叹后,苏纤绾也参透了其中的奥秘,这齐川流的画技其实挺一般的,他之所以厉害,那是因为他所用的颜料厉害,这种颜料绘制成画,会让人产生一种视觉上的误差,从而使人的视觉神经受到刺激,简单的说,这不过就是障眼法的一种而已。 而那齐川流之所以不愿意为前王朝的后妃们画像,恐怕也是因为这颜料极为珍贵,不易得,所以不敢轻易使用。 想通了其中的关窍,苏纤绾也就不觉得这画有什么稀奇了,于是坐回了桌子边,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吃起了糕点。 可是苏纤绾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不代表别人明白啊! 只听见外面此起彼伏的叫价声,苏纤绾的一块点心还没吃完,外面的叫价已经十万两白银了,看样子还有上升的趋势。 而此时,阁楼里的黑暗中,有一个身影却是坐不住了,只见那人站起身来,指着苏纤绾所在雅间,有些不悦的说道:“这女人怎么回事?老子辛辛苦苦弄来的画,她居然不屑一顾,你看看别人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她居然在喝茶吃点心。” 苏纤绾的预感没有错,阁楼里的确有人,且不止是一人,而是两个人,两个男人。 很显然,这个说话的男人识破了她女扮男装的身份,不仅如此,听口气似乎还认识她。 通过外面渗透进来的微光,隐约可看见刚刚说话的男子一身青色长衫,长相端正,整张面容上最特别是那双眼睛,标准的细长狐狸眼,但是这样的眼睛长在这张英气十足的男子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违和感。 而端坐在椅子上的男子却是一身墨色长衫,身形提拔,长相却是看不出来,因为这个男子带着一副黑金打制的面具,整张面容都隐藏在了面具之下,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眸。 狐狸眼发完牢骚后,坐着的黑金面具却丝毫不以为意,看都没有看向外面,只是悠然自若的喝着手里的茶。 “我说是不是你家好东西太多啦?要不弄点出来给我?”狐狸眼见黑金面具并不理会自己,上前一步,抢下他手中的茶,语气中透着愤慨,“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光顾着喝茶?没礼貌!” 黑金面具眸光凌厉的投向狐狸眼,虽然阁楼昏暗,但是依旧可以感觉到黑金面具逼人的气势。 狐狸眼不由的一个激灵,也不知道咋想的,一口饮尽黑金面具已经喝了一半的茶。 “那是我的杯子。”黑金面具语气生冷的说道。 狐狸眼自知理亏,将手中已经空掉的杯子放在桌子上,然后推到黑金面具的面前,怯声道:“还你!” “丢了!”黑金面具生冷的声音再起,却透出不容人拒绝的气势,然后重新拿起一个杯子重新添了一杯茶,轻尝一口后淡淡的问道,“她为什么会来?” “我怎么知道?”狐狸眼想都不想,脱口而出,但话语间却透着心虚。 黑金面具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狐狸眼,然后就不再说话,狐狸眼见黑金面具不再追问,便也识趣的不再开口,只是默默的将刚刚放在桌子上的茶杯拿起丢进了一旁的渣斗内,面上且露出掩不去的心疼。 阁楼所发生的一切,外面的所有人都不可能知晓,那间阁楼是特殊改造的过的,可以阻隔里面的声音外泄,但却丝毫不影响外面的声音传到阁楼里。 拍卖大厅里的众人依旧如火如荼的抢着那幅九天神女图。 最终那幅画像还是被四楼雅间的一位客人以高达三十万两白银的价格给拍走了。 而三楼的那些富商对这一结果,表现的似乎都挺淡定,没有特别的懊恼沮丧之色。 一来,那幅画虽然稀罕,但是到底他们文化造诣的水平有限,很多人都是白手起家,有些人甚至是靠着父辈的庇佑,家族里的人都忙着做生意挣钱,能有多少才华横溢之辈,想买这画回去无非也就是为了附庸风雅,显摆一下罢了。 二来,四楼雅间的那位显然是跟他们磕上了,他们都知道四楼的人不是有权势就是有地位,他们再有钱也不过就是个生意人,最低等的那一类人,那些当官的动动嘴皮子,他们可能就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老古话说的好:民不与官斗。他们的财富可以兴家望族也可以为他们带来杀生之祸,所以想想便也作罢了。 滕真真津津有味的看着外面的战况,苏纤绾却表现的有些忧心:一副唬人的破画都能卖出三十万两白银的价格,自己的那点钱能买的下乾坤针嘛? 外面一锤定音后,就响起了歌舞的声音,这是中场休息了。 滕真真觉得没趣,就回到了座位上,随手掰了一根香蕉,剥皮就往嘴里送。 “你怎么了?”滕真真吃着香蕉似乎发现了苏纤绾有些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 苏纤绾无奈苦笑:“就我那点钱,可以拍的下乾坤针嘛?” “既然来了,那就看看再说呗!”滕真真耸了耸肩,将手里的香蕉全部吃完,香蕉皮随手丢在了桌子上,然后掏出那枚象征着滕氏家族的黑玉牌,拍到了苏纤绾的面前,“给,这个值一百万两白银。” 一百万两白银! 苏纤绾眼都直了,小心翼翼的拿起那枚黑玉牌,十分没出息的说了一句:“这块牌子居然值这么多钱,你真是太豪了。” “你想多了!”滕真真一盆凉水泼来,瞬间浇灭了苏纤绾心中燃烧着的希望的火苗,“这块滕家腰牌虽然值这么多钱,可是事后也得用同等的价钱赎回来的。不然我就早告诉你了,你既然那么想要乾坤针,我就借给你应应急,但是三天内必须要赎回来,不然他们就得拿着这腰牌去滕城跟我爹要钱了,虽然我家不缺这一百万两白银,可是让我爹知道了,总归不好。” 苏纤绾没想到原来这个滕家的腰牌还有这个用处,虽然可以应急,但是她也没有这么多钱可以赎回玉牌。 323:神针现世(一) 为了不给滕真真惹不必要的麻烦,苏纤绾只得将手中的玉牌塞回滕真真的手,叹了一口气:“算了,还是不要把你牵扯进来了,咱们再看看吧!你不是说这乾坤针只有有缘人可以使用,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有缘人,既然如此,那么能拍就拍,不能拍就再想其他办法。” 滕真真看了看手中的玉牌,又抬头看了一眼苏纤绾,忽然笑了起来,然后贼兮兮的问道:“你不会真的只有那二十万两白银吧!” 苏纤绾被滕真真这么一问,心里不由的有些发虚。 “你还真的只有那么多钱啊!”滕真真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又凑近了苏纤绾一些,悄声道,“刚刚在你房里,当着下人的面,我都没好意思说你,你说你啊!这身份好歹摆在那里,怎么可能只有这些体己钱?你那夫君也太小气了。” 滕真真越说越愤愤不平,苏纤绾真的快被她气死了,这滕真真怎么宫里宫外完全是两个性格,她人格分裂嘛? 不过,苏纤绾相信,现在的滕真真才是最真实的她。 “现在也是你的夫君!”苏纤绾咬着牙,不甘示弱的回敬道。 滕真真一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于是耸了耸肩,表示不置可否。 苏纤绾无奈的表示:“你又不是不知道,在那个地方也不用我花钱,就算有什么好东西也不可能拿出来变现,太惹眼,银子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堆数字而已。” 苏纤绾一点儿也不想承认,堂堂一国皇后可以穷成她这个样子。 滕真真知道苏纤绾说的是实在话,但是忍不住提醒她:“就算你自己没有,你家不可能没有啊!我不是说了嘛?大不了让你的家人替你想想办法。” 苏纤绾知道滕真真说的‘你家’是指苏家,她只是笑笑,到底没有告诉滕真真,自己并不想因为这件事而去麻烦苏家。 两人说着话,拍卖台上又响起了徐清风的声音:“诸位,请安静!” 等场边的宾客都安静下来,徐清风扬声继续道:“今天的第二件拍品是医家重宝——乾坤针。” 医家重宝四个字一出,众人的眼睛皆是一亮,但是却没有那幅九天玄女的画像出场时来的令人振奋。 苏纤绾闻声也起身走到站到了窗边,滕真真随之而立。 依旧是一个侍女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从那侍女走出来的时候,苏纤绾的眼睛就不曾有半刻离开过那个木盒。 乾坤针,陨石而制,前王朝国医圣手贺章之物,到底会是什么样? 徐清风示意侍女将木盒打开,里面竟然是两根簪子,虽然离展台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苏纤绾看的仔细又真切。 这簪子的样式普通也就算了,就连材质看上去也很普通,黑色的像黑玉,白色的像白玉,没有任何光泽,就连地摊上十文钱一根的假玉簪都要比这两只簪子打造的要精致。 滕真真说过,乾坤针分黑白两套针,白的那套叫骄阳,一共一百八十枚,黑的那套叫冷月,一共一百八十一枚,两套针加起来足足有三百六十一枚,数量如此惊人的针怎么可能是眼前两根簪子。 苏纤绾有些想不通,滕真真却开口说话了,她的语调有些颤抖:“是乾坤针,真的是乾坤针。我听母亲说过,乾坤针就是一黑一白两根簪子的样子。” 既然正主的后人都认了,苏纤绾也就不在怀疑这件东西的真假了,只是她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大名鼎鼎的乾坤针会是这样的。 不仅苏纤绾和滕真真关心拍卖场的情况,阁楼里的狐狸眼似乎同样也很关心。 狐狸眼一直站在窗户边,一双细长的狐狸眼眯成了一条缝,直朝外面看去,可是他的目光锁定的并不是展台上的乾坤针,而是对面三楼雅间里的人。 忽然有一个沉闷的声音在狐狸眼耳边响起:“看来她很中意这乾坤针。” 黑金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到了窗边,与狐狸眼并排站里。 狐狸眼被黑金面具的声音惊了一跳,下意识的张嘴问道:“谁?” 黑金面具颇具意味深长的反问道:“你以为我说的是谁?” “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谁是谁?”狐狸眼一时语塞,嘴里却依旧强辩着。 黑金面具冷笑一声。 “乾坤针,前王朝国医圣手贺章之物,贺家...”黑金面具也不答狐狸眼的话,只是顾左右而言他起来,然后又伸手拍了拍狐狸眼的肩膀,“真难为你费心费力的寻到此针。” 说完就留下还在凌乱的狐狸眼,回到了桌边坐下继续喝茶。 狐狸眼心中哀嚎,这家伙不仅说话喜欢让人琢磨,就连行为也挺让人琢磨不透的,这么多年了,从来不来这艘画舫的人突然说要跟他一起来这画舫看看,美名其曰心情好。 呸!他那叫心情好?明明就是不好,才来找他的晦气。 还有,以前自己每三个月来一次上京城,这家伙最多在夜里出来跟自己见一次面,将重要的事情交代一遍,半刻也不曾多留。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家伙连续几晚都赖在他这里,也不说事,就顾着自己喝茶,把他这些年存的好茶都拆封尝了一个遍,真把他这里当茶楼了? 狐狸眼气的咬牙,但是却也奈何不了这个家伙,因为打不过他。 小时候一起习武的时候,他就打不过这个家伙,后来就更加打不过。 这家伙说什么来着? 哦,对!打不过就得好好享受挨打的滋味。 这都叫什么事嘛! 狐狸眼还在感怀自己的不容易,拍卖场上徐清风的声音却再度扬起:“这套乾坤针的底价为一万两白银,各位可以开始叫价了。” 什么?才一万两白银? 滕真真有些不乐意了,刚刚那幅画的底价还三万两白银,怎么自己外高祖视为性命的宝贝才值一万两。 苏纤绾倒是觉得这个价位定的挺好,毕竟自己是真的穷。 滕真真看向苏纤绾询问道:“是你来叫价还是我来叫价?” 324:神针现世(二) 不等苏纤绾开口回话,就听见外面已经有人开始抢先叫价了,那声音虽然高昂但明显带着些阴柔,那声音说:“本公子出两万两白银。” 徐清扬听声辨位的功夫很好,能立刻在这偌大的拍卖大厅里寻到声音来自哪个房间,众人还在琢磨是谁第一个叫价的时候,只见徐清扬就大手一挥道:“雅间六号房的客人叫价两万两白银,还有没有客人可以高出这个价格?” 苏纤绾知道,雅间六号,就在她们隔壁,刚刚进入雅间的时候,她们雅间的门上清楚的标记着五号。 这么迫不及待的叫价,看来雅间六号的人与他们一样,同样对这乾坤针很感兴趣,想到这里,苏纤绾对滕真真说道:“还是你来叫价吧!我从没有在拍卖行买过东西,不懂他们的规矩...” 不等苏纤绾的话说完,滕真真对着外面高喊道:“我出三万两白银。” 其实苏纤绾还想提醒滕真真,别光顾着叫价,也得记着点她们只有那么多钱。 滕真真的话音刚落,不等徐清风说话呢,雅间六号的客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出四万两白银。” “我出五万两白银!”滕真真的斗志瞬间被点燃,开始与隔壁房间的客人相互抬起了价格。 雅间六号的客人也不甘示弱,直接喊道:“我出六万两白银。” ...... 拍卖行里的所有客人都沉浸在雅间五号房和雅间六号房你来我往的叫价声中,纷纷觉得这场互撕的戏码远比刚刚争夺那幅九天玄女图的戏码要精彩的多,因为刚刚那场是三楼与四楼的对抗,而现在却是四楼雅间内贵人们之间的争斗,实在有趣。 一时间大家都很默契的闭了嘴,反正那乾坤针对于他们来说虽然是宝物,但到底也没啥真正的用处,有钱人家的府里都有客卿大夫,就算有个病痛也不至于动用到乾坤针,更何况乾坤针的传说他们也听说过,谁知道买回去是不是废宝。 原本苏纤绾还想说让滕真真悠着点,慢慢来的,结果雅间六号的客人丝毫没有相让的意思,已经喊到了十万两了,于是心一横,直接自己对着外面喊道:“我出二十万两白银。” 滕真真一愣,没想到苏纤绾自己喊出了价,整整二十万两白银,那可是苏纤绾的身上的全部现银。 苏纤绾却神秘一笑,她说:“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与其你一万两一万两加,索性就加个高额,这样就可以打乱对方的阵脚,让对方摸不清不到底有什么样的实力,说不定对方自己就会主动放弃。” 滕真真也觉得苏纤绾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她总觉得不踏实,幽幽的开口道:“但愿能如你所愿。” 的确如苏纤绾所愿,拍卖场的众人也被苏纤绾的架势唬住了,从没听过有谁加价直接翻倍的,于是各个噤声,等待着雅间六号房的客人再度发声。 徐清风见状,便笑着问道:“还有没有哪位客人的叫价可以超过二十万两白银?” 众人窃窃私语,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再叫出价格,就连雅间六号房的客人也偃旗息鼓一般没了声息。 滕真真有些兴奋,直嚷道:“还是你的办法好使,待会我就陪你下去交钱取针。” 然后扯着苏纤绾回到桌边坐下,替苏纤绾削起了苹果。 按照规矩,一炷香烧完,没有人再叫价,那么这笔交易就算自动完成了,这么做也是为了给客人们足够的考虑时间。 众人看着香炉里的线香很快就要燃尽,觉得这场好戏演道这里大概就要散场了,就连徐清风都清了清嗓子准备宣布最后结果了,雅间六号的客人突然扯着嗓子喊道:“慢!本公子再加十二两白银。” 什么? 十二两白银? 这位公子莫不是来捣乱的吧? 众人开始交头接耳的大声谈论起来,纷纷都觉得这雅间六号的公子真是够可以的,区区十二两不是在打人脸嘛?二十万两都出的起的主,能看的上这十二两白银? 可是... 滕真真放下手中快削完的苹果,小声的问道:“你还有多余的钱吗?” 苏纤绾无奈摇头。 滕真真依旧不死心:“二十两就成,不!十三两也行!” 苏纤绾摊了摊手说:“我那的确还有一万多两的散钱,但是没有带出来,谁能想到隔壁的那人会这么执着。” 这也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不仅苏纤绾如此想,连其他人也有同样的想法。 纵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徐清风也彻底无语了,从来没有客人加价的数额这么小,还这么的有零有整的,十二两,这是连身上的散碎银两都不放过啊! 但是拍卖行的规矩从来没有规定客人必须加多少数额,也就是哪怕愿意多出一两,也是赢。 徐清风抬头朝阁楼的方向瞄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雅间五号房的窗户,他多希望这间雅间里的客人可以再开口喊一次,不然待会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家主子交代,早知道就算刚刚线香没有燃尽,他也要抢着开口把事情坐实的。 真是没想到啊!居然半路杀出这么一个搅局的人来。 其他人与徐清风有着同样的想法,甚至有些人开始掏自己的身上的银票,想着哪怕先借给雅间五号房的客人应急也成啊。要是这么输了,别说雅间五号房的客人,就连他们也觉得憋屈。 可惜,他们注定等不到苏纤绾她们再度开口,不是因为苏纤绾囊中羞涩,而是因为有另一个沉冷的声音在大厅内响起,那个声音不是从某个地方传来,而是自上而下犹如云雾笼罩下来一般。 “我出一百万两。”那声音说。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甚至有人开始掏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居然有人直接喊出了一百万两。 就连苏纤绾和滕真真都是惊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想要看看到底是谁这么大的手笔。 325:神针现世(三) 在场的所有人大概也只有徐清风稍微镇定点,不过也只是比其他人好那么一点而已。因为他知道,在这里,能用内力这么说话的除了他家主子,恐怕也只有那位了。 只是那位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实在想不明白。 众人还没有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听那声音再度响起:“我说的是黄金。” 一百万两黄金? 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纷纷站起身,寻找那声音到底是何人发出的,就连四楼雅间的许多帐幔都被掀开,里面的客人也是朝外探望。 要说是一百万两白银,可能大家也不会这般反应,毕竟这里真的出过一百万两白银的宝贝,可是一百万两黄金,那就是一千万两白银啊!到底是哪儿来土豪啊! 徐清风看了看香炉里恰好燃尽了的线香,终于放下心来,虽然他也不明白那位这么做的用意到底为何,但是既然上头发话了,他们这些人自然是要配合着主子继续演下去的。 于是徐清风清了清嗓子,原本惊愕的面容立刻换上了一贯的笑容,朗声道:“这套乾坤针最后的成交价为一百万两黄金。” 一锤定音。 阁楼里,狐狸眼看着黑金面具,狡黠的笑着:“你可真大方啊!为讨红颜一笑,一出手就是一百万两黄金?” 黑金面具没有说话,只是瞪了狐狸眼一眼。 狐狸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贱兮兮的说道:“待会别忘了去交钱,现银和银票都行。” “你很缺钱?”黑金面具淡淡的问道。 “不缺啊!”狐狸眼十分欠揍的继续说道,“可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是你定的规矩,难不成你还想耍赖啊!” “谁说我要取货了?”黑金面具意味深长的说道,狐狸眼顿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只听黑金面具幽幽的说道,“你,亲自送货上门。” 狐狸眼瞬间暴走,他就说这家伙不会按什么好心,不仅一毛不拔还让他亲自送货,这才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雅间内,滕真真一副失落的模样,苏纤绾倒是淡定一些,她更好奇的是那个说话的声音到底是什么人? 倒不是她放弃了乾坤针,恰恰相反,她现在只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将来说不定有机会还可以想办法买回乾坤针。 至于价钱,她倒不是很担心,她可以想办法去挣钱,凭她的医术不是什么难事。 正在苏纤绾想着将来该如何去挣钱,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似乎是有人与守门的侍从争执起来。 滕真真原本因为乾坤针没有得手,心情十分沮丧,现在又有人吵到她们门口来,她更是烦躁,索性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原本想与外面的人理论几句,结果一看来人的脸,不由惊呼一声:“是你?!” 那人见到滕真真也是一愣,显然也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熟人,可是雅间五号明明就是两个人,那另一个人会是谁? 那人想着就要朝房内冲,可惜侍从拦着不让进,于是连忙解释道:“我们认识。” 滕真真无奈跟外面的说着好话:“让她进来吧!我们的确认识。” 侍从闻言便也不在阻拦,那人大步走进雅间,见到苏纤绾先是一愣,然后就下意识的要跪下行礼,苏纤绾连忙扶住了那人,小声提醒道:“这里人多眼杂,不能暴露身份。” 来人不是旁人,正是苏纤绾那个未过门的表嫂,孙轻舟的未婚妻,夏独殇将军的女儿——夏如倾。 只是此时的夏如倾也是一身男装打扮,就是个子矮了点,显得有些娇小单薄。 “真没想到你们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偷偷溜了出来。”夏如倾坐到苏纤绾的身旁,悄声说道。 那扇房门打开之前,打死她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苏纤绾和滕真真,自从上次宫宴一别,她就没有在见过滕真真,更没有进过宫,后来滕真真进宫,还被封了昭仪,这些她在府里都听说了。 眼下这两人居然偷偷溜出宫,还女扮男装在天上人间跟她抢东西,真的是让她大跌眼镜。 还有,她们俩,一后一妃,难道不应该是水火不容嘛?怎么关系能这么好?连偷溜出来都要结伴的? 夏如倾虽然心中疑惑,但是却也不敢问出口。 滕真真将门关好后也走了过来,轻叹一口气说:“我们没想到跟我们抢乾坤针的人居然是你啊!” “我要早知道隔壁是你们,我就不跟你们抢了。”夏如倾也很无奈的说道,“最后我翻遍了全身才凑出十二两来。” “可是,你又不懂医术,你要那乾坤针干嘛?”滕真真不解的问道。 夏如倾不答,只是一张小脸有些微微泛红,她要乾坤针还能干嘛,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苏纤绾却笑着开口说道:“自然是为了她的未来夫婿,太医院的太医令,孙轻舟孙大人啊!” 滕真真了然,想起了那日在宫门口见到那个跟夏如倾乘坐同一辆马车的男子,后来她也得知了,那个男子就是夏如倾的未婚夫。 要是这么说,那么夏如倾想买下乾坤针赠与自己的未婚夫婿也是合情合理的。 “现在好了,咱们谁也没有得到那乾坤针。”滕真真摊手无奈的说道。 “就是!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下手这么狠,让本小姐知道了非揍他一顿。”夏如倾愤慨的附和着,她一想到刚刚那事就气不打出来。 滕真真轻笑出声,然后提醒道,“你确定你能打过那个人嘛?他刚刚说话的声音是用内力发出的,那可是高手中的高手。” 夏如倾闭上了嘴,一张小脸涨的更红了些,很显然,自己根本就不是刚刚那人的对手。 苏纤绾听着滕真真这番话,心中却一凛,滕真真居然能听出那人说话是用的内力,看来滕真真也是懂武功的。 比起滕真真懂武功这件事,苏纤绾更关心另一件事,她说:“如倾,你是怎么知道乾坤针会出现在这里的?” 326:神针现世(四) 滕真真说这里的拍品不会提前透露,她怀疑过是有人故意传话到滕真真那里,那么夏如倾呢?难道也是有人刻意为之。 “其实我并不知道,这一年以来,只要这里开门,我都会来碰运气。”夏如倾解释道,“我自从认识了轻舟以后,就听他提起过这个乾坤针,于是我就派人四处打听,后来有消息说这乾坤针被一个神秘人高价购走,我就猜测如果不是私人收藏,那么很有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没想到我还真猜对了。” 原来是猜的,还真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 苏纤绾有些感慨,这夏如倾对孙轻舟真是一往情深,只因为心上人无意间的一句话居然天涯海角的为心上人寻找心头好。 她现在就希望孙轻舟可以快快迎娶了夏如倾,然后好好对她,不要辜负这个姑娘的一片情深。 “你哪来的那么多钱?二十万两白银,可不是你一个姑娘家家可以随便拿出来的。”滕真真在这时插嘴问道。 夏如倾有些后悔进来了,原本是想来找敢跟她抢东西的人的晦气,现在倒好,俨然成了她的批斗大会。 “我是没有这么多钱,我家为我准备的嫁妆,有府宅,有庄子,还有铺面,我偷了地契然后变卖换了现银。”夏如倾像是做错事的孩子,小声的说道。 “你简直就是胡闹啊!”滕真真被气的直跺脚,恨声的教训道,“那些都是你的父亲在战场用性命为你搏回来的,你这么做要是让你爹娘知道了得多伤心,你怎么不想想后果呢?” 滕真真清楚的了解,夏将军不是贪官,能替夏如倾存下这么一笔嫁妆也不是容易的事,想必也是倾其所有了,结果夏如倾转手都给卖了,这要是让夏将军和夏夫人知道了还不得气死。 滕真真一改之前的样子,俨然化身成了一个严厉的大姐姐,教育起夏如倾毫不嘴软。 夏如倾现在也意识到自己这次确实莽撞了,当时真的是脑袋一热,完全没有考虑过后果。 苏纤绾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傻姑娘,既然已成事实,说再多也无用,于是轻声说道:“明天你就快将那些地契赎回来吧!” 夏如倾真傻,但是却是傻的可爱,傻的让人心疼。 夏如倾想张嘴说些什么,但到底没说出口,只是将头低了下去,身子轻微颤抖,苏纤绾能感觉夏如倾在哭,可却不知道她为何会哭,这还是曾经手持长剑闯入甘泉宫向她兴师问罪的夏家小姐嘛? “你不明白!”滕真真开口解释道,“房产商铺这些卖起来好卖,特别是上京城内的房产商铺,可是要想再赎回来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了,且不说对方愿不愿意卖,就算是卖,也会坐地起价的。” 苏纤绾还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房产商铺买卖的规矩,自己也从来没经手过这些,但是滕真真这么一解释,她就明白了。 也就是说,要想赎回那些地契,就要花比卖时更高的价钱,如果夏如倾不想让夏将军和夏夫人知道,神不知鬼不觉的赎回来是不现实的,因为她肯定没有那么多钱。 苏纤绾简单思考了一下,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枚银牌放进了夏如倾的手里,柔声道:“好了,如倾,别难过了,我这里还有些钱,不知道够不够,你先拿着用,赶紧赎回地契要紧,如果对方无理取闹的漫天要价,你就把苏府抬出来,如若还不行,你就去苏府找我爷爷,就说是我说的,他一定会帮你的。” 夏如倾止住了哭泣,看着手里的银牌,她认得那银牌,是兴昌隆的十万两白银的凭证,于是连忙将银牌推回到苏纤绾的面前,摆手说:“不不不!我怎么可以要你的钱。”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嘛?”滕真真插嘴道,然后将银牌拿起塞回到夏如倾的手里,“让你拿着就拿着,大不了就算是你借的。” 夏如倾听滕真真这么说,也觉得有理,可转念一想,却为难的说道:“就算是我借的,我也还不起啊!” “别听她的,不让你还!”苏纤绾很大方的笑着道,“就当是你与太医令成婚时,我为你添的嫁妆。” 夏如倾与孙轻舟成婚,原本不应该由她这个表妹的来添妆,但如果要以孙轻舟与她的师徒关系来说,师傅为徒弟媳妇添妆也算是情理。 夏如倾愣愣的看着苏纤绾,又想到自己之前还为难过苏纤绾,心中更觉愧疚,捂着脸就呜呜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不要紧,让苏纤绾和滕真真都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能轻拍她的后背,用这种无声的方式安慰着她。 突然夏如倾止住了哭泣,有些紧张的握着苏纤绾的手,祈求道:“你可千万别告诉轻舟。原本我是想着给他一个惊喜,结果现在惊喜没了,万一让他知道我闯了这么大的祸,一定会跟我生气的。” “好!我一定不说。”苏纤绾点头应下。 乾坤针被人高价拍走,夏如倾的事情也算顺利解决,苏纤绾原本想着打道回宫的。 就在苏纤绾的手已经摸到门把是,拍卖场内徐清风的声音再度响起,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品准备登场了。 徐清风说:“今天的最后一件拍品是金瞳少年郎。” 金瞳少年郎? 苏纤绾的眉心微皱,滕真真所言果然不虚,这里还真的卖人。于是已经走到门口的人,鬼使神差的转身又走回了窗边。 见苏纤绾不走,滕真真与夏如倾也只能陪她留下来,一起走到了窗边。 苏纤绾的目光投向展台,只见展台上怯生生的站着一个少年,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一直低着头,看不清长相。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但明显已经穿了许久,都有些泛白了,还有些不合身,手腕处已经露出了一截手臂,露出来的手臂瘦骨嶙峋,明显就是营养不良。 “没想到今日的最后一件拍品居然是面首。”滕真真撇撇嘴道。 327:金瞳少年(一) 面首? 苏纤绾回忆,自己好像曾经在古书里看到过这个词,说好听点是面首,说难听点就是男宠、男妓。 苏纤绾不由的再次感叹封建社会真的远远比她想像的要丰富多彩。 “这些人也太无耻了,玩腻了女子就对男子下手,真够变态的。”夏如倾在一旁义愤填膺的说道。 的确够变态的。 苏纤绾非常赞同夏如倾的这个评价,她有些同情那个少年,这个年纪在她看来不过还是个孩子。 虽说古人都早熟,女孩子十五岁及笄就可以嫁人生子,而男孩子家里若是有些钱财或权势的,会养一些清倌儿做晓事人,所谓的晓事人就是男孩子的床伴,两性的启蒙老师。 可是这么光明正大的拍卖面首,对于她这个未来世界的人有些接受无能,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在羞辱践踏一个人尊严。 可外面那些有钱有权的人却不像她那么想,特别是有这种特殊癖好的男人们,各个兴奋的犹如饿狼,而展台上的少年就像即将入狼口的羔羊。 “让他抬起头来,给老子看看长相啊!”一个肥头大耳的男子率先开口,众人也跟着起哄。 徐清风示意少年将头抬起来,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原本还喧闹不止的拍卖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那少年的样子的确长的极好,面庞很是清秀,唯一的缺点就是皮肤黑了些,大概是年纪还小的缘故,并没有完全长开,再过些年岁,这少年绝对是魅惑众生的妖孽。 原本这样的长相在这些见惯各色面首的人面前也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而让大家反应如此之大的原因是:这少年居然生了一副金黄色瞳孔。 苏纤绾驻足在窗边,看着少年的眼眸,异色瞳孔她不是没见过,前世金发碧眼的人见的太多了,但是黄金色瞳孔她真的还就没见过,或者说根本也没有什么所谓的黄金色瞳孔,最接近的无非就是琥珀色的瞳孔。 连她都没见,更何况底下那些连金发碧眼都没见过的人,所以底下那些人会如此大惊小怪也就不足为奇了。 “天呀!这个世间还人的眼睛是金黄色的嘛?莫不是妖怪吧!”夏如倾在一旁不由的惊呼道。 “什么妖怪!那明明就是人!活生生的人。”滕真真在一旁纠正道,但是她的心里却也是好奇,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长这么一双不正常的眼睛。 “没错!他是人!”苏纤绾淡淡的附和道。 她看的出刚刚那个少年虽然很听话的抬起了头,但那种听话里却透着一股倔强,特别是他的那双黄金色的瞳孔,散发着浓浓的敌意,仇视着在场的众人。 还有,那少年从后面走上台的时候,一双小拳头一直握的死死的,她能感觉得到那个少年内心的屈辱和不甘。 不知道为何,她总觉得对那少年有一种奇怪的情感,不仅仅是对他那双黄金瞳的好奇,更对他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就像是失散多年的亲人,这种感觉她在苏权和苏谦冲的身上都不曾感觉到,她有一种想要保护保护那个少年的冲动。 “我要买他!”苏纤绾坚定的说道。 此言一出,滕真真和夏如倾皆是一惊,两人十分默契的异口同声说:“什么?你要买面首?” 阁楼里,狐狸眼正环抱着双臂站在窗边,看着对面雅间的热闹。 “没想到她不仅对乾坤针又兴趣,居然对面首都很有兴趣啊!”狐狸眼扭过头,幸灾乐祸的说道,“果真是个奇女子啊!” 原本坐着的黑金面具正准备将茶杯送到嘴边,听了狐狸眼的这番话,端着茶杯的手停止了动作。 狐狸眼见黑金面具有反应了,更加来了兴致,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继续说道:“不如你继续替她买下来,我保证亲自送货上门,怎么样?” 黑金面具没有说话,只是手里的茶杯瞬间被捏碎了。 狐狸眼嘿嘿一笑道:“生气归生气,别拿我的茶杯撒气,贵着呢。” 黑金面具继续没有搭他的话,又重新拿起了一个茶杯,倒了一杯茶。 “我说你就别喝了,一晚上光看你喝茶,也不见你去解手,你要是憋出个好歹来,可别赖我。”狐狸眼伸手指了指外面,一副欠揍的模样继续说道,“这都要买面首了,你就没什么表示?” 黑金面具终于开了口,只听他问:“这人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捡的!”狐狸眼回答的十分干脆。 “捡的?”黑金面具明显一副不相信的语气。 “真的是捡的!”狐狸眼十分认真且诚恳的说道,“这次我在来京的路上遇到一伙人追杀这个小子,他身边的护卫都死了,还是我好心救下了他...” “好心?”黑金面具冷笑一声问道 “好吧!我多管闲事救下了他。”狐狸眼一副认输的表情,原本他是想把自己说成是拔刀相助的侠士,结果却被这个家伙这么毫不留情的揭穿了,“结果这小子被我救了以后,一点都不知道感恩,问什么都不说,我就吓唬他,我这里不养闲人,如果不肯说话,我就把他卖了,结果他还真同意了,宁愿被当卖了也不肯说一个字,你说气不气人。” “为什么不彻底解决?”黑金面具冷声问道,能被人追杀,自己还有护卫,这样的人始终是一个麻烦。 “我可不做亏本的买卖!费了半天劲救下来的人不能说一点好处不捞吧!”狐狸眼立刻奸商附体,理所当然的说道。 黑金面具没有再继续说话,他可不相信狐狸眼能有什么助人为乐的好心,也不相信狐狸眼真的是为了钱,中间一定有其他原因,只是狐狸眼不愿意告诉他,至少现在不愿意告诉他。 那个少年是个危险人物。 雅间内,滕真真和夏如倾正在轮番游说苏纤绾。 “你买个面首万一让那位知道了还了得?”夏如倾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还伸手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她嘴里说的那位自然是秦礼沐。 328:金瞳少年(二) 知不知道先不提?你买下他后准备怎么办?带回去?”滕真真接话继续说道,“能进那里的男子下面可都是要挨一刀的。你确定要这么做?” 滕真真说着还用手比了一个挨刀的手势。 “我没打算带他回去。”苏纤绾摇了摇头,她也知道滕真真说的是这个理,可是她实在不忍心看着这个少年沦落到那些人的手里,饱受摧残。 苏纤绾并不排斥同性之间的感情,但也得是你情我愿,若是强迫的行为,她就真的无法接受了。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他?”滕真真问道。 “不如就安置在我家吧!”夏如倾十分热心的提议道,苏纤绾刚刚帮她解了燃眉之急,她正愁没有机会报答她呢。 苏纤绾摇了摇头,表示不赞同,她说:“夏将军去了南边,你家只有你和你母亲,虽然你已经有了婚约,但是毕竟未出阁,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在家藏了一个这样的男子,对你的名声总归不好。” 滕真真想了一下,开口说道:“那就安置在我家那处宅子吧!反正那处宅院常年也空着,只有管家一家住着。” “也不行!”苏纤绾又摇了摇头道,“虽然那宅子空着,但是万一你家的人来上京城,看见了他总归不妥。”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总不至于把他送到苏家吧!”夏如倾有些烦躁的抱怨道。 苏纤绾一愣,她之前真还没想到苏家,可是苏家也不行啊!如果让苏权知道她今晚偷偷出宫还在这里买了一个少年,一定会念叨她的。 苏纤绾想到这里不由的摇了摇头,否掉了送回苏家的这个想法。不过夏如倾的这番话倒是提醒她了,苏家不行,还有另一个地方可安置这个少年。 “如倾,你知道孙轻舟在宫外的宅子在哪里嘛?”苏纤绾扭头对夏如倾问道。 孙轻舟是她的表哥,又是他的徒弟,拜托他收留一个人不是什么大问题,而且在上京城内孙轻舟也没什么朋友,两个人也可以相互有个照应。 “对啊!”夏如倾眼一亮,有些激动的说道,“我怎么忘记他了,他那宅子虽然不大,但是多住一个人绝对不成问题。” “他也不爱用下人,宅子里冷冷清清的,我都说过他好几次了,他就是不听,送一个人陪他说说话解解闷也好。”夏如倾一拍大腿,兴奋的说道,“就这么定了,你去买吧!待会我就替你送人过去。” 既然商定了人该送到何处,那么就要去买人了。 天上人间虽然是拍卖行,但是卖人的规矩却不像其他拍品一般,价高者得。而是由天上人间定好价格,愿意买的客人就去展示台边站着,由被卖的人自己来选要被谁买走,这叫“认主”。 因为必须得让被卖的人心甘情愿的跟着买主走,不容易生出异心,当然,天上人间也承诺了,若是从他们这里被买走的人发生叛主叛逃这类问题,他们也会派人出面解决,绝对保障买主的最大利益。 滕真真将买人的规矩详细说了一边给苏纤绾听,而徐清风那边给出金瞳少年的最后价格为十万两白银,苏纤绾身上的银两也恰好够买这个少年。 可是雅间内的三人却为了到底由谁出面去买下那个少年做了一番深切的探讨,最后选定的人选自然是苏纤绾。 滕真真给出的理由是:“少年得认主,谁出的钱当然就该认谁为主,不管你将来想用他做什么,都必须自己去,别人没办法代劳。” 而夏如倾附和的理由却是:“我经常穿着男装在上京城里厮混,认识我的人太多,万一传到我爹耳朵里,说我买了面首,我爹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在这两人的一番说辞下,苏纤绾自己也认为自己去似乎应当应分,毕竟人是自己要买的,既然是自己买下的人,理应该自己出面。 “好!我去就我去!”苏纤绾拍案而起,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说罢就起身离开了雅间,朝展示台走去。 苏纤绾下去的时候,展台上已经站了两个男人,一个精瘦精瘦的,感觉整个人就剩一把骨架了,脸色也不太好,但精神似乎还不错;而另一个人就是第一个开口叫嚣的满脸横肉的胖男人。 胖男人斜歪着身子,抖着一条腿,一脸的不耐烦,嘴里还打着酒嗝,明显就是在楼下喝多了上来的,手里正拼命的摇着一把折扇,呼哧呼哧的,现在已经是入秋时节,湖面上甚至还有些冷,可是胖子怕热,特别是酒劲上来后,更是觉得热。 而瘦男人却淡定的很,只是一直得个劲的盯着少年的黄金瞳孔,仿佛盯着那少年的黄金瞳孔就真的能掉出金子一般。 苏纤绾走出来的时候,胖男人面上原本的烦躁立刻换成了淫笑:“呦!没想到最后上来的居然是个小白脸。” 说罢就要伸手去摸苏纤绾的脸,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调笑道:“不如爷也把你买回去,你们两个一起伺候爷...” 苏纤绾后退一步,冷声道:“请你自重!” “自重?”胖男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然后对着在场众人高声道,“他跟我说自重。” 场下的人显然有认识胖男人的,也跟着一起起哄。 胖男人洋洋自得的指着苏纤绾,开口说道:“你要不是也好这口,为什么要下来?你都下场来买人了,还跟爷谈什么自重,装什么清高。” 苏纤绾不予与这种人浪费口舌,只是对着徐清风问道:“可以开始了嘛?” 徐清风对着苏纤绾点了点头,态度十分恭敬,然后又对刚刚那个口出污言秽语的胖男人说道:“这位客人,天上人间的规矩想必阁下也是清楚的,还请这位客人莫要在骚扰其他客人,不然后果你也是清楚的。” 看似客气的态度但字里行间却又警告的意味。开玩笑,这雅间五号的客人可是他家主子的贵宾,他可得罪不起。 329:金瞳少年(三) 其实苏纤绾和滕真真都不知道,自从她们俩走到码头上,这艘画舫的主人就已经收到了消息,她们以为自己的身份可以隐藏,殊不知早就在别人的监视之下了。 胖男人见徐清风如此不给他面子,心中恼怒,但也不敢造次,嘴里虽然还在骂骂咧咧,但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叫嚣。 毕竟能来这里的人对这里的规矩还是清楚的,也知道虽然这里的老板从不露面,但也绝对不是普通人物,这样的人物可不是他这种有几个钱的商贾人家可以招惹的。 “好了!那我们继续。”徐清风指着地板上的一条红线,示意苏纤绾和瘦男人以及胖男人站在过去,然后又对金瞳少年说,“你去吧!你自己愿意跟谁走就站到谁的面前。”说完还轻轻推了少年一把。 少年看了看徐清风,又看了看面前站着的三位,眉头紧蹙,牙齿咬着下唇,迟迟不愿意迈步。 胖男人等的不耐烦了,大叫一声,“小兔崽子,你倒是快点,爷还等着回去乐呵呢。” 话音刚落那胖男人就噗通一声,双膝着地的跪趴在地上,因为体重太重,地板都生生被这一下磕出了裂纹,足见这一摔有多重,那胖男人疼的叽哩哇啦的惨叫连连。 苏纤绾站在胖男人的旁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不仅是她,就连其他人也跟着吓了一跳,因为没人知道那个胖男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跪下,又是怎么跪下的。 “这里有高手!”夏如倾在雅间内拍手称奇,“这天上人间果然名不虚传。” 滕真真看的真切,那胖男人之所以会跪下是徐清风出的手,什么道具也没用,那是运了内力的掌风,也没有用多少内力,轻轻一掌就将胖男人制服住,足见这徐清风的武功深不可测。 她原本只知道这艘画舫的主人神通广大,能弄来旁人弄不到的宝贝,而且来历不明、背景成迷,但是如今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艘画舫主人的实力,能让徐清风这种高手甘愿窝在这里替自己效力,这画舫的主人一定特别不简单。 “这位客人,你已经被取消了资格,请回到你的座位上去。”徐清风冷冷对着胖男人说道。 “凭什么?”胖男人又羞又恼的嚷道,试图爬起来与徐清风理论,但是挣扎了好几下都没有爬的起来,还是与他同行一起来的人看不下去了,上前连拖带拽的将人扶了起来。 “凭老夫是这里的管事。”徐清风的面容冷凝,话语就更透着阴冷。 “呸!你不过就是这里的一条狗!老子有的是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胖男人被徐清风激怒了,口不择言的说道,加上酒精上脑,完全忘记了刚刚徐清风的警告。 胖男人说罢就甩开扶着他的那些人的手,然后一把抓住金瞳少年的手腕,拼命往自己这边拽,一边拽还一边说,“老子就要在这里办了这个小兔崽子,让你们好好瞧瞧。” 金瞳少年被这胖男人吓到了,拼命的往后退,不肯让胖男人碰自己。 苏纤绾见状也顾不得其他,上前就要去掰开胖男人拽着少年手腕的手,想要解救这个少年。 胖男人见苏纤绾也过来凑热闹,心中不由狂喜,另一只手顺势就去搂苏纤绾的肩膀,嘴里还淫笑道:“你也想一起来?那爷就好好疼疼你。”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混乱。 夏如倾在雅间看到了这一幕,气的就要直接跳窗下来收拾胖男人,而徐清风的眼中也顿现了杀意。 就在夏如倾的一只脚已经踏上窗框,徐清风的手已经举起之时,就听到“嘭”的一声巨响,一个青色身影从天而降,只是落地的姿势并不是很优雅,因为这个人是屁股先着地的。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巨响吸引过去,就连胖男人揽着苏纤绾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开,只是抓着少年手腕的手却没有放开,少年趁机张嘴咬了胖男人的手一口,胖男人吃痛,也松开了手,抬手就要抽少年,少年吓的躲到了徐清风的身后。 狐狸眼起身,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又瞄了一眼阁楼那个破碎的窗户,心里暗骂:这家伙疯了,居然趁他不备,一脚就将自己踹了下来,真是太丢人了,自己的第一次出场就这么被那家伙搞砸了。 “他是谁?”夏如倾指着狐狸眼问滕真真。 滕真真没有答话,只是咬紧了嘴唇,死死的盯着狐狸眼。 他是谁? 这是在场除了徐清风以外的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 苏纤绾却知道,这个人恐怕就是一直藏在阁楼里的那个人,也是这艘画舫的主人,因为她闻到了那个男子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清冷凌冽的香气,与她之前闻到的香味一模一样。 狐狸眼清了清嗓子,来掩饰刚刚因为自己十分不完美的出场带来的尴尬,然后收敛了原本吊儿郎当的模样,换上一副冷若冰霜的面孔,然后伸手指向胖男人,阴恻恻的说道:“你!很好!第一次有人敢到这里来撒野,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你是什么人?”胖男人有些心虚,却还是强撑着面子嚷道。 “我是什么人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待会你就是一个死人,而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死祭。”狐狸眼眯着双眼,似笑非笑的说道。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这个青衣男子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要杀了这个胖男人嘛?为这点小事至于嘛? 能来这里的人,就算是商贾,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杀就杀,也不怕惹麻烦嘛? 还不等胖男人开口说些什么,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一个灰衣人,只见灰衣人的身法极快,抽出佩剑,一剑抹了那胖男人的脖子,血瞬间飙出。 随着颈部大动脉被割开,血溅出去好远,有好几滴血溅到了金瞳少年的脸上,金瞳少年却没有丝毫的害怕,只是眼都不眨一下的死死盯着胖男人还在流血的脖子。 330:金瞳少年(四) 胖男人轰然倒地,头一歪,就断了气,只是一双眼睛依旧圆瞪,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杀吓傻了,却没有人敢为这胖男人多说半个字,就算是这个胖男人的朋友也没有一个敢吱声。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是这个胖男人闹事在前,自己找死,能怪的了谁。 还有就是这个站在他们面前,狐狸一般的男子,他的手段极其毒辣,那真是说杀便杀,毫不留情,这种人不是他们可以惹的起的。 他们虽然有钱有权但是也怕死,更何况他们的护卫暗卫之类的人早就被隔离在这艘画舫之外,根本不可能来救他们。 灰衣人见胖男人已死,伸手就拖起他的一只脚,缓步往外走,就好像拖在手里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死猪,而胖男人身上还在流的血迹也顺着他走出的方向染红了地面,这场景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这时却又一个声音再次自上而下的笼罩下来,那声音说:“割了他的舌头,砍了他的右臂丢到野外喂野狗。” 众人听出来了,这个声音就是刚刚叫价一百万两黄金拍下乾坤针的人,没想到还有人比青衣男子更加残忍,人死都死了,居然连个全尸都不给人留。 众人皆是一个寒颤,纷纷起身想走,他们这些人,从来都没有比这一刻更想要逃离这座画舫。 只有狐狸眼不动声色的抽了抽嘴角,因为只有他知道为何这个家伙要这么做,他朝苏纤绾偷瞄了一眼,刚刚那个胖男人对这个女人出言不逊,还伸出了右臂揽住这个女人的肩膀。 他觉得自己还是离这个女人远一点,鬼知道上面那位生起气来会不会揍他一顿,毕竟这个女人能出现在这里也是他的杰作,想想都为自己担忧。 胖男人的尸体被拖了出去,没人知道这具尸体最后会被扔到哪里,刚刚还活蹦乱跳的人就这么没了,连个全尸都没有给他的家人留下,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拍卖行的侍从动作十分麻利,尸体刚被拖走,地上的血迹就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还点燃了熏香,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料,立刻掩盖了原本的血腥之气,让众人的原本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了不少。 “诸位,招呼不周,刚刚只是一个小插曲,诸位接着尽兴,在下就先告辞了。”狐狸眼对着众人一拱手,然后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没有人看见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的。 “好功夫!”夏如倾站在雅间的窗边一脸崇拜的感叹道,“我什么时候要能练成这身功夫就好了。” 滕真真却依旧眉头紧皱,然后对夏如倾说道,“这里太闷,我去甲板上透透气,待会再回来找你们。” 不等夏如倾反应过来,滕真真就快步走出了雅间。 “喂!你不看啦?”夏如倾对着滕真真已经消失不见的背影喊道,可惜人已走远,根本没有人回答她,夏如倾无奈耸肩,然后目光又回到了展台上。 胖男人死了,展台上的竞逐者只剩下了苏纤绾和那个瘦男人,毫无意外,金瞳少年最后选择的苏纤绾。 少年的想法很简单,这位大哥哥是刚刚出手想要保护自己的人,还有就是这位大哥哥长的很好看,像是个好人。不过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只有这位大哥哥看着自己的时候没有像别人一样透露出那看怪物一样的眼神,而且他的眼神很温柔,也很特别。 没错!很特别!都说他的黄金瞳孔特别,但是在他看来,自己的瞳孔不过就是天生的,而这位大哥哥的眼睛却是不一样,仿佛不应该属于这个世界。父亲曾告诉过他,他的眼睛之所以会生成如此是因为老天注定要给他不平凡的一生,而这位大哥哥为何会长着这样一双眼眸? 苏纤绾很高兴最后这个少年选择了自己,对着夏如倾所在的方向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夏如倾下来后,苏纤绾却没有看见滕真真,于是小声问道,“真真呢?” “她说想出去透透气,待会就回来找咱们!”夏如倾说完盯着金瞳少年的眼睛,思考着为什么这个少年会长这么一双眼睛,少年低垂下头,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他的眼睛。 苏纤绾牵起金瞳少年的手,就跟着徐清风去交钱,少年看着苏纤绾牵着自己的手,心中涌现出一种莫名的安心,这种感觉是在他逃亡的生涯中从未感受过的。 苏纤绾这边的事情总算是告了一个段落,而滕真真那边却显得有些不太平。 画舫的屋顶上,此刻正站着两个人,一个就是滕真真,而另一个则是狐狸眼。 此时的滕真真手里握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剑,长剑直指着狐狸眼的咽喉处,恨声道:“我说过,再让我见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狐狸眼一脸痞相的说道:“可是你却还是下不了手。” 滕真真挫败,的确,正如狐狸眼所说,自己下不了手。 “你到底想干什么?”滕真真有些怒意的问道。 她就知道,今晚想引她来此处的就是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还是跟以前一样,一样的卑鄙无耻。 她原是不想来的,但是乾坤针的诱惑太大,大到她不能坐视不理,所以才会让苏纤绾想办法替自己来,但是她没有料到苏纤绾会想亲自来,她更没有料到,自己居然会答应苏纤绾跟着一起来。 她有些懊恼自己的不争气,一腔怒火只能宣泄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 “我想带你走!”狐狸眼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样子,认真的答道。 “带我走?”滕真真冷笑一声,眼眸瞬间凌厉了起来,语带嘲笑的说道,“我已经嫁人了,嫁了什么人你也知道,难不成你想让我跟你做一对亡命天涯的奸夫**?” “我不在乎。”狐狸眼摊了摊手道。 “可是我在乎!”滕真真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在咆哮,吼完却觉得自己很委屈,委屈的想哭,拼命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 331:金瞳少年(五) 狐狸眼见状,心不由的揪疼,顾不得滕真真手里的还握着长剑,上前两步,伸手就想要去搂住这个丫头,这个为了躲他居然跑去嫁人的臭丫头。 滕真真被狐狸眼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到,下意识的挥动了手中的长剑,锋利的剑锋直接划破了狐狸眼的手臂,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青色的衣袖。 滕真真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掉了下来,滕真真立刻转过身子,不想让狐狸眼看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滕真真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绪,然后语气平淡的说道:“君不凡,这一剑是你欠我的,从此以后我们两清,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已经有了夫君。” 君不凡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势,也根本感觉不到手臂的疼痛,因为比起手臂上的疼痛,此刻真正让他感到疼痛的是心。 “那个人心里没有你。”君不凡痛心疾首的说道。 “我不在乎!”滕真真冷哼一声,然后将长剑收入腰间,纵身一跃回到了船仓内。 君不凡望着滕真真消失身影的方向,嘴里呢喃自语道:“可是我在乎!” 滕真真回到画舫里时,苏纤绾已经交完钱,领着少年和夏如倾正往画舫外走,遇见滕真真回来,于是便迎了上去。 滕真真的情绪不太好,对于苏纤绾已经买下金瞳少年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淡淡的开口说道,“看来今晚也并非一无所获,走吧!咱们还赶着回去,万一过了子时咱们就回不去了。” 她在提醒苏纤绾,罗鹰还在北宫门等着她们回去。 “急什么!”夏如倾急着抢话道,“现在离子时还有一段时间,我晚饭没吃,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不如我带你们去吃东西吧!我知道上京城有一家馄饨摊的馄饨很好吃,你们一定没吃过。” 滕真真没有表态,苏纤绾想了一下,开口说道:“也好!我们也没吃晚饭,那就去尝尝你说那家馄饨吧!吃完馄饨你就送...”然后看了一眼少年继续道,“送他去孙轻舟的宅子先安置下来。” 苏纤绾想说少年的名字,但到现在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少年叫什么名字,总不至于叫他黄金瞳或者黄金眼吧! “你叫什么名字?”苏纤绾对着手里牵着的少年柔声问道。 少年紧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就垂下了头。 苏纤绾没有明白,少年摇头是什么意思,是这少年是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还是根本也没有名字。 “不如你就给他起一个名字吧!”夏如倾开口提议道。 苏纤绾觉得这个提议甚好,于是想了一下,然后眼睛一亮,接着蹲下身子,扬起脸直视少年垂下的黄金眼眸,柔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来自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你到底经历过什么事情,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但是从现在开始,我希望你可以忘记过去,开始全新的生活。所以,我给你取命叫‘明朗’,明天的明,晴朗的朗,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光明磊落的活着,如太阳的一样熠熠生辉,可好?” 少年听了苏纤绾这番话如遭雷击,因为他的父亲也曾说过相似的一番话。 他的父亲说:“孩子,你名字中之所以有曦字,就是希望你可以像太阳一样照耀这片土地,守护着这边土地。” 少年的眼眶瞬间红了,他很想哭,但是经历过这么多事情已经他就忘了该怎么哭,只是一个劲的点头,表示很喜欢自己的这个新名字。 要说之前少年选择跟苏纤绾走也有不得已的原因,那么,现在他选择跟苏纤绾走,完全就是心甘情愿的了。 从此以后他就有名字了,不用被人叫怪物或者黄金瞳了,他终于可以彻底抛弃以前的姓氏,那个给他带来灾祸的姓氏。 他也有家了,不用再整日的担惊受怕,颠沛流离,他的父亲临死前握着他的手,对他说:“跑吧!孩子!只要到了上京城,那些人就不敢轻易对你动手。” 他也有亲人了,眼前的这个大哥哥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虽然这个世上他还有与他血脉相连的人,但那些人只会想他死,而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惨死在那些人手里,他此生只会视那些人为仇人,等他长大了,必定杀之而后快。 还有那些一路拼死护着他的侍卫,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最后一批值得信任的人,那些奉他为主,愿用命为他杀出一条生路的人,可惜她们却不能跟他一起开始新的生活,不过那些人现在也可以安息了,因为他活着来到了上京城,总有一天,他也会为他们报仇的。 苏纤绾见少年接受了自己给他取的新名字,于是站起身,怜爱的揉了揉少年枯黄的细发,然后拉起少年的手,带着众人往外走去。 苏纤绾牵着少年,刚走到画舫外的甲板上,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原本还风平浪静的湖边忽然翻腾起了不小的浪花,拍打着这偌大的画舫剧烈的左右摇晃起来。 苏纤绾一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颠簸也惊的不轻,苏纤绾下意识松开了明朗的手,示意他将双手扶住画舫的栏杆上,然后自己也双手扶住了栏杆,然后心有余悸的问道:“你们没事吧!” “没事!”跟在身后的滕真真和夏如倾也及时的扶住了栏杆,然后异口同声的回道。 紧接着夏如倾还小声的低估了一句:“哪来的邪风?居然掀起这么大的浪。” 几人生怕再起大浪,都小心翼翼的扶着栏杆,直到下了画舫上了小船。 画舫的楼顶上此时正站着两个人,一个就是被滕真真一剑划伤的君不凡,另一个不用想也知道就是那个戴着黑金面具的黑衣男子。 两人伫立在楼顶,看着载着苏纤绾一行人的小船远去。 君不凡一脸鄙夷的看着黑金面具,语带嘲讽的说道:“你至于嘛?刚刚买人的时候也没见你有什么反应,现在倒是来劲了。” 332:黑金面具 君不凡就不明白了,这家伙既然已经默许了那女人带走那金瞳少年,现在不过就是牵了一下手,他都看不下去,非要折腾一下,这家伙的脑袋里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没错,君不凡知道,夏如倾口中的那股邪风,就是这家伙的杰作。 黑金面具因为带着面具看不清有什么表情,但是声音却依旧沉冷,他说:“我至不至于还不用你来操心,你还是操心操心自己的胳膊吧!” 君不凡被滕真真划的那一剑着实不轻,到现在血都没有止住,还有血液不断的流出,滴到楼顶的瓦片上。 黑金面具不会开口问君不凡为何会受伤,因为他很清楚,除了自己很少有人真的能伤到君不凡,除非是君不凡自己愿意受这一剑,至于伤了君不凡是何人,他不关心,那是君不凡自己的事情。 君不凡看了看自己受伤的手臂,想起刚刚滕真真离开时的背影,决绝却带着悲伤,于是卸掉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是苦笑道:“有些伤是不会痛的。修夜寻,你不懂,我也希望你永远也不要懂。” 修夜寻撇了一眼难得露出正经一面的君不凡,语气依旧冷沉的道:“别忘了送货上门。” 君不凡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反应过来,气的龇牙咧嘴,用没有受伤的手指着还在流血的胳膊,大声嚷道:“我都这样了,不说关心我,安慰我,就惦记着哄那女人开心,修夜寻,做你的弟弟真的是这个世间最倒霉最悲催的事情,没有之一。” 修夜寻扭头盯着君不凡的眼睛,冷冷的说道:“你再说一遍。” 君不凡被修夜寻的这一眼看的有些发憷,不由的浑身打了一个冷战,然后立刻怂了,咬牙说道:“我说,我这点伤根本不足挂齿,我一定会送货上门的,我觉得做你弟弟是这个世间最开心最幸福的事情,没有之一。” 修夜寻点了点头,收回了刚刚的眼神,表示很满意这个答案。 君不凡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活像是一只刚刚被老虎惊到的小白兔,他也很怨念,谁叫自己打不过这个家伙,现在受了伤更加打不过,他还不想让自己伤上加伤。 这名叫修夜寻的男子由上而下俯视着画舫的一切,指着那些还在寻欢作乐的众人,冷冰冰的叮嘱道:“回头记得将今晚这些人的名单以及他们今晚都说过的话,抄录一份送过来。” “放心,还是照老规矩办!”君不凡点头应下,然后憋了一眼修夜寻,继续道,“修夜寻,这画舫你还打算开多久?” 修夜寻没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君不凡,看得君不凡又是一阵寒意涌上心头。 “你说你明明有亲弟弟,还有好几个亲哥哥,为什么偏偏逮着我这个表弟不放,薅羊毛也没逮着一条羊薅的道理啊。” 君不凡小声抗议道,语气里多少带着一丝无奈和祈求。 “你的羊毛多。”修夜寻抛下这一句话,一跃下了房顶,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站在楼顶的君不凡这下彻底在风中凌乱了,什么叫他的羊毛多,这修夜寻这意思分明就是没打算放弃继续薅羊毛的行为了。 君不凡无奈,他不是没反抗过,可是反抗无效啊!不仅仅是打不过这个家伙,还有就是谁让这个家伙既是自己的表哥也是自己同出师门的师兄,无论是哪一层关系,自己注定这辈子是要被这个家伙死死的压着一头的。 不过君不凡也就是嘴上抱怨一下而已,因为除了被修夜寻用言语刺激和偶尔被揍以外,他还是挺享受现在的生活,毕竟在这个世上还有许多人想要找他,他真的是烦透了那些人,也不懂那些人为何就那么执着,就是不肯给他一个宁静平凡的人生。 苏纤绾、滕真真和明朗上了费勇赶的马车,夏如倾则上了自己家的马车,并告诉费勇跟着自己的马车。 明朗坐在马车的最里面,样子有些拘谨,双手放在膝盖上,一直低着头,也不说话。 滕真真坐在苏纤绾的对面,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一处,愣愣的出神,与之前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苏纤绾对明朗的拘束并不觉得有多少意外,但是她却好奇为何滕真真会突然又变回了宫里了模样,浑身上下带着淡淡的哀伤之气,让她这个旁观者见了都不由的跟着悲伤起来。 她记得她下楼去展示台的时候,滕真真也不曾有这样的表现,这才多一会儿功夫,怎么好端端的说变就变了呢。 苏纤绾心知肚明这个滕城来的滕真真是有自己的故事的,从她给自己送来前王朝国医圣手贺章的医书,苏纤绾就断定滕真真是对她有所求的,只是她不清楚滕真真到底要求自己什么,还有她原本该是如夏如倾一般活泼的性子,缘何会变成如今多愁善感的模样。 人的性格会随着年纪和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这点并不难理解,可是滕真真的这种改变却是自己思绪惆怅所致,若这种思绪不停,长此以往会伤到自己的。 苏纤绾以她医者的身份替滕真真担心起来,到底会是多大的事情,能让如此聪明伶俐的姑娘钻了牛角尖,如此的自苦。 明明就是个聪明人,却走进了自己设下的迷障。 这是苏纤绾给滕真真下的症断书。 很快,费勇赶着马车跟着夏如倾到了那家馄饨摊。 苏纤绾见马车停下,撩开了车窗帘子朝外看去,发现马车停在了一条僻静的巷子口,而夏如倾口中的馄饨摊就在这条巷子里,也没什么客人,只有一口煮馄饨的锅正在突突的冒着热气。 一般这种做小买卖的不都应该是在人流密集的闹市嘛?这家摊主怎么选在这里摆摊? 苏纤绾看见馄饨摊的摊主是一对老夫妻,具体有多大年纪也清楚,两位老人家的头发都已经全白,老婆子正低头包着馄饨,老爷子在就在一旁打着下手,老两口时不时的就互看一眼,相视而笑,虽然油灯昏暗,但场面却十分温馨。 333:不许说亲 “邹伯,邹大娘,快给我煮碗馄饨,我快饿死了。”夏如倾利索的跳下马车,对着老两口就吆喝了一声。 这叫邹伯的老爷子听见有人说话,立刻转身朝巷子口望去,因为天色已晚,并不能看清来人是谁,只得又朝前走了几步,看见来人是夏如倾,立刻笑了起来,这一笑就连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连忙开口说道:“夏公子,你好久没来了,昨儿我还跟我家老婆子说起你呢。” “最近家里事儿多,抽不开身,我这不是来了嘛,不仅我来了,我还带了朋友过来,快让大娘给我们煮馄饨。”夏如倾扭头数了一下人数,然后对着邹伯伸出手,比了一个手势,“六大碗。” “好嘞!”邹伯笑呵呵的应下,然后转身快步走回馄饨摊,对着自己的老婆子比划了一阵手势,老婆子笑了,起身朝着夏如倾福了福身子,然后端起面前包好的馄饨走到炉子边,将馄饨一股脑的都丢到了锅里。 苏纤绾和滕真真还有明朗一一下了马车,夏如倾小声的对众人说道:“邹大娘耳朵听不见,也不会说话,你们不要见怪。” 苏纤绾点了点头,她刚刚看见邹伯对邹大娘比划手势的时候就猜测这个邹大娘应该是个聋哑人,一般天生耳聋的人都不会说话,倒不是这些人不会说话,而是因为听不见声音,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话,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常说“十个聋子九个哑巴”的道理。 苏纤绾拉着明朗在自己身边坐下,滕真真和夏如倾也各自坐了下来。 夏如倾拿起矮桌上的茶壶,给大家各倒了一杯水,然后说道:“别看这个地方不起眼,但是这里的馄饨是整个上京城最好吃的。” “既然这么好吃,怎么会摆在这里?”苏纤绾不解的问道。 “原来也不是摆在这里的。”夏如倾叹了一口气道,“之前邹伯是有一家小小的铺面的,结果他的儿子不争气,赌钱赌输了,借了高利贷,后来还不上钱,就丢下邹伯和邹大娘自己跑了,高利贷上门要账,还动手打了邹伯和邹大娘,我正好路过就出手帮了他们一下,但是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邹伯就用铺子抵了欠债,正好我家在这条巷子里有一所空屋,我就将他们安置在这里养伤,他们也不肯闲着,就近支了这个小摊,挣点钱补贴家用。” 原来如此,苏纤绾恍然大悟,刚刚邹伯看见夏如倾时的反应分明就是相熟已久的,只是没有想到,夏如倾竟然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这是夏如倾能干出来的事,当初她与孙轻舟相识不就是因为她的仗义相助嘛。 苏纤绾真的越来越满意这个未来表嫂了。 夏如倾见苏纤绾不说话,以为她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又接着说道:“我没骗你,这里真的是上京城最好吃的馄饨了,你别看现在人少,早上的时候这里可是要排队到巷子外呢,根本忙不过来。” 夏如倾指着马车停的地方,用眼神告诉苏纤绾自己说的一点都不夸张。 说话间,邹大娘的馄饨已经煮好,因为摊位简陋,只有一张四人矮桌可以提供给客人坐着,于是费勇和夏如倾的车夫端着煮好的馄饨回到了马车上。 邹伯则端着另外四碗已经煮好的馄饨也走了过来,放下馄饨后,接着夏如倾的话,有些自豪的说道:“夏公子说的没有错,我家的馄饨是祖传的手艺,皮薄馅多汁浓,很多人都爱吃的很,这位公子要是不信就快请尝尝。” 苏纤绾将第一碗馄饨推到了明朗面前,示意他趁热吃,明朗也客气,自己拿了勺子就开始吃起了馄饨。 苏纤绾看着自己面前的馄饨有些傻眼,这碗馄饨真够真材实料的,不仅馄饨的个头大,这馅料也是塞的满满的,配着馄饨的还有榨菜末和虾米粒,他们每个人的碗里还都窝了一个水煮蛋。 苏纤绾粗略的数了一下,至少有二十颗馄饨,这一碗得卖多少钱才能回本啊? “邹伯,你这里的馄饨卖多少钱一碗啊?”苏纤绾抬头对着邹伯问道。 “十个铜板一碗。”邹伯用手比划了一个十字的手势,笑眯眯的说道。 苏纤绾心中纳闷,不解的问道:“岂不是要折本?” 邹伯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位公子是在替自己计算成本,于是连忙摆了摆手说:“不会亏本的,就是赚的少一点,我们做生意讲的是诚信,得对得起客人的信任,所以必须真材实料,只不过这个水煮蛋是额外加送给各位贵人的,旁人要吃就要额外再付两个铜板。” 苏纤绾点点头,邹伯和邹大娘都是老实人,挣的都是良心钱,难怪夏如倾会出手帮他们。 夏如倾将勺子递给苏纤绾,然后接着问道:“邹伯,孙公子这段时间有按时给你们送药来了嘛?” “送了送了!”邹伯连忙说道,“夏公子,你是好人,你的朋友孙公子也是好人啊!不仅替我家老婆子免费看诊,连药钱都不肯收。”然后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子,又继续说道,“我家老婆子听说孙公子还未成家,还想张罗着替他找户好人家的姑娘,这不已经托了隔壁的王媒婆,让她帮着好好寻摸寻摸。” 夏如倾听了邹伯说要给孙轻舟说亲,脸色立刻变了变,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急切的大声道:“不许给他说亲。” 这一吼,吓得明朗一个激灵,准备送进嘴里的馄饨也从勺子上重新掉回到了碗里。 邹伯也被夏如倾的反应吓到了,就连听不见的邹大娘也看出来了不对劲,走到了邹伯身边,拉着邹伯的胳膊,用眼神询问出了什么事。 夏如倾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有些尴尬,然后又稳了稳心绪,缓声解释道:“邹伯,我的意思是孙公子的亲事你和大娘不用担心,你们有所不知,其实孙公子已经定了亲事了。” 334:趁早成亲 哎呀!原来孙公子已经定了亲事了,这事儿我们真的不知道。”邹伯有些懊恼的说道,“你看我这个老糊涂,只顾着问了孙公子成亲没,却忘了问他定亲没?” 然后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子,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没事,紧接着又用手语比划了一通,邹大娘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对着邹伯也比划了一通,然后邹伯对着夏如倾问道:“夏公子,我家老婆子想知道孙公子定下的是哪家的姑娘,人品家世如何?” 夏如倾扶额,她很想告诉邹伯和邹大娘那个姑娘就是自己,但是自己一直都是男儿装出现在他们面前,暴露身份她倒是无所谓,就是担心吓到这老两口,好端端的一位公子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小姐,特别是她那天替老两口教训那些放高利贷的时候,她表现的过于勇猛,还骑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打人,万一让老两口误会自己不是什么好姑娘就不好了。 夏如倾想到这里,立刻打消了将自己的真实身份的想法,笑着说道:“你们放心,肯定是好人家的姑娘,人品好,样貌也好,跟孙公子就是郎才女貌,天生的一对。” 夏如倾说着说着自己的小脸的就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都说了什么,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是不可能的了。 邹伯却没注意到夏如倾的反应,只是听到与孙轻舟定亲的姑娘与他如此般配,心中很是高兴,特别是这话还是从他们的救命恩人口中说出来的,他自然一百二十个相信,于是连忙用手语比划着告诉自己的老婆子,邹大娘听完也是一阵激动。 “那就好!那就好!人好就成,我们都希望孙公子能与那姑娘白头到老、恩爱百年。”邹伯有些兴奋的说道,然后对着夏如倾又说道,“夏公子,你的年纪比孙公子也小不了多好,也得抓点紧,要不我让隔壁的王媒婆也帮你寻摸寻摸。” “不用!不用!我家里也已经给我定亲了!”夏如倾吓得连忙摆手,坚定的表明自己已经有主。 邹伯闻言觉得自己越俎代庖了,当初想给孙公子说亲是因为听说他孤身一人在上京城,才想着替他张罗亲事,可是夏公子却是上京城人士,父母都在,怎么也轮不到自己来给人家说亲事,于是也不再多话,只是恭敬的说道:“那各位贵人慢用,老头子我就不打扰了。”说罢牵起邹大娘的手,走回炉子边烤起了火。 苏纤绾将刚刚夏如倾的反应都看在眼里,邹伯走开后,她压低声音问道:“你既然如此紧张,为何不早点成婚?” 苏纤绾看的出来,夏如倾是真的很紧张孙轻舟,既然两人早已定亲,那索性就早点成婚岂不是更好。 “我倒是想,可是他似乎对此事不太上心,总不至于让我一个姑娘家开口提成亲的事情吧!”说起成亲,夏如倾的表现就有些失落,明明和孙轻舟的感情已经水到渠成,可好像就是差了一步,之前是因为自己家的父亲觉得孙轻舟应该先立业再成家,而现在孙轻舟已经是太医院之首了,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可是孙轻舟却像是不着急一般。 苏纤绾想起之前与孙轻舟提过成亲这件事,孙轻舟的想法是希望自己成亲之时可以有家里的长辈在场,但是他却是被孙家剔除族谱之人,孙鹤针和他的亲爷爷孙鹤钊如何能亲自到场。 苏纤绾觉得回去以后得好好劝劝孙轻舟,不要因为这些事情,耽误了成亲,让夏如倾再苦苦等待下去,过于执着于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就是一种执念,而这种执念只能说是自寻烦恼。 苏纤绾想着孙轻舟和夏如倾的婚事,还没来得及动碗里的馄饨,明朗这个小家伙倒是一碗馄饨已经下肚,只见他端着碗将最后一口馄饨汤都喝下肚子,放下碗后,又用舌头舔了舔嘴角残留的汤汁,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苏纤绾知道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大也属正常,只是明朗如今的模样实在太瘦弱了,于是将自己面前的馄饨推到了明朗的面前,示意他把这碗也一起吃了。 明朗看了一眼那碗未动的馄饨,将馄饨又推回到了苏纤绾面前,乖巧的说道:“大哥哥,你吃!明朗吃饱了!” 这是明朗第一次开口跟苏纤绾说话,夏如倾吃了一口自己的馄饨,笑着说道:“原来你会说话啊!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你才是哑巴呢!”明朗不服气的回怼道,“那些人都不是好人,我不想跟他们说话。” “那你的意思,我们是好人喽?”夏如倾饶有兴趣的问道。 明朗没有搭理夏如倾,只是一双金眸直视苏纤绾的眼睛,真挚的说道:“大哥哥是好人。” 夏如倾见状也不恼,只是半玩笑半威胁的低声道:“待会你可是要跟我走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 明朗下意识的就朝苏纤绾面前躲,苏纤绾笑着摸了摸明朗的头,示意他不要怕。 滕真真却在这时候突然站了起来,淡淡说道:“你们吃吧!我先回车上等你们。”说罢便自顾的朝马车走去。 滕真真自从坐下后就不曾说过一句话,苏纤绾都快忘了她的存在,看着碗里一口未动却被勺子搅的有些坨掉的馄饨,苏纤绾知道滕真真这是心里还揣着让她放不下的心事。 明朗看着那碗馄饨,小声的问苏纤绾:“大哥哥,那碗馄饨不吃就浪费了,我可以吃掉那碗馄饨嘛?” 在得到苏纤绾肯定的答案后,明朗开心的端起滕真真的那碗馄饨又吃了起来。 苏纤绾决定回去以后要好好跟滕真真谈谈,她不希望滕真真一直被困在自己的心魔里。 苏纤绾吃完自己碗里最后一颗馄饨时,夏如倾起身去付钱,她将自己身上还剩的那十二两碎银子全部都给了邹伯,邹伯却推脱不要,夏如倾放下钱,就朝马车跑去,邹伯还想追。 335:临别惜惜 苏纤绾却将人叫住,然后对着邹伯说道:“邹伯,你就拿着吧!大不了下次我们再来,就不给你钱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还有没有下次,苏纤绾自己也不知道,她也只是为了让邹伯将钱收下,找的说辞罢了。 邹伯千恩万谢的收下了钱,又和邹大娘一起将苏纤绾和明朗送到了马车边。 早已经上了马车的夏如倾掀开车窗帘子,对着邹伯嘱咐道:“邹伯,现在已经入秋,夜里寒凉,比不得夏日,客人也不会太多,你们就早点收摊回去休息,你们在这里是养伤的,不要太劳累,过些天我再和孙公子一起来看你们。” “好好好!”邹伯笑呵呵的应下,然后像是想起什么,又对夏如倾说道,“夏公子,能否给孙公子带个话,若是方便就让孙公子将未婚妻也带来,我给她煮碗馄饨尝尝。” 夏如倾不自觉的抽了抽嘴角,勉强笑着应道:“有机会,一定有机会的。”其实她很想说,自己就是孙轻舟的未婚妻,并且已经吃过你们煮的馄饨了。 邹伯和邹大娘离开后,夏如倾看了一眼明朗说道:“走吧!你得上我的马车跟我走了。” 明朗却死死拉住苏纤绾的衣袖,不愿意撒手。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就是这个大哥哥买下了自己,却不让自己跟他回去?他不想离开这个他已经视为亲人的大哥哥。 苏纤绾蹲下身子,摸着明朗的脑袋,轻声解释道:“明朗,不是我不要你,而是我实在不方便带你回去,我家...”顿了顿,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所谓的家,只得转换话题,“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我只是暂时将你安置在一个妥善的地方,让一个值得我信任的人来照顾你。我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来看你。好不好?” “可是我不想离开你。”明朗到底还是个孩子,一把搂着苏纤绾的脖子,嘤嘤的抽泣了起来,原本以为自己早就不会哭的人,却在此时流下了眼泪,一边哭一边说,“我的家人都死了,父亲,母亲,奶娘,他们都死了,还有保护我的人也死了,我只有大哥哥一个亲人了。” 苏纤绾没想到明朗会突然将情绪一股脑儿的都爆发出来,她更没有想到,原来明朗的家人的已经死了,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她原本也挺好奇这个少年的身世,但是她希望可以等明朗安顿下来后再慢慢的了解他。 明朗居然对她这个今晚刚刚认识的人产生了如此强烈的依恋,这让她有些始料未及。 她相信,曾经发生在这个少年身上的所有的事情一定都是不堪回首的,甚至是恐怖的。 她真的发自内心的怜惜这个少年,于是轻抚明朗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他,等他将心中的苦闷都发泄完,哭泣声也渐渐小了,这才将明朗从自己身上轻轻扶起,然后双手握住明朗的肩膀,目光柔和却言语坚定的说道:“明朗,过去的已经过去,我们不能回头,我们要朝前看,希望永远都是在未来,我很高兴你可以把我当做亲人,我也是一样。但是,我希望你清楚的明白一点,无论是谁,都不可能陪你一辈子,你的父母,将来还有你的妻子、孩子,谁也不可能永远陪着你,你要懂得自立自强,只有自己强大了,才可以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哭,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能的表现,特别是一个男子,你懂了嘛?” 明朗愣愣的听着苏纤绾的这番话,似懂非懂,但却牢牢的将这番话记在了心里,然后用袖子擦了擦还挂在脸颊的泪水,努力点了点头道:“我懂了,我跟大哥哥保证,以后我都不会哭,我会努力学武功,变得强大,我来保护大哥哥。” 苏纤绾站起身揉了揉明朗的头,不知道为何,她就是特别喜欢摸这个少年的头。 苏纤绾当然没有将明朗这番孩子气般的承诺放在心里,但是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后来明朗真的用了他的一生来完成了这个诺言,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好了!还有一些时间,我就送你一程,不过明朗你要记住,以后的路不管有多艰难险阻都需要你自己走,只有自己脚踏实地走过的路,才是真正属于你的人生。”苏纤绾意味深长的说道。 明朗扬起小脸,十分懂事的点头,他觉得大哥哥跟他说的话虽然自己并不能全部明白和理解,但是他一定会牢牢记在心里,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夏如倾对于苏纤绾要在送一程表示不反对,她也担心自己搞不定这个少年。 明朗跟着苏纤绾回到马车上,依旧是夏如倾的马车在前面带路。 马车内,滕真真依旧闭口不言,完全没了刚出宫时的模样,苏纤绾暂时也不想去打扰她,有什么话还是回宫以后慢慢说,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 “大哥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明朗突然开口问道。 被明朗这么一问,苏纤绾也想起了光顾着给明朗起名字,却没有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但是真名肯定是不能说的,于是笑着答道:“我姓贺兰。” 贺兰缥缈,这是她给自己起的新名字,但是缥缈这两个字过于女性化,她暂时还不想告诉明朗,以免引起他的怀疑,于是只说了姓氏。 “贺兰?”明朗嘴里呢喃着,然后说道,“那我以后可不可以跟着你姓,叫贺兰明朗?” 明朗并不介意苏纤绾没有说出自己的全名,他很聪明,他知道有些事情如果别人想说自然就会说,不想说就不会说,就好像自己的身世和来历。 “当然可以!”苏纤绾又十分宠溺的摸了摸明朗的头,这少年的头发还真是糟糕,营养不良的问题得让孙轻舟好好的办法解决一下。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着,明朗打了一个哈欠,苏纤绾说:“困了就睡一会儿,到了叫你。” 明朗点了点头,然后蜷缩在马车里睡了起来。 336:挡住去路 苏纤绾牵着明朗的手重新坐上了马车,依旧是夏如倾的马车在前面带路。 马车还未行多一会儿,突然“吁”的一声,费勇扯住马的缰绳,将正在奔跑的马儿生生的拉扯住,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了?”苏纤绾的询问音在马车内响起。 费勇看了一眼前方,小声说道:“主子,前面似乎有一辆马车挡住了咱们的去路。” 费勇这话音刚落,马车内的三人皆有了不同的反应。 苏纤绾是疑惑不解,她想的是,她是偷偷出宫的,会有谁来拦住她的马车?想来想去,得出来的结论就是会不会是那死掉的胖男人的亲朋故友来找她寻仇的?可是人又不是她杀的,来找她寻哪门子的仇? 明朗却显得有些紧张害怕,死死攥住苏纤绾的手,一个劲的往苏纤绾的背后躲,浑身也在不停的发抖,心里想的却是:那群人还是找到他了,他们居然敢在上京城对他下手。 而自从下了船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滕真真却是他们三个人中反应最大的,只见滕真真直接掀了车帘跳下了马车,急急的朝费勇所说的那辆挡住他们去路的马车快步走去。 而刚刚滕真真听见费勇说话时,苏纤绾分明在滕真真的脸上和眼睛里看出了特别矛盾的情绪,有愤怒,有烦躁,甚至还有一些期待。 前世的时候苏纤绾在学校里曾选修过心理学,对人的面部包括肢体语言都有过研究,当时心理学的教授直夸她有天分,还极力游说她转系,却被她婉拒了。 苏纤绾就纳闷了,滕真真所表现出来的愤怒和烦躁,她能理解,可是期待又是怎么回事? 苏纤绾自信她没有看错,滕真真就是在等,等一个人的出现。只是她不清楚,这个人与滕真真今晚大起大落的情绪有没有关系? 她猜测,这个人恐怕与那个用乾坤针引滕真真出宫的人有关,不知道为何,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那个一身青衣,长着一双狐狸眼的男子,好像就是自从那个男子出现后,滕真真的情绪有了明显的变化。 苏纤绾想到这里,于是撩起车帘就要下车,费勇却小声阻止道:“主子,来人目的不明,恐有危险,你还是在车里待着比较稳妥。” 而明朗也拉着苏纤绾的衣袖,拼命的摇头,不让她下车。 苏纤绾见状只得作罢,乖乖的留在了车里,只是目光关切的朝前探去。 滕真真下车的时候,夏如倾也跳下了马车,居然还有人敢拦她夏家的马车,她得看看是哪个不知道死活的家伙。 此刻,那辆拦住他们去路的马车里也走下一个男人,精瘦精瘦的,夏如倾走近一看,眉头微蹙,这不是在天上人间跟苏纤绾抢明朗的那个瘦男人嘛。 瘦男人倒很有礼貌,下车后,恭恭敬敬的对着夏如倾拱手作揖道:“给夏小姐请安。” 夏如倾一愣,惊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瘦男人笑了,可是因为脸上并没有什么肉,笑起来更像个骷髅,加上面色铁青,样子十分渗人,他说:“夏小姐的马车有将军府的标志,上京城谁人不知夏将军的膝下只有一女,并无儿子,那么阁下不是夏小姐还能是谁?而在下听说夏将军家的那位小姐喜欢着男装,时常会跟着夏将军驰骋沙场,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夏如倾却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瘦男人的话,“行了,本小姐不喜欢听那些奉承话,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姬坤。”瘦男人自报家门。 姬坤? 夏如倾在脑海里快速的搜寻这个名字,忽然她脸色大变,惊诧却有些鄙夷的问道:“你就是益寿堂的姬坤?” 姬坤似乎一点都不介意夏如倾这种十分不礼貌的反应,又好像是习惯了别人知道了自己身份时有这种反应,依旧笑着应道:“夏小姐好记性,正是在下。” 滕真真无心听夏如倾和姬坤之间的对话,在她看见来人是姬坤的时候,原本还恼怒的脸上立刻恢复了平静,但眼中却流露出转瞬即逝的失落。 那个人嘴上说要带她走,怎么可能真的带走她,他就跟他师傅一样,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那人要真的想带她走,早在滕城的时候就会带她走,以他的武功和无赖程度,就算她再不愿意,那人就是绑也会将她绑走的。 她刚刚听说有人拦车,居然还以为是他,她现在就觉得自己是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滕真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转身朝苏纤绾的马车走去,既然不是那个人,这里有夏如倾一个人应付也就够了。 苏纤绾见滕真真回来时候的脸色似乎比刚刚的脸色还要阴沉几分,心中便知,那马车内的人并不是滕真真想见的人,换句话说,就不是那个狐狸一般的男子。 “出了什么事?”苏纤绾拉着滕真真的手,将人拽上了马车,开口问道。 滕真真看了一眼明朗,又伸手指了指明朗淡淡的说道:“应该是为了他。” 明朗一听是为了自己,明显就更加紧张了,身子抖的也越发的厉害。 苏纤绾发现明朗的异样,连忙柔声劝慰道:“别怕,不会有事的,你乖乖在车里等我,我去看看。” 明朗闻言却不住的摇头,不肯让苏纤绾下车,两人僵持间,夏如倾带着姬坤也走到了苏纤绾的马车前。 姬坤拱手作揖道:“在下姬坤,请恕在下唐突。” 苏纤绾也认出了这个瘦男人,语气平淡的问道:“不知姬公子拦住我们的去路,所为何事?” 苏纤绾猜测,她与这姬坤并不相识,这人大概确如滕真真所说,是为了明朗而来,刚刚在拍卖行的时候,这个人就表现出对明朗很有兴趣的样子,只是他不像那胖男人张扬的令人讨厌,所以自己还是愿意好好跟着姬坤说话的。 “姬某想与阁下做一个交易。”姬坤看了一眼苏纤绾身后的明朗,客气的说道。 337:鬼医姬坤(一) 苏纤绾知道这姬坤所说的交易是什么意思,于是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姬公子就不要浪费时间,你所说的交易我没有兴趣。” “阁下误会了!”姬坤连忙解释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姬某并非想与阁下争夺这名少年。” “那你是什么意思?”不等苏纤绾开口,夏如倾抢先开口问道,她实在对这个姬坤没有什么好感,不满的继续说道,“鬼鬼祟祟的跟着我们,拦住我们的路,你到底是何居心。” 夏如倾一边说着一边作势就要去拔腰间的佩剑。 姬坤连忙倒退两步,离夏如倾远了一些,这才开口解释道:“误会,都是误会,姬某并未跟踪夏小姐,只是这条路是回将军府的必经之路,姬某只是在此处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你们。” 苏纤绾看出来了,这姬坤是识破了夏如倾的身份,想着来这里堵他们,倒也是个精明的。 现下时间也不早了,她还赶着回宫,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于是轻叹一口气道:“那姬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 姬坤见苏纤绾替他解围,连忙又是一拱手,“刚刚阁下花了十万两白银买下这名金瞳少年。”姬坤说着,伸手就指着苏纤绾身后的明朗,然后继续说道,“姬某也愿意出十万两白银,就买他的一双金瞳,你让姬某把他的眼睛挖出来带走就行。” 姬坤说的云淡风轻,可是在场所有人都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这姬坤莫不是失心疯了吧!这种话都能说的出口? 姬坤见众人跟看疯子一样看着自己,似乎不以为然,还在继续说:“你们放心,我有办法保他不死,人,我不要,你们带走就是。” “神经病!”苏纤绾很少爆粗口,前世今生几乎都没说过一句粗话,可是她实在没有办法用言语来形容这个姬坤,只得用这三个字来表达自己此刻的心情。 苏纤绾放下车帘,冷声对着费勇吩咐道:“我们走!” 费勇也觉得这个姬坤一定是脑子有问题,听见苏纤绾说要走,立刻牵着马车就往前走,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主子带着一个金瞳少年从画舫下来,但是他清楚这不是他该过问的事情。 “我保证一两银子都不会少给。”姬坤见苏纤绾的马车走了,依旧不死心的跟着马车小跑着喊道,“要不我再加一万两白银?两万两也行!你再考虑考虑?” 夏如倾实在听不下去了,拔出佩剑,抵住姬坤的咽喉,怒声道:“你再废话,本小姐就要你的命,就跟那个胖男人一样。” 夏如倾一提那个胖男人,姬坤就想起那胖男人的死状,立刻住了嘴,不再纠缠。 开玩笑,夏将军可是战场的猛将,一生杀人无数,他的女儿可能是什么善茬嘛?虽说那金瞳少年的一双金瞳实在让他好奇,但是他也不想死,至少不能就这么死吧! 夏如倾见姬坤被自己吓住了,于是收剑入鞘,恶狠狠的对着姬坤警告道:“你要是再敢打那少年的注意,本小姐就去拆了你的益寿堂,不信咱们就试试。” 不等姬坤反应,夏如倾就快步追上了苏纤绾的马车,然后一跃上了马车,嘱咐自己家的马车在前面带路,然后就钻进了苏纤绾的马车里。 马车原本不大的空间因为夏如倾的加入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别理那家伙,他一贯如此。”夏如倾坐定后翻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放心吧!我已经警告过他了,他不敢再来了。” 苏纤绾从夏如倾的话中听出了一些门道,于是开口问道:“你认识他?” “我怎么会认识这么变态的家伙。”夏如倾嗤之以鼻的说道,“虽然谈不上认识,但还是知道的,上京城也没人会不知道他吧!” 众人不解,都看向夏如倾,等着她解惑。 夏如倾看着苏纤绾,想起这位皇后娘娘可是从十岁开始就几乎没出过府门,不知道姬坤和他的益寿堂也不奇怪,那就更别说从滕城来的滕真真和来历都是谜团的明朗了。 “这姬坤是上京城最大一家诊堂和药铺——益寿堂的东家。”夏如倾解释道,“不过我听说这姬坤是用妖术给人治病的,邪门的很,大家都叫他鬼医。” 苏纤绾没有想到这个瘦的跟具骷髅一样的男人居然还是同行,但是她更对夏如倾所说的妖术更感兴趣,于是问道:“怎么个邪门法?” “其实这益寿堂是他家老头子的产业,他家老头子的医术很好,人也不错,在上京城的百姓中颇有声望,百姓们都叫他老子“赛神医”。”夏如倾还怕苏纤绾听不懂,紧接着解释道,“咱们大显有一个药王谷,药王谷里有个神医叫孙鹤针,你们都知道吧!” 苏纤绾很想说自己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这具身体的原主可不就是孙鹤针的亲孙女嘛!而且夏如倾你的未婚夫婿孙轻舟就是来自药王谷,还是孙鹤针弟弟的亲孙子呢! 可是这些话苏纤绾不能说,只是附和着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滕真真却在此时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苏纤绾,因为她也知道苏纤绾与孙鹤针的真正的关系。 “药王谷的神秘和孙鹤针的隐世,老百姓们可见不到真正的神医,所以就给姬坤的老头子取了这么一个称号。”夏如倾摊了摊手,无奈的表示,“前些年姬坤的老头子病逝,出殡的时候几乎半个京城的人都去给他家老头子送行,由此可见有多少人受过他的恩惠了。” “这跟姬坤有什么关系呢?”滕真真开口问道,她对姬坤的事似乎也很有兴趣,一扫之前的颓废,津津有味的听起了关于姬坤的八卦。 苏纤绾也注意到了滕真真的变化,其实她有一件事很想知道,前王朝国医圣手贺章的后人为什么没有人继承他的衣钵,滕真真似乎对医药很有兴趣,不然怎么会被人利用乾坤针引她出现。 338:鬼医姬坤(二) “当然有关系啦!”夏如倾有些神秘的说道,“你们看看他瘦的就跟一副骷髅似的,像不像鬼。我听人说,以前他也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跟着他家老头子习得一手好医术,就是姬坤的老头子病重后,他的性格才变的十分古怪,我还听说他经常在益寿堂的后堂对着死人的尸体开膛破肚,后来甚至连活人都不放过,把人的五脏六腑都掏了出来,都煮了吃了,我还听说,他之所以那么瘦,就是因为不知道从哪里学了一声妖术,有人亲眼看见,姬坤的老头子死的时候就是他现在这个样子,都说是他用妖术害死了他家老头子...” 夏如倾越说越恐怖,越说越夸张,甚至开始手舞足蹈的在自己的胸口和肚子上比划起来。 “别说了。”滕真真连忙制止了夏如倾的话,撩起窗帘对着车窗外开始干呕。 夏如倾赶紧替滕真真拍背顺气,想让她好受些。 苏纤绾倒是没有滕真真那么大的反应,前世在大学里的实验室见惯了被福尔马林泡着的尸体和各种器官,所以她对这种事情早就免疫了。 不过,她对这姬坤的确有些好奇。 她推测,夏如倾所说的关于姬坤的传言应该是半真半假,传言这种东西向来都是夸大其词的,传的越邪乎,越是有人相信。姬坤之所以会瘦成那样自然不是学了什么妖术,而是因为他有病,当然不是疯病,而是肝脏类的疾病。 刚刚姬坤与她说话的时候,她看的很清楚,姬坤脸色青黄,眼白也是青黄,脖子和手上都有清晰的蜘蛛痣,但凡有这种症状的人,就代表着肝脏方面出了问题。 肝脏是人体以代谢功能为主的一个器官,并在身体里面充分扮演着去氧化,储存肝糖,分泌性蛋白质的合成等等。肝脏也制造消化系统中之胆汁。中医上认为肝与胆相为表里,开窍于目,肝主藏血,胆主疏泄,有贮藏和调节血液的功能。 但是姬家在上京城内拥有最大的诊堂药铺,有病却不能自医,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病根本没有办法医治,或者说以现在的医疗手段根本治愈不了。 如果自己的判断的没有错,姬坤所得的病应该是家族遗传性的肝病,夏如倾不是说了嘛,他爹死的时候也瘦的不成样子,说明这病要么会传染要么就是遗传。 传染肯定是不可能的,不然姬坤家的益寿堂早就被官府查封了,怎么还可能让他四处游荡,而作为医者的姬坤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至于姬坤解剖尸体,取出五脏六腑之类的传言,苏纤绾相信,姬坤既然是医者,肯定是在研究人体的器官方面的学术,而不仅仅局限于中医药理,其实姬坤所研究的方向应该和现代西医学很像,只是这个时代没有先进的仪器设备,除了用肉眼近距离的观察和亲自动手触摸也的确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姬坤作为医者却对医家重宝乾坤针没有兴趣,而对明朗的黄金眸有兴趣了。 所以说,这个姬坤不仅医术好,胆子还很大,思想也很前卫,自己都病成那样了,还不忘做研究,真是个医痴。 苏纤绾想到这里,有些为刚刚自己骂了姬坤而感到内疚,因为不知道姬坤的底细,只听说他要买明朗的一双眼睛,她就武断的认为那个人是疯子。 不过被人如此误会,姬坤还能保持着礼貌风度,看来也是经常被人这般对待的,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她倒是对这个姬坤有了一些好感,不过好感也是有限,因为她实在没有办法苟同他用活人做实验这件事,简直太血腥,太暴力了,必须得想办法阻止他。 要知道,天才与疯子其实只有一线之隔,她不想姬坤明明有一双救死扶伤的手,却沾染了无辜人的鲜血,太残忍。 这姬坤既然是医痴,又有上京城最大的诊堂药铺,而且自己还有病... 老天给自己送来这么一号人物,如果不好好利用,简直就是暴遣天物。 苏纤绾心中忽然萌生了一个主意,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利用这个姬坤,就在这时,拉车的马忽然凄厉的嘶吼起来,划破了原本寂静如水的夜空,惊的正在树上休憩的鸟儿四散飞窜。 “情况不对!”费勇警惕的声音在车外响起,“主子们待在马车里不要下来。” 夏如倾以为是姬坤又来纠缠,不顾费勇的警告,手持佩剑,掀了车帘就往下跳,嘴里还嚷道:“姬坤,你有完没完,本小姐的话你听不懂嘛?” 结果刚站稳脚步,却被眼前的场景惊的愣在了当场,落入她眼中的是数十个黑衣蒙面人手持兵器将他们的马车团团围住。 “你们是刺客嘛?”夏如倾脱口而出的话差点让她自己咬了舌头,这不是废话嘛? 黑衣,蒙面,兵器,妥妥的是刺客的标配,难道他们就不能整点新花样? 又是刺客! 苏纤绾在车内听着都无奈了,她这是命里犯刺客还是五行缺刺客?这才来到这里多长时间?都遇到几回刺客了? 苏纤绾这次可算猜错了,这次的刺客还真的不是冲她来的。只听为首的刺客冷冷的说道:“把人交出来!” “人?什么人?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要我们交谁?”夏如倾手持宝剑,双手环胸,笑着说道,“你说说你,这么大的人,怎么连话都说不明白,还好意思出来学人家当刺客,还是快快回去找个私塾学学怎么说吧!” 夏如倾看似嬉皮笑脸的胡搅蛮缠,其实她在拖延时间,因为她刚刚跳下车的时候,看见自己家的马车夫跳车跑了,这里离将军府还有两条街,车夫一定是回去搬救兵了,所以她得想办法拖延时间。 这么多人,她肯定打不过,费勇她是认得的,原来在她父亲的军中跟着罗鹰的,可是就算罗鹰在这里,与她联手也未必能打的过这些人,更别说费勇了。 339:再遇刺客 这些人又不是街上的地痞流氓,打手混混,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刺客,若是她一个人,或许勉强可以一战,然后寻个机会溜之大吉,但是眼下车里还有三个不会武功的,特别是苏纤绾,万一她要是出了事,特别还是跟自己一起时出的事,她爹真的会扒了她的皮,所以她必须要保证苏纤绾的安全。 “少废话!我说的是那个金瞳少年,我知道人就在你们车上,只要你们把人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刺客首领说罢便一挥手中的长剑,剑气直接将路边的一颗大树,拦腰砍断,树木应声而倒。 明朗在车里听见刺客指名道姓的要找他,浑身不由的一哆嗦,他们果然还是找到他了,他们居然敢在上京城动手。 苏纤绾握住明朗的手以示安慰,可惜明朗的小手冰的犹如冰块,苏纤绾蹙眉,这少年到底经历过什么,居然怕成这样,于是柔声对明朗说:“别怕!不会有事!我会保护你的。” 明朗惊恐的看着苏纤绾,一双金眸闪着奇异的光彩,想开口说些什么,却无论怎么努力都说不出一个字。 夏如倾也被这人的剑法惊到了,但是依旧佯装镇定的继续笑着说道:“哎,我说,你这剑不错,哪里买的?不然你买给我呗!你出个价吧!” 刺客首领显然被这个不按套路的少年搞蒙了,正常人不是应该求饶或者逃走嘛?就算硬气的一点的也应该拔剑与他们打起了才对,怎么好端端的就扯到剑上面去了,他不得不承认,这次的确是他刺客生涯中的一个败笔。 夏如倾那里能知道此刻这刺客首领的心思,她就知道,父亲教过她“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的道理,没想到今天试试还挺好使。 “哪来那么多废话,你要是再不把人交出来,老子就先杀了你。”刺客首领有些怒了。 哈哈哈哈... 夏如倾仰天大笑,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直到已经没有力气笑了,其实此刻她的心中正在默念:救兵快点到吧!本小姐快撑不住。 “你笑什么?”刺客首领被夏如倾的笑有些发憷,不由的蹙眉问道。 “他说他要杀了我,你说好不好笑。”夏如倾笑累了,扶着一旁费勇的胳膊,还咳了两声,然后笑着问道。 费勇也被这夏小姐搞的不明所以,这么危机的时刻,夏小姐居然还有心思笑,但是输人不输阵,只得跟着夏如倾干笑两声,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 “你说要杀了我?你知道我是谁嘛?你知道我爹是谁嘛?”夏如倾一脸蛮横狂妄的问道。 苏纤绾在车里听着外面的对话都已经无奈了,怎么好端端的就从刺客的剑扯到了自己的爹?这夏如倾果然跳脱,不过被夏如倾这么一闹,好像气氛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我管你是谁?管你爹是谁?你快点把人交出来。”刺客首领对着夏如倾叫嚣道。 旁边的一名刺客实在听不下去自己家老大与这少年的对话,这人明显就是在胡搅蛮缠的拖延时间,自己家老大居然没有发现,于是上前一步在刺客首领的耳边低语道:“老大,这里是上京城,主子交代我们不要惹事,抓了人就回去复命就行,不能再耽搁下去了,万一被人发现引来了官兵就糟了。” 刺客首领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着了这个小子的道,于是摆开架势就要动手。 费勇不动声色的从马车座位底下抽出一把长刀,轻声道:“夏小姐,你就留在马车这里,替卑职护着里面的主子,剩下的交给卑职来解决。” 说罢,费勇便提着刀上前与刺客首领厮杀起来,刺客首领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功夫是真的不赖,他见费勇冲自己而来,一个纵身便跃到了费勇身后,然后朝手下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让他们缠住费勇,他去马车里抢人。 兵器碰撞发出的乒乓声传入到马车里面,苏纤绾紧握住明朗的手,虽然刚刚还在安慰明朗,但其实此刻她也有些紧张了,她想起了之前的刺杀场面,不知道今晚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滕真真撩开车帘的一角,面色凝重,观察着外面的动静。 这伙人的武功路数有些奇特,至于是属于哪个门派或者哪个地方她也搞不清楚,自己虽然懂武功,但是却不精通各个地方各个派系的武功身法,特别是那种小门小派又或者是不属于中原的武功。 刺客首领朝马车奔来,提剑对着夏如倾就是一剑,夏如倾立刻飞身上了马车顶,对着刺客首领投去一个灿烂的笑容。 刺客首领不想与这个小子废话,伸手就要去撩马车的车帘。 夏如倾挥剑就朝刺客首领的手臂砍去,刺客首领立刻用自己的剑去挡。 夏如倾又朝刺客首领做了一个鬼脸。刺客首领气结,也飞身上了马车顶,一脚踹想夏如倾,夏如倾伸脚抵挡,却被刺客首领用内力震下了马车。 “臭小子,就你那点内力,也敢跟老子较劲。”刺客首领语带奚落的嘲笑道。 夏如倾气的小脸通红,运功一跃又上了马车,提剑就朝刺客首领刺去,刺客首领轻而易举的避了过去。 两人就从马车顶又打到了马车下然后又打到了马车顶。 费勇想要来帮忙,可惜被三个刺客团团围住,不得脱身。 有一名刺客见状,就冲向马车,掀开车帘,伸手就要去拽明朗,慌乱之下,苏纤绾从束发上拔下发簪,狠狠的朝刺客的手背刺去,鲜血立刻涌了出来,疼的那人吱哇乱叫。 不会武功真的太吃亏了,苏纤绾心里想着,如果琉璃在就好了,她真的很后悔没有带琉璃一起出来,只是不知道以琉璃的身手能不能跟这么多人一战。 其他刺客见自己的伙伴吃了亏,于是一股儿的都冲向了马车,想要速战速决,将主子要的人尽快抓走,毕竟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官兵什么时候就会出现。 340:你是何人 滕真真见剩下的刺客都朝她们这边涌来,于是也顾不得其他,直接抽出腰间的软剑,一跃飞出车外,与外面的刺客缠斗起来。 可是毕竟寡不敌众,费勇被三名刺客缠住,夏如倾又在跟刺客首领交手,滕真真也渐渐体力不支,于是对着车内的苏纤绾大喊一声:“你们快走。” 苏纤绾也觉得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拉着明朗的手,跳下马车,想趁乱逃走。 苏纤绾紧紧牵住明朗的手,不顾一切的往前跑,天色昏暗,也辨不清方向。 刺客们见明朗跟着苏纤绾跑了,于是也不恋战,边打边往前追。那名被苏纤绾刺中手掌的刺客追的最紧,眼看着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了,于是伸出手就去拽明朗,明朗死死抓住苏纤绾的手,不肯松手,那是他生的希望,他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苏纤绾自然也是不肯放弃的,三人就这么僵持着。 刺客恼怒,觉得眼前这个小白脸真是的太碍事了,于是抽出佩剑,就朝苏纤绾的手臂砍去,眼看着剑马上就到砍到苏纤绾的手臂,苏纤绾根本来不起反应,心想:完了。 忽然,一个黑衣身影从天而降,大家都没有看见是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银光一现,那名刺客提剑的胳膊就应声而断,滚到了地上,断臂的手指还因为神经反射,微微颤动,场面十分骇人。 那刺客根本来不及感觉断臂所带来的疼痛,一柄长剑就直穿胸口而入,刺客当场暴毙,无声不息。 “你没事吧!”修夜寻柔声问道。 苏纤绾见眼前这个人虽然也是一身黑衣,但明显跟刺客不是一伙的,这才放心。她看向修夜寻脸上罩着的黑金面具,虽然神秘莫测,却也并不让人害怕。 虽然看不见长相,声音也很陌生,不知道为何,苏纤绾就觉得这个人与自己似乎相识已久,看见他就感觉到很安心。 “我没事。”苏纤绾愣愣的答道,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看着修夜寻脸上的黑金面具,半响才问道:“你是谁?” 刺客首领也发现了苏纤绾这边的异常情况,于是吹响口哨,所有刺客立刻收了手,皆朝黑衣男子而来。 “待在这里,别乱跑!”修夜寻轻声嘱咐道。 修夜寻跃身迎敌,刺客们将修夜寻团团围住。 谁也不知道黑金面具是什么人。 苏纤绾觉得,不管是什么人,这个人刚刚救了自己,多半是好人。 而刺客们却觉得这个人刚刚出手的时候异常迅捷,是高手中的高手,一个个都提起了精神,不敢有半分懈怠。 修夜寻站在刺客的包围圈内,手中的剑上还有残血,正一滴滴的落在地面上,溅起地上的尘土,尘土瞬间包裹住的血珠。 刺客首领大喝一声,众刺客齐齐朝修夜寻发动了攻势,每个人的招式都是狠辣无比,修夜寻却应对自如。 夏如倾看出了端疑,心中怒骂:原来刚刚跟本小姐是在闹着玩,这会儿才真的叫拼命啊!她就说嘛,一个刺客首领的武功怎么可能与她不分伯仲。 夏如倾见这么多人围攻修夜寻,想要上前帮忙,滕真真却拉住了她的胳膊,摇头说道:“以这个人的武功,若对付不了这些刺客,咱们去也等于帮倒忙。” 滕真真看的出来,这个人的武功与君不凡的路数很像,所以她并不担心。 夏如倾看见滕真真手里的剑,惊奇的喊道:“原来你也会武功,藏得够深啊!” 滕真真没有理会夏如倾的话,面无表情的将软剑收入腰间,刚刚要不是事出突然,她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会武功这件事,不过还好,这里的人都不算外人,也不用担心自己会武功之间事外泄。 “你们没事吧!”滕真真走到苏纤绾的面前询问道。 苏纤绾心有余悸的摇了摇头,就听夏如倾又是一声惊呼:“你受伤了?” 大家朝夏如倾的方向望去,原来是费勇负了伤,左边的手臂背剑刺穿,突突的往外冒血。 苏纤绾见状赶紧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一枚药丸,让费勇吞下,然后让夏如倾帮忙撕开费勇的衣袖,迅速的用银针封住了费勇手臂上的几处经脉,鲜血瞬间被止住了。 “大哥哥,你好厉害!”明朗崇拜的说道。 除了明朗,其他人都见识过苏纤绾的医术,夏如倾和滕真真是亲眼看见过苏纤绾是如何从阎王手里救下胡心甜的,而费勇却是知道,罗鹰多年的顽疾就是皇后娘娘出手才给治好的。 苏纤绾给费勇治完伤后,才急急的望向被刺客围攻的面具男子,可是... 人呢? 刚刚这条街道上还打的如火如荼,此刻却安静的一如死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其实也不能这么说,因为地上赫然躺着数十具尸体,没人知道那个带着黑金面具的男子什么时候杀了这些刺客,更没有人知道那个男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适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费勇身上,根本没有人关注战况,苏纤绾都有一种错觉,仿佛这个男子从未出现过一样,可是若没有出现过,那地上这么多的尸体是怎么回事? 苏纤绾似乎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凌冽如雪的香气,就与那名狐狸一般的男子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刚才面具男子出现的时候,她因为太紧张,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在却闻到了这种香味。 他到底是谁? 为何会突然出现救下他们? “都是一剑封喉,干净,漂亮。”夏如倾十分大胆的走到那些刺客面前,蹲下身子查看这些人的致命伤处,不由的发出感叹,“刚刚那人是高手啊!” “你们认识他嘛?”夏如倾扭头问众人。 众人摇头,根本没人认识那个带着黑金面具的男子。 说话间,街尾处呼呼啦啦的涌出一群人,夏如倾站起身子,定睛一看,不由气从心中来,十分不满的嚷道:“你们不如等本小姐被人杀了再来给本小姐收尸得了。” 341:夜临孙宅 “小姐,小人得到消息就带着人紧赶慢赶的跑了过来,一刻都没有耽误。”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一脸委屈的解释道。 苏纤绾拉住还准备训人的夏如倾,小声说道:“如倾,时辰也不早了,我喝真真送了明朗还要赶着回去。” 说完便领着明朗上了马车,费勇因为受伤,赶不了马车,滕真真表示自己会赶马车。 夏如倾也知道现在不是计较算账的时候,想了一下,对着管家吩咐道:“你派个人去京兆府衙门知会一声,就说本小姐回府的路上遇到了刺客,让他赶紧派人来料理。” 说完便要跟苏纤绾她们一起上马车,管家见状连忙问道:“小姐,你要去哪里呀?”又有些为难的解释道,“待会府衙的人来了,当事人不在场,小人我也没办法说清楚啊?” “我待会就回来!你让他们等我一会儿。”夏如倾钻进马车,小手一挥手,毫不在意的说道。 不等管家再说什么,滕真真一扬马鞭,马车快速的朝前驶去。 在夏如倾的指引下,没多一会儿,马车停在了一条巷子深处的宅院门口。 “到了!”夏如倾率先跳下马车,苏纤绾紧随其后,然后环视了一下这宅院的四周,“这地儿挺不错的,闹中取静。” “那可不是嘛!”夏如倾有些自豪的说道,“当初为了找这个地方,我可是费了老劲了,庄宅商行的房伢子带着我几乎跑遍了这一片区域,才找到这所宅院。” 夏如倾说完就走到大门前,毫不客气的砸起了门,边砸边解释说:“这个时辰,他怕是已经休息了,这里也没有下人,不把动静弄大些,他也听不见。” 果不其然,足足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门才从里面被打开。 孙轻舟披着衣袍走了出来,看样子是已经睡下又爬起来的,因为天色昏暗,看不清敲门的是何人,于是孙轻舟又将手里灯笼朝夏如倾的脸上凑去,在看清了来人是谁后,诧异的问道:“如倾,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可是府上出事了?” “你就盼着我家出事?”夏如倾不悦的回怼道。 “孙大人这不是关心你嘛?”苏纤绾上前一步替孙轻舟解围。 这时孙轻舟才注意到夏如倾后面还跟着人,提灯一照,赫然就是女扮男装的苏纤绾,孙轻舟惊了一跳,下意识的张口道:“皇...” 后字还没有出口,就被苏纤绾用眼神打断,她说:“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让我们先进去吧!” 孙轻舟赶紧让开一条路,只是他没有想到,苏纤绾的身后还跟着一大一小两个男子,负伤在身的有些面熟,似乎是宫里的人,可是小的那个却是面生的很。 “我就不进去了,还有半个时辰就到子时了,你们长话短说。”滕真真坐在马上,对着苏纤绾叮嘱道。 孙轻舟将院门关上,看了一眼众人,然后低声问夏如倾:“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实在有太多问题想问,为何苏纤绾会女扮男装的出现在宫外,又为何会与夏如倾在一起?怎么还有人受伤?那个瞳孔是金色的少年又是谁? 不等夏如倾开口,苏纤绾语速飞快的说道:“孙大人,我得赶着回去,来不及与你详说,具体发生了何事如倾会跟你解释。”然后拉过身后的明朗,交代道,“他是我刚认的弟弟,叫明朗,暂时先住在你这里。” 孙轻舟听的糊里糊涂,夏如倾却抢话道:“你放心吧!我会解释给他听的。” 苏纤绾点头,看了一眼身边的费勇,继续说道:“他叫费勇,是罗鹰的人,刚刚路上出了点意外,受了伤,我已经替他止过血了,你待会替他上药包扎一下吧!”然后对费勇说道,“你就留在孙大人这里吧!一来养伤,二来我担心今天那伙人还有同伴,会来寻仇,你就当保护孙大人和明朗的安全吧!我回去会同罗鹰说的。” 费勇点头应下,苏纤绾依旧不放心,想了一下又说:“万一他们真的来了,你一个人应付不来,你就去将军府求援。” 费勇又是点头,接着苏纤绾蹲下身子跟明朗说:“我要走了。”然后指了指孙轻舟,“你乖乖听这个大哥哥的话。” 明朗懂事的点头,他刚刚听苏纤绾叫孙轻舟为孙大人,又提到了将军府,他的心里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个大哥哥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会认识这些贵人? 苏纤绾起身,又揉了揉明朗的头,然后对孙轻舟说道:“我先回去了,明天你抽空去一趟我那儿吧!” “好!”孙轻舟应下,然后就要亲自送苏纤绾出去。 “大哥哥!”明朗的声音在苏纤绾的身后响起,苏纤绾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明朗,明朗说:“大哥哥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苏纤绾想了一下,微笑着说道:“有时间我一定会来看你的。”说罢,就转身跟孙轻舟出了大门。 苏纤绾走后,孙轻舟领着众人来到正堂,一边替费勇上药包扎一边听夏如倾诉说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但是夏如倾并没有告诉孙轻舟自己是在天上人间遇到苏纤绾的,更没有提乾坤针的事情,只是编了一个理由说是在街上救下的明朗。 滕真真驾着马车先带着苏纤绾回了滕府,换好宫女的衣裙,然后踩着子时的临界点回到了北宫门。 老远就看见了罗鹰正在北宫门外焦急的张望,罗鹰见有马车驶来,知道一定是苏纤绾回来的,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可是当他看见赶车的人居然是滕真真后,心里又不由的咯噔一下,费勇人呢?莫不是真的路上出了什么事? 马车停稳后,罗鹰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急声问道:“怎么是二位娘娘自己回来了?费勇人呢?” 苏纤绾跳下马车,低声说道:“费勇受伤了,伤不重,你无需担心,我让他暂时先留在了太医令的府上。” 342:平安回宫 罗鹰听完苏纤绾的解释,这才稍稍安心,毕竟费勇原本就是跟着去保护皇后娘娘和昭仪娘娘的,眼下二位娘娘无事平安归来,这就是他的职责也是他的使命,更何况皇后娘娘不是说了,费勇的伤不重,现下还有太医令的照顾,他就更放心了些。 “二位娘娘还是快进去吧!马上就要到侍卫交班的时间了。”罗鹰低声催促道。 苏纤绾点了点头,然后与滕真真快步朝北宫门走去。 回到甘泉宫时候,甘泉宫的殿门紧闭,静悄悄的,苏纤绾环视四周,并未见到什么可疑的人,于是轻叩殿门三声。 殿门从里被拉开一个小缝,开门的人是琉璃,琉璃看见苏纤绾和滕真真回来了,赶紧放她们进入殿中。 “今晚没人来吧?”苏纤绾一边朝寝室内走去一边问道。 “除了晚膳后宁安郡主来找娘娘下棋,再无其他人来过。”琉璃赶紧回禀道,“奴婢跟郡主说娘娘在药房,郡主就回去了。” 谢天谢地,看来自己这趟偷溜出宫还是挺顺利的。 “那你们快替我们换装吧!”苏纤绾吩咐道。 未央宫内,秦礼沐正在御书房内,一名身着墨绿色的制服的男子正跪在地上,这人正是之前秦礼沐派去保护苏纤绾的暗影卫——金甲寅。 “皇上,晚膳前皇后娘娘带着滕昭仪往启元宫的方向去,后来卑职见二位娘娘一直没有回来,就前去探查,这才发现二位娘娘偷偷出宫去了,因皇上有令,甘泉宫有任何动静都要先来通知皇上,所以卑职并未敢出宫去寻二位娘娘。”金甲寅据实禀告道,此刻的他早已是冷汗涔涔,他刚发现两位娘娘离宫的时候魂都吓没了,也真的是第一时间就来了未央宫,可是皇上不在,只得一直守在殿外,直到秦礼沐回来。 “朕知道了。”秦礼沐淡淡的回道,自从上次在洹王府时,苏纤绾让琉璃出手教训了金甲寅,表明自己不喜欢被人监视,他就让所有的暗影卫都撤离了苏纤绾的身边,只允许在甘泉宫外围守着。 “刚刚卑职收到消息,皇后娘娘和滕昭仪已经平安回宫了。”金甲寅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怎样,皇后娘娘平安无事的回来,就算皇上要罚,也应该会轻一些。 不过皇上似乎没有处罚他的意思,只是又淡淡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金甲寅有些蒙了,皇上是不准备罚他嘛?娘娘虽然平安回来了,可是自己到底没有进到身为护卫的职责。一时间金甲寅也不知道该留还是该走。 康远却在这时递给了金甲寅一个眼神,示意他可以走了,金甲寅如获大赦,康远是最了解皇上心思的人,于是立刻悄声离开了御书房。 见金甲寅离开,康远上前一步说:“皇上,昨儿晚膳后,皇后娘娘和宁安郡主一起来过未央宫,见皇上不在,娘娘还问了奴才皇上去了哪里?” “嗯!”秦礼沐没有多余的表示。 其实康远原本是想问秦礼沐,今晚要不要去甘泉宫歇息,可是秦礼沐的反应让他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康远,明天午膳后你亲自去昭阳宫传旨,就说明天入夜后让滕昭仪来未央宫伴驾。”秦礼沐吩咐道。 康远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除了皇后娘娘,皇上还从未让他亲自去哪里宫里传过嫔妃来伴驾的。况且,皇后娘娘都主动来向皇上示好了,他原以为皇上会顺势下了这个台阶,皇上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皇上不说,他也不敢问,只得应下。 “算了!”秦礼沐突然改口,康远以为皇上这是改变主意的,心里还有些高兴,没想到秦礼沐说出口的却是,“也别让滕昭仪入夜才过来,就让她晚膳前过来,陪朕用晚膳吧!” 康远惊的差点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么多年了,皇上除了让皇后娘娘陪着一起用过膳,这后宫里还没有任何一个嫔妃能与皇上一起单独用过膳,就是那所谓宠冠后宫的纪贵妃也从没有与皇上一桌用过膳啊。这新进宫的滕昭仪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能让皇上如此特殊对待?还是说这后宫的天真的要变了? 虽然康远百思不得其解,但依旧还是应下了差事。 甘泉宫里,苏纤绾和滕真真已经换好了宫装,琥珀为她们准备了宵夜,二人正在偏厅吃着宵夜,滕真真依旧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苏纤绾也没有说什么。 用完宵夜,滕真真就要带着千萍告退。 “你现在回去,睡的着嘛?”苏纤绾端着汤碗,喝尽了最后一口汤,语气平淡的问道,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滕真真浑身上下毫无半点生机的模样,她还是喜欢宫外那个明媚活泼的滕真真。 滕真真微微一怔,她知道苏纤绾这是有话想同她说,于是苦笑一声道:“那皇后娘娘睡的着嘛?” “从医学的角度来说,人吃饱了会犯困,原因是因为食物进入到人体的胃里后,胃需要开始工作,消化这些食物,而这个时候就需要人体的血液来帮忙,原本人体的血液分布比较均衡,可是如果血液都集中到了胃部,就会引起人体的大脑的供血不足,而供血不足就会引起大脑缺氧,缺氧就会导致犯困和嗜睡等症状。”苏纤绾不疾不徐的向滕真真诉说着人为什么吃饱了容易困的科学依据。 滕真真看着苏纤绾,不明白为何苏纤绾会跟自己说这些,虽然她也觉得苏纤绾的这番解释很新颖奇特。 “难道你不想知道本宫的这身医术从何而来?”苏纤绾笑着看向滕真真,“还是说其实你一早就知道本宫为何懂医术?” 苏纤绾知道苏皇后是神医孙鹤针的外孙女这件事其实是瞒不住的,要说以前能瞒住,那是因为苏皇后表现的过于平庸懦弱,没有人会去怀疑去调查。但是她却是没办法掩藏自己的这身医术,三番五次的出事,逼着她不得不动用自己的医术。 343:为你而来(一) 又或者说,她其实打心底也根本没有想过去隐藏,虽然老天爷让她来到这里,可她并不想成为苏皇后,困在这后宫,终了一生,她只想成为她自己,而不是任何一个人的替代品。 “娘娘...”滕真真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接苏纤绾的话,她当然知道苏纤绾与神医孙鹤针的关系,要不是为了那件事,她也不可能将母亲留给她的医书转赠给苏纤绾,以此来求得苏纤绾的帮助。 苏纤绾打发了琉璃和千萍回去睡觉,然后又让琉璃沏来一壶热茶,与滕真真面对面的坐着。 “真真,如果我没有猜错,其实你送给我贺章的医书是冲着神医孙鹤针而来的对吗?”苏纤绾率先开口打破了沉寂,她没有称呼滕真真为滕昭仪,也没有自称本宫,她就想让滕真真放下心里的负担,对自己敞开心扉,只有这样,她才能知道如何去帮助这个活活把自己逼近死胡同的姑娘。 滕真真沉默半响,她没有料到苏纤绾这么聪慧,居然一早就猜到了自己的目的,她说:“的确如此!其实早在我进宫之前,我的父亲就曾派人探查过你的身世。而我在知道你与孙神医的关系后,就希望通过你,帮我找到孙神医。” “你的父亲为何要查我?”苏纤绾问道。 滕真真抬头盯着苏纤绾的眼睛,良久才道:“一个死而复生的人,怎么可能不引起别人的好奇?” 苏纤绾原以为苏皇后当初中毒的事情是这后宫中的秘闻,没有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的滕城居然也会知道,看来这后宫之中也是有滕城的耳目存在的。 苏纤绾轻笑出声:“是啊!的确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原来是自己借尸还魂死而复生引起了别人的注意,这也难怪,别说他们,就是连自己也很好奇,为何让苏皇后死而复生的人会是自己,自己穿越却又偏偏借了苏皇后的尸体。 “凝烟丸,南越皇室的秘药,这天下除了南越皇室自己有解药可解此毒,这个世间恐怕也只有神医孙鹤针能有这个能耐了。”滕真真继续说道。 听完滕真真的这番话,苏纤绾有些放心了,看来大家都以为苏皇后之所以能死而复生是因为药王谷孙鹤针的存在,只是她不确定,别人是这样想的,秦礼沐会不会也能这样想。 还有就是,这滕家居然连苏皇后中的毒是凝烟丸都知道,看来这滕家一点都不简单啊,或者说这八大世家都不简单才对,前王朝的覆灭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地位,还屹立不倒的存活到了现在,秦家的人对他们似乎也格外宽容,想必也是因为有所忌惮,而这八大世家里的人恐怕各个都活成了人精。 不过说到凝烟丸,苏纤绾想到了千秋节的时候,药王谷的谨婆婆曾受孙鹤针指派,给自己送来了两枚药丸,其中一枚就是号称可以解天下所有奇毒的“安仙”,只是自己一直到现在也没弄清楚,那安仙里的药材成分到底都有哪些。 “那你到底是为何一定要找到孙神医?”苏纤绾问道。 “为了我的弟弟,滕瑞。”滕真真面色郑重的说道。 苏纤绾没有想到滕真真还有个弟弟,她之前让苏权查探过这些入宫待选秀女的身世背景,滕真真的资料里显示她是滕城城主滕羡的嫡长女,母亲已经病逝,家里只有兄弟姊妹中只有一个庶出的兄长,并没有提到她还有一个弟弟。 “你也不用觉得意外,除了滕家的人,几乎没有人知道我还有一个弟弟。”滕真真很清楚,她能查苏纤绾的身世,苏纤绾自然也会去查的她身世,看刚刚苏纤绾反应,就知道她并不清楚自己还有一个弟弟。 “为何?”苏纤绾不解。 滕真真是嫡女,那么她的弟弟就是嫡子,古代嫡庶尊卑分明,特别是世家望族,更加将正妻所生的孩子视为家族的希望,且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是精心养育教导的,而妾室是连奴婢都不如的一类人,不过是个玩物,随时都有可能被当家主母发卖出去,而她们所生的孩子自然是要低人一等的。 既然滕家有嫡出的男孩,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不让世人知道。 “因为瑞儿有痴愚之症。”滕真真深吸一口气,幽幽的说道。 痴愚之症,苏纤绾想了一下,应该就是智力障碍的古代称呼,真没想到,滕真真的弟弟竟然有智力障碍,难怪滕家会将这个嫡子藏了起来。 “所以,你是想让我替你找到我外公,然后为你弟弟治病?”苏纤绾问道。 滕真真点了点头,说起自己的弟弟,眼中立刻蒙上一层水雾,喝了一口茶,缓了缓心绪才继续道:“瑞儿比我小五岁,所以我的记忆里是有母亲怀瑞儿和生瑞儿的,我到现在还记得瑞儿出生的时候,白白胖胖的,一出生就睁了眼,那双眼睛特别好看,又圆又亮。” “刚开始其实瑞儿与正常的婴孩一般无二,甚至比一般婴孩都乖巧好带,我母亲还常说,瑞儿比我懂事,这么小就会疼娘。可是后来瑞儿长到了一岁,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就变得特别爱哭闹,不肯睡觉,也不肯喝好好喝奶,家里请了无数大夫郎中去给瑞儿看,他们都说没有问题,只说再大一些就好了,可是瑞儿到三岁,问题却越来越严重,瑞儿不仅不会说话,而且反应也比其他同龄的孩童要迟钝,甚至都不太会走路,连人都不认识。” 滕真真越说越激动,最后竟忍不住掩面痛哭起来。 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离开滕城进京那天,去与瑞儿告别,瑞儿就躺在床上,看着她只会呜呜的哭,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瑞儿认得她,除了母亲,瑞儿也只认得她和自己的奶娘,就连父亲都时常认不清,因为父亲根本就很少去看瑞儿。 在父亲的心里,瑞儿就是他的耻辱,是滕氏全族的耻辱。 344:为你而来(二) 她的父亲甚至连瑞儿的名字都没有命人记上族谱,这是并不打算认这个儿子的意思。 滕瑞这个名字还是母亲给起的,就是希望瑞儿有一天可以痊愈,吉祥安康。 苏纤绾听完滕真真的描述,眉头却不由的越收越紧,如果照滕真真所说,她的弟弟可怖是简单的智力障碍那么简单,但是滕真真眼下情绪激动,她也不好在继续问,更不想劝,只是静静的等待滕真真将心中的苦闷都发泄出来。 她认为,负面的情绪一定要及时发泄,憋久了会伤身。 渐渐的,滕真真哭声小了,苏纤绾掏出帕子递给滕真真。 “谢谢。”滕真真接过帕子,擦干了自己的眼泪,抱歉的说道,“让皇后娘娘见笑了。” “哭出来是不是舒服些了?”苏纤绾柔声问道,滕真真点点头,然后长吁一口气,表示自己好多了。 “那我问你,你的弟弟除了你说的这些病症,还有没有其他的病症,你仔细想想。”苏纤绾继续问道,因为见不到滕真真的弟弟,她必须要知道更多的细节才能做出初步的判断。 滕真真低头沉思片刻后说道:“别的嘛...瑞儿的四肢无力,三岁前都不会翻身,连基本的握拳都做不到,大一些之后在奶娘的搀扶下也能走两步路,就是姿势不太好看,还有就是时常会抽搐,口吐白沫,时时得有人看着,怕他咬了舌头。”滕真真努力回忆起了弟弟的点点滴滴,然后又接着说道,“对了,瑞儿的头要比同龄的孩子要大上一圈。” 滕真真的最后一句话说出来,苏纤绾就可以判定,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她说:“真真,根据你所描述的这些,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的弟弟不是痴愚之症,而是脑性瘫痪,俗称脑瘫。” 不是痴愚之症? 滕真真如遭雷劈,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告诉她,她的弟弟不是痴愚之症,可是皇后娘娘说的脑瘫又是什么?为什么她从来没有听过这种病?皇后娘娘既然知道这种病,是不是代表皇后娘娘有办法医治? 滕真真脸上的表情从开始的震惊、不可思议到后来的欣喜,期盼之色都映入到了苏纤绾的眼中,可是苏纤绾却给她泼了一盆冷水,她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脑瘫与痴愚之症有相似的地方,但本质上还是有差别的,脑瘫的患者可能会出现痴愚之症的病症,但是痴愚之症却不一定是脑瘫,你能听明白嘛?” “娘娘的意思是说,脑瘫其实比痴愚之症要严重很多?”滕真真急声问道,她有些崩溃,原本以为皇后娘娘确认了瑞儿的真正的病症,就有办法可以医治,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没错!”苏纤绾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握住滕真真的手,轻拍两下,继续说道:“你也别太沮丧,虽然脑瘫比痴愚之症要相对轻一些,但是如果可以找到导致你弟弟患脑瘫的原因还是有可能可以治的。” “真的?”滕真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她第一次听见有人告诉她,瑞儿的病还有可能医治,虽然也仅仅是有可能,“可是所有的大夫和郎中都说这病是天生的,无药可医。” “既然都说无药可医了,那你为何还想要找到我外公?”苏纤绾笑着反问道。 “瑞儿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大的牵挂,但凡有一线希望,我都不会放弃的。”滕真真语气坚定,但又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皇后娘娘,孙神医可以治这种病症嘛?” “我也不清楚,你父亲既然查过我,那肯定也清楚,我其实并未见过我的这个外公。”苏纤绾轻叹一口气道,“而且,他老人家行踪成谜,就算是我,也未必可能找的到他。” 滕真真知道苏纤绾没有骗她,孙鹤针的确一直都是个神秘的人物,真正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就连那药王谷,除了孙家的人,外人都不知道具体位置到底在哪儿,更别说进去了。 孙鹤针之所以能名扬天下,被天下之人称之为神医,那是因为四十五年前,先帝都还是皇子的时候,大显的境内就爆发过一次大瘟疫,那场瘟疫来势凶猛,几乎所有的城池都无一幸免,甚至有好几个城池的人都已经死绝了,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眼看着朝廷政务荒废,老百姓的生活瘫痪,大显就要有灭国的危机,这个时候,年仅二十五岁的孙鹤针出现了,他凭借一人之力,研制出了可以治疗瘟疫的药方,快速且有效的替大显度过这次危局。 上至朝廷百官,下至黎明百姓,都无人不感激孙鹤针的救命之恩,当时的皇帝还曾下旨厚赏了孙鹤针,甚至请他入主太医院,封为太医令,但都被孙鹤针婉拒了。 再此之后,孙鹤针便不知所踪,很少露面,但是偶尔也会有孙鹤针在民间有替谁治愈了原本必死顽疾的消息传出,甚至有人还说孙鹤针其实是天上的神仙,下凡来是为了解救苍生的。 孙鹤针当然不可能是什么神仙,这些只是老百姓感念他的恩德,编撰出来的美好神话,甚至有地方的百姓为他塑金身建庙宇,四季供奉,香火不断。 虽然苏纤绾也不清楚孙鹤针的医术到底如何,也不知道为何孙鹤针就是不愿意在世间露面,但她却并不认为孙鹤针可以治疗脑瘫,毕竟脑瘫这种病在后世都是十分棘手的,更何况在如今这个时代。 脑瘫的诱因有多种,但基本都发生在新生儿时期,但是像滕瑞这种情况,一岁以后才发病的确还蛮罕见的,可惜她现在见不到人,没有办法替滕瑞做进一步的确诊。 不过就算她见到了滕瑞,也能确诊病症,她也不可能百分之百保证痊愈,要说治疗的办法也只可能参照后世的一些医疗手段,替滕瑞对症下药,下的还只可能是中药,然后再对他进行一系列的康复训练,但过程肯定十分漫长且艰辛。 345:为你而来(三) 滕真真显然非常失望,她说:“这大概就是瑞儿的命吧!我的父亲一直在培养我的庶长兄,希望他可以接任家主的位子。虽然我和母亲都不稀罕什么家主之位,但是,如果瑞儿一直这个样子,一旦我的庶长兄继任家主,瑞儿就活不成了,他绝不会允许有一个威胁自己地位的嫡出弟弟存活在这个世上的,哪怕这个人是个废人。” 滕真真说的非常直白也非常凄哀,苏纤绾听着却有些难受,的确,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这个时代的背景环境造就了这些人的心境,且不说这个时代,就算是后世那些兄弟姊妹相残、争夺家产的豪门宅斗还少吗? 说到孙鹤针,苏纤绾不由得想起另一个人,那个与孙鹤针同样医术高超之人,前王朝的国医圣手贺章。 其实在她的心里一直存着一个疑问,眼下正好可以问上一问:“真真,其实既然你的外高祖是贺老先生,那么贺家人怎么没有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呢?” 滕真真知道苏纤绾的意思是想问她为什么不请贺家人来给弟弟看病,于是不由轻叹一声,她说:“贺家族训,贺家医术只传男不传女,所以纵使我的外祖父只有我母亲一个女儿,医术也只能传给子侄。而我的外祖父在母亲出嫁前就离世了,临终前还将他的毕生心血——章医方略留给了我的母亲,自此以后我的母亲就与娘家断了来往,也不知道他们都去了哪里。” 原来是这样,这重男轻女的陋习还真是从古至今的流传了下去,好在自己生在后世,经过大力宣传,后世之人懂得了男女平等,不过这种陋习在边远落后的地方却依旧还是存在的。 “还是你外祖家好,你的外祖也只有你母亲一个女儿,可以依旧还是将医术都传给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又传给了你...”滕真真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因为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该提到苏纤绾过世的母亲,于是连忙改口,“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感慨,没想惹起你的伤心。” 苏纤绾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毕竟那个母亲并非是她真正的母亲,就算是苏皇后还活着,恐怕对这个母亲的记忆也早已模糊。不过滕真真说的这番话倒是真的,孙鹤针只有这一个女儿,却还是将医术都传授给了她,足见他对这个女儿的疼爱,也可以看出他的思想开明,做事并不古板守旧。 只是很可惜,苏皇后的母亲却英年早逝,而苏皇后却对医术毫无兴趣,并未得到她的真传,不过自己带着这身医术穿越而来,做了她的女儿,也算是弥补了这种遗憾吧!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老天的安排,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我会想办法去找我外公,然后递话给他,但是我外公治病的规矩你也清楚,到时候他老人家会不会去,我就不能保证了。”苏纤绾握住滕真真的手,真诚且郑重的说道,“真真,我答应你,如果有一天,我能遇见你的弟弟,我一定会想尽办法,替他治病。” “谢谢你。”滕真真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她知道苏纤绾最后一句话是在安慰她,瑞儿远在滕城,苏纤绾贵为皇后,怎么可能见的到自己的弟弟,况且父亲也不可能同意将瑞儿送到上京城来。 “其实我也可以替你找找你母亲的娘家人,既然他们有人继承了贺家的医术,或许也可以替你弟弟看看。”苏纤绾提议道。 “没用的!”滕真真摇了摇头,“我不怕跟你说实话,贺家的医术与乾坤针是相辅相成的,也就是没有乾坤针的贺家医术与普通大夫的医术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苏纤绾闻言有些惊讶,之前滕真真说过乾坤针的神奇,而贺章也并没有真正的参透乾坤针的神秘之处,即便如此,贺章却依旧能有国医圣手的赞誉,那要是参透了呢? 这乾坤针到底是什么逆天的存在?她现在真的对那乾坤针越来越好奇,真想好好研究一下,只可惜乾坤针却被那个戴着黑金面具的男人高价买走了,她得尽快查处那个男人的身份,将乾坤针买回来。 苏纤绾和滕真真这次长谈一直持续到了卯时,中间琉璃进来为她们重新换了三遍茶水。 直到外面的天已经微微泛出亮光,琥珀已经起床来换琉璃的班了,千萍也睡醒赶来伺候。 “打扰皇后娘娘休息了,臣妾就先告退了。”滕真真站起身,就要行礼告退。 “真真!”苏纤绾也跟着起身,唤住了滕真真的脚步,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认识昨晚那个男子?” 滕真真没想到苏纤绾会问她这个问题,不由微怔,想都没想的答道:“不认识。”然后就带着千萍离开了甘泉宫,朝自己的昭阳宫走去。 苏纤绾笑了,滕真真的否认并不让她意外,但恰恰是滕真真的这种否认反而说明了她认识那个狐狸一般的男人,并且昨晚滕真真前后不一的情绪也是因为那个男人的出现。因为昨晚她们前后遇见了许多人,苏纤绾并未指明是哪一位,而滕真真连问都没问就给了答案。 滕真真走后,琥珀走上前说:“娘娘,你这一夜都没睡,黑眼圈都熬出来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苏纤绾点头,然后就回了寝室补觉,没想到这一觉睡的又点长,直到夕阳西斜,她才悠悠的醒了过来。 苏纤绾坐起身,掀开床幔,就看见琥珀一脸不高兴的站在一边,心下奇怪,开口问道:“琥珀,你怎么了?谁惹你了?”说完又看了看琉璃,琉璃也是一脸古怪,难不成自己睡觉的时候,这个两个丫头吵架了?不应该啊!她们俩最近的关系不是挺好的嘛?还是说是罗鹰欺负了琥珀?但是也不可能啊!罗鹰对琥珀可是死心塌地的,要说欺负,也应该是琥珀欺负罗鹰才对啊!况且罗鹰这才刚回来一天,有什么事能惹到琥珀? 346:不请自来(一) 苏纤绾正在想着各种可能性,就听琥珀面带不悦的抱怨道:“娘娘,你看你对滕昭仪那么好,那么信任她,昨晚还陪她通宵谈心,结果你看滕昭仪都背着你做了什么?” 苏纤绾听着琥珀的话就更糊涂了,怎么还扯到了滕真真的身上,于是不解的问道:“你把话说清楚,滕昭仪怎么了?” “午膳后,康公公亲自去昭阳宫传旨,说皇上今晚翻了滕昭仪的玉牌。”琥珀一脸怨愤的说道。 苏纤绾总算明白琥珀这丫头为何生气,原来就是因为秦礼沐召了滕真真去侍寝。 不知道为何,苏纤绾心里忽然没由来的一空,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自己这是怎么了?滕真真既然进宫为嫔妃,这是迟早一天的事,不然大费周章的选妃进来难不成就是摆着看的? 不过说到秦礼沐,苏纤绾想起一事,于是问琉璃:“这么说,皇上今天没有出去?” 琉璃点了点头,说“皇上下朝以后就一直待着未央宫,哪里也没去。” “娘娘!”琥珀急着插话道,“娘娘你就不生气?奴婢觉得滕昭仪就是在利用你,借着送医书的名义,故意和你亲近,引起皇上的注意。” “本宫为何要气?”苏纤绾看似镇定的挑眉问道,“滕昭仪是皇上的嫔妃,皇上翻了滕昭仪的玉牌有什么问题嘛?” “当然有问题啦!”琥珀一副摆事实讲道理的模样,“这宫里能让康公公亲自传旨的除了皇后娘娘就再也没有别人了,还有,皇上不仅翻了滕昭仪的玉牌,还让她今晚陪着一起用晚膳,这也是皇后娘娘你才有的待遇啊。这若不是滕昭仪迷惑了皇上,皇上为何如此对她?” 苏纤绾听着琥珀阴谋论的阐述,心里却是另一番心思,她当然不会相信滕真真会利用她达到自己得宠的目的,滕真真那么聪明的人,要想得宠能用很多种方法,根本无需通过与她结交而达成目的。 况且经过昨晚的彻夜长谈,她推测,滕真真进宫十有八九是冲她而来。 但是很明显,秦礼沐对滕真真是另眼相待的,至于为什么,恐怕与滕真真背后的滕家有脱不开的关系。 苏纤绾想到这里,有些心烦意乱,站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开口说道:“本宫饿了,琥珀,提前传晚膳吧!” “娘娘!”琥珀见自己娘娘完全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有些急了。 不知道是不是熬夜的后遗症,还是睡的时间太久的缘故,苏纤绾就觉得脑袋忽然嗡嗡作响,特别是琥珀还在她耳边不依不饶的念叨,从未动过怒发过脾气的苏纤绾忽然拿起梳妆台的香粉盒,狠狠的向地面砸去。 “跪下!”苏纤绾大喝一声,吓得琥珀和琉璃齐齐跪在地上,然后指着琥珀怒声,“你想本宫怎么做?是去砸了未央宫的晚膳还是将滕昭仪拖出未央宫?” 琥珀从未见过苏纤绾发过这么大火,连忙磕头告饶:“娘娘息怒,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琉璃也在一旁替琥珀说着好话:“娘娘,琥珀只是关心娘娘,请娘娘息怒。” 苏纤绾腾的站起身子,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忽然觉得眼前跪着的两人变成了四人,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两眼一黑,整个人就朝地面直挺挺的栽了下去。 琉璃见情况不对,眼疾手快的托住了苏纤绾,琥珀直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直接愣在了当场。 “还愣着做什么,快去传太医令啊!”琉璃狠狠瞪了琥珀一眼,急声大喝道。 琥珀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跑出了甘泉宫。 苏纤绾躺在床榻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头依旧有些晕,扭头朝窗外看去,天竟然已经全黑了,屋里也已经燃起了火烛。 她努力回忆起刚刚是自己动了怒发了脾气,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晕倒了,于是伸手扶额,还好,没有发热,不是生病。 “你醒了?”沉着的男声忽然在屋内响起。 苏纤绾都不用看就知道那声音是属于秦礼沐的,那么好听又那么有磁性。 他怎么来了?他不是应该在未央宫里与滕真真共进晚膳嘛? “太医令说你神思倦怠,睡眠冗长,加之又着了风寒,所以才会突然晕厥。”秦礼沐端着药碗,撩起床幔,然后坐了下来,用勺子舀起一勺药,柔着对苏纤绾说道,“来,太医令说等你醒了后就喝了这碗药。” 苏纤绾强撑着身子就要坐起来,秦礼沐放下手中的药碗,然后拿软枕垫在苏纤绾的背后,让她靠着舒服点。 “臣妾没有什么大碍,不用吃药。”苏纤绾一口拒绝道,药可不是乱吃的,虽然她深知孙轻舟的医术,不会给她开什么猛药,但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况且自己也没什么大毛病。 其实孙轻舟说的没错,她就是累到了,睡多了,着了凉才会气血不足引发晕厥。 昨天晚上那一通惊心动魄的折腾,然后又与滕真真彻夜长谈,睡的时间有点长,醒来后又忽然听说了秦礼沐翻了滕真真的牌子,一时气闷于心而已,当然,最后一个因素她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大意了,以为自己懂医术,就疏忽了自己的身体,可是却忘了医者不能自医这句话。 “不吃就不吃吧!”秦礼沐难得的好说话,然后又继续说道,“药可以不吃,饭总不能不吃,朕让他们准备了些你爱吃的菜肴,已经热了两遍了,正好刚端上来。” 一提到吃饭,苏纤绾就两眼放光,昨晚到现在也没吃什么东西,她早就觉得胃里空空,饿的前胸贴后背了,于是作势就要下床,却被秦礼沐按回到床上,“你要做什么?” “吃饭啊!”苏纤绾不解的看着秦礼沐,不是他让自己吃饭的嘛。 “你想吃什么,跟朕说,朕来喂你。”秦礼沐指着已经摆进寝室圆桌上的菜肴说道。 347:不请自来(二) 苏纤绾有些窘迫,这秦礼沐是怎么了,这么多天没有理她,忽然变的这么殷勤起来,于是连忙摆手,“不用,不用,臣妾也没什么大碍,还是下床自己吃吧!”说罢就翻身下床,穿上鞋子,走到了圆桌旁坐下,秦礼沐特别体贴的为她披上了外衣,还将她的长发从外衣里取了出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让苏纤绾有些不知所措,秦礼沐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变得这么温柔体贴,是不是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啊?还是说因为自己妨碍了他与滕真真的好事,变着法子来兴师问罪?难不成是他发现了自己不是真的苏皇后,要对她痛下杀手? 苏纤绾心里胡思乱想着,秦礼沐却直接坐到了苏纤绾的对面,替她布菜盛汤。 苏纤绾有些心虚,这秦礼沐到底要干什么啊? “皇上...”苏纤绾刚开口,话还没说出口,就被秦礼沐打断,他说,“绾儿,这里只有你我。” 苏纤绾无奈,只得顺着秦礼沐的意思,继续说道:“七郎,你今夜翻了滕昭仪的玉牌,是不是该回未央宫了?” 这样的秦礼沐让苏纤绾有些不习惯,与其场面尴尬,还不如让他离开。 果然,苏纤绾的话音刚落,秦礼沐举着筷子的手顿了一顿,语气淡淡的说道:“马上快子时了,滕昭仪早就回了她的昭阳宫了,恐怕现在已经睡下了。” 苏纤绾没有想到,现在都快子时了,自己居然昏睡快了三个时辰,于是也不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埋头开始用膳。 “你就那么不想见到朕嘛?”秦礼沐忽然幽幽的开口问了这么一句话。 “我没有!”苏纤绾嘴里的菜都来不及下咽,脱口而出道,忽然意识到刚刚情急之下自己的称呼有问题,连忙改口道:“臣妾没有!” 秦礼沐闻言,脸上扬起了久违的笑容,很显然,苏纤绾的反应和回答都让他很满意,于是又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苏纤绾的碗里,柔声道:“吃吧!朕听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想必是饿了。” 苏纤绾也不客气,端起碗开始扒拉碗里的饭菜。 “绾儿,那日的事情朕跟你道歉。”秦礼沐又给苏纤绾夹了一筷子菜,然后继续说道,“那日是朕太心急了,听说了宁安出事,就有些失控,你不要往心里去。” 苏纤绾心头一松,秦礼沐居然主动跟自己道歉。 “朕只有宁安这一个妹妹,虽说只是堂妹,但是朕也跟你说过,宁安之所以会落水,是因为朕没有保护好她,朕对宁安始终存着愧疚之意。”秦礼沐语气柔缓的说道。 “臣妾知道,臣妾已经不生气了。”苏纤绾扒了一口碗里的饭,含糊的说道,她没有骗秦礼沐说自己没有生气,而是直接告诉他,自己已经生完气了。 秦礼沐笑着看着她,心中欢喜更甚,他的绾儿不需要装大度,装贤惠,只需要大胆直白的向他袒护心声就好。 吃了七分饱,苏纤绾就停下了筷子,夜已深,待会又要安寝,吃太饱不利于消化。 宫人们撤去碟碗后,又给他俩端上来的沏好的茶,因为已经入夜,所以端上来的是有助于睡眠的莲子茶,苏纤绾看着茶盏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忽然意识到自从自己醒来,就一直没看见琉璃和琥珀进来伺候,于是问道:“琉璃和琥珀呢?” “朕打发她们下去休息了。”秦礼沐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苏纤绾刚想问为什么将两人都打发走了,就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传了进来,似乎是康远在苦苦哀求着什么。 “谁来了?”苏纤绾扬声问道。 “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宁安郡主。”康远站在寝室门口,有些为难的说道,“宁安郡主说要来找皇后娘娘下棋。” 苏纤绾一听宁安郡主要找她来下棋,不由的抽了抽嘴角,她可一点儿都不想跟宁安郡主下棋。 秦礼沐看了一眼苏纤绾那满脸不自然的表情,嘴角微扬,低声道:“绾儿刚睡醒又才吃饱,现在就安寝也不好,不如就与宁安对弈上一局,就当消食了。” 哪有人用下棋当消食的,要让她和宁安郡主下棋,她情愿出去外面逛上一圈,可是自己刚想开口阻止,秦礼沐就对康远说:“让宁安进来吧!” 苏纤绾撇了撇嘴:“要下七郎自己下,臣妾可不下。” “朕会帮你的。”秦礼沐附在苏纤绾的耳边开口哄劝道。 宁安郡主抱着棋盘走进寝室内,恰好看见这一幕,因为角度的关系,她还以为秦礼沐和苏纤绾在亲热,吓的连忙转过身子,一张小脸羞的通红。 而紧跟着她身后而来的丝雨却正好与宁安郡主撞了一个满怀,哎呦一声后,怀里的棋盅摔在了地上,黑白棋子散落一地,混在一处。 丝雨吓得赶紧跪下请罪,苏纤绾摆了摆手,让康远带着其他宫人开始分拣地上的黑白棋子。丝雨与康远蹲在地上数起了棋子,丝雨说:“康公公,黑子一共一百八十一枚,白子比黑子少一枚,一共一百八十枚,公公可千万数仔细了,这套棋子可是先帝赐于郡主的,千万别少了。” 康远点头应道:“放心吧!丝雨姑娘,咱家晓得,保证一枚棋子都不会丢了。” 两人的对话落入苏纤绾的耳中,触动了她的某个神经,刚刚丝雨说黑子一共一百八十一枚,白子一共一百八十枚,与滕真真所描述的乾坤针的黑白两针的数目一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可惜那乾坤针被神秘买家高价买走,她也没有办法仔细研究,那晚拍下乾坤针的神秘人似乎就是救下她的那个戴着黑金面具的男子,那个人挺有意思的,前脚抢了她想买的乾坤针,后脚又在大街上救了她。 没多费一会的功夫,棋子就全部捡起分好,摆在了桌子上。 苏纤绾无奈的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宁安郡主,又朝秦礼沐投去求助的目光,秦礼沐自个儿端着圆凳坐在了苏纤绾的身旁。 348:不请自来(三) 宁安郡主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人,轻挑眉梢,用眼神告诉苏纤绾:别以为有皇兄帮你,你就能赢。 苏纤绾与宁安郡主这一场对弈持续了近一个时辰,秦礼沐时不时的在一旁伸手指点着苏纤绾该在什么位置落子,眼看着黑白两子就要布满棋盘,宁安郡主落子的速度逐渐放缓,由开始的迅速利落到现在的犹豫不觉... 最后在秦礼沐的帮助下,苏纤绾险胜一子半,激动的她直接上手搂住了秦礼沐的脖子,以示庆祝。 秦礼沐却因为苏纤绾的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笑的眉眼都挤到了一起。 宁安郡主看着自己的皇兄皇嫂,撇了撇嘴角,然后打了一个哈欠,直接起身离去。 宁安郡主走后,苏纤绾很是兴奋,盯着面前的棋局又研究半天,可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问秦礼沐:“七郎,这棋局不对呀?” 可是等了半天也没有人回答她,她扭头寻找秦礼沐的身影,却发现刚刚还在自己身边坐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宽了外衣躺到了自己的床榻之上,还用一直胳膊撑着脑袋,侧身笑望着自己。 苏纤绾一愣,这怎么下着好好的棋就下到了床上去了,子时早就过了,若是这个时候赶他走好像也不太合适,可是不赶他走,难不成今晚又要与他同床共枕?万一发生点不该发生的事情可怎么办? 就在苏纤绾左右为难之际,秦礼沐却轻描淡写的拍拍了身边空着的床铺,柔声道:“绾儿,过来!” 苏纤绾踌躇着走到了床榻边,直矗矗的站在那里,一双凤眼死死盯着秦礼沐,想看透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秦礼沐无奈的笑了起来,伸出握成拳头的手,“你不是说棋局不对吗?秘密就在这里。” 果然,秦礼沐的话音刚落,就引起了苏纤绾的好奇,最后好奇战胜了紧张,苏纤绾坐到了床榻边,伸手就去掰秦礼沐握成拳头的手,没费什么力,秦礼沐的拳头摊开成掌,掌心中赫然躺着两枚黑色的棋子。 “你居然偷棋?”苏纤绾不可思议的看着秦礼沐,惊声说道,“七郎什么时候偷的?臣妾怎么没发现?” 堂堂的九五之尊居然干出这种事情,苏纤绾在惊讶之余忽然发现这样的秦礼沐似乎还有些可爱。 “让你发现了还叫偷嘛?”秦礼沐笑着答道,“以宁安的棋艺你铁定是赢不了的。” 苏纤绾纳闷,她问:“既然宁安郡主的棋艺高超,她怎么可能发现不了?” “她当然发现了。”秦礼沐笑着解释道,“所以她被气走了呀。” 苏纤绾想着刚才宁安郡主看着他们俩的眼神,终于明白了宁安郡主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含义分明就是:你们两个居然狼狈为奸,我斗不过,躲得过。 苏纤绾想到这里,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秦礼沐不解的问道。 苏纤绾从秦礼沐手中拿起两枚黑棋,又在秦礼沐的手中晃了一晃,“臣妾在笑,刚刚皇上还说只有宁安郡主一个妹妹,转脸就偷了她的棋。” 秦礼沐忽然伸手拉住苏纤绾伸到他眼前的手,轻轻一用力,将苏纤绾整个人拽到了床上,顺势搂在了自己的怀里,柔声道:“妹妹只有一个,你也只有一个啊,朕既然答应要帮你,自然是不能食言的。” 苏纤绾大窘,双手却死死的抵在了秦礼沐的胸膛,跟自己的身子隔开了一些距离,可就是这样,秦礼沐那久违的怀抱还是让她的小脸腾一下就红了起来,活像一只煮熟的虾子,浑身都跟着发烫。 “七郎。”苏纤绾有些惊慌的唤道,可是那声音听在秦礼沐的耳中却娇羞动人。 “绾儿,朕知道你不舒服,所以朕只想陪你静静的待着,你也陪陪朕,好不好?”秦礼沐近乎哀求的说道。 “好!”苏纤绾根本也没有理由拒绝,虽然她不明白为何秦礼沐会变的这么温柔,可是这种感觉让她挺舒服也挺享受的。 这么久以来,苏纤绾对秦礼沐的感情一直都很奇怪,她想如果没有苏皇后与秦礼沐的前缘在前,她或许会喜欢上这个男人,可是她又不想做苏皇后的替身,她只想与一人相伴一生,直至终老,当然,这个人的心里也只能有她,不能有别的女人,可是秦礼沐恰恰没有办法给她这一切。 就算将来或许有一天,她能与秦礼沐化解了苏皇后的心结,可是秦礼沐后宫的那些女人们呢?那些女人的存在时刻提醒着她,秦礼沐不是她一个人的。 苏纤绾越想越心烦,越想越生气,这一生气,气息就明显粗重起来,秦礼沐敏锐的察觉到了怀里小人儿的变化,他问:“绾儿,你在想什么?” “臣妾在想,今晚七郎翻了滕昭仪的玉牌,却歇在臣妾这里,明天后宫之人不知道会传出什么闲话来。”苏纤绾编了一个理由搪塞道。 “你害怕后宫的闲话?”秦礼沐反问。 “臣妾不怕!臣妾是皇后,别人再说什么闲话也不敢当着臣妾的面说。”苏纤绾扬起小脸,看着秦礼沐,继续说道,“可是滕昭仪却不一样。” 秦礼沐回看苏纤绾,半响才说:“朕知道了,放心,朕会处理的。”说完,便一挥衣袖,房内原本亮着的烛火瞬间熄灭了大半,只余下几只离床榻较远的烛火还在闪着光亮。 一直守在门外的康远,看到了屋内烛火的由明变暗,脸上露出掩不去的笑意,谢天谢地,皇上和皇后娘娘终于重归于好了,他又可以有好日子过了。 苏纤绾蜷缩在秦礼沐的怀里,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龙涎香味,听着自己的心跳。 气氛有些暧昧不明,为了缓解此刻有些暧昧的气氛,苏纤绾提议道:“七郎,臣妾睡不着,不如咱们聊聊天吧!” “好,你想聊什么?”秦礼沐笑着问道。 苏纤绾也不知道该聊什么,原本就是她没话找话说的借口,“臣妾也不知道,随便聊什么都行?” 349:昔日情缘(一) 秦礼沐松开抱着苏纤绾的手臂,平躺在床上,双手放到了脑后枕着,声音轻柔的说道:“绾儿,不如朕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嗯!”苏纤绾轻声应道,然后挨着秦礼沐,也平躺在床榻上,将双手交叉放在了腹部处,调整好了姿势,准备好好的听接下来秦礼沐要说的故事。 “很多年前,有一个少年,他的母亲刚刚去世,他很难过,也很伤心,虽然他还有疼爱他的父亲,可是他的父亲很忙,忙的都没有空去陪伴那个少年,少年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与少年的关系很好,母亲的离去,弟弟也很伤心,他作为哥哥,要安抚照顾弟弟,所以除了假装坚强,少年别无选择...” 秦礼沐的声音很轻很柔也很好听,苏纤绾就静静的听着他在那里诉说。 “可是少年也会有扛不住的时候,所以每当他思念母亲就会一个人躲在没人的僻静之处,偷偷哭泣。后来有一天,少年躲在假山后面哭,被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小女孩看见,于是小女孩掏出手帕替少年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跟他说,男孩子不能哭鼻子,会被人笑的。后来小女孩陪着少年玩了整整一天,甚至在离别的时候主动邀请少年去她家玩,说她家有爷爷,父亲和母亲,还有哥哥,可以借给少年,让他也可以有家人的陪伴...” “后来少年去了小女孩的家?”苏纤绾插话问道。 “没有。”秦礼沐苦笑一声,继续说道,“没过几天,少年就被他的父亲送到外地拜师学艺去了,他原本想去与小女孩告别,可是家里规矩太严,他根本出不去。他就想,等他学成归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去小女孩的家里。” 说道这里,秦礼沐停了下来,苏纤绾一心都在这个故事中,她追问:“那后来呢?” “后来少年就在外地日夜勤学苦练,就盼着可以早日学成,可是没过两年,少年却听到了一个噩耗,小女孩的父亲战死沙场,母亲也随着她的父亲殉情而去,少年日夜兼程的赶回去,就为了见见那个让他日思夜想的小女孩,等他赶回到的时候,却只在灵堂看见哭的双眼红肿、瘦了一大圈的小女孩,此时的小女孩早已没有了昔日的明媚活泼,让少年的心里隐隐的作疼...” 苏纤绾越听越觉得这个故事耳熟,如果没有猜错,这个故事里的小女孩应该就是小时候的苏皇后,而这个少年大概就是少年时期的秦礼沐了。 秦礼沐借着说故事的名义来想她倾诉自己与苏皇后的相遇,可是苏纤绾努力搜寻起苏皇后的所有记忆,可惜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苏皇后的父母在她十岁那年去世的,在她的记忆中除了残留着父母灵堂的画面,几乎完全对秦礼沐这个人没有印象,因为去吊唁拜祭的人太多,她又太伤心,根本没有注意到秦礼沐有没有来过。 “再后来小女孩被定下了婚约,少年为了能娶到小女孩就独自一个人去了战场,因为少年知道,只有自己立了战功,才可以有资格娶那个小女孩。”秦礼沐继续娓娓道来,“不过好在最后少年的努力没有白费,他成功了,他娶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心上人。” 苏纤绾听到这里,心里莫名的有些发酸,以前她只知道秦礼沐心里有苏皇后,却不知道原来秦礼沐喜欢上苏皇后却是那么早之前的事情,为了苏皇后,秦礼沐日夜不停的勤学苦练,为了苏皇后,秦礼沐孤身一人去了战场浴血奋战,而这一切,苏皇后居然一直都不知道。 “所以少年很开心很幸福?”苏纤绾问道。 “嗯!最开始的时候的确是这样。”秦礼沐淡淡的答道。 “为什么是最开始的时候?”苏纤绾不解。 “因为婚后不久他就发现小女孩似乎过的很不开心。”秦礼沐轻叹一口气,继续说道,“小女孩一直都很努力的想要做好一个当家主母,可是她很累也很辛苦,让少年更加心疼她。” 苏纤绾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到底是该同情秦礼沐还是该同情苏皇后? 秦礼沐明明就那么爱苏皇后,却迟迟不愿意表露,被苏皇后误以为他心里没有她,以至于让纪幽冉有了可乘之机。 而苏皇后一心只想做一个好皇后,从而忽略了自己还是秦礼沐的妻子,又因为自己性格的缺失,导致自己力不从心,既没有做成一个好皇后也没有做成一个好妻子。 明明应该相爱相守的两个人,却因为阴差阳错的误会,渐行渐远。 其实她很清楚,就算没有自己,秦礼沐与苏皇后之间也注定是一场悲剧。 秦礼沐是皇子的时候就没有办法改变苏皇后的命运,就算坐上了九五之尊的皇位又如何,他以为可以保护好苏皇后,却没想到反而是这种所谓的保护让苏皇后原本就悲剧人生更添了一抹悲色。 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秦礼沐,因为苏皇后的性格决定了她的命运,如果当初她可以坚强一些,勇敢一些,或许今天躺在秦礼沐身边的人依旧还是她。 哀其不幸,恨其不言,怒气不争。 苏纤绾心里憋闷,于是坐起身来,扭头看着秦礼沐,淡淡的说道:“七郎,你可曾想过,少年其实真正爱的是曾经那个给他擦眼泪的小女孩,而并非长大后的小女孩。” 秦礼沐微怔,眼神闪着微光,却没有搭话。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美好吧!”苏纤绾语调平缓的说道,“曾经的美好都是曾经的,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太阳会升也会落,花朵会开也会谢,随着岁月的流逝,物会变,人也会变,少年会变,小女孩也会变,少年因为想要得到自己心中所爱,所以努力让自己变的更好更强大,而小女孩恰恰相反,父母的离世让她备受打击,婚后的生活又让她身心俱疲,所以才会由曾经的天活泼开朗变的敏感脆弱。” 350:昔日情缘(二) 苏纤绾的话音刚落,秦礼沐忽然也坐起了身,双臂从苏纤绾的身后向前,紧紧的环住了她,然后将头埋在了苏纤绾的青丝间,喃喃的说道:“对不起,绾儿。” 这个世上有很多爱情就是这样错过的,一个不说,另一个不问。 哪有那么多心有灵犀的爱情,这种爱情的结局无非就是两种,一种就是凑合着过下去,一种就是相看两生厌,分道扬镳。 她的话很直接也很残忍,她本不想伤害秦礼沐,可是有些事情就算明白的晚了一些,也总比不明白要强。 “七郎为什么要跟臣妾道歉,咱们不是在说故事嘛?”苏纤绾伸手拍了拍秦礼沐环在她身前的手臂,笑着说道。 “是啊!咱们是在说故事。”秦礼沐有些尴尬的自语道,松开了环抱着苏纤绾的手臂,重新躺了回去,“绾儿,你说,如果少年没有执意娶了小女孩,小女孩会不会过的更幸福快乐一些?” “不管小女孩嫁给谁,结局都是一样的。”苏纤绾说着也重新躺下。 “一样?”秦礼沐不解。 “没错,一样。”苏纤绾微微颔首,想了一下,又道,“路是自己走的,想过什么样的人生,是小女孩自己的选择,与别人没有任何关系。” 苏纤绾没有想去安慰秦礼沐,更没有想指责苏皇后,她只是在阐述事实。 “所以小女孩接下来会怎么选择?”秦礼沐问道。 “不知道,臣妾又不是那个小女孩。”苏纤绾平静的答道,其实她知道,苏皇后早就已经做了选择,可选的却是一条不归路,她不想让秦礼沐继续试探下去,于是翻了个身,背对着秦礼沐,“七郎,夜已深,明儿你还要上早朝,还是早点睡吧!” 秦礼沐看着苏纤绾的后背,想着苏纤绾的最后一句话,愣愣的出神,苏纤绾为何要否认?她到底想表达什么? 他有些震惊,又有些迷茫,今晚的谈话是苏纤绾提的,开始他是有些惊讶的,但后来又是惊喜的,因为成婚三年以来,这是苏纤绾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和他聊聊天,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情,所以他原本也是想趁着这个机会可以修补一下与苏纤绾的关系,可是苏纤绾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好像真的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他不相信苏纤绾当真不知道这个故事的少年和小女孩到底是谁,可是既然知道,为何她却是这般态度? 他不得不承认,与苏纤绾的这次看似说故事般的谈话,戳中了他心底埋藏最深的秘密,他爱的一直那个曾经在他最孤独最无助时给予他温暖的小女孩,那个明媚如太阳一般的小女孩。可是苏纤绾却告诉他,那只是曾经的美好。 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婚后的苏纤绾的确是让他失望的,他甚至怀疑过苏纤绾是不是被苏家掉包了,可是长大后的苏纤绾却依旧有着幼时的美丽容颜。 他想,或许此生再也见不到那个在他心中摇曳生姿的小女孩了。 而现在,他眼前这个会医术,会骑马,会发脾气,会保护自己的苏纤绾虽然让他感到意外和困惑,但却也有着惊喜和心动,似乎让他又看见了曾经的那个小女孩。 秦礼沐想着想着,嘴角就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伸出手臂轻揽住苏纤绾的腰,然后满意的闭上了眼。 翌日,天已大亮,苏纤绾醒来的时候,秦礼沐早已不在身畔,她摸着早已经凉透的被褥,不由苦笑,她和秦礼沐这到底算什么?夫妻?恋人?朋友? 统统都不是,她给他们现在的关系想了一个很好的名词:床伴。 没错,就是床伴,一起睡觉的伙伴。 经过昨晚与秦礼沐的聊天,苏纤绾彻底了解了秦礼沐对苏皇后的感情。 其实在感情方面,自己也是个小白,前世的她根本都没有谈过恋爱,连喜欢暗恋的人都没有,一心只是在医学研究上,不过追她的人倒是不少,可惜她一个都没有看上。 好闺蜜小倩为此还曾取笑过她,说大好的年华不谈恋爱多浪费,管他喜不喜欢,先谈上再说。 可是她自己并不认同这个观点,她觉得感情这种事情还是宁缺毋滥,她没办法说服自己和不喜欢的人相处,耽误了别人更耽误了自己,与其浪费彼此的时间,还不如把时间都花在实验室和药材库里。 不过,自从来到这里以后,面对着秦礼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一点都不排斥与他相处,甚至都能容忍他睡在自己身边,难道真的只是不想被他识破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说被他的绝世容颜所蛊惑?自己什么时候变的这般恶俗。 没谈过恋爱不代表她不懂爱情,恰恰相反,正是因为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感情是什么样,所以才会对感情更加谨慎、小心。 “娘娘...”琥珀的声音打断了苏纤绾的思绪,苏纤绾翻身坐在了床沿边,琥珀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娘娘,昨儿是奴婢多嘴,请娘娘责罚奴婢。” 苏纤绾看着跪在地上的琥珀,想起昨天发生的事,她说:“琥珀,本宫知道你所想所说所做都是为了本宫好,你从小就跟着本宫,本宫当然知道你的忠心,可是琥珀你得知道,这后宫的女人只会多不会少,况且,皇上宠谁喜欢谁,都是他的选择,本宫就算能管得住这些后妃,难道还要去管皇上嘛?” “可是皇上心里明明就是很在意娘娘的。”琥珀说,“奴婢还记得刚与娘娘进宫时,皇上就只对娘娘一个人好,事事都以娘娘为先,就算后来纪贵妃她们进宫了,皇上其实最在意的还是娘娘,不然为什么会让奴婢偷偷给娘娘喝有助于怀孕的汤药。” 苏纤绾想起苏皇后之所以会服毒自尽都是因为当初听信了纪幽冉的鬼话,说那药是不孕不育的,要是让秦礼沐知道是纪幽冉利用这件事害死了苏皇后,不知道他会怎么处置纪幽冉? 关于秦礼沐,我有一些话想说 最近有读者跟我反映说觉得秦礼沐很渣,觉得是他纵容纪幽冉伤害苏皇后,没有去保护苏皇后,以至于苏皇后自尽。 其实我更的这三章就是想告诉大家秦礼沐对苏皇后的感情到底是怎么样的,包括秦礼沐对苏皇后的态度为何会如此。 我想很多读者都看过一些作品,男主对初次谋面的女主爱的死去活来,然后就各种宠各种爱,我也看过类似的文,可是,天下真有这样的爱情嘛? 我相信有一见钟情,但是激情过后的爱情又会是怎么样的? 我相信大家都有初恋,不管是明恋还是暗恋,初恋都是美好且珍贵的,懵懵懂懂,情窦初开,没有世俗的羁绊,没有物质的考量,有的只是彼此的真心,就算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走下去,但还是会给彼此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 小时候的苏皇后因为父慈母贤,上有爷爷的宠爱,下有哥哥的呵护,所以苏皇后才会活的自由自在,天真浪漫,无忧无虑,才会给秦礼沐带去温暖如春的感觉,可是自从父亲母亲相继离世,爷爷忙于朝政,哥哥又继承父业去了军营锻炼,偌大的府邸只有她一个小女孩,加上还有先帝的封后圣旨,将她的原该多姿多彩的人生彻底改变,以至于后来的她,性格软弱,遇事不会想着如何去处理,而是一味的闪躲、忍让,可是躲和让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所以苏皇后注定是一个悲剧人物。 再说回秦礼沐,我必须要说明一点,前期的秦礼沐纵是能征善战的铁血帝王,但依旧是不懂爱也不会爱,更加不会表达爱,他用了自以为是的方式去爱苏皇后,觉得默默付出总有一天可以苏皇后明白他的心意,可是他却忽略了苏皇后的内心和承受力,其实现实生活中,我们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会犯这样的错误,自以为是的付出,以为可以感动对方,改变对方,让对方可以更好,其实到最后,我们感动的不过就是我们自己,为难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真正好的爱情是相互包容,相互体谅,相互珍惜,即使有争吵有摩擦,也会彼此心疼彼此,懂得在在细水长流中寻找幸福。 一段感情能不能走的长远,并不是看开始的轰轰烈烈,而是能在平淡如水的生活中不离不弃。 所以苏纤绾出现后,她的独立,坚强,果断,敢于抗争,敢于说不,让秦礼沐意识到什么样的人才是最适合自己的,也让他明白了什么才是爱,也学会了如何去爱一个人。 特别是在两人共同经历过风雨,共渡难关后,才渐渐意识到,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需要的是共同成长,共同经营。 最后,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351:晋封妃位 还有一点苏纤绾也不是很明白,何以秦礼沐会这般忌惮纪家,连她都看的出来,秦礼沐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纪幽冉,甚至已经可以说是厌恶了,却依旧做出一副让世人都以为他独宠纪幽冉的假象,这又是为何? 都说帝王的床榻也是另一个朝廷,所以无论秦礼沐爱的是不是幼时的苏皇后,苏皇后的命运注定也和纪幽冉一样,不过是秦礼沐制约前朝的一个砝码,牵制着纪家同时也牵制着苏家,而现在又多了胡家和滕家。 苏纤绾忽然觉得一切都挺没意思的。 苏权三朝元老,当朝丞相,为了朝廷鞠躬尽瘁。 苏谦冲,从一品骠骑大将军,手握重兵,替大显镇守着西北边境。 苏皇后的父亲更是因为救先帝而惨死,母亲也殉情而亡。 这样的一个家族,可以说是很对得起大显的江山百姓,更对得起秦氏皇族,可是就是这样,也依旧没有办法让秦礼沐彻底对苏家放松警惕嘛? 可是若要是有一天,自己真的离开了这座皇宫,那么苏家该怎么办? 虽然自己不是真的苏皇后,与苏权和苏谦冲也没有过于深重的感情,可是自己既然占了苏皇后的身份,她还是想要替苏皇后保护好苏家的,特别是苏权和苏谦冲,不能因为自己的离开而牵连到他们。 如果真的到非离开不可的时候,必须要提前安顿好苏权和苏谦冲才行。 想到这里,苏纤绾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琥珀,轻叹一口气道:“你起来吧!” 琥珀这才敢起身,然后替苏纤绾穿衣。 “琥珀,你要明白,本宫嫁的是皇上,这就注定我们不可能像寻常夫妻一样生活,他先是君,然后才是夫,更何况,他还不是本宫一人的夫君,咱们要想好好的活着,就不能依赖任何一个人,能靠的只有我们自己而已。不要对任何人怀有过高的期望,那么以后你就不会太过失望。”苏纤绾一边穿衣一边说道,然后又看了一眼似懂非懂的琥珀,“或许你还是不太明白本宫说的话,等哪一天你嫁人了,自然就明白了。” 一提到嫁人这个话题,琥珀顿时羞红了脸。 “行了,待会去一趟太医院看看太医令在不在,在的话就请他过来一趟。”苏纤绾吩咐道。 梳洗打扮完的苏纤绾正坐在偏厅里用着早膳,有宫人走进来通报,说是内侍省的张成有事要见她。 “张公公,这么早来本宫这里,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苏纤绾放下吃了一半的馄饨,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这宫里的馄饨真没有前天晚上在邹伯的摊位上吃的馄饨好吃。 张成恭恭敬敬的跪下行了礼,然后禀告道:“回皇后娘娘,今儿一大早皇上就传来旨意,说是要晋封滕昭仪为滕妃,按照咱们大显的祖制,这册封妃位的诏书上要加盖皇后娘娘您的凤印...” 张成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苏纤绾的反应,生怕晋封滕昭仪的事情惹皇后娘娘不痛快,要知道,早上皇上的旨意传到内侍省的时候可吓了他们这些人一跳,昨天皇上不仅翻了滕昭仪的玉牌,还让滕昭仪陪着一起用晚膳的事情早就传遍了后宫各处,这可是除了皇后娘娘以外其他嫔妃都没有待遇,大家都纷纷揣测着这滕昭仪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引得皇上如此器重。 在这次新进宫的嫔妃里,论美貌,滕昭仪不如胡婕妤,就算世家,胡婕妤也不输滕昭仪的,滕家虽说是世家大族,但到底手里没什么实权,可是胡婕妤的娘家可不一样,兵部尚书胡启新可是朝廷正二品大员,掌管着全国的兵将粮草的调度,无论从哪方面想,皇上最该宠幸的都应该是胡婕妤才对啊。 再说封妃的事,按理说封妃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奇怪事,以前但凡有嫔妃生下皇嗣,或者嫔妃的母家立了什么功劳,皇上下旨册封也是常事,可是滕昭仪这一无子二无功的,进宫才短短几日光景就一跃封了妃位也是罕见,更何况,滕昭仪昨天也并未侍寝。 今儿一大早,宫里的人都在传,昨儿傍晚皇后娘娘是故意晕倒,引得皇上去见,然后这才将皇上留宿甘泉宫的。 他当然不相信皇后娘娘会做出这种事情,可是外面风言风语的,让他这个差事接的也是胆战心惊的。 “知道了,你把诏书留下吧,待会盖完本宫再让人给你送过去。”苏纤绾平静的说道,她当然不知道外面的传言,她想的是昨晚秦礼沐曾跟她说会想办法处理滕真真的事情,没想到居然用了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 她对滕真真封妃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滕真真的心里明明装着另外一个人,却要与自己不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奈何自己也没有办法替她做什么,或者说滕真真也不需要她做什么,毕竟进宫这件事也是她自己的选择,更何况自己也还不是一样被困在皇宫这座牢笼里,有什么资格去怜悯别人。 见苏纤绾似乎对此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情绪,张成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禀告道:“皇后娘娘,五日后是先皇后的冥诞,依照惯例,娘娘是要率领后宫的嫔妃、各府的王妃以及有诰命在身的夫人一起前往普陀寺为先皇后吃斋祝祷,因为普陀寺的路程远,所以得在寺院的禅房住上一晚。” 先皇后?冥诞? 苏纤绾蹙眉搜索了一下苏皇后的记忆,似乎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只是往年都是纪幽冉在张罗这件事,苏皇后出现不过就是做做样子,风头自然都是纪幽冉的,只是今年纪幽冉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没办法,看来今年的先皇后冥诞得自己亲自张罗了,可是该怎么张罗,难不成让她去问纪幽冉? 张成很聪明,他自然是知道苏纤绾对先皇后冥诞的流程是生疏的,所以他说:“皇后娘娘,不用担心,替先皇后的冥诞祝祷之事,皇家有皇家的规矩,一切事宜内侍省和尚宫局都会安排妥当。” 352:先后冥诞 苏纤绾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可张成紧接着又说:“娘娘,这普陀寺虽然是咱们大显的圣寺,但是却实在不大,可以住的禅房数量有限,今年后宫又添了几位妃嫔主子,所以,这带谁不带谁,还得娘娘您给拿个主意啊。” 说罢,张成就从袖袋里掏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了苏纤绾。 苏纤绾看似随手翻起来册子,脑海里却是在苏皇后的记忆里搜索出关于普陀寺的情况,可惜内容实在有限,大概就是普陀寺离上京城有一段距离,坐马车都要走半日光景,普陀寺是建在翠屏山上,因为是依山而建,所以寺庙不大,但香火却很鼎盛,因为据说普陀寺特别灵验,只要心诚,求什么灵什么。 灵不灵验的苏纤绾并不关心,她关心的是到底该带谁,或者是不带谁? 这的确是个好问题。 “要不就减掉几个有诰命在身的夫人吧!”张成知道这件事让皇后为难了,于是好心提议道。 苏纤绾却摇了摇头,这些所谓的诰命夫人其实本身对朝廷没有多大的贡献,不过都是依仗夫君或者儿子为朝廷做出了巨大贡献,才有机会得封诰命,由朝廷出钱奉养,这大概就是妻凭夫贵、母凭子贵的最好解释了,也是女子除了嫁入皇家以外最尊贵的身份象征。 她看了看册子上列出的名字,记忆里,这些夫人都是这些年来一直都有参加过为先皇后的冥诞祝祷的仪式的。所以,撤掉谁的资格都不妥,毕竟这些夫人虽然对朝廷来说没有多大用处,但是谁叫人家的夫君和儿子争气,有本事呢。 换句话说,一个诰命夫人就代表着一个朝臣的势力,甚至有可能是一个家族的势力,她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去得罪这些人家吧!虽然她并没有想拉拢这些朝臣,但更不想与这些朝臣为敌。 虽然为先皇后的冥诞祝祷这种事情对她来说真的是既浪费时间也毫无意义,可是那些诰命夫人可不这么想,说不定人家还把这种事情当成一种荣耀呢。 可是张成也说了,禅房就那么多,必须要做出选择,总不至于让这些诰命夫人两人挤一间禅房吧。 “既然禅房不够住,那就让妃位以下的嫔妃都不要去了吧!”苏纤绾合上名册,对张成说道。 张成闻言有些为难,这替先皇后祝祷其实原本就是后妃的义务,因为这些后妃是皇家的儿媳,虽说当今皇帝不是先皇后所出,但孝礼不可废,不是生母也是嫡母,所以后妃理应对先皇后进孝,别说是先皇后,就是先帝留下的嫔妃也是一样要敬着的,就好比梦太妃。皇后娘娘此举也不怕遭人非议,想到这里,张成就开口提醒:“娘娘,这样恐怕不妥。” “没什么不妥。”苏纤绾当然也明白张成的顾虑,但是她有自己的打算,“纪贵妃还在养伤,自然是不能去的,胡婕妤也在受罚,也是不能去的,剩下的嫔妃位份太低,去不去的也没有多大所谓,就传本宫懿旨,让她们五日后在祈佛殿为先皇后诵经祝祷也是一样的。” 张成见苏纤绾心意已决便不再劝说,因为苏纤绾说的也没错,纪贵妃都不去,估计其他嫔妃也不太想去,谁愿意去得罪纪贵妃呢,只怕听了皇后娘娘的懿旨还得感谢娘娘,只是去祈佛殿跪经一天而已,还免了她们舟车劳顿的辛苦。 张成正要转身离开时,苏纤绾又将人叫停了下来,她说:“你亲自去洹亲王府传本宫懿旨,王府上住着一位方夫人,让她也一起去。” 苏纤绾忽然想起了方颜,虽然方颜并没有王妃的名分,但好歹也是秦礼洹的认定的妻子,让她去也合情合理,而且,自己自从回宫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方颜,她很想见见方颜,再亲自替她把把脉,看看她如今的身体状况如何了。 虽然孙轻舟时不时的会去王府替方颜看诊,带回的都是好消息,可是她还是想亲自为方颜看看,毕竟方颜也是她认下的妹妹。 张成显然是知道方颜的存在的,毕竟当年方家的声势显赫非凡,而方颜作为方家重点栽培的嫡女,在上京城的名媛小姐圈内也是风光无限,丝毫不逊色于早早被册立为皇后的苏纤绾和有着大显第一美人称号的纪幽冉,可是苏纤绾却是深居简出、从不轻易出现在人前,而纪幽冉又是个高傲、瞧不起的人的性子,但方颜却是与她们都不一样的,虽贵为方家嫡女但是却一点儿架子也没有,不仅琴棋书画、刺绣烹茶样样精通,而且待人也是极为和善友好的,不论对方家世和身份,她都愿意与之结交,所以不论夫人嫡女,亦或者是妾室庶女,大家都很喜欢方颜,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完美的几乎没有缺点的女子,却被家族连累,被发配充为官妓,这让许多人都为之惋惜,再后来方颜被秦礼洹救出接回府中的事情,也有很多人是知道的,但若是以前的方颜跟了秦礼洹,大家也都会觉得这真是金童玉女的天作之合,也都会祝福这一对璧人。 可是大家都知道,方颜是被秦礼沐从青楼里给救出来的,人心都有阴暗面,他们可不管方颜被救出来的时候到底还是不是完璧,在他们的观念里,只要进了那种地方,再清白的身体都会变的不清白,哪怕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更何况,老秦家的男儿各个都好看,尤其是谪仙一般的秦礼洹,那是多少待嫁小姐的香闺梦里人,甚至有些小姐都不愿意进宫,只求能进王府,别说是进府为正妃,就是侧妃或者侍妾,她们也是心甘情愿、趋之若鹜的呀。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原本在大家心目中神仙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秦礼洹居然爱上了拥有如此不堪过往的方颜,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大吃一惊。 353:我要挣钱(一) 外界都在传当年素贤妃的死与方贵妃脱不开关系,而素贤妃却是当今皇帝的生母、秦礼洹的养母,这样复杂的恩怨,让很多人都替秦礼洹惋惜,甚至觉得是不是方颜用了什么见不到的手段迷惑了秦礼洹。 特别是那些心里还惦记着能入洹王府的小姐们,有些甚至还是从前与方颜交好的小姐们,以前因为没有相同的利益,自然是你好我也好。可是后来,方家出事败落,方颜发配被救,她们的想法就全都变了。 她们都觉得是方颜玷污了她们心中的神仙王爷,甚至在背后骂方颜是个不知廉耻的狐狸精,在青楼的时候就应该咬舌自尽、撞柱而死,这样的烂货怎么还好意思住进洹王府。 可是秦礼洹就像是根本不知道外界的传言一样,关起府门与方颜过起了自己的日子,不是正妃又如何,只要他秦礼洹心里认定了方颜是他的妻子,王府里唯一的女主人,谁还能说一个不字,就是当今皇上不也是拿他这个九弟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娘娘,这方夫人虽说住在王府中,可一无名分二无诰命,请她也一起去是不是不合适?”张成小心翼翼的提醒道,“若是让皇上知道,会不会不高兴?” 苏纤绾多少也是了解一些外界对方颜的看法,但是她一个后世之人并不觉得方颜的过去有什么丢人的,况且那所谓的过去也不是方颜的错,于是她说:“你照本宫的意思去办即可,若皇上问起自有本宫担着。” 秦礼沐对方家的恨,她不是不能理解,方家也为曾经所做的事情付出了代价,方颜只不过是个弱女子,不该被家族所累。秦礼沐担心方颜会祸害秦礼洹,可是在她看来,以秦礼洹对方颜的感情之深,她若想祸害秦礼洹早就祸害了,根本不需要等这么多年,何况方颜的身体原来就不好,那真的是随时都可能香消玉殒,她之所以那么苦苦的撑着,不过就是想多陪伴秦礼洹几年,让他有一个精神的寄托。 张成作为奴才,自然是惟主子之命是从,反正该提醒的他都提醒过了,皇后娘娘既然已经做好打算,他照吩咐去做就好,于是躬身行礼退下去办差了。 张成刚走,孙轻舟就被领了进来,苏纤绾看着孙轻舟行色匆匆的样子就知道他恐怕有很多话想问自己,原本那些话是打算昨天说的,可是没想到因为和滕真真通宵聊天,然后又昏睡了一天,接着又是晕倒,生生的将原本昨天要说的话要做的事耽误到了今天。 “明朗怎么样了?”苏纤绾迫不及待的问道。 孙轻舟知道明朗就是那个金瞳少年,夏如倾已经告诉过他,他回道:“微臣替他检查过身体,除了有些营养不良,身体并无其他问题,只是不爱说话,除了出来吃饭,其他时间都是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 孙轻舟的回答与苏纤绾的预想差不多,明朗这孩子在经历这么多事情以后,变的沉默寡言也是正常,可是若一味的沉浸在过去不是什么好事,她说:“不如问问他想不想读书,给他请个师傅来授课,这个年纪的孩子还是应该多读书,读书才能明事理。” 苏纤绾原想着让明朗去私塾学堂去读书,那里都是同龄的孩子,多些玩伴也是好事,可是后来又想到他的天生金瞳,若是遇到不懂事的同窗会欺负他,特别是外面还有想找他的刺客杀手,万一行踪暴露了也不是好事,还是先躲藏一段时间再说吧。 “好,微臣回去后问问他的意思。”孙轻舟点头应下。 “对了,你让如倾盯着一点京兆府尹那,查一查那晚的刺客到底是什么人。”苏纤绾想到那群刺客似乎认识明朗,或许从他们身上入手可以查到明朗的身世来历,替他找一找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也是好的。 孙轻舟轻叹一口气道:“恐怕很难,微臣听如倾说,昨儿京兆府尹派人查了一天,那群刺客行踪成谜,是怎么进入上京城的都毫无线索,他们的衣着布料以及所用的兵器都是最普通的,想要彻查很难。” 孙轻舟的这番话让苏纤绾有些失望,连京兆尹府都查不到那些人的来历,恐怕也只有等明朗那孩子自己开口说出那些人为何要追杀他了,但是以明朗现在的状况,也问不出太多有价值的东西,看来这件事要先放一放了。 比起明朗的事情,苏纤绾还有一件更重要也更紧急的事情需要孙轻舟替自己去办,她让所有宫人都退下,然后神神秘秘的对孙轻舟说:“表哥,绾儿有一件事情需要你亲自替我去办。” 孙轻舟面色一正,这不是皇后娘娘同他说话,而是表妹同他说话,于是连忙问道:“绾儿表妹请讲,无论什么事,轻舟一定替你办妥。” 苏纤绾压低声音:“我想挣钱。” 没错,就是挣钱,经历过拍卖行的事情以后,苏纤绾才意识到钱的重要性以及自己真的挺穷的,特别是给了夏如倾十万两白银后又花了十万两白银买下了明朗,如今她手里可以只配的现银也只有剩下的一万多两白银而已,这一万多两在普通人眼里是一笔巨款,可是对于她而言真是少的可怜,因为她还想找到那个带着黑金面具的男人,去跟他买回乾坤针。 而孙轻舟闻言却对苏纤绾投去了异样的眼光,他没听错吧,当朝皇后娘娘居然跟他说想要挣钱,表妹她很缺银子嘛?于是他说:“表妹若是缺银子,轻舟那还有些积蓄,太医院的俸禄还算丰厚,我一个人也没什么开销,不如都给表妹取来,你尽管用。” 很显然,孙轻舟误会了苏纤绾想表达的意思,苏纤绾不由轻笑出声,“表哥,你误会了,不是你想的意思。虽说你现在是孤家寡人,孑然一身,但是你别忘了,你是有婚约的人,还是应该留着些钱,不然如倾嫁给你之后发现你这些年居然都没存下钱来,她会怀疑你是不是背着她干了什么坏事。” 354:我要挣钱(二) 孙轻舟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没有想这么多,可是嘴上却说:“表妹花表哥的钱不是应该的嘛,如倾不会那么小气的。” “你可别小看了女人的嫉妒心,别说是表妹,就是亲妹妹也要避嫌的。”苏纤绾笑着解释道。 孙轻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然后又问:“那表妹想怎么挣钱?买庄子铺面什么的我不太懂,可能要麻烦如倾的母亲帮忙张罗才行,她比较懂这些庄子铺面买卖的门道。” 他所理解的挣钱无非就是买个庄子,雇些佃农,收收租子,或者买几家铺面,然后再租出去,收收房租。因为女子是不能抛头露面的工作,除非贫苦人家的女子,为了讨生活,迫不得已之下才会出来挣钱补贴家用,而大户人家后宅里的那些妇人都是靠着庄子铺面来挣些体己钱。 “我并不打算买庄子铺面。”苏纤绾摇了摇头,“我想靠我的医术来挣钱。” 孙轻舟这下更糊涂了,苏纤绾的医术很好,这点他很清楚,可是要想通过医术来挣钱,就得坐堂看诊,难不成表妹想开医馆?从没听说哪位皇后娘娘出宫为黎民百姓坐堂看诊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不要说皇后娘娘,就是女子学医都少之又少,要不是为了方便给女眷看诊,谁也不会想起来让女人来学医。 “你想坐堂看诊?”孙轻舟问。 “我要是能走出这座皇宫,我倒是很想坐堂看诊。”苏纤绾无奈的摊了摊手,“坐堂看诊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我可以卖药,我相信我制出来的药,肯定是这个世上绝无仅有的。” 苏纤绾对自己的制药手段很有信心,古人生了病都是请大夫号脉看诊,凭着大夫开出的药方抓药,然后拿回去用水煎煮,这许多年下来,苦药汤子大家恐怕早就都已经喝的舌头发麻了。 而方便携带和服用的药丸和药散之类的成药当然不是没有,可是却是极少,因为药丸和药散的制作费事又费力,最重要的是,凭借现有的工序制作出来的药丸和药散并不纯正,功效也会降低很多,所以大家也只能选择喝苦的倒胃的药汤。 可是作为后世之人的她,却有办法可以做出上乘的药丸和药散,虽说这里并没有先进的制药机器,可是她有办法可以制作出来啊,连羊肠线她都可以做出来,还有什么能难得倒她的,不过凭借她一人之力,想要大面积的投入市场售卖,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她必须要找帮手。 “可是如果要开医馆药铺,没有大夫坐堂看诊,又怎会有病人愿意来买药呢?一般都是在哪家医馆看的病就在哪家直接买药,这也是规矩啊。”孙轻舟不解的问道。 “你听过益寿堂嘛?”苏纤绾反问道。 孙轻舟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听过,这益寿堂是上京城最有名也是最大的医馆,现在的东家叫姬坤。”然后又疑惑的看了一眼苏纤绾,继续道,“表妹怎么好端端的问起了益寿堂?” “我没打算开医馆药铺,就算要开也不是现在。”苏纤绾面带笑意的答道,“可是我却可以找合伙人,我看中了姬坤,想要找他来做我的合作伙伴。” “你看中了姬坤?”孙轻舟不可思议的惊呼道,苏纤绾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孙轻舟有些着急,“表妹可知道姬坤这个人...” “我知道,大家都叫他鬼医。”不等孙轻舟说完,苏纤绾就把话接了过来,“前天晚上在街上我们遇见了他,如倾将他的事情都悉数告诉了我。” “那你还想找他合作?”孙轻舟更加不解了,小声的嘟囔道。 “虽然说同行是冤家,可是医术却不能当做一门普通的生意来看待,那是救死扶伤的责任,承载了千万人性命的大事。”苏纤绾解释道,“不论外界有怎样的传言,这姬坤能在他父亲死后这些年,还能将益寿堂开下去,这本身也说明了他的医术不差,绝对是得到了他父亲的真传。” 孙轻舟附和着点了点头,苏纤绾接着说:“而且姬坤之所以瘦成那样,我推断他是生病了,很严重的肝病。” 一说到姬坤有病,孙轻舟顿时就来了兴致,他从未见过姬坤,更加不知道姬坤居然是有病,他坚信苏纤绾的判断,他师傅说姬坤有病,那就肯定有病。 “师傅,你就那晚见过姬坤一次,也没有替他诊脉,是如何得知他有很严重的肝病?”孙轻舟立刻化身好学的小徒弟,虚心的向师傅请教。 苏纤绾被孙轻舟打败了,刚刚还以兄妹相称,在听说了姬坤有病后,立刻就以师徒相称,看来他还是很适应自己的这个徒弟身份的。 “姬坤的消瘦很不正常,他的面色青黄,眼白也是青黄,最重要的是他的手上和脖子上生长着很严重的蜘蛛痣,蜘蛛痣是什么就不用我解释了吧。”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解释道,“而且我听如倾说,他的父亲临死前也和他有一样的情况,所以我推测他的父亲应该是死于肝癌。” “肝癌是什么病?”孙轻舟又一次困惑于苏纤绾说出的新词汇。 “肝癌就是你们所说的恶毒之症,也称为脏毒。”苏纤绾想了一下肝癌在古时的称谓,解释道,“虽然肝癌不会传染也不会遗传,但是引起肝癌的原因却是肝脏的病变,而肝脏方面的病有极大的几率会传给下一代。” “我明白了,师傅的意思是说,姬坤是遗传了他父亲的肝病。”孙轻舟恍然大悟道,“难不成这姬坤也患有肝癌?” 苏纤绾很满意孙轻舟的反应速度,她说:“那倒还没有那么严重,我推测这姬坤现在还属于早期的肝硬化。”然后看见孙轻舟又是一副困惑表情,于是继续科普道,“早期的肝硬化就是你们常说的胁痛之症,而晚期的肝硬化就是鼓胀的范畴,早期的肝硬化还有治疗的希望,但是如果肝硬化到了晚期就基本上离肝癌不远了。” 355:姬坤克妻(一) 苏纤绾的这番在她看来再正常不过的言论,却在孙轻舟心中翻涌起不小的惊涛骇浪,他的表妹居然在没有诊脉的情况下就能知道姬坤身患何病。 这简直太逆天了,恐怕就是他的大爷爷孙鹤针也不敢轻易下这样的判断吧,而且表妹所说出的那些新奇的词汇,让他更加惊诧,这表妹莫不是神仙下凡,说的都是仙界的术语吧。 不对,一定是那本无字天书。 孙轻舟忽然想起苏纤绾曾告诉过她有神仙送给她一本无字天书,没想到无字天书这么厉害,不知道这无字天书上还有什么惊世骇俗的医术。 苏纤绾现在已经不担心孙轻舟会怎么看她,反正连手术,她都交给孙轻舟了,还有什么能比手术这种医术更让孙轻舟惊讶的呢。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让孙轻舟说服姬坤与自己合作,那样自己就可以尽快的开始她的赚钱大计了。 “所以,师傅是打算替姬坤治病?”孙轻舟一语道破苏纤绾的心思。 苏纤绾点头:“不错,我打算替他治病,但是也有条件,就是他的益寿堂必须要与我合作。” “那如果他不同意呢?”孙轻舟说出了自己顾虑,“如果他情愿出银子看病,但是不愿意用合作来作为交换条件呢?” 苏纤绾明白孙轻舟这是在顾虑什么,自己的医术到底如何她很清楚,但是姬坤却不清楚,毕竟益寿堂的名气是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只要姬坤不傻,断然不会轻易松口与一个只有一面之缘,不清楚来路底细的人合作。 至于拿钱看病的问题,苏纤绾觉得,如果换了别人不是不可以,但姬坤不行,因为金蛋虽好,但下金蛋的母鸡更诱人,所以她只想与姬坤谈合作。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必须得拿出些能镇得住对方的东西才行。 “这点我倒不是很担心,我既然要与他谈生意,自然是有筹码的。”苏纤绾神秘一笑,然后就走出了偏厅,朝后苑的药房走去,孙轻舟也赶紧跟了过去。 药房内,苏纤绾从她的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交给孙轻舟,她说:“这是我研制的药丸,你拿去给姬坤,就说这药可是缓解他的肝痛,只需在觉得疼的时候服上一粒,一炷香内即可奏效。” 说完又走到桌案前,奋笔疾书写下了一个药方,然后递给孙轻舟,她说:“这药方也是针对他的肝病的,与药丸一起交给他。” 孙轻舟看了看手中的药方和药瓶,有些担忧的提醒道:“师傅,现在就给姬坤药方和药丸,就不怕他不认账?” 苏纤绾就觉得这徒弟有的时候还真的傻的可爱,于是决定逗逗他:“当然怕啊!” “既然如此,不如让我先去跟他谈谈,谈妥了再给他也不迟。”孙轻舟一本正经的出着主意。 “不用了,我逗你的。”苏纤绾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药方和药丸也只能暂时缓解他的病症,若想彻底治愈,可不是这药方和药丸能做到的,姬坤自己就是医者,不用你说,他也能明白。” 没有错,虽然她判断出姬坤身患的是何病,但要想彻底治愈还是需要对症下药,所以必须由她自己为姬坤把脉问诊才行,况且姬坤的病也是陈年旧疾了,不可能那么快就能治好,中医讲究循序渐进,若是药下猛了,病人原本就体弱,更加承受不起,非但不能药到病除,反而让病情恶化。 “你跟他说,这药方和药丸是我的诚意,他的病,除了我,谁也不可能治好,就是药王谷的神医也不行。”苏纤绾嘱咐道。 “大爷爷他老人家也不能治?”孙轻舟表示质疑。 “当然是唬他的!他总不至于找外公他老人去治吧!也得找得到才行啊!”苏纤绾翻了一个白眼,耐心的解释道,“不说严重点,怎么能让他乖乖就范,他父亲和他都是有名的大夫,可是他们都不能治自己的病,所以必须要将利害关系告诉他,至于如何选择,那就是他的事情了。” 孙轻舟点了点头,他实在太佩服自己的这个表妹师傅了,不仅医术了得,还善察人心,真是厉害。 “其实我倒是觉得姬坤能遇到师傅你,也算是他的一桩幸事吧!”孙轻舟将药瓶和药方揣进了自己的怀里,随口说了一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苏纤绾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讲?” 孙轻舟轻叹一口气道:“师傅有所不知,这姬坤其实也挺可怜的...” 接着就说起他听到的关于姬坤的另一个传闻,而这个传闻与夏如倾所知道的有些不同。 原来这姬坤今年二十有八,却至今还是孤家寡人,倒也不是家里没有为他张罗过婚事,相反,家里前前后后替他张罗过三次亲事,可是每次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有能成亲,因为那些被姬家相中的姑娘都死了。 第一户人家是姬家的世交,那家的小姐也算是与姬坤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对于二人的亲事,家里的长辈都是心照不宣的,可就是在姑娘快要及笄时却突然染病,后来甚至一病不起,赛神医拼尽毕生医术也没能救回这个未来儿媳妇。 姬坤为此伤心了好久,这一拖就是两年,可是也不能一直不成亲啊,于是赛神医又开始给儿子张罗亲事。 第二户人家是常年与姬家有生意往来的药商,虽是商户之家,但经营的却是药材,与姬家这样的医药世家也算是门当户对,况且传闻这家的小姐是料理家事和生意的一把好手,所以赛神医还觉得能娶这么一个儿媳妇也很好,能替儿子守好家业。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准备下聘的前几日,这家小姐去自己的山里查看药圃情况时,不慎跌下悬崖摔死了。 人们就纳闷了,这小姐也是常年替家里打点生意的,这自己家的药山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来去自如,怎么就会摔死了呢? 356:姬坤克妻(二) 于是外界的传闻就越来越邪乎,最后大家总结出来的结论就是姬坤克妻。 赛神医真是为儿子的亲事操碎了心,那个时候他自己也开始觉察出自己的身体出了问题,所以着急赶紧替儿子寻门好亲事,想着或许在自己闭眼之前,还能看一眼孙子的模样。 有了指望就有了动力,赛神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又开始为儿子寻起亲来,可是上京城内的人都知道姬坤这人克妻,谁还敢把自家的女儿许给他,别说门当户对的人家不肯,就是小门小户的人家也不敢冒这个险啊! 最后甚至连上京城的冰人媒婆都不愿意接姬家的这桩生意,虽然姬家给的酬劳丰厚,可是媒人不管去哪家说亲,都要被女方家赶出来,这不是砸自己的招牌嘛。 后来有一个媒婆给赛神医出了一个主意:“姬老爷,老妇人说句不中听的,姬少爷在上京城内的名声实在不太好,想寻门合适的亲事恐怕也不易,可是咱们也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啊!为什么光盯着上京城呀,咱大显那么大,好姑娘多的是,实在不行就去外地找呗。” 赛神医觉得这媒婆话糙理不糙,于是也同意的媒婆的主意,让她赶紧去办,越快成亲越好。 于是媒婆马不停蹄的出了上京城,在外面寻摸来寻摸去,最后在离上京城有三百里的丰禾县找到了一户人家,这家也是开医馆的,祖上三代行医。 这家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年方二十,之所以这姑娘已经二十岁还未嫁人,那是因为之前与姑娘定亲的男方也是因病离世。 丰禾县不大,人口稀少,所以县里的人都说这姑娘克夫,一来二去的,这个姑娘的亲事也被耽误了下来,本来这姑娘都抱着一辈子不嫁人的决心,打算在家里伺候爹娘终老,偏偏媒婆就在这时上门了。 媒婆将姬坤的情况与姑娘家详细说了一遍,并且很有良心的没有丝毫隐瞒,当然也着重说了姬家在上京城的地位。 姑娘的父母一听就乐了,赛神医的名号对于他们这些行医的人来说可一点都不陌生,这么一桩天大的喜事居然砸到自家的头上,感觉就想做梦一样。自家的姑娘能嫁进姬家得是行善积德了几世才修来的福气,至于克不克妻的,他们也不在乎,毕竟自己家的女儿也有克夫的名声,说不定这样的两个人反而能过的好好的呢! 于是姑娘的父母几乎都没有考虑,当场答应了这门亲事,还说成亲的日子由姬家来定,等日子到了,他们就送女儿上花轿。 乐的媒婆带着姑娘的八字,颠儿颠儿的连夜坐着船就赶回上京城报喜去了。 赛神医听到这个喜讯自然也很高兴,第二天就请了算命的先生合了八字,将成亲的日子定在一个月后的初六,然后就让媒婆带着一船的聘礼去姑娘家下聘。 因为这丰禾县到上京城没有官道,只有小路,中途需要翻山,山路还十分崎岖,听说还有山匪时常拦路抢劫,伤人性命。好在大显的水路十分发达,几乎所有城池之间都有水路相连,所以出行坐船是许多人的第一选择。 从丰禾县坐船到上京城要走两日的水路,如果要赶在初六那日拜堂成亲,这姑娘就得初四这天上花轿登喜船。 于是初四那日一大早,新娘子就拜别父母由自家的兄长护送,带着嫁妆,登上了喜船。 可是老天爷像是看不惯这姬坤,故意整他一样,眼看着这亲事就差临门一脚了,可还是出了事。 初五的这天夜里,喜船行至离上京城还有三十里的地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船体忽然开裂进水,原本夜里就是众人睡觉的时候,船上的水手也在打盹,等发现的时候,水都进了船舱半人深了,等叫醒了众人,准备弃船逃生的时候才发现唯独忘了新娘子,等回过神来再去找新娘子的时候,船已经彻底沉入了水底。 所有人开始下水寻找,奈何夜黑水深,水手潜下去三回都没有找到人,直到天亮,附近的村民也加入了搜寻的行列,最后甚至连船都被打捞上来了,也没有发现新娘子的踪迹,甚至连尸首都没有找到,而新娘子的房间里,却只剩下一双湿漉漉、绣着鸳鸯的大红喜鞋。 原本早就张灯结彩、高朋满座、兴高采烈等着新娘子花轿上门的姬府,等到的却是姑娘的兄长送来的那双喜鞋。 这下可好,好端端的喜事突然变成了丧事,人们顿时都似炸了锅一般,当场毫无顾忌的议论起来。 有人说:整整一船人,谁都没事,唯独就新娘子一个人出了事,还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真是作孽啊! 还有人说:没想到,这克夫的姑娘到底降不住这克妻的姬坤啊! 喜堂里的姬坤捧着新娘的那双喜鞋,半响才幽幽的说了一句话:“她虽然未与我正式拜堂成亲,但是也是我三媒六聘过了婚书的妻子,今日我姬坤在此立誓,终身只认她一人为妻,终身不再续弦。” 紧接着就当着在场所有亲朋好友的面,开了宗祠,在族谱上,他的名字后面,写下了四个字:原配陆氏。 后来据说这姬坤还将这陆氏的那双绣花鞋装棺入殓埋进了姬家祖坟里,说等他百年之后再与陆氏作伴。 赛神医知道自家儿子的脾气,于是自此之后,再未提过娶妻生子一事,直到他自己撒手人寰。 而再后来的事情就是夏如倾知道的那些了。 苏纤绾听完孙轻舟所诉说的关于姬坤的往事,心里唏嘘不已,没想到这姬坤看似疯癫狂放的背后居然有这么一段重情重义的故事,人品比医术更重要,如今看来自己选择与姬坤合作倒是没有找错人。 “此事宜早不宜迟,你抓紧时间去办吧!”苏纤绾起身,绕过桌案,继续说道,“对了,你带上如倾一起去,我看那姬坤倒是挺怕如倾的。” 357:初见鬼医(一) 孙轻舟不明白为何苏纤绾说姬坤怕如倾,不过他也挺怕如倾的,如倾刁蛮起来的确很可怕。 孙轻舟走后,苏纤绾却还留在药房内,她开始策划接下来该如何去大批量的制作药丸,得找场地,和雇佣工人,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可是这制药的程序和工具器材就有些棘手了,她也不能总偷偷往宫外跑,所以得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帮忙才行。 她最能信任的肯定是孙轻舟,又是表哥又是徒弟的,还懂医术,可是孙轻舟领着太医令的差事,这太医院大大小小的事情可是离不开他,所以想想也便罢了。 此时的苏纤绾为人选苦恼着,根本没有考虑过那姬坤会不会答应的问题,因为人都是有求生的本能,不可能放着生路不选而非要闯死门的,姬坤是个聪明人,一定会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孙轻舟离开甘泉宫后就立刻出了宫,可是此刻他的马车却并不在宫门外,因为马车与马车夫都是夏家的,倒也不是他养不起马匹和车夫,更不是夏如倾为了看紧他而特意指派了自家的车夫跟着,而是孙轻舟这个人喜欢静,不喜欢家里有仆人,从前在药王谷的时候他就没有用过小厮、书童之类的仆人,凡是都喜欢亲力亲为,因为他觉得不是自己拘束了仆人,而是仆人拘束了自己。 夏家的马车夫一般都是早晨宫门打开前将孙轻舟从孙宅送到宫外,宫门落锁前,在宫外等着孙轻舟出来,再将人送回孙宅,如若没有特别的吩咐,马车夫一般接送完孙轻舟都会回夏府待命。若是有特殊情况,比如宫里或哪家王公大臣家拿着拜帖需要他出诊的,也都是会准备好自家的马车去接他。 而他住的院子虽然僻静,但地理位置却是很好,离繁华地段并不远,步行一炷香的功夫就能走到,而离夏府就更近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足够了,所以孙轻舟觉得家里没有马车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可是此刻站在宫门外的孙轻舟却有些迷茫了,马车不在,难不成自己要走到益寿堂去?那可真的挺远的。 守门的侍卫队长看着孙轻舟站在宫门外也不走,于是上前询问:“孙大人,你怎么这时辰就出宫了?” 此时戍守宫门的侍卫恰巧是罗鹰的人,他们都知道罗鹰的伤是皇后娘娘和孙轻舟给治好的,大伙儿对孙轻舟都存了一份感激之情,所以态度上也是极为恭敬的。 “我奉皇后娘娘之命出宫办事,可是这个时辰,我的马车并不在宫门口。”孙轻舟无奈的说道,他也是认得这个侍卫队长的,知道是自己人,所以将实情告诉了对方。 侍卫队长想了一下说:“孙大人,你会骑马嘛?马车卑职一时半会弄不来,但是马匹还是可以从侍卫所牵一匹来借给大人的。” 孙轻舟会骑马,但是技术却不太好,为此夏如倾还经常嘲笑他,但是眼下也没有别的法子,于是对着侍卫队长一拱手道:“如此,那就多谢了。” 侍卫队长给孙轻舟牵来了一匹棕色的马,孙轻舟试了两次也没有爬上马背,最后还是在侍卫队长的帮助下才坐了上去。 “孙大人,你可得抓紧了缰绳,慢点骑,千万别摔了,不然罗头儿是要怪罪卑职的。”侍卫队长将马鞭递给孙轻舟,不放心的叮嘱道。 孙轻舟接过马鞭,又紧了紧手里的缰绳,点头道:“放心吧!”说完就用双腿轻夹马腹,马儿慢慢悠悠的朝前走去。 侍卫队长看着孙轻舟离去的背影,摇头苦叹:“唉!百无一用是书生呐!”说罢就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马儿驮着孙轻舟朝前走着,不快也不慢,因为它驮着的人一直没有给它指令,所以它也很悠闲的走着。 孙轻舟一直在考虑要不要先去趟夏府叫上夏如倾一起去益寿堂,因为苏纤绾说让他带上夏如倾,还说姬坤怕夏如倾,刚才他没细想这里面更深一层的含义,现在仔细想想,觉得不太对味儿,他也怕夏如倾,那是因为自己喜欢夏如倾,这姬坤怕夏如倾又是为何? 在感情之事上一直不太灵光的孙轻舟好像突然开了窍了一般,当下决定不能叫上夏如倾一起去益寿堂。 可是若是不带上夏如倾,回头苏纤绾问起要怎么回答呢?孙轻舟自顾的琢磨了一会儿,心中便也有了决断,于是也不再纠结,一扬马鞭抽向马屁股,拉紧缰绳朝着益寿堂的方向而去。 益寿堂作为上京城内最大的医馆药铺绝对可以称得上财大气粗,店铺门面修建的可谓是气派十足,三层的建筑加上后堂小院,足足占了三亩之地,在这寸土寸金的上京城的繁华地段,可谓是仅此一家的存在了。 益寿堂的一楼开设的是药铺,售卖药材的,也有些成药,但是种类有限。 都说益寿堂的药材货真价实,他们所卖药材比一般的药铺的见效要快,据说是因为益寿堂选药材的环节十分苛刻,足足要走十道流程,任何一个流程不过关,甭管药材的价格有多便宜,他们一律都不收。 这是姬坤的老爷子赛神医当初开办益寿堂时定下的规矩,几十年来也都是这样执行的,这也是老百姓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即使益寿堂的药材要比普通药铺贵上一些,只要老百姓出的起银子的,都愿意来益寿堂抓药。 最开始的时候,上京城的各大药铺还为此闹过事,觉得益寿堂这是要垄断上京城的药铺生意,甚至还闹上过公堂。 可是人家赛神医却说,一分价钱一分货,这是三岁小儿都懂的道理,患者选择哪家药铺是他们的自由,他没有拿刀逼着患者来买药,都是凭良心做生意,谁要不服,大可以学益寿堂,他本人没有意见。 后来还真有药铺不服的,学起了益寿堂,可是闹了一段时间,大家也都偃旗息鼓,不闹了。 358:初见鬼医(二) 至于为啥? 那是因为人家益寿堂收药都是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只要药材过关,立刻给现银,从来不打欠条赊账。 而其他药铺却很少能做的和益寿堂一样体面痛快,谁家开门做生意的都需要资金周转,哪有多少不赊不借的。 所以药商和药农也都愿意与益寿堂合作,有了上好的药材自然是第一个送到益寿堂的。 以至于最后那些原本不服的药铺也都服了。 益寿堂的二楼开设的诊堂,每日最少有五名大夫坐堂看诊,这些大夫都是这些年来赛神医亲自培养的,各有各的所长,之所以会这多大夫同时坐诊,实在是因为来益寿堂看病的人太多了,不仅是上京城的百姓,甚至还有从外地慕名而来求医的也很多,而且益寿堂的大夫还经常被上京城内官宦富户的人家请上门去看诊。 益寿堂的三楼倒是不对外开放的,是店里的伙计和学徒休息睡觉的地方,有点类似于现在的集体宿舍。 益寿堂的后堂和后院则是姬坤自己的地方。其实姬家在上京城内也有一处宅院,当年赛神医一家都住在那里,只是后来赛神医和夫人先后去世,姬坤觉得一人住在那里冷清,索性就搬到了益寿堂里住着,也省去他每日来回奔波的辛苦。 孙轻舟将马匹拴在了益寿堂的门口,然后走进了一楼大堂。 这益寿堂不愧是上京城里最大的医馆,这才开门没多一会儿,里面已经熙熙攘攘的挤满了来求医买药的老百姓和忙忙碌碌的药师药童,这真的是别的医馆药铺不能与之相比的。 这里既然是医馆,自然不会有伙计迎上来殷勤的问你需要买什么药或者看什么病,这似乎有幸灾乐祸的嫌疑,万一不是来看病抓药的呢,岂不是平白添了别人的晦气,所以益寿堂的大堂挂着一幅对联:只是世人莫生病,何愁架上药生尘。 孙轻舟四下张望了一圈,想寻个伙计问一问,恰巧有一个药童从他身边经过,他立刻伸手拦住了药童的去路,然后拱了拱手,客气有礼的问道:“这位小哥,请问你们东家可在店里?” 药童年纪不大约莫只有十四五岁,可是说话的语气却十分的老练,他问:“你是来看病的?”然后伸手指了指大堂一侧的小凳子,“你去那里排队去,凳子上有号牌,等楼上叫了号,你再上去。”说完就要走。 孙轻舟赶紧一把拉住药童的胳膊,然后解释道:“我不是来看病的,我是来找你们东家有事的。” 药童一脸不悦的将孙轻舟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然后一脸警惕的说道:“不看病来医馆做什么?别欺负我年纪小,我告诉你,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都说来找我们东家有事,其实就是为了找我们东家看病。”然后摆出一副小爷不好骗的样子,指着小凳子上坐着的一个男子,“瞧见那个男人了没?他已经坐在那里半个月了,就是想让我们东家亲自给他看病,别的大夫都不要。” 孙轻舟顺着药童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坐着一个胡子拉碴的年轻男子,但那男子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手里还拿着一本书,看的津津有味,要不是药童说那人也是来看病的,孙轻舟怎么也不会觉得那是个病人。 “我真不是来看病的。”孙轻舟有些急了,想着该怎么解释,这药童才能相信自己,突然想起来夏如倾曾教过他,做人要学会变通,于是赶紧从袖袋里掏出二两银子,悄么的塞进了药童的手里,然后低声说,“我真的是来找你们东家有事相商的,小哥替我通传一声吧。” 药童见了银子两眼立刻就放了光,要知道,他们这些学徒和药童在这里跟着师傅习医学药是没有工钱可以领的,不仅没有工钱可以领,相反家里还要准备一笔钱和礼物作为拜师礼,毕竟谁的本事也不可能白教给你,而益寿堂则是管他们的一日三餐、四季衣袍和住的地方。 可是即使这样,他们也是心甘情愿的,因为益寿堂的名气大,将来即使不留在益寿堂,也可以自己出去开医馆,就算没有本钱开医馆,别家医馆也是会抢着重金聘请的。 而益寿堂收学徒的标准也是十分严苛,不是什么人都收的,每年前来想送自己孩子来拜师的人家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可益寿堂每年也只招收一名学徒和一名药童而已。 大家都知道,要想成为一名大夫,至少要跟着师傅学上十年,而成为益寿堂的学徒至少要学上十五年,就算满了十五年,也还得跟着师傅一起诊脉看病,一年以后,方可自行诊脉开方。 所以从五六岁开始学医,到二十一二岁出师,等于都是要靠家里供养的,没点家底的人家也不敢轻易送孩子来学医。 不过药童就要简单点,一般跟着药铺的药师学上七八年就可以自行抓药,收徒的标准也会低一些,主要就是心细,毕竟抓错药可是关乎性命的事情。 也是孙轻舟运气好,要是换了别人恐怕不会搭理他,而这药童偏偏是这里学徒和药童中家里条件最差的一个,家里为了送他来益寿堂,攒了许多年的银子,最后还问亲戚借了一笔钱才能送他过来,他来到益寿堂的时候都已经十岁了,要不是家里与这里的药师沾了点儿亲,断然是不会收他的。 药童将孙轻舟塞在自己手里的银子不动声色的塞进了袖袋里,然后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这位公子,真的不是我不想给你通传,我们东家的脾气古怪,从来不肯轻易见人,别说是你们这些外人了,就是我们这些天天守在店里的也很难见上一面。”说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也不能这么说,运气好的话或许能见到,我前些天的晚上就见到东家出门了,可是回来以后就回了后院,再也没有出来过。” 359:初见鬼医(三) 孙轻舟知道药童所说的前些天姬坤出门的那次就是遇见苏纤绾和夏如倾的那次,可他还是有怀疑,于是继续问道:“那你们东家都不出来给人看病诊脉的嘛?” “看病诊脉倒是会,但是也是极少数的。”药童想了一下,然后伸手指了指楼上,继续说道,“只有二楼的大夫看不了的病才会去通知东家,至于东家愿不愿意看,那就要看他的心情了。” “简直就是胡闹!”孙轻舟闻言气的不轻,哪有大夫还挑患者看病的,医者治病必须来着不拒,正所谓医者仁心,患者性命大过天,这是规矩也是职责,这姬坤到底在干什么,这样的人也配做大夫?真搞不懂表妹师傅为什么选择跟这样的人合作,这还能有好嘛?看样子,自己还是得好好劝劝表妹师傅,要三思而行。 药童见孙轻舟似乎很生气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他问:“你真的是来找我们东家谈事的?” 孙轻舟知道自己刚刚有些过激,连忙点了点,想着再说些什么,解释一下,可是这时药铺那边有个声音扬了起来:“富贵,你又在哪儿磨蹭什么?我让你取的桑皮纸呢?” “来了!”这名叫富贵的药童吓的一个激灵,赶紧高声应道,然后对孙轻舟小声说道,“我师父叫我了,我不能跟你聊天了,你自己去那边坐着吧!运气好的话或许能见到我们东家。”说罢就一溜烟的跑开了。 孙轻舟无奈,他相信富贵没有骗他,就算他再拉一个人来问问也是一样的结果,可是连姬坤的面都没见到,如何能完成表妹师傅交代的事情,刚刚他出宫之前可是拍着胸脯保证过的。 眼下也没别的法子,看来也只能等一会儿,或许待会店里不忙了,还能再跟掌柜之类的管事之人说一说情,于是走到刚刚药童给他指的位子坐了下来。 刚刚那名看书的男人见孙轻舟坐下,立刻凑了过去,坐在了孙轻舟身边的小凳子上,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你也是来找鬼医看病的?” 孙轻舟听见这男人叫姬坤‘鬼医’不由的眉头微皱,但礼貌上还是搭了腔:“我不是来找姬坤看病,我是来找他谈事的。” “所有想找他的人都是这么说。”男人耸了耸肩。 孙轻舟有些不高兴,他就那么像个病人嘛?就算自己是个病人,也不用来找姬坤看吧!且不说自己就是大夫,守着宫里那么多太医,就是他的表妹师傅也能替他看病吧! 男人却十分没眼力劲儿的继续说道:“你刚刚与那药童的对话,我都听见了,想见鬼医可不是容易的事,我都等了许多天了,每天开门就来,关门才走,可依旧没有等到他出来。” 孙轻舟却说:“那药童说前些天姬坤出来过啊!怎么?你没见到?” 一提这事,那男人就有些激动,拍着大腿,一副懊恼的模样:“那晚正好我朋友做寿,非要拉我去喝酒,这不才错过了见鬼医。” 喝酒?孙轻舟皱眉,问道:“你不是来找姬坤看病的嘛?既然有病怎么还能喝酒?” 男人有些尴尬,连忙解释道:“我的病跟喝酒没有关系。” 孙轻舟有些好奇,这男人到底得了什么病,于是好心提议道:“实不相瞒,我也是个大夫,不如我来替你把把脉?” “不用不用!”男人连忙摆手,然后神秘兮兮的说道,“我的病只有鬼医能治,别人都治不了。” 孙轻舟这下就更好奇了,居然还有人说有他治不了的病,治不了和治不好是两回事,好不好。他好歹也是宫里的太医令,从药王谷出来的大夫,师傅可是神医孙鹤针,还有一个师傅是苏纤绾,不过这些事情他当然不会跟这个陌生的男人讲。 孙轻舟的职业病犯了,下意识的就伸手要去探男人的腕脉,吓的那个男人跳了起来,然后搬起小凳子,躲在角落里,像是避瘟神一般,离孙轻舟远远的。 孙轻舟也是很无奈,大夫最怕遇到这种不信任自己的患者。也罢,自己原本也只是好心,想替这男人看看,既然人家不愿意,那就算了,毕竟自己来这益寿堂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孙轻舟转过身子,不再看那男人,却在无意间瞄到地上掉着的一本书,封面上赫然写着四个字:怪异志谈,他的印象里这似乎是描写神鬼传说的闲书。 孙轻舟伸手捡起那书,刚想问是谁掉的,忽然有一只手从他身后伸了过来,快速的将书从他的手里抽走,这个举动实在是吓了他一跳,预示立刻扭头去看到底是谁这么吓人,原来还是那名男子,男子小心翼翼的将书上沾的尘土掸掉,然后捧着书回到了角落里,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孙轻舟也不再搭理那个怪男人,继续老老实实的坐在小凳子等着,好在他是个极有耐心之人,并没有因此表现的不耐烦,反而趁着等人的功夫,他还在脑海里将苏纤绾教给他的针缝术又在脑海里演练了一遍,在他给羊肠线打好一个漂亮的结后,益寿堂的午休时间也恰好到了。 益寿堂是有午休的时间,不管再忙,都必须午休,这也是赛神医定下的规矩,因为赛神医说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忙碌了一个上午以后必定是又乏又累,加上正午一到就要用午饭,饭后还容易犯困,与其让大夫和药师下午无精打采的工作,还不如让他们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这样才能更好的为下午的患者治病抓药,所以一到午时,除了重症和急症,益寿堂就不对外接待患者了。 忙碌了整整一个上午,益寿堂送走了最后一名患者,所有人终于可以停下来喘口气。大伙儿三五成群的往外走去,对面的酒楼是益寿堂常年包下来的,为所有人准备了一日三餐,有点儿类似于现在的食堂。 360:初见姬坤(四) 就连那个怪男人也有人给他送来了饭菜,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提着食盒走进了益寿堂,还与正要出门的大夫医师热络的寒暄了几句,看样子还挺熟。 怪男人见小厮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书,急着说道:“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我快憋死了,你在这里守着,我去外面上个茅房。”说罢不等小厮答话就跑出了益寿堂。 小厮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将食盒提到刚刚怪男人的坐着地方,然后将小凳子拼凑到了一起,当做临时的餐桌,接着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端了出来,孙轻舟在一旁看的直咋舌,一碗红烧牛肉,一盘清蒸虾,最夸张的是居然还有一个大肘子。 这哪里是一个病人该吃的饭菜,不仅荤腥而且还有发物,这男人到底有病没病啊?且不说这些东西能不能给病人吃,就是一个病人能有胃口吃下这么多东西也是让人叹服的事情。 没一会儿,怪男人就一身轻松的走了回来,嘴里还哼着小曲儿,走到临时的餐桌前坐了下来。 小厮递上巾帕让怪男人擦手,接着从食盒里拿出了一小壶酒,然后倒在了酒杯里递给怪男人,小声的说道:“少爷,老夫人说你若是再不回府,就不许再给你送饭菜了。” 怪男人看都没看小厮,接着捧起书,随手又翻了一页,然后毫不在意的说道:“我娘那是吓唬你,没事。” “少爷,老夫人是真生气了,她说这是最后一顿饭,晚上就不让我再送了。”小厮有些急了。 怪男人这才将书放下,接过小厮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咂咂嘴说:“你回去告诉我娘,她儿子我都快死了,她要想将来没儿子送终就别管我了。” 小厮听了眉头只皱,连忙摆手道:“这话我可不敢跟老夫人说,老夫人听了还不得乱棍打死我,我不说,不说...” “行了!”怪男人有些不耐烦,制止了小厮的话头,然后直接上手拿起了肘子,毫无形象的啃了起来,一边啃还一边说,“你也是蠢的,不从府里送吃食过来,你家少爷就能饿死?”说罢又啃了一口肘子,“你也别回府了,跟我住客栈吧!待会我给你十两银子,晚上就在外面酒楼买了吃食送过来。” 小厮见自家少爷不听劝,也没别的办法,谁叫自己从小跟着少爷呢,也只得点头应下。 没想到这怪男人的娘也是个怪人,自己儿子生病了不说帮着找大夫还不让儿子出来看病。 孙轻舟正纳闷着,富贵却走了过来,这回他的态度倒是好了许多,他说:“公子,你不回去吃饭吗?” 孙轻舟摇头:“我再等等。” 富贵许是见多了用这种方式想见东家的人,也不再劝,只是说:“那你等吧!我去吃饭了。” “等等!”孙轻舟忽然唤住富贵,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人有三急,我想借用一下茅房。” 不知道是不是被怪人影响了,他现在也觉得内急,想上茅房。 富贵看看他,犹豫了一下说:“茅房在后堂,不过后堂是不允许外人进的。”然后又想了一下,凑到孙轻舟耳边悄声说道,“午休的时候只有掌柜的一个人看店,待会我走后,你就趁他不注意偷偷溜进去,左手边第三个门就是茅房,上完茅房你就赶紧出来,万一你要是被抓到了,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说完便一溜烟的小跑走了。 孙轻舟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富贵这是让他溜门缝嘛?以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完全接受无能,只有鸡鸣狗盗之辈才会做出溜门缝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他堂堂君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不经过别人同意就擅闯的事情,可是自己已经在益寿堂呆了整整一上午了,实在憋得有些难受,可又不敢轻易离开这里,他现在有些理解怪男人的心情了。 孙轻舟内心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决定放下所谓的君子礼仪,毕竟活人总不能被尿憋死吧! 于是,孙轻舟站起身来,故作轻松的在大堂里溜达起来,不时的还伸伸胳膊踢踢腿,此时的大堂内并非没有其他人了,除了孙轻舟、怪男人、小厮和掌柜,其实还有别的患者,这些人都是等着下午看诊的,孙轻舟知道这些人都是从外地来的,因为他们都随身都带着包袱和干粮,出门在外的人都是能省就省一些,至于没什么不回客栈,或许是怕下午来的时候诊号没了,不仅耽误看病,还要多付一天的房钱。 掌柜的对这些人也是见怪不怪,也未多加留意,除了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怪男人那边,剩下的就是忙着自己的事情。 孙轻舟装作参观的样子,慢慢的朝后堂的大门挪去,然后趁着掌柜转身查看药柜的时候,闪身便进了后堂。 孙轻舟一身轻松的从茅厕走了出来,然后就朝大堂的方向走去,就在快要走到大堂门口的时候,他却停下了脚步,心想:我这都进来后堂了,为什么还要回到大堂,与其在大堂干耗着,还不如直截了当的找一找。 想到就要去做,这是表妹师傅教他的,于是把心一横,迈腿就要往回走。 就在这时,忽然有一个手掌落在了孙轻舟的肩头,孙轻舟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益寿堂的人逮到了,心中懊恼不已,于是连忙转身想要道歉解释,结果看见的却是那个怪男人。 “我说你小子看着挺老实的,没想到居然能做出溜门缝的事。”怪男人语带讥笑的说道。 孙轻舟一张脸涨的通红,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丢人,特别是他看见掌柜也追了过来。 “我是来借茅房一用的。”孙轻舟也不搭理怪男人,赶紧对着掌柜一拱手解释道。 “你骗人,你明明跟我说你也是来找鬼医的。”怪男人却毫不留情的戳穿道。 孙轻舟气结,这个世上的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也不希望别人能做到。 361:初见姬坤(五) 掌柜倒是还算客气的说道:“两位公子,我们益寿堂的规矩,闲杂人等不能进去后堂,既然已经上完茅厕了,还请两位公子快快出去。” 没办法,孙轻舟只得悻悻的回到了大堂,可是刚走回大堂,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来人也看见了她。 “你怎么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了起来,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孙轻舟不想带来的夏如倾,今日的夏如倾依旧还是一身男装。 夏如倾挥了挥手里的药单,说:“我来买点药材。” “谁病了?”孙轻舟急声问道,“怎么你亲自来买药材,府里的下人呢?” 夏如倾有些心虚的说道:“谁也没病,买些常用的药材送到城外的庄子上,以备不时之需。” 夏家在城外有几处庄子,城外不比城内,看病用药不容易,所以才要定时采办药材送去庄子上,按理说这种活儿不应该由夏如倾这个大小姐来做,但是夏如倾为了能出府玩,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从管家的手里抢着了这个差事。 只是她没有想到,居然好死不死遇见了孙轻舟,看来今天这一顿教训是免不了了,有的时候她真怀疑,这孙轻舟哪里像是她的未婚夫,明明就是另一个爹,不对,比她的爹还喜欢教育她,一会儿这个不行,一个会那个不可以。 就在夏如倾觉得今天这顿数落怕是逃不掉了,孙轻舟却开口问道:“上京城有那么多药铺,你为什么偏偏来这益寿堂啊?” 夏如倾几乎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孙轻舟居然没训她,于是跟看傻子一样看着孙轻舟,然后还伸手摸了摸孙轻舟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没烧啊!”然后学着孙轻舟的口气说,“你不是应该说,你不在府里陪着你娘,怎么又穿男装偷溜出来了。”说完还仰起头等着孙轻舟的回答。 “你既然都知道我想说什么,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孙轻舟轻叹一口气道,他对这个小未婚妻也是很无奈。 “我要是知道今天出来能碰见你,我就不出来了。”夏如倾一副懊恼的模样,她说的都是实在话也是心里话,说完又觉得哪里似乎不对,于是歪头看向孙轻舟,“不对啊!今天不是你休沐的日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轻舟环视了一下四周,这才压低了声音,凑近了说:“皇后娘娘让我来姬坤,有事要与姬坤商量。” “找他干什么?”夏如倾不解的问道,“是不是姬坤又打明朗的主意了?” “没有。”孙轻舟摆了摆手,解释道“这次是皇后娘娘想打姬坤的主意。” 夏如倾听的云里雾里,但是她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问道:“那你不去找姬坤,待在大堂干什么?” “别提了,这姬坤不肯见人,我都在这里守了一上午了。”孙轻舟有些沮丧的说道。 “什么?”夏如倾一听就炸了,这孙轻舟也太老实了,居然傻乎乎的就在大堂等着,还等了整整一上午,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嘛? 夏如倾气冲冲的走到柜台前,将腰间佩剑解了下来,啪的一声拍到了柜台上,对着掌柜说道:“去把姬坤叫出来。” 谁成想,掌柜的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淡淡的说道:“我们东家不见外人。” 夏如倾听了就更气了,不依不饶的说道:“不行,今儿我非见到姬坤不可,他若不出来,我就砸了你们这益寿堂。” 许是掌柜的见多了夏如倾这样的客人,笑了笑道:“这位公子,你别说砸了这里,就是放火烧了这里,我们东家也不会出来的。” “好啊!那我就烧一个试试,看看姬坤到底会不会出来。”夏如倾小脸一扬,转身就去找能点火的东西。 孙轻舟赶紧一把拉住夏如倾,要是让这大小姐找到火石一类的东西,她是真的敢放火烧屋的主。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忽然有一个上身赤裸还染了血迹的男人惊慌失措的从后堂跑了出来,连头都不回的冲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嚷着“杀人了!”“救命!”,就在众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另一个手染双血,脸上也染了血的男子追了出来,这人不是别人,真是益寿堂的东家——姬坤。 姬坤追到大门口,对着已经跑远的男子喊道:“你回来,我多加银子还不行嘛?” “多少银子我也不干了,你就是恶鬼。”那人头都没回的大声叫道,然后转了个弯就消失了踪影,就像是真的有鬼在追似的。 姬坤重重叹了一口气,垂头丧气的就往后堂走,忽然被一道身影挡住了去路,姬坤抬头一看,有点眼熟,可是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夏如倾正要开口,那个怪男人却冲了过来,夏如倾猝不及防,被撞出去好几步,还好孙轻舟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这才不至于摔倒。 “鬼医,我终于见到你了,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帮帮我。”怪男人一脸激动的说道。 夏如倾走到怪男人的身边,用力扯了一把怪男人的胳膊,怒气冲冲的说道:“喂!你懂不懂规矩?先来后到,你娘没教过你吗?” “我就是先来的,我都等了半个多月了。”怪男人义正言辞的回道,然后又一脸乞求的看向姬坤,“鬼医,你就救救我吧!除了你,没人能救我了。” “不行。”姬坤斩钉截铁的摇头拒绝。 怪男人那边还没说什么呢,夏如倾却不干了,她义愤填膺的指着姬坤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你还是不是大夫,病人来找你看病,你居然不肯帮人治?信不信我拆了你益寿堂的招牌?” 拆招牌几个字一出,姬坤瞬间想起来眼前这人是夏将军的女儿,于是沾了血的消瘦脸颊立刻浮现了笑意,拱了拱染血的双手:“夏小姐,可是那位公子改变主意了?我这就让人给你取银子去。” 夏如倾听懵了,什么改变主意?改变什么主意? 362:开膛破肚 夏如倾转念一想就明白了姬坤的意思,立刻就不高兴了,于是揪住姬坤的衣襟,冷声道:“你居然还打金瞳的主意?本小姐说过,你若再敢动歪心思,就拆了你的益寿堂。” 姬坤一脸无奈,这夏将军的女儿到底还讲不讲理啊!于是他苦着一张脸说道:“夏小姐,明明是你找上门的,又不是我寻上门的。” 孙轻舟也觉得夏如倾的反应有些过激,而且光天化日之下,扯住一个男人的衣襟,他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怪异,更奇怪的是以前夏如倾也没少当着他的面与人打架,可是为什么这次他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于是连忙劝道:“如倾,你先放手,有话好好说。” 夏如倾这才松了手,指了指孙轻舟,对姬坤说道:“不是我要来找你,是他要来找你。” 姬坤看了一眼孙轻舟,眼生,不认识,摇了摇头:“没空,我忙着呢!”说完就要朝后堂走去。 夏如倾见姬坤走了,想要追上去,她就不信这个邪了,孙轻舟却扯住夏如倾的衣袖,对着姬坤的背影扬声道:“姬大夫,我也是名大夫,我今天是为你的病而来。” 果然,姬坤停下的脚步,但是却没有转身,他淡淡的说:“治病?给我?笑话!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轮的到你一个毛头小子说要给我治病?” 孙轻舟的嘴角上扬,以姬坤的脾气,若是不敢兴趣,恐怕早就走了,根本不会停下来跟他说话,于是叹了一口气道:“你自己就是大夫,难道不懂讳疾忌医的道理嘛?你和你的父亲都有家族性遗传的肝病,你的父亲病死了,可是你还有的治。” 姬坤闻言浑身不由一颤,这么多年了,第一次有人告诉他,自己的病可以治,就是父亲在世的时候,都说这是绝症,不可能有人治好,除非... 不!不可能!这人的年岁不对! 他转过身,默默的走到孙轻舟的面前,一眼泛黄的眼瞳打量了孙轻舟半天,冷冷的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孙轻舟拱手作揖:“在下孙轻舟,也是名大夫。” 姬坤那原本犹如死水的眼眸犯了微闪,嘴里呢喃着孙轻舟三个字,然后再次确认道:“你真的姓孙?” 孙轻舟点头,姬坤大喜,激动的伸手就要去拽孙轻舟的手,吓的孙轻舟往后连退几步,姬坤看见自己一双沾满血污的手,讪讪然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将孙轻舟往后堂迎:,“孙公子,请后堂说话。” 孙轻舟也不矫情,迈腿就跟着姬坤往里走,可是没走两步,就对身边的夏如倾说:“如倾,你就不要进去了,你买了药材就先回府吧!” 夏如倾对孙轻舟这种卸磨杀驴的行为很是不满,“你什么意思?我不能听你们说话?你是不是还有事瞒着我?” 孙轻舟连忙小声哄道:“我怎么会有事瞒你,都是娘娘交代办的事情,我回头再跟你解释。”反正说什么他也不想夏如倾与姬坤有过多的接触。 夏如倾闻言也只好应下,最后还似有不放心叮嘱道:“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要有什么危险就大声叫我。”她还记着姬坤要挖明朗眼珠的事情,所以也担心姬坤打孙轻舟的主意。 孙轻舟跟着姬坤往里走,穿过后堂就是一片小花园,与其说是花园,还不如说是药圃,因为这里面种着的都是药材,就算是花也是有药用价值的花卉,不过花园虽小,收拾的还挺利落的,一看就是有人细心照料的,特别是微风拂过飘来的阵阵的草药香,让孙轻舟感觉回到了药王谷里,因为药王谷里就是处处种着草药,每天闻着草药的清香入眠,闻着草药的清香醒来。 可是闻着闻着,孙轻舟就觉着有点不对劲了,怎么还能有血腥味儿呢?而且越往前走血腥气就更重了,难不成有人受了重伤? 孙轻舟跟着姬坤走到了一间屋子前,孙轻舟断定,那浓重的血腥气就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进入房间,孙轻舟被眼前的场景惊的目瞪口呆,双脚犹如灌了铅水,再也迈不动一步,因为在屋子的正中央躺着这一具男性的尸体,而他之所以那么快的判断出躺在的是具尸体而不是活人的原因是:那人被开膛破肚,身体内的五脏六腑就这么明晃晃的敞开在人前,还有血水滴滴答答的流淌着,地面上也是一片殷红... 孙轻舟再也忍不住了,转身扶着廊下的柱子,就哇哇大吐起来,可惜他中午也没吃饭,吐到最后也只有胃里的酸水。 “你没事吧!”姬坤走了过来,还给孙轻舟端了一杯茶水,那茶是普洱茶,恰好也是深红色,孙轻舟又联想到屋内的场景,又开了新一轮的呕吐,这次连酸水都没有了,只能干呕。 “你真的大夫?”姬坤有些怀疑的问道。 孙轻舟缓了半天才缓过来,然后掏出自己的帕子,擦了擦嘴,有些不明白姬坤什么意思,难道还在怀疑他,于是不悦的答道:“骗你作甚。” “那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姬坤嗤之以鼻的说道,“大夫还怕死人?还怕见血?”说罢就走回房间开始收拾起那具尸体,一边收拾一边嘴里还念叨着,“真是可惜了这具身体。” 孙轻舟站在门口怎么都不肯往里走,他倒不是害怕,只是觉得这场面简直太恶心了,他是大夫不假,可是他又不是仵作,这开膛破肚的场面实在让他毛骨悚然,他说:“我是大夫不假,我也不怕尸体和血,可是你这是在做什么呀,你要改行当仵作?” 姬坤停下手里的动作,白了一眼孙轻舟:“刚刚跑出去的那个男人,你看见了吧?”孙轻舟点点头,姬坤继续道,“那男人是个老烟枪,肺都已经坏死了,活不了几个月了,我好不容易才找来这具刚死的尸体,想着给他换一个肺,或许还能多活些日子。” 363:循循善诱 孙轻舟听的一愣一愣的,他怎么觉得姬坤是在说故事呢?而且还是鬼故事。可是看着姬坤一本正经的样子,又不像是在哄他玩,难怪外界都在说着姬坤是鬼医,大概也只有鬼才能想出这种办法吧! 换肺?有可能嘛? 不对!也是有可能的! 孙轻舟忽然想起那日中秋宫宴上胡家二小姐,也就是现在的胡才人落水后,他的表妹师傅就告诉过他,胡才人患的是先天性的心脏病,药物没有办法彻底根治,除非是换心脏,可是表妹师傅还说了,换心是一门极其复杂且精细的手术,在现在这个时代是没有办法完成的,就算是她也不行,虽然他当时听的有些惊骇,但还是记住了表妹师傅所说的,人的器官是可以更换的,这叫器官移植。 “你会器官移植?”孙轻舟惊讶的问道。 “器官移植?什么叫器官移植?”这下轮到姬坤不解了,可是他却听的出来,他想探寻研究的东西,似乎眼前这个人可以给他答案。 见姬坤如此反应,孙轻舟就有些失望了,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他解释:“器官移植就是你所说的将一个人的五脏六腑换到另一个人的身上。” 姬坤闻言激动的整个人都蹦了起来,连忙丢下手里正在摆弄的那具尸体的内脏,就冲到了孙轻舟的面前,吓的孙轻舟立刻跑开,然后指着姬坤喊道:“你别过来,咱们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妙。” 姬坤一点儿都不介意孙轻舟那副万分嫌弃自己的样子,还主动退后几步,“你既然知道这叫器官移植,那你一定会,只要你肯教我,多少银子都行。” 孙轻舟从姬坤的这番话听出了一些门道,敢情这姬坤不根本不会器官移植,那他这么做岂不是草菅人命,于是他斥声道:“简直就是胡闹,你既然不会做器官移植,居然还敢用活人来实验,你这就是在杀人,是要吃官司下大牢的。” 姬坤似乎一点儿都没被孙轻舟的言辞吓到,反而是笑了起来:“这怎么能叫杀人呢?我明明是在救人,反正那个人也没几天活的了,我替他换了肺,说不定还能让他继续活着呢,再说了,我还给了他一笔银子,就算是死了,他也不冤。” 孙轻舟这次彻底被姬坤的强词夺理给激怒了,他指着姬坤疾言厉色的骂道:“你这是些什么歪理?你懂不懂什么叫医者仁心?我们身为大夫,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职责,你却视人命为儿戏,外面有那么多病人等着你救治,有些甚至都等了半个月,你却连面都不露,躲在这里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不怕遭报应嘛?” “报应?我都已经这样了,还怕遭什么报应。”姬坤指了自己,不怒反笑的问道,然后走到井边的水桶旁蹲下,自顾的洗起手来,然后又冷哼一声道,“医者仁心!说的好听,你们药王谷孙家不也是有权贵不医的规矩嘛!怎么?百姓的命是命,权贵的命就不是命了?” 姬坤的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在说:咱们彼此彼此,豁牙子吃肥肉,谁也别说谁。 此话一出,结结实实的将孙轻舟的怒火压了下去,他怎么忘了药王谷不医权贵的规矩,自己好像的确没有什么立场来指责姬坤,可是相对于姬坤的呛白,他更关心另一件事。 “你怎么知道我是药王谷的?”孙轻舟疑惑的问道。 “你不是姓孙嘛!”姬坤站起身来,笑着答道,“当然,姓孙的大夫有很多,也不可能都是药王谷的,可是能到益寿堂来说能给我治病的,除了药王谷的人,还能有谁?” 孙轻舟点点头,不再否认自己的身份,他也清楚,要与姬坤谈合作,恐怕是没有办法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这个姬坤真是个难缠的主,自己必须掌握主动权。 就在孙轻舟想着如何开始下面的话题时,姬坤将手伸向孙轻舟,掌心摊开,抢先开口说道:“拿来吧!” “什么?”孙轻舟不解。 “药方啊!”姬坤轻蹙眉头,反问道,“你不是说要给我看病嘛?肯定是带了药方来的。” 孙轻舟有些不悦,故意说:“看病讲究望、闻、问、切,我都还没给你诊脉怎么可能就直接给你开药方。” 姬坤走到孙轻舟面前,然后又围着他绕了一圈,这才道:“凭你?不可能。” “凭我怎么就不可能了?”孙轻舟板起了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 “你就是再学二十年也不可能。”姬坤面上带着一丝不屑的道。 “你...”孙轻舟语塞,罢了,还是表妹师傅的挣钱大业重要,于是只得取出药方和药瓶递给了姬坤。 姬坤接过药方和药品,先是打开了药瓶,闻了闻里面的药,又倒出几颗在掌心拨弄了几下,孙轻舟看的清楚,姬坤的手有些颤抖。 姬坤紧接着又迫不及待的打开药方,眼中立刻现出了神采,他有些激动的问:“写这药方的是位女子?” 孙轻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姬坤的脑回路果然奇特,他原以为姬坤会问是什么人写的药方,没想到问出口的话居然是这样,他回道:“女子就不能开药方?”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有这样的医术。”姬坤连忙解释,然后想了一下继续道,“说吧!她想要什么?金子银子还是房产田地?” 孙轻舟对姬坤如此痛快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可是这并不是他的最终目的,于是他说:“你自己就是大夫,应该很清楚,这药方和药丸只不过是缓解你的病情的。” “所以呢?”姬坤反问。 “所以你难道不想彻底治好你的病嘛?”孙轻舟不解的问道。 姬坤当然想,求生是人的本能,虽然他还不确定这药方和药丸的功效如何,也的确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有这么大的口气敢说可以治好他的病。 364:生比死难 可是姬坤始终记得父亲曾告诉过他,除非能找到孙鹤针,或许他能有办法可以医治,不然这个病就是无药可治。可是世人皆知,孙鹤针的行踪飘乎不定,所以父亲说不要浪费时间和精力想着怎么治这个病,多活一天就是多赚一天,阎王随时都会来索魂夺命的。 “怎么?死都不怕,你还怕活着?”孙轻舟见姬坤还在犹豫,知道其实他的内心正在挣扎,于是继续循循善诱。 姬坤苦笑:“你这是激将法?” 孙轻舟点头,他不否认。 “罢了!你说的对,死都怕还怕活着嘛?你说吧!到底有什么条件?”姬坤叹了一口气道,他是个大夫不假,但也是个商人,在商言商,这个道理还是很清楚的,他不相信这天下会有免费的午餐。 孙轻舟很满意这个结果,继续说道:“不急,这药你先吃着,三天后我会再来,到时候咱们再谈条件,如何?” “好!一言为定。”姬坤点头应下。 见事情办的挺顺利的,孙轻舟如释重负对姬坤一拱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姬坤却忽然唤住了孙轻舟,他问:“你真的不会器官移植?” 孙轻舟摇头,随后就离开了后堂,姬坤却看着手里的药方陷入了沉思。 孙轻舟回到大堂的时候,夏如倾果然还等在那里,一副焦急的模样,但是那个怪男人和小厮却不见了踪影,径直走到夏如倾的面前,他问:“怎么不见刚刚那位公子?” “他啊!”夏如倾想了一下,继续道,“刚刚进来一伙人将他拖走了,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好像是他娘派来的人。” 孙轻舟想起那怪男人的小厮说过的话,觉得一定是他娘生气派人来抓他回去了,便也不再多管,他接着问:“你的药材都办好了?” “都办好了,已经派人送去庄子了。”夏如倾点了点头,又关心的问道,“娘娘交代的事情你办的怎么样了?”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话回去再说。”孙轻舟说完便伸手拉住夏如倾的手,然后就朝外走。 夏如倾看着孙轻舟拉着自己的手,又惊又喜,自从两人定亲以来,每次牵手几乎都是她主动的,今天这是怎么了?孙轻舟这个榆木脑袋什么时候开窍了? 夏如倾的心里犹如喝了蜜一般,紧紧回握住孙轻舟的手。 三日后的清晨,孙轻舟的马车依约停在了益寿堂的门口。 孙轻舟撩起车门帘子,就看见姬坤正坐在益寿堂大门口的石阶上,而他的旁边则是坐着那日见到的怪男人,看来这人又从家里逃出来了,只见怪男人又是作揖又是哀求的,可是姬坤除了脸上显出的不耐烦却并未为之所动。 姬坤见孙轻舟来了,立刻站起了身,拍了拍身上沾到的尘土,十分热情的迎上前去,拱了拱手道:“轻舟老弟,如约而至,姬某恭候多时。” 孙轻舟却皱了眉,这姬坤还真不见外,什么跟什么就称呼他为老弟了,难不成自己还得称呼他一声老兄?虽然心中不满,但是出于礼貌,还是拱手回礼:“姬大夫,让你久等了。” 一番谦辞寒暄后,姬坤就将孙轻舟往后堂迎,而怪男人则死皮赖脸的跟在后面,也想混进后堂,却被掌柜无情的给拦了下来。 孙轻舟看了一眼被拦着的怪男人,他不解的问姬坤:“你为何就是不愿意替他看病呢?” “他没病!”姬坤淡淡说道。 “没病?”孙轻舟更加不解,“可是他说他有病啊?” 姬坤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孙轻舟,轻哼一声:“他说他被鬼缠住了,非要让我帮他捉鬼,我是大夫,不是神棍。” 捉鬼?孙轻舟联想到那怪男人神神叨叨的样子,还有他看的那本怪异志谈,心中便也明了,难怪姬坤死活都不愿意搭理他,不过再看看姬坤的模样,也难怪这人会来找他捉鬼。 鬼医,鬼医,可不就是跟鬼打交道的大夫嘛! 想到这里,孙轻舟又有些同情起这个姬坤,于是他说:“抱歉,我不知道那人...” 话还未说完就被姬坤打断,他摆了摆手:“无妨!这些年我都习惯了,像他这样的人,每年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只要我不搭理他们,他们觉得无趣也就会自己走了。” 姬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么多年被世人误会,他早就习以为常,刚开始的时候还挺生气,与人争执、理论、甚至还动过手,可是后来就看开了,也懒的再去解释,反正自己也快死了,还计较那么多干什么。 姬坤领着孙轻舟走到那日解剖尸体的房间门口停下,正要推门,孙轻舟却开口阻拦,他说:“咱们能换个地方嘛?” 一看到这房间,孙轻舟就联想到那日的场景,胃里又是一阵翻涌,好一番努力才强压了下去,“难道你这里没有书房嘛?” “这就是我的书房呀!”姬坤一脸无辜的说道,“我平日里看书研药都在这里,对了,还有吃饭。” 孙轻舟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姬坤可真是百无禁忌啊!别人都说自己是医痴,如今看来,这姬坤更胜一筹才对。 “那不如去我的卧房吧!”姬坤想了一下,提议道,然后又解释,“这里不比府里,后院只有这两间房,其他屋子都是库房,摆放草药的。” 孙轻舟点了点头,去卧房虽然有些不礼貌,但总比待在这所谓的书房要强上许多。 姬坤带着孙轻舟绕过书房,来到了一间简陋狭小的屋子门口,推开门后让孙轻舟进去。 孙轻舟四下打量了一下这屋子,这也太小了,与其说是卧房还不如说是柴房,墙上只有一方透气的小窗,连个正经的窗户都没有,而且这屋里除了摆着一张床榻,也只有两张椅子,连个几案圆桌都没有,更别说衣柜衣箱之类的物件了,这哪里还有一点益寿堂东家的派头。 365:讨价还价(一) 对不住了,这里原是柴房,我让他们改成了卧房,简陋一些,你别见怪。”姬坤带着一脸的歉意,一边说着一边收拾起耷拉在椅子上的衣物,然后随手裹了裹就丢到了床上,接着将床幔放了下来遮挡住床榻上的混乱。 孙轻舟觉得真应该让夏如倾来看看,这样她就不会总是嫌弃自己的屋子乱,跟姬坤比起来,自己的房间真是又整洁又敞亮,后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那药丸和药方你都用了嘛?”孙轻舟打算这次占据谈话的主导权,于是一撩衣袍,坐在了椅子上,率先开口问道。 “用了,的确是好药,特别是那药丸,到底是如何制出来的,居然一点儿药渣也没有,我益寿堂也是有成药丸剂的,可是却制不出这么精细的药丸,我让益寿堂所有的大夫都看过,所有人都说这制药的手法高绝。”姬坤丝毫不掩饰内心的惊叹,实话实说道,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有些忐忑的,可是恰好那晚肝疼的厉害,他就随手丢进嘴里一颗,结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剧烈的疼痛渐渐减弱,半个时辰后,疼痛的不适居然全部消退,当夜他就将那药丸小心翼翼的研碎做起了研究,要不是不知道孙轻舟住的地方,恐怕连夜就要去砸他家的大门了。 孙轻舟一点都不意外姬坤会有如此反应,他很清楚药丸的效力,也不看看是谁研制出来的,别说姬坤了,就是他大爷爷孙鹤针见了,恐怕都要竖起大拇指赞叹一番。 “既然如此,如果这样的药丸放在你益寿堂售卖你觉得如何?”孙轻舟直接切入主题。 “你的意思说别的药也可以制作成这样的药丸?”姬坤眼冒精光,急急的问道。 孙轻舟点点头:“不错!药丸可比草药要方便携带以及服用,以往没有将那些药制成药丸是因为药效会减退,所以宁愿费劲费时的去熬药,可是若有了这样的药丸就不需要再喝那些苦的倒胃的药汤了。” 这些道理姬坤当然明白,于是他问:“这制药的方法也是那女子的?那女子跟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师父。”孙轻舟也不隐瞒,既然要谈合作,当然还是开诚布公的好。 这也是苏纤绾的意思,那日他送完药就回了一趟皇宫,将事情的始末告诉给你苏纤绾,着重讲了姬坤要拿尸体的肺换给活人的事情,苏纤绾对此并未表现出什么异常,似乎早就料到一般,也只是特别交代了与姬坤谈合作的方式方法以及细节,还有自己的身份,她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师父?”姬坤疑惑的看向孙轻舟,“她也是药王谷的?” “不是!”孙轻舟摇了摇头。 姬坤陷入了沉思,能让药王谷的人拜她为师,这姑娘不简单啊! 他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子他应该见过,而且就在不久前,因为他这几个月几乎都没怎么出过益寿堂的大门,也就是前几日去了趟天上人间,还是因为听说乾坤针会出现,想一睹乾坤针的风采才去的,而他之所以知道乾坤针会出现是因为前不久治好了一个天上人间的伙计,那人悄悄告诉他的,不想最后却让他相中了那名金瞳少年的金眸。 乾坤针...金瞳少年... 姬坤仔细回忆起那晚的经过,忽然眼眸一亮,紧接着就是狠狠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一副懊恼的模样,自己怎么就那么有眼不识女娇娥呢? 一定是那个买下金瞳少年的公子,不对,应该是姑娘才对,因为那人虽然打扮成了男子的模样,可是她那长相容貌也太过于秀美了,最重要的是她并没有喉结,这分明就是女扮男装的嘛! 没想到啊!自己没有识破对方的女儿之身,反而却被对方识穿了患病的事实。 这年纪轻轻的姑娘医术实在惊为天人啊! 仅仅一面之缘,没有替他诊脉,就能给他下医嘱开药方,问题是还没有出错,还放出话说能治好连他爹都治不好的病,不仅如此,这姑娘还有一手制药的好本领,让他如何能不惊诧。 如果他猜的不错,那姑娘懂得孙轻舟口中的器官移植,特别是这姑娘居然不是出自药王谷,那么,到底哪里来的奇女子?还有这位姑娘为何要替他治病?仅仅因为觉得他可怜?那这世上可怜之人数不胜数,何以单单可怜他? 所以,姬坤有自知之明,他叹了一口气道:“说吧!你师父到底想让我替她做什么?” “姬大夫是个爽快人!”孙轻舟很满意姬坤的态度,这与苏纤绾所料的一点儿都没差,姬坤这种恃才傲物又身患重疾的人,必须得有震的住他的本事才能将他彻底降服,“我师父说她想用这制药的技术和药方入股你益寿堂,收益五五分成,如何?” 姬坤知道这姑娘想要的东西绝对不会那么简单,没想到这姑娘的胃口这么大,上来就要走了一半的收益,一时陷入了为难的境地。 而姬坤的反应都看在了孙轻舟的眼里,这也在苏纤绾的意料之中,谈生意嘛,不可能一蹴而就,得你退一步我也退一步,这生意才好谈下去,所以最开始开出的条件一般情况都是让对方难以接受的,但也不会太过分,不然就不是谈生意,而是来结仇了。 “我师父说了,你父亲是死于一种叫肝癌的病,你不用知道肝癌是什么,只要知道是不治之症就行,而这种肝癌的诱因就是你们家族遗传性的肝病,而你现在处于一种叫早期肝硬化的病,现在还有机会可以治愈,可是若没有得到及时有效的医治,那么最多两年,你就会死于跟你父亲一样的肝癌。”孙轻舟不紧不慢的解释道,“我师父还说了,你的这个病,普天之下也只有她会治。” “孙神医也不行?”姬坤明显有些不信,因为他爹说过,如果说这病有可能治好,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药王谷的孙鹤针了。 366:讨价还价(二) 孙轻舟有些心虚的摇摇头,其实他也不确定大爷爷能不能治好,反正他从来没听过大爷爷说起过什么肺癌什么肝硬化。 “可是这收益五五分成也太狠了,合着你师父就出药方和制药的方法,药材和人工都是我出,她还要拿走收益的一半,那益寿堂赚什么?”姬坤摊了摊手道,“虽然益寿堂是医馆药铺,但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亏本的买卖谁做?不如这样,轻舟老弟替我跟你师父说说,我出银子买下她的药方和制药的技术,价钱由她开,我绝不还价,如何?” 孙轻舟没有想到这姬坤虽然痴迷于医学,但骨子里却还是个十足十的商人做派,果然是应了那句古话:无商不奸。 “姬大夫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我回去同我师父说了,她要是开出个天价,你也一样给不起。”孙轻舟淡淡一笑,看似为姬坤着想的劝着,而心里想着却是:你奸,我那表妹师傅更奸,早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不会轻易松口,所以早就想好对策。 “至于益寿堂能不能赚钱,你的心里比谁都清楚,而且你赚的可不仅仅是钱,而是一条命,这点你可有计算在内?”孙轻舟继续循循善诱道。 姬坤心里很清楚,孙轻舟说的都是大实话,赚不赚钱的其实他并不在乎,他不是个掉在钱眼里的人,有命挣钱没命花钱的例子,作为大夫的他见的多了。 如果真的可以治好他的病,别说是不赚钱,就是让他送上整个益寿堂,他也不会眨一下眼,毕竟活着才有希望,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况且,人家也只是想要与他合作,这样的好事,他根本没有理由不答应。 姬坤在原本就狭小的屋内来回踱着步,孙轻舟也不急,反正条件都摆在这里了,他相信,只要姬坤不是傻子就一定会同意的。 果然,姬坤忽然转身看向孙轻舟,郑重的说道:“好!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告诉你师父,我同意了!” 孙轻舟笑呵呵的起身,对着姬坤一拱手:“那我不多留了,这回去将好消息告诉我师父。”说罢便要走。 “等等!”姬坤突然开口叫住了孙轻舟,“这事我虽然答应了,但是也有一个条件,也请你一并转达给你的师父。” 孙轻舟没有想到姬坤会突然提出条件,但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妥,于是他看向姬坤:“姬大夫,请讲!” “请轻舟老弟转告给你的师父,在合作之前,我想与她见上一面。这个条件若是她不答应,那合作的事情就作罢!”姬坤一脸透着不容拒绝之色的说道,然后又给了一段合情合理的说辞,“合作这种事可不是嘴上说说就作数的,得白纸黑字的写下了,双方画押才作数,况且,这么一大宗买卖,总不能我连合作伙伴的面也没见过吧,这也说不过去啊!她不是还要给我治病吗?不见面诊脉怎么对症下药?” 这下轮到孙轻舟犯难了,姬坤所说的句句都在理,可是再有理又能如何,他的表妹师傅要是普通人,见也就见了,可是他的表妹师傅一点儿也不普通啊,岂是姬坤相见就能见的。 “怎么?不行?我这条件一点儿也不苛刻吧!”姬坤笑着问道。 孙轻舟也觉得的确是不苛刻,可是就算不苛刻,他也不敢轻易答应啊! “这样吧!我回去跟我师父问问,看看她的意思,我再来回你。”孙轻舟也没有别的办法,这事还得苏纤绾自己拿主意才行。 姬坤笑眯眯的点头,表示同意,可是孙轻舟看着他那笑明明就是奸计得逞的模样,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姬坤送孙轻舟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有人来给姬坤送午膳,没想到这一晃眼的功夫就到了中午。 “要不轻舟老弟就留下来与我用一些午饭?”姬坤客气的招呼道。 孙轻舟眼看着那人将午饭送进了那所谓的书房里,胃里又开始泛起了酸水,连忙摆了摆手,表示不用了,然后捂住自己的嘴巴,逃似的离开了益寿堂。 自从上次与秦礼沐聊完昔年往事以后,苏纤绾已经三天没有见到秦礼沐。 他不来看她,她也没有去找他,似乎一切又回来到了原点。 不知道为何,宁安郡主却是十分热衷于拉着苏纤绾去未央宫,一日三次的软磨硬泡,都被苏纤绾拒绝了,可她就是乐此不疲。 这日午后,宁安郡主在苏纤绾这里用过午膳,又开始换着法子的想让苏纤绾跟她一起去未央宫,琉璃却将早已准备好的风筝拿了出来,这是苏纤绾想出的办法,用来转移一下宁安郡主的注意力。 苏纤绾笑着说:“郡主,今天天气很好,不如本宫带你去御花园放风筝吧!” 宁安郡主却撅着小嘴,一脸的不高兴,然后在苏纤绾手心写下四个字:皇兄一起。 苏纤绾满口应道:“可以,咱们先去御花园,本宫这就让琥珀去请皇上,可好?” 说完就朝琥珀使了一个眼色,琥珀心领神会,行礼退出了大殿,琥珀当然不会真的去请秦礼沐,这是她家娘娘之前交代过的,自己这趟出去也只会装装样子,出去随便溜达一圈再绕回来,然后随便找个理由说皇上没空就行。 苏纤绾带着宁安郡主一行人刚踏入御花园,远远就见到了滕真真带着听兰匆匆穿过御花园,苏纤绾刚想唤住滕真真,就见另一个方向迎面走来胡仙如和胡心甜姐们二人,苏纤绾只觉得今儿的御花园可真热闹。 胡心甜见到滕真真很是亲切,立刻迎上前去,福身行礼道:“才人胡氏给滕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 胡心甜的话音刚落,胡仙如一把扯住胡心甜的胳膊,朝自己身边拽,然后阴阳怪气的说道:“这里哪有什么滕妃娘娘,册封礼都还未行过,你不要乱喊,免得坏了宫里的规矩。”然后依依下拜,“婕妤胡氏给昭仪娘娘请安,娘娘金安。” 367:嘴欠找抽(一) 滕真真毫不介意的轻笑出声:“不错,今儿胡婕妤的礼行的很标准,看来是好好跟教习嬷嬷学过规矩了。”然后摆了摆手,“行了,免礼吧!” 说罢便要继续往前走,可是偏偏胡仙如挡住了她的去路,皮笑肉不笑的问道:“昭仪娘娘行色匆匆是要去何处呀?莫不是赶着去巴结皇后娘娘?” 滕真真听着直皱眉,她真想扒开胡仙如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不是浆糊,可是她今儿的确有事要办,所以不想与胡仙如多费口舌。 可惜,她不想惹事,不代表别人不想惹事,胡仙如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她在与滕真真数次交手中,从未占到过一丝便宜,可是今天却不一样,她觉得自己有资本与滕真真斗上一斗,于是嘴角微扬,露出一个不屑的笑容:“昭仪娘娘的确是要好好巴结皇后娘娘,要不是皇后娘娘突然晕倒,昭仪娘娘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晋封妃位呢。不如昭仪娘娘跟皇后娘娘说说,请她多晕几次,也帮帮咱们这些人。”说完便用帕子掩住了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那日皇上翻了滕真真的玉牌,还让她陪着一起用晚膳的消息很快就传遍的后宫的各个角落,传到凝香轩的时候,胡仙如正在罚抄宫规,听到消息的她因为一时震惊导致了手中的毛笔掉落在了眼看就要抄满的一张宣纸之上,染花了大片的字迹,让她的婢女千萍心疼不已。 可是胡仙如完全顾得心疼,她满脑子都是皇上翻了滕真真玉牌的事情,那真是气的她在凝香轩发了好大的脾气,最后连晚膳都没用。 不过后来又突然传来消息,说皇后晕倒,皇上连晚膳都没有用就火急火燎的赶往了甘泉宫,最后甚至留宿在了甘泉宫,这让胡仙如的心情瞬间就好的不得了,让千萍赶紧把撤下的晚膳又重新热了一遍端了上来,最后甚至吃了满满两碗米饭,吓的千萍几乎都要去宣太医了,因为这些年,她家主子为了保持身材,晚膳从来不吃米面之类的主食。 虽然第二日就有滕真真封妃的消息传出,但是胡仙如却一点都不气恼,甚至还有些幸灾乐祸,因为这个妃位与滕真真侍寝以后被封妃可是大不一样的,这明显就是皇上的一种补偿。 所以,胡仙如这几天也不乖乖待在凝香轩罚抄宫规了,整天就缠着胡心甜,因为她知道胡心甜与滕真真交好,保不齐就能见到滕真真,然后再好好奚落她一番,报一报一直以来被滕真真欺压之仇。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日子滕真真偏偏也不露面,就躲在她的昭阳宫里,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她又不可能主动上门去找滕真真的麻烦,毕竟人家位份比她高,这让她感觉自己都快被憋死了,没想到今天随便出来走走,竟然就遇见了滕真真,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啊。 滕真真的确很生气,不是为因为胡仙如说了自己,而是胡仙如居然暗戳苏纤绾,言外之意就是苏纤绾故意装晕,与她争宠,她现在可是苏纤绾忠实的拥护者,怎么可能看着胡仙如如此诋毁苏纤绾。 胡心甜急的原地直跺脚,她想劝自家姐姐,但又怕姐姐生气,想劝滕真真,可是毕竟是自家姐姐先招惹的人家。 滕真真决定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胡仙如,可惜还没等她发作,忽然有一个黑影直窜到了二人中间,说时迟那时快,黑影一记重重的耳光狠狠的扇在了胡仙如的脸上,直接将胡仙如扇趴在了地上,这一巴掌真是扇的胡仙如是眼冒金星,头昏脑胀的。 “呀!主子,你的脸流血了。”千萍惊声尖叫起来,就在她去扶胡仙如的时候,看见她被扇的半张脸不仅肿如猪脸,而且还被指甲划开了长长的伤痕,伤口处渗出血迹,十分狰狞可怖。 “谁?是谁那么大的狗胆,就然敢打本婕妤?”胡仙如一边踉跄的爬起来一边歇斯底里的大嚷道。 可是她注定等不到那人的回话,因为那人根本不可能说话。 胡仙如这才看清打她之人的样子,一袭全黑色的襦裙的少女正怒目圆睁的盯着她。 在这座皇宫里,还能有谁会不嫌晦气,整天穿着一身黑,这就是宁安郡主的标志,就算没有见过宁安郡主本人,但只要看到这一身黑的装扮,不用问,肯定是宁安郡主。 而此时的宁安郡主正双手叉着腰,站在胡仙如的面前,一双大眼挑性似的看向胡仙如,仿佛在说:打你是本郡主,你有意见? “郡...郡主?!”胡仙如的气焰立刻降了下去,千萍掏出帕子,替胡仙如捂住脸上的伤口止血,“就算你是郡主,你也不能无缘无故的打我,更何况我现在可是皇上的嫔妃。” 胡仙如以为搬出皇上来,宁安郡主会惧怕一二,上次中秋宫宴时,她就在宫门口吃过宁安郡主的瓜唠,可是那时候她是臣女,对方是郡主,她不能说什么,只能忍气吞声,可是如今可不一样了,她现在可是正正经经的天子嫔妃,堂堂正正的四品婕妤,别说是郡主,就算是公主也不能轻易打她。 可是她却忘了,宁安郡主虽然只是王爷的女儿,但她可是这代皇室近支血脉里唯一的女孩子,别说当今天子,就是先帝在世时也是将这个郡主宠上了天,要什么给什么,从没有人会忤逆她的意思,宫人们甚至在背后议论,得罪了诸位皇子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可是要是得罪了郡主,那真的就是死路一条。 宁安郡主将原本叉在腰间的双手环绕到了胸前,看傻子一样看着胡仙如,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就去皇兄面前告状啊! 苏纤绾也没想到宁安郡主居然会出手教训胡仙如,适才她都没看清宁安郡主是怎么冲出去的,仿佛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368:嘴欠找抽(二) 苏纤绾没有看清,可是琉璃却看清了,原来宁安郡主是懂一些轻功身法的,有点类似防身术的武功,并没有太强的杀伤力,但自保没有问题,不过话说回来,刚刚宁安郡主那巴掌扇的真是解气,刚刚胡仙如的嚣张样,连她都想出手教训一下胡仙如。 滕真真见宁安郡主突然出现,猜测苏纤绾肯定就在附近,于是转身四下张望,果然在不远处看见了苏纤绾,于是立刻跪下行礼。 胡心甜在经历了姐姐无理取闹然后又被打的变故后,就觉得心脏很不舒服,一只手一直捂着自己的胸口,但是看见滕真真下跪行礼,也跟着一起下跪行礼。 滕真真和胡心甜都跪了,胡仙如也只得忍着脸上的剧痛,乖乖的跪下行礼,只是此刻她心中所想的是,皇后娘娘是什么时候来的?有没有听见她刚刚所说的话?可是很显然,宁安郡主是听见了,那么皇后娘娘肯定也听见,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苏纤绾挥手让众人都起来,先是扫了一眼滕真真,然后看向胡心甜,见胡心甜捂着胸口,脸色有些发白,因为知道她有心痛症,恐怕刚刚是受了惊吓,于是她说:“胡才人的贴身宫女是谁?” 香蜜见皇后娘娘点了自己的名字,又惊又怕,赶紧跪下行礼:“回皇后娘娘的话,是奴婢,奴婢名叫香蜜。” 苏纤绾点了点头,然后又道:“你家主子身体不好,你快扶她回安珍阁休息,然后宣个太医来好好看看,看完之后去甘泉宫报个信。” 香蜜有些激动,她刚刚救很担心自己主子的身体状况,没想到皇后娘娘这么体贴,于是连忙千恩万谢的磕头行礼。 胡心甜却有些担心她的姐姐,上次在甘泉宫门口闹了一场被罚还没几日,今儿却直接被皇后娘娘抓个现行,那她的姐姐还有好嘛? 她刚想开口替胡仙如求情,就被滕真真抢先开了口:“心甜妹妹,你身子弱,还是快回去休息吧!”说完还朝胡心甜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快走。 胡心甜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过皇后娘娘是和温柔和善之人,上次中秋宫宴自己迷路,幸好遇见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仅给她月饼吃还救了她一命,所以她是从心里感激皇后娘娘的,但愿皇后娘娘对她姐姐网开一面。 香蜜却觉得大小姐是自作自受,一点都不值得同情,要不是胡仙如找事,她家小姐不会犯了胸口闷的毛病,于是赶紧扶着胡心甜,朝安珍阁的方向走去。 胡心甜走远后,苏纤绾这才看向一旁委屈巴巴的胡仙如,淡淡的问道:“胡婕妤,你这是怎么了?” 滕真真闻言先是一愣,然后绷着脸憋住笑,心里想的却是:皇后娘娘装的可真像,宁安郡主能动手打了胡仙如,肯定是听见她刚刚说的话,宁安郡主都听见了,她能没听见? “皇后娘娘,你得为嫔妾做主啊!”胡仙如捂着受伤的脸,悲从心中起,扑通一声跪在苏纤绾的面前,泪如雨下的嚎啕起来,眼泪淌到了伤口处,疼的她直咧嘴。 “胡婕妤,请注意的你的言行,这样哭喊像什么样子?你是后宫的嫔妃,不是市井的泼妇。”这话是琉璃说的,字字铿锵犹如针铓扎在胡仙如的心头。 苏纤绾朝琉璃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要不是需要端着皇后的架子,她真想为琉璃鼓鼓掌,她的琉璃现在真的是越来越有气势。 “胡婕妤,你起来好好说话,你到底有什么冤情需要本宫替你做主?”苏纤绾语调平缓的问道。 “皇后娘娘,嫔妾正与滕昭仪说着话,不知为何,宁安郡主就突然冲出来打了臣妾一巴掌。”胡仙如说罢将捂脸的帕子取了下来,将受伤的一边脸侧向苏纤绾,让她可以看清楚。 苏纤绾眉头紧蹙,宁安郡主这巴掌打的可是够狠的,这是照着毁容的力度扇的耳光啊! 可是胡仙如的这话她就不爱听了,这分明是在欺负宁安郡主,宁安郡主不说话是人人皆知的事情,胡仙如只说宁安郡主打了她,却死活不提被打的原因。 胡仙如在赌,赌滕真真不会当着苏纤绾的面将她说的话再说一遍,也在赌,就算苏纤绾听见了,也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去责罚于她,传出去岂不是坐实了苏纤绾装晕与滕真真争宠一事。 苏纤绾看向滕真真问道:“滕妃,你来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胡仙如听苏纤绾直接叫了滕妃,等于是坐实了滕真真的这个妃位,看来是有心向着滕真真的了。 滕真真见苏纤绾把问题抛给了自己,心下便明了,这是皇后娘娘需要她来助一臂之力,自己必须替皇后娘娘把这出戏唱圆满了,于是福了福身子,开口说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刚刚胡婕妤的确是在与臣妾说话...” 不等滕真真把话说完,忽然又一个沉稳的声音在苏纤绾的身后响起:“胡婕妤跟你说了什么?也说来给朕听听。” 苏纤绾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了,在这宫里能自称朕的,除了秦礼沐还能有谁? 一群人呼啦一下全部跪下行礼,秦礼沐挥手示意众人免礼起身。 秦礼沐怎么会来御花园? 苏纤绾看见秦礼沐身后跟着一脸纠结难受的琥珀,便知肯定是琥珀将秦礼沐带来的,这丫头怎么回事,让她出去转一圈装装样子,她怎么真的把秦礼沐给带来了? 琥珀悄默声的站到了琉璃身边,低着头不敢看向苏纤绾。 秦礼沐面带微笑的走到了苏纤绾的身边,小声说:“绾儿下次要想请朕,就光明正大的让人来未央宫,不用在外面转悠。”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苏纤绾又不傻,怎么会听不懂,一定是这个实心眼儿的琥珀真的跑去未央宫的门口转悠,被秦礼沐抓了个正着,琥珀没有办法,只得实话实话,这才将秦礼沐带到了御花园。 369:嘴欠找抽(三) 这边秦礼沐与苏纤绾说着悄悄话,那边的胡仙如却又最开始的惊喜转变成了恐慌。 她原来是有么希望可以见到秦礼沐,如今的确让她如偿所愿了,可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脸蛋却被宁安郡主一巴掌给打毁了,要是皇上看见了厌弃了她那还了得,于是慌忙用帕子盖住了自己的整张脸。 “她是谁?为何以帕覆面?”秦礼沐抬手指向胡仙如,疑惑的问道。 苏纤绾白了一眼秦礼沐,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皇上可以装傻,皇后娘娘也可以装傻,在场的所有主子都可以装傻,唯独康远这个皇上身边第一得力之人不能装傻,他无奈的小声提醒道:“皇上,这是胡婕妤啊!” “胡婕妤?”秦礼沐嘴里念叨着,然后问道:“胡婕妤,你为何用帕子挡住了脸?” “回皇上,嫔妾的脸受了伤,恐惊到圣驾,所以只能以帕覆面,还请皇上恕罪。”胡仙如的声音委屈中带着娇柔,这哪里是请罪,分明是勾引啊。 “哦!”秦礼沐没有任何表情的从嘴里只吐出来一个字。 胡仙如原本以为皇上会多问几句,关心一下她的伤势,再问问她为何受伤,结果却只得到了这不冷不热的一个‘哦’字,气的直咬后槽牙,可是这一咬牙就牵动了面部的神经,让她的伤口疼上加疼。 “滕妃,你继续说。”秦礼沐朝滕真真的方向一指,他的这一声‘滕妃’说出口,最难受就要属胡仙如了,这是再次坐实了滕真真的名分,刚刚她敢在苏纤绾的面前恶人先告状,那是笃定苏纤绾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若是让秦礼沐知道了她说过的话,还能有她的好日子嘛? “回皇上、皇后娘娘,胡婕妤其实也没有与臣妾说什么,无非就是寒暄了几句,说一说今儿的天气。”滕真真缓缓的说道。 秦礼沐点了点头,应了一句:“今儿的天气的确不错。”说罢就看了一眼琉璃手中拿着的风筝。 胡仙如也纳闷了,怎么滕真真会这么好心替自己说话遮掩,她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原本还想着狡辩一二,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苏纤绾知道滕真真能说出这番话,当然不是有心偏袒胡仙如,肯定还有留着后手,于是她接过话问道:“既然没说什么,那胡婕妤说宁安郡主打她又是怎么一回事?” “回皇后娘娘,其实不能说宁安郡主‘打’了胡婕妤,应该是宁安郡主‘救’了胡婕妤才对。”滕真真郑重其事的说道。 好戏开始了,苏纤绾看着滕真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模样,默默的在心中给她点了个赞。 “适才皇上也说了,今天的天气好,这天气一好,自然飞虫就多了,尤其是这御花园。”滕真真继续信口雌黄的编着故事,“刚刚有一只蜜蜂一直跟在胡婕妤的身边乱飞,宁安郡主是仗义出手,想替胡婕妤赶走蜜蜂,这才不小心伤了胡婕妤。” “你胡说八道。”胡仙如气的顾不得其他,一把扯掉遮脸的帕子,指着滕真真就怒声责问道,“这都入秋了,哪里来的蜜蜂?” “放肆!”苏纤绾一声冷斥,打断了胡仙如的话,“在本宫和皇上面前,你一个小小的婕妤居然敢指着滕妃的鼻子问话,到底是谁给你胆子?” 胡仙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因为激动而失了分寸,吓的立刻跪了下来,不住的磕头:“是嫔妾失言,皇后娘娘息怒。” 苏纤绾没有理会胡仙如,因为根本没有生气,何来怒气可熄,这只不过是她同滕真真演的一场戏罢了。 胡仙如见皇后不理她,于是把心一横,跪爬到秦礼沐的脚边,苦苦哀求道:“皇上,你要为嫔妾做主啊!滕妃娘娘她颠倒黑白,故意偏袒宁安郡主。” 秦礼沐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胡仙如,朝后退了几步,然后开口问道:“宁安,滕妃说的可是实情?” 宁安郡主点了点头,她不说话不代表她傻,皇后和滕妃这一唱一和的演着戏,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朕相信宁安不会说谎。”秦礼沐冷声道,“胡婕妤,污蔑郡主可是重罪。” 这是提醒也是恐吓,胡仙如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都说皇上宠爱宁安郡主这个表妹,可是她没想到居然能宠到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地步,她还能说什么,别说她其实根本没理,就算是她有理,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得,这巴掌算是白挨了,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皇上,臣妾觉得今天的事情恐怕也只是误会,胡婕妤也不是故意污蔑宁安郡主,宁安虽然是好心,但的确也伤到了胡婕妤,不如就算了,不要再追究了!”苏纤绾柔声劝道,她倒不是真的想为胡仙如求情,只是她很清楚明白一点,秦礼沐看在胡家的面子上,也不可能真的动胡仙如,不能说人家女儿刚进宫就出了事,传出去也不好听,所以还不如她来做这个好人,虽然不指望胡家能对她感恩戴德,但至少也不能结仇,以胡仙如的脾性,早晚有一天会自己断送了自己。 “好吧!”秦礼沐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你是后宫之主,后宫里的事都听你的。” 胡仙如这才刚刚松了一口气,可是还没等她把这口气吐完,苏纤绾的声音再次响起,她问:“胡婕妤,纪贵妃罚你抄的百遍宫规抄完没有啊?” 胡仙如不由一哆嗦,这到底还有完没完,看来今天皇后娘娘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于是怯怯的答道:“还没!”接着又补充一句,“快了!” “既然如此,你就回凝香轩继续抄宫规吧!”苏纤绾不疾不徐的说道,“百遍宫规抄完之前,你就暂时不要出凝香轩了。” 苏纤绾这是变相的禁了胡仙如的足,可是胡仙如也只能咬牙应下,毕竟皇上刚刚都说了,后宫的事都由皇后做主。 370:如何相见(一)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逃过了一劫,胡仙如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心不甘情不愿的行礼:“嫔妾知道,嫔妾告退。”说罢就要带着千萍离开。 “等等。”苏纤绾忽然唤停了胡仙如的脚步,胡仙如一怔,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看向苏纤绾,心里不由的打起了鼓,不知道等待她的又是什么。 “不要用帕子捂住伤口,帕子太脏,容易引起伤口感染化脓。”苏纤绾的这番善意的提醒,吓得胡仙如花容变色,立刻丢掉了手中帕子,逃似的离开了御花园。 苏纤绾与滕真真相视一笑,表示合作愉快,然后再看向秦礼沐,却看见秦礼沐对着胡仙如离开的方向愣愣的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人不敢打扰秦礼沐,可宁安郡主却不会管这些,她走到秦礼沐的面前,扯了扯他的衣袖,然后从琉璃手中拿过风筝,在秦礼沐的眼前晃了晃。 秦礼沐这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说:“朕还有事,你跟皇嫂玩吧。”说完就带着康远也离开了御花园。 苏纤绾不明白秦礼沐为何会突然变了脸,不过脑海里突然闪过琥珀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她偏头问:“琥珀,你是不是曾经说过胡婕妤的身形和背影与本宫很像?” 琥珀点点头:“是有那么一些像,可是胡婕妤哪里会有娘娘的风姿。” 这就没错了,琥珀自小伺候苏皇后,对苏皇后的一切是最了解的,她说像肯定就是像。 苏纤绾想起自己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曾经在秦礼沐的寝室内看见过一副画,画中的女子只有背影,加上之前秦礼沐与她说起曾经与苏皇后相遇的情景,所以那画中之人就是苏皇后无疑了。 而胡仙如恰恰与苏皇后的身形背影都很像,所以刚刚秦礼沐才会看的出了神。 琥珀都注意的细节,秦礼沐怎么可能注意不到,所以这也是秦礼沐选胡仙如入宫的原因吧! 苏纤绾暗自揣测着,说到底,胡仙如也不过是苏皇后的影子罢了。 宁安郡主见苏纤绾想事情想的也有些出神,心里便不大高兴了,说好了出来放风筝,怎么一个个都在想心事,皇兄是这样,皇嫂也是这样,于是她将风筝丢在地上,气鼓鼓的走了,丝雨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娘娘,宁安郡主似乎生气了。”琉璃捡起地上的风筝,小声的提醒道,“咱们不要也回去吧!” 见人都走了,苏纤绾也没心思继续留在御花园了,于是看向滕真真问道:“滕妃,刚刚本宫见你步履匆匆,可是是要去什么地方?” 滕真真摇头否认:“臣妾也是闲来无聊出来散散步而已。” 苏纤绾也没多问,只是说:“本宫要回去看看宁安郡主,你晚上来甘泉宫同本宫一起用膳吧!” 她向滕真真发出邀请,也是想跟滕真真解释一下那晚的事,虽说滕真真的心并不在秦礼沐身上,可她不想因为这些事情让她与滕真真之间有什么误会,她还是很希望能有滕真真这样一位朋友在身边。 “多谢娘娘的好意,胡才人身体不适,臣妾想去探望一下,不如改日再去与娘娘一起用晚膳。”滕真真婉言谢绝。 苏纤绾知道滕真真是真的很关心胡心甜,于是也不强求,带着琥珀和琉璃便也离开了御花园。 滕真真看着苏纤绾离去的方向,嘴里呢喃了一句:对不起! “小姐,你说什么呢?”听兰没听清,紧着问了一句。 “没什么。”滕真真掩饰道。 “那小姐,咱们还要去见那人嘛?”听兰将声音压的极低的问道。 “算了,不去了,反正早晚都能见到,不急。”滕真真看了看远处的一座宫殿,淡淡的说道,“咱们还是去安珍阁看看胡才人吧。”说罢便转身朝安珍阁的方向走去。 苏纤绾一行人刚踏进甘泉宫的大门,孙轻舟后脚就跟了进来。 苏纤绾见孙轻舟行色匆忙,就猜到一定是和姬坤合作的事情有眉目了,于是连忙将人请进了大殿,然后又让宫人们都退了出去,只留琥珀和琉璃在殿内伺候。 “如何?”苏纤绾刚落座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他答应了。”孙轻舟接过琥珀递来的茶盏,顾不得烫嘴,急急的喝了一口。 苏纤绾看见他那样子,不由轻笑出声:“没想到益寿堂连杯茶水都没有奉上,看来这姬坤对你不算友好啊!” 孙轻舟有些尴尬,可不是嘛!他耗在姬坤那里整整一个上午,连口水都没有喝,分明就是姬坤故意的。 “他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没有别的条件?”苏纤绾问道,她很清楚自己开出的条件有多苛刻和无礼,原本也是想试试姬坤的态度和诚意,可是孙轻舟说姬坤答应了,却让她心里泛起了嘀咕,姬坤这人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同意这种不公平的合作,特别是她这个正主都没露面的情况下,凭借孙轻舟一人之力是不可能办到的,倒不是她不相信孙轻舟,可是与这姬坤比起来,孙轻舟绝不是他的对手。 “皇后娘娘明鉴!”孙轻舟再度这副与他这表妹师傅的聪慧,自己什么都没说,她就猜到了姬坤还有条件,“姬坤说想与娘娘见一面。微臣不敢做主,特意回来请示娘娘。” 对于姬坤要见自己,苏纤绾并不觉得意外,如果他不想见自己,她才要好好考虑这个合作还能不能继续。 做生意的人小心谨慎是必须要有的,如果姬坤只是图一时之利,贸然答应,她是不会选这样的人合作的。 见是必须要见的,毕竟自己还要给姬坤治病,只是怎么见?何时见?这就是一个问题了。 她相信,上次出宫的事情恐怕也没能瞒住秦礼沐,虽然那些暗影卫都撤出了甘泉宫,可是依旧还是守在不远的地方。上次用了调虎离山之计也只是为了顺利出宫而已,根本不可能长时间的隐瞒,但是秦礼沐不问,她就索性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371:如何相见(二) 那么这次她去见姬坤就绝对不能让秦礼沐知道,可是如何能躲过这些无处不在的暗影卫呢? 这些暗影卫真的太麻烦了,她得想个法子让这些人彻底从她的身边消失才行。 苏纤绾陷入了沉思,大后天就是先皇后的冥诞,所以后天一早她要出宫率领众女眷前往普陀寺,一来一回也需三日,这倒是个好时机,只是皇后凤驾出宫肯定是有大批的宫人和御林军前呼后拥的跟着,暗影卫也一定会隐在暗处保护着,想偷偷溜走谈何容易。 让姬坤直接到普陀寺相见也不现实,根据苏皇后的记忆,每年先皇后的冥诞前夕,普陀寺都会提前闭门,谢绝香客前往。为了防止意外发生,翠屏山也会直接被封山,而御林军则早早的入驻,里三层往外三层的搜遍整座山,防止有人偷偷潜在山中,行不轨之事,所以想要带姬坤这样一个外男进入普陀寺根本就是难于登天。 况且,苏纤绾也并未想跟姬坤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上京城的人又有谁不知道那几日的普陀寺住的都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女眷,如果想办法让姬坤混进去,那自己的真实身份就瞒不住了。 如此看来还真的好好谋划一番才行,于是她对孙轻舟说:“见他肯定是要见的,只是如何见,本宫还没有想好,等想好再告诉你吧!” 孙轻舟也知道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定下来的,于是转而问道:“娘娘,既然姬坤已经答应了,接下来就是合作的细节了,你想好到底该怎么做了嘛?” 苏纤绾点点头,孙轻舟想知道的恰好也是她想与他商量的,“本宫见完他以后恐怕暂时也没什么机会能再走出这座皇宫,所以将来与益寿堂合作的事宜肯定需要一个能时常宫里宫外走动的人,而且这个人还必须可信可靠,本宫思前想后,也只有你最合适了,可是你现在是太医院的太医令,事务繁重,若是两头兼顾,本宫怕你根本忙不过来,所以这个问题,本宫也很苦恼。” “其实微臣也想过这个问题,娘娘,你看不如微臣辞官如何?”孙轻舟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原本微臣也不愿意进太医院,但当初是夏家一片好心,所以不得不应下这个差事,如今既然娘娘也觉得微臣是最适合的人选,不如微臣索性就辞官专心为娘娘打理益寿堂的生意。” “不可!”苏纤绾想都没想就直接否掉了孙轻舟的想法,她当然也知道孙轻舟辞官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她也有自己的顾虑,“你现在还不能辞去太医令一职,且不说夏家那边你如何交代,就是这后宫也不能没有你在。” 苏纤绾想起了苏皇后的死,想到了纪幽冉利用尚服局的姜卉蕊对苏皇后下药,然后串通尹辉祖让苏皇后多年不孕的事,她倒是不为自己担心,反正不管是谁想用药害她,她就一定会让那人知道到底谁才是用药的高手。 若是以前,孙轻舟辞官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这后宫里还是有她在意的人,比如滕真真,比如胡心甜,比如客居在甘泉宫的宁安郡主,还比如她看不清的梦太妃,甚至还有秦礼沐...她没有办法兼顾到他们每一个人,所以就必须有孙轻舟帮着自己盯牢了太医院,以防有人动了手脚。 “微臣明白娘娘的意思。”孙轻舟怎么能不懂苏纤绾在顾虑什么,他解释道,“娘娘有所不知,太医院现在除了微臣一人有官职在身,其他人都是普通太医,因为尹辉祖在的时候为了防止其他太医爬升的过快,一直打压着所有的太医,就算是自己的人,他也不会重用,所以微臣任职太医令后,对太医院的所有在职太医也是做了一番考察。” “所以,你有中意的人选了?”苏纤绾瞬间明白了孙轻舟的意图。 “不错!”孙轻舟点了点头,“此人叫肖正伟,胶州城人,今年三十,两年前由胶州都督引荐进宫,比微臣还要早入宫,因为在京中没有什么家世根基,所以一直被排挤从未受过重用。据微臣观察,此人医术不错、为人低调、不计较得失、最重要的就是从未与宫中任何人来往过密。” 苏纤绾从未听过肖正伟这个名字,对这个人的长相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也不能对此人做出判断,她问:“此人成亲了没有?” 孙轻舟不懂苏纤绾关心的却是这个问题,他对别人的私事一向关心的很少,他所留意的无非就是人品和医术,于是他说:“这个倒没留意,只是听他提过好像只有一个老父亲,留在了胶州老家。” 这个时代三十岁还未成家的男子也算是异类了,没有成家就意味着少了牵绊,做任何事也就少了一分顾虑,苏纤绾一时也拿不准此人到底可不可靠。 “怎么?娘娘觉得有问题?”孙轻舟急切的问道。 苏纤绾摇了摇头,笑着答道:“本宫也没见过他,哪里就能知道有没有问题,既然是你相中的人,你就将人提拔上来做你的副手,再观察看看,将来机会本宫再亲自见见这人。” 见苏纤绾如此说,孙轻舟也松了一口气,这毕竟肖正伟关乎着能不能找一个人替代自己的问题,这人他已经留意了许久,觉得是个可以用的人。 “至于其他的细节,等见了姬坤,再详谈吧!”苏纤绾想了一下说道,既然打定主意去见姬坤,有些事情她还是想要坐下来细聊的。 孙轻舟走后,苏纤绾又一头扎进了药房,她琢磨着开始的时候先试买常用药,这样才比较好打开市场,所以选来选去,她选择了最普通的清热消炎的药:板蓝根冲剂和蒲地蓝消炎颗粒。 眼看着就要进入深秋,冬季就不远了,头疼脑热、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伤风感冒的人肯定会越来越多,所以这两种药绝对能很快的打开市场。 372:湖边偶遇 苏纤绾提笔快速的在宣纸上将制作药丸所需要的药材写了下来,然后就着手开始制作起成药,打算见姬坤的时候一并带过去。 制药对于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难事,毕竟前世的时候从小就跟着爷爷苏泉,苏泉不爱买外面药店的中成药,家里很多常用药都是自己在实验室里自制的,所以苏纤绾也耳濡目染的学会了制药。 现在她用的这些制药的工具都是让张成照着自己所绘的图,请宫外的能工巧匠打制的,虽然不如前世的那些工具那么趁手,但将就着也能用,只是工序上要繁琐一些,有些工序在前世可能只要一遍就能搞定,而在这里则需要反复做上好多遍。 还好之前闲来无事的时候,苏纤绾躲在药房里也是实验过无数遍,同样也失败过无数遍,这才成功将药丸制作了出来,她现在身上荷包里装着的急用药丸以及给姬坤送去的药丸也都是这么制作出来的。 经过两日的各种复杂繁琐的工序,苏纤绾终于将药丸成功制了出来,一共两种,这两种药都是后世很常见治疗感冒的中成药,一个是板蓝根冲剂,一个是蒲地蓝消炎片。 苏纤绾将制好的药装好后就走出了药房,琉璃见苏纤绾出来,立刻迎了上去,“娘娘,宁安郡主午膳过后就回王府了,说是想明日跟着英王妃的车架一起去普陀寺。” 苏纤绾点了点头,在苏皇后的记忆里,宁安郡主是英王爷和英王妃的独生女儿,英王爷是先帝最小的弟弟。 先帝的兄弟不多,总共才四位,先帝排行老二,老大和老三都是幼年因病去世,所以活下来的也只有先帝和英王爷,而英王爷和先帝年纪相差了近十岁,大显立储向来讲究立嫡立长立贤,皇位理所应当的归了先帝。先帝登基之后,英王爷也被封了亲王,所以两人也是兄友弟恭,十分亲近。 英王爷成年后娶了安国公家的嫡女为正妃,也就是如今的英王妃,夫妻二人也是恩爱非常,如神仙眷侣一般,让人羡慕,可是唯一的遗憾就是英王妃体弱,嫁入王府数年才得宁安郡主这么一个女儿,至此以后就再无生育。英王爷却丝毫不以为然,府里连个侧妃和妾室也没有,独独守着王妃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先帝也曾动过送人进王府的念头,可是却被英王爷拒绝了,英王爷说:“此生能得王妃一人相伴足矣,臣弟还有宁安绕膝,不求其他,唯一的心愿就是不要让宁安和亲远嫁,臣弟此生就再无所求。”其实不用英王爷说,先帝自己也舍不得宁安远嫁,更别说和亲了。 因为黑白颠倒的忙活了两日,现在药已经成功制作出来,苏纤绾的心情不由的大好,这心情一好,胃口就好,晚膳的时候一不留神就吃多了,苏纤绾摸着有些撑的难受的胃对琥珀和琉璃说:“你们陪本宫去玉沁湖边散散步消消食吧!” “娘娘,让琉璃陪你去吧!奴婢还要再清点一下明日出宫的行装器具,怕下面的宫人粗心漏了什么,毕竟咱们还要在普陀寺住上两晚呢。”琥珀赶紧说道。 苏纤绾点点头,出宫一趟还要住上几日,行装是必不可少的,更何况她这次出宫可是以皇后的身份出行,阵仗和排场自然是不必说的。 苏纤绾带着琉璃走到了玉沁湖边,湖风拂面,带来了丝丝凉意。 “琉璃,本宫打算趁着这次出宫去见一个人,你有没有办法带着本宫避开暗影卫出去一趟。”苏纤绾低声想琉璃询问道。 “娘娘,若是奴婢一人还是有信心一试,可是若带着娘娘一起,奴婢就没有把握了。”琉璃实话实说道。 苏纤绾知道琉璃说的是实话,暗影卫原本是秦礼沐和秦礼洹创立监视朝臣言行动向的机构,要有点类似前世她所知道的明朝东、西厂,暗影卫与东、西厂最大的区别就是他们不做恶,只是负责监视,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权利,而且他们也只认秦礼沐和秦礼洹二人为主。 苏纤绾不是没有想过把她身边的暗影卫收为己用,可是该怎么开口跟秦礼沐要人这就是个问题了,她也想过找个理由彻底将暗影卫从她身边拔除,可是又担心秦礼沐对她起疑心,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好办法。 “娘娘,奴婢听说今年的普陀寺之行由洹亲王负责护送,不如到时候娘娘跟洹亲王说说,让他想个法子?毕竟暗影卫的那些人也听命于他。”琉璃提议道,她觉得她家娘娘在洹亲王府住过一段时间,还替那位方夫人治过病,洹亲王是欠着她家娘娘的情的,所以没有道理不帮这个忙。 可是苏纤绾却并不这样认为,她说:“洹亲王既是皇上的亲弟弟又是皇上的左膀右臂,他不会违背皇上的意思的。” “依奴婢看却不见得。”琉璃却提出不一样的想法,“若洹亲王真的什么都听皇上的,那为何还要执意留方夫人在府中,至今也不肯娶正妃纳侧妃。”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苏纤绾忽然意识到,或许求助于秦礼洹也是个方法,都说秦礼洹如仙人一般,脾气好,性格好,其实他也是有自己的逆鳞的,方颜就是他的逆鳞。 当下就打定主意等见到秦礼洹以后好好跟他聊一聊暗影卫的问题。 苏纤绾带着琉璃沿着玉沁湖边慢悠悠的散着步,一阵凉风吹来,苏纤绾不由的打了一个冷战,琉璃见状说道:“娘娘,湖边水凉风寒,不如早点回去就寝吧!明儿一大早还要起来赶路。” 正准备转身往回走,琉璃眼尖看见了不远处的石桥上走过两个人,连忙招呼苏纤绾:“娘娘,你看那是谁?” 苏纤绾朝石桥看去,虽然那两人的步履匆匆,但石桥上摆放着宫灯,所以还是看清那两人——滕真真和她的婢女听兰。 这大晚上的,滕真真带着听兰是要去什么地方?苏纤绾心里泛起了嘀咕。 373:人皮面具 奇怪,看滕妃娘娘去的方向,那里都是一些空置的宫殿和院落,并未有人居住啊!大晚上的滕妃娘娘去那里做什么?”琉璃心生疑惑的说道,“娘娘,要不奴婢跟去看看?” “不必了。”苏纤绾看了一眼滕真真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道,“咱们还是回去吧!” 一直以来苏纤绾都认为滕真真是个有秘密的人,她有一种直觉,滕真真进宫不仅仅是为了她弟弟的病,恐怕还有别的什么,只是她无意去探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也有。 不怎么的,苏纤绾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人的模样,那张好看的狐狸眼,难道滕真真是偷偷去密会狐狸眼了?可是这禁卫森严的皇宫,狐狸眼是怎么进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她身为一朝皇后、后宫之主,妃子居然在宫内私会外男,她是不是应该带人去‘捉奸’? 苏纤绾有些纠结,内心挣扎了半天,最后还是作罢,她相信滕真真是个有分寸的姑娘,就算去见狐狸眼也不会做出出格的事情,毕竟这关乎着她滕氏一族的兴亡。 翌日,天刚蒙蒙亮,琥珀和琉璃就将苏纤绾从床榻上连哄带拖的拽了起来,连日来制药的辛劳让苏纤绾觉得完全不够睡,最后还是琥珀说凤辇上还可以继续睡,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下了床。 苏纤绾哈欠连天的坐在梳妆台前,两个丫头手忙脚乱的替她梳妆打扮,因为是要出宫去寺庙敬香,装扮上虽然素雅,但也觉对不可以失了身份。 苏纤绾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如果要瞒住暗影卫偷偷溜走,那么就不能让他们看见自己的这张脸。 她扭头问琉璃:“琉璃,你会易容术嘛?” 琉璃不明白她家娘娘要干什么,但还是点了点头:“会是会,以前在阎罗殿的时候学过,娘娘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那你现在能替我变一张脸嘛?”苏纤绾忽然来了兴趣,这种易容术她还是在电视和里看过,刚刚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琉璃还真的会。 琉璃却摇了头,她说:“娘娘有所不知,这易容术需要用到人皮面具,而这人皮面具顾名思义就是要从人的脸上剥离下来,最上等的就是用活人的面皮,其次就是死人的,但也必须是刚死一个时辰之内的人,然后再由秘制的药水浸泡七日后晾干再浸泡七日,反复七次方可得一张人皮面具。” 苏纤绾听着琉璃的解说,整个人都不寒而栗起来,她一直以为所谓的人皮面具是与后世那些硅胶材质相似的倒模面具,之所以称之为人皮面具只是因为做的像而已,没想到居然真的是用人皮做的,死人也就罢了,可是从活人脸上直接剥皮...这也太残忍了。 “那照你的意思,就算用了人皮面具易容,得到的也只是别人的容貌?”苏纤绾问道。 “没错!”琉璃点头。 “那有没有可能制作出一张与别人一模一样容颜的面具?比如本宫?”苏纤绾又想到七夕遇刺那晚,她掉落在若胜湖中看见的那张与她一模一样的容颜,她这才意识到,或许那人与她如此相似的脸用的可能就是人皮面具。 “这个奴婢就不会了,不过奴婢听说过江湖上有人可以用人皮雕刻出与别人一模一样的面具,但会这门技艺的人却很少。”琉璃想了一下回道,“说到易容换颜,其实用人皮面具不是最好的,毕竟是粘到脸上的,若是懂易容术的人很容易就看出破绽。奴婢在阎罗殿的时候,曾经在他们的书库里看过一本古书,上面记载了一种神秘的术法,叫幻容术,无需通过人皮面具就能换一张与他人一模一样的脸。” 琥珀在旁边听着不由惊叹万分,她抢着问道:“世上还有这种术法?莫不是仙术?” “这我就不知道了,书上也只记载了短短的几句话,相传很多年前,这片大陆上有一个巽氏部落,他们的首领有着世代相传的法术,幻容术就是其中之一,至于这个部落现在还存不存在,书上就没有写了。”琉璃摊了摊道,她当初也是打扫书库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了这本书,觉得还挺有意思的,就当故事书翻看了几页。 苏纤绾觉得琉璃说的幻容术不过就是个传说,与后世那些神话故事一样,丝毫没有科学依据可言。 本来她想着如果琉璃会易容术就可以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她能躲过暗影卫的视线,现在看来是行不通的,不过就算将来她也不会用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即使是从死人脸上扒拉下来的,她不也想糊到自己的脸上。 此路不通就要另寻他路,苏纤绾想了一下,就从妆奁盒子的最底层将已经许久没用的‘花升麻粉’翻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就往自己的脸上抹。 “娘娘!”琥珀惊呼一声,“咱们待会是要去普陀寺,不是去未央宫,你用这毒粉做什么?” 琥珀在一旁急的只跺脚,琉璃虽然也不懂苏纤绾为何要这样做,但却没有表现出来。 苏纤绾没有停手的意思,还在继续抹,抹完了脸就开始抹手臂,一边抹一边对琉璃吩咐道:“琉璃,你去给本宫取一方可以遮面的纱巾来。” 琉璃依照吩咐取来一方绣着紫色祥云的纱巾,苏纤绾将自己的整张面容都遮挡了起来,很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用完早膳,纱巾遮面的苏纤绾乘着轿辇带着琥珀和琉璃一路直奔只有皇上和皇后才可以通过的皇宫南门——祥安门,然后她需要在那里换上由十六匹白色御马拉着的皇后专属凤辇。 苏纤绾一行人抵达祥安门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几十辆大大小小的马车,那些穿着诰命服的夫人们都站在马车旁候着,宫人们则根据这些诰命夫人的品级排着行驶顺序,御林军也整装待发,场面甚是壮观。 374:换条路走 众人见苏纤绾的轿辇从祥安门里出来了,于是纷纷下跪行礼,高呼千岁。 苏纤绾挥手让众人起身,众人起身后看见纱巾遮面的苏纤绾,全都一愣,然后开始的小声的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秦礼洹从御林军的队伍里走了过来,拱手作揖:“皇嫂,你这是怎么了?” 苏纤绾抬起已经发了疹子的双手,轻叹一口气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突然就起了疹子。” 秦礼洹看着苏纤绾布满红疹的双手,有些触目惊心,于是关切的问道:“那皇嫂可有请太医看过?皇兄知道了嘛?” “无事,太医令之前为本宫配过药,抹上几日就会消退,多谢王爷关心。”苏纤绾轻声回道,“这点小事就不要惊扰皇上了,还是去普陀寺为先皇后敬香祈福要紧。” 开玩笑,她可不敢让秦礼沐知道,她原本就是想借着这次去普陀寺敬香的机会溜出去与姬坤见上一面,万一让那家伙知道了不让她去普陀寺怎么办?她岂不是白折腾这一场。 “什么时候可以出发?人都到齐了嘛?”苏纤绾赶紧转移话题。 秦礼洹见苏纤绾似乎除了发的疹子有些吓人,身体似乎也没有什么大碍,说话也中气十足,话语间还透着那么些许的兴奋,看样子的确如她所说并不要紧,何况他也听说过苏纤绾之前发疹子的事情,也就不再追问此事了。 “基本上都齐了,就还差滕昭仪一人。”秦礼洹说。 按照宫规,滕真真虽然被下旨封了妃位,但并未行过册封礼,所以宫外的人依旧只能称她为昭仪,但宫里的人却早早的都称她为滕妃,所以她也是有资格被列入此次普陀寺敬香的名单之中。 “那就在等等吧!”苏纤绾点点头,然后目光扫视了一圈,眉心微蹙的问道,“方妹妹呢?本宫不是让人去王府传了懿旨?怎么没看见她?” “臣弟正要禀报皇嫂,颜儿让臣弟向皇嫂告罪,她说自己身体不好,不宜舟车劳顿,而且翠屏山的山路崎岖,恐怕拖慢了行程,所以就不去了。”秦礼洹面带歉意的说道。 “怎么?方妹妹的病情有变?”苏纤绾不由面色一变,孙轻舟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一趟王府为方颜诊脉,都说恢复的不错,怎么突然又身体不好了? “不不不!皇嫂之前给的药也很有效,太医令也是心细照料,颜儿她...很好”秦礼洹越说越没有底气,很好两字几乎都是轻吐出口。 苏纤绾哪里能不明白秦礼洹的意思,方颜的身体一点儿事都没有。什么舟车劳顿、山路崎岖,不过都是借口。 王府用的马车虽然比不上宫车,但也是同一批工人制造的,不过就是规制上小了那么一些,其他性能和舒适度其实基本上没有差别。 翠屏山的山路却是崎岖不假,可是也有轿椅可以乘坐,虽然一般情况下,为了显示敬香礼佛之人的心诚,大家都是徒步走上去的,但也还是准备了轿椅,毕竟也有年事已高或身体不方便的人想要上山敬香礼佛,爬不了山就只能坐轿椅。 其实说到底,方颜还是害怕连累她和秦礼洹,不想在这么多人的面前出现,以免别人的非议。 “其实方妹妹大可不必这样小心谨慎,她应该多出来走走,而不是一味的躲在王府里。”苏纤绾轻叹一声。 “臣弟和颜儿都明白皇嫂的好意,我们心领了。”秦礼洹一拱手,真心实意的说道。 “九弟。”苏纤绾看着秦礼洹,破天荒的没有称呼他为王爷,然后笑着说道,“本宫这样称呼你,你不反对吧!总觉得叫你王爷生分的很。” 秦礼洹一愣,有多久没有人这样称呼他了,他是先帝所有皇子中最小的一个,小的时候哥哥们都叫他九弟,可是长大以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哥哥们都开始直呼他的名字,秦礼洹心口一暖,赶紧说道,“臣弟当然不会反对。” “九弟,本宫觉得你是时候给方妹妹一个名分了。”苏纤绾幽幽的开口说道。 名分对这个时代的女子有多重要,苏纤绾很清楚,她不想方颜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她根本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遭受这么多不该她承受的痛苦。 “皇嫂以为臣弟不想给颜儿一个名分嘛?可是颜儿罪臣之女的身份就注定了她入不了王府,别说正妃,就是侧妃也是不行的。”秦礼洹无奈苦笑,他就是做梦都在想给方颜一个正式的名分。 苏纤绾听完笑了,继而问道:“你没争取过怎么知道不行?” 秦礼洹有些懵,他怎么没有争取过,他为了让方颜可以活下去,可以留在王府,曾经在未央宫前的玉石地面上跪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苏纤绾出面劝了秦礼沐,这才让秦礼沐松了口。 难道这些苏纤绾都不记得了? “皇嫂,当年为了让颜儿可以入府,臣弟跪在未央宫外还是你替臣弟求的皇兄,你都忘了嘛?”秦礼洹不解的问道。 苏纤绾闻言一怔,快速的搜索了一下苏皇后的记忆,好像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可是这段记忆在苏皇后的记忆中太模糊,以至于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 “本宫当然记得!”苏纤绾现在很庆幸自己带着面纱,秦礼洹看不见自己此刻尴尬窘迫的表情,紧接着立刻自圆其说的继续道,“本宫的意思是争取的还不够,首先你自己得打心里坚定了这个想法。” 秦礼洹苦笑:“皇嫂以为臣弟这么多年不肯娶正妃也不肯纳侧妃是为了什么?” “本宫当然明白。”苏纤绾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可是九弟,方妹妹的罪臣之女的身份是改变不了的,方家根本没有冤可伸,既然如此,方家的罪名就注定抹不掉,所以方妹妹也注定没有资格入王府成为你的正妃。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为何你不想着换一条路走呢?你太在意方妹妹,自己钻了牛角尖都不知道。” 375:英亲王妃 秦礼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接着就是重重叹了一口气:“皇嫂以为臣弟没有想过放弃这王位?可是如果臣弟真的放弃了这个王位,皇上只会更加憎恨方家和颜儿,臣弟不能为了儿女私情就不顾手足之情。” 的确,横在秦礼洹与方颜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外界的流言蜚语,还有秦礼沐对方家的仇恨。 凭心而论,如果换苏纤绾自己站在秦礼沐的角度,她也不会就这么原谅了方家,就算明明知道方颜是无辜的,恐怕也很难与之心平气和的相处。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只是要如何能让秦礼沐放下对方颜的结缔,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切问题的根源都是因为方贵妃害死了素母妃,可是素母妃都死了十几年了,还有谁能解开这个结。 苏纤绾一时也有些犯难,恰巧御林军中有名统领模样的人朝苏纤绾和秦礼洹这边走了过来,统领向苏纤绾行了礼,然后说有事情要与秦礼洹商议,秦礼洹行礼与统领一同告退。 秦礼洹走后,苏纤绾将目光投向一众女眷,正好看见英王妃带着宁安郡主缓步朝自己走来, 英王妃肖氏,四十左右的年纪,体态纤细,保养得宜,一看就知道英王妃在年少的时候是个美人,一身枣红的王妃服制衬的肖氏雍容大气。 再看宁安郡主,依旧是一身黑色的裙装,没什么过多的表情挽着她的母亲,别人看不出来,但是苏纤绾却看得出来,宁安郡主的眼中已经比之前增添了光彩。外人都说宁安郡主与英王爷很像,可是在她看来宁安郡主在神韵上更像英王妃。 “皇后娘娘,万安!”英王妃对着苏纤绾就要下拜行礼。 苏纤绾赶紧俯身,伸出双手托住英王妃的双臂,将人扶了起来,面目含笑的说道:“如果在民间,本宫还得称呼王妃一声婶婶,王妃不必行此大礼。” “娘娘宽厚!”英王妃说罢依旧还是行了一个屈膝常礼,宁安郡主也跟着母亲一起行了一个礼,然后就直接走到苏纤绾的身侧,挽住苏纤绾的胳膊,一副亲昵的模样。 “宁安,不许没有规矩。”英王妃轻声斥道,但言语间却满是怜爱,然后又对苏纤绾说,“皇后娘娘,小女不懂规矩,娘娘莫要宠惯她。” 苏纤绾微笑着看了一眼宁安郡主,想到了那日宁安郡主为了替她出气,狠抽胡仙如的事,心中对宁安郡主的戒心也放下一些,然后道:“不妨事,本宫很喜欢宁安。” 英王妃赶紧又道:“这些日子宁安住在甘泉宫,对娘娘多有打扰,妾身与王爷觉得很是感激。” 宁安郡主在宫中突然发病的事情早就传到了王府,但是英王爷和王妃听说是皇后娘娘亲自救治了宁安,而且还与皇上发生了争执,当时还想着把宁安接回王府,可是又听说宁安的状况似乎要比以前好上许多,这才打消了接宁安回府的念头,特别是昨天宁安回了王府,居然主动去跟父亲和母亲问安,虽然依旧没有开口说话,但还是让老王爷和王妃激动的够呛。 多少年了,宁安都是自己玩自己的,王爷和王妃不去找她,她也不会主动去见自己的父母。 后来王爷和王妃问了丝雨才知道,这些都是苏纤绾出手救治后的成效,至此之后,王爷和王妃心中对这个曾经这个存在感很弱的皇后娘娘也是心存感激的。 “宁安郡主是皇上的妹妹,自然于是本宫的妹妹,本宫家中没有姐妹,在宫中闲来无事,能有宁安相伴,也不至于太聊落。”苏纤绾真心实意的说着。 英王妃见苏纤绾是对宁安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想起之前自家夫君提起的关于宁安郡主与苏谦冲的婚事。 自从宁安郡主出生,英王妃就提着一颗心,生怕这个女儿将来要走上与其他皇家女子一般的路——和亲。原本皇家公主嫁到外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先帝没有女儿,近支皇室血脉里只有宁安这么一个女孩,所以怎么能让王妃不担心,她可只有宁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就算宁安幼时遭遇不测,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可是依旧还是她的心头肉。 再后来,先帝亲口答应不会让宁安和亲,这才让英王妃原本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可是后来先帝逐渐年迈,各位皇子又为储位争的你死我活,虽然她家王爷没有明确的表示支持哪位皇子,可是私下里却与她说过,如果是四皇子秦礼泽继位,以他的行事作风,宁安恐怕逃脱不了和亲的命运,可是七皇子秦礼沐却不一样,他对宁安的兄妹之情有多深厚,所有人都看的出来,所以最后英王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秦礼沐。 当秦礼沐表示想将宁安指婚给苏谦冲的时候,她其实心里是不大乐意了,虽然她家王爷也跟她分析了苏家如今在朝中的地方以及有苏纤绾这样的苏家女儿身为中宫,可是她依旧是担心的,觉得让她的女儿嫁给一个带兵打仗的,实在太危险了,人们不是常说“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嘛!她怎么舍得让她的宝贝女儿冒这种风险。 而且她觉得苏家未必是一个好的选择,除了苏谦冲常年驻守西北军营,夫妻长期分离两地。苏家的人丁单薄,现在只有苏丞相一人苦苦撑着,万一哪天苏丞相撒手西去,苏家可就没有了朝廷的助力,光靠苏谦冲一个武将有什么用。 还有就是以前苏皇后存在感太弱了,完全担不起一国之母的重任,这毕竟不是皇上自己选的皇后,而是先帝选的,感觉苏纤绾的皇后之位随时都会被废掉,那到时候苏家就真的没有指望了。 其实她并不希望女儿嫁什么高门显贵,只要能找一个像自己一样疼爱她的人就好,哪怕门第低些也没有关系,只要对方知书识礼,人品端正就行,小两口相敬如宾,生儿育女,白头偕老,最好就是能住在上京城里,在他们眼皮底下,她就心愿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