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京海只有我在善的尽头呼救》 第1章 【开启篇】齿轮转动 食用指南：（因为第一次写所以节奏上有很大错误！设定有明显缺陷！女主性格偏弱，整体走向偏传统言情类型。不喜欢这种非爽文基调的一定不要进！！！） （再说一次，不是爽文！！甚至有点委屈！！） （第一次写文，所以本文现在纯属练笔，不会弃坑可放心食用。） （最后强调一遍：喜欢爽文的伙伴们建议慎入！！） —————— * 1996年夏。 高启盛拖着厚重的行李站在路口中央，眼神从手中那张早已被汗液浸湿的录取通知书，一路延伸的马路对面。 心中五味杂陈。 在他的身后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全京海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件事，那就是省理工的学生是这座城市的天之骄子。 出身贫困的高启强也不例外。 他在马路对面喊道: “阿盛！” 高启盛后知后觉顺着声音望去。 “阿盛，喝汽水吗！” 他没回答。 远远便望见从小卖部抱着汽水跑出来的高启强，满是汗水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开心。 高启盛不禁偏过头，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模糊。 “给，喝点水吧。” 高启强跑近后又说了一遍。 然而握着行李的手却迟迟没有松开。 高启强没有犹豫几乎是半塞入他的怀中。 肌肤接触到冰凉的一瞬间，本能的瑟缩起来，水差点掉在地上。 高启盛的喉咙不禁上下翻滚，他舔了舔唇，拧开瓶盖，见高启强已经大口畅饮，速度很快马上就要见底，便也喝了起来。 冰柜里冻过的水着实消暑。 三下五除二，俩人同时喝了个精光。 汽水的香甜似乎还残留在味蕾上，他咂咂嘴，顶着略微嘶哑的声音说道:“哥，我还是想跟你回去做鱼档生意。” 对面人身形一变，意料之中当头就是一巴掌。 高启盛委屈地摸了摸后脑勺。感叹力气真大。 接着便迎来全数的责骂。 “臭小子又发什么神经？” “我准备了这么多行李你当我是来旅游的吗？” 高启强气不打一处来，差点将瓶子砸在他的身上。 “哥，我是这么想的，反正做生意我的学问也已经够用了，又何必费心思非要读这大学呢？” “将来钱省下来给小兰留着，咱家出一个大学生就行了。” 说完，高启盛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高启强不干，推了他几步。 “瞎说什么呢你？再胡说信不信我把你腿打断！” 高启强用手戳着他的胸口，情绪激动地说:“我告诉你高启盛，你小子最好给我把心思收起来用功读书，我高启强就算去要饭也能把你俩供完大学！” “听见了没有？！” 高启盛从小面对大哥的呵斥就感到害怕，此刻不语只肯默默地低下头。 但他没有选择妥协，而是咬紧牙关将这份叛逆在胸腔内暂时压了下去。 气氛忽然变得冰冷，好像喝过的汽水此刻正在发挥作用，由内而外散发出寒气。 正当酷暑难耐，过路人行色匆匆，谁也没有注意到别扭的兄弟二人。 高启强看着那些欢声笑语的家庭，嗅了嗅鼻子。 阿盛的心情他都能理解。 今天是报道的第一天，本不该扫了这来之不易的喜气。 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要务必把人送进学校。 他背过身，措措辞，准备拉下脸先一步向自己的弟弟道歉。 恰合时宜的，有人打破了这个僵局。 “同学您好，需要帮助吗？” 高启强听闻转过头，是一个穿着朴素长相清秀的姑娘。 她抱着书眨眨眼，正满怀期待的看着二人，期待自己能够帮上什么忙。 “啊，不用……” 高启盛慢说一步，被他哥打断。 高启强眼疾手快夹在二人中间，脸上充满笑意:“不好意思这位姑娘，我们刚来学校不熟悉新环境，想知道金融专业的报道地点在哪？” “金融专业啊我想想……” 女生打开学校手册，很明显她也是新生。 “似乎在教学楼的后面……具体位置嘛……” 勉勉强强说出来大概位置，高启强点头附和，这让一旁的高启盛十分纳闷他哥是怎么在各种情绪之间切换自如。 简单的三言两语过去。 俩人的对话高启盛并未听进多少，只是依旧在心里暗自盘算着如何说服他哥去做生意。 感觉到有人揽过自己的脖子，高启盛低下头，高启强拉着他一起向那个女孩道谢。 “不，不客气。” 女孩受宠若惊，高启盛则不耐烦的抬头与她四目相对，一双眼睛如同泉水般清澈，是很容易就能猜出心思的那种。 他看着女孩被大哥夸赞的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便知和小兰是一样的性格，很好猜透且没什么惊喜。 第2章 小灵通风波 1998年冬，转眼大学便过去了两年。 京海的天气和北方城市完全不同，总以为京海的冬天是作为秋的延续。 高启盛不太喜欢一个季节太长，太长就容易疲倦。离放假的几天就像这迟迟无法结束的冬天，度日如年，抓心挠肝。 摊开书，也只是端坐在课桌前独自发呆。 他一贯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为了考试而突击钻研，该做的事做了，该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偶尔用发呆打发无聊的等待其实也不错。 接好热水，风从窗外裹挟进来又把书往回倒吹了几页。 白天还行，晚上温度就低了，起身关窗的同时无意间瞥见室友新买的小灵通，小巧精致是线下最流行的款式，也是大学角斗场握在手中谈笑风生的资本。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一条白色的光线，转头面无表情继续阅读。 天色开始渐晚，是时候披上外套去食堂打饭。 “小伙子，还要点什么？” 食堂大妈挥舞着盒饭，在高启盛面前晃了又晃。 高启盛的眼神很快从香气诱人的红烧鱼块前略过，他摇摇头指着面前的素菜:“这些够了”。 回到寝室，一推开门便察觉情况不对，室友马忠双手插兜嘴里时不时跑出几句脏话，高启盛皱了皱眉，默不作声径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刚摘掉围巾便感觉背后有几双眼睛在审视自己，被唐小龙唐小虎欺负这么多久，他的心态早就锻炼出一副强大。 他梗着脖子，假装没看见该干嘛干嘛。 刚拿起书，只感觉身边闪过一个黑影，那双油腻的大手“啪”的一下将书死死的按在桌子上。 也许是刚才的情形让高启盛心里有些恼怒，他也带着不满的情绪抬头紧紧盯着对方。 马忠见他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手不自觉往回撤了撤，泛起嘀咕，这小子什么态度？ 敢这样瞪我? 不过现在骑虎难下，他也不好退缩，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用强硬的姿态企图让高启盛先投降。 “高，高启盛我问你。”马忠推了他一下，指向自己的桌子:“我放在位子上的手机怎么不见了？说！是不是你拿的？” 说完，两个手下纷纷上前一步，给马忠增了不少嚣张的气焰，颇有种审讯的态度。 别人有可能会怂。 但高启盛显然不吃这套，推了推眼镜，泰然自若的说:“我没见过什么手机。” “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没见过你的破手机。” 马忠一把攥过他的衣领:“下午整个寝室里，只有你一个人在，不是你是谁？” 高启盛打掉他的手，十分不屑道: “待在这就是我偷的？” “那我前几天丢了衬衫可不可以诬陷是你干的？毕竟试穿过的人也有你。” 马忠被怼的哑口无言，俩人剑拔弩张谁也不肯服软。 忽然高启盛觉得头一昏，两个胳膊被马忠手下挟持，接着整个人架在桌子上动弹不得。 马忠低下头嬉皮笑脸的看着毫无还手之力的高启盛，拍了拍他的脸露出嘲讽似的坏笑。 “老实点。” 对方力气极大，任由高启盛几番挣扎也无法挣脱，对方轻使力气自己的胳膊便像折断般痛苦不堪。 比起身体上的疼痛，忍受心理上的屈辱更加折磨他。 他越挣扎，三人就笑得越开心。 头顶那盏摇摇晃晃的白炽灯仿佛刺中他的眼膜。 高启盛脑海中闪过一丝少年时的回想，明亮处是唐小龙唐小虎得逞后耀武扬威的样子。 在阴影笼罩下的自己，只能握着因争抢而碎成一地的存钱罐独自难过。 “你哥哥就是个臭卖鱼的！” “呸。” 面前两个梦魇般的影子时常徘徊在他们左右，口中的谩骂更是污言秽语。 高启盛谁也打不过，他只能紧紧捂住高启兰的耳朵。 “小兰别哭了。” 他蹲在地上，轻声安慰道:“别哭了。” “再忍忍。” “大哥马上就回来了。” 然而这种阴影直到大学也没能好转。 原因只有一个。 假如自己也有一只昂贵的手机，那么马忠还会怀疑自己吗？ 高启盛陷入沉默。 马忠三人也尽兴离去。 面前剩下的只有被撕碎的作业本，高启盛捡起其中一片纸屑。 和那个被摔坏的存钱罐简直一模一样。 第3章 欺软怕硬 夜深了，某人孤零零缩在无人的角落里。 亲眼目睹校园如何从人多开始人少，到最后整片操场只剩一个人的身影。 头顶的树冠遮住大部分月色，留下斑驳的树影落在男人的身上。 无聊的点燃一支香烟，一只手搭在椅子上仰天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高启盛看着那些烟雾随风摆动，忽明忽暗，在瞳孔中闪烁。 他很少做出这些不合规矩的事，在外人看来他是三好学生，是团结同学，是最受老师们喜欢的类型。 夜不归寝，偷偷抽烟，两年来只有过几次破例而已。 但随着后来的次数越来越多，体内似乎有种异样的禁锢想顺势冲破。 他将剩下的半截烟掐灭。 尼古丁带来的快感并不能持续多久，点完一支似乎还没有回到原始状态，仍旧是一副颓废的样子。 便从烟盒里重新抖落出烟来，这次只是默默的看着它一点点化为灰烬。 他抖了抖烟灰，想起许久没和家里联系，趁着心中烦闷无法倾诉，便用公共电话给留守在家的高启强问声好吧。 “喂哥，最近过得怎么样?” “鱼档生意还好吧？” “小龙小虎他们没再去捣乱吧？” “嗯嗯，我很好。” “不用担心我，马上学校这边就放假了。” “好，等我回去，想吃你做的红烧鱼块了。” “学校做的没有你做的好吃。” 电话通的很短，基本都是他在说话。 他知道他哥一向不会沟通，问来问去也只是问一些学习方面的情况，每次都在高启盛的不耐烦中结束。 所以他已经学会先下手为强，省的又聊起不愉快的话题。 简单的几句问候就说完了，连烟都没来得及燃完。 而后又独自徘徊许久。 熄灯铃不合时宜的响起，吸完最后一口，高启盛动身将烟蒂踩在脚下，一阵冷风钻进脚心，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看来要在熄灯前跑回去的不止他一个人。 他的眼神很快就锁定宿舍楼后一堵不起眼的墙上，正趴着的男人。 那男人破口大骂，在他的脚下摆放着成堆成堆的垃圾，还有几个从食堂特意移过来的泔水桶。 一看就是故意放在这的。 “这踏马哪个小崽子干的？！” 说完，尝试爬到其他位置，但是天冷路滑，墙体很窄。 几番折腾实在费劲，造成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 “陈浩。”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周围响起，“谁叫我？” 这个叫陈浩的男人四处眺望，从树的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气质，与他出现在这里实在不相符。 “高启盛，你怎么在这？” 陈浩一脸茫然的看着他，按道理这个时间他早就回寝了。 “我路过而已。”高启盛双手插兜，一步一步迈向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扬起救命稻草的嘴角。 “需要帮忙吗？” “不，不用。”陈浩被他不怀好意的样子弄的有些犹豫，本来在这看见熟人挺高兴的，但想到和他的交情并不深，也没有理由需要他帮忙。 “那我走了。” 陈浩警惕的望着他离去。 高启盛往前踢踏着走了两下，没走出几米突然停住脚步，头也不回的问道:“马忠的手机是你偷的吧。”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着实令他吓了一跳。 “不是我。” 陈浩擦了擦额角的汗。 “马忠那小子丢了手机是他自己的事，怎么可能赖上我，这不开玩笑嘛。” “哦？不是你？”高启盛推了推眼镜，又慢慢走回到泔水桶旁，“我记得今天是谁找他借钱来着？” “要不要……找到马忠问问。” 高启盛轻轻踢了两下泔水桶，陈浩这才明白这些东西原来是他故意放在这的。 “原来是你，除了你们没有人知道我喜欢从哪翻墙。” 高启盛无奈摇头，他这几个室友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有时候的勾心斗角真是够搞笑的。 “你跳啊，现在跳下来又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只会脏了几件衣服。” “反正这个点洗浴室早就关门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里面的白色条纹衬衫是我的对吧？” “正好今天和马忠还提了这件事，他正暗自叫屈呢！” “要不要，顺便找他聊聊?” 陈浩下意识攥紧衣角，后背一片冷汗，“哪有你这样欺负别人的。” “我欺负你了吗？” 第4章 打不开的心结 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就被安了一个“欺负人”的骂名，高启盛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平时这小子屁颠屁颠跟着马忠到处惹事生非，开心了，就给他点好处，不开心，跟条狗似的一脚踹在一边。 被马忠欺负也都是家常便饭，怎么没见他骂过马忠一个不字？ 真是有够搞笑。 原本是一向看不起这种行为的，在这里，在旧厂街，其实没什么两样。 全都是些欺软怕恶的混蛋。 反倒高启盛这几年，学会了保护自己，也学会了必要的时候耍一些手段。陈浩这小子最容易摆平，平时随随便便抄点作业都能感激涕零。 除了马忠有点棘手。 他和学校的某位领导总有一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无法无天，谁也不能怎么着他。 不过…… 见高启盛迟迟不语，陈浩将嗓门提亮了几个台阶，央求道:“喂阿盛，你帮我下去我把手机还给他行吗？” “不行，不能还。”高启盛厉声喝止。 “我拿他的手机管你什么事，是不是他找你麻烦了？” 说到麻烦，高启盛胸腔忽的生出一团火，从冷静变得烦躁。 没错，都是他才让自己惹上麻烦。 这样想着，高启盛默默捡起路边的石子，在手上抛了抛，瞄准般向着陈浩砸去。 “哎呦，哎呦……” 一声声惨叫划破寂静，声控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在高启盛的身后不断闪烁，犹如一个午夜幽灵，使人毛骨悚然。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我就喊人了！” “你喊啊。” 高启盛将手中最后一块石子砸在陈浩的脑袋上后，指着他骂道:“你最好把事情闹大一点，有种就用马忠的手机把他喊出来。” “不过在此之前，我也会将你作弊获得奖学金，还有校外赌博酗酒打架全都说出来，让你声名狼藉，马忠他有人罩着，你可没有！” 高启盛是故意吓唬他的，他知道陈浩的背景也远没有所想那么简单。 但凭着陈浩这头脑简单的德行，他还真的犹豫了。 于是继续言语攻击他。 “你觉得校领导是保你还是保他？！” “把他拉下水，肯定第一个饶不了你。” 陈浩思索了一番，咬咬牙问道:“那你想怎样？” 高启盛将计划透露出来。 俩人很快达成合作。 他不由得勾起嘴角，对付这样的人，真是太无趣了。 距离放假还有五天的时候，高启盛主动约起计算机系的李清秋。 也是他在大学认识的第一个女生。 李清秋接到电话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个时候高启盛还有闲工夫专门找她。 俩人相约一家不大的饮品店，赶到时高启盛似乎已经等了许久。 他安静的坐在窗边，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对方。 俩人相视一笑，很快熟络起来。 “好久不见。” 高启盛笑了笑:“是好久不见了。” “我忙复习来着，最近学校的事太多了，那个大头电脑看的眼睛要没了。” “对了，今天怎么有空找我过来？” 她的眼睛亮亮的，满怀期待的看着对方。 “我哥让我问问你吃鱼不吃……” “啊，原来又是因为你哥呀。” 李清秋有些失望的摊回椅子，他们第一次对话也是他哥牵线。 “你哥为了你真是操心啊，请转告他不用管我的。” 李清秋搅动了一下杯子，忽然想到了什么，神秘地说:“你不知道，那年我帮你们抬行李。” “其实你哥小声嘱咐我说，你一向不爱说话，沉默寡言。在外面几乎很难与人交流，我很担心他来学校会交不到朋友，如果不介意麻烦多关注关注他。” “我说行叔，以后交给我了。” 李清秋卖了个关子，调皮的探出脑袋挡住半张脸又说:“然后你猜他说什么？” 高启盛好奇的问道:“说什么？” “他说他是你哥。” “我当时当着所有人的面，喊叔还特别大声！” 高启盛先是没反应过来，听完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都怪你，谁让你当时一句话不说，你要是喊声哥，我不就知道了。” “你哥的脸都红了。” 高启盛一边笑，一边摆手解释道: “不怪你，怪我哥整天风吹日晒的买鱼，才会显得年龄比较大。” 李清秋耸了耸肩，“从那之后我也学会沉默是金。” 每每想到那个尴尬的场景，她就觉得难堪。 赶紧喝了一口饮料平复心情。 然后看了一眼高启盛，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当时是不是和他吵架了？和现在的你完全不是一个状态。” 提起当时的事情，高启盛脸色稍沉。 “我记不清了，或许吧。” “我们没事就吵吵架，这么多年都习惯了。” 李清秋也没多怀疑，兄弟之间拌嘴确实很正常。 “你哥人挺好的，别辜负他。” 高启盛抿了抿唇，“嗯。” “我知道。” 第5章 伺机报复 分别时，李清秋接过马忠的手机，看了看高启盛又看了看手机，明确指出: “犯罪的事我可不干啊！” 高启盛捂住她的嘴：“这么激动干嘛，只是让你把里面的数据备份一下。” “你要它做什么？” 高启盛悄悄凑近李清秋，在她耳边讲了几句，李清秋的脸开始变得难看起来。 “你要在论坛上曝光马忠？” “疯了吧，这对学校影响不好啊。” “再说了马忠又不是什么善茬……总之你会吃亏的！” “我又不是实名举报，只是在论坛上抒发抒发一些真实情况。” 高启盛拍了拍李清秋的肩膀，“相信我，肯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可是……” 李清秋还想继续劝说什么，只不过在听到马忠顶替大学名额时她犹豫了下，最后还是决定与高启盛联手，反正又不是发在正规网站，以现在的监管力度是不会查到他们的。 “好吧，备份很快的，到时候我去找你。” “行。” 假期悄然将至，正是暗流涌动的时候。天涯论坛果然如高启盛所料，那篇曝光省理工大学学生顶替他人高考，聚众斗殴，多次赌博的帖子成功被推上热搜。 刚开始有人不信，直到照片，视频，以及短信全部作为证据被完整的曝光出来，一时间网络引起轩然大波。 那时的论坛模式刚刚兴起，舆论一旦发酵，就不再是他轻易能控制的。里面的真真假假自然是分不清，他也懂得故意留下想象的空间，随众人随便猜去。 一时间闹得是满城风雨。 天之骄子的皮囊下竟然这般糜烂。 不得不令人发指。 听说还有记者专门采访。 高启盛敲键盘的手忍不住抖动起来，如果不是网吧人多杂乱，真想敞开的大笑。 马忠自从被学校领导叫走后，宿舍一下子清净了许多。 就像高启盛所想，陈浩也暗自添了一把火。 这批干柴能烧起来在场的各位都脱不了关系。 墙倒众人推，自然也就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查到。 高启盛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虽然报复的方式相当幼稚，说不定马忠过几天就会被学校保下来，不过这也算给他一个教训。 奇怪的是，他从没有干过坏事，却也没有干坏事后的忏悔，只当成一场游戏，乐在其中。 并且还有些期待成功，这和他以往的性格实在不同，不光李清秋发现了，就连高启强高启兰也曾说过，上了大学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有变化吗？” 那时的高启盛还不明白，如今想来也许是自己在旁人眼中变得复杂了。 哼着歌回去的路上，绕有心思专门绕道一条不起眼的排水河，河不宽但挺长，往下探头深不见底，漆黑的水面上只倒映着扭动的人影。 高启盛忽然来了兴趣，捡起一颗石子，立定投掷出去，小石子在水面上一连打了几个水漂，在距离对面还有半米远成功掉入水中。 其实这种玩意儿还是他哥玩的比较好，比唐小龙唐小虎还厉害一些，小时候经常带他们跑河边摸鱼，鱼摸够了就玩一些不入流的游戏。 在学习方面高启盛永远都是第一，对于摸鱼打水漂这种无聊的游戏无论怎么教他都不行。 石子打完了，高启盛便从兜里掏出马忠的手机，扯出一个嘲讽的嘴角，接着没有一丝犹豫甩手抛了出去。 手机的重量比石子重多了，还没来得及飞出去，“扑通”一声便落了河。 “果然不行啊。” 高启盛抱臂摇头。 “还不如一颗小石子。” 高启盛渴望已久的小灵通，在这一刻，又被他贬的一文不值。 第6章 短暂温情 日子过得再慢，也终究会有走到头的一天，随着学生陆陆续续离校，寒假正式开始。 高启盛只买到了站票，连续的奔波让返乡变得累上加累。 当他终于回到家，发现高启兰早就回来了。 一学期没见，兄妹二人相谈甚欢。 女大十八变，只是上了个大学却感觉变化了许多，谈吐自信，举止大方，和当时爱哭鼻子的小女孩简直判若两人。 高启盛悄悄打量小兰，一如高启强审视自己。 不出意外，高启兰将会是他们家出来的第一个医生。始终记得那年高考填志愿，高启强跑前跑后，拜神求佛，整条旧厂街熟人家的孩子被他问了个遍。 原本，高启强是想要高启盛学医。 结果高启盛不肯，执意要学金融。 其实他做的手工也很好，从小看着长大，如果不是医生，将来也会是名合格的工程师或设计师，金融这个在当时还算陌生的词汇并没有听他提起过。 “你学这个有什么用啊？这能当饭吃吗？” 高启强捏着手中的通知书，一个劲唉声叹气，生怕弟弟会走弯路。 “哥你不懂，学金融那可是将来要做大生意的，华尔街知道吗？汇集人类顶尖财富的中心。”高启盛讲的眉飞色舞，“里面的高盛集团，那简直就是为我而起的名……” 高启强高启兰听得一愣一愣，弄得跟真的一样，摆手道:“懒得听你胡说什么金融大亨，有本事就真给我开一公司出来。” “用不了多大。”高启强手比划了下四四方方的样子，说道:“能放下你哥我这鱼摊就行。” 高启兰没忍住笑出了声。 “哥，开公司那都太低级了，美国现在打得可是全球生意的算盘，弄得可大了，比咱们京海这破地大多了。你的眼光能不能放长远一点，别老是放在鱼啊人啊的身上，要多学习。” “嗯——有道理。臭小子，是不是开始嫌弃你哥没文化了？” 高启强照着高启盛的屁股踢了几脚，疼的高启盛一边喊痛一边忙躲到高启兰的身后。 “哎哎哥，你这即将起飞的雄鹰，可别躲在我的身后啊，有本事和哥正面挑，打伤了我好学习怎么治。” “你这没良心的。非得少一个哥才开心啊。” 高启兰往旁边虚晃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今年获的奖学金，“比起你那遥不可及的梦想，还是这来得实在。” “呦呵小兰，今年又是你啊。” “运气太好了而已。”说着高启兰顺手塞到高启强怀中，“不不，这我不能要了，你拿着花吧，看到你学习这么好哥就放心了。” 然后转头看向高启盛，弟弟是废柴，妹妹是块宝。 于是又忍不住踹他两脚。 “臭小子，能不能和你妹学着点！” “你的奖学金呢？今年没有？” “没有。” 高启盛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高启强气不打一处来。 “小兰，尽管开口，年夜饭想吃什么包在哥身上。”高启强昂首挺胸拍着胸脯保证，活像只骄傲的公鸡。 高启兰亲昵的拉过他的胳膊，“哥，我想吃饺子了，特别想这口。” “尤其是三鲜馅的，我都馋了一个月了。” “行啊！” “这点要求难不倒你哥。” “不就是饺子吗？哥马上就给你做。” 高启强一拍脑门，“再加个猪脚面吧？我已经差不多学会它了。” “嗯。”高启兰笑着头靠在高启强的肩膀上，全然忘记晾在一边的高启盛。 “那个，哥，我那鱼……” “滚。” 第7章 新年快乐 如果一切能够按照计划进行下去该多好。 上一秒，高启盛还在偷摸和李清秋拜年，下一秒便接到警察局的传唤。 在得知大哥因聚众斗殴被抓进警察局的时候高启盛除了有些慌张，其实早就应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唐小龙唐小虎这种祸害一日不除，整条旧厂街就不得安生。 但是又无可奈何，他只能吩咐高启兰先把饺子做好，然后随他去警察局见哥哥。 走在路上，家家户户团圆幸福。 他的心里忽然预感，这个年，怕是过不成了。 天很冷，俩人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外冻得瑟瑟发抖，高启盛让小兰先回家，留他一个人在这就好，但是性格执拗的她根本不听。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距离他哥出事大约已经过去三个小时了。 唐小龙唐小虎早就靠着关系走人了。 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值班警察也不敢透露半句。 四下无人，他们只能继续无望干等。 零点一到。 耳后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一个硕大的烟花在他们面前炸开，长夜瞬间被点亮，一片璀璨，绚丽而又夺目，下一秒接二连三的烟花从四面八方传来。 火光不停的跳跃在漆黑的瞳孔上，高启盛歪着头呆愣愣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无半分情绪。谁也猜不出此时的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警局门口的红灯笼高高挂起，好像一条楚河汉界，他们的身后是一望无际冰冷的铁门，对面却是万家灯火，满天烟花。 一明一暗，分割的残忍。 随后从门卫处走出一男一女，男的是一名年轻的警察，大约是他的家属过来给他送饭，谈笑间俩人边走边聊没几步便走到高启盛眼前。 “初五初六必须得回趟家才行知道吗？” “我知道我知道。” 男人陪着笑脸，一路目送女人离开。 高启兰在旁边悄悄提醒，高启盛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询问，遗憾的是男人直视前方大步向前并没有注意到他。 眼见着拿完东西便转身踏回警局里，再不问错过这次可就没机会了。高启盛鼓足勇气连忙上前细声细语的喊道:“警官，警官。” “警官同志您好。” 男人迟疑的看了看兄妹二人，“你们找谁？” “高，高启强是关在这儿吗？” 一听这个名字，男人上前走了两步，这才恍然大悟:“家属啊？” “我，我是他弟弟。” “我是他妹。” “在里面。” 高启盛颤抖着手拿出衣物，试图递给他:“那那个，您能帮我把这衣服带给我哥哥吗？我怕他这个在监狱里面太冷了……” “我们这不是监狱。” 安欣打断他。 “我们是市公安局，再说我们这儿也不冷啊，我们照顾他照顾的都挺好的。这东西按规定是不能留下的，你们回去吧。” 说完便打算离开。 高启盛叫住他，“警察同志。”再次恳求道:“我和妹妹包了点饺子，今天不是过年吗，心里在想我哥哥能不能吃上一口。” “您能不能……” 安欣再次打量他，话到嘴边欲言又止，虽于心不忍但法外无情，左右为难的说:“你，你这个东西按照规定也是不能拿进来的。他本身事情也没有那么大，过几天就能回去了。” “大过年的你们就别在这儿了，回去多陪陪父母吧。” 事已至此，高启盛心里凉了半截。 “我们没有父母。” 安欣站住脚步回头望去。 高启兰带有哭腔的喊道:“每年大年三十我们都是一起过的。”说完，默默的蹲在地上啜泣。 高启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看着眼前的二人，安欣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终是于心不忍，便将他们一并带回警局。 第8章 新年快乐2 打开饭盒的瞬间，兄妹二人不免难为情起来。 饺子因冷的时间太久已经糊的不像样子，安欣好意将自己的饺子与他们调换，还打开电视，专门一人倒了一杯水。 给足了俩人安全感。 “警察同志，我哥他能看电视吗？”高启兰提出了一个不合时宜的要求，单纯的望着安欣。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高启盛皱了皱眉拉住她，暗示不要再乱说话。 高启兰也自讨没趣般低下头。 安欣嘴里叼着筷子，短暂的想了一下，还是选择放下饭盒手动调大了音量。 “谢谢您啊警官。” 高启盛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感激，他觉得安欣不错，懂法知法却有人情冷暖，这是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 如果大哥能交到他这样的一个朋友，那该有多好。 这个惊险不团圆的年很快便过去，高启盛也迎来他最后的半学期。 开学之前，兄妹二人特地跑了一趟警局，如果他哥被放出来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高启兰狐疑的看着高启盛熟练的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走出警局便质问道:“哥你哪来的钱买手机？” “我拿奖学金买的。”高启盛直言不讳的说道。 “你不是跟哥说没有奖学金吗？” “我骗了他。” 高启兰生气的甩开高启盛，觉得怎么可以骗大哥，即便说出来大哥也不会要他的钱。 但是不可以骗大哥，现在人都已经进监狱了，高启兰这几天快心疼死了。 “别生气了，是我不对。”高启盛小跑着追了上去。 “但是我也没有乱花钱啊，我买的只是最普通的款式而已，剩下的这些钱留着给你做学费吧。” 高启盛将剩余的钱全数给了小兰，“你的钱给了大哥，我的钱给你，这下公平了吧？” “谁要你的钱！” 高启兰将钱包推了回去。 “别闹了，我知道哥这几天用钱紧张，咱俩暂时先凑合着过吧。” 高启兰抿了抿唇，有些犹豫，“可是……你怎么办呢？” 高启盛揉了揉小兰的头发，笑着说:“你还会担心我饿死啊？” “别贫嘴了。” 高启盛站直身子，将手中的书包递给她。 “放心好了，我大可以去做家教之类的兼职，不会委屈自己的。” 火车在此时呼啸而过，高启盛站在看台上挥手与高启兰告别，直到那张笑脸彻底消失在眼前，高启盛这才回过神。 远离旧厂街，生活一下子丰富起来，有时高启盛会忘记京海的一切，直到听见他哥的声音才如梦初醒。 “好了好了，你不用担心我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高启盛不厌其烦的听着高启强在电话中唠叨，听声音最近恢复的不错。 “你才要小心，别为了不值钱的鱼档起争执，咱们斗不过唐小龙唐小虎。”说到这，高启盛感觉嗓子有点堵的难受，便打算匆匆挂掉电话。 “嗯嗯好，不说了，我要去上课了。” 挂掉电话送了一口气，高启强并没有因为手机的事情责怪他，有需要钱的地方尽管说出来，反而让他觉得羞愧。 不过他也没有干坏事，有了电话还是比以前方便许多，他暗自打算这学期好好挣钱，争取毕业前买个大哥小妹一人买一部手机。 第9章 留在京海 围绕着省理工大的住户很多，要想找一个兼职并不难，大学几年攒下的朋友关系让高启盛很轻松便得到第一份工作。 日子开始变得平静而沉稳，几个年轻人聚到一起没事还搞起了创业。摆过地摊，卖过资料，组团做家教还能打个八折。 偶尔实在忙不过来，李清秋会跑来主动帮忙。一来二去，基本身边的朋友也就知道了俩人的关系。 藏在心底的阴霾随着阳光的闯入而逐渐驱散，与李清秋的接触变得频繁，俩人从最原始的友谊逐渐升温，只是彼此心照不宣谁也没有公开挑明这层窗户纸。 这段关系也就止步于此。 “喂阿盛。” “嗯？”高启盛偏头望了她一眼，嘴里嚼的东西快速咽下回道:“怎么了？” 李清秋靠在他的身上，惬意的吃着冰棍闲聊道:“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毕业么? 高启盛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对这个问题始终有一种迷茫的状态。 本来在他哥没有出事之前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等到毕业后就去大城市金融公司上班，然后说不定攒钱再出国深造。 只是现在的他忽然觉得这种想法有点遥远，远到还不如期待他哥能一夜暴富，他便能按部就班朝着理想模式生活。 而现实是，唐小龙唐小虎年前找过他，告诉他哥现在的处境，去上班只能勉强维持他自己生活的工资。而因为鱼档，等于他们家一下子没了生计，照此情景，等不到高启盛上班的那一天，他们就会提前饿死。 “你呢？”高启盛反问道。 李清秋用手挡住阳光，望向天边盘旋的飞鸟，悠悠的说，“我想去江浙。” “江浙？” 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 高启盛有些疑惑，不过随后便想到，这样就要离开京海了吧。 “那地方挺不错的。”他说道，声音又哑又沉，带有难以觉察的隐忍，僵硬的像块石头。 “对，气候很宜人。” 李清秋漫不经心的畅想未来。 “或者云南也行，我喜欢气候宜人的地方。” 高启盛咬了咬下唇，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的攥紧，“为什么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呢？” “留在家乡不好吗？” 提出这个问题后，便感觉背后的压力忽然消失，他望着李清秋脸上的笑意逐渐暗淡，最后变得苦涩:“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这里。” “我不喜欢我的村子，我想永远远离它。” 说罢，女孩微微别过头，闭上眼睛平复心情，再睁眼时，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好似刚刚伤感的不是她。 高启盛复杂的看着她重新拍了拍身子站起来，然后故作轻松的说道:“我好不容易考出来的，才不要回去呢！” 回过头望见高启盛沉重的表情，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打趣道:“怎么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高启盛逆着光看向她，巨大的树冠遮住了大片光线，摇曳的树影落在李清秋的肩背上，虚虚晃晃光怪陆离，并不能将她的脸看的十分真切。 但李清秋却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算了，她叹了口气。 “如果以后不回来，记得想我。” 第10章 不怀好意 三四月正是冷暖交替的时节，要不说大学生脑子还是灵活，为此几个人还专门想好了创业计划，白天卖冷饮，晚上卖衣物，一次两拨人，有时间就去白天场，没时间就去晚上场。 高启盛白天有其他的工作所以只有晚上有空，李清秋在学校附近找了一家小型互联网公司，也只有晚上才能赚个房租钱。 因此几人便达成一致，选择了晚上交接。 “我走了阿盛，晚上别回去太晚了。”同室友这样说着。 “知道了。” 从天昏等到天暗，高启盛提议他们应该换个地方，晚上散步的人多，去广场摆摊会比在学校周围受欢迎，那里有钱人也多购买力也可以。 李清秋想了想回答了一声好，便准备收拾东西挪地方。 “走一走看一看了，进口衣料全是香港才有的东西。” “小哥，挑一件拿给女朋友吧。” 李清秋见男人在摊位前不断徘徊，便打算乘胜追击，卖出今晚第一单。 “这条不错。” 男人扯出一条带有花纹的鲜亮的丝巾，放在手中细细摩擦着，看起来很满意。 李清秋堆着笑脸，不断给他介绍款式价格，生怕下一秒顾客会跑了。 “呦，这不是高启盛嘛。” 男人拿着丝巾，带有预谋的走到正在理货的高启盛面前。 高启盛听声音十分熟悉，便仰起头看来者何人。 “陈浩。”他皱了皱眉。 “你不是离校了吗？” 陈浩坏笑着说道:“离校实习而已，在我爸厂子干的无聊又跑回来的。” “哦。” 高启盛没再搭理，他不太喜欢这个人凭空出现总觉得不怀好意，也不想与他有过多交谈。 陈浩将摆在桌子上的衣物全摸了一遍，指着方才那条说道: “这条不错，就要这条了。” 然后甩手一挥将丝巾扔出去，李清秋连忙接过:“好，我马上为您装好。” 购物袋基本都是摆放在桌子下面，李清秋好不容易扒出一个装礼品的袋子，“这个袋子行吗？” “可以。” 陈浩将钱递给她，李清秋开心的将那条被甩的不成样子的丝巾仔细叠好。 许久没听到陈浩的声音，以为人已经走远了，高启盛这才蹲起身。 结果便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陈浩，直勾勾的盯着李清秋若隐若现的胸脯，而那家伙竟然毫不知情。 高启盛在心里暗骂，表面上挡在陈浩的视线面前，说道:“我来吧。” “已经好了。” 李清秋笑盈盈的双手将袋子奉上，陈浩一脸坏笑着说谢谢，手却不安分的故意在她的手腕上摩擦，李清秋吓了一跳忙抽出手。 高启盛见状将她拉在身后，警觉的盯着陈浩一举一动。 陈浩耸了耸肩，表示那么怕自己干什么。 冲着后面的李清秋扬了扬手中的袋子，“我走了。”二人谁也没有理他。 一直到陈浩走远，高启盛才说:“以后晚上还是别来练摊了。” “嗯。”李清秋也不是什么傻白甜，自然知道陈浩的动机不纯。 “我马上也离校了。” 高启盛手上一顿。 “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初。” “去江浙吗？” “嗯。” 李清秋这样回答着。 “挺好的。” 高启盛这样说道。 今天是他们摆摊时间最短的一次。 倒不是因为没生意，而是二人各有心事，谁也没精力做其他的了。 因为陈浩的事情，天黑路滑高启盛执意要送李清秋回去。 路灯拉长二人并排走的身影，直到李清秋的楼下高启盛也没有说出想说的话。 “要不要……上去坐坐？” “不了，太晚了。” “哦……” 李清秋灵光一闪，双手背后调皮的蹦到高启盛面前，“笑一笑嘛，不笑容易变得和我哥一样褶子多。” 高启盛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算了，你笑得比我哥还难看。” 李清秋努了努嘴唇，显然不太满意这个笑容。 “你老是说我长得和你妹妹很像，但其实你和我哥也很像。” “哪里像？” “笑得不好看呗。” 这算哪门子像。 高启盛苦笑不得，然后感到脸颊有被撕扯的疼痛，迷惑的看着李清秋摆弄他的脸。 “哎，我就说嘛，你有酒窝的。” 李清秋点了点高启盛硬挤出来的酒窝，拍手说道，“保持好这个角度，回去多练练，不要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以后谁敢买你的东西啊？” “大企业家首先一定要给人留下好印象。” “回去好好跟你哥做生意，发财了记得带上我呦。” 说完李清秋蹦蹦跳跳走了两三步又回头冲高启盛喊道:“苟富贵，勿相忘。” 她的心情似乎格外不错，走入居民楼还能听见若有若无的歌声。 直到房门落了锁，高启盛才后知后觉。 而居民楼因为太过老旧，唯一的光源就只有这几盏路灯，高启盛在楼下安静的站了很久，静到能听见飞蛾扑火的声音。 今晚月色真美，美到被乌云遮住也难掩美玉无瑕。 他似乎很喜欢一个人独自思考的样子。 却也很讨厌一个人落荒而逃的样子。 自卑让他对一切美好的事物犹豫不决，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情商很低，甚至连一句简单的晚安都没有好好说出口。 想的心疼，想的脑子疼，也依旧没什么用，不说出来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对比理想与现实，就像这两条截然相反的路，反复冲击着高启盛渐渐燃起的欲望。 最后，李清秋卧室的灯熄灭了。高启盛将烟头扔进垃圾桶，下定决心般转身朝着反方向一去不复返。 第11章 堕落的想法 大约就这样过了一个星期，平常不怎么联系的同学曹斌一反常态专门找到高启盛问要不要趁着浪花未平狠狠做一笔大生意。 “什么生意？” 高启盛立刻警觉起来。 “卖小灵通。” “你知道的，现在大哥大已经不流行了，精致，小巧，才是现在的王道。” 说着曹斌掏出自己的小灵通摆在桌子上，外形比以往的手机丰富许多，拿在手上也不再是沉甸甸的。最重要的大哥大和座机能做到的功能它都能做到，甚至还要略胜一筹，完全就是市场手机的极端。 高启盛忽然想到马忠的小灵通，确实手感不错。 不过他也没那么冲动，放下手机便问:“多少钱能干？” “两万我就帮你牵线。” 高启盛心里犹豫了下，两万，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虽说他们家现在因为安欣的关系，大哥暂时不用发愁，但架不住一次性大额投入啊。 “我想想吧。” 曹斌又趁机拉拢几句，架不住他巧舌如簧，三两下便说的让人有些心动。 高启盛其实是想做的，只不过碍于金钱，他还不能一口答应。 回到寝室一推门便看见陈浩坐在位子上，翘着二郎腿抽烟，弄的整个寝室乌烟瘴气。 高启盛心里装着事，也没再管他。 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就想，怎样才能在短时间内拿到两万块呢？ 曹斌也说了，如果想的时间太久，那这笔生意就要交给别人做了。 这怎么能行？高启盛暗自着急，按照目前市场动向，是值得一试的。他将此事简短的告诉了大哥，高启强在电话里稍有沉默，也不知是敷衍还是认真思考，最后才说，钱的事你不用着急，哥来想办法。 挂掉电话，高启盛才稍微定定心。 又回到现实，陈浩故意走到高启盛身边，一手靠在他的肩膀上，将烟盒递给他。 “来一根？” “不了，我已经戒了。” “切。”陈浩冷笑一声，“哪有这么容易戒掉的？” 见高启盛不理，随手拿过隔壁的板凳坐到他身边，识趣的挑明目的。 “我看中了一个女孩，帮我追她，事成之后我给你钱怎么样？” “没兴趣。” 高启盛原以为只是小打小闹，帮他只会耽误自己的计划，才没有兴趣帮他追女孩。 “别呀，商量商量嘛。” 高启盛眼中带着一缕诧异，“为什么找我？” “哎呀，咱几个人中属你形象最好了，相貌英俊满腹文学，还收了不少情书，你肯定有一套啊。” 陈浩的语气让高启盛有点犯恶心，一把推开搭在肩膀上的手:“我从来没有答应过她们，也没谈过恋爱，追女孩这种事，你去问别人吧。” 接着便低头自顾自做起筹钱工作。 刚写了没两个字，忽然视线被故意遮住，陈浩伸出一根手指，挡在他面前说道:“一万，只要对方答应，我给你一万。” 高启盛来了兴趣，双手抱在脑后，好笑的看着他洋洋得意的样子。 “这么多？” “嘿嘿。”陈浩干笑两声，悄悄趴在高启盛的耳边说道，“因为你们认识，熟人好办事，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高启盛眼眸接连闪烁几下，上下打量暴发户的陈浩，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不会说的李清秋吧？” 关系要好的异性朋友里，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她。 “nonono。” “我不喜欢没身材的女人。” 陈浩连忙摇晃他那根兰花指，有点猥琐的笑道:“不过也差不多了。” “你帮我隔空追她的室友吧。” “那小妞长得才带劲。” 听完陈浩的发言，高启盛总有一种给他拉皮条的感觉，一股凉意让他汗毛直竖。 见高启盛不回答，陈浩便追问道:“怎样？想好了吗？” “你让我考虑一下，明天回你。” 高启盛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跟陈浩这种人做生意，他可不想吃亏。 “行，你考虑考虑吧。” 陈浩顺手又将那盒烟装入口袋，跟个二流子一样大摇大摆走出寝室。 他走了之后很久高启盛都没想通，所有事挤在一起让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心慌。 也顾不上那两万块钱，做事之前必须得搞清楚一件事。 然后拨通了电话。 “喂？”电话里一听就是刚睡醒的状态。 “我是高启盛。” 李清秋打了个哈欠，然后慵懒的笑道:“我当然听出来是你啊。” “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那个。”高启盛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 “那个，最近有人找过你吗？” “找我？”李清秋愣了一下，“找我的人挺多的，你说的是哪一个？” 高启盛直言说是上个星期摆摊遇见的男人。 “哦，你说的他。”李清秋这才想起是谁。 “见过。” 她说道，高启盛不由得攥紧拳头。 “但不是来找我的。” “我每次回去就看见他来找我室友。” 随后李清秋又说:“不知道从哪认识的，好像一连追了几天了。” 高启盛握紧电话，仔细询问:“你确定不是追你吗？” 接着电话那头便沉默了。 高启盛喂了几声，李清秋大笑道:“追我干嘛呀，人家都不正眼瞧我。” “我见过他身边的女人，个个都是大长腿，完全不是一个类型啊。” “你在瞎想什么啊？” 李清秋有些无语。 “哦，不是找你的那就好办了。” 听到这，高启盛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作为一个利己主义的人，只要不是他在乎的人，其余的他才懒得管。 即便帮他追上，自己也毫无罪恶感。 “我可不想姗姗跟他在一起，一看就不正经，到时候万一被骗了……” 高启盛嘴上敷衍着，心里早已有了盘算。 挂掉电话，当晚便答应了陈浩。 第12章 察觉不到的变化 “好，就等你这句话，我先给你转五千，剩下五千，事成之后分文不少。” 高启盛看着巨额数字，心里万分激动，接下来的几天他把所有的工作都辞了，专心捞一笔陈浩，然后办离校手续开小灵通。 陈浩则完全听从他的指挥，一步一步设陷阱，一点一点看着那个女孩由反感逐渐堕落，欲望吞噬着她，随着陈浩这条毒蛇一起彻底坠入爱河。 那时候为爱冲动的人很多，即使李清秋再怎么劝阻，也无法改变女孩的心意悄悄发生变化。 从甜言蜜语，再到糖衣炮弹，最后时不时制造浪漫堪称追女孩三件套。 高启盛除了刚开始感觉有点对不起那个女孩子，在女孩本性暴露无遗之后，他便没了罪恶感。 不过他也和陈浩约法三章，那就是绝对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这是他做的。 尤其是正在气头上的李清秋。 陈浩表示无所谓。 跟踪室友的日子，多少会和她碰面，高启盛也在暗处悄悄关注着李清秋。 今天是她离职的日子，大老远便看见一个人搬着箱子笨重的行走。 “我来吧。” 高启盛上前接过，李清秋十分惊喜:“哎，你怎么来了？” 高启盛耍了一个心机，没有说出实情，只说着以前听她提起过而已，李清秋整天忙里忙外也自然忘记了有没有说过这句话。 俩人结伴而行，又找了一家餐厅，李清秋看着餐厅欧美的布局便猜到这里物价不会太便宜。 “你哪来的钱买这些？” 李清秋将牛排塞入嘴中，不等高启盛说话，自我就开始脑补起来:“哦～一定是最近生意赚了不少钱。” “我就说嘛，苟富贵，勿相忘。” 高启盛果然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贴心的为她切好牛排。 “够了够了，再吃嘴就刁了，以后可就吃不惯自己做的了。” 李清秋傻呵呵的笑的格外灿烂，仿佛看见那个在家细心照顾妹妹的高启盛。 “没事，多吃点，你看你那么瘦，连个箱子都抬不动。” “哈哈哈哪有。” 高启盛宠溺的说着，没有提到半分他的出现。 接着，他也尝了一块，肉汁鲜美，是很不错。 有钱就是好啊。他默默感叹道。 “对了。”高启盛假装不经意间提起，“陈浩最近还在追那个女孩吗？” “是啊。”李清秋喝了一口果汁，勉强咽下嘴里的食物，有点噎的难受:“差不多在一起了。” “哦？”高启盛的眼睛闪过一丝狡猾的光。 “到什么地步了？” “就……”李清秋毫无察觉到高启盛背后的用意，只管实话实说道:“情侣间该做的应该都做了吧……” “听说马上她就要搬到陈浩那里了。” “那还进展挺快的。” 高启盛漫不经心的切下一块又一块的牛肉，刀锋划开鲜嫩的肉质发出刺耳的响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是时候找陈浩要回那五千块钱了。 李清秋还在愤愤不平的抱怨陈浩的种种恶劣行径，完全不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对面男人的主意。 “我拼命的阻止俩人见面，真是奇怪了。” “我老感觉，我在一边说坏话，那边却有人一个劲的和我唱反调。” “要是让我知道了哪个家伙在当狗头军师，我一定饶不了他。” 李清秋越说越气，挥舞着刀叉委屈道:“你知道吗？最让我伤心的不是别人。” “而是我自以为好朋友的她。她竟然说我在故意阻碍她的恋情，是因为嫉妒她！” “我怎么可能嫉妒她呀！我们仨都好了四年了。马上就要毕业却在这个时候绝交……” 李清秋这样委屈控诉着，眼眶开始泛红，原本高兴的心情瞬间变得难过，眼泪一个劲地打转，看得让人心疼。 高启盛有点过意不去，但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因为这种烂俗的事，早在旧厂街就已经见过无数次了。 “别哭了。”他只能递上一张餐纸，其余的话也不能说，说多了就容易说漏。 “可恶，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出主意，我肯定不会放过他！” 李清秋又骂了一遍。 高启盛笑而不语。 然后化悲愤为力量，风卷残云般干掉了剩下的食物，最后的结果就是自己撑得难受。 “怎么样，好点了吗？” 高启盛慢慢扶着她，李清秋感觉现在胃有点翻江倒海，一路上不停的难受。 “没，没事，可能有点撑住了，呕……” 李清秋忍不住干呕起来，高启盛轻拍她的脊梁着急的问道:“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 正说着女孩突然一个直起腰，出手制止他:“这种事去医院太丢人了，我自己消化消化就好。” “真的吗？”高启盛表示怀疑。 “真的……” 正说着，电话响了。 “快接，快接。”李清秋扶着树干，摆手示意自己一切都好。 高启盛看了一眼电话号码，便躲到很远的地方接通了电话。 “喂阿盛？怎么不接我电话啊，算了，小灵通那个事我给你牵线成功了，下周和我去见个人，我保证这事就成了！” “下周？下周几？” 高启盛捂着嘴巴小声问道。 “下周天吧，你也知道领导嘛，平时很忙的啦……” “好，我知道了。” 高启盛匆匆挂掉电话。 “怎么了？是不是有急事啊？” 高启盛一路小跑到李清秋身边，神色却比刚才难看许多。 “没什么。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坐公交就好……” “听话。”高启盛用一种几乎命令的口吻强迫她说道:“待会儿如果难受一定要去医院。” “啊……好……”李清秋第一次被高启盛的气势压的说不出话来。 俩人坐上车，李清秋不断用余光扫视高启盛有些阴沉的样子。从没见过他这副表情。 虽说以前也是内敛的性格，但这段时间阴沉出现的次数尤为多，在他的脸上除了从前的沉稳，还多了些许戾气…… 这也让李清秋没来由感到害怕。 第13章 背道而驰 一路上李清秋都在想尽办法逗他开心，她也不知是因何事而烦恼，无从下手只能按照以往的相处模式一会儿聊聊八卦，一会儿聊聊家常，希望能给他一些安慰。 高启盛神情逐渐缓和，直到看见陈浩的出现，原本放松的状态瞬间凝固在脸上。 “呦，我们又见面啦？” 陈浩随手丢掉烟头，笑眯眯的冲俩人招手。李清秋秀气的眉毛拧成一团，走着走着，陈浩的目光一直游离在她身上，她便刻意绕到高启盛的身后。 陈浩见状也只能干笑两声，自讨没趣般收回手。 “你好像还是那么讨厌我啊？” 李清秋眉眼间满是嫌弃。 “哎呀算了，反正姗姗已经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对吧阿盛？” 陈浩走近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高启盛忽然绷直了身体，皱着眉看他搞什么鬼。 “开心点嘛。” “想想以后我们都不会见面了。” “你得多开心啊。”他将眼睛眯成一条线，狭长的眼睛里满是虚伪的姿态。 陈浩的个子很高，甚至比高启盛还要高出一点，右边眉毛上还有道清晰的疤痕，正因如此才给人一种不良的感觉。 他始终那样痞笑着，稍稍低下头便能看清李清秋的轮廓，当着她的面，将胸前的墨镜掏出戴在自己的脸上耍起了威风。 “拜拜了各位，我们有缘再见。” 他大手一挥，摇头晃脑准备离开。 “对，对姗姗好点！” 李清秋涨红着脸威胁道，“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陈浩听闻抚掌而笑，一边笑一边指着高启盛:“你听听这可怕的语气。” “搞得好像会吃了我一样。” 高启盛拨开挡在面前的手，同样严肃的看着他:“听见了吗？对她好点。” 你什么意思？ 他有些生气的抬起头，望向高启盛深不见底的瞳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究竟说的是姗姗还是李清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他举手投降，没再说多余的话。 姗姗很快便掂着行李箱下楼与他汇合，速度很快走时连正脸都没留下。李清秋想和她最后打声招呼，也被她有意无意的忽视掉了。 “这下是彻底绝交了。” 李清秋瘪瘪嘴，无可奈何看着俩人远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唉，高启盛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别在意，毕竟还是有朋友在身边呢。 她想了想:“对！” 伤感只在那张清秀的脸上短暂的停留了一秒，那个永远乐天派的代表又回来了。 “我还有小颖！她后天就回来了！” “嗯！” 看着这个女人没心没肺的样子让高启盛感到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真傻还是假傻。他哪是指的别人啊，分明说的是自己。 由于耽搁太久，天边已经褪去最后一抹夕阳。高启盛已经迫不及待找陈浩要了剩余的钱。 陈浩这个心机颇深的人，也不是个傻子，又改口先给三千，还有两千等他和姗姗离开再给。 高启盛强压怒火，给三千也要，算上之前攒的钱零零散散差不多有一万八。 给大哥汇去八千，剩下的钱也足够应酬了。 到时候不一定是现场就能交易，肯定要喝酒取乐，事后把这两万块钱给曹斌也不迟。 他这样想着，开始筹划开店的事情。 很快就到了双方约定的时间，眼看着成功越来越近，还有许多事没有提前交代给大哥，高启盛坐不住了想着提前回趟家。 高启强还是觉得不靠谱，一再坚持不同意，直到高启盛用三寸不烂之舌反复劝说，在强大利益面前那颗坚定的心也逐渐动摇…… 周日兄弟二人结伴赴宴，一落座曹斌就热情的介绍起今晚贵宾。 他与兄弟二人握手，高启盛仅仅一眼便记住了男人戴的手表、他的喜好，以及喜欢装腔作势的说话风格，油头滑脑透露出阴险狡诈，此人正是京海市电信公司总经理龚开疆。 酒场官话不做过多详谈，有曹斌这个中介人，总体上还是谈的很愉快的。 醉酒后高启盛几乎是躺进了厕所，尚未毕业的他哪能经得起那些老油条的酒桌，喝到最后喝的胃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究竟喝了多少他自己也不知道了，只记得生生咽下最后一口酒，一秒钟也不能忍，众目睽睽之下夺门而逃。 一个人抱着垃圾桶吐的天昏地暗，吐到最后感觉胆汁都要吐出来了，这才觉得轻松许多。他洗了把脸看着镜中完全陌生的自己，忽然笑了起来。后又气的甩手把水泼了出去，镜子被洒的扭曲不堪，连人影也变得支离破碎。 他既恼怒自己这副德行，却又享受金钱带来的快感。 那个满怀理想，初入大学的有志青年已经死了，就在今天，是他本人亲手埋葬的。 回到房间，曹斌将高启盛悄悄带到一边，彻底亮出了自己最后的用意。 “什么？还差三万？” 高启盛差点暴跳如雷。 上了贼船，曹斌的嘴脸才总算真正的显露出来。 他知道怎么拿捏高启盛，就是吃定了他偏执的性格。 高启盛看着曹斌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不禁捏紧了拳头。冷静下来他现在还不能撕破脸，一旦撕破脸前期投入的钱可就全打了水漂。 这让学金融的高启盛是绝对不同意的。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最终选择妥协。 没办法高家兄弟又开始重新凑钱，或许真的是被利欲熏心，一向瞧不起唐家兄弟的高启盛竟然主动向他们借钱。 高启强知道后拦下了他，至于后来发生的事，也在某种程度上加快了高家翻天覆地的变化。 徐江儿子的意外身亡是高家人改变命运的开始。 事情进展的很不顺利，甚至超乎他们所有人的想象。 因为这点钱，高家现在惹上了大麻烦。 而大哥的种种言行虽然没有明说，但也让精明的高启盛隐约猜到了什么。 直到高启强带着钱回来的时候，也代表高启盛同样开始心安理得接受了未来的命运。 龚开疆算是信守承诺，将当初的约定成功兑现。 兄弟二人一举拿下京海市小灵通的代理权，在这个不算晴朗的日子强盛小灵通正式开业。 “恭喜恭喜啊……” “谢谢，谢谢，太感谢了……” “很高兴大家能来捧场！今天所有酒席我高启强请客，大家尽情敞开了吃！” 高启强双手合十，笑得合不拢嘴。 俨然成为旧厂街第一个翻身的传奇。 老街坊四邻几乎全体出动，投来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高启盛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在他潜意识里高家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好像还是他刚刚考上大学那年。 或许吧，他摇了摇头，自己也分不清了。 鞭炮齐鸣，声声震耳欲聋，烟雾缭绕，迟迟经久不散，像极了除夕夜那晚蹲在警局的街头。 高启盛缠绕在这场光环中逐渐迷失自我。 他站在人群中央，透过虚无缥缈的烟雾，若有若无发现了角落里的李清秋，正和从前一样，平淡如水的望着他。 高启盛眼前一亮，顿时感到喜出望外，便想拉来高启强和她面对面打招呼。 “哥，哥，清秋来了！” 高启强端着酒杯，怀疑的撇了一眼，“这哪有人啊？” 什么啊，那不是吗？ 高启盛指向那个角落。 然而下一秒人却不见了。 他拨开人群，找了许久也没有找到，他有些神情恍惚，好像她的出现，她的离开也像这阵灰蓝色的烟雾悄无声息没留下一点痕迹，轻飘飘的又好像从未来过，又好像真实存在过。 “阿盛！过来喝两杯！” 远处的唐小虎还在不停的催促。 高启盛摸了摸额头，还没喝酒，便感觉自己已经醉了。 雾里看花水中望月，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所有的情绪交织在一起，他也许是真的醉了。萍水相逢，倒不如说做了一场盛大又空洞的梦。 第14章 【入场篇】命运的开始 等到店铺生意逐渐稳定下来，高启盛交完论文，又抽空专门回趟学校补办剩下的毕业手续。 好不容易得来这闲暇时光，他想约李清秋好好告个别，便拨通了她的电话。 一下，两下，除了那段冰冷的语音再没有其他。 “怎么回事？为什么变成空号了。” 高启盛有了不好的预感，赶到李清秋的住处，发现屋里早就人去楼空。 他看着面前空荡荡的房子，最后将视线锁定到屋外那棵已经长得很高很高的梧桐树。 忽然想到现在已经是月末了。 李清秋早在月初就已经走了。 慢慢蹲下身子，手中还拿着未送出的小灵通。那是他跑在外地一眼相中的，是香港的东西，仅此一份，连小兰都没有。 这时的高启盛已然明白，他永远无法两边兼顾，也无法学会选择，即便他跟着李清秋日后去了江浙，也难保未来不会后悔。 他一直都是理性的，从来都是。 既然如此不如就此别过，高启盛第二天便收拾完宿舍全部行李，只留下了一把钥匙，他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这座学府，然后毫不留情向着自己的梦想决绝离去。 至此俩人分道扬镳，一晃五年不相见。 时间来到2006年。 之后事态一步一步的发展终于到了谁也无法控制的局面。 高启强成功进入建工集团，所做的种种事也让他们彻底走上了不归路。 因徐江的案件，高启强正式与安欣等人划开界限。 起初高启盛还会觉得可惜，他一直对安欣抱有好感，所以凡事没有做绝。但安欣不一样，他有原则有底线，一旦遵守很难改变。 这也是高启盛最羡慕的地方，就是他永远真诚向善，永远保持自我。 这样想着，他摇了摇头，使劲驱赶这些无意义的想法。 “警官，白金瀚没什么可搜的了吧？” 唐小虎谄媚的向安欣献烟示好，果不其然被他当面拒绝。 高启盛玩世不恭的浅笑，手搭在沙发上，举着高脚杯抱着看热闹的想法，安静的等待安欣带人突击检查结束。 安欣没说话，认真扫视一圈白金瀚，最后定格在高启盛的身上，看着他如何从一个大好青年堕落成现在这副模样。 到现在依旧没找到答案。 “呦，呦，安警官，我就说了，只是一起私人纷争罢了，哪来的扫黄啊？”唐小虎熟练的打着马虎眼:“那女的跑到白金瀚抓小三，这不胡闹嘛！” “谁都知道白金瀚美女众多，保不齐是他老公自己管不住自己而已。” “也就您愿意大老远跑来一趟调查，搁平时这种烂事其实完全不用理。” 安欣收回目光，在调查记录上潦草写了几句，一合笔，大手一挥准备带人先回警局审问。 “群众无小事。” 安欣撇了唐小虎一眼，义正严词的说道:“就算是抓小三我们也得干。” “是是是，您说的对，一切为了人民嘛！” 说完，唐小虎便恭恭敬敬送他们离开。 走之前，安欣似乎想到了什么，随便问道:“你现在小灵通生意还干着吗？” 高启盛大敞怀抱，对着安欣干了一杯红酒，嚣张的说道:“当然，供不应求，生意兴隆。” 安欣点了点头:“你好自为之。” 说罢待人走后，整个房间变得寂静无比。灯红酒绿的空间晃得高启盛心烦意乱，尤其是最后安欣意味深长的眼神，好像透露着什么。 越想越生气，便将手中的酒杯扔了出去，摔了个粉碎。 等到唐小虎再次返回，只剩下一地残骸。 京海的深夜，从来都是人烟稀少，普通民众对这个犯罪都市一直有所忌惮。过了凌晨，路上的人就更少了，这才让那些飞车党有了狂飙的理由。 高启盛破天荒等了一次红绿灯，像这种无人的街道，其实完全不用遵守法规。他想闯就闯，也不敢有人把他怎么样。 忽然就今天没了那种兴趣，一直等黄灯亮起，高启盛打开车窗，单手点燃了香烟，悠悠的吐了一口。随着车子的起步，捎带着晚风一路飘散不少烟味。 他将两只袖子高高捋起，分别露出青筋凸起的手臂，嘴里刁着半支烟，肆意的在这条路上驰骋。 兜兜转转了两三圈才觉得过瘾。 感到无聊便把车子随意停放路边，自己倚着车尾又接连吸了几支。他看着剩下半盒香烟，以前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烟瘾，从前对于抽烟也只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才会抽上两支。 现在跟着唐小虎，坏习惯全都学会了。没事就爱抽两支，一是应酬，二是再也戒不掉了。 他看着路灯下的影子苦笑，明明想要的一切全都拥有，等真正到手之后又没了眼巴巴那种渴望的快乐。 说白了，人就是贱。 昏暗的路灯下，高启盛坦白的骂着自己。 第15章 莽村事件 尽管高启强坚决不同意让高启盛进入建工，一再强调管好自己的小灵通生意就可以了。 不过最近大哥日渐憔悴的脸上还是让他发现了端倪。几经询问才从唐小虎的口中听说了政府要在莽村修建一条高速公路，而建工早在之前就已插手接管莽村开发项目。 不知莽村听何处知晓此事，竟然鼓动村民集体修建度假村，企图将建工挤兑出来。 泰叔勃然大怒，责骂高启强办事不力，连一个小小的工程项目也能拱手让人，对于他的能力深表怀疑。并且建工第二位负责人程程也在虎视眈眈的盯着总经理的位置。 一时间高启强腹背受敌，陷入莽村事件中日日不能安宁。高启盛知道他哥一定会争夺莽村的工程项目。 即便自己手中稳稳当当的发展，他还是决定要冒险帮他哥一把。 毕竟这是他哥，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在正式约谈李有田之前，他提议带着唐小虎先一步来到莽村考察。 看看实际支持莽村自主修建度假村的人数能达到多少。 少则轻视，多则就不得不引起他们的重视。 不得不说，莽村之所以能有今天除了李有田等人，本身也属于山清水秀，风景宜人，地图上距离京海市、勃北市都非常近，每年旅游观光人数不在少数，修建度假村或者高速公路都非常合适。怪不得无论政府还是建工都盯上了这块肥肉。 只是这里的人实在是不可恭维，穷山恶水出刁民。虽是绿水青山，清风明月但这里的人的思想依然老旧封建，实属是长在自然中的一条蛀虫。 这个村子虽然叫莽村，但里面有许多李氏家庭，李氏在这个落后的村落算是一个大姓家族。 其中就包括李有田父子，李响父子，还有…… 高启盛甩了甩脑子，他知道自己又想远了。拉回现实，他便看到唐小虎正询问一户人家。 显然对于他这个不速之客，大家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一些年迈的老人来不及关门，饭碗还放在脚边，搬着小马扎一看就是准备在门口吃饭，结果被他这么一堵门，吓得瑟瑟发抖，唐小虎却咧着嘴笑毫不在意。 高启盛摇摇头。 那气势，那刀疤脸，谁看了不胆战心惊。 “老头，我想问你，知道咱们村子修度假村吗？” 唐小虎直言的说道。 老人迟迟没有回应，唐小虎便吓唬他:“快说，不然到时候你可拿不到拆迁款了。” “知，知道。” 两个老人瑟缩着依偎在一起，脸色惨白，说出的话也是吞吞吐吐，这怎么能问清楚呢？ 高启盛推了推眼镜出手制止唐小虎这种无聊的唬人把戏。 “怎么了哥？”唐小虎很惊讶，高启盛没回答他，只是把他往自己身后扯了扯。 高启盛半跪在老人面前，脸上挂着和蔼的假笑，好声好气的说道:“别怕，他不是什么坏人，只是年轻时拉了一刀才长成这个样子。” “这又不是他的错，对吧？” 高启盛笑里藏刀，说出的话并没有听起来那么温暖，反而寒意渗出，让老头受了不少惊吓。 切，唐小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都是威胁，这有什么区别吗？也只是面子上来的好看些，他散发的阴狠气场并没有比自己减少啊。 老人们互看了一眼，知道今天不说个所以然来誓不罢休，只好全部吐露出来:“你们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李宏伟开发度假村是什么意思，他和你们谈过吗？” “谈，谈过。”老人说完，被旁边的妇人拉住。 高启盛瞪了那妇人一眼，妇人便不敢说话了。 “接着说。” “李有田他在大会上说过一次，至于拿来做什么并没有听清，我们只知道一点，是，是和争夺一个项目有关。” “他说与其将莽村拱手让人，不如自己拿下修建权力，这样到时候政府的赔款也能给各家多些……” 老头又说: “那李有田的儿子是村里出了名的恶霸，谁家不同意，便大晚上去他家闹。直到挨家挨户同意为止。他们之间的斗争，我们只管听从就好了，别的，别的什么也不知道了。” 高启盛微微点点头。 那唐小虎倒是站出来急得跳脚道:“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强占土地？” 两个老人自知再说下去，恐怕会招惹麻烦，趁着高启盛思考的空挡，扭头跑回屋里关上房门。 唐小虎嗅了嗅鼻子，有些吃瘪，好不容易出来的正义感被严重打击。 “行了行了，看看你的样子，别人不害怕才怪。” 高启盛慢慢起身，唐小虎被怼的哑口无言，灰头土脸在后面紧跟着他。 走到村子中间，恰好发现李响的父亲此时正和几个村民坐在大树下打牌，看那虎虎生风的架势似乎赢了不少钱。 见高启盛并没有招惹他们的想法，唐小虎问要不要再打听一下？ “你傻了，没听刚才的老头说吗？” “李宏伟带人挨家挨户的闹场子，你觉得现在村子里反对李有田的有多少？” “呃……” 唐小虎挠了挠头，好像有点道理。 他们全当散步，继续在村子里游荡。远远便看到一家简单砌着白墙的护院，门前两棵常青藤长得又高又壮是这里唯一的绿色。 “哥。” 唐小虎看向出神的高启盛，心里不解。 不知道高启盛对一间破房子有什么好看的，凭借那个外观，连旧厂街最穷的老马家都不如。 高启盛走的很慢，一点一点，像小孩拆礼物般谨小慎微，每踩一步，便会勾勒起过去的记忆。 2004年，正是高启盛发展的高峰期。 不少同学千里万里赶来巴结他，酒场几乎每天一桌，其中就有不少曾经在学校共同创业的好友。 现在大多也都事业有成，即将迈向家庭的台阶，唯有高启盛一人显得格格不入。 “都毕业三年了还单着，你小子不会喜欢男人吧？”曾经另一个要好的室友康亮搂着高启盛的肩膀醉醺醺的说道，“老大不小了，整天没个正经，赶紧找个女友结婚吧。” 高启盛口头答应，实际上只是把他的酒杯倒满，顺便说一些场面话:“可以啊，等你给我介绍个千金什么的，到时候婚礼一定请你。” “哈哈哈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我肯定给你送上厚礼！” “我等着。”高启盛说道。 俩人举杯一饮而尽。 “盛哥才不需要你介绍呢，从大学到现在身边不知道多少女孩子追求，也就你长了这幅模样，还得相亲才行！” 同桌几个女生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他拍了拍肚皮，很明显已经上头，不满道:“我怎么了？我现在车房都有，你们想跟我在一起，我还不同意呢！” “讨厌，谁要和你在一起。” 康亮借着酒劲唱起了情歌，说是为全场助兴，情到深处也是猛男落泪。想当初他可是最潮流的那批人，如今也不免多了许多俗气。 高启盛同他们一起开心着，总归是同学聚会，比商务应酬要轻松许多，聊的也都是可有可无的家长里短。 没来由感觉轻松又自在。 第16章 物是人非 进行到最后，大家喝的都差不多了，这才散场。康亮拉着高启盛，免不了又是许多胡话，高启盛只管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 说到最后，有一件事让他瞬间清醒。 那就是李清秋半年前结婚了。 新郎未知，俩人简单在外地办了一场婚礼，听说去的朋友没几个，便开始搭伙过日子。 高启盛问他怎么知道的。 康亮摆摆手，半真半假说着的他所闻所见，他原本就是在江浙开公司的，凭他的人脉，对他的话高启盛还是有点相信的。 他说小两口现在很恩爱，至于有没有孩子，那就不知道了。 高启盛忽然感觉呼吸有些停滞，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来。 “所以啊，别再等了。” 康亮拉过高启盛的手，像一个长辈似的语重心长的劝他:“你俩如果真的有缘，就不会失联三年。” “你也不会一直不去找她。” 讲完他便独自摇摇晃晃走到路中间打了个出租车，消失在夜幕中。 这下可只剩高启盛不痛快了。 除了生气，他还很想知道当年为什么不辞而别。 就算俩人理想、方向不同，也不至于人间蒸发，连朋友都没得做。 感觉自己付出的感情好像一个被戏耍的小丑。即使知道自己想找的话一定会找到，强烈的自尊心也牵制住了他。 当时他还保留着一丝期待。 直到毕业最后班级合影留念，她也没有出现，高启盛专门去过他们系询问，无一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 就好像一本书，一直以来都是他拿捏别人。 然而他却在今天也被人轻松翻页了。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名字仿佛和曾经的自己一起埋葬，直到今天又被人轻松提起。 他才知道，有些事可以放下，有些事恐怕永远也难以忘怀。 但是高启盛也有他自己的高傲，既然是她的选择，他便再次祝福她，婚姻圆满。 回到现实。 关于李清秋是莽村人这件事，也是最近调查莽村人口才知道的。 托李有田的洪福，建工集团不得不加班赶工。把他们村子上上下下都摸清了一遍，其中就包括现在的李响队长，还有李清秋。 也搞清李清秋那么讨厌村子的原因，当年李宏伟还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小混蛋，有人出钱找到他们父子，想帮忙牵线买李清秋的大学名额。 那时候冒名顶替的事件有很多，即便是后期举报但大学一旦注册成功再想改变是非常困难的。 以李清秋当时的家庭状况显然斗不过李有田父子。 情况可想而知，当时应该经常饱受欺凌，直到李清秋逃出村子，上了大学，这事才不了了之。 听闻李清秋悲惨的遭遇，高启盛忽然也想到自己在旧厂街的情形。他既生气又感到心疼。 李清秋没有兄弟姐妹，在农村重男轻女的现象几乎到了严重的地步。可想而知这么多年是怎样度过的。 这也是高启盛想要帮助他哥夺取项目的原因之一。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他也要李宏伟尝尝被人欺负的感觉。 只可惜物是人非，就算现在报复了李有田父子，李清秋也看不到了。 这样想着，高启盛一直走到屋前，才站住脚。 这里的布局还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不过他发现屋外的杂草少了许多，两边的土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栽下一棵树苗，而且长势极旺，看得让人神清气爽。 不对，高启盛忽然想到自己之前也来过这里，但仅限于命人打扫打扫周围而已。 这绝不是他种的。 他试图推开铁门，发现里面依旧上锁，透过门缝看到随风摆动的衣角，不知何时晾衣架上晾起了衣服。 “你好，问一下这户人家最近有人来过吗？” 高启盛拉过一个路人，指着门口说道:“是不是有人回来过？” 路人思考了一下，因为不确定他也问了第二个过路人，俩人一对话，当即表示确定有人回来过。 “我见过这家女孩，就在两天前，瘦瘦高高，长得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应该是有人通知她回来拿征地补偿。” 征地补偿？高启盛灵光一现，他怎么没想到因为莽村的事李清秋一定会回来一趟。 毕竟是这个村子的人，签字画押怎么可能少了她。 两个人闲聊时又补充了一句:“她和男人一块回来的，现在不知道去哪了。” 只是一秒高启盛的眼神又变回暗淡。 “什么样的男人？”高启盛差点咬碎后槽牙愤恨的问道。 “也是挺高挺瘦，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两个人还在激烈讨论，除了小虎看出来高启盛的不对劲，他上前试图化解道:“哎，好了好了，你俩可以走了。” 等回去的路上唐小虎才敢调侃一句，“你刚才是怎么了，眼神好像要杀人似的。” “开好你的车，别多问。” “好，好，你和你哥我谁也惹不起。” 高启盛头枕在窗边，看着远处一片翠绿的莽村有许多想说，也有许多想做。 时至今日，他才体会到安欣侦破案件带来的痛苦，一点一点的线索出现在眼前，就是抓不到头绪，结果依旧是剪不断，理还乱。 推理永远比商战还离奇。 其实关于爱恨这个话题，高启盛已经不那么在乎了，他只想知道她在哪，知道过的好不好也就足够了。 车子一开回市里，高启盛便擅自启用高启强的地下人脉开始京海市搜索。 他赌李清秋这会一定还在京海。 高启强问想干嘛？ 高启盛淡淡一笑:“我的猫丢了，我想试着找到她。” 第17章 大失所望 接下来的几天高启盛竟然真的全城寻找，半个圈的人都知道这位大爷跟突发恶疾似的，不惜花重金酬谢，比警察局缉拿一个犯人的奖赏还多，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唐小虎问他是不是疯了，高启盛点点头，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即使找到又有什么用，他甚至都不敢想象李清秋依偎在别人怀中的画面。 找到后说什么？说好久不见，我想你了？那他才是真的疯了。 踏马的，这又不是言情小说。 为了一个女人已经闹得声响很大了，如果内部再传出来建工集团高启强的弟弟为爱做三，这才是真的会出事。 但是他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想找到又不想找到，但是自己又一定要找到。 最后只能强迫说服自己只是找了一只猫而已，跟自尊心完全无关。 真是太贱了。 第一天没找到，第二天没找到，第三天还是没找到，甚至连警察局的人都了解三分，表示这是闹的哪出？ 邪门了，李有田开会补偿就在这两天，总不能她又离开京海了？ 来回折腾还不够路费钱。 高启盛忍不住泛起嘀咕。 这几日夜夜待在白金瀚，越看越觉得身边女人不顺眼。 尤其是这些女人为了利益而故意向他示好，他便觉得非常反感。 “盛哥～为什么不理我呀？” 黑发女人娇滴滴的趴在高启盛的身边，好奇的看着他在酒桌上写些什么，不停的言语挑逗他，企图引起男人的注意。 一下两下没有当回事，多了就格外烦躁。 他低头，严肃看着她问道:“你是省理工大毕业的吗？” 女人听闻一愣，不知是何用意。 “唉，回去重新高考吧。” 高启盛叹了口气，转头继续投入工作中，女人仍不死心，非要追问到底。 “来白金瀚不喝酒不取乐，却在这写些无聊的东西，盛哥你可真有意思呀。” “说嘛说嘛～为什么非要大学毕业才理我呀～” 本来情绪就不稳定，低情商的发言惹怒了高启盛，他把水笔重重摔在桌子上，吓了女人一跳。 “因为你不够资格懂了吗？” “什么意思……” 说罢高启盛懒得与她再做纠缠，挥挥手身边几个人非常识趣将她赶了出去，临走前还依然不依不饶的。 “真烦人。” 高启盛骂道，粗暴的扯出领带，解开领口才觉得呼吸顺畅。 这时一个手下闯了进来，高呼着:“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您要找的人了。” 高启盛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又惊喜又意外，抓着此人便问道:“人在哪儿？” “不是找到本人了，是找到一个见过她的人，就在咱们会所。” 这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偏偏线索就在身边。 高启盛即刻赶到302包厢，里面烟酒混合，气味相当难闻，他抑制住想要走的冲动，巡视众人厉声喝道:“是谁见过照片中的人？” “我！” 一个女声在高启盛后面响起。 高启盛回过头，原来是会所的一位小姐。 “你在哪见过的？” 金发女人一走一扭，平静的坐到沙发上，从包里拿出照片来摆在桌子上，高启盛一看照片中的人确实是她，而且还是抓拍的画面。 高启盛望着照片出神，多亏小虎提醒。 “我在青华区一家服装专卖店看见的。” “说来也巧，我和我的男友逛街，您猜怎么着？正好就是您要找的人。” 女人又拿出一张照片，“这是上午刚拍到的。”美艳的指甲来回摩擦照片轮廓。 “如果您要去我可以带您。” “不必了。” 高启盛回口拒绝，小虎则问:“为什么不早点说？” “没有证据哪敢来找您拿钱啊？” 说罢女人将照片放进包里，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小虎，带她拿钱。” 高启盛冷冷的说道。 唐小虎问清楚青华区地址，便带着女人走了。 刚走出包厢，一旁的小弟低声问他:“虎哥，你说盛哥是不是病了？” “你才有病呢。” 唐小虎毫不客气的骂回去，“好好说话听见没有？” “是，是。” 俩人继续走，这小弟跟村口老特务一样又问:“听说那女的都结婚了，她男人天天接她下班。” “你说咱盛哥又不缺女人……” 小虎瞪了他一眼，揽住他的脖子使劲下压:“你懂个屁，就不能是老同学叙叙旧？” “滚滚滚，没上过大学的人，这都不懂。” 赶走小弟后，唐小虎见四下无人这才拨通高启强的电话。 “喂，强哥，小盛让找的那人找到了。” “确定是莽村的人，您看……？” 高启强坐在办公室，手指轻点椅子沉思道:“先看小盛那边的情况，如果他能解决那就不用管，万一触及到咱们和莽村的利益再出手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你先替小盛打探一下，看看情况。” “好，我这就去。” 唐小虎出了一身冷汗，两边都是爷，只有他这当孙子的左右为难。 这样骂着，便亲自驱车前往青华区。 青华区原先不算富裕，在新来的区长孟德海的治理下才算有了起色。 不过这里离建工和白金瀚都远，倒是高启盛的小灵通遍地开花，没多远就看见了好几个店铺。 进入闹市，唐小虎仔细对比金发女人所给的地址，不敢放过任何一家。 “玛德，到底在哪呢？” 找了半个多小时，唐小虎耐心都快耗完了，才从一条商业街的尽头找到传说中的专卖店。 “这破地！连停个车都费劲。” 唐小虎气的直按喇叭，好不容易才借旁边的商场停好车，眼看着店铺就要打烊，赶紧追了上去。 店铺很小，小到很容易让人忽视掉，而且又在商业街的尽头，基本上没人愿意走那么远去买东西，除非它是挺出名的。 唐小虎眼睛巡视一圈，门牌又老又旧，显然不是那种出名的招牌，真不知那女人怎么想的，竟然会盘下这种店铺。 他在门口探出头向里张望一会儿，问道: “您好？请问李清秋小姐在吗？” 店员兰玉赶忙出来迎接:“您是……？” “哦，我是托人过来的。想找她买几件衣服。” 小姑娘一见唐小虎面目可憎，感觉不是一般的客人，连忙喊李清秋出来应付。 “清秋姐，清秋姐有人找你！” 接连喊了几遍都无人回应，喊的让小虎以为找错了地，直至见到与照片中的女人长得一模一样，这才相信。 “哎来了！” 彼时李清秋正慌慌张张拿着扫把出来，身系围裙，蓬头垢面。她与唐小虎相互对峙，只是一眼唐小虎顿时感到失望。 很普通，很普通，很普通的外貌，属于在白金瀚也算不上花容月貌。 这与他所想象的形象大相径庭，原以为是个像陈书婷般美艳绝伦的女人，或者像高启兰一样静若幽兰，清新脱俗的气质。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也不能说不好看吧，就……一普普通通的妇人形象。 对，就很普通。 他接连强调了三遍。 唐小虎脑海中也没有别的可形容的词汇，白金瀚的女人不少，他见过的多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描述，只是看着单纯面善罢了。 按照高启盛的品味，应该不会选择这种风格的女人吧？ 唐小虎有些为难的挠挠头，不过管他呢，情人眼里出西施，自己只要按照吩咐找到就好了，说不定见了面之后也和自己一样感到失望了呢？ 再说人家不是有老公了嘛，高启盛不至于惦记上有夫之妇。 唐小虎礼貌询问:“您就是李清秋小姐吧？” “对，我是。”她回答。 “省理工计算机系的？” 李清秋皱了皱眉，这人怎么回事，买衣服怎么还查户口。 唐小虎咽了咽口水，知道自己问的问题有点跳脱了，他轻咳一声试图解释道:“呃……这个，其实我是朋友介绍来的，他说非这家店不买，一定要让我问清楚。” “哦这样啊。” 李清秋半信半疑，开门见山的问道:“想买什么？” 唐小虎假装顾客随便扫视一圈，基本都是女装，也不能说是买来给自己穿的，更不能说高启盛要穿，这不得把她吓一跳。 于是只能学着那些女人逛街，边挑衣服边聊:“这件不错，我想买来给女朋友穿。” “穿多大码的？” “呃这个这个。”唐小虎抓了抓头发，比划道:“和您身材差不多吧，比您再稍微矮点。” “哦，我知道了，码数要偏小的。” 李清秋仔细扒着衣服，因为积压的库存太多，所以得挑上一会儿。 “没事，您慢慢拿。” 唐小虎接过店员倒得水，坐在凳子上慢条斯理的喝起来。 “开店多久了？” “不是我的店。” “不是你的店？”唐小虎问道:“来这打工的？” “是的。” 不太可能吧，凭借她的资本不至于沦落到一个小店打工吧。 他又问:“回京海多久了？” 李清秋转过头，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从外地回来的？” 唐小虎咽了咽口水，冷静地说道:“听你那个朋友说的，有点好奇为什么回京海而已。” “哦这样啊。”李清秋没多想。 “回来半年了。” 听完唐小虎当即喷了一口水，半年，躲在这半年高启盛竟然都不知道？ “您怎么了？” 李清秋递来纸巾，唐小虎尴尬的擦拭身体:“没，没事，就是觉得这样一家店太不起眼了。” “是，我也觉得。” “所以我打算有钱就合伙挪到南边去。” 唐小虎又喷了一口水，这次他被呛得咳嗽不止，半天才恢复。 南边不就是他们的领地，那可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啊。 搞什么鬼这女人，是有意躲着高启盛还是无意的呢？ “您是不是有事？并且……总感觉您认识我？” 李清秋看着他接二连三的举动，察觉出异样。 唐小虎放下杯子，换了一种眼神问她:“差不多吧，我的朋友和您很熟悉。” “谁？” “建工集团高老板的弟弟高启盛，也是京海市最大小灵通代理商。” 唐小虎说出这个名号的时候颇为自豪，他觉得下一秒李清秋绝对会大吃一惊，然后充满崇拜似的目光招待他。 这样想着，嘴角笑得越来越咧。 然而事实是李清秋在听完这个名字之后非常冷静，甚至非常平静。 “哦我认识。” “我还去过你们集团求职。” “不过很遗憾没有通过。” 然后李清秋便专心找他要的那件连衣裙。 这下给唐小虎整无语了。 什么？她竟然还去过？ 那她是知道建工基本情况了？ “呃……你不打算问点什么吗？”唐小虎心里有些发虚的问道。 “没什么可问的。” 李清秋终于在衣堆里扒出那件湛蓝色的碎花连衣裙递给他。 “就算是高启盛来了，我该做生意还得做。” “给，这件80元。” “啊好的谢谢……”唐小虎莫名其妙搭进去80块钱，又莫名其妙的接过衣服。 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对于高家这些成就并不为所动，便想找个理由刺激刺激她，看看她的反应。 “其实这件衣服是高启盛专门买给女朋友的。” “他让我来看看，老同学嘛，照顾照顾生意。” 李清秋整理完货架，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眨眨眼单纯的问道:“他都来这买衣服了，公司是快要破产了吗？” “？？“ 唐小虎此时内心有一万个问号，什么跟什么啊，她的脑回路怎么这么清奇？ 难道……她看出了我来的目的？唐小虎有点招架不住，还是高启盛亲自来比较好，他可搞不定这女人。 打一顿倒是可以，不过他轻易不打女人。 “衣服我拿走了。” 毕竟是自己掏钱买的，唐小虎已经等不及拿起衣服先撤。 “等等。” 李清秋追了上来，唐小虎还以为她后悔那样刻薄的说了。便笑呵呵的傻乐，等着李清秋向他道歉。 结果只是把赠品给了他，唐小虎接过后更加傻眼。 “谢谢他来照顾我的生意，不过我不想欠他。” “这个包蛮配这条裙子的，算我送给他了，不收钱。” 唐小虎又抓了抓那变得乱糟糟的头发，看着手中的包有些无语，生平第一次在一个女人面前失了面子。 第18章 再次重逢 第二天一大早白金瀚人人自危，在亲眼目睹一个服务员因为一点小事而遭到老大大发雷霆之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如果老大生闷气一定要躲着他走，千万千万不要在他眼前瞎晃悠。 这位生闷气的人就是昨晚首次战败的白金瀚战神唐小虎。 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唐小虎还是无法消掉这口气，倒不是因为一个女人，而是他总夹在高氏兄弟之间左右为难这让他非常憋屈。 在高启强高启盛面前吃瘪也就算了，陈书婷偶尔也会将他怼的哑口无言，现在高启盛的女人也敢这样。 岂有此理! 这样想，拿着那件连衣裙直冲高启盛的房间。 高启盛熬了一宿，刚有点想睡的意思，被唐小虎轰隆一声推门的动作吵醒，二话没说将衣服扔在身上一下子吵醒了他。 他拿起连衣裙，还以为是哪个小姐的衣服顿时火冒三丈: “你有病吧？” “我看你有病才对！” “那女人我见过了，真不知道为什么要去找她，说出的话每一句都在我的意料之外。” 高启盛让他打住，质问道:“你去找过她了？谁让你去的？” “啊……这个……”唐小虎暗自叫坏，他怎么把高启强交代的事给忘了，高启强不让跟他说的。 他装傻充愣，支支吾吾的掩饰:“我不是看你这几天状态一直不好吗，心疼你嘛，反正地址都已经知道了，早晚都会见面的啊。” “我不是让你别参与吗？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关心则乱嘛……” 唐小虎一直跟他道歉，将前因后果大致讲了一遍，听完高启盛眉头有些舒展，心想这么多年脾气一点没变。 “我好言好语为你俩着想，结果碰了一鼻子灰，唉!” 他无处发泄，顺手拿起桌上的橘子剥了起来。 “很正常，上学时就是这个样子，讨厌的东西就是讨厌，没有商量的。” 高启盛笑着说:“你肯定惹她不高兴了。” 唐小虎满是嫌弃的看着他一副不值钱的样子，嘟囔道:“但愿吧。” 高启盛收起表情，转而问道:“你是说她知道我现在在哪儿？” 唐小虎嘴角向下，鄙夷的说:“是，你不知道人家的底细，人家却知道你，怎么样？够邪门吧？” 剥好的橘子扔进嘴里，还顺带着问他吃不吃，高启盛半天没回应，心思却放在另一件事上。 “她说她很早就回京海了吗？” “是啊。” “不对。”高启盛脑子很乱，他尝试捋清楚:“很早就回了京海，可是莽村最近才开始征地补偿啊？” “那她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在外面没挣到钱，回来了呗。” “你问我我问谁？”唐小虎嚼着橘子回答:“但是她说她去过建工集团。这代表说不定找过你。” “她去建工应该不是为了我。”高启盛摇摇头。 “我又不常在建工，如果想见我为什么不直接来这里找我？” “人家可能不知道白金瀚。” “我说的是我自己的小灵通公司啊。虽然授权分散，但是我有总部，挂着我的名字她能不知道？” 听完唐小虎也觉得有点道理，确实，昨天的场景说不上来哪里怪怪的，好像一早就知道会有人找她。 不过他这个粗人才不会为这种事纠结。 “爱咋想咋想吧，反正冲她的语气，没准她知道你，比你知道她要多的多。” “她连你有女朋友都不在乎，我看你俩啊，还是别见面了吧。” 唐小虎哈欠连天，转身回屋补觉。 剩下高启盛越想越奇怪，当年忽然失踪的是她，现在凭空出现的也是她。 按照她的性格不会无缘无故回京海。 这里面肯定有事，高启盛静下心来，看着那件连衣裙陷入沉思。 又是一个临收摊的夜晚，唐小虎带人堵住了店铺。 见来者不善，李清秋的脸色蒙上了一层冷意，不屑的看他走进店里:“怎么？又来买衣服？这次是你买还是他买？” 唐小虎扯了扯嘴角，“都不买，我是专门请你过去吃饭的。” “可否赏脸？” “不去。” 李清秋果断拒绝，“哎哎，两国交战不斩来使。别冲我发脾气。”唐小虎摊开手，表示他是受人嘱托。 呵，说得好听是受人之托，言外之意皆是威胁。她的目光稍沉，表情淡漠如常，比昨天初次见面气质更加清远。 “我去换个衣服。” “不用，家常便饭而已，李小姐请吧。” 唐小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抬抬眼只好前去赴宴。 上车时李清秋特意问了一下她坐那。 唐小虎指了指副驾驶:“坐旁边就行，后面一般是老板坐的。” “好。” 李清秋没再说话。 车厢内安静极了，多半是唐小虎找话题干聊。明明上次见面还能笑两下，这次直接连正眼都不给，基本问什么才答什么，好像对他的一切不敢兴趣，或者说压根瞧不上他，唐小虎不禁冷笑这性格有够清高的。 想到后面的饭局，不禁为高启盛捏了一把汗。 “到了。” 车子稳稳当当停靠在酒店门口，酒店富丽堂皇，俩人穿着都非正式，李清秋下车回了一句:“你们高总喜欢随便请人来酒店吃饭吗？” “倒也不是，只是这家酒店是自己人开的，说话比较方便，并且这也是阿盛他专门招待你的。” “他说你爱吃江浙菜，所以……” 李清秋淡淡的嗯了一声。 俩人推门而入，高启盛早已等候多时，他一身暗色西装配银框眼镜利落简明，矜贵又从容的立在窗前，气质卓尔不凡。听到开门声，他扭过头望了过来，那双眼睛散发出冷冽的贵气，即使刻意收敛了凌厉，依旧傲气逼人。 先见到的是唐小虎瞬间染了墨的瞳孔如潮水般退散，而后又看见李清秋立刻恢复了往日的神采。 他微笑着迎了上去，离近看眼神不由得颤抖了几下，小心翼翼的问道: “清秋你的长发……” “剪了。”李清秋一句话简单的概括。 高启盛欲言又止，唐小虎赶紧出面打着圆场说:“别光站着了，都快坐，快坐，那个，服务员上菜！” 高启盛被安排在她的对面刚才没看个仔细，现在才将她样貌轮廓一并看清。 原以为自己的变化会让她感到陌生，可见到她之后才知什么叫恍然隔世。 与他压抑的性格爆发完全不同，李清秋整个人好似被磨平了棱角，没什么活力也没什么精神，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再也不见了，取而代之只剩冷漠无神，甚至还有种病态感。 “你……” 高启盛想说什么，却感到如鲠在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俩人只是默默的吃着手边的饭。 “那个……都别端着，只当是老朋友叙叙旧哈，清秋，你也是，回来了怎么不给我们说一下呢？朋友就是要相互联系的，你不联系，啪，感情就断了。” 唐小虎弄的跟真的一样，好像他才是俩人共同的好友。 “记得常来找我们玩，下次可以把男朋友带上，我们男的之间喝个酒就全都熟了。” 李清秋没回答，高启盛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小虎一脚，你踏马会聊天不会？ 这个场合你给我说男朋友？ 唐小虎眨眨眼，不以为意。 其实他是故意提醒的，好让高启盛时刻注意俩人的身份有别，尽早断了念想。 “再说吧，他不喜欢我和别的男人吃饭。” “哈哈，对，对，哎呀这结了婚就是不一样。”唐小虎倒了一杯酒，与她碰杯道:“不过可以理解，结婚嘛，当然是没自由的事情啦。” 高启盛皱了皱眉，一直盯着李清秋。 唐小虎很满意这个回答，这等于说她也不想和高启盛再有什么联系，吃完这顿饭，俩人也就彻底各自安好了。 实在不行就给她点钱，让她再次远走高飞。 李清秋随便扒拉两口，扒两口，只吃一口，很快就放下筷子。 “谢谢你的邀请 ，不过我已经吃好了，面也见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我送送你。” 唐小虎眼疾手快，拿起她的包就送她出去。 “等一下。” 一直沉默的高启盛忽然开口，他低下头神情拘谨，略显紧张，反复确认说出的话没有错。 他带有恳切的态度问道:“回了京海，为什么不找我？” 然后满怀期待望向那既陌生又熟悉的背影，明明近在咫尺却明显感觉远在天边，是他伸手无法触及的。 李清秋没有转过身，隐约流露出不易察觉的苦笑，她顿了一下，良久才说道: “我有家有朋友，为什么要找你？” 不等回答，李清秋夺门而去。 高启盛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他感觉胸口闷闷的，那种被人抛弃的窒息感裹挟而来，眼眶泛红，他强灌了几口酒，醉倒在桌子上。 第19章 好戏逐渐上演 京海的晚上总是会不经意就起了风，因为靠海的缘故，连刮的风也稍带有咸咸的味道。 李清秋下意识紧了紧外套，刚脱离酒店的暖意逐渐消散，紧接着浑身涌起了凉意。她走的很慢，一步一步跟在唐小虎的后面，忍不住环抱自己，想回望又不敢，梗着脖子生怕那双眼睛还停留在那。 “那个……我自己回去就行。”她在后面小声说道。 “不用，送美女回家是我的荣幸。” 唐小虎大大咧咧的打开车门，李清秋犹豫了一会，还是顺从的坐上副驾驶。 唐小虎单手开车并不慢，或者说一路闯着红灯所以才快，李清秋面无表情的看着闯过一个又一个关卡，光影在她的脸上不断的闪烁交替，晦明晦暗。 她用余光看向唐小虎嘴角下的疤痕，联想到高启盛的场子总觉得心里不安。 “李小姐是聪明人，我直说了吧。”唐小虎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的马路上，淡淡的说道:“吃完这顿饭，你们就别再见面了。” “你知道的，阿盛和以前不太一样了，你们的身份差距……” “我知道。” 李清秋抢先一步开口。 “尊卑有别是吧。” “嗯……倒也不是这么难听……” 唐小虎脸色稍稍尴尬几分，想找个理由解释他的意思，却发现没什么可解释的，因为他就是这个意思。 “我们想的一样，如果你们不出现本来我也没有打算联系他。”李清秋眨眨眼，头枕在窗户上，无聊的欣赏京海夜景。 唐小虎听闻不禁嘴角上扬，只要不是个纠缠的主，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们所开的方向是青华的郊区，越往外走越偏僻，没了高楼大厦，月亮便被完整的展现出来。好久没这样夜路狂奔了，李清秋打开车窗探出头，尽情让凉风从她的额间吹过，飘散她的短发。 唐小虎轻咳一下，“小心，有点危险。” 危险？危险这个词从带有疤痕的男人嘴里说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李清秋没理会，伸出两根手指，歪着头问:“有烟吗？” 唐小虎眯起眸子，这女人说话做事永远在他意料之外。虽是诧异，不过这种反差的形象倒是让他兴致大增，他笑着掏出口袋里的烟盒，连同打火机一并交给她。 昏暗的车厢，仅借着过往的路灯才勉强看清她秀丽的脸庞，李清秋坦坦荡荡的接过烟来，熟练的点上，唐小虎偏过头看她能够自然的吐出烟圈，忍不住调侃道:“挺会的嘛。” 修长的指尖夹着烟蒂，李清秋侧眸瞥他一眼，没有接话。 气氛忽然变得有趣了起来。 唐小虎举手发誓道:“事先说明，我可不是棒打鸳鸯的恶婆婆。” “我只是告诫你离他远点，他那样的性格，只有离他越远，你和他才都能好过。” 正说着，车子缓缓行驶至居民楼，里面空间狭小实属停车不易，唐小虎只能送她到路口。 “谢谢你的好意，我会记住的。” 李清秋将香烟掐灭，单手打开车门，“还有个东西……”不等唐小虎说话，她便迈着长腿大步而去。 唐小虎摇摇头，拎着那个箱子很快又追上了她。 “这个，是我们强哥的一点心意，小盛不知道。” 唐小虎笑眯眯的拱手送上礼品盒，李清秋垂眸快速瞟了一眼便看到里面装满了沉甸甸的钞票。 连高启强都知道了，事情可闹得真大。 “不必了，我可受不起。” 李清秋轻轻推开面前的手:“告诉强哥，等我拿到莽村拆迁补偿款会马上离开。” “这……”唐小虎一时间感到为难。 远处的大树下隐约站着一个人，双眼怒视前方，紧紧盯着他们，李清秋瞳孔骤然一缩，便催促唐小虎快点离开。 唐小虎不为所动，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偏偏要看这男人是谁。 那人逐渐从暗影里走出来，不紧不慢的抱臂看戏，指着唐小虎挑衅的问道:“李清秋，他是谁？” 唐小虎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毫不留情回怼过去:“你管我是谁？” 男人气急败坏一个箭步上前，李清秋忙拉住他:“一个老朋友，很长时间不见了，恰好顺路而已。”不等他靠近唐小虎，便硬拽着男人走了。 那男人脚步走的很快，嘴上依旧骂骂咧咧，看脖子上的纹身一副痞里痞气的样子，不像是李清秋会交往的人。 唐小虎挺纳闷，他站在原地冷眼旁观俩人的举动，根据莽村村民的外貌描述，似乎是她的男朋友。 只不过目击到的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恩爱，反而李清秋有点躲着他的感觉。 真有意思，什么时候言情剧跟警匪片一样刺激了？ 唐小虎摸着胡茬不断回味，尽管理智告诉他必须让高启盛和这个女人做个了断，但同样在内心深处他又悄然期待着第二场好戏的上演。 隔天他便来到建工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高启强窝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完事情来龙去脉后才睁开眼。 “你是说李清秋是莽村人，阿盛为了找到她费了那么大功夫。” “是。”唐小虎说道:“小盛哥特意调查过莽村村民，连李响警官也包括在内。” “我觉得，在争夺项目这个事情上，小盛哥绝对是站在建工这边的，他不可能为了一个人去反对建工。” “这点我当然知道。” “我只是担心他会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高启强捏了捏鼻梁，大脑飞速转动。 “我们和莽村约定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 “下个月初五，还有大概半个多月时间。” 高启强点点头:“莽村那边的态度，还是坚持要自己负责度假村项目？” “差不多吧。”唐小虎回答道:“之前我和阿盛也进过莽村考察，那里的人分化等级非常明确，以李有田为首的大多坚持，还有保持中立的人也不在少数。” 高启强听闻将头支在下巴上，盯住唐小虎问:“李清秋什么态度？” “不知道。”随后唐小虎眼睛一转:“要不要我把她找来问问？” 高启强摆摆手:“先不用，以免打草惊蛇。” “那……您的意思是？” 高启强起身走到窗前，俯瞰整片京海，假意欣赏，实则暗示小虎:“偷偷找个人先调查一下，如果她站的是建工这边一切好说。” “不然……” 唐小虎立刻心领神会，披上外套疾步离去。 第20章 穷山恶水李有田 这几天阴雨连绵，阵雨说下就下，说停就停，没个准头。导致商业街生意非常寡淡，一连好几个钟头都见不到人影晃动。 店里一共就俩人天天趴在门口发呆，期待能从天而降一个有钱的顾客，赶紧让她们店铺开张。 见李清秋接水迟迟不回，发现地板一摊积水，兰玉赶紧过去看了一眼。 “清秋姐，水洒出来了哦。”兰玉提醒道。 直到指尖被开水烫了一下，李清秋才回过神。她猛然惊醒，边道歉边收拾残局。 “我来吧，清秋姐你怎么了呀？身体不舒服吗？” 兰玉关心的从她手里接过拖把，见脸色不好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烫呀，最近怎么回事？” “没，没什么的。”李清秋摆摆手，扶着腰坐到椅子上:“谢谢你兰玉，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的，倒是你，自打那个男人来过之后，我总觉得你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有吗？”李清秋照了照镜子:“也许是最近太累了。” 兰玉说的对，自从那日见面之后，李清秋便感觉心神不定，好像前面有什么坏事在等着她。 “太累就好好休息吧，反正这几天没什么人，我自己看店就好。” 她摇了摇头，“这怎么能行呢？本来我也只是在这里帮忙的，怎么好意思让你全做。” “哎呀，没事啦，咱俩谁跟谁啊，还在乎这点吗？” 兰玉一再坚持让李清秋回去休息，说着说着小姑娘还急眼了，李清秋这才放弃。 “对了兰玉。”李清秋问她:“你老家是哪的？” “嗯……勃北市一个小县城。”兰玉抬起头看她，有些迷惑，“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李清秋手指搅在一起，思来想后还是想和她讨论一下:“我想问……如果村子盖度假村，需要拆除你们的地，你会答应吗？” 兰玉手指放在下巴上，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那得看我实际愿不愿意。如果我需要这笔钱，我可能会选择拆除，毕竟我也不喜欢在老家待着，如果我喜欢老家的房子，那肯定不允许的。” “但是如果对方不想给你补偿款，想强拆征用怎么办呢？” “那怎么可以!”兰玉声音提高了一个台阶，义愤填膺道:“不给钱还拆家，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李清秋意志有些消沉，兰玉看到后惊讶的抓住她肩膀，“难道，你说的是你们村子？” “是……” “岂有此理!哪个王八蛋敢这样明抢？” 李清秋想了想，手中的纸巾因来回揉搓变得破旧，她闭上眼睛，想着该如何向兰玉张嘴借钱。 这时铃声响起，李清秋看了一眼号码，再三犹豫十分不情愿的接起电话:“喂有田叔？” 李有田很不满她故意不接电话，便在电话里讲了几句难听的，李清秋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难看。 兰玉正义感上来，一听就知道这传说中的王八蛋出现了，便想夺过手机骂几句解解气。 李清秋赶忙闪躲，急匆匆说道: “我知道了。今天下午过去一趟是吗？” “好，好，我一定准时到。” 她叹了口气，兰玉送来新倒的水，她也没有精力喝了。 “兰玉，我下午出去一趟，店里就交给你了。” “好的，没问题。”兰玉给她加油打气，“如果他们敢欺负你，记得给我打电话!” 李清秋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拿起包便走了。 果不其然，幸运的事从来没有出现过自己的身上。 早上还是阴沉沉的，下午直接下起阵雨，李清秋没带伞，大巴车也只能到村口站牌，她咬咬牙冒雨徒步进莽村。 刚进村子，便迎来一路异样的眼光，因为一些事，现在大家都知道了她和李有田争得不可开交，而李有田的拥护者很多，自然普通村民也没有几分友善的脸色。 李清秋一个人默默贴着路边走，尽量不去关注他们。 “清秋回来啦？” 为数不多善良的邻居吴婶一见到清秋，就打老远向她招手。 李清秋的眼睛亮了亮，快速走到她身边，拉起手嘘寒问暖，“吴婶，说了多少次，别这么大声喊我的名字，不怕李有田他们针对你吗？” “哎呀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怕他做什么？” 吴婶摸了摸她的手十分冰凉，担心的问道:“这样淋雨，不怕生病吗？” “没关系，我也这么大的人了，不会因为这点小雨就感冒发烧。” “那可不一定，来，快来我家喝点热水暖暖身子。”说着便热情的邀她来家做客。 李清秋忙抽出手:“不了婶，有田叔还在村委会等我。” “我就知道是他叫你回来的。” 吴婶眼明心亮，知道这是李有田故意使坏专程选在雨天让她回来，埋怨的说道:“那个老混蛋还不肯放过你们家？” “这都多长时间了，他还没有松口？” 李清秋耷拉着脑袋像一只等着挨宰的羔羊。 吴婶格外心疼，轻声安慰她:“孩子，别强求了，那块地，他拿走就拿走了吧，尽量把补偿款拿了，再也不回这里了。” “吴婶我……” 吴婶摇了摇头，“胳膊拗不过大腿，你看咱们村里，反对修建度假村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都为了利益向他看齐，凭你自己，根本挡不住拆迁的决定。” “你只管把钱要了，那钱可是他李有田硬生生从你家抢来的，不能便宜他。” 李清秋张了张嘴，半晌轻声说出一句“好。” 赶到村委会已接近黄昏，李有田趾高气昂的嫌她来的太晚。再晚一点，不如直接坐下吃晚饭算了。 李清秋浑身淋透，腿上满是泥点，鞋子也因为泥泞的土路染的肮脏，整个人狼狈不堪，孤零零的站在门口也没人让她进来。 她攥紧衣角看了看李有田，李有田嘴角一撇，冷哼一声，只管坐在村长位子喝茶，完全不给好脸色看。 与他交好的村委报账员李文才上前卖个好脸，热情洋溢的请她进来。 李清秋咬咬唇，没有反驳，给了张小板凳整个人蜷缩着差点坐在地上。 “清秋啊，有田叔专门叫你来，还是给你做思想工作的。” “你知道，政府文件马上就下来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莽村一定会改造你明白吗？”李文才说道。 “就算我们不同意，那建工也在盯着这块地，到时候你要面对的可不只是莽村的村民了。我劝你还是快点拿定主意，好在承诺书上签字，这事就过去了。” 李清秋低下头，双手不断摩擦衣角，忍不住轻声质问道:“字我可以签，但是为什么赔偿款却不提呢？” “按理说我们家那片地是最靠近规划范围的，为什么分得钱却是最少的？如果政府来了也绝不会只给这点钱。”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给的钱太少了？” 李有田眯起眼睛，横眉瞪眼捎带阴狠，好一个凶神恶煞的模样，逼迫的李清秋本来昂起的小脸，不得不再次低下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因为情绪激动脸颊有些微微泛红，此刻的她面对的是一群如狼似虎，卑鄙无耻的王八蛋，必须要冷静，不能撕破脸。 她这样想着，淋湿的雨水顺着刘海一路流淌，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 李文才和李有田俩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知道李清秋一介女流懦弱无能，不能把他怎么样，才敢愈加放肆。 “这没办法，你的房契已经明确让给有田，他才是你们合法的房屋使用者，即使他一分钱不给你，也是可以的。” “那为什么还叫我回来？你们自己代签画押不就好了吗？” “村里人都知道房契当年是怎么丢的，现在谈合法是不是太过分了？” 李清秋的义正严词，呛得李文才一句话说不出来。 李有田双眼斜睨:“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闹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你已经搬出了村子，就不再是村里人，如果不是政府需要经过全体同意，我们是不会让你回来的。” 李清秋不禁气的发抖:“那你叫我回来，只是为了利用我完成签字画押，然后为了你的村长形象不得已随便给点钱想打发我走？” “清秋!你说什么呢!”李文才大喊。 “文才叔，你这么袒护他，是不是你也从我的房契里得到钱了？” “你!你……” 事已至此，最终还是撕破了脸，李清秋也毫无畏惧迎上李文才难以置信的目光。 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至于让声音颤抖。 “有田叔，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只要你把钱给我，我保证乖乖签字，我现在非常需要钱。” 李清秋的脸上仍带有笑意，眼睛笑得弯弯的和从前一样，明明是好看的，却在此刻瞧着极其不正常，令人心生惊悚。 “我再说一遍，把钱给我，我立马签字。” 她的语气渐冷，也不再是刚才那般胆怯，因为刚才的大吵大闹，让许多务农回家的村民纷纷停下脚步站在门口张望，场面一度让李有田的老脸下不来台。 李文才见状，语气见缓，立刻打发道:“好好，钱我们一定给你，先签字吧。” “不行!先让我拿到钱。” 李清秋态度坚决，不拿到钱誓不罢休。 第21章 莽村战神李宏伟 “胡闹!我告诉你，你再闹下去我保证一分钱不会给你!”李有田破口大骂。 “敢强迫我，我就报警!” 这一句话李清秋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量喊出来的，掷地有声不容反驳。 “哎呦我的大小姐，现在哪有钱啊？你不签字，我们就没法开工，不开工政府的补偿款就拿不到，还怎么给你钱啊？” “那就把房契先给我，我就签字。” “房契的事好商量，你先往屋里走走。” 李文才还想充当和事佬，李清秋瞪了他一眼，眼看群众越来越多，便想把她往屋里拽。 李清秋死死抓住门框，俨然已经不顾及形象，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在村民眼中跟市井泼妇差不多了。 但是她没有办法，撒泼耍赖是她最后的自保手段。 她越叫，屋外议论声就越大，很快村委会门口被堵的水泄不通。 “反了!造反了!”李有田气的将水杯重重的砸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一些碎片还划伤了李清秋的腿。 双方剑拔弩张，眼看事态升级，需要真的报警求助。这时，从人群中拼命挤出来一个人，他年过六十，头发稀少体态臃肿，见争执不下，赶忙上前阻止。 嘴里不停念叨着:“哎呦有田啊，哎呦有田，怎么把事情搞成这个样子。” 他上前将两拨人分开，把李清秋往身后送了送，插在中间左右为难。 “叔，你怎么来了？” 李清秋抹了把脸，方才看清是李响的父亲李山。 “当然是因为你们……” “大兄弟!我也不想这样啊!” 李山话还没有说完，李有田老泪纵横，一把握住他的手哭诉李清秋的忤逆，如今连他村长的话都不听了，简直是莽村的叛徒。 恶人先告状的嘴脸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清秋，怎么可以这样对长辈呢。” 李山先是批评李清秋目无尊卑，后又拉着李有田重新坐下，不停给他顺背，语重心长的劝告:“有田啊，我看这事就按照规矩办吧。该谁的就是谁的，你也一把年纪了，没必要为点钱气成这样。” “我也是为了乡亲们好，你说，开发度假村多好的一个项目，政府拿了地，村民拿了钱，两全其美嘛，怎么偏偏到她那变成强占土地了？” 李有田一把鼻涕一把泪，他倒是先委屈上了。 “叔，我……” 李清秋想解释一下，被李山挥手打断。 “我看这事，还是等确定下来之后，再决定吧。”李山分析道:“现在政府的批文还没有完全下来，再说了，咱不是还要和建工谈合作吗？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怎么能说弄就弄呢，你有点心急了。” “大兄弟你有所不知，虽然我们和政府尚未达成合作，但是建工的事，我已经不想考虑了。” “哦？此话怎讲？” 李山好奇的问道，“难道情况有变？” 李有田叹了口气，随后俩人进屋详谈。 混乱的场面终于安定下来，见俩人走后，李文才也不再理会，哼着歌回自己的办公室了。 众人见事情摆平，自然也就散去。 现在只剩下李清秋一人在原地发呆。 她吸了下鼻子，见腿部流血，掏出纸巾随便擦擦，血混合着污泥很快凝固在一起，钉在她特意换的裙子上。最后用手简单理了理刚才扯松的头发，故作轻松的走出村委会。 因为施展了撒泼的本领，村里人看她的眼光也从一开始的人见人烦，逐渐转变成现在这副害怕忌惮的模样，她抬头望天，一再忍住不让眼泪落下。 刚来的时候还是下雨，现在又变回阴天了。只不过时间已接近傍晚，农村天黑路滑，李清秋将伞还给吴婶后，便赶去路口坐末班车。 她低着头没有心情看路，路口拐角刚好迎面撞上李有田的儿子李宏伟。 鞋子上还并没有沾染多少污垢，显然是听说有人来村委会闹事特意赶来的。 他捂着胸口，本该愤怒的脸上在见到撞他的人是李清秋后，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笑意。 往左走他往右跟，往右跟他往左走，带着几个青年，故意堵着她不让人过。 李清秋不得不停下脚步，抬头看他。 “呦，我当是谁来闹事，原来是你啊？”李宏伟嬉皮笑脸，完全无视她轻微颤抖的肩膀。 “早知道是你我就好好打扮一番了。” “不过……”他想伸手去碰李清秋的脸颊，被她冷眼扫了过来，他只好讪讪道:“这副模样可是有点难看啊。” 旁边几个痞流之气的愣头青一见李宏伟调戏她，纷纷起哄架秧子，“宏伟哥，她长得也不怎么样啊？” “连村里小芳都不如!幸好没当你媳妇!” “去去，边待着去。”李宏伟嘴上喝止，心里却十分暗爽，当年追求她一直追不上，他爹几次提亲都没同意。 没办法，谁让她是村里天之骄子的大学生啊。 可如今落魄的，连村里的女人都不如。 这让一直被伤害的自尊心瞬间膨胀，高人一等的感觉简直太好了。 这样想着，动作越发轻浮，他看了眼李清秋裸露在外白皙的小腿，恶向胆变生，忽然一下抓住她的肩膀，吓得李清秋失声尖叫。 “李宏伟你想干什么!” 她赶紧挣脱，拔腿就往旁边大路上跑，几个人拦住她，将她团团围住。 李清秋又羞又气，刚才在村委会闹得已经很丢人了，现在又遭到李宏伟的调戏，聚焦的瞳孔逐渐涣散，陡然亮起的路灯有些蛰疼她的眼。 “李宏伟，我已经嫁人了，请你放尊重一点。”她无情的说道。 抓着她胳膊的手猛然收缩力度。 李宏伟怔怔看着她，显然难以置信，“什么？你已经嫁人了？” “是。”她亮出手中那枚无名指的钻戒，明晃晃，让众人大吃一惊。 李宏伟不由得往后退了几步，旁边一个红毛低声问他:“大哥，她不是喜欢……” 李宏伟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目光仍不可思议的上下打量着她。 “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李清秋淡淡的说道。 第22章 人间四月是李响 阴雨天的结果，就是后面几天连续转晴，好像上天刻意这样安排的，就算京海再怎么靠海，也不可能每天都是阴沉沉，过不了多久自然便会放晴。 人生也是这样，咬咬牙过去一段阴天，后面便会迎来短暂却璀璨的曙光。 京海市警察局的一楼大厅，李响手拿文件，正上着台阶仔细翻阅，从楼上急匆匆跑下来一个小警察，冲着他招手就喊:“李队!你爹来了!” “你爹才来了呢!” 他骂道。 小警察有点委屈。 “真的是你父亲来了!他现在就在办公室等您呢!还带了好几个村民……” 李响一听还真不是闹着玩的，啪的一下合上文件，顿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急火火的跑来，推门一看，果真是自己亲爹，还有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莽村亲戚，什么三叔四舅全都到齐了。 两眼一黑，差点背过气去。 他爹正坐在椅子上惬意的享受小五泡的茶水，一脸美滋滋的向别人炫耀自己。 李响见状赶忙尴尬的向一圈人问好，随后拉起他爹，直奔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锁上门，直到确认没有人能听见，才松了一口气，不平坦的额头上又多了一条皱纹，直言问道:“来这干嘛呀，这可是警局!” 李山左看右看，笑呵呵的欣赏已经当上队长的儿子，满是自豪的说道:“咋啦，听说你当上了队长，大家都专门过来给你道贺呀！” “哎呀，搞这出干什么。”李响痛苦扶额:“过几天我回去一趟，到时候再好好庆祝行不行？” “你来这里会影响我们办公的。” “哈？我一没偷二没抢，只是过来看看儿子这就影响你们了？” “哎呦我的爹啊，你赶紧带人回去吧!晚了被人看见该说我滥用职权了。” 李响不断劝阻他爹回去，老头噘着嘴，沉思好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说道:“那好吧，那我带人先回去了。你记得回家一趟。” “知道了知道了。” “臭小子。”李山踢了李响一脚，被他轻松躲过。 走到门口忽然提醒他，“清秋这孩子，前两天回了村一趟，和你有田叔闹得挺难看的。” 李响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问道:“清秋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早就回来了，都回村两趟了，也就你平时不着家所以对村里的事一概不知。” “那她人在哪呢？” “吴婶说她在青华区一个城郊街道，这是她详细地址。”李山将地址写成纸条交给他。 “没事多联络联络，别弄的乡里乡亲都跟陌生人一样。” 李响接过纸条迅速扫了一眼，很快便记住了。“好我知道了。” 出了办公室，李山又拉住儿子，在自家亲戚面前晃悠了一圈，大声许诺道:“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李响，我儿子现在是刑警支队队长!” 警队几个同事暗自偷笑，搞得李响脸通红十分尴尬，赶紧让李山把人全带走。 等到休息日，李响这才抽出时间按照地址找人。 他虽然是警察整天出任务，但不是每条街都十分熟悉，他按照地址和唐小虎一样兜兜转转许久才终于摸清门路。 “清秋怎么选这么偏的一个地方啊？这我哪能知道。” 李响边吐槽边向店里张望，有几个客人正在选购，他也不忙着进去，手背后站在门口，因为穿着便衣，外人很难察觉他的身份。 见顾客走的差不多了，这才大大方方进去。他敲了敲门，轻声喊道有人在吗？ 李清秋起身一看竟然是李响。先是一愣，然后偏过头，一手掩口如少女般青涩，不住的发出惊喜的笑声。 “响哥怎么是你!” 李响不禁挑了挑眉，一贯冷峻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不打算请我进去？” 李清秋这才反应过来，“快，快请进。”连忙为他腾座。 她的脸上快速晕起一抹绯红，一双大眼睛眨了又眨，深深平复激动的心情，十分腼腆的对他莞尔一笑。 李响将手中的马蹄糕递给她，李清秋接过后眼前一亮十分欣喜，“哇，你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哼哼，我不来，你是不是不打算告诉我你回来了？” “怎么可能呀，我只是没想好怎么去找你。” 李响假装生气的歪过头，坐在椅子上看着女人尝了一块糕点后露出开心的表情，便也低眸轻笑起来。 “好吃吗？” “嗯!” 李清秋许久不见的晴天，终于因李响的到来而出现。 她赶忙给他倒了一杯水，问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我爸说的。”李响喝了一口水，吐槽道:“他那天呼啦啦带了一大帮亲戚可把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又做错什么事了。” 李响讲的绘声绘色，又十分搞笑。 放下糕点，李清秋趴在桌子上乖巧的听他讲话，时不时点点头，即使是这些无聊的琐事只要他在说那便是非常有趣。嘴角的酒窝从未消失，眼神更是按耐不住流露出喜悦来。 “讲完我了，该讲你了吧？” “我？”李清秋顿时没了兴致。 “我没什么好说的。” 她的双眼无处安放，头也埋得越来越低。 李响摇摇头，目光炯炯有神温煦而又谦和，直勾勾地凝视着她:“我还以为，你把响哥忘了呢。” “不可能!”李清秋忙摆手否认，干净透亮的眸子，盛着些许薄怒。 “我只是不敢找你而已。” “不敢找我？”李响听闻有些错愕。 “因为我听说你现在是队长了。”李清秋低头搅弄手中的纸巾，小声说道:“我怕去找你，会被人说闲话。” “闲话？谁说闲话了？”李响当即拍桌子，双标在他的身上也体现的淋漓尽致，“我是队长，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李清秋清澈的望着他，一双雾眉下满是感动的字眼，一直纤白的小脸因李响的到来而明媚灿烂又因李响的善良而笑意匪浅。 她打心底认为他哥真的是好人，是穷山恶水的莽村里最好最好的人。 “对了清秋。”李响的声音稍沉，带着点幽怨问道:“你结婚为什么没有通知我呀？总是悄无声息的一个人做决定。” “好歹响哥也是警察，见过的人不比你少，带过来先让我考察一番多好。” “结果听说急匆匆就结了婚。” “咱好歹是名牌大学生，长得又好，可不能便宜哪个小子了!” 说罢，语气又略有遗憾:“平时只有节日才会打电话过来，我以为你真把响哥忘了。” 李清秋感觉鼻头发酸，面对这一连串的询问，她唯有低头沉默。 见对面人久久不说话，李响作为警察忽然泛起职业病，他察觉李清秋似乎藏有心事，下颌因用力而轻微发颤，尽量让自己显得与平常无异。 “清秋……你……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李响皱着眉头，反复确认。 李清秋听闻立刻拭去眼角的泪水，她突然想起自己的哥还是一名刑警，怎么能在他的面前袒露心声呢？ “没，没有的事。” “只是突然有些感慨。” 她故作轻松的说道，内心却已在挣扎，她很想把所有的事全都一并说与他听，但她知道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更不想给李响惹出什么麻烦。 李响沉默不语的看着她，将这满怀心事的表情牢牢记下。 第23章 线索浮现 今日放晴，不只是李清秋一个人的晴朗。 也是同一片蓝天下全京海市的晴朗。 只要不是那种恶劣的气候，京海的天永远是湛蓝湛蓝的。 就像它的海一样，晶莹剔透，让人不忍卒读。 所有的商业似乎都在回暖，好像生意兴隆的不只有李清秋他们，连带着小灵通店铺的生意也在逐渐好转。 手下的人一大早特意请示高启盛，有一家新开的店铺，经理一直想让您抽空来视察一下京海市场上小灵通真实的售卖情况。 正在白金瀚和唐小虎玩的不亦乐乎的高启盛抬抬手让他退了出去，头仰后躺在沙发垫上，忽然没了喝酒的兴趣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用余光扫过包厢里一直紧闭的窗帘，若有所思，没来由得迈着步子一把将它拉开。 一瞬间明媚灿烂的阳光照射进昏暗不见天日的白金瀚，突如其来那种一明一暗的对比，让坐在窗户边的唐小虎险些刺了眼。 “小盛哥，你在干嘛呀？” 唐小虎不满的揉揉眼眶，那些灯红酒绿的霓虹灯完全比不上自然的光线来的强烈，长期待在暗处的他一时间无法适应外面的环境。 他用手遮住眼睛透过指缝间看见高启盛一个人趴在窗户边，似乎在思考什么。 上前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整天耗在白金瀚，有点发霉。” 高启盛手扶栏杆，看着外面风和日丽的景色，忽然问道:“要不要出去兜兜风？” “现在？” “不然呢，现在才不过下午三点。” 唐小虎双手合十，连连后退道:“你饶了我吧，我可是一夜没睡，熬了个通宵啊。” “没出息。” 高启盛没去管他，外面流动的空气让他整个人神清气爽，好久没有这种冲动的感觉了。他将液体一饮而尽，重重拍了一下栏杆，嘴里念了一句:“莫见长安行乐处，空令岁月易蹉跎。” “啥？？？” 他挑了挑眉，把杯子扔给一脸问号的唐小虎，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点不带犹豫，抬腿径直走出包厢。 留唐小虎一人在风中凌乱。 “疯了，一定是疯了。”他拍了拍脑袋，一头栽进沙发中昏睡了过去。 自从将小灵通的售卖权分散给各个区域的经理，高启盛便很少去管小灵通了。 他现在只需要负责收钱发货，什么市场运转，客户调查一概不管。和高启强比，他简直不要太轻松了。 因为新来的一个店铺经理十分敬业，一大早打来电话一再邀请，盛情难却这才让他萌生去看看也不错的想法。 高启盛换下满是酒气的衣服系好领带，首先想到的是这个经理有求于他，别的都是能不让参与就不让参与，无非是想自己单干，或者是从中偷点利润，高启盛知道他们耍的什么把戏，自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偏偏这个从外地空降的经理十分有趣，几乎每周都想主动向他汇报工作，这才让他有了赴约的想法。 二十分钟后，车子稳稳停在市中心商超门口。 “盛哥，这就是新开的一家店，最近销售额就他们家最好。” “听说还是一位女经理。” “女经理？” “是的，从香港那边调派过来的，听说之前就是京海人，只不过一直负责那边的业务。” 高启盛不禁挑挑眉，有意思。 他最后整了整衣服，迈着嚣张的步伐走进店里。 一进店，各个柜台的人纷纷向他问好，待人谦和有礼貌，人员大多偏年轻化，整体素质要比其他几个店好得多。 不分男女老少，凡是进店顾客，都会受到贴心服务，这代表店铺态度方面也可以。 还有一些促销活动也比其他店制作的规模详细，高启盛看着这里的一切被打点的井然有序十分满意。 便问谁是经理。 “我是。” 话音刚落，从门后走出一位身材窈窕，优雅大方的女子，她身穿干练利落的职业装，一头微棕的波浪卷发随性的披散在背后，红唇轻启乖张而又有一种锋锐之感。 此刻正看着高启盛不明的发笑。 高启盛仔细瞅了瞅她，看着好像有点眼熟。 “你是？” “怎么？认识清秋，却不认识我了？”她双手交叉，散发着强大的职业女性气场，看到高启盛茫然不解的样子，笑得更加明媚。 “你是……清秋的朋友小颖？” “拜托，你终于猜对了。”女人抚了抚额头，见他已猜出答案，也就不再掩饰，吩咐人快去看茶。 高启盛甚是意外，和她一同进办公室谈话。 俩人落座后，高启盛便问道:“你怎么来我这里了？” “你不是毕业去香港了吗？” 林少颖笑了笑，“对啊，在香港待够了，可不就回来了吗？” “太意外了，你怎么不早点说，我好给你安排其他工作。”高启盛说道。 “不必了，我在香港学的就是管理，我挺喜欢这样的小店铺。” 谈话间，店员将沏好的茶水送了过来。 高启盛还是觉得有些意外，林少颖说没什么好意外的，这地方比原先发展好太多了，所以最近回京海的人也不少。 高启盛的眼神稍作停留，“你也知道清秋回来了吗？” “她回京海前已经事先和我说了。” 她看了高启盛一眼，将沏好的茶水递给他:“你去找她了？” “见了一面。” “嗯。”林少颖尝了一口新泡的茶，茶叶清新，入口醇香，比咖啡的味道还迷人，最重要的是沏茶学问总让她感觉很有意思。 “怎么样？她过得还好吗？”林少颖问道，“我只在电话里联系了她，最近新开的店铺事情很多，我还没来得及亲自见她。” 高启盛没有说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回答:“我觉得……她过得并不好。” 林少颖听完放下杯子，翘着腿思考道:“那丫头我让她来我的店她不肯，执意窝在那么远的地方。” “等下见了面看我怎么教训她。” “起初我也不知道这是你开的店，毕竟规模这么大……” 然后忽然意识道:“她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 见高启盛抿了抿唇，心中已猜出个七七八八，她冷哼一声，“我就说嘛，好端端的为什么不来。” 她拢了拢头发，认真问道:“有一件事憋在我的心里很久，我早在毕业那时就想问你，你们俩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吵架了，她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不见了？”高启盛问道:“她也把你的联系删了？” “对。” 林少颖颇为感慨，“我当时几经打听才知道，飞去江浙看的她。” “可那已经是三年后了。” “你知道吗？她整个人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变得让我认不出来了。” “如果不是她主动跟我打招呼，我发誓，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那个消瘦到憔悴的人竟然是她。” 高启盛闭上眼，不忍想象那个画面，单听林少颖和康亮的描述已经让他隐隐作痛。 林少颖见他面露难过，也不想继续多讲。 便尝试聊一些轻松的话题，“好在她结婚时还是很幸福的。” 但显然这个话题对于高启盛来说一点不算幸福。 他明知道事实已不可改变，却仍然不死心追问，“结婚的时候你去了吗？” “去了。” 林少颖的回答，彻底击碎了他不切实际的遐想。 高启盛嘴唇抬了一下，露出一个无力的笑容。 “新郎是谁啊？” “你认识。” “我认识？”他有些错愕，望着林少颖充满敌意的目光，眼神中带有一丝不解，又有一丝心慌。 接下来的回答刚加让他为之一颤，大脑轰的一声仿佛晴天霹雳，所有信息全部一股脑的冲击着他，巨大的推力犹如跌入万丈深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陈浩。” 林少颖说道。 第24章 伤人必伤己 原本打算就此放下的心，陡然再次收紧，理智在这一刻被击垮的一文不值。 他不顾一切去寻找，就是想知道，当年离开的真相是什么。 与他有关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如果真的是因为他，那么他将此生不能原谅自己。 陈浩当年故意设圈套，和姗姗是假，真正的目的难道还是为了接近她吗？ 这和玩物一样贩卖出去又有什么区别？ 高启盛感觉此刻的愤怒已然到达顶峰。 势必要问个清楚，几乎所有人都对李清秋的所谓男友不抱好感。 唐小虎就曾开玩笑说李清秋怎么会交一个那样的男朋友，贼眉鼠眼看起来就不靠谱的样子。 他竟然没有往这方面多想，那个人竟然会是陈浩! 几乎一脚油门踩到底，也许是他还保留最后一丝理智，第一次就成功找到李清秋的店铺。 可当那个身影出现时，所有的愤怒瞬间化为心疼。 因为他已经知道害她的不是别人，很有可能就是他自己。 所以又怎么能怪她呢？ “清秋，我走啦？” 兰玉挥手告别，“明天见!” 李清秋温柔的笑了笑，踮脚将卷帘门拉下，上锁一气呵成，这代表他们今天收摊了。 她转过身，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头顶的暖灯将她的轮廓绘染的十分温婉。 下一秒在看到高启盛后，意料之中，没有了表情。 俩人就这样彼此面对面站着，高启盛看着她，她看向无名的方向。 “你……找我？” 李清秋问道，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但缺少了往日那种疏离感，月色将她衬得娇弱又惹人怜爱，站在光中，好像一朵盛开在午夜的梨花，忍不住心生垂怜。 高启盛的喉咙不住的上下翻滚，垂在身边的手一点一点攥紧起来，克制自己想要冲过去抱住她的欲望。 李清秋看出他今天不太对劲，眉间紧蹙，上前走了两步，离他更近一些又问，“你怎么了？” 高启盛忽然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哽咽的问道:“你和陈浩在一起，是不是因为我？” 说完，李清秋的眉头深了几分，她的眼神有过一丝慌乱，只是一秒，很快恢复平静。 “不是啊。” 她这样说着。 “不是吗？”高启盛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那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是不是他强迫你？” 李清秋瞪大了双眼。 从他们在酒店相见开始一直都是和他保持距离，现在却当面问出这种话，静默中反而暗涌着难以启齿的故事。 但是李清秋说不出口，有些事，不要去问她，因为无疑这是对她的二次伤害。 她无助的摇摇头，不顾一切想要落荒而逃，手腕却被男人紧紧禁锢，她越想逃，力量就越紧，完全不给她留有余地，企图硬生生将她的面具撕碎。 “果然是这样。” “是不是他当年威胁你？” “为什么你会无缘无故失踪？是不是因为他？” 高启盛看到李清秋的反应，恨意一触即发，一直以来骨子里压抑的凶狠残暴被释放出来，他咬紧牙根，指节捏得咯吱作响，恨不得现在就找人杀了陈浩。 “高启盛!” 李清秋脸色发白，额头发着虚汗，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他。 “我跟你是什么关系？” “同学？朋友？恋人？” “你凭什么管我!” 李清秋痛苦的捂住胸口，泪水夺眶而出，她往后撤了撤脚，苍白的嘴唇颤巍巍说道:“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高启盛在听到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原本浑身的血气瞬间冷却。 他突然哑声了。 巨大的波涛在他胸腔内横冲直撞，那种想发泄又无法发泄的心情疯狂折磨着他。是了，他们之间算什么关系呢？他高启盛又有什么理由替她作决定？ 是他自己选择放手去干生意，难道还能阻止陈浩追求她的权力吗？ 正如当时所想，找到了又有什么用。 不过，就算没有关系，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踉跄着朝前追了几步喊道:“李清秋，你一定要这样吗!” 风带着声音一并飘散，没有关于这个问题的任何回答，只看到李清秋的脚步越来越快。 很快整条街便再也找不到任何属于她的身影。 日子照常这样过着。 自打那晚之后，李清秋就很少见到高启盛的人了。那几日生意兴隆的原因，也让她找到了，正如唐小虎所说，确实是高启盛照顾的因素，整个白金瀚的女人恨不得都知道这个店铺。 莽村也因为那次争吵，李有田不再把精力放在她的身上，转而去想办法先对付建工。 生活好似又恢复了短暂的平静。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只不过平静的背后还藏着一个更大的风浪。 广东一直属于国内时尚前沿，几乎每个月都会设计出新的款式。而店里每次去厂家进货，都是她和兰玉分头行动，一个进货一个看店。 这次轮到她看店，上午兰玉说出去进货很快就能回来，结果到现在还没有音信。 眼看将近晚上八点了，电话仍然打不通，男朋友齐航急得团团转跑到店里找她。 “你说这么晚了她能去哪啊？” 他急得不行，总感觉兰玉会出事，李清秋安慰别着急，说不定只是贪玩了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齐航不信，想起兰玉之前说的事情，联想到生意突然红火，忍不住问她是不是和唐小虎那群人有关。 李清秋心里一紧，不太可能是他干的。 但是也没有理由不怀疑，毕竟现在他们一伙人才是危险的存在。 齐航一再恳求让李清秋去问问唐小虎，李清秋有些犹豫本不想求助于他，但是为了兰玉，她还是决定亲自去问。 俩人刚走到商业街头，好巧不巧迎面撞见唐小虎一伙人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里面竟然真有被胁迫的兰玉。 “兰玉!” 齐航喊道。 “小航!清秋姐!” 齐航想冲上去，被唐小虎的人阻拦，还扬言要动手。 李清秋见状直接走到唐小虎面前质问想干什么？ 唐小虎抖了抖万年不变的花衬衫，阴笑道:“李小姐还真是能沉得住气。” “从这个姑娘失踪开始，你就没有想过问我吗？” “李清秋，我就说是因为他吧!都怪你!为什么你不早点去找他？”齐航充满怨气的骂道。 “齐航!”兰玉被抓着肩膀，拼命挣扎，“你不能这样说她!” 李清秋的瞳孔倒映着唐小虎此刻嚣张的姿态，她深吸了口气，“我以为你们干不出这种事。” “你说什么？” “哈哈哈，你竟然以为我干不出来。” 唐小虎笑得眼泪直流:“看来我的形象在你心里还不错嘛。” “为什么要抓她？” “到底想干什么？!”李清秋忍无可忍，眼神变得犀利，这已经完全触及到她的底线，她也不再和善的对这些狂妄之徒。 “因为好玩呀。” 唐小虎摆摆手，示意他们放人。 齐航连忙跑过去，接住兰玉。 “然后呢？这次找我又有什么事？难道还是因为他？” “不不不。”唐小虎打断道，“别误会，阿盛绝对不知情，他已经对你放弃了。” “那为什么又找我？” “不和你卖关子了，明天上午九点，建工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唐小虎用手指虚空点了点她，“不要迟到，我们强哥找你。” 他们走远后，李清秋紧绷的神经轰然倒塌，天旋地转，再也坚持不住，向身后倒去。 第25章 来自建工的邀请 因为反复思考高启强找她的目的，李清秋几乎是一夜未合眼，辗转反侧就是睡不着硬生生挺到天亮。 刚过六点，她便拖着疲惫的身躯下了床。 在客厅转了一圈，确认陈浩已经很久没有回家，她也不打算去想彻夜不归的理由，也没有立刻打电话将他骂回家。 他的不在反而让自己轻松自在。 这样也好，眼不见心不烦，因为她并不期待每天能看见他。 说是约定的九点，李清秋为了避免迟到，早早来到建工集团附近。 她买了份早餐，坐到一旁的公共座椅，快速吃完，食物的暖意由内而外散发出来，顿时感觉流失的体力恢复了不少。 刚过八点半，集团开始陆陆续续有人上班，大多都是像李清秋年纪的同龄人，甚至还有些学生的样子。精致干练，行事果决像林少颖那般强大自信的女性，对于李清秋来说这种梦想般的生活已经离她而去了。 她吃着包子，从建工大门一直抬头看到顶层，大厦实在是太高了，在这一片建筑中显得那样突兀另类，仿佛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无情打压着周边穷困矮小的青砖瓦房。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李清秋便跟随人群，一起混入集团。电梯缓缓升起，紧张的情绪也开始逐渐高涨，李清秋突然想到第一次来建工的情景。 她确实是奔着求职来的。 只不过那时刚回京海的她以为建工的老板是泰叔，直到打听高启强实际掌管集团后，她便在面试最终环节选择了放弃。 而如今又重新站到了这里，不免有些唏嘘。 叮——语音简短播报着10层到了，20层到了，坐电梯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到最后只剩下李清秋一人，她试着调整了下呼吸节奏，想到见到的人是高启强，她的脚下就像钉了钉子一样动弹不得。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她又看见了唐小虎站在门口，不知等了多久，正一脸微笑的迎接她。 “哎呀果然准时。”他说道，便想接过李清秋的肩包，李清秋有些抗拒，唐小虎摇摇头，“这是例行检查。” 没办法，只好把包交给了他。 没了肩膀上的负担，李清秋挺起胸膛，尽量打起精神，在他的指引下进了办公室。 “强哥，清秋来了。” 唐小虎大摇大摆很轻松与高启强打招呼。 李清秋紧跟在他的身后，从前最害怕的一个人，如今却是这建工最熟悉的人。 有唐小虎在，她反而觉得有些安稳。 “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李清秋探了探脑袋，唐小虎回头瞅见后，身形一变，迅速闪到一边，将她完整的暴露出来。 速度之快，甚至头还没来得及缩回，歪着脖子一副傻瓜的样子，她瞪了唐小虎一眼，唐小虎故意冲她吐了吐舌头，退出了办公室。 场面一下子冷了下来，高启强转过座椅，手里还端着冒烟的茶水，他面带微笑，语气和善且中气十足，只是那双充满计谋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好久不见了，你叫……李清秋是吧？”他说道。 “是的。”李清秋点点头。 “哎呀真是一晃几年没见了，那时候我记得你和小盛是同一届学生，开学那天快忙死我们了，还好有你在。” “小盛他啊，一直话都不多，我很担心他在学校会无法适应，所以经常拜托你去关照他。” “你也是帮了我大忙的人，小盛没事就老提起你，说你长得和我们小兰很像，性格开朗又有趣，他很喜欢和你交朋友。” 高启强不紧不慢的问话，仿佛只是一个喜欢闲聊的长辈，关心的询问她这几年过得好不好。 在一旁的李清秋却迟迟不敢接话，任由他自言自语，伴君如伴虎，生怕一个不小心会说错。 “我那时候还鼓励他男孩子嘛，主动一点，不要老是女孩子主动，结果这小子，压根一点没听啊。”说着，高启强的手突然指向她，“这不，现在才知道你回了京海。” 李清秋强壮镇定道:“我突然回来的，所以没有告诉他。” “嗯。”他的鼻音拉的很重，仿佛李清秋的每一句话他都在仔细琢磨，“那你这次回京海的目的是什么？” “我……”突然抛出这个问题，让李清秋有点措手不及，她不知道要不要提及回莽村办事，毕竟莽村现在和建工是竞争对手的关系。 她硬着头皮道:“我来处理点事，完了就离开京海。” 高启强听完，放下手中的茶杯，整个人随意的窝在座椅里，观察她的反应。 见盯得李清秋有些发毛，他才豁然一笑。 “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那走之前可得让小盛好好招待你才行。” “不用。我这次回来并不想告诉他。”李清秋有些心虚不敢看他。 “哦？”高启强来了兴趣，继而好奇的问道:“那你是怎么让他知道的？” 高启强漆黑如墨的双眼中迸发出精明的目光，语气依旧是游刃有余，却让她察觉到危险的气息在不断靠近。 “不会是不小心暴露自己吧？” 他开玩笑似的说道。 李清秋的冷汗开始往外冒，手又不自觉搅在一起。 “阿盛这孩子，自从毕了业就没有用功读书了，心气又高，做事却不稳，我想如果你没有刻意让他知道的话，他到现在还没有察觉你回来呢。” 高启强的言外之意已经相当明显，他在怀疑自己。 李清秋缓了缓神，稍显坚定的说道:“我之所以搬到那么远，就是不想让任何人找到我，如果我想让他知道，凭着他对我的情分，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 李清秋故意咬重“情分”二字，她也在博弈，她赌有高启盛在高启强不能把她怎么样。 这也让高启强意味深长多看了她一眼，原本有些冷淡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和蔼的神色。边笑边连忙摆手:“我就说嘛，这肯定不是你设的局。” “你的心思和小兰一样单纯，能再次相遇说明还是你俩有缘!” “唉，怪我怪我，一个人闲得无聊胡乱猜忌罢了哈哈，你不要介意啊。” 说罢，高启强示意她坐下说话，“别站着了!快请坐，坐下说话！” 高启强强大的气场压的李清秋喘不过气，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到椅子上的，只知道后背全是冷汗，腿脚不听使唤让她干什么便干什么。 “清秋啊，有没有想过来建工上班啊？” 高启强笑眯眯地看着她。 李清秋浑身一激灵，这又是唱的哪出？ 第26章 失踪的真相 她不解的看向高启强，心中直打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我看你的简历，你以前有申请过建工集团的程序开发部门啊？” “为什么没有来呢？省理工的学生在京海还是很吃香的。” “你看阿盛现在就做的风生水起。” 一提到高启盛，高启强的面色柔软了许多，态度也不像刚才那般凌冽。 “高总，您要的茶。” 高启强手一托，秘书便很有眼色将水递给李清秋。 “谢谢。”李清秋紧张的接过纸杯，指甲在上面来回剐蹭发出轻微的响声。 她在思考高启强背后的用意，肯定不是单纯因为阿盛的缘故，难道是想利用她对付莽村？ 随后便被自己这个幼稚的想法给打消了念头，怎么可能，高启强一直对外都是强硬的手腕，是绝不会看中她这样的人。 这样想着她也就有话直说，“是，我以前投过建工，后来……面试淘汰了。” 李清秋没说是自愿放弃，只是说能力不够被淘汰了，这样高启强也不会再为难她了吧。 “这样啊……”高启强听闻不由得轻叩桌子，沉思许久。 随后他又快速坐直身子，从面前的文件堆中翻出一张单子，寥寥写了几笔说道:“你这样，清秋，正好他们现在技术部门缺人，有我在，你不用面试了。” “直接拿着这个证明，去人事部报到。” “明天就能上班。” “不不不。” 李清秋头摇的像拨浪鼓，全身都在抗拒这个决定，她拼命阻止，高启强闻言抬起头，目光直扫过来，透着一股子高深莫测之意，令人难以捉摸又心生恐惧。 “怎么了？难道你不想来建工吗？” 此话一出李清秋便知，已经没有商量的余地，这完完全全从邀请变成威胁，逼得她不得不点头。 不过她也没有完全被高启强的气场牵制。 李清秋耻笑了一下，方才说道:“高总，如果您看过我的档案，大概就知道我为什么面试没有通过了。” “有些事，您应该事前调查清楚。” 高启强闻言放下笔，托起下巴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从进门开始一直都是他在主导。这才认真去打量，发现眼前这个女人的言行举止早已和当年判若两人。 他不禁嘴角上扬，双手抱臂靠回椅背。好像对此萌生了极大的兴趣，他看人一向很准，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摸清这个女人的底细。 不过，高启强也同样笑着对她说： “没关系。” “在京海，我说了算。” 谈话已经进行半个多小时了，除了秘书进去送过一次水，再无人出来。唐小虎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来回踱步，一会抠墙一会跺脚，他不知道俩人在里面谈些什么，并且他也在犹豫，要不要提前告诉小盛一下。 号码删了又写，写了又删，迟迟拿不定主意。 他烦躁的挠了挠头。 如果只是赶走她，倒是无所谓，只怕高启强是想拉她入水，那就难办了。 正想着，李清秋从里面出来，神情一如既往，只是看起来好像受到了不小的刺激。 唐小虎有些关心，想问问究竟说了些什么，嘴张了张，只听得屋内喊出一声:“小虎!带她去人事部报到!” 什么？! 唐小虎惊掉下巴，不可思议看着李清秋手中那张单子:我司已正式聘请李清秋女士为工程技术部程序开发组的成员，请尽快到岗。 “你，你……”。 他当即惊得说不出话来。 但更让人震惊的却是另一件大事。 这边警察局的信息科格外忙碌，本来积压的一些陈年旧案就已经够多了，还要再另外负责李响交代的事情，休息日瞬间没有了不说，小五苦不堪言。 经过多方沟通才终于调来需要的资料，小五大喜，顾不上和陆寒搭话，赶紧给人送去。 “李队，你让调查的资料我拿过来了。” 小五敲了敲门，李响放下手中的案件，隔着门口伸手将资料拿了过来。 “辛苦了。” “那个……”小五趴在门框上，满怀期待看着他说道:“我可以再安排一个休息日吗？” 李响瞪了她一眼，小五便只能噘着嘴默默抗议。 他低头随便翻阅了几页，第一张便是李清秋学生时期的资料。 见男人脸上若隐若现的笑意，小五看到后眼睛一转，贼兮兮地问道:“长得真漂亮啊，李队，她是不是你前女友啊？” 李响听到后翻了个白眼，连忙摆手赶走她，“我说你们这些人怎么都这么八卦啊？” “有那个时间好好办案行不行？” “再不济，去安慰一下刚被人甩的张彪，他才需要温暖呐。” “哦。”小五扣了扣墙皮，嘟囔着小嘴便离开了。 见人已走远，李响趁机关上门，顿时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李清秋过去的经历他大多都已知晓，重点是后面几张。 李响眯起眼睛，边读边看:李清秋，女，省理工大学计算机系，学生会优秀干部，参加过省区比赛，曾获得过三次奖学金。 他的手指轻轻略过这些墨色的文字，一笔一划勾勒出女人前半生的经历。仿佛在这一刻身临其境，不禁与她一同回忆那些过往的岁月。眼神划过之处，嘴角不禁上扬，看起来十分满意她的在校表现。 也不枉当年费尽心思送她上学。 他这样欣慰的想着。 但从下页开始，他的眼神开始有些闪烁，嘴角的微笑也凝固在脸上，眉眼间逐渐变得复杂起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高启强派人调查李清秋背景的结果也送过来了。 他接到后快速扫了一眼有得没得，那些不重要的东西统统被他忽视，他只需要大概清楚李清秋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而和李响的反应恰恰相反，高启强看到最后终于恍然大悟，有一种拨开迷雾的感觉。 在那档案的最后一栏，犯罪记录里有一句话，李响在看到后顿时大惊失色，失手打翻身边的保温杯。 水渍大片溅在资料上，有些和墨水迅速融在一起，淡化了字体，染脏了照片。 李响赶紧擦拭却越描越黑，风干后的墨渍俨然变成了一块黑印，像极了李清秋单纯干净的人生，落下一个永远无法消除的污点。 在它的上面写道:李清秋，女，22岁，因持刀伤人被江浙省南阳区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现已执行完毕。 第27章 暗流涌动 建工派人来报，说莽村近日确实已经开始动工项目了，高启强意识到自己被龚开疆给耍了。 原以为没有上面领导的松口，谁也没法做主，没想到这李有田竟然直接绕过了他们拿到市里的批文。 胃口这么大，也不怕把自己撑死。 白天泰叔把他教训一通，言外之意想立刻换了他，高启强乞求泰叔能再给一次机会，他一定会把项目重新夺过来。 程程言里言外又对他有颇多意见，这让他胸中始终憋着口恶气，势必要从莽村上讨回来。 于是赶在会见李有田父子之前，高启强便带着高启盛等人先一步面见龚开疆，从他口中想一探究竟。 入夜时分，海鲜酒店门口。 高启强搀扶着醉醺醺的龚开疆，一步一晃走到车后，照常送上两箱土特产。 龚开疆见到里面的东西，不禁撇嘴抱怨他做事越来越小气了。 高启强则表示项目出了点问题，被挪去救急了，多担待。 两个精明的商人，你来我往，言里言外都是歹意。 龚开疆故作无辜道，这是上面直接委派的，到他那只是走了过场。 “李有田这王八蛋，不但抢了项目，连口汤都不给我喝。” 他这样说着，高启强面露凶光，告诉龚开疆自己会处理。 送走完龚开疆，高启盛这才侧身走到他跟前，不屑的问：“总不能就这样算了？” 高启强盯住龚开疆离去的方向，声音低沉强压怒火，恶狠狠的说势必让莽村把吃掉的项目一五一十全部吐干净。 结束这充满蓄意报复的酒局。 借着酒意不知怎的这是高启盛第二次摸到李清秋的店铺，门店已经落了锁，里面一片漆黑。 他摇摇晃晃扶着玻璃，却发现店铺已经贴出转让启事了。 顿时酒醒一半，刚好唐小虎打来电话。 “喂盛哥？” 唐小虎那头雷打不动在白金瀚开派对，一边堵住耳朵，一边朝电话里高喊:“又去找你那个老相好了吧？” 高启盛皱了皱眉，便想挂掉电话。 “哎，别别别。”唐小虎连忙说出实情，“她早就离开了，现在在强哥底下建工集团干着呐。” 听到建工，高启盛彻底清醒。 “你们怎么没人告诉我？”他骂道。 “哎呀，你自己去看看好了，她现在应该还在加班。” 当即他便直奔建工集团，常来建工的他轻车熟路很快便找到李清秋所在的办公室。 那时候加班的人还不算频繁，只有几个重要部门的人才会留下。怀着忐忑的心情，高启盛远远望到走廊尽头，那间鹅黄色灯光的办公室大敞着门。 他故意将脚步放轻，好给李清秋一个惊喜。 走到门口探过身张望，很轻易就发现角落里伏案工作的她。整个人被暖光包裹着，原本稍短的头发不知何时变长，随着动作的浮动，不经意间散落在鬓角，有些朦胧带起一片心动。 高启盛就这样安静地站在门口悄悄注视着她，目光柔软又深情。发现她今天戴了副眼镜，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大学时期的模样。 他不禁勾起嘴角。 顺着视线一路看去，素色的职业装领口开的很低，略微抬下眼皮便能看见女人清晰的锁骨。 直到轻咳了一声，李清秋才注意到他。 “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吗？” 高启盛脸部有些泛红。 “已经好了。” 李清秋低头将细框眼镜摘下，线条优美的下颌略微抬了一点，便能露出白皙柔嫩的脖颈，对着电脑的显示屏，随意抓了几下头发动作又轻盈又妩媚。 只是手上的那枚婚戒晃的格外刺眼。 “嗯……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或者我送你回去。”高启盛倚着门框，喉咙有点紧张的滚动两下，诚恳发出邀请，殊不知他已经忘了自己刚参加完酒局。 李清秋关上电脑，背起挎包说道:“不用了，今晚陈浩来接我。” “是吗……” 听到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仍感觉到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牵挂着。 “再见了。” 李清秋全程低垂眉眼，没有多看一眼，像是故意躲避他的目光。 俩人擦肩而过，高启盛下意识想触碰，女人的秀发在他指尖拂过带有好闻的香气，隐隐约约撩拨着暗生的情愫，手就这样悬在空中，再无其他动作。 高启盛站在窗前，占有欲在心中不断的作祟，面无表情看着楼下并排行走的二人，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你以后别来找我了。” 李清秋不耐烦的甩开陈浩想要拎包的手，梗着脖子看向另一边。 “怎么了？”陈浩也不恼不怒，阴恻恻的强制接过她肩膀上的包，戏谑的说道:“高启盛来找你了？” 李清秋睫毛微颤，旁边的人用审讯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眼神恶毒令她有些反胃。 “瞎说什么呢？别忘了，你还欠建工集团的钱。” 她极力克制自己想要爆发的心情，用镇定的口吻提醒他，“小心他们的人，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陈浩发出一声冷笑，她便知这是心里不痛快了，她可不想惹他不高兴在大街上就丢人现眼，因此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的十指相扣，不停搅动在一起。 回到冷僻的居民楼，李清秋停下脚步，鼓足劲儿问他，“什么时候办离婚？” 陈浩扛着包走在前面，听见此话才回过头，掏了掏耳朵并不想急着回答。 啧，又是这种眼神。 陈浩最烦看见李清秋那张瞳孔充满不屑、鄙夷、倔强的样子。 尤其是看着自己。 他走到面前，弯腰盯着她，好奇的看了一会儿竟咧嘴笑出来。 “清秋啊清秋，你是不是觉得来京海有人撑腰就敢这么跟我说话？” 陈浩越想越好笑，笑得前仰后翻，合不拢嘴，他觉得这女人有什么资格和底气敢和他谈条件。 陈浩甩了甩手中的包，“我告诉你，做梦，这辈子我都会纠缠你。” “我要起诉你。” 李清秋毫不客气的说道。 “起诉我？” “你现在有钱请律师吗？” 他不禁抚掌大笑。 “你以为你是谁？尽管试试，我倒要看看你是找那个高启盛，还是找那个警察？” “哦对了。” 陈浩悄悄绕到李清秋的身后，头贴在她的耳边犹如毒蛇一样紧紧攀附在她的身上。 “高启强为什么招你进建工我想你比我清楚。” “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你在两边通吃，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听到此话，李清秋紧紧攥着衣摆，陈浩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大片光源，没有一丝缝隙，明亮交替在她的身上留下浓重的暗影。 第28章 雨中问情 隔天高启盛便跑到建工集团，假意和高启强聊一聊莽村的事，实际上想试探他哥找李清秋的目的。 最重要的是能够顺路多看她一眼。 高启强先是欣慰弟弟开始对工作用心，而后又猜透了他的心思，笑他:“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看了看外面下得瓢泼大雨，说道:“大老远冒雨前来，可不只是单纯与我讨论莽村的事吧？” 高启盛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手中不断把玩着高启强新得的古董宝贝。 “哥，这可比金蟾贵多了吧？” “嗯，那可不，专门从北京带回来的。” 他将四不像的麒麟放回架子上，十指交叉翘着腿说道:“莽村那边我已经安排人去邀请了。” “李有田父子确定来赴宴。” 高启强轻蔑的“切”了一下。 “他倒是识相，虽然现在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碍于情面打算先礼后兵，离撕破脸其实就差那么一点而已。” 高启强将笔扔到桌子上，发出一阵响动，“就莽村那点破地，也就建工愿意高价购买，他想独吞，可建工从来不会干赔本的买卖。” “这个李有田，打着为民的旗号，其实已经捞了不少油水，这次敢将算盘打在建工的头上，非得咬下他一层皮不可。” 迟迟不见有人回他，高启强转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弟弟。 他看见高启盛不断翻弄手表，心思早就没有放在莽村上了。 于是笑着说，“我知道你来的目的，不过我把她招进建工，一来是看重她的能力，二来也是为了保护她。” 听闻高启盛拉下袖子，不解的看着他哥，“你是说莽村那边……” “我都已经知道了，我派人监视莽村就是为了打探情况。” “李清秋已经彻底和莽村决裂，凭她一个人也斗不过莽村，所以为什么不与我们一起联手？” 高启盛抿了抿唇，低头沉思。 见他仍是一副怀疑的样子，高启强抱怨道，“你这臭小子，心里想什么我会不知道？” “放心吧，只要不触及咱们的利益，我不会拿她怎么样。” “倒是你，犹犹豫豫的，一点都不像你哥我的性格。” 高启盛尴尬的笑了笑，发现已经到了员工下班时间，于是起身向他告别。 高启强心领神会，立刻坏笑着摆手赶走他，“去吧，正好能送她回家。” 原本高启盛打算直接去办公室找她，可又知道李清秋不喜欢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一些出格的事，便干脆将车停在建工门口好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待到人都散的差不多了，才看见大门口慢慢悠悠走出来的身影，她站在原地眺望了一下，大概是在犹豫要不要冒雨前行到车站附近。 高启盛撑着伞走到她面前。 “雨下大了，我送你吧。” 李清秋将举在头顶的手挪了挪，拒绝道:“不用了，我打车就好。” “下这么大雨，你是打算生病，然后就可以不来上班了吗？” 高启盛不由分说几乎是将她拖上了车。 即使上了车，李清秋也是整个人拼命贴在车边，被淋湿的秀发还在滴水，高启盛鬼使神差般将她额前的碎发拂到一边去。见有些闪躲，便停下其他的动作，只是抽出纸巾递给了她。 “这么大的雨，陈浩也不来接你，他去哪了？” 高启盛将怒气发泄到陈浩身上，咬紧想要骂人的冲动。 “不知道。” 李清秋说道。 实际上她确实不知道陈浩每天都去哪鬼混。 他俩的交流几乎都是以吵架开始，以吵架结束。 从来没有好脾气的坐下来聊一聊。 她和陈浩几乎都是各过各的。 当然，除了陈浩没钱花，找她要钱的时候。 “不知道？他经常不回家吗？”高启盛稍微声音大了一点，便很容易暴露他的心思。 见李清秋没说话，以为是在袒护陈浩，高启盛使劲砸了一下方向盘，借机发泄心中的怒火。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全世界的好意你都可以领，偏偏就我的不行？” “你宁愿来建工，也不愿意去我那里对吗？” 李清秋别过头去，外面雨下的很急，砸在玻璃上噼里啪啦作响，外面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其实如果高启盛愿意低下头，他就能看见李清秋总是一副难过的样子。从前的高启盛心思很细，很容易就能察觉身边人的情绪，甚至是陈书婷这样难懂的女人，其心思他也能猜出几分来。 只是经历的多了，这种本领便被自己遗忘了。 毕竟对于白金瀚的女人，他是不用付出真心，慢慢研究的。 久而久之，他的感官弱化，退步到现在连浮于表面的东西也时常猜不透了。 对于李清秋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唐小虎一语中的阶层问题。 在一段关系中，谁又愿意总是低人一等？ 她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有犯罪前科，庸庸碌碌的妇人罢了。 仅凭着过去那点情分，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是高启盛不同，他现在有事业有名利，正如那句话所说，往事不可追，明日之路光明灿烂。 她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能与之相配。 而当这种原本平衡的状态，一旦被世俗打破，处于弱势的一方便不自觉选择退缩。 到了社会她才知道，有些东西不是仅凭着感情就可以维系的，比如她的尊严、比如她的骄傲。 更何况，她还有一个很大的计划，心思完全装不下情爱这种事情。 临下车前，高启盛最后问道:“假如当年一起去了江浙会怎样？” 李清秋撑起伞，在雨中静默了一会儿，摇摇头，“也许最后我们还是会分开。” “没有人能准确预测出唯一的结果。” “所以，不要再提及了。” 第29章 项目停工 度假村项目刚开了个头，因为监督不力，施工方明里暗里层层吃回扣。故意贪污采购资金，最后买的设备基本都是二手废品，直接因一场大雨导致机器全面故障。 好不容易村办企业投了点钱，还没开发多少，先提前赔进去了。 李有田知道后勃然大怒，骂李宏伟不中用，这点事也办不好。 不得已莽村现在已经暂停手头项目，只能等施工方判定维修后再另外找日子开工。 “高总，这是您让我们侵入莽村网络所拿到的开发计划。” 李清秋将报告呈给高启强。 高启强翻了翻，不住的赞赏道:“清秋，你做的很好，没想到李宏伟那小子真的把所谓的项目计划藏到电脑里。” “也对，他们哪有这个脑子想着放其他地方。” 李清秋沉默的站到一旁，双手交叉自然的放在腹部，已经比刚来的时候懂规矩许多。 唐小虎侧目用余光观察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当初服装店那个女人又不一样了。 如果那个时候她只是性格冷淡，那么现在完全就是冷漠。 她帮助建工完全背弃莽村这等同于和他们划清界限，莽村人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她。 并且，虽然听不懂他们之间聊的那些黑客之类的东西，但凭着常年在高启强手下做事，显然知道这个东西不是光明正大的手段。 他算是比高启盛还快见证这女人的成长，也不知他本人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没留下痕迹吧？” “没有，除非有专门的技术部门，否则很难查到ip地址。” 高启强点点头。 “莽村现在施工方面也出现问题，等到李有田拿去重新修改方案。大概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唐小虎回了一声“对。”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 李清秋没有什么兴趣听他们讲话，便想着早早退出去。 “高总，还有其他吩咐吗？” “没有了。” 高启强还在仔细回味，然后一个抬头又叫住她，“对了清秋。” 李清秋放下开门的手，看向他。 “跟小虎去领东西，钱不多，你先拿去和李有田赎房契，不够再跟我说。” “您怎么知道……” 李清秋皱了皱眉，确定此时的高启强已经把她从头到尾调查一遍。连和莽村争吵的事情都知道了。 那岂不是……李清秋手心有些发凉。 “表面上你我是工作关系，对于莽村，我们就是合作关系了，以后还会有什么亲戚关系也说不定。” 尽管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那样和善，但面容上闪烁的贪婪却在不断加剧。 李清秋回了一声好，推门就走了。 她跟着唐小虎找到高启强的后备箱，拿出一个铁盒，还是那个样子的礼品盒，只不过当时的李清秋并没有收下，如今她也学着坦然接受了。 “我不知道你和高启盛以前的过往，也不知道你和强哥之间的合作。” 唐小虎关上后备箱，他身穿黑色西装，没有了往日那种流里流气的腔调，态度似乎也认真许多，“但是我还是劝你，如果你想要自由，就不要靠近他们。” “否则……” 李清秋捧着礼盒看了看他，“我的出现对你来说不是一个麻烦吗？” “为什么你会和我反复强调这些？” “因为……因为阿盛!” 唐小虎一时间再找不到其他理由，他还有许多建议没说出口，被李清秋冷不丁这么一问，简单的大脑当即空白。 在他那个浅薄的认知中，实在找不到和李清秋能相互讨论的共同话题，好像他只要一张嘴，这个女人便能轻轻松松压制住他。 他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第一次感受到有话说不出的滋味来。 李清秋见状淡然一笑，虽然那笑意极浅，但是轻飘飘带有某种魔力，很容易刻在对方的记忆里。 她学着唐小虎那晚的口吻，开玩笑的说道，“看来我的形象在你眼里也不算糟糕。” 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原来自己耍威风的样子，有时候还蛮可笑的。 唐小虎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中午便将高启强给的三十万存入银行，抽空又给李有田打个电话。也许这两天愁的正在上火，一听是她打来的，李有田什么也不想说。 “什么？” 他掏了掏耳朵，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这才又问一遍:“你要赎回房契？” “对。” 李清秋握住电话，又重复了一遍:“你开个价吧有田叔，一次性把房契地契全部给我。” 李有田有些懵圈，房契地契都在这里是不假，但钱也没有给她，明明这两样都是她的东西，却愿意自个花钱把房契拿走？图的什么？ 自己花钱买自己的东西，这不冤大头吗？ 李有田不信她只是单纯图一张房契，故而没有一口答应下来。 含糊其辞的说:“清秋啊，那个地现在村里已经动工了，你，还愿意拿回房契吗？” “愿意。” 李清秋斩钉截铁的回答。 李有田一听，更不可能让她拿走。 俩人僵持不下，李清秋退一步说道： “这样吧有田叔，我们当面聊聊吧。” 挂掉电话，李有田便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走动，边走边思考。 左思右想，这李清秋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和建工有关？ 她不是去了建工集团上班吗？ 突然一下子有了钱，难道是高启强在背后支持她？ 越想越不对劲，李有田赶忙喊来李文才，俩人一同商议。 下午两点，李清秋坐车回了莽村。 一进门，李有田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不再是对她冷言冷语，反而当做远方来的贵客看待，好茶好水热情招待着，还给她道了歉。 李清秋不禁挑挑眉。 开门见山让李有田快点拿出房契。 李有田也不多说什么，从抽屉里将当年的房契摆在她的面前。李清秋刚想验证真假，被李有田一手阻拦下来，只是在她面前晃悠了一圈又锁进了抽屉。 “您这是……” “哎呀清秋，别着急呀，房契地契肯定是你的，你有田叔一点不敢动，全给你留着呢!” 李文才想进屋将账本拿出来好好盘算，被李清秋打断。 “直接开个价吧。” 她干脆又利落的说道。 “多少钱能带走？” 第30章 被骗也是应得的 李有田和李文才互相对视一眼，果然如他们所料，绝对是建工派来的。 既然是建工派来的，那必然是身带重金有备而来。 不趁此敲诈个几笔，岂能咽下这口气？ 李有田给李文才使了个眼色，李文才随即伸出手来。 “五十万。” 五，五十万! 李清秋一口咬定，李文才还没来得及伸出“3”便火速收回。 竟然出价五十万？ 李有田感到不可思议，比他预期整整高了一倍。 他不禁在心里默问，难道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动？ 不然建工凭什么花高价买？ “怎么样？什么时候交易？”李清秋催促道。 她越急李有田就越犯嘀咕，疯狂暗示李文才让他出主意。 “那个，清秋，我能冒昧的问一下，你哪来那么多钱？” “前段时间，你不是还非常需要钱吗……” 李文才搓搓手，带点关心似的口吻打探消息。 “我的钱，和你们有关系吗？”李清秋不耐烦的便打算下最后通牒，“到底给不给？” “给，给，这就给。” 李文才一边上下打量她，一边拉走李有田，俩人背对着她，你一言我一语似乎在谋私着什么。 “有田，我看这丫头八成确实是建工派来的，她现在这样急匆匆的拿钱说不定真的是计划有变。” “总不能是政府商量又额外补偿了那块地？” “毕竟那块地是开发重点，和其他周边村民家的地还是有点差别的。” “咱们本来只打算给她十万敷衍了事，她现在竟然愿意拿五十万出来自愿买，这说明肯定有其他利益存在。” 李有田听闻十分同意，趴在他耳边问道:“你的意思是？” “现在咱们维修费用很高，为什么不把损失算在建工的头上？” “我觉得，以她现在的态度，我们索性把房契地契给她，让她反过来帮我们再向建工要钱如何？” 李文才满脑子都是算计，竟然想撺掇着李清秋去敲诈建工。 李有田也被他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忙拉住他压低声音，“她肯吗？前几天可是刚撕破脸。” “绝对肯，到时候我们五五分成不就好了？” 李有田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说他一肚子都是坏水。 他们转过身的时候，李清秋假装没看见，又问他什么时候拿钱。 李有田俩人为此上演了一出感人肺腑的表演。 只见李有田一边不忍心一边将抽屉里的两份契约拿出来，“都在这了。清秋啊，拿了它，我们两家这么多年的恩怨也就了结吧。” 李清秋点点头，拿契约的手险些有些不稳。 当年李有田嫌弃他们小门小户霸占土地，家里为了供她上学又不得已卖了房契，直到今天为止，这段一直缠绕在她心中的梦魇才终于结束了。 虽然内心早已波涛汹涌，但表面上她还是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李清秋抹了一把眼泪，“有田叔，我现在就给你10万现金，等我回城马上给你剩下的。” 李有田摆摆手，叹了一口气，“不着急不着急，叔还有个事想求你。” “求我？”李清秋十分诧异，“我能帮上什么忙？” “是这样的清秋，你说乡里乡亲平时凑点钱办点事不容易，一场天灾下来，现在全都没有了。”李文才说完不禁擦起眼泪，“你有田叔这几天都急坏了!” “就最疼你的吴婶，李山叔哪个没有在度假村上投钱，他们现在急得差点生病!” 李清秋听完不由得心里一紧，神色担忧道，“那怎么办？” 李有田用袖子擦了擦脸，故作坚强的说道，“文才啊，你跟清秋说这些做什么，她也不懂。” 李文才几度欲言又止，只得躲到一边哭泣，也不说话了。 “有田叔，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毕竟你们都是从小看我长大，天大地大都不如身边的人最大!” “更何况村子现在遭了难，我作为土生土长出来的莽村人，理应做出一份贡献。” 李清秋拉住李有田，一定要他把困难说出来。 李有田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话到嘴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在李清秋强烈恳求下，才缓缓道来，“我们村民凑了一点钱，创办了个小企业，现在资金全用在施工队上了，结果这群王八蛋吃里扒外!净给我惹麻烦!竟然擅自挪用公款，把好好的新设备全换成老设备了!” “一场雨冲坏了不说，现在启动资金全用在维修费上了!你说，这可怎么办才好？” 李清秋听完有些震惊，她咬咬牙，问:“需要我给你们拿钱吗？” “不用，不用孩子，大伙怎么能用你们的钱呢？” 李有田一边哭诉一边劝阻。 “可是，不继续开发也不行呀!” 李清秋急得直掉眼泪。 估摸着差不多人已上当，李有田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他带有哭腔的提出一个方案来。 “我知道你现在进了建工，有出息了，高启强他很看重你，这钱是不是他给你拿的？” 李清秋低头，没有说话。 见她的反应，李有田信心大增，知道自己已猜出全部。 直言道:“我把房契地契给你，你能借机向建工多要点钱吗？” 李清秋听闻，脸刷一下白了起来。 她颤巍巍撒开扯着李有田衣服的手，害怕道，“这，这是敲诈建工啊!” “建工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说完她眼圈泛红，梨花带雨，显得整个人柔弱不堪一击。 “不会的孩子，他既然能为了你赎回房契，那他肯定还会为了你继续花钱。” “你只需要告诉建工，一份契约一份钱，两份契约两份钱。” “我李有田发誓，一定死守这个秘密，到时候如果建工的人来找我，我就说是我威胁你拿的，没钱谁也不能拿走!” “可是……” 见她有几分动摇，一旁等着出场的李文才又过来补充道，“不会白让你冒险的，到时候我们分成怎么样？” “只要凑够施工方的钱，剩下的，都给你!” “这……” 李清秋陷入犹豫，指甲深深插在皮肉里。 最后，她选择当着李有田的面拨通高启强的电话。 “喂高总。”她的声音极度颤抖，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在呜咽着讲话。 高启强一听，状态不对，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李有田那边为难你了？” 李清秋和李有田相互暗示，她说道:“是……有田叔他说我给的太低，只肯给我地契，无论如何也不会把房契再给我。” 说罢，李有田故作凶狠，夺去李清秋电话。 高启强在另一端，只能凭电话里的争吵判断。 见李有田毫不退让，他便喊道:“还差多少钱，我让财务转给你。” “还差五十万。” 李清秋哭道。 “行，我一会儿就让财务转给你，你把房契地契全拿回来知道了吗？” “好。”李清秋不禁落下感动的泪水，在电话里不断感谢高启强，“谢谢，谢谢高总，我一定会还给你!” 事情没想到能进展的如此顺利，李有田这下松了一口气，连连夸赞李清秋演技真好，差点连他都骗了。 李清秋浅浅一笑，爽快的从包里拿出十万现金递给李有田，李有田见到钱顿时乐开了花。 “这样有田叔，我先拿一张地契，房契就先押在你这，等我把钱给你，然后你再还给我。” “剩下的钱，我用汇款的方式给您可以吗？” “可以，可以。” 李有田一想她就在京海建工，高启强不让她跑，就算插着翅膀也飞不出去，什么时候都能见到，更何况房契又在自己的手中，何必急这一时呢？ 他和李文才吐了一口吐沫，迅速查起钱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李清秋风平浪静的外表下，那暗自窃喜的表情。 第31章 逃离京海 生怕路上会有人跟踪，李清秋几乎是一口气跑回家中。 钥匙刚刚插入门孔，发现里面传来轻微的响动。 走进屋里，果不其然鞋架上摆放了一个男人的皮鞋。 李清秋拿着包路过客厅，陈浩正惬意的躺在沙发上喝啤酒，桌子上，地板上摆满了易拉罐还有烟头，他一见到李清秋回来就咧着嘴笑。 知道这是又喝多了，李清秋也没搭理他，换上拖鞋跑回卧室。 “喂!你去哪了？” 他仰起头，冲着门口喊道。 李清秋快速将银行卡藏了起来，好好的压在衣柜底下。 直到完成这一系列动作才如释重负。 她呼了一口气，一回头便看见陈浩倚在门框上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 “你在干嘛？”他问道。 “没，没干什么。”李清秋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转移话题道:“没吃饭吧？我给你做点饭？” 陈浩打量她一眼“不用”，也没多问什么，又躺回了沙发。 看他好像没怎么注意到自己的样子，李清秋又暗自掏出银行卡，偷偷换了地方。 她根本没打算再给李有田什么钱，莽村现在怎么样跟她又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单纯配合李有田演了一场戏而已，给他十万是为了独吞剩下的四十万。 李有田什么人，自己非常清楚，只有让他放松警惕，她才能快点逃跑。 等建工的钱一到账，她就立马坐飞机走人。 虽然这招太冒险，全凭着高启强对她暂时的信任，但是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数了数一共拿了建工八十万，给了李有田十万，自己还能剩下七十万。 反正到时候建工一定会把矛头一并指向他俩，就让李有田慢慢和高启强争论吧。 她真的非常需要钱远走高飞，也需要足够的资金摆脱现在的困境，所以即便日后被建工或者莽村抓住也无怨无悔。 虽然这样想能够宽容的安慰自己，但心中的罪恶感也并没有减轻多少。 她想临走前还有最后几件事没做。 和林少颖见个面，和李响告个别。 做完这些，就真的再也不回京海了。 这样想着，好久没这么开心了，她迅速拨通林少颖的电话。 隔天技术部的办公室就缺了个空位。 唐小虎一准发现从昨天李清秋回莽村开始，就人间蒸发了。 为了避免自己挨骂，他打算这次先提前告诉高启盛一下。 又是这样，说不见就不见了。 高启盛马上打电话联系他哥，高启强听到后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声知道。 “她在这很自由，想去哪去哪，只要人按时回来就行，请假什么的我没有过问。” 高启强的言外之意，对于李清秋的留下十拿九稳，根本不用担心她会突然逃跑。高启盛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只知道他们每个人都藏有秘密。 特别是对于李清秋，总觉得高启强显然比他知道的要多得多。 得知人在京海市警察局，高启盛将车子停在角落，十分好奇李清秋来这地方干嘛。 他刚把车停稳，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他几米远的位置略过。 “陈浩？” 高启盛手指轻轻敲击方向盘，心想他也来干什么。 只见大厅门口高高的台阶上一男一女并排走下。 很少见的，好久没见过她由内而外的开心，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嘴角的酒窝一深一浅犹如江南烟雨轻巧而灵动。此刻她正和李响聊的有来有回不亦乐乎。 “清秋，回江浙几天啊？还回来吗？”李响问道。 “很快的，大概就两天吧，我把那边事情处理完就回来。” “什么事情呢？这么着急？” 李响不由得担心起来。 “没什么事，只当是出差了而已。” 她笑道，丝毫没有察觉李响看她的眼神已经开始带有怀疑的意味。 李响叹了口气，“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知道吗？” “千万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李清秋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吧，我一会儿还要见我的朋友。” “嗯，好。” 俩人正准备告别，陈浩从拐角处出现。 他以为李清秋准备找李响起诉离婚，自然是满腔怒火。李清秋没反应过来，李响见情况不对，立刻挡在二人中间。 “你谁啊你？”李响推开他。 “我是谁？”陈浩指着李清秋问，“你告诉他我是谁。” 李清秋先拉的李响，生怕陈浩会对他不利。 看俩人的关系，似乎比陈浩要亲密许多。 这又让高启盛感到疑惑，李清秋是独生女，难道她口中所说的哥是他？ 陈浩无视李响，准备直接当着他的面拉走李清秋，力气使得太大惹得一阵惊呼。 “你就不能轻点！” 李响一把拨开他的手，指着陈浩的鼻子大骂，称最看不惯像他这种不三不四的人。 几番争执，陈浩也不敢拿李响怎么样，只敢冲着身后的李清秋威胁道:“我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结果你真的敢找这个警察起诉我？” “你就不怕我全说出来？” 这下李清秋听出来了，陈浩这是当成自己来警察局起诉离婚，昨天他并没有看清那是张银行卡，还以为是起诉用的文件。 “说什么说你，怎么，还想打人？” 李响虽不知具体情况，但冲着各自的反应也大概了解俩人的关系。只是象征性的推搡他一下，陈浩便气的嗷嗷叫:“别以为你是警察我就怕你！信不信我投诉你！” 李响也是个暴脾气，完全不吃他这撒泼耍横的一套。 见态势已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李清秋赶紧劝阻，不停拉着陈浩向李响道歉。 “没用我给你说，只要一天没离婚，咱俩还是合法夫妻！”陈浩故意咬重夫妻二字，光天化日就敢挑衅。 “陈浩！”她气得声音都发颤了，硬忍着怒火劝他:“好了好了，回家再说行吗？别在警察局闹。” 陈浩仍然不依不饶的，凭着李响刚才推了他几下愣是气不过，一定要李响道歉。 三人争论间，陈浩失手将李清秋甩了出去。 李响高启盛同时吓了一跳，顾不得其他高启盛立刻下车，却看见李响已经抢先一步扶起她。 “清秋，你没事吧？” 李清秋摸了一下额头，掌心留下一道血红的印记。 “跟我回去找人包扎一下，陈浩你敢在警察局闹事？不想活了吗？”李响怒目圆睁，气势上吓得陈浩不知所措。 “是，是她自己摔得。” “我没事。” 李清秋艰难起身执意向李响告别，再待下去肯定还会出大乱，一瘸一拐也要拉着陈浩离开警局。 高启盛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松开打开车门的手，眉头紧锁咬着指甲，快速拨通唐小虎的电话。 “喂，我让你帮我去调查一个人。” 第32章 【发展篇】新的危机 （友情提示，后面真的真的要往狗血套路狂飙了啊！！） （就是古早那种言情套路文！） 趁着天刚擦黑，一行人成功在李清秋他们住所抓到陈浩。 小虎办事总是靠谱，只不过最近找他的人是越来越多，一点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也需要他出手。 他这样想着，有几滴雨水落在脸上，心中不免烦闷起来，借着发泄情绪一脚踢翻躺在麻袋中的人。 那麻袋一骨碌滚出去好远，直到卡在马路牙子上才停止，里面的人呜咽呜咽狂叫不止，像在求饶又像是在国骂。 唐小虎不以为意，双手插兜走到跟前，抬脚死死压在那人头顶，嘴里还不忘啐了一口。 “陈浩？” 麻袋来回扭动身躯，一会左滚，一会右滚，叫声也越来越凄厉。唐小虎冲着手下使了个眼色，几个人便把麻袋抬起，一刀割断麻绳，将人放了出来。 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的陈浩还没来得及好好呼吸，眼前一黑，脑袋磕在石沿上，再次被人踩在脚下。 “说说吧。” 唐小虎蹲在他面前，手里把玩着匕首，语气轻描淡写的说道:“你和李清秋怎么认识的？” “是不是高启盛派你来的？他人在哪?”陈浩不甘的说道。 “你踏马管我是谁派来的。” 唐小虎一脚踢在陈浩脸上，顿时鼻血直流，疼的他眼冒金星，不由得啐了一口血沫，久久没能缓过神。 “快说。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唐小虎面露凶狠，他将匕首合上插于腰间。 手下掏出一张纸巾恭敬的递给他，唐小虎冷着脸擦了一把手上的血，将它扔在陈浩边上。 吓得他魂飞魄散。 “就，就同学而已。” 陈浩支支吾吾的说道。 唐小虎显然不太满意这个敷衍的回答，挥挥手，旁边几个手下对他一顿拳打脚踢。 “我说，我说，毕业后我就和她朋友分手了，后来，后来偶遇我看她长得水灵，一时兴起软磨硬泡追的她……” 即使面对唐小虎的威胁，陈浩也能脸不红，心不跳，故意耍心机，把种种细节全都用一句话掩盖过去。乍一听好像很合理，但关键信息他一概没说，因为他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比如那一万块钱的事他就不敢重提。 “真的？” 唐小虎有点半信半疑，凶狠的扯着他的头发，将陈浩的脑袋狠命的往地上猛砸。 “玛德，你是不是没说实话？” 他磕了几下，陈浩口鼻尽是淌出血来，人也疼得发懵。 “没有，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信去问她!” 陈浩连连求饶。 唐小虎见他这般模样，便停下手中的动作，接着又问:“你回京海做什么？” “莽村人通知李清秋回来商量土地赔款的事……我害怕她跑了，就一路跟着她回来。” “跑了？”唐小虎凑近些问，“你跟她关系不好？” “不，不好，她一直瞧不上我，自打结了婚一直是分居状态。” 唐小虎挑了挑眉。 “商量的结果是什么？” “啥？” 唐小虎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我问你和莽村商量的结果是什么!” 陈浩的贼眼珠子一转，几个手下不约而同上前一步。 “李清秋刚开始不同意用他们家改造度假村，因为无论怎么规划，他们那几家几乎一定是必拆之地。” “所以呢？” “所以她就打算拿了钱完事，但是李有田不肯，只愿意给她一半的钱。” “然，然后这个事就耽误到现在。” 唐小虎点点头，和他们知道的信息没差多少。 “那莽村这边怎么说？” “李有田当然很生气，勒令几个小年轻天天捣乱，不许我俩在莽村住，虽然几年前李清秋就已经将老两口接到外地，但是莽村是他们的宅基地，李有田又蛮横无理，钱也不想给，房子也不想留。所以无论如何也不想让它动工。” 怪不得高启强自愿出钱帮她，不让动工这事，倒是和建工想到一起了。 这样一听，似乎又多了一些合作的理由。 唐小虎不禁轻按鼻梁，思考其他问题。 “该说的都说了，其余的事情我真不知道了。” 陈浩爬到他的脚下，乞求放过自己，唐小虎心中烦躁一脚踹开他，见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便摆摆手示意放他走。 陈浩骨碌一下从地上爬起:“谢，谢谢虎哥。” 唐小虎揽过他的脖子，压低声音说道:“记住，今晚的事不许告诉任何人。” 直到夜深这场意谋已久的大雨才总算如约而至。 还不知道情况的李清秋，坐在林少颖的店里，手捧热茶却还是打了个喷嚏，林少颖命人将暖气打开，房间内顿时缓和许多。 “谢谢。” 李清秋说道。 “好长时间不见，跟我还客气上了。” 林少颖坐到对面抱怨道： “陈浩没来接你吗？” 李清秋吸了吸鼻子，说，“我没让他来接。” “这么大的雨，总要有人接才行。” “你们的住所太远了，不如搬到我那里吧。” “不用！”李清秋连忙阻止，“我过几天要出差，也许……不能频繁回来了。” “还去江浙吗？”林少颖询问。 李清秋点了点头。 她失落的坐回椅子上，发出一丝惋惜，“待在京海不好吗？” 李清秋看着林少颖不断挽留的眼神，这句话忽然让她想起当年。 临毕业前，和他们那次对话，简直一模一样。 想到这次又要不告而别，她便觉得多少有点对不起高启盛。 “谢谢，但是，我已经习惯在外面了。” “唉。”林少颖难过的偏过头，李清秋抱住她，“别难受了，我会常来看你的。” 临走前林少颖将店内仅有的伞留给她，并嘱咐注意保暖，别着凉了。 李清秋始终微笑着，撑着那把黑伞没再做过多道别，就离开了。 回到家，她发现自己的包不翼而飞。 发了疯似的跑到床头边，腿磕在床沿上也毫不在意，挪开床头柜，果然里面几张银行卡也一并不见了。 她急忙拨通电话，几次拨打也只有关机的语音提示。 完了。 心理防线瞬间被击破。 整个人失魂落魄瘫坐在地上，委屈让她彻底崩溃，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高启强刚给的钱果然被他发现了，没有这笔钱她该如何离开京海。 第33章 地下赌场 无论雨下的再大，永远有一群喜欢以身犯险，喜欢冒雨狂奔的人。京海市着名地下赌场，越是这个时候越是春风得意不知死活。 “成了！给钱给钱！” 明明刚经历过警察突击检查，结果前脚刚走，后脚又是一片祥和的世界。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接着奏乐接着舞。 最深处最热闹的赌桌上，几个不同年龄段的人正大肆挥霍刚扔出的赌注。 陈浩就站在他们中间，脸上还挂着彩，一只脚架在板凳上，吆五喝六显示自己多么威风。 “喂，我说，看清楚手里的牌。” 一个满脸横肉的胖子抽着烟说道，“那是9还是6？” “呃……当然是9。” 感受到旁边几个人全都死死盯着自己。 陈浩有点心虚，见情况不对，立刻拿钱开溜。 那胖子一把攥住他的衣领。 旁边几个人反应极快，直接将他按在赌桌上，结果从他的袖子中又接连掉出几张9。 众人一看。 “好啊！你敢出老千！” 一桌子赌徒轮番群殴，敢在这里出老千，今天必须砍他一只手杀鸡儆猴。 “我错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陈浩见事情败露，嚎啕大哭，自称光头勇的人从腰间掏出匕首，对着手掌就是一下。 刀尖深深扎入掌心之中，鲜血顿时喷涌而出，疼得他哭天抹泪。 光头勇不急不慢，接着拔出刀子，在他的手背上用刀刻出即将砍掉的部分来。 刀身十分锋利，只是轻轻一下，划过的皮肤便立刻渗出血来，切开他的手简直就跟切肉一样简单。 眼看手起刀落，陈浩这辈子都不可能右手吃饭。 他绝望的闭上眼，在这种场合出老千简直就是活该。 “等等！” 刀停留在掌前，只差分毫，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众人循着声音望去，这里很少出现女人，所以一个年轻的女声夹杂其间尤为明显。 “刀下留人。” 李清秋定定神，面对这样一群赌徒，使出莫大的力气才喊出那句话。 “清秋！清秋你来救我了！” 陈浩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死命喊着她的名字。 “这位小姐，你和他认识？” 光头勇眯着眼，拿着匕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李清秋咽了下口水，冷静地说，“是，我认识他。” “他在这出老千，按规矩是要砍掉一只手的！” 后面不断有人怂恿继续，陈浩差点吓晕过去。 鲜血顺着刀尖滴在脚前，李清秋皱了皱眉，“怎样才能救他？” 光头勇抱臂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这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钱的女人。 脑海中闪过一丝记忆，总觉得这个名字、外貌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过他还是说出了条件，“假一罚十，你需要付十倍的赌注。” 李清秋看见陈浩身边那熟悉的女士包，绝望的咬紧牙关。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注多少钱？” “一万。” 光头勇伸出手指，“十注就是十万，你还愿意帮他吗？” 只要遇见紧张或不安，李清秋就喜欢十指相扣绞合在一起，当她听见十万的赔偿，心跳直接暂停，指甲深深陷进皮肉里。 “勇哥。”李清秋好生说道，“我能先问清楚一件事吗？” 光头勇左右审视一番，凭她一个弱女子也不能怎么样。但说无妨，便自觉闪到一边。 李清秋气到呼吸急促，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但她还是想最后求证一下，“陈浩，床头柜的钱是你拿的吗？” 果不其然陈浩下意识往身边瞅了一眼。 “你这个混蛋！”李清秋痛骂着冲上前，被光头勇拦下，“你知不知道那钱不能动！你是不是想逼死我！！” 声音尖锐到整个赌场都安静了下来，不顾全场的目光，李清秋蹲在地上，眼泪模糊了双眼，哭得又哀痛又悲凉，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 “行了，行了。” 光头勇冷淡的说道，“我每天看这场戏已经够多了，下辈子注意点就行了哈。” 说完，擦干净匕首，朝着陈浩走去。 “清秋！清秋救我！啊啊啊——” 陈浩害怕到全身颤抖，几个人都按不住他。 不停的扭动身子，向她发出求救。 “我为什么要救你?你去死吧！” 李清秋无情的丢下这句话，更不想救他，转身决绝的离去。 见她真不打算救自己，陈浩开始急了。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他在后面哀叫连天，吓得几乎丧失理智，什么好话歹话全吐露一遍，疯言疯语说的好似难听，连光头勇都听不下去。 “你不救我!我就告诉建工！告诉莽村！告诉高启盛!” “我只要不死，一定拉他们下水！” 几人架着他，将胳膊牢牢的按在桌面上。 光头勇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的将陈浩的嘴封住。 纱布已经贴心的准备完毕，就怕放血的时候脏了地板。 这次没有一点犹豫，径直朝着胳膊砍了下去。 “我还钱！” 刀再次稳稳停住。 光头勇又是诧异的回过头。 李清秋极力忍住情绪，十分不情愿的返回赌场，掏出银行卡给他。 这是她仅存的离婚律师费。 没想到究其一生，最后还是被困住了。 “里面有五万块钱，剩下的五万我三天内还你。” “保证一分不少。”李清秋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剜心一般的眼神，吓得陈浩也不敢再放肆了。 光头勇半信半疑接过卡，又看了看她:“你知道的，赌场的钱都是带利息的。” “借出去的钱，回来可就不止这个数了。” 事到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绝对不可能再去找建工借钱，也不可以向周围人说出这件事，只能选择在沉默中硬抗下来。 “好，说个数，我连本带息一并还给你。” 第34章 误入白金瀚 来不及逃出京海了，李清秋只能认命般打开关机已久的手机。 果不其然满天的短信和电话，哪里都有。 有李响和林少颖特地发的问候短信，也有不少建工的人事来得电话。 当然，打得最多的就是李有田了。 手里只有一张地契，她也不敢直接交给建工。为了凑钱，直接联系组里负责人连续请假三日，搞得考核部专门向高启强打报告。 “今天又没来上班？” 高启强的眉头拧在一起。 他盯着窗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唐小虎依旧没事就窝在白金瀚，谁让他现在是白金瀚的代理人。这不，经理刚打电话通知又新来几个姑娘，问他需要过目一下吗？ “哎呀，看来看去都是一个样子，也没什么好看的，你自己做主就好啦。” 说着手一揽，两个大美女熟练的贴在他身边，唐小虎左搂右抱沉浸在温柔乡，根本没空去理。 “只要漂亮就行知道吗?”他嘱托道。 经理应了一句，随后便识趣的退出房间。 他看了看新来的女孩，照例问了几句基本情况，便让人把她领到后台，等到收拾好了就可以去405包厢。 一路上李清秋心情忐忑的跟着负责人，这种乌烟瘴气的场合是她从未有来过的。 正好赶上这两天缺人，很顺利的，负责人只是瞅了她两眼也就留下了，李清秋强调自己只干几天，干完立刻走人绝不惹事。 负责人听闻笑了笑，这样的人她见多了，等到沾上钱，那就是干了两天又两天，无穷无尽的开始。 一进屋，随处可见的美女，如果是模特后台或者是演出后台倒是可以贪婪多留恋几眼。 李清秋坐到化妆台，将挽好的头发尽数散下，许久不化妆的她也只能凭着记忆，勉强画一个自己想象中的浓妆。 “嗯，不错，就是口红选的不对。” 一个甜如浸蜜似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带着酒后的微醺，娇软又撩人，说不出的婉转动听。 李清秋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漂亮姑娘，心生疑惑。 “怎么了？画的不好吗？” 她问道，照了照镜子也没发现哪里不对。 “画的很好，但是你要记住，在这种地方，没人能够第一眼就看清你的脸。” 女生走上前，手撑着桌子，将她半圈在怀里，然后低头从口红堆中抽出一只明亮鲜艳的颜色。 “你可以试试这个亮一点的口红，灯光一闪，保证你小嘴通红，跟抹了蜜似的。” “啊……谢谢。” 李清秋接过口红，试着画了起来，女生干脆坐到她身边仔细欣赏，不断发出赞叹的声音，搞得她有点不好意思。 “嗯，这回就对了，你果然适合这种颜色的口红。” “谢谢，但是我感觉太红了，我有点驾驭不住。” 李清秋想擦掉一些，女生按住她: “不红不红，你如果想第一眼被挑中，就得这个才行。” “是吗？”李清秋左看右看，虽然还是有点别扭，不过这是对方的好意，她也就心领了。 她侧目观察旁边的女生，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直到腰部，即使在这种昏暗的地方也犹如瀑布般顺滑，靠近她的时候身上还带有甜甜的香气，两只眼睛宛如秋水般望着她，气质很是特别。 看多了，李清秋也不由得脸红起来。 “哎，对了，你是不是卖酒组那个新来的？” “我是。” “你好你好，我们认识一下吧，我叫小钰，金字旁加个玉。你呢？”孟钰伸出手，微笑的说道。 李清秋犹豫了一下，反握道：“清秋。” “哎呀呀，一听就是老一辈起的名字，真好听。” “咱俩的岁数肯定差不多。” 孟钰很会讲话，不一会儿俩人便熟悉起来。 “来这第几天了？” “第二天。” 李清秋在活泼的孟钰面前显得十分安静，基本问什么才答什么。 “卖了几瓶？他们给你提成多少？” “还没开始卖，今天是我工作的第一天。” 李清秋低下头，脸上多了一层潮红。 “哦对对，我忘了你们得先培训。” 孟钰继续刨根问底，后面的问题越来越奇怪，问的她有些蹙眉，隐隐约约觉得小钰不像是这里的小姐。 正当孟钰准备深入调查的时候，负责人推门而入，喊着李清秋的名字让她赶紧去405包厢。 “哎，来了。” 李清秋小声回答道。 刚起身孟钰拉住她的手腕，语气也比刚才严肃许多，“妹子，我看你也不是自愿来的。听我一句劝，等下找个机会赶紧溜走，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李清秋听得是一头雾水，负责人喊的又急，也顾不上再闲聊，便连忙应了上去。 孟钰叹了口气，找个机会溜进厕所，转告安欣可以收网了。 没了负责人的指引，李清秋踩着不合脚的高跟鞋，端着酒盘挨门挨户的寻找405包厢。 好不容易找到405，打开一条门缝，见里面的人各忙各的，也没人注意到她才悄悄进去。 “哎呀王总，再喝一杯嘛，等下回去难道还怕挨老婆骂嘛～” 女人声音又酥软又妩媚，听者感觉骨头都软了，她看见李清秋进来，连忙使了个眼色。 李清秋抱着酒瓶硬着头皮坐到王总身边，学着其他人先敬他一杯酒。 “王总，这是新来的姑娘，头一次不懂规矩，来，先干为敬！” 说完她倒了一杯小酒，推到李清秋面前，刚拿起酒杯，便被男人按下。 “这么小的量，可是显得诚意不够啊。” 这个王总总是抱着胳膊一脸不屑，看来他就是今晚卖酒的对象。 为了速战速决，多卖几瓶。 李清秋换掉刚才的小酒杯，直接拿起一整瓶，“如果我喝完这瓶酒，王总愿意买下今晚我带来的所有酒吗？” “你疯了！这可是一瓶白的！”那女人迫切的喊道。 王总的眼睛似乎睁的稍大一些。 “可以，只要你一口气喝完。” 全场欢呼起哄，李清秋定了定神，伸手拿过白酒尝试一饮而尽。 另一边，刚开始有点沉醉的唐小虎被经理摇醒，“虎哥，虎哥，别睡了！安欣又带人来搜查了！” “什么?又来搜查！” 一听到安欣的名字，唐小虎猛一激灵，直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揉揉眼抬腿就向门外走去。 “他这次来干什么？” “好像是来查酒托的！” 啧，唐小虎不由得暗骂。 刚走到大厅中央，安欣等人便已经闯入白金瀚。 唐小虎只好笑脸相迎，也被他嫌弃的躲掉。 “呦，安大警官，什么风把您又吹来了？” “不是前几天才检查过吗？” “接到举报，白金瀚涉嫌强迫他人交易，情节严重，构成诈骗。” 陆寒明晃晃亮出证件照。 “这怎么可能嘛！” 他们越往里走，唐小虎越急得抓耳挠腮。 他还想解释两句，接着里面传来很大的躁动。 唐小虎骂了一声，“哎呦，坏了！”以为有人闹事，便即刻赶往。 安欣瞅见后也立刻跟了上去。 几乎两拨人同一时间闯入405包厢。 一踏进房间，唐小虎顿时傻眼。 “李清秋你怎么在这？” 第35章 尴尬的局面 哎呦我的大小姐，怎么哪都有你啊? 唐小虎现在一看见关于这个女人的事头就大，但又总是阴魂不散赶也赶不走。 虽然也习惯了意料之外，但没想到这次直接往枪口上撞。 安欣也吃了一惊，这不是前两天来找李响的那个女孩吗？ 他见唐小虎也是一副奇怪的表情，不禁在心中留下了一个疑问。 “不许动！全都举起手来！” 警察破门而入，吓得屋内众人缩成一团，李清秋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便被一旁的小警察喝令双手背后，蹲成一排。 她放下酒瓶只得乖乖就做。 “一二三四……安警官一个不少。” 安欣点点头。 安欣？名字这么熟悉……李清秋费力的抬起头，男子样貌白净又呆萌，果不其然正是李响的同事。 轰隆一下，脑子被雷劈成两半。 怎么这么倒霉啊，她下意识用胳臂挡住自己的脸，祈求千万别被他们看见。 陆寒照例巡视一圈人员情况，他踮了踮脚努力看向后排的人，指着角落里多出的李清秋，点名说道： “师父，这个女人没有在名单上怎么办？” 声音之大甚至能盖过嘈杂的音响。 救命啊，李清秋在内心狂喊，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情吗。 安欣尴尬的搓了搓鼻子没有接他的话，陆寒却一直傻傻的询问他的意见，直到他自己瞅着有点眼熟起来，才意识到安欣的表情不对劲。 沃去……陆寒都震惊了。 唐小虎眼疾手快拉过安欣退到一侧，小声商量道:“安警官，我想你可能有点误会，这个女人第一天来我们这上班，绝对是碰巧被你们抓了，您看能不能……” 正说着，他不禁捏了一把冷汗，害怕安欣前脚把人带走，后脚高启盛就发起疯来。 偏偏这家伙最近事业心爆棚，每天去忙小灵通。 安欣叉着手，一会看天一会看地，也不知到底听进去多少。 最后手挥了挥还是将人全部带走。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被带到警局，因为各种原因被抓的人全都靠墙蹲成一列，当然李清秋也在其中。 她低着头，因为裙摆太短，无论什么样的蹲姿都不舒服，只能左脚换右脚，右脚换左脚，来回颠倒索性把高跟鞋脱掉，这才感觉有点如释重负。 不过窸窸窣窣的举动还是引起了看管人的注意，指着她喊不许乱动！ 刚受到惊吓还没缓过神，这一喊直接吓得李清秋不敢再动。 她四处张望立刻遭到警察的鄙夷，这也难怪平时出入场所的都是什么人她也清楚，但立场一换还是觉得有些难堪，生平第二次被抓进警局这绝对不是她所期待的。 警察们加班加点一个一个审问，很快便轮到她。 审讯室里的灯光尤为刺眼，刚从白金瀚出来很难适应这样的强光，她有些疲惫的眨眨眼，这样审下去还不如去门口蹲一夜。 “姓名。” “李清秋。” “年龄。” “27。” “去白金瀚干什么？” 喝下去的白酒此刻开始发挥作用，李清秋只觉得胃有些发烫，不想作答。 “好好交代清楚，你就可以走了。” 坐在一边旁听的安欣对她这样说着，他的语气既温柔又有力量，很像李响说话风格。这给了李清秋莫大的安全感。 “去白金瀚当服务生。” 张彪听闻忍不住打断道:“好好的为什么去白金瀚当服务员？” “因，因为。”李清秋在脑海中迅速编织谎言，她不可能说去白金瀚是为了还债，那样牵扯的事情就更多了。 但是警察又不是傻子，去白金瀚总不能因为好玩吧？难不成要说无聊才去的？ 李清秋实话实说道，“因为我需要一点钱。” “恰好白金瀚招夜场，而且我只需要干两天就够了。” “两天？一天也不行！” 张彪拍桌子训斥着，他看出来李清秋不像以往审讯的女孩，作为警察带领误入歧途的人，能够及时迷途知返才是最重要的。 俗话说得好，能拉一个是一个。 安欣在下面拍了拍张彪的腿，示意他好好说话。 “你不知道他们招的都是酒托吗？” “不知道。”李清秋交代道，“他们说最多是卖酒。” “我知道这行给的小费很多，如果能碰见几个有钱的老板，那就不用长期干了……” “你倒是坦诚。” 审讯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结合白金瀚唐小虎等人的证词，孟钰的证词，还有李清秋自己交代的。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构成犯罪要素，一旦今晚出现销售金额，那就不是拘留这么简单了。 张彪打算关七天的时候，安欣疯狂给他使眼色，眼睛都快闪出火花，这才后知后觉改成三天。 刚跑出审讯室喘口气，安欣便指责道，“三天也多了大哥。” “三天还多？” “我觉得顶多一两天意思意思得了。” 安欣第一次对定罪这么草率，他一向都是精准打击罪犯，不可能出现这种讨价还价的现象。 “我说，你怎么回事？不就是象征性关三天吗？没留案底那都不错了。” 张彪不满安欣如此双标，他俩之间很少会出现，一个觉得判的重，一个觉得判的轻。 “你知道她是谁吗？” 安欣给他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谁啊？” “哪位千金去白金瀚卖酒?” 张彪完全是一种懵圈的状态，直到安欣指给他看才恍然大悟。 张彪张大了嘴巴，点了点李响的位子:“你是说，她就是前几天来找李响的妹妹？” 安欣撇着嘴点点头，一脸我早就告诉过你的样子。 “你哪告诉我了大哥，刚才去审讯室的路上你就应该跟我提一下！” “我以为你会听小五他们八卦……” 张彪两眼一黑，差点昏过去。 “完了完了，是不是还没人通知他？” 张彪急得转圈圈，非得怪安欣故意让他难看。 “怎么能怪我呢？明明是你非得展示啊，这个这个，多么大义凌然，多么普度众生，这下好了。” 安欣总是习惯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说最毒的话。 搞得张彪此刻心情更加崩溃。 “我那天恰好不在，为什么今天偏偏又在了？!” 张彪直跺脚，安欣安慰他:“行了，别想这么多了，冲着李响的脾气说不定还会关更久呢。” “他一听去了白金瀚，肯定比你气的厉害。” “会吗？” “嗯。”安欣拉长鼻音，那表情仿佛在说，除非他脑子也有泡了。 张彪此时的表情用六点形容：…… “哎，算了算了，反正关都关了。” “明天不许跟他说是我决定的！” “真是倒霉。”张彪打破脑袋也想不出俩人的关系来，留下安欣让他一人善后，端着水杯先一步开溜了。 （今日停更，抱歉） 第36章 真不是故意的 审讯全部完毕，便把这些人暂时各自关在拘留室。 随着外面的声控灯全部熄灭，屋子变得一片漆黑，一同关押的人早就睡了。 只剩李清秋呆呆的望着铁窗外，这几天睡得都很晚，却一点也不困。 她靠着墙双手抱膝，也不知陈浩到底怎么办了，等她出去怕是追债人都追疯了。 而后又想到高启强的钱，心情格外焦虑，她将头埋在臂弯里，直到呼吸不畅才感觉心跳跳动的痕迹。 漫长的一夜就在这样的煎熬中度过了。 第二天一早李响照常上班，刚踏进办公室便感觉到有人在背后七嘴八舌的议论自己。 他一瞪眼没等询问，张彪一个健步跑到身边破天荒请吃了一次早餐。 “嘿我说。”李响随便拿了根油条，调侃道:“你小子没给我下毒吧？” “啧，看你说的，同事之间请吃个早饭怎么了？又不值钱。” 张彪镇静的整了整领子，生怕他看出来后面出得一身冷汗。 此时一位可爱的小警察从他们身边路过。 “师父，你让我带给那个女孩的早餐，她一点没吃。” 陆寒拎着两份早餐气鼓鼓的跑回来向安欣告状。 “怎么能没吃呢？” 安欣嚼着包子打开饭盒，里面的肠粉因为放凉的时间太久都不成形了。 “豆浆呢？豆浆也没喝？” “没，一点没喝。” 陆寒耸耸肩，表示自己束手无策。 安欣继续扒了扒其余的东西，确实一口没动。 他正支着脑袋思索，李响瞅见了，吃着油条晃晃悠悠跑过来八卦道，“呦，这么丰盛啊。” 李响端起一份肠粉:“好家伙，连这都有。”随后放下看着师徒二人皱眉的样子，又嘲笑道:“什么人还需要咱们给买早餐？” 陆寒心直口快，直接简明了当的吐槽道，“李队，你不知道吗？上次来找你的那位姑娘昨夜被抓了，现在就在里面蹲着呢。” 李响一听，当即愣了一下。 “哪个姑娘？” “就那个姑娘啊，头发不长，身材清瘦，脸很小但眼睛挺大的，笑起来只有一个酒窝。” 头发不长身材清瘦……越听越觉得熟悉，然后猛的直拍大腿，坏了，这不李清秋吗？ 李响不可思议瞪着安欣，安欣则捂嘴扭向一边暗自偷笑，直到陆寒说完才出手制止，“咳咳，其实吧，她这个事倒不大……主要是牵扯到我们刚查获的一起诈骗案件……” “不过你放心啊，你妹妹绝对是清白的。” 安欣向他保证道。 “废话，还用你说！” 李响气不打一处来，赶紧问人在哪儿关着。 “呃……这你得问张彪了。” “张彪，张彪？！”安欣大喊道，刚泡完茶的张彪听见名字赶紧跑出来。 一迈开腿就瞅见一脸褶子，狠命瞪着自己的李响。 “老，老李，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个样子。” 李响将油条大力的拍在桌子上，差点撞到刚上班的小五，整个人神色慌张奔着拘留室疾步离去。 俩人见状，忙追了上去。 “听我说，这真的是个误会，你不信去问安欣!” “是不是安欣？是不是?” “你踏马倒是说话啊!” 三人的脚步越来越近。 在拘留室关了一夜的李清秋分不清现在是几时，这会子听见有人来了，也只能略微的抬抬眼皮，因为她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折腾了。 李响隔着门栏便看见了蜷缩在地上脸色惨白的她，歪着头看起来毫无生机的样子。 “把门打开。”李响命令道。 张彪着急劝阻:“哎呦使不得啊，咱们说出去的话就像唾沫上的钉子，你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开，你让别人怎么看你，说你以权谋私怎么办？” “那也不能就这样关着啊，你没看她都不舒服了吗？” “拘留室就是这样的，比不了外面的条件。这样，今天晚上。”张彪说，“你让她坚持到晚上，我等晚上没人的时候让她出来歇会儿成吗？” 李响坚持要开，张彪不让，三人吵的不可开交。 正因为空腹喝酒，感到胃疼的李清秋费力的摆手劝阻道：“响哥，听他的吧，不用管我，我没事。” 张彪见状，趁机做思想工作。 “你说呢安欣，是不是这样？” 他拉了拉旁边的安欣给他疯狂使眼色。 “不，不无道理。” 李响急得直叉腰，训斥道：“你说你去哪不好，偏偏去白金瀚!” 李清秋故作轻松的笑了一下，“我这不是不知道嘛。” 正当僵持不下，陆寒急匆匆跑来，一把拉住安欣说道 ：“师父，李队，唐小虎来警局了!” 唐小虎？三人面面相觑。 唯有李清秋感到不安，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知道准没好事。 不光是她，警察局每个人一听见这个名字就感到头疼。 “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啊，正在大厅等着呐!咱们还是快点去看看吧。” 见李清秋如此恐慌，李响和安欣相互使了个眼色，这里面一定有他们不知道的故事。 “那个，清秋，你等一下哈，我去去马上就来。”李响说完又推了张彪一下:“快点开门听见没？” 张彪赶紧敷衍道:“是是是。” 三人又迅速返回办公室，便看见唐小虎轻车熟路的向在场的人递撒香烟。 有的人不屑一顾，直接当着他的面扔进垃圾桶，唐小虎看见了也没说什么，掏出烟盒自己就点了起来。 “唐小虎你干什么？这不许抽烟!” 张彪呵斥道。 唐小虎赶紧掐灭了烟头，一脸谄媚低声向他献烟却被张彪无视掉，于是只能干巴巴的说，“那个，昨天实在不好意思啊，我们经理监管不力已经让我给开除了!我向各位保证，白金瀚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事情!” 陆寒听闻不由得冷笑，唐小虎瞟了他一眼。 “所以你来这的目的是什么？做检讨吗？” 安欣不紧不慢的问道。 提及目的，唐小虎这才一拍脑袋，假装难为情的说出来，“我听说……昨晚被抓的几个人都审讯完了吧？” “嗯，可不，审讯了一夜呢。” 想起那些糟心事，张彪就一肚子火。 唐小虎继续扯皮又问，“那……我们那个新来的小姑娘人在哪呢？” 果不其然，安欣一听便知这是专程冲着李清秋来的。 “暂时被关押了。”李响抱着手臂，紧紧的盯着他们。 “关押了？”唐小虎一脸不信道，“她什么也没干这就关押了？” （不管了，有差评就有喜欢，为了一直追更的姐妹们再狗血也得写完！） 第37章 既然如此那就共沉沦吧 张彪轻咳了一下。 见其他人都不回答，唐小虎大约能感觉出来这其中有猫腻，“人都关一夜了您看能不能私了……” “唐小虎！她可是在你们店被抓的！你不回去反省，跑到我们这来要人了？” 陆寒指责道。 “是是是，是我们看管不力，让各位费心了。”唐小虎连忙点头哈腰，自我检讨。 “那个……咱就事论事，李清秋她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误入405包厢，按道理来说她并没有达成犯罪呀？” “她没误入啊，她是被你们派过去的。当时正在买酒的王总可以证明，她是想推销酒的，只不过发现及时没有构成大错。” “哦？王总？”唐小虎露出自信的表情，玩笑道，“昨天他只是酒后胡言，你们不妨再审问一次。” “什么意思？” 安欣听出来这话里有话，看着唐小虎有备而来的气势，结合昨晚王总欺软怕硬的性格，保不准他已经向唐小虎低头翻供了。 这势在必得的小人面孔，别说张彪陆寒看不过去，就是李响也会吵上两句杀杀对面的威风，然而他却在此刻忽然销声匿迹了。 安欣仅仅看了他一眼，心中便一目了然。 “所以您看……” 唐小虎再次问道。 “不可能！” 张彪正打算出言教训一下，被安欣拉住。 “带走吧。”安欣叹了口气，“按规章制度办事，交完罚款再领人。” “是是是，一定交一定交。” 唐小虎见计划已经得逞，双手合十向每一个人虔诚的道谢后带着手下马上去交罚款。 陆寒看着那颇为嚣张的背影暗自骂道:“切，虚伪。” 安欣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让他赶紧去工作。 自己走到李响身边，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还挺期待唐小虎能够把人带走的？” 心事一下子被猜中，李响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安欣也不准备继续这个话题，抱着文件就走了。 有高启强这个靠山，白金瀚的人向来出手阔绰，罚款交的就像家常便饭一样，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人领走了。 李清秋不情不愿跟着他回到车上，刚一拉开车门，脸上瞬间蒙了一层冷意。 “怎么这么晚才出来？” 高启盛坐在后排，慢悠悠的擦拭眼镜，狭长的眼睛正仔细的打量着她。 见不愿上车，唐小虎在后面提醒式推了她一下，踉跄着坐在高启盛的旁边。 “不好意思确实有点慢了。”唐小虎利落的扣好安全带，忍不住抱怨着:“都怪那几个警察，太认死理了。”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聊的不亦乐乎，只有李清秋感到如坐针毡。 “怎么，好不容易出了警局，你不开心?” 李清秋无视他的嘲讽。 高启盛冷哼一声，直接吩咐道:“小虎，回白金瀚。” “好嘞!” 唐小虎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在闹市中飞速疾驰。 三人回到白金瀚。 走廊尽头的包厢门口站了两排的黑衣人，李清秋沉默的跟在他们身后。推开门的瞬间一眼望到里面被打的鼻青脸肿的，跪在地上的陈浩。 “陈浩？!” 李清秋惊呼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陈浩的嘴巴被胶布粘住很难说出话来，只能用眼神一个劲的求助她。 “你是不是又欠钱了？” 他使劲摇头否认。 “别着急。” “你们的事，光头勇都跟我说了。” 几人从陈浩身边迈过，高启盛抬腿坐到对面的沙发上，半个身子藏匿在阴影之中，浑身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让在场的人无不感到害怕。 见李清秋死死盯住他，勾起嘴角明嘲暗讽道，“你们可真够大胆啊。” “去京海最大的地下赌场赌钱，还敢出老千？” “知道为什么光头勇没杀你吗？” 陈浩听闻头磕在地上，不断求饶。 高启盛不屑一顾，继续说道，“这还得多亏了你，喊了她的名字。” “全城发布寻人启事，你觉得地下赌场会不知道吗？” “原来赌场也是你们开的。” 李清秋握紧拳头，她简直不敢相信从建工到白金瀚，再到地下赌场还有几乎垄断京海市场的小灵通，全部都有他们的身影。 这得有多大势力才能够一手遮天! “那个，别着急别着急，白金瀚和地下赌场阿盛都没参与，你放心好了。”唐小虎见她充满恨意，连忙出来打圆场。 俩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 “清秋，你就放心吧，你们欠的钱一笔勾销了好不好？以后别去赌场了，你说你需要钱就直说呀，大家关系都这么铁了，还能差你们哪点钱？” 唐小虎将水推到她面前，李清秋偏过头并不领情，“喝点吧，这只是水。” “听闻你一直没吃东西，这怎么能行呢？” 高启盛悄悄偷看了她几眼，其实他也是今天早上刚知道昨晚的事，得知被抓，二话没说拉上小虎直奔警局。 他虽然讨厌陈浩，但李清秋在这，多少也要给她个面子。 他动动手，示意给陈浩松绑。 “谢谢盛哥，谢谢虎哥。” 陈浩不停屈膝道谢。 “你应该谢谢她。” 唐小虎在背后踢了他一脚。 “谢谢清秋，谢谢。” “你可以滚了。” 高启盛冷冷地说道。 “好好，我这就滚。”几人架着陈浩几乎是将他扔出会所。 随后唐小虎也识趣的退出包厢。 此刻只剩下一男一女，气氛分外尴尬，高启盛起身一点一点走到她面前。俩人距离不过寥寥几厘米，眼神已没有了刚才那般狠厉，拉住她的手腕，连动作都是小心翼翼。 他的睫毛轻颤几下，用低软的语气说道:“吃点饭吧？” 李清秋的眼神接连闪烁几下，只是短短几秒便很快恢复理智，随即抽出自己的手。 “不用了，我要走了。” “钱我会还给你。” 高启盛的手悬在半空，挥之不去的还有那被随意践踏的尊严。 三番五次救她于水火之中，却仍然这般对待自己，加上之前的怨气，一连顺的怒火在心中激荡，几乎是不由分说上前扯过她的肩膀。 大力的叩上房门，将她抵在墙上，无意间腰部撞到扶手，疼的李清秋不由得闷哼一声。 高启盛先是心疼，后又恢复了冷意，说出去的话就像钉子一样扎在俩人心上，谁也没有好到哪去。 “你就那么急着离开？” “为了陈浩，不惜进赌场进夜总会？” 高启盛抓着肩膀的手微微用力，“你知不知道，我抓他的时候，他已经跑到了车站。” “你有没有想过，那些赌场的人会怎么样对你？没有我你现在还在警察局关着!” “到底为什么这样躲着我?” 说罢望着眼前这个女人，眼神中的凶狠在不断翻涌，似有危险的野兽想要将她吞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关李清秋的事他就会失控，变得发疯，变得既不像那个学生时期的高启盛，也不像现在阴狠毒辣的高启盛。 但这些言辞，无意间也刺痛李清秋的自尊。 他以为受伤的永远只有自己是吧。 好。 既然撕破脸，那就索性一起沉入谷底。李清秋嘴角上扬，漫不经心的敛眸轻笑，“是，我是欠你。” “我不光欠你，我还欠你大哥。” “我骗了你哥整整八十万，就在几天前。” （既然都说狗血，那就将狗血贯彻到底！） 第38章 瞒的是天，过不去的地方还有一片海 “你说什么？” 压着肩膀的手陡然松开，高启盛觉得自己一定是聋了。 “你骗我哥什么？” 接着他又问了一遍。 李清秋被问的不耐烦，逐字逐句，句句属实说道，“我和李有田伙同起来，骗了你哥80万，听明白了吗?” “他现在应该还不知道。” “疯了!” 高启盛面色煞白扯过她的手腕，因情绪激动气的声音不由得低沉道，“你竟然敢跟莽村……” “对。”李清秋冷冷的甩开手，索性扭向一边，轻揉泛红的地方，自言自语道，“我不但骗了建工，我连李有田的分成也不想给他。” “如果不是陈浩这个混蛋，我现在已经拿钱逃出京海了。” “差一点。”她不甘心的喃喃道，“只是差了一点而已。” 外面不断有偶然过路的车子，灯光透进纱窗，迅速扫过房间的每一块区域。忽明忽暗映在两个人的身上，只是一瞬而已，随着车子驶远周围又重新陷入一片沉寂。 听完李清秋整个计划，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高启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后退半步，无法理解的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样？” “还想听吗？” 其实早就知道这种结果，然而当她看见高启盛失望至极的表情，一刻也待不下去。因赌气而说出的真相没有一丝一毫感到喜悦，反而说了之后多了许多负罪。 她一把拉开大门，逃也似的离开白金瀚。 “不行!”高启盛最先反应过来，闪身挡在门前，出手阻止。 “你知不知道得罪我哥的下场是什么？” “别说离开京海，恐怕连命也丢了!” 李清秋垂眼看着门把上那双因用力而有些泛白的手，忽然觉得自己怎么能因为赌气让他参与，故展颜笑道，“没事的，我一个人也可以应付。” “应付什么应付？” “你是准备还钱，还是准备还命?” 高启盛紧张的咬起手指，他在思考如何解决，他哥的性格自己是最清楚不过的。先不提钱的事，怕只怕如果处理不好，日后势必会与他哥留下过节。 想起那个常年跟在高启强身边专门负责清理门户的杀手，他便感到后怕。 而这个女人简直是吃了熊心豹胆，到底有什么理由值得她这么冒险？ 为了钱?那她不如直接去抢银行！ 但气过之后，又迅速冷静下来，因为他知道事情败露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而这件事除了自己能解决，别无他法。 高启盛侧过头，在她的耳边一再嘱咐： “这件事不要说出去，事情没有解决之前你哪都不许去听见了吗？” 又沉声补充道，“你就待在白金瀚，有什么事就问唐小虎，直到这件事平息下来之前你都不要出去。” “千万要记住。” 现在全京海对于李清秋来说只有白金瀚和警察局安全一点。 而建工在警察内部也有不少眼线。 但留在白金瀚至少高启强再气也不会当着他的面动手，所以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接下来的日子与其说待在白金瀚，不如说她被藏在白金瀚了。 唐小虎知道后也着实吓了一跳，高启盛和他说了什么，他点点头当即拿着李清秋的账户转存八十万。 不过这都是背对着李清秋商量的。 她不是好赖不分，知道自己闯了大祸，默默的等他们打点一切，就是最好的配合。 好在白金瀚有专门的住处，准确的说这是唐小虎专门为醉酒的客人准备，按照酒店的规格，住处和会所是分开两个地方，会所面朝大门，而他们住的地方在后院。 又因为轻易不能让人看见，唐小虎索性将唐小龙那间屋子腾出来，生活设施自然是没问题的，甚至还能烧火做饭。 唯一的缺点就是不能对外打电话，她还没来得及和小颖报个平安，也没来得及和李响交代一下。 吃了睡，睡了吃，人一无聊，李清秋没事就爱坐在窗边发呆。 外面的一切都与她无关，连续昏睡的几日仿佛做了一个巨长的梦，醒也醒不过来。 然而高启强确实十分聪明，什么事也瞒不了他。 高启盛前脚刚用自己的钱，给李清秋填了八十万的窟窿，后脚就被叫到家里。 他迈进门的那一刻已经预感到他哥找他的目的。 高启强身穿家居服，坐在沙发上虽是闭着眼但眉头始终紧锁。 他试探性的喊了一句，“哥。” 高启强听闻缓缓睁开眼，“小盛来了？”声音疲惫不堪，像是许久没来得及休息。 “哥你找我？” 高启盛故作沉稳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高启强转手给了他一个文件。 “打开看看吧。” 高启盛先是轻松的笑笑，还以为他哥又交给什么任务，但当他打开的那一刻，笑容还没来得及收敛，便定格在脸上。 他看着特意标注的犯罪记录，眸色稍冷，接着很快恢复平静。 “人不见了。”高启强缓缓的说道。 “这几日派人寻找，却毫无音讯。”然后不经意的扫过他刚才阴沉的表情，好奇的问道，“你见清秋了吗？” 高启盛心里一紧，连忙矢口否认，“没有，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这就奇怪了。”高启强头仰进沙发里，看着灰白的天花板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故意说给旁人听，“找人查了也没有出市行程之类的，人能去哪呢？” 似乎想到了什么，摆手失笑道，“该不会是莽村的人绑架了吧？” “怎么可能，就算绑架了也不会这么安静的。” 高启盛安慰他哥，紧紧捏住手里的资料，硬是压制住了脾气。 “小盛啊，你是不是真的还喜欢她？” “说出来，哥不会嘲笑你的。”高启强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满是宠溺的说道，“放心吧，我还是那句话，就算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怎么样对她。” 高启盛偏过头，微微有些动容。 见这副表情，高启强心里已经一目了然，暗自叹了口气。 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弟弟，心里装着事，又怎么能骗得了他哥? 从进门开始眼神早已出卖了他，但高启强没有明说也没有表达出来。 最后只能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找她好好谈谈吧。” 高启盛凝神望了他哥许久，先是一怔，随即淡淡笑道，“好。” 第39章 娓娓道来 （本章可看，可不看，主要是填前面持刀伤人的经历，很普通很无聊，但是挖坑不填坑有点过分哈哈哈） 临走前，高启盛最后看了一遍手中的资料，无论上面记录的多么详细，也比不过感情在心中的重量。 想清楚这点，那么一切变故都显得微不足道。 他闭上眼，扬手将那份资料撕了粉碎。 这种感觉果然是喜欢啊。 高启盛，你确实是疯了。 远方刚破晓，天边已泛起红日。昼伏夜出，作息颠倒，除了医院等特殊行业，也就只有会所这种地方能和世俗反着来了。 等太阳彻底升起，街道上已经开始行人攒动，反倒衬得关门的白金瀚格外宁静。 看着屋外的天气不错，李清秋拿出向唐小虎要的书，准备细细打磨今日的时光。 一阵敲门声响起，她放下书趴在猫眼上望了望。 原来是唐小虎啊。 顿时有点失落。 打开门，先是自来熟般跟她道了个早安。 问她还需要什么，李清秋摇摇头。 “那走吧。” “去哪？” 唐小虎挥了挥手，“去吃早餐啊!小盛哥都等半天了!” 李清秋有些发懵，他回来了？ 吃早餐这项行为，在白金瀚是非常突兀的，尤其还是按时吃。 这地方就跟妖精洞似的，晚上人声鼎沸，隔老远都能听见一片欢呼的声音，反而一大早却没见什么人。 看唐小虎哈欠连天的样子，很难不怀疑他是晚餐早餐连一起吃了。 走到门口，唐小虎甩甩头，“进去吧，人在里面。” 推开门，便看见高启盛坐在圆桌另一端耐心的等待他们。 高启盛起身迎接，“来，吃点东西吧，这都是我早上特意找人弄的。” 唐小虎扶着颈椎，无精打采道，“你们吃吧，我等睡醒再吃。” 他走后，李清秋顺势在桌子的对面坐下。 “尝尝这个。”高启盛起身为她夹了一块糯米鸡，“这家店是我哥常去的茶楼，味道很好的，尝尝看，喜不喜欢？” 李清秋尝了一小口，点点头。 高启盛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又多给她夹了许多。 “够了，再多就吃不下了。” 李清秋看着面前一大桌的东西，不禁皱起眉头。 “没关系，小虎食量大。” “反正他睡醒之后也要吃东西的。” 闻言，她便默默吃着面前的食物，细碎的刘海遮住眉眼，却遮不住紧抿的嘴角。 高启盛看出她的心思，低眸轻笑道:“你今天可以出去了。” 夹菜的手顿了一下，李清秋仰起头看着他明晃晃的笑意，十分不解。 “是真的。”高启盛擦了擦嘴角，放下筷子。 “我哥他不追究了。” “而且钱我也替你还上了。” “至于陈浩。”高启盛靠回座椅，原本是非常讨厌的，此刻竟也觉得无所谓，“我想他早就跑的没影了。” 听闻他这么一说，李清秋也放下了筷子，郑重的向他道谢，“谢谢，钱我会还给你。” 高启盛不爱听从她口中说出“谢”字，故而有点烦躁的挽起袖子。 “吃好了吗？” 她点点头，“吃好了。” 随后命人将桌子撤下，送上两杯清茶，李清秋捧着热茶盯着水中的倒影出神，直到高启盛说话她才重新抬头。 “清秋，能讲讲你刚毕业一年的经历吗？”高启盛轻声问道。 气氛变得有些冷寂，她大概猜出高启强已经找人把她的底细调查个底朝天，那种事情迟早瞒不住。 她也做好了被高启盛审问，或者是被李响，又或者被小颖审问的一天。 只不过她不知道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罢了。 “你想听什么？” “全部。” 高启盛缓缓的说道。 好。 李清秋放下茶杯，面对面和他诉说当时的经历。 那时她刚搬到江浙不久，姗姗便打来电话。 一开始因为之前的事有些赌气并不愿接通。但对方一直打电话，隐隐约约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喂，清秋。”姗姗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憔悴，又似乎很害怕的样子，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 她便急着求助，“我怀孕了。” “你怀孕了？” “对，刚检测出来的。” 李清秋先是非常担心，后又想起当时绝交的样子，狠心说道，“你应该去找男友，而不是告诉我。” 姗姗哭的泣不成声，说的话也是断断续续。 越哭李清秋越迷惑，胡乱安慰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陈浩不想要这个孩子？” “是，他不想跟我结婚，想让我打掉孩子。” 李清秋本来不想管的，毕业的事情那么多，何况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当时绝交多么狠，现在哭得多么惨。 胡乱安慰几句便挂完电话，她想打给林少颖商量，但是人已经回了香港，显然已经没法帮忙。 一个窝在房间里，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无情了。 姗姗特意叮嘱不想告诉更多的人。现在人已经来了江浙，很明显就是将期望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同窗好友四年，更何况现在人都已经来了。无论怎样多少也要帮一帮吧。 她想了半宿，感性战胜了理智。 第二天，一见到人，李清秋就直截了当的问，有没有告诉家里人。 姗姗摇了摇头。 果然是这样，李清秋一猜就知道，肯定不敢将未婚先孕这种事告诉家里人。 秉持着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李清秋脑海中飞速转动，她先问姗姗想留下这个孩子吗？ 姗姗没有说话。 大概清楚她的意思，李清秋想试图给陈浩打电话。 “没用的，他已经失踪了，现在躲着不肯见我。 “你找陈浩的父母了吗？” 她摇了摇头。 “……这么大的事，总得有一方知道吧？” “谁也不告诉，你是打算自己偷偷生下来吗？” 李清秋一急，声音大了些，姗姗哭的更厉害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李清秋拍了拍她，“我来打电话好吗？” 她按照姗姗给的号码，拨通陈浩父亲的电话。 到底俩人还是没有识人经验，那陈浩这副德行，他爸能好到哪去？ 三言两语，甚至没有动粗，便噎得他们说不出话来。 尤其是说到姗姗未婚先孕，本来就是她的不对，李清秋只感觉火气窜到了天灵盖。 要不是姗姗在一旁拦住，非得让他见识见识，莽村的莽到底怎么写! “怎么办呀。” 姗姗在一旁推了推她。 “直接找律师吧。” “我就说不要跟他接触，你非不听!” “我一看他那个样子，就让我想起我们村长的儿子，长得那叫一个磕碜，让人忍不住拿东西往他脑袋上砸。” 说着李清秋拿着枕头比划，“梆梆”就是两拳，反倒是逗乐了她。 “这下长记性了吗？” 姗姗乖乖的点了点头。 “行了，我给你做点饭吧。”李清秋下了床，姗姗拉住她，“对不起。” 第40章 娓娓道来2 一点没敢耽误功夫，天一亮，李清秋就带着她直奔律所，想咨询一下这类事情怎样处理合适，需不需要起诉男方。 一开始姗姗嫌丢人，还是李清秋硬拽着她去的。 现在男方不见了，最好的办法就是逼他出来当面解决问题，如果他肯负责那么皆大欢喜，如果不肯，那就要把损失降到最低，起诉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必要途径。 律师这样说着。 李清秋和姗姗都觉得有道理。 但是姗姗又问，“起诉他……是不是最后的办法了？” 律师笑而不语，李清秋拉住她，“难道你还想和他重新在一起？” “不，不是。” 律师说道，“如果你想生下孩子，可以起诉他争夺抚养费。” “那怎么可以!”李清秋当即拒绝，“她才20多岁，现在生了孩子将来怎么办？” 然后她瞟了一眼姗姗犹豫的表情，二话没说拉着她走了。 出了门，李清秋冷着脸，甩开她的胳膊。 “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和他分手？”她瞪着姗姗，眼中满是怒火。 “是。” “我想和他结婚。” “你有病啊？!” 轻易不说脏话的李清秋第一次骂了人，她气的咬牙切齿，完全应了那句话，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你怀孕了，他反而跑了，难道还看不清形势吗？” 说着，气到深处抬臂挥去，即将落在姗姗身上的手，忽的变换了方向。 “你……” 她的脸上挂满泪水，让李清秋几度错愕。从没想过真的会有人为了爱情而忘记自我。 即使情意再重，她也不会为了高启盛而放弃自己的生活。 所以在高启盛选择回京海从事经商的时候，她并没有感到意外。 即使没有在一起，也并不代表就一定失去什么。 而对于姗姗这种认知，就算站在她的立场上，也是束手无策。 因为她知道姗姗同意，陈浩也不会同意。 完全就是在打一场必败的仗。 但是同为朋友，又同为女生，她倒是愿意全力一试。 她看着姗姗因害怕挨打而紧闭的双眼，叹了口气，手停在半空，最终选择妥协。 “我帮你，但是如果陈浩不愿意。” “一定要学会放手。” 然后向曾经省理工学法律的朋友打听，起诉中途可以撤诉，只要不是最终裁决，那么也就没什么影响。 姗姗冷静下来，也比之前变得理智许多，她向清秋发誓，如果陈浩真的不愿意，她也不会一直死缠烂打，苦苦纠缠。 李清秋点点头，俩人一起将起诉文件交给了律师。 法院的动作很快，几乎赶在月末前就将起诉书交到陈浩手中，准确的说是先到了他爸手中。 他爸名叫陈海，原是白江波手下干事的，白江波倒台后迅速站队，现在直接归泰叔管理，成了建工旗下一个负责加工零件的工厂。 这些年来回跟着那些人，虽然比不上正经的头目，但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陈海一看儿子连这点破事都处理不好，起诉这种事对于一个刀尖舔血的人来说属实不光彩，又因为最近频繁受到白江波的牵连。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将人从游戏厅捆回。 本身从小就对他父亲的行为心生不满，突如其来的传唤让陈浩大发雷霆，俩人一见面甚至动起手，争吵中陈海打了他。 这一打不要紧，陈家直接炸开了锅，成了圈里一个父慈子孝的笑柄。 他便将这件事记恨在姗姗身上，带着陈海手下的人连夜奔到江浙。 姗姗原以为是过来求和。 满怀期待的梳妆打扮，打开门的那一刻，却迎来无情的耳光。 “你这个女人，竟然敢起诉我!” “知不知道，因为这点事我们家现在成了一个笑话?” 陈浩不断推搡她，姗姗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很明显求和的意愿彻底失败。 李清秋从厨房出来急忙阻止，“陈浩!你疯了!不知道她怀孕了吗？!” 姗姗疼的只冒冷汗，陈浩全当没看见。 他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看着有备而来的架势，也许是陈海下达了死命令。 势必今晚解决掉她们这个大问题。 “真麻烦，比当初那个姓黄的女人还麻烦。”寸头男人目露凶光的说道。 一听黄姓，李清秋心里不由得感到寒颤，难道是前几天新闻中出现的失踪人口黄翠翠? 她这样担心的想着，为了以防万一，将那把小巧的水果刀藏于袖口。 “我看不如直接抓去医院好了。” 李清秋挡在身前，眼看双方僵持不下。 他冲上前，姗姗吓得慌忙逃窜。 奈何俩个女人的力量实在和对方悬殊，更别提陈浩还带了几个人。 争斗中。 那把本该在厨房的水果刀现在却硬生生没入陈浩的腹部。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刀口渗进地板，他低头眼珠子瞪的极大，气急败坏想要夺去刀子，嘴里不断发出濒死的惨叫。李清秋吓得往前一推，他一个重心不稳，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头一歪很快失去意识，抽搐的身躯迅速变得僵直。 众人一时间全都乱了阵脚，也顾不上她们，扶起陈浩立即送往医院。 李清秋站在原地，双眼空洞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回想起陈浩倒在血泊里奄奄一息的画面，瞬间五雷轰顶。 她哆哆嗦嗦的让姗姗快逃。 同在京海长大，京海地下的关系网自然是再清楚不过，陈海势必会追查到底。 如果被他们抓到下场只会更惨。 “所以，是我亲手报的警。” “答应承担高额赔偿加上属于自卫，最终判了一年期。” 李清秋说道。 泛红的眼眶渐渐蓄满泪水，每一句话都像是打在听者的身上，剜的人心里硬生生的疼。 “出来后，我只知道那个叫白江波的人被杀，陈海的工厂破产。” “所以。” 她抬眼望向坐在对面的高启盛。 局促不安地搓动手中的纸杯，被捏坏的地方洒了不少水，她屏住呼吸，像一团团热流堵在胸口。 默默地等待对面人再次发问。 高启盛起身走到身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顺着她的脊背，不断安抚着将她搂在怀中，“都过去了。”他这样轻声安慰，微微仰起头，闭上眼尽量平息内心的汹涌和挣扎。 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当时的绝望。 李清秋心里一颤，原本以为自己能够平静如水的讲出这个故事，却发现自己永远也无法释怀。当他抱住自己的那一刻，所有的委屈不甘一股脑涌上心头，痛的她无法呼吸。 “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不是故意伤害他的。” 纵使经过千算万算。 也没想到解开心结的方式，是通过揭露李清秋的伤疤得来的，知道所谓的真相，高启盛完全没有任何喜悦的感情。 心疼过后，又不免想到将来，现在建工莽村以及陈浩那边全都得罪了一遍，如今是不可能再由她回去了。 想让她进小灵通公司，但是李清秋觉得心中有愧，多少有点对不起建工之前的信任，便想着如何弥补一下她所犯的错误。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建工和莽村的斗争早就上升为激烈的火拼。 仅凭一个人完全是飞蛾扑火。 高启盛让她别轻举妄动，现下待在他们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自然是意会，眼下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知道这件事的人现在只有高启盛。她也不想把李响或者小颖再牵扯进来，只能单方面任由他的安排，找机会再走。 第41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日子过得很慢很慢，待在白金瀚的时光总是让她度日如年，虽然不用再担惊受怕，但时间久了好像是这金丝笼中的一只鸟。 对于外界的一切现在变得不再敏感，所有的信息来源只能由人口头叙述。听说建工和莽村正式会面闹得很不愉快。 尤其是高启强，气的实在是不轻。 高启盛也没好到哪去。 正准备晚饭，恰好这个时候人回来了。 一进门就阴沉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独自坐到沙发上生了闷气。 李清秋擦了擦手，给他倒了杯水。 忽然想起今天参加了莽村的聚会。 她想试图关心一下，又不敢去问发生了什么，毕竟对他们来说自己问了也是白问。 最多又勾起难以平息的愤怒。 这样想着便打算放下水，埋头继续回厨房做饭。 杯子刚放到桌子上，便察觉到异样，忽然睁开眼看着她，“怎么自己做饭了？他们没有给你准备吗?” “问了。”李清秋说，“只是我太无聊了，便想随便做做打发时间。” 其实刚过五点，会所就派人过来询问。只是唐小虎有意交代过，没事不要来打扰。拒绝过一次，也就不会再有人问她是否准备晚餐。 “那就行。” 高启盛说完身子埋进沙发里，抱臂继续闭目养神，眉头依旧紧锁。 她想说些什么宽慰的话，听到厨房里传来煮沸的声音，便没再管他，自顾自跑回厨房。 刀功虽然还算熟练，但是避免不了切菜声，她自己倒没什么，只是正在心烦的人听到难免有些刺耳。 一直不停地“嗒嗒嗒”，彻底扰乱高启盛的心绪，本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对付莽村，以及李宏伟当众羞辱自己和大哥的事。 现在满脑子里只剩下魔音贯耳的切菜声。 他醒了醒神，轻揉太阳穴，也没有格外声张，一个人默默潜入厨房。 李清秋将面条捞出，重新生火后，待油温合适便将鸡蛋打入锅中，噼里啪啦发出好大声响，比刚才切菜还略吸引人。不一会儿油煎的香气顺着厨房弥漫到客厅，本来高启盛没什么饥饿感，闻到扑鼻的美味后反而有些饿了。 “做什么呢？”他好奇的倚着门框询问。 “西红柿鸡蛋面。” 说着李清秋将切好的西红柿扔进锅里与鸡蛋一并炒熟，食物的香味被激活，好像屋里的烟火气息也出现了。 他就这样安静站在一边，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见西红柿鸡蛋已经成型，剩下的只需要加水把面条扔锅里就好了。 李清秋已经拿出碗筷做好开吃的准备，完全忽视掉某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高启盛扁扁嘴，小声问道，“我能来一碗吗？” 闻言，李清秋才抬起头，看向旁边一脸期待又有些许傲娇的高启盛，想了想说，“我给你做阳春面吧，喝完酒后养胃。” “不用。”高启盛指了指锅里煮沸翻腾的食物，说道，“我也吃这个就行。” “不够吃……” 还没等李清秋回答，相当自然从她的手中接过碗筷，昂贵的西服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就围在锅台前专心等着面条煮好。 “……” 李清秋有点无可奈何，只能从橱柜里拿出第二份碗筷。 走近他身边，见他参加了酒局又没有多少酒气，估摸着还没开喝就已经有人砸了场。 她将汤勺递去，用余光看了看脸色有所缓和的高启盛，最起码抬头纹抚平了许多。 “我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面条不算多，李清秋少吃一点，勉强够两人吃。他一坐下脱掉外套就开吃，没吹，烫的五官扭曲，硬生生咽下一块鸡蛋。 烫到狂喝水，面色涨得通红，这一举动忽然戳中李清秋的笑点，没忍住笑了起来。 “怎么了？”高启盛大约感觉到是自己的样子有点傻，便不敢再吃太快了。 “没什么。”李清秋轻咳了一声，收起表情，“够吃吗？” “够了，够了。” 一大碗面条很快见了底，本来没打算过问，结果自己吃的比做饭人还多。 狼吞虎咽之后，他看着李清秋一点点细嚼慢咽，还是觉得有点饿，不知道为什么，李清秋吃东西向来是清淡没什么滋味，她不爱重口的东西，吃饭永远是慢慢悠悠的。可他却特别喜欢看她吃东西，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感觉比一只可爱的小猫还有趣。 吃完饭心情大增，好像今天的酒局也不算什么了，建工和莽村的争斗才刚刚开始，现在就开始气，岂不是中了敌人的下怀。 更何况李宏伟胆敢惹了众怒。 单是高启强和唐小虎就不会放过他。 出了酒局高启盛便发誓一定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为自己，为大哥，也为…… 他看了一眼对面的李清秋，还好她不知道李宏伟的事情。 直到收拾碗筷，高启盛才发现一直戴在李清秋无名指上的那枚钻戒不见了。 好像有个无理的心结也随之消失。 他不由得笑了笑。 三天后。 他们都没有想到老默的行动速度会这么快。 故意制造施工事故，成功让莽村的项目计划暂且搁置。因为李顺的坠楼导致整个工地的工人陷入恐慌。 李有田当即想到这肯定是建工干的。 为了对付建工，他索性报警将警察一并拉入他们的分歧之中。 就这样一个不起眼的村落，一次性三股势力集结完毕，原本风平浪静的京海开始笼罩起血雨腥风。 直到李响电话打来，才让李清秋知道坠楼的是李青的父亲。 心里不免一阵痛惜。 虽是同为莽村人，她知道这很有可能是建工找人干的，但是又绝对不能透露出这个消息，只能一边暗自忏悔一边在罪恶中溺亡。 记得在小时候的印象中李顺是一个相当淳朴善良的长辈，虽然家庭贫困，却很少见他唉声叹气的样子。尤其是他的儿子李青因身体缺陷，经常受人欺负，也没有见他有过一句抱怨。 顶多是气急了吓唬吓唬那些孩子，每当这个时候孩子们便会一哄而散，冲着他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量他腿脚不好也追不上来，只管继续玩闹。 等年纪稍大一点，大家便各奔东西了，天南海北哪都有，自然也就忘记了这个人。 再次提起，竟然是噩耗。 李清秋难过的整理情绪，哽咽地说道，“好，响哥，我们抽空回去看看吧。” 她出门前没有告诉白金瀚的人，为了防止有人说漏嘴，特意早早起来，前一天便准备了看望的东西。 比李响还要先一步回到莽村。 第42章 别太过分 她掂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颠簸一路才找到李青的家。 屋子依旧是原来的老样子，周边邻居的能翻新的基本都翻新了一遍，唯独留下李青家这一间小破房，还保持着六七十年代的风格，仿佛半生飘荡的伶仃，实在不能和新时代的莽村融合在一起。 她敲了敲门，见门口虚掩着，便大胆的推门而入。 屋内面积实在狭小，只是站在门口放眼望去，就将院里的一草一木尽收眼底。 李青正背靠房梁独自坐在院中，佝偻着身子，双目无神凝视远方，任由她如何喊叫都置之不理。 没有悲伤，也没有愤怒，只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无助的凄凉感，犹如冬日凋零的枯木，与此时热火朝天投入项目的莽村格格不入。 放下东西，进屋拿了张小板凳，看着屋里一片狼藉，不由得担心起来，以后没了李顺，注定失去了依靠，未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李青，你还记得我吗？”李清秋问他，“小时候大家经常成群结队的下河摸鱼。” “你忘了，咱们和响哥一起，还经常偷跑到村长家里摘果子吃。” 待李清秋走近些，他的眼睛似乎亮了许多，还是小时候的老样子，神志时好时坏，勉强能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见李青稍有点意识，只是仍然口齿不伶俐，说话十分费劲，他看着李清秋似乎有很多话想说，眼睛不断眨巴眨巴，但是身体却控制了他。 李清秋叹了口气，顺势坐在了他的身边。 “唉，你别担心，响哥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她握住李青的手，偷偷塞给他一张自己的银行卡。事已至此，没有比钱更容易解决李青现在的生活困境。 只是他也在不断推脱，李清秋摇摇头，示意他收下吧。 李青有苦说不出，只是眼睛哭的红肿，他很想冷静，但越想冷静，身子就越抖得厉害。 最后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你要藏好，别丢了，钱虽然不多，但都是我攒的。”李清秋说道，“从今天起，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好活下去，等着响哥给你破案的那一天知道吗？” 她看着那略显苍凉的面孔，心里十分煎熬。 只待了一会儿，担心自己会因为愧疚而说漏嘴。见李响迟迟不来，又害怕白金瀚那边有人怀疑，李清秋便和李青匆匆告别，答应过几日再来看他。 走出李青家，眼睛往红墙后一瞟，果不其然发现有人在跟踪她。 “谁在哪？！” 李清秋追了上去，那人跑的极快，一闪的功夫就没了踪影。 越想越不对劲，李清秋没敢再停留，打算立刻返回市里。 她提前向李响打了声招呼。 刚走到车站附近，只听得有人在后面喊道：“李清秋！” 声音轻浮又充满戾气，一听便知是李宏伟，不敢有任何耽搁，李清秋不自觉开始加快脚步。 “看吧宏伟哥！我就说没看错人！” 红毛在旁边煽风点火，“有田叔可是因为她气出病来了，你可不能就这样放过她！” 这样想着，李宏伟眼神愈发凶狠，三步并两步带人追了上去。 “给我站住！” 他跑上前扯住李清秋的头发，几个人将她团团围住。 “怎么?还想跑?”他骂道，要不是因为她，李有田也不至于气成那样。 李清秋因为吃痛而被迫停住，她大概已经猜出是因为骗了李有田。 弯腰向李宏伟道歉。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骗。” “有田叔现在怎么样了？” “你还有脸问?” 李宏伟松开手，阴森森一笑。 “要不是你，我们能在建工面前失了面子吗？” 他气的咬牙切齿，言语间满是挑衅。 “你竟然还敢回来……” “是不是故意的?” 李清秋攥紧挎包，额头上不停流着细汗，半分不敢动弹。 “我是专门来看李青的，我听说李顺叔他……” 李宏伟不屑的笑一下，打断道，“你如今都是建工集团的人了，还想着关心莽村的人?” “是不是没安什么好心啊?” 他歪着头挑了挑眉，一副轻佻的样子，说出的话还是一如既往令人讨厌。 “这是高启强找人做的，你难道会不知道？” “我不知道。”李清秋认真的说道。 对于这个解释，他忽然发声大笑，眼中满是嘲讽。 笑得前仰后翻，借着旁边人才勉强站稳，“她竟然说不知道！” 随后他突然发问那人。 “你知不知道这是建工干的啊？” “知道。” “你呢?” “知道知道。” 他笑得极其嚣张，拽着旁边的人转了一圈，最后又停到李清秋面前，用手狠命的指向她： “大家都知道，就你不知道，你还敢说是莽村的人？” “我真的不知道。”李清秋字字恳切又重复了一遍。 “你不知道，那真是有鬼了！” 李宏伟双腿分立，两手交叉，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见他仍然得理不饶人，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洗不白了，李清秋索性将脸扭朝一边，既然不信，那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 她越走，李宏伟越拦，直直地盯着她看，眼中的不耻快要溢出来了。 忽然心生一计，收起之前阴狠的语气迅速换上另一种态度。 手慢慢攀上李清秋的肩膀，说道，“如果你想弥补之前犯的错，我倒有一个主意。” 她满是厌恶的拨开游离在身上的手，警惕的瞪着他。 “什么主意？” 李宏伟阴恻恻的趴在她耳边说道，“你去警察局揭发高启强，说李顺的事是他做的。” “你在建工，说的话，自然有人信。” 听完李清秋全力推开他，不由得往后撤脚，“你疯了?” “我凭什么帮你?” 她咬紧牙关，脸颊的肌肉都在微微发抖。 “我不会去的。” 她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下彻底惹怒李宏伟，抬手挥去： “别给脸不要脸！” 李清秋缓缓闭上眼，准备硬生生接下这一掌，以后两方互不相欠。 很意外，掌风从她额前略过，却迟迟没有落在自己的身上。 “响，响哥。” 李清秋微微睁开眼，便看见李响抓住李宏伟的手，正怒气冲冲的看着他。 李宏伟有点尴尬试图缩回，然而紧抓着他的手却没有丝毫退让。 “你还知道叫我响哥。” 李响稍加用力，便捏的李宏伟五官扭曲，一个劲喊疼。 “响哥，响哥，我错了！” 他的表情不断变换，众人慌神忙上去劝阻。 一松手李宏伟整个人差点瘫在地上。 李响看着他冷哼一声，“快滚！” 李宏伟连同那些小年轻连滚带爬，他们知道李响现在是刑警队长，未来还得靠他们制裁建工，万万不可得罪，自然没人敢去招惹。 见人已跑远，李响回过头，李清秋正红着眼看他，“谢谢。” 李响表情一改往日随和，目光敏锐，反而认真看着她，“有些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终于，她苍白的脸上露出疲惫又认命的神色。 第43章 唐小虎的生日 他们一同又回了李青家，李清秋用最简短的话，将之后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李响听完忍不住责怪道： “你怎么能不通知我们一声呢？” “眼里还有我这当哥的吗？” 他既生气却又心疼，尤其是听到得罪了那些黑恶势力，又持刀伤人时，慢慢放开的拳头，不由得担心起来。 李清秋像做错事的小孩，和李青并排坐在一起，默默的听着李响的数落。 她低着头脸色惨淡如霜，风轻轻扬起额前的一绺碎发，仿佛下一秒就随风而逝，无端显得凄凉而破碎。自认为并没有比李青的状态好到哪里去。 “我看到你的资料差点吓死，有什么事说出来才能解决。” 李响半跪在地上，手抚上她的秀发，声音低软的说道： “以后可千万不能这样了。” “我向你保证，咱一定会找最好的律师为你起诉。” “嗯。” 李清秋无言凝望着他坚定的表情，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咧嘴笑了起来。一旁的李青终于也跟着笑了。 “对，还有你。”李响指着他，“李顺叔的事我一定还你公道。” 许多年前三人就经常这样并排坐着，那时候的李响因为年长几岁，总是扮演一个合格的家长。有人欺负，每次出头的一定是他，所以后来理所应当进入警局，一点没有感觉到意外。 反而觉得这是京海的一种幸事。 不过他哥的性格，她也在担心，如果李顺的事真是高启强干的，那么…… 她甩了甩脑袋，暂时将那些不好的事通通遗忘。 下午警局还有一堆事需要处理，也来不及再多叙旧一会儿。 李响送李清秋回到京海，问她现在住哪，李清秋没敢说现在在白金瀚，只谎称住在朋友那。 他哥也没继续怀疑，只是仍然在第一时间愿意选择相信她。 这等同于又骗了一次，临走时她很想很想为他们提供一些线索，眼中夹杂太多的情绪，最终因心怀愧疚而未曾开口。 回到白金瀚，李清秋特意从后门绕回。 只可惜白金瀚的眼线实在不比莽村的人少。 刚进屋，就听到有人敲门。 李清秋慌慌张张的把衣服脱掉，换上家居服，假装没有外出。 “谁?” “我。” 语气十分冷淡，带着些许薄怒。 李清秋顿时慌了神，赶紧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努力平复情绪打开门。 “你去哪了？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 高启盛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悦。 “我，我出去走走而已。”她小声的说道，“在屋里太闷了。” “嗯。” 李清秋闪身让他进来，全程没敢与他对视。 高启盛站在玄关处四处打量了一番，眼神在那双沾了不少污泥的帆布鞋前停留了一下。 “你突然过来，有什么事吗？” 他看见后没说话，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 勾着脖间的领带往下扯了扯，领口微敞，慵懒至极的说道，“每天都很无聊吗？” “待会儿跟我去前院吧。” 李清秋不解，“我去那干嘛。” 他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尚早，便脱掉外套，整个身子懒散的窝进沙发里，看起来惬意极了。 “今天是小虎的生日，他会在前面开派对，你不是无聊吗？带你解解闷。” “不必了。”李清秋摇摇头，“你们去玩就好了，我又没给他准备礼物。” 高启盛听闻不禁笑了笑，“送什么礼物啊，说声生快就好了。” “那怎么行。” 李清秋对那些所谓的聚会实在提不起兴趣，她连当年的毕业典礼都没来得及参加，现在就更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情上。 高启盛摇摇头侧目看着她，“毕竟他也是在我哥面前为你求了情，总要给个面子才行。” “你是说……那八十万吗？” “对。” 漆黑如墨的瞳孔紧紧注视着她，高启盛也不急着催她做决定。 李清秋沉思了好一会儿最终同意了。 俩人结伴同行，唐小虎一见到他们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冲着高启盛疯狂眨眼，用一种只有他们能读懂的眼神交流。 “交往了?” “没有，想哪去了。”高启盛用拳头锤了他一下，“生日快乐，我替我哥说的。” “哈哈哈谢谢小盛哥，也谢谢强哥了。” “快请坐，快请坐。” 唐小虎不怀好意的表情，让李清秋感到不舒服，她问都说了些什么。 高启盛只是随意的笑了笑。 白金瀚的空气到处弥漫着酒精以及情欲的味道，尤其是那迷幻的彩灯，吐出的光线时明时暗，均衡的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将现场的气氛染的暧昧不已。 众星捧月的快感，很快让他迷失方向，唐小虎站在人群中央和当初狂妄的高启盛一样，不断欢呼着，高亢着，诉说他那些豪言壮志。 “从今天起，白金瀚就是我一个人的场子！谁敢不听，那就是和钱过不去，和我过不去，是不是！……” 众人簇拥而上，很快便将他的声音淹没。 李清秋被特意安排在边上，多亏了高启盛帮她挡了一些不必要的社交，这才让她感到轻松不少。 这是她第二次勇闯白金瀚，头一次还是为了赌场那十万块钱。 李清秋重新将周围审视一番，从天花板，到大理石地板，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面前这些人的身上。 各种奇装异服，俊男靓女，大部分都是唐小虎的朋友，既然是他的朋友那必然和他有相同爱玩的性格。 对于那些酒局的规则她倒是不怎么清楚。 在外人面前又相当沉闷，来了半天，也没有交到有共同话题的好友，只能无聊的看他们玩那些奇怪的游戏。 唐小虎似乎一连输了几次，被大家强烈要求灌酒作为惩罚。这其中自然就有了一直看热闹的高启盛。很少见他有如此兴奋，可能是没有跟他来过这种地方，她竟然无法将大学时期文质彬彬的高启盛与现在眼前的人融为一体。 直到高启盛终于发现有人一直盯着自己，反应过来后，感到奇怪的看着她。 第44章 生日会风波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屋里声音太大，即使离得再近也并不能听清。他探过身，悄悄凑近，浓烈的酒气夹杂着温热的呼吸，均匀的落在女人尚未沾染酒精的范围。 她摇摇头，试图躲避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高启盛笑了笑，“那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 “我……” 李清秋觉得忽然有些脸红心跳，抿了抿唇不敢再看他。 今日开心，唐小虎难得没有生气，而是听从众人的意见，拿起酒瓶，当众表演了一个暴风吸入。他一口气喝完，咂咂嘴，向众人展示，现场气氛达到高潮，不断有人拍手叫好。 可真是疯啊，李清秋险些被他的酒量吓到，不愧是经常游走在各种交际应酬的人。 多亏唐小虎开的头，不少人跃跃欲试想要挑战一下。 包厢内不断充斥着欢呼和开瓶声。高启盛似乎也来了兴趣，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五彩斑斓的灯光晃在年轻冷峻的脸上，不断折射出奇异的色彩，晦明晦暗让他整个人的轮廓透露出一股勾人的野驯。 李清秋扶额叹气，看样子这才刚上半场而已。也不再观看这些人接下来如何胡闹，随便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风。 白金瀚可真是好久没那么热闹了，走廊上到处都是人员流动，几乎每个包厢都有人在。 又因为前几天安欣他们刚查获一批人，导致会所现在急缺服务生。一路上来来回回都是熟悉的面孔，凭借这点人手，根本照顾不过来。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窗口，李清秋推开窗伸了个懒腰，倚在栏杆惬意的欣赏外面的夜景。 “麻烦借过一下！”一个年轻的服务员扯着嗓子喊道，“206包厢需要两个果盘！” 他挥手，示意躲在角落忙里偷闲的另一个男生，手中刚夹出一支烟，闻声又放下，男生皱皱眉十分不悦。 “那个包厢的人怎么这么多事啊？” 起身接过果盘，又不忘抱怨道，“今天净伺候他了。” 服务员无奈，推了一下，“快去吧，晚了小心投诉。” 男生姗姗而去。 李清秋的视线从他们的身上重新移到外面。 月色正美，某种不受控的情绪也在蠢蠢欲动。忽然想学着那位男生，点支烟排解一下压力。 直到两手空空，才发现自己已经下定决心戒掉好久了。 唉，没了快乐，又不想回去那么早，李清秋便无聊的以手代笔在墙上画小人。一个两个，刚好画成一对儿，眼前又浮现出刚才的画面。 不知为何盯着那张面孔的一瞬间，她可以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肯定是因为氛围的缘故。那小吊灯晃的，总是能勾起心中不知名的情愫，仿佛专门在那引诱人，好和欲望一起坠入前方无底深渊。 于是只能在被对方发现之前，自己先慌忙逃窜。 她拍了拍起伏的胸脯，安慰自己是这里唯一清醒的冰雪。 才不会受到蛊惑呢。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看着大厅的指针已指向12点。 心想出来时间太长，难免有人议论。 便打算洗洗脸清醒一下，然后返回包厢。 一条过道最多三人能过，有时候酒保推着小车，就要侧身避让。 说实话，白金瀚的布局真的太过奇怪，七拐八拐跟迷宫一样。走廊很窄但又很长，一排大大小小十几个房间，就这样紧凑的并列着，如果真发生什么险情，肯定来不及疏通。 啧，怎么能这样想呢。 越说越离谱了。 为了避开那些走路快到飞起的服务员，李清秋只能踩着高跟贴墙而行，完全没有注意从前面拐角走出来的客人。 他打着电话，李清秋低着头，谁也没有避让。就这样结结实实撞到一起，手里的红酒还顺势泼了她一身。 浅色的连衣裙上顿时盛开一朵妖艳的玫瑰。 男人挂掉电话，看着身上沾染的酒水气急败坏，拦着她不让走。 闻到李清秋身上的烟酒味，便将她当成这里的小姐，责怪走路为什么不长眼睛。 “对，对不起。” 李清秋为了避免更大的争吵，赶紧向他道歉。 也不打算去洗脸了，转身想走回他们的包厢。 “等一下！” 那男人挠了挠头，在后面大声喊道。 李清秋以为是那种醉酒的客人故意无理取闹，便拉住过路的黑发服务员，将人交给他应付。 “先生，需不需要到后院休息一下?”服务员皱皱眉，上前搀扶走路有些摇摇晃晃的男人。 “不用。”他一把推开服务员，从后面一边打量一边绕到李清秋的正面，想把她的外貌认清楚一点。 直到对上李清秋那双眼睛，大脑突然一闪，当即拍手表示： “我见过你，你是不是陈浩的女友?” 又是这个称谓，李清秋厌恶的用头发遮住脸，小心翼翼躲避男人探寻的目光。 “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 她这样说着，试着挪动步伐。 “不对。”他揉了揉眼。 上前拽住她的胳膊，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 “陈浩那个王八蛋，欠了老子这么多钱，我不可能认错！” “好啊，你们还敢回京海?快点把赔偿款结清给我！！” 赔偿款?！李清秋有些发懵。 这又是哪来的债主? 难道是之前陈海工厂倒闭，欠给建工的赔款? “你是……建工原先的项目经理张峰?” 她忽然也知道这个男人是谁了。 “对，就是我，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陈浩在哪儿?带我去找他！” 张峰顿时酒醒，骂骂咧咧拉起李清秋就朝门口走去。 “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李清秋赶紧挣脱，知道情况不对，冲着一旁吓傻的服务员喊道，“赶紧去102包厢找唐小虎！” 服务员这才想起怎么办，连忙答应，朝着包厢疾步跑去。 “我不管，好不容易逮到人了，今天钱我一定得带走！” 张峰骂了一句脏话，“要不是那个王八蛋，我也不至于现在还只是一个经理。” “今天就算报警，你们也得给我吐出钱来。” 他的臂力十分有劲，连拉带拽硬是无法挣脱。 管不了那么多了，李清秋急中生智，路过一个客人，拿着他手里的酒瓶就往张峰的头上砸。 砰的一声！玻璃瞬间碎了一地，张峰一下子松了手，捂着脑袋嗷嗷直叫，暗红色的血液很快顺着额头直流，他摇摇晃晃往前踉跄了几步，在昏暗的空间内显得相当可怖。 “好啊，你竟然敢打我！” 第45章 【情定篇】拨开云雾 眼见他双眼猩红，怒气即将爆发。 李清秋拔腿就往102房间跑去，张峰忍着剧痛在后面紧追不舍，伸手扯过她飘散在空中的头发，用力一拽，整个人向后仰去。 “嘶——” 头皮瞬间拽的生疼，痛的她不由得发抖，脚下一歪失了重心，直挺挺被他甩在地上。 张峰也不管人摔的如何，只管使着力气，向最近的空包厢拉去。 “敢打我，我要你好看。” 他捂着脑袋，本来高高兴兴的喝酒现在全变成汽油。 “陈浩欠你的，关我什么事！” 李清秋疼的眼泪直流，有什么扒住什么，抱着门框死死不松手。 “哼，总得有人偿还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张峰向后瞟了一眼，看着那乌黑浓密的头发下若隐若现白皙的脖颈，在酒精的不断催化中竟然心生歹意起来。 径直踢开包厢的门将李清秋整个人甩了进去，惊魂未定之间，一阵刺鼻浑浊的味道朝她迎面而来，吓得人仓皇失措。 “他欠的钱，就从他身边人还起吧！” 此时的张峰彻底失了理智，完全没有注意到门口的变化。 外面乱哄哄的，下一秒几个人影闪进屋内，单手抓住张峰的领子，一拳抡在他的下巴上，整个人被掀翻在地。 剩下的人一窝蜂冲上前，顿时一个房间炸开了锅。 混乱之中那个小服务员出现在眼前，打人的正是赶来的高启盛和唐小虎。 也没多问情况，唐小虎对着张峰就是一顿拳打脚踢的伺候，昏暗的房间根本来不及看清是谁，拳拳到肉，当场被打的不省人事。 高启盛脱下外套，披在李清秋颇为狼狈的身上，拉着她一起撤离危险中心。 打到一半，有人喊停，将张峰翻了个面，才发现是建工下面的经理。 唐小虎酒醒后傻眼了，手上还留有不少血迹，打到最后竟然是自家人。 “小，小盛哥，打的好像是强哥手下的人。”唐小虎不知所措，转头询问高启盛的意见。 他居高临下望向地上的人，目光冷如冰霜，眼底是稍纵即逝一道凛然的杀意。 “打，打残了我去应付。” 唐小虎搓搓手，虽然他喝醉了，但绝对能分清什么是酒话什么是气话。 一边是大哥，一边是二哥。 两边得罪两边要他好看，这上哪说理去。 好好的生日会差点变成个人检讨会。 他踢了踢躺在地上昏迷的张峰，确定人没死。 唐小虎烦躁的命令手下赶紧送人去医院，晚了也要他们好看！ 所有人走后，高启盛显然已经没了娱乐的心思，语气轻缓的询问，“想回去吗？” 李清秋点头同意，屋外站满了看热闹的人，刚才的一幕指不定多少人看见了。一出门便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引来四面八方的讨论，和大闹莽村那一幕，简直一模一样。 她知道自己一定丢人死了，自是羞愧难当，头深埋进衣服里，压的她喘不过气。 不禁攥紧领口，身上这件西服是留给她最后的体面。 出了前院，世界忽然安静下来。 身后的音乐声响起，灯光变得更加昏暗绚丽，那些忙着推杯换盏的人，也重新投入玩乐之中，仿佛刚才的一切无事发生。 白金瀚再次恢复了原先那般宁静。 李清秋忍不住回望，那地方依旧金碧辉煌，是他们的天堂。 想起刚才吹风时又圆又亮的白月，现在再看已经被乌云遮挡。层云覆盖，再三努力也看不清真实的轮廓，好像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直到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不留痕迹为她重新披好衣裳，她才回过神。 她的视线有些迷离，停留在那双因月光的渲染而变得十分温和的眸子，淡淡的思绪随着扩散的红酒味一并飘散在周围，不知为何情不自禁的偏过头。 然后满是愧疚地说道，“这次，你不打算问我了吗?” 对面人听闻眨眨眼，随后笑出声来，“我已经学会等你亲自说了。” “你想说就说，不想说我也不再强迫你。” “只是有一点。”高启盛双手扳过她的肩膀，一字一句说道，“不能骗我。” 李清秋瞳孔微微轻颤，吸了一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陈海原先为施工队提供零件，几年前因为监管不力导致机器方面出现问题。” “赔了建工不少钱，最后厂子被建工吞并，还欠了许多工程款。” “陈海无能力偿还，这些烂账自然就留给了下一代。” 说到伤心处，她不免凄然一笑，“我作为妻子，在法律上自然也就成了他的还款人。” 虽是眼角带笑，但脸上无半分血色。 没有了争执，像这样聊天式的讲述，虽然温和，但听完后高启盛的内心还是带来不少的触动，他对她的了解真的太少了。 连她是莽村人都是最近才知道的。 作为一个朋友，甚至还没有林少颖知道的多。 得知真相，便再无理由去责怪。 也许酒精的确能给人带来莫大的勇气，高启盛心里一紧，望着那张倔强又如琉璃般脆弱的脸，像是着了迷，俯身吻上她的唇。 鼻尖缠绕着女孩身上熟悉的气息，直到明显感觉对方身子一颤，才依依不舍结束这蜻蜓点水般短暂的吻。 李清秋一怔，眼中净是醉酒后的迷蒙，忽的反应过来，心乱作一团，手足无措连连后退几步。 “你……” 她张了张唇，嘴边传来一股残留的触感，那是属于他的温热。 “别担心，钱的事，该是谁还一分都不能少。”高启盛沉声道，“既然是陈家欠的钱，建工自然有一百种方式让他自己吐出来。” “与旁人无关。” “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让他还清了。” 高启盛尽管语气已经相当克制，但一脸怒容，两只眼睛仍冒着火。 李清秋只感觉脸在发烫，她摸了摸耳垂，诚恳的说道，“那八十万是我的错，我已经答应小颖，过几天就去她那里。” “我会一点一点还你。” “你要去她那?” 高启盛喜出望外，不由得走上前。 “对。” 李清秋先是耳畔一热，然后重重的点头。 她真的答应去了。 既然答应去自己的公司，这不就变相说明她已经开始在某个地方悄然转变心意? 他有些难以置信，轻飘飘好像在云端做梦。 而后看到李清秋真挚的表情，抚上额头傻笑道： “我一定是醉了。” “但是我没醉。”李清秋说道。 高启盛一愣，随后俩人相视一笑。 乌云不知何时褪去，偷走的是温柔又致命的月光，逐渐明朗的是两个相互靠近的心。 第46章 步入正轨 长期住在白金瀚总归是不方便。 李清秋将那间城郊街道的房子退掉，搬到了林少颖的附近。一是答应过她这次回来就不走了，二也是为了离店铺更近一些。 这次，她和所有人提前打好招呼。 走之前高启盛和唐小虎又再三嘱咐，遇见建工或者莽村的人一定要躲着走。 现在两边完全就是比赛发疯，情况越来越吓人。 指不定哪天又会出现新的危机。 一想到李宏伟竟然敢口出狂言让她作伪证，确实有点不寒而栗。 自从远离旋涡中心，从金丝笼中挣脱出来，整个人变得脱胎换骨。也不用再担惊受怕，想干嘛干嘛。每天只需要考虑学习工作外加一日三餐就好，这种平静又枯燥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有了时间，有了自由，她可以随意联系以前的朋友。先是专门问候兰玉，听说再过几个月就回老家结婚了。 这是李清秋目前听到最好的消息，她答应兰玉到时候一定去参加婚礼。 一切都在按计划步入正轨，除了因上岗太笨而天天挨骂，其他真的已经满足了。 唯一的感触就是做生意好难，管理一个公司更难。 像林少颖这种追求第一的人来说，她的字典里就没有休息这个词。 周三内部有个酒会，向众人许诺必定拿下邓总的订单。 除了她自己洋洋得意，众人皆是汗颜。 “这周明明是你约见了客户，怎么还让我去呢?” 李清秋嗔怪道，“你是不是又动歪脑筋了。” “怎么可能！” 她捧着脸，模仿深情的口吻表演道，“偶像剧看过吗，美丽的邂逅通常都是在奢华的晚宴上一见钟情。” 然后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假如今晚有位白马王子从天而降，签走完所有的订单，咱们就能提前半年收工了。” “你懂不懂啊？” 说完，林少颖几步跳到眼前，用胳膊碰了碰她。 “不懂。”李清秋说道，“而且我也不想去哎。” “我有酒会过敏症。” 林少颖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有懒人综合症。” 随后替她选了好几款五颜六色的礼服，但不是颜色太花，就是衣服太露，全都被她一一拒绝。 其余一起参加的女孩都选好了，只剩她还在犹豫不决。 “拜托，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 林少颖甩手将最后一件连衣裙丢给她。 自己气鼓鼓，跑进试衣间换上一件红色晚礼服，拉开帘子简直看呆了众人。本来就是高挑的个子，礼服虽拖地，但完全没有影响她的轮廓，五官精致自然，身材又浑然天成，反而将她衬托的既英气又美艳。 而且红色刚好和她的脾气吻合，看似端庄实则火爆。 “怎么样?好看吧。” “嗯，不错。” 林少颖调皮的打了个响指，“给你找穿的，你连试都不愿试。” “亏我跑了老远，专门去选的礼服。” 李清秋假装没听见，嘴角向下，想笑又不敢笑，好像忍了一肚子笑料。 同行的人都选好了。 最后不得不选了一件简单不能再简单的黑色旗袍式长裙，裙长及脚，保守大方，半截立领，连脖子都没露出多少。 在李清秋看来唯一的缺点就是高开叉的设计，然而旗袍最撩人的地方就是它冷艳的神秘感，一针一线勾勒着女人该有的曲线。臀部以下，时而晃动的裙摆刚好若隐若现透露着惹人遐想的绝对领域。 “好看是好看，就是坐哪都不方便。”她小声嘀咕的声音传到林少颖耳朵里瞬间放大。 “这还叫暴露?我来告诉你，旗袍的位置一般都是开在这里。”说着便上手去掀她的裙子，李清秋又羞又气，一把拨开不安分的手。 林少颖傻呵呵的乐着，“干脆穿着羽绒服出场好了。” 然后仔细审视一番，“不是我说，礼仪小姐也是这个款式的裙子，你不打算换一套吗？” “还真打算当我的陪衬啊？” 她的手撑着桌子，歪头看镜中的人。 “有什么关系，本来我也是凑人头的。”李清秋整了整脖子上的盘扣，低头瞄了一眼，发现自己的胸还没林少颖一半大，女人天生的胜负心顿时有点深受打击。 “算了算了，我还是留下看店吧。” 她这样说着，从系盘扣，变成了解盘扣。 林少颖忙按住手，“好不容易穿上的，难道你忍心现在就脱下来?” “化个妆那么麻烦，怎样也要出去转一转的。” “我肯定不适合那种场合。”李清秋说道。 几个店员里就属她是外行，去了也是白去，不如不去。 她可不想继续换个地方丢人。 再出现莽村或者白金瀚的事件，直接换个地球生活好了。 “这话说的，咱们店要是不合适，那京海就没其他的店可以去了。” “你看姐妹们各个花容月貌，还怕拿不下一个几千台的单子?” “试问谁能一次性处理掉那么多台淘汰的小灵通。” “还得是咱。” 李清秋感觉嘴角有点抽搐，明明是正常的语气，听起来怎么像老鸨一样。 还想反驳些什么，被林少颖一把拽走，“走了走了，别废话了。” 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适合这种场合，林少颖连口红也要最正的红，她选的礼服也是正红色，简直是惊艳奢华，气场全开。 一切都是她在主导，李清秋只需要跟在他们几个人的后面吃吃喝喝就好了。当然，需要她讲解的地方硬着头皮也会大方讲解，只不过她还没完全适应直接抛头露面。 林少颖认真指挥着，将今天的任务安排下去，俩人为一组，一组负责拓展新客户，一组负责维护老客户。李清秋第一次参与什么都不懂，只能继续跟着她到处混脸熟。 说完各自分散，她优雅的托着半杯红酒，大摇大摆直奔今日主角。 “晚上好邓总，许久不见您一点都没变，还是那么年轻。” 林少颖露齿一笑，说些恭维的话，讨的对方心花怒放。 “还得是您够意思，推荐给我这么好一项目。改天我一定请客。” “过奖了，过奖了，我们厂家最近也正愁没有什么吸引人的活动，这不，我听说你们要淘汰一批手机，赶紧找人联系了，生怕没赶上。” “一谈价钱也很合理，立刻就想进一批来。” 她笑了笑，俩人举杯共饮。 “那都是应该的，您也知道现在发展很快，尤其是这些手机，游戏机，那是一个劲的改善，淘汰一些机子很正常，当然价格也不贵。” 第47章 今晚贵宾 “确实，最近各行各业生意都不好做，这几次政府出手严抓违规产业，搞得我们现在也需要暖场促销。” “这么严重啊？”她故作惊讶的问道。 “可不，听说有个政府工程出了事故，到现在还没动工。” 他故意压低声音，待凑近些紧张的说： “如果花钱都解决不了问题，那才是最可怕的。” 见邓总唉声叹气，林少颖反倒觉得十拿九稳。 将话题重新转移过来，“如果搞抽奖促销，我建议您按照三等分的标准，一等品必须打出是近期新出的款式才能够吸引人，二等品正在热卖的款式，三等品也是留的最多，用一些过时或者老式一点的东西最合适不过了。” “毕竟谁能拒绝白来的东西，就算是一颗鸡蛋也会有人争抢，是不是?” “您拿去办抽奖保准人旺。” 她一口气说完三套方案，口才十分流利。邓总听完短暂思考了一下，觉得言之有理，试试也无妨，一拍即合，很顺利与她签订协议。 李清秋听他们的对话，满脑子胡思乱想，直到林少颖悄声暗示，她才想起是时候拿出合同了。 彼时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一位西装革履，银丝眼镜的男人，正在远处有意无意的眺望这里。 脸上的笑意匪浅，既没有打扰她们的意思，也没有无视掉俩人的努力。 只是作为京海最大的代理商，忽然大驾光临很难不引起注意。 一旁几个人发现后纷纷向他问好，渐渐的，人越来越多，连带着邓总也一并去向那里。 李清秋打开合同，随着林少颖的视线望去，便轻易发现早就到场的高启盛。 “我叫他来的，怎么样?”林少颖叉着腰，吐槽道，“千说万说，不如人直接空降，你看那邓总，为了巴结上咱们高总，不签订单才怪！” 她看见邓总嘴咧到后槽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没事，就算他不来，我们也只差签合同了。” 李清秋安慰她，眼神却不由往远处飘去。 灯影幢幢，圆形的华顶吊着硕大的水晶灯，他站在熙攘嘈杂的人群中，身子挺立儒雅随和，正游刃有余与他人交谈。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职场上的一面，与白金瀚那晚完全不同。不说话时自带冷气矜贵，说话微笑又给人稳重之感，仿佛每一句话都要先经过深思熟虑，这点和高启强很像，很符合作为一个商人的性格。这也难怪，他和高启强发展到规模如此之大，并不是空穴来风。 高启盛浅尝一口酒，空暇间刚好与李清秋探寻的目光对上，他不动声色，浅浅一笑，尽管周围一片混乱，却独独留白望向她。 猝不及防的相视，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摆地摊做家教的男生，与现在气势非凡的男人身影重叠。一瞬间，李清秋终于明白那晚奇怪的感觉从何来，有一个词叫恍如隔世。 久经商战的老油条多精啊，一眼就看出高启盛有其他心思，揶揄道，“高总最近格外忙碌，听说正在为家里争夺项目，您还能抽空大驾光临，我真是太高兴了。” 高启盛与他轻碰杯。 “再忙，我也只是个帮忙的，比不上自己的生意。” 邓总讨好似的笑了笑，“您最近开的这几家店铺真是生意兴隆，尤其是刚与我签单的林小姐，那口才可真是伶牙俐齿。” 高启盛一听被夸，自然十分骄傲，“我们都是老同学，她的能力我是信得过。” “果然省理的学生还是有两把刷子。” 邓总先是顺着往下说，后又话锋一转，“能力好当然是件好事，只不过最近风头正紧，许多家店铺想要自立门户，高总您可得多加小心才行。” “这个自然。” 此地方是一个明显的提醒，但高启盛虽说口头注意，但并没有将此信息收入囊中，只是一味的认为，“只要京海最大代理权还在我这，那最起码得先过我这关。” “那确实，那确实。” 邓总本想做个顺水人情，和他提一下最近京海电子商铺正在计划改投其他类电子产品，见高启盛这般胸有成竹，便将此事吞进肚子。 酒会依旧热热闹闹的进行着，另一边，长时间穿高跟让李清秋的脚剧痛无比。 她和林少颖打了声招呼，回到坐席准备休息一下。 趁四下无人，这才敢自由的打着哈欠，将鞋子悄悄脱掉一点。 “果然脚跟磨破了。” 她皱皱眉，幸好提前准备了创口贴。 这里和自己想的一样，确实有点无聊，但不能提前离场，身上的衣服又紧又难受，为了防止走光，连坐姿都极为不舒服。 她实在看不上这样的场合，还不如一直在兰玉的小店铺干着呢。 起码不用像这样时刻保持风度。 贴好伤口，李清秋回忆电视里教授的按摩技巧，一点点揉动脚踝。其实刚来没几分钟她就感觉有点疼，又不好扫了大家的兴致，只好假借洗手间为由，悄悄脱下来解放一下。 正按摩舒服着呢，迎面走来一位刚才一直跟在邓总身边年纪较小的男生，李清秋忙穿上鞋，尴尬的起来迎他。 男生身穿正式礼服，谦逊又礼貌的打招呼道： “你好，是李小姐吗?” “对，我是。” 他笑了笑，表明来意，“刚才转了一圈没看见您，还以为您已经提前离开了。” 李清秋松了一口气，也客气的笑道，“突然觉得有点累了，就过来歇一会儿，您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的，就是第一次见您，有点脸生。”他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总觉得话里有话。 “嗯还有就是……我想留您一个电话不知道可不可以。” 男生越说声音越小，这点小心思，李清秋一目了然。 本想拒绝，但又想到这是友商，如果拒绝恐怕不太好吧。 她这样想着，搓了搓手指，见他年纪小，也没什么坏心思的样子，便从公文包随手撕了一张纸条。 微微低头，认认真真写下一串电话号码。 男生站在背后，凑近些想看个仔细，无意间瞟到女人姣好的背影，眼睛不由得顺着脖颈下看，轻轻略过肩胛，脊背，最后停在柔软的腰肢上。 第48章 无辜躺枪 正看的入神，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燃起的醋意。 “邓文。” “你干嘛呢？” 听到这个声音，邓文惊恐的回过头。 身后站着一脸阴郁盯着他们的高启盛。 神情平稳，但语气上似乎有些不明的生气。 “我……” 下流的行为被无情揭露，邓文的脸涨得通红，迅速闪到一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不停的躲闪对面宛如刀子般的眼神。 高启盛也不急不躁，迈着平缓的步伐，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李清秋则完全无视，写好后便将纸条交给他。 邓文一动不敢动，他看了看高启盛，又看了看手中的纸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愣是手足无措站在原地。 “拿着吧。”高启盛沉声道。 听他这颇为明嘲暗讽的腔调，男孩更不敢接过了，本来棱角分明的脸上忽然变得一会红一会白，眼睛又大又圆，眼中的难堪快要渗出似的。 远处，李清秋隔空摆手示意林少颖，林少颖见状踏着碎步跑来，刚一出现就跳到邓文身边轻打道： “你在这干嘛呢？” 低头瞅了一眼手中的纸条，浅色的眼瞳一下子亮了起来。 “你这家伙，竟然将鬼主意打到姐姐们的身上。” 她一边责怪，顺势将他手中的纸条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撕了个粉碎。 “年纪轻轻不学好，尽想着这些没用的东西！” “我问你怎么不去上学，在这干什么?” 邓文一脸委屈，眼睛湿漉漉的求救于她，显得又无辜又无措，“我爸没让我回学校。” “他说可以跟着他做生意了。” “好啊，我就知道。” 林少颖用食指不断轻戳邓文的额头，以一种长辈的口吻，义正严词教育他。 “我就说，好端端怎么在这看见你了。” “邓总不应该让你这么早进入社会。” “是不是今年才大四?哼，果然是一出场就含着金钥匙的人，追女孩都这么大胆直接。” “你也不看看，这周围哪个不比你大?” “竟然还想把主意打到我们头上。” 俩人在一边，目瞪口呆的看着林少颖将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李清秋原以为这般指责只会让邓文这种纨绔子弟从此记恨在心。 结果这小孩低着头，反倒委屈巴巴扯了扯她的衣角，想让她小声点。 “姐我知道错了，别说了，太丢人了。” 林少颖傲娇的甩了甩头发，“哼，等你顺利从省理工毕业了再说吧。” “我可是知道你学习一向不好，小心延毕！” 说着，踩着高跟，头也不回，撕着邓文的耳朵去找他爸告状。 李清秋看着二人一高一低略显滑稽的背影，尤其是被撕着耳朵却一点不敢反抗的邓文，嘴角挂着一抹略显无奈的笑容。 不过见双方如此熟悉，也就不用再担心会影响生意上的事。 她转头收拾被撕碎的纸片，没留心身边还在闹别扭的人。 “这有什么好看的。” 高启盛双腿交叉自然的倚在后面的桌子上，疑惑的看着她发笑。 李清秋翻了个白眼，刚送走一个无聊的人，没想到这还有一个。 “确实不好笑，就是觉得林少颖对付这种小孩很有一套。” “好像天生自带压迫感。” 她迅速将桌上撕碎的纸条收拾干净，扔进离他们最近的垃圾桶。 裙摆轻飘飘在腿部摇曳，随着女人的一举一动落入某人视野。 见人转身回来，他连忙轻咳一下装作若无其事。 “这件衣服很漂亮。” 高启盛认真评价道。 “谢谢。” 李清秋听闻，下意识提起裙摆左右对比，因为垂坠感极好，布料掀动起来如同流淌的水波纹，整个人好似起舞的夜燕，又像未消融的冰雪。 尽管没有佩戴什么吸引人注意的华丽首饰，本身衣服也没有很大突出的亮点，却在一片莺歌燕舞中越发显得人天生丽质，清新脱俗。 最后她有意无意的将裙子拉下一点，高叉往上，便是掐手可握的腰肢。 她叹了口气，“虽是好看，但是穿起来并没有什么舒适感。” “我喜欢随意一点的。” “旗袍样式就是这样的。”高启盛说着，鬼使神差般想伸手将裙子拉回原有的位置。 李清秋皱了皱眉，偏过身。 见已经有了躲闪的意思，他这才忍住没有动手。 而后又想起刚才邓文欣赏的样子，便咬着后槽牙调侃道，“别人向你要电话，你不会拒绝吗？” “为什么要拒绝?” 李清秋单纯的问道，“他不是我们的友商吗？” “我说的是其他人，不是单指的他。” 高启盛有点哭笑不得，一说正经事，她就开始装傻。 “哦，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她说道。 “什么？” 听到这个颇为意外的回答，高启盛不由得提高了声调，完全没想到她会有这么无所谓的态度。 他气的攥紧桌角。 李清秋整理好裙子，重新仰起头与他对视，态度依旧是云淡风轻，“其实真没什么的。” “因为我写的是你的号码。” 这边的感情是一路突飞猛进，某人正处于事业爱情双收阶段。早已忘记，在白金瀚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目前唯一受伤的人。 那就是唐小虎。 他将打伤张峰的事独自承担下来，半分没提其他人。 结果当然也是被高启强骂了个狗血淋头。 骂他这么鲁莽，眼看着和莽村争夺工程，怎么可以在这个节骨眼上打伤项目经理? 下面的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肩膀之上，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个东西? 唐小虎一咬牙，只说是当时有人闹事，他借着酒劲没看清，直接就动手了。 事后才发现，赶紧送去医院，幸好人还算抗揍，并无大碍。 “现在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事?” 高启强拍着桌子，怒不可遏。当众指责道，“要是工程出了问题，你就得负责了！” “当，当然没事了，您放心，张总马上就能够下地走路了。” “仅仅能够下地走路?” 他倒吸一口凉气，狗听了都直摇头。 “你下手是有多狠。” 不得不拉下脸，沉心教导他，“小虎啊，你也老大不小了。” “如今坐上这个位子。有些事，能不亲自动手，就不要亲自动手，懂了吗？” 唐小虎擦了擦额前的冷汗，点点头。 心里却默默翻了个白眼，那还不是因为某位大爷惹的祸，真是让他有苦说不出。 此时此刻，唯有在这种情况下，唐小虎才会无比怀念自己的亲哥。 唐小龙如果在的话，他尽管再将这些破事推给他就好了。 反正当哥的，被弟弟坑也是常有的。 同样是兄弟，他在外面受罪，他哥在里面受罪。 可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学学人高家。 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当初在旧厂街笑得多灿烂，现在就笑得多委屈。 唉。 早知道就不该开心的跟老默吐槽他哥进去了。 第49章 番外篇‖勃北之旅 （本章可作番外看） 好不容易逃出建工。 回到白金瀚，刚松了口气。 结果看见许久不出现在这里的高启盛。 跟见了鬼一样，下意识想要远远避开他。 “辛苦了。” 高启盛端着酒杯向他献殷勤，从他狡猾的眼中唐小虎已经清楚此行的目的。 接过酒杯，愣是一点没敢喝，生怕这小子又出什么损招。 只是单纯的朝内望了望，放下说道： “下次给我换成土特产吧。” “就照着龚开疆的规格就行。” 高启盛狠狠瞪了他一眼，“找抽是不是?” “哈哈。” 他贱贱的笑了笑。 “说真的，我也挺抗揍的。” 然后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瘫坐在沙发上抽了起来。 微仰头，深深吸入一口，烟圈便被缓缓吐出，内心十分痛快。 偶尔也会抬眼瞧一瞧身边的人。 “我说，强哥他可全都知道了。” 高启盛推了推眼镜。 “我知道，我一来，他们就说你被我哥叫走了。” “我猜肯定是因为那个项目经理的事。” 呵呵。 唐小虎仰天长吸，尽情享受尼古丁带来的快感。 来回在各种事之间周旋，让他身心俱疲，这在外面高低得算个工伤。 还剩最后半截烟，他打着哈欠躺在身后的沙发上懒洋洋的说道，“事情我已经扛了，等下派个人去给张峰点好处，这事就算过去了。” 高启盛放下自己的酒杯，在对面坐了下来。 “放心，我已经派人去了。” 唐小虎扔掉烟蒂。 翻过身，表扬道： “嗯，小盛哥你这次挺积极的。” “其实没多大事，打个电话的功夫而已。” “怎么还专门跑到我这。” 他好奇的问道，“不是说最近都不来白金瀚玩了吗？” 高启盛翻着刚才拿出的杂志，漫不经心的回他，“手边的事暂时忙完了。” 他低头，看见杂志上几乎每一页都有不同的标注，连杂志也能画的跟笔记一样，不用猜也知道这是谁留下的。 唐小虎先是“哦”了一句，又贼兮兮的说，“自从李清秋回来，你就没怎么在白金瀚彻夜玩乐了。” “正好莽村这两天都交给老默他们处理了，不如今晚别走了，组个局娱乐一下怎么样?” 高启盛摇头拒绝，“不是刚过完生日吗？这么快又想玩了。” 唐小虎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拜托，后半夜我可是在医院里待着。” “算哪门子的娱乐?”他没好气的说道。 “好好的生日会，差点进局子。再多见安欣几面，我都可以去警局应聘了。” “你还不如问我，是因为谁才没过好生日。” 高启盛听闻合上书，开始一本正经的思考。 唐小虎还以为他同意了，正准备乘胜追击。 被他出手打断，“你说的对，确实那天的气氛被破坏了。” “我就说嘛，等下约几个老板出来喝点酒，说不定还能再签几单生意……” 唐小虎咧着嘴傻笑，明明嘴角向下，却看起来兴奋极了。 “你自己玩吧。” “我想去找清秋重新给她一个惊喜。” “啥? ? ?” 唐小虎顿感无语，怎么感觉最近他的脑回路好像也变了。 合着之前都白商量了? 这不是拒绝，这是压根没听自己的意见吧。 唐小虎咬着牙问道。 “她去哪了?” “跟着店里人，去隔壁勃北市出差了。” 嗨，唐小虎松了一口气。 “人都不在了，你还追什么呀，留下来咱们几个玩多好。” 见高启盛依旧摇头。 唐小虎在内心疯狂吐槽，又不是不回来了，还追个屁啊。说出去还不够让人笑话。 圈里默认的规矩通常都是男主外，女主内，即使陈书婷有事没事出去两趟，也没见高启强眼巴巴的傻追啊。 本来像高启强这样的绝世大情种在黑道圈已经属于是独一无二了。 原以为高启盛只对他哥一往情深，结果对于女人这小子发起病来更可怕。 有一种不知死活的爱。 拜托。 叫什么高启盛啊，叫高启病?高情种?或者高发疯好了。 他咂咂嘴，没忍住真翻出个白眼。 立刻被人捕捉。 “你这副表情是什么意思?”高启盛皱眉不解，但感觉是在骂自己。 “没事，没事。” 他赶紧编个理由。 “我在想今晚邀请几个人来做客。”唐小虎装出算命的样子，假装翻着白眼掐指计算。 “爱邀请几个邀请几个。” 高启盛没功夫搭理他。 悄然瞥见报纸上的省内天气预报。 勃北市今日有雨啊。 真是不凑巧，第一次出差就下起雨来。 他这样想着，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其实两市离得真不算远，要不然也不可能将京海的安长林随意调过去。 最多一个小时的路程，如果李清秋他们动作快一点，完全可以当天去，当天回。 只不过听说那边最近也在举办旅游活动，有很多慕名而去的人。 林少颖这家伙，知道要去出差，临走前特意敲诈了一笔，非要搞个什么团建。 这俩人啊，不愧是朋友，敲诈起来一个比一个狠。 既然算盘打在自己的头上，哪有不去的道理? 越想越觉得理直气壮。 高启盛被自己这个非常厚脸皮的想法吓到，他醒了醒神，安慰自己全当散心了。 毕竟得知了他哥下一步的行动，也许未来几天都不会太和平。 先拨通电话告诉林少颖，还没等编出一个绝妙的理由，林少颖便抢先说出他的目的。 他问为什么? 林少颖嘲讽道，“你就好比水中的鸭子，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私底下早就计划着要跟来了。” “只是抹不开面子而已。” 林少颖一针见血的指出。 半天没有回答。 高启盛耳畔一热，接着便听到电话里传来的一片笑声。 “上次酒会就是我邀请的你，这次能不能自己主动一点啊？” 高启盛轻按跳动的太阳穴，耐心解释道，“我最近比较忙。” “知道去勃北的时候，你们已经到了。” “再说钱已经给了，没有我你们应该玩的更开心。” “少来。” “竟然还拿我们当约会的幌子。” 林少颖自然不信，只是不停催促让他赶紧过来。 这时电话里传来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 轻飘飘落入他的耳中。 “好了，下雨路滑，让他慢点开吧。” 听到她在旁边，高启盛眉头总算舒展起来。 第50章 勃北之约 告诉林少颖，也就约等于告诉了她，也就没有什么惊喜可言。 当他出现在这里，两者的反应完全相反。林少颖一脸惊喜，反倒是李清秋格外嫌弃。 高启盛尴尬的向众人问好。 多少有点难为情，赶忙命人将带的慰问品发给大家。 立刻引来林少颖当面调侃。 “呦，为了给某人带礼物，不惜花大价钱顺便给我们也买了。” “可真是不好意思了。” 说完，戏谑的推了推一旁的某人。 李清秋递给她一个眼神，暗示不要乱说话。 她瘪瘪嘴，想顺便偷看一眼李清秋手里的礼物。 结果被对面逮了个正着。 “别看了，都是一样的。” 高启盛满脸黑线，随便打开一个礼盒，“喏，一样吧？” “……” 林少颖白了他一眼，“你可真是没新意。” 说完，边吐槽边离开房间，留下二人独处。 高启盛放下礼盒，确认人已走远，立刻换了一副表情，像个小孩子一样迅速坐到她身边。 兴奋的说，“我拿了两张景区的烟火秀，要不要一起去看?” 李清秋瞟了一眼，忍俊不禁的说道，“偷偷去吗？” “对呀，我一共就拿了两张。” 高启盛笑了笑，“不是都忙完了吗？去看看也不值什么。” 李清秋没说话，默默起身从林少颖的包中翻出一堆的票据。 “买的太多了，这都是剩余的。” “……” 高启盛此时的表情：“……” 接着她走到窗边，一把拉开酒店的窗帘，向外探出手。 语气略有遗憾。 “可是外面好像在下雨哎。” “烟火大概看不了吧。” 这样说着，心里不免感到失落，其实他们特意留了一晚，就是专门等着看烟花表演。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天的雨。 等天晴，他们早就回了京海。 高启盛悄然尾随上前，与她一起趴在窗户上。 他倒很是乐观。 “可是我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基本已经停了。”然后转身面对着她，“而且我特意跑去景区问了，他们说如果雨不大今晚照常表演。” 李清秋眼前一亮，眼角带着惊喜。 “真的?” 高启盛挑挑眉，“当然。” 伸出手表，假装眉头略蹙，“现在走，可能来得及哦。” “那我去叫他们！” 李清秋十分激动，三步并作两步欢快的跑出房间。 原本就是五人组合，现在加上高启盛刚好扩充到六人。 一辆车坐不下，两辆车又太空荡。 正是令人尴尬的分组。 林少颖想都没想，几乎是推着李清秋坐到他的车上。 表明自己甘愿充当司机去开另一辆车，毕竟高启盛是老板，除非想和他故意套近乎。 不然没人会主动选他。 一见这形式，剩下的三人果然不约而同都选了林少颖的车。 发动机一响，几乎是弹射起步。 李清秋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听天由命般叹了口气。 见那辆车早已消失旷野。这才同意坐上高启盛的副驾驶。 刚一坐稳。 扣上安全带，垂眼认真的说，“你以后还是不要频繁出现了。” “他们说你以前都不经常露面的。” “最近是怎么回事?” 打开车灯，周围瞬间亮起刺眼的暖色，高启盛知道她不满别人说闲话，便出言解释道，“最近莽村的事暂时交给别人做了。” “主要还是按照我哥的指示，他什么时候需要我才会出现，不然就是给他徒增麻烦而已。” 车窗外反射着不同招牌的光亮，勃北的城市和京海很像，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总是一波接着一波，混合着雨水的湿气和汽车尾气，将一片喧哗的不夜城阻隔于振颤的空间外。 李清秋看着外面陌生又很熟悉的街景，淡淡的回了一句“嗯”。 有一件事，一直想问，却又难以启齿。 “李顺……是你们做的吗？” 她用余光打量高启盛逐渐皱起的眉头。 既没回答也没否认。 只是他会反问，将问题又抛回提问者的口中。 “是不是有谁问你？” 他的语气稍作严肃。 李清秋似乎在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到了答案。 嘴上却说：“没有。” 她将头枕在窗边，独自欣赏外面繁华的景色，外面五彩斑斓，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这么直白的问出这种问题，多亏他没有第一时间先怀疑自己。 如果问的是高启强或是唐小虎也许早就一问到底了吧。 路口遇见红灯，车子不得不停下来，高启盛偏过头，发现她的情绪低落。 叹了口气，郑重提醒道，“有些事如果没有能力去管，那就千万不要过问。”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爱打听消息的人。” “我原以为你会问我，与莽村见面的结果如何。” “但直到现在你也没问。” “怎么今天忽然想起问李顺的事了?” 语毕，攥着安全带的手不由得一紧。 李清秋神色略有哀伤，“顺子叔……是我们在莽村常来往的亲戚之一。” “小时候很照顾我，得知他意外去世，有点难过罢了。” 高启盛看了她一眼，视线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最后落在对面的绿灯上。 他轻踩油门，车子便稳稳启动。 “我理解你。” “警察不也在调查吗？说不定真的只是一个意外罢了。” 他的声音有轻微沙哑。 但还是沉声安慰道，“放心吧，肯定会有一个结果的。” 李清秋吸了吸鼻子，故作轻松的点点头。 俩人各怀心事。 就在二人谈话之间，林少颖那辆车彻底不见了。 景区一共有东南西北四个门，待到他们发现跟丢已为时已晚。 真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意之举。 那时候还没有电子地图这种东西，全靠一张嘴，或是景区的观光手册。 她只好打个对方电话，得知人已到东门。 李清秋看向头顶的牌匾，哭笑不得。 “还好，不算太离谱，我们现在在南门，等下找地方汇合吧？” 六人都表示同意。 高启盛将车子停在固定的车位，随后下车。 刚下过雨的空气还带有泥土的腥味，尤其在这自然景区，随便走动都是神清气爽的感觉。 李清秋探出手，虔诚的接住万里长空下飘洒着的毛毛细雨。 和雪一样，落在手上便迅速瓦解。 “走吧。” 高启盛说道。 第51章 雨后花灯 “你的伞呢？” “抱歉，忘酒店了。” “去买一把。” “雨小不值当。” “……” 李清秋极力忍着想将他直接丢弃的想法。 俩人同撑一把伞，本来就是单人小伞，现在还凭空加了一位高个男，顿时一把伞下拥挤不堪。 几乎每走一步，胳膊肘就会时不时产生摩擦碰撞。 引得李清秋走路都不自然。 她轻咳一下说道，“我们先去找他们吧。” “怎么了?” 高启盛向外撤了撤，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她不高兴。 “没什么，就是感觉人多的话，可能会更热闹嘛。” 是吗？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坏笑。 “广场人多。” “直接过去看烟花岂不是更热闹?” “你……” 李清秋竟无力反驳。 人生地不熟，俩人也不知道应该朝哪边走，只是跟着人群随波逐流，哪里人多就去哪里罢了。 举目四顾，环境并没有想象中的失望，原以为月下观光不会太过有趣，漆黑一片除了烟火没有其他可玩的项目。 景区可能意识到了这点，整片广场挂满了彩灯，远方丛林的枝头上也挂着彩，夜行中透出闪烁不定的灯火，放眼望去连绵不断。 虽是天上无星，但地下却有星光辉映。 如果莽村打造成这样一年四季皆游的景区，或许比度假村更合理。 不过新鲜劲总会过去。 没走多远，高启盛感觉有点无聊。 倒不是因为景区的缘故，以前独来独往，后来众星捧月，现在出了京海，没人跟着还真有点不适应。 他环顾四周，最后还是将目光落回身边人的侧方。 李清秋倒是对什么都很兴奋，就算再无聊也能表现出该有的惊喜。 不过也好，这样就忘记了车上短暂的不愉快。 在他们面前有一块不大的池塘。 原本种的应该是荷花，只是现在入秋了，不知道换成什么草物。 池中摆放不少的许愿灯，点点星光漂浮在幽静的水面，吸引了不少游客驻足欣赏。 高启盛略显敷衍的朝里一望，想继续朝前走，谁知李清秋转眼就不见了。 大部分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出入，形只单影通常是非常明显的。他站在原地眺望远方，很快便锁定卖彩灯的摊位上徘徊的身影。 悄悄凝望着认真挑选花灯的她，嘴角不断掀起浅浅的笑意。 看她选好后，老板便在花蕊处点上蜡烛，鹅黄色的烛光轻盈的笼罩着她的脸庞。 她接过后小心翼翼捧在手上，然后转身眼中满是快乐，朝他的方向径直奔来。 原以为这些幼稚的东西，是一向不爱的。 只是女人冒雨呵护的画面实在太过美好。 身旁不断有人擦肩而过，那一瞬间他没去在意花灯是多么精致，眼中除了倒映着那个人的影子，再容不下其他。 李清秋一路小跑，像只猫咪一样迅速钻入伞下，身上还带着些许凉气，两只眼睛亮亮的，急着将手中的花灯展示给他。 “你看，多好看啊。” 她说完又笑。 “我们一起去放吧？” 高启盛屏住呼吸，一时间忘记回答。 见头顶迟迟没有回应，她抻着怒气，抬头瞪眼。 彼此交汇一秒，方才失焦的瞳孔才慢慢具象。 高启盛这才舍得将视线挪回花灯上。 他随手拿起其中一个荷花样式的灯，细细研究许久，嘴角上扬道，“好。” 池道两旁，热热闹闹聚集着三五成群放灯的人。河道不宽，水流也很缓，轻轻一推，便任由五颜六色的小花灯随波逐流。 原本没什么看头的水面因为吸引无数的花灯，点点灯火像细碎的流沙，一直延绵至河道尽头。 她走在前，高启盛撑着伞在后。 手里的花灯与星光交相辉映，摇摇晃晃的光晕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映着她清冷的背影。而此刻激动的脸上，好像多了些平时不易察觉的娇媚。 李清秋找了一处相对冷僻的地点，学着那些游客蹲在地上，将河灯放于水面，轻轻往前一推，花灯便轻易顺水流淌，她赶忙闭上眼，双手合十缓缓许愿。 心满意足后再睁眼，见高启盛仍然杵着身子。手里的蜡烛马上就要燃尽，她扁扁嘴，不满的让他赶紧蹲下。 “快点，马上光就没了。” 高启盛乖乖就做，紧挨着她的旁边，看着女人生气的从自己手中夺过灯，打算替他放掉。 灯刚一接触水面，李清秋命令让他闭眼许愿，他听闻又赶紧照做，其实许的什么愿他早已记不清了。 见许好了愿，李清秋吸了一口气，十分有仪式感的准备将灯推向河中央。 高启盛见状，拿伞的手情不自禁叠在她的手上，与她一起推向远方。 无聊吗？好像还蛮有趣的。 他这样想到。 做完一切后，又漫无目的逛了许久。 雨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有点大雨将至的意味。 景区灯再亮也比不了白日的荣光，湿漉漉的天气，地面尽是破碎的倒影。 游客逐渐减少，不少人已经开始原路返回。 也有很多人毅然决然享受大雨前的宁静。 湖心亭又聚集着不少人。 雨点顺势落在水面泛起阵阵涟漪，诗人皆是湖心亭看雪，而此刻的他们却能悠闲着在湖心亭赏雨。 不久后，广播里最终还是传来遗憾的通知。 无奈，高启盛颇为失落的说，“看来今晚确定看不到烟花了。” 李清秋表示理解，本来下雨天也不适合放烟花。 最初的想法是林少颖会先一步来湖心亭这边，毕竟湖心亭位于四个门的中间位置，而且他们出发早，按理说应该早就到了才对。 等到打电话询问地点，才知道他们也选择返回酒店了。 “唉，看来坚持到最后的只有我们而已。”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并肩而行。 只是这次高启盛发现身边人好像没有了刚来时的拘束感。 李清秋将伞往他的方向偏了偏，看着淋湿了半个肩膀的他忽然轻笑。 “堂堂京海叱咤风云的高老二，为了不和女人同争一把伞，宁愿自己生病发烧。” “可真是绅士又善良啊。” 高启盛顺着她的话看向自己的肩膀，雨小的时候没有注意，现在雨大了，一会儿的功夫衣服确实湿了不少。 然后又偏头查看完好无损的她，深邃的眼眸带着似笑非笑的味道，“绅士善良，那得看对谁了。” 第52章 番外篇结束‖烟火之约 灼热的视线，烫的李清秋不由得瑟缩。 “你好像不太适合撩人。” 她总结道。 “是吗？” 高启盛却毫不在意。 “我还以为从书上学到的东西，一般都会有用呢。” “那得看是什么书了。” 俩人一言一语，势均力敌，谁也不落下风。 最后李清秋出面和解，话锋一转，“你哥哥就挺爱看书的。” “每次去建工见他，基本上都在研究那个孙子兵法。” “想必他很喜欢这类书籍吧。” 正说着，脑子里冒出一些特别的想法，“要不送书给他吧？” “可以吗？” 她将食指放在下巴上，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送什么好呢？” “鬼谷子?五轮书?还是西方的战争论?” 高启盛轻按太阳穴，感到一阵头疼，“算了吧，他也不是带兵打仗……” “没必要研究那么透彻……” 看完这些书，别说京海，就是全国都留不下他了。 他哥是崇尚暴力，但也真不至于上升到需要反恐的地步。 “那倒也是。” 她仔细想想，送人书好像确实不太行。 只好放弃这条路，但又实在不知道现在的高启强还缺什么。 名利，财富，婚姻，都挺完美的。 唯有眼下一件事，可能让他有点烦恼。 要是帮他把莽村抢过来应该是十分乐意的。 只不过。 想凭空占领莽村，还不如连夜手搓炸弹，然后一早炸了李有田的老屋来得容易。 而且这种事应该交给手工大师高启盛去做。 她是没有做手工的天赋。 越说越离谱，越思考越想笑，旁边的人没笑，反倒把自己逗乐了。 旁边的人自然一头雾水。 瞧她坏笑的表情，高启盛知道肯定又在胡想了。 “如果真的想道歉，过段时间我带你去见他怎么样?” “啊？见他?” “不用不用。” 一听不像是开玩笑的口吻，李清秋赶紧摆手拒绝，差点撤出伞外，被稳稳接住，一把拉了回来。 “唉，你说你又想和我哥当面道歉，带你去你又不愿意，这可怎么办呢？” 他既无奈又心疼的说道。 没有赏景的目的，自然回来的速度要比原先快上许多，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看见了景区的大门。 为了避免两人全部淋湿，高启盛将她安置在南门躲雨，自己开车过来接。 躲雨的远不只她一个，大多都是男女朋友或者家人陪伴游玩。 李清秋一个人在南门来回溜达，直到那些好看的布景彻底沦陷在后方一片雾气之中，才发现他们竟然走了那么远。 林少颖打电话过来说他们已经到了酒店。 “还挺快。” “你的车技是越来越好了。” 她正笑着夸赞，从远处频频闪来车灯。 见状挂掉电话，高启盛从车上下来，撑着伞又跑来接她。 “等急了吧？” “还好，少颖他们已经到酒店了。” 她跟着高启盛一路回到车上。 打开车门一股暖流拂过，虽没入冬，但他还是贴心的调了暖气。 李清秋坐回副驾驶，关好车门，低头找安全带。 忽然视线被一束鲜花遮挡，她略微惊讶的抬起头，手里还攥着安全带，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看着高启盛满怀期待的表情，知道他想让自己给予一些回应。 只是这样贸然接过，似乎也不太合理。 想了想，还是轻声扣好带子，从他手中接过鲜艳的玫瑰。 “谢谢。” “喜欢就好。” 一时间，空气变得诡异，为了打破这尴尬的气氛，李清秋便故作低情商的调侃道，“这是从哪摘的花?” “景区摘花是违法的。” 她笑着将花放在挡风玻璃上。 高启盛看到后，连连摇头。 “怎么可能是摘的，这是我买的。” “就在我开车过来的时候。” 转念一想，这样说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刻意。 又补充道，“我见他们下雨卖花太辛苦了，就……买了一束。” “我知道你不喜欢大张旗鼓，别看只有一支，它可是比一捧玫瑰还要贵。” 李清秋轻笑道，“说你善良，还真的开始在意这些小人物了。” “也没有……” 她看向那支插在玻璃上的玫瑰，娇艳欲滴，颜色正浓，搭配窗外不断滚落的雨珠，越是午夜，越显得俏颜无比。 然而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应该表达什么情绪。 她不能像正常情侣一样发出感动的回应，也不能像个陌生人一样直接泼对方冷水。 倒不是因为送的人是高启盛。 只是觉得自己好像配不上它主人的心意。 高启盛觉得李清秋的反应，和自己想象中不太相符。 便询问，“怎么了？” “我看你挺喜欢花灯的。” “真花不喜欢吗？” “那不一样。”李清秋打断道，十指相扣在一起。 “你知道的……我还没有正式离婚。” 她垂眸盯着被搓红的手指，喃喃道，“所以……” “恕我不能接受你的心意。” 而高启盛仿佛早就料到这个回答，他轻轻呼了一口气。 语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理解，“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的目光落在前方被打湿的窗户上，又偏向那束雨中的玫瑰，如释重负般说道，“只要不是因为讨厌我这个人就行。” “其余的，都好说。” 这如此直白炽热的对话，让李清秋始料未及，脑子里仿佛有一条紧绷的神经砰的一下炸开，心脏跳的急促。 微微坐直身子，狼狈的躲开那令人窒息的感觉。 又因为空调不断散发出蒸腾的暖气，很快从耳垂到脸颊再到脖颈，让她整个人白里透红，红的像个柿子。 直到察觉出旁人情绪的变化，高启盛这才正经起来。 奇怪的是，不知从何时，曾经被遗忘的感知力好像忽然回来了。 好像又能轻易洞察他人的想法。 就像之前提过的那样，这次他只是稍稍低头便能知道对方的窘迫。 这让他很是意外。 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随便丢弃了。 最后在车子即将驶入熟悉的酒店门口。 高启盛说： “清秋。” “我们下次再一起去看烟花吧。” 第53章 来自有田鼠的提醒 一场雨暂时冲刷掉浮在京海表面上的罪恶。 李顺坠楼的施工地已经全面封锁。 虽然现场被人破坏过。 但凭着这些仅有的蛛丝马迹，还是让安欣等人发现了不少的疑点。 李有田不依不饶，仍然向各处施压，强迫他们将高启强列为重点调查对象。 而他后面负责推波助澜的保护伞，总是让李响隐约中多了一些猜想。 至于是谁呢？ 他现在还不敢妄下断言。 思绪被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 原来是李山美其名曰催促他回去，顺道拿些家里刚收获的瓜果蔬菜。 李响本不想去，后又想起距离那次他父亲来警局已经过了很长时间了。 期间他也只顾得上回去见李青一面，好像确实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一趟了。 这样想着，他看了看明天的值班情况，还好事情不多，那就回去看看老人吧。 听见他答应回家，李山果然开始筹划摆桌请宴。 刚到村口，离老远就能看见家门前各种交通工具。 顿感大事不妙。 这哪是回家啊，分明是鸿门宴。 李响拿着礼物，手忙脚乱站在各位长辈中间，慌慌张张向一圈人问好。 其中不乏有李有田，李文才等人。 看在李山的份上，今天的李有田也是相当客气。 一改往日的高傲，直夸他当队长好，当队长有出息，以后就能指望李响了。 李响勉为其难挤出一丝礼貌，立刻引来旁人的指点。 “响子还跟以前一样腼腆。” “当队长就应该跟你有田叔一样，你看你有田叔在村里说一不二，多威风！” 几人轮番拍马屁，面上夸李响，实际捧的还是李有田。 一听夸他，李有田瞬间坐直身体，昂起头故作谦虚道，“响子还小，等他再锻炼几年，没准就超过我了呢！” 李山不禁握住他的手，又骄傲又委屈的说，“不瞒你说，我也不指望他将来能有多大出息，做父母的只是想让孩子能早日稳定下来，好过上自己的日子。” “要不是当年考进了警局，说啥也让他跟着你干了！” “你儿子可比宏伟有出息多了，那个小兔崽子才让人操心呐！” 李有田极力的摆手，眼中满是虚荣。 “他们这些年轻人，早就不听咱们老一套的了。” “当警察就挺好的，随他去吧。” 俩人还在忙着顶级拉扯。 这一套技术自然年轻人是学不会的。 李响顾不上搭理，只管自己夹菜吃肉。 他尝了一口鱼肉直皱眉，今天的菜好像又炒咸了。 一连喝了几杯水。 李有田喝的很是尽兴，见李响仍旧云淡风轻，不闻不问。 便将话题引向他，“响子，你当了警察可不能忘了咱们村。” “该你出手的时候，你得帮村里知道吗？” “啊？” 李山胳膊肘猛撞了他一下。 加花生的手一抖，本来就夹得困难，这下直接掉在地上，一骨碌滚去好远。 他还想趴桌子地下一探究竟，看到底能滚出多远。 被李山一把薅起，在下面狠掐了他一把。 “臭小子，趴桌底下干嘛呢！” “还不给你叔倒酒！” 李响揉着大腿，不情不愿为李有田重新斟满酒。 然后学着那些恭维的话，说道，“好的叔。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别管是不是发自真心。 既然说出来了，那就算是得到他的许诺，李有田这才心满意足。 一口气喝完杯中酒。 见该提醒的都提醒了，跟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接着便将话题转移到村子内部的事情上。 李响打算提前撤了。 一听聊到村子建设。 还想顺道偷听一下他们醉酒后会不会讨论度假村事件。 只可惜姜还是老的辣，绕了半天，就是不往重点上谈，一个劲的胡侃而已。 李响的眉毛拧成一股绳，仿佛用抬头纹都能夹死面前的村主任。 他和李清秋都不喜欢莽村是有原因的。 谁出生莽村谁自卑。 对付这帮难搞的亲戚，谁来了也不好使。 恐怕也只有同为莽村的她，能读懂自己此时此刻愤怒的心情。 然后想起此行的目的，便借机溜到厨房问还有没有多余能带走的果蔬。 李响的母亲听闻很惊讶，“你不是一向讨厌我们给你带东西吗？” 李响挠挠头，干笑两声，“城里的菜太没有味道了，爹不是说今年家里收成很好，所以我想多带一些，也分给同事们尝尝。” 一听要给别人呀。 李响的母亲自然十分乐意，于是塞了满满两箱子的食物。 “够了够了。” 他看着巨大的箱子颇为无奈，正想给它们分分类，好让他们挑的时候不那么麻烦。 忽然注意到家里堆满了各种营养品。 “你跟我爸身体不好吗？”李响蹲下来，摸着这些东西，关心的问道。 “没有啊。” “那这些营养品哪里来的?” 李响的母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恍然大悟。 “你说那些补品啊，都是你爸拿的。” “我爸拿的?”李响立刻警觉，“谁给他送礼了吗？” “还不是因为李有田。” “这几天俩人净顾着相互献殷勤了，今天见这个人，明天见那个人，神神叨叨忙个不停。” “这些都是他拿过来的。” “是吗？” 李响听闻又是因为他。 李有田这个村长，一向精明算计。 必定是有求于某个人。 才会这么频繁走动。 结合酒桌上对自己异常的热情。 难道那些话是他故意说给自己听得? 那他说的帮忙是指什么? 对付高启强? 还是…… 李响不由得烦闷起来，只是叮嘱以后千万不要再拿他家的东西了。 回到城里，看着手边满满两大箱的东西。 想着多少能消耗点，这样来回搬弄也不会太麻烦。所以第一时间没选择去警局，而是顺路先给李清秋送来。 他问李清秋店铺位置。 李响一看地址。 这次倒是离得很近了。 与他们警局只隔了几个路口不算太远，以后见面还是有很多机会的。 这家伙总算听他一次劝了。 可当听到店铺名的时候，心里好像压了一块石头，忽然起了疑心。 强盛小灵通? 高启强的强?高启盛的盛? 第54章 初印象 他摇摇头，随即否认了想法。 也许只是恰好在这家店而已，两者没什么联系的。 远远望见李清秋向他招手。 他抱着两个大箱子，像个小熊一样，吭哧吭哧小心搬运。 “响哥！” 她连忙跑过去，帮忙接过最上面的小箱子。 “怎么这么多啊？” “我多拿一点，想带给同事们尝尝。” “原来是这样。”李清秋笑面如花，请他到店喝茶。 “不忙吗？” “不忙，马上就关门了。” “这么早?” 李响看了看手表，“才刚过七点而已。” “对，我们店确实比其他店铺关门早一些，这样能给顾客营造出一种每天供不应求的感觉。” “少颖说这叫什么什么营销来着。” 李清秋调皮的做了个鬼脸，“抱歉，我忘了。” 李响温和一笑，发现她最近似乎变得开朗许多。 人也不再像之前服装店那般消沉。 原以为是摆脱了陈浩的缘故。 自然也就没有多问。 “坐吧。” 李清秋为他放好椅子，冲里屋喊道，“少颖，我哥来了！” 李响刚放下箱子，就听见“哒哒”高跟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哎呀！这就是响哥呀！” 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吓得李清秋一个冷颤。 李响不由得抬头，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位和李清秋年纪相仿的女人。 林少颖一见人相貌堂堂又英俊帅气，显得格外兴奋，上来就是与他亲切握手。 “你好，晚上好，我是清秋的朋友兼店长，叫我少颖就好。” 她笑眯眯看着李响，眼中不断闪着如狼似虎的光。 李清秋直呼没眼看。 反倒没坏心眼子的李响被她的热情弄得不知所措，红着脸忙抽出手。 “你好，我叫李响。” 难得见他害羞，竟有些磕巴起来。 林少颖非但没有在意，反而觉得有趣。 “我知道，京海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队长嘛！” “清秋都跟我说了。” “一看您就是正直善良的好警察。” “呃……” 李响不太喜欢加上后面队长的称呼，加上这个称谓总觉得是一种别扭。 他看着救星泡茶出来，一脸的求救。 李清秋只往后面一站。 见林少颖色眯眯的样子，递给李响茶水后，二话没说推着她去选果蔬。 “大姐，吃的在这。” 一把按她坐下，指着箱子里的东西说。 “眼睛别乱瞟行吗？” 林少颖不服，狡辩道： “有一个词叫秀色可餐，你懂吗？” “不懂。” 她咂咂嘴，愤愤不平指责道： “好啊李清秋，你有这么好的哥哥竟然不早点介绍给我。” “大学四年，整整四年，你愣是一点消息没透露。” “太不够朋友了！” 李清秋捂住她的嘴，“不是你说的不喜欢我们莽村人吗？” “此一时彼一时啊。” “你也是莽村人，你看我讨厌你吗？” 李清秋被她这套歪理噎得哑口无言。 毫不客气回怼道，“那你不如直接蹲警局好了。” “反正里面优秀的警察更多。” 林少颖听到优秀，果然兴致大发。 “都有谁?” 李清秋想也没想，伸出手算道，“我记得有一个叫安欣的警察和我哥很要好，但似乎人家有女朋友了。” “有女朋友的不要，下一个。” “还有位叫张彪的警察，为人刚正，长得也很帅气。” “这个有安全感，我喜欢。” 李清秋翻了个白眼。 “安欣的徒弟陆寒年纪好像有点小，我不知道比你小多少，然后还有叫杨健的警官也听我哥提起过……” 俩人在那一来一回，聊的不亦乐乎，李响本来没有打算听，直到听见安欣等人的名字，这才忍不住询问。 “你们……在聊什么呢？” “少颖问你有没有女朋友……！” 还没说完，这次是林少颖一把捂住她的嘴。 李响顿时尴尬得很，比刚才还要尴尬，尴尬到脚趾抓地。 他没想到女人之间的谈话也能这么不正经。 随后林少颖也待不下去了，只是说有时间一起出来玩，然后逃也似的跑出店外。 李清秋看着那灰溜溜的背影，暗自嘲笑她有贼心没贼胆。 “现在的姑娘都这么开放吗？” 李响轻咳一下用来掩饰内心的震撼。 “没有，她只是闹着玩而已。” 李清秋笑着又为他添了一杯茶。 自己走到原封不动的箱子面前，随意挑了起来。 “我来帮你吧，底下还带了不少的红枣，听说女孩子多吃有益健康。” 闻言，李清秋又多了一个笑点。 “你怎么知道?” “我听我们局里小姑娘说的。” “难道……不对吗？” 他瞪大眼睛，一脸真诚发问。 “没错没错，是这样的。” 李清秋挑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来，看着里面乱七八糟的摆放，顺便拿出食品袋又帮他们整理起来。 “你要是刚才这么说，小颖就会再次对你的好感上升。” 李响颇为无奈，挑着眉教育道： “啧，女孩子家家的以后别乱说话。” “那怎么了，男未婚女未嫁，我不介意她当我的嫂子，更何况她人很好的。” 李清秋不以为意，甚至真的还挺想撮合他哥的婚姻大事。 “再瞎说，我可走了啊。” 说完李响真抬腿要走。 “哎哎，我错了，我错了。”她赶忙拉住。 李清秋啥也不会，就是认错很快。 见他哥真的生气，也不敢再胡侃了。 李响干坐着也难受，索性蹲在地上俩人一起理菜，拿出食品袋将它们一一装好。 然后李清秋用余光打量身边人气消得差不多了。 又想接着逗他： “哦我知道了！你还是喜欢像老师那种书香门第的女孩子吧？” “这么多年没有变过?” 李响的抬头纹逐渐紧蹙起来。 “我是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了。” “说话不经大脑似的。” “响哥你才多大呀，说话跟有田叔一样，小心老的快。” 李清秋听不得他哥总是端着一副长辈的口吻。 总感觉魂穿李有田。 一听像李有田，李响也不乐意。 李有田成他俩之间的一个梗了，像谁也不想像他。 提到李有田。 李响若有所思问道，“最近李有田找过你吗？你们的赔偿最后怎么解决的?” 第55章 相互警告 李清秋手一顿，差点说出骗房契这件事。 “没，没有。”她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接受了村里的补偿。” “怎么了？联系你了吗？” 李响同样不想把多余的事告诉她，只说也没有。 “那他去看李青了吗？” “看了，送了不少的东西。” “那就好。” “算他还有点村长的样子。” 李清秋搓了搓手，神情十分不自然，李响也有所顾虑。 故俩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对方各自的烦心事。 直到东西理清，才总算告一段落。 “这下就不会显得乱七八糟。” “给同事分享也有序多了。” 李响称赞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 一人抱一个箱子，将卷帘门拉下。 店铺顺利关门。 “你住哪?”李响问，“需不需要我送你回去?” 她先是点头，后又摇头。 点头是因为方便他记住路线，下次有空就可以直接来找她做客了。 摇头是因为…… 欲说出，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街口。 那极为熟悉的车牌，让她一眼认出车主。 高启盛还是那身行头，朝他们挥手走来。 准确的说，是为了故意引起注意。 “清秋，我来接你了。” 他笑的一脸亲切，习惯性接过李清秋手上的箱子。 毫不在意衣服是否弄脏，也不在意李响站在一旁。 李清秋腾出空，为他介绍道： “小盛，这是我哥李响。” 高启盛歪头，略微失礼的看着李响，“李警官，你好。” 李响听到后，果然带着些许厌恶一动也不动。 反正他们早就知道各自的身份，所以见面并不意外。 但像双方刻意装作不认识，相互配合演戏，那就有点好玩了。 从他出现起，李响眼中的嫌弃就没转移过。 “响哥，我之前有跟你聊过，虽然没有提及名字。” “但他是我的大学同学，高启盛。” 李响的目光冷如谷底，对上高启盛玩笑似的表情，将他戏弄的表演尽收眼底。 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一个来自多年刑警的直觉。 强盛小灵通。 果然是他们家的。 只是当时忽略了一点。 俩人的关系比想象中亲密，竟然已经到了接送上下班的程度。 回到警局李响越想越不对劲。 好像所有的线索都是一颗独立的珠子，而他手握红线，不知从何串起。 如果说是大学同学，倒还没有让他感到意外，毕竟都是省理工的学生，恰巧认识算不了什么。 只是…… 除了作为警察的直觉。 还有作为男人之间的心里感应。 回到当时，从高启盛隐约表达的立场中，分明看到的是挑衅与占有。 他在警告李响，不要轻易越界。 比如现在就不应该在自己的店中看到他的身影。 更有意思的是，他看李清秋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李响的火气骤然升起。 如果不是看着李清秋的份上，绝对会当场对峙一番。 高家做的事难道唯有他是清白的? 不然他凭什么能摆出一种正义之手的感觉。 好像显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越想越觉得窝火，因为他也不允许高启盛的擅自闯入。 在他们之间已经存在泾渭分明的黑白分界线。 也许李清秋不知道，但他和安欣可是实实在在的清楚现在的高家是怎样一群豺狼虎豹。 作为亲眼见证高启盛从学生变为利己主义的商人。又是从小玩到大的兄长，自然不愿，也不屑渴望李清秋与他们有过多接触。 这样想着，不由得咬牙切齿。 “李队我要这些就行了……” 小五装了整整一袋子的瓜果。 正准备向他道谢，被李响身上笼罩的阴影吓了一跳。 她抱着袋子，走到面前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怎么看起来那么生气?” 李响听闻，眉间稍展，迅速隐藏情绪。 “没什么，在想最近的案件罢了。” “哦……” 小五知道这是队长不愿说，也拿他没辙，眨眨眼又郑重谢了一遍。 “谢谢李队，我会好好品尝这些水果的～” 她笑得一脸灿烂，心满意足回到自己位子。 李响看见她幸福的样子，好像似曾相识。 想起，她见到安欣也时常这个表情。 忽然联想起，李清秋看见高启盛也是一模一样。 这可有点难办了。 隔天，他便以起草诉状书为由再次约见李清秋。 李清秋自然也没多怀疑风尘仆仆赶来。 见到他的律师朋友很是激动，主动握手问好。 随后律师王毅接手此案，为他们详细介绍起诉流程。 谈到时间问题，他说道，“根据法律规定，起诉周期一般为三至六个月，起诉期间时间较长，你们介意吗？” 李清秋有些惊讶，“这么久吗？” 一旁的李响解释：“不算久的，因为涉及法律程序，中间需要先进行立案、初审、调解、受理开庭等，所以每一步都需要耗费时间。” 王毅听闻忍不住夸赞，“老李，你懂的倒是越来越多了。” “不愧是我教的。” “干了这么多年警察总得知道点情况吧，再说了我们警局审问也是有流程的。”李响白了他一眼。 两个大老爷们聊起其他不相关倒是很投入，搞得李清秋有点头大。 “王律师，除了起诉，是不是还有登记离婚?” “对，是有的，而且登记离婚更快。”他回答道，“只不过登记离婚一般需要双方起草。” “并且自申请三十日之内，任何一方都可以撤回登记。” 那怎么可以，就陈浩那性格。 登记离婚显然只是白白浪费时间。 “不行。” 李清秋语气略有紧张，生怕别人会替自己决定。 连忙补充道，“那就按照正常法院起诉吧，麻烦王律师尽快起草一份诉状书。” “好。” 王毅将她的要求写下。 一旁的李响看着她有些烦躁的样子，没再接话。 待到基本情况了解差不多了。 王毅放下笔，不紧不慢问道。 “我想问您。” “掌握有关的离婚证据有哪些?” “比如其中一方的过错、共同财产以及感情纠纷等。” “根据民事诉讼法，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这些您都要提前说明的。” “这样也可以让我们在诉松中占据有力的一面。” “全都要说吗？” 王义笑了笑，“重点情节是需要说的。” “赌博。” “酗酒。” “闹事。” 吞吞吐吐只讲了几个部分，王律师微怔，显然这都不是问话的重点。 第56章 好意提醒 “有没有一件可以对您本人造成最直接伤害的事？” “我也看出您并不想走调解这条路，恕我直言，您说的越严重，也许判定结果越偏向您。” 王毅将话说的已经很明确了，实际上确实是这样的，有时候轻微的同情弱者可能会导致审判方向的改变。 像指证某一方的过错，揭露的越严重越能激起纠纷，越能产生离婚的证据。 自然也就越容易起诉成功。 但这种只有当事人才能做到的事，内心同样需要忍受煎熬。 不光是现在，就是以后到了法院也会重新提起。 只不过现在就让她在李响面前吐露真的太难了，连高启盛都不知道故事的后半部分，又怎么能让李响知道呢? 她细细思索，不停的搅弄十指。 无数次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下。 李响等了许久，终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会让她难以启齿。 他向王毅使了个眼色，王毅秒懂。 与其让她感到为难，不如先行离开。 反正即使她没有亲自说出，也是可以通过王毅知道情况的。 于是假借停车，好心离开一会儿。 让他们自己先相互交流。 李清秋观察已经走远的李响，这才拿起笔，将情况如实告诉了律师。 大约谈了半个小时，基本情况都已掌握，剩下的就拜托王毅独自整理清楚了。 出门见他们各自神情坦然，便知已经商量出结果了。 李响将半截烟蒂熄灭，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都交代清楚啦？” “嗯，差不多了。”王毅将文件装进公文包里，“如果有情况，我会单独联系李小姐的。” “好的，辛苦您了王律师。” 王毅走后，李响问她去哪? 她看了下时间，为了见律师专门请了假，现在也没必要回店里了。 风吹过耳边，带起一缕发丝，李清秋理了理散落的碎发，说道：“送我回去吧。” “正好还没去过我租的公寓。” “这次先认认路，下次就可以单独来找我了。” 李响点头应允。 还剩几句话没交代，便亲自送她回去。 一路上先是单纯闲聊，从小时聊到长大，从工作聊到家庭，李响还介绍了一些曾经很要好的伙伴以及他们现在的情况。 “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村里有个叫水生的人?” “他家养鱼塘的，水性极好，大家都管他叫水里出生的鱼。” “水生……”李清秋一拍脑门，“是不是小时候带着咱们去捕鱼，错把他爸买的鱼苗给糟蹋了。” “结果让他爸好一顿揍。” “对对，就是他。”李响咧着嘴，“你肯定想不到，比咱们年纪还小的人去年就已经结婚生子了。” 李清秋瞪大眼睛：“已经生子了？” “嗯，专门在莽村办的满月酒，我还随了份子。” “我一见他儿子，好家伙虎头虎脑，壮实极了。” 他一激动，边开车边比划孩子的模样。 “下次如果回来让你见见，保不齐那小孩已经长得很大了。” 她闻言而笑，笑声流露出一丝俏皮之意。 “孩子还得是别人家的有趣，偶尔逗一逗还行，时间长了我可受不了闹腾。” “不会吧?你竟然不喜欢小孩子?” 李响惊讶的张大嘴巴。 “以前可没少见你和村里小孩一起玩跳皮筋。” “我又不是自愿的。” 李清秋咂嘴抱怨。 “小时候家里干农活总是很忙，谁家去种水稻，孩子又不能整天跟着，村里女孩又少，便只好送到我们那里照顾了。” “从小就看透了小孩子的顽皮，长大就更不喜欢了。” “啊？我还以为……” 李响欲言又止。 “我那时候还觉得，你去师范当老师也挺好。教书育人，很符合你的性格。” “是吗？”李清秋不由得哈哈大笑，“我就说你喜欢书香门第的女孩子吧。” “不过我当时倔的很，越说什么，越反着来。” “一门心思想挣大钱。什么老师、警察、医生还真没考虑过。”说罢，胳膊支在窗边上撑着头，她的语气深表遗憾，“唉，可惜了，早知道应该听你的话报师范当老师。” “如果当初去了师范大学，也许会比现在过得好……” 越说越后悔，李清秋的喉咙不免酸涩，再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李响单手开车，安抚她，“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每件事也有每件事的看法。” “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如果人人都能预测未来，那就不存在弯路这个东西了。” “你若是真的想去学校，为什么不当一个计算机老师?” “又是专业，又是老师，多好。” 计算机老师? 听起来好像还真不错。 直夸她哥脑子灵活。 李清秋茅塞顿开，但很快又陷入自我怀疑。 “有犯罪前科，应该不行吧。” “没有人会要的。” “试试嘛，不试怎么会知道呢?万一不行，咱就继续在小灵通干着，也不亏什么。” 李清秋扯出一个微笑，自嘲道，“你一个警察，竟然还想帮犯罪分子谋出路。” 听闻这句话，握方向盘的手不由得攥紧。 李响对她的态度感到不满，觉得这就是她在贬低自己而已。 像她这种就自暴自弃，那高启强岂不是直接就地处决? “我说了，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好好想想以后才是最重要的。” “让未来到来，让过去过去。” “你尽管去试，没什么大不了的，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李清秋还是犹豫。 “真的吗？你真的觉得没什么吗？” 李响重重的点头。 “那我去试一试?”见他仍然十分坚定，内心也在微微动摇。 “嗯……那我听你的，我过几天就去看看。” 李响笑着回答。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看似漫不经心的提醒，其实都是后面有意为之。 接下来的几天为了听从李响的话。 只能乖乖看书读书。 突击准备各种资料，买了许多教辅书，好在距离报名考试还长的很。 原来一直担心政审会不过，不过看见社会人士也能考那就尽力一试吧。 毕竟一直受高启盛的照顾也是不应该的。 而且她还是想从事计算机专业。 最起码不能浪费四年大学呀。 这样说着，还真是热血沸腾，好多年没有考试的紧迫感了。 白天没空，那就去店里带着书，也能偶尔瞅上两眼。 其认真程度连林少颖都傻了，心想又搭错了哪条神经? “吃饭是为了补充能量，我这叫没事补充知识，知道吗？” 林少颖随便翻看了两页，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看的眼花缭乱，“怎么，想额外扩展业务?” “想在店铺的旁边重新开一个强盛幼儿园吗?” “没事给他们放动画片怎么样?我记得最近流行看喜羊羊来着。” 李清秋一把夺过书，斥责道，“你连小孩的钱都不放过，真是太坏了。” “万一孩子玩手机上瘾怎么办?” “那怎么能怪我呢？只能怪家长不会教育呀。” 林少颖笑着拍手，洋洋得意道： “我觉得这个想法真不错，你提一下，某人肯定会投资。” “为什么?” 第57章 小狗的委屈 “你说呢？” “我哪知道……” 这女人带着狡黠意味深长瞥了她一眼。 正打算说出理由，结果身后人一出现，林少颖眼疾手快，边拍打她的肩膀向后指着大喊。 “说曹操曹操到！” 便看到隔着玻璃窗正探头探脑向屋里张望的某西装男。 鬼鬼祟祟搞偷袭的样子很是幼稚。 “哪有人进自己店铺还跟做贼一样……” 两个女人非常默契的配合假装没看见，然后满脸嫌弃。 只不过拙劣的演技一看就没什么经验，高启盛索性大大咧咧进来，手里还掂着两份甜品。 “晚上好！” 林少颖伸手送上问候。 “晚上好，尝尝福满楼新出的甜点吧。” 高启盛边笑边把甜品放在桌子上。 发现底下压着不少的书。 李清秋将那些摊开的本子迅速合上，被他一眼扫过名字。 “教育与……” “这是什么？” 他点了点那一摞书，不解的看着俩人。 林少颖首先尝了第一口，嘴里含糊不清回答道： “你的女友想开一家强盛幼儿园。” 李清秋生气的扫了她一眼。 她抱着蛋糕嬉皮笑脸的躲到一边。 “幼儿……园?” 高启盛越发不解，只是觉得俩人有事瞒着自己。 “别听她瞎说。” 李清秋一把夺来林少颖拿在手上故意挥舞的书本。 “我就是学着玩的。” 来不及吃甜品，她便赶紧将那摞相当显眼的书挪了地方。 高启盛坐下后，看着她忙前忙后偷偷藏书，心生疑问。 “怎么想起学这个了？” “没什么的，就是听说有个小学缺一个计算机代课老师，我想去试一下。” 感觉到背后一热，李清秋不自觉又加了一句，“这样就可以打两份工了。” “我想着咱们那时候不是还经常做家教吗？对我来说不难！” 高启盛听得直皱眉。 “这都什么时候了，何必这么强求自己呢？” 随后叹了口气，“又没人强迫你打两份工。” 实际上他所谓的理解是觉得现在已经完全不需要再像以前那般辛苦，吃过的苦为什么要吃第二遍，他又不是养不起了。 林少颖在一旁附和道，“对呀对呀，你要是去代课了，那不就得经常离开这店铺了吗？” “到时候就我一个人多忙呀。” 她的这番无意，却引来高启盛的思考，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不想在这里干了?” 李清秋一愣。 见他们这样赤裸裸盯着自己，尤其是高启盛那双黑瞳，总有种洞察一切的威胁。 他实在是太聪明了，正因为什么事都瞒不了他们，所以才会让李清秋时常会有冲动逃离的想法。 这样想着，神情冷不丁多了一些慌乱。 随后林少颖也反应过来，不可思议的等着她作出回应。 “清秋你……” 李清秋大手一挥，满不在乎的说道：“想什么呢！怎么可能啦！又不是离了京海，你们都这么紧张干什么。” “搞得我也紧张起来。” 她虽这样笑着。 不知是为了安抚他们，还是因为其他，看起来连肢体动作都极其不自然。 “那就不要去教了呀。” “我觉得还是往一个领域发展比较好。”林少颖说道。 “这样啊……” 李清秋有些失落，原以为拿书过来是因为觉得他们会支持。 没想到。 她失神的盯着脚尖，先妥协道：“那好吧，那我就不去了。” “这才对嘛。” 林少颖开心的拉她坐下，挖了一大勺蛋糕喂她吃。 “怎么样?好吃吧？” 李清秋勉强笑了一下，“嗯。” 只有旁边一言不发的高启盛看出了端倪。 那种藏起来的小心思。 和她违心说谎的样子，像极了当年他骗高启强做生意时的那一套。 也许是因为自己经历过，又或许相同性格的人，思想也会相吸。 虽是暂时没了念头，但他有预感，李清秋一定会叛逆的做完。 这样想着，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也让他极其不舒服。 正如曹斌故意诱导他开店，所以他也一样不相信李清秋会突然自己冒出这种想法。 其背后一定有人推波助澜。 林少颖显然不是。 那只剩下最近频繁接触的人…… 李响。 事情一解决。 先前林少颖还以为是最近工作压力太大 才导致胡思乱想。 所以晚上特意决定叫上店里员工一起出去娱乐娱乐，释放一下压力。 问高启盛去不去。 高启盛问李清秋去不去。 结果不等李清秋自己选择，林少颖又直接强行安排。 不过这次不是去白金瀚。 而是选了最近一个外地商开的小酒吧。 规模很小，顶多算是小型娱乐场所。 算不上什么排面，自然也就构不成对白金瀚的威胁。 不过他看出李清秋对这个也没有什么兴趣。 夜幕降临。 一行人站在霓虹灯牌下，看着头顶那亮闪闪的灯牌，忍不住吐槽它的位置也太难找了。 “为什么不能就近安排一下，跑的好远啊。” “没错，这里位置也太难找了。” 几人七嘴八舌毫不掩饰对它的评价。 只有高启盛和李清秋不觉得。 因为这里是青华区的城乡街道。 没错，是她原先租老房子的地点。 “大老远跑这么个地方玩，可别让大家失望了。” “不会。”林少颖擦了擦冷汗，“听说为了暖场专程请了外边的地下小歌手，大家都是冲着这点来的。” “应该……还算有趣吧。” “可是，咱们不就是来唱歌的吗？” “为什么要听别人唱歌?” “呃这个……” 员工齐刷刷看着林少颖。 林少颖只觉得这些人有了反骨之心，越来越难满足。 只得说：“来都来了，总得进去看一眼吧。” “不然多亏呀！” “走吧走吧，今天我请客。” 一听不花钱，那肯定乐意。 众人走的很快。 唯有高启盛一个人落在队伍的最后头，漫不经心前行。 李清秋早就发现了今日兴致不高的他，但又不敢去招惹，只敢偷偷关注。 是因为自己的那番话吗？ 如果是这样那可就太内疚了。 想办法安抚一下吧。 她故意比队伍慢了一步，假装不小心出现他身边，将人拉入角落。 高启盛靠着墙，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李清秋踮起脚尖，努力找寻他低沉的眼睛。 “是因为我吗?” 结果对方想也没想回答：“对。” “这么直白啊……” 李清秋尴尬的掩嘴装笑，没想到他的喜怒哀乐这么容易就说出来。 这让接下来的冷笑话还怎么继续。 只能硬着头皮软磨硬泡说： “我开玩笑的而已，我真的只是想打两份工，好还你钱呀?” “八十万你不要吗？” “不要。” 他的语气还是很冷，每一句话几乎都是斩钉截铁，脱口而出。 这让她甚感意外。 往常与人对话可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这生起气来，也太倔了吧。 “那你还挺视金钱……”“清秋。” 高启盛眼神染上一层伤心，喊到她的名字故意说的很慢，音节又拉的很长。 像是害怕被拒绝般，卑微祈求的望向她。 “你真的不是因为想离开我，才学那些书的吗？” 他再一次确认道。 第58章 【李青篇】蝴蝶振翅的开始 “怎么会！” 李清秋急得提高了音量，在这个喧闹的环境中尤为刺耳。 “为什么你的第一反应也是离开，而不是觉得我想在京海长待下去?” “手机店我想走就走，班级可不行呀，凭我的性子一旦和孩子们感情建立，最起码得半学期不能动弹，半学期那可就是半年了。” 语毕，她将脸故意贴的很近，几乎是隔着鼻尖的距离，眼中藏着情怯道： “还有比这更困住我的吗？” 高启盛瞳孔轻微颤动，低头落入女人的视野，虽然受光线的反射在不断变化，但不管怎么变李清秋的眼睛仍旧是亮亮的。 虔诚又善意。 如果说他们是深不见底的潮水，那么她就是一汪明晃晃透亮的清泉。 当初新生报到，就是凭着这种感觉才对这个人印象深刻。 如今又因为她的豁达，高启盛偏过头，忽然觉得自己好幼稚。 幼稚到为这种事也要敏感多疑。 她说的很对，八字还没一撇的事，自己先担心过头。 又不是真的走了，现在就这样，以后一起生活该给她带来多大压力。 虽然这些缺乏安全感的原因大多归咎于原生家庭的变故。 但他确实也很想从自己身上开始改变这种现状。 有时候处理感情问题，真不如他哥一半优秀。 “清秋我……” 李清秋双手背后，留出空隙，侧耳准备听他说完。 高启盛略微张了张口，眼前有一道残影掠过。视线不自觉移向女人的身后，脸上的愧色陡然消失，那本该褪去的潮水，又再次翻涌而来。 “怎么了？” 感受到对面人身形的僵硬，她回头顺着视线方向望去。 动作还没来得及发出，下一秒被人用力扯过，顺势跌入一个坚实的怀抱。 “你?” 她想睁大眼睛看个仔细，忽然眼前一黑，一阵温热的触感传来。男人将手轻轻的覆盖在自己的眼睛上，接着便什么也看不见了。 高启盛紧紧盯着吧台斜角那对男女，那个目前最为讨厌的人。 陈浩。 还有与他手拉手的陌生女子。 娇艳欲滴的外貌，头枕着他的肩膀，紧紧依偎在一起。 看亲密程度不知道交往了多久。 高启盛气愤不已。 原来他还躲在京海。 看到这副春风得意的样子，差点咬碎自己的后槽牙。 感受到怀中人的挣扎。 高启盛下意识搂的更紧了些。 他可不想让她看见这糟心的一幕。 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 “我想说的是对不起。” “还有，我们现在去其他地方重新约会吧。” 气象书上曾描述过一个经典的现象，假如从万里高空随机降落一滴水，而这滴水又机缘巧合落入一片大海，后因为海水潮汐不断涨落，雨水越翻越涌，在风的作用下最后引发一场海啸。 这种由于微小条件的变化，带动整个系统产生巨大连锁反应的现象，被称之为蝴蝶效应。 李顺的死就是闪动翅膀的开始。 隔天，会所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又或者说白金瀚终于迎来了它的主人。 ——高启强。 人虽然已经将中心转移到了建工，但白金瀚仍然属于他的私有物。 会所有许多不成文的规定。 其中有一条，白金瀚永远有一间亮灯的办公室，是专门留给他的。 房间布局也和普通房间完全不一样，两个大书架占了半个区域，上面摆满了各种名着、商业用书。 乍一看像是一个读书人的用桌，其实很多书还未开封。 之前唐小虎就是照着这些名字带给李清秋打发时间的。 反正丢一两本他也不知道。 这次大驾光临，高启强直接一头扎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望着电话发呆。 高启盛推门而入，喊了一声：“哥！” 把高启强吓了一跳。 “大白天不去店里，你来白金瀚干嘛?” 高启盛笑了笑，安慰他哥道，“我那边自然一切正常，还不是因为担心你这边的情况嘛。” 高启强淡淡地“嗯”了一声，手托下巴思考道： “莽村停工都四天了吧？” “差不多这么久了。”高启盛饮了一口水，抿抿唇接着说，“我给那些建委，土地局之类的都打了电话，举报李宏伟无证开工，让他们轮番去查。” “那就奇怪了。” “你说这都四天了，公安怎么还不联系我?” 原来他哥是在意这个啊。 高启盛笑着说，“恐怕是因为青华区的派出所接手不了，送到上面市局了。” “市局?那不就等于又落在安欣手里了?” “肯定的，这几年只顾盯着咱们了，甩都甩不掉，眼下这么好的调查机会，他能放心交给别人去办?” 高启强颇是为难的扶上额头。 “那他可真能沉得住气。” 大手一挥，直言道： “不管他了，你只管放话下去，告诉底下的人谁敢动这个项目，就是跟建工过不去。” 高启盛侧身靠在他哥面前的桌沿上。 “大可放心，现在没人敢接莽村的活儿，都在那审时夺度呢！” “只要李有田肯认输，最终无非就是私了，任由警方也查不出什么。” 高启强这才觉得稍微有点放松。 他将那本翻得有些卷边的孙子兵法拿出来细细品读。 高启盛见状忽然想起之前李清秋提到送书的主意，便随口一问，“还看这本啊？” 高启强头也不抬，随便敷衍道：“对。” 对面人指了指面前的书。 “你看都快翻烂了。要不给你换本吧？” “换什么?” “换个同类型的也行，你想看五轮书还是战争论呢？” “……” 高启强看着他弟不正经的样子，有些纳闷。 不过还是回答了，“我看中国的就行。” “这样啊。” “那好吧。” 看，果然是这样吧。 高启盛早就猜到他哥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还西方的战争论，就算买来也是闲置，他哥根本没兴趣看，就只喜欢孙子兵法而已。 他有时候也是很佩服那个女人的脑洞。 竟然想起送同类书，到底该怎么形容，是说她幼稚还是说她用心呢? 不过，下次就可以如实向她禀报。 他哥当场拒绝。 这样想，高启盛忍不住藏笑起来。 一个暗影在自己书前晃呀晃，高启强早看出他的不对劲。 “好端端的，你要送书干什么？” 高启强手指摩擦卷边，试图弄得平坦些。 “没，没事，就是怕你看的太枯燥，心想着给你换两本新书看看。” “有时间把心思放在正地方。” “哦。” 高启盛咂咂嘴，起身将未喝完的水倒掉。 放下杯子的那一瞬间，脑海里又多了一幕。 这次他认真问道：“哥，假如，我是说假如啊。” “假如白江波现在还在，你会为了嫂子而杀他吗？” 这次反应很快，他哥抬头就说： “你找抽是不是?” 高启强一挥手，书扔在一边。 这书算是看不进去了。 “你小子，今天怎么净问些废话?” “暴风雨前的插科打诨啊？” 高启盛往后撤了撤脚，“我都说是假如了……” “假如什么假如，那白江波在的时候，我和你嫂子还不认识，我杀什么杀?” 高启强忍着怒火。 而后冷静下来，精明如他，迅速意识到这话里暗藏玄机。 想也不用想，能让他弟问出这种问题，多半是因为那个女人。 “是不是关于李清秋的事?”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高启盛矢口否认。 “哥，你慢慢考虑莽村的事吧，我先走了。” 抬脚准备一溜烟走掉，手即将握到门把的同时，高启强在后面及时叫住他。 慢悠悠吐出： “逼他离婚，然后再杀，懂了吗？” 高启盛回过头，脸上露出狞笑之色。 “懂了。” （早知道番茄偏男频，我就应该也去写【狂飙：从我撕了孙子兵法开始】） 第59章 绑架 莽村居委会内。 安欣等人前来调查坠楼一案。 需要找李青了解一下相关情况。 其实对这次的例行访问，完全在李有田的意料之中。 前期李响已经带他们来了一次，只不过自己从中作梗，故意破坏了当时的谈话。 他知道安欣一定会再来。 只要有李有田在，那谈话就永远无法正常进行。 安欣也深知村民对他们的不信任，绝对和这个村长脱不了关系。 为了询问李青，也为了有意避开李有田，安欣打算找个机会单独会见李青。 知道李青有爱吃的习惯，为了投其所好，也为了安抚被害人家属，便专门和陆寒买菜到他家一趟。 过程一切井然有序，时间长了，发现他们没什么恶意。李青似乎也少了许多抵触情绪，也愿意和他们交谈。 吃饭时李青无意间提到一个细节：工地上总有一个身上满是鱼腥味的人找他爸聊天。 身材高大，沾染鱼腥。 这一重要细节，让安欣陆寒当场交流了眼神。 散席后便吩咐陆寒找人一定看紧李青，他虽是性格单纯但极容易动怒。 怕只怕有人会利用这点。马上到了关键时刻，这几天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他们前脚刚走，后留李青一人在家收拾残局。 像是提前算计好了似的，李有田趾高气昂空着手登门造访。 先是虚情假意四处问暖，后又聊起谈话内容。 当听闻李青想出去打工。 李有田当场暴怒：“你爹的仇咋办？” “生你养你，就这样放弃报仇了? 李青低着头，害怕道：“他们，他们都说一定会抓到凶手。” 李有田一把夺去他的扫把，扔出屋外。 以为又是安欣挑唆，便骂他不中用，诬陷道：“那伙人说不定早就被高启强收买了，说出的话全都是骗你呐！” “他要是能破案，还至于拖到现在?” “别忘了，李顺可是被高启强弄死的！” 李青大脑一片空白，当场愣住。 与此同时，有关曹闯生前的银行流水账单也出来了。 之前所怀疑的一切猜想，最终全部证实。 包括李有田身后的保护伞。 赵立冬。 全都被他一一查清。 面对这张写满曹闯生前受贿记录的账单，李响的手抖的越发厉害。 入警以来这是第一次讨厌自己的敏感。 深知这张不起眼的单子，就是推翻师父的有力证据。只要把它上交，那么安欣多年所追求的真相将彻底公之于众。 巨大的推背感，迫使他撕碎了账单。 同时还有来自赵立冬带给他的压力。 双重大山，压的他无时无刻不感到窒息。 越清醒反而越痛苦，此时的李响竟无比羡慕做个像李青一样简单的人该多好。 蝴蝶振翅的结果，终于从四海八方席卷而来。 京海的长空乌云压顶，闷雷声阵阵响起。 颇有些“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既视感。 在这满是观众的舞台中央，也即将迎来本场戏的最高潮。 凡是与此事件有关的人，谁也逃不掉。 下午的天色完全是黑压压灭顶的状态，街道两旁人烟稀少，表面一如既往地城市，到处充斥着不祥的征兆。 就算是往日销量甚好的小灵通，现在也不得不靠天吃饭。 李清秋匆匆交待几句，便拿着面试通知赶往京海第一小学。 走时连妆都没来得及补，随便扎了个马尾，慌慌张张提包就走。 “哎，伞别忘拿啊！” 林少颖追了出去好心递给她，抬头望了一眼担忧的说道：“今天的天气很不好，我劝你别去了。” “改天再约个时间吧。” “那怎么能行呢？” 李清秋接过伞拒绝道：“毕竟是人家发出的邀请。” “放心，毕竟孩子们也在正常上学呢，这点雨算什么。” 她拍了拍林少颖的肩膀，宽慰道： “我走了！你快回去吧。” “注意安全！” 林少颖扶着门框的手一滑，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有一种再也回不来的感觉。 学校的体育课一般也是按照当时的天气状况来定。因为下雨的缘故，现在全改成了室内活动。 所以整个校园都很少有人走动，加上周围大片阴霾积聚，总感觉心里发闷，十分不畅快。 一套流程下来，面试很快就结束了。 在校表现主任倒是十分满意，但知道后面的情况显然有点伤脑筋。 没说具体结果，只是让回去等通知。 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反正她已经听从李响的安排来了学校，至于能不能通过，那就只能交给天意了。 天意欲黑，她想白也白不了。 走出办公室，放学铃响起。 李清秋夹在一群小孩中间，被迫跟着人流行动。 到底是孩子，走路都不知道靠边行走，有上有下全都乱作一团。 本就不宽的楼道现在变得格外拥挤。 你走一步，后面就紧跟一步，完全就是挪动状态。 时不时耳边还传来小屁孩的争吵。 “别挤我，跟你说了别挤啊！” 李清秋往前面一探，短发小男孩在抱怨他的小伙伴无理取闹。 男孩子嘛，总是喜欢打闹，更何况又是不分场合的胡闹。 俩人你一拳我一脚，打着打着竟然还急眼了。 “我让你挤我！” 旁边人猛力一推。 只见小男孩脚底打滑，抓着对方一并向前倒去。 就在差点砸到其他人的时候，感觉衣领被人牢牢扯住，用力向后一拽，瞬时脱离危险。 太惊险了。 他回过头，以为是哪个老师，赶忙不好意思的低头道谢： “谢谢……老师。” 李清秋笑了笑，跟一个小孩也用不着解释，当成老师就当成老师吧。 反正不影响结果就行。 刚出楼梯，两个男孩跟泥鳅一样，一溜烟钻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她往左走，男孩直行，本不该再见面。 却在十分钟后的校门口再次偶遇。 这次竟然是在被拐走的面包车上看见的。 几个学生吓得惊慌失措，脚下还丢着刚做好的炸串。 忽见此景，李清秋顿时也慌了，她往前跟了几步，车速太快根本记不清车牌。 然后立刻反应过来，先报上警再说。 她将此事告诉李响。 转身向市街跑去。 另一头陈书婷得知儿子不见，也报了警。只不过安欣的推演更快一步，已经判断出很有可能是李青干的。 李清秋在电话里直喊不可能，但心里也有了预感，立即出手拦车赶赴莽村。 李响让她先冷静下来，他们马上就到。 叮嘱待会儿不要靠近事发现场，不要参与，不要过问，离得越远越好。 果不其然，李青下了车直奔村口，许多村民宁愿冒雨也要出来围观。 更何况他还手持凶器，根本没人敢靠近。 只是单纯当做一场闹剧，有人议论有人笑，但无一人想上前。 见到李响，李清秋跌跌撞撞的抓住他。 眼泪混合着雨水模糊了视线。 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便将希望寄托于他们的身上，“哥！求你救他……” 第60章 争吵 只可惜上天并不打算留有怜惜苍生的机会，大雨滂沱浇不灭李青的绝望，只会反复冲刷他的理智。 “李青，把刀放下！” 众人将他团团围住，李青掏出刀抵在高晓晨的脖子上，喉咙发出低吼，与警方展开激烈对峙。 “把高启强叫来！他来我就放人！” “好好，快点找人联系高启强！” 李响站在后方，看着眼前的一切心情格外复杂，暗自吩咐张彪快去请求武警支援。 张彪示意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时的安欣也赶到现场，他费力的挤过人群，一眼发现完全失智的李青。 不能理解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此时他的脑海里只剩下复仇的念头，毫不在意自己的处境，根本无法与他交流。 安欣想前去交涉，他不相信一个单纯的小伙子会突然疯狂，肯定是受了什么刺激。 李响面色苍白，缓缓阻止道：“我来吧。我是莽村人，比你更了解他。” 安欣有些茫然。 李响掏出配枪塞入他的手中。 交待道：“我去稳定他的情绪，万一有什么不测，马上开枪。” 安欣先是不同意。 见李响心意已决，咬牙接过。 张彪在远处喊道：“李队！” “有突发情况！” 不知从哪里冒出许多带着恶意的村民，各个凶神恶煞强烈要求警察滚出村子。 警察环顾四周。 李清秋跟着他们一并看去，发现夹杂在人群中煽风点火的李宏伟等人，嘴上叫嚣着杀人偿命，企图挑起更大纷争。 围观的村民比刚才多了一倍不止，也不管形势如何，纷纷加入其中。 此时的场面一片混乱，情况十分危急。 警察们只能再次分出人手，上前阻截众人，李清秋也在中间尝试缓解气氛和维持秩序。 他们发现这些赶来的村民好像是有意组织，既不敢靠近警方也不想安分守己，只是一味推波助澜，激发两方矛盾。 她回过头，李青显然受到现场的刺激，眼中变得更加疯狂，更加亢奋。 更奇怪的是有辆渣土车无故倒在村口中央，恰好就在武警赶来的路上。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出不去。 没了武警支援，只能先与村民交涉。 而一向为了利益冲在前面的李有田却迟迟没有露面，李清秋知道这一定是他默许干的。 她告诉警察先找村里负责人，给了几个名字后，便不由分说立刻跑去村委会。 这边李有田刚从市里回来，正惬意的躺在办公室里，悠然自得。 对现在的情况自认为是十拿九稳。 他看到外面有一道模糊的人影闪过，还没搞清楚是谁，接着门被一脚踹开。 拳头差点抡在脸上。 “李有田！” 李有田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许久不见的李清秋正攥着他的衣领。 怒气冲天的骂道：“你是人吗？” “快点把你儿子带回去！” “让那些村民离李青远点！” “听见了没有?” 李清秋气的牙齿打颤，长久以来积攒的怨气在这一刻与李青一同爆发，这不是第一次对他如此无礼。 李有田先是一愣，后看见她身后空无一物。 顿时放下心来，拨开攥着衣领的手将它甩到一边。 “李清秋，你这是想干什么?想和李青一样造反?” “我要你出手制止他们。” “就凭你?” 他充满鄙夷的冷哼道：“换高启强或者安欣我可能还有所顾虑。” “换你?你是个什么人?” “我凭什么听你指挥。” 见完孟德海的李有田显然已经膨胀到目中无人的地步。 他态度嚣张，哼着歌倚在靠背上，完全没有将李清秋放在眼里。 李清秋攥紧拳头压着无名火，不停暗示自己先救李青再说。 “我知道村里人都听你的话。” 她露出苦笑，恳求地说道：“如果你心里还有莽村，还有村长的责任。” “我拜托您，出面制止一下吧。” 李有田没往上接，只是说：“有警察在怕什么。” 狭长的眼睛藏着恶意，斜眼看她，“难道你不相信警察?” 李清秋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如果有您配合的话，营救会更快。” “哼。”李有田不屑一顾，“你这是让我去救高启强的儿子。” “你没发烧吧。” “再说了。” 他走到面前。 上下打量李清秋，一肚子坏水，连表情都和李宏伟一样欠揍。 “骗了建工那么多钱，好像高启强也没怎么对你嘛！” “不如……你去代替李青好了?” 李清秋被他无耻的一面彻底恶心到了。 见他没有半分动摇的想法，求救于他显然已经不行了。 只得冷笑道：“看来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默许。” “为了报复高启强也是良苦用心了。” “你们都是一种人。” “一种恶人。” 她不再考虑从李有田入手。 只是临走时留下一句，“奉劝你，不要自以为夹在黑白两道之间就能大获全胜。” “小心这两股势力反噬，早晚会夹死你。” “你！……” 李有田气的嘴都歪了，拿起烟灰缸就冲着门口砸去，玻璃碎了满地都是，人也早已没了踪影。 路上冒雨前行，李清秋走的越来越快。想回到李青家摸出一两件李顺的遗物，试图唤醒他最后的良知。 她上下不停翻找，屋里破旧的东西太多了，李顺又去世的突然，根本来不及留下什么东西。 越找心里越乱，跑到屋外恸哭起来。 明明就在这个位置，这个时间，约定好过几天再来看他。 现在怎么会这样? 虽然之前所有人都在提醒。 但她也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争斗是踩在别人的鲜血上完成的。 李有田尚且如此，那么高启强又比他好多少呢？ 高启盛只说没有能力就不要插手，半分未提是建立在犯罪的基础之上。 直到直面惨案，才懂得“交手”意味着什么。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过如此了吧。 此时的三观受到巨大冲击，如果知情不报，那不就等于自己也是害死李青其中一个凶手。 她不敢再多想，抱着李顺的照片朝屋外跑去。 就在关门那一刻，注意到来时树下旁边掉落的一个被雨水冲刷出来的白色小药瓶。 她好奇的捡起，查看药物说明。 “治疗精神疾病……” 这不是李青的药吗？怎么会随便丢在外边? 一种强烈的感觉再次油然而生。 暗叫大事不好。 第61章 无法挽回 时间一点一滴在流逝，李青的情绪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锋刃的刀口划破高晓晨稚嫩的皮肤，伴随着他的哭喊和李青癫狂的状态，对讲机里开始发出开枪的指令。 纵使李响百般劝说，事态也终于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李青，你真的不信响哥吗？” 他最后一次问道。 李青痛苦万分，藏在高晓晨的身后，他已经很克制自己了，但眼中的情绪不断在理智和混沌中挣扎。 李响知道这一刻终究要来了。 绝望的闭上眼，单手握拳，发出了他最不想发出的动作。 砰——！ 子弹瞬时穿膛而过，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金属穿透皮肉的声音震彻莽村。 所有人屏气凝神。 李青眼睁睁看着那枚冰冷的子弹正中自己的眉心。 手里的匕首不甘的滑落，接着便应声倒地。 枪口的硝烟似乎还未散尽，人却早已没了呼吸。 眉心渗出的血水顺着眼角流下，远远看去好像两行血泪。 死不瞑目。 李响一动不动盯着李青的尸体许久。 他和李顺，一个用来对付莽村，一个用来对付建工，全部沦为了牺牲品。 可是无能为力，歉意、愤怒、悲凉、所有的感情都在这一刻表现出来，又在这一刻匿影藏形。 因为这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大的事情需要他去完成。 他别过头，不忍再去回想。 刚才还在外界闹事的村民此时全都哑了声。 没人再去留意舞台是否谢幕。 戏散人走。 就是这么薄情寡义。 有人欢喜有人哭。 几乎两拨人同时赶到现场，高晓晨一个猛子扎入陈书婷的怀抱。 母子俩抱头痛哭。 高启强则忙着感谢安欣，上前握手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安欣说： “李青死了。” “谁?”知晓刚才枪声，高启强恍然大悟，“一个绑架犯，死了就死了。” “谢谢你救了晓晨的命。” 安欣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 而李清秋从他们身边擦过，半分未看高启强，因为此时的目光全集中在那些抬着李青的人身上。 未等上前，就看见那只无力搭在担架上，来回摇晃的手。 心理建设一瞬间轰然倒塌。 悲伤到极致，到了该哭的时刻，想哭反而哭不出来。 一旁的小警察拉住她不让靠近，她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目睹清理现场。 雨下的依旧很大，只有努力细闻才能嗅到空气中掩藏的一丝血腥味。 小警察叫来李响，接连喊了几声都无人回应。 喊的高启强也看了过来。 一见到那个女人。 他直皱眉，没想到竟然能在这相遇。 李响藏好刚才安欣塞给自己的配枪。 走到跟前，安顿抚慰道： “回去吧，别在这了。” 李清秋面无表情动了动嘴，“他死了是吗？” 李响没回答，只是一味扶着她离开。 李清秋没再追问。 风吹过那些红色的祈求符，泛起阵阵涟漪，伴随着树下那摊未消除的血迹，场面更加割裂。 听说风每吹动一次，诵经一次，就是向神明祈福一次。 不知道李青的灵魂是否在此刻得到了神明的慰问。 因为发生了刑事案件，所以现在是警察最忙的时候。 李响拜托需要回局里的朋友，让他们顺路带李清秋一起回市里。 临走前李清秋拉住李响。 “响哥。” “这是我在李青家捡的白色药瓶。” 她哆哆嗦嗦掏出兜里的东西，“如果有用的话你就拿回去吧。” 李氏父子的死。 让莽村成了真正意义上的“葬”字。 李宏伟心满意足的离开，脸上无半分忏悔，或许此时此刻的他还非常满意这场表演。 李清秋坐上警车。 不记得警察们如何交流案件的看法，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走回家的。 自从知道可能因为自己的冷漠才间接导致李青身亡的时候，只觉得自己和那些村民其实无半分区别，都是沾着李青的血才活下来的。 甚至比他们还要伪善，因为他们是纯恶，那知道高启强要报复莽村却选择袖手旁观的自己又比他们高尚多少呢？ 回想趾高气昂站在圣人角度审判李有田的时候，她就应该欣然接受李有田的谩骂，因为他骂的没错啊。 车子走到市里，李清秋有些犯恶心，便称自己晕车，独自回家就好。 警察也顾不上再单独送她，只能在距离没多远的路口放她下车。 当她失魂落魄出现在公寓楼，出现在家门口。 俨然看见高启盛站在走廊，正一脸焦急的等着她。 什么话也没说，冲上前将人拥入怀中。 双手紧紧扣在腰间，重得感觉肋骨发疼。每一个动作都在用力诠释“太好了，你平安无事”。 李清秋就这么任由他的搂抱，心里莫名感到害怕。 没来由得一句，“是高启强告诉你的吧。” 所有的委屈便无处藏身。 他没说话，但却呼吸微重，俩人就这样静静的相拥在一起。 李清秋轻轻抬手，逃出这个只对她有情的温柔乡。 眼角带泪，一步一步后退。 “我看见李青被打死。” “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 “害怕下一个就是我。” “不会的。” “我哥他不会……” 高启盛慌忙伸手一抓，只抓到了稀薄的空气。 李清秋摇了摇头，唇边溢着惨淡的笑。 “我知道，如果没有你的帮助，也许在白金瀚，在地下赌场就已经死了，会死在李顺的前面。” “我没法指责你，也没法指责别人，怪只怪我自己收下恩惠却自持清高。” 她低下头，眼泪顺势滴在脚尖和地板上。 “但是我现在已经想清了，不想在和你们扯上关系，我会卖掉江浙的房子，直到还清所有的欠款。” “所以……” “李清秋！” 还未等说完，高启盛激动的上前扣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说道： “我知道李青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我没想到刚好你会去莽村。” “这件事很明显是李有田的过失，我哥他是无辜的，为什么要将气撒在我们的身上?” “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就是害怕你会误会，这本来跟你我都没有关系，你又何必非要套在自己的身上。” “你想远离他们，好，没问题。只要你开心，但别吓唬我行吗?” 李清秋咬着唇含泪无言，肩膀一上一下起伏抖动，脸色越来越难看。 高启盛感觉她的脸红的有些可疑，抚上额头竟然烫的吓人。 “你生病了?” 这才注意到她虽然浑身湿透，但包里的伞却是干的。 高启盛气的不行，夺去包寻找开门的钥匙。 李清秋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忽然发笑： “真不明白，到底是因为喜欢我，还是因为我只是你年轻时的一个执念。” “我知道你想找回高家曾经缺失的东西。” “越没有什么，你就越想得到什么。” “比如尊严，比如权力，那是不是……其中也包括我?” 高启盛闻言抬起头，惊讶到来的一瞬，无数神色在他双目间变幻。几次睁大眼睛，几次张口，都以无语轮次而终止。 “你，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盯着他的每一处表情，直到眼前天旋地转，身子难受的不像话，才发觉自己好像确实是病了。 然后当着高启盛的面，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第62章 指黑为白 另一边被成功解救的高晓晨仿佛劫后重生，正躲在陈书婷的怀中，似乎受到不小的惊吓。 提问什么都是躲闪。 这让安欣的调查无法进行。 只能答应高启强先送人去医院。 车上一家三口并排坐在后方。 高启强关心的揉了揉高晓晨的脑袋，说道：“儿子，还记得绑架你的人有几个吗？” 高晓晨摇摇头，称自己记不清了。 陈书婷在旁边安抚他。 高晓晨还是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他们拿网子扣到我的身上，又拿毛巾捂住我的脸，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虽面色恐惧，可确实不像撒谎的样子，而且他也没必要对自己的父母说谎。 见孩子好像确实不清楚，高启强反复嘱托道：“好，记住大人的话，待会儿如果有警察叔叔问你，你就说绑架的只有一个人，知道了吗？” 高晓晨看着陈书婷，陈书婷对他点了点头，便似懂非懂的答应了。 高启强倚回靠垫上，神情严肃许多。 陈书婷搂着儿子，奇怪的问他：“你好像有心事啊？” “没有，只是在想接下来的对策罢了。” 陈书婷应了一声，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气，随口问道：“刚才遇见的那个女孩。” “她就是小盛的……” “对。” 高启强的头仰在靠垫上，闭目休憩道：“我已经通知阿盛了。估计现在人已经找到了。” 陈书婷瞟了他一眼：“她好像和那帮警察走的很近，你可得小心点。” “知道。” 高启强自然意会，但这些都是小事，重点还是要放在处理莽村上。 “叫什么来着？李清秋是吧。” “嗯。” 李清秋。 陈书婷又念了一遍，是个相当熟悉的名字。 好像早年就听到过。 是在哪儿呢？ 她一时没回想起来。 日落西山先黑了天。 半死不活的白日彻底宣告结束。 晚上，高启盛负责开火做饭。 小时候高启兰的身子也不好，每当高启强不在家，身为二哥的他便主动承担起照顾家人的责任。 所以对这些东西自然是轻车熟路的。 他打电话问小兰，吃过药后，总算出现退烧症状了。 蹑手蹑脚走进房间，擦了擦女人额头渗出的细汗。感觉有人一直在旁边，李清秋无力的睁开眼。 映入眼帘还是那张熟悉的面孔。 短暂的迷糊了几秒，她微微偏过头，宁愿望着发灰的天花板，也不想去理会。 高启盛见人已醒，不禁松了一口气。 他没留意女人的反应，只是单纯为病情好转而高兴。 “感觉好点了吗？” “想不想吃点东西?” 他解开围裙，笑着说： “其实我煮饭也很拿手的，但问了小兰，她说退烧后应该多吃清淡的食物。” “所以我只煮了一锅白粥。” “要喝点吗？” 李清秋挣扎起身，高启盛上前托着背将她缓缓扶起。 “我……” 本想说些残忍的话，但看见他现在这副纯善的样子，多少有些不落忍。 换个方向说道： “你现在知道我哥是警察了，为什么没有反应?” “清秋，其实……” 高启盛为她盖好被褥，拉张椅子坐在旁边说道： “我和李警官早就见过面了。” “很早很早之前，就在毕业那会儿。” 李清秋微怔，错愕的看着他。 “你是说……你们早就认识了？” “对。” 轮到高启盛讲述毕业期间发生的事，他便用最简短的句子大致概括了。 肯定不会说出徐江的事。 当然，从李清秋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看。 他相信李响也不会主动讲。 “开店引起纠纷?只有这些吗？” “对。” 李清秋有些怀疑，单是白金瀚和地下赌场，就不像靠简单纠纷可以解决的。 白金瀚，地下赌场。 是了，她怎么没想到这些场所呢? 自打在白金瀚当服务员被安欣抓了，就应该想到俩人早就见过面。 回想起上次在店门口相遇的场景。 竟然还傻傻的为二人相互介绍，结果是三人心照不宣，拿着各自的剧本在互飚演技。 高启盛干脆摊开手，笑着说： “你看，连李响都能证明我们清白，还不相信我们吗？” “我知道你担心李氏的事，可是警方现在不也没调查出来什么吗？” “一切只能怪李有田。” “是莽村沉不住气，先动的手。” 他假借受害者的口吻，表现他们委屈得很： “所以不能只怪我哥，我哥也是受害者。” “我听说他的儿子晓晨被李青吓得不轻，已经送去医院了。” “严重吗？” 都这个时候了，李清秋还想着问高晓晨。 正一步步跟随他的指引，落入陷阱也毫不自知。 这让高启盛更加确信如何拿捏她的软肋，便故意说：“挺严重的，待会儿我还要去医院看看。” “如果不行的话，可能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唉，可怜晓晨那么小，以后说不定会留下什么阴影。” 他句句模糊重点，句句不离推卸责任，高启盛讲起谎话来，心思缜密到连高启强都说他比自己要狠。 之所以敢明目张胆挑拨是非，就是拿准了她不可能从外界获得有用的信息。 莽村对她又不好，不可能听信李有田。而安欣他们迟迟没有证据，更不可能妄下断言。 一张白纸，笔在自己手里，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只要在自己可控范围内，把黑的说成白的，她自然会信。 “我知道你当时进建工，除了受到我哥邀请，其实你也想借建工之手报复李有田，对吗？” 高启盛俯身上前，饶有兴趣的欣赏她的反应。 果然李清秋脸色变得难堪，全力推开他。 但高启盛不气反笑：“小虎都跟我说了，他一直在建工，自然什么事都清楚。” 抱臂，胸有成竹看着她四处躲闪的眼神说道： “李青的死是李有田默许的。” “就算为了李青，难道你不想继续报复李有田吗？” 语毕，一道冷视扫了过来。 “我不想使用法外手段去报复他。” 高启盛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破绽，掌控一切的气势陡然爆发。 “你错了，只要结果是好的，没人会在意手段是否正当。” “再说了，莽村开战从来都不是光明磊落。” “包括李宏伟当初强迫你指证我哥，其实我也知道。” 李清秋害怕的张大嘴巴，“你怎么连这种事也……”后又想起他们撒下天罗地网的眼线，便不觉得离奇了。 高启盛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实话跟你说了吧，莽村发展到今天全都是李有田咎由自取，和别人没有半分关系。” “倘若不是他出手威胁建工，我哥不可能去对付他，李氏也就不会变成这样。” 说罢，他轻轻握住李清秋的手，“我知道李有田和你们的过去。知道你也讨厌莽村。” “你看李警官其实也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往哪边倒，他虽是莽村人又是队长，可却没有一点想要帮李有田的意思。” “所以。” 李清秋想抽出手，却被他反扣在胸口。 “天时地利人和，李有田倒台是必然的。” “你就尽情的站在旁边看戏就好，没人会怪你。” 李清秋想说些什么，如鲠在喉，烫的过于灼烧。 “你们的事我不想知道。” “远离你们才是最好的旁观。” 高启盛笑了笑：“那是自然，我一定会保护你。” “清秋。” 他轻声喊了一句。 “从毕业后，我就在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跟你一起离开。” “不是我不想去找，而是我不敢。” “你知道的，我只有兄妹三人，我不可能抛下我哥他们。” “后来听说你结婚，我就更不敢了。” “但唯一不变的是，不管过了多久，我还是无法忘记这四年积攒的感情。” 他的目光柔情似水，如波涛般汹涌，眼底的情爱没有一丝掩饰。 撩起李清秋耳边的碎发，温热的手指轻轻划过脸颊，不经意间的举动让她整个人面红耳赤。 “经历这么多，难道我只是为了一时的虚荣才追的你吗？” “周围人都知道的事，你却假装视而不见。” “到底谁更过分?” 高启盛这番肺腑之言，任谁见了都不由得心生同情。 李清秋低下头，似乎真的在反思自己。 从开始到现在，他好像确实没有强迫自己做任何违心的事，时时尊重她，时时保护她，这样的人真的是恶人吗？ 李氏父子的死，难道他们真的是无辜的? 她不知道。 但响哥他们似乎也没有表现出负面的评价。 其实在莽村，她看见了安警官和高启强关系很好的样子，只是没来得及消化罢了。 所以是自己猜错了吗…… 见李清秋眉眼间开始动摇。 高启盛就知道自己赌赢了，嘴角不禁勾起胜利的微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猫好像并没有什么长进，反而越来越容易被人猜透。 见她的第一眼便深知，和小兰是一样的性格，很好猜透，没什么惊喜。 现在的他否定后半句，只承认前半句。 能管住高启盛的人只有两种，比他疯。 和不让他疯。 第63章 各自为战 抛出一枚硬币，不是正面就是反面。 一场大雨过后，不是天晴就是天阴。 如今的京海乱作一团，各方势力自顾不暇，安欣因为孟钰的报道被撤了职。 警方深陷保护伞的舆论之中，建工方面泰叔忍无可忍，最终也撤了高启强的职交由程程去办。 三国鼎立，俨然少了两位主角。 胜利的天平看似倾向李有田的一端，其实他不知道的是，这两股势力已经开始出现反噬的征兆。 一旦合作，就算李有田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玩。 等他意识到李清秋的提醒早就为时已晚。 而老百姓茶余饭后的内容，这段时间自然集中到了警方和建工的身上。 连林少颖都知道了这个新闻，可见不只是京海，现在连全国都看得见。 李清秋看后只是默默关掉电视，让她别乱传播。 没了电视，林少颖又拿起报纸。 她问道：“所以你那天在现场吗？” “情况……是报道的那个样子吗？” 李清秋心脏一疼。 无知者无罪。 林少颖不知道，她只是作为一个理中客在好奇的求证罢了，而且自然不相信像李响那样的人会成为黑恶势力的保护伞。 只是这个时候人多口杂，也不好多表达自己的立场。 “别瞎想了，等水落石出吧。” 林少颖也放下报纸，神情严肃，没有了往日的活泼： “如果建工真的是新闻报道的黑恶势力……那咱们……” 她的话总是点到为止，李清秋便知道她想指的是什么。 果然下一句问道：“高启盛去哪了？” 李清秋只得实话实说，“他去外地进货了，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哦，那就好。” 她没再多问，但表情中隐约觉得猜测出了什么。 林少颖走后，李清秋看着那张被揉搓不成样子的报纸，心里感到惴惴不安。 其实经常外出社交的人，都有自己的信息圈。 她不说透，不是代表她不知情，而是不想知道。 现在高启强的事被公之于众，作为他的弟弟，怀疑高启盛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这也不能全怪他们，倘若有一天忽然告诉你，身边这个好友可能是黑恶势力，你该怎么办? 觉得很酷，还是感到后怕。 所以当这场战斗已经蔓延到普通人的身上。 就不能再坐以待毙。 担心自己的朋友有一天也会遭遇不测。 为了以防万一，李清秋开始想方设法，筹划让她提前离开店铺几天。 这样想着，便打开手机里的客户资料，拨通了其中一个号码。 多年后又回到了这个朝思暮想的地方。 李清秋推开门，看着店里的装潢还和从前一样，没有半点变化，一瞬间来自尘封已久的记忆冲入脑海。 她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放眼望去便将省理工的大楼看得一清二楚。 校园里的枫叶开的好像比别处稍红了一些。虽然比不上北方的萧瑟，却也有着独特的秋意。 她看见树下好几个成双成对的朋友，正有说有笑冲向食堂，那种感觉好像回到了他们的年代。 下课铃响起，校园变得躁动起来，大家都知道这家饮品店实惠又好喝，是省理工的老牌子，一下课就开始陆陆续续上人。 幸好提前占了位子，才不至于连坐的地方都没有。 没一会儿邓文终于现身。 李清秋向他摆了摆手，他看到后迈着阔步，朝着这边走来。 其实这孩子还是蛮听话可爱的，自从上次酒会被高启盛和林少颖轮番教育了之后，每次见她都是低着头。 不过他的心态倒好得很，每逢周末或者假期他都必来店里一趟。 偶尔买点东西，更多的时候是赖着不走。 林少颖骂他是不是有病，他也只是傻笑，问就是喜欢这些电子产品。 时间久了，大家也都混熟了，不过这也是李清秋第一次单独见他。 “姐，你怎么来啦？” 他还是一如既往先有礼貌的打招呼。 “我来这边办点事，好久没回省理工了，便想找个理由过来看看。” “嗯……原来如此。”他的手无处安放，一会儿拿拿饮料，一会揉揉纸巾。 “对了，这是福满楼新出的东西，少颖说你爱吃，特意让我给你带来。” “真的?”他眼前一亮，连忙接过礼盒。 “谢谢少颖姐，谢谢清秋姐。” 邓文尝了一口，忍不住开心起来。 见他心情很好，李清秋便说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你还是喜欢吃甜食。” “对，我特别喜欢吃甜的。”邓文说，“尤其是咱们那边的东西。” 李清秋抱臂，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 说道：“你应该只是喜欢林少颖喜欢的东西。” “对吧？” 邓文没来得及咽下最后一口，卡在嗓子里，噎得他说不出话。 李清秋将水递给他，咕嘟咕嘟猛喝了一大口才勉强吞下。 “你，你怎么知道……”他的脸涨得通红，不知是因为心事被猜中，还是因为食物的噎挺。 李清秋有点忍俊不禁，之前是不知道的，因为福满楼的价格比普通茶楼要贵上许多，所以她平时不会买这些东西，自然也就没想过有人会爱吃。 多亏了之前高启盛常带这家的东西，才让她有机会发现林少颖特别喜欢吃福满楼的甜品。 阶层不一样，接触的东西也就不一样，林少颖爱吃其实一点不奇怪，毕竟她是店长收入也很高。 连带着后来邓文也常带这家的东西。 他们似乎都挺钟爱这家的口味。 不过李清秋觉得，即便再好吃，也比不上李响从小到大常给她带的马蹄糕好吃。 绝非是因为单纯的食物做比较，而是赋予了它更深层的含义。 她笑道：“直觉吧。” 一直等他吃完剩下的甜品，李清秋才说出此行目的。 “我听说你想成立一个互联网工作室。” “已经开始筹划了吗？” 邓文拍了拍身上的渣子，手架在桌子上，神采飞扬的说道：“我一直有在考虑！我打算开一个小型的工作室。” “我总感觉这是未来的商机，也是一定的发展趋势。” 李清秋点点头，温和的说：“我也是学计算机的，感觉互联网很有兴趣，可以详细介绍一下吗？” 邓文一听有人支持他的想法，便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讲述他的宏伟蓝图。 李清秋边听他的计划，便忍不住的赞赏。 然而说到资金问题，他又有些颓然。 “但是我爸不同意，他觉得一个虚拟网络有什么赚头，我也知道老一辈都喜欢做实体经济，自然也不会给我投资。” “但是我不会放弃的！” 李清秋看着他壮志难酬的样子，倒真有点像高启盛当年。 怪不得他不反对邓文常来店里，原来一早就知道这小子也是一身反骨。 “我认为你想开的话，钱你是最不用考虑的，你应该多考虑其他方面。” “为什么？您要加入吗？”他挠挠头十分疑惑。 “不。” 李清秋深知邓家是出了名疼爱小孩，并且常年跟在邓总身边，他早就有自己的圈子和人脉了，比如高启盛、比如林少颖等人，想快速拿钱其实一点不难。 不过李清秋还是想教育他：“没有人创业是容易的，我建议你先去学着兼职，搞清楚这个社会的规则再一腔热血的投入进去。” “这……” 邓文有点灰心丧气。 李清秋知道这充满说教意味，便借由京海商圈传奇的高启强打比方，“如果你的消息足够敏感，就应该知道现在最火的新闻，就是关于建工总经理高启强方面的。” “曾经旧厂街出身的他，现在不也成功了吗？” “更何况以你的出身，其实比他要容易许多。” “最起码不用为了凑钱而凑钱。” 她想到当年高启盛又做家教又摆地摊，可想而知，能开启第一家小灵通店铺有多么来之不易。 话是这么说，邓文不禁陷入沉思。 李清秋承诺道：“如果真的想干，我帮你牵线少颖怎么样?” “有他们这些成功者的帮助，你会少走很多弯路。” “真的?她愿意来吗？”邓文激动的问道。 李清秋帮他算了一下。 “先假借指导的名义，邀她来帮忙。后期工作室成立，用业务绑住她。” “虽然这么做有点阴谋的味道。” “不过约法三章。”李清秋伸出手，“第一不能违法，第二不能冲动，第三你得多听少颖他们的意见。” “知道了吗？” 邓文笑得眉眼弯弯，一听这买卖有的干。 当即答应了全部要求。 第64章 鬓边私语 本来还想在校园里多转两圈，好拍点照片带回去做个纪念。 结果被电话无情的拉回现实。 她清了清嗓子，“喂?” 对面发出愉悦的笑声，一听便知事情完成的相当顺利。 “在哪呢？”高启盛的低声询问，肉麻到像是情侣间的耳鬓私语。 李清秋没说去了省理工，只说是在外面。 他也没多问，兴冲冲讲道：“我明天就回来了，需要给你带点京海没有的东西吗？” 语气格外神秘，像在刻意炫耀自己买回的蜜果。 李清秋扶额道：“不用了，外面有的京海都有。” “这样啊……” “那好吧……” 感觉到对面人的热情在疯狂减退。声音沉闷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明显与刚才判若两人。 李清秋想了想，决定改口：“如果不麻烦的话，就给我带吧。” 直到男人咯咯笑个不停，这才察觉他故意演的无聊恶作剧。 “该不会你已经买了吧？” 高启盛憨笑道：“是啊，我已经买回来了怎么办?” “现在丢掉不太好吧?” 李清秋有点伤脑筋，没好气的怼他：“那就丢掉吧，反正你也不差钱。” “哎?你现在怎么学会败家了？” 这句话乍一听没什么。 但从一个一晚签六十万单子的高启盛嘴里说出倒是十分有趣。 李清秋笑了笑。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你快点回来吧，路上注意安全。” “嗯！” 他爽快答应道。 眼看马上就要结束通话。 李清秋想都没想，又补了一句：“明天见。” 电话里顿了一下，后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他肉眼可见的激动，但高启盛还要假装镇定，不能让她看出自己的小心思。 只能淡淡回复：“好，明天见。” 回来的路上，公交车刚好驶过京海警察局。 清楚的看到李宏伟等人在门口聚众闹事，拉着横幅，大喊口号。 围观群众将整条街堵的水泄不通，甚至还有记者在外拍摄。 “今天是怎么回事啊？这些人闹很久了。”司机忍不住抱怨，“我都跑完一趟了，还没散去。” “是啊，建工门口也都是人。” “这两天可不太平喽。” 众人议论纷纷，李清秋趴在玻璃上，担忧的看着那边的情况，警局已经派人出面调解，但实际上仍不容乐观。 这个李宏伟到底想干什么。 绿灯亮起，车子只在门口站牌短暂的停留了一下。 李清秋没选择下车，眼睁睁看着那片混乱消失在茫茫人海。 因为孟钰的错误报道，导致安欣他们现在十分被动。 为了找到孟钰，解清误会，安欣特地拜托孟德海请孟钰赴约。 孟德海当即同意，俩人多了个心眼，专门约孟钰爬山。 然后安欣早就提前埋伏在凉亭周围，只等某人现身。好在孟德海没有失约，真的把孟钰带来了。 孟钰一看见俩人合谋欺骗，就知道自己上当了。 正打算离开，安欣在后面叫住她。 “不这样做怎么能见得到你?” 他绕到孟钰身前，眯着眼搓搓手，难为情的说：“我也是被逼无奈。” 孟钰一撇嘴：“喊我过来，是不是想撤回报道?” 他没反驳，只是笑了笑：“毕竟是因为你的报道才造成我们被动的局面。” “当时人质被绑，村民又把路给堵了，情急之下我们才出动了武警。” “你的照片完全是片面的，怎么能觉得我们是高启强的保护伞呢？” “就算你了解了当天的事情经过，也只是了解而已，根本没有做详细分析，李青的案子只是冰山一角，你可不能像其他人一样被轻易蒙蔽了！” 孟钰皱眉，似乎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合理，有些愧疚的说：“那怎么办呢？” “要不……我再写篇报道吧？” “现在想消除那些负面舆论，单靠一篇报道肯定是不行的了，唯一的办法还是要调查出真相。” 安欣认真看着她：“你能不能告诉我，提供照片的人是谁?” 孟钰低头想了想：“李宏伟。” 安欣眼前一亮，果然是他。 “我们刚好也怀疑这个人，总觉得有重要线索藏在他家里，但是没有找到合理的办法去搜查。” 孟钰一见补救的机会来了，连忙掏出手机。 “你看这个办法行吗？” 安欣看过后，满意的笑了起来。 窗外月影独倾，皎洁的光芒遍洒大地。 点点星光落在一片高楼上，留下细碎的宁静。 整个京海好似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晚上九点，今日中央八套的电视剧一点也不好看。李清秋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盖着被子，暖气开的很足，舒适度直接拉满。 又无聊又舒服，让她不免有些瞌睡。 一边半眯着眼，想忍住看完结局，一边又特别想进入梦乡。 混沌之际，被一阵微小却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昏昏沉沉扶着脑袋，踢踏着拖鞋爬起来开门。 还没看清楚是谁，接着整个人被揽腰抱起。 不由得惊呼，双手吊在对方的脖颈，连续转了几圈才被放下，被抱的有些晕晕乎乎，差点站不住摔入对方的怀中。 高启盛迅速关上门，不动声色将她往自己的身边拉了拉，轻轻环住腰肢。摸到他手指冻得通红，这下李清秋总算知道了这冷意是从谁身上发出的。 她下意识扯紧高启盛敞开的领口，柔和的问道：“你不冷吗？穿这么少。” 似乎对刚才的拥抱没有得到满足，他没说话，对着那张思念已久的脸吻了下去。 又是一个蜻蜓点水，不过这次李清秋倒是没有拒绝。他舒服的靠在李清秋的肩上，全身的重量都放心的交给她。 然后才想起回答刚才的问题，“还好，不算冷。” “我给你倒点热水吧?暖暖身子。” “不用，我已经在哥哥那里吃过饭了。” 李清秋点点头，怪不得回来晚。 接着说：“那这么晚了还跑来干什么?早点回去休息吧。” 高启盛撤出身子，笑着看她：“这么快就想撵我走了?” 她锤了他一下。 “这算哪门子撵人，只是觉得刚从外地回来太累了，需要休息而已。” “那这位小姐……你可以收留我一晚吗？我可以睡在沙发的。” 高启盛眼睛亮亮的，满怀欣喜等她同意。 结果得到的当然是拒绝。 “可以请你喝杯热水，喝完就走吧。” 李清秋嘟着嘴，一点没有犹豫。 他感到又好气又好笑。 不过还是从兜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盒子，在她面前拆开。 “铛铛铛。看这是什么?” 打开的瞬间，里面呈现的是一条极其漂亮的白玉项链，美玉无瑕泛着莹润透亮的光泽，即便没有黑色礼盒的衬托也是一看便知这是块上等的好玉。 连李清秋也被它的美丽吸引。 “这个作为房租，可以收留我一晚吗？” 高启盛将项链取出，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正欲为她戴上。 李清秋伸手拒绝：“这个房租也太贵了，我怕收不起。” “这个时候知道贵了?”他咂咂嘴，继续挑逗，“昨天打电话不是还让我扔了吗？” “好了，我知道说不过你。” 李清秋对这个男人颇为无奈。 “那就收下吧，反正扔是不能扔了。总不能送给我哥吧？” “要知道，我哥对我嫂子那是更好的。” “这么一条项链，我哥土老帽，恐怕还看不起呢！” 高启盛笑着比划，“他给我嫂子买，都是买大金链子，虽然很贵，但可丑了。我嫂子都不愿意带。” “嫂子骂他，这明明是结婚时凤冠霞帔才会用的首饰，日常出门根本带不了。” 李清秋被他成功逗笑，好像能轻易想象出那个场景，因为画面感十足。 “可以送给小兰。” 她再次提议。 高启盛还是摇摇头，“她平时又不回来，而且学医的带什么项链啊？手表都比项链有用。” “所以送给谁都不如送给你合适。” 李清秋彻底被他三寸不烂之舌打败，看样子这个项链不收下是不行了。 也好，找个机会按照同等价格再给他买点东西好了。 “好吧，那我下次也给你买条领带吧？” “需不需要镶着宝石?” “你最好给我把整条领带都镶满宝石。” 看着高启盛认真的样子。 李清秋当即笑出声。 第65章 孙子兵法 高启盛知道这是同意收下了，开开心心的俯身好为她戴上。 他微微侧过头，环住女人的脖颈生怕扯住头发，动作又轻柔又灵活。 俩人距离俨然所剩无几。 只是这么近的距离，没有了冷气，李清秋闻到他身上除了应有的烟草味，好像还多了点点腥味，但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味道。 鱼腥?肉腥?还是其他。 不应该啊，从外地回来又没去菜市场，按理说是不会沾染这种味道的。 一丝迟疑从眼底划过，但她很快便打消这种顾虑。 总是疑神疑鬼可不太好，说不定在哪遇见了什么人，多说了两句话而已。 既然无关紧要，那全当在高启强家吃饭的缘故吧。 “好了。” 高启盛往后撤了撤，忍不住欣赏起来。 “果然美人如玉。” 他笑着说道。 李清秋的个子不算低，在南方都属于是一种很罕见的身高。所以脖颈生得又细又长，跟个花茎似的，刚才自己稍微一揽甚至害怕能轻易折断。 他托着下巴，又左右环顾：“单是一条白玉不足以衬托它的美丽，还是得配人，一起相得益彰才行。” 听闻此话，竟有些不好意思。 首先李清秋是一个人，其次又是一个女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一顿夸赞，说不高兴是假的。 而又被喜欢的人赞美，无论平时表现的多么不俗，也难免会在此刻内心悄然得到极大的满足，这让李清秋感到又羞又愤。 “你嘴这么甜，白金瀚，哦不，京海的女孩应该有不少人喜欢你吧？” 提到白金瀚，高启盛换了表情。 皱着眉头说：“你提那些干嘛呀！多扫兴致。” “我是看你上次参加酒会，黑色的裙子没有首饰可配，所以特地在外面带回来的。” “不说声谢谢，可是有点没礼貌了呢。” 李清秋推了他一把：“谢谢，我争取赚钱给你买镶满宝石的领带。” “可以。”高启盛傻笑道：“虽然我不喜欢，但说不定我哥特别好这口。” “他就喜欢这种又土又潮的感觉。” “比送书有意思，没准真能讨上他的欢心。” 李清秋翻了个白眼，哪有这样说自己哥的。 看链子如此脆弱，便想摘下项链放到盒里好好保管。 高启盛见状按住她：“带着吧，好玉得靠养。” “可是，万一丢了怎么办？” “丢了就再买呗！” 他大手一挥。 仍旧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高家二少爷，每一句都透露着豪气。 李清秋摇摇头，只得作罢。 早前烧的热水也好了，正冒着水汽响个不停。 她跑过去倒水，想着他们爱吃甜的，又特地加了些许蜂蜜。 看着高启盛三下五除二的喝完。 想起昨天在警局的场景，关心的问道：“对了。” “你哥没事吧？” “我听说莽村……” 高启盛放下杯子，语气稍有严肃：“有点影响，不过他说很快就能处理完，所以不需要担心他。” 和安欣一起吗？ 她很想问出口。 但问出这句话的后果是什么，她不知道，只能选择闭口不谈。 她看高启盛云淡风轻，十分有把握的样子，好像还真不担心这件事。 又问：“那些舆论，你真不打算插手吗？” “怎么插手?” “我和哥本来就是两个领域。” 他耸耸肩，表示自己没办法。 “一个搞施工的，一个搞产业的，正是归避风头的时候，更不应该抛头露面惹来更多非议。” “他不让我进建工，我总不能硬着头皮拿手机砸莽村吧。” “那倒也是。”李清秋还想说些什么，发现自己人微言轻，也就不打算追问到底了。 高启盛知道她的担忧，便拉住她的手，粗糙的手指在腕子上来回摩擦：“没事的，你忘了上学时马忠的事情了？” “这些舆论过去也就过去了，想让它平息也很简单，更何况现在着急的不只是建工。” “警察他们更急。” “李有田算是捅了两个马蜂窝，不用我们出手，单是警方就够请他喝一壶的了。” “所以啊，没什么好怕的。” 听高启盛的回忆，李清秋才总算想起马忠那年的事情。 不过她那个时候之所以肯帮，除了高启盛的缘故，也是因为马忠同样踩了她的雷点。 假如当年没有李响，说不定她现在早就不知道在哪了。 幸亏是在当年，因为是学生动手的经验不足。放到现在，高启盛一个人玩也能玩死他了。 李清秋心里明白，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信任建工，但她肯定会毫无保留的相信警方。 一想到响哥现在绝对忙的焦头烂额，就算为了警察，也得想个办法帮他们一把。 这样想着，李清秋的脑海中开始构想出一个计划。 李宏伟不是喜欢用假新闻误导群众吗？ 好，那我就放出真消息来跟你碰一碰。 她当即打电话联系了邓文他们，找几个文学院的学生做枪手放出多条澄清文。 学生写的东西虽然朴素，但条理清晰，句句恳切，加上京海天之骄子的绰号，有时候影响力并不输于记者。 她让学生从京海公安多年的贡献，办案情况，百姓真实反馈入手。 配合着建工集团在社会上一直以来的口碑形象、项目质量、以及慈善福利等方面展开论述。 越详细越好，就算是解决京海就业率这种小事也得写上。 然后让他们大量传播，学生的话虽然微弱，但却有分量的，上网群体很多来源于学生，话语权至少得占三分之一。 一呼百应势不可挡。 凭莽村空穴来风一个假新闻，是无法掩瑜的。 更何况她手里还有李有田的录音，只要稍微处理一下，截一下有用的信息，就可以再将李有田塑造为欺压村民，恶贯满盈的村主任。 别问为什么会有录音，问就是跟陈浩争斗这么多年，早就习惯处处留个心眼。 别忘了她学的就是这个，这样的录音想有多少就有多少。 她不但有李有田的，其实还有和建工谈话时的内容，只不过李有田先捅开了这个窟窿。 一旦公开，李有田势必会知道是谁干的，说不定高启强也会怀疑，不过无所谓了。 管他呢。 作为莽村有史以来第一个叛徒，总要有点觉悟吧。 莽村人不敢做的事，就让她先来撕开这个口子吧。 距离李宏伟发文过去没多久，邓文便送上了好几份不同的帖子，李清秋让他们在天涯，贴吧，豆瓣等社交软件全贴上一遍。 闹得越大越好。 还花钱找了记者登报。 邓文也是相当给力，先在学校内广泛传播，等有了一定起色再普遍广撒。 这边节奏一旦带起，自然出现了不少的反转。 比如踩一脚莽村旅游体验太差，根本不配建立度假村。甚至出现当地宰客的评论，非要投诉到当地旅游局之类的。 看着网上的争吵持续不断，显然已经分成了好几波阵营。 李宏伟找人写的报道开始有些站不住脚，更多的声音甚至有盖过他们的气势。 谁让莽村先闹大，那就看李有田能不能接好这来之不易的关注量。 第66章 反客为主 等彻底引起浪潮，李清秋便把那些最直接的录音一并甩了出去。 “如果你心里还有莽村，还有村长的责任。” “我拜托您，出面制止一下吧。” “有警察在怕什么。” “难道你不相信警察?” “如果有您配合的话，营救会更快。” “哼，你这是让我去救高启强的儿子。” “你没发烧吧。” “不如你去代替李青好了?” “看来这一切都是你默许的吧。” “为了报复高启强真是良苦用心了。” …… 紧接着下一秒，录音里似乎传来玻璃摔碎的声音。 等大家以为是双方起了争执，李清秋便把第二段赔偿款的事件也发出去。 让作为一个政府工作者的李有田，在公共视野彻底变成强压村民的地头蛇。 “字我可以签，但是为什么赔偿款却不提呢？” “按理说我们家那片地是最靠近规划范围，为什么分得钱却是最少的？如果政府来了也绝不会只给这点钱。”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给的钱太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没办法，你的房契已经明确让给李有田，他才是你们房屋合法的使用者，即使他一分钱不给你，也是可以的。” “村里人都知道房契当年是怎么丢的，现在谈合法是不是太过分了？” “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你现在闹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你已经搬出了村子，就不再是村里人，如果不是政府需要经过全体同意，我们是不会让你回来的。” “那你叫我回来，只是为了利用我完成签字画押，然后为了你的村长形象不得已随便给点钱想打发我走？” “你说什么呢！” “文才叔，你这么袒护他，是不是你也从我的房契里得到钱了？ “你!你..…！” 这次确定是双方起了争执。 诸如此类的录音，简直就是砸向李有田的铁拳。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一时间李有田作为村主任是否合格的质疑声铺天盖地。 大家开始讨论起，当天所有人都在现场，为什么作为村长的李有田却没敢露面。 李青身患残疾，行动十分不便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这样一个残疾者，怎么可能完成高强度的绑架? 而图片从始至终只有李青一个人的身影，除去警察和高启强。 混在人群中的李宏伟又充当什么角色呢？ 帮忙? 李响让他滚，可不像是在夸他。 所以这一切到底有没有人在背后出谋划策，群众的心里自然也多了几分猜想。 不过让李清秋没想到的是，那些已经离开莽村，甚至是搬出莽村，或者不满莽村的村民竟然也开始匿名发声，试图揭露李有田的过去。 其中她便看见了李水生的短篇采访，果然他的儿子如李响所说，虎头虎脑，壮实极了。 小家伙一看就很讨人喜欢，李清秋笑的格外开心。 只不过力量也在同样反噬自己，一些网友开始深扒两方的背景，用不了多久就会顺着这股火势然后成功扒出自己。 她默默祈祷安欣能够及时平复舆论。 等美美的睡上一番，未接电话几乎多的离谱。 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 李清秋抬了抬眼皮，先接通了李有田的电话。 果不其然，对面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怒气。 真不错，即使撕破脸皮也能记得各自的电话号码。 他暴跳如雷，对着电话就骂：“兔崽子，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怎么了有田叔，我干什么了？”李清秋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还给我装！” “兔崽子……” “我问你，那些报道是不是你干的?！竟然跟老子玩阴的！”李有田气的面色狰狞，恨不得生嚼了她。 “是我怎么了？那都是事实啊。”李清秋不再服他，性子逐渐硬气起来。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这不是您教我的吗？” “本事不小啊。” “快点给我回来！” “马上去记者那里澄清听见了没有?” “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李有田骂的相当可怕，属于是老王八蛋的毕生所学了。 就差指着鼻子骂，李清秋觉得如果此时站在他的面前，说不定真的会撕了自己。 但是呢，隔着屏幕有什么好怕的? 他连我在哪都不知道。 这样想着，她越发淡定又嚣张：“那我也告诉你，别惹我，把我惹急了就将李宏伟的录音也发出去。” “让你们父子俩早日登上焦点访谈。” 说完，她果断挂掉电话，甚至不给李有田有一丝求饶的机会。 “喂?喂?喂！” 李有田气的摔坏电话。 李文才在旁边害怕道：“有田，这丫头不会真要告咱们吧？” “我哪知道！真是见了鬼了！”李有田不由得捂着胸口，朝着屋外大步离去。 本来没想让建工知道这是自己干的，李有田的责骂让李清秋不爽到极点。 做坏事没做到底，这种意犹未尽的感觉，真的令人恼火。 那便借由他的事情，也顺便洗白自己吧。 说着她拿出李有田让她骗建工五十万的录音。 当然这部分做了很多处理，只保留李有田演戏那部分。 李清秋猜测到早前双方见面的时候肯定会谈到这些内容。 但她觉得李有田一定没说实话，并且完全有可能把过错重新推卸到自己的身上。 说不定他骗高启强是自己强迫他干的。 那就别怪我了。 这次想都没想，全程上传网络。 正如他们设想的那样，事态持续发酵。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不能再发任何东西，以免让大家觉得自己也是个推手。 外面天色已晚，她起身将窗帘拉上，没有开灯，除了电脑和手机的光亮其余一片黑暗。 李清秋蜷缩在卧室。 觉得自己随时像一只脱离队伍的南雁。 因为她知道，舆论的漩涡正像这点光亮，越来越向自己集中。 过不了多久，所有认识她的人将知道这些都是谁干的。 她交代完邓文几句，让他早点抽身，不要惹上麻烦。 便躺回床上，安静的等待这刻的到来。 不放空还好，一放空满脑子胡思乱想。 干脆吃了点安神药，睡死过去好了。 可源源不断的电话声吵得她头疼欲裂。 这次连看都没看号码一眼，直接难受的接起电话。 “喂?” “清秋，我问你，那上面的内容是不是你发的?” 如此直抒胸臆，说话又中气十足，不用听也知道是谁。 李清秋乐了起来。 “响哥！我就知道你肯定会第一个给我打电话。” 第67章 焚舟破釜 本想缓解缓解气氛。 但李响可没心情和她开玩笑。 全程板着脸：“你疯了吗?为什么擅自做主去发那些舆论?” “我们和建工一直都没敢参与，你竟然以身犯险?” “知不知道它的影响有多大?那不是一个人就可以承受的！” 李响苦口婆心的劝导。 她不听，反而笑得前仰后翻，十分痛快。 “响哥，你就说有没有效果吧?” “大家的注意力是不是被分散了?” 李响听闻不禁怒火中烧，不想把旁人搅和进来，千算万算这颗定时炸弹还是按下了。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也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不管这件事的结果是好是坏，到最后肯定会受到牵连。 这和李青犯傻有什么分别。 “你怎么这么冲动?！” “为什么又不和我商量，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李清秋非但没理，还一个劲抓着他不放，不停问他：“响哥，到底有没有效果嘛？” “今天李宏伟还去闹事了吗？” 李响面色铁青，强压心头怒火。 “多亏了你，他现在键盘一定都敲出火了！” “哈哈，那可太好了。” “我就喜欢他不痛快的样子。” “你这样太冒险了，莽村人一定会对你恨之入骨。” 李响对她束手无策，想到更加狠毒的李有田不由得攥紧电话。 深吸一口气：“他们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 “无所谓。”李清秋笑得流出眼泪，“反正我在那也没有挂念的人了。” 忽然语气变得沉重：“响哥，你可得好好办案啊。” 她强打精神说道：“带上这次的礼物，一定要为李青讨回公道。” “别管凶手是谁，将他绳之以法好吗？” 这话无疑是千斤顶。 李响在那头沉默良久，他叹了口气，轻声许下承诺：“好，我答应你。” “但你得保证，以后绝不再这样。” “好好好，我保证。”李清秋投降道：“只要能帮到你们就行。” “你也太傻了，简直比李青还要傻。” 李响骂道。 挂掉响哥的电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紧接着林少颖打来。 李清秋惊呆道，“不是吧，我都处理成那样了，你还能听出来是我啊?” 原以为会迎来劈头盖脸的责骂。 然而这次，电话里却很少见没有怼她，不停询问人现在在哪？有没有受到伤害? “听说那些记者已经想去找你采访了，到时候媒体一公布，大家可都知道是你了。”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万一，万一他们报复你怎么办……” “和我回香港躲两天吧。” “没事的，我不接受镜头采访就好啦。”李清秋安慰她，“别担心，事情很快会过去的。” “过去啥过去……你没看网上已经有人骂你了吗？” “他们竟然说你早不举报晚不举报，偏偏这个时候放录音，说你是为财举报……” 李清秋故作镇定：“哈哈哈这倒是很符合，我确实比较爱财。” “你哪贪财了真是的……还不如说我贪财呢！” 俩人相互争论，试图以这种方式让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最后林少颖说，“这几天你别出门了。” “店也别来了，好好在家待着知道吗？” “我知道啦，不就是害怕有人报复嘛。” “没事，我到时候及时报警。” 李清秋垂眸，她知道林少颖是好意，但并不想让其他人一起担心受怕。 “我会乖乖在家的。你就好好体会失去我的痛苦吧～” 林少颖破涕为笑：“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然现在就哭有点早吧？”李清秋笑了起来，“对了，我想麻烦你一件事，过段时间邓文想开一个互联网工作室，你能去帮他管理一下吗？” “工作室?”林少颖稍微一想就知道她肯定是找的邓文帮忙，这小子竟然敢瞒着自己胡来，岂有此理。 但现在又不好让李清秋再为这种事操心。 于是答应道： “行，我过段时间就去看看，他的事你就别管了。” 林少颖最后强调：“有事一定要打电话给我。” “知道吗？” “好，我知道了。”李清秋说道。 语气变得坚韧柔软：“谢谢你。少颖。” 又挂了一个电话，还有无数个电话在等着自己。 可李清秋却迟迟等不来自己想要的那个人。 她等了好久好久，从六点等到八点，从八点等到十点，归心似箭也没有等来那个人的消息。 怎么回事，事情闹得这样大，按理说他应该看到了才对，为什么还不来问？ 她等的心乱如麻，等的仓皇失措。 总害怕是自己的擅自做主惹怒了他。明明说过不插手，结果依然失言。 他会不会觉得离谱，会不会觉得自己可怕?毕竟挑起事端的人，和假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是同一个。 说过使用正当手段，和暗箱操作的人也是同一个。 没有想象中的善良，会不会因此吓到了他? 李清秋虽然这样想，却没有一点感到后悔，毕竟这是她能采取的唯一办法。 和他们比起来自己能独立做的事真的太少了。 时间就这样一点一滴的流逝。 指针也终于指向了十二点。 李清秋心里堵的难受，只能在客厅来回打转以缓解压力。 路过玄关处，似乎听见外边一趟又一趟细碎的脚步声。 她没敢开门，只是透过猫眼去观察。 一个头戴棒球帽的男人正站在自家门口四处打量，行踪可疑。 看不见脸部，看不见身份。 李清秋拿出手机准备随时报警，外面的人突然敲门。 手机掉在地上，吓得她一个激灵。 “谁?” “我。”门外的男人压低声音说道，“一个卖鱼的弟弟。” “高启盛。” 李清秋大喜过望，立刻打开房门拥了上去。 高启盛稳稳的接住她，抱进房间。 “你怎么来了?”她不免犹豫的问道。 但此刻的心情又激动又觉得心安。 “害怕你出事。” 然而高启盛的语气却带着温怒，连拥抱都是冷冰冰的。 “没有啊……我好得很。” 李清秋低头，又开始心虚的搅弄十指。 见他的脸色很不好，便猜到大概也是因为那些言论。 “是不是生气了？没事，今天骂我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 她可怜巴巴的诉苦，求饶式的扯了扯高启盛的衣角。 “确实该骂。”高启盛说，“你太让我们担心了。” “我今天一天都在外地，是唐小虎打电话给我才知道这件事。” “你怎么这么大胆?警方都不敢做的事，你去澄清?知不知道外面风言风语有多少，你忘了马忠当时是怎么被骂到生病的?” “我……” 李清秋无言以对。 比起外人的指点，她更在乎心上人的想法。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心机?” 她抬起头直面道： “和你想象中的人完全不一样。” “我的意思不是指这些。”高启盛扳过李清秋的肩膀，“只要是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但我想说的是，如果今天莽村的人找上门你该怎么办?” “你觉得那样的人会轻易放过你吗？没有我们，你该怎么直接对付他们?” “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安危?” 面对这一连串的询问，李清秋百口莫辩，什么话也说不出。 “好了，我错了。下次行动之前考虑清楚可以吗？” “又想有下次了?” “前一次是骗钱，这一次是新闻，下一次你还想做什么?” 高启盛铁青着脸，双眼布满血丝，着实气得不轻。 “我只是想替你们解决一下燃眉之急……”李清秋越来越没底气，早已没了怼李有田时的气势。 其实在发完那些录音，她便感到后怕。他们说的对，如果今天李宏伟带人直接找上门，恐怕连报警都来不及。 可如果再选一次，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无论是警察还是建工，都有她想保护的人。 她不想自己永远都是受保护的一方，即使效果甚微，也想帮他们一把。 只是京海的风浪太大，大到容不下女人的身影，不管是陈书婷或是孟钰亦或者是高启兰，都只是争斗中的一抹调色剂罢了，过去也就过去了。 她作为没什么力量也没什么资本的普通人，就更没什么存在感了。 夹在中间谁都能呵护，但谁都能踩一脚的感觉真是令人讨厌。 连李宏伟那个王八蛋都认为是自己攀上高枝才敢兴风作浪。 而他却不知道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 忽然有感而发，豆大的泪珠滚落在地板上。 哭是一个女人的必杀技。 也是最容易让人心软的解决方式，李清秋哭的梨花带雨。 而她也刚好学会，如何拿捏高启盛的脾气。 对面人见状果然慌了手脚，似乎看出人已真心悔过。也不想再过多指责她什么，毕竟是好心，更何况那篇帖子确实帮了不少忙。 现在想平复巨浪的人，又增加了数量。 要拉下水，那就一起下水，看谁能游上岸。 不过在按死李有田之前，首先需要他们三方同坐一条船才行。 如此一想，便拉着李清秋坐下，轻轻搂她的肩膀安抚道：“你这是在哪学的这些?” “可不像你平时的做法。” “除了骗建工八十万那次，这是第二次让我感到吃惊。” 见高启盛语气渐缓，李清秋随即抹了把眼泪，转过头，方才的一脸委屈全然消失。 “是不是有点熟悉。” 李清秋笑眯眯的伸出手，掀开高启盛的帽子，眼底的兴奋扩散至瞳孔，染起一抹诡异的光亮。 “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哥。” “感谢他，让我没事的时候也习惯看上两眼孙子兵法。” “焚舟破斧，反客为主。可是书中教的。” 她这样说着顺势躺入对方的怀抱。 以前的李清秋从不会主动示好，现在却随意的靠在高启盛的怀里，拿着帽子把玩。 然后戏谑的说道： “只不过书中没有美人计。” “我只能在你的身上用了。” “怎么样？快原谅我吧。” 女人同时扬起一张坏坏的笑脸，言语间满是邪气。 三千青丝柔软的垂在胸口，高启盛不由得呼吸停滞。 很少见她有这种做坏事又很得意的表情，一双乌眸黑溜溜的望着他，天真又迸发着一种邪恶的气息。 这张人畜无害的脸下，做起事来竟然还挺大胆绝情。 两种气质交织在一起。 这种碰撞给了他强烈的刺激，并引发高启盛更大的兴趣。 风浪越大，鱼越贵。 通过这件事，他敢确定。 某种程度上她和他还有高启强是一类人。 只不过前者早就将正义抛之脑后，而李清秋还尚有道德底线。 李响就是她坚持的道德底线。 假如这张白纸被画成属于他们的墨色，会是怎样？ 倒不是一定要将人培养成老默或者唐小虎才算有用。 只不过神明被拉下神坛，好人沦为坏人，还有什么能比这更有意思。 很好猜透，没什么惊喜。 从现在开始全面否定，一只长久假装温顺的猫急了，开口就想直接咬死对方，这得多惊喜啊。 每相处一次，就会从她的身上得到新的体会。 比那些药物控制还容易产生依赖。 “清秋。” 他满意的笑着抚摸女人的身侧，从肩膀滑过至肩胛，隔着衣料细细摩擦，举手投足充满情欲。 “你让我越来越上瘾。” “千万不要离我而去，否则保不齐哪天，我就会疯掉。” 第68章 面见安欣 为了防着莽村。 除了骗钱那回，这是她第二次被藏在白金瀚。 只不过这次躲得不是高启强，而变成李有田。 立场互换，一进白金瀚还是那熟悉的配方。 见到唐小虎，破天荒头一次主动打招呼。 别看一晃数日。 唐小虎依旧吓得不轻，连烟都没来得及夹稳，瞠目结舌的看着她杀回白金瀚。 “虎哥。” “嫂子。” 这分外尴尬的开场，李清秋只得说：“没事，以后各论各的吧。” 住处也从唐小龙的房间，换到了更为隐蔽的地方。 环境自然没的说，唐小虎按老规矩，照例询问有想看的小说杂志吗？ 李清秋摇摇头，“不介意的话，我想看看强哥收藏的全套孙子兵法。” 因为唐小虎还有其他的事要忙，不可能事事跟着李清秋。 所以高启盛便亲自派自己的手下来负责平时的日常出行。 见到人的时候，李清秋还以为走错了地。 男人黑色寸头，满脸写着年轻。如果不是那个练家子的体格，还真看不出他是一个保镖。 “你多大?”李清秋问。 “24了。”男人恭敬的回道。 “24，很年轻啊。”果然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又问：“叫梁子是吗？” “是的嫂子。” 她听闻笑了笑，“我叫李清秋，你以后喊我清秋姐吧。” “但是盛哥……” “没关系放松点，反正我平常也不会频繁找你，见了面随意叫声姐就行。” 梁子想了想，分开叫也不是不行，大不了在高启盛面前叫嫂子，在她面前叫姐好了，多大点事嘛。 于是相当识趣的喊了声：“好的姐，我明白了。” 李清秋满意的点头，“你去休息吧，我这没有事情了。” 梁子不禁感到诧异：“您没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没有啊。”她合上书说道：“都到白金瀚了，应该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吧。” 梁子应了一声，随后退出房门。 书看了没多久，一条短信引起李清秋的注意。 消息很简短，只有自报家门和发出邀请。 它上面写道：你好，我是京海公安局的安欣，我想请您吃个午饭，不知可否同意，如有叨扰请多原谅。 安欣……直接找她? 没有提到李响或是任何人。 这让见到这条短信的李清秋甚感意外。 觉得合理，但又觉得不合理。 虽然知道警方肯定会派人询问。 不过是安欣的话也好，至少不会对她造成威胁。 并且关于安欣的事迹，她其实早有所耳闻，所以一直都很佩服这样的警察。 之前是他哥，现在是安欣。没有贬低任何人的意思，只是安欣身上存在的正义之光，更加夺目。 这样想着打开短信，她便回复道：非常感谢您的邀请，时间地点由您定，我一定会准时赴宴。 “好。” 安欣放下手机，孟钰在一旁看着他，“怎么样，是不是同意了？” “嗯。”他擦了擦屏幕的灰尘，“大概听说是我，便没有前几日那么谨慎了。” “我理解，估计这些天被骚扰怕了，所以对外界的采访一概不见。” “无论怎样，她愿意出来就好。” 孟钰笑着说，“多一个突破口是好事。” “我也是这样想的。”安欣支着下巴，思考地点该定哪。 “说来也挺巧，你应该认识这个人。” “我认识?”孟钰瞪大眼睛，忽然来了兴趣：“是谁啊？” 安欣敲了她一下，“你忘啦，在白金瀚，在我们抓酒托的时候，是你提供的证词。” 孟钰听闻恍然大悟，直拍脑袋：“哦！原来是她！” “那我绝对认识！” 每次来白金瀚都是匆匆忙忙跟逃难似的，实在没带几件正式的衣服。无论是现买还是命人回去拿都不值当。 后来想想，安欣大概也是便装，那自己也就低调一点吧。 李清秋坐在镜前梳妆打扮，看着头发比原先长了许多，从齐耳短一点点看着它快垂到胸口，等再过段时间，恐怕要长发及腰了。 每次都想剪短，每次都被高启盛按着不肯。 其实之所以留短发，还是因为那年服刑留下的习惯，睁眼便是警示，提醒她永远不能忘记这个教训。 李清秋叹了口气，放下梳子踏出房门。 在白金瀚走哪都没有人管。 目前唯一的不便，就是远行必定得有人跟着。 她看着身旁寸步不离的梁子。 带他，那跟带高启盛没什么两样。 梁子盯得紧，又是作为高家的人。 她很害怕会对安欣产生不好的影响，万一被人偷拍到，肯定又会大做文章。 但是反过来想，既然高启强称安欣为朋友，那他们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至少在外人看来，俩人的关系始终保持亦敌亦友的状态。 带一个人去，不会很介意吧？ 如果梁子不去，那高启盛自然也不会放过他。 左右为难之下，李清秋还是想先跟他们提前商量一下。 安欣一听，朝着孟钰使了个眼色。 孟钰倒是无所谓。 “可以，我也想带另一个朋友去，你会介意吗？” “是女性，不是男的。” “而且你们认识，不算陌生。” 电话那头的李清秋权衡再三，毕竟也是自己违约在先，又是女孩子带着也没什么关系。 于是答应道：“好，那我们一会儿见。” 最终还是带上了梁子。 一路上李清秋都在构想，等下见面安欣会问点什么。 若是问莽村还好，但如果问到高家该怎么办。 她现在就住白金瀚，自然和他们的关系非常密切。 如果安欣想从她这里获得信息，到时又该如何应对。 万幸的是，一见到对方，这种紧张的心情便烟消云散。 安欣待人总是和和气气，不管对谁永远都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 而一见孟钰，还是那个模样，自然是分外亲切。 “好久不见，老安说我认识，我还想是谁呢！原来是你啊！” 李清秋笑道：“我也没想到能再次遇见你，记得从那之后，我就没见过你了。” “每次想起都有些遗憾。” 她瞅了身旁的梁子一眼，差点说出白金瀚的名字，现在终于知道孟钰的身份了。 去白金瀚都是为了卧底，可不敢让她暴露在梁子面前。 “对呀对呀，想起没聊完的话题就觉得好遗憾！” 俩人手拉手，有说有笑，只有梁子在这十分碍眼，安欣注意到他不像是普通人的样子。 李清秋见状，招呼他：“梁子，这没有危险，你去车里等我吧。” “或者先离开也行。” 梁子有些迟疑。 见李清秋态度坚决。 又看了安欣二人一眼，他认识安欣，自然知道不是什么坏人，而且最近因为莽村，还不能招惹他们。 也就只好让步：“好，有事叫我。” 梁子走后，三人快速钻进饭店。 第69章 安欣的求助 孟钰惊奇的发现：“这么长时间没见你，好像气色比之前看起来健康多了。” “是吗？”李清秋摸了摸日渐圆润的脸，“大概是因为这段时间吃的很好。” 全归功于来自福满楼的投喂。 女孩之间如果觉得两者投缘，那简直是天生的自来熟。 从吃饭聊到逛街，从美容聊到电视，相见恨晚，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题。 “你烫的头发真好看，我也想烫。” “我这不是烫的，昨天洗头偷懒没擦，睡乱了。” 李清秋笑着夸她道：“对了，你给我推荐的口红一直在用，我每次去宴会都是涂它。” “是吧是吧？那颜色很适合你吧？”孟钰笑得合不拢嘴，低头瞅见李清秋的手机壁纸更加兴奋： “原来你也喜欢看王的男人啊？我也喜欢。” “李准基实在是太帅了！” “对，真的很有气质。” 眼见都过了半个多小时，聊起天来仍然不知道收尾。 安欣急得抓耳挠腮，孟钰这个女人死活不进入正题，自己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她仿佛没看见般，打算继续闲聊：“我也觉得尤其是那种阴柔之美。” “比如……” 安欣等不及了，此刻的太阳穴直突突的跳，干脆在底下掐了她一把。 孟钰吃痛正想骂人，随后想到了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托他的脸扭着脖子说道：“你觉不觉得我家老安有时候很像他?” 李清秋听闻歪着头评价：“眼睛还真有点像。” “哈哈看，我就说嘛。” 安欣的脸被孟钰大力的掰向左边，眼睛却不服气的使劲向右看，宛如一个傻子，全身都在抗拒。 “好了好了，两位小姐，麻烦记个手机号，等下自个儿联系成吗？” “咱们谈谈正事好吗？” “哦。”孟钰嘟囔着嘴，但也没有办法阻拦。 “什么正事啊？是关于报道吗?”李清秋坦诚布公的问道。 “对。”安欣将照片拿出来，里面是李宏伟等人在大肆损坏房屋的画面，屋里满地狼藉，东西全糟蹋了一遍。 那熟悉的门帘，让李清秋一眼看出，那是自己在莽村的祖房。 不由得攥紧拳头。 “这是刚拍摄不久的照片，听说李宏伟现在还在闹事。” “我想问，那篇报道你写的是否属实?” “句句属实。”她想都没想，几乎脱口而出。 安欣看着对面人的表情。 通过李清秋斩钉截铁的回答，让他心里明了几分。 “那就好，这段时间不要再发东西，差不多舆论该结束了，剩下的由我们来做就好。” “真的吗？你们要开始了吗？” “是先从李顺那边调查，还是李青呢？” 李清秋迫切的想知道，但这刚好触及到警察对外的保密工作。 安欣当然没有明说，只是暗示：“很快的。” “我们目前还在找关键线索。” “关键线索?” 一说到这，孟钰知道该她出场的时候到了。 她巧妙的接过话：“对，我们现在还差一个能直接指认李宏伟犯罪的证据。” “你能帮帮我们吗？” “我?”李清秋感到疑惑，“我还能帮上什么?” “帮我们找出李青的帮凶。” “我想现在大家都知道，凭着李青一个人是完不成这种程度的绑架。” “所以……我们想深挖后面的人。” 听闻这个坚决的任务，李清秋连忙摆手，“不行，不行，凭我一个人是找不到的。” “再说了，你怎么知道，我能找到他们呢？” “因为你是唯一全程目睹绑架的人。” 安欣耐心的和她解释。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高晓晨在学校门口被绑，当时你也在场吧。” 李清秋点点头，“可那天雨势太大，看不清细节呀……” “这个不用担心。” 安欣说：“放出目击证人这条消息，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 李清秋陷入挣扎，并问道：“当时在场还有其他人，为什么选我?” 随后她想起，安欣递给她照片的真正用意。 “我懂了，你想利用我莽村的身份，然后引蛇出洞对吗？” “又是目击者又是莽村人，你想看哪一方最先露出马脚。” 安欣搓了搓手笑道：“我们一直在监视着李宏伟，自然是因为料定了此案和他脱不了关系。” “现在李青死了，说不定李宏伟已经将其他帮凶藏起来了。” “只差一个契机，把这些人勾出来一网打尽。” 他再三承诺：“警方会全程为你保驾护航，所以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拜托了，我们已经调查到这里了。” “可是……”李清秋在心里犹豫，“可是我答应响哥和……” “清秋。”孟钰牵起她的手，给了颗定心丸：“别怕，还有我。” “到时候我们两个人一起行动。” 孟钰没有丝毫担心，反而李清秋却笑不出来。 事到如今自己也总算尝到了骑虎难下的滋味。 她看着二人无比真挚的邀请，咬咬牙也不是第一次破戒了。 反正有安欣给她兜底。 犯错就继续犯错吧！ “好，我答应你。” 她反握住孟钰的手，坚定的说：“我会尽量配合警方的。” 安欣露出笑容，终于可以大胆说出计划。 临走前李清秋抛出一个问题，也让他感到错不及防。 “在你心里，高启强算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缓缓抬起眼皮，原本舒展的眉头又再次紧蹙起来。 还没打算出门，隔着玻璃窗就看见梁子在门口来回踱步，一副早就等不及的样子。 还想和他们多呆一会怕是也不行了。 只能匆匆告别。 其实安欣对于最后一个问题，是没有给出答案的。 能看，能听，能想，他告诉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不过他还是善意的回了一句，让李清秋没搞懂的话。 也来不及再问。 大约要到下次见面才能知道了。 这样想着，他们的白色轿车正驶入市区。 眼见车子的方向不是回白金瀚，李清秋便问道：“这是去哪?” “姐，盛哥打电话来，让我送您去建工。”梁子不紧不慢的解释。 第70章 初见大嫂 “什么？”李清秋怀疑自己没听清，“你是不是告诉他，我出来了?” “没，不是我说的，是盛哥打电话直接吩咐的。” “真的?” 虽然梁子这么说，但李清秋没有把握，相处时间太短，以至于分辨不出梁子有没有在骗她。 “那他说去建工干嘛吗？怎么这么突然?” “没有。他让我送您到建工门口，然后他在那等您。” 听见建工二字，指甲不禁陷入皮肉之中。 “我能不能不去?” 梁子有些为难：“姐，你还是亲自跟盛哥说吧，我只是负责送您到那。” 李清秋闭上眼，也不再去强迫他，无声等待下一刻的到来。 路程很短，短到来不及想对策，便重新回到了这个地方。 她磨磨蹭蹭下车，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 门口相比之前已经变得冷清了许多。 虽然闹事的横幅还在，但始终不可撼动它在京海的地位。 她站在原地抬头，从高层玻璃反射的太阳光刺得让人眩晕。 眼前一片泛白，额间不由得渗出细汗。耳边也听不清梁子打电话时都说了什么。 他走后没多久。 从侧门开出一辆豪车，故意停在她面前肆意的鸣笛。 “嗨，下午好。” 唐小虎拉下车窗，伸着脖子冲这边招手。 “快上来吧，咱们去强哥家。” “高启盛呢?” “他跟着强哥走了。” “本来只是想在建工见一面，后来听说晓晨放假，这不，就改成去家里吃便饭了。” 李清秋有些头晕眼花的扶住车门，计划变得太快，她还没从刚才的眩晕中清醒，此刻的一切跟做假梦似的。 “我能不能不去。”她又自言自语了一遍。 唐小虎没听清，“什么?” “算了。” 李清秋费力的打开车门。 问他也是白搭，反正这种事谁也做不了主。 一坐车就打算睡觉，不想理会外界的干扰，偏偏今日的黄昏美得不像话。 天边镀成金色，一片绯红之中，落日西下，晚霞奔涌而出，本该惬意的欣赏此景。 现在的心情却跟上刑场一样，没什么分别。 她干脆将外套蒙在头上，不忍直视。 腿上的挎包却因为这一系列的动作，掉在车座下。 李清秋伸手去捡，无意间嗅见唐小虎的身上竟也有腥味。 不是别的，这次可以肯定就是肉质上的。 这种腥味让她十分确定与高启盛那次绝非意外。 她皱着眉头询问：“你去菜市街了吗？为什么身上有股腥味呢？” 唐小虎听到后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衣服，恍然大悟：“哦……你说的是鱼腥味吗？” “鱼腥?” 唐小虎笑了笑，“对啊，我下午跑了一趟旧厂街。” “可能是沾上了。” “买菜吗？”她疑惑的问道。 “不是。” 唐小虎一手掩口轻咳嗓子，很明显不想聊到这个话题，李清秋假装没看见他神情不自然，倚回靠背上继续装睡。 车子逐渐驶入京海最好最贵的别墅区。 这里的东西无论是人是物，在京海都是顶尖的存在。 一下车就看到高启盛站在车库门口等着迎接他们。 唐小虎绕到后备箱，拿出礼物隔空与他问好，“小盛哥！你们走的可真快啊。” “不是说好了先回建工然后再回家吗？” “你们直接回来啦？” 高启盛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了，我们听说那边你都打理好了，所以就没再回去看看。” 说完，他将视线拉到车后的女人身上，衣着低调，未施粉黛，除了唇齿间有擦过口红的痕迹，其余和平时并无区别。 心底琢磨着，梁子不是说她去逛街了吗？怎么只穿这样? 大约知道她的不情不愿，抬步上前说道：“别紧张，这不是因为你一直想见我哥吗？正好凑空大家一起吃个饭，没事有我在。” “反正你跟我哥也挺熟悉了，那就顺便再见见嫂子他们吧。” 想牵起李清秋的手一起走，结果被她轻轻掠过。 “我可以不去吗？” 高启盛摇摇头，“都到这里了，不去怎么能行呢？” 他趁着唐小虎抬礼物的空挡，轻轻搂住女人安慰她，“一会儿跟着我好了，什么也不用做，看我眼色行事。” 李清秋最终妥协，一路都紧跟着他。 等真正踏进高家的领地，那种顺势闯入的压迫，还是让她不自觉又低了几分。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莫名掌控的脱力感。 她不由得后退，反被高启盛十指相扣，动弹不得。 首先跑出来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短发小男孩。 见到高启盛和唐小虎先是有礼貌的打招呼。 小孩子天生记忆力好使，发现李清秋一下子便认了出来。 “你是那个老师！” “我在学校里面见过你。” “你，你好。”她尴尬的伸手揉了揉晓晨的头发。 高晓晨眨着眼，天真无邪的问道：“老师，你是教哪个班的呢？我怎么后来没见过你了呢？” “嗯这个……”李清秋一时答不上来。 “高晓晨！过来高晓晨！你看你干的好事！” 屋里的大人不停催促他，高晓晨转身跑回屋里。 留下李清秋浑身别扭。 她在心里咯噔一下，好像忘了瞒着高启盛去参加小学面试这件事。 紧接着头顶传来一句不温不火的发言：“我说你怎么那天刚好出现在莽村。” 李清秋缩了缩脖子，闷声道：“对不起，我瞒着你去的。” 唐小虎不知道情况，连带着走出来的高启强一起惊讶。 刚好听见了对话的全过程，心生疑惑的看着他们。 “你们认识?” 高启强先是诧异，随后反应过来，微笑颌首道： “哎呀，看！到哪都能遇见自家人，还说和我们阿盛没有缘?” 不等回答，兴冲冲朝着里屋喊道：“书婷?书婷！他们来了。” 不一会陈书婷也跑来。 “唠叨什么呀！正催饭呢！” 她身系围裙，边捶打高启强边招待三人。 李清秋看见她出现的那一下，瞳孔骤然收缩。 “你说巧不巧，晓晨竟然还和清秋认识！” “他俩一个做家教认识，一个在学校认识，和晓晨未免也太有缘了。” “以后高晓晨不考个清华北大那就太可惜了。” 陈书婷将围裙砸给他，“去你的，你以为那学校这么好考?” 高启强揉了揉鼻子，眼底是止不住的笑意。 也许和家人在一起，能磨掉他平日里骇人的锋利。不管是唐小虎还是李清秋，今天的高启强对人都格外的亲近。 “算了吧哥，晓晨现在看见我就害怕，大约是补课补怕了。”高启盛笑道，“不过看样子对你倒是很有好感啊？” 说完，故意将李清秋向外扯去，本来好好的藏在身后，现在整个人被迫暴露在众人视野之下。 她慌乱的双手送上礼物。 “大嫂晚上好，这是我给您带的东西，希望您能喜欢。” 陈书婷反应很快，立刻接来，唇边的笑意渐浓：“谢谢，我一定会喜欢的。” 手指相碰的瞬间犹如触电般，李清秋本能的瑟缩起来，礼物差点掉在地上。 第71章 别来无恙 唐小虎跟着他们先进了屋。 院里只留下两个落队的人。 等高启盛松开手，发现手心里起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他揉了揉指腹，俯身在耳边询问：“怎么出了这么多汗，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李清秋抿了抿开始起皮的唇。 “老毛病了，一头晕就爱出虚汗。” 她虽说没事，但看上去的状态比想象中还要差上许多。 高启盛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或许来之前确实应该提前问一下她的意见，而不是现在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可现在也只能抚掌整理她鬓边的碎发，“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好。” 算上高晓晨也才六人，纹理交错的实木圆桌上摆满了菜品，规格很不简单。虽比不上他们经常出没的豪门夜宴，但这些很明显仍然是按照待客之道准备的，每一道工序颇显用料考究，无不展现高家的财气。 按理说在场的只有李清秋是第一次来，其余都是熟人，这样的安排着实令人受宠若惊。 陈书婷忙招呼他们坐下，热情为李清秋夹菜，顺带调侃高启盛不会照顾女孩以活跃气氛。 高启盛见状，立刻接过这杆大旗，“嫂子，我来吧。” 陈书婷一挥手，爽快答应道：“好，多给人夹点，都是自家人吃饭别客气。” “谢谢大嫂。”李清秋红着脸道谢。 高启盛知道她现在不舒服便只留一些清淡好消化的东西夹给她吃。 而一旁离他最近的高启强则在暗中观察，对这个傻弟弟无奈的摇头，笑而不语。 几人边吃边聊，轻松融合往日的氛围，全程没有讨论多余的话题，甚至连公事也很少谈到。 就只是单纯的谈天说地，这样安安静静坐下来纯吃一顿饭，还真有点团圆的感觉。 李清秋不禁想到自己远在外地的家人，马上就到一年之中甚是重要的中秋，如果到时她在京海没什么事，那就回去一趟。 这样盘算着，人也变得精神起来，高启盛看着她原本愁容的表情缓和了许多，便也松了口气。 吃过饭，男人们自然选择转移阵地，继续以茶代酒。 都说客人不用动手，但吃完饭不干活多少有点心理负担。 偏偏今天的佣人还少了一个，怪不得陈书婷一直忙里忙外，亲自系围裙忙下厨。 反正她也不关心那些醉话，便主动留下来打打下手。 陈书婷那样一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女人做主内的工作同样利落又能干。 她在旁边指导佣人行动，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大嫂的角色，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干练的风度。 这样的人很难和曾经幕后的京海大佬联系在一起，或许她已经金盆洗手不记得过往，但总有人真切知道他们的存在。 李清秋似乎兴致大发。 走到身边，递给陈书婷一块抹布。 “谢谢。” “不客气。” 她笑了笑，没走也没动，就这样直勾勾站在她的身后，倚在桌沿上看着她有礼有节摆放橱柜。 那些家政阿姨打扫好后，便被安排做其他的事，此时的房间内只剩她们主客二人。 或许是天生的机敏，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股凉意。 陈书婷回眸一笑看着她，伸出袖子擦了下嘴角说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李清秋抿唇微笑，示意她没有。 厨房那端的水龙头没来得及关严，一条暗流恣意流淌，偌大的客厅好像也浸透着潮湿，连带着人心也变得浮躁起来。 这是打破寂静前最后的声音。 “嫂子，你还记得我吗？” 对面人这样平静如水的说道，陈书婷抬头有些不明所以。 李清秋始终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虽然表面还是温和可亲的，但周遭的气场却已经悄然发生转变。 陈书婷察觉出不对劲，放下手上的活，自觉等她下一步动作。 只见人转身关上水流。 没有选择回头，而是背对着她，再次开口询问：“嫂子，你真不记得我了吗？” 听闻，陈书婷的美目果然迟疑了。 盯着这个背影，不由自主起了疑心。 “你是谁?” 她厉声质问，脑海中一遍一遍的检索记忆。 自从高晓晨被绑，她虽然留心过这个人，但因为无关紧要加上高启强已经做过背调，所以很是放心。 现在冷不丁冒出这句，不就说明她们二人曾经见过面吗？ “我不记得你了，但听你的口气，是不是早就认识我?” “你的目的是什么？” 李清秋撤回身子，忙摆摆手。 “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此番前来并不是要威胁您什么。” “只是没想到您现在退居幕后，识人也大不如从前了。” 果然陈书婷的目光再次沉了下去，与刚才初来乍到热情洋溢的态度截然相反，现在只有和高启强一样的冷冽。 “我知道的人太多，你不妨有话直说。” “好。” 李清秋也不急，而是慢慢靠近她，脸上的笑意同样消失殆尽。 “我说出一个称呼您肯定就想起来了。” “比起嫂子，或许我称呼您为姨母更合适。” “现在让我重新介绍一下。” “我就是陈浩法律上的妻子。” “也就是。”她的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悠然吐出二字：“您的侄媳。” 话音刚落。 嘭的一下—— 橱柜里没放稳的杯盘尽数滚落，瓷器连续的撞击发出好大的动静，叮里当啷，声声回响。 飞溅的碎片崩裂的到处都是，层层包裹着她们，严严实实喘不过气。 陈书婷往后抬手，扶住桌角才勉强站稳。她已顾不得脚下的碎片，听完这句话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后背生寒。 她瞪大眼睛重新审视面前这个陌生的女人。 漂亮的眸子因过于震惊而变得闪烁不停。 李清秋往前一勾手，“对不起，我好像吓到你了。” “我不是故意的。” 没等来后续。 因为动静闹得相当大，外面的人听到后几乎第一时间跑进厨房。 高启强赶来，看见陈书婷脚下一摊碎渣子，首先关心有没有伤到哪里? “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陈书婷闻言一动不动，握着桌角的指节有些用力，她看着回答高启强问题泰然自若的李清秋，眼中充满困惑和警觉。 李清秋说没事，只是没放好，不小心打碎了而已。刚才还冷漠的脸上瞬间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快出去吧，这些东西本来让他们去做就好了。” “你看现在弄的，确定没有问题吗?” “没有。”李清秋轻松的说道。 紧接着屋外的俩人也走了进来，唐小虎问刚才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高启强只好亲自复述了一遍事情经过。 话是这么说，但此刻的重点好像不单指打碎东西这么简单吧。 一向冷静的高启盛首先发现端倪，他见二人的神色不太对劲。 一直以来李清秋拘谨的面色变得舒放，反而大嫂陈书婷现在却一反常态，脸上蒙显出一种紧绷的错觉。 他走近问李清秋有没有事。 李清秋展颜一笑，没藏好，又露出那种做坏事后得意之色。 高启盛的双眉拧在一起，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种火药味。 或许最先进来的高启强也察觉出气氛有些冷却。 立刻见机行事道：“你们不用管了，等下我找人把这打扫了。” “我看今天就到这吧。时间也不早了，阿盛你们回去吧。” 他这样说着，低头瞅见陈书婷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李清秋的身上。 “好，哥，那我们就先走了。” 高启盛说完，便带着唐小虎和李清秋快速出门。 第72章 争执不下 临走前，李清秋好像入了迷般，没头没尾又说了句只有陈书婷能懂得话。 “嫂子对不住了，那我就先和阿盛回去，请您不要介意，刚才真的只是个玩笑。” 此话一出所有人意识到不对劲。 尤其是陈书婷，她环住双臂，尽量面子上处变不惊，有来有往也回了一句：“我不会介意的，回去和阿盛好好过日子。” “不用担心以前的事。” “好，谢谢嫂子。” 李清秋故意将“嫂子”二字咬的很重，陈书婷抬抬眼皮，保持着以往的口吻叮嘱道：“路上注意安全。” 出了门，甚至是一上车高启盛就迫不及待问她，“你和大嫂聊什么了？她会不安成那样。” 李清秋腾出手，慢条斯理扣好安全带。 “没什么，可能聊到以前的事，把她给吓到了。” “什么事?” “我服刑的事。” 话音未落，唐小虎一个急踩刹车，车子骤然剧烈抖动，连带着话题一起被打破。 “小虎你在做什么？” 高启盛眸光微沉，一道冷视扫了过来。 吓得唐小虎频频点头，“抱歉抱歉，盛哥嫂子，前面红灯了。” 说完擦了把鼻尖上的冷汗，本来这个路口没必要专门停下来等红绿灯，确实是被二人的对话分散了注意力，才下意识连忙踩刹车。 停下间，他悄悄扫过后视镜，见高启盛脸色铁青，李清秋的表情也是格外别扭。 心里不禁直犯嘀咕。 这女人竟然还服过刑?? 天呐，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骂完唐小虎，高启盛重新靠回椅背，也侧过头，用余光打量身旁人一眼。 叹了口气，“以后别在他们面前提起这些了，毕竟也不是光彩的事。” 李清秋猛回头，难以接受的看着他。 好言相劝，又恰恰忽略了应有的分寸。 这本来没什么问题，却在此刻成为点燃汽油的一记导火索，他的话竟如此尖锐。 像刀子一样剜人心。 好不容易得到缓解的压力，因为这一句话，全身的气血再次涌上头。 她质问道，“什么?不光彩?” “你这是嫌我丢人了？” “是因为她，我才说的！” 李清秋激动的直喘粗气。 见高启盛俨然站在对立面。 忽然觉得委屈，拍着车门大吼：“停车！我现在胃里很难受！” 唐小虎不敢大意，立刻靠边停车，眼睁睁看着女人夺门而出。 “喂小盛哥，快去看一眼吧！”他赶忙劝阻。 高启盛解开带子，二话没说也跟着一并下车。 不远处的李清秋跑到树下难受得想吐，因为晕车的缘故，她不敢多吃什么东西，每道菜都只是浅尝了一点，也不知为何一坐车还是会难受。 高启盛来到身边，皱着眉轻拍女人的脊背，“还难受吗？要不要吃点晕车药?” 说着便从口袋里拿出他专门准备的东西，李清秋连看都没看抬手打掉了它。 瓶子就这样滚进草丛没了踪影。 “不用，我一会儿自己回去。” 高启盛不清楚状况，只知道这股无名火全撒在自己的身上，语气也逐渐烦躁，“回去?怎么回去?” 他环顾四周，这里是京海的别墅区人均豪车几辆，别说公交车了，就是出租车都少得可怜。 “你觉得这方圆百里会有其他交通工具？” “别傻了！” “快跟我上车。” 李清秋的脾气一上来，丝毫不给高启盛面子。 “那我就自己走回去。” 一转身，横着脖子还真打算来一场徒步旅行。 见她任性妄为，现下也无法沟通，高启盛索性拉起女人的胳膊准备硬拖上车。 “你到底怎么回事?不就是跟我哥吃一顿饭，至于记恨到现在吗？” 李清秋在后面又甩手又挣脱，铁了心不肯跟他走。 “对啊，我就是不想吃这顿饭，你以为京海人都想上杆子巴结你们吗？” “你别太自大了高启盛。” “连吃饭都只是临时通知我一下，你根本没有尊重过我的意见！” 高启盛猛的松开手，李清秋踉跄了几步，奋力推开他。 “一定要这样无理取闹吗？”他耐着性子，沉声问：“你今天很不对劲，说实话，下午到底去哪了?” 李清秋挑眉一瞪。 抬手未落，远处的人大喊： “哎呦哥嫂，怎么了这是。” 眼看双方还有动手的情况，唐小虎在路边连烟都没敢抽完，冲上前阻止。 这个时候本应该出现在白金瀚睡觉的他，此刻却像个管事婆一样，操心的夹在俩人中间。 相当郁闷的说，“咋还想动手啊？” 一会儿看看男人一会儿看看女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俩人都不说话，小虎苦不堪言。 只能两碗水端平，先批评高启盛：“你说你真是的，嫂子都难受成那样了，不能让着她点吗？” 高启盛冷哼道：“我没让着她吗？是她得寸进尺。” “好了好了。” 唐小虎白了他一眼，又安慰李清秋：“嫂子别生气了，是我哥不对，但是也不能在大马路上就动手啊。” “你俩关上门自己聊不行吗？” 李清秋呸了他一下，“谁是你嫂子?我和他结婚了吗你就喊我嫂子！” “一点礼貌都没有！” “不准叫！” 说完头也不回，浑身上下只有眼神透露出不服气，狠狠瞪着二人，知道斗不过便只能气呼呼坐回车上。 “啊?”唐小虎挠了挠头，指着女人的背影，不知哪里得罪了她。 “小盛哥这……” 高启盛双手插兜，被眼前一系列抓马的事情成功气笑。 迈着步伐也同样回到车上。 “没听见吗？以后不准叫她。” 三人重新返回车厢，世界总算安静。 一路上飞速疾驰，只剩车轮碾过柏油路时留下细碎的摩擦声。 已过子时。 庭院中，仍是灯火通明。 窗外寂静如初，窗内一片祥和。 高启强洗漱完出来，发现陈书婷还呆坐在桌前，半托着脑袋想东西想的入神，于是将手搭在肩膀上问想什么呢。 陈书婷抬眼，笑了一下。 “没什么，在想儿子的教育罢了。” 高启强擦着头发说：“课都报好了吗？” “报好了，已经找好老师了。” 他拿出陈书婷胳膊下压着的传单，打开瞧了两眼，好家伙全是各种兴趣班。 一想到往后高晓晨周末也是满课，高启强只能先同情他三秒。 “报这么多，他能吃得消吗？” 陈书婷从他手中重新夺回，轻怼道：“你懂什么，对孩子的培养就得从小时候抓起，等过了黄金期，再学就晚了。” “你看你年纪这么大，想弹一手好的钢琴也不行了！” 高启强讪笑着，继续搓弄头发，“那确实，那确实。” “小孩子嘛，学东西学得快，想学成一点不难。” “更何况晓晨这孩子平时也挺让人操心。” “多管着他没坏处。” 随后他又故意夸起自家孩子。 “不过我们阿盛和小兰从小也聪明，学什么都很上手，根本不需要我操心。” 又当爹又当妈的高启强在育儿方面自认为比陈书婷有一手，这样说无非是想刺激她。 果不其然女人出声骂道：“马上给我滚一边去。” 陈书婷见他一副傻样，还想聊正事，顿时没了唠嗑的心情。 第73章 情敌?出现 反正俩人的相处模式通常都是高启强主动占下风，所谓爱老婆发大财，一直是他宣称的婚姻座右铭。 说这些话也只是见陈书婷心情不好，想寻个理由与她聊聊天放松一下心情。 但陈书婷好像依然开心不起来。 于是也不再发表意见，擦着半干头发悠哉悠哉躺回床上。 陈书婷将那张传单来回对折，嘴唇抿成一条线，反复深思熟虑着什么。 想了很久，还是准备开口：“那个，你不觉得……他俩没有想象中的相配吗？” 她这样说着，想引起高启强的关注。 结果高启强自在的翘着二郎腿，全然不知陈书婷的用意，“谁啊?” “你说谁啊？今天家里有几对新人?” 高启强转了转眼珠，故作醒悟道：“哦！你说的他们啊。” “不然呢？”陈书婷将那团传单砸在他的头上，“我跟你聊正经事呢！” 高启强嘴咧到耳朵根，笑着接过纸团：“怎么了，好端端的管他们做什么。” “没什么。”陈书婷托腮看着他，“就是觉得关系也就那样吧。” 他放下毛巾，像在沉思又像在敷衍，谄笑道：“阿盛年纪也不小了，自己就能决定，想谈就让他谈去呗。” “谁让他在学校认识的女孩少。”高启强熟练的打着马虎眼，不由得咂嘴，“就这一个还是我当初牵的线。” “要不然开学那天俩人就散了。” 他这样聊着过往，有些洋洋得意，完全不在乎是否相配的样子。 陈书婷又忍不住发问：“他好歹是你弟弟，你不得操心人身大事吗？” “最起码，也得找一个能辅佐他事业的女人吧。” “辅佐事业……” “哦我知道了～” “那就是再找一个你这样的?” 高启强不禁放声大笑，转而略有遗憾回答，“但很可惜京海没有第二个陈书婷了。” “或许你有没有亲戚之类的可以介绍一下。” 男人夸口似的话，说的那叫一个讨人喜欢。 陈书婷不免嘴角向下，明明很开心，但仍然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指着他娇骂道：“我发现你真是越老越没个正经！” 高启强摸了把下颚，为难的说：“那我怎么办啊？人小兰还一直喜欢安欣呢！” “你看我能拦着吗？我总不能为了那点事，真赶走一个警察吧？” 高启强干脆摊开手：“有些事，不是我想管就能管的。” “至于是否相配，就让他们自个判断吧。” 聊天到这里，确定他真的是不想管。 陈书婷只能嗔怪道：“我有时候对你很无语，说白了是对牛弹琴！” 语毕，高启强翻下床，手搭在肩膀上温和安慰她： “好了好了，他没带回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接着他便坐到梳妆台旁，看着镜中的女人，眼神接触的一刹，轻易捕捉到陈书婷隐藏的心事。 然后发现她好像还真不是玩笑的意思，挠挠头重新审视道：“我怎么感觉你好像是认真的?” “是不是清秋今天跟你说了什么。” “从他们走后你就一直怪怪的。” “是有点。”陈书婷顺势关掉台灯也依偎在他身边，说：“本来这些事发生在你我认识之前，我自己处理好后，也就没跟你提过。” “你知不知道我有一个外甥。” “他和高启盛是同学。” 高启强闭上眼用尽全力寻找这么一个人。 “有点印象……白江波手下的吧？” “陈海死后，不是躲到外地了吗？”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陈书婷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这些事本该发生在你接手白金瀚之前。” “嗯……然后呢？” 他开始顺着陈书婷的思路走。 “我直说了吧。” “他儿子结婚，妻子也姓李。” “妻子……” “你是说?！” 高启强猛地一个激灵，立刻挺直腰板，难以置信看着她。 尽管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斗争，但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陈书婷左思右想，还是将经过原原本本告诉了高启强。 高启强听闻先是震惊，后感到头疼欲裂。 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车子驶回闹市区，凌晨的街巷行人分外稀少。 除了医院这种不得不彻夜开放，还有某些昼伏夜出，像是盘丝洞一样的场所。 同样人多得很。 白金瀚门口，几个青年男女喝的酩酊大醉。 堵在门口实在碍眼。 万一再招惹上警察那就不好了。 于是唐小虎上前询问情况，还没开口，好死不死人群中有个女人认出了他，上来就亲昵的搂他大喊虎哥。 还以为是哪个闹事的人，唐小虎吓了一跳，待拉开此人仔细辨认，才发现自己还真认识。 “云芸?” 他试探性叫了一声。 “哎虎哥是我！” 女孩岁数不大，个头小小，笑容软糯又生得明媚娇俏，一双眉眼泛着甜意，因醉酒而轻微迷离。 虽是入夜三分寒，但这个女孩却衣着单薄，动作幅度太大玉肩半露也毫不在意，晃悠悠挂在唐小虎的身上，在这样一个朦胧的夜晚，很容易将其衬托成纯良又惹人怜爱的对象。 面对这样一位我见犹怜的姑娘，唐小虎非但没有色心反而退避三尺。 一蹦蹦出老远，指着她问道：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已经离开白金瀚了吗？” “我来自然是想你们了呀！”说着她还想凑上去，被唐小虎及时躲掉。 “哎哎，来可以，想我们就算了。” 他困惑的直挠头，不知对方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真是的。” “好不容易来一趟，结果俩人都不在。” 女孩双手叉腰，嘟着嘴娇嗔道：“你哥去哪了！” 一听这图穷匕见的目的。 唐小虎有些犯难，支支吾吾一个劲和她兜圈子。 “这位姑娘，请问你找他干嘛，他现在不在。” “不在?”陶云芸吹了一下齐刘海，“我不信，他不是经常在白金瀚吗？怎么可能不在。” “那都是以前了，他现在还真不常来。” 唐小虎打算先忽悠她进屋，以免稍后出现不必要的情况。 “走吧，走吧，跟哥进屋说吧。” “等下。我还没跟朋友们道别呢！” 说罢，陶云芸蹦跳着朝门口那些人挥手，“回去吧，我今天在白金瀚住了。” 唐小虎一听两眼发黑，扯着她胳膊闪到一边：“什么?你还想在这住?这哪有地给你住？” 陶云芸醉醺醺的伸出小手比划，直言不讳道：“还住原来那间客房呗！” “不行！”唐小虎急忙吼出声，成功惊到周围人，他尴尬的压低嗓音：“那屋子已经有人住了。” “谁啊？” 现任嫂子。 这让唐小虎怎么说出口。 感觉嘴角不停抽搐，正想接下来的措辞，本剧的主人公从东边姗姗来迟。 （忽然很想做个乙女游戏，学生时期的高启盛绝对很好攻略，可惜有曹斌那样的破嘴，即使有喜欢他的女孩子，估计也早被吓跑了。） 第74章 哥嫂别吵了 完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刚想避免出现这种情况。 这不赶巧了嘛。 他往远处一瞅，西装革履的男人戴着一副细框眼镜，虽看不清眼部的细节，但从出现在昏暗的巷口开始，垂着眼眉，低头而行，赫然弥散着一股望而生畏的气息，正一步步朝白金瀚走来。 唐小虎拍着脑门，看来者身后空无一物，顿时心生疑惑，怎么少了个人? 没等他说话。 陶云芸一见高启盛比刚才还激动，二话没说直往怀里钻。 “盛哥！” “嗯?” 彼时的高启盛正生着闷气，还没搞清楚状况。 当头扑来一个人，由于推力太大，接的时候让他整个人不由得后退。大喊唐小虎怎么回事，然后皱眉看向怀里硬凑上来的女人。 先是愤怒，无意间瞟见那头极熟悉的栗色长卷发，下意识喊道：“你是……陶云芸?” 女人扬起脸，笑盈盈看着他：“你总算来了！” “还以为今晚真等不到你了。” 她这样说着完全没有想松手的念头。 俩人就这样亲密的挨在一起，又热情又直接，哪怕在大街上都十分惹人注目。 乍一看还以为哪对正在热恋中的情侣。 高启盛的手无处安放，悬在半空急忙向唐小虎求救，唐小虎站在一旁自然尴尬的脚趾抓地，表示自己也束手无策啊。 “你先松开……” 高启盛说道。 头顶那块混乱的霓虹招牌如同热浪般铺成暧昧的颜料，五光十色打在门口每个人的身上，暗流涌动之情溢于言表。 与此同时，和马路对面只有简单的白色灯管做招牌的药店形成鲜明对比，它的存在只会让人感到心安和接受，一隔之差，却差之千里。 果然，另一个意外也紧随其后。 下一秒从他们的身后飘过一个手拿药包，大步向前的女人。 唐小虎面对着她，首先反应过来，立刻挤眉弄眼，向高启盛使眼色。 高启盛浑然不知，直到李清秋完完整整出现在眼前，瞬间头皮发麻。 唐小虎和她打招呼，却双眼无视前方，甚至连看也没看上一眼，提溜着袋子径直朝后院走去。 刚趁着小虎不在，俩人又吵了一架。 因为晕车药在别墅区就已经扔丢了，所以只能临时去买，而在买的问题上双方再次起了争执，高启盛索性甩手不管了。 这才造成俩人一前一后过来的情况。 她这样异常冷静，反而让高启盛莫名感到心慌，立刻撒开陶云芸的手，想追又无可奈何只能停在路边暗自赌气。 “盛哥怎么了呀？” 陶云芸迷迷糊糊顺着李清秋的方向望去，见高启盛一直盯着那个背影，酒醒后明白了一切。 经过这段时间宝贵的相处，唐小虎也基本摸清女人的脾气，李清秋生气要不当场发飙，要不能憋心里记一辈子。 现在多了报复李有田的事件，又让他无端多了一种猜测。 那就是现在虽然不吭不响，但是迟早会单独找个时间给对方来一闷棍。 哪有不好面子的人啊。 刚才的场景连他都能记一辈子，想来李清秋就更不用说了。 分不分手不好说，显然短时间内俩人不会重归于好。 假如他是李清秋，凭着自己的暴脾气，那肯定二话没说先扯了陶云芸的头发。 结果呢？ 她竟然这么沉得住气，甚至找唐小虎还书时还是一种淡定的口吻，仿佛刚才的一切与她无关。 幻想间，李清秋打电话让他来后院一趟，想递给他一摞书。 “这是我这几天借的，现在全都还给你。” 唐小虎看着面前的书，犹豫半天没有伸手接过，而是问道：“呃，都看完了吗？其实不用急着还，反正强哥他老人家一时半会不在。” “没有。”她说道，“我打算明天离开这里，所以走之前想提前还你。” “啊？走?你要去哪?” 一听此话，唐小虎打起十二分精神，人可不能在他这搞丢了。 迟疑的接过纸箱，说：“小盛哥知道吗？” “不知道。”她冷冰冰回答，“至于去哪，不能告诉你。” “那不能走呀，虽然莽村那边还没有动静，但指不定哪天就找上门了。” 李清秋表示无所谓：“没事，我自有去处，留在白金瀚反而多余。” “这……”唐小虎抓耳挠腮，一时不敢妄下定论。 话音未落，惊怒声响起。 自己的耳畔冷不丁传来一阵低气压。 “你要去哪？” 唐小虎向后看去。 高启盛双手插兜，沉着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得，这位脾气也是怪的很。 不认真还好，一认真起来，同样说明离发火不远了，而且还是大火，能烧房子的那种。 唐小虎咽了下口水，自觉闪到一边，默默祈求俩人可别又吵起来。 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可以和高启强夫妇一样，说话谈情，游刃有余，能知进退。 他掏了掏耳朵，结果得到的仍然是毫无保留的相互诋毁。 “去我该去的地方。” 李清秋冷脸向唐小虎告别，没有一丝留念，转身回房间收拾行李。 这次高启盛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厉声制止：“现在哪也不能去。” “白金瀚就是你目前该待的地方。” 他伸手扯住女人的衣服，迫使她停下，“你就这么嫌弃这里?” “知不知道你所嫌弃的白金瀚，是别人想待也待不了的地方。” 李清秋横眉一挑。 说：“确实，自有人求着来。” “可是我不稀罕。” “你！” 被这个答案震惊的说不上来话，他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一脸正气，说话理直气壮，还夹杂着嘲讽似的鄙夷。 很明显是在为门口的事生气，加上之前吃饭的事明显是气上加气。 高启盛说：“不想待是吧，行，你说你想去哪吧，我找人24小时跟着你。” 李清秋不耐烦的斜视他一眼，“你没事吧？你这叫非法囚禁懂吗？” 高启盛嗤笑，满不在乎地耸肩。 “那怎么办?放任你自流，然后被带回莽村作威胁?” 俩人剑拔弩张，气氛再次焦灼起来。 李清秋咬着牙：“你怎么知道莽村那么轻易就能报复到我?难道我天生只能任他摆布?” “那你想去哪？总要有个交代吧？” “难道……” 说着，高启盛的思绪飘得遥远，嘴角挑起一抹轻蔑的笑。 他上前抓住手，俯身压迫式的问道：“你是不是想去找那帮警察?” 语毕，正在气头上。 什么理智早就抛之脑后，现在能吵赢架才是关键。 于是李清秋立刻甩开他的手，想都没想直接说：“对啊，我为什么不能找他们?他们可是警察啊。” 她踮脚凑得近些，毫无畏惧点燃高启盛眼中的怒火，“至少让我觉得比某些人安全多了。” “你真是……” 高启盛凌厉的眯起眼，神情变得探究玩味起来。他并不知道下午见的是安欣，本能的以为指的是李响，阴冷的吐出几个字：“想得美。” “我不会给你机会去找那个响哥的。” 轮到李清秋气急败坏，指着鼻子骂：“谁要找他了！你简直不可理喻！” 说着冲回房间，大力的关上门。 留下走廊上的二人。 这场骂战看得唐小虎是心惊肉跳，直接导致半辈子没有结婚的想法，连高启盛的吩咐都没来得及听见。 “什，什么?”他小声问了一句。 高启盛咬着后槽牙。 “去给我拿备用钥匙。” 第75章 低头服软 屋里没来得及开灯，李清秋背靠着门，只顾拍着胸口喘气，越发觉得自己任性。 肯定是骂李有田骂习惯了，现在骂人已经不分场合，不管在外面还是独处从来没有考虑过给他留点面子。 说实话，放在以前，别说高启盛了，就是唐小虎这种势力她都要退避三舍。 如今，不分青红皂白当着面就敢损他们。 他们是谁啊，他们可是京海，是旧厂街，是众生口中的风云人物。 说到底，无非是仗着各自的偏爱罢了。 像高启盛那样一个骄傲的人，现在一定快气炸了。 怎么办。 接下来怎么办。 她还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势必会查到安欣身上。 想到这，不由得浑身发怵。 李清秋试着往前虚晃了两步。 一到夜间视力就变得很差，她没带眼镜，只能摸黑寻找开关。 正贴墙而走。 忽然身后的门被一脚踹开，逆着光闯进一个脸色无比难看的男人。 站在走廊上的还有梁子。 李清秋脑子嗡的一下炸开。 高启盛则轻松开灯，甩着钥匙反手将门扣上。 带着冷意，一点点向她逼近。 “现在进屋都不敲门了?” “那我就更得走了。” 她吓得肩膀起伏，试图用强势的态度来掩饰内心的恐慌。 “想走?”高启盛双手交叉，倚着墙面，歪头讥笑道，“那你交代一下今天下午去见谁了。” “梁子说你去逛街，我怎么看怎么感觉不像啊？” 李清秋向后迈了一步，尽量和他保持距离。 原来梁子说的都是实话，他真没透露自己的行踪。 准是高启盛在外面逼他，不得已最后说出实情。 她微微凝神，眼睛半阖道：“既然梁子已经告诉你了。” “又何必再问一遍呢？” 高启盛一把握住钥匙攥在手中，镜片后的神情终于露出血色，“我发现你现在说谎都不会脸红。” “专门给你挑的老实人。” “这才几天啊，就敢拉着手下人一起骗我。” “你可真是长本事了。” 他的嗓音愈发沉重，语气是那样轻描淡写，每一个字眼却用尽全力，这哪里是刮目相看，分明是冷嘲热讽。 凌厉的目光向她刺来。 见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大有要吞了自己的意思，又害怕又委屈，李清秋的眼泪在眶里来回打转。 “我没有！”她极力否认。 “那你自己说，到底见谁了？！” 高启盛的态度仍然强硬，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肯定不罢休。 反正梁子已经告诉他了。 横竖都是死，李清秋干脆梗着脖子，视线转移到地上，说：“去见安欣了。”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跨到自己面前。 还没来得及躲闪，双肩被牢牢钳制，动弹不得。 头顶的责骂声响起： “李清秋，你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 高启盛上前一步，掰过女人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说道：“又想骗建工钱?” “上次和莽村合作，这次和安欣合作。上蹿下跳，你可真够忙的啊。” “说，你们都聊什么了。” 李清秋甩开他的手，容不得他这样轻贱，“我们聊什么管你什么事，有本事去问安欣啊！” “怎么？不敢去问?” 高启盛气的咬紧牙关，整个面部都在微微发力。 “李清秋，我是不是对你太放纵了？当真是小瞧你了。” “跑前跑后，比我们还忙。” “全京海现在就属你最忙！” “我说你怎么去我哥家百般不愿意。” “原来早就想好退路了。” “是不是觉得我哥被建工撤了职，现在又想改投那些警察了?” 李清秋打着哆嗦，倔强的抬起头，“随便你怎么说，但是我这次没想过做出对建工不利的事！” “那你倒是说聊了什么！” “我……” 李清秋立刻收声。 手里搓弄衣角，不知如何回答。 再多说一句，就到了危险的边缘。 是计划暴露的边缘。 她转了圈脑子，迅速组织语言。 “我只是……询问一下那篇报道有没有帮到他们而已。” “别的就……没有了。” “就这些。” “是吗？”高启盛对此嗤之以鼻，“看来是对我们不放心，想留个后手。” 李清秋吸了吸鼻子，“没错，我现在对你们谁也不放心。” “无论是莽村，还是你哥。” “这样说满意了吗？” “满意，太满意了。”高启盛狠狠的拍手叫好，钥匙挂在食指上哗啦作响，震得她耳膜生疼。 “我就说你总能给我带来惊喜。” “不得不说你胆子挺大，在这上面折过一次，竟然还不知道疼。” “两边讨好的本事，我真应该多跟你学习。” 说着，他赌气般甩掉钥匙，揽住女人的手腕，额头青筋暴起宛如一道寒霜，戏谑的说：“什么时候带上我，咱仨一起聊聊。” 与此同时，好大一阵风从窗外猛烈袭来，撞开了窗户，还顺势吹起帘子，单薄的布料在墙根飘飘忽忽，来回滚落，有些甚至快要挨到女人的后背。 李清秋忽闻，对上他那双凶悍的眼神，反唇相讥道：“高启盛，你别太过分了！” “我根本没有提到你哥半句，全是你自己主观猜测，以为全天下的人都想和你们高家作对。” “殊不知人家安欣根本就没把精力放在你哥身上。” “什么?” 见李清秋没有半分动摇，一直以来坚称事情不是所想的那样。 冷静下来之后，他的眼底垂下一片深思。 高启盛有点始料未及，凑到她面前问道：“那安欣说了什么?” 李清秋将问题调转方向，并不打算往安欣计划上引。 换个角度，声音逐渐轻柔，只说是：“我，我给警察提供一些线索罢了。” “线索?”他问道，“什么线索?” 李清秋老老实实回答，“他们找我问了一下晓晨绑架时我在现场都看见了什么。” “警察一直在寻找目击者，我那天在场，问我也是应该的。” 高启盛皱眉，“你都说看见什么了？” “那天雨太大了……我什么也没看清。” 第76章 重归于好 “所以什么也没说。” “真的?”高启盛收回燃烬怒火后的目光，他看着眼前这个涉深未浅的女人，额间逐渐浮现出许多忧虑。 “就这么多?” 李清秋没敢答话。 低眸盯着轻微摆动的脚尖，态度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盛气凌人。 知道高启盛吃软不吃硬，只有服软才能磨掉他的疑心。 她为了打消高启盛心中的顾虑，故作怯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难道会不相信我吗？” 说罢，高启盛的神情在这短短时间内几番变换，似经历过漫长的过程，他的心中出现一片混乱，变得毫无头绪，又找不到任何怀疑的理由。 好在一切渐渐地恢复平静，最后只剩下一句唉叹。 他叹了口气，声音很重，很沉：“我当然会相信你了。” “如果说的都是真的。” “……我现在开始怕警方想拿你做突破口。” 他这样说着。 李清秋缄默无言，对于谎言向来是手到擒来，但很少能瞒过他，每次都仅靠这些小聪明勉强混过去。 如果再多说一定会破绽百出。 她虽然在气头之上，可该有的理智也要有的，这个时候完全不能拖安欣的后腿。 为了大局，向他服个软，低头认错也就没什么。 “好了。”她轻握住高启盛垂落的手掌，笑吟吟的抬眸而望，“我说的都是气话，我不会走了。” 高启盛视线落在那只干净纤秀的手上。 温热的掌心接触到女人柔软却冰凉的温度后，情不自禁牵起她的指尖，大手包小手试图传递暖意。 她说道：“我只是故意气气你而已，谁让你和一个陌生女人搂搂抱抱，你活该！” 李清秋晃了晃他的手，第一次宣誓主权。 听到女人这带有醋意的俏皮话，本该是惊喜。 高启盛眼睑忽颤了下，除了掩饰心中那份悸动，还留有一丝怪异之色。 总觉得她的笑容里糅杂的情绪太多，这平静的目光下有着他现在还无法窥探到的秘密。 但今天大家的情绪波动都比较大，所以各退一步，他并不想在这个气氛作过多追究，表示道：“放心，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她就是一小孩，不值得你动这么大的火气。” 说罢他让梁子把东西拿进来。 梁子端着果盘，上面摆满了酸性的水果。 李清秋向屋外张望，笑了起来，原来某人早就带着歉意等候多时了。 高启盛嘴角含笑问道：“感觉现在还难受吗，要不要吃点水果?” 他的尾音勾着暖意，已然没有了之前那般可怕。 李清秋看着面前满满两个大果盘，有点哭笑不得，因为自己日渐圆润的主要原因出现了。 他们一同坐在沙发上，说：“没事不用了，我吃完药后舒服多了。” “都这么晚了，再吃这些怕是要长肉了。” “没事，吃一两个不碍事。”高启盛边剥边说，“橘子治疗晕车最有用了。” “多吃点。” 白金瀚啥都缺，就是不缺吃的用的。酒跟水果在这里就跟不要钱一样随处可见。 恭敬不如从命，李清秋接过他手中的水果，乖顺的吃了起来。 冰冰凉凉的味道确实很提神醒脑。 “下次晕车如果不想吃药，给你带点话梅怎么样?” “酸性东西应该都挺解反胃的。” “还有还有。” 他边说，边双手重叠，揉搓比划道：“反复按压合谷穴，就是拇指和食指之间的地方，听说也很有帮助。” 像是小孩子在教育家长，语气颇为自豪。 李清秋笑了笑，“你这是听小兰说的吧？” “以后别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了，一天到晚净麻烦人家。” “那怎么了。”高启盛满不在乎的说道。 “医生仁心，是患者，隔着屏幕也得治疗。” “再说了，小时候她可没少生病，都是当哥照顾的。” 话语间，又剥了一个。 “够了够了。”她拍着肚子连忙摆手，“我怎么感觉你跟养小猫小狗一样，没事就爱喂我吃东西。” 高启盛笑而不语，想着在高家走哪都跟着他，还真像养的野猫，难驯又怕人。 剥好最后一个橘子递给她才说，“你可比猫难养多了，一不留神就想离家出走。” “去你的。” 李清秋学着陈书婷的样子，二话没说将手中的橘子砸向他。 嗔声道：“我可不是逆来顺受的宠物。” 俩人就这样重归于好。 送走高启盛，李清秋叫来门外的梁子。 梁子一进屋，便自觉低下头，等着受罚。 果然眼圈泛着乌青。 李清秋让他走近些，他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 李清秋哭笑不得，这么大的个头，胆子却很小。 她将一张银行卡和一张书单放在桌子上。 说：“谢谢你，帮我掩盖行踪。” 然后指了指面前的东西。 “在这两个酬劳里任选一个吧。” 梁子看了看两个意外的酬劳，没有伸手。 小声提醒：“但是……还是被盛哥知道了。” 李清秋安慰他：“没事，带着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到了。” “只不过没想到你会帮我瞒他，毕竟这对你没有好处。” “银行卡里的钱不多，自然比不上高启盛给你的收入，我看你每次等我都是在车里看书打发时间，想来应该挺爱看书的。” “看了你的背景资料，很小就出来打工了啊？”她遗憾的叹了口气，“这是我列举几个比较喜欢的书籍，如果不嫌弃，你可以拿去看。” “不懂的地方，如果不敢问高启盛，可以问我。” 梁子的眼中闪着光亮，他想伸手，又不敢去拿。 “我……” 他实话实说道：“我本来是打算向盛哥汇报的，但是我在旁边监视，看你们聊的很开心，并不像严肃的谈话，所以……其实我也只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如果不问，我也就不说了。” 李清秋摆摆手，大方原谅道：“没事，反正你不说，他早晚也会知道。不差这点时间。” “想拿就拿着吧。” “我不会怪你的。” 见李清秋是真心想给，梁子抿嘴下定决心，选了那张书单。 李清秋见状笑了起来，“看来你果然很喜欢看书。” “好好看，强哥当年就是看书才发家致富的。” 梁子不禁热泪盈眶，认为这是对他的一种认可，打心眼里感到由衷的高兴。 他弯下腰，诚恳的说：“您有什么吩咐只管提，只要没威胁到盛哥就行。” 李清秋眯眼看他，确实是忠心耿耿的老实啊。 于是她也有话直说：“好，你们盛哥果然没有看错人。” 抱臂，认真说道：“过几天我还真想拜托你一件事。” 梁子问什么事。 她扯出一个不明的笑意，“前提是你得保守秘密知道吗？” 第77章 三探有田 清早，李有田带人大闹游戏厅，见李宏伟这般不争气，上去就是一脚。 他始料未及，扑身护住电脑。 “爹你干嘛啊！” “兔崽子，你还有闲心在这打游戏！” 李有田随即拔掉电源，电脑顿时黑屏。 “哎我的枪！” 李宏伟暗自叫苦，但于事无补，一旦黑屏之后只能强制退出游戏。 他揉着屁股，看着火冒三丈的李有田，脑子一头雾水。 李有田甩手就坐，不断唉声叹气，“你没看市里的消息吗？安欣他们说找到目击者了。” “什么?”他问道，“什么目击者?” “高晓晨绑架现场的目击者！” 李有田一掌拍在桌子上，震的手生疼，边按摩边说：“目击者称看到他们绑架全过程了。” “不可能！”李宏伟大喊，“有目击者为什么不早说出来?” “还用得着他们调监控，地毯式走访?” “这我哪知道?” “爹，肯定单纯是一条假消息罢了。” 李宏伟自认为现在没有什么能威胁到他们，建工那边悄无动静，只有警方在不停摸索，而他们又轻易受到上层，也就是领导者的控制。说不让查就不让查，有什么好怕的? 但李有田却不这么认为，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这么大的事，安欣的性格又如此谨慎，不可能平白放出目击者的烟雾弹，最近混淆视听的事已经够多了，没必要再来一次。 他便问李宏伟：“你到底有没有藏好张大庆张小庆?” 李宏伟伸出三指对天发誓，“藏好了啊！肯定不会有人发现的。” “就算警方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的。” “面包车呢？” “早处理了！” 李有田指着他说道：“你小子最好给我掂量清楚，万一有差池，伤的可就是你我了。” 李宏伟连忙点头，“放心吧爹。” 但李有田还是不放心，“你说这记者都长着狗鼻子，更何况她还是北京来的，在这边待时间久了会不会察觉出不对?” “万一到时候写出对咱们不利的事……” “哎呀，不可能的。”李宏伟信誓旦旦承诺道，“最近报道已经满天飞了，制止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再写。” “更何况，就咱们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我都不想待，人家就更别提了。” “臭小子！”李有田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上，骂道：“你还是不是莽村人啊？” “有你这样说话的吗？” 李宏伟对此嗤之以鼻，忍不住哀怨：“咱们莽村现在出现的叛徒还少?” “人家早就不想当莽村人了，就你，天天守着这破村。” “等地卖了我肯定第一个走！” “臭小子，你瞎说什么呢！” 李有田虽坏，但对于乡土之情还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他不懂为什么年轻人会如此看不上眼。 而恰好李宏伟毫不在意，起身愤然离场。 与此同时，距离京海不远处有一艘小渔船在海面上漂浮数日。 里面还缩着两个人。 没人在意他们的生死，此刻正孤独的随波浮沉。 这长久不见天日，何时才能到头。 张小庆灰心丧气的问，“哥，咱们这趟出去，以后还能回来吗？” 张大庆十分笃定的说：“当然能！” “那得是什么时候啊?” 他自信满满，笑道：“明天一早就回！” 张小庆显然不信。 “真的假的啊？李宏伟好像并没有通知我们回去。” 张大庆开了一盒罐头，递给他。 “你瞧好了，咱们今晚先到地方，明早就往回返，想让马出力，又不肯给草吃。” “他李宏伟当初哄着我们出力，遇到事现在又想一脚踢开，没这么容易！” “快点吃，吃完跟哥好好干。” 张小庆看着手里的罐头，心里很不是滋味，总觉得前方有什么危险在等着他们。 距离舆论发酵已过三日之久，网友虽然耐心等待下一个爆点，但当事者双方都十分清楚，这些东西再传下去对各自都没有好处，所以谁也没有在点柴生火。 这场流言也就终止于竞争者之间仅有的默契。 京海的秩序一点点恢复平静。 一日后的下午。 李响从外面办完事回来，隔着玻璃窗，便看见和安欣陆寒等人聊的有来有回的李清秋，正开心的与他们一同说笑。 他站在门口驻足观望。 虽然不知来者何意，但从安欣的反应中不难看出应该是好事，最起码不是坏事。 于是夹着公文包，打算悄声绕到身后，偷听三人在议论什么。 刚鬼鬼祟祟踏进办公室，被眼尖的张彪上去就是一个揽脖，兴冲冲喊道：“李队，你可来了。” “你去哪了，怎么半天才回来。” “我们都等着急了！” 李响来不及比个“嘘”，另一边的三人组歪着脖子齐刷刷看向他。 陆寒好奇的看着自家傻乎乎的队长，问：“李队，你这是在做什么?” “想偷听人家讲话吗？” 李响的脸忽青忽白。 安欣淡淡的瞅了他一眼，李清秋负责傻乐。 他知道自己被发现了，只能尴尬的干笑两声，“没什么没什么，想看看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待走近些，将公文包放在桌子上。 问李清秋：“你怎么有空来我这了？” “哦是安警官……” 不等李清秋回答，陆寒首先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讲述道：“李队，师父想拜托李小姐帮咱引出李青的共犯！” “共犯?” “就凭她?” 李响眉头紧锁看着安欣，“你让一个普通人引出共犯，亏你想的出来。” 安欣双手交叉，趴在桌子上，无奈道：“这不是为了早日找到线索吗？” “哪也不能胡来啊……” “响哥，响哥。”李清秋怕起了争执，赶紧打断他，“没关系，我自己主动上报的。” “安警官只是简单让我给李有田打个电话，想顺藤摸瓜，来个钓鱼执法。” “别的也没什么了。” “什么电话?”李响问道。 “安警官想放出目击者这条消息，试探一下李有田的反应，如果他上心表明此事和他脱不了关系。” 李清秋说完，陆寒又补充：“没错是这样，之前师父说那些照片就是李宏伟提供给孟钰的。” “所以师父想看看李有田知道目击者后会采取什么行动。” 李响各看了两眼，问：“电话打了吗？” “还没呢！我一直在跟他们讲咱们在莽村小时候的故事，顺带也讲了讲李青过去的情况。”李清秋说道。 安欣点了点头，“确实如此，加上之前你给我的白色小药瓶，我敢肯定李青绑架前有人动了他的药，或者说有人故意引起他的精神疾病。” “才导致后来李青失控伤人。” “不过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既然照片的事是李宏伟干的，那现在就只能按照这条暗线继续寻找突破口。” 第78章 无竿钓鱼 “师父，我觉得咱们过于乐观了。” “我感觉只是一个电话而已，并不能引出什么线索。” 陆寒在纸上书写笔记，口头分析道：“由于事发的时间太短，目前还无法以失踪人口为由调查莽村最近出村的村民。” “所以我们现在还不能确定帮凶到底有没有在莽村。” “如果李宏伟早前已经收买了他们，串通一气故意躲起来那就不好办了。” 张彪拍拍陆寒的后背，挑眉说道： “所以才要炸一炸啊。” “炸鱼你懂不懂。” 他以手代笔，比划道：“放个钩子下去，万一能炸出一两句实话，这线索不就又出现了吗?” “再说了，最起码能证明李宏伟确实与这些案件有关。” “逮个机会好好审问一下。” “加上之前扰乱公共秩序，到时候数罪并罚可有他受得了。” “话是这样说……” 陆寒还是有些担忧，害怕侦破的方向不对，这样会延误更多的时间。 大家七嘴八舌激烈讨论，但最终只有实践才能检验真理。 举手表决，人数过半。 于是李清秋便当着一行人的面拨通了电话。 接连拨了好几遍，对方才终于愿意接听。 “喂，是我。”李清秋说。 “对，又是我。” 她烦躁的扶着额头。 一经接通，想也不用想，对面保准先阴阳怪气一番。 李清秋索性按下免提，接着谩骂声不绝于耳，响遍整个办公室。 带着极度让人不适的油腻，聒噪极了。 “兔崽子，说！这次又是什么事！”李有田没好气的怼道。 她压着气，尽量保持平静：“有田叔，你还没有改掉喜欢骂人这个老毛病。” “舆论对你没有一点警示作用吗？” “看来是因为录音笔的作用不大。” 李有田对此非常不屑：“你管我，我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有本事你接着举报啊。” “不愧是身为莽村的村长，说话就是硬气……” 李清秋用力握紧电话，冷静下来之后，她微微一笑，狡黠的问道：“那你猜我现在有没有录着？” 此话一出，原本嚣张的气焰荡然无存，电话里顿时鸦雀无声。 李清秋笑了笑：“放心吧，这次没录。” “因为我有个更重要的东西想告诉你。” 李有田狐疑的问：“什么东西?” 她的身体往后靠了靠，用平淡的声音回答：“很重要的东西。” 害怕自己后面会说错什么，李清秋下意识朝旁边看去。 李响就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的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以表支持。 李清秋缓了一会儿，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就是警方找的目击证人。” “绑架的那天我全都看到了。” “就在京海小学附近。” 她坐在位置上，周围围了一圈的警察，刚才那点小心虚彻底消失，或许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身上所带的柔和尽数散去，神色愈发锐利和直白起来。 想继续刺激对方，便谎称： “你说巧不巧。” “出事那天我刚好在小学门口。” “如果没记错的话……” “当时是开着车对吗？” “好像是白色面包车吧。” “车牌号是多少来着，让我翻一下相册记录。” 说着，她假装敲击鼠标，清脆的声响，如同窗台上滚落的水珠，浸染着些许凉意。 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一阵躁动。 接着耳边响起李有田开始有些迟疑的语气。 “真的假的?” 李有田再三斟酌，为了以防万一，再没有刚才时的冲动。 “兔崽子，你就是目击者?” “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有田叔，你糊涂啦，你猜猜看，为什么那天我会刚好凭空出现在莽村呢？” “还不是因为我一路跟随他们回到莽村嘛！” 李清秋扯出一个不辨情绪的语气，神色淡然拨弄着发梢，假装随意又充满目的性的说道： “不但如此。” “我还在李青家捡到被人丢弃治疗精神疾病的药物。” “正打算交给警方呢。” “怎么样，没想到吧？” 她打算一步步设置心理战术，知道李有田喜欢疑神疑鬼，哪怕有一丝会让他抓狂的想法，都能轻易折磨到他寝食难安。 因为实在是太了解这个人了。 果然，他立刻接过话，“兔崽子，你真的没有在骗我?” “这可是事关重大的刑事案件，搞不好是要进局子的，你确定没有胡说?” 李清秋扫视众人，忽然觉得好笑，如果李有田知道此刻的她正在警局会是什么表情呢？ 一定十分精彩。 她强忍快要崩坏的表情，左脸梨涡暗藏几分坏意。 “有田叔，你看你，只要对你不利的事，我不都做了吗？” “先是骗钱，然后录音，接着曝光，现在手上多出一两个用来对付你的证据，应该也不足为奇吧？” “要不要……” “我把它交给警方验验真假。” 李清秋笑着轻叩桌面，一点一点的敲击声像是在为李有田接下来的决定做倒计时。 所有人不自觉屏气凝神。 尤其是陆寒，想绕到前排倾听，结果顺带踢倒了一个热水壶。 发出好大动静。 几个人连续瞪他，陆寒紧张的掩住口鼻，不敢再做一点多余的动作。 迟迟等不来对方的回答。 李清秋遗憾的叹了口气，“看来有田叔是不打算相信我了。” “那好吧，那我只能想想是把它交给警方早日破案，还是卖给建工好换个高价。” “反正……想要它的人，不只一个。” 说罢，她欲挂掉电话，好让李有田知道自己的果断。 原本大家已经做好了给李有田充足思考的时间。 结果。 他果然没有让大家失望。 “等一下！” 李有田油腻的脸上泛起一丝谦卑的笑容。 虽然没有明说，但态度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他喊道：“等一下清秋。” “啊？怎么了有田叔?” 李有田摘掉帽子，起身关好房门。牵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此时办公室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攥紧帽檐，低声说道：“你想卖给建工，不如先让我知道一下。” “毕竟这是莽村自己的事。” 第79章 潜入莽村 “我一个村长，竟然还不知道李青有个帮手呢！” “这说出来还不够惹人笑话！” 他这样说，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李清秋托着下巴，噙着微不可察的笑意，借机让他顺坡下驴。 “讲实话我也是这么觉得，千说万说，还是莽村自己的事。” “我也不想管这些东西，我只要钱。” “哪方给的多，自然就给哪方咯！” “看在咱们都是莽村人的份上，我可是第一个通知你的啊。” “建工那边什么也不知道呢。” 李有田额间青筋凸起，一边揩汗一边附和道：“没错没错，他们能给的我也能给，肥水何必流外田呢！” “你这样，你先别告诉任何人，我找个机会单独见你，你把事情的经过完完整整告诉我，由我告诉警方怎么样？” “毕竟响子是队长，我和警察他们沟通也方便。” 李清秋抬头看了看站在自己后方的李响，李响点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立刻心领神会：“可以啊。” “反正还要回去一趟。要不到时直接见您？” “好，好，你来之前跟我说一下，我好准备准备。” “行有田叔，到时候我一定带着东西去找您。” “好好，我们一言为定。” 电话顺势挂断，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憋着不敢发言的陆寒，终于可以吐出话来。 “师父，对不起。”他低头认错道：“我把孟钰姐送您的水壶踢烂了。” “好像烂的挺大。” “什么?……！” 安欣听闻，面露惊恐地朝脚下看，见壶底露个大洞，眼中满是心疼。一会儿看看他，一会儿看看水壶，张口比划了半天，愣是找不到发泄的理由。 看着安欣话里有话的样子，还以为是在担心他，陆寒挠头笑道：“师父我没事，幸好里面没有水，一点没烫到我哈哈。” “当然没水了……这可是新壶……”他小声嘀咕着。 见陆寒一脸天真懵懂，任他再怎么无奈也不忍指责，只能自个抱着热水壶，独自心疼。 张彪表扬道：“辛苦了，清秋妹子。” “不错不错。如果能把其他的线索给引出来，哥肯定记你一功。” 李清秋笑了笑：“谢谢彪哥。” “那咱们接下来还怎么办啊？师父。” 安欣放下水壶，脑海中又开始思索：“眼下只能等，等一个光明正大回去的理由。” “我建议隔段时间，不要逼得太紧，太紧反而不好。” 李清秋提议：“后天是李青的头七，不如约到后天与他见面吧。” 陆寒拿出文件夹，翻阅案宗，说：“留出时间，李有田怕是会做足了准备，万一想对李小姐不利怎么办？” 众人还没说什么，李清秋脱口而出接了一句脏话：“那个老乌龟，肯定会留着坏心眼。” 此话一出，李响冷峻的五官顿时拧在一起。 他拍着女人脑瓜子，批评道：“清秋，女孩子家家怎么这样说话呢？” “这都是跟谁学的?” 李清秋扬起脸，见李响面色不悦，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她缩着脖子赶忙道歉：“对不起响哥。” “我不是故意的……” 李响显然不吃她这一套，说：“下次别这样了。” “好……” 她揉着脑袋，有点想笑，又实在做不出来笑的表情。 其实响哥不知道的是，在白金瀚这段日子，早就潜移默化了一些行事风格。 就像之前和高启盛几次吵架，也是因为口无遮拦的缘故，真不知何时染上了这种不好的习惯。 总觉得骂上一骂心情会好很多。 但这确实是不该有的习惯。 如果让李响呆在白金瀚，听到那帮人说话，才让他直呼头疼呢！什么老登子，老混蛋的脏话层出不穷，骂老乌龟都是轻的。 恐怕这就是李响不愿让她与那些人有过多接触的主要原因吧！ “这个不用担心。”安欣说，“到时候你可以跟着孟钰一起，她负责暗访调查，你们相互打配合成吗？” “我们的人，李有田基本上都见过面了，不好再随意过去。” 李清秋点点头，“好，没问题。” 李响说：“我到时候和她们一起回去。” “嗯。” 大家就先这样商定下来，以不变应万变。 李响送她出门。 李清秋找个角落问他们的后事怎么办。 “毕竟李顺父子那边几乎没什么人了。” “总得有人送送吧。” 李响抿唇思考，李清秋早就看出他心中的顾虑，便说：“我知道你是队长，现在警方又处在风口浪尖，所以不好出面，那就由我来操办一下吧。” 李响放下交叉的双手，知道她的好意，也只是淡然地看着她，俩人之间的确没必要搞那些虚伪的推演。 他答应道：“好，到时候我帮你。” 俩人边商量边往外出，在外面专程等待的梁子见到她出来，立刻恭敬的跑来迎接。 一身笔挺的西装，和他们的打扮简直如出一辙。 李响带有警惕性的看他，问：“清秋，你认识他吗？” 李清秋忙扯了个谎：“这是我们店里新来的员工，看了之前那些报道，林少颖怕有人欺负我，所以专门让他过来送我。” “没事，都是熟人。” 虽是这样说，但李响还是觉得敏感，因为这个人的眼睛太不纯粹了，明明年纪轻轻，却好像经历许多似的，无形中有着极强伪装后的侵略感。 天生的正义与非正义之间的碰撞，很容易让李响察觉此人绝非员工这么简单。 但当着李清秋的面没有立即戳穿。 只说是：“好，回去记得给我打电话报个平安。” 一切安排的相当顺利。 她已经打听清楚，出发那日高启盛和唐小虎俩人同时不在。 得空后又悄悄给孟钰发了消息，为了不打草惊蛇，她和孟钰分别独自前往。 临走前再三嘱托道：“梁子，这次不用跟我了。” “送我到车站附近，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给你回消息，然后接我咱们再一起回白金瀚行吗？” “交代你的事可别忘了。” 梁子开始感到为难，想清楚之后说：“好吧姐，有情况一定及时告诉我。” 就这样，她和孟钰一前一后，错峰进入莽村。 李有田不知孟钰是暗访。所以自然和李宏伟将这次的注意力放在了李清秋的身上。 孟钰那边进行的稍快一些，她乔装打扮了一番，按照当时和李宏伟一起闹事的人，在村里挨家挨户进行调查。 她问照片中出现次数最多的红毛阿三现在人在哪？ 村民指着游戏厅说：“八成又在上网。” 孟钰寻着方向，走了好久才摸到村里暗藏的网吧，趴在窗户仔细观察后，直接推门而入。 几个混混正聚众玩乐。 一伙人沉迷游戏，一伙人正在滥赌。 不大的空间内搞得乌烟瘴气。 孟钰被呛的连续咳嗽了好几声，才勉强适应下来。 打牌的人一看是个村里没见过的陌生人，手速很快，一把揽起桌上摆放的红蓝小药丸装进口袋。 孟钰定睛一看，和照片上出现的一模一样。 那是线人提供给她，一种相当特殊的药物。 第80章 孟李合作 孟钰还没来得及摸上一番，便被他们推搡出去。 红毛指着她骂道： “你谁啊你?来这干什么！” “这不准外人进！” “别急，别急，我不是坏人。” 孟钰咽了下口水，偷摸理了理发型，好不容易买的假发差点冲动整掉了。 淡定的说：“我来这里参观旅游的，听说这里有新的度假村项目，我们老板想让我来这边打听一下情况。” “老板?” 红毛不信，问：“我怎么没听说村里来了什么企业?” “你们是做什么的?” 孟钰递上一张事前伪造好的假名片。 “我们是做旅行社的，专门拉游客全国各地观光景点，这是我的旅游顾问的名片。” “想趁着莽村还在建设，赶紧过来打个招呼，说不定大家还能合作一把。” “你们缺钱，我们缺地，这不两全其美嘛。” 孟钰说的绘声绘色，看样子做足了这方面的准备，好像真的是旅游顾问，搞得红毛云里雾里，一会儿看手中的卡片，一会儿又看看人，一时间分不清真假。 “你应该去找我们负责人洽谈，来我这里干嘛？” “这不是还在考察期间嘛，我们老板疑心很重，一定要调查清楚才行，他让我自个先好好参观一下，做个报告出来再决定。” 红毛听见这些复杂的流程就会头晕，烦躁的挥挥手，说：“你们老板真麻烦。” “那你随便看看吧，这里就是我们一个小游戏厅罢了。” “哦，哦，好的。” 她指着窗外一片秀丽的群山。 惊叹不已：“哇！原来这后面就是莽山啊！” “哎呀，好一块游玩圣地，真是绿水青山啊。” 孟钰假意观赏，没一会儿的功夫又转回牌桌前，问：“刚才你们那个小药丸是什么？我好像没见过，有红有蓝，也是当地的东西吗？” 红毛打断她：“啧，不该问的别问。” 孟钰咂咂嘴，掏出两张人民币，摆在桌子上神秘的说道：“我看你好像挺面熟的，帮我牵个线，如果以后莽村和我们旅行社达成合作，你可就是项目负责人啦。” “我?” “我还能当负责人?” 红毛双脚分立，挠头看着她。 “当然能了，不但如此，你还有介绍费拿呢！” 说着，孟钰塞给他两张钞票。 “只要你给我说说莽村详细情况，这两张可就变四张了。” 红毛见钱眼开，马上换了一副笑脸，笑嘻嘻的将钞票装入口袋。“成！你想问什么就问好了，只要不是过火的问题，我肯定回答。” 女人勾起一抹微笑。 “上次莽村闹得动静挺大，网上都传遍了，你们这的警察不会真是黑恶势力的保护伞吧？” “可别到时候联合起来坑骗我们这些外地人。” 红毛咧着嘴笑，挥手否认：“怎么可能呢，大家就是闹着玩而已，保护伞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那照片里怎么描述的这样吓人?” 红毛这个傻子，想也没想，一股脑全说出来：“那都是宏伟哥的主意，不这样干，度假村就做不起来了！” “哦?真的假的?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 “证据?”红毛双臂一敞，俯视其他众人，嚣张跋扈的说道：“我们就是最好的证据。” “哇，是吗?没想到你们还挺厉害啊……” 她的眼睛转了一圈，随即又问：“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红毛大大咧咧，嘴瓢道：“都是因为那个建工仗势欺人！” 孟钰听闻露出得意的表情。 “快快，和我说说，他们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另一边。 李清秋一踏进莽村，便感到身后被人监视。 她停下脚步，好好回头查看一番，却并未发现有什么怪异之处，不敢走小路，只敢大步朝天走人多的地方。 于是二话没说，火速溜到村委会。 到了村委会，破天荒第一次发现竟然没有人在里面办公。李清秋犯了难，人都去哪了？ 她打电话问李有田。 李有田说在家里备好晚饭，只等她过去一趟。 这可让她心里多了几分琢磨，好端端的，约家里做什么?可别是鸿门宴了。 她这样想着，但李有田不出现，这鱼钩甩了也是白甩，来都来了，没有点收获可不行。 就算硬着头皮也得去，她定了定神给自己一个心里安慰。 脚下没敢耽误功夫，又朝着李有田家里赶去。 她走的越快，身后的影子就跟的越紧，起初以为是村里人，后察觉不对，难道是梁子跟来了？ 但梁子跟人一向没什么技巧，基本每次跟她都能被发现。 所以应该不可能是他。 那会是谁呢？ 是安欣派的人吗？ 不敢多想，她加急脚步，抄着小路奔往李有田家。 远处的烟囱口，正升起一缕袅袅炊烟，青蓝色的烟雾轻飘飘散于空中，一碰到阳光倏然灰飞烟灭。 其实李有田的家和普通村民外形上并无多少区别，唯一的特权就是建在村子的中间位置，也就是每个村子都会有这么一块象征地位至高无上的风水宝地。 李清秋轻轻叩响门栓。 从屋内跑出来一个人，李宏伟探出脑袋，面无感情的打量她，见来者只有独自一人，他便空出身子将大门多敞开一些。 “呦，还真来啦？” 他半眯着眼倚在墙根，干脆将门全部推开，说：“自己来的?” “对。 他打量半天，也并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摆摆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那进来谈吧。” 李清秋没有犹豫，随他进屋。 刚走到庭中央，只听得身后传来“咔嚓”一声响，再回过头时，李宏伟已将其锁上。 她问：“李宏伟，你这是干什么，摆鸿门宴?” 李宏伟插着兜，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冲着她笑，踮脚走来，说：“摆了又怎么了？我们连高启强的酒桌都敢掀，还怕你这点东西?” “你回去打听打听，掀完高家的桌子，他高启强连个屁都不敢放！” “就你还敢趾高气昂跟我这样说话?” “我上去就是……” “宏伟。” 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李宏伟立刻停下动作。 二人同时朝屋内一看，李有田抽着旱烟慢悠悠出现在眼前。 先是训斥李宏伟粗鄙之语。 见李清秋毫无防备，弹了一手烟灰笑道：“没想到我让你来，还真来了，头一次见你这么听话。” 他拧着脖子，确定后面无人跟来，这才放心。 “饭你是吃不了，我想你应该也不爱吃莽村的白米，更不愿意吃我们家的。” 他吧着嘴，目光斜视于她，连仅存的一点同乡之情也被接连这几件事磨的荡然无存。 李清秋又何尝不是呢。 她冷着脸直言道：“不劳您大驾，我回去自会有饭吃。” “大家都痛快点，我问你，你叫我来，是不是说明李青绑架案和你有关?” 李有田没有回答，他点了下头，李宏伟立刻知意。 大步迈到李清秋眼前，张手夺去她的挎包，李清秋大喊：“李宏伟你干什么?！” 第81章 以残阳作别 李宏伟置之不理，假装没有听见，将挎包颠倒过来，使劲向下甩，包里的东西便尽数掉落出来。 里面不乏有私人物品：手机、钥匙、证件、以及——录音笔。 “好啊，你果然又在玩阴的！” 李宏伟气急败坏，伸手就想扇人。 “等下。”李有田上前阻止，“让她把照片交出来。” 李宏伟提溜着女人的衣领，恶狠狠的说：“听见了没？把照片交出来。” 李清秋被他提溜的站不住脚，半踮着脚尖才勉强站稳。 说：“李有田，你这么急着见照片是不是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绑架高晓晨不会是你亲力亲为吧？” “你说什么呢你！”李宏伟再次举起拳头，“敢跟我们这么叫板，除了建工，老子还没在其他人身上吃过亏呢！” 李清秋双眼紧盯着他，“你还知道自己在建工上吃过亏。” “你哪来的胆子继续挑战?” “别忘了人家是一步一步爬到建工总经理的位子上，不像你，穷山恶水灌溉的人，做事一点没有脑子。” “你！” 李宏伟愤怒的挥下拳头，李清秋闭上眼，等着挨上这结实的一拳。 “宏伟，停下。” “爹！” 李有田冷脸说道：“她说的对，你确实没有脑子。” “你没看出来她这是故意刺激你吗?” “好让咱们再留下点什么把柄。” 李宏伟泄了气，一脚踩在录音笔上，录音笔顿时一分为二。 接着李有田说道： “其实我挺欣赏你的勇气。” “要不然村里那么多女孩，当年也不会只想着撮合你和宏伟的婚事。” 李有田偶有惋惜的说：“如果能把对付我的精力放到对付建工身上就好了。” “只可惜。” 他淡淡的瞟了李清秋一眼，“俩家的恩怨，这辈子都解不开了。” “算了。”李有田无奈挥手，此刻好像有天大的感慨在倾诉。 “过去的事不提了。” 李清秋没有被他表面现象所迷惑影响到，蓝色村干部的帽子下如今只剩一副躯壳。 如果说以前只是在村里蛮横无理，那从度假村开始，就是彻底被权利迷了心智。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照片不在我身上。”她冷冰冰的说道，“我来这就是为了试探你水有多深。” “你们果然没让我失望。” 她抱臂，看着眼前这对丧心病狂的父子。 李宏伟登时气炸。 “什么?你敢耍我?” 他推了李清秋一把，女人脚心不稳，踉跄着差点跌在地上。 “快点把照片交出来。” “不然我真的会不客气。” “呵，你最好别客气。”李清秋愤恨的看着他，“一起数罪并罚。” “李清秋，你这是何必呢？”李有田跺脚，怨道：“我又不是真让你去代替李青。” “李顺小时候对你们那么好，也没见你报复建工。” “何必这样揪着我们不放呢。” 李清秋目光坚定看着他，说：“李顺的事自会调查清楚。” “但李青，确实是因为你的默许才会……” 话音未落，李宏伟的手放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说：“我告诉你，说话得讲证据。” “你凭什么诬陷是我们做的?” “我就不信，你照片上难道拍到我们了？” 李宏伟虽坏，但却一点不傻，因为他知道李清秋手上不可能有他们的直接证据，即便拍到张大庆张小庆，那完全可以再推卸出去，根本不用担心。 也就李有田疑心疑鬼，非要李清秋跑来一趟，如果是他的话他才不管呢！ 李清秋蹙着眉，仅凭着这些言辞确实很难说服他们。 她弯下腰，从地上一堆零散的东西里翻出一个作业本。 在他们面前晃了晃，“这是高晓晨的日记。” “他在里面记录了事情的经过。” “包括车上所有人的对话。” “我想，再没有谁可以比他更有说服力了。” 李宏伟目瞪口呆，想一把夺去，被李清秋一个闪躲，避开远远的。 “想抢?抢有什么用?” “只要他想说，你觉得一个六年级的小孩会记不住这些吗？” “现在我把这些线索透露给警方，一定会指认出帮凶。” “怎么样，想赌一把吗？” 李清秋轻蔑的说道，“我劝你们坦白从宽，早点说出真相。” “你！” 这下轮到李宏伟也有点坐不住了，他立刻求助似的看向李有田。 李有田嘴角向下，一声不吭。 李宏伟舌尖抵了抵腮，上去掐住李清秋的脖子，眼中满是凶狠：“你好像没搞清楚形势啊，现在是一对二，你有什么资格和我们作对。” 李清秋看了看他身后的李有田，又看了看他，忽然发笑：“看看你心急的样子，你就是比你爸差远了。” “没搞清楚的是你。” 她冷冷的甩开手，迈着步子走到门口。 一推门，满天白纸从天而降。 有的落在莽村万年挺拔的树干上，有的落在灰色老旧的屋檐上，有的飘在街巷的青石板上。 抬头望去，白花花的一片，比村口那棵祈福树还要扎眼。 零星几张飘落在庭院内，李有田父子瞪大了眼睛。 一行人浩浩荡荡从村后走来，场面相当肃然，村里人纷纷出来张望，这是哪家的白事。 一见那熔着金边的名字就全都明白了。 此刻所有过路的人缄默不言。 只有微风，喧闹的队伍和偶尔两声粗野的犬吠。 原本明媚的天色倏忽间变得异样的暗沉，莽村作为一个渔村，潮气很重，湿气更是普遍。尤其在晨时和傍晚，树木和泥土的味道简直像溃烂的伤口，弥散着发霉和腐朽的味道，配合着现在的场景，那种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送葬队伍从他们身边划过，几个想抬头观察四周反应的村民，只是看了一眼，便又把头低下。 李清秋就站在这些人群前，挺直腰板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很少见她穿着黑色风衣，今日特地盘起长发，露出光洁的额头，视线扫过他们时眸子毫无温度，只有胸前那朵轻盈的白花随风飘扬摆动，俨然一种与生自来的威仪和沉着。 李响赶来见到此景先是一愣，后看见李清秋便知晓了一切。 他站在人群后，看着人群前的她，浑身散发着平日里所没有的淡漠和无情，一时间竟有些陌生。 李清秋抬眼看向天边最后一抹残阳，很快夜晚就会如约而至，既是与红霞道别，也是与李氏父子告别，过了今晚，所有的所有将如雾般消散。 心一横，将手里的日记本撕碎，松开手心，那些碎片便随着白纸一并散去。 其实她拿走的只是高晓晨一个空白笔记本而已，也不知道高晓晨究竟认不认识绑架的帮凶。 所做的事，只是为了吓唬李有田而已。 人在做，天在看。 她不相信鬼神，却愿意为了李氏父子相信神罚。 那些在李青出事现场只顾取乐的人，也许带着忏悔也许带着悲伤，无一例外低下头颅。 如今目的已然达到。 她微微半阖眼，低头发现了正凝望她的李响，惨白的唇边终于有了一丝温度。 但还没来得及向他问好。 脚步停留在原地。 她错愕的看着面前。 因为在李响的身后，还有一双眼睛在悄然注视着自己。 第82章 【反击篇】你和他什么关系 “响哥。” 她走到马路对面，收起胸口上的白花装进口袋。 李响说：“怎么弄得阵仗这样大，你看大家都出来围观了。” 李清秋不以为意：“李青出事那天，他们不也是这样围观的吗？” “好了，好了。”李响轻轻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我知道你想警告李有田父子。” “但是结果显而易见，这种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你看我们警察办案不也是经常处在周旋之中吗？” 破案这么多年，每一次任务都是需要经历漫长的过程，对于等待，他早就习以为常。 李清秋想了想，嗓子略带沙哑的回了一声“我知道了”。 “那我们走吧。” “等一下。”她拉住李响，说：“我的包……还在李有田家里……” 李响瞥见她攥在手里的白花，大致猜出了基本情况。 轻声说：“去拿吧，我就在这等着，李有田不敢再把你怎么样。” “好。” 说罢，踏着碎步，一路小跑。 清风拂面，无形之中恰似亡灵路过人间。 李清秋的脚步逐渐放慢，理去鬓边的碎发。奋力的挤过人群，拨开那些散落在眼前的白纸。 定睛看去，发现站在李有田门口的不止一个人。 除了那些认识的村民，还有一个躲在角落里，旁观一切的陌生女人。 也许目光过于灼眼，对方下意识察觉到某处投来的视线。 女人摘掉墨镜。 只见她轻撩了一下简练的短发，上挑的眼尾横过去时，与之相关冷冽的气场骤然上升，美得高傲且颇具锋芒。 仅仅对视了几秒。 最不该低头的人，却最先向对方扯出一个笑意来。 李清秋也对她相视一笑。 她安安静静站在门口，等人过来迎接。 李宏伟从远处跑来，边跑边打招呼：“程姐，你来啦！到的挺快嘛。” “快点进屋，这里人多眼杂，别让其他人发现你了。” 这个叫程姐的女人，收回停留在李清秋身上的眼神，却不愿多看李宏伟一眼，踩着高跟随他进屋。 李清秋紧随其后，在上锁之前闯入屋内。 被李宏伟一手拦了下来。 “怎么，你还想干什么?”他没好气的说：“我告诉你，我还是那句话。我爹相信，我可不相信你那套谎话。” “高晓晨如果真知道是谁干的，那高启强早就闹起来了，他干嘛也默认只有李青一个人参与绑架?” “分明是你在自导自演。” 李清秋轻觑他一眼，“人在做，天在看。” “公道自在人心。” “有没有参与，现在只有你自己清楚。” “有本事，就别让大家清楚。” “等所有人清楚时，你就完了。” “呵。”李宏伟对此不屑一顾，说：“从前我竟然没看出来，你嘴有那么硬。” 说罢，又想对人动手动脚，眼睛一瞟便看见远处和李山交谈的李响。 他犹豫了一下，缩回手说：“我们的事不劳烦您操心了。” “东西就在屋里，自己去捡。” 李清秋用肩膀撞开他，向屋里走去。 她专程望了主屋一眼。 见李宏伟跟在身后，什么话也没说，弯腰去捡掉落一地的私人物品。 她边捡，边观察李有田和那女人的谈话。 从来没见过李有田处于下风，一向肆意妄为的脸上此刻只剩谦卑和遵从。 女人说什么，他就只顾点头答应。 完全是听命于她，这不禁让李清秋感到疑问。 也许安欣他们等的新线索出现了。 想再进一步听听谈话内容，被李宏伟剜刀一般的眼神勒令喝止。 没法子。 她只能拾起包，瞪了对方一眼，暂时离开。 而屋里的程程同样用余光淡淡的扫视那个背影。 发出一声轻笑。 这场白事的主持多亏了李山他们这些长辈的引导，不然梁子请的人再多，也不好开展工作。 莽村讲究落叶归根，完完全全是按照莽村人的习俗来置办的，如果李顺有在天之灵，此刻也算得到一丝慰藉了吧。 等一切事务打理好后。 李山交代了李响几句，便跟着同村人喝酒去了。 李响给李清秋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直接来村口就行。 因为他来回踱步时，无意间好像看到一个老熟人的身影。 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他又回到了刚来的路上，车子还是停靠在原来的地方。 就堵在出村的必经之路上。 李响故意利用树干遮住自己的身影。 将对面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那人半逆着光，倚在车头前，姿态懒散正慢悠悠吐着香烟。 轻薄缭绕的蓝烟之下，果然是他。 不过他好像没发现李响，但李响已经先一步看见了他。 李清秋出来后，只顾得寻找响哥。 找到他时，见他一动不动，视线始终落在前方的马路上。 她好奇的顺着视线望过去，表情还未来得及收敛，此刻凝固在脸上。 海b 。 一串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 瞬间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 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因为本该出现在别处的人，此刻却出现在这。 直到对方真切的出现在眼前，她才确定自己并不是神经错乱。 方才在人群中，是真的看到了他。 俩人间隔只有数米远。 待到男人调整倚靠的姿势，一眼就望见李清秋惊讶的脸。他笑了笑，香烟燃完一半，就将其掐死在摇曳的风中。 “李清秋！” 他开心的喊道。 李清秋下意识往后撤了半步，嘴唇微启，颤巍巍说：“高启盛。” “你怎么来了。” 高启盛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周围人或多或少都穿着随意，只有他仍是正装西服，时不时引来过路人的侧目。 镜片后神采飞扬的眼神，能轻易识破一个人心。 李清秋不知道他来的目的，也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的。 她只知道，即便和莽村闹得那样难看，他还是敢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毫无畏惧的出现在这里。 那种心理素质简直是超乎常人的可怕。 似乎感受到身边人的波动，李响挺身挡在她的前面，牢牢护在身后。 一看见高家人表情就十分难看，加上专门来找李清秋脸色就更暗沉了。 “李清秋，过来。” 高启盛有些不悦，一勾手说：“我们该回去了。” 女人还没从震惊中得到缓和，接连喊了她两遍，这才反应过来，步履艰难准备朝对面走去。 “清秋。” 李响站的笔直，一把拉住身侧人的胳膊，开口是从未有过的沉闷。 他压着声音，在身侧问道：“你给我说实话。”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83章 飞蛾扑火，扑朔迷离 这句话由李响问出来，简直是公开处刑。 李清秋微怔，错愕的看着他，自认为一向能摸清响哥脾气的她，此时却哑了声。 “我……” 远处的高启盛看见这一幕，藏在衣兜里的手忍不住捏紧拳头。 他习惯性单手插兜，手指轻轻划过车边眼中迸发着克制的目光。 想直接过去，又在看到俩人的反应后停下脚步。 高家人一向不惧风险，拿命赌来半辈子的财富。 不但赌对，而且还赌赢了。 所以这次，他想赌李清秋的选择。 试探一下，这个女人究竟藏了几分心思。 也许知道对面人阴晴不定的脾气。 李清秋轻轻拂去胳膊上的手。 她在害怕，害怕高启盛此刻会在心里采取什么可怕的行动。 他的心智，要比李响幼稚许多。 李响已是满载荣誉，半生归来，而他却还是一个不懂控制自己脾气的小孩子。 她的事，实在没必要拉李响入水。 “响哥，我下次再解释给你听好吗？” 李响松开手。 “有什么是难以启齿的关系?” “难道你们……” 越说声音越小，李响心里已猜出了几分，自从那日在强盛店铺遇见后，他就应该有了答案。 漆黑的双目，似乎包含着某种异样的情感，迅速望了她一眼，收回目光时，眼神变得黯然失色。 百般劝阻最终全汇于一声长叹。 他说：“我之前只是提醒你。” “既然到了这一步，那我要郑重的告诉你，必须远离他们。” “我不想你跟他有什么交集。” “跟着他们，没有一点好处。” 他冷冷的说：“我让你去当老师，你难道真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清秋抬眸而望，第一次见李响的语气极其不友善，他将厌恶之情写于脸上，双眼满是对自己的失望。 从未见过响哥真的动怒，眉目剑星的五官却因为她而紧紧拧在一起。 等真正见识到之后，那是一种比高启盛更强的直压，长年审问犯人，与生俱来不威而怒，他的每一秒注视都足够令人心生胆怯。 没想到李响的反应会如此之大，这让李清秋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她几度张口，却生生咽了下去。 一边是李响，一边是高启盛。 看似摆在自己面前是道选择题，其实是无解。 无论选哪一方，都下不去笔。 她和高家现在的纠缠是已经是绑定好了。 也许从毕业开始。 也许从知道陈浩和陈书婷的关系开始。 也许更早，也许更晚。 总之，明知是错却只能飞身入海。 她咬咬牙，想让李响彻底远离自己，便说： “响哥，我并不是什么好人。” “我也是莽村人。” 李清秋吸了吸鼻子，尽量保持与平常无异。 “莽村人都是恶人。” “唯有你是莽村的意外。” “所以。” “别再管我了。” 她说道。 一直握在手里的白花，悄然落在了地上。 带着极度的愧疚，回到高启盛身边。 高启盛瞟了一眼李响的方向，见男人依然目视他们，故意大敞着怀，想拥抱女人，好欣赏对面的反应。 果然，一道寒光扫了过来。 而他毫不在意。 李清秋自觉绕着走，高启盛戏谑一笑，只是贴心关好车门，载人离去。 车上暖气还是开的很足，但全然没有感到温暖，从头到脚都是沁骨的凉意。 女人一直心不在焉，对于聊天甚至是敷衍了事。 基本都是他在不停找话题。 高启盛扯了扯她的衣角，打趣道：“你今天的装扮可真像高家人的气质。” “桀骜，张扬，但做事不够绝。” “你想吓唬李有田，怎么不把他吓死呢？” 见李清秋并不理会。 他话锋一转，又说：“不过我还是喜欢你以前的样子。” 如果是在平时，也许会得到回应。 但在此刻，明明听见了，她却没有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 高启盛明知故问，故意问道：“你好像有点不高兴。” “是因为我的出现吗？” 见女人不说话，又问了一遍。 这次他总算得到了意料中的回答：“没错，你让我很没有隐私感。” 高启盛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相反他笑道：“我这可是听梁子说你坐车来的，想着万一你会晕车，特地跑来接你。” “还备了不少东西呢。” “你不准备说两句吗？” 李清秋听闻，干脆将脸扭向他。 有些恼怒道：“你总是这样跟踪我，你让我怎么能对你好呢？” “我从来没有过问你的私事，拜托你也不要总是过分的关注我好吗？” 她一气，不吐不快，又多发泄了两句。 “你这么好奇，不如也分享给我你今天去哪了？” “是不是和唐小虎出远门了？” “还是又和你哥在密谋什么?” 触及到他们的问题。 尤其是不能让李清秋知道的部分。 高启盛脸色垮了下来，“你觉得我过分插手你的事了?” 他冷哼道：“我如果不来，竟不知道你和李响的关系如此要好。” “不然呢?” 一说起和李响性格成熟上的差距。 李清秋气不打一处来，指责道：“连他的醋都吃，你未免太幼稚了。” “我是不是也可以问你和陶云芸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别以为我不知道，她喜欢你。” 高启盛伸出三指，“我和她绝对没有那种关系。” “完全是你想多了。” 李清秋将无名火倾泄于他。 “鬼知道你们有没有过往！” “在白金瀚那样的地方，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高启盛压着火，刚和好没两天，实在不想再吵，只说是：“好了好了。” “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他腾出一只手，想去牵住女人，被她不留痕迹的推开。 高启盛舌头抵着内壁，尽量心平气和与她商量：“时间还早，不如我们去兜风散散心吧？” “不去。”李清秋一口回绝，“没心情。” “怎么会没有心情呢？” “就是因为不开心才要去兜风啊。” 李清秋重新头靠在窗户上。 忍住想要跳车的冲动，一棵似人影的小树从她面前一闪而过，瞬间激起她的意识。 问：“你什么时候来莽村的?是不是从我进村开始就跟着了?” 高启盛莫名其妙看着她：“没有啊，我和李警官几乎是同时到的。” “真的吗？” “真的，不信你可以问李警官。” 李清秋胳膊上起了一层绒粒，她立刻坐直身体：“那你有没有派人跟踪我?” “没有，梁子说他雇的人里面有专门负责保护你的。” “你真的没有骗我?” “我有必要骗你吗？所说的一切句句属实。” 再三得到高启盛的肯定。 这下李清秋坐不住了。 紧接着难受感袭来，她抓紧胸前的衣领。 如果不是他，也不是警方的人，更不是村里的人。 一进村，就感觉自己被监视。 那在暗中监视她的人又会是谁? 第84章 因果轮回的开始 青华郊区，原先那个外地商开的酒吧，在连续撤掉驻场歌手后，变得毫无特色，自然而然沦为普通娱乐场所。 本来就在偏僻的郊区，人少是必然的。 天擦黑，刚亮起灯红酒绿的招牌。 玻璃门顺势被推开。 店里首次迎来今晚第一位客人。 门口的服务生见有人到场，恭敬的朝她鞠了一躬。 “您好，请问需要点什么?” “不必了。” 女人微微颔首，开门见山问道：“这地方，有个叫陈浩的常客吗？他在哪？” 服务生一听专程来寻人的，便将她领往吧台处询问。 “老板，这位女士想打听陈先生的情况。” 中年老板转过身，就着头顶那盏昏暗的霓虹灯，勉强看清女人美艳的容貌。 很少见有如此雍容华贵的客人，久经沙场的他觉得此人身份应该不简单。 他看着女人的同时，手上迅速调和酒水，来回缭乱的操作之下，一杯简单的烈酒就做好了。 轻轻往前一推，说：“本店的金字招牌威士忌，希望您能喜欢。” 杯底似乎还冒着升腾的气泡。 本以为会有人接过，但很可惜什么事也没发生。 陈书婷淡淡的扫过一眼，抿着红唇有礼貌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喝不惯洋酒。” 老板也不气不恼，只管把酒杯放在二人中间，说：“我看您有些脸生。” “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 “我来这边，是为了找人。” 陈书婷掏出照片。 接着她又说了一遍陈浩的名字。 老板接过照片。 “确实有这个人。” “而且他现在就在酒吧。” 陈书婷听闻，唇边忍不住动了一下，说：“人在哪，我找他有事。” 老板有些为难：“以前的投资人走了，他现在是这的投资人。” “您现在找他恐怕……” “哦?投资人?” 陈书婷冷哼着，暗自嘲讽这家伙想在故意模仿白金瀚吗? 她没透露出想法，只是略微调侃的说道：“他算什么投资人。” “这家酒吧真正的投资人应该是我。” 一间风格迥异的屋里正一片喧闹。 下一秒却止于陈书婷的推门而入。 她锁定目标后，拿起桌上的一杯液体，就朝男人身上泼去。 而后放下杯子，骂道：“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真没出息！” 陈浩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 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盈盈的迎接她。 “小姨好久不见，你怎么来啦？” “快快请坐。” 他抽空连忙起身，为陈书婷让出主座。 陈书婷双手交叉，并未理睬，直接坐到离手边最近的沙发上，翘腿说道：“费劲心思送你离开京海，你就给我搞这出?” “嘿嘿，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 说完周遭立刻引来一道白眼。 陈浩摸了把鼻尖，依旧陪着笑脸，无论陈书婷说什么，他都只顾应允。 陈书婷问最近账上的钱都收到了吗？ 陈浩说都收上了。 “嗯。” “省着点花，那可是一笔不小的钱。足够你平稳过完下半辈子了。” “谢谢小姨。” 陈书婷没有说话，而是扫了一眼稀奇古怪的装潢，有欧美风也有日韩风，立刻皱起眉头，酒吧就需要应该好好经营酒类，搞这出不伦不类的东西出来，难怪生意如此之差。 一旁的陈浩见她如此嫌弃。 想了想还是如实问道：“您最近……为什么总是频繁给我打钱呢？” 她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叫身边人送来一杯果汁。 眼神从四周划到对面。 看着眼前这个外甥，从孩童长到成年人，一瞬间有些脱离现实的晃神。 只可惜，现在的他们早就不是从前那般关系了。 无论什么情，都需要共同维系。 久久不联系，这点微薄的亲情自然会泯然于时间的长河。 陈书婷也就看在陈海的面子上，多关心一些。 在没有高晓晨之前，他是陈家唯一的独子，原本是非常疼爱的，可在不知不觉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便有点分身乏力。 白江波一死，改嫁高家，她就更力不从心参与其他事了。 一转眼俩人分别有四年之久。 陈书婷叹了口气，狠狠心。 短暂寒暄之后，终于放出此行的目的。 她说：“当年签订的三年之约，已经快走到头了吧？” “我提前给你钱，你去和那个女孩把婚离了。” 陈浩不禁感到茫然：“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陈书婷说：“这点事都纠缠五年了，你还没闹够?” “听我的，去把婚离了。” “拿着这些钱足够你生活的了。” 陈浩听闻一声不吭。 陈书婷调门不免高了一点说：“陈浩，有些事，只有你我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初是你怂恿我逼迫那个女孩签下协议。” “一年刑期，加三年婚期，你难道还不满足?” “虽然赔偿款已经对她减半，但她也遵从约定和你结婚，我看这事，是时候做个了结。” 陈浩赶走身边的女人。 良久才开口：“陈姨，你不会是因为高启盛才这样劝我的吧？” 陈书婷瞪了他一眼。 “不管是谁，我现在只是简单站在一个活生生女人的角度上看待问题。” “这么多年过去，问题早就该解决。” 她说着，门口进来一个服务生，双手递上一杯鲜榨的果汁。 陈书婷品了一口，她见杯壁上沾染了猩红的膏体，轻轻剐蹭，想到前几天在高家看见的她，和第一次见到那个灵动的小姑娘完全是两个模样。 就知道一切如预料般，她过得并不好。 那时的陈书婷，还是京海的一姐，全然没有正眼瞧过这些底层人民，报复也就报复了，何谈因果报应之说。 可后来初为人母，那种女性天生自带的母爱和人性的复杂一并交织，经过逐渐沉淀，她又开始后悔。 时不时审判以往的经历。 午夜梦回总是会想起以前做过的事，惊醒之后时常带着忏悔，但这些事却依然像走马观花般在脑海中一遍遍循环播放。 以前的事。 自己承认做错的并不少。 白江波被杀。 就是一个报应的例子。 白江波倒台，连累着陈海也跟着倒霉。 而徐江又被高启强所杀，无形之中这个循环好似随时降临。 既种恶因，必有恶果。 高晓晨被绑，是她最后一根理智的弦。 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孽果。 她从后悔开始变得害怕。 李清秋的出现，正预示着因果轮回再次启动。 生怕早晚有一天自食恶果。 她知道高启盛一直对自己不满。 也知道当年确实是自己冲动行事。 原以为改嫁是被迫依靠男人所做的选择，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 是因为真的累了。 她的打拼经历远比高家要丰富的多。 随便扯出一两件都够惊世骇俗。 她和高启强说，你向上爬也好，不爬也好，现在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所以哪怕是为高晓晨积德。 在准备过想要的生活之前，这些遗留问题也必须斩断。 第85章 抓捕李宏伟 她定了定神，说：“小浩，我现在年纪大了。” “顾不了那些，只想图安稳的生活。” “当年的事过去就过去吧，谁还没有个重新开始呢?” “你放手，她也能得到自由。” 陈浩的拳头紧紧攥在一起，面露苦涩：“那我怎么办？” “我如今还剩什么?” “我现在什么也不剩了。” “如果没有她的刀子！我也不会……” “陈浩！” 陈书婷见他如此拎不清，气道：“你明知道她同学不肯堕胎，还不好好处理问题，到头来你能怪谁?” “真正应该做出反省的是你自己。” 陈书婷一想到最后两败俱伤，陈浩的身体也受到重创，便又叹了口气： “听话，拿着我给你的钱，远走高飞吧，后半生去过你想要的生活。” 陈浩木讷的摇摇头，“不，我哪也不去，就在京海。” 陈书婷起身给了他一巴掌，“陈浩，你非要闹到众叛亲离吗？” “当年如果不是我买通法官，至于给人家小姑娘判一年吗？” “你还不知足！” “要我说你们俩现在已经扯平了！” “别再胡闹了！” 她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甩手扔在桌子上。 下达最后的命令：“拿着这些钱，马上走。” 陈浩沉默的看着那张银行卡。 抄起身边的酒瓶砸向墙面，崩出的水渍溅的到处都是。 恰好京海开始下雨。 一滴水落在杨健伸出窗外的胳膊上。 他用指尖搓了搓，抬头望天。 心想，又要下雨了啊。 旁边的安欣推了一把，将屏幕对准他。 说：“你看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东西。” 杨健拿过手机，打眼一瞧，还真是最近正在追查的东西。 好奇的问眼前的二人：“你这是从哪知道的?” 孟钰直言：“也是李宏伟告诉我的。” “他总跟我吹牛说他有钱又厉害，小弟一大堆，还能弄来毒品。” “我拿来和我线人发布的照片进行详细比对，加上之前在莽村亲眼目睹过这种东西。” “敢肯定，李宏伟手上绝对藏有此物。” “这批货是最近才出现在京海市面上的，目前多在年轻人手中，别看纯度不怎么样，价格倒是十分昂贵。” 杨健想了想，又多看了照片两眼。 安欣示意他：“抓不抓?” “抓啊，煮熟的鸭子放到嘴边干嘛不抓！” “正愁没法交差呢！” 杨健一点头，孟钰也跟着一并称： “好！我也要完成我的报道。” 安欣拉住她，不让参加。 孟钰满是期待，兴奋的说：“由我亲自出马这事才能成！” “反正李宏伟对我的防备心最低，我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两个男人还是不放心，孟钰却一再坚持，没办法，安欣他们只能教授她一些应对技巧。 孟钰拍手叫好。 “哈哈，这下就有理由搜查李宏伟的老窝了。” 酒吧的氛围到哪都是一样的。 无非是借由酒精可劲造作罢了。 李宏伟上完厕所出来，已经喝的烂醉如泥，摇摇摆摆靠摸着门牌寻找房间。 迎面撞见一个人，半个身子被他撞得生疼，顿时酒醒一半。 他揉着胳膊，呲牙咧嘴就要出手。 “ciao，撞完就想跑?没门！” 他喝的烂醉，可对方又没有。 只见陈浩一抬手，轻松卸力，抓着对方的肘部用力一撇，胳膊被拧的几度扭曲。 “哎哎，轻点轻点，疼！” 李宏伟再没有刚才嚣张的架势，扶着胳膊直喊疼。 陈浩不耐烦的摔开他，正生着气，自顾自朝吧台离去。 李宏伟莫名其妙挨了一顿揍，心里十分不痛快，揉着胳膊问过路的酒保此人是谁。 酒保说是这家酒吧的投资人。 叫陈浩。 陈……浩……越听越觉得熟悉。 脑子一个激灵！ 这不是之前村民口中所说，李清秋早前领回莽村的男人吗！ 怎么会在这?！ 他摇晃着脑袋，瞬间提起了精神。 陈书婷虽然不满酒吧装潢，但架不住人家面向的人群就是以青年人为主。 知道线下流行哈韩哈日哈欧美。 便将这里打造成专属年轻人的居酒屋。 但有好有坏，像高启强他们这些商务人士，谈话是绝对不会选择这里的。 幽暗的角落里传来流行音乐的回响，精致的卡座上聚拢了一众男女。 这间鲜有来客的酒吧，也就只剩此处这点微光。 李宏伟买通刚才的酒保，给了他一个暗示。 酒保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塑料袋，悄悄将袋子递给他。 李宏伟将药丸分给旁边几个小弟后，拿出一颗绿色，玩笑的说道：“见过吗？” 孟钰一撇嘴，“你是不是觉得我没玩过?” “太小看我了，这东西我比你熟！” 李宏伟饶有兴趣盯着她看：“哦?有兴趣来一颗?”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孟钰，她不慌不忙推开面前的手。 笑道：“我喜欢红色！给来一颗红的！” 李宏伟哈哈大笑，掏出一颗红色递给她。 “这颗不错！” “就它了！” 孟钰学着安欣教的小把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偷偷将麻古换成了多酶片。 周围顿时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她轻笑着，不留痕迹般将那枚麻古藏于口袋。 接下来的动作，正如他们所设想那样。 警察破门而入，成功带走了所有人。 在得知安欣的行动后，李响也着手准备他这边的情况。 深夜带人闯入李宏伟的家，二话没说直接就开始搜查。 李有田听见动静，忍着困意赶来，一见此景，顿时又慌又怕。 他上前忙问：“深更半夜来我这，响子，这咋回事啊？” “宏伟不在家，等他回来了再搜好不好?” 李响略微蹙眉：“叔，我这是上面给的命令。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只是奉命搜查此地而已。” 李有田哆嗦着不停劝阻。 见李有田如此紧张，他又提醒：“叔，宏伟今晚回不来了。” “他现在人在公安局。” 李有田一把抓住他：“咋回事啊？他犯了啥事?” 李响凑近他耳边，小声说：“这次是缉毒队抓的，我也不好过问，只是负责配合调查。” “哦，哦，好。” 李有田心生恍惚，见他们大有拆家的气势。 又问：“那……那总得给点隐私权吧？” “你们这动作也太大了吧。” 李响一听，挑挑眉：“叔，换个人来也是一样。” “你是想我来搜查，还是找个外人过来?” “万一出了什么事，我可帮不了你。” 李有田犹豫半天，咬咬牙只好认栽。 李响藏起一丝坏笑，挥手喊道：“快搜！电脑硬盘统统带走！” “能装东西的地方全打开一遍！” “李队，你这也没有帮我的意思啊？” 李有田心疼的看着那些被带走的东西，还有那掘地三尺的意思，很快反应过来李响是故意的。 李响假装难为情，摊开手：“没办法，一切为了调查。” 第86章 接纳与改变 但人算不如天算，万万没想到酒吧里的麻古是假的。 看似真相逐渐浮出水面，但距离寻找真相往往还差那么一点时机。 杨健叹气：“昨晚算是白折腾了。” 安欣安慰他：“这不正代表你们的工作做的相当到位嘛。” 本来心情挺阴郁的，听闻此话，杨健捶了他一下。 “这话没毛病。” “我爱听。” 他嘱咐道：“虽然李宏伟手中是假的，但麻古的存在却是真的，如果有新情况一定再告诉我。” “好。”安欣说，“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先别急着结案，帮我拖延一下时间。” 杨健问：“你是不是害怕有人过来插手?” 安欣没吭声，只是默默的点头。 俩人快步走到审讯室门口。 事先在外面排练了一遍提前设计好的台词。 安欣打算在释放李宏伟之前，必须拿到他的口供。 否则前面真就白努力了。 他稍微醒神，伸手推门而入。 审讯室内，熬了一夜的李宏伟正打着哈欠，一见这次进来的是安欣，直接乐了出来。 “呦！安警官！保护伞！” 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张扬跋扈，见面直喊：“好久不见，出名的感觉怎么样啊？” 安欣扫了一眼他乌黑的眼圈，淡淡的说：“看来舆论对你确实没有警示作用。” 李宏伟一愣。 接着又听安欣说道：“老实交代你贩毒问题吧。” “贩毒?贩什么毒?” 他抓耳挠腮，完全不知道所说的意思。 看着对面逐渐变了脸，安欣和杨健私底下交流了眼神。 一个负责红脸，一个负责白脸。 对他进行轮番审问。 另一边，听说李宏伟缠上了案件，现在李有田一门心思捞儿子。 什么斗建工，斗舆论统统按下暂停键。 天大地大哪有宝贝儿子最大。 这几天基本是警察在吸引火力，想着好几天没去店铺。 再不去，怕是要给自己开除了。 李清秋带着巨多福满楼的东西突然杀回林少颖的身边。 看见女人在指挥搬运。 上去就从背后抱住她，吓得人措手不及。 “哎呀，谁啊！”她回过头，有些恍惚。 双眼顺势弥漫上一层水雾。 “嗨，这么长时间不见，有没有想我啊？” 李清秋笑着放开她，在见到女人眼角渗出的清泪后，悄然放下手上的东西，替她拭去泪水。 按下心头的慌乱安慰道：“好了好了，不要一见面就哭啊。”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嘛。” “笑一笑好不好啊？” 林少颖噙着眼泪喜极而泣，朝她的脸上捏了一把，说：“讨厌，谁让你一来就惹人家哭。” 随后又转着圈细细查看一番，得出结论：“没有我的投喂，你看你又瘦了吧？” 李清秋笑了笑：“是，没人管我，不想吃就不吃了。肯定不如你的投喂有营养。” 接着她拿出买的各种甜品，举给对方看。 林少颖不禁破涕为笑：“傻样。” 俩人正打算找个地方好好叙旧，邓文从仓库搬着货出来。 一见李清秋，也是相当高兴。 屋子里充满快活的气氛。 但李清秋却反应过来，问：“邓文，这个时候不在学校，你怎么在这呢？” 林少颖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逃课了呗。” “自从想开工作室，那还有心思放在学习上。” “这怎么行?” “马上回去。” 李清秋一簇眉，邓文立刻躲得远远的。 “姐我错了，我才刚来几天而已，等过完中秋我再回去成吗？” “不行，多耽误一天，就少学一天。”她义正言辞拒绝。 “唉，现在的小孩啊，上学跟闹着玩一样。” 林少颖耸耸肩，说她早就劝过了，没用。 这家伙现在一门心思想搞事业，回去也白搭。 邓文哭丧着脸，不断央求，只是请了几天假而已，等回去功课全补上。 不信到时候可以抽查。 林少颖也说算了，反正都大四了。 李清秋还想再多教育两句，想到上次邓文帮她写稿，也就暂时放过他了。 “最多待到中秋，中秋之后赶紧回去。” 邓文连忙点头答应：“好的，没问题！” 一直待到下午。 还以为昨晚的雨能下的很大。 结果只是象征性滴了几滴，就没了踪影，简直是下了个寂寞。 说下不下，后面的几天绝对会变得闷热无比。 邓文脱掉外套，里面只穿个短袖，却一点没感觉到寒冷。 趁着下午无人光临，他支起小桌子，掏出一打扑克牌问俩人，要玩吗？ 林少颖张大嘴巴，问：“你从哪儿弄来的?” “嘿嘿。”他笑了两声，说：“后面仓库捡的，准是店里有人偷玩，忘记拿走了。” 总算知道这帮人平白无故不见，究竟躲哪清闲去了。 林少颖扬起脸：“好啊！这帮坏小子！” 五颜六色的卡牌被摆在桌子上。 邓文挑出牌，将正反面归置好后。 双手四指压住交错一起的纸牌，大拇指勾住前端，轻轻一撇纸牌在手中飞舞，原本乱作一团的扑克牌被快速叠好，动作幅度十分干脆利落。 不大的纸牌被甩的又漂亮又精彩。 李清秋半弯着腰，专注盯着他手中的卡牌，惊叹好厉害。 邓文笑道：“清秋姐不会玩吗？” 李清秋摇摇头，之前在学校里见过，后来经常在白金瀚看着他们玩。 麻将搬来搬去实在太麻烦了，只有扑克牌方便携带，既能烘托气氛又能增进感情，也是最受夜店欢迎的玩法之一。 只可惜，她因为不参与这些，只能充当观众，坐在一旁看他们玩。 在印象中，唐小虎算是会玩的一类人。 手气很好，很擅长这些。 当然高启盛也会，而且在手气不佳的情况下，大多时间都靠思维取胜，十分厉害。 反而她这个理工出身的人却怎么也学不会那套规矩。 尝试学了几次之后，被自己成功蠢到，再没有学会的念头。 但是经常会想，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他们如此喜爱。 原本是不屑一顾，但是唐小虎给出陪同的条件，就是要精通各种牌技。 围着他们的女孩个顶个的会玩，听说连陶云芸也很厉害。 这又让她感到无限好奇。 虽然从来没有问过高启盛的择偶标准，但是他会不会也挺在意这些呢？ 虽然不会特别在乎那些背后的闲言碎语，但对标这些条件之后，发现自己相差还真挺多的。 真正接纳一个人，应该连同他的世界一起接纳。 他既然可以接受自己的过去，那她是不是也应该做出一定的改变呢？ 于是李清秋坦言自己不会。 问邓文：“可以教教我吗？” “斗地主就行。” 第87章 上门挑衅 他们围成圈，邓文首先讲述了斗地主的主要规则。 其实相比其他的牌种，斗地主算是最普遍最有参与感的玩法了。 三人成局，多者不限，而且人越多，玩法越复杂，几副扑克一起上是常有的事。 李清秋坐旁边仔细倾听着，林少颖作为陪同全然没有兴趣。 这些规则自己当然知道。 只是她看李清秋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刚才听她讲述后面的经历，虽然已经过去，却还是让林少颖感到心惊胆战。 尤其是她现在住在白金瀚，总会令自己不自觉联想到什么。 “斗地主，就是斗一个叫地主的人，那个人在这里被称为庄家。” “其余几方需要联手对付庄家一个人，直到庄家胜利或者失败。” 邓文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扣一张安插在牌列中正面朝上的牌，说：“这张牌决定谁是庄家。” 三人轮流抽取扑克，林少颖抽到庄家。 邓文接着讲：“现在少颖姐是庄家也是地主，我们两方联合起来，对付她自己。” 李清秋点点头，“同盟之间可以相互查看底牌吗？” “不可以。”他说，“所有人的牌都只能自己看，自己掌控自己的命运，同时也需要看准时机辅助队友。” “无论是谁，只要我们任意一方在庄家之前首先出完牌，就算胜利。” 李清秋看着手中零散不成气候的牌，问：“那辅助队友，怎么样知道队友出牌的信号呢？” 邓文摇晃手指：“这就需要你自己判断了。” “这样啊……” 连续几局手把手的教程，终于可以分清什么是顺子什么是走对。 李清秋整理那些乱七八糟的牌，忽然觉得好像他们现在的对战。 莽村是庄家，警方和建工是同盟。 或者说，李有田单独一方，安欣和高启强暂时联手。 但是，和斗地主的规则很像。 她不知道邓文手中的牌。 就像安欣和高启强，同样不知道对方手里的底牌。 无论李顺是不是建工干的，但从李青开始，莽村显然已经出完牌，现在安欣跟上，高启强没有动静，是不是打算在暗中辅助他呢？ 李清秋问：“斗完庄家后，我们还需不需要内斗呢?” 邓文听完忍不住笑出声：“不需要的。” “我们是朋友，怎么会内斗呢？” “真的吗？” 李清秋的眼睛接连闪烁几下，若有所思问他： “那……我可不可以为了自己的胜利然后故意利用队友上位呢？” “什么意思?” 李清秋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按照规则，这场战斗，真正较量的双方是建工和莽村。 但迟迟得不到建工的行动，是不是他在等着莽村和警察斗的两败俱伤呢？ 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这场对局真正的受益人只有一方。 而做到真正的击杀也只有一个人能够办到。 无论同盟再怎么互赢，胜利的喜悦是不可能被平分的。 她不相信，建工帮警方，建工会高兴。 也不相信，警方帮建工，警方会甘心。 说不斗，但绝对会斗到底。 即使莽村处于劣势，那他们也会为了各自丢完手中的牌，而相互内斗。 但内斗是她绝不想看见的。 三角是最稳固的形状。 但假如失衡了呢？ 自从在莽村见识到李响的态度，她就开始担心。 响哥他，是真的想斗到底。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又该帮谁? 这样想着，李清秋不免多了些未曾有过的担忧。 林少颖眼中升腾起一股不安的情绪，她握住李清秋冰凉的手指，看她眼底闪过慌张。 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 她低下头：“对不起，我跑神了。” 李清秋抽出手，才发现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全程没有参与多少的林少颖，忽然感觉这个朋友离她越来越远，秘密也越来越多，到底有什么是她不能知道的呢？ 难道……跟所谓的高家黑恶势力有关? “来来，接着玩。” 轮到邓文出牌，林少颖一把按住他的牌扣在桌子上。 “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不会和外面人说的。” 李清秋失神的转头，看见她真诚以待的眼神。 唇边抿成一条线，故作轻松说道：“想哪去了，能有什么事啊！” “大家保护我还来不及呢。” “你看我哥保护我，小盛也保护我，能有什么事啊。”说完，她用胳膊肘调皮的撞了一下林少颖，“可别瞎想啊。” “啧。”林少颖不语，牙缝间挤出一丝怀疑的语气。 正欲追问到底，脚边出现一道残影。 应该有客人来了。 紧接着玻璃门被推开。 大摇大摆闯入一个青春洋溢的女孩。 进来先是从头到尾，左右审视一番，最后落在旁边三个人的脸上，虽是保持微笑但眼底一直透露着娇惯的不屑。 目光直视三人，向大家简单道了声好。 “你好你好。”林少颖忙起身。 其余俩人不知情，但李清秋看见她脸色也变得难看。 因为这张精致的脸早在白金瀚门口就已经见过了。 还是在高启盛怀中看见的。 这次的她倒是换了一身朋克的打扮，身穿浅色洋装，手拿小提包，扎着一个慵懒的马尾，俨然一种乖巧的形象。 尤其是那双弯眉圆润的鹿眼，平添明艳可爱，别说男人了，就是李清秋上学时也最喜欢这样的甜妹。 当初姗姗就是这个类型，才会让她生出许多不该有的保护欲。 所以对这种类型的女孩子，她既喜欢又望而生畏。 “欢迎光临，需要点什么。”林少颖全然不知情，仍愿意热情的招待她。 陶云芸浅浅一笑：“谢谢，你们这最贵的东西是什么？” “我想买下来当礼物。” “呃……”林少颖有点始料未及，连看都不看，哪有人这样购物的啊。 但秉持着客人就是上帝，还是接着问：“请问你要送给谁呢？男士女士?老人还是孩子呢？” 陶云芸面对着李清秋，随手一点：“问她好了，看看她需要什么类型的。” “啊？” 林少颖顺着手指方向看，立刻意识到这是来找茬的吧！ 看见她挑衅的指着自己，李清秋将手里的牌放下，起身说：“陶云芸。” “你来找我做什么。” 第88章 番外篇‖教学 友情提示：本篇属于番外篇，因尺度问题（你们懂得，不想关小黑屋）如果会涉及一些禁忌，随时会删除，先发在番茄上观望一下 前景提要： 和李响一起置办了李青的葬礼后，回来的路上遇见了高启盛，因他的贸然出现，而闹得十分不愉快，俩人为此大吵一架…… * 从李青葬礼上回来。 回到纸醉金迷的白金瀚。 这中间短短几十公里的路程，仿佛完成了一场漫长的穿越之旅。 远处的高楼林立晃得人眼花缭乱。 在它的背面就是灯红酒绿的金字招牌。 一辆豪车稳稳停在霓虹灯下。 李清秋解开安全带，抬腿就要下车，被身旁人一把拉住。 “跟着我一起进。” 高启盛不容反驳的说道。 女人侧目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下车后，想了想还是决定站在原地等候。 门口大片的车位不停，非要随意将车横在路边上，车灯接连闪烁两下，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月光落在前方宽敞的马路，映着女人纤细的身影和摇晃的车灯，只亮了几秒便倏然熄灭。 高启盛甩着钥匙下了车。 昂首迈着阔步走来，扣住女人的肩膀，强行与她并肩而行。 李清秋反抗无果，深知这是他故意的。 也只能半拖着身子和他同步踏入白金瀚。 此时正是场所营业的最佳时刻。 不管多晚出现，气氛始终一如既往地疯狂。 这里没有秩序可言，只有张驰的快感，和脱离社会桎梏的自由情绪。 一听见这些潮流音乐，脑子就跟撞钟似的来回震荡。 李清秋轻晃因为晕车而有些昏沉的脑袋，眼见方向并不是朝着白金瀚用来休息的后院。 她一扭头，被迫和高启盛进入包厢。 推开门的瞬间，那种嘈杂的视觉冲击力迎面而来。 人还没进，身体已经想走了。 她打眼一瞧。 果然，是来找唐小虎的。 彼时的唐小虎正围坐在沙发前，和几个人兴冲冲推着牌九。 面对着二人，高兴的直打招呼： “小盛哥！你回来啦？” 高启盛笑了笑，顺势松开女人的肩膀。 还未等真正走近，识趣的人已端着酒杯不远万里，只为问声好。 一个歪着领带，醉醺醺的男人也走过来说：“盛哥晚上好啊。” 他将崭新的酒杯恭敬递给高启盛，高启盛拿到后礼貌性与其碰了个杯子，并说：“晚上好张总，好久不见，最近的生意还好吧？” 张总扶着墙，摇摇晃晃摆手：“也就那样吧。” 按着酒场规矩，俩人彼此交谈了一会儿。 李清秋站也不是，不站也不是。 杵在旁边十分尴尬。 瞅见身后的女人迟迟没有离开，他便将目光移到藏在高启盛身后的女人上，挤了挤眼睛，指着李清秋说：“这是新嫂子吧？” “哎呦第一次见啊。” “你好你好，请多指教。” 他笑着，想再多巴结一下。 结果拍马屁拍在了马蹄上。 嫂子就喊嫂子，哪有当着人家的面说新嫂子。 语毕，高启盛脸色陡然沉下，一道冷光扫了过来。 唐小虎在旁边骂道：“张老三！你他么会不会说话啊？” “不会说就别说！” 他扔掉手中的牌走了过来。 推了男人一下说：“什么叫新嫂子啊？这只有一个嫂子！” “是是是，我说错了，嫂子不要介意。” 李清秋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张老三紧张到陪着笑脸，伸出油腻的手向她道歉，被高启盛拦下。 他虽是保持风度尽量调侃，但明显其中夹着冷意：“这么不会说话，难怪你的生意差。” “以后别做生意了，先去学学口才吧。” 张老三一愣看着唐小虎，不知接下来该如何处理。 唐小虎很有眼色，拉着张老三就坐回原位置，象征性拍了他两下：“盛哥说的对，你这家伙说话就是欠，改明和我一起去商学院学习吧！” 他苦涩的搓手，再不敢多言。 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的李清秋，悄然望了一眼高启盛沉寂的表情，便知她大概可以提前离场了。 果然，被这么一搅合，高启盛全然没有了玩乐的兴致，和唐小虎简单交代了几句，拉着李清秋退出包厢。 前几天刚因为突然冒出的嫂子而吵了一架，现在又跑来一个嘴欠的家伙。 本来带着人在白金瀚晃一圈，就是为了安定她的心。 这下恐怕还得向某人解释。 唉，真烦啊。 这样想着，高启盛侧目迅速查看身侧人的反应。 见李清秋不温不火，暗自松了一口气。 忍着气，回到后院自己的房间，才说：“他胡说的，你可别介意啊。” “什么?” 女人假装不知何意，偏头问他：“介意什么?” 高启盛俯身小声说：“就是刚才张老三提到的词。” “什么词?” 啧，明知故问是吧。 高启盛垂眸看她，涨着脸说：“我知道你是故意的，反正你别当真就行。” 李清秋双手交叉，倚着墙根，饶有兴趣看着男人认真的样子，嘴唇抿成一条线说：“没事，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 “知道什么?” 高启盛推了推眼镜，这下轮到他倍感迷惑。 李清秋轻笑：“知道白金瀚不止一个嫂子啊。” 说罢，男人的脸忽青忽白，当即反驳道：“哪有啊！你果然还是当真了！” 随后，他又多解释了一遍。 李清秋耐着性子，也不忙着发表意见，自顾自转身脱掉外套坐到沙发上。 高启盛紧跟了上去，在耳边低语：“唉，你知道白金瀚一向人员混乱，七嘴八舌整天惹事生非。” “他们的话十句，有八句都是假的。”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我和陶云芸是绝对没有关系的。” “不信你问小虎。” 李清秋打开电视，窝进沙发里，照例观看今晚中央八套的电视剧，也不多理他，也不赶走他，任凭自个在那自言自语。 她自岿然不动。 说了半天，说的高启盛额头起了一层薄汗，见女人仍置之不理，用手拍了她一下。 “我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啊？” 李清秋慢悠悠将面前的水推给他。 “渴了就喝点，不渴就接着说。” 她见高启盛目瞪口呆。 不由得露出一丝坏笑：“白金瀚本来就不止一个嫂子。” “我说的是陈书婷嫂子，你说的是谁啊？” “陈书婷难道不是白金瀚的大嫂吗？” 听闻此话，高启盛知道自己上当了，气急败坏夺去遥控器关掉电视。 直接关掉无聊的家庭伦理剧。 整天看这些东西，心思反倒越来越坏。 不许看！去看孙子兵法！ “喂喂。” 李清秋有些始料未及，本来就是重播，且人物关系很乱，再不看下面的剧情就更看不懂了。 便说：“好了，别闹了，快点让我看完。” 高启盛一转身，也窝进沙发。 见男人迟迟不给。 她扑身反夺遥控器。 高启盛往后一仰，遥控器从离得最近的左手边成功换到了右手边，在空中故意摇晃就是不肯给她。 李清秋又气又急，单手支撑身体，手往前一勾，因为太过倾身，重心不稳，整个人跌入对方怀中。 她“哎呦”了一声，半趴在高启盛胸膛上，脸庞被烤的炙热，也顾不上争抢，赶忙抽出身子。 高启盛见状，顺势揽住女人，将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打趣的说道：“这么想投怀送抱?” “还是急着当白金瀚的二嫂。” “呸，谁稀罕啊！” 高启盛轻笑，镜片反射出一道白光，他的眼睛贼溜溜转了一圈说：“不想当二嫂，那当京海小灵通的正牌大嫂也行。” 李清秋上去就是一拳，刚好砸在男人的胸口。 “我谁也不当，我当我自己。” “一个空头衔而已，我可不想成为你们的附属物。” 高启盛不忍吃痛，捂着胸口，十分委屈的说：“谁要你成为了？你不一直都是你吗？” “反倒吃亏的是我啊。” “每次闯祸，不都是我来善后吗？” “被我哥骂，还总被你骂，我好冤啊，我才应该是你的附属物。” 李清秋抬眸而视，嗔怪道：“我只坑了你一次，哪有每次都闯祸？” “但是你确实欠骂。” 高启盛捏了把女人的腰肢，又看着她吃痛，气极反笑道：“从莽村回来，路上不是已经骂过了吗？” “我怎么还欠骂啊?” 李清秋伸手又想教育他，“谁让你无故出现在莽村……” 说的这，她忽然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再提恐怕又要闹得不欢而散了。 于是顺势起身，摆正姿势重新打开电视，正襟危坐道：“好了好了，你努努力，找个机会破格升为吉祥物。” “行了吧？” 说罢，她侧卧在沙发另一端。 高启盛推了推眼镜，见她表情不自然，也猜到是因为今天下午。 不过他也同样不想提及这些糟心的事。 他打算稍坐一会儿就离开。 偏偏李清秋想用他的事转移话题。 她侧卧在沙发的另一端，手撑沙发垫上，支着脑袋，幽幽地吐出一句：“其实有没有前任这种问题一点也不重要。” “咱也不是小孩了，谁还没有个过去呢。” “你倒也不必为了这种事，和那个张总伤和气。” “不值得。” 电视声开的很小，刚好能压过此时的冷寂。 李清秋说的轻松自在，一点没有怼人的意思，反倒是高启盛隐晦的眸子无半分感情，慢慢摩擦沙发的细绒，怔怔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哼。” 他喊了一声：“李清秋。” “你和陈浩在一起的时候也是如此吗？” “什么?” 李清秋没听清。 电视剧终于播到了尾声。 她集中注意力，想去进一步理解高启盛的意思。 问：“你刚说什么如此?” 她略微仰起脸，未搞清楚状况，一道黑影掠过头顶，等回过神时对面俯身压了过来。 遥控器从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随着男人动作的幅度，头顶那盏白炽灯轻易划过她的眼睛，接着便被宽厚的身躯挡下全部暗影。 高启盛半压在她的身上，嘴角荡起晦明晦暗的笑意。 说：“看来你比我熟悉所谓的前任。” “没想到都这么大了。” “但你的吻技却很生疏?” “还想让你多教教我呢。” 他情不自禁用温热的手指抚过女人的脸颊，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尚未沾染情欲的范围。 李清秋惊恐地瞪大双眼。 用尽全力推开他的肩膀，高启盛不为所动，慢慢凑近些，眼底只剩闪烁着沉沦的欲望。 耳边纵然响起他独有的嗓音：“不如让我来浅浅教学一下吧？” “毕竟我以前是做家教的。” “这方面肯定不会出错。” “你！” 李清秋想张口骂他，紧接着被缠绵悱恻的吻，堵的严严实实。 黑暗中涌动着意乱情迷，电视声将暧昧的气氛衬托成燎原的烈火。 铺天盖地的欲望而来，彻底忘记了理性的思考。 高启盛俯身吻住清冽的唇，手指一路向上滑过，拢起女人的腰肢，摩擦她的秀发，不同以往的蜻蜓点水，这次完全带着最原始的本欲，既是突如其来又是蓄谋已久。 他捡起地上的遥控器，抬手关掉电视。 短暂的广告过去。 接下来无论什么节目，也听不见了。 第89章 的确是一小孩 陶云芸站在柜台中央，轻晃脚尖，悠悠的摆动手中的提包，脸蛋已经很像布偶娃娃，一颦一笑更是包含少女姿态。 充满闲情逸致，坦然说出此番用意：“听说白金瀚最近来了新人。” “我来看看虎哥说的现任嫂子是谁。” 感受到有一双眼睛在身上不断游离。 李清秋耷拉着嘴角，烦躁的折断扑克牌的一边，用无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从警告梁子开始，白金瀚的人就应该知晓她现在还不想接受这个称呼。 肯定是唐小虎胡说了些什么，她无需多言，女人天生的好奇和好胜心，足够让陶云芸本能的将自己放在了一个敌对的位置上。 凭着现场三张嘴怕是也讲不清事实。 林少颖站在最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辨认了一遍，在确定认出这个“客人”后，反倒是轻松了许多。 她重新坐回牌桌前拿起牌，轻描淡写的说：“呦，我当是哪个贵客呢。” “原来是早年圈里有名的千金小姐啊。” 陶云芸充耳不闻，依旧高傲着挺起胸膛，明显这个称呼她已经听过无数次了。 邓文干咳一声，觉得来者不善悄悄问：“你认识?” 林少颖先是点头，明嘲暗讽道：“不光我认识，你爸应该也认识。” “全京海，但凡做点大生意的应该都知道。” “啊？真的?” 她磨了磨后槽牙，凌厉的目光一直放在陶云芸身上。 对他们来说是熟悉的，对邓文来讲，却是跨越了时代的记忆，林少颖读大学的时候，他还在读高中。 能知道就有鬼了。 见他仍是一头雾水，思索了半天也毫无头绪。 而陶云芸并未有阻止的意思。 于是林少颖一并坦言说出这个身份：“京海市电信公司总经理，龚开疆。” “也就是现在的。”她顿了顿，继而说出：“青华区副区长。” 林少颖盯着陶云芸波澜不惊的脸，一字一句说出：“而她，就是龚开疆传说中的私生女，因为跟母方所以姓陶。” “对吧?” 陶云芸完全不否认，只是回敬给她一个难懂的眼神。 邓文焕然醒悟，没想到那个其貌不扬的人竟然已经是副区长了。 “好家伙！原来是他。” 他忍不住吃惊：“那可太熟悉了。”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先河，张嘴就爱管人要土特产。” “人送外号特产收藏家。” 眼瞅着马上触及到京海的禁忌。 李清秋在下面踢了他一脚，提醒人女儿还在呢！ 而邓文吃瓜不嫌热闹，继续神秘追问：“既然你这么了解。” “快跟我说说，白金瀚前任主人徐江……” “的儿子徐雷到底爱不爱喝ad钙奶?” “真的是喝奶喝傻了？” 林少颖撩了一把长发，气沉丹田的说：“人都死多少年了，你还问这些干什么?” “我好奇嘛，跟你们那时候比，现在圈里一点都不好玩。” “要不然我怎么喜欢跟你们岁数大的玩呢?” “你说谁岁数大?！” 她上去扯住邓文的耳朵，俩人吵得不可开交。 唯有李清秋抛开这些身份，只是从一个单纯的角度出发。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如果真的是龚开疆的女儿，那么一切就显得合乎情理了。 高启盛想开小灵通，那就必须经过龚的手。 长期的摸爬滚打和察言观色，谁也不是个傻子，他们能做大做强，没有龚开疆背后的支持绝对不行。 而怎么和陶云芸扯上关系，那就只能是另一版本的故事了。 李清秋察觉到她极力隐忍下的不悦，立刻提醒身旁的二人。 眼瞧陶云芸迎着他们的讨论，踩着皮鞋一步步向这边走来。 立定之后，她眉眼弯弯，明明最该生气动怒的时候，却无声嗤笑。 这种反差用一个词形容就是，笑里藏刀。 她紧盯闹得最欢的邓文，亲自回答： “徐雷爱喝ad钙奶。” “他当然爱喝。” “死之前还买了两箱，就放在白金瀚的某处房间里。” 她唇角勾着残笑，眼睛却发出骇人的目光，问邓文：“你猜我怎么知道的呢？” 陶云芸虽表面温和，但始终笑不尽眼底。 任谁被这么盯着都得心里发毛。 邓文对上她那双圆圆的鹿眼，应急式意识避开。 听见这明晃晃的威胁。 李清秋赫然而怒。 不想被她随意调动情绪，但是碍于高启盛的面子，还不能闹得很僵，先自退一步说：“陶小姐，如果你只是单纯为了见我，大可不必这样对他们。” “不嫌弃的话，我们也可以试着从朋友做起。” 陶云芸选择性无视，发现桌上扔着乱七八糟的扑克牌，像发现新大陆似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兴奋的问周围人：“你们在玩扑克牌呀！” “三缺一！快带我一个！” 没了坏意，此刻又跟个小孩一样。 三人面面相觑，这反应变得也太快了吧，这下谁也猜不出这女人究竟还想干什么。 邓文小声问林少颖：“她不会有传说中的精神疾病吧？” 林少颖立刻给他一个眼刀。 见他们如此怪异的看着自己，陶云芸独自理起扑克牌。 很快牌被重新整理好，由她开始发牌。 从动作到手法，果然是会玩的类型。 边发边说：“哎呀，你们不知道，我玩这些东西很擅长的。” “再缺人可以喊我。” “谁让以前经常出没白金瀚呢。” 她歪着脑袋，轮到发给李清秋调皮的说：“当然啦，还得和盛哥一起玩才有意思。” “不过我听说，你好像不太会玩。” “怎么?最近想学着玩了?” 李清秋没说话，接过她手里的牌。 反倒是林少颖被激怒，一拍桌子：“喂，谁要跟你玩啊！” “你是闲着没事干，专门来扯皮的吗？” 陶云芸只顾在意李清秋的反应，玩笑似的说道：“其实你一定知道，阿盛他很会玩。” “我学的这些，也是受他指导。” “但他竟然没教过你。” 陶云芸嘴角荡起狡猾地笑：“怎么样?需要我现在教你吗？” “陶云芸！” 林少颖直接起身，愤怒的指着她：“这么多年一点没变，还是和传说中一样讨人厌！” “怪不得徐雷当年甩了你！” 陶云芸神色有些气愤：“怀疑你根本不是圈里的人。” “有没有搞错，当年是我甩的他！” 林少颖挥舞着拳头，眼看就要亲自动手把陶云芸一整个扔出店外。 邓文上去忙拉住她。 “你个小不点，蹦起来还没我膝盖高，你敢这样和姐姐们趾高气昂的说话！” “好了好了，气大伤身。” 陶云芸扔掉指尖捏着的两张王炸，双臂撑在桌面上，轻蔑的看着眼前这个不温不火的女人。 没想到这么能沉得住气。 唐小虎说别随便惹她，看来也只是说说而已嘛。 她这样想着，好胜心得到极大满足。 而李清秋从始至终一直在安静的侧听。 所说的话，不是没有记下。 只是在她看来论吵架还得和李有田他们吵才行。 交手这么多年，眼前这点东西根本无关痛痒。 更何况根本不需要自己有多担心。 她耐着性子看陶云芸得逞的表情，果真如高启盛所说就是一小孩。 睫毛微垂，眼底的深潭静如皓月，动如穿云利剑，语调平缓而有力量道： “闹够了吗？” “不想交朋友的话，那么现在你就可以走了。” 陶云芸不明所以，奇怪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你不准备说些什么?” 李清秋发出一声轻笑，没有丝毫的杂质，就是单纯为这种幼稚的发言感到好笑。 她笑道：“如果我是你，我会首先探清男人的心思。” “高启盛，他不让我为你动气。” “不管你信不信。” “你现在最应该攻克的人是他，而不是我。” “既然做不成朋友，那只能期待你早日成功。” 第90章 交心与吐诉 她如实说道。 然后从容不迫向林邓二人道别。 在陶云芸极度错愕之下，叫上门外的梁子扬长离去。 她不想因为这些烂俗的事就斗得你死我活。 除了来看望店铺。 今天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没有完成。 李清秋编辑好短信后，也终于感受到一丝如夏的闷热。 她打开车门，无意间望见道路两旁那熟悉的金色。 碰到秋月中这样异常的天气，其他本该骄阳似火的植物，一遇见闷热便晒软了筋骨，软趴趴伏在枝头。 但银杏除外。 不但没有受此影响，反而做誓死追随秋日的信徒。 它本是木本植物，每个季节都有自己的特点，唯有在秋季长得别开生面，比起其他快速衰败的绿植，银杏的美远盖过诗词所描写的萧瑟。 从来银杏不负秋正是如此。 而莽村几乎一年四季都是以绿色为主。 看疲了眼，李清秋对绿色以外的色彩都十分留心。 所以在那天初来京海小学时就发现了门口成排的它。 数日没见，金黄色的银杏叶已能铺满整条校园小路。 风吹云散，落英缤纷。 很是养眼。 她吩咐梁子在路口等候，独自一人步行到学校附近。 看了下手表，距离学生放学还有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 但门口却已经开始陆续有家长停车等候。 为了避免打扰，她静静地从人群后方穿过，简束的马尾受速度驱使，来回在身后摆动。 与马路对面的女人完全是相反的装束，不管是在高家，还是现在，任何时候都保持着艳丽的妆容和最佳的状态。 只需几秒，便能在近百人的家长中一眼认出她。 当然，从李清秋出现开始，她的一举一动也同样落在对方视线里。 陈书婷摘掉墨镜，手指撩了下多出的短发，朝她摆手：“快来。” 李清秋在门口默立了片刻，踩着金黄的银杏向她走来。 她开口询问：“您……找我?” 陈书婷扬起红唇，玩笑道：“不管是嫂子还是姨母，现在连一个称谓也不愿给我了吗？” 李清秋眉宇间泛着歉意，大概是清楚自己言行有误，倍感后悔不好意思摇头。 陈书婷并未放在心上，也放下挺立的姿态，缓缓道： “陪我在这等一会儿晓晨吧。” “总是我一个人接他，难免会感到孤单。” 她这样说着，眼睛落在那些成双成对的家庭身上。 李清秋看向女人的侧容，竟没理由拒绝，接着自觉站在她的身边。 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俩人面朝大门，并肩站立。 一片银杏叶飘飘乎从树冠处垂落，悄无声息跌在黑色的柏油路上，被过路汽车无情的碾压。 车轮带动的风力又将它重新掀起，接连滚了几个跟斗，最后被人一脚踩实。 陈书婷问： “你觉得这个世界存在因果吗？” 李清秋收回情绪，专心听她讲话。 身侧人换了下语调，“或者说，你相信所谓的因果吗？” 听闻不禁蹙眉，一直都是理性主义的陈书婷，在她印象中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如今问出这种太过虚无的问题，完全不是她的风格。 同样。 自己脑海中也没有形成任何具象化的东西，李清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仔细的思考了一会儿。 也许陈书婷会觉得自己不相信。 但李清秋给出的答案却是相信。 果然，陈书婷转过头，望向女人清丽的面容时有过一丝惊讶。 “你相信?” 一阵微风拂过。 李清秋将肩侧的头发拢到后方，直白的说：“相信也不相信。” “我只能说，在特定情况下愿意相信。” “比如?” 她伸手接过吹落的树叶。 说：“现在。” “什么意思呢？” 陈书婷藏着费解，李清秋也不急，耐心解释自己的看法。 她侃侃而谈：“树是因，叶是果。” “新叶生，老叶落。” “无论相不相信，到了该落的季节，是躲不掉的。” “所以不必特别在意。” “哦?” 陈书婷心生疑问：“那为什么会说相信。” 感受到指尖流动过风的痕迹，吹的那片金叶左右摇摆，一下子跳跃在眼眸中，李清秋的目光也镀了一层金色。 她没有急着解释，首次反问：“那您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些呢？” 见陈书婷失了声。 李清秋笑了笑：“我懂了。” “您在意的是我们之间的因果。” “刚开始不确定。” “现在，我终于确定。” “其实那天我并没有看错。在莽村监视我的人，是您派的吧。” 陈书婷挑动着锋利的眉，“你怎么知道。” 李清秋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溢出温和的笑：“因为我实在想不到，目前我究竟还得罪过谁。” “于是便想起前几日在高家的事。” “对于您的邀请，我是有一定预感的。” 她这样随意而安。 温良坚韧的样子，和当初那个怯弱到不敢平视她一眼的女孩相反相成，饱经世故，却蜕变的愈发向上。 促使陈书婷不得不另眼相待。 她短暂的吸了下鼻腔，不再像刚才那般玩笑，认真的说：“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如果我不是高家的人，你会不会恨莽村一样恨我。” 李清秋提着包的手自然交叠在一起，须臾之间脱口道：“恨。” “就在高家的时候仍带着这种情绪。” 听完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陈书婷闭上眼，已经构想接下来会说些什么。 短暂的静默后又听见对方截然相反的回答。 “但就在刚才我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想了想，你和李有田终究不一样。” “不该草率归为一类。” 陈书婷心里一顿，清淡的语声传入自己的耳际，她的眼中闪着惊异的光。 问：“为什么?” “当初可是我为了袒护陈浩才……” 见她缓缓地摇头，陈书婷停止追问的语气。 “恶因是我种下的。” “过失伤人确实是我的错。” “为了结束恶因，自愿接受惩罚。” “签下那些协议就代表我默认了恶果。” 她抬起一双好看的眼：“可就在刚才，我忽然找不到了那个一直怪罪你的理由。” “陈浩是因为有您的袒护，但在此之前他并没有对我做出过伤害的事，无缘无故把您的外甥捅了，任谁都会愤怒吧。” 李清秋非常坦诚布公的说出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回过头，正对上陈书婷那双探究的眼。 四目交汇的那一刻，她笑道：“想破解因果很难，选择坦然接受就好了。” “坦然接受?” “也不算坦然接受，我会在契约结束之后提起诉讼，只要您不再出手继续纵容。” “我们之间的因果就结束了。” 李清秋始终和和气气，既没有多一分的越线，也没有减一分的忽视，她托起陈书婷的手，将那片叶子放在她娟秀的掌心中。 “说到底，这些概念都是为了教化。” “我的相信只是在无力改变现状的情况下，对未来的一种寄托。” “可再追责又有什么用呢?” “比起果，更重要的是当下种的因。” “这就是我所理解的。” 李清秋轻盈的咧着唇。 陈书婷望着手中那片金叶，不禁陷入深思。 彼时的校门口，来了一对风华正茂的年轻父母。 女子挽着男人的胳膊，侧脸看去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不过30岁左右。 陈书婷有一瞬的恍惚。 继而生出一些恻隐。 当年的她是有能力提出更好的解决办法，但她却和陈浩一样选择了最简单粗暴的方式。 如果当年自己可以设身处地去解决问题。 那么出现在这里的会不会有高启盛和她。 因果从她这斩断，又从此刻相连，当真是爱捉弄人啊。 她反复琢磨那句当下种的因。 似乎多了一些领悟。 “你说的对。” “往事不可追，今日因，今日果。” “最重要的都在当下。” “你放心，因为我所做的事，我会帮你结束因果。” 她这样笑道。 最后，陈书婷摊开手心，银杏叶顺势吹远。 看着那片不再受到茧缚，彻底自由飞舞的金叶。 从心底发出一种畅快。 眸光潋滟，转过头第一次以妯娌的身份邀请道：“说来也搞笑，我以前竟然从没有注意过这些佛法道教之类的东西。” “好久没有放松自己了。” “要不要我们也约个时间，一起逛下光孝寺?” “听说那里求姻缘保平安最灵验。” 第91章 鱼腥来源 下课铃响起。 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成群结队走出校门。 高晓晨还是那个短发机灵的模样。 他一见陈书婷立刻飞扑上去。 亲切的搂着喊人。 陈书婷在他额间亲了一口，想到李清秋在场行为有些不妥，便不好意思的说：“自从经历绑架之后，每次接他都是我亲力亲为，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我不介意。” 李清秋友善的揉了揉高晓晨的脑袋。 陈书婷借机推了他一把说：“这是你的婶婶。” “快，喊婶婶！” 高晓晨听话的喊了一句：“婶婶。” 李清秋连忙摆手：“还早着呢。” 陈书婷笑而不语，作为过来人自然知道其实早就水到渠成。 她对这些洁爱一向没什么看法，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搞到现在还没正式公开，也不知高启盛究竟在等什么。 难道是因为陈家的缘故?那她可得抓紧时间将事情敲定。 以免因为自己错失良机。 李清秋拿出包里的笔记本，送给高晓晨：“对不起呀晓晨，上次你送我的笔记本让我写上东西了，我给你买了个新的，也不知你喜不喜欢。” 高晓晨接过：“哇！是奥特曼！” 陈书婷捏了下高晓晨的脸，说：“没想到你还有送人东西的一天。” “高启盛说的没错，这孩子确实喜欢你。” 随后她扬起脸，解释道：“你不知道，这孩子现在学的自私的很，之前老默来家里送鱼，他女儿喜欢一个八音盒，就是不肯给，最后让高启强好一顿教训。” 一旁的高晓晨因为她当众揭自己的老底而有些闹情绪。 陈书婷假装生气，半弯着腰问他：“长记性了吗？” 高晓晨嘟着嘴，不情不愿地说：“记住了。” 眼见母子二人关系异常融洽。 李清秋也跟着一同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忽然察觉不对。 刚提到的……送鱼……? 鱼?鱼肉?鱼腥? 高启盛和唐小虎身上的鱼腥?！ 一股电流蔓延全身，李清秋突然想起这件事，紧接着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老默是谁啊？他为什么要专程来送鱼？ 但高启盛从来没有提过这个人。 她自然也没有见过。 这么一个举足轻重的人，会和他们有什么联系呢? 李清秋也拍了拍脑袋，觉得头昏脑涨，为什么自己总是会在意这件事呢？ 这中间完全可以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高家之前就是在旧厂街卖鱼的，喜欢吃鱼又有什么不对呢? 旧厂街，卖鱼。 她追随这条线索，又联想到其他方面。 李清秋抚上额头。 总觉得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指引自己。 而这将成为揭开谜底的关键钥匙。 可心底分明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是一个潘多拉魔盒。 千万不能擅自打开。 一旦开启，万劫不复。 谜团将真相一分为二。 刻度将时间一分为二。 在李有田家里，李响果真发现了墙缝中暗藏的硬盘。 他即刻命人带回警局。 眼看事情彻底败露，李有田彻底颓了下去。 信息科室内。 修复好的监控清晰刻画着李青他们作案的全过程。 李响看见后，倒吸一口凉气。 或许他早该相信李清秋提到的名字。 她说李青出事那天，不只是少了李有田。 连平日里和李青关系要好的张大庆张小庆兄弟俩也一并消失了。 知道李青不可能一个人完成绑架。 但当时受李有田影响，侦破方向一直围绕李青本身，却刚好忽视掉村里其他人。 现在想来，恐怕这事情还得继续深挖。 安欣讲述：“案发前一天，张大庆张小庆向村委会要了车钥匙说要进城，事发后李宏伟自称怕连累自己，到旧车交易市场卖掉了作案用的面包车。” 郭文杰问：“那兄弟俩现在人在哪?” 李响回答：“据李有田交代，绑架案发生第二天，张氏兄弟俩就向村委会借了一笔钱，说是用来外出学习度假村管理业务，当天离开后至今下落不明。” 郭文杰不由得冷哼：“撇的倒是彻底。” 安欣向他请示：“根据掌握的情况看，平日里这兄弟俩人很少出远门，我们推测他们应该跑不太远。” “局长，要不要发协查函?” 郭文杰一声令下，“马上去查。” 走廊上，李响拨通李清秋的电话，将这一消息透露给她。 周末的肯德基到处都是撒欢的小孩，闹得一个店内沸沸扬扬。 李清秋迅速扫了一眼号码，连忙盖住电话，幸好陈书婷去洗手间不在。 她们接完晓晨，正好到了该吃晚饭的时间，陈书婷想请她来家里坐坐，李清秋有点不太愿意。 正好高晓晨吵着要店里新出的玩具。 想着高启强今晚不回来，便改口要不去外面吃吧。 “我和晓晨好久没有放松自己了，那今天不做饭了，一起在外面吃吧。” 刚推掉家里坐客这个邀请，面对陈书婷的让步，李清秋自知无理由再推，只好同意。 回到现实。 她看见陈书婷回来，撒谎手机店铺突然有点小事。陈书婷信以为真，赶紧催着她先解决问题。 李清秋深吸一口气，带着电话夺门而出。 躲到无人的角落里，这才敢接通电话。 她定了定神，飞快想出办法。 不敢告诉李响自己此时正和高家共进晚餐，又撒谎道：“喂响哥，怎么了?我和少颖在外面呢，没接到你电话真不好意思。” 李响笑道：“没事，我是来专门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此时长廊上，走出两个警察。 见有同事来，李响压低声音：“你推测的人没错，正是张大庆张小庆兄弟。” 李清秋顿时如释重负，还以为是关于她的事。 一副了然于心的样子，说：“看吧，要是当时不下雨，我肯定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李响轻笑：“你说的没错，依据赌约我欠你一顿饭。”他问：“你现在在哪呢？有时间吗?” 李清秋看了圈身处位置，立刻出声阻止：“不，不用响哥，那只是个玩笑罢了，我哪能真讹诈一个警察……” 李响挑了挑眉，“要真是讹诈，我还就不请了。” 第92章 回到过去 这样玩笑般的邀请，传入耳际足够使人产生莫大的愧意。 他说得又轻又快，好像料准了不会得到拒绝。 但很可惜，现在还不是应对这些的时候。 怕被对方察觉，假借提醒之意，实则虚之。 李清秋说：“响哥，原来你们吃饭都这么晚啊？” “现在已经将近九点了哦。” “还吃饭呢，再晚一些恐怕只能吃宵夜了。” 什么？已经九点了？ 被案件搞得头昏脑涨，完全没有了时间概念。 李响推开窗向外张望，警局门口静的出奇，马路上空无一人，就连平时经营到深夜的超市也有了打烊的意思。 他翻下手表，差五分钟还真到九点了。 这个点请人吃饭实在唐突。 李响一拍脑袋，将错误全归咎于自己的身上，连忙道歉：“对不住，是哥记错时间了。” “那今天确实有点晚了。” “改明，改明早点喊你。” “行。”李清秋一口答应。 小声催促：“快去吃饭吧，都几点了，一看就没来得及吃晚饭。” “再忙也要想着吃饭啊。” “这就是山叔催你结婚的原因。” “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她这样喋喋不休，一口气诉说李响多条罪状。 每一条都精准踩在男人的雷点，李响也不嫌烦，就这样安静地等着对方说完。 玻璃上反射出许久不见的笑容，浅的就像泉水的波纹，暖的叫人心安。 李响笑着说：“好。” “你就不用管我了，同事都没顾得上吃饭，我一个当队长的怎么好意思先去吃饭呢。” “那也得吃饭啊，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 他说一句，女人就指正一句，磨的李响没了脾气，只能反复答应。 “好好好，我马上就请他们吃饭行吗？” “这还差不多。” 李清秋抿了抿唇，神情却并未像说话那样放松，这样说只是为了减轻一点负罪感。 直到得到李响的承诺，才挂掉电话。 问题虽已解决，却仍觉得心里堵得慌。 越是对自己好的人，越顾不上他人的感受。 她猜李响最终还是会忘了吃饭。 回到陈书婷母子身边，再吃不下一口东西。 她只能望着高晓晨拿到玩具后手舞足蹈的样子，心里能等到一丝宽慰。 结束这漫长的饭局。 陈书婷问她怎么回去。 这个点公交是肯定不行了，她便说打车回去。 “这么晚了，打车恐怕也不方便吧？不如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们回去也挺晚了。” 李清秋低头和高晓晨挥手告别，“而且白金瀚那种场合，带着晓晨不合适。” “孩子小，还是别让他接触这些了。” 陈书婷仔细想了想认为说的有道理，于是提议：“那干脆让高启盛来接。” 李清秋笑道：“强哥都不回来，估计他也跟着去了。” “身边人呢？” “咱们去吃饭，我怕时间太长所以让梁子提前回去了。” “没事，真不碍事。” “京海的治安一向挺好的。” 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正义之道，李清秋始终认为是警察的功劳。 殊不知京海的治安也只有这两年才逐渐好转，很多时候是因为现在京海的地盘只有他们说的算，再没有了像徐江那样的分势力。 所以。 对此陈书婷想说些什么，犹豫再三也只能嘱咐路上多加注意安全。 知道她好心，于是李清秋当着陈书婷的面坐上计程车。 报的是白金瀚的地址。 等车子发动，转头看向车后，直到两个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前，便加钱让司机绕回福满楼。 万幸的是距离福满楼关店还有一段时间。 买过几次，她现在也对里面的菜品了如指掌。 想着安欣他们也没吃饭，一定是最近压力太大，那就好好犒劳一下吧。 另一边办公室内，正和安欣讨论着接下来如何制作协查函。 门口值班室打来电话。 听说有人来找，李响带着疑惑下楼，原以为听错了人。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个朦胧的背影变得愈发清晰。 照明灯下的女人，提着沉甸甸的食品袋背对大门站在墙根的角落，孤零零等着他。 听见隔离栏开启的声音，她缓缓转过身，单马尾被甩在肩膀的一侧，细碎的刘海遮住眉眼落下大片浓墨的暗影。 她喊道： “响哥。” “晚上好啊。” 周围一片寂静。 李清秋望着惊讶的李响，疲感的眼眸中终于浮现出少有的温情。 笑看李响的神情空了一瞬，额间挤出浅浅的纹路，问：“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她无奈的将东西往前一推。 “这……” 李响的手悬在半空。 “你终于知道很晚了。”李清秋没好气教育道。 “我猜你肯定只是嘴上答应吃饭。” “实际上一口没吃。” “这么晚，别说外面了，食堂也一定关门了。” 说罢她顺势往前走了两步，寥寥几米手里的东西又递了一遍。 “快拿着吧。” 见他仍有迟疑，李清秋索性将食物一股脑全塞入男人怀中。 气鼓鼓的训斥：“我这是替李山叔看着你。” “小心我向他告状。” 几日不见，李响好像憔悴了许多。 随后她的脾气软了下来，轻声催促：“进去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李响打开沉甸甸的袋子，里面放了不止一份，连同安欣等人也一起买了。 食物飘散的香气让他短暂忘记了一直紧绷的神经，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细数过往的三十年，什么风浪都经历过，什么荣誉名利也拥有过，唯有平淡的烟火气好像从没有在自己身上停留半刻，也不曾真正拥有过这种生活。 受职业使然，做警察需要时刻保持清醒。 麻木工作就是他的全部，也是填补内心空虚的养分。 从小到大除了身边最亲近的人，很少有人能发自真心，关心自己过得好与不好。 就像这份简单不能再简单的晚饭，其实自己吃与不吃是没什么大碍的。 可就这善意之举无疑是春风送暖，即便是钢筋铁骨偶尔也会触及到内心深处的柔软。 一张口，是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委屈。 “清秋。” 李响试图从内心世界清醒过来，“谢谢。” “干嘛突然说谢。”李清秋缓缓地绽放出一个笑容，“又不是第一次送饭了。” 她仰头看着灿烂的星空，发出一声感慨：“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经常被大人惩罚不许吃晚饭，都是我们偷偷给你送馒头。” 李响说：“记得。” 第93章 善意的谎言 思绪追随那轮明月飘到很远，想起那些好玩的囧事，俩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那时候大家还挺团结，挨饿次数多了，就自发相互送馒头，今天给你，明天给他。” “好像谁也没谢过谁，但是馒头也从来没少过谁。” “那时候你们男生饭量大，一顿吃好几个馒头。” “轮到我们女生的时候，最多吃两个。” “所以每次都是我拿的最多，吃的最少，想想还真是吃亏。” 她笑得好开心。 一连串美好的回忆涌入脑海，不由得思绪万千，泛起阵阵涟漪。 有一瞬间，忽然好想回到从前。 重新提起莽村，李清秋问他：“其实小时候李宏伟和咱们的关系也不算太坏吧，他家吃的用的更是不缺，每次送馒头也是他送的最欢，挨打更是家常便饭。” “后来李有田当上村委会主任就变了。” “有时候睡不着翻来覆去在想，为什么一个人变化会如此之大呢？” 李响无言可对。 彼此陷入沉默良久。 风起了微妙的波动，她整了整衣摆，最后说： “也许善恶只在一念之间吧。” “响哥，咱可不能跟他学。” “你看他活的多累啊。” 李响望着她，她则看着地上惨白的月光，冷冷清清似笼罩了一层冰凉的薄雾。 原本卸下的防备因为这句话变得苦闷起来，手中的袋子异常沉重，勒的手指酸疼。 背负的心事太多，面具已不能轻易摘下。 李响垂下头，浓烈的眉蹙成一团，等到李清秋回过神又稍纵即逝。 她的视线从地上转移到对面的商店，刚才还亮着灯，现在彻底歇店关门，知道自己到了该走的时刻。 李响问她怎么回。 李清秋又拿出骗陈书婷那套。 李响送她到闹市。 二人在十字路口分别。 她走的很快，转眼就淹没于人海。 他的眼神延伸到很远，有许多话想说，又有许多话不能说。 想说的话太多，能说的话太少。 最后全都定格在离去的计程车上被无限放大。 李响带着心事回到办公室。 一共也没多少人，他挥挥手吩咐几个同事把东西分了吧。 大家日夜奋斗了许久，看到吃的皆是惊喜。 等他们挑完，李响顺带给了安欣一份。 台灯下，他还在忙着改协查函，根本没有时间顾及其他，李响唉声叹气放在旁边的桌子上。 “你要是没事的话，给我倒杯水吧。”安欣咧着嘴，笑道：“最近嗓子有点不舒服。” 李响默然的接过杯子，面对他的吩咐指使连句抱怨的话也没说。 直到拿着崭新的茶叶出现在眼前，安欣忍不住调侃：“我只要了一杯水，没想到连茶叶都给我准备好了。” “那就不客气了。” 他尝了一口，真是茶香四溢，喝到最后连舌尖都是清苦的。 “老李，你从哪整得茶叶?” “这味道也太好了吧。” “跟以往很不同。”安欣回味道：“咱们警署现在就你喝的最好了。” 李响没说话，拉着椅子坐在他旁边看协查函。 有他这个队长在，协查函做的很快。下一步就可以拜托当地同事协助他们一同寻找张氏兄弟的下落。 今日的任务完成。 安欣放松的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僵硬的筋骨，正得意接下来终于可以进一步行动。 甩着胳膊，看陆寒吃得很香，他无奈提醒道：“小陆，我拜托你写的报告你写好了吗？” “快写好了师父。”陆寒鼓着腮帮子，咕囔着说，“还差一点，明儿我肯定给你。” “你这吃相能不能……” 安欣想说能不能改一改，他瞟见袋子上的商标十分熟悉。 拿着饭盒看了半天，陆寒说：“师父别忙了，快尝尝这家店，菜做的都很好吃。” 一天没吃饭的他现在饿的发懵，这饭来的就像及时雨一样，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干净。 食物吃进肚里，散发出来的暖意和力量是什么零食都无法取代的。 这一点陆寒深有体会。 安欣随便扒拉了两下袋子，终于知道是在哪见过了。 “我吃过这家，确实很不错。” 他和身后的李响聊天道：“之前孟钰带过。” “那段时间特别迷恋这家，自从她去了北京，我就没怎么吃过了。” “许久没吃，连包装都换了。” “哎?你怎么会想起买这家店的东西。” 李响应了一句：“不是我买的。” “清秋买的。” 安欣眨眨眼，惊讶之余又觉得合乎情理。 “哦，原来刚找你的人是她。” “我说呢，那就正常了，上次吃饭发现她和孟钰的口味差不多，都是偏甜口。” “这家店好是挺好的” “就是……” 他欲言又止。 悄悄观察李响的态度。 有些话，他本可以不用管，但既然是自己身边的人，尤其和李响又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关系。 想了想，他便就没有顾虑的说出来：“这家店的东西可不便宜。” “孟钰买过几次钱包就空了。” “这么多的分量。”安欣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他看着其他桌上的袋子被拆的乱七八糟，虽然他们只有四个人，但是菜量可不小。 第一眼就发现这个问题。 思索片刻，紧接着说：“按照京海目前的工资水平，可得是小半个月的支出啊。” 李响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也不再多说，点到为止就够了。 他不耐烦的打断：“你想表达什么?” 安欣将陆寒他们吃完的东西尽数扔进垃圾桶。 他略微仰起头：“我的意思很明确啊。” “我知道你一定明白的。” 安欣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只有和他深交才懂这种性格。 他有他的坚持，如果他认为有问题那么多半是真的存在问题。 李响面对剩下的食物，一丁点食欲都没有了。 满脑子都和高家联系在一起。 安欣瞟了他一眼，见他久久不说话。 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几分。 “你看，我就说你知道吧。” 他用纸巾擦了擦手上的油渍说：“我只是好心提醒你，尽管知道你妹不是那样的人。” “但是长期待在一个环境里，很怕会沾染上不良嗜好。” 安欣将手中扭曲不成样子的纸团扔掉。 他们做警察已经记不清这些年究竟接手过多少失足女孩的案件，随便翻开一页，那些呼救声不断从宗卷传出，密密麻麻仍历历在目。 “而且还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过。” 他凑到李响面前，用只有他们能听见的声音说：“其实从发布舆论开始，这段时间她一直住在白金瀚。” 第94章 临时的审问 他偏头去瞄李响的脸，亲眼目睹神色由开始的怀疑一点一点变得凝重。 就连过路喝水的陆寒也受这团生冷的气压影响，离老远就直犯嘀咕。 “好像降温了。” “嗯?谁把窗户打开了。” 见凉风呼呼往屋里倒灌，陆寒想也没想，拐个弯就跑去关窗。 安欣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些什么，他那么察言观色，只知道自己是时候闭嘴了。 于是干巴巴搓动两个手掌，借机扯着回来的陆寒去写未完成的报告。 “哎呦师父，非得今天完成吗？” “刚吃饱总得让人歇一歇吧。” “赶紧写，明天就要用了。” 师徒俩人为此争来争去，末了，安欣将一份出警记录默默地放在桌子上。 在他们走后，李响无声的拿起那份记录去往审讯室。 通往审讯室的小走廊又窄又长，黑暗中猛然亮起了灯光。随着李响的走动，声控灯时亮时灭，房间内传出的对话声也逐渐明辨。 张彪正接手一个小案件，刚询问没两句。 李响走了进来。 他勾了勾手，示意和他交班。 “去吃饭吧。” 张彪眼睛亮了亮：“有饭了?谁买的?” “这你别管了，去吃吧。” “可是这边……”他看了眼对面等着审讯的男人有些为难，李响说：“我来吧。正好我们都吃完了。” 张彪等的就是这句话，本来就是个临时加进来的案件，谁做都一样。 他开心的叫好：“好嘞！那就谢谢李大队长了。” 李响骂了句：“德行。” 张彪二话没说，一溜烟逃走了。 送走他，李响在门外整了整仪表，换了副严厉的样子重新推门进来。 对面是个年轻的男孩，见李响的气势比张彪要凶上许多，全然没有了嘻嘻哈哈的态度。 李响眼中满是威怒。 手中的审讯记录往桌子上一砸，问：“白金瀚的人?” 他微微扬起下巴说：“因为什么事进来的?” 年轻男孩一看就是经历的少，面对凶如猛虎般的气场，全身肌肉僵硬登时感到紧张。 他磕磕绊绊的回答：“我是那地方的服务员。” “因，因为打架闹事进来的。” 李响按照惯例审问：“为什么打架?” “啊？”心跳直接提到嗓子眼，男孩弱弱地问一句，“警官，刚才不都说过了吗？” “再说一遍。”李响瞪着眼打量，“昨天吃的饭，今天不用吃?” 他轻扣桌子，试图从表情中寻找破绽：“现在由我来重新审问。” 男孩一提出异议就被李响喝止，慌得坐直身子，垂在两边的手慢慢收紧。 只得认命投降：“好吧，那你问吧。” “说，为什么打架?” “因为我不满那个老杂毛的说话方式。” 李响问：“他说什么了？” 年轻男孩情绪激动地说：“他侮辱人！” “具体一点。” 他吸吸鼻子又道：“这个老陈是白金瀚的常客，平时看不起我们这些底层的人。今天果盘送错我已经向他道过歉了，而且还扣除部分工资额外赔送了一个果盘。” “结果喝了点酒就不依不饶，骂我活该做贱骨头。” “你说这谁能不气?”男孩越想越气，牵动着手铐浑身发抖。 李响往后仰了仰，眼睛半阖着问：“你们俩谁报的警?” “我报的。” 他肯定地说：“反正那个老杂毛也得因为酗酒闹事被抓进来。” “让他尝尝被关的滋味，不亏！” 李响皱眉，冷硬的态度下透露着些许不忍。 档案上写这个男生刚成年，之前无任何犯罪记录，纯粹是因为气不过动手打人。 他一向最讨厌审问这种类型的案件，虽然知道这个男生本身是占理的，但出于公正无私，他还是要教育：“不管谁先动的手，打架都是不对的。” “你打了他，就能改变问题了吗？” “那我不管。”男孩气的跺脚，“反正他知道疼就行。” “原谅他是警察的事，我的任务就是送他去见警察。” “呦呵。”李响瞧他理直气壮，嗤笑一声：“看不出来你歪理还挺多。” “那当然。” 男孩为自己的伟光正义而洋洋自喜。 转眼见李响已经着手记录，锋利的笔尖在纸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音细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是个老油条，完全不用担心，该多少天自己心中都有数。 只是初次关押，让男孩颇为惶恐不安。 往前探了探身子，小心翼翼的问：“警官，我这得关几天啊？” 李响写下两行记录，抬眼看了看：“估摸着十天半个月吧。” “啊？这么久?”他颓然的倒回椅背。 “我还等着交班呢！虎哥知道了肯定该罚我了。” 笔尖停在原地，李响问：“唐小虎么?” “是啊。”男孩说，“我们那叫虎哥的只有一个。” 李响放下笔，双手交叉也靠在椅背上，脸色沉得像乌云透不出光的浓密。 他说：“想被人看得起，那就出来后换个正经工作吧。” “啊为什么?” 李响不屑道：“你觉得白金瀚每天接触的人，有多少是和那个老陈不一样的？” 男孩低头不语，明亮的发色遮住他的眼睛。 白金瀚经营混乱是不争的事实。 起初自己也是盲目崇拜这种地方才硬着头皮过来的。 等真正到了这，才发现和自己想象中的生活大相径庭。 什么香港黑道风云，根本轮不到他这样平平无奇的人有出头的一天。 廉价漂过的头发时不时会出现深入骨髓的骚痒，他烦躁的抓头心中已有动摇的想法。 李响继续记录：“白金瀚像你这样的年轻人是不是挺多的?” “挺多。” “男女都有?” “嗯。” 他话风一转，眼睛也眯成一条线：“是不是有个叫李清秋的姑娘?” 男孩奇怪的看着他，幼稚的神情藏着疑惑：“有啊。” “她在你们那是做什么的？”李响问。 男孩一愣，此话题有些超纲了吧，明明审问的是他，怎么会平白无故问到其他人呢？ 男孩手指一直在摩擦桌边，不免犹豫要不要透露这些。 记录表终于填完，李响合上笔手肘撑着下巴，尖锐的气场席卷整个房间：“怎么?她在你们那也是个不可说的人物?” “不不，这倒不是……”然后男孩低声说，“她……是比较特殊。” “怎么个特殊法?” 男孩一咬牙坦白道：“我们私底下都管她叫嫂子。” “嫂子这个称呼您应该清楚吧？” 李响眼底的感情一点点褪去，浅浅的火气弥漫出来。 “然后呢？” “然后……”“她不经常出现在前院，所以我只见过她几面。” 第95章 冰山一角 只要不关自己的事，再生气也是因为别人而气。 那自己有什么好隐瞒的? 男孩想通后便有什么说什么：“在我印象中她对人倒是友善。” “和老陈不一样，即便待我们这些人也一视同仁没什么势利眼。” “但因为不经常出现在前院，除了身份外基本上就是个边缘人。” “要细问，其实没多少人能注意到她。” 男孩打开话匣，翘着二郎腿嘚嘚瑟瑟，忍不住分享几个刚听来的八卦。 李响不耐烦，出声打断。 警局有规定，无关话题不可过多闲谈。 计时器逐渐指向零，意味着审讯很快就要结束。 想听得不是这些，他抓住重点发问：“是高启盛的女友吗？” “啊？”男孩想了想。 “算，算是吧……” “是虎哥说的，我们只是跟着默认了而已。” 接下来的发言在李响听来简直是惊世骇俗般的存在，莽村虽封建，但基本的纲常伦理总是要有的。 跟白金瀚比起来，莽村简直是京海的道德模范。 反观男孩一时间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话里话外却说的那样轻松，因为长期被灌输扭曲的三观，仿佛对男女之事早已司空见惯。 他说：“毕竟男人换女友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找女伴更是天经地义，身边人干的多了，谁来我们都得尊称一声嫂子。” “白金瀚向来是兄弟如手足，女人如……” 讲话戛然而止，他夹紧脊背。 男孩咽了咽口水，滚烫的字眼吞进肚子里差点烧穿肠道。 举目望去，靠在椅子上的男人脸色彻底沉入谷底，虽将此事说的尽量委婉，但还是引起对方强烈的愤慨。 李响勃然大怒：“胡说！” “什么叫平常不过的事?会不会说话！” 他拍着桌子喊：“白金瀚难道就是这样负责管理人员的？” “总算知道你满脑子的歪理是从哪学的了！” 李响言辞用的相当激烈，让男孩险些傻眼，夹紧的后背生出虚汗，对现在的情况完全是一片空白。 他不明白聊的好好的，究竟是哪一句话得罪了他? 一提及其他竟比刚才还恐怖。 用来审讯的大灯直射着强力白光，眼眶周遭泛起黑色的光斑，又酸又疼根本睁不开眼睛。 他现在也不再管老陈有没有得到法律的制裁，只求现在从天而降随便来个人能把自己捞走。 逆光中的李响指着对方，再次义正言辞道：“回去告诉唐小虎，白金瀚不是法外之地！” “如若不然……” 他深吸一口气，浑身涌上的气血在快速升腾燃烧，有股难以抑制的躁动即将冲破神经，他注视着对方，这层火势便循着目光蔓延到对方身上。 男孩抹了把鼻尖，只顾点头应允：“知，知道了警官，我一定转达。” 听命与服从冷却了不少冲动。 发现牵连至无辜的人，李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冷静的意识得以苏醒。 他咬紧牙关，强压持续跳动的无名火，问：“她人在白金瀚多久了？” “嗯……” 男生不敢口出狂言，从现在起每一句都经过深思熟虑，生怕一个不小心会惹怒对面这位爷。 故而缓缓交代：“很久了。” “我只对第一次来印象比较清楚，因为当时在虎哥生日会上遇到追债的堵她，结果双方大打出手，这事白金瀚的人都知道。”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们才终于确定是盛哥的女伴。” “追债?” 李响发现疑点，重新摆正身体。 “什么追债?” 男孩仔细回忆。 并说：“追债人提过关于什么建工工程款之类的，别的就……没说什么了……当时嫂子让我去喊虎哥他们，我吓坏了只顾喊人，没来得及听见其他。” “我所了解的情况就只有这么多。” 他一口气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说出来。 只有李响不明白。 事情发展到最后怎么又和建工扯上关系了？ 他扶着稍有僵硬的腰背，飞速思考。线索在他眼前一一闪过，激荡起复杂的波澜。 记得之前第一次在京海见她是在青华郊区的服装店。 后来…… 对了，后来她是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李响虚空盯着墙角的某一处，长久凝视不语。 原以为李清秋只是瞒了他毕业的事，现在看来不过冰山一角。 而他竟然对此毫不知情。 能和建工扯上关系，这个叫陈浩的人也不简单啊。 屏住呼吸，同时感到心跳加速，结束审讯后直接回到办公室，从电脑文件夹里找出李清秋发的第三份录音。 指尖停在鼠标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李清秋会有意瞒他，但最终受责任心的驱使，还是毅然决然开启音量。 “我知道你现在进了建工，有出息了，高启强他很看重你，这钱是不是他给你拿的？” 李响按下暂停键。 他支着头。 他说进过建工。 李清秋何时进过建工? 她在里面做什么？ “我把房契地契给你，你能借机向建工多要点钱吗？” “这是敲诈建工。” “建工知道了，绝对不会放过我的。” “不会的，他既然能为了你赎回房契，那他肯定还会为了你继续花钱。” “只当帮帮村里吧。” 听到对话，李响火速冲到抽屉旁翻出上次小五给他的资料。 一直锁在柜子里，只有他知道的背景资料。 犯罪记录里写的是持刀伤人。 伤者叫……陈浩…… 李响上网查询那年案件的审查报告。 里面详细记录了审讯全过程。 然后私自动用信息科的档案管理，调出这个叫陈浩的档案资料。 翻到家属一栏。 他猛然睁大眼睛，震惊程度不亚于李清秋的资料。 再三确认，虽然那时候的户籍制度尚未完善，但从医院出生到省理工入学，每一处填的都是陈海的名字。 之所以震惊，是因为他知道站在陈海背后的人就是现在的陈书婷。 当一系列的线索呈现在眼前。 心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发颤的疼痛蔓延指尖。他疼的弯下腰，想做出掏烟的动作却因为抖动，几次都掏不出来。 宽挺的脊背在无声中弯曲，李响颓然的放弃。 莽村的事尚未解决，赵立冬又频繁抛出压力。 现在加上李清秋的事。 种种的一切，已经超出力所能及的范围。 他害怕是真的，可想挽救一切也是真的，想揭发赵立冬，想为李顺李青沉冤得雪，想为京海而战，想为正义而战。 但是前方深不可测，他也有退缩的时候。 李清秋说他是莽村的意外。 只有他知道，自己也只不过是寥寥众生之一而已。 在这种极度的拉扯中，再顽固的心理防线迟早也会崩溃，李响握紧拳头宣泄般砸向桌子。 面对安欣前来的关心。 怔怔凝望他半晌。 李响苦叹：“安欣，帮帮我吧。” 第96章 有些东西是急不来的 秋风自南而起，晨曦也从不吝啬，第一束光永远赠予人间，用来驱赶黑暗和唤醒这座城市。 林间起风，惊动了沉睡在公园长椅上的野猫。 它略微睁开一只眼，跳下来伸个懒腰。 在被行人发现之前，迅速钻入一片树密花香之中。 天色越来越明。 待到再晚一些，前来锻炼的人会越来越多。 隐秘的低语掠过耳畔，过路的飞鸟冲破天际。 一切是那么的祥和与蓬勃。 李清秋站在广场边，时而眉头紧蹙，时而陷入沉思，曙光印在她的身上并不光彩照人，反而将忧虑之色尽显无疑。 不远处一对父母在打羽毛球，男人力气过大，球被打偏刚好落在李清秋的脚下。 鹅黄的裙边微微摆动，她捡起地上的羽毛球还给跑来的小孩。 距离还差半米，年幼的女孩停在原地。 她实在是不太擅长逗孩子，练来练去也只会几个讨人喜欢的动作。 越笑越不敢接过，女孩怯生生回望。 远处的母亲教育：“朵朵，要和阿姨说谢谢喔！” 说罢，她抬起红润的脸蛋，大眼睛闪着懵懂的光，虽不明白大人这样做的意思，但为了乖乖听母亲的话。 懂事又礼貌的说：“谢谢阿姨。” “不客气。” 李清秋微笑注视着女孩顺利跑回母亲身边，向她讨要奖励。 母亲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像极了陈书婷和高晓晨的感情。 共情有时不需要参与。 这股幸福感很自然便传递到李清秋的身上。 她提起裙边站起来。 内心暗自折射出的羡慕很快被昨晚的自责打破。 原以为从警局回来能够完美画上句号。 但所有的事接踵而至，总会有所疏漏。 白天发生的事太多。 晚归是必然的。 回到白金瀚已将近十点。 之所以敢在外逗留这么晚，就是认准了高启盛今晚会和高启强一样回不来。 他不在，没人敢约束自己。 本来和陈书婷把话说开，又见完了李响，心情万分舒畅。 迈着明快的步伐，满脑子期待着孟钰向她推荐的电视剧。 钥匙刚插入门锁，只听得里面的固定电话急促的响铃。 先前不以为意。 后想起这里的电话除了唐小虎外，只有他知道。 如果没有第一时间接通，那不就说明自己此刻并非在白金瀚吗？ 进屋连鞋子都没来得及脱掉。 闯入屋内，径直抓起电话答道：“喂?” 果然，接连打了几遍都无人接听。 高启盛直截了当问：“你去哪了？这么晚才接电话，不在房间吗？” “我，我去洗漱了，没听见电话而已。” 李清秋支支吾吾的回答。 平时怎么样使性子都可以，但只要犯错的人是自己，情不自禁就会感到心虚。 高启盛假装不信，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搞得李清秋也逐渐失了耐心。 “你故意打这个电话的是不是?” “想试探我有没有在房间。” 高启盛并不打算否认，相反对于这种恶作剧却乐在其中。 他笑得自由散漫，还问到今天都去哪了。 李清秋细想了一下，没一件能说出来的。 除了找林少颖可以坦然讲述。 剩下的从陶云芸开始，见陈书婷再到找李响，没一件是他能够接受的。 随便拎出来一件都够盘问到天亮。 真聊到天亮，她怕是也熬崩溃了。 只得挑出一两件来说：“没干什么，就是在林少颖那坐了坐，然后顺便陪大嫂去接晓晨。” “嗯……总共花了不少时间呢。” “原来是这样啊。” 他说：“以后还是不要这么晚回来了，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 态度还算正经。 据李清秋观察，高启盛好像对她见陈书婷并不感到意外，想来他应该此时就是和高启强在一起。 那就没必要瞒着他，万一被识破反而不好。 于是她也详细提了一下和高晓晨吃饭的经过。 总算知道他最喜欢的奥特曼是谁了。 电话里的他问的随意，但其实充满好奇：“你不是最讨厌小孩子了吗？高晓晨那么调皮，竟然会相处的挺好。” “这小子每回见我势必躲得远远的。” “高晓晨很听话的。”李清秋说，“肯定是因为你平时对他太凶了。” “我有吗？” “有啊，他说他最讨厌你给他补习功课。” 高启盛无言以对。 “那你喜欢乖一点的咯?” “谁不喜欢乖点的孩子。” “真的吗？”高启盛装作不知情，故意引她上钩。 说：“那……” “我们将来也会有一个孩子吧？” 李清秋一愣，猝不及防的转折，失手碰歪简易的书架子，不大不小刚好掉出孙子兵法。 她捡起后失神盯着封面。 高启盛虽轻飘飘的说道，但字里行间却糅杂着无比的希翼。 抛出的问题太大，大概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试探里究竟藏了多少真心。 迟迟得不到回应，高启盛不免有些心急，连名带姓喊了她几声。 李清秋敛起眉眼，缓缓地说：“现在谈这些……还太早了。” “以后再说吧。” 她现在已经学会了等待时机，等待结果。 但高启盛还不明白。 话音刚落。 蓦然间，再听不见任何回应。 李清秋轻抿唇，长时间相处很容易猜出电话那头的他一定在独自伤神，无形之中重伤一个人简直不要太简单。 她想说，操之过急并非好事。 有些东西急是急不来的。 要学会等待时机，等待结果。 但高启盛还不明白。 她也不急，相信总有一天会理解自己。 最后于心不忍，给出一句承诺：“最起码也要等到正式交往吧……” 这样的退让。 只听得微不可闻地叹息声。 高启盛答应:“好，等我回去再说。” 回到清醒的现实。 李清秋在公园里一直待到早餐店营业。 提前和林少颖约好一起吃完早餐再回店里。 可惜这个女人一向任性惯了，直接睡到了开店的时间。 没办法，早餐买多了，只能回店里再吃。 她还没等真正走近，就看见店员丽丽急冲冲朝自己跑来。 “早上好，吃饭了吗？” 李清秋本打算将林少颖的早餐分给她。 丽丽气喘吁吁，推脱道：“不用了，我吃过了，你快去店里看看吧！” “怎么了？” “昨天。”她说:“昨天来咱们店里的女孩，她今天又来了！” 李清秋一怔，立刻想到陶云芸。 自然又奇怪又愤怒。 怎么回事?没完没了吗? 她面带不悦。 一进店，就看见陶云芸自觉坐在旁边的空椅上，手里把玩着新式手机。 或许对这个人始终太过好奇，每次来都能让自己发现些许不同。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将长长的棕色卷发染回了黑色，白皙俏丽的脸庞一改乖张暴戾的态度，气质上干净随和了许多。 “清，清秋姐，这……”丽丽示意她怎么办。 也许好斗者之间天生心心相系。 显然陶云芸也同样很是期待再次见到她。 不慌不忙将手机推到面前，说：“去把这个包下来，我买了。” 第97章 友谊讲究眼缘 李清秋让丽丽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自己先将东西拿到林少颖的休息室，没想到陶云芸跳下高凳，在后面悄悄跟上她。 小皮鞋一下一下清脆的敲击地板。 李清秋侧目而立。 以初次所见，她觉得陶云芸并不像是拐弯抹角的女人，问：“你这次来想做什么？” “来拉动业绩啊。”陶云芸露出一个率真的表情，“今日第一件的成交品难道不是出于我吗？” 她看着李清秋默认了这个事实，瘪了瘪嘴，觉得十分有意思。 咔嚓一声，门锁被打开。 俩人一前一后进来。 陶云芸驻立巡视，管理层和普通员工的休息室是分开创建的，像他们这样连锁式的装潢比不过写字楼宽敞。空间不大，布置更是简单明了，最多能显现一个店长的身份。 李清秋阖上门，先将桌子抹净，然后才在上面摆满了早餐。 陶云芸见摆放了两份，主动开了个玩笑：“看不出李小姐饭量还挺大，一个人能吃两份。” 李清秋停下手上的动作，望了对方一眼，浮现出不失礼貌的微笑：“没办法，我天生食量大，个头不是白长的。” 俩人四目相对。 陶云芸轻笑，知道她也在故意调侃自己。 垂在耳畔的珍珠耳坠随着她的笑声慢慢晃动。 把话说开之后，她发现李清秋也没有想象中的沉闷和无趣。 逐渐的，那份沉闷随着深入交流似乎变得神秘起来。 好像没什么事能影响到她，喜怒哀乐永远是一种反应。即便是热火朝天的环境，也无法动摇淡如水的心境。 陶云芸对此表示耿耿于怀。 明明在别处表现都是正常的，在她这好像自己得了神经病一样。 尤其是对于她这样的身份始终没放在眼里。 要知道龚开疆的女儿不敢自诩是绝对的上层人，但放在中下也是吃得开的。起初连高家都是巴结着来，从没有在其他地方失过体面，冷不丁在一个破店铺栽了跟斗。 她很好奇，天下间到底有没有值得这个女人在意的事? 还是这个女人就只是对她不感兴趣而已? 带着这种好胜心的想法，陶云芸决定逗逗她。 相较于之前，不必再小心翼翼揣测对方的喜怒哀乐。 她愈发大胆和不客气，说：“吃七分饱就够了，吃多了反而营养过剩。” 李清秋眨了下眼。 我自己的东西还需要你来提醒吗？ 这句话如果是从一个男生嘴里说出来，定会当成骚扰，然后不留情面的回怼过去。 她的目光从陶云芸清瘦的肩膀，一路下移到平坦的腹部。 鬼使神差般将其中一份早餐推到她面前，说：“想吃的话，就吃吧。” 切实的感觉到诚意。 陶云芸绽放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放下包就坐到对面。 “你还蛮有个性的。”她说。 咬了一口肠，虽然里面大多都是淀粉制作而成，吃惯了山珍海味不太习惯这个味道，但她还是完整的吃完了。 陶云芸搅动着剩下的食物，说：“其实我也并非是那种死缠烂打的女人。” “好歹我也是千金小姐，怎么能做一些不入流的事情呢?我虽然性格不太好，但是又不傻。” “我想了想，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再抢也抢不上。” 然后五味杂陈看着对面的女人。 李清秋淡淡的应了一句，说：“嗯，我也觉得。” 陶云芸笑道，“不过该争取的时候，我还是会继续争取的。” “我这个人一定要见最终结果才行。” 话语间，太阳在背后高高升起。 窗外的阳光闯进房间，办公桌上的绿萝翠的发亮，偶尔还能听见两声低低的鸟鸣。 奢侈的宁静，美好的一尘不染。 李清秋弯了弯唇角，随口而出：“那期待你成功。” 她说的轻描淡写，既没有疏离也没有退让，更没有恭维人的意思，就只是擂台交战前给予彼此的尊重。 陶云芸敢笃定这应该是相互之间最真实的想法。 之前也不是没有遇见过所谓的竞争对手。 公平竞争是高段者的礼貌。 如果放在低级段位，那些臭女人估计早就娇滴滴向高启盛告黑状，然后专门等着他劈头盖脸给自己一顿臭骂。 但李清秋的做法却截然不同。 所以。 她扒拉碗筷，瞅着报纸被翻阅的哗哗作响。 李清秋有个习惯，就是每天固定读报，一是为了及时跟进行业信息，二是因为最近迷上了金融投资。 金融板块，那可是某人的长处。 不过高启盛不知道，他那点墨水早就遗忘九霄云外了。 平时连书都不看，还不如问从香港留学回来的少颖。 陶云芸迅速扫了一眼李清秋盯的位置，打趣道：“原来你想成功的地方在这。” “我还以为你无欲无求呢。” “无欲无求那不成仙了？” 李清秋略微抬起眼，认真提问：“你也懂这些?” 陶云芸摇摇头。 “懂点皮毛，不如玩牌懂得多，你还是问我怎么玩牌吧。” 李清秋翻了个白眼。 “你今天来总不能是为了玩牌吧？” “你猜对了。”陶云芸吃完最后一口，“我还真是冲着牌局来的。” “上次根本没有怎么玩嘛，这次好好玩。” “赌个钱怎么样?” “我没钱，你去白金瀚吧。” 李清秋拿起剪刀，将投资板块的边边角角裁下，整齐的贴在高晓晨送她的笔记本上。 说道：“白金瀚人多，愿意陪你玩的人也多。” 陶云芸百无聊赖搅着发尾:“唉其实我知道，那些人如果不赌钱，各个出牌都让着我，一点意思也没有。” “这也是我这段时间离开白金瀚的原因。” “玩腻了总想换个地方。” 她往前探头，双手合十让步道:“玩嘛玩嘛，再不济换成请吃饭也行。” 李清秋看也没看，点了点面前的早餐，“我这算请你吃过饭了。” “我认输，这样就不用玩了吧。” “啊??” 陶云芸见打动不了她，突感灰心丧气。 “……不，是我被你打败了。” 实在感到无聊，她环顾四周望见桌台上摆放的玻璃相框，其中有他们六人的合影。 璀璨的夜空下，作为店长林少颖自然站于中间位置。 而高启盛却紧挨着李清秋站在最边上，隐匿于人群，氤氲于夜色。 脱去笔挺的正装，此刻闲适的他倒像充满书卷气的年轻人。 嘴角勾勒浅淡的笑意冲散了白日的万丈光芒，虚幻到只剩缥缈的轮廓，是一种独立于世俗之外的气质。 像极了高启强口中所说学生时期的他。 是她很少见到的一面。 也是自己从未踏足过的领地。 陶云芸盯着相框出神，“这是在哪儿照的?” 李清秋望了一眼，“在勃北市。” “没赶上烟花，所以留了一个合照做纪念。” 第98章 躲不掉的转折 “真好啊。” 她放下相框问:“高启盛……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待锋利的剪刀划开手里的报纸，李清秋茫然抬起头。 刚才还好好的，她发现陶云芸神情逐渐变得颓丧。 再想听的故事也没有自己的参与，更没有角色扮演，永远只能作为一个编外人。 即使知道又能怎么样呢？ 纤长的睫毛轻颤了几下，陶云芸低头露出一抹自嘲的色彩。 见她如此黯然伤神，优胜者无半分畅快之意。 更不想多评价什么，长痛不如短痛，比起后面刻骨铭心的痛感，现在清楚自己的定位一点都不晚。 甚至为她感到庆幸。 高启盛向来是说一不二，真等他出手，失的就不只是微不足道的面子了。 还有爱慕的感情也会折翼。 李清秋敛起眼娓娓道来：“学生时期的他沉默寡言，总是闷闷不乐。” “因为他太聪明了，凡事都会比别人多想一步。” “想的多了，人就会对未知产生焦虑，所以大多时候都会忧愁不安。” “总之学生时期的他是一个非常难沟通的人。” 诉说者不动声色，这样静静讲述。陶云芸半仰起头，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 李清秋笑说：“如果想听，随时可以告诉你。” 对彼此有了新的认识。 相处甚欢。 中途李响来了电话。 相较于之前，充满严肃。 无论李清秋以什么理由拒绝，今天都必须和他见上一面。 李清秋心猛一沉，难道是哪里做的不对吗？ 为什么听起来会这样不对劲。 但是如果没有要紧的事，以李响的性子是断不会在百忙之中约人见面。 她攥紧衣摆，此刻也下定决心想挑明一些浮于表面的事情。 先前陈书婷还以为是高启盛不负责任，其实是她自己强烈要求不要公开这层关系。 理由很简单。 不公开被嚼舌根的只有她自己，顶多留下攀权附贵的把柄。 公开了，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被审判的就是两个人了。 无论曹操多么枭雄，风流韵事还被百年后人所诟病。 高启盛心气那么高，怎么可能忍受这些非议。 但是不公开不代表没有人可以知道。 细数下来有赞同有反对，但她不想再瞒着李响。 响哥在意高家灰色的产业。 只要高家不违法，她可以做李响的思想工作，相信时间可以证明一切。 如若不然…… 她快速按下免提，说：“好，我过去找你。” 一个人在门口徘徊很久，林少颖说她上午不来了，下午过来接班。 只有身后的陶云芸走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李清秋跺了跺站麻的脚，问：“几点了？” “四点半了。” 四点半…… 她苦笑一声，大概五点就可以去警局了。 反正最近天黑的越来越早，响哥也不会让她去太晚。 “陶云芸，我一会儿出去。”李清秋想了想，“如果你待的无聊可以提前走了。” “好。” 陶云芸看着李清秋不像开车来的样子，主动问：“你去的地方远吗?” “不远，隔了几条街而已。” “哦……这样啊。”陶云芸若有所思，还是说：“不如我开车送你过去吧。” 在对方张口之前，她抢先拦下。 “也没多少路程，反正我也无聊嘛，送完你我就回去了。” 李清秋哑了声，倒也没辜负她这番好意。 “好吧，有来有往，下次我陪你玩牌吧？” 陶云芸笑着掩口：“你还是先搞清楚规则再说吧。” 天色略晚，她们动身离开店。 走之前，林少颖一脸懵圈。 “你去哪了？整整失踪一天。” 林少颖烦躁得很：“别提了！” “小区里不知道哪个王八蛋划了我的车！我调监控查了一天！” “找到人了吗？” “找到了。”林少颖叹气：“但是赔偿款还没协商好，恐怕过段时间还得去警局。” “你去警局了？”李清秋问。 “是啊，警察帮忙查的。” “哦这样。”李清秋还想问出警人是谁。 不过后来想想，林少颖离这里很远，应该是找附近的派出所报的案。 不一定就能轮到李响他们接手。 起身告别道：“那我先走了，我最近开始往回搬，还有不少东西需要整理。” “不住白金瀚了？” “不住了。”她说，“总归不方便的。” “都一个星期过去了，也没见莽村采取什么报复性措施，应该是放弃自己了。” “好，路上小心。” 夜色将近，暮色将沉。 虽最后一缕余晖散尽，但留下的热风实属燥人。 陶云芸身着短裙，白皙的腿部大部分裸露在外，鞋跟又很高，怎么看都不太方便驾车。 李清秋问：“这样不好踩离合吧？” 谁料陶云芸完全不在乎。 “没事，我以前是开赛车的。” 李清秋表示惊讶。 第一反应，有钱人想法真特别。 怪不得徐雷是被电鱼给电死的。 这么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玩赛车说出来谁敢相信啊。 她颤巍巍坐上副座，速度与激情一遍遍在大脑播放。 唐小虎的车技是她目前认为开的最快。 也有可能是因为平时开车比较频繁，交通灯在他眼里跟玩一样，离合器更是狂野的踩到底。 其次就是李响，开的最稳。她那么一个爱晕车的人，坐车却从来不晕。 高启盛原先开的很猛，后来也渐渐学着平稳多了。 微微翘起的嘴角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想来想去虽这些没什么用，但好在抵消了不少恐慌的情绪。 结果车轮发出一声急促的摩擦，就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当即抓住扶手，随着窗外的景致不断倒退，这辆非赛车却胜似赛车的高档轿车直直冲入马路，众目睽睽之下肆意的飞驰狂奔。 只差一点，李清秋就要喊出声。 陶云芸侧目望见旁边人脸色煞白，松开油门逐渐放缓车速。 “这多刺激啊。”她笑道。 “你不喜欢刺激的东西吗？” 李清秋诚实的摇头，尽管做足了心里防备，当真正体验到生死时速仍不免感到胸闷气短。 她回答:“不太喜欢……” “我的性格……” “哦，看出来了。” 陶云芸说:“做事慢吞吞的人，确实不适合惊险刺激的游戏。” 李清秋没接话，指甲在手心挠来挠去。 待说者反应过来，陶云芸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我是说做事沉稳。” 陶云芸自觉口误，吐了吐舌头:“我这人就是个大老粗，说话直来直去，有时候用词不准确，但是我并非是这个意思啊！” “没事。”李清秋惊险之中勉强挤出笑，“我确实慢吞吞的。” “连驾照拖着都没考。” “啊？原来你没有驾照。” 陶云芸吃了一惊。 “是的。”李清秋随意地说:“我找了个算命先生算过。” “说命里无财，我仔细想也对，估计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买车。” 说完，只听得耳畔传来大笑。 “没想到你们上过大学的人还信这套。” 李清秋松开紧绷的掌心，指甲挠蹭的地方微微泛红，她望了一眼说:“嗯……算卦有时候可以起到心里安慰的作用。” “其实我偶尔会信这些。” “啊？真的吗？”陶云芸手肘撑在车窗边，没关紧的车窗透进细风，吹动她向后散落的长发，笑着说:“那找个机会我也去算算。” “算什么?” “算我和高启盛到底有没有缘分。” 京海的景致很是繁华，不该局限于眼前这一片风景。 李清秋叹息，“你真是……” 蓦然间，包里的屏幕闪着白光。 紧接着催铃声传入神经。 李清秋翻出手机，还以为是李响，结果看到来电显示顿时目光颤动。 一遍无人接听，铃声又一遍响起。 “怎么了？快接啊。” 李清秋挥去那些无故升起的梦魇，终于鼓足勇气接通电话。 街道两旁不断在眼前回闪。 她咬牙摆手，让陶云芸路边停车。 稍稍坐直身子。 电话那头的陈浩压抑着情绪的波动，说：“过来签离婚协议。” 第99章 签字 事情虽发生的突然。 但从陈书婷发表了那些言论来看，一切似乎有章可循。 她出手很快，这对自己来说可能是好事。 解铃还须系铃人，陈书婷是知道这点的。 事出有因，李清秋提前向李响说明情况。 李响不禁感到诧异。 怎么会如此巧合，自己昨天刚得知关系，偏偏今天就出现新情况。 然后同样想到陈书婷的背景。 既然有高家这个引导，那陈书婷应该是向着李清秋的。 李响明面上不动声色的支持，特意要来了地址。 “好，那等下换成我过去找你吧。” 万一有什么意外，自己好歹能及时阻止。 李清秋一想也对，有李响在起码能保证绝对的安全。 细细念了一遍地址：“青华北郊的……mortal酒吧?” 这个酒吧好像在他们聚会时来过。 是同一家酒吧吗？ mortal一词让她印象深刻，因为去过的酒吧寥寥无几，而为了追求外国文化连名字也换成和本地场所不同。 与白金瀚完全就是两个风格，自然容易记住。 当时高启盛执意拉着她走，难道是见到了陈浩? 他怎么不跟自己说一下呀。 直到陶云芸在旁边推了她几下，才如梦初醒。 李响在电话里问怎么了。 李清秋向后捋一把头发，说：“没什么，我就是觉得这家店……名字挺特别。” 他着声安慰：“别担心，有陈书婷压着，他应该不敢怎么样。” “好。”李清秋微微一笑，疲惫中得到一丝慰藉。 挂完电话，为了不拖累旁人。 她让陶云芸先回去吧，自己不去那边了。 陶云芸扣下她开车门的手说：“是mortal酒吧对吗？” “我也去过。” “这家酒吧的老板我认识，我带你去吧。” 李清秋怔忡片刻，转而凝望她。 “你认识？” 陶云芸耸了耸肩膀：“怎么?不相信啊，他还是我同学呢。” 见李清秋将信将疑，幽幽地说:“别看我不怎么用功读书。” “但此人确实是我的同学。” “就跟高启盛和你是同学一样。” “啊？这么巧啊……” 李清秋不是不信，只是害怕后面会发生什么连累到她。再怎么说也是龚的女儿，万一有什么不测，实在负不起这个责任。 而且……如果撞见她和陈浩的关系，这混乱的场面简直不敢想象。 但要命的事，自己的一再谦让反而陶云芸觉得这是有意疏远，是见外的表现。 此番前去刚好随了她不想回家的想法。 不由分说立刻调转车头，任性的向着青华北郊开去。 一股巨大的推力冲入胸腔，李清秋半仰进后座，她看着倒车镜中陶云芸热血澎湃的表情，暗自捏了一把汗。 “对了，你同学叫什么啊？” 陶云芸说:“叫陈浩。” “你说谁?” “叫陈浩啊。”陶云芸又重复了一遍。 还问:“你应该不知道吧？他和高启盛还有亲戚关系。” 心中蓦然一紧，一大片废墟正在崩坏，李清秋唇色开始发白，想扶起腰身却发现手臂又麻又僵，浑身使不上来力气。 “你是说……现在那家店的老板是陈浩……” 从警局赶往酒吧足足有四十分钟的路程，天早已黑透。 看到这里，青华郊区的原貌才得以重现。 准确的说这里是青华北郊。 因为从此处上高速直达勃北市。 是京海市和勃北市的交接处。 也就是着名的三不管地带。 比她租房子的地点还要靠北。 这家酒吧敢开在交接处，就已经处处引人遐想。 林少颖只来了一次，高启盛也不许她靠近这里。 无形中更多了一些肃杀之气。 她顿时不想去冒险了。 但是又不得不去，这是多么宝贵的机会啊。 像这样的松口，通过自己努力不知多久才能实现，怎么可能真的放弃呢。 李清秋这次没有开任何玩笑，郑重其事地告诉陶云芸，别跟着她犯险。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她开门下车。 “谢谢你送我到这。” “早点回去吧！” 陶云芸担忧的望向那冷清的店门口。 还是追了上去，“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联系我。” 李清秋轻轻握住纸条。 空气中飘荡着一丝闷热的气息，是许久不下雨的缘故，气压低，湿度大而引起呼吸不畅的感觉。 汗液透进衣料里，黏腻的粘在皮肤上。 初入大厅，她就发现了异常。 以往在门口等着接待的服务员已撤去将近一半。 剩下的那些也都各忙各的，完全不再顾及客人的感受。 厅内那些五光十色的灯也停掉了不少。没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像彻底失去了作为酒吧营业的状态。 没什么生机，也没什么生意可言。 她攥紧挎包的链条，强打十二分的警惕寻找约定的包厢。 路过后厨，迎面走来两个整理货物的服务员，李清秋避身退让。 俩人的对话也有意无意的传入耳际。 “听说了吗？前几天厨师长杜伟被人揍了，伤的可不轻呢。” “怎么回事?” “嗨，还不是因为男人那点事嘛。” “真的假的。”服务员说，“难道他真和小石睡了?” 推车慢慢从自己眼前划过，李清秋抓住机会打听209包厢在哪？ 两个服务生面面相觑。 “209啊，在二楼左拐尽头的vip包厢。”其中一位服务生说。 “好的谢谢。” “不客气。” 他们狐疑的看着李清秋道谢离开。 见没什么事，接着继续推车交谈。 “最近天干物燥，等下别忘了去库房检查一下设备。” “还检查干嘛呀，这店不是过两天就搬走了吗？” “那也得看，小心被领班骂！” “真是的，他可真会使唤人……” 彼此交谈的声音渐行渐远，李清秋停下脚步回头留意他们的背影。 万分诧异，陈浩这是要走了? 是陈书婷让他走的吗？ 李清秋走上二楼台阶。 站在走廊，一览无余。 二楼比一楼的地形要清楚，因为只有包厢，没有那些酒场乱七八糟的东西。 一下子便找的209。 推开门，环形卡座上围坐着几个人。 吞烟吐雾，比外面的环境要糟乱的多。 偌大的地盘，空气无法流通，乌烟瘴气的味道实在令人头昏脑涨。 本来自己的人生是不需要经历这些的。 如果可以，她宁愿在门口就签完离开。 李清秋强忍着咳嗽，轻轻阖上门。 直至见到陈浩以及坐在他旁边的人，背靠门忽然一瞬清醒。 她望着莽村的红毛，战战兢兢的问:“宏杰哥……你怎么在这?” 红毛冲着她吐出一个烟圈，歪嘴笑道:“我还想问你呢。” “白金瀚都不够你玩了吗？” “大老远跑来这边。” 第100章 红毛，你是懂得罪人的 头顶那盏顺时针旋转的彩灯，均匀的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扫到李清秋时，可以清楚的看见她脖颈间的细汗。 不知道莽村人为什么也会出现这里。 只知道现在突然冒出一个未知因素。 陈浩不敢动，不代表莽村会受制于她。 房间内焦灼的气氛持续高涨，李清秋紧张到喘不上气。 陈浩将协议书推到面前。 说：“签吧。” 她定定的看着那张白纸黑字，步子迈的很慢。 拿过那张协议书，在距离他们半米位置落座。 灯光太过昏暗，翻了几次都无法完整的看清原文。 但李清秋依然费劲的翻阅条文，生怕漏掉一个细节还得重新惹上麻烦。 红毛瞅着她认真的样子，又忍不住嘲笑一番:“呵呵，有见证结婚的，见证离婚我应该是头一个吧。” 男人越说越来劲，干脆翘腿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手搭在陈浩的肩膀，要多流气有多流气。 “清秋妹子，没想到你这读过书的人，思想比我们还开放，家里一个外面一个。” “哥哥我实在佩服。” “真怕村里女人跟着你学坏了。” 他一边嘲笑，又往李清秋的方向吐出一个轻浮的烟圈。 合上协议书，捏着笔的手轻微颤抖。 没等李清秋开口，旁边的陈浩就阴着脸瞪他。 红毛不愧是跟着李宏伟混的，快三十岁的人了，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完全不在乎周围人的看法。 仍嬉皮笑脸道:“高老二知道你来吗？” “好歹是和莽村交手的人。” “他跟他哥一个娶寡妇，一个插足别人家庭。” “这都什么玩意儿啊。” 红毛说：“可别让高家把你卖了，你还反过来帮人家数钱！” 不负责任的话终于惹怒李清秋，对上他阴恻恻的眼神，说：“我们的事跟你无关。” “你还是好好帮李宏伟处理烂摊子吧。” “保不齐哪天坐在你对面的就是警察了。” 红毛一怔，女人锋利的话语让他十分不痛快。 自觉找补:“呦，天下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跟啥人学啥事就是不一样，说话一次比一次硬气。” “做事也狠毒了。” “我怎么狠毒了？” “呵呵，莽村现在工程停工不都拜你们所赐吗？” 红毛越说越上瘾:“一个你，一个李响，多少年才出来的叛徒，全让莽村摊上了。” 骂自己可以，但是不能骂他，李清秋无法忍受有人诋毁李响的名誉。 她将协议书大力的拍在桌子上，笔帽飞出很远，震的五指麻疼。 吓得红毛一个激灵。 “宏杰哥，我称您一声哥是看在村里一起长大的缘分，您可别一点情面都不留，到最后难看的是自己。” “你说什么?！我怎么难看了?！” 红毛心里窝着火，愤怒起身。 刚想指点两句，被陈浩一手拦下。 “行了行了，都别说了，赶紧签完，签完立刻走人。” 红毛疑惑的看着他：“陈浩你……” 李清秋拿起笔，最后确认一遍在上面签下姓名。 “现在打电话找人过来送钱。” 陈浩说。 “什么钱?” 李清秋不明白他的意思。 “当然是一笔遣散费啊。” “我们两个好聚好散，要点钱不过分吧？” 陈浩也终于面露凶光，红毛阿三以为他拉不下脸，结果大吃一惊。 李宏伟提议勒索点钱，他上去就伸出五根手指。 “五万?” 陈浩笑眯眯地说：“后面再加个零，是五十万。” 这漫天要价，让红毛不得不瞠目结舌。 李清秋眉毛拧成一团，对于陈浩的贪婪，自己是绝对知道的。 今天敢要六位数，明天就敢要七位数。 而且她也没有义务再给钱，心一横说：“我没钱。” “没钱?”陈浩摊开手，“那我是不会签字的。” “你不可能没钱的！” 红毛见事情即将落空，大喊：“先不说高家有没有钱，连李响都开始从李有田那要回你的房契！” “怎么可能没有钱?” “响哥拿房契?” 李清秋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遍：“这是什么意思?” 她抓着红毛不放，一定让他交代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陈浩弯腰拿走桌子上的协议书，看到末尾娟秀的字体，自嘲道:“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想当初是我施舍给高启盛钱，可如今却反过来了。” “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想当初开店那一万块钱可是……” 话音未落，他瞳孔骤然收缩，清晰的感受到脚下地板的晃动。 卡座上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怎，怎么了？怎么回事?” 第一次爆炸还没缓过神。 砰的一声，楼下再次传来巨响。 红毛惊恐万分，问陈浩：“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陈浩正欲夺门而出，下一秒闯入的服务员大喊：“浩，浩哥！楼下库房着火了！” “什么?！” 爆炸带来的危险瞬间让整个房间鸦雀无声。 陈浩震惊之余，红毛他们几个人开始感到害怕。 “那，那个没事的话我就先带兄弟们撤吧！”红毛颤巍巍说道。 说着几个人开始轮番起身，李清秋整理包后也打算跟着离开。 结果就听见一个更为糟糕的消息。 “浩哥！逃生门被人上锁了！” 陈浩拎起那人的衣领，破口大骂：“谁干的！” “不知道啊……”他抖着身子说：“钥匙，钥匙一直放在杜伟那小子身上——” 听到这，不但陈浩明白，连李清秋也知道原因了。 不用多说，打人的就是陈浩。 红毛在旁边哭丧着脸：“陈浩，我只是负责跟你要钱，不至于连命也丢这吧?” “还不赶紧想办法！” 陈浩一咬牙：“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赶紧逃！” 第101章 受伤 一瞬间众人四散奔逃。 不大的房间满地狼藉，大难临头各自飞谁也顾不上勒索钱财。 李清秋飞速将来时记住的路线在脑海中演练一遍，情况紧急只能先跟着陈浩走再做打算。 他是老板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逃生布局！ 正巧红毛等人也是这样想的，一行人浩浩荡荡又在环形走廊相遇。 逃生通道被锁，只有前门和后门可通。 要不逃出前院要不逃出后院，可关键是两个服务员上来后已经无法判断出到底哪边火势略小。 有人训斥： “那快点打电话问楼下其他人啊！” 陈浩慌得连手机都没拿稳，险些摔在地上。 拨通后急切的问：“喂?喂?小张，楼下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浩哥，楼下不只是库房着火，厨房着火，连踏马前台也起火了！” “刚才是煤气罐爆炸了！” 听到这，陈浩吓得昏过去。 前后全堵了一遍，完全是蓄意纵火，目的就是烧死店内所有人。 红毛上去就是一巴掌，带着哭腔道：“你快点起来给老子想办法！” “老子是过来拿钱的！不是来送命的！” “我能有什么办法！”陈浩气的跺脚。 “自求多福吧！” 听到这万般绝望的话，众人才惊觉危险已经烧到了眉毛。 霎时间又一个爆炸响起。 这次伴随而来还有凄厉的惨叫。 没有比钝刀子杀人更可怕的了，红毛不堪其扰，只管硬着头皮带兄弟就朝后门跑去。 本想跳窗而逃，李清秋在看到大部分房间都没有窗户的时候也开始感到绝望。 手中的屏幕一亮。 李响发来短信，说他还有十分钟就到这里了。 李清秋让他别来，先报火警！ 李响一惊，是不是出事了?！ 火势烧断了电缆，酒吧所有的灯全都熄灭，整个走廊变得漆黑无比。 李清秋凭着手机这点微光勉强摸到楼梯。 陈浩拉住她：“去一楼！去我办公室！” “我办公室有逃生门的备用钥匙！” 站在走廊看着红毛跑的无影无踪，一直保持的善心，让她不免担忧的询问：“那李宏杰他们……” “别管了，烧不死他们。” 陈浩说：“跑到一楼随便找哪个有窗户的包厢跳走就好了。” 他下到一半，抬头瞅见李清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焦急地说：“你他么跟不跟啊？不跟我走了！” 李清秋迅速跟上去，她现在知道陈浩是有意甩开红毛。 但摸不清陈浩为什么要将逃生线索告诉自己。 只听前方男人喊了一句： “你可别死，死了我的遣散费就拿不到了！” 李清秋皱眉不语。 趁着火势还没彻底蔓延到二楼，俩人一路下到一楼，才发现一楼已经基本沦陷。 每一处都有烧灼的痕迹，能在第一时间跑出去的人全都跑出去了，没来得及跑的，被困在房间的，大有人在。 李清秋费力的搬开倒塌的墙体，救出里面的服务员。 “谢谢！” “没事。” 她看了眼手机，刚在二楼还好，现在一点信号都没有了。 之前唐小虎的生日会她就胡言乱语的想，这样封闭的空间万一发生险情怎么办，结果白金瀚还没来得及整治，就提前大祸临头了。 她巡视周围，伸手不见五指，别说这时候找窗户了，就是平时白天也没见几个包厢是有窗户的啊！ 况且以红毛的脑子，还真未必能找到窗户。 而她因为救人也正式跟丢了陈浩，现在已经不知道人跑到哪去了。 她问服务员陈浩办公室在哪？ 服务员摇摇头，“不在一楼呀！在二楼。” “谁家办公室和厨房挨着。” 什么? 李清秋攥紧拳头，决定不再依靠任何人。 集中在一起太难寻找了，她让女人去找窗户，男人们尽量撬开唯一的逃生门。 得到命令后，众人各自行动。 浓烟滚滚，根本睁不开眼睛。 李清秋忍着剧痛，一点一点挪到空包厢，扯下桌布撕碎想沾点水给大家捂住口鼻。 如果不这样做，单是吸入有害气体就足够短时致命了。 冷静，一定要冷静。 慌乱是没有办法的，她不断安慰自己。 此时的现场外彻底陷入火海。 十字路口的鸣笛声划破天际。 街道两旁聚集着大量的围观群众。 哭喊声响成一片，伴随着持续不断的爆炸，碎屑和残片横飞，犹如万箭般崩裂的到处都是。混合着火光冲天，俨然成为青郊北区最惨烈的修罗场。 李响赶到后，被消防员拦着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他掏出证件：“我是警察。” 消防员队长回敬一个军礼，说：“不好意思，现在火势太大了，不清楚火源位置且造成多次爆炸。” “请您待救援结束，再进行调查好吗？” 队长来不及多解释，不停指挥他们快速展开救援。 李响来回踱步，频频看向救援现场，心急到快要跳出胸膛。不安的情绪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刃，一点点将情绪切割成四分五裂。 忍不住责骂自己，好端端为什么要支持她来这里！ 这不是害了她吗？ 李响忍不住捏紧拳头，他现在不管是谁的阴谋，总之人平安就好。 如果因此受伤，保不齐自己真能做出什么举动来。 …… 另一边的人似乎得到感应。 李清秋拖动消沉的步伐推开包厢门，只觉得体力一直在流失，氧气逐渐被抽干，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强打精神，撑着一口气。 幸运的是还真让她找到几瓶没来得及拆封的矿泉水，冰凉的清水撒在布条上，她舔了舔干裂的唇。 赶到众人身边，眼见一个服务员即将晕倒，上前稳稳接住，将沾湿的布条掩住她的口鼻。 “我是不是出不去了啊。” “再坚持一下，已经有人来救我们了。”李清秋轻声安慰。 一摸兜，手机落在刚才的空包厢了。 这几天连轴转，其实大脑已经很累很累。 但那个手机对她来说却意义非凡，是高启盛专门从外面带回来的。 她咬咬牙，又跑回那个包厢。 黑暗中那个小巧精致的手机，发出轻微的震动，好像专门等着主人过来接走它。 李清秋打开一看大喜过望，似乎连到了外面的信号。 抓住微妙的机会，赶紧打电话给李响报位置。 “喂，喂，响哥，我们现在在一楼的走廊，人，人数，人数大概有七八个。” “已经开始破门了吗？是前门还是后门?” “好，好，我马上带着他们去。” 夜行很难判断方位，如果是熟悉这里的人还好一些，碰见李清秋这种没来过几次的人，完全凭着运气前进。 路过厨房，她偶然看见燃气总阀还开着。 多次爆炸的原因应该就是出自于它。 瞅准时机，自认为爆炸不会短时间内突然爆发，想也没想又冲进厨房。 凭借着跳跃的火光一口气摸到阀门。 火势实在反复汹涌，就算没有爆炸，那气流飞出的碎片还是不可避免划伤她的眼睛。 登时手背上滴落出温热的液体。 果然，从出生莽村开始，幸运这种事基本就和自己告别了。 一开始没有反应，后感到眼睛疼得越来越厉害。 强忍着疼痛，失明中摸索前进。 贴墙而行，摸到滚烫的门框时，不由得疼的失声尖叫。 两个服务生找到人，赶紧上前搀扶。 李清秋说：“快，快去前门，他们在救援。” 前厅的火势终于开始变小，消防员成功破门而入。 见到众人指挥现场有序撤出。 李响焦急着在门口徘徊，打算再晚一点见不到人就跟着一起冲进去救人了。 往店里探身，看到被人搀扶出来的她，顿时心里一紧。 “清秋！” 然后忙上前从对方手中接过人。 “响哥。”李清秋痛苦的说，“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第102章 告知 害怕对方担心，她又故作坚强：“不要紧，应该只是简单擦伤了。” 但殷红的血痕顺着眼角流出，滴在衣服上化作一颗断线的红色珠玉。 李响的心倏然悬在半空。 快要攀上面颊的手，抬起又落。 最后只说：“别怕，我带你去找医生。” 火场混乱，急救那边自然也是忙成一团。 需要处理伤口的人太多，医生无法全面顾及到伤者。 李清秋被安排在路边等待，护士为她紧急处理后对李响说：“我只能暂时为她冲洗伤口避免细菌感染，你们还是要抓紧时间去医院进行处理。” “别耽误治疗。” “好，好。” 李响起身准备与前来的警察简单交涉一下，李清秋胡乱抓住他的手臂说：“响哥。” 然后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牌交给他。 “这是我在后厨捡到的工作证。” “我问了同行的服务生，他们说今天杜伟没来上班，但是工作证却掉在厨房，我觉得可能有蹊跷。” 李响握住名牌，看向女人眼部缠绕的白色绷带，沉着脸说：“好，哥知道了。” 他一走，手臂又再次被人拉住。 “还有。” 李清秋闭着眼，无半分血色的唇轻启道：“李宏伟找人和陈浩串通起来勒索我。” “莽村的人也来了。” 不吐不快，对于那群混蛋只有李响可以整治。 但告诉之后，她想了想，又低头小声说了一句：“陈书婷……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听到这句话，李响既无奈又心疼。 都这个时候了还想着他们。 说这话，不就是怕自己因此而误会陈书婷吗？ 他尽量忍着意见，蹲下来用粗糙的手掌轻拍女人的肩膀。 得到李响的安慰，李清秋糟乱的心情才逐渐稳定下来。 空旷的地方人来人往，自己的眼睛看不见正是深度恐慌的时候，此时唯有李响的存在能带给她无限的安全感。 她松开攥紧的手腕，决定不再干扰李响。 “我在这等你。” 女人小声说道。 李响点点头，朝着火场大步离去。 同一时间，红毛他们也被顺利救出。 万幸的是伤的都不算严重，正欲走向急救处。 红毛一见李响，跟见了鬼一样，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响，响哥。”红毛害怕的看着他。 李响紧锁眉头，二话没说，一拳抡在对方的脸上。 “你告诉李宏伟，等我找到证据会以敲诈勒索罪起诉他。” 红毛摸着脸，疼得半天说不出话。 见到派出所前来出警的同事。 李响先将情况交代给他们，等到需要案件移交时再由刑警队提供支持。 打点好一切后，回去的路上泄气般一脚踢飞路边的石块。 他知道高家现在一定还不知情。 这事自己可以解决，不想告知他们。 本不想说，但纸终究包不住火，更何况她现在想见到的人是高启盛才对。 拨通安欣的电话是他做出最后的让步。 由安欣转告高家，自己不想和高家任何人产生联系。 另一边，在高家的私人别墅区。 高晓晨已经睡着，只剩高启强留在客厅精心布局接下来和程程的对抗。 安欣打来电话，他随手一接。 不免惊扰到楼上的陈书婷。 陈书婷披着外套过来，关心的问怎么了。 高启强挂掉电话摸了一把下颚，急躁的说：“李清秋那边出事了。” “出事了？”陈书婷猛然一惊，“因为陈浩?” “不是。”高启强边说边在客厅来回走动。 “是有人纵火，恰巧她出现在那里。” 陈书婷惊呼：“那赶紧去医院看看吧。” 他立定后看了看时间：“晓晨怎么办?” “让张妈先看管。”陈书婷推了他一把，“现在是清秋要紧。” “高启盛是不是还不知道?” “不知道。安欣告诉我的。” “哎呀。”陈书婷直捶胸口，“咱俩先去医院，如果问题不大再告诉他，如果问题太大……” 说着将外套丢给高启强后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雾色之夜的京海，注定难以入眠。 李响头一次趁着四下无人，连闯好几个交通灯。 尽管油门已经加到底，路程也在不断缩短。 但看着身侧人泛白的嘴唇用力轻抿，因为疼而无声的忍耐时，心里就更加焦急了。 今晚想说的话想做的事，统统被打乱。 车上还放着调查的资料，却也无心去问更多。 替她拂去耳边黏腻的头发，说：“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 耳畔传来熟悉的呼喊，眼前却什么也看不见。 这种无望的感觉，远比伤痛更加痛苦。 好在一直有人陪着自己，李清秋竭力的点头。 想到之前李青被杀，她就预言过。 说不定下一个被害的人就轮到了她。 如此想来，这点伤还真不算什么。 闯过最后一个红灯，终于看到医院的建筑。 李响脑子一热，差点忘了门诊在哪。 做完检查后，急诊医生说：“初步判断是异物划伤导致的眼睑撕裂，需要先取出异物然后进行清创缝合。” “可能会有3-7天的住院安排。” “具体情况还得看术后恢复。” “医生，严重吗？会影响视力吗？手术可靠吗？”李响问。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医生也不敢擅自保证。 李清秋扯住他的衣角，李响这才稍作冷静。 “总之家属先去一楼缴费大厅办理入院手续吧。” “好，好。”李响答应道。 扶着李清秋坐到外面，交代好乖乖在这等自己。 就在这时，包里的铃声响起。 李响拿出后看了一眼号码，冷冷地说：“他打来的。” 然后看见女人脸上总算浮现出久违的笑容。 不知为何心里莫名燃起一层妒意。 他将单子攥在手心，知道有自己在，李清秋是不会当着面接这个电话的。 果然自己一走，电话就被人接通。 她微微笑了起来，虽然眼睛看不见，但隐约勾勒出的面庞还是让她觉得心安。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好像此人就出现在自己身边。 高启盛问：“怎么搞得?好端端怎么受伤了？” “伤哪了？” “你现在在哪家医院?” “我……”李清秋说，“在人民医院。” “眼睛被划伤了，其他都没事的。” 高启盛紧张的问：“你怎么不告诉我啊？还非得让我来问。” 李清秋嗅了嗅鼻子，笑道：“这不是眼睛看不见嘛，我不会盲打。” “真是的……” “那你一个人在医院吗?” “没有。”她诚实道：“响哥在我旁边。” 高启盛听闻并没多说什么，只吩咐：“等我，我现在快到京海了。” “好，路上注意安全。” 高启盛转头又继续批评：“你还说我，你自己先注意安全吧！” “竟然能把眼睛弄伤，你是有多不小心啊！” 第103章 折枝 深夜的住院部基本已经进入正常的休息状态。 走廊人很少，连护士站里的女孩们也忍不住打起瞌睡。 李响接完热水回来，发现高启强夫妇已经赶到了医院。 他站在门外，驻足听了一会儿。 陈书婷坐在床边，轻抚卧床人的秀发。 难过的说：“真不应该约你过去。” “如果不是因为陈浩，也不会受伤。” “唉，好端端的怎么什么倒霉事都让你碰上了！” 李清秋摇头，微微一笑：“没事的，伤的不重，本身就是一个意外而已。” 陈书婷叹息：“别担心，高启强已经去通知阿盛了。” “最晚明早就回来。” “好，我知道了。”李清秋说，“我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毕竟没有伤到要害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陈书婷随即敲了她额头一下：“眼睛是很脆弱的。” “不能掉以轻心，这几天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说罢，她看向站在床尾双眉紧蹙的高启强。 有些难以启齿：“高晓晨正是哭闹的时候，我脱不开身，不然就亲自过来照顾你了。” 陈书婷问：“需不需要给你请个护工。” 还没等李清秋回答，高启强亲自应了下来：“需要的，我马上叫人安排。” “缺什么用什么，尽管提。” 陈书婷给了他一个暗示，这家伙还算反应迅速。 高启强出了病房就安排小虎解决护工的问题，另外又顺带调查一下火灾情况，多少给个交代。 正巧遇见门口等他的李响，目光闪过一丝慌乱，也不知对方听进去多少。 他干笑道：“呦，这不是李警官吗？” 高启强想上前握手，被李响不留痕迹躲掉。 “哎呀，多亏你救了清秋。” 他搓动两指，依旧面容和煦的说：“我得知你是李清秋的哥哥吓了一跳，虽然不是亲生的，但你对小妹的感情我是看在眼里的。” “就跟我对阿盛一样。” 高启强笑眯眯着重强调：“不管怎么说今后我们都算是一家人了。” “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 “不要怕麻烦。” 李响皱了皱眉，突然开口：“李宏伟找人勒索李清秋。” “我想，这事你们也应该多少知道一下。” 高启强微愣，说：“李宏伟也来了?” “没有。”李响直言：“他找来莽村的人，和陈浩伙同起来进行敲诈勒索。” 讲完，他就冷眼旁观对方的反应，不再发表意见。 “这个混蛋。” 高启强沉思片刻，答应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然后挥手大力拍在李响的肩部，笑意渐沉：“放心，这事我肯定记下了。” “建工向来喜欢新账旧账一起算。” 天蒙蒙亮，这一晚睡得既艰难又漫长。 生生快挨到天亮才睡着。 结果六点一到，医院走廊开始传来小面积的走动。 睡得很不安稳，一点点声音都容易受到惊扰。 全身肌肉麻疼，嘴唇又干裂得厉害，稍微张了张就能品尝到甘甜的血腥味。 李清秋睁不开眼，下意识喊了一句：“高启盛。” “哎。” “我想喝水。” “好。” 混沌中清醒过来，这没来由的问话竟得到了回应。 鼻头一酸，知道想等的人终于来了。 风雨飘摇之后再没有比简短的陪伴更弥足珍贵。 李清秋想要起身。 倒完水，回到床边。 高启盛托起女人的肩膀，撑着背尽量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举着杯子细细喂了几口。 她喝的很慢，火场出来又没来得及多补充水分。 整个嗓子烟熏火燎的，咽了几口比刀割还疼。 眼见只剩杯底，高启盛问需要再来点吗？ 李清秋摇头拒绝，他便又将人缓缓放下。 “响哥呢？他走了吗？” 高启盛说：“走了，我来的时候见到他了。” “守了一夜，我就让他先回去了。” 李清秋感激道：“真的辛苦他了。” 这次高启盛倒没再生出所谓的不悦，毕竟李响是真心实意救了她，比自己这个男友还称职，怎么好意思再怪罪旁人呢。 替女人掖好被角，坐到一侧心疼的看着她。 “你快点好起来吧，好起来大家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李清秋笑了笑：“我会努力的。” 外面天开始大亮。 小花园的秋海棠开的极好，红艳艳的一片，很多住院的人都会去那里锻炼身体。 高启盛关上窗说：“你现在生病，还是不要吹风了。” 又走到床边问：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了，我现在喉咙疼的很，什么也咽不下去。” 李清秋催促他早点回去休息。 高启盛说：“你就别担心我了，最起码我没有受伤。” “你这人，真是好赖不分。” 他笑了一下，想起买来的水果可以补充维生素。 随便拉张椅子坐下就开始专心削苹果，与此同时刀光晃得镜片频频发亮。 而镜框后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病床上的女人。 凌晨到的京海几乎一刻没有停歇，就即赴奔往医院。 尽管高启强再三强调并无大碍。 但见到人之后仍不免心如刀绞，离开前还是活蹦乱跳的一个人，此刻却像一只不堪重负而折枝的白梨，脆弱到恰似柳絮随风飘散。 火场，失明，无论哪个词汇都足以压垮完好的心理素质。 在电话里得知受伤，她还乐盈盈的让自己别担心。 现在想来，自己真是糊涂到无可救药。 连她故作坚强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极度的愧意像条蜿蜒曲折的红线直直插入跳动的心房。 自以为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命运的齿轮却总是左右他们。 高启盛想，连一个心爱之人都保不住，他还有什么可自诩的呢？ 凭借昏暗的光，他想试图探寻女人伤口的位置。 指尖即将触碰到干净的纱布，又忽然停下，在看到嘴角咬破的齿痕时，终是收回这可笑的想法。 他的心猛然抽痛起来。 双目落在前方一片黑夜之中。 无光，无神。 第104章 歧路 书中所言，是李清秋引以为傲的信念。 女孩子除了接受那些浮于表面用来形容自己美丽的词汇。 更重要的品格是学会坚强。 一个人如果缺少坚强的意志，很难在恶劣的环境中生存下去。 雨后便是晴天，在这样明媚的天气里。 似乎做什么事都能得到神的眷顾。 医生告知清创手术很成功。 并且三天后就能出院。 得到消息，大家都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尤其是李响，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只是碍于高家，他这个当哥的反而不能当面庆祝。 但只要平安，他也就放心了。 开车来的路上，高启盛碰巧路过医院的花店，午后的阳光打在鲜艳的花蕊上，想起小花园惹人注目的秋海棠，每次陪她去逛总是逗留很久。 他想买下一束，虽然看不见，能闻见也是好的。 这次带着捧花而来，总算为这个消毒水味的房间增添了几分色彩。 李清秋嗅了嗅花中最香的风信子，赞美道：“真香啊，这么香的花也一定很好看吧。” “百闻不如一见。”高启盛说，“你得自己看见才能知道它到底好不好看。” “我也想看。” 她略有遗憾的放下手中花束。 麻药劲一过，眼睛开始出现刺痛。 为了分散注意力，转而问道：“这两天难免有些无聊，能不能给我读一下最近的报纸啊？” “你要看?” “我要听。” 高启盛哈哈一笑，翻出昨日的报纸。 说：“想先听哪个板块?” “嗯……金融投资吧。” 他摊开后，疑惑的问：“你想学金融?” “不。”“我想学投资。” 高启盛又笑，“那你看什么报纸啊，问我不就好了。” 李清秋以花挡脸，小声嘟囔一句：“问你……似乎不太靠谱吧。” 高启盛没听见，粗略的浏览一遍内容，然后表情很不乐观。最近不只是建工股票受到影响，连小灵通也开始不断跌落。 这种情况对于经营者来说实在不能坐视不理。 有一件事藏在心里很久，但他谁也没有说。 看到那些惨淡的数据，不忍就读，放下报纸反问：“为什么想学投资了？” 李清秋轻轻摸着花边，开玩笑似的说：“想当大老板呀。” “你们都是老板，我也想赚大钱。” 高启盛一听乐了，“你还需要钱?想要钱直说不就好了。” “啧，好歹是上过学的人，思想竟如此狭隘。” 高启盛忍笑，掐了一把她的胳膊。 病房门被人推开。 护士让人来拿出院需要的药单。 高启盛闻言，跑到半道又回来。 李清秋不紧不慢的说：“是不是忘拿东西了？” 他抓起桌子上的出院手续，问：“你怎么知道?” “你我还不知道啊。” “傻样。” 在他走后，房间似乎变得空荡了许多。李清秋独自一人摸到窗台前，直至感受到风的律动，那种活力融入体内，身子骨也跟着一并舒展开。 高启盛不让开窗吹风。 趁他不在，她便将窗户开的再大一些。 因为太过陶醉，以至于屋内闪进人也毫不知情。 等此人走到身后才说：“又忘拿什么东西了？真是的，能不能一次性拿完啊。” 结果陈浩开口：“我来给你送东西。” 李清秋一颤，立刻闭嘴。 “协议书我已经签上字，放在桌子上了。” 他走到床头前，将单子压在水杯下。 看到那束鲜花时，忽然嗤笑了一下。 “钱，我不要了。” “你我之间，正式两清了。” 李清秋没料想前后反差如此之大，许是陈书婷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她摸黑转过身，说：“谢谢。” 陈浩抬了抬下巴，见女人如今这副样子，眼中生出一些愧疚，但很快便将这种微弱的感情驱逐殆尽。 他默立了一会儿，又恢复到惹人讨厌的正常语气。 笑着说：“对了，走之前，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算是我出国前，向你表示一点微不足道的良心。” “什么事?” 李清秋不解，事到如今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呢? 陈浩往前走了两步，走到离她不远的位置站住脚。 “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但有人总蒙在鼓里似乎不太好。” “虽然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但是心应该和从前一样要时刻明亮。” 他收起嘴边的微笑，悠悠的说：“五年前，是我拜托高启盛帮忙追姗姗的。” “姗姗的事，他也有份。” 说完他就自觉退到一边。 男人双手抱胸，原以为能等来一出好戏。 结果没成想，李清秋短暂笑一下，微微歪起头说：“别骗我了，这件事怎么能扯到别人呢？” “如果是他的话，你又何必不说出来。” “心里藏事，可不是你的性格啊。” 陈浩说：“那是因为承诺过除了我之外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尤其是你。” 她还是不信。 窗外的小花园传来一阵呐喊助威的声音，李清秋不自觉后退半步，一直挨到边缘才停下，阳光晃得眼前生出泛白的重影，耳边被风口灌的鸣鸣作响。 她开始思考：“既然如此，你恨我的话，为什么偏偏藏起来不告诉我。” “我从来不知道你能对一件事如此忠诚。” 陈浩听完不禁抚掌大笑，“李清秋啊李清秋，我以为你有多眼明心亮，结果陷入这些所谓的情网。” “竟然和当初的文姗姗一样蠢笨！” “我是真的不想说吗？” 他咬牙切齿：“我是不敢说。” “你以为咱们回京海真的无人可知吗？” “告诉你，从我踏进这片土地的第一天起，陈书婷就知道了我。” “她不管我，是因为我没去找高家，没有造成威胁。”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京海的风云早就偏向另一端。但凡我动一动坏心思，你看她会找上门吗？” “可是……”李清秋垂目，移走那根晒得通红的手指，说：“可是这和高家有什么关系?” “姗姗认识高启盛，如果是他的话早就告诉我了。” “而且他那么讨厌你，为什么要帮你呢？” 陈浩被逼得有些怨气，忍不住提高音量：“需不需要我带你理一下旧厂街的发家之路?” 李清秋低下头，手指搅在一起已经开始轻微发抖。 他道歉：“哦，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现在是个瞎子。” “那我口头说一下吧。” “陶云芸说当初高家开店，定的代理费是两万。” “我一个人就给了他一万，你觉得在当时有多少人能抵御一万的诱惑。” 陈浩大骂：“玛德，搁现在一百块钱我都不给他。” “他收了我的钱，开了店铺，陈家却也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说，这多可笑。” “命运，真是捉弄人。” 他无情揭露伤疤，被揭晓的真相伴随而来往往是残忍的折磨。 李清秋空茫的倚靠在窗台边。 明明是青天白日，脚下却忽然生出一种恶寒冰冷的感觉。 原本那道晒在脊背上的阳光，延伸至脚背时忽然变得惨淡起来。 奇怪的是离太阳那么近，自己仍得不到半分温暖。 同病相怜者总是会不经意间就联系到了自己。 对于陈浩而言，这段往事同样不堪回首。 他移走视线，转移的不只是视线，还有不该有的怜惜和一点微薄的同情。 反正像他们这种人，只有痛苦是永远的底色。 见目的已然达到，再刺激也只是徒劳无果。 最后抱怨了两句：“好在我马上就可以出国重获人生。” “而你。” “就留在京海慢慢枯萎吧。” 陈浩哼着曲离开，走之前瞟了一眼桌台上芳香四溢的花朵。 留下一句：“哼，都这么多年过去了，送来送去还是那几样。” “真是没意思！” 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确定陈浩已经离开。 李清秋身形一变，瞬时跌坐在地上。 她痛苦的屈膝抱头，试图逃避这巨大的牢笼。 人虽然走了。 留下的话却像挥之不去的诅咒。 眼前不再是黑暗，是深渊。 还有欺骗。 第105章 末端 等高启盛拿完药单回来，她已经重拾好心情。 站在窗户边眺望，高启盛发现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花不知为何掉在了地上。 他捡起花束，重新摆放到桌子上。 喊了一遍女人的名字，李清秋转过身，下巴颏还挂着泪珠。 他问：“怎么哭了?” “医生不是不让用眼吗？” 走到女人身边想为其擦拭眼泪，李清秋却用衣袖迅速抹掉。 木然的说：“没什么，触景生情想起往事了。” “什么往事?” “想起96年我刚入学的时候。”她说。 零星的记忆碎片，逐渐拼凑成完整的故事。 李清秋弯下肩膀，连带着额间几根发丝也跟着垂散，秋海棠还是开的那样美，她也想枯木逢春。 但实在是提不起精神。 高启盛为其披上外套，笑着说：“96年么?” “那也算是我的往事。” 她没回答，却提及其他。 自嘲道：“真后悔自己读了这个大学，当初就应该听李响的话，去读师范。” 此时的高启盛还没意识到情况起了变化。 依旧沉浸在平日的对话中：“不读的话怎么遇见我呀？” 李清秋垂目，手中还握有一片风信子的花瓣。 喃喃低语：“是啊，要是没遇见你多好。” 直到出院，她也没提及这件事。 只是觉得一夜间，好像又恢复到之前刚找到她时冷漠的状态。 对自己爱搭不理。 连出院都是通知林少颖来接。 他不明白，自己何时又得罪了她。 高启盛收拾出院的东西，小声问：“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你好像不想搭理我。” 听闻李清秋微微偏过头，眼部仍扎着绷带，想要恢复视力还得经过一段时间才行。 这段时间她过得心烦意乱。 自从陈浩走后，她就反复循环这五年来的经历。 她摸黑走到床边的枕头底下，拿出协议书装进自己包里，而不是高启盛的包中。 高启盛问这是什么。 “我的解放宣言。” 她平静的说道。 然后独自提起装在自己心里的另一件事。 她想，他们之间差不多要结束了。 如果单方面提出分手，大概率他会追悔莫及。 所以，与其一个人难受，不如全都说出来。 这样相看两生厌，也许各自都能得到解脱。 为了防止术后眼睛发炎。 定时补充水分和服用药物不但是医嘱，也是高启盛的强制规定。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表，到了服药的时间。 想起等下不方便接水，便专门倒了一杯留给她。 李清秋接过抗生素，捧着玻璃杯细细摩擦杯壁边缘。 已经开始酝酿如何提出分手。 想来想去，目前也就只有一件事高启盛还不知道。 对他而言可能算不了什么大事，不过李清秋已经决定在此事基础上再添几分真假。 如果他能恨自己就再好不过了，这样午夜梦回的时候她也能心安理得的接受一切。 李清秋缓缓地说：“高启盛，我们要不要分开一段时间。” 高启盛正快速盘点丢失的物品，听到此话，停下手中的动作，愕然的望着她。 询问：“为什么？” 李清秋放下抗生素，沿着床边走到他面前说：“你有没有发现，我回京海半年无人可知，为什么偏偏会碰巧被你找到。” “其实那个女人拍照的时候，我是故意露脸的。” “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什么时候的事?” 高启盛有些费解，努力回想之前发生的过程。 记得当时是由一位白金瀚的小姐拿着照片指认的。 后知后觉想起那张照片时。 他问道：“你是说，你当时知道她是白金瀚的人？” 李清秋点头承认。 “我从那个时候就在设计如何接近你。” “高启强在建工问我，是不是故意接近你，我说不是。” “现在。” 她蒙着眼，纤细的手指划过男人浅色的衬衫，落到锁骨位置玩笑般挑开那枚精致的衬衣扣。 说：“我承认了，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连你，也在我布局的范围之内。” “我本来想敲诈的原定金额不只是八十万。” “因为我没有狠心单独敲诈你。” 高启盛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握住她游离的手。 虽觉得意外，但不至于到了分手的地步。 “没事，我可以理解。” “毕竟那个时候你需要钱。” 李清秋心里一怔。 晶莹的泪珠滚落在脚尖，切开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 “你真是……仁慈啊。”她的语气稍有停顿，转而继续说：“同样的事，我却不能和你一样坦然接受。” “什么事到底?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其他?” 高启盛往前探身，撞掉李清秋手中的玻璃杯。 玻璃在他们的脚下炸开。 “小心！”他急切的喊道。 以为玻璃割伤了脚，登时将人抱住。 李清秋靠在怀里，感受到了对方的心跳。 不断反问自己，一定要这么做吗？ 可是…… 无菌的纱布遮住了那双动摇的眼睛。 她阖上眼，缓缓地开口：“当年文姗姗的事，我已经全都知道了。” “我也不想再责怪什么。” “高启盛，这次是真的。” “我们分开吧。” 第106章 固执 须臾之间，一片乌云遮天蔽日。 护住胳膊的手忽颤了下，随即又再次紧抓。 浓重的暗影交叠在彼此的身侧。 高启盛的肩膀弯得稍低了些。 下颚贴近她蓬松的头发，风动时任由垂掉的黑丝飘散在自己眼前，这种依恋的感觉怎能让他甘愿放手。 见女人几欲挣扎，干脆收紧两臂将其牢牢箍入怀中。 眼底的倦意明显，无助诉说着：“对不起。” “我不该为了钱而出卖同学。” 但我也是有自己原则的啊。 道德，底线，在我最贫穷的时候什么都可以放弃。 唯一舍不得的人只有你。 我绝非圣人。 能做的事就是竭尽所能的保护你。 可我无法预测未来。 所以，为什么不能再多问一些呢? 高启盛感觉胸口闷得生疼，但他说不出口。 因为知道即使说出口，李清秋也不会因为这点自私浅薄的爱而原谅他。 他将脸埋于柔软的发间，企图贪婪的汲取最后的执着。 “清秋，我们还能挽回吗？” 高启盛问。 不能。 到此为止了。 李清秋又何尝不会难受。 就在本能的选择推开他时。 门外的脚步声惊扰了一切。 “清秋，你这丫头！” “出院了才知道联系我！” 林少颖抱着花进来，见俩人异常亲密的举动。 顿时手足无措。 等反应过来，轻咳一声立刻说：“对不起！我来的不是时候！” “你们继续！” 她尴尬的退出房门，正好给了李清秋逃脱的机会。 趁着对方身形僵硬，顺势闪出怀抱。 “少颖！” 她喊道：“连句关心的话都不说。” “你就这样走啊？” 林少颖听闻又重新撤回脚，傻呵呵的说：“嗨！我这不是害怕成电灯泡嘛！” 待她走的近些，一看不大的桌子上堆满了鲜花，有红有黄甚至还带着鲜嫩的花蕊。 笑着打趣：“呦，不光我这人来的不是时候，我这花送的也不是时候。” 然后用手虚空指了指高启盛说：“这每天变着花样送花，可真是够浪漫的啊。” “你怎么知道?”李清秋问。 “你见谁送病人花，送的是百合玫瑰啊！” 林少颖放下花又说：“算了，凑合凑合看吧。” “我这花遇见你这花，它就不香了。” 持续的调侃，让李清秋的脸快速晕上一抹绯红。 因为林少颖的到场，态度比刚才柔婉了不少。 高启盛不禁自喜，刚才还觉得林少颖来的不是时候，现在感觉来的真是时候。 别看这女人经常胡说八道，倒是很会看眼色。 暗地里对她竖了个拇指。 见病床上已经收拾好了行李物件，林少颖说：“哦对了，你跟我走的话，等下需要跟我出去一趟。” “怎么了?” “刚才保险公司的人打电话告诉我，划我车那小子反悔了。” “说什么，是别人雇他划的。” “哦！想起来了！”林少颖生气的说：“雇他的人来自莽村。” “又是莽村。” 二人几乎同一时间说出口。 高启盛看了她一眼，李清秋悄然扭向一边。 “你们……怎么都这么惊讶啊？”林少颖摸着脑袋，对此共同的态度深感意外。 “没什么。” 李清秋没说出红毛的事，她以为只告诉了李响。 殊不知高启盛也知道了。 “那咱们走吧。” 李清秋说。 医院门口。 高启盛扯住她的手腕问：“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走吗？” “不了。” 李清秋松开对方的手：“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谢谢强哥的好意，杨姐让她今天就回高家吧。” “那怎么能行呢？”高启盛说。 “林少颖整天去店里，肯定不能时刻注意你。” “照顾病人还是专人专职比较好。” “就让杨姐再跟你几天吧。” 杨姐原先当过营养师，也是因为这点才留下来和张妈一起在高家负责照顾高晓晨。 陈书婷对高启强找的人几次都不满意，最后只得将自己手边的人分了出去。 白天有高启盛在，所以杨姐大部分时间可以在高家制作完三餐，晚点再给他们送去。 只不过因为有男人在场，洗澡洗衣实在不便，这才让她专门负责夜场。 李清秋想了想似乎也对，有杨姐在，至少衣食住行不会给林少颖添上太多麻烦。 “那你别忘了告诉杨姐一声，我今天出院。” “好。”高启盛点头答应。 他还想再多嘱咐什么，只是她说完这句之后就坐上了林少颖的车。 车轮碾压带起尘土飞扬。 眼睁睁看着车子渐行渐远。 高启盛怔在原地，摊开掌心，自己就好像这随时扬起的沙砾。 无根无落，孤苦无依在海上飘荡。 原先生活在旧厂街倒还没升起过这种情绪，不知为何，年龄越大越渴望简单的人情冷暖。 兄妹三人如今也都各奔前程，高启强有了事业和家庭，分出去的关爱自然少了一些。 由此，高启盛便将对亲情的渴望转嫁到了李清秋的身上，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社会，其实他才是孤独的依赖者。 回到自己的车上，他看着留下的花束。 与鲜花极不相称的，是自私固执的感情。 不管如何，他依旧不肯斩断这来之不易的幸福。 第107章 【交战篇】突破 “你俩怎么了？” 走半道，林少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杯子碎了一地。” “你俩是不是又吵架了？” 李清秋靠在窗边，不住的叹息：“吵了又怎么样呢？” “又不是第一次争吵了。” 看着他们犹犹豫豫没个进展，连林少颖都觉得烦。 “那就赶紧结婚，结完婚爱怎么吵怎么吵。” 车子开到保险公司门口。 林少颖解开安全带，吩咐她坐在车上等着。 迎面走来两个警察，一见车牌，车主信息都对得上，俩人主动过来打招呼。 结果站在车窗外一看，张彪问：“这不是清秋妹子吗？” “这么快就可以出院了？” 仅凭着声音无法辨认是谁，但随即耳边响起陆寒的名字，李清秋才终于认出是谁。 “张警官怎么是您？”她问道。 林少颖看了看二人，说：“你们认识?” 她压低声音回答：“你忘了，李响的同事。” “哦！对，我想起来了。” “可我报的是民事案件啊，怎么归到刑警队了？”林少颖仍百思不得其解。 “是这样的。”陆寒解释。 “我们在追踪一起纵火案的时候，发现纵火案其中的目击者和划车的人是同一个人。” “所以。” “我知道是莽村的人。”林少颖抢先一步说，“因为昨天保险公司的人跟我说了。” “称划车那小子自己交代的。” “雇他的人来自于莽村。” “他不愿意自己承担赔偿。” 她推开车门，陆寒负责做笔记。 林少颖被单独带到一边。 张彪则趴在车窗边和李清秋继续闲聊：“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怎么这么着急出院了呢？” “谢谢您的关心，我恢复的挺好的。” “医生说先静养一段时间，定期去做检查就好。” 张彪点点头，“听老李说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 “那火烧的可不小啊，人没事真的是万幸了。” 李清秋浅浅一笑，叫他不必担心。 “你可得小心一点，我觉得莽村人划了你朋友的车，也许是对你的一个警示。” “他想从身边人入手，结果只找到了你朋友这个突破口。” 李清秋轻轻撕着手上的倒刺，虽然嘴上安慰自己没事，其实内心也感觉到了危机。 不然解释不通，为什么这两起事件能产生关联。 但张彪又问：“你见陈浩了吗？” “这家伙竟然跑了。” “陈浩跑了？”李清秋有些讶异。 “对，他是这次纵火案的主要线索，现在人却跑得无影无踪。” “你最近有见过他吗？” 一说线索不见了，不禁让张彪感到气愤。 李清秋说：“他之前来医院找过我……送了东西就走了。至于他去哪，我不知道。” “不过我确实听闻，他近期要离开京海。” “你们不妨扩大范围，多去车站高速附近调查。” “这个自然。” 最后，张彪直起身跺了跺站麻的脚，看向远处交谈的二人，说：“怕只怕他会出什么意外。” 这是什么意思？ 李清秋细琢磨这句话。 看似随意的话，却隐含另外一层意味。 就像谁也没有想到。 这么一个寻常的事情。 却再次引导了安欣他们新的突破方向。 三天后的早晨。 青山道出口处正按照规定例行检查车辆。 路障拦截了一半的车道，使得窄小的路口变得异常拥挤。 交警在现场有序指挥交通，小车放行，大车一律路边停靠。 一辆重卡货车稳稳停在路边，司机跳下车后，满脸堆笑，正打算掏出香烟讨好交警。 “交警同志辛苦了，一大早还查超载啊？” 交警推开面前的香烟，向他摆了个手势说：“麻烦出示一下证件。” 司机脸色变得难为情：“能不能通融一下？这是建工集团的车。” 久经沙场的交警打眼儿一看，便知这是典型的超载。 所以并不打算退让。 “你这肯定是属于超载了，后面拉的什么？让我看一下。” 说着他便推开司机，秉持着严格执法，爬上车例行检查情况。 司机自认倒霉，正预想接下来的措辞。 结果那交警掀开篷布，顿时惊慌失措。 冲着底下的人大喊：“出事了！快拦着他！” 公安局法医室。 郭文杰带着安欣等人站在解剖台的两侧。 眉头紧锁，情况不容乐观。 躺在台子上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寻找无果的张小庆。 安欣仔细查看之后说：“初步判断死因是机械性窒息。颈部存在明显勒痕，交叉点在颈后位置。” “除此外身体无明显伤痕。” “推测死亡时间在十二小时到二十四小时之间。” “这只是理论时间，考虑到现实因素，死亡时间应该更短。”李响补充道。 郭文杰欣慰的点头：“如果尸体死后进行过冷藏，时间应该会延长，能想到这点你们倒是长进了不少。” “我们还查到使用车辆是建工集团的车，现在高启强嫌疑最大，他有足够的作案动机和能力。” “要不要对他进行调查？” 这时，外面人跑进来急匆匆的报告，说：“组长，高启强要离开京海！” “就在两个小时前，我们发现他定了一张出国的单程机票。” “等我们调查发现，他名下其他车都没有动，唯独这一辆开出来了。” “而且手机定位显示就在他的车上……” 得到消息，没等郭文杰和李响讨论。 安欣第一个冲了出去。 事情发生的紧急。 一切行动又是突然安排。 无法预知未来是目前最困难的事。 高启盛想告知她近期自己会离开京海。 但几番拨打电话都无人接听。 无奈只能告诉林少颖，再由她来转达。 等李清秋知道已经是两天后了。 她发现最近杨姐也不用每天都回高家，也不知道外面又发生了什么。 躲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倒是过得安逸，只是仍不由得牵挂外界的事，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 她放下毛线球，抖了抖衣服上沾染的细绒，结果这圆滚滚的毛线球就这么从腿上滚了下去。 一骨碌滚出好远，李清秋扯着另一端越拽越长。 她蒙着眼睛在地上摸索，简直是斩不断理还乱。 大家忙着照顾店里的生意，根本无法看管一个病人。 织围巾也是自己找给自己用来打发时间而已。 正蹲在地上沿着线慢慢收回线团，手指碰到了一个女人的高跟鞋。 以为是绊倒了顾客，连忙道歉。 此人却捡起毛线球还给了她。 “谢谢。” “不客气。” 李清秋抱着毛线球，想找到刚才的椅子坐下。 女人看她行动不便，主动上前搀扶。 李清秋又说了一遍谢谢。 “我见过你。” “你是莽村的人吧？” 摸到她锋利的美甲，李清秋警觉起来。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好听到似乎在哪里听过。 她说：“你忘记了吗？” “李青葬礼上，我们还见过面。” “你是？” 女人伸出手掌，笑着说：“我叫程程。” “我想你应该从警官那里听说过我。” 第108章 预想 面对她，一向谨言慎行的程程却很是坦率。 也许她察觉出了李清秋的变化。 将包放到柜台上，双手抱胸眼神含笑，说：“你现在应该能认出我了吧。” 李清秋很想看到那双上挑的眉眼，可是纱布后面却什么也看不见。 只能猜测大概位置虚空望着她。 “你来找我做什么？” 她对程程的目的不是很感兴趣，比较在意的是她建工的身份。 依照立场，和李宏伟走的很近，那么她们就是敌对的关系。 现在来找自己究竟是以什么身份呢？ 见女人绷紧的嘴角，程程倒是没多想，反而笑呵呵的说：“放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毕竟是我冒昧上门打扰。” “所以我理解你的紧张。” 她静静地环视整间店铺，接二连三有客人走入，没想到股票跌成那样，生意还挺好。 “其实我还是比较信任警方的。” “只是碍于一些现实因素，我不能抛头露面。” “你能明白吗？” 李清秋手边缠绕着凌乱的线团，心里却想她的意思，干嘛重点强调信任警方。 这是在特意告诉自己立场是站在警方这边的吗？ 转念一想，不对呀，她在建工，最起码是个中立者。 怎么可能想着帮警察呢？ 而且自己人微言轻，就更不必大老远特地跑来一趟。 除非她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李清秋这点儿小心思，程程怎么可能会猜不到呢？ 见她神色有几分茫然。 便开口说：“我有专门儿调查过你在建工的资料。” “抛去那些人情世故，其实我还蛮想邀请你到我的部门。” “怎么样？愿意考虑一下吗？” 语气中透着几分真诚，但就是这几分真假，让李清秋更摸不透这个女人的想法。 只得拒绝道：“谢谢您的邀请。” “但是我现在已经脱离建工了。” “而且我在建工其实待的时间不长，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现。” “恐怕……” 听到这拒绝的话，程程复杂的看着李清秋。 低头一笑，慢悠悠掏出包里的墨镜戴了起来。 “没事儿，不急，你可以考虑一下。” “和高启强比起来，我应该更值得信任。” “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联系我。” 程程半仰起头，漆黑的墨镜遮住一丝狡黠的光。 “另外，我来是想告诉你。” “高启强被抓了。” 高启强被抓这件事是无人告诉她的。 就连李响也没有透露半点。 所以程程说的话可谓是一个惊人的消息。 高启盛走的突然难不成也是跟这有关？ 心乱如麻，自己的眼睛看不见，连一步也踏不出。 又不能让林少颖参与进来，只能像这团毛线球一样自行梳理。 不过她从程程的口中似乎揣测到了什么。 那就是，高启强被抓她好像早就预料到了一样。 另一边。 不知是谁邮寄过来一个包裹。 安欣他们打开一看，里面放的竟然是一张u盘。 他好奇的将u盘放入光驱内，电脑屏幕顿时亮起。 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冒了出来。 所有人震惊不已。 安心立刻调大了音量，只听得里面有两个人在对话。 “爸爸问你，绑架你的人有几个？” “我记不清楚了，只知道有人拿网子罩住了我，又把毛巾捂在了脸上，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好，记住我的话，等会儿到了警察局就说绑架你的人只有一个。” “千万要记住，和警察叔叔们也这样说。” 常年追踪高启强的安欣，一下子就猜到是他。 陆寒说：“这东西来的也太及时了，简直是想将高启强置于死地。” “可是，没有填邮寄地址啊？” 安欣直皱眉：“看来这次高启强想躲得不是我们。” 那他躲的究竟是谁呢？ 天擦黑，李响知道这几天高家人都不在。 便带着东西来看望病人。 眼睛伤的有一段日子了。 整天处于黑暗之中，连作息也颠倒了。 这会子刚过7点，发现她竟然还在熟睡。 李响无奈的敲门，只为早点把她叫醒。 不大不小的声音，刚好惊到了睡梦中的女人。 她半仰进座椅里，左脸被压的通红。 迷迷瞪瞪问了一声：“谁啊？杨姐吗？” 李响哭笑不得：“我。” 李清秋问：“是李响吗？” 李响放下手上的东西，走到女人身边，捡起掉在地上的薄被褥。 说：“没大没小，生病后连个哥都不叫了。” 李清秋傻笑着让他自己找个地方坐。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出院了，一直没来得及看望，所以过来问问情况。” 李清秋想起他陪护一夜便有些歉意。 “那天……谢谢你了……” “陪护了一夜，很难熬吧？” “没事。” 李响说：“像我们这种职业熬夜是很常见的。” “有时候连轴转也是常有的事。” “不必在意。” 李清秋扣了扣手，说：“陈浩跑了。” “我知道。” “他把协议书留下了，你替我带给王律师吧。” “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 李响吃惊：“离婚协议书吗？” “是……” “那天他叫我过去，就是为了写这个。” “难道是陈书婷警告他的？” 李清秋摇头：“我不知道，只是他叫的突然，应该是因为陈书婷的缘故。” “就在我的浅色包里，大概已经折的不成样子了。” 李响拿出后大致看了一眼。 “好，交给我吧。” “还有。” 李清秋说：“刚才有一个叫程程的人过来找我。” “就是在莽村遇见的那位。” 第109章 调查中 “都聊了什么？”李响问。 “也没说什么……只是想邀请我去她那里，我有点担心她的目的，所以拒绝了。” 李清秋想走下来活动身子。 李响替她搬去面前的杂物，搭上女人的手时，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太过蹊跷了。 当陷入这个泥潭，所有的目标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越想拉上岸但随之而来是更深的下沉。 李响说：“别听她的。” “哪都不要去，知道了吗？” 李清秋听话的答应着，她还告诉李响，程程重点提过说信任你们。 “信任我们？指的是什么？” 李清秋表示不知，有太多事她都没资格知道。 却总是被这些事所牵挂。 她问：“高启强被抓了是吗？” 李响慢慢扶着女人走到窗台前，任由明月轻洒在头顶的树冠，落下点点星斑。 到底没敢说出张小庆死亡案件，怕她会担心，等尘埃落定再说出实情也不迟。 李响将她安置好后，说：“他和我们调查的一起刑事案件有关，只是暂时接受调查。” “不算抓。” “哦，这样啊。” 晚风甚凉，又是开着窗吹风。 李响便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李清秋抓了抓面前的窗纱网没有马上接过。 而是轻声叹气：“响哥……我和他分手了。” 李响捏着玻璃杯的五指，似乎被水蒸汽灼烫了皮肤。 敛起眼，不可思议看着她。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就在他离开京海之前。” 李响缓缓闭上眼，不知道是不是高启强的有意安排，但高启盛确实不见了。 在这件事上，他表示赞同。 “分了吧，分了挺好。” “嗯。”李清秋垂首，凌乱的碎发遮住伤感的神色。 李响将水杯重新递给她。 李清秋接过后说：“过段时间，我想等眼睛好了，就回江浙看看。” “说实在好久没回家了。” “好。” “等我有时间送你去机场。” 晚些时辰，公安局审讯室的门口。 李响来到关押高启强的地方，举起高启强手写的名单。 直言：“你这是想借警察之手铲除异己。” “上面写的全是京海建工的部门负责人。” 高启强不慌不忙，摇头否认。 “我这顶多算是为民除害，他们为了排挤我不惜杀人，难道不值得你们出手？” 他盯着李响的眼神，继续说：“我写名单，你们抓人，这叫双赢。” “我承认我们双赢行不行？” 李响不禁藐视他，完全不为所动。 “好歹我们马上也算半个亲戚关系，你妹妹知道你这样对我吗？” 提及这件事，李响的耐心瞬间达到极限，他暴躁的踢开审讯室的大门，一口气把高启强拖到拐角的楼梯口。 掏出腰间的铐链反手将他的手铐在台阶上，让他站也不是，蹲也不行，姿势十分难受。 最重要的是楼梯口人来人往，对一个建工集团总经理来说实在可以称为一种侮辱。 李响坐到旁边的木椅上，说道：“好好交代你的问题，说不出来就在这待着。” 高启强气的冷笑：“呵呵，堂堂一个大队长，就会这点本事。” 李响慢慢转头：“忘记告诉你了，你老婆孩子马上就可以走了，过会儿让他们来签字，签完就可以离开。” 高启强脸色忽然变了。 “不是挺能说吗？想想等下怎么和他们解释。” 高启强怒火中烧，不断高喊安欣的名字。 安欣听到后跑到楼梯口，连忙将李响推了出去。 几乎是一路拖着他走，甩到旁边大马路上，说：“有必要闹这么难看吗？” 李响不闻，皱着眉狠狠抽了口烟。 安欣说：“你现在真是烟瘾不断啊，抽烟的动作越来越像师父了。” 李响没回应。 安欣立刻住口，曹闯的名字已经成了他们谈话的禁区。 “反正我觉得凶手不一定是他，虽然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他，但如果真是他杀的人，有必要开建工的车，把凶器放在自己家里吗？” 李响不听：“如果这是他故意设置的假象呢？利用你这种心理，给自己营造一种受害者的形象。” 安欣摇头，觉得不太可能。 “但是玩这种心理战，对于他现在来讲没有一点儿好处。” “而且如果真的是他审就可以了，闹得这样难看只会让他产生抵触情绪。” 李响掐掉手中的香烟，仍觉得愤愤不平。 “对一个嫌疑人来说，还需要照顾他的情绪？” “文明的方法是用来对付文明的人，像他那种人就得使用野蛮的方法。” 安欣无奈只能拿出那份名单复印件，说：“你仔细看这些名单，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据重卡司机交代，车辆一般都是提前装好货，第二天可以直接装卸离开，其实如果有人想动手脚是非常容易的。” “尤其是集团内部的管理人员。” 待李响逐渐平稳，他问：“你开始调查了吗？谁的嫌疑最大？” 安欣沉声道：“陈泰的助理，程程。” 大约又过了两天。 白天店里人员流动很多，生怕磕了碰了，没人的时候李清秋只需要坐在最里面的柜台织围巾，谁来说个价格就行。 奇怪的是眼睛虽然坏了，但是其他的感官却增加到了极致，林少颖的脚步她现在已经能分得相当清楚了。 虽然现场一片忙碌，但她还是听到朝着自己而来的脚步声。 “您好，需要什么服务?” 她略微偏头问。 来者轻轻地一句“嫂子”，让她脑子一个激灵。 “虎哥?” “哎，是我。”唐小虎压低声音说道。 “你最近……”他顿了顿，本想用打招呼作为开场。 但这副惨样怎么好意思问好不好啊。 肯定是不好啊。 “我挺好的。” 李清秋贴心的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 她见唐小虎憋着迟迟不开口。 主动问他：“你来这不是单纯看望我吧？是有什么事吗？” 唐小虎几次欲言又止，且站立难安。 李清秋便打开天窗说亮话。 “是高启盛让你来的吗？” “不是。”唐小虎说。 “那是……?” “是他哥。” 第110章 无声反转 唐小虎说的十分小心，但还是让李清秋捕捉到了。 她低下头思索，只能在无声中判断。 人都追到这了，不可能不去的。 不过想来也必定是因为高启盛的缘故。 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这样无声安慰自己，李清秋往前探身，摸着柜边站了起来，唐小虎见状连忙上前搭了把手。 她问：“约好去哪了吗？” “强哥专门请了私人医生，先回强哥家吧。” “好。” 她不再像之前那般抗拒，知道拒绝也没用，便扶着唐小虎听话的和他一同前往。 车厢静的出奇，尽管知道去往何方，但那种因为失明而缺少的安全感实属折磨人。 透进来的风吹过眼帘，每一秒都是难捱的时光。 唐小虎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懂得活跃气氛，他神情凝重多多少少知道点情况。 好心提醒道：“嫂子，待会见到强哥，别硬来，强哥这人吃软不吃硬。” “凡事多顺着他。” “好。” 李清秋有点觉得奇怪，听他的语气不止劝和那么简单。 好像高启强有些动怒。 “还有。”唐小虎说，“您对盛哥……” “我觉得既然当初决定留下来，你应该做好应对这些突发情况的准备。” “我们这行就是这样，一个人的错经常会牵连到身边人。” “如果小盛哥伤害到您，其实不是有意的。” 李清秋沉默，唇角抿了又抿，唐小虎并非知情人，说错话不怪他。 但是一想到这些她就心烦气躁，她不是不想好好考虑，只是需要时间慢慢消化，为什么一定要逼她这么紧呢？ 车子拐进别墅区，这是第二次踏入高家。 那些奢华的庭院设计，即使不用看也能在脑海中描绘出来。 李清秋刚下车，陈书婷在门口等了半天，一看见她就上前问好。 “最近恢复的怎么样？杨姐照顾你还好吗？” 李清秋对此付之一笑，称一切都好。 “我没事的，医生说再静养一段时间。” “我听说您前几天离了京海，这么快就回来了吗？” 陈书婷有一瞬的沉寂，她没告诉李清秋自己被警察扣下。 随便说了一句：“嗨，这不是想带晓晨去外面玩嘛，结果没去成。” “快进去吧，高启强在里面等你呢。” 私人医生为李清秋做完检查，言辞和医院说法相差无几。 但额外还是开了一些配合的治疗药。 陈书婷一见时候差不多了，借口送医生出门便跟着离开了。 此时对面坐着的只剩高唐二人。 没人说话就无法判断情况，李清秋双手垂在裙间，努力挺直腰背不让他们看低自己。 默默等高启强的发言。 高启强命人看完茶，这才扭过头解释：“别担心，小盛出去进货了，走的突然过两天就回来。” 他仰头望向李清秋，含着关心的笑意说：“你们的事我本来不知道，但是我让小盛离开几天，他说什么都不肯走，几番折腾才从他嘴里问出话。” “我之前以为是书婷的缘故，一直怪的是她办事不力。” “之后小盛跑过来跟我说了新情况，我又感到意外。” 高启强嗤笑：“没想到这件事还真一波三折。” “又让我发现了新的收获。” 话语间张妈端着茶水过来，给了高唐一人一杯，最后才送到李清秋的面前。 李清秋闻见清香的茶叶，却不敢动。 高启强对张妈说：“有决明或者菊花茶吗？换一杯来。” “那个对明目很好，等下你多带走一些。” “好好养养眼睛。” 李清秋谨慎的道谢。 高启强撇见她坐立不安的样子，淡淡饮了一口茶水。 继续说：“清秋，我之前看过你的档案，一直是个品学兼优的孩子。” “从未有过混社会的经验吧？” 李清秋微微仰起脸，不明白他的意思。 高启强顿了顿，说：“你从小就在莽村长大，出来后又一直上学。” “所以涉世未深，我不怪你。” 高启强说话总是说一半留一半，意味不明，君心叵测听得让人费解。 李清秋一听好像和高启盛没有太大关系，反而全程围绕自己，便有些心神不定。 高启强却没什么忌讳，他朝回来的陈书婷打招呼，陈书婷瞪了他一眼，便回楼上了。 他问：“你见到唐小虎嘴下的伤疤了吗？” “那就是混社会，留下的痕迹。” “混社会总是会带有流血和纷争的。” 唐小虎见提到了他，立刻坐直身子，同时不安的看向对面的女人。 李清秋想到第一次就注意到男人的伤疤，这对她来说，口头上的打架远没有受伤后的亲眼见证来得刺激。 所以她开始紧张的挠起手背，指甲划得皮肤一片泛红。 高启强依旧噙着不温不火的笑意。 一点一点调侃：“别说他了，就我以前在旧厂街卖鱼，也免不了混社会。” “混社会这种词，是上不了台面的。” “对你们这些新人来讲，就更远了。”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李清秋小声地说。 “那我就直说了吧。” 高启强放下茶盅，不大不小的声音却惊得女人心脏直跳。 “我找人要来了当年陈浩的伤情鉴定报告。” “上面记录的凶器是水果刀。” 高启强一个眼色，唐小虎立刻从包里拿出文件。 他接过后翻阅着，说：“但伤口的位置却很微妙啊。” “来，小虎，你过来一下。” 高启强摆手让唐小虎离得更近些，唐小虎听话的走过去。 未等他反应过来，高启强将那份报告对折，朝唐小虎的腹部猛然捅了一下。 唐小虎吃痛，差点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肚子的时候随即明白了什么。 李清秋顿时后背发凉。 黑暗中听到一声惨叫，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心惊肉跳了。 高启强笑了一下，观察女人的反应，没想到她倒是挺冷静。 这般恐吓还能坐得下去。 他愉悦的说：“腹部下方，安全距离，以及手法的掌握。” “如果没有专业的人告诉你。” “我想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根本是不知道这些伤人技巧的。” 高启强终于露出锋利的眉眼。 一字一句看着女人说：“那么教你这些东西的人。” “又会是谁呢？” 第111章 漩涡 1988年，初夏。 远处的莽山层峦叠嶂，整个山坡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伴随着蝉虫在枝头鸣唱，一到正午地上像着了火似的滚烫，下地干活的年轻人这会已经开始相约躲在大树底下乘凉。 三三两两聚集着，闲暇畅谈人生。 远处一个青年人摇着和他极不相称的蒲扇朝这群年轻人走来。 水生离老远就发现了他。 挥着沾有土渍的手，兴奋的喊道：“响哥！” 一句话划破午后的阳光，引得其他人纷纷抬头凝望。 李响闪烁着刚毅的目光，步伐迈的矫健有力，连带着从警校学来的精神风貌也体现出来。 他收起扇子，走到这群年轻人面前问：“乘凉呢？” “哎响哥！” “过来一起玩啊！” “有日子没见你了！可算放假回来啦！” 李响笑着应允，一把推开水生，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响哥你这一走走老长时间了，给我们说说，在警校里都学了点啥？” “有没有摸到枪？” 李响胡乱摸了一把他的平头，说：“去你的。” “哥这是上学去了，被你说的跟去打仗一样。” 水生嘿嘿的笑了起来。 其他几个人也开始起哄道：“那快跟我们说说，到底好不好玩嘛。” “听说上了警校就是警察啦！” 李响指着围成一圈的混小子说：“你们几个不好好上学，心操的还挺多。” 他看见后面和其他女孩编花绳的李清秋向他露出微笑时，李响也为之一笑。 然后骄傲的说：“那当然了，等哥读出来，以后咱就是一正儿八经的人民警察了。” “你们几个最好给我听话一点。” “不然的话……” 李响装出一副吓唬的样子，这群人便大喊：“哎呦呦，响哥打人了！警察打人了。” “去你的！” 抓住离得最近的水生后，反手一个擒拿轻轻松松将他制服。 水生胳膊一扭，疼的直叫唤。 李响松开他，顿时震惊四座，引起好大的欢呼声。 “好厉害！” 他笑而不语，便引起更大的意见。 “响哥这招叫啥啊！” “好帅！教教我们吧！” “想学啊，想学也考警校啊。” 刚踏入警校的他还未褪去青涩，举动皆是神采飞扬。 李响神气的看着周围一脸羡慕的他们。 挺直腰背，大大方方的说：“行吧，哥今天正好有空。” “那就教你们两招，省的到时候和邻村打架总挨揍！” “前提说好哈，要把技巧用在正地方听见了吗？” 水生带头答应，其他人也纷纷举手相庆：“好！” 李清秋在后面默默听着。 听得太过入神，手中的花绳滑落脚边。 化为此时的一滴眼泪。 耳边响起现实的声音：“是李警官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知道这些东西呢？” 别墅内变得异常的寂静。 唐小虎见女人神色难看，忍不住提醒：“强哥……这样刺激嫂子不太好吧，她现在还生着病呢！” 高启强淡淡的扫视一眼，最后落到那张对折的资料面前，脸上的笑容也同时消失殆尽。 报复女人？他可没有兴趣。 他只是想让李响也体会一下对等的伤害。 小小一个案件却牵扯那么多人。 从阿盛的无心伤害，再到书婷的无意中伤，所有人都为此或多或少而后悔。 他李响又凭什么置身事外，总是装作老好人呢？ 真相就摆在那里，只要她稍微一想，就能知道因果不是说打破就能打破的。 既然始于因，那必然会终于果。 就看怎么选择了。 李清秋用手背抹了一把下颌的泪珠，却抹不掉这段清晰的过往。 眼泪滴在手背上，正如当时滚烫的记忆。 她就像一本旧书被人赤裸的平铺开，丝毫没有遮挡，自己都不知道的着力点却能被人轻易找到然后大肆翻阅浏览，一笔一划就这么落在对方的掌控中。 面对高启强明晃晃的用意，愈发声嘶力竭和痛苦。 现在什么身后事也顾不上了，只有眼前这一件事需要她拼尽全力去维护。 她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乞求的语气说：“麻烦您……不要告诉李响好吗？” 唐小虎牙缝间不由得发出“啧”的一声，舒展的眉目再次凝聚到一起。 好好的提他干嘛呀！强哥的意思明明是…… 他想出声解释。 高启强拦下他。 同时张妈带着茶叶过来，他摆手示意，张妈便将这袋子茶叶送入李清秋的手中。 李清秋捧着这袋茶叶，双手叠放于膝间，脑子却混乱到疼痛难忍，绝望的情绪不断像狂潮一般涌起将她层层包围。 高启强仰头窝进背后的沙发，眼神不住的变换，只听得鼻息间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叹。 “我知道您先找我过来，说明还没有告诉他……我想拜托您，不要告诉他可以吗？” 高启强笑着摇了摇头：“这可有点为难啊。” “阿盛为了这件事整日消沉，对他而言似乎不太公平吧？” “再说了，李响是你的哥哥，理应应该知道这件事啊。” “不告诉的话，对他也是一种不公平。” 高启强还是端着那种不温不火的状态，就像面前这盅清茶，清苦下透着一种毒辣。 他不动声色吐出几个字来。 直到今天，李清秋才明白那日安欣说的意思。 他和安欣那么相似，又那么不同。 安欣说话只是喜欢用平和的语气阐述事实。 而高启强就是借助平和的语气，以便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牵动起无力的唇角，几乎低声下气：“我明白您的意思。” “关于这件事，我会好好跟响哥说的。” “对于高启盛。” 李清秋起身回礼，将手里的茶袋如数奉还。 说：“我也会和他好好沟通。” “请您不必为此烦心。” 第112章 沉浮 唐小虎负责送李清秋到楼下，看着她被杨姐接走。 杨姐在摸到女人的后背时惊诧道：“哎呦，我的小姐，怎么出了这么多的汗？” “可别再受凉了。” “别担心我没事的。”李清秋回道。 侧身向唐小虎道别，声音平静得宛如一潭浑浊的死水。 “这是从高家拿的药。” 唐小虎扔给杨姐后，皱着眉头说：“照顾好她，盛哥马上就回来了。” 杨姐立刻知晓。 按照惯例，吃过晚饭，杨姐照常为其沐浴。 氤氲的水汽打湿一片瓷砖，杨姐生怕磕碰到，一再嘱咐地上滑要时刻注意安全。 待水温合适很快就注满了浴缸，尽管泡在温水之中，李清秋却仍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填不满的空壳，耳边充斥着杨姐的关照，可是她却什么也不想管。 杨姐说：“我给您洗发的时候，您自己小心着点，这眼睛还没拆线呢，可不敢随意碰它。” 李清秋浅浅一笑，想起今天忽然感觉疼痛，应该就是碰到了它。 她试图睁开眼，想看看视力恢复的怎么样，结果周遭只有模糊的轮廓。 如果可以，直接丧失五感也算是一种不错的逃避方式。 杨姐开始催促着闭上眼，水滴沿着曲线缓缓流淌，任由淋浴浇灌躯体。她的手法又柔又轻，搓弄头发的时候像是一种享受。 这种肆意的舒适，很难不让人静心。想趁此机会安静一会，但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越是沉下心，越是胡思乱想。 这会子已经忍不住开始思考该怎么和李响说。 换作旁人知道了这件事，她或许还没什么概念。但如果是李响，冲着他的脾气，他该有多懊悔。 可是。 李清秋悄悄睁开一条缝隙，隔着纱布望向头顶那盏白炽灯，望的时间久了，眼前逐渐聚拢了一块黑色的光斑。 她想，高启强特意搬出这件事，其心思不就想拿来与高启盛做对比吗？ 想必在他看来事情不分大小，要原谅全都原谅，如果不原谅，那就一个都不原谅。 摆出高风亮节的姿态，却只是有针对性的区分。 难怪会看低自己。 李清秋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好笑。 不愧是从旧厂街杀出重围的人，从头到尾纠缠的事，高启强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替她做出决定。 高家的手腕从来是果断而迅速。 以至于让她现在连恨谁都不知道。 无法做到像他们一样拿的起放的下，是自己这辈子最不甘心的事。 她可以选择坦然接受一切，就像高启强接受她背叛建工一样。 但这样做，积攒了半辈子的怨气瞬间被击破，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李清秋蜷缩在水中，漾起的水花像蚀骨的痛随意穿进身体里。原本简单分明的世界观，就像这涟漪的水花，在他们的手中一次一次被颠覆。 纱布依然是洁白的，只是眼睛却越来越认不清黑白，同时心脏好像被豁然开了一个洞，倏地疼痛无比。 她将头埋得更低了一些，潺潺的水流很快淹没口腔，涌进鼻腔的瞬间冲淡了平生对过往的追忆。 她试着放松下来，任由随波逐流的裹挟，心跳在沉浮之下逐渐变得加快。 李清秋不顾杨姐的劝阻，顺势松开她的手，没有一丝犹豫，俯身直接没入水中。 水溢入喉时，只觉得痛快。 自己太需要发泄了，一直以来的隐忍化为乌有，再难寻得抵抗的勇气。 屏住呼吸的瞬间，溺水的感受随之而来。 也好，李清秋想，就这样放任下去似乎也不错。 既然不想面对，那就放弃挣扎吧。 这样对谁都好。 决定好后，她便平静的阖上眼。 再醒来，就是杨姐从未有见过的愤怒。 忙忙叨叨讲了一堆话，李清秋叫她过来。 “杨姐，我的眼睛开始疼了。” 杨姐气得不轻，扒开纱布一看，里面充血得厉害，肯定是刚才清水灌进眼睛里了。 作为一个长辈，她忍不住责骂：“你说你好端端的躺水里干什么！” “看看你现在的眼睛！万一感染怎么办？” “你要是我的女儿，我非得骂你不可！” 通过伤害自己而获得短暂的快感，反倒是抵消了这小小的伤痛，没了纱布的缠绕，眼睛怎么动都觉得舒坦。 李清秋说：“没事，过两天拆线的时候去看医生好了。” “不行。”杨姐对此强烈反对，“我看充血的很厉害，整个眼眶都红了，也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我可不敢担这个责任。” “你还是等下跟我去医院一趟吧。” 李清秋坐起身，摸索着下床后说：“行，这是我自作自受，不会让你负责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姐说。 走之前得先把今天的药吃完。 来到厨房，杨姐让她扶着灶台站稳，安排道：“咱们把今天的药吃了，等下就不用拿着去医院了。” “这样能省点事。” “好。” 杨姐拿出几个药瓶，把沏好的水放到台子上，刚分好药递给她，客厅打来了电话。 只好先将药物全塞给李清秋，吩咐她一口气吃完就行。 李清秋笑着让她赶紧去接电话，保不齐是林少颖回来了。 杨姐急急忙忙跑出客厅。 在她走后。 李清秋捧着一堆五颜六色的药片默立了许久，刺鼻的中药味很像今天手捧的那袋茶叶。 片刻间，又勾起矛盾的情绪。 虽然那个私人医生开的是配合药，但她不想再受到来自于高家的恩惠。 想了想，还是决定挑出高家的药扔到一边，于是食指开始不停翻找中药味的药片，翻找过程中几粒圆滑的药片就这么掉到了地上。 心乱有时候可以通过肢体动作表现出来。 就像她现在蹲在地上摸索，明明就在旁边，却好像触感失灵了一样怎么也摸不到。不但没找到丢失的，还把杨姐分好的药也打乱了。 便焦急地喊：“杨姐，我的药不小心弄洒了，麻烦你再给我拿一些吧。” 听见屋外似乎没了说话的动静。 李清秋边喊边起身，刚洗过澡脚下很滑，想抓住灶台的边缘借力站直，却越慌越紧张，发出的动作无意间碰到杨姐沏好的茶水。 半壶开水就这么泼了下来，洒在暴露的小腿上，顷刻间，水与肉体相碰的那一刹，煮沸的热水瞬间挥发成白色的蒸汽。 铁壶滚到了一边，还有没撒完的水也顺着灶台不断流出。 她吓得紧急避险，第一时间避开热源。 先是感觉到凉，紧接着那种火辣辣的热迅速蔓延，钻心的疼痛很快攀上感官，全身的血液仿佛煮沸般疼得翻江倒海。 李清秋烫到几乎要哭出声，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沸水烧穿了，其灼热程度像极了那晚燃烧的火场。 疼痛难忍的这一刻，她终于找回了所有的理智，原来受伤真的可以疏解精神上的痛楚。 “哎呦，你真猜对了。” “林小姐问你吃不吃宵夜，她马上就回来了……” 杨姐回到厨房，见到此景笑意当场凝固在脸上。 看见李清秋被烫的倒地不起，顿时慌了神。 大喊：“怎么回事！” 立刻跪到她的面前，手抖成一团：“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啊！” 李清秋疼得实在说不出话，牙缝间只能强挤出几个字：“快带我去用凉水冲洗。” 大片大片的凉水浇在身上。 但为时已晚，该起红的地方还是出现变化，就算用凉水强行冲洗也只能快速缓解表面的热气。 杨姐急得哭出声，这会子连谁的错也分不清了。 这般模样像极了荒唐的自己。 李清秋不由得发出一丝凄苦的笑。 第113章 激论 “医生！” “医生！” 林少颖跑到医院疯狂叫来医生，看着李清秋被抬上担架时心疼到极点。 反手抓住杨姐就是哭喊：“你是怎么看护病人的！” “我让你看着她，你就是这样看护的吗！” 她将散发全捋到脑后，在诊室外急得团团转。 也不知道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从白金瀚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对劲。 这期间自己唯一能想到的联系。 只能是因为他！ 四下寻了几圈，也没寻到那个人的身影，林少颖气的几乎咬牙切齿。 报复性般疯狂给高启盛打电话，一遍不通就打到接听为止。 急诊室门一开，杨姐赶紧上前询问情况。 抖着声音问：“医生，人怎么样了？” “患者有多处不同程度的烫伤，其中左小腿前侧位置比较严重属于二度……” 林少颖见李清秋被人搀扶出来，强忍泪花一把抱住她。 护士输完液，喊杨姐跟着她去缴费。 此时病房里只剩下彼此二人，持续的痛苦让其彻底敞开心扉，李清秋躲在林少颖的怀里泣不成声。 林少颖抱着她，恨自己并非知情人，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这源源不断的伤痛。 “我想离开京海。” 李清秋哑着声音说：“我不想再待在这了。” 林少颖靠在女人的肩膀上，不断安抚道：“好，好，我们离开这里。” “我带你离开这里！” 等到高启盛终于得到回京海的指示时，无数条未接电话呈现在眼前。 再拨打，不但李清秋的电话打不通了，连林少颖也躲着不见。 两个女人仿佛在一夜间消失了，寻不到半点痕迹。 他去了店铺，去了李清秋的住处，去了林少颖的住处，只要能想起来的地方统统找了一遍。 完全是杳无音讯。 原以为自己有能力解决，最后还是通过高启强才得知情况。 杨姐除了负责照顾，还负责监视她们的一举一动。 发生的一切全都如实告诉了高启强。 高启盛知道后忍不住责备：“哥，我什么时候让你去找她了？” “好端端的你提这些做什么啊！” “你想给警察一点颜色，也不至于拿清秋这件事警告李响吧。” 本来高启强对付那些人就已经足够心累，纵使三头六臂也不可能事无巨细。现在被小盛指责自然恼怒：“我为什么说你自己不清楚吗？！” “你哥我要是真想对付警察，早就亲自告诉李响了！还需要提前跟她说吗？” “我不就是想让你俩赶紧收心，看看你现在的态度，眼里还有我这个哥吗？” “我让你离开京海磨磨蹭蹭干什么呢，万一被那帮警察盯上，你我都脱不开身！” “自己烂摊子一堆，你以为我真想管吗！” 高启盛烦躁的踢了一下轮胎，说：“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但你这是在逼她低头，她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吗？” “你这样做会适得其反，我的事不用你们插手。” “好，好，我如果再管闲事就不是你哥！” 与此同时，杨姐发现她们已经买好机票，为了拖延时间只能故意支开俩人。 瞒着李清秋私下劝的林少颖：“林小姐回去整理自己的东西吧，李小姐这边由我来负责收拾行李。” “分开的话，你们的动作会快很多。” 她和杨姐只有一面之缘，林少颖不知道杨姐的身份，自然没有深想。 等杨姐只身回来时，李清秋终于察觉到不对。 她问：“杨姐，你是在收拾行李吗？” “你没有在骗我吧？” 受伤后所有的感官要比之前更加敏感，杨姐有没有认真收拾行李她一听就知道。 直言：“你是不是跟高家透露了我们的行踪？” “是不是高启强让你负责拦下我们？”李清秋窝着火问道。 杨姐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只称：“李小姐，是高先生让我负责照顾您。” “我不可能坐视不理。” “一切都要听高先生的吩咐。” 她还想解释什么，门口却在此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杨姐前去开门。 吃惊道：“高先生您怎么来了？” “清秋呢？” 李清秋听见这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用被子遮挡腿部伤口。 高启盛闯入后，一眼就看到卧病在床的人。 没来得及遮住的部分还露着白花花的绷带。 “高先生，李小姐她……” “你来干什么？出去！” 高启盛不顾李清秋的反对，一把掀开被子，左腿伤的最重，几乎整个小腿都被包裹起来。 弯腰抱起女人，对杨姐说：“帮她把东西收拾好，然后直接过来找我。” “高启盛！你是疯了吗！” 李清秋一个人强烈的反抗，在俩人面前完全不够用。 杨姐一路帮忙送上车，李清秋完全被他们突如其来的举动所激怒，把毕生所学骂人的话全说了一遍，即使挣扎间踢到伤口疼的彻骨，也要抗议到底。 “你要带我去哪？” “我要去找林少颖！” 她疯狂的大喊，却被一道车门轻松隔开。 高启盛替她扣上安全带，说：“出院前你是怎么答应的？” “不想看见我，行，反正你的眼睛现在谁也看不见。” “腿呢？腿也不能走了是吧。” “这副模样你还想去哪？” “林少颖那边不用管，一切由我来说。” “再由着你胡来，说不定下次直接在葬礼上见面了。” 他踩下油门，车子迅速起步，轻微震颤的车厢让李清秋恐慌到极点。 抓着安全带说：“我答应过高启强会好好和你沟通，但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离开京海之后？还是直接在电话里沟通？” “现在电话也不接了，还拿什么沟通？” “我说了我会好好沟通，为什么你要像你哥一样喜欢胁迫别人？” “因为这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式。”高启盛毫不留情的说道。 李清秋攥紧胸前的安全带，别过头深吸一口气，她觉得现在连吵架都变得毫无意义。 对牛弹琴，根本就是两个道上的人。 高启盛借后视镜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隔了半天才说出一句： “所以呢？所以你的选择是什么？” 他问道：“面对李响，你应该无法做到像现在这般讨厌他。” “既然放不下，为什么我们不能试着和解呢？” “这是一回事吗？” 李清秋蓄足了力气低吼道：“李响他是无意的！你呢？你明知道陈浩那个德行，还为了钱推文姗姗下水，你这是无意的吗？” “我实在无法想象，当初我向你讲述陈浩和文姗姗的时候。”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得团团转？” “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高启盛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包容万物，我只看中在乎的东西，这有错吗？” “你想拉文姗姗，我让你做了啊，只是你失败了而已。” “我成功了。” 李清秋抓住他的肩膀问：“那你当初拿到那一万块钱的时候，想的是终于凑够钱开店铺而高兴还是出卖同学而感到愧疚。” “如果不是帮她，我根本不会和陈浩产生任何交集！” “我的人生也不会是这样展开。” 她扣紧了男人的肩膀，指甲几乎快要陷入皮肉，一字一句的说：“我鄙视你这种无耻的行为。” 高启盛被骂的为止一颤，再没有比这剔肤见骨的话更伤人心。 同时那些苦楚和委屈化作李清秋的眼泪，一并涌入他的心肺，因为自己真实的经历过黑暗所以才会更加感同身受。 他承认当时是见利忘义，但同时自己也清楚，悔恨是没用的，为什么做坏事他可以坦然自若，而李清秋却不能。 这个时代，无故的善良生来注定就要被打碎重组。放下那些所谓的道德底线，也是为了解放自己。 他试着强行灌输自己的思想：“坦白来讲，愧疚这种事，根本就不在我的计划里。” “全凭着善心，高家现在恐怕还在旧厂街！” “你总是被这些东西绑架，从莽村那里得到了什么？” “李响倒是正直，可他又得到了什么？” “到现在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队长。” “这就是你们所坚守的正道吗？” “你别跟我扯那么远！”李清秋被呛得气流倒涌，忍不住咳嗽起来。 “你因为陈浩的事而获利。” “那我呢？” “我只得到了教训。” “我甚至最后连一个小小的省理工毕业证都没有拿到，我……” 提及深埋已久的伤心事，不禁潸然泪下，不但辜负了自己，更辜负了李响对她的期待。 泪水浸湿了衣袖，高启盛的心被狠狠揪在一起。 他知道，对于他们这些穷苦人而言，那是活在这个世上仅有的底气和骄傲。 所以即使再怎么受到责怪都是应该的。正因如此，他就更想做出一些弥补，哪怕只是物质上的弥补也好。 可是对于要强的人而言，物质远没有精神上重要。 正当高启盛想办法时，一个拐弯没注意，对面的面包车横冲直撞过来。 第114章 赌注 高启盛立刻踩下刹车，但车子在拐弯时很难降下速度。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拉下手刹挂空挡滑行，尽管已经试着将损失降到最低，然而他发现对面的车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于是明白，这是有人故意在此想设计他们。 迟钝的大脑得到迅速的冷静，两车相撞不过片刻间。高启盛让李清秋解开安全带，整个人尽量靠在他的身侧。 待一切照做后，揽过肩膀的同时紧握方向盘，知道躲不过就由另一侧强行相撞。 “看来今日注定有一劫。” 他低低的笑着，眉眼间的戏谑被逐渐放大，偏头说：“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赢了的话，说明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什么？” “你在开什么玩笑！” 李清秋无法做到像他一样能迅速判断现场的情况，只知道此时身处险境。高启盛在确定双方安全的情况下，加速撞向对方车辆。 撞击力实在太大，身侧的车厢遭到碰撞时发出骇人的摩擦。车窗瞬间在耳边炸开，剧烈的抖动让女人如惊弓之鸟般吓得仓皇躲闪。 玻璃破裂的那一刻他们与对方四目相对，高启盛终于认出那些人是谁派来的。还未等松口气，紧接着从窗口处突然一把砍刀刺来，他护住彼此用手臂硬生生挡下这一击。 温热的血滴登时溅到李清秋的脸上，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紧紧抓着高启盛的衣领，此时能做的唯有冷静的相信他。 见一次不中，对方还想再攻击第二次，这完全是要置他们于死地。 但交错之间也不过是一瞬。 高启盛手握方向盘，一个急转直下强行转过弯道，对方在发现两车错开时，立刻调转车头紧追不舍。 高启盛单手开车的同时拨通梁子的电话，让他们派人来自己方向堵截。 他迅速看了一眼李清秋的伤口，又吩咐快点叫来一个私人医生。 李清秋欲起身，紧张的问：“要不要报警？需不需要叫警察？” 高启盛忍痛只能回答不用，这种事都是道上的恩怨，就算警察想管也根本管不过来。 但是李清秋不明白，即使知道黑社会一直存在，从未经历过这些的她第一反应肯定是寻求警察的帮助。 她鼓起勇气问：“你，你是不是做了什么违法的事？” “我告诉你，你如果做了违法的事，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们真的再也无法挽回！” 纱布后面的眼睛根本看不见高启盛此时的表情有多么慌乱，高启盛想解释，然而下一秒李清秋的注意力又很快分散在了流血的手臂上。 她嗅到指尖的血腥，不由得喊道：“是你流血了吗？是不是受伤了！” “我们，我们去医院吧。” 李清秋往身后看去，害怕的趴在窗边张望：“他们还在追吗？” “梁子还有多久过来啊，怎么办？要不要报警。” “我看不见，不知道你伤的怎么样。” 一片愁思之中，她咬牙说：“总之我先帮你止血吧！” 说完，在高启盛惊讶之余，直接撕开外套，扯出布条为其包扎。 自己的手抖个不停，腿部白色的绷带已经渗出血色却毫不在意，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围绕的只有自己。 高启盛笑着揽过她，即使今天躲不过，但在这之前知道她的心意也就够了，知道心里还有我就够了。 梁子到的很及时，及时到不需要高启盛亲自处理。 那群人便展开了混战。 他的车已经严重变形，无奈之下只能去开梁子的车。 李清秋这时才发现自己并非全身而退，相撞时右脚刚好卡进车座里，只是感觉不到疼痛所以不知情。 这一系列的情况让她身心俱疲，还不如一开始就倒在火场里，也省的这般遭罪。 高启盛走来问怎么了？ “我的腿卡住了。” “那你怎么又不说呢？”人一着急，说出的话就和心里的想法大相径庭。 原本的关心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责备，看着状态差到极点的她，也只能努力平复情绪。 “别着急，我去叫人。” 几个人费了半天劲，才把人从扭曲的车座里拯救出来。 高启盛想直接抱起，李清秋推开他的手说：“你也受伤了，就别管我了，我还是蹦着走吧。” “右脚真的不要紧吗？” “不要紧。” 她一边扶着高启盛的胳膊，一边随他努力的单脚蹦。 费力的姿势在他看来，对生活始终保持乐观的人，一个是他哥，一个就是现在这个女人。 即使命运将他们打磨的千疮百孔，体无完肤，但只要有一丝转机，李清秋就会像一株剑兰，永远昂首永远坚强。 等逃离危险区，她又问了一遍：“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违法了？” “不然响哥为什么那么讨厌你们？” 高启盛的脸色陡然一转，矢口否认：“没有。” “他讨厌，纯粹是仇富。” “不可能！” “李响不是那样的人！” “他要是仇富，还会只是一个队长吗？” “你又骗我是不是？！” 高启盛冷笑：“那只能是他自己的问题了，安欣跟我哥走的那么近，你难道连他也信不过？” “想必你肯定知道前几日我哥被带到了警察局，最后就是安欣放的。” “还有那次过年，我和你提到过我哥斗殴被抓，也是安欣放的，他俩就是很好的朋友。” “我不信，安警官怎么可能……” 男人的一套说辞，再次干扰了李清秋的判断。如果俩人都讨厌，毫无疑问问题完全就是出在了高家的身上，可是安欣到底是什么态度呢？ 他究竟是站在什么立场呢？ 高启盛喊来梁子，准备背她回去。 李清秋蹦的实在是有点累了，弯下腰想歇两口气，高启盛支着她半个身子，在耳边俯身笑道：“还记得刚才的赌注吗？” “我说了，赢了的话。” “就证明我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你看，都赌赢了吧。” 第115章 掩饰 夜色微沉，万籁俱静。 在这悄无声息的时刻，一家高档的私人会所中，几个中年男人围坐在一起共同预谋着即将发生的大事。 龚开疆虽面色沉稳，但看向赵立冬的心腹王秘书时还是露出一丝胆怯和尊敬。 他向王秘书保证：“早知道是市里支持莽村的工程，我们还能不配合吗？” 而坐在边上的李有田却一反常态，双手埋于膝间，腰背也是弯到不能再弯。此刻一副卑微到骨子里的状态，其听话程度和平日里嚣张蛮横的他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王秘书顺着龚开疆的话，沉声道：“但有不少人向上面反映，你跟建工集团的高启强是朋友，听说你们从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龚开疆忙撇清关系：“朋友算不上，业务接触而已。” 王秘书不紧不慢的点头：“不是朋友更好。” “你要知道青华区的开发才刚开始，他就如此兴风作浪，市里的领导早就对他有诸多的意见了。” “现在又牵扯出刑事案，自己惹火上身，估计一时半会是出不来。我今天就是代表了领导前来赴宴，这说明上面是信任你的。” “龚局长，早点看清形势。到了划清界限的时候就要及时划清界限，免得自己也惹火上身，知道吗？” 滚烫的字眼，让龚开疆听得一阵心惊肉跳。 终于轮到李有田插话：“这都是下面的人捣乱，跟龚局长是绝对没关系的。” 他左右审视，询问俩人的意见：“人齐了吧？要不咱让服务员上菜？” 王秘书见该敲打的地方，也都敲打的差不多了，慢条斯理的喝了口茶。 说道：“还差一个人。” “是谁啊？” 王秘书一抬头。 包间的门被推开，李响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双方的混战很快便结束了。 梁子从后方跑来。 走到跟前说：“盛哥，是那批货出事了……” 高启盛递来一个眼刀，他立刻噤声。 帮忙接过身侧的女人，恭敬地说：“嫂子多有得罪了。” 李清秋耳尖，当面直接问他们：“什么货？” “这个……” 梁子不好回答，最后还是高启盛替他圆场：“没什么，就是同一批货源被不同的供货商看中罢了。” “那需要用抢的方式吗？” 高启盛在后面扶稳她，继续解释：“你不懂，是他们太心急了，总觉得抢会比其他方式解决问题更快。” “这不是白白给警察增加业绩吗？”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李清秋问。 “让梁子报警，就说是他遇见了那伙人。” “跟咱们没关系行吧？” 她细思索了半天，还是决定说出自己的想法：“最近市场行情不好，我劝你还是别一次性进那么多货了。” 高启盛想也没想的答应：“行，这次我听你的。” “还有。” “下个月邓文就开工作室了，我想让少颖过去帮忙。” “可以。” 高启盛对她提出的要求全都一一答应，他出言极快，几乎是不假思索。这样的语气连一丝一毫反驳的机会都没有。 李清秋趴在梁子的背上，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走到车旁，高启盛扔给他车钥匙。 梁子接过后看了他一眼，小声告知：“那个医生，恐怕得等会儿才能来……” “直接去医院吧。”高启盛不容反驳地说道。 手臂是砍伤，如果去医院的话免不了又是一顿询问，说不定还能招惹到警察，为了减少冲突他们大多都是私下疗伤，所以身边才会经常性跟着一个医生。 梁子本意提醒，但低头时也看见李清秋腿上渗出的血迹。 于是明白后，立刻答应：“好，我马上去办。” 黑色的天空如墨一般浓重，散发着异样的气息。即将进入午夜，却在此时来了一批这样受伤的人。 急诊室的医生一眼就知道刚才经历过什么，所以查看高启盛伤口的时候并未多言。好在因为空间狭小挥刀时并未伤到要害，只是刀口太深仍然需要进行缝合处理。 等他们出来，李清秋也早就处理好伤口，坐在等候区安静的泛起瞌睡。本来没打算睡，但几番折腾难免心力交瘁，四下无人又一片静谧，伴随着周边熟悉的消毒水气味不由自主就进入了睡眠。 高启盛轻声吩咐梁子：“去拿一个医用拐杖吧。” 他捂着伤口走近后，顺便坐在一旁，安静地陪了她一会儿。 就在这时零点钟声响起，医院关掉了白天用的亮灯，换成了夜晚用来休息的应急灯，也就是这明暗交替的瞬间惊扰到了睡梦中的女人。 李清秋忽皱了下眉头，浅短的睡意就这么清醒了。 高启盛眨眼，笑着说：“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休息了。” 她稍微坐直身子，虽然还有一些恍惚，不过很快被跑来的梁子打断。 “盛哥，我拿来了。” 他教给李清秋怎么用，李清秋摸到拐杖时很是惊讶。 高启盛说：“我想你不太喜欢依赖别人行走，但是目前又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先将就一下吧。” 见迟迟得不到回应，他便起身吩咐梁子送他们回去。 李清秋是想说出一些感激的话，但此刻很难作出什么应有的情绪，并且这也是从侧面表达自己拒绝好意的一种方式。 梁子训练的跟唐小虎一样，办事向来可靠，有时候无需多言，就明白他的意思。 事情发生突然，谁也没来得及告诉杨姐，等他们赶到后已是等的焦急万分。 喊到李清秋名字时。 她不由得原地踌躇，直到高启盛在旁边提醒式的问了一下：“发什么愣呢？” “这么大的地方还怕住不下三个人吗？” 回头对拎行李的杨姐说：“麻烦您跟清秋住一屋吧，这样照顾起来比较方便。” “好的，没问题。” 杨姐面对两个病人多少有点头大，虽然不清楚高启盛后来是怎么受伤的，但一个伤右臂，一个伤左腿，真是有够闹腾的。 她放下东西说：“我可能还得再回去拿一趟行李，李小姐麻烦您等我回来。” 出门前，高启盛在后面沉下神色，冷声道：“我受伤的事，不许跟我哥他们说。” “如果让我发现你也在监视我，明天就不用来了。” “知道了吗？” 听见这带上威胁的语气，杨姐闻言后，只觉得后背生出一片黏腻的湿汗。 第116章 孟钰受伤 在屋里，将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李清秋拄着拐平静的从房间出来，这还是第一次踏入他的私宅。前面两次都是因为出事，有高启盛和唐小虎的双重保护，二十四小时有人看管，白金瀚总归比其他地方要强一点。 现在受伤了，反而静养比较好。 只是高启盛的房子又空又冷，还不如白金瀚小而熟悉来的舒适。 “参观完了？” 高启盛引着她，总算熟悉了一遍周围布局，拉着她坐下休息。 “我早让你搬来和我住，就是不听劝，折腾半天最终还是来了。” 闻言，李清秋仰起脸，脖颈间那条白玉挂坠被显露出来，映在灯光之下，脸上的光泽还比不上一块易碎的玉。 她轻声开口：“非亲非故，我住你这算怎么回事。” “关系不清不楚，想必你已经听进去不少传言了。” “为什么还要这样心急呢？你不怕那些闲话吗？” 高启盛大方承认，在此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躲掉这些言论带来的麻烦。但在脱掉底线之后反而没那么在意了。 因为要解释起来实在是复杂，而且他已经知道那段所谓的婚姻只不过是一段实存名亡的绑架，没了后顾之忧便更加肆无忌惮。 他低笑一声，认真的说：“如果你认为只有结婚才可以名正言顺住到一起，我没问题，随时都能领证。” “不用了。” 李清秋没有多言，伸手摸索身边的拄拐。 他压住起身的动作，小心谨慎的问：“你……不是已经签完协议了吗？” 李清秋身形不由得一僵，循着声音转过头说：“你怎么知道的？” “难道是你故意让陈书婷插手的？” “是。” 对于新的隐瞒，李清秋似乎已经看淡了许多。 她现在只管叹气：“原来你也早就知道他和陈书婷的关系。” 高启盛想过很多种办法，直接让陈浩物理消失也不是没有想过，但都被高启强压下，再怎么说现在也和陈家是一家人。 就算为他哥着想，也不能冲动对付陈浩，毕竟那关乎于陈书婷的脸面，自己动手就等于绕过了他们，凌驾于陈家之上，难保陈书婷不会多想。 除此之外，他还放手企图让李响干预。 只是他没想到，李响利用职位的身份竟然也办的这样慢，甚至还想走正规的法律程序，简直是可笑。正因如此才会愈发看不上这个队长的位子。 思来想去，最后只能由陈书婷推动能更快更好。 李清秋并不想听他的缜密计划，直接问：“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他们的关系？” 高启盛坦言：“那次在我哥家吃饭，你和陈书婷态度都不对，后来我找人调查的。” “呵，你也好会瞒啊。” “别看表面上人人和谐，其实每个人都藏了无数的秘密。” 李清秋在嘲讽他，也是在嘲讽自己。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任何人。” “但请给我一点时间，哪怕只有一个月也好。” “重塑信任，我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不用了。” 李清秋留下狠绝的话：“我试着回想了一下，我发现我们的关系一直都是不清不楚，半进不退。” “看得人也累。” “不如大家都各自歇一歇吧，等什么时候真正心平气和再谈。” 她扶着拐一点一点挪回房间，高启盛望着背影喊道：“我想再给你打最后一个赌。” “这次赌注由你说的算。” “无论结果如何，这也算是给各自一个交代。” 李清秋缓缓回过身，看着周遭模糊的轮廓，不禁问：“赌什么？” “赌你的选择。” “一个月为期。”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留下。” “我绝不再逼你。” 建工出手的第二天，郭局被打的事传遍警局。 安欣赶到后才得知情况，明面上是施工引起的纠纷。 但郭文杰却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让他们着手调查。 安欣保证这事由自己亲自调查。 孟德海趁他离院，在后面叫住：“安欣。” “孟叔？” “你去隔壁看看孟钰吧，发生争斗的时候她也在现场。” 普通病房内，受伤的孟钰一见到他，满肚子的委屈瞬间倾泻，嘴一撇，差点当场就哭出来。 “我的相机被他们摔坏了，心疼死我了。” “别急，我认识一个懂行的，他肯定能修好。”安欣拿着相机看了半天，话还没说两句就要走。 “哎，哎，你这人！” 孟钰赶忙拉住他的衣角，撒娇道：“死心眼！我不开心了你就哄一下嘛！” “修什么相机啊！活该你不讨女孩喜欢！” 安欣被一连串的责怪，搞蒙了头，弱弱地说：“我这不是有你嘛……” “呸！咱俩没戏！” 男人一脸茫然，又重新坐下：“还生气呢？我还以为咱俩和好了。” 孟钰说：“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这几年的账我可得一点一点给你算。” 安欣温柔的注视着她：“行，你想算就算呗，算多久都行。” “只要你开心。” 俩人又说了一会悄悄话。 “今天那些人拿着铁锹朝我们冲过来，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根本反应不过来，完全被吓傻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场面。” 孟钰感叹：“你们做警察的是不是经常见到这种事？” “真是太不容易了。” 安欣为她的理解而感到高兴。 不禁骄傲的说：“之前就说过做警察有时候经常遇到危险，可以说这个职业注定是危险的。” “但我仔细想了一想也不完全对。假如没有一个稳定的社会环境，那么做什么事都是危险的，没有人是绝对安全，所以警察要做的就是努力创造这样稳定的环境。” “但是呢，全靠警察的力量还是不够，它更需要我们共同维护。” 都说安欣爱较真，性格古板。但孟钰最欣赏他的地方就是独一无二的自信和正义。 看着他逐渐焕发的神采，心里一阵爱慕。 “对了，我还想向你打听个事。” “李响那个妹子怎么最近联系不到了啊？” “我打过好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应。” “本来我这次从北京回来还想找她玩呢。” “电话打不通吗？” 孟钰点头。 安欣出现一个疑问，解释：“她前段时间眼睛受伤了，可能不方便接听电话。” “受伤了？严重吗？” “还好，目前已经出院了。” “那你知道她住的地方在哪吗？知道人受伤了我总得去看一看吧。” 但安欣却摇头表示不知道住在哪。 “问李警官啊，李警官肯定知道。” 安欣见孟钰满怀期待的表情，实在没忍住便揉了揉她的秀发，笑着说：“好，那我去问他。” 第117章 两个消息 屋外秋意正浓，屋内阳光高照，道道金光倾泻而出，其中一条金线落在女人的肩膀处，变成了浅淡而摇曳的光晕。 她的手里攥着一条织了许久的围巾，总算到了收织阶段不由得感到惊喜。 李清秋挂在自己脖间试了试，不大不小刚好能围三圈，很是暖和。只是京海的天气还远远没到用上这条羊绒围巾的地步。 她现在唯有期待以后去北方旅游的时候或许能用上一用。 再三检查没什么问题，手边拿来剪刀，朝着尾端断线处用力一剪，多余的线头尽数掉落。自己给自己制定的工程项目，时至今日正式完工。 织围巾只需要几天，她在为自己精致的手艺而感到开心。殊不知外面已是打的火热，度假村就像这条来回拉扯的毛线，拉力点又从李有田变成了程程。 不断的争抢就像这无从下手的线头，让各自愁到精疲力尽。 而李清秋现在放下纠结，唯一发愁的就是怎么处理剩下的毛线团。 她用手随便丈量了一下，意外的发现竟然还能再额外织出一条。 至于这多出来的部分能送给谁，她还没有想好。 趁着劲头还在，立刻将织好的围巾叠好收纳，又动起手。 但门口已传来杨姐的脚步声。 她擦干手上的水渍，急忙忙的说：“李小姐，林小姐打来电话。” “您快接一下吧，准是问您去哪了。” “好。” 李清秋刚喂了一声，那边的女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念叨起来。 她低眉笑了几下，耐心听着对面不住的寻问，过了半晌才得空对此一一作答。 “别生气了。” “是我不对，我出来的太匆忙，来不及和你道别。” “我没有想过失约，真的只是因为特殊情况而已。” “嗯……” 她用手指轻揉着深色的线团，李清秋垂目平淡的说：“他说得没错，我是在他这疗养。” “是我自己留下的。” “不关他的事。” “不用担心，我一切都好，而且杨姐也在，有她的照顾我会恢复的很快。” 林少颖连声说道：“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又出什么事了。” “真是的，知不知道？不告而别很容易让人担心的！” 面对女人几近疯狂的关心，一种深重的负罪感油然而生，李清秋心疼的失声道歉：“对不起。” 而这短短的一句对不起，堵的林少颖也说不出多余追究的话来，凤眼中倒映着一轮水色，带着颇多委屈，硬是弯出一个勉强的弧度。 “好了，我不是怪罪你的意思。” “我只是……担心你而已。” 她叹口气，很想深究背后的痛因。 但无论怎么样，李清秋也不会对她说出半分真相。怕自己接受不了，更怕自己担心。 事到如今，唯一能做到的也只是想留给对方一些不沾有任何杂质的温暖，见李清秋仍没有要说出口的意思。 她只能沉默的选择放弃，尝试用其他的方式弥补受伤的灵魂。 极力的逗趣道：“最近也太点背了，是不是李有田对你使用了什么巫蛊之术？” “等你好起来，咱们得赶紧去庙里拜一拜！” “请个住持去去这霉运。” “好久没听好消息了吧？” “那姐先给你说两个好消息。” “想听好消息不？” 提起好消息，林少颖的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两个度，想调动女人的情绪。 李清秋问：“什么好消息？” “一个是关于别人的，一个是关于你的。” 林少颖说：“一是邓文那小子总算折腾出眉目了，找了几个同学搭伙创业。” “差不多月底就能投入使用。” “那你什么时候去帮忙呢？” “我啊，大概什么时候能轮到我出场再出场呗。” “那可不行。” 李清秋没忍不住插了一句嘴：“听我的，这次你得快点走。” 莽村找人故意损坏车辆的事已经让李清秋感到后怕，她有高家护着，林少颖可没有，自己有能力保护她也就算了，而在完全被动的情况下，能离开才是正选。 于是吓唬她：“我可已经给高启盛说过你要走了，现在就差找个理由随时把你开除。” “那我走了之后，谁来负责日常呢？” “我啊。” 李清秋相当干脆的说：“你走了，我就是未来新店长。” “我可跟你说，你们这是卸磨杀驴，是过河拆桥，是不讲人义！我辛辛苦苦撑起的门面就这样轰我走了？” “休想！” “那你说第二个好消息吧。” “第二个好消息嘛……是有关你的。” “我？” 逐渐被对方开朗的性格感染，李清秋又变得乐观起来，被这种接二连三的惊喜撞得晕乎不已。 林少颖干咳两下嗓子，郑重其事地说：“告诉你个好消息。” “你买的股票涨了！涨的还不少！” “前段时间你不是一直拜托我关注股票嘛。”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它涨了。” “涨得都能让我眼红了。” “你可真是够大胆的，排名第一的建工不买，自己家的小灵通也不买，偏偏去买排第三的旭丰。” “高家知道了准得骂你是叛徒。” “骂就骂吧。”李清秋心想，反正得罪他们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谁让一个多星期涨势也没有起色，会买的人早就转投别人了。” “那你还真是……” “很任性对吧？” 李清秋这样理直气壮的说道，惹的对面接不上话。凭着多年的默契，短暂的间隔过后，俩人又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生活虽然千疮百孔。 但有人愿意在这个寂寥的时刻给予陪伴，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和少颖聊完天，苦楚丢了大半，连带着午休也睡得相当踏实。 主卧朝南的卧室通常被浓浓的暖意覆盖，晒起太阳浑身像棉花般松软舒适，直到被人摇醒的那一刻，沉稳的梦乡才得以破灭。 杨姐轻声询问：“有个陌生电话，您要不要接一下？” “一连打了好几遍，我觉得实在有点奇怪，您过来问问您，不接的话我就给它挂了。” 李清秋缓缓睁开眼，说：“还是接一下吧。” “毕竟打了这么多次，应该是有什么急事。” “好。” 杨姐回拨过去。 轮到孟钰直接率先答道：“喂！清秋吗？” “我是孟钰呀！” “孟钰？我没发现是你，你怎么换号码了？” “说来话长，我的手机在外出报道的时候不知道被谁偷了！” “气死我了！” “我这趟从北京回来，可是想专门找你玩，咱们上次不是没玩尽兴嘛，想跟你接着再续友谊。” 李清秋听她如此在意自己很是开心，可摸着自己受伤的腿又暗自生气。 “我也想和你玩。” “但恐怕我现在不好见你。” 孟钰说她都知道了。 “你都知道什么了？” “你受伤了，我听安欣说了。” “没关系，我去找你吧。如果不介意的话，正好能看望一下。” “你要来找我？” 李清秋有些慌神，这可不是在别处，这可是在高家啊。 孟钰来到这，会不会影响到她？ 第118章 风雨欲来 住进来两天，这还是第一次下楼。 今天是周末，将近九点的小公园到处都是游玩的人。 这里距离居民住宅不过数十米，愿意来此游逛大部分是家庭式，所以一到周末就人头涌动。 李清秋约孟钰在这里见面，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人多一点不容易发现她。 原本是没找到空位的，结果一个善良的小哥见她腿部有疾，便将位子主动让给了她。 算是受伤后的第一份幸运。 李清秋连连道谢，安静的坐在池塘边，等待前来赴约的人。 湖面平静得像面明镜，时不时跳出一两条鲤鱼，掀起无数耀眼的光斑。 忽然眼前一黑，眼睛被人蒙了层东西，她转过头轻笑：“孟钰，我知道是你。” 孟钰脸上立刻溢满笑意，一撩衣摆，轻轻松松跃到她旁边。 “哼，我走的这么轻，你也能知道是我？” 李清秋故作高深：“上帝关上了一道门，总会再另外开一条窗，我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耳朵可是很灵的。” “真的？我不信。” “好啊，那你听听这是什么？” 孟钰拿出两个未知名的东西在她耳边晃了晃。 李清秋说：“钱？” “不对哦。” “名片？” “也不对。” “照片？” “都不对！” 孟钰笑着将两张门票塞入李清秋手中。 兴奋的说：“这是我在北京买的超女演唱会门票！” “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去北方玩？” “啊？北方。” 提到地名的时候李清秋拿着两张门票又惊又叹，有一瞬的惊喜，但随即又陷入深深的纠结。 她遗憾的说：“其实我很向往北方的城市。” “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鹅毛大雪呢。” “但……” 她想想，将票推了回去。 说：“还是留给能和你一起看的人吧。” 孟钰笑了笑，揽住撤回的细腕，反手将门票放于掌心，重新让她握住。 说：“这么急干什么呀？你怎么不问问我演出时间呢！” “是不是不想跟我去。”孟钰鼓着腮帮，一瞬间抽出握着的手。 女人的气话，让李清秋乱了分寸，腕子还留着残余的温热。 她急急地解释：“不不不，你误会我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我怎么可能拒绝你呢？” “我只是担心最后不能去，会让你失望。” “我最怕女孩子生气了！” 她摸着孟钰的手臂，不停的摇晃，全身散发着可爱的气息。 孟钰不禁为她的可爱而心软，圆润的眼睛含着坏笑，见计划得逞才说出实情：“你呀，还真是好骗！” “简直和安欣的脾气一样。” “我是故意生气，想看看你的反应。” 孟钰轻戳女人的脸颊，眼睁睁看着她的耳朵迅速攀上一抹粉红。 溢着满足的愉悦，说：“没关系，我可以等。” “反正演唱会在下个月！你肯定能好！” “这……” 俩人面对面对坐在一起，池塘泛着波光嶙峋的细闪，大片大片的阳光落在水面，折射出的光影闪烁不定，撩动起来犹如浮光跃金。在这些光源的映衬下，李清秋轮廓浮现出一层似烟似雾的柔光。 她摊开票根，将折角压平，对孟钰由衷的感谢。 孟钰见她终于肯收下，高兴的手舞足蹈，双腿交叉的同时无意间碰到李清秋裙摆之下那厚厚的绷带。 故而撩起一角，关切的问：“你的腿……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你眼睛看不见了，怎么连腿也受伤了？” “眼睛看不见，被热水烫了一下。” “哎呀，烫的不轻啊。” “会不会留下疤痕？” 爱美的她不由得担心起以后。 李清秋说：“没关系，医生说这两周之内是皮肤修复最快的时候，照顾好的话疤痕会轻很多。” 孟钰难过的点头，忽然想起：“没人照顾你吗？” “这样会很不方便吧。” “已经请了护工来帮忙，她就在咱们附近。” 孟钰抬头四下张望，果真看到一个中年女人站在后方不远处默默等待。 “那就行。” “我还担心没人照顾你呢，看来应该是安欣忘记告诉我了。” 她迅速收回远处的目光，幅度过大差点闪到脖子。 “哎呦”了一声，被李清秋听见。 忙问：“怎么了？” “没什么。” 孟钰揉着脖，委屈的说：“前几天去施工队采访，你猜怎么着？” “我被人打了。” “真是倒霉！” “被人打了？严不严重？” “为什么呀？” 脚边落叶成堆，孟钰随便捡起地上一片树叶，拿在手中细细把玩。 手指一捻叶子不停转动，她托着下巴，边玩边说：“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本来进行好好的，忽然起了内乱。” “没事伤的不重，当时警察们都在呢。” “谁的施工方呢？” “当然是建工的呀！” 孟钰说：“除了它，还能有谁独霸一方呢？” “恐怕京海再找不到第二个如此混乱的管理了。” “怎么会这样……” 李清秋经不住的思索，又担心孟钰，又担心建工，一句话有两个意思。 孟钰让她不用担心，自己采访的时候身边跟着警察呢！ “只是受了惊吓顺便闪到脖子而已，不碍事。” “那就好。” 关于孟钰的出身，自己是知道一点的，孟德海的女儿应该轻易没人敢招惹，所以自然不用像担心林少颖一样担心她。 “还有。” 孟钰玩腻了树叶，又捡起石块打起水漂，像宣泄情绪般朝着池水中央猛然砸出，动作中带着一股温怒，惊得游鱼四散而逃。 转身说：“我昨天刚知道莽村那个李宏伟竟然被放了！” “而且什么事都没有，简直是公检法上的奇迹。” 李清秋追问：“被放了？他不是涉及到毒品交易了吗？” “对啊，是这样没错！” 孟钰几步又迈回长椅，急冲冲地说：“最重要的保释他的人，不是别人。” “竟然是李响警官！” “什么？是李响放的？” “没错！” 一连得到孟钰再三肯定。 李清秋的思绪被炸的七零八落。 待再晚一些，孟钰下午还要赶回去做临时采访。实在不便吃饭，李清秋也就不再强行挽留了。 她跟着杨姐回去，迎面跑来两个打闹的小孩，从身边擦过，带走好一阵的欢声笑语。 因为差点撞到她，而被杨姐训斥：“路上不要打闹，很危险的！” 两个小男孩立刻收手，眨着眼睛嘻嘻哈哈的逃走。 即使看不见，也会下意识回望，李清秋不住的摇头叹息：“现在的小孩真是太难管了，稍不注意就会发生危险。” 杨姐搀扶着她继续行走。 说：“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就是调皮爱打闹，跟我家的一样特别难管。” 走到小区附近，李清秋好奇的问：“杨姐，你家有几个孩子呢？” “我家有两个呢。” 杨姐笑着说：“老大和晓晨差不多大，比他低一个年级，老二今年才刚上幼儿园呢！” “啊，这么小，那真是难为你了。” “还好，还好。” 趁着回家还有一段距离，权当打发时间，杨姐主动和她聊起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 等红绿灯的时候，还在不停讲述自己的育儿心得，顺便劝李清秋也早点结婚。 李清秋只能暂且无奈的答应。 一路上她都只答不说，直到走到楼下，这才创造了俩人独处的时间。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意为之。 李清秋随口一问：“比晓晨年龄还小吗？那现在应该在读五年级吧。” “是在京海第九小学对吗？” 她继续微笑：“听说学习很好。” “是个懂事的孩子。” “对，刚上五年级，是在……” “等一下。” “你怎么知道在九小上学？” 杨姐一愣，直至发现李清秋的表情变得不正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扶着腰背的手臂顿时僵硬。 李清秋走快了一点，慢慢和她拉开距离。 周身已是透着冰霜般冷意，唯有温软的薄唇平静地说：“我知道您也是受人之托，奉人之命，所以有时候没有办法选择。” “但也要学会审视度势。” “我虽然没什么势力，在虎山待久了，不自觉就能学到一些笨嘴拙舌的虎技。” “找人调查背景这件事其实一点不难，而且会越来越得心应手。” “别以为我站在这里，就真的什么也不懂。” 言语间抱有极大的失望：“我给过你钱，可你还是出卖我。” “如果为了孩子我还可以理解。” “但我给你的钱也不比高家少啊，何必这样做人呢？” 说到这里，女人才敛起眉，素净温和的表情荡然无存。转过身无数青丝随风披散在胸前，鬓边的头发遮住半张脸，逆着光竟有一丝难以琢磨的幽魅。 对她沉声警告：“过去的事，就过去吧。我已不想追究。”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高启盛也已经对你讲过了吧。” “关于刚才的女孩，你最好应该守口如瓶。” “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说得太多，会惹人烦。” “也会威胁到自己和身边人。” “知道了吗？” 一句知道，犹如闪电击中头顶，与那晚高启盛危险的语气迅速融合，甚至连声调都透着相似。 杨姐不由得睁大眼，双目蓄满惊恐。 市公安厅门口，正在伏案工作的安欣被人叫了出来。来这里找他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程程。 程程一见他，就礼貌地与其握手：“你好安警官，我是今天出事的施工方负责人，也是京海建工集团的负责人。” “我叫程程。” 安欣只是点头：“我认识你。” “哦？认识我？” “你的名字在我们嫌疑人名单里。” 程程略带抱歉的说道：“很遗憾我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以这种方式认识。” “不过我倒是对安警官很了解。” “因为那份录音光盘就是我寄给你的。” “不知有没有帮到您。” “为什么要寄给我？” 程程笑了笑，向他讲述过去的经历。 “野蛮赚钱的方式已经过去了，我比他更适合领导建工集团。” “我对你们之间的争斗没有兴趣。” 安欣打断她，说：“用犯罪打败犯罪，这不是正义。” “这些只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下用的手段而已，并没有犯罪。”程程说。 “有没有犯罪自有法律定夺，我监视高启强的同时，也会格外注意你。” 女人不为所动，依旧噙着笑：“我理解。” “不过就算不能成为战友，最起码也能做朋友吧？我是真心想与你们结交好友。” 说罢，她再次伸出手。 安欣看着面前的手，说：“认识可以。” “但我不会做你们任何一方的帮凶。” 第119章 正式较量 庄严的警徽下，几辆豪车相继停靠在路边，一行人浩浩荡荡如狼群野兽般，压迫似的堵在看守所门口。 随着一阵铁链拖动的咔嚓声，伸缩门被缓缓拉开，高启强大摇大摆从里面走出来。今日的阳光也许有些刺目，他仰头深呼吸，下意识用手背遮了一下眼，态度张扬不羁。 陈书婷带人就站在马路对面，身旁站着一整排穿着笔挺的手下，默默注视高启强的举动。 高启强放下手，见到妻子时嘴角又迅速勾起神气的笑。 陈书婷拿出一根柚子叶，不由分说在他身上拍了几下，声称这是在去晦气。 “家里怎么样？”他轻挑了下眉毛，随着陈书婷的动作晃动，双目满是宠溺和无奈。 陈书婷点头说：“都很好。” “没想到这次他们能这么快就让你出来。” “说明找到了嫌疑更大的人，现在没工夫盯我了。”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接到警局的传唤。” 他继续扯着坏笑，在陈书婷脸上肆意的啄了一下。 陈书婷递来一道冷光，高启强自当没看见。 笑着和高启盛打招呼，走上前张开双臂将眼前的兄弟揽入怀中，粗粝的掌心轻拍后背，高启强语气里尽是藏不住的欣慰：“辛苦了。” 高启盛笑笑，望向哥哥时目中有了一瞬的光亮。 几人一同迈向路边的轿车，唐小虎上前为他们拉开车门。 高启强走到车旁，同样也称赞了他一番：“我听说了，你做的很好。” “果然没让我失望。” 唐小虎谦虚道：“这都是按照强哥吩咐完成的。” 直到主人轮番上车，豪华的车队才终于随他们扬长离去。 今天跟来的司机仍然是陆涛，高启强和陈书婷坐在后排。 高启盛在副驾驶上，回身问：“哥，接下来还怎么办？” 高启强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仿佛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鼻息间发出冷哼：“他们想打那我们就奉陪到底，打到他们服软为止。” 陈书婷问跟谁打，高启强凶狠地说道：“当然跟所有人打！” 旁边的陆涛扶着方向盘，听见对话脸上浮现出细微的表情变化。 等路口的红绿灯时，兜里的短信提示音不合时宜的响起。 高启盛避开他们私下一看，发现账户上多了一笔不小的数目。 而且还是汇给他的私人账户，动作如此隐秘，一时间百思不得其解。 冷静下来的他收起手机重新调整座椅，脑海中展开设想。 平时业务往来有商务账户，很少有人能直接打在私人账户上，除非是身边对他相当熟悉的人，否则没必要这样绕弯。 高启盛一口气想了许多人，却又一一排除。 如果是他哥的话，根本用不上这样偷偷摸摸的干。 同样唐小虎也是，凡事都会提前告知。 陈书婷就更不可能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账户。 那就只有…… 他的思绪随风飘向窗外，答案已然跃入眼前。 这两日因为帮高启强办事，精力被分走了大半，为了不打扰家中静养的病人，所以一直很少现身。 这次趁着高启强一家三口好不容易团圆，特意婉拒大哥的邀请。无家可归的他生平第一次觉得流浪的滋味好累，想找到栖息地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高启盛刚回到家，杨姐听见声音从屋里踏着碎步跑来，偌大的地方只有厨房那一点点稀薄的光。 上前问候：“高先生，您回来了。” “李小姐已经睡下了。” “嗯。” 他淡淡的回了一句，脱掉外套递给杨姐，说：“这几天没出什么事吧？” “有没有什么人来找？” 杨姐低头，想起白天李清秋的警告，对孟钰的到来果断闭嘴不谈。 她说：“林小姐中途打来一次电话……然后就没有了。” 高启盛放心的点了点头。 原本还想问那三十万的汇款是不是她的钱，既然睡了那就算了吧。 杨姐挂好西装，掉头过来询问：“您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去给您做。” 高启盛本来选择摇头，只是在厨房那鹅黄的灯光吸引了他之后，又改口说：“家里有没有西红柿？” “有的。” “鸡蛋呢？” “也有。” 听见什么都有，胃里的饥饿感似乎被忽然唤醒，他微微一笑：“那就下一碗西红柿鸡蛋面吧。” 明明有更好的选择，最后却只是点了一碗寡淡的面而已。杨姐虽感奇怪，但还是尽可能照办不误。 此时客厅里只留下一个人的身影，他打开客厅的小灯，昏暗的光线全集中在了茶几那片地方，高启盛瞥见桌子上放着一条没织完的围巾，拿起后忍不住的细看。 先赞叹女人的手艺，又觉得花费力气织一条用不上的东西实在太过可惜。 这样厚的一条围巾，却碰见了京海这样的天气，它的一生注定只能拿来欣赏。 他叹口气将围巾重新摆放整齐，叠好后起身走入卧室。 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脚下的光线沿着门缝能一路延伸至床边，有了这条光才勉强看清对方平躺的轮廓。 高启盛的视线不由得追随这道光，听到若隐若无的呼吸声，内心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并当作今后向往已久的人生。 他为之一笑，见睡得如此安稳，也不再继续打扰，望了几眼就自觉退出房门。 此时杨姐摩擦着双手，从迎面走来，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高先生。” “那个。” 她低头不敢直视对方。 话到嘴边又咽下，几番挣扎才终于脱口：“我想回高家那边照顾晓晨。” 高启盛眉头一皱，不由得问：“为什么？” “怎么这样突然？” “我……” “是嫌我给钱太少了吗？” “不不不！” 杨姐想解释，一股强烈的气压正步步逼近。 逼得杨姐瑟缩起来，刚刚想好的措辞顷刻间忘得一干二净。 等高启盛面色愈发不悦，便啥话也不敢说了。 杨姐瘪了瘪嘴，满肚子的委屈。看此情形，想回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高启盛这边已经够难解释了，如果高启强再问起来岂不是要命。 她想了想，决定得和李清秋商量才行，这地方坚决不能多待，一不小心会要人命。 第二天，李清秋得知消息的时候只是觉得略有仓促，却一点没感觉到惊讶。 其实杨姐离开她倒是不反对，反而认为这是挺好的一件事。 但仅仅一顿早餐的时间，根本来不及想太多办法。只能最大限度进行简单设计，她思考了许久，才说出一个计划：“别担心，我来想办法。” “只是可能会委屈一下你我，请你不要介意。” 杨姐表示理解。 正欲详细讲述，身后的门锁传来不大不小的拧动声，俩人急急忙忙停止讨论。 高启盛从房间出来，眼底泛着乌黑的憔悴。 见李清秋她们已经吃完早餐，他醒了醒神，随意拉张椅子坐在对面。 瞅了眼剩下大半的东西，发愁的说：“每天吃这么少，怎么有利于伤口恢复啊。” “是不合胃口吗？想吃什么尽管跟杨姐说。” 李清秋擦了下唇，想先一步离场。 高启盛问：“那钱是不是你转给我的？” 她点点头。 “你一次性哪来那么多钱？” “莽村给了一点补偿款。” 李清秋不疾不徐地说：“加上之前一部分攒的钱，还有一部分炒股赚的钱。” “炒股？” 高启盛歪着身靠在椅子边，不放心的提醒：“现在行情不好，你还是别弄这些东西了，很容易赔的。” 她起身放好椅子后，昂了昂头：“风浪越大，鱼越贵。” “这不是你经常说的吗？” 说罢，从喉咙里渗出一声不知其意的笑。 闻声，男人稍顿片刻。捧牛奶的手不知怎得忽然被烫了一下，这牛奶是温热的，怎么会突然灼烧。 高启盛看着面前那张温和素净的脸，总感觉她好像知道什么，又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也许是自己太敏感了，总觉得此话透着耐人寻味的意思。 他晃了晃迟钝的脑子，天天与人勾心斗角，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有拿不准意思的时候。 李清秋走到一半，停下便说：“那三十万是用来补八十万的窟窿。” “虽然很慢，但我会尽量填补。” “你不必再转给我。” 高启盛笑笑，没有选择阻拦。 凭着她要强的个性，即使再怎么拒绝也不可能动摇，那干脆坦然接受好了。 因为只要有这笔账，他们永远会产生联系。 想到这，那杯牛奶留给他的除了灼烧感，更多是满足后的滋味。 他揉了揉发酸的脖子，放松之后相当愉悦的说：“行，反正没有利息，你慢慢还。” “我一点也不急。” 第120章 开始出手 高启强出狱的第二日，就已迫不及待提前出手。 老旧的宾馆套房内，几个五花大绑的总经理被强行按在桌前。煮沸的火锅不断冒着滚烫的油水，时不时溅在周围吓得众人瑟瑟发抖。 高启强擦了把手上沾染的油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胜券在握四个字几乎刻在了脸上。 有意提醒：“程程要跟我斗，我需要你们站在我这边支持我。” “事成之后，不会亏待你们。” “当然，同不同意，就看自己的选择了。” 他说着，夹起一片羊肉扔进锅里，鲜嫩的肉质刚碰见沸水便瞬间变色，烫软后在红油中软趴趴飘浮，正如现在某些人的处境。 鼻青脸肿的他们，此时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敢反驳。三个人头埋得越低，高启强便笑得越满意。 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直接动手，皆能达成目的。捏死他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易如反掌，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只要是人就都有软肋，三人在经过逐一击破之后，最终全部同意。 解决完集团内部的立场问题，唐小虎已带人控制住司机陆涛。高启强步履逍遥的走进停车场，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搜查自己的车。 下面人很快就摸出一个火柴盒大小的窃听器交给他。问到陆涛时，男人面不改色坚称自己不知情。 高启强拿着这块没电的窃听器半天，又紧紧盯着陆涛好一阵，才说：“不是他。” 随后迈步到高启盛面前。 问：“小盛，如果是你放的东西，会专门留一个没电的窃听器在车上吗？” 高启盛回答：“当然不会。” 高启强点头，继续说：“这东西充满电能撑好久，所以恰恰证明放它的人不可能经常有机会进这辆车。” 他故意扫视旁边一众人，目光藏而不露。唐小虎和几个手下对此提心吊胆，一动不敢动。 最后将窃听器放进兜里，面向周围说道：“幸好发现及时，我也不继续追究了。” “大家一定要引以为戒。” 高启强拍拍陆涛的肩膀：“车里要经常打扫，以后不许再出现这种东西。” 陆涛识趣的点头。 跟着高启强处理完那几个老总，回去的路上已是晚霞漫天。 高启盛一直心不在焉。 高启强看出他这个弟弟藏有心事，主动承担起驾驶任务。 但无论怎么聊天也调动不了积极性。 干脆聊点公事之外轻松的话题，他弯起眼睛，想笑又不忍笑：“你嫂子有时候还真是迷信。” “我刚从看守所出来就拿着根柳条打我，非说能去晦气。” “也不知道从哪学来的，反正最近又迷上了求神拜佛，天天在家针对我，我每次看见那些个佛像都跟进庙里一样。” “刚最近又给我求了个平安符挂在车上，怎么样好看吧？” 高启强笑着摆弄头顶后视镜上悬挂的饰品，得意洋洋向他炫耀。 高启盛看了一眼红色精致的平安符，敷衍的回了声：“好看。” “臭小子，对我都开始爱搭不理了是吧？” 高启强用手玩笑似剐了一把他的脸颊，自顾自说：“其实你嫂子这个人真的很不错，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你以后看在我的面子上，少跟她顶嘴成不？” “我什么时候顶嘴了，不都因为她爱管闲事才说两句。” “没事就指手画脚，什么人啊。” 又来了。 高启强不悦的“啧”了一下。 “你这倔脾气能改改不？” “她是你嫂子，管你们不是天经地义？” 每次谈起这些话题，都会闹得不欢而散。高启盛烦躁的从挡风玻璃的纸张中，随便抽出一张折着玩，打开看是高启强写给警察的名单，也是他们今天主要针对的对象。 想也没想，直接撕成两半。 “臭小子，你撕我什么东西了？”高启强趁着过马路时迅速撇了一眼他手中的名单。 “等处理完这批人，程程手里也就没什么底牌了。” “看她怎么跟我斗。” 高启强今日心情甚好，连同脚下油门也踩得稍加用力。 轿车披着晚霞，快活的在无人阻拦的公路上飞速通行。 “对了。” 高启强闲聊时问了一句，“你嫂子说陈浩没坐上开往国外的飞机。” “不会是你干的吧？” “人给弄去哪了？” 高启盛觉得车里太闷，便打开窗户换气。道路两旁的路灯像风一样从眼前一闪而过，接着晚风灌进车厢，气流一下子充盈起来。 饶有兴致将右手伸出窗外，任由掌中撕碎的纸条随风飞舞。 远方夕阳正落，橘色霞光在他的身上流转千回，似跳动的火焰。 哼笑一声，像高启强炫耀平安符一样，高启盛也在炫耀他的得意之作，慢悠悠地说：“出国啊。” “真可惜，恐怕他永远被困在京海了。” 高启强用余光瞥见他眼底的两簇火光，对这个答案并不感到意外。 只说：“你最好做的隐秘一点，不要让别人发现。” “否则……” 高启盛咧着嘴，终于展露出可怖的笑眼：“我赌无人可知。” 高启强善意提醒：“不要把别人都当成傻子。” “尤其是你身边的人，要想好好和她过日子，你就应该学会为以后着想。” “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意放手去干，知道吗？” 说到这，高启盛笑的就更开了。 “哥，咱们不都赌了一辈子了吗？” 他看着窗外如飞花般消逝的白色纸屑，神情不断踊跃出极度的快感：“我知道，你在赌安欣会站在你这边。” “我赌你会赢。” “同样。” “我赌她永远不知道。” 第121章 自损止损 高启强送他到小区附近，见高启盛提前解开安全带已经有了下车的态势，忍不住又询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回家吃饭？” 高启盛笑笑不说话，一抬头千家万户灯火通明，像极了长夜幕布下的漫天繁星。而在这片苍穹之光中也终于出现了属于自己的归宿。 短暂的凝望过后，他回身关上车门，透过车窗眼带笑意对高启强说：“不了，从今天起我也要按时回家吃饭了。” 电梯以瞬时的速度载上高楼，刚踏近通向自家那栋房子的甬道，廊下鹅黄色的过道灯早已亮堂堂，仿佛专门等着他回来。 高启盛站在门口，盯着这道从猫眼处遗落的光，随后轻轻拧动门锁，像获得一件稀世珍宝般动作尤为小心。只有他自己知道究竟在期待着什么，隐在门后的不再是无休止的独处，而是如大哥一家三口真实的情暖。 这就是所期待的、幼稚的秘密。 进屋后，桌子上果然摆放了一众温热的晚饭。但直到杨姐拿着碗筷出来，也没见第二个人的身影。 他坐在餐桌前问：“就你一个人？” “李小姐去休息了。” “这才刚过八点，这么早就睡了吗？” 杨姐回答：“李小姐吃过药就容易犯困，一直都很早睡下。” 高启盛没了食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径自走入卧室，模样还是往日那般模样，只是呼吸声明显没有昨日那么均匀，带着几分担忧，他打开床头的台灯仔细查看李清秋的状态。 病床上不知昏睡多久的女人双眼微闭，额间却一直挂着虚汗，时而眉头紧锁，时而重重吐纳，这绝不是正常人的反应。 高启盛唤了一声：“清秋？你生病了？” 以手测量她的温度，刚碰到额头烧烫的体温一下子便向自己渡来。 高启盛出门喊来杨姐：“清秋生病了。” 杨姐睁大眼睛说：“啊？李小姐生病了？” 她想进屋去看，被气急的高启盛一把拉住，指责她的语气又恼火又尖锐：“你是怎么照顾病人的？连生病都不知道？” “平日就是这样负责照顾的？” “这，这我真不知道啊。”杨姐忙着解释：“李小姐吃过饭只称有些头晕嗜睡，接着就回房间睡觉了。” “我以为只是普通休息而已，没想到会生病啊！怪我不仔细，您别着急，我现在就找人送医院。” 高启盛推开她，一直以来的不满在此刻爆发，压着气说：“以后这里不需要你了，明天就离开吧。” “对不起高先生，是我的疏忽，我……” 杨姐急得欲哭无泪。 他已不愿多听，双手抱胸无情的下达逐客令：“回去就跟我哥说，是我让你回来的。” “如果李清秋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连高家也不用回了。” “连个大人都看不住，还怎么照顾小孩子？” 杨姐自知多说也无用，深深看了卧病的女人一眼，发出轻叹后默默退出房门。 这里地偏，去医院更是路途遥远，根本经不起这般折腾，但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 路上打电话问高启兰，对外科有所了解的她一听便知这是伤口发炎了。 一针见血的指出：“近期伤口是不是沾水了？” 在医学生面前就算想瞒也瞒不住，况且到了医院也会迟早被人发现，李清秋只得微弱地承认：“不小心沾到了。” 高启兰叹气：“唉，怎么这样不小心呢？你不了解，护工应该了解才对，难道她也没有发现问题吗？” 李清秋扶着额，持续的发热让人头昏脑涨，仅靠一点知觉才勉强撑起意识，出言撇清：“因为白天没什么不适，吃过晚饭后才开始出现不舒服，所以杨姐不知道情况。” 高启盛心急如焚，顾不上深究责任，只问该怎么办才好。 “你们去医院了吗？没有先用家里的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如果去了的话直接去挂普外科。” 高启兰在电话里安排：“发炎太重会造成感染，后期饮食上更得注意，消炎药必不可少，有需要还得吃些抗感染的才行……这可不是小事，一切多听医生安排。” 发热只是初期症状，如果处理不及时，就成了危险的临界点。李清秋虽知道后果，即使做了万全之策，但当起烧的时候还是偏离了预计的轨道。 万幸的是现在不到九点钟，普外的医生都还在科室忙碌，烫伤的部分很快得到了处理。这次受伤高启盛就站在身侧，从开诊到结束所有环节都是一同面对。受伤的虽然不是自己，但看见原本玉润的脸逐渐被击打的消瘦下来，比自己受伤还难受。 往事历历在目，心底的情绪就像打翻的染缸，染的五味杂陈。 护士扎完针走后，空荡的输液室顿时安静下来。 李清秋烧的嘴唇干裂，隐隐的发出低吟，中途高启盛喊她起来喝水，此刻的输液室只有他们二人。 她的眼皮发沉，连抬下胳膊也觉得松软无力。 虚弱道：“还是换杨姐来吧。” “我让她回高家了。” 高启盛将水递到嘴边，深深吐出气来：“照顾太不尽心了，留在这也不是办法。” 第122章 教训李宏伟 李清秋没再为任何人说话，有意拉开距离的她，坚持从对方手中接过水独自一饮而尽。 高启盛无声的收回手，这刻意的疏远着实打的让人措手不及。五指并拢放于膝上，默然的看着她用手背擦掉嘴角留下的水渍。 这期间又想起从家带的靠垫，放在腰部尽量能坐的舒服一点。 他拿出后回身问：“冷不冷？需不需要去车里再拿条被子？” 李清秋摆手称不必去拿，额前散落的碎发遮住眼底投下一缕缕隐约的黑影。她将保温杯放回自己的背包里，捋了把头发静静地环视周围：“前天跟杨姐过来拆眼睛的纱布，路过这里时连站脚的空地都没有。” “幸好不是白天来。” “不然别说拿被子了，就算喝口水也得挤半天。” 她抬起手，张开五指挡下眼前那盏绿色的应急灯，视线聚焦的十分模糊，只能看清大概的轮廓。可能是因为前两天自暴自弃的缘故，视力没有恢复到预想的程度。 她放下手臂，深深叹了口气。 “你如果再这样乱折腾，遭罪的永远只有你。”高启盛严肃的说。 李清秋仰进靠垫，撑起精神盯着灯下那半边发灰的墙壁，眼底多了一层看不穿的愁郁，而后无奈的妥协：“那再换个人来吧。” “这次我想让吴婶过来照顾我。” 高启盛问谁是吴婶。 “之前在莽村看着我长大的人，她最近进城打工了。我想，与其在外面吃苦不如过来我这边。” “跟你很亲吗？” “对。” 高启盛想了想，最后化开紧锁的眉头，选择尊重她的意见：“行，怎么联系她？” “我来联系就好。” 他垂下眼，在裤子上划了几道无形的印子。他对莽村的人始终是芥蒂的，但这次既然是李清秋主动要求，自己哪有驳回的道理。 况且杨姐一走，手边肯定是缺人，酌情考虑之后也就只能暂时先答应下来，事后再谈其他。 吴婶和杨姐职业的性格完全相反，天生带着乡民的淳朴，说话也是不拘小节，有她在气氛从未冷过。 虽然高启盛觉得这样照顾起来未必能有杨姐专业，不过李清秋喜欢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神奇的是，她也确实很听吴婶的话，比之前更加配合医嘱。对待治疗也不再是之前那般消沉的状态。看着气色一天比一天恢复的好，高启盛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下。 只要后方无忧，人便能放手去搏。曾经不懂高启强的顾虑，还和旁人一同笑话妻管严的形象，如今也终于到了能理解的时候。 人就是这样，不理解的时候嗤之以鼻，该领悟的时候又追悔莫及，反反复复永远在试错的路上徘徊，他最大的幸运就是在有了这些想法后一切还来得及，一切还能重启。 但同时，最大的不幸也快要浮出水面。 京海的风云仍然在波谲云诡。 离开后的杨姐中途登门拜访了一次。 留了一笔钱，特意过来对李清秋说：“我不能再收你的钱。” “为什么？” 杨姐将带来的康乃馨插入梳妆台摆放的花瓶里，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因为我实在找不到能收下这笔钱的理由。” 转头望向半卧在床头的李清秋说：“而且我很快就要离开高家了。” “高家这是要赶你走？”李清秋有些惊讶。 “难道……是因为我吗？” “不是。”杨姐说：“是我自己提出的。” 她笑道：“我在高家也算是待了很多年，苦的甜的我都见过，能及时离开漩涡，这也是我一直想要的。” “拿到的钱也足够我和孩子们生活，所以算不上是因为您。” “可是……” 杨姐摇了摇头，又从袋子里将自己闲时织好的毛衣送给了她：“我知道您有出远门的想法，这是我按照围巾的材质又做了一件保暖的毛衣，但愿您能用的上它。” 接触时拍了拍女人的手背并叮嘱：“心事太重，这样总归不好。” “李小姐，恕我直言。您的忧虑对他们而言只是一种不痛不痒的经过，实际行动起来不但没有任何改变，反而会成为自己的负担。” “您就一心一意为高家考虑就好，其余的事情……能不想就不想吧。” “不妨学着陈姐过得再洒脱一些，放下不重要的顾念会好很多。” “我……”李清秋想自辩几句，被杨姐无声拦下。 “还有，我在高家虽然说不上话，但听到的东西可不少。” “在京海的上层社会没有什么交际可言，唯有看重两个字。” “是什么？”李清秋说。 “是立场。” 李清秋拿着这件和围巾材质相仿的羊绒毛衣，目光落在那束清香的康乃馨上变得悠远深邃。 杨姐虽然走了，但这句话却被刻入脑海，时不时就会在某个时刻跃入眼前。 知道这是杨姐针对李响和孟钰对她所作出的提醒，别和外界扯太多，扯的太多说不定哪天就会踏进雷池。 李清秋无言的记下这句提醒，总算过了几天安稳日子，和吴婶的生活逐渐变得有趣起来。 俩人又是同乡又是关系亲密，即便她已将近六十岁了，但总是充满无限的活力：“别小瞧我，好歹咱也是莽村曾经生产队的一员，体力好着呢！” 吴婶很喜欢看鸡毛蒜皮的家庭剧，有时候会哭的稀里哗啦，比年轻人追剧还要感性。李清秋透过她，仿佛看见了高启盛嘲笑自己追剧时那伤脑筋的表情。 关于另一条围巾的花样织法，也在吴婶的指导下渐渐学得多了起来。 偶尔聊到莽村的事情李清秋会问这把年纪了，为什么突然又想进城呢？ “唉，还不是因为李有田。” 吴婶叹气：“当初不让过早拆村，非拆，拆完又不能快点安置我们。” “赔偿款也没有补齐，这事就跟搁置了一样，听不见半点风声。” “村里现在被拆的乱七八糟，简直不能看！” “我们去村委会闹，那个李宏伟还反过来威胁我们，说有本事就去市里告他。” “你说这，这不明摆着欺负我们这些老百姓，哪有这样办事的人啊？” 李清秋听了这么多一直保持心平气和，李有田什么人，大家心知肚明。 她也想帮一帮可怜的村民，但光明正大走程序肯定是不行，李宏伟既然有勇气那样说，势必是和市里串通好了。 就算是找李响安欣也做不了什么，最多提供调解。可是如果连警察也无可奈何。 难道就只有斗狠这一条路了吗？ 她不信，但有时候又不得不信。 打开手机，屏幕倒映出犹豫的神色，直到屏幕熄灭的这一刻才做出决定。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梁子越来越会左右逢源，从之前默默无闻的跟班一下子成了高启盛身边得力的助手。 多亏之前结下的善意，李清秋找他办事也越来越顺手，除了高启盛能指使外，他对自己多少也能言听计从。 她狠了狠心，最终还是按下了免提键，接通后对面人的声音瞬间在耳边放大。 “喂，梁子。”李清秋绷直了声音。 一开口全身的气血被打开，霎时就顶红了她的脸。 “能不能帮我找几个人。” “要经验丰富一点，最好是无证的外地人，不要给咱们惹来麻烦。” “普通打手就行。” “还有，千万不要对任何人透露，我找你办事只能由我们自己知道。” “知道吗？” “嫂子，你这是要干什么呢？”梁子不由得细问。 李清秋忽变了口吻：“你只管照做，其余别问。” 她的目光不断颤动，既带着指使的慌乱，又带着斗狠的决心，几番沉定才按捺内心的复杂，平平地说：“我要教训一下李宏伟。” “需要得到你的帮助。” 第12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浮云遮了半边月影，夜风裹着犯罪的气息，大肆掀开城市中最破败的一角。 在这悄无声息的时刻，几个身形不一的人隐匿于巷尾明暗交界处，静静盯着刚踏出火锅城的猎物。 远处变幻的光源下，一个烂醉如泥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待到同伴将人引来，他们才终于从角落里现身。 其中操着一口外地音的男人出面说：“你就是李宏伟吧？” 李宏伟刚被底下人接二连三灌了几杯烈酒，此刻看人都是带着重影。 发现被骗后，他极力的睁大眼睛发火问：“你谁啊你？” “叫我来这干什么？” 男人掐掉烟头，不紧不慢的自报家门：“邱鹏。” “叫你来，肯定有事找你。” “谁？没听说过。” “我不认识你。” 几杯烈酒下肚，胃里现在只剩翻江倒海，有一种想吐又吐不出来的作呕感。李宏伟扶着手边的路灯，不耐烦的赶走他们：“好狗不挡道，赶紧给老子滚开。” 邱鹏非但没理，又借势往前迈了一步，就停在距离他半米的位置，摆出无视的态度说：“别着急。” “想过路还不容易？” “跟我玩个游戏怎么样？” “赢了就放你过去。” 李宏伟从这群虎视眈眈的眼神中逐渐清醒，狐疑的问：“什么游戏？” “街头霸王爱玩吧？” 邱鹏捋起袖口，露出一条凶悍的纹\/身：“喜欢里面什么人物？” “哈？” “你在乱放什么狗话……” 他想骂两句解解气，拉长的尾音甚至都没来得及扩散出去，对方身形突变，已是举着棍向他挥来。 接着脑袋顶重重挨了一闷棍，血混合着酒精的气味很快就滴在脚下的柏油路上。 李宏伟惊恐万分，伸手摸了把头顶的伤口，屈辱的愤怒代替了疼痛，不由得破口大骂：“你，你竟然敢动手打我？！” 邱鹏扛着棍子充耳不闻，离他最近的手下又在这时飞出一脚踹在腹部，李宏伟整个人连滚带翻趴在地上，没等起身就遭到轮番的殴打。 两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本人又是个草包空壳子，在对方面前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绝对力量面前，完全没有招架的余地，三下五除二直接就给他彻底打懵圈：“别打了别打了，哎呦——！”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打我？” 月黑风高夜，杀人于无形。 面前的他们褪去人形，就是一群结伴嗜血的野狼，等着嚼碎卑微弱者的骨头。 李宏伟撑着身子朝反方向爬了几下，邱鹏不慌不忙抬脚踩在他的背部，压的李宏伟动弹不得。 笑呵呵的咧着嘴：“刚才对我爱答不理的，现在又追问我是谁，你这人可真有意思。” “不认识我没关系，我对你可是很了解。” “我听说，你不是挺爱玩这些游戏的吗？” “我倒要看看你能扛得过几轮揍。” 李宏伟就这样不明不白被这些人挟持，关在地下室里整整一夜，直到天擦亮才肯将他从暗室里面捞出来。 未等有喘息的空档，邱鹏一扬手，他又再次被人推搡坐上了车。 “你们要带我去哪？”李宏伟顶着车门死活不肯上车，最后又挨了一顿打才乖乖听话。 “这还用问？” 邱鹏从副驾驶扔来一个头套：“当然是送你回老家。” 李宏伟夹在后座中央，看了一眼腿上的头套，不甘心的问：“我只有一个问题。” “说。” “是谁派你来的？” 邱鹏重新回头，黑瞳散发着异光：“自己得罪过谁，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不知道的话，只能说明你平时作恶太多了。” 李宏伟怀恨在心，犀利的看着他：“是不是一个姓高的人找你动的手？” “不是。” “那是姓陈？” “也不是。” 邱鹏和司机相互对视一秒，忽然引来发笑。 “看来你得罪的人可不少啊。” “很遗憾的告诉你，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都是谁。” “我们刚来京海不过三天而已，甚至连雇主都没见过，所以……你不可能从我这里知道是谁干的。” 邱鹏从风衣口袋里掏出烟盒，打开车窗美好的享受着吞云吐雾。 这辆黑色面包车开的极快，他被人蒙着头不知道去往何处，只知道越往前走，耳边过路的车子越少，加上地势不平可把李宏伟折腾的够呛。 路过乡下农田，车子骤然停止行驶。李宏伟没来得及反应，这群小混混便火速撕掉他手上的胶布，压根不管死活，拉开车门直接将人从背后推了出去。 李宏伟没有做出任何准备，就这样像丢垃圾一样，被扔在路边。落地时意外的磕在压井用的石头上，登时从嘴里飞出几颗牙来。 他躺在地上，腿部流着血趴在路边哀嚎求助。叫声之凄厉，很快就引来这片田地的主人。 农夫瞅见他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李宏伟扯去头上的黑布，定睛一看大喜：“四叔！快救我！” 他被送回李有田身边时，李有田见到儿子这副惨样急火攻心当场晕了过去。 醒来后什么也顾不上了，心甘情愿围着儿子转。 “爹，你说这会是谁派来报复我呢？”李宏伟肿着脸，一边接受村里卫生所的治疗，一边向李有田诉苦。 “这还用说吗！”李有田涨着脖子疯狂倾泄，引来医生不断扫视，他瘪瘪嘴只好先忍在肚子里。 刚出门便说：“肯定是高启强干的！” “不会吧？他们说不是姓高的人干的。” 李宏伟半信半疑，李有田却十分笃定：“绝对是他。” “除了他，还能有谁敢在京海抢人？” “那怎么办？” 李有田停下脚步，原地思考了半天，最后跺脚干脆来个鱼死网破。 “走，跟爹去警局报警！” “高启强敢在我面前动手，咱们就继续拉警察下水！” 京海刑侦局现在站满了办事的人，这两天张小庆的案件稍有了点突破，结果郭局又被人打伤，一连串的案情积压导致整个科室的人异常忙碌。 被人忽视的角落里，根本无人在意李有田父子的死活，最后还是被李有田缠得不耐烦，陆寒才将安欣叫出来。 安欣一出场，愁云如化不开的浓雾般笼罩在头顶正上方，直至见到父子二人，这股愁云才被惊到退散。 难以相信眼前这个脸肿的像猪头一样的男人竟然是李宏伟。 “哎呀我的警官！”李有田哭闹着扑了上去。 安欣后退半步。 他吃惊道：“这，这怎么弄的？” 第124章 李有田报案 李宏伟脱掉外套，脸部和身上都有明显的伤痕，的的确确是遭到了毒手。他想张嘴指证，但两个腮帮因为刚上过药现在红肿的厉害，吐字不清说话又漏风，说了半天也听不懂说的是什么。 而他表现得越惨，李有田越理直气壮。直接将儿子推到安欣面前指给他看，痛心疾首地说：“我让你们早点抓高启强就是不听，你看给我儿子打的，身上就没一块好地方！这小崽子下手也太狠了吧！” “安警官，你们警察到底管不管事？不管事就趁早换人来啊！” “再这样纵容下去，他怕是要上天！敢在京海如此胡作非为，你们当警察的得有一半社会责任，不，是全部！” 安欣被骂的莫名其妙，挠着后脖问：“这是……高启强干的？” “你怎么能确定是他动的手？” 李有田叹了口气摘掉帽子，死死咬住这件事：“我们只和他有过冲突，不是他还能是谁？” “那人的势力如此之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我们寻常百姓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今天敢打宏伟，明天就敢打其他人，说不定郭局长受伤也是他干的！” “如果连警察都不能管，那京海可真是没说理的地方了！” 安欣没急着辩驳，而是先将精力放到案情分析上，为了得到更多的信息而提问：“那他什么要这样干呢？” “因为什么？总得有个动手的理由吧。” “难道你们最近又得罪他了？” “那还不是因为——！” 李有田及时停顿了一下，猜出安欣这是顺杆往上爬，想借机套他的话。 眼皮底下稍微一转动，装傻的本领就出来了。迅速改口自称：“还是因为高启强和我们争地那点破事啊！” “除了这件事，还能有什么？” “肯定就没有了啊。” 安欣是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但还是按照规定领着他们找到自己的工位处坐了下来，拿出一张空白纸着手记录他们的报案情况。 而李有田也依旧是刚才那套说辞，仿佛早已算计好了似的，无论怎么问他都能对答如流，不能回答的全推到警察身上就对了。 安欣拿他没办法，只能边写边说：“你们咬定打人者是高启强，但我有种预感这次不像是他能干的。” “此话怎讲？”李有田说：“安警官，你不会是想袒护他吧？” “这你就想多了，我们也正调查他呢。” 安欣滚动了两下喉咙，看着记录表的同时揉了把寸发。 抬起眼向李有田分析：“一是高启强刚刚出狱，知道我们盯得紧，即使再想对付你们，也不会糊涂到这个节骨眼上去犯险。” “其次，他现在重点应该放在整治集团内部问题，而不是干一些没意义的事。” 他写完合上笔，悄然望了李宏伟一眼，李宏伟被他调查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怵，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最好给我安分一点，别忘了你也刚出看守所不久。 那晚因彩色麻古而被抓到审讯室的经历瞬间冲开记忆，李宏伟假装头疼心虚的和他错开交流。 “什么叫没意义的事？我儿子被人打伤难道叫没意义？” “在你们眼里就算是白挨了一顿打？”李有田情绪激动地说。 安欣收回注意力，继续刚才的话题：“他如果想报复莽村不应该选李宏伟。” “如果想动手的话，报复你不是更合适吗？” “报复你儿子有什么用，只能对你产生警示作用。” “除非……” 安欣双指转着钢笔，有意无意的指向李有田：“除非你儿子动了他儿子。” “这个人不喜欢按常理出牌，但最喜欢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如果是为了高晓晨，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能。” 面对安欣所指，李有田在这一刻突然错愕起来。错愕的不只是因为怀疑，而是偏向自己的天平不断摇摇欲坠。 王秘书说过警局里有他们的人，所以这方面不需要担心。可是安欣的立场又分明是偏向高启强的，宁愿拐着弯先怀疑自己，也不肯顺着他的意见直接调查高启强。 竟然还极力撇清不是他干的，这摆明了就是想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本来抱有最后一丝期待，就像李青案件时那样，能利用安欣报复高启强。 仅此一行，算是彻底明白在他心里恐怕自己连高启强的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等一个自取其辱？ 他拽起李宏伟，目光落在那张记录表上，摆出那副拿腔拿调的态度：“坏人都是一个样，争强好胜打架斗狠，除了这些还会什么。” “对京海的发展自然是百害而无一利，咱们人民的队伍里可不能出现这种蛀虫。” 李有田借着面前的警容镜重新戴好帽子，提高声调故意说给安欣听：“安警官，我听说你们按照高启强的名单处理了好几个建工集团的人。” “可不是选择和他站到一起吧？” “他处理完集团的事情，下一步是不是就来夺莽村的地？” 李有田回过头，等着看安欣的态度。 “我是代表了莽村那千百户的村民才闹到今天，你们当警察的理应和人民站到一起，高启强他说破天也就是个企业家，怎么能比得上万千百姓呢？” “警察如果背叛了群众，那才叫人心寒啊。” 第125章 非正义也叫正义吗 安欣凝着眉，冷脸说：“我从来没有选择站到任何一边。” “我们永远都是中立的，只相信真相和正义。” 李有田越听越想笑：“哎，安警官说的可真是振奋人心。” “就是不知道你能永远坚持下去吗？” “我能。” 安欣面无表情，态度却坚决到底。 李有田露出嗤笑：“呵，那我没什么好说的了。” 循着这句话，眼光悄然划过李响的办公室，鼻间渗出一声哼笑的语气。再看安欣时只觉得他的坚持是一种可笑且幼稚的表现。 李有田端起刚才陆寒倒的水一饮而尽，热流顺着喉管一路暖到胃里，全身涌起了万分畅意。 有李响这块石头压着，即使安欣站到高启强那边又能如何，李响不同意的话他还能真和李响作对？ 说得好听但简直是无稽之谈，他倒要看看，在李响和高启强之间又能作何选择。 “事已至此，我只想说安警官你好自为之。” “能一直坚持自然是好事。” 他重重的放下杯子斜睨着安欣，脸上堆满伪善的笑：“可你们内部如果出现腐化，那就太有意思了。” “但愿不会看见你的食言。” 安欣紧紧盯着李有田，脸颊的肌肉也在隐约颤动。 李响刚开完会出来，对李有田的到来可以说是毫不知情。陆寒在茶水间碰见他，就这么顺带提了一嘴。 其实他也没多大兴趣打听来这的目的，案件一直都是安欣在跟进，现在可以说基本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他简单的作出回应，便匆匆走回办公室。站在门口就拨起号码，进屋后缓缓关上门，耳边随即响起一阵冰冷的机械声。 李响稍微调整了下呼吸，拧巴的面容转眼即逝，在拨通后及时换上了和煦的声音。 他摸着鼻尖笑道：“清秋啊。” “我刚才去开会了，没听见电话。” “对啊，每天都很忙的，毕竟哥是队长嘛。” 李响夹着手机，从对面书架上取出一本未看完的书，弯起嘴角反问：“你最近恢复的怎么样？有没有拆掉纱布？” “前几天给你打电话总是两三句就聊完了，今天怎么有时间给响哥打电话了？” 李清秋盈盈一笑，“恢复的不错，已经拆掉纱布了。”她正在整理吴婶从莽村带来的东西，开心的告诉李响吴婶现在和自己住在一起，这段时间由她在照顾，所以完全不用担心。 李响听闻舒了口气，放轻声音：“我听说吴婶进城了，只是没想到她去了你那边。” “你呀，平时电话连打都不打，一打准是有事。” “说吧，打电话来有什么事？” “啊？这个……” 突然从轻松愉快的闲聊一跃到沉重复杂的正事，让李清秋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先开这个口。 “我……我有事想问你。”她的嗓子有些发紧，随后陷入进退两难的踌躇之中。 李响察觉到这沉默的背后，有一个很大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去解决，但还是耐着性子引导她：“有事你就说吧，响哥不怕麻烦。” 李清秋的尾音在浅浅发颤，嗫嚅道：“我想问……李宏伟是你们放走的吗？” 李响始料未及，面对这个问题没能接上话，两边同时陷入沉默。 原来又是因为这件事啊，李响的眉心跟着忽跳了下，只可惜对方不曾看到他压制的异样。他想厚着脸皮死不承认，可这样自己就显得更卑鄙龌龊了。 他舔了舔唇边，心脏跳的厉害：“你怎么想起问这件事了？” “没什么……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比较好奇而已，不是已经确定贩毒了吗？那为什么还要放他走。” “孟钰亲眼看见麻古是他拿出来的，不可能与他无关，我觉得你们需要继续调查，至少不能现在就放他走，这样放走还会继续危害社会的，至少会让大家认为警察太不负责了……” “清秋。” 李响一连喊了几遍，直到李清秋茫然的啊了声，才惊觉自己今天话说得太多了，说到最后连本人都不知道到底在反复念叨什么。 她停下搅动的手指，难受的拨开那缕碍眼的碎发，言语间微哽道：“对不起。” “是我太激动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间情绪就激动起来。” “可能听见是你放走了李宏伟，心里很不舒服吧。” “所以为什么要放走他呢？” 李响沉默着倾听一切，在她之前，安欣也发出这般质疑。 早就习惯无言承受来自他们的追问，尽管血液已经在奔腾燃烧，可他又不得不拿出即将背弃的理智，“清秋，按照规定在没有得到确凿证据下，是不能长时间关押的。” “孟钰虽然看见了，但检测报告上显示他买的是假麻古。” “酒保已经交代，他给的并不是真正的麻古，只是一种类似于淀粉糖之类的东西。” “所以……” 李响越说声音越小，他便越对自己感到失望，可以硬着头皮放走李宏伟，也可以心安理得说谎。但面对安欣几近决裂的冲突和李清秋几近崩溃的求助，骗人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安慰自己。 掌舵的人不是他，一旦上船就没有理由选择停靠，后悔的刀子来得越来越锋利，从一点点的腐蚀开始狠狠剐蹭那脆弱的心脏，荡平一座大山只是时间问题，可他也不想这样啊！ “那他之前敲诈我呢？我可不可以拿这件事再告他？” “对了，还有拖欠莽村的拆迁款！” “难道这么多还不能定罪吗？” “清秋。”李响无力的说，“别这样。” “凡事都要有逻辑的，不是你想抓就可以抓，就算是告他也要有程序。” “可是……” 李清秋望见吴婶那张夹在布袋里泛旧的地契，只觉得前面所做的一切变得毫无意义，忙到最后还不如叫一个打手教训来的简单容易。 她缓缓垂下眼，第一次对坚守而来的正义感到困惑和彷徨。 第126章 与李响争吵 客厅传来阵阵悠扬的钟声，电话尽头隔绝了一切纷扰。 李清秋动了动唇，小声喊了一句：“哥。” 李响应道：“怎么了？” “没什么。”她攥着胸口，心头的蛛网缠满了纠结与矛盾。思虑了很久，但郁结实在难消。 紧紧闭上眼，挣扎许久才赶在李响问话之前全部吐露出来：“假如，我是说假如。” “假如法律动不了他……” “我能以相同的方式制裁他们吗？” “相同的方式……是指？” 李响轻笑，以为不是什么很难的事，便说道：“不妨说来听听。” 李清秋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一种法律之外的手段。” “法律……之外？” 李响短蹙了下眉头，直到李清秋毫无顾忌的说出“非法暴力”四个字，他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没有理解错意思。眼底的笑意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即将掀起的风暴。 “不行。” 他说：“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难道不对吗？” 李响越听越按耐不住涌起的冲动，竭力对她吼道：“你想到哪去了？” “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响哥，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相反李清秋却在此时异常冷静，她眨了眨眼反问：“在你们眼里，非正义真的算不上正义吗？” “除了相信法，相信警察，这世界上应该还有很多种办法能够解决问题才对。” “有时候暴力不一定就代表了犯罪，如果是审判不了的问题，交给其他手段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听她这样说，李响的脾气在这一刻陡然爆发：“清秋！” “你告诉我。” “你用这些手段和他们那些地痞流氓有什么分别？” “全都依靠以暴制暴，还怎么杜绝犯罪？暴力只有野蛮和冲突，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他，恐怕正常的秩序早就乱了套！” “有没有想过这点？” “可是！”李清秋同样辩驳道：“你难道不觉得，就这样按部就班的调查实在是太慢了吗？” “李青父子的案件还没有侦破，张小庆又出事，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俩人各执己见的声音不断从电话里蔓延扩大，讨论也愈发灼耳，震得李响不得不认真起来。 与陆寒交谈的片段频频回闪，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随即绷直身体，探试性问道：“你说了这么多。” “难不成，李宏伟的伤……是你找人干的？” 李清秋赌气将电话搁置一边，没有否认那就是默认，她自知在李响面前根本不用伪装，因为每一次交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她敢当面问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就是等着李响对自己的批判。 但李响现在顾不上正义凌然的说教，只深感一阵天旋地转。 他没有功夫思索细枝末节的东西，扶稳桌角后，缓神良久才开口：“清秋，我问你。” “你是不是重新又和高家那群人混到一起了？” “没有他们支持，你不可能有这些资源和想法。” “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这样！” 李清秋坦言：“是，我是借用了他们的人。” “这股恶火，早就该烧起来了。” “是我犹豫不决，不然很久之前李宏伟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响气得血液凝固：“当初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所说的话全都忘了吗？” “我原以为你会说到做到，结果重新混到一起，变得越来越不像话。” “你让我觉得陌生。” “你还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姑娘吗？” 仅此一言，李清秋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李响即使在面对李宏伟也从未有过如此失态，像这样刻意的争吵她只听到过两次，一次是她高中逃学，另一次就是现在。可见李响是真的气到了极点。 想起种种温情，随后她又心软，“响哥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李响打断她：“你知不知道今天李宏伟过来报案了。” “他如果要求我们追查下去，调查到你该怎么办？你想过后果没有？” “难道你还没受够拘留所的滋味吗？” 李清秋在电话末端无声摇头，那一幕幕不堪的场景是她怎么也不愿提及的痛。 “清秋，你已经不小了，你怎么能越来越冲动？” “雇凶打人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你是真的打算自甘堕落？” “我，我只是脑子一热，你别着急……” 李清秋在争吵中逐渐恢复了理智，刚才扭曲阴暗的眼神荡然无存，她松开紧握的拳头，同时因为犯错而感到后怕的不安，再也无法掩饰，和理智一并流露出来。 待时间走的晚一点，门口敲门声响起。 “李响，你在吗？” 安欣推开办公室的门，李响从臂弯中抬起头，表情十分难看。 见到他来，迅速将握成一团的纸张塞进抽屉里。 安欣假装没看见，抱胸靠在门槛边注视他藏匿的神色。 李响耐不住这僵硬的气氛，便问他来这的目的。 安欣扔出刚才的口供甩到李响面前。 “刚李有田来报案，说李宏伟被人打了。” “我知道。” 李响揉了把脸：“陆寒跟我说过大概情况了。” 安欣没再说话，递来一个眼神，等着李响打开那份口供。上面没写几句话，所以单看这个东西很难读出什么。 果然，李响打开后问：“具体伤的怎么样？” 安欣摇头：“李有田他们在村里找人看病，哪能有具体的伤情报告啊？” 说完，他怕有人偷听特意起身关上门。 单手撑着桌子，悄声说：“八成只是为了指控高启强罢了。” “自从高家摊上事后，谁都想过来踩一脚，倒是不稀奇。” 李响听完面无表情：“那么，确定是高启强干的了？” 安欣手一摊：“没有，现在没法确定。” “你想啊，高启强深陷命案怎么可能有时间去折腾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你我是最清楚这个人的性格，他已经不再是卖鱼摊上的小贩了，打个人根本不值得他再出手。” “这种幼稚的报复方式，不像是他本人的行事风格，倒像是他身边的人。” 安欣来回走路思考：“比如唐小虎，比如高启盛，再比如……” “行了，不用查了。”李响说。 第127章 一纸旧时 正当自己继续推理，安欣站定脚步，惊奇的回过身。 不解的问：“怎么了？” 他看着李响严肃的面容，更加疑惑：“难道……你知道是谁？” 李响身形僵硬，在安欣不断注视下，借调整坐椅的动作来掩饰自己。 打岔道：“我怎么能知道是谁呢？” “你天天忙着走访办案，可是要比我清楚这些细节才对。” 李响仰面，憨憨的笑着。 安欣却笑不出来，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直到停止发笑，李响侧倚着靠背，手下还压着刚翻开没两页的书，唯有目光落在别处。 良久才做出解释：“我只是觉得现在警局分不出多余的人手，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在刑事侦破上，多办一些重案比较好。” “你虽然了解高启强，但我也比你更了解李宏伟。” “他就是一混蛋，身边跟着成堆的狐朋狗友，没几个好人。说不定哪天两伙人吵架，暗地里就把他给打了。” “咱们现在从李山再到最近受伤的郭局，疑点越来越多，调查也越来越深入。” “实在没必要把精力放在这样一个混蛋身上。” “不值当。” 李响全程平静地与安欣对视，最后带着像是在建议但听起来更像是命令的口吻，幽幽的说：“这事，我看就先暂且搁置吧。” “如果李有田不依不饶，随便找个理由拖住他就行。” 这说的是什么话？难道因为对方是李宏伟，就可以不负责了吗？ 安欣听闻，不禁重新审视起面前这个男人。 李响轻扣手指，一下一下敲击桌面，声音不大不小，但每一下仿佛是在对安欣刻意释放的信号。 结合所谓的劝告，这明显是在逼他放弃的意思，和放走李宏伟用的语气极为相像。 安欣虽然表面不动声色，下意识地撇嘴，往往出卖他真实的想法。 但自己连拘留李宏伟这种小事都做不了主，就更不可能再去插手其他东西。 他就是想知道李响究竟是怎么想的。 于是换个思路，从李响手下抽出那本被压的皱巴巴的书，饶有兴趣的观察。书籍倒是完好，只是书封有些泛黄，单从外表看起码保存十年之久。 “散文集。” 安欣左右翻看，一种老旧的味道扑面而来，拿在手上忍不住调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抒情了。” “季羡林的文章可不像是你能主动读的。” “刑侦类才更适合你。” 他慢条斯理的说着，当翻开扉页标注的名字时，一切如梦初醒。 手指轻轻划过那行明显是女孩娟秀的字体，每一章都有精心标注的痕迹，从其中还掉落了一张旧时的照片，未等细看便被对方猛然夺回。 李响的眉峰狠狠一挑，锋利的可怕。那气势可比听到李宏伟报案时情绪激烈多了。 安欣故意说：“干嘛这么紧张，我还什么都没看呢。” 言行可以解释，但可惜眼神骗不了人。李响深吸一口气，努力忽视脸部隐隐的灼烧，思考接下来该如何自辩。 正当他筹划措词时，安欣一反常态，歪着头嘲道：“这么大反应？我又没说不让你读。” “难不成书里有你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响假装轻咳，“这不是怕你会多想嘛。” “我读书仅仅是为了陶冶情操，可没有你说的那回事。” 李响越想解释什么，就越会暴露什么。 安欣的小表情随他在不断变化，虽然对这些琐事满不在乎。但看见李响那么努力的隐瞒，明明知道自己笑的是另一件事，却还是强行转移话题，任谁见了也会嘲弄一番。 待李响拂去封面被安欣压皱后的痕迹，低低地笑道：“这书其实是我从莽村带过来的。” “上次回家整理了一大批以前的东西，什么时候借的，为什么借我已经记不清。” “总之如你所见，它是有些年头了。” “你……” 安欣将目光不时投向他，似乎在探寻什么，但最终默默地闭上嘴。 李响独自看了一会，合上书连同照片一并收进书架里。 对着安欣说：“行了，你不是还有其他事吗？” “去忙吧。” 李响催他走，安欣问：“这个书，我能带走看吗？” 顺着他手指书架的方向，李响迟钝的仰起头，缓缓拒绝：“等我看完吧，看完再给你送去。” “或者单独给你买一本也行。” “这本书不贵，没必要专门拿我这本。” “主要是年数太久已经过时了。” 话已至此，安欣也不再伸手讨要，找个台阶便回了声：“行。” 临近傍晚，京海大桥旁驶过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面包车，走到桥中央，车子缓缓停下。 邱鹏下车，趴在桥边的栏杆吹风，好不容易得来片刻宁静，他摘掉墨镜就这样独自眺望金色的海平面。 这时手下走过来说：“哥，梁哥的电话。” “要不要接一下？” 邱鹏转过身背靠大海，肩膀还挂着镀了金的晚霞。 淡淡的说：“接。” 说来也搞笑，俩人本是同乡，却连寒暄客套的时间都没有，连办事也只在电话里沟通。 原本邱鹏还想学着城里人整几句场面的话，然而对方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梁子听见他们的声音，保持距离的说：“事情办完了？” “那汇款是汇到你们外地的卡号上对吧？” “一会儿我找人给你汇去，拿了钱就不要干多余的事。” 邱鹏说：“可以，但我有一事想问你。” “雇主姓高对吗？” “你问这干什么？” 邱鹏收好墨镜，肩膀上的彩霞也已消失不见。 他憨笑道：“好奇而已。” “因为李宏伟第一反应是姓高，可见俩家是结了仇的，所以我认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这个人干的。” “不过我认为，结了仇才不能轻易去动，出了事随便一个人都会怀疑到自己头上，跟愚蠢的引火烧身没什么两样。” 梁子打断他，威胁道：“在京海你最好管住自己的嘴，只拿钱少说话，小心引火烧身的人是你。” 邱鹏发笑：“放心，我还没有蠢到刚一来就惹事。” 他的说笑引来梁子厌恶，打算就这样草草结束聊天。 而邱鹏挂断之前又嘱咐了一句：“下次有需要，尽管花钱来找我。” 他想从梁子身上套取更多价值。 而梁子想的是，赶紧滚出京海。 第128章 另有其人 就在刚才，京海大桥上，两辆面包车一黑一白，一前一后紧追不舍。 李有田和李宏伟的心脏几乎快要跳出胸膛，脚下油门不敢有一丝松懈。但始终慢人一步，被后来者居上，很快就堵在桥尾。 邱鹏想吓唬他们，命令司机加速冲向面包车。 李有田措手不及，来不及趋避，被猛力一撞，直直滑出路面几米远。 车尾抵住桥墩才勉强救下一命。 余震未平，车体还在剧烈摇晃，吓得李有田脸色煞白，吓得李宏伟腿脚发软。 父子俩面面相觑，眼看今日要惨遭毒手。 邱鹏敲碎玻璃，趴在车窗边，将脑袋伸进去探视。墨镜推到鼻尖，一双黑瞳注视着车内二人。 李宏伟头皮发麻，不敢再有一丝反抗。 他颤着声说：“哥，我没得罪你们吧？为什么就这样死咬着不放呢？” “我没说你得罪过我啊。” 邱鹏从腰间拔出匕首，抵在李宏伟脖颈处，半开玩笑的说：“但是雇主说你得罪了她，那就跟得罪我一样。” “因为我要为她效力。” “很简单的道理吧？” 邱鹏开始发狠：“告诉你们，赶紧把村里拆迁款的事情解决了。” “该还钱还钱，该还地还地。” “要是敢不照做，我就……” 邱鹏一抬手，李宏伟如同条件反射般躲到座椅下面。 “还有你。”他手一拐弯，那把匕首又对准了李有田。 “老东西，穿的人模狗样，一肚子坏水小心烂肠道！” 李有田一口气提到嗓子眼，帽子下面全是汗，从来都是他威逼别人，这反过来被别人威胁，简直要了他老命。 他强装冷静，想死个明白。 就问邱鹏：“谁派你来的？” “他们给你多少钱？我也能一子不少的全给你！” “只求你放过我们两个可怜的父子。” 邱鹏笑出了声，“呦，我那堂弟说的还真对。” “南方人就是比我们那有钱啊，这种事也能讨价还价。” 他似笑非笑的说：“你能出多少钱？” 李有田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一万行不行。” “瘪犊子玩意，你打发要饭呢！”旁边人终于忍不住骂道：“这点钱还不够老子的油钱！” “扣扣搜搜，难怪有人看你不顺眼！” 邱鹏皱眉，撤出半个身子。 眼看就要动手，李有田又急忙改口：“十万！我给你十万行不行！” “叔，我看你大小也是个干部，好好做人行不？”邱鹏沉声说道。 “行，行，只要你放过我俩，我明天就给乡亲们发钱！” 李有田欲哭无泪，有苦说不出，但很快察觉出不对。 等等，给村里人发钱？他们怎么看重的是这件事啊？ 以高启强的立场，伤天害理的事他都不在乎，他能在乎这事？ 不对，这不是高家干的。 安欣说的是对的，或许此事另有其人。 李有田忽然智商上线。 心思渐沉，潜意识里几个可疑的身影开始在脑海中汇聚成型。 吴婶买菜回来，李清秋就坐在客厅等她。窗户还打开着，一股冷流不断吹进屋内。 她放下东西，轻声责备着，走上前关窗。 “婶，我想问你。” “我的拆迁款是不是李响拿的？”李清秋问道。 吴婶的动作稍有停顿，继而望向她。 “果然是这样。” 李清秋看见她的反应，心中的答案已经得到证实。她骂自己怎么就这么笨呢，村里人都没拿到补偿，怎么可能就她一个人拿到了。 她开始后悔和李响的争吵，仿佛得了失心疯般控制不住情绪，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骂的人，一个是父母，另一个就是李响。 李清秋双手掩面，再仰起脸，已决定好要还给李响钱。 还给高启盛三十万，基本所剩无几。 她打电话向家里要了几万，又向林少颖借了不少，东拼西凑才勉强凑齐十万。 十万是个不小的数目，甚至可以说刚有起色的生活又再次陷入黑暗。 她本来想着有钱就有底气，但线下也管不了这么多，李响再怎么说也只是一个本分的队长，说不定这钱还是向李山叔借的呢。 那她就更不可能收下了。 李清秋望着窗外孤雁南飞，起身脱离拐杖，慢慢试着独自走路。 小面积烫伤基本恢复七七八八了，唯有左腿还是需要精心护理，但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养家糊口不是说说就可以的，前前后后也有一个月没有上班了，再不进店就差喝西北风了。 那几只大雁很快迎着最后的明光消失在高空无际。 她扶着墙边，费力的坐到电脑旁，想起上次和孟钰见面，发现她新买的手机换成了目前京海市面上所没有的款式。 结合之前断断续续记录的股市情况，这才知道在他们强盛店铺之下还有一个品牌咬的很紧，从风格到选品几乎全都模仿着强盛的路线，从前竟无人在意过。 唯有一点不同的是，强盛还在延续以往的喜好，而这个品牌已经开始注意别的风格。 在强盛呈下降态势时开始展露锋芒，甚至转战京海之外。 这给了强盛不小的压力，并且高启盛是有小灵通独家代理权的，如果出现其他供应商，是不是就说明代理权那边出现了新情况？ 换言之，是龚开疆那边出了问题。 不然不可能会把强盛原有的权力分散出去。 这一点，高启盛到底知不知道呢？ 第129章 是我干的 话说回来。 他连回家都不准时，有时赶在晚饭前，有时赶在晚饭后，有时干脆直接半夜或者明早再回来。 真不知道每天都在忙些什么，强盛现在这个样子也不见他真的急。 虽然自己并不想挂着任何头衔去参与，但强盛店铺毕竟是高家兄弟一手成立的，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有多重，她也比谁都清楚。 再怎么样也是承载了数不清的心血，如果就这样颓败，实在是于心不忍。 可倘若连高启盛自己都不在乎…… 李清秋沉了片刻，重重的叹出一口气，退出网页时，桌面左上角有个神秘的文件夹引起了她的注意。 虽是平平无奇，与其他多个文件混合在一起，乍一看很不显眼。 但仔细想想又觉得很奇怪，因为文件名只有一个极简的字母“s”，再无其他。 是盛的缩写吗？ 显然不是。 高启盛做事始终还是谨慎的，大多文件都是直接以标题或者内容命名，很少见这种奇怪的起名格式。 李清秋盯紧桌面，独自看着它，本想就这样关掉，但或许……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 她被自己不受控制的想法吓到，连同呼吸也渐渐变得沉重起来。 越想越觉得怪异，他似乎从来没有当着自己的面办公，但电脑里的文件数量却很多。 如此一想，她开始缓缓移动鼠标。 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可以点开文件了。 只差一点就能一探究竟，里面到底存了什么。 滋—— 屏幕陷入黑屏。 意外先一步降临，或者说冥冥之中有些秘密早就明码标价，轻易碰不得。 李清秋匆忙切断电源，手心里冒出密汗，一片冰凉。 同时屋外也传来短暂的交谈声。 随着二人一问一答，她暗叫不好。 平时不会这个点回来，为什么今天又偏偏回来这么早。 她的大脑蓦然间变得僵硬迟钝，几乎是靠着条件反射才想起直接切断电源，起身时还撞倒了椅子，发出沉闷的一声碰击。 落地一响，心跳瞬间加快。 她紧张的握紧拳头，扶墙而行，差一点就能打开文件，也差一点就能逃离这里。 门被人直直推开。 止住脚步的同时，对方身影已堵在眼前。 也许他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在这，推门幅度很大，如果再往前一步，绝对会砸到自己。 李清秋受到惊吓，不由退了半步，停下后甚至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高启盛进屋愣了一下，见她在自己房间且神色慌张，露出意外之色：“嗯？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我……” “我来找东西。” 李清秋错开视线的交汇，举止过分的异样，似乎在回避什么。 高启盛不禁问：“找什么东西？” “需要我帮你找吗？” “不用。” “我只是想用你的电脑找点炒股资料。”李清秋缓了缓受惊的情绪，语气逐渐恢复正常。 高启盛眼神稍带迟疑，继而望向她的身后，见鼠标摆放的位置不对，的确是被人碰过的痕迹。 更加不解：“那用好了吗？” “没有，我还没来得及打开，你就来了。” “嗯……还需不需要接着用?” “已经不需要了。” 李清秋半垂着头，目光自始至终停在面前这条被挡住的过道上，时不时瞥向门口。 原本一件稀疏平常的事，因种种异常，而让高启盛连续迷惑。 当他发现了那条被强制切断的电源，眉眼悄悄闪动了一下。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询问。 露出以往安心的笑容，“那就别站这么久了，你的腿还没有好利落，还是先坐下再说吧。”说着，便扶着她回房休息。 从一间卧室转到隔壁另一间卧室，不过数米的距离，高启盛主动讲起今天发生的经历，都遇到了哪些奇闻异事。 可挑来挑去，她都不感兴趣，最后高启盛灵光一闪，忽然兴奋的告诉她：“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没和你分享，想不想听？” “说出来，保证你听了心情会变好。” 李清秋斜靠在垫了软枕的沙发上，神色沉静，听闻连眼皮也不曾抬一下。 而讲故事的人却仍旧兴致高昂，高启盛一字一句地说：“我听人说呀，李宏伟昨天被人打了。” “伤的可不轻呢，今天早上才被人扔回莽村，模样很惨，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在旁边一手托着下巴，开心地望着身旁人白皙的侧脸。越说越觉得有意思，打人者心狠手辣，李宏伟又自作自受，自己没有出手却也跟着痛快。 然而这短暂的欢笑，却因为惊世骇俗的发言很快便凝固了。 李清秋拿起身侧另外的靠枕放于膝上，一边摆弄它，平淡地说：“是真的。” “他们说得没错。” “因为，人是我打的。” “什么?” 高启盛有些愣怔，两件事放到一起带给他不小的冲击，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双眼陡然睁大：“你说谁？是你？” “不对，不可能是你吧？你在开玩笑吗？” “你怎么可能找人去打他?你从哪找的人?” 对于这一系列的提问，李清秋什么也不想回答。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错愕，迷惑，露出茫然的表情，然后在惊异中沉默，又在沉默中不住地摇头怀疑自己听错。 他竭力说服自己冷静下来，但心中已掀起几丈高的滔天巨浪。 而李清秋全程视若无物，对此早已做好了应答的准备。 高启盛猛地站起身，脚下险些发软。说起话来，连脸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真的是你干的？” “是我。” 李清秋抬起下巴，看着他讶然的神色，讪笑道：“怎么了，让你觉得很意外吗？” “我这样做，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不是么？” “毕竟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的人，现在不止你一个了。” 她出奇的平静，笑而不语。在高启盛看来是比嘲讽更加刺眼。 到底是什么，会引来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真的是你？” 高启盛反复问：“你找谁干的？不可能是你自己一个人能做到的吧？” “是不是找的唐小虎?” “我给他打个电话问问。” 李清秋不在乎的笑了笑，温吞地说了一句：“我找谁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是我打的。” “不是么？” 第130章 只如初时 高启盛倒吸几口凉气，不敢相信这能是文文弱弱的人干出来的事，打打杀杀岂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她是什么样的为人，自己再清楚不过，宁愿相信是有人胁迫，也不愿意相信这般狠毒竟是出自李清秋之手。 他蹲下身拿走放在膝上的抱枕，抬眸与其对视，认真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动手总得有个理由。” “因为我不想等了。” 李清秋平视着他的眼睛，字字掷地有力：“我等不了无尽头的承诺，调查取证实在是太慢了。” “我现在就想让李宏伟永远消失。” 她绷紧下颌，俩人之间不过一尺距离。 高启盛甚至听到了牙齿摩擦后所发出骇人的咯吱声，属于她的克制，冷静，倏然间烟消云散了。眼底只剩浓浓的怨毒，那是一种痛恨到极致，恨之入骨时才应有的表情。 想杀人的心思就快要藏不住了。 看着她几近疯狂的模样，高启盛不由一凛，猛然握住李清秋的手腕，瞬间想明白了安欣每每看他，究竟是怀着怎样一副恨其不志的心情。 “不行。”他沉声道。 “你想杀人?” “这是在犯罪知不知道！” “你想做的事由警察去做就好了，有专业的人负责，根本不需要你来动手。” “难道你想漠视警察，漠视法律吗？” 李清秋凝望他，快要失焦的瞳孔忽然荡开了一层薄雾。 她的睫毛如羽翼般轻颤，仿佛听到了一件搞笑的事，笑着反问起对方，“那次袭击之后，你让梁子报警了吗？” “什么袭击?” 李清秋努努嘴，高启盛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胳膊，那被捅伤的地方仍在结痂，记忆蔓延开来，像这条伤口一样触目惊心。 “没有吧？” 接着她一语道破：“既然如此，凭什么由你来劝说要相信警察呢？” 高启盛微怔，眉宇间凝聚着大片浓郁的阴霾。 她怎么能这样说呢?她竟然会这样想。 她不是最相信，最崇拜警察了吗？ 为什么会这样。 手上的力道在慢慢收紧，李清秋及时抽出手，望见他怅然的一面，反笑他：“你真是奇怪。” “带我进出白金瀚的是你，告诉我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也是你，我完美的学会之后，你好像又后悔了。” “是因为我变得让你感到陌生？” “还是……你透过我却看见了变坏的自己。” 她就这样淡如水的说了这些话，软绵绵如飞来的柳絮，却字字像砍向自己的一把尖刀。高启盛的目光变得沉重，原来自己故意纵容引诱，她都知道。 他再次对上那双冷嘲的眼睛，里面没有任何杂质，唯独倒映着难堪的自己。 人生的十字路口已经错开，他为了可笑的想法，不惜让这条轨道也跟着一并错下去。 当浑浊成为常态，清白就是有罪。 这是他读书时最常记的一句话，也是他堕落的始源，为了加速融入这个世界，同流合污有何不可。 可贫瘠的荒漠，只剩最后一束属于黎明的玫瑰，却因自己的贪欲而葬送之后，那种自以为消失的恶感，反而溃烂成疾，狠狠扒在他的皮肉上，就算剔肉去骨，毒素也会沿着血液倒流，是他永远，也无法摆脱的责任。 高启强一再强调，不能让陈书婷参与，也不许让高启兰知情。 所做的一切不仅仅是为了守住他们，也是为了守住自己亲手丢掉的最后一片净土。 然而高启盛却想着如何与世俗同流合污。 不行。 不行。 不行。 高启盛不断从灵魂深处呐喊。 现在，他后悔了！ 李清秋欲起身。 高启盛用力按下，板过她的双肩，不惜用强硬的态度，逼她扭转这种不耻的想法。 “不管怎么说。” “以后，绝对，不能再做这种事了。”他加重语气，厉声警告。 “你的手上绝对不能沾染这种东西，欲望一旦开始，就像毒品一样知道吗？” “想想李响，想想安欣。” “如果李响在的话，他会愿意看到你做这种事吗？” 高启盛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嗓音间有明显的哽咽，第一次主动搬出李响，他所瞧不起的对象，如今却成为自己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全都是出于自己，他才是真正自作自受的那个人。 提起李响，本该偏离的航线在狂风骤雨中被人再度扬起风帆。 李清秋泛起隐隐的泪光，“李响他已经知道了。” “就在今天，李宏伟去报案了。” 高启盛心里一惊。 急切地问：“真的吗？难道他们已经查到你了？” “李响是怎么说的？” 李清秋摇摇头，“响哥替我瞒下了。” “只有安警官不知道。” 高启盛压低了眉头，安慰她不用担心。 自己却丝毫没有松懈，因为严峻的问题随之而来，李宏伟如果不知道是李清秋干的话，那么矛头就会第一时间指向他们。 这事本就说不清，张小庆的事件让他们险些栽了跟头。 如果不是高启强及时反攻为主，又将烂摊子踢回给程程，恐怕现在仍接受警察的怀疑。 如果李有田这个时候再跑到警察面前去嚼舌根，安欣很难不会多想。 但如果是李响瞒下，那他既是李有田的警戒线，也会是安欣调查的防线。 单凭他对李清秋的保护，是不会任由这件事发展的。 高启盛沉吟片刻，轻抬手将女人有些凌乱的发丝拂至耳后。 他问：“在那之后，李响是怎么叮嘱你的?他有没有提到李有田跑到警局都告了什么?” “有没有提到我哥?” 李清秋凝向他眼睛深处，看不清背后藏有的意味，他是在关心自己，还是为了套话。 俩人就这样在无声中对峙，高启盛扫了一眼脚下的电源接口，似乎在叹息。 “你这样做，李有田会先怀疑我哥的。” “他们现在针锋相对，眼里根本容不下对方。” “万一安欣听了不该听的话，也会将目标对准我哥。” “到时候我们会吃亏的。” “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良久，李清秋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我不会再干危险的事了。” 高启盛笑了。 而李清秋的目光变得更沉，更深。 欲望这种东西，一旦膨胀起来，很难压制调节。 就像现在，她也有了自己的想法。 第131章 救赎情动 第二天中午，高启盛前脚刚走，她后脚再次来到他的房间。 李清秋打开电脑，线索在脑海中不断穿插，是比昨天更加坚定自己究竟想知道什么答案。 然而就在这时，那个文件夹却不见了踪影。 她呆滞了几秒，不断在网盘中检索，得到的结果只有零。 于是她想到了答案，那份文件早就被人提前转移了。也就是说，昨天晚上他就已经看穿自己的伪装。 偌大的房间只有鼠标滑轮滚动的声响，李清秋跌进靠椅，胸腔提起的火焰，化为乌有。即刻明白那份文件一定很重要，至少也应该是她不能知道的秘密。 她并不想得到这份文件后，拿它去做些什么，至少知道里面的东西能让自己踏实一些。 不然她会反复陷入假想，不断走进死胡同。她并非迟钝，自从那晚遭受袭击之后，一个可怕的想法几近浮出水面。 虽然看不见当时的状况，但从梁子顾左而又言他的回答，以及高启盛怪异的态度，很显然这是个危险又不能示人的信号。 她不敢去想，如果他们真的违法该怎么办。 在白金瀚的时候就曾怀疑过一次，只不过后来被唐小虎极力撇清。唐小虎对于她来说只能姑且被称为朋友，远远比不上高启盛的分量。 所以，假如是唐小虎的地盘，只要不是太过火，李清秋也就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重要的是高启盛安然无恙就好。 后来因为莽村，又怀疑了一次。也就是进建工的那一次，高启强的方式方法也时常让她心中大骇。 高启强那可不是外人啊，他是高启盛的哥哥，假如他有问题，那高启盛会清白无罪吗？ 想到这，李清秋便完全沉不下气了。 她呆呆的坐在窗边，双眼凝望着远方，前广场上不少人正在林荫小路自由漫步。 有年轻的恋人，有三口之家，也有暮年的老人。他们是那样充满活力，李清秋收回注意力，反观自己整天关在家里，时间久了气色竟生出一丝病态。 她想问题想的投入，换了个坐立的姿势。对面玻璃窗反射的强光，眯了她的眼。李清秋忽然用力揉搓起来，慢慢睁开，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飞影。 她气恼，最近的视力越来越差，而这件事只有自己心里清楚。 她冲回房间从抽屉里取出眼镜，试戴起来，周围顿时变得明晰。 李清秋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失神，黑色细框承载了上学时的记忆，只有读书写字时才会佩戴，如今不必再刻苦读书，因此也就逐渐忘记了它存在的价值。 她苦叹，摘掉眼镜。 指尖划过镜框的轮廓，不由得感叹起青春时代的开始，最终黄粱一梦的结局。 叮—— 手边的一通电话提醒：梦，该醒了。 李清秋往旁边躲了躲，狠心置之不理，但对方似乎没有停下的意思。 反复拨打几遍之后，她才不情不愿看向那串黑色的电话号码。 一串极为熟悉的数字足以令她焦虑。 李清秋稍作镇静，尽量表现出平定的样子。 “响，响哥。” 未等她找寻聊天切入点，李响：“出来一下。” “啊。” 她咬着手指，飞速找借口：“我现在不方便出远……” “我是让你下楼。” “下楼?” 跑到窗外，忽然意识到自己身处的位置是李响绝不可能知道的。 “你，你知道我在哪？”她开始害怕。 李响不急不缓地说：“知道。” “是他的私人住宅对吧?” 李清秋无言。 而李响早已料定，她在躲他。 夹杂着太多的无奈，最后还是一如既往迁就她：“下来吧，我又不是来骂你的。” 直至下楼，才惊觉前广场的人比窗口眺望要多的多，多到上次和孟钰见面的小花园已经人满为患。 李清秋没让吴婶跟来，怕李响有事找她，自己扶着拐慢慢从广场穿过，因为行为不便，时不时会引起一阵老人的谈论。 不过她没有时间去在意，出了小区门口，李响就站在街边等她。 李清秋费力的让自己看起来行动自如，不想，李响在看见情况后，就和大部分人的反应一样，先是震惊，然后生气，最后担心，这是她无法阻止的。 李响三步并作两步跨到身前，周遭带着强大的气压，睁圆了眼睛。 他问：“怎么受伤的?” “被……开水烫伤的。” 李清秋尴尬的握紧手中木柺，曲着身，几乎已经感受到李响不断升温的脾气。 “什么时候的事。” “嗯……” “我要听实话。” “否则——” 李清秋仰起脸的那一霎，所有不该存在的谎言，全部湮没在男人肃穆的瞳色中，他的目光太耀眼了，耀眼到就像胸前无形的警徽，世间污浊轻轻一碰即刻灰飞烟灭。 她不敢在这种情况下继续隐瞒。 低了低身，双肩就此耷拉下来，回答：“大概有十天了。” “嗯……其实恢复的也差不多了……” 她没敢抬头，头顶是一阵沉默，沉默过后只剩鼻息间的长叹。 李响冷言冷语：“如果你不打算认我这个哥，以后我绝不会再管你。” “你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 李清秋忽而瞳孔地震。 这句几乎包含李响此刻所有的情绪，杀伤力犹如钢针，直接刺穿心肺。 让她猝不及防！ 李清秋丢掉拐，猛然抓住李响的胳膊，哽咽到说不出任何话。 他的目光沉甸甸，写满了认真。 却令人心生胆寒。 然后瞬间读懂他的意思。 李响，这是想要放弃她啊！ “别……我……” 李清秋急得不行，急得手脚并用，急得像个哑巴一样比划。丢掉的木柺砸到脚面，身体与精神并痛，难受到极致且无法发泄。 李响皱眉扶稳她，一阵痛心：“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李清秋不断摇头祈求，一股气流顶开了桎梏，她哑着嗓子说：“对不起！” “哥，求你别丢下我。” “……我一个人害怕……” 她这样悲痛，两行清泪留下，李响心疼不已。 他低下身，额间滑落的碎发遮住女人的面容，看见那熟悉的眼镜，李响忽然间就这样失神了。 第132章 旧年残忆 大榕树，娃娃脸，还有稚嫩的身影，所有记忆交错重叠，足以使他沦陷。李响五味杂陈，心底早已乱了阵脚。 他咬咬牙，不去看她。“不是我不管你，而是，我不知道该怎么管你！” “你什么都不肯说，所有的事都需要我去猜，要说丢下也应该是你丢下的——” 李响硬生生压下最后一个字。 他狠心偏过头，想逼李清秋一把。 “你自己说，到底想怎么办。” “我不是有意的。” “我真的不是……” 怕了，这次是真的怕了，怕的彻彻底底，李响的神情绝对是认真考虑过的。 李清秋叩紧他的手臂，一口气没上来胸腔气流倒涌，泪珠从眼角滑落滴在镜片上，视力变得不清不明，忽亮忽暗，她忍不住咳嗽，这看不清的眩晕感更是令她感到恶心。 李响皱眉，她的反应太激烈了，激烈到原本正常的情绪被他试探性的一句话用力扯断，稍微一点触动就会导致崩溃。 他不知道为什么，可唯有知道一点，她现在的精神状况很不好。 李响望着被泪水滴落的掌心也跟着泛疼，一路疼到他整个人慌乱，深深自责起刚才的试探。 慢慢拉起她，“别哭了，我开玩笑呢。”李响出声道歉。 “哥哪能这么小气，我要真这么小气，从小时候起就不管你们了！” “但是。” 李响心如刀割。 “我总有管不动的一天。” “可日子还得照样过下去，到时你又该怎么办呢？” 流云缓动，黄昏登场，周身温度也跟着变得微凉。 于是，广场上的人终于开始少了。 李响陪伴到很晚，属于他归队的时间还尚早，所以趁着有空便邀请她去附近小坐。 街尾有家甜品店味道不错，开业以来，客源不断。只是这家店连李清秋都不知道，李响竟然破天荒很了解这个品牌。 店门口有个淡蓝色的风铃，轻轻摆动时常响起悦耳的铃声，一有客人来，它就能发出提醒。 李清秋在角落里安静的注视着它。 下午用餐人不是很多，氛围安静，空气香甜，很适合约会谈话。 隔了约莫十分钟，李响端着甜点现身，一般喜欢吃这些甜食的人大多是女性或者儿童，像李响这种五大三粗的男人，甜点在他手里怎么拿放都很别扭。 挑的种类还都是小女孩独爱的草莓味，粉粉嫩嫩充满少女的气味。 李清秋不由破涕而笑。 李响红着脸落座，偷偷抱怨：“唉，买个东西竟然被小孩子嘲笑了。” “说什么了?” 李响颇为羞耻，额头浮现浅浅的纹路，“她说叔叔年龄都这么大了，还吃这些东西，好丢脸哦。” 他学的有模有样，李清秋一怔，笑道：“好像……也没说错呢。” 李响切下一块蛋糕递到她面前，看着她接过，扯下手腕的皮筋，将散发高高扎起。高马尾，戴眼镜，还有这些甜品，让李响无不怀念从前，想到过去，想到读书的她，和上大学的自己。 人一旦触景生情，情不自禁就会陷入循环。 他问：“今天怎么戴起眼镜了?” 李清秋推了推镜框，“没什么，我这两天用了电脑，眼睛有些不舒服。” “不要紧吧？” “没事的。” 李响说：“眼睛受过伤，以后一定要多注意用眼了。” “你不是小孩子，度数千万不要再增加了。” 李清秋点头，用小勺挖了一块蛋糕，草莓味很浓郁，只是味道太甜，反而没有了所期待的味道。 但她还是予以赞赏，“很好吃。” 李响没有动口，安静地尝了下用来解腻的红茶，他一向不喜欢发甜的东西，比起甜品，清苦似乎更加夺取他的芳心。 他放下杯子，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女孩浅浅的酒涡时，李响也笑了。 但聊起之后的话题，就不那么轻松了。 李响上挑眉，神秘地问：“想知道我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吗？” 李清秋说：“是不是吴婶或者少颖说的。” 李响否认：“不是。” “那是谁还会知道我呢?” “是你自己。” 他叹气，拿出一张银行账单，摆到桌子上：“看看吧，上面还有这附近的汇款地址呢。” 李清秋捏着勺子，自觉等着挨训。 李响说：“你都知道了。” “那些拆迁款是我出的。” “嗯。” 李清秋老老实实承认，“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钱不能收。” 李响不悦，“那你的钱从哪里来的?” “高家的吗。” 李清秋立即澄清：“不不，是我自己的钱。” “我自己攒的一些钱，借了少颖一部分，还拿了家里一点积蓄。” “我，我会还给他们的。” “真的?” 她重重点了一下头，“坚强独立，是你教的，我没忘过。” 李响眼神扑闪了一瞬，他垂下手又切了一块蛋糕。 “你们啊，就没让我放心过。” “一个水生，一个李青，一个你，水生太不老实，李青又身患残疾。” “而你。”李响将蛋糕轻轻推向她，笑而叹气。 “我怎么了?”李清秋追问。 李响没有回答，而是提了另一件事：“水生第二个孩子上个月出生了，这次他打算回来摆满月席。” “因为村里拆迁，过段时间在外打工的年轻人就都抽空回来了。” “你要见见吗？” “好多年没见过他们了吧？” “难得大家聚一下，下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李响语气忽而变得伤感。 李清秋曲了曲手指，嘴角勾起如易碎的微笑，“我去……不太合适吧，这么多年不见，也没什么可聊的，估计他们也早就忘了我。而且……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值得他们交往的东西。” 她的彷徨李响全都看在眼里，比之前第一次在京海服装店相遇更加颓丧。 上大学，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她开朗的一面。 其实，自李响记事起，李清秋就是这样的状态，对什么都是一种凉薄的态度，什么都很冷淡。 小孩成长总是会伴随着各种话题，同龄人已经能够圆滑处世的时候，她还是难以合群，也正因如此，常常被人笑称是因为迟钝，而和李青放在一起做对比。 她也并不生气，好像反应不过来这是一种讽刺，迟钝到需要李响因为这件事常常为她打架，这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笑话。 第133章 李响的消息 没办法，村里攀炎附势的风气屡禁不止，对高位者苦苦巴结，对低位者冷眼相看。 所以，他们讨厌莽村，李响一点都不奇怪。 甚至听到李宏伟挨打，他竟然觉得这种伤害实在太轻，他所挨的打，不过就是偿还当年十分之一而已。 等到李清秋自己有能力跑出莽村，身上本该有的性格，才如卷轴般慢慢平铺展现。 只是。 为什么又变回去了呢？ 是高家对她不好吗？ 李响不知，在她受伤这段时间，他几乎已经放下偏见，像一个兄长一样试着去接受高家。 但—— 李响神色黯淡下来。 缓声道：“我问你。” “你真的很喜欢那小子吗？” 声音不大不小，周围落针可闻。李清秋脸色一变，未化的奶油含在口中，傻傻的看着他。 “你说的是——” 李响手一挥，若无其事道：“嗨，还能是谁啊。” “高家老二呗。” “这……”李清秋轻轻咬着汤匙，不由放慢了动作，直到奶油彻底融化，留在嘴边只有发腻的甜味。 她扬起水雾蒙蒙的眼睫，正色道：“我是喜欢。” “从大学开始，甚至比他还早一点喜欢上。” “他是我出了莽村结识的第一个好友，所以……” 李响一瞬不瞬望着她，盯了好一会儿敛起眼，淡淡地应道：“嗯，果然是这样啊。” 他没再继续打听细节。 如果继续问，李清秋应该也会说，可他已经不想听了。 茶叶浓烈的苦味扩满整个口腔，喝到最后只剩杯底的渣子，李响品了品其中滋味，那味道着实太苦。 这时有客人进来，门口的风铃响了。 是风经过了它。 叮铃叮铃，惹的李响心底也跟着颤动。 他听着李清秋的描绘，默默闭上眼。 李清秋放下手中的勺，微微拧眉，艰涩开口：“但是，这份喜欢让我觉得越来越不安。” “不知何时，它变了味。” “就像吃多的奶油，失去第一口，再尝只会发腻。” “越往下，越觉得最初的甜蜜不过是一种幻象。” “响哥，说实在，我有点害怕。”李清秋咬紧下唇，“可我不知道恐惧究竟来源于他，还是纯粹是我自己的疑心。” “可我的的确确变了一个人不是么?” “这才多久，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李响睁开眼，捻去手指沾染的糖渍，侃笑：“我发现，你和他性格还挺像。” “敏感是你们共同的弱点。” “我吗？”李清秋笑了笑，“是这样，因为过往发生的经历很像，所以这也算是我们缘分的开始吧。” “你怀念的，是在旧厂街的他们吧？” 李清秋点头。 李响手撑着脑袋，似要将她看穿：“你的不安。” “我能理解。” “是他们现在所发生的变化，惹得你害怕对吧。” 李响凑的很近，咫尺之间，李清秋凝视他，正如昨天凝望高启盛一样。 她不敢在高启盛面前细说李响的事，自然也不敢在李响面前谈论他。 一黑一白，本就泾渭分明。 虽然不确定他们就是所谓的黑色，但至少，也不会是警方喜欢的人。 更不会是李响能待见的人。 想到这，她唯有沉默应对，李响透过双瞳，顿时明白了这是保护的意思。以多年为伴的默契，即使她不说，他也能知道。 所以这场试探，是他输了。 李响扯出一个夹杂着苦涩又勉强的笑。 作为奖励，他打算告诉李清秋一个秘密，“放心，高启盛他没有问题。” 李清秋忽的扬眉，仿佛在等着他确定。 李响顿了顿，刚才的失意仅仅只是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刻，便被克制，无声压了下去。 他说：“至少现在还没有被我们查出问题。” 李响的承诺就等于一颗定心丸，前面所顾虑担忧的问题在这一刻都不再是问题。 李清秋问：“那莽村……” “高启强的问题，与高启盛无关，而且他也不想让这个弟弟参与进来。” “所以。” 李清秋眼睛睁得大大的，一时间无法描述这种悲喜交加的心情。 李响：“清秋，这些话，我已经说了无数次了。咱们就是个本本分分的普通人，你不适合随时能掀起风浪的地方。” “如果是旧厂街的他们，或许……”李响沉默，“或许是个踏实肯干的人家。” “可现在，我只能保证高启盛暂时无事。” “对他哥来说，你是知道情况的。” “他们和咱不同了。” 李响保证：“如果你想走，我随时能给你安排其他去处。” “不然。” “你们就尽快完婚！” 说出这句话，李清秋吓了一跳，“什，什么?” 李响也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但他知道自己疯在哪。 他提的就是这件事。 “怎么?他不想跟你结婚?” 李响攥紧桌角。 “不是因为这个。” “是因为结婚可是件大事啊。”李清秋喃喃道。 他敲了敲桌子，语气更加直白：“不然你们想维持这个样子到什么时候?” “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 “我……” 李清秋正苦苦犹豫，吴婶的及时雨，打断了此刻冷寂的气氛。 吴婶在电话那头告诉她拆迁款下来了，赔的不多，刚好只够最先进行拆迁的人。 李响提高警惕，提醒李清秋先挂断电话。 李清秋放下手机，担心：“怎么会这样突然呢？” “李有田不是个能轻易妥协的人。” 李响沉思，“难道，有人逼迫他?” 反问：“你是从哪找来的打手?” 李清秋没供出梁子，声称：“之前在白金瀚认识了一些人，是他们帮我的。” 白金瀚有这样的人存在，一点都不奇怪，李响选择相信她的话。 但又将矛头对准了这些，“看看吧，看看那地方的人，你觉得你适合在那种地方吗？” “即便没有犯什么大错，但小错也是连续不断，这样的人，你真的愿意接受?” 李清秋不置可否，她能留下，主要原因是对高启强的承诺，答应他和高启盛沟通，在没有完全讲清楚事情之前，她还不能走。 第134章 【激进篇】再训李宏伟 并且从李响一无所知的反应，看来高启强真的没有把那件事告诉给他，既然他愿意为表诚意，保守秘密，那自己更不能违约。 李清秋将最后的蛋糕推给了李响，鼻头一酸，只余满心的感动。如果李响知道伤人也有他的过错，即便这件事与他无关，他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全力揽责。 有这样的哥，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幸事。 “我知道了哥，我会好好考虑这些话的。” 李清秋微笑：“如果我想离开，你会随时支持我对吗？” 李响面色不改，说：“我会。” “有谁会让自己的妹子长期待在一个大染缸里。” 而后，与他的目光对上，俩人对望了一瞬。 李清秋允诺，“等我几天，有些事，总得写个结局才算完结，对吧。” 李响笑了：“行，幸好吴婶在这，哥等你作出决定。” “是走，是留，我都会祝福你。” 李清秋不禁热泪盈眶。 李响高高扬起双眉，“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到时候给你带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惊喜说出来就不叫惊喜了。” 李清秋轻骂他。 李响赧然一笑。 其实也不算什么惊喜。 就是那本季羡林的散文集。 李响已经将残损破页修复完毕。 现在就在他的包里装着。 可是他却不想提。 再晚一点，就到了分别的时刻。 队里早就迫不及待催他回去，并且高启盛也可能随时回来，种种压力下李响也不好再久坐下去。 二人在十字路口送别，李清秋站在风口处默默看着他渐行渐远。风从身后吹来，任由衣角泛起涟漪。 她抚了抚随风飞扬的长发，脱离热闹的人群，那种患得患失的孤独席卷心扉。她不得不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喘两口气，用来缓解这种心理落差。 打开手机顺便看了眼，白天一连打了好几遍的未接电话。 又是一个陌生号码。 自从她生病之后每天都有人不停打电话，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而这个号码似乎是第一次出现。 她按了按鼻梁，给对方回拨过去。 果然对方年轻的嗓音是她不熟悉的。 一张口就是出言不逊，“嗨，漂亮的小嫂子。” 李清秋皱眉，“你是哪位？” 对方扬起略显轻浮的语气，拖腔带调道：“哎呀，您真是贵人多忘事。” “办完事，竟然连下家是谁都不知道。” “未免太放心了吧。” 李清秋说：“如果是无聊的恶作剧，我没兴趣陪你玩。” 夜幕下，男人歪歪斜斜倚着墙根，玩世不恭的面容上盛满痞气的兴味，他点了根烟，听完忍不住笑笑。 “我这可不是游戏，我这可是实打实帮人干活的。” “我问您，村民的拆迁款都收到了吗？” 几个关键字眼一经出口，李清秋顿时生出许多危险的信号。 “你是梁子的人?” “对喽。”邱鹏瞳孔闪着烟头的火光，不紧不慢，专门等着她认出自己，“我就说您不可能不记得我呀。” “您呀，找人办事还是得多了解一下对方才行，不然出了事您找谁负责呀？对不对。” 这种问话一旦自己没有把握主动权，只听他说，就像被人威胁一样。 李清秋怒意渐起，“你，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梁子告诉你的?” “嗨，怎么可能嘛，他那么死心眼，估计到死都不肯说呢！” “我们初来京海，人生地不熟，只能投靠他了。不过嘛，这事绝对不是他说的。” 李清秋沉声，“是不是李宏伟。” “答案很接近了。” 邱鹏将烟投入嘴中，手肘稍加用力，推着自己从墙上直起身，细白的烟雾从唇边徐徐溢出，不怀好意的开口：“其实谁说的不重要。” “如果您足够敏感，应该能猜出我的意思。” 李清秋冷言拒绝：“我不需要你们。” 她当然清楚对方打的什么算盘。 想换棵大树好乘凉，那他们可真是找错人了。 “哎，别啊。” 邱鹏没想到拒绝的如此干脆，略有着急：“我也不跟您兜圈子了。” “我直说了吧，我叫邱鹏，有什么需要下次直接联系我就行。” “我没什么需要找你们的，你还是另找他人吧。” 邱鹏一听没戏，反而越挫越勇。 毛遂自荐道：“怎么会呢，我听说京海的动静一向很大，不可能有用不到我们的时候吧？” “只要您开口，无论多麻烦，我都能帮您解决，比如这次，拆迁款回的够快吧？” 李清秋起身，慢慢行走，表情起了一丝阴郁和烦躁。“快是快，可是李宏伟都去报警了。” “如果查出来是谁干的，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事情办成这样，我是不是还得表扬你?” “这……” 邱鹏语塞，没想到李宏伟去的地方竟然是警察局，他刚来这边，哪能知道那是警察局的路线啊！ 他恨恨的切齿，“对不住了，这事确实是我的疏忽，我没警告那小子让他不准找警察帮忙。” “没给您带来损失吧？” 李清秋哼笑：“真给我带来损失，你恐怕就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和我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了。” “所以搞成这样，我凭什么再用你？” 邱鹏成功被反压制。 一时间局面从主动陷入被动。 “这样吧。” 他狠心咬牙，“这次的费用我退您一半。另外，我会为您继续摆平这件事，作为我疏忽的补偿。” “怎么样？” 李清秋眯眼，望着喷泉边那群叽叽喳喳的路人。 觉得邱鹏有点意思。 “你想怎么摆平?继续威胁他?” “肯定不是了。” 邱鹏说：“您说笑了，哪有人一个坑里掉两次。” “不过您放心，这次我保证会让这小子嘴捂严实点。” 李清秋眼神凌冽，先是浓浓的不屑，后又改变了主意。 她想看看这个人究竟能力有多强，是否能留到日后为己所用。“行啊。” “那就等你这次办完事，再回来向我讨要资格。” “不过前提说好，不许透露给任何人我的信息。” “这次，一定要他把补偿款全部吐干净。” 邱鹏会心一笑：“痛快，我就喜欢和您这样的爽快人合作。” “您就等着瞧吧。” 第135章 新月之约 吴婶不在，下午回了莽村去领拆迁款。 深夜无人陪伴。 高启盛抱着纸袋伏在门口，像个小孩一样探出头。 可怜巴巴在外询问：“我可以进来吗？” “我桌上的东西是不是你给买的?”他说道。 留给他的是一片寂静。 屋内静谧异常，唯有窗台隐隐跳动的火光调节桎梏的气息。 他将门开得再敞一些，月影摇晃，一缕飘荡的白烟若有若无向他渡来。 高启盛眉头拧紧，放下东西，上前顺手把烟从女人唇口拿开，烟未散尽，半圈轮廓模糊在指尖缭绕的薄雾里。 他看着半截烟，质疑：“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嗜好?” 李清秋临窗而立，侧影轮廓融入窗后那片光亮之中，对他的问话仿佛并不在意。 她点了点旁边的凳子，说：“坐下谈吧。” 高启盛虽不解，但还是依着她就坐。 他问：“你今天出去了吗？” 李清秋转过身，背靠窗户，半倚着它。 “出去了。”她说，“我见你的橱窗里珍藏了许多这个牌子的酒，出门正好看见，就顺手买下了。” 高启盛欣喜，“那挺好，那挺好，你是该出去散散心，不然关在家里我真怕你发霉。”他时不时搓揉大腿，对她主动的示好显得格外激动。 李清秋发现了这点，逆着月光，静静凝视他的小动作。 高启盛扔掉烟蒂之后，问：“对了，刚才说要谈什么？” 他拉过另一张凳子，邀她坐下。 李清秋没有给出反应，身上穿了件简约的睡裙，未施粉黛的容颜仍透着清晰可见的病弱感。没了烟，手边变得空落落的，她微微塌下肩膀，手指摩挲着衣服上的细线纹理。 轻声说：“我要问你三件事。” “一定要如实回答。” “什么事?”高启盛觉得好奇。 “第一件。” 李清秋盯着他期待的眼睛，发问：“迄今为止，你究竟做没做过坏事。” 高启盛的表情即刻凝重，这种被人怀疑的感觉，让他有些气恼：“这是什么意思?” “你在怀疑我?” “是不是警察那边说了……” “不是的。”李清秋松开手指，柔声向他解释，“其他人说了什么，我现在一点都不在乎了。” “我只想听你说。” “只要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 宽柔的双眸里盛载着一轮透窗而入的银色皎月，一蹙一颦光芒万丈。 凝结着肯定的回答，李清秋没有告诉他李响调查的结果，她现在只想亲口从他嘴里得到实话。 但—— 高启盛的唇角反复颤动，他在胆怯。 让他胆怯的，正是这副模样，那道直射心底的光，几乎差一步就让他松了口。 明明自己无所畏惧，怎么面对这般问话却如此害怕? 在他面前，李清秋才是怯弱的那一个，她就像海浪上一艘漂泊的小帆，京海随便一个浪花都能将船打翻沉海。 但他们的差别就在于，即便自己做错事，这股风浪也推翻不了他。 而李清秋现在的问话，却直接将他按入深渊。 他要怎么回答这个刺骨的问题?干过?还是没干过? 这就是他竭力想要拉她上船的原因，凭自己的本事保护一个人自然轻松。 可关键在于，比起他这艘巨轮，李清秋更重视自己那小小的帆船。 途经风雨，她也不嫌累，船破了就继续缝补，打翻了就捞起来接着用。这让远远观望一切的高启盛心里干着急。 如果，她也是个贼就好了。 这样自己和她相处会比现在更坦荡许多。 就像高启强和陈书婷，偶尔还能共同商议一些大事。 可现实是，她能变坏，而高启盛也已经不想再让这种事发生了。 她没有陈书婷的经历，她就只是她自己，不想干的事，逼迫着干，只会让她痛苦。 轮到他自己，虽不能全身而退，但现如今唯有保全自身，才能谈及未来，所以即使错，他也要一错到底。 高启盛想了想，面色沉重又坚决如铁。回答：“我没有做过。” 李清秋点头，“好，我相信你。” “第二件事。” “关于陈家，事情的经过现在全都知道了。” “你有没有想解释的。” “有。” 高启盛低声：“当年，我绝对没有想伤害你。” “我也没有想伤害文珊，我只是承诺了帮陈浩追求她，至于成不成都是她本人的意愿。” “如果她没有这方面的心思，我难不成还能强迫她?” “我所用的，根本就是普通人最正常的手段，没有半分见不得人。” “之后的事情，假如是你，难道能够完美的预料到吗？” 李清秋无言，凝视着他的双眼。 高启盛掌心的温度一向灼人，而他又喜欢握着手腕，这股体温便顺着腕子很快沿至她的五感。李清秋试着抽离这片热寂，但稍稍一用力，高启盛不松反而往后一带，二人的距离更加拉近。 李清秋往后移了移，索性任由他的拉扯，只是落在腕子上的视线变得平定且认真。 “好。” “那这件事也自当翻篇了吧。” “从现在起，我不再提。” “真的?” 高启盛仰起头，望圆了眼睛，虽然不懂为什么李清秋会在今晚提这件事。 但心底沁着蜜意，已经迫不及待想听接下来的事情了，“那第三件事是什么?” “第三件事……” 李清秋凭着外力起身，晚风透过窗纱细碎的挤进来，软绵绵吹拂着女人的鬓角，而她迎风而立，周身柔软得仿佛没有半分棱角。 这次是她慢慢抽身后，主动牵起高启盛的手，浅浅的眉目凝着一双秋水，温柔且从容看着他： “我们结婚吧。” 她这样诉说着，侧过身，身后月光倾斜而出，如流水般全部涌进房间，高启盛神情一震，惊喜交加如这月光流水一并涌入他的心尖。 他被惊异到无法正常思考，迟疑了几秒，只呆呆的看着她朱唇皓齿一张一合说：“不愿意是吗？” “那算了。” 李清秋蓦然松开手，一瞬的松懈反而打破了凝结，高启盛忽然找回理智。 急急拉住她，“我不愿意。” 李清秋微怔，后流露失望。 “没事，我猜到了，你应该更以事业为重。” “不是！” 高启盛立即起身，反扣她的十指。 眸子闪着点点光晕，粗声道：“我的意思是！应该由我来对你说！” “这是不是求婚?是求婚的台词对吧！” “我连戒指都没准备，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女人向我求婚呢？”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被突然出现的幸福冲撞的七零八乱，根本来不及思考李清秋又一次巨大的转变。 在此之前，她一直是抗拒自己的。 那个赌约还没进行过半，竟已经提前出现了转折的契机。 不过，他还有必要纠结这些吗？ 根本没有必要了！ 过了今晚，他们就正式踏入新的开始。 之前的种种早就溺死在这片薄雾浓云之中。 身后事，再比不得眼前人。 高启盛牵起她的手贴上自己脸颊，动作真挚，似如获珍宝，在手心落下轻柔一吻。 “所以到底算不算求婚?” 李清秋被惹的发笑，“算是求婚吧。” “你怎么不提前暗示我。” 高启盛气笑又无奈道：“这样多不正式啊。” “你们女人不是最在乎这个了吗？” 李清秋眨了眨眼，“有什么关系呢？我都不在乎，难道你还记得这个?” “啊，我一直以为不在乎的那个人是你，没想到你才是思想未开化的那个。” 高启盛红透了耳朵，反被撩拨的他总觉得哪里不对，求婚被反过来，有一种被她娶回家的感觉。 不过，她一直是有勇气的。她的勇气恰恰就体现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他所挚爱的也正是这般能面对滔天风浪的勇气，以及风浪之后能让他随时栖息的宁静。 “我不是不在乎，我得对你负责。” 高启盛笑笑，拨开秀发在她的额间覆下吻，二人的距离在此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拉近。 城市已然入睡，而属于他们的时间才刚刚开始。 “下次找个机会，还是把仪式补上吧？” “我怕以后你会拿这件事笑话我。” “连个求婚都没有，就这样把你娶回家了。” 李清秋笑他，“我有这么小气吗？” 高启盛收了收揽紧腰肢的手，调侃：“这可不敢保证。” “不过嘛……” “该有的东西，咱可一点都不能少！” 第136章 胡枝子 正式确定关系后，感情逐渐水到渠成。 吴婶回了莽村还没有消息，这复诊的任务自然就落在了高启盛的身上。李清秋让他先去店里，高启盛执意要陪同，平时忙的看不见人，这次说什么也不肯走。 从挂号到问诊，尽管这套流程已经经历了数遍，却仍然有一种恍如昨天的错觉。 唯一不同的是，与受伤住院那段时间相比，再见花园的秋海棠已没有上次来时那么艳丽，它仿佛褪去了这抹红，季节一到，无论多么不舍，该退场时落幕是必然的。 只可惜时不待人，李清秋还未曾见过它生机盎然的一面，便很快就要凋败了。 高启盛答应过等她眼睛好了，就会带她来观赏，纵使小花园失了颜色，他也不能食言。 于是，高启盛又来到这家常买的花店。 那几日几乎连续买花，虽然这段时间已经不常来了，但花店老板仍对他留有印象。 踏进店里，老板一眼就认出了他，习惯性跟在身后做引导。 但这次，高启盛没有像往日那般急匆匆挑完走人，而是绕店一周，视线停在了角落里一束最不起眼的花。 在它面前停下了脚步，细细观赏着花的特征。 老板上前：“您又来买花啊。” “想要什么？还是给您包那几样吗？” “不。” 高启盛伸出手指，轻点了点面前这束小小的淡紫色花苞，花冠卷曲像只蝴蝶的翅膀，又像是细长的扁豆花。枝叶一颤，花瓣不受其重，露珠也跟着尽数滚落。 见它枝条柔软，身姿优雅，不是名贵却在万花丛中独自美丽。这样好看的花只摆放在这样的角落不免心生怜爱。 “老板，这束叫什么?”高启盛问道。 “这束啊……”老板歪头扫了一眼，而后笑道：“这束叫胡枝子。” “胡枝子。”高启盛跟着念了一遍。 “对。” 老板往叶子上喷了两下水，见高启盛一直盯着看，想必是很喜欢。 便大方讲述：“其实它还有个更美的名字，叫荻花。” “准确的说它不是传统名花的类型。” 高启盛爱花心切，不禁来了兴趣，“哦?那它是什么类型的?” “胡枝子俗名又叫随军茶，荒年它是救饥的稻草，打仗它是廉价的茶饮。明明外貌不俗，却因为枝条堪用，常把它拿来编竹篮或填柴生火，除此之外，当作青饲或是草药，也是它一生的宿命。” “在一众繁花间，最常被人记住的反而是美貌之外的东西。” “所以我才说，它不是名花的类型。” 老板笑道：“不过正因如此，它又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秋日清冷，却常开在山泽间。清晨朝露，时常压到弯枝。《沈草子》对它的记载：胡枝子原先看起来是挺沉重的样子，待露曦之后，径自枝动，也无人触摸，竟会忽然向上弹起，有趣得很。” “尽管现在已经快要深秋，枝叶已枯，叶片却是枯而不凋。” “是不是很有意思?” 高启盛弯了弯眼睛，“是有点意思。” 耳边是老板侃侃而谈的花语，他早已记下这淡紫花色。 不屈，沉思，美丽，却又时常孤寂。 似乎和某个人很相配呢。 老板一边包一边笑，打量着高启盛，花准是送给心爱的人。 他看高启盛气质非凡，便私自猜想那位姑娘也一定是一位不俗的人。 医院的花园紧挨着休养锻炼的朗庭，高启盛抱着花不停穿梭，身侧徐徐倒退着过往路人。 他穿过花园，穿过回廊，在一众榆树下，找到了那束倔强的胡枝子。 此刻，她正和一群孩子说笑，离近听，原来因为一部游戏吵起来了。 那孩子说：“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觉得第一部最好玩。” “那是你没看到第三部。”李清秋缓缓回击，“你如果玩到第三部的话就知道什么叫更上一层楼。” “第三部的人物明显要比第一部更丰富一些。” “哈？我才不信呢。” 小孩气鼓鼓的和她讲理，而她也不厌其烦，就那么耐心反驳他的观点。 一字一句针锋相对，争到俩人面红耳赤。待小孩气不过开始慌了，李清秋才笑盈盈从包里掏出特意准备对付晕车的话梅，哄孩子开心。 高启盛站在不远处，凝望他们。 树影婆娑，洒下一圈又一圈的光晕，也在她黑亮的发间晕上一层绒绒的光。 他有些醉心于此，耳边再次浮现胡枝子的故事。 小孩走后，等李清秋想起来是时候寻找人时，回身，这才发现了他。 她将发丝拂至耳后，朝对面挥手，轻浅一笑。 焦点定格到花束时，秀气的眉微蹙，责备道：“哎，怎么又买花了。” 高启盛慢步上前，送花给她：“我之前答应过等你眼睛好了，带你看花的。” “没想到秋海棠败得那样快。” “玫瑰之类的也让你摸遍了，想了想，这束花你一定没有见过。” 李清秋接过后，一看便说：“胡枝子。” “啊？你竟然知道?” 李清秋笑道：“这有什么不认识的，莽山后经常开出一片。” “粉粉紫紫，很是养眼。” “可恶，那老板骗我。”高启盛说，“他说这花不常有的。” “不是不常有，是因为买的人少。” “卖的人自然也少，你当然在市面上见不到。” 李清秋抚了抚花束，一片花瓣随颤动掉落于掌心，她拾起后，垂眼念道：“试折胡枝子，萩花尽落英。惜哉枝折后，白露也同倾。” 高启盛傻乎乎的问：“什么意思?” 李清秋将花瓣塞给他，忍不住嘲讽：“亏你还是个文科生，诗词竟这样匮乏。” 高启盛无奈一笑，“很长时间没读过书了，那些诗词歌赋早就忘掉一半了。” 李清秋白了他一眼，“那可真是难为你帮同学写情书追女孩。” “写的时候没少翻书吧？” 高启盛有点头大，“你看你，好好的又提那些不开心的事，想到哪去了。” 他扶着李清秋在回廊散步，风吹草动，低头便是花香。 李清秋感慨：“如果你真想看这些花，明年春天可以来莽山，莽山一到春夏，漫山遍野，盛开鲜花。” “景致一绝，可惜在京海远远排不上名。” “真的?这么厉害。” 李清秋挑眉，“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莽村会被选中为度假村。” 高启盛笑着，眼底多出几分柔软缱绻，“好啊，有机会，带我参观一下行么?” “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识过这样的风景。” “可以。” 李清秋许诺，“莽村可能不行。” “但莽山定不负你。” 第137章 风起云翳 天未大亮，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彻夜点灯，窗帘缝隙成了它们明暗唯一的交界。 头顶那盏简陋的灯管时不时还会接触不良，勉强照亮角落里那个面如死灰的男人。 张大庆面对着程程突然到访，差点吓个半死。 在沉默中无限对峙。 张大庆瑟缩着问：“程，程总，这里安全吗？” “安全?你还知道安全?” 程程大骂：“对你来说，现在还有安全的地方?” 她猛的攥住张大庆脖领，“我答应保护你，是因为你对我还有用！” “死性不改的东西！” “知不知道，你毁了一盘好棋！” 张大庆哆嗦着求饶道：“程总我错了！求您救救我！” 程程厌恶的松开手，抬下巴俯视道：“想让我救你，你就得乖乖听话。” “这里暂时安全，除非你非要去寻死。” 张大庆一惊，双手作揖：“我听话，我肯定听话！” 程程说：“现在风声正紧，过几天会安排你离开京海。” 张大庆哭丧着脸：“那，那我家要是拆迁，我那拆迁款还……” 程程见他死到临头，还这样贪财，直接怒意又起，“到现在了你还有心思惦记这个?你是真的想找死？” “要不要我现在成全你！” 强烈的杀气直逼而来，张大庆顿时慌神，连忙推脱：“不要了，我什么也不要了，我听您的话！命最重要！” 他说着，内心早已恐惧：“程总，您不会想杀我灭口吧？” 程程听闻薄唇上扬，觉得好笑。 她倚回沙发，单腿翘起，眼神玩味，分明是蔑视。 程程轻觑了他一眼：“你以为——” “我会是他那样的亡命徒吗?” …… 上午十点左右。 吴婶终于从莽村回来，还带了大包小包各种各样的农副产品。像什么土豆红薯，她一个上了岁数的人，真不知道十几公里的土路到底怎么带回来的。 她一到家，就察觉气氛不对，之前俩人冷战频繁，恨不得互相躲着对方走，今天怎么…… 吴婶看了眼闲赋在家的高启盛。 趁李清秋替她理货时，特意拉过一边询问：“你们这是……和好了?” 李清秋脸颊泛起红晕，算是无声回答。 “哎呀，哎呀，太好了。” 吴婶眼睛亮了亮，“我正纳闷呢！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能和好真是太好了。” “为了庆祝你们和好，也为了庆祝我拿到一半补偿，中午我给你们好好加上两道菜！” 她这声高呼也引来了客厅那边的侧目。 高启盛走进厨房，门口摆放着成堆的东西堵住去路，他看了看李清秋，又看了看吴婶，家里变得跟农贸市场一样。 脚下那片瓷白的地砖被泥土染的有些脏乱，吴婶见状立即把编织袋往厨房里拖。 “哎呀，不好意思。” “这些都是刚从地里拔出来的。” “我来的时候又正赶上村里动工，路太脏了，所以不小心把袋子也弄脏了。” 高启盛笑笑，“没关系，我不介意。”他不顾裤腿染脏，也弯腰抬起袋子，干活相当麻利，像一个长期参与劳动的人。 吴婶擦了把汗，很是欣慰。这孩子刚见面的时候还是个很冷的人，相处下来又觉得其实外冷内热，对待清秋也极有耐心，这点倒是不错。 清秋岁数不小了，周围人算来算去同龄男性也就只有和高启盛走的近，现在俩人又住到一起，说不奇怪那是假的。 现如今，父母又不在身边，她这个从小看李清秋长大的人，就不得不替她在选人方面多留意一些了。所以她看高启盛的眼光，私底下也一直悄悄按照女婿的标准看待。 正所谓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和莽村那些混小子相比，高启盛简直不是一个纬度的人，有学识，有能力，好过李宏伟万倍。 于是，吴婶笑呵呵道：“清秋，你是不知道，村里现在不知道从哪听到的消息，我们都以为这钱是建工替大家要的，一个个赞不绝口。” “非说要谢谢建工呢。” “是么。”李清秋摘着豆角，反应平静。 而得到这样的夸赞，反倒让当事人高启盛茫然不解，一边和吴婶客气，一边暗戳戳看她。不过，越了解一个人，越容易发现变化。 两眼对望，便知道对方想法，默契度接近满分。 他笑说：“没关系，虽然我们和莽村有争，但大家是无辜的。” “这钱应该有人还。” 吴婶用袖子抹了下眼角：“有你这句话，我便替村里人谢谢你们了。” 过后，高启盛将李清秋撤出厨房，问：“这也是你干的?” 李清秋说道：“李有田在村中掌权多年，不服他的人太多了。” “只是谁也没有他的背景硬气，所以这口气，大家都憋着呢。” “我只是顺水推舟，笼络一下人心而已。” “有村里人支持，难道不好吗？” “这……”高启盛有点担心安欣那边会顺着方向没完没了的调查，李清秋似看透他的想法。 “如果他们敢反咬我们，就说是李宏伟先私吞政府下拨的补偿，顶多算是村里内部问题。” “遭到村民反对，警察不会插手的。” “而且。”李清秋勾了勾唇，抚平高启盛凌乱的发边，说：“李宏伟得到教训，怕是不会再报警了。” 高启盛蹙眉，疑惑：“你怎么知道呢?” “难道，你又找人……” 李清秋以笑回应，不置可否。 第138章 短暂宁静 与此同时—— 刑警支队内部刚结束一场案件交流。 安欣正与陆寒激烈讨论下一步的计划，张彪进屋，跨过办公区，步履匆匆向他们这边走来。 “安欣，你听说了吗？” “莽村村民透露李宏伟受伤的确是因为高家。” “并且还是为了追回李氏父子私吞的拆迁款才挨的打！” “高家?那个高家?高启强?”安欣不信，“有人看见动手的人是他?” 远处的李响抬头，沉默着注视俩人谈话。 “我也正纳闷呢！”张彪捶胸顿足，百思不得其解，“高家帮村里人，图啥啊？” “想得到村民支持?对他们而言恐怕不值当吧！” “高启强要是真在乎村民，就不会随意发生冲突。” 安欣双指捏着下巴，原地思考。 他们双方曾在两天前见过面，那时候高启强的注意力绝对是放在追踪张大庆事情上的。 那按照这个理论，自己之前的分析应该没问题啊，高启强现有的资源一直被程程分散，伤了不少元气，不可能突然折返回来先对付莽村。 高家……难道是高启盛? 似乎也不对。 高启盛从来没有明着参与建工的事情，自己虽然查了很久，但到现在也只是得到一些皮毛而已。并且根据判断，他和莽村的恩怨不会那么深，如果是纯粹为了帮高启强，早就应该出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刚才张彪说拆迁款……为了拆迁款而动手……还故意留下高家的名号。 安欣慢慢踱步，不知怎的，他忽看了眼李响的位置。 此刻的他正在托信息科同事调查一个记录。 有道视线停在自己身上许久，李响也随即朝视线方向对望，面色平定，没有任何破绽。 安欣盯着他，意味有些深长，那双明辨的眼睛似乎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最后，是他先挪走了目光，却反倒让李响多了些别的想法。 安欣习惯性双手抱臂，走到张彪身前，重重拍了拍他肩膀。 “别想了，这件事就全当是高家人干的吧。” 他劝张彪：“村里人既然开始念他的好，那我们也就权当不知情吧。” “总是站在村民对立面，不好开展工作。” “莽村现在对警察意见极大，我连调查张大庆的人际关系都是找孟钰帮忙，所以……”安欣十分伤脑筋。 “情况这么糟糕?”张彪问。 “嗯，可不。” 安欣招手喊陆寒把档案拿过来，说：“我给你详细讲讲经过。” 他再往信息科的方向看去，桌面只剩下忘记带走的保温杯，从内到外散发着热气。 而李响，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一天很快便过去。 自从吴婶回来后整个家的作息又变得规律多了，她是一个本本分分的乡民，一日三餐都很恪守黄土的规矩。 有吴婶掌勺，刚过七点，晚餐就已用完。剩下时间又那么冗长，高启盛在这个时候提出约会。 以往都是结伴操场散步，出了校门，像这样只是安静地数星星，次数少之又少。 今晚的月被云层遮住，一层薄薄的纱只露出半个月牙，一半浮于长夜，一半隐于朦胧。星月同辉，没有月的皎洁，衬得大片星光愈发灿烂。 李清秋不禁仰望，点点星光落入双眸，拟作一条璀璨的银河。 她依偎在高启盛的肩膀，伸出手指，细数天上明星。 高启盛笑她傻，“要是能数出来，你就是当代天文学家。” 李清秋递来一记眼刀，“我要是天文学家，还能遇见你?恐怕早就离京海而去了。” “你想去哪，外星球吗？” “对，我去外星生活怎么样?” 高启盛笑道：“去哪都行，带我一个呗。” “带上你的话，我可得好好考虑。” 李清秋歪头捏着下巴，侧目打量着他，认真得出结论：“最起码你得负责做饭，因为我不喜欢吃外星球的东西。 “成，到时候你主外，我就在家等着你回来。” 月明风清，高启盛的心情似乎好极了。 可这对话，也太过幼稚，根本不像一个成熟的人能说出来的。 李清秋嫌彼此没个正经，故而推开他。 高启盛不以为意，撩起她肩膀处一小缕长发，绕于指尖，俩人又耳鬓私语了一会儿，聊起正事。 李清秋拿开头发，问他：“你知不知道现在京海世面上新出现一个代理品牌，叫什么莫特，他追强盛一直追的很紧，你不能坐视不理了。” 高启盛低头，手指在她的掌心慢慢打圈。叹气道：“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吗？” “熟悉?” 李清秋想了想，而高启盛似乎也没有让她继续猜的意思，直接说出答案：“就是你遇到失火的那间酒吧。” 失火—— 李清秋忽然感到恶寒，掌心瑟缩了一下。 高启盛抓稳她的手，轻揉安抚：“别想，一切都过去了。” “这个名字我关注过，不管是手机店还是酒吧，背后的老板其实都是同一个人。” “陈浩也不过是替他打理酒吧，一个挂名的老板而已。” “只是这个人从不显山露水，喜欢躲在背后操作京海。” “所以，想找到他得费一番功夫。” 李清秋抽出手，不免忧虑：“那龚开疆那边……” 高启盛怔住，随后问她：“你怎么知道这个人?” “嗯……其实是陶云芸说的。” 李清秋动了许多恻隐之心，语气也变得惜爱，“事到如今，我也已经大概知道一些情况。” “比方说……是龚开疆给你们的代理权，他是京海电信局的人。” “你在学校攒的钱，也是为了开店。” “是被曹斌骗了。” 高启盛的眼底闪烁了下，他收起刚才的玩笑，神情逐渐严肃。“我后悔了，我不该放任你听见这些。” “你知道的，懂的越多，在噬人的京海是一种麻烦。” “曾经我不懂，现在我懂了。” “所以李响是对的，他从不让你参与这些事。” “像白金瀚这种地方。” “以后就别去了。” 高启盛踢开脚下的石头，用以发泄。 “你还叫他李响。”李清秋打了他一下，嗔怒道：“我叫哥，你应该跟着我叫。” “不能直呼其名知道吗？” 高启盛吃痛揉着手臂，委屈得很，“我都习惯了……” “那也不行的。” 李清秋抬起下巴，挑眉：“要不要以后我喊你哥时，也直呼其名?” “别，可别。”高启盛举手投降道。 他不解，“我很奇怪，明明他跟你不是亲兄妹，为什么你要对他这样尊重?” 夜深忽梦少年事，明月对影成双人。 细碎的风，吹动额前发梢。高启盛凑近了些，语气泛着醋意，“有时候挺不想让你和他接触的。” “他看你的眼神，总是让我拿不准，我是不是很小气?” 李清秋看他，忽而笑了，“是有点。” “你对你哥不也是这样吗？” “他是拯救我的太阳，是不是亲生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值得我尊重。” “所以我才奇怪呀！” “我和我哥可是亲兄弟，你们又不是。”高启盛选择打破砂锅问到底。 李清秋便问：“你真的想听吗？” “当然。” 高启盛坐起，手随意搭在身后的靠椅上，圈起她半个身子，像一个学生在等着乖乖听课。 “好吧。” 李清秋吸了吸鼻子，开始娓娓道来。 “这世界上有一种特殊的疾病，它不痛不痒，肉眼无法分辨，却能阻碍人的一生。” “它叫孤独症。” 第139章 迷雾重重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两个星期。 水生回村的日子就定在后天初五。 这几日天气都很好，算起来也有段日子没来店里了。在林少颖离开之前，总要见上一面才行。 店面并未改动，这里的一草一木像时间的年轮，已经刻在李清秋的记忆里。 高启盛送她进店，不放心的嘱咐了一遍又一遍：“晚点我过来接你，不要乱跑。” 李清秋推开他的手，“知道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难道你还能管住我?” “赶紧走吧。” 高启盛弹了一下她的额头，故作温怒：“那我让林少颖看着你。” 李清秋耸耸肩膀，“她不是马上也要走了吗？” “现在谁管我都没用。” “你这人。” 高启盛嘴角抽动了几下，拿她没有一点办法，临走前还是跑去转告了林少颖。 林少颖趴在柜台，目送那辆车淡出视线，方才起身。 “你这家伙。”她扬手，捏起李清秋的脸颊。 “都多久没来看我了。” “你还知道过来，你不如直接等我走了之后再来好了！” “别生气嘛。”李清秋被掐的眼含泪花。“抱歉，因为住的地方实在离得太远了，所以……” 林少颖松开力道，又揉了揉泛红的地方：“我当然知道了。” “我是在担心你啊。” “我没事的，周围有一大堆人围着我，怎么还会有事呢。而且，这段时间我不是一直都经常和你通话吗？”李清秋笑着说。 “傻瓜，电话里怎么可能有见面了解的详细啊。” 林少颖瞟了眼桌面留下的药品，注意力被分散，咧起嘴坏笑：“老实承认，你俩是不是已经……” “你别瞎想。”李清秋打断。 “我们是正常关系。” “哦?正常关系?” “什么正常关系?” 林少颖好笑的拿起那包药品，在她面前晃了晃，“交往那种？” “快说。” 李清秋迟钝了几秒，引来对方更大反应。 “好啊，不说我也猜出来了。” 林少颖不住摇头，哀伤道：“唉，女大不中留啊，有了男友，就忘了朋友，现在有事也不跟我说了。” 李清秋握住她的手，说：“别这样，我要是忘了你，还能第一时间来你这吗？” “自从我的腿能出远门后，就先想到了你。” “这段时间……” “这段时间。” 林少颖接过话，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轻叹：“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大家找你都找疯了。” “大家，都有谁找我了？” 林少颖侧倚着李清秋所坐的软椅边沿，低头看她：“且不说那些我不认识的人。” “就是你哥都跑来好几趟了，每次来都像是大搜查，看得连我都累了。” “不过后来，他来的次数就不多了。” “还有陶云芸，这丫头总是来问呢。” 林少颖嘿嘿一笑，“我没告诉她你在高启盛那，省的她去烦你。” “也不知道这家伙壶里卖的什么药，竟然总想着关心你。” 李清秋说：“我和她挑明误会之后，关系就好很多了。” “下次再来问，只管告诉她就好。” 林少颖听闻眼睛一翻，“不用等下次，她马上就来了。” “啊？”李清秋不知何意。 “自从你走了之后，这里就一直缺人，那家伙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放着好好的娇贵大小姐不做，跑来当什么柜姐。” “你说她是不是吃饱了撑得?从她来第一眼我就不舒服，我真是服……” “服她”两个字还未说出，林少颖伸长脖子朝店外看，马路对面那个传说中娇贵的大小姐正徐徐走来。 “天呐，说曹操曹操到。”林少颖苦叹。 李清秋跟她一并望去，亲眼目睹了陶云芸隔着玻璃窗在见到自己后一系列表情的变化。 她加快了脚步，两三下就踏进店里。 话音满是不可思议：“清秋，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去哪了啊？” 李清秋笑了笑，摆手让她进来。 “我去别处休养了一段时间，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快坐吧。” “出远门了?难怪找不到你。” 陶云芸撩了一把裙摆，俯身坐下。“自从失火后，我就见不到你了。” “其实。” 她即刻停顿下来，似乎有什么难言之语。 李清秋不放心便主动问起心事，陶云芸轻轻说：“我也被家里人安排外出一段时间……最近才回来。” “至于什么原因……连我自己也不知道。” “一切就是那么突然。” 她看着对面的俩人，表情没有任何掺假。 李清秋蹙了蹙眉，考虑到她的身份，这样的安排必定是龚的意思。 “你是从什么时候离开的?”李清秋不经意的问。 “你受伤的第二天，走的很匆忙，什么也没带走，就连通讯也被他们切断了。” “要不然得知你住院，我怎么可能连一个电话都没给你打呢？” 如果陶云芸说的是事实，那么她外出的时间，再细推一点，不就是发生在强盛出现困难的前后时期吗？ 果然，和自己预想一样。 强盛就是出现了危机。 第140章 话里有话 她问林少颖：“最近店里的营业额还好吗？” “不太行。”林少颖说。 “市场一直低迷，我们原先的客户也在流失。”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现在很难说。” 陶云芸望着李清秋，却转而对林少颖说：“林姐，能帮我倒一杯水吗？” “啊？” “为什么要我给你去倒?！” 林少颖将不开心写在脸上，但是陶云芸一反常态的沉稳，冲她使眼色，林少颖后知后觉发现这是她故意支走自己。 李清秋一直在想其他的事情，目光落在别处，很难发现她们的举动。 林少颖虽生气，但也隐约知道接下来她们的对话自己不该去听。 就算想听，恐怕她们也不会告诉自己。 于是聪敏的她，只能翻着白眼，气鼓鼓回茶水间。 待她走远后，陶云芸坐到林少颖的位置，离李清秋又近了一步，低声问：“你们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为什么这样说?” 陶云芸摇头，“因为我爸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开始严厉禁止我与阿盛接触。” “之前和高家，不能说有多么要好吧，那也是京海明面上的朋友关系。” “所以越是这样，越让我觉得事情不对劲。” “你说会不会是高家出现问题了？” 陶云芸声音大了一些，路过的店员时不时看向他们，眼神或多或少带点异样。 李清秋比了个“噤”，让她别再说下去了。 “这里人多耳杂，我们去后面休息室。” 陶云芸扶着她，步履缓慢。贴近些，俩人又开始谈论起刚才的话题。 “别担心，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李清秋说道。 “那……这是怎么回事呢？” “最近阿盛既不来店里，也不去白金瀚，那他都去哪呢？” “这……” 李清秋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实际上她也只是得到了李响的验证，至于高启盛每天究竟去干什么，自己还真不知情。 陶云芸见她也是一无所知，也就不继续深问下去了。 待到休息室，她关上门背对着李清秋，又说：“陈浩不见了。” “这件事你有听说了吗？” 李清秋欲点头，但念头一转，不想再节外生枝，也不想打听那么多，所以假装不知情。 故回答道：“不知道。” “什么时候的事?” “啊。”陶云芸惊讶，走过来：“我以为你知道的。” 李清秋平淡着说：“我不太了解。” 陶云芸若有所思，“我有点好奇。” “那天你为什么去找他啊？难道你们之间还认识吗?” 李清秋偏头注视窗台上一个精致的小香炉，炉鼎燃起一缕青烟蒸蒸日上，似檀香的气味布满房间。 大概是林少颖用来安神的吧，李清秋看着它，缓缓说：“一些私人纠纷罢了，不算认识。” “哦——这样啊。” 陶云芸双手交叉，站在对面。 “我和他也有纠纷。” “这家伙还欠着我钱呐！” “竟然就这样人间蒸发了，真的太奇怪了。” 香气正悄悄发挥作用，陶云芸低下腰，漠然一笑：“不会是死了。” “被人扔海里了吧。” 听闻，李清秋沉默的凝望起面前这个如雏菊一般灵动的女孩。 她语气极轻，用词却重。 李清秋不由怔忡起来。 这样玩闹般的重话，听得人耳寒。 尽管知道他们对生死并不忌讳，可是这句无关痛痒的话，还是让她着实感到一个小小的震惊。 她尴尬的笑了笑：“不会吧。” “现在到处都是警察，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呢。” “那是你不知道。”陶云芸笃定，眼中溢满冷漠的笑意。 “想让一个人彻底消失，只能用这种方式。” “不然留下他，就是给自己断后路。” 李清秋调侃：“你好像对这些很清楚？” “难道你见过?” 陶云芸和她对视，对着对着，笑容明显加重。过了一会儿，她敛起异色的眼眸，摆手道：“听人说的呗。” “这种消息很多啦，难道你没有听过吗？” “什么黑社会，黑道，搞得像真的一样。” “其实都是骗人的故事罢了。” “这样啊。”李清秋信以为真。 但陶云芸随后又改变了这种想法：“如果阿盛是主角的话，我倒还挺愿意相信的。” “毕竟他有这个能力嘛！” “想对付一个人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她笑得很开心，也很得意。 但李清秋为此笑不出来了，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甚至比白金瀚那些昏话还要可怕。高家虽然蛮狠，但不至于干这种事吧。 她想起与李响见面，李响只单指了高启盛没有问题，那言外之意，是不是没有包括高启强? 想到这，她开始头疼。 前段时间高启强似乎被抓进警局过，好像……也能对上陶云芸离开京海的时间。 李清秋尝试甩开这些乱七八糟的思路，对陶云芸说：“别想这么多。”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一不小心这是要坐牢的。” 第141章 夜雨 深夜接近零点，从入夜起，京海便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微凉的夜，冷的像加了层水汽的北方。 安欣从外面回警局，身上还裹着湿润的雾气，他站在楼梯间抖了抖肩膀的水珠，一身黑色风衣的他，似要与周遭黑暗的环境融合，连这片暗色也成了衣服的一角。 廊下灯昏，由于线路老化，发出“磁磁”的电流声。 刚还有点睡意，一场雨彻底驱赶了疲劳。 他仰望二楼，最后几间亮光的办公室过了零时，也相继拉下电闸，整个楼层只有这点走廊灯还算亮堂。 安欣迎光，踏上台阶。从隔壁办公室走出两个下班的小警察，迎面撞见了他，双方不约而同打起招呼：“安警官，这么晚了您还没走啊？” 安欣点了点头，“今天轮到我值班。” “辛苦您了，熬了几个大夜，还要值班。”其中一位个高的警察说道。 “局里有值班规定，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安欣将文件夹在腋下，对此仿佛并不在意，摆手催促他们，“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好，您也早点休息。” 两个警察继续聊天下楼。 安欣回头望了一眼他们，掏出兜里的钥匙，几步就跨到自己所在的办公室。 路过窗台，未拉紧的帘子依稀透着微芒的亮。 拧动把手后，随着动作的发出，他的眉立刻蹙起。 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开了，果然是因为里面有人。 安欣站在门口，整片办公室已经没有人影，唯独最里面那间独立套间依旧明亮。 像是一束微弱蛰伏的萤火，又像是剖开黑暗的一把剪刀。 他慢慢穿过办公区，穿过那些成堆的工作，轻点步伐，自顾自走向那间办公室。 隔了一会儿，在外敲门，里头传来句沉滞的回应：“进来。” 安欣推门迈入，风裹挟着夜的清冷扑面而来，明明是室内，却没有预料的那般温暖。 而屋里的男人似乎忘记了这大开的窗户缝隙，埋头伏案，灯光只能照亮他的侧容，他的人和笔下昏黄的字体一样，比朦胧的雨雾更加孤冷。 听见这声开门，李响终于舍得从成堆的文件中探出头。 神情淡然的脸上，掠过一道微妙的幽光。 安欣站定后，眼神反复扫过他的轮廓。 李响用手背抹了一下下颌，有点拿他没办法。“看我干嘛，难道我脸上有东西？”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走。”安欣问。 “几点了?”李响翻出腕表，钟表指针在这一刻指向了十二点十五分。 “呦，竟然都这么晚了。”李响看了看时间，“那的确是该走了。” 他起身，麻利收拾桌面摆放的各种文件，边收拾边嘱托：“我后天回家一趟，局里的事你可得帮我多盯着点。” 安欣帮忙整理那些离他手边较远的文件，问：“你要去多久?” 李响抬抬眼：“很快。” “村里有人办满月席，大概当天就能结束，最迟也不过就第二天早上吧。” 安欣说：“那走访张大庆的事，就拜托给你了。” “都是同乡，人多的话，说不定有人能在京海见过他。” 李响伸手接过递来的文档，沉默应下。 安欣搓了搓碰过文件的双指，低头寻看其他方面，忽地敛颚，发出闷闷的笑。 他指了指季羡林的散文集，“你这书怎么还没还给它的主人?” 安欣用手撑着门框，站在旁边笑看李响将这本散文集，急慌慌塞入公文包。 “你的那本在桌子上。”李响说道。 “啊？”安欣四下寻找，最终在一份资料下面找到了被压着的崭新散文集。 他微微迷糊，悠然道了句：“行，还挺讲究，说买就买了。” “那是，安警官说的话，我哪敢不照做啊？”李响拖着长长的尾音，学着张彪的语气，揶揄他。 安欣笑得散漫颇多了些玩世不恭的味道，就着书的话题，继续关心：“对了。” 他问：“清秋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许久没联系了，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青郊区派出所打电话来说，纵火的杜伟被找到了。” “正在审讯中，问我们需不需要全程跟进一下。” 李响说：“派个人协助一下吧，毕竟是刑事案件，咱们局里接手也是应该的。” “咱们科室里目前还有闲置的人员吗？” 李响下巴稍扬，指给安欣一个方向：“我看新人里小何挺不错，一直也没有表现的机会，这次就叫他去吧。” 安信诧异：“你确定?” “让一个新人接这么棘手的纵火案?” 李响：“你把张彪叫来配合他不就行了。” 安欣提一句，李响否一句。 他被搞得略无语，渐渐也就对自己的建议绝口不言了。 这看似留心的安排，实际上是临时的起意。那既然如此，就先这样安排吧。 安欣感到无趣，拿起崭新的散文集，掂在手上虽是沉甸甸，却没有刚见到的重量，因为他已经没有多少研究的心思了，甚至已经忘了当初是被哪篇文章所吸引。 第142章 黑伞 他略微提了一下，甚至连场面话都算不上，就只是随口的玩笑话，是关心自己，还是在乎那本书，安欣了然于心。 单论破案，他可能还和李响一争高下。但论起情爱方面，李响连浅尝辄止的机会都很少。 和孟钰相处，安欣学会了不少的东西，这些都是李响不曾有过的。 他自以为隐藏很深，其实举止的变化，放在安欣眼中是要比明镜还清。 夜雨已经不间断的下了几个小时。 面前那扇被打开的缝隙，时不时飘进雨丝，反反复复，又棉又细，持续不断让人有些心烦意乱。 气温也因此降了好几个度。 安欣滚动了下喉结，他和李响是战友，也是朋友。 以旁观者的身份，他最终不放心的将藏有很久的心里话问出来：“响，说实话。” “你是不是喜欢……?” 他欲言又止，慢下来想得到李响亲口的回应。 “喜欢什么?” 李响自然是听见了，但他没有在意安欣问话的重点。只顾着弯下身，将剩余没装包里的文件锁进抽屉里。 开玩笑似的应他：“你说人还是物?” “你知道我指的是人。” 安欣说：“而且也知道我指的这个人是谁。” “要让我亲自说出来吗？” 李响谈之色变，抬起头，低低的冷声道：“安欣。” 他一瞥：“这不关你的事，别瞎说。” 安欣没有被喝止震慑。 他越生气，自己反而越平静，注视着情绪稍微失控的李响。 外面似乎有了起风的势头，比之前灌进了更多的细雨。 有几滴打在脸庞，李响终于意识到这水汽，究竟来自哪里。 更意识到刚才在人面前的失礼，加快手边整理的速度，最后几份文件几乎是胡乱的放进了抽屉。 然后立刻起身关窗，背对安欣，借此机会调整心态。 转身，走回。 试着张了几次口，又反复沉默。 公文包扣好，他往别处一扬头，说：“我该走了。” “你是等会再走，还是跟我一起?” 安欣靠着墙面，手肘一拐，轻轻推着自己起开。 然后象征性整理下衣角，“我和你一起吧。” “正好值班时间也到了。” 他与李响同步踏出警局。 路上，月霜冷如冰河。 一人一把伞，虽慢，但离开警局的路途并不长。 所以很快就到了分别的街市。 安欣道完别，就准备左转弯离开了。 李响在此刻叫住他，若有若无的雨丝飘在耳畔，回荡着寂寞的余音。 人行道上，到处是混合着凹凸不平的水洼。 安欣重新走回原地，裤角踩湿了不少。 耐心等待叫他回来的目的。 空气中不但有水雾，还弥散着咸腥潮湿的气味。 李响下意识舔了舔唇角，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但目前……已经没这个可能性了。” “为什么？” 安欣一听，这不就约等于亲口承认心里有人。 他拍了拍李响，正欲发出鼓励。 李响眼神下移，说：“她回高家了。” “这是她的选择。” “我没有再挽留。” 安欣眼睛睁了睁，想张口，只觉得喉咙里也灌进咸湿的味道。 伞下，脚边，满地的破碎残影。 本来能言会道的他，一时间也哑了声。 如果不是这个原因，他本来想劝李响勇敢一把。 没什么好难为情的，机会就应该由自己把握。 可是现在—— 李响一下子给了他截然相反，也是最难作出的答案。 “什么时候的事?”安欣问。 “就在两天前。” 李响苦笑，“她的选择还是我帮忙做主的呢。” “我劝她想开了之后就赶紧结婚吧。” “怎么样?我是不是很为妹妹着想。” “当哥的，当到我这个份儿上应该也算尽责了吧？” 安欣的火气大了不少。 他没想这么多。 他只是没有猜透，李响这样做的目的。 明明之前还一起商量，高家是什么人他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能鼓励她去追求这时刻会发生危险的幸福呢？ “你是不是傻？” “她拎不清，难道你也拎不清？” “就算她想走，也不应该把她推向高家。” “你这样做——” 李响再次打断。 顶上的伞压的更低，遮挡了他半个面容，只看到手部的青筋暴起。 黑伞下的男人，究竟是一副怎样的隐忍，安欣已经记不清了。 可唯独这难过的话，比湿冷的雨水，更加令人齿冷。 “你知道的。” “如果她想走，我一向是留不住的。” “从前是，现在也是。” 李响轻笑出声，眼底却逐渐漫上一层悲凉。“她从来就没有想起回头看我。” “只当我是哥哥。” “我能理解，可是作为哥哥的我却有别的心思。” “比起她的忽视，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更加可怕?” 第143章 你融入不了他们 第二天，雨未曾停歇。直到破晓，天边仍是一片阴沉。 现在整座城市都浸透在这白色湿雾之中。 说糟心也糟心，说浪漫，雨天也着实浪漫。 被打下的树叶，小巷里滴水的玫瑰，行人踩碎的倒影，垃圾桶旁躲雨的猫狗。 所有的事物全都焕然一新。 这场雨过后，京海将蜕变得更加成熟且妖冶美丽。 叮铃—— 前几日买来悬挂的风铃响了一声。 阳台的门被人推开，李清秋抱着一盆衣物进来，最顶上的手机屏幕不断亮起。 她找了个角落放下东西，滤干手上的水珠。 左右察觉不到其他人存在，方才关门上锁拿起手机，为了躲人耳目，特意跑到阳台上打这个电话。 而对方还是那一如既往地油腔滑调。 “小嫂子，找我有什么事？” 李清秋对这个称呼着实头疼，蹙眉问他：“为什么喊我小嫂子?” 邱鹏：“京海的大嫂不是一个叫陈书婷的女人吗？” 李清秋轻视道，“呵，你调查的还真仔细。” 邱鹏讪笑：“可我最终选择了您，这难道不是一种信任和欣赏吗？” 李清秋歪头夹着手机，拾起一件衣服晾晒起来。 “恐怕是因为你近不了他们的身，所以才来找我。” 对于邱鹏这种形式的献好完全不放在心上，他今天对自己这样说，保不齐明天就敢为了利益，对别人说相同的话。 邱鹏隔空笑道：“确实是这样。” “被您看出来了。” “如果您不想接受我，我们谈合作总可以吧？” “我帮您清除掉一些麻烦，您只需要支付酬劳就可以了。” 李清秋说：“我不明白，你想贪钱，为什么不直接找更有实力的人。” “找我，我可不是什么潜力股。” 邱鹏从烟盒里抖搂两支烟来，一次没出，他又抖搂了一次。 笑着回答：“如果我说我喜欢和事少的人合作，您一定不相信。” “那就实话告诉您吧，我想借您的机会认识高总。” “这点，我也想过。” “直接找他们，恐怕还未接近，就被判为不速之客。” “所以……” 李清秋尽管已经猜到是这层关系的缘故，但她还是有话直说：“你和梁子认识，让他引荐，岂不是更快。” “有些事……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另外，我不太想麻烦他。” 他刻意着重字眼，话里话外有一种不想谈论的感觉。 提到这个问题，邱鹏次次闪避，连语气也明显变淡。 李清秋似乎抓住这点。 原来是这两个人彼此不对付。 难怪宁愿找她，也不想找梁子。 “你找我也不是个好办法，我平时不理会这些事。” “如果你想借助我的力量，怕会让你失望。” “没关系，我可以等。”邱鹏说，“等到您想起用我的时候，这样我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李清秋说：“如果你愿意等，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过我可以给你提一个建议。” “让你等的过程中自己去创造机会。” 邱鹏问：“去哪创造机会?” “去他们的场所，找一个叫唐小虎的人。” “相信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先慢慢熟悉他周边的人，熟悉他们的规则，然后再找机会接近。” “不然，你不懂京海的规矩。即使引荐又如何，你一样融入不了他们。” 李清秋淡定地说出这些细节，算是指出一条明路。 高启盛身边长期不缺人，再去也是徒劳，倒不如先安顿到唐小虎那里。 反正像邱鹏这样的人，为了名利，跟着谁都一样，跟着唐小虎也是更好的去处。 更何况唐小虎选人也很严格，让他筛查一遍邱鹏的底细，这样日后用起来更放心。如果连唐小虎都搞不定，他的能力基本也就这样了。 邱鹏把烟从唇口拿开，呼出一口白烟。 他看着烟雾，同时脑中也在思考。 他不知道这女人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有可能是真为自己着想，但更有可能只是为了甩开自己。 但京海这几个人他是有认认真真研究过的，对于唐小虎来说，地位仅次于高家。 让自己跟着他，听起来倒是合情合理，最起码没有明显坑骗的嫌疑。 有雨滴落在双指之间，差点扑灭这微弱的火。 邱鹏想了想，决定先听从这女人的安排。 如果有什么不测，自己及时抽身即可。 总比一直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乱闯要好。而且最重要的是还不用和梁子打照面，他忠心他的主，我为自己的人，互不相干，也省去不少事。 “好，我听您的。”邱鹏应道。 “如果我有幸能得到赏识，您就是我道上的恩人。” “以后有什么事，您一样可以吩咐我。” 第144章 回村准备 邱鹏满嘴说着那些道上的奉承，虽说不至于厌恶，但这些江湖人的东西，还是听得李清秋耳嫌。 又不得不应：“你的心思，要好好用对地方。” “听着。” 李清秋晾完最后一件衣物，握紧电话，明丽的眉宇间逐渐变得冷然。 抬眸，望向天空。 落雨滴在玻璃上，凝成一股水路缓缓下滑。 她看着这道灰色的轨迹，对邱鹏出言警告：“李宏伟的事不许闹大，更不许闹出人命。” “做的时候不许牵连无辜。” “还有，让他拿出私吞的钱后，就不要再出手了。” “之后的事。” 李清秋稍有停顿。 邱鹏询问：“之后就这样放过他了吗？” “对。”李清秋下定决心后，说：“之后的事，就全交给警察，你我不用再管了。” “我没听清吧，您就打算这样放弃?” “他可是吞了一个村子的钱，据我所知，他在您最困难的时候还企图侵占您的私产。这样的人，打两顿就轻松放走了?” “那你想怎么做呢？” “当然是除之而后快啊！不然他下次还不长记性。” 邱鹏有点受不了软弱无骨的女人，刚开始的时候他对这个地下私传的二嫂还抱有极高兴趣。 经此一事，他认为女人果然是女人，想下手又做不到完全狠绝，只会优柔寡断，白白浪费机会，完全比不上京海那些玩家。 在她这里更是晋升无望。 他掐掉香烟，烦躁的走来走去，已经做好立刻寻找下个大树的准备。 以他所见，李清秋这棵大树的确承载不了多少时间。 李清秋听闻这戾气的发言，冷静告诉他：“如果这样想，那你确实不适合待在我的身边。” “也不适合待在他们的身边。” “我不喜欢没脑子，只会冲动用气的人。” “什么意思?”邱鹏微怒。 李清秋说：“你知道一个村长儿子的失踪能引起多大的影响吗？” “李有田能当村长多年，必定是因为背后有人。” “私吞的财产或许只是一角，你就算把李宏伟打死又如何。” “打死他还会继续出现能代替他们的人，这样只会更拿不到钱。” 邱鹏渐渐烦躁：“那怎么办?” 李清秋拿起衣盆，随后勾起一抹寒意的弧度：“这就是你融入不了他们的原因。” 她延续高启强的思路，说：“换做是他们的话，会找到李宏伟的接头老大。” “控制他，就等于控制李宏伟，懂吗？” “不自出力，或许更能达到效果。” 邱鹏一愣，反复念叨这个办法。 “我懂了。” 他心领神会。 心态平和下来之后，又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看来，能在京海混下去的人。就算是女人，实力也不容小觑。 更何况…… 邱鹏笑了笑，剔除掉身上的水渍。 “我会按照您吩咐的去做。” “这次保证给您办的稳稳当当。” …… 下午两点左右，雨开始渐停。 这是个好的迹象。 本来还担心明天有雨，满月席会办不成呢。 毕竟淋着雨吃饭，任谁兴致也会大大降低。 李清秋和吴婶在置办明天带走的东西，吴婶是水生的姨母，目前水生已经举家搬到省外，村里只剩她和水生的母亲。 而水生的母亲又因为当年在鱼塘摔过骨头，年纪大了腿脚开始不利索，连水生媳妇的生育都不能全程照顾，让她跑到城里来置办酒席，简直是折腾。所以这项任务只能由吴婶操办。 好在他们见多识广，像这种规模的酒席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莽村人多，周边村子也多，几场下来流程就全都熟悉了。更何况他们从小就接触这些，有李山叔的帮忙，订桌做饭的人已经不必再费心寻找。剩下就再买一些果蔬瓜子，用来招待客人的东西就好。 当她们打包回来，街口站着的高启盛已经不顾形象，手肘夹着外套，领口也被扯开，倚着车身，一股颓靡的感觉。 吴婶提醒她看前面。 李清秋一瞧：“哎?你怎么来了?” “我想顺路接你们回去，可你的号码总是打不通。”高启盛委屈道。 “所以我只能在你们常去的街市碰碰运气。” 李清秋很自然的将手中提溜的袋子递给他，笑着说：“那看来你的运气很好嘛。” “才不是。” 高启盛说：“我等了好半天，再不来我就打算去下一个街市继续等待了。” 吴婶笑看俩人。 在旁边说：“我先把东西放到车上，你们慢聊。” 第145章 置办礼物 吴婶拿着东西绕到后备箱，留俩人在车头前站了一会儿。 马路对面一位年轻的母亲推着婴儿车经过此地。李清秋的目光追随他们行走的方向，猛然激灵：“坏了，我忘记一件重要的事。” 高启盛问：“什么事?” “哎呀，我忘记给孩子买礼物了！” “总要单独准备一份表达我的心意。” 她重新回想起，握了握高启盛的胳膊，懊恼自己把礼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啊？”高启盛对这些礼节一向不算特别在意，他见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便问：“咱们已经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应该不算失礼吧。” “还需要买什么?” “可是按照常理，我应该单独给水生的孩子准备一份。”李清秋说道。 “将来水生的孩子还得喊我小姨呢！” “初次见面，我这个当姨的就忘记送礼物，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李清秋开始拉着高启盛朝街市走。 她在前面领路，高启盛在后面浅笑，任由女人自由的拖拽。 李清秋不断扫视两边的商店，苦恼：“唉，现在也来不及买其他东西了，那就去母婴店看看吧。” 这条街虽然大部分主要经营服装类，但是针对母婴这种特定人群的店面却少得可怜。 好不容易前面远处有一家店终于被他们发现。 李清秋想速战速决，便加快速度，可后面高启盛走的又缓又慢，一点不着急，还好心劝她：“慢点，当心摔倒。” “这么急干什么，那店又不会跑。” 李清秋骂他：“你是真不懂这些人情啊。” “水生和我关系不错，这么多年不见了，总要表示一下吧。” 高启盛拉开店门，用手顶住门框，等她先进。 自己在后面慢跟着，“小时候你和谁的关系最好?” 李清秋回望道：“响哥，水生，李青，还有一位姑娘。” “哦！那人还真不少呢。” “比旧场街的我们要热闹多了。” “在我印象里，连和唐小虎都算不上要好。” 高启盛拿起手边一件儿童棉衣，笑着说：“这件怎么样?” 李清秋瞥了衣服一眼，“你看清楚点，那件适合六七个月的孩子。” “等水生的孩子穿上，就要明年冬天了，到时候款式会过时的。” “啊是吗？这我还真没考虑过。”高启盛尴尬地抹了一把鼻尖，讪讪放回衣物。 “这样算起来，你认识的人里面只有水生结婚了。” “另一个女孩子结婚了吗？” 李清秋摇头表示不知道，“她出国了。” “早在我上大学时期基本就断了联系。” “我想这次，她也应该不会到场。” 她的手指轻轻掠过面前一排排的展示柜，或许是曾经常常结伴逛街，看见这些商品，不免触目伤怀了一些。 为了逗女人开心，高启盛又举起另一件男童的衣服，在她面前晃了晃。 “这个呢？” “是女孩子啦笨蛋！” “老大是男孩，老二是女孩。你拿的这件明明是男孩穿的。” “我带着你可能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我应该把吴婶换回来。” 李清秋叉腰叹气道：“你在这还不够添乱呢。” “还是回去等我吧。” “别这样说……我只是没搞清楚状况而已。” “如果是我哥的话，他未必能有我做的好呢！”高启盛辩解道。 “哼。”李清秋撇着嘴，教训他时心情又好了不少，“你，你哥，再加上一个唐小虎，简直就是半斤对八两。” “八两黄金?” “八两废铁。” 高启盛耷拉下嘴角，眼里满腹委屈，也许是环境所致，少有露出童真的一面的他，此时也沾染上孩子气。 “那你说，应该找什么样的最合适?”他探身，弯起眼睛，虚心求教道。 李清秋边挑拣，边教他自己的想法：“首先如果是送给刚出生的婴儿，这个时候款式是其次，舒适度排第一，像这种套装最好选纯棉的，纯棉穿起来舒服。” “婴儿长身体最快了，如果你想让她穿的时间长一点，就不要买贴身的东西了，尽量往大码买。搞不清楚尺寸，尽量选针织衫或者棉绒，毕竟里面可以添衣，大一点也无妨。” “而且送衣服一定要看好季节，宁大勿小。意思是送的衣服要提前考虑年龄段和体型，不能等小孩发育到那个季节再现买衣服，因为那个季节的衣服已经小了。” “比如你刚才选的棉衣大小刚好适合6、7个月大的孩子穿，可是这个时候已经快要冬天了，显然今年是穿不到了，可是明年的情况谁也不知道，万一款式过时，或者衣服不能穿了。这样送的衣服就没有实用性了。” 李清秋前前后后一次说了许多，好像一下子又蓄满了活力。听得高启盛有些晕头转向，连店员都忍不住夸赞。 “女士，您在这方面很有选购的经验啊？” “能冒昧的问一句，您孩子多大了吗？” 李清秋抚了下耳畔的秀发，装作不知情，眼神下意识掠过身侧的人，淡淡一笑：“抱歉，我是单身。” 第146章 置办礼物2 “啊？您还没有结婚?” 李清秋微点头：“是的。” “但是我看您……”店员吃了一惊，快速打量起旁边的高启盛，想一探究竟。 高启盛上前圈住她，在店员面前宣告：“虽然没结婚，但很快了。” “我们已经提上日程，计划明年开春结婚。” “怎么样?” 他得意地挑眉，“到时候邀请您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这……好，好啊，恭喜你们。”店员摸着耳垂，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整个人不免尴尬起来。 李清秋用手肘轻轻撞开他，将悬挂的一件湖绿色的花衣递给店员。“你听他瞎说呢，订婚都没开始，还提结婚呢！” “请帮我把这件衣服包起来。” “好，您稍等。” 店员接过衣服，匆匆跑开。 高启盛趁着四下无人关注，躲在衣架后面与她打闹起来，抓住她的手并在背后，问：“什么叫瞎说?那晚不是说好了明年结婚吗？” 李清秋手背在身后，却没投降，在后面狠掐了一把高启盛的腰窝。 看着他差点痛到蹦起，反唇相讥：“求婚，订婚，结婚，请问你完成哪一步了？” “难道我说错了吗？” 高启盛揉着老腰，小声嘀咕道：“明明是你说不会在意这些细节，果然心里还是在意流程的嘛。” “你说什么?”李清秋生气的盯着他。 “没，我什么也没说。” 他冲着她傻乐，一副迁就和纵容的模样。私底下悄悄拉起手，目光如炬，凝望她许久，认真的问：“早在见到高晓晨的时候我就曾问过你这个问题，你说为时太早，有些东西是急不来的。” “现在我又重新问一遍。” “你一定要老老实实回答我。” 李清秋与那道灼热的视线对望，紧张的滚动一下喉咙，看着他如此专注的样子，有些担心，不知道接下来要谈论什么大事。 结果。 是个啼笑皆非的对话。 他说：“你喜欢女孩还是男孩?” “什么??” 确认再三，高启盛脱口而出只有这件不足轻重的事，猝不及防差点闪了李清秋的腰。 “搞了半天，原来你问的是这件事。” “拜托，真是幼稚。” 李清秋嗔怪他，准备去柜台交钱取衣服，高启盛见她不理自己，追上去跟在身侧。 “那怎么能算幼稚呢？” “都到这里了，幻想一下也是挺合理的吧。” 高启盛指着一圈小孩子的衣服，玩具，不断暗示，最后明说：“就当是提前准备一下育儿经验。” 李清秋看了看他，扶额嗔笑：“我真是服了你了。” “我喜欢女孩行了吧。” 高启盛笑了笑：“我和你一样。” “那我喜欢男孩。” “男孩我也喜欢。” 这下真轮到李清秋翻他白眼了，“别捣乱，买完衣服还有一件没有置办。” “我可没有时间和你闹着玩。” 走出母婴店，他们紧接着又来到隔壁另一家金店。 店内装修恢弘大气，吊灯上一串串水晶缨子整齐的垂落，整个大厅虽亮堂璀璨，但光线折射又存在一种迷幻感。 照在这些奢华的金饰上，轻轻一晃，那种迷宫幻境的感觉致使人沦陷。 高启盛捏起一枚做工精细的金戒，仔细品鉴：“还挺好看。” “但送给小孩儿是不是太过于贵重了？” “我看，不如买给你好了。” 他稍稍歪头，将戒指套在女人的无名指上。 还没来得及欣赏，结果被人毫不客气的挪走。 “一边去。” 李清秋忙着和老板砍价，自然顾不上和他搭话。 “老板，有适合送给孩子的饰品吗？” “小孩刚满月，想送平安扣，长命锁一类富有寓意的。” “有，有，您说的这些都有。”老板亲自开路，带领他们换了柜台位置。 抛开那些极度奢华主打厚重的金饰，相比之下，面前这些物件简直像刻着精细花纹的艺术品。 老板自封道：“这些基本都是店里热卖的类型。” “也是买家最爱挑选的几个款式。” “所以不用担心不合适。” “您看看有没有您喜欢的？我帮您介绍。” 李清秋弯腰伏在柜台上，因为站的时间有点久，左腿部不自觉弯曲起来。 “你坐下慢慢挑吧。”高启盛说。 “不用了，我很快的。” 李清秋点了点正中间，刻着繁笔的“福”字金锁，说道：“麻烦您把这个拿出来，我想看一下。” “得嘞。” 老板伸手取出物件，放到他们面前。 “好看吗？” 李清秋将金色的长命锁置于掌心，拿给高启盛看。 “挺好的。” 李清秋咂咂嘴，不乐意了：“就这点评价?” “你不是说大哥喜欢给嫂子买金饰吗？” “难道你就没跟着学点什么吗？” 高启盛说：“我哥都是胡乱买的，哪里懂这些啊。” “什么最大，最贵，就买什么喽！” 第147章 置办礼物3 听闻，李清秋有些气得眼晕。 一到这些需要他们做主的事，就全都靠不住了，跟在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还不如让吴婶陪同。 “麻烦再帮我拿一下旁边那款嵌着祥云图案的银锁。” “谢谢。” 她往前一指，脖间那条熟悉的白玉便从低领衫中滑落出来，悬在半空摇摇欲坠，顶光一打，衬得女人肤若凝脂。 高启盛有些晃神，所有金饰加起来，远不如眼前这一小块柔嫩的玉脂。 所以送玉也许才是更好的选择，他这样想道。 耳边传来老板的声音：“这款其实最适合送给孩子了，别看它是银锁，但分量足，质感也很好，寓意明确，送人从不挑错。” 李清秋拿到手中掂了一掂，面露满意。 “这个呢?” 高启盛敛起眼，直白的评价：“比那个好。” “但是要从金换成银，会不会显得小气?” “不会。” 李清秋和老板几乎是异口同声。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有老板在这，李清秋也就不急着回答他了。 老板见高启盛确实不懂，笑一笑向他作出解释：“满月戴银、百天戴金。” “这是咱们的习俗。” “满月送银是为了锁住平安，百天戴金是为了留住富贵。” “年龄段不一样，所以送的东西也就不一样。” “不存在小气的说法。” “咱做生意讲究一个诚信，我不会因为这点钱就忽悠你乱买。” “该送什么，不该送什么，我都会一一介绍给你们。” 高启盛轻点头，礼貌回应：“你倒是挺会做生意的。” 老板谦虚一笑，“不然这家店我怎么能开了那么多年呢？” 两个生意人一来一回很快便熟络起来，两者几乎隔开认真挑选商品的女人。 最后只听见老板爽快答应：“这样吧，你们也是第一次光临我家店，刚才的银锁给你们算便宜点，下次多介绍人照顾照顾我家生意就行，怎么样?” “真的?”李清秋惊喜的抬头，看向高启盛时过于激动，喜怒哀乐溢于脸上，一点也不像富贵人家的样子。 反倒是高启盛从始至终保持矜贵的风度，举手投足都是金钱的滋养。 以至于让老板无法分清他到底是真不懂这些金饰的规矩，还是只单纯陪身侧的女人玩闹罢了。 也就是这般“不懂”，才让老板见缝插针借机认识高启盛。 生意人嘛，无论是天生，还是后天成长，察言令色的本领一贯是最好的。 立刻借着夸赞的由头问：“小姐，您脖间这块白玉的品相是真好啊。” “白而温润，光泽细腻，我虽然卖的是金色，但对这玉器也是格外有研究。” “这块玉，一看就不简单。” 李清秋寻着他的话，攥住胸口的项链，往高启盛那犹豫了一眼。 这眼神的交汇，让老板看出了大致情况，不禁低头一笑。看来这位先生，还真是不喜欢显山露水啊。 明明很懂这些，却故意装作不懂，真是搞不清楚现在的年轻人。 “那我给您包下这条祥云长命锁吧?”老板趁热打铁说道。 “那就这条行不行？”李清秋问高启盛。 李清秋明显还在犹豫，高启盛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就这条吧，这条挺好的。” “我想，只要是你送的，他们应该都会喜欢。” “德行。” 李清秋唇边溢出一个浅浅的酒涡，将银锁递交给老板。这才得空，倚在身后柜台歇上一脚。 高启盛与她并排而站，看着老板跑到前台装货打单，问：“累了吧?我去把车开过来?” “不用了，这离街头没多远。” 李清秋的手指着柜台旋了一圈，最后落在他的肩膀上，豪气万丈地说：“想要什么说一声。” “我给你买。” 她说得颇有气势，高启盛看到她这样傻笑，先是抿一抿嘴唇，后也跟着她狡黠的笑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啊。” 他一勾手，直接指向玻璃罩后的镇店之宝。 “那个怎么样？” 李清秋一看，“暂不售卖”四个大字就差贴满罩子了。 知道在故意无理取闹，她沉吟片刻，反笑：“好啊。” “我今晚就去给你偷出来。” “你可得好好拿着，如果摔坏看我怎么收拾你。” “毕竟这是我辛辛苦苦得到的。” 高启盛收起笑容，一板一眼说得那叫一个正义。 “不好意思，我是个好人。” “我不可能接受这偷窃来的东西。” 李清秋反手推他一个趔趄。 骂道：“你真是无聊透顶了！” 第148章 水生回村 水生回村前，特意找人算过所谓的良辰吉日。 说起来，这位大师算的结果其实也很准。 这接连下了两日的雨。 等他们回来，还真停了。 阳光明媚，又风和日丽。湛蓝的天空比海还清，暖煦的太阳比月还明，而村里也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热闹过了。 农村一向讲究这些仪式，尤其是在特殊的地区，如果家庭中降生了第一个孩子，是具有非凡的意义，所以它的规模有时可堪比婚宴。 最重要的是，它也算是老莽村人一个团聚的由头。 过了今年冬天，下年的莽村就彻底被拆迁。谁都知道，像这样的见面，见一次少一次。 曾经那些离村的，或是没离开的青年们也就趁着这次机会能相聚一场。 许多年前，像今天这样聚集起来是很容易的。如今各自成家后，再聚首还得先寻求合适的机会，然后凑齐人，最后虽然见了面，关系也大不如从前了。 总觉得再怎么拉近关系，那份被杂质冲刷已久的天真也很难再寻得。 但即便如此，愿意为了水生不远万里奔赴到此，放下手中的生计，好友共聚总归是一个感人的场面。 这也是李清秋许久没有梳妆打扮，但在今天，她又特意添上了不常化过的妆容。 高启盛熨好外套敲门，正见她点唇描眉，抬手又落眉梢处轻轻一撇，便勾勒出纤细的柳叶眉来。乌云散开，秋光显露头角，连天光云影都沦落为主人公的背景板，这样惬意的日常是不曾有过的，高启盛站在门口此时也微微失神。 “都敲门了怎么还不进来?” 李清秋将唇上的膏体均匀涂开，温雅的回身相望。 “怎么样？奇不奇怪?有没有哪里画的不好的地方?” 高启盛走近还未说话，她即刻又望向了镜子，拿起纸巾擦去涂的过艳的口红。 对着镜中喃喃自语，像是和高启盛说话，又像是独言：“技术好像退步许多了。” “唉，孟钰当时教的东西，不小心全忘了。” “林少颖日常的打扮又不太适合我，陶云芸年纪比我小，似乎也不太适合我了。” 正说着，越看越别扭，她一气便想擦掉重画。 高启盛的手覆在她的五指上，阻止道：“你怎么也不听听我的意见。” “我还没发表评价呢。” “问你?”李清秋听闻彻底没了兴趣，“你们男人又不懂，问了也是白问。” “谁说的。”高启盛将外套搭在她身后的背倚上，挺腰自信道：“虽说我没技术，但我见的人可不少。” “总能评价一两句。” 李清秋顺手从果篮里挑拣几颗吴婶带来的红枣，吃了起来。 “那你说吧，我听听看有没有帮助。” 高启盛接连说了许多姑娘妆容的特点，他的眼光很毒辣，各色各类关注的女性都有。一口气没停，还越说越起劲，这就导致完全忽略了某人的黑脸。 李清秋咬碎枣核，只觉得不够痛快，她看着高启盛眉飞色舞的样子，直接咬上后槽牙。 “高启盛。” “啊？” 她冷笑了一下，问：“你经常在白金瀚约姑娘吗？” “什，什么?” 这一句，差点让高启盛闪到舌头。 捏着红枣的手肆意晃动，李清秋玩笑道：“呵，看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嘛。” “听你讲述，似乎连常约的类型也都对得上。” “不愧是白金瀚一夜能花六十万订单的公子哥。” 李清秋几乎拐着音阴阳怪气，怒火与看戏并存，也不忙着修改妆容了，双手环抱靠在梳妆台，想看看究竟会如何交代。 高启盛看向她的眼神多些许无奈，而后低头一笑。 “你在质疑我。” “但如果我说我没有，你是不是也不会相信?” 李清秋给出一个不置可否的态度。 高启盛转过身，站在她的同侧，双手后撑，背倚着桌台，扯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连同眼神也从她的身上下移至别处。 但声音明显粗了不少：“是，我承认曾经有一段时间过得确实颓丧。” “我也不准备狡辩，说那些都只是唐小虎的场子。” “不过仅仅只是一段时间而已。” “我哥管我那么严，怎么可能允许我长期放纵呢？” “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有身份的人了，白金瀚的人什么样，我又不是不知道。” “你可以怀疑其他，但唯独这个。”他将五指微曲，在桌面上一下下的轻叩，带着极强暗示：“男女之事，你应该知道我的脾气。” 李清秋的视线聚焦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垂眼，又抬起。对于成年人那点事，她都懂，也就不明说了。 但就是因为了解高启盛骄傲的心气，所以她才没有深入探究。 说与不说，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在某个特定时刻，她就是很想提。 然后看高启盛慌张或者难为情的样子。会提醒自己，从现在起，每个人都有一段过去，而他们已经不是五年前的学生了。 要想回到当初的单纯已经不可能了，他们是成年人，要想携手并进，只会比以往更艰难。 第149章 出发，莽村之行 李清秋转念想了想，顺手用发卡将长发一半扎于脑后，一半披散，换好衣服便准备出门了。 她对高启盛说：“你别送我去莽村了。” “为什么?” 李清秋看向他：“毕竟那是莽村，是你们强拆之地，我怕有人冲动起来会对你不利。” 高启盛说：“那又如何，李响不是在场吗？” “难道还会当着他的面起冲突不成?” 李清秋没什么心思和他开玩笑，只称：“我联系了响哥，你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地盘吧。” “眼不见心不烦，何必要去呢。” 她往前迈了一步。 高启盛顺势拿起外套，挺到她面前，手揽过腰肢一路上滑，清新的香水味萦绕在鼻尖，侵染了不合时宜暧昧的气氛。 “以我所见，你也别去了。”他有些玩味的笑着。 “某人可是莽村的大叛徒，那帮人见了你，还不得吃了啊？” “今天天可太暖了，咱们一起去看电影多好。” “也不会浪费你辛辛苦苦的打扮。” 李清秋拧眉，打掉背后这只游离的手，然后用力一推，从桎梏中挣脱出来。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就算是危险也得去。” 她从高启盛的手中接走自己的外套，说：“水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下次再见他们，就不知道是何年月了。” “虽然我和他们关系不好，但总有例外，水生他们就是那个例外。” “你放心，我的腿现在不用借助辅助器也能行走，虽然走得慢，但毕竟所有人都在那看着呢，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高启盛沉吟了一会，见劝说不成，只得说：“有什么事随时保持联系。” “注意安全。” 李清秋答应后，便随吴婶出发了。 因为拿的东西很多，李响索性将车开进小区，在一楼就看见了他。 李清秋喊了一声哥，高启盛也跟着破天荒喊了一句。 李响搭在车门的手有些僵硬，迟疑了几秒，随后也应下了。 等三人前后全部上车。 高启盛在窗外道别，“玩得开心点。” “那么清秋就拜托给您了。” 虽然这句话没有特指究竟是说给谁听，但只要是听懂的人或多或少都会出现反应。李响往他的位置抬了一眼，语气不冷不淡：“我知道，你放心吧。” 车子平稳驶动，唯一被留下的身影也渐渐隐于城市尘埃中。 之前就说过，李响是他们几个里面开车最稳当的，考虑到吴婶年纪较大，李清秋又常晕车，李响一直都是小心驾驶，所以路上没受什么颠簸之苦。 三个人都是同乡，随便一件家常都能唠上半天，时间与车速并存，转眼过得飞快。 李清秋拿出祥云长命锁，让他们先过过眼，送人是否合适。 “合适的，恰好我送的也是手镯。”李响看完说道。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 李清秋将东西收回礼盒，笑着感慨：“一场满月席下来，这个小家伙可没少收礼。” 吴婶补充：“那可不，光是红包，我就准备了好几个呢。” “真想早点见到两个小孩啊。” 李清秋在旁边接过话题，弯起眼睛打趣：“您别急，红旭哥刚结婚，等再过两年，也会给您添上几个孙子孙女呢！” “到时候我们接着再给您送礼。” “啊？”吴婶一时间转不过弯，这咋还扯回自己身上了。 李响在前面帮腔附和，“有道理，说不定下次再见，就是喝红旭孩子的满月酒了。” 吴婶无奈地气笑：“我还没催你们，你们反倒催起我们来了。” 然后不留痕迹，又将问题抛给了一无所知的他们，吴婶正经道：“我这孙子迟早会有着落。” “但你们这婚姻什么时候有着落？” “清秋，你可都快三十了啊。”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李清秋故作生气：“哪有，我才二十多，叫您这样一说我直接和响哥一个年纪了。” 李响开车，透过后视镜看他们两个，嘴上也不乐意。“清秋，听你这话的意思，你这是嫌哥老啊？” “正当年呢，怎么就老了呢？” “我可没有说！明明是吴婶起头。” 第150章 乡村宴席 吴婶说：“唉，你们俩是一点都不上心。” “好心劝你们，还怪起我了，现在年轻人真不听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 吴婶话锋急转，对准了李响一人。 劝说道：“清秋这边算是有了着落，响子，你可快成为莽村最后一批结婚的人了。” “再不抓点紧，以后该怎么办呢？” “改明连清秋都赶在你前面了，你就等着村里人嘲笑吧！” “你要知道，农村那种地方，要是年纪大了还不结婚，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你想想你父亲，天天在村里急都快急死了。” 吴婶显得神情激愤，而李响依然保持着从容与平淡，只是慢慢也趋于沉默，抓方向盘的手微微收紧，气氛忽然充斥着异样。 吴婶坐在后座右侧看不清状况，而李清秋则直接坐在正对李响的后侧。 透过狭窄的后视镜，她望见男人的脸容闪过一瞬的不快。 她低了低眉眼，便想寻个机会岔开话。 “吴婶，瞧你，刚说完我，这又说上响哥了。” “响哥身为警察，现在正忙呢，哪里顾得上这些呢?” “咱们还是别催了吧，他有自己规划的。” “等您见到合适的姑娘，再介绍给响哥也不迟。” 她本意是好的，结果，正中吴婶下怀。 吴婶笑得合不拢嘴：“你瞧我这脑子，我就说有什么事想不起来了。” “还得多亏你的提醒。” 她太过激动，伸手就是一掌，提醒式的拍在李响肩膀侧部。 李响尴尬的笑了笑：“什么事啊婶子?” 吴婶咧嘴道：“你还记得当年进城教书，广家的大女儿广秀云吗？” “她这次也回来了。” “你看……要不要婶子帮忙撮合一下?” 吴婶说话很小心，也很谨慎，生怕李响直接回拒。 凑近了些，问他：“你不是喜欢教书的姑娘吗？” “正好啊，广家和你们关系也不错，听说她现在也是一个人生活，所以婶子想，不如你们……” 她没再继续明示，只将意思带到即可。 李清秋听得紧张，因为李响的倔脾气一上来，可不会依着谁的面子。 更怕驳了吴婶后会大伤和气，她开始酝酿如何打破冷凝的话题。怎料，对方一句“可以”，切断了她不安的想法，忽闻李响的回答而抬起头。 李响干脆地说：“行啊。” “这次就当见见面。” 李清秋看着他如此爽快，露出惊讶。 李响面带微笑：“其实我们之前在京海还碰见过，当时说了两句话。” “她变化挺大的，当老师之后感觉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吴婶感叹时光荏苒：“是啊，小时候在莽村，就属她最像假小子了，没想到现在出落成大家闺秀了。” “你们岁数相仿，倒也能聊到一起去。” 李响轻笑点头，低眉的瞬间瞟见后视镜中正在凝望自己思绪飘远的女人。 她的动作慢了半拍，歪着头看他，眸光流动。 李响怔了下，李清秋沉吟片刻，才笑着说了句：“是挺合适的。” 随后她比李响要先转移走视线，天色大亮，云彩层层叠染，美不胜收。而她也将目光移向窗外更远的天光。 李响嘴唇微张，无言。 乡村宴席，是自古的传统文化。 哪家有酒席要操办，乡亲们会相互帮衬。 即便是在穷山恶水的莽村，这少有的烟火气也不会例外。 村中有席，一般方圆十里八乡都会知道。农村不像城里，有场地，有人气，包容性又很强，基本上一请客，就会请整个村庄的人进家做客。 一是展现主家的实力，二也是为了显示在村中人缘很好，如果自己花钱请人都不肯来，那么这个家庭一定会被其他人贴上不好相处的名头。 所以这天，也算是村子除了春节外最热闹的一天。 刚到村口，李响直接将车停在水生的老宅后院，水生母亲正忙着招待，那人来人往的喜气，可把她累坏了。 吴婶即刻将东西拿给负责摆桌上宴的人员，一会还要亲自监督掌勺下厨。一落地，她就顾不上李清秋了。 李清秋只得跟着李响先来到席位前，但李山隔了老远，就发现了他们。 穿过人群高声喊他们的名字：“响，清秋！这边这边！” 李响只好先去给自己老父亲打声招呼，李清秋跟在他的身侧，朝着李山礼貌问好。 李山整个人都沾满喜气，他见到二人更是高兴：“哎呦，你俩可算是回来了。” “我还纳闷呢，这都快开席了，怎么人还不来！” “臭小子，再不回来，我就差去警局逮你了。” 第151章 乡土之情 李山习惯性抬腿踢了李响一脚，也不顾旁人的眼光，这已经成为父子间特殊问好的方式。 李响倒也懒得躲开，拍了拍身上的土渍问：“爹，人都到齐了么?” “刚开始而已，还没上多少人。” “我估摸着再过个十几分钟，就该上满人了。” 李响张望了一下前方那几桌规模不小的酒席，从村口开始，恨不得能摆到村尾，目测最起码得三十桌以上。 “水生如今阔气了啊，摆那么多流水席。”李响笑道。 李山当着他们的面点起了烟，先吸上一口才说：“水生拿他爹养鱼的钱出去做生意了，听说去年挣了不少。” “这不，今年回来就开上了小车。” “唉，还是人家命好啊。” 说不嫉妒自然是假的，羡慕才是符合人之常情。李山感慨万千，但实际并没有产生什么坏心眼。 他只是越说越窝火，又照着李响屁股踢了一脚，这次终于逮到机会骂他：“臭小子。” “我不求你大富大贵！” “但你好歹得给我领回一儿媳妇吧?” “到现在连房媳妇没有！你还在这跟我谈论这些——” “都是你妈惯的你！”说着，李山真急眼了，不管不顾抄起地上木棍就想抽打他。 李响一个闪躲，躲过第一次的攻击。但毕竟也是三十岁的人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肯定会难堪。 他一躲，反倒是把李清秋空出来了。 李清秋像小时候一样挺到李山面前，护着李响，反正她是女孩子，李山不可能真对她动手。 从小，只要她一求情，李山准心软。 而小孩子的心眼也不少，早就把李山的脾气寻摸得透透的，所以后来，只要一挨打李响就跑去找她，然后把救兵请回家。因此经常会被同伴戏称，不仅是小跟班，还是李响的保命符。 这些习惯一旦变成本能，无论多大都会记得。 即便是现在也一样。 李清秋握住木棍的另一头，坚定的模样一如当年不曾改变。 好声相劝李山：“叔，您消消气，动气伤身，这大好的日子可不能因为这点事而败了兴致啊。” “等会儿您还要和那几个叔伯喝酒呢。” “为这点小事生气，不值当，不值当。” 李山扔掉木棍，忍不住叹气：“唉——这臭小子次次都敷衍我，说两句就不乐意，我看以后不用等到中午了，因为早晚会把我气死！” 李山的幽默，让李清秋忍笑难耐。 赶紧说：“您别急，响哥这次还真没有骗你。” “什么意思?” 李清秋极浅的笑了笑：“刚才来的路上，吴婶给他说媒，响哥答应了。” “真的?” 李山眼睛一亮，问：“哪家的姑娘?” “广家的姑娘，秀云姐。” “和响哥曾是同学呢。” 李山不禁大喜：“哎呀呀，好啊，这个姑娘好。” “年纪合适，长相又好，关键是人家现在在城里，和响子也是门当户对。” 李山差点喜极而泣，背过手，感动道：“你吴婶子，可算是操心啦。” “如果能成，我第一个感谢她！” “臭小子，你可千万别给我搞砸了。” 李山恐吓式的威胁身后的李响。 有发丝飘在眼前，李清秋抚了下长发，回头一望，李响正以一种复杂的心情注视着她。 眼底的感情似要揉碎了情绪，阴沉、愠怒，看起来十分不愉快，惊的李清秋心里一颤。 她不自然的扭动了下身子，胳膊遮住不安的神色。 还未真正开席，桌前就已经坐了不少人。 按照主次，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是面向村头的主座，基本上只有村长和村中干部，亦或者是在村中拥有威望很高的身份。 二类则是莽村的男人们，因为他们是作为一个村里的劳动力，自然得担负起村里的排面，而且通常会从头到尾的饮酒，喝酒喝的很慢，所以掌勺人经常在后方下厨，最后再上他们的菜。 三类就是最普遍的老人，女人和孩子们，他们不用像男人那样喝酒交际，离掌勺人又很近，上菜一般都先紧着他们吃。 这套规则放到任何时候都挺实用，没开席之前，李响暂时和李清秋他们坐到一起。 毕竟场面再大，总要有主角，而为了主角他们全都不远万里奔赴到此，怎么可能只顾着喝酒呢。 一桌人正聊着呢，水生和水生媳妇抱着孩子从院里出来，多年不见，水生好像胖了许多，从前插秧照顾鱼苗，天天风吹日晒，身材自然干瘪。 可如今，已为人父，发福就像岁月一样，成为了每个人躲不开的魔咒。 李清秋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心情无法言说。一代人接着一代人，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年轻。 无论是她，还是李响，或者水生，属于他们这代人的青春都一去不复返了。 那种喜悦与惆怅交结，让李清秋险些湿了眼眶。 第152章 遥不可及的幸福 水生搂着刚满两岁的儿子向阳，水生媳妇则怀抱刚出生的婴儿，一家四口只是站在一起，便诠释了什么叫幸福美满。 他们夫妇二人先从后方开始，按照规矩，需要在每块区域照例围转一圈。不仅是为了招待客人，也是为了方便大家来看孩子，不必再费劲离位。 刚好李响这桌凑的人还算整齐，便先从他们这边开始。 妇女们围着水生媳妇，像参观藏品一样小心翼翼接触孩子。李清秋也跟着挤进热闹的人群，虽然离得远了一些，好在能看清小孩的轮廓。 孩子眼睛又大又圆，一双睫毛浓得像团扇，正眨巴眼睛“布灵布灵”探寻这个世界，只是一眼，她就觉得长大后一定会是一个特别有趣的孩子。 “哎呀真可爱啊，这大眼小嘴，长得太像你们夫妇二人了。” “水生家养的就是好。” “不愧是从小养鱼的，瞧这小胳膊，圆滚滚跟藕断似的！” 众人皆笑，水生向上托了托孩子的臀部，不好意思道：“没办法，孩子长相随我，谁让咱以前是莽村十里八村的后俊生呢。” “德行！” 女人叽叽喳喳，懒得再听男人贫嘴，便只顾着逗小孩了。 水生在这边没什么可聊的对象，转悠了一圈，就直奔李响而来。 他晃悠着步伐，憨笑道: “响哥，嘿嘿，我来陪你唠嗑了。” “一个人在这坐着，很无聊吧？” 李响呷了一口水，淡淡应他：“应该是你无聊才对。” “现在不忙。” “等下人齐，可就有得你忙了。” 水生不拘一节的笑起来，拾起桌面的手镯，哄着孩子笑说：“这次又让您破费了，真不好意思。” “你赶紧结婚，我把两次的满月酒钱全给你随了。” “打住，我今天不想再听见结婚这两个字。” 今日一连被几个人轮番催婚，李响此时已经非常头大。 他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喝的有点猛烈，嗓子不免刺痛，像喝了白酒般辛辣。 “什么时候回去?”他问水生。 “也就这两天吧，孩子小，住在这不方便。” “嗯。” 水生看出他是不愿接这个话题，便又寻了一段其他：“哥，我看你当警察也很多年了吧?” “有没有想过跟我一起去干生意？” “外面的世界，可比京海大着呢。” 水生说的豪云壮志，目光中承载了一片宏伟蓝图。 大概做生意的人都是这个模样吧？ 他向李响抛出善意的橄榄枝，可惜，李响如果想赚钱，那他现在绝对比水生赚到的钱要多得多。 至于为什么，单是王秘书给的卡就足够水生家一年的购物了。 所以不是每个人都以赚钱为目标，李响心中装下的是要比宏伟蓝图更壮阔的天地。 李响婉言谢绝了他的这番好意，“谢了，但目前哥还不想离开京海。” “等我哪天待够了，一定跑去找你。” 他将目光低了低，然后沉重的拍了下水生肩膀。 “你还没待够啊？” “我以为从莽村走出去的人，以后都不会回来了呢。”水生说。 “我们都想好了，这一次拿到拆迁款之后顺便把我妈接走，然后就彻底不回莽村了。” “也就过年再回来一趟吧。” “是吗？”李响又倒了一杯热水。 捧在手中说：“挺好的，既然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莽村一旦拆除，村子就跟空壳差不多，基本所剩无几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留念的。” “是这样呢。” 水生又将目光放在了离得不远妻儿身上，充满柔软和爱意。 “再者，孩子们长大了之后总要接受教育，我不想让他们和我一样。” “一辈子也就是个养鱼的命。” 李响听见了，没有急于陪他说话，而是拿起空闲的杯子，又倒了另一杯水。递给他，以水代酒，水生很快明白。 俩人相视一笑，举杯痛饮。 水生一仰头，他又看见了夹在人群中的李清秋。放下杯子，嘴巴张的老大，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哥，清秋怎么也回来了？” “她不是也去省外了吗？” 李响说：“基本和你是一样的情况。” 水生转过头，压低声音：“因为拆迁款的事?” “是。” 水生恍然大悟：“难道前阵子检举李有田的录音……是她?” 李响比了个“噤”，水生立刻住嘴。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有点佩服她了。” “当时要不是看见她发的那篇报纸，我也不敢出头指正李有田。” 李响欣慰的拍拍他肩膀，“你做的很好，也算是帮了我们一把。” “是吗?”水生偶有疑惑。 只是还没来得及消化内容，小寿星一出现，加入的人自然越来越多，且大部分都是冲着孩子过来的。 这下水生就不得不忙活开了，他被人相继围上左右应酬，很快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同时，儿时几个玩伴也在这个时候正式出场。 第153章 好久不见 “水生！” 有人在身后喊他。 顺着声音，从村尾走来两个女人，其中一位昂首挺胸，打扮时髦靓丽。微翘的半卷发迎风吹动，撩开她明艳的五官，身着红色大衣更是成为莽村一道极亮的风景线。 水生打完招呼，又将视线移向与她同行的女人。 对比她身侧的这一位，就显得成熟稳重多了。虽是素款外衣，但难掩清丽的姿态。乌黑如瀑的长发整齐披散在背后，连笑容都是恰到好处。 她们正手挽胳膊，向席间走来。 这位身着红色大衣的女人，先是环视四周，露齿笑：“呦，没想到你们来的都挺早啊？” “水生，生孩子临时才通知我们，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她娇嗔道。 “凤兰姐，秀云姐。”水生又规规矩矩问了一遍好。 两个女人随后站定脚步。 刚才开口打招呼的人名叫李凤兰，是水生的表姐，而旁边这位沉静端庄的姑娘就是吴婶提到的莽村外姓人家，广秀云。 她一出现目光就锁定了后方。 水生挠了挠头，“凤兰姐，我这不是想着晚点叫你们，这样就不用费尽心思准备礼物了。” 李凤兰一双凤眉微挑，哼笑：“亏你还有这样的心思。” “但东西该送还得送。” 她将一个小小的礼盒塞入孩子怀中，哄说：“小向阳，还记不记得我？” “我是姑姑呀。” “乖乖，拿好大姑送的礼物，可不要让你爸独吞了。” 随后又瞪了眼水生，水生立刻说：“还不快谢谢你大姑。” “来，喊声姑。” 李向阳刚开始学说话，自然是说不清的，咿呀咿呀半天喊道：“咕，咕……” “什么咕咕，水生，我这大侄子的教育可就全交给你了，你给我盯紧了！”李凤兰白眼警告道。 “你放心，你放心，我肯定抓紧。” 广秀云笑了笑，趁着他们胡闹，也送上自己准备的东西，“水生，恭喜你又得一位千金，来时太仓促了，这点薄礼还请不要介意。” “秀云姐，你看你，来就来嘛，咱又不是图你礼才来的。” “我要是真图你们礼物，我早就提前一个月告诉你们了！” “把礼都给我准备好啊，礼重坐前排，礼轻不要来。” “听见了吗？” 水生装出一副欠揍的表情，动作虽然不到位，但那吝啬的模样还真是绝了。 惹得广秀云轻笑出声，“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没个正经。” 水生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大家又开始热闹开了。 广秀云起身腾出位置留给李凤兰逗孩子，她的眼神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李响那里时，忽的柔和下来。 是他，终于又见面了。 五年过去，他还是停留在记忆的石碣上。 未多一份亲密，也未减一丝想念。 他们都没有当初的青涩，取而代之是男人强烈的成熟感，以及弥留下了那骨子里的温和良善。 她对李响点头微笑，而李响也笑了笑，望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俩人算是巧妙的问了好。 广秀云在距离他两个位置的空档坐了下来，面对他仍有些拘谨。 “什么时候过来的？” “警局现在应该很忙吧。” 广秀云收紧腰背，平稳拿起摆放的水壶，举手投足皆是留情。 李响看着她倒水的动作，也不由摆正闲散的姿势，说:“还行，不算忙。” “今天早上得了空，就过来了。” “哦，你也是早上来的。” 广秀云倒完自己的，眼见李响面前的杯子也快要见底，便顺手又给他重新添上水。 李响忙将杯子举起，“是。” “从城里回来路不算远，所以早上出发刚刚好。” 广秀云倒好水后，才缓缓抬起一双杏眼看他:“你是在京海青华区的刑警队吗？” “是。”李响回答。 她笑道:“我上次不小心丢了钱包，好像去的就是你们的地方。” “但我记不清是去哪栋楼报的案……” “也就没见着你。” 广秀云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有轻微的变化，是消沉和遗憾。 她的眼神不由往旁边瞟去，在意的根本是与李响的见面。 “是吗？那最后钱包找回来了吗？”李响仍然只是关心后续。 “找回了，是团伙作案，所以目标暴露很快。” 李响:“那就好。” 第154章 残影 “这段时间还得多注意一点，有一个犯罪团伙出现在京海，我们正在派同事追捕调查。” “具体什么事，就不给你明说了。” 广秀云淡淡的“嗯”了一声，树冠落下的光影在她手背悠悠晃动，她想遮住这道影子，结果，残影又覆在她另一只手上。 以为看不见就感受不到，但光的温暖，一直能延绵至五脏。心，也就莫名跟着晃动起来。 “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李响闲聊道。 “我么……” 广秀云望了眼天空，语气幽幽:“教书而已，说起来过得也挺枯燥。” “这样啊。” 李响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他往前坐近了一些，问道:“九中最近有教书名额吗？” “啊？” “这……”广秀云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想好端端怎么关心起学校的事了。 “应该没有了吧？” 她笑了笑:“倒是你，怎么想起问这事了。” “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罢了。” 李响抿了一口水，不再继续这个问题。 留广秀云还在独自遐想。 然后，她便看见了，跟着李凤兰一起出现的李清秋。 目光瞬时一凝。 李凤兰笑眯眯坐在广秀云身边，而李清秋则回到她的老位置，拿走桌上唯一显眼的米白色女士包。 原来李响旁边放着的，是她的东西。 “哎呀秀云，你看我带回了谁？” “这丫头可是许久没见到啦！” “今天却让我逮了个正着！” 李凤兰眉梢处透着惊喜，用手肘推了推广秀云，说道:“之前那次都没什么人来。” “没想到这次连清秋也跟着回来。” “是不是很意外？” “是，是很意外。”广秀云勉强牵动嘴角，私底下已经悄悄看向她的位置。 李清秋的脸色好像比刚才红透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沾酒的缘故，眉眼间不再拘谨，而舒放了不少。 她经常以小动作来掩饰自己的尴尬，这次也不例外，李清秋挠了下手臂，真诚地说:“我回京海其实也有一段时间了，只是一直没有露面。” “等下次有空，我请你们吃饭好吗？” “哎呀，好啊！” 李凤兰豪爽的笑道:“我记得那时候清秋还是一个梳辫子的小女孩，整天跟着我们。这转眼，幼崽已经长大，现在还要请姐姐们吃饭了。” “那我可太高兴了。” “咱们去哪吃？吃什么？什么时间决定？” 李凤兰一向快人快语，做什么都是雷厉风行。 李清秋的性格很难和李凤兰这样不拘小节的人融合打交道，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内敛和外向，本就是矛盾的个体。 她还没有计划好具体的请客吃饭，什么也说不出来。因此便更加难为情，脸色又红了不少。 李响初次解围，他点了点桌子，驱散李凤兰的故意挑逗，“行了凤兰，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姑娘一样喜欢磨嘴皮子。” “这可不太好。” 李凤兰反击:“响哥你也总是像小时候一样喜欢管着我们。” “不过现在，我们可不怕你了。” 李响扶额，也顿感无奈。 不等四人交流多少，来来回回接连上了两波人，一张十人桌子很快就坐满了。 酒席正式开始，这里已经不适合男人坐了。李响也不得不换了位置，被水生抓到前桌喝酒。 “响哥，就差你了！坐这干嘛啊，这都是大姑娘小媳妇待的地方。” “走走，跟我去前面喝酒。” “这……”李响自知推脱不掉，他和李清秋势必得分开。 李清秋察觉他是放心不下，便在后面推了他一把。 “响哥你去陪水生吧，这种场合你坐这不合适，去前面也能替水生挡些酒。” “他还有孩子，不能喝太多。” 李响侧过来，眼神在她身上反复流转，犹豫再三，最终只能暂时先离开。 “凤兰，帮我照顾一下。” “行，你走吧。” 李响跟着水生走了，李凤兰顺势坐到李响位子，夹在她与秀云之间。 广秀云将他们刚才亲密的举动尽收眼底，心里有说不出的落寞。 紧跟着，村口起了很大的气势，顿时喧闹无比。 乡民纷纷伸长脖子一探究竟，原来是李有田大摇大摆，光临此地。 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是莽村村长，往那一站就会引起重视。 有他的出现，不用多想，李宏伟也会一并出现。 这不，老子还没出场两分钟，后面的小子也登场表演了。 按照曲目，必定先进行一番客套寒暄。 李有田托李宏伟将送礼的东西拿出来，洋洋洒洒足足有几箱礼品。 水生母亲都愣住了，水生学着父亲的模样对李有田再三感谢。 从前他是很看不上父辈那套酒场的阳奉阴违。 终于有一天，他也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李清秋不再把注意力浪费在他们的身上，从而发现了在他们身后绕道而行的女人。 她体态臃肿，步履也很缓慢，重要的是明明是一张年轻的面庞，却刻满了本不属于她的沧桑。 让李清秋几度错愕，无法认出究竟是谁。或许莽村有这个人吗？ “凤兰姐……她是……？”李清秋小声问道。 第155章 刁难 李凤兰看完后，说:“小芳啊。” “李小芳你忘了？” “李……小芳。”李清秋眼神闪着怜惜的光，问:“早年嫁人的，是她吗？” 李凤兰点了点头。 “当初她爹不同意这门婚事，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嫁给鸿飞了。” “所以过得不好，很正常。” 她嫁的人就是过去跟在李宏伟身边其中一个小混混，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这一下子让李清秋想起了全部，看她独自一人穿梭酒桌，挺着肚子艰难寻找属于自己的阵地。 李清秋见周围还有个空位，最终于心不忍，喊她过来。 “小芳，这里！” 小芳闻声，眼睛一瞬间有了目标，出汗黏腻的脸上终于绽放笑意。 “坐这里吧。” 同村一个女人替她拉开板凳。 小芳十分感激:“谢谢娟姐！” 娟姐笑笑，着重关心她的情况:“六七个月了吧？” “七个月了。” “呀，那可马上就到危险的时期了，一定要多注意身体。” 小芳说:“我知道，我也是听鸿飞说水生回来了，想着都是同村人再怎么样也得过来看看啊。” 水生媳妇道谢:“妹子，你有这份心我们就很感激了，我替我们家水生谢谢你。” 李凤兰:“家里缺什么吗？需不需要给你添点小孩衣物。” “不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落地呢。”小芳抚摸隆起的肚子，只有在这个时候她的目光又变得无限温柔。 水生媳妇说:“七个月的话，可能要赶到年前了，那时候正冷呢。” “东西一定要早早备好，免得到时候慌张的不得了。” 李凤兰:“听你的意思，生向阳的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水生媳妇为之一笑:“以前不懂，自然吃了一些亏。” “所以导致生女儿的时候，可是万般注意呢。” “唉，这女人生孩子那就是经历了一次生死。” “等着别人来心疼，还不如自己心疼自己。” 生育始终是女人一生中的头等大事，无论是未育还是已育，这个问题都是无法避免的。所以一时间激起她们很多讨论。 广秀云在旁边问:“女儿是不是还没起名？” “是，还没来得及取名。” “哎呀，怎么还没取名呀？要赶紧上户口了呢。” 水生媳妇继续笑说:“确实应该了。” “我让孩子她爸找人取名，结果这个月家里来了大单子，忙的晕头转向，更别提取名了。” 她歪头逗着孩子，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好听的名字，帮我们家取名。” “我替水生和孩子谢谢她。” “呦，这突然让我取，怕是取不出来。” “谁让咱读书读太少了呢，肚子里一点墨水都没有。” 李凤兰掩口大笑，拉过身旁的广秀云说:“不如问问人家吧，秀云毕竟是当老师的，懂得比咱们多多了。” “让她取名准没错。” 广秀云不急却反笑:“其实我的文化程度也不高的。” “想当初，要不是你大爷硬拉着我进学校，恐怕现在，就没我教书什么事了……” “非要比文化，那还得是咱们莽村唯一出来的正牌大学生学问高。” 广秀云目光一凛，连同声音也大了起来: “是吧，清秋？” 她始终得体且美丽的笑着，但笑意已经不达眼底，如同装着虚伪的外壳。 一直当个旁观者的李清秋被当场点名，那种突然程度不亚于警铃响起。 大脑当即一片空白。 什么也想不起来。 “啊，我，我也不是很懂取名的……”她略微忐忑的说。 “我还是别参与了吧……” 李清秋后面的话被淹没至人潮。 无人听见她的拒绝。 “哎呀，都差点忘了。” “对啊，清秋你在省理工见多识广的，取个名应该不难吧？” “要不说两句吧？” “没事的，你就随便说说，不好的话水生也不会介意。” “清秋，那这个取名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在场的众人基本都发话了，水生媳妇满眼真诚的看向她。 剩李清秋一人坐立不安，名字是个大事，如果取不好，丢人的是自己，还会对水生他们家造成为难。 这可如何是好。 第156章 缱绻 广秀云见她左右为难，低头喝水的瞬间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而后又像个英雄般，及时救场:“好了好了，既然是我先提出来的，那不如我先来做个示范吧。” “我来想个名字。” “水生媳妇，我也是随便一说的，如果起的不好，千万不要介意。你们只管改就行。” 水生媳妇:“没事的，这算对我们的祝福，不会嫌弃的。” 广秀云开始沉吟。 有风来过。 最顶上一片叶子就此吹落，飘飘乎，零落尘泥，化作对秋的相思。 广秀云念道:“见一叶落而知岁之将暮。” “孩子出生正是丰硕的季节，一叶知秋，知秋一叶。” “如果不介意的话……” “李知秋这个名字怎么样？” “李知秋……” “秋日出生，出生就已知秋。” “这个名字好哎！” 有一个人叫好，其余的人也会跟着叫好。此起彼伏各种评价，无一不觉得名字寓意甚美。 “秀云，你这个想法太好了，很应景。”李凤兰说道，注意力也自然被孩子和秀云吸引，连有人离席都不知道。 听她们的谈论，李清秋只能干笑着，手指蜷缩在一起，努力掩饰自己的窘迫。 一个人默默走到不起眼的榕树林下，背靠树干，得空后，闭目歇了一会。 午后的阳光越来越偏移，到最后绿荫只剩下这头顶小小的一块。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个月以来，天天关在家里的缘故。酒席的热情还在持续高涨，但她已经累到身心疲惫。 身后仍是一片热闹。 而她始终不得参与的要领。 李清秋想，自己果然不再适合这里的生活。 她又闭了一会眼。 忽然手臂阵痛。 感觉到有人往自己身上扔小石子，李清秋缓缓睁开眼，以为是哪个孩子的恶作剧，还未看清是谁，便皱起表情，故作凶巴巴的样子。 力道不轻不重，又专砸她脂肪厚的地方，又飞来一块，抬手刚好抓到。 李清秋攥着这个石子，寻找可疑的“凶手”。 但接下来的画面令她难以置信。 前面巨大的榕树后躲着一个人。 阳光有些刺目，她下意识抬起手背，遮住眼底的眩晕。 寻着那幽灵的声影，向前走去。 “李清秋——” 又是一声。 她停在原地，整个人暴露在阳光之隙。 而高启盛从阴影里探出半个身子，头顶的光线已经将他埋得很深，无法看清他的轮廓。 他就站在对面，饶有兴趣盯着她左顾右盼，然后露出相信，又不敢相信的茫然。 短暂的瞬间，不只是位置更替。 他们的结局似乎在这青天白日下，也早已注定。 奔向光明，或走向黑暗。 除此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青丝在胸前飞扬，李清秋拨开这些蓬乱的发，目光潋滟流动。在认出面前的一切都是真的，再无半点犹豫，与身后的飞叶一起，加速奔向对面。 “慢点，你腿还没好利落呢。” 到底还是腿脚健全的人走的快一些，高启盛也终于走出暗影，暴露在阳光下接住她。 李清秋第一句便说:“你来了。” 而不是你怎么来了。 她对高启盛的突然出现已经习以为常，更多则是感到惊喜。 后想起才问:“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又来了？” 高启盛:“我想今天李响会喝酒，不便开车，所以就来接你了。” “不然，莽村还有你住的地方？” “不都夷为平地了嘛。” “送不能送，那接走总没意见了吧？” “可是……”李清秋轻声说，“现在还没结束呢。” 高启盛说:“我坐你旁边，尽量不让李有田他们看见。” 李清秋想了想，绽放一个极安心的笑容:“嗯，那跟我走吧。” 在她的地盘，自然要听她的，虽然莽村已经被他哥翻了个底朝天。 但这次的意义非比寻常。 等于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了俩人的关系。下一步就是在他哥那群人面前再承认一遍。 只要和她在一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莽村，建工，都是身名之外的东西了，暂时放下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他忽然发现，自己想要的东西变得越来越简单了，可以说是越来越纯粹了。 从一个小店铺，变成垄断京海最大的企业之一，范围越来越大，可始终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究竟是少了什么呢？ 高启盛这样想着，不禁握紧她的手指。 第157章 你是谁? 自从开放进城，莽村的流动性已经很大了，人员也繁杂了不少，像高启盛这样的陌生人，大家也只当他是谁家女婿，谁家多年不见的儿子。 李清秋往旁边挪了挪，给高启盛留出一块空地，然后找来一副崭新的杯具递给他。 之后这一系列动作就被人发现了。 话题焦点一下子又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是否有人在故意引导，她已经记不清了。 “清秋，你回来的正好，刚才没见你评价这个名字呢。” “李知秋这个名字好听吗？” “好听。”李清秋说，“落叶知秋，就算是就是落地也要活得热烈。” “你看，果然连清秋都说好吧？”广秀云迎合道。 “别说，和清秋的名字也很像呢！” 李凤兰:“一个叫清秋，一个叫知秋。” “全是长在秋天的孩子！” 众人皆笑，气氛快活起来。 高启盛眼见她开心的样子，也就没什么防备，跟着轻微笑出声。 但接下来，广秀云便将情况逐渐引向更隐晦的深意。 她说:“清秋回京海多久了？” “半年了。” “这么久了啊？” “竟然都不说来看望我们呢。” 广秀云挽起笑意，手指虽在夹菜，目光却不时飘向其他地方，漫不经心到可怕:“这段时间，你都在京海忙什么呢？” “唔……” 李清秋有在认真思考，但是从她的表情不难看出，她难以启齿这段往事。 “在，在店里打工。”她小声说道。 “什么？不会吧。”广秀云提高了声调。 不只是李凤兰，连同旁边的李小芳、娟姐全都震惊。 “你没在开玩笑吧？莽村的大学生，怎么可能在打工呢。” 李凤兰俯身仔细问了一遍:“你在哪打工？” “在，在……” 说到这，李清秋将头埋得更低了。 高启盛拦住她们不断的询问，心生不悦道:“在手机店里。” “你是？” 高启盛正欲说出自己的身份，后又有了别的想法，只是说:“我是她同事，今天特意开车来送她和吴婶。” “喔，原来是这样。” “难怪没有见过你呢。” 李清秋在下面抓紧他的手，用眼神交流，问他想搞什么？ 他给了一个放心的意思，看这帮人就跟看自己酒场上，那些追逐名利的人一样。 但凡李清秋现在是别的处境，这些人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瞧不起人，烂俗的戏码他已经看够了。 广秀云拉过张望的李凤兰，说:“那你现在还在打工？” 李清秋点点头。 就连小芳也露出别样的情绪，读书无用论可以说是在李清秋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李清秋的心情一下子沉入谷底。 曾经多么风光，今日就多么难堪。 作为全村唯一一个走出去的大学生，如今却沦落到需要打工的地步。 这难道还不够让人唏嘘吗？ 而将一切看在眼里的高启盛，逐渐积聚了更多的不快。 广秀云安慰:“要不，你来我那试试当个老师吧？” “你有学历，有能力，当个老师不难的。” 李清秋感激的看向她，自己并不想麻烦她。 然而广秀云紧接着说了一句似懂非懂的话:“就是不知道，有过污点还能不能进来。” 李清秋当场怔住，心一下子被狠狠刺痛。扶着桌子的指节霎时僵硬，抬眸，脸颊的肌肉在隐隐抽动。 瞳孔因为恐慌而颤动。广秀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还是自己多虑了？ 她艰涩开口:“秀云姐，不麻烦你了。我有自己的事情做，就不当老师了。” “没关系，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广秀云扬了扬唇角，真情流露，又真心实意。可在掠过对面女人的时候，眼底划过的是一丝令人战栗的冷意。 不，不只是冷意。 还有恨意。 是比冷更可怕的表达。 这下高启盛不得不引起重视了。 都是一个同乡的人，至于用那种眼神看对方吗？ 不想多嘴是因为这是莽村的地盘，而他又是作为李清秋的身边人，必须要留几分面子。 但在看见广秀云之后，先前的顾虑便烟消云散了。 他的气场本就偏冷，这一皱眉，那股高位者的压迫感即刻出现。 而凌冽的声音并不高，传到距离不远的人们耳中，大家还是愣住了，彼此静默的看着他。 高启盛推了推眼镜，说:“没错，清秋也有自己的事情干，就不麻烦各位操心了。” “再说了，只是进一个学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进的话，随时都能进。” “如果清秋表明她的意思，我肯定会把她送进更好的学校教书。” “但关键是，我们现在不想进。” 高启盛随意的往后一靠，手置于膝盖。 所有人察觉出他的异常。 只是语气过于夸张，谁能知道是真是假？ 说出这种话，也太荒谬了吧！ 第158章 一切的开始 广秀云被呛得有些下不来台，窘迫的转动了下手里的杯子，“是，是嘛。”额间流下一些汗，看着对面同样错愕的女人。 李清秋猛地抬起头，这话她可太熟悉了。 傲慢，目中无人，那个高启盛又重新回来了。 不能让他在这和大家起冲突。 她立刻贴耳问道:“你别瞎说，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学校这方面认识的关系？” 高启盛垂眼，将手拉了过来，手指揉了揉她的指腹，无声中给予不少的安慰。 他淡笑，并不急着回答。 不过几句闲谈，现在所有人开始揣测高启盛真正的身份。 李清秋知道这是高启盛在试图向她传递一种底气，作为高家人，怎么可能连面前这点小事都不能反击。 高家人里里外外，包括高启兰，没有人是好惹的。 她看着高启盛向她点头暗示。 深吸一口气，尽管不能做到像他们那样拥有高位者的优越。 但，她也绝不会再像以往那般胆小怕事了。 因为在她的背后不再是空无一物。 她得到了守护的勇气。 李清秋鼓足气势，声音平稳而充满力量。相信此刻，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自信。 哪怕被其他人当作是狐假虎威，她也认了。 她淡淡的露出一个不失礼貌的微笑，戏谑地说:“是，阿盛觉得教书比看店辛苦。” “宁愿让我守着店面，也不肯去学校。” “不过从下月开始，我就要忙了。” “因为我们的店长走了。” “而我，就是下一任新店长。” 她不急不缓，拿出一张名片，推给众人。 “到时欢迎你们来玩。” 娟姐低头一看，大惊失色。最先喊道:“呀，是强盛的店啊！” “强盛？！” 几人不约而同看向名片前面的姓氏。 果然姓高！ 原来面前这位冷峻的男人，就是传说中一直和莽村作对的高家。 一种毛骨悚然的恐惧，像条暗爬的毒蛇，紧紧攀附在每个人的背后。 “你，你是高启盛？” “你哥哥就是高启强？！” 李凤兰几乎尖着嗓子，念他们的名字。 这也难怪，没有人能想到，都这个时候了对方还敢直接深入敌营。 更何况还是正大光明与他们平起平坐。 “高家人来莽村干什么！” 因为李凤兰这一句喊话，彻底盖过了嘈杂的周围。 邻桌的几个人纷纷看向他们这边，无可避免又是一场议论。 消息在周边炸开了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传到了别的区域。 坐在酒席中间位置的男人，已感受到后方的骚动，一个个站起来看热闹。 李宏伟喝的正当尽兴，他看身边人都接二连三的起身，便拉过一个身侧人询问:“嘿，我说，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这酒在这呢！” 红毛说:“宏伟哥，我怎么好像看见一熟人啊。” “谁啊？你那未过门的媳妇？” 所有人都知道红毛至今未有媳妇，李宏伟说这话就是为了调侃。 结果红毛一急，直接喊出:“是高启盛啊！” “高启……” 李宏伟忽然瞪大眼睛。 抓住红毛衣领，拼命问:“你说谁！” 红毛干脆手指给他看，李宏伟用力揉搓眼睛，虽然人群混杂，可还是让他一眼就认出了。 还真是他！ 玛德，这是不是在公开挑衅？！ 前脚刚解决他哥，后脚就卷土重来是吧！ 李宏伟血气上涌，当场就想掀桌动手，奈何，下一秒他又看到了另一桌的李响。 李响目光早已紧紧盯着起乱的地方。 举目望去，脸色已是无比幽沉。 李宏伟愣了半晌，又重新坐下。 后来一想，索性翘着二郎腿，只当是看戏，笑看他们的关系。 势力的大三角都摆在这呢，自己何必逞强争当作死的一边呢？ 这有的是人讨厌他！ “红毛，吃菜啊！” 李宏伟反手将面前的排骨夹到红毛碗中。 红毛受宠若惊，犹豫着问:“宏伟哥，还动手吗？” 李宏伟笑道:“动手？动个屁！” “你想让警察当场把咱俩抓走吗？” 红毛瞅见李响咬牙切齿的模样，终于咂摸出味来，“哦哦，那就暂时放过他吧。” “反正咱们来日方长。” 李宏伟碰杯，高声:“对！来日方长！” 另一边。 李清秋压住高启盛的动作，事已至此，不可能再像刚才藏着掖着了，身份被揭穿，免不了要惹上麻烦。 她不想扰了水生的请宴，更不想高启盛遭遇不测。 她对高启盛说:“咱们走吧。” “饭吃的也差不多了，礼也已经送了。” “回京海吧。” 高启盛笑了笑:“正有此意。” 然后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牵人的力道并不重，但就是很有安全感。 他们在一行人注视下，自由的离开。 走出酒席，李清秋问:“时间还早，也不知道吴婶今天要不要回去。” 高启盛说:“可以等她不忙了，问一下。” 李清秋点点头:“正好，我带你去爬莽山吧？” “上次买胡枝子时，还提过。” “你不是一直对莽山感到好奇吗？” “不过这个季节，莽山也挺萧瑟的。” 高启盛回身笑道:“那又如何。” “大不了我们明年开春再回来一次。” 李清秋心跳跳得快了一些，而后重重的点头。 秋天是很萧瑟。 但在真正见到莽山的一瞬间，还是被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惊讶到了。 确如此说，莽山的景致真可以算得上是京海一绝。 未登山顶，已见苍绿。 虽然这个季节已经不能再用浓绿来形容，可是那层盎然的生命力却丝毫未有消逝。 再往前走，同时吸引他们的是这静谧的阳光下，一片极美的白桦林。 透射在林间交错的树影，摇摇欲晃光怪陆离。这种不真实的体会，仿佛一瞬间从人间坠入仙境。 只是，风一吹，叶一落，萧瑟的景象就出现了。 四季交替，全体现在这草木荣枯之中。 花开花落，树随风长，转眼已是一年里最后的光景。 乾坤无厚薄，草木自荣衰。欲问因何事，春风亦不知—— 高启盛已经很久没有动过文人墨客的心思了。 眼见这等此景，脑海里也就剩下这点高中时期的墨水。不由指责起自己，书到用时方恨少。 他想张口问身旁的女人有什么话想说。 李清秋只是淡笑，拉着他向林中走去。 由于昨日刚下过雨，再肥沃的土地只要一沾水，马上变得泥泞。 她的腿脚不好，无法行的太远，即使是这点路，走起来也是一深一浅，十分费力。 最后不得不走到半山腰，就要找地方歇坐。 他们背倚着背，围靠在白桦下，就像大学时期围坐在操场上唯一一棵松树一样。 然后就到了分享冰棍的时间，这次高启盛拿出了他特意准备好的话梅。 李清秋伸手接过，嘴里的酸甜比当时的冰棍印象更加深刻。 她轻轻枕在高启盛的肩膀，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即将分别的夏天: ——喂，阿盛。 毕业后有什么打算？ 毕业么…… 瞬间的触动，直接重回到2000年的盛夏。 现在的高启盛又何尝没有想到最初的一幕。 当他来到莽山的时候，看见的不只是美景，还有被遗忘的曾经。 白云苍狗，时过境迁。 这次，是他先开的口。 “喂，清秋。” “嗯？” “未来有什么打算？” “还去江浙吗？” 他问道。 李清秋起身，侧看男人，忽然明白过来。先是垂下眼帘，后释然了，笑得真切且快乐。 “不去了。” 她望着一群候鸟南飞，说:“去过后才知道，那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围城。” “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 “我累了。” “待在家乡不好吗？” 高启盛自顾自，低笑起来。 一如当初的场景。 五年后相反的是。 他不再迷茫，她也不再离开。 李清秋逆光看向他，风轻轻带走摇曳的树影，拨开了他敛笑的表情。 虚虚晃晃，光怪陆离。 但在这一刻，才是他们思想真正契合的顶峰。 …… 将近下午五点，宴席在欢送中彻底结束。 吴婶需要留下帮忙操持散席，与水生一家子送走完客人，转眼还要打扫他们自己的地盘。 她抹着桌子，擦到李响位置的时候，才发现他还没有离开，摇醒之后问:“人都走光了，怎么还在这睡呢？” “你爹呢？” “我爹……” 李响睁开迷离的眼神，脸颊喝的酡红，看样子离他彻底酒醒还得一段距离。 他晃晃悠悠起身，险些没有站稳。 “哎，我爹呢？” 吴婶骂:“你问我，我刚还问你嘞！” “准是被李有田叫走了。” “哦……有可能哈……”李响傻乎乎笑着，喝的烂醉。 “行了行了，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回家睡一觉吧。” “行，那我走了哈。” 李响摆手，差点碰洒了桌上的液体。 “哎呦，你慢点！”吴婶及时托住杯子，一个劲的摇头。 “对了婶子，清秋呢？” “她回去了。” “嗯？回去了？” 吴婶叹气，戳着他的额头:“她见你喝的不省人事，就知道今天肯定回不去城里了。” “就叫她男友过来接了。” “哦……男友啊……” 李响挠了挠头，晃悠着半个身子，寻找回家的方向。 “响哥，吴婶。” 耳畔突然传来一句女声。 吴婶仰起脸，立刻笑道:“呦，是秀云啊，还没回去？” 广秀云点点头，挽起袖子准备帮吴婶收拾。 吴婶忙扫过她，“别动别动，会弄脏你衣服的！” “我来就好。” 说完，又推了她一下，使了个眼色。 第159章 旷野 广秀云漫步到李响身前，衣角随着她轻缓的动作微微摆动，而后浅浅地说:“你还好吧？” 李响此刻深感天旋地转，强忍住胃里的灼烧，“没啥事，喝了点酒而已。” “倒是水生这小子，酒量现在比我还好。” “我是不能再帮他拦酒了。” 吴婶在一旁笑起来:“毕竟他现在也是整天应酬，酒量自然不比你差。” “你还是多想着自己吧。” 她转过头对广秀云说:“秀云啊，婶子现在腾不出手，不如就由你送响子回李山叔那吧。” “啊，好的。” 吴婶可谓是费劲了心思撮合俩人，强行制造机会。 广秀云自然愿意，只是李响虽晕，但理智仍在。 忙撇清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说:“不用了婶子，都是一个村里人，路能有多远啊，我自己回去就行。” “就不麻烦……” 李响看见吴婶的眼刀，咽下了最后几个字，不敢再有异议。 毕竟是自己亲自答应她要说媒的，现在机会摆在眼前，又不肯，吴婶肯定会生气。 李响一时间非常为难，只能硬着头皮应下，“行，那我跟秀云四处走走吧。” 吴婶笑了:“那你们慢聊，婶子就不打扰了。” …… 过了五点。 接近傍晚的天色又变得不一样，金光闪闪，透着晚霞独有的温情。 照在村里羊肠小路上，比罗曼缔克还要浪漫。 李响揉着发僵的脖颈，看着地上并肩而行的影子，有意拉开彼此间一段距离。 一路相默无言，心里各藏心事。 广秀云攥着衣包，金色的余晖给她的轮廓镀了一层暖黄。她有些羞涩，面对自己喜欢的人，少女心的触动就像路边肆意生长的野草。 风一吹，心思无处遁形。 只是这股风吹不到对方心里，便无济于事。 李响默默掩饰他的情绪，没什么想说，也没什么想做，唯一痛点就是酒精的不断灼烧，烧到他心里难受。 从背影看，俩人倒也着实登对。 偶尔路过一两个同乡人，认出李响还会主动询问:“响子，秀云，你俩咋在一起了。” “哈哈哈，恭喜恭喜啊。” 李响虽然醉酒，但眼睛始终亮亮的，他随机抓着后座一个坏小子扯下来，骂道:“去去去，一边去。” “这是秀云妹子专程送我呐。” “她怕我不小心栽沟里。” “哦——” 俩人嬉皮笑脸，谁也没当真。 他们骑着车子，用力一蹬，伴随着悠扬的驼铃渐渐驶入前方旷野。 李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别听他们瞎说。” “我就说嘛，咱俩走一起肯定会被村里人误会的。” “我看不如就先送到这里吧。” 广秀云秀丽的脸庞如天边火烧云般绯红，她轻声说:“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啊哈哈……是嘛……” 李响彻底拿她没办法，又往前走了许久。步伐稍快了一些，逐渐与她拉开了很长的距离。 广秀云在后面喊他:“响哥。” 李响回头，“怎么了？” “下次……我能直接去警局找你吗？”她忐忑的说。 “哦，这个当然可以了。”李响肯定的答应。 “有什么困难就尽管来找哥好了。” “我不介意。” 仅此一句，瞬间让广秀云有了继续的可能。 她追随着李响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 只是。 李响接着说:“为人民服务是警察应该做的嘛！” 广秀云的光亮有一瞬重新被打入黑暗。 她抖了抖嘴唇，喃喃道:“这样啊……” 只是作为警察的职责而已…… 对吗？ 我不信。 今日的荒唐事实在太多了，说不出来哪些是好，哪些是坏。 同一时间，在京海的另一端。 高启盛带着李清秋足足绕海转了三四圈，才想起回家的路。 因为下午天气爽朗，实在太适合兜风了，他们走完莽山，又去京海大桥看海。最后围绕这座海滨城市，一直兜风到傍晚。 吴婶不在，只有二人世界。 京海在他们的脚下被无限拉长。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天时间，却好像一次性把曾经五年的缺口填补回来了。 下一个地点，就是跑到白金瀚好好炫耀一番。这次，再没什么能阻挡他们的东西。 离开那片自然之境。 再看白金瀚急促闪烁的霓虹灯犹如飘荡在城市中的魅影。 酒吧的夜景一贯诡谲，吸引一个又一个躁动，需要安抚的灵魂。 下了车，李清秋对着镜子紧张整理仪表。 高启盛走到她身边说:“别看了，很漂亮的。” 李清秋瞪他:“白金瀚从不缺女人，更不缺美人，好久不来当然紧张了。” 高启盛笑道:“就是因为你今天打扮很特别，所以才要带到小虎他们面前好好让他们欣赏什么叫天生丽质啊。” “别贫嘴了。” “再乱说，我就把口红扔你嘴里。” “是吗？” 说罢，一片黑暗之中，盛满了温柔缱绻。 秋风拂面，李清秋不由微怔。切切实实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心跳达到极致。 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抽身离开。 除了唇间的触感，什么也感受不到。 反倒是得逞后的男人，露出一个纯良的表情，抹掉沾染的口红，感叹:“啊，原来它是这个味道。” “你，你真是！” 李清秋气了半天，心疼吻花了口红。 高启盛浅淡一笑，忽而抬手揽住她的腰身。 “走吧，咱们该办正经事了。” 刚迈进大厅，见过高启盛的领班立刻打起精神，上前迎接:“小盛哥，虎哥在206包厢。” 高启盛点头，李清秋认出这个领班似乎有些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年轻的领班见她一直注视自己，礼貌的笑了一下，明亮的发色在眼前微微波动着，然后轻车熟路带领他们寻找包厢。 李清秋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白金瀚竟然贴上了逃生标识，连安全通道也预留出来了。也许是听见青郊区那家酒吧失火，所以前前后后大改了一通。 装潢似乎有所变化，看样子是费了一番功夫的。 推开门，莺歌燕舞的酒局，依然是那群人。 唐小虎趴在沙发边，已经喝的酩酊大醉。 他望见李清秋时，昏了眼，冷不丁冒出一句:“小兰？” 高启盛抽搐了下嘴角:“小兰人在省外。” “你看清楚点，到底是谁。” “年纪不大，老眼昏花倒是挺快。” 唐小虎从沙发上爬起，恍恍惚惚走到跟前，道了句:“对不起。” 李清秋为了调节冷却的气氛，对唐小虎说:“我没关系的，你去忙吧。” “谢谢嫂子。” “既然小盛哥来了，那我出去给你们点两杯果汁。” 唐小虎又甩着脖子离开了。 李清秋坐下后开始批评高启盛:“你干嘛那样说他，让他在小弟面前多下不来台啊。” “没事，小虎不介意。” “那也不能这样说。” “这又不是他的错。” 李清秋凑到他脸前，歪头仰视道:“难道不是你最先告诉别人我和小兰长得很像，这才让他们误会的吗？” 高启盛仔细凝视面前这张脸，忽而笑出来:“是，是挺像。” “尤其是戴了眼镜之后，就更像了。” “看吧。” “所以怎么好意思怪人家小虎认错。” “是是是，我一会儿给他道歉行了吧？” “我给他道歉，那我的面子往哪搁啊？”高启盛委屈自己人竟然先忙着给别人撑腰，所以颇是受伤。 “谁管你啊！” 李清秋眼睛来回扫视卡座上几个美女，这各色各异的美女啊就是养眼，别说男人了，就是她，第一次见到孟钰就忍不住多看几眼。 “你在看男人？” 高启盛有些吃醋:“不许看。” 李清秋白了他一眼:“我在看女人。” “你告诉我，这哪有好看的男人啊？” “我不是吗？”高启盛玩世不恭的扯起一个痞笑。 却立刻引来李清秋的嘲笑:“别笑了，还是edison chen笑起来更帅。” “什么？你港剧看多了啊！” “不许看了！” “你管我！” “就管，就管。” 俩人没一会儿又拌起嘴来，嘀嘀咕咕，注意力全在对方身上，完全忘记了来白金瀚本应该是冲着喝酒。 惹得旁边的人说:“盛哥，都来半天了，也不给大家介绍一下身边这位美女，太不够意思了。” 机会终于来了。 听闻，高启盛扯了下领口，也不藏着掖着，满脸写着兴奋，但又要强装矜持，两种冲击力下，让李清秋看了暗暗偷笑。 他清了下嗓子，向众人宣告:“她叫清秋，是你们的嫂子，以后见面要叫嫂子知道了吗？” “哎呦哎呦，不好意思，是我眼拙，没认出嫂子。”男人赶紧放下酒杯，忙又倒了一杯，递给他们。 “是我不懂事，我自罚一杯！” 下面人起哄:“别喝醉了！喝醉了，可没有老婆接你回去！” 男人嘿嘿一笑，仰头，啤酒一饮而尽。 李清秋陪他们浅坐了一会，胆子大了不少，顺便还替唐小虎打了两局牌。 牌技经过邓文的教导，进步速度相当惊人。 一连赢了两局，轻轻松松把唐小虎之前输掉的钱赢回了不少。 不只是众人觉得厉害，连高启盛也忍不住惊讶。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之前不是说不会吗？”高启盛贴耳问道。 第160章 报答 李清秋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只是告知他自己在家休养的这段时间随便钻研了一些罢了。 其实熟练之后，玩来玩去规则就那么几样，简单玩了两把就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将牌一放正欲抽身，同桌几个人倒是兴致很高，硬要出手挽留，“哎哎，嫂子别走啊，再玩一把吧，我这输的钱还没赢回来，怎么就要走了呢？” 李清秋礼貌道:“不了，我玩的不好，再玩下去就该输了。” “见好就收，我还是懂得。” “怎么会呢！” “你可是比虎哥赢的钱还多，虎哥回来准得谢谢你！” 这几个人牌瘾都大的很，让他们沾上准得麻烦，所以她依然选择拒绝。 推脱间，唐小虎举着两杯果汁推门而入，茫然的杵在门口。 “说曹操曹操到。” “正说着你呢。” 高启盛扬了扬手，指给他看桌牌上的钱，顺便接走一杯果汁。 “你可得好好谢谢你嫂子，她可是替你把钱赢回来了。” “你小子，这么多年的牌技，还没有人家学两天学得快。” 唐小虎尴尬的笑了笑，给李清秋也送上果汁，道了声:“谢，谢谢嫂子。” 李清秋瞥了某人一眼，便说:“没有，我只是运气好而已。” “剩下的牌局还是由你来完成吧。” 她抬手接果汁的空档将牌塞入唐小虎的手中，指尖微触，他的牌却没接稳，一骨碌全撒在桌子上。 唐小虎立刻又是一顿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喝酒了眼神不好。” 只怪灯光确实昏暗，离远一点连人都认不清，但高启盛还是骂:“你啊，也应该配副眼镜才对！” 众人相互开了几次玩笑，谁也没有放到心上，很快便把这个小插曲遗忘了。 他们又略微坐了一会，这期间来回进出了不少人。有入场的，也有撤场的，离开的人太多，牌局就无法照常进行，所以高启盛此刻也被顶替上了牌桌。 转眼周围又只剩下她一个人，趁着玩的尽兴，李清秋默默退出房间。 领班在外不知道守了多久，见她一人慢悠悠出来，腿脚不便的样子，立刻上前搀扶。 “嫂子，您去哪呢？” “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我就行。” 李清秋摇头，“没事，我就是一个人发闷，想出来散散心。” “这样啊。” 领班带着她，直至出了狭窄人多的走廊。 李清秋说:“你去忙吧。” “不用管我。” “行，那您自己小心一点。” 领班走了。 但走了两步又回头，犹豫了许久，竟然重新走回原地。 温吞了半天，才试着问:“您……还记得我吗？” 李清秋眨眼道:“你是？” 领班撩开刘海，眉毛往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 也就是这道疤痕才让李清秋觉得为什么有点眼熟。 领班则直接自报家门:“嫂子，我是孙阳，之前承蒙过您的关照。” “许久不见您了，一直想表示感谢。” 说罢，“唰”的一下，他当即弯腰呈九十度的鞠躬，动作幅度过大，不禁令人感到汗颜。 “是，是我吗？”李清秋站直了身子，心中有一万点的疑问，可别是认错人了，那就太尴尬了。 “是，我肯定没记错的。” “当时您与张峰经理发生冲突，还记得吗？” “张峰……！” 李清秋突然清醒，建工的项目经理，陈家的债主，就是之前在白金瀚大闹的那次。 没错，她当时是求助了一个黑发的服务员。 “你是，那个服务生？” 可是，那也应该是她道谢才对，这个人干嘛反过来感谢自己呢？ “我想起来了……当时你是黑发来着……” 孙阳捋了把头发，讪笑道:“这不是为了显得我看起来不好惹，才专门染的黄发嘛。” “哦……可是应该由我来感谢你才对，你怎么要感谢我啊？” 孙阳说:“之后虎哥不是处理了那些闹事的人嘛。” “然后虎哥看我表现不错，就破例提拔了我。” 孙阳一笑，就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很是青涩秀气。他挠了挠头，继续说:“其实当时是您让我跑到102包厢去找人的。” “以我的反应力，肯定第一时间就被吓傻了。” “所以……” 李清秋算是听明白了这来龙去脉，见孙阳不像撒谎的样子，她也就相信了这个说法。 微笑道:“那你现在是领班了，很厉害啊。” “比服务员要好太多了。” “是这样。” 孙阳眼睛亮了一道光彩，“再后来，因为殴打老陈，我又被警察抓进警局了。” “哈哈。” 他憨笑着，像个小孩一样，颇为得意:“虎哥看我有骨气，很能干，就让我先跟着经理做领班。” “然后我就一直在这了。” “对了！” 男孩慌着掏兜，四下乱摸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李清秋歪头看，他从口袋里零零散散找出一堆纸币出来。 一把塞入李清秋手中，她迷惑的看着孙阳，孙阳说:“我找您借了一笔钱，还记得吗？” “当时是留给我弟弟看病用的，您看我身无分文，然后……”孙阳眼中充满了感激，“现在我连本带息还给您！” “谢谢李小姐！” 李清秋怔忡片刻，微微一笑，同意收下了这笔钱。 她想，如果不收的话恐怕会伤了男孩的心，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最在意的是得到平等的尊重。 孙阳又看了看她，还有一件记得最清楚的事情。 他说:“嫂子，我有一件关于你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其实，我被抓进警局后，里面有一位警察除了审问我，他还顺带问了您的情况……” “我没敢和其他人说，还装作不认识您，这才让他们打消了顾虑。” “问我？什么事？”李清秋皱眉。 孙阳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李清秋问:“你知道这位警察，他姓什么吗？” 孙阳想了想:“姓李。” 李清秋的眉头当即蹙得更紧了些。 等她再回到包厢，高启盛已经撤出牌局了，半仰进沙发，眼底流转着彩灯迷情的光线，但看起来却很孤寂。 “怎么不玩了？”她坐在身边询问，桌面上的酒一口没喝，倒是果汁喝了不少。 “不玩了。” 高启盛顺势懒洋洋的枕在她的肩上，神色寂落，安静地说:“我一玩，你就不见了。” 李清秋笑道:“我发现你最近很是不正常啊。” “之前不也是这样吗？你该忙你的，不用在意我。” “不一样。” 他坐起来，彩灯的光线浅映在深邃的五官，雾化了他本该冷峻的轮廓。 高启盛说:“我只想你时时刻刻出现在我身边。” 李清秋则含笑不语。 高启盛第一次慢下来，真切的观察对面那些左拥右抱，忙着灌酒的男女，突然觉得他们很可怜。 纵使身处花丛，却没有一份真心实意的爱。和他们比，自己则赢得了最大的赌注。 夜晚醉人，一吻天荒。 如果时光就这样安然的过去该多好，还有很多的事没来得及做，还有很多情话没来得及说。 但残忍的是，它不允许任何人擅自停下。 如果真有那日，唯有死亡可以停止。 自从高启强在那边差点累出病来，高启盛就不敢再只顾着自己取乐了。 更何况是生意场上的人，持续玩耍了两日，已是落下许多进程，进入常态之后，又开始不常回家。 不过李清秋倒是没放到心上，正当蜜月，默契度和信任值可以取代一切怀疑。 腿伤养了足足快一个月，才敢自由行走，这段时期可是把自己闷坏了。 回莽村这次就跟撒开了欢似的，一刻也不想关在屋里。 现下无事可做，便想找个理由让自己活动起来。她一看快要接近十一点，就猜到李响他们肯定又不能按时吃饭。 昨天下午回来到现在，还没有过问李响的情况呢，也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回警局。 吴婶也不在家，今天的午饭恐怕要靠自己解决了。 自己吃饭倒是没什么，就是偶尔也会感到孤独，就想找个人陪陪自己，要怪只能怪他们把自己宠坏了。 路上她还计划了一会儿吃什么才好，反正响哥也是吃食堂，倒不如出去下个馆子，顺便把安欣叫着也行，然后再给其他同事带一份，正正好好。 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甚好，好到她发现自己现在已经不会习惯性晕车了。曾经沾车就晕，现如今一口气跑出几十公里完全不是问题。 路上车河汇聚成一条由南向北流淌的溪流，浮云低沉凝结出午后的璀璨，和前方刑侦局的光芒交相辉映。 李清秋抬头望了眼锃亮的警徽，每次站在这她总是会发出感叹。警察这个职业是光辉而伟大的，李响是他们这些人里面最厉害的，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觉得。 她走到门卫处，里面的小哥差不多已经把她认出来了，因为曾经跟着李响进出，所以对这张面孔多少留有印象。 没说几句好话，门就打开了。 其实她也不需要这样，警察局谁都可以进的，只要有诉求，警局门会一直为京海人民敞开。 但今天，她逢人就想唠上两句磕，解解闷。 踏入办公厅，所有人自带一种严肃的紧迫感。对比白金瀚的逍遥散漫，这里的草木都比别的地方要挺得直。 难怪两个地方是水火不相容呢，如果李响看见白金瀚的人都那样吊儿郎当，肯定会看不顺眼。 第161章 心事 其实她也不需要这样，警察局谁都可以进，只要有诉求，警局的大门会永远为京海敞开。 但在今天，她逢人就想唠上两句嗑，解解闷。 李清秋踏入办公厅，所有人自带一种严肃的紧迫感。对比白金瀚的闲散人员，这里的草木都比别的地方要挺得直。 难怪两个地方是水火不相容呢，李清秋已经出言警告高启盛，不许在白金瀚瞎搞，要娱乐就正规娱乐，不许搞得乌烟瘴气。 这段时间还真没听说过白金瀚有什么新的情况了。 这倒是给了她许多的信心，以为能看到白金瀚走上正轨。只是她的想法还是过于简单了，一旦牵扯出利益，想走回正轨，谈何容易。 就是高启强，现在深陷泥潭，想全身而退也得扒层皮。 这时，陆寒跑下楼送文件，意外撞见了李清秋。许久不见，他看起来似乎憔悴了许多，估计是熬夜办案导致的。 李清秋向他问好:“陆警官。” 陆寒从文件里抬头，沉浸在案卷中黑亮的眸子仍在发懵，甩了下头，这才看清了是谁。 “咦？李小姐！” 陆寒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身体已经恢复好了吗？” 李清秋说:“恢复的挺好，谢谢陆警官的关心。”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你这是要……找我们队长吗？” 李清秋点头。 “快上去吧，他中午才回来，这会子估计在办公室呢！” 陆寒打量了一番，又问:“你吃饭了没？” 李清秋:“还没有。” “哦这样啊。”陆寒想了想，好意邀请:“要不要一会儿我去食堂给你打点饭？” “正好顺路，反正我师父也要吃的。” “这……不太好吧。” 李清秋担心:“警局应该有规定，外人不能进食堂吧？” “嗨，这有什么。” “你又不是外人，大不了就说是队长的妹子嘛！” “这……” 李清秋犹豫了一下，扬起嘴角笑道:“那我去叫响哥安警官一起吧。” “这样就省得你带饭给他们了。” “我猜你的队长，肯定也没来得及吃饭呢。” “有我在，他们准得给我这个面子，亲自下楼吃饭！” 陆寒合上文件，露出轻松的表情，“行啊，那我先去送文件签字，一会去食堂找你们。” “嗯。” 陆寒走后，李清秋爬到了二楼的办公室，默默盘算着给大家一个惊喜。 怎料，从办公室走出来一男一女。 令她慌了神。 李响和广秀云并排走出。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为了不打扰这和谐的一幕，李清秋想找个角落躲起来。 只是失神的瞬间慢了一步，李响已经发现了她的存在，额间浅浅的纹路连同身形一起变得僵硬。 “清秋……” 李响停下脚步，眼底映着她涨红的脸。 “响，响哥，秀云姐。” 李清秋感到局促不安，眼睛在他们身上打了个转，胡乱移向旁边。 广秀云立刻迎上，亲切握住她的手，说:“清秋，你来怎么也不说一声。” “我正要走呢，你才来。” “咱俩这不是又错过了吗？” 李清秋神色略显尴尬，连借口都忘了找，“我，我本来是顺路过来提醒响哥该吃中午饭了。” “没想到秀云姐你在这。”她抽出手，看了看对面成对的他们，有股苦涩的滋味在口中划开。 广秀云笑道:“我也是为了这件事过来的。” “你肯定知道，这家伙从来不按时吃饭，尤其是忙起来更不知道吃饭了。” “他昨天喝了酒，我想现在吃不下饭，所以就自己做点排骨汤送来了。” 她回头看了眼李响，再转过来脸颊透着红晕。 李清秋心底忽然升腾起一种莫名的烦躁，不像是爱情，是一种幼稚的占有欲。 爱情中不允许有第三者，友情和亲情也当然不愿意出现这种情况。或许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对待李响，究竟是抱有怎样一种复杂的感情。 甚至比高启盛这种直来直去的感情，更隐晦。 因此，当她看见广秀云的时候，说不出是哪里烦躁，但就是很烦，可能需要自己慢慢消化这种情绪才行。 李清秋抬了下女士包，僵硬地开口:“难得我和秀云姐的想法想到一起去了。” “响哥，你可不能辜负秀云姐的好意。” “那既然你们已经吃过饭了，那我去叫安警官。” “陆寒警官还在食堂等我们呢。” 说完，她抿紧唇，低头攥着包链快速逃离现场。 李响走了两步，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样子同样很不是滋味。 但在看见身后的广秀云，便扼制了这种不洁的想法。 好不容易熬到午休时间，办公室总算清静了不少。很多人都在这个时候结伴吃饭，或者干脆找个地方闷头休息。所以现在人不是很多。 李清秋穿过工作区域，很容易就找到埋头做研究的安欣，专注到废寝忘食。 她的兴致不高，语气也不好:“安警官，该吃饭了。” 安欣闻言吓了一跳，惊恐的眸子仿佛在控诉刚所受到的惊吓。 “清，清秋你咋来了？快坐快坐。”他赶紧拉过一张隔壁的椅子。 李清秋坐下后，努力掩饰自己的闷闷不乐，她见安欣还在办案，便好声相劝:“工作再忙也得吃饭啊，我刚来的路上碰见了陆寒警官，他正去送文件。” “让我来喊你一起去吃饭吧。” “哦这个这个，我让陆寒带回来了，所以等一会儿去也行。” “不行。” “吃饭这种事怎么可以等呢？” 李清秋很少见的发了脾气。 安欣手足无措，他发现李清秋今天有些许不对劲，却也不敢多问。 转头四处寻摸了一圈，说:“李响呢？李响去哪了，让他陪你去吧。” 他尝试喊了几遍李响的名字，先前忙着工作，完全没有注意已经走掉的队长。 一连喊了几遍自然无人回应。 李清秋说出实情:“响哥他不在。” “有人来找他，跟着出去了。” “啊？这样啊。” 安欣只好又重新坐下，余光瞅见李清秋情绪低落，真的满脸写着不高兴。 作为朋友的妹妹，又和孟钰交好，安欣也早把她当作自己人看待了，现在她很不开心，那自己也不能坐视不理啊。 安欣便说:“那行吧，那咱们先去吃饭吧。” “省的一会儿食堂又没饭了。” 李清秋问:“那工作……” “工作是做不完的，我当然知道了，干脆吃完饭再继续吧！” “走吧走吧。” …… 刑侦局的食堂很是清简，只有三四个窗口每日开放，种类不是很多，但好在蔬菜肉类都不缺，各种主食也一应俱全。 所以相比外面来说，伙食不算差。 只是李清秋没什么胃口，很难去评价什么味道。 安欣一直悄悄的观察，三人之间只有陆寒吃的最开心。“吸溜吸溜”好大一碗牛肉面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师父，你俩咋不吃啊？” 陆寒自己嚼着食物，还忙着关心他们。安欣望了一眼郁郁寡欢的她，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食物。 心里已经在揣测是因为什么而难过，他动了口筷子，想到那晚雨天，黑伞下的李响，这口饭就怎么也咽不下去了。 “清秋……李响最近看起来不太对劲……”安欣欲言又止。 “他……是不是有什么新情况？” “比如工作……” “或者是个人生活上……” 安欣在旁边不断暗示，只想等她发现。 只是李清秋的注意力不在这，根本没有用心听安欣的话。她轻掀眼皮，神色落在手中这碗阳春面上，更显郁闷。 漫不经心的挑起面条，脑海不断出现刚才的画面，没来由的低语道:“可能因为恋爱吧。” 安欣陆寒当场一口水喷出来，差点噎死。 陆寒叫出声:“什，什，什么？！你说我们队长恋爱了！跟谁啊！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 安欣则是在内心狂喊，李响这家伙难道真的出手了？？说好的深埋心底呢？？这是一次性直接秃噜出来了吗？ 所以说出后的结果是什么啊？！ 可不像是能同意的样子啊！ 他用纸巾擦着嘴，往李清秋的位置心虚抬了一眼。 与此同时，因为陆寒实在太吵。李清秋逐渐找回注意力，失散的瞳孔一对焦，面前俩人齐刷刷盯着自己，把她着实吓得不轻。 “怎，怎么了？为什么都看着我？” 陆寒悄咪咪的问:“我们队长恋爱了？” “跟谁啊？” 安欣在下面踢了他一脚，陆寒吃痛，很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李清秋这才想起自己刚说错话，忙摆手解释:“啊，没有啦，我刚说的不是他啦。” “你们别误会，怎么可能啊，响哥要是恋爱，局里还不得闹翻天啊！” “那你刚说的是……” 食堂门被人推开—— 陆寒的眼神向李清秋背后望去，在看清来者何人后，立刻捂住嘴巴。 “响，响哥。” 安欣抬头，看了看走到已经离他们不远的李响，又看向一动不动的李清秋。 李清秋没有回头，也没有问好，直到李响坐下始终保持平静。 因为安欣和陆寒并排坐在李清秋的对面，所以李响只能坐到她的旁边。 李响大摇大摆，跟个无事人一样走来。 低头，见三人如此和谐，便开起玩笑:“呦，都吃上啦。” “怎么样？警局的饭好吃吗？” 这句话，一听就知道是在对谁说的。 安欣充当观众，不断分析俩人的情况。 李清秋说:“挺好的。” “那你怎么吃那么少啊？多吃点。” 他问对面俩人，“今天周几？食堂蒸的大花糕还有没有了？” 陆寒回答:“花糕周四才有呢。” “而且都是女同事爱吃，咱们可吃不上。” 第162章 落荒而逃 “陆寒。” 李响听闻陆寒那略带抱怨的语气，眉峰忽的上扬，“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啊？” “难道局里食堂还亏待你了吗？” “是谁当初说不爱吃甜食来着。” “啊？不，不是我……” 陆寒下意识侧过脸去看安欣表情，先前是因为崇拜师父，痴迷到连安欣的思想观念以及生活习惯，都一比一复刻了。 所以其实不爱吃甜食的一直都是安欣，只是陆寒一味跟随，就连带着口味不知不觉都变了模样。 李响说:“改明有花糕了，哥给你多拿点行不？” “不必了队长，我说着玩的。” 陆寒迅速扒拉完碗底的食物，过程中再不多言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安欣也用餐完毕了，他见李清秋碗底还剩大半，全然没有再继续动筷的意思，便从自己手边很自然的递给她一张纸巾。 李清秋道了句谢，起身接过，安欣坐在她的正斜方，伸出手的时候必然经过李响的范围，李响的视线就这么随着二人的拉扯停在如羊脂玉般白皙的手腕上。 “不客气。” 安欣似有意提醒，瞥了李响一眼，李响收回眼神。 “我吃好了，下午大家应该都有事，就不便打扰你们了。”李清秋说。 “咦？你来这不是因为找队长有事啊？” 陆寒的一惊一乍，李响还以为是真的有事，故将身体倒向李清秋这边，抓紧询问:“什么事？” “也算不上有事……”李清秋躲了下交汇的眼神，尴尬地说:“本来我只是想请响哥吃饭。” “没想到，他已经吃过饭了。” 冷不丁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 说到意外遇见广秀云，李清秋又隐隐冒出火气来。 “嗨，原来是因为这档子事啊。”李响略感松懈，指着陆寒，“瞧让这小子说的，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似的呢。” 他笑道:“没事，中午吃不到就晚上请嘛。” “你下午有时间吗？” “不嫌弃的话，哥请你吃饭好了。” 李响忘记撤回身子，在这狭窄的范围被人牢牢锁定，一股强烈而好闻的味道正偷偷侵袭她的防御，李清秋感觉心跳骤然加速。耳朵根便红了起来，连忙失口拒绝:“还，还是改天吧，吴婶下午就回来了。” “她专程从莽村带了不少东西，恐怕会忙一阵呢。” “我还是下次再来找你好了。” “这样啊。”李响的语气一下子淡了不少。 “嗯。”李清秋拿起包，匆匆起身向三人告别。 “那么，我就先走了，下次再请各位吃饭。” “好，李小姐慢走。” 李响在后面看着她将碗筷送入回收区，又疾步离去。 直到那道落荒而逃的背影走出门，越来越远，一旁傻乎乎的陆寒也终于觉察出不对来。 他说:“李小姐的情绪似乎没有刚来警局热情啊。” “刚在楼下碰见她的时候挺开心的，难道是因为咱们这的菜品太差了？” “给人家都吃跑了？” “闭嘴吧你。” 始终保持平静的安欣，第一次开口:“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陆寒撇了撇嘴，端着盘子也走了。 此刻再没有外人，安欣也懒得去管这档子事，只顾拿起自己的餐盘起身，李响坐在座位，自顾自问:“刚才清秋找你的时候说了什么没？” 安欣简短的回答:“没。” “是吗？” 他点头，“你应该想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比如今天来给你送饭那个女孩是谁。” 李响嗤笑，“你看见了？” “我以为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呢。” 安欣板着脸:“我可没有你私事多。” “你先管好自己吧。” 这下轮到李响不快，他几步跟上去，和安欣并肩回办公室。 “她应该不是单纯来找你吃饭的。”安欣边走边说。 “是吗。” 安欣点头，“刚才吃饭的时候我看着心事挺重，至于为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也只有你能问出来真实情况。” 李响目色沉了沉，“行。” “我知道了，我来解决就好。” 安欣不再多问。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李响想起案件，便关心的问了下最近的进展情况。 安欣耸肩:“还在调查中呢。” “现在证据是不少了，就是还不知道怎么理出一条清晰的线来。” “我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又或者说中间有一段线团被人攥在手中，我连不起来。” 因为陷入僵局，导致安欣这几日清瘦了不少，这些都看在大家眼里。 李响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没关系，慢慢想，反正破案嘛总是要有时间的。” 安欣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忽问:“你最近好像很少往市里跑了？” “还是他们不怎么需要你了？” 搭在肩膀上的手，似触电了般，不自然收紧。 李响身形僵了僵，只称:“最近不忙了呗，上面的领导都去省里开会了。” “自然就用不到我了。” 安欣推开门，二人径直走入办公室，回到自己座位上后，他说:“行，这下你可有的是时间帮我一起梳理案件了。” “这次你可跑不了了。” 李响求饶:“你饶了我吧大哥，我那报告一堆呢。” 安欣笑:“再不锻炼一下，你怕是都忘了自己是个刑警了。” …… 下午的京海，忽然晴天转阴。 邱鹏打来电话告诉李清秋，她让找的李宏伟上面的人已经找到。 现在就差买通他，以后就方便控制李宏伟了。 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因为他们相互之间都不知道京海地下具体的关系网是如何组成的，所以李清秋不知道李宏伟的上线，其实就是高启盛的下线。 如果知道这层关系的话，后面的事自然而然会朝着另一种方向改变。 又或者说是另一种结局。 李清秋正色道:“注意手段和方法。” “别伤着他，让他把贪了的钱吐出来即可。” “别的事就不归咱们管了，知道了吗。” 她一再嘱咐邱鹏，邱鹏也表现出了该有的承诺。 只是末了，他突然问了一句:“我想知道，唐小虎和您的关系怎么样？” “什么意思？” “别误会。” 邱鹏说:“我只是按照您的提议，开始研究唐小虎这个人，我发现他行踪不定，常跟在高启强的身边，所以想了解一下这个人的性格怎么样。” “是不是很好取得信任？” 李清秋回忆道:“他这个人挺沉得住气，做事很稳，警惕心很高，对待手下自有自己的用人标准。” “如果想被他看中的话，最好在守规矩面前多做一些亮眼的事，引起他的注意。” “别的……我也就提不出来什么了。” 邱鹏将她的话一一记下，再次表示感谢。 “谢谢嫂子。” “没事。”她微笑道。 第162章 向往 入夜不算太晚，进家门的这一刻，外面柏油路上的灯刚好点亮，接二连三，像摇曳的星河。 李清秋拎着菜回来发现屋里早早就飘起肉香，再看拖鞋数量减少，便将东西放置玄关处，径直走进厨房。 玻璃门上渐渐浮现一层薄薄的水汽，隔着明灯有起伏的浮动，水汽萦绕之下，男人忙碌的身影不禁被覆盖的严严实实，连同翘起的乱发也浸在这氤氲之中，有种不切实际伸手想要触摸一把的冲动。 高启盛将沥干的水倒掉，回头，正遇女人向他投来温热的目光。 二人隔雾相望，他咧笑，笑得极开心，锅中不断蒸腾的热气，徐徐地在他们身侧弥漫开。 高启盛问:“哎？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嗯，出去转了一圈，没什么想买的就提早回来了。” 李清秋从架子上取下吴婶的围裙，边系边走到他的身边。 “原来是这样啊。”高启盛低头望向锅里略有失落，“可我的汤还没有炖好呢。” “本来想等着你回来，慢慢炖。” “这可是我专门跑到市场买的，看色泽可新鲜了。” “做汤一定很好。” 李清秋笑道:“没关系，正好我来给你打下手吧。” 她挽起袖子至手肘位置，拧开水龙头清洗起来，水流潺潺声和食物的煮沸声组合一起，人间烟火，令人心安。 她问:“吴婶没有回来吗？” “没有。”高启盛切着葱姜，向外看了一眼天色，“都这个时候，大概今晚不会回来了吧。” “我想也是，回京海市里最后一班大巴车应该已经停运了。” 李清秋甩干手上的水渍，拿起菜篮便开始摘拣蔬菜。 高启盛见她很是麻利，刻意凑近些和她挤在一起。俩人肩并肩，围着这小小的锅台就忙活开了。 地方虽大，但却格外充实，这种温馨的场景让他想起小时候和哥哥妹妹一起的画面，那时候三人也是这样偎靠着，屋子比现在的规格要小很多，甚至转身都要产生磕碰。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最喜欢趴在旁边，看着他哥炝锅烧菜，喜欢帮倒忙时被他哥训斥，也喜欢故意捣乱出难题，让他哥学一些难做的东西，每次只要超出他哥学习范围，饭菜便做得很难吃。这时候又该轮到他哥强迫他全部吃下，不许浪费。 三人共分一碗猪脚面的时代已经不在了，可他偏偏就喜欢怀念。 高启盛内心触及到一些柔软，光线明亮，却分不清眼眶中是盛满的水汽还是其他。 他搅动着汤勺，轻轻唤道:“清秋。” “以后……我们经常做菜吃吧？” “嗯？” 李清秋摘好菜，递给他，温柔的目光透着惊讶。 高启盛接过后无奈笑道:“我的意思是以后我们自己做饭吃。” “像今天这样。” “可是……平时你很少回来，倒也用不着你做饭。”李清秋非常诚实的回答。 “我只是这段时间处理杂事比较多。”高启盛严重抗议，坚称:“从以后开始就会好起来了。” 李清秋看了眼他腰间系着的一条粉色围裙，忽感滑稽，跟着笑出了声。 高启盛以为是在嘲笑他，粗声辩解:“别看我不爱动手，其实我做饭很好吃的！” “不然你想想，我哥以前天天早出晚归，家里吃饭的问题交给谁？” “肯定是交给我嘛。” “我最拿手的不是炒菜，而是炖汤。” “小兰可喜欢喝这些东西了。” 他同时感叹:“这也难怪，谁让她小时候总是生病，生了病只能喝些汤汤水水。” “说起来，我那时候完全是逼不得已学做菜，为此可没少背地里骂我哥呢。” “不过我也挺感谢他，如果不是他，我绝对不会下厨房的。” 李清秋顺带将手里刚洗好的红枣填入高启盛的口中，枣味很重很甜，吃在嘴里堪似蜜饯，是正宗的新疆红枣。 “不错了，至少你的童年并没有因为变故而缺失多少。” “你有兄弟姐妹，日子总不会太差。这点你确实不该骂你哥，他是最疼你的人。” 高启盛嚼着红枣说:“这个我当然知道，不然也不会一出事就想去帮他。” 李清秋叹气，将剩下的枣一并丢入锅中，当作药枣。 她见翻腾着排骨一样的肉块，白花花的肉香不断发散味道，便问:“排骨汤？” 高启盛:“是啊。” “很新鲜的排骨呢，今天刚运进市场就托老默留下了。” “怎么样，好久没吃了吧？” “今天中午我见有人吃了。”李清秋漫不经心地想到白天二人。 放下汤勺，对高启盛又扬起笑意:“虽然很久没吃排骨了，但吴婶也没亏待我，各种鸡汤，鱼汤轮番上阵，导致那阵子吃什么都发腻。” “吃哪补哪嘛，前段时间只顾着受伤，当然要吃点大补的东西了。” 李清秋亲昵的戳了戳他的脑袋，嗔怪道:“那不如天天让我吃猪蹄好了。” “反正是修复胶原蛋白的嘛，说不定残留的疤痕能得到缓解？” “真的吗？” 高启盛信以为真，“要不我现在去买点？” 女人立刻扶额，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明明是狡猾的人，却总是装作笨笨的样子，好像这样逗她能得到快乐。 不过对于他这样顽劣之人，大多数时间，都会选择置之不理，故意留他一个人在那翻来覆去的演戏。自己权当不知情，反正到最后自然而然某人就会投降了。 果真，见李清秋绷着一张脸，高启盛从后面环抱住她，温热的触感掩盖了滚烫的气息，厨房瞬间起了旖旎的色彩。 他将脸埋于颈窝处蹭来蹭去，虽是第一次撒娇动作却意外自然，情意在眼中不断升腾，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不过下一秒就被女人无情的推开了。 “我发现你这个人真的很爱动手动脚。”李清秋面露嫌弃，正色道:“不要不分场合，这样会被人笑话的，难道你是流氓吗？”她将阀门关小，留小火慢慢煲汤，自顾自走出厨房。 轮到高启盛傻眼，马上解开围裙也跟了上去。 李清秋走至玄关处开了灯，屋里即刻亮堂起来。暖黄的微光，充满烟火气的房间，一切正如高启盛向往的模样。 只不过携手一生的心上人此时却愁眉苦脸。 他冲泡了两杯蜂蜜水，旋即坐在餐桌对面哄她开心，“我哄自己老婆，竟然被人当作流氓？太令我伤心了吧。” 李清秋虽然喝了甜水，可还是心思泛苦，也就更懒得理他。 高启盛便问:“怎么了这是？” “谁惹你不高兴了。” 李清秋双手捧着热水，静静地看着还未化开淡黄色的蜂蜜，只觉得甜味只甜到表层，甜不进胃里。 但这一切又不是别人的错，她只是太想借此机会倾泄一下了。 而高启盛正是那个对象。 她抬眼，探寻那真诚为她好的目光，心头更加焦虑。 伸出手牵起对面人粗糙厚实的掌心，眼神反复流转，沉默片刻才轻启道:“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不要生气好吗？” 高启盛将另一只手覆盖在李清秋的手上，肯定的问:“究竟什么事？” 李清秋咬着嘴唇，面色难为情，不敢相信说出这件事会发生什么。 但高启盛坚持让她说下去。 李清秋深吸一口气，艰涩开口:“我发现。” “我好像对响哥有了不一般的感情。” 第163章 开导 覆在表面的手忽然收紧了一下，高启盛开始端正身子，又问了一遍。“你说谁？” “李响？” 李清秋此时难为情到极致，这种隐晦又可以说是违背道德的事情，实在让她说不出多余的话。 但高启盛却一反往常的平静，没有一个男人该愤怒的态度，既然彼此感情已经稳固，他反而在意的是这不一般的情愫从何而来。 “你对他……是？” “说不上来。” 李清秋抽出自己的手，缓缓将脸朝向一边，鼻息间发出声叹息，“我问你。” “你对陈书婷如此敌视，是因为你哥吗？” 高启盛眼神微怔，李清秋又问:“我不能接受李响身边出现第二个人，可明明俩人很配，但我就是不愿意看见李响身边出现第二个人，我是不是生病了啊？” 高启盛从她手中拿走杯子，李清秋向来不会过问他们家的事情。如果过问一定是有原因的，他将水重新倒满，袅袅热气在指尖缠绕，思绪一下子被带回那些温热的记忆。 对于陈书婷……他能寻到的记忆点似乎也就只剩下和他哥坚固的感情。 曾经自己做出最错误的决定大概就是带他哥认识陈书婷，又因为陈书婷致使他被分走了哥哥的疼爱。 所谓的敌视，所谓的碍眼，其实都是建立于他们对大哥的在乎。 是因为太过在乎才会小时候讨厌小兰，长大讨厌陈书婷。 但是，这能代表违背常理的感情吗？ 一定不是这样。 “不，你没有生病。” “你像极了以前的我。” 李清秋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高启盛给予一个肯定到不能再肯定的会意，轻松耸了下肩，“坦白来说，我嫉妒陈书婷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有病？” 李清秋眨巴着如水般的眼睛，摇头。 “相信我，你只是需要一个时间去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高启盛笑了笑，表情逐渐明朗。旋即又自顾自分享另一个趣事。 “你知道吗？” “当初我哥结婚的时候，都不敢通知我，生怕我回来砸场子。” “最后还是小兰特意去外面找才把我劝回来。” “你猜小兰对我说什么？” 李清秋不明所以，右手支颐，认真听着接下来的话。 高启盛剜了一把她的鼻尖，唉声叹气道:“她说哥啊，你们都太坏了吧。” “只顾自己闹脾气，从来都不管我。” “你知道吗？此时最想哭的人应该是我。” “等你们一个两个都比我先组建家庭，到时候我就只剩下孤家寡人了。” “其实我挺不想让你结婚的，甚至我到现在都没从心里认下陈书婷当嫂子。” “可是，我的心情和哥哥的幸福相比，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那段时间为此我和哥大吵了一架，因为我知道大哥既不想失去大嫂，也不想失去我。” “对我来说只是短暂的不适应而已，但对他来说却要经历两次痛苦。” “你忍心看他夹在咱们中间左右为难吗？” 高启盛说不想。 高启兰又笑:“所以啊，你有什么理由去留下大哥，只要他幸福就够了呀。” 第164章 转合 周末的时候高启盛专门趁着高启强闲暇的空档，拎着礼品看望他哥。因为他知道即便高启强再忙，也会专门腾出一天时间来陪伴家人。 他去的时候正值陈书婷去补习班接送孩子，家中只剩高启强一个人。 高启强见到阿盛来很是高兴，又见他带着东西来感觉更不一样，往常他来也就来了，带的东西也多以自己为主，只不过这次的东西似乎略不一样。 高启强从他的手上接过一看，“护肤品？这咱可用不到啊。” 高启盛不急不缓地解释:“补品给晓晨，护肤品……给嫂子用吧。” “我也不知道该买什么，是清秋推荐我买的。” 高启强乐坏了，仍感不可思议:“看不出，你小子还挺用心嘛。” “说吧，不过年不过节，搞这出是为何？” “瞧你，我这不是想缓和嫂子的关系嘛，一家人哪能一直生分。” “挺好挺好，你有这份心思你嫂子一定会原谅你。” 高启强拿出自己珍藏已久的茶叶，反送与他，高启盛推脱不要，“我不爱喝茶。” 高启强却坚决让他收下。 “听话拿着，喝茶是养生，别一天到晚喝酒不着调，你就是欠管教，现在正好有个人替我管你，我得多感谢弟妹。” 所以高启强便随口询问:“对了，我这当哥的，不送人家点礼是不是不太好？” 他一拍大腿，起身寻摸一圈，不停抓耳挠腮:“清秋平时都喜欢什么？我也买点给她好了。” 高启盛拉他哥重新坐下，并说:“算了，她什么也不缺，这样就挺好的。” “那怎么行？我们家也是要懂礼数的！” 高启盛想了想，便将自己真实想法说出来:“这个中秋我想陪清秋回去看她爸妈。” “毕竟她好久都没回去了，早就闹着想家了。” “眼下我也想趁着这个空档，拜访一下她的父母毕竟以后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 “所以……” 高启盛紧张的搓动两个手掌，掌心已略微湿润。结果头顶只传来一句轻松的回应:“你去吧。” 高启盛惊讶道:“哥，你同意了？” 高启强端起茶杯，沿边缘吹散热气，慢慢品尝新沏的茶叶，赞美道:“这碧螺春果然不错，难怪徐江那小子喜欢喝这种。” “不是，我的意思是中秋是要去外地，不在京海过了。” 高启强打断他:“臭小子，这有什么不同意的。” “我本来也没想强行挽留你们。” “又不是老头老太太，干嘛过个节还非要你们围着我转呢。” “这……”高启盛释然的笑了笑，“我就知道哥不会老古板的。” “切。”高启强扯起嘴角，嗤笑了一声，“到了该谈婚论嫁的时候我决不阻拦，况且我原先的计划是让你们这个冬天就订完婚，来年开春结婚刚刚好。” “但我看你小子不急不慌的，也就没催着你。现在你自己提上日程，我反而会高兴。” 高启盛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好，脑海中又蹦出昨天李清秋和他聊天的画面。看向他哥的同时满怀抱歉:“我当时阻止你和嫂子结婚，你是不是挺烦的？” 高启强慢慢点上烟，后仰进沙发里不住的回想，看着眼前烟雾缭绕思绪飘远，“是挺烦的。” “我当时想，你小子太不懂事了。” 白烟很快聚拢成团形成薄雾，高启强呼气又将那团雾缓缓吹散，忍笑道:“你哥我这辈子没谈过一场正经的恋爱，到老了想结婚还被你个臭小子捣乱。” “真是造孽啊。” 高启盛不好意思挠了挠后颈，“我那不是觉得自己哥哥还是一个黄花大小子，而嫂子还带着晓晨，自然看不上眼。” “不过最后，”高启盛用真诚的语气祝福他们，“你们还是在一起了。” 高启强露出意味深长过来人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男人忽觉得似乎是一夜间成熟了，竟也学会换位思考了。也就在此时他突然感觉自己没有反对，让他成家立业是正确的。 外面一阵吵闹，听声音便知这是高晓晨放学回来的声音，紧接着陈书婷托人将东西带进去，高启强透临窗而立，看着窗外的母子眼底浸染一层温柔的光彩。 高晓晨在旁边跑来跑去，险些撞倒了张妈，陈书婷忍无可忍责备他:“要玩进屋玩去！别在这里碍眼！” 高晓晨咂了咂嘴，径直跑回别墅，一口气冲入高启强怀中，高启强半蹲在地上只等小孩出现，一骨碌将他抱起原地转圈。高兴地直乐:“来，让爸爸好好看看，今天有没有认真读书？嗯？” 高晓晨一头扎进男人的肩膀，绝口不谈上学的事。高启强笑着拍他的脊背:“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又贪玩了，等下看你老妈怎么收拾你。” 他抱着高晓晨去迎接陈书婷，高启盛在后面温和抚摸高晓晨的头发，准备告别离开，只听耳际传来高启强的嘱托:“如果觉得合适就去追吧，不要在乎旁人的意见，像我一样。” “哥哥期望你得到幸福。” 高启盛直视着那道目光，舒展出真心的笑意来。 …… 第165章 新事件 晚点，广秀云突然打来电话。李清秋正准备晚餐，一见是她便立刻停下手中的活，但心里是既疑惑又局促。 广秀云在电话里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连带着说话也和风细雨，她问李清秋:“妹子，吃晚饭了吗？” 李清秋低头看向手边的家伙什，笑说:“还没，正准备炒菜呢。” 广秀云:“哦那正好，我托吴婶给你带了许多时令的蔬菜，过两天你就能收到了，要赶紧吃掉才行，不然容易放坏。” “啊，秀云姐太令您破费了。” 广秀云仿佛并不在意，忙说:“没事没事，我家本来就是种地的，结的果实多，吃不完分出去也是应该的。” 李清秋只能强行收下道谢:“这……那谢谢秀云姐了。” “不客气，街里乡亲都是应该的。” 俩人又聊了几句家常，广秀云笑着问:“哎对了清秋，我听吴婶说是你在李响面前介绍我的？” “难怪响哥的态度改变了好多。” “要说谢谢，也应该是我，之前因为一些事似乎对你有所误解。” “对不住了妹子，以前那些事是姐不对，请你不要怪姐好吗？” 李清秋低头的瞬间涌现出高启盛的话，原本心境不定，此刻似得到了宽慰。 “没关系姐，我不怪你。”她说道。 “哎呀，太感谢你了，你这么快就原谅姐了，真不知道让姐说什么才好。” 广秀云激动的心情无法言喻，她一抬头，老式路灯射下的深黄的光线落在她的眼睛，她想了想询问意见:“对了清秋，你……下周有时间吗？” “要不要试着来我们学校代课？” 广秀云解释原委:“是这样的，一直教授计算机的张老师请假回家探病了，估计要一个星期左右不能回来，其他老师都忙着期中考，照顾不过来。所以……你如果想来的话我可以帮忙托关系介绍，反正除主课外工作都挺清闲的。我想你要是不愿意一直待在手机店，可以来试试！说不定表现好的话校长会考虑长期聘用你。” 李清秋深感意外，但却不自信:“我，我可以吗？” “我没有这方面教学的经验哎。” “没问题的，你过来培训两天一准过关。” “正好这两天都是周末嘛，你明过来，下周一就可以了。” “这……”李清秋想着自己是该活动，之前想进入一中来着可惜天不遂人愿，偏偏出了李青的事，再然后这份计划便被搁置了。 如此一来，这也算是一条最佳的路线。 她应声回道:“好，那就拜托秀云姐了。” 晚上不到七点高启盛就回来了，他虽是去了高启强家但却没有留下吃饭。 李清秋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的时候，见到他很是惊讶:“你不是去了大哥家吗？怎么没在那吃饭？” 高启盛挽起袖子，接走餐盘时在她的额间亲了一口。 “人家一家三口团聚呢，我干嘛非要来赖着。” 李清秋无奈的赶走他，问:“东西收下了吗？” “收下了，都挺喜欢的。” 二人一同拉开椅子坐下，李清秋送了一口气:“那就好。” “我还担心东西送的不好，会介意呢。” “怎么会呢，你的心意被收下才是最重要的，我哥都夸你了，说你用心懂礼节，还非要还了这个礼才行。” 李清秋盛好米饭递给他，赶紧让他阻止高启强：“可别！这样还礼多没意思啊，本来中秋就是要走礼的，只不过提前送了而已。让你哥千万别放在心上。” 高启盛说：“那是当然了，我当场就阻止他了。” “那就好。” 李清秋为他夹菜，“多吃点。” 高启盛笑笑，快速扒拉着碗中的食物，李清秋在对面温柔看着他狼吞虎咽，起身说：“我去给你另盛碗汤吧。” 他展露一张笑颜：“好。” 李清秋出来的时候，见高启盛差不多已经吃了一半了，不由皱眉：“吃那么快对胃不好，你老是喊胃痛肯定是年轻时喝酒喝多了，现在不好好调养可怎么办。” 他调皮的做出鬼脸，“我以后注意。” 李清秋白了他一眼，“再来一碗吗？” 正当她想伸手拿起他手中的碗，高启盛忽反拉住她的手腕，说：“你先坐下，我有话对你说。” 李清秋狐疑的看着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下周六是中秋，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 她看着高启盛总是欲言又止，猜他心里装了不少心事，但肯定不是危险的事，不然不会选在这个时候跟她说。 她开始学着昨天他都口吻，反劝他：“怎么了？有事就说出来吧，大家一起解决。” 高启盛眼神慢慢移向她的面颊，许是刚才厨房的热气熏红了她的脸庞，这会子一双眸子又蓄满担忧，红扑扑十分可爱。 高启盛不忍逗她玩，便说出自己的目的：“下周咱们一起回江浙吧。” “回去看望叔叔阿姨怎么样？” 李清秋从担忧转而更深的疑问：“你是说我们一起？” 高启盛点头，倾身拉住她的手，表情无比真诚：“这是个好机会，错过就太可惜了。” 李清秋问：“那你哥那边怎么办？” “我不去没关系，但是你得去吧，毕竟小兰还要回来呢！” 高启盛：“我今天找他就是因为这个事，我哥他已经同意了。” “啊？同意了？” “什么也没说吗？” 李清秋竟从没发觉过高启强有如此通情达理的时候，只见过他强势的一面，像高启盛所说的性格鲜少有见过。 高启盛伸出三个指头，仰天发誓:“是真的，绝对没有说假话。” “我哥说他本来就是想让咱们这个冬天订完婚，一听我要去江浙赶着让我去呢。” 既然高启强真这么说了，那李清秋便无话再反驳，只好由着他去。 “好吧，既然你哥已经知道这个事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不过你下个星期有空了，我反而又没空了。” 高启盛觉得奇怪:“你去哪里？” 李清秋把刚才和广秀云聊天的事告诉了他，高启盛听完反复梳理第九小学这个名字，好像前两天就在那里听人提起过。 接着就感叹，自己的记性真是越发不好了。 第166章 入校 周末的清晨，李清秋如约而至。第九小学和第一小学相比他的师资力量虽不如第一小学那么有实力，但听说艺术特长方面倒是很有名气。广秀云是班主任，在教务方面应该还算了解，至少应该不会坑她吧。 本来路上计划好好的一定不会迟到，都怪高启盛磨磨蹭蹭，差点误了大事。 “哎！不来一个告别仪式吗？”高启盛坏笑着，伸出一个大大的怀抱满心欢喜等着对方回应。 李清秋骂了他一句，连理都不理，跳下车夺门而去。 她抓紧时间找到广秀云的办公室，敲门后推开，里面有两三个老师正忙着交谈。眼见突然多出个人，纷纷朝门口张望。 数双眼睛齐刷刷看着自己，吓也要吓一跳了。 李清秋硬着头皮向各位问好，而后寻了一圈发现广秀云不在，便问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老师:“请问广秀云广老师在吗？” 那女老师仔细辨认她，谨慎的回答:“你是……广老师的远房亲戚？” 李清秋点头，“是我。”她猜这一定是广秀云特意安排，方便和大家介绍身份。 “哎呀，我知道你。” 她起身搬出椅子，邀请落座还贴心的送上热水。“前天就听秀云聊起过，下周有一个表妹过来当代课老师，她说正好帮我们几个忙。” “我猜应该就是你吧？” 梁静的气质很温暖，谈吐亲切，令人不自觉被她所吸引，看教案大概也是一位语文老师。李清秋望着她忽感放松，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当上老师，和她一样就好了。 “对了，广秀云和你说具体内容了吗？” 李清秋说:“还没有。” “哎，这家伙。”梁静皱起秀眉，拿出一份班级名单，“活不多，但孩子们挺吵闹的，你一定要有心理准备。” 李清秋嘴角绽开一个笑容，连同嗓音也变得开朗，“没关系，我曾在大学教过小朋友，对于他们的调皮还是能接受的。” “那就好，那就好。” 二人正说笑着。 广秀云跟着一个主任进来，梁静向她招手，一眼便认出李清秋来。 “哎呀，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 广秀云热情向主任介绍:“这就是我找的人，正宗名牌大学生！” 李清秋为之羞赧，规规矩矩行礼问好。 主任摆手道:“你的情况，秀云都跟我说了，既然是这个专业出身，那能力方面自然没得说。” “这样吧，这两天学校缺人，你就先来顶替着适应适应，实在不行再说其他。” 李清秋与广秀云互换眼神，流露出万分的欣喜，连忙道谢:“谢谢主任，我一定会尽职尽责。” …… 周一稍作培训，周二一早就上岗了。 这几日因为每天早出晚归，导致高启盛也不得不调整作息。 每天负责接送她上下班，虽然李清秋一再强调不用，但还是拗不过他的倔脾气。他喜欢在校门口注视她离去的背影，或者在人流车流最多的时段，夹在其中再乱，心也有所属。 但轮到李清秋反而是个麻烦点，本来她就只是一个代课老师，现在办公室都知道背后有一个很有实力的老公谁也不好惹，说多了自然就带来一些非议。如此张扬，不被人诟病才怪。 她离窗边很近，有时候趁着下课就趴在窗边俯瞰这片校园。 广秀云不知何时走来，悄悄塞给她一张电影票，恳求她交给李响，李清秋知道是什么意思，也放下心结准备撮合他们，她答应一定能约出李响。 广秀云这才舒展一口气。 一上午平静的过去，直到下午一个小姑娘的出现，突然出现了很多状况。 一般课程被分为主副两级，主课受到重视，相比较之下副课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因此常常会出现很多状况。 比如此时，李清秋正讲解窗口的基本操作，下面两个孩子突然就为了争抢一台电脑而打起来了。 动静闹得极大，直接引起全班同学的关注。李清秋立即上前阻止，和班长强行分开二人。 质问怎么回事？ 男孩说:“她摔我东西！” “胡说！明明是你先嘲笑我的！”女孩也不甘示弱反击，每个人都理直气壮，这下可难为到李清秋了。 她只好先顾及大局，“先好好上课！下课来讲台找我。” 待到下课，两个人还是互看不顺眼，不大的讲台被他们堵的严严实实，小女孩红着眼说:“是他嫌骂我家穷，连个电脑都玩不起，所以我才扔他的钢笔。” 李清秋眉头紧蹙看向男生:“是这样吗？” 男生歪着脖子一声不吭。 “道歉。” 李清秋斥责道，“同学之间要友好相处，平白无故骂人是不对的，你这样太让同学伤心了。” 小男生还是倔着脾气，“我又没说错话！我爸说了，他们家本来就是穷光蛋！” “她摔坏了我的钢笔，还要叫她赔我呢！” 接着扬起鄙夷的笑，高高在上的态度得意的说:“假如她向我道歉的话，这笔我就不用她赔了。” 李清秋惊讶他不符合年龄的思想，更质疑背后的教育问题。 她批评道:“你放学后跟我去见班主任。” “真的太不像话了。” 女孩怯生生阻止李清秋即将发火的脾气，“老师算了吧，我们班主任都不管他的。” “为什么？” 女孩低头不语，似话里有话。 李清秋看了一眼她的样子，只得摆手让小男孩先走，女孩这才说出实情:“听说他爸是校长的亲戚。” “没人敢惹他。” 第167章 收手 果然又是这样啊。 难道底层人真的没有出路了吗？在莽村，只要和李有田有关系的人各个横行霸道，连走路都是横着走。 而在这么一所小学，校长的权力已经堪比掌握实权的李有田，这一点李清秋完全清楚其中的利害。 但看着小女孩那洗得泛白的衣角，一股酸楚直攀心头。 再对比刚才那个男生手上戴的限量手表，也真是难为小姑娘能做到忍气吞声。 李清秋泛起心酸，从包里拿出一点钱，告诉她:“这事不要对家长说了，你拿去买支钢笔赔给他，老师负责让他给你赔礼道歉好吗？” 黄瑶摇头，不敢伸手接过，李清秋叹了口气强塞入小孩掌心之中。 “拿着吧。” 她不愿因为这件事再给女孩惹来一顿家长的责骂，故而选择替她瞒下。 黄瑶不断看向她，眼中闪着晶莹的泪珠，低头强忍愧疚。 李清秋轻轻抚摸她的肩膀，给予小孩最想得到的尊重与温暖。“去吧，去上课吧。” 然后接下来整一节课，黄瑶的态度都无比认真，再没有和那个男孩说一句话。 等到快放学的时候，又该教育那个男生。可惜他自由散漫惯了，面对李清秋的问责丝毫不理。 李清秋用铅笔轻轻敲打脑袋，看他着实头痛，自己只是一个代课老师不好插足多余的事，其实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最好的。但这份责任心又迫使她想快点把小孩子拉回正道。 也就是这此时的对立面，让她深感警察的不易。 “张雨，黄瑶既然要赔你钢笔，那么你向她道歉也是应该的吧？” 张雨说:“我不，难道我说错了吗？她家本来就是穷人。” 李清秋:“可是你不尊重人也是在前，你如果不去招惹她，她怎么会摔坏你的钢笔呢？” 张雨一言不发。 “好了，我知道你们下一年就要毕业了，最后一年的相处难道你愿意以这种方式让她记住你，今后再也不往来了吗？” “你们可是相处几年的同学啊，还有什么比同学之情更可贵。” 李清秋苦口婆心的劝导，似乎起了作用，张雨的表情不再像之前那般顽固。 她接着说:“黄瑶想赔你钢笔证明她是想和你和平相处的，即便在生活上你们之间或许有些差距，但在学校里你们就是平等的同学，不管是学习上还是思想上都是一样的。” “黄瑶不会仗着自己学习好就看不起人，相反，你也不该仗着自己的身份欺负同学。” 张雨低头认错:“那老师……你会把这件事告诉家长吗？” 李清秋摇头承诺不会，她调皮的眨眨眼:“这事我们自己私下解决，小孩的事干嘛每次都要轮到大人插手啊。” 张雨会心一笑，稚嫩的面庞终于露出该属于他年龄的可爱表情。 …… 正值放学高峰，学校大门站满了前来接送孩子的家长，与出校门的学生混合在一起，很快便将两条通道堵的水泄不通。 老默在小卖铺买完棒棒糖，自己含了一颗，剩下全装进口袋里，静静站在角落等着黄瑶出现。 他向来不喜和那些家长争抢，原是这般冷言寡面的性格就注定他融入不到集体中去。 对面热火朝天，唯有他的周遭一片冰冷孤寂。 虽说如此，但老默的双眼始终不离那些熟悉的身影，紧紧盯着校门口的举动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正当此时，扎着马尾辫的黄瑶终于现身，她甩着高高的马尾，一路活蹦乱跳寻找目标。他们之前就约定好在哪相见，所以即使现在人烟嘈杂，但还是轻易就找到男人的位置。 “爸爸！” 老默张开双臂抱起黄瑶，锋利的胡茬划过女孩柔嫩的脸庞，黄瑶不躲反而搂紧他的脖子。 笑的甜美，已经迫不及待想跟他分享喜悦，“我跟你说，今天来了一位新的老师。” “我可喜欢她了。” “和之前走掉的数学老师一样！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老默牵着她步行离去，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被夕阳拉的很长很长，所有的温情都浸泡在这余晖之中，成为黄瑶永生的记忆。 他们说笑着转过弯道，刚好错过前来接人的高启盛。 高启盛这次算是学乖了，将车子有多远停多远，省的李清秋又责怪他挤占交通。 他很少惬意的享受宁静的时光，曾经就算是享受也是天南海北花天酒地，根本不在乎这平凡的机遇。 此刻的自己在外人眼里只是一位等着接妻子的丈夫，或者一位等着接孩子的家长。所有的扮演都很难将他与黑色联系在一起，站在这里他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梁子打来电话，高启盛接通后视线落在前方与人交谈的女人身上，言笑盈盈。 梁子说:“上次闹事的人被找到了，那批货要怎么处理？” 高启盛回想起当时车祸惊险的一幕，窗口刺入的匕首成了他心有余悸的梦魇。 只差一点，她就会受伤。可她却连真正受伤的原因都不知道，他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高启盛目光逐渐黯淡，呼气变得沉重，他在电话里嘱咐梁子:“放走那批货吧。” “我们不参与了。” 梁子疑惑:“可是上次混战……” 高启盛说:“听我的，以后逐渐减少那些东西吧，除了小灵通其他的生意先暂停。” 梁子:“好，我知道了。” 李清秋挥手和同事告别，长长的米黄色大衣在风中泛起波澜，像片金黄的银杏叶，高启盛挂掉电话迎了上去。 笑问:“站了一天，脚疼不疼？” “不疼。”李清秋说，“我又不是正课老师，用电脑基本都是坐着的。” “那就好。” 二人并肩开始往回走，李清秋无意间挽住高启盛的胳膊，姿势依偎又亲人。 高启盛侧头，反手将胳膊向内收紧，力道重了几分，神色异常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