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格格：固伦和敬公主》 第1章 民间遗珠 我是固伦和敬公主，皇阿玛给我取名为璟瑟，寓意天生丽质、多才多艺，富贵吉祥之意。我阿玛是清高宗乾隆帝，皇额娘是孝贤纯皇后富察氏。 我是宫里唯一一个嫡出公主，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虽还未选好夫婿可皇阿玛早已派人在京城给我建好了一座公主府。 自皇额娘逝去后，我便时常待在景福殿吃斋礼佛，闭门不出。 请安？她是继后我是嫡公主，她敢在我面前摆几分的皇后架子。 春杏推门而入，见璟瑟在榻上闭目养神放轻了脚步“公主，容嬷嬷又在教那位公主规矩了。” 说起来宫里最近发生了一件趣事儿，五弟同皇阿玛去皇家围场涉猎时竟不小心射中了一个小姑娘。 “看来这宫里面又要多一位公主了。” “皇上的意思是想让您得空见见那位公主，听说内务府已经拟好了封号。” 璟瑟仿佛无意一般，神色却是深以为然，缓缓道“哦？动作竟这样快，内务府那帮人一天倒是清闲。” 春杏向来心直口快，属于嘴在前面跑脑子在后面追那种“宫里的人向来是见风使舵，如今那位公主正得圣心，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皇阿玛给她选了什么封号。” 春杏摇了摇头，喃喃道“好像还没有定下来呢。” 夏栀推门而入，她放下了手里的燕窝替璟瑟捏着肩“她左右不过是刚从民间回来罢了，您不必放在心上。” “咱们宫里除了您谁还配享固伦二字，您始终是嫡出的公主，在皇上心里无人能与您相提并论。” 璟瑟凭窗而望，眉眼清冷，一张瓜子脸又尖又小，面若寒冰“既然皇阿玛想让我见见她，春杏你去将人请过来吧。” “是，奴婢这就去。” 淑芳斋，凌霄花缠在墙头上，花朵迎风招展，空气里都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请您按照奴婢刚刚所示范的再来一遍。” 少女许是没穿惯花盆底，连走起路来都是东倒西歪更别说行礼了。 容嬷嬷莞尔一笑，露出整齐的牙齿“公主，跪有跪的规矩，你要挺直腰背，恭敬地双膝微屈跪下。而且还要分别学习跪迎、跪送、跪听、跪读、跪受，像你这样跪没跪相犯宫中大忌，要是一般的奴才早就拖出去打板子了。” 漱芳斋几个奴才自然想帮着自家主子说话，可看着站在容嬷嬷身后的赛威、塞广，几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只敢躲在角落低声窃语。 春杏来时，看见餐桌前围了一群人。她进来后，也无人发现她的存在。 “这累死事小，饿死事大了。” 小燕子学了一天规矩，看见面前一桌子美食她眼里溢满笑意。夹起一块鸭肉满足地送进嘴里后，刚想去夹另一道菜却被容嬷嬷制止。 “公主，请放下筷子。” “为什么呀？这规矩都学完了，我现在在吃饭呢，你连饭都不让我好好吃啊。” 小燕子朝容嬷嬷翻了个白眼后继续夹着菜，容嬷嬷站在一旁出声提醒“这吃饭也是有规矩的，嘴里含了东西是不能说话的，更不能让奴才陪你吃饭，奴才就是奴才，公主身份高贵，不能和奴才平起平坐，这犯了大忌。” 容嬷嬷在小燕子身后走来走去，不停地挑着她的错处“公主拿筷子的方法也不对，筷子不能交叉，不能和碗盘发出声音来，喝汤的时候更是不能发出声音。” “公主，请放下筷子再来一次。” 春杏虽觉得有趣，可想着要回去复命只得打断二人“咳咳～” 容嬷嬷显然没有料到春杏会出现在漱芳斋，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哟～春杏姑娘，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自小燕子入宫后，福景殿那位始终未曾表态。 景仁宫向来和令妃宫里不对付，皇后反对令妃赞同，如今满宫就等着看和敬公主表态了。 春杏清了清嗓子，转眸看向小燕子“奉我家公主之命，来请这位公主跟我走一趟。” “我？”小燕子指了指自己，似乎有些好奇又有些不满，看来这一大桌子美食终究只能看看了。 容嬷嬷想知道和敬公主对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态度，也在一旁跟着附和“您理应去向和敬公主请安。” “可……我还没吃饭呢。” 小燕子走在长街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向那什么公主请安，春杏走在前面带路，容嬷嬷跟在她身后。 到福景殿宫门时，春杏停下脚步将容嬷嬷拦了下来“嬷嬷无事便请回吧，咱们福景殿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容嬷嬷闻言眉头几乎拧成了麻花，有些讪讪。她往里看了一眼，春杏移步站到她面前挡住了她视线“请嬷嬷快些离开。” 见容嬷嬷没有要走的意思，春杏眉间划过一丝不悦，转头看向小燕子时又浮现了一丝笑意“您进去吧，我家公主在里边等着您呢。” 小燕子点了点头，带着明月进去了。 “这福景殿住的是哪位公主啊？为什么她身边的丫头连容嬷嬷都不怕。” “宫里有这么多公主，难道要我挨个去拜见吗。” 明月眼珠一转，谨慎地看了周围一眼后低声给小燕子解释“她是固伦和敬公主，满宫上下连皇后也要给她三分薄面。” “公主切记，待会儿莫要出言顶撞她，无论她说什么，公主都不要顶嘴。” 小燕子似非似懂的点了点头，多说多错，她待会儿少说些话就是了。 “公主进去吧，奴婢就在门口侯着。” 正殿里以椒涂壁，雕栏画槛，薄澈如透明的绡纱绣帘随风飘动。 小燕子的眼珠子左右转动着，瞧瞧这里，看看那里，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之色。 “参……参见和敬公主！”她歪歪扭扭地福了福身子，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天真而烂漫。 璟瑟轻掀眼皮，淡淡地觑了对方一眼“免礼。” “谢和敬公主。” 小燕子来得不巧，璟瑟刚好在用膳。一桌子饕餮大餐，香味直往她鼻子里钻。 “你叫什么？” “小燕子。” “小燕子？这算什么名字？” 秉着多说多错的原则，小燕子低头不语，只咽了咽口水。 真的太香了，她本就学了一天规矩早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璟瑟拿起手绢擦了擦嘴，吩咐夏栀将碗筷收走。 从皇额娘走后她成日郁郁寡欢将自己关在福景殿，宫里很多事儿都是春杏说给她的。 “听闻你来自济南？” 小燕子点了点头，心思却放在了餐桌上。 这个和敬公主实属是太浪费了！这么大一桌子菜都够大杂院吃上好几顿了。 璟瑟自然也注意到了小燕子的目光，有些不解。从小燕子进来后，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餐桌上。 “这一盅燕窝熬了许久，你尝尝吧。” 小燕子站在原地未动，若有所思的看了璟瑟好一会儿，半晌，试探性问道“和敬公主，我知道有钱人都吃燕窝。可是这个燕窝它是真的燕子的窝还是只是一道菜的名字叫燕窝啊。” 璟瑟不明所以，转头睨了夏栀一眼。夏栀淡淡一笑，上前给小燕子解释“公主，这当然是真的燕窝啦，宫里怎么会有假的燕窝呢。这燕窝是要到悬崖峭壁上采摘的，这是精品燕窝，这一盅啊是从那里面挑出来最细最好的。” 小燕子一听，撂下筷子不吃了。她只觉得胸口堵得慌，神情间溢起几分怒意“你们金子也吃银子也吃，这也就算了。” “你们居然连我小燕子的窝都吃了，燕子没窝，它要住哪儿啊。” 她说的极为认真，眨巴着大眼睛甚是可爱“你让我吃小燕子的窝，我打死也不吃，饿死也不吃。” 璟瑟听后仰头哈哈大笑，自皇额娘去世后她再也没笑得这般开怀过，清亮的笑声传遍屋内。 春杏和夏栀二人对视一眼，也跟着低声笑了起来。 “你回去吧。” 小燕子扑闪着双眼，微微福了福身子后便离开了。 直至小燕子的背影消失在璟瑟视线里，她才让夏栀将燕窝撤下去。 春杏上前替锦瑟捏着肩，徐徐说道“公主，您许久都未曾这样笑过了。” 璟瑟仰着头，抬着清澈的眼眸呢喃道“看来这民间遗珠与咱们宫里的公主相比是要与众不同些，也难怪皇阿玛那么喜欢她。” 第2章 小燕子受罚 景仁宫。 皇后想起小燕子便觉得胃口不佳，让婢女将菜都撤了下去。 “你说小燕子去了福景殿？” 容嬷嬷扶着皇后在殿内来回踱步，八百个心眼子全写在了二人脸上“是啊，娘娘。奴婢亲眼看着她进了福景殿，原本奴婢也想跟着一同进去结果被春杏那小贱人给挡在了外面。” 皇后面容端肃，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你说和敬公主会不会接受这个小燕子。” 容嬷嬷闻言先是认真思考了一番，随后微眯了眯双眼半带轻笑“依老奴看，和敬公主未必会喜欢这个小燕子。咱们宫里不是还有几位公主吗？和敬公主何时将她们放在眼里过。” 皇后觉得容嬷嬷说的很有道理，那位和敬公主心高气傲怎么会看得上小燕子这种没规没矩的粗鄙丫头“你教了一天规矩，她学得如何？” “这个小燕子啊和咱们宫里的公主还真是不同，她走路都是飞来飞去的。” 皇后闻言，眼神依旧冷着唇边却带了一丝笑意“不急，过段时间老佛爷就要从五台山回来了，她再这样不懂规矩到时冲撞了老佛爷只怕也没什么好果子吃。” 晚膳，皇上并未摆驾漱芳斋而是去了福景殿。 璟瑟刚准备行礼就被皇上扶起。 “见过小燕子了吧。” 锦瑟点了点头，浅浅一笑“她挺有意思的。” 皇上径直走到主位上，看向璟瑟的眼神十分复杂“朕准备昭告天下封小燕子为公主。” 这事本就在她意料之中，璟瑟也没有出言阻拦而是淡淡道“她既是皇阿玛流落在民间的血脉，如今回到宫中理应昭告天下。” 皇上看她这般懂事的模样欣慰的点了点头“璟瑟啊，不如就由你替她想个封号吧。” “皇阿玛是觉得内务府拟的那几个封号不合适吗？” 皇上不语，璟瑟已然明白皇上的心思“兴字可好？皇阿玛如此喜爱那位公主，兴又恰巧有喜爱之意。”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喜笑颜开“极好，朕明日便下旨封小燕子为嘉兴公主。” 高兴之余皇上也没有忘了安抚璟瑟一番“你是朕和孝贤皇后嫡出的女儿，在朕心中，你与她们始终是不同的。” 说着，皇上环视了屋内一眼眉眼处多了几分伤感“自你皇额娘去了后你便成日将自己关在这福景殿，朕始终是放心不下你。” 谈起孝贤皇后，璟瑟鼻腔发酸，登时红了眼睛，仓促地低下了头“让皇阿玛担忧是儿臣的不是。” 皇上摆了摆手，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啊得空就多来养心殿与朕说说话。” 璟瑟点了点头，唇边微微地露出极为难见的一丝笑容。 皇上凝视着她，笑着点了下头“朕还有折子未批完，就先回养心殿了。” 离开前皇上特意询问了小膳房这几日锦瑟的饮食情况，流水一样送进来的补品全堆在了库房。 皇上走后不久，一个人走了进来“属下给主子请安。” 闻声，璟瑟吃了一惊地抬起头来，跟着便浮起笑容“冬霁，你回来了。” “是。”眼前的女子打扮得极简单，穿着一身武人间常见的利落衣裳，眉眼凌厉英气，颇像男子。 璟瑟身边的四个丫头各有千秋，春杏虽心直口快却十分忠心，是璟瑟贴身丫鬟。 夏栀做事严谨认真，福景殿内大小琐事皆由她掌管。 秋棠医术精湛，平日里很少露面。 冬霁少言寡语武功高强，是皇上从御林军万里挑一选出来保护璟瑟安危的侍卫。 “此番辛苦你了。” 冬霁抱拳，她身姿纤纤却不显瘦弱“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春杏端着洗好的水果进来，看见冬霁后很是开心“冬霁姐姐回来了！” 冬霁微微颔首，脸上没有喜怒哀乐，仿佛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 想着她连夜赶路回京，璟瑟轻笑道“你先下去休息。” “属下告退！” 春杏的视线始终在冬霁身上，人儿都走远后她才回过神来“冬霁姐姐都回来了，那郡主是不是也快回京了。” 说起晴儿，璟瑟明亮的双眸灿若繁星，隐隐带了些许期待。 她终于快回来了。 第二日，是小燕子册封大典。 皇后未在大殿上看到璟瑟身影，转身看容嬷嬷一眼，二人勾唇一笑。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嘉兴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璟瑟没有出席，皇上并未怪罪。 她依旧同往常一样，将自己关在福景殿。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日春杏从内务府出来经过景仁宫时只看了一眼便加快了脚步，最后一路小跑回到了福景殿“公主，嘉兴公主在景仁宫被皇后娘娘罚跪了。” 璟瑟没有抬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上的串珠，一副不想搭理人的表情“因何缘故受罚？” 春杏只想着快点回来禀报，听得也不是大真切“好像是不小心打碎了皇后娘娘最爱的金云鹤纹水瓶。” 春杏从昨日便看出公主对漱芳斋那位似乎有些不同，所以她才连忙跑回来“皇上此刻还在勤政殿与几位大人商议政事，只怕没法儿赶过去替嘉兴公主撑腰。” 夏栀无事便喜欢拿着帕子擦拭瓷器，听了个大概后她柔声细语道“奴婢记得库房里有个五彩镂空云凤文瓶。” “便宜皇后了。” 夏栀会意，立刻去库房将五彩镂空云凤文瓶找出来并找人送去了皇后宫里。 小燕子就跪在景仁宫门口，来来往往的宫人路过时都埋头加快了脚步。 令妃站在小燕子身侧，虽情急却也束手无策。 容嬷嬷让宫人给皇后端了一把椅子出来，皇后站在那里冷笑着，神色逼戾，目光中尽是禀然和凶狠“小燕子，你还不认错！” “我又不是故意的。”小燕子小声嘀咕，白眼快要翻到了天上。 “小燕子，快些向皇后娘娘认错。”令妃小声提醒小燕子，她知道今儿除了皇上没有人能救得了小燕子。 “我不！”小燕子背脊挺直，一副老娘不服的架势，她知道皇后就是想听她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可她偏不说。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容嬷嬷与皇后对视一眼，二人从服饰上便一眼认出了这是福景殿的婢女。 “固伦和敬公主特意让奴婢将这个瓶子送来景仁宫。” 令妃似没有料到璟瑟会插手此事，反应过来后就连忙压下心中震惊，上前笑着替小燕子求情“皇后娘娘，嘉兴公主想来也知道错了，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绕了她吧。” 容嬷嬷从婢女手里接过五彩镂空云凤文瓶时双眼冒光。 和敬公主出面，皇后只好作罢。一来可以卖和敬公主一个人情，二来她本就不想将此事闹大，如今罚也罚了福景殿送来这个瓶子她正好可以当个台阶“那本宫今日便看在和敬公主的面儿上就饶了你。小燕子，若有下次本宫绝不轻饶。” 皇后眼中精光一轮，由容嬷嬷搀扶着回了正殿。 小燕子许是跪得久了些，起身时险些没能站稳幸得被令妃扶住，她眼里满是心疼“你啊你啊，日后可莫要再像今日这般冒失了。” 小燕子吃痛地揉了揉膝盖，撅起小嘴“不过一个瓶子而已，我赔给她就是了嘛。” 这几日，皇上命人往漱芳斋送了很多好东西。一个破瓶子而已，她还是赔得起的。 令妃摇了摇头，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皇后娘娘哪是想要你赔，分明是借题发挥呢，还好今日有和敬公主出面。” 第3章 紫薇进宫 小燕子从进宫后几乎就没有消停过，先是打碎了皇后的金云鹤纹水瓶，后又是在课堂上闹出乌龙。 听春杏说，小燕子又让令妃从福家弄了一个婢女进宫。 这些璟瑟都不关心，她如今只盼着晴儿能早些回京。 “公主，咱们出去走走吧。” 再这样关下去，只怕人都要生霉了。 春杏清澈灵动的眸子汪视着自家公主的双眼，见贵妃椅上的人儿没有反应她眸光黯然了几分。 “也好。” 璟瑟只带了春杏和冬霁，没有特殊任务时冬霁都会随侍在锦瑟身边。 “冬霁姐姐，五台山离咱们京城很远吧。” “一般。” 冬霁性子冷淡，春杏与她完全相反。小丫头呲个大牙乐呵呵地笑着，跟捡着钱似的“如今郡主回来了，冬霁姐姐便可以安心待在公主身边了。” 先前晴儿陪着老佛爷去五台山祈福，璟瑟担心晴儿安危特意将冬霁调到晴儿身边贴身保护。 如今，晴儿总算是回来了。 冬霁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璟瑟还是同往日一样，不悲不喜“算着时间，老佛爷和郡主也就这几日到了。” 春杏眉眼弯弯，扬唇一笑。 日后有永康郡主作伴公主定要开心些。 璟瑟带着春杏和冬霁朝着御花园走去，如今已经十月了，阳光洒在身上慵懒而温暖。 “我总算把你给盼进宫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转角便看见了那一群人。 小燕子走在最前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永琪在身后一脸宠溺地望着她。 一群人有说有笑的，最后还是永琪率先看到璟瑟“皇姐万福。” 福家兄弟也跟着请安“臣福尔康参见和敬公主！臣福尔泰参见和敬公主！” 班杰明和小燕子也跟着行礼“和敬公主吉祥！” 璟瑟的目光最后放在了一个穿着宫外服饰的少女身上，她穿着一身红色薄裙，显得一张小脸格外清新动人。 小燕子注意到璟瑟目光后，笑着将紫薇拉到她面前“和敬公主，这是紫薇。” “紫薇见过和敬公主。” 小燕子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不过她身边这个紫薇看上去倒是挺懂规矩。 少女眼神清冽，纯净的不掺杂一丝杂质，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璟瑟唇角淡扬，目光从几人身上漫然掠过，最后停留在了永琪身上“五弟近来很闲啊，似乎总往漱芳斋跑。” “回皇姐话，臣弟也是奉皇阿玛之命保护漱芳斋安危。” 紫薇抬眸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位和敬公主，眼前这个女子虽看上去很平静，但是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清的清贵与威仪自周身流露出来。 “多谢皇姐前日替小燕子解围。” 永琪这样一提醒，小燕子也跟着道谢。她虽初来乍到不懂宫中礼仪，却也不是傻子“多谢和敬公主。” 璟瑟素手轻抬，让她起身。小燕子虽跟着容嬷嬷学了几日规矩，却一点长进也没有。 “五弟，你额娘不日便要回京了。” 说起愉妃，永琪目光停注在小燕子身上，清俊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是，臣弟已让人将永和宫打扫出来了。” 天气变幻无常，出门时阳光明媚现下却变得阴沉沉的，大块大块的乌云把天空压得极低，迎面而来的秋风呼呼吹着。 这个秋天阳光黯淡无光，树叶萎黄凋零，在璟瑟眼里一切都显得如此凄凉“快下雨了。” 永琪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出声提醒“皇姐还是快些回宫吧。” 璟瑟转眸，发现紫薇正一脸忧心的看着自己，她眉头轻蹙随后淡淡说道“你们也快些回宫吧。” 璟瑟走了很远，紫薇的目光依旧在她身上。尔康走到她身边，给她解释“自先皇后逝去后，和敬公主便一直这样郁郁寡欢。” “她额娘是皇后啊。” 尔泰也站在一旁替紫薇解惑“是，她是先皇后和皇上唯一的女儿，是咱们宫里唯一的嫡公主。” 班杰明看着走远的和敬公主，转过头认真对小燕子和紫薇说道“皇后都会给她三分薄面，若你们与她交好，很多事情应该都会好办很多。” “那我们能不能把我们秘……”小燕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永琪捂住了嘴。 尔康表情严肃，谨慎地扫视四方“隔墙有耳。” 尔泰也在一旁跟着附和“小燕子，你这个乱说话的习惯得改改了。” 班杰明环视一圈未发现可疑人物，摇了摇头笑道“这样啊，她就不是小燕子了。” 永琪直勾勾地凝望着小燕子，目光柔情似水，眸中流转着无尽的温柔“小燕子，你要知道有个成语叫祸从口出。”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 紫薇脑海里想的依旧是和敬公主的模样。 “紫薇，你在想什么啊。”小燕子凑过来揽着紫薇的肩。 紫薇淡淡一笑，转头对上尔康灼烈的目光。 “此事若是让和敬公主帮忙确实是事半功倍。”尔康想快些让紫薇与皇上相认，让她成为名正言顺的公主。 “不急不急，咱们慢慢来。”班杰明想让小燕子就这样糊里糊涂的在宫里过下去，只是这样就委屈了紫薇。 永琪连忙附和，兹事体大，可能走错一步小燕子的脑袋就会搬家“如今紫薇也进了宫，咱们慢慢再计划万不可冲动行事。” 待几人走远后，假山后面的人也快速朝着反方向离开了。 “我上次去福景殿和敬公主还笑了呢。” “她笑起来可好看了。” “你是开心果啊，小燕子，若是你时常去福景殿想来皇阿玛也会开心的。”永琪有自己的想法，他希望小燕子能和皇姐打好关系，这样也算多了一层保障。 小燕子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去找那位和敬公主玩儿吗？可以啊，反正在漱芳斋待着也无聊。” 那个和敬公主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她若是去了福景殿说不定福景殿以后也和漱芳斋一样欢声笑语呢。 几人回了漱芳斋，小燕子想给紫薇一个惊喜还特意给她弄了一个欢迎仪式。 有人欢喜有人愁。 容嬷嬷一路小跑冲进屋里，鞋底像抹了油一样。 “计划？什么计划，你怎么不再走近些。” 她替皇后倒了一杯茶，随后才解释道“那五阿哥和福家兄弟都在，奴婢怕被他们发现了。” 皇后起身，容嬷嬷立刻上前搀扶着她“来了个小燕子还不够，又来一个紫薇。这紫薇什么来头？” “奴婢只听说是福家派人送进宫里的。” 二人在屋里来回踱步商议对策，算盘珠子蹦了一地。 第4章 紫薇去福景殿 第二日璟瑟刚洗漱完，小燕子便来了。 夏栀在福景殿外看见小燕子很是意外，连忙进宫通报“公主，嘉兴公主在外求见。” 璟瑟起身走到窗边，脚步很慢裙角纹丝不动，一步一步虽走得很轻却极有份量，无端有种雍容大气之感。 “公主要见见吗？”春杏也觉得那位刚从民间回来的公主很是有意思，她是希望公主见见的。 说不定有她作伴，公主能开心些。 “让她回去吧。” “公主……”春杏还想说些什么，锦瑟抬了抬手。夏栀福了福身子，便出去了。 “您不是也觉得那位公主有趣吗？” “她太能闹腾了。” 福景殿外，小燕子和紫薇对视一眼，二人谁也没有说话。 今日小燕子去皇后宫里请安，皇后难得没有再为难了。只是对紫薇颇感兴趣，问了紫薇好些事儿还好紫薇都能一一应对。 夏栀出来时，小燕子正在宫门口来回踱步。 夏栀给小燕子行了个礼，开口淡淡笑道“公主请回吧。” 紫薇眸光明亮，带着几分生涩小声问道“和敬公主……” 说话的婢女让夏栀眼前一亮，她平日里对待宫人说话向来声色俱厉今儿倒是难得温柔了一回“我们家公主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小燕子闻言拉着紫薇便走了，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挥舞双手，强压着嗓门说话“嘁！有什么了不起的，早知道我就回宫吃早饭了，还浪费什么时间。” 皇上知道此事后，晚膳特意去了漱芳斋。 小燕子知道皇上定是为了早上的事儿来的，小嘴不满地撅起“皇阿玛吉祥！” “小燕子啊，朕听闻你早上去了福景殿。” “恐怕此事整个皇宫都传遍了吧。” 皇上幽深深邃的眼眸含着点笑意，拉过小燕子的手安抚道“和敬公主被朕惯得娇纵了些。” “那我就不要面子了嘛！如今整个皇宫都传是我想去巴结她。” 皇上闻言眉间紧皱，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谁敢！谁再敢这样传朕要了他们脑袋。” 皇上扣了扣桌子，示意小燕子在对面坐下“先前她皇额娘才去的时候，满宫里的人她谁也不见。” “莫说你了，连朕都吃了好几回闭门羹。” 紫薇弄明白了皇上此番来的缘由，站在一旁轻声说道“皇上放心，奴婢会陪着嘉兴公主去给和敬公主请安的。” 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小燕子却不干了“还去啊？要去你自己去吧，我才不去。” 连着几天，小燕子和紫薇都被璟瑟拒之门外。 宫中虽没有再传那些流言，可小燕子说什么也不肯再去了。 紫薇没有办法，只得独自前往。 “紫薇来了，这次就她一个人。” 璟瑟拿着棋子，双眉轻蹙，没有出声。 春杏想张口劝说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公主不喜欢下棋时有人插嘴。 夏栀微微福了福身子，刚准备出去却被听见背后说话声“领她进来。” 春杏闻言，和夏栀对视一笑。 紫薇进来时，璟瑟研究着棋局。感觉到来人后，她轻掀眼皮。 “紫薇参见和敬公主，和敬公主万福金安。” 桌上的紫金香炉做成精致的小兽模样，吐出的香是水木香，在初秋的天闻起来分外清爽。 紫薇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侧，见璟瑟落下黑子后眉头忍不住微微轻蹙“公主！” 春杏闻言，站在璟瑟身后疯狂地朝紫薇摇头。 紫薇朝春杏淡淡一笑，随后指了指棋盘“公主，奴婢觉得这颗黑子落在这里应该更为合适。” 璟瑟听而不闻，继续落子。紫薇站在一旁没有再继续多嘴，而是认真地看着棋局。 黑子落下，死局竟焕发新生。 “善弈者谋势，不善弈者谋子。” “紫薇受教了。” 璟瑟轻笑一声，示意紫薇在对面坐下。二人不知不觉就对弈了一上午，不分上下。 “善弈者，通盘无妙手。” 紫薇起身，微微福了福身子。 “今儿你先回去吧。” 能见到和敬公主，紫薇已经很满足了。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完成皇上的任务，帮助和敬公主从悲伤里走出来“是，紫薇告退。” 小燕子在福景殿门口同夏栀理论了半天，就是没能进去。 夏栀虽脸上带着一丝歉意但态度却十分坚硬“没我家公主旨意，不能放您进去。” “我是进去找紫薇的！”说着，小燕子就想强行闯进去却被侍卫给挡住。 见紫薇出来，小燕子感觉委屈死了“合着这个和敬公主是不想见我呗，偏偏我今儿没来她就让你进去了。” “说不定是今天运气好，和敬公主刚好心情又不错。”二人走在长街上，明月彩霞跟在身后。 小燕子原是想验证一下紫薇说的是不是真的，奈何她今日要去学堂“紫薇若是那个和敬公主今儿心情不好不肯见你，你可别在外面死等着。” 小燕子感觉到紫薇这几日都有些忽略自己了，有些不满的粘着紫薇。“她若是不见你，你就来学堂接我下学吧，你来接我我会很开心的。” 紫薇抿唇一笑，催促着小燕子“五阿哥和尔泰在外面等你呢，你快去吧，别迟到了。” 紫薇刚来到福景殿，夏栀便将她直接领进了正殿。她正准备请安，软榻上的人率先开口“除了下棋，你还会什么？” 紫薇的目光向右看去，那里摆放着一把上好的古筝。 但自孝贤纯皇后去世后，璟瑟便再也没碰过。她起身走到古筝旁，露出纤细白皙的玉指抚上琴面，琴声如高山流水一般清脆素雅。 “你来试试。” 紫薇镇定矜持的走上前，微微福身，婉婉落座“那奴婢就献丑了。” 她信手拔弹，从容典雅，一声声清新的音符从指尖泻出，音色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似夏夜湖面上的。 一阵清风，引人心中松弛而清新。 璟瑟淡定如水的听完，淡漠笑笑“你入宫只是为了做一个婢女？就没有旁的心思？” 寻常宫女能识字就很不错了，这个紫薇又会下棋又会弹琴，一看就是精心培养出来的“你和嘉兴公主是如何认识的？和福家又是什么关系？你入宫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璟瑟将紫薇摁倒梳妆台坐下，镜子里的女孩儿端庄美好。 “你不必急着给我答案，但我只听真话。” 春杏将紫薇送出了福景殿，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没想好答案之前，你不必再来福景殿了。” 她一直以为她们漱芳斋是真心想与自己公主交好，没想到竟也抱着别的目的。 夏栀上了一壶热茶，刚刚她也在屋里伺候所以听了个大概。 “她和我皇阿玛后宫里的那些女人比起来怎么样？” 璟瑟和皇后想到了一处，福家想把紫薇安排到皇上身边。 夏栀思考了一番，想起初见紫薇时自己就被她吸引住了目光，她实话实说“不论家世，如果真成了皇上的女人或许能和令妃娘娘平分秋色。” “公主，你怀疑……” “可福家和令妃关系一向很好，犯不着再送一位到皇上身边啊。” 夏栀想不明白，璟瑟也懒得去想。 漱芳斋房门紧闭，几人各执一词。 “我觉得很好，说不定和敬公主愿意帮这个忙。” “如果现在隐瞒了和敬公主，将来东窗事发和敬公主肯定不会再帮忙了。” “依我看，和盘托出算了！” 尔康始终想让紫薇早些与皇上相认，让紫薇和小燕子各归各位。 紫薇在福家住过一段时间，尔泰自然也是站在他哥这边“我觉得我哥说的有理。如果现在有意隐瞒，将来和敬公主知道真相她又怎么想。” 班杰明第一个反对，说什么也不赞成尔康这个说法“no no no，用你们中国话说你这叫病急乱投医。各位先不要着急，凡事我们都要做最坏的打算，若是和敬公主跑到皇上面前将这件事捅出来怎么办？” “那时我们又该如何应对？尔康，你有把握和敬公主会将这件事守口如瓶吗？” 这件事，班杰明和永琪始终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班杰明说的有理，凡事我们都要做最坏的打算。” 小燕子从桌子上跳下来，目露鄙睨地看了永琪和班杰明一眼“我觉得尔康和尔泰说得很有道理啊。” “我本来就不是公主嘛，我原本就想着过过公主瘾然后就和紫薇各归各位啊。” “你们两这也怕那也怕，难不成是要让紫薇当一辈子的宫女吗？” 永琪见小燕子这无所谓的态度，立马告诉了她这件事的严重性“小燕子，你可是犯了欺君之罪若是皇阿玛要追究此事，你小命可就不保了。” 尔康衣袖下双拳紧握，咯咯作响“永琪，你这意思难不成是真的想要紫薇做一辈子宫女不成？” “我哪有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此事不急这一时。在座各位谁了解我那位皇姐？说不定真的会把我们给出卖了。” 紫薇终于站了出来，自始至终她的语气都是那般淡定平静“尔康，永琪和班杰明说得有理，只要危害到小燕子的事情我统统不干。” 因为自己的私心，永琪带有歉意地看向紫薇。他不敢让小燕子冒险，没有把握的事他实在不敢做“紫薇，你不愧是紫薇，不愧是我的妹妹，不愧是我们爱新觉罗家的人。” 尔康的脸色差到极点，尽力克制着火气“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皇上看紫薇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第5章 晴儿回宫 四大侍卫从漱芳斋出来后去了学士府。 “尔康，你太心急了。” “我心急？老佛爷已经在回宫的路上了，此事越拖越麻烦。” 班杰明转过身，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如今皇后娘娘的眼睛就盯着漱芳斋呢，现在向皇上坦白不是找死吗？” “更何况是令妃娘娘在皇上面前说小燕子长得像皇上，只怕此事还会牵连到令妃娘娘。” 尔康脸上的怒气消散，渐渐浮现出越来越明显的不安之态“我没有说现在就向皇上坦白，现在是和敬公主问起此事了，咱们为何不再大胆地赌上一把。” 永琪摇了摇头，觉得此办法还是太铤而走险了“赌，如何赌？输了的后果我们真的承担得起吗？” “如今宫中流言蜚语，再这样拖下去对紫薇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永琪却就此沉默了，垂着眉眼，紧抿着唇，盯着手里把玩着的水杯。 尔康坐到椅子上，愤怒地捏碎了手中的杯子“我实在想不出两全其美的办法。” 尔泰眉心浅浅皱起，端起茶盖拂了拂杯中的茶叶“小燕子已经犯了欺君之罪，如何能够全身而退。” 班杰明看了尔康一眼，叹息道“所以我们要寻找合适的时机再向皇上坦白，将风险降到最低。” “很明显，现在不是。” “皇上刚封了小燕子，你现在去向皇上坦白相当于给皇上泼了一盆冷水。” 尔康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可听了班杰明这番话彻底沉下了脸，神色紧绷“是将实情告知给和敬公主，不是皇上！” 永琪走到班杰明身旁“此事我和班杰明意见一致，咱们谁也不敢保证我那位皇姐会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尔康神色冷峻，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一副不想和他们聊下去的样子。 “哥，你也别急。这不还有两日时间吗，咱们再商议商议。” 连着几日，紫薇都没有去福景殿。 福景殿宫门紧闭，几日后终于打开了。璟瑟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宫装，上面绣着繁复的花纹，矜贵又雅致。 “公主总算是将郡主给盼回来了。” 想着马上就可以看到晴儿了，锦瑟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快些走吧，别迟到了。” 太后回宫，场面浩大。 所有皇子公主和文武百官齐跪一地。璟瑟和皇后站在皇上两侧。 “恭请老佛爷圣安，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恭请老佛爷圣安，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燕子还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抬头偷偷打量从轿子下来的老佛爷。 她一身明黄绣金云长裙，头戴宝钗珠花，显得雍容华贵。葱指上戴着寒玉所致的护甲，虽上了年纪但整个脸庞仍显得端庄秀美，似仍可见年轻时的影子。 很快，小燕子的目光又放到了另一名少女身上。她站在老佛爷身边，身上散发出的高贵气息可以让小燕子肯定，那绝对不是一名普通宫女。 皇上带着璟瑟走到老佛爷跟前，皇后默默抬步跟了上去。 “皇额娘，儿子没到宫外迎接实在是不孝极了。” “皇帝说哪儿的话，还是你政务要紧，更何况有晴儿和愉妃在身边呢。” “皇额娘这次去五台山持斋去了这么久，实在是辛苦了。” “我为皇帝祈福，为咱们大清祈福，完全不辛苦。” “晴儿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晴儿微微福了福身子，话音极甜极清，满脸都是温柔，满身尽是秀气。 “好晴儿，幸亏有你陪伴老佛爷，让朕安心不少啊，朕应该好好谢谢你才是啊。” 晴儿大大方方地弯唇笑，笑容美艳动人。她转眸正巧对上璟瑟的目光，眼角的笑意更甚了。 “璟瑟啊，你上前来让我好好瞧瞧。” “璟瑟参见老佛爷，愿老佛爷福寿安康。” 老佛爷牵过璟瑟的手，面容上漾起淡雅温和的笑意“你啊，又清瘦了不少。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如今我回来了，你无事便来慈宁宫陪陪我这个老婆子，也好跟晴儿做个伴呀。” “是。” “皇额娘请移步慈宁宫，儿臣备了晚宴为您接风洗尘。” 老佛爷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晴儿“你就不必陪着我了，我知道你们姐妹两有话说。” “晴儿谢老佛爷。” 去往慈宁宫的路上，晴儿和璟瑟跟大部队拉开了距离。二人许久未见了，一见面有说不完的话。 “你怎么瘦了这么多？看来啊，我当初就应该坚持让你跟我们一起去五台山。” 璟瑟难得有了兴致，同晴儿开起了玩笑“五台山那地方还能有皇宫吃的好？” “有我在，我可以监督你呀。你若是不肯好好吃饭，我就……我就不和你好了。” 璟瑟勾了勾唇，睨了晴儿一眼“幼不幼稚？” 晴儿挽着璟瑟的手，笑起来有甜甜的笑窝，很美“听说这宫里多了位公主？” “嗯。” “当真从民间回来了一位公主？我还以为是谣传呢。”晴儿面露惊讶的表情，不敢置信地张大了嘴巴，但随后眉头紧锁，表现出思考的样子“她真的是皇上的女儿吗？已经证实过了吗。” 璟瑟摇了摇头，神情淡然好像对此事漠不关心“皇阿玛认定她是那她就是。” 晴儿皱起了眉头，表情有些凝重“皇室血脉必须纯正，此事老佛爷一定会彻查清楚的。”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晴儿淡淡一笑，挽着璟瑟撒娇“今晚我要和你睡。” 璟瑟转过头来，对晴儿扬起嘴角“能和永康郡主同床共寝是我之幸。” 第6章 小燕子惹祸 慈宁宫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殿内欢声笑语，乐不可支。 太后许久未见璟瑟了，便让她坐在自己身侧“璟瑟啊，你尝尝这道菜。” 璟瑟的小碗堆得满满的，晴儿也给她夹了很多她爱吃的菜“你真的该好好吃饭，不然我可真不理你了。” 晴儿的嘴角微微上扬，转眸正巧和尔康四目相对，他唇边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被那双温和的眸子一看，晴儿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红。 这一幕恰好被老佛爷看在眼里，璟瑟将脑袋凑到晴儿耳畔轻轻声调侃道“皇宫是不是快要办喜事了？” “说什么呢。”晴儿低垂着眼帘，脸上的红晕更鲜艳了。 皇上特意让小燕子坐在自己身边，想找个机会介绍给老佛爷认识“如今有晴儿陪着璟瑟，朕也就放心多了。” 老佛爷看着两个丫头说说笑笑的样子笑着点了点头，皇上朗声道“小燕子与这两个丫头年纪相仿，应该也能玩得到一块儿去。” 皇上这样一说，老佛爷的目光终于停留在了小燕子身上，皇后勾了勾唇角也看了过去。 小姑娘吃得津津有味，根本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目光。永琪抬眸偷偷看了太后一眼，他敛眸将拳头放到嘴边轻轻咳嗽，只可惜小燕子吃得太香眼里只有美食。 皇上尴尬地笑了笑，正想说话却又被皇后抢先一步“老佛爷别见怪，咱们这位民间来的公主可是与众不同呢。” 皇上不悦地睨了皇后一眼，转头提醒小燕子“快起身向老佛爷请安。” 小燕子将嘴里的食物都咽下去后才放下筷子起身向老佛爷请安“小燕子给老佛爷请安！” 民间公主的事儿宫里宫外都传得沸沸扬扬，老佛爷对她的故事也是一知半解“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晴儿也认真看了小燕子一番，少女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老佛爷。 “没想到我离开这半年时间宫里这么热闹，看来我是错过许多好戏了。” 瞧着老佛爷对小燕子态度还不错，永琪和尔康尔泰都松了一口气。 “可不是嘛，奶奶。你干嘛要去吃斋念佛呢？宫……”小燕子还想继续说下去，皇上及时出声打断“老佛爷，这个小燕子就是这样，到现在也没有把规矩学会，不过朕觉得她天真烂漫，就随她去吧。” 老佛爷上下审视着小燕子，倒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进宫前，你是怎么过日子的？” 小燕子有些犯难，她来慈宁宫前紫薇他们把能想到的问题都提前问过她一遍，但很明显，此题超纲。 她求救地看向永琪和尔康尔泰，几人在宴席上挤眉弄眼。 老佛爷面容端肃，似有些不耐烦“我问你话呢，你不要东张西望的。” “回老佛爷，我有很多方法呐。我卖艺、爬杆、耍大旗，有时候还耍耍诈！”小燕子越说越起劲，永琪和尔康尔泰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老佛爷听得一头雾水，眉眼中的笑意尽数散去“什么什么？卖什么？爬什么？耍什么？”她眉头轻蹙，一脸困惑之色“你什么什么？再说一遍。” 永琪朝小燕子摇了摇头，小燕子眼睛瞪得更大了，显得紧张不安“没什么什么呀，我根本就没说什么什么呀！” 老佛爷复杂的脸庞上又多了几分焦灼之意“你这是什么什么呀？！” “什么什么什么？” 永琪连忙起身替小燕子解围“回老佛爷，小燕子词不达意。她的意思是她会一点拳脚功夫在进宫前是靠卖艺为生。” 经过永琪这么一解释老佛爷总算是弄明白了，小燕子连忙点头“是是是，等奶奶哪一天要是……不，等老佛爷您哪一天要是……不对，要说回老佛爷。” “回老佛爷，您若是喜欢的话，我都可以表演给您看的。” 小燕子不停地组织语言，她隔老佛爷不远，碎碎念全进了老佛爷耳朵里。 老佛爷摇了摇头，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你这天真烂漫，我可能是老咯，招架不住咯。” “奶奶您……老佛爷您……回老佛爷您……”小燕子脑袋里乱成一锅粥，试探性问道“我可不可以叫您奶奶呀，老佛爷这三个字啊我叫起来实在是别扭，怎么叫都会出错，不如叫奶奶吧？” 晴儿看小燕子那古灵精怪的样子淡淡一笑，凑到璟瑟耳畔轻声道“这个公主确实有趣儿。” “你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老佛爷面上带了些愠怒，不悦地看着小燕子。 皇上见状立刻出声呵斥“小燕子不要别出心裁，独树一帜！大家都叫太后为老佛爷，你跟着称呼就是了！” “好了，这个嘉兴公主我也了解几分了，如今进了宫也封了公主就要管着点自己，你娘那些毛病可不要跟着学，不要再把宫外那些不三不四的规矩带进来。” 小燕子听老佛爷这样说紫薇的娘立刻睁大了眼睛，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您要是认为民间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事情的话，那我觉得宫里还有许多不七不八的事情呢！” 老佛爷彻底被小燕子给惹恼了，生气地拍桌子“放肆！” 众人纷纷起身，永琪使劲地给小燕子使眼色，皇上也回头瞪了小燕子一眼转头轻笑道“老佛爷息怒，小燕子一向心直口快还请您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璟瑟睨了小燕子一眼，转头安抚老佛爷“您可莫要气坏了身子，小燕子刚入宫不久还不太适应宫中规矩，您不妨再多给她几日。” 众人都感激地看向璟瑟，小燕子的目光来回在璟瑟和晴儿身上游走。 皇上扶着老佛爷坐下，璟瑟替老佛爷盛了一碗火腿鲜笋汤“您舟车劳顿早饿坏了吧，这是我特意吩咐御膳房为您做的，您可得多喝点儿。” 老佛爷宠溺地看了璟瑟一眼，肚子里面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第7章 欣荣进宫 夜幕渐渐落下，东边几颗明星乍现，随着点点星光渐渐增多，福景殿融入一片宁静的夜色之中。 寝殿中燃着一卷龙涎香，炊烟袅袅升起。 晴儿原是想着和璟瑟彻夜长谈，却不想没聊几句就睡了过去。璟瑟替她掖了掖被子，随后轻轻起身。 虽才初秋，夜里的风却带了丝凉意。 冬霁夜里起身正好看到璟瑟一个人站在院儿里，她眉头轻蹙随后转身去了厢房。 春杏睡得正香愣是被冬霁给摇醒了，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双眼，随后坐起身打着哈欠“冬霁姐姐，你怎么还没睡啊。” “公主时常失眠吗？” 春杏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之色，仔细回忆了一番“没有啊，平常都是公主睡下后我才休息的。” “你怎么知道公主睡没睡着？”冬霁眼中寒意逼人，平静地语气中所隐含的淡淡威仪让春杏心里一怔。 公主从不让人守夜，难道她每次离开时都要问一问公主吗？公主，你睡着了吗？睡着了我就走了喔。 “我……” 一句话问得春杏哑口无言，冬霁轻掀眼皮，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拿件外衣去给公主披着。” 平常都是春杏近身伺候，所以冬霁发现问题第一时间并没有去找夏栀。 春杏快速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正准备出去又被冬霁叫住“别让公主知道是我让你去的。” 她点了点头快速离开了厢房，今夜的冬霁姐姐让她感到格外害怕，可她似乎忘了，冬霁性子原就冷淡。 春杏前脚刚离开，冬霁后脚便出了福景殿。 桦树婆娑，月影遍地，璟瑟一袭素白寝衣净得有些扎眼，罩着清冷的光晕，孑然独立于月色。 春杏面有愧色，加快脚步上去将外衣披在璟瑟身上“夜里风大，公主怎么起身了。” “晴儿睡得好吗？” 春杏点了点头，轻声道“永康郡主睡得很是香甜，倒是公主您怎么还不睡啊。” 璟瑟看了一眼身侧的人，轻声问道“你怎么起来了？” 春杏想着刚刚冬霁交代的话，胡乱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奴婢许是晚膳吃得有些多了，想着出来走走。” 二人不知在院儿站了多久，晚风拂过脸颊，璟瑟闭上了双眼。 春杏有些难过，自孝贤纯皇后逝去后公主的眼神便不复往日乌黑明亮。 她看到白天公主与永康郡主在一起说说笑笑的样子还天真的以为公主已经走出来了。 神思归位，璟瑟睁开双眼眺望远处的夜空，淡淡道“嘉兴公主好像不得老佛爷喜欢。” “老佛爷最是注重礼节之人，若是嘉兴公主学不会宫中礼仪怕是很难让老佛爷满意。”春杏笑了笑，又接着补充道“满宫里，就您和永康郡主最得老佛爷欢心。” 想起小燕子在晚宴上说的话，璟瑟轻轻蹙了蹙秀眉“不是都说夏雨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怎么这个小燕子连字都不认识。” “公主您是如何得知她不认字的？”晚宴是春杏陪着璟瑟一同去的，可晚宴上老佛爷并没有考小燕子认字啊。 春杏一脸疑惑，可璟瑟没有解释她也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话题“奴婢记得嘉兴公主说她入宫前是靠卖艺谋生。” 璟瑟表情空茫茫的，春杏怕打扰到她的思绪便安静下来了。 卖艺——爬杆、耍大旗，有时还耍耍诈。老佛爷虽没有听清可璟瑟确是听得一清二楚，耍诈？是她想的那种耍诈吗。 她先前听皇额娘说起过这个夏雨荷，夏家是书香门第，夏雨荷不仅落落大方而且是知书达理的。可这个小燕子却是才疏学浅，胸无点墨。 半晌，璟瑟才轻声吩咐“派人去济南查查这个夏家。” 春杏点了点头，将这件事记了下来。 天快要亮了璟瑟才回到房里，烛光摇曳，昏暗的灯光映照在晴儿的面庞上。 春杏回屋倒床就睡，没人知道冬霁天亮才回福景殿。 夜色在悄然间褪去，微风拂面，让人感受到一丝凉意，天边已经泛起了一抹红晕。 晴儿坐在床上满足地撑了一个懒腰，璟瑟睡眠浅，一睁眼便看见近在咫尺的笑脸“昨夜睡得好吗？” “有你在我身边当然睡得好啦。”璟瑟的头轻轻靠在晴儿肩上，闭眼假寐。 晴儿偏过头看了璟瑟一眼，揉了揉她头发笑道“赶紧起来了，咱们还得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呢。” 璟瑟点了点头，今日服侍她洗漱的是夏栀。知道春杏那丫头没能起得来，她没多问。 夏栀的手也很巧，她替璟瑟戴好旗头后替春杏请罪“公主莫要怪罪，春杏那家伙许是昨日夜里去做了贼，奴婢怎么也叫不醒。” 晴儿也已经梳洗完毕了，她起身来到璟瑟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人儿调侃道“我们璟瑟真好看，就是不知日后要便宜给哪家的公子。” “怎么说也是你在我前头啊。”璟瑟今日穿着一身白玉兰散花纱裙，鬓上簪着一支珠花，说起话来一侧的流苏摇摇曳曳，煞是好看。 “瞎说什么呢！”晴儿睨了璟瑟一眼，转过身背对着璟瑟祥装生气，可脑海里却浮现出了尔康的身影。 二人进慈宁宫时老佛爷正坐在榻上喝雪白莲子羹，其他人此刻还在景仁宫向皇后请安，并没有璟瑟和晴儿来得早。 老佛爷瞧见这两人儿进来唇角便不自觉地弯起“璟瑟，晴儿。你们快坐下陪我一起用点儿。” 宫里有规矩，所有皇子公主都要去老佛爷宫里请安，请安结束后才能回宫里用早膳。 晴儿和璟瑟对视一眼，随后坐着陪老佛爷一起用过了早膳。 瞧见老佛爷眼下乌青，晴儿问道“老佛爷昨日是睡得不好吗？” 老佛爷摇了摇头，想起昨日小燕子没规矩的样子觉得现在是连胃口也没有了“那个小燕子啊……唉～” 璟瑟知道皇后不喜欢小燕子，向老佛爷提议道“老佛爷不如让桂嬷嬷去教嘉兴公主规矩吧，皇后宫里大小事皆有容嬷嬷打理，容嬷嬷如今日日待在漱芳斋想来皇后也不习惯。” 慈宁宫多的是嬷嬷，老佛爷一听便答应了“也好，这样也方便我询问桂嬷嬷这个小燕子究竟学得怎么样。” 从慈宁宫出来后，二人走在长街上。犹豫了很久晴儿还是伸手拉了拉璟瑟袖子“我……我还有点事儿，你先回去吧。” 璟瑟看破不说破，挑眉一笑，打趣道“女大不中留啊。” “我……我只是去愉妃娘娘那里取东西。” “哦～只是取东西啊，那我陪你一起吧。”说着，璟瑟作势掉头。 晴儿一把拦住，本就白皙的耳朵和脸庞蓦然涌上红晕“你……你还是赶快回宫吃早膳吧，刚刚你都没有吃多少。” 璟瑟没有再打趣晴儿，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后便离开了。 晴儿看着璟瑟离开后转身便朝着永和宫走去，半道上走好碰到了刚进宫的欣荣。 “永康郡主吉祥！”欣荣从小住在京城，她阿玛是朝中重臣她也颇受老佛爷喜爱，无事便会入宫陪伴老佛爷。 “欣荣？你这是去哪儿啊？” “瞧着永康郡主这是准备去永和宫？” 晴儿点了点头，欣荣笑道“咱们一起吧，正好我也是去永和宫。” 二人边走边聊，脚步都放慢了不少。 “老佛爷昨日回宫我就应该入宫来请安的，可是我这个身子不争气只好今日再进宫来向老佛爷请罪了。” 自老佛爷离宫后，欣荣就没再进过宫。现在去向愉妃娘娘请完安后她今日便待在慈宁宫了。 “老佛爷派人来我家传话，要我明日同她一起去宝华寺。永康郡主，你去吗？” 晴儿摇了摇头，老佛爷特许她和璟瑟不必陪同。皇后身体不适早上已经向老佛爷告假了，此番去宝华寺的人员不多，应该只有皇上和几位亲王陪同老佛爷一起。 “我还想着与你做个伴呢。”说着，欣荣便伸手挽着晴儿，一副两人关系很是要好的样子。 晴儿扯了扯嘴角，虽然她对这个欣荣没什么好感可到底还是没有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永和宫到了。” “愉妃娘娘现在应该在用早膳，咱们去正殿吧。” 刚进永和宫，晴儿便笑着抽回了自己手臂“你去给愉妃娘娘请安吧，我去找永琪。” 欣荣听见永琪的名字眼底骤然一亮，但凡换做是其他女子去找永琪她都会找理由跟着去，但这个人是晴儿她很放心。 “好，那我就去找愉妃娘娘了。” 晴儿点了点头，看着欣荣的背影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有赐婚圣旨下来了，欣荣才会彻底心安。 永琪正在书房练字，看见晴儿来后他撂下了笔“晴儿，这几个月你在五台山过得如何？” “挺好的，你们呢？” “我们？”永琪先是一怔，随后笑道“都好，都好。你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吗？” 晴儿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话声音都变得小了些“我有话想对尔康说，你可否让他明日这个时候与我一见。” 永琪想到了紫薇，虽有些犹豫但还是答应了“好，你们见面地点约在哪里？” 宫里人多眼杂，永琪怕这事儿传到紫薇耳朵里便提议“不如就在我的书房吧。” 晴儿笑着点头，离开时特意去向愉妃娘娘请了安。二人在五台山陪老佛爷待了半年之久，关系比宫里很多人都要好。 晴儿回到福景殿又被璟瑟打趣了一番“你取的东西呢？我瞧瞧。” 春杏已经起来了，公主现在笑得有多开心春杏就有多自责，她真的就是个大傻子！ 若不是昨日夜里看见公主偷偷难过，她还真的以为公主又回到从前了。 “你看看这个。” 几张图纸递到晴儿手上，晴儿连着看了几张都没有看懂，只因画得太过于抽象了。 一页画的是女子受伤中箭，一页是画的笼中鸟，一页画的是竟是花儿落泪。 “这都是出自谁的手啊？是想给人传信吗？看信之人真的能看懂吗？璟瑟，你这是从哪儿来的。” 晴儿眼中尽是困惑，仔细看了好几遍仍然没有看明白这几幅画究竟是想表达什么“花儿为什么会落泪呢？这燕子背的是什么？是负荆请罪的意思吗。” 燕子…燕子，晴儿终于想到了嘉兴公主“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晴儿将画放到了桌案上，春杏也凑了过去。她好像明白公主昨日夜里说的那句话了“嘉兴公主不会写字，紫薇却又会下棋又会弹琴，倒更像大家闺秀些。” “紫薇？紫薇又是谁？”晴儿回宫后还没有与紫薇碰过面，不知道宫里多了这号人物。 春杏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回郡主话，紫薇是嘉兴公主特意找令妃娘娘帮忙从宫外弄进来的婢女。” “此事太奇怪了。” 下棋和弹琴都需要花大量时间和银子，紫薇若是家世优渥又何须进宫的奴婢。 夏栀原是在殿外打理花草，见来客后立即进屋禀告“公主，嘉兴公主带着紫薇来了。” 璟瑟看了桌案上的东西一眼，春杏连忙上前收了起来。 水晶桂花糕外形精致，晶莹剔透，弥漫着淡淡的桂花香味。 小燕子看着桌案上的糕点咽了好几次口水，若非紫薇不让这些早进她嘴里了。 “嘉兴公主若是舍不得这盘糕点带回去便是了。” “这是奴婢亲手做的，还请和敬公主不要嫌弃。”紫薇说话时微微俯低身子，甚是恭敬。 从她进殿时，晴儿的目光就被她吸引。紫薇睫长眼大，皮肤白皙，容貌甚是秀丽，虽穿着宫女的服饰却依然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她。 “和敬公主多次替我解围，我是特意来谢恩的。” “回去吧。” 小燕子和紫薇对视一眼，二人福了福身子便准备离开。只走了两步，小燕子又退了回来“公主，这糕点是紫薇辛辛苦苦做了好久的，你若是觉得不好吃可以让人送回漱芳斋的，千万不要丢了啊。” 其实小燕子是想说，你若是不想吃我可以带走的，我爱吃，我不嫌麻烦。 小燕子话刚说完，璟瑟便拿了一块吃起来。 糕点醇香浓郁，甜而不腻。晴儿和璟瑟两人当着小燕子面儿把那一盘本就为数不多的桂花糕吃完了。 “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第8章 紫薇姑娘不见了 今夜有欣荣陪着老佛爷，晴儿又宿在了福景殿。 “你向来很少插手后宫的事儿，怎么会屡次三番帮助嘉兴公主呢。” 先前晴儿还以为璟瑟让桂嬷嬷去教小燕子规矩是为了皇后娘娘好，早上请安时才看出了皇后对小燕子不是很友善。 不管是为了皇后还是为了小燕子，这都让她有些意外。 因为她认识的璟瑟向来不会多管闲事。 屋内染着淡淡的熏香，门窗关着，光线不太好，床幔也放着。 璟瑟嘴角牵扯出一丝笑意，晴儿问的这个问题她自己都没有想过，脑海里忽然闪过小燕子古灵精怪的模样，她淡淡笑道“可能是她对我施了什么法吧。” 晴儿忽然凑近了些，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扫视着璟瑟“你向来同那位国师大人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啊，如今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国师？”璟瑟眼珠一转，笑了笑“我和他可不一样。” 她只是不管闲事，收心自敛。可那位国师大人城府极深，好像所有事情都在他算计之内。 如果硬说他们一样，那就是对所有事情漠不关心。 冬霁正准备推门而入，可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她停下了脚步。原是想再听些，屋内二人却换了话题。 “今日我去永和宫碰到了欣荣。” 璟瑟勾起一抹冷笑，欣荣这种女人她见多了“她既讨不了我五弟欢心，便只有往老佛爷和愉妃跟前凑了。” 冬霁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才推门而入。 门外不知是何时飘起了雨丝，小雨默然落在屋檐上，温顺的落成一道雨帘。冬霁微微扬起的脸庞泛起点点湿意，她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香囊。 璟瑟撂开床幔，冬霁傻傻的将香囊递给璟瑟，神色有些不大自然“奴婢不会做，让夏栀帮忙做的。” “香囊？怎么想起给我做香囊了？”璟瑟接过香囊，放到鼻尖闻了闻“真好闻，是什么香味儿啊。” 晴儿也拿过去闻了闻，香囊散发出淡淡的幽香，让人感到莫名的安宁和舒适。 冬霁眉心微动，想了片刻才回道“合欢花，是合欢花的香味儿。” 璟瑟没有再多研究，将香囊收了起来“冬霁，你有心了。” 瞧着璟瑟很是喜欢，冬霁嘴角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是属下应该做的。” 一时相对无言，冬霁挠了挠头随后行礼告退了。 璟瑟原是一个无神论者，虽每年都要随行去宝华寺祈福。可她都是走个过场，心里从未真的求过什么。 后来她明白了一句话。 危卧病榻，难有无神论者。 孝贤纯皇后整日咳嗽不止，缠绵病榻，那天皇上还未下朝，老佛爷还在五台山。后宫无一人能拦住璟瑟，她只带了春杏和夏栀两人去宝华寺为皇后诵经祈福。 待她们到山底下时，从原本的绵绵细雨变成了瓢泼大雨，璟瑟弃马车，从山脚开始叩首祈祷。 最后半道出了意外，是冬霁将她救下。事后皇上后怕不已，立马就去御林军给璟瑟挑选护卫。 璟瑟一眼便从人群中看到了冬霁，她也十分争气通过了连连选拔，最后脱颖而出。 “你想什么呢？”晴儿眨巴着眼睛，见璟瑟出了半天神，她轻轻推了推“在想哪家公子啊？” 璟瑟收回思绪，反倒打趣起了晴儿来“想哪家公子呢？福家的吧，你觉得让尔康做我驸马如何？” 闻言，晴儿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耳根“你是嫡公主，让全天下的男人做你驸马都可以。” 天气逐渐转凉，晴儿缩回了被子里面。屋内焚香，听着窗外的雨声，想着明日便可以同尔康说话，她开心的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众人在宫门口送走了皇上和老佛爷。宝华寺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这一去没个两天回不来。 晴儿直奔永和宫，看着她心急的背影璟瑟笑着摇了摇头。 在外人看来紫禁城极尽奢华，是天家富贵，而这个地方却锁了皇额娘一生的欢欣。 有喜欢的人好啊，至少心中还有期盼，日子不算太难熬。 她时常会想，自己活下去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没有选择结束，是她心有挂念。 永和宫，永琪将尔康带来了书房后便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晴儿心中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尔康说，可当尔康真的站在她面前时，她竟不知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尔康率先开口“听永琪说，你有事儿找我。” 晴儿的面颊燃烧着红晕，眉毛显得淡了些，她低垂着眼颊，长长的睫毛在颤动“哪儿有什么事儿啊，找你来不过是和你说说话罢了。” 想着晴儿昨儿也找过永琪，尔康便以为只是单纯的叙叙旧，没往别处想“晴儿，替我谢谢和敬公主。” 晴儿两条黛眉微微一蹙，这么久没见了她没想到尔康对她说的话是这个。但她脸上依旧带着笑容，轻问道“璟瑟帮的是嘉兴公主，你谢什么？” 转眸，晴儿想到了一种可能。她双手紧紧捏着衣角，乌溜溜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他“难道你对那位嘉……” “当然不是！”晴儿话还未说话，就被尔康打断。 他现在脑海里全是紫薇的模样，垂着眼帘遮掩了一下自己眼底的柔光，嘴角的笑意却径直蔓延而开“小燕子平日里大大咧咧的老是闯祸，她又是永琪妹妹所以大家都格外照顾她一些。” 尔康这样说，晴儿便信了。 可能那位来自民间的公主真的有她的魅力所在吧，永琪、尔康、班杰明、尔泰通通都围着她转，就连璟瑟也多番出手相助。 “尔康，这些日子你过得好吗？是不是发生了很多有趣儿的事儿，可惜我陪着老佛爷去了五台山，错过……” 晴儿还没未说完，就有一个太监急匆匆地推门而入，打断了她的话“不好了！福大爷，紫薇姑娘不见了！” “紫薇不见了？她不在漱芳斋吗？小凳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说清楚。”尔康说着就同小凳子一起离开了，晴儿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就这样离开了，一句话都没有留下。没有抱歉，没有解释，找人要紧吧，晴儿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第9章 夜探景仁宫 晴儿脸上沾着雨珠，眉目清秀，一扫霏霏，外面的雨下得并不大，她在雨中放慢了脚步。 夏栀正从膳房出来，刚好看着晴儿从外面回来“芷荷，你怎么不给郡主撑把伞？淋坏了可怎么好。” 芷荷自幼便跟在晴儿身边服侍，她没有急着为自己解释而是心疼的看了郡主一眼。 夏栀顺着芷荷的目光看过去，这才发现郡主的眼神黯淡无光，鼻尖红红的，脸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快，快扶郡主进屋，我去让膳房熬姜汤。”说着，夏栀又转身回了膳房。 璟瑟听见外面的动静便知是晴儿回来了，春杏也连忙迎了出去。看见晴儿那一瞬间，春杏懵了片刻“呀！郡主，您这是怎么了？芷荷，怎么回事啊。” 闻声，璟瑟也放下了手里的书册朝着门口走去。 看见晴儿这副模样，璟瑟眉头紧锁，表情越来越沉重“你不是去永和宫了吗？和他吵架了吗？春杏，快去取毛巾来给郡主擦擦。” “是，奴婢这就去。”春杏走了两步，想到了芷荷浑身也是湿漉漉的便转头叫她一起“你去我那儿换身干衣裳吧，别着凉了。” 想着郡主有公主照顾，芷荷点了点头跟着春杏一起离开了。 璟瑟屏退了殿内所有宫人，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晴儿鼻尖凝起酸涩，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再也压不住。 她扑进了璟瑟怀里，眼泪接连不断地往下掉，哭得抬不起头。锦瑟和晴儿自幼一起长大，这么多年她从未见过晴儿哭得这样伤心过。 春杏拿着干毛巾走进来，见郡主哭得这样伤心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愣了片刻，她将毛巾放在了桌案上，随后退了出去。 不知道哭了多久，晴儿吸了吸鼻子，调整好情绪后哑着嗓子缓缓说道“他好像有喜欢的人了。” “你是不是误会他了？你离开这半年多的时间他身边并未出现过什么女子啊。” 若非晴儿跟着老佛爷一同去五台山祈福，只怕老佛爷早让皇上下旨赐婚了。 夏栀将熬好的姜汤端了过来，春杏看了一眼殿内，将人拦住“放冷了再端进去吧。” 夏栀看了殿内一眼叹了口气，随后将姜汤递给了芷荷“你先喝，待会儿我再去给郡主盛一碗。” 芷荷知道郡主现在肯定在和公主说事儿，便将姜汤接了过来。 夏栀低声提醒道“是还有些烫，冷冷你再喝。” “郡主淋了雨，又这么大哭了一场。我去将秋棠找来给郡主看看，你们守在门口别让闲人进去。”夏栀和芷荷点了点头，春杏这才撑着伞离开了。 “他喜欢的人应该是嘉兴公主。”晴儿说着，泪珠滚滚从眼眶落下，一颗又一颗砸下浸湿了衣襟。 似又想到了什么，她微微一怔，抬眸便对上璟瑟心疼的目光“听说紫薇不见了。” 闻言，璟瑟眼中闪过一丝困惑随即又消失不见。她将晴儿扶到梳妆台前坐下，随后将旗头取下认真地擦拭着她的头发“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别操心。” 可是一冷静下来，晴儿的心就好痛。他连她身边的一个婢女都这么在意，那他一定很喜欢那位嘉兴公主吧。 “不妨想想午膳吃些什么，我记得你最爱吃桂花鱼翅了，去五台山那么久没能吃到肯定馋坏了吧。” 晴儿不想璟瑟再为她担心，笑着同她开玩笑“我要化悲愤为食欲！” 这样的晴儿只会让璟瑟更加心疼，她扯了扯嘴角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淅淅沥沥的下雨下了一天，秋棠开的是驱寒的方子，晴儿刚服用不久便觉得困意来袭。 这一睡，就是一下午。 璟瑟凭窗而望，目光清愁。很多时候她都在安慰自己，她该知足的。 她生来尊贵，是宫里唯一的嫡公主。有皇额娘疼爱有皇阿玛撑腰有老佛爷宠溺，相比晴儿，她已经好太多太多了。 她该知足的。 晴儿外祖母与老佛爷是莫逆之交，自幼一起长大，只可惜她外祖母生静和公主时血崩而死，随后老佛爷便将静和公主抚养长大。 或是自已一生遗憾太多，老佛爷不求静和嫁入高门，只愿她能嫁得如意郎君。 只可惜造化弄人，静和公主难产而死，生下来只看了晴儿一眼连名字都还未来得及取便撒手人寰了，她阿玛也跟着殉情而死。 她该知足的。 “璟瑟，你在想什么。”晴儿披着外衣坐到了璟瑟对面，她眼睛肿肿的，璟瑟知道她定是睡前又偷偷哭了。 “我在想得空找个时间去宝华寺上上香。” 璟瑟给晴儿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茶香四溢，回味甘甜。 “你不是不信那些吗？” 是啊，她原本就不信神佛。可自孝贤纯皇后逝去后，她有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入了自责之中。 若是她身体再好点，若是她没有晕倒，若是她从山脚跪到了佛祖面前，是不是皇额娘就不会离她而去了。 她没有怪佛祖没有保佑皇额娘，而是怪自己身体不争气。 晴儿不知道璟瑟在想什么，二人相对而坐，品茶听雨。 昨儿夜里下了一整宿雨，像是老天在替晴儿说着心中的难过。 第二日一早，便有一众人等在了福景殿外。 璟瑟起身时，晴儿还没有醒。洗漱好后直接去了正殿，她怕晴儿醒后会来找她便将夏栀留在了寝殿外面。 “参见和敬公主！和敬公主吉祥！”几人一见璟瑟进来，连忙请安。 “皇姐万福金安！” 想起晴儿昨日哭得那样伤心，璟瑟的语气不再像前几日那样和善“一大早来给我请什么安，你们该去景仁宫才是。” “和敬公主，我们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的。”小燕子昨日担心得一宿没睡，肿得像核桃，眼睛涩的好像流干了眼泪，闭眼就痛。 “因为紫薇的事儿吗？”想着晴儿应该快醒了，璟瑟也不再跟这群人兜弯子。 “是，紫薇被皇后抓走了。如今皇阿玛和老佛爷都没有在宫里，就只有您能救紫薇了。”小燕子说着便跪了下来“求您了，快去救救紫薇吧！她被关在暗室里，受了好严重的伤。” 尔康的心早已乱成热锅上的蚂蚁，脑中无声的叫自己冷静“还望和敬公主能出面救紫薇一命，这个恩情臣福尔康没齿难忘，日后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臣都在所不辞！” 永琪见璟瑟迟迟不表态，心中越来越没有底“皇姐，求您救救紫薇吧！” 他在想，他们是不是求错人了。 可整个后宫，除了求和敬公主再没人能抗衡皇后了。 班杰明也跟着道“和敬公主，事不宜迟啊！” 尔泰看了一眼天色，脸色越发凝重“是啊，眼看着天已经亮了。只怕皇后手底下的人又要给她动刑了！” 小燕子一听紫薇又将被人动刑，急得哭了起来连着给璟瑟磕了好几个头“求求您去救一救紫薇吧，我以后给您当牛做马给你做丫鬟，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璟瑟，去一趟景仁宫吧。”夏栀终究没能拦得住晴儿。 几人转身感激的看向晴儿，可看到她红肿的眼睛时众人眼里都闪过一丝困惑，但当下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晴儿有老佛爷有和敬公主给她撑腰做主，可紫薇如今只是个任人宰割的奴婢是刀俎上的鱼肉。 璟瑟高坐于上首处，面对几人不依不饶的恳求声她依旧没有一丝动容“不清不楚的人，我不救。” 尔康双手握拳，神色恭谨“和敬公主放心，待您救出紫薇后我自会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全部告诉给你，绝不隐瞒。” “去景仁宫。” 算是为了晴儿，璟瑟走这一趟。 “你们确定她人在景仁宫吗？”走到半路上，璟瑟才问起这个问题。 她更想知道的是，他们是如何得知紫薇就在景仁宫的。 尔康思考了一下，决定不再隐瞒“不瞒和敬公主，昨儿夜里我们几人进了一趟景仁宫。” “夜探景仁宫？你们好大的胆子。”璟瑟声音懒洋洋的，瞥了几人一眼。 永琪在一旁解释道“事急从权，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走投无路才出此荒唐之举。” “确实荒唐。”璟瑟勾唇浅笑，笑意未尽眼底。 她在皇宫里很少摆公主的架子，随行服侍的一般只带着春杏和冬霁。 可这一次她带了一群侍卫，将景仁宫围了个水泄不通。 第10章 带兵围了景仁宫 此刻，景仁宫所有人都缄默不言。 皇后咬死紫薇不在景仁宫，小燕子眉头紧锁，眼睛闪着怒火“你胡说！紫薇明明就被你关在暗室里了。” “小燕子，你带着一群人横冲直撞来我景仁宫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皇后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嘴角嘲起一个讥嘲的笑意“无视宫规、目无尊长！难不成是想要本宫亲自教你规矩吗？” 眼看着皇后又要找小燕子麻烦，永琪立刻上前“皇额娘，这丫头的事儿小但嘉兴公主的事儿大，这宫里面几乎每个人都知道皇额娘和公主不睦，皇额娘何必为了一个宫女再和公主伤和气呢。” 尔康衣下的双拳紧握，咯咯作响，他强压怒火低声道“皇后娘娘，如果您肯放了紫薇的话我相信嘉兴公主一定会感激涕零的。” 闻言，皇后笑了笑。嘴角弧度轻蔑，不止笑容轻蔑，语气更是不善“谁告诉你们紫薇在景仁宫的？” 秋风萧瑟，天空又开始飘起细雨。 晴儿一脸担忧地看向景仁宫“怎么他们还不出来啊？皇后不肯放人吗。” 璟瑟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头就看见容嬷嬷正低着头快步往这边走。 “容嬷嬷，这么早你是上哪儿去了啊？”璟瑟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神色清冷又倦懒。 容嬷嬷一惊，这才注意到璟瑟和晴儿的存在，而景仁宫也早被璟瑟带的人重重包围“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千岁！永康郡主吉祥！”她心虚地抬眸看了一眼，心里松了口气“老奴眼瞎，刚刚没看见公主和郡主还请恕罪！” “和敬公主问你话呢！你是聋了不成？！”晴儿活像炸了毛的小野猫，嗓音奶凶奶凶的。 永康郡主平日里待人最是和善，容嬷嬷几乎没见晴儿发过火，反应过来后迅速找了个借口“皇后娘娘说午膳想吃白玉珍珠丸子，奴才去给御膳房打了声招呼。” 晴儿半信半疑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容嬷嬷行完礼后便进去了。 想着紫薇受了刑如今被关在暗房，小燕子的怒火更旺了，环视四周未见着容嬷嬷的身影，她越发着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容嬷嬷刚进来便看见正殿里的几人，她连忙跑到皇后身边压低声音禀告“皇后娘娘，和敬公主带人将咱们景仁宫围了。” “容嬷嬷！你在那里嘀里咕噜说什么？你是不是又去对紫薇用刑了？你这个老巫婆今天我就来好好教训教训你！”小燕子刚想动手，就被永琪拦住。 容嬷嬷连往皇后身后躲，那声音像是从鼻子里轻哼出来的，带着浓浓的不屑“嘉兴公主可真会说笑，紫薇不是跟你形影不离吗？奴才怎么敢对您心尖上的人动用私刑。” “你还敢狡辩！” “够了！你们还想无理取闹到什么时候？一个个臣不臣子不子的，尽会做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找个卑微的宫女竟找到我皇后头上来了，你们真是胆大妄为，目无法纪！” “和敬公主驾到！永康郡主到！” 晴儿扶着璟瑟走了进来，见众人正同皇后闹得僵持不下，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但她依旧福了福身子，向皇后行礼“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将目光落在了璟瑟身上“和敬公主向来不踏足景仁宫，今日大驾光临莫不是也是为了那紫薇丫头的事儿？” 璟瑟沉默不语，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唇边的笑令人心颤。 晴儿走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向皇后解释道“紫薇做的糕点颇合公主心意，若是紫薇真的在娘娘宫里还请您将人交出来。” “一个卑微的宫女竟能惊动和敬公主大驾，那紫薇丫头真是好大的面子。” 皇后挑起下巴，嘴角微微上扬“听容嬷嬷说和敬公主带人围了景仁宫，公主可知这是什么罪名？” “皇后！不要再这里扯东扯西了，你今天若是不把紫薇交出来我绝不罢休！”小燕子眼睛瞪得大大的，好似要喷出火来。 璟瑟露出一丝不耐烦，斜视地看了皇后一眼，随后干脆在一旁坐了下来“搜宫。” 虽然璟瑟语气平淡，但隐约却能听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以及长期身居高位之人言语间不自觉流露出的命令口气。 尔康几人等的就是这句话，刚准备动身又被皇后出言制止。 “我看谁敢！”皇后高傲地抬起头来，冷冷的望着众人，随着皇后这一喊，一波暗卫手持佩剑闯了进来。 皇后笑了笑，又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和敬公主，若是没能将人在景仁宫搜出来你可知是何后果？”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璟瑟身上。说到底，紫薇对她而言于普通宫女无异。 小燕子赶紧走到了璟瑟身前，她长长的睫毛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和敬公主，我求求你了！紫薇就在景仁宫，你救救她吧。” “容嬷嬷那个老巫婆已经对她用过刑了，若是等皇阿玛回来只怕是太晚了！”小燕子哭得十分伤心，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您出手救了我这么多次，您就再帮我一回吧。” 皇后唇角淡扬，目光放在璟瑟身上。“若你此刻收手，带人围我景仁宫一事我也不追究了。” 小燕子跪了下来，声音带着些哽咽“和敬公主，看在桂花糕的份上你救救她吧。” 璟瑟睨了小燕子一眼，抬眸看向皇后。 皇后此刻也等着璟瑟的答案，见璟瑟嘴角扯了一抹笑意皇后也对她笑了笑。 就在皇后以为璟瑟准备带人回宫时，却听见她淡淡道“搜！” 尔康永琪几人对视一眼，景仁宫暗卫也在这时候围了上来。 “怎么，还想在我景仁宫与我的人大打出手不成？” 冬霁带了一队人马闯进来将皇后宫里的侍卫牵制住了，那些人不是皇宫侍卫而是御林军。 皇后嘴角的冷笑一闪而过，随后站了起来“和敬公主，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私自带兵来我景仁宫撒野，你把本宫置于何地。” 璟瑟听而不闻，转眸看向他们四人“还愣着干嘛？” “臣弟这就去将紫薇救出来！”说罢，四大护卫便随着记忆直往暗室。 “璟瑟，你这次可闯大祸了。” 小燕子看到皇后幸灾乐祸的模样气得牙痒痒，她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向大殿中间“皇后娘娘，此事我一定会告诉皇阿玛的！” 皇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不屑地冷笑着起来“什么事？你带人大闹景仁宫的事还是和敬公主带兵包围景仁宫的事？” 小燕子知道只要将紫薇从景仁宫救出来皇后就无话可说了，她一定要在皇阿玛面前去好好告上一状。 片刻，四大护卫面色难看地走了出来。 小燕子连忙迎了上去“人呢？紫薇呢？” 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眼，这个结果似乎在她们意料之中，没从二人眼里看到半分意外。 皇后看着小燕子，露出一抹阴冷地笑意“小燕子是你去皇上跟前说还是我去皇上跟前说啊？” 小燕子根本没有理会皇后，不停地向四大护卫确认“你们都搜过了吗？没找到紫薇吗？有没有漏掉的房间？” 永琪摇了摇头，走上前向皇后抱拳说道“待皇阿玛回来后，儿臣自会将这件事一字不落地禀告给皇阿玛！” “臣等告退！” 小燕子认定紫薇还在景仁宫，她想说些什么却被永琪和班杰明两人拉走。 景仁宫外，春杏一看公主出来便立刻迎了上去“奴婢去御膳房问过了，容嬷嬷确实去了御膳房。” 闻言，几人都看向璟瑟。 “回福景殿。” 尔康永琪等人自然也跟着一起去了福景殿，离开时璟瑟回头深深地看了景仁宫一眼。 第11章 去国师府 公主还是第一次带这么多人回来，夏栀连忙吩咐人上茶。 小燕子坐在椅子上十分崩溃，泣不成声“怎……怎么会这样呢？你们昨夜不是亲眼看见她被关在暗室吗。” 班杰明揉了揉眉心，心里也很困惑“紫薇确实是受了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在景仁宫找到她。” 尔康沉默不语，眉头紧皱。可在晴儿眼里，他之所以这样着急都是因为小燕子。 瞧着小燕子哭得这样伤心，他肯定很心疼吧。晴儿原就心情低落，如今心里更加难受了。 “夜探景仁宫。”璟瑟看了几人一眼，轻声道“你们确定没被人发现吗？” 尔泰信誓旦旦道“绝对没人发现。” “冬霁。” “属下在。” “派两个人去暗处盯着景仁宫。” 冬霁领命后便退下了。 若非这是在福景殿，尔康只怕是早就发疯了。 晴儿低垂着脑袋好像是在回忆什么，隔了半晌才道“紫薇有没有可能在禧嫔宫里呢。” “禧嫔？禧嫔是谁？我又没有得罪过她，她怎么会带走紫薇呢。”小燕子吸了吸鼻子，抽泣道“紫薇昨夜就还在景仁宫啊，又怎么会去禧嫔宫里呢？” 永琪按照晴儿这个思路细细思考了起来，随后缓缓起身在殿里来回踱步“不排除这种可能。” 晴儿想安慰小燕子，可她与她终究不熟便只淡淡分析道“禧嫔没事儿就往皇后宫里去，我想她应该是很愿意替皇后办事儿的。” 小燕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他们多耽误一分，紫薇就多受一分苦“那……那我们还等什么，快去救人啊。” “你是想让我又带人去围了禧嫔的宫殿吗？”璟瑟表情冷淡，语气也十分平静，然而平静的语气中所隐含的淡淡威仪让小燕子一怔。 小燕子知道这样做太过于胡闹，可她真的管不了这么多了。 只要能救出紫薇，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永琪将小燕子摁倒椅子上，替她擦了擦眼泪“小燕子，你先别急。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我们实在没有足够的理由这样做。” 小燕子根本无法冷静，把所有的过错推到自己身上“都怪我，都怪我太贪心了。永琪，我都是我害了她。” 尔康款款起身，走到正殿中间“和敬公主，臣求你再走一趟。”他思绪凌乱，瞪着一双猩红的双眼“紫薇她不是普通宫女。” “尔康！”永琪生怕尔康将事情全部说了出来，连忙上前拉住他“你冷静些，现在我们根本就不知道紫薇究竟被弄去了哪里。” 尔康用力推开永琪，扯着嗓子咆哮道“你叫我如何冷静！” 小燕子冲到尔康面前，眼泪也止不住地弥漫滑落，声音颤抖“尔康，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骂我吧，你打我吧，没有保护好紫薇是我该死。” “怪你有什么用？怪你紫薇就能回来了吗？！”尔康说话声音极大，把在座众人皆吓到了。 晴儿从未见过尔康这样失态过，见他对小燕子的态度她好像明白了一个真相。 尔康喜欢的不是小燕子，是紫薇。 晴儿抬眼望他，细致的妆容却遮不住她苍白的脸，耳边的坠珠在空中晃荡着，一如她摇摇晃晃的身子，透着一股凄绝的美。 赏雪看月亮，谈论诗词歌赋难道这些过往都被尔康抹杀掉了吗？看着他如今这么担心紫薇的样子，晴儿难过不已。 待她回过神，看见小燕子正跪在璟瑟脚步不停地磕头“求您救救紫薇吧，尔康说的对，她不是普通的宫女，她才是皇阿玛的女儿！” 待几人反应过来时，太迟了。 尔泰犹豫再三后上前将他们发生的所有故事一字不落地全说了出来。 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眼，相继无言。 雨势渐大，噼里啪啦打在屋檐上，吵得人心烦不已。 “和敬公主，我们都把事情都真相告诉你了，求您救救紫薇吧。”小燕子像是被抽离了一般，静静地跪坐在地上，没过一会儿眼泪又开始啪塔啪塔的往下掉“她才是公主，她才是皇阿玛的女儿啊！她没有传言那样不堪，更不是想做皇阿玛妃子啊！” 永琪将小燕子从地上扶了起来，他伸出手臂将她拥入怀中，用力抚摸她的背“没事的，会没事儿的。” “只要人还在宫……”璟瑟话没说完，脑海里面便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她话没有说完，但其他人同时都往那个方向想了过去。 若是紫薇被人偷偷运出了宫…… “紫薇一定还在宫中，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到她的。”小燕子摇了摇头，不肯相信。 她先前想偷溜出宫那是何等困难，紫薇一定还在宫里。 班杰明站了起来，眉凝纠结“虽然皇上和老佛爷此次离宫带走了大半侍卫，但想把紫薇弄出宫应该也不容易吧。” 永琪摇了摇头“错了，宫里每日都要派人去玉泉山取水，每日都有水车要出皇宫。” “如此说来……”小燕子没敢在继续说下去，她两腿一软险些摔倒在地，永琪连忙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 这个念头闪进尔康心里，他就急得脑袋都涨大了一圈。他不敢再继续耽误下去，冒雨离开了福景殿。 “咱们也快去看看吧，说不定水车还没出宫门呢。”班杰明此话一出，小燕子鞋底就像抹了油一样，一个箭步就冲了出去。 “皇姐，我们就先告退了！”永琪生怕小燕子出了什么意外，行礼后便赶紧追了上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璟瑟叹了一口气。 “璟瑟，你信他们刚刚说的话吗？” 璟瑟扯了扯嘴角，淡淡说道“晴儿信，我就信。” 比起他们的故事，她现在更关心晴儿。 紫薇就算是真的公主，那也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公主而已。这宫中有太多皇子公主了，可是她的晴儿只有一个。 “我也想去看看。” 璟瑟没有阻止，只让春杏拿来了一件斗篷给晴儿披上“我陪你。” 老佛爷和皇上祭祖结束后没有急着回宫而是准备在宝华寺再住一日。 欣容陪在老佛爷身边，事事亲力亲为，可谓是十分尽心。 “皇帝啊，这欣荣和永琪的婚事是不是该定下来啦？” 闻言，皇上将目光落在欣荣身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欣荣出身高贵，家世显赫。不仅精通琴棋书画，而且还精通人情世故，做爱新觉罗儿媳是完全够格的。 若非老佛爷去五台山祈福，这桩婚事原本早就该定下来了。 老佛爷转过身，握紧了她的手“欣荣，我把你指给永琪做福晋好不好？你愿不愿意？” 欣荣低垂着眼睑，睫毛微颤，脸颊蓦地红了起来“老佛爷做主就好，欣荣都听老佛爷的。” 提起永琪的婚事，皇上又想到了尔康“尔康自幼同永琪一起长大，二人情同手足，依儿臣看不如将尔康的婚事也一起定下来。” 老佛爷笑着点了点头，她虽舍不得晴儿可女大哪有不嫁人的“好啊，晴儿嫁入福家也算是完成了我一桩心愿。” “晴……晴儿？”皇上神色有些尴尬，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想的是将小燕子嫁入福家。 “皇上难不成是想将璟瑟嫁到福家不成？可晴儿与尔康早就两心相许了，皇上又不是不知道此事。” “璟瑟是中宫嫡出，又是我的亲孙女，在我心中她和晴儿是一样的，只是这婚事不能只看咱们的意思，孩子们喜欢更重要。” 皇上没有再接着这个话题“这尔康的婚事暂且就先不议了，老佛爷咱们先去用饭吧。” 老佛爷点了点头，左右是将永琪的婚事儿给定了下来。 她原是想将晴儿指给永琪，可奈何晴儿看上了尔康。也罢，无论是谁，只要是晴儿喜欢的她便都要为她争取一番。 神武门，重兵把守，每隔几步便站着一个侍卫。 尔康赶过来得知水车早已出了宫门时，他崩溃地站在雨中不知所措。 璟瑟和晴儿也撑着伞赶了过来，见众人神情她们什么都没有再问。 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徐徐驶来，车上的人拿出腰牌后侍卫连忙放行。 马车车身造型简洁大方，门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散发着高贵典雅的气息。 是国师府的马车。 马车缓缓停在璟瑟面前，这人时常跟在国师左右，璟瑟自然是见过他的。 “公主，我们主子请您去府上一聚。” 璟瑟站在那里，眉目清绝，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未起波澜“本公主与你家主子向来没什么交情。” 皇上念在孝贤纯皇后逝去，璟瑟成日郁郁寡欢、心绪不宁特许她能随意出宫。 这是所有公主里独一份的恩宠。 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眼，二人同上了国师府的马车。 马车内部铺设着柔软的绒毯，车内四周挂着精美的丝绸幔帐，香气氤氲。 璟瑟困意又来袭了，自冬霁给了璟瑟那个香囊后璟瑟睡眠便比先前好了不少。 第12章 灌汤包没有错 璟瑟是被一阵香味给迷醒的，现在都快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了，可她今儿什么都还没吃。 晴儿瞧见璟瑟醒了，连忙将头转到了另一侧。如雪似玉的脸上泪痕斑斑，我见犹怜，璟瑟自然是知道她又偷偷哭了。 “玄穆！玄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玄穆挑开帘子恭敬道“公主有何吩咐？” “去给我买几个包子来。” 玄穆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又是怕听错了便重复道“公主是让属下去买包子？” 璟瑟点了点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公主是想吃哪家的包子？要几个？” “廖记灌汤包，要两个就好了。”玄穆领命后刚放下帘子，又听见璟瑟叫道“等等。”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玄穆极有耐心，十分恭敬。 璟瑟好奇地看了玄穆一眼，传闻不是说这位玄穆大人只听命于国师吗。 玄穆并非一名普通侍卫，御林军有一半兵符在他手里。 见璟瑟这样毫不掩饰地盯了自己半晌，玄穆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公主？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璟瑟想起了晴儿那句“化悲愤为食欲”，勾唇笑了笑。 她扬了扬下巴，语气十分认真“我要十个。” 玄穆咽了咽口水，终究没有多说什么。他放下帘子，只抬了抬手便有一名影卫从天而下。 晴儿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她以为璟瑟是想带回宫里给永琪他们，出声提醒“你带回去都冷了。” “带回去？带回去干嘛，我是买给你的。” 璟瑟虽只吃过一次，可那个味道她记了好久，那是她第一次出宫，宫外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新奇的，连美食都要比宫里好吃上百倍。 影卫很快便将灌汤包买了回来，马车又缓缓朝着国师府驶去。 璟瑟像献宝似的将包子递到晴儿面前，灌汤包皮薄如纸，几近透明，稍一动弹便可看见里面的汤汁在轻轻晃动。 “快尝尝呀，可好吃了。”说着，璟瑟率先拿了一个灌汤包轻咬一口，鲜美的汁水流入口中，那浸满汁水的肉团不肥不腻，入口爽滑。 瞧着璟瑟吃得这样香，晴儿也吃了起来。 最后，两人看着剩下的四个灌汤包陷入了沉思。 “有机会咱们去扬州吃正宗的灌汤包。”璟瑟说完这句话后，扯了扯嘴角。 她怎么可能去扬州呢。 她这一辈子，注定是要困死在这京城。 “剩下的怎么办？”晴儿看着这几个灌汤包笑了笑，若是换做往常她应该是想带回去给尔康尝尝的。 “璟瑟，是我还不够好吗？”晴儿歪了歪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想不明白，尔康为什么会选择紫薇。 “当然不是啦！我家晴儿是天底下最最最最好的人儿，无人能比。”璟瑟笑着看向晴儿，眼里却也跟着泛起泪光“你值得最好的，晴儿，你值得最好的。” “是他没眼光，是他眼拙，咱们不稀罕他。”璟瑟将晴儿拉进了自己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你若是真的放不下他，我便去求皇阿玛给你们赐婚。” “不要！”晴儿摇了摇头，小脸哭得梨花带雨却盛满倔强“既然他喜欢的人是别人，我死皮赖脸的缠着嫁给他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才不要被人看不起。 不过一个雪夜而已，她忘了就是了。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玄穆掀起帘子准备请二人下来可看见她们脸上的泪水时，他一时愣住了。 “公……公主，国师府到了。” 璟瑟笑着替晴儿擦了擦眼泪，下马车时她顺手带上了没吃完的包子。 璟瑟抱着包子一脸滑稽的模样将晴儿给逗笑了“璟瑟，哪有人带着灌汤包登门拜访的？” “我……哭饿了还不成？给我自己吃的。”说着，璟瑟又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她哭的是晴儿。 哭老天为何如此不公，为什么不能善待她。 靳言还以为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正准备出府便见几人身影“属下给和敬公主请安！给永康郡主请安！” 靳言许是在国师身边待久了，性子倒是同国师有几分相似，对人十分冷淡。 “主子正在羡仙院等着公主，请您随属下来。”说罢，他看了玄穆一眼。 玄穆立马会意，转头看向晴儿“郡主，请您跟属下往这边走。” 晴儿想着应该是国师有话要同璟瑟说，便没再多问什么跟着玄穆一起走了。 璟瑟怕她一个人又偷偷难过，朝着晴儿背影大喊“晴儿！这些灌汤包这样好吃，它们不应该被剩下。” 晴儿转过头，呆滞地看着璟瑟。 璟瑟笑了笑即便她胃很撑，可是她依旧又拿了一个包子吃起来“是我们吃撑了而已，可是这些灌汤包并没有错。” 晴儿笑了，她朝璟瑟挥了挥手“快去吧，我等你。” 直至晴儿的背影消失在璟瑟视线里，璟瑟才转身跟着靳言一起去往羡仙院。 穿过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涌路。不知走了多久，璟瑟只觉得这座府邸的花园比御花园都还要大，她愁眉苦脸的捧着肚子，感觉随时都可能吐出来。 那灌汤包用料很是实在，比一般的包子大了不少，她硬是吃了六个。 靳言倒也没有催促她走快些，反而放慢了脚步“需要属下让人给您准备山楂雪梨汤吗？” 璟瑟低着头神色有些不自然，她想拒绝可眼下的情况不容许她拒绝“那就麻烦了。” 不知不觉便到了羡仙院，靳言示意让她一个人进去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院落里，那个男人清俊挺拔地站在槐树之下，在看见她红红的眼睛时，他眼神凉浸浸的，起了寒意。 “听闻公主今日带人围了景仁宫，可真是威风啊。” 璟瑟没有回答，而是抱着手里的灌汤包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 “瞧着样子是斗输了？”傅祈年收敛了笑意的声线，倏然多了几分低沉清冷。 “国师大人消息可还真是灵……呕～”璟瑟话还没有说完，便吐了一地，来不及做任何反应，眼泪直流。 她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双眼时一方手帕递了过来。 璟瑟不敢抬头看傅祈年，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角。 “外面风大，进屋。”他声音慵懒缱倦，她听不出喜怒。 璟瑟至始至终都低着头，直至感觉到他走远后才慢慢抬起了脑袋。看着这一地狼藉，她快速抬步跟了上去。 室内没摆什么华贵的摆设可家具却都是名贵的金香木，看上去干净素雅。 香炉燃香，清香四溢，如同一缕缕青烟，飘散在空气中，让人感受到一种悠然和自在的感觉。 璟瑟从未如此拘谨过，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站在那里。 靳言将膳房做好的汤放到桌案上，转身恭敬对璟瑟说道“公主，山楂雪梨汤好了。” 璟瑟扯了扯嘴角，转眸她便对上了傅祈年的眼睛，那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她感觉火辣辣的，她赶紧低了头，将目光看向了别处。 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一时无言，寂然无声。 最后，还是璟瑟先开口打破沉默“今日之事多谢了。” 若非冬霁及时带人赶到景仁宫，今日还不知道该怎样收场呢。 御林军是不可能听命于冬霁的，璟瑟知道。 傅祈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薄淡的唇掀起一抹冷笑“你便是这样谢本座的？” 璟瑟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根，窘得头也抬不起来“这……这两日变天，不小心着了风寒。” 璟瑟很认真的为自己找了个理由，总能说自己是吃得太多，撑吐了吧。 那她脸面何存？ 傅祈年睨了那碗山楂雪梨汤一眼，没有拆穿她“本座记得和敬公主向来不爱多管闲事。” 璟瑟笑了笑，这个问题她自己也无法解释。上次晴儿问她为什么屡次三番的帮小燕子。 她说，可能是小燕子给她施了法。 “心非石木，她一哭，我便心软了。国师大人不也出手帮了我吗？” “今日之事与本座无关，是玄穆私自做主帮了你身边的婢女。” 璟瑟只是笑了笑，她上前端起山楂雪梨汤轻轻尝了一口，酸酸甜甜很是爽口。 “主子，那位姑娘醒了。” 璟瑟看了看傅祈年又转眸看了看玄穆，心里了然“难道玄穆将紫薇救下，这也是巧合？” “啊？这事可不是属下的功……”玄穆话说一半，只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在看见主子那眼神后，他连忙改口“是，是啊，说来也巧，属下恰好进宫办……” 璟瑟不想再听他瞎扯，直接打断“人在哪儿？” 玄穆看了自家主子一眼，随后才回答“在兰亭院，如今永康郡主正在那边守着呢。” 第13章 他向来不做无本买卖 兰亭院。 床上的人儿额头不断地冒出冷汗，脸色越发惨白起来，晴儿站在床边眼底满是担忧。 她根本不敢想紫薇到底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 璟瑟得知紫薇在兰亭院后立马赶了过来，春杏已经拿着她的令牌回宫给那几人报信了。 见到紫薇仍处于昏迷，璟瑟好看的黛眉蹙起，嗓音冷了几分“不是说人已经醒了吗？” “回和敬公主话，这位姑娘刚刚的确是醒过来一次可……”府医没有再接着往下说，他行医几十载从未见过有人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若非小姑娘意志坚定，恐怕早就不成了。 璟瑟的目光落在了紫薇的手上，府医连忙解释“这位姑娘被人夹伤了手指。” 晴儿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没有半分幸灾乐祸。她从来没有把紫薇视为情敌，就算得知尔康喜欢的人是紫薇她也从未怪过紫薇。 璟瑟轻轻拍了拍晴儿后背，二人久居深宫自然明白后宫的手段。 紫薇受的伤绝不止她们现在看到的。 “玄穆。” “属下在。” “劳烦你进宫去将秋棠带来。”她需要让秋棠给紫薇做一个全身检查，隔了半晌，璟瑟又道“将太医院常寿常太医一并请来。” 并非是她不信秋棠医术，而是只有将常太医请来，漱芳斋那几人才能安心。 玄穆犹豫了一下，随后转身去往了羡仙院。 “她太苦了，紫薇她太苦了。”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儿，晴儿声音发颤。 璟瑟的心情也很是复杂，先前她误以为紫薇是别有心思的女子。以为她跟后宫里的那群女人一样，想要攀附皇恩，以求荣华富贵。 “没事儿的，会没事儿的。”璟瑟虽这样安慰着晴儿可自己心里一点儿谱也没有。 瞧着已经晌午了，璟瑟刚刚将吃的灌汤包都吐了出来如今肚子又饿了。 但她并未离开兰亭院半步，二人在紫薇床前不停地用帕子给紫薇擦拭着额间冒出来的冷汗。 国师府没有婢女，紫薇身上穿的还是先前那件衣裳没有换过。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紫薇！紫薇怎么样了？”尔康急奔而来，看到床上的人儿他眉头皱得厉害。 常寿又是被班杰明给拎来的，为了不打草惊蛇璟瑟特意吩咐了只让尔康和班杰明过来。 永琪和尔泰就留在宫里陪小燕子在漱芳斋等消息。 “和敬公主吉祥！永康郡主吉祥！” “这个时候还这么多礼做什么！赶快来给紫薇看看。”说着，璟瑟和晴儿给常寿让了位置。 尔康目露焦虑地盯着紫薇，脑中无声的叫着自己冷静，他握着紫薇的手恳求道“紫薇，紫薇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尔康，你还是让常太医好好给紫薇诊治吧。”说罢，晴儿给了班杰明一个眼神。 班杰明立马会意，上前将尔康拉开“紫薇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儿的。” 常寿紧绷着一张脸，把完脉后脸色显得愈发阴沉“紫薇姑娘身上能看见的伤都已经做过了处理，可她脉象仍旧虚弱，只怕是身上其他地方还有伤势。” 闻言，尔康直接怒了“什么叫能看得见的伤？” 班杰明颇有顾虑的看了殿外一眼，低声道“尔康，你冷静点，这里是国师府。” 屋内几人面色沉重，隔了半盏茶后秋棠也赶了过来。 璟瑟连忙从椅子上起身，将屋内的男人往外赶。 “你们都出去，我们留下来帮紫薇检查一下其他伤势。” 尔康临走前深深地看了紫薇一眼，随后被班杰明拉出去了“国师大人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我们应该去道声谢才合适。” 待人都离开后，晴儿将房门关上了。 紫薇肌肤白皙，如今受了伤更添了几分白，令她看起来柔弱不堪。 秋棠将衣裳纽扣一颗一颗解开，几人看见紫薇的伤势后神色变得极为难看。 全身上下千疮百孔，浑身淤青，手上也有伤。 晴儿眼眶红红的，声音有些发颤“天呐，到底是谁把她弄成这样的。” 桌案上放着一盆温水，秋棠走上前将毛巾拧干随后轻轻擦拭着紫薇的身子“害她的人，下了死手。” 紫薇的衣裳沾了许久血迹，已经不能再穿了。 “春杏，去找一套干净的衣裳来。” 春杏点了点头，对于紫薇的遭遇她深感同情。明明人前几天都还是好好儿的，如今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知道紫薇是学士府的人送进宫的，便去了福家。 羡仙院。 尔康神色严肃，躬身作礼道“国师大人的恩情，臣没齿难忘！” 傅祈年不甚在意地投来一眼，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矜贵与清冷浑然天成。 “举手之劳罢了。” “与您而言是举手之劳，与臣而言却如同救命之恩！他日臣必定带上谢礼登门拜谢。” 今日他根本没考虑这么多，一听紫薇受了重伤便去太医院拎着常寿就赶过来了，不敢耽误半分。 “待她在府上养两日伤再接回学士府吧。” 傅祈年向来不做无本生意，之所以这样做他自有考量。 尔康原是不想再麻烦国师，可想着紫薇伤势严重不便移动就答应下来了“是，麻烦国师大人了。” 傅祈年执起桌案上的一盏茶轻呷一口，嘴角微不可擦的勾了勾。 想着紫薇伤情，尔康弓腰拱手道“如此，臣便不打扰了。” 二人是由玄穆带着来羡仙院，如今只得凭着记忆往回走。 班杰明看了周围一眼，未发觉有人这才低声道“恐怕这还是国师大人第一次管闲事吧。” “他救了紫薇，那便是我福尔康的救命恩人。今后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国师大人吱一声我都在所不辞！” 若是紫薇没有被国师大人救下，尔康根本不敢想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只怕他会疯掉。 二人回到兰亭院时，秋棠已经给紫薇处理好了身上的伤口。 常太医同府医一起去煎药了，虽然给紫薇用足了麻沸散可她看上去依旧十分痛苦。 尔康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他心底翻滚，喉咙哽住了一般让他发不出声来。 “紫薇……”晴儿看了尔康一眼，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紫薇……被人灌了瘖药。” 尔康猛地站了起来，眼中升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是恨，是浓烈的怨和不敢置信。 隔了好半晌，他声音干哑着问“什……什么是瘖药？” 看着他的脸，晴儿的眼眶渐渐发红，她下意识别过头“就是哑药。” 这一瞬间，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在心疼尔康还是心疼紫薇，又或许是在心疼自己。 秋棠和常太医正好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常太医再次上前看了一下紫薇的情况“紫薇姑娘这毒我实在不会解，不过秋棠姑娘应该有法子。” 晴儿扶着紫薇，尔康给她服用了治外伤的药。 秋棠稍稍把过脉后，便有了应对的法子，直接走到桌旁开药方。 常寿看着秋棠奋笔疾书快步凑了过去，秋棠对任何毒药了如指掌，当真叫人佩服。 若非她刻意藏拙，太医院院判的位置早就该换人坐了。 “秋棠姑娘，这银叶草我只在医术上见过，极为难得。”常寿说着，眸子陡然地亮了亮“莫非你手里……” “没有。”秋棠干脆地打断了常寿的话，泯灭了所有人的希望“这种草药极其难得非常珍贵，而且它不长在土里而是喜欢扒在悬崖峭壁上或者古树上。” 璟瑟看了紫薇一眼，随后走到秋棠身边“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代替使用呢？” 秋棠和常寿对视一眼，二人同时摇了摇头“这便是银叶草珍贵之处了。” 晴儿替紫薇擦了擦嘴角，随后起身“先养好紫薇外伤吧，银叶草咱们再想办法。” 第14章 依心而行，无憾今生 小燕子一听紫薇身受重伤，立刻就假扮成太监混出了皇宫。 “皇姐，请您不要怪小燕子。她也是担心紫薇，要怪就怪臣弟吧。” 尔泰也站了出来，垂手恭敬道“和敬公主，嘉兴公主能混出皇宫臣也是帮凶，要罚您就罚臣吧。” 璟瑟饿了一天，只觉得脑瓜仁疼得厉害，也没心思追究他们的过错了“宫门下锁之前，务必把她送回皇宫。” 永琪松了一口气，轻笑道“皇姐放心。” 玄穆奉命来请璟瑟去羡仙院，似没料到殿内有这么多人，他先是一怔随后才走到璟瑟跟前“和敬公主，我家主子请您前往羡仙院一趟。” 正好璟瑟有话要问问那位国师大人，便同玄穆一起离开了。 玄穆走在前面，手里的灯笼与那月色相融，光晕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晚风中夹杂着几丝秋雨，随着暮色层林浸染。 春杏在身侧替璟瑟撑着伞，脑海里又浮现出白日里在学士府的情景。 福晋一听紫薇身受重伤那担忧的模样，想必在入宫前她一定很疼紫薇吧。 不知不觉便到了羡仙院，春杏原想跟着一同进去却被玄穆拦下“主子吩咐，除了和敬公主任何人不得入内。” 春杏看向璟瑟，璟瑟点了点头。那小丫头便收了伞同玄穆一起站在廊下避雨。 羡仙院里有一阁楼，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两明一暗。门上黑色匾额上书“膳厅”两个烫金大字。 上了阁楼，璟瑟刚踏进房门便闻到一股香喷喷的鲜美之气漫延迂回，萦绕鼻端，令她垂涎欲滴。 “公主请坐。”傅祈年勾了勾唇，并未起身向璟瑟请安。 璟瑟在后宫可以横着走，可眼前这个男人在前朝更是一手遮天，权倾朝野。 傅祈年是唯一一个得到皇上特许，不需要行跪拜之礼的人。 一位御厨又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酸菜鱼从璟瑟旁边经过，一股浓浓的鱼香扑鼻而来。 尽管她此刻已经饿饥肠辘辘，可她言行举止依旧端庄娴雅。 “招呼不周，公主莫要嫌弃。”傅祈年眼眸深邃的望着她，在看到她身上携带的香囊后低眉一笑。 璟瑟目光全然放在了餐桌上，自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笑意“国师太客气了，这席面可比我平日里用的膳食要精美许多呢。” 璟瑟虽贵为嫡公主，可她平日里并未在吃食上费心思，御膳房送什么她便吃什么。 如今看着这一桌子佳肴，璟瑟不争气地偷偷咽了好几次口水。她早饿了好吗，此刻若是给她白面馒头她也会吃的很香。 只是主人家未动筷，她也不好意思急着下手。 “公主打算如何处置凶手？”傅祈年夹起一个灌汤包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一举一动之间都满是那股与生俱来的优雅之姿。 那菜碟精美小巧，恰巧只装得下两个灌汤包。可是她越瞧着越觉得眼熟，许是灌汤包外形都大同小异吧。 堂堂国师府，哪有吃冷包子的道理。 只是可惜了上午没吃完的那两个灌汤包，她上午去兰亭院的时候走得急，便落下了。 如今，指定被扔了吧。 “听玄穆说公主今儿上午买了十个灌汤包，这味道尝着果然不错。” “这……这是我上午让人买的？”璟瑟睁大了眼睛，神情有些不大自然。 她的一世盛名，终究是毁了。 傅祈年嘴角染上一丝笑意“能吃是福。” “是……是吧，毕竟有句话叫八九不离食呢。”说罢，璟瑟也不在端着了。 饿了这么久，她给自己盛了半碗银耳紫薯粳米粥，味道香甜可口，她先是小小的尝了一口随后便大口吃了起来。 “公主可以尝尝跟前那道醉排骨。”傅祈年话语刚落，璟瑟便很给面子的夹了一筷子。 平日闲时无聊，璟瑟便喜欢小酌一杯。 她酒量不好，却又贪杯。每次都是春杏、夏栀几人在旁边看着，生怕她一个不小心便喝得伶仃大醉。 “味道确实不错。”说着，璟瑟又夹了一筷子。 只可惜她小膳房的厨子没这手艺，不知是不是巧合，席面上的菜竟都是璟瑟爱吃的。 靳言轻轻敲了敲门，随后提着一坛酒推门而入“这是主子亲酿的桑落酒。” 璟瑟的目光落在那一坛酒上，怎么也移不开。 想起孝贤纯皇后在世时对她的叮嘱，璟瑟嘴角多了一抹凄美地笑意“不知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何 。” 傅祈年只一个眼神，靳言便立刻会意。 看着只倒了小半杯，璟瑟好看的黛眉轻轻蹙起“你们也忒看不起我了，倒满！” “公主莫要贪杯，明日圣驾回宫。酒过量，会误事。” “倒满！”璟瑟豁然抬目，目中的冰寒让人心惊。 她，只想在今夜放肆一回罢了。 忽然间，她有点羡慕那位嘉兴公主。 小燕子活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哪怕是进了皇宫，她还是那个小燕子。 虽然她常常做事不考虑后果，可即便惹出一大堆麻烦也总是有一群人帮她遮掩。 璟瑟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屡次三番出声帮助她了，大概也是为了守护住她的那一份纯真吧。 她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像小燕子一样，肆意妄为地做自己。 她希望自己能嫁个平常百姓，相夫教子。不要再像自己皇额娘一样，在后宫同那些女人勾心斗角地过一辈子。 傅祈年给了靳言一个眼神，靳言便退下去了。 璟瑟夹了一筷子什锦鸡丝，明明看上去色泽鲜艳多彩，她却吃不出什么味道来。 傅祈年起身，亲自为璟瑟斟酒。她忽然有点看不懂这位国师大人，烛光映在她眸中，光华氤氲。 璟瑟端起酒杯细细品了一口，酒质清香醇厚，入口绵甜，回味悠远。 “依心而行，无憾今生。”语落时，他已落座。 依心而行，无憾今生…… 璟瑟在心里默念了一遍，随后扯了扯嘴角。 菜品丰盛，璟瑟甚至还没有把每道菜尝一遍就吃饱了。 吃饱喝足后，璟瑟才谈起了正事。 眼见她脸泛红霞，微带酒熏，荣光更增丽色。 “国师大人刚刚问我想如何处置凶手，那想必是已经将人给扣住了。” 傅祈年微微颔首，将盘中剩下的那个灌汤包夹进了自己碗里。 璟瑟歪了歪头，红扑扑的脸蛋尽是疑惑“你今夜怎的就只顾着吃灌汤包？”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隔了半晌才道“灌汤包没有错。” 闻言，璟瑟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玄穆那家伙莫不是个话痨，什么都跟他主子讲。 靳言：我向来沉默寡言，公主是知道的。 玄穆：你小子。 璟瑟被他盯得有些不自然，便找了个话题“那几人是不是将禧嫔供出来了？” 傅祈年收回了目光，声音寡淡“公主料事如神。” “禧嫔，不过也只是个替罪羊罢了。”璟瑟目光一寸寸凉下去，只余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寂。 第15章 皇上回宫 璟瑟是在国师府宿下的，傅祈年抱着她下楼时可把春杏吓了一跳。 公主醉得不省人事，春杏连忙抬步跟了上去。 生怕出了什么意外。 这事儿若是传出去可不得了，只怕公主名节不保。 傅祈年不时垂眸看向怀里的人儿，显得珍视至极。璟瑟现在全然没有了平时的强势，红红的脸蛋透着酒晕，温顺得像只猫一样，直往他怀里钻。 他抱着璟瑟去了兰亭院，款款而行的步伐显得沉稳而舒缓。 小燕子几人早已回宫，眼看宫门就要下锁了晴儿也没有将璟瑟盼回来。 最后她在紫薇床前睡着了。 “郡主，郡主。”秋棠轻轻地推了推晴儿，常寿早已跟着几人回宫。 今夜便是秋棠守在紫薇床边。 “璟瑟回来了吗？”晴儿揉了揉双眼，环视殿内一圈也没见着璟瑟身影。 “回来了，公主在隔壁厢房呢。”秋棠小心翼翼地将晴儿扶起，送着她去了隔壁。 二人刚出门便正好看见傅祈年从屋里出来，晴儿连忙福了福身子“国师大人。” 傅祈年微微颔首，随后便离开了兰亭院。 或是入了秋，晴儿感觉身上凉嗖嗖的。 屋内烛光微晃，龙涎香充斥在空中。 璟瑟浅浅的呼吸着，似乎梦到了什么开心的事，嘴角轻轻弯起，就像从前那样。 晴儿眼底闪过轻微的诧异，她没想到璟瑟竟然会在国师府喝成这个样子“这又是喝了多少？” 春杏摇了摇头，替璟瑟擦着身子“奴婢失职，请郡主责罚。” “今夜之事不许说出去半个字。” 春杏和秋棠自然知道这件事严重性，二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奴婢明白。” 晴儿从春杏手里接过帕子，轻声道“你们去隔壁厢房照顾紫薇吧。” “是，奴婢告退。” 第二日，圣驾回宫。 皇上和老佛爷乘坐在一辆马车，欣荣也在一旁作陪。 皇上回宫就要找钦天监择下黄道吉日定下她和永琪的婚事，欣荣的眼睛溢满了笑意。 “怎么不见永琪和尔康啊？”皇上薄唇微抿，眉间紧皱。 眼瞧着就要进城门了，却迟迟不见他们几人身影。 “多半在那漱芳斋呢，皇帝你恼什么？”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璟瑟和晴儿了，老佛爷弯了弯嘴角。 还是他们宫里的公主正经些，民间来的真是一点规矩也没有。 想着小燕子状况百出，皇上笑着换了个话题“欣荣嫁进皇宫便不用来回折腾了。” 欣荣有孝心，老佛爷看在眼里。 她家府邸虽就在京城，可即便是下雨打雷她没一天缺席。 日日到慈宁宫和永和宫请安。 “能伺候在老佛爷身边是欣荣的福气，若非欣荣身子不争气怕给老佛爷添麻烦，欣荣是一定要跟着老佛爷去五台山祈福的。” 欣荣声线软糯，却又不显得黏腻，有点撒娇的味道。 一番话说的老佛爷眉开眼笑，她拉过欣荣的手轻声说道“满宫里除了璟瑟和晴儿，我最疼的便是你了。” 想着把宫里的几位庶出的公主比了下去，欣荣红着脸，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见欣荣把老佛爷哄得如此开心，皇上满意的点了点头。 皇宫里，文武百官齐跪一地，声音铿锵有力“恭迎皇上、老佛爷回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欣荣搀扶着老佛爷下了马车，她很是享受众人行跪拜之礼的这种感觉。 待她嫁给了永琪，待永琪坐上了那个位置，她便是一国之后，在后宫享有最高的权利，是整个后宫的女主人。 欣荣扬了扬下巴，脸上的温柔尽数褪去，反而是身上那种隐藏着的，能睨视一切轻狂再次浮现。 “怎么不见璟瑟和晴儿？” 皇上的目光在阿哥堆儿里巡视了一圈，也未曾看到永琪身影。 这群孩子真是太任性了，居然能在这种场面缺席，简直是胆大妄为！ 他原以为是小燕子闯了祸，永琪几人在给她收拾烂摊子才耽误了。 如今璟瑟和晴儿也没在，他心里默默地松了口气“既然那几个孩子都没有来，那肯定是有什么事。” 老佛爷眉头微蹙，有些不悦“皇后怎么也没来？” “那想来是真的有什么事儿吧，老佛爷若是想弄清楚将他们传去慈宁宫问话就好了。” 老佛爷觉得欣荣说的有理，便立刻回了慈宁宫。皇上怕那几个小辈应付不过来，也一同去了跟了过去。 走到半路上，便有人匆匆来报“皇上，五阿哥、嘉兴公主还有福家二少爷、班画师此刻正跪在勤政殿外呢。” 想着老佛爷已经一路已经够辛苦了，皇上吩咐道“让他们即刻来慈宁宫。” 璟瑟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了，她坐起身揉了揉眉心。 晴儿见她醒了，连忙端着五豆汤走了过来“你可醒了。” “皇阿玛和老佛爷回宫了吗？” “回了，待会儿咱们回宫再向老佛爷请罪吧。” 只怕皇后会恶人先告状，璟瑟扯了扯嘴角“可惜禧嫔了。” 晴儿不语，她们都知道禧嫔只是皇后弃掉的一颗棋子。 璟瑟洗漱好后，去了隔壁厢房。 紫薇已经醒了，强撑着精神的神情格外招人怜惜。 尔康昨夜也在她的床边守了一夜，见璟瑟进来，紫薇还想下床给她请安。 璟瑟素手微抬，又恢复成了往日那般清冷的模样“你且安心在国师府养着，至于你和小燕子的事儿等你伤势好了再议。” 紫薇点了点头，眼睛里泛着淡淡的水色。 尔康守着紫薇没有要走的意思，晴儿出声提醒“尔康，我们该回宫了。” 第16章 对峙 慈宁宫。 皇后跪在地上，用手帕遮面“皇上可一定要为臣妾做主啊！” 她装模作样的挤了两滴眼泪出来，却并未得到皇上怜悯反而听到皇上斥责的声音“你做为后宫之主，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老佛爷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为顾及皇后面子她轻声说道“皇后既身子不适，有什么话起来再说吧。” 容嬷嬷连忙将皇后扶到椅子上坐下，小燕子几人则站在大殿中心。 “皇阿玛，求您为紫薇做主。”语落，小燕子斜了皇后一眼，冷哼一声。 皇后没有跟小燕子计较，老佛爷却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小燕子，你这是什么表情？她是皇后，是你的长辈！原以为你是不懂宫中规矩，原来你连基本的教养都没有。” 闻言，永琪连忙替小燕子说话“老佛爷，还请您息怒！” 欣荣的目光至始至终都落在永琪身上，瞧着他这么喜欢这位民间回来的妹妹欣荣也上前帮忙解围“老佛爷，瞧着这位嘉兴公主怒气冲冲的样子想来是真的受了委屈吧，您何不听听她的冤屈呢。” 永琪似乎没有料到欣荣会帮小燕子说话，朝她递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欣荣嘴角含笑，心中荡起阵阵涟漪。看来她找对了方向，只要和小燕子打好关系那她和永琪的关系也就不攻自破了。 接下来，她要把功夫花在这位嘉兴公主身上了。 “小燕子，你刚刚让朕替紫薇做主，是要朕替紫薇做什么主啊？” 皇后抿嘴一笑，两片薄薄的嘴唇抿出一道嘲笑的弧度。 那个紫薇，如今只怕是已经奔赴黄泉了。 “皇阿玛，紫薇真的好惨啊！她被坏人给带走了，还被动了刑。”小燕子眼睛通红，眼神却还在狠狠地瞪着皇后，没有丝毫躲避。 “小燕子，你这样瞪着本宫干嘛？” 皇后侧首看着小燕子，眼眸中噙着懒散的笑意“难道是还想带人搜宫吗？” 许是除掉了紫薇那个狐媚子，皇后心情格外好。 老佛爷脸色却差到极点，尽力克制着火气“搜宫？！小燕子，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在皇后宫里胡作非为？” “皇帝！这就是你宠出来的民间公主！简直是无法无天，目无王法！” 皇上瞥了小燕子一眼，扯了扯嘴角“老佛爷，这件事情不能只听信一面之词。” “老佛爷，漱芳斋不过只有几个奴才怎么敢去皇后娘娘宫里搜宫呢？这其中应该有什么误会吧。”欣荣冒着得罪皇后的风险，站出来替小燕子说话。 她要得到永琪的注意，她要让这群人记住这个恩情。她更要利用这个恩情加入他们这个大家族。 “永琪、尔泰班杰明，你们有什么想解释的，还不快说？！” 皇上执意要偏袒小燕子，老佛爷无奈地叹了口气。 永琪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通通道了出来，老佛爷一听璟瑟和晴儿也参与了这件事后表情凝重。 皇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为了演好这出戏从昨儿午膳开始她就没有再用膳“皇上，您要替臣妾做主啊！” “和敬公主仗着自己是嫡公主不分青红皂白就带人围了臣妾的景仁宫，若是搜出了人臣妾任您责罚，可紫薇压根就没在臣妾宫里啊” “她这么做不是在打我这个做皇后的脸吗？臣妾今后在宫中该如何立威？” 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皇后说着竟真的小声抽泣了起来。 她心里不知积压了多少委屈。 虽然璟瑟从不来景仁宫向她请安可二人井水不犯河水，后宫也还算和睦。 可自从小燕子进宫后，就把宫里弄得乌烟瘴气，更是仗着皇上的宠爱无视宫规，丝毫不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 “意思是你们最后没有在景仁宫找到紫薇？”皇上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做，只好转头请示老佛爷。 左右这件事璟瑟和晴儿也参与了进来，想来老佛爷应该也不会罚得太重。 “先是夜探景仁宫后又带人围了景仁宫，咱们宫里的皇子公主可真是长本事了！”说罢，老佛爷将茶盏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永琪几人率先跪了下来，小燕子撇撇嘴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 “老佛爷要为臣妾做主啊！”皇后抬眸，正好对上皇上的视线。 她下意识的一愣，眼底只见无边的悲哀和寂寞。 她的夫君不信她。 若非永琪亲口将整件事情说出来，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在诬蔑和敬公主。 甚至在听到永琪说她派人对紫薇动用私刑后，他对她露出了无比厌恶的神情。 “皇后娘娘说完了，那便该轮到我来说了。” 闻言，皇后一愣，转身便看见璟瑟带着晴儿和尔康走了进来。 “臣福尔康参见皇上，参见老佛爷！”尔康昨夜没怎么休息，眼下乌青很重。 “晴儿参见皇上，参见老佛爷！”晴儿微微福了福身子，欣荣朝她 莞尔一笑。 皇上摆了摆手，示意几人不要多礼。 “璟瑟，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吗？赶紧说清楚。” 璟瑟先是看了皇后和容嬷嬷一眼，随后微微颔首道“皇阿玛，紫薇已经救下来了。幸得有国师大人帮忙，不然恐怕您日后再也见不到紫薇了。” 听到紫薇被人救了下来，皇后心虚地看了容嬷嬷一眼。 “国师大人？怎么这件事情还将国师大人牵扯进来了？！”皇上的目光在几人身上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皇后身上。 皇后表情空茫茫，不知在想什么。 璟瑟拍了拍手，秋棠、常寿还有御膳房的那几个太监一同进殿。 秋棠和常寿先是汇报了紫薇的伤势，在得知紫薇被人灌了哑药后皇上眼眸里满是冷意。 就连老佛爷心中也涌起一股怜悯之情。 “皇上，奴才们都是奉命行事啊！请皇上恕罪，请皇上恕罪啊！”御膳房的那几个太监跪了一地，像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奉命！奉谁的命？”皇上说完这句话，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皇后身上。 皇后虽心虚可想到了替罪羊，她扬了扬下巴，目光里没有丝毫恐惧。 “是禧嫔娘娘！她让奴才们将紫薇姑娘装进水箱运出皇宫，然后再悄悄将紫薇姑娘卖……卖去迎春院。” 迎春院，是京城最大的出名的一家青楼。客人可以在那里享受到任何服务，更是号称是男子的天堂。 皇上听后即刻让人去请禧嫔到慈宁宫问话。 第17章 原来她就是杏仁小姐啊 春华宫，禧嫔往后靠在软榻上，端着茶杯，神色淡淡并未有丝毫动容，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便收了回去。 禧嫔刚进宫时便凭着上好的容貌获得了椒房专宠，风光无限。 见榻上的人儿没有动静，总管再次开口提醒“皇上请您即刻前往慈宁宫。” 井总管的语气还算友善，戏还没唱完，谁也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 小心些总没错，更何况禧嫔平日里对他还算尊重。 “容本宫梳洗打扮一番，还劳烦井总管稍等片刻。” 井总管点了点头，随后便去屋外候着了。待井总管出去后，禧嫔才起身往寝殿里面走去。 她既帮皇后做了那件事，自然也想到了后果。 罢了，罢了。 这样的生活她早就过够了，没意思。 “皇上最喜欢娘娘穿薄绿色了，内务府昨儿又送了两件来呢，娘娘要试试吗？”婢女只以为禧嫔此番是去伴驾，不停地替她挑着服饰。 秋风乍起，凉意来袭。院儿里的残枝败叶被风狠狠地撕扯而下。 禧嫔抬眸，放眼看去衣柜里是一排绿色的衣裳。她嘴角微微翘起，没有任何笑意。 禧嫔踏出春华宫时她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这个困了她几年的地方，井总管似乎也猜到了等待她的是什么所以并未开口催促。 “劳烦总管晚些时候将这个替我交给皇后娘娘。”禧嫔拿出一方手帕，这是她昨儿熬夜绣完的，上面的鸳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井总管犹豫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接了过来。禧嫔又给了井总管一把金瓜子“这是赏您的。” 禧嫔向来出手大方，井总管得过她不少赏赐，唯独这一次没有往日那般高兴“娘娘，请上轿！” 禧嫔很快便到了慈宁宫，一袭月白色纱衣更显得她清秀绝俗。 她身法轻盈，出步甚小，但顷刻间便到了正殿中央“臣妾给皇上请安，给老佛爷请安，愿皇上老佛爷万福金安！” 语罢，她又转头向皇后微微福了福身子“皇后娘娘吉祥！” 皇后眯起眼，威胁的目光自在其中，禧嫔似乎没看到直接转身面向皇上和老佛爷。 “禧嫔，你可知朕为何唤你来慈宁宫问话？”当禧嫔出现在皇上视线里的那一刻，皇上的怒气就已经消了不少。 禧嫔直接跪了下去，说话的语气很是平静“臣妾既然做下了这些事就想到了会有今天，但凭皇上处置，臣妾绝无怨言！” 璟瑟原以为皇上会直接将禧嫔打入冷宫，可是并没有。 禧嫔德行有亏，着褫夺封号，降为答应，自省于春华宫无召不得外出。 “谢主隆恩！”禧嫔磕头谢恩后，又是井总管将她送了出去。 这个结果，是她自己都没有料到的。以皇上对那位嘉兴公主的宠爱，应该将她打入冷宫才对。 井总管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进了轿子，随后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娘娘莫要伤心，过段时间等皇上气消了奴才会帮着娘娘劝说皇上的。” “多谢井总管。” 禧嫔坐在轿子里闭眼假寐，许是想到了从前的事儿她嘴角难得往上扬了扬。 若非被皇后抓到了把柄，若非是担心他的安危，她怎会任人拿捏。 这件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了，毕竟幕后主使令有其人小燕子便放了禧嫔一马。 福景殿终于热闹了起来，不再像往日那样冷清。 小燕子出不了宫，一个人待在漱芳斋觉得无趣儿便跑来跟璟瑟和晴儿作伴。 “和敬公主，您下次出宫是什么时候啊？”小燕子又是替璟瑟捏肩又是捶背的，殷勤得不得了。 她想借着和敬公主的特权，跟她一同出宫去看看紫薇。 “有尔康守在紫薇身边，你还不放心啊？”经过这件事，晴儿似乎对尔康也不再有那么深的执念了。 他现在成了是紫薇的尔康，跟她一起赏雪看月亮的那个尔康已经不见了。 “五阿哥到！福二爷到！班画师到！”小太监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眼。 果然啊，小燕子在哪里那几人就追到哪里。 “臣弟给皇姐请安！” “臣福尔泰给和敬公主请安！臣班杰明给和敬公主请安！” 永琪看见小燕子在给璟瑟捏肩捶背，宠溺地笑了笑“我就说没在漱芳斋见到你，原来是跑皇姐这儿来了。” 瞧着人正好差不多齐了，晴儿想到了他们的大秘密便让婢女关了房门“紫薇和小燕子的事儿，你们预备怎么办？” 此话一出，几人的神色都变得沉重了不少。 小燕子的眼睛转得飞快，手上的力道都轻了不少。她没想过自己竟犯了欺君之罪，她只是太渴望得到父爱了，她只是想再多感受几天就把皇阿玛还给紫薇的。 “我觉得……得让小燕子学会宫中规矩，不要再冒冒失失了。”晴儿想的是让老佛爷接受小燕子，毕竟小燕子和紫薇现在是一体的。 若是老佛爷不喜欢小燕子，又哪里会注意到她身边的紫薇呢。 “啊？没有其他办法了吗？”小燕子一想到那些条条框框，脑袋都大了。 “可以让紫薇来福景殿。”璟瑟嗓音很清，神色清冷又倦懒。 小燕子闻言脸上微露喜色，瞬间眼里的光又黯淡了下去“那我想紫薇了怎么办？” 和敬公主一会心情不好紧闭宫门，一会身子不舒服不宜见客，那她日后想见紫薇一面岂不是也难了。 “你若是想她了可以来福景殿啊。”晴儿话音刚落，小燕子便眨巴着眼睛望向璟瑟。 她知道自己不得老佛爷喜欢，她知道让紫薇跟着璟瑟会更有利于他们这个大秘密。 有璟瑟护着紫薇至少皇后那个老巫婆不会再找紫薇麻烦，有璟瑟带着紫薇去慈宁宫老佛爷才有可能注意到紫薇。 可她真的不舍得紫薇，虽然紫薇只是她的结拜姐妹，可在她心里她早已把紫薇当成了亲妹妹。 晴儿这话已经说出口了，璟瑟自然是给这个面子的。 她点头的那一刻，屋里几人都松了口气。小燕子更是惊呼一声，跳了起来“和敬公主万岁！” “班杰明，快给皇姐尝尝你的黑巧克力！”说罢，永琪拿来了一个杯子。 “黑巧克力？什么是黑巧克力啊！”小燕子肩也不捏了，眼睛就盯着永琪手上拿着的杯子。 味道香醇浓郁，小燕子咽了咽口水。 永琪将第一杯递给了璟瑟，谢谢她肯出手相助“皇姐，您尝尝。” “和敬公主，要不我先替您试试吧。” 璟瑟轻笑一声，点了点头。永琪将杯子递给小燕子时还贴心的提醒道“还有些烫，你喝的时候小心点。” 尔泰拿来几个杯子，正好屋内几人一人一杯分了个精光。 小燕子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角“哇，这个太好喝了吧！斑鸠，你怎么不早些拿出来跟我们大家分享啊！” “我父母趁着有船托人送过来的，我也是刚拿到。”瞧着大家都这么喜欢，班杰明也很是开心。 “简直是人间美味啊。”晴儿拿手帕擦了擦嘴角，她这辈子还没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呢。 “和敬公主，您觉得味道如何？我师傅说巧克力的魅力无人能抗拒。”班杰明将目光放在璟瑟身上，若是能用巧克力将和敬公主彻底拉拢过来那就太值了。 “你师傅所言确实有理。”璟瑟的唇角不自觉地弯起，清冷的眉目也跟着舒展开了。 敲门声忽然响起，隔了半晌夏栀才推门而入“公主，欣荣小姐求见。” 璟瑟本来是想寻个由头将人给打发回去，永琪却淡淡开口“皇姐，昨日多亏有欣荣替小燕子美言了几句。。” “杏仁？谁是杏仁啊？”小燕子满脸疑惑，她将茶壶提起来可惜也只倒出来了两滴。 “若是喜欢，我明日再给你们煮。”他父母托人给他带了不少，至少够喝好几个月了。 “那便将人请进来吧。”璟瑟淡淡开口，几人也都坐回了椅子上。 欣荣一手甩着锦帕，一边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迈着轻盈的步伐，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众人面前“欣荣给和敬公主请安！和敬公主万福金安。” 璟瑟抬了抬手，欣荣这才起身。 她原是想去漱芳斋找小燕子，可得知小燕子来了福景殿后她又去了永和宫向愉妃请安。 旁敲侧击后得知永琪没在寝殿里，她陪愉妃修剪完盆栽便立刻来了福景殿。 “五阿哥吉祥！嘉兴公主吉祥！永康郡主吉祥！”欣荣嘴角微扬，落落大方地向几人行礼。 小燕子一见到人脑海里就想起了昨日里她替自己解围的事儿，瞧着她站在老佛爷身后那应该也很得老佛爷喜欢吧。 原来她就是杏仁小姐啊。 第18章 欣荣探望紫薇 第二日小燕子早早的就来了福景殿，她来时璟瑟和晴儿还没有起床。 夏栀特意吩咐膳房给小燕子做了些吃食，小燕子吃什么都香一点儿也不挑食。 璟瑟和晴儿起床后先是去慈宁宫向老佛爷请了安，小燕子实在是闲不住便去了太医院找常寿。 “嘉兴公主，你找我也没办法呀。那个银叶草极其难得，我活了一辈子就只在医书上见过。”常寿只抬眸睨了小燕子一眼，目光又放回到了医书上。 紫薇情况好转，现在是由国师府的府医接手治疗，秋棠已经出京去寻银叶草了。 想着紫薇被灌了哑药，现在连话都不能说她就难受。 “嘉兴公主，你就别在我面前晃悠了。”常寿索性合上了医书，去一旁煎药。 春杏找了一大圈，终于在太医院找到了人“嘉兴公主，我家公主回福景殿了。” 小燕子一听连忙往外走，两只小脚噔噔噔的走得飞快，春杏连忙抬步跟了上去。 璟瑟答应了小燕子今日可以带她出宫去国师府看紫薇，她兴奋得一整晚都没睡不着。 幽远的车铃随着缥缈的风声传来，不过刹那，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便踏风而至，最后停在了国师府。 “我阿玛是左都御史，劳烦您进去通报一声吧。”欣荣被国师府的侍卫拦在了府外，来之前她也没有料到这位国师大人如此不给情面。 “小姐，请您速速离开。”侍卫并未因为欣荣她爹的身份而改变态度。 他们在国师府当差，每日不知要拒绝多少名门贵女，像她这种姿色的比比皆是。 晴儿刚下马车便看见了欣荣，今日她和璟瑟在慈宁宫都未曾看到她的身影，还以为她又去了愉妃宫里“欣荣，你怎么在这儿？” “欣荣给和敬公主请安，给嘉兴公主请安，给永康郡主请安。”欣荣微微福了福身子，手上还提着一个食盒。 国师府的侍卫一见璟瑟的马车立刻迎了上来，那态度简直和刚刚判若两人。 “和敬公主，里面请。” 璟瑟只走了几步台阶，转头发现小燕子还愣在原地打量这个杏仁小姐忍不住出声提醒“不进来吗？” “欣荣，你也是来看紫薇的吧？”晴儿越来越看不透这个欣荣了，在她记忆里欣荣和紫薇好像根本就没见过更别说什么交情了。 欣荣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侍卫一眼“原以为国师大人会看在我阿玛的面儿让我进去呢。” “既然来都来了，和敬公主您就让这位杏仁小姐跟我们一起进去吧。”小燕子没感觉到欣荣有什么恶意，反而在心底很感谢她。 若是那日没有欣荣替自己解围，只怕老佛爷早就责罚她了。虽然昨日永琪已经替自己向欣荣道过谢了，可小燕子始终将这份恩情记在了心里。 璟瑟没有急着答应，转眸看向了侍卫。毕竟国师府不是她的地盘。 哪料侍卫眼里满是笑意，恭敬道“和敬公主做主就是。” 说话间，永琪几人也到了国师府。 这次班杰明和尔泰手里一人提了一个茶壶，巧克力的香味在空气中充斥着。 “原以为你们要晚些才会出宫，没想到动作这么快。”话音刚落，永琪的目光就落在了欣荣身上“欣荣？你怎么也跟着小燕子她们一起来了。” “不是一起来的，我们是在这儿恰好碰到了这位杏仁小姐。”小燕子笑着给永琪解释，似乎没有注意到欣荣看永琪的那个眼神。 欣荣听到小燕子这样叫自己的名字并不生气，只觉得小燕子很可爱。 若是能再撮合她和永琪那就更可爱了。 “五阿哥吉祥！”欣荣行过礼后，目光便落在了尔泰和班杰明手上“好香啊，这茶壶里面装的是什么啊。” “是巧克力，你待会尝尝就知道了。”小燕子上前挽着欣荣就往国师府里面走，完全不像刚认识的样子“你手上提的是什么啊，是带给紫薇的吗？” 欣荣看了一眼食盒，淡淡笑道“早就听说公主身边有位婢女才华横溢，原是想着从宝华寺回来了就认识认识，却不想她竟受了这么重的伤。” 小燕子没想到欣荣一点架子都没有，和她想象中的那些官家小姐不大一样“你愿意跟婢女做朋友吗？你不会看不起她们吗？” 想着嘉兴公主和紫薇走得这样进，欣荣笑着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看不起她们呢，说到底，她们也是可怜人啊。” “遇到好的主子还好，若是碰上个刁蛮霸道一点儿的就有苦日子受了。”欣荣说着发现小燕子变了眼色，立马换了一个话题“这是我亲手熬的枸杞红枣乌鸡汤，最是滋补，希望紫薇喜欢。” “紫薇一定会喜欢的。”看见欣荣对紫薇这样好，小燕子也很开心。 她将食盒从欣荣手上抢过来转身递给了永琪“你提着，别把欣荣给累着了。” “是，永琪遵命！”永琪笑着接过了食盒，欣荣微微侧身抬眸，只看了一眼，便又低下了头去。 璟瑟和晴儿走在最前面，小燕子虽然很想快些见到紫薇可她并未越过璟瑟走到前面去。 她的确不懂什么规矩，可宫里面都是身份高的走在最前面。 她这次不是守规矩，而是尊重。 和敬公主老是出手相助，或许过些时日她们关系更进一步了她又会走在最前面东看看西瞧瞧，蹦蹦跳跳了。 尔康守在床边，正同紫薇讲着昨日在慈宁宫发生的那些事。 “紫薇～紫薇，我又来看你了！”小燕子走到床边，尔康很自觉的给她让了位置。 “臣福尔康见过和敬公主！” 瞧着紫薇就要下床向她请安，璟瑟轻声说道“宫外不必多礼。” “紫薇，这是欣荣亲手给你熬的枸杞红枣乌鸡汤，你快趁热喝了吧。”小燕子将食盒打开，空气中混合着巧克力和乌鸡汤的味道。 紫薇的目光这才注意到了欣荣，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色衣裙，娇美无比，正笑盈盈地望着自己“不知道你口味，希望你喜欢。” 她想道谢，可张了张嘴才想起自己如今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紫薇，我来喂你。”小燕子一勺一勺地喂进紫薇嘴里，闻着香味她不争气地咽了好几次口水。 小燕子没想到一个天天被人伺候着的名门贵女竟会洗手作羹汤，而且手艺还这样好。 小燕子给紫薇盛来第二碗时，紫薇摇了摇头将碗往小燕子那边推“你真的饱了吗？” 小燕子虽然真的很馋，可她哪里会在这个时候跟紫薇争。 连着问了好几遍，紫薇都是点头。小燕子这才笑道“为了不被浪费掉，那就进我肚子里吧。” 欣荣也没想到小燕子性格这样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小燕子，那你还喝不喝班杰明这个巧克力啊？”永琪笑着打趣。 “oh, god! 尔康，你快将这壶巧克力送去给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帮了这么大的忙，这是班杰明特意备的谢礼。他原是有些担忧的，可昨日连和敬公主都觉着巧克力还不错他就没再犹豫了。 “这……这个做谢礼吗？会不会有点不大合适啊？”尔康没有尝过巧克力，自然不知道巧克力的魅力。 “应该……没问题吧。”瞧着尔康这反应，班杰明又有些心虚了。 “那你准备送什么？金银财宝国师可不缺，送美人儿？”永琪说完后，自己都摇头否认了“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想同国师府联姻，国师大人都拒绝了。” “我送过去吧，正好我要去羡仙院。”璟瑟只一个眼神，春杏就立刻上前将茶壶接了过来。 尔康微微躬身，恭敬道“那便麻烦公主了！” 班杰明也松了一口气，和敬公主亲自送过去想来那位国师大人怎么也不可能拂了公主的面子。 瞧着璟瑟准备离开，永琪连忙拿来一个杯子“皇姐喝一杯再去吧。” 璟瑟摇头拒绝。 他们这么大一屋子人，这一壶只怕还不够分。 第19章 聚宝斋 秋风吹过，花树随风摇曳，片片落叶飘风而下，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靳言正好办完事回府，瞧着璟瑟像是往着羡仙院那个方向去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花园里。 “主子，属下瞧着和敬公主往咱们院子来了。”靳言知道和敬公主在主子心里的分量 ，所以才赶紧回来通报。 傅祈年紧握笔杆，闻言后提笔的手一顿，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 “这是主子要的东西。”靳言将一个木匣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案上，木匣檀色沉穆、精雕细琢，一看便知里面放的东西价值不菲。 傅祈年这才停下了笔。 玄穆像是掐准了时间似的，端着金盆走了进来，里面掺了上好的玫瑰汁子。 傅祈年净手后靳言拿起金盆边缘搭着的稠巾恭恭敬敬的呈到傅祈年面前。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如白玉一般，擦干手后他将稠巾扔进了金盆里，玄穆微微躬着身端着金盆退了出去。 想着和敬公主应该快到了，靳言行过礼后也退了下去。 璟瑟原以为自己还要在院子里等一下，玄穆却道“公主直接进去便可。” 璟瑟微微颔首，从春杏手上接过巧克力便提着往院子里走。 兰亭院，虽然现在紫薇不能说话但是有小燕子陪在她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她好开心。 “紫薇，你能遇上嘉兴公主这样的主子可是好福气呢。”语音刚落，欣荣意味深长地看了尔康一眼。 这位学士府的福大爷对紫薇悉心照顾，连看紫薇的眼神都比看旁人温柔不少呢。 小燕子想说，她才不是什么主子。 紫薇才是流落在民间的公主，能遇到紫薇和她成为结拜姐妹是她小燕子福气好。 “其实紫薇她是……”小燕子话还没有说完，连忙被永琪打断“小燕子，你还要不要喝巧克力？这儿还有点儿。” 欣荣微微一怔，没想到永琪这样防着自己。看来在座除了小燕子，没一个是好糊弄的。 班杰明和尔泰的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晴儿见状连忙岔开了话题“也不知道秋棠能不能找到解药。” “找什么药啊，不妨告诉我，说不定我也能略尽绵力。”欣荣面露微笑，十分真诚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今天她才刚刚接触他们，大家防着她也是应该的。 小燕子瞪了永琪一眼，面露歉意地看向欣荣“欣荣你别误会啊，我刚刚其实就是想说紫薇是我的结拜姐妹。” 小燕子虽然是对欣荣有好感，可她却也没想过这么快就将他们的大秘密告诉她。 倒是永琪，神经兮兮的。 欣荣微微一怔，随后看向紫薇。紫薇笑着向她点了点头，小燕子这才道“我还未进宫前便认了紫薇做我的妹妹，这也是我求令妃娘娘将紫薇接进宫的原因。” “我让她进宫不是让她为奴为婢的，结拜姐妹嘛，自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啦！” 欣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让她心里更开心的是嘉兴公主对她无所不谈，是不是嘉兴公主已经再慢慢接受她这个新成员了？ 既然紫薇是嘉兴公主的妹妹，欣荣自然对她也就更上心了些“永康郡主，秋棠是去为紫薇寻解药了么？” 晴儿点了点头，想到那解药极其罕见她脸上隐约有些担忧“若是找不到该怎么办啊？” “那药就连太医院也没有么？”欣荣看向几人，最后目光落在班杰明身上“班画师，你有没有问过常太医啊？” 班杰明摇头，神色凝重“常寿连见都没见过。” “啊？”欣荣张了张嘴，又怕刺激到紫薇她走向床榻轻轻拉起紫薇的手“别灰心，和敬公主既然已经让人去找了就一定能找到的。” 紫薇点了点头，她对这位欣荣小姐很是喜欢。更是在听到欣荣想和她交朋友的时候紫薇都有些不敢相信。 原来她在宫中的名声竟这样大了么？景仁宫一直视她为妖女，一直把她当成是勾引皇上的狐媚子。原来宫中还有人传她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么？ 宫里有那么多出类拔萃、多才多艺的公主，她哪里当得起才女这个名号。 “永康郡主，到底还差哪一味草药啊？”欣荣真希望有一天能和紫薇吟诗作赋，她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才女。 肯定不会输给紫薇的，只希望到时候永琪的目光能多停留几刻在自己身上。 欣荣始终觉得永琪喜欢的女子应该是才华横溢的大家闺秀，而她正好符合。 “是银叶草。”尔康只看了紫薇一眼，随后便转身走到窗边看向了窗外。 银叶草…… 欣荣从前有听她外祖父提起过的，这草药极其珍贵难得，只怕是有价无市。 一时间所有人都缄默不语，场面非常安静。 欣荣的眼神慢慢变得专注而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隔了半晌她轻声道“咱不妨去聚宝斋碰碰运气？” “聚宝斋？那是什么地方？”屋内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落在了欣荣身上，欣荣起身走到永琪身侧缓缓道来“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说那家店铺有很多稀奇宝物，价高者得。” 聚宝斋虽刚开业没多久可去光顾的王公贵族一点也不少，想来那幕后老板定然不是位简单的人物。 欣荣这样说，尔康便等不及了。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有解药，他都要去碰碰运气。 永琪知道耳尔康心急，便转身对小燕子说道“你就在国师府陪着紫薇，我们去去就回。” 不管有没有银叶草，这个聚宝斋他们是一定要去一趟的。 小燕子也想跟着去见识见识，可想到没人陪着紫薇她便答应了。 欣荣眼神一转，自告奋勇道“既然各位都没听说过聚宝斋那想来肯定也不知道它的位置，我同大家一起去吧。” 尔康心里十分感激，朝欣荣拱手道“那就劳烦欣荣小姐了。” 欣荣笑着摇了摇头“福大爷太客气了。” 尔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儿，若是能找到紫薇的解药也算是了了大家的一桩心事“事不宜迟，咱们即刻就出发吧。” 欣荣点了点头，走前特意转头对小燕子和紫薇笑了笑。 二人对欣荣同样露出了一个笑容，只有晴儿将欣荣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第20章 嘉宁公主 璟瑟微微抬着下巴，脚步很慢，裙边纹丝不动，一步一步走的虽很轻却极有分量，见他站在院儿里，远远的她便停了下来。 他就站在槐树之下，清隽动人，浑身散发着淡漠高贵的气息。 璟瑟看得入迷，思绪也随之飘远了。 想起他们初遇的情景，璟瑟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你叫什么名字？” …… “莫不是个哑巴？我是固伦和敬公主，你送我回宫，我皇阿玛皇额娘定会厚赏你的。” …… “想要钱财还是前程？我皇阿玛很宠我的，只要我一句话让你做个朝廷命官肯定不成问题。” …… “你武功这样好，不如做个武将吧？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 傅祈年并未回答璟瑟的话，璟瑟便真的当他是一个哑巴。 到了宫门傅祈年却停下来了，璟瑟看了看宫门又转眸看了看他。 “这道门后面等待你的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若不想入朝为官我也可以保你今后衣食无忧。” 傅祈年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璟瑟还想说些什么偏偏禁军赶了过来“和敬公主，皇上请您即刻回宫。” 璟瑟再次看了傅祈年一眼，只见他脸上表情空空，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本公主可不是知恩不报的人!” 他眼底有些黯然，定定地看着她“我是傅祈年。” 他说，他是傅祈年。 少年静静地站着，幽暗的眸深深地望着她的眉眼。 璟瑟笑了，原来他不是哑巴。 “你是傅祈年？”她贝齿微露，眸子陡地亮了亮，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瞧着她的反应，傅祈年眼底闪过一抹喜色，可还不等他说些什么就听见她道“原来你就是国师？国师大人战功赫赫，更是被百姓们誉为战神呢。” 傅祈年眼里的光黯了下来，璟瑟既已知道他的名字便也不急着报恩了。 “我定会记住国师大人的恩情。” 她要回宫好好思考一番，该送什么谢礼。 “傅祈年。”他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不可测。 璟瑟点了点头，漂亮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记下了。” 傅祈年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开了，看着他的背影她眼神微闪，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公主，该回宫了。”身后的禁军低声提醒。 …… “公主站在这里做什么？” 璟瑟的思绪被一道低沉的声音给拉了回来，她稍抬眼睑，意外地撞入一道视线之中。 深邃，淡漠而又隐晦不明。 璟瑟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强装镇定地梗着脖颈，脸上更是一派强硬的镇静。 “我……”璟瑟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大脑飞速运转，总算找到了说辞“受人之托，给你带了谢礼来。” “竟是没想到和敬公主如今这般爱助人为乐。”傅祈年只看了璟瑟一眼，随后便转身回了屋里。 璟瑟抬步跟了上去。 “这是班画师父母特意从大不列颠托人寄过来的，你尝尝。”说罢，璟瑟倒了两杯。 她端起杯子细细品尝了起来，傅祈年微愣，眼中流动着异样的神采“公主变了。” 璟瑟微微一怔，随后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是吗？我都没发现呢。” 傅祈年微微颔首，璟瑟扯了扯嘴角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或许她真的变了吧。 受小燕子影响，她学会了多管闲事。 她更是明白了什么叫知足常乐，无论是小燕子、紫薇还是晴儿，跟她们比起来她都是无比幸运的那个。 小燕子从小同父母走散，过着饿一顿饱一顿的生活，靠卖艺为生。 紫薇一个弱女子从大明湖畔来北京认亲，璟瑟不知道她这一路经历了什么坎坷，但这条路总归是不好走的。 晴儿呢，自生下来便养在了老佛爷膝下，知书达理，虽深得老佛爷喜欢却每天只能呆在深宫里。 玄穆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一眼璟瑟随后转眸看向傅祈年，躬身道“主子，嘉宁公主求见。” “璟瑶？她怎么出宫了？”璟瑟轻轻蹙了蹙秀眉，随后淡淡一笑。 想来她是特意去求了皇阿玛吧。 傅祈年淡淡开口“不见。” 玄穆行礼后便退下来了，他在进来前心里就有了答案，偏偏那位嘉宁公主非要他进来通报一声。 院儿里，璟瑶板着一张脸，眼底还有一种陷入疯狂的恨意。 那个紫薇到底是个什么东西，竟也敢赖在国师府。 想着，璟瑶转身带着婢女去了兰亭院。 晴儿与小燕子相处这两日，二人关系也亲近了不少。 “你别叫我嘉兴公主了，我本来也不是什么公主。” 晴儿嫣然一笑，甚是动人“你们今后也别叫我郡主了，唤我名字便好。” 小燕子同紫薇对视一眼，随后低声呢喃“晴儿……真好听。” “嘉宁公主到!”侍卫高声通报。 闻声，晴儿微微一怔随后同椅子上站了起来。 瞧着晴儿反应，小燕子也站了起来“嘉宁公主？是谁啊，我还没在宫里见过她呢。” “嘉宁公主是宸妃所生，宸妃深得皇上宠爱，仗着她母妃受宠，嘉宁郡主飞扬跋扈，十分娇纵。”话音刚落，晴儿又看向了紫薇“不知道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呢。” 小燕子脱口而出“壬戌年八月初二，紫薇是壬戌年八月初二生的。” 小燕子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多少，紫薇的生日便是她的生日，她记得格外清楚。 “那嘉宁公主还比你小三个月呢。”晴儿话音刚落，璟瑶便带着婢女闯了进来。 璟瑶虽然跋扈，却不敢招惹璟瑟和晴儿。 她欺负人向来都是挑软柿子捏，别人每退让一步她便多得意一分。 “晴儿姐姐，你们出宫怎么也不叫上我。”璟瑶祥装生气，脸上撅起小嘴巴。 未等晴儿回答，她转身走向了小燕子。璟瑶故意挺了挺胸，轻蔑地看着她“你就是刚进宫的民间公主？怎的进宫了这么多日也不来长春宫拜见我，果然是民间来的粗鄙丫头，一点规矩也不懂。” 小燕子扬起下巴，双手叉腰，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我凭什么要拜见你啊？难道你额娘也是皇后啊？” “你……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璟瑶声音提高了几分，像是在为自己招势。 晴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上前将二人隔开“这里是国师府，不是你们可以吵闹的地方。” 璟瑶撇了瞥嘴，不满地挽起晴儿的手“晴儿姐姐，是她先对我不敬的。” “璟瑶，小燕子虽刚从民间回来可她也是皇上的女儿啊，你们贵为公主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晴儿姐姐就是偏心!”璟瑶甩开了晴儿的手，朝床榻走去。 小燕子一步上前，伸开双臂将人拦住“你想干嘛？不许靠近紫薇。” “本公主想干嘛就干嘛？与你何干？” 紫薇连忙从床上下来，蹲下身给璟瑶行礼。她虽不能开口说话，可一举一动都十分恭敬。 “这不是能下床了么，你未何还要赖在祈年哥哥府上？” “果然是个狐媚子，在宫里勾引我皇阿玛，宫外又来招惹我的祈年哥哥，这么离不开男人你为何不去迎春院啊！” 璟瑶话音刚落，小燕子飞快的扬起手来，一个巴掌便甩在了璟瑶脸上。 璟瑶没料到小燕子竟敢动手打自己，这一巴掌，大力的让她脸颊疼到几乎麻木。 小燕子动作太快，紫薇和晴儿想拦也没能拦住，只听见清脆响亮的声音。 “你凭什么这样说紫薇？” 璟瑶何时受过这样的气，捂住脸一阵怒吼“啊啊啊啊!” “都死了吗？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给本公主教训这个贱人!”两个婢女闻言就想上去抓住小燕子。 小燕子站在原地丝毫不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待两名婢女走进后她轻盈地一纵，飞身而上，转眼便到了门口。 璟瑶没料到小燕子还会功夫，转眼便把目光落在了紫薇身上“抓住这个宫女!” 晴儿连忙上前，将紫薇护在了身后“不可!” “晴儿姐姐，我被欺负了你不出手帮我也就罢了，难道还要我将这口气咽不下吗？绝无可能!”璟瑶说完，趁晴儿不注意一把将紫薇拉了出来。 第21章 给两位公主松松骨 聚宝阁，坐落于京城最繁华的朱雀街。街上人声嘈杂，喧闹非凡，小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几人下了马车，聚宝阁这栋7层高的建筑映入众人眼前，紫红油漆在阳光的照射下鲜亮的泛着光芒，镀金招牌更是在那一片红光中闪着金光。 只怕这聚宝阁的幕后老板富可敌国啊！ 尔康在马车上便急得不得了，只希望能快些到。可当真的到了这聚宝阁门前时，他却迟迟不敢迈进门槛。 永琪拍了拍尔康的肩，二人兄弟多年只一个眼神便够了。 尔泰抬头看了看门匾，长叹了口气“哥，咱们进去吧。” 欣荣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差点被一个迎面而来的妇人撞倒在地，幸得永琪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住。 意外来得太突然，欣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静静地倚在永琪怀里，俨然一副受惊的模样。 “你没事儿吧？”他微微垂眼，跟她对视，眸色温润如玉，似乎总是蕴含着点点深情。 欣荣能清晰的感受到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隔了半晌，她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同他拉开了距离“多谢五阿哥出手相助。” “是我们应该谢你才对，若不是你只怕我们还不知道京城有这么个地方。” 欣荣低头微微一笑，其实她也没来过聚宝阁。 “咱们快进去吧。” 几人刚进去便有小厮连忙迎了过来“几位公子小姐，想要买点什么？” “若是喝茶便在一楼，若是这位小姐想看点胭脂水粉便上二楼，若是想看看布匹成衣请上四楼。” 欣荣蹙了蹙秀眉，轻声说道问道“那三楼呢？” 小厮淡淡笑道“咱们家三楼是医馆，可今天神医已经不出诊了。” 尔康仿佛已经看到了希望，眼里闪过一丝光彩“神医？” 小厮笑着点了点头“咱们家神医可是雪魄潭的弟子，一天只看诊十位病人。” “我们不是来看病的，我们求一味药材。” “求药？”小厮打量了几人一眼，只见这几位个个穿着不凡，他知道求的并不是普通药材。 班杰明想起欣荣刚刚说的价高者得，连忙出口补充“若是能得此药，我们愿付千两酬金。” “万两。”尔康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小厮的手臂，情绪激动“若是你们能拿出银叶草，我付万两酬金。”. 小厮连连点头，拂开了尔康的手“各位公子稍等片刻，我即刻去告知我们掌柜的。” 小厮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望向众人“银……” “银叶草。”尔泰怕掌柜听错，说得格外大声。 欣荣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紫薇实在是太幸运了。 既是嘉兴公主的结拜姐妹，又成了福家大少爷的心上人。 她勾了勾嘴角，转眸看向了永琪。 女人嘛，总是要学着为自己做打算的。 只有那个晴儿，尔康都被人给抢走了她还傻傻地在那里照看紫薇 。 小厮没过一会儿便下来了，他身旁并没有掌柜的身影。 “抱歉啊，我家掌柜说咱们这儿没有银叶草。” “你可有问过你家神医？”欣荣眉头微蹙，她还想靠着这个功劳打入他们内部呢。 小厮点了点头脸上带了一丝歉意“问过了，各位公子请回吧。” 回程的路上，见尔康沉着脸欣荣低声向他道歉“福大爷，对不起啊。” 尔泰蹙了蹙眉，有些不解“欣荣小姐何出此言？” “真抱歉，害大家白跑一趟了。”欣荣低头咬着娇唇，一脸歉意。 永琪收敛起了笑意，眸光愈见柔和“欣荣，你不必自责，我们大家都不会怪你的。” “早知道我就不该告诉你们有这么个地方，我自己独自前来就好了。现在倒好，给了你们希望又让你们失望，我真是该死。” “你也是一片好心，放心吧，紫薇也不会怪你的。”班杰明从兜里摸出一颗用油纸包好的饴糖递给了欣容。 紫薇日日都需要服用汤药，这糖他原是为紫薇准备的。 小燕子说，吃糖能让人变得开心。 现在欣荣难过，他便将糖给了她。 —— 待璟瑟吃饱喝足后回到兰亭院时，几人正扭打在一团，谁也不肯松手。 璟瑟脚步顿了下，眸色骤冷“这是在做什么？！” 晴儿和紫薇原是没有动手，小燕子虽只有个三脚猫功夫可对付璟瑶却是绰绰有余，两个婢女看见自家公主受了欺负便想着上前帮忙。 几人在屋里你追我赶，紫薇想阻止这场闹剧却被那两个婢女趁机推到了地上。 见小燕子和璟瑶谁也不想松手，璟瑟嘴角半勾“还没打够？那我便成全你们。” “春杏，去将玄穆和靳言请过来。” 春杏福了福身子，便迈着步子退出去了。 “璟瑟……”晴儿不知道璟瑟想干嘛，以她对璟瑟多年来的了解，小燕子和璟瑶待会儿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小燕子和璟瑶也感到了不妙，二人同时松开了对方，谁都不服气。 “既然两位想松松骨，屋子里只怕施展不开。”璟瑟说完便转身出了房门。 晴儿扶着紫薇，意味深长地看了小燕子和璟瑶一眼。 不一会儿，去聚宝阁求药的几人也回来了。 只见几人都站在院子里，小燕子和璟瑶的头发更是乱糟糟的。 尔康见紫薇也跟着出来了，快步来到了她的身侧“紫薇，你怎么下床了？” 紫薇摇了摇头，担忧地看着小燕子。 “璟瑶，你怎么出宫了？”永琪皱起眉来，语气有些不悦。 璟瑶仰着头，鼻血却依旧止不住的流“你们个个都能出宫，难道我就不能吗？！” 永琪没有再同璟瑶废话，转头一脸心疼地看向小燕子“你怎么又跟人动手了。” 动手就动手，还被人打成这样。小燕子的脸被打得青肿，可她却扬起下巴，看起来得意又傲娇。 这一架，她不亏! 别看她脸肿得老高，只怕那个璟瑶身上现在是青一块紫一块了。 “公主，玄穆大人和靳言大人来了。”春杏福了福身子，站到了璟瑶身后。 玄穆和靳言二人向璟瑟行了个礼，璟瑟笑着点了点头算是回礼。 “嘉兴公主和嘉宁公主骨质不够疏松，劳烦二位大人帮忙给她们松松骨。” 此话一出，院儿几个人当场愣住。 璟瑶反应过来后，扑通一声跪倒了地上，也不顾鼻血了“求皇姐开恩，璟瑶知错了!皇姐开恩，皇姐开恩啊！” 小燕子也明白了，可她并没有一丝恐惧，反而挑起了人来。 这位靳言大人一袭白衣，嘴角噙着几分笑意，小燕子觉得他应该不会什么功夫。 朝堂不也分言官和武将吗，这位靳言大人定是位文人。 既然是切磋，那定然要挑厉害的来。 “我选他。”小燕子的目光落在玄穆身上。 璟瑶还跪在地上求情，小燕子嘚瑟地笑了笑“你刚刚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怂了？” “真丢脸，这个不会武功的我让你就是了!” 璟瑶捂着鼻子，转过头看向靳言，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这个小燕子一定是故意的！她最近几日来国师府来得这样勤，璟瑶不相信她不知道靳言的武功水平! 那个玄穆虽掌管了御林军半个兵符可那是因为靳言不想揽事才丢给他的! “来呗！你可别让我啊。”说罢，小燕子率先走到了一块空地。 玄穆看向璟瑟。 璟瑟执起茶杯，淡淡道“不打脸就行。” 玄穆微微颔首，永琪给他递了个眼神。他看在眼里，见璟瑟没有说话他待会下手便知了轻重。 场上二人，皆没有携带武器。 小燕子看准机会，猛然出手，向玄穆侧面袭去，玄穆身形如电，动作迅疾，几个起落就跑到了远处。 小燕子甚至没有看清，原地转了一圈才将人找到。她勾了勾唇，乘胜追击。 璟瑶知道求情没用了，便让婢女将自己扶了起来，老老实实地站在了一边。 在自己挨揍前，先看看小燕子挨揍也不错。 几个回合下来，即便玄穆放了水可小燕子却还是挨了好几下。 结束后，她朝玄穆抱拳道“小燕子佩服!” 靳言侧了侧身，给璟瑶让路“嘉宁公主，请吧！” “皇……皇姐。”璟瑶退一软，摔坐在了地上“皇姐，璟瑶知错了，璟瑶真的知错了。” 见璟瑟没有任何反应，她看向了晴儿“晴儿姐姐，皇姐平日里最听你的了，您帮我说说话吧。” 小燕子翻了个白眼，更加看不起这位嘉宁公主了。 拜托，她都已经将这位不会武功的大哥让给她了好么？ 没想到这嘉宁公主竟还会这样怂。 璟瑶又将目光放在了欣荣身上“欣荣嫂嫂，您替我求求情吧！看在，看在我在愉……” 永琪生怕璟瑶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出口制止“住口!” 欣荣想替她开口求情，可她又怕得罪了嘉兴公主。 璟瑶鼻血虽已经止住了，可鼻子下面 还有血迹没有擦干净，刚刚被小燕子扇的那边脸也是红红的。 “滚回宫，罚抄女戒百遍。”璟瑟起身，看了尔康和紫薇一眼便往屋内走。 第22章 淮南王回京 欣荣陪着嘉宁回宫，离开时不舍的看了屋内一眼，此刻她其实更想待在国师府。 马车上，璟瑶揉了揉被打的脸，眼含泪花“我要去告诉皇阿玛!那个小燕子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离开国师府前，璟瑶还想去国师面前哭诉一番，好让他心疼心疼自己，可惜连国师面都没有见着。 “欣荣，你刚刚为什么不替我求情!亏我还在愉妃面前替你说了那么多好话!”璟瑶气恼，嫂嫂也不喊了。 欣荣眼珠一转，面露心疼地看着璟瑶“刚刚那种情况，我若是站出来替你说话只怕和敬公主反而不会轻饶你。” 偏偏璟瑶还信了她这番说辞。 因为她知道，皇姐和晴儿姐姐都不待见欣荣。 “听说那日你在大殿上替小燕子说话了？”欣荣还未来得及狡辩，璟瑶又高声道“你今日还去国师府看望紫薇那个贱婢!” 璟瑶气冲冲地拍了拍马车，大喊道“停车!” 欣荣一脸疑惑的看着她，正准备给她解释便听见璟瑶道“你这棵墙头草，你给本公主滚下去!枉费本公主一片好心竟还去愉妃面前帮你说好话。” 欣荣起身，故作一副伤心的模样。撂开车帘她准备下马车时，背对着璟瑶道“知道紫薇住进了国师府公主日夜难眠，我这才假借探望之名前去国师府打探情况。” “今日淮南王回京，此刻应该还在养心殿同皇上说话，公主还是晚些时候去向皇上诉苦吧。” 欣荣说完，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 两个婢女看着欣荣离开的背影对视一眼，随后上了马车“公主，您是不是误会欣荣小姐了。” “我，嘶……”璟瑶只觉得脸火辣辣的，疼得厉害“赶紧回宫!我要去求皇阿玛给我做主!” 想起刚刚欣荣小姐说的话，婢女低声提醒“淮南王许久未回京了，只怕皇上一时不得空见公主呢。” “那是我皇叔!虽然他不是皇阿玛亲兄弟，可我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说罢，璟瑶还委屈上了。 若是皇叔看到她被人揍成这样，一定会替她做主的。 养心殿，皇上看着手里的画像轻叹了口气“逸帆啊，你也别着急，孩子一定会找到的。” 沈逸帆面色沉重，点了点头“说到底还是皇上福气好啊，出宫围猎竟也能找回一位公主。” 可是他的长欢却怎么也找不到。 说起小燕子，皇上嘴角往上扬了扬“朕记得咱们从前可是约定好了，将来是要成为亲家的。” “虽然长欢走丢了，可朕还有这么多女儿啊！你喜欢哪位公主，看上了直接挑回去做你的儿媳。” 淮南王扯了扯嘴角，自长欢走丢后他们淮南王府就再没办过喜事了。 “此事等砚礼回京再说吧。”淮南王端起茶杯，余光瞧见画上的小女孩后长叹了一口气。 自淮南王进了养心殿后，皇上不知听见他叹了多少声气了。 “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吗？” “她哥哥这些年一直居住在南阳，乡里乡亲都不知领了多少女孩子去府里，可她们都不是我的长欢啊。”淮南王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回自己丢失的女儿。 “我的长欢还活着吗？” 皇上点了点头，想到小燕子性子活泼应该会得淮南王妃喜欢便提议道“不如让嘉兴公主做你的义女吧。” 淮南王时常出京四处奔波寻找长欢，留淮南王妃独自一人在王府里。 虽府里有那么多婢女、小厮，只怕是个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 小燕子天真活泼，乐于助人，又是个开心果。重要的是，她也喜欢往宫外跑。 可谓是两全其美。 淮南王摆手拒绝了，他怕会刺激到淮南王妃。 皇上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皇上，嘉宁公主在外求见。”井总管脸色有些难看，刚刚见到嘉宁公主时他一时没有将人认出来。 皇上心生疑惑，嘉宁出宫从来都是玩到晚膳才会回来，但他并未多想，斥责道“没看见朕在和淮南王说事吗？让她回宫。” “本王也有许久未见嘉宁了，可能是孩子找你有事儿呢。” 皇上皱了皱眉，转眸看向井总管“她找朕是有事儿吗？” 井总管扯了扯嘴角“应……应该是有的。” “什么叫应该？”皇上挥了挥手“罢了，让她进来吧。” 璟瑶进殿前，刻意拧了自己大腿一下，可她分明没怎么用力，却疼得很。 暗伤! 那个小燕子竟然还使阴招儿! 她身上现在一定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想着那些伤痕不方便给皇阿玛看，璟瑶委屈的哭了起来。 刚踏进殿内，璟瑶就开始嚎叫“皇阿玛……皇叔……，你们可一定要给瑶儿做主啊！” 少女穿着宫外的服饰，头发乱得像一把烂扫帚，一边脸高高肿起，鼻子周围还有血迹。 皇上和淮南王瞪大了双眼，璟瑶刚想跪下请安就被皇上扶起“瑶儿，你这是被谁给揍了？” 璟瑶“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皇上幽幽地望着璟瑶，脑海里已经有了答案“你先动的手还是小燕子先动的手啊？” “小燕子!” 小燕子？淮南王眉头紧锁，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她的长欢后背就有个像燕子一样的胎记。 璟瑶发出轻轻地抽泣声，瞧着皇阿玛好像不准备给她撑腰，她慢悠悠地走向淮南王“皇叔!你得给瑶儿做主啊。” 国师府，众人围在桌前。 璟瑟将木匣打开，里面放着一株带着清香的草药，看起来像是刚摘下来的，十分鲜嫩。 “这，这是……”尔康眼里放光，却又不敢说出心里的答案。 他怕失望。 璟瑟看了众人一眼，十分平静地说道“银叶草。” 璟瑟话语声刚落，尔康便和紫薇对视一眼，二人跪到了璟瑟面前。 紫薇虽然不能开口说话，可眼睛水汪汪的，盛满了感激。 “和敬公主，您的大恩大德臣难以报答，只能永远铭记于心!”说罢，二人给璟瑟磕了个头。 “这是国师给的，我可不敢居功。” 璟瑟这样说，可尔康心里跟明镜儿似的，若非和敬公主插手，国师大人怎会对此事上心。 “秋棠离京前已经写下了药方，为确保万无一失还是进宫将常寿叫来吧。” 毕竟璟瑟也不知道国师府这个府医是什么水平，银叶草珍贵难得，可不能出半点意外。 “好，我这就去。”班杰明脸上满是喜悦，跑着出了房门。 尔康扶着紫薇，这些天除了守在紫薇身边安慰紫薇，其余时间他都沉着张脸。 现在好啦，这一屋子人脸上重现笑容。 璟瑟好像忽然就明白了，帮助他人的意义是什么。 “和敬公主，紫薇身上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臣以为，可以将她接回学士府养伤。” 紫薇受伤，可把福晋急坏了。 如今紫薇已经能下地行走了，尔康也不想再继续叨扰国师 。 璟瑟点了点头，没有阻拦“明儿就回去吧。” 第23章 她叫欣荣，嫂嫂? 紫薇在进宫前特意跟尔康一起前往国师府谢恩。 她的嗓子已经彻底好了。 紫薇在国师府住了几日，可她连国师大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虽然知道国师府富可敌国，但二人还是象征性地带了许多谢礼。 见到福家马车，玄穆勾了勾唇，果然他家主子料事如神。 “福大爷请回吧，我家主子一早便出门了。”这是他常用的措辞，都快成了他的口头禅。 “劳烦您将谢礼带给国师大师。” 玄穆点了点头，让人将谢礼收下。虽然国师大人不在，但紫薇仍然说了许多感激的话，希望玄穆可以代为转达。 毕竟她这一入宫，日后想再见国师大人也难了。 马车上，尔康握紧紫薇的手轻声试探道“紫薇，依我看你就不要再回漱芳斋了。” 先前他们几人商议此事时紫薇在国师府养伤，如今听见尔康这样说紫薇有些难以接受“尔康，请你相信我，我今后一定可以保护好自己的。” 如果不让她进宫，那她跋山涉水来京城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了皇上，紫薇说什么也不肯放弃。 “我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紫薇说着低下了头，眼里有些自责。 因为她，和敬公主带人围了皇后的景仁宫。 因为她，小燕子又和皇后闹翻了脸。 因为她，和敬公主还来回跑了好几趟国师府。 “怎么是麻烦呢？紫薇，你从来不是麻烦。”尔康将紫薇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眸光十分温柔“你误会我了。” 尔康将紫薇拥进了自己怀里，唇边牵扯出一抹笑意“和敬公主愿意让你去她的宫里。” 紫薇从尔康的怀里挣脱开来，有些不敢置信“真的吗？可是……我为什么要去她的宫里呢？” 皇宫，小燕子知道紫薇今天回宫便早早的就来到了福景殿。 永琪和尔泰、班杰明自然也在，欣荣原本也想去漱芳斋找小燕子，可碍于小燕子和嘉宁公主的关系，她决定最近先不往漱芳斋跑。 “紫薇参见和敬公主，和敬公主万福金安。”紫薇规规矩矩地向璟瑟行礼，这些天她一直以为璟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刚刚尔康在马车上告知她这件事儿时，她心慌得不得了。 如今，面对和敬公主她脸上的神情再不像那般大大方方，仔细看便会看出端倪。 璟瑟就看出来了，她勾了勾唇并未拆穿，主动跟她聊起天“先前是我误会你了。” 紫薇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都是紫薇的错，若非紫薇有意隐瞒，公主又怎会误会，请公主莫要怪罪。” 璟瑟端起茶杯，淡淡地瞥了紫薇一眼“你一口一个公主叫得倒顺口。” 在场几人都听出了璟瑟这话的意思，纷纷激动地看向紫薇。 但紫薇不敢。 她怕，是她刚刚听错了。 她怕，是自己理解错了。 她怕，是自己异想天开。 她怕，是自己白日做梦。 一双明眸的双眼里，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尔康的目光始终在紫薇身上，瞧着紫薇迟迟没有反应，他激动得想上前帮忙喊人。 这声皇姐，他是迟早要喊的。 最后还是晴儿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紫薇，你还不赶紧喊人啊。” 瞧着紫薇那拘谨的模样，璟瑟笑了“怎么，不认我这个皇姐？” “紫薇不敢。”她小心翼翼地抬眸，眼眶隐隐发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又被她强忍回去，酝酿了好久，她才怯生生地开口“皇……皇姐。” 这一声皇姐，里面夹杂了太多情绪。 记得她在学士府，第一次喊永琪五哥时，都没有现在这么激动。 皇上准备去木兰秋狝，这段时间尔康和永琪也忙了起来。 小燕子忽然就觉得漱芳斋冷清了不少。 她刚练完剑，坐在院子里同班杰明和尔泰闲聊“你说老佛爷会喜欢紫薇吗？” 班杰明认真地点了点头，跟小燕子分析“会的，只要紫薇在老佛爷面前好好表现自己，只要不出什么岔子，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紫薇温柔善良，知书达理，小燕子觉得班杰明说得很有道理。 事实却是如此，先前老佛爷听信皇后谗言误会紫薇心术不正，可璟瑟日日将紫薇带在身边，晴儿不时同紫薇说两句诗词。 慢慢的，老佛爷对紫薇的印象也有些改观了。 “你啊，有没有把晴儿的话放在心上？”尔泰话音刚落，晴儿便到了漱芳斋。 “永康郡主到!”小凳子大声通报，院儿里几人都回了头。 “晴儿？你怎么来了，和敬公主和紫薇呢？”小燕子说完还往晴儿身后忘了忘，可惜并未瞧见她们二人身影。 “我可是特意过来接你去永和宫的。”晴儿说完，小燕子的脸便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我……我就不去了吧，我跟那个愉妃娘娘都不熟。” 几人把小燕子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她转身拿起剑又在院儿里练了起来。 想起欣荣无事便会跑去永和宫，晴儿都替小燕子感受到了危机感。 “你若是现在不打好婆媳关系，将来嫁进永和宫准备怎么办？” 小燕子“唰唰唰”地练剑，装作没有听见晴儿的话。 晴儿没再继续同小燕子说话，看了班杰明和尔泰一眼“那个欣荣是怎么回事？” 尔泰看了小燕子一眼，班杰明和晴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片刻，尔泰招了招手，二人附耳过去。 “听我哥说，皇上在宝华寺就已经将欣荣赐婚给永琪了。” 班杰明和晴儿听完同时吸了一口气，二人十分默契地看向小燕子而又后小声议论。 晴儿有些心疼小燕子，眉头轻蹙“怎么宫里一点风声都没有？” “皇上只赐了婚，当日随行的亲王都知道这件事。” 尔泰看了小燕子一眼，压低了声音“更何况这婚期都还没定呢，应该木兰秋狝结束后圣旨就会昭告天下。” 瞧着几人说悄悄话，小燕子收了剑，向这边走来“你们嘀咕什么呢？” 两大美女、四大才子听说这件事后，脸色也不大好。 “明月、彩霞，你们这是怎么了？” 二人不想被小燕子发现端倪，连忙强扯出一抹笑意“奴婢去给公主拿毛巾擦擦汗。” “福二爷、班画师、永康郡主都来了这么久了，奴婢去沏壶好茶。”说罢，明月也走开了。 小燕子觉得她两怪怪的，转头看向四大才子。 “公主出了一身汗，奴才去备热水。” “小凳子，你等等俺，俺来烧火。” “公主午膳肯定想吃酱肘子了吧，奴才去吩咐御膳房一声。” “奴才……奴才去扫地，瞧这一院子落叶，公主功夫又好了不少。” …… 小燕子无语，她转眸看向这三人。 她歪了歪脑袋，脑海里忽然想起璟瑶在国公府求欣荣说的话。 欣荣嫂嫂…… 嘉宁公主叫欣荣，嫂嫂？ 第24章 再等等吧 小燕子洗完澡后换了身衣裳便被晴儿拉着去了永和宫，其实，她是愿意去的。 只是感觉有些别扭，有些不好意思，有些顾虑。 “你现在是皇上的女儿，是永琪的妹妹，愉妃会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不会为难你的。” 路上，晴儿还在安慰小燕子。 班杰明和尔泰跟在二人身后，决定把她们俩送到永和宫门口。 “晴儿，欣荣……要嫁给哪位阿哥啊？” 晴儿脚步一顿，转身向后面二人求救。 班杰明不会骗人也不想骗人，面对小燕子好奇的目光他选择了沉默。 尔泰挠了挠后脑勺，没有想好说辞。 “小燕子，这事儿八字没一撇呢，你就别瞎问了。”晴儿拉着小燕子继续往永和宫走，想了想又继续叮嘱道“你也千万不要去问欣荣，知道吗？” “欣荣也不能问吗？”小燕子觉得欣荣是个很好的人，她作为朋友关心关心应该是可以的吧。 晴儿停下脚步，很认真的说道“当然不可以啦，你这样突兀地问别人感情上面的事儿人家会害羞的。” 小燕子似非似懂的点了点头，她觉得晴儿不会骗她，也就将心里的疑惑强压了下去。 永琪在勤政殿帮忙处理政事，班杰明和尔泰也就没有进永和宫。 快到永和宫的时候，小燕子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 班杰明抬头看了看永和宫的匾额，轻声给小燕子加气“你放心愉妃娘娘一定会喜欢你的。” 尔泰也认真地点了点头。 以晴儿和愉妃的关系，肯定没有问题啦。 更何况小燕子本来就是可以给人带来快乐的开心果，愉妃娘娘一定会喜欢小燕子的。 二人目送着她们进了永和宫后，才转身往回走。 “瞧瞧我哥和紫薇，再看永琪和小燕子，这往后的日子啊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尔泰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心底也在期待他的那个她能快些来到他的身边。 班杰明扯了扯嘴角，想起了晴儿“你哥和紫薇的婚事，只怕有点困难。” “永琪和小燕子难道就容易了吗？他们二人现在在旁人眼里可还是兄妹关系呢。” 班杰明看了尔泰一眼，心里有了一个主意“现在尔康有了紫薇，不如你娶了晴儿吧。” 尔泰瞪了班杰明一眼，但也并未真的生气“瞎说什么呢？感情这种事儿怎么能乱开玩笑。” 他喜欢的可不是晴儿那种类型的。 他没有喜欢的类型，他向来凭感觉。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没有碰到那个有感觉的人。 再等等吧。 再等等，就出现了。 晴儿和小燕子去永和宫的时候，欣荣正在陪愉妃娘娘说话。 这些日，璟瑶也没有再主动找欣荣。现在没人帮她在愉妃耳边吹耳旁风了，她来永和宫更频繁了些。 小燕子的确是个开心果，她走到哪里，哪里就是一片欢声笑语。 愉妃留下几人在永和宫用晚膳，永琪回宫看到小燕子的身影十分欣喜。 他原本还想着用了晚膳后再去漱芳斋找小燕子呢。 “欣荣，你明天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吧。”分路时，小燕子很是真诚的邀请欣荣。 “出去？你们明日要出宫吗？”欣荣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更多的是惊讶。 她没有料想到嘉兴公主也会邀请自己。 “对。”一想到明天能出宫，小燕子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好啊，那我明日就不进宫了。”欣荣笑了笑，转身看向永琪“劳烦你明日派人来府上接我一下。” 永琪笑着点了点头，欣荣能答应一起去小燕子十分开心，她总觉得人多热闹些。 待永琪和小燕子走后，欣荣掉头去了嘉宁公主的寝宫。 晴儿在永和宫用过了晚膳就回福景殿了。 紫薇看见晴儿回来了连忙迎上去“怎么样？愉妃娘娘喜欢小燕子吗？” “喜欢～” “放心吧。” 二人相视而笑，站到了璟瑟身后。 璟瑟一手拿弓，一手握箭，只听见“嗖”地一声，箭直中靶心。 紫薇惊叹一声，鼓起了掌来“和敬公主好厉害!” 紫薇怕自己叫成了习惯，因此在她没有向皇上透露自己身份时，她依旧叫璟瑟为和敬公主。 福景殿除了春杏、夏栀、秋棠、冬霁，所有宫女的服饰都是统一的。 但紫薇不是，璟瑟按照她的尺寸命人给她制了好些衣裳。 可紫薇觉得布料太好，与她身份不符，便放在了箱子里。 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能穿上那些衣服。 璟瑟没有办法，挑了些春杏她们常用的布料又重新命人给紫薇制了几套。 紫薇很是喜欢。 璟瑟连着射了好几发，十发十中。 晴儿早已见怪不怪，耐心的给紫薇解释“去年木兰秋狝你皇姐可拿了第一!” 璟瑟勾了勾嘴角，这件事儿晴儿不知道已经拿出来说了多少遍了。 怎么她听着，晴儿这语气还挺骄傲。 看来，她给她家晴儿长脸了。 小燕子晚膳吃得有些多，走着走着便和永琪来了福景殿。 冬霁正准备把箭从靶子上取下来，身后便想起小燕子的声音“等等等等等!这……” 她转过身，看见璟瑟手上正拿着弓。有些不可置信“和敬公主，你准头这么好吗？” 璟瑟将弓往前递了递，春杏连忙上前接过弓将它恭恭敬敬地呈给小燕子。 小燕子正有此意，从春杏手上接过弓，冬霁也将箭全部取了回来。 璟瑟给她让了位置，站到了晴儿身边。 小燕子嘴角微抿，深呼吸，将箭头对准靶标，再使劲往后拉，她脑海里忽然回忆起在围场的事儿。 她扬了扬唇，一个不注意手里的箭就飞了出去。 脱靶。 不丢脸，当然不丢脸。 小燕子强装镇定，从冬霁手里接过来第二支箭。这次虽没射中靶心，但也还算不错。 小燕子连着射了好几箭，成绩都马马虎虎。 “皇上驾到!” 闻声，小燕子一个分心，手里的箭又不小心飞了出去。幸得皇上晚进来一步，不然还真得成了小燕子弓下的靶子。 “小燕子，你想谋杀朕呐。”皇上睨了小燕子一眼，弯腰将箭捡了起来。 “皇阿玛吉祥！”众人行礼，皇上只抬了抬手转身看向箭靶。 这成绩……一言难尽。 皇上却还是一脸宠溺地看向小燕子“让你皇姐给你露一手瞧瞧。” 如今福景殿这样热闹，皇上是真的开心。 冬霁将所有箭都取了下来，小燕子也将弓还给了璟瑟。 她乖乖的退到一旁，跟紫薇站在一起。 璟瑟连着射出了两支箭，都正中靶心。她许是觉得没意思，勾了勾唇“取丝巾来。” 春杏福了福身子，很快拿来一方丝巾将璟瑟眼睛蒙住。 这对她来说毫无难度，失误率为零。 皇上看着璟瑟，颇为骄傲。 “皇阿玛，我会弹弓。”说着，小燕子得意的扬了扬唇“我觉得我的弹弓技术跟和敬公主的射击技术不相上下。” “哦？”皇上看了璟瑟一眼，又转头看了小燕子一眼“是吗？” “那朕很期待你此次秋狝的收获啊！”说罢，皇上想着还有折子没有批完就离开了。 走时，他看了紫薇一眼“紫薇丫头，你伤势好了吗？” 紫薇福了福身子，恭恭敬敬道“谢皇上关心，奴婢已经无事了。” 皇上点了点头，没在多说什么。 第25章 就让我算计这一回吧 第二日，尔康将大家带到了他和紫薇的秘密基地，心旷草原。 小燕子牵着紫薇欢快地在草原上奔跑，她实在是太喜欢这个地方了。 草儿被秋风染成了金黄色。 晴儿挽着璟瑟，素净地脸上含着和煦笑意“这儿真的好美啊。” 欣荣听到晴儿的话，带着几分浅浅的笑意“或许春日会更美。” 尔泰嘴角微微上翘“百花齐放固然美丽，可我觉得秋天的景色更别有一番滋味。” 璟瑟分明笑意正盛，可眼里却没有半点温度“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欣荣扯了扯嘴角，转眸看了璟瑟一眼“原来大家都喜欢秋日啊。” 永琪一直没有吭声，欣荣嘴角含笑将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五阿哥，你呢？” “常言道春华秋实，万物始春，而成与秋。” 只一句话，欣荣眼里的光便黯淡了下来，可她脸上依旧维持着体面的笑容。 小燕子和紫薇停了下来，她们隔几人有点远，小燕子扯着嗓子喊“你们聊什么呢，快来追我们啊。” 小燕子话音刚落，永琪便追了上去。 璟瑟侧目望去发现欣荣正默默地看着永琪的背影，她唇角的笑意更甚了“我这五弟对这位民间回来的妹妹很是喜欢呢。” 欣荣没有多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嘉兴公主性格直爽、活泼可爱的确很讨人喜欢。” 璟瑟微微颔首，没有再多说什么。 班杰明只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你们继续往前走吧，我就不走了。” 他拿出了画本，席地而坐。大好景色，可不能辜负。 尔泰抬眸望去，尔康正和紫薇说着话，虽然不知二人在说什么，可能看出来聊得很是开心。 如今紫薇在福景殿，尔康见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方便。 小燕子正和永琪打打闹闹，二人你追我赶。 尔泰不想去做电灯泡，可他又不想继续跟在三位姑娘身后，便坐在了班杰明旁边。 只剩三人在草原上漫步，因为有欣荣在，璟瑟和晴儿的话都变少了。 欣荣紧咬着下唇，手指无意识地摩梭着衣角，主动找起了话题“马车上有我亲手做的玫瑰酥，公主和郡主要尝尝吗？” 这是她前儿不久特意向老佛爷打听的，和敬公主喜欢吃玫瑰酥。 …… 璟瑟不语，似没有听见。 晴儿扬了扬唇，打破尴尬“好啊，正好我也饿了呢。” “我这就回马车拿。”说罢，欣荣便开心的跑开了。 她只跑了几步，脚步便慢了下来。她有些怔愣，内心极为矛盾。 隔了许久，她像是终于做出了决定款款朝马车走去。 “璟瑟，你怎么一点也不急啊？”晴儿撇了撇嘴，看上去有些不太开心。 昨儿去向老佛爷请安，老佛爷又提起了她们的婚事。 “随缘吧。”璟瑟扯了扯嘴角。 永琪和小燕子躺在草原上，不时还能听到欢笑声。 “老佛爷好像还想让你嫁去福家呢。”璟瑟话音刚落，晴儿便看向了尔康和紫薇。 她嘴角淡扬，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离开。 那段过往，再也回不去了。 “我会找个机会向老佛爷解释清楚的。”哪怕是抗旨，她也不会嫁去福家。 璟瑟看了晴儿一眼，心里忽然有了一个人选。 欣荣回来时，除了食盒手上还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锦盒。 她刚将食盒给了晴儿便面向璟瑟跪了下来“欣荣愚笨，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东西。” “欣荣，你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吧。”晴儿想将欣荣给扶起来，欣荣却不肯。 璟瑟不语，视线从上扫到下最后落在了锦盒上面。 欣荣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一支上好的羊脂白玉簪“嘉宁公主想让我将这个送给嘉兴公主。” 这两人才打了一架，晴儿觉得璟瑶没这么好心。她正准备将簪子拿出来仔细瞧瞧，就被欣荣连忙制止“郡主!” 晴儿的手愣在空中，瞧着欣荣这反应晴儿也收回了手。 但她不明白，欣荣为什么要这样做。 阖宫上下谁都知道欣荣跟璟瑶如同亲姐妹一般，连宸妃都对欣荣十分好。 “欣荣，你起来说话吧。”晴儿将人扶了起来，三人朝着另一个没人的方向慢慢走去。 “你不是向来和璟瑶交好吗？” “你们看到的交好不过是我私下一味的讨好罢了。”欣荣侧过脸，轻笑出声“什么姐妹情深，闺中密友，都是假的。” 晴儿和璟瑟对视一眼，似乎并不意外。 “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欣荣沉默片刻，忽然轻嗤一声“和敬公主，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讨好她吗？” 晴儿无奈地摇了摇头“欣荣，放弃吧。” “我为什么要放弃？”欣荣脸上带着笑意，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分明是美的，却令人心生惊悚“我才不会轻易认输呢。” “还有谁比我更与他相配？我自幼便按照未来皇后的标准培养，老佛爷对我多加疼爱，愉妃也满意我这个未来儿媳。” “没有理由能让我放弃，我也不会放弃。” 欣荣转过头来，笑容越发温柔可人“和敬公主，这个盒子我交给你了。簪子尖尖上有微量的毒粉，轻则毁容，重则殒命。” 璟瑟接过了锦盒，欣荣平静如水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显然是忍耐到了极点“公主会将这个东西交给皇上吗？” 璟瑟不明所以，微微颔首“当然。” 欣荣闻言笑了，笑得近乎癫狂，这种笑声让人感到窒息“在她身边当了这么多年的哈巴狗，就让我也算计她一回吧。” “我这么喜欢永琪怎么会去伤害他在意的人呢。”她的笑像一副面具，标准的勾唇弧度，没有一丝感情“既然永琪喜欢这个妹妹，那我自然要护好了。” 晴儿看着这样的欣荣眼里闪过一丝恐惧，若是欣荣知道永琪对小燕子并非兄妹之情，那她又会做出什么？ 隔了半晌，欣荣又变回了往日的模样“公主尝尝我做的玫瑰酥吧，我这手艺肯定是不能和御膳房比，还请公主莫要嫌弃。” 欣荣从晴儿手里拿过食盒，晴儿也觉得走的有些累了，便拉着璟瑟在草原上坐下。 璟瑟在欣荣期待的目光下，轻咬了一口。 “如何？我平日里无事便喜欢在膳房里捣鼓，虽不能同御厨做的媲美但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璟瑟吃得极慢，见她久不点评可把欣荣急坏了。 最后还是晴儿给予肯定“欣荣你手艺真好，这可不比御厨做的差。” 欣荣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她转眸看向璟瑟继续询问“和敬公主，您觉得如何？” “我吃过最好吃的玫瑰酥不是出自御厨之手。”璟瑟唇角淡扬，美艳动人。 欣荣的眼底忽然亮起一道光，心怦怦跳个不停。 就连一旁的晴儿也以为她这是在夸欣荣的手艺，她又拿起一块玫瑰酥吃了起来。 玫瑰酥加入了玫瑰花做原料，香气宜人，甜而不腻。但晴儿觉得这味道跟御厨做的比起来还差那么点意思。 晴儿微微蹙了蹙秀眉，伸手在璟瑟面前晃了晃“璟瑟，你傻笑什么呢？” 欣荣也在一旁跟着笑了起来，好像只要有晴儿在，这位和敬公主就不是冷冰冰的。 璟瑟恍然回神，发现这两人正好奇的望着自己，她有些自在的移开了目光“我没笑啊。” “是不是玫瑰酥吃傻了。”晴儿小声嘀咕，锦瑟宠溺地瞪了她一眼。 “我吃过最好吃的玫瑰酥……”璟瑟扬唇笑了笑，看向晴儿“下次有机会带你也尝尝。” “嗯？”晴儿有些疑惑，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 她就说嘛，欣荣做的这玫瑰酥连御厨做的都比不上，怎么会入璟瑟的眼。 欣荣眼里的光黯淡了些，但她依旧维持着一丝大方的笑意。 看在玫瑰酥的份上，璟瑟难得好心开口提醒欣荣“你或许……可以直接问问我五弟喜欢什么类型的。” 欣荣没有料到和敬公主会说起这件事，眼波闪了闪，反应过来后又有些不好意思“这样会不会太直接了？” 晴儿笑了笑，自然明白了璟瑟的意思“公主这是想让你少走弯路。” “多谢和敬公主提点。”欣荣感激地看了二人一眼，更多的是庆幸。 她赌对了! 她以后再也不用去巴结那个庶出的公主了，和敬公主根本就不像传闻般的那么不近人情。 她就要熬到头了。 第26章 她早就不记得原路了 小燕子吃着欣荣做的玫瑰酥很是开心，瞧着快中午了，大家肚子都有些饿了。 尔泰提议道“咱们去靖水楼用午膳吧。” 欣荣也去过几次，觉得那家酒楼还不错“靖水楼的佛跳墙还可以。” “那可是靖水楼的招牌菜。” “佛跳墙？这是个什么名字啊，乱七八糟的。”小燕子吃着玫瑰酥，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怎么跟一小孩儿似的。”永琪很自然地用手替小燕子擦去了嘴边的残渣，欣荣笑着扬了扬唇。 几人弃掉马车，街上人头攒动，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 小燕子停下了脚步，呆滞地看着迎面走来的那位姑娘。永琪看见小燕子停了下来，好奇的问道“小燕子，你怎么不走了？” 直至那个姑娘从她旁边擦肩而过，小燕子才回过神来“永琪，我们先不去吃饭了好不好？” “不去吃饭？小燕子，你想去哪里呀。”紫薇看见小燕子没跟上来，退回到她身边。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只怕靖水楼人很多呢。”欣荣扬了扬唇，提议道“各位若是不嫌弃，不如去我家做客吧。” 几人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必定得引起一番躁动。 更甚至可能会被传成，五阿哥与朝臣私下勾结。 最后还是晴儿出言拒绝了“我们还是不麻烦御史大人了。” 欣荣刚想开口，晴儿转身挽着璟瑟的手道“你的公主府好像离这儿不远，我还没去过呢。” “那便去公主府用午膳吧。”公主府虽然早已修缮好了，可是璟瑟只去过一次。 众人没有异议，移步前往公主府。 紫薇走了两步，想起刚刚小燕子说的话转身问道“对了，小燕子你刚刚想去哪儿啊？” “我……”小燕子摇了摇头，看上去有些不太开心。 欣荣主动走到小燕子身边，很亲切地挽起她的手“出来玩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待会儿吃了饭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紫薇瞧着欣荣对小燕子这样好很是开心，这些日子她在福景殿陪着和敬公主都有些忽略小燕子了。 小燕子挤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 欣荣扬唇笑了笑，转眸对众人道“不如待会儿我下厨吧，让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欣荣，你好厉害啊。”在小燕子心里，欣荣真的很棒。 她家世好，性格好，厨艺也好。 永琪淡淡一笑，也跟附和“欣荣，你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从前，他以为欣荣跟那些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一样。 现在看来，倒是他以偏概全了。 欣荣脸上涨起一层红晕，一双大眼睛眨了眨“待会儿做的不好吃你们可不许嫌弃啊。” 很快几人便到了公主府，门上黑色匾额上书“固伦和敬公主府”几个烫金大字。 府邸很大，精致雅韵又不失大气磅礴。 璟瑟没有住进来，府里琐事平日里是交给秋棠在打理。 “公主，您里面请。”秋棠将众人带去了膳厅，是一间精巧小室，四周挂了绘着锦绣山河的壁障，地上铺着龟背如意花样的绒毯。 “哇～”小燕子环视着屋内忍不住感叹出声，她简直不敢相信这只是用来吃饭的地方。 众人入坐，欣荣下定决心要在永琪面前露一手，让婢女带着她去了膳房。 膳房里的师傅们因为欣荣的到来松了一口气，他们只需要在一旁打打下手，备好食材就可以了。 小燕子想着一时半会吃不上饭，轻轻拉了拉永琪衣袖“你陪我去个地方吧。” 永琪看了璟瑟一眼，压低声音“现在吗？” 小燕子不语，她知道现在离席有点不合适，可她就是等不及了。 璟瑟一直注意着小燕子那边，见小燕子有心事她轻声道“快去快回。” 秋棠闻言，立刻说道“需要马车吗？” 小燕子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和敬公主，我们一定快去快回。” 小燕子说完，就拉着永琪离开了。 欣荣确实有点本事，不过一小会儿便做了好几个菜。 她端着最后一个菜出来，却发现小燕子和永琪的座位空着“咦，五阿哥和嘉兴公主呢？” “有事儿……”尔泰的话还没有说完，小燕子和永琪就回来了。 只是出去一趟，小燕子看上去比之前更不开心了。 欣荣将菜放到桌上，一脸关心的问永琪“嘉兴公主这是怎么了？” 永琪也摇了摇头，并不是很清楚。 他们刚刚去了一家当铺。 “我的玉佩被人给赎走了。”小燕子坐回椅子上，耷拉着脑袋。 “玉佩？什么玉佩啊，怎么没有听你说起过呢。”尔泰有些疑惑，下意识看向紫薇。 紫薇摇了摇头，也是一脸茫然“我也不知道啊，小燕子，那玉佩很重要吗？” 小燕子抿了一下唇，似乎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它们泄露出来。 班杰明不解“既然很重要那为什么会拿去当掉呢？” 欣荣也知道小燕子进宫前的事儿，轻声说道“想来是迫不得已、走投无路吧，不然谁会将自己的贴身之物拿去当掉呢。” 欣荣给小燕子盛了一碗羹汤递到她面前“那玉佩是你娘留给你的遗物吧？没关系，不管你从前经历了什么苦难，万幸的是你现在和皇上团聚了，不是吗？” 小燕子小嘴抿着，虽然极力忍住不哭，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 她哪里和父母团聚了啊，她连她父母长什么样子都忘记了。 信物都没有了，她今后该怎么和父母相认啊。 “没事儿的，你娘不会怪你的。”欣荣拍了拍小燕子后背，轻声安慰着她“别难过了，你这么一哭，把大家都弄难受。” “尝尝我做的红烧肉吧，不好吃公主可不许嫌弃啊。” 永琪的注意力全在小燕子身上，只随意的扒拉了两口饭菜。 紫薇倒是觉得欣荣的手艺很好，她都有些佩服她了。难怪老佛爷会喜欢她呢，人家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一样不落，还精通厨艺。 用过午膳后，几人便回了皇宫。 紫薇有些担忧小燕子，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不停地同她说话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 永琪站在边上插不上话，欣荣脑海里想起了璟瑟的话，轻声问道“五阿哥，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永琪有些疑惑，点了点头。 二人放慢了脚步，待同大家拉开了距离后欣荣才轻声说道“皇上准备给我们赐婚了，你应该也听说此事了吧？” 赐婚，赐婚。 这事儿他一直都知道，但从未放在心上。 没遇到小燕子之前，他是无所谓的。 遇到小燕子后，他脑海里全是小燕子早将这件莫须有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此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宫里的奴才嘴碎得很。” “是皇上亲口当着老佛爷的面儿说的。”欣荣说话时观察着永琪的脸色。 永琪有些怔愣，他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开口“这件事情我会好好跟皇阿玛聊聊的。欣荣，我会处理好的。” 欣荣有些不解，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你打算如何处理？总不能抗旨不遵吧。” 永琪摇了摇头，脸上多了一丝歉意“光凭一道赐婚圣旨你真的愿意跟我过一辈子吗？哪怕没有爱。” “怎么会没有爱呢？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就会产生感情嘛。现在没有，咱们也可以慢慢培养啊。”欣荣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实不相瞒，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蓦地，她好像失音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欣荣，你温婉大方又聪颖出众将来定能寻得一位好夫婿，何须将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呢？你放眼看看，咱们京城的世家公子不也很多吗？” 欣荣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心脏想被什么揪着一样，隐隐作痛。 她以为，他对自己是有好感的。 哪怕只有一点…… 可是现在，他却将自己往外推。 “你喜欢的……是哪家小姐啊？”这样问或是觉得有些突兀，欣荣想到了璟瑟说的话，又补充了一句“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 永琪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小燕子的模样，各种各样，有哭的、有笑的、有生气的还有可爱的。 永琪不自觉地扬了扬唇，轻笑道“她活泼开朗，大大咧咧还有点小聪明，很爱打抱不平，不喜欢被约束又很讲义气。” 欣荣蹙了蹙眉，有这样的女子吗？ 她熟识京城贵女，根本没有永琪口中所描述的这号人物。 但是她脑海里想到了一个人，嘉兴公主。 小燕子几人的背影已经消失在了长街，永琪也不再啰嗦下去“欣荣，你日日去永和宫陪伴我额娘我很感激，但如果有其他心思我劝你还是趁早放弃。” “别做无用功了，掉头吧。” 永琪说完这番话便留下欣荣独自一人离开了。 欣荣呆愣在原地，不甘心的扬了扬唇。 掉头？她早就不记得原路了。 第27章 借刀杀人 回宫后，璟瑟和晴儿去了乾清宫。 璟瑟现在不再像之前那样郁郁寡欢，皇上心里总算好受了些“璟瑟啊，出宫玩得开心吗？” 璟瑟微微颔首，将锦盒拿了出来“儿臣带了一个东西来。” 皇上还以为璟瑟从宫外给自己带了礼物，抬眼望了璟瑟一眼，唇角一弯“出宫玩还惦记皇阿玛啊？知道给皇阿玛带礼物，看来我们璟瑟真是长大了啊。” 璟瑟喝茶的动作一愣，转眸发现一旁的晴儿正在努力憋笑。 “还不快拿给皇阿玛看看？”说着，皇上已经抬步走到了璟瑟面前。 璟瑟连忙放下茶杯，将桌上的锦盒拿了起来“皇……皇阿玛，我送你的礼物落在福景殿了。” “那这个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啊？不是给朕的？”皇上脸色不大自在，开始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走的时候拿错了？” 璟瑟只好顺着皇上的话点了点头。 皇上从晴儿的表情确定了是他自作多情。他转身咳嗽了两声，又坐回到了龙椅上面“朕今早去慈宁宫向老佛爷请安，老佛爷还跟朕提起了你们的婚姻大事。” 皇上首先看向晴儿，晴儿虽然大多时候陪伴在老佛爷身边可皇上早已把她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晴儿，朕把你指给尔康如何？老佛爷都跟朕提了好几次了，你应该是愿意嫁给尔康的吧。” 晴儿站起身来，微微福了福身子“晴儿不想嫁给尔康，请皇上、老佛爷收回成命。” 皇上皱了皱眉头，面上有些疑惑“你们不是挺聊得来的吗？老佛爷常说你和尔康是两心相许。” 晴儿笑了，宛如春花明媚“晴儿希望日后的夫君心里只有晴儿一人。” “难道是尔康变心了？”皇上脸色一惊，沉了几分“晴儿放心，只要朕一道圣旨尔康今生身侧只能有你一个。” 晴儿摇了摇头，皇上还想说些什么璟瑟连忙拿着锦盒起身“皇阿玛，儿臣来找您是有要事禀告。” “哦～什么事儿啊？” 璟瑟走上前，将锦盒放在了桌案上“这原是璟瑶想送给小燕子的。” “那为何在你手里？” “是璟瑶让欣荣代为转交，欣荣拿给儿臣的。” 皇上点了点头，在他眼里璟瑶虽然跋扈可是心眼并不坏“前些日子她俩打了一架，可能是璟瑶想讲和又拉不下脸，这才找欣荣帮忙的吧。” 璟瑟不再兜弯子，直接开门见山“欣荣说这簪子不干净，皇阿玛不如将常太医请过来。” 皇上明白了璟瑟的意思后，周身气场阴沉骇人“来人，去太医院将常寿请来。” 常寿很快就提着药箱赶了过来，他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脸上愈发难看“皇上，这簪子上沾染了微量的毒粉，只是这种毒粉在宫中并不常见。” “毒粉？”皇上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他娇生惯养长大的小姑娘竟是蛇蝎心肠。 不，这肯定不关瑶儿的事儿。 皇上稳住了心神，转身问常寿“你说这毒粉不常见？” “是，咱们宫里是肯定不会有这种脏东西的。此毒霸道，轻则引起皮肤瘙痒，若是与皮肤接触久了便会殒命。”常寿的表情十分严肃，他将簪子放回了木匣里。 “好了，你下去吧。”皇上挥了挥手，屏退了众人。 屋内一时只剩下他们三人。 “璟瑟，这件事儿你怎么看？”皇上坐回了龙椅上，看上去似乎有些伤神。 “璟瑶虽然前阵子和小燕子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儿臣觉得璟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璟瑟一番话说到了皇上心头上。 他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女儿会行如此荒唐之事，竟狠心到想至置自己的姐妹与死地。 “你说的对，璟瑶虽跋扈了些可她终究不是心狠手辣之人。”皇上看了一眼桌案上的木匣，又陷入了沉思。 晴儿一时也不知道该相信谁，说出了心底的疑惑“可是欣荣没有理由要害小燕子呀。” 皇上也知道欣荣这几日与小燕子走得很近，她的确没有理由要害小燕子。 “不如将欣荣传来问问吧。” 皇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轻轻“嗯”了一声。 井总管听到皇上在叫自己，躬着身子缓缓走进来，恭敬道“欣荣小姐早就侯在殿外了。” 皇上微微一怔，心里越发没底了。 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毒粉是出自璟瑶的手。 “臣女参见皇上，和敬公主吉祥，永康郡主吉祥！”欣荣嘴角含羞带笑，规规矩矩地向几人请安。 皇上抬眸睨了欣荣一眼，表情严肃了几分“欣荣啊，这东西是璟瑶给你的。” 欣荣按下心头的慌乱，点了点头“是，嘉宁公主交给臣女时特意叮嘱了不要碰里面的簪子，因为……” “你说这是璟瑶让你交给嘉兴公主的，可是璟瑶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晴儿认真地看着欣荣，希望能从她的神色间找出破绽。 当时欣荣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晴儿就心存疑惑，璟瑶娇纵却没有闹出过人命。 “嘉兴公主？”欣荣蹙了蹙眉，看了看晴儿又看了看璟瑟，随后转身面向皇上跪了下来“欣荣笨嘴拙舌说出话了，这……这是嘉宁公主让臣女送给紫薇的。” “送给紫薇的？”皇上双唇紧抿，狐疑地看向欣荣。 他本就更偏向璟瑶，如今欣荣又改了口更让皇上觉得是她在从中作梗。 “紫薇在国师府养伤，嘉宁公主心生不满，觉得紫薇心术不正妄图勾……”欣荣跪在地上，害怕地缩了缩肩膀“欣荣实在惶恐，害人的事儿欣荣实在不敢做，也不能做啊。” 璟瑟冷冷一笑，转眸看向皇上“皇阿玛，儿臣觉得应该将璟瑶传来。” 皇上点头应允后，井总管赶忙派人去了璟瑶的寝宫。 她阿玛是朝廷重臣，她又颇得老佛爷喜爱，皇上轻道“欣荣，你先起来吧。” 欣荣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眼神中闪烁着坚定。 嘉宁公主既当自己是条哈巴狗，那她就让她明白哈巴狗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璟瑶正在寝宫抄《女戒》，一瞧见井总管她也没有多想，便跟着他一起来了乾清宫。 正好她抄得有些累了，去陪皇阿玛说说话也好。 “皇上，嘉宁公主到了。”井总管说完后，便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璟瑶的笑容一僵，总感觉没有什么好事儿。她的视线迅速扫过欣荣，又像是试探对方的反应“欣荣，你不是说今天不进宫吗？” 欣荣抿了抿唇，将头压得更低了，装成一副怯生生地模样“嘉宁公主恕罪，我实在没那个胆子去害人啊。” “害……害人？什么害人啊？”璟瑶眼底内闪过一丝阴霾，稍纵即逝，不曾有人注意。 她长着一张明艳的小脸，皮肤白皙，一脸纯良无害，说起话来娇滴滴的样子“欣荣，你在说什么呀？” 璟瑶歪了歪头瞧了欣荣一眼，片刻她走到正殿中间“皇阿玛万福!皇姐万福!晴儿姐姐安好！” “璟瑶，这个东西是你让欣荣转交给紫薇的吗？”晴儿将木匣递给她，璟瑶淡定地接了过来。 “是啊，这是皇阿玛赏给我的羊脂白玉簪。”璟瑶眼睛一转，又是一副稚嫩天真的模样“我前些日子同嘉兴公主闹得有些不愉快，虽然打了一架但也算扯平了。” 皇上点了点头，示意璟瑶继续说下去。 “晴儿姐姐那天也看到了，紫薇本是想劝架却被我身边那两个不长眼的婢女不小心给推到在了地上……”璟瑶说着转过身，一脸歉意“我这才想拿这只簪子给紫薇陪个不是。” “它怎么会在这儿呢？”璟瑶转过身看向欣荣，她嘴角明明带着一丝笑意却让欣荣感到一股寒意。 璟瑟指尖一顿，温柔的目光逐渐凉了下去，只余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寂“这簪子不干净。” “皇姐说笑吧，这簪子我可宝贝了都没拿出来试戴过呢。”璟瑶一番话说得极为认真，或许是演技逼真，或许是真不知情。 两人各执一词，晴儿一时也不知谁真谁假，她耐心地给璟瑶解释“这簪子上面有毒粉。” “毒粉？”璟瑶眼神里有些困惑，随即转身质问欣荣“你不会在簪子上面掺了什么东西，想借我之手除掉紫薇吧？” “欣荣，枉我待你不薄。”璟瑶难以置信地抬眸看向欣荣“你竟想借刀杀人!” 第28章 东施效颦 璟瑶有些失望地看了欣荣一眼，转身看向皇上“皇阿玛，此事真的不关儿臣的事儿。” 璟瑶有些委屈，低下了头“皇姐罚儿臣在寝宫抄写《女戒》一百遍，儿臣不得空这才找了欣荣帮忙。却不曾想，欣荣心思却如此歹毒竟想置紫薇于死地。” 璟瑶跪了下来，神情一肃“皇阿玛，念在欣荣是初犯求您从轻发落。” 欣荣也跪了下来，眼神中闪过迷惘之色“嘉宁公主，您真的有把我当过你的好姐妹吗？” “欣荣你就认了吧，皇阿玛不会罚你的。”璟瑶唇角情不自禁弯起，眉宇间还带着点狡黠的幸灾乐祸。 晴儿和璟瑟对视一眼，一瞬也不瞬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二人。 欣荣摇了摇头，朝着皇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不是欣荣做的事儿欣荣绝不会认。”她神色平静，转过头看向璟瑶“嘉宁公主，对不住了。” 璟瑶皱了皱眉，不知欣荣这话是什么意思。 欣荣本就是有备而来，怎么可能任凭璟瑶诬陷自己，她清了清嗓子徐徐说道“簪子上的毒粉的确来自宫外，是嘉宁公主让她身边的婢女去同仁堂购买的。” 璟瑶将目光看向她的贴身婢女，婢女疑惑地摇了摇头。 每次欣荣找璟瑶时她都在一旁伺候，可是二人私下里从未见过面更别说被欣荣给收买了。 接着欣荣还拿出来了一本册子，正是同仁堂的记录册，就连那位婢女是何时去买的也记录得清清楚楚。 “那日嘉宁公主将臣女赶下了马车臣女并未急着回府，臣女想着紫薇受了伤便想着去前面的药堂买些补药。” “臣女是亲眼看见嘉宁公主的贴身婢女从药堂里出来后直接上了嘉宁公主的马车。” 璟瑶唇角紧抿，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欣荣，你可别在这儿诬陷我!” “给朕闭嘴!”皇上面容端肃，似有一些不耐烦“你继续说。” 欣荣咬着唇，慢慢低下了头“当时臣女并没有多想，直到嘉宁公主将木匣给了臣女。” “你胡说!明明就是你自己……” 皇上扫了璟瑶一眼，她立即闭嘴。 “臣女一向与嘉宁公主交好，从前无论她让臣女做什么臣女都言听计从，但是这次臣女实在是怕了。”欣荣说完，将同仁堂的册子恭恭敬敬地呈给了皇上。 “臣女先前不知道这簪子上面的东西毒性有多大，还带回府特意让府医查看过。也是府医告知臣女，同仁堂除了给人看病抓药还专售各种各样的毒粉。” 欣荣说完，还将银票拿了出来。 这种毒粉售价并不便宜，银票的印章更是直接指向了嘉宁公主。 璟瑶的脸色迅速苍白起来，她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可大脑一片空白。 “你这个孽障!竟敢下如此毒手。”皇上大手一挥，木匣掉落在地上。里面的簪子摔了出来，上好的羊脂玉被摔成了两半。 “皇阿玛恕罪!儿臣……儿臣知错了，儿臣一时糊涂才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求皇阿玛念在儿臣是初犯的份上就轻饶了儿臣吧。”璟瑶不停地磕着头，她知道这次是真惹怒皇阿玛了。 满清皇室一直以来就有一个规定，不可随意打骂宫人，各宫嫔妃对待宫人一向也是宽仁待下。只有她们华清宫，轻则罚奉月银，动辄打骂。 “你额娘平日里是如何教导你的，你有没有把朕的话放在心上!” 一丝轻蔑的笑容在欣荣的嘴角一闪而逝，她跪在了地上装模作样的替璟瑶求情“皇上，公主既然已经知错了您就从轻发落吧。” “她知错？”皇上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尽力克制着火气“她若是真的知错刚刚就不会想着让你顶罪了!” 井总管硬着头皮，躬着身子走了进来“皇上，宸妃娘娘在外求见。” 皇上怒瞪着璟瑶，井总管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转眸向璟瑟求救。 璟瑟瞥了殿外一眼，井总管示意连忙退了下去。 宸妃一听璟瑶出了事儿就急忙赶了过来，现在急得在殿外来回踱步。 井总管出来后，朝宸妃摇了摇头“娘娘请回吧，皇上现在正在气头上呢。” “和敬公主和永康郡主也在里面，想来应该……” “井德明!” 井总管正同宸妃说着话，听见皇上在喊他的名字他赶紧拿着浮尘往殿内走。 殿内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好几度，压抑而沉重，璟瑶跪在地上不敢发出一丝声音，无力地听候发落。 “褫夺嘉宁公主封邑，禁足于华清宫无召不得外出!” 从前璟瑶不管犯了什么错，皇上从来没有褫夺过她的封邑，最多也就罚奉月银半年。 几人从乾清宫出来，璟瑟睨了欣荣一眼后便带着晴儿回福景殿。 欣荣快步追了上去，朝着背影喊道“和敬公主!” 闻言，璟瑟缓缓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头，嘴角轻扯，眉目间皆是笑容，唯有眼神冷淡“别有下次。” 璟瑟最讨厌的，便是被人利用。 欣荣迎上璟瑟直勾勾地目光，她不自在地抿了下唇“出此下策，欣荣实在是万不得已。” 过了许久，璟瑟轻起朱唇，慵懒地吐出一句话“好一个，万不得已。” 她意味深长地睨了欣荣一眼，随后转身离开了。 晴儿愣在原地，看着璟瑟离开的背影她没有急着追上去，可转头又不知该和欣荣说些什么。 “永康郡主，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晴儿淡漠地看了欣荣一眼，直接转身离开了。 天边的一轮红日慢慢的西坠，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显得格外辉煌。 欣荣转身朝着宫门走去。 说到底紫薇只是个婢女罢了，她若不说那簪子是给嘉兴公主的，和敬公主怎会插手此事。 福景殿。 紫薇也已经从漱芳斋回来了，餐桌上摆放了许多璟瑟从前没有吃过的菜式，一看便知不是出自御厨的手。 “公主回来了，快净手用饭吧。”紫薇笑着端来了金盆，里面放了许多玫瑰花瓣。 “这些事儿让婢女来做就好了。”璟瑟拿过锦帕擦了擦手，便坐到了主位上。 春杏也在一旁笑着打趣“自从紫薇姑娘来了咱们福景殿，咱们宫里的丫头们可轻松了不少呢。” “咦～永康郡主呢？”紫薇话音刚落，晴儿便走了进来。 她走进来看见了紫薇，第一句话就是“小燕子好些了吗？” 紫薇点了点头，细细道来“那玉佩应该是小燕子父母给她的，先前大杂院的孙婆婆生了一场重病，可是又没银子看病买药，小燕子这才偷偷将自己的玉佩给当掉了。” 晴儿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璟瑟吃着饭菜，只觉得寡淡无味“这是小膳房做的吗？” “是啊，公主是觉得不合口味吗？”紫薇有些疑惑地看向璟瑟。 “这些菜式应该是小膳房新制的吧，我吃着还行啊。”晴儿夹起一块排骨吃了起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我也是第一次吃醉排骨呢。” “好吃吗？”璟瑟转眸看向紫薇。 紫薇认真的点了点头“酸甜微辣，挺开胃的。” 晴儿没有多想，淡淡道“你若是吃不习惯，今后让小膳房做干煸排骨就是了。” “公主尝尝这道酸菜鱼吧。”紫薇起身替璟瑟夹了一块鱼肉。 璟瑟看着这一桌子菜，眉头微蹙。 怎么这一桌子菜和她那夜在国师府吃的菜式那么相似。 醉排骨、酸菜鱼、什锦鸡丝、桂花鱼翅、卤鸭…… 见璟瑟没有动筷，紫薇轻声说道“这道酸菜鱼应该合您胃口的。” 璟瑟拿起筷子轻轻尝了一口，只一口她就撂下了筷子。 “怎么，还是不合胃口？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说罢，晴儿给璟瑟盛了一碗粥。 她笑着开玩笑“这粥总不会出错了吧？喝点粥吧。” 紫薯粥 …… 璟瑟拿起勺子少少的吃了两口后便将碗放下了，这粥没有国师府的好吃。 她拿起锦帕擦了擦嘴角，心情莫名有些烦躁“让小膳房重做。” “重做？不至于吧。”晴儿给自己盛了一碗，又将紫薇的碗拿过来盛一碗。 二人认真地喝了起来，并未发现不妥。 晴儿疑惑地看向璟瑟“这粥没问题啊。” 紫薇也不知璟瑟这是怎么了。 “我要喝银耳紫薯粳米粥。”璟瑟话音刚落，她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算了，东施效颦罢了。” 璟瑟在院里来回踱步，晴儿和紫薇还在用膳。 她撇了撇嘴，看了屋内一眼。 要是这两人去国师府吃过饭的话，肯定会觉得那一桌子菜很难吃。 绝不是她嘴挑! “公主，奴婢去给您做一碗面吧？”夏栀做的汤面很不错，璟瑟没胃口时都是吃她做的面垫垫肚子。 璟瑟烦躁地摆了摆手，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傅祈年的样子。 春杏见璟瑟晚膳用得不多，赶紧转身去了冬霁的屋里。 “冬霁姐姐，你让膳房做的那些菜……公主好像不爱吃诶。” 冬霁唇角一勾，起身拉着春杏认真道“不是公主不爱吃，是膳房做的不合公主口味。” 冬霁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之色，春杏傻乎乎的点了点头。 第29章 永琮回京 连着几日璟瑟都觉得没什么胃口。 今日，她甚至一个上午都待在了小膳房里，紫薇怎么劝也劝不走“公主，膳房里油烟太重了，您还是出去吧。” 晴儿笑着摇了摇头“紫薇，你就别劝了。” 厨子们端着一道又一道菜往外走，晴儿将紫薇拉到了边上“反正只有最后一道菜了，咱们今天可有口福了。” “绝不让你们失望。”璟瑟转过头，一本正经地看着二人。 最后一道醉排骨。 厨子提了一壶酒来，璟瑟仔细嗅了嗅，眉头微蹙“这是什么酒？” “罗浮春。” 璟瑟想到了那夜在国师府喝的桑落酒，无奈地摇了摇头“算了，将就吧。” “公主!公主～”夏栀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嘴角挂着满心的喜悦“七阿哥回京了!七阿哥回来啦。” 璟瑟有些怔愣，不敢置信地抬起头来直视夏栀的眼睛。 夏栀激动地直点头，嘴里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回来了，七阿哥回来了。” “真的回来了吗？”晴儿扬了扬唇，大眼睛弯成了小月亮“永琮这次回来还走吗？” “他不必再离京了，我能保护好他。”璟瑟想解开围裙往外走，或是太过于激动，她的手不停地抖，绳子没有解开反而系得更紧了。 “奴婢来，奴婢来。”夏栀上前帮忙，轻声道“七阿哥正在养心殿同皇上叙话，想必待会儿就会过来。” 璟瑟压抑着兴奋，这个喜讯使她的眼睛里有了神采“春杏，你快让人将偏殿收拾出来。” “是，奴婢这就去。”春杏福了福身子，欢快地跑了出去。 “夏栀，好了没有？”璟瑟只恨自己没有一双翅膀，她想现在就见到他。 “好了，好了。”夏栀刚将围裙从璟瑟身上取下来，永琮便冲了进来。 少年眼睛圆润而明亮，仿佛看着星光，笑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一派天然的少年意气。 “皇姐～” 永琮将璟瑟拥进了怀里，璟瑟虽然要比永琮大两岁，可永琮却要比璟瑟高出一个头。 “皇姐，我将福景殿找了个遍都没有找着你，可把我吓坏了。”少年的声音低沉浑厚，富有磁性，是那么干净“你怎么跑来膳房了呀！” 璟瑟没有说话，静静抬眸，凝望着他俊郎的眉眼，还是记忆中的轮廓。 “皇姐，你怎么不说话？” 璟瑟摇了摇，就望着他笑。笑着笑着眼眸却浮现出了晶莹泪花，喜悦也悲伤。 “皇姐，别哭。”少年抬起手，轻轻擦拭掉她脸上的泪。 “太高兴了。”璟瑟的声音低低哑哑的，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 “咱们出去说吧。”永琮拉起璟瑟的手，经过晴儿时，他脚步一顿“晴儿姐姐，别来无恙。” 晴儿扬了扬唇，柔声道“好久不见。” 晴儿和紫薇没有去打扰姐弟二人，直接去了膳厅。 犹豫了许久，紫薇还是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七阿哥没有住在皇宫吗？” 晴儿摇了摇头，目中透现出一丝深沉地悲哀“后宫争宠，勾心斗角，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波涛汹涌。一个不慎便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先皇后为了保护好七阿哥在他十岁那年就将他送出了皇宫。” 紫薇惊讶地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合上了嘴巴。 “在城郊还遇到了好几波刺客呢，幸得孝贤纯皇后早有准备。” 紫薇眼神有一点困惑，她想知道七阿哥是如何脱身的。 晴儿扯了扯嘴角，轻声道“声东击西罢了，七阿哥那时候早就到了南阳。后宫无人知晓孝贤纯皇后将七阿哥送去了哪里，谣传七阿哥去了姑苏，也有人猜测是去了邕城。” 紫薇只知道后宫的妃子明争暗斗，却不知这些人胆子如此之大，竟敢明目张胆地派刺客去杀害七阿哥。 姐弟二人去了孝贤纯皇后居住的长春宫，皇上特意下令长春宫保留孝贤纯皇后先前的陈列，凡是孝贤纯皇后生前所用过的器具、穿过的衣物全部保留，并下旨长春宫不允许任何人居住。 少年跪在地上，嗓音低沉“臣弟给皇姐请安，愿皇姐岁岁常欢愉，万事皆胜意!” “起来，快起来。”璟瑟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她想将人扶起来永琮跪在地上却不肯起。 永琮面向孝贤纯皇后的画像，哑着嗓子缓缓说道“皇额娘，儿臣回来了。儿臣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儿臣已经长大了。皇额娘放心，永琮一定护着姐姐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永琮该死，未能在皇额娘膝下尽孝，此为一错!”说罢，永琮狠狠地磕了一个头。 “未能送皇额娘最后一程，此为一错!”永琮再次磕了一个头。 璟瑟脸上早已布满了泪水，眼泪接连不断地往下掉，哭得抬不起头。 “未能在姐姐最难熬的日子里陪在她身边，更是错上加错!”永琮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狠狠地磕头。 他跪在地上无声地呜咽着“我没有额娘了，我再也没有皇额娘了。” 他先前一直不敢回京，好像只要他不回京，皇额娘就还在。 他在南阳时，无事便会眺望京城这个方向。他会想皇额娘的病是不是好了，他会想姐姐今天有没有好好吃饭。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站了起来，双眼红肿“姐姐不哭，姐姐不哭。” 永琮将璟瑟揽入怀里，感受到她单薄地肩膀不停地抽搐颤抖着，他完全不敢去想，那段时间她是怎么过来的“姐姐，你骂我吧，你打我吧，小时候皇额娘时常教导我要有担当，可是我只知道一味地逃避。” “姐姐不怪你，姐姐从来没有怪过你。”璟瑟强压着哭声，喉咙哽得生疼。 “我会听皇额娘的话保护好姐姐的，我已经长大了，有我在，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姐弟二人回到福景殿时，晴儿已经吩咐膳房将饭菜热了两遍了。 “快尝尝你亲姐的手艺。”晴儿给永琮碗里夹了好多菜。 “谢谢晴儿姐姐。”永琮扬了扬唇，额头上却比刚刚多了一个大包“这位是……” 璟瑟拿过永琮的碗，给他盛了一碗银耳紫薯粳米粥，淡淡说道“她是紫薇。” 紫薇连忙起身，轻笑道“七阿哥好。” 永琮微微颔首，示意紫薇不用多礼。 璟瑟夹起一块排骨，可惜味道跟国师府的比起来还差得很远。 她轻轻蹙了蹙秀眉，永琮连忙问“姐姐，怎么了？” 晴儿和紫薇对视一笑，都没有说话。 璟瑟摇了摇头，又夹了一筷子什锦鸡丝。一大桌子的菜她一一尝了个遍，最后她索性撂下了筷子。 “永琮，你怎么忽然就回京了？也不提前给姐姐写封信。” 永琮吃得很香，他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后才缓缓说道“我是在睡梦里直接被沈砚礼那厮拖起来的。” 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眼，二人眼里皆是困惑“沈世子也回京了？” 永琮啃着排骨，点了点头“姐姐不知道吗，长欢已经找到了。” “找到了？”晴儿撂下了筷子，一脸认真的望着永琮。 “找到了啊，晴儿姐姐也不知道吗？”永琮看了晴儿一眼，随后又继续埋头干饭。 第30章 赐婚 永琮连夜赶路回京，饭后璟瑟便让他去偏殿休息去了。 他刚出了膳厅正好碰上了冬霁。 “七阿哥吉祥！” 永琮虽然没住在宫里，可是姐姐身边近身伺候的人他都知道。 春、夏、秋、冬。春杏和夏栀他刚刚都见过了，唯有秋棠和冬霁他还没有见过。 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儿，隔了半晌道“你是冬霁吧？” “是。” 永琮点了点头，转身便朝着院儿子里走。 冬霁内心挣扎，隔了片刻还是将人给叫住了“七阿哥……” “还有事儿吗？”少年在姐姐面前是一副模样，在不熟的人面前又是一副模样。 “属下知道公主为何食欲不振。” 永琮没有接话，他定定地看着她，眼眸深不可测。 他正想去膳房问问璟瑟饮食情况，据他了解，姐姐是最不讲究吃食的。 今儿餐桌上的那些菜肴明明他吃着都没有问题，偏偏却一点食欲都没有。而且晴儿姐姐说，那一桌子菜都是姐姐亲手做的，姐姐好端端地为什么要下厨呢。 冬霁看了膳厅一眼，低声道“七阿哥，借一步说话。” 永琮没有犹豫，抬步跟了上去。 “以皇上和淮南王的交情，皇上应该会在宫里设宴恭贺淮南王吧？”晴儿午膳吃得不少，现在又躺在贵妃椅上吃着葡萄。 “应该是吧。”璟瑟心情很好，在一旁给晴儿不停地剥着葡萄。 她剥得很慢，晴儿也不催她。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个下午就这样荒废过去了。 一到吃饭的点儿，璟瑟就不开心了。 此事甚至惊动了皇上，皇上听后二话不说就将自己用惯了的御厨调来了福景殿。 御厨变着法儿的做了一大桌子菜，堪比国宴。川菜、鲁菜、粤菜、苏菜、浙菜、闽菜、湘菜、徽菜，八大菜系一样不落。 还备了各式各样的糕点，品种繁多。 “怎么这都到了饭点儿了，紫薇还不回来？”晴儿看了一眼外面，让芷荷去漱芳斋找人。 “春杏，你去偏殿叫七阿哥。” 春杏还没出房门，夏栀便走了进来“不用去了，七阿哥下午就出宫了。” “出宫？”璟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当他去了淮南王府。 “咦～晴儿，你说永琮和沈世子的关系这样好，不如让永琮娶了他妹妹如何？” 晴儿有些无语，睨了璟瑟一眼“亲上加亲？” 璟瑟点了点头，刚想说话就被晴儿给打断了“你怎么跟老佛爷一样，乱点鸳鸯谱。” “我……”璟瑟无言以对，低下了头。 日久生情嘛，永琮若是去淮南王府去得勤，难道二人还生不出感情来。 芷荷回来了，她不仅将紫薇给带了回来，小燕子也跟着来了。 二人谁都不说话，气氛怪怪的。 璟瑟今天难得心情好，便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吵架了？” 紫薇看了一眼春杏，春杏立马会意。将屋内的所有婢女都带了出去，还顺带将门给关上了。 “现在可以说了。”璟瑟拿起一块糕点细细吃了起来，紫薇连忙上前替璟瑟倒茶。 璟瑟睨了她一眼，看着这杯茶她轻笑道“这次又想让我帮什么忙？” 紫薇犹豫了半晌，才轻声说道“皇上要将欣荣指给五阿哥。” 难怪小燕子从进屋到现在一声不吭呢，晴儿担忧地看了她一眼。 璟瑟不语，低头看着面前的糕点。 百花糕、如意糕、海棠糕、梅花香饼、八珍糕、水晶糕，她的视线从这些糕点上一一扫过。 紫薇见璟瑟沉默不语，以为她是在想对策，隔了半晌，只见她拿起一个如意糕细细看了起来“真丑。” “公主……”紫薇欲言又止，说到底璟瑟没有义务帮她们。 小燕子在那里淡淡地笑了笑，有些自嘲，又有着无边的悲哀“和敬公主，我可以在这里吃饭吗？你这里的菜好丰富啊。” “当然，都坐下吃饭吧。” 晴儿担忧地看了小燕子一眼，她坐回璟瑟身侧拉了拉璟瑟的衣角。 璟瑟没有理会晴儿，拿过她的碗替她盛了一碗羹汤“此事宫里早就人尽皆知了，你们不会现在才知道吧？” “人……人尽皆知？”紫薇看向小燕子，小燕子夹菜的动作一愣，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小燕子这就是我日日带你去永和宫的原因。”晴儿脸上有些歉意，她也不想瞒着小燕子，可是没想到这件事她这么快就知道了。 “全是因为看在你和皇阿玛的面子上愉妃娘娘才搭理我的，她更喜欢的是欣荣。”小燕子将头埋得很低，说话也含糊不清的“欣荣和愉妃娘娘能聊到一块去，她还会修盆栽，会作诗，会跳舞，会做饭。” 小燕子抬起头来看了几人一眼，她扬了扬唇，眼里闪着泪花“我不行。” 看着小燕子强颜欢笑的模样，紫薇心疼得不得了“皇姐，您能替小燕子想想办法吗？” “这桩婚事老佛爷去五台山之前就跟观保夫妇定下了。”璟瑟也没了胃口，转眸看向小燕子“是谁告诉你的？” 小燕子现在脑袋乱糟糟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啊？” 晴儿嘴唇微微动了动，似在沉思，隔了片刻，她看向紫薇“是欣荣告诉你们的吗？如果是欣荣告诉你们的或许还有转圜余地。” 紫薇摇了摇头，微咬着下唇“是尔康。” “尔康？难道婚期已经定下来了么？” 紫薇点了点头，略带愁容道“这个月十五。” “这么快？”璟瑟都被惊讶到了，她又不由地想到了欣荣前几天算计自己的事情。 难道是欣荣又在老佛爷和愉妃面前添了一把火？ 紫薇看了小燕子一眼，低声说道“尔康说婚期原是准备等秋狝结束后回京再定，可是十二月蒙古王要带着公主入京拜访，老佛爷不想再耽误下去便直接喊钦天监看了日子。” 蒙古王的到来直接打乱了几人的计划，他们本是想趁着秋狝寻个合适的时间向皇上坦白，而后永琪再单独寻个机会向皇上说清楚他和小燕子的事儿。 “所以，赐婚圣旨已经昭告天下了？” 紫薇点了点头，小燕子许是知道这件事情没有转圜余地了，强撑着笑意“好啦，快吃饭吧。可千万不要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浪费了这么一大桌美食。” 第31章 风水轮流转呐 永琮听了冬霁的话后直接去了国师府，侍卫问清他的身份后直接将人放了进去。 从国师府大门到羡仙院，一路畅通无阻。 “国师大人!” 傅祈年抬眸看了一眼面前的人，少年眸子清澈明亮，里面透着一股认真“冒昧上门，多有叨扰，我是爱新觉罗.永琮。” 傅祈年下颔微微扬起，嗓音冷淡“本座知道。” 永琮眼里闪过一丝困惑，他转眸瞥见男人腰间的那块玉佩后，眼睛亮了亮“是你？” “你记性比她好。” 傅祈年口中的那个她，自然是璟瑟。 一口一个报恩，结果当他真的站在她面前时，她早就记不得自己了。 永琮有些惊讶，也不再像刚刚那般拘谨，他快步走到书案前望着眼前的男人“我记性向来很好。” 初见傅祈年时，他也不过九岁。 那是皇阿玛第一次带着他们去江南，那时皇额娘也还在。 他们那次出宫，皇上没有带后宫妃嫔。 他们就像是平常百姓一样，一家四口顺着计划好的路线一路游山玩水。 怎料遇到了一波刺客，皇上虽然带了许多暗卫，可是黑衣人个个武力高强，璟瑟便是在那时被黑衣人首领给劫走了。 最后，便是眼前的这位国师大人将姐姐送了回来。 “我姐姐难道不记得你了吗？”永琮却记得很清楚，他是晚上将姐姐送回客栈的。 姐姐在他怀里睡得很熟。 傅祈年摇了摇头，紧抿的薄唇溢出淡淡的笑意。 报恩？他可还记得那小白眼狼当时可是说“你化成灰我也认得出你。” 如今他一个大活人站在她面前，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那我姐姐现在还不知道吗？你怎么也不告诉她。” 傅祈年不紧不慢，气定神闲地说道“不急。” 永琮是在国师府用的晚膳，餐桌上的菜式和中午吃的几乎一样。 “真好吃。” 他一点也不客气，甚至站起来夹了好几次菜。 “姐姐自从在你府上吃过一次饭后，都开始嫌弃御膳房做的菜了。” 傅祈年意味深长地扬了扬唇，嗓音漫不经心“你若是喜欢，可以常来。” “国师大人，怎么你跟传闻中不太一样？”永琮毫无戒心，或者说他来之前是有的。 现在还谈什么戒心？他都要将真心附给他了。 特别是傅祈年拿出那副《千里山河图》后，永琮的眼底忽然就亮起一道光。 “喜欢？” 永琮连连点头，他和沈砚礼无事便爱收集欣赏各种玉器、书法、绘画、古籍。 沈砚礼那厮那天走了狗屎运，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副明朝的《万竹秋深图》，硬是在他面前秀了一年。 无事便会带着那副图到他房里喝喝茶、叙叙话。 “喜欢便拿去吧。”傅祈年说得云淡风轻，送的不像是名画，好像只是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永琮虽然喜欢得紧，可他也明白无功不受禄。 “放在这里也是落灰，有人欣赏，它才会变得更有价值。” 永琮有些心动了，犹豫片刻后，他轻声说道“不如国师开个价吧？” “本座还不差那点银子。”傅祈年话音刚落，靳言便上前将那副画收了起来。 —— 永琮越想越激动，脚下的步子也随之加快，最后他索性抱着那副画跑去了淮南王府。 沈砚礼所住的院子门前一弯流水，几株松树，甚是幽僻。 “永琮，你来得正好。” 沈砚礼将永琮拉到书案前，上面摆放着的正是那副《万竹秋深图》。 “你瞧瞧它们修长、挺拔而又窈窕俊美，仿佛在迎风傲立。”沈砚礼一脸沉醉的样子，永琮翻了个白眼。 “你就不能换句说辞？这句话你已经念叨一年了。” 沈砚礼似没有听见，低头欣赏着这幅画“我要将它拿去挂在书房，寓意升高，节节高。” “如今我的妹妹也找回来了，它也不用再跟着我四处漂泊了。” 沈砚礼话音刚落，就有一名少女走了进来。少女身上明明穿着上好的云锦，浑身上下却散发着轻浮低俗的气息。 沈砚礼眉心微微动了动“长欢，你怎么来了？” 永琮和沈砚礼在一起生活了几年，哪怕他只是动了动眉心永琮就已经在沈砚礼脸上看到了一丝不悦。 他最不喜欢人随意进出他的寝殿。 沈长欢心思没有这般细腻，她从进来之后目光几乎都没有从永琮身上离开过“哥哥，这位是……” “他是七阿哥。” 她没有料到对方竟是位皇子，长欢的心跳似停了一拍，有一丝惊喜和雀跃爬上心头。 “长欢见过七阿哥!” 永琮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份淡淡的疏离。 “长欢本是找哥哥说会儿话，不曾想哥哥这儿来了贵客。” 沈砚礼对这个刚找回来的妹妹有点淡漠，别说沈长欢了，永琮才来片刻就已经感觉到了。 沈砚礼不说话，沈长欢又转身同永琮说话“七阿哥，您用过晚膳了吗？额娘吩咐膳房给哥哥做了些杏仁奶露，您待会儿也一同尝尝吧。” 永琮本不想搭理，看在对方是自己多年兄弟的妹妹份上，他冷冷开口“不必了。” 沈长欢并不介意永琮的态度，继续找着话题聊“七阿哥，您手上抱的是什么呀？” 少年神色冷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一副不想继续和她聊下去的样子。 “长欢，你刚回来没事儿就多去陪陪额娘吧。” 沈长欢还想赖在这里，可沈砚礼就那么幽幽地望着她。好像她要是不及时离开，他就会将她轰出去似的。 “那妹妹就不打扰了，长欢告退!”沈长欢转过了身，平时娇柔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就在她快要走出房门时，沈砚礼朝着她的背影朗声道“日后若是无事，不要随意进出我的院子。” 沈长欢头也没回，委屈道“长欢记下了。” 待人走远后，沈砚礼才将视线落到了永琮怀里。 他刚刚自顾自地埋头欣赏着桌案上的这幅画，根本没注意到这家伙手里还抱着东西。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我的宝贝腾地方。” 沈砚礼皱了皱眉，却还是将桌案上的画给收了起来“什么宝贝啊，又是去哪儿偷的。” “老东西，今天你可有眼福了。”永琮嘴上笑着，心里喜着，不自觉地手舞足蹈起来。 沈砚礼比永琮大，按理来说永琮应该唤他一声哥哥。 可二人自混熟了后，相处模式就变了。 “嘁～”沈砚礼嘴上说着不信，眼睛却直往书案上瞟。 “你倒是将画打开啊。” “你真的准备好了吗？”永琮深呼吸一口气，脸上的神情既紧张又兴奋。 沈砚礼彻底没了耐心，朝永琮翻了个白眼“你是不是有病？” “我是怕你太激动了。”永琮说着将画慢慢展开，他还十分贴心地说了句“注意你口水啊，可别玷污了我的宝贝。” 当画完完整整展示在沈砚礼面前时，他愣在了原地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这幅图气象恢宏壮观，江山千河，苍苍茫茫，浩瀚无垠，可谓名实相符。 “喂，你……你没事儿吧？” 沈砚礼不语，永琮嘴角的笑意更甚了些。 老东西，让他成天在自己面前炫耀。 不过是淘到了一副明朝的画儿，愣是在他面前显摆了一年! 风水轮流转呐。 第32章 小燕子女侠 “就一晚上!明儿一早我就给你送进宫。”沈砚礼痴痴地看着面前这幅画，连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 永琮扬了扬唇，心里甭提有多爽了。 “天色已晚，我再不回宫我皇姐该着急了。”说罢，他将画收了起来。 “那我明日进宫去寻你。”永琮没有提他明天要出宫的事儿，抱着画就离开了。 沈长欢不知在院子门口等了多久，看见永琮的身影后她连忙迎了上去“七阿哥万福!” 永琮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直接掠过她离开了。沈长欢连忙跟了上去“七阿哥，这是我刚刚特意去找府医拿的药，可以活血化瘀，缓减伤痛。” “多谢好意，不必了。”语落，他加快了脚步。 福景殿，璟瑟看小燕子如此难过便想到了一个法子。春杏和夏栀一人搬了一坛酒进来，小燕子却不敢动。 “怎么，怕了？”璟瑟站起身，给小燕子杯里倒得满满的。 小燕子看着杯里的酒犹豫了“皇宫不是不能喝酒吗？要是待会儿老佛爷来了……” “你何时变得这般小心翼翼了？今儿就敞开了喝，什么都别想。”说罢，璟瑟高举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对，咱们敞开了喝!”晴儿笑着给自己倒了杯酒，紫薇想拦着却发现好像大家都各有各的忧愁。 晴儿看了看紫薇，眼里倒映着水色“紫薇，你不喝吗？” 紫薇笑着摇了摇头“待会儿若是老佛爷突然袭击看见一屋子酒鬼那还得了。” 晴儿脑袋在紫薇肩上蹭了蹭，柔声道“紫薇，你真好。” 紫薇没有听明白晴儿这话是什么意思，笑着回应“你也很好啊。” “我好吗？”晴儿看着紫薇的脸，眼眶渐渐发红，她下意识撇过头低声道“我一点也不好。” 紫薇有些愣住了，她笑着安慰晴儿“你很好啊，这是怎么了？你有心事吗？若是你不嫌弃，可以说给我听。”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她喝酒上脸，不过才喝了几杯，两颊肌肤剔透，泛着粉红，一双酒精润湿的眼中尽是迷雾“晴儿，你也有心事儿吗？你那么好，谁说你不好，我替你去揍他。” “我在进宫前可是混江湖的，人称小燕子女侠!”小燕子说完，还有模有样地拍了拍自己胸脯，看上去倒是十分仗义。 璟瑟心疼地看了晴儿一眼，这些天晴儿虽然没有再跟她提起尔康，可是璟瑟知道晴儿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人。 更何况紫薇还住进了福景殿，有时候尔康下了朝还会来福景殿将紫薇接到漱芳斋去。 膳厅的门是关上的，春杏她们通通都守在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可把几人吓得不轻。 璟瑟是惯犯了，丝毫不慌，倒是其他几人的反应把她给逗笑了。 晴儿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许是站起来有些急了，又或者是真的喝多了，刚站起来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璟瑟的注意力全在晴儿身上，待她回过神时小燕子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人呢？刚刚不是还在这里吗。”晴儿环视了屋内一圈，最后将餐布撂开。 正好和那位小燕子女侠四目相对。 “你一个混江湖的女侠，遇事第一反应就是钻桌子？” 晴儿一番话惹得璟瑟和紫薇笑了起来，哪料小燕子说什么都不肯出来。 “我不怕皇阿玛打我板子，我也不怕老佛爷罚我，哪怕皇后娘娘天天找我麻烦我也不怕。” 晴儿点了点头，将手伸向小燕子。 小燕子摇了摇头，索性坐在了地上。 “晴儿，你天天陪我去永和宫你知道我有多努力了吧。我好不容易在愉妃娘娘面前塑造的形象，可不能就这么毁了。” “永琪说，愉妃娘娘最不喜欢没有规矩的人，我喝了酒就是违反了宫规，愉妃娘娘要是知道了会对我失望的。” “不能让她知道。” 小燕子摇了摇头，一点也不开心。 她原本就是宫外的燕子，她原本也不想待在这个皇宫。是永琪一箭射中了她，是永琪说要娶她为妻的。 “没有人来，快出来吧。别在桌子底下坐着了，地上凉。”紫薇刚准备把人拉出来，又是一阵敲门声响起。 小燕子屁股刚离地，又连忙坐了回去。 隔了片刻，春杏才推门而入“公主，五阿哥在殿外求见。” 晴儿一听是永琪后，又坐了下来。 她不怎么喝酒，可是今晚她就是想痛痛快快地大喝一场。 门是半掩着的，芷荷看见自家郡主喝成了这幅模样，她想开口劝说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或许，喝醉了郡主就不会难受了吧。 “小燕子，你要出去见见吗？”紫薇将小燕子女侠从桌子下面拉了出来。 小燕子身上一股酒味，若是去宫门口和永琪见面只怕不行，璟瑟轻声道“让夏栀将五阿哥带去西厢房等着。” 屋外，夏栀听清璟瑟的话后就直接去殿外将人带去了西厢房。 “我去和他说些什么呢？”小燕子耷拉着脑袋，迷蒙的看着地上的绒毯。 “不需要你说，你听他说就好。听烦了，不想听了，就回来，咱们接着喝。”小燕子似非似懂地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璟瑟“那我快去快回，你们少喝点，等我回来一起喝!” 璟瑟点了点头，给了春杏一个眼神“将嘉兴公主扶去西厢房。” 小燕子其实并没有喝几杯，她只是喝酒上脸，往常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也变得迷离飘渺。 春杏将人送进去后，便关上了房门。 永琪担忧地看着她，目光柔情似水“小燕子，你喝酒了吗？这是喝了多久啊，要不要我送你回漱芳斋呢。” 小燕子抬眸与他对视，隔了半晌，她轻声道“你也是用这种眼神看欣荣的吗？你不在永和宫布置婚房，来找我做什么？” “小燕子你听我解释，我和欣荣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我喜欢的人至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小燕子点了点头，嘴上却呢喃道“你们马上就要成亲了。” 永琪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我不喜欢她，我不爱她，小燕子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燕子没有听明白永琪这话是什么意思，她认真地望着他，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 难道他可以不用娶欣荣吗？ 难道她真的可以嫁给她吗？ 第33章 醉酒 小燕子想点头答应，她看着永琪认真道“那欣荣怎么办呢？” “她想要的是身份地位，那我就给她身份地位。但是我的爱，只属于你一个人。” 小燕子听明白了，她嘴角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眼神闪过一丝黯然“你想让我做你的妾，是吗？” “不是妾，是我永琪唯一的妻子。”永琪想上前拥抱小燕子，却被小燕子一把推开。 “妻子？在外人眼里面欣荣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永琪，在你心里面我小燕子究竟算什么？！” “我现在顶替了紫薇的身份，是个冒牌公主。可当真相大白的那天，我什么都不是了!” 永琪摇了摇头，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皇阿玛那么喜爱你，一定会将你留下来的。” “留下来做你的妾吗？你难道想我日日去向欣荣请安，日日去讨好你额娘吗？我小燕子琴棋书画狗屁不通，我也的确没有你们聪明，但我不傻!” 永琪没有想到小燕子拒绝得这么干脆，他望向她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你不愿意相信我吗？我不会让欣荣欺负你，我也绝不允许我额娘给你委屈受。” “我就是因为太傻信了你的鬼话，所以我现在才这么难受!”小燕子抹了眼泪，失望地看向永琪“你还要我怎么信你？” 她不敢再赌了，这一输就是一辈子。 若没有公主这层身份，愉妃娘娘怎么可能愿意搭理她的。 可当一切真相大白后，她就不再是皇阿玛的女儿了，她只是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若是婚后永琪变了心，她该怎么办？要是欣荣欺负自己，她又该怎么办？ 她才不要像深宫里的怨妇一样，她是小燕子啊，她向往的生活是无拘无束的。 “你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小燕子说完，便率先离开了。 春杏看见小燕子出来，立刻上前扶着她。 永琪想追上去，却被夏栀挡住“五阿哥既不能给嘉兴公主幸福就不要再纠缠她了，这样只会让她更放不下。” 永琪看着小燕子走远地背影落寞地摇了摇头“我不想让她放下。” “奴婢说句不该说的，五阿哥与嘉兴公主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了，您当真是一点也不了解嘉兴公主。” “她眼里是容不得沙子的，莫说让她做侧福晋了，哪怕让她做您的嫡福晋可日后侧福晋想进门她也是不会点头答应的。” “你只是动了动嘴皮子就把她伤得遍体鳞伤，竟还质问她信不信你，难道是要她把心刨出来摆到你面前吗？” “还是您觉得就凭您的几句甜言蜜语就可以让她将自己的后半生托付给你？那您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您是公主您会愿意吗？” 是离宫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还是为了一个男人留在这座囚笼里跟其他女人勾心斗角还要讨好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婆婆。 是个正常人都会选择前者。 夏栀说完便离去了，她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因为替小燕子感到不值。 小燕子眼里本就噙着泪水，待眼皮轻轻一合，便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掉落。 廊中未点灯，此刻唯一光源便是天边悬挂着的银月。 夏栀走得很快，她正准备按原路回膳厅却发现春杏和小燕子并没有回去。 小燕子坐在廊下，呆滞地望着地面。 夏栀轻轻拍了拍春杏的肩膀，春杏心疼的看了小燕子一眼后，跟着夏栀离开了。 “我回膳厅伺候，你回房给公主拿件披肩。” 早晚温差很大，凉风渐起，小燕子穿得单薄却没有感受到凉意。 永琪就要娶欣荣了，她就算真的着了凉他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喂自己喝药了。 春杏很快便回来了，她将披肩轻轻地搭在小燕子肩上。 “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待春杏走远后，小燕子鼻子一酸，强忍着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她只想快点把这个公主还给紫薇，她好想离开这个皇宫。可是她又舍不得皇阿玛，舍不得紫薇。 她出了宫又该去哪里，回到大杂院吗？可是她又要如何才能找到自己的父母，他们也在找她吗，他们是不是早就已经忘记了还有她这个女儿。 小燕子想到了自己当掉的那块玉佩。 她不懂玉，可是却也知道那是块好玉，事实确实如此。那快玉换了个好价钱，是不是她也是有钱人家的女儿呢。 若是她没有与家人走散，若是她也精通诗书，才情出众可以出口成章，是不是愉妃娘娘就会喜欢自己了。 小燕子脑海里不断地回忆着他们发生的事儿，明明才发生不久，却像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儿。 她想要极力控制，却越是压制，眼泪越是汹涌，声音也含着委屈的哭腔。 永琮的偏殿就在西厢房隔壁，似听见了一阵抽泣声，他脚下的步子一顿。 寻着哭声望了过去。 少女在昏暗中蜷缩着，娇柔的身躯不住颤抖，看上去孤寂又脆弱。 永琮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抱着画儿回了房间。 片刻，门又开了。 他向着小燕子走了过去。 小燕子听见脚步声，抬眸便看见一方锦帕出现在了自己视线里。她没有理会，用手粗鲁地将脸上的泪水抹去。 “你……你是谁？”小燕子撇过了头，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永琮收回了自己锦帕，在小燕子身旁坐了下来“你喝酒了。” 小燕子不语。 二人坐在廊下，相对无言。 膳厅，晴儿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紫薇也被晴儿拉着喝了好几杯，白皙的脸颊微微染上红晕。 紫薇见晴儿趴在桌子上没了动静，转眸看向璟瑟“皇姐，晴儿喜欢的人是他吗？” 晴儿一喝醉便口无遮拦了，紫薇从她的絮絮叨叨里面捕捉到了很多信息。 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晴儿口中说的那个人就是尔康。 璟瑟喝了点酒后，平时的清冷气息现在变有些妖媚，她看了晴儿一眼，点了点头“是。” “真的是他？那我岂不是成了……”紫薇话没有说完，她看着晴儿的眼神带了几分歉意。 如果她没有出现，尔康娶的那个人是晴儿。 想到晴儿之前在国师府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紫薇眼里渐渐蓄起了一层湿雾。 晴儿把她当朋友，她却抢了她的尔康。 紫薇低着头没有再说话，璟瑟却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你不要想太多。”璟瑟看了晴儿一眼，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和尔康已经是过去式了，他们不像你们说过誓言，他们只是在雪地里看了一晚上月亮而已。”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璟瑟说完扬了扬唇，眼里多了一丝莫名的情绪。 情情爱爱，是她从来没有期待过的。 生在帝王家，虽能享尽荣华富贵可自己的婚姻大事却身不由己。 “我只是感觉自己很对不起晴儿，我还有一点生尔康的气。” “气他没有将晴儿的事儿告诉你？” 紫薇点点头，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 “或许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把看雪看月亮这件事放在心上。”璟瑟说完，目光又落在了晴儿身上。 少女趴在桌子上，阖着双眸眼睫微垂，眉眼间却拢着云雾般的忧愁。 “她明儿醒来只怕也记不清跟你说了什么，你就装作不知道此事吧。” 紫薇点了点头，若是这层纸被捅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晴儿。 第34章 告密 长街，二人并肩而行。 小燕子的情绪终于好些了，永琮至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她为什么会哭。 “原来你是和敬公主的弟弟啊。” 少年面容俊郎，身姿清秀挺拔，愉悦地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恣意潇洒“你应该唤我一声七哥。” 小燕子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永琮。 “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永琮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上了小燕子的目光。 她本来就比自己小啊，他好像也没说错什么吧。 少女的眸子里倒映着水色，脸上还里带着几分委屈，一眨也不眨地瞪着他“你和永琪关系好吗？” “五哥？”永琮摇了摇头“说不上好坏，也就见过几面。” 想到刚刚小燕子哭得这么伤心，他顿时明白了过来“五哥欺负你了？” 她没有回答，低着头摇摇晃晃地朝着漱芳斋走去了。 永琮连忙追了上去，将小燕子拦住“他怎么欺负你的，或许我可以帮你出出气。” 小燕子抬眸看了他一眼，似有些不耐烦“你怎么这么闲？” “你以为我想管你？要不是见你在福景殿哭得这么伤心，我才懒得管你。” 永琮微微侧头，他以为小燕子会继续跟他吵下去，可是并没有。 她现在已经没有精力跟人吵架了，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小燕子苍白薄唇颤抖几瞬后，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转身离开她走得很慢，背影孤寂又脆弱。 永琮看着她的背影，犹豫片刻后，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公主，你在这儿啊？可让我好找。” 小燕子听见欣荣的声音脚步一顿，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头也不抬。 她暂时不想面对欣荣，可是她又不能掉头就走。想起这些日子与欣荣的点点滴滴，她脑海里自动脑补出了永琪看欣荣的眼神。 欣荣走上前，眉心微蹙“天哪，你喝酒了吗？这是喝了多少啊，可千万别让老佛爷知道了。” “欣荣，你有事儿吗？”小燕子鼻音很重，欣荣一听便知道她哭了。 “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欣荣看小燕子喝了不少，想上前去扶她却被小燕子给躲开了。 小燕子有些不耐烦，终于将头抬了起来“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啊？” “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我和永琪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以后你又多了一个疼你的人了。” 永琮离她们不过只隔了几步路，将两人的对话听得很清楚。他抬眸看了欣荣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在了小燕子的背影上。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欣荣见小燕子不开心，笑了笑“我做你嫂嫂你不开心吗？” 欣荣扬了扬唇，眼角的笑意更甚了。 不管是不是她心里猜测的那样，她和永琪这个月十五就成婚了。 不管永琪心里喜欢的那个人是谁，从今往后永琪只会属于她一个人，不管是心还是人，她都要。 “到底是谁惹我们嘉兴公主不开心了呀？” 小燕子想都没想，转身指向永琮。 欣荣顺着小燕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这才注意到小燕子后侧还有一个人。 夜色昏暗，欣荣只看了永琮一眼便开始斥责他“连女子都欺负，你还算个人吗？竟然还将我妹妹欺负哭了，你可真不要脸。我奉劝你最好少走夜路，当心遭报应!” 欣荣可不管对方是谁，总不能是皇子吧。她无事就进宫陪老佛爷说话，宫里的皇子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更何况她这是在帮嘉兴公主出气诶，就算皇上知道了也肯定不会怪罪她。 永琮睨了欣荣一眼，缓步走了前来“她是你妹妹？这宫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公主啊？” 借着月色，欣荣看清了他的模样，少年眉梢稍扬，看似慵懒随性，却有一股睥睨天下之气，对方气场过于强大，欣荣败下了阵来“我……我不是什么公主，我是五阿哥即将娶进门的福晋。” 永琮不愿再和欣荣多说什么，转眸看向小燕子“还不快走？” 喝成了这副样子，要是被有心之人告到了老佛爷那里去只怕有好果子吃了。 要不是看在皇姐的面子上，他才懒得管这个醉鬼。 小燕子也不想再和欣荣在这儿废话下去了，祝福的话她说不口，欣荣刚刚说的那些话让她更加心痛了“欣荣，我就先走了。” 什么多一个人来疼她，谁稀罕。 可是欣荣对她又这么好，对紫薇也这么好，她今后到底该怎么面对她呢。 她们还会是朋友的，对吧。 欣荣没有错，辜负她的那个人是永琪。 “你……你要带她去哪里？这可是皇宫，我劝你最好不要乱来。” 欣荣上前将两人给拦了下来，她并非真的关心小燕子，而是怕小燕子真出了事儿永琪会怪她。 “欣荣，这是七阿哥。” “七……七阿哥？”欣荣没有想到对方来头这样大，反应过来后连忙给他请安“欣荣见过七阿哥!刚刚多有冒犯，请七阿哥恕罪。” 永琮没有说话，欣荣便一直保持着请安的姿势不敢起身。 最后还是小燕子将她扶了起来“欣荣，你今夜不出宫吗？” “对，愉妃娘娘让我今夜跟她一起睡。”欣荣说话时，目光有意无意地往永琮那边扫去。 先前她阿玛想让她嫁的那个人一直都是孝贤纯皇后的嫡子，七阿哥永琮。 是她自己一意孤行改变了主意，谁知道这位养在宫外的这位皇子何时会回来，她不敢赌。 如今看来，这步棋是她走错了。 “永和宫？”小燕子扯了扯嘴角，声音很轻“也是，反正你迟早是要嫁进永和宫的。” 小燕子怕再聊下去自己情绪绷不住，赶紧和欣荣道别“我就先回漱芳斋了。” “也好，记得让明月彩霞煮点醒酒汤。” 小燕子挥了挥手，转身后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永琮抬步跟了上去，脑海里还想起刚刚小燕子说的话“我何时欺负你了？” 小燕子抿了一下唇，似乎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对不起。” 永琮勾了勾唇，轻笑道“你完了。” “我不已经跟你道过歉了吗？你不……” 不等小燕子说完，永琮抓紧她的肩膀脚尖用力在地上一点，二人身子轻盈飞起，轻飘飘地落在墙头之上。 小燕子重心不稳，幸得永琮将她抓得很牢。她原本是想坐下来吹吹风，永琮提着她就往另一个方向飞去，秋风发出呼呼的声音，扑打在脸上像刀割似的生疼。 不过片刻，二人就来到了慈宁宫的屋檐上，小燕子本就喝得不多，现在是彻底清醒了。 她刚想说话，永琮赶紧捂住了嘴。 二人没等一会儿，就瞧见欣荣进了慈宁宫。 小燕子还没弄明白为什么，永琮又带着她回了福景殿。 璟瑟披了件外衣同紫薇站在院儿里，二人谁都没有说话，静静地沉溺在夜色里。 屋檐下忽然跳了两个人下来，可把璟瑟和紫薇吓坏了。 “大晚上搁这儿当刺客呢？怎么不换身夜行衣？” 永琮挠了挠后脑勺，讪讪笑道“皇姐，你还没睡呢？” “小燕子，你去哪儿了？春杏说你在院子里，我们没找到你人还以为你回漱芳斋了呢。” 小燕子没有回答紫薇的话，她现在脑子里乱得很。 永琮低下眸看她，轻轻一笑“还没想明白吗，你的好姐妹去慈宁宫告密去了。” “告密？” “好姐妹？” 紫薇和晴儿对视一眼，随后二人的目光又放到了小燕子身上。 璟瑟思考了片刻，柔声道“夏栀，去给公主准备洗澡水。” “春杏，去给公主找身衣裳。” 老佛爷来时，小燕子正在院子里和永琮练剑，璟瑟则在屋里和紫薇下棋。 晴儿睡下了，璟瑟就没有将她叫醒。 第35章 拜师 “老佛爷驾到!” 老佛爷和欣荣先是去了漱芳斋一趟，没找着人这又才来了福景殿。 小燕子和永琮收了剑，上前向老佛爷请安。 “老佛爷吉祥！” “老佛爷吉祥！” 小燕子刚沐浴过，身上的香味若隐若现，没有半分酒气。 她笑嘻嘻地看了欣荣一眼，随后转头对老佛爷柔声道“老佛爷，您这么晚过来是有事儿吗？” 老佛爷回眸看了欣荣一眼，随后把目光落在永琮身上“永琮啊，你白日才刚回京怎么也不好好休息，这么晚了还练什么剑啊。” 永琮刚准备接话，没想到被小燕子抢先一步“老佛爷，都怪我。是我瞧着七哥功夫太好了，才缠着让他教我的。” 七哥…… 少年轻轻挑眉一笑，一转头就对上了欣荣的目光，他迅速看向了别处，仿佛多与她对视一秒都嫌恶心。 紫薇扶着璟瑟也从殿内走了出来。 “老佛爷吉祥！” “老佛爷，您怎么过来了？”璟瑟穿着寝衣，一头乌黑的秀发松散开来，俨然一副快要就寝的模样。 “我让内务府给小燕子新做了两件衣裳，结果没在漱芳斋找着人。”说罢，老佛爷身后的两名婢女便将新衣拿到了小燕子面前。 “小燕子多谢老佛爷恩典!”许是跟璟瑟和晴儿待了几天，小燕子现在这规矩也还算马马虎虎。 老佛爷见璟瑟穿得单薄，也就没有再过多停留“那我就先回慈宁宫了，璟瑟、永琮你们早些休息。” 送走了老佛爷，小燕子松了一口气。 “你是怎么知道欣荣会去向老佛爷告密的？” 夜里风凉，璟瑟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转身就回了屋里。紫薇还有话想跟璟瑟说也连忙跟了进去。 “猜的。”永琮扔了剑，施展轻功，身子轻轻一纵，跑到了屋檐上坐着。 这点高度也难不倒小燕子，她紧跟其后，坐在了他身侧。 “你功夫这样好，教教我呗。”小燕子刚刚和他对打时，发现自己那些烦心事都被抛到了脑后。 或许，她可以通过练武来麻痹自己。 不止可以提高功夫，而且还可以慢慢从那段往事里走出来。 “你以为我很闲？”永琮心里明明没有想着拒绝，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要逗一逗他这位妹妹。 “你总有空闲的时候吧？我很好学的。”小燕子眨巴着大眼睛，说得十分认真。 联想到刚刚这个小姑娘在廊下哭得那么伤心，永琮心一软便同意了。 他刚想开口，小燕子以为他是要拒绝自己，连忙说道“拜师!我拜你为师!” 不等永琮开口，小燕子麻溜地跪了下去“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瓦片硌得她膝盖生疼，她利索地磕了个头后又坐回了永琮身侧“师父，我们明天何时开始练武啊？我觉得我的基础已经够扎实了，你可以教我几招简单又厉害的招式吗？这样我就可以把他打得落花流水了!” “师……父？”他转过头去，一脸懒散地眯着眼睛，探究的目光对上她的眼睛“其实这个师也不是，非拜不可。” 怎么说她也是他妹妹。 妹妹开口，他这个做哥哥的哪有拒绝的道理。 “我若不拜你为师，你会将你的武功毫无所留地传授给我？” “不会。” “那不就得了。” “师父，你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啊？” “明天？没空。”他明天还要出宫去国师府学厨呢，哪里有时间教她武功。 小燕子撑着脑袋，心里盘算着“师父，你打得赢永琪吗？” 永琮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打不赢。” “嘁～那你也没多厉害嘛。”小燕子撇了撇嘴。虽然她自己也打不过永琪，可那是因为她没有正经学过。 以她的天资，只须出现位高人指点一下就可以把永琪打得落花流水。 “那你还跟我学吗？” “学!当然要学。” 有人教总比她一个人拿着剑乱舞好。 “师父，你明天干嘛去啊？晚上也没有空吗？” “没有。” “师父，我怎么之前没有在宫里见过你啊？我都不知道和敬公主还有个弟弟呢。” “今天才回来。” “你去哪里了啊。” “南阳。” “南阳？!”小燕子语调有些激动，那位婶婶临终前说就是在南阳捡到她的。 “怎么，你知道那个地方？” 小燕子点了点头，神色黯淡了下来“可惜我没有印象了。” “你去过南阳吗？”永琮眉心微微蹙了蹙，他听说这位嘉兴公主是来自济南的。 “师父，告诉你一个秘密。”小燕子招了招手，永琮附耳过去。 “其实……我不是皇阿玛的女儿。” “什么？!”永琮当场愣住，隔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你可别乱开玩笑。” “我没有骗你，紫薇才是你的妹妹。”隔了半晌，小燕子试探性问道“我不是你妹妹，你还会教我功夫吗？” “我师父都叫了，你若不教就是占我便宜。” 永琮扯了扯嘴角，真心想离她远一点。 紫薇还同璟瑟在屋内下棋，二人相对而坐。 璟瑟手执黑子，抬眸看了紫薇一眼“你觉得小燕子肯做永琪侧福晋吗？” 紫薇不语，小燕子或许是不愿意的，可是她就是想帮小燕子争取一下。 至少小燕子是有选择的。 “若是她愿意，我会求皇阿玛赐婚的。”璟瑟将棋子扔回了棋盒里，她起身走到了窗前。 小燕子非得拉着永琮往璟瑟寝殿里走，她必须要找位证人看着她给师父敬茶。 这样他就赖不掉了。 两人刚走到了屋外，正好听见里面说话的声音。 二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厮守一生，我想小燕子应该是愿意的。” “紫薇，你有想过小燕子嫁到永和宫后是怎样的处境吗？” 屋外，永琮先是一愣，随后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小姑娘。 原来她今天晚上哭得那样伤心真的是因为五哥，是因为五哥要娶观保家的女儿吗？ 所以，五哥不要她了吗。 小燕子的表情空茫茫的，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内，璟瑟继续跟紫薇分析。 “皇家的儿媳不好做，没有母家在背后撑着更是寸步难行。你当真以为欣荣是个好相处的？你以为永琪今后就不会再迎娶别人了吗？婚后永琪还会只围着小燕子一个人转吗？你觉得愉妃真的能接纳小燕子吗？” 紫薇没有接话，璟瑟想的这些问题她都有考虑过。 最大的问题就是欣荣。 她是真没有想到欣荣今夜竟然会去慈宁宫向老佛爷告密。 小燕子将准备推门的手收了回来，转身朝着紫薇的厢房走去了。 永琮连忙追了上去“明天早上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她好想出宫，好想去看看大杂院的孙婆婆、李奶奶、宝丫头、小虎子还有柳青柳红。 “带你出宫。” 第36章 欣荣请罪 第二日，永琮一早就来到了璟瑟的寝殿。 美曰，请安。 “皇姐，你就答应我吧。”永琮坐在璟瑟身侧，不停地摇着她的衣角“你不是喜欢吃国师府的饭菜吗？正好啊。” 永琮想带小燕子出宫，可是宫中女眷能擅自出宫的唯有璟瑟有这个特权。 只有璟瑟出宫，小燕子才可以跟着出去。 璟瑟淡淡地睨了他一眼，蹙了蹙秀眉“你昨日才回宫，怎么就和她关系这样好了？” “在其位谋其职啊，徒儿不开心我这个师父不得多照顾一下。” 其实那种感觉永琮也说不上来。 小姑娘昨日夜里在廊下哭得那样伤心，那哭声像是印在了他心里。 “师父？”璟瑟扯了扯嘴角，点头答应了“等你晴儿姐姐醒了后，咱们再出去吧!” “皇姐万岁!” 小燕子也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得出来她昨日睡得并不好。 她努力扯出一抹笑容，跟璟瑟打招呼“和敬公主，早啊。” 璟瑟点了点头。 “师父，什么事儿让你这么高兴啊。”小燕子疑惑地看了永琮一眼。 “出宫，你高不高兴？” “我……”小燕子有些不确定，转头看向璟瑟“我也能出宫吗？” 紫薇扶着晴儿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里面的说话声。 晴儿昨夜喝了不少，现在头还昏昏的。 “晴儿，你还好吗？”璟瑟看了春杏一眼，春杏将早就备好的羹汤递给了晴儿。 她摇了摇头，接过羹汤简单的喝了两口就放下了。 永琮看着晴儿和小燕子没有说话，小燕子喝酒的原因他弄明白了，可是晴儿姐姐为什么也喝这么多呢。 他虽很少回京。 可是在他记忆里，晴儿姐姐向来是最守规矩的，还好昨夜没被老佛爷发现。 “我头还有些痛，再去睡会儿。”紫薇连忙上前扶着晴儿，心里很不是滋味。 “紫薇，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晴儿回想了一下昨夜的场景，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她以为是自己将那段往事给说了出来，下意识地看向了璟瑟。 见璟瑟笑着摇了摇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和尔康已经是过去式了，她不希望因为那段过往而让紫薇误会什么。 夏栀走了进来，她福了福身子看向璟瑟“公主，欣荣小姐来了。” “欣荣？她怎么来了。”晴儿原是想再回寝殿眯会儿，现在又坐了下来“小燕子和永琪的事儿，她应该不知道吧？” 在外人眼里，小燕子和永琪只是兄妹关系。 “我不想……”小燕子话还未说完，欣荣便已经走了进来。 “欣荣给和敬公主请安，给七阿哥请安，嘉兴公主吉祥，永康郡主吉祥！” 欣荣和往常一样，好似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欣荣昨夜没能拦住老佛爷，所以一大早特来向公主请罪。” 晴儿蹙了蹙眉，看向璟瑟和小燕子。 她昨儿喝得烂醉，直接歇下了，根本不知道老佛爷还来过。 永琮黑眸深沉，俊美的五官自带一股冷冽的气场“老佛爷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欣荣寻着声音望去，永琮正深深地凝望着她，一字一句道“不会是你去慈宁宫告密的吧？” 欣荣眼波闪了闪，跪了下来“七阿哥是不是误会我了，长街来来往往的宫人那样多想必应该是哪个嘴碎的宫人传到老佛爷耳朵里去了吧。” “怪我思虑不周，若不是我在长街和公主说了那么久的话，应该也不会被宫人发现公主喝了酒。” 小燕子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从欣荣进来后她都未抬眼看过她。 欣荣笑了笑，继续解释“更何况我和嘉兴公主交好又怎会平白无故的去老佛爷面前告状呢。” 永琮挠了挠耳朵，露出一丝不耐烦“聒噪。” 欣荣瞬间闭上了嘴，璟瑟坐在主位没有吭声，晴儿轻轻地瞥了欣荣一眼，眼里带着探究。 欣荣最后将希望放在了小燕子身上，她昨晚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鬼迷心窍去向老佛爷告密。 那是因为她怀疑永琪和小燕子根本不是兄妹情，保险起见，她不能让老佛爷接受这位来自民间的公主。 只要老佛爷和愉妃娘娘不喜欢小燕子，那么她就进不了永和宫的门。 “嘉兴公主，你是相信我的对吧？我怎么可能会去老佛爷面前告状呢，我是在去永和宫的路上碰到老佛爷的，这才陪着老佛爷走了这一趟。” 小燕子低头不语。 永琮淡漠地盯着欣荣看了半晌，周遭的空气似乎冷下来了几度，冷意冽冽道“夏栀，将这位小姐请出去。” 欣荣站起了身来，她想走向小燕子却被夏栀伸手拦住“欣荣小姐，请吧。” “嘉兴……” 少年语气隐隐含着怒气，沉声道“送客。” 欣荣想着改日找个机会去漱芳斋私下给小燕子解释，刚走到门口永琮的说话声再次响起。 “底下的人究竟是怎么做事儿的，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放进来？” 欣荣还从未被人当面这样羞辱过，她不自觉地捏紧了帕子，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待欣荣走后，晴儿转身看向了小燕子。 “真的是欣荣向老佛爷告的密吗？” “她根本不是半道上碰到老佛爷的，我亲眼看着她进的慈宁宫。”小燕子深思倦怠，恹恹地看向璟瑟“我能出宫吗？” 她一秒都不想多呆在这里，这个皇宫让她喘不过气，她只想出宫透透气。 “当然。” 闻言，小燕子总算扯了扯嘴角，但她的笑容并不像往日那般灿烂。 第37章 玄冰花 小燕子带着永琮去了大杂院，自她进宫当了公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两人拎了很多东西，走前小燕子还给了柳青柳红一些银子，让他们拿着这些钱去做点生意。 小燕子手上拿了一串糖葫芦，她吃得极慢，甜丝丝的，甜中还带有一丝山楂的酸味。 “我也不记得我父母长什么样子了，那位婶婶也是看我可怜才带我一起来了京城。” 吃完了自己手上的，她又将目光落在了永琮的手上“师父，你不吃吗？” 永琮没有接话，将外面的油纸撕掉后将糖葫芦递给了她。 小燕子带着永琮去了尔康他们的秘密基地，心旷草原。 二人在草原上策马奔腾，小燕子的心情总算好了些，累了二人就躺在草原上。 “师父，你教我功夫吧。” 从前保护她的那个人马上就是别人的夫君了，她得学点武功防身。 小燕子自嘲地笑着，眼神一片凄苦。 说来也是奇怪，在进宫前她也不需要别人保护啊，她可是小燕子女侠。 欣荣柔柔弱弱的，或许她比自己更需要被保护吧。 永琮已经站了起来，小燕子却还坐在草地上出神。 “不是说要学功夫吗？还坐着做什么？”永琮睨了小燕子一眼，语气有些不悦“你若是成天只晓得沉浸在过去，本皇子可没工夫管你。” 小燕子连忙站起了身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还不等她反应过来，永琮便朝她袭来，小燕子猝不及防挨了一掌。 他们是卡着饭点回的国师府，不过只学了一上午小燕子就觉得自己的功夫长进了不少。 甚至出了一种错觉，或许她可以去揍永琪一顿。 是他食言在先。 辜负了自己一片真心，她揍他一顿不过分吧。 晴儿和小燕子还是第一次在国师府用膳，二人大快朵颐，将烦恼都抛到了脑后。 一群人像是饥民似的，将桌子上的美食一扫而光。 小燕子吃得很撑，永琮扬了扬唇“我没骗你吧？” 她点了点头，可惜紫薇今天没有跟着出来。 晴儿吃过午膳便去了紫薇先前住的那个院子里休息去了。永琮和小燕子不知道又跑哪儿去了，饭后就不见两人身影了。 璟瑟留在了羡仙院。 傅祈年本就是话少的人，可相比之下，璟瑟的话好似比他还要少。 她本不想留下来，可她心中有惑。 璟瑟视线向上一抬，撞上了男人的眼，空气滞住一瞬，他眼神很暗，声音哑了些“公主为何一直盯着本座？” “有，有吗？” 璟瑟神情有些不自在，她转移了视线，心虚道“你若不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 好吧，她刚刚是看得有些入迷了。 “公主目光过于炙热。”傅祈年盯着她，扯了扯唇“似不怀好意。” “不……不怀好意？”璟瑟扯了扯嘴角，口是心非道“本公主可不是贪图美色的人。” 美色？傅祈年勾了勾唇。 直至出了国师府，璟瑟都没有问他。 小燕子撂开帘子看着马车外的街道，心情明显比出宫时好了许多。 看来还真让她找到了办法。 区区一个情字，哪里难得到她这个小燕子女侠。 回宫的路上，晴儿的目光一直都在璟瑟身上。 永琮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是夜，屋舍花窗间透出点点微弱的灯火，庭院的花树被映照得枝叶分明，一片清雅幽致。 晴儿坐在镜前，梳着头发。 “看得进去么？” 璟瑟淡淡扬了扬唇，将手里的书卷放下。 晴儿起身坐到璟瑟身侧，认真地看着她“你今儿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璟瑟摇了摇头，永琮也正巧从外面走了进来“皇姐。” 璟瑟抬眸看了永琮一眼“又去了漱芳斋？” 永琮给自己倒了杯茶，一杯进肚似觉得不解渴，他又倒了一杯“不得不说，我这个徒弟很有天资啊，而且敏而好学。” 晴儿噗呲一笑，她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小燕子竟会拜永琮为师。 永琮看着璟瑟不说话，就那么幽幽地望着她，璟瑟蹙了蹙眉，觉得这小子准没憋什么好屁。 她正想开口，就听见永琮认真道“再过些时日，肯定打得过你。” 璟瑟怔了一下，随后抿嘴一笑“就她那三脚猫功夫？我让她一只手她也在我手里讨不到便宜。” 晴儿认同的点了点头，璟瑟的功夫可都是皇上手把手教的。 永琮端起茶杯笑了笑，没有接话。 “你没有问国师？” 晴儿疑惑地看向两人“问国师什么呀？” 璟瑟摇了摇头，细细地端详起手里的香囊来。 永琮刚回京当日，便发现了璟瑟随身携带的香囊里有一味草药跟医书上记载的玄冰花极为相似。 玄冰花生长在极寒的冰川地带，最能宁心安神、有益心身。 他也只是在医书上见过，凭借香味不能肯定，他打开了香囊后才敢确定。 “皇姐，这是谁给你的？” 当时璟瑟只以为玄冰花只是味简单的草药，语气平淡道“冬霁。” “她怎么可能会有玄冰花，有些医者寻其一生也不得见，可谓是十分稀有珍贵。” 璟瑟想到了前阵子帮紫薇找的那味草药，便脱口而出“比银叶草还珍贵吗？” “银叶草？有价无市。可皇姐您手里的玄冰花可是无价无市。” 璟瑟又想到了那日尔康说的话。 “那聚宝斋的掌柜还说银叶草无价无市呢。” 永琮闻言，淡淡一笑“你把这玄冰花拿到他面前，他未必能认出来。” 晴儿接过璟瑟的香囊认真的闻了一下“那日冬霁说这是合欢花的香味呢。” “玄冰花的香味极淡，被合欢花的味道给盖住了。”因为孝贤纯皇后的病情一直不见好，永琮有一段时间钻研医术。 虽孝贤纯皇后去了，但永琮并没有放弃学医。若是姐姐将来也生了病，他至少可以不用将希望寄予神明。 “那冬霁是哪儿来的呢？”晴儿将香囊还给了璟瑟，脑海里细细回忆了起来。 那日冬霁将香囊给璟瑟时，她也在场。 璟瑟已经将自己的猜想说给了永琮，她也不打算瞒着晴儿，轻声道“还记得那日我们带人去围了皇后的景仁宫吗？” 晴儿迷糊的点了点头，这个香囊和那件事有关联吗？ 见晴儿没有想明白，璟瑟又点了她一下“我带人围了皇后的景仁宫，我带的是宫人。” 这么一提醒她想起来了! 后来是冬霁及时带人来将皇后宫里的侍卫给压制住了。 冬霁带的人是御林军。 虽然后面也解释了是玄穆碰巧遇到了冬霁，这才帮了忙。 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私自调动兵符可是死罪。 没有国师应允，玄穆怎么敢。 更何况冬霁虽然在御林军待过，但以她和玄穆的关系还没有好到这种地步。 隔了半晌，晴儿才淡淡说道“所以，你怀疑冬霁是国师的人？可她是皇上亲自从御林军选拔出来的啊。” 永琮淡淡道“那只能说明她功夫还不错。” “那……她在宝华寺救你也不是碰巧吗？难道她早就受命在暗中保护你了？” 璟瑟摇了摇头，她其实也想不明白。 国师为什么要派人暗中保护自己，好像他除了救过自己一命，二人之间也没什么交情吧。 永琮摆了摆手，离开了。 再待下去，他真忍不住了。 几天前，国师府。 “国师真的要将这幅画赠于我吗？” 傅祈年点了点头，眼里又浮现出小姑娘的模样“本座希望七阿哥不要将从前的事告知公主。” 这幅画永琮实在是喜欢得紧，点了点头“我答应你便是了。” 第38章 燕子钟 今日永琮去了淮南王府，小燕子在院里练了会儿剑。 如今她手里拿着的那把剑是永琮赠她的，剑身泛着银白色的光泽，锋利无比的剑尖寒光闪闪，剑柄的位置斜刻着一朵妖冶夺目的紫莲花。 这把剑她用着十分顺手，像是特意为她量身打造的武器。 班杰明端着一杯巧克力站在院里看小燕子练剑，几日不见，他竟没想到小燕子功夫长进了这么多“小燕子你歇歇吧，我给你泡了巧克力，你快过来尝尝。” 闻言，小燕子收了剑朝他走去。 小燕子端着巧克力并未急着喝，她扬了扬头，嘚瑟道“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厉害。”她浅浅喝了一口，轻笑道“我感觉你现在可能打不过我了。” 班杰明时刻都关注着小燕子的情绪，见她还有心思同自己开玩笑，他笑笑“用你们中国的成语来说，你这功夫简直就是突飞猛进啊，在下佩服。” 小燕子将杯子递给给了明月，又亮出了自己的剑“斑鸠，看招!” 班杰明一味的躲让，还故意放水“小燕子，你这功夫是谁教的？竟然把我给打败了。” 班杰明演技太逼真，小燕子真信了。 她嘚瑟的笑了笑，将刚刚没有喝完的巧克力拿过来一饮而尽“还有巧克力粉吗？” “有啊，怎么啦？” “可以给我点吗？” “当然，我回去了就让黄绿蓝给你送过来。” 班杰明还要去福景殿给紫薇和璟瑟送巧克力，也就没有多在漱芳斋停留。 他可是后宫端水大师。 小燕子还准备接着练会儿，可是有人不请自来。 “嘉兴公主，可以聊聊吗？”欣荣知道小燕子爱吃甜食，特意做了糕点带来。 她的确不想老佛爷和愉妃娘娘喜欢小燕子，可为了和永琪的感情，她现在不能和小燕子撕破脸。 万一，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呢。 万一，小燕子和永琪真的是兄妹之情呢。 小燕子就站在院里，不准备把欣荣请进去。 还是和敬公主好啊，有人想见她还得提前通报一声，见不见客全凭自己意愿。 小燕子不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她垮着脸，一句话都不想和欣荣多说“如果你是为了那晚的事儿来的，就不必了。” “公主当真不信我吗？” “我只信我的眼睛。”小燕子收了剑，就准备往屋内走。 欣荣微微一怔不知道小燕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心虚地想伸手去拉小燕子，却被小燕子一手推开。不知是小燕子太过用力，还是欣荣没有站稳。 永琪拿着连夜做好的燕子钟想讨小燕子欢心，却在进漱芳斋时看到了这一幕。 小燕子神情淡漠地看着两人，心却如同刀割一般“是嫌永和宫不够大吗？要不要把我漱芳斋也拿来给你们做婚房。” 欣荣连忙从永琪怀里起来，刚刚永琪为了接欣荣将手里的燕子钟给扔了。 现在燕子钟正躺在冷冰冰的地上，就好像被抛弃的她一样。 永琪的眼神里有一点困惑，语气还是同往常一般“小燕子，你们是起争执了吗？你为什么要推欣荣呢。” “五阿哥，你怎么来漱芳斋来了呀。”永琪来漱芳斋，欣荣也感到困惑。 永琪忙着商讨大婚事宜，已经有几日未踏足漱芳斋了。 永琪这才响起了燕子钟，连忙弯腰捡了起来“小燕子，这是我连夜为你做的。” “欣荣才是你福晋，你给我做什么？” 小燕子没有伸手去接，这话酸溜溜的，欣荣站在一旁打量着两人神色。 “你应该做一个杏仁钟送给你的新娘才对。” “小燕子，这是我特意做给你的。” 小燕子虽喜欢，可心里实在是有气，这两人刚刚居然当着她的面搂搂抱抱“我不稀罕!还是送给欣荣吧。” 不稀罕…… 永琪为了做好这个燕子钟一夜未眠。 他一个公子哥，何时受过这种气。 可想到小燕子还在气头上，永琪便没有同她较真。 欣荣扬唇一笑“嘉兴公主，既是五阿哥特意为你做的，你就收下吧。” “我说了不稀罕!本姑奶奶不喜欢，听不懂人话吗？！我还没见过强迫别人收礼的!” “小燕子，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要还是不要？”永琪似没有了耐心，语气也不像刚刚那么温柔了。 “嘉兴公主，这是你哥哥亲手为你做的呀，宫里公主这样多，永琪最疼的就是你这个妹妹了。” “哥哥？他算哪门子哥哥？！”小燕子冷笑，转眸看向永琪“这是哥哥特意为我做的吗？” 她忽然就不怕了。 不怕在欣荣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不怕掉脑袋。 她只想知道，他敢不敢在欣荣面前承认对自己的感情。 “哥哥，怎么不说话了？”小燕子的笑容越发温柔可人，周身的气场却令人心惊胆战“哥哥是觉得我大字不识，不想认我这个妹妹还是对我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小燕子!”永琪将燕子钟塞到小燕子手上，转头就走。 可他只走了两步，身后便传来一阵破碎的声音。 永琪的脚步一顿。 小燕子将燕子钟狠狠地砸在了地上，脸色骇人“姑奶奶说了不稀罕，你为什么硬要塞到我手里来恶心我!” 她想要的是燕子钟吗？ 她想要的，他给不了。 院子里气氛降到了冰点，四大才子想去福景殿将紫薇请来，可是个个都只敢扒在门口。 欣荣也算是彻底弄清楚小燕子对永琪的感情了，她在一旁耐心劝说“嘉兴公主，永琪可是你的兄长啊，要是让皇上知道……” 小燕子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冲着欣荣大吼“关你什么事!滚，滚出我的漱芳斋!” 永琪冷冷地转过头，眼里尽是失望“小燕子，你发什么神经!你冲欣荣吼什么，她又没惹你。” “我就是发神经，我就是有病!我在我的漱芳斋发病，你管得着嘛！”小燕子气昏了头，拔出剑就往永琪刺去。 第39章 再多血比不上她一滴泪 剑如白蛇吐杏，嘶嘶破风。 永琪以为小燕子还是以前那个小燕子，只会点三脚猫功夫，根本没放在心上。 她本不想伤他，奈何功夫较浅，出剑轻重拿捏不准，划破他右臂袖子之后，剑尖又刺向了他右臂肌肤。 “天呐！嘉兴公主，你这是做什么？你当真是一点情分也不顾了吗？”欣荣在一旁大声喊着，她想将两人拉开可又不敢贸然上前。 只得在原地干着急。 四大才子和两大美女也急着从门后跑了出来“公主，别打了!别打了!” 永琪实在忍无可忍，也不再让着小燕子。四大才子还以为只有自家公主在进攻，实际小燕子连接招都有些手忙脚乱。 “别打了，别打了!” 瞧着永琪手臂受了这么重的伤，欣荣给身后的婢女使了一个眼色。 永琪实在是气恼了，他赤手空拳，小燕子结结实实挨了好几掌。 两人认识这么多天，还从未如此动过真格。 谁也不肯让谁，小燕子有些招架不住，她心里的怒火却是越打越旺盛“你是在替欣荣报仇吗？” 她已经记不得挨了永琪几掌了，她只知道现在的永琪不是以前的那个永琪了。 “是你无理在先。” “那你要不要问问你的好福晋做了什么？是她先背叛我的，也是你没有信守承诺!”说罢，小燕子又拿出剑朝着永琪刺去。 永琪手臂已经挨了小燕子两剑了，他下意识使用内力将小燕子震开，她唇角顿时涌出鲜血蜿蜒，她本是可以接着打的，可是刚刚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唯一的支撑都断掉了。 小燕子惆怅地望着天空，整个人重重的直挞下来。 永琮刚从宫外回来，他本是想来看看自己这位小徒弟有没有偷懒，不曾想刚好看到这一幕。 他跑步上前，身子轻轻一纵，将小燕子稳稳接住。 小燕子本以为自己会重重地摔在地上，她其实还可以接着再打的，但她忽然就不想打了“师父？你不是出宫了吗？” “别叫我师父，我丢不起这个人。”永琮将小燕子交给了四大才子，随后冷冷地看向永琪“她和五哥是有深仇大恨吗？你将她揍得这样惨。” 欣荣也连忙上前检查永琪的伤势，转眸对永琮道“七阿哥这话恐有失偏颇，难道您没看到永琪也受了伤吗？” 永琮唇角噙着笑，神色晦暗了几分“本皇子又不是来主持公道的，我是来替她撑腰的。” 小燕子喉头一哽，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永琪背脊僵硬，慢慢回眸“七弟，你和小燕子是何……” “与你何干？”永琮冷着脸，周围的气温似乎都能因为他下低了几分“五哥让她又是流血又是流泪的，这笔账我势必要同你算清楚。” 说罢，他身形一闪，动作迅疾，永琪眼疾手快，将自己身旁的欣荣推到了旁边。 也正是这个动作，小燕子眼里闪过一丝哀意。 想着那夜在屋顶上说的话，小燕子急着想上前却被四大才子拦住“公主，您别离太近，小心误伤了你。” “师父，别打了!你们快住手，别打了。”小燕子心急地看着两人，她不想师父因为她受伤。 班杰明无事，便带着将巧克力粉亲自来了漱芳斋“omg!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小燕子看到了班杰明的身影，仿佛看到了救星，她急忙跑上前去“斑鸠，你快把他们分开好不好？我师父打不赢永琪的，你快将他们分开。” “小燕子，你的嘴角在流血诶。你受伤了吗？是谁将你伤成这样的。”班杰明也顾不得那二人了，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小燕子的伤势“小凳子小桌子，快去将常太医请来。” “别管我了，快将他们分开啊。” 欣荣也在一旁急得大喊“别打了，你们别打了!要是让皇上和老佛爷知道了，可怎么得了啊。” 一记记沉闷的拳响落在永琪的身上，他渐渐招架不住，踉跄后退，直至身体倒飞而出。 小燕子的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压剜了一些，但她眼神依旧是冷冷的，就站在那里看着永琪。 一步也不肯向他走去。 永琪在心里下了个赌注，他赌她会向他奔来。 欣荣连忙跑到永琪身边，她拿出手帕心疼地替他擦着嘴角的血迹“七阿哥，求您手下留情，别再打了!” 片刻，小燕子收回了目光，缓缓走到永琮身侧，轻问道“师父没有受伤吧？” 永琪躺在地上，目光始终落在小燕子身上。 永琮不语，淡漠地看着永琪。 欣荣在永琪身侧跪了下来，面向永琮直磕头“求求您放过他吧，他是我的夫君啊！嘉兴公主，求您放过他吧。” “叫太医，快叫太医啊。” 班杰明缓缓走向永琪，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永琪，你怎么能对小燕子动手，你怎么可以对小燕子动手。” 明月彩霞站在院子里未动，欣荣大喊道“没看到五阿哥受了这么重的伤吗？他在流血啊！快去传太医啊！” 永琮睨了永琪一眼，语气清淡的说了句“再多血也比不上她一滴眼泪。” 愉妃赶过来看到永琪这幅模样险些没有站稳“这是在做什么啊？”她环视看了一圈，瞧见小燕子嘴角也有血迹，大喊道“小燕子，永琪可是你兄长啊！” 班杰明见事态不妙，赶紧让人去福景殿通知璟瑟。 永琪想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可是他手臂被刺了两剑，稍微往上一抬血就往外冒“额娘，您怎么过来了？” “若非欣荣及时让人来永和宫告诉我，你难不成还想瞒着我不成？”愉妃双眼阴凄凄的看着小燕子，嘴角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满宫里他对你这个妹妹是最上心的，你怎么下的去手，你怎么下得去手啊？你究竟有没有心啊！” 心，拖你儿子的福。 她的心已经碎掉了。 真是眼瞎啊，早知道她就不跟欣荣交好了。早知道就不信他鬼话了。 永琮将小燕子拉到了自己身后，他眼里没什么温度，语气无甚波澜“人是我打的，不关她事。” 第40章 打板子 璟瑟和晴儿赶去慈宁宫时，常太医已经给永琪包扎好了。 “皇阿玛吉祥！老佛爷吉祥！” “皇上吉祥!老佛爷吉祥!” 皇上抬了抬手，示意两人不必多礼“赐座！” 自璟瑟进来后愉妃的目光就始终落在她身上，璟瑟像是没察觉到似的，径直走到了一侧坐下。 见人都来齐了，老佛爷才淡淡开口“永琮啊，你怎么可以对你五哥动手呢？” “老佛爷要怪就……”小燕子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永琮打断“老佛爷，是永琮冲动了。” 老佛爷瞥了一眼永琪的伤势，看向皇上“这件事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他们小辈之间切磋切磋也是常有的事，许是永琮没掌握好力度才将永琪伤得这样重，本就是无心之举，若是永琪心中有气不如朕就罚永琮挨四十大板如何？” 永琮和永琪都没有说话，小燕子却跪了下来“皇阿玛，您会不会罚得太重了。上次皇后娘娘让人打了我十大板，都把我屁股打开花了。您要罚我师父四十大板，那不得把我师父屁股打烂啊。” 大堂之上，小燕子一口一个屁股。 永琪看着小燕子跪在地上为永琮求情的样子，眼中写满了哀伤。 晴儿扯了扯璟瑟衣角，让她开口替永琮求情。 璟瑟不语。 四十大板对于习武之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晴儿站了起来，她同璟瑟一起长大，心里早已把永琮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马上就要去木兰围场了，这板子实在是打不得啊。” 闻言，小燕子使劲地在地上磕着头“是我，是我不好。是我先和永琪动手的，皇阿玛要打就打我吧！这事儿本就是因我而起，让我替师父受二十大板吧。” 永琮将小燕子从地上拉了起来，微启的薄唇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你把你师父想得太弱了。” 小燕子直摇头，眼泪扑簌簌往下掉“不行，咱们那夜拜师的时候就说好了，从今往后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永琪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他不小心牵动伤口，冷汗顿时滢滢而下。 老佛爷本就心疼永琮，转头对皇上道“既然他们师徒情深，皇上就允了小燕子这个请求吧。” 永琮脸上一沉，连忙说道“皇阿玛，这事儿与小燕子无关。” “刚刚小燕子口口声声地说这事儿是因她而起，永琮你这样护短只会将她纵得无法无天。” 老佛爷脸上眉头微微蹙起，显示出她的不满“小燕子，我且问你，你愿不愿意替你师父挨二十大板？” “小燕子愿意!多谢老佛爷成全。” 永琮看向皇上，声音冷凝“皇阿玛，小燕子向来不长记性，挨了这顿打没个几日便忘了，依儿臣看不如就将小燕子这二十大板改为关禁闭吧，将她禁足在漱芳斋让她静心悔过。” 关……关禁闭？ 小燕子听了这话瞬间就不淡定了，关她禁闭不是让她去死吗。 她宁愿挨顿板子! 皇上觉得这个提议不错，老佛爷本就不是真心想罚小燕子，只要减了永琮二十大板她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院子里，宫人们很快搬来了长凳。 永琪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表情失去了往日的明朗。 只要她向他开口，就可免了这顿板子。 小燕子怔怔地望着永琪，却无动于衷。她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安静地转过了身。 永琮微微偏头，额间已经渗出汗水，板子一下又一下地打在他的身上。 他硬是一声没吭。 小燕子没有再求情，她安静地站在一侧看着永琮受罚。 直至二十大板打完，她才扑上前去“师父，你还好吗？斑鸠，快来帮我扶着他。” 班杰明和小燕子一左一右地搀扶着他，永琮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哪儿就这么娇弱了。 “皇阿玛，儿臣就先带着七弟回福景殿了。”璟瑟微微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开了。 晴儿也跟了上去，老佛爷赶紧朝着晴儿背影喊道“快传太医去给永琮瞧瞧。” 愉妃扶着永琪站在院里，虽永琮已经受到了责罚可她觉得老佛爷和皇上不过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嫡子娇贵，可永琪也是从小疼大的啊。 嫡子一回宫，这天就变了。 小燕子刚将永琮送回了福景殿，就有侍卫前来接她了“公主，请即刻回漱芳斋。” “师父，那你好好休养啊，我过些日子再来看你。”小燕子一步三回头，正好在门口碰上了常寿“常太医，麻烦你了啊，一定要给我师父好好瞧瞧。” 常寿脚下的步子没有停，提着药箱快步走了进去，边走边念叨“病原体，超级病原体，我这个常寿恐怕是不会长寿咯。” 沈砚礼一听永琮挨了打，晚膳都没来得及吃就进宫来福景殿给他贺喜了。 沈长欢也找府医要了一大堆跌打损伤的药膏。 知道兄长不会将自己带进宫，沈长欢直接去求了淮南王妃。 “你妹妹也是担忧七阿哥伤势，你就将她带进宫吧。” 沈长欢站在一旁连连点头，再三保证“我一定寸步不离的跟着哥哥，不给哥哥添乱 。” “额娘，那福景殿是什么地方？您以为什么人都可以进吗？我能进，那是因为我和七阿哥的交情摆在那里。”沈砚礼虽面上幸灾乐祸，却还是给自己兄弟备了好些药膏。 “七阿哥在咱们南阳老家住了这么多载，以咱们家和七阿哥的关系和敬公主会让你妹妹进去的。” 沈砚礼懒得多费口舌，他对这个刚寻回来的妹妹属实是喜欢不起来。 二人上了马车，淮南王妃站在王府门口叮嘱道“长欢，到了福景殿别忘了去给和敬公主请安。” “额娘放心，长欢记下了。”沈长欢不止带了药膏，更是带了一对珠钗准备赠于璟瑟。 第41章 沈长欢进宫 夜色茫茫，树风抖擞，外面雨声阵阵，转眼长街湿了个通透。 “沈长欢见过和敬公主，和敬公主万福金安!” 璟瑟坐在主位上，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赐座。” “多谢和敬公主!”沈长欢微微福了福身子，在一旁坐下。 这是她初次进宫，难免有些拘谨。她先是老老实实的垂眸看着地毯，见主位上的人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她便有些坐不住了。 沈长欢开始打量起了殿内的摆设，她的眼珠子左右转动，瞧瞧这里，看看那里，眼角眉梢流露出毫不掩饰地贪婪之色。 听阿玛额娘说，五阿哥马上就要娶左都御史大人家的小姐了。 她原还有些羡慕那位小姐。 可当她得知自己的兄长和七阿哥交好时，她便不羡慕欣荣了。 嫁进永和宫有什么不了不起，嫁进福景殿才算真有本事呢。 五阿哥是七阿哥兄长又如何？嫡子就是嫡子，更何况她已经打听得很清楚了，皇上对这位七阿哥可是寄予了厚望。 长欢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璟瑟身上，纵然眼前的人长得漂亮，可璟瑟眼神太冷，沈长欢把想好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 璟瑟不作声，看着手里的香囊出神。 晴儿不知屋内有客人在，直接冲进了殿内“哎呀，外面下了好大的雨。” 瞧见殿内有生人在，晴儿微微一怔“这位是？” 她疑惑地望着沈长欢，沈长欢也连忙站起了身。 璟瑟收起了香囊，淡淡开口“这位是永康郡主。” 郡主……沈长欢的目光细细在晴儿身上打量了一番。 额娘说，待木兰秋狝结束后皇上也要封她为郡主。 “长欢见过永康郡主，郡主万福。” 这礼行得有模有样，一看就精心训练过。她虽才回王府没几日，可沈长欢事事严格要求自己，希望能够早日融入现在的生活。 晴儿回来了，璟瑟也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她对这位沈小姐一点好感也没有。 虽然她刚刚没有说话，可沈长欢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得清楚。就连沈长欢刚刚眼底闪过的那一丝贪婪，也被她看在眼里。 偏殿，沈砚礼坐在床榻前饶有兴味的盯着永琮，眼睛似非似笑，眼底透着一股不易察觉地幸灾乐祸之色。 永琮趴在床上看着他“笑够了没？” “我笑了吗？”沈砚礼略略沉吟，欣然而有喜色“兄弟我不可是来看你笑话的。” “那你是来干嘛的？” “我是来看你屁股的。”说罢，沈砚礼就准备上手。 永琮也顾不得屁股上的伤势，连忙翻身躲去了床角。 “唉，我这也是关心你啊！不亲眼看看你的伤势，恐怕我今夜辗转难眠啊！”见永琮缩在了墙角，沈砚礼收了手。 他倦懒地靠在檀木椅子上，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改日将你那徒弟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呗” 永琮看着他不语。 “我说你才回京就整这么一出，干嘛呢？”见他不搭理自己，沈砚礼下颔微微扬起，嗓音冷淡“你这次未免也太冲动了，听我阿玛说皇上准备封你为王，你现在整这么一出，此事又要往后延了。” “不理我是吧？”沈砚礼起身，拿出了自己特意带来的药膏“那行，就让本世子来给你上药吧 ” 永琮这才睨了他一眼，十分嫌弃“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嘴脸，离本皇子远点。” 沈砚礼故意拖着腔调，闷声低笑“来嘛来嘛～” 小燕子脚步一顿，怔在了门外。 是……是她想的那样嘛，怎么会有男人的声音，而且那声音真的很恶心! 小燕子的身影映在房门上，沈砚礼脚步一顿，语气散漫地开腔“你怎么一点也不懂得保护自己，受这么重的伤真让哥哥担心。” 雨声太大，小燕子索性将耳朵贴在了门上。 永琮顺着对方的视线转头，看到门上映出的那道身影，他眼中噙着懒散的笑意。 果然啊，没白护着这个家伙。 还算有点良心，知道偷偷溜出来看他。 “哎哟，瞧瞧你这烂屁股，真是伤在你身，疼在我心啊。”沈砚礼一边说，一边放轻了脚步朝门口走去。 他扬了下眉，姿态闲散地靠在门边，小燕子整个人都快贴到了门上，她认真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只可惜雨声太大。 沈砚礼利落地将门从里面拉开，小燕子整个人重重地摔了进去。她整个人浑身都湿透了，现在摔在地上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沈砚礼唇角轻勾，吊儿郎当地挑眉“这是宫里的哪位公主啊？” 小燕子知道对方是故意的，根本不想理他。她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里面走去“师父，我给你带东西来了。” 她眸子一闪一闪的，可爱中带着几分迷糊“这是斑鸠的父母从大不列颠托人给他带的巧克力粉，可好喝了。” 他凝视着她，眼神复杂“怎么也不撑把伞。” 少女的头发已经淋湿了，衣衫也被雨水浸透，眼睛透过雨水显得更加明亮，仿佛是一汪清澈的湖水。 “我出门的时候下的还是毛毛雨，谁晓得会忽然下这么大。” 小燕子觉得，就连老天都在跟她作对。 “师父，我给你冲一壶尝尝吧，可好喝了。” “这么好的东西舍得给我？” “当然，这是我特意孝敬你的。总不能让你白教我武功吧，更何况咱们早就说好了，有难同当，有福同享嘛。”小燕子扬了扬唇，乌溜溜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师父有了好东西也不会忘了我的，对吧？” 永琮侧首看她，唇角笑意分明“快去我皇姐寝殿换身衣裳，当心着凉。” “好嘞。”小燕子笑着起身，转眸发现沈砚礼眼眸眯起，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她瞪了他一眼，抬着下巴离开了。 “你……”沈砚礼看着她的背影，又转眸看向永琮“她刚刚瞪我。” 小燕子听到沈砚礼的声音又倒退了回来“瞪你怎么了？我就瞪你。” 要不是看着师父的份上，她都想揍他了。刚刚摔得可不轻，小燕子揉了揉手拐处，还有些隐隐作痛。 第42章 哥哥下次再进宫来看你 小燕子换了衣裳后又去了永琮的寝殿。 她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沈砚礼的声音。 “你还别说，这玩意儿是要比茶好喝点儿。” 闻声，小燕子快步走了进去。 刚刚害她摔得这么惨，现在竟还好意思喝她带来的东西，想得美。 “这是我孝敬给我师父的，你不许喝!” “你师父就能喝，我就不能喝。” 小燕子故意挺了挺胸，扬起下巴双手叉腰“他是我师父，你是我谁啊？” “我是你哥哥啊。” “哥……哥哥？”小燕子挑起眉，审视着对方，宫里的阿哥她认不全，一时难辨真假“你也是皇阿玛的儿子吗？” 沈砚礼不接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燕子见永琮躺在床上还没有喝，连忙过去将茶壶提了过来“给我师父留点。” 永琮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师父，你快尝尝。”小燕子给永琮倒了一杯，双手递给他。 永琮浅浅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少女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他又才轻声说道“确实不错，难为你还记得我。” “好东西就是要分享啊，对吧？”没等永琮回话，小燕子转眸看向那个坐在檀木椅子上的男人，阴阳怪气道“千万不要像有些人一样，只晓得吃独食。” 沈砚礼侧过脸，轻笑出声“你这才认识我不过一个时辰，瞎给我扣什么帽子。” 小燕子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就听见一阵敲门声，下一秒，屋外就传来甜腻娇软的声音“七阿哥，哥哥，长欢可以进来吗？” 沈砚礼睨了小燕子一眼，随后才朝着屋外喊道“进来吧。” 沈长欢款款走上前来，脚下的步子轻盈无声，像是经过无数次训练一般。 她低下了头，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谨，脸颊蓦地红了起来“长欢见过七阿哥，七阿哥万福金安。” 小燕子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以为她也是一位公主。她刚刚直接去了紫薇的厢房，没有去正殿找璟瑟。 感受到小燕子的目光，沈长欢看了过来。从她进来时，她就注意到了小燕子。 “这位是？”沈长欢面露笑意，心中却暗自许愿，眼前这个女子最好是位公主。若是位官家小姐，这个时候出现在七阿哥寝殿于她而言可不是件好事。 永琮淡淡开口“她是嘉兴公主。” 闻言，沈长欢眼眸一亮，暗暗松了口气“嘉兴公主吉祥！” 小燕子点了点头，转眸看向永琮“师父我就先回漱芳斋了，改日再来看你。” 沈长欢也走到沈砚礼身侧，轻声说道“哥哥，咱们今日还回王府吗？宫门应该快下锁了吧。” 王府？小燕子脚步一顿。 沈砚礼目光幽幽地望去，发现她正神色复杂地望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沈长欢一脸茫然地看了看两人，倒是永琮好似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小燕子和沈砚礼眉眼间竟有几分神似，他又将目光落到了沈长欢身上。 拜师那夜，小燕子说她是在南阳和家人走散的。 永琮幽暗的眸深深的望着她的眉眼，沈长欢微微侧身抬头，只望了一眼，又低下了头去。 永琮想得太过认真一时忘记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沈长欢的心跳咚咚跳着，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腾起来，让她说不清道不明。 一时间，殿内安静得好像时间停滞了一般。 小燕子眉头紧锁，眼神中闪着怒火。 沈砚礼忽然觉得自己做得有点不地道，率先开口“是你自己说的，我可没有承认啊。” 他刚刚确实没有承认自己是阿哥。 “是你自己说是我哥哥的。” 闻言，沈长欢心里一惊，下意识看向沈砚礼和小燕子“哥……哥哥？” 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哥哥是想认嘉兴公主做妹妹吗？” 沈砚礼没有理会沈长欢，而是对上了小燕子的目光“你七哥可是我的结拜兄弟，你唤我一声哥哥没毛病吧？” 小燕子没了理，下意识看向永琮。 沈砚礼瞧见她的神态，散漫地扬眉，吊儿郎当道“你看你师父也没用。” 永琮睨了沈砚礼一眼，语气清淡的说了句“宫门快下锁了，本皇子可不收留你。” 确实快到宫门下锁的时间了，沈砚礼缓缓起身。 小燕子瞪着他，一下秒她默默地伸出了自己的脚，妄图绊倒他。 沈砚礼瞥了她的脚一眼，狠狠地拍了拍小燕子的肩“妹妹，哥哥下次进宫再来看你。” 沈长欢原以为今晚可以歇在福景殿，脸上有些失落“七阿哥，长欢就先告辞了。” 永琮下颔微微扬起，脸上永远带着一份淡淡的疏离。 “哥哥～”沈长欢朝着前面的背影喊道“哥哥是不喜欢长欢吗？” 沈砚礼停下了脚步，脸上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你多心了。” “可是长欢能感觉得到，阿玛把我找回来哥哥并不高兴。” 沈砚礼叹了口气，他转身想摸摸沈长欢的头，可是手停在了半空中，安慰她的话也没有说出口。 “快下锁了，咱们快回府吧。” 沈砚礼心里很是矛盾，妹妹先前没有找到时，他日日希望妹妹可以早些回来。 哪怕妹妹走丢了，可他每年都备下了生辰礼。 如今妹妹回来了，他却没了反应。 沈长欢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那对珠钗她也没有送出去。 “哥哥，我下次还能跟你一起入宫吗？我喜欢和敬公主，想多进宫陪她说说话。” “和敬公主不喜见客，无事还是别去打扰她了。再隔几日便是五阿哥大婚，那天你可以跟着阿玛额娘一起进宫。” 沈长欢点了点头，乖巧地跟在沈砚礼身后。 刚刚七阿哥看了她那么久。 她相信哪怕她不进宫去看他，他也会找机会来王府看自己的。 第43章 永琪大婚 第二日，永琮早早地就来正殿给璟瑟请安，璟瑟让人在座椅上给他铺了好几个软垫。 “昨夜小燕子来了吧？” 永琮看了紫薇一眼，缓缓说道“我这个做师父的替她出了口气，她来看看我不也挺正常的嘛。” “紫薇，我想吃桂花糖藕。” “我这就去让膳房做。” 紫薇离开后，春杏也带着屋内的婢女下去了。 “永琮，你让皇阿玛将小燕子禁足在漱芳斋是为了让她可以不用去喝永琪喜酒吧？” 永琮点了点头，目光下敛“皇姐，我只是不想再看到她伤心。” 璟瑟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倒是永琮将昨夜的事儿说了出来“皇姐，我怀疑小燕子才是淮南王的女儿。” “小燕子？可是沈长欢是淮南王自己带回王府的呀。” 永琮没有再解释，毕竟这一切只是他的猜测而已。 —— 左都御史府早已装点得遍布红绸锦色，屋檐廊角、梅枝桂树上都高挂了红绸剪裁的花。 京城贵妇早早来了，在新娘披上喜帕前窥见她的妆容，贵妇们惊叹地赞誉个不停，府中谈笑声不断。 欣荣坐在那张做工讲究精细的拔步床里，凤冠霞帔，嫁衣似火。 十里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街尾，涌动的人群络绎不绝，比肩接踵。 永琪骑着马，穿着一身大红直坠婚服，眼眸中却流露出一丝无力和无奈，表情失去了往日的明朗。 尔康时刻注意着永琪的情绪，他低声道“永琪，百姓们都看着呢，你好歹做做样子笑一笑。” “笑？你叫我如何笑得出来，小燕子现在一定难过极了。”永琪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左胸膛的深处泛起了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那么清晰又直接。 他想不明白小燕子为什么不肯答应自己。 福晋和侧福晋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她向来最不在乎的就是身份地位啊。 怎么偏偏这一次不肯妥协呢。 尔康看着永琪这副模样便也没再出声，若让他去娶别的女子只怕他会当场疯掉。 皇宫，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宫女们都换上了红色的宫装，望不见尽头的红锦地毯也早已铺好。 “公主，我想去漱芳斋陪小燕子。” 紫薇如今只是一个婢女，可以不必出席永琪婚宴。 璟瑟正准备点头答应，永琮走了进来“我去就好了。” 紫薇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你不去永和宫吗？怎么说五阿哥也是你名义上的哥哥呀。” 永琮散漫扬眉，嗓音低沉，拖着长长的强调“反正也不是真心祝福。” 紫薇又看向璟瑟“真的没有问题吗？皇上和老佛爷会不会怪罪啊。” 永琮拍了拍紫薇的肩，叹了口气“我的好妹妹，你别瞎操心啦。” 这还是永琮第一次亲口承认紫薇这个妹妹，她心里喜滋滋的，脸上带着动人的微笑，乖巧的点了点头。 皇上本想借此机会让永琮露个脸，毕竟他长期养在宫外，哪怕回宫也是秘密回来，有很多大臣都认不出他。 既然弟弟不想去，璟瑟没有勉强。 紫薇瞧着璟瑟都已经梳洗好了，便转身去了寝殿叫晴儿起床。这几日老佛爷忙着欣荣和永琪的婚事，特意免了六宫请安。 晴儿正坐在梳妆台出神，芷荷手里拿了好几件衣服，不停地比试着“今日五阿哥大喜，公主穿这件粉色的吧？” 紫薇走了进来，手里还端了碗粥。昨儿晚膳晴儿吃得少，现在恐怕早饿了。 晴儿从镜子里看到紫薇来了，轻声说道“芷荷，你出去吧。” “是。”芷荷福了福身子，将手里的几件衣裳递给了紫薇。 待芷荷出去后，晴儿起身握住了紫薇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紫薇，你这几日怎么怪怪的。” 紫薇不擅长撒谎，她眼神躲闪地看向了别处“没有啊，我没有怪怪的啊。快梳洗吧，和敬公主在膳厅等你呢。” 说罢，紫薇认真的替晴儿搭配了起来。 “紫薇，你有事儿瞒着我，对不对？自从那夜喝了酒后，你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紫薇没有说话，双手不知道放在哪里，手心冒着冷汗。 她该如何面对晴儿，她对不起她。 这些日子尔康来福景殿找她，她都闭门不见。 紫薇端起桌子上的粥，试图岔开话题“这粥是我特意让膳房给你熬的，你先垫垫肚子。” “今日是五阿哥大喜的日子，咱们可别迟到了，你今儿想穿哪件衣服？这件好不好，和敬公主今日穿的也是这个色。” “紫薇，是不是那夜我说错了话？怎么最近都不见尔康来找你呢，你们闹别扭了吗？”晴儿转过了身，眼里倒映着水色“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真该自责了。” 相比晴儿，紫薇觉得自己真的小气极了。 “不是的，不是的。”紫薇连连摇头，随意找了个借口“每次尔康都是接我去漱芳斋，我怕会刺激到小燕子。” 紫薇不敢看晴儿的眼睛，她瞥过头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晴儿高贵优雅、温婉大气又富有才气，将来一定会遇到比尔康更好的人。” 即便紫薇不承认，晴儿心里也有了答案，她笑了笑“其实那夜是我喝多了，瞎说的。紫薇，我从前的确对尔康心动过，但现在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紫薇缓缓抬眸，她的眼珠子忽闪忽闪的，弥漫着好奇的光泽。 “怎么，不信啊？”晴儿的声音柔美婉转，听起来非常舒适“我心里的那个人可比尔康厉害多了，改天有机会带你见见他。” 紫薇再抬头时，眼里酝酿出了两团泪水。 明明是她抢了尔康，现在晴儿还反过来安慰她。 晴儿扯了扯嘴角，轻笑道“你还没吃早饭吧？快去膳厅和璟瑟一起用膳吧，不必等我了。” “你不吃吗？” “这可是你特意吩咐膳房为我熬的粥，我当然要喝啦。”晴儿端起了桌子上的粥小口吃了起来，为了让紫薇放心，她故意吃得特别香。 紫薇知道晴儿想自己待会儿，便出去了。 接亲的队伍还没有回来，沈砚礼闲得无聊又跑来了福景殿。 但他这次不是从正门进的，而是翻墙。 他在王府想了几个晚上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是哪里得罪了那位阿哥，竟还特意吩咐侍卫不许放他进来。 晴儿梳妆完后便出了门，瞧着天色还早她放慢了脚步。 现在她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紫薇忽然不理他了，尔康肯定也觉得莫名其妙吧。 也不知道刚刚说的话紫薇信没信，她待会儿又该如何面对尔康呢。 她是不是真的要去找一个人拉到紫薇面前，可这样岂不是又骗了紫薇。 她哪里有什么心上人啊，还能遇到吗？ 晴儿在路上走着，思绪却像放出去的风筝越飞越远。 “永康郡主～” “永康郡主～” 晴儿转过头，瞧见少年悠哉悠哉的坐在墙头，眉眼间透着恣意的张扬，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晴儿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你怎么爬那么高？当心摔下来。” 沈砚礼挑了挑眉，瞥见她添了认真的神色，这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第44章 要是早些遇见你该有多好 瞧着天色还早，晴儿和沈砚礼去了不远处的亭子。二人自幼便相识了，可沈砚礼长期住在南阳，很少回京。 晴儿看着幼时的伙伴，浅笑道“你怎么不从大门进呢？” 沈砚礼尴尬地挠了挠头，皇宫遍布喜色，他似笑非笑地开着玩笑“何时能喝上你和尔康的喜酒啊？” 晴儿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涌上淡淡的悲伤“别乱开玩笑了。” 察觉到晴儿情绪不大对劲儿，沈砚礼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怎么，我说错话了？” 可他明明记得老佛爷有意将她指给尔康的啊，而且两人不是早就看对眼了嘛。 晴儿眼帘低垂，沉默了好久“宫里发生了好多事儿。” “有不开心的事儿可以跟我说说。”隔了半晌，他补充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这次随老佛爷去了五台山，错过了好多趣事儿。” 也错过了他。 晴儿无力地扯了扯嘴角，怕影响到沈砚礼情绪，她岔开了话题“如今找到你妹妹了，你应该就住在京城了吧。” 沈砚礼点了点头，眼里毫无波澜“对。” 晴儿感觉沈砚礼有些不太开心，心生疑惑“找到长欢了你不开心吗？” 沈砚礼摇了摇头，这种感觉他真的说不上来，他院儿里有一个厢房是特意用来放长欢生辰礼的。 每年他都会去搜罗一些新鲜玩意儿做妹妹的生辰礼，即便妹妹没有找到，他总觉得妹妹一定会找回来。 他希望可以给妹妹一个惊喜，他希望可以用那种方式告诉妹妹，他这个做哥哥的从未忘记过她。 可如今长欢回来了，那个厢房的门却没有打开过。 沈砚礼没有久留，卡着时间他象征性地去永和宫喝了杯喜酒后直接去了漱芳斋。 知道小燕子心里不好受，永琮来时特意带了两坛屠苏酒。 明月悬挂空中，淡淡的光像轻薄的纱，飘飘洒洒在地面。二人坐在屋顶上，喝着小酒看着月色，似多年老友。 他虽饮了酒，面上却不显，只那一双眼，盈盈水光，兀地显出几分情来。 沈砚礼双足一顿，身子轻盈飞起，腾空跃起，霎时拔高数起，轻飘飘地落在了墙头之上，稳稳而立。 他放轻脚步来到二人身后坐下，永琮早已察觉却没有做声。小燕子酒意正浓，脸上微泛红光，两眼些许迷离，似醉非醉。 “欣荣今天一定很漂亮吧。” “老佛爷和愉妃娘娘肯定很开心。” 小燕子转过了头，认真看着永琮“师父，他会开心吗？” 他会想到漱芳斋吗。 他会想到自己吗。 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永琮扯了扯嘴角，猛的灌了一口酒。 这个皇宫是个会吃人的地方，她不适合待在这里。这座牢笼，困得住别人却不能困住她，她是燕子，她该飞到外面的世界。 想着她日后要离开这里，想着日后要分别，永琮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沉默了半晌，他看着天边的明月低声道“再等几日。” 小燕子好奇地眨了眨眼，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天真而烂漫“等什么？” 永琮没有接话。 等木兰围场，等真相大白。 等你武功再精进些，可以不再受人欺负。 就离开这里吧，去哪里都好，飞得远远的。 小燕子偏过头，神色乖巧的望着他“师父，你不开心吗？” 永琮收起自己的情绪，轻笑一声，用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还有心思管我开不开心呢？” “你是我师父，我当然要关心了你。”小燕子歪了歪头，轻笑道“你说我要早些遇见你该有多好。” 早些遇见…… 若是她先遇到的那个人是自己，那会不会就没永琪什么事儿了。 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了吧。 深秋了，晚风带着些凉意。小燕子抱着膝盖喃喃道“要是早在南阳就遇到师父，师父会帮我打跑那些欺负我的人吗？” 沈砚礼目光微微一凝，竖起了耳朵。 据他了解，这位民间公主是来自大明湖畔的，何时还去了南阳？ “我要是不来京城就好了，或许我的家人也已经找到我了吧。可是没有我，紫薇又该怎么办呢？”小燕子认真的想起了这个问题。 若是没有她，紫薇怎么才能见到皇上。 “这一切是不是命中注定的呢？不过我来这一趟也不亏啊，我有了紫薇这个结拜姐妹，还认了师父。” 想到了大杂院的老老小小，想到了柳青柳红，小燕子扬了扬唇。 “想离开皇宫吗？” 沈砚礼再次蹙眉，越发听不懂了。 嘉兴公主不是千里迢迢进京认亲的吗，好不容易父女相逢为何还要离宫。 小燕子想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可是我又不放心将紫薇一个人留在这里。” 永琮敛下眼睑，深沉眸子里藏着探究“除了紫薇，这里……还有你挂念的人吗？” 除了紫薇…… 小燕子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了永和宫的那个方向，那双眼睛好似失了光泽，一下黯淡了。 永琮侧目看了过去，眸色渐渐晦暗。 “他居然娶了别人，负心汉。”小燕子紧紧闭上了眼睛，深深呼吸着。 眼泪就快要掉出来了，小燕子赶紧找了个借口“没酒啦，我再去多拿几坛来。” 说罢，小燕子跳了下去。 可纵然她拼命控制住自己即将流下的眼泪，却无法控制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明月彩霞见状，赶紧迎了上去“公主怎么喝了这么多，奴婢去煮点醒酒汤。” 小燕子摆了摆手，朝殿内走去。 自从她上次在福景殿喝了一次酒后，她死皮赖脸的找璟瑟讨了好几坛。 沈砚礼坐到了永琮身侧，眼神凌厉而又迷离，哪里还像往日里的那个顽劣世子。 “刚刚都听到了。”永琮拿起坛子仰头张了张嘴，里面只流出来了几滴酒。 沈砚礼眉头微蹙，神情几番变换，整个脸庞都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这是死罪。” 沉默了半刻，沈砚礼轻声问道“那个紫薇现在在哪里？” “福景殿。” “她就在宫里？若是她将这件事……” 沈砚礼话还未说完，就被永琮打断“她不会，紫薇知书达理、温柔可人最是善解人意，而且她还是小燕子的结拜姐妹。” 沈砚礼唇角轻勾，吊儿郎当的挑眉“到底是宫外来的，难道还比得上宫里精心培养出来的公主？” 永琮听到他的话，眼神略顿，继而收回视线，懒洋洋道“你觉得晴儿如何？” 沈砚礼眼眸里浮现出晴儿笑意盈盈的模样，不明所以的看向了永琮。 “尔康在她和紫薇之间选择了紫薇。” 就是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沈砚礼当场愣住。 他今天真的说错话了，居然还问何时能喝上她和尔康的喜酒。 那不是拿着刀子往人家心窝捅吗。 沈砚礼剑眉轻挑，眉梢微翘的桃花眼中端的是玩世不恭的笑意“各有所爱吧。” 他要寻个时间去福景殿看看那位货真价实的公主。 到底有没有这么大的魅力。 第45章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小燕子回来时看到多了一个人，眉头微微蹙起来“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啊。” 就知道缠着她的师父。 沈砚礼扯了扯嘴角，什么叫老是…… 这好像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吧。 小燕子眼圈红红的，凉风寂寂，她整个人破碎而又凄凉。 沈砚礼瞧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难得口下积德，没搭理她。 永和宫，寝殿红烛高照，灯火通明。 欣荣孤身一人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我不也是为你好吗？那日小燕子将你伤得这样深，若是我不让人及时通知额娘，那场闹剧得闹成什么样子。” 桂嬷嬷看到永琪气冲冲地出了房门，连忙冲了进去“福晋啊，你怎么坐在地上？” “永琪说我向额娘打小报告，可我也是为他好啊。”欣荣似自言自语，桂嬷嬷将她扶到了床上。 他刚刚说，他最不喜欢打小报告的人。 难道他对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吗。 桂嬷嬷拿来了一件布料单薄的纱衣妄图给欣荣换上“福晋穿上这身寝衣奴婢相信五阿哥会把持不住的，过程中你不要忘了半推半就，男人就喜欢欲迎不休的。” 欣荣走到了梳妆台，桂嬷嬷让宫人进来伺候她洗漱。 “福晋，换上吧，让五阿哥看看你身体有多漂亮。” 欣荣扬了扬下巴，拒绝了。 桂嬷嬷见她一副很有把握的样子，没再多说什么。 待桂嬷嬷一等人退出去后，欣荣用被子将床隔开，一分为二。 沈长欢没在永和宫见着永琮，有些不太高兴“额娘，我想去找哥哥。” 淮南王妃好不容易将自己的女儿给盼回来了，对长欢可谓是十分迁就“你记得路吗？” 长欢点了点头，淮南王妃不放心又将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派给了她“早些回来，我们要回王府了。” 沈长欢乖巧的点了点头，带着几名婢女就去了福景殿。 新婚之夜，永琪不敢在外待太久。他一刻也不敢耽误，直奔漱芳斋。 他在院里，与屋顶上的三人对视。 沈砚礼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语气戏谑“春宵一刻值千金啊，五阿哥不与福晋行夫妻之礼跑来漱芳斋做什么？” 小燕子红着眼不说话。 永琪没有接话，他眼波闪了闪，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地伤感。 漱芳斋这么热闹，是他没有想到的。 原来她也是有人陪的，不是非他不可。 “小燕子，我们可以聊聊吗？”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声音带着些许暗哑。 “你还是快回去，免得惹人说闲话。”看着永琪受伤的神情，小燕子没忍住补充了一句“你将欣荣撇下跑来我漱芳斋，旁人该怎么看？” 永琪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才不理会旁人的看法，他只在乎她。 “小燕子，我就只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 小燕子深呼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前方，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不了，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五阿哥请回吧。” 五阿哥请回吧…… 永琪在院子里愣了半晌，随后转身离开。 永琪刚走没多久，沈长欢又来了。 夜色茫茫，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屋顶上坐着的三个人。 愣是在漱芳斋找了一圈。 明月彩霞背靠着背坐在长廊下，打着瞌睡。 “你家公主呢？” 明月率先醒了过来，她迷糊糊地揉了揉双眼盯着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女子。 沈长欢淡淡笑了笑，柔声道“我是淮南王府的。” 彩霞也醒了过来，结巴道“我……我家公主就在屋顶上呢。” “屋顶？”沈长欢原本还不信，走到院子里一看果然就看见上面坐着三人。 “哥哥～” “你们怎么跑到那上面去了啊？” 小燕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沈长欢，那日在福景殿她就觉得这位沈小姐有些眼熟，可她愣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哥哥，你们还是快些下来吧。上面风大，当心着凉。” 小燕子想看得清楚些，从上面跳了下来。 沈长欢福了福身子，向小燕子请安“长欢见过嘉兴公主，嘉兴公主吉祥安康！” 永琮和沈砚礼二人对视一眼，相继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长欢见过七阿哥，七阿哥万福金安!” “你来做什么？”沈砚礼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我……”沈长欢下意识地搅合着衣角，刚想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双唇张了张，偏发不出声音。 沈砚礼意识到自己模样可能有些严肃，缓缓开口“宫规森严，你下次再乱跑当心侍卫将你当成刺客抓起来。” 沈长欢试探地问道“哥哥不会坐视不管的，对吗？” “谁叫你是我妹妹呢。” 沈长欢扬了扬唇，转眸看向永琮“今日怎么不见七阿哥去吃喜酒呢。” “福晋真漂亮，五阿哥真有福气。” 永琮的唇微动了下，却没有说出任何话，只沉默地看着身侧的人。 小燕子似没有听到沈长欢说的话，她的眼瞳深邃无比，似乎在思考什么重要的问题。 她一定是在哪里见过沈长欢的，可她就是想不起来。 第46章 谁惹她了 此番随行皇上去木兰围场的妃嫔不多，皇上特意下旨让禧答应一同前往。 被关禁闭的嘉宁公主也放了出来，跟宸妃一辆马车。 “永琪，你去哪儿？”愉妃看着永琪的背影，语气强硬“回马车去，陪欣荣。” “额娘……” 愉妃瞪了他一眼，亲眼看着永琪上了马车后她才走向令妃的马车。 小燕子将自己的东西都放到了马车里，她带的东西不多，除了换洗衣服，就一把剑一个弹弓。 春杏有些不舍的看着璟瑟“在外您一定要多加小心，千万不要跟人群走散了。冬霁姐姐，你一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公主，保护公主安危。” 紫薇笑着从春杏手里接过了包袱，往年都是春杏和冬霁跟着璟瑟出门的，如今紫薇顶替了春杏的位置“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公主的。” “公主，奴婢们等您回来。”夏栀和春杏福了福身子，目送璟瑟上了马车。 老佛爷和晴儿已经在马车里坐着了，见璟瑟上来，老佛爷扬了扬唇“璟瑟啊，你穿得未免也太单薄了些，木兰围场可不比咱们京城，那风刮得脸生疼。” 老佛爷上一次去木兰围场还是跟着先帝一起去的，这次不知怎的忽然来了兴致也要跟着一同前往。 晴儿笑着打开了帘子。 “晴儿，你看谁呢？”老佛爷唇边的笑容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如今永琪和欣荣的婚事已经办了，你和尔康的事最迟也该在明年定下来了。” 晴儿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紫薇“老佛爷，我……我” 看着晴儿扭扭捏捏的样子，老佛爷双眼定定地看着她“怎么，还害羞啦？” 晴儿撇了撇小嘴，撒娇道“老佛爷，您就这么急着把晴儿嫁出去啊，可是我还想多留在您身边两年呢。” “你嫁了人也可以时常回来看我啊，慈宁宫随时都欢迎你。”老佛爷又将目光落到了璟瑟身上，扬了扬唇“你的婚事，也总算有着落了。” 璟瑟贵为嫡公主，她的婚姻大事老佛爷一直挂在心上。可挑来选去老佛爷总觉得那些人都不与璟瑟相配，如今总算是瞧上了一个。 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无奈。 瞧璟瑟这反应，老佛爷有些疑惑“皇帝没跟你提起过吗？” 璟瑟摇了摇头，这些日子她没去养心殿向皇上请安。宫里才办完喜事，接着又是木兰围场，皇上也不得空来看她。 老佛爷笑着握紧了璟瑟的手“待回京后，我让皇帝安排你们见见。” 晴儿看了璟瑟一眼，笑着问老佛爷“是哪家的公子啊？” “是刚上任的大理寺卿裴晏清。”老佛爷说起这个人时，脸上尽是满意的笑容“出身书香门第，是个踏实有才之人。” “裴公子？”晴儿细细在脑海里搜寻了一下，没半点印象。 璟瑟根本没听说过有这么个人，若是这桩婚事就这么拍板定下来，她大概还是会有些失望吧。 明明没有任何期许，她也不知心里的失落从何而来。 璟瑟心里莫名有些烦躁，脑海里再次想起晴儿的那句化悲愤为食欲“我有些饿了。” 紫薇连忙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白玉霜方糕拿了出来。 知道璟瑟喜欢吃，她特意多做了些。 璟瑟拿起一个吃了起来，没有往日吃的那么香。 瞧着璟瑟的模样，紫薇心里有些难受。 车轮滚滚，一支庞大的马车队在官道前行着。 自从老佛爷说了这件事后，璟瑟心里闷闷的。 晴儿和紫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老佛爷蹙了蹙眉，看着这几个年轻人“这是怎么了？个个都焉巴巴的，昨儿没休息好啊。” 璟瑟顺杆往下爬，点了点头“是有些困了，我想去骑马清醒清醒。” 晴儿也立即附和道“老佛爷，我也想去。” 老佛爷看向了紫薇“紫薇，你会骑马吗？” 紫薇摇了摇头。 老佛爷摆了摆手，点头同意了“那你们去吧，紫薇就留在马车上陪我。” 小燕子所坐的马车在老佛爷后面几辆，前面停下来她连忙探出了脑袋。 “和敬公主～和敬公主，你们是去哪儿啊？” 不知璟瑟有没有听见，她头也没回。 晴儿看了小燕子一眼，二人隔了些距离，她怕小燕子听不到，大喊道“骑马。” “骑马？”小燕子坐不住了，从马车里钻了出来“等等我～” 璟瑟低着头，却走得异常快。 晴儿小跑着跟在后面，小燕子也追了上来“和敬公主这是怎么了？谁惹到她了吗。” 皇上听见动静，也撩开了帘子。正巧璟瑟从他身侧走过去，看着璟瑟背影皇上蹙了蹙眉，又连忙叫住了晴儿“谁又惹着璟瑟了？” 晴儿和小燕子停下了脚步。 整个队伍都停了下来，璟瑟刚刚走得太快没有注意到车队里有辆马车是以黑楠木为车身，门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黑色绣金莽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是国师府的马车。 风吹起马车的帘子，掀起一道不大不小的缝，他修长的手指搭在青色的瓷杯盖上，眸子有着与年纪不符的沉稳，还多了几丝清冷。 晴儿看着璟瑟远去的背影，只得无奈的撒了个谎“她昨夜没休息好，想着骑马吹吹风清醒清醒。” 皇上虽觉得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 永琮转身望去，璟瑟正朝着他们走来“皇姐，你怎么不坐马车？” 很快就有宫人牵了三匹马来，璟瑟翻身上马，扬手挥鞭，马儿一声长嘶，撒开四蹄，迅速朝着大道上直冲而去，身后扬起一片尘土。 “这……”永琮转过身，看向晴儿“谁惹我姐了？” 晴儿骑马自然没有璟瑟骑得好，无奈地说道“你快追上去看看，别出了什么事儿。” 队伍继续前行，小燕子看了一圈没瞧见永琪的身影，心里怪怪的。 她明明不想看到他，可真没见到他心里不免又有些失落。 晴儿本不想看尔康，可就是忍不住往他那边看，看来她不能跟这群人待在一起。 “小燕子，我们来赛马吧？看看谁跑得快。” 小燕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你待会儿会不会输得很惨？” 班杰明睨了小燕子一眼，低声闷笑“你可别小看了人家晴儿，说不定你待会儿会被她甩得远远的。” 小燕子看了看晴儿，摇了摇头。 班杰明也嫌队伍走得太慢了，申请加入“我也加入你们吧，咱们就看看谁先到下一个小镇上。” 沈砚礼扬了下眉，也来了兴致“赛马？加我一个。” 小燕子乐了，人越多越热闹“咱们骑快些，可以去前面镇上吃点热食。” 晴儿身上没有带钱袋子，轻笑道“最后一名请客。” 尔康是御前侍卫，不能加入他们。 几人的对话声传到了永琪耳里，他心里一阵悲哀。 “抱歉啊，额娘也是为了我的颜面才让你坐马车的。”欣荣面带歉意，认真地对永琪说道“知道你和他们关系好，等到了木兰围场我不会再缠着你的。” 永琪看到欣荣用纱布包着的手，无奈地摇头“今天换过药了吗？” “已经换过了。”为了向老佛爷交差，欣荣划破了自己的手。 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征服永琪的。 沈长欢心里羡慕极了，淮南王妃放下了帘子，紧握着她的手“待你身子好些，我让你哥哥教你骑马。” “如今天气越发凉了，你要格外注意保暖。” 沈长欢身子本就差，从前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长期以往，身子亏损得厉害。 第47章 什么是幸福 璟瑟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前她不把自己的婚事放在心上。 虽然时常会被老佛爷提起，可她总觉得这件事儿离自己还很远很远。 若是可以，她愿意一辈子待在福景殿。 “姐姐，姐姐。” 听到永琮的声音，璟瑟拉了拉缰绳将速度放慢了下来，她回过头看去“你怎么追来了？” 永琮笑了笑，认真地望着璟瑟“是谁惹姐姐了，我去收拾那人。” “没人惹我。” 姐弟二人在官道上，慢慢骑着马。 “姐姐，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璟瑟转眸看向永琮，认真道“你……对她，没别的感情吧？” 永琮知道璟瑟口中的那个她是谁。 少年低着头，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却又让人感受到了他深藏着的无力感。 璟瑟扬了扬下巴，目视前方“看来我们永琮真的长大了。” “她不属于皇宫，我不愿看到她被困在牢笼里。” 永琮没有忘记自己身上背负的是什么，他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转眸看向璟瑟“姐姐，我希望你能幸福。” 幸福…… “什么是幸福？”璟瑟仔细想了想“相夫教子，安度一生。” “嫁给喜欢的人。”永琮扬了扬唇，认真地看着她“我会永远在你身后给你撑腰，你只需要做想做的事，嫁喜欢的人，快快乐乐的。” 喜欢的人…… 永琮看出璟瑟好像有心事，便想着法子让她分心“前面就是镇上了，咱们去逛逛再吃点好吃的吧？” “好。”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遥遥传来，几人骑马从官道上疾驰而过，扬起漫天的灰尘。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高大的骏马，骏马通体黑亮，只有四只马蹄是白色的。 骑马的少女穿着一身天蓝色长裙，她额发随风而动，掩映着一双秋水般澄澈的明眸。 许是觉得还不够快，她狠狠地朝马打了一鞭子，眨眼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晴儿～这是不要命了吗，她又不会武功，骑那么快摔下来了怎么办？”小燕子甩着鞭子，催促着胯下的马一路向前奔去。 她现在已经顾不得输赢了，只求晴儿不要出事才好。 沈砚礼追了上去，马儿发出一阵高亢的嘶鸣，随即扬起马蹄，朝前飞速狂奔。 小燕子看着沈砚礼消失的背影，微微张了张嘴，看来是她请客了。 班杰明故意放慢了速度，与小燕子保持着平行“我就说吧，你太小瞧晴儿了。” 小燕子撅了噘嘴，真是没想到看上去娇娇弱弱的晴儿骑起马来这么飒! 晴儿发泄着心里的压抑，无论马儿跑得多快她都不满。 不过片刻，沈砚礼便追了上来“心情不好，跑跑马确实不错。” 晴儿不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 她虽脸上在笑，但是双目无神， 仅仅是嘴角牵扯一抹微笑的表情而已。 少年的眉眼生得极为好看，有着一眼望到底的干净眸子，映着她的样子“那日是我说错话了，我向你道歉。” 那日的事儿晴儿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她回眸一笑，明媚夺目“咱们看谁先到前面小镇。” “好。” 二人到了好一会儿，小燕子和班杰明才追了上来，几人在集市相遇“晴儿，你骑那么快做什么？可担心死我了。” 晴儿扬了扬唇，随意找了一个理由“这不是身上没有带钱袋子吗，只有骑快点不用请客咯。” 班杰明想到了还有两个人，轻问道“和敬公主他们呢？咱们要不要先找到他们。” “他们肯定早就吃过饭了，咱们先找家饭馆吃饭吧，我都饿了。”小燕子话音刚落，转眸就看见对面二楼窗边的那道身影。 她先是一愣，随后咯咯地笑了起来“师父!那是我师父。” 她笑嘻嘻地朝着对面跑，又可以节约一点银子了。有师父在，就没有徒弟掏钱买单的这个说法。 几人抬步，跟了上去。 小燕子他们是准备吃完饭再逛，璟瑟他们是逛完了再吃。几人上去时，璟瑟他们点的菜都还没有上齐。 “哇～点这么多菜啊，你们肯定也吃不完吧。”小燕子不客气地坐到了永琮身侧，给自己倒了杯茶“和敬公主，你刚刚骑那么快干嘛，可吓死人了。” 璟瑟笑着没有说话，晴儿坐到了她的身侧，瞪了她一眼“你刚刚可把我吓坏了。” 小燕子没心思听二人说话，她的注意力全放到了餐桌上“你们点这么多菜啊，我们刚刚就打算找个小饭馆随便对付两口。” 菜还没有上齐，小燕子忍着咽了好几次口水，永琮神色不经意地舒展，眉目含笑“动筷吧。” “还是跟着师父混好啊，不愁吃喝。”小燕子给永琮夹了一个烤鸭腿“师父，快吃吧 。” 吃好了记得去结账。 小燕子喜滋滋地夹一个狮子头吃起来，刚开始她还时刻提醒着自己斯文点，可不过片刻，她就不顾形象大口吃了起来。 璟瑟和晴儿平日里无事便待在慈宁宫，受老佛爷影响二人将规矩恪守在骨子里，是宫里所有公主学习的典范。 永琮还有些担心皇姐对这位民间来的公主会有偏见，他下意识看向璟瑟。 璟瑟慢条斯理的吃着碗里的菜，一举一动都自带优雅，皆是对矜贵最好的诠释。 感受到永琮的目光，璟瑟微微一怔“怎么不吃？” 他摇了摇头，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永琮的内心是极为矛盾的，他一面想放小燕子离开，一面又想知道皇姐对小燕子的看法。 璟瑟只要跟晴儿坐在一起，她基本可以不用自己夹菜。二人待一起时间长了，口味也变得相同。 晴儿吃着觉得哪道菜还不错，便会给璟瑟夹一筷子。 璟瑟见永琮几乎没怎么动筷，便给他碗里夹了些菜“你多吃点，还要赶路呢。你看看小燕子吃得多香，跟她一起吃饭还没有食欲啊？” 小燕子闻言，抬起了头来。 她刚刚吃得太香了，注意力都在美食上，璟瑟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师父几乎没怎么动筷“师父，你尝尝这个吧，我觉得这个比咱们宫里的还好吃。” 小燕子又夹了一筷子什锦鸡丝放到永琮碗里“这个也不错，但是不能跟国师府的比。” 众人用了午膳后，永琮和璟瑟又陪着这几人逛了一圈。 第48章 国师大人有断袖之癖 一片绵延不断的草坪，在天空伸展下没有山丘，广漠得望不到边际。 皇上巡幸木兰，蒙古各部都会前来。 为首的是科尔沁部和巴林部，今年巴林王给皇上献了两匹宝马，皇上一高兴，吩咐今天晚上举行宴会。 马车上有老佛爷在，很多话晴儿不方便对紫薇说，如今一到了围场她放下包袱就拉着紫薇跑了出去。 “诶～”小燕子看着两人走远的背影撇撇嘴，转身就去找了璟瑟。 璟瑟刚给马儿喂了草，冬霁站在她身侧轻笑道“不管各部王爷献什么，皇上总会让您先选。” 璟瑟笑了笑，远远地就看见小燕子朝自己走来，她三步并两步很快就跑到了璟瑟跟前“和敬公主，咱们去逛逛吧，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呢。” 璟瑟坐了些时日马车也觉得闷得慌，便答应了下来。 小燕子挽着璟瑟的手，跳来跳去，心情格外的好“今天晚上肯定很热闹吧。” “草原人最是豪爽热情又善歌舞，今儿晚上有的乐了。”璟瑟脑海里浮现出一张干净英俊的脸，眼神温柔，笑容温暖，蒙古男子看上去个个都威猛彪悍，他眉宇间却透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书卷之气，整个人显得雅儒斯文。 伴随着略带凉意的秋风，二人在草原上漫步。 “和敬公主!” 身后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嗓音，低低的，带着清润的音质，磁性动听。 小燕子率先转过了头，打量着向她们走来的男子。 璟瑟扬了扬唇，定定地看着他“好久不见。” 他不疾不徐地迈步前来，好看的桃花眼清晰地映出她的影子“公主，别来无恙。” 她清瘦了不少。 孝贤纯皇后去世，举国同哀。 国丧期间，他时常骑很久的马去最高的山脉眺望京城那个方向。 一待就是一天。 如今日思夜想的人就站在眼前，他心里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惆怅，但这已经比他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他移开了视线，淡淡道“今年来得比往年晚了些。” 往年最迟八月份就会来，今年因为一些事儿硬是延迟到了十月。 早两个月晚两个月对旁人来说没有太大的关系，可是于他而言，度日如年。 璟瑟点点头。 知道她话少，他就主动找话题。他们之间一直都是这种相处模式，她不嫌烦，他不嫌累。 “这位是？” 璟瑟看了小燕子一眼，转眸对他轻声说道“嘉兴公主。” 巴林·那达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护卫给叫走了。 “那咱们晚上再见。” 璟瑟抬起头，对上他漾着笑意的眸子“晚上见。” 待人走远后，小燕子的目光还在他背影上“他这么年轻，就成了王爷了吗？” “他是巴林王唯一的嫡子，将来是要承袭爵位的，所以他们都叫他小王爷。” 璟瑟和小燕子没走几步，璟瑶又来了。她手上还拿着抄好的《女戒》，走进后她睨了小燕子一眼后才转身向璟瑟行礼“皇姐万福。” “这是您让我罚抄的《女戒》，一百遍，不多不少。”说罢，她还举起了手来“璟瑶绝没有偷懒，若是不信您可以数数。” 璟瑟看了她一眼，从璟瑶手上接了过来。小燕子看着那厚厚的一叠纸强忍着笑意，瞥过了头。 比起罚抄她宁愿挨顿揍。 “皇姐，皇阿玛是不是将巴林王献的宝马送您了。” 璟瑶话音刚落，小燕子就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原来某些人打这主意呢。” 璟瑟睨了小燕子一眼，她乖乖的闭上了嘴巴。 “才不是呢！皇阿玛送给皇姐的东西我怎敢觊觎？你可别再这儿冤枉好人。”璟瑶说着还挽上了璟瑟的手“皇姐，希望您今年能取得一个好成绩。” 小燕子虽是第一次来围场，可她却了解得很清楚，不由得白了璟瑶一眼“和敬公主不是年年都拿第一吗？今年肯定也没有问题。” 璟瑟无奈地笑了笑“那还真说不准。” 小燕子和璟瑶对视一眼，纷纷看向璟瑟。 璟瑟淡淡一笑，柔声道“尽兴就好。” 她年年争第一，只为博皇额娘一笑。 今年，不争也罢。 夜幕渐渐落下，灯火簇烈，酒杯碰撞的声音回荡在整个草原，舞者们翩翩起舞，乐师们奏出激昂的旋律。 璟瑟和晴儿坐在老佛爷身侧，紫薇则跟在了小燕子身边。 小燕子斜对面坐着的正是永琪和欣荣，她一晚上愣是连头都没有朝那边转一下，只顾着大口吃肉喝酒，好不快活。 她觉得这儿就是自己的天堂，可以完完全全的释放自己，老佛爷也不会再拿规矩压着她。 傅祈年就坐在璟瑟对面，除了偶尔同皇上聊上几句，他的目光几乎都在巴林·那达身上。 这是巴林·那达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国师大人，傅祈年浑身气质极冷，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双黑眸更是深不可测。 巴林·那达有好几次都与傅祈年目光相撞，他想不明白国师大人为何老是向他这边看。 想了半天，他只想到了一种可能。 传闻中的国师大人极有可能有断袖之癖，不然他为何不近女色。 果然啊，长得太帅也是有烦恼的。 巴林·那达举起酒杯隔空与傅祈年碰了碰，对面是大清国赫赫有名的战神，要是国师大人点名要他，父王会将自己献给他吗。 巴林·那达愁眉苦脸的喝了杯酒，思绪万千，无数个念头在心中闪现。 一整晚，他再没往璟瑟那边看过。 忽的，笛声渐急。 一女子穿着绯红舞衣从天而降出现在众舞姬中央，她的舞姿轻盈时如春燕展翅，欢快时似鼓点跳动，显得十分潇洒优美。 也正是因为她的出现，四周都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被她的舞姿吸引了眼球。 四目相对，她的大眼睛含笑含俏，璟瑟坐在台下，遥遥望着她恬静的笑颜。 舞闭，少女微微一笑，宛如春花明媚“湄若献丑了，还望皇上、老佛爷不要嫌弃。” 老佛爷上次随先帝来时，巴林部的小公主还是一个襁褓婴儿呢，一眨眼竟也长这么大了。 “上前来，我瞧瞧。”老佛爷笑着朝湄若招了招手，一脸慈爱的模样。 巴林王眼神黯淡了些，他就怕湄若被皇上和老佛爷看上，带回了宫。他本不想女儿献舞，可湄若说什么也不听，就是要给璟瑟一个惊喜。 巴林王淡淡笑道“湄若，小时候老佛爷还抱过你呢。” 闻言，湄若扬了扬唇大大方方的给老佛爷行礼，一点也不惧场“湄若见过老佛爷。” 老佛爷拉过她的手，一脸满意。 第49章 我皇姐不养面首 酒过三巡，快要散场的时候巴林·那达一直望着璟瑟这边。尽管他目光过于炽热，却依旧没有引起璟瑟注意。 他抬眼，再度与傅祈年的视线交汇。 巴林·那达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内心脆弱的他真切地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折磨。 他脑海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若是璟瑟不出手相助，他只有实施这个计划了。 巴林·湄若就坐在璟瑟身侧，二人许久没见了，湄若喋喋不休的跟她和晴儿说着自己闲来时搜罗的趣事儿。 其实，说的大多都是她哥哥的糗事。 终于，巴林·那达和巴林·湄若的目光对上，但他的这一举动也引起了老佛爷注意。 巴林·湄若想无视掉自家哥哥的目光，奈何那货一直盯着她看。 不得已，湄若拉了拉璟瑟衣角，轻声道“我哥好像有话对你说。” 闻言，璟瑟这才转眸看了过去。 傅祈年神色寡淡，平静得过分，但一直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巴林·那达看了璟瑟一眼，随后离席了。 璟瑟疑惑地看向巴林·湄若，她耸了耸肩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 晴儿也看着璟瑟，眨巴着眼睛。 “那就一起吧。”璟瑟走前，特意将紫薇调到了老佛爷身边伺候。 “你们这是去哪儿啊？”小燕子看着几人，也想起身去凑凑热闹。 晴儿看了周围一眼，压低声音对小燕子说道“看好紫薇。” 没法，小燕子只得留了下来。 璟瑶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拉了拉宸妃衣角。宸妃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好看到璟瑟她们的背影“想去就去吧。” 得到宸妃允许，璟瑶连忙追了上去“皇姐，皇姐。” “你们这是去哪儿啊？” 湄若看到璟瑶追了上来，扬了扬唇“璟瑶，好久不见啊。” 璟瑶顺势挽上了湄若的手“我可想你了，要不你嫁到我们宫里去吧，这样你就能时常跟我们一起玩了。” 湄若低眸不语，脑海里想到了父王的话。 那个紫禁城哪里有咱们草原自由。 紫禁城的女子没有几个是幸福的。 “湄若，你都不知道。”璟瑶挽着湄若的手，委屈巴巴的看了璟瑟一眼“皇姐可偏心了，她一点也不疼我。” “怎么个偏心法？”湄若低笑一声，看了璟瑟一眼。 璟瑟不语，晴儿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皇姐她更喜欢那个刚从宫外回来的公主，还为了她罚我抄了一百遍女戒。” 湄若一脸茫然，什么叫宫外回来的公主。 见璟瑶还不知自己错在哪里，璟瑟淡淡开口“敢情那一百遍是白抄了。” “哪儿能是白抄呀，我的手可酸死了。”说罢，璟瑶还甩了甩自己手腕。 晴儿和湄若对视一笑。 巴林·那达也没觉得自己走得有多快啊，可就是不见璟瑟的人影。 他急得来回踱步，不停地往那边看。 —— “哥哥，你想对璟瑟说什么啊？” 那达人已经傻了，这事儿他本想只告诉璟瑟一人，可如今来了这么多。 “不说话？不说话我们可就回了啊。”说罢，湄若挽着璟瑟的手作势掉头。 “别……” “我，我确实有事儿。”那达看了几人一眼，开始在心里组织语言。 璟瑶来了兴致，勾了勾唇。 “你不会是想让我皇姐收了你吧？那你可得死心了，我皇姐不养面首。” 璟瑶同这兄妹二人关系不错，向来有什么说什么，什么玩笑都敢开。 那达瞪了璟瑶一眼，扬了扬下巴“面首？要做当然就要做驸马啊。” “公主要是厌倦了宫里的生活，也可以嫁到草原来做我王妃。”那达说完，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曾无数次向她表达自己的心意，可众人都觉得他在开玩笑。 湄若无比嫌弃，翻了个白眼“哥，你有时间怎么也不多照照镜子。” 晴儿和璟瑶扬了扬唇。 那达想到了国师大人看自己的眼神，表情瞬间变得严肃起来“我……我有正事想跟你说。” “我知道，你想做皇姐驸马。” 那达实诚地点了点头，有些难为情地开口“可眼下……怕是真的跟要与公主无缘了。” 璟瑶蹙了蹙秀眉，看那达神情也不像是在开玩笑，她转眸问道“什么意思？” 几人围成了一个小圈，聚在一起。 不远处，靳言悠哉悠哉地坐在树干上，习武之人听力极好，几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进了他耳里。 “我怀疑……” 那达觉得此事实在是难以启齿，几双眼睛圆溜溜地盯着他，他把组织好的语言又咽了回去。 璟瑶睨了他一眼“你倒是说啊。” “说啊。”湄若也催促着。 晴儿眼神微闪，直盯着那达“你不会怀疑璟瑟喜欢你吧。” 璟瑶翻了个白眼，走开了“嘁～” 湄若搭着璟瑟的肩，瞪了自己哥哥一眼“还真以为有什么事儿呢，散了散了。” “哎呀!都回来，是真有事儿。”那达上前将几人拦住，耷拉着脑袋。 从前要是有人喜欢他，他能把这事儿挂在嘴边吹一年。 “我……我怀疑国师大人对我有不轨之心，原来长得太帅也不是件好事儿。”那达无力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这张帅气迷人的脸。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又岂是我能决定的，总不能长得帅也是错吧。” 他话音刚落，璟瑶手握成拳头跳起来狠狠地眨了他脑袋一下“你要不要脸啊，我的祈年哥哥怎么可能看得上你!” “什么叫你的祈年哥哥？你们有婚约吗？他有亲口向你表明过心意吗？他今天晚上有看过你一眼吗？” 璟瑶闭嘴了，可就算祈年哥哥不喜欢她那也绝不可能喜欢一个男人。 “还不是你一厢情愿。”那达忽然有了一种优越感，嘚瑟的看了璟瑶一眼“唉，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你喜欢的人也不喜欢你，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吧。” “谁跟你同病相怜，我还是有希望的!但是你，我皇姐绝不会看上你!” 璟瑟十分无语，转身离开了。 晴儿和湄若向看傻子似的看向那达，随后也转身离开了。 看着她们三人远去的背影，那达觉得自己的天都塌了“诶，你们真的不帮我想想办法吗？我真的不想被藏在国师府啊。” “你要是再敢毁我祈年哥哥清誉，我揍死你啊。”璟瑶走前，狠狠地踩了那达一脚。 得嘞，既然都不管他死活。 那他自己总得要为自己出谋划策吧，看来只有实行那个大计划了。 第50章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待几人回来时，老佛爷和国师已经离席，只剩皇上和各部王爷。 瞧见璟瑟回来，皇上朝她招了招手“老佛爷让你和晴儿去找她，应该是有话要对你们说。” 各部王爷目光都落在了璟瑟和晴儿身上，纷纷夸赞起来。 皇上看着璟瑟的背影，满意地笑了笑。 璟瑟聪明伶俐、才思敏捷，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还练就了一身骑马射箭的好功夫。是一众皇子、公主中最让皇上引以为傲的。 璟瑟和晴儿都走远了，恭维的话都还没有停下。 湄若本是想跟璟瑟一起睡，可璟瑟被老佛爷召去了，她就只好跟璟瑶宿在一起了。 她身份高贵且性格非常直爽活泼，璟瑶也是真心把湄若当成朋友的。 二人很久没有见面了，她絮絮叨叨地跟湄若说了很多话。湄若只记住了一句，因为那句话璟瑶一晚上说了很多遍。 她要让欣荣付出代价。 湄若听了个大概后，替璟瑶松了口气“还好她没有将那簪子送出去，不然你肯定就不止关禁闭这么简单了。” 璟瑶后来也是一阵后怕，但这并不代表她要感谢欣荣“我当时也是头脑发热嘛，我也不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 老佛爷已经换上了寝衣，紫薇在一旁伺候她洗漱。 “璟瑟，晴儿，你们过来。” 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眼，缓缓走了过去。老佛爷如今也已经把紫薇当成了自己人，没有让她退下去。 “璟瑟，你可知我这次是为何而来？” 本来她是不知道，但老佛爷这样一说，她心里就明白了。 璟瑟揣着明白装糊涂，摇了摇头。 “那达那孩子我也看了，确实还不错，你若是喜欢可以招他做驸马，直接住在公主府倒也不必住在草原上。” “今天晚上我看他老是往这边看，想来心里也是真的有你。” 璟瑟扬了扬唇，坐在老佛爷身侧“我和他就是朋友关系，老佛爷啊，您就别为我的事儿操心了。” “我本也就是随口一提，是皇帝说那达对你有这个心思，我才想着跟过来替你掌掌眼。” 老佛爷摆了摆手，又道“回京后，我让皇上安排你和裴晏清见见，他那个官职虽算不上太高，可贵在人品，你若是能同在一起，我也放心。” 璟瑟不语。 老佛爷就看向了晴儿“怎么这一路也不见你和尔康说几句话？跟我去了一趟五台山，不过几个月没与他见面就生疏啦？” 晴儿看了紫薇一眼，握着老佛爷的手缓缓开口“老佛爷，我不喜欢他了。” 老佛爷显然没有料到晴儿会这样说，眉头微微蹙起“不喜欢他了，不喜欢他了是什么意思？你心里有了别人吗？是哪家公子说与我听听。” 晴儿笑了笑，不想欺骗老佛爷，只轻声说道“晴儿心里只有老佛爷啊，我只想陪在老佛爷身边。” “晴儿，你跟我说实话。你是真的不喜欢尔康了，还是尔康跟你说了什么？”晴儿在五台山虽然很少跟老佛爷提起尔康，但老佛爷心里跟明镜似的。 晴儿笑着摇了摇头，认真说道“尔康固然好，可我发现他和我心里的那个尔康不太一样，我喜欢的是我心里那个尔康。” 老佛爷疑惑地看向了晴儿，将她拉到自己另一侧坐下“那你若是哪天遇到了你心里的那个尔康记得告诉我。” 晴儿笑着点了点头，老佛爷又重新将晴儿的婚姻大事提了起来。 看来还得找皇帝多帮晴儿留意一下了。 小燕子在老佛爷的大帐前站了许久，就是不见紫薇出来。 想到老佛爷不喜欢自己，她也不敢贸然进去，只想着等她们出来。 侍卫看小燕子在这儿徘徊了许久，好心提醒“嘉兴公主，还是请您快些离开吧。” 她分明是在哪里见过沈小姐的，小燕子总是想不起来。 她深深地看了大帐一眼，转身离开了。 皇上还在和各部王爷喝酒闲聊，几位跟着来的皇子也没有离席，就连一向悠闲自在的沈砚礼都还在。 小燕子埋着脑袋，细细回忆着。 她像是有强迫症，越是想不起来越是着急，头也越大。 “你不知道狼群夜里喜欢出来猎食吗？”他尾音拉长，懒散的声调似笑非笑。 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沈砚礼回头一看“你怎么跟过来了，怕我欺负你徒弟不成？” 永琮不语。 小燕子静静地看着沈砚礼，她先前都没有见他，怎么会见过沈长欢呢。 “你看着我作甚？我也只是好心提醒你，小心喂狼。” 小燕子似没有听见沈砚礼的话，低声说道“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妹妹。” “五阿哥大婚那夜，她来过漱芳斋。” 沈砚礼提起永琪大婚，永琮下意识看向小燕子。 小燕子摇了摇头“我第一次见她，应该不是那次。” “就是。” “不是。” “是。” “不是。” 沈砚礼又想起小燕子在福景殿见过，又才改了口，语气也软了些“永琮受伤，你们在福景殿也见过。” 小燕子摇了摇头“也不是。” 沈砚礼却道“那是她第一次进宫。” 永琮看不下去了，心里却更倾向于小燕子“沈长欢是在南阳走丢的，是不是你在南阳见过她？” “我小时候就来京城了。”而且直觉告诉她，她才见过不久。 若是小时候见过，她怎会记到现在。 “哥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可让我好找。”沈长欢的声音在背后想起，本就入了秋，草原上的风也大。 她出门前淮南王妃特意给她披了一件淡蓝色绣花斗篷，她戴着朴素的桃花心木耳环，简约却不失华美。 “七阿哥吉祥！嘉兴公主吉祥！” 自长欢来了后，小燕子的目光便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沈小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沈长欢扬了扬唇，随意找了个说辞“平日里我很少出门的，嘉兴公主是不是认错人了。” 沈砚礼睨了小燕子一眼。 忽而，宴席那边传来一阵哄闹声，沈砚礼和永琮对视一眼，快速朝那边走去。 小燕子和沈长欢也抬步跟了上去，歌舞早已停了下来，中央跪着一群穿着暴露的女子。 巴林·那达跪在最前面。 第51章 尽地主之宜 沈砚礼注意到沈长欢也来了，这个时候本就没什么女眷在场了，他转身替她理了理披风“夜里风大，你先回去。” 沈长欢看了小燕子一眼，又眼巴巴的望着沈砚礼。 她也想留下来看看热闹。 到底是自己亲妹妹，沈砚礼难得有耐心，轻声说道“你手这样冰，当心着凉。” “无碍的，我也没这样娇气。”她刚来京城时，住的那个房子破烂简陋，不蔽风雨，草原上这点风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如今流水一样的补品吃着，她身体已经好多了。 沈砚礼拍了拍永琮的肩，睨了他一眼。 永琮没有说话，无奈地将自己的大氅取了下来。 沈长欢扬了扬唇，任由沈砚礼给自己披上，大氅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暖暖的。 跟她的心一样。 璟瑶和湄若本就没睡，婢女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说小王爷惹恼了巴林王，正在外面跪着，两人穿好了衣裳就赶了过来。 “国师大人也是初次来咱们草原，我理应尽尽地主之谊。”巴林·那达委屈的低下了头。 如今这么多人在，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当众说国师大人有断袖之癖吧。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是什么滋味。 “这些美人儿可都是我精心挑选的，个个能歌善舞，保准能伺候好国师大人。” 他只是想变相的提醒国师大人，他对男人没有兴趣。顺便给他安排几个美人儿，希望能转移他注意力，打消对自己的念头。 伺候。 国师大人。 璟瑶原本还想着朋友一场，派人去请璟瑟过来替他在皇上面前求求情。 现在，她觉得很没有必要。 “你哥哥他是没有脑子吗？他怎么敢？！”璟瑶眉头紧锁，手指紧握着拳头，眼神闪着怒火。 她看向跪在地上的那一群女子，个个衣着暴露，打扮得花枝招展。 还好她的祈年哥哥看不上这种胭脂俗粉。 湄若也没有想到璟瑶这么喜欢那位国师，连忙笑着道“我刚刚以为他是说着玩的呢，他……他一向比较爱胡思乱想。” “他不是喜欢皇姐吗？眼睛怎么就放到祈年哥哥身上去了，竟还敢说祈年哥哥喜欢他，他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很帅啊。” 巴林·那达原本也同草原上的男子一样豪爽奔放，可就是听了璟瑶的话之后他才做了改变。 我皇姐可不喜欢你们这儿的男子，我皇姐喜欢的男子应该是那种言谈不俗、举止优雅得体的，就跟京城里的那些贵公子一样。 巴林·那达信以为真，他原来一直以为璟瑟是话少，经过璟瑶这么一说，他才发现是两人根本聊不一堆去。 巴林·那达听了璟瑶的话后，成了草原上的一朵奇葩，蒙古族又称之为“马背上的民族”，只有他天天拿着一本圣贤书，再加上他的身份，在草原上的确很受欢迎。 沈长欢在人群中看了一圈，却并未见国师大人的身影。 “我们主子说此事交由皇上做主!”靳言话音刚落，璟瑶便不顾湄若阻拦，走到了人群中央。 “国师大人可看到她们了？”她心里膈应得不行，只觉得脏眼。 靳言摇了摇头，一脸正色“她们未能进到大帐。” 她松了一口气，转身狠狠地瞪了那达一眼。 很好，他敢给国师送女人。 她就敢撮合皇姐跟别的男人。 总之，谁都别想好过! 巴林·那达是巴林王唯一的儿子，但此事又事关国师大人，皇上心里一时没了决策。 他转眸看向巴林王，想让他给国师一个交代。 巴林王自然知道国师在大清国的地位，只得冷冷看向自己的儿子“那达，你可知错？” “儿子只是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这是傅祈年第一次来围场，但他立下的赫赫之功早已名扬天下，谁人不知国师大人早已及冠，却不娶妻妾，不近女色。 巴林王看着自己儿子那一身反骨气得当场就抽出了鞭子，一旁的各部王爷连忙将他拦下。 “皇上在此，万不可失了礼数啊！” “巴林王您消消气，小王爷也只是一时糊涂，明儿亲自登门向国师大人致歉就是了。” “是啊，想来国师大人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巴林王扔掉了手中的鞭子，转身躬着身子向皇上作揖“臣教子无方，明日必定带着犬子携礼去向国师大人致歉。” 毕竟人没有进到国师大人的帐中，皇上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第二日，璟瑟刚从帐中出来就瞧见巴林·那达埋着脑袋朝这边走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晴儿伸了个懒腰，好奇的看向他“这是怎么了？” 巴林·那达看了璟瑟一眼，神情复杂“我还有事儿，先走了。” 璟瑶起了个大早，就为了看他去向国师大人道歉，她看着那达离开的背影，轻哼道“就活该他去扫马厩!” “扫马厩？为什么呀？”晴儿疑惑地看了璟瑶一眼，转眸看向那达远去的背影。 外边风大，几人进了大帐。 璟瑶将昨晚的事儿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晴儿先是微微吃了一惊，随后笑得前仰后合“他……他来真的呀？我以为他昨儿夜里是说着玩儿呢。” 璟瑟也扬了扬唇，被那达蠢到“他为什么会觉得国师喜欢他？” 璟瑶想起这事儿就气得牙痒痒，要是祈年哥哥真的看上了昨夜其中的一个女子，她非得扒了那达一成皮。 璟瑶望着璟瑟不作声，她不懂得伪装，全部心思都摆在了脸上，一览无余，此时乌溜溜的眸子转啊转，似乎在打着小算盘。 隔了半晌，她终于想到了一个身份还不错的人“皇姐，你知道巴彦吗？” 璟瑟虽然只见过几面，脑海里却还有印象。 晴儿一脸疑惑地看向璟瑶，调侃道“好端端地扯他做什么？莫不是他也跟那达一样，以为国师大人喜欢他？” 璟瑶眨着大眼睛，她虽然气那达却也不敢胡来“皇姐，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璟瑟不晓得璟瑶打什么主意，只淡淡开口“没怎么说过话，不清楚。” “那你觉得他长得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气，是不是很能给人一种安全感，跟他出门都可以不用带暗卫了。” 璟瑟敷衍的点了点头。 晴儿狐疑地看了璟瑶一眼，淡淡开口“你该不会是看上他了吧？” 璟瑶连忙摆手，否认道“我这样的女子，大概是入不了他的眼。” 人前趾高气昂的公主，竟也会说这样的话？晴儿眼底的疑惑更深了。 璟瑶扬了扬唇，轻声道“皇姐骑射这样出色，就好像草原上的一颗星星，璀璨夺目。” 璟瑟没有耐心在继续听她说下去，睨了她一眼“你究竟想说什么？” “是啊，我们还准备去看表演呢。” 晴儿不提这事儿，璟瑶还真忘了。 那达虽然可恶，但她眼下更想治一治欣荣“皇姐，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昨儿夜里她也细细瞧了那几名女子，其中有一个确实还不赖。 沈砚礼一大早就跑去了永琮的大帐里，来了许久，愣是一句话也没有说。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更是在一起住了好几年，永琮一眼便看出沈砚礼有心事。 他不主动开口，他也就没有问。 沈砚礼眸子微垂，眼底略过一抹难以察觉的狠毒之色“那个女人不是我妹妹，她根本就不是长欢。” 第52章 你不会娶她的，对吧 璟瑶跑去了马厩找那达，气味难以描述，她嫌弃的拿出了锦帕捂住了口鼻。 那达倒是干得很认真，察觉到身后有人，他停了下来，转身看向璟瑶“你又来做什么？” 昨夜她甚至还放下狠话要跟他绝交，早上更是将他冷嘲热讽了一番。 璟瑶扯了扯嘴角，表情有些不自在“昨儿晚上穿红色纱衣的那女子……可不可以借我用用？” 那达倒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璟瑶昨晚对他说的那些话他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淡淡睨了她一眼“你又想干嘛？是不是觉得我一个人扫马厩太孤独了，想来陪陪我。” 璟瑶轻哼一声，得意的扬了扬头“嘁，我皇阿玛才不舍得罚我来扫马厩呢。” 那达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话。 马厩很大，他动作要是再不快点就没时间去找璟瑟了。 “你到底借不借？痛快一句话。” 那达觉得璟瑶心思不纯，好心劝诫道“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你真想跟我作伴啊。也行，到时候咱们一人扫一边。” “我皇阿玛不会罚我的，你把人给我就是了。” 璟瑶难得跟他开口，他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调侃道“怎么？想给你皇阿玛塞女人啊，当心你额娘揍你。” 她怎么可能给皇阿玛塞女人，那不是给额娘添堵吗。 “绕来绕去，你就不把人给我呗？得了，我看就是你自己舍不得，还口口声声说喜欢我皇姐，我皇姐才看不上你这种花心的男人。” 璟瑶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我觉得巴彦还不错，你觉得让他做我姐夫如何？” “你……你别乱来啊。”那达急了，他扔下了手里的铁锹，想追上去。 璟瑶歪了歪头，得意的看着他“快些铲粪吧，这回可没人敢帮你。” 她脑海里想到了一个更合适的人选，加快了脚步。 那达既然不给，那她就找别人。 沈砚礼将昨夜发生的事细细说了出来，永琮并没有多惊讶。 他能感觉沈砚礼并不是很喜欢他这个妹妹。 而且他一直都怀疑沈长欢的身份。 没来由，就是直觉。 因为只是猜测，所以这件事情他也只跟璟瑟提过一次，如今沈砚礼这样说，他心里压下去的疑惑又重新提了起来。 或许，要查一查小燕子身世了。 昨儿夜里，沈长欢在外面待的时间太久，淮南王妃怕她着了风寒特意让人给她洗澡水里加了吴茱萸，祛湿驱寒。 从前沈长欢洗澡更衣从不让人伺候，怕的就是真正的沈家小姐身上有什么胎记。 可昨儿夜里，淮南王妃跟她提起了自己的婚事。 她脑海里浮现出永琮的模样，那个男人是孝贤纯皇后的嫡子，紫禁城最高贵的皇子，将来极有可能是太子。 前些日子，淮南王也跟淮南王妃说过一句话“若是七阿哥没有出手伤了五阿哥，皇上是准备封他为王的。” 淮南王妃一看到沈长欢羞涩的模样，自然就明白她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 自沈长欢回府，淮南王妃对她无所不依，处处迁就。 沈长欢一时高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或许，额娘看到她瘦骨伶仃的身子会更加愧疚呢。 事实确实如此，沈长欢纤细单薄，浑身上下几乎看不到肉。淮南王妃心疼得当场掉了眼泪，只恨没有能早点找到她。 沈长欢的后背白皙润滑，凹凸突显，淮南王妃却没有在她背上看到记忆中的胎记。 永琮替他倒了一杯茶，缓缓开口“那现在准备怎么办？” 沈砚礼眼神冷峻，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她是故意的，故意冒充我妹妹!” “一个眼里只有荣华富贵，被权势蒙蔽了双眼的女人，竟还妄想嫁给你。” 永琮蹙了蹙眉，却没有说话。 紫禁城想嫁给他的人多了去了，大多都是冲着他的身份来的。 沈砚礼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 可此刻却彻底沉下了脸，神色紧绷，眸若寒冰“幸得我没有将这些年为长欢备的生辰礼拿出来，额娘心慈手软还将她继续养在身边，我可不吃她那一套。” “我会让我阿玛去向皇上禀明此事，郡主之位她就别想了。”沈砚礼转过头，幽幽望着永琮“你不会娶她的，对吧？” 永琮脱口而出“自然。” 想到了自己的妹妹现在还下落不明，如今却来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想鸠占鹊巢，他语气也烦闷了几分“那种女人，着实不配。” 沈长欢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被淮南王妃发现了，她今儿心情格外的好。 昨儿晚上额娘已经答应她，会让淮南王寻个合适的时机会向皇上请旨赐婚。 先是册封郡主，然后嫁进福景殿。 先是七福晋、后是太子妃、最后在坐上皇后的宝座，成为一国之母，那时她将是整个后宫的女主人。 是整个大清国最尊贵的女人。 沈长欢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知道太后喜欢礼仪周全的人，那她就学着大家闺秀的模样，绝不能像嘉兴公主一样。 知道老佛爷喜欢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女子，那她就一样一样的学。 沈长欢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七阿哥住的大帐，侍卫略一迟疑，将她拦住“这位小姐，未经七阿哥允许不得入内。” “我……我是来找我哥哥的，我哥哥是沈世子。” 沈砚礼自然是听到了沈长欢的声音，他只怕现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让人随意找了个借口将她打发了。 璟瑶凭着记忆很快就找到了乌吉穆，少女穿着红色蒙古袍，脸上蒙着一抹愁云。 “怎么昨天没见着你？”璟瑶来到她身侧，席地而坐“想什么呢？” 乌吉穆没有说话，手里的花不知何时被她揉成了一团。 璟瑶安安静静地陪她坐着，微风轻轻拂过，夹杂着一股青草的香味。 巴彦远远的看见了璟瑶的身影，眼底亮起一道光来“嘉宁公主!” 璟瑶闻声，站起身来。 那达给国师送女人这件事已经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 她也要让他尝尝那是什么滋味。 第53章 欣荣献舞 “嘉兴公主，快劝劝我这小妹。”巴彦看自家妹妹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璟瑶刚想说话，巴彦身后就来了一名女子。 “谁让你过来的？”巴彦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是璟瑶前所未有见过的凶狠模样。 她心里一惊，打起了退堂鼓。 要是真的撮合他和皇姐的话，皇阿玛和老佛爷知道了指不定要怎么罚她呢。 巴彦转过头来，又换了一副模样。 璟瑶本就不太了解眼前的男人，她扯了扯嘴角，看向巴彦身后的女子“这位是？” 乌吉穆淡淡开口“是我哥哥新收的妾室。” —— 刚到围场的这两日并没有什么活动，只让大家好好休整休整，顺便也让那些公子小姐们散个心，交流一下感情。 晴儿刚刚说的那个活动要晚上才开始，只要愿意上台表演才艺的世家贵女皆有奖品，但大家几乎都不是冲着奖品去的。 只为能露个脸，求个好姻缘。 能跟随皇上一起来到木兰围场的世家子弟，个个身份不俗。很多没有婚约的女子，为了能在这次晚会上大放异彩可谓是做足了准备。 若是今夜能一鸣惊人得皇上赞赏，哪怕不能嫁进皇家日后来她家求亲的人门楣都不会太低。 很快就来到了晚上，璟瑟和晴儿结伴来到草原上，坐到了她们昨天坐的位置。 看了一圈，璟瑟眉头微微蹙了起来“怎么不见永琪他们夫妇二人？” 晴儿一整天几乎都跟璟瑟待在一起，她的目光却落在了另外两个空位上“巴彦和乌吉穆兄妹二人一直未出现过。” 那达总算是在天黑之前扫完了马厩，过来前，他特意回去泡了个澡。 傅祈年就坐在皇上下首处，隔璟瑟不远。 但为了能和璟瑟说上两句话，那达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和敬公主，待会儿你会表演吗？”他只见过璟瑟骑马狩猎的模样，还未见过她跳过舞呢。 “我皇姐什么身份？你什么地位？献舞不过是那些女人取悦男人的下作手段罢了，你要想看，待会多的是舞姬跳给你看。”璟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说完这句话，她朝欣荣看了过去。 晴儿也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欣荣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在，也不知她是何时到的。 身边依旧没有永琪的身影。 那达自知说错了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是我冒犯了，要是和敬公主想跳的话我可以跳给你看。” “可别了吧。”璟瑶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到璟瑟身侧坐下“皇姐，你有没有闻到一股马粪的味道。” 璟瑶说完还装模作样地嗅了两下，用手嫌弃的在自己鼻子前面扇了扇。 晴儿看着那达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达幽幽的看向了她。 晴儿捂着嘴，眼里全是笑意“抱歉，实在没忍住。” 歌舞很快就开始了，看着欣荣离席，璟瑶扬了扬唇“皇姐，马上就有好戏看了。” 璟瑟蹙了蹙眉，隐隐约约猜到了一点“你又做了什么？” “你说她都如愿嫁给了五哥怎么还不安分，若是失了皇家颜面那就有意思了。”璟瑶将杯里的咸奶茶一饮而尽，就等着欣荣出场了。 她抬眸，却意外发现国师大人似乎看向了她们这边。 璟瑶理了理头发，坐得端正了些。 隔了片刻，欣荣穿着一身天水碧留仙裙出现在众人眼前，璟瑶扬了扬唇“今儿晚上不是歌就是舞，当真是一点趣儿都没有，一个个放着好好的官家小姐不做，偏偏要去做歌舞乐妓。” 欣荣闻声放慢了脚步，脚后跟稍稍抬起，好似小猫扭捏迈步的模样。 自欣荣出现在众人视线中的那一刻起，老佛爷和皇上的神色就慢慢沉了下去。 愉妃也不是没有出口劝说过，欣荣硬是不听，说是要给她和永琪长长脸。 “这就是五阿哥刚娶的福晋吧？真漂亮，果真是郎才女貌啊。” “人家可是老佛爷亲自挑选的孙媳妇，能得老佛爷青睐，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五福晋出身高贵，家世显赫，父亲是左都御史大人，她自己又精通琴棋书画，能入不了皇上和老佛爷的眼吗。” 听到周围人议论的声音，欣荣得意的扬了扬唇。 晴儿凑到璟瑟耳畔，低声道“欣荣如今已经是皇家儿媳了，这样做未免有些自贬身份。” 璟瑟抬眸正好对傅祈年目光，想到那达昨夜说的话，她扬了扬嘴角。 傅祈年喜欢男人么。 也难怪他府上一个婢女也没有，原来是这样。 啧啧啧，清冷矜贵的国师大人原来好这口，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晴儿转眸，发现璟瑟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怎么了，你笑什么呢？” 璟瑟回过神来摇了摇头，继续刚刚的话题“人在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往往会做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事。” 璟瑶扬了扬唇，大声道“五嫂，你可得舞好了，千万莫要丢了我五哥的脸。” 皇上眉头紧锁，如今欣荣已经换好了舞衣站在了台上，就没有再喊她下来的道理。 只有她舞好，方能保住皇家颜面，为了减少欣荣压力，皇上淡淡开口“你随意一舞就好，不必紧张。” 欣荣点点头，随着丝竹管弦声响起，欣荣长袖漫舞，她的舞姿轻盈优美，宽阔的广绣开合遮掩，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 草原上掌声四起，欣荣跳得越发起劲。 皇上和老佛爷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些，愉妃悬着的那颗心也终于落了下来。 只可惜这么美的舞姿，永琪没有看到。 欣荣随着轻盈的步子不停地旋转着，众人纷纷被她吸引。 璟瑶凑到璟瑟耳畔，轻道“跟湄若比起来是不是差了许多。” 璟瑟没有说话，她向来不喜欢随意评价别人。 忽的，欣荣的舞衣忽然敞开，扣子落了一地。 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有的被惊吓到，有的却是想看清楚一点。 这件舞衣对身材要求极高，欣荣里面只穿了件与舞衣颜色相忖的肚兜。 “这……这”晴儿看着台上的欣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愉妃连忙将自己的斗篷取下，让眉儿迎儿上前给欣荣挡挡。 璟瑟淡淡的转头看向璟瑶，语气十分肯定“是你做的。” 璟瑶看着欣荣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的恨意了然，嘴唇也因复仇的快意而微微颤抖，察觉到了璟瑟的目光，她微微收敛了些“猛虎敌不过地头蛇，更何况她还只是只山鸡呢。” 通明的灯火勾勒出她精致的脸庞，璟瑶缓缓道“这边的戏既然看完了，皇姐，璟瑶就先撤了。” 第54章 狩猎 欣荣这一舞算是彻底惹恼了皇上和老佛爷，丢尽了皇家颜面。 左都御史此番并未跟着前来。 欣荣起了个大早，只为去向老佛爷请罪。 皇上原是想派人送她回京，但碍于左都御史的脸面只让老佛爷代为转达，让她接下来的日子安分些。 欣荣一出了大帐，就看见小燕子的身影。想到昨夜永琪一夜未归，她沉默了一会儿，眼里泛着冷光“嘉兴公主，这一大早你是上哪儿去了啊？” 小燕子有些日子没和欣荣说话了，再加上欣荣去向老佛爷告密那件事，她冷冷道“练剑。” “你看见永琪了吗？我一醒来他人就不见了。” 小燕子摇了摇头，她确实没有看到永琪的身影，但还是好心道“待会儿就要狩猎了，他应该也不会跑太远。” 按往年惯例，第一天是单人狩猎。谁获得的猎物最多谁就获胜。 这个度，璟瑟把握得非常好。 既不会赢了皇上，但也绝不会输了任何一个皇子公主。 围场那边，上百位狩猎手已经准备好，就连皇上和傅祈年都亲自上阵了。 女眷们以老佛爷为首，坐在围场边上的高台上，个个儿脸上挂着微笑。 今日是男人们的战场，她们只需在这里等着，看谁打的猎物最多就好。 璟瑟带着晴儿姗姗来迟，愉妃更是坐不住了。永琪昨夜一宿未归，欣荣居然今天早上才告知她。 现在马上就要开始狩猎了，却还迟迟不见永琪的身影，老佛爷得知此事后，也派出了大批侍卫。 老佛爷紧握着璟瑟的手，认真叮嘱“第不第一不重要，一定要注意安全。” 老佛爷始终有些不放心，又转眸道“你就在林子边缘转一圈就得了，别往深处去。” “老佛爷，您就放心吧。这也不是我第一次狩猎了，更何况璟瑟把冬霁派给了我。” 晴儿今日打扮得极其简单，一身武人中常见的利落衣裳，不施粉黛，也未佩珠钗，但她的美也不是靠这些外在的东西所衬托出来的。 冬霁很快就将皇上赐给璟瑟的那匹宝马牵了过来，晴儿和璟瑟同老佛爷道别后就向皇上走去。 虽然年年都有女子参赛，但大多都是蒙古那边的。 璟瑟穿着一身雪白的束腰骑装，更显得小腰盈盈一握，袖口妥帖的收紧，多了几分飒爽。 一走进猎场，就被无数人偷偷看着。 “和敬公主乃人中龙凤，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焦点啊。”巴林王说完下意识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巴林·那达的目光炽热坦诚，正疯狂而痴迷地望着璟瑟。 巴林王摇了摇头，收回了目光。 确实不般配啊，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他改日要寻个合适的时间好好跟巴林·那达说道说道了。 科尔沁部的王爷也笑着调侃“今日这围场只怕又是和敬公主的天下了。” 璟瑶发现小燕子不停地四处张望，低声道“你看什么，跟做贼似的。” 皇上闻声也转过了头来。 小燕子虽发誓要和永琪断了来往，现下却不免有些担心“永琪还没有来。” 璟瑟和傅祈年在皇上左右侧，两人的目光恰逢其时地相撞，璟瑟唇角微扬，浅浅一笑“今日鹿死谁手，尚难预料啊。” 先前金川战事吃紧，傅祈年一直在外领兵打仗，近期才得胜回朝。 他眉梢轻挑，带着惯有的恣意慵懒“臣听闻公主骑射功夫了得，特意前来见识见识。” 永琪是和巴彦、乌吉穆一起出现的，没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见人都到齐了，皇上也转过了身缓缓对璟瑟道“今日你们谁拿第一朕重重有赏，璟瑟你心里也不要有太大的负担啊。” 或许是在自己擅长的领域，璟瑟脸上的清冷尽数褪去，只让人看到了她的张扬和骄傲“国师大人毕竟是第一次来围场狩猎，输给我一个女子也不算太丢人。” “哈哈哈，好，不愧是朕的女儿!” 狩猎第一天有个规矩，由皇帝带领大部队出发，发现猎物后，由皇上射第一箭。 璟瑟扬了扬唇，轻笑道“皇阿玛，请您一马当先。” “好。” 第一个猎物都是提前准备好的，确保皇上能一箭射中，特意喂了少许迷药导致它行动不够迅速。 小燕子今日格外兴奋，一扬马鞭，快速往林中去了。 “冬霁，护好郡主安危!”说罢，璟瑟扬手挥鞭，马儿一声长嘶，撒开四蹄，向北而驰，飒沓如流星。 这匹宝马叫乌云踏雪，血统纯正，耐力极佳。 那达紧追其后，跟了上去。 璟瑟冲入山里，在枯树枝桠空隙中穿梭，看到猎物便拿出弓箭。 那达找到她时，她马上各自挂了几样小动物，简直是收获颇丰。 “公主，咱们结伴吧。看到猎物，咱们就各凭本事。” 璟瑟看着他笑了笑，那达身在草原，骑射功夫自不必说，但璟瑟独来独往习惯了。 “这些送你。”璟瑟将自己刚刚的猎到的小动物取了下来。 她要去密林深处，带着这些只会不便。 那达看着这些猎物微愣，眼里流动着异样的神采“公主，为何赠我？” 傅祈年默不作声地审视几眼，眸中是一片清冷，静谧深邃，无一丝波澜。 靳言看着二人的背影，侧了侧头“小王爷是特意向皇上请示过的，狩猎这几日不必打扫马厩。” 那达早已心花怒放，丰神俊朗的容颜显得神采飞扬，备显愉悦。 “你这是怎么了？”璟瑟蹙了蹙秀眉，疑惑地看着他“不过几个猎物而已，至于这么高兴？” “它们可不是简单的猎物，我将会视它们如珍宝。”说罢，那达还摸了摸兔子“这只野兔我很喜欢，我一定会让人治好它的腿，请公主放心。” “治……治好它的腿？”璟瑟扯了扯嘴角，好像她记得湄若最喜欢吃的就是烤兔腿了吧。 璟瑟不想再耽误时间，扬了扬唇连道别的话都没有说，骑着马直往密林深处。 那达惊呼一声，朝着璟瑟的背影大喊道“公主，危险!” 璟瑟从前拿第一全凭数量多而获胜，今年她既夸下了海口，自然不会输给那人。 那达一抖缰绳，正想追上去却被人拦住，他侧目望去，只见一人策马而过，宛若一阵旋风掠过，早已呼啸着疾驰而去，眨眼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那……那是。”那达迟迟没有反应过来，目光依然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 “公主的安危，无需劳烦小王爷操心。”说话的正是靳言，那达一眼便认出了他是国师大人身边的贴身侍卫。 “国师大人……”那达不敢接着往下说，只要没有将心里的猜想说出来，只要没有证实，那他还是有机会的。 第55章 公主能否带着臣杀出重围 越是往密林深处，越是有可能猎获珍稀凶悍的野兽。 璟瑟进入密林后将速度放慢了下来，一路上看到了好几只梅花鹿，但她都无动于衷。 密林光线阴暗，笔直高大的树木遮住了绝大部分阳光，只有斑驳稀疏的光线透过树木的枝叶照射进来。 一片深寂，神秘莫测。 璟瑟心里一时有些打怵，但她很快就看见不远处有一匹毛色银白的狼。 银狼的皮毛最是珍贵，是很稀罕的猎物。 似察觉到璟瑟的目光，它转过身，目光凶狠地瞪着璟瑟。 龇着牙，仰天长嗥一声。 璟瑟虽不身在草原，但她也知道这是在呼叫同伴的意思。 她勒住了马，不敢再轻举妄动。密林之间，狼群最难对付，更何况她现在只身一人。 只见那狼后腿微屈，前腿向前伸出，摆出一副向下俯冲的架势，两只眼睛里发出幽幽的凶光。 璟瑟轻掀眼皮，表情丝毫未变，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她慢慢伸出了手握紧弓箭。 看来，今天总有一个是要交代在这里的。 傅祈年赶到时，璟瑟和那匹银狼正对视着。身边的暗卫本想出手相助，他抬了抬手，眼神变得复杂而又微妙“没有本座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是。”暗卫应声后，便消失在了密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璟瑟眸色骤冷，面无表情的举起了手中的琉璃弓。箭头闪烁着银光，璟瑟拉紧了缰绳，快速朝那匹狼掠去。 银狼也朝前奔来，璟瑟拉弓搭箭，她的动作优美而飒爽，仿佛训练过千遍万遍。只听见“嗖”地一声，一支箭快速飞出，直接射进了那匹狼的脑袋之中。 她这一箭飒爽漂亮、干净利落，让傅祈年完全移不开眼。他神色不经意的舒展，嘴角噙起一分笑意。 璟瑟跳下马，走到银狼身侧蹲了下来。 这家伙还挺漂亮，若是将它驯服了养在身边解解闷倒也不错。 可惜它已经咽气了。 得嘞，这么好的皮毛做成大氅吧，御寒又美观。 璟瑟可没有忘了国师大人先前救她的事，可若是她今儿得了第一，又将这猎物赠与国师，会不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是在挑衅他。 璟瑟懒得去想这么多，喜滋滋地搓了搓小手就准备将银狼抱到马背上去。 正在这时，四面八方接连不断地响起了狼嚎声，璟瑟心中穆然一紧，僵硬在了原地。 傅祈年抬眸望去，璟瑟正前方的草丛里像萤火虫般的绿光闪烁着，那是狼的眼睛闪着凶恶的光芒。 她这下是真捅狼窝了。 “难不成还要我给你陪葬不成？”璟瑟下意识地松开了手，一颗心狂跳了起来，无数个念头在脑子里乱撞，不禁方寸大乱。 纵使她射箭的速度再快、再精准，她也不可能是这群狼的对手。 璟瑟站起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的狼群缓缓朝着身后的马退去。也正是她这一举动，原本藏在草丛里的狼纷纷走了出来。 璟瑟向后退的速度很慢，她大致数了一下，正前方莫约有十几匹狼。 现在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待会儿拿到弓后动作一定要快，哪怕今天交代在这里那她也要杀回本才行。 狼群慢慢朝她逼近，明明刚刚没有走几步路，璟瑟却感觉退着走了好久，微蹙的额头也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来。 她没有料到身后还有旁人，面对狼群她内心本就恐惧，如今脚底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璟瑟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 幸得被傅祈年一把扶住，熟悉的嗓音在她耳畔想起“公主能否带着臣杀出重围？” 璟瑟难以置信地转身看去，男人熟悉的气息压了下来，眉眼也近在咫尺。 她的眼眶隐隐发红，泪水在里面打转，却倔强地强忍回去，倏然，睫毛微微抖动，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 他抬起手，轻轻地擦拭掉她脸上的泪，声音哑了些“若是怕了，去边上等着我。” 璟瑟的耳根子一下子泛红，心跳疯狂加速，举手投足皆是女孩子自然流露出的羞赧。 她眼眶通红，眼神却清亮，笔直地望着他“困境罢了。” 不知为何，有他在，她就不怕了。 巴林王献的宝马早已不见踪影，璟瑟从傅祈年手上拿过自己的弓箭。 狼群向着二人逼近，逐渐将他们围在了圈子里。 就在不远处，丛林里探出了几个脑袋“靳言大人，咱们真的不管主子死活吗？” 靳言似没有听到，目光始终在璟瑟和自家主子身上，看得津津有味。 “这几匹狼只怕还不够咱们主子塞牙缝的。” “主要是咱们拿着这么高的俸禄不办事儿，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玄穆狠狠地拍了暗卫的头一下，瞪着他“你敢去坏主子好事儿，看我不办了你。” 另一个暗卫连忙笑道“玄穆大人不要生气，这小子就是个愣头青，不上道。” 而另一边，小燕子拿着弹弓只打了几只鸟，她准头确实很好，十响九物。 这是她第一次来围场，永琮不放心便跟着她一起。 自知道那个女人不是自己的妹妹后，沈砚礼也没什么心思狩猎了。 他跟在二人身后，一箭未发。 三人在林子里慢悠悠地晃着，早就将输赢抛到了脑后。 “师父，要不给我试试你的弓吧？早晓得我这些天就不练剑了。”永琮将自己的弓递给了小燕子，他已经猎到了不少猎物，还给沈砚礼分了些。 沈砚礼随意一瞥，就看见不远处有一只墨狐，他拿出自己的弓，箭从弦上飞走，飞向目标。 永琮和小燕子纷纷转眸看向，那只墨狐应声倒下。 小燕子睁大了眼睛，欢快地跑了过去“哇，这皮毛摸着好舒服啊。” 沈砚礼淡淡瞥了她一眼，唇角轻勾，悠哉悠哉地开腔“你若喜欢，送你了。” “这可是你的战利品，我哪有夺了去的道理。”小燕子话音刚落，就瞧见永琪骑着马朝他们这边走来。 他身边还跟着乌吉穆。 小燕子定定地望着他，永琪虽然心里烦闷，可看见她，他还是扬了扬唇。 二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直至他的背影远去，小燕子才轻声说道“他旁边的那个女孩子是谁啊，欣荣怎么不跟他一起呢。” 第56章 悸动 璟瑟和傅祈年配合得十分默契，不过半盏茶功夫，便倒下了数十匹狼。头狼见情况不妙，长嚎一声，狼群纷纷退散。 璟瑟看着它们离开的身影并没有选择乘胜追击，今日收获颇丰，她满意地扬了扬唇。 想起身侧的男人，璟瑟抿了下唇，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切“你怎么来了？” 他听见她的话，轻挑下眉，不咸不淡地勾唇应声“迷路。” 璟瑟蹙了蹙秀眉，到底没有多说什么。看着地上躺着的银狼，她笑笑“这些都算你的，把那匹给我就好。” 璟瑟目光看向了射的第一匹银狼，她要拿它的皮毛做成大氅送给他。 傅祈年似有些意外，复杂地看着她“为了跟臣撇清关系，公主宁愿放弃第一？” 撇清关系？璟瑟目光有些疑惑。 她可没有这么想过，加上这次傅祈年总共救了她两次。 两次救命之恩岂是这些银狼能抵消的。 “往年风头已经够盛了，今年这个第一争不争又何妨？”璟瑟唇角微扬，浅浅一笑“国师大人第一次来围场狩猎，可不能让那帮蒙古王爷看轻了你。” 他垂眸凝着她，唇角笑意分明，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缱绻“原来公主是怕臣被人看轻了。” 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侧脸，周身被一股清冽的龙涎香紧紧包裹，璟瑟忙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向后退了一步。 她感到心中的某根弦，轻颤了一下，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秋风吹拂着树叶，发出哗哗地响声。 璟瑟走到银狼身侧蹲下，尽可能忽视掉身后的那道目光“我……我的马，跑了。” “跑了便跑了，不足为惜。”傅祈年的眼里没什么温度，语气甚无波澜“待回去后，臣让人给公主送一匹赤兔马。” 皇上的御马就是赤兔马，常言道“人中有吕布，马中有赤兔。” “为什么？” 要对她这样好。 璟瑟能清晰地感觉到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 他凝望着她的身影，眼中某些情绪在翻滚，当璟瑟向他看过来的时候，他倏然的收回了眼神，恢复了平静。 “公主值得最好的。” 丛林中看热闹的几人，早已目瞪口呆。 更多的是欣喜，傅祈年不近女色，手底下的人跟着当和尚。 如今，他们总算看到了希望。 “上次跟着和敬公主来咱们府邸的那姑娘长得可真水灵，希望咱们主子早日能将和敬公主拿下。” “我可听说和敬公主的福景殿有个女使可厉害了，公主内务大小事皆有她负责。若是我能将这样的女子娶回家打理后宅，我爹娘在天上也能安心了。” “我只希望公主到时候多带些婢女过来，也不至于咱们弟兄们个个相看两生厌。” 玄穆唇角抑制不住地勾了勾，低声道“我说主子干嘛要将那赤兔马带来呢。” “大人，这马怎么办？” 靳言和玄穆纷纷转过了头，暗卫手上牵着的正是璟瑟今日骑的那匹马，马云踏雪。 靳言挑了挑眉，冷声道“处理掉。” “那蒙古小王爷对公主确实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玄穆最后看了一眼，有些惋惜道“可惜了。” 不管各部王爷献什么，皇上都会率先让璟瑟挑选。 今年正好轮到了巴林王，献给皇上的那两匹宝马皆是巴林·那达亲自挑选，每日他都会去马厩给它们喂食、就连给这两匹马洗澡梳毛都是他亲力亲为。 靳言眼眸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听说小王爷起先给马儿洗澡时，因没有经验还被马狠狠地踢了几脚。” —— 另一边，晴儿带着冬霁在闲逛着，她本也没想着往林子深处走，可直到林中的光线慢慢暗下来，晴儿才后知后觉。 看到身后有冬霁在，她松了口气。 想起那日夜里的话，晴儿故意试探道“冬霁，你跟着璟瑟也有几年了吧。” 冬霁略一迟疑，轻声说道“是。” 二人骑着马，速度放得很慢。 晴儿摆弄着手里的弓箭，似不经意出口“将来若是璟瑟真去了裴府，有你跟在她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冬霁猛地攥紧了手里的缰绳，声音发紧“裴府？” 晴儿嘴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勾，向她转过头来，了然轻笑“对啊，老佛爷有意撮合璟瑟和大理寺卿裴大人呢。” “咦，那是小燕子她们。”目的达成，晴儿轻轻地甩着鞭子，去和小燕子他们结伴。 冬霁的表情空茫茫，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看着晴儿和自己拉开了距离，冬霁扬起手上的缰绳追了上去。 “小燕子，你收获不错嘛。”晴儿话音刚落，转眸就看见沈砚礼身后有几名侍卫抬着一头墨狐“哇，好漂亮。” 沈砚礼心里始终记得自己那日说错话一事，他看向晴儿轻声道“你若喜欢就拿去。” “啊？还是算了。”晴儿早已将那日的事儿抛到了脑后，她不喜欢平白无故接受别人的东西，出言拒绝了。 小燕子看向晴儿身后，笑了笑“晴儿，你猎到了什么？” “就几只野兔，咱们晚上就烤兔子吃。”能猎到几只野兔她已经很满足了。 小燕子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打的猎物。” “这些才是。”小燕子将几只麻雀的脚捆在一起，提起来在晴儿面前晃了晃。 晴儿看向永琮和沈砚礼，轻笑道“还是你们厉害。” 永琮垂眸，唇角微勾“不知我皇姐今日收获如何。” 天已黄昏，太阳一纵一纵地向西边落下，给大地洒下一片金色余晖。 围场边的女眷纷纷兴奋起来，期待地望着入山口，等待第一位归来的人。 愉妃不自觉地握紧了欣荣的手，二人对视一眼，纷纷看向了入山口。 巴林·那达自愿放弃此次比赛，自靳言拦住了他的去路后，他带着璟瑟给他的猎物头也不回地出了林子。 如今那只野兔的腿也早已包扎好了，那达正站在高台上抱着兔子等待着璟瑟的归来。 随着那些人走近，众女眷这才看清为首的正是嘉宁公主。璟瑶身后的侍卫个个两手空空，她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她本想打只梅花鹿送给额娘，可找了那么久的鹿，却一无所获，最后只打了两只野兔。 又过了会儿，入山口人影攒动，众女眷直愣愣地望着那边。 第57章 我永远是你的四面八方 直至人都出来得差不多了，却迟迟没有见到傅祈年和璟瑟的身影。 老佛爷急得站了起来，晴儿也不停地张望着入山口。 紫薇担忧地看向晴儿，晴儿拍了拍她的手，轻抚道“没事儿的，咱们再等等。” 也不知她这句话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紫薇，暮色慢慢降临，周围的景物也变得朦朦胧胧的。 林间，少女骑在一匹通体黝黑的千里良驹上，傅祈年牵着马，璟瑟有些不好意思，低声抱怨道“那马儿胆子也忒小了些，真惊不起吓。” 闻言，一抹戏谑的笑意浮上他的嘴角。 天色黑了下来，天空上闪烁着迷离的光点，草原上灯火通明，无一人离开，个个极目远望。 皇上已经派了好几波御林军出去了，就是迟迟不见踪影。 欣荣端着一碗粥缓缓走到老佛爷身侧“老佛爷，我特意让人去熬了粥来，您先垫垫肚子吧，和敬公主吉人天相，不会出事儿的。” 老佛爷摆了摆手，急得来回踱步，哪里还有什么胃口。 晴儿上前扶着老佛爷，轻声道“国师大人也没有回来，说不定他们在一起呢。” 皇上眼中透出焦急，却还是出声安抚老佛爷“是啊，有国师大人在，璟瑟不会出事的。” 那达抱着兔子，浓浓的两道眉毛稍稍蹙紧，只有他知道璟瑟去了密林深处，可如今迟迟不见璟瑟身影，说出了只会平白让人担心。 “皇阿玛，儿臣带人去找皇姐。”说罢，也不等皇上同意永琮翻身上马。 沈砚礼也快步跟了上去，那达将手中的野兔塞给了湄若，也跟了上去。 大家常年来围场狩猎，都知道那片林子被当地蒙古人称为食人穴。特别是晚上，是非常不安全的。林子里有各种猛兽出没，它们野性难驯，时常在夜间出来觅食。 “哥哥～”看着那达远去的背影，湄若僵在原地，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 巴林王派了不少高手跟着一同前去，各部也都加派了人手。 —— “回来了!公主回来了!”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让在场的人都怔了一下。 片刻，众人纷纷看向了入山口。 清冷矜贵的国师大人牵着马，坐在马上的少女眉眼弯弯，笑容灿烂。 身后的暗卫抬着十几头银狼，气势浩大。 那一刻，皇上感到无比骄傲，激动。他率领众人下了高台，迎了上去。 老佛爷低声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我这悬着的心总算落地了。” 一股嫉妒缠上璟瑶的心头，她手中的锦帕早已被捏得褶皱不堪。皇姐居然是跟着祈年哥哥一起回来的，还骑着祈年哥哥的马。 “璟瑟啊，你可让朕和老佛爷担心坏了。” 璟瑟翻身下马，动作利落。 巴林王看到暗卫手上抬着的银狼，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和敬公主超群绝伦，拿第一当之无愧。” 皇上颇为骄傲，扬了扬下巴。 “皇阿玛，这些都是国师大人的猎物，儿臣可不敢居功。”璟瑟语调波澜不兴，不卑不亢，一身骑装倒也裹得她气质怡人，颇有大家风范。 “儿臣林中遇险，被狼群围攻，幸得国师大人出手相救才得以脱险。”她扬了扬唇，声音更大了些“今年，是我输了。” 璟瑟站在人群中间，黑白分明的眼里倒映着火焰，他们互相望着对方，没有说话，却也胜过了千言万语。 “好，朕宣布今年夺得桂冠的是国师大人。”璟瑟弯了弯唇，笑容美艳动人。 人群中，有一人抱着兔子沮丧离去。 —— 璟瑟沐浴出来后，晴儿等人已经烤好了不少东西。她们今夜没有去篝火晚会，而是择了一处幽僻的河边。 看着滋滋往外冒油的烤兔腿，湄若不争气地咽了好几次口水。 “晴儿，你烤得好香啊！”湄若找晴儿学了好几次，可烤出来的都没有晴儿烤的好吃。 永琮和沈砚礼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夜色寂静，月色蒙蒙。 璟瑟在火堆旁托腮静坐，脑海里浮现出白日里的场景。 他说，公主值得最好的。 回来时，傅祈年似说了一句话。 声音很小，但她听见了。 他说，累了就后倒，我永远是你的四面八方。 璟瑟双眸漫开笑意，在皎洁月夜下，光芒烁烁，繁华如星。 永琮不知何时坐到了璟瑟身侧，正好奇地望着她“皇姐，你想什么呢？” 回过神来，璟瑟笑着摇了摇头。 晴儿将烤好的肉串递给姐弟二人，永琮毫不吝啬地夸赞道“晴儿姐姐，你手艺真好。” “皇姐，国师让人给您送了匹赤兔马来，我让冬霁牵去马厩拴着了。”永琮蹙了蹙眉，眼里尽是疑惑“皇姐，国师为何要送你啊？” 闻言，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晴儿扬了扬唇，调侃道“赤兔马可是马中极品，听说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呢。” “璟瑟，什么情况啊？”晴儿说着这话，故意拖长了腔调，笑容暧昧。 “瞎，瞎说什么呢！”璟瑟被众人看得有些不自在，将手里的肉串塞给永琮后起身站了起来。 银色的夜光洒在河面，月影的倒影在流动的水面上，变成一条闪烁的银色光带。 吹着凉风，璟瑟的心依旧久久不能平复。 晴儿将烤肉的活儿交给了紫薇，起身来到璟瑟身旁，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等着吧，我已经将消息放给冬霁了。若是国师大人心里有你，一定不会坐以待毙的。” “你……”璟瑟转眸看向晴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晴儿耸了耸肩，无奈道“除了喜欢你，我实在想不到他为何要对你这样上心。” “上心……”璟瑟表情渐渐变得专注而凝重，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默默地思索着什么。 “冬霁是他的人吧？紫薇是他看在你的面上才救的吧？还有你香囊里的玄冰花，你不会真的以为他救你是巧合吧？”晴儿拍了拍璟瑟的肩，转身继续烤肉去了。 璟瑟来不及思考，永琮又走了过来“皇姐，今日你可把咱们吓坏了，幸得有国师大人。” 璟瑟蹙了蹙秀眉，不知为何今晚人人都跟她提起傅祈年。 “皇姐，听皇阿玛说你先前出宫遇险也是国师大人救了你啊。” “加上今日他都救我两次了。” 何止救你两次啊，我的好姐姐。 永琮有口难言，也不知国师大人为何不提醒姐姐还要让他跟着一起瞒着她。 傅祈年这个姐夫，他是认的。 “那年的事儿姐姐当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了？”见璟瑟没有反应，永琮闭上了嘴巴。 她终于想起来了 一个晚上，璟瑟都心不在焉。 就连那达是何时来到她身边的，她都没有发觉。 “公主看上去好像有心事？” 闻言，璟瑟稍抬眼睑，意外地撞入一道视线之中。 那达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眼底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璟瑟笑着换了个话题“你今日怎么退赛了？” 他看着她，目光慢慢灼热起来，像两颗跳动燃烧的火星“公主怎么知道？” 他以为，公主的目光只会停留在国师大人身上。 他以为，公主不会注意到自己。 璟瑟接过晴儿递给她的奶茶，看着夜色扬了扬唇“你也不看看你把你父王气成什么样了。” 璟瑟还不知他退赛是因为自己。 湄若一听，也凑了过来跟着吐槽“我父王这些年可被他气得不轻，废了废了。” 那达只瞪了湄若一眼，压低了声音“吃你的烤兔腿去吧。” 众人聊得正欢时，沈长欢来了。 “和敬公主万福，七阿哥万福。”她微微福了福身子，转眸看向晴儿“永康郡主吉祥！” 她似乎没有把小燕子这个从民间回来的公主放在眼里，只朝她点了点头。 小燕子向来不注重细节，还十分友善的朝她笑了笑。 “哥哥，额娘让我来叫你回去。”她眉间带着些许甜糯和娇俏，用余光注视着哥哥身侧的少年。 不得不说，她有些羡慕小燕子。 明明她们都刚回来不久，为何七阿哥和自己哥哥都围绕着她转。 沈砚礼从草地上起身，拍了拍衣角，直接掠过沈长欢。她深深地看了永琮一眼，转身连忙跟了上去。 湄若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惊愕道“他们真的是兄妹吗？看上去好像不太熟的样子。” 晴儿不知真相，还帮忙解释“这位沈小姐小时候便走丢了，淮南王也是最近才将她找回来。” “原来如此。”湄若觉得吃烤肉不过瘾，转眸看向小燕子“这位公主是第一次来咱们这儿，肯定还没有喝过我们蒙古的马奶酒吧，想尝尝吗？” 小燕子两眼放光，点了点头。 马奶酒虽含有酒精成分，可度数并不高，因此并不容易喝醉。 另一边，沈砚礼并没有等她，沈长欢只得加快了脚步。 好歹她如今也是占了沈家小姐的身份，她搞不明白这个哥哥为何对自己这般冷漠。 夜里光线本就不好，沈长欢也不知被什么绊了一下，狠狠地摔倒在了地上。幸得是摔在草地上，但她的脚似乎不小心扭到了。 沈砚礼听到动静总算是停了下来，但他并未没有倒退回去，只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她“还能走吗？” 沈长欢娇滴滴地咬着唇，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哥哥，长欢的脚好像扭到了。” 沈砚礼始终板着脸，一张毫无表情的面容上透着冷酷和漠然之色。僵持片刻，他还是走到她身边将她背了起来。 沈长欢趴在他背上，犹豫了许久，她轻声问道“哥哥不喜欢我吗？” 沈砚礼脚步一顿，冷声道“没有。” 淮南王妃也曾多次跟她说，哥哥生性就是如此，不必往心里去。可是她能感觉到，哥哥只有对她才是这般冷冰冰的样子。 沉默半晌，沈砚礼似不经意出口“怎么不见你佩戴玉佩了？” 沈长欢心里一惊，语气温和地解释“如今已经找到家人了，那块玉佩我自然要好生收起来。” “哥哥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沈砚礼随意找了套说辞“那玉佩是保平安的，草原没有京城安全，你多注意些。” 沈长欢松了口气，弯起唇角“哥哥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小燕子不知道喝了多少，只觉得整个人晕乎乎的，她拿着碗“蹭”地站了起来，对着永琮笑了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晴儿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小燕子像个醉鬼，晴儿看向了永琮“她想起什么了？” 永琮摇了摇头，小燕子轻笑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去和敬公主的公主府吗？” 晴儿点了点头，狐疑道“怎么了？” “那日我在街上见过沈小姐。” 晴儿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她有听老佛爷提起过，沈长欢在被淮南王找到前，靠刺绣为生，每隔几日便会将自己绣好的绣品拿到刺绣工坊请老板代卖。 若是那日在街上撞见，倒也不奇怪。 “湄若，干!”璟瑟端起碗，将里面的马奶酒一饮而尽。 她倾斜着身子，醺醉的笑容在唇边挂着。 想多了，真是想多了。 傅祈年怎么会喜欢自己呢，璟瑟摇了摇脑袋不想再胡思乱想。 可男人的模样却始终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璟瑟烦闷的抱起一坛酒，酒碗很浅，璟瑟还未倒满，怀里的酒坛就被人夺了去。 “公主醉了。” 她歪着头，朦胧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俏脸晕红娇艳，媚眼如丝，吐出一股淡淡的酒香气息“我才没醉呢，拿来!” 那达抱着酒坛起身离开了。 璟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小嘴，她摇摇晃晃地起身，借着酒意放纵自己的情绪，此时没有平日里的规矩架子，像只野猫，更加娇媚。 “皇姐，我送你回去吧。” 湄若和小燕子喝得也不少，但湄若酒量相对来说要比这几人好些。 还不至于要人送回去。 “晴儿姐姐，小燕子就交给你了。”说罢，永琮想上前扶着璟瑟却被她一把推开。 “不必了，我自己回去。” 看着她摇摇晃晃的身影，晴儿不放心，追了上去“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璟瑟转过头看着众人，神情间溢起几分怒意“谁都不许跟着我。” 晴儿看着璟瑟摇摇晃晃的身影，有些担心“真的没事儿吗？” 永琮不知何时来到了她的身边，他蹙紧眉头，沉吟片刻“应该不会有事。” 璟瑟凭着最后一丝清醒来到了傅祈年帐篷，他的帐篷是纯黑色的，跟皇上的紧挨在一起，与一旁的明黄色形成了鲜明对比。 往常，璟瑟找他都是不用让人进去通报的。 但是这一次，玄穆将她拦了下来。 璟瑟站在那里，眉目清绝，月色朦胧般模糊，叫人看不真切。 “公主醉了，属下送您回去吧？” 国师大人身边的玄穆大人向来只听命于国师，对待旁人向来都是冷冰冰的。 璟瑟侧目看了他一会儿，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不必告诉国师我来过。” 借着夜里的风，她清醒了不少。 寒风像无情的箭，扎进了她的心里。 第59章 那达崩溃了 烛光跳跃，夜风掠进。 男人淡漠靠在椅背上，眼神凉浸浸的，起了寒意。 大帐内一片沉默，逐渐弥漫出渗人的冰冷，璟瑶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可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从她身体中传来，越发让她不安起来。 “多谢国师大人提点，我待会儿就会去向皇阿玛坦白请罪。” 璟瑶没想到国师竟会关注这件事。 她本就不精于算计，这件事她也没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可她宁愿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也要让欣荣不好过。 皇上没有严查此事，欣荣舞衣被做手脚一事本就是乌吉穆所为。 她以为这件事情真的就这样过去了。 璟瑶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全身涌起一股暖流“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国师大人会觉得璟瑶是有心机的人吗？” “公主是怎样的人，与本座何干。”傅祈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却有种逼人的压迫感。 “国师大人真的不明白璟瑶对您的心意吗？” 她不相信! 若是他对自己没有感觉，为何一向对所有事情漠不关心的国师大人会让自己收手。 男人低沉阴冷的嗓音幽幽响起“靳言，送客。” 走前，璟瑶深深地看了桌案上的食盒一眼“乌鸡人参汤是璟瑶亲手做的，国师大人记得尝尝。” 二人刚退出大帐，玄穆便走了进来。 “主子，刚刚和敬公主来过了。” 闻言，傅祈年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眉梢也跟着舒展开。 “公主看上去喝了不少酒。” 傅祈年似有些意外，神色稍迷茫了片刻，轻声道“让冬霁备好醒酒汤。” 玄穆领命后，正准备退下又停了下来。 傅祈年心情好了不少，睨他一眼“还有什么事？” “主子刚刚为何要提点嘉宁公主？其实无论她和五福晋怎样斗此事都与和敬公主无关。” 无关？傅祈年微愣。 眉眸中的温润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冷。 璟瑟回去时，紫薇正在大帐里候着。 听见动静，她和冬霁对视一眼，连忙起身迎了出去。 “天啊，这又是喝了多少？”紫薇连忙将人扶进帐篷，冬霁转身就去煮醒酒汤了。 “紫薇，你怎么回来了？”这些日子，紫薇都在老佛爷身边伺候着。 她心思细腻，谨慎小心，做的糕点又颇合老佛爷口味，璟瑟索性将她留在了老佛爷那边。 紫薇没有急着回答璟瑟的话，只给她倒了杯茶，关心道“公主是有什么烦心事吗？怎么喝了这么多，小燕子和永康郡主呢？” 璟瑟摆了摆手，不想多说。 “你怎么来了？” 紫薇还未言语，眸中率先闪过一丝哀意。 “昨儿夜里发生了一件大事。” 瞧着紫薇的神色，璟瑟认真了几分“发生了何事？” 知道这件事情的宫人，都被灭口了。 紫薇之所以能知道，也是这些日子在老佛爷身边伺候的缘故。 当时大帐内所有宫人都被皇上撤了下去，唯留下紫薇，让她在里面奉茶伺候。 “五阿哥和科尔沁部首领的女儿今儿早上被……被人” 紫薇话没有说完，璟瑟已经猜到了。 “皇上隔几日便会下旨给二人赐婚，让乌吉穆嫁入永和宫，为五阿哥侧福晋。” 紫薇想到了小燕子，心里难免有些不开心“她和五阿哥，是不是彻底没戏了。” “没戏了，早就没戏了。”小燕子似装作没事人，大大咧咧的。 她身后还跟着永琮和晴儿。 “我和他已经过去了，紫薇你不必为了我难过，我自己……也不会难过的。”小燕子坐到了紫薇身边，扬唇笑了笑。 她虽没有喝醉，可浑身带着酒气。 紫薇下意识蹙了蹙秀眉，转眸看着众人“你们又喝酒了吗，这儿虽然不是皇宫，可若是老佛爷知道了会不会怪罪啊。” 晴儿只喝了两碗，相对来说比较清醒“紫薇，你别担心了，没事儿的。” 小燕子转眸笑了笑“难过的应该是欣荣吧，她和永琪刚完婚不久，永琪又要娶别人了。”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眼珠子一转，又激动起来“沈长欢的玉佩跟我的玉佩一样!” 她激动的握着紫薇的手，认真道“紫薇，她会不会是我的亲姐妹啊。” 晴儿疑惑道“怎么可能呢，淮南王妃只生了一个女儿啊。” 永琮沉默片刻，对小燕子轻声道“这件事情不可再让任何人知道，待我查清楚后再说。” 小燕子是很相信他这个师父的，乖巧的点了点头。 —— 璟瑶跪在皇上的大帐内，眼睛红红的“皇阿玛，我这是成人之美。” “成人之美？你难道不晓得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吗？幸得你还没有蠢到将此事弄得人人皆知。” 昨日，撞见此事的人正是乌吉穆的哥哥巴彦。 这也是嘉宁事先和兄妹二人商量好的。 妹妹和皇上的儿子滚到了一张床上，他自然要带着妹妹去找皇上做主。 “愉妃新添了一个蒙古儿媳，难道她就不高兴吗？五哥身侧多了一个美人儿，难道他不高兴吗？乌吉穆如愿嫁给五哥，难道她不高兴吗？” 至于欣荣，那肯定都快高兴哭了吧。 璟瑶现在不会再刻意对欣荣下手，她只希望乌吉穆肚子争气些，能早日为五哥开枝散叶。 欣荣做为嫡母，肯定会高兴得发疯吧。 “你……你这个孽障!”皇上猛地一拂桌上的书籍，发出震耳欲聋的撞击声。 书籍纷纷飞溅，像是被他的怒意撕裂开来，散落一地。 “嘉宁公主成日安闲自在，无所事事，愿助之巴林王世子巴林·那达，即日起二人一起打理马厩，任何人都不得出手相助。” 皇上这话算是保全了她的颜面。 璟瑶狠狠地磕了一个头，轻声说道“儿臣多谢皇阿玛开恩。” 第二日一早，那达都快清理了一半马厩，璟瑶才姗姗来迟。 她面系纱巾，将口鼻遮住。 那达还以为她又是来看自己笑话的，睨了她一眼“你就不会找点别的乐子吗？天天盯着我干嘛？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璟瑶蹙了蹙眉，试探地开口“你真不知道我是来干嘛的？” 她以为，皇阿玛罚她扫马厩这件事已经人尽皆知了。 “来干嘛？不会还不死心吧，我也是为了你好，那些女子我都已经处理了。”那达虽同她说着话，但手里的活儿并没有停下来。 璟瑶笑着不说话，像监工似的，站在边上有一句没一句的同那达聊着。 昨天是单人狩猎，按例今天休息。 璟瑶这一天都是在马厩里度过的，可把那达感动死了。 她虽啥都没干，只同他聊天，可那达还是感动得一塌涂地。 “你……明天还来吗？” 那达本就是个话痨，有璟瑶陪他说话，他便觉得时间过得也没这么慢了。 还不等璟瑶回答，那达淡淡开口“你明日肯定要参赛吧？祝你能拿个好成绩。” “有皇姐给皇阿玛长脸就行了，我明日还来。” “真的？”那达眸子倏然一亮，狠狠地拍了拍璟瑶的肩“够兄弟!明日我给你带好东西来。” 璟瑶看着他傻傻的模样，强忍着笑意“好，明日见。” 回到大帐内的那达，崩溃了! 他手里提着刀，先是去找了巴林·湄若，没找着人。 又去找了璟瑶，依旧扑了空。 第60章 烤兔腿 璟瑶在马厩待了一天，回大帐时，她觉得路过的人看她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 其实，这些宫人压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全是她心理作用。 璟瑟昨儿晚上喝得太多了，一整天都觉得头有些昏沉沉的，做什么都没力，浑浑噩噩的。 她只想在榻上瘫着。 “晴儿，晴儿。”外面传来湄若的声音，同她一起来的还有璟瑶。 璟瑶一进帐篷，就看见璟瑟躺在榻上闭眼假寐“皇姐，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榻上的人似没有听见，没有反应。晴儿笑着走了出去，看向湄若“怎么，又想吃烤兔腿了？” 湄若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哥昨儿带回来的那兔子毛茸茸的，真可爱。味道肯定比那些兔子更加鲜美。” 璟瑶扬了扬唇，走到檀木椅上坐下“晴儿姐姐，让我也尝尝你手艺呗。” 晴儿没有说话，眼底有些疑惑。 昨儿在高台上她就看见那达怀里抱着一只兔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晴儿姐姐，我都让人处理好了。咱们还是去昨天那里吧，那里人少。” 璟瑶昨儿也打了两只野兔，一并带了过来，都是已经处理好的，晴儿只负责烤就行。 “璟瑟，你去吗？”晴儿说着这话时已经起身了，她是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 “皇姐，您就跟我们一起去吧？您一个人留在这里多无聊啊，咱们烤烤肉吃，说说话多好，多热闹啊。” 璟瑶还有一个目的。 就是让巴彦接近接近皇姐，气死那达。 谁让那厮敢在她眼皮底下给国师塞女人呢！ 璟瑟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只摆了摆手。 晴儿走前想去老佛爷那儿把紫薇叫回来陪着璟瑟，也被拒绝了。 几人离开后，瞬间就安静下来了。 璟瑟躺在榻上，心里有些烦闷。 她昨儿夜里为何要去找国师呢，为何得知璟瑶在里面时她心里会不舒服呢。 璟瑟想不明白，只想着还是离他远一点。说不定避着他些时日，就不会这么反常了。 隔了片刻，冬霁走了进来。 手上拿着的正是璟瑟昨日猎到的那匹银狼的皮毛，稠密闪亮，非常柔软，摸起来非常舒服。 “公主是打算送人吗？” 璟瑟只淡淡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先收起来吧。” 待回宫后，将这活儿交给夏栀。 夏栀的手最巧，璟瑟身上携带的香囊也是冬霁让夏栀帮忙缝的。 巴彦早早地就等在了河边，在没看到璟瑟身影后，他松了口气。 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接触璟瑶了。 璟瑟身份尊贵，又十分得皇上和老佛爷喜欢，更重要的是她精通琴棋书画，又善骑射。 相比之下，璟瑶会更好拿捏。 她额娘只是皇上的一个宠妃，无论是诗词歌赋，还是厨艺骑射，璟瑶都有学习可就是学不精，是个半吊子。 巴彦觉得，璟瑶更对自己胃口。 晴儿才将兔子烤上，璟瑶便凑了过去“晴儿姐姐，你觉得草原好吗？” “好啊。”相比宫里，草原更让人放松，空气也好，晴儿是真的喜欢。 璟瑶觉得，若是皇姐和巴彦真在一起了，要不要让晴儿姐姐也留下来。 这样跟皇姐也好做个伴。 可要将晴儿姐姐介绍谁，让她犯了难。 晴儿姐姐可是老佛爷身边的大红人，她的婚事老佛爷绝不会马虎。 “嘉宁公主，您先尝尝。”巴彦递给璟瑶的兔腿，是从湄若手里抢过来的。 巴林部和科尔沁部不对付。 这两人平日里也聚不到一起，手上的兔腿让人抢走了，湄若只得继续翻烤着。 “怎么不见你妹妹，乌吉穆呢？” 巴彦没有回到湄若的话，在璟瑶身边一个劲儿地陪着笑“怎么样？好不好吃，若是喜欢，我再接着给你烤。” “是你烤的吗？就敢在那里邀功。”说罢，湄若也给晴儿递了一个兔腿。 但她拒绝了。 巴林·那达拿着刀赶过来时，这三人正乐滋滋地吃着烤兔腿呢。 他冲过来将刀狠狠地砍在了木桌上，上面摆放着各种美食，都是巴彦特意为璟瑶备的。 刀嵌在了木桌里，泛着寒光。 着实把几人吓了一大跳，璟瑶以为那达找自己来算账了下意识就往湄若身后躲。 她可不觉得巴彦能保护好她。 湄若至少是他亲妹妹，他总不能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吧。 巴彦见状就不高兴了，也想趁机在璟瑶面前表现表现自己。 “兄弟，谁招惹你了？跟哥说，哥替你去揍他。” 巴林·那达狠狠地看着湄若不语，这可把她身后的璟瑶吓坏了。 “我……我明天跟你一起打扫就是了，你消消气，消消气。”璟瑶嘴角扯着笑，真怕那达做出什么事儿来。 巴彦一听，立刻就明白了个大概。 听他父王说，嘉宁公主也被罚去扫马厩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那达的肩，认真道“给哥一面子，这事儿就这样过去得了。” “嘉宁公主一个女孩子，你跟她计较那么多做什么。” 璟瑶躲在湄若身后连连点头，她也并不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严重。 若是她没有做错事，还不是那达一个人扫马厩。 他多扫一天少扫一天怎么了。 见那达依旧狠狠地盯着她们，巴彦扯了一个兔腿给他“兄弟，吃个兔腿消消气。” “吃你奶奶个腿!”那达重重地推翻了桌子，一点面子没给巴彦。 “晴……晴儿姐姐，快去将我皇姐请来，快去将我皇姐请来。” 那达从未发过这样的火，莫说璟瑶了，从小就跟在哥哥屁股后面的湄若也没有见过哥哥生这样大的气。 晴儿点了点头，连忙往回跑。 “兄弟，咱真不至于。”巴彦还想说些什么，可见那达怒气冲冲的样子他把话都咽了回去。 “不关你事，滚!” 那达这样一吼，巴彦也跟着来了脾气“不就是扫马厩吗，剩下的日子我替公主扫!” 闻言，璟瑶下意识朝巴彦看了过去。 她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巴彦是她挑给皇姐的人，她对巴彦也没有任何想法。更何况她不会嫁到蒙古，更不可能嫁给这样的莽夫。 第61章 求娶公主 晴儿带着璟瑟赶过来时，湄若正朝着往她们这边跑，那达拿着刀在身后追着。 “璟瑟，救命啊！我哥来真的，他要杀了我。”湄若看见璟瑟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直往她身后躲。 自皇上来后，草原夜夜都会举办篝火晚会，虽已经入了夜，但经过湄若这么一喊还是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这是怎么了？”璟瑟眉间有几分不耐烦，她本不想掺和此事，兄妹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 但晴儿硬是将她给拉起来了。 面对璟瑟，那达瞬间熄了火。 现在已经有不少人围着看热闹了，片刻，璟瑶和巴彦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许是一路跑过来的，璟瑶还气喘吁吁的喘着气“皇……皇姐，那达要杀了湄若。” 湄若的眼神在她哥哥脸上扫过，然后迅速离开。 察觉到身旁的人害怕，晴儿将湄若拉到了自己身后，清了清嗓子认真对那达说道“她可是你的亲妹妹，究竟是什么事儿让你对自己的妹妹下手？” 璟瑶连忙跑到璟瑟身边，挽着她的手“皇姐，是兔子。这那达疯疯癫癫的，非说湄若吃了他兔子。” 转眸，璟瑶又对那达说道“不就吃你一个兔子吗？明日我们打来还你就是了。” “兔子？”璟瑟看向那达，心里猜到了个大概，缓缓道“兔子没了就没了，林子里多的是，可你妹妹只有这一个。” “不，那不是普通的兔子，是公主送给我的兔子。” 这件事没想到竟然惊扰到了皇上，他身后跟着一群蒙古王爷。 巴林王一看又是自己的好儿子在作妖，强压怒火，指着他怒骂道“孽障!你又在胡闹什么？！” 巴林·那达似没有听见，转眸看向皇上身边的男人。 傅祈年就那么站着，不甚在意地投来一眼，矜贵与清冷浑然天成。 那达扔下了手里的刀，两眼空洞无神“兔子没了，梦也碎了。” 说罢，也不顾众人反应他低着头往回走。 人群里自动给他让出一条道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湄若呢喃道“那个兔子不就是林子里的普通兔子吗，我哥这是怎么了？” 她好害怕。 这个哥哥变得好陌生。 那达走远后，巴林王连忙请罪“那达惊扰了圣驾是臣教子无方，请皇上责罚。” 皇上只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璟瑟察觉到了某人目光，有些不自在，心跳得飞快。 她走上前，微微福了福身子“皇阿玛，儿臣身子不适就先告退了。” “要不要请太医去给你瞧瞧？” “不必劳烦太医了。”璟瑟扬了扬唇，转身时，意外的撞入一道视线。 她强装镇定，赶紧离开了。 —— 璟瑟刚回到大帐没多久，老佛爷便来了，身后跟着好几位太医。 璟瑟本就是昨儿夜里喝多了酒，几位太医这样一折腾，她更累了。 “璟瑟啊，明儿你就别参赛了。”老佛爷这语气不是商量，是命令。 “先好好养好身子再说，不许再胡来了!”知道璟瑟是因为过度饮酒导致头晕乏力时，老佛爷有些生气了。 送走了老佛爷，湄若又来了。 璟瑟只好让晴儿出面打发她，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她的哭声“晴儿，璟瑟身体怎么样了？她没什么事儿吧？” 晴儿见她哭哭啼啼的样子，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将人拉在椅子上坐下“这是怎么了？你哥哥凶你了？” 湄若一个劲儿地摇头，眼里啪嗒啪嗒往下掉。 这事儿还是问她哥哥的贴身侍卫才弄清楚的，那只野兔是璟瑟送给那达的。 湄若知道后，跑去向那达道歉。 可他毫无反应，不搭理任何人。 “璟瑟明天会参赛吗？可不可以让她给我哥哥打几只野兔回来啊？我哥哥……哥哥那个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晴儿和湄若的话，璟瑟听得清清楚楚。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吧。” 主要是这哭哭啼啼的，听得她头痛。 湄若站起身想去看看璟瑟，最后还是掉头离开了。 送她出去后，晴儿走到了床榻坐下“要不要吃点东西，你这一天都没怎么进食。” “不饿。”璟瑟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索性坐了起来“小燕子不会真的是神砚礼的妹妹吧？”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些。”晴儿替璟瑟掖了掖被子，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是好好休息休息吧，明儿也不知老佛爷肯不肯让你进林子。” “兔子。”璟瑟笑着摇了摇头，缩回了被窝“明儿我去找那达跟他说清楚吧。” 半夜，璟瑟硬是被冬霁叫醒了。 晴儿端来一碗粥，细细喂璟瑟喝下。 “这紫薯粳米粥怎么跟那夜我在国师府吃的这么像？”璟瑟没有深究，喝完又睡下了。 皎洁的月，光芒万丈，将整个天空照亮。 那达自回来后便坐在椅子上，他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唇角微微下垂，仿佛整个世界都失了颜色，只剩下无尽的失落。 湄若急得来回踱步，无论她说什么那达都没有任何反应。 “璟瑟已经答应我了，明儿就去进林子给你打两只兔子回来。” “哥哥，你别吓我成不？” “我……我知错了，我真不知道那是璟瑟送你的，我给你道歉，你理理我吧。” 湄若轻叹了口气，走到那达跟前“璟瑟身体不舒服，你也不去看看吗？” 终于，椅子上的人有了反应。 他猛地站了起来，片刻又坐了下去。 他努力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悲伤，牵动嘴角，露出标志性的笑容“已经有人关心她了，我去又算得了什么。” “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湄若愁眉不展，面带忧容“你究竟是怎么了!” 巴林王正好这时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巴林王妃，听见动静，湄若回头向二人请安“父王，母妃。” “湄若啊，你跟你母妃回自己那儿，你母妃有话要对你说。”巴林王说这话时，语气要比平日里严肃许多。 湄若疑惑地看向巴林王妃。 巴林王妃鹅蛋脸，柳叶眉，五官虽没有那般惊艳妩媚，可眉眼间自有一股端庄之气。 巴林王妃眼眸中透着一丝疲惫和无力，湄若的心情异常不安，但她还是扬了扬唇，强扯出一抹笑意“母妃，发生了何事？” 巴林王妃担忧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随后牵着湄若的手出了大帐。 待母女二人走后，巴林王坐了下来。 他刚从篝火晚会回来，身上还带着酒气“科尔沁部今夜向皇上求娶公主。” “要公主下嫁科尔沁部？”那达急得站了起来，声音有些发抖，似乎在极力掩饰着自己不安的情绪“是……是求娶嫡公主吗？皇上舍得让和敬公主远嫁吗？” 第62章 选择 湄若跟着巴林王妃一起回了自己的住处，一路上巴林王妃都没有同她说话。 同往常的母妃，判若两人。 正是因为如此，湄若的心里越发不安起来，回到大帐，借着烛火她这才看清母妃眼里倒映着水色。 看着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巴林王妃仓促地低下了头，让那些眼泪跌进泥土里。 “母妃，先喝口奶茶吧。”她眼帘低垂，像个无事人一般。 另一边，巴林·那达也陷入了两难。 巴林王沉默着没有说话，望向他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你妹妹能被老佛爷看上那是无上的荣耀，可你也知道那皇宫是个吃人的地方，你妹妹率真洒脱……” “容我再想想吧。” 巴林王离开时，那达都没有起身将他送出去。 那达紧闭双眼，试图驱散脑海里那些烦乱思绪。可刚刚巴林王对他说的话始终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皇上重视咱们巴林部，老佛爷此番前来也是想为和敬公主和永康郡主挑一位夫婿，先前永康郡主陪着老佛爷去五台山为国祈福，所以她的婚事一直耽搁了下来。” “永康郡主大气沉稳，知书达理，自幼养在老佛爷膝下，皇上的意思是待她成亲之时会以公主礼节出嫁。” “若你们兄妹俩一定有一个人要跟着皇上回京，父王希望那个人是你。” “待你和郡主感情稳定后，也可带她回咱们草原住些时日。可若是你妹妹进了皇宫，以后回来就难了。” —— “母妃，老佛爷已经替我物色好夫婿了吗？” 瞧着巴林·湄若这反应，王妃蹙了蹙秀眉，紧握着她的手“这事儿我和你父王已经做好决定了，你父王明儿就会去回了皇上。” “母妃，是皇子还是哪家公子啊？长得帅不帅？女儿眼光可高了，一般公子我可看不上。”湄若强颜欢笑，转身背对着王妃“不过老佛爷的眼光肯定错不了。” 她不想让哥哥为难。 哥哥有喜欢的人，她没有。 况且老佛爷点名要的人本就是她，她没有理由将哥哥拉出来当挡箭牌。 小时候哥哥可以替自己背锅，可以替自己完成功课，可以替自己做好多好多事儿。 但是这次不一样。 “湄若，你可想好了。”王妃看着她的背影，眼眶渐渐发红，下意识别过头。 “母妃，我已经想清楚了。女儿长这么大还没有出过草原呢，您就放女儿出去看看吧。”湄若起身背对着王妃，一双明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 “乌吉穆快要嫁给五阿哥了吧，只可惜是个侧福晋。” 湄若擦掉了眼泪，转头笑着看向王妃“老佛爷不会把我许给别人做妾室吧？这样我就被乌吉穆给比下去了。” 王妃喉间一哽，心底那双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不会的，老佛爷这样喜欢你，不会让你做妾室的。” 巴林王也没有得到确切消息，只说老佛爷想带巴林·湄若回宫养在她身边。 “湄若，你真的想好了吗？” 湄若还未来得及说话，巴林王便走了进来。瞧着这母女二人眼睛红红的，他叹了口气坐到主位“湄若，这事儿父王会处理好的，你就别伤心了，该吃吃，该喝喝还跟从前一样。” “王爷，你快劝劝湄若吧。” 巴林王端茶杯的手猛然一抖，里面的奶茶险些溢出来，他转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女儿“湄若，那皇宫可不好玩儿。” “听你父王的话，就好好的待在咱们草原，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湄若低眸不语。 若是可以，她也不愿进宫。 可眼下也没了别的法子，她不想哥哥娶自己不喜欢的人，她也不想父王为了她违抗圣旨。 更何况，晴儿也不见得愿意嫁给哥哥。 “是啊，你昨儿晚上不也跟嘉兴公主认识了吗？她可不得老佛爷喜欢。” 湄若微微一怔，眼底满是疑惑。 她虽刚认识那位嘉兴公主，可二人喝了一顿酒，彼此之间也算熟了。 那位嘉兴公主活泼可爱，大大咧咧，为人肯定十分仗义，老佛爷为什么会不喜欢她呢。 看出湄若的疑惑，巴林王淡淡开口解释“因为她不懂皇宫的规矩，那皇宫规矩繁多，老佛爷又是注重礼节的人。” “湄若，你热爱自由，那皇宫就是坐牢笼啊，进去难，出来就更难了。” “你难道就舍得父王，就舍得母妃？” 湄若扯了扯嘴角，撇过头“女儿心意已决，父王就别再劝了。” 左右皇上还要有一段时间才会回宫，巴林王将这个重任交给了巴林王妃。 待二人离开后，巴林·湄若去了巴林·那达的大帐。 “我就知道你还没睡。” 闻声，那达转过了头。 他面孔呆滞，毫无表情。 见哥哥不打算理会自己，湄若轻叹了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我都要跟着老佛爷进宫了，你当真不同我说话？” 那达再次抬眸看了她一眼，很快又把头低了下去。 湄若知道，自己的哥哥肯定舍不得让自己进宫。哥哥会为妹妹做打算，她这个做妹妹的也心疼哥哥。 自她生下来后，父王和母妃的心思几乎都放到了她身上，哥哥不仅没有吃醋，反而宠着她。 湄若扬了扬唇，故作轻松“你不会真的以为晴儿能看上你吧？人家晴儿喜欢的可不是你这种类型。” “你哥哥我也不差，好吧？” 见哥哥终于肯理会自己了，湄若噗嗤一笑，继续吐槽他“谁让你成天拿本圣贤书，既没有京城里贵公子温文尔雅的气质，也没有咱们蒙古男儿豪爽粗矿。” 若她是璟瑟，估计…… 那达难得没有反驳她，沉默了片刻，他才认真开口“我不会让你进宫的。” “我决定的事儿，谁也改变不了。”湄若将自己带来的食盒打开，把饭菜摆到那达跟前“快吃两口吧，饿坏了璟瑟也不会心疼你。” 那达瞪了湄若一眼，拿起筷子“还真以为你是白眼狼呢。” “嘁～”她剜了那达一眼，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不知道老佛爷看上哪家公子了，我还想在草原上办一场婚礼呢。” 湄若撑着脑袋，只剩一抹深刻的思虑之色。 第63章 接近 天渐渐破晓，清淡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 今日参赛的大多都是王孙公子，皇上和众王爷皆不会下场。 璟瑟醒来时已经快晌午了，昨儿晚上没怎么吃东西，待她洗漱一番用过膳后已经是下午了。 “怎么也不见晴儿，她去哪里了？”璟瑟放下筷子，冬霁连忙端起漱口水。 “郡主一早就被紫薇叫走了，好像是老佛爷找她有什么事儿。” 冬霁话音刚落，晴儿就走了进来。 见璟瑟已经醒了，晴儿脸上总算浮现出一抹笑意“璟瑟，你感觉好点没有？” “本来就没什么大碍，对了，老佛爷叫你去干嘛啊？” “老佛爷问我对那达感觉如何？”晴儿叹了口气，神色平静“其实我们的婚姻大事本就由不得自己做主，那达人也挺好的。” 璟瑟蹙了蹙秀眉，没有说话。 “可是那达喜欢的人是你，我又怎会嫁给他呢。”怕璟瑟担心，晴儿笑着拉起了她的手“放心吧，老佛爷不会勉强我的。” 外面风大，晴儿让冬霁取了一件披风给璟瑟披着。 高台之上，并未瞧见老佛爷身影。 璟瑟直接让冬霁去牵了马来，她今日没有参赛，晴儿和璟瑟骑着马在林中慢悠悠的晃着。 “待会儿你要将兔子亲自给那达送去吗？” 璟瑟点了点头，正想同晴儿说话身后便传来一阵女声“和敬公主，永康郡主!” 璟瑟和晴儿同时转头，只见沈长欢全身低伏于马背，紧抓着缰绳，额头冒出丝丝细汗。 “怎么不见沈世子？”晴儿扬了扬唇，眼底有些疑惑。 “哥哥不想让我学骑马，怕我摔着。”其实沈长欢也不知道沈砚礼跑哪里去了，但她知道就算哥哥没出去玩儿大概率也不会教她。 她笑了笑，看向璟瑟“从前只晓得草原人善骑射，竟没想到和敬公主比蒙古族的格格们更胜一筹，长欢当真是佩服极了。” 她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只可惜我身子不争气，对于弓箭又一窍不通自是不能像公主一般英姿飒爽，能学会骑马我就很开心了。” 璟瑟睨了她一眼，懒得同她废话。 长欢一脸笑意，转眸看向晴儿“那日永康郡主手执长鞭，风姿卓越，竟把我哥哥他们都甩到了身后。” 璟瑟出声打断，扯了扯唇角，声音冰冷“你哥哥同永琮的武术皆师从一人，那日不过是让着晴儿罢了。” 晴儿看出璟瑟不想再继续同沈长欢耽误时间，只淡淡的扬了扬唇“是啊，沈世子也是让着我罢了。” “七阿哥和哥哥自幼一起长大，若是我没有走丢，从小跟着他们一起长大如今便不会这么丢人了。” 璟瑟眉头微蹙，默然片刻“不会骑马并不丢人。” 晴儿也笑着安慰她“是啊，五阿哥的福晋也不会骑马啊。” 人家欣荣虽不会骑马，可人家会作诗会跳舞，会讨老佛爷欢心，重要的是人家是满军旗上三旗，出身高贵。 不像她，只是一个冒牌货。 那夜淮南王妃明明答应得好好的，会寻个合适的时间让淮南王请旨赐婚。 如今却一再推脱。 “听我阿玛说，皇上要将科尔沁部的乌吉穆格格指给五阿哥做侧福晋了。” 这事儿两人已经从紫薇口中得知了，所以二人并不惊讶。 璟瑟睨了她一眼，淡淡开口“乌吉穆虽不精通琴棋书画，但好在出身草原至少骑射功夫不差，重要的是人家是正儿八经的格格。” “如此倒也配做我爱新觉罗家的儿媳。” 这话在长欢听来总觉得有些别扭，特别是璟瑟那一句：正儿八经的格格。 沈长欢嘴角向下弯，却不得不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和敬公主说的极是，莫说宫里的阿哥了，就连我哥哥娶妻我额娘也是要挑上一挑呢。” 晴儿在一旁笑着打趣璟瑟“都说长姐如母，将来七阿哥娶妻你可不要太挑啊。” 沈长欢抿唇不语，听力却异常敏锐。 璟瑟同晴儿对视一眼，语气淡定从容“永琮的婚事自有皇上和老佛爷做主，将来无论他想娶哪家的女子，只要是他喜欢的我自会去老佛爷和皇阿玛为那女子美言几句。” 闻言，沈长欢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瞥见她的眼神，璟瑟不动声色地笑了下，继而说道“自古皇子娶妻看的便是家世和品行，若是一样不占，莫说老佛爷和皇阿玛了，我也不会点头的。” 家世…… 她如今占的是淮南王嫡女的身份。 品行…… 她自认不差。 沈长欢忽然就自信了许多，眉眼一弯，甜甜说道“长欢最近新学了几种糕点，公主郡主可否赏脸尝一尝。” “不劳烦你了。”说话间，璟瑟瞧见林间有三两只野兔。 璟瑟将箭连续射出，动作奇快无比。第一枝箭刚射出去，第二枝箭已搭在弦上了，整个过程干净利落。 冬霁身子轻盈地一纵，飞身向上，自林间窜过，片刻便将野兔捡了回来。 “一箭双兔，公主出手果然不凡。”沈长欢甜甜一笑，连连称妙“公主身边这婢女的功夫恐怕也不逊于御林军吧。” 璟瑟不语。 冬霁也没有任何反应。 沈长欢蹙了蹙眉，眼色中闪过迷惘之色。平常的婢女被主子夸了不都应该说一句多谢小姐谬赞吗？ 怎么公主身边的婢女这么不懂规矩。 “冬霁是皇上特意从御林军挑选出来保护璟瑟安危的侍卫，不是婢女。” 尽管晴儿的声音平和友善，可还是不漏声色地皱了皱眉。她并不想跟眼前的人有过多的牵扯，之所以搭理她完全是看在沈砚礼的面儿上。 她现在只想赶紧结束这场无聊的对话，只怕璟瑟心里早就不耐烦了吧。 “天色晚了，你既不会骑马还是早些出林子为好。”说罢，璟瑟骑着马便掉头走了。 “多谢和敬公主提醒。”瞧着璟瑟走远的身影，沈长欢看向晴儿“郡主，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沈长欢才学会骑马，骑得极慢。 晴儿不想跟她耽误下去，便将自己的婢女留下来了。 璟瑟有在等她，不过片刻晴儿便追上她了“她真的想以假乱真吗？” “她确实不是淮南王走失的女儿。”这事儿也是永琮告诉她的。 晴儿心里一惊，转眸看向璟瑟“淮南王知道吗？” “知道，只是没有拆穿她罢了。” 淮南王妃得知“沈长欢”从前吃了那么多苦，想把她认做养女。 淮南王自然是同意的，这些年淮南王妃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在京城里苦苦等信。 谁也不知沈长欢到底还有没有在世。 或许是老天怜悯，又才将“沈长欢”送到了她身边吧。 “那小燕子……” “这还不确定，永琮已经让人去查了。” 璟瑟和晴儿骑着马直接去找了湄若。 看到璟瑟带回来三只野兔，她拉着璟瑟就往那达大帐走去。 第64章 苜蓿 “公主来了。”那达一瞧见璟瑟，激动得连忙起身。 “晴儿姐姐，咱们去将这两只兔子烤了吧。”说着，湄若还提着那两只野兔的耳朵在那达面前晃了晃“这是璟瑟给我的哦，两只!” “说明璟瑟更爱我一些。”湄若说完，头也不回地就拉着晴儿离开了。 待二人走后，大帐瞬间安静了下来。 那达偷偷地瞧了她一眼，谁曾想正好碰到璟瑟目光，他赶紧转过头，装作漠不经心的样子，心跳得飞快。 沉默了半刻，他主动开口说话“一箭双雕，公主果真厉害。” 璟瑟挑了挑眉，用一种奇异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他“你昨儿可不是这样的。” 那达像是被人说破了心事的姑娘，慌忙地低下了头“昨儿吓着公主了吧？” “你哪能吓得到我啊，倒是把你妹妹给吓坏了。” 那达拘谨地没回答，脸红得像个关公。他环视了屋内一圈，想找些事儿做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璟瑟蹙了蹙秀眉，一霎不霎地盯着他看“怎么，你很热啊。” “不，不热。”嘴里说着不热，却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现在已经入秋了，早晚温差太大，公主要多注意些。” 璟瑟盯得那达有些不自然，掉过脸去不好，不掉过去又显得有些拘束，想站起来又不好意思。 现在的他和平常判若两人。 他转眸，正好看见璟瑟带来的那只兔子，连忙起身“我给它包扎包扎。” “你还会这活儿？”看着那达逃走的背影，璟瑟表示怀疑。 片刻，那达便抱着药箱回来了。 他将兔子抱起来放到了自己腿上，小心翼翼地将箭取了出来。 璟瑟倒没有看他是如何给兔子包扎的，目光尽盯着他看“你出汗了。” “啊，是吗？”那达扯了扯嘴角，尽量不让自己分心。 璟瑟看他两手不得空，拿出手帕替他擦了擦，那达后背一僵，飞快红了脸，更加扭捏起来。 好不容易将箭取了出来，也不知那达在想什么，拿起纱布就缠了起来。 这一操作把璟瑟都看懵了“还……还没上药吧？” “啊？哦，忘了，忘了。”那达的脸更红了，若是细看便能看出他的手在发抖。 药箱里的瓶瓶罐罐也被碰倒，好在那达还是将药膏找了出来，他拧开盖子，正准备抹药璟瑟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不是要先消个毒？” “消……毒，是，还是公主心细啊，您若是不提醒”那达又开始翻起酒精来，手忙脚乱的。 璟瑟噗嗤一笑，打趣他“我要是不提醒，这兔子的腿怕是真的要瘸了。” “公主放心，我定会照顾好它的。”那达说的信誓旦旦，璟瑟睨了他一眼。 “你上次也是这样说的。”璟瑟从他腿上将兔子抱了过来，轻声说道“还是我来给它包扎吧。” 那达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到酒精，璟瑟只一眼便瞧见了，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尴尬“我刚刚真没看到。” 璟瑟没有接话，认真地给兔子消毒。 “好好养着吧，希望来年还能看见它。”璟瑟将兔子抱在怀里，摸了摸。 “我一定会好好养着的，公主放心。”那达看着兔子扬了扬唇，轻笑道“请公主给它赐个名字吧。” “苜蓿!”湄若笑嘻嘻地走了进来，在二人身旁走下“我刚刚可特意问了晴儿，晴儿说兔子最喜欢吃的就是苜蓿草。” 那达瞪了湄若一眼，只觉得这个妹妹进来得不是时候，他扭头看向璟瑟轻声说道“还是劳烦公主给它赐个名字吧。” “苜蓿哪里不好了？璟瑟，你觉得这个名字如何？”湄若有些不服气，扬了扬下巴看着自己哥哥。 一个兔子的名字，那达本也不是很在意。可这兔子是璟瑟送给他的，他自然希望名字也交由璟瑟来取。 日后璟瑟回京后，他至少还有个盼头。 “自然是好的，兔子爱吃素食，名字里加了‘草’字，也可寓意着它今后有吃有喝，福禄双收。” 闻言，湄若得意的瞪了那达一眼。 那达扬了扬唇“公主说好，那肯定就是好的。” 湄若无语，翻了个白眼。 那达觉得湄若有些碍眼，嫌弃道“你还挺会使唤人，让晴儿在外面给你烤兔腿，自己进来坐着偷懒。” “才不是呢，我就进来问问你们要不要吃。”湄若说着站起了身来，也没打算久留。 那达没好气道“不吃!” “嘁～我就顺带问你一嘴，主要是来问问璟瑟。” “我还不饿。” 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璟瑟得留着点肚子。若是她待会儿吃得少，老佛爷又该念叨了。 待湄若出去后，那达轻轻叹了口气“皇上今天晚上应该会赐婚了吧。” “他们婚期定得急，是该着手准备了。” 主要是乌吉穆想要一场草原婚礼。 回宫后，还会再办一场。 那达略显迟疑，小心开口道“公主也到了适婚年龄了。” 璟瑟不语，那达继续道“听我父王说，老佛爷已经替公主物色好了。” “是刚上任的大理寺卿，裴大人。”她的话语简洁而干脆，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公主……见过此人吗？”他的声音越来越像，最后变成了自言自语“老佛爷亲自选的人应当错不了。” 那国师大人…… 他蹙紧眉头，沉吟片刻“不知公主方寸之中，可有藏娇？” 璟瑟端着茶杯的手猛地一颤，显然没有料到那达问得这样直接。 “是我唐突了，还请公主见谅。” 璟瑟扬了扬唇，淡淡撇去浮沫，随即吹了吹，方才轻呷一口。 为何她脑海里刚刚又浮现出傅祈年的那张脸，璟瑟愣了一下，好像有一丝惊喜和雀跃悄悄爬上心头。 那达也换了话题，变得严肃起来“有一事请公主帮忙。” 璟瑟回过神来，怀里的兔子有些不安分，璟瑟将它放到了地上“你说。” “小妹有幸能入老佛爷眼，可她向来率真坦直，也正是因为她这个性子只怕进宫候容易得罪人，将来还请和敬公主能多多照顾一二。” “湄若要进宫？”璟瑟蹙了蹙眉，这个消息她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恐怕只有巴林王和皇上老佛爷知道。 那达点了点头，她这个妹妹烂漫活泼、古灵精怪可性子又随了巴林王向来说一不二，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儿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是啊，也不知道老佛爷看上了哪户人家，和敬公主，宫里面还有那几位阿哥没有娶福晋啊？” “六阿哥、八阿哥、十阿哥还有我弟，怎么了？” 璟瑟说的这几位阿哥那达除了见过永琮，其余几位阿哥他都不认识，也不知为人如何。 能嫁给七阿哥固然是好的，至少此人是公主弟弟，他也能放心些。 可人家七阿哥是孝贤皇后嫡子，那达轻叹了口气“只愿她不要嫁进宫里才好，还是外边自在些。” “到时候还请公主帮忙掌掌眼，小妹的终身大事我也就只有托付给公主了。” 璟瑟能在老佛爷和皇上跟前说得上话，有她在，那达也放心。 “你放心。” 璟瑟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为何老佛爷就喜欢张罗他们小辈的婚事。 “有公主这句话，我没什么不放心的。” “我得走了，待会儿老佛爷找不着人又该着急了。”璟瑟缓缓起身，走前还逗了逗兔子。 “公主慢走。” 那达将人送到屋外，晴儿也跟着璟瑟一起离开了。湄若连忙凑到自己哥哥身边，一脸八卦“哥哥，你们聊什么了？” 那达看着璟瑟远去的背影，沧桑的眉宇间露着一股掩饰不住的落寞之意“问落花有意，流水无心恋落花。” 第65章 巴塔心怀不轨 永琪和乌吉穆的婚事定在了这个月中，虽只谋得了一个侧福晋之位，但皇上已经答应了，会将一位公主下嫁到科尔沁部。 璟瑶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望向欣荣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既然敢跟她玩心计，那她就让欣荣付出代价。她现在只盼乌吉穆肚子争点气，先一步生下长子。 “公主，我敬您一杯。” 闻声，璟瑶转眸看见对面的人朝自己举起了酒杯。 这个男人，是入不了她眼的。 但看在这两日帮她扫马厩的份上，璟瑶淡漠的将酒杯举起。 巴彦还想说两句话，只见璟瑶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完全没他说话的机会。 璟瑟和晴儿坐在老佛爷身侧，二人一晚上几乎没怎么交流，只安静地看着歌舞。 “皇阿玛，我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 皇上只顾着同各部首领说着话，根本没听见小燕子说话的声音。 永琪倒是听见了，他担忧地望着小燕子却再也没有脸去关心她了。 他和欣荣是假夫妻。 可那夜他确实是和乌吉穆做了不该做的事。 他背叛了小燕子，他对不起她。 小燕子猫着身子跑到璟瑟跟前，轻声问道“和敬公主，我可以先回去吗？” 知道她心里不爽快，璟瑟微微颔首，冷声道“去吧。” 愉妃本就出生蒙古，如今得了一个蒙古儿媳，她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一整晚都高兴得合不拢嘴，耳畔都是祝贺的声音。 哪里还顾及得到欣荣的感受。 “兄长，阿布会为你求娶的是哪位公主啊？”说话的正是巴彦的弟弟，巴塔。 “怎么，你哥哥我还没娶呢，你小子就着急了？再等等吧，瞧你猴急那样!”巴彦似有些不耐烦，察觉到巴塔目光后，他继而说道“你房里姬妾成群，若是还嫌不够我房里那几个你随意挑!” “多谢哥哥，弟弟在这儿就敬哥哥一杯，愿哥哥能早日娶得良人归!” 巴彦十分痛快地将碗里的酒干了。 余光，他一脸懒散的微眯着眼看向了对面的人儿，唇角一挑，显出了标志性的戏谑、挑逗和恶意的弧度。 璟瑶趴在桌子上，酒醉的嫣红浮上了脸颊，多了几分媚色，饱满的嘴唇沾上酒后更加诱人。 巴塔顺着哥哥的目光看了过去，扬了扬唇“不愧是哥哥看上的女人，真勾人～” 巴彦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眼神起了寒意“有些人的主意不要打。” “弟弟自然明白!希望能早日喝上哥哥嫂嫂的喜酒。” 兄弟二人又干了一碗，巴塔目射寒光，阴沉一笑，直勾勾地盯着她。 察觉到他的目光，璟瑟抬眸看来。巴塔早已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和巴彦聊着“哥哥能娶到大清公主，真是为咱们科尔沁部争光了。” 这同时也意味着他和固伦和敬公主彻底无缘了。 巴彦揽过巴塔的肩，兴奋道“不久的将来我就是大清国正儿八经的额附了，你看上了哪家女子尽管告诉哥哥，哥哥给你做主!” “我既插手了妹妹的婚事，自然也不会落下你的，我这个做哥哥的肯定得一碗水端平不是。” 巴彦越说越得意，巴塔却懵了。 他只听说阿布像皇上求娶公主一事，还真不知妹妹这婚事竟也是哥哥的手笔。 巴彦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巴塔，末了，他还添了一句“一个女人将贞洁都给你了，你若是还想赖账那还真不是个东西。” 巴彦环视周围一圈，见没人注意他们兄弟俩，他低声道“皇家最注重的就是颜面。” “弟弟佩服。”巴塔眼底的冰冷一闪而过，又给巴彦满上“哥哥，你房里那个叫阿音的女人……” 巴塔话还没有说完，巴彦大手一挥就同意了“我待会儿就让她去你房里伺候，咱们兄弟二人无需客气。” 歌舞无趣，璟瑟觉得无聊极了。 她拍了拍晴儿的手，低声道“我让人给老佛爷炖了火腿鲜笋汤，这会儿应该也好了，我去瞧瞧。” “我跟你一起吧。”说着晴儿放下了筷子，准备起身。 “你就待在这儿吧，省得老佛爷待会儿又派人来找咱们。” “好，那你小心些。” 璟瑟点了点头，起身时她稍抬眼睑，意外地撞入一道视线之中。 深邃，淡漠而又隐晦不明。 这两日她都没有和国师打交道，好像二人又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那般。 生疏。 她的离席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巴塔嘴角勾起，那一笑极为阴深，让人不寒而栗。下一秒又完全收敛，仿佛幻觉。 “哥哥，我先去了。”说罢，巴塔放下手里的碗快速朝着璟瑟那个方向追去。 巴彦只以为自己弟弟惦记着他房里的女人，摆了摆手完全没注意弟弟离开的方向。 “哥哥，快……巴塔那疯子朝着璟瑟那方向去了。”湄若急得回头，旁边早已没有自家哥哥的身影了。 傅祈年欲起身，一旁的皇帝偏在这个时候转头同他说些有的没的。 他侧了侧身子，靳言立刻会意。 巴塔觉得哥哥那法子确实不错，女子失了贞洁唯有两条路可走。 一为保住名声而自尽。 以皇上和老佛爷对和敬公主的疼爱，是断断舍不得让她自尽的。 二便是嫁给毁他清白的人。 他心里这样想着，便加快了脚步，笑得愈发阴冷瘆人。 下一瞬，他整个人被扯进了一个大帐。 看清楚人后，巴塔也不恼，轻笑道“哟，这不是那达兄弟吗？你躲这儿干嘛呢。” 那达收起唇角那丝冰冷的笑意，冷不防地掐住巴塔的脖子，将他抵在桌案前“躲？你大爷我就搁这儿等着你呢!” 巴塔唇角一勾，也不再跟那达兜圈子了，直接将话挑明“和敬公主如今并无婚约在身，我有点想法也不过分吧？” “知道那达兄弟喜欢她，可我又何尝不爱慕公主呢？那样的女人是个男人都想得到吧。” “咱两兄弟从小就不对付，没想到选女人的眼光倒一样，真是难得，难得啊！” 那达双目已经充血变得异常狠戾吓人，掐着巴塔脖子的手也越发用力，他一字一句道“再说一遍。” 巴塔有些呼吸不上来，直流冷汗“你我兄弟又不是外人，将来不论花落谁手，都没有吃独食儿的道理。” 靳言脸色骤变，仿佛笼罩了一层寒霜，眼神也变得阴森起来，他没有久留转身暗暗地护送璟瑟去了膳房。 巴塔觉得那达真的疯了，现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起了杀心。 听说昨儿还拿把刀追得他妹妹四处跑。 从前这小子拿本圣贤书无论他怎么嘲讽，那达都置之不理。 看来，他这是触碰了他的逆鳞了？ 那达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巴塔感觉自己快窒息了，胸腔像被棉絮紧紧堵住，呼吸失去了所有节拍。 那达掀起眼皮，嘴角一抹讥讽的笑“以为可以跟我争？还不配。” 论身份，论骑射，论功夫，他样样比不过。 那达松了手，趁着巴塔大口喘气的功夫他直接拿出自己的鞭子将人捆了。 嫌他太吵，那达从大帐里找了一块擦桌子的抹布将他嘴堵上。 “让你平日里多学点功夫防身，你偏沉迷于美色，得嘞，受着吧。” 那达拍了拍手，吹灭了灯。 “唔唔唔……”巴塔在地上动弹不得，那达又退了回来。 他眸中极亮，嘴角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忘了，你好像怕黑？” 巴塔点头如捣蒜，可惜那达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去寻了一条黑布，又找了两根绳子。 借着外面的光，巴塔瞧见他又回来后一个劲的在地上板动。那达置之不理，用黑布将他眼睛蒙住，又将自己的鞭子取了回来用绳子把他手脚困住，做完事儿后那达便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靳言又带着两名暗卫走了进来。三人将巴塔带进了林子，把他绑在树上。 那达刚刚就已经脱掉了巴塔袍子，靳言一个手势，两名暗卫立即上前将巴塔的里衣也扒干净了。 树影摇曳，带着寒冷的气息，冻得巴塔直哆嗦，牙齿也打起了驾来。 他想大声咒骂，却被堵住了嘴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待那达吃饱喝足准备来放人时，大帐内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巴塔的身影。 找了一圈，晚宴都散了他也没能找着人。 这都是巴塔咎由自取的，肯定是老天看不过所以派人收了那厮。 那达虽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怎么说巴塔也是科尔沁部首领的儿子，明儿天一亮肯定会有人发现他消失不见了。 那达虽然心虚，但也没再继续找下去。 他回了自己的大帐，只见杯子下面压了一张纸条。 第66章 当掉的玉佩 “西北方向。” 纸条上面写着这样几个大字，字迹纤细而强劲，看着这字那达脑海里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位战功赫赫的国师大人。 “西北方向……”他小声嘀咕，反应过来后便睁大了眼睛。 那倒霉蛋被人弄到林子里去了？如今天色已晚，无人再敢进那食人穴。 他也犯不着带人去救巴塔。 只是，他刚刚将那混蛋衣服给扒了，只给他留了件里衣。 也不知这个天儿，他扛不扛得住。 他不知道的是，巴塔身上仅剩的那件里衣也让人给扒了。 那达洗漱后便躺倒在了床上，只是他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若是这事儿是国师大人干的，他倒真有些佩服了，至少那个男人是可以保护好公主的。 靳言趁着天还未亮，带人去了林子。 暗卫直接用手将人劈晕，靳言和玄穆这才从树上跳了下来。 “这身材简直不能跟咱们主子比啊！”说着，玄穆十分嫌弃用脚踢了踢巴塔手臂。 “敢拿主子说事，嫌俸禄多了？”靳言虽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不自觉往那处瞟。 “就是这东西打咱们公主主意？” “这混账哪是打咱们公主主意，分明是想绝我老余家后啊！” “是啊，咱兄弟几个就指望着公主将来能多带几个婢女来国师府呢。” “他将公主抢了去，是要我们老大当一辈子和尚不成？” “老大都当和尚了，咱们兄弟几个还有指望？” 几个暗卫说着便动起手来，你一脚我一拳，解气后才给巴塔松绑。 巴塔鼻青脸肿的蜷缩在地上，没有半分要醒来的意思。 “靳言大人，玄穆大人，咱们接下来是撤还是？” 靳言十分嫌弃的睨了地上的人一眼“既然他们草原没有镜子，兄弟几个不给造一个？” 靳言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几名暗卫对视一眼，玄穆狠狠地踢了地上的人一脚“不自知的东西，照了镜子也没用。” 暗卫解腰带的手一愣，纷纷看向玄穆。 那这镜子还造不造了？他们兄弟几个当然想再好好教训教训这小子。 敢打公主的主意，就已经犯了众怒了。 几名暗卫都望着玄穆，看出了几人的心思，玄穆摆了摆手“别给人整醒了。” 暗卫们一听，眼底个个亮起一道光来“大人放心。” 画面太美，玄穆也没有久留，转身便追上了靳言“你这法子是真损呐。” “留他一命，已是主子开恩。”靳言声音散漫，却又带着一股磁沉的威慑力“科尔沁部又如何？主子何曾放在眼里过。” 天还未亮那达就起来了，他拿着本书不停地朝林子那边张望着，久久没有看见巴塔身影。 巴彦也没功夫管自己弟弟，为博美人一笑，他这几日都往马厩里跑。为了能和璟瑶独处，他把那达的活儿也干了。 “公主，您今日要去参赛吗？” 巴彦怕给璟瑶累着，特意为她搬了一把檀木椅子来，上面还铺了一层软垫。 “皇阿玛罚我扫马厩呢，我哪里还敢跑出去瞎晃。” 巴彦本就是假意问问。 “你也是，不去缠着我皇姐整日来这马厩帮我做什么？”璟瑶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乐开了花。 有人肯替自己干活儿总是好的。 巴彦日日来马厩替璟瑶干活，皇上又怎会不知？之所以没有阻拦，那是因为皇上想让二人培养培养感情，之后再寻个合适的时机直接给二人赐婚。 璟瑶不知道科尔沁部已经向皇上求娶公主一事，更不知道皇阿玛准备将她留在这里。 “你有很多妾室吗？”璟瑶淡淡问道。 皇姐眼里容不得沙子，妾室多了肯定是不行的。 巴彦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地望着璟瑶“公主介意吗？” “天底下哪个女人愿意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呢，巴彦，你可别不知足!我劝你最好将房里那些小妾通通遣散了。” 要是让老佛爷知道了，怎么可能愿意让皇姐嫁给他。 “既然公主介意，那自然没有再留着她们的道理。” 巴彦口里的“公主”指的是璟瑶，并非璟瑟。 晴儿同璟瑟刚起，永琮便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沈砚礼和小燕子。 “皇姐万福!” “和敬公主万福!” “坐吧。”璟瑟也同晴儿坐了下来，看永琮神情便知他这是有话要说。 璟瑟让冬霁将屋内的婢女都带了出去。 “皇姐，您先尝尝这糕点。”永琮打开食盒，将里面的糕点都拿了出来“这是沈小姐做的，特意让砚礼带来给您尝尝。” “什么沈小姐？”沈砚礼嘀咕了一句，很是不满。 待回京后，他们淮南王府便会对外称告“沈长欢”只是淮南王府养女。 无论如何，他是一定要拆穿这个冒牌货的，真想看看拆穿她时会是什么表情，又会如何辩驳。 “你们都不吃吗？这些糕点看起来好美味啊。”小燕子说着便拿一个吃了起来，沈长欢确实费了心思。 为了这两碟糕点，天黑未亮她就起来了。她的野心日渐膨胀，淮南王妃都看在眼里。 “公主，你不饿吗？尝尝吧。”小燕子给璟瑟递了一快如意糕，璟瑟蹙了蹙秀眉，并未伸手接过来。 小燕子又将糕点递给了晴儿“郡主，你吃一口试试嘛，真的很好吃。” 晴儿笑而不语，小燕子只好自己吃掉了“师父，你用过早膳了没有？” “还没。” “那就吃啊！放着这么美味的糕点不吃，怎么一个二个宁愿饿着肚子。” 沈砚礼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爱吃你自己吃吧，最好一个不剩别辜负了人家心意。” “吃就吃。”说罢，小燕子一口一个，还没吃几个呢，就噎着了。 沈砚礼连忙给她倒了杯茶“让你吃你还真吃，噎死你算了。” 小燕子灌了好几口茶才咽下去，却是再也吃不下去了。看在沈砚礼给她倒茶的份上，小燕子也没跟他斗嘴。 “这么着急叫我过来是出什么事儿了吗？老佛爷还没用早膳呢。” 紫薇推门而入，许是没有料到这么热闹，她懵懵的。 “还真把自己当婢女了？那些事儿自有人会做。”璟瑟说完，便让冬霁上了早膳。 小燕子看着这一桌子美食，欲哭无泪。 饭后，几人才谈起了正事。 沈砚礼从怀里拿出一张图纸，递给了小燕子“这个你认识吗？” “认识!这就是我父母留给我的玉佩，我的贴身玉佩!” 沈砚礼一听玉佩，连忙将图纸从她手里抢了过来。 玉佩! 是她妹妹的玉佩! 他猛地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看向小燕子的眼神带着一丝震惊“你说这是你的玉佩，那么……玉佩呢？” “大杂院的孙婆婆生病没钱看病，我便将这玉佩当了。”小燕子低垂眼眸，下一瞬间眼睛又亮了起来“这玉佩跟沈小姐的一模一样，我见她带过。” 永琮在沈家老宅生活多载，他们家的事儿他自然是知道的。 那玉佩天底下只有两块，一块沈砚礼收着，另一块便在沈长欢手里。 “这张图是我让那当铺的老板画的，大概率错不了，只是老板在信中交代了，当时买走这块玉佩的是男子。” 晴儿蹙了蹙秀眉，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巧的事儿居然会发现在她们身边，她疑惑道“那为何这玉佩去了她手里？” 沈砚礼不想扯这么多，当下她只想确认小燕子身上有没有那个胎记。淮南王妃已经受过一次打击了，若这次还弄错，只怕承受不住了。 璟瑟听起永琮提过胎记一事，便让紫薇带着小燕子去了里屋。 分秒如年。 沈砚礼的心底微微颤抖，下颚线条变得紧绷，仿佛在忍受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紧张和压力。 片刻，小燕子和里屋走了出来。 沈砚礼不敢问小燕子答案，只呆呆地望着她。 还是晴儿站起了身来，关切地问道“有那个像燕子一样的胎记吗？” 第67章 兄妹相认 小燕子脑子一嗡，当场落下泪来，眼泪一滴一滴往下砸去，除了无措就是憋屈。 晴儿又看向紫薇，直至紫薇点了点头大家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沈砚礼的心紧绷得紧紧的，生怕这是个错觉。他缓缓起身走到小燕子面前，再也无法假装矜持了，思恋如同洪水决堤“你这些年跑哪儿去了啊！可把我们急坏了，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吗？阿玛为了寻你四处奔走，母亲因为你夜夜哭熬坏了眼睛，你到底跑哪儿去了!” 语言已经无法表达内心的狂喜，沈砚礼激动的抱着她哭了起来。 在场众人，皆流了眼泪。 调整好了自己情绪，沈砚礼放开小燕子，打趣道“还不错，竟然摸进宫当了个公主。” “这个公主是紫薇的，我迟早要还给她。” 紫薇早已泪流满面。 小燕子替她找到了皇上，她也一直将小燕子的事儿挂在心上。 现在小燕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亲人，紫薇真心为她感到高兴。而且小燕子的阿玛是皇上的结拜兄弟，这意味着她们可以再也不分开了。 沈砚礼转过头，认真对紫薇说道“紫薇，谢谢你。” “还要谢谢我师父!” “自然是要谢的，也要在这里谢谢和敬公主，小燕子先前在皇宫里惹了不少事儿，多谢公主多次出手相助!” “晴儿，也要谢谢你。” 沈砚礼谢了一圈，神色慢慢地沉下去“接下来咱们就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永琪当初把小燕子伤得这样深，他可是看在了眼里的! “哥哥，师父已经替我教训过永琪了，这件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再继续纠缠了。” 小燕子这一句哥哥无异于是叫到了沈砚礼心坎上，既然妹妹都发话了，他这个哥哥的也没有理由再计较了。 但永琪若是还敢来招惹自己妹妹，别说阿哥了哪怕是天王老子他也要替妹妹讨个公道。 当初永琮是如何维护小燕子的，沈砚礼历历在目，兄弟二人在一起生活几载，他从未像今日这般正经地向永琮道过谢。 他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永琮打断“别整这些没用的，今晚咱们寻个好地方庆祝庆祝!” “好。”沈砚礼拍了拍永琮的肩，兄弟二人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已足矣。 璟瑟早已擦干了眼泪，眼睛却还是红红的。跟这一群人待的时间久了，竟也这般感性。 “小燕子的身份暂时别告诉淮南王妃。” 沈砚礼点了点头，这也是他想的。 晚上可以将淮南王带来。 “你放心，属于你的一切哥哥绝不会让那贱人沾染分毫。” 小燕子乖乖地点头，如今就等着真相大白了。 “不好了!璟瑟，出事儿了!” 帐内几人对视一眼，随后冬霁将人领了进来。 瞧着他们一个二个眼睛红红的，湄若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出什么事儿了吗？怎么都哭了？” 永琮和沈砚礼率先撇过了头。 璟瑟清了清嗓子，疑惑道“你刚刚在外边嚷嚷什么？出什么事儿？” 湄若将昨晚发生的事儿细细说了出来，永琮听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好大的狗胆！敢对我皇姐有不轨之心，我必要他付出代价。” 沈砚礼拍了拍永琮的肩。 先前永琮为了小燕子的事儿又是刺伤永琪，又是挨了一顿板子。 如今，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管。 湄若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题是，巴塔已经失踪了!” “失踪？”永琮眸色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压着怒气“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活着他免不了一顿揍，若是死了尸体就喂狗吧。” 湄若倒抽了一口气，着实被永琮这模样给吓到了。 晴儿见湄若被吓着了，连忙唤了一个话题“那达呢？” 湄若急忙说道“我哥哥还在那拿着本圣贤书等消息呢。” “确定人去了林子里面吗？”璟瑟话音刚落，湄若就将昨夜那纸条拿了出来。 那字…… 她一眼便认出来了。 “咱们过去看看吧？”晴儿提议道“说不定现在人已经回来了呢。” 众人说着就起身往出了大帐，玄穆早已在外等候着了，瞧见璟瑟身影，玄穆立即上前“和敬公主金安!” 璟瑟脚步一顿，转过身“玄穆大人，你怎么来了？” 玄穆微微侧头，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公主最好还是别去了。” 她微怔，沉吟思索了片刻后，轻轻蹙眉“人死了？” “主子不是心狠手辣之人。” 这话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璟瑟差点就信了。 “公主，咱们快走吧！”小燕子拉着璟瑟就朝着那边跑。 玄穆越是这样说，她越是好奇。 若是待会儿撞见那巴什么了，她就顺便替公主教训教训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看着璟瑟离开的背影，玄穆的俸禄，危! 大帐内，白色的烟气从金炉里缓缓流淌，烟雾缭绕。 书案前的男人正练着字，玄穆放轻了脚步，垂着目光道“属下办事不利，未能拦住公主!” 傅祈年闻言，放下了笔就往外走，待走到玄穆身侧时他口气冷淡“罚奉一个月。” 玄穆不敢异议，恭敬道“是。” 刚走出大帐，靳言正好办完事儿回来“主子这是去哪儿？” 傅祈年面色阴沉得可怕，眸底有错杂的情绪翻涌“是谁出的馊主意。” 靳言刚从外面办完事回来，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疑惑地看向玄穆。 玄穆耸耸肩，二人跟在傅祈年身后用眼神交流着。 傅祈年忽然停下了脚步，不耐烦地声音再度响起“是谁让人扒光了他衣服？” 闻言，靳言心里猛地一颤，抿了抿唇“是属下。” “罚奉两个月。” “不必跟着。”说罢，傅祈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二人视线里。 待主子走后，二人大眼瞪小眼。 靳言一脸严肃，说得认真“我给他留了一条亵裤的。” 玄穆拍了拍他肩膀“你这钱扣得不冤，你又不是不了解咱们主子。” 最冤的那个人是他啊！ 今儿这活儿不论交给谁，都没得跑。 靳言到怪起玄穆来了“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公主，害得我跟着受牵连。” “要不是你将人扒光了，我需要去拦着公主吗？到底谁牵连谁？” —— 傅祈年赶过来时，正好看见不远处有一群人围了起来。 小燕子牵着璟瑟往里挤，璟瑟也踮起脚来想看个究竟，不料另一只手腕被人牢牢抓住。 “公主，别看了。”那达说着，就把璟瑟往外拉，不得已，璟瑟只好松开小燕子的手任由那达将自己从人群中拉出来。 “呕～” 人群中，不断有人发出干呕的声音，璟瑟眉头不自觉蹙起。 “老子是巴塔，一个个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给老子让开!” 巴塔原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若是让大家看到他这幅模样，他今后该如何在草原混下去啊。 可他不自爆身份，这些人便将他团团围住，硬说他是淫贼。 他身上散发着恶臭，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浑身上下被人扒得只剩下一条亵裤。 一阵风吹来，数十人齐齐打着干呕，有的站在最里边，离他最近想退出来又被人团团围住，早膳吃得多的更是直接朝巴塔吐了一身。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我要去告诉我阿布，我要让我阿布杀了你们!” 那男子捂着口鼻，眼神更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你他妈跑出来恶心人，还想倒打一耙？” “马厩都没他味大!” 璟瑟唇角紧抿，没有一丝笑意“他到底怎么了？” 那达还未来得及回答，身后便响起了一道声音。 “公主桃花可真多啊。” 傅祈年半垂着眼帘，目光落在了那达的手上。 注意到他目光，那达连忙松开了手。 璟瑟:真刺激。不过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国师大人:烂桃花，掐不完，根本掐不完。 第68章 国师也爱管闲事 “国师大人。”那达双手抱拳以示敬意。 傅祈年抬眸望去，目光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他先前在外领军打仗根本不了解蒙古各部的情况，只偶然听皇上提过一嘴。 巴林部世子对璟瑟情有独钟，在孝贤皇后还未曾离世前，巴林王多次替其子求娶嫡公主。 更是愿意为了璟瑟放弃袭爵，许诺愿同公主一起在京中生活，免璟瑟受离别之苦。 皇上都为之动容，觉得可以先将这门婚事定下来。 但皇后怕璟瑟将来会遇到自己喜欢的人，不得已皇上只能以公主年纪尚小、老佛爷和皇后想多留两年为由拒绝。 如今孝贤皇后丧期未满，巴林部也未再提及此事。 傅祈年看着那达不说话，那达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显得十分拘谨。 璟瑟走到那达前面，替他挡住了傅祈年视线“国师大人也是来看热闹的么？” 傅祈年蹙了蹙眉，有些不悦。 他又不会吃人，她就这样护着这个蒙古男人？ “本座不似有些人，没那么闲。”他的声音犹如淬了冰。 璟瑟还以为他这是在说自己，抬眸才发现傅祈年的目光正望着自己身后的男人。 她正想替那达解释一二，可脑海里的画面一晃，全是那达游手好闲的样子，一时竟真找不到话可以为他辩驳。 那达无事便捧着本圣贤书。在璟瑟看来，他那都是在装装样子。 “让开!快给老子让开!”身后想起巴彦的声音，人群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巴彦大爷，就这货还敢冒充是您弟弟呢，咱们大伙给人扣下了。” “大爷您说如何处理此人，是抽他个五十大鞭还是杖毙，您说了算!” 巴彦捏着鼻子，狠狠地踹了巴塔一脚，显然是没有认出此人就是自己弟弟“竟敢冒充老子弟弟，割了他的舌头，捆了手脚丢到林子里由他自生自灭。” 巴塔闻言，震惊地抬起了头来。 巴彦将头扭到一边，嘴里还在咒骂着“是哪个王八羔子将老子哄骗过来的，连老子弟弟都不认得了吗？” “这他妈是去粪坑里泡澡了吗，这么臭，捆了捆了!” 说罢，他扭头就准备走。 嘉宁公主还在马厩等着他呢，他可不想在这儿浪费时间。 一瞧见哥哥准备走，巴塔连忙爬上前抱住巴彦的腿。 他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巴彦一脚踹开“竟敢恶心你大爷，找死!” “哥哥～是我啊，哥哥!” 巴塔天亮了才醒过来，倒也不是被那几泡尿熏醒的，而是被冷醒的。 想着天已经亮了，自己如今身上又没了衣物，为了不被人认出来他特意给脸上抹了许多泥土。 现在的他蓬头垢面，看起来脏兮兮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恶臭，像是终年生活在深山老林的野人一般。 巴彦的表情逐渐僵硬，看向巴塔的眼神只剩下震惊。 见哥哥不开口说话，巴塔爬到了巴彦身边，也不知是什么人下的手，他稍微动一下浑身就疼得厉害“哥哥，我是巴塔啊！” 认出巴塔来后，巴彦并没有急着将人从地上拉起来，而是红着眼看向周围的人，大声质问“是谁？是谁干的？” “这……这人真是巴塔啊？” “我以为是叫花子呢。” 众人看着巴彦发火的模样，生怕自己无辜受到牵连，纷纷后退了一步。 “哥～先送我回去吧。”他现在浑身上下就只剩下两块布遮住关键部位，秋风瑟瑟，冻得他直打哆嗦。 巴塔扯着巴彦袍子，想借点力站起来。不料巴彦像躲瘟神似的，连连退后“来人，快将我弟弟送回去!我……我去找大夫。”语落，巴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璟瑟想看看巴塔到底有多狼狈，她刚转身傅祈年身形一闪，便挡在了璟瑟身前，将她视线完全遮住。 两人的距离在顷刻间拉近，男人熟悉的气息压了下来，眉眼也近在咫尺“公主原来喜欢看这个。” 他的尾音勾着笑意，声线干净清冽，像轻柔的羽毛拂过心间，令人发痒。 璟瑟自认不是贪色之徒，可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抬眼时，看见他唇角的弧度，璟瑟心跳漏了一拍，大脑空白。 那达紧抿着唇，感觉喉咙被一块难以言说的东西堵塞，令他感到难以呼吸和刺痛。 察觉到那达的目光，傅祈年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他转眸看去，眸色清冷，嗓音中带着压迫“今儿可无人再帮世子扫马厩了。” 自他们来草原后，傅祈年发现那达时常同璟瑟待在一起。 他本就想治治他，没想到那达自己送上了门来，为了不让他继续缠着璟瑟，傅祈年特意罚他去扫马厩，直至秋猎结束。 他之所以提醒璟瑶去向皇上坦白认错，也是因为他发现璟瑶想撮合璟瑟和巴彦。 自来了草原，他又是防着那达，又是盯着巴彦，竟没想到还有个漏网之鱼，巴塔。 “我……我这就去。”语落，那达简单地行了个作揖礼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璟瑟久久地凝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抹难言的情愫之色在她眼底迅速掠过。 面对那达的感情，璟瑟总是逃避。 他们一年也就见得上一面，璟瑟以为他会随着时间慢慢就将自己忘了。 每年来秋猎的路上，璟瑟都会想这小子会不会已经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了。 年年这么想，年年他都是一个人。 那达都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璟瑟却还望着那个方向。傅祈年蹙紧眉头，嗓音清冷“公主是想一同前去？” 闻言，璟瑟回眸。 不知何时，傅祈年身后多了一群人。 看热闹的人们也早已散去，就连巴塔的身影也不见了。 璟瑟扬了扬唇，走到傅祈年身边轻声道“国师大人如今怎的也管起闲事来了。” 还不等傅祈年说话，璟瑟走到他身后挽着晴儿的手便离开了。 众人见状连忙跟上了璟瑟的脚步，经过傅祈年时，个个都低着头默契地加快了脚步。 第69章 团聚 晴儿刚刚看热闹去了，根本不知道国师大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璟瑟的心跳得厉害，拉着她走得十分快，晴儿更加疑惑了“国师大人怎的来了？你们聊什么了？” 来了草原后，璟瑟便不让冬霁跟着自己了，自从知道她是国师的人后，璟瑟有些话都避着她说。 “国师大人一点压力都没有吗？你这么受欢迎，他那边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既不主动在璟瑟面前晃悠，又不向璟瑟表明心意。 前两日晴儿故意将那消息放给冬霁，她还以为国师大人会主动出击呢。 结果，真让人失望。 “他能有什么压力？”璟瑟睨了晴儿一眼，语气里多了一丝酸溜溜的醋意“人家又不喜欢我。” “不可能!”晴儿噘了噘嘴，停了下来。瞧见身后几人快追上来了，她又牵起璟瑟加快了脚步“他肯定是喜欢你的。” 几人回到大帐，紫薇给众大家倒了一杯茶。 找到了自己亲人，刚刚又看了一出戏，小燕子心情极好，端着杯奶茶走屋里走来走去“公主，你刚刚是没看到那巴什么的样子，可惨了。” “咱刚刚马上就挤进去了，您怎么就松开了我的手呢。” 璟瑟扬了扬唇，没有说话。 “刚刚就应该给他面前扔个碗，咱们赏他点银子，好好羞辱他一番。” 虽然已经有人替皇姐整治过巴塔了，永琮心里的气始终没有消散。 改日他定要寻个机会，好好教训巴塔一番。 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冬霁的声音在外响起“公主，老佛爷派人请您和七阿哥、永康郡主一同用午膳。” 小燕子如今虽和璟瑟、晴儿走得近，可她仍然不受老佛爷喜欢。 从前她想嫁给永琪，想嫁进永和宫，所以才格外想要得到老佛爷和愉妃的认可。 如今，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她这个公主是假冒的，反正她又不会嫁进皇宫。 “小燕子，今儿中午你跟我一同回去，咱们好好陪阿玛额娘吃顿饭。” 小燕子点了点头，全身涌起一股暖流。 她虽进宫有些时间了，可从未和淮南王、淮南王妃说过话。 只远远的见过一面。 沈砚礼想着一家人马上就可以团聚了，脚下的步子也随之加快，小燕子的心却绷得紧紧的。 二人走了一会儿，便到了地方。沈砚礼刚准备进去，却看到小燕子隔自己远远的，似乎有些紧张。 他退了回来，走到她身边“你假冒公主犯了欺君之罪，暂时不能让你现在和阿玛额娘相认，委屈你了。” “但你放心，属于你的东西，哥哥绝不会让那个女人得到分毫。” 沈砚礼望着她，伸手替她将散乱的发丝绾在耳后。 小燕子唇瓣不自觉地颤动了几下，难掩内心的慌乱，略带紧张的开口说话“我琴棋书画样样不行，骑射比不上和敬公主，又不会像永康郡主那样讨长辈喜欢，阿玛额娘会嫌弃我吗？” “为什么一定要跟别人比呢？你也有你的长处啊，更何况你是我们沈家流落在外的血脉，是我沈砚礼唯一的妹妹，就足够了。” 永琪远远的就看见小燕子和沈砚礼的身影，他离二人太远，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只看见沈砚礼摸了摸小燕子的头。 乌吉穆骑着马，顺着永琪的目光跟着看了过去“你们大清国现在民风都如此开放了吗？还未许下婚约，二人便勾搭在一起了也不怕被人说闲话。” 永琪紧抿着唇，脸色发青“小燕子不是那样的人!你若是再嚼舌根，休怪我不客气。” 乌吉穆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她没有料到永琪竟然会这样护着他那位妹妹。 她明明没看见二人有什么交集啊。 他们大婚在即，不少人向两人投来了目光，乌吉穆只能强扯着一抹笑意，轻声道“五阿哥息怒。” “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若是下次再敢合伙算计我，璟瑶也好，你哥哥也罢，有一个算一个，绝不轻饶!” 永琪警告完后便骑马离开了，留下乌吉穆一个人呆呆地愣在原地。 那夜的事儿永琪也是事后才想过来的，熏炉里燃的香他交给常太医查验过了，东西出自皇宫。 正巧那段时间璟瑶又跟乌吉穆走得近，事发后发现他们的不是旁人，正好是乌吉穆的哥哥，永琪越想越觉得是个圈套。 但那事儿他确实做了，事已至此，为了保全双方颜面，他只能对她负责。 小燕子刚进去，便听见里面的谈笑声。 “眼瞅着就要入冬了，回京后我就让人用那张墨狐皮给你制一件斗篷。” 沈长欢眨了眨清澈透亮的眼睛，嗓音甜软“额娘，长欢不怕冷，还是留给哥哥吧。” 她早就惦记着那张墨狐皮了，只是哥哥一直没有要送给她的意思，她也不敢开口要。 沈砚礼本就不喜欢她，她不敢再做出让他反感的事儿。 淮南王妃见她这般懂事，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更加坚定“这个主我还是做得了的，待会儿你哥哥回来了我就问他要。” 沈长欢没有再说话，给王妃揉着肩。 “怎么今儿砚礼还不回来？可有派人出去找了。”淮南王沉着脸似有些不悦。 餐桌上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让人馋涎欲滴，沈长欢今儿本就起得早，现下早已饿了。 但她仍然笑着替沈砚礼解释“哥哥许是有事儿耽搁了，咱们再等等吧。” 淮南王没有再说话，沈砚礼转眸看了小燕子一眼，示意让她不要紧张。 下一秒，沈砚礼清了清嗓子，装作才从外面回来“阿玛!额娘，我回来了。” 淮南王睨了他一眼，正准备说他一顿就瞧见沈砚礼身后的人儿。 沈砚礼笑着将小燕子拉到自己身侧，轻笑道“今儿我带了一名贵客回来，让人多摆一副碗筷。” 面对淮南王夫妇投来的目光，小燕子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地剧烈跳动着，想着长辈都喜欢礼仪周全的人，她牙缝里哆哆嗦嗦挤出一句话来“淮南王好，淮南王妃好。” 淮南王站了起来，每次进宫皇上几乎都会提到小燕子，是以他也十分好奇这位从民间回来的公主到底有什么魔力，让皇上对她赞不绝口“公主太客气了。” 淮南王妃也从檀木椅上起身，轻笑道“不知公主大驾光临也没提前准备，公主将就对付两口吧。” 小燕子看着这一桌子菜咽了咽口水，连忙说道“这已经很丰盛了。” 想当初她在大杂院时只能吃吃面条，逢年过节才能吃上顿肉。 沈砚礼笑了笑将下人喊来，嘴里报的几道菜名全是小燕子平日里爱吃的菜。 不止小燕子，屋里众人都惊住了。 看着众人目光，他笑着解释“听七阿哥提起过。” “公主，入座吧。”淮南王妃眉眼含笑，替小燕子拉开了座椅。 刚刚点的那几个菜还没上，沈砚礼替小燕子夹了很多菜“小燕子，想吃什么就夹什么，千万别客气。” 闻言，淮南王瞪了沈砚礼一眼，呵斥道“砚礼，怎可直呼公主名字？” 沈长欢始终保持沉默，有时会给淮南王妃碗里夹点菜。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比小燕子差了，七阿哥围着她转，自己哥哥成天也跟在她身后，难道现在还要来抢她的阿玛额娘吗？ 沈砚礼放下筷子，认真道“忘记告诉你们了，从今天开始，小燕子就是我妹妹了。” 不等淮南王开口，沈砚礼看向小燕子轻笑道“你不是喜欢那只墨狐的皮毛吗？我已经处理好了，吃了饭我就让人送到你的住处去。” 小燕子也不矫情，笑着扬了扬唇“谢谢哥哥!” 她刚刚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淮南王妃想用那张皮毛给那个女人制成斗篷。 她如今都已经霸占了自己的身份，小燕子怎么可能还会便宜那冒牌货。 更何况，她是真的很喜欢那墨狐皮。 淮南王妃没有说什么，只给沈长欢碗里夹了许多菜。 沈长欢微垂着侧脸，唇角抿起一丝浅笑。 她能说什么，那张墨狐皮本就是沈砚礼的，可是她好恨啊！ 第70章 革职 璟瑟和晴儿还未进殿，就听见老佛爷说话的声音，隐约带了一丝怒气。 二人对视一眼，紫薇也停下了脚步，思索片刻轻声道“我去给老佛爷做些糕点来。” 紫薇做的糕点颇得老佛爷赞赏，晴儿点了点头，随后牵起璟瑟的手进了大帐。 永琮跟在二人身后。 老佛爷面上带了些愠怒，在大帐里来回踱步“本以为他是个踏实稳重的，没想到刚上任不过几月有余，竟也学会了贪污受贿，简直是不可饶恕。” 璟瑟和晴儿福了福身子，向老佛爷和皇上请安。 “老佛爷万福，皇阿玛万福!” “老佛爷万福，皇上万福!” 永琮也跟着行礼“老佛爷吉祥！皇阿玛吉祥!” 皇上看着手里的密信头也没抬，拧着眉，寒着脸，语气里透露了一丝烦躁“好个裴晏清，简直是辜负了朕对他的信任!” 裴晏清？刚上任的大理寺卿裴大人？晴儿微微一怔，思索片刻后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从始至终晴儿就没有怀疑过自己的猜想，那位国师大人对璟瑟肯定是有想法的。 她刚刚还好奇呢，国师大人腹背受敌为何无动于衷。 原来他根本没将草原上的这几人放在眼里，原来他是腾出手去收拾远在京中办案的大理寺卿去了。 毕竟那位刚上任的大理寺卿可是老佛爷和皇上都看好的人。 晴儿看着皇上手里拿着的罪证几乎可以确定那一定是国师大人暗中让人收集的。 桌子上摆满了美食，老佛爷无奈地叹了口气“先用膳吧，公务先搁在一边。” “但唯有一点，绝不能轻饶了这个裴晏清!”老佛爷眉头紧锁，眼神里闪着怒火“这样的人，实在配不上哀家的璟瑟!” 皇上将密信收了起来，坐在老佛爷身侧，璟瑟同晴儿也相继入座。 “老佛爷放心，朕待会就拟一道圣旨先革了裴晏清官职再让人将他收押进大牢，待朕回京后亲自审问。” 皇上话音刚落，又转头看向璟瑟和晴儿“我大清多的是文武兼备的人，咱们日后再慢慢挑选，不必着急。” 给公主择婿标准向来都是以政治利益为首，一般都从达官贵族子弟中选取，但皇上和老佛爷希望璟瑟和晴儿能够过得幸福快乐，所以看重不是身世而是人品和才能。 “那大理寺本是依法办案的地方，没想到裴晏清将那里搞得污秽不堪，着实是让人生气!” 皇上和永琮用过膳后便离开了，老佛爷许是真的被气到了，午膳都没有吃两口。 “璟瑟，我再重新给你物色物色，咱不着急。” 璟瑟笑着扬了扬唇，没有接话。 她当然不急，一直都是老佛爷在乱牵红线。 “晴儿，你的事我也惦记着呢！” 晴儿笑着给老佛爷倒了杯茶，没有说话。 看着晴儿的模样，老佛爷眸子一亮“永琮如何？你们自幼一起长大，虽然永琮离京了几年，但我看你们关系还是如从前一样好。” “永……永琮？”晴儿闻言一震，努力扯出一抹笑“老佛爷，您就别说笑了。” “我认真的。”老佛爷将二人拉到自己身侧坐下，轻叹了口气“永琮那孩子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文武双全，才学不凡，我本是想将巴林部的公主指给他做福晋的，可若是你喜欢，我自然是要向着你的。” 湄若……先前璟瑟将湄若要进宫的消息说给晴儿的时候，二人还讨论过老佛爷要把她许给谁呢。 没想到老佛爷竟想把她许给七阿哥，如此看来，老佛爷的确是喜欢湄若的。 “将来永琮继承大统，有你辅佐在侧，我也放心。” “不……不。”晴儿知道老佛爷是为自己好，可她实在是接受不了这片心意“我和他只是姐弟关系，没有其他想法。” 话落，晴儿看向璟瑟，向她求助。 老佛爷叹了口气，见晴儿这么抗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只是不想便宜了外人罢了。 紫薇正好端着一碟糕点走进来，打破了僵局“老佛爷，这藕粉桂花糖糕是奴婢第一次做，若是不合您口味还请您不要怪罪。” 藕粉桂花糖糕…… 璟瑟曾听老佛爷身边的姑姑提起过，老佛爷最爱的点心就是藕粉桂花糖糕。 老佛爷看着紫薇手上端着的藕粉桂花糖糕，眼里透现出一丝深沉的悲哀“你外祖母最拿手的糕点就是藕粉桂花糖糕，可惜……再也吃不到了。” 晴儿和老佛爷在五台山持斋时，老佛爷时常会跟她讲起从前的事儿。 从老佛爷口中，她得知自己的外祖母言语温柔、端庄娴静，明明腹有诗书，但却是一副不显山不露水的大家闺秀。 她更是被她们的友情所打动，在那个利益驱使的四方天儿里，她们互相扶持、姐妹相称、是莫逆之交，深挚的友情是她们彼此最大的安慰。 老佛爷摆了摆手，示意紫薇端下去。 —— 饭后，小燕子陪着淮南王妃说了好一会儿话，她性子跳脱说话又十分有趣，几句话就逗得王妃眉开眼笑。 沈长欢在一旁根本插不上话。 沈砚礼嘴上笑着，心里喜着，恨不得现在就将真相告诉给淮南王妃。 可是不行，淮南王妃向来喜形于色，若是现在就将真相告诉她只怕她会对小燕子好到极致，反而会引起旁人猜测。 沈砚礼取了墨狐皮后就带着小燕子离开了，他们要去挑个地方准备今晚的宴会。 见王妃如此喜欢小燕子，纵然沈长欢心里不悦，却还是强装开心“额娘，说了这么久的话也累了吧，我扶您进去午睡吧。” 淮南王妃摆了摆手，轻笑道“好不容易出趟远门，你也出去玩玩吧不必整日跟在我身边。” 话音未落，淮南王妃就走了。 她坐在床上，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布偶。 那是她孕期无聊，特意缝的。 她记得她的长欢可喜欢了。 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是不是已经许了人家。 淮南王进来时，就见坐在床榻上的人儿满面梨花带雨，伤心的样子让他心生怜爱。 他慢步走到她面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长欢已经有消息了。” 她瞬间像是被抽离了一般，静静地呆坐着，隔了许久才抬眸看着淮南王，那长长的睫毛挂满了泪珠。 他点了点头，认真道“已经有消息了，砚礼一再跟我保证，这次绝不会错。” 也不知那小子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还搞起了神秘来，让他晚上去一处地方，说是有要事相告。 第71章 父女相认 暮色已经模糊起来了，堆满着晚霞的天空也渐渐平淡下来，没了色彩。 傅祈年连着几夜都没有出席晚宴，他一边派人暗中调查裴晏清的事儿，一边还要处理公务。 可谓是日理万机。 白日皇上寻他下棋，又特意提起裴晏清一事。泥猪瓦狗，无论皇上如何处置裴晏清都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夜晚，璟瑟座位空无一人。 傅祈年下意识看向那达和巴塔那边，只见那达一个人在那里喝着闷酒。 傅祈年渐渐回眸，眸中浓云环绕，似明珠被遮蔽了光晕。 那达脑海里响起璟瑟曾对他说的话，她说“酒是好物，一醉解千愁。” 可他怎么觉得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呢？ 他对璟瑟的感情是复杂的，时而开心，时而心痛时而又想着放弃，明明舍不得，明明知道她不喜欢自己，明明说了无数次放弃，偏偏又深爱，偏偏心里又惦记得要死。 巴塔身上受了重伤，今儿又丢了脸，未能出席倒也说得过去。 璟瑟同晴儿走在草原上，小燕子蹦蹦跳跳的挽着紫薇在前面带路。 “那地方可好了，比你和尔康的那些秘密基地美多了。” 小燕子说完，还不等紫薇开口她又跳到璟瑟身边“和敬公主，我有哥哥了！我的哥哥竟然和我师父一起长大，这也太巧了吧。” “我有哥哥了！我有哥哥了！”小燕子兴奋得直拍手，一蹦一跳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有家人了!我找到我的家人了!” “紫薇，我好高兴啊！”小燕子拉起紫薇的双手在草原上转起圈来，空气里都洋溢着快乐。 “我也好高兴啊，小燕子，恭喜你!”紫薇内心充满喜悦，脸上带着动容的微笑。 晴儿和璟瑟相视一笑，跟在二人身后。 夜晚，星光灿烂，皎洁的月光照在草原上，天地间一片静谧，晚风轻轻的吹过，草浪随风起伏，显得分外惬意。 沈砚礼几人早就将吃的烤好了，自得知小燕子就是自己妹妹后，他的眼睛里有了神采，微微扬起的嘴角挂着满心的喜悦。 淮南王坐在一边觉得无趣，本想帮帮忙却被拒绝了。 兴奋感充斥着他全身，沈砚礼一举手一投足都渐渐地带上了一种轻快的节奏。 他过于反常，淮南王满腹疑惑，转眸看向永琮疑惑道“这小子是怎么了？没生病吧？要不要去找个太医给他瞧瞧？” 沈砚礼哼着小曲，不停地翻烤着牛肉串。 永琮嘴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勾笑，随后转眸向淮南王解释“这不是有长欢消息了吗？他当然高兴了。” 提起沈长欢，淮南王一双忧愁的眼睛露出焦急“长欢现在过得如何？离咱们远吗？知不知道她现在具体的地址？” 不管是否确认是他的长欢，只要有具体地址，他都要前去看看。 沈砚礼将叫花鸡放到了桌子上，许是有些烫，他连忙用手摸着耳朵。沈砚礼不会煲汤做饭，可他做的叫花鸡肥嫩多汁，连永琮都连连称赞。 淮南王瞪了他一眼，语气透着一丝不耐烦“我问你话呢！你妹妹现在到底过得怎么样？不会又搞错了吧。” “待会儿她来了你问她不就得了。”沈砚礼将叫花鸡外面裹着的那层黄泥敲掉，嘴里继续吐槽着“什么叫又啊，是你将那女人认成了我妹妹带回来的，我做事儿可比您靠谱多了。” 他低沉的声音传入淮南王耳中，却像是一道惊雷炸响，淮南王的理智也被沈砚礼的话炸得七零八落。 “什……什么？你再说一遍。”他忍不住发抖，死死地盯着沈砚礼的脸。 “我做事儿本就比您靠谱啊。”久久未见那几人身影，怕叫花鸡被风吹冷，沈砚礼没有将荷叶包打开。 他又转身去将架子上的另外两只叫花鸡取下来，人这么多，吃一只总归是不够的。 在南阳时，他和永琮两人分一只有时候都觉得吃不过瘾。 淮南王表情慢慢僵硬，连脸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上一句。” 或是他声音太小，沈砚礼就顾着手里的烤串和叫花鸡。 永琮淡淡笑道“皇叔，您没有听错。待会儿长欢就来了，您马上就可以见到她了。” 淮南王猛地攥住永琮的手，声音发紧“长欢？是我的长欢吗？” 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几名少女正朝这边走来，她们个个肌肤胜雪、娇美无比，当真尤物一般。 永琮嘴角弧度渐深，悠悠道“来了。” 淮南王的目光早已被小燕子的笑声吸引，可他并未看到长欢啊。 璟瑟和晴儿是他看着长大了，不可能是他的长欢。 小燕子是皇上刚从民间寻回来的女儿，也不可能是他的长欢。 那个婢女虽不知叫什么名字，可这几天老佛爷日日将她带在身边，他是见过的。 难道……她是自己的长欢吗？ “来得正好，我都将吃的烤好了。” 看着一桌子烤肉，小燕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沈砚礼将荷叶打开，一股浓浓的鸡香扑鼻而来，看着都口水直流三千尺。 淮南王一直未开口说话，他颤抖着起身，全身紧绷，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脏，呼吸在这一瞬间彻底停止了。 沈砚礼蹙了蹙眉，有些不解“阿玛，您一直盯着紫薇干嘛呢？” 永琮知道淮南王大概是误会了，主动站到紫薇身侧给淮南王介绍“皇叔，这是我妹妹，夏紫薇。” 紫薇淡淡一笑，福了福身子“王爷吉祥！” “她……她不是？” 老佛爷身边的宫女么？ 淮南王神情复杂的看着众人，眼里尽是疑惑。 “她是夏雨荷的女儿，是我皇阿玛真正流落在民间的遗珠。”永琮眼里含着笑意，声线干净。 淮南王转眸看向小燕子“那她……” “她是我妹妹啊，中午吃饭的时候不就跟您说了吗？”沈砚礼面上云淡风轻，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的喜悦。 淮南王的眼眶变得通红，全身也跟着轻微的颤抖，他觉得自己的喉咙渐渐发干，张了张嘴，但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沈砚礼偏过头，眼角沁出一滴泪。 第72章 晚宴 小燕子眼里倒映着水色，意外里带着几分委屈，一眨不眨地望着淮南王，那声“阿玛”怎么也喊不出口。 她的眼眶酸涩，手指一擦，竟有些咸湿的眼泪。 淮南王激动的握紧双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小燕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长欢，是本王的长欢吗？” 小燕子紧握着衣角，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带着哭腔她缓缓道“我是在南阳和家人走散的，走丢时身上除了一块玉佩什么都没有带，但是玉佩已经不再我手里了，我背后有个胎记，像燕子一样。” 淮南王没有打断小燕子说话，只激动地望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从前我不知道收留我的那位婶婶为什么叫我小燕子，直到今天才明白原来是因为我背后的胎记。” 忽然眼中有什么东西掉下来，潮湿地滑过她的脸颊，在皮肤上留下一道曲折的线。 淮南王的眼泪沿着脸颊慢慢滑落，恸哭声在黑暗中响起，破碎的声音如同野兽哀嚎，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了这就是他走失多年的女儿“长欢，我的长欢啊！” 泪水不停地在眼眶中打转，璟瑟转过头去，悄悄遮掩掉了。 看着父女二人相拥哭泣的场景，晴儿笑着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 泪水不知为何落得汹涌，沈砚礼语无伦次道“团圆的日子哭什么？都来尝尝我做的叫花鸡，晚了可就没有了!” 大家擦干了眼泪，席地而坐。 沈砚礼将鸡腿拽下递给了小燕子“尝尝你哥手艺。” 永琮也给璟瑟扯了一个鸡腿“砚礼这叫花鸡做得可比酒楼的还好吃，皇姐尝尝。” 晴儿只拿了一串牛肉吃起来，沈砚礼怕她不好意思，撕给她一个鸡腿“尝尝，一定不比御厨做的差。” 晴儿先是微微一怔，随后笑着接了过来，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鸡肉嫩滑爽口，含了一股荷叶的清香又不为清淡，又不为腻口，口感恰好保持在一个顶峰。 璟瑟将带来的酒打开，笑着看向淮南王“皇叔，咱们今晚可要好好庆祝庆祝。” “好，咱们今儿痛痛快快地喝一场!” 沈砚礼将那一大坛酒从璟瑟手上接了过来，给众人都满上。 紫薇本想拒绝，小燕子一个眼神扫过去她便闭上了嘴巴。 “来，咱们先走一个!” 众人将碗举起来，觥筹交错中，发出清脆地碰撞声。 草原上的篝火晚会都已经结束了，这几人还没有要散场的意思。 玄穆哈欠连天，眼皮似有千斤重，双眼似合非合。 靳言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身后，拿着一根狗尾巴草轻轻扫了扫玄穆鼻尖“是嫌俸禄花不完？还敢在这儿偷懒。” 自靳言出现在他身后的那一刻，玄穆就已经察觉到了，只是不想理会他罢了。 “你怎的也来了？” 靳言蹙紧眉头，不答反问“这么晚了，公主还没有回来？” 玄穆打了个哈欠，淡淡道“没呢，你说主子让我守在这儿干嘛呢？又不能保护公主安危。” “主子这样做自有道理，你回吧。” 玄穆还以为靳言是来接自己班的，挥挥手便离开了。 他前脚刚走，靳言也离开了。他来到林子里拿出骨哨轻轻一吹，只等了片刻冬霁便出现在了他面前。 “这些日子怎么不见你跟在公主身边？”他的声线和他的人一样，冷厉带着几分严谨。 冬霁沉默片刻，冷声道“公主大概已经知道我是主子的人了。” 二人性子都极其冷淡，若非公务，两人一天说不到五句话。 靳言、玄穆和冬霁都是傅祈年精心培养出来的侍卫，冬霁的武功绝不在玄穆之下，只是跟靳言比起来还是要差点，虽然不如他，但靳言要想在十招之内击败冬霁，却也不易。 “待会儿公主回来了给主子报个信。” 冬霁点了点头，见靳言没什么要说的了，她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酒足饭饱后，几人唠起嗑来。 “长欢，阿玛和额娘一直没有放弃过你，可找遍了大江南北就是找不到。” “你会怪阿玛吗？” 小燕子直摇头，她怎么会怪他们呢？都是她小时候自己贪玩才跑丢了。 璟瑟和晴儿恹恹地伏在桌上，脸色红润微醺，娇润欲滴的红唇似熟透的樱桃。 不一会儿，淮南王妃就带着人找过来了，她身侧还跟着沈长欢。 瞧见璟瑟和晴儿已经趴在桌子上醉得不可人事，淮南王妃眉头轻轻蹙起“你们这是喝了多少啊？若是让老佛爷得知和敬公主和永康郡主喝了这么多久，可怎么得了？” “他们小辈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淮南王妃一点面没给淮南王留。 淮南王心情极好，硬要淮南王妃坐下来喝几杯。 “喝喝喝，就知道喝!这儿风这么大，若是公主和郡主着凉了可怎么好？” 晴儿忽然抬起了头，朝着王妃痴笑道“不会的，不会着凉的。” 话落，她又趴在了桌子上。 淮南王妃唇角紧抿，没有一丝笑意。 淮南王受不了她那个眼神，轻声说道“你说你大晚上不睡觉跑出来不干嘛，还将她带出来。” 王妃眼里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低声道“长欢担心你们还有错了？” “你们先回去，外面风大别着凉了。” 王妃站着没动，淮南王又看向她身侧的人“她身子差，你快将她带回去。” 此话一出，淮南王妃也没再多说什么，只看向永琮和沈砚礼“务必把公主和郡主安安全全地带回去!” 璟瑟前几天过度饮酒引起身子不适，老佛爷特意下旨不允许她再碰一滴酒。 结果今夜喝得比之前还猛。 待王妃离开后，沈砚礼转眸看向自己妹妹和淮南王“小燕子如今虽不能改为本名，但也不能让那个贱人占着。” 淮南王认真地点了点头，他刚刚一口一她，就是没有再像先前一样叫她长欢。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傅祈年恣意慵懒地靠在座椅上看公文，龙涎香从金炉里缓缓流淌，烟雾缭绕，惹得他思绪缥缈不定“还没回来么？” 他的嗓音低沉，带着些低哑的磁性。玄穆打了个哆嗦，困意瞬间消失殆尽“属下去看看。” “冬霁没来过么？”说罢，傅祈年放下了手里的公文往外走。 玄穆也跟了上去，严肃道“没有。” 第73章 骨哨 微风轻拂，隐约能听到远处林子里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有时传来夜晚特有的鸟儿鸣叫声，增添了一份寂静而神秘的气息。 酒桌上的人，除了璟瑟和晴儿醉得不省人事，大家几乎都还清醒着。 淮南王看向紫薇，眼里除了感激还带有一丝歉意“你放心，本王不可能一直让你以婢女的身份在老佛爷身边伺候的，这样实在是太委屈。” 而且淮南王妃为了女儿的事儿时常在深夜掉眼泪，他希望紫薇和小燕子两人能够尽快各归各位。 “不委屈的，能陪在老佛爷身边我很开心。” 之前老佛爷不喜欢小燕子也连带着不喜欢紫薇，如今老佛爷似乎已经习惯紫薇在身边伺候了。 现在更是连嘴都跟着变挑了，只爱吃紫薇做的糕点。 永琮也淡淡开口“以公主的身份陪在老佛爷身边岂不是更好，你事事亲力亲为，老佛爷只会觉得那是你作为一个婢女应该做的。” “若老佛爷得知你是她的亲孙女，你再日日去向她请安，偶尔做糕点哄着她，你的一片孝心才能被看见。” 紫薇眼底爬上了一层雾气，神情复杂地看向永琮。 她没想到自己能被大家认可，先前还在认亲的路上时她时常会失眠。 她会担心皇上不认自己，她也会怕宫里的阿哥公主瞧不上自己。 说得好听是皇上遗落在民间的遗珠，说难听点其实她只是个私生女罢了。 永琮拍了拍紫薇的肩，认真道“真希望能早日听到你唤我一声七哥。” 紫薇喉头一哽，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只感动地点了点头。 那一天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淮南王转眸看向璟瑟和晴儿，爽朗的笑了“起风了，咱们收拾收拾回去吧。” 永琮起身后刚想将璟瑟扶起来，他身边忽然多了一道人影将他挤开。 男人一身黑色锦袍，容貌俊美，但他脸上神色冷漠，给他的俊美平白添了三分拒人千里的冷硬。 虽不失美感，但也令人难以亲近。 他将身上的大氅取下来给璟瑟披上，抱起璟瑟的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抱了一团棉花，轻飘飘的没一点重量。 傅祈年转身正准备离去，察觉到众人目光他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只冷冷开口“先告辞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淮南王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困惑道“这……这？” 永琮原本站起了身，如今又坐了下来。沉默片刻，他看向淮南王“皇叔，你觉得国师大人如何？” 酒坛里还剩了一点酒，淮南王全数倒进了自己碗里，随后看向永琮“你姐看上他了？” 永琮也摸不透璟瑟的心思，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淮南王淡淡道“璟瑟看上的若是平常的文官或是武将，只要那人品貌端庄为人正直皇上肯定二话不说就下旨给两人赐婚。” 可这是清冷孤傲的国师大人啊，他虽很少在京城可每次回京都能听到一些传闻。 “监察御史大人想把自己的女儿塞进国师府做国师夫人，怎料连国师府大门都没能进。” “安远将军为了自己妹妹的婚事亲自登门拜访，结果连国师大人面儿都没有见着。” …… 淮南王轻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璟瑶喜欢国师大人在宫里不是传得沸沸扬扬吗？你以为皇上为何不下旨赐婚？” 只怕国师大人的婚事皇上也做不了主啊。 永琮没有说话，神情变得复杂起来。 淮南王拍了拍他的肩，笑言道“你姐眼光不错啊，也就只有国师大人才配的上她了。” 和煦的阳光透过稠密的树叶洒下来，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 璟瑟感觉头昏沉沉的，伴着各种不舒服，她睁开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便是老佛爷。 “快，将粥端过来。” 冬霁连忙上前，扶着她坐起来。 璟瑟环视了屋内一圈儿，并未看见晴儿的身影，老佛爷今日身边跟着的也是崔姑姑。 难道紫薇昨儿也喝醉了？ 老佛爷心中固然有气，更多的却还是担忧，瞧见璟瑟醒了，她立马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瞧瞧？” 璟瑟扯了扯嘴角，轻笑道“没事儿的，您不要担心。” 她虽然头疼得厉害，却还不至于请太医。 老佛爷凶巴巴地瞪着她，璟瑟装作没有看见，低着头乖乖的喝粥。 半碗粥很快就见底了，冬霁递过锦帕随后接过碗带着屋里一众宫女退下了。 璟瑟是崔姑姑看着长大的，她给璟瑟递了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担心。 “明日就是永琪和乌吉穆大喜的日子了，你老老实实地跟在我身边。” “不许再碰酒。” 璟瑟连连点头，那模样简直乖巧极了。老佛爷看着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轻声道“喝酒伤身，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璟瑟，你皇额娘临终前说了什么你都忘了吗？” 璟瑟低眸，没有接话。 从前她只是喜欢在自己宫殿小酌一杯，自孝贤皇后去世后她时常一个人喝得烂醉。 “去将伺候公主的人全给哀家叫进来。” 崔姑姑福了福身子，随后出去了。 只片刻，便领了一群宫女走进来，她们跪在老佛爷面前，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个个把头埋得低低的。 “若是今后你家主子饮酒再被哀家发觉，知情不报者，回宫后哀家便把你们通通打发去浣衣局。” 老佛爷站起身来，目光打量着这一群婢女，神情严肃“可记下了？” “奴婢们记下了。” 见老佛爷说完了，崔姑姑便挥了挥手，那群婢女们又个个躬着身子退下了，全程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主子犯错，向来都是下人被罚。 璟瑟没有开口说话，她刚打开被子准备下床便看见枕边放了一个东西。 老佛爷正巧转身，璟瑟连忙拉过被子遮着。 “我去瞧瞧晴儿醒了没有，你再好好休息休息。” 老佛爷说完便离开了。 确定老佛爷走远后，璟瑟才将东西拿了出来，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枚骨哨。 冬霁如今已经是一张明牌了，想到昨晚主子的话，她认真道“公主若是将此物随身带在身上，日后遇到不测只需要拿出来轻轻一吹便可脱险。” 璟瑟把玩着手里的东西，头也不抬“你是傅祈年的人。” 她嘴角分明含了一丝笑意，说出来的话却像千年寒冰一样冷。 冬霁没有犹豫，正色道“公主英明。” “英明？”璟瑟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神情逐渐严肃起来“我若是英明还能被你骗了两年之久？” 这两年璟瑟几乎没有怀疑过冬霁的身份。 “那年在宝华寺，你救了我是不是巧合？” 冬霁不语，璟瑟继续问道“你给我的香囊里面有一味稀有的草药名叫玄冰花，也是傅祈年给你的？” 冬霁似没有想到璟瑟连这个也知道了，她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只点了点头。 “裴晏清的事儿也是傅祈年做的？”璟瑟明明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却仍然挨个问了一遍，像是想要确定什么。 这些事儿她早已在心里想了千遍万遍了，却始终想不明白傅祈年为何要做这些。 他们二人明明都没什么交集。 最后，璟瑟冷声道“他派你来监视我。” 冬霁连忙开口解释“不是监视，是保护公主安危。” 璟瑟扯了扯嘴角，看向冬霁“你倒是挺护主儿啊，生怕我冤枉了他。” 冬霁脸上的神色有些复杂，抬眸看向璟瑟“属下不是护主，属下说的是实话。” “那你可知他为何要做这些？”璟瑟将骨哨收了起来，毕竟这东西或许还真能在遇到危险时救自己一命。 第74章 习武 冬霁疑惑地摇了摇头“属下不知。” 主子只让她护好公主安危，并未多说其他的。 璟瑟笑了笑，将冬霁拉到床前“你武功这样好，得空了教教我吧。” 她本想让永琮教，可是永琮刚从南阳回来，皇阿玛的意思是想让永琮早些参与朝政。 皇子们只要到了年纪都会入朝学习和协助皇上办差，但都不会担任任何职位。 更何况永琮如今已经是小燕子师父了，她只好另找其人。 璟瑟忽然换了一个话题，冬霁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疑惑道“公主是不想要属下了吗？” 有一瞬间，璟瑟确实是这样想的。 等学会了武功就将冬霁送回去，无论她是回御林军还是去国师府都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可想着上次林中遇险，她还是打消了这个想法。有个武功高手保护自己不好吗？她可还没活够呢。 “当然不是啦，你怎么能这样想呢？”璟瑟拍了拍床榻，示意冬霁坐下说话。 她却怎么也不肯，这一点冬霁就不如宫里那三个丫头好了，璟瑟让春杏她们干嘛她们就干嘛，冬霁却始终有自己的原则。 见她不肯坐下，璟瑟也不勉强。 “虽然我骑射功夫不错，可我拳脚功夫还差了点。” 遇到不会武功的，自保肯定没问题。 可若是遇到会点功夫的，那就有点不够看了。 她可不想有一天真被小燕子给打败了。 冬霁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习武是非常苦的而且过程还十分容易受伤。 璟瑟见她一直不表态，故意撇了撇嘴，佯装生气“怎么？舍不得把你的看家本领教给我啊。” 冬霁微微张了张嘴，她发现公主似乎变了。从前这些表情是不会在公主脸上看到的，没想到公主如今竟也学会这一招了。 不得已，冬霁只得先答应下来“属下可以先教您一些简单的，用来防身可定是够了。” 回头，她得问问他家主子。 “好啊，不过这事儿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她必须得给永琮一个惊喜，到时候好好打打他这个做师父的脸。 有冬霁在，璟瑟就不怕打不过小燕子了。 璟瑟似乎在她脸上看到一丝为难，她试探性问道“想告诉你家主子？随便你吧，反正他不是多嘴的人。” 璟瑟主要是不想让永琮他们知道。 其实她还是有些心虚的，毕竟小燕子身边围绕了一堆高手呢。 沈砚礼的武功跟永琮比起来应该差一点，但据她所知，淮南王的功夫还不错。 自己的宝贝闺女要学武，他那个做阿玛的又岂会袖手旁观。 洗漱好后，璟瑟便带着冬霁出了大帐。 不知为何，她今儿心情格外好。 远远的就看见那边围了一大群人，璟瑟只看背影便认出了皇上、淮南王、永琮、沈砚礼还有淮南王妃。 人群中间有一抹浅青色的身影如同雏燕般轻盈，她手里的鞭子宛如一条灵动的蛇儿，时而缠绕，时而跳跃，让人眼花缭乱。 璟瑟蹙了蹙秀眉，带着冬霁缓缓走上前去。 现在小燕子手中有了武器，两人莫说打个平手了，只怕她连小燕子的身都近不了。 皇上瞧见璟瑟身影，笑着朝她招了招手“酒醒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多谢皇阿玛关心，儿臣无事。”璟瑟笑着将目光放到小燕子身上，永琮走了过来，脸上尽是笑意。 “我这徒弟聪明吧？不过教了几遍就学会了，皇姐，小燕子如今的水平怕是跟你不相上下了。” 闻言，淮南王笑着看了璟瑟一眼。 小燕子手中的鞭子正是他送给她的，除了鞭子还亲自传授了一招秘诀。 皇上瞪了永琮一眼，替璟瑟说话“你皇姐就学了一套防身的功夫，小燕子有这么多师父在教她，这怎么能比呢？永琮，可不能欺负你皇姐啊。” 小燕子将鞭子收了起来，走到璟瑟面前“和敬公主，咱们比比吧。听说您的功夫都是皇阿玛亲手教的，咱们切磋切磋？” 小燕子那日在漱芳斋和永琪打了一架，虽然永琮出手帮他教训了永琪。 可事后永琮将小燕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其中一句她记得特别清楚“你连我皇姐都打不过，怎敢跟永琪动手？” 还未等璟瑟开口，皇上开口笑道“怪朕舍不得让你皇姐习武，不然今日她定把你打得落花流水。” 璟瑟脸上始终带有笑意，轻声道“儿臣先去看看晴儿，就先告辞了。” 小燕子看着璟瑟离开的背影，嘴角轻轻上扬“皇阿玛这意思就是和敬公主打不过我咯。” 听到小燕子的声音，璟瑟脚步一顿低声吐槽“打不过？若非皇阿玛不让我习武，我今儿不得揍死她。” 冬霁嘴角上扬，低声道“公主真的变了。” 璟瑟看了她一眼，认真说道“你也变了。” “属……属下哪里变了？” “会笑了。” 冬霁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神色也有些不自然“公主底子不差，假以时日一定能打过她。” 璟瑟没有接话，只轻轻叹了口气。 夜晚，凉风习习。 冬霁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条鞭子。 璟瑟从她手上接了过来，这鞭子上面带了许多鳞片，一看便价值不菲。 “这……是你家主子让你给我的？” 冬霁微微颔首，开口解释道“主子先让属下教您一些简单的功夫，得空他会亲自教您如何用这鞭子的。” “璟瑟，你怎的想起学武功了？”晴儿满脸不解，转头看向冬霁“你家主子舍得她吃这苦？” 晴儿这话说得极其暧昧，璟瑟有些不好意思。 她转身将鞭子收了起来，红着脸反驳道“他有什么舍不得的，晴儿你别瞎说了。” 哪料，冬霁一本正经道“只要是公主想做的，主子都不会阻拦。” 自从冬霁身份挑明后，她话里几乎句句都有她家主子。 明日便是永琪和乌吉穆大婚了，璟瑟和晴儿早早地就到被窝里躺着了。 “昨夜竟是沈砚礼将我送回来的，璟瑟，我没做什么吧？” 璟瑟昨夜比晴儿还要先走一步，更何况两人都醉得不省人事了，她哪里知道晴儿做没做啥。 想着先前晴儿在福景殿喝醉的模样，璟瑟轻笑道“放心，你酒后可老实了。” 璟瑟这样说，晴儿便信了。 第75章 大婚 夜晚，草原灯火通明，歌舞升平，欢声笑语，贺声不断。 依老佛爷所言，璟瑟和晴儿都乖乖地坐在了她的身侧。 湄若今夜头上佩戴了牛角包头饰，配了一身黄红相间的蒙古袍。察觉到璟瑟目光，她扬了扬唇向璟瑟招手，笑容似撒娇的猫儿，眼睛亮得像星星。 终于等到新人入场，在场众人皆眼含笑意，除了欣荣。 璟瑶唇角一勾，不顾宸妃阻拦拿着酒杯就起身向欣荣走去。 “欣荣嫂嫂，还未来得及恭喜你呢。”她在欣荣身侧坐下，欣荣脸上虽带着笑心里却十分不好受。 璟瑶可不管欣荣感受，欣荣越不开心她越开心，她就是专程过来恶心欣荣的。 见欣荣杯里没有酒，璟瑶拿起酒壶替她满上，本以为酒壶里的酒是满的，竟没想到少了一大半。 璟瑶打趣道“真是想不到欣荣嫂嫂酒量这么好呢，喝了这么多还能时刻保持着仪态。” “这么大喜的日子，咱们干一杯？” 欣荣端起酒杯，只简单地和璟瑶碰了碰，她神情淡漠一句话都不想同璟瑶多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璟瑶也不恼，自顾自地说道“真是爽快，看来欣荣嫂嫂是真高兴。也是，五哥将乌吉穆嫂嫂娶回去你也能轻松些。” “也不知道乌吉穆嫂嫂酒量如何？其实这酒量好坏原不打紧，夫君的宠爱才是最重要的。” 璟瑶一口一个乌吉穆嫂嫂，可把欣荣气得不轻。 欣荣整理好情绪，拿起酒杯把玩了起来“妹妹这话可就说错了，夫君的宠爱固然重要，可嫡妻始终是嫡妻，妾室永远无法越了去。” “就像皇后始终是皇后，生的女儿也会比妾室所出的更加高贵。就拿咱们宫里的和敬公主来说，她不止身份高贵，更是皇上心中的掌上明珠，是咱们宫里庶出的那些公主远远比不上的。” 闻言，璟瑶狠狠地将杯子放在桌子上，转头质问欣荣“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自知比不上皇姐，但也无需你来提醒。” “公主急什么？我不过实话实说罢了。”欣荣言语谦逊随和，内心却不屑一顾。 璟瑶没讨到好，轻哼一声就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座位，她刚走了两步，欣荣的声音又淡淡响起“昨儿夜里我瞧见是国师大人将公主抱回来的。” 璟瑶猛地回头，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昨儿夜里我心里不好受想着出来透透风，正巧看到了。” 璟瑶环视周围一圈，又重新回到了欣荣身边坐下，目光轻蔑地审视着欣荣“你看到祈年哥哥和我皇姐抱一起了？” 欣荣却不肯说了，她低眸看了一眼空着的酒杯。 璟瑶不愿放低姿态。 欣荣依旧浅浅的笑着，无论璟瑶怎么问她就是不说，无奈璟瑶只好忍着心里的怒火，给她满上。 欣荣端起酒杯细细闻了一下，并未喝掉。 璟瑶目光冷冷的，显然是没了耐心。更何况她心里也不怎么信，说不定是欣荣在挑拨离间呢。 璟瑶端起欣荣的酒杯，她本想泼到欣荣脸上可碍于今日是五哥大喜的日子，璟瑶勾唇一笑，将酒倒在了欣荣面前。 汉人祭祀死者时才会已酒浇地，璟瑶不懂这么多，只是单纯的觉得这么做心里舒坦。 她欣荣不过是个臣子的女儿，也配让自己给她倒酒？ 欣荣并不恼，因为她从老佛爷那里知道璟瑶回不去了。身为公主又如何？还不是沦为了牺牲品。 “同是天涯沦落人，嘉宁公主有空来嘲讽我不如还是将你的国师大人盯紧点吧。” 瞧见璟瑶的目光，欣荣扬唇一笑“但愿能喝上你们的喜酒。” “定会如你所愿。” 璟瑶扬了扬下巴。 国师大人只能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皇姐也不行！ “难，难啊！比不过的。” 璟瑶回过头，看向欣荣“什么比不过？” “身份比不过，才貌比不过，骑射比不过，样样都比不过。” “你……” 璟瑶走了，看着她气急败坏地模样欣荣勾了勾唇，心里总算痛快了些。 她虽然没得到永琪的宠爱，但至少争到了名分。 有些人这辈子只能留在这儿了。 璟瑟时而看看歌舞，时而转身和晴儿交谈两句。 新人已经送入洞房了，晴儿轻轻拉了拉璟瑟的衣角，低声道“怎么感觉璟瑶一直看着你？” 而且那眼神似乎很不友好。 璟瑟没有说话，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不一会璟瑶就走过来，她面带微笑微微福了福身子“皇姐，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璟瑟还未开口，老佛爷直接替她拒绝了“你若觉得无聊可以去找欣荣，你们感情不是很好吗？” 老佛爷不是很喜欢璟瑶，这跟她的生母有很大的关系。 宸妃出生卑微，却靠着不入流的手段爬上了龙床，变着法儿讨的皇上欢心，纵情声色，独占恩宠，长期以往，引起六宫怨言。 皇上的偏私更是让老佛爷的厌恶上升到了极点，她觉得这样的女人是教导不好子女的。 知道老佛爷不喜欢自己，璟瑶在老佛爷跟前十分谨慎“我就借皇姐一会儿可以吗？说完话，我立马就将皇姐送回来。” 璟瑟转身，向老佛爷保证绝不饮酒。 老佛爷这才答应下来了，璟瑟跟着璟瑶去了她的席位。 刚坐下，璟瑶便拿起了酒壶。 察觉到老佛爷传来的目光，她立刻老实地将酒壶放下了。 “皇姐，尝尝这道牛肉。”璟瑶替璟瑟布菜，她不知道璟瑟喜欢吃什么夹的都是自己爱吃的。 “皇姐，您昨夜去哪里了啊？” 璟瑟眉头微蹙，看了她一眼“皇叔许久未回京了，昨儿一起聚了聚。” 璟瑶点了点头“皇叔好不容易找到了女儿，说来我也应该去贺贺喜呢。我们自幼是皇叔看着长大的，小辈中皇叔最喜欢的便是您了。” “皇姐，有时候我可真羡慕你。” 璟瑟没有接话。 她是嫡公主羡慕她的人自然多了，就像她皇额娘，后宫里那些女人不也羡慕吗？谁不想爬得更高呢。 “皇姐，老佛爷是不是看上了刚上任的大理寺卿裴大人啊。” 这消息还是先前扫马厩时，那达无意间透露给她的。 “皇姐可有见过那位裴大人？” 璟瑟微微蹙眉，看向璟瑶。 虽然那段时间出宫得勤，但她怎么可能见过那位刚上任的大理寺卿呢。 自知说错了话，璟瑶淡淡笑道“老佛爷的眼光肯定是错不了的，妹妹就现在此恭贺皇姐了。” 怕那位大理寺卿不中用，璟瑶又向璟瑟推荐起巴彦来“他是科尔沁部首领的儿子，想来皇姐应该也是见过的。” “我时常觉得皇姐就属于草原，您骑射功夫这样好，骑着马儿在草原上奔跑的样子多飒爽啊。” “这草原空气清新，而且又自由。璟瑶可喜欢这里了呢，若是可以，妹妹真想一辈子留在这里。” 璟瑟懒得再听她废话了，转眸向晴儿递了一个眼神。 晴儿时刻关注着璟瑟这边，瞧见璟瑟眼神她立马会意，在老佛爷耳畔低声了两句便朝着璟瑟这边走来。 璟瑟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不多时，晴儿也走了过来“璟瑟，老佛爷有事儿找你。” 璟瑟点了点头，挽着晴儿的手便离开了。 璟瑶还想说什么，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她只能将话都咽了回去。 璟瑟刚回到座位，老佛爷就疑惑道“你和她向来没什么交集，她叫你过去做什么？” 璟瑟实话实话，老佛爷眉头越皱越紧。待璟瑟说完后，老佛爷冷笑道“她既然喜欢草原，那便如她所愿。” 想把璟瑟留在这儿，绝无可能！ 正好皇上选的和亲公主也是她。 老佛爷不知巴彦为人如何，但皇上却十分清楚。 这次跟着皇上来秋猎的公主不多，恰好科尔沁部求娶的是璟瑶，满蒙联姻可促使其盟交关系极其稳固和深厚，皇上没理由拒绝。 第76章 公主回头，我就在 晚宴结束后，璟瑟便带着晴儿回去了。 瞧见璟瑟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衣裳，晴儿撇了撇嘴“你要去习武吗？” “对啊。”察觉到晴儿有些不开心，璟瑟坐到她身侧轻声安抚她“学好了武功才能更好的保护你嘛。” “可是我不想要你保护我，不是有冬霁吗？而且咱们身边还有那么多大内高手。” 她有好多话想对璟瑟说啊。 她感觉沈砚礼怪怪的，虽然二人今天没说话，可在晚宴上他那个眼神分明是在躲避自己的目光。 难道她趁着喝醉了，对他做了什么？ 璟瑟握着晴儿的手，语气十分坚定“晴儿，我是一定要学武功的。” 她不想总被别人保护。 她也不想每次出宫，暗处都跟着一大群护卫。 晴儿只好松开了璟瑟的手，看向冬霁“你们一定不要走太偏了。” 璟瑟连连点头，怕晴儿无聊璟瑟让芷荷进来陪着她。 走前，璟瑟走到了梳妆台。 抽屉里面放着的正是傅祈年给她的鞭子，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将鞭子放了回去。 不论是习武还是做其他事儿，都得求稳不求急，稳慎为先，她得一步一步来。 冬霁找的地方就是被当地人誉为“食人穴”的那个林子，因为那个林子一到了夜晚无人敢去。 二人并未走太深，刚停下来冬霁便回过头对璟瑟道“属下的功夫在主子眼里根本不够看，公主若想学好功夫还是让主子亲自教你吧。” 冬霁说完便离开了，留下璟瑟独自一人在夜色里凌乱。 此刻她心里十分矛盾，她不想再麻烦他了，毕竟她欠下的人情真的还不清了。 但转念一想，反正都还不清了也不在乎这点了，更何况是他主动要教自己的。 璟瑟清了清嗓子，大声道“你若还不出现，我可就回了。” 她这声音，这态度，像是别人求着要教她一样。 “公主怎么不回头看看？” 傅祈年声音极其沉定，除了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璟瑟转过身来，嗫嚅着开口“我怎知你就站在我身后，也不开口说句话。” “只要公主回头，我就在。” 这话听着…… 璟瑟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看向他“开始吧。” 来之前她本来也是想的求稳不求急，所以才没有将鞭子带来。 只想着今儿先学点防身技巧。 结果！！！ “公主刚刚不还说臣教什么，你学什么吗？怎么这还没开始练武，就开始耍赖了？” “你不会是耍我的吧？”璟瑟撅了撅小嘴，满脸质疑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傅祈年眸色清冷，嗓音中带着压迫“本座看起来很闲么？” “可是我是有功底的，冬霁还夸我功底不错呢。” 暗处的两人同时看向冬霁。 冬霁：俸禄，危！ “公主如今这身子就像这弱不禁风的干树枝，更别说什么功底了。” 他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眼神黯了黯，却没有说话。 暗处，靳言谨慎地看着这边的情况。 玄穆轻笑一声，拍了拍他的肩“别看了，给钱吧。” 靳言不服，轻声说道“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玄穆看向冬霁“你压我吧，包赚不赔。” 冬霁没有理会他，玄穆还以为她不占自己这边，愤愤道“主子怎么可能舍得公主吃这个苦呢？有主子在，公主根本就不需要习武。” 他话音刚落，就有个石子弹到了脑门上。他本是猫着身子躲在草丛里的，现在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玄穆齿牙咧嘴地望着二人，额头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靳言咽了咽口水，庆幸自己不是个话多的人。 冬霁只看了一眼没半分同情，冷声道“你话太多了。” 璟瑟朝着那个方向望去，见草丛里确实有动静，她下意识往傅祈年身边站了两步“不会是野猪吧？听说这一片到了夜晚时常有野猪出没。” 暗处三人：野猪？？？ 见她往自己身侧躲，傅祈年勾了勾唇，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倦。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毕竟身上也没带什么家伙，可别待会功夫没有学，反倒给野猪当了宵夜。 “有本座在，公主怕什么？”傅祈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试探性开口“莫非是公主不想学，想放弃了？” “我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吗？现在就开始！” 闻言，玄穆摸着额头将脑袋探了出来。 只见璟瑟正乖乖地扎马步，还能听见他家主子严肃的声音“再下去点。” 他收回脑袋，就见靳言伸着手。 玄穆扯了扯嘴角，轻笑道“我本想现在给你的，奈何囊中羞涩，若是哥哥不嫌弃，我便只好以身相许了。” 二人虽时常被扣俸禄，但跟在傅祈年身边多年，积蓄早够买几座宅子了。 “谁要你以身相许了？你值几个钱？若是你敢耍赖，可别怪我嘴不严实了。” 玄穆本还没放在心上。 “冬霁，其实他……” 靳言话还未说完，玄穆赶紧捂住他了嘴,并将银子乖乖地给到了靳言手里。 冬霁蹙了蹙秀眉，虽心中疑惑但也没有问什么。 玄穆涨红着脸，低声道“你小子可别落什么把柄在我手里。” 靳言唇角勾了勾，将银子收了起来“想抓我把柄？下辈子吧。” “话别说太满！” 冬霁刚想说“话别说太多。”结果还没来得及提醒，又一个石子飞了过来。 靳言身形一闪，那颗石子又落到了玄穆脑门上。 璟瑟也借此机会站了起来，只是刚站起来没一会，傅祈年一个眼神望过来她又乖乖地蹲了下去。 为了让自己分心，她主动找起话题来“你刚刚用石子打的是什么？那几头野猪还没离开吗？” “嗯，太吵了。” 吵？她怎么什么都没有听到。 不过她现在也来不及管野猪了，璟瑟双腿打颤，脸颊发热，鼻尖也开始微微冒汗。 “国师大人一定是喜欢你的。”脑海里响起晴儿说的话，璟瑟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喜欢？哪个男人忍心这么对自己喜欢的女子，简直没有半分怜香惜玉可言。 “我觉得……应该差不多可以起来了吧？”璟瑟双腿像是灌了铅，感觉自己的身体摇摇欲坠，不受控制。 冬霁也探出了脑袋，自公主蹲下去的那一刻起，冬霁便在心里记起了时间。 如今都这么久了，主子竟还没有要公主起来的意思？这点时间对他们习武之人算不得什么，可公主怎么受得了。 玄穆脑门疼得厉害，已经没心思管这么多了，为了不再受无妄之灾，他躲到了最后面。 靳言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自己目光，瞧见冬霁神情凝重，他低声道“最多半盏茶的时间主子就会让公主起来了。” 没等到半盏茶，傅祈年就让璟瑟起来了。 第77章 练功 璟瑟回来时，晴儿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听见动静，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你们回来啦？” 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她的声音比平常更加软绵甜腻，带着一丝拖长的尾音。 见璟瑟是由冬霁扶着的，晴儿眉头微蹙连忙起身“这是怎么了？摔着了？” 璟瑟直摇头，手里还拿着本修炼气功的书籍。 晴儿立刻吩咐芷荷去备水准备伺候璟瑟沐浴。 “冬霁，你也下去休息吧。” 冬霁微微颔首，只走了两步她又转过头来，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璟瑟有些疑惑，轻声问道“怎么了？” “主子也是为公主好，公主不会怪主子狠心吧？” “当然不会，下去歇着吧。” 孰好孰坏她还是分得清的，扎扎实实地打好基础，练好基本功，璟瑟认为这也是学好功夫的“秘诀”。 待冬霁走后，晴儿才细细问了起来“不是让冬霁教你吗？国师大人也去了？” 璟瑟还未来得及回答，晴儿又打趣道“国师大人还真将你放在心上，竟特意腾出时间教你武功，感觉如何？” 璟瑟咧着嘴角，干巴巴地笑道“想死。” “幸福死了吧？你们郎才女貌简直是天作之合，而且又两情相悦我觉得可以让皇上下旨赐婚了。” “这样也让老佛爷省点心。” 璟瑟想反驳，发现晴儿沉迷在她自己编造的那个世界里，只得将到嘴的话咽了出去。 “公主，水备好了。” 璟瑟点了点头，起身走到床榻边将书放到了枕头底下。 许是太累了，璟瑟直接在浴桶里睡了过去，最后还是晴儿和芷荷将她从水里捞了出来。 第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起来，老佛爷见她没去请安，以为璟瑟又喝了酒带着崔姑姑和紫薇就来了。 进了大帐，只见晴儿正坐在桌前撑着脑袋出神，也不知她是在想什么，几人都走进来了她愣是一点没反应。 没瞧见璟瑟身影，老佛爷脸色沉了几分“璟瑟还没有起来么？” 闻声，晴儿连忙起身疑惑道“老佛爷，您怎么过来了？” 崔姑姑满脸笑意，认真道“巴林王妃今儿早上给老佛爷送了一对镯子，老佛爷觉得那镯子正好符合公主和郡主的气质，本是想你们请安时给你们的，没想到迟迟没有等到，就只好亲自跑这一趟了。” 崔姑姑看了紫薇一眼，紫薇连忙将锦盒打开，双手呈到晴儿面前。 手镯表面上浮雕着繁琐却又不凌乱的优雅花纹，色泽绮丽，华贵精美。 晴儿笑着接了过来，微微福了福身子“多谢老佛爷赏赐！” “璟瑟呢？她去哪里了？”老佛爷话音刚落，璟瑟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少女穿着一身素色的寝衣，乌黑柔软的秀发铺散在肩下，脸上虽未施粉黛却双颊红润。 崔姑姑瞧见璟瑟身影后唇边的笑意蔓延开来“公主今儿怎的起晚了？老佛爷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儿特意赶过来瞧瞧。” 璟瑟几乎每日都会向老佛爷请安，若是哪天没去，那必然是喝多了酒没能起来。 平常璟瑟都会在老佛爷那里用早膳，今儿老佛爷早膳都吃完了还没有看到人影。 所以她几乎可以确定璟瑟昨儿肯定又偷偷喝酒了，崔姑姑却不这样认为。 所以这才带了那一对镯子过来，也好让彼此有个台阶下。 “让老佛爷平白担忧一场，是璟瑟的不是。”她福了福身子，只轻轻蹲了一下双腿就酸痛得厉害。 好在，傅祈年让她今日研究气功，可以不必去林子里训练。 老佛爷似乎察觉到璟瑟有些不对劲，走上前仔细瞧了瞧她“这是怎么了？” 晴儿知道璟瑟不想让别人知道她在习武，笑着帮她找了一个理由“璟瑟昨儿夜里起身，不小心扭了一下脚。” 老佛爷听后立马让璟瑟坐下别乱动，随后让崔姑姑去请太医过来。 “不必麻烦太医了，昨儿夜里就已经抹过药膏了。”说罢，璟瑟稍稍提了提裤子。 足踝处细嫩又白净，没有一丝红肿。 “就是昨儿夜里忙活得太晚了，今儿没能向老佛爷请安还让您白担心一场。” 老佛爷眉头紧锁，关问道“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晴儿也是，怎么不派人来通知我一声。” 璟瑟抱有歉意地看了晴儿一眼，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似乎没有听见老佛爷说的话。 “你这些天好好养着，不要再出去乱跑了，活动这些通通都不要再参加了。” 璟瑟乖巧的点了点头。 每年秋猎她只参加两场活动，第一次是单人狩猎。 第二次便是团体赛，以自由组队的方式，大家每十人一组，人数只可少不能多。 哪队猎物最多，则获胜。 往年这个活动璟瑟都是跟晴儿一队，她们队虽然只有两人但好在璟瑟准头好，晴儿指哪儿她打哪儿，二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老佛爷认真叮嘱一番后便离开了，璟瑟和晴儿这才开始用起了早膳。 璟瑟感觉昨儿夜里将自己的体力耗光了，虽美美睡了一觉补充了精力，可她今早儿上一醒过来便觉得自己肚子空空的。 晴儿看上去却没什么胃口，只简单的吃了几口粥便放下了筷子。 “我有事儿，得出去一下。” 璟瑟看着她匆匆离开的背影蹙了蹙秀眉，用完早膳后她走到床边将傅祈年给的那本书拿了出来。 她坐到床上跟着书籍上面记载的那样照做了起来，有冬霁在一旁指导着倒也没那么难了。 一个上午她都将时间用在了这上面，任由冬霁怎么劝说她都不愿意停下来。 冬霁到后面不肯教了，璟瑟有好几处看不懂的地方。没办法，她只好将书合了起来。 “我扎马步吧。” “公主，您就歇歇吧。咱晚上再练成不成？您午膳想吃什么？属下去让人给您备着。” 璟瑟无奈地望着冬霁，见冬霁不肯让步，她只得报了几道菜名。 全是晴儿爱吃的。 冬霁前脚刚走，璟瑟就扎起了马步。 但怎么也没有昨儿夜里坚持得久，她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可没有半分效果。 坚持不住了她就会忍不住站起来。 她又在脑海里想象傅祈年那张严肃的脸，幻想他就在面前监督自己。 好像起了一点效果，但不多。 璟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里怒骂自己不争气、没用，这都坚持不下去还学什么武。 休息了片刻，璟瑟又重新振作起来，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 她不比别人差，为什么别人可以她不可以。 璟瑟刚从地上起来，晴儿就回来了。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晴儿一回来就将自己脑袋埋进了被窝，嚷嚷着不活了。 第78章 他是有福之人 璟瑟怕她被闷坏了，本想将被子打开晴儿却捂得紧紧的，不肯松手。 “太丢人了，太丢人了。” “丢什么人了？你先将被子打开，可别闷着了。” 晴儿听了璟瑟的话把头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她皱着眉头显得十分烦躁。 璟瑟同她一起坐在了床榻上，伸手替她将耳边的碎发绾到耳后。 “我……我……”晴儿看着璟瑟疑惑的样子将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冬霁正好回来，璟瑟给了她一个眼神。她立刻会意，退了出去。 “我竟然会耍……” 晴儿的话还没有说完，小燕子又来了。 她满脸疑惑地走了进来，如今跟璟瑟走得近了她也不再像刚认识那般拘束。来璟瑟这儿就跟回自己家一样，小燕子给自己倒了杯茶随后看向晴儿“你刚刚跑什么呀？” 璟瑟闻言，转眸看向晴儿。 许是发现了晴儿的异样，小燕子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走上前认真地看着晴儿“我哥欺负你了？” 原来她刚刚是去找沈砚礼了。 璟瑟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之色，低眸细细思考了起来。 璟瑟和晴儿自幼是一起长大的，而永琮又跟沈砚礼关系好，所以他们关系都还不错。 先前老佛爷就想把晴儿指给沈砚礼，那时候他们都还小，虽然关系好却不是男女之情，后来沈砚礼回了南阳。 老佛爷又从晴儿的言行中发现了她可能喜欢上了尔康，其实不论是沈砚礼还是尔康，只要晴儿喜欢老佛爷就会为她做主。 她希望能为晴儿找一个好的婆家，更希望晴儿能够幸福。 所以璟瑟和晴儿的婚事，老佛爷和皇上都会询问她们的意思，若非二人点头答应，老佛爷和皇上不会勉强她们。 晴儿不说话，只撇过了头。 可把小燕子急坏了，瞧着晴儿这模样她几乎认定了就是自己哥哥欺负了晴儿。 “他怎么可以欺负你？他怎么可以欺负一个女人！” “我去揍他一顿，晴儿你别怕，虽然我打不过他但是我师父可以！”小燕子说着就往外走“我先让我师父揍他一顿，然后再押着他来跟你认错！” 她小燕子最看不惯的就是男人欺负女人！仗着自己会点功夫有什么了不起，只晓得欺软怕硬。 晴儿连忙上前将人拦住“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小燕子力气大，晴儿拦不住她。 “是我欺负她的。” 闻声，小燕子身形一愣，不敢置信地回头看着璟瑟，下一秒她脱口而出“不可能！” 谁都有可能欺负晴儿，但和敬公主绝不可能欺负晴儿。 “晴儿明明是从外面跑回来的。”小燕子疑惑地看着两人，她又补了一句“我看见她是从我哥的帐篷里跑出来的。” 任凭她刚刚怎么喊，晴儿都不搭理她。 小燕子觉得奇怪，这才跟了过来。 晴儿将小燕子拉到桌边，似意她先坐下，随后她故技重施“是璟瑟昨夜脚不小心给崴到了。” 晴儿话还没有说完，小燕子就起身来到璟瑟跟前“啊？和敬公主脚崴到了啊？严重吗？” “昨儿夜里已经抹过药了，只是刚刚不知怎的又疼了起来，我这才跑去找永琮结果没找着人，就去你哥那里看看。” “找我师父有什么用啊，快找太医啊。” 璟瑟轻笑一声，淡淡道“已经不疼了。” “这样子么？那你还能走路吗？”还不等璟瑟回答，小燕子继续道“算了，你还是好好养着吧。” “我过来是想问问你们去不去老地方烤肉吃，我打了好几只兔子，我师父还打到了一只野鸡！” “弓箭果然要比我的弹弓好使，和敬公主明年你可就多了一个对手咯。” 今年小燕子参加秋猎，用的都是弹弓，虽然准头不错，但打的几乎都是天上的飞禽。 小燕子又看向晴儿“你跟我们一起吧，顺便可以给和敬公主带点回来。那只野鸡可大了，我们几个根本吃不完，所以这次还叫上了我阿……淮南王他们。” 晴儿现在实在没脸见到沈砚礼里，想也没想就拒绝了“璟瑟一个人待在无聊，我得陪着她。” “好吧，那我给你们带些回来。待会儿你去将紫薇也叫过来，让她也尝尝野鸡是什么味道。” 晴儿点了点头，小燕子关心了璟瑟几句后便离开了。 目送小燕子离开后，晴儿转身便发现璟瑟正望着她。 她走回床边坐下，鼓起勇气开口，说得也磕磕绊绊的“我……那日喝醉了酒，竟在沈砚礼面前耍起了酒疯。” 难怪这两日沈砚礼有些躲着她，原来是被她吓到了。 晴儿有自己的帐篷，但她习惯跟璟瑟睡在一起，所以她很少回自己的地方，那个帐篷几乎是个摆设。 那日傅祈年将璟瑟接走后，沈砚礼怕国师大人还没有离开只得将晴儿送回了她自己的住处。 本来将她安安全全的送回去就应该结束了，怎料晴儿忽然就醒了过来，拉着他的衣袖不肯让他走。 她时而高声大语，为了不吵到别人沈砚礼只得将她嘴捂住。 晴儿眨巴着大眼睛望着她，往日那双灵动的眼睛此刻也迷离缥缈，见她安静下来了，沈砚礼拿开了自己的手。 刚拿开，晴儿又喋喋不休地说了起来。沈砚礼想抽回自己的手，一准备抽出来她就大喊大叫。 一旁的芷荷没有半点办法，无奈，沈砚礼只得听她唠叨。也不知她嘴里嘀咕着什么，说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最后拉过沈砚礼的手就用他衣袖擦起了鼻涕来。 最后等她睡着了，沈砚礼才得脱身。 璟瑟的眉头越皱越深，嫌弃地看向晴儿“你是如何知道的？” “芷荷说漏了嘴。” “所以你刚刚是跑去向沈砚礼道歉去了？” 晴儿点了点头“太失态了！我今后一定不能再碰酒了。” 璟瑟摸了摸晴儿的头，轻笑道“说不定他还会觉得你很可爱呢？” 晴儿斩钉截铁道“不会。” 璟瑟歪了歪头，又继续道“他是有福之人。” “为何？” 璟瑟噗呲一笑，清冷的眉目也跟着舒展了“因为还没有人见过你那个模样。” 晴儿轻哼一声，背对着璟瑟“连你也打趣我！” 第79章 公主又如何? 一连几日璟瑟都以养伤为由没有出门，晴儿除了去向老佛爷请安以外剩余时间几乎都陪着璟瑟。 炽碎的光芒透过檀色的金丝篾帘筛进大帐，桌上的紫金香炉做成精致的小兽模样，吐出的香是水木香，在深秋的天闻起来分外清爽。 璟瑟一袭素衣盘坐在床上练着气功，床上四角都挂了镶着流苏的香包，色泽鲜艳。 刚开始练气功时，气血运行尚未畅通，加之她有些急于求成，时常会感觉手脚发麻。 这两天感觉要比先前好些了。 晴儿则捧着之前搜罗来的话本子坐在如意圆桌前看得津津有味，桌上还放了几卷经书，许是看得有些久了，她揉了揉眼睛起身活动了一下。 二人谁也不打扰谁，一片祥和。 忽的，外面传来婢女的说话的声音，扰了这分宁静。 “我家公主今儿特意下令不许任何人打扰。” 冬霁目光一瞬间就凉了下去，如余烬冷寂。怕影响到璟瑟练功，她本想出去查看一番，不料晴儿却快她一步。 无论来者是谁，晴儿出去总要比冬霁好应对些。 瞧见晴儿出来，璟瑶也不再跟婢女废话了，连忙走上前去握着晴儿的手“皇姐的脚好些了嘛？我特意带了些补品过来。” 晴儿没有接话，认真地看着璟瑶。 少女红着眼眶，也不知是哭了多久，眼睛肿得厉害。 “晴儿姐姐，求您让我见皇姐一面吧，我……我有事儿求她。求求你，就让我见见她吧！” 她不能留在蒙古。 她有喜欢的人，她不能嫁给巴彦。 她要回京，她要嫁给国师大人。 璟瑶来之前去求了老佛爷，可是老佛爷一直都不待见她，刚刚更是连老佛爷的面儿都没有见着，直接被老佛爷身边的崔姑姑打发了。 之后，又去找了国师大人。 她想让国师大人出面替自己在皇阿玛那里说说好话，让皇阿玛收回成命。 可是她也没能见着国师大人。 大帐外传来璟瑶抽泣地声音，璟瑟眉心微蹙，明显是受到了干扰。 练气功最好是寻得一处安静的地方，没有外界干扰，心神容易安定，五官容易内收，入静效果比较好。 她初练气功，注意力本就不能做到高度集中，一丁点声音都能干扰到她。 冬霁轻声走了出来，她面上并未喜悦，只是冷眼看着璟瑶。 晴儿知道璟瑶打扰到璟瑟了，将她拉到了一旁，压低声音“璟瑟如今不得空见你，有什么事你还是去找你额娘吧。” 璟瑶哭着摇了摇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要是额娘有主意她根本就不会跑来求璟瑟了。 “晴儿姐姐，你帮帮我吧。” 晴儿根本都不知道她求见璟瑟是为了何事，她从大帐一出来璟瑶就开始哭，也不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璟瑶哭得稀里哗啦，可冬霁眼中没有一丝悲伤和同情，只有无情的冷漠。 见璟瑶不肯离开，冬霁转身离开了。 不多时，老佛爷身边的崔姑姑来了。 她并未急着上前，而是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着，璟瑶的哭声传到了她耳里，崔姑姑不悦地皱了皱眉。 少女满面梨花带雨，伤心的样子惹人心生怜爱。可在崔姑姑看来，她那矫揉造作地样子如她额娘如出一辙。 绕是晴儿这样好脾气的人，也没了半分耐心。 “你也不说发生何事，就一个劲儿的哭，你想要我如何帮你？”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她欺负了璟瑶呢。 崔姑姑弹了弹衣摆，启声道“嘉宁公主这是在做什么？身为皇家女在外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您的一言一行皆代表皇家颜面，更需要时刻注意仪容得体，这点还望公主谨记。” 璟瑶止住哭泣缓缓抬眼，肩膀一上一下起伏抖动，时不时传来两声抽噎。 崔姑姑是伺候老佛爷的老人儿了，老佛爷不喜欢她，崔姑姑也没给过她什么好脸色。 璟瑶下意识往晴儿身侧靠了靠，双手紧紧地抓着衣角。 “和敬公主尚未痊愈需要静养，不方便见客，老佛爷特此下令公主养伤期间不许任何人打扰。” 璟瑶心里不满，却不敢多说什么。 不就是扭了一下脚吗？哪儿就这么娇气了。换做她，早就可以活蹦乱跳了。 崔姑姑似知道璟瑶心里在想什么，冷冷地盯着她。 璟瑶抿了抿嘴，乖巧的点了点头“璟瑶不会再来打扰皇姐了。” 崔姑姑平日里看见晴儿和璟瑟脸上都是带着温和的笑意，说话的声气也十分和善。 如今这般凌厉的模样，莫说晴儿被吓到了，绕是见惯了她冷脸的璟瑶也被吓得不轻。 “公主既享受了荣华富贵，一朝国家有命，纵使刀山火海也不可退却。老佛爷特让奴婢转告，婚期已定，圣旨不日便会昭告天下，公主只需安心待嫁便可。您除了坦然接受，别无他法。” “奴婢话已带到就先告退了。”崔姑姑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冷声道“公主若是无事便早些回去吧。” 晴儿想出口安慰璟瑶，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还是早些回去吧，省得你额娘见不着你人担忧你。” “晴儿姐姐，难道除了和亲我别无选择吗？”她的眼眶又红了，一层晶莹的薄泪蒙住了她的眼睛。 璟瑶扬了扬唇，有些自嘲又有着无边的悲哀，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过。 “公主有什么好？一出生就在那座牢笼里，学着礼仪守着规矩，倒不如做个寻常百姓家的女儿来得自在。” “身份尊贵如何，从小锦衣玉食又如何？还不是沦落为政治和亲的牺牲品。” “早知道就不来了。” 人世间太苦，事事不能如她所愿。 “早知道就不来了。” 若是不跟着来秋猎，说不定这个名额就落到了其他公主头上。 烈日下，她摇摇晃晃的走着，仿佛下一秒就会在日光中化为烟雾就此上去。 晴儿心里也跟着不好受起来，璟瑶这状态实在让她有些不放心，刚准备跟上去便看见宸妃带着一群婢女找了过来。 晴儿叹了一口气，回了大帐。 只见璟瑟坐在圆桌边上，手里拿着的正是她刚刚看的话本子。 听见动静，璟瑟抬眸望去“人走了？” 晴儿点点头，心里五味杂陈。 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心疼璟瑶的命运还是在庆幸自己可以轻松地避开。 璟瑟给她倒了杯茶，起身看向外边“公主大多都是远嫁的命数，若我不是嫡公主，若我不得皇阿玛和老佛爷喜爱，等待我的大概和璟瑶一样。” 晴儿低眸不说话，情绪十分低落。 璟瑟所说的她又何尝不知呢？前朝有郡主替公主和亲先例，若非老佛爷疼爱自己恐怕她自己也难以避免。 此事也只能算璟瑶倒霉，毕竟科尔沁部点名要她。 若这个人是那达还好，可璟瑶要嫁的那个是巴彦啊。 那人姬妾成群，荒淫无度，璟瑶将来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第80章 情诗 得亏老佛爷下旨，璟瑟得了几日空闲。 永琮和小燕子几人中间来过两次，但是都被晴儿和冬霁给打发了。 只因他们来的时间都不合适。 璟瑟似入了魔一般，不是练气功就是扎马步，夜晚就会拉着冬霁去林子里让她先教自己一些简单的招式。 晴儿本也想跟着学学，但她只扎了一会儿马步就放弃了。 说什么有璟瑟保护她就够了。 今日冬霁回来时，带来了一封信。 光凭那信上的字，璟瑟便知信出自何人之手。 她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正准备将信封拆开，就发现晴儿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这么快就开始传递情诗了？让我瞧瞧国师大人的文采如何。” 璟瑟脸上涨起一层红晕，瞪了晴儿一眼“我发现你如今越发不正经了，定是跟着这些话本子学坏了。” “改天趁你不在，我将这些话本子通通拿去送给湄若。” 晴儿只笑不语。 璟瑟侧了侧身子，准备将信封拆开时她又发现冬霁此刻还站在自己身后。 她手上的动作一愣，转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儿。 冬霁也十分好奇平常冷冰冰的主子能写出怎样的情诗。也不知写得露不露骨，瞧见公主这模样应该是欢喜的吧？ 璟瑟睨了她一眼，示意她站过去些，冬霁假装没看懂那眼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实在受不了这两人的目光，璟瑟拿着信便往里走去了。 “既不是见不得人的，给我们看看又何妨？”身后传来晴儿打趣的声音。 璟瑟心里本没有什么期待，最多也就是好奇信上的内容。可刚刚晴儿这么一闹，璟瑟心底好像有一丝惊喜和雀跃爬上心头。 他会写信向自己表明心意吗？会不会太快了？璟瑟有些犯愁，若是拒绝那她习武之路是不是也就此结束了。 怀着忐忑的心情将信打开，上面赫然写着两个大字。 这么大一张纸，就写了两字！ 璟瑟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除了窜起一股无名的怒火外，好像还有一丝失望。 “冬霁！” 闻声，冬霁立刻冲了进去。 晴儿也紧跟其后，二人瞧见璟瑟神情纷纷看向了她手里攥紧的那团纸。 冬霁小心翼翼开口，生怕牵连到自己“主子惹您不高兴了？” 她就说嘛，她家主子哪里会写什么情诗啊。 “你家主子很闲吗？” 明明可以让冬霁口传，偏偏还要写封信。既然惜字如金何必还要写什么信呢？平白让人…… 璟瑟在这一瞬间彻底确定了自己对他的心意，她思绪凌乱，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模样可把晴儿急坏了“到底怎么了？他说什么了？” 璟瑟将揉成一团纸扔下后便出去了。 她现在心如鹿撞，脑里一片混沌，心里如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 虽然确定了自己对他的心意，但璟瑟却不敢确定他对自己的想法。 想着他为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儿，璟瑟心里甜滋滋的，像是被浇灌进了滚烫的蜜。 深秋的天儿，湛蓝湛蓝，澄澈透亮，没有云儿漂浮，少了些明丽与耀眼。 少女侧卧在软榻上，手托着下巴，眼神游离，仿佛将一切世俗的喧嚣都隔绝于心门之外。 宫女们端着盘子，小心翼翼地将菜肴放到餐桌上，屋内顿时饭香四溢。 晴儿拿着话本子跑了过去，站在桌前报着菜名“今儿有软泥白肉、东坡肘子、蒜香排骨、荷花鱼丝。还有你爱喝的杏酥饮，璟瑟，快过来吃饭吧。” 软榻上的人儿没有丝毫反应，不知是在想什么。 冬霁在一旁低声开口“公主，该用膳了。” 璟瑟蹙了蹙秀眉，晴儿也在这时走了过来“璟瑟，咱们先吃饭吧。” 忽的，榻上的人儿似想到了什么转过来朝冬霁微微一笑“你替我送个东西。” 冬霁似乎猜到了公主说的这个东西是要送给自己主子的，认真的点了点头。 她跟在傅祈年身边多年，虽然没有动过嫁人的心思，可是却时常听到底下的兄弟唉声叹气。 不管是为了主子和公主的幸福还是为了底下兄弟的幸福，她很乐意当月下老人，撮合这桩婚事。 更何况她如今可拿着两份月银。 璟瑟快步走到书案前，冬霁知道公主这是要给主子写信了，连忙研磨。 公主这是要主动出击？冬霁抿了抿唇，眼底蕴含着笑意。 “璟瑟，你……” 晴儿虽然希望璟瑟能和国师大人在一起，可她更希望二人这层纸是由国师大人捅破的。 桌案上只简单地放了几本书籍，此次她来围场带得不多，只是闲时用来打发时间罢了，《列女传》上面放着的正是傅祈年给她的信。 虽然信封完好无损，但里面的那张纸却被她刚刚揉得皱皱巴巴，璟瑟将那张纸拿了出来轻轻压了压，虽然平整了些但上面的皱纹却无法消除。 璟瑟提笔，在傅祈年写的那两个字下面添了一个“阅”字。 随后她换了一个信封，将那张纸装了进去。 就没了？晴儿蹙了蹙秀眉，没有搞懂璟瑟为何要这样做。 一旁的冬霁也是一脸茫然。 璟瑟看着手里的信挑了挑眉，随后将信递给了冬霁。 “用膳吧。” 不顾身后二人疑惑的表情，璟瑟自顾自地往外走去。 相比先前，她眉间多了几分喜色。 晴儿来到璟瑟身旁坐下，轻轻开口“璟瑟，你真的对国师大人动心了？” 璟瑟笑而不语，只给晴儿碗里夹了些菜。 “公主还有别的东西要交给主子吗？” 或是心情好的缘故，璟瑟觉得今儿的饭菜都比之前的香多了。 她挥了挥手，轻笑道“没有了，你去吧。” 似想到了什么，璟瑟朝着冬霁背影道“别让人发现了。” 在外看来，冬霁是她的人。 公主的婢女老往国师大人帐中跑，被旁人看见，总归是不好的。 不过若被人看到了，她也不怕。 傅祈年早晚都会被她拿下，这事儿总归是要昭告天下的。 “公主放心，属下不会让人发现的。” 璟瑟自然是放心的。 先前她还不知冬霁是傅祈年的人时，恐怕冬霁也是宫里和国师府两头跑。 还不是没被人发觉。 冬霁刚打开门，璟瑟又将她唤了回来。 璟瑟放下了筷子，轻轻抿了一口杏酥饮才转眸看向冬霁“你替我留意一下你家主子拿到这封信时的表情。” 傅祈年喜怒不形于色，璟瑟补了一句“细枝末节也不许放过。” 冬霁点头，随后离开了。 第81章 本座很开心 玄穆站在帐外，远远的便瞧见有名宫女朝着这边走来，那女子一挥丝绢，轻掩俏鼻，脚下的步子却迈得十分快。 眼瞧着她目标明确是朝自己这个方向来的，玄穆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 靳言也恰在这个时候从帐中走了出来“前方递来消息说缅甸军队已完全退出云南边境村庄，忙了这些日子，主子终于可以歇歇了。” “是啊，主子都有好几日没能去见公主了。”玄穆声音冷冷的，目光始终看着前面。 顺着他的视线，靳言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淡绿色宫女服饰的女子正快步朝着这边走来，靳言冷笑道“又有人送死来了。” 这么多年来有不少女人对他家主子投怀送抱，但都被他们处理掉了。别看玄穆平日里跟手底下的兄弟笑嘻嘻的，但处理事情绝不比靳言手软。 眼看那女子越走越近，玄穆挑了挑眉“你来还是我来？” “还是你来吧。” 玄穆勾唇一笑，待人走近后一看他的笑容僵硬了脸上“冬……冬霁？你怎么穿着小宫女的衣服？” 冬霁平日里若是有事，只需要去林子里去将骨哨一吹便可。 几乎每次前去的都是玄穆。 人多眼杂，靳言简言道“公主让你来的？” 冬霁微微颔首。 三人一起进了大帐。 餐桌上的碗筷没有动过的痕迹，傅祈年还在处理着公务。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未抬。 玄穆轻声开口“主子，冬霁过来了。” 傅祈年似感到了一丝意外，缓缓抬眸。 冬霁连忙将信取了出来“这是公主让属下交给主子的。” “公主竟会主动给主子写信？当真是稀奇。” 玄穆刚刚有事儿出去了，根本不知道傅祈年给璟瑟写过信一事。 “主子这段时间忙于公务有些日子没去见公主了，公主……这是想您了。” 冬霁知道信上的内容，不敢说话。 靳言已经扣了两个月俸禄了，秉着多说多错的道理，他选择了闭嘴。 玄穆却以为富贵险中求，只有将主子哄高兴了，底下的人日子才会更好过些。 更何况傅祈年出手阔绰，若是心情好哪怕是库房里的那些稀有宝贝儿他也会拿出来打赏。 “公主定是太想念主子了，这才写了封信过来提醒主子。” 傅祈年淡淡睨了玄穆一眼，冷声问道“提醒本座什么？” 虽然他声音如往常般清冷，但眼中流动着异样的色差，似乎真把玄穆的话给听进去了。 “自然是提醒您不要忘了她。” 玄穆越说越离谱，冬霁连忙将信双手呈到了傅祈年面前，想起公主交给自己的任务，冬霁大着胆子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好像和平常一样。 冬霁有些疑惑，却也不敢再抬眸细看。 傅祈年慢条斯理地将信封拆开，靳言转眸睨了玄穆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自求多福。” 玄穆扬了扬下巴，继续道“主子，公主邀您何时相见？” 看着皱皱巴巴的纸，傅祈年嘴角一抽，抬眸瞥了她一眼。 冬霁不知作何解释，将头埋得低低的。 靳言从冬霁此刻的神情上仿佛看到了玄穆被罚俸禄的画面。 只见在他原本写的那两个字下面多了一个“阅”字。 傅祈年唇角微勾，随后将信装回了信封里面。 玄穆见状，立刻笑道“我就知道公主心里面也是有主子的，只是……” 傅祈年掀起眼皮，看向玄穆“只是什么？” 身侧的人连忙拉了拉玄穆衣角，示意他不要再多话了。 “只是公主平日里都穿着浅色衣装，主子的衣物却大多都是以暗色为主。若是主子您此次前去赴约时一改往日风格，公主看到了一定会喜欢的。” 玄穆在前面说了这么多废话，终于靠着最后这一句保下了他的钱袋子。 傅祈年没有接话，脑海里全是璟瑟的模样，在他记忆里璟瑟衣裙大多都以月牙白和浅青色为主。 或许这个法子确实是可行的。 他挥了挥手，示意几人退下。 玄穆刚退了几步发现冬霁站在原地不动，他刚准备停下来就被靳言拉走了。 傅祈年缓步走到餐桌前坐下，冬霁也跟着走了出去。 “还有事？” 冬霁微微颔首。 她刚刚没有注意到主子拿到信时的神情，想着公主交给自己的任务，她轻声问道“主子开心吗？” 傅祈年夹菜的动作微微一怔。 冬霁又连忙补充道“主子收到公主的回信，开心吗？” 傅祈年唇角微勾“她让你问的？” “公主没让属下问，只让属下注意您的表情，但属下无能，刚刚未能看清。” 冬霁将头埋得很低。 “开心。” 傅祈年声音冷清清的如山泉流动，眼角眉梢却都是笑意。 冬霁猛地抬头，看向自家主子。 傅祈年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餐桌前，正午的阳光从窗外散落打在他的身上，明艳之下他的笑仿佛嵌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 “告诉她，能收到她的回信本座很开心。” 哪怕只回了一个“阅”字。 冬霁微微颔首，躬着身子退出去了。 待冬霁离开后，傅祈年叫了玄穆进来。 一听主子采纳了自己的意见，玄穆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璟瑟都吃完饭了，冬霁才回来。 她没有急着回去复命，而是将那身宫女穿的衣服换了下来。 璟瑟在镜前不停地比划着，可在晴儿看来无论璟瑟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折腾这么久，你也不累。” 璟瑟扬了扬唇，没有接话。床上放着的全是她的衣裙，除了花色不同，颜色都很相近。 “这件他好像还没有见我穿过。” 她手里拿着的是件白色云丝长裙，外面罩着一层薄雾紫色烟纱。 晴儿只看了一眼，便否决了“不行，太薄了。” 璟瑟眨巴着眼睛望着晴儿，晴儿受不了璟瑟那小眼神，连忙拿起话本子遮住。 “你是去学武的，穿那身不方便。” “不……我今晚不练武了。”璟瑟坐到床边，低头细细地摸着手里的衣裙“我是要去和他摊牌的。” 晴儿手里的话本子直接掉到了地上，她快步走到璟瑟身边坐下“若……若是” 晴儿话还未说完，冬霁便走了进来。 璟瑟连忙将手里的裙子放到床上，起身问冬霁“你家主子是什么表情？” “主子说，能收到您的信他很开心。” “说？”璟瑟倏然站住脚步，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直视她的眼眼“你……你是直接问你家主子的吗？” 那……那他岂不是都知道了？ 璟瑟涨红了脸，连耳尖也跟着泛起红雾，眼神四下乱撞。 罢了，罢了。 反正她今晚也是要同他说清楚的。 第82章 圣旨已下，公主别无选择 璟瑟从未觉得时间过得这般慢，她虽捧着本书却怎么也不看不进去。 晴儿将话本子放下，转眸看向她“按着时间你脚伤也是时候该痊愈了，不如咱们去陪陪老佛爷吧。” 这几日她们都没有去向老佛爷请安，倒是老佛爷身边的崔姑姑带着补品来了好几次。 璟瑟点了点头。 她和晴儿出门都喜欢带太多宫女，因此两人身后只跟着冬霁和芷荷。 远远地，二人就听见一阵哭闹声。 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眼，往日遇到这种事情璟瑟是不会搭理的。 但她今日心情好，璟瑟脚步刚停下来没多久，璟瑶就注意到了她。 晴儿深表同情，低声道“看来璟瑶还没有死心呢，她额娘怎么也不拦着点？在皇上帐篷外哭哭啼啼的也不知道科尔沁部的人看到了作何感想。” 璟瑟收回了目光，轻叹了一口气“科尔沁部点名要她，宸妃怕是为了她的事儿也是急得焦头烂额。” “公主！你可让我好找。” 闻声，璟瑟和晴儿放眼望去。 只见巴彦小跑到了璟瑶跟前，他想伸手去拉璟瑶的手，却被她躲开。 尽管心里十分厌恶眼前的这个男人，璟瑶却不敢与他撕破脸皮。 皇上礼重蒙古，而他又是科尔沁部首领的嫡子，虽身份勉强配得上自己，但璟瑶却看不上他这种只知吃喝玩乐、花天酒地的男人。 她吸了吸鼻子侧过头去，仿佛多看巴彦一秒都嫌恶心。 “你找我作甚？” 巴彦勾了勾唇，在璟瑶眼里他笑得极为猥琐。自从知道科尔沁部点名要自己后，巴彦无论做什么来讨她欢心璟瑶都极其反感。 “我阿布已经让人布置好了新房，公主要同我一起去看看吗？” “新房？”璟瑶眉头一皱，转眸看向巴彦“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嫁给你吧？” 巴彦扬眉，语气很欠“那不然呢？公主难道是想抗旨不成？圣旨已下，公主别无选择。” “我已经听从了公主意思，将我房里的姬妾全数赠出，公主还有什么不满的？” 巴彦对待璟瑶的态度大不如前，从前他希望能俘获璟瑶芳心，让这桩婚事水到渠成。 如今，不重要了。 圣旨已颁布天下，除了嫁给他璟瑶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哪怕看着眼前的人儿眼眶红红的，巴彦也没有半分心疼。 他眉梢一扬，瞧着她，说话仍带着那副欠揍的腔调“我究竟是哪里惹得公主不满？” “她们可都是你的女人，你转手就送人了？” 璟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十分陌生。 她只知他姬妾成群是酒色之徒，竟不知他如此凉薄。 “我的女人？”巴彦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闲散道“玩物罢了，将她们送给别人还可做个顺水人情，况且公主不是向来看不起那些女人吗？怎的如今又装出这幅假惺惺的模样。” 璟瑶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喷出火来。 巴彦向前一步，弯腰在璟瑶耳畔低道“公主应该是满意我的才对，不然您先前为何想将我介绍给你皇姐呢？” “是，我们蒙古部的男儿向来以马背为天下，肚子里面没什么墨水儿，不能同公主聊诗词歌赋。但我手握重兵，阿布又是科尔沁部首领，而公主只是一个庶出的公主，除了一身傲气您又有什么呢？” “在您眼里，我既配得上你皇姐，怎的就配不上您了呢？莫不是您要比嫡公主还要高贵些不成？” 璟瑶明显是被巴彦这番话气到了，她眉头紧锁，眼里闪着怒火“你……” “你滚，你滚啊！” “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别做梦了，也不看看你什么德行，凭你也配？我会让皇阿玛取消我们的婚事，你还是趁早死心吧。” 璟瑶整个人已经崩溃了，只想快些离开此地，可是还没有走两步，她整个人都被巴彦拉住。 晴儿和璟瑟眉头微蹙，快步走上前去。 璟瑶看见璟瑟正往自己这边走来，如同看到了救星。她奋力挣扎，或许是巴彦也看到了璟瑟和晴儿的身影，这才将人放开。 璟瑶眼眶红红的，精致的五官被惊慌失措填满。 “皇姐，求您帮帮我。” 她噗通一声跪倒了璟瑟面前，整个身躯微微发颤“皇姐，璟瑶不想嫁！璟瑶不想留在蒙古！” 宸妃找了璟瑶好久，找过来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她扭着腰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和敬公主！” 璟瑟微微颔首回礼，晴儿则福了福身子。 看见自己的额娘，璟瑶连忙跪着爬了过去“额娘，您再去求求皇阿玛吧！皇阿玛这是在把儿臣往死路上逼啊！” 宸妃眼睛肿得厉害，想来也是这几日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或许是巴彦在，宸妃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目光复杂的看向璟瑟。 片刻，巴彦也走了上来。 他拱手作揖，恭敬道“宸妃娘娘万福，和敬公主万福！” 宸妃撇过头去，眼里尽是嫌弃。 巴彦似没有看到一般，似笑非笑道“过几日便是我和嘉宁公主大婚的日子了，望和敬公主赏脸来喝杯喜酒。” 别说璟瑟了，大婚当天只怕皇上和老佛爷也会出席。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在故意恶心宸妃和璟瑶罢了。 闻言，璟瑶猛地回过头来，苍白的脸上没有泪痕，眼睛幽亮的可怕，除了伤痛和绝望，眼底还有一种陷入疯狂的恨意。 “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就别百日做梦了！” 她想不明白巴彦为什么非要娶她，宫里那么多公主，为何偏偏要选她。 璟瑶抖得厉害，宸妃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璟瑟转眸看向巴彦，神色清冷“几日没有出门，竟不知还有这等喜事。婚期可定下了？” “回公主话，已经定下了！就在这个月月底。” 宸妃心脏猛地抽搐，这些天儿她日日请求面圣却被屡次拒绝，太后更是给她扣了一个叨扰圣驾的罪名，幸好有令妃求情才没有被禁足。 “既然还没有成婚，你们在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璟瑶虽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但也是我大清国的公主，你如此行为将我大清置于何地？” 似乎没有料到璟瑟会为璟瑶说话，宸妃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继而转眸看向巴彦。 “和敬公主误会了，我刚刚只是……” 晴儿出声打断，扯了扯唇角，声音冰冷“误会？我和璟瑟在这里看得清清楚楚，你却说是误会？” 璟瑶仿佛看到了希望，从宸妃怀里挣脱开扑倒璟瑟跟前“皇姐，我不能嫁给他！他没有心，他就是个畜生，我不想被他当做人情送给别人，我不想变成他们的玩物。” “玩物？”璟瑟眼里泛起冷光，语气平缓“你可别忘了，你的妹妹是我五弟的侧福晋。我大清公主下嫁到你们科尔沁部已是给足了你们颜面，你们应当好好善待才是。” 巴彦认真的点了点头，随即拱手道“和敬公主说的极是，能娶到嘉宁公主是我毕生修来的福气，将来我定是要将她捧在手心里好好呵护的。” “嘉宁公主可能对我有些误会，当着宸妃娘娘的面儿，我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刚刚嘉宁公主说的什么人情和玩物，那都是莫须有的事儿。” “更何况皇上每年都会巡幸木兰，嘉宁公主过得究竟如何你们都是能看到的，就算借我一百个胆儿，我也不敢欺负公主啊！” 璟瑶的婚事已没有转圜的余地，璟瑟冷冷地看向巴彦，出言警告“你若是敢欺负她，我必取你性命。” “和敬公主尽管放心！” 璟瑟没有在多留，拉着晴儿便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璟瑶的事儿，晴儿一路上都唉声叹气的，两人本想先去向皇上请安，却被告知皇上和国师大人正在商议政事。 璟瑟难得多嘴问了一句“还是因为裴晏清的事儿？” 井总管摇了摇头，思考片刻“似乎是边境那边来信了。” 边境？璟瑟心底微微颤抖。 沉默片刻，井总管似乎察觉到璟瑟有些不大对劲儿，轻声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您若是有要事求见皇上，老奴这就进去通报一声儿。” “不必了，代我向皇阿玛问好。” 璟瑟没有再去向老佛爷请安，而是回了自己的住处，一路上都心不在焉的。 第83章 我等你 黑沉沉的夜，仿佛无边的浓稠重重地涂抹在天际，连星星的微光都没有。 镜子前的人儿黛眉淡淡的蹙着，在她细致的脸蛋上扫出浅浅的焦虑，让原本美得出奇的容貌更添了一份我见犹怜的神色。 晴儿看了看月色，轻叹了一口气。 往日璟瑟一般都是在亥时跟冬霁一起去林子里的，一来那个时候已经没什么人敢进那片林子了，二来那个时候大家都入睡了，也不会怕有人来找璟瑟。 晴儿放轻了脚步，走到璟瑟身后。也不知镜儿前的人在想什么，竟一点也没有发觉。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看着璟瑟这模样，晴儿反倒有些担忧起来了，她真害怕是自己猜错了。 先前她以为尔康是喜欢自己的，结果还未来得及表明心意，那段感情就结束了。 如今到了璟瑟，她真害怕。 她真害怕璟瑟再向她一样，那段时间实在是太难受了。 璟瑟微微一怔，随即看向了镜中的自己“美吗？” 晴儿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她“淡妆浓抹，轻颦微笑，端的胜西施。” 璟瑟扯了扯嘴角，轻吐了一口气。 “好了，我得走啦。” 璟瑟刚起身，晴儿就连忙拦住她“冬霁还没有回来呢，咱们再等等吧？” 如今早已过了信上说的时间，璟瑟扬了扬唇“不等了，我自己去也可以啊。在那个地方练了这么多天武功，也没碰到过什么野兽。晴儿，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不会有事儿的，我向你保证。” 晚膳的时候冬霁就还在，可是等璟瑟梳妆打扮好后就不见她身影了。 本以为她是跑哪里偷懒去了，可是如今早已过了他们约定的时间，璟瑟心里也越来越没有底。 “不行，我不能让你独自一人去那个地方，那儿实在是太危险了。” 别说璟瑟才学了几天功夫，就连他们当地的人到了晚上也不敢进那个地方。 正在此时，外面传来脚步声。 璟瑟和晴儿同时看去，回来的正是冬霁。她神色严肃，快步走上前“公主，快跟属下走。” 有冬霁在，晴儿没有再拦着。 不知为何，璟瑟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冬霁紧握着璟瑟的手臂，足尖一点便凌空而起，身姿轻盈如燕，自由穿梭在林中。 尖利的北风像从树梢上掠下来的，呼呼的吹，吹在脸上像刀割一样疼。 不多时，便到了地方。 冬霁将璟瑟带来后，就回到了老地方，只是今夜草丛里只有两人。 那个白衣翩翩如谪仙般的男人双手负在身后，衣袍上的流云纹潺潺而动，似有月华笼罩全身。 这是璟瑟第一次见他穿白色，多了几分文雅之气，说不出的尊贵雅致，如诗似画。 他们面对面站立，彼此的眼神交织在一起，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将他们紧紧连接在一起。 两人皆穿着一袭月白色衣衫，银白的月光从天边洒下，给两人披上一层银纱。 许久，璟瑟淡淡开口“今儿我不是来找你学武的。” 傅祈年没有接话，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别人学武都穿着简单利落，傅祈年一眼便出璟瑟今夜精心打扮过一番。 他垂眸凝着她，目光在她身上游走。 察觉到他的目光璟瑟并没有害羞，而是大方的扯了扯衣摆，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好看么？” “好看。”他眼底的笑意分明，低声道“公主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闻言，璟瑟心情舒畅。 “国师大人也好看。”她的唇角情不自禁弯起“笑起来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傅祈年不语，温柔的月色盈满眼睛。 四周安静，两人的距离很近，近到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悄无声息的暧昧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看着她，他目光慢慢灼热起来，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 璟瑟面上强装镇定，对视上他的目光“国师大人为何今晚一直看着我？难道是太久了没见了，想我不成？细数起来，其实也不只有几日未见罢了。” 说完这句话，璟瑟能很清晰的感受到了自己脸颊烧了起来，完全不受控。明明是她调戏别人，如今她自己反倒先不好意思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傅祈年声音很哑，带了几分勾人的意味。 心湖的中央被蜻蜓一点，一圈圈涟漪荡漾开来，越来越大。 璟瑟双眸漫开笑意，在皎洁月色下，光芒烁烁，繁华如星。 忽起了微风，山林唰啦啦地响了起来。 “公主，多保重。” 许是风太大，她没有听清。 也有可能是她以为听错了，璟瑟扯了扯嘴角，轻问道“你说什么？” “缅甸国王猛白率领大军分东、西两路打进了云南，短短几日已占领了边境多个城池。” 他那神色黯然的脸庞上带着抹难以掩饰的凄然之色，唇角还挂着勉强的笑意。 璟瑟喉间一哽，一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缅甸，又是缅甸！ 清缅之战不是才结束么？上次便持续了三年之久，那这次呢？ 于公而言，傅祈年是最合适的人选。他与缅军打过交道，料敌入神。对那边地形更是了如指掌，朝中没有谁比他更合适。 于私…… 再抬头时，璟瑟眼里酝酿了两团泪水“你走了，谁教我用鞭子啊？” 她想要将他留下，她想去找皇阿玛将他换下来。 可是她不会这样做，他也不会同意。 国家大义面前，儿女情长显得微不足道。 璟瑟希望边境的百姓们都可以过上安稳的日子，不再流离失所。 而他是驰聘沙场的将军，是战士们心中的那根定海神针。他战功赫赫，从无败绩，傅祈年这个名字既可让百姓们安心，又可令敌军闻风丧胆。 “将来公主若是发现了有一样武器用起来比鞭子更顺手……” 傅祈年话还未说完，就被璟瑟打断。 她鼻腔发酸，登时红了眼睛，璟瑟仓促地低下头，让那些眼泪跌进泥土里“你休想耍赖!是你自己说要教我鞭子的。” 傅祈年抬起手，轻轻地擦拭着她脸上的泪。她鼻尖红红的，看起来有几分委屈，他清淡的眼底一瞬间变得有些波澜起伏，内心像是挣扎着什么一样。 玄穆已经带着军队出发了，璟瑟吸了吸鼻子，催促道“快走吧。” 草丛里，两人对视一眼。 璟瑟虽然背对着他们，但冬霁似乎能感觉到璟瑟的情绪“也不知主子这一去又要多久才能回来。” 靳言冷声开口“最多也就两年。” 在他背影快消失在她视线里的时候，璟瑟大喊“傅祈年，我等你回来!” 也不知他听没听见，头也没回。 璟瑟不知在那里站了有多久，待回过神时，才发现泪水早已打湿了面颊。 她呼了口气，擦掉了泪水“冬霁，咱回去吧。” 下一秒，冬霁便闪到了璟瑟跟前。 她并不会安慰人，看着璟瑟这般模样冬霁冷声道“主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璟瑟没有接话，只扯了扯嘴角。 第84章 护身符 晴儿换了身寝衣坐在如意圆桌前，手里捧着的正是她最爱看的话本子，今夜却不知为何，怎么都看不进去。 她的手指不停地敲打桌面，显然是无法平静下来。 芷荷轻笑道“郡主不如早点歇息吧？明儿还要去向老佛爷请安呢。” “不行，我得等璟瑟回来。” 若……若真被国师大人拒绝了，她还可以在一旁安慰她。 芷荷不比寻常宫女，她自幼便服侍晴儿，璟瑟和晴儿有什么话也不会避开她说。 所以璟瑟和国师的事儿她都看在眼里，芷荷站到晴儿身后替她捏着肩，轻声道“郡主就是太紧张了，容易想太多。国师大人这么喜欢公主怎么会拒绝公主呢？或许回京后就可以吃上公主和国师大人的喜酒了呢。” “郡主要不还是先歇息吧，公主只怕是一时半刻回不来呢。” 璟瑟一般都要出去一个时辰。 今儿又出去得晚，只怕要酉时才能回来了。可是晴儿怎么也不肯，说什么都要璟瑟回来了才肯睡觉。 芷荷刚想开口再劝说两句就听见外面似乎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二人立刻顿住，竖起耳朵仔细辨别着那些细微的声音。 也不知来人是谁，晴儿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若是旁人还好，随便两句话就可以打发了。 若是皇上和老佛爷这个时候过来，只怕就麻烦了。晴儿刚起身想看个究竟，外面的人就已经进来了。 璟瑟眼眶红红的，冬霁神色凝重。 晴儿看见璟瑟这副模样连忙将她拉到了圆桌前，柔声道“他拒绝你了？” 璟瑟摇了摇头。 “那怎么了？” “他又回云南了。” 晴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谁都知道清缅战争有多么惨烈，是最为艰苦的一场战役。老官屯之战更是伤亡惨重，清军崩溃血流成河，三万清军全部战死，当时的统帅更是在绝望中自缢而亡。 傅祈年能经常打胜仗并不是因为他最会打仗，而是他懂地形，懂选择时机，懂战略战术，懂近战、夜战、偷袭战、懂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 所以皇上才派他过去坐镇。 璟瑟笑了笑，站起身来“没关系，我可以等他的。” 晴儿蹙了蹙秀眉，疑惑道“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真是太突然了。” 五万清兵是直接从京城出发，傅祈年只需直接从这边过去就行。 他身边虽然看上去只有玄穆和靳言两人，但大家都知道国师府的暗卫个个身怀绝技，以一敌十。 璟瑟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可能吃不到璟瑶喜酒了。” “咱们要提前回京了吗？”晴儿眉头微蹙，想起璟瑶今后只能留在了蒙古了，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璟瑟微微颔首，低声道“清缅之战迫在眉睫，一触即发。此时朝中无主，必会天下大乱。” 璟瑟倒是想早点回京。 她走到床榻前，将那个檀木箱子拿了出来。里面装着的正是那匹银狼的皮毛，摸起来十分柔软。 她扬了扬唇，随后将箱子盖上。 芷荷将备好的水端了进来。 洗漱好后，璟瑟钻进了被窝里。她没有安全感，习惯性睡在里侧。 往常晴儿只要看着璟瑟回来了就会睡觉，今儿她手里却还捧着本书。 见璟瑟上了床，晴儿吹灭了两盏灯。 绣罗金缕帐半垂，大帐内飘着蔷薇水浸沉香的味儿，水晶珠帘流光耀耀。 直至旁边的人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璟瑟才小心翼翼地将枕头底下的香囊给拿了出来。 她摸着上面的玉兰花勾了勾唇，夏栀的绣工是顶好，待回京后她要用那银狼的皮毛亲手给傅祈年做件大氅。 只是今年，怕是送不出去了。 晴儿翻身过来望着她，低声道“才分开多久啊，这就开始想了？” 闻言，璟瑟侧过头来“你不是睡着了嘛？” 晴儿对她眨眨眼睛，嘻嘻一笑，凑过来在她耳畔低声呢喃“装的啊，你刚刚还不是装睡。” 璟瑟笑而不语，晴儿将她手上的香囊拿过来仔细闻了闻“你说我们当时怎么就没闻出来呢？若是那时候就知晓国师对你的心意，也不必拖这么久了。” 话落，晴儿又细细闻了一下“现在也闻不出来，我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合欢花香。” 璟瑟轻笑一声，从晴儿手接了过来“亏得永琮学过医术，鼻子比较敏感。” 不然，她还真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香囊。玄冰花？璟瑟扬了扬唇，心里喜滋滋的。 倒不是那花有多珍贵稀有，璟瑟看重的是他的心意。 “璟瑟，你知道平安符吗？军营里面那些娶了妻的官兵几乎身上都挂着平安符，那是他们夫人给他们绣的。” 璟瑟无事便习读诗词歌赋，对针织女红不敢兴趣。 晴儿看着璟瑟犯愁的模样轻笑道“也有不会刺绣的女子，这种情况她们会去寺庙里为她们夫君求一道护身符。” 璟瑟扬唇笑了笑，替晴儿掖了掖被子“很晚了，快睡吧。” 二日一早，两人便去向老佛爷请安。 早膳间，老佛爷关问道“璟瑟，你昨儿夜里是没有休息好吗？怎么眼下乌青这样重？” 除了璟瑟、晴儿和永琮，别的皇子公主是没有资格同老佛爷一起用膳的。 他们请完安便会回到自己的住处。 晴儿眼珠一转，笑了笑“昨儿我和璟瑟唠嗑没注意时辰，这才睡得晚了些。” 老佛爷原是以为璟瑟有心事，晴儿这样一解释，她便信了。 “咱们三日后便要回宫了，趁着这两日你们再好好玩玩儿。”而后，老佛爷看向璟瑟“你脚伤可好全了？平日里还是要多注意些。” “多谢老佛爷关心，璟瑟会注意的。” 饭后，几人从老佛爷帐篷里出来。 永琮侧身道“有些日子没见着皇姐了，小燕子可时常念叨您呢。” 璟瑟轻轻一笑，转眸看向他“明日参赛吗？” “当然，皇姐要参加吗？” 璟瑟点了点头，明日是团体赛每十人一组，可自行组队。 她主要是想打些猎物在回京的路上烤来吃。 第85章 沈昭昭 夜晚，沈长欢特意跑去了王妃那里。 她也想明日能够参赛，虽然她如今勉强能骑马了，但却不会使用弓箭。 “阿玛额娘，你们就放心吧。我就乖乖跟在哥哥身边，绝不会乱跑的！虽然女儿不会打猎，但重在参与不是吗？你们就让女儿过过瘾，可以吗？” 淮南王妃有些为难，淮南王没有吭声。 倒是沈砚礼险些将口里的茶喷了出来“跟在我身边？那不是拖后腿吗，不行！” 淮南王妃瞪了沈砚礼一眼，轻声道“长欢，这是团体赛。就算你哥哥答应带着你，可是他的队友也不会乐意带着你的。” 她挑起下巴，声音提高几分“我是阿玛额娘的女儿，谁敢不乐意？” 王妃眉眼冷了几分，略有些失望“你是想拿自己身份压人吗？” 王妃原就是想着她身世可怜，才将她养在了自己身边，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日，竟也养成了这娇纵的性子。 “长欢……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哥哥的亲妹妹，想来哥哥那些队友都是哥哥的朋友，他们哪怕是看在跟哥哥的交情上也不会嫌弃长欢的。” 淮南王自然知道她打的是什么主意，换做平常他可能不会插手这件事。 但如今寻得了自己亲生女儿，就不可能不为自己亲生女儿做打算。 看着七阿哥和小燕子相处的这些日子，他冷声道“你哥哥都这般嫌弃你，更何况旁人？那是比赛，岂容你胡闹！” 或是淮南王太严肃，一旁的淮南王妃怕吓着她，柔声道“咱们今年就不参加了，明年等你练好了骑射再参加也不晚。若你明年拿了前十，额娘给你一个奖励。” 王妃惯着她，淮南王却不肯。 “明年也不必参加了，本王已为你寻得一门好的亲事，回京后便定亲。” 这事儿淮南王妃并未听淮南王提起过，他们夫妻几十载，自然知道淮南王这是不想养着她了。 本来她们也没什么情分，全是看她身世可怜，若是那户人家确实不错，王妃也不会拦着。 沈砚礼脸上露出狡猾的神色，挑着长长的眉毛眨眼“昭昭，哥哥不是不愿带着你。只是林中危险，哥哥实在不想你去冒险。” 昭昭？这又是整哪出？淮南王妃看向沈砚礼，眼底尽是疑惑。 淮南王立马就明白了，沈砚礼是随便取了个名字，糊弄这女人。 椅子上的人儿强装镇定“昭昭？是我的小名吗？真好听。” “是啊，这还是本王给你取的。你小时候就是用的这个名字，如今你都这么大了。” 淮南王轻叹了一口气。 沈砚礼也在一旁开口“那段时间真的是我们这辈子最开心的时日了。” 她扬唇一笑，起身走到王爷王妃面前“女儿这不是已经回来了么？既然这个名字给阿玛额娘留下了好的回忆，不如女儿还是用这个名字吧。” 用什么名字她并不在意，她如今在意的是淮南王口中的那门亲事。 淮南王点了点头“昭昭，你好好陪着你额娘，阿玛跟你哥哥先忙去了。” “那阿玛跟哥哥早些回来。” 随后，淮南王带着沈砚礼来到了河边。 他开口见山“你跟永琮一起长大，他对小燕子究竟……” 这事儿他已经问过永琮了，二人想法是一致的。 沈砚礼眸色微暗，喉结微动“永琮跟小燕子是不可能的，您也知道小燕子不得老佛爷喜欢，那皇宫对她来说就是个囚笼。而且将来永琮极有可能登上那个位置，小燕子能不能做好一国之母还两说。” “您只知道永琮前段时间为了小燕子将永琪打了一顿，却不知这其中缘由。” 淮南王仔细回忆了一番，当时皇上还准备封永琮为王，也是因为这事儿才暂时耽搁下来了。 沈砚礼将小燕子和永琪的事儿说了出来，虽然他也不是很清楚，却还是知道个大概。 淮南王听得火冒三丈，转身就想去找永琪麻烦，还将沈砚礼狠狠骂了一句“你自己妹妹受了委屈，你这个亲哥哥还不如她师父！怎么也不替她讨回公道？竟还一直瞒着我。” 沈砚礼又费了一番口舌才将淮南王劝好。 “将来永琮后院里的女人只多不少，您也舍不得让妹妹去和那些女人打擂台吧？更何况妹妹也没什么心机，如何跟那些女人斗？” 沈砚礼轻叹一口气，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对小燕子也还算了解了几分“妹妹眼里容不得沙子，她不愿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阿玛，咱们淮南王府是妹妹的底气啊，为妹妹寻得一户平常人家她照样可以过得很好，没必要让她进宫里。” 淮南王深思片刻后，叹了口气“你妹妹如今也大了，有事情她自己知道该如何选择。但你说的对，淮南王府就是她的底气，本王绝不可能再让你妹妹受委屈。” 另一边。 沈昭昭一直在给淮南王妃捏着肩，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些日子不止阿玛对那个嘉兴公主上心，就连额娘好像也很喜欢。 她就想不明白了，那个嘉兴公主和她明明都是从民间回来的，为何那个嘉兴公主就这么讨人喜欢。 虽然她没读什么书，可小燕子又比她好得到哪里去呢？明明皇后和老佛爷都不喜欢那个嘉兴公主，偏偏哥哥那么喜欢她。 沈昭昭眉头轻蹙，试探性开口“额娘，我是不是就快有嫂嫂了？” 王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将她拉到自己身侧坐下“长……昭昭，你是看到什么了吗？那可知你哥哥看上的是哪家小姐？” “额娘，女儿觉得哥哥对嘉兴公主挺特别的。自女儿回来后，还没见哥哥对哪个女子这样上心过呢。” 可……砚礼不是认了嘉宁做妹妹吗？ 王妃沉默了片刻。 小燕子是皇上的女儿，身份自不必说。他们沈家挑儿媳第一看的便是品行，虽然小燕子刚从民间回来还没学会规矩，可她活泼灵动，古灵精怪确实很讨人喜欢。 重要的是她脾气硬、性子真，容不得半分虚情假意，这点很对王妃胃口。 “额娘，您想什么呢？” 淮南王妃没有说话，待砚礼回来后她要好好问问。 若是真对小燕子有那心思可得抓紧了，小燕子刚从民间回来，现下圣眷正浓，说不定皇上已经在暗中开始为她留意驸马人选了。 这样想着，淮南王妃赶紧派人去将父子二人寻了回来。 “额娘，您可还记得答应女儿的事儿？昭昭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昭昭不想嫁给别人，还望额娘成全。” 沈昭昭轻轻地摇晃着王妃肩膀，亮晶晶的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她“其实……早在王府初见永琮哥哥时，女儿就对他一见钟情了，此生女儿非他不嫁。” 毕竟自己答应过她，淮南王妃只能轻笑道“昭昭，你如今还小很多事不明白。但你只需要知道阿玛和额娘是不会害你的就行了。你阿玛已经为你选好了夫婿，何不等回京后见见再说呢？” 沈昭昭嘟起粉嫩的嘴巴，眼中噙着委屈的泪光“可是女儿心里已经有人了。” 帐外，淮南王冷哼一声。 他大步走进帐内，冷声道“那你跟本王说说，你看上的是哪家公子。” 沈昭昭似没有料到淮南王会这么快就回来了，她微微一怔，缓缓回过头。 淮南王脸色阴沉得吓人，目露审视。 沈砚礼站在他身后，眼眸中透出深沉的神情，像个黑洞要把她吞没，沈昭昭被看得心里发慌，身子微微颤动。 事到如今，她已经看明白了。 额娘没有站在她这边，阿玛也已经为她挑好了人家，而哥哥……从她回来后就不怎么待见她。 沈昭昭心里打好了腹稿，正准备开口却被沈砚礼抢先了一步。 “昭昭喜欢的是哪家公子，说与哥哥听听。” 他眉眼含笑，眸光却寒冷如霜雪。 “昭昭喜欢的那个人不是旁人，是同哥哥一起长大的七阿哥。自那次在哥哥书房一见，永琮哥哥的模样就深深地印在了昭昭心里。” “七阿哥？”淮南王唇角挂着轻慢的笑意，长眸微眯“人家是孝贤皇后嫡子，身份尊贵，将来极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你是有几个脑子去跟他后院里的那些女人斗？” “女儿知道自己肚子里没什么墨水儿，也知道自己不够聪明，可是女儿只想嫁给自己所爱的人。” 沈砚礼眼神晦暗地盯着她看了半晌，周遭的空气似乎骤然降下来几度，冷意冽冽道“你爱的究竟是他这个人，还是爱他的权势和地位？” 第86章 平安符 沈昭昭微微咬了一下唇瓣，用一双无辜的眼眸看着他，明明眼角发红，却笑着道“难道在哥哥眼里妹妹是攀龙附凤之人吗？我一直知道哥哥不喜欢我，却没想过昭昭在哥哥心里竟是这么不堪。” 沈砚礼不语，看着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模样，心里一阵作呕。 淮南王冷声开口“本王也在这儿明确的告诉你，你和七阿哥绝无可能！若是再被本王发现你去讨好和敬公主，本王会把你送回到原来的那个地方去！” 沈昭昭猛的抬起头来，大眼睛里泪水汪汪的“阿玛是不要女儿了吗？” 一瞧见那梨花带雨的脸儿，淮南王妃心都软了，哪里舍得她受半分委屈“你阿妈怎么会不要我们昭昭呢？只要昭昭乖乖听你阿玛话，你阿玛还是会像从前一样疼你的。” 听到她的抽泣声，淮南王心情烦躁“来人，将小姐送回去。” 沈昭昭很快便被婢女带走了，沈砚礼刚想离开，却被淮南王妃叫住“砚礼，你过来。” 沈砚礼唇角轻挑，但也没说什么。 淮南王妃笑吟吟地望着他“你跟额娘说句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上嘉兴公主了？” 还未等沈砚礼开口，她又继续笑道“你小子若真喜欢可要抓紧了，别让人抢先一步把我儿媳给抢走了！” 什么儿媳，那是你亲生女儿！ 淮南王忽的将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搁到桌上，转头看她“我看你是真的跟她在一起待久了，脑子都不够用了。” 王妃一脸懵逼，转头看向沈砚礼“你自己说，你对小燕子是兄妹之情吗？” “当然，她是我妹妹啊！” 淮南王妃却不肯信，但终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想着这些日子父子二人对沈昭昭态度越发不好，她认真道“你为她选的是哪家公子？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既然昭昭这么喜欢永琮，不如你跟皇上说说。” 淮南王睨她一眼，低声道“你想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做七阿哥福晋？你觉得老佛爷会点头吗？” “咱们不求福晋之位不就好了，她这么喜欢七阿哥，想来能做个侧福晋她也是很乐意的。” 淮南王懒得再和王妃说下去了，转身离开了。 第二日便是参赛的日子，沈昭昭一早便换了一身利落的衣裳来到璟瑟大帐前，手里还提着食盒。 明显她没有将淮南王昨日说的那番话记在心里。 少女正坐于梳妆台前，淡扫黛眉轻点唇，一点腮红使得气色好上不少。 宫女放轻脚步，埋着头走了进来“公主，沈小姐在外求见。” 晴儿已经梳洗好了，今儿要参赛，所以她们不用去老佛爷那里请安。 现在她正端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的正是璟瑟昨儿熬夜绣的平安符。 闻声，她疑惑道“沈长欢？这一大早的，她怎么来了。” 宫女摇了摇头，轻声道“沈小姐手上还提着食盒，应该是特意为公主和郡主做的。” “公主，要将人请进来吗？” 璟瑟本就对沈长欢没什么好感，先前之所以愿意搭理她全是因为永琮的缘故，毕竟自己弟弟小时候在别人家住了几年。 现在她完全没有必要搭理那个女人了，一个冒牌货罢了，竟还想以假乱真。 “让她回去吧，没这个闲工夫见她。” 说罢，璟瑟起身将晴儿手里的平安符拿了过来。她细细摸着上面的兰花，低声道“跟夏栀做的没法儿比。” “重要的是公主心意。” 若是主子知道这是公主亲自做的，一定会很喜欢的。 “改日再重新做一个吧。”说罢，璟瑟将平安符收了起来。 冬霁眉头轻蹙，低声道“这个已经很好了，公主无需重做。若是主子知道公主为了做好这个平安符还刺伤了手指，定会心疼的。” 璟瑟笑着没有接话，转身走向餐桌。 大帐外，想起了小燕子的声音。 她是为了今日比赛特意来找璟瑟的，结果却在大帐外看见了一个她不愿看到的人。 “你怎么在这儿？” 闻声，沈昭昭转过头“嘉兴公主？” 瞧见她今日穿得利落，小燕子冷冷开口“你今日也要参加比赛？” “是。” 这女人占了自己身份，小燕子不想同她多说什么，抬步走了进去。 沈昭昭连忙走上前“公主！” 小燕子转过头就瞧见了她手上的食盒，冷声道“和敬公主不愿见你，我也没有办法。” 沈昭昭用一双无辜的眼眸看着她，小燕子轻叹一口气“跟我进来吧。” 两人进来时，璟瑟和晴儿正在用早膳。 她福了福身子，轻声道“昭昭给和敬公主请安，和敬公主万福金安！永康郡主万福！” “昭昭？”晴儿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不止晴儿，小燕子也十分疑惑。 沈昭昭简单说了一下原因后，晴儿和璟瑟就明白了。沈砚礼是不想再让这女人占着小燕子的名字了。 小燕子想着这个女人如今霸占着自己的阿玛额娘心里就十分不舒服，她转眸看向了沈昭昭手上的食盒，冷声道“你手上提着的是什么？” “这是昭昭特意做的一些糕点。”说罢，她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两碟糕点拿了出来。 小燕子可怜巴巴的看向璟瑟“和敬公主，我也没有吃早膳呢，可以坐下来吃点吗？” 沈昭昭也没来得及吃，可她不能像小燕子这样没有规矩。 “芷荷，添副碗筷。” 得到璟瑟允许后，小燕子喜滋滋地坐在了她旁边。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餐桌上一大堆美食，她什么也不吃就只吃那两碟糕点。 这可把沈昭昭气坏了。 那可是她起了个大早，特意为和敬公主做的！ 眼瞧着碟子里糕点快被小燕子吃光了，她试探性开口“和敬公主，您不喜欢昭昭做的糕点吗？” 小燕子也转眸看向璟瑟。 璟瑟只懒懒地“嗯。”了一声，头也没抬。 第87章 沈昭昭参赛 沈昭昭还是参赛了。 并非是璟瑟点头答应的，而是小燕子。 两人都不会用弓箭，却硬要比试一番，非得争个高低。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阿玛和哥哥宁愿教小燕子武功也不教她？！沈昭昭从未觉得自己比小燕子差，她要向大家证明。 小燕子自然是看不起这个冒牌货的，前些日子沈昭昭骑马的样子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璟瑟这队有永琮、沈砚礼、沈昭昭、小燕子和晴儿。 规则是十人一队，虽然他们人少，但有璟瑟、永琮和沈砚礼在，胜算自然是大的。 另一队则是永琪、尔康、尔泰、班杰明、乌吉穆、巴彦、巴塔，还有璟瑶。 璟瑶本是不愿参加的，她根本不想和巴彦一组，但她别无选择。 比赛前，班杰明笑着看向小燕子“你们队人数比我们少了些，好像有点不公平啊。” 璟瑶心情本就不好，听见班杰明这样说，她冷声道“什么公平不公平，那咱们还比隔壁队少两人呢！” 闻言沈昭昭看了过去，只见璟瑶口中所说的那队人都穿着蒙古各部的服饰。想来应该是想玩却没有伴的人而组成的，他们队刚好十人。 这样比起来，璟瑟这队人数是最少的。 沈昭昭不愿放弃任何一个拍马屁的机会，大声道“人多就能胜吗？咱们这边可有和敬公主！” 高台上，淮南王的脸十分阴沉。 皇上却满脸笑意，十分高兴“逸帆啊，你这个女儿可真会说话啊。” “她这才刚学会骑马就参赛，你怎的也不拦着些？她会用弓箭吗？若是不会，改日朕让璟瑟教教她。” “教她做什么？可别白白浪费了璟瑟的时间。” 皇上皱了皱眉，转眸看向淮南王“你这个老东西是怎么回事？没找着人之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淮南王没有接话。 皇上看着站在草原上那些王孙子弟轻叹了一口气“老佛爷前两日又跟朕提起了璟瑟和晴儿的婚事。” 淮南王一听，轻笑道“璟瑟和晴儿都是在老佛爷膝下长大的，老佛爷自然要为她们两的事儿操心些。不过璟瑟的婚事嘛，皇上倒是可以不必着急。” “朕也还想再留璟瑟两年啊，可老佛爷着急啊！” 皇上说完又叹了一口气来，放眼望去，他觉得那些世家子弟没一个配得上他的璟瑟。 “皇上心中可有了合适的人选？” 说起这事儿皇上就是一肚子气，没想到他和老佛爷同时看走了眼。 待回京后，他一定要好好审审裴晏清！ 似想到了什么，皇上转眸看向淮南王“其实老佛爷心里是一直想将璟瑟指给国师大人的，可国师大人的事朕也做不了主啊！” 闻言，淮南王笑了。 皇上侧目看了过去，眼底有些疑惑“逸帆，你笑什么？” 淮南王摆了摆手，只道“比赛快开始了。” 比赛开始前，那达和湄若兄妹俩骑着马来到了璟瑟面前“和敬公主，我们能加入你们吗？” 璟瑟扬了扬唇，轻声道“欢迎。” 点点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洒了下来，几人骑着马在林子里转悠着。 完全没把这比赛当回事。 想到自己快离开这片土地了，湄若难免有些难过。 可又想着今后可以时常和璟瑟待在一起，还能吃到晴儿做的烤兔，她又瞬间开心了起来。 忽的，旁边草丛里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只见有两三只野兔在那里吃着草。 湄若拿起箭，她本对准那野兔的身子可下一秒，对准的箭又往下移了几分。 野兔想跑，却没能跑得过湄若的箭。 身后的侍卫连忙去将野兔捡了回来，湄若撇撇嘴，有些嫌弃“养肥了带路上吃。” 闻言，永琮转过头“路上？你要去哪里啊？” 敛眸几瞬，她才笑着回答“进宫。” 永琮下意识看向璟瑟，他怎么不知道湄若要进宫的消息。 那达也转眸看向璟瑟“公主，我妹妹就交给你们了。”继而，他又转眸看向自己妹妹“你无事不要给公主惹麻烦，好好收收你性子。” 湄若压着情绪，语气从容淡定“我知道了，哥哥。” 晴儿瞧见湄若有些难过，轻声安慰她“没事儿，进宫后咱们就可以经常一起玩儿了，宫里有可多美食了，若是有机会我带你去京城逛逛，顺便还可以带你去璟瑟的公主府瞧瞧，可好看了。” “公主府？”湄若转眸看向璟瑟，轻笑道“皇上真疼你。” 璟瑟没有接话，只笑了笑。 另一边，小燕子和沈昭昭谁也不肯让着谁。 小燕子本就会骑马，自然跑在了沈昭昭前面，可沈昭昭又怎愿被小燕子甩在身后，她拔出簪子狠狠地朝马屁股刺了一下。 马儿受了惊，撒开四蹄，如离弦的箭般狂彪卷土，向北而驰，飒沓如流星。 虽然她死死的伏在马背上，却还是从马上摔了下来，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小燕子张了张嘴，连忙大喊道“哥哥！师父，你们快过来！” 闻声，众人骑着马都调了头向另一条小道跑去。 沈昭昭感到手有一阵刺痛，鲜红的液体被伤口挤了出来，血越出越多。看到坐在地上的是沈昭昭，大家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哥哥～” 沈砚礼没有关心她的伤势，反而责怪起她来“说了不让你参赛，谁让你自作主张跟来的？尽会添乱。” 不知真相的湄若，张了张嘴。 这位沈小姐不是沈世子的妹妹吗？他怎么对自己妹妹这般冷漠。 地上的人儿抿了抿唇，委屈的泪水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哥哥，昭昭好痛。” “来人，将小姐送回去。” 说罢，沈砚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璟瑟看了一眼，也随之离开了。 侍卫想将沈昭昭从地上扶起来，她却怎么也不肯。看着大家离开的身影，她眼底沉得发暗。 七阿哥刚刚竟是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难道她真的有这么讨厌吗？阿玛额娘不疼她，哥哥不喜欢她，可是她没有做什么啊！ 自回了王府，她日日跟着教导嬷嬷学规矩，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了？ 第88章 回京 沈昭昭负伤退赛，淮南王漠然置之。 还是皇上宣了太医过来，他转眸看向沈逸帆，欲言又止。 “皇上想说什么？” “你难道不知道朕想说什么？你既重男轻女，当初又为何苦苦寻她？既然你这么不喜欢这个女儿，那不如给朕算了。” 闻言，淮南王侧过头“皇上有那么多公主还不够吗？” “那女儿和儿媳，能一样吗？” 周围人多，淮南王只看了皇上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比赛结束了。 出山口人头攒动，此次比赛自然是璟瑟他们拿了第一。 夜晚间，巴林王和巴林王妃来到了湄若的住处。 婢女正在为湄若收拾行装，或是真的要离开这片土地了，湄若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 明儿就要跟着圣驾回宫了，父王和母妃待会儿定是要来看她的。这样想着，湄若将眼眶里的泪水给憋了回去。 不过片刻，巴林王和巴林王妃果然来了。屋内的婢女通通都退了出去，大帐内只剩下他们三人。 巴林王坐在主位上，接二连三的叹气“你入宫后要严守宫中的规矩，虽然老佛爷喜欢你，但你也不能跟家里一样太过随意。咱们不求你能在宫里光耀门楣，也不需要你为族人挣得更好的利益，只愿你能舒心快乐、平平安安的就好了。” 巴林王看了王妃一眼，见她泣不成声的样子，他下意识撇过头继续叮嘱“从前你跟乌吉穆就不对付，进了宫你还是少跟她来往为妙。不论她和五福晋怎样争，怎样斗，那都是她们的事儿，你不要插手。” “后宫争宠，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你需得处处小心谨慎，不要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别人手里的刀，更不要去多管闲事。” 巴林·湄若连连点头，虽然极力忍住不哭，眼泪却不停的往下掉“女儿谨遵父王教诲，父王母妃放心。” 湄若跪在地上，狠狠地给巴林王和巴林王妃磕了三个头。 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聚。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离开父王母妃，会离开这片草原。 巴林王妃将她拥入怀里，哭泣道“母妃不求你能大富大贵，只愿你健康快乐，平安顺遂！进了宫一定要谨言慎行，万不可再冲动行事。好在你跟和敬公主关系还算不错，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可以去问问她，不要事事去麻烦老佛爷。” 湄若哭得身体颤抖，抽噎着断断续续道“女儿都记下了，父王母妃也要保重身体，只有你们身体康健，女儿在宫中才能安心。” 巴林王和巴林王妃离开后，那达又来了。 他手里一边提着两只野兔。 “这是我特意去林子里给你打的，你带着路上吃。” 其实今日去林子里打猎已经打得够多了，都是带着路上吃的。 湄若扯了扯嘴角，侧过身去“哥哥，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不给我找个嫂嫂？你就不能少让父王和母妃操点心吗。” 默然半晌，那达随口道“还说教起你哥哥来了？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进了宫可就没人给你擦屁股了。还有，少给和敬公主添麻烦！” 湄若轻叹了一口气，缓缓道“哥哥，你就那么喜欢璟瑟吗？难道你今生非她不娶吗？” 那达没有接话，扔下兔子便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湄若轻叹了一口气。 夜色在悄然间褪去，晨风带着些许的凛冽轻轻吹过。 一辆辆马车排成浩浩荡荡的队伍，草原上，人头攒动，比肩接踵。 老佛爷早已上了马车。 璟瑟和晴儿今儿又起晚了，连早膳都还未用，如今正坐在老佛爷的马车上吃着紫薇做的糕点。 皇上还在和蒙古各部王爷说着话儿，巴林王妃紧紧地握着湄若的手，舍不得松开。 巴林王重重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徒悲无益。” 眼瞧着皇上已经上了马车，湄若跪在了下来“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今日一别，往后不能在父王母妃跟前尽孝，请恕女儿不孝！” 马车上，老佛爷也听到湄若和巴林王夫妇道别的声音。 她转眸看向璟瑟，低声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太狠心了？” 或是想起了自己初入宫时的场景，老佛爷沉浸在回忆里，半天回不过神来。 冬霁骑着马，就在马车旁边。 璟瑟将帘子撩开，轻声道“去将湄若叫过来。” 另一边，乌吉穆探出脑袋恰好看见湄若上了老佛爷的那辆马车，一股妒忌缠上她的心头。 她死死地缠着手帕，眼里泛出冷光。 虽然如愿嫁给了五阿哥，可她夜夜独守空房，每日还要去向欣荣请安。 本以为成了皇家的儿媳会越过巴林·湄若，可老佛爷为什么会将巴林·湄若带回宫？！ 为什么她可以坐上老佛爷的马车，而自己却不受老佛爷待见。 马车缓缓行驶，湄若探出头朝巴林王夫妇招手。本以为哥哥会来送送自己，可她在人群里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自己哥哥的身影。 转眸，发现璟瑟正瞧着她。 湄若这才明白了，哥哥不是舍不得自己而是舍不得璟瑟。 湄若眼眶红红的，抽泣声断断续续，重重地敲在几人心上。 老佛爷拉过她的手，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再哭眼睛可就要肿了，待你成婚之时，我会派人将你父王母妃接进宫里的。” “你不想进宫跟璟瑟和晴儿玩儿吗？听璟瑟说，你最喜欢吃晴儿做的烤兔了是不是？待你进了宫，你就会发现还有好多好多的美食，那些都是你从前没有吃过的。” 湄若的泪水划过脸颊，如同晶莹的珍珠，老佛爷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今后每年秋猎你都可以跟着皇上回来看看你父王母妃啊，至少每年你还可以跟家人团聚一次。” “我也是十几岁便入了宫，之后见我阿玛额娘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你现在可比我那时候好多了，而且你还可以同璟瑟和晴儿玩啊，这是你第一次进京吧？待回京后，让璟瑟和晴儿带你出宫四处逛逛。” 湄若点了点头，抬眸看向老佛爷“多谢老佛爷关心，我……明明也不想哭的，可是我就是忍不住。” “我懂，我懂。”老佛爷拍了拍她的手，轻叹道“第一次离家都是这样的，习惯了就好了。” 第89章 她不想璟瑟输 夕阳西下，映照在山川美景之上，山峦与红霞交相辉映，一条无名的小溪弯弯曲曲的，溪水清亮见底，流水汩汩，幽幽水韵，声声怡人。 热烈的火苗舔舐着烧烤架上的食材，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几人围坐在一起，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湄若眼睛红红的，可小燕子不会安慰人，只是将烤好的兔腿都给了湄若。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小燕子却还在不停地烤着。 晴儿拿出手绢擦了擦嘴，见大家都没怎么吃了，她轻笑道“小燕子，你是不是烤上瘾了？” 小燕子似没有听到，忙得不亦乐乎。烤肉滋滋发出声响，一滴热油顺着饱满的肉慢慢滑下。 沈砚礼也出声制止“你烤这么多是要拿到路边去卖吗？” “湄若公主不是喜欢吗？我是烤给她的。” 闻言，湄若抬起头来。 她两腮胀鼓鼓的，吃得满嘴都是油。 看着自己面前碟子里烤好的兔腿，再看看小燕子烤架上还有三只烤兔，湄若沉默了。 小燕子却以为湄若是不好意思了，她扬了扬唇“能吃就吃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宫里的那些女人个个跟猫儿一样，也不知道她们一天饿不饿。” 闻言，永琮和沈砚礼下意识看向璟瑟和晴儿。 湄若打了个饱嗝，摆摆手“不行了，我实在是吃不下了。我瞧着你就只顾着烤，也没怎么吃，不如这些交给你吧？” “啊？这……会不会有点多啊？” 小燕子的表情逐渐僵硬，慢慢抬眸“不然和敬公主再吃点吧？您吃这么点，晚上若是饿了，可就没得吃了。” 璟瑟扬了扬唇，没有接话。 小燕子只好看向晴儿，她还没有开口晴儿就率先说道“我实在是吃不下了，不然你问问你哥哥跟你师父？” “师父？” 湄若神情疑惑，在她记忆里这位沈世子对自己的亲妹妹都是爱搭不理的，竟认了嘉兴公主做徒弟？ 小燕子没有接话，看向永琮。 她不知道这个湄若公主信不信得过，见永琮点了点头她才笑着跟湄若解释。 “他是我哥哥，七阿哥才是我师父。” 经过小燕子这么一解释，湄若更疑惑了。 最后还是晴儿将整件事大概的说了一遍，湄若才听明白了。 “原来你不是皇上的女儿啊。” 小燕子点了点头，将烤兔从架子上取了下来“所以你也别叫我嘉兴公主了，你叫我小燕子吧。” 湄若点了点头，转眸看向璟瑟“这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若有一天，东窗事发，你们可想过后果？” 小燕子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耸了耸肩“走一步看一步呗，现在我们该担心是，这三只兔子和这两个兔腿怎么办？我辛辛苦苦烤了这么久，总不能扔了吧。” “不然大家再……” 小燕子话还没说完，湄若直摇头“我再吃就要吐了，还是你们分了吧。” 时间静止了几秒，大家都没有说话。 小燕子轻哼一声，站起身来“大部队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还愁没有人吃？” 夜阑人静，月洒清辉，清风徐徐。 湄若捡起两个石子打起了水漂，小燕子觉得无聊便拿出了自己的鞭子练了起来。 湄若在一旁直拍手叫好，只可惜她的功夫还不如璟瑟。 见湄若这么感兴趣，小燕子停了下来“湄若公主，你会鞭子吗？要不要试试我的燕子神鞭？” “燕子神鞭？这是你鞭子的名字吗？” “对。” 像是想到了什么，小燕子一蹦一跳的走到了璟瑟面前“和敬公主，咱们比试比试吧？反正这儿也没有外人，输了也没什么丢人的。” 想到璟瑟手上没什么武器，为了公平小燕子还特意将自己的鞭子收了起来。 璟瑟这些日子勤学苦练，跟小燕子打个平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见璟瑟没有接话，晴儿轻声说道“你先打赢湄若再说吧。” “湄若公主？”小燕子转眸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儿。 对啊，湄若公主出身蒙古。 既然会弓箭，那武功肯定也不会差。 她走到湄若身边，笑嘻嘻的看着她“要不咱俩切磋切磋吧？我跟师父学了这么长时间了，都还不知效果如何呢。” 肚子里的食儿都消得差不多了，湄若十分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小燕子转眸看向树下坐着的人儿，大喊道“师父！你说我打得过湄若公主吗？” 永琮不知湄若武功如何，只笑道“不许丢你师父我的脸。” “那师父这意思是只准我赢不许我输咯。” 开始前，小燕子扭头看向晴儿“若我打赢了湄若公主，是不是也能打赢和敬公主？” 晴儿笑着不语。 湄若扬了扬唇，轻笑道“你先打赢我再说吧，璟瑟可比我厉害多了。” “好，等我打败了你我再跟和敬公主比试比试。” 练了这么多日，小燕子十分自信。 原本坐在树下的几人都纷纷起身，过去围观了。 “湄若公主，你可不要让着我哦。”小燕子话音刚落便收敛了笑容，她身法轻盈，出步甚小，但顷刻间便到了离湄若四五丈处。 若小燕子没有拜师，湄若跟小燕子打个平手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但现在，她被逼得连连后退。 璟瑟转眸看向冬霁，只见冬霁点了点头，朝她微微一笑。 小燕子神采飞扬，双眸炯炯，眉宇间透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湄若公主，不要再退了，反击啊！把我当做刺客，当做敌人！” 湄若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原本平静的脸庞上倏忽掠过一抹凝重之色，她眉头微蹙，脸上渗了一层汗珠。 直至小燕子将她逼到那颗大树下，她才出声“我输了。” 她大大方方的认输，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丢人的。 沈砚礼和永琮对视一眼，小燕子也第一时间跑到他们二人面前“师父，哥哥，我赢了！没给你们丢人吧。” 少女笑意晏晏，眼睛弯成两个弯弯的月牙。 湄若大步走到璟瑟旁边，低声道“你还是别跟她比了，我输了不要紧，你可不能输给她。” 璟瑟笑道“为何我不能输？” 湄若微微歪头，不经意地回头瞄了一眼小燕子，继而说道“你做为嫡公主，怎么能被她比下去？而且，你瞧她那样，她若是赢了你尾巴不还得翘到天上去？” 璟瑟正准备开口，小燕子就一蹦一跳的来到了几人面前“你们在嘀咕什么呢？和敬公主，该你啦！” 湄若不想璟瑟输。 她上前一步，将璟瑟挡在了自己身后“谁说璟瑟要跟你比了？就你那点三脚猫功夫，也敢来璟瑟面前班门弄斧？” “搬门？搬什么门啊，这哪里有门。”小燕子一头雾水，听不懂湄若在说什么。 永琮走上前，笑着看向璟瑟“皇姐，你就跟小燕子比试比试吧。” 沈砚礼不好说话，保持沉默。 湄若蹙了蹙眉，转眸瞪着永琮“璟瑟可是你皇姐，怎么有了徒弟就忘了自己姐姐呢？” 璟瑟唇角情不自禁弯起，眼里倒映着月色“那就比比吧，本来也没什么。” “璟瑟！” 晴儿将湄若拉到自己身侧，低声道“放心吧，没问题的。” 怎么会没问题？这小燕子有这么多师父在教她，璟瑟只学了点防身功夫而已。 谁输谁赢，不是一目了然吗？ 她不想璟瑟输！ 第90章 遇刺 湄若眼珠一转，轻声道“你的烤兔都冷了，你不是说要让紫薇尝尝你手艺吗？” 小燕子一时有些纠结，沉默片刻，她还是决定先暂时不跟璟瑟比试了。 “和敬公主，我可以骑你的马吗？你的马儿跑得比我的马儿要快些。” 天色已晚，按理大部队早应该追上他们了才对，如今却迟迟不见人影。 “我想回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赤兔马是傅祈年送给她的，璟瑟本不想随意借人。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答应了。 “要不我跟你一起吧？” “要不我跟你一起吧？”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永琮和沈砚礼都上前了一步。 “不用了，我快去快回。” 小燕子说着就快步朝着那几匹马走去，虽不远处就是官道，可这一片儿偏僻凄凉，见不到人家。 几人实在是不放心。 最后还是璟瑟淡淡开口“冬霁，你跟着一起去。” 虽然她语气平淡，却隐约能听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 小燕子没再拒绝，对众人说道“我们快去快回，你们不必担心。” 冬霁翻身上马，走前看了璟瑟一眼“公主，记得骨哨。” 璟瑟微微颔首，目送她们离开。 骨哨？若是真遇到了危险，她吹响那个东西，会有用吗？ 几人等了许久，小燕子迟迟没有回来。 沈砚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去看看。” 晴儿也站起了身，不知为何，她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大家一起去吧。” 众人没有再耽误，骑着马就往回赶。 终于，他们在山脚看到了大部队。 队伍很乱，一片狼藉。 士兵们和黑衣人厮杀在一起，满目疮痍，尸横遍野。 血腥味扑鼻，空气似乎格外粘稠。 “皇姐，你们先找一个藏身之处，不要出来！”话落，永琮和沈砚礼就骑着马朝山脚下奔去。 一批接着一批的黑衣人从不远处的林子里不断出现，前仆后继，好像永远也杀不完。 黑衣人拿出火把点燃了不少马车，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刀剑交击声、马蹄声、箭矢呼啸声交织在一起，一片混乱景象。 官眷们四处逃散，个个惊慌失措。 冬霁原本还在同那些黑衣人厮杀着，直至在人群中看到了沈砚礼和永琮的身影，她瞬间慌了神。 小燕子也看到了永琮身影，连忙大喊“师父，紫薇中箭了！你快去找太医，快去找太医！” 闻声，永琮只好将小燕子交给了沈砚礼，转身去寻找太医的身影。 晴儿死死地握着璟瑟的手，脸色惨白如纸，眼睛里透着惊恐之色。 倏地，她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马车。 马儿早已不见踪影，车身燃着熊熊烈火，虽隔得很远，但她仿佛能听到“噼噼啪啪”燃烧的声音。 无数种恐怖的猜想在晴儿心头缠绕，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颤颤巍巍“璟瑟，老佛爷，老佛爷……” 少女岿然不动，看上去十分镇静，可眼中的恐慌还是显露无疑。 她脑海里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往事历历在目，让她隐隐约约想起了当时的场景，那些事好像发生过，又好像没有发生过。 刺客，黑衣人，江南，傅祈年？ 头痛欲裂，眼前一片晕眩，似乎即将要晕厥过去。 湄若发现了璟瑟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她翻身下马来到璟瑟身边“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晴儿还在人群中寻找着老佛爷的身影，闻声，她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璟瑟额上泛出一层冷汗，脸色隐隐泛白。为了不让她们担心，她扯了扯嘴角，故作坚强“我没事儿。” 晴儿翻身下马，二人将璟瑟从马上扶了下来。 “我去找太医来给你瞧瞧。”湄若刚准备离开，璟瑟一把将她拉住。 “现在那边乱作一团，哪里还看得到太医的身影？”她抬手用力捂住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先扶我去树底下歇歇吧，坐会儿就好了。” 湄若和晴儿只好照做，扶着璟瑟去树下面休息。 她闭上眼睛，回忆就像一根紧绷的弦，极力追忆过去，稍一不留神，又回到了现实。 璟瑟眉头紧锁，晴儿还以为她哪里又不舒服了，连忙拿出手帕替她擦拭着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看着璟瑟如此难受，湄若愁眉不展，面带忧容“我还是去找太医吧。” 虽然她功夫很烂，但只要避开那些刺客就好了。 湄若刚想起身，就被璟瑟拉住。 晴儿也十分着急，眼中满是担忧“璟瑟，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你这样拖下去可怎么得了。” 璟瑟摇了摇头，在她的唇边微微扬起的笑容中，瞬间凝固成了一抹无法掩盖的哀伤。 “你笑什么呀？真的不要我去请太医么？” 天色渐暗，暮霭沉沉。 将圆半圆缓缓升至半高中，薄纱般的月色透过树缝间拢聚，落下斑驳的光影，就像小姑娘的心事，明之昭昭，却无从诉说。 “原来，是我忘了他。” “原来我们早就相识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湄若听得一头雾水，甚至还伸手摸了摸璟瑟的额头。 这明明没发热，怎就说起胡话来了？ 璟瑟刚刚出了不少汗，一阵夜风袭来，直灌入她的衣襟。 随着这阵风，呛鼻的气息也迎面而来。 “咳咳咳。”晴儿蹙紧了眉头，拿出手扇了扇“怎么回事？是哪里着火了吗？” 她站起了身来，快速跑到边上去察看。只见山脚底下的那片林子燃着熊熊烈火，青色的烟雾和夜间的雾混在一起，烟雾弥漫，火光冲天。 晴儿脸色骤然一变，眉头紧紧地蹙在一起，显得神色凝重。 刚刚她看到有不少官眷都躲到了那片林子里去了，如今那片林子竟也被刺客一把火给烧了。 马车被烧了，林子也被烧了，那老佛爷他们去哪里了？ 湄若也扶着璟瑟走了过去。 璟瑟虽然面上还有些虚弱，可浑身散发着高贵冷漠的气质。 三人都凝立不动，谁也没有说话，秋风吹过，撩起几人衣袍，带着一股令人打心底冷起的寒意。 璟瑟垂眸，看到腰间的鞭子散发出黯淡的幽光。似联想到了什么，她抓起颈上的骨哨吹了一下。 原本还在打斗的冬霁听见哨声微微一愣，循声而望，恰好看见少女站在半山腰上。 然而，最先赶来的并非是冬霁。 第91章 紫薇中箭 如今璟瑟听力十分敏感，似听见身后有动静，她转过身去。 男子背影修长，静静伫立于树下。 他的衣袍雪白，一尘不染。 在他身后还站着数几十名暗卫，璟瑟快步走了过去，虽心中疑惑但现下却不是问话的时候。 “留下五人，其余的跟我走。” 她语气平淡，但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仪和长期身居高位的命令气息，让人不自主地听从她的话语。 就在璟瑟准备去牵马的时候，晴儿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我不要他们保护我，我只要你。” 如今已经和老佛爷她们走散了，晴儿不想再和璟瑟分开。 湄若也上前一步，眼中满是担忧“那些刺客身手矫健，狠辣无比，你哪里是他们对手？” 正在这时，冬霁赶了过来。 知道璟瑟担忧老佛爷安危，她拱手道“公主放心，皇上和老佛爷已经撤离到安全地带，只是……” 晴儿心里一惊，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璟瑟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想太多。 随后她转眸看向冬霁，低声道“只是什么？” “只是紫薇替老佛爷挡了一箭，命悬一线，跟着皇上出巡的两名太医全部赶去救治了。” 听见紫薇中箭的消息，几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可有弄清楚那些刺客是什么来头？” 冬霁恭敬道“是白莲教余孽。” 闻言，璟瑟眼神骤然冷漠。 白莲教一直以“反清复明”为旗帜，不停地反抗清朝。 见璟瑟死死的握着腰间的鞭子，冬霁低声道“公主可以拿他们练练手，也好看看这些天成效如何。” 不得不说，冬霁还是十分了解璟瑟的。 知道晴儿担心，冬霁又转眸对晴儿道“郡主放心，有属下在，那些刺客伤不了公主分毫。” 这次晴儿没有再阻拦了。 只留下几人保护她俩，其余人都跟着璟瑟离开了。 山脚下，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皇上和老佛爷撤离时带走了不少侍卫，还有一小部分侍卫也被撤去保护官眷了。 那些刺客训练有素，皆是抱定必死之心，御林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显然不是他们对手。 小燕子握着受伤的手臂，眉头紧锁“你居然敢趁你姑奶奶不注意的时候搞偷袭？真当你姑奶奶好欺负是吧！” 鲜红的血液从伤口处渗出，渐渐染湿了衣袖，她似感觉不到疼痛，拿出自己的鞭子狠狠地抽着自己面前的这个黑衣人，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我让你搞偷袭，我让你搞偷袭！” 刺客不慌不忙地躲闪着，小燕子每一鞭都落了空。 她有些气急败坏，黑衣人看准时机，猛然冲出，向小燕子侧面扑去。 他臂力极强，用力一提，小燕子双脚离地，他的身体腾空而起，小燕子感觉不妙，死死攥紧他的胳膊，却还是被扔了出去。 “啊啊啊～” “哥哥～” 就在小燕子感觉到自己的屁股会开花时，沈砚礼及时接住了她。 看见小燕子手臂还流着血，沈砚礼眉头皱得厉害，心底泛出一丝心疼“快去找太医给你包扎，这儿交给我们。” 小燕子却不肯，又拔出永琮送她的那把剑朝刚刚那黑衣人刺去。 他们的人越来越少，明显占了下风。 沈砚礼很快又加入了战斗中，只是这次他不敢再离小燕子太远了。刚刚若是他没有及时接住小燕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剑光闪闪，一招又一招，速度愈加紧张，空气中充满着尖锐的声音。黑衣人冷哼一声，腰部扭转，堪堪避过长剑的攻势，随即抬起左脚，重重的踢向对方胸膛。 小燕子来不及躲闪，闷哼一声倒飞而出，重重摔落在地。 黑衣人明显也玩够了，他脚步轻移，捡起了小燕子落在地上的箭，双手握住剑柄，直直刺向小燕子腹部。 小燕子双眼瞳孔猛然剧烈地收缩，就当她以为自己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黑衣人倒在了她面前。 “还坐在地上做什么？若是怕了，一边待着去。” 少女黛眉轻挑，一袭月白色的纱裙隐隐绰绰，罩着清冷的光晕，孑然独立于月色。 小燕子呆坐在原地，双腿发软，站都站不起来，明显是刚刚被吓坏了。 璟瑟朝她伸出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和敬公主？您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你现在就是具尸体了。”瞧见又有人拿箭向她们这边刺来，璟瑟温柔的目光瞬间一寸寸凉下去，只余骨子里透出的冷寂。 察觉到璟瑟目光，小燕子转身看去，只见四个黑衣人拿着见齐刷刷地向她们冲来。 她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瞪视着“这些人是真当姑奶奶我好欺负不成？” 璟瑟穿得素净，可她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一看便知她身份不凡。 白莲教徒最恨皇室之人，再加之她和小燕子又是女子，他们自然将目标转移到了她们身上。 璟瑟脑海里忽然响起傅祈年的声音。 “这鞭子软中带硬，硬中带软。如被打着，难有生还。” 她往腰上一摸，迅速抽出了腰间的鞭子，冷眸露出危险的杀气。 傅祈年走得突然，璟瑟什么招式都还没来得及学。她只能乱舞一通，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地向几人招呼，连着血和皮肉飞溅，渐得一身月白色纱裙斑斑驳驳。 小燕子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越来越多的刺客向她们这边袭来，小燕子也赶紧加入了战斗中。 鞭子在璟瑟手里就像活过来了一样，不管黑衣人怎么躲闪，鞭子总能准确无误地抽在他们身上。 “和敬公主，你这鞭子是哪里来的？看起来比我的燕子神鞭好使多了！” 刺客的招式让小燕子有些招架不住，但她仍然还在同璟瑟闲聊着。 “你若是能活着离开这儿，我可以借你试试。” 小燕子唇角一勾，大声道“公主放心，我这条小命可不是谁都能取走的！” 刺客们一听璟瑟是位公主，进攻得更猛了。璟瑟神色淡然的看了眼那剑锋，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她身体只往旁边一侧，就轻易避过了这致命一击。 黑衣人似没有料到她会躲得如此轻易，当即脚下用力，又是一剑劈来。 璟瑟脚尖轻点，如同蜻蜓点水般避开这攻势，同时手中匕首出鞘，在刺客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手腕翻转，手腕就已经划破了对方脖颈。 刺客双目大睁，似乎还有些无法相信自己竟死于她的手里。 她下巴微抬，眉目间自是波澜不惊。 第92章 半壶水响叮当 傅祈年留给璟瑟的人都是他亲自筛选出来的，他们行事隐蔽，身手敏捷，招式精准，每一招招式似乎都经过反复训练。 有了他们的加入，那些刺客渐渐处于下风。 “撤退！” 随着刺客其中一人大喊，这些黑衣人立即收了动作，边战边撤。 少女手持长鞭，白衣染血。 冷清的月光洒落在大地上，照映出她那张惨白而绝美的脸。 在她身后是犹如修罗场一样的场景。 尸横遍野，血聚成河。 另一边，原本漆黑一片的山洞被火把照亮，凉风习习，空气中混合着潮湿的味道。 尔康是御前侍卫，刚刚刺客一出现他就一直在皇上身侧保护皇上安危，只可惜当时场面混乱，他没能护住紫薇。 班杰明将大氅铺在地上，尔康将紫薇放到了上面。 “太医去哪里了？太医去哪里了？！” 相比起皇上，知道真相的淮南王更加着急。 如今躺在那里的可是皇上的女儿啊！ 紫薇先前就被皇后的人折磨得遍体鳞伤，虽然恢复得差不多了可她的身子却大不如前。 不多时，永琮便将太医拎到了紫薇面前。 “若是救不好她，我要你陪葬！”他眼神微眯，冷冽的气息一下子从身上散发出来。 让在场的人微微一愣，说到底，在他们眼里紫薇只是个宫女罢了。 “我……我是不是要死了。”她嘴角残留着一丝鲜血，眉头皱了皱，额头布满丝丝冷汗。 崔姑姑紧紧地握着紫薇的手，柔声道“什么死不死的，一点小伤而已。紫薇你不要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了。” 刚刚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想到紫薇会义无反顾的跑到老佛爷身前替老佛爷挡下致命的一箭。 紫薇感觉自己呼吸加速，头晕目眩，身体仿佛要撕碎一般，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断地往外冒，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 她抬眸，恰好看到老佛爷的目光。 紫薇扯了扯嘴角，轻声道“还好您没事儿，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向和敬公主交代了。” 老佛爷心绪不宁，来回踱步，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转眸，她对太医道“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过来给紫薇看看！” 永琮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正好对上淮南王的目光。 紫薇拼死给老佛爷挡了一箭。 此刻，或许是向皇上坦白最好的时机。 正在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赶来“王爷，出事了！小姐……被那帮人给抓走了。” “什么？被刺客抓走了？！”皇上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抬眼看向淮南王“你别急，朕一定派人去将长欢找回来。” 沉默片刻，淮南王冷声道“皇上，还是先派人去将那几个孩子找到吧。” 老佛爷一听，也开始着急了“是啊，赶快派人去找我的璟瑟和晴儿，千万不要让她们也落到刺客手里去了！” 不多时，淮南王妃也赶了过来。 她的身后跟着好几名贵妇，精致的五官都被惊慌失措填满。 “皇上吉祥！老佛爷吉祥！” 知道淮南王妃着急，皇上出言安慰“你放心，朕一定让人将长欢平平安安的给你带回来！” 王妃含泪点了点头。 老佛爷止不住的叹气，眼底满是担忧。 只愿璟瑟和晴儿她们千万不要掉头，她抬眸看向永琮，满是疑惑“你不是跟你皇姐她们一起的吗？怎么回来了？” 闻声，众人都看向了永琮。 皇上虽然心里十分担心，但仍然安慰着老佛爷“老佛爷放心，璟瑟身边有冬霁在，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淮南王也疑惑道“砚礼呢？” 永琮简单讲述了一下事情经过，见大家都不知道他们情况，那想来，小燕子和冬霁赶回来的时候，他们应该就已经撤离了。 眉头久久未能舒展，老佛爷略带紧张地开口“璟瑟和晴儿她们离山脚有多远？那些刺客可有注意到她们？” 思索片刻，永琮低声道“那儿离山脚还有一定距离，只要皇姐她们躲好，那些刺客不会发现她们的。” 闻言，老佛爷总算松了口气。 皇上却眉头紧锁，声音都有些发抖“你怎么放心把小燕子扔在那里同那些刺客厮打，就她那三脚猫功夫打得过谁？” 刚刚淮南王在撤退时也和那些黑衣人交过手，以小燕子如今的水平，只怕连打个平手都难。 他捏了捏眉心，声音沙哑了许多“皇上，请准许臣带兵回去支援！” 正在这时，山洞外面传来了小燕子的声音“和敬公主，刚刚真是多亏你了！” 不然，她可真就死在那里了。 湄若轻哼一声，颇有些得意“我都说了璟瑟厉害，现在信了吧？就你那水平，还是再练个几年再说吧。” 小燕子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没有理会湄若。这些日子她确实是有些飘了，认了个师父学了点功夫，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 “我想起了一句话。” 小燕子睨了湄若一眼，没有接话。 这个时候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多半是笑话自己的。 见大家都没有开口，湄若撇撇嘴没再继续卖关子，轻笑道“半壶水响叮当。” 小燕子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眼眸闪了闪，转眸向晴儿请教“什么叫半壶水响叮当？” 晴儿笑而不语。 小燕子又转眸看向璟瑟，认真道“和敬公主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湄若嘴角上扬，眉眼弯弯“你怎么不问我，我知道呀！” 小燕子轻哼一声，没再继续问了。 看着她受伤的手臂，沈砚礼颇为无奈“你今后可不许再向今日这般胡闹了！” 小燕子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点了点头，只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想着紫薇身受重伤，大家都加快了脚步。 第93章 紫薇命悬一线 璟瑟身上沾染了血迹，可把皇上和老佛爷吓得不轻。 老佛爷紧紧地握着璟瑟的手，许是因为太过紧张，声音都有些发颤“受伤了吗？怎的身上这么多血啊。” 不是说她们离山脚还有些距离吗？难道是刺客发现她们了么？ 老佛爷眉头皱得厉害，眼底尽是担忧。 晴儿和湄若就站在璟瑟身后，因为二人刚刚没有参与进去，所以身上还算干净。 淮南王则认真的检查了一下小燕子的伤势，沈砚礼虽没有受伤，但淮南王妃还是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 她是喜欢小燕子，可她实在也是有些无法理解淮南王行为。 沈昭昭虽然只是养女，可王爷一点都没有要派人去找的意思。 甚至根本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儿子回来了，他第一时间没有去关心儿子情况如何，而是跑去关心皇上的女儿。 璟瑟嘴角含了一丝淡淡的笑意，柔声道“都是璟瑟的不是，让皇阿玛和老佛爷担心了。” “老佛爷，您刚刚都没有看到璟瑟有多厉害。”湄若上前一步，走到璟瑟身侧“她那鞭子可比某些人的燕子神鞭厉害多了呢。” “鞭子？什么鞭子？”皇上蹙了蹙眉头，他不记得自己教过璟瑟用鞭子啊。 但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只要璟瑟安然无恙地站在他面前就万事大吉了。 “真的没有受伤吗？身上的血迹是怎么回事？还是快让太医来给你瞧瞧吧。”说着，皇上就转身去找太医身影。 正在这时，福伦带着一队人马来了。 他身侧那人穿着官服，神情略带紧张“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两名太医脸色也不太好，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其中一人起身来到皇上面前禀报“回皇上话，紫薇姑娘中箭位置极其凶险，若是不及时治疗的话只怕撑不过今夜了。” 闻言，皇上脸色一变，眸底瞬间变得冰冷“什么叫撑不过今晚？没听见七阿哥刚刚说的话吗，若是治不好紫薇，朕要你们陪葬！” 紫薇虽然只是个宫女，可在皇上眼中她可不是个普通宫女。 在那皇宫中，宫女奴才不计其数。 可他还没有见过哪位宫女会诗词歌赋，会弹琴下棋的。 更何况紫薇是小燕子特意找令妃弄进皇宫的，虽然后来又去了璟瑟宫里。 但还在漱芳斋时，皇上就比较欣赏她，也是因为紫薇的缘故，这些日子皇上去向老佛爷请安都比先前更勤了些。 太医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低声道“微臣只能先折断箭杆，贸然拔箭会造成二次伤害。” 小燕子一听，急得眼泪啪嗒往下掉“那怎么办？难道要让那支箭一直插在紫薇胸口上吗？” “回公主话，因为这箭镞上有倒刺，如果直接拔出会增大受伤范围，增加痛苦。且拔出箭需要立即止血……” 如今他们在这山洞里，别说止痛药了，就连止血的纱布都没有。 小燕子也受过箭伤，她知道紫薇现在有多痛。 看着紫薇惨白的脸，她哭出声来“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尔康急得在一旁来回踱步，但皇上和老佛爷都在，他只能站在一旁干着急。 福伦赶紧上前一步，恭敬道“皇上，再往前走十里就到热河行宫了。” 皇上转头看了一眼紫薇的伤势，着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发！” 离开前，王妃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地方。 她知道这一离开，恐怕就不会再派人回来找沈昭昭了。 按照原计划，他们今晚也是歇在这里的，所以热河行宫早已收拾出来了。 宫女们端着热水从房里进进出出。 小燕子站在床边紧紧地握着紫薇的手，痛哭流涕“紫薇，你千万要挺住啊！我们可是说好了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老佛爷拿着一串佛珠，心中的不安让她无法平静。若不是紫薇关键时刻挺身而出，如今躺在这里的就是她自己了。 虽然她刚开始确实对紫薇抱有偏见，可随着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紫薇根本不像皇后说的那般不堪。 胡太医已经去煎药了，只剩一名太医还留在房中。 淮南王快步走上前，紧握着太医手臂“你老实告诉本王，拔箭有没有危险？” “回王爷的话，紫薇姑娘中箭位置极其凶险，且流血太多，伤到血管是显而易见。拔箭的时候只怕姑娘一口气提不上来，确实有危险。” 好在班杰明的药箱还在，他将常寿的独家药方拿了出来塞到太医手里“这是麻沸散，你看是不是先给她内服稳定情绪，再外敷麻醉伤口，免得紫薇拔箭的时候挺不住。” 随即他还拿出了一张单子，那是常寿写的使用说明。 太医看着手上的麻沸散松了口气，有了这个东西，紫薇姑娘至少可以少受些苦“常太医的麻沸散我会用。” 璟瑟则去偏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刚刚那身衣裳血腥味太重，她闻着不舒服。 太医调好了麻沸散，走到小燕子身后“还请公主让一下。” 沈砚礼见小燕子身上的伤口也还没有处理，一时有些心疼，也怪他没能护好自己的妹妹。 “快让七阿哥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你自己身上也有伤呢。” 闻言，皇上这才注意到小燕子受了伤。 “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小燕子你这才学了几天功夫就敢去跟那些刺客拼命，未免也太自信了些。” 虽然皇上看上去有些严肃，可是从他语气中不难听出有几分后怕。 皇上此番只带了两名太医出来，如今都顾着紫薇那边。 好在永琮在南阳时学过医术。 璟瑟也在换好了衣裳从外面走进来，她本想好好梳洗一番，可想着紫薇如今情况危急便只换了一身衣裳就过来了。 她站到老佛爷身边，隔着人群远远地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儿。 今儿赶了一天路，崔姑姑本想扶着老佛爷先回房休息，可是老佛爷怎么也不肯。毕竟紫薇是因为她才受伤的，她要确保紫薇脱离危险后才愿离开。 “待回宫后，我定要好好补偿她。” 无论是在漱芳斋还是福景殿，紫薇自进宫以来几乎没怎么做过粗活，在漱芳斋时，她是和小燕子一起吃饭的。 去了璟瑟的福景殿后，她连穿的衣服都跟普通宫女不同，她日日跟在璟瑟身边，福景殿的那些小宫女都尊称她为紫薇姐姐。 第94章 特赦令 “紫薇姑娘，喝了这个可能会睡着，拔刀的时候就不会那么疼了。” 芷荷连忙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将紫薇扶起来喂她喝了下去。 小燕子也顾不得自己手臂上的伤了，包扎到了一半就跑到了紫薇床边。 皇上转过头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朕知道你和紫薇是结拜姐妹，可你自己身上的伤都不顾了吗？有朕在这儿，紫薇不会出事儿的。” 小燕子握着自己的手臂，但还是有鲜血从伤口处溢出，渐渐染湿了纱布。 看着紫薇这么虚弱，她只能哭着求皇上“求您让我在这儿陪着紫薇吧，我身上这点小伤根本就不算什么。皇阿玛，求您让我陪在紫薇身边吧！” 她鼻尖红红的，脸上的眼泪顺着她的面颊流过。 永琪眉心皱得厉害，心底泛出一丝心疼。无奈，他的一左一右如今站着两位福晋，虽然不想接受现实，可自己确确实实没有资格再去关心小燕子了。 他唇瓣用力地抿了抿，没有说话。 药箱是班杰明出宫前准备的，幸得里面东西齐全，永琮走到尔康面前轻声道“我先帮你包扎一下伤口吧。” 刚刚撤退时，尔康为了保护皇上手臂挨了一刀，虽伤的不深，血还是将衣袖染湿了。 尔康只盯着床榻上的人儿，没有反应。 永琮只好低声道“你这样只会让她担心。” 其实刚回宫时，因为晴儿和尔康的事儿，永琮对尔康并没什么好感。 总觉得他和永琪一样，都是负心汉。 有好几次尔康来福景殿找紫薇时都被永琮撞上，他都没给对方什么好脸。 后来还是晴儿出言劝说，他对尔康的态度才稍微好转了些。而且将来紫薇极有可能要嫁到他们福家去，这样说起来尔康多半未来会成为他的妹婿。 永琮简单替尔康包扎了一下伤口后，两人便走到床榻前守着紫薇。 血肉和衣服黏在一起，太医拿出剪刀将那块布料剪了下来。 随后，太医转头看向身后众人“我需要一个人，抱着她的头，压着她的上身，免得身子会动。” 尔康想也没想，走上前“我来。” 这种时候，他希望自己能够陪在紫薇身边，给她鼓励。可惜他只稍稍抬了一下手臂，便牵扯到了伤口，刚刚才包扎的纱布瞬间被血液浸湿。 永琮见状，立即走上前“还是我来吧。”他坐到床榻上，将紫薇的头放在他膝上。 虽然他和这个妹妹相处的时日不多，可心底却还是泛起了一丝心疼“紫薇你不要怕，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陪着你呢。你要争口气知道吗？待会儿麻沸散起了效果，你就好好睡一觉，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七阿哥身份尊贵，在太医眼里紫薇只是个宫女，思考片刻后，他低声道“七阿哥，臣拔箭的时候只恐血会溅出来，要不……还是换个人吧？” 看着紫薇这么难受，永琮冷声道“不要顾虑这么多了，救人要紧。” “是是是，紫薇姑娘，我要准备拔箭了，你忍忍。” 察觉到紫薇有些紧张，永琮握紧了她的手“只会疼一下，紫薇你记住我刚刚说的话，等你睡一觉醒来后什么都变好了。” 这是他给紫薇的承诺。 紫薇睁了睁眼，看见皇上和老佛爷还在房间里，柔声道“皇上，我想求您一件事。” “你救驾有功，有什么事儿赶紧说吧，马上就要拔箭了，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老佛爷双眼紧闭，手上拈着佛珠。 “我想……我想为小燕子求一个特赦令，不管她做错什么事儿，请饶她不死。” 紫薇面色苍白，脸上看不到一丝血色，她一只手被永琮紧紧地握着，另一只手死死的抓着床单，仿佛每说一句话就要费很大的力气，头上的汗水如雨似的落下来。 皇上连连点头，答应了下来“朕给她特赦令，饶她不死，你安心了吧。”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众人没有想到紫薇竟然还在为小燕子着想。 淮南王深深地看了紫薇一眼。 小燕子再也忍不住了，就放声哭了起来，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扑簌簌地往下掉，沿着面颊滴滴往下淌。 沈砚礼也被两人的友情所感动，小燕子能遇到紫薇这个姐妹，是她的福气。 紫薇慢慢合上了双眼。 太医低声道“麻沸散的作用已经产生了，微臣这就为紫薇姑娘拔箭。” 璟瑟不由自主的咬紧了嘴唇，微微颤抖的双手变得一片冰冷。 红色的血液随着箭头猛地迸出，喷在永琮脸上，永琮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紫微也彻底昏睡了过去。 小燕子先是一愣，随即大声咆哮“她死了，她死了！” 闻言，老佛爷猛地从檀木椅子上起身。 可是她却没有勇气走向床边看紫薇一眼，紫薇，是因她而死的。 小燕子太过激动，直接晕了过去。 沈砚礼只得赶紧将小燕子抱到隔壁厢房，淮南王本想跟着过去，可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床上躺着的可是皇上的亲闺女啊，若是紫薇真的就这样去了…… 太医连忙为紫薇把脉，他脑海里可是记得七阿哥先前说过的话，若没救治好紫薇，他得陪葬。 好在紫薇姑娘命大，他的脑袋也可以暂时不用搬家了。 “皇上老佛爷放心，虽然伤势凶险，好在没有伤到五脏六腑，微臣这就为姑娘止血。”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佛爷吐了口气，心里那颗大石总算是落下了。 她刚刚可真要被小燕子那句话给吓死了。 淮南王松了一口气，转眸就见王妃站在自己身后出神，他莫名有些生气。不用问他就知道，他的王妃现在心里肯定还在念着沈昭昭。 “你还站在这儿出什么神？你的亲闺女在隔壁躺着呢！” 淮南王此话一出，在场没几个人反应过来。 亲闺女？沈昭昭不是被刺客抓走了么？ 第95章 真相大白 夜色如水，夜阑人静。 此时此刻，正殿内所有人都缄默不言，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令人感到窒息。 小燕子跪在正殿中央，所有人的头都缓缓低垂，她原本想抬头看看四周众人的反应，刚一抬眸就对上皇上的目光，小燕子又把头急忙低下。 皇上看向她的眼神极其复杂。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自己放在身边疼了这么久的女儿到头来竟然是自己结拜兄弟的亲生女儿。 最后，还是老佛爷淡淡开口“逸帆，你确定小燕子是你的女儿吗？那被刺客绑走的又是谁？” 老佛爷这话也正是淮南王妃想问的，她藏在宽大裙摆里的一双腿，早已隐隐打颤，就连攥着手帕的那双手也一直抖啊抖的。 是她糊涂了，这些日子只觉得这父子两反常竟然没有起过疑心。也不能说她完全没有起过疑心，只是被那个沈昭昭给带偏了。 竟以为砚礼对小燕子是男女之情…… 小燕子转身看向淮南王妃，轻声道“只需要劳烦王妃娘娘检查一下我背后的胎记便可真相大白了。” 沈砚礼本想制止，但他伸出去的那只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 淮南王妃对自己亲生女儿背后的那个胎记是最熟悉不过了，虽然分离了这么多年，可她那个胎记却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只有让淮南王妃亲自查看一下，众人才不会再对小燕子的身份起疑。 宫女带着淮南王妃和小燕子去了偏殿。 皇上双唇紧抿，气得来回踱步。 相比小燕子的欺君之罪，让他更生气的是竟然还有这么多帮凶在替小燕子和紫薇刻意隐瞒。 他起先还不明白璟瑟为何会为了一个宫女，私自带兵去围了皇宫的景仁宫。 为何沈逸帆对自己苦苦寻回的“亲生女儿”这么冷漠。 为何小燕子来到草原之后会跟沈砚礼走得这么近。 搞了半天，原来是他被蒙在了鼓里。 皇上来回踱步，看得老佛爷心焦。 小燕子的身份暂且不论，但是紫薇的身份却有待验证。虽然她拼死为自己挡了一箭，救驾有功，可皇室血脉岂容随意混淆？！ 老佛爷向来赏罚分明，若是紫薇不是皇上的亲生女儿，那便看在她救驾有功的份上饶她不死，罚她二十大板，驱出皇宫，永世不得入京。 片刻，淮南王妃红着眼走了进来。 她缓缓走到皇上和老佛爷跟前，微微福了福身子，带着哭腔缓缓道“回皇上老佛爷的话，小燕子就是我的女儿，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 该说她蠢，还是该说她笨。 回想起这些日子，她的眼泪就掉得厉害。明明自己的女儿就在自己身边，她却没有将她认出来。明明沈砚礼三番两次的暗示过她，她还反应不过来。 皇上面无表情的坐在椅子上闭上了双眼，交握的手因为过度用力，突出了泛白的骨节，宛若一尊静默的雕塑。 小燕子见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脸上布满泪痕“我不是有意要骗您的，我也一直想找个机会和您坦白，可是在那个皇宫动不动就会掉脑袋，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皇上神色紧绷，清亮的嗓音中压制着怒气“若非紫薇替你求了一个特赦令，你们还准备瞒朕到何时？” 话落，皇上就起身离开了。 待他立刻后，湄若才敢抬起头环视众人一眼。 这还没进宫呢就看了这么一出大戏，看来皇宫果然要比他们草原有意思些。 璟瑟见状也轻声说道“老佛爷，您累了一天了，我扶您回房休息吧？” 老佛爷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湄若和晴儿对视一眼，也紧跟其后。 回到寝殿，崔姑姑刚将房门关上，璟瑟和晴儿便跪了下去。 湄若张了张嘴，正想将她们两扶起来时，脑海里响起了她父王的话。 “在宫里除了小心谨慎，你还需学会看脸色行事，别人也就罢了，你千万千万不能惹恼了老佛爷。” 她收回了手，看了一眼老佛爷。 只见椅子上的人儿带了些愠怒，冷声道“崔姑姑，将湄若公主带回房休息。” 崔姑姑微微颔首，走到湄若面前“老佛爷怕您一个人住着不习惯特意给您安排到了和敬公主的偏殿，奴婢带您过去吧。” 无奈，她只得福了福身子，走前她担忧地看了璟瑟和晴儿一眼。 按照老佛爷对她两的喜爱程度，应该舍不得真的罚她们吧？ 湄若撇撇嘴，跟着崔姑姑离开了。 璟瑟和晴儿低着头，没有开口解释。虽然她们不是有意隐瞒，但确确实实帮着小燕子瞒了这么久。 “从你第一次帮着小燕子去景仁宫找皇后要人就知道真相了吧？”老佛爷看向璟瑟，眉心紧皱。 璟瑟没有犹豫，干脆道“是。” “为何知情不报？为何还要故意隐瞒！”平淡的话语间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严谨之意，句句如刀，不容置疑。 先前哪怕是璟瑟喝醉了酒，老佛爷都没有这般动怒过。 晴儿咬着嘴唇，扑闪着双眼。 她先前也觉得这样做对不起老佛爷，可小燕子犯的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见璟瑟没有开口，她抬眸看了老佛爷一眼，轻声回答“我们并非有意隐瞒您，原计划本是想在木兰围场向您和皇上坦白的，可是……” 谁知会发生这么多事儿，一环接着一环，根本没有机会。 永琪和乌吉穆的事儿，巴彦和璟瑶的事儿，更是没有料到缅军会再犯云南，提前回京。 “皇阿玛因为夏雨荷留下的信物就这样贸然将小燕子封为了公主，我知道您对小燕子颇有微词，也知道您十分注重皇室血脉，所以我特意派人去济南调查了紫薇的舅公舅婆。” 晴儿满眼震惊侧目看了过去，显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璟瑟不慌不忙地将早已备好的东西双手呈到了老佛爷面前。 “这是紫薇的舅公亲手写的，上面交代的清清楚楚，我已经让人将紫薇的舅公舅婆带进京了，老佛爷回京后一问便知。” 短短几行字，便写了夏雨荷的一生。 上面更是清楚的交代了紫薇的生辰八字，连夏雨荷搬过几次家都写得清清楚楚。 第96章 认紫薇做义女 老佛爷看完后将纸还给了璟瑟，见她俩还乖乖的跪在地上，老佛爷不免有些心疼语气也稍微缓和了几分“你们先起来回话吧。” 这些日子紫薇在自己身边照顾还算尽心，她轻叹了一口气。 只希望那丫头别跟她娘一个德行。 一切也就只有等回京后见了紫薇舅公舅婆了再说，似想到了什么，老佛爷转眸看向璟瑟，轻问道“此事福家也知情吧？” 虽然紫薇进宫时老佛爷还在回京的路上，但后来紫薇经常跟着璟瑟去慈宁宫，老佛爷曾问起过此事，只是当时也没有深究，只淡淡问了一嘴。 璟瑟点了点头，将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下，随后又轻笑道“真没想到小燕子竟是皇叔的女儿，还是永琮心细些。” 只是当日没有证据，全是永琮猜测。 所以永琮提过一嘴后，璟瑟也没有将这事儿放在心上。 崔姑姑敲了敲门，隔了片刻后她推门而入，身后跟着的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大太监，井德明。 他手里拿着拂尘，恭敬道“奴才给老佛爷请安，老佛爷万福金安！和敬公主吉祥！永康郡主吉祥！” 老佛爷抬眸看了他一眼，缓缓道“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回老佛爷话，奴才是奉皇上之命特意过来请和敬公主的。”转眸，他又看向璟瑟“公主，皇上有要事找您。” 璟瑟深知皇上定是为了紫薇和小燕子的事儿，随后朝老佛爷福了福身子“今儿赶了一天路您也累了，让晴儿服侍您早些歇息吧。” 老佛爷微微颔首“你先去吧，路上注意些。” “那璟瑟就先告辞了。” 井德明躬着身子走在前面带路，他刚将房门打开，冬霁便拿着一件斗篷给璟瑟披上。 早晚温差甚大，虽然璟瑟如今在习武，身子也比从前好些了，但冬霁仍然不敢马虎。 这件软毛织锦的白色斗篷是老佛爷特意命内务府赶制出来的，垂感极好，银线勾出的蝴蝶栩栩如生，就像要翻飞而出。 如今在宫外，因此她并未梳旗头。只将头发精致的挽在脑后，发间插着珍珠的水玉兰花簪子和流苏步摇，虽是淡妆，亦是遮盖不了由内到外的气质。 廊中未点灯，此时唯一的光源便是天边悬挂着的银月，清辉与阴影的交错之间，白日里清晰可见的池水假山都变得隐隐绰绰。 经过紫薇住的偏殿时，璟瑟脚步一顿。 “井公公先回去吧，告诉皇阿玛我即刻就到。” 闻声，井德明转过身来。 这儿离皇上寝殿还有些距离，虽然行宫有侍卫把守，可想着白天才遇到了刺客，他有些不放心道“公主，奴才在这儿等着您就是了，只是您需得您快去快回，不能让皇上等急了。” 璟瑟微微颔首，带着冬霁向里走去。 守在房门外的两名婢女身上穿着的衣服一看便知不是宫里的，她们见到璟瑟向这边走来，连忙请安“和敬公主吉祥！” 璟瑟微微颔首，冬霁将房门打开。 屋内红烛高照，一片灯火通明，低垂地幔帐被映得朦胧半透。 淮南王妃正拉着小燕子的手在圆桌前儿说着话，瞧见璟瑟身影，二人连忙起身。 淮南王妃看向璟瑟的眼里尽是感激，小燕子在宫里惹了这么多祸事，若非没有他们兄妹两帮忙顾着，只怕小燕子不知要挨多少板子。 “璟瑟，这事儿没有迁怒到你吧？” 虽然是小燕子犯了欺君之罪，可璟瑟也有包庇之责，若皇上和老佛爷真的要深究此事，只怕璟瑟也难逃其咎。 淮南王妃紧张地看着璟瑟。 沉默半晌，璟瑟才轻笑道“皇婶不必担心，此事我心中有数。” 话落，璟瑟移步至床榻前。 她闭目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庞白得几乎没有一丝血色，呼吸极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消散了。 淮南王妃也跟着走了过来，在得知紫薇在认亲的路上受了这么多苦难后，她心里也是十分心疼这个小姑娘的。 “我已经同你皇叔商量好了，待紫薇伤好了之后，便收她做我们的义女。左右她和小燕子也是结拜姐妹，将来她出嫁时我也好为她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 璟瑟自然是明白淮南王妃心意的，宫里庶出的公主不少，紫薇生母又去世了，若是她不得皇上和老佛爷喜爱，只怕将来嫁得还不如璟瑶。 可她要是成了淮南王的义女那就不一样了，淮南王和皇上是结拜兄弟，他将紫薇收为义女，将来紫薇的婚事他还可以插上两句话。 璟瑟轻笑道“皇婶思虑周全。” 淮南王妃轻叹了一口气，紫薇为了小燕子甘愿当宫女也不愿拆穿她，她作为小燕子的额娘自然是能补偿一点算一点。 “夜深了，皇婶早些休息吧。” 想着皇阿玛还在等着自己，璟瑟没有久留。 井德明正准备敲门，房门就打开了。 见璟瑟出来，他连忙陪笑道“公主若是再不出来，只怕皇上就该担心您了。” “这儿好歹也是行宫，虽不如宫里守卫森严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混进来的。”璟瑟轻掀眼皮，觑了井德明一眼“若我真被刺客掳了去，你猜皇阿玛是会怪你护驾不力呢还是怪御林军玩忽职守呢？” 和敬公主向来不喜欢奴才多嘴，井德明赶紧赔着笑道“公主福泽深厚，怎会被那帮不知死活的东西掳去？您如今越发会说笑了。” 淮南王妃听见屋外的说话声连忙带着小燕子出来看看，她只觉得这说话的声气有些像皇上身边的井公公。 出来一看，还真是井德明。 “这么晚了，皇上还有事儿找和敬公主吗？” 若没猜错，皇上这个时候把璟瑟叫过去应该也是为了问清楚小燕子和紫薇的事儿。 淮南王妃待人和善，井德明立即弯了弯嘴角，回道“是啊，王爷和七阿哥也在呢。” 第97章 许她一世守护 思绪纷杂中，不知不觉行到一座气势恢宏的主殿前，看造势是整个行宫最为高耸的一座，殿前匾额龙飞凤舞三个大字“金华殿。” 井德明伏低了身子，恭敬道“皇上正在里头等着您呢，奴才就不进去了。” 璟瑟微微颔首，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递给了冬霁。 如他所言，殿内除了皇上，永琮和淮南王也在。 三人原本在说着话儿，见璟瑟进来便纷纷朝门口看去，皇上率先开口“老佛爷就寝了吗？” 刚刚经过淮南王和永琮一解释，皇上的气倒是消了。 只是不知道老佛爷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若非当时老佛爷去五台山持斋，只怕皇上也不能这么顺利的就封了小燕子做公主。 “皇阿玛放心，老佛爷那边就交给我和晴儿吧。” 闻言，皇上点了点头。 当日他就凭着信物就这样匆匆封了小燕子为公主确实是草率了，可他既然昭告了天下，小燕子也行过了册封礼， 此事就不容别人再质疑。 质疑小燕子的身份，就是在质疑皇帝的权威。 如今真相大白，皇上面儿上难免有些挂不住。除了老佛爷，皇后也一直在怀疑小燕子的身份，只是碍于皇上对小燕子的宠爱，她也不好去触皇上的霉头。 随后，璟瑟又将那张纸拿了出来。 永琮上前接了过去，转身递给皇上。 皇上边看上面的内容，边听璟瑟说道“从前听我皇额娘说，夏家是书香门第，夏雨荷也是琴棋书画样样都精通的，作为她的女儿怎会是才疏学浅，胸无点墨呢？所以我特意派人跑了一趟济南，找到了紫薇的舅公舅婆。” 皇上的手不自觉颤抖，看着上面的字迹他脑海里仿佛又出现了夏雨荷的那张脸。 那日匆匆一别竟成最后一面。 他从未想过夏雨荷竟是因相思成疾而去世的。 沉默片刻，皇上淡淡开口“是朕辜负了她，朕许过她的，许她一世守护，许她一心一意。朕答应过她，要接她进宫的，只可惜当时苗疆叛乱，这事儿一直被耽误下去了。” 璟瑟唇角微勾，没有接话。 其实接回夏雨荷不过也是他一句话的事情，苗疆叛乱之时她虽刚出世可后来却也听皇额娘提起过，战事当时持续了两年之久，可夏雨荷却在大明湖畔苦等了十八年。 夏家虽是书香门第可夏雨荷未婚先孕，是极为不光彩的。说得好听是两情相悦，说得难听是私相授受不知检点。 许她一世守护？许她一心一意？往日皇阿玛对皇额娘的好都浮现在了璟瑟脑海里，她轻轻蹙了蹙黛眉。 为何男子可以三妻四妾，美姬成群，女子却要恪守妇道，只能从一而终？ 他们总喜欢把爱挂在嘴边，可当初的誓言或许也只是一时兴起，那些承诺也只在爱的时候作数。 璟瑟脑海里浮起出那个清冷矜贵的男人，世人皆知国师大人不近女色，连府中一个婢女都没有。 现在是没有，可是将来呢？ 殿内偶尔传来几声皇上叹息的声音，永琮看向皇上轻声道“皇阿玛，紫薇的事儿还是待回京后见过她舅公舅婆再说吧。” 倒不是怀疑紫薇身份，而是为了堵住老佛爷和皇后的嘴巴。若是又这样贸然封了紫薇为公主，只怕是会引起老佛爷不满。 皇上点了点头，将纸装进了信封，随即缓缓道“璟瑟，朕这么晚叫你过来也是有要事告诉你。边疆战事吃紧，朝中又有诸多事等着朕回去处理，朕决定明日便启程回京了。” 璟瑟想到了紫薇的伤势，眉头微蹙。 皇上自然也猜到了璟瑟的疑惑，继续道“左右你们回宫了也觉着宫里无趣，便在这行宫多住上些时日，朕和老佛爷就先回宫。” 璟瑟没有接话，而是转头看向淮南王。 “你皇叔自然是跟朕一起走的，路上也好同朕做个伴，朕将永琮和沈砚礼留下来保护你们，在多给你们留点护卫。” 璟瑟点了点头，柔声道“皇阿玛明日何时启程？” “你今儿也累了一天了，明儿早上就不必早起来送我们了。” 从金华殿出来后，璟瑟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冬霁将房门一打开，湄若便跑了出来。 “皇上没有怪罪你吧？” 璟瑟摇了摇头，缓缓朝屋内走去。 她只简单的将刚刚皇上说的事儿重复了一遍，湄若倒是乐坏了。 她生性自由，贪玩好乐，原以为可以在进京的路上边走边玩，可是今儿却赶了一天路。 晴儿扬了扬唇，走到璟瑟身侧“要不要传膳？这么晚了，你肯定饿了吧？” 经晴儿这样一说，湄若不争气的摸了摸自己肚子，虽然她刚刚吃得很撑，可现在确实想喝完粥再垫垫。 她扑闪着双眼，神情间带着些许甜糯和娇俏，声音也软软的。 “我刚刚吃了这么多现下都觉得有些饿了呢，璟瑟，你肯定也饿了吧？” 璟瑟轻笑着没有接话。 “水我已经让宫女备好了，你先回去沐浴吧。” 璟瑟微微颔首，随即离开了。 湄若一脸茫然的看着晴儿，眼中闪过一丝迷惘之色。 明明她跟璟瑟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不能像晴儿这样时时陪伴在璟瑟左右，可是她自以为算是了解璟瑟的。 晴儿先让芷荷传了膳，随后才缓缓向湄若解释“刚刚璟瑟跟那帮刺客交了手，依她的性子是回来就会净身的，可是那时紫薇没有脱离危险，所以她只好先换了身衣裳。” 湄若点了点头，想着自己日后也可以常伴在璟瑟身边，她眉头舒展开来。 偏殿离主殿不过几步之遥。 少女高坐于上首处，一头乌黑如烟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微风一吹散发出淡淡的花香。 她素手微抬，执起桌案上的一盏茶，淡淡撇去浮沫，随即吹了吹，方才轻轻呷了一口。 “我身边有冬霁就够了。” 他不答话，面若冰雕，静静地站在原地。 璟瑟抬眼看向眼前的男人，目光凉凉地扫在他身上“战场上刀剑无眼，稍有不慎便马革裹尸，难道你就不担心你家主子安危？” “属下答应过主子要誓死保护公主。” 靳言心中其实已经有些动摇，行宫戒备森严，重兵把守，公主身边又有大把的御林军保护着。 “你家主子现已去了边疆，如今你是听谁的令？” 靳言犹豫片刻，冷声道“自然是听您的。” 冬霁快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芷荷。 似没有料到寝殿里还有其他人，芷荷稍稍一愣，随即快速将目光从靳言身上收回，低着头走到璟瑟跟前，恭敬道“郡主特意命膳房做了公主爱吃的口蘑鸡肉粥，公主要过去用点吗？” 璟瑟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冬霁立即去将斗篷取了过来。如今已经夜深，虽然偏殿不远，但璟瑟身着寝衣，若不当心些恐怕会着了风寒。 走到靳言身侧时，她脚步一顿，冷声道“带着你的人速回边疆。” 明日圣驾回宫，声势浩大，若没有人故意给刺客通风报信，想来是不会人知道他们这一行人还留在了行宫。 待璟瑟快要出门时，靳言转身面向璟瑟背影，朗声道“属下遵命！” 第98章 是谁多事种芭蕉 皇上走前特意去看了一眼紫薇，门刚被打开，小燕子便被惊醒了。 她昨夜和淮南王妃在紫薇床前守了一夜，母女俩多年未见，有聊不完的话题，道不完的心事。 直至天快要亮了，淮南王妃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这儿。 她本想留下来陪着小燕子一起照顾紫薇，可昨日才遇到了刺客，她又不会武功，若是留下来跟她们一起真遇到不测，她怕自己会给这群孩子拖后腿。 思量再三，她特意将淮南王的贴身侍卫留下来保护小燕子。 至于沈昭昭，看她自己造化吧。 小燕子刚准备请安，皇上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他放轻脚步走至床边，榻上的人儿闭着眼睛，偶尔露出了惊恐的表情，也不知是梦到了什么。 皇上没有久留，转身出了房门。 小燕子紧跟其后，淮南王和淮南王妃也正好向这边走来。 毕竟一家人刚团聚不久又要分开，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舍不得的。 皇上目不斜视的朝着前方，淡淡道“她一整晚都睡得这样不安稳了么？” 小燕子点了点头，淮南王明白过来后立即派人去将太医请了过来。 紫薇的情况太医在清楚不过了，因此他并未进去给紫薇把脉，对皇上恭敬道“紫薇姑娘睡不安稳可能是思虑太过神智不遂，皇上不必担心，微臣给姑娘药里加点安神药便好。” 小燕子肩膀微微低垂，眼神失去了往日的明亮变得黯淡无光，仿佛被一层阴云所笼罩。 昨日马车被烧很多东西都没了，好在皇上每年都会来行宫避暑，所以行宫的东西还算齐全，宫女们进进出出，将路上能用到的都放到了马车上。 老佛爷虽嘴上不说，心里却担心得紧。 崔姑姑快步走了进来，只见老佛爷坐在镜子前出神，也不知是在想什么，轻轻地叹了口气，眉间尽是忧愁。 “老佛爷，咱们该出发了。”知道老佛爷担心紫薇伤势，崔姑姑笑道“皇上一早便去了紫薇姑娘房中到现在还未出来呢，老佛爷去催催吧？” 瞧出崔姑姑眼中的笑意，老佛爷眉头稍稍舒展，心情看上去似乎不错，语气仍旧淡漠“随便打发个人去催一催皇帝，莫要耽误了时辰。” 知道老佛爷心口不一，崔姑姑继续道“那可是皇上，恐怕这事儿还得劳烦老佛爷您亲自走一趟了。” 镜子前的人儿没有反应，崔姑姑似自言自语，低声道“也不知紫薇姑娘现在情况如何了，听说刚刚淮南王又去请了太医。” 闻言，老佛爷微微一愣。 毕竟紫薇是为自己挡箭才受伤的，老佛爷缓缓起身，冷声道“这皇帝也是，他若是担心紫薇伤势将太医留下来就是了，他自己还待在那里做什么？让这么多人等着像什么话？” 崔姑姑笑着没有接话，只将手递了过去扶着老佛爷出了门。 她跟在老佛爷身边多年，昨日紫薇中箭，老佛爷担忧得都没怎么睡好。 若紫薇不是夏雨荷的女儿，若紫薇是皇后所出，只怕老佛爷对她的喜爱不会逊于和敬公主和永康郡主。 过了一会儿，红日冉冉上升，光照云海，五彩纷披。 圣驾已经离开行宫返京了，璟瑟睁开惺忪睡眼，她昨儿睡前本是想着今日早起送一送皇上和老佛爷的，奈何实在起不来。 湄若倒是起得早，或是料到璟瑟和晴儿还没起，所以她过来时特意带上了晴儿昨日夜里给她的话本子。 少女坐在圆桌前，膝上放着话本子，时不时拿一颗酸杏干送入嘴里，也不知是杏干太酸还是话本子上的内容令她感到不满，少女眉眼皱成一团。 晴儿也慢慢睁开了双眼，许是昨日赶了一天路，她只觉得浑身没劲，整个人恹恹地靠在璟瑟身上。 “老佛爷他们应该已经走了吧？”她声音本就软，加上才醒的缘故听起来糯叽叽，还带着一点鼻音，就显得松松懒懒的。 璟瑟只淡淡“嗯”了一声，依然一副困得睁不开眼的样子。 听见二人说话声，湄若扔掉手里的话本子便朝床榻走来。 “你们可算是醒了。” 晴儿扬了扬唇，闭着眼睛轻声道“不是给了你话本子吗？这么快就看完了么？” 湄若撅起小嘴巴柔声道“不好看，一点儿也不好看。” 闻言，晴儿睁开眼反驳道“怎么会，我给你的那本是我看过的，我觉着挺好看的啊。” “璟瑟，你觉得好看吗？” 二人纷纷看向璟瑟，璟瑟没有接话只吩咐宫女打水进来准备洗漱。 随即又将冬霁唤了进来“紫薇那边情况怎么样？她醒过来没有？” 冬霁摇了摇头，神情冷清，语气里没有丝毫眷恋“太医说已经脱离危险了，只需静养便好。” 璟瑟点了点头，芷荷也这在这时走了进来，她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公主放心，皇上将胡太医留了下来。” 晴儿和湄若还在讨论话本子的内容，二人见解不一，各执一词。 “可是那个穷秀才最后还不是娶了商户之女，青梅竹马又如何，怎抵得过一见倾心？” 闻言，璟瑟下意识看向晴儿。 她垂下眼帘，只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湄若还在继续说着“那女子既跟那穷秀才没有婚约，又有了更好的选择为何就是不肯试试呢？情意这东西一见如故容易，难的是来日方长。” 晴儿缓缓起身，凭窗而望，水眸里结满了愁绪。 璟瑟久久的凝望着晴儿的背影，只听见她缓缓开口“是谁多事种芭蕉，早已潇潇，晚也潇潇。是君心绪无聊，种了芭蕉，又怨芭蕉。” 晴儿的声音越来越小，变成了自言自语“竟悔当初未种桃，叶也青葱，花也妖娆。如今对镜理云髫，诉也无言，看也心焦。” 湄若没有说话，只深深地看着她，这些天相处下来她发现晴儿和璟瑟都变了。一个变得不爱笑了，一个变得爱说话了。 璟瑟缓缓起身，走到晴儿身侧。 沉默片刻，她淡淡开口“弃之芭蕉改种桃，春盼枝繁，夏盼叶茂。担水编篱助其高，云起遮雨，云散而靠。” 晴儿满是诧异地侧头看向她。 只见少女站在那儿，嘴角轻扯，眉目间皆是笑容，唯有眼睛冷淡。 “偏偏桃花多妖娆，招峰引蝶，深受其扰。是他糊涂又年少，改种桃树，不如芭蕉。” 紫薇刚醒小燕子便特意跑过来告诉她们，怎料刚走到屋外就听见里头说话声儿。 她听了一阵儿，只是一句也没听明白。 随即，她推门而入，眨着大眼睛满是疑惑“和敬公主，你们在说什么啊？是在作诗吗？你们说话怎么和永……尔康他们一样，几个字几个字的说啊，我都听不明白。” 璟瑟和晴儿相视而笑，湄若想到了那个话本子的故事，也走上前来缓缓道“何故无事许一生，许前谄谄，许后馋馋。是君从未当过真，许了一生，又悔一生。竟悔当初未思量，情也不真，爱也不深。如今相看语凝噎，诉也不愿，看也心嗔。” 小燕子眉心蹙了蹙，疑惑地看着几人。 “你们在说什么啊？尽说些我听不懂的。” 晴儿扬了扬唇，走到梳妆台坐下“你怎的这个时辰过来了？用膳了么？” 小燕子乐呵呵的笑着，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紫薇醒了！我哥和我师父准备去行宫外边转转，你们要去吗？” 璟瑟抬眸看向小燕子，知道了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湄若没有犹豫，干脆道“我去！我都无聊死了，我要出去逛逛。” “璟瑟，晴儿，咱出去逛逛吧？” 璟瑟没有接话转眸看向了小燕子“不可能把紫薇一个人扔在行宫吧？”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轻声道“那……那你们去吧，我留下来陪紫薇。” 第99章 封紫薇为郡主 最后还是璟瑟留了下来。 她年年都来行宫，附近早已逛过了。 太医将熬好的汤药端了进来，他本想递给床榻边上的宫女，怎料被璟瑟接了过去。 紫薇有些不好意思，虚弱地张了张嘴“公主，我自己来吧。”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细细的汗珠从她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璟瑟连忙将药递给了边上的宫女，随即拿来一个帛枕给她垫着。 “公主待我这样好，我无以为报，这份恩情紫薇感激不尽，定铭记于心。” 璟瑟轻轻扯了扯唇没有接话，拿着瓷勺轻轻舀了一勺汤药，递到她的嘴边“你如今只需要快点养好伤，旁的什么都不要想。” 紫薇眼眶一丝灼热，只觉得这汤药一点儿也不苦。 “皇阿玛说待你回宫后还是住回漱芳斋，只是小燕子应该不会继续住在那里了。” 紫薇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今真相大白，虽然她还未得到皇上和老佛爷的认可，可是小燕子的身世已经明了，自然也就没有再继续住在皇宫的道理。 “她若是想你了随时可以进宫来看你，只是她用惯了漱芳斋那两个宫女，离宫时也会将她们一并带去王府。待回宫后我让夏栀在福景殿挑两个伶俐的丫头去漱芳斋伺候你。” 紫薇直勾勾地看着她，眼里泛起泪花。 她不敢相信皇上就这样轻易的饶恕了她和小燕子，若非和敬公主他们出手相助，若非小燕子是淮南王的女儿，事情怎会发展的如此顺利。 太医亲眼看着紫薇将那碗药喝尽后才躬着身退了出去。 紫薇虚弱的倚靠在床上，她肌肤本就白皙，生了病，更添了几分白，令她看起来娇柔不堪。 璟瑟本也不是话多之人，一时相对无言，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烟丝渺渺。 最后还是紫薇打破了这份沉静，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些“若是早知道小燕子是淮南王的女儿就好了。” 这样至少她和永琪还有机会。 璟瑟自然知道紫薇的意思，她淡淡开口“他们不合适。” 让小燕子偶然进宫还行，若是让她嫁进皇宫里岂不是把她给困住了。 紫薇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 “没想到五阿哥刚娶了欣荣没多久这么快又娶了乌吉穆。” 以小燕子的性子，怎么会容忍与别的女人共享自己的丈夫。 紫薇虽刚进宫没多久却多多少少也了解到了一些，一位皇子可以娶一位嫡福晋，两位侧福晋，四位庶府晋，小妾的数量更是没有限制。 以小燕子的心机，远离皇宫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见紫薇眉头紧锁，璟瑟摇头浅笑道“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不如想想午膳吃什么，晴儿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 小燕子和湄若都是孩子心性，也不知那几人是去哪里逛了，都过了晌午也未见几人身影。 幸得璟瑟没有等着几人回来用午膳。 想着皇上跟她说的话，她下午又去了一趟紫薇那里。 “当时皇阿玛以为小燕子才是夏雨荷的女儿，所以当她被送进皇宫救治后皇阿玛便将漱芳斋赐给了她居住。” 紫薇不知璟瑟为何忽然提起这件事儿，虽然疑惑却没有打断，只安安静静地听着。 “你知道为何皇阿玛对外称小燕子只是他收的义女吗？” 雾气迅速笼罩了她那清澈的眼神，紫薇点了点头，这事儿她刚去福家的时候尔康就跟她解释过。 当时纪晓岚谏言想让皇上封小燕子为格格，朝中大臣无不赞成。 只因当时皇上微服出巡是个秘密，况且同外面的女人生子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那么小燕子的真实身份自然也不能被公之于众。 皇上对外称小燕子为自己义女已是亏欠了她，所以才力排众议封了她为公主。 “皇阿玛的意思是封你为郡主，毕竟前些日子刚轰轰烈烈地封了小燕子为公主，还带她祭天游神，所谓是弄得满城皆知。” 紫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这已经比她预想的好太多了，不管旁人目光，只要皇上知道她是夏雨荷的女儿，愿意承认她的身份就好了。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雨丝，小雨默然落在屋檐上，温顺的落成一道雨帘。 听见雨声，璟瑟快步走到窗边。 “这几人是跑哪儿去了，怎的还不回来？”想着昨儿才遇到了刺客，璟瑟不免有些担心“冬霁，立刻派人出去找找。” “是！” 冬霁刚带着人走到宫门就看见了晴儿和沈砚礼的身影，她撑着把伞快步走上前，身后跟着几名护卫。 “郡主，七阿哥他们呢？” 冬霁拿出锦帕仔细地替晴儿擦拭着她脸上的雨水，虽有沈砚礼护着但还是被淋湿了。 芷荷站在晴儿身后，柔声道“湄若公主想去永明寺拜拜，七阿哥不放心就陪着一起去了。” 冬霁又道“嘉兴公主也去了么？” 她话音刚落，小燕子便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 雨水从她的头发淋在脸上，滴答滴答的掉落，整个人被淋成了落汤鸡。 身后的侍卫见状连忙撑着伞迎了上去。 她将卤鸡死死的护在怀里，外面的油纸被雨淋湿透了，小燕子笑道“听我师父说和敬公主每年来这避暑山庄都会让人去买这家的卤鸡，我顺道给她带了两只回来。” “看着天色就像要下雨，我特意让师傅包了两层油纸，里头应该没被淋湿。” 冬霁嘴角牵扯出一丝笑意，轻声道“快回去吧，公主很是担心你们呢。” 小燕子也很想尝尝这卤鸡的味道，既然是和敬公主爱吃的，那这味道肯定不差。 几人撑着伞快步往行宫里走。 沈砚礼住的宫殿和紫薇她们住的地方方向不同，刚进了宫门晴儿便转身道“你刚刚为了护着我自己都淋湿透了，快回去换身衣裳吧，别着了风寒。” 沈砚礼微微颔首，撑着伞快步离开了。 第100章 平安符丢了 晴儿眼神里有些黯淡，眼眶里似乎藏了无数的泪水，脚步缓慢而无力。 冬霁察觉出晴儿的异样，眉头微微蹙了蹙。 这出去玩儿了一圈，怎么反倒不开心了呢？一行人出去，分两批回来，莫不是和湄若公主闹矛盾了？ 冬霁的性子随了她家主子，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她只需要护好公主安危就好。所以她并未开口询问，只替晴儿撑着伞。 小燕子笑着接过了冬霁手里的伞走到晴儿身侧，芷荷见状连忙拿着伞替冬霁遮着。 “晴儿，你觉得我哥怎样？虽然他武功不如我师父好，但他人还挺不错的，是不是？” 晴儿没有心思想这么多，只低声敷衍道“挺好的。” “晴儿，你不要不开心了嘛。” 听见屋外的说话声，璟瑟连忙出了屋子。 小燕子抱着卤鸡快步走到璟瑟跟前“和敬公主，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回来。” 卤鸡包了两层油纸，虽香味没有飘出来但璟瑟从包装上一眼便看出来了是自己爱吃的卤鸡。她笑了笑，没想到小燕子出去玩儿还想着自己“是晴儿告诉你我爱吃这个的吧？” 小燕子转头看向晴儿，慢一拍地啊了一声，低声解释“不是啊，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永琮？”璟瑟有些惊讶，上一次和永琮一起来这行宫还是他十岁那年，竟没想到他记了这么久。 “咱们快进屋吧，这风吹着好冷啊！”小燕子打了个哆嗦，就抱着卤鸡率先走了进去。 晴儿一个人默默地站在那里，璟瑟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眼神黯了黯，只对她身后的芷荷道“去给你家郡主拿身干净的衣裳过来。” “冬霁，让人备姜汤。” 随后她又对晴儿轻声道“先进屋吧，本就淋了雨外边风又大，别着凉了。” 晴儿点了点头，怕璟瑟担忧她嘴角扯起一抹笑容。 两人进屋时，小燕子已经将油纸打开了，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卤鸡的味道。 怕不够吃，她特意要了两只。 小燕子先是给紫薇拿了一个鸡腿，方才坐到了餐桌前拿起了一个卤鸡翅尖吃起来，每一口都带着浓郁的卤汁味道，鸡肉入口即化，鲜香滑嫩。 两只鸡有四个鸡腿，永琮和湄若去了永明寺，所以就没给他们二人留。只是久久不见沈砚礼的身影，小燕子盯着剩下的那个鸡腿偷偷咽了好几次口水。 “我哥换个衣裳怎么这么慢？” 紫薇微微含笑，柔声道“真是个馋猫，你现在吃了这么多晚膳还吃得下吗？” 那两只鸡绝大部分都进了小燕子肚子，晴儿吃得最少，只吃了个鸡腿就没再吃了。 “当然吃得下了！我小燕子是谁？你可以质疑我的学问但你就是不能质疑我的食量，都说什么肚子能撑船，说的大概就是我吧。” 说罢，小燕子还得意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紫薇无奈的摇了摇头，抿嘴一笑“是宰相肚里能撑船。” 雨势渐大，天空像裂开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泄而下。 璟瑟纤纤玉手搭在窗前，冷眸半阉，望着院儿里的香樟树，神色淡然悠闲，那股微凉的不染纤尘之感尤盛。 自傅祈年走后，她无事便会将那张图纸拿出来看看，如今那条路线已经映在了她的脑海里。 按照时间推算，傅祈年这两日应该就会到青云镇，也不知那边有没有下雨，若是雨势大的话倒可以在碧水村歇歇脚。 村子四面环山，全村只有百来户人家，乡亲们相亲相敬，从来都是夜不闭户，以民风淳朴、热情好客为十里八村的人们熟知。 明明这才分开没几日，她却想得紧。 小燕子扬了扬眉，放轻脚步走到璟瑟身侧去“公主，您在想什么啊？” 璟瑟摇了摇头，想起晴儿刚刚心不在焉的模样，她疑惑道“晴儿怎么了？我瞧着她不大开心的样子。” 小燕子使劲地拍了拍自己脑袋，随即从袖内摸出了一个平安符递给璟瑟。 “这个是我刚刚在小摊上面挑的一个平安符，不知道和晴儿的那个比起来哪个好，公主，你说晴儿会喜欢吗？” 璟瑟不明所以，蹙了蹙黛眉“你为何要送晴儿这个？” 紫薇也尽是疑惑，她想坐起身来想看看小燕子手上拿着的平安符，只可惜她微微一动伤口便疼得厉害。 小燕子低眸看了看手里的平安符，很认真地说“晴儿的平安符今早在外边弄丢了，我们把去过的地方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虽然她不说，但我能感觉得到她不开心，所以在小摊上给她挑了一个。” 闻言，璟瑟的目光一寸寸凉下去。 晴儿弄丢的那平安符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却是她额娘唯一留给她的遗物。 小燕子还在叽叽喳喳的说着，璟瑟来不及听她废话，快步离开了。 小燕子还以为璟瑟是嫌弃这个平安符不如宫中绣娘做的精美，撇撇嘴走到了床边向紫薇解释。 “我这个可不是在普通小摊贩手里买的，是在一位算命先生的手里买的。他说这个平安符是拿到寺庙里找大师加持过的 ，虽然绣工不是特别精美但这个东西戴在身上后可以辟邪避险，永保平安。” “算命先生？” 不用多想小燕子肯定是被坑了。 紫薇疑惑地看向她，这姑娘忽悠别人是一套一套的，怎的今儿被别人忽悠了？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为了买这个平安符我把兜里的钱都花光了，那位算命先生真真是个善人，刚听到价格时我都没准备买呢，倒不是嫌它贵，主要是钱没有带够。” “结果我刚走了几步人家都把我叫回去了，说我与他有缘，愿意低价卖给我。” 小燕子神采飞扬，双眸炯炯，眉眼间透着难以掩饰的得意之色。 紫薇揉了揉太阳穴，缓缓道“所以到底花了多少钱？”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结巴道“五……五” “五文钱？”紫薇蹙了蹙秀眉，觉得不大可能。 今儿出门前小燕子特意跑过来问她有没有什么东西想要买的，当时小燕子还将自己的荷包拿出来在她面前掂了掂。 那荷包鼓鼓的，少说也有三两银子。 见小燕子不吭声，紫薇又试探性问道“除了买那两只卤鸡，你的所以钱都用来买这个平安符了？” 小燕子脸色渐渐不自在起来，生硬地解释着“这个平安符可是寺庙里的大师加持过的，并非寻常之物，贵点……很正常吧？” 待璟瑟回到寝殿时果然不见晴儿的身影，冬霁将守在门外的宫女领到了璟瑟跟前。 她生得眉清目秀，身穿一袭浅蓝色宫装，脚踩绣花鞋，看起来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 “郡主换了身干的衣裳便带着芷荷急匆匆地离开了，奴婢也不知道郡主去了哪里。” 冬霁看了一眼璟瑟，又转眸对宫女道“郡主只带了芷荷一人吗？” 宫女微微颔首，轻声道“是，已经走了好一阵儿了。” 第101章 碰巧罢了 云层越压越低，雨势也比先前更大了些，根本没有停下来的征兆，空气里透着些凉意，气温下降了好几度。 晴儿撑着伞，雨丝却顺着风斜斜飘进来，刚刚才换的一身衣裳已经被完全浸湿。 芷荷知道那个东西对郡主有多重要，因此她并未开口劝说，只撑着把伞躬着身子拨开路边的杂草，细细的找着。 杂草丛生，那平安符本就是绿色，若是不留心些只怕不容易看到。 湿透的衣裳紧贴着晴儿的身体，让她觉得非常的不适，雨水模糊了视线，她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雨水。 只是无论怎么找，就是找不到。那东西就像凭空消失了般，无半点痕迹。 芷荷记得清楚，今早儿上郡主出门时是带着平安符的，而且她们刚刚也回寝殿找过了。 这条路虽是官道却是用泥土修的，土路泥泞，污水横流，脚底一贴就能感觉到沉重和粘稠，仿佛踩在沼泽里，让人顿感走路十分费力。 晴儿提醒芷荷小心，自己却因踩到裙裾身形猛地踉跄，她的手在空中乱抓一通，最后狼狈地跌倒在了小水坑里。 忽然，她流下泪来，将手里的伞也扔了出去，像个被抛弃的小孩儿蜷缩着坐在地上，泪流满面。 芷荷连忙跑到她的身侧蹲下来，用衣袖擦了擦她脸上的泪水，轻哄道“您别急，左右咱们今儿就去了这几个地方，只要咱们不放弃，就一定能找到的。” 晴儿哭得肩膀直颤，抽噎着断断续续道“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芷荷心底泛出一丝心疼，唇瓣用力抿了抿，想将晴儿从地上扶起来“您身子要紧，奴婢先送您回去吧，若是您着了风寒公主又该担心了。” 晴儿僵坐在地上，她微微仰起的脸庞泛着点点湿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您回去换身衣裳好生歇着，奴婢出来找，说不定您喝了姜汤好好睡一觉，醒来时奴婢就带着平安符回来了。” 晴儿不语，昔日灵动清亮的眸子里空洞洞的，不见神采。 “这么大的人了还坐在水坑里玩泥巴？”少年的尾音勾着笑意，声线干净温柔。 晴儿抬眸，眼里闪起泪光点点，小脸哭得梨花带雨，看向他的眼神带着脆弱和无助。 闻声，芷荷猛地转过头。 她想让世子帮忙劝劝郡主，若是一直在水坑里坐着定是会着凉的。 只是当她转过头后，完全愣住了。 眼前的人被淋得惨不忍睹，头发凌乱狼狈，身上的衣服已经彻底湿透了，整个人像是河里爬出来的。 和平日里那个风流倜傥、玩世不恭的世子爷判若两人。 芷荷愣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疑惑道“沈世子，您不是在行宫吗？这身衣裳怎的还没有换掉啊？” 这个天儿又是吹风又是下雨的，身子骨再好只怕也扛不住啊。 闻言，晴儿抬了抬眼眸，她那长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珠，犹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少年剑眉轻挑，眉梢微翘的桃花眼中端的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他就知道晴儿刚刚是骗他们的，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说不找就不找了。 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快又跑出来了。 晴儿红着眼眶，沉默了好半天才轻声问他“下这么大的雨你不待在行宫跑出来做什么？” “赏雨啊。” 他嘴角漾起弧度，语调端的散漫。 晴儿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下细想来他也没有必要说谎，多有闲情逸致的人爱享受雨中漫步的感觉。只是别人都是在绵绵细雨中漫步，他倒与那些人不同。 沈砚礼扬了扬眉，姿态懒懒地，一声不吭地把平安符往她怀里扔，晴儿下意识接住。 “路上碰巧捡到的，你看是不是你的。” 晴儿擦干眼泪，红彤彤的眼眶里是满满的惊喜“是我的！就是我丢的平安符！”她欣喜万分，激动得又哭又笑“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 在她的世界里本无惊喜，而如今丢失的东西失而复得于她而言，便是惊喜。 自他回京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眼睛弯成月牙儿，亮晶晶的，里面倒映着他的身影。 沈砚礼脑海里忽然响起一句话，“烽火为美人，千金博笑颜。” 从前他不明白，今日总算是理解了。 沈砚礼勾了勾唇，眉眼多出几分柔软缱倦“碰巧罢了。” 他又抬眸看向芷荷，声音冷了几分“你家郡主身子弱，还不快将她扶起来。” 芷荷连连称是，将晴儿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扶了起来。 “也不知我那个好妹妹有没有给我留个鸡腿，晴儿，我就先走一步了。” 少年一身云缎锦衣虽湿透了，却也难掩贵气风流。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眉目也舒展开了。 “郡主，和敬公主她们来了。” 晴儿自然也看到了，跟着一同前来的还有小燕子。 见沈砚礼身上穿着的还是上午出门时的那身衣裳，小燕子眉头紧皱“哥！你跑哪里去了，怎么这身衣裳还没有换下来。” 他听罢，轻挑下眉，嘴角扬起弧度“给你哥留鸡腿了吗？”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心虚地跑到了晴儿身边，看到晴儿手里紧握着的平安符，她蹙了蹙眉“你不是说不要了吗？怎么偷偷跑回来找，下这么大的雨，要是着凉了怎么办？” 刚丢失时，他们几人来来回回找了一圈。眼瞧着快下雨了，晴儿怕他们被雨淋湿这才说不要了。 芷荷在一旁低声解释“这平安符是静和公主亲手为我家郡主做的。” 璟瑟将自己身上的斗篷取下来给晴儿披着，眼底尽是心疼“找到了就好，找到了就好。快回宫吧，我已经让人备好了水，你好好泡泡，可别着凉了。” 晴儿抬眸，早已不见沈砚礼背影。 她握着手里的平安符，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惊喜之情。 第102章 农家避雨 这雨下得及时，二人冒雨走了好久的路才看到了一户人家。 院子里种植了几株芭蕉，到了深秋，枝叶枯黄，被主人家剪得了只剩下半截人高的桩子。 边上还有用细尖的长竹竿简单围成了一片菜园，种了很多当季蔬菜。 两人站在屋檐下避雨，湄若轻叹了口气，拿出锦帕擦拭着额头上的雨水，面带歉意“真是对不住了，害你跟着我淋了场雨。” 还未出发前永琮就说过，这天色走不了多远就会下雨，湄若偏不听执意要去永明寺。 他的眉目如往常般温润柔和，眼眸里一片风轻云淡，没有半分怪罪她的意思。 湄若侧目看过去，扬了扬唇。 心里却想到了自己的哥哥，若是此时站在自己身侧的是巴林·那达，只怕兄妹两早干起架来了。 沉默半晌，他才淡淡开口“你去永明寺是想求什么？” 她看了他一眼，唇角挽起一个笑“替晴儿求一个平安符，虽然她嘴上不说，但我看出来了那平安符对她很重要。” 永琮有好几年没有回京，她不清楚湄若和晴儿的感情有多好，只点头淡淡道“那平安符是她额娘留给她的。” 湄若张了张嘴，没有再接话。 说来也是奇怪，今儿他们就去了那几个地方，怎么就是找不到那个平安符呢。 难道被人给捡走了么？ 雨势渐大，冷风中夹杂着雨水，湄若向后退了一步，只希望这雨能早些停下来。 “吱嘎”一声，木门开了。 两人纷纷回头，只见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身披一件鸦青色外衣，正好也看着他们。 他眸子明亮如水，嘴角挂着笑意。 “这雨一时半刻怕是不会停了，二位若不嫌弃进来避避雨吧。” 湄若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她刚准备抬步发现永琮没有接话，她又默默收回了那只脚，安安静静地站在他的身侧。 正在这时又从屋内走出一位妇人，她身着一身浅蓝色衣裳，眉目清雅秀美，给人一种很亲切随和的感觉。 妇人一出来就瞪了男子一眼，轻声道“我就说像是听到了说话声儿，你还偏说我听岔了，年纪轻轻的怎么耳朵这么不好使？” 男子嘿嘿直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还是娘子听力好啊。” 见他们夫妻俩相处模式，湄若的唇角情不自禁弯起。 她父王和母妃的感情虽好，可她父王还不是娶了侧妃纳了美妾，若非她母妃御下极严，侧室们畏惧，只怕后宅也不得安宁。 妇人对永琮笑道“进来歇歇脚吧，你家夫人身上都淋湿透了。” 不等两人接话，她笑着看向湄若“我也没做新衣裳，夫人若不嫌弃，我去将我成婚时的新衣拿来给您换上。那身衣裳我也就只穿过一次，虽料子比不得您身上穿的这身精美，但总归要比湿衣裳穿着舒服些。” 夫妻两十分热情，拉着两人往屋内走。 屋子很朴素，没有华贵的装饰品但却布置的十分温馨，给人一种家的感觉，很舒适。 湄若和这妇人的身形差不多，穿着刚好合身，她接过湄若换下的湿衣裳浅笑道“你夫君待你真真是好，为了护着你自己都淋湿透了。” 湄若张了张嘴想解释，妇人紧接着道“我刚成婚那阵也是跟你一样，回门时娘家人稍稍一逗我我的脸就红得厉害。” “这也快到晌午了，你们把饭吃了再走吧，我也拿不出什么好酒好菜来招待，但总归比饿着肚子要强些。” 湄若跟着妇人出了门，看见永琮时她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 他们穿着这对夫妻成婚时穿的新衣，倒真像是一对佳偶，看上去十分有夫妻相。 妇人看着两人，眼里满是笑意。 她上前将毛巾塞到永琮手里，眼里笑意，非常暧昧“快给你家夫人擦擦头发，我先去弄饭了。” 湄若本想跟着一起去灶屋，却被男主人拦下“你们就坐着好好休息，我去给我家娘子打下手就成。”而后，他又看向永琮，认真了几分“小兄弟，可要记得我刚刚同你说的话啊。” 永琮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大哥说的句句都是金句良言，我记下了。” 夫妻二人进了灶房，那妇人立即问道“你又跟人瞎说了些什么？” 她这个夫君书没读两本，胸无点墨，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男子往锅里舀了两瓢水，认真地洗起了锅来，锅早已洗过了，但他看出永琮和湄若是讲究人，所以又仔仔细细地洗了两遍。 灶台上面只有一个用来炒菜的锅，旁边就是用三角架架起一口煮饭的锅，下边烧柴火煮饭，上空就吊着两块腊肉借柴火熏肉。 他割了一块半肥半瘦的腊肉下来，随后瞧了一眼屋外，放低了声音“娘子，你看那女子，身姿纤细，肤如凝脂，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常年养在闺中的大家闺秀。” 妇人点了点头，从湄若的言行举止上她也能看出来了是大户人家教养出来的小姐。 她还等着下文呢，哪料男子卖关子似的闭上了嘴巴，只认真地处理起了手上的肉来。 妇人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他“耳朵不好使，眼力倒是好，只怕某些人那眼睛怕是长在人家那小娘子身上了。” 她这话并没有拈酸吃醋的味道，一听便是在开玩笑，她的嗓音软软的，甚至还带着点儿撒娇的味道。 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歪着脑袋低下了几声。 “娘子可冤枉为夫了，为夫对娘子的心那是天地可鉴，日月可明。哪怕今儿是来了一位仙女儿到咱家，那我的眼睛里也只有娘子。” 他的刀工非常熟练，一看便知是做惯了这些。 妇人抿了抿嘴角，忍了好久的笑声还是从嘴边溢出来“那你到底跟人家说了什么？” 雨势已停，树叶上的雨滴下滑并坠落，发出一种寂静而孤独的声音。 两人用过饭后继续前行，永明寺修建于灵霞山山顶上，上山的青石阶绵长至山顶，积年累月受风吹雨打，为人踩踏，早已光洁入境，连苔痕都无一丝。 第103章 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哥哥 永明寺便是建于山顶也一样香火旺盛，来往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钟声悠远，诵经之声不绝于耳。 湄若双手合十，轻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方才从住持手里接过平安符。 天色已晚，二人只得明早下山。 禅房后面的院落倒更像是远离烟火的净土，此处地势高耸，山下景致一览无余，空气沉静清和，几株参天的松柏遮天蔽日，只露出一小块天空。 天空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小雨，霏霏雨线忽大忽小，淅淅沥沥反反复复。 二人坐在屋檐下，听雨喝茶，悠然于心，似也惬意。 沉默了半刻，他搁下茶盏，闲散道“走这么远的路，怎的也不为自己求点什么？” 她微怔，沉吟思索了片刻，轻轻蹙眉“求什么？” 好像没什么可求的，唯一放不下的便是自己的父母和兄长。 永琮似笑非笑道“我怎知你想求什么？不过像你这般大小的女子来寺庙一般都是求姻缘。” “姻缘？”她勾了勾嘴角，继而道“所有的相遇，都是天意。所有的缘分，都是注定。” 缘起缘灭，顺其自然，随遇而安。 小时候她也希望自己长大后能早日觅得良人，相濡以沫，比翼双飞。 是从什么时候不再期待的呢？ 大概是她十二岁那年父王和母妃不知因何事大吵了一架，父王不仅没再像先前那样哄着母妃，反而在那不久后就娶侧妃纳美妾，母妃也经常受到冷落，独守空房。 雨滴顺着屋檐滴落，落地时溅起水花。 他语调闲散，意味深长地说“挺好。” 人无欲则无求，无求则无虑，无虑则无忧，心自清也。 沉默半晌，他又道“你的婚事有老佛爷帮你张罗，倒也不需要你费什么心，她老人家眼光独到，定能为你寻一位如意郎君。” 眼光独到？怎么她记得前些日子老佛爷为璟瑟相看的那位大理寺卿…… 湄若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将来若是你自己遇到了心悦的人也可请老佛爷为你做主赐婚。若是不好意思，你可以先找我皇姐替你打听打听那人家世品行如何，若这些都没有问题，你让她替你去跟老佛爷说。” 湄若站起身，嘴角上扬，眉眼弯弯“心悦顶什么用？” 只有权势握在手里方才能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 永琮侧目看向湄若，发觉她和自己身边的那些女子似有些不同。 二人用了斋饭，很早便睡下了。 离开永明寺时，永琮看向湄若“许个愿吧，说不定真的如你所愿呢。” 湄若笑着没有接话，两人走到山脚去了那户农家将衣裳换了回来。 男主人出门打猎去了，只剩女主人在家。湄若将自己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以表答谢，那位妇人再三推脱，最后拗不过湄若只好收下。 湄若一回来就拿着平安符直奔主殿，阿宝见自家公主回来了欢喜得不得了。 她连忙跑上前，福身施礼“公主，您午膳是同和敬公主一起吃还是自己一个人吃？奴婢好让膳房准备。” “跟璟瑟一起吃就好了，你去让人备水，我想洗洗。” “诶，奴婢这就去。” 阿宝欢欢喜喜地跑开了，她本以为公主昨日便会回来，可把她担心坏了。 湄若伸手推开房门，清一色的花梨木家具秀气淡雅，墙上横一轴唐寅的仕女，桌上的紫金香炉做成精致的小兽模样，散发着袅袅甜香。 听见动静，璟瑟抬眸望去。 湄若进门第一句话便是“璟瑟，晴儿呢？” 看见她手上拿着的平安符，璟瑟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她。 “你去永明寺就是为了替晴儿求一个平安符？” 她点了点头，认真道“是啊，她人呢？” “我今儿一上午就没见着她人影，听说沈世子着了风寒，她应该在沈世子那边。” “沈世子着了风寒关她何事？”湄若歪了歪头，眼底尽是疑惑“她又不是太医，去凑啥热闹。” 璟瑟只笑不语，目光深蕴着动人的光芒，平添了几分温柔娴静。 沈砚礼幽默风趣，虽有时看着有些不着调但为人和善，若晴儿能同他在一起，老佛爷定是乐意的。 阿宝推门而入，福身施礼“公主，水已经备好了。” 湄若点点头，离开了主殿。 飞鸿殿，小燕子单手撑着脑袋在圆桌前打着瞌睡。 晴儿则坐在床榻边同沈砚礼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儿。 “你不必自责，本就是我出去赏雨才着了风寒，跟你没有关系。” 晴儿昨儿本是信了他那套说辞。 可是芷荷无意间说了句“咱们那么多人来来回回找了那么久都没有看到，沈世子真是眼尖，出去赏个雨还能顺便将您的平安符给找回来。” 不管是否他刻意为之，但自己的平安符总归是他替自己找到的。 晴儿扬了扬唇，只道“听小燕子说你早膳都没怎么吃，我刚刚派人去买了卤鸡回来，你午膳时多吃点儿。” 小燕子猛地从睡梦中惊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卤鸡！” 晴儿抿着嘴笑了，沈砚礼也笑道“那可是晴儿特意让人给我买的，没你的份儿。” 小燕子走到床榻前，冲他浅笑“哥，那卤鸡那么大一只，你也吃不完吧？我替你分担一点。” 沈砚礼迟疑半晌，斟字酌句地说“那倒也不必，你昨儿一个人都能吃完两只，难不成我还不如你？” 她撇了撇嘴，小声嘀咕“昨儿那两只鸡可不是我一个人吃完的，更何况我也给你留了一个鸡腿的呀。” “那鸡腿最后还不是进了你肚子？” 小燕子理亏，说话声越来越小“那……那是你自己没有来吃，我才吃掉的。” 晴儿笑着起身，对沈砚礼道“我就先回去了，你好生休息。” 转眸，她发现小燕子正看着自己。 继而道“你放心，我让人买了好几只呢，少不了你的。” 小燕子安静几秒，如实说“晴儿，你做我嫂嫂吧？反正你也没有婚约在身，便宜别人不如便宜我哥哥。” “而且你嫁到我们家来就可以经常跟我一起玩儿了，要是我哥敢欺负你我就帮着你揍他，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晴儿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耳根都烧红了。 沈砚礼脸色骤变，眸间神色登时凌厉起来“小燕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若是在胡说八道，我就拿根针把你嘴缝起来。” 小燕子吐了吐舌头，显然没有把沈砚礼的话放在心上。 她侧目还想对晴儿说些什么，话还没说出口，晴儿逃一般的离开了。 第104章 山猪不惯细糠 小燕子坐到床榻边上，认真地望着自己哥哥。 沈砚礼转眸，刻意回避视线。 她身体不由往前凑了下，这回是真好奇了，那双干净通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脸上写满了疑惑。 沈砚礼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你这样望着我作甚？” 她瞅他，平静道“你们男人都喜欢口是心非吗？” 沈砚礼低头看着她，语气低沉“什么口是心非？你一个小屁孩懂什么，还操心起我的事儿来了。” “嘁，我怎么就不懂了？”她站起身来，刚走了两步又倒回来“晴儿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别不知好歹。若你不是我哥哥，我才不会管你呢。” 还说不是口是心非，若不喜欢晴儿干嘛还要淋雨去找那个平安符呢。 小燕子满眼鄙夷，觉得他很怂。 似知道小燕子在想什么，沈砚礼缓缓道“如果你师父没有陪着湄若去永明寺，也一定会帮着晴儿去找那个平安符的。就好比你的那个玉佩，若是丢了，你急不急？” 小燕子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想到自己的玉佩还在那个冒牌货手里。 “哥，你说那个沈昭昭现在怎么样了？你说她怎么就这么背呢，那些刺客放着这么多官眷不抓，偏抓了她一个人。” 沈砚礼耸耸肩，毫不关心。 他虽然嘴上解释着自己对晴儿没有男女之情，可脑海里却浮现出晴儿昨日又哭又笑的模样。 “哥，你真的不喜欢晴儿吗？” 沈砚礼不答反问，认真地望向小燕子“你刚刚为何说晴儿看上我是我的福气，你怎知她就看上我了？” 小燕子眼珠一转，挑眉笑道“只要你好好对人家，我这个做妹妹的倒是可以帮你在她那里说点好话。” 沈砚礼缩回了被窝里，认真道“罢了，此事以后莫要再提。” 他志不在朝堂，更也不想娶妻纳妾。只想再多玩两年，每每淮南王妃说起他的婚事他总是逃避。 雨后的空气清新宜人，天空湛蓝如洗，令人心旷神怡。 紫薇休养了几日已经可以下床了，晴儿无事便往沈砚礼的住处跑。 他打趣道“你跑得这样勤，晓不得的还以为我得的是绝症呢。” 小燕子啃了一口苹果，脆生生的，吃起来酸酸甜甜，汁水十足。 听到沈砚礼说这话，她转头看向他，一本正经道“哥，哪有你这样咒自己的。” 沈砚礼笑而不语，松松垮垮地靠在椅背，修长的指尖落在扶手上轻敲。 晴儿则和小燕子坐在窗边下着五子棋，小燕子棋艺不精，但她惯会耍赖。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的过着，掐指算来，他们已经在这行宫住了十几天了。 小燕子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没事儿就会拉着晴儿去她哥哥的寝殿下棋，直接把紫薇丢给了璟瑟。 沈砚礼觉得已经跟小燕子说得够明白了，可小燕子总是在无意间撮合两人。 永琮只来过一回，便看出来了。 他笑道“咱们马上就要回京了，紫薇还没有去这附近逛逛，小燕子你去问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只怕这些日子她也在这行宫闷坏了。” 一听可以出去玩儿，小燕子拉着晴儿就朝着紫薇住的宫殿跑去。 沈砚礼急忙道“多带些护卫！” 也不知两人听没听到，但她们要出门，璟瑟一定会让冬霁跟着。 想着上次遇刺时出现的那些暗卫，永琮倒也不怎么担心。 待两人离开后，永琮看向沈砚礼，认真了几分“你对晴儿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小燕子这样瞎撮合你也不拦着点儿，若晴儿误以为这是你的意思，那就难办了。” 沈砚礼放下笔，走到永琮对面坐下。 “你我在一起生活几载，旁人不明白，你也不懂我吗？” 永琮睨了他一眼，语气不太正经“你是不想娶妻？只怕你是恨不能给她们一个名分。” 在南阳时，沈砚礼是怡香院的常客。 他虽常常流连烟花之地，看似风流荒唐，却从未沾染任何女人。 前阵子他刚回京时，去王府说亲的人络绎不绝，且大多都是达官显宦。 往年淮南王为了找小燕子四处奔走，极少回京。虽在朝堂没有个一官半职，但他却是皇上的结拜兄弟，更是皇上亲封的异姓王。若是能将自己的女儿塞进淮南王府做个世子妃，也算是跟皇亲国戚攀上了关系。 但这种情况只持续了几日，王府门庭便冷清下来了。 沈砚礼刚回京就常去关顾潇湘馆的生意，整个京城便传得沸沸扬扬，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 其实那些消息是他故意找人放出去的，毕竟他刚回京不久，也没几个人能将他认出。 但好在效果甚佳。 世人皆知淮南王府的世子爷不爱浮名，混迹烟花柳巷，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沉默片刻，沈砚礼觉得永琮所言有理。 他应该找个机会跟晴儿道个歉才是，小燕子满口胡诌、任意妄为毫无顾忌。作为兄长，他管束不严，非但没有阻拦，反而任由小燕子天天瞎撮合。 若他再不管教，时间一久，不旦会误了晴儿的名声，更怕晴儿也会信以为真，是自己让小燕子这样做的，那时是真不好收场了。 见他眉头紧锁，永琮轻叹一口气，唇边犹带着笑，却做出一副憾然神色来，道“民间有句俗话。” 沈砚礼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极为认真地看着他，等待着后文。 “山猪不惯细糠。” 沈砚礼眼神晦暗地盯着他看了半晌，冷意冽冽道“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他看了沈砚礼一眼，眉梢轻挑，心情却是很好，嗓音隐隐绰绰地含着几分愉悦“放着好好的名门闺秀不娶，偏对卖艺唱曲儿的情有独钟。也不怪你额娘着急，若我是她，先八抬大轿的给你娶回去，管你乐不乐意。” 他侧头，懒懒地应道“什么情有独钟？不过是觉得她们都是可怜人罢了。” “同住几载，竟不知沈世子是个如此心善的人。”他指尖轻敲桌沿，敛起笑意添了几分认真“若你对她没那个心思，趁早同她说清楚。” “你若同那个人一样欺骗晴儿的感情，就算我皇姐不找你麻烦，我也得替她教训教训你。” 在永琮心里，晴儿就如同他亲姐。 刚回京时他本想让人去教训尔康一番，若非被冬霁及时发现将这事儿告诉了璟瑟，尔康少不了要挨顿打。 第105章 回宫 白云悠悠，清风习习。 他们一路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终于在三日后抵达了京城，永琮早已派人回京传话，皇上得知他们今日回京，特意传了淮南王夫妇进宫。 福景殿，在春杏和夏栀的带领下，宫女们在院子里跪了一地。 “奴婢们恭迎公主回宫，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圣驾回宫时，春杏和夏栀两人还傻乎乎地跑到了宫门口去迎接。她们没有接到公主，反而听到紫薇中箭的消息，可把两人吓得不轻。 春杏湿漉漉的眼里满是不安，眼睫上还挂着泪滴，将落未落，越发衬得她可怜兮兮。 “公主，奴婢可算把您给盼回来了。”她快步走到璟瑟身前，带着哭腔“这些日子奴婢可担心您了，您瞧，奴婢是不是都瘦了些？” 夏栀也缓步走到璟瑟跟前，福身施礼“公主回来了就好，皇上今晚特意在长秋殿设宴，您快进屋休息一会儿吧。” 而后，夏栀又向晴儿请安“永康郡主吉祥！” “这位是？” 春杏和夏栀二人齐刷刷地看向湄若，眼神里有些困惑。 晴儿笑道“这位是巴林部的公主，你们唤她湄若公主就好。” 夏栀和春杏两人立即福身施礼“湄若公主吉祥！” 湄若看着这一院子的宫女、太监有些怔愣，她在草原上伺候的人就已经够多了，没想到跟璟瑟宫里比起来竟少了一大半。 这气势，不愧是嫡公主。 璟瑟看向跪着的宫人们，缓缓道“都起来吧。” 几人移步进了寝殿，满堂的富丽映入眼帘，地上铺着龟背如意花样的绒毯，金丝楠木高几上摆放着青白釉梅瓶，斜插了几支海棠花。 她们昨儿个便得知公主今日会回宫，所以提前点上了璟瑟闻惯了的龙涎香，烟气从白玉琉璃香炉里缓缓流淌，烟雾缭绕。 湄若的眼珠子左右转动着，瞧瞧这里，看看那里，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天真而烂漫，又不乏调皮和狡黠之色。 正中是一张圆桌，罩着瑞草葫芦闪绸缎绣桌围，上面摆着泛着光泽的金盘，盘内盛着当季的水果。 夏栀忙着给几人倒茶，春杏则替璟瑟捏着肩，她自来到公主身边后，还是第一次同公主分开这么久。 如今公主平安归来，她悬着的那颗心总算放下了。 “公主，怎么不见紫薇姑娘啊？” 她们只听随行的侍卫说紫薇中了箭，可那侍卫却不肯细说，也不知紫薇伤势如何。 春杏话音刚落，夏栀也抬眸看向璟瑟。 刚刚公主回到福景殿时，她就在人群中寻找紫薇的身影。 看得出来几个小丫头的感情还挺好。 虽然紫薇没有在福景殿伺候多久，但她知性温柔、善良大方，总能跟身边的人打成一片。 璟瑟一愣，转而笑道“紫薇的伤势已经痊愈了，只是她今后不会在福景殿伺候了。” 春杏和夏栀对视一眼，虽然公主没有说紫薇具体去了哪里，但她们俩也没有多问。 弯月如钩，静静地挂在树梢枝头，繁星点点，在苍穹之上熠熠闪烁。 夏栀拿了几套璟瑟之前做的新衣走到湄若跟前，轻笑道“奴婢伺候公主更衣吧。” “更衣？我也要打扮成这样么？” 璟瑟和晴儿已经换了旗装，湄若伸上扯了扯自己的衣摆，觉得自己身上穿着的这身也挺好的。 夏栀恭敬道“自然，咱们满人的规矩得梳小两把头，扎燕尾。您进了宫不仅要穿旗装，规矩这些也得改。” 湄若回头一笑，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眼神里带着甜糯和俏皮，冲着璟瑟笑道“那便换吧。” 她和璟瑟眼光相似，璟瑟做的这几身新衣无论是面料还是花色她都很喜欢。 犹豫片刻，她选了一身浅蓝色纱衣，绣工极其精致，上面用金线细细描绘着花朵和叶片，虽然简洁大方，却不失优雅高贵。 夏栀在给湄若梳旗头时，阿宝在一旁看得十分认真，毕竟她家公主今后得常住在宫里了，这些活儿也可不能日日让和敬公主身边的人来做。 璟瑟和晴儿则坐在窗前。 二人凭窗而望，各有所思，寝殿内偶尔传来湄若和夏栀的说话声。 窗外送进一阵风，璟瑟轻叹了一口气。 脑海里全是傅祈年的模样，后宫不得干政，要想得知边疆战事情况如何，她也只能问问永琮。 皇子年满六岁后便可参政，但他们都不会担任什么官职，主要是学习和协助皇上办案。 永琮先前一直在南阳，如今既然回京了是肯定要入朝参政的。 璟瑟默默注视着天边，一双深潭般清澈的明眸里透着若有所思的神色，还有一抹难以化解的愁绪。 也不知他那边情况如何？按照时间推算，他现在应该已经到普洱了。 这一战又会持续多久呢？璟瑟不知道，她只盼他能早日班师回朝，平安而归。 夏栀手上拿了好几只簪子不停地放在旗头前比划着，最后给湄若挑了一支碧玉玲珑簪，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 铜镜里的人儿容貌生得极美，秀靥清雅，眉似柳叶，一笑起来便是扑面而来的甜美灵动。 只是她却觉得这身装扮看上去怪怪的。 阿宝小机灵鬼似的，凑到湄若耳畔笑嘻嘻开口“公主很是好看呢。” 闻言，湄若弯唇笑笑。 她起身在铜镜前转了两圈，裙摆是用银线勾出翻飞的蝴蝶，一动，就像要飞出裙间。 确认没什么问题后，湄若才抬步出了寝殿。 也不知璟瑟和晴儿两人是在想什么，她都走到跟前了，两人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齐刷刷地看着窗外，也不知是被什么勾了魂儿去，最后还是夏栀轻声道“公主，时辰不早了。” 璟瑟和晴儿这才恍然回神，二人双双被湄若给吸引住了目光。 见她俩这样看着自己，湄若有些不大自在，她摸了摸垂在一侧的流苏，疑惑道“是……是不好看吗？” 璟瑟弯眼一笑，柔声道“好看，很好看。” 闻言，她浅淡眉眼间的笑意终于柔和了些，淡声道“可我总觉得有些怪怪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明明璟瑟和晴儿穿旗装就很好看，穿到自己身上就怪怪的，可她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晴儿看了一眼天色，笑着起身“是你还没习惯，习惯就好了。” 第106章 赴宴 夏栀走在前面引路，手里的灯笼与月色相融，光晕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如洗如洒。 春杏搀扶着璟瑟，轻声道“公主，奴婢瞧着您都瘦了。” 小丫头嗓音低低软软的，抬起泛着水光的杏眼，眼眸有些迷离，问“公主定是没有好好吃饭吧？” 璟瑟只笑不语。 几人出门得晚，因此走得很快。 “和敬公主！和敬公主！” 璟瑟回头，来人正是小燕子和紫薇，身后还跟着明月彩霞。 如今回到了宫里自然要遵守宫里的规矩，紫薇福身施礼“和敬公主吉祥。” 身后的明月彩霞也跟着行礼请安。 虽然皇上有封紫薇为郡主的意思，但毕竟没有下旨也没有亲口对她说过。 所以紫薇还是戴着宫女的旗头，只是身上穿的衣裳跟宫女们不一样。 她身上这料子是重阳节巴蜀进贡的蜀锦，总共也就进贡了三匹，一匹赠给了老佛爷，一匹到了皇后那里，还有一匹自然在璟瑟手里。 璟瑟一眼便看出来了，轻笑道“这身衣裳很衬你肤色。” 她皮肤本就白皙，一袭淡绿色长裙更衬得肌肤如雪的她清丽动人。 紫薇脸颊生出了胭脂粉，双手不停地搅着手帕，缓缓道“是老佛爷派人送到漱芳斋的。” 璟瑟知道老佛爷这算是承认紫薇身份了，想来皇阿玛和老佛爷已经见过她舅公舅婆了。 “今后叫我皇姐吧。” 春杏转眸看来，眼中满是疑惑。 为什么公主要让紫薇叫她皇姐呢？难道紫薇跟嘉兴公主一样也是皇上流落在民间的女儿么？ 紫薇福了福身子，柔声道“紫薇遵命！” 晴儿笑道“好了好了，咱们就别站在这儿闲聊了。可没有让长辈等咱们晚辈的道理。” “和敬公主，你知道今晚有哪些人要去赴宴吗？是不是宫里的皇子公主都会去啊？” 一行人在宫道中行走，偶尔有路过的宫女会停下来向她们请安。 夏栀恭敬道“回嘉兴公主话，皇上只宴请了淮南王夫妇，沈世子应该也在。” 小燕子点了点头，又道“那我师父呢？” “七阿哥自然也在的。” 夜空深蓝，几点星子稀疏，千宫万阙灯火渐息，前方高大的长秋殿在夜色里融成一道剪影。 几人到长秋殿时，除了皇上和老佛爷人都到齐了。 但比夏栀说的，多了几人。 小燕子慢慢走近，犹豫片刻她还是上前福了福身子“愉妃娘娘吉祥。” 虽然她现在也不想和永和宫沾上什么关系，但愉妃毕竟是长辈。 而后，她很自然地走到了淮南王妃身侧坐下。 淮南王妃眼里蕴含着温柔的笑意，亲切地拉过小燕子的手“院子都给你收拾出来了，比你哥住的那个院子可大多了，你今晚是留在宫里陪紫薇还是回王府住？” 先前沈昭昭刚去王府时淮南王妃就准备将那个院子收拾出来，那院子本就是特意留给沈长欢的。 但被沈砚礼拦下了。 淮南王也笑道“这些年你虽然没有回来，但你哥年年都给你备了生辰礼的。” 小燕子轻轻挑眉一笑，转眸正好对上永琪的目光，她一愣，转头对紫薇道“如今老佛爷和黄阿玛都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还站着干嘛？快坐下吧。” 小燕子叫惯了皇上为皇阿玛，一时让她改口她还真不习惯。 紫薇有些尴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愉妃转眸看向淮南王夫妇，笑道“真是没想到这天底竟有这么巧的事儿，小燕子居然是你们失散多年的女儿。” 淮南王妃只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她常年住在王府，就算进宫跟后宫的妃嫔也没怎么走动。 但因为小燕子和永琪先前的事儿，让她对愉妃没什么好感。 见淮南王妃不搭理自己，愉妃识相地闭上了嘴巴，只偶尔低头和身边的乌吉穆说些什么。 晴儿蹙了蹙秀眉，有些疑惑。 她时常陪在老佛爷身侧，自然知道老佛爷是不怎么待见乌吉穆的，连平常的请安都给她免了。 怎么会在这种场合让乌吉穆出席？ 而且，怎么也不见欣荣？ 晴儿还没有想明白，皇上和老佛爷就来了，而搀扶着老佛爷的人正是欣荣。 众人起身行礼。 湄若一身旗装，直接吸引到了老佛爷的目光，她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你以后就把宫里当成自己的家，有什么缺的短的尽管派人来告诉崔姑姑。” 湄若甜甜一笑，福了福身子“多谢老佛爷。” 乌吉穆的心中充满了嫉妒和不满，在草原时巴林·湄若就处处压她一头，没想到进了宫还能看到她的身影，真真是阴魂不散。 只希望老佛爷能早日给她找个婆家，快些把巴林·湄若送出皇宫。 她摸了摸肚子，嘴角流出一丝得意的笑。 不急，等将来永琪坐上了那个位置，她就是众妃之首。到那时巴林·湄若见了她还不是要行礼下跪。 皇上转眸看向紫薇，眼中满是担忧“你身子可好些了？有没有让常太医给你瞧瞧？” 紫薇福了福身子，规矩道“回皇上话，奴婢身子已经无碍了。” “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朕的女儿。”皇上抬了抬手，示意大家都先坐下。 这顿饭就如同寻常的家宴，言语欢畅，其乐融融，没有君臣之分。 有人欢喜有人愁，欣荣今晚几乎没怎么说话，只一个人默默地坐在永琪身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虽然乌吉穆和永琪成婚后一直独守空房，但人家至少和永琪有了夫妻之实。 而且就那一次，偏偏还怀上了。 可永琪连碰都不碰她，虽然两人夜夜睡在一起，可是却搞了个“楚河汉界”。 乌吉穆肚子里怀着永琪的孩子，愉妃的嘴巴一整晚没怎么合上过，乐滋滋的。时不时给乌吉穆碗里夹点菜，哪里还顾得到欣荣是什么感受。 天色已晚，不仅小燕子没有回王府，连淮南王夫妇都在宫里住下了。 虽然她今后能自由出入皇宫，可小燕子却还是去了漱芳斋同紫薇一起睡。 第107章 大家都吉祥 小燕子离宫前，特意去了福景殿。 毕竟自她进宫后是和敬公主一直护着她，若没有和敬公主还不知道她要挨多少板子呢。 紫薇也同小燕子一起前往福景殿，她的东西都还没有搬回漱芳斋。 想着以后要一个人住在漱芳斋了，紫薇有不舍，道“小燕子，你一定要经常回宫来看我。” 她在宫里出不去，以后她想和小燕子见面只有小燕子进宫了。 “放心啦，我会的。” 许是要回家了，小燕子的心情很好。 也不知哥哥给她准备什么礼物，她有十几年没回去了，生辰礼少说也有十样吧。 小燕子挽着紫薇的手蹦蹦跳跳地走在长街上，二人有说有笑。 永琪从勤政殿出来，他的脚步放得很慢，如今永和宫已经不再是可以让他放松的地方了，每每回到宫里，他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欣荣还好，可是自乌吉穆有孕后，愉妃便总是让他多去陪陪乌吉穆，给他施压。 面对那个女人，永琪只觉得心烦气躁。 他正想去如意馆找班杰明，刚从宫门出来便在长街上看到小燕子的身影。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走起路来蹦蹦跳跳地，脸上永远挂着笑容。 看着她的背影，永琪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怔愣片刻，她朝着她的背影大喊道“小燕子！” 也不知是不是他声音太小，小燕子头也没回。永琪正准备再喊一声，可是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罢了，他们如今已经没有交集了。 他又何必再去打扰她现在的生活呢，只要她好好的，一切都没那么重要了。 永琪正准备掉头去如意馆，转眸便看见愉妃和乌吉穆的身影，也不知婆媳两是在说什么，很是认真。 永琪身形一闪，躲在了宫门后。 “永琪还是没有去你房里么？” 乌吉穆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很轻“额娘，我会照顾好腹中的孩子的。只是福晋昨儿个夜里感染了风寒，要不要传个太医去瞧瞧？” 愉妃微微一怔，随即道“你这两日就不必去向欣荣请安了，好好顾好本宫的孙儿才是要紧事儿。” 至于欣荣是不是真的着了风寒，她回宫后一看便知，若是因心生嫉妒故意称病夺宠，那她有必要要敲打一番了。 从前她觉得欣荣是个懂事的孩子，竟没有想到她如此善妒，日日霸占着永琪。 继而，愉妃又道“既然欣荣着了风寒想来也不方便再伺候永琪，今晚本宫就让永琪来陪陪你和腹中的孩子。” 待人走远后，永琪才慢慢走出来。 悲哀，悲哀啊。 福景殿，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树下唠着嗑，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人儿。 芷荷说得绘声绘色，说累了就由阿宝接着讲，几个小丫头听得津津有味。 “我们家公主真的这么厉害吗？” 春杏疑惑地歪了歪头，她明明记得皇上只教了公主一点防身的功夫啊。 其实芷荷和阿宝讲的这些也是从小燕子那里听来的，当时璟瑟和刺客交手时她们都跟在老佛爷身边呢，根本没有见到璟瑟大杀四方的样子。 夏栀也疑惑道“我就只见公主练过弓箭，从未见过公主练过鞭子呢。” 芷荷正准备解释，身后就传来了小燕子的声音。 “我就不厉害了？” 她记得当时着重讲的是自己呢，比如是如何将刺客捉弄得团团转的，又是如何击退刺客的。 怎的听了半天全是夸璟瑟的。 “嘉……嘉兴公主？” 小丫头们连忙给小燕子请安，想着紫薇如今也是郡主了，夏栀连忙福了福身子“紫薇郡主吉祥！” 身后的宫女纷纷也跟着行礼。 紫薇先前在福景殿伺候时就跟这群小丫头们关系好，姐姐长妹妹短的，如今见她们给自己请安一时还有些适应不过来。 怔愣了许久，她才缓缓道“大家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我们公主就在主殿呢，奴婢进去通报一声儿。” 夏栀刚准迈开腿就被小燕子叫住“我们自己进去就好。” 夏栀微微颔首，又对紫薇道“公主说将阿玉和阿忆拨到漱芳斋伺候您，您的东西也已经收拾妥当了，就放在您先前住的屋子里。” 阿玉和阿忆跟紫薇关系最好，两个小丫头一闲下来便跑去找紫薇教自己认字。记得她们刚来福景殿时，也是天天缠着夏栀学刺绣。 待她们两个走远后，几个小丫头又在树下围成了一团。 “芷荷，紫薇郡主中箭的时候你在吗？当时情况肯定很危急吧？你们是如何脱险的？” “听说紫薇郡主是为了替老佛爷挡箭才受伤的，是真的吗？” “嘉兴公主怎么成了淮南王的女儿啊？淮南王前些日子不是刚将沈小姐找回来么？” “紫薇到底是皇上的女儿还是因为救驾有功才封为的郡主啊？” 春杏不开心地撇了撇嘴，感觉自己错过了好多趣事儿，明年她一定要跟着公主去围场。 芷荷讲的那些事儿听起来都觉得好惊险，幸得公主福泽深厚没有受伤，但是她今后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公主，虽然不会武功，但至少可以帮公主引开刺客呀。 呸呸呸，公主一定不会在遇险了。 主殿还挺热闹，永琮也在。 小燕子快步走到主殿前，福了福身子“小燕子给和敬公主请安，和敬公主吉祥！” 她的语气轻快欢脱，眼里的笑意流露到唇边，露出洁白的牙齿来。 “师父吉祥！晴儿吉祥！湄若公主也吉祥！大家都吉祥。” 她终于可以离开皇宫了。 她不仅和紫薇将身份换了回来，而且脑袋还没有搬家，重要的是她找到了自己的家人！ 小燕子觉得往后的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紫薇也一一向众人行礼，皇上虽然承认了她的身份可是只封了她为郡主，连个封号都没有。 一听小燕子要出宫了，湄若扑闪着双眼看向璟瑟，嗓音软软的，甚至还带着点儿撒娇的味道。 “璟瑟，我也想出宫去玩儿。” “好啊好啊，我看不如大家一起出宫吧。”小燕子转眸看向湄若，轻笑道“宫外可有意思了，有很多很多好吃的，而且街上可热闹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和敬公主府看看吗？公主府可大了，比这福景殿不知大了多少倍。” 小燕子出言极快，不假思索，感觉到自己话音的轻率后，她尴尬地咳嗽两声，继而看向璟瑟，用不太自然的语调说道“当然这还得看和敬公主的意思，毕竟只有她才有这个特权。” 紫薇也很想送小燕子出宫，但璟瑟没有接话，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只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侧。 第108章 马儿受惊 小燕子当初进宫只带了紫薇的信物，可是离宫时却有很多东西，光是皇上赏赐给她的稀奇玩意儿都装了两个马车。 “公主，您可要时常回来看我们啊。” 小燕子只带走了明月彩霞，小凳子小桌子他们则留在漱芳斋继续伺候紫薇。 看着他们跪了一地，小燕子连忙上前将他们扶起来“都起来，都起来。怎么好端端的又跪下来了，我会回来看你们的。四大才子你们要好好保护紫薇，知道吗？别让皇后和容嬷嬷欺负她。” 她马上就要出宫了，就算紫薇真的被皇后和容嬷嬷欺负，只怕也不能及时赶进宫。 想了片刻，小燕子继而道“阿玉阿忆，你们两个放机灵点。小桌子你腿脚快，若是看到皇后和容嬷嬷来了就及时跑去福景殿求和敬公主，知道吗？” “千万不要等紫薇被欺负了才去找人，若是见不到和敬公主……”她一愣，转而笑道“若是见不到和敬公主就去找我师父，他一定会帮忙的。” “奴才们都记下了，公主放心吧，奴才们一定会尽心尽力的伺候紫薇郡主。” 小燕子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想着和敬公主她们还在宫门口等着自己，她转身对紫薇道“咱们走吧，待会儿还要陪湄若公主去逛街呢。” 小燕子不舍地看了漱芳斋一眼。 “皇上驾到！” 皇上还穿着朝服，身后跟着一大群侍卫。 小燕子和紫薇连忙请安“皇阿玛吉祥！” 皇上看了众人一眼，只见那四个奴才眼眶红红的，他转过头来，略微有些动容。 “都起来吧。” 小燕子很自然地走到皇上身侧，笑道“皇阿玛，您怎么过来了？是特意来送我的吗？” 皇上轻哼一声，虽然心中不舍却还是嘴硬道“朕是来看紫薇的。” 小燕子笑得没心没肺，刚想说\\\"皇阿玛嘴硬\\\"却发现皇上眼睛里泛着淡淡的水色，她喉头一哽，撇过头去。 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故作轻松“也是，皇阿玛有这么多女儿而我只是您的义女。我成天闯祸，叽叽喳喳的，说不定您早就嫌我烦了。” 皇上轻叹了口气，笑道“是啊，你走了朕还真有些不习惯。” 小燕子的手揪着衣角，似乎闷得透不过气来，她小嘴抿着，虽然极力忍着不哭，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 她抹了抹眼泪，背对着皇上“没事儿，我会常进宫来烦您的。” 不一会儿，内务府又送来了好多东西。 看着一院子的赏赐，小燕子低着头，晶莹的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皇阿玛，您真的不怪我怨我吗？我冒充您的女儿，还骗了您这么久，你怎么还对我这么好啊！” 皇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沉默了半刻才道“虽然你犯了欺君之罪，但你不也将朕的紫薇带到了朕的身边吗，而且你还给朕带来了那么多的欢乐。” 真的是让他又气愤又心疼啊。 “好了，快走吧。璟瑟和永琮他们还在宫门口等着你们呢，别让他们等急了。” 走前，小燕子跪在地上给皇上磕了个头。 年底市集很热闹，小燕子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跟璟瑟他们在朱雀街逛着。 市集两边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百姓们忙碌着置办年货，人群熙攘声、小贩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胡饼店拍打面团声……连成一片，泱泱盛世一片繁华。 准南王夫妇在门口等了许久终于看到了几辆马车朝他们这个方向驶来。 淮南王笑一眼便认出了是宫里的马车，他笑道\\\"是小燕子回来了。\\\" 夫妇二人相视而笑，连忙上前。 不多时，马车缓缓停在了王府门前。 车上下来的并非是小燕子，而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井德明，他拿着拂尘恭敬道\\\"老奴给淮南王请安！给淮南王妃请安！\\\" 淮南王看着他身后的三辆马车，疑惑道\\\"井公公，这是何意？\\\" 井德明眼眸微眯，从喉咙深处溢出一声低笑\\\"这都是皇上赏赐给嘉兴公主的。\\\" 夫妇二人对视一眼正准备下跪，井德明连忙将二人扶起，赔笑道\\\"皇上特意交代，您不必下跪接旨。\\\" 淮南王府有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将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宫人也将马车上的东西都卸了下来。 井德明拿出圣旨，朗声道\\\"皇上有旨，赐黄金百两、珠宝首饰十二件、绫罗绸缎十二匹……\\\" 这边刚念完，又来了六辆马车。 这阵仗，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是皇上给嘉兴公主置办的嫁妆呢。 淮南王连忙命人将这些东西搬进府内，而后拿出一张银票递到了井公公手里\\\"劳公公跑这一趟，请公公吃点茶水。\\\" 井德明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缓缓道\\\"王爷太客气了。\\\"他将银票收进了衣袖里，满脸笑意\\\"那老奴就先回宫复命去了。\\\" 流水一样的赏赐进了淮南王府里。 先前来淮南王府提亲的那些达官显宦再次登门拜访，围在王府门口看热闹的、上门提亲的愣是将王府大门围得严严实实。 这里面有一大批人先前也打过傅祈年的主意，只可惜他们连国师府的门都没能进。 沈砚礼从后门偷偷溜了出来。 待他在朱雀街找到几人时，这几人手里不是拿的吃的，就是拿的玩儿的。 托小燕子的福，璟瑟今儿也尝到了从前许多没有吃过的美食。 \\\"不行了，不行了。\\\"小燕子摆了摆手，将手里的豆面糕塞到了沈砚礼手里\\\"我实在是吃不下了，我肚子好撑啊，咱们找个茶馆坐坐吧。\\\" 沈砚礼用竹签插了一个豆面糕放入嘴里，笑道\\\"阿玛额娘还让人备了一大桌酒菜呢。\\\" 也不怪小燕子贪吃，今儿她买的这些糕点都是她从前只能在梦里吃到的。 湄若觉得还没有玩儿尽兴，她转眸看向璟瑟\\\"咱们今儿午膳是去你公主府吃还是随便找家酒楼啊？\\\" 闻言，小燕子转过头\\\"当然是去王府吃！吃了咱们下午再接着逛呗。\\\" 湄若没有异议，只要吃完了接着逛就成，她可不想这么早就回宫。 眼瞧着茶馆就在眼前了，忽闻一阵马蹄声，只见一匹受惊的马朝着他们这边飞奔而来。 永琮下意识将璟瑟和晴儿护在里侧。 百姓们神色慌张，纷纷躲到了街道两侧，只有一位少女还站在大道中间，马儿前蹄高高扬起，眼看就要踢到少女胸口，小燕子身形一闪，一把将那女子扯了过来。 沈砚礼将手上的豆面糕塞到了晴儿手里，他身子轻盈一纵，飞身而上，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随即猛地拽住马的缰绳，那匹马又冲出了十余米后才停了下来。 隔了好一阵，有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跛着腿走了过来，他头部受了伤，一直在流血。 看到马儿已被控制下来了，他松了一口气，对沈砚礼连连道谢。 被小燕子救下的女子也向小燕子道谢。 \\\"多谢姑娘相救。\\\" 她的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平静，不见一点儿波澜，没有半分受到惊吓的模样。 自被小燕子救下后，她的视线一直追随着沈砚礼的背影。她的目光太过明显，直勾勾地、怔怔地看着，脸上的神情有些异样的狂热。 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小燕子都发觉不对劲，她扯了扯嘴角看向眼前的陌生女子\\\"你认识我哥哥吗？\\\" 第109章 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沈砚礼生来尊贵，阿玛是当今的结拜兄弟，额娘是将门之女。 他结交的朋友自然都是些王亲贵族，更何况眼前这位自称是沈世子妹妹的女孩她可是见过的。 当时皇上带着这位嘉兴公主祭天游神，声势浩大，她在阁楼上远远看过一眼。 还未来得及回小燕子话，沈砚礼便朝着这边走来了。小燕子连忙上前想问问哥哥认不认识这位姑娘，沈砚礼率先笑道\\\"出门怎的也不带个丫头？\\\" 很明显沈砚礼这话是对这位姑娘说的，小燕子疑惑地转过头。 女子眼角的眉梢透着春意，很腼腆地对他一笑\\\"左右也就是在这条街逛逛罢了，带个人反而有些不自在。\\\" 她昨儿个就听说沈世子回京了，今日出来本就是想碰碰运气，试试能不能在街上碰到沈世子。 结果，还真让她给碰着了。 刚刚她也是故意不躲开的，想看看沈世子会不会出手相救，没想到最后会被嘉兴公主救下。 沈砚礼微微颔首，没再多说什么。 小燕子那犀利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好几次，眼底的疑惑越来越重，神情愈发复杂起来。 她哥这才从南阳回来多久，怎的这么快就有了红颜知己了？还是说，他们俩自幼就相识？ 毕竟，这京城就这么大点地方，故友重逢打个招呼、说两句话也很正常。 她微蹙着眉头，双目久久地望着眼前的这位女子，困惑之中，还有一抹淡淡的忧色。 若是哥哥心仪之人就是眼前的这位姑娘，那晴儿怎么办？ 她只想让晴儿做她嫂嫂。 现在喝茶的心思也没有了，小燕子一脸忧心道\\\"和敬公主，咱们回府吧。\\\" 璟瑟倒没有意见，转眸看向其他人。 永琮也淡淡开口\\\"快到晌午了，确实也该回去了。\\\" 璟瑟微微颔首，转眸时发现这女子正看着自己。 她眉头轻蹙，默然片刻，随后带着晴儿和湄若离开了。 小燕子张了张嘴，分明是还想说些什么结果被紫薇给拉走了，永琮紧跟其后。 哥哥将来要娶谁，娶的是哪家的小姐，这些她说了都不作数，还得看哥哥自己心意才行。 他们都已经走了很远了，女子的目光仍然在璟瑟背影上。 璟瑟今日穿着一身淡淡的紫色衣裙，衣摆上绣着逼真的金莲花，虽然她全程没有说话，可浑身都散发着高贵的气息，无端有种雍容大气之范。 女子勾了勾唇，心道\\\"这宫里悉心教养出来的公主跟民间回来的公主就是不一样啊。\\\" 和敬公主……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那位和敬公主是中宫原配嫡出吧。 沈砚礼见她一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侧首看她，眼眸中噙着几分笑意\\\"怎么，看上我兄弟了？\\\" 女子收回了目光，唇角挽了个笑，柔声道\\\"世子爷惯会取笑人家。\\\" 忽的，她上前了一步。 柔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原以为世子爷是被什么要紧事儿缠住了身才没有来看人家，原来是另有美人在侧啊。\\\" 她说话的时候，如果把尾音拖长，音调就是软绵绵的，有点撒娇的味道。 他瞧见她的神态，散漫地扬眉，吊儿郎当道\\\"我昨日一回京就直接进宫面圣了，今儿早上才出宫呢。\\\" 瞧着看不见他们那一群人的身影后，沈砚礼没有再久留，急匆匆道\\\"得空了自然会去看你的，早些回吧。\\\" 小燕子一步三回头，总算看到了自家哥哥的身影，她两手插着腰，摆出一副生气的嘴脸，让人看了好笑至极。 紫薇见小燕子这气势，轻声说道\\\"这是在外边呢，有什么事儿回府再说吧。\\\" 小燕子轻哼一声，也只好作罢。 沈砚礼很快就追上了众人，大家都没有说话，气氛怪怪的。 晴儿见湄若不停地吃着手上的糕点，低声提醒\\\"少吃些，待会儿就要用午膳了。\\\" 湄若两腮鼓鼓的，她点点头将最后一个糕点塞进了嘴里。 随后又转眸看了看永琮手里，笑着说了句\\\"这些先暂且留着，等我下午再宠幸它们。\\\" 淮南王府离朱雀街不远，湄若走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缓缓道\\\"咱们就这样空手登门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永琮笑道\\\"什么空手登门，皇阿玛给小燕子的那些赏赐都够咱们吃大半年了。\\\" 湄若没再继续说话。 待几人到王府时，膳厅里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种美食。 小燕子心里始终想着那女子的事儿，再则她刚刚吃了不少糕点，因此就没怎么吃。 淮南王妃给她碗里夹了不少菜，见她没怎么动筷，关心道\\\"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燕子摇摇头，为了不让王妃担心，她只好拿着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饭后，淮南王妃带着众人去了小燕子的院子，院子里面摆满了皇上派人送来的赏赐。 小燕子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笑意，兴奋得一蹦三尺高，那些首饰、布料什么的根本吸引不了她的目光。 看着那一箱满满的黄金，小燕子忍不住放声大笑\\\"果然还是皇阿玛了解我啊，知道我爱财。\\\" 她跑到淮南王妃身侧，亲切地挽着她的手\\\"额娘，我可以用这些钱去救济大杂院的人吗？那箱子里面一块黄金，就够大杂院老老小小生活好久了。\\\" 淮南王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是他沈逸帆的女儿。 他笑着上前，朗声道\\\"这既是皇上赏给你的，那这些钱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花完了再向阿玛要。\\\" 他淮南王府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院里除了宫里的赏赐，还有一口金丝楠木箱在一堆紫檀木箱里格外显眼，小燕子快步走上前，将箱子缓缓打开。 里面装着的是沈砚礼送给她的生辰礼。 见她看着里面的礼物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样子，沈砚礼闷声低笑\\\"一岁一礼，一寸欢喜，以后你的每一个生辰，哥哥都不会缺席了。\\\" 感动归感动，待淮南王夫妇走远后小燕子眼泪一抹，眉心紧蹙\\\"刚刚那个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第110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小燕子盯着他，唇线紧绷，见沈砚礼不回答她，小燕子忍不住拔高了音量\\\"说！\\\" 这气势，还真有几分公堂之上县太爷审问犯人的模样。 湄若觉得他们这一群人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合适，扯了扯嘴角随意找了理由。 \\\"璟瑟，我记得你的公主府离王府很近吧？我还没有去过呢，你带我去逛逛嘛。\\\" 紫薇笑道\\\"你大概是记岔了吧，公主府是和国师府挨着的。\\\" 湄若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轻声道\\\"带我去逛逛嘛，正好我吃得有些多了，咱们走走就当消消食。\\\" 璟瑟微微颔首，随即离开了院子。 看他们走走了，小燕子又追了出来对永琮背影道\\\"师父，晚些时候我们来公主府找你们！\\\" 而后，她让明月彩霞守在院子里。 回到房间第一句话便是\\\"你和那个姑娘的事儿，阿玛额娘知不知道？\\\" 沈砚礼眉心蹙了蹙，他本不想解释可是小燕子这目光像在审问犯人似的，弄得他很不舒服。 沉默半晌。 他正欲开口，小燕子率先说道\\\"阿玛和额娘定是不知情的，你为何不告诉他们？额娘为了你的事儿操碎了心。\\\" \\\"还有，你为何连我也要瞒着。前些日子我想撮合你跟晴儿，你怎么不跟我明说？害我白费苦心，精心策划了那么久。\\\" 而且，她的意图那么明显。 晴儿何等聪明，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肯定也看出来了自己想让她做嫂嫂。 现在忽然冒出了一个别的女人，她又该如何向晴儿交代啊。 小燕子坐在檀木椅上，一脸愁容。 另一边，几人刚到公主府秋棠便迎了出来。如今璟瑟还没有住进来，公主府也没有什么事儿要打理的，秋棠闲暇之余便会去京郊采采草药，日子倒也清闲。 这说起来也是永琮第一次来公主府呢，公主府占地极广，尽显皇家气派。 秋棠带着三人在公主府转了一圈儿，晴儿则陪着璟瑟直接回了主院。 也不知璟瑟是在看什么，从回到寝殿后就一直站在窗边，目中清愁的模样带着一股厌世感，媚而不俗。 晴儿缓步走到了她的身侧，顺着璟瑟的目光看过去正好可以看见那座精巧玲珑的六边形阁楼，取名为\\\"摘星楼\\\"。 她虽跟着璟瑟去过国师府几次，可还没有登过那座摘星楼呢，也不知璟瑟有没有上去过。 看着那座阁楼，晴儿缓缓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璟瑟只笑不语。 晴儿知道她这是想国师大人了。 在外行军打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况且边境离京城有好几千里，就算八百里加急，快马加鞭，送战报的人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呢才能赶到京城。 沉默半晌，晴儿又道\\\"你打算何时将你们的事儿告诉皇上和老佛爷？\\\" 这事儿璟瑟倒不是没有想过。 清缅之战恐怕又要持续几年之久，皇上和老佛爷肯定会在这期间给她挑选不同的男子。 璟瑟想的是寻个合适的时机，直接向皇上和老佛爷坦白，顺便再求道圣旨。 她淡淡扬了扬唇，转眸看向晴儿\\\"你呢？觉得沈砚礼如何？\\\" 晴儿扑闪着双眼，看向窗外\\\"他人是挺好的，说到底我同他也就只有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分在，没想到那日他竟冒着这么大的雨替我找回了平安符。\\\" 说到这儿，晴儿的心像是平静的湖面被扔了一颗小石子儿，泛着波浪，一圈又一圈。 老佛爷眼光虽好，可是给她介绍的那些男子她大多都不认识，有的甚至先前连名字都没有听过。 其实，她不是不太能接受先婚后爱、日久生情这种观念的。若是嫁错了人，便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她顿了顿，声音很是认真\\\"最近京城流言四起，说他常流连于烟花之地……\\\" 京城那些纨绔子弟爱喝花酒的不计其数，就算有的达官子弟不去那些腌臜地，那家里也圈养着家妓，美妾成群。 可是晴儿却希望能够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希望她未来的夫君心里只有她一人。 \\\"你能遇到国师大人，紫薇也能遇到尔康，或许再等等……\\\" 几人回宫后，先是去了慈宁宫随后才回到了福景殿。 老佛爷将秋水阁赐给了湄若，阁楼虽然只有两层，但地势较高，身处在阁楼二层便可以将御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只是如今已入了冬，御花园早就没什么景色可看了。 往年这个时候草原上早就垫上一层厚厚的雪了，也不知京城这场初雪会在何时落下。 今年的冬天寒冷异常，璟瑟和晴儿早早地就缩到了被窝里。 片刻，冬霁走了进来。 她的脸颊泛着点点湿意，外面又飘起了小雨。 璟瑟从她手上接过了银狼的皮毛，细细地抚摸着，就她的绣工也不知何时才能将这斗篷做好。 左右今年是送不出去了，璟瑟轻叹了口气。 冬霁恭敬道\\\"夏栀还在给那群小丫头发月银，待会儿忙完了便过来。\\\" 想到在草原时公主为了绣好那个平安符被扎了好几针，冬霁凝起眉心，试着劝说\\\"不如公主就直接将这活儿交给夏栀吧，如今夜里越发冷了，您身子要紧。\\\" 闻言，春杏快步走到屋角拿出一个曲纹双拐的火钳给铜炉里加了些银丝细碳，碳火内夹杂着苏合香和熏陆香，芬芳宜人，屋里也暖和多了。 不多时，夏栀也走了进来。 璟瑟终究没有听劝，寝殿内红烛高照，直至天快要亮了，她才打了个哈欠，只觉得眼睛有些酸痛。 璟瑟将针线收了起来，一侧的晴儿早已进入了梦乡，故而，她压低了声音对夏栀道\\\"你回去歇着吧，明日不必早起。\\\" 一连几日，璟瑟都忙于针线。 福景殿的大小琐事暂时交给了春杏打理，夏栀只管在璟瑟身边坐着引导一二就好。 小燕子偶然进宫向皇上请安时也会顺带来福景殿坐坐，更是时常从宫外带些吃的进来给璟瑟和晴儿。 大概是觉得晴儿和她哥还是有希望的吧。 第110章 打马吊 这日，小燕子又笑嘻嘻地来了福景殿。 只可惜她来晚了一步，晴儿见璟瑟没日没夜地做着斗篷，生怕她熬坏了眼睛。因此她同冬霁合计一番后，便强制性地将璟瑟拉到外面去走走。 京城虽然迟迟没有迎来初雪，天儿却愈发冷了。 璟瑟披着软毛织锦的红色披风，轻轻走动间，雪白的绒毛随风飘动。她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怀里还放着个手炉。 这些日子她的心思几乎都扑到了那件斗篷上，都没有好好关心晴儿的事。 回想小燕子这几天来福景殿来得这么勤，璟瑟淡淡问道\\\"小燕子是不是还有那意思呢？\\\" 晴儿轻轻\\\"嗯\\\"了一声，随后轻声道\\\"她说是她误会她哥哥了，前些日子在街上碰见的那女子并非是官家小姐，跟她哥哥其实也就有过几面之缘而已。\\\" 闻言，璟瑟脚步一顿。 晴儿继续道\\\"那女子是潇湘馆的雅妓，京城里的那些流言也是沈砚礼故意让人放出来的。\\\" 璟瑟转眸一想，瞬间就明白了。 似乎永琮刚回京时就跟她说起过这事儿，沈砚礼之所以这样败坏自己的名声为的就是不想成婚。 自古以来，女子的名声都极其重要。 若是一个女子名声被毁不仅会被人轻视，不处理好的话，一个家族的女子都要跟着受到影响。 但是这一招对男子来说似乎行不通吧？那些勋爵人家给自己的女儿挑夫婿更加看重的是男方的家族、权势而非是声誉、人品。 连公主都会被迫和亲呢，更何况是她们，说到底都是联姻的工具罢了。 \\\"也不知沈砚礼对你有没有那个心，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怎可听小燕子一人所言？\\\"璟瑟认真地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晴儿，你认真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晴儿侧过身去，耳根有些红，语气还是认真\\\"感情的事儿怎么说得准呢，顺其自然罢了。\\\" 若是真让她在老佛爷挑选的那些王孙子弟里选一个与她成婚，那她宁愿那个人是沈砚礼。 只是淮南王妃先前也给沈砚礼挑选过不少官家小姐，可是都被他一一否决了。也不知是他眼光太高没瞧上合眼的，还是他心里已经有人了呢？ 托小燕子的福，她经常来福景殿找晴儿，每每唠嗑总会无意间提起她的哥哥。如今晴儿一闲下来，脑海里尽是兄妹二人的模样。 \\\"和敬公主！和敬公主！\\\" 璟瑟回眸，只见小燕子正拿着手帕朝她们挥手，不过片刻时间，她便来到了二人跟前\\\"天寒地冻的，你们怎的出来了？真让我好找啊。\\\" 见她气喘吁吁的样子，晴儿扬了扬唇，笑得十分甜美\\\"小燕子，你今儿又带了什么好吃的进宫来了？\\\" \\\"今儿什么都没有带，我是特意进宫来邀请你们去王府参加我哥的生辰宴的。\\\" 边境烽火连年、动荡不安，百姓们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因此淮南王府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大办宴席。 去王府给沈砚礼祝寿的人刚好坐了一桌。 永琮代皇上将生辰礼送到了王府，他自己也备了厚礼。 沈砚礼做为淮南王府唯一的嫡子自然也不缺什么稀奇玩儿，唯一让他惦记的就是永琮手里的那幅《千里山河图》。 只是永琮说什么也不肯，那可是他从国师大人那里得到的。虽然得到的过程中没有费吹灰之力，可他仍然宝贝得跟个什么似的。 璟瑟也代老佛爷送上了贺礼，虽然来王府祝寿的人不多但是贺礼可还真不少。 淮南王夫妇觉得有长辈在怕这群孩子拘束，饭后便离开了。 璟瑟几人也没有回宫，她们本想回公主府，小燕子非拦着不许让她们走。 \\\"天色都这么晚了，多危险啊。你们个个都长得如花似玉的，若是遇到了土匪强盗我明日该如何进宫向皇阿玛和老佛爷交代呀。\\\" 湄若咽了咽口水，结巴道\\\"天……天子脚下，首善之地，那些强盗土匪还不至于这么猖狂放肆吧？而且……七阿哥和璟瑟身手这样好，就算碰上那群强盗又何妨？\\\" 更何况她也会功夫啊。 真碰上了土匪强盗，她可以保护好晴儿，冬霁也可以护着紫薇。 至于那些强盗，交给璟瑟和七阿哥完全没有问题吧？她就还不信一群强盗的身手能厉害到哪儿去。 淮南王妃站在一侧，其实她看出来了是小燕子想将大伙儿留下来。 沉默片刻，她缓缓走上前\\\"璟瑟，不妨你们今儿就在王府歇下吧？省得跑来跑去的。左右小燕子的院子还有很多间空房，住得下的。\\\" 继而，她又转头看向永琮\\\"砚礼先前还时常念叨着要进宫去找你彻夜下棋呢。\\\" 众人只好作罢。 小燕子开开心心地挽着紫薇的手，走在前边带路。 她可喜欢她的这个院子了，漱芳斋虽好可是她心中始终清楚那不是属于她的，总有一天是要将自己拥有的那一切通通还给紫薇的。 可是现在这个院子是属于她的，不再是冷冰冰的房子，是她小燕子的家。 小燕子并没有接着带璟瑟她们去厢房，而是直接带去了她的寝殿，桌子上摆了两坛好酒。 知道老佛爷不许璟瑟沾酒，小燕子才特意备下的。其实先前在皇上和老佛爷离开行宫后璟瑟也没有碰过酒，倒不是她真的乖乖听老佛爷的话，只是老佛爷安插了眼线在行宫。 那位太医可是忙得很呐，他既要负责紫薇的伤势还要偷偷留意璟瑟有没有酗酒。 小燕子将瓶塞打开，将酒坛抱到璟瑟跟前给她闻了闻。 璟瑟一下子便闻出来了，是皇阿玛爱喝的玉泉酒，想来应该是皇阿玛送给淮南王的。 小燕子看向湄若，唇角一勾\\\"湄若公主，这酒不比你们草原上的马奶酒，你能喝吗？\\\" 闻言，湄若轻蔑的笑了。 小燕子环视了屋内众人一眼，确定过眼神，都是跟她喝过酒的人。 \\\"听我额娘说，后宫的娘娘除了听曲儿看戏，闲暇时还爱打马吊。\\\"小燕子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看向璟瑟\\\"和敬公主，你应该会吧？\\\" 当然，她可是老手了。 也不知当时那些妃子是不是看着皇额娘的面子故意放了水，璟瑟只要一上桌那就是赢家。 璟瑟今日也高兴，她爽快道\\\"怎么个玩法？\\\" 小燕子嘿嘿一笑，目光看向桌上的那两坛酒\\\"紫薇和湄若公主肯定也不会吧？那咱们今儿个就不玩钱了，输了就喝酒。\\\" 湄若倒不是不会玩儿，只是她们蒙古的玩法可能跟京城这边的不一样。 但是她还是挺自信的。 第111章 初雪 还没上桌前，大家都挺自信的。 毕竟璟瑟是老手了，那晴儿肯定也不可能差啊。 湄若虽然不知他们京城这边是个什么玩法，但总不能打不过小燕子一个新手吧。 至于紫薇，湄若抬眸看了一眼觉得紫薇应该也不会是她的对手。 小燕子将先前准备好的马吊牌拿了出来，由于马吊牌是四个人玩儿，紫薇又不会。因此她决定自己先在旁边看看是如何玩儿的，等会儿等她们其中一个喝不下了她再当个替补。 小燕子也不会，但她酒量比紫薇要好很多，而且她不怕输。 璟瑟简单地讲了一下玩法儿后，小燕子和湄若就懂了。 几人先各取八张牌，随后将剩余的牌放到桌子中间，小燕子看了一眼手里的牌后目光就在桌上的三人脸上转了一圈。 只见璟瑟清秀的脸蛋一派沉静，和往日无半分差别，小燕子也不能凭借璟瑟的表情看出璟瑟的牌如何。 随后她又按座位照顺序将目光放到了晴儿脸上，无奈还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最后她将目光锁定在了湄若脸上，只见这位蒙古公主又是蹙眉又是挠头的，她满意地勾了勾唇。 湄若抬眸正好和小燕子的视线撞上，她连忙护着自己的牌，急切道\\\"你不看自己手上的牌，盯着我看作甚？\\\" 小燕子心虚地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别处，硬着嘴狡辩道\\\"没有啊，我什么时候看你了。\\\" 几圈打下来，输的既不是小燕子也不是湄若，而是晴儿。 每次赢了之后再无小燕子还要特别谦虚地来一句\\\"都是运气好，都是运气好。\\\" 晴儿可是从小就住在宫里的，按理来说不应该输给她一个新人才对。小燕子虽然嘴上说的十分谦虚，心里却不这样认为。 一次赢是侥幸，那连着赢一圈难道还是侥幸？她觉得自己实力还挺强的，早晓得自己打马吊这么厉害，早年干嘛还要靠卖艺为生啊！ 她眼角眉梢都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之情，同时心里面也有些后悔了。早晓得就不该搞输了罚酒这一套了，直接输钱不好吗？ 她可不是财迷啊，她这是看晴儿快喝不下去了，心疼晴儿呢。 更何况，人家晴儿也不缺这点钱啊。 最后晴儿实在是不行了，起身给紫薇让了坐。虽然她没有喝醉，可总觉得自己的脸烫烫的，说话吐出一股淡淡的酒香气息。 她安安静静地坐在璟瑟身侧，想不明白自己今晚的运气为什么会差到如此地步。 不知不觉便到了后半夜了，众人一点困意都没有，小燕子打得最起劲，一个晚上她都没有下过桌子。 璟瑟觉得坐得有些久了，便缓缓起身走到窗边，她蹙了蹙秀眉，随即将雕窗打开。 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只见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酝酿了一个寒冬的初雪终究落了下来。 她将手伸出了窗外，一片片洁白无瑕的雪花落在了她的手心。 落雪千片、寒风横扫，扰乱其心。 他那边早就下雪了吧。 小燕子打了个哆嗦，只觉得有一股冷风从屋外钻了进来，抬眸一看，发现璟瑟正看着窗外出神。 她忙道\\\"公主，您站那儿干嘛呢？这么大的风还是将窗户关上吧，别着凉了。\\\" 默然片刻，璟瑟轻笑道\\\"下雪了。\\\" \\\"下雪了？\\\"湄若连忙丢下手里的牌，跑到璟瑟身侧。而后欢呼道\\\"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晴儿的大眼睛弯成了小月亮，脸上还荡着红晕，十分喜悦\\\"下得大吗？可以堆雪人儿吗？\\\" 几人欢快地跑了出去，湄若和小燕子打着雪仗。两人准头都还不错，你朝我扔了一个雪球，我朝你扔一个\\\"出气球\\\"。 紫薇和晴儿择了一处空地堆起了雪人儿，她们两人喝酒都上脸，但好在没喝醉。 原本寂静地夜晚被打破，沈砚礼和永琮也还没有歇下，棋局对弈激烈，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双方都没有退路。 局势复杂，可是原本紧张的气氛却被一阵欢笑声给破坏掉了。 沈砚礼将手里的棋子落下后，悠悠地来了句\\\"你徒弟有羊癫疯？\\\" 面对他的攻势，永琮沉着地将黑子落下后方才不慌不忙道\\\"哪有人像这样说自己亲妹妹的。\\\" 沈砚礼本就处于下风，隔壁院里欢笑声完全扰乱了他的思路。 他将手里仅剩下的几颗棋子扔回了棋盘里准备甩锅，忽的，欢笑声没有了。 二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起身。 院子里乱作一团，大家纷纷围在了晴儿身边。 她蹲在雪人面前，用手捂着肚子。 璟瑟精致的五官被惊慌失措填满，吩咐道\\\"冬霁，立刻去公主府将秋棠带过来。\\\" \\\"晴儿，你怎么了？你额头怎么一直在冒汗啊，是哪里疼吗？\\\"小燕子转身寻找明月彩霞的身影，急切道\\\"快去将府医请来。\\\" 明月彩霞也不敢多耽误，转身就朝院子外面跑，险些在门口撞到永琮和沈砚礼。 她们刚准备行礼，这二人直接从她们面前掠过，大步走向院内。 尖锐地呼啸声不绝于耳，紫薇柔声道\\\"这院子里太冷了，先将晴儿扶进屋吧。\\\" 晴儿捂着肚子，额上泛出一层冷汗。她刚起身，就直接晕了过去。 幸得沈砚礼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接住。来不及多想，他抱着晴儿直接回了小燕子寝殿。 他将晴儿放在了小燕子的床上，抽出手来时只见手心一片鲜红，连带着衣袖都沾染上了血迹。 他似失神般地愣在那里，神情复杂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儿。 第113章 世子爷洗手作羹汤 永琮急忙上前给晴儿把脉，他眉头微蹙，沉默片刻后似想到了什么，转眸看向沈砚礼的衣袖。 \\\"师父，晴儿到底有没有事儿啊？府医怎么还没来，真是急死人了。\\\" 小燕子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 沈砚礼低眸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血，心底微微颤抖，语气也透着紧绷：\\\"小燕子你就别走来走去了，你师父的医术可比咱们府上的府医高明多了。\\\" 璟瑟看沈砚礼手上的血就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晴儿体寒，每每来月事时就疼得厉害，可是过去也从来没有发生过今日这种状况啊。 璟瑟怕晴儿此番晕厥跟月事没有关系，而是她身体出了其他问题。 怕打扰到永琮诊脉，璟瑟愣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只静静地在一旁等着结果。 虽然她句话不说，但湄若却能察觉到她的情绪，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不会有事的，晴儿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怎么不会有事儿，她流了那么多的血。\\\"小燕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快步走到紫薇身侧，急切道\\\"晴儿刚刚不是跟你在一起那里堆雪人吗？怎么好端端地就流了这么多血呢？\\\" 紫薇疑惑地摇了摇头，眼里尽是担忧。 她刚刚瞧见晴儿捂着小腹很难受的模样，眼眸一转，她看向璟瑟：\\\"是不是过度饮酒所致？\\\" 是了，他刚刚接过晴儿的时候就闻到晴儿身上有很大一股酒气。 沈砚礼转过头怔怔地望着小燕子，隔了好半晌才道\\\"这么冷的天儿，怎的不将酒烫一下？\\\" 小燕子低着头没有接话。 片刻，永琮将晴儿的手放回到被子里，才缓缓起身：\\\"脉象上来看是寒邪内浸、气血凝滞，加之小腹冷痛、寒饮之甚才导致刚刚晕了过去。\\\" 沈砚礼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血，随后看向永琮，眼底尽是疑惑：\\\"那……那血怎么回事？她没有受伤吗？\\\" 小燕子连忙摇了摇头，解释道：\\\"晴儿刚刚就在那儿好端端地堆雪人，忽然就不舒服了，而且她刚刚也没有摔倒啊。\\\" 可是晴儿为何会流血呢？ 小燕子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只觉得奇怪得很，她正准备让师父好好替晴儿检查一下时，冬霁带着秋棠赶过来了。 永琮见秋棠准备给晴儿把脉，直接了当道：\\\"去熬碗当归四逆汤来。\\\" 方中当归甘温，养血和血；桂枝辛温，温经散寒；白芍养血和营，助当归补益营血；大枣、甘草，益气健脾养血。 秋棠立即就明白了，随即看向小燕子。 沈砚礼微微一怔，立即道：\\\"她刚回王府对府中地形还不熟悉，我带你过去。\\\" 秋棠看到沈砚礼手上的血迹微微一怔，随即抬步跟着他离开了院里。 正好在院子里碰到了明月彩霞，两人看到沈砚礼立即就跪了下来：\\\"沈世子恕罪，奴婢们……不知道府医住的院子在哪里，没能将府医请来。\\\" 沈砚礼摆了摆手，他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冷声道\\\"去给郡主找身衣裳。\\\" 明月彩霞连连点头。 路上，沈砚礼仍有不解。 想着秋棠的医术远要高于太医院院首，他缓缓道：\\\"永康郡主真的不要紧吗？\\\" 秋棠缓缓道：\\\"无碍的。\\\" 晴儿的身子一直是秋棠在调理，她的身体情况秋棠最是清楚不过。也就只有冬季的时候疼得要厉害些，她本就气血虚寒，一到冬日就手脚冰凉，冷得受不住。 算起日子来，秋棠也有好些天没有为晴儿诊脉了。 沈砚礼停下脚步盯着她，声音又冷又硬：\\\"那她为何流那么多血，刚刚七阿哥说的那个什么汤是补血的吗？\\\" 秋棠一愣，恭敬道：\\\"是驱寒养血的。\\\" 沈砚礼微微颔首，抬步继续往前走，随口又问了句\\\"不需要加几味止血的药放里头？\\\" 他手上沾染的血迹刚刚没来得及处理，如今用锦帕擦也擦不掉了，还需用手洗才行。 但他似乎根本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将秋棠带去府医的院子后他又转身向膳房走去。 王府很大，东西各十五院，怕秋棠记不住路，他还特意交代等会汤药熬好后让府医送秋棠去小燕子的院子。 膳房的下人们早已歇下，王府每日的食材都是新鲜的，就算没有用完也会处理掉。 想着晴儿刚刚流了这么多血，沈砚礼觉得该给她熬点鸡汤补补。 没有犹豫，他转身走向鸡棚逮了两只肥鸡来，好在他南阳时经常做叫花鸡，宰杀放血、拔毛一套整下来行云流水。 不多时，一锅鸡汤便炖好了。 待他回到院子里时，晴儿已经醒过来了。正靠在床上和璟瑟她们说话呢，床上的被套床单和她身上穿的衣裳都已经换过了。 璟瑟替她掖了掖被子，柔声道：\\\"还冷么？要不要再让人给你灌两个汤婆子？\\\" 小燕子闻言，直接将鞋脱掉爬到了床上。 \\\"我来给你暖床，晴儿。你今晚就在这儿跟我睡吧，外边这么冷就别出门了。\\\" 虽然偏殿离这儿不远，可是这个被窝已经睡暖和了呀。 晴儿笑着点头，抬眸便看见沈砚礼正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一锅什么。 小燕子已经将刚刚发生的事儿都告诉她了，想着自己弄脏了他的衣裳…… 晴儿羞赧低埋下头，不敢再看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回头一想，怎么自己老是在他面前出糗啊，只怕在他心中她早已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吧。 小燕子这么喜欢撮合他们，是不是每当小燕子在他面前提起自己，他脑海里都是自己出糗的模样。 晴儿想不明白，她心中有尺、凡事有度，怎么会在他面前耍过酒疯呢？ 那日她那般狼狈的坐在水坑里，他还调侃自己是坐在那里玩泥巴？！ 她更是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将葵水弄到他的衣袖上！小燕子刚刚居然还说得那般云淡风轻，那满手的血…… 沈砚礼端着鸡汤缓步走到桌前，他身后的侍卫连忙拿出了几个青花松竹梅纹碗来。 晴儿始终低着头不敢他，脸烫得厉害，甚至觉得大冷天的，房里都有些闷了。 冬霁将秋棠送回了公主府还没有回来，屋里也不见永琮身影，就只有她们几人。 小燕子使劲嗅了嗅鼻子，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我说怎么不见你人影呢，原来是去膳房给晴儿煲汤了啊。\\\" 小燕子眼里笑意，暧昧非常。 沈砚礼轻轻咳嗽了两声，唇角不咸不淡地扯着：\\\"昨儿个晚膳吃得早，怕你们饿了就去膳房炖了点鸡汤。\\\" 第114章 特意为她做的 小燕子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 沈砚礼才不管她，只转头看向晴儿，语气认真了几分：\\\"你怎么样了？肚子还疼不疼？有没有好点儿？\\\" 晴儿点点头，正准备向他说声\\\"对不起\\\"，刚抬眸便看见了他衣袖上的血迹。 她只感觉一股热量直冲脸颊，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了。 \\\"我去找找永琮，看他要不要喝点鸡汤。\\\"而后，他又看向自己的侍卫：\\\"你将鸡汤盛好，给她们端去。\\\" 走前，他脚步一顿，侧头看向晴儿：\\\"血已经止住了吧？\\\" 刚刚秋棠只说不需要止血，也没说个原因，他看着衣袖上的那一块血迹，眉头轻蹙。 流这么多血不用止血药真行？ 晴儿涨红了脸，无措的眼神乱瞟。 最后还是小燕子轻声说道：\\\"哥，你不是要去找我师父吗？我师父刚刚就是出去找你了，这都大半天了，你快去找找他。\\\" 闻言，沈砚礼这才抬步离开了。 第一碗，侍卫自然是端给了璟瑟。 味道闻着是还不错，可是璟瑟却没有吃宵夜的习惯。 侍卫又只好将这碗汤递给湄若，她摆了摆手，认真道：\\\"我这些日子都吃胖了，还是不喝了。\\\" 眼看着侍卫要将那碗鸡汤递给自己，紫薇也笑着婉拒了：\\\"我晚膳吃得多，还不饿呢。\\\" 小燕子蹙了蹙秀眉，疑惑地看着这三人。怎么说也是自己哥哥亲手熬的鸡汤，她这个做妹妹肯定要给哥哥一点面子。 她正准备开口，侍卫便将那碗一直没有给出去的鸡汤递给了晴儿，急忙道：\\\"这是世子爷特意为您做的，您尝尝吧。\\\" 晴儿满脸疑惑，指了指自己：\\\"特意为我做的？\\\" 可是他刚刚明明说是怕大伙儿饿了，才去膳房熬的鸡汤啊。 侍卫低下头，恭敬道：\\\"世子爷瞧您刚刚流了那么血，说是要给您补补呢。\\\" 小燕子也在一旁说道：\\\"晴儿，看在是我哥亲自下厨的份上，你就尝尝吧。他待会儿回来看着这锅鸡汤原封不动地摆在那里，一定会很伤心的。\\\" 晴儿笑着将碗接了过来，将鸡汤少少舀了一勺送到嘴里。 在小燕子期待地眼神下，晴儿瞳孔猛地一沉，望向小燕子的神情也变得复杂难辨。 想着这是人家特意给自己熬的，晴儿放下勺子，心一狠直接端着碗将那一大碗鸡汤喝尽了。 \\\"怎么样？怎么样？很好喝吧？我哥可真关心你，我这个做妹妹的都没这个待遇呢。\\\" 小燕子的眼睛溢满笑容，弯成漂亮的月牙。看来哥哥并非像他自己先前说的那样嘛，他分明是喜欢晴儿的，就算现在还没喜欢上，但好感至少是有的。 侍卫将碗从晴儿手上接了过来，嘴角勾着轻浅的笑：\\\"嘉兴公主说的极对，这还是我家世子爷第一次为女子洗手作羹汤呢。郡主再赏脸喝一碗吧？\\\" 闻言，晴儿只好点了点头。 可那一锅鸡汤也不能全进了她肚子里吧？真的会被咸死。 晴儿低眸，心尖的位置像是淌过一阵暖流，在她不太平静地心底轻轻扫过，荡起一阵涟漪。 这汤是他特意为自己熬的么？ 可是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承认呢，上次替自己找到平安符时他也是这般别扭。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晴儿扬了扬唇，正好被小燕子看在眼里。 片刻，侍卫便将鸡汤端到晴儿面前。 她笑着接过，这次有了心理准备便不觉得这碗鸡汤有那么咸了。 小燕子正准备开口让晴儿再喝一碗，璟瑟缓缓道：\\\"鸡汤虽好却也不能饮用太多，喝两碗就够了。\\\" 晴儿擦了擦嘴，转头看向小燕子：\\\"你也喝一点儿吧，那么大锅鸡汤呢可别浪费了。\\\" 闻言，小燕子点了点头。 她侧头看向侍卫：\\\"麻烦帮我盛一碗。\\\" 小燕子最不喜浪费食物。 或许只要是个人去大杂院待过一段时间，就会习成这个习惯吧。 她笑嘻嘻地接过碗，连勺子都没用直接端着碗就猛地灌了一大口。 \\\"噗……\\\" 小燕子将嘴里的汤如数喷了出来，不知情地几人齐刷刷地看她。 \\\"晴……晴儿，你不觉得这汤有点咸了么？\\\" 晴儿轻轻一笑，柔声道：\\\"咸是咸了点儿，倒也没那么夸张。\\\" 小燕子蹙了蹙秀眉，觉得是自己的味觉出了问题。她同晴儿在一起待了这么多天自然也知道晴儿的饮食都是以清淡为主，跟晴儿的口味比起来她都算是重口了。 她再次喝了一口，这一次只稍稍抿了一小口。 还是很咸！不知道怕是以为他们淮南王府的盐不需要用银子买呢。 侍卫一脸茫然地看着小燕子，结巴道：\\\"公主，是……是这汤有什么问题吗？\\\" 小燕没有回答侍卫的话，只低声道：\\\"明明他做出来的叫花鸡那么好吃，煲出来的鸡汤怎么就那么咸呢？\\\" 她疑惑地看了晴儿半晌，最后想明白了。 晴儿一定是为哥哥颜面着想，这么咸的汤居然喝了两大碗！ 怎么办，她更加喜欢这个嫂嫂了。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对侍卫认真道：\\\"没什么问题，将汤端下去吧。\\\" 侍卫连连说是，随即端着汤恭敬地退了出去。 沈砚礼在园子里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就寻思着先回屋换身衣裳。 经过偏殿时，他脚步一顿。 迎面便是待客的正厅，往后是一道木雕花刺绣屏风，将起居的卧室与厅房隔开。 闻声，永琮转过身来，见沈砚礼身上的那身衣裳还没有换下来，他挑挑眉：\\\"回来了？\\\" 沈砚礼也不接话。 缓步走到檀木前坐下，如今天气较冷，茶易冷却，所以一侧放了温茶的小炉。 屋内茶香袭人，屋外大雪纷飞。 隔了好半晌，他才道：\\\"我炖了鸡汤，要不要过去喝点儿？\\\" 永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还会炖鸡汤？\\\"。 \\\"你这眼神，是在质疑我？\\\" 第115章 她喜欢这个儿媳妇 他斜歪着身子坐在檀木椅上，慵懒又随性，松散的样子看着像个吊儿郎当的少爷。 脑海里却是始终回荡着永琮刚刚说的话，隔了好半晌才起身往外走，顺带抛下了句：\\\"我和她是不可能的，你们都别再乱牵红线了。\\\" 晴儿有老佛爷疼爱，她的婚事自有老佛爷做主。京城里有那么多王孙公子，总有一个是她瞧得上眼的。 他又何必耽误人家。 院中那棵苍劲的梅树枝头坠着一层厚雪，红蕊褐枝履白雪， 难得美景。 沈砚礼负手立于窗前，抬头望着窗外，他虽穿着寝衣，却难掩俊逸矜贵。 殿外冷风呼啸，寒意刺骨。 这京城虽好，倒不如南阳自在。自他回京后，淮南王妃每每说起他的婚事都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其实他倒是觉得自己的婚事还可以放一放，倒是应该给小燕子看看人家了。 他先前也希望小燕子能够自己找一个如意郎君，毕竟感情这事儿就应该是顺其自然的，还得寻一个自己喜欢的方才能走得长远。 对方条件再好又如何？若是看不上对眼，时间一久必会相看两生厌。 可是现在他只想淮南王妃将注意力转移到小燕子身上，好让他喘口气。 大雪飘了一夜，今晨愈下愈烈。 餐桌上未见到晴儿的身影，淮南王妃眉眼一弯，只以为晴儿是贪床。便吩咐膳房晚些时候再将早膳给晴儿送去。 小燕子喝了口粥，才说道：\\\"额娘，阿玛呢？\\\" \\\"你阿玛天还未亮就上朝去了，边疆战事吃紧，满朝文武都束手无策也不知那边情况如何了。\\\" 淮南王妃微微一怔，随即意味深长地看了璟瑟一眼，柔声道：\\\"好在有国师大人坐镇，想来很快就能传来捷报了。\\\" 其实淮南王妃并不知道璟瑟和傅祈年的事儿，她只是觉得璟瑟出身尊贵，放眼整个京城也就只有国师大人那样的男子才能与之相配。 璟瑟似没有听到淮南王妃的话，只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碗里的粥。 小燕子很快便吃饱了，她拿起筷子给沈砚礼碟子里夹了一个肉包，笑嘻嘻地望着他。 沈砚礼头也不抬，只道：\\\"有什么事儿直接说。\\\" \\\"我让膳房给晴儿煮了红枣桂圆汤，你晚些时候给她端过去。\\\" 淮南王妃夹菜地动作一顿，随后嘴角慢慢扬起一抹笑容，双眼定定地看着沈砚礼。为了不再众人面前失态，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内心的喜悦。 原来不是儿子眼光太挑，是他早就心有所属了。 晴儿好啊，她喜欢这个儿媳妇。 晴儿自幼养就在老佛爷膝下，论品性论才华论样貌论身世，都是宫中拔尖儿的，可比这些天来王府提亲的那些人家好太多了。 淮南王妃嘴上笑着，心里喜着，觉得餐桌上的饭菜都要比先前吃的要可口些了。 \\\"我没空。\\\"沈砚礼放下碗筷，转眸看向永琮：\\\"你去吧，顺便再给她把把脉。\\\" \\\"你能有什么正事儿？\\\"小燕子不满地撅了撅嘴，认真道：\\\"我师父要教我鞭子，还是你跑这一趟吧。\\\" \\\"那不然和敬……\\\" 沈砚礼的话还未说完，淮南王妃急忙道：\\\"璟瑟待会儿陪我唠嗑。\\\"随后，她换了副神情，看向沈砚礼：\\\"满屋里就你一个闲人，交个差事给你怎么了？\\\" \\\"更何况晴儿是咱们府上的贵客，人家难得来一趟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沈砚礼不语，低头走了。 他顺带借此机会跟晴儿聊聊，免得真被小燕子带沟里去了。 小燕子见沈砚礼离开后，便拿出手帕胡乱地擦了擦嘴，而后道：\\\"师父，咱们去练鞭子吧。\\\" 永琮见她那眼神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二人悄摸摸地跟在沈砚礼身后，先是去了膳房，随后见他进了自己的院子后小燕子才放心离开。 永琮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小燕子的背影道：\\\"适可而止吧。\\\" 小燕子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退到永琮身侧抬眸看着他。 永琮继续道：\\\"从小她就像我的姐姐一样，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都会念着我，我不想再看她受伤了。\\\" \\\"你别再无理取闹了，你哥哥本来对她也没那个意思，别弄得最后收不了场。\\\" \\\"晴儿也是我的好朋友啊，我怎么会让她受伤呢？她嫁到我们王府来多好啊，我哥若是欺负她我就帮她出气，揍我哥一顿。我的额娘也会像疼我一样疼惜她。\\\" 小燕子择了一根树枝蹲下来在雪地里画着画儿，低声道：\\\"嫁进王府总比嫁给宫里的哪位阿哥强吧？嫁在宫里面还要日日去向皇后请安，而且老佛爷能护她一世么？\\\" 她说话声一顿，抬眸看着永琮：\\\"师父，该不会是你对晴儿有意思吧？\\\" 永琮无语，只道：\\\"在我眼里她就如同我亲姐姐一般，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 \\\"可是她始终不是你亲姐姐呀。\\\" 永琮脸色一沉，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抬步离开了。 小燕子连忙扔下树枝追了上去，嘴里还念叨着：\\\"你放心，若是晴儿和我哥哥没那个缘分，我再撮合你们嘛。虽然他是我哥哥，可是你也是我师父啊，我不会偏心的。\\\" \\\"若是……若是晴儿跟我哥在一起了，我再给你选一个嘛～\\\" \\\"你觉得湄若公主如何？老佛爷这么喜欢她，若是你娶了她做福晋，老佛爷一定很高兴的。\\\" 雪地里画了一个雪人，手上还拿着串糖葫芦。 永琮始终没有回头。 晴儿披了一个斗篷站在廊下，虽然手里抱着个暖手炉可是还是觉得很冷。她正准备回房就见沈砚礼来了。 他一身石青色锦袍，腰间仅一块质地通透的麒麟戏珠温玉，眉梢微翘的桃花眼中，端的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外边这么冷怎的还跑出来了？\\\" 刚刚还在月门下的人儿，顷刻间便来到了跟前儿。 晴儿脸上不自觉飞出一道红晕，柔声道：\\\"在屋里待久了觉得有些闷，想出来透透气儿。\\\" 沈砚礼微微颔首，道：\\\"小燕子吩咐膳房给你做了红枣桂圆汤，进屋趁热吃了吧。\\\" 第116章 小鹿触心头 屋内烧了地龙，十分暖和。屋角檀木几上摆着一盏紫桐麒麟香炉，静静的吐着云纹般的香烟。 二人在圆桌前坐下，相继无言。 还是芷荷打破了这份安静，小丫头欢欢喜喜地从外面跑了进来：\\\"郡主，冬霁姐姐带着秋棠姑娘过来了。\\\" 见沈砚礼也在，她连忙福身施礼：\\\"沈世子万福！\\\" 晴儿转眸看向芷荷，柔声道：\\\"先让秋棠去暖阁等着。\\\" \\\"是。\\\" 待芷荷离开后，晴儿踌躇了好一会儿才鼓足了勇气看向沈砚礼，低声道：\\\"抱歉啊，弄脏了你的衣裳。\\\" 沈砚礼倒没太惊讶，只是轻喟一声：\\\"无碍，只是你昨夜忽然晕厥可把大伙儿都吓坏了。\\\" 也是他昨夜回去后，永琮才给他解释清楚。搞了半天原来是晴儿来了月事，难怪流了那么多血呢。 他竟还问人家血止住了没有。 沈砚礼被自己蠢笑了，他侧头，正色道：\\\"你每次来这个，都这么疼吗？\\\" 晴儿羞涩地点了点头，只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去。 她还从未跟男子讨论过这种事儿呢。 察觉到她神色，沈砚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将自己面前的红枣桂圆汤端给了晴儿。 \\\"趁热喝吧。\\\" 她接了过来，脸颊泛起红晕。 桂圆汤香气扑鼻，甜而不腻，她轻轻闻了一下方才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没有冷吧？我还在膳房等了会儿，煮好就直接给你端过来了。\\\" 晴儿摇了摇头，心脏咚咚跳着，是前所未有的剧烈和飞快。 一碗桂圆汤下肚，她觉得胃里暖暖的，心似乎也跟着暖起来了。 见晴儿将那一碗喝尽了，沈砚礼才想起了此番过来的目的。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晴儿就主动说起了这事儿。 \\\"这些天小燕子一直有意无意的在我这儿提起你，我想知道这件事儿你知情吗？\\\" 沈砚礼微微颔首，正想替小燕子道歉，晴儿压根没给她机会，继续道：\\\"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永琮回京后给我说了许多你们在南阳的事儿，我也知道京城的那些流言是你故意让人放出来的。\\\" \\\"你究竟是想晚些成婚还是根本就不想成婚？\\\"晴儿站起身，缓步走到窗边：\\\"还是说你真的喜欢上了潇湘馆的那个姑娘？\\\" \\\"这本是你的私事，我无权过问。可是我就是想知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 \\\"我今日过来也是想向你说这事儿的。\\\" 沈砚礼抬眸看了她的背影一眼，压低了声音：\\\"我在这儿替小燕子向你道歉。\\\" \\\"道……歉？\\\"晴儿缓缓转过身，心底仿佛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笑道：\\\"意思就是这全是小燕子的意思是吗？你对我一点儿……\\\" \\\"晴儿！你值得更好的。\\\" 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声音缓和了几分：\\\"我在行宫的时候就一直想找个机会跟你说清楚，可是小燕子总是找各种机会把我支开。\\\" 不知为何，她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悲伤，仿佛所有的美好都在这一瞬间破灭了。 不喜欢，为什么要处处关心她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呢。 不喜欢，为什么要冒着大雨帮她寻回平安符呢。 不喜欢，为什么还要为她洗手作羹汤呢。 难道这些也是小燕子让他做的吗？ 晴儿低眸看着地面，大脑一片空白。 \\\"晴儿，你没有当真对吧？小燕子是什么性格大家都了解，她就是喜欢胡言乱语，乱牵红线，我待会儿就让她给你道歉。\\\"察觉到晴儿似乎有些不对劲，沈砚礼又道：\\\"我现在就去把她逮过来给你道歉。\\\" 说罢，他便起身准备往外走。 晴儿再仰头时，脸上已经挂着落落大方的微笑。对着他的背影，她大声道：\\\"我当真了。\\\" 沈砚礼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所以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提出来的问题，你是已经心有所属了还是准备终身不娶？\\\" 沈砚礼呆滞地摇了摇头。 晴儿又接着问道：\\\"那你只是单纯的想晚些成婚吗？没关系啊，我可以等。\\\" 璟瑟可以等国师大人。 她也可以等沈砚礼。 沈砚礼摇了摇头，不希望她把时间浪费在自己身上。放眼望去京城里有那么多世家子弟，以晴儿的条件想找怎样的没有。 晴儿勾唇笑了笑，走到圆桌前坐下：\\\"我知道你爱自由，其实自由和娶亲也不冲突啊，婚姻并不是枷锁。\\\" 沈砚礼脑子乱哄哄的，根本不知道该对晴儿说些什么。他想到尔康前些日子才将她伤得那么深，到嘴边的那些话又全部咽了回去。 沉默了片刻，他也只挤出来了一句：\\\"晴儿，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她笑着点了点头，笑容美艳动人。 沈砚礼刚松了一口气，又听见她道：\\\"永远有人更好，眼下即是最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等你的，你不必有心理负担。\\\" 更何况她也还想再陪老佛爷和璟瑟两年呢。 沈砚礼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只让她好好休息就快步离开了。 他如无头苍蝇，在院子里逛来逛去最后去了小燕子那里。 扑空后，他直接去了主院。 果然在那里看到了小燕子身影，主殿里其乐融融，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小燕子不舍地将荷包里的银子掏了出来，嘴里还小声嘀咕着：\\\"明明昨夜运气那么好，怎么今儿个就我一个人输那么多。\\\" 而后，她又看向璟瑟：\\\"和敬公主，你这牌技怎么这么好，是宫中哪位娘娘教你的？改日我也进宫去找她学习学习。\\\" 璟瑟心情颇好，笑道：\\\"看她们打一圈就会了，你昨儿个夜里不也赢了一晚上吗？我跟你也是一样的，全靠运气。\\\" 小燕子轻声\\\"嘁\\\"了一声，明显不信。 沈砚礼推门而入，牌桌上的几人纷纷回头，淮南王妃率先道：\\\"怎么不在那边陪着晴儿，过来做什么？\\\" 沈砚礼在屋里看了一圈没见着永琮人影，不答反问：\\\"他又去哪里了？\\\" 小燕子不好意思说是自己将师父气走了，只低声道：\\\"师父有事儿，就先回宫了。\\\" 沈砚礼点点头，看向小燕子：\\\"你，出来。\\\"而后，他又对紫薇道：\\\"你先替小燕子顶上，输了算我的。\\\" 小燕子朝着沈砚礼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但还是乖乖起身了，对紫薇笑道：\\\"紫薇，你只管放手一博，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哥的。\\\" 第117章 不行咱就换 沈砚礼走在前面，小燕子只能在后面小跑跟着，她气喘吁吁地看着自己哥哥的背影，大声道：\\\"你究竟是要带我去哪儿？\\\" 沈砚礼停下脚步，小燕子连忙跑到他面前，只见自己哥哥紧绷着一张脸，脸色也愈发阴沉。 小燕子蹙了蹙秀眉，低声道：\\\"跟晴儿吵架了？\\\" 沈砚礼不语。 小燕子轻叹了一口气，好心劝说道：\\\"唉，女孩子很好哄的。你跟我说说你们为何要吵架，我帮你分析分析原因。\\\" \\\"分析个屁。\\\"沈砚礼提着小燕子就往她的院子里走去，如同拎个小鸡仔一般：\\\"去跟晴儿道个歉。\\\" \\\"你……你先放我下来。\\\"她双脚不停地在空中扑腾，尽管如此她也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还嘴硬道：\\\"我有什么错，我为什么要跟晴儿道歉。\\\" 闻言，沈砚礼直接将小燕子扔到了雪地里，转身就离开了。 小燕子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朝着他的背影大喊：\\\"你若是敢去潇湘馆我就去告诉额娘，让她关你禁闭！\\\" 沈砚礼脚步一顿，头也不回：\\\"我是管不了你了，我进宫去将你师父请来让他好好教训你！\\\" 小燕子吐了吐舌头，隔了好一阵儿才从地上爬起来。想着这儿离自己的院子不远了，她便慢悠悠地往自己住处走去。 芷荷看见小燕子一瘸一拐的，连忙上前去扶着她：\\\"公主这是摔跤了吧？雪天儿路滑公主要多注意些。正好秋棠姑娘还在里边为我家郡主诊脉，让她给您看看吧。\\\" 小燕子摆了摆手，吃痛地揉了揉自己屁股。待阿玛回来后，她一定要向阿玛告状！ 一进屋，小燕子立马换了一副笑脸。 晴儿闻声看了过去，关心道：\\\"小燕子你这是怎么了？是摔跤了还是崴脚了？怎的也不小心些？快让秋棠给你看看。\\\" 小燕子不想让人看她屁股，连忙摆了摆手，强颜欢笑道：\\\"没事儿的，没事儿的。晴儿，你好些了么？肚子还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晴儿扶着小燕子到榻上坐下，还贴心的给她拿来了一个软垫给她垫着。 \\\"我这都是老毛病了，一到冬天就这样。倒是你，要不要紧啊？\\\"刚让小燕子坐下，晴儿就看向秋棠：\\\"快来给她瞧瞧。\\\" 小燕子激动得立马站了起来，连忙摆手：\\\"别别别，不用。我真没事儿，真没事儿，不用看了。\\\" \\\"真的不看看吗？那你说说刚刚走路为何一瘸一拐的，究竟是摔了还是不小心崴到脚了？让秋棠给你开点跌打损伤的药总行吧？哪里疼你自己抹上。\\\" 小燕子连连点头，将晴儿拉到自己的面前，低声道：\\\"晴儿，你真好。我哥哥若是娶了你，真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晴儿睨了小燕子一眼，有些不好意思。随后又转头看向秋棠：\\\"芷荷，好好儿的把秋棠姑娘送出去。\\\" 秋棠福身施礼：\\\"公主，那跌倒损伤的药你们王府里就有，我让芷荷去取来拿给您，使用方法我会教给她的，待会儿就让她给您上药。\\\" 小燕子摆了摆手，黏着晴儿：\\\"刚刚我哥是不是来和你说了什么？你们吵架了吗？为什么我哥哥要让我来给你道歉。\\\" 想到此，她气氛便翻涌直上。 居然敢把她扔到雪地里，真真是太过分了！明明她也是为了他好啊，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小燕子抬眸，认真地看向晴儿：\\\"你老实告诉我，你喜不喜欢我哥哥？若是不喜欢，咱们就换一个。\\\" \\\"天底下的好男人有那么多，咱又不是非他不可。晴儿，你觉得我师父怎么样？你们从小一起在宫里长大，知根知底的。\\\" 淮南王妃正好端着早膳走到门口，听到小燕子这话急得连忙走了进来。 \\\"小燕子，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晴儿的婚事，是你能妄议的吗？\\\" 她瞪着小燕子，也不知道这丫头在抽什么风，怎的好端端地把自己的嫂嫂往外推。 小燕子委屈巴巴地起身，她稍稍一动屁股就疼得厉害，淮南王妃立马就看出了异样，急忙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怎么搞的？严不严重啊，有没有请府医过来瞧瞧？\\\" \\\"还不是哥哥！不晓得他发什么疯，居然把我扔在雪地里。\\\"小燕子单手叉腰，眉心紧蹙，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既然他不喜欢晴儿那我就把晴儿介绍给我师父好了，让他自己后悔去，悔恨终生！真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了，咱们晴儿也很受欢迎的好吧。\\\" 淮南王妃尴尬地看了晴儿一眼，随即看向小燕子：\\\"你又在胡说些什么？你又不是你哥哥，你怎就知道他不喜欢晴儿？\\\" 她将膳食放到圆桌上，拉着晴儿在自己身侧坐下：\\\"饿了吧？快尝尝，这是我让膳房做的银耳莲子羹，你先垫垫肚子，马上就要用午膳了。\\\" 晴儿扬唇笑了笑，柔声道：\\\"多谢皇婶。\\\" \\\"谢什么？你和璟瑟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跟我自己的孩子一样。\\\"淮南王妃将莲子羹端起来吹了吹，轻轻舀了一勺递到晴儿嘴边：\\\"快点趁热喝了。\\\" 晴儿有些不好意思，将碗接了过来：\\\"皇婶，还是我自己来吧。\\\" 小燕子看了眼王妃，又道：\\\"额娘，和敬公主她们呢？\\\" \\\"她们回宫了。\\\"淮南王妃对晴儿道：\\\"外面这雪不知何时才停下，你就安心在王府住着，待雪停了后我让小燕子送你回宫。\\\" 晴儿没有拒绝王妃好意。 淮南王妃怕小燕子再胡乱说些什么，转头道：\\\"我让膳房做了你爱吃的五味杏酪鹅，你去看看好了没有。\\\" 闻言，小燕子乐滋滋的跑开了。 她一直有个偷嘴的习惯，总觉得在膳房吃的菜要比在餐桌上美味些。 待小燕子走远后，淮南王妃才转眸看向晴儿，认真道：\\\"老佛爷最近可有合适的人选？你和璟瑟的婚事一直都是老佛爷的心事儿。\\\" 晴儿摇了摇头，柔声道：\\\"老佛爷先前相看的那些人家都是通过皇上介绍的，如今皇上被边疆的战事弄得心烦不已，自然也就没什么心思再操心我和璟瑟的事儿。\\\" 淮南王妃点了点头：\\\"也是，在国家大事面前，儿女私长这种小事儿自然也就不值一提了。\\\" 沉默半晌，她又看向晴儿：\\\"长辈们的意见固然重要，可那毕竟是要跟你厮守一生的人，还是得找个合眼缘的才行。\\\" 晴儿擦了擦嘴，笑道：\\\"是呀，您跟皇叔的感情这么好，宫里许多娘娘都羡慕不已呢。\\\" 闻言，淮南王妃脸上荡起了红晕，小嘴上扬，十分喜悦。 \\\"京城里这么多王孙子弟，上次跟着皇上一起去木兰围场的也不少，有没有遇到合眼缘的？\\\" 晴儿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脸愈发通红，温度逐渐上升。 瞧着晴儿这反应，淮南王妃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她是既开心又害怕。 生怕晴儿心里的那个人不是自己逆子。 第118章 婚事 淮南王妃从寝殿里出来，婢女连忙撑着把伞迎了上去。 她的心里像灌了瓶蜜一样，眉目含笑，眼睛里也有了神采，连一抬手一投足都渐渐带上了一种轻快地节奏。 有晴儿刚刚那番话，她就安心了。 \\\"去告诉膳房的人，今儿个午膳多备几道菜。\\\"而后她又想着小燕子还在膳房，干脆直接带着婢女亲自走了一趟。 小燕子拿着筷子尝尝这道菜，吃吃那道菜。这还没有上餐桌呢，就已经吃了个半饱了。 见额娘来了，她喜滋滋地放下筷子跑了过去：\\\"您怎么来了？\\\" 王妃看了婢女一眼，随后带着小燕子离开了。 寒风吹得枝头树叶簌簌作响，雪地里留下一串清晰可见的足印，须臾之间，又被风雪埋没，大地上一片洁净。 \\\"额娘，您为何要让膳房做那么多菜啊，是有客人要来吗？\\\" 淮南王妃心中雀跃不已，感觉树枝都在对她招手，梅花也在对她笑，就连迎面扑来的寒风都觉得柔和了许多。 \\\"额娘，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儿让您这么开心，说出来让我也高兴高兴呗。\\\" 王妃侧头看了小燕子一眼，只道：\\\"你哥哥真是个有福气的，竟还真被晴儿给看上了。\\\" 闻言，小燕子睁大了眼睛。 \\\"您说什么？晴儿真的喜欢上我哥哥了？\\\" 她一时竟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王妃点了点头，认真道：\\\"对啊，刚刚晴儿亲口对我说的。你呀，今后可别在晴儿面前说你哥哥不喜欢她了，更不许说要将她介绍给别人！你哥哥怎么会不喜欢她呢？连晴儿这样的姑娘他都不喜欢，难道他还想娶个仙女儿不成？不识好歹。\\\" 小燕子很认同的点了点头，低声道：\\\"额娘放心，晴儿现在还没有成为我的嫂嫂不方便盯着我哥，我帮她盯着！要是哥哥再去潇湘馆，我一发现了就回来告诉您。\\\" 淮南王妃想起晴儿刚刚说的话，摆手道：\\\"你哥哥的名声在京城已经那样了，由得他去吧。\\\" 或许晴儿说得对，不能管得太紧了。 小燕子还是有些不相信，侧目看向王妃：\\\"真的是晴儿亲口对您说的吗？您不会听错了吧。\\\" \\\"千真万确，怎么可能听错？反正你今后不许再去晴儿面前胡说了，你哥哥一定会喜欢上晴儿的。\\\" 而后，王妃又对身后的婢女道：\\\"让人将消息放出去，就对外称世子妃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了，让那些老是登门求亲的死了这条心吧。\\\" 婢女微微福了福身子，犹豫许久后又道：\\\"倒是可以在那些姑娘里面择选一位侧妃。\\\" 闻言，淮南王妃面色一沉，冷声道：\\\"多嘴。\\\" 鹅毛大雪扬扬洒洒下了三日，宫中飞檐屋脊皆覆了层白雪，银装素裹，云雾缭绕。 这两天晴儿住在王府一直没有回来，湄若便很自觉地跑到了福景殿跟璟瑟作伴。 按规矩，她们日日都要去慈宁宫向老佛爷请安，可是雪大路滑难行，老佛爷便免了各宫请安。 夏栀从屋外跑了进来，冻得直搓手。小脸也冻得红扑扑，她上前福身施礼：\\\"公主，奴婢瞧着崔姑姑往咱们宫里来了。\\\" 湄若疑惑道：\\\"崔姑姑亲自来了么？难道是为了晴儿的事儿？\\\" 夏栀也不明白，只道：\\\"永康郡主身子向来就比较虚弱，可能是老佛爷不放心吧？\\\" \\\"既不放心为何不直接派人去将晴儿接回来？\\\" 闻言，湄若和夏栀地望着璟瑟。 似在等待着她的下文，可惜璟瑟也不清楚崔姑姑所为何来。 几人正疑惑着，崔姑姑就到了。 她缓步走上前，福身行礼：\\\"和敬公主万福！湄若公主万福！\\\" 璟瑟扬了扬唇，轻笑道：\\\"崔姑姑，您怎么来了？夏栀，快给姑姑搬个凳子来。\\\" \\\"奴婢就不坐了，奉老佛爷之命特意给您送点东西来。\\\" 而后，她微微侧身，身后的婢女就连忙双手将东西呈到璟瑟面前。 崔姑姑笑道：\\\"老佛爷知道您和永康郡主怕冷，特意让内务府做了几件斗篷。\\\" 璟瑟轻笑道：\\\"夏栀。\\\" 夏栀连忙上前将东西接了过来，而后又站到了璟瑟身后。 \\\"劳姑姑替我问候老佛爷一声，待雪停后我再去向她请安。\\\" 崔姑姑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湄若：\\\"老佛爷也给公主准备了，已经让人送去您的秋水阁了。\\\" 湄若没想到自己也有份儿，心里暖暖的：\\\"劳烦姑姑替我向老佛爷道谢。\\\" 崔姑姑眼里带着笑意，说话声也十分和善：\\\"奴婢来福景殿就是专程来请您的，老佛爷让您去一趟慈宁宫。\\\" \\\"我？\\\"湄若指了指自己，有些不解：\\\"姑姑可知所为何事？\\\" 崔姑姑只笑道：\\\"公主去了便知道了。\\\" 瞧见崔姑姑一脸笑意的样子，湄若觉得应该是好事儿。 她本想让璟瑟陪着自己一起，可惜外面风雪太大，想想还是算了。 湄若跟崔姑姑刚离开不久，永琮便走了进来：\\\"请皇姐安。\\\" 他身上还穿着朝服，明显是刚下朝。 见永琮这神色，璟瑟心有不安：\\\"可是边疆出了什么事儿？\\\" 闻言，他淡漠地眼底迅速泛起了一丝惊慌失措，略带紧张的开口说话：\\\"皇姐您别担心，国师大人作战经验丰富怎会出事儿。\\\" 璟瑟半信半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永琮只能用极其坚定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我下朝后去了一趟慈宁宫。\\\" 璟瑟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永琮起身走到窗边，轻叹了口气：\\\"老佛爷说起了我的婚事。\\\" \\\"老佛爷想让你娶湄若？\\\" 永琮转过头，看向璟瑟：\\\"皇姐怎么知道？老佛爷连婚期都已经看好了，说是在除夕宫宴上就昭告天下。\\\" 璟瑟蹙了蹙秀眉，现在离除夕不过半月有余，怎么会这样急。 她总觉得此事蹊跷。 待永琮离开后，璟瑟连忙让夏栀去找乾清宫的洒扫太监打听了一番。 春杏不解，疑惑道：\\\"公主怎么不让夏栀去慈宁宫问问？或者，您待会儿直接问湄若公主不就好了吗？\\\" \\\"我是让夏栀去问问边境战事如何了。\\\" 春杏上前替璟瑟捏着肩，柔声道：\\\"公主还是怀疑边境出事儿了么？\\\" 主仆话音刚落，湄若就走了进来。 第一句便是：\\\"我可能要做你弟媳了。\\\" 她从进宫的那一刻起便深知自己的婚事已经不由自己做主了，所以当老佛爷跟她提起这事儿时她是能接受的。 从小她就从阿玛口中得知，七阿哥是中宫嫡子，被皇上赋予了厚望，若非他先前被皇后送出了皇宫早被封太子了。 想想，乌吉穆为了争个侧福晋之位连自己的清白都不要了，而她这个太子妃之位却来得轻轻松松，何乐而不为？ 湄若笑了笑，扬唇道：\\\"真好啊，我很快就能再见到我父王母妃了。\\\" 璟瑟也替她感到开心，转眸看向她：\\\"何时准备婚事？\\\" \\\"还不急，得等……\\\" 湄若话还没有说完，夏栀就回来了。 \\\"公主恕罪，奴婢什么都没有问到。\\\"夏栀蹙了蹙眉，轻声道：\\\"说来也奇怪，那小全子嘴巴原是个不把门的，可是今儿任由奴婢怎么问他就是不说，感觉……\\\" 春杏在一旁急忙道：\\\"感觉什么？\\\" 夏栀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说不上来，看他那遮遮掩掩的模样分明是知情的，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奴婢连着问了乾清宫好几个宫人，他们都避之不及好像……好像是有人特意交代过。\\\" 夏栀面带愧色，低声道：\\\"公主不妨让冬霁姐姐去查一查吧？\\\" 湄若一脸疑惑地看着主仆几人：\\\"查什么啊？\\\" 璟瑟摇了摇头，心里隐约感到不安。 春杏急忙道：\\\"公主是怀疑边境出事儿了。\\\" 湄若将果仁扔进了嘴里，看向璟瑟：\\\"原来是这个啊，你问我不就好了吗？\\\" 璟瑟心里不由得紧张，缓缓道：\\\"你……知道？\\\" \\\"我知道啊，确实出事儿了。\\\" 第119章 战报 原来是边境传来了战报，本应该是早就传到京城的，只是途经漠阳时大雪封山，这才耽搁了好些时日。 连年大旱，边境那边本就是颗粒无存，没想到缅军夜袭军营，火烧战粮，导致粮食紧缺。 好在皇上先前就让去边境支援的御林军押送了一批粮草过去，那批粮草可顶上半年之久，不至于让战士们挨饿。 湄若完全没有注意到璟瑟的神色，站起身缓缓道：\\\"如今大批粮草被烧，皇上只得再度开仓放粮。\\\" 闻言，璟瑟猛地站起身来：\\\"老佛爷可跟你说了让谁去押送这批粮草？\\\" 湄若点了点头，低声道：\\\"永琮，待他回京后，皇上便会借此功名封他为太子。\\\" 知道璟瑟担心，湄若急忙道：\\\"听老佛爷说往年押送粮草的差事都是交由福大人办的，皇上这次也会让他暗中跟着七阿哥一同前往的，你放心吧。\\\" 璟瑟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觉得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 偏殿，沈砚礼听说了运粮一事儿后眉尾一扬，吊儿郎当道：\\\"这个差事儿好啊，我同你一起去。\\\" 永琮看着手中的书籍，细长的眉眼不曾抬起。 沈砚礼倒是对运粮一事儿颇感兴趣，想着可以借着这段时间出去躲躲，他走到永琮身侧，认真道：\\\"可说了何时出发？\\\" 这语气甚至还隐隐有些激动。 永琮蹙了蹙眉，这才将手里的古籍放下，抬眸看向他：\\\"你去凑什么热闹？天气如此恶劣，一去一来少说也得半年才能回京。\\\" 半年好啊，一年都没问题。 见永琮这样盯着自己，沈砚礼收敛了几分笑意，正色道：\\\"什么叫凑热闹？我是放心不下你啊！咱们自幼就相识了，从来没有分开过，这次却要分开半年之久，你舍得我吗？\\\" 永琮觉得他这话说得无比恶心，正准备开口反驳，沈砚礼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什么都别说了，他懂！ \\\"正好，我也不能习惯没有你的日子！让我与你同行吧。\\\" 永琮语气悠悠，直接戳破：\\\"你是为了躲晴儿吧？\\\" 沈砚礼心虚地咳嗽了两声，没有应。 \\\"刚回京时你就时常往潇湘馆跑，如今晴儿只在你们王府住了几日你便不肯回去了。怎么？难道晴儿还不如潇湘馆的那个什么玉蕊烟？\\\" 永琮有几分生气，但事已至此他又能怎么办？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是小燕子，但沈砚礼也难辞其咎。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砚礼不知该作何解释，只淡淡道：\\\"晴儿很好，是我配不上她。\\\" 听到这套说辞，永琮就火大。 不喜欢就不喜欢，说什么配不配得上。 \\\"你日日去潇湘馆同那女子谈论诗词歌赋，难道晴儿的才华还比不上她？晴儿可是咱们宫里的才女。\\\" 他虽把晴儿视为自己亲姐姐，可感情之事却是强求不来的，总不能逼着自己兄弟去喜欢晴儿吧。 沉默了许久，他继续道：\\\"你真的不喜欢她，那就趁早跟她说清楚。哪怕语气强硬一点，也不要给她任何希望。若是你现在不忍心伤害她，只会让她陷得更深。\\\" 沈砚礼眉头皱着，唇线也抿得很直。 他又何尝不想同晴儿说清楚，可是他现在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晴儿。 一想到她先前被尔康伤成了那个样子，他嘴里的话就哽在了喉咙里。 永琮似知道他心中所想，认真道：\\\"罢了，那你便就跟我走这一趟吧。给她些时日，也好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 闻言，沈砚礼嘴角多了一丝笑意。 他歪头，拖着尾音思考了一下：\\\"明日便是元旦了，是不是元旦过了就走？\\\" 这一去一来要半年之久，想来待他回京之时晴儿已经许了人家了吧。 他无论如何都不信晴儿喜欢上他了。 永琮低下头，轻声道：\\\"初二。\\\" 沈砚礼不解为何要等那么久才出发，但也没有多问什么。 他懒洋洋地靠在窗边，漫不经心道了句：\\\"这都到晌午了，怎么御膳房还不将饭菜送来。\\\" 闻言，永琮抬眸看了看天色这才发觉时辰确实不早了，他缓缓起身，抬步往外走：\\\"今儿我去我皇姐那边吃，你在我这儿赖了这么久，也该回王府了。\\\" 沈砚礼扬了下眉，快步跟了上去：\\\"那敢情好啊，我也跟着你去蹭顿饭。听闻你皇姐宫里的点心是连御膳房都比不上的，今儿可算是有口福咯。\\\" 二人走到主殿，步子骤然慢了下来。 夏栀看见两人身影，上前福了福身子，神色有些不大自然。 永琮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 二人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便上了台阶，刚准备往里走，就被春杏拦住。 春杏一脸难为情地看着他：\\\"七阿哥，我家公主特意交代了，不让奴婢们放您进去。\\\" 沈砚礼满脸疑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觉得肚子饿得厉害。 永琮并不意外，淡淡道：\\\"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我是特意过来请罪的。\\\" 夏栀和春杏对视一眼。 春杏只好福了福身子往里走，沈砚礼急忙道：\\\"记得告诉你家公主一声，淮南王府的沈世子也在殿外。\\\" 春杏点了点头。 直至她进去后，沈砚礼才侧头看向自己这个冤种兄弟：\\\"你又怎么惹你皇姐了？你一向思虑周到，今日为何不让御膳房送份饭菜过来。\\\" 也不至于现在在这外边等着，又冷又饿。 \\\"左右我是没有得罪她的。\\\"沈砚礼弹了弹衣摆，认真道：\\\"看在我阿玛额娘的份上，你皇姐应该能让我进去。\\\" 闻言，永琮轻蔑一笑：\\\"你真以为你跟晴儿的事儿我皇姐不知情？你都拒绝她好姐妹了，她还能给你什么好脸。\\\" 沈砚礼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永琮再次好心出声提醒：\\\"要是不想饿肚子，自己回府去吧。\\\" 不一会儿，春杏就出来了。 她手上提着用油纸包好的糕点，快步走到二人跟前，递给了沈砚礼。 沈砚礼得意地瞥了永琮一眼，方才从春杏手上接过来：\\\"这是……\\\" \\\"劳烦世子爷将这些玫瑰乳酥带去给永康郡主。\\\"春杏弯眼一笑，继而道：\\\"郡主最爱吃这个了。\\\" 第120章 他把玫瑰乳酥给了别人 永琮同沈砚礼一道出了宫，去了王府。 小燕子正在院子里练剑，淮南王一脸欣慰地站在一侧，偶尔出声指点一二。 她身姿轻盈、出剑干净，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动作快到极致，一招一式看似随意却又精妙至极。 她转身，正好看见永琮站在雪地里，紧抿地薄唇溢出淡淡的笑意。 小燕子连忙收了剑，向他跑去：\\\"师父，他怎么没跟你一道回来？\\\" \\\"他？\\\"永琮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便低声道：\\\"跟你哥哥闹矛盾了？\\\" 小燕子撇过头，没有接话。 还是淮南王走了上来：\\\"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有没有用午膳？\\\" 永琮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啊？你还没有吃饭吗？\\\"小燕子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扬了扬唇：\\\"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快进来快进来。\\\" 主殿里圆桌上摆放了许多精致的糕点，都是沈砚礼素日里爱吃的。 永琮的目光落在小燕子的脸颊上，微微地皱眉：\\\"怎的让人做了这么多？若是你哥哥今日不回来，岂不浪费？\\\" 小燕子随手就拿了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含糊不清道：\\\"谁说这是给他吃的？我们昨儿个也做了，前天儿也做了啊。\\\" 永琮不解，转眸看向淮南王：\\\"皇叔，这一桌子糕点究竟是怎么回事？\\\" 淮南王正准备接话，晴儿和淮南王妃就各自端了一盘糕点从外面走了进来。 似没有料到永琮会出现在这里，晴儿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怎么来了？璟瑟呢？她没有来吗？\\\" 只见晴儿身上系着围裙，嘴角还噙着浅浅的笑意，见永琮没有搭理自己，她歪了歪头继续道：\\\"站这儿出什么神儿呢？就你一个人来了吗？\\\" 永琮看了看晴儿手上的端着的糕点，又看了看桌上那一大桌精美的糕点，什么都明白了。 隔了好半晌，他才点点头。 淮南王见永琮似有话要对晴儿说，连忙将大家支开。 \\\"小燕子，你刚刚舞剑出了一身汗快回房洗洗，换身衣裳。\\\"继而，他又看向淮南王妃道：\\\"你先前不是让聚宝斋的人来给你量身裁制新衣吗？人已经在偏殿候着了，我跟你一起过去，正好给我也做两身儿。\\\" 小燕子点了点头，只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师父，你光吃糕点肯定很腻吧？我让膳房给你做点解腻的。\\\" \\\"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别着了风寒。我有什么想吃的自然会吩咐人去做。\\\" 一家三口出了主殿。 小燕子刚前脚刚走，淮南王妃就侧头看向淮南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刚刚永琮跟你说了什么，莫不是他也喜欢上了晴儿吧？\\\" 淮南王妃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 毕竟晴儿这么优秀，而且他们小时候又走得那么近。 还不等淮南王开口，王妃继续说道：\\\"好在晴儿喜欢的是咱们家砚礼。\\\" \\\"你在胡说什么呢？\\\"淮南王看了王妃一眼，有些无语：\\\"砚礼若是喜欢，本王暂且不说什么。可是你瞧瞧，孩子都有几天没回来了？\\\" \\\"那是他自己身在福中不知福，咱们做父母的自然要多操心些。\\\" 现在沈砚礼对晴儿没有感觉，可不代表将来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啊。 她这个做额娘的就只有先稳住晴儿。 \\\"怎么？你不想让晴儿做你儿媳？这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多招人喜欢呀。\\\" 他自然是希望晴儿能嫁到他们王府来的，可是感情的事儿是他们做长辈的能勉强得来的吗？ 晴儿和璟瑟自幼就是老佛爷的心头宝，若是让老佛爷得知了此事一定会直接给二人赐婚。 淮南王从没有为沈砚礼的婚事着急过，他认为感情这种事情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可能将来沈砚礼喜欢的女孩子没有晴儿身世高贵，没有晴儿有才华，但是孩子喜欢就够了。 家庭和睦，夫妻恩爱才最重要。 另一边，主殿。 永琮拉着晴儿走到桌边，有些气恼：\\\"这些都是你做的。\\\" 这话是肯定句。 \\\"这些事儿需要你一个郡主来做？你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何时做过这些？王府的厨子都是干嘛吃的！你未免也太给沈砚礼脸了些，他根本就值得你这样。\\\" 晴儿知道他这是心疼自己，低声解释道：\\\"左右待在王府也无趣儿，便想着找些事儿做，而且膳房可暖和了。\\\" \\\"暖和？偏只有膳房才暖和？屋里通了地龙就不暖和了？\\\"永琮是既生气又心疼，他转眸便看见晴儿那一双冻得通红的手。 注意到他的目光，晴儿将手往身后放了放，轻笑道：\\\"你是不是还没有吃饭？我去给你做碗面吧。\\\" \\\"跟我回宫。\\\" 他清亮的嗓音中压制着怒气。 \\\"我前两日给你寻了些话本子，看完我再让人去给你找，总不会让你无趣儿到膳房去找乐子。\\\" 幸得皇姐没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然还不知道得心疼成什么样。 见晴儿不接话，永琮语气缓和了几分：\\\"晴儿姐姐，跟我回宫吧，皇姐和老佛爷也想你了。\\\" 沉默片刻，晴儿点了点头。 毕竟她也在王府住了这么久了，再继续住下去实在不合适。况且明日便是元旦了，她还得回宫给皇上和老佛爷备礼呢。 \\\"你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碗面。\\\"说罢，晴儿便快步离开了。 永琮看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 转身看着这一大桌精美的糕点，永琮是真没想到晴儿竟然能为了沈砚礼那厮做到这个份儿上。 小燕子已经沐浴完了，身上披着的斗篷正是用那日围场狩猎得的墨狐皮做的，风一吹便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她推门而入，一股面香扑鼻而来，小燕子快步走了过去：\\\"哇，好香啊。\\\" 只见桌上还放着一碗没人动的面，热气腾腾，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她咽了咽口水，轻笑道：\\\"这是特意为我留的吗？\\\" \\\"这是给你哥留的，小燕子你今儿午膳吃了这么多，刚刚又吃了那么多糕点，不能再吃了。\\\" 小燕子撇撇嘴，但一听到沈砚礼要回来了，心里明明是开心的却嘴硬道：\\\"哼，他还知道回来？让他把我扔雪地里，待会儿等他回来了我要让阿玛好好替我揍他一顿，以解我心头之恨！\\\" 晴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见永琮吃得这么香，小燕子只能不停地找话聊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永琮吃饭时不喜说话，晴儿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门上，只是偶尔敷衍地回答小燕子两句。 那道门始终没有推开，热气腾腾的面条也不再冒气，原本根根分明的现在粘结成了一块，汤汁都被吸收没了。 \\\"师父，我哥他到底是去哪儿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大一碗面条。\\\" 而且她还念叨着玫瑰乳酥呢。 去了福景殿这么多次，她竟然没有吃过。 \\\"晴儿，不如你全都给我吧？反正你待会儿就回宫了，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晴儿没有犹豫，直接答应了。 看着那一碗冷掉的面条，她默默低下了头，长长的叹息从她喉咙里发出。 永琮虽心疼，却没有多说什么。 或许只有心彻底凉了，她才看得清回头的路。 小燕子伸手握住了晴儿的手，认真道：\\\"说不定我哥摔了一跤，行动不便所以才一直没回来，咱们再等等。\\\"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 沈砚礼从外面走了进来，眼眸中噙着懒散的笑意：\\\"有你这样咒自己亲哥的，还行动不便，你想你哥摔多惨？\\\" \\\"嘁～现在知道是我亲哥了，你将我扔在雪地里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你亲妹妹？\\\"小燕子翻了个白眼，却无意间看到沈砚礼两手空空。 她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沈砚礼身侧：\\\"东西呢？\\\" \\\"什么东西？\\\" \\\"和敬公主让你带给晴儿的玫瑰乳酥。\\\"小燕子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大声道：\\\"你给我拿出来！\\\" 沈砚礼心虚地走到桌边坐下，看见桌上放凉的面条，他漫不经心道了句：\\\"怎么好好的面条没人动筷啊？可惜冷了，不然我还可以勉强吃两口。\\\" \\\"东西呢？\\\"小燕子强忍着怒气，继续追问玫瑰奶酪的下落：\\\"你刚刚去哪里了？为何不跟着我师父一起回来？\\\" \\\"那是和敬公主给晴儿的，你怎的在这儿问个没完没了？怎么，想吃啊？\\\" \\\"对啊，我特别想吃，现在就要吃！你给我拿出来。\\\" 沈砚礼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转眸看向晴儿：\\\"那糕点……\\\" 他之所以没跟永琮一起回来是因为他去了潇湘馆，是在玉蕊烟那里吃了午膳才回府的，所以才耽搁了这么久。 她也曾是官宦之家的小姐，但因种种原因，父亲入狱，家道中落，只能靠卖艺为生，这才沦为了潇湘馆的雅妓。 \\\"没事儿。\\\"晴儿转眸看向小燕子，扬了扬唇：\\\"明日便是元旦了，你进宫了来福景殿，想吃多少吃多少。\\\" 第121章 去潇湘馆会会那个女人 晴儿虽然嘴上说着算了，但是小燕子却能看出她情绪很低落。 屋子里一片静默，只听见炭盆里哔啵作响的爆炭声，窗外刺骨的寒风呼呼地吹着。 她气鼓鼓地瞪着沈砚礼，愤愤不平：\\\"就因为她一句没有吃过福景殿的糕点，你就将玫瑰乳酥给她了？她一个妓女，也配吃福景殿的糕点？\\\" \\\"她不是妓女。\\\"沈砚礼对上小燕子的目光，极其认真而且清晰重复道：\\\"蕊烟不是妓女。\\\" \\\"雅妓也是妓！\\\" 小燕子激动地站起身来。 她眉眼染上了些怒气，恨不得将沈砚礼面前那碗冷面扣到他的头上。 见沈砚礼那无所谓的模样，她忍不住拔高了音量：\\\"那是和敬公主给晴儿的！那是晴儿的糕点，你怎能自作主张将晴儿最爱的糕点给了别的女人？\\\" 额娘不是说那女人也曾是官家小姐么？官家小姐就这么喜欢夺人所好吗？在小燕子眼中她将那些所谓的官家小姐分为了两类，一类是精通琴棋书画的大家闺秀、一类是骄横跋扈、仗势欺人的母夜叉。 很明显，她将玉蕊烟归为了第二类。 晴儿侧头看向窗外的景色，眼眸中透露出无尽的失落。 沈砚礼看在眼里，却一言未发。 那糕点他本来也没打算给玉蕊烟的，但他想到了在宫里时永琮对他说的话。 他也想借此看看晴儿是不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玫瑰乳酥虽然是她最爱，可是福景殿有吃不完的玫瑰乳酥，若是她得知此事后还是和往常一样笑嘻嘻的，那他便能确定晴儿没有喜欢上自己。 可现在这结果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虽然她说没事儿，可是他还是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失落。 沉默了好久，晴儿才站起身低声道：\\\"在王府打扰了这么多天，我去给皇婶道个别。\\\" \\\"你要回宫了？\\\"沈砚礼猛然抬眸，眼底闪过轻微的诧色。 晴儿点了点头，再次抬头时她嘴角挂着落落大方的笑意：\\\"是啊，你不用再躲着我了。\\\" \\\"我……\\\" 沈砚礼欲言又止，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走到门口时，晴儿回过头对他道：\\\"明天见。\\\" 少女微微一笑，宛如春花明媚。 沈砚礼在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信和坚定。 晴儿才不会轻易放弃呢。 只要他心里无人，那她就是有机会的。 门轻轻被芷荷关上，小燕子确保晴儿走远后才看向沈砚礼：\\\"吃了。\\\" \\\"吃什么？\\\"沈砚礼觉得小燕子莫名其妙的，明明一开始自己就向她摊过牌的。是她硬要撮合自己和晴儿，如今弄成这副局面，她又来甩脸子？ 小燕子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了沈砚礼面前的那碗冷掉的面条上面。 她板着脸，冷冷道：\\\"这是晴儿特意给你留着的，你把它吃了。\\\" \\\"你疯了吧，这大冷的天儿你让我吃冷面条？\\\"他眉头微蹙，神色几番变换：\\\"我在外边已经吃过了。\\\" \\\"你一个大男人矫情什么？人家晴儿都没嫌弃你做的毒鸡汤，你凭什么要嫌这碗面条是冷的？是你自己把她放凉了！\\\" 话落，小燕子跑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哥哥伤到晴儿的心了，她要把晴儿送回宫，在路上好好给晴儿道个歉。 沈砚礼一脸茫然，刚刚小燕子说的什么毒鸡汤？他下意识看向永琮。 永琮只冷声道：\\\"毒鸡汤我不清楚，我只知你面前这一桌子糕点全是晴儿亲手做的。\\\" 沈砚礼失神了一般地怔在那里。 他身后的侍卫犹豫了许久，道出真相：\\\"嘉兴公主说的毒鸡汤其实就是您那晚去膳房熬的那锅汤。\\\" 沈砚礼回过神来，转眸看着自己的侍卫：\\\"那锅鸡汤是我亲自熬的，怎的就变成了毒鸡汤？\\\" 这是永琮也毫不知情，但这事儿他是有印象的，那晚沈砚礼还特意问他要不要过去喝点。 他抬眸看向沈砚礼，神色复杂。 察觉到身侧人的目光，沈砚礼只能揉着太阳穴，催促侍卫快点道出真相。 \\\"那锅鸡汤……实在是太咸了，像是……像是打翻了盐罐子。\\\" 说来也奇怪，世子爷熬汤的时候他全程都在，明明没见到世子爷放多少盐啊，可是就是咸得要死。 那夜嘉兴公主让他将汤端下去，他觉得就这样倒了实在有些可惜，决定带回去给弟兄们分了。 没想到竟那么咸，没一个人喝下去。 \\\"有那么夸张吗？\\\"沈砚礼明显不信，语气中隐有严厉：\\\"是谁觉得咸？\\\" 侍卫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心虚道：\\\"是属下。\\\" 毕竟那夜他也问了一嘴，嘉兴公主和永康郡主都说那锅鸡汤没有问题。 \\\"你也喝了？\\\" 侍卫猛地摇了摇头，不敢接话。 他哪敢说话，盛了一大碗只喝了一口还全喷了出来。 \\\"你将那夜我离开后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全说出来，如有半句虚言，否则本世子就赏你二十鞭。\\\" 侍卫只能硬着头皮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沈砚礼听后，脸色稍沉。 他深知小燕子是个不喜浪费，连她都只喝了一碗，那说明那锅汤真的有问题。 而后，沈砚礼将那夜尝过鸡汤的侍卫都叫了过来。 侍卫们个个如实回答，他眸色阴凉。 若真的如此难以下咽为何晴儿会喝了两大碗？ 永琮似知道他心中所想，淡淡开口：\\\"你应该想想为何唯有她一个人喝了两大碗。\\\" 抛下这句话后，永琮便抬步离开了。 进宫的路上，小燕子还在不停地跟着晴儿道歉，偶尔也会替哥哥说两句好话。 \\\"晴儿，我哥哥定是被那妖女所迷惑了，你千万不要生他的气啊。\\\" 晴儿笑着摇了摇头。 她没有生气，当得知玫瑰乳酥被他送给了别的女人时，她只觉得有些委屈。 不是吃不到玫瑰乳酥委屈，是因为他明知道那是她最爱的糕点却还是不顾她的感受将那些糕点赠于了旁人。 \\\"停车！停车！\\\"小燕子拍了拍马车，随即看向晴儿：\\\"先不回宫了，咱们去潇湘馆会会那个女人。\\\" 第122章 翩翩少年郎 晴儿自然没有听小燕子的话，就算她同意，永琮也不会允许她去那种地方。 大清国的民风还没有开放到名门贵女可以随意出入潇湘馆那种地方，若是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坐着王府的马车去了潇湘馆，只怕前脚刚进去，后脚便会传得满城风雨。 便是大唐，也没有未婚的公主去逛过那种地方。 小燕子将晴儿送回到福景殿后，给璟瑟请了安便去了漱芳斋。 离开时夏栀给她包了许多玫瑰乳酥。 璟瑟睨了晴儿一眼，唇角微扬：\\\"舍得回来了？\\\" 晴儿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故意道：\\\"若不是你想我了，我要明天才跟着皇婶一起回宫呢。\\\" \\\"谁跟你说我想你了？既然你这么舍不得回来，干脆明年初就嫁到王府去算了。\\\" 晴儿得意的扬了扬唇：\\\"你若是不想我，干嘛要让永琮去王府接我回来？还让沈砚礼给我带玫瑰乳酥。\\\" 闻言，璟瑟抬眸看了永琮一眼。 晴儿也顺着璟瑟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永琮还站在那里。 她开口打趣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到了你皇姐的地盘，还拘束呢？\\\" 永琮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若非他将晴儿接了回来，只怕连皇姐的面儿都见不着。 晴儿觉得他怪怪的，柔声道：\\\"坐呀，还傻愣愣地站那干嘛？\\\" 湄若轻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璟瑟都没有发话，他敢坐？\\\" 弄了半天晴儿才看明白，她转眸看向璟瑟，疑惑道：\\\"这是怎么了？永琮又怎么惹到你了？\\\" \\\"晴儿姐姐，是我故意欺瞒皇姐的。\\\"他偷偷抬眸看了璟瑟一眼，低声道：\\\"是我让人给乾清宫的打了招呼，不许他们多嘴。\\\" 这是他们姐弟之间的事儿湄若本不想插嘴，可是她却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微不可察的小委屈，便鬼使神差来了句：\\\"七阿哥也是不想让你担心，才这样做的。\\\" \\\"这还没成婚呢，就开始夫唱妇随了。\\\" 听到这句话，湄若只感觉面上一热，羞赧埋下头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她发誓，在说这句话之前她根本就忘记了自己和永琮有婚约。 晴儿瞧着湄若这反应，睁大了眼睛。 短短几日，她究竟错过了些什么。 永琮和湄若有了婚约？虽然早在围场时她就这样想过，但是没想到这样快！ 这二人好像也没什么交集吧？虽然说大伙儿总是聚在一起，但永琮和湄若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儿。 \\\"皇姐，我知道错了。我要过了春节才去押送粮草呢，之所以让那些人瞒着你只是不想让您这么早担心。\\\" 璟瑟只轻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先坐着吧。\\\" 闻言，晴儿蹙了蹙秀眉：\\\"你要去押送粮草吗？你才回京皇上就将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了你？\\\" 而且听永琮这意思是过完年就走？ 其实先前押送粮草的差事并非是福大人的，只是上一任押运官在途中受敌军埋伏，粮草被劫，押送官也不幸殉职。 福大人这才顶了上前。 押送粮草本就是一件非常危险的差事，一路上危险重重、步步惊心，若是跟上任押运官一样遭遇敌军拦截，不仅钱财两空，还会有性命之忧。 几人晚膳是在慈宁宫用的，湄若和永琮光是站在一处就完美诠释了天生一对的美好。 老佛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轻声道：\\\"永琮，你先送湄若回秋水阁去。我同你皇姐还有晴儿姐姐有要事说。\\\" 湄若福了福身子，行礼后便离开了。 看着他们二人离开的背影，老佛爷唇边的笑意渐盛，连眼角眉梢都不可抑制地流露出笑意。 直至他们出了房门，老佛爷才收回目光。 她正欲开口，晴儿率先说道：\\\"老佛爷，晴儿有一事儿想向您坦白。\\\" \\\"嗯？有什么事儿就说吧。\\\" 老佛爷一脸慈爱，她眼角的鱼尾纹尽管已有多条，但整个脸庞仍显得端庄秀美，似仍可见年轻时的影子。 晴儿低下头，忽然敛住了笑意，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随即，脸颊蓦地红了起来。 见晴儿这羞答答的模样，老佛爷下意识看向璟瑟。 酝酿了许久，晴儿才缓缓开口：\\\"老佛爷，您先前可是答应过晴儿待晴儿有了心上人，要为我指婚的，也不知……这话还作不作数？\\\" 听到这话，老佛爷喜笑颜开：\\\"自是作数的。\\\"她将晴儿拉到跟前，柔声道：\\\"快与我说说，看上的是哪家公子？\\\" 晴儿微微侧身，羞涩道\\\"是……是沈砚礼。\\\" 沈砚礼？闻言老佛爷微微一怔，面色渐渐变得凝重。 老佛爷最先其实是想将晴儿留在身边，让她就嫁给宫里的某位阿哥。 后来因为永琮的缘故，晴儿和沈砚礼也玩儿过很长一段时间。待永琮和沈砚礼去了南阳之后，晴儿才和尔康他们一起玩。 沈砚礼阿玛是皇上亲封的异姓王，这自然是福家不能与之相交的，若晴儿真嫁到了王府去倒也能当个世子妃。 可是近来京城传的那些流言蜚语她也听过不少，老佛爷曾是先帝的妃嫔，自然是能接受三妻四妾的。 可是晴儿不是一直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吗？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潇湘馆的雅妓。 晴儿见老佛爷久久没有表态，她疑惑地转过身来：\\\"老佛爷，您在想什么呢？\\\" 回过神来后，老佛爷想笑却没能笑得出来，虽然心里不大赞同这门婚事可这毕竟是晴儿第一次主动跟她提起自己爱慕之人呢。 更何况自己也答应过她了，总不能棒打鸳鸯吧。如今只有看看晴儿对沈砚礼的情意有多重了。 沉吟了片刻，老佛爷轻轻开口：\\\"你是何时喜欢上砚礼的？此事他可知情？\\\" 何时喜欢上沈砚礼的？其实她也不知道。细细回想起来，应该是自己为他的细节而心动的吧。 两人时隔多年再次相逢的画面不知为何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现在回想起来他当时的神情、当时说的话，都记忆如新。 仿佛是发生在昨日。 少年一袭红衣悠哉悠哉的坐在墙头，眉眼间透着恣意的张扬。或许，话本子里面的翩翩少年郎大抵也就是这样了吧。 第123章 小虎头 湄若居住的秋水阁离御花园很近。 寒冬深夜，不知是哪一簇积雪落下，枝丫发出了轻而闷的折断声。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园中，想着那日在永明寺对他说的话，湄若神色复杂。 真没料到老佛爷竟会将她指给璟瑟的弟弟，父王和母妃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定会很开心吧。 离别时她还是巴林部的公主，再见时她却多了一层身份。 七阿哥未过门的福晋？大清国未来的太子妃。湄若扬了扬唇，对于老佛爷给她挑的这个夫婿她是满意的。 她本就不相信爱情，所以她当初才会毅然决然地跟着老佛爷进宫。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气氛。 酝酿了许久，她停下了脚步决定还是同他说清楚比较好。 她转身视线向上一抬，意外地撞入一道视线之中。空气滞住一瞬，他眼神很暗，声音哑了些：\\\"怎的停下来了？\\\" 湄若扯了扯嘴角，转身继续往前走。 再走几步便是柳映池了，冬季的垂柳，别样的美，丝丝缕缕，在寒风中舞动着柔韧的枝条。 \\\"你不会违抗老佛爷旨意的，对吧？\\\" 湄若说这话时头也没有回，神色淡淡并未有丝毫动容，仿佛在说什么不痛不痒的话。 其实那日在老佛爷传她去慈宁宫前就已经问过永琮意见了，她是知道的。 永琮慢步走到她的身侧。 水面结了一层薄冰，但仍旧可以借着月色看到有一群鱼儿在水底游来游去。 \\\"听慈宁宫的人说，老佛爷已经派人去接你父王和母妃了。\\\" 湄若扬了扬唇，轻声说道：\\\"对啊，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 明明才分开几个月，她却想得紧。也不知父王和母妃现在怎么样了，哥哥是不是还天天抱着本圣贤书呢。 沉默了许久，她侧身看向他：\\\"你没有抗旨是因为心中没有喜欢的女子么？\\\" 许是觉得有些唐突，她继续道：\\\"若是不方便可以不回答的，我也就随口问问。\\\" 细细回想起来，无论是在草原还是在行宫，他好像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其实有没有又怎样呢？她又不在乎。 \\\"你看，鱼儿悠哉悠哉地游来游去，看起来好生惬意啊。\\\" 她嘴角上扬，眼神却透露着一股怜悯。 永琮缓缓的转过身来，目光淡淡地扫过她，眸光未见异常，如往常般清冷。 看见她的眼神，他以为她后悔了，后悔进宫，后悔留在这座牢笼里。 他能理解的，这皇宫本就无趣儿得很，一抬眼便是四四方方的天儿。人人都羡慕这紫禁城中的荣华富贵、高床软枕，可这繁华的背后又埋葬了多少女子的青春？ 她有大好的青春年华，何必消耗在这森严的宫廷之中。 他低头看她，声音低沉：\\\"其实，你可以不用留在这里的。\\\" 湄若扬眉笑了笑了。 她侧头看他，内心坦荡直视他的双眼：\\\"怎么？后悔了？\\\" \\\"是怕你后悔。\\\" \\\"我为何要后悔？左右又是要嫁人的，若是嫁给旁人，倒不如嫁给你。\\\" 闻言，永琮微微一怔。 他下意识问了句：\\\"为何？\\\" \\\"因为你能护住我的家人。\\\"湄若收回视线，语气平和：\\\"虽然我与你没怎么接触过，但我觉得你应该是个很不错的人。\\\" 见他不接话，湄若笑着补了一句：\\\"我看人很准的。\\\" 永琮勾着清浅的笑，眉梢好看的扬起。 月如玉盘悬于天边，在冰面投下淡淡的银光，增加了水的凉意。 二人不知在柳映池边站了多久，湄若轻声问道：\\\"明儿就是元旦了，按照你们这边的习俗今晚有什么活动吗？\\\" 她圆圆地眼睛在月色下显得澄澈明亮，脸上写满了疑惑。 他从她的身上收回目光，眸底莫名多出了一丝心疼。 听皇姐说，这是她第一次离家。 往年这个时候她定是陪在她父王和母妃身边的吧。 虽然她脸上时常挂着笑容，可他觉得她的笑只是个表情，与快乐无关。 见身侧的人迟迟没有反应，湄若笑着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嘿，在想什么呢？\\\" 永琮摇了摇头，轻声道：\\\"你若是嫌秋水阁冷清，可以去福景殿。小时候每逢元旦前夕，我皇额娘总会带着一群宫女在长春宫剪窗花。\\\" \\\"剪窗花？璟瑟肯定也会吧。\\\" \\\"自然。\\\" 两人说着就往璟瑟所住的宫殿走，怕璟瑟和晴儿还在慈宁宫，所以他们特意放慢了脚步。 福景殿，灯火通明，一片欢声笑语。 晴儿拿着把剪刀心不在焉地瞎剪着，最后竟不知不觉剪了个老虎头出来。她的手很巧，剪出来的老虎头惟妙惟肖。 芷荷将脑袋凑过去瞧了瞧，轻笑道：\\\"郡主的手可真巧，只是这只老虎看起来不太凶猛，反倒是有几分可爱呢。\\\" 春杏也凑过去瞧了瞧，疑惑道：\\\"明年儿是兔年呢，郡主怎么不剪只小兔子？\\\" 芷荷看了自家郡主一眼，笑而不语。若是那日她没有听错的话，沈世子是属虎的吧。 璟瑟抬眸瞧了一眼晴儿手上的老虎头又很快低下了头，她坐在榻上绣着未完工的斗篷，针线穿梭于指尖之间，比她初学时熟练多了。 夏栀沏了壶热茶进来，轻声劝说道\\\"公主，您歇歇吧。从慈宁宫回来后您就一直坐在那儿忙活，不如起来走走吧，也好让眼睛休息一会儿。\\\" 隔了好一会儿，璟瑟才放下了手里的针线。她伸了个懒腰，微微侧头便正好看见窗外晃过两道模糊的人影。 好奇之际，湄若和永琮就走了进来。 \\\"璟瑟，晴儿！\\\"湄若笑嘻嘻地坐到晴儿身侧，圆桌上还放着好几张没有用过的纸张还有几个已经完成的剪纸作品。 湄若都拿起来细细瞧了一番，芷荷和春杏都是剪的兔子，二人先前都跟孝贤皇后学过，手艺都还不错。 唯有晴儿拿着个小虎头在发呆，湄若从她手上拿了过来，疑惑道：\\\"好看是好看，可是为什么要剪个虎头呢？\\\" 她唇角微扬，浅浅一笑：\\\"因为喜欢。\\\" 湄若蹙了蹙秀眉，柔声道：\\\"你喜欢老虎吗？\\\" 晴儿笑着换了个话题：\\\"你会剪吗？不会我教你。\\\" \\\"好啊！\\\" 第124章 他，我势在必得 湄若一连剪了好几个都没剪好，她将剪刀一扔，委屈的撇撇嘴。 永琮则坐在窗前，从他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少女流畅地侧脸弧度。她本就生的秀气婉约，粉粉柔柔的模样煞是可爱。 璟瑟一抬眸，便注意到了永琮的目光。顺着他的视线，璟瑟嘴角轻轻扬了几分。 圆桌前的人儿浑然不知有人在看自己，她双手撑着脑袋，双眼扑闪扑闪地望着身侧的晴儿：\\\"你不开心吗？你今天晚上都没吃几口饭。\\\" 晴儿轻轻摇了摇头，将老虎头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 湄若却不信，继续道：\\\"老佛爷将你和璟瑟留下来是为了何事？难道是替你们寻到了年龄合适且英俊潇洒的如意郎君？\\\" 闻言，晴儿总算笑了。 她缓缓起身，轻声道：\\\"我已经找到了。\\\" 湄若轻轻蹙眉，脑海里将自己和晴儿共同认识地男子都细细过了一遍。 沈世子！还在行宫的时候那个小燕子就总是找机会让晴儿和沈世子单独接触，还经常在晴儿面前替自己兄长说好话。 可是…… 晴儿怎么会喜欢上沈世子呢？璟瑟不是说晴儿不愿与人共侍一夫吗？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情吗？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可以改变自己的原则。 晴儿缓缓走到永琮面前，芷荷连忙将凳子搬到她身后。 璟瑟揉了揉眼睛，让夏栀将东西收了起来，隔了许久，她才看向晴儿：\\\"你今晚是怎么了？\\\" 晴儿垂眸，轻声道：\\\"感觉老佛爷好像不是很看好他。\\\" \\\"放弃吧。\\\" 永琮此话一出，璟瑟和晴儿纷纷看向了他，湄若也来到晴儿身侧。 她疑惑地看着几人，眼珠转来转去的。 \\\"晴儿喜欢的人是谁啊？你为什么要劝她放弃呢？就因为老佛爷不满意么？\\\" 晴儿摇了摇头，声音虽小却很坚定：\\\"我不会放弃的。\\\" 她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他，我势在必得！\\\" 湄若拍手鼓掌，转头看向自己身侧的人儿：\\\"晴儿，你一定可以的！你长得这么美，性格又好，还满腹诗书，谁若是拒绝了你那一定是他眼瞎了。\\\" 刚刚还自信满满的人儿一下子又蔫了下来，她耷拉着脑袋低声道：\\\"我还真被拒绝了。\\\" 她黛眉微蹙，猛地抬眸看向晴儿：\\\"拒绝了？\\\" 拒绝了是什么意思？晴儿从王府回来后璟瑟也没有过问她和沈砚礼到底进展情况如何。 其实她应该能猜到的，晴儿在王府住了几日，沈砚礼便有几日没有回王府。 只是这些天她一门心思在缝制斗篷，也没有料到晴儿这么快就和沈砚礼摊牌了。 殿内异常的安静，剪纸的那几个小丫头都纷纷退了出去。 晴儿委屈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在那日之后也有些后悔了，就算再喜欢也不该急着表明心意，应该慢慢培养的。现在倒好，他像躲洪水猛兽一般躲着自己。 璟瑟幽幽地望向永琮，满是冰冷。 湄若更加疑惑了，视线不停地在这三人身上转来转去。 所以是哪个眼瞎的男人拒绝了晴儿？ 永琮在心里将沈砚礼骂了千百遍，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晴儿姐姐，要不你还是放弃吧，沈砚礼那厮并非良配。\\\" 永琮话音刚落，璟瑟就冷冷地看向他：\\\"早些时候你怎的不拦着点小燕子？你自幼同沈砚礼一起长大，事先你就不能先替晴儿问问他的心意吗？\\\" \\\"沈砚礼？\\\"湄若眨巴着大眼睛，满是惊讶，真没想到还真被她猜对了。 主要是她和晴儿也没什么共同的异性朋友，而且先前沈砚礼染上了风寒，晴儿跑得实在是太勤了。 见璟瑟这样凶永琮，晴儿连忙出声：\\\"这不关他的事儿。\\\" 屋内气氛过于沉闷，最后反倒是晴儿笑着看向几人：\\\"没事儿的，你们要相信我，我一定可以拿下他。\\\" 话落，她还做了一个加油的动作。 璟瑟看着她这个模样，心里难受得不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老佛爷不看好沈砚礼完全是因为最近的那些流言蜚语改变了沈砚礼在她心中的印象，但好在晴儿将实情都告知了老佛爷。 虽老佛爷没再多说什么，但看得出来她对此事仍持观望态度。 沉默许久，湄若向晴儿抛出一个问题：\\\"他有没有喜欢的人？\\\" 想到他将那包玫瑰乳酥给了别的女人，晴儿迟疑许久才轻声道：\\\"他说没有。\\\" \\\"他说没有？\\\"湄若皱了皱眉，下意识看向永琮。 永琮也只好如实道：\\\"没有。\\\" 湄若又道：\\\"确定吗？\\\" 他点点头。 晴儿不知湄若为何要问这个，一脸疑惑地看向她。 湄若轻笑一声，点了点晴儿额头：\\\"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既然他没有喜欢的人，你就放心大胆的追呗。\\\" \\\"而且我看淮南王妃也挺喜欢你的，还有小燕子在从中给你们制造机会，怕什么？\\\" 湄若这样一说，晴儿又觉得自己行了。她嘴角刚往上扬了几分，又听见湄若对永琮道：\\\"你确定他不喜欢潇湘馆的那个姑娘吗？这谣言传得有眼有板的，跟真的似的。\\\" 璟瑟和晴儿也纷纷看向永琮。 本来他是确定的，可是这三人齐刷刷地望着他，他心里还真有些没底了。 \\\"应该……是没有的。\\\" 湄若无奈地叹了口气，提议道：\\\"依我看，不如咱们就去潇湘馆会会那个女人。\\\" 见晴儿犹豫不决，湄若道：\\\"我看人很准的，同她说两句话儿就能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 这是她今晚第二次说这句话。 永琮抿了抿嘴角，笑意还是从嘴边溢了出来。 \\\"去，去那种地方不合适吧？若是被人知道……\\\" 晴儿有些害怕，更何况她又以什么身份去见那位姑娘呢？若是沈砚礼知道了定会生气的。 \\\"你都知道去那种地方不合适了，那自然就不能让人发现咱们的身份啊。\\\"湄若见晴儿这般犹犹豫豫地模样，替她着急：\\\"你既然想打赢这场仗，是不是应该摸清楚敌方是个什么情况？虽然她只是一个雅妓，可是咱们不能轻敌啊。\\\" 璟瑟也跟着道：\\\"我们可以戴帷帽也可女扮男装。\\\" 第125章 你们贵府门楣我们高攀不起 湄若的提议晴儿一直没有表态。 当老佛爷得知她被沈砚礼拒绝时，被气得一晚上睡不着，第二日一早便带着崔姑姑来了福景殿。 说是要替晴儿另寻良配。 但晴儿却始终坚信自己早晚有一天可以追到沈砚礼。 见她态度坚决，老佛爷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好让皇上在新一批进士里面先挑选两个合适的人让晴儿相看相看。 虽前朝事务繁忙，但皇上仍将此事放在了心上，将纪晓岚宣来一问后便得知今年的状元竟是户部侍郎的嫡子沈从知。 他幼时做过皇子伴读，曾在宫里住过住过一段时间，说起来还同晴儿有过一面之缘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璟瑟依旧待在福景殿缝制斗篷，无事几乎不会外出。 后宫里原只有璟瑟一人可随意出入皇宫，现下晴儿得了老佛爷特许也可以随意出宫了。 福景殿大门紧闭，殿外大雪纷纷扬扬宛如鹅毛。院中那棵苍劲的梅树枝头坠挂着一层厚雪，红蕊褐枝覆白雪，十分好看。 夏栀搓了搓小手从屋外走了进来，殿中炉火烧得旺盛，暖和得叫人一踏入此地便全然忘了外头的冷意。 未瞧见晴儿身影，夏栀轻笑道：\\\"郡主又跑去王府了么？\\\" 春杏摇了摇头，看了璟瑟一眼。 夏栀疑惑地歪了歪头，满是不解。郡主这几日不是天天都出宫吗？难道不是去了淮南王府？ 忽的，璟瑟不小心被针扎到了手。她也不觉得疼，用嘴吮净冒出的血后继续缝。 春杏心疼得蹙了蹙眉，柔声道：\\\"公主，奴婢瞧着您今儿心不在焉的，不如咱们今儿休息一天明日再接着做吧。\\\" 璟瑟之所以没日没夜的赶制是想赶在永琮离京前完工，这样便可以让他带去边境给傅祈年了。 不过按照这进度，怕是做不完了。 春杏去药箱里拿了金创药来，璟瑟只好将手里的针线放下，抬眸看向夏栀轻声道：\\\"去膳房将芷荷叫来。\\\" 膳房？芷荷那丫头跑去膳房做什么？夏栀一脸疑惑，福身施礼后便退出去了。 她很快便将芷荷带了进来，二人手上都端着两碟糕点。 夏栀一进屋便轻笑道：\\\"奴婢从前竟不知郡主这般厉害。\\\" 春杏看着糕点咽了咽口水，看向夏栀：\\\"这些都是郡主亲手做的吗？\\\" \\\"是啊！\\\"夏栀轻笑道：\\\"膳房里还有好多呢，都是郡主亲手做的。\\\" 看着珊瑚炕桌上的几碟糕点，璟瑟微怔，沉吟思索了片刻后，轻轻蹙眉：\\\"你家郡主是何时学会这些的？\\\" 芷荷眼睫垂下，如实回答：\\\"是郡主在王府的时候觉得无聊，找淮南王妃稍稍学了一点儿。\\\" 夏栀惊讶道：\\\"只学了一点儿？\\\" 那只是一点儿吗？怕是随便从御膳房拉一个宫人来也做不出那么多种类的糕点吧。 门从外被推开了，璟瑟转眸看去。 只见湄若和小燕子一前一后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两人也不知在争辩什么，你一言我一语，都觉得自己有理。 直至走到璟瑟跟前，二人才消停了。 璟瑟虽不知二人刚刚在说什么，但她猜测定和晴儿的事儿有关。 小燕子在殿内未瞧见晴儿的身影，便看向芷荷道：\\\"你家郡主呢？\\\" 原来是晴儿今日没有去王府，小燕子是以为晴儿出了什么事儿，这才进宫来看看。 芷荷恭敬道：\\\"我家郡主在膳房呢。\\\" 小燕子疑惑道：\\\"膳房？她不是都已经学会了吗？\\\" 闻言，璟瑟抬眸看向小燕子。 看来晴儿去膳房做糕点还真不是一时兴起的，这里头怕是大有文章啊。 璟瑟微一皱眉，脸色由晴转阴。 \\\"学会什么了？\\\"湄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眸看向小燕子：\\\"她堂堂一个郡主，千金之躯。难道嫁入你们淮南王府后还需亲自下厨不成？你们贵府的门楣我们晴儿怕是高攀不起了。\\\" 小燕子没有吱声，之所以没有反驳，是因为没理。毕竟这两天哥哥做得实在有些过分了。 她被璟瑟看得有些不自在，心虚地移开视线，低声道：\\\"不……不是这样的，是我额娘说……\\\" 璟瑟的脸色愈发难看了些，目光也一寸寸凉下去，声音带了几分冷意：\\\"说什么？\\\" \\\"说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得……\\\"小燕子小心翼翼地抬眸瞄了一眼璟瑟，说话声越来越小：\\\"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亏晴儿还叫她一声皇婶，这种话是怎么说得出来的？这京城内难道就只有你们淮南王府的沈世子没有娶妻了？\\\" 湄若走到璟瑟身边坐下，低声道：\\\"其实要我说，国师大人还好些。\\\" 璟瑟眉心动了动。 湄若转眸看向璟瑟，认真道：\\\"璟瑟，你觉得国师大人怎么样？虽然他喜欢的晴儿几率也不大，可是沈砚礼也不喜欢晴儿啊！依我看，晴儿干脆去追国师大人得了。\\\" \\\"国师大人风姿清朗、举世无双，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战功，权倾朝野，这不得比那个玩世不恭的世子爷强多了？\\\" 晴儿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轻笑道：\\\"你让我去追国师大人，璟瑟怕是不会点头答应哦。\\\" \\\"为何？\\\"湄若疑惑地看了璟瑟一眼，一屋子的丫头都掩面而笑，就连湄若的贴身婢女阿宝都反应过来了。 小燕子翻了个白眼，表示鄙视。 \\\"因为国师大人是和敬公主的呗！晴儿注定是要成为我嫂嫂的，你就别瞎牵红线了。\\\" \\\"什……什么？\\\"湄若一脸震惊地看向璟瑟，声音发紧：\\\"你和国师大人……\\\" 她脸上的震惊慢慢隐去，嘴角露出一个暧昧的笑意：\\\"璟瑟，这是真的吗？可是听我父王说，国师大人的婚事怕是连皇上也做不了主啊，你难道也要同晴儿一样……\\\" 晴儿轻笑道：\\\"璟瑟怎么会跟我一样呢，要主动也是国师大人主动啊。\\\"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把璟瑟逗得有些害羞了。 湄若拍了拍自己脑袋：\\\"在草原时我竟没有看出来，你们藏得够深啊！\\\" 璟瑟笑而不语。 湄若又道：\\\"所以那日在山脚遇刺，后来出现的那一批暗卫都是国师大人安排的人在暗处保护你吗？\\\" 第126章 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几人午膳都是在福景殿用的。 饭后璟瑟原本想继续缝制斗篷，晴儿打趣道：\\\"过完年永琮便要押送粮草去云南了，你怎的不给自己弟弟做件斗篷？上次福大人押送粮草，大雪封山，道路受阻，听说在山里困了十天半个月呢，可冷了。\\\" 晴儿知道璟瑟一个人做不过来，便早早的就吩咐了内务府，为永琮赶制了几件织锦皮毛斗篷。 璟瑟轻轻扬了扬唇，没有接话。 倒是湄若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她和永琮没什么感情，可他现在好歹也是自己未婚夫婿啊，她是不是应该备些什么才合适呢？ 小燕子在一旁笑道：\\\"放心吧，我额娘给我师父的那一份也备下了。\\\" \\\"皇婶？\\\"晴儿不理解，小燕子口中的这个\\\"也\\\"字是什么意思。 她大大的眼睛里满是疑惑。 \\\"对啊，我额娘把所有用得上的东西都备了两份。\\\"小燕子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有些惋惜：\\\"本来我也想跟着去呢，我哥不让。\\\" \\\"你哥也要去？\\\"晴儿神情复杂地看向小燕子，紧握着桌角的指节已经有一些发白。 为什么她一点儿也不知情？晴儿的视线在她们每一个人脸上扫过，看样子这一屋子里就只有小燕子知情。 小燕子点点头，道：\\\"是啊，我师父没有跟你说过吗？我以为我师父已经告诉你了，就没跟你说。\\\" 年底政事繁忙，永琮几乎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连午膳都是跟皇上一起用的，就算有空闲时间也没有跟晴儿碰过面。 问就是去了淮南王府。 所以他以为晴儿已经知道此事了，就没再将这件事跟璟瑟提起过。 璟瑟看向晴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这几日天天都去淮南王府，怎的今儿不去了？\\\" 她刚刚传芷荷来也是想问此事。 晴儿垂下眼帘，有几分失落：\\\"我虽日日去淮南王府，可是都没有见着他面儿。\\\"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他故意躲着自己，反正她每次去王府他都恰好没在府里。 晴儿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与其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我做了好些糕点，你们要不要尝尝？\\\" 湄若第一个出声：\\\"要啊，当然要了。\\\" 晴儿转身看了芷荷一眼，芷荷立马会意，带着春杏就跑了出去。 不过片刻，两个小丫头便带领着一群宫女走了进来，精美的糕点占满了整个小圆桌。 看着满桌的糕点，璟瑟说不出的心疼。 也不知晴儿这样做值不值得，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哀意。 都怪她不好，这些天只顾着缝制斗篷，忽略了晴儿。 见璟瑟坐在榻上出神，晴儿拿到了一块糕点递到她的嘴边：\\\"你尝尝，若是觉得我手艺还不错，得空了我也学着给你做你最爱的白玉方霜糕。\\\" 璟瑟点了点头，又轻轻尝了一口。见晴儿还望着自己，她轻声道：\\\"特别好。\\\" 湄若也在一旁附和道：\\\"这么好吃的糕点，不吃完真是浪费了！咱们必须要将这一桌子糕点通通消灭掉。\\\" 也不知晴儿在膳房忙活多久，小燕子忽然想冲回府将自己的哥哥暴揍一顿！ 晴儿每每去王府扑了空，淮南王妃还帮着沈砚礼打掩护，说他是出去办事儿去了。小燕子却心知肚明，自己那个哥哥是去了潇湘馆。 她心里是这样想的，便有些沉不住气了。但她又是真的希望晴儿可以做自己嫂嫂，将嘴里的糕点咽下去后，小燕子擦了擦嘴站起身来：\\\"这糕点真的太好吃了，比我额娘做的还要好吃，真是蓝色变青色，青色变红色。\\\" 湄若刚和小燕子认识没多久，理解不了她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满是疑惑地模样，晴儿笑着给她解释：\\\"小燕子的意思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小燕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转眸看向几人：\\\"这么大一桌糕点吃多了肯定会腻的，不如给我包一些让我带回去吧。\\\" 湄若喝了口茶水，压了压。 糕点虽然好吃，但是吃多了确实会腻，更何况她们才吃完午膳没有多久。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大乐意。 \\\"若是你哥哥将这些糕点丢了怎么办？岂不是浪费。\\\" \\\"绝对不会！\\\"小燕子转身拉着晴儿的手，认真地给她保证：\\\"我一定会看着哥哥将这些糕点吃下去的，也好让他看看你对他的一片心意。\\\" \\\"没事儿的，膳房里还多着呢。\\\"晴儿转身对芷荷道：\\\"去膳房里给嘉兴公主将各种糕点都包一点。\\\" \\\"还有啊？\\\"湄若惊讶道：\\\"你究竟做了多少？\\\" 晴儿笑而不语，其实就算小燕子不来，她也会让人将这些糕点送去淮南王府。 璟瑟朝外看了一眼，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午后的阳光洒了下来，虽然明媚却不温暖。 她缓缓起身，叫春杏备几套男装。 小燕子满是疑惑：\\\"和敬公主，你不是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吗？为何还要女扮男装。\\\" 她还记得她以前老是穿着太监的衣服混出皇宫呢。 湄若和晴儿却是清楚，璟瑟这是准备去潇湘馆会会那个女子了。 马车上，晴儿格外紧张。 她们现在都穿着宫外的服饰，待到了淮南王府之后换好男装就直接从王府后门离开。 察觉到晴儿有些紧张，璟瑟握紧了她的手，虽然璟瑟只握着她的手没有出言安慰，但晴儿也安心了不少。 一路沉默，大家都没有说话。 快要到王府时，湄若憋了许久，才鼓起勇气问出来：\\\"璟瑟，押送粮草真的很危险么？\\\" 毕竟自己马上就是七福晋了，她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才称职了。 几人都纷纷看向湄若，小燕子轻笑道：\\\"怎么，你是不是也想跟着去？那正好啊，咱俩做个伴偷偷跟着大部队溜着去。\\\" 湄若睨了小燕子一眼，认真道：\\\"我想借着此次出宫顺便也去寺庙里为他求一道护身符。\\\" 闻言，晴儿眼里亮起一道光：\\\"好啊，那咱们直接去法云寺吧，不去潇湘馆了。\\\" 璟瑟侧目看向晴儿，声音很是认真：\\\"寺庙要去，潇湘馆也要去。\\\" 第127章 心非石木岂无感?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湄若打开帘子朝外看了两眼，唇角勾了抹笑道：\\\"真是巧了，晴儿一连几日来王府都扑了空，咱们只是来王府换身衣裳就正好碰到了。\\\" 闻言，小燕子也将脑袋凑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着冰蓝色锦袍的男子快步进了王府，也不知他为何大冬天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折扇，但似乎看上去心情还不错，脚步都透着股悠闲自在。 折扇摆动间，难掩贵气风流。 此人不是沈砚礼又是谁。 待马车停稳后，已经不见沈砚礼身影了，小燕子手里提着糕点走在最前面。 这次出宫本想将紫薇也带上的，奈何她去了慈宁宫陪老佛爷说话。 璟瑟和小燕子直接去了小燕子的院子，并没有跟着小燕子和晴儿去沈砚礼那边。 往日晴儿都是早上出宫，在宫门快要下锁的时候才赶回宫。虽然她只来了几日，但沈砚礼却摸准了规律，所以几乎每次晴儿刚从前门进王府，他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为了躲着晴儿，他将自己的侍卫留在了府里，反正晴儿什么时候回宫他就什么时候回府。 待小燕子和晴儿到他院子时，他正坐在书桌前摆弄着新得的玉佩。 \\\"哥，你这玉佩是哪里来的？看这成色，应该不便宜吧？\\\" 小燕子把糕点放在桌案上，将脑袋凑过去瞧了瞧，虽然她不识几个大字却也认得那玉佩上刻着\\\"一世平安\\\"几个大字。 沈砚礼头也不抬，打趣道：\\\"你还懂玉？\\\" \\\"我不会啊。\\\"小燕子将用油纸包好的糕点推到沈砚礼面前，认真道：\\\"玉有什么好看的，尝尝晴儿做的糕点吧。我觉得比咱们额娘做得还要好吃，我吃了好多呢。\\\" 闻言，他皱了皱眉头：\\\"晴儿今日不是没有来王府么？你进宫了？\\\" 他声音散漫，听着不大正经，却又带着一股磁沉的威慑力。 小燕子有些被吓到了，心里却又觉得委屈，难道她进宫只是为了吃这糕点么？她进宫是因为没有等到晴儿，怕她是在来王府的路上出了什么事儿。 见小燕子迟迟不回话，他又继续道：\\\"人家今日没有来，说不定就是想通了，放弃了，你为何还要进宫去招惹……\\\" 他的语气很克制，但话下那种隐隐的不满和责怪之意呼之欲出。 沈砚礼一抬眸就愣住了，还未说完的话也卡在了喉咙里。他表情逐渐僵硬，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晴……晴儿，你怎么……\\\" 晴儿笑了笑，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眸中的光亮仿佛在一瞬间湮灭了。半晌，轻轻说了句：\\\"你不是才从外面回来么？怎知我今日没有来过王府。\\\" 他欲开口辩解，却又觉得没必要。 小燕子既替自己委屈，又替晴儿委屈。她朝着沈砚礼大喊：\\\"沈砚礼！你是不是太过分了？你能不能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难道非要晴儿把心给你剖出来你才肯相信么？\\\" \\\"她若是不喜欢你，为何放着好好的郡主不做，日日跑去膳房学着做你爱吃的糕点！她若是不喜欢你，犯得着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吗？！\\\" 晴儿一直都在努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听见小燕子这样说，她就觉得自己好委屈，原本坚强的心房也瞬间破防。 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细细回想一下，怎么会没有错呢？简直是大错特错！她的喜欢已经干扰到了人家，她也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被人厌烦到如此程度。 是不是自己真的太差了？所以才不会有人坚定的选择自己。 她小嘴撅着，虽然极力忍着不哭，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越是压制，眼泪越是汹涌。 沈砚礼没有听懂小燕子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我师父就没有告诉过你吗？晴儿身子虚弱，一向畏寒怕冷。她那日同我一起睡，天快要亮了才稍微睡暖和了些。这几日正是最冷的时候，她来回折腾，险些着了风寒。若非秋棠一直调理着她的身体，她早就病倒了！\\\" 沈砚礼猛地抬眸看向晴儿，神色复杂。 她鼻尖红红的，看起来有几分委屈，他清淡的眼底一瞬间变得有些波澜不惊，内心像是挣扎着什么一样。 心非石木岂无感？他眉心皱得厉害，唇瓣用力地抿了抿，没有说话。 小燕子还在继续为晴儿道不公：\\\"你有关心过她一句吗？你没有。我觉得你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些，你只想着如何躲开她，你的眼里和心里就只有潇湘馆的那个女人！\\\" \\\"你的心怕不是石头做的吧？这么冷漠。\\\" 小燕子被气昏了头，平时充满笑意的那双大眼睛此刻射出两道寒光咄咄逼人。虽然刚刚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可是怒气却在心头久久不散。 余光正好瞥见桌案上的那块玉佩，她冷声道：\\\"这不会是那个女人送的吧？难道是你们的定情信物？\\\" 小燕子将那块玉拿了过来，沈砚礼本想伸手阻拦却比她慢了一步。她将玉佩拿到晴儿面前，轻声道：\\\"我不懂玉，你看看这块玉成色如何？\\\" 一世平安。 看着玉佩上刻着的字，晴儿歪头，微微一笑，眼泪却从眼角滑过，无端显得凄美破碎。 一世平安…… 看来她不必再去寺庙为他求那道护身符了。 小燕子见晴儿没有反应，将玉佩放在手心掂了掂，很沉。 \\\"看来还是块好玉啊，她一个妓女哪儿来的这么多银子买这块玉送你？沈砚礼，你挺有魅力啊，居然能让红尘女子为你心动。\\\" 小燕子将玉佩扔到桌案上，挑逗的弯起嘴角：\\\"不过我还是在这儿多奉劝你一句，人家可能看上的不是你的人而是你的身份。\\\" 她叹了口气，阴阳怪气道：\\\"其实她是不是真不真心的又如何？反正你也是个眼瞎的，只要她演一辈子戏就好了。\\\" \\\"晴儿，咱们走吧。既然他这块石头捂不热，咱们换人就是了，又不是非他不可。\\\" 小燕子想拉着晴儿离开，晴儿却不肯。 \\\"你先出去吧，我再同你哥哥说两句话。\\\"她将脸上的眼泪擦干净，对小燕子笑了笑：\\\"没事儿的，我没事儿。\\\" 她嘴上说着没事儿，可那泛红的眼眶里却又渐渐地蓄满了泪水，一颗颗豆大的晶莹泪珠顺着她的脸颊翻滚着坠落。 第128章 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室内燃着淡淡的熏香，窗纸上有飞絮般的雪影悠然飘落。 他面有愧色，故选择沉默不语。 室内安静的连一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听得见，沉默了好半晌，见晴儿没有开口的意思，沈砚礼才道：\\\"你身体……\\\" 愧疚的情绪像一股涌上心头的洪流，让他难以控制也难以摆脱。 是他大意了，没有想到这么多。 \\\"没事儿，也没有小燕子说的那么严重。\\\"晴儿吸了吸鼻子，尽管她扯了扯嘴角，眼眸中却透露出一丝沉重的哀意。 其实沈砚礼只要再向她走近两步，就能闻到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秋棠这几日甚至住在了福景殿。 沈砚礼继续道：\\\"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没有想到竟……\\\" \\\"你说什么对不起呢？\\\"她擦干眼泪，笑了笑：\\\"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才对，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沈砚礼满脸懊悔，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之所以躲着她并非是厌烦，而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但好像她误会了。 隔了好半晌，她又问道：\\\"所以，你是故意躲着我的，对吧。\\\"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仍然有些不甘心，她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她不想稀里糊涂就的放弃了。 沈砚礼点了点头，不敢直视她。 晴儿勾唇一笑，余光恰好扫过桌案上的那块玉佩，她轻声道：\\\"所以……你喜欢上了那个姑娘吗？\\\" 那块玉佩真的是他们的定情之物吗？ 沈砚礼张了张嘴想开口解释，可是一想到永琮先前跟他说过的话，他又沉默了。 晴儿见他不说话，当他是默认了。 她眼睫垂下，扯了下唇角，慢慢地出了声：\\\"其实……其实，\\\"晴儿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若是告诉我一声，我也就不会天天来烦你了。\\\" 他很平静的对着她看了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可是心底却暗暗地揪成一团。 那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 \\\"没事儿，说清楚就好了。既然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我自然也不会再打扰你了。\\\"她擦拭了眼泪，声音轻飘飘的有些微颤：\\\"我们还能做朋友的，对吧？\\\" \\\"别跟他做朋友了！\\\" 门从外面被推开，淮南王妃带着小燕子走了进来。 见晴儿哭得这么伤心，她拿出手帕轻轻地替她擦拭着泪水，只是怎么擦也擦不完。 她转身瞪着沈砚礼，训斥道\\\"你瞧瞧你都干了些什么！晴儿这么好的姑娘你不要，你难不成是想要天上的仙女儿不成？！\\\" 都这个时候了，小燕子还不忘在旁边添一把火，指着桌上的玉佩道：\\\"额娘，我哥喜欢上了潇湘馆的那个女人！\\\" 闻言，淮南王妃下意识看了晴儿一眼，将她护在怀里。 看着沈砚礼无动于衷的模样，她气昏了头：\\\"那种女人根本不配进我王府的大门，你让她最好打消这个念头！\\\" \\\"晴儿，皇婶给你介绍个更好的。\\\"说罢，她牵起晴儿的手故意对沈砚礼道：\\\"这京城里多的是文武兼备的青年才俊，咱们慢慢地挑，细细的选，总能寻到一位如意郎君。\\\" 晴儿没有听清淮南王妃在说什么，只抬眼望着沈砚礼，好似要望尽他的心底，最后任由王妃将自己拉走了。 沈砚礼僵着身站在原地，凝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他握紧了拳头，努力稳下心神。 小燕子走到门口又特意回过头朝沈砚礼做了个鬼脸，刚走了几步又退了回去。 沈砚礼正想问问她晴儿的身体状况，不料小燕子抱着桌案上的糕点就离开了，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去主院的路上，淮南王妃牵着晴儿的手安慰道：\\\"别伤心了，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水路走不通就走旱路嘛。\\\" 隔了许久，见晴儿心情缓和些了，她才继续道：\\\"我有个远房侄子今年高中进士，那孩子天资聪颖，小小年纪就文武双全，才学不凡。他从三岁就开始学习四书五经，四岁就开始扎马步练武，别人还在睡觉时他已经起床蹲在院外，别人还在睡觉时他却捧着本书苦读。\\\" \\\"那孩子你皇叔也是见过的，如今在翰林院谋职，你若是想见……\\\" \\\"皇婶，还是算了吧。\\\" 她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也没心思这么快就去接触新的男子。 淮南王妃还想再说些什么，璟瑟带着湄若赶了过来。毕竟淮南王妃是长辈，她福身施礼道：\\\"皇婶。\\\" 湄若迟疑片刻后，也跟着福了福身子。 在看到晴儿哭过后，湄若快步走到晴儿身侧：\\\"这是怎么了？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是谁把你欺负哭了？\\\" 晴儿摇了摇头，低声道：\\\"我没事儿，也没有人欺负我。\\\" 璟瑟虽没有说话，可是在看到晴儿红肿的眼睛后，眼神瞬间就冷了下来。 小燕子抱着糕点快步走了上来：\\\"你们站在这儿干嘛呢？和敬公主，咱们直接去寺庙吧，不去潇湘馆了。\\\" 去潇湘馆？！ 她们今日出宫竟是准备去潇湘馆吗？ 淮南王妃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璟瑟。是真没有料到璟瑟竟会为了晴儿去那种地方。 她将几人送到了王府门口，一路上都格外注意晴儿的情绪，柔声道：\\\"没事儿就多来王府找小燕子玩儿，她一个人在府里待着也无趣儿。\\\" 晴儿没有接话，只点了点头。 小燕子转身挥了挥手，轻笑道：\\\"额娘，我今晚就不回府了，我进宫跟晴儿一起睡。\\\" 淮南王妃点了点头，只道：\\\"你们路上小心些，早些回宫！\\\" 待马车离开后，她气冲冲地去了沈砚礼的院子。 第129章 她不嫁 马车上，小燕子如往常一样嘴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逗晴儿开心。 虽然已经向晴儿道过好几次歉了，可心里的内疚无半分减少。 若是她没有乱牵红线就好了，若是她先前听了师父的话就好了。 如今晴儿被哥哥伤得这么深，她愧疚地低下了头，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她。 \\\"晴儿，你别伤心了。\\\"小燕子面带愧色，紧紧握着晴儿的手：\\\"都是我哥哥不好，咱们以后不跟他好了。\\\" 也不知晴儿在想什么，自上了马车后她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小燕子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沉默了几秒，眼睛一转，转而笑道：\\\"你觉得尔泰怎么样？你若是嫁进了学士府还能同紫薇做妯娌！你们都是才女，装了满肚子的墨水儿，闲时还能一起吟诗作赋。\\\" \\\"而且尔泰跟尔康不同，他是福家的嫡次子，福家的重任都在尔康身上。将来你若是觉得在京城待烦了，也可以让他陪你去游山玩水啊。\\\" \\\"要嫁你嫁呗！\\\"湄若睨了小燕子一眼，虽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眼神中的怒火却无法掩饰。 \\\"还敢在这里瞎牵红线，是想晴儿再被伤一次吗？\\\" 依她看，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有些女子嫁人是为了巩固家族的利益不得不嫁，她们心心念念的都是家族的荣光，一生都为了家族而活。 可是晴儿既没有母家要扶持，也不会被老佛爷推出去联姻，那为什么就一定要急着嫁人呢？ 真心千瞬万变，要一个男人的心有何用？若她是晴儿，就择一处庭院，觅一份清幽，斟一盏芳茗，无事就进宫去找老佛爷和璟瑟说说话儿。 至于今后能否遇到一个如意的小郎君，不如交给天意，有则锦上添花，无则淡然处之。 人活一世，率性而为，倒也自由自在。 \\\"不会的，尔泰一定不会伤害晴儿的。\\\"小燕子有些着急，略抬高了些声音：\\\"晴儿，你自幼就是在宫中长大，比我还要先认识尔泰，他为人如何你是知道的 ，就再信我一次吧。\\\" 湄若蹙了蹙秀眉，沉默了半晌。 小燕子口中的这个尔泰，她应该是见过的，但脑海里却没什么印象。不过她倒是认得福尔康，那人是皇上的御前侍卫，老是跟在皇上身边。 长得还不错，听说还是个文武全才。 踌躇了会儿，湄若看向小燕子：\\\"你不是跟紫薇是结拜姐妹吗？既然你口中的尔泰这样好，那你为什么自己不嫁去学士府？\\\" 此话一出，璟瑟和晴儿同时看向小燕子。 毕竟她确实也到了适婚年龄了，只是这才刚与家人团聚不久，淮南王和淮南王妃还想再留她一阵，所以还没有开始为她挑选夫婿。 小燕子摇摇头，认真道：\\\"我不嫁。\\\" \\\"为何？\\\"晴儿吸了吸鼻子，许是刚刚哭过的原因她声音还带着些鼻音：\\\"你不是不想跟紫薇分开吗？一起嫁去学士府也可以做个伴儿啊。\\\" 小燕子直摆头，十分抗拒。 见晴儿满是疑惑地模样，小燕子轻声开口：\\\"晴儿，你千万不要误会啊，尔泰人很好的。\\\" \\\"我刚刚说不嫁，不是不愿意嫁给尔泰，而是不想嫁人。\\\" 她垂眸，耷拉着脑袋。 自湄若认识小燕子以来，除了上次紫薇中箭时见她哭过，平常她都是笑嘻嘻的。 现在见她情绪这般低落，湄若怔怔地望着她，满腹疑惑。 沉默了许久，小燕子才扬起了头。 虽然这些天她看起来很快乐，可是一到夜晚无人的时候她又总会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誓言。 他说他今生只娶她一人，可是如今却有两位福晋。 他说以后要是对别的女人动了心就被乱剑砍死，所以她当时在漱芳斋是气昏了头才会拿着剑刺向他。 他说他不会和欣荣圆房的，可是却又让乌吉穆有了身孕。 所以说再多的誓言又有什么用呢？誓言只有在说的那一刻才有效。 虽然她是淮南王的女儿，虽然皇上没有撤了她公主的头衔，可是她还是那个小燕子，那个琴棋书画样样不通的小燕子。 她已经被人负过一次了，那种痛到连呼吸都困难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她想她再也没有爱人的勇气了。 察觉到湄若的目光，小燕子有些不自在地将头撇向窗外，她探出头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和敬公主，咱们应该快到法云寺了吧？也不知这个天儿去寺庙的人多不多。\\\" 两匹通体黝黑的千里良驹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车架全部采用千年金丝楠木制作，镶金嵌宝的窗牖被一帘淡蓝色的绉纱遮挡，华丽异常，一看便知是皇亲贵族。 马车缓缓驶在官道上，积雪在车轮下发出\\\"吱呀\\\"的微声。 璟瑟一愣，声音很轻：\\\"虽然这天气出门有诸多不便，却无法阻挡善男信女入寺礼佛的愿心，反而会因为这场雪更显虔诚之心。\\\" 她记得为皇额娘去安华寺祈福那天，下了瓢泼大雨，一到山脚她便弃了马车，三步一拜。 怪她身子不争气，半道晕倒了。既未能将心愿告知佛祖，也未能将皇额娘留住。 \\\"璟瑟。\\\" 闻言，她回眸。 晴儿扬了扬唇，轻声道：\\\"我想在法云寺住上两日。\\\" 璟瑟点了点头：\\\"好啊，我陪你。\\\" 在寺庙静静心，听着钟声，看着香火缭绕，也是一件美事。 \\\"可是老佛爷不是……\\\"湄若话说一半，下意识看了小燕子一眼。 \\\"不是什么？\\\"小燕子疑惑地扑闪着双眼，蹙了蹙眉头：\\\"有话就说呗，你不会还防着我吧？\\\" 湄若轻哼一声，冷冷道：\\\"谁叫你是沈砚礼妹妹呢？\\\" \\\"我这个人向来是帮理不帮亲的。\\\"小燕子看向晴儿，要她为自己作证。 晴儿朝湄若点了点头，柔声道：\\\"她刚刚为了我险些跟她哥哥撕破脸。\\\" \\\"真的？\\\"湄若半信半疑。 小燕子点了点头，认真道：\\\"当然啊，虽然他是我哥哥，可是晴儿也是我好朋友啊。\\\" 有了小燕子这句话，湄若对小燕子态度终于好转了些。 第130章 昨日看花花灼灼 法云寺是京都附近的大寺，如璟瑟所言，即便是下雨天来往的香客也络绎不绝。 寺庙里云烟缭绕，人们跪地，虔诚祈求早日度过自己的苦难。 马车停在法云寺外，来往的香客纷纷窃窃私语，猜测是哪位贵人前来上香，竟要住持亲自前来接待。 马车的车帘被打起，紧接着跳下来一个俏丽的少女，她穿着绵缎绸布的粉色长裙，发间簪着两只碧玉簪，衬得乌眉肤雪，远胜冬雪。 晴儿风寒未愈，吹不得风，披着雪白的斗篷，整个人裹得个严严实实的，手里还放着个手炉。 几人一下马车便吸引到了不少香客的目光，不仅是因为她们容貌太过出众，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几个女子非富即贵，能让住持亲自前来接待，那身份定不简单。 他们在暗中细细打量，猜测她们的身份。 有个眼尖的男子认出了这是宫里马车，低声道：\\\"这是宫里的马车，我见过！前些日子我还在朱雀街见到这马车去了淮南王府。\\\" \\\"我也在淮南王府门口见过这辆马车，听说嘉兴公主是淮南王走失多年的亲生女儿，也不知是真是假。\\\" 此话一出，人群中又有人道：\\\"你们看，那个穿粉色衣裙的姑娘像不像皇上刚认的义女，嘉兴公主？\\\" \\\"你这样一说，还真像。\\\" \\\"什么像啊，那分明就是的！前几个月皇上带着嘉兴公主祭天游神时，我见过！\\\" 人群中，一男子颇有些得意地说道：\\\"那个穿粉红衣裳的女子是不是嘉兴公主我不知道，但那个身披雪白斗篷的那个女子是永康郡主！\\\" 很快又有人出声质疑：\\\"你又是如何得知？难不成你还见过不成？\\\" \\\"我还真见过！\\\"男子挺了挺胸，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几分：\\\"永康郡主前些日子随老佛爷回京时，我在城门见过。说起来也是我那日运气好，郡主坐的是轿子，本应看不到才是，结果轿子路过我面前时，郡主正好打开了帘子！虽然只远远见过郡主一面，可是她的模样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子里。\\\" 人群中，一个穿着纯白儒衫的少年听到动静后微微回眸，他的眉目温润柔和，左眼睑处有一颗浅淡的泪痣。 虽时隔多年未见，他还是将她一眼就认了出来，四周的人声好像在这一刻都远去消散，记忆里那个奔跑的少女逐渐和眼前的人影重合上。 那年初见，少女眉眼弯弯，笑容灿烂，如冬日里温柔和煦的暖阳。 今日再见，少女泪眼涟连，昔日灵动清亮的眸子里空洞洞的，不见神采。 他沉吟片刻，低声道：\\\"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朝看花花欲落。\\\" 冬霁比璟瑟要先一步到法云寺。 住持的视线快速在几人身上扫过，随即快步走到璟瑟面前，双手合十道：\\\"贫僧净云参见和敬公主，公主舟车劳顿，厢房已备好，请公主随贫僧来。\\\" 住持说话时，四周都静了下来。他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在场的人听个一字不落。 百姓们的表情逐渐僵硬，个个都是一副难以置信地模样，回过神来后，齐刷刷地跪了下去，行跪拜礼：\\\"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璟瑟微微抬了抬手，对众人道：\\\"天寒地冻，诸位不必行此大礼，都起来吧。\\\" 她面目稚气，语气却很沉稳，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贵与威仪自周身流露出来。 小燕子笑道：\\\"和敬公主，您不是说您没来过法云寺吗？怎的净云大师能将您认出来？\\\" 湄若轻笑一声，在小燕子耳畔低声道：\\\"不然他为何叫大师？\\\" 小燕子觉得有理，认真地点了点头。 可是一来到寺庙，她就想到了她在行宫外边被骗的银子！ 那个该死的江湖骗子竟敢冒充什么大师，足足骗了她五两银子。 一个平安符，骗了她五两银子！ 她忽然理解了一个成语，人傻钱多！换作是以前，她绝不可能上当受骗。 主要是没这么多银子给人骗，五大五两银子啊，够大杂院老老小小花两三个月了。 \\\"路口风大，请随贫僧前往厢房吧！\\\" 璟瑟微微颔首，缓缓举步，她脚步很慢，裙角纹丝不动，一步一步虽走得很轻却极有分量，说不出为什么，便觉得无端有种雍容大气的感觉。 待她走远后，人们才敢抬起头来。 住持将几人带到院子门口就停了下来，他双手合十缓缓道：\\\"贫僧待会儿会让人将素斋送来，公主先今日先好好休息。\\\" 璟瑟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目送住持离开后，几人才走进了院子。院子比较小，更显得院中的菩提树硕大无比。 几人跨步而入，环顾四周，屋内并没有华贵的摆设，但内里床榻架柜齐全，桌椅陈设质朴，色调淡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透着素净典雅之气。 刚坐下，璟瑟就将冬霁唤到了跟前。 本以为她会在晚上才会回来，没想到竟在晚膳前就赶了回来，不止带了秋棠，还从宫里带了几名武功高强的暗卫来。 小燕子笑道：\\\"我现在武功可厉害了，根本就不需要别人保护我，不然让他们回去吧？\\\" 明明是来散心，如今多了几个侍卫跟着，小燕子总有些不自在，感觉自己时刻被人监视着。 湄若在一旁轻笑道：\\\"就你那个功夫，还是再多练两年吧。更何况这是老佛爷派来保护璟瑟和晴儿的，不是来保护你的。\\\" 小燕子表示不解，觉得老佛爷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难不成这寺庙里也能冒出来一批刺客？ 晴儿晚膳都没有用好多，吃完后她就去了院子里赏雪。 小燕子想尽了办法，晴儿就是不回应。 连璟瑟和湄若也不搭理，就自己一个人盖着条绒毯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着雪地出神。 第131章 遂罢，独享! 冬天的天要黑得早些。 房间中漆黑一片，一缕月光从未关紧地窗缝中透了进来。 沈砚礼从下午进了寝殿后就再没有出去过，脑海里始终回荡的是淮南王妃下午说的话。 忽的，门被打开了。 侍卫熟悉地走到书案前，对檀木椅上的人低声道：\\\"郡主她们没有回宫。\\\" \\\"没有回宫？\\\"沈砚礼眉峰紧蹙，沉默半晌，压低了声音道：\\\"进宫。\\\" \\\"属下这就去备马。\\\" 眼瞅着宫门就快要下钥了，沈砚礼没再耽误，快步起身去了库房。 鹅毛大雪扬扬洒洒下了几日，满城银装素裹，琼枝玉叶，粉装玉砌，一派瑞雪丰年的喜人景象。 凉亭之中，一个白衣男子端坐在石凳上独自饮酒。他容貌俊朗如玉，气质出尘，举止优雅而又从容不迫，仿佛天生就是那种让人的贵公子。 沈砚礼带着补品快步走了过去。 亭中桌子虽小，却摆了好几道精美的菜肴，沈砚礼将补品塞给了身后的侍卫，随后挥了挥手，示意让他先退下。 永琮没抬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 沈砚礼倒也不客气，来到他这里就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悠哉悠哉地开腔：\\\"美酒佳肴怎可独享？邀一知心好友，畅谈天下乐事，观雪赏月，岂不美哉？\\\" 他向亭外的侍卫招了招手，示意再加副碗筷，随后目光便瞥见了左侧石凳上放着一坛酒。他抱了起来，一掀开酒坛，便闻见绵密的酒香中自带桂花香味，一闻便知是好酒。 侍卫很快就将碗筷拿了上来。 见永琮不搭理自己，沈砚礼将酒放回了原处，随后拿起桌上的酒壶，只倒了半杯酒壶就空了。 他晃了晃酒壶，轻挑下眉，嘴角漾起弧度：\\\"知道你这几日政务繁忙，就没进宫打扰你。怎的如今有了烦心事，竟学会了一个人借酒消愁？你派个人来王府知会我一声，哪怕是看在这些佳肴美酒的份上，我也会进宫来为你指点迷津的。\\\" 话落，他夹了些什锦鸡丝放入口中。 饶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尝遍了各种稀奇美食的他在尝过这道菜后眼底也掠过一抹惊喜之色。 \\\"这……这不是御膳房的人做的吧？\\\" 随后，他又拿起筷子夹了自己面前的酸菜鱼，鱼肉细腻鲜嫩，色泽金黄，油而不腻，酸中带辣，让味蕾在嘴里瞬间爆发出来。 沈砚礼拿着筷子将桌上的菜肴都尝了个遍，每一道菜都让他食欲大开。 \\\"这厨子是新来的吧？是不是皇上见你这几日为了政事日夜勤恳操劳，特意赏你的？\\\" 他抱起石凳上的酒，给自己杯里满上，许是觉得用酒杯喝不尽兴，又让人拿来了两个酒碗。 永琮仍然没有接话，沈砚礼一个人自言自语道：\\\"你这兄弟也忒不够意思了，得了个好厨子竟也不让我知道。\\\" 闻言，他总算抬起头正眼瞧了他一眼。 永琮虽饮了几杯酒，但面上却不显，见沈砚礼吃得津津有味，他抿了下唇，悠然道了句：\\\"甚雅！欲邀友，然，野猪难食细糠，遂罢，独享。\\\" 沈砚礼也不恼，大口吃着饭菜。 沉默了许久，永琮继而道：\\\"你今日进宫寻我是为了晴儿的事儿？\\\" 他嘴里啃着排骨，头也未抬，含糊道：\\\"食不言寝不语，有什么事儿饭后再说吧。\\\" 左右他今夜是没准备出宫的。 永琮地目光幽幽地望向他，一双漆黑的眼眸显得若有所思，眼神愈发复杂起来。 他就想不明白了，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沈砚礼的胃口还这么好，跟个饥民似的。 他对晴儿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吗？ 看着这一桌子菜，永琮轻叹了口气。 这厨子并非是皇上赐给他的，而是国师大人特意从国师府调到福景殿的。 前几日沈砚礼赖在宫里时，他们二人吃的都是御膳房送来的饭菜，自沈砚礼拒绝晴儿后，他也跟着受到了牵连再没有同皇姐一起吃过饭。 御膳房的手艺虽好，可到底是不能跟国师府送来的厨子相提并论。 好在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勤政殿协助皇上处理一些政务，所以基本是同皇上一起用的膳。 万物静默，唯有头上孤冷月色。 不知隔了多久，沈砚礼才心满意足地放了碗筷，拿出锦帕十分优雅地擦了擦嘴。 他挥了挥手，远处的侍卫便拿着补品快步地走到了永琮面前。 看着面前这一堆补品，永琮脸色愈发地阴沉，若非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人是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早让人将他哄出去了。 \\\"这些补……\\\" \\\"你是觉得我宫里差了这点儿补品，还是觉得这一堆东西能补偿你对她造成的伤害？\\\" 他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压制着怒气。 沈砚礼对上他的眼，模样一改平时的不正经，认真得过分：\\\"我自然知道她不缺这些东西，但我确确实实对她造成了伤害，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永琮直勾勾地看了他一会儿，语气缓和了几分：\\\"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潇湘馆的那个女人？\\\" \\\"自然不是！\\\"他眉头紧锁，低下头，内心的愧疚翻江倒海。 \\\"我去潇湘馆确实是躲着晴儿，只是我忽略了她的身体情况。早晓得就应该在她第一天去王府时就同她说清楚，让她白跑了那么多天，确实是我不对。\\\" 永琮打量了他一会儿，继续道：\\\"那冬霁说的那个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沈砚礼皱了皱眉，疑惑道：\\\"你连这个都知道了？\\\" \\\"她们今日不回宫，我这个做弟弟的总得问清楚其中缘由吧。\\\" 这一问，好家伙，又和自己兄弟有关。 永琮轻叹了口气，低声道：\\\"你不可能终身不娶吧？既然早晚都要娶妻，那为何不直接娶了晴儿？娶一个从小就认识的不比娶一个陌生女子要好？况且她又没让你现在就娶了她，人家是愿意等你的。\\\" 沈砚礼摇摇头，认真道：\\\"我不想耽误她。\\\" \\\"耽误？何为耽误？让她等两年罢了，两年之后你又不是不娶她，更何况人家是心甘情愿要等你的。\\\" \\\"还是说你觉得两年时间不够你玩？\\\" 沈砚礼没有接话，摇了摇头。 永琮睨了他一眼，继续道：\\\"那就是你怕在这两年之内会喜欢上别的女子。\\\" \\\"我怎么可能会……\\\" 沈砚礼深深地看了永琮一眼，忽然觉得他说的也还有几分道理。 反正他早晚都是要娶妻的，淮南王妃天天念叨着他的婚事，这事儿躲是躲不掉的。 若是他答应在两年之后娶晴儿，至少这两年还可以玩儿个清净，而且额娘又这么喜欢晴儿，小燕子也同晴儿交好。 更何况永琮有句话是说到了点子上了，娶一个自幼就相识的，总比娶一个陌生女子要好得多。 可若是又真的如同永琮刚刚所说的那样呢？毕竟感情之事谁都说不准，若是在这两年之内他又遇到了自己心仪的女子呢？ 他摆了摆手，颇有些无奈：\\\"这事儿确实是我和小燕子对不住她，待她从法云寺回来后我会好好向她道歉的。\\\" 第132章 晴儿不见了 晴儿是同小燕子一起睡的，寺庙的床自然不能同宫里的比，虽能勉强挤得下三个人，可她们有四个。 小燕子见晴儿手脚冰凉，又起身去给她灌了两个汤婆子放到她脚边。 她哈着热气，搓了搓双手，蹑手蹑脚地回到了被窝里，嘴里还低声嘀咕着：\\\"往年住在大杂院时也没觉得冬天有这么冷啊。\\\" 自到了法云寺后，晴儿就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烛火明灭，她一动不动地躺在被窝里，眼里结满了愁绪，长而密的睫羽不曾眨一下。 小燕子将脑袋凑了过去，低声道：\\\"晴儿，你别想这么多了。不然我跟你说说我以前在大杂院的事儿吧，等几日我们回京后我带你去看看大杂院看看怎么样？带你认识认识柳青柳红，我这三脚猫功夫就是跟他们学的。还有孙婆婆，她人可好了，不然我当时也不会将那么重要的玉佩给当掉。\\\" \\\"还有宝丫头，虎妞……\\\" 小燕子也不知晴儿有没有在听，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直至身边的人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她才缓缓睡去。 另一间厢房，屋内红烛微晃，璟瑟和湄若两人坐在榻上各种手里的针线活儿。 湄若同璟瑟一样，从小就不喜欢女红，只爱舞刀弄剑，这针拿到手上也不过半个时辰，已经记不清被扎了几下了。 于她而言，刺绣如登天一样难，连一旁地璟瑟都看不下去了。 \\\"明儿个去求个平安符就是了，何必要自己亲自动手，自讨苦吃呢。\\\" 湄若轻哼一声，自己跟自己较上了劲儿。 \\\"我就还偏不信了！你还不是给国师大人做了一个，你学的时候也被针扎了很多次吧？\\\" 璟瑟轻笑了一声，没有否认。 但她学起来似乎没有湄若这么费劲儿，虽然熬了个通宵可终究还是将东西做出来了。 可……按照湄若这个速度，怕是得要做到明日了。 湄若伸手摸了摸银狼的皮毛，轻笑道：\\\"摸着真舒服，国师大人若是知道这是你亲手做的一定会很高兴的。\\\" \\\"高兴？\\\"璟瑟一愣，随即笑了笑。 她还真没有想过他收到这个斗篷会做何反应呢。 湄若收回了手，拿起针线，缝着缝着，手一拐针又扎着手了，想着反正还要在寺庙里待上两日，她干脆将针线放下了。 见此，璟瑟轻笑道：\\\"怎么，放弃了？\\\" \\\"我还是明日白天再接着做吧，这晚上光线不好。\\\" 她抬眸看了璟瑟一眼，将针线收了起来。思虑几瞬后，迟疑道：\\\"璟瑟，有一件事儿我想问问你。\\\" 见湄若这般认真，璟瑟将手里的针线活停了下来。 反正她现在也不急着完工了，让冬霁回宫去拿过来不过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罢了。 \\\"有什么事儿就说呗。\\\" \\\"小燕子是不是被男人伤害过？我今天见她那模样……若是不方便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问问。\\\" 说起小燕子，璟瑟倒想起了永琮。 见她这样望着自己，湄若蹙了蹙眉，疑惑道：\\\"怎么了？\\\"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接话。 她又拿起针线继续忙活了起来，只是有些心不在焉。 也不知永琮现在对小燕子的感情是怎样的，既然他没有拒绝这门婚事，对小燕子的感情应该也放下了吧。 其实这件事他做得挺对的，小燕子的性格根本就不适合嫁进宫里，她生性自由，怎么可能忍受宫里这般百无聊赖的生活。 虽然她有母族撑腰，可是永琮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先暂且不论小燕子能否做好一国之母，她向来不看重权势地位，所以皇后这个身份会成为她束缚一生的枷锁。 \\\"那七阿哥有喜欢的人吗？我那日问他，他也不回答我。\\\" 闻言，璟瑟抬眸瞧了她一眼。 这话好似是她随口问出来的一般，璟瑟将手里的针线收了起来，认真看向她：\\\"若是有，你会介意吗？\\\" \\\"那你这意思就是有咯？\\\"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你若是想知道改日我可以替你问问他。\\\" \\\"别别别，千万别！\\\"她安静了几秒，如实道：\\\"我真的就只是随便问问的，他押送粮草回来后就要被册封为太子入住东宫了，将来东宫里也不可能只有我一人。\\\" 湄若轻叹了口气，猜测道：\\\"若是他真的有心仪的女子，那为何不娶她为妻呢？我猜有可能是那女子身份做不了他正妻，将来他若是将那女子迎进东宫，我也会和她好生相处的。\\\" 自古以来，谈婚论嫁看重的便是门当户对。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是她却深知老佛爷喜欢才女，瞧瞧晴儿和璟瑟，这两位可是宫中有名的才女。 她们的盛名甚至传到了宫外。 再看老佛爷为五阿哥挑选的福晋，听说那位五福晋也是念过许多书的，不止精通琴棋书画而且还精通人情世故。 璟瑟轻笑一声，低声道：\\\"想这么多作甚？过好当下才是真。\\\" 湄若笑着点了点头。 天色已晚，她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咱们早些休息吧。\\\" 璟瑟点了点头，心里却又念着晴儿。 两人刚躺下，小燕子便穿着寝衣推门跑了进来：\\\"和敬公主！和敬公主！晴儿不见了！\\\" 第133章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晴儿本只想在院子里坐会儿，她是第一次来法云寺，对这里环境并不熟悉。 在五台山时，她也喜欢一个人独自坐在廊下赏月，那时候她脑海里会时常想起尔康的模样，总会想起和他一起赏雪看月亮的那天晚上。 那时候老佛爷也常说起她的婚事，虽然她从未像老佛爷挑明过自己对尔康的感情，可是她的心思却写在了脸上。 本以为回宫后的生活会和从前没有分别，结果宫里莫名其妙多了一位民间公主。 当初她还误以为尔康喜欢的是小燕子呢，宫里不缺才华横溢、知书达理的公主，而小燕子性格活泼、古灵精怪的，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没想到尔康喜欢的却是紫薇。 也好在那时有璟瑟陪伴和开导她，不然她还真想不明白。 各花入各眼，尔康虽没有选择她可是这并不代表自己比紫薇差。 这次也是一样的嘛，沈砚礼既然喜欢上了潇湘馆的那个姑娘，就说明那个姑娘身上有吸引到他的地方。 人生在世，他们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她就是她，不必像谁也不必成为谁。 晴儿扯了扯嘴角，起身往外走。 想着自己这些日子老是往淮南王府跑，她真不知道回京后该如何面对沈砚礼了。好在知道这事儿的人不多，不然真的没脸见人了。 她沿着林间小路走着，出门时也未提一盏灯笼，此刻唯一光源便是天边悬挂着的银月。 夜风吹拂竹林，竹叶瑟瑟作响，在月光中投下斑驳的影子。忽闻一阵萧声从天际飘来，夜深人静，加之她此刻心境，只觉这萧声尤显凄凉忧伤。 她循着声音走去，萧声越来越清晰，透过竹林便可看见不远处小石拱桥上站着一个白衣男子，手中一柄玉箫轻动，虽只一个侧影，却足以惊为天人。 晴儿停下脚步，就这样远远地看着他。 萧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令她如痴如醉。 正在她转身准备寻个地方坐下时，萧声忽然停了，紧接着，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多年不见，郡主别来无恙。\\\" 晴儿忽然定在那里，只觉得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可在脑海里搜寻了许久也未能记起来。 她缓缓转身，借着月色打量着那人的模样，眼神里满是探究之意，又夹杂着一缕不安之色。 二人隔得有点远，她看得不太真切。 男子站在原地任由她打量，见她未将自己认出来，他轻笑道：\\\"沈从知。\\\" 见她放下戒备，他才缓步向她走去。 晴儿前几日才从老佛爷口中听到过这个名字，此人是户部侍郎的嫡子，也是这届科考状元。 可是他为何认得自己呢？ 顷刻间，他便走到了晴儿面前，两人之间相隔了几步。 见晴儿还没回过神，他露出一个沉静又谦和的笑来，俯身一礼：\\\"微臣沈从知见过永康郡主。\\\" 因为背脊挺拔，身材高挑，这般动作由他做来行云流水，堪称礼仪范本。 晴儿收回视线，语气平和：\\\"你见过我？\\\" 他的目光静静地停注在她身上，清俊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尚书房，栗子糕。\\\" 沈从知这样一说，晴儿便记起来了。 那日她受璟瑟之托去尚书房给永琮送糕点，食盒里总共也就几块糕点，她经过他座位时莫名其妙停了下来，将糕点拿出来分给了他一大半。 只因他长得好看。 二人在此之前从未说过一句话，更没有见过。晴儿当时这一举动直接给他都整懵了，他那时还年幼，晴儿又贵为郡主，能平白无故受到赏赐，他除了惶恐便只有谢恩了。 没想到当年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少年如今已是风度翩翩，更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沈从知。 晴儿扬唇笑了笑，轻声问道：\\\"都这个时辰了，沈大人怎的还未歇下？\\\" \\\"郡主不也还未就寝吗？\\\"沈从知似在她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他皱了皱眉往前走了两步，但又未隔她太近，将二人的距离把握得很好。 晴儿有些疑惑，歪头看向他。 \\\"郡主可是身子不适？微臣似在您身上闻到琼华草的味道。\\\" 晴儿笑了笑，没想到沈从知鼻子这样灵，轻叹口气，低声道：\\\"老毛病罢了，你会医术？\\\" 沈从知点了点头，慢悠悠地说：\\\"微臣自幼便对医术颇感兴趣，所以学了些皮毛。\\\" 今日他在寺庙门口将她认出来时，她眼眶便是红红的，如今这么晚还未睡他就猜到了她有心事。 沉默片刻，他认真道：\\\"去年我随家父回平阳老家，发现我大伯闷闷不乐，听家里人说找了许多大夫，可治疗多次却难见成效，病情反而一天天恶化。\\\" 晴儿不知他为何要跟自己说这个，但她听得很认真，也未出声打断。 沈从知继续道：\\\"微臣替大伯把过脉后，只道了一句。\\\" 晴儿直勾勾地看着他，来了兴趣。 \\\"你说了什么？\\\" \\\"微臣对大伯说他得的是月经不调症，调养调养就好了。\\\" 闻言，晴儿忍不住噗呲一笑。 这一笑犹如百合绽放，百媚横生。 见她终于舍得笑了，沈从知轻轻扬了扬唇：\\\"大伯听了捧腹大笑，觉得微臣是在打胡乱说。自后，他每想起此事，仍不禁暗自发笑，久而久之，他的病症也不治而愈了。\\\" 她敛了几分笑意，有些不解：\\\"所以你大伯得的是什么病？竟不治而愈了。\\\" \\\"同郡主一样，微臣大伯患的是郁症。\\\" \\\"郁症？\\\"晴儿歪了歪头，她何时得了郁症？怎么她自己不知道。 \\\"《金匮要略》中记载过这种病症，被称为百合病。即‘意欲食，复不能食，常默然，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身形如鹤，其脉微数’\\\"。 听他这样一解释，晴儿便不自觉地垂下了眼眸。 她已经记不清今日叹过多少次气了，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满脑子都是那个人，虽然道理她都能想明白，可是一想到他喜欢上了别人，她的心就隐隐作痛。 他模样斯文，慢条斯理道：\\\"心态是很重要的，郡主调理身体不能一味的靠药膳，还需得调整好心态。\\\" 晴儿点点头，轻笑道：\\\"多谢沈大人告知，我记下了。\\\" 沈从知勾了勾唇，眉目温润柔和。 \\\"沈大人来法云寺是……\\\" \\\"微臣家中有一小妹，年十七，未许下人家。京城里人人都道法云寺求姻缘特别灵验，正好微臣明日休沐，就陪她一道来了。\\\" 一想到她下午梨花带雨的模样，他心中不由猜测，哭那么伤心大概也是为了一个\\\"情\\\"字。 借着他妹妹求姻缘这事儿，他轻声道：\\\"姻缘姻缘，其实讲究的就是个缘字。若是与那人有缘，何须强求？若是无缘，强求也无用。\\\" 沉默了半晌，晴儿才缓缓道：\\\"缘分真的是注定的吗？\\\" 她和沈砚礼当真无缘么？ 沈从知笑了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第134章 上好良婿 几人刚出院子，正好看见晴儿回来了。 璟瑟快步走了上去，担忧道：\\\"你大半夜跑哪儿去了，急死人了。\\\" 她笑着摇了摇头，侧身往里走。 璟瑟睡得晚，第二日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身边早已没了湄若的身影。 她刚起身，冬霁就快步走了进来：\\\"公主，七阿哥一早便派人递来了消息，说是边境那边传回了捷报。\\\" \\\"捷报？\\\"璟瑟眼底忽然就亮起了一道光，目光灼灼地盯着冬霁：\\\"快细细说与我听听。\\\" \\\"在主子带领下，清军连胜，已将缅军逼至西岚城，只待最后一战，夺回西岚城便可班师回朝。\\\" \\\"这么快？\\\"璟瑟笑着从檀木椅子上起身，心中雀跃不已：\\\"那他是不是就快要回京了？\\\" 还不等冬霁回答，璟瑟敛了几分笑意，自言自语道：\\\"西岚城地势险要，三面环水，一面靠山，易守难攻。若想一战攻破，只得从靠山的一面进攻，缅军定会多加防卫。\\\" 夺回此城，怕是要打一场硬仗啊。 璟瑟轻叹了口气，眼眸中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 冬霁看在眼里，立马转移了话题。 \\\"公主不必忧心，主子定会平安归来的。马上就是您的生辰了，皇上准备大办呢。\\\" \\\"年年都是在宫里过的，无趣儿得很，也没什么盼头。\\\" 冬霁垂眸，没有接话。 若是主子在就好了，公主定会很开心的。 璟瑟话音刚落，小燕子便走了进来，轻笑道：\\\"您要过生日了吗？什么时候啊，我也好提前备上礼物。\\\" 璟瑟细细算了一下，有些惊讶：\\\"元宵那天。\\\" \\\"元宵？\\\"小燕子嘴角含笑，认真道：\\\"元宵好啊，那晚京城可热闹了！你白天就在宫里应付那些前来为你庆生的人，晚上就出宫来。\\\" \\\"出宫？\\\"璟瑟有些不解：\\\"宫里也挺热闹的。\\\" \\\"那怎么能一样。\\\"小燕子走到她身侧坐下：\\\"有长辈在，多少有些不自在嘛。而且宫中规矩又多，哪里有宫外有意思。\\\" 璟瑟没有接话。 两人在屋里坐了许久也未见到湄若和晴儿的身影，璟瑟疑惑道：\\\"她们两个去哪儿了？\\\" 小燕子喝了口茶，才缓缓道：\\\"求平安符去了。\\\" 璟瑟蹙了蹙秀眉，\\\"晴儿也去了？\\\" \\\"是……是啊。\\\"小燕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和敬公主，其实我哥哥人很好的，而且我额娘也很喜欢晴儿，若是晴儿真的能嫁到我们王……\\\" \\\"这话你不必对我说。\\\"璟瑟看了冬霁一眼，待她退下后才看向小燕子，缓缓道：\\\"你应该去问问你哥哥，看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冬霁刚出去，湄若又进来了。 她手上拿着两个平安符，一个是她自己亲手做的，一个是刚刚去求的。 一坐下来，她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璟瑟，喃喃道：\\\"太巧了，真的太巧了。\\\" 小燕子疑惑道：\\\"什么太巧了？晴儿呢？怎么没有跟你一起回来？\\\" 隔了好半晌，在小燕子急切的目光下，湄若才缓缓道来：\\\"沈大人竟然也在这儿。\\\" \\\"沈大人？什么沈大人？\\\" 小燕子不懂，可是璟瑟立马就懂了。 湄若疑惑地看向璟瑟：\\\"老佛爷不是还没来得及安排他们见面的吗？他们是如何相识的？怎么我瞧着两人看上去很熟的样子？\\\" \\\"很熟的样子？\\\"璟瑟蹙了蹙秀眉，一脸茫然：\\\"你确定那人是沈从知吗？\\\" 湄若点点头：\\\"确定啊，他们二人现在就在院子外面说着话儿呢。老佛爷真是好眼光，那位沈大人书香门第出身，长得浓眉大眼，仪表堂堂，第一次科举便榜上有名，这可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啊，确实是个上好良婿。\\\" 说罢，湄若下意识看了小燕子一眼。 她觉得外面那位沈大人比小燕子的哥哥要靠谱多了。 小燕子皱了皱眉头，看向璟瑟：\\\"公主，她说的是谁啊？谁是沈大人？凤毛角又是什么？难道凤凰还有角吗？\\\" 湄若扬了扬眉，认真道：\\\"我说的是沈大人是吏部侍郎家的嫡子沈从知，是老佛爷为晴儿挑选的夫婿。至于凤毛麟角，才不是你说的凤凰长角，是非常珍贵稀少的意思。\\\" \\\"老佛爷为晴儿挑选的夫婿？\\\"小燕子不自觉将音量提高了几分，可转头一想，自己哥哥喜欢上了潇湘馆的那个女人，晴儿自然是做不了自己嫂嫂了。 更何况那位沈大人是老佛爷看上的人，那肯定不差。 \\\"就在院子外面吗？咱们去瞧瞧吧，替晴儿掌掌眼。\\\"小燕子说完，就拉着璟瑟往外面跑。 果然，一出院子就看见两人在竹林那儿说着话儿。几人又退了回去，只探出个脑袋，虽什么都听不清，却还是看得津津有味。 湄若轻声道：\\\"我就说这位沈大人是个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人吧，人家周身都透着一股书卷气，言行举止，得体大方，不愧出自书香门第。\\\" 反正她就是觉得这位沈大人可要比那位沈世子看起来顺眼些。 小燕子没有接话，自己哥哥把晴儿伤得那么深，她现在还能说什么。只愿晴儿能快些从悲伤中走出来，另觅良人。 第135章 有鱼有水，插翅高飞 冬日午后，阳光正足，明亮的阳光晃在雪地上，刺得人眼睛发疼。 小燕子烦躁地坐在湖边，两条腿在半空中晃荡。时不时吹来一阵寒风，她似感觉不到冷一般，迷惘失神的双眼显出内心极度的哀痛。 原来湄若公主求的平安符是给师父的，原来她已经被老佛爷指婚给师父了。 可是一想到他们二人才相识不久…… 两个没有感情基础的人，在一起真的会幸福吗？她想不明白。 师父不是皇子吗？他不是有最尊贵的身份吗？为什么这最尊贵的身份剥夺了他最尊贵的东西。 难道后宫里的皇子、公主命运都像嘉宁公主那样吗，难道和敬公主和晴儿才是例外吗？ 想得认真之时，身后响一道温软的女音：\\\"姑娘。\\\" 小燕子缓缓转过头，只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来了一男一女。 男子眼神温柔，笑容温暖，他的周身环绕着的都是宁静安逸之色，在空气中慢慢氤开。 此人正是中午在院子外和晴儿说话的沈大人，虽只远远见过一面，小燕子却记得清楚。 她转眸，看向他身侧的女子。 少女穿着一身青色衣裙，身姿稍圆润些，脸若芙蓉，白里透红，瞧起来与她一般大小，全身上下都洋溢着活力。 见小燕子一直望着自己，少女扑闪着双眼，轻笑道：\\\"雪天路滑，姑娘还是离这湖边远点较好。\\\" \\\"多谢提醒。\\\"小燕子说着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习惯性地拍了拍身后，发现屁股后边湿了一大块。 只是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这位沈大人不是老佛爷为晴儿挑的夫婿吗？上午的时候还和晴儿有说有笑呢，怎么下午就跟别的女子处在一起去了。 而且他们看起来很熟的样子，难道是一起来的？小燕子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好几次，最后落在了一人脸上，就这么静静地盯着他，显得意味深长。 他身侧的少女也好奇的看着小燕子，隔了许久才轻声问道：\\\"哥哥，你们认识吗？\\\" \\\"哥……哥哥？你们是兄妹？\\\"小燕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显得天真而浪漫。 沈从知微微垂眼，跟她对视：\\\"嘉兴公主以为她是微臣的什么人？\\\" \\\"你认识我？\\\" \\\"嘉兴公主？\\\" 两道疑惑的声音同时响起，沈从知嘴角往上扬了扬，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 他身侧的女子急忙福身施礼道：\\\"参……参见嘉兴公主，嘉兴公主吉祥！\\\" 昨日香客们就传得沸沸扬扬，说是有公主来了寺庙焚香礼佛，她原本还不信，没想到今日就遇到了。 小燕子想到自己刚刚误会了他们二人的关系，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似笑非笑道：\\\"沈姑娘不必多礼。\\\" \\\"公主怎知臣女姓沈？\\\"话落，少女便抬眸看向身侧的人，乌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哥哥是何时认识公主的？竟瞒得这样好。\\\" 沈从知没有接话，面色从容。 察觉到他深沉的目光，小燕子一时不知如何解释，有些局促不安。 总不能说他中午和晴儿在院子外面说话时，她们在院子里面偷看吧？ 忽的，她灵光一现，脑海里闪过昨日在寺庙门口的画面。净云大师从未见过和敬公主，却能从她们四人当中将和敬公主认出来，她也可以啊！ 沈从知正好奇她会如何作答时，只见少女手臂一伸，闭目掐指算了起来，嘴里还念念有词，只是声音太小语速太快，他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片刻后，小燕子睁开双眼，一本正经道：\\\"我没算错的话，二位家父是吏部侍郎吧。\\\" 沈姝忆双眼发光，激动的点点头。 小燕子蹙了蹙眉，没想到这位沈小姐这样好骗。她转眸就对上了沈从知的目光，微微一怔，又继续道：\\\"你小时候曾做过皇子伴读，是这届科举状元。\\\" 沈从知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小燕子淡定地扬了扬唇，却磕磕绊绊地说不出什么来了，刚刚这句话还是她从湄若那里听来的。 见她努力回想的模样，沈从知也不拆穿，唇边掠过一抹极浅的笑。 \\\"沈大人年纪轻轻便中了科考状元……将来必大有作为啊。今日我掐指一算，沈大人今后在官场上必能有鱼有水，插翅高飞啊！\\\" 沈从知抿了抿唇，笑道：\\\"那便承蒙公主吉言，微臣今后定当尽心竭力，不负公主所望。\\\" 小燕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正准备找个借口开溜时，沈姝忆又凑到了她跟前，满眼期待：\\\"公主能否替臣女算算姻缘？臣女想知道未来的夫婿会在何时何……\\\" \\\"这个天色不早了，还是改日吧。\\\" 话落，小燕子便逃一般的离开了。 沈姝忆疑惑地歪了歪头，认真道：\\\"哥哥，这个嘉兴公主和宫里面的那些公主不一样呢。\\\" 沈从知勾着清浅的笑，隔了许久才将目光从那道远去的背影收回，缓缓道：\\\"你又未曾见过宫里面的其他公主，怎知她和别人不一样。\\\" \\\"当然是猜的啦，不过刚刚嘉兴公主说的有鱼有水是什么意思？还有那个插翅高飞，我只听说过插翅难飞。\\\" 沈姝忆说的认真，只觉得是自己才疏学浅，根本没有想到这两个词是小燕子想破了脑袋硬拼凑出来的。 沈从知沉默了片刻，拾阶而下，慢条斯理道：\\\"大概是如鱼得水，展翅高飞吧。\\\" \\\"如鱼得水，展翅高飞？有鱼有水，插翅高飞？\\\"沈姝忆思考了片刻，待回过神来时沈从知已经走到凉亭那里了，她连忙将刚刚在庙里抽的签收好，随后提着裙子追了上去。 \\\"哥哥，你和嘉兴公主真的不认识吗？那你刚刚是如何将她认出来的？\\\" \\\"祭祀游街。\\\" 沈姝忆眼神稍暗，略显失落。 若是哥哥能和嘉兴公主认识就好了，这样说不定她就有机会能尝到宫里的点心了。 一想到老佛爷打算撮合哥哥和永康郡主，她又开心的笑了。 \\\"哥哥，隔两日你便可以进宫见永康郡主了，你给我带些宫里的糕点回来吧。\\\" \\\"听说福景殿的糕点是连御膳房都比不上的，阿玛都入朝为官大半辈子了也没能让我吃到宫里边的糕点，哥哥，我能不能沾沾你的光啊？\\\" 沈从知颇有些无奈，他这个妹妹一般出府只有两个去处，一个是琉璃阁，一个是食来客。 后来京城开了一个聚宝斋之后，沈姝忆直接成了那里的常客，每隔几日便要去一趟。 见哥哥不搭理自己，她轻轻地晃着他的胳膊，亮晶晶地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再过些时日便是我的生辰了，我不要你给我准备什么生辰礼，我就想尝尝宫里面的糕点。\\\" 闻言，沈从知总算有了一丝反应，侧头看向她：\\\"你生辰不是上个月才过吗？\\\" \\\"所以我说的是过些时日嘛，哥哥～你就答应我嘛，大不了明年我不再向你讨要生辰礼就是了。\\\" 第136章 沈砚礼来法云寺 小燕子心烦意乱，脚步走得异常的慢。 许是她糊弄了别人心虚的缘故，总感觉自己这点小把戏被那位沈大人给识破了。 想到他刚刚的那个眼神，小燕子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全身绷紧。明明他什么都没有说，明明他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可小燕子就是被他那个眼神看得莫名的发慌。 不过他那个妹妹倒是挺好骗的。 晴儿若是嫁到他们沈家，还有个伴儿。 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竹林，小燕子一抬眸便看到院子门口站着两道熟悉的身影。 二人同时回头看向她，小燕子的眼睛立刻溢满了笑，欢欢喜喜地跑到了永琮跟前。 \\\"师父，你怎么来了？是来接我们回去的吗？和敬公主她们就在里面呢，你怎么不进去？\\\" 永琮正准备回答，身侧的人抢先一步：\\\"小燕子，到底谁才是你的哥哥？\\\" 小燕子吐了吐舌头，睨他一眼，冷声道：\\\"谁叫你让晴儿这么伤心的。\\\" 而后，她又拉着永琮往里走。 \\\"师父，咱们是在寺庙里再住上一晚还是今儿个就回去啊？你来法云寺，皇阿玛知道吗？\\\" 快走到门口时，小燕子停了下来。她转头瞧了沈砚礼一眼，踮起脚尖在永琮耳畔轻声道：\\\"我今日瞧见那位沈大人了，我觉得他确实要比我哥哥靠谱些。\\\" 永琮轻笑一声，回头看了沈砚礼一眼。 随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子，留沈砚礼一人在风中凌乱。 刚刚小燕子故意压低了声音，他也没有听清楚，只听到了什么沈大人，什么靠谱。 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上提着的糕点，随后轻叹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屋子里没有华贵的摆设，却收拾得很干净，桌椅陈设质朴，色调淡雅，墙上挂着几幅字画，透着素净典雅之气。 沈砚礼提着糕点快步上前，向坐在主位上的人行礼道：\\\"和敬公主。\\\" 一片静默，只听见炭盆里哔啵作响的爆炭声。 隔了好半晌，璟瑟才转眸看向小燕子，缓缓道：\\\"去给你哥搬个凳子。\\\" 小燕子瞪了沈砚礼一眼，虽不情愿却还是去了。她将凳子搬来后，又看向璟瑟，疑惑道：\\\"和敬公主，晴儿呢？晴儿去哪里了？\\\" 沈砚礼心中一凛，跟着看向璟瑟。 他昨日跟永琮聊到了后半夜，一躺到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晴儿流泪的模样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是恨不得半夜就出宫向晴儿道歉，可是那时宫门还未开。 终于熬到天亮，永琮又上朝去了。 他一个人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晴儿，在乾清宫外等了许久，待永琮一下朝就拉着他朝宫外跑。 甚至连永琮的朝服都是在马车上换的。 \\\"晴儿用过午饭后就歇着去了，她昨个儿夜里睡得那么晚，想来也没有休息好，还是待会儿吃晚饭的时候再叫她吧。\\\" 湄若说这话时，下意识看了沈砚礼一眼。 小燕子点点头，转眸就看见哥哥手上提着的糕点，她轻哼一声，认真道：\\\"现在知道拿着糕点来哄我了？晚了！\\\" \\\"哄你？\\\"沈砚礼垂眸看了看手上的糕点，继而看向小燕子，一本正经道：\\\"为什么要哄你？\\\" \\\"谁叫你把我扔雪地里，这事儿我还记着呢！\\\"忽的，小燕子捂住了嘴，有些吃惊道：\\\"你不会是想通了，想用糕点来收买我，让我在晴儿面前替你说好话吧？\\\" 沈砚礼没有吱声。 他手上的糕点也并不是给小燕子的。 但他确实想通了，与其娶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倒不如娶一个自幼跟自己一起长大的，而且晴儿各方面都很不错。真论起来，倒是他配不上人家。 见哥哥不说话，小燕子还真以为自己猜对了。她板着脸，冷冷道：\\\"也晚了！你现在哪怕是捧一万两黄金到我跟前儿，我也不会替你说半句话的。\\\" 湄若一手支着下巴，看向小燕子的目光里尽是赞赏，若非顾及七阿哥和这位沈世子的关系，她恨不得拍手叫好。 沈砚礼不明白小燕子的态度会转变得如此之快，难道是自己真的将晴儿伤得太深了？ 他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小燕子缓缓道：\\\"你醒悟得太晚了，人家晴儿已经找到自己的幸福了，你放弃吧。\\\" \\\"什么意思？\\\" 沈砚礼敛眸，眼底一闪而逝的紧张，如玉面容，却更加冷峻，不显分毫。 湄若嘴角缓缓勾起，肆意绽放充满攻击性的美，不屑却傲慢的笑意。 她看着他的眼睛，语气轻得像叹息：\\\"怎么，沈世子不开心吗？晴儿找到了归宿，你也可以松口气了。\\\" \\\"再也不会有人瞎撮合你们了，她再也不会去王府烦你了，沈世子应该高兴才是啊。\\\" 湄若这番话说的阴阳怪气的，沈砚礼并未搭理她，只抬眸看向璟瑟，认真道：\\\"和敬公主，这是真的吗？\\\" 璟瑟抬眼打量了他一阵，端着茶盖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叶，不答反问：\\\"你希望这是真的吗？\\\" 这个问题把沈砚礼问住了。 若回到前两日他自然希望这是真的，可是一想到晴儿哭得那样伤心，他的心也莫名地揪成了一团。 她昨日还那么喜欢自己，怎么可能转头就喜欢上了别人呢？沈砚礼敛下眼眸，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 璟瑟见他回答不上这个问题，只淡淡道：\\\"此人是吏部侍郎家的嫡子。\\\" 湄若在一旁轻笑道：\\\"说来也是巧，跟沈世子一个姓呢。\\\" 吏部侍郎家的嫡子？沈砚礼心情复杂，原本他刚刚还以为是小燕子诓自己的，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人。 可是她们昨日从王府离开后就直接来了法云寺，晴儿是如何遇到那个人的？ 天色渐渐暗去，一轮明月高悬天际。 沈砚礼看着这一桌子素斋没什么胃口，脑海里想了一大堆说辞，可是当晴儿真的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又变得哑口无言。 小燕子赶紧起身迎了上去，轻笑道：\\\"晴儿，你下午睡了这么久，晚上又该睡不着了。\\\" 晴儿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小燕子继续道：\\\"师父是特意来接我们的，咱们今晚再在这儿住上一晚，明儿一早就要回京了。\\\" 闻言，晴儿这才抬眸瞧了永琮一眼，缓缓道：\\\"明日不用上朝吗？\\\" \\\"我已经向皇阿玛告过假了。\\\" 晴儿点了点头，梢抬眼睑 ，意外地撞入一道视线之中。 她嘴角微微上扬，目光淡淡地掠过对方脸庞，仿佛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沈砚礼收回了目光，带着淡淡的落寂。 第137章 漱芳斋出事儿了 晴儿吃过饭后就逃一般的离开了。 餐桌上，她未说一句话。一直是小燕子在活跃气氛，偶尔永琮也会回应两句。 寒风凛冽，大片大片的鹅毛大雪从天而降。她本想吃完饭就回屋子，出门时也没披件斗篷。现在天色已晚，她没了去处，只得往回走。 走近竹林时，她脚步骤然慢了下来。 院子很小，东西南北四面各有四间房，他们今晚必然也是歇在这里的。 晴儿轻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面对沈砚礼。虽然已经同他说清楚了，可是他们真的还能回到从前吗？ 她拿出了上午在庙里求的平安符，面色有些忧郁。 明明他都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可是她却始终无法放下。甚至为了欺骗自己，她还顺便给永琮也求了一个。 晴儿哀哀地笑了，正准备将平安符收起来，就听见一道声音响起：\\\"我等你好久了。\\\" 闻言，她抬眸看向对方。 发现沈砚礼的目光正直勾勾地看着她手上的平安符，眉眼间疲惫明显。 晴儿微微一怔，随即抬步走了上去。 她本想将平安符收起来，可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她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等我？\\\"她收回视线，低声道：\\\"等我做什么？\\\" 沈砚礼提着糕点在她面前晃了晃，眉梢轻挑，似笑非笑道：\\\"赔罪。\\\" 他虽看着吊儿郎当，心脏却跳得极快。 晴儿既没有接过糕点，也没有接话。她抬眸仔细看着眼前的人儿，在他脸上看到了困倦。 是因为自己吗？他昨夜也跟自己一样，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吗？他会不会对自己是有一点点好感的？ 暗处里，湄若和小燕子扒在门后。 见晴儿迟迟没有收下哥哥的糕点，小燕子松了一口气，小声道：\\\"就让我那好哥哥悔憾终生吧。\\\" 湄若摇了摇头，道：\\\"她会收下的。\\\" 小燕子不明所以，问了为什么。只是身后的人久久没有回答，待她转过身时早已没了湄若的身影。 她轻轻\\\"嘁\\\"了一声，再次转过头时，晴儿果然已经将糕点收下了。小燕子眉头皱得厉害，转身就朝着璟瑟所住的屋子里跑去。 \\\"这是我特意让人去聚宝斋买的，我瞧着你晚上都没怎么动筷，若是饿了也好拿来垫垫肚子。\\\" 沈砚礼自己都未曾发觉，当晴儿收下糕点时，他的心里似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蔓延。 \\\"聚宝斋？\\\"晴儿垂眸看了一眼手上的糕点，随后惊讶地看着他，轻声道：\\\"排了许久的队吧？\\\" 聚宝斋的糕点千金难求，因供应不求只能限购。每日天还未亮，门口就有蜿蜒绵长的顾客排队，天微微亮时，糕点就售完了。 \\\"你还未吃过聚宝斋的糕点吧？我先前刚回京的时候吃过一次，水准堪比御膳房。只是不知跟福景殿的比起来怎么样，你尝尝，若是合你口味，我今后让人买了叫小燕子给你送进宫里。\\\" 晴儿看着手上的糕点眼底闪过一抹喜色，随即抬眸认真地看着他，平静道：\\\"为什么？只是因为你将玫瑰乳酥给了别人吗？你知道的，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我……\\\"他支吾着，两手不知往哪里放，磕磕巴巴，讷讷了半天也吐不出半句话来。 晴儿又继续道：\\\"你昨夜没休息好吧？\\\" 沈砚礼点点头，低声道：\\\"我一心想着向你道歉，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晴儿，昨日是我不对，我没想到自己随口而出的几句话竟让你这样伤心。\\\" \\\"所以你真的喜欢上了潇湘馆的那个姑娘了，是吗？\\\" 沈砚礼猛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开口解释就注意到晴儿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腰间。 她笑了笑，轻声道：\\\"谢谢你给我买的糕点，你不用向我道歉的。我们昨日不就已经说清楚了吗，只是今后我再去你府上找小燕子玩儿，你可不要再刻意躲着我。\\\" \\\"当然不会！\\\" 晴儿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侧身离开了。 沈砚礼从未觉得自己的嘴会这样笨，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远去，他想要叫住她，却又不知叫住了她该说些什么。 忽的，晴儿停了下来。 沈砚礼见状赶紧走了上去，看着她将平安符递给自己，他眼神闪了闪，眸中盛满了笑意。 \\\"替我交给永琮。\\\" 一句话，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下。 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隔了片刻才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神态，吊儿郎当道：\\\"怎的也不顺便替我求一个，都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你这也忒偏心了些。\\\" 晴儿笑着看了一眼他腰间的玉佩，故作轻松道：\\\"你已经有了。\\\" 两人正在院子里说着话儿，一个侍卫从外面跑了进来，急忙道：\\\"出事儿了！宫里出事儿了！\\\" 冬霁毕竟是习武之人，她虽在屋里，可是却将侍卫的话听得很清楚。与此同时，永琮也从檀木椅上起身，快步走了出来。 侍卫看见永琮，连忙走上前，恭敬道：\\\"主子，漱芳斋出事儿了。\\\" 小燕子刚从屋子里出来，正好听到了这话句，她快步走到永琮身侧，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侍卫，冷声道：\\\"是不是皇后又带着容嬷嬷那个老巫婆去漱芳斋找紫薇麻烦了？\\\" 还不等侍卫回答，她又继续道：\\\"我真该死，怎么可以把把她一个人扔在宫里呢？咱们现在就下山去吧！\\\" 沈砚礼快步上前，轻声道：\\\"现在宫门已经下钥了。\\\" 小燕子不明白，转头看向璟瑟：\\\"和敬公主，咱们现在就回宫吧。之前紫薇就被容嬷嬷折磨得那么惨，前阵子又中了一箭，现在她这个身子实在是经不起她们折磨了啊！\\\" \\\"夜叩宫门可是大忌。\\\"湄若缓缓走上前，看向侍卫轻声道：\\\"漱芳斋究竟出了何事，你细细道来。\\\" 见小燕子这般心急的模样，璟瑟缓缓道：\\\"若真是皇后去找紫薇麻烦，老佛爷不会坐视不管的。\\\" 有了璟瑟这句话，小燕子总算冷静了些。 第138章 难道还有救? 气氛出奇的安静。 朱窗半开，沁来丝丝凉意，夜雨声烦，夹杂着几个惊天响雷。 屋内几人神情各异，暗卫将宫里发生的事儿一字不落地禀报完后便退了下去。 湄若满眼心疼的看着晴儿。 她就记得晴儿先前是很爱笑的，可是前段时间在围场的时候她几乎很少在晴儿脸上看到笑容。 一向端庄持重的晴儿竟还在那夜喝醉了酒，她就知道这其中是有问题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晴儿竟和福尔康还有一段过往，紫薇抢走了她的尔康。可是她非但没有怪紫薇还处处照顾她，帮她在老佛爷面前说好话。 这样的晴儿真是太傻了。 湄若下意识瞪了沈砚礼一眼，替晴儿感到不值，若晴儿身在蒙古，那定是很抢手的！ 也不知这京城的公子哥都是怎么了，湄若觉得他们需要去治治眼睛。 小燕子则是一脸茫然，缓了好久才缓过来。她对此事毫不知情，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结拜姐妹抢走了原本该属于晴儿的幸福。 可是晴儿怎么会和尔康有过一段过往呢？之前紫薇还在国师府养伤的时候，大家经常待一起。 她是真的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 随即，小燕子转眸看向自己哥哥和师父。 很显然，这两位是知情的。 湄若越想越气，扭头看向晴儿：\\\"你还喜欢那个福尔康吗？若是喜欢，咱就抢回来。\\\" 闻言，晴儿下意识看了沈砚礼一眼。 他正低着眼，非常安静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却又不像是在看这个东西，似乎走了神。 湄若继续说着：\\\"虽然紫薇是皇上流落在民间的亲生女儿，可老佛爷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而且你和那个福尔康自幼就认识了，紫薇才跟他认识多久？\\\" \\\"这样不好吧？\\\"小燕子小心翼翼地看了晴儿一眼，有些心虚：\\\"虽然晴儿要比紫薇先认识尔康，可尔康心里若真的有晴儿的话，紫薇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就将他给抢走了。\\\" 湄若白了小燕子一眼，认真道：\\\"晴儿和尔康两人虽然没有定下婚约，可此事老佛爷和福家都心知肚明。为什么没有定下婚约，那是因为先前老佛爷还想再留晴儿两年，谁知半路会冒出个紫薇来。\\\" 小燕子没有再接话，抱有歉意地看了晴儿一眼。 沉默了许久，晴儿才缓缓开口：\\\"小燕子说的对，紫薇没有抢走尔康，因为尔康从来都不属于我。\\\" 她脑海里想起了沈从知昨夜说的话，轻轻扬了扬唇，借用了他的原话：\\\"姻缘姻缘，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随缘就好。\\\" 湄若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扬唇轻笑道：\\\"好晴儿，终于想通了？\\\" 晴儿没有接话，轻轻扬了扬唇。她抬眸，与他目光对上。 空气中仿佛有尴尬在交汇，他没吭声，安安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清明，直白不收敛，带了点审视的意味。 沈砚礼真不相信这番话是从晴儿口中说出来的，若她真的看得如此通透就不会天天跑去王府了。 刚刚用过晚饭，趁晴儿出去的时候他有找小燕子了解过，昨夜是小燕子和她一起睡的。 这番话自然也不可能出自小燕子之口。 忽的，他想起小燕子说晴儿昨日夜里独自一个人出去过，难道是那时遇到了什么人？ 听到晴儿这样说，小燕子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轻笑道：\\\"晴儿，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你真的不会怪紫薇吗？\\\" \\\"当然。\\\" 小燕子激动地走到了晴儿身后，替她捏肩捶背：\\\"其实今天中午你和沈大人在院子外面聊天，我们都看到了。\\\" 闻言，晴儿下意识看了湄若一眼。 湄若也没有想到小燕子将这事儿抖了出来，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那位沈大人跟尔康比起来也不差嘛，你若是嫁去了沈府也有个伴儿啊。\\\" 晴儿睨了小燕子一眼，立刻反驳：\\\"小燕子，你瞎说什么呢！我和他就只有几面之缘而已，可还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 \\\"几面之缘？\\\"一直未开口的璟瑟淡淡开口：\\\"你和他是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也未曾听你提起过。\\\" 沈砚礼抬眸看向晴儿，神色复杂。 注意到他的目光，湄若故意开口：\\\"或许这就是缘分吧，老佛爷前些日子还说要寻个合适的机会让你们见见，没想到竟在这儿给提前遇见了。\\\" 闻言，永琮浓眉一挑，来了兴趣。 其实自来了法云寺后他就一直注意着沈砚礼，这厮虽面上不显，看着风轻云淡，可是两人同住几载，他是最了解自己这个兄弟的。 怕是沈砚礼早就对晴儿动心了，自己没有发觉罢了。 现在听到湄若这样说，他也跟着添一把火：\\\"老佛爷在一众王孙子弟中唯独选中了他也是有原因的，沈从知可不止是这届的文状元，早在三年前人家就已经拿下了武状元，可谓是文武双全。\\\" 湄若没想到永琮这么会打配合，眼珠滴溜溜的一转，对他狡黠一笑。 接收到她的眼神，永琮嘴角微微扬起，继续道：\\\"你们已经见过了么？老佛爷为了让你们见一面，特意让皇阿玛在除夕夜邀请众臣携家眷进宫赴宴呢。\\\" 晴儿点了点，轻笑道：\\\"说来也是巧了，早在幼时去尚书房给你送糕点时就见过他一面，只是那时走得急，没来得及问他名字。\\\" 说起这事儿，永琮忽然就想起来了。 璟瑟几人则一脸茫然，虽然那次是她托晴儿走这一趟的，可是年深日久，她早将这事儿给忘记了。 璟瑟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好几次，最后落在晴儿脸上，疑惑道：\\\"幼时？怎么这事儿也没听你提起过？\\\" 永琮扬了扬唇，故意看着沈砚礼道：\\\"这事儿我可是记了许久呢，当时尚书房有那么多人在，晴儿姐姐偏停在了沈从知面前，还将我的糕点给他分了一大半。\\\" 璟瑟蹙了蹙秀眉有些不大相信，转头看向晴儿，轻声道：\\\"此事当真？\\\" 晴儿点点头，只觉得有道目光盯着自己。 小燕子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哥哥脸上的表情，也跟着说道：\\\"那位沈大人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也是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没想到竟还是个武状元。\\\" \\\"晴儿，我看你们也挺聊得来的，不如试着接触一下吧？而且他妹妹也很有意思的，你嫁过去也有个说话的人。\\\" \\\"他妹妹？\\\"湄若皱了皱眉，疑惑道：\\\"你怎么知道他有个妹妹？\\\" \\\"我见过啊，今儿下午在湖边见过他们。\\\"小燕子向来是个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 见晴儿不开口，她直接当着她哥哥的面儿，说道：\\\"那位沈大人多好啊，老佛爷的眼光总不会有错的。他长得比尔康帅，看上去比我哥哥靠谱，你试着接触一下嘛！\\\" 原本瞧着心情尚可的他面色微沉，半晌后轻飘飘怼了句：\\\"我也没那么不靠谱吧。\\\" 小燕子轻哼了一声，没当回事。 她这个哥哥已经被她彻底踢出局了，她转眸还想对晴儿继续说些什么，就瞧见晴儿那眼神…… 小燕子皱了皱眉头，又转头看向沈砚礼，难道她这个哥哥还有救？ 第139章 有了私心 第二日天还未亮他们就启程回京了。 马车上，晴儿将沈砚礼给她的糕点拿出来给大家分享。 小燕子眼里满是疑惑，认真道：\\\"晴儿，你为什么要收下这个糕点？难道你就这样原谅我哥哥了么？这个糕点有什么好的，宫里有那么多糕点，难不成比不上他这个？\\\" 话音刚落，小燕子就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嘴里。她这可不是贪嘴，只是没有吃早饭垫垫肚子而已，若沈砚礼在这辆马车上，她是绝不可能吃的！ 她可一直没原谅她那个哥哥呢。 可是尝过之后，她便睁大了眼睛，又不争气的拿起了一块放入嘴里。 \\\"这……这糕点是他在哪里买的？真好吃。\\\" 闻言，璟瑟看了一眼油纸。 只见那油纸上面贴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聚宝斋\\\"几个大字。 聚宝斋她倒是听过，那里什么买卖都做，既可以买到胭脂水粉，也能买到各式各样的珠宝首饰。 听说还有位神医坐镇，是雪魄潭的弟子，一天只看诊十位病人。 待璟瑟回过神时，只剩下一块糕点了。 三人正望着自己，璟瑟本没什么胃口，可瞧着这三人的眼神，她犹豫片刻，拿起糕点放入了嘴里。 糕点清新爽口，自有一种独特风味，令人一品难忘。 确实很不错。 小燕子睨了湄若一眼，小声嘀咕：\\\"刚刚还说我没出息呢，结果吃得比我还多。\\\" 湄若假装没有听见，将脑袋伸出窗外。 夜色在悄然间褪去，天空开始泛起了微弱的光。 城门还未开，永琮拿出了自己的腰牌，守城的士兵连忙请安，随后将城门打开。城中街道还不见人影，唯有马车驶过车轮辘辘的声音。 沈砚礼自昨夜回房后就没在同永琮说过一句话，可是想了一夜他也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现在这局面不是他最想要的吗？ 他不是希望晴儿喜欢上别人吗？他不是希望晴儿不要将时间浪费在他身上吗？如今晴儿遇到了沈从知，他应该替她开心才是啊。 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脸上有些茫然。 永琮淡淡瞥了他一眼，轻声道：\\\"想了一晚上了，还没想明白呢？要不要我指点一二？\\\" \\\"别了吧，你能知道什么。\\\" 沈砚礼本是随口回怼了一句，没想不到永琮真的闭上了嘴巴。 隔了好一阵儿，他有些不大自然地开口：\\\"怎么从前就没有听你提起过沈从知这号人物，老佛爷是想让此人做晴儿额驸？\\\" 永琮看了他一眼，沈砚礼轻轻咳嗽了两声缓解尴尬，正色道：\\\"我自幼同晴儿一起长大，作为朋友，关心一二实属正常。那个沈从知虽是文武状元，可挑选夫婿光看功名是远远不够的，此人品性如何？\\\" \\\"自是不错的。\\\"永琮认真道：\\\"成熟稳重，甚是可靠。\\\" 闻言，沈砚礼沉默了半刻，又轻声道：\\\"那你们可有了解过沈家夫人待人处事？这自古以来，婆媳关系就是一道千古难题，若那位沈夫人是个不好相与的，晴儿嫁去沈家，往后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知理明事，是个爽快人。晴儿姐姐若真能嫁到他们沈家去，那位沈夫人定是欢喜的。\\\"永琮看了沈砚礼一眼，勾了勾唇，故意道：\\\"晴儿姐姐自幼便是在老佛爷膝下长大的，高贵优雅、富有才气、温柔可人、善解人意，谁挑得出错处来？\\\" 沈砚礼垂眸，没有接话。 永琮垂眸整理了一下衣摆，似不经意道：\\\"怎么，你不想晴儿姐姐嫁到沈家去？是觉得沈从知不是晴儿姐姐良配还是你有了私心？\\\" \\\"别瞎说！好不容易小燕子安分了，你又开始了？\\\" 沈砚礼虽嘴上否认得快，心里却很是复杂。 难道他真的有了私心？ 难道他真的不希望晴儿嫁给沈从知？ 可是他刚刚问的这些问题都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而已啊，毕竟这可是婚姻大事，岂可马虎。 永琮打量他一眼，发现他还是未能发现自己的心意，轻笑道：\\\"我可不会像小燕子那样瞎撮合，就算想，那也晚咯。\\\" \\\"什么晚了？\\\"沈砚礼下意识问了一句，语气带了一丝紧张：\\\"难道婚事已经定下来了？他们不是还未正式见过面吗？\\\" 永琮唇角弧度渐深，懒洋洋道：\\\"你紧张什么？沈砚礼，你没发现你自己很矛盾吗？承认吧，你就是不希望晴儿嫁给沈从知，你就是喜欢上晴儿了。\\\"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得了，你再眯会儿吧，还有一段路呢。\\\" 他蹙着眉头，双目看向窗外。眼睛里布满了疑云，困惑之中，还有一抹淡淡的忧色。 马车路过朱雀街时，窗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儿。璟瑟掀开车帘，只见聚宝斋门外已经排起了长龙。 湄若探出脑袋，眼里满是疑惑：\\\"聚宝斋？这是卖什么的？都还未开门呢，就已经排了这么长的队了。幕后老板是何人？这阁楼打造的金碧辉煌，连门口的台阶都是翡翠做的，这老板怕是富可敌国啊！\\\" 湄若收回脑袋，顺着璟瑟视线看了过去，瞬间就明白了。 \\\"他们排这么长的队就是买这糕点吗？这糕点确实很不错。\\\"而后，她又继续道：\\\"那这幕后老板究竟是什么来路？\\\" 晴儿摇摇头，低声道：\\\"有人说是江南富商，也有人说是富家子弟，还有人传这幕后老板有皇家背景呢。\\\" 湄若蹙了蹙秀眉，疑惑道：\\\"你们都没有去过吗？\\\" 璟瑟看了小燕子一眼，扬了扬唇，道：\\\"我从前很少出宫的。\\\" 几人一回宫直接去了漱芳斋。 紫薇坐在梳妆台前，烛光明灭，照得她的身影更加纤薄，那双眼结满了愁绪，长而密的睫羽不曾眨一下。 屋外响起小凳子的声音：\\\"和敬公主到！七阿哥到！嘉兴公主到！湄若公主到！永康郡主到！沈世子到！\\\" 闻言，紫薇刚起身这几人便已经走了进来，为首的是璟瑟。 她连忙福身施礼：\\\"皇姐万福金安。\\\" 第140章 见玉如见人 明月彩霞上完茶后便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他们几人。 小燕子眉头紧锁，疑惑道：\\\"紫薇，老佛爷不是已经已经认可你了吗？为什么她会反对你和尔康的事儿呢？\\\" 闻言，紫薇抬眸看了晴儿一眼，发现晴儿眼下的乌青很重，愧疚的情绪顿时像一股涌上心头的洪流，让她难以控制也难以摆脱。 这些天小燕子每次进宫都会跟她说起晴儿和沈世子的事儿，她当然也是赞同的。 虽然晴儿从来没有怪过她，可是她始终觉得是自己抢走了尔康，只有晴儿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她对她的愧疚才会少几分。 只是没想到沈世子居然拒绝了晴儿。 现在见晴儿这么伤心，她整个人都快要被自责淹没了。 忽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明月带着春杏走了进来。 年关将至，小丫头穿得喜庆极了，一见到璟瑟，眼睛便弯成了月牙，轻声道：\\\"奴婢知道公主定是还未来得及用晚膳，特意带了些糕点过来。\\\" 而后，冬霁也快步走了进来。 众人的视线皆从糕点转移到了冬霁身上，她走到璟瑟面前，恭敬道：\\\"属下让人去慈宁宫打听过了，老佛爷在宣紫薇郡主前只见过五福晋和福晋身边那位桂嬷嬷。\\\" \\\"欣荣？！\\\"小燕子激动得站了起来，干净剔透的眸子盛着些薄怒：\\\"紫薇又没有惹过她，她为什么要去老佛爷跟前嚼舌根？难道她不知道永琪和尔康情同手足吗？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小燕子，你别太激动了。\\\"晴儿微怔，沉吟思索了片刻后，柔声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老佛爷不同意紫薇和尔康的事儿多半也是因为我。紫薇，你放心吧，老佛爷那边就交给我了。\\\" 紫薇虽从小在宫外长大，可是她气质出众、温柔似水、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一点儿也不输于大家闺秀和宫里面的公主。 更何况先前在围场时，她一直以宫女的身份在老佛爷身边伺候，老佛爷是很喜欢她的。 如今真相大白，她的身份公之于众，老佛爷反而不再像以前那样待见她，这其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因为她娘。 晴儿走到紫薇身边，出言安慰：\\\"这些日子你时常陪伴在老佛爷左右，虽然她不怎么同你讲话，看着还十分嫌弃你，老是挑你的毛病，但其实她心里早就认可你了，若真是嫌弃你就不会让你进慈宁宫的门了。\\\" 紫薇的眼眶有一丝灼热，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觉得心里面儿暖暖的，一个劲儿的向晴儿道谢。 \\\"我可不是白帮你的，我这是盼着能早日喝上你和尔康的喜酒呢。\\\" 这一瞬间，屋内众人的目光都放在了晴儿的身上。 沈砚礼从她身上收回目光，眼神变得黯淡无光。眸底多了一缕忧伤和心疼。 所以自己变成了第二个福尔康？ 所以她真的就这样放弃自己了？有了这个想法后，他发觉自己的胸口闷得透不过气，就好像被人紧紧地压着。 几人一直在漱芳斋待到了中午。 眼看着快要用午膳了，璟瑟缓缓起身：\\\"时候差不多了，走吧。\\\" 小燕子和璟瑟去探探皇上口风，晴儿独自一人去慈宁宫，永琮和沈砚回福景殿，湄若则是留在漱芳斋等消息。 刚出漱芳斋，沈砚礼就叫住了晴儿。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几秒，才道：\\\"许久未进宫向老佛爷请安了，我同你一道过去。\\\" 晴儿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养心殿离慈宁宫很近，晴儿猜到沈砚礼有话要对自己说，所以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在了璟瑟她们后面。 雪后初晴，冬日慵懒的阳光映照着厚厚的冰雪，融化的雪水顺着层层叠叠的琉璃瓦流下，在屋檐下结出一条条冰挂。 沈砚礼一直未开口说话，晴儿觉得气氛怪怪的，便主动找起了话题。 \\\"年后就走吗？\\\" 沈砚礼微微颔首，道：\\\"年后就走。\\\" 她点点头，只轻声道：\\\"注意安全。\\\" 本以为今年璟瑟的生辰有永琮在能过得热闹些，没想到他们又要去押送粮草。 晴儿轻叹了口气，没打算再继续同沈砚礼说话，心里纠结该给璟瑟送什么好。 璟瑟贵为嫡公主，既不缺金银钱财也不缺珠宝首饰，皇上先前让人给福景殿送了好些稀罕玩物也不见璟瑟感兴趣。 去年她让人给璟瑟打造了一把如意锁，今年又该送什么好呢？眼看还有半个月就是生日宴了，是该备下了。 晴儿抬眸便发现自己身侧的人正望着自己，她歪了歪头，疑惑道：\\\"这样看着我作甚？\\\" 少年剑眉轻挑，眉梢微翘的桃花眼中，端的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二人在长街停了下来，路过的宫人纷纷向二人行礼问安。 隔了许久，沈砚礼才抬步继续朝着慈宁宫的那个方向走，漫不经心道：\\\"都去法云寺了，也不顺道替我求个平安符。\\\" 晴儿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愣，没想到他还记着这事儿，随后快步追了上去。 许是他有意等她，晴儿几步就追上了。 她目视前方，轻声道：\\\"你已经有了。\\\" 沈砚礼再次停下脚步，认真道：\\\"这是别人给我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晴儿垂眸轻笑，眼里罩上一层愁云，隔了许久身侧也未传来他的声音。她缓缓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认真道：\\\"都是保你平安的，不是吗？\\\" \\\"人养玉，玉护人。\\\"晴儿看着他腰间的那块玉佩，苦笑道：\\\"既能纳福辟邪也可保你平安顺遂，你有这块玉佩就够了。\\\" 听到她的话，他眼神略顿，继而收回视线，认真道：\\\"我抽屉里有许多玉佩，年年生辰收到的玉佩没有十块也有八块。\\\" \\\"可是你就是收下了她的玉佩。\\\" \\\"就是块普通的玉佩而已，玉佩可以天天换，可你若是替我求了平安符，我定天天贴身戴着。\\\" 闻言，晴儿愣了愣。 在他直白的注视下，她的两腮越发滚烫，心跳怦然乱动，一阵兵荒马乱。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她语气软了几分：\\\"这是块羊脂玉。\\\" 沈砚礼点点头，语气很欠：\\\"我知道是羊脂玉。\\\" 他从腰间将玉佩扯下后一把掷了过去，晴儿赶忙伸手接出。 沈砚礼不解：\\\"它哪里不普通了？\\\" 玉佩是平安扣形状，上面刻着\\\"一世平安\\\"几个字，通体洁白，质地细腻，光泽纯洁通透，触感温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晴儿将玉佩还于他手上，认真道：\\\"于你而言这只是块普通的玉佩，可这是她花光了积蓄为你买的。这玉佩原本是很普通，可是在你收下后就不普通了。\\\" 沈砚礼不解，疑惑道：\\\"怎么就不普通了？收之前它是块玉佩，收下之后它还是块玉佩嘛。\\\" \\\"是啊，它本来只是块玉佩，如今成了定情信物，意义自然就不一样了。\\\" 她凝望着他，眸光中丝丝缕缕满是忧郁，轻声道：\\\"她在潇湘馆那个地方谋生挺不容易的，不知攒了多久的银子才为你买下这块玉，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定情信物？\\\"沈砚礼懵了，只觉得手上这块玉佩烫手得很。 晴儿抬眸，瞧见天色也不早了，便抬步继续向前走，缓缓道：\\\"见玉如见人，若是将玉佩相赠，不用言语，便可知对方心意。\\\" \\\"我不知道还有这层意思。\\\"沈砚礼拉住晴儿的手腕，见宫道上有许多来来往往的宫人，他又放开了。 \\\"晴儿，我和她是清白的，而且自与她相识后便达成了协议。\\\" 晴儿眼眸闪了闪，眼底里的疑惑越来越重，轻声道：\\\"什么协议？\\\" \\\"蕊烟本就是京中有名的雅妓，既然大家都以为她成了我的人，为了看上去更真实，我便不再让她接客了。\\\"沈砚礼轻叹了口气，认真道：\\\"所以她根本不可能为了这块玉花光了积蓄，我一个月给她的银子都够她买好几块了。\\\" 误会解开，晴儿愣了好久。 最后还是老佛爷身边的崔姑姑在长街找到了她，将她从思绪中拉了回来。 \\\"郡主？郡主？老佛爷还在慈宁宫等着您呢。\\\" 晴儿缓过神，只见崔姑姑一脸慈笑的望着自己，她笑了笑，眼神终于又如往日般乌黑明亮，轻声道：\\\"走，这就走。\\\" 走了几步，她发现沈砚礼愣在原地，转身疑惑道：\\\"还傻愣着干嘛？老佛爷还等着我们用膳呢。\\\" 想着晴儿待会儿还要跟老佛爷说紫薇的事儿，他在多有不便，如今误会既已解开，他也不急着去慈宁宫向老佛爷请安了。 沈砚礼扬了扬唇，眼眸中噙着懒散的笑意：\\\"下次吧，下次我再进宫向老佛爷请安，替我向她老人家问好。\\\" 晴儿点点头，带着崔姑姑离开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沈砚礼眉目舒展开来，似是松了口气。 想来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第141章 国师身份 饭后，晴儿主动跟老佛爷提起了紫薇和尔康的事儿。 老佛爷吃得有些多了，由崔姑姑扶着在殿内来回踱步，听到晴儿这样说，她一脸不敢置信地转过头看着晴儿，\\\"什么？你早就知道此事了？\\\" \\\"尔康本是我一早就为你定下的人选，没想到竟被那个紫薇横插一脚！晴儿，你当日放弃尔康是不是就是因为紫薇？\\\"老佛爷面色带了些愠怒，坐回了软榻上，\\\"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这个夏紫薇跟她娘都是一路货色！\\\" 晴儿见老佛爷这般生气，便替老佛爷倒了杯热茶，随即看向崔姑姑。崔姑姑立马会意，带着殿里的宫女都退了出去。 待关上了房门，晴儿才缓缓开口：\\\"老佛爷，我知道您这样生气是心疼我。其实当时我也难以接受，我也想不明白尔康为何会在我和紫薇之间选择了她，我甚至一度质疑自己。\\\" 老佛爷蹙了蹙眉，看着晴儿的目光多了一丝心疼，这些事儿她竟是丝毫不知情。 晴儿当时定是伤心透了吧。 \\\"好在有璟瑟陪着我，安慰我，开导我。\\\"她轻轻扬了扬唇，对上老佛爷的视线，\\\"老佛爷，其实您心里早就接纳紫薇了，您也明白紫薇不是那样随随便便的人，左右紫薇也没有婚姻在身，您何不成全了她和尔康呢？\\\"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晴儿缓缓起身，走到窗边，轻声道：\\\"自我回宫以后我亲眼目睹了尔康对紫薇的用心，我真的好感动，您还记得紫薇被人动用了私刑用水车送出皇宫吗？\\\" 老佛爷疑惑地点了点头。 晴儿继续道：\\\"我同尔康认识了那么多年，从未见过他那个样子，得知紫薇失踪，尔康所有的理智都通通不见了。更是在国师府看到了一场生离死别，好在最后璟瑟从国师大人那里拿到了解药。\\\" 她缓缓走到老佛爷跟前，认真道：\\\"虽然我没有得到过那种感情，可是我好敬佩好感动，如果我破坏了那份感情，我一定会恨死我自己的。\\\" \\\"老佛爷我早就不喜欢尔康了，您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讨厌紫薇误会紫薇，那样我真的就是个罪人了。\\\" \\\"晴儿，我的好晴儿。你怎么会是罪人呢？是紫薇抢走了你的尔康，是他们对不起你。\\\" 她紧紧握着晴儿的手，眼里满是心疼。 \\\"老佛爷，尔康从来都不属于我，也不是紫薇抢走了他。\\\"晴儿坐到了老佛爷身侧，柔声道：\\\"其实我在法云寺遇到了一个人。\\\" 老佛爷凤眸微抬，疑惑道：\\\"何人？\\\" \\\"沈从知沈大人。\\\" 听到沈从知的名字，老佛爷眼光一亮，望向晴儿的目光中隐含着期待和探寻之意。 \\\"我本想让你们除夕夜在宫宴上见面的，没想到竟提前遇见了，果真是有缘。\\\"谈到此人，老佛爷语气都轻快了几分。 \\\"晴儿，你对他可还满意？年纪轻轻便中了文武状元，倒是个有才的。早年我在尚书房见过那孩子两面，他阿玛只娶了他额娘一人，后院干净。他额娘也是个爽快人，算是知根知底。\\\" 晴儿笑了笑，没有急着回答，只道：\\\"我觉得沈大人有句话说得很对，姻缘其实讲究的就是个缘字，我今后会嫁给谁或许早就注定了。 \\\"老佛爷您与其操心我的婚事儿，倒不如先把紫薇和尔康的婚事定下来，早年您因为紫薇她娘跟皇上闹得不愉快，如今紫薇刚和皇上相认，您如果在这个时候做主将紫薇许婚给尔康，皇上定会龙颜大悦的。\\\" 老佛爷拍了拍晴儿的手，没有接话。隔了好一阵儿，她又道：\\\"晴儿，你现在还喜欢砚礼吗？\\\" 晴儿扬了扬唇，道：\\\"我喜欢又有什么用呢？我如今已经看明白了，不管是沈世子还是沈大人，亦或者是旁人，姻缘这事儿都是说不准的，顺其自然吧。\\\" 老佛爷点点头，换了个话题：\\\"马上就是璟瑟生辰了，原本边境战事吃紧不该大办，不料国师大人连战皆捷，只用两个月就逼退了缅军，皇帝准备宴请众臣，好好热闹一番。\\\" \\\"其实我倒是希望将璟瑟许配给国师大人，只是……\\\"老佛爷说着，轻叹了口气。 \\\"老佛爷，您好端端的怎么还叹起了气来？都说才子配佳人，国师大人战功卓着，权倾朝野，与璟瑟很是相配呢。\\\" 晴儿想到了璟瑟和国师大人的事儿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若是老佛爷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吧。 但既然璟瑟还未跟老佛爷提起过此事，她也不好多嘴。 老佛爷摆了摆手，转头看向晴儿，欲言又止，最终只道：\\\"国师大人的事儿，插不了手。\\\" 晴儿虽早有耳闻，却对此事糊里糊涂的，疑惑道：\\\"国师大人再厉害也始终是皇上的臣子啊，若是皇上赐婚，国师大人还会抗旨不成？\\\" 老佛爷没有向晴儿解释，只道：\\\"皇上先前那么疼爱璟瑶，后宫里谁不知道璟瑶的心思，你猜皇帝为何不下旨赐婚而至若惘然？\\\" 晴儿不解，笑道：\\\"璟瑶虽得皇上疼爱可终究抵不过璟瑟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更何况无论是身份、才华还是样貌，璟瑶都比不过璟瑟。\\\" \\\"璟瑟贵为嫡公主，若是皇上真将她许配给了国师大人，想来国师大人也不敢抗旨吧。\\\" \\\"他敢。\\\"老佛爷顿了顿，道：\\\"除非国师对璟瑟有那个意思，不然谁都勉强不了他。\\\" 连皇上的圣旨都不管用？晴儿心底的疑惑渐甚。国师大人面见皇上都无需行礼下跪，连宫里的阿哥见到国师大人也都是客客气气，他虽身居高位，一手遮天，可他始终是皇上的臣子呀。 见老佛爷有些困了，晴儿服侍她睡下后就带着心里的疑惑离开了慈宁宫。 小燕子从养心殿出来后去漱芳斋陪紫薇说了会儿话就出宫了。 一回到府上，她就跑去了淮南王妃屋里，看到桌上摆放着的糕点，小燕子转眸对王妃认真道：\\\"额娘，您就别再让哥哥去打扰晴儿了，既然哥哥不喜欢晴儿，那咱们就别逼他了吧。\\\" 淮南王妃一愣，明显没有听懂小燕子这话是什么意思，疑惑地蹙眉，\\\"我没有再逼你哥哥了啊，也不知他又跑哪里去了，我这两日都没见着他人。\\\" 闻言，小燕子疑惑道：\\\"不是您让他拿着聚宝斋的糕点去法云寺向晴儿道歉的吗？\\\" \\\"他去法云寺向晴儿道歉了？\\\"王妃嘴唇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惊讶道：\\\"还是买的聚宝斋的糕点？可见你哥哥是认真的。\\\" 今早路过聚宝斋时，小燕子在马车上听她们提起过，虽然知道聚宝斋的糕点千金难求，可是她心中还是有气。 \\\"就算是认真的，就算态度诚恳，难道就用那点儿糕点就能抵消他带给晴儿的伤害了吗？更何况本身就是哥哥先将晴儿的玫瑰乳酥给了别的女人。若我是晴儿，定不会就这样轻易原谅了他。\\\" \\\"原谅了？晴儿原谅你哥哥了？！\\\"淮南王妃激动的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步，\\\"好，好啊！\\\" 第142章 刺激沈砚礼 淮南王妃一听老佛爷看上了吏部侍郎家的嫡子，心中便有了主意。 晚膳间，几人刚落座，沈砚礼似掐准了时间，悠哉悠哉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上去似乎心情很好，嘴里哼着小曲儿，一进屋先是看了看桌上的菜式，轻笑道：\\\"今儿什么日子啊，这么丰盛。\\\" 小燕子轻哼一声，不理会他。 淮南王妃盛了碗汤，柔声道：\\\"确实有好事儿。\\\" 淮南王疑惑地皱了皱眉，听他夫人说话的语气他就知道这又是要搞事了。既然不知情打不了配合，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主位上看戏。 王妃轻叹了口气，装模作样道：\\\"怎么说晴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在我心中她就如同我亲生女儿一般，我是真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沈砚礼刚准备接话，说自己愿意娶晴儿为妻，怎料淮南王妃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阿玛和皇上是结拜兄弟，若是晴儿真能嫁到咱们王府也算是亲上加亲。\\\"说到这儿，王妃话锋一转，睨了沈砚礼一眼，\\\"你小子倒好，将晴儿伤得这么深！那日见晴儿哭得那样伤心，我的这颗心哟可真是疼死了。\\\" 王妃将碗里的汤喝尽后，淮南王又赶紧替她盛了一碗。 她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你不喜欢晴儿，我今后也不再提此事了，只有一点，潇湘馆那个女人绝不能嫁进我淮南王府，别说是大门，就是侧门她也进不来。\\\" \\\"王爷，你还记得子宁吗？\\\" 淮南王猜到该自己上场了，立刻坐正了身子，十分配合的点了点头。 王妃笑道：\\\"那孩子从小就用功，今年正好也中了进士，如今在翰林院谋职，我本想将他介绍给晴儿……\\\" 一听额娘想将自己的远房表弟介绍给晴儿，还不等王妃将话说完，沈砚礼就打断道：\\\"额娘，子宁虽中了进士，可是他哪里配得上晴儿？宫里总共就两位郡主，虽然紫薇是皇上亲生的女儿，可要论身份，晴儿可不比紫薇差，她不仅有封号而且自幼养在老佛爷身边，是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得上的吗？\\\" 闻言，王妃心里乐坏了，她咳嗽了两声，故作不满：\\\"子宁是你表弟！有你这样说自己表弟的吗？你自己不喜欢晴儿，又不许我将晴儿介绍给别人，这是个什么歪理儿。\\\" 沈砚礼正准备出言反驳，就听见淮南王妃道：\\\"你如今是越发没规矩了，竟打断长辈说话。\\\" \\\"我倒是想将你表弟介绍给晴儿啊，老佛爷不是又看上了吏部侍郎家的嫡子吗？听说那位沈大人可是位文武状元，这可是凤毛麟角啊！也罢，左右我也是为晴儿好，既然她有了更好的选择，我也就不插手了。\\\" 话落，王妃喜滋滋地喝起了汤。 见沈砚礼不接话，她笑道：\\\"你说你表弟配不上晴儿，那这位沈大人总配得上晴儿了吧？\\\" 见他仍旧不为所动，淮南王又接过了话茬儿：\\\"老佛爷最是操心璟瑟和晴儿的婚事了，若晴儿真和沈从知对上了眼，想来明年就能办婚事了。\\\" 闻言，沈砚礼疑惑地看向淮南王。 他虽常住在南阳，可阿玛为了寻找小燕子也很少住在京中啊，他还是从永琮那里才知道了有沈从知这号人物的存在，阿玛又是如何得知的？ 察觉到沈砚礼的目光，淮南王将嘴里的菜咽下后，缓缓道：\\\"你这样看着本王作甚？\\\" \\\"阿玛，您见过沈从知吗？\\\" 淮南王并没有急着回答沈砚礼这个问题，而是转眸与自己夫人对视了一眼。 看来他这个孽障终于是开窍了。 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道：\\\"见过啊，今儿上午刚在养心殿见过。听皇上说老佛爷想让此人做晴儿额驸，本王就多留意了两眼，怎么？\\\" 沈砚礼没有接话，倒是小燕子放下了碗筷。她刚刚一直在吃饭没有说话，现在已经吃饱了。 她抬眸看了沈砚礼一眼，冷声道：\\\"反正看起来就是要比你靠谱，难怪晴儿会将我师父的糕点分给他一大半呢，若是我，定会将食盒里的糕点全给他。\\\" \\\"嘁，肤浅。\\\" 话落，沈砚礼没有再说话，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小燕子轻哼一声，语气很欠：\\\"这就肤浅了？人家长得白白净净，讨喜得很，我就是愿意将糕点给他。你将晴儿的玫瑰乳酥给了潇湘馆的那个女人，你就不肤浅了？还不是贪图人家美色。\\\" 小燕子话落，也没给沈砚礼反驳的机会，转头对淮南王夫妇行礼后就离席了。 第二日，天才刚亮小燕子就被明月彩霞叫醒。 \\\"告诉他，我今日不进宫。\\\" 话落，小燕子又翻了个身。本想接着睡，可是怎么也睡不着了。外边天寒地冻的，天色又早，她便窝在被窝里思考人生。 隔了片刻，明月又走了进来。 \\\"公主，世子爷说您若是进宫替他走一趟，那包水晶桂花糕就是您的。\\\" \\\"水晶桂花糕？\\\"小燕子露出一个脑袋，道：\\\"是聚宝斋的水晶桂花糕吗？\\\" \\\"应该是的吧，五更天的时候世子爷就派人出去了，侍卫刚买回来呢。\\\" 虽然雪已经停了，可外面温度还是很低。想到世子还站在院子里，明月低声提醒：\\\"公主，您要不要帮世子爷走这一趟啊？外面冷着呢，您还是快些决定吧。\\\" \\\"要啊，当然啊！看着在聚宝斋的糕点份上，我替他走这一趟就是了。\\\"说着，小燕子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边穿衣服，边问道：\\\"他总共买了几包？上次都不够我们几个吃呢。\\\" 彩霞取了斗篷来给小燕子披上，认真道：\\\"聚宝斋的糕点不仅精美可口而且售价便宜，平常百姓们也能买到，这才限购了每家每户最多只能买两种不同口味的，专门有小厮在旁边记录呢。\\\" 明月打了水进来，轻笑道：\\\"外边传得神乎得很，听说那位小厮记性极好。前阵子有户人家分别去了两个人，尽管二人没排在一起，结果第二个人刚报了姓名住处，就被那小厮给识破了。听说此事还惊动了聚宝斋的掌柜，聚宝斋今后也不会再做那家人生意了。\\\" 小燕子除了有些好奇，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她换好衣服后带着糕点就进宫了。 一连着好几日，晴儿都吃到了聚宝斋的糕点，湄若甚至都不需要明月去请了，一到了时候便自己跑去福景殿等着。 晴儿倒是在永琮那里见过沈砚礼两回，许是那块玉佩跟他当日穿的衣服颜色不搭，反正她再也没有见过那块玉佩。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除夕夜。 第143章 除夕宫宴 除夕夜，皇上下旨邀请众臣携家眷进宫赴宴。 保和殿灯火通明，歌舞升平，参加宴席的皇亲国戚们陆陆续续进宫，殿内欢声笑语，贺声不断。 待璟瑟带着屠苏酒到保和殿时，除了皇上皇后和老佛爷还未到场，其余人都到齐了。 殿外守门的太监一见到璟瑟，立即朝着殿内高喊：\\\"和敬公主驾到！和敬公主驾到！\\\" 声音刚落，璟瑟便在春杏的搀扶下缓步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绣五彩金凤的正红色朝服，得体而端庄。 殿内众人皆下跪行礼问安：\\\"和敬公主万福金安！\\\" 璟瑟微微颔首，轻声道：\\\"诸位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这张面容上，透着昔日里的养尊处优。 自进殿后，璟瑟就察觉到似有一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她转眸，与那人相视一笑。 而后，她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位置。 刚落座，晴儿就转头对她道：\\\"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我可无聊透了。\\\" \\\"怎么没有瞧见湄若？她跑哪里去了？\\\"话落，璟瑟还在殿内环视了一圈。 不仅没有看到湄若，连巴林王夫妇也没有见着。 \\\"湄若还在慈宁宫呢。\\\"似想到了什么，晴儿又补了一句：\\\"科尔沁部的首领也进京了。\\\" 璟瑟点点头，并没有太惊讶。毕竟今儿是除夕夜，皇上既下旨邀请了巴林王自然没有落下科尔沁部的道理，更何况乌吉穆还怀有了龙孙。 晴儿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空着的席位，压低了声音：\\\"巴彦也来了，刚刚我在御花园碰到璟瑶去向皇上请安，瞧着瘦了不少呢。\\\" 璟瑟轻叹了口气，稍抬眼睑，意外的坠入一道视线之中。 晴儿见身侧的人没有接话，转眸看了璟瑟一眼，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晴儿打趣道：\\\"那达还喜欢你呢，自你进来后，他就老是看你。\\\" \\\"你又知道啦？\\\"璟瑟笑了笑，装模作样地看了殿内一眼，打趣着晴儿：\\\"哪位是沈大人，让我瞧瞧。\\\" 晴儿朝正斜方努了努嘴，轻笑道：\\\"那儿呢，他旁边那位穿着粉红色衣裳的就是他妹妹沈姝忆。也不知她刚刚找小燕子有什么事儿，还没同小燕子说上两句话呢就被沈夫人身边的婢女给唤回去了。\\\" 毕竟这是宫宴，沈夫人自然要处处小心，拘谨些。 璟瑟打量着沈从知，似察觉到了璟瑟的目光，他也看了过来。或没有料到是和敬公主在看自己，他略显慌乱，原本平静的脸庞上，倏忽掠过一抹凝重之色。 只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常态，朝璟瑟点了点头。 璟瑟嘴角含笑，微微颔首。 忽的，耳畔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公主，湄若没有给你惹祸吧？\\\" 璟瑟抬眸看去，不知那达何时来到了自己身侧，她笑着摇头，\\\"她时不时就去慈宁宫陪老佛爷说说话儿，无聊时还能同小燕子拌拌嘴，已经习惯这宫里的生活了。\\\" \\\"湄若性子跳脱，若是……\\\"那达话还未说完，就被身后的人给打断。 \\\"哥～你在和璟瑟聊什么呢？\\\"许是见着了自己的父王母妃，湄若心情很好。 \\\"没聊什么。\\\"转头，他又教训起湄若来了，\\\"宫里不比行宫，你怎可直呼公主大名？越发放肆了！\\\" 湄若没有还嘴，可怜巴巴的望着璟瑟。 \\\"就由她这几日，等过段时间她就该改口叫我皇姐了。\\\" 璟瑟说话时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容，那达温和的望着她，而后艰难的移开目光，掩去了眼底复杂的情绪和克制的爱意。 一旁的晴儿也跟着打趣道：\\\"我一直将永琮视为亲弟弟，到时候你和永琮成了婚，可别忘了跟着永琮叫我一声姐姐。\\\" \\\"是是是，我的两位好姐姐。\\\"湄若双手将桌上的糕点捧到璟瑟和晴儿面前，轻笑道：\\\"今后还请两位姐姐多多关照。\\\" 见此，那达悬着的那颗心也总算是落下的。 也幸好老佛爷是将湄若指给七阿哥。 晴儿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许是吃了几日聚宝斋的糕点，她的嘴如今也变得挑了起来。 正对面，沈砚礼远远的凝望着她，眼中某些情绪在翻滚，当晴儿回过头时，他倏然地收回了眼神恢复平静。 谈笑间，皇上皇后和老佛爷也出席了。 皇上看着众人，朗声道：\\\"今儿是除夕夜，大家就随意一点，不必太重君臣之礼。\\\" 璟瑟给了春杏一个眼神，小丫头立马会意，将带来的屠苏酒双手呈到了井公公面前。 皇上笑着点了点头。 而后璟瑟举起酒杯，正色道：\\\"儿臣在此祝皇阿玛……\\\"她顿了顿，后宫妃嫔也都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 毕竟那拉氏入驻中宫后，和敬公主从未去景仁宫向她请过安，更没有唤过一声\\\"皇额娘\\\"。 皇后看向璟瑟，装作若无其事手却紧紧地握着锦帕。平日里不向她请安问礼也就罢了，若是在这种场合让她下不来台，那她今后该如何统领后宫，让立威服众？！ 璟瑟想起了先前在慈宁宫老佛爷交代的话，看向主位上的皇后，僵硬地扯了扯唇角，道：\\\"皇额娘，新春大吉，万事如意！愿山河无恙，国泰民安，百姓们安居乐业，生活富足！\\\" \\\"好！好！\\\"皇上很是欣慰，端起酒杯将杯子里的酒都喝了个干净。 之后各位阿哥公主都依次向主位上的人拜贺。 璟瑟觉着无聊，晴儿压低了声音：\\\"今年这宫宴是令妃娘娘操持的，听说还准备了好些活动呢。\\\" 晴儿话音刚落，令妃就站了起来。 \\\"今日歌舞虽盛，未免也刻板了些。皇上，臣妾备了几道字谜，不如让大伙儿都来猜猜？\\\" 皇上一听十分给令妃面子，当即就答应了下来，更是放言，\\\"答对者重重有赏！\\\" 令妃轻笑道：\\\"彩头臣妾早已备下了。\\\"而后，她看向自己身边的两个宫女，轻道：\\\"腊梅，冬雪。\\\" 两个丫头立刻会意，腊梅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着好几个精美的锦盒。 冬雪则朝皇上福了福身子，转身将字谜交给了皇上身边的井公公。 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眼。 在井公公说迷题前，令妃在盘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皇上一眼便认出来了。 \\\"朕记得这是你去年生辰时朕送你的金镶玉嵌珠宝手镯。\\\" 皇上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令妃轻笑道：\\\"臣妾今日借花献佛，还望皇上不要怪罪才是。\\\" \\\"自然不会，既是朕送你的，那便是你的东西。\\\" 镯子刻着精美的花纹，那种金灿灿，闪亮亮的色彩十分晃眼，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小燕子拉了拉沈砚礼的衣袖，低声道：\\\"哥，你若是能拿到那个镯子，我就原谅你。\\\" 小燕子确实很记仇。 那日沈砚礼将她扔在雪地里的事儿她一直没有忘记，虽然帮他给晴儿送了几天糕点，可她那都是看在糕点的面儿上。 平日里在王府遇见了，两人谁都不搭理谁，即便是在餐桌上，两人也不会说一句话。 沈砚礼的目光始终在对面，见晴儿似乎对那只镯子不大感兴趣，他收回了目光，对身侧的人道：\\\"你不是一向对珠宝首饰不感兴趣吗？\\\" \\\"那镯子肯定老值钱了，谁会嫌自己钱多呢？\\\" 井公公清了清嗓子，朗声道：\\\"第一题谜题是，一个小姑娘，身在水中央，身穿粉红衫，坐在绿船上。\\\" 一时间，大殿内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小燕子见哥哥不准备帮自己，轻哼了一声，自己认真思考了起来。 可是她想了半天也不知是什么。 这一举动落在沈姝忆眼里，她拿起筷子给沈从知碗里夹了一块鸡肉。 见哥哥不理会自己，沈姝忆压低声音道：\\\"哥哥，我想要那镯子。\\\" 沈从知不想出风头，低声道：\\\"你房里那盒首饰还不够你戴？\\\" \\\"不一样嘛，这镯子我是要拿来送人的。\\\"她顿了顿，看了四周一眼，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又继续道：\\\"我等会儿还想叫嘉兴公主替我算算姻缘呢，俗话说卦不走空嘛，总不能叫她白替我算一卦吧。\\\" 闻言，沈从知看了过去。 只见那位嘉兴公主脸上满是困惑之色，时不时还要同她哥哥拌两句嘴。 沈姝忆急得不行，生怕有人先一步将谜底说了出来。正当她以为哥哥不准备帮自己时，只听见身侧的人朗声道：\\\"荷花。\\\" 第144章 他曾喜欢过一个人 宴会举行到一半，皇上看了淮南王夫妇一眼，说起了湄若和永琮的婚事。 当乌吉穆得知湄若即将成为七福晋时，脸色骤变，一股嫉妒缠上她的心头，手中的方帕也被捏得褶皱不堪。 她自己费尽心思才成了五阿哥侧福晋，而湄若就因为得到了老佛爷宠爱竟就这样成为了七阿哥嫡福晋。 那日后见了面，她岂不是还得跟她行礼？凭什么，凭什么她处处都要压自己一头？ 愉妃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紧张得不行。自乌吉穆怀孕后，再没有去向欣荣请过安，根本没有将她这个嫡福晋放在眼里。 愉妃更是时常让永琪去乌吉穆房里，毕竟愉妃和乌吉穆都来自蒙古，如今乌吉穆身怀有孕，愉妃自然要多关照她一些，时常忽略欣荣的感受。 乌吉穆轻轻地扯了扯嘴角，转眸对上欣荣的目光，她故意摸了摸肚子，道：\\\"额娘，我没事儿，是小家伙在踢我呢。\\\" 愉妃扬了扬唇，眼里尽是笑意。 大殿里贺声不断，小燕子撑着脑袋，时而看看师父，时而看看湄若公主。 最后，她轻轻扯了扯沈砚礼衣角，低声道：\\\"我师父真的喜欢湄若公主吗？\\\" 沈砚礼一顿，眼里满是疑惑。若是小燕子在这个时候跟他说自己喜欢上了永琮，他只怕会崩溃。 见哥哥不理会自己，小燕子又喃喃自语：\\\"一辈子那么长，为什么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呢？若是我师父今后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女子该怎么办呢？\\\" \\\"有过。\\\"沈砚礼端起酒杯，目光往远处一瞥，只见曾经时常跟自己坐在屋檐上喝酒说笑的那个恣意潇洒的少年如今也能穿着官服在朝堂之上游刃有余。 他收回目光，眼底多了一丝心疼。 \\\"你师父曾喜欢过一个人。\\\"沈砚礼转眸，看了小燕子许久，轻声道：\\\"这事儿可不许跟别人说。\\\" 小燕子捂住嘴，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师父为什么不娶她为妻呢？他现在还喜欢那个女子吗？\\\"小燕子说完，不自觉地看了师父一眼。 永琮正好看向他们这边，他扬唇对兄妹二人笑了笑。 小燕子不懂得管理自己的表情，得知师父有喜欢的人后，她再也笑不出了。 她希望师父能跟自己喜欢的人相守一生，她希望师父不要留下遗憾。 \\\"我师父不是嫡子吗？他身份不是很尊贵吗？皇阿玛和老佛爷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成全他？\\\" 察觉到小燕子的情绪，沈砚礼认真道：\\\"皇上和老佛爷并不知晓此事，后宫里勾心斗角，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那女子性格不适合在皇宫里生活。\\\" 似想到了什么，沈砚礼认真看着小燕子，\\\"若是你，你愿意为了喜欢的人留在这宫里吗？\\\" 小燕子没有犹豫，认真道：\\\"我愿意。\\\" 这个答案是沈砚礼没有料到的，他倒吸了口凉气，又继续道：\\\"你先前之所以能出宫，那是因为你是皇上的义女，可你成为了皇上的儿媳后就不能随意出宫了。\\\" 小燕子微微一怔，她认真想了想确实也是这样子的，后宫里的那些娘娘想出宫比登天还难呢。 \\\"更何况，你师父都没有跟那个女子表明心意呢。\\\" 小燕子不解，\\\"为什么不让她知道呢？或许，她是愿意的。\\\" 沈砚礼停了几秒，觉得这话问得有些晚了，可还是问了出来，\\\"若那个人是你，你愿意吗？\\\" \\\"我？\\\"小燕子没往深处想，轻笑道：\\\"他是我师父诶，我都没往那方面想过。\\\" \\\"那你……现在想想？\\\" 小燕子摆了摆手，移开了自己的视线。自从和永琪分开后，她再也不期待了。 那日在马车上的话并不是她随口一说，她是真的不想嫁人，她不想再因为情情爱爱变得喜怒无常，她希望自己能变回从前那个小燕子女侠。 \\\"我师父人很好，皇阿玛待我也很好，可是皇后娘娘不喜欢我，而且若是真的嫁进了宫里还要日日去向老佛爷请安，宫里规矩又这么多，把我困在这里我会很不开心的。\\\" \\\"虽然阿玛和额娘可以时常进宫来看我，可是我更希望自己能出去看看，看看大好山河，一路行侠仗义，让我小燕子女侠这个名号在江湖上打响，顺便尝遍各地美食！\\\" 况且师父跟永琪是不同的，师父将来极有可能是要继承皇位的，她怎么当得了皇后呢？她肚子里没有一点墨水儿，成天只晓得打打杀杀。 \\\"而且将来和敬公主她们都会嫁到宫外去，我一个人在宫里多没意思啊。\\\" 沈砚礼笑了笑，没有再接话。 果然啊，永琮还是了解他这个徒弟的。 璟瑟觉得有些闷，便带着冬霁出去走走。晴儿见状也跟了上去，怕老佛爷找不着人，她特意将芷荷留在了大殿里。 湄若见此，同巴林王夫妇简单交代了两句后也跟了上去。 小燕子还以为有什么热闹可看，也猫着身子偷偷出了大殿。 沈姝忆一见嘉兴公主出去了，眼睛一亮，拿着刚刚获得的彩头就跟了上去，沈夫人本想拉住她，动作却慢了一步。 她强装镇定，转头对沈从知道：\\\"快，去把你妹妹给我抓回来！\\\" 宫规森严，若是被人当做刺客抓起来可怎么得了？！更何况这是沈姝忆第一次入宫，对周围地形根本都不清楚，若是找不到回来的路，又或者是误入了禁地那就完了！ 沈从知微微颔首，起身时用余光瞥见嘉兴公主的席位是空着的，他立刻就明白了。 沈砚礼见沈从知也跟了出去，心里莫名有些慌张，给永琮使了个眼色后，也跟了出去。 几人接二连三的离席，倒像是约好了一般。 外面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刚走到门口冬霁便取来了斗篷给璟瑟披上。 \\\"去临溪亭坐坐吧。\\\" 春杏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璟瑟，扬了扬唇，道：\\\"临溪亭的水仙花开得正好呢。\\\" \\\"璟瑟！\\\"晴儿快步追了上来，冬霁见状连忙撑着伞迎了上去。 \\\"你怎的跑出来了？风雪这样大，可别着了风寒。\\\"说着，璟瑟摸了摸晴儿的手。 果然冻得跟冰块似的。 晴儿笑着从春杏手上接过了伞，没有说话。 璟瑟取下了斗篷给晴儿披上，而后又看向春杏：\\\"去灌个汤婆子来。\\\" 冬霁见公主将自己的斗篷取下来给郡主披着，将手里的伞交给春杏后也离开了。 \\\"璟瑟！\\\" \\\"和敬公主！\\\" 闻声，只见湄若和小燕子也跟了出来。 两人刚走到璟瑟跟前儿，门口又出现了一道身影，\\\"嘉兴公主！嘉兴公主，你等等！\\\" 璟瑟懵了，她本想出来透透气没想到身后竟跟了一群人。 沈姝忆快步走上前，福身施礼：\\\"和敬公主吉祥，嘉兴公主吉祥，湄若公主吉祥，永康郡主吉祥。\\\" 小燕子自然知道她是为了何事找自己的，正准备开口拒绝沈姝忆便将锦盒双手递到了她面前。 \\\"唉，沈小姐太客气了！\\\"她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的，生怕沈姝忆会反悔，立马接了过来。 打开一看，果真是那只镯子。 她眼底忽然就亮起一道光，顺手就将锦盒塞到了晴儿手上，\\\"好晴儿，你先替我保管着，我等会儿再找你。\\\" 而后，她又怕自己被这几人拆穿，拉着沈姝忆就朝另一边走。 \\\"沈小姐是想算姻缘是吧？这个我最拿手了，一算一个准儿！咱们边走边说，边走边说。\\\" 沈姝忆开心地点了点头，觉得嘉兴公主平近易人，一点架子也没有。 什么？是看在那只镯子的份上？怎么可能！嘉兴公主可是皇上的义女，淮南王独女，怎么可能是因为那只镯子！ 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璟瑟十分好奇，\\\"这位沈家小姐何时跟小燕子走这么近了？\\\" 晴儿也满是不解，\\\"她们不是只在法云寺有过一面之缘吗？\\\" 说话间，沈从知也快步走了上来。 他恭敬地行了个礼，慢条斯理道：\\\"敢问公主可否看见臣妹往哪个方向去了。\\\" 晴儿笑了笑，向小燕子她们离开的那个方向指了指。 沈从知又行了个礼，这才离开了。 湄若瞧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瞧了瞧保和殿侧门，认真道：\\\"快走快走，别待会儿又出来个什么人。\\\" 待沈砚礼追出来时，正好看见春杏撑着把伞朝临溪亭那个方向去了，他没有犹豫，立马跟了上去。 第145章 千里与君同 雪越下越大，好在冬霁回福景殿替璟瑟取了一件斗篷来。 她抬眸，只见月如玉盘悬于天边。 今儿是除夕夜，若是他没有离京打仗，今夜定是会进宫赴宴的。说不定她会借此机会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向皇阿玛求一道赐婚圣旨呢。 湄若看到璟瑟唇角的笑意，打趣道：\\\"这是在想谁呢？\\\" \\\"你这不明知故问吗？\\\"晴儿笑着走到璟瑟身侧，抬眸看着天边的月亮，\\\"唯应待明月，千里与君同。\\\" 湄若沉默片刻，含笑道：\\\"两处相思同望月，此刻也算共团圆。\\\" 闻言，璟瑟笑了笑。 沈砚礼远远的就看见亭子里有三道身影，见沈从知没在，他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忽的，有人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许是心虚的缘故，吓了他一大跳。 \\\"搁这儿偷看呢？竟不知沈世子还有这癖好？\\\"永琮朝亭子里看去，忽而眸光一亮，\\\"那不是沈大人赢的彩头吗？怎么落到了晴儿姐姐手里？\\\" 沈砚礼眉头轻皱，他刚刚没有细看，现在永琮这样一说，果真看到晴儿手上拿着一个精美的锦盒。 \\\"看来他俩还真有戏。\\\"话落，永琮也管身侧的人是何表情，抬步就向亭子走去。 该！让他不珍惜晴儿。 此刻，别提永琮心里有多爽了。 刚走几步他又停了下来，沈砚礼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直直地撞了上去。 他摸了摸额头，看着眼前的人。 \\\"要不你还是别跟着我去押送粮草了。\\\"永琮叹了口气，说得认真，\\\"今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老是下雪，若是大雪封山咱真得要半年才能回京。\\\" \\\"反正晴儿姐姐现在也不喜欢你了，你也不必为了躲着她跟着我去吃这个苦。更何况，你这一走潇湘馆的那位姑娘怎么办？\\\" 永琮抬眸，见沈砚礼眉头微微皱起，表情凝重。 他又继续道：\\\"老佛爷先前想将晴儿姐姐指给尔康，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紫薇。如今老佛爷又看上了沈从知，有了前车之鉴，我想老佛爷很快就会让皇阿玛给他们赐婚。\\\" 沈砚礼脸色愈发阴沉，永琮似看不见似的，自顾自地说着：\\\"晴儿姐姐待我这样好，我本意想送她出嫁，奈何公务在身，不如你替我送她……\\\" \\\"不能！\\\" 他绝不能让晴儿嫁去沈府。 永琮眉梢轻挑，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故作疑惑道：\\\"为什么不能？民间婚嫁，女方出嫁都是需要有人送嫁的，就算没有亲兄弟，堂兄弟或者表兄弟也是可以的。虽然你和晴儿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你们自幼一起长大，难道你希望晴儿到时候孤零零的坐着喜轿去沈府吗？\\\" \\\"晴儿不会嫁去沈府的。\\\"话落，沈砚礼抬步向亭子那个方向走去。 永琮低眸一笑，五官隐没在阴影中。 瞧见二人身影，璟瑟疑惑地看向永琮，\\\"你怎的也跟着跑出来了？不需要应付一下那些大臣吗？\\\" 永琮摇了摇头，道：\\\"那帮老臣聒噪得很，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话，还是待大婚那日再听他们唠叨吧。\\\" 璟瑟下意识看了湄若一眼，认真道：\\\"那是恭贺你新婚的吉祥话。\\\" 永琮后知后觉，\\\"皇姐说的是。\\\" \\\"我回来啦！\\\"小燕子欢欢喜喜的跑到几人跟前，见沈砚礼也在，她从晴儿手上将锦盒拿了过来，嘚瑟的在他跟前晃了晃，\\\"看见没？没有你我照样也可以得到它！\\\" \\\"它……你的？\\\"沈砚礼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转头望向她。 这不是沈从知送给晴儿的吗？ \\\"对啊，它，是我的！\\\"小燕子得意的将镯子从锦盒里拿了出来，俨然一副小财迷的模样，\\\"这镯子肯定很值钱吧？那位沈小姐出手真阔绰！若是将这只镯子拿去当铺当了，都够大杂院老老小小生活好几个月了。\\\" 永琮站在一侧，望向小燕子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嘴角浮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这一神色，正好落在湄若眼里。 这一瞬间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她将手往身后放了放，手上握着的正是在法云寺做的平安符。 \\\"瞧瞧人家沈大人，再瞧瞧你，同样都是做哥哥的，怎么区别这样大？\\\" 沈砚礼心情豁然开朗，也同小燕子拌起嘴来，\\\"既然他这样好，那你去做他妹妹吧？还能同那位沈小姐做个伴儿。\\\" \\\"嘁～\\\"小燕子没同沈砚礼一般计较，喜滋滋地将镯子拿在手上反复欣赏。 晴儿瞧着兄妹俩拌嘴的模样，轻轻扬了扬唇角，朝沈砚礼一瞥发现他也同时望向自己，四目相对，晴儿连忙移开了视线。 虽然不再看他，可是晴儿仍然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目光，许是被他看得有些不大自在，晴儿绾了绾耳边的碎发。 \\\"璟瑟，我先回去陪我父王母妃了，他们好不容易进京又待不了几天，我多陪陪他们。\\\" \\\"好。\\\"璟瑟看了晴儿一眼，又改口道：\\\"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永琮也道：\\\"皇姐，我跟你们一道走吧，正好我也有东西给你。\\\" 几人都给晴儿和沈砚礼单独相处的机会，只有小燕子还傻傻地愣在原地研究自己手上的镯子。 晴儿本想跟着璟瑟他们一起离开，可想着沈砚礼明日就要离京了，她又停了下来。 也不知她是故意的，还是懂不起，沈砚礼出声提醒，\\\"小燕子，你还不走？\\\" 小燕子将镯子收了起来，赶紧追了上去，\\\"和敬公主！和敬公主！\\\" 闻言，璟瑟停下了脚步。 小燕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试探性问道：\\\"你可以让春杏回福景殿给我包一些糕点吗？\\\" 虽然她和沈姝忆刚认识，可是刚刚交谈中她得知沈姝忆也跟自己一样，是个馋嘴的。 毕竟她刚刚只胡说八道了一通就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心里有点心虚。 璟瑟点点头，\\\"冬霁你去吧。\\\" 小燕子弯了弯嘴角，轻声道：\\\"多谢和敬公主！\\\" 第146章 等你回来 待几人走远后，沈砚礼才缓缓道：\\\"明日我就要跟着永琮去押送粮草了。\\\" \\\"一路平安！我和璟瑟等你们回来。\\\" 他笑了笑，轻声问道：\\\"你会等我回来吗？\\\" 晴儿一愣，怕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她笑了笑，\\\"当然，我也没有别的去处，当然会在京城里等你们回来。\\\" \\\"你会一直在宫里等我回来的，对吗？\\\" 一个是京城一个宫里，两个字意思完全不一样。 晴儿笑了笑，没有接话。 沈砚礼转过身不敢再看她，说话的语气轻飘飘的，\\\"你已经放弃我了，是吗？\\\" 晴儿坐了下来，内心坦荡直视他的双眼，认真道：\\\"你这话我不太明白，不是我放弃你了，是你没有给过我机会。\\\" \\\"我知道现在就算我说千遍万遍对不起都无法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沈砚礼坐到晴儿对面，认真地看着她：\\\"我一直没有将自己的婚事放在心上，总觉得这事儿离自己很远很远，我志不在朝堂，向往的是快意江湖，逍遥自在的生活。比起荣华富贵我更爱自由，若不是因为阿玛寄了封家书说找到了妹妹，我大概会一直生活在南阳。\\\" \\\"所以，这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吗？\\\"晴儿站起身，低声道：\\\"你从来都没有问过我要不要想不想，我也可以陪着你去过宫外的日子，我也想去看看外面的风景。\\\" \\\"是，我把我的想法强加在了你身上，所以我错得太离谱了。舟车劳顿，我怕你不愿意跟我四处游荡，若是让你跟着我去过我想过的日子而让你离开京城，离开老佛爷她们，我怕你舍不得，怕你会不开心。\\\" 晴儿轻哼一声，不再看他，很小声地说：\\\"那你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 \\\"因为我认清了自己的心。\\\"他静静地凝望着她，一贯平静冷淡的眼底染起一丝温柔。 晴儿愣了愣，思绪还有些凝乱。隔了好半晌，她才张了张嘴，\\\"那……那潇湘馆的那个姑娘怎么办？\\\" 瞧见晴儿这模样，沈砚礼就知她心里是还有自己的，连忙解释：\\\"我和她是清白的，我也未曾跟她许诺过什么。\\\" 晴儿没再接话，眼里满是慌乱无措。 她没有料到沈砚礼会跟她说这个，强按下了心头的欢喜，脑海里浮现起了湄若的话。 沈砚礼不知她在想什么，怕她不相信，又加了一句：\\\"你那日跟我说了后，我一出宫就将玉佩给还了回去。\\\" 原来他是将玉佩还回去了，难怪这些天再没有见过那块玉佩。 \\\"我……我该回去了，若是老佛爷一直没瞧见我该担心了。\\\"她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背对着身后的人道：\\\"路上注意安全，我等你们回来。\\\" 你们…… 沈砚礼皱了皱眉，颇有些不悦。 但好歹是将自己的心意告知她了，他觉得浑身轻松。 湄若想着宫宴结束后就见不到永琮了，思考了片刻，她轻声道：\\\"七阿哥。\\\" 闻言，永琮侧过身来。 璟瑟料到湄若有话要对永琮说，便拉着小燕子先离开了。 想到他刚刚看小燕子的那个眼神，湄若轻轻扬了扬唇，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这是我亲手做的，找庙里的大师加持过，可驱邪免灾。\\\" 永琮一愣，隔了片刻才接了过来。 看这绣工便知她是个不常做女红的人，他将平安符收了起来，轻声道：\\\"谢谢。\\\" 湄若笑了笑，\\\"虽然我还没有嫁给你，可咱们如今也有了婚约，我自然得称职些。\\\" 永琮笑了笑，没有接话。 二人并肩往保和殿走，沉默了许久，永琮慢悠悠地说：\\\"你嫁在宫里今后跟你家人聚少离多，趁此机会我会去跟皇阿玛说一声，让王爷和王妃在宫里多住上一段时间，你好好陪陪他们。\\\" 湄若点点头，眼里满是感激。 宫宴很快就结束了，小燕子拿着福景殿的糕点快步追了上去。 沈大人和沈夫人瞧见来人是嘉兴公主，连忙行礼：\\\"公主万福金安！\\\" 沈从知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眼里始终含着笑意。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小燕子将糕点递给沈姝忆，认真道：\\\"你不是喜欢吃糕点吗？我特意找和敬公主要的。\\\" \\\"和……和敬公主？\\\"沈姝忆简直不敢相信，愣了好半晌都没有反应，最后还是小燕子将包好的糕点塞到了她的手上，\\\"福景殿的糕点可是满宫里最好吃的，我可喜欢吃了，你肯定也爱吃。\\\" 沈夫人不知道镯子的事儿，赶紧道：\\\"嘉兴公主这可使不得啊，还是您留着自个儿吃吧。\\\" \\\"没事儿的，沈夫人不用这么客气。\\\"小燕子扬唇笑了笑，发现明月彩霞快步向这边走过来了，她也就没有多留，\\\"那我就先走了。\\\" \\\"恭送嘉兴公主！\\\" 一家四口齐刷刷地向小燕子行礼。 她扯了扯嘴角，虽然进宫有些日子了，可让他们向自己行礼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 沈大人可是有官职在身的，而且年纪也比自己大，也算是长辈吧。 但她没有多想，带着明月彩霞就去找阿玛额娘汇合了。 马车停在了宫门口，迟迟没瞧见小燕子身影，沈砚礼有些着急。 王妃看向沈砚礼，柔声道：\\\"你妹妹是不是今儿不回王府？她有没有跟你说她去漱芳斋陪紫薇了？\\\" 沈砚礼放下帘子，摇摇头。 淮南王道：\\\"再等等吧，若是待会儿没等到再派个人去漱芳斋瞧瞧。\\\" 几人坐在马车上，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王妃看向沈砚礼，\\\"今儿总算是见到那位沈大人了，果然相貌不凡，倒是配得上晴儿。\\\" 淮南王瞧了沈砚礼一眼，十分配合王妃：\\\"老佛爷选的人，自然错不了。\\\" 二人马车上你一言我一语，就在沈砚礼打算下马车时，小燕子总算来了。 一回到王府，沈砚礼拿了不少宝贝到小燕子院里。 \\\"这是做什么？\\\" 小燕子虽然很心动，却还是端着架子。 \\\"怎么，不喜欢？\\\"沈砚礼勾了勾唇，抱着盒子就往外走，\\\"不喜欢那我就拿走了。\\\" \\\"别别别。\\\"小燕子赶紧将人拉住，从他手上将盒子夺了过来，\\\"说吧，又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只要不杀人放火，我都干！\\\" \\\"倒没那么严重。\\\"随后，沈砚礼将那块从小戴到大的玉佩拿了出来，\\\"替我交给晴儿。\\\" \\\"哥，你真……\\\"小燕子轻叹了口气，将盒子放在桌子上，认真道：\\\"可是我觉得那位沈大人也很好诶。\\\" \\\"你不想让晴儿做你嫂嫂了？若是晴儿嫁去了沈府，必定日日跟沈姝忆待在一起，紫薇又嫁去了学士府，到时候你就一个人待着吧。\\\" \\\"我可以去进宫去找和敬公主啊！\\\" 沈砚礼没有接话，看向小燕子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确定吗？ 一想到国师大人冷冰冰的样子，小燕子接过了玉佩，\\\"我之所以答应帮你可不是因为你是我哥哥。\\\" 而是晴儿对她这个哥哥还没死心。 若是晴儿喜欢上了那位沈大人，她才不会再帮自己哥哥了。 这玉佩正是和小燕子弄丢的那块玉佩是一对儿，她拿在手里瞧了瞧，有些不满：\\\"这玉佩你都戴多久了，也不知道重新买块新的。\\\" \\\"她会懂的。\\\"话落，沈砚礼就准备离开了。 这些日子两兄妹闹了矛盾，几乎都没有好好讲过话，想到哥哥明日就要离京了，小燕子赶紧将他叫住。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怔怔地望着他。 沈砚礼勾了勾唇，\\\"我会好好保重身体的，你就在家好好陪着阿玛额娘，无事就进宫陪陪晴儿。\\\" 小燕子点点头。 \\\"等我回京后领你去聚宝斋吃顿好的。\\\" 闻言，小燕子眼睛一亮，\\\"真的吗？\\\" 沈砚礼无奈地点了点头。 小燕子慢吞吞地将晴儿交给她的东西拿了出来，低声道：\\\"这是晴儿让我给你的。\\\" \\\"这是……她替我在法云寺求的？\\\" 沈砚礼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的，连声音都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他将平安符牢牢地握在手里，一双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欣喜若狂的光芒。 忽的，他似想到什么了，将东西收好后，抬眸看向小燕子，\\\"若是我不说请你去聚宝斋吃饭，你就不打算给我了？\\\"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没有反驳，将人往门外推，\\\"哥哥，已经很晚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话落，也不给沈砚礼说话的机会她直接将房门关上了。 忽的，她又将房门打开了。 沈砚礼还没有离开，站在门口拿着平安符傻笑。 小燕子勾了勾嘴角，轻声道：\\\"明儿我早上我就不起来送你啦，你和师父早些回来，我们等你们回来！\\\" 第147章 璟瑟生辰 \\\"再高点儿，再高点儿。\\\" 璟瑟皱了皱眉，对画儿摆放的位置还是有些不满。 \\\"公主，这个高度合适吗？\\\"夏栀踩在凳子上面，踮起脚尖用手碰了碰墙壁。 春杏往炭盆里加了些上好的银丝碳，而后又拿着扇子轻轻地扇着，好让碳火烧得更旺些。 她笑了笑，疑惑道：\\\"公主，这画儿是什么人送的？您竟然宝贝成这样。\\\" 最累的当属夏栀了，这幅画起码在她手上拿了一个时辰了，从书房到正殿到膳厅再到寝殿，不知道换了多少个位置。 璟瑟轻轻扬了扬唇，道：\\\"就挂在那儿吧，去外边找两个人进来。\\\" 春杏放下了手里的扇子，立马去殿外叫了两个太监过来，夏栀将画儿交给了他们后在一旁指挥着。 隔了片刻，那幅画总算是挂上去了。 夏栀满意的扬了扬唇，而后走到璟瑟跟前，恭敬道：\\\"公主，您瞧瞧。\\\" 璟瑟心情颇好，大手一挥，道：\\\"赏！\\\" 她对待自己宫里的人向来仁慈大度，在这宫里使银子的地方不比宫外少。虽然他们在福景殿当差不缺吃少穿的，但有点银子傍身总是好的，就算自己用不上也可补贴家用。 闻言，两个太监立马跪下谢恩。 璟瑟给两人一人一百两银子，比平日里足足多了一倍，二人领赏后开开心心地退了出去。 璟瑟看着那幅画儿脸上荡起了红晕，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公主，这画儿究竟是谁送的呀？\\\"春杏疑惑地眨巴着大眼睛，明明昨日夜里七阿哥送来的生辰礼是个锦盒装着的呀。 夏栀看了璟瑟一眼，对春杏轻笑道：\\\"这是早上冬霁姐姐从外面带回来的呢。\\\" 闻言，春杏就立刻明白了。 \\\"哦～原来这是国师大人给咱们公主送的生辰礼呀！国师大人可真是有心，虽然人在外边打仗，心里可惦记着公主呢。\\\" 璟瑟脸颊染上绯色的红晕，瞪了春杏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冬霁走到门口正好听见里面的对话声，快步走了进来，\\\"这不是寿礼，是年礼。\\\" 闻言，不仅春杏和夏栀愣住了连璟瑟也没反应过来。 \\\"年礼？意思是……在公主生辰那天国师大人还备了其他礼物是吗？\\\"春杏扑闪着双眼，心里替公主开心。 \\\"这幅画是他亲手作的吗？\\\"看着旁边填的那首诗，璟瑟微微一笑，宛如春花明媚。 \\\"在聊什么呢？\\\"晴儿在芷荷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璟瑟抬眸瞧了她一眼，便知她昨夜定是一夜未眠，缓缓道：\\\"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晴儿点了点头，一抬眸便瞧见对面墙上多出了一幅水墨画，疑惑道：\\\"这幅画儿是何时挂上去的？我往日竟然没有注意到。\\\" 夏栀轻笑道：\\\"郡主好眼力，这画儿是刚刚才让人挂上去的。\\\" \\\"《沉竹欢》？\\\"晴儿缓缓起身走了过去，细看一番后忍不住夸赞道：\\\"好有意境的一幅画儿，既画出了悠闲自在的感觉又画出了竹枝生机盎然、坚韧不屈的精神。\\\" 看到上面盖的印章后，晴儿嘴角的笑意更盛了，\\\"老佛爷若是看到你寝殿挂了幅国师大人亲手作的画儿定会很开心的。\\\" 璟瑟笑了笑，她既然选择将这幅画儿挂在这儿，也就没打算在瞒着了。 正在这时，小燕子从外面走了进来。 她手上抱着一个盒子，打开一看才知是一块上好的歙砚。相传歙砚以金星为贵，这方金星砚毫无瑕疵，非常罕见。 想来是被人珍藏了许久。 \\\"这是我哥送给您的寿礼，愿您平安喜乐，万事皆宜，所愿皆所求。\\\" 璟瑟微微侧头，春杏立马上前将东西收下，而后又让人去小膳房备些小燕子爱吃的糕点。 \\\"晴儿，这是我哥哥给你的。\\\" 小燕子不知道送玉佩是什么意思，直接当着几人的面将那块玉佩拿了出来。 \\\"给……给我的？\\\"晴儿愣了片刻，也没有从小燕子手上将玉佩接过来，\\\"你哥哥让你将这块玉佩给我？\\\" 似有些不敢相信，她又问了一遍。 小燕子满是疑惑点了点头，轻声道：\\\"对啊，就是给你的。你说我哥平日里出手也还算阔绰吧，怎么也不买块新的给你，抠抠搜搜的。\\\" 晴儿笑了笑，却没有将玉佩接过来。 她才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人，虽然她心里还没有将他放下，可是真的就这样原谅了他那未免也太便宜他了吧。 更何况他们昨夜聊了这么久，他明明有机会亲手给她，却偏偏要让小燕子帮忙转交。 \\\"是吧，你也嫌弃吧？他都戴了这么久了，也好意思拿出来送人。\\\"小燕子将玉佩收了起来，嘴里低声念叨：\\\"待他回来后，我好好说说他，让他重新给你买一块。\\\" 在宫里用过午饭后，小燕子就回府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璟瑟生辰。 天才刚亮，福景殿的宫人们就已经起来忙碌了。光是皇上让人送来的赏赐就堆满了院子，而后崔姑姑又带着人送了许多东西来。 嫡公主生辰，宫中大摆宴席，满朝文武大臣皆进宫献礼，以此讨好。 春杏和夏栀两人跟在璟瑟身后，收礼都收得手软。宴席结束后，小燕子找了个由头让璟瑟抽身。 几人换了宫外的服饰，马车向朱雀街那个方向驶去。应付了大半天，璟瑟刚上马车就靠在晴儿身上睡着了。 几人说话的声音也压低了些。 \\\"在我们蒙古，每逢元宵佳节都要祭月，除了举行祭月仪式各家各户还要点上大型酥油灯。\\\" 闻言，小燕子低声道：\\\"咱们京城可热闹了，待会儿到了你们就知道啦！\\\"而后，她又看向晴儿，\\\"你跟和敬公主还没在宫外过过元宵节吧？\\\" 晴儿笑着摇了摇头。 \\\"那咱们今日出宫就出对了嘛！\\\"小燕子一兴奋就不自觉抬高了声音，反应过来后，她瞧了璟瑟一眼，又压低了声音：\\\"保证让和敬公主过一个有史以来最难忘的生日！\\\" 看小燕子这么激动，湄若就已经猜到朱雀街有多热闹了，\\\"人多眼杂，咱们还是要谨慎一些，别高兴得忘乎所以，被人盯上了还不知道。\\\" 小燕子却没有当回事，\\\"咱们几个人不是都会功夫嘛，怕什么？保护好晴儿就好了。\\\" 晴儿笑了笑，对湄若道：\\\"没事儿的，璟瑟每次出宫皇上都会派侍卫在暗处跟着，更何况那达和冬霁也在外边呢，不会出事儿的。\\\" 似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那达拉了拉缰绳，对马车里的人道：\\\"马上就到朱雀街，要不要在前面一点儿下马车。\\\" 第148章 元宵佳节 朱雀街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几人一下马车并没有直接去灯市，而是被小燕子拉去了一个卖元宵的小摊前。 这条巷子很窄，马车都进不来。卖元宵的婆婆满头银发，许是过节的缘故，头上簪了一朵十分艳丽的石榴花，甚是喜庆。 她拿着长勺在锅里搅拌了一下，而后又将锅盖盖上，嘴上时而还会吆喝两声。 几人在小摊前停了下来，老婆婆眉开眼笑，在看到小燕子后她愣了愣，久久不敢与眼前的人相认。 还是小燕子率先道：\\\"王婆婆，是我呀，小燕子！\\\" \\\"小……小燕子？\\\"似想到了什么，王婆婆瘸着脚快走到了摊前，嘴里嚷嚷着：\\\"参见嘉兴公主！嘉兴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她正准备下跪，小燕子一把将人扶起。 \\\"王婆婆，您这是做什么呀！我还是那个在大杂院长大的小燕子呀！\\\"而后，她又扭头看向璟瑟，\\\"公主，咱们吃碗元宵吧，王婆婆做的元宵是天底下最好吃的元宵。\\\" \\\"比宫里的还好吃？\\\"璟瑟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那就尝尝吧。\\\" 小燕子转身数了数，而后看向璟瑟：\\\"和敬公主，可以让她们也吃一碗吗？我请客。\\\" 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去了王府，明月彩霞都是跟小燕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除非小燕子去主院陪王妃吃饭，明月彩霞才会在旁边站着。 闻言，璟瑟回眸瞧了春杏她们一眼，淡淡一笑，\\\"今日我是寿星怎好让你破费，你那些银子还是留着去接济大杂院吧。\\\" 从她俩对话中，王婆婆也知道了璟瑟的身份，连忙出声：\\\"公主能赏脸到小民这儿吃碗元宵，小民不胜欣喜，不敢收银。\\\" 璟瑟还没来得及出声，小燕子急忙道：\\\"王婆婆，这可不行！\\\" 当初她身无分文，穷得和柳红共享一碗元宵，那也是付了银子的。如今她生活在王府，锦衣玉食，穿金戴银，怎可占王婆婆便宜。 王婆婆还准备说些什么，璟瑟道：\\\"老人家，您做的本就是小本买卖，我们岂有白吃白喝的道理？\\\" 而后她看向春杏，春杏立马拿出两锭银子交到了王婆婆手上。春杏不知王婆婆这儿的一碗元宵卖多少一碗，但两锭银子是肯定够了。 \\\"这……这太多了！\\\"哪怕是让她将今日赚的全部都拿出来，也不够找零呀。 王婆婆想把银子还给春杏，春杏轻笑道：\\\"您就收下吧，多余的就当是我家公主给您的赏钱。\\\" 王婆婆还想再说些什么，小燕子赶紧道：\\\"您收下就是了，咱们这位和敬公主可有钱了，她出手一向大方。\\\" 几人正好坐了两个桌子，不过片刻，王婆婆就端了几碗热乎乎的元宵过来。 煮元宵的铁锅很小，要分两次煮。 小燕子作为这儿的常客，自然不会跟他们相争，她本想将自己面前的这碗推到紫薇面前，不料尔康比她还快了一步。 她扬了扬唇，打趣道：\\\"紫薇尔康，皇阿玛有没有将你们的婚期给定下来啊？\\\" 紫薇有些羞涩，倒是尔康，他眉目含笑，心情颇好，朗声道：\\\"紫薇刚和皇上相认不久，皇上的意思是想再多留紫薇几月。\\\" \\\"几月？\\\"小燕子眼睛一亮，大声道：\\\"那你们今年就能完婚了？！\\\" 尔康点点头，道：\\\"定在了今年八月。\\\" 闻言，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笑。 紫薇也抬起头来，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人儿，\\\"皇姐，晴儿，此事多亏有你们相助，紫薇无以为报。这一路走来我欠下了太多恩情，这份恩情我定铭记于心，此生不忘。\\\" 晴儿轻轻笑了笑，低声道：\\\"好了，快吃吧，都要凉了。\\\" 璟瑟碗里还没动，见小燕子碗里只剩两个了，用勺子给她舀了一个。 小燕子一愣，抬眸才发现璟瑟还没有动过，她瞧了一眼王婆婆，见王婆婆在招呼新来的一桌客人后，才压低了声音：\\\"公主，你放心吃吧，很干净的。\\\" 闻言，这一桌子的人都看向璟瑟。 冬霁虽然坐在隔壁桌，但她听力异于常人，尽管小燕子声音很小却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她的耳里。 她抬眸望去，轻叹了一口气。 都怪她考虑不周，早知那日就不该如实相告了，如今主子备的生辰礼迟迟没有派人送来，公主肯定失望极了。 春杏大口大口的吃着元宵，含糊不清道：\\\"冬霁姐姐，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啊？\\\" 夏栀顺着冬霁的视线看了过去，似懂非懂，而后沉默地低下了头。 她并不了解国师大人，只知他丰功伟绩却不知道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但愿他说话作数，别惹公主伤心。 见璟瑟没胃口，那达也开口劝说：\\\"公主，我瞧着您午膳都没怎么动筷，如今天都黑了，您多多少少也吃点吧。\\\" 紫薇关心道：\\\"是不是累着了？若是累了，咱们就回宫。\\\" 晴儿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璟瑟扬了扬唇，随意找了个借口：\\\"我没事儿，就是没什么胃口。\\\" 小燕子难得没有开口劝说，将自己的碗推了过去，认真道：\\\"您若实在没胃口就给我吧。\\\" 那达关心道：\\\"公主，哪怕您吃一个也好啊，这么久没有吃东西了，吃一个垫垫肚子吧。\\\" 闻言，璟瑟真就给自己碗里留了一个，其余的全都给了小燕子。 湄若见哥哥这么心疼璟瑟，无奈地摇了摇头，认真道：\\\"璟瑟可能只是不想吃甜口的，朱雀街上支了好多小吃摊呢，不会让她饿着的。\\\" 几人吃了元宵后，直接去了灯市。 晴儿挽着璟瑟的手，低声道：\\\"或许是冬霁听错了，或许那不是年礼是寿礼呢？\\\" 璟瑟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第149章 朱颜常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前面就是灯市了，远远望去，千盏明灯如同漂浮在天河上的皓月繁星。 璟瑟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她今日身着一身鹅黄色绸缎长裙，外头罩着绒绒的斗篷，发髻上只插着一支玉簪，虽没有环佩叮当，仍有一种华丽的贵气。 站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那达垂眸望着她，唇角笑意分明，眼中短短的几息中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 \\\"公主。\\\" 璟瑟闻声转过头来，神情有些疑惑，眉眼却依然温柔。 几人都转过头来望着那达。 可他的眼里，唯有璟瑟一人。 隔了好半晌才缓缓道：\\\"愿你朱颜长似，头上花枝，岁岁年年。\\\" 璟瑟抬眸，对上他漾着笑意的眸子，轻声道：\\\"谢谢。\\\" 那达扬了扬唇，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此时此刻他应该对自己妹妹道声谢谢，若非以湄若的婚事为由，他又怎能进京同公主一起过年，一起过寿，一起过元宵。 小燕子拉了拉晴儿的衣角，将她拉到一旁后才轻声说道：\\\"其实我觉得那达也挺好的，为什么和敬公主不跟他试试呢？\\\" 晴儿想了想，只道：\\\"是福景殿的饭菜吃腻了？\\\" 只一句话，小燕子就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在得知福景殿的厨子是国师大人特意从国师府调去之后，小燕子就时常跑去福景殿蹭饭。 她扯了扯嘴角，转而笑道：\\\"还是国师大人好，国师大人品貌非凡，有权有势，还有万贯家财。而且他府上一个婢女都没有，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国师大人洁身自好，更重要的是，他是咱们大清的功臣啊！\\\" 晴儿抿着嘴笑了，拍了拍小燕子的肩，\\\"难为你了，为了能蹭顿饭，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成语。\\\" 小燕子后知后觉，双眸闪了闪，\\\"我……我刚刚说了很多成语吗？\\\" 晴儿点点头。 小燕子得意地扬了扬下巴，她其实根本不知道国师大人是个怎样的人。 但是她明白一个道理，要想吃得好，马屁少不了！只有和敬公主将国师大人拿下，她才能吃到那样好吃的饭菜。 说到底，她也就只有在紫薇在国师府养伤时去过几次，唯一一次见到国师大人还是跟和敬公主一起。 怎么说呢，国师大人留给她的印象就是冷冰冰的，感觉不大好相处。可是转头一想，她刚认识和敬公主的时候不也觉得和敬公主不好相处吗？而且国师大人还给了紫薇解药。 那解药可是有价无市啊，就冲这一点儿，小燕子就觉得国师大人是个极好的人。 湄若拉了拉璟瑟的衣角，柔声道：\\\"听说护城河可以放花灯祈福祝愿，咱们去看看吧！\\\" 璟瑟今夜本就是跟着她们出来随意逛逛，自然是她们说去哪儿那就去哪儿。 几人立即掉头向北边走去。 河面上漂浮着各式各样的花灯，许多男男女女挑灯相约在护城河边儿。 河边十分热闹，有卖花灯的，有卖饰品的，投壶的，射箭的，烧味卤味清蒸炸串，应有尽有。 湄若拉着璟瑟跑到卖花灯的小摊前，有吉祥如意的荷花灯，色彩鲜艳的孔雀灯，古朴典雅的宫灯，还有新颖别致的动物灯。 几人各自选了一盏自己喜欢的，春杏正准备付账时，发现小燕子和那达跑不见了。 紫薇犹豫了片刻，替小燕子选了一个色彩鲜艳的孔雀灯。湄若瞧了璟瑟手上一眼，随后替那达选了一盏兔子灯。 果然，待那达回来后看到湄若替自己选的跟和敬公主一样，满意地笑了，\\\"公主，您还记得送臣的兔子吗？臣养的可好了，比先前您送给臣的时候胖了一圈呢。\\\" 湄若走到那达跟前嗅了嗅，狐疑道：\\\"哥，你刚刚定是跑哪儿去偷偷买东西吃了！你怎么能吃独食儿呢！\\\" 尔康淡淡一笑，道：\\\"公主若是想吃，臣可以去买。\\\" 皇上是特意派尔康出来保护几人安危的 ，这些跑腿的活儿自然是落到了他和那达这两个男人身上。 \\\"不，不用麻烦。\\\" 她和尔康也就只有几面之缘，怎么好使唤人家呢，更何况紫薇还在这儿呢。 说笑间，小燕子跑了回来。 她拉着璟瑟就朝前边跑，穿梭人群，最后来到一个射箭的小摊前边。 这里人多，小燕子只好凑到璟瑟耳畔，低声道：\\\"公主，难得在宫外过一个元宵节，既然都出来了，那索性就玩玩吧。\\\" 璟瑟勾唇一笑，哪里还不懂小燕子这点心思，淡淡道：\\\"说吧，又看上哪个了？\\\" 闻言，小燕子咧了咧嘴角，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对陶瓷娃娃，一男一女，手上各自拿着一个灯笼，看上去十分喜庆。 璟瑟轻叹了口气，见小燕子那眼神，她便不好拒绝了，只道：\\\"规则呢？\\\" 听这意思，小燕子就知道公主这是答应了，赶忙道：\\\"十支箭全中靶心就成，但得把眼睛蒙上。\\\" \\\"那便试试吧。\\\" 小燕子将璟瑟手里的兔子灯接了过来，在一旁笑道：\\\"待会若是遇上了弹弓比赛，我再上。\\\" 周围看热闹的人一看是位女子上场，纷纷开始期待了起来，但其中也不乏有眼底无人，说话刻薄的人。 小燕子和那达忍不了一点儿，顿时就不乐意了，上去就和人家争论了起来。 那达直接往那人旁边一杵，朗声道：\\\"我从未见过说话如此尖酸刻薄的男子，今儿也算是开了眼了，原来这世上不仅有市井泼妇，还有市井泼皮。\\\" 男子一听就知道这话是在说自己，不服气地怼了回去：\\\"女子就该躲在家里，出来抛头露面像什么话？更何况这本就是咱们男人的场地，她一个女子来凑什么热闹？还是别丢人现眼了，赶紧滚吧！\\\" 冬霁走上前来，紧紧攥住了男子的手腕，她只轻轻一捏，男子只觉得自己的手骨都碎了。 \\\"滚？\\\"小燕子狠狠地踢了一脚，男子膝盖一弯，便直直地跪了下去。 \\\"你倒是滚一个给我瞧瞧！\\\" 人群中，有一人的目光始终在小燕子身上，似没有料到她会在大街上对人动手，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倒是她旁边的小姑娘，在拍手叫好：\\\"嘉兴公主好厉害，就该好好教训教训这样的人！\\\" 沈姝忆直接走了出来，朗声道：\\\"是谁说女子只能待在家里，又有哪条律法规定女子不可以抛头露面？\\\"而后，她转身看向摊贩，疑问道：\\\"难道只有男子才能参与这个活动吗？\\\" 摊贩见这几人个个衣着不凡，连忙出声：\\\"自然没有这个理儿，只要能十发十中，不管男女，皆可以带走奖品。\\\" 男子虽被小燕子按在地上，嘴里却仍然没有求饶：\\\"知道我阿玛是谁吗？敢对我动武，那就是找死！这么喜欢抛头露面，还逛什么灯市，直接去怡红院接客吧！\\\" 小燕子抓着那人的辫子先是猛地往上一提，疼得那人龇牙咧嘴，而后狠狠地将他脑袋往地上撞，嘴里嚷嚷着：\\\"你要是再满嘴喷粪，姑奶奶就打得你满地找牙！\\\" 闻言，沈从知嘴角往上扬了扬。 璟瑟本不想计较这么多，奈何她今儿个心情本就不爽，找人出出气也是好的。 她缓步走到男子跟前，冷声道：\\\"那你说说你阿玛是谁？想来你目中无人，口无遮拦，应该也是仗你阿玛的势了。\\\" 男子轻哼一声，本想抬起头来，奈何被小燕子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我阿玛可是……\\\" 话还没有说完，便来了一队人马。人群中自动让开了一条路，这些人穿着统一的服饰，将璟瑟几人围了起来。 为首的人快步走到小燕子跟前，激动道：\\\"大胆！何人敢在此放肆？天子脚下，竟敢以多欺少，目无王法，简直是无法无天！\\\" 小燕子愣了好半晌，才缓缓道：\\\"你是何人？\\\" \\\"本官是大理寺少卿！\\\"男人说完后，还特意理了理衣摆，摆出了一副当官的款儿。 小燕子笑了笑，道：\\\"那你来得正好。\\\" 而后，她收回了自己的手，狠狠地踢了一脚跪在自己跟前的男子，奈何这人长得太结实，她没有踢动。 见状，冬霁走上前来补了一脚。 \\\"大胆！大胆！\\\"大理寺少卿气得吹胡子瞪眼，立刻让人将地上的男人扶起来，而后看向小燕子几人：\\\"你们有没有将本官放在眼里！\\\" 沈姝忆走上前来，缓缓道：\\\"既想让我们将你放在眼里，那你就秉公办事啊！一上来就说咱们以多欺少？怎么也不问问前因后果，你就是这样办案的？！\\\" \\\"你……你们简直是无法无天！\\\"眼见看热闹的人越发多了起来，在来之前家里的小厮就已经将这里发生的事儿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知道这事儿是自己这个孽障理亏，大理寺少卿也不敢在此多停留。 他理了理衣摆，正色道：\\\"这几个人目无王法，扰乱治安，寻衅滋事，押回衙门，严加惩戒！\\\" 眼瞧着这些人就要围上来了，璟瑟缓步走到大理寺少卿跟前，冷声道：\\\"谁敢？！\\\" 第150章 送你一片银河 大理寺少卿丝毫没有将璟瑟放在眼里，冷声道：\\\"若是再敢多嘴，阻拦本官办案，那便罪加一等！\\\" 璟瑟轻掀眼皮，嘴角淡扬，\\\"前有大理寺卿裴宴清刚被革职查办，流放到了蛮夷之地，大理寺少卿今个儿如此断案，步人后尘，是想去同大理寺卿做个伴？\\\" 大理寺少卿皱了皱眉，强装镇定，\\\"你……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裴大人被流放到了蛮夷之地？\\\" \\\"你口口声声这此说王法，可知何为王法？身在其位，必谋其职。你连最基本的秉公办事都做不到，又如何能掌刑狱案件审理，既如此，那你这个位置也该换个人坐了。\\\" 大理寺少卿没敢接话，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女不简单，他眯了眯眼，却仍然看得不是很真切。 只觉得声音很耳熟。 璟瑟看了冬霁一眼，冬霁立马会意，拿出了璟瑟的腰牌。 大理寺少卿虚着眼睛，还不等他看清楚，冬霁便拿着璟瑟的腰牌离开了。 沈姝忆见状，立马跪了下来：\\\"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百姓们这才缓过了神，皆跪地行礼。 \\\"和……和敬公主？\\\"大理寺少卿睁大了眼睛，回过神来后，立即跪了下来，\\\"和敬公主恕罪！和敬公主恕罪！卑职短视，今出门之急，忘了戴叆叇，这才顶撞了公主，还请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放卑职一马。\\\" 璟瑟似听不见，正色道：\\\"福大人。\\\" 尔康立马走上前，拱手道：\\\"微臣在！\\\" \\\"大理寺少卿之子，仗势欺人，口无遮拦，即刻收押。\\\" 闻言，尔康招了招手。 立即有四名侍卫穿着常服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还不等那人求饶就直接被押走了。 \\\"大理寺少卿，滥用职权，营私舞弊，目无法纪，先让人押回大理寺，待明日上朝时，再将此事如实汇报给皇阿玛。\\\" \\\"臣遵旨！\\\" 待人将大理寺少卿押走后，湄若赶紧上前挽着璟瑟的手，轻笑道：\\\"璟瑟，你如今越发厉害了。\\\" 沈姝忆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璟瑟跟前，恭敬道：\\\"和敬公主，您今夜可做了一件大好事呢，那位大理寺少卿手底下不知道有多少冤案，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公正，只有钱财。\\\" 小燕子走到璟瑟身侧，转眸看向沈姝忆，疑惑道：\\\"你阿玛和哥哥都是做官的，为何不参他一本？\\\" 沈从知缓步走上前，轻声道：\\\"不过都是些传言罢了，空口无凭，若是参他一本，说不定他还会反咬一口，告你诽谤呢。\\\" 而后，他又看向璟瑟，恭敬道：\\\"如今公主插手了此事，定会引起皇上重视，只需去他府上一搜，必会搜到罪证。事发突然，想来他收到的那些不义之财应该也还没来得及转移。\\\" 闻言，璟瑟又让尔康派了几人去他府外盯着，若是有人敢趁着夜色将钱财往外运，直接拿下。 处理好这事儿后，璟瑟发现百姓们都还跪在地上，连忙道：\\\"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摊贩躬着身子走上前来，低声道：\\\"公主是看上了哪件玩意儿，直接带走就是。\\\" \\\"还是按规矩办事吧。\\\"璟瑟笑了笑，走了过去。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璟瑟竟然有了一丝压力，她从商贩手上接过了弓箭，而后将夏栀唤了过来。 夏栀从商贩手里拿来了一条布，璟瑟正准备闭眼，却似乎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公主，公主？您在看什么呢？\\\" 璟瑟摇了摇头，只当自己是看错了。 她每射一箭，都会响起欢呼声。虽然这把弓比自己用的那把要轻上许多，但好在她准头不错，十发十中。 掌声不绝于耳，摊贩立即将小燕子指的那对陶瓷娃娃打包好，而后双手呈到璟瑟跟前。 璟瑟笑了笑，从小燕子手上接过兔子灯，看向摊贩，\\\"给她吧。\\\" 小燕子拿到了陶瓷娃娃别提有多开心了，直呼：\\\"和敬公主万岁！和敬公主万岁！\\\" 随着她开了这个头，百姓们也跟着喊了起来。 那达将刚刚在小摊上买的吃食递到了璟瑟面前，温声道：\\\"臣刚刚已经替您试过了，很是干净，您先垫垫肚子，待回公主府后臣再给您煲点粥。\\\" 湄若蹙了蹙秀眉，道：\\\"我就说你刚刚是跑哪里偷吃去了，原来是替璟瑟以身试毒了啊！你何时学会煲粥的？我怎么不信。\\\" 那达根本不搭理自己这个妹妹，眼里只有璟瑟，\\\"公主，可还合您口味？若是您不喜欢，臣再去买点其他的。\\\" 璟瑟轻轻咬了一口，缓缓道：\\\"味道很好，劳你费心了。\\\" 小燕子咽了咽口水，提着自己的孔雀灯离开了，她刚走到河边就惊讶道：\\\"哇！你们快来看！\\\" 闻声，几人都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有成千上盏灯从上游漂了下来，它们汇聚成一条磅礴灿烂的银河，光华璀璨，融融如海。 河道两边的人们都惊呆了，痴痴地望着这场盛景，随着他们惊叹的声音，引得更多的人围了过来。不过刹那，河道两旁便挤满了人，更引得无数少女羡慕。 \\\"天呐！好美！\\\" \\\"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种场景！\\\" \\\"你们快看，是兔子灯！好漂亮的兔子灯啊！\\\" \\\"这得有成千上万盏吧，这么大的手笔定是哪家公子为了讨心仪女子欢心，特意为她放的！\\\" \\\"我若是能嫁得这样的郎君，此生也算是无憾了！\\\" 小燕子抱着陶瓷娃娃，转眸对晴儿道：\\\"不愧是国师大人，阔绰大方！\\\" 第151章 遥扣芳辰，生辰吉乐 那达看着河道上游的兔子灯，眼神失焦，神情落寞，想了许久才扯了扯嘴角。 输给国师大人，倒也不丢人。 可是他好像还没来得及参赛就已经被踢出局了，公主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他。 从始至终，公主只把他当成朋友。 晴儿蹙了蹙秀眉，先是看了冬霁一眼，而后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是国师大人？\\\" 璟瑟眼眸里映着璀璨的微光，虽然她没有出声说话，却跟晴儿同样好奇。 难道，这真的是他放的吗？ 小燕子眼睛一转，卖了个关子，指着护城河里的兔子灯道：\\\"你看，那上面写着话儿呢。\\\" \\\"遥扣芳辰，生辰吉乐。\\\" 每一盏兔子灯上面都写了这么一句话，晴儿侧身，给冬霁让了个位置，示意她到前面来看，而后道：\\\"是你家主子的字吗？\\\" 璟瑟痴痴地望着河道上漂浮的兔子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渐渐湿润起来，开心道：\\\"是，是他的字。\\\" \\\"小燕子，你是怎么知道的？\\\"还不等小燕子回答，璟瑟又转身看向冬霁，\\\"你可跟靳言他们通过信？他们可说了何时能回来？\\\" 这一刻，她想见到傅祈年的心达到了顶峰。 小燕子犹豫了许久，还是说了出来：\\\"我哥和我师父他们还在押送粮草的路上呢，送了那么多粮草过去，想来至少也够大半年了。\\\" \\\"小燕子！\\\"晴儿朝小燕子摇了摇头。 她说的话璟瑟又何尝不知道，她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若是可以，她真想现在就骑一匹快马去边境找他。 小燕子立马换了个话题，\\\"我之所以知道那是因为我刚刚看到国师大人身边的人了。\\\" 闻言，璟瑟总算有了一丝反应，抬眸看向小燕子，\\\"他身边的人？哪个？\\\" 她刚刚倒像是看到了靳言，但只一瞬间，等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不在了。 小燕子记不住那人的名字，摇了摇头，只道：\\\"那日在国师府，我和嘉兴公主打架的事儿，您还记得吗？\\\" 璟瑟点点头，此事不过才发生数月，她自然是记得的。 那日小燕子和璟瑶在国师大打出手，她特意让人去将靳言和玄穆找了过来，让她们二人跟靳言和玄穆对打。 她记得小燕子当时选的是玄穆。 可是这两人都是傅祈年的贴身侍卫，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 小燕子继续道：\\\"就是穿着白色衣服的那个，我当日以为他不会武功，特意将他留给了璟瑶，好让她少挨点揍，没想到她那么怂。\\\" 璟瑟蹙了蹙秀眉，猜到了小燕子口中说的这个人是靳言。 似想到了什么，小燕子哦了一声，又道：\\\"或许她不是怂，她只是为了保命！那位大人身手好厉害，咱们在回宫路上遇刺时，那位大人不是还跟在您身边吗？\\\" 璟瑟转眸看向冬霁，道：\\\"我不是让靳言去边境找你们主子吗？怎么他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京城？\\\" 冬霁对此事毫不知情，只道：\\\"咱们都是奉命行事的，这都过了好几个月了，以他们的速度，怎么也够跑两趟了。\\\" 璟瑟自然明白冬霁这话的意思。 她转身看向河道里的兔子灯，眼里满是感动，这些字究竟是他何时写的？这么多盏兔子灯，他写了多久。 晴儿走到璟瑟身侧，轻声道：\\\"现在总开心了吧？这个生辰礼满不满意？\\\" 璟瑟笑而不语，心里暖暖的。 虽然兔子灯上没有写璟瑟的名字，但百姓们都纷纷猜到了这些兔子灯是有人特意为和敬公主放的。 只因那上面写着的那句话。 百姓们都知道今日是和敬公主寿辰。 几人愣是在护城河边上足足站了一个时辰，璟瑟往上游看了看，仍然有源源不断地灯往下流，也不知他这是备了多少。 \\\"冬霁，你去上游瞧瞧是何人在放，若是靳言，将他带来见我。\\\" 冬霁愣了愣，正准备说话，尔康就出声道：\\\"公主这边有我呢，你去吧。\\\" 闻言，冬霁这才离开了。 等了许久也没有将冬霁等回来，倒是将淮南王妃给等来了。 \\\"璟瑟，晴儿。\\\" 几人纷纷转过头来，只见淮南王妃带着个婢女，快步向她们这边走过来。 璟瑟心情颇好，难得主动开口：\\\"皇婶，夜间出门怎的也不多带几个人？虽在天子脚下，可还是谨慎些好。\\\" 王妃笑道：\\\"我也就出来逛逛，待会儿就回去了，带那么多人跟着反而有些不自在。\\\" 小燕子没看见淮南王身影，疑惑道：\\\"额娘，阿玛怎么没陪着你？\\\" \\\"你阿玛跟你皇阿玛在宫里下棋呢。\\\"而后，王妃看向晴儿，关切道：\\\"晴儿，夜里风大，你别在外面玩儿久了，早些回去。\\\" 晴儿笑着点了点头。 王妃又想起小燕子前些日子跟她说的事儿，柔声道：\\\"这河边风大，你陪皇婶去别处逛逛吧，那前边有舞狮的，咱们一起瞧瞧去吧。\\\" 晴儿猜到应该是为了玉佩一事，便点头答应了。 璟瑟立即让尔康派几个人在她们身后跟着。 迟迟没有等到冬霁，春杏打了个哈欠，低声道：\\\"公主，咱们要不去别处逛逛，待会儿就该回府了。\\\" 小燕子又道：\\\"那冬霁找不到咱们怎么办呢？\\\" \\\"她找不到会回公主府的。\\\"璟瑟最后再看了一眼河道上兔子灯，而后道：\\\"走吧，去别处逛逛。\\\" 几人沿着闹哄哄的街道而行，正行走间，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人们争先恐后地循声而去。 他们对视一眼，也纷纷抬步向前走去，璟瑟牢牢地握紧了湄若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侧，生怕被人群冲散，走近一看才知是猜灯谜。 想到在除夕夜上，璟瑟没有参与令妃举办的活动，小燕子便猜到她对这些活动不感兴趣，故而凑到她耳畔大声道：\\\"我带您去个地方！\\\" 璟瑟蹙了蹙秀眉，侧首看向小燕子，满是疑惑：\\\"去哪儿？\\\" 闻言，夏栀认真道：\\\"元宵节人多，还是不要走散了吧。\\\" 春杏也点点头，\\\"公主，咱们逛逛就该回公主府了，太晚了怕是不安全呢。\\\" \\\"公主忘了，我还没给您送寿礼呢！\\\"而后，小燕子又看向春杏夏栀，认真道：\\\"不会走散的，你们就在这儿猜灯谜，我跟和敬公主快去快回，最多半个时辰就回来找你们！\\\" 璟瑟觉得在这儿待着也是无趣，点点头便答应了，走前，特意让尔康保护好紫薇。毕竟他们这一群人里，只有紫薇不会武功。 \\\"臣派几个人跟着您吧？\\\"尔康刚抬了抬手，小燕子就拒绝了。 \\\"哪里需要呢，我跟和敬公主都是会武功的人，哪里需要人保护呢？还是将人留下来保护紫薇吧。\\\" 那达不放心，本想跟着一起也被小燕子拒绝了。 第152章 宋姑娘 璟瑟也不知道小燕子要将自己带去哪里，任由她拉着自己穿梭在人群中。 最后二人在一家酒楼门口停下，这家酒楼名为\\\"春斋楼\\\"，有四层之高，规模极大，不仅提供餐饮服务，还有丰富的娱乐服务，是许多达官贵人吃饭的首选之地。 虽然今儿过节但酒楼反而比平常冷清了不少，只稀稀疏疏地坐了几桌客人。 两人一进店就有小厮迎了上来，掌柜原本在柜台翻着账簿，一见来人，立马带着笑脸走到二人跟前。 小燕子朝他点点头，显然是早就和掌柜说好了。而后她又转过身看向璟瑟，轻笑道：\\\"您先跟着掌柜去雅间等我，我待会儿就来找您。\\\" 璟瑟微微颔首，上楼前她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一楼中央虽然搭了个台子，但两侧仍然可以摆放二十几张桌子，是专门用来接待平常百姓喝酒喝茶的。 稍稍有点钱的，可以使点儿银子去往二楼，二楼既可以吃饭也可以喝茶饮酒，桌子比一楼要少很多，环境也更好，所以收费要高些。 三楼平常接待的都是富商，四楼则是专门用来招待官宦人家的。 掌柜亲自将璟瑟带去了四楼，雅间很大，一只脚踏进去，只见内中书案、画案、琴桌、案几，一应俱全。 她先是环顾了四周，而后走到窗边坐下。这里视线极好，放眼看去可以将朱雀街的景物尽收眼底，泱泱盛世一片繁华。 璟瑟扬了扬唇，觉得皇阿玛将这天下治理得很好。但她更希望，那些偏远的山区、那些她看不到的地方，有一天也能如京城一般热闹繁华。 收回视线，她发现掌柜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轻声道：\\\"忙你的去吧。\\\" 掌柜仍旧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后，恭敬道：\\\"嘉兴公主那儿怕是还要费些功夫，您若是觉得无趣儿，在下可以唤两个姑娘上来为公主表演助兴。\\\" 璟瑟蹙了蹙秀眉，虽然她知道这里有这一项服务，但那些女子平日里学习的不都是如何伺候好男人，从而得到更多的赏钱吗？难道现在还开始学习琴棋书画，服务女子了？ 她虽没有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但掌柜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连忙解释：\\\"咱们这儿的姑娘自然是不能入公主眼的。\\\" 他顿了顿，继续道：\\\"公主可知潇湘馆？潇湘馆的姑娘精通琴棋书画，咱们这儿是和潇湘馆有合作的。\\\" \\\"潇湘馆？那里的姑娘不都是雅妓吗？\\\" 说起潇湘馆，璟瑟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玉蕊烟。 \\\"她们在潇湘馆的时候自然是雅妓，来到春斋楼那就不一定了。这都是看她们个人意愿的，咱们这儿绝不会逼迫她们任何一个人。\\\" 璟瑟点点头，轻声道：\\\"这样不就坏了潇湘馆的招牌？\\\" 闻言，掌柜讪讪道：\\\"昏天暗地的，面纱一戴，谁又认识谁呢。况且她们在潇湘馆的时候都是隔着帘子为客人表演的，客人也无法与她们近距离接触。\\\" \\\"公主若是觉得无趣儿，在下可以去将玉姑娘和宋姑娘唤来，玉姑娘善弹琵琶，宋姑娘善歌舞。\\\" \\\"玉姑娘？\\\"璟瑟愣了一下，随即扬了扬唇，道：\\\"你口中的那位玉姑娘可是玉蕊烟？\\\" 掌柜立马会意，将人带了过来。 路上掌柜并未将璟瑟的真实身份告知二人，只说让她们去接待位贵客，若是表现得好，赏钱自然少不了。 因此，在玉蕊烟进屋看到璟瑟的那一瞬间愣了好半晌。 她今日穿着一袭红裙，手抱琵琶。头上簪珠钗大红花，浓重的色彩没有半分俗气，倒是多了几分明艳。 跟那日的她，截然不同。 待掌柜离开后，她并未将璟瑟的身份道出来，抱着琵琶走到凳子前坐下，轻声问道：\\\"您想听什么曲儿？\\\" 璟瑟目光浅浅的落在眼前的茶杯里，似没有听见她说的话，对她身后的那位宋姑娘道：\\\"会唱什么曲儿？\\\" 宋姑娘福了福身子，面色有些难堪，哑着嗓子道：\\\"我……我嗓子有些不适，可以改为跳舞吗？\\\" 或是怕璟瑟拒绝，她急忙道：\\\"我跳舞也学了很久的，您若是不满意可以少给些赏钱。\\\" \\\"你很缺钱？\\\"璟瑟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眸打量着她，许是离得有些远，她并不能看清这位宋姑娘的模样，\\\"走上前来。\\\" 宋姑娘乖乖的走到了璟瑟跟前，扑闪着双眼，老实道：\\\"家父生了重病，实在没钱买药治病了。\\\" \\\"我看你就是过不惯好日子！\\\"玉蕊烟抱着琵琶走到璟瑟跟前，福了福身子，\\\"公主，你可千万不要可怜她。\\\" \\\"公……公主？\\\"宋姑娘愣愣地望着璟瑟，反应过来后立马跪地请安，\\\"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不必多礼，起来吧。\\\"而后，她又看向玉蕊烟，轻声道：\\\"不是说沈砚礼给足了银子，不让你接客了吗？\\\" \\\"银子？我要他银子做什么？\\\"玉蕊烟瞧了宋姑娘一眼，显然没有将她当做外人，说话毫不避讳，直接道：\\\"我要的是他的心。\\\" 璟瑟扬了扬唇，\\\"得到了吗？\\\" 玉蕊烟笑着摇了摇头，\\\"公主不是明知故问吗？原本同他就只是做戏罢了，只怪我当了真。\\\" 她很快又转移了话题，将目光放在身侧的人身上，而后看向璟瑟：\\\"公主，这女人蠢笨得很，跳个舞都能踩到自己的裙摆将自己摔到地上去。\\\" 话落，玉蕊烟十分嫌弃的看了宋姑娘一眼，\\\"你也就适合干点粗活儿，不如你求求公主让她给你赎个身，带你回公主府做个粗使丫头得了。\\\" 宋姑娘低着脑袋，手死死地捏着衣角。 璟瑟看向宋姑娘，笑了笑，\\\"你可愿意？公主府一个月的月银可能没你在这儿赚得多呢。\\\" 宋姑娘一愣，随即立刻跪了下来，直接改了口，\\\"奴婢愿意！奴婢愿意！只要不让奴婢卖身，什么粗活儿苦活儿奴婢都愿意干！\\\" 玉蕊烟轻哼了一声，\\\"你当然愿意了，若不是靠你这张脸，你怕是唱破了嗓子都不顶用。\\\" 宋姑娘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轻笑道：\\\"谢谢蕊烟姐姐。\\\" 玉蕊烟撇过了头，嘴硬道：\\\"谁稀罕帮你，我不过也是为了自己罢了。\\\" 璟瑟没有让二人表演才艺，同她们说起了话儿来，虽然只聊了半刻钟，但她已经将宋姑娘的情况了解了一大半。 至于为什么还有一小半没了解到，并非是宋姑娘不说，而是她自己也不清楚。 宋姑娘原名叫宋芷瑶，被卖到潇湘馆后改名为宋语柔，家中人口简单，除了父母，还有一个哥哥。 作为家中独女，但她并不受宠，母亲重男轻女，父亲嗜赌成性，哥哥成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她不但要替母亲分担家务，平日里还要靠做针线活来补贴家用。她口中家父得了重病，并非是得了什么绝症，而是因为欠下了外债，没能及时还清，被人卸了一条胳膊，让人给打残了。 \\\"其实奴婢倒是挺想被卖到潇湘馆的。\\\"宋芷瑶淡淡扬了扬唇，低声道：\\\"被卖到这儿就可以赚得更多，不仅能学到很多东西。\\\" 潇湘馆跟怡红院不同，做得是清白生意，那里姑娘平日里学的都是些琴棋书画。 \\\"而且还能……还能避开我哥哥。\\\" \\\"你哥哥？\\\"璟瑟蹙了蹙秀眉，之所以还没问清她身世就愿意带她回公主府并非是见她可怜，而是觉得她眉眼间跟傅祈年有几分相似。 \\\"我哥哥喝醉了酒，就喜欢对我动手动脚的，甚至……有几次就差点让他给得手了！\\\"宋芷瑶吸了吸鼻子，许是觉得有些委屈，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玉蕊烟从未听她说起过此事，只知晓她在家中过得不容易，竟没想到还有个畜生都不如的哥哥。她拧着眉头道，\\\"你没有将此事告知你娘？\\\" \\\"说过了。\\\"她低垂着脑袋，很小声地说：\\\"我娘说我是个狐媚子，将错处都怪到了我的头上。\\\" \\\"其实我并不是我爹娘亲生的，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若不是爹爹在外边欠了这么多钱，还不上债，我娘应该是想让我嫁给我哥哥的。\\\" 玉蕊烟轻叹了口气，认真道：\\\"今后那个混账若是再到潇湘馆来找你，我定拿着扫把将他赶出去！\\\" 身侧递来了感动的眼神，玉蕊烟忙开口否认道：\\\"我可不是帮你啊！我只是看不惯这种畜生都不如的人。\\\" \\\"蕊烟姐姐，谢谢你。\\\"宋芷瑶看了璟瑟一眼，而后又看向玉蕊烟，\\\"我知道是你在掌柜那里替我说尽了好话，不然像今晚这种美的差事也轮不到我了。\\\" \\\"我才到潇湘馆没多久，虽然日日苦练歌舞，但我自己心里清楚自己只有几斤几两，若不是你给掌柜塞了银子，掌柜又怎会吹捧我，说我精通歌舞呢。\\\" 玉蕊烟轻轻咳嗽了两声，有些不大自在，\\\"想得可真美，你这张脸也就能哄哄男人，我可不会被你的美色所吸引。况且我惜财如命，怎么可能为了你去花那冤枉钱，还给掌柜塞银子呢？你可别想太多了！\\\" 见此，宋芷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倒是璟瑟，对这个口是心非的玉蕊烟有了少许好感。 二人一出雅间，宋芷瑶就紧紧地跟着玉蕊烟，玉蕊烟往西，她也往西。 最后跟到了玉蕊烟所住的厢房，这间厢房只是她暂住的，收拾得干净，里面除了一张床和一个圆桌，就只有一个梳妆台。 宋芷瑶本想跟着进去，玉蕊烟却将她拦在了门外，语气有些不耐烦：\\\"干嘛呢？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吧，公主可是看在我的面上才让你去公主府伺候的，你可争点气，别给我丢脸。\\\" 闻言，宋芷瑶听话的点了点头，\\\"我知道，其实你早就想让我去公主府伺候了吧？先前你同沈世子在房里说话时，我都听见了。\\\" 她说这话时本是低着脑袋的，察觉到玉蕊烟的目光，宋芷瑶立刻抬起头认真解释：\\\"不是偷听，没有偷听。我只是正好路过，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就在门口听了几句。\\\" \\\"和敬公主现在还住在宫里，去公主府伺候不仅活儿轻松，而且月银也很高。其实我都知道的，蕊烟姐姐，谢谢你处处照顾我。其实你犯不着为了这事儿跟沈世子生气，更不必为了气他来春斋楼让这些男人占便宜，你还是回潇湘馆去吧。\\\" \\\"我来这儿只是为了赚银子而已，仅此而已！得了，你快收拾东西去吧，明儿公主就会让人去潇湘馆给你赎身了。去了公主府你自己放机灵点儿，别一根筋！\\\" 宋芷瑶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笑着将玉蕊烟挡在门口的手拿下去，想进屋子里去，\\\"我东西不多，今晚就不回那边了。蕊烟姐姐，我跟你睡吧。\\\" \\\"我一个人睡惯了。\\\" 她虽话是这样说，可说完后就往里走了，门也没关。 第153章 春斋楼走水 璟瑟等了接近一个时辰，没有将小燕子做的长寿面等来，等来了火灾。 玉蕊烟风风火火地闯进了屋子，见璟瑟还坐在那里出神，急忙道：\\\"公主，您怎的还坐在这里呀，快跟我走！\\\" 刚刚发现时，火势已经快蔓延到二楼了。玉蕊烟会点轻功，先是从二楼窗口将宋芷瑶送下去后又返回来找璟瑟。 房门刚打开，就有一股浓烟飘了进来。 璟瑟立马就明白了，快步跟着玉蕊烟走出了房门。烈火浓烟冲天而上，食客们四处逃窜，浓烟扑面，呛得璟瑟直流眼泪，发出阵阵的咳嗽。 \\\"小燕子呢？小燕子去哪里了？\\\"璟瑟在人群中环视了一圈，不仅没有看到小燕子也没有看到掌柜，更是连一个小厮都没有看见。 四处逃窜的全是食客。 玉蕊烟十分冷静，看着底下的火海，缓缓道：\\\"绝非意外，这把火是有人蓄意放的。\\\" 而后，她又看了一眼楼梯处，三楼已经不能去了！ 璟瑟这个时候根本没心思追究这些，不断地看在人群中寻找小燕子的身影。 \\\"和敬公主！和敬公主！\\\" 听到声音，璟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快步向小燕子走去。她捂着自己的手臂，血液逐渐溢出指缝，一下下滴在地上。 若非是听到她说话的声音，璟瑟绝不可能将眼前的人认出来。 \\\"你怎的搞成了这副模样？\\\" 这哪里是去后厨了，分明是去煤窖采煤去了。她脸上黑乎乎的，头发似乎也被火给烧过了，一股焦糊味儿，浑身上下都是湿漉漉的。 小燕子来不及同璟瑟解释这么多，拉着她就往雅间里跑，边走边道：\\\"有刺客，应该是冲着咱们来的。掌柜和小厮都被那伙人给杀害了，火势已经蔓延到三楼了，咱们只能从这里跳下去。\\\" 几人快步走到窗边，往下一看瞳孔猛然剧烈地收缩，纷纷收回了脑袋。 \\\"这……这也太高了。\\\" 饶是会点轻功的玉蕊烟也往后退了两步，若真从这里跳下去不死也得摔残。 可是眼下时间紧迫，春斋楼随时都有可能坍塌，接二连三的闷响里，混杂着破空的刺耳尖啸。 小燕子似乎没有想到四楼竟有这样高，忽的，她在下面看到了那达和湄若的身影。也顾不得受伤的手臂了，拿出手帕拼命地挥舞着，朝着底下的人大喊：\\\"那达！湄若！巴林·湄若！\\\" 许是觉得自己的手帕颜色太过素净，她转眸正好看见玉蕊烟拿着一个正红色的丝帕，没有犹豫她立马将丝帕抢了过来，而后继续朝下面的人大喊。 好在那达一直在下面张望着，很快就注意到了窗边的几人。 当他看到璟瑟还在春斋楼时，神色骤变，淡漠的眼底迅速泛起了一丝惊慌失措，略带紧张地拉了拉湄若的衣角，\\\"官府的人为何还没有来？\\\" 湄若倒是不急，缓缓开口：\\\"火势都这样大了，想必里面的人早就逃出来了。\\\" \\\"天呐！天呐！\\\" 听到旁边的声音有几分熟悉，湄若侧目看去，只见沈姝忆一只手拿着丝帕紧紧捂住胸口，嘴里喃喃道：\\\"怎么和敬公主和嘉兴公主还在上面？这可怎么得了？\\\" 璟瑟？！ 闻言，湄若顺着沈姝忆的目光往上一看，果然在四楼窗边看到了璟瑟和小燕子的身影。 她连忙扯了扯那达的衣角，许是太过紧张，颤声道：\\\"哥，你……你快让璟瑟跳下来啊，这楼快要塌了！\\\" 以那达的轻功，自然可以接住璟瑟。 他直勾勾地望着窗边的人，垂在身侧的手捏紧，眼眸里映出熊熊烈火。 \\\"哥～哥！\\\" 湄若的心急得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春斋楼就要塌了！你出什么神啊！\\\" 见那达没反应，湄若朝小燕子大喊：\\\"快让璟瑟跳下来！我哥能接住她的。\\\" 闻言，小燕子想把璟瑟往前推，认真道：\\\"公主，你快跳下去。那达一定不会让你有事儿的，你信他！\\\" 见璟瑟不懂，玉蕊烟走上前往下看了看，咽了咽口水，\\\"你口中的那个什么那达可靠吗？若是没接住……\\\" 小燕子瞥了玉蕊烟一眼，懒得同她废话，对璟瑟道：\\\"他那么喜欢你，一定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璟瑟故作害怕，往后退了退，\\\"我不信，除非你先跳。\\\" 小燕子一愣，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对璟瑟道：\\\"好，我先跳。那达若是接住我了，你可信他了？\\\" 璟瑟乖乖的点了点头。 小燕子仍然不放心，又对玉蕊烟交代了一句：\\\"公主待会儿若是不敢跳，你尽管将她推下来，一切有我。\\\" 闻言，玉蕊烟点了点头。 在小燕子往下跳的那一刻，璟瑟转头就往雅间外面跑。 玉蕊烟先是往窗外看了一眼，见小燕子安全落地后，她赶忙向外追了出去。 \\\"璟瑟呢？！璟瑟去哪儿了？！\\\" 湄若头皮发麻，目露焦虑地盯着眼前这座随时可能倒塌的大楼，脑中无声的叫着让自己冷静，不可让眼前的局势逼乱了阵脚。 小燕子抬头，往窗边看去，果然没有看到璟瑟的身影，她蹙了蹙眉，疑惑道：\\\"公主呢？我不是已经平安落地了吗？她现在总可信了吧！\\\" 那达无奈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她若是弃里面的人不顾，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固伦和敬公主了。\\\" 不多时，沈从知带了一队人马过来。 沈姝忆连忙走了上前，对沈从知道：\\\"哥哥，嘉兴公主受伤了！你不是会医术吗？快给她包扎一下吧。\\\" 沈从知先是看了小燕子一眼，而后对身侧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立刻会意，恭敬道：\\\"小姐，这里危险，属下送您回府吧。\\\" 沈姝忆望着沈从知不接话，侍卫有些为难，只得低声劝说：\\\"您瞧瞧四楼窗边，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被救呢，您就别妨碍公子办事儿了，属下将您送回府，正好也可以将公子的药箱带来啊，不然公子如何替嘉兴公主包扎呢？\\\" 闻言，沈姝忆点点头，\\\"那好，你快回府去将哥哥的药箱取来，不必管我了。\\\" 察觉到沈从知的目光，沈姝忆急忙道：\\\"我保证离这儿远远的，就算这楼倒下来也伤不到我。\\\" 她走了两步，又转头对沈从知道：\\\"对了，哥哥！和敬公主还在那上面呢！\\\" 和敬公主还在上面？ 沈从知脸色沉了几分，眼瞧着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为了百姓安全，他只得先让人将人群疏散。 第154章 姐姐定会平安无事的 四楼窗边围了许多女子，有的是还未出阁的富家小姐，有的是已婚妇人，还有一大群跟着主子出门采买的婢女。 质疑声一片，玉蕊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只得将璟瑟的身份道破：\\\"睁大你们的眼睛好好看清楚，站在你们跟前这位可是当今皇上嫡出的公主！她难道还会害你们不成？！这破楼就要塌了，要想活命就赶紧往下跳！\\\" 众人的目光在玉蕊烟和璟瑟之间来回扫了好几次，最后落在了璟瑟身上，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她。 刚刚屋里的人没有看到小燕子从这里跳了下去，更没有看到她平安无事地落在了地面上。 玉蕊烟这番话说完，既没有人往前走一步，也没有人敢出声质疑璟瑟的身份。 危在旦夕，璟瑟探出头同那达对视了一眼，而后转头看向玉蕊烟，正色道：\\\"你跳下去。\\\" \\\"公主！\\\"玉蕊烟担忧地看了璟瑟一眼，内心挣扎，犹豫不决。 \\\"跳！\\\" 闻言，玉蕊烟深深地看了璟瑟一眼，随后便张开双臂，直直的向后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璟瑟往后退了一步。 也好让自己身后这些女子好好看清楚，直至玉蕊烟被那达稳稳地接住，她们才彻底相信了，一个两个都纷纷看向璟瑟。 \\\"排好队，一个一个接着往下跳。一定要前面一个人平安落地后，后面的才可以跳。\\\" 来不及叮嘱太多，看见她们有序地排好队，璟瑟就准备往外跑去。 \\\"姐姐！\\\" 璟瑟回眸，看见一个小糯米团子正死死地抓着璟瑟的衣角，小姑娘睫毛生得又长又密，衬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像染着一层水雾，叫人心生怜爱。 璟瑟还以为她是害怕，从怀里摸出了小燕子刚刚在灯市买的饴糖塞到她手里，极有耐心道：\\\"别怕。\\\" 小姑娘摇头晃脑，两个小揪揪也跟着晃，\\\"杳杳不是害怕，这楼就要塌了，姐姐快走吧。\\\" 话落，她往后退了一步，示意璟瑟排在她前面。 璟瑟蹲下身摸了摸小丫头脑袋，轻声道：\\\"待会杳杳把糖含在嘴里，眼睛一闭，就安全啦。姐姐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不能离开。\\\" 杳杳身边的妇人将她拉回到自己身侧，低声道：\\\"杳杳乖，还记得娘亲跟你说过的话吗？\\\" 杳杳乖乖地点了点头，手却紧紧地抓着璟瑟的衣角不肯放开。 也在这时，身侧有不少的女子跟着附和，\\\"公主，您站到我前边来吧！您贵为公主，咱们岂能让你走在咱们后边？况且这楼就快要塌了，还是您先走吧！\\\" 不少婢女纷纷往后退了一步，给璟瑟让位，\\\"是啊！咱们贱命一条，死了就死了。公主，您可不能出事儿啊！\\\" 队伍又停了下来，璟瑟大声道：\\\"正因为我贵为公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受万民供养，岂能弃大家于火海而不顾？\\\" 杳杳吸了吸鼻子，放开了握着璟瑟衣角的那只小手，认真道：\\\"杳杳懂，母……娘亲从小就跟杳杳说过，在其职，谋其事，负其责，尽其事。\\\" 她扬了扬唇，乖巧道：\\\"姐姐，你一定会平安离开这里的。\\\" 璟瑟轻笑一声，抬眸便对上了这位妇人的目光，她虽未施粉黛，五官没有那般妩媚惊艳，可眉眼自有一股端庄之气。 璟瑟朝她点点头，随后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将为首的女子从地上扶了起来，认真道：\\\"你早些从这里跳下去，便有更多的人能获救。\\\" 闻言，女子泪眼婆娑地望了璟瑟一眼，转身就朝窗外跳了下去。 璟瑟快步走向房门外，路过杳杳身旁时，只听见小丫头轻声道：\\\"姐姐定要平平安安的。\\\" 这次，璟瑟没有再停下脚步。 火势蔓延得极快，璟瑟快步走到了另一间厢房，这边的都是些成年男子，只有极少个别的会点三脚猫功夫。 来不及多说，璟瑟直接拿出腰牌。 而后快步走到窗边，对沈从知大喊道：\\\"沈大人！\\\" \\\"臣在！\\\" 见下面的人已经准备好后，璟瑟转身对一屋子的人严肃道：\\\"旁边什么情况大家都看到了，如今只有这条路可走，这座楼随时可能崩塌，大家少犹豫几分，活命的可能才大几分！\\\" \\\"下面的人大伙可都看到了？！那不是普通的侍卫，他们来自军营，个个身强力壮，身手不凡，哪怕你们身为男子，要比女子重上许多，可在他们那里你们还没有平日里他们举的石担重！\\\" 闻言，大家都不再犹豫了。 一屋子的人快速分成了三队，见大家井然有序地往下跳，璟瑟也没在这间厢房多做停留，而是快步跑在廊间。 她将四楼每个雅间的房门都打开看了一遍，确保没有人后才快速往先前那个雅间跑去。 弥漫的团团黑影里，蹿过一个掩鼻抹泪的少女，咳嗽声此起彼伏，脚下踩着崩落的簇簇火苗，眼瞧着离那扇门只有几步之遥了，却被屋檐上掉落的一根柱子挡住了去路，瓦片急雨冰雹般地满天纷飞，将她砸倒在地。 四周的一切都被熊熊大火吞噬，她被困在这一方之地无法逃出去，眼眸中最后一丝光彻底消散。 那些从春斋楼逃出的人们并没有离开，他们死死地盯着四楼的那两扇窗户，却久久不见璟瑟身影。 湄若急得眼泪直掉，\\\"璟瑟到底是跑哪里去了啊！眼瞧着……哥，你能不能……\\\" 她看了看高度，即便哥哥轻功再高，也上不去四楼。 男子们纷纷看向沈从知，苦苦哀求：\\\"大人，和敬公主还在那上面呢，求您快派人上去救救她吧！\\\" \\\"和敬公主是把活命的机会让给了咱们！大人，求您派人去看看吧！\\\" 女子们则纷纷看向那达，掩面哭泣：\\\"这位公子，您救了咱们这么多人，也能将和敬公主救出来的，对不对？\\\" 小燕子任由沈姝忆给自己包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带着哭腔唤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都是她不好，是她害了和敬公主！好端端的做什么长寿面嘛！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啊！ 她该如何向皇阿玛和老佛爷交代？！又该如何向师父和国师大人交代？！ 宋芷瑶紧紧地抓着玉蕊烟的手，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她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身侧的人，\\\"公主会没事儿的，对吧？\\\" 玉蕊烟死死地望着眼前这座被烧毁的小楼，颤声道：\\\"公主吉人天相，自然会平安无事。\\\" 大火发了疯似的，随风四处乱窜。 侍卫们将百姓们挡在了身后，眼瞧着春斋楼就要塌了，沈从知又让侍卫往后退了好几步，百姓们都退到了安全地界。 杳杳扑闪着双眼，小巧浅粉的手指相互握住，透出小主人的紧张。 她抬眸，自言自语道：\\\"杳杳说话最灵验啦，杳杳说姐姐没事，那姐姐就一定会没事儿的。\\\" 春斋楼倒塌的那一刻，妇人捂住了杳杳的双眸，一滴晶莹剔透地眼泪从小丫头眼角滑过。 第155章 他回来了 待晴儿和淮南王妃赶过来时，往日那个光彩夺目的春斋楼已然不复存在。看见小燕子跪坐在地上，看着湄若哭红的眼睛，晴儿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缓步走到那达跟前，轻笑道：\\\"璟瑟是不是回公主府了？\\\" 那达不语，垂在身侧的手握得紧紧的。 晴儿扬了扬唇，再次问道：\\\"璟瑟是回公主府了，对吧？\\\" 那达仍然保持沉默。 其实当晴儿赶过来看到众人神色时，她便猜到了几分，可是心里却始终不愿相信。 \\\"说话啊！\\\"晴儿朝着那达大喊，明明她只轻轻推了那达一把，却直接将他推到了地上。 今儿是她的生辰啊。 永琮才离京多久？若是等他回京时得知自己的姐姐出了事儿，他该怎么办？！ 晴儿不死心，想去问沈从知却又被淮南王妃拉住，\\\"璟瑟定是回公主府，你先别急，我立马派人去公主府瞧瞧。\\\" 待王妃叫来人时，坐在地上的小燕子缓缓开口：\\\"额娘，是我，是我害死了和敬公主。\\\" 闻言，淮南王妃身子一颤，目光中尽是惊恐。她快步走到小燕子身边，严肃道：\\\"不许胡说！今儿是元宵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璟瑟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小燕子摇了摇头，杏子眼里倒映着水色。她想起身，许是跪坐得有些久了，险些没有站稳，幸得被沈姝忆一把给扶住了。 她的身体仿佛被无形的重力压迫着，走路都变得艰难缓慢，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 她一步一步走到沈从知身边，颤声道：\\\"是有人蓄意纵火所致，事发时我就在后厨，最先着火的地方是一楼楼梯左侧边上那个暗室。\\\" 沈从知瞧了一眼小燕子受伤的手臂，而后蹙了蹙眉头，\\\"暗室？\\\" \\\"是，我亲眼所见。那间暗房是酒窖，存放了数几十坛纯酿原浆酒。\\\" 见沈从知不接话，小燕子又嘀咕了一句：\\\"不然大人以为火势为何会蔓延得如此之快？大人可知为何没有看见春斋楼的人？上至掌柜，下至小厮，你可有见到他们其中有一个从里面逃出来了？\\\" 说到这儿，小燕子吸了吸鼻子，颤声道：\\\"他们是因我而死，若非他们护着我，大人以为我还能站在这儿同你说这么多吗？\\\" \\\"其实他们当中也有人想逃命的，可是刺客太多了，那些刺客穿着常服就如同食客一般，里面大乱，谁也分不清谁是刺客谁是食客。\\\" 与此同时，百姓们纷纷跪地，齐声高喊：\\\"天理不公！天理不公啊！\\\" \\\"求大人彻查此事，将刺客绳之以法，替公主报冤仇！除怨恨！\\\" \\\"公主是因我们而死，若非有和敬公主在，咱们断然不敢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公主救了咱们这么多人，却将自己永远的留在了那里！这可是咱们大清最尊贵的一位公主啊！\\\" \\\"公主千金之躯却遭此劫难，请大人揪出贼人，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凶手绳之以法，以慰公主在天之灵！\\\" 百姓们跪在地上，声泪泣下控诉老天不公！ 晴儿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湄若哭得几乎脱力，半倚在阿宝身上。她鼻子一酸，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还是掉了下来。 可始终不愿相信璟瑟就这样离开了。 她说了要给她做最爱吃的糕点呢，她都还没来得及学呢，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走了呢？ 她不是说要亲手将那件斗篷送给国师大人吗？明明还差几针就完工了啊。 若是老佛爷得知了此事会怎样，事情闹得这样大，明儿个天一亮，恐怕会传得满城都是。 她回忆着跟璟瑟的点点滴滴，忽然觉得头晕目眩，意识模糊，最后失去了知觉慢慢向后倒下。好在淮南王妃眼疾手快，将晴儿一把给扶住了。 百姓们只看到了春斋楼倒塌，却无人知道早在春斋楼倒塌前一刻，有一个穿着玄色蟒袍的男子将他们口中最尊贵的公主从春斋楼后侧带走。 迷糊间，璟瑟似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月麟香，这个味道让她心安。 她欲想睁眼看看，看看是不是他回来了，可是任凭她怎么用力，眼皮都抬不起来。 傅祈年很平静地看了怀里的人儿一眼，看似漫不经心，可是心底却狠狠地揪成了一团。 看见她眉头皱成了一团，额角是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哑着嗓子道：\\\"睡吧，睡一觉天便亮了。\\\" 回到国师府时，靳言已经将秋棠从公主府带来了，国师府没有婢女，一同前来的还有夏栀。 两个小丫头眼睛都是红红的，靳言去公主府时，春杏已经哭晕了过去。 得知公主并没有葬身火海而被国师大人救了出来，夏栀喜极而泣，带了两件干净的换洗衣物便赶紧跟着一起来到了国师府。 傅祈年坐在床榻边上，他抬起手轻轻地碰上了她的面颊，用大拇指缓缓地摩挲着她的眼帘下面，明明是想将她脸上的黑灰擦干净，结果越弄越脏。他看着床上的人儿，索性在璟瑟小脸上画了几根胡子。 秋棠打开药箱，快步走到床榻边，恭敬道：\\\"主子，还是让奴婢先给公主检查一下吧。\\\" 站在一侧的夏栀睁大了眼睛，冬霁姐姐是国师大人特意安排在公主身边护公主安危的，可……可秋棠姑娘又怎么成了国师大人的人了？ 靳言也赶紧说道：\\\"公主一定没事儿的，您连着赶了几天的路，不妨先去泡泡汤泉吧？\\\" 闻言，傅祈年缓缓起身，\\\"备水。\\\" 靳言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儿，只见璟瑟身上穿着的衣裙黑黢黢的，袖口也不知在何时被什么给割破了，好在没有受伤。想到主子平日里最爱干净，靳言立刻会意。 直至秋棠给璟瑟全身检查一遍后，傅祈年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掉了下来。他一点儿也不敢想，完全不敢想，要是他去晚了一步会怎样。 夏栀跪下连连磕头，轻声道：\\\"多谢国师大人救了我家公主！若非您及时相救，我家公主恐怕就不在人世了！\\\" 傅祈年眉头皱得厉害，靳言有种不好的感觉，果然，下一秒就听见站在床榻前的人冷声道：\\\"冬霁呢？\\\" 靳言一愣，低声道：\\\"已经去军营领罚了。\\\" 傅祈年头也不回，从牙缝里冷冰冰抛出几个字，\\\"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属……属下这就去领罚。\\\"靳言弓着身正准备退出去，似想到了什么，他脚步一顿，又对着床边站着的男人道：\\\"主子，热水就备在隔壁耳房，水温正好，还是快些让人伺候公主沐浴吧。\\\" 闻言，傅祈年一把将璟瑟捞入怀中，抱起她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怀里的人已经被抽离了，要不然怎会如此没有重量。 刚走出寝殿，他脚步一顿，对秋棠道：\\\"去煮碗安神汤来。\\\" 秋棠福了福身子，转身就离开了。 看着秋棠离开的背影，夏栀这才完全相信了自己的耳朵，她刚刚没有听错，秋棠姑娘真的是国师大人的人，要不然怎么会对国师府如此熟悉？ 待她反应过来时，傅祈年已经抱着璟瑟往羡仙院后边走去了，这是她第一次来国师府，对这里很是陌生。 想到公主还需要有人伺候，她抬起脚步抱着干净的衣物快步跟了上去。 不是说水就备在隔壁耳房吗？国师大人这是要将公主带去哪里？正好奇时，她已不知不觉来到了一个露天汤泉。 四面点着十几盏瓜瓣琉璃灯，光如白昼。院儿里的红梅被映照得枝叶分明，清澈的泉水从岩缝间汩汩流出，热气腾腾，伴着幽香。 傅祈年离开时给夏栀扔下了一盒药膏，虽然秋棠明确说了璟瑟身上没有灼伤，但他刚刚在春斋楼将她救出来时，她身上压了好几块瓦片。 夏栀连连磕头道谢，待傅祈年离开后她才认认真真的替璟瑟擦拭身子，她不知汤泉有多深，不敢贸然将璟瑟放下去。 傅祈年从耳房出来后，在廊下站了许久。女子沐浴时间通常要比男子要久一点，他站了片刻又回寝殿换了身衣裳。 由玄色改为了璟瑟所爱的月白色，上面绣着竹影与飞鸟。月光倾斜在他身上，容貌比往昔更甚。 第156章 公主她，葬身火海了 直至天亮，风渐渐停息下来，这场大火终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 乌云压上了京城头顶。 老佛爷闭目坐在梳妆台前，崔姑姑站在身后替她按摩着头部，说话声音也小小的，\\\"您昨夜几乎都没怎么合过眼，不如再多睡会儿吧？\\\" \\\"我这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忽的，老佛爷睁开双眼，从镜子里面看着崔姑姑，颤声道：\\\"不会是永琮出什么事儿了吧？\\\" 崔姑姑轻轻扬了扬唇，道：\\\"七阿哥怎么会出事儿呢？福大人也不是第一次押送粮草了，有他在，七阿哥不会出事儿的。老佛爷，您就别胡思乱想了。\\\" 话虽这样说，可老佛爷心里总是有些不安，又道：\\\"这都什么时辰了，璟瑟她们还没有回宫吗？唉，自从小燕子来了宫里，璟瑟和晴儿就老往宫外跑，都不怎么来慈宁宫陪我这个老婆子说话儿了。\\\" 崔姑姑笑了笑，\\\"紫薇郡主一大早就过来了，如今正在膳房给您做糕点呢。\\\" \\\"她倒是有心了。\\\" 忽的，从外面冲进来了一个洒扫太监。 崔姑姑正准备开口训斥，那太监直接跪了下去，颤声道：\\\"老……老佛爷，乾清宫传来消息，说皇上今儿个没有上朝。\\\" \\\"罢朝？\\\"老佛爷激动得站了起来，心里那颗心愈发感到不安，崔姑姑见状赶紧扶着老佛爷，对那太监道：\\\"可打听清楚了，是因何事？\\\" \\\"听出宫采买回来的奴才说……\\\"太监顿了顿，将头贴在地面，\\\"昨夜护城河有人为和敬公主放了成千上万盏兔子灯祈福祝愿。\\\" 闻言，老佛爷和崔姑姑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疑惑和惊异之色。 沉默了许久，老佛爷问道：\\\"可清楚那兔子灯是谁为公主放的？\\\" 太监摇了摇头，站在老佛爷身侧的崔姑姑道：\\\"老佛爷，这放灯之人会不会是巴林部的那位小王爷？这位小王爷性情坦率，又对咱们公主一往情深，此事倒像他所为。\\\" 老佛爷蹙了蹙眉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沉声道：\\\"这跟皇帝不上朝又有什么关系？\\\" 太监一愣，先是看了老佛爷一眼，又立刻把头埋了下去，颤抖着声音道：\\\"昨……昨夜春斋楼起了大火，听……听百姓们说和敬公主为了把活命的机会让给食客们，葬身火海了！\\\" 而后，为了证实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他赶紧补了一句：\\\"皇上就是为了这事儿才没有上朝的，如今已经带着人出宫去了！\\\" \\\"什……什么？！\\\"老佛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死死地盯着跪在地上的人，\\\"你说谁被困在里面了？！\\\" 崔姑姑见状连忙给老佛爷顺气，拍了拍她的后背，颤声道：\\\"谣传不可信！和敬公主有老佛爷福泽庇佑，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老佛爷无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脸色格外的不好看，大喊道：\\\"备轿，备轿！\\\" 若真是谣传，皇帝不可能丢下文武百官就这样带着人贸然出宫。 难怪她眼皮跳个不停，果然是出事儿了！她的璟瑟都已到了议亲的年纪了，怎么会出事儿呢？！ 崔姑姑担忧地扶着老佛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这宫中，皇子公主众多，可老佛爷最喜欢的便是和敬公主和永康郡主了。 她不舍得公主远嫁，所以给公主挑的夫婿都是些京官，为的就是方便公主日后能常回宫叙话。 如今，公主出了事儿，老佛爷怎么可能接受得了？果然，轿子还未来得及备好，老佛爷就晕了过去。 雷声隆隆，震耳欲聋。 京城被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大雨如注，铺天盖地地倾泻而下。 百姓们乌泱泱地跪了一大片，马车被迫停在街头，在井公公的搀扶下，皇上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春斋楼走去。 同行的除了淮南王，还有巴林王夫妇。 自璟瑟出事儿后，无论湄若怎么劝说，那达都不愿离开这里，从天黑站到天亮。 嘴里就一直重复几句话。 \\\"若是我功夫再好些，就能将她救出来了。\\\" \\\"为什么我救了那么多人，却唯独救不了她。\\\" \\\"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有什么用呢，最后连自己爱的人都保护不了。\\\" \\\"我不能走，我得在这儿陪着她。\\\" 衣襟早已被雨水打湿，他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眼眶通红。 湄若抹了抹了脸上的雨水，在他眼里看到了浓得化不开的悲伤，冲他大吼：\\\"她不需要你在这儿陪着她！你与其站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不如去大理寺！\\\" 她吸了吸鼻子，语气软了几分，\\\"哥，你没有听小燕子说吗？是有人蓄意纵火，咱们不能凶手逍遥法外，咱们得替璟瑟报仇！\\\" 巴林王夫妇一眼就看到了他们，看见兄妹俩站在雨中，巴林王妃连忙从婢女手上拿过伞，快步走了过去。 湄若一看到巴林王妃，原本坚强的心房瞬间破防，眼泪扑簌簌地从眼眶里掉落下来，声音也渐带出了含着委屈的哭腔，\\\"母妃～\\\" 她扑在巴林王妃怀里，抽泣道：\\\"怪我，怪我不好！若是我拦着璟瑟不让她出宫，就不会出事儿了！若是我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说不定她就不会出事儿了！\\\" 皇上被湄若哭喊的模样刺激到，眼眶透红，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隔了好半晌，才稳定了心神，喃喃道：\\\"朕的璟瑟……绝不可能在这里面！\\\" 他抬了抬手，一队御林军快步走了上来。 \\\"给朕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闻言，御林军冒雨在那片废墟中寻找了起来，一个男子本想爬到皇上跟前儿，却被侍卫挡住。 皇上皱了皱眉，侍卫立刻放行。待这人爬到皇上跟前后，便不停地磕头，\\\"公主是救我们才葬身火海的！事发时她明明有机会离开春斋楼，却为了能让更多的人离开，自己留在了那里。\\\" 同皇上一样，淮南王也不肯相信璟瑟真的就这样离开了，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男子，颤声道：\\\"你们如何确定那是和敬公主？\\\" 说到这儿，又一个女子爬到了皇上跟前，抽泣道：\\\"都是我们该死，若我们早点相信公主说的话，就不会白白耽误了那么多时间，说不定公主也不会……\\\" 百姓们在雨中齐声大喊：\\\"公主深明大义，是苍天不公啊！\\\" 皇上见此情形，深感骄傲，这才是他的女儿！在危难之际，生死关头，没有想着一走了之，而是护百姓逃生，不离不弃。 他的手指轻轻颤抖着，无法控制内心的痛苦，眼中的忧伤怎么也藏不住。 御林军搜寻了半天，终于在灰烬中找到了几具尸体，尸身碳化严重，触目惊心，无法辨认。 尽管如此，皇上也久久地愣在原地，不敢上前。 最后还是淮南王上前瞧了瞧，确认这几人都不是璟瑟，他暗暗松了口气。昨夜他在宫里陪皇上下了半宿的棋，今日天一亮就收到了璟瑟出事儿的消息。 淮南王夫妇昨日是看着湄若和那达跟着璟瑟一起出宫的，得知公主出事，夫妇俩赶紧跟着皇上一起出了宫。 第157章 地牢 崔姑姑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人，随后将太医送出了寝殿。 走到了慈宁宫门口，崔姑姑才低声问道：\\\"老佛爷情况如何？没什么大碍吧？\\\" 太医摆了摆手，\\\"姑姑放心，老佛爷并无大碍。之所以晕厥是情志不调所致，宜调理情绪，舒缓心境，以达到心身平衡。\\\" 话落，他看了四周一眼，见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宫人，他又将心中的疑惑压了下去。 虽有好奇之心，可保命要紧。 要想在这宫中生存下去，光有医术远远不够，还需得学会奉承和谄媚，更要谨言慎行。 送走太医，崔姑姑正准备回寝殿伺候，又被一个从外边打探情况的小太监叫住，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崔姑姑跟前，面色沉静道\\\"姑姑，皇上的圣驾已经回宫了。\\\" 闻言，崔姑姑看了寝殿一眼，声音压低了几分：\\\"那……公主？\\\" 小太监耷拉着脑袋，轻轻摇了摇，\\\"和敬公主……薨逝了！百姓们亲眼所见，直至春斋楼倒塌，公主也未从四楼跳下来。听御前的人说，朱雀街现在都还跪了许多百姓呢，从昨夜跪到现在，人数只增不减。\\\" 崔姑姑眉头皱得厉害，颤声道：\\\"四楼？就算从四楼跳下来也未必活得成啊。\\\" \\\"下边有巴林部的那位小王爷和沈大人接着呢。只是说来奇怪，公主若是想把活命的机会让给食客们，大可以最后跳下来啊，可是最后四楼的那些人都全部安全撤离了，却迟迟不见公主身影。\\\" 小太监躬着身子，疑惑道：\\\"姑姑，你说公主究竟是跑哪里去了？\\\" 崔姑姑听得心惊胆战，紧紧地捏着手里的锦帕，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若是让老佛爷知道此事是真的…… 见她不接话，小太监歪了歪头，\\\"姑姑？\\\" 崔姑姑回过神来，只道：\\\"管好自己的嘴巴，若是让我知道你到处嚼舌根子……\\\" \\\"姑姑放心，可……可这事儿怕是也瞒不住啊。\\\" \\\"能瞒一时算一时。\\\" 话落，崔姑姑头也不回的进了寝殿。 大理寺正厅之中，小燕子坐在檀木椅子上任由沈从知替自己包扎着伤口。 \\\"沈大人，谢谢你。\\\"她沙哑着嗓子道：\\\"虽然抓住了凶手，可是……和敬公主再也回不来了。\\\" \\\"我恨不得……\\\"小燕子\\\"腾\\\"地一下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双眼迸射着愤怒地火焰，咬牙切齿道：\\\"我真想亲手杀了那群人！\\\" 刚刚包扎好的伤口，因为小燕子乱动，血又从纱布洇出来了。 沈姝忆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小燕子，轻声道：\\\"嘉兴公主……\\\" 沈从知递给她一个眼神，她立刻会意，将小燕子摁回了檀木椅子上，\\\"我哥在重新给你包扎一下，你别乱动了。\\\" 小燕子似没有听见，眸中含着泪水，黯然失色，喃喃道：\\\"刚进宫那阵儿，皇阿玛动不动就说要砍我脑袋，那时我只觉得皇阿玛的心好狠啊，怎么会有这种酷刑呢？\\\" 闻言，沈从知抬眸瞧了她一眼。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继续道：\\\"现在我不这样觉得了，那群人罪该万死！我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让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小燕子回过神来，看着沈从知，轻声问道：\\\"沈大人，砍头是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反正他们是将死之人，明日处死时狱卒定会为他们换上干净的衣裳，想来就算我现在去牢里对他们做点什么，皇阿玛也不会怪罪的。\\\" 话落，沈从知正好将小燕子的伤口包扎好。 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沈姝忆急忙道：\\\"监狱那种地方，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听说有很多犯人在那里面想不开，还没熬到判刑就撞墙自尽了。\\\" 说到这儿，沈姝忆只觉得从外边吹来了一阵阴风，身上冷嗖嗖的。况且前大理寺卿裴宴清断了多少冤案啊，这狱里不知道有多少冤魂野鬼。 沈姝忆正想继续劝说，站在身后的人缓缓开口：\\\"公主若心中有气可以旁观，动手的事儿自有人做。\\\" \\\"哥哥~你怎么也不拦着点儿？\\\" 沈从知没有接话，眼神却变得愈发阴冷。若那些人对旁人动手他都可以漠然视之，可这件事偏偏牵扯到了和敬公主…… 这叫他该如何向兄长交代？！ 小燕子无力地扬了扬唇，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见状也不敢阻拦，连忙给几人带路。 地牢十分昏暗，夹杂着酸臭糜烂腐朽的味道，大理寺卿提着盏灯在前面带路，沈姝忆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紧紧地抓着小燕子的手。 路过一间牢房时，小燕子脚步停了下来。看着蹲在角落里的人，她瞬间就想到了这人昨夜在护城河边儿上对璟瑟说的那些话。 此人正是大理寺少卿翟骏之子，翟永昌。 大理寺卿见人没有跟上来，立刻又提着灯往回走。沈从知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让狱卒将牢房打开。 小燕子摸了摸腰间的鞭子，正准备抬步往里走，身侧伸出一只手将他拦了下来。 昨夜，护城河边儿。 沈从知在人群中目睹了全程，自然知道翟永昌说的话有多难听，就算和敬公主没有追究此人责任，他也绝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小燕子扑闪着双眼，正准备开口沈从知率先道：\\\"对这种人动手只会脏了公主的手。\\\" 而后，他又看向大理寺卿，脸色沉下半分，冷漠道：\\\"和敬公主薨逝，皇上最近想来也无心处置翟骏犯下的那些事儿，大理寺卿虽是新官上任，但也熟读律法，想来应该也知道他爹会是个什么下场。\\\" \\\"自……自然。\\\" 沈从知虽是文武状元，可手里到底还没什么实权，大理寺卿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明明自己的职位要比他高，可是同他讲话时，自己总会被他说话的语气所震慑到。 \\\"都是我管束不力。\\\" \\\"待会儿我会让人送一份罪证过来，这位翟公子向来养尊处优惯了，想来也受不了流放之苦。\\\" 沈从知一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大理寺卿在心中暗暗猜测他的心思，不仅大理寺卿没有听明白沈从知的意思，小燕子和沈姝忆也不明白。 翟永昌受不了流放之苦，难道这话是在保他？ 沈从知转眸看向小燕子，斟字斟句道：\\\"我看不如将他送去杨柳院，公主意下如何？\\\" \\\"杨……杨柳院？\\\"一旁的大理寺卿在一旁大惊失色，可终究也没多说什么。 小燕子不曾听说过这个杨柳院，可是单听名字她也知道了那大概是个什么地方。 她愣了愣，思绪飘回到了昨夜。 …… \\\"这么喜欢抛头露面，还逛什么灯市啊，直接去怡红院接客吧！\\\" 这是翟永昌昨夜对和敬公主说的原话。 小燕子唇角一勾，转头看向沈从知，缓缓道：\\\"我觉得沈大人主意甚好，就按大人的意思来办吧。\\\" 而后，她又看向大理寺卿，\\\"我同你要了这个人，想必大人没什么意见吧？\\\" \\\"微臣不敢！只是……\\\"他转眸看向沈从知，低声道：\\\"那罪证……\\\" \\\"晚些时候我自会让人拿给你。\\\" 小燕子让狱卒先将门锁上，几人继续往深处走，很快便到了关押那几名刺客的地方。 这几人是白莲教余孽，从木兰围场回来时在山脚遇到过一波刺客，这几人正是他们的同伙。 想到这儿，小燕子眼中充满憎恨，一字一句道：\\\"那么我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吧。\\\" 她先是让狱卒将几人绑到十字枷上，而后转头看向大理寺卿，\\\"可有弓箭？\\\" \\\"弓……弓箭？微臣一介文官，哪有那个东西啊。\\\"他顿了顿，又继续道：\\\"不过咱们这儿倒是有一套专门审问罪犯的刑具。\\\" 小燕子盯着他没有说话，大理寺卿急忙道：\\\"公主莫要误会，不是严刑逼供！微臣时刻谨记自己的责任，以前任大理寺卿为警醒，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拿来！\\\" 若非璟瑟，小燕子从不知道自己原来也是心狠手辣之人。 沈从知特意让人回府去将他的弓箭取来，她拿到弓箭后先是掂了掂，而后转头看向沈从知。 \\\"我准头不好。\\\" 话落，她又想到沈从知刚刚说的话，又对他身后的侍卫道：\\\"你家大人对这些贼人动手觉得脏，不如你来？\\\" 侍卫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没有接话，沈从知从她手上接过弓箭，缓缓道：\\\"公主想这支箭落到他哪个部位？\\\" 小燕子倒是很公平，让这几个刺客在紫薇当初中箭的那个部位一人挨了一箭，而后她又走到那堆刑具面前，看准了烙铁。 \\\"让他们也尝尝火烤的滋味！从前我只听说烙刑残忍至极，能瞬间让人皮开肉绽，却还从未亲眼见过呢。\\\" 第158章 以身相许 从地牢里出来，小燕子眼眸中含着泪水，看着跪在大理寺门口的百姓们，良久才缓缓开口：\\\"纵火之人已被抓获，于明日午时三刻斩首示众！诸位都可以前往菜市口围观。\\\" 雨越下越大，地上的积水越来越多。 百姓们被淋得惨不忍睹，衣裳早已湿透了，可他们仍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大理寺斜对面有一名为\\\"天茗阁\\\"的茶馆，二楼窗户边儿上对坐着一大一小。 \\\"母妃，那个姐姐真的死了吗？\\\"小姑娘眸底情绪复杂，隐有泪光流动。虽然她和那位公主只有一面之缘，可她就是没来由的喜欢那个姐姐。 妇人没有接话，目光始终落在那个白衣男子身上。 隔了许久，有一穿着常服的男子快步走到窗前，恭敬道：\\\"娘娘，属下已调查清楚了，此人是吏部尚书沈祯之子沈从知。\\\" 闻言，妇人含着泪水，双手颤抖着，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好，好啊。 老天果然还是垂怜她的，没想到她们刚来到大清国，她就找到了安儿！ \\\"母妃不哭，母妃不哭。\\\"小姑娘从座位上跳了下来，迈着小步子走到妇人身侧。 \\\"好，母妃不哭，母妃是高兴。\\\"妇人将小姑娘抱到自己腿上，随后指了指窗外，\\\"杳杳，那便是你的哥哥。\\\" \\\"哥哥？他就是杳杳的哥哥吗？\\\" 妇人擦了擦眼泪，高兴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侍卫见状，低声道：\\\"当年情况危急，娘娘也是别无选择，迫不得已才这样做的。\\\" 小燕子呆滞地望着百姓们，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隔了许久，才抬步慢慢走下了台阶。 她两眼空洞无神，走路都摇摇晃晃。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沈姝忆冒雨追了上去，\\\"嘉兴公主，你是要回王府吗？我送你吧。\\\" \\\"不，不回王府。\\\" 她要去春斋楼，她要去找和敬公主。 沈从知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从侍卫手里接过伞，快步走上前去。他模样斯文坦诚，慢条斯理道：\\\"请公主随微臣去个地方。\\\"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湄若费了好大的劲儿也没能将那达拉走，最后还是巴林王亲自出宫，在宫门下钥之前让人将他\\\"押\\\"进了宫里。 \\\"她会喜欢的吧？\\\" 那达坐在檀木椅上，喉结再度滑动了下，像是在抑制自己的情绪。 他手上拿着的这支白玉芙蓉簪是在灯市买的，看上去没那么雍容华贵，但做工精细。 他觉得，璟瑟会喜欢的。 可是这支簪子再也送不到她手上了。 紫薇从慈宁宫出来后直奔秋水阁，她步履匆匆，面上显而易见的焦灼。 虽然在慈宁宫时她一直安慰着老佛爷，说这事儿是谣传，可是若真是谣传皇阿玛为何会丢下文武百官出宫去呢？若真是谣传皇阿玛回宫后又为何会将自己关在养心殿？连令妃娘娘都被挡了回来。 昨夜和敬公主是跟着小燕子他们一起出宫的，难道这事儿和小燕子有关吗？小燕子现在还好吗？晴儿又去哪里了？ 紫薇心里愈发不安，如今已是深冬，她额头却布满了细细的汗珠。一路跌跌撞撞，总算到了秋水阁。 她脚步踉跄地冲进了屋去，正准备开口说话，可当她看到湄若布满泪痕的小脸后，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扼制住了一样，疼痛难忍。 她张了张嘴，到嘴的话也都咽了下去。想着今夜是尔康当值，紫薇没有停留，又快步离开了秋水阁。 寒露渐重，清风从窗棂的间隙里划过，浮动架子床上悬着的青浅色帐幔。 床榻之上，少女明眸紧闭。虽未施粉黛却仍掩饰不住眉眼的精致，然而这份精致同样不能盖过已经弥漫了满脸的憔悴。 璟瑟缓缓睁开眼睛，对上了傅祈年近在咫尺的脸，清晰到能看见他右眼角下浅褐色的泪痣。像是还在沉睡之中，他单手撑在床榻边上，支着脑袋，双眸紧闭，长睫投下小片阴影，对四周的异常毫无察觉。 秋棠看到璟瑟醒过来又惊又喜，她想上前替璟瑟把把脉，可想到主子日夜赶路都未曾合过眼，又不敢贸然上前。 最后还是靳言使了个眼神，秋棠和夏栀这才跟着退了出去。 刚关上房门，夏栀便看向靳言，轻声道：\\\"靳言大人，我可以去公主府将春杏接来么？\\\" 靳言想到春杏是公主的贴身婢女，犹豫片刻后，便点头答应了。 这位靳言大人看着冷冰冰的，夏栀都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好说话，只想了一下就答应了。 他抬了抬手，便有几名暗卫从天而降。夏栀一脸疑惑地眨巴着大眼睛，秋棠扬了扬唇，跟她解释：\\\"日月无光，你一个女子独自出门不安全。\\\" 夏栀转眸看向靳言，柔声道：\\\"谢……谢谢。\\\" 闻言，靳言冷冷道：\\\"姑娘不必言谢，你是公主的人，我自然不能让你出什么意外。\\\" 寝殿之中，璟瑟缓缓抬起手，就在快要碰到他脸颊时，又停了下来。许是怕惊醒了他，怔愣片刻后，她又轻轻把手放下。 好像……清瘦了不少。 说到底，他们不过只分开了几月。 璟瑟蹙了蹙秀眉，心底犯出一丝心疼。 \\\"醒了？\\\"他嗓音微沉，话里带了点点的倦意，隔了许久才缓缓睁开眼，\\\"你总是不能好好的保护自己。\\\" 他的脸在烛光下半明半暗，轮廓不太清晰，但也遮不住他清隽的五官，极为好看。 璟瑟扯了扯嘴角，声音轻不可闻：\\\"你总是能在我遇险时及时出现。\\\" 她抬起手本想摸摸他的脸颊，却被他握住，\\\"若是本座没能及时出现，公主该当如何？葬身火海？公主可还记得那日在林中同本座讲的话？\\\" 她说，她会等他回来。 可昨夜他但凡晚去半盏茶的时间，她就见不到他了。 傅祈年静静地望着她，语气无甚波澜，可是璟瑟能清楚的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的眉眼间似乎透着隐隐的不悦。 见她不接话，傅祈年将她的手放回了被窝里，而后将秋棠叫了进来。 眼瞧着他要起身离开，璟瑟伸出手快速地抓住了他的衣角。 \\\"想来是公主根本未曾将那日所言放在心上。\\\" 璟瑟摇了摇头，没想到他真的生气了。 傅祈年从始至终都背对着璟瑟，继续道：\\\"夜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合礼数，公主好生歇息。\\\" 话落，他正准备拿开璟瑟的手却被她紧紧握住。 \\\"你生气了？\\\" 傅祈年不语。 璟瑟又继续道：\\\"我身为公主，受万民奉养，既享受了身份带来的荣耀，理应承担公主的责任，以国为本，以百姓为先。\\\" 见他仍然不搭理自己，璟瑟轻轻地摇了摇他的手臂，轻笑道：\\\"若非那时我被刺客劫走，又怎会结下现在的缘分？想来一切早已注定，国师大人注定是甩不掉我了。\\\" 闻言，傅祈年总算有一了一丝反应，缓缓转过身，\\\"公主可算是想起来了？\\\" 璟瑟微微一笑，宛如春花明媚。 她视线往上一抬，撞上了男人的眼，镇定地鼓足勇气道：\\\"国师大人救驾有功，多次救本公主于危难，珠宝首饰大人用不上，金银财宝大人也不缺。\\\" \\\"奈何本公主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如此看来……\\\"璟瑟顿了顿，强绷着表情，平静道：\\\"本公主只好以身相许来报答国师大人的恩情了。\\\" 第159章 果然是，主仆情深 \\\"公主的脸皮愈发厚了。\\\" 她手凉得厉害，傅祈年将她的手放回了被窝里，而后让秋棠进来替她把了脉。 璟瑟唇边勾起一抹笑意，转眸看向秋棠，轻声问道：\\\"秋棠，我脸皮厚吗？\\\" 闻言，秋棠笑了笑。看着璟瑟的脸，她的眼眶渐渐发红，下意识别过头，柔声道：\\\"公主，您以后可别再这样冒险了。\\\" 好不容易才将傅祈年哄好，见秋棠又将这件事提起，璟瑟连忙给她使眼色。 秋棠压根不理会她，假装没看到，吸了吸鼻子，继续道：\\\"还好没什么大碍，您可把咱们都给吓坏了。\\\" \\\"你家公主福大命大，当然不会有事啦。\\\"话落，璟瑟还不忘夸一夸身侧的男人，似不经意出口：\\\"更何况你家主子功夫这样好，怎么舍得让我出事？\\\" \\\"主子说得对，公主……公主脸皮真是愈发厚了。\\\"秋棠说完这句话后，似想到了什么，惊讶地抬头看向璟瑟，低声道：\\\"公主怎知我是……\\\" 璟瑟笑而不语。 那日她得知冬霁是傅祈年的人时，就猜到了秋棠大概也是他安排的人。只可惜皇额娘病入膏肓，饶是秋棠医术再好也无力回天。 傅祈年转眸看了秋棠一眼，冷声道：\\\"下去吧。\\\" 见璟瑟没有生气，她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退了下去。 待秋棠离开后，傅祈年坐到床榻边上，哑着声怔然问道：\\\"若是我没能及时赶到，你打算如何？可有想过自己的后路？\\\" 她的目光与他对上，添了几分认真，一字一句慢慢地出了声：\\\"我也没想这么多，当时火势凶猛、情况危急，就算我弃他们于不顾，也无人知道我的身份。\\\" \\\"可是我不能这样做。\\\"璟瑟轻轻扬了扬唇，说话的速度缓慢至极：\\\"如果一走了之，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况且我应该是能逃出来的，怎知偏偏被那根掉下来的柱子挡住了去路……\\\"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瞅着他表情复杂，陷入沉默。璟瑟赶紧换了个话题：\\\"护城河的那些兔子灯是你放的？\\\" 她眼角眉梢都是喜意，话中都带了一丝欣喜。傅祈年看着她这个模样，便是想生气也生不起来。 \\\"我很喜欢。\\\" 听到她的话，傅祈年再度抬起头，正好撞上少女盛满细碎星光的双眸。 \\\"我喜欢那些兔子灯，喜欢兔子灯上的祝福语，更喜欢送灯的人。\\\" 烛光下，她眼眸中映着璀璨的微光，他喉结微动。 \\\"所以，那便是你为我准备的生辰礼吗？\\\" 傅祈年深深地望着她，隔了许久才艰难的移开了目光，勉强掩去眼底复杂的情绪和克制的爱意。 他侧头，懒懒应道：\\\"不是。\\\" \\\"不是？\\\"璟瑟蹙了蹙秀眉，转而笑道：\\\"那个确实不能算作生辰礼，元宵佳节有一习俗，当夜可以在河边为自己心仪的女子燃放河灯，既可以表明心意也可祈福祝愿。\\\" 傅祈年轻哼一声，挑眉笑道：\\\"你倒是知道得多。\\\" \\\"当然。\\\"璟瑟颇有些得意，喃喃道：\\\"虽然往年元宵我都是在宫里过的，可宫外这些习俗多多少少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国师大人不过是在那河灯上写了几个字儿，确实不能同生辰礼混作一谈。\\\" 几个字儿？那是几个字儿？ 上千盏兔子灯，在她眼里就只有几个字儿？傅祈年眉心微微动了动，正准备转过头同她好好说道说道，就看见少女摊着双手，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傅祈年勾了下唇，上下打量着她：\\\"什么？\\\"还不待璟瑟开口说话，他又将她的双手放回了被窝里，慢悠悠地说：\\\"手冻得跟冰块似的，拿出来做什么？也不怕着凉。\\\" 璟瑟不信他懂不起，撇撇嘴，厚着脸皮出声提醒：\\\"国师大人何时把生辰礼给我？\\\" \\\"是冷吗？要不要我再让人给你灌个汤婆子？\\\" 璟瑟蹙了蹙眉，拍了下身旁的男人，忍不住拔高了音量：\\\"生辰礼！\\\" 傅祈年并未躲开，轻笑了一声，道：\\\"几月不见，公主不仅脸皮厚了，脾气也大了。\\\" \\\"我一直是这样的。\\\"璟瑟睨了他一眼，认真道：\\\"左右你也逃不掉了，改明儿我就找皇阿玛求道赐婚圣旨。\\\" 说到这儿，璟瑟又有些疑惑。 这么久了，她都还未见过他阿玛额娘呢，也未曾听他提起过。 难道…… 他垂眼，随意般问道：\\\"怎么了？\\\" 璟瑟摇了摇头，脸上很快又浮现一丝笑意，继续刚刚的话题：\\\"生辰礼呢？国师大人家财万贯、富可敌国，不会抠搜到什么都没有准备吧？\\\" 在璟瑟期待的目光中，傅祈年缓缓开口：\\\"本来是有的。\\\" \\\"是什么？让我猜猜。\\\"璟瑟弯起唇角，自言自语道：\\\"送金银未免太过俗气了，珠宝我也不缺。\\\" 她抬眸看了男人一眼，又笑道：\\\"不过若是你送的，那就不一样了。\\\"隔了片刻，她自觉的闭上眼睛，将双手摊开：\\\"我实在不知道你要送我什么，你还是直接放我手上吧。\\\" \\\"没了。\\\" \\\"没了？\\\"璟瑟睁开眼睛，疑惑地望着他，\\\"没了是什么意思？你弄丢了？\\\" 傅祈年盯着她的脸，又吐了几个字：\\\"谁叫你不乖。\\\" \\\"你……我……\\\"璟瑟瞅他，隔了半晌才组织好语言，替自己抱不平，\\\"可没这个说法，玄穆和靳言做错了事，你可以扣他们俸禄。\\\" 傅祈年淡淡\\\"嗯\\\"了一声。 璟瑟以为他听进去了，继续道：\\\"我可还从未听过扣生辰礼的。\\\" \\\"如今你听说了。\\\" 璟瑟压着情绪，正准备张嘴说些什么，靳言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子，公主身边的贴身宫女非要见公主一面。\\\" 还不等傅祈年开口，璟瑟率先道：\\\"是春杏吗？让她进来吧。\\\"而后，她又看向身侧的男人，拖腔拖调地说：\\\"我们主仆有些私房话要说，还请国师大人回避一下。\\\" 靳言一愣，好奇地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走。 快出寝殿时，他终是冒着被罚俸禄的危险，低声问道：\\\"主子是如何惹到公主的？\\\" 傅祈年睨了他一眼，没有接话。 打开房门，果然看见春杏红着眼睛站在门口，看到傅祈年从里面出来，她和夏栀连忙请安问礼。 \\\"果然是，主仆情深。\\\" 竟为了这个小丫头将他从屋里赶出来。 春杏扑闪着双眼没敢接话，傅祈年将一个锦盒丢给了她，冷声道：\\\"替本座交给你家公主。\\\"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春杏疑惑地看向夏栀：\\\"国师大人不是刚从里面出来吗？为何不亲手交给公主？\\\" 夏栀也不懂，只道：\\\"不是想见公主吗？咱们快进去吧。\\\" 第160章 不是笨，是害怕 春杏看见璟瑟安然无恙地靠在床上，强忍着的眼泪又立刻掉了下来，怎么也憋不住。 \\\"哭什么呢，咱们公主这不是好好儿的吗？\\\"夏栀虽嘴上这样说，眼眶却酸涩得要命，手指一擦，竟有些咸湿的眼泪。 她吸了吸鼻子，笑道：\\\"公主，您是不知道，这丫头哭晕了好几次呢。\\\" 春杏抹了抹眼泪，也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你还好意思笑话我呢，是谁说要跟着公主一起去了的？\\\" 闻言，璟瑟诧异地看向夏栀。 她将二人拉到跟前，轻声细语道：\\\"就算我出了个什么意外，你们也要好好儿的活下去。\\\" 夏栀笑着摇了摇头，颤声道：\\\"公主对奴婢这样好，奴婢不想公主一个人，就算下去了，奴婢也要陪着公主，伺候公主。\\\" 春杏也赶紧道：\\\"奴婢也是！这次还好有国师大人将您救了出来，奴婢今后再也不离开公主了。\\\" 两个小丫头哭红了眼，璟瑟心情复杂，忍不住哽咽：\\\"真傻。\\\" 春杏扬了扬唇，道：\\\"奴婢才不傻呢。\\\" 从醒来后，璟瑟还未见到冬霁的身影，疑惑道：\\\"怎么不见冬霁呢？\\\" 闻言，春杏也看向夏栀。 \\\"冬霁姐姐……\\\"夏栀咬了咬唇，眼眸中流露出复杂地情绪，低声道：\\\"冬霁姐姐在膳房为您熬粥呢。\\\" \\\"她何时会膳房里的活儿了？\\\"璟瑟嗅出了一丝不对劲，认真地看着夏栀。 春杏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在福景殿时，我都没见过冬霁姐姐进过膳房呢。\\\" 夏栀不敢直视璟瑟的眼睛，隔了许久，终究将实情道了出来：\\\"冬霁姐姐说她无颜面见公主。\\\" 璟瑟笑了笑，道：\\\"是我自己将她支开的，不怪她。\\\" 夏栀又继续道：\\\"冬霁姐姐被国师大人罚了。\\\" \\\"罚俸禄吗？\\\" 璟瑟脱口而出，若真是俸禄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她再给冬霁补上就是了。 夏栀摇摇头。 \\\"不是俸禄。\\\"她垂下眸子，轻声出口：\\\"国师大人让冬霁姐姐自己去军营领罚的，就连……就连国师大人身边的那位靳言侍卫也受到了牵连。\\\" \\\"军营？\\\"璟瑟蹙了蹙眉，又疑惑道：\\\"此事跟靳言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何也要受罚？\\\" \\\"国师大人不是特意将靳言大人留在京城保护您吗？公主险些出事儿，国师大人说他擅离职守，未能护好公主。\\\" 璟瑟闭目，揉了揉额头。 夏栀赶紧道：\\\"公主放心，虽然他们各自领了三十军棍，可是秋棠都已经给他们瞧过了，没什么大碍的。\\\" 这话璟瑟倒信。 刚刚靳言进来时，走路如常人一般，根本没有任何异样。 夏栀笑了笑，坐到床榻边上替璟瑟捏着腿，柔声道：\\\"国师大人也是在意您。\\\" 璟瑟一愣，等了半天没下文，转头淡声问道：\\\"此话怎讲？\\\" \\\"靳言侍卫可是国师大人跟前儿的人，不管是在国师府还是在军营，那都是有一定地位的。\\\" 春杏捧着一盘果脯吃得津津有味，觉得夏栀说得有理，她点点头，含糊不清道：\\\"然后呢？\\\" 话落，她又看向璟瑟，\\\"公主，您要吃点吗？醒了这么久还没吃过什么东西吧？要不要垫垫肚子？\\\" 春杏将果脯端到璟瑟跟前。 璟瑟摆摆手，转眸看向夏栀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夏栀眸中含笑，看了春杏一眼，继续道：\\\"经此一事，往后国师府的人谁敢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春杏微怔，沉吟片刻后，认真道：\\\"我们公主可是宫里边最尊贵的嫡公主，谁敢对咱们公主不敬，奴婢……奴婢定会替公主狠狠地教训他们！\\\" 夏栀笑了，打趣道：\\\"国师府的可都是些武力高强的侍卫，你还是多吃些果脯吧，别到时候话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就被人一脚踹飞了。\\\" 说到这儿，春杏顿时觉得嘴里的果脯不香了，她耷拉着脑袋，整个人被愁云笼罩。 见状，璟瑟轻声问道：\\\"这又是怎么了？\\\" \\\"奴婢真没用。\\\" \\\"若是奴婢会功夫，就能保护好公主了。\\\" 璟瑟扬了扬唇，同夏栀对视一眼，而后无奈道：\\\"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哪里用得着你来保护我，还是继续吃你的果脯吧。\\\" 春杏点了点头，脸上的愁云很快便消失不见了，继续捧着盘子吃了起来，\\\"公主，国师府的果脯真的好好吃啊！您真的不尝点吗？\\\" 璟瑟摇了摇头。 夏栀替璟瑟捏着腿，似不经意间说道：\\\"公主，您刚刚是跟国师大人吵架了吗？奴婢瞧着国师大人出去时……脸色不大好。\\\" 闻言，璟瑟瞬间就不说话了。 夏栀笑了笑，开口劝说：\\\"公主不知道，您昏睡这两日国师大人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您。\\\" 见璟瑟仍旧不为所动，夏栀继续道：\\\"听靳言侍卫说，国师大人为了赶回来给您过生辰，日夜兼程，几乎不曾没合过眼。\\\" \\\"为了让您睡得好些，他特意让秋棠给您熬了安神汤，还将自己的寝殿让出来给您住。\\\" 听到这儿，璟瑟这才细细环视了一圈屋内。她原以为这只是羡仙院的一间厢房，没想到竟是他的寝殿。 那这两日他住在哪里呢？ 哦，夏栀说他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 璟瑟凝起眉心，眼底泛起一丝心疼，喃喃道：\\\"秋棠没有将我的情况告知他吗？\\\" 夏栀道：\\\"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公主还不了解国师大人吗？虽然知道公主没什么大碍，可是不亲自见您醒过来，他怎么放心离开呢。\\\"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人？\\\"璟瑟抬眸看着夏栀，神情有些飘忽，\\\"前些日子我本就没有睡好，又喝了安神汤，一时半会儿怎么会醒过来。\\\" \\\"不是笨。\\\"夏栀眼睛溢满了笑，认真道：\\\"是害怕，他怕在他睡着后您会出什么意外，他怕他一醒过来您就不见了。\\\" 璟瑟没有接话。 心里既欢喜又心疼。 他总是这样，默默地做着一切。 沉默了半晌，她缓缓抬起头，认真道：\\\"可是他说我不乖。\\\" \\\"啊？\\\"夏栀明显没反应过来。 \\\"还扣了我的生辰礼！不行，我得去找他讨回来。\\\" 璟瑟刚打开被子，夏栀还没来得及阻拦，她自己就停了下来。 她本想去找他问清楚。 今夜她几次向他表明心意，他都没什么反应，说不失望是假的。 可是想到他有好些日子都没合过眼了，璟瑟又缩回了被窝里。 \\\"罢了，明日再找他要吧。\\\" 夏栀似想到了什么，转眸看向身侧的人。 春杏捧着果脯，疑惑地歪了歪头。 见这丫头还没反应过来，夏栀无奈地开口提醒：\\\"东西呢？国师大人刚刚交给你的东西！\\\" \\\"啊？瞧我这记性。\\\" 春杏连忙放下果脯，快步走到桌子边将锦盒拿了过来，不好意思道：\\\"奴婢刚刚拿果脯时，顺手就将这盒子放桌上了。\\\" 第161章 肝肠寸断，入骨相思。 锦盒里装着的是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一拿出来璟瑟就发现这支簪子要比她平日里所戴的那些簪子尖锐不少。 夏栀也瞧出来了，轻笑道：\\\"这支簪子关键时候可以用来防身呢。\\\" \\\"簪子还能用来防身？\\\"说着，春杏从自己头上取下来了一支素簪，用尖锐的那头轻轻刺了刺自己的手心，认真道：\\\"想要刺进肉里，得费多大劲儿啊。\\\" 夏栀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就你手上那支簪子能跟公主手上的这支簪子比？\\\" 春杏傻傻地笑了，将簪子插在了发间后，又往璟瑟跟前凑了凑，认真道：\\\"这支簪子做工可真精细，公主戴上一定很好看。\\\" 璟瑟笑了笑，将簪子拿到头上比划了一下。许是白日里睡多了，她现下一丝困意也没有，将簪子放回锦盒后，转眸看向夏栀，\\\"晴儿他们呢？\\\" 夏栀轻声道：\\\"郡主赶过来时春斋楼已经塌了，得知您没有逃出来，她当即就晕了过去，后来淮南王妃就带着郡主回王府了。\\\" 她想了想，又继续道：\\\"嘉兴公主也同沈大人离开了，好像是去了大理寺。奴婢们离开时，只有蒙古的那位小王爷和湄若公主没有离开。\\\" \\\"后来……奴婢刚回公主府没多久，靳言侍卫就来了。这两日奴婢都未曾离开过国师府，只听府里的侍卫说，今早皇上收到您出事儿的消息连早朝都没有去上，带着人就出宫了。\\\" 说到这儿，春杏也在一旁附和道：\\\"今儿早上皇上还去了公主府，他一个人在正厅里坐了许久，出来时眼睛红红的。\\\" \\\"奴婢上午去了一趟朱雀街，蒙古的那位小王爷居然还在那里，他身上穿着昨日出宫时的那身衣裳，想来一直没有离开过。\\\" 春杏想了想，补充道：\\\"百姓们以为公主葬身火海了，从昨夜跪到了今儿下午，若非御林军出动，他们不知道还要跪到何时去呢。\\\" \\\"你们准备待到何时？\\\" 闻声，几人纷纷侧目看去。 男人面容清冷，气质卓然。 也不知是何时进来的，主仆三人竟没一个注意到。察觉到国师大人似乎心情不大好，夏栀拉着春杏赶紧退下了。 她确实要比春杏机灵些。 傅祈年心情的确很不好。 本以为她收到了那支簪子就会来书房找自己，结果左等右等也没将人盼来。 每次派靳言过来看这边是个什么情况，靳言始终都是那句说辞：\\\"那两个小宫女还没从寝殿里出来。\\\" 这主仆几人天天待在一起，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唠的。 璟瑟不知他在想什么，但想着自己刚刚对他的态度有些不大好，便主动开口道：\\\"都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傅祈年端着粥缓步走到床前，白衣上有银线绣制的流云纹潺潺而动，连脚上的靴子也是白色的。 璟瑟一时看得有些呆了。 他身姿颀长，长得也是极好的，在烛光映照下，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带着些漫不经心，别有一番温雅矜贵的感觉。 傅祈年不作声，任由她看着自己。 隔了许久，璟瑟才回过了神来，察觉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她急忙收回了视线，道：\\\"国师大人不是一向喜欢穿玄色吗？\\\" 他勾唇，悠悠地解释：\\\"本座这叫，投其所好。\\\" 只是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就让她的耳廓染上了红晕。璟瑟作势咳嗽了两声，嘴角微扬：\\\"效果不错，继续努力。\\\" \\\"先吃点东西。\\\"傅祈年行至床边坐下，他轻轻吹了吹勺子里的粥，喂向璟瑟嘴边。 二人的距离隔得很近，他的呼吸声仿佛就在耳侧，璟瑟感觉自己的心神都快稳不住了。 勺子递到了嘴边，她都没有反应。 傅祈年无声笑了下，漾出好看的弧度，\\\"吃完饭再慢慢看。\\\" 璟瑟倒是很听话，先是乖乖地将勺子里的粥吃了下去，而后一脸心疼地望着他，轻声道：\\\"瘦了。\\\" 虽然她从未上过战场，却深知战争有多残酷。她伸出手，轻轻地碰上了他的面颊，一种说不出来的心疼从她心底汹涌而上。 傅祈年低头，直勾勾地盯着她，许是不舍得让她心疼，话里多了几分认真：\\\"肝肠寸断，入骨相思，望穿秋水，不思茶饭。\\\" 璟瑟才不信他这套说辞，强颜道：\\\"边境很冷吧？你是直接从木兰围场那边赶过去的，有没有带够冬日的衣裳？\\\" 好在这次过去的时候可以多带些御寒的衣物，而且那件斗篷就快要完工了。 烛光微暗，看着她担心自己的模样，傅祈年眸中情绪翻腾，最终忍无可忍，轻扶上她的后脑。 薄唇微凉，吻在了她的嘴角。 温热的掌心抚在后脑，两人靠得太近，鼻尖索绕着股细微的乌木檀香。 璟瑟眼眸微阔，睫毛簌簌颤动，还未反应过来，他已起身抽离。 她羞得面红耳赤。 傅祈年心情愉悦，瞥见她的模样，他侧过头，话里多了几分认真：\\\"这下确实逃不掉了。\\\" \\\"你还想逃？\\\"璟瑟扬起下巴，明明已经羞红了脸，却还要摆出一副强硬的姿态，\\\"逃是逃不掉了，待清缅之战结束后我便向皇阿玛请旨赐婚。\\\" \\\"不过国师大人倒是有两个选择，成婚后要么我搬到国师府来，要么国师大人住到我公主府去。\\\"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少女线条流畅的侧脸弧度。傅祈年搅拌着杏仁粥的手略顿，垂下眼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公主在哪儿我便在哪儿。\\\" 看着他，璟瑟只觉得心头忽而炽热。 她深呼吸一口气，快速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随后猛地一翻身，把脸一股脑儿的全部埋进了枕头里。 傅祈年被她这猝不及防地举动撞得晃了心神，蓦然有些发怔。隔了好半晌，凤眸里才闪过了一丝奇异的光彩。 第162章 南苑 朗月当空，佳人如玉。二人站在月下高楼上，风吹衣袂，他们那般俊俏，宛如神仙眷侣般，羡煞旁人。 高处不胜寒，这是璟瑟第一次登摘星楼，北风呼啸，寒风刺骨，好在出寝殿时傅祈年便给她披了一件狐裘。 刚刚他都已经让人灌好了汤婆子，璟瑟说什么也不肯带着，牵着他的手便出了门。 元宵节已过，今夜又恢复了宵禁制度，白日繁华已不见，街上冷清无喧嚣，坊门皆闭，禁人行。 她沉默着，神情有些飘忽。 傅祈年从身后抱住了她，璟瑟生得不矮，骨架却瘦小，身上也没几两肉。他身子稍稍弯着，下颚抵在她的颈窝。 一副完全占有的姿势。 良久，她听到男人有些沉闷的声音：\\\"冷不冷？待一会儿就该下去了，你若喜欢，可以等到乞巧节那夜再来。\\\" 那时还未入秋，即便是夜晚也没有太大的凉意。而且那夜没有宵禁，待到万家灯火亮起时，便可将整个京城一览无余。 \\\"那时候，你可回来了？\\\" 不等他回答，璟瑟转身抱住了他。 \\\"景再美，无汝不欢。\\\" 今夜虽没什么美景可赏，但有他在，便足矣。璟瑟一再收紧手臂，像是生怕他会像一阵雾气般散开。 这个角度，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察觉到他似乎低下了头，鼻息间也全数被他身上的气息所占据。 她的侧脸靠着他的胸膛，傅祈年虽看不到她的神色却能感觉到怀里的人儿平添了几分委屈。 他回抱着她，带着极为强烈的安全感。 这一刻，璟瑟觉得自己心上缺了一块儿的地方好像渐渐被什么东西填补了。 \\\"京城落初雪时，我便回来了。\\\"微起的薄唇染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他抚摸她薄瘦的背脊，像哄孩童一般，低声道：\\\"你如今愈发爱往宫外跑了，我将靳言留下来，有他在，我也放心些。\\\" 初雪？还要分开这么久吗？ 现才年初，若是今年初雪来得晚些，岂不是得年尾了？ 她没有说话，松开了手，静静抬眸，凝望着男人的眉眼。 若是真的能如她所愿便好了。 山河无恙，国泰民安，春暖花开，生生不息。 \\\"明日天亮，我便让人送你回宫。\\\" 如今边境战事危急，没有皇上传召，私自回京、擅离职守，此乃大罪。若换做是旁人皇上定会当众斥责，惩一儆百。 但此人是傅祈年，他本是一个特别的存在。那时缅军再犯，满朝文武无一人应战，是他自己请旨赴战场。其实，若是他不愿带兵出战，皇上也勉强不了。 璟瑟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觉得有一丝陌生。 他权倾朝野，在朝堂之上如鱼得水，权势滔天，令满朝文武畏惧，是唯一一个面圣可以无需跪拜之人。 在世人看来，他阴狠霸道，手段残酷。有人说他看起来冷漠又刻薄，清高孤傲好像从无伤悲，虽为强者却无一友人，独来独往。 可是她却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傅祈年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会连夜离京，似笑非笑道：\\\"我军以暗度陈仓之计奇袭了敌营，战术奏效，让其在战场上腹背受敌，打得他们丢盔弃甲，溃不成军，翌日便挂出了免战牌。\\\" \\\"所以……你什么时候回去？是不是可以缓两日再走？\\\"璟瑟眸子紧紧锁定着他，分秒都不敢偏移。 日夜兼程，相聚的日子不过才短短两日。看到他眼底的乌青，璟瑟的心疼得厉害。 \\\"后日再走。\\\" 闻言，璟瑟扯了扯嘴角。 她压着情绪，语气淡定从容：\\\"我回宫后，你好好睡一觉。收到我出事儿的消息，皇阿玛和老佛爷定是急坏了，经此一事，我今后出宫怕是不易了。\\\" 话落，她便转过身去了。 京城被笼罩在夜色之中，漆黑一片。 她小脸抬起来，那双眼睛里含着眼泪，泪光莹然。或许是不想再去想离别的事儿，璟瑟轻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咱们大清何时才能同南苑一样。\\\" 傅祈年似没有料到她会提到南苑国，目光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凉意。 璟瑟背对着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情绪，看着夜色喃喃道：\\\"千秋胜迹，九天赞叹， 辉煌盛世看今朝。\\\" 这话出自那人之口，被坊间流传，傅祈年没想到璟瑟竟然也知道。 他敛眸，神色复杂。 \\\"不一样，根本就不一样。\\\"璟瑟扯了扯嘴角，声音很轻：\\\"光是废除宵禁这一项，便难于登天。\\\" 南苑国没有宵禁，被人们称为\\\"不夜城\\\"，灯火夜景，烟火氤氲，美不胜收。 可惜，她从未去过。 大清和南苑虽是邻国，可两国之间并未通商，基本没什么交集。若是有事，也可拿着通关文牒前往 ，但务必要在规定时间之内回来，不许在那边停留太久。 似想到了什么，璟瑟回眸看着身后的男人，轻声道：\\\"你可去过南苑？\\\" 傅祈年并未隐瞒，点了点头。 \\\"南苑国。\\\"璟瑟轻声呢喃，她笑着扬了扬唇，眸中深处，却有黯然闪过。 这辈子，怕是去不成了。 她这身份想去南苑比平常百姓更难。 傅祈年似知道她在想什么，俯身温柔地抱住了她：\\\"只要你想，无论是天南还是地北，我都陪你一起。\\\" 闻言，璟瑟唇角不自觉扬起，眼珠黑亮，倒映着月色。 固伦和敬公主出事，后宫惶惶不安，平日里喜欢往皇上跟前凑的妃子个个宫门紧闭，谁也不敢去养心殿皇上触霉头。 皇后和令妃去过两次，都被皇上身边的井公公给挡了回去。 不觉间，已到了子时。 淮南王府灯火通明，府里下人忙碌有序。 晴儿晕了醒，醒了晕。 府医都未曾离开过小燕子的院子。 床榻边儿上的人儿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眼睛肿的厉害，她压低了声音，轻声道：\\\"郡主怎么样？她今儿这一天可都没吃什么东西，这样下去身体受不受得住？\\\" 府医躬着身子，恭敬道：\\\"回王妃娘娘话，郡主这是气机郁滞，加之胸闷心痛，情绪抑郁所致，刚刚她喝的汤药里加了少许五味子，可补肾宁心。\\\" 他顿了顿，又低声道：\\\"医者最难治好的便是心结，心病还须心药医，除了需要用药物调理，更重要的还是要看郡主自己，郁结多日，若不能驱散，恐会熬成内伤啊。\\\" 淮南王妃轻叹了口气，而后让身边的贴身婢女带着府医去了隔壁厢房。府医所住的院子其实离小燕子的院子并不远，但她怕晴儿半夜出个什么意外。 王妃轻叹了口气，又吩咐人去膳房做些吃的送来。 她走到床边坐下，替晴儿掖了掖被子。一想到璟瑟出事儿跟小燕子有关，她的眉心久久未能舒展。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此事会不会牵连到小燕子？老佛爷本就不怎么喜欢她，若是老佛爷得知是小燕子带璟瑟去的春斋楼会不会迁怒于她？ 王妃满心焦虑却又不知所措。 沈府，暗牢。 沈姝忆从来不知道自己府上竟还有这样一个地方，仿佛是被人遗弃和唾弃的角落。 一墙之隔，墙外明媚，牢里腐霉。 小燕子不知道沈从知为何要将自己带到这儿来，只乖乖地跟在他身后。 直至看到了那个女人。 第163章 暗牢 少女在昏暗中蜷缩着，白衣覆身，身上没有任何血迹，显然还未被动过刑，细颈手腕脚踝，无不被桎梏囚住。 沈姝忆借着昏暗的烛光打量着四周，侧边一整面墙都挂满了刑具。她岿然不动，看上去相当淡定，实际上在看到那把钉椅后，头皮就已经麻了半边。 相比之下，小燕子胆子就要大了许多。许是觉得看得不大真切，她侧了侧身子又往前走了两步。 直觉告诉她，这应该是位故人。 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那女子似睡着了一般，缩在角落里没半点动静。 沈姝忆扯了扯身侧之人衣角，颤声道：\\\"哥，我怎不知咱们府上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这女人又是谁啊？\\\" 话落，她还摸了摸自己手臂，觉得这地方阴森森的，似乎透着一股寒意。 沈从知并未作答，眼眸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愠怒。 见状，沈姝忆老实地闭上了嘴巴。 她觉得哥哥好像变了，又觉得是自己从未真正地了解过哥哥。在她印象中，哥哥是温文尔雅，爱钻研医术，浑身带着书卷味儿的。 现在的哥哥，有些陌生。 但她终究是个话多的人，哥哥不搭理自己，她又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小燕子身侧，\\\"嘉兴公主，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虽然那女人一直埋着头，但小燕子还是将人给认了出来。 她轻声道：\\\"认识。\\\" 听到小燕子的声音，那女子总算是将头抬了起来。她眼眶通红，狠狠地瞪着面前的几人，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愤怒、不甘还有恐惧。 看清楚女子面容后，沈姝忆睁大了眼睛，声音发紧：\\\"是……是你？\\\" 女子笑了笑，道：\\\"你认识我？\\\" \\\"这满京城里谁不认识你？你不就是那个冒牌……\\\"似觉得这话有些不妥，沈姝忆轻轻咳嗽了两声，而后又道：\\\"你那日不是被刺客掳了去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啊，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女子故作诧异的眼神看向小燕子，而后慢慢勾起嘴角，\\\"嘉兴公主，你滥用职权将我关押在这里，到底是何意？\\\" 事发时，她就躲在暗处。 看着春斋楼燃起的熊熊烈火，沈昭昭眼底骤然迸发出恶狠狠地光芒。 她希望那火烧得越大越好。 可当她看得正起劲时，有人从背后出现，一记手刀将她砍晕。 当她醒过来时就已经到了暗牢。 如今在这儿看到了小燕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呢？那群废物可真是无用！ 沈从知似知道她心中所想，启声道：\\\"要说那群刺客无用吧，当日可以在那么多御林军的眼皮底下将你掳走。要说他们有用吧，却没能如你所愿，让嘉兴公主从春斋楼逃了出来。\\\" \\\"这说明什么？说明不是那群刺客的问题，是你自己太无用了！\\\"话落，沈姝忆后知后觉，惊呼一声，指着牢里的人道：\\\"是你，是你勾结白莲教余孽，故意纵火，想置嘉兴公主于死地！\\\" 闻言，沈昭昭神情有一瞬间慌张，身子也不自觉颤了一下，但瞬间又掩盖了下去，努力保持语气的轻快：\\\"这位大人，你我二人在此之前从未见过，你为何一来就要污蔑我？\\\" 小燕子现在脑袋晕乎乎的，根本还没反应过来沈昭昭为何会同白莲教余孽勾结到一起。他们那日当众将她掳走，她不应该恨他们吗？ 沈昭昭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轻声细语道：\\\"这位小姐，我不过是一个弱女子罢了，既不会武功又没有心计，如何敢勾结白莲教余孽？更何况，我恨他们还来不及呢！\\\" 沈姝忆悄悄掀起眼皮，倒是有点理亏的模样。她虽没有证据，但并不妨碍还嘴，只是说话的气势比刚刚弱了几分，声音很轻：\\\"我看你就是想置嘉兴公主于死地，自己好回王府做王爷王妃的养女。\\\" \\\"不，不是这样的！\\\"沈昭昭语气越发低下去，半晌才小心翼翼开口：\\\"在王府的那些日子，王爷王妃待我极好，不仅让我体会到了父爱和母爱是什么感觉，还特意请了宫里教导礼仪的姑姑来王府教我规矩，得知嘉兴公主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我替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想置她于死地？\\\" 而后，她又看向小燕子，继续说道：\\\"嘉兴公主，昭昭不是有意欺瞒王爷王妃，冒充你的。你之前不也冒名顶替了紫薇郡主的身份吗？你在宫里做公主的那些日子，想来也会觉得心里不安，吃不好，睡不好吧？你是理解我的，对吧？\\\" 闻言，小燕子总算有了反应。 \\\"昭昭？\\\"她扯了扯嘴角，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如今都真相大白了，你是不是该换回真名了？当日我是形势所逼，有口难言，你我怎能一样？\\\" 沈姝忆也在一旁低声道：\\\"就是！真不要脸。\\\" \\\"我并非故意霸占你的身份，额娘为了你几乎快哭瞎了眼睛，阿玛为了寻找你四处奔波，我不过也是可怜他们罢了！我根本没想到你还活着！我根本没想到你就是他们的女儿！\\\" \\\"是，我是错了。\\\" \\\"可是我准备再缓缓就跟他们坦白的，我没打算一直欺骗他们！\\\" 听见她的话，沈姝忆轻挑下眉，不咸不淡地勾唇应声：\\\"你早就被荣华富贵蒙蔽了双眼，你会坦白？\\\" 沈昭昭眼神游离，明显是被说中了，又将话题扯到了小燕子身上，争辩道：\\\"以皇上对你的宠爱，你分明是有机会同皇上说清楚的，你又为何不说？不就是跟我一样，受不了诱惑吗？\\\" \\\"明明我们犯的是同样的错误，你为何就能得到了所有人的谅解，为何还能继续做皇上的养女，做世人艳羡的金枝玉叶！\\\" \\\"我却要受人唾弃？在我被刺客掳走之后，阿玛可有派人去找过我？\\\" 小燕子敛了敛眸，下意识解释：\\\"当时紫薇身受重伤，情况危急……\\\" \\\"你们总有这么多的说辞！\\\" 第164章 有孕 \\\"就算是说辞又如何？\\\"沈姝忆扬了扬下巴，伸出一只手将小燕子护在身后，扬高声音：\\\"你和嘉兴公主本就是不同的，就算她不是皇上流落在民间的公主，那她也是淮南王的女儿！\\\" \\\"更何况那日皇上也派人去找过你的，谁晓得你被刺客给掳到哪里去了。说到底也是你自己倒霉，那么多人没事儿偏你一个人被刺客掳了去。\\\" 沈昭昭扯了扯嘴角，道：\\\"是啊，我不过是个冒牌货罢了，又有谁会将我放在心上呢？可纵然我有千万般的不是，你们又何需给我扣这么大一顶帽子？\\\" 小燕子缓缓转身看向身后的人，从昨夜到现在她都没有休息过，面容失去了生气和光彩，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沈大人，春斋楼的那场大火真的和她有关吗？她真的跟白莲教的那些余孽有勾结吗？可是，她不应该恨他们吗？为何还会与之为伍？\\\" 她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题，虽胸无点墨，没读过几本书，可是小燕子并不笨，这几个问题只要她稍稍思考一下就有答案。 可是她太累了。 她不想去想这么多。 若非此事和春斋楼有关，她根本就不想留在这儿听沈昭昭说这些废话。 她还要进宫向皇上和老佛爷请罪。 她还要去春斋楼，看看他们有没有将和敬公主找到。 沈姝忆睨了那牢房里的人儿一眼，压低了声音：\\\"哥，你手上有她勾结白莲教的罪证吗？\\\" 尽管她声音很小，却还是被沈昭昭听到，她勾了勾唇，道：\\\"是啊，说话可都是要讲证据的！\\\"而后，她又转眸看了一眼手上的铁链，随即浮现一丝笑，：\\\"红口白牙张嘴就来啊？你们既拿不出证据那便是诽谤！即便是到了大理寺，我也是不怕的。\\\" \\\"证据？\\\"沈从知不紧不慢地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叠好的纸，上面写满了证词。 沈昭昭眯了眯眼睛，牢里光线太暗，她什么都看不清，只隐约能瞧到那上面似有血迹。 小燕子一把抢了过来，她只瞄了一眼，又尴尬地还了回去。 上面那些字，没几个是她认识的。 好在沈姝忆将上面的内容大致念了出来，小燕子听后眉头皱得厉害。 她下意识看向沈昭昭的肚子，喃喃道：\\\"不管你是渴望亲情也好，贪图荣华富贵也罢，我本没打算追究。\\\" 注意到小燕子眼神，沈昭昭想用手捂住肚子，奈何她的双手被冰冷沉重的铁链禁锢着，无法动弹。 \\\"既如此，你为何要将我关在这里？难道就凭你们手上的那份什么所谓的供词吗？那根本就不能作数！我说了，我同那帮人没有任何交集！嘉兴公主，你这是严刑逼供、苦打成招！\\\" \\\"此事与她无关。\\\" 闻言，沈昭昭打量起面前的男人。 他的眼神意味不明，慢条斯理地把话说完：\\\"是我让人将你弄到此处来的。\\\" \\\"是你？\\\"说着，她环视了一眼周围，疑惑道：\\\"难道这里不是王府？\\\" 沈姝忆道：\\\"这里是沈府。\\\" 沈昭昭虽不解但很快便将心底的疑惑给压了下去，柔声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将我关押到此处？就因为昨夜我去了朱雀街？春斋楼大火，前去看热闹的人那么多，这年头去凑个热闹也犯法？\\\" 小燕子没了耐心，转眸看向沈从知，轻声道：\\\"既然她不愿承认，那便将府上的府医请过来给她把把脉吧。\\\" 沈从知微微颔首，他身后的侍卫便立刻退了出去。 沈姝忆道：\\\"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哥，你不是会医术吗？你去给她把把脉，看看她究竟怀没怀孕。\\\" \\\"脏。\\\" 他语气毫不客气，讽刺的意味十足。 沈昭昭终是慌了神，似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情绪格外激动，\\\"不，我没有怀孕！我不要把脉！滚！你们都滚！\\\" 沈姝忆轻哼一声：\\\"怀没怀孕待会儿府医来了一看便知，不过你胆儿可真够大的，为了置嘉兴公主于死地不惜委身于贼人。\\\" 美人儿不过两种。 不是温雅秀美，便是娇艳之美。 沈昭昭属于后者，虽没有天姿绝色，但她生得娇媚无比，媚态百生，眉目间尽是风情万种。 自她被白莲教的人掳走后，她不仅忍辱负重，没哭没闹，更懂得如何讨好男人。凭着自己的这几分姿色过得也还算不错，没过多久便有了身孕。 为此，那个领头的男人还特意下山为她去人牙子那里买了个丫头回去伺候她。 而沈从知手里的那份供词便是出自那个丫头之手，那小丫头受不住刑，没挨几下便全招了，将这次纵火缘由写得格外清楚，事无巨细。 沈昭昭自有孕后脾气便变得格外暴躁，阴晴不定，稍不顺心便会乱发脾气。但她也只会对那个男人发脾气，似是在试探他的底线一般，她嘴里骂的话，越来越脏，手上砸的东西一次比一次狠。 奇怪的是那个男人从未怪过她，据那个小丫头说，那个男人之所以这样惯着沈昭昭并非是念着她有孕，而是不知道沈昭昭用了什么手段，将那个男人迷的三荤七素的。 寨子里的人都尊称沈昭昭一声\\\"大嫂\\\"。 这次纵火一事也是沈昭昭的主意，她本是想等小燕子落单之后就动手，根本没想着闹这么大。 但为了能置小燕子于死地，她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只待小燕子一死，她再寻个由头脱身，一碗落子汤下肚，她便还是那个清清白白的沈昭昭。 那时王妃刚经历了丧女之痛，以她对王妃的了解，她只需将自己弄得满身是伤，挤两滴眼泪，哭诉自己逃亡之路有多惊险，再真诚地道个歉。 此事，便可过去了。 可是她千算万算却算漏了一个人，就算此次真的要了小燕子命，她也绝不可能再留在王府。 纵然王妃想要将她留下，就算王爷没有异议，沈砚礼也绝不可能同意。 他会以\\\"王妃一看到她便会想起小燕子\\\"为由，将她赶出王府。 府医很快便来了，或是以为自己是来救治病人的，手上还提着一个药箱。给沈昭昭把完脉后，他恭敬道：\\\"确实是喜脉，已有三月有余。\\\" 第165章 处死 侍卫将沈昭昭从牢里扯了出来，动作格外粗鲁，没有半分怜香惜玉。 沈昭昭终是慌了神，露出骇然之色，冲着小燕子大叫：\\\"你，你敢私自处刑？！\\\" \\\"为何不敢？\\\"小燕子缓步走了过去，这一面墙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她先是细细看了一遍，随后从中选了一把匕首。 \\\"你……你不能这样对我！在你还没和阿玛额娘相认之前，是我替你陪在他们身边的！\\\" 小燕子似没有听见，把玩着手上的匕首，刀刃上闪动着寒光，看起来十分锋利。 过了许久，她轻启朱唇，慵懒地吐出一句话：\\\"你最在乎的，便是你这张脸吧？\\\" 沈昭昭惊恐地摇了摇头。 又听见小燕子接着道：\\\"听说，你还想让皇阿玛封你为郡主？\\\" 小燕子脸上带着笑意，眼睛笑得弯了起来，分明是美的，可暗牢里这副场景瞧着极为不正常，令人心生惊恐。 便是沈姝忆也被吓得不轻，她上前拉了拉小燕子衣角，轻声道：\\\"嘉兴公主，咱们还是走吧，这里交给他们就好了。\\\" \\\"走？\\\"小燕子红了眼眶，目光陡然凌厉，大声道：\\\"如今杀人凶手就在我跟前，我若不能手刃她，如何对得起和敬公主！\\\" 她看着沈姝忆，语气又柔了下来，多了几分自责：\\\"他日便是下了九泉，我也没脸见她。\\\" \\\"和……和敬公主？\\\" 沈昭昭身子一颤，目光中尽是惊恐。 在行动之前便有人来报，说是跟嘉兴公主一起前往春斋楼的还有一位穿着华丽的女子，她当时只想快些解决了小燕子，便没想这么多。 本以为那女子只是位寻常的官家小姐，却没想到居然是和敬公主。 \\\"不然呢？你以为你为何会被抓到这里？你不会真的以为只是嘉兴公主为了追究你假冒她身份一事才将你关押到此处吧？\\\" 沈姝忆微微地歪头，在转弯的时候，不经意地回头瞄了一眼沈昭昭，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和深深的厌恶，接着道：\\\"你可知那场大火害死了多少人？你可知皇上最疼爱的和敬公主也死在了那场大火里，昨儿个可是她的生辰啊！\\\" 她明明白日还同父兄一起进宫为公主贺寿，公主那般好，怎会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沈姝忆拧紧眉心，语含愤恨：\\\"你谋害嫡公主，罪不可赦，即便你今天能活着出这暗牢，也难逃一死。\\\" 听到此处，小燕子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看向沈昭昭的目光也充满了恨意。 \\\"不，我根本不知道和敬公主也去了春斋楼，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场大火本就与我无关，火是他们放的，人也是他们杀的！\\\" \\\"在你眼中，百姓的命便不是命了吗？\\\"说到这儿，小燕子脑海里又浮现出昨日在火场之中的画面。 那些小厮一个个地在她眼前倒下。 和敬公主也是为了助百姓逃生，才永远的留在了那里。 \\\"你若恨我怨我，大可以直接冲着我来啊！你为什么要伤害那些无辜的人？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你为什么要将他们牵扯进来！\\\" 沈姝忆握住了她冰冷的手，道：\\\"嘉兴公主，你很好。\\\" 小燕子摇了摇头，颤声道：\\\"我不好，我也有错，是我给了他们下手的机会，是我没有保护好公主。\\\" \\\"是啊，你才是罪魁祸首。\\\" 沈昭昭抬起头来，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道：\\\"做皇上的义女不好吗？你为何要同阿玛额娘相认，若非你回来，他们怎会弃我不顾，任由我被那伙贼人掳走？！\\\" \\\"对，和敬公主也因你而死！若非你将她带出皇宫，她又怎会遭此一劫？\\\" \\\"那些百姓，那些百姓也是因你而死！我的计划里根本就没有这一环，是你去了春斋楼，我才让他们放火的。\\\" \\\"毒妇！\\\" 沈姝忆快步上前狠狠地扇了沈昭昭一巴掌，别看她平时娇滴滴的，打起人来力气倒不小。 这一巴掌让沈昭昭的脸颊几乎疼到麻木，嘴角也缓缓渗出一丝血迹，耳朵也一阵一阵的轰鸣。 沈姝忆甩了甩打疼的手，抬头迎上沈昭昭冷冽的目光，冷声道：\\\"若想少受些罪，就给我安静点儿。\\\" 她舔了舔嘴角的血渍，还是热的。 平静如水的眼中闪过一丝恨意，想来是忍耐到了极点，看着小燕子道：\\\"额娘最喜欢的便是知书达理之人，记得我刚去王府那阵儿他们可疼我了。虽然我诗书不通，但我学得很快，额娘会经常吩咐膳房给我做些好吃的，哥哥也会时常从外边酒楼给我带些糕点回来。\\\" \\\"你如今这咋咋呼呼的性子……\\\" 沈昭昭没有说完，嘴角挑过一抹讥嘲的笑。 小燕子不想再继续耗下去了。 许是怕待会儿会吓着沈姝忆，她缓步走到她身侧，轻声道：\\\"你先随你哥哥上去。\\\" 沈姝忆却不肯，\\\"我在这儿陪着你。\\\" 闻言，小燕子也不愿多说什么。 她上前，用匕首挑起沈昭昭下巴，吓得她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起来。 没想到她这么惊不起吓，小燕子勾了勾唇，嘲道：\\\"听说，你还想嫁给我师父？\\\" 沈昭昭不敢接话，倒是沈姝忆在一旁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便是给七阿哥提鞋都不配。\\\" 沈从知让人搬了两把椅子来，小燕子终究是没能亲自动手。 她指哪儿，侍卫就取哪样刑具。 沈姝忆看到最后用手捂住了眼睛，只敢透过指缝偷看，虽听着那女人的惨叫声，她也没半分心软。 这都是她应得的。 谋害嫡公主，便是将她五马分尸、千刀万剐那也是便宜了她。 沈昭昭被悬空吊起，乱发披面，隐约露出一张可怖的面孔。 她的舌头被小燕子让人给拔下了。 暗牢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儿。 小燕子缓缓转过头，看向身侧的男人，低声道：\\\"白莲教是正是邪？\\\" 还不等沈从知回答，小燕子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不管他们是正是邪，只凭他们三番五次想刺杀皇阿玛，那就触碰了她的底线。 小燕子缓步走到沈昭昭面前，对侍卫说道：\\\"取盆冷水，将她泼醒。\\\" 疼晕过去，岂不是太便宜她了。 而后她又挑了一把比较锋利的匕首，一旁的侍卫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立刻上前恭敬道：\\\"公主想如何做，吩咐属下来就好。\\\" 小燕子看着手里的匕首犹豫了许久。 沈昭昭也在这时醒了过来，像是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小燕子终究是将手里的匕首扔给了侍卫。 \\\"剖腹取子。\\\" 沈姝忆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张了张嘴巴，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又转头看向哥哥，只见他看着小燕子不吭声，神色晦暗不明。 \\\"既是畜生，那便不配来到这世上。\\\" 沈昭昭已经说不出话了，只一个劲儿地摇头，倒不是她舍不得腹中的孩子，而是怕自己挺不过去。 她还不想死。 从暗牢里出来，天色已经黑了。 小燕子看着天边那轮明月，重重地叹了口气，\\\"没想到，有一天我的手上也会沾上人命。\\\" 沈姝忆想安慰，却张口结舌。 沈从知却道：\\\"公主的手，很干净。\\\" 是啊，她刚刚在暗牢里未动沈昭昭一分一毫，甚至连她的头发丝都没有碰过。 可是她之所以死得那样惨，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沈姝忆似知道小燕子在想什么，急忙道：\\\"那是她罪有应得！就算是将她交给大理寺，她也别想痛痛快快的死掉。\\\" 小燕子转眸看向沈从知，轻声道：\\\"还好沈大人将她抓住，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这春斋楼着火是她主谋指使的。\\\" 沈从知抬眸看她，神色平静无波澜，慢悠悠地说：\\\"公主不必想太多，事已至此，还是要保养好身子。\\\" \\\"你不恨我吗？\\\" \\\"为何要恨？\\\" \\\"因为是我害死了和敬公主。\\\" 小燕子觉得沈从知喜欢和敬公主的，不然也不会将沈昭昭抓来关在此处了。 沈从知摇了摇头，下意识解释：\\\"我本是想将她交给国师大人的。\\\" \\\"对啊，我又怎么该给国师大人交代啊。\\\" 还有蒙古的那位小王爷，那位爷发起疯来对自己的亲妹妹也不手软啊。 上次湄若公主就因为吃了和敬公主送他的兔子，他就拿把剑追得他亲妹妹满草原跑。 这次她害得和敬公主葬身火海，他肯定想把自己杀了吧。 \\\"哥，你何时跟国师大人有过交集？\\\" 闻言，小燕子也抬眸看着眼前的男人。 也不知是不是她眼花，月色中，她竟觉得这位沈大人眉眼似乎和国师大人有几分相似。 第166章 死了吗 小燕子在沈府用过晚膳便回王府了，沈姝忆本想让她留下来，她却怎么也不肯。 \\\"我替和敬公主报仇了，我得回王府将这个消息告诉晴儿。\\\" 闻言，沈姝忆便没再多留。 沈夫人见她状态不是很好，怕路上出个什么意外，特意让自己儿子亲自护送。 小燕子并未直接回王府。 沈从知默默地跟在她身后，走得极慢。 或是天色已晚，或是有禁军把守，春斋楼附近虽没有百姓，但朱雀街却人山人海被堵了个水泄不通，禁军驱赶了好几次也没能将百姓们赶回去。 她步履蹒跚，脸上挂着沉重的疲惫。 禁军并未将眼前的人认出来，伸手阻拦，沈从知快步走上前来，温声道：\\\"此乃皇上亲封的嘉兴公主。\\\" \\\"嘉……嘉兴公主？\\\"禁军们先是对视一眼，而后纷纷向小燕子行礼：\\\"嘉兴公主吉祥！\\\" 换做往常小燕子必会叫他们快些起来，甚至亲自将他们扶起来，可是她今日太累了，累得不想多说一句话。 不必多问，她也知道这些人定是还没有将和敬公主找到。 她缓慢地闭上了眼睛，声音轻飘飘地有些微颤：\\\"公主，我替你报仇了。\\\" \\\"那个女人狼子野心，贪得无厌，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滥杀无辜，简直是罪恶滔天！\\\" \\\"可是就算让她死上一百次，一千次，将她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甚至将她的尸首拿去喂狗！也难解我心头之恨！\\\" \\\"若我早知道她会做出这等事儿，当初就应该早早地解决掉她，让她死在木兰围场。\\\" 小燕子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只能不停地吸着鼻子。 \\\"公主，你听到没有？我刚刚说了好多成语，我也会四个字四个字的说话了，你快夸夸我啊。\\\" \\\"我好想吃福景殿的糕点，没有您在，我都使唤不动你身边的那几个小丫头。\\\" 暗色之中，有一女子捂嘴失声痛哭。 她强压着哭声，喉咙哽得生疼，双手捂着脸蹲下去，那瘦弱的脊背猛烈地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落下。 玉蕊烟也哭了，她闭着眼睛，任由眼泪滑过脸颊。 隔了许久，她调整好自己情绪后才将宋芷瑶扶了起来，还替她擦了擦眼泪，语气难得温柔：\\\"就算公主不在了，今后我也会护着你的，你的家人若是还敢舔着脸来伸手找你要钱，我就拿着扫帚将他们赶出去！\\\" 待小燕子和沈从知离开不久，玉蕊烟也和宋芷瑶离开了。 走到岔路口，小燕子无力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对着身后的人道：\\\"沈大人，我想劳烦你一件事。\\\" \\\"你说。\\\" 话落，他又往前走了两步。 \\\"麻烦沈大人替我去趟王府，晴儿身子本就弱，如今又闻噩耗，我怕她……\\\" 他垂眼，道：\\\"想让我替她把把脉？\\\" 小燕子点点头，\\\"姝忆说你医术很好，麻烦你去看看她吧，就当……就当是我欠下你一个人情，他日你有需要我自全力以赴，哪怕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你和她关系很好？\\\" 他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她和永康郡主也才相识最多不过半年罢了，现在居然能为了她做到这一步。 要知道，他和她也不过才几面之缘。 她当真就这般信得过自己，若是来日他利用这个所谓的人情逼迫她做些她不愿意做的事情呢？ 小燕子喃喃道：\\\"她自幼同和敬公主一起长大，满宫里也就只有晴儿跟和敬公主关系最好，她们虽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如今和敬公主离开了，我得替她好好照顾晴儿。\\\" 沈从知又道：\\\"那你去哪儿？\\\" \\\"进宫。\\\"小燕子轻轻叹了口气，一副困倦的样子，眼圈也是乌黑的，\\\"我要进宫去向皇阿玛和老佛爷请罪，和敬公主是我带出宫的，如今出了事儿本就是我的责任。\\\" 沈从知张了张嘴。 小燕子似知道他想说什么，快一步说道：\\\"就算皇阿玛和老佛爷不肯见我，我也该去见见那位蒙古的小王爷，他现在肯定是恨死我了。\\\" 沈从知直接道：\\\"宫门已经下钥了。\\\" \\\"宫门已经关了吗？\\\" 小燕子也是上次在法云寺才知道宫门落锁后谁也不能擅闯，轻则杖刑，重则斩首。 \\\"那我明日一早再进宫请罪。\\\" 说罢，她便掉头朝着王府那个方向走。 王府里的人得知小燕子回来了，边跑边喊：\\\"王爷！回来了！公主回来了！\\\" 淮南王一听，立即快步走了出来，在看到小燕子身影的那一刻，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用过晚膳没有？你额娘特意吩咐厨房做了你爱吃的菜，现下还放在锅里温着呢，我这就让人送你院子里去。\\\" \\\"阿玛，我在沈府吃过了。\\\" 沈府？不是说一直在大理寺吗？何时又去了沈府？此事和沈府有什么关系？ 淮南王满是疑惑，因为璟瑟出事儿，他一整日都心神恍惚，当他回府后从王妃口中得知此事和小燕子有关时，他更是积郁满胸，惴惴不安。 虽然他和皇上是结义兄弟，可璟瑟是皇上最喜欢的女儿啊，皇上对璟瑟的疼爱，后宫里谁人不知？若璟瑟是男儿身，那皇位非她莫属。 收回思绪，淮南王重重地叹了口气，转眸对小燕子身后的男人道：\\\"多谢沈公子将小女送回王府，他日必当登门道谢。\\\" 沈从知仍是那副不急不缓，逢人便笑的温雅模样，他走上前略施一礼：\\\"王爷太客气了。\\\" \\\"阿玛，额娘呢？\\\" \\\"晴儿晕了醒，醒了晕，你额娘放心不下，如今在你院子里守着她呢。\\\" 小燕子眉头皱得厉害，这结果果然和自己猜的大差不差。 \\\"府医怎么说？可给她喂过药了？\\\" 淮南王没说这么多，只道：\\\"心病还须心药医。\\\" 见沈从知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又道：\\\"夜里露重，沈公子进屋喝杯热茶吧？\\\" \\\"就不喝茶了，直接去我院子吧。\\\" 话落，小燕子直接带着沈从知离开了。 淮南王根本不知沈从知会医术一事，只犹豫了片刻，他便快步跟了上去。 王妃看见小燕子回来了，心里那块石头总算是落下了。她就怕小燕子会进宫请罪，如今人回来了，万事还可以慢慢商量。 看着她身侧的男人，王妃愣了愣，道：\\\"沈大人也来了？是来看晴儿的吗？\\\" 小燕子先是到床榻边看了一眼晴儿，后才慢慢解释：\\\"额娘，是我特意请沈大人来替晴儿看看的，他医术可好了。\\\" 闻言，王妃下意识松了口气。 若是这位沈大人对晴儿有意，这兄妹俩可真是一个也没着落了。 王妃扯了扯嘴角，道：\\\"真没想到沈大人竟然还会医术。\\\" 沈从知替晴儿把完脉后并未久留，他刚离开不久，晴儿便醒了过来。 在房中看见小燕子的身影，她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颤声道：\\\"小燕子，你回来了？\\\" 话落，她环视了屋子一圈，可仍然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 \\\"璟瑟呢？璟瑟怎么不来看我？\\\" 闻言，王妃鼻子一酸，眼眶瞬间蓄满了泪水。 小燕子走上前，握着晴儿的手便往自己的脸上抽，她眼眶干涩到疼痛，一滴眼泪都没有了。 \\\"晴儿，你骂我吧，你打我吧。是我没有照顾好公主，是我没有保护我她。\\\" \\\"怪我，都怪我。\\\" \\\"非要给她做什么长寿面。\\\" 晴儿怔怔地看着小燕子，沉吟思索了片刻后，轻轻蹙眉：\\\"璟瑟是回宫了还是回公主府了？怎么还不让冬霁来接我。\\\" 几人被晴儿这个模样吓得不轻。 淮南王正准备去隔壁将府医叫过来，就听见晴儿道：\\\"小燕子，璟瑟没有出事对不对？她没有跟你一起去春斋楼对不对？\\\" 小燕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缓缓起身将在沈府暗牢发生的一切个字不落地全说了出来。 听到此事是沈昭昭主谋的，淮南王气得当场将桌上的茶盏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好，好得很呐！没想到竟是本王引贼入室！埋下了祸根！\\\"许是情绪太过激动，说完这句话他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满脸通红。 晴儿却道：\\\"死了吗？\\\" 小燕子怔愣片刻，随即点了点头。 她满脸苍白，泪光盈盈：\\\"可是我的璟瑟再也回不了。\\\" 第167章 迷人心智的狐狸精 屋内红烛微晃，镜中人儿容色绝丽。 春杏替璟瑟梳好了头发，问道：\\\"公主，咱们待会儿是直接回宫还是去趟王府呀？\\\" 夏栀正好从外边走进来，听到这话，笑了笑：\\\"傻丫头，你以为公主起这么早是为了什么？现下宫门都还未开呢，自然是要去王府接上郡主一同回宫呀。\\\" 璟瑟笑了笑，从镜中看了一眼夏栀，\\\"没有惊到隔壁吧？\\\" 夏栀摇了摇头，格外认真：\\\"公主放心，奴婢特意放轻了脚步，连开门关门都格外小心呢。\\\" 这两晚她都霸占着傅祈年的寝殿，他为了自己至少也有小半个月没好好睡过觉了，璟瑟不想吵醒他。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扬了扬唇。 春杏凑到了璟瑟耳侧，对着镜子中的人儿说：\\\"公主越发好看了呢，若奴婢是国师大人定日日守着您，非要早些将您娶回来才肯安心呢。\\\" 闻言，璟瑟唇边笑意渐甚。 \\\"好啊你，竟敢打趣我！\\\"而后，她又侧目看向夏栀：\\\"你听见这丫头刚刚说什么没有？回福景殿后替我告知膳房一声以后不许再让这小丫头去偷嘴了。\\\" 夏栀福了福身子，顺势道：\\\"奴婢也正想告诉公主此事呢，您瞧瞧，春杏这些日子是不是胖了些？\\\" \\\"奴婢……奴婢真的胖了吗？\\\" 春杏摸着自己的脸仔细照起了镜子来，前些天福景殿的几个小丫头倒是跟她提过一嘴，她原以为那是玩笑话，便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可是奴婢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嘛。\\\" 夏栀笑了笑，\\\"现下有人管着你了，回宫后我就告知膳房一声。\\\" 看着春杏苦恼的模样，夏栀笑得更欢了，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道：\\\"公主下令，从今往后春杏不许踏入膳房半步。\\\" \\\"没有，公主哪有说过不让我进膳房这种话！\\\"春杏垂下眼眸，语气也有几分委屈：\\\"公主，奴婢今后保证克制些，尽量少……少吃一点儿。\\\" 璟瑟扬了扬唇，道：\\\"你站到那儿去，我瞧瞧。\\\" 春杏慢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璟瑟细细打量了起来，这些天她都没注意，如今一看，这丫头是有些发胖了。 见璟瑟半天没说话，春杏双手紧紧地捏着衣角，轻声开口：\\\"奴婢不吃了。\\\" \\\"好啦，逗你呢。\\\" 闻言，春杏眼睛瞬间亮起一道光。 \\\"是有些胖了，不过也不打紧。我前些日子新得了几匹料子，待会儿回宫就叫尚衣监给你们四个一人制两件新衣。\\\" 几人赶忙谢恩：\\\"多谢公主！\\\" \\\"不过，为何是四人呢？\\\"春杏疑惑地看着璟瑟，冬霁向来跟她主子一样，只穿黑色和玄色且还是骑装。 夏栀也同样疑惑，璟瑟则看向了秋棠，轻声道：\\\"你待会儿替我去个地方。\\\" 这事儿本该交给冬霁办，奈何不知道她现下在何处，自璟瑟醒来后还没有见过她。 几人都望着璟瑟，等待后文。 \\\"你替我去潇湘馆赎个人，她叫……\\\" 话还未说完，屋外便响起了敲门声。璟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示意夏栀去开门。 本以为是冬霁来了，不料屋外说话声是靳言，或是以为璟瑟还没有梳洗好，他并未进屋请安，只简单的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 夏栀关好了门，便缓步走了进来：\\\"靳言侍卫说早膳已经备好了，您待会儿直接去膳厅即可。\\\" 璟瑟蹙了蹙黛眉，\\\"早膳？\\\" 她昨夜根本没有同傅祈年说今早具体离府的时间，她本想着待会儿去王府接晴儿顺道就在那边吃了。 \\\"他起来了吗？\\\" 夏栀摇了摇头，道：\\\"奴婢还未来得及问，靳言侍卫就走了。\\\" 闻言，璟瑟也不再耽误。 她简单交代了一番，走前又将傅祈年送他的那只簪子拿了出来。 \\\"秋棠，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呢？\\\" 秋棠从衣袖里拿出来了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的并非璟瑟要的蒙汗药。 \\\"公主，憋气。\\\" 璟瑟虽不明白，但还是屏住了呼吸，春杏和夏栀也连忙捂住了口鼻。 秋棠从璟瑟手上将簪子拿了过来，随后快速将这些白色粉末装进了花蕊里，待装好后，她才细细说道：\\\"这药性要比蒙汗药更猛，若只是不小心闻了一下，便会立即昏睡过去，毫无知觉，犹如死人。\\\" 话落，秋棠发现春杏和夏栀两人还捂着口鼻，笑了笑：\\\"可以了。\\\" 春杏大口喘着粗气，显然是被憋坏了。 夏栀则两眼放光：\\\"秋棠姑娘，你手里还有这种好东西啊？有这种东西在，那咱们这些不会武功的今后遇到坏人也不怕了。\\\" 她说完这句话才想起秋棠是国师大人的人，国师府什么好东西没有，能拿出这种东西倒也不稀奇。 璟瑟接回簪子，又细细看了一番，或是想到了昨儿个夜里夏栀说的话，她也学着春杏轻轻用尖锐的那头轻轻刺了一下手心。果真可以在关键时候用来防身，若是她再稍稍用点力就要见血了。 \\\"时辰不早了，走吧。\\\" 璟瑟将簪子戴在了头上，起身前她又照了照镜子，满意地扬了扬唇。 春杏赶忙扶着她，璟瑟以为傅祈年还在隔壁睡觉，出门时动作格外轻。 膳厅跟寝殿并未在一起但隔得不远，阁楼之上，小小两三屋舍，两明一暗。 靳言瞧见璟瑟身影，立刻请安：\\\"属下给公主请安，主子已经在里面候着了，您快进去吧。\\\" 听到傅祈年已经起来了，璟瑟不自觉蹙了蹙秀眉，丝毫没有注意到靳言脸上的表情。 屋内，男人闭着眼睛，细密的睫毛覆于其上，像是睡着了一般，看着比平日少了几分锋芒。 璟瑟抬了抬手，屏退了几人。 开胃菜是醋烹豆芽菜。 主食则是燕窝粥，然后摆了四道菜，分别是鸡炖蘑菇、水晶鱼冻肉脯、鸳鸯豆沙，后又上了一道清炖鹿肉。 菜虽清淡，却费功夫，俱是珍品。 璟瑟放轻脚步刚坐下，傅祈年便睁开了眼睛，语气低沉：\\\"马车已经让人备好了。\\\" 璟瑟点了点头，道：\\\"怎么也不多睡会儿？我去王府用早膳也可以。\\\" 傅祈年拿起她面前的碗替她盛了一碗燕窝粥，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听说，你这些日子常去王府？\\\" 听谁说的？那自然是冬霁。 璟瑟一愣，显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道：\\\"还好吧，晴儿要去得勤些。\\\" 傅祈年点了点头，又道：\\\"去王府倒也不打紧，只是宫外不比宫里安全。\\\" \\\"挺安全的啊，我每次出宫身上都带着你给我的那条鞭子呢，而且还有冬霁在嘛。\\\"说起鞭子，璟瑟便想到了那次在山脚遇刺，语气也兴奋了些：\\\"冬霁有没有跟你讲过在山脚遇刺之事？我那次可厉害了呢，我都感觉自己可以以一敌百了。\\\" 瞧她这傲娇的模样，傅祈年淡淡的扬了扬唇，没有接话。 璟瑟给他夹了块鹿肉，道：\\\"当然还是你这个师父教得好的功劳啦。\\\" 其实傅祈年根本还未来得及教她鞭子，当日都是她拿着鞭子乱舞的，也不知是怎的，那鞭子在她手里就像是活过来了一般。 \\\"不安全。\\\" 璟瑟喝着粥，忽然就听见他嘴里冒出这句话，正当她疑惑之时，就听见傅祈年道：\\\"宫外不安全，宫内……也不安全。\\\" 璟瑟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傻乎乎道：\\\"怎会不安全？我觉得京城治安挺好的，我平常也不会去京郊，宫内就更不必说了，四处都有侍卫。\\\" 璟瑟觉得傅祈年怪怪的。 不过说起京郊她回京后倒是去过一次，那次去法云寺除了将自己亲手做的平安福拿去找大师加持外，她也替傅祈年求了一个平安福。 湄若和晴儿求的都已经送出去了，就她求的如今还放在梳张台的抽屉里，下次出宫可以连同那件斗篷一起给他。 璟瑟开心的扬了扬唇。 傅祈年的指尖在桌上轻敲，悠悠道：\\\"不安全，京城不安全。\\\" 璟瑟虽疑惑，却没有立即问为什么，而是顺着他的话继续说下去：\\\"那请国师大人说说，哪里安全？\\\" 他侧头，话里多了几分认真：\\\"我身边最安全。\\\" 璟瑟笑了笑，正准备出声，又听见他道：\\\"到处都有迷人心智的狐狸精，宫里有，宫外也有。\\\" 闻言，璟瑟满是疑惑。 \\\"光有本座还不够，公主还让人去潇湘馆给妓子赎身。\\\" 璟瑟张大了眼睛，知道傅祈年定是误会了。不止杨柳院有男妓，潇湘馆也有！那里的男人容貌、才艺都不必多说。 璟瑟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到傅祈年慢条斯理道：\\\"公主是怕本座满足不了你吗？竟想养面首。\\\" 璟瑟老脸一红，柔声道：\\\"是靳言说的，对不对？\\\" 刚刚她们几人正巧说到这儿，敲门声就响了，肯定是靳言！听话听一半还敢乱传！那明明是女子的名字，怎么可能会是男妓？！ \\\"不关他事，当时本座还未走远，亲耳听到的。\\\" 傅祈年说这话时脸上似乎还有几分傲娇的模样，明知璟瑟不可能养面首，他偏想逗逗她。 看到她小脸通红的那个模样，他嘴角笑意更甚。 \\\"好吧，宫外的我们暂且就先不论了，待会儿我再慢慢给你解释，你再说说宫内。\\\" 傅祈年瞅了她一眼，眼神竟还有几分委屈，\\\"蒙古的那位小王爷是不是进京了？\\\" 璟瑟乖乖的点了点头，反应过来后，她噗嗤一笑：\\\"你……你说他是迷人心智的狐狸精？真是有趣，他先前说你有断袖之癖，你现下又说他是狐狸精，也算是扯平了。\\\" 傅祈年眉头微皱，道：\\\"他对你，没安好心。\\\" \\\"是吧？巴林王先前还跟我皇阿玛提过，说是那位小王爷想要求娶我呢。\\\"璟瑟抿着嘴笑了，故意道：\\\"他人其实挺好的，对我也特别好，别看他身在蒙古，他其实跟蒙古人一点儿也不像，倒是有几分书卷气，温文儒雅。\\\" 傅祈年轻笑一声，跟着道：\\\"十分书卷气，三分靠装七分靠演。\\\" 璟瑟道：\\\"才不是呢，人家肚子里确确实实是有点墨水儿的。\\\" \\\"可是怎么办呢，你已经收了本座的簪子了。\\\" 璟瑟笑着摸了摸发间的簪子，道：\\\"好看吗？\\\" 傅祈年点点头，语气难得认真了几分：\\\"好看，特别衬你，像是专门为你定做的一般。\\\" \\\"难道这不是你专门为我定做吗？\\\"璟瑟扬了扬唇，开着玩笑：\\\"莫不是是你之前准备送给其他女人的吧？\\\" 傅祈年笑了笑，没有接话。 第168章 公主回来了! 璟瑟刚出府便看见了冬霁的身影。 她转眼便把傅祈年刚刚说的话给抛到了脑后，对秋棠道：\\\"正好冬霁在，你乘她的马去潇湘馆吧，让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我还真有些不放心。\\\" 秋棠赶紧道：\\\"那怎么成？上次就是因为冬霁没跟在您身边才险些出了事儿，况且最近京城也有些不太平。虽然我功夫没有冬霁好，但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璟瑟有些诧异，秋棠看起来柔柔弱弱的，竟没想到也是个会功夫的。 \\\"看不出来你们个个都深藏不露啊。\\\" 闻言，秋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春杏在一旁笑道：\\\"公主，奴婢特真实，既不会功夫也不会医术就只会吃，您可千万别嫌弃奴婢。\\\" 夏栀扬了扬唇，提醒道：\\\"公主，还是快些上马车吧，这儿风太大了。\\\" 璟瑟点点头，她披着雪白的薄绒氅，一双浅碧色绣鞋在绣裙下露出个鞋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怀里还放着个手炉。 冬霁见几人站在门口久久未动，刚下马便看见璟瑟在春杏的搀扶下缓步下了台阶。 想着因为自己的失职险些害得公主葬身火海，冬霁面有愧色，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规规矩矩地向璟瑟请了个安。 璟瑟笑了笑，又转身对秋棠道：\\\"这儿离潇湘馆有些距离，你骑着马去。暂时先不给她安排什么活儿，你带着她在公主府四处转转，住处的话……你看着安排吧。\\\" 秋棠恭敬道：\\\"是。\\\" 几人都上了马车，只有冬霁还愣在原地。 秋棠坐在马上给她使眼色，夏栀也在这时将帘子打开：\\\"冬霁姐姐，你怎么还不上来？公主急着见郡主呢。\\\" 闻言，冬霁这才迈开了脚步。 \\\"这两日为何不肯来见我？\\\"璟瑟知道她心里愧疚，主动说道：\\\"你不必自责，前夜是我主动将你支开的，不怪你。\\\" 而后，她又拿了一盒药膏放到了冬霁的手上，柔声道：\\\"听说你和靳言一人领了三十军棍？这是我特意向秋棠要的，虽是习武之人也不可马虎，每日沐浴后记得抹一点儿。\\\" 冬霁登时红了眼睛，仓促地低下了头，只道：\\\"公主，属下今后定寸步不离地守着您。\\\" 春杏在一旁活跃气氛：\\\"冬霁姐姐不如你干脆认我家公主为主子好了，反正你现在是跟着她的。公主多好呀，不会动不动就让你去军营领罚，不会动不动就扣你月例，关键是能任你吃喝，还经常有新衣穿，多好呀。\\\" 夏栀则道：\\\"冬霁姐姐现在也挺好的啊，还可以拿两份月例呢。冬霁姐姐，国师大人每月给你多少月例呀？一定很多吧。\\\" \\\"是，主子虽然时常扣我们月例但给我们的赏赐特别多。\\\"许是怕璟瑟会误以为傅祈年喜欢克扣下人月例，冬霁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主子出手特别大方，你们现在应该认识靳言侍卫了吧？\\\" 见她俩都点了点头，夏栀才道：\\\"他现下都有好几处宅子了。\\\" 春杏听后不自觉\\\"哇\\\"了一声。 璟瑟将视线从窗外收回转头看向春杏，半开着玩笑：\\\"我待你不薄吧，怎么？想去国师府伺候了？\\\" 春杏笑着摇了摇头，说得认真：\\\"奴婢能伺候公主那是上辈子上上辈子才修来的福分，当然要好好珍惜了，就算是到了出宫的年纪奴婢也不要离开公主。\\\" 璟瑟笑了笑，只道：\\\"傻。\\\" 虽然璟瑟现在嘴上没有说什么，可真到了春杏出宫的年纪，她怎能将她继续留在宫里呢？那不是耽误她了吗。 春杏却道：\\\"奴婢才不傻呢，遇到您这么好的主子当然要跟一辈子啦。\\\" 璟瑟笑道：\\\"不想出宫嫁人？\\\" 春杏先是一愣，显然是没有考虑过这么多，但她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嫁人之后呢？总不能靠着夫家过日子吧。那时候奴婢肯定只能找户人家继续干伺候人的活儿，哪个主人家能像公主这般纵容奴婢，由着奴婢任意吃喝的，而且月例也没有宫里的多，干的活儿也不轻松。\\\" 璟瑟笑了笑，道：\\\"嗯，看来还真是我说错了，我们家春杏聪明着呢。\\\" 主仆几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王府。 天还未亮，但王府却灯火通明。 腿脚利索的小厮一听到和敬公主来了，转身便跑去了主院。 因此璟瑟几人刚进王府便看见淮南王快步朝着这边走，他穿戴整齐，不知是彻夜未眠还是起得早。 一看见璟瑟，激动得直道：\\\"好，好！皇叔就知道咱们璟瑟是福厚之人，必有天佑。\\\" 淮南王红着眼眶，却不掉眼泪，上下打量着她：\\\"可有哪里受伤？走，走，快进府，皇叔找府医给你瞧瞧。\\\" 夏栀和春杏对视一笑，两个小丫头都是泪眼汪汪的。 璟瑟微哽，唇角挽了个笑：\\\"皇叔，我没事儿。都是璟瑟的不是，让你们担心了。\\\" 淮南王却不放心，道：\\\"还是让府医给你瞧瞧，饿了没有？皇叔让你皇婶去给你做一碗你最爱的三鲜面。冷不冷？快别站在这儿了，我们去小燕子的院子，你皇婶她们都在那儿。\\\" 璟瑟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哪个小厮，消息传得格外快，不过才一小会儿，府里上上下下全都知道了和敬公主还活着的消息。 几人还未走到小燕子的院子便在假山那里见到了她们的身影。晴儿披了件斗篷，她哭了一夜没合眼，刚刚才哭累睡着了就被外面的动静给吵醒了。 王妃怕她身子受凉本不想让她出来，可是怎么也拦不住。 小燕子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睡意全无，直接朝着门外狂奔，根本无暇顾及晴儿。 见到璟瑟真的还活着，她又哭又笑，\\\"公主，是您吗？您没事？您真的没事？您可吓死我了，您可把我们都吓坏了！您这两日是跑哪儿去了啊，皇阿玛听到您出事儿的消息昨儿连早朝都没有上，带着人就出宫了。\\\" 璟瑟没有搭理小燕子，而是远远地看着晴儿。顺着她的视线，小燕子继续道：\\\"晴儿可要伤心死了，从知道你出事后她眼泪就没怎么停过。\\\" 璟瑟扬了扬唇，道：\\\"小燕子，谢谢你，谢谢你这两日替我照顾她陪着她。\\\" 小燕子抹了抹眼泪，颤声道：\\\"应该是我跟您说对不起才是，要不是我带您去春斋楼就不会出事儿了。\\\" 璟瑟摇了摇头，随后缓步走向晴儿。 二人只隔了几步之遥，璟瑟歪头莞尔一笑，道：\\\"晴儿，我回来了。\\\" \\\"你还晓得来接我？\\\"晴儿的声音像是哽在了喉咙里，酸涩又颤抖：\\\"你还晓得回来？\\\" 看着她红肿的双眼，璟瑟心里格外难受，若是她昨夜早些醒过来定会让人来王府告知他们一声。 但璟瑟不知道的是，她醒过来的时候他们并未歇下，因为王府昨夜灯火通明，他们彻夜未眠。 第169章 和敬公主回宫 几人卡着点，没等多久宫门便开了，侍卫一看到是和敬公主的牌子便立刻放行了。 进宫后，兵分两路。 璟瑟让夏栀带晴儿回了福景殿，自己则带着春杏和冬霁去了养心殿。 宫里并没有处处挂白，虽然满宫都知道固伦和敬公主出事的消息，可没有皇上授意，即便是皇后也不敢擅自操持丧仪。 春杏扶着璟瑟，轻声道：\\\"公主，您说皇上今儿个会上朝吗？听说皇上已经将自己关在养心殿一天一夜了。\\\" 天才微亮，长街上并没有什么宫人。 璟瑟也不知道，只说：\\\"皇阿玛若是上朝去了那我就去慈宁宫看看老佛爷，反正挨得近。\\\" 几人说着话儿不自觉便到了，井德明正站在养心殿外训小太监话，听得出来他声音刻意压低了许多：\\\"你们这几日当差都务必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若是谁不小心犯了事儿，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还有，不要什么人都给我往里放！除了老佛爷，谁都不准放进去，就算是皇后娘娘和令妃娘娘那也不行！\\\" 璟瑟略抬高了些声音问：\\\"井公公，你看我能进去吗？\\\" 许是没有料到这么早会来人，井德明吓了一哆嗦。最近就只有皇后和令妃来过，其余嫔妃个个都老老实实待在自己宫里，便是往日里爱往皇上跟前凑的宸妃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去触皇上霉头。 井德明还以为又是那些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趁机爬龙床的宫女，又因着自己刚刚被吓到，语气格外不好：\\\"皇后和令妃都见不着皇上呢，凭你也……\\\" 当他转身看清楚来人，眼底地情绪剧烈地一颤，不自觉道：\\\"和……和敬公主？\\\"反应过来后，他立即请安，或是过于激动，帽子都不小心掉了，但他动作极快，立刻把帽子抓起来扣在了头上。 \\\"公主万福金安！奴才实在该死，还以为是哪个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宫女，不小心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罢了，起来吧。\\\"璟瑟心情颇好，故意问道：\\\"听说除了老佛爷任何人不许入内？那公公看看，我能不能进去？\\\" \\\"能，能能能！奴才这就扶着公主进去。\\\"说罢，井德明躬着身子走到璟瑟身侧，春杏立即往后退了退。 \\\"不用通报一声儿？\\\" 井德明摇了摇头，低声道：\\\"奴才刚才进去奉茶见万岁爷还坐在书案前呢，以为公主当真出了事儿，将自己关在养心殿一天一夜了，现下公主回来了，万岁爷一定会很开心的。\\\" \\\"皇阿玛没怎么吃东西吧？我让夏栀备了些吃食，待会儿她来了你直接让她进来。\\\" 井德明连连点头，眼里闪动着泪花：\\\"公主，您注意点儿台阶。\\\" 屋里烛光昏暗，两人脚步很轻，也不知书案前的人是没有察觉到有人来了，还是根本不想搭理，头也未曾抬一下。 井德明扬起了嘴角，话里带着浓浓的笑意：\\\"万岁爷，您瞧瞧是谁来给您请安了！\\\" \\\"朕不是说任何人不许入内吗？\\\"他靠在椅背上，从始至终连头也不曾抬一下，只专注着手里的画像。 \\\"皇阿玛。\\\" 闻言，檀木椅上的人明显抖了一下。 井德明用袖子抹了抹眼泪，默默地退了出去。 璟瑟福下身子，柔声道：\\\"儿臣特来给皇阿玛请安，愿皇阿玛圣体安康。\\\" 檀木椅子上的人终是将头抬了起来，手上的那幅画卷也随之掉在了地毯上。 画像上面的男子眉目温润柔和，坐在他身侧的女子笑容如春风般温暖，仿佛有无尽的柔情在涌动。阳光下一家四口紧靠在一起，俨然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皇上望着璟瑟迟迟没有开口说话。 他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嘴唇哆嗦着，隔了好半晌才艰难地开口：\\\"回来了？\\\" 话落，他一直憋着的情绪此时此刻再也控制不住了，泪水汹涌地从眼眶中流出。 现在他不再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慈眉善目的父亲。 璟瑟直点头，泪水早已打湿了她的眼眶：\\\"是，儿臣回来了。都是儿臣的错，让皇阿玛担心了。\\\" \\\"你没错，那件事你做的很对，真不愧是皇阿玛的女儿，皇阿玛为你骄傲。\\\" 皇上快步走向璟瑟，或是被泪水迷了眼睛，他险些被地毯绊倒。 好在有惊无险。 \\\"让皇阿玛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怎么皇阿玛觉得你瘦了些呢？昨日是去哪里了？定是没好好吃饭吧？都瘦了。\\\" \\\"才一日未见怎会瘦呢？倒是皇阿玛，您昨天都没吃什么吧？听说您将自己关了一天一夜……\\\" 皇上心虚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讪讪道：\\\"难道朕看上去也瘦了？吃！朕待会儿定是要吃个几大碗的，你就留在这儿陪皇阿玛用早膳，咱们父女俩好好唠唠嗑。\\\" 璟瑟笑着点了点头。 \\\"璟瑟！我的璟瑟哟！\\\" 老佛爷在崔姑姑的搀扶下快步走了进来，她眼里饱含泪水，一上来就把皇帝挤到了一边儿，自己则紧紧握着璟瑟的双手，颤声道：\\\"他们都说你死了！我就说嘛，我的璟瑟怎么可能舍得让我这个老婆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老佛爷平日里最是注重规矩和仪态，可是今儿却为了能早些见到璟瑟只穿了一件寝衣就赶过来了，好在外面披了件斗篷，不然这天寒地冻的，定会着凉。 璟瑟抱了抱老佛爷，对崔姑姑道：\\\"是谁跑去慈宁宫打扰老佛爷休息的？若是老佛爷着了风寒我定狠狠罚他！\\\" 崔姑姑赶忙道：\\\"都是奴婢的不是，老佛爷担心您，一眼未眠，奴婢一听到您回宫的消息就告诉老佛爷了。\\\" 好在冬日天亮得晚，老佛爷又披了件斗篷，不然这样出门实在不妥。 怕老佛爷着凉，璟瑟就先扶着她老人家回慈宁宫，皇上昨日已罢朝一日，今日若继续罢朝实在不妥。 夏栀也将食盒提到了慈宁宫，璟瑟让崔姑姑将吃食先拿去膳房温着。 本以为还要等上一会儿，不料老佛爷刚梳洗完皇上就下朝了，想来也只是去走了一个过场，怕是连那把龙椅都没有坐热。 第170章 什么都瞒不过您的法眼 祖孙三人一起用了早膳，璟瑟看着碗里堆满地饭菜实在是吃不下了。 早知就不该在国师府和王府吃了。 \\\"饱了？还是在吃点儿吧。\\\"老佛爷见璟瑟已经放下了筷子，便转眸看向皇上。 皇上吃得正香，根本没注意到老佛爷的眼神，还道：\\\"璟瑟啊，这是朕赏给你的那个厨子做的吧？这厨艺越发精进了，竟比朕的御厨做的还要好吃啊。\\\" 他刚刚在养心殿说要吃个几大碗把昨日的补回来，现在确实也是说到做到了。皇上不知不觉就吃好了几碗粥了，小菜开胃可口，他早已忘了\\\"菜不过三口\\\"的规矩。 老佛爷轻轻咳嗽了一声，对他道：\\\"皇帝啊，吃饱了吧？吃饱了就该回养心殿处理政务了。\\\" 闻言，皇帝夹菜的动作一愣，随即放下筷子拿起锦帕擦了擦嘴，才对老佛爷道：\\\"才过年关，边境休战，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要急着处理，儿子今儿就在慈宁宫好好陪陪皇额娘吧。\\\" 他还有好多话要对璟瑟说呢。 想用这套说辞将他赶走，独占他的璟瑟？没门儿！！！ 老佛爷淡淡扯了扯嘴角，缓慢道：\\\"你昨儿个罢朝一天儿，今儿个又不处理政务，传出去该不像话了。\\\" 皇上张了张嘴，本想开口解释。 奈何老佛爷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自顾自道：\\\"你皇阿玛在位时勤政……\\\" 一看老佛爷这架势就知道她要准备念经了，皇上赶紧起身：\\\"儿子想起来，确实有一事儿还等着儿子处理。南苑国派了使者来，说是想要同咱们通商互市，使者已经入京了，儿子让礼部的人将他们安顿在了驿站。\\\" 使者今早都进宫了，本该在今日面圣，奈何迟迟没有等到皇上召见，最后等到了退朝的消息。 \\\"南苑国？\\\"老佛爷双眸亮了亮，而后似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看了璟瑟一眼。 璟瑟觉得老佛爷这目光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皇上根本没有注意到老佛爷的眼神，轻叹了口气：\\\"是啊，南苑国繁荣昌盛、国富民丰，若真能和他们签订契约、通商互市，便可加深两国关系。\\\" 他愣了愣，思考了一下，继而道：\\\"也不知他们会不会有什么条件？毕竟此事说起来对咱们益处要多些。\\\" 璟瑟笑着扬了扬唇。 皇上注意到她上扬的嘴角，还以为是她想到了什么开心事儿，便道：\\\"是何事让咱们璟瑟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皇阿玛和老佛爷乐上一乐。\\\" \\\"儿臣听说南阳国没有宵禁。\\\" 皇上点头，示意璟瑟继续说下去。 \\\"长这么大，儿臣年年元宵之夜都是在宫中过的，本以为宫中已够热闹了，竟没想到宫外更有趣儿。\\\"说罢，璟瑟瞧了皇上和老佛爷一眼，\\\"满街灯火，人流如织，歌妓唱曲，武夫卖艺，茶棚间烟雾升腾，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儿臣在那时便想，若是咱们大清和南苑一样，没有宵禁该多好。\\\" 皇上思考了片刻，道：\\\"依皇儿的意思是想取消宵禁开夜市？\\\" 璟瑟笑了笑，既没说是也没说不是，而是站起身缓缓道：\\\"皇阿玛，您没瞧见那护城河边儿有多热闹。光是那一夜，想必商贩进账便可抵上平日的三倍有余。\\\" \\\"更别说除夕之夜和乞巧节了。\\\" 老佛爷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向皇上：\\\"咱们若真能同南苑签订契约，倒是可以试着关闭宵禁，只要确保百姓安全，开夜市也没什么坏处。\\\" 皇上想了想，觉得很是有理，转头看向璟瑟：\\\"看来我们璟瑟真的长大了啊！不仅心系百姓如今还知道体察民情，不愧是朕的女儿！当得起天下的供养。\\\" 见皇上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老佛爷又开始下起了逐客令：\\\"说了这么多，皇帝倒不如让人去将使者请进宫来好好谈谈。\\\" \\\"也不急这一时，南苑跟咱们从无来往，为表重视，儿子设了宫宴，准备今晚好好招待一下他们。\\\"说完皇上便准备坐下，注意到老佛爷脸色，他动作一愣，尴尬地扯了扯唇角：\\\"那儿子就先回养心殿批折子了，璟瑟？\\\" 闻言，璟瑟茫然地抬起头来。想着老佛爷几次出言赶皇阿玛走，应该是有事儿要同自己说。 皇上还在给她使眼色，璟瑟默默地低下了头。 \\\"皇阿玛新得了个玩意儿，你不去看看？想来你应该是喜欢的。\\\" 璟瑟笑着扬了扬唇，正准备开口便听到老佛爷说：\\\"我正好也有东西要给璟瑟，皇帝还是晚些时候让井德明直接送到福景殿吧。\\\" 看着皇上失落的表情，璟瑟赶紧道：\\\"皇阿玛，儿臣晚些时候来向您请安。\\\" 有了璟瑟这句话，皇上这才耷拉着脑袋不情不愿地离开了慈宁宫。 很快便有宫女来收拾餐桌了，老佛爷拉着璟瑟一同坐在了软榻上。 刚坐下没多久，崔姑姑便领着太医走了进来，璟瑟急忙道：\\\"老佛爷，我真的没事儿，在王府时皇叔已经叫府医给我看过了。\\\" 怎料老佛爷仍旧不放心。 \\\"那王府的府医能跟咱们宫里的太医比？常太医，你快来给公主瞧瞧。\\\" 直至常寿用自己的项上人头担保，确定璟瑟真的没事，老佛爷这才彻底放心下来。 她将屋里伺候的宫女都打发了出去，而后看着璟瑟问道：\\\"百姓们是亲眼看见春斋楼倒塌的，你是如何逃出来的？璟瑟，你身上真的没有受伤吗？\\\" \\\"你若真的没事儿，为何昨日不让冬霁回宫给咱们大家报个平安？你有什么事儿可不许瞒着我！\\\"老佛爷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拉着璟瑟便往寝殿里走：\\\"还是让我好好儿检查一下，你究竟有没有受伤我一看便知。\\\" 见状，璟瑟急忙道：\\\"老佛爷，我真的没事儿，有人……救了我。\\\" 璟瑟心虚，不敢在老佛爷面前提起傅祈年，只说：\\\"那人武功高强，救得及时，若是再晚些，您就真的见不着孙女了。\\\" \\\"那人的身手比蒙古的那位小王爷身手还要好？\\\"老佛爷脑海里想到了一人，唇角不自觉勾起：\\\"护城河边的兔子灯是谁为你放的？\\\" 璟瑟不敢同老佛爷对视，心虚地看向了别处，轻声道：\\\"老佛爷真是神通广大，连宫外的事儿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可不止知道护城河兔子灯一事儿。\\\"老佛爷眸中的笑意几乎快要溢出，嘴角的弧度好像也已经是极力克制后的。 璟瑟虽然在国师府时常把赐婚挂在嘴边，可她其实根本没想好说辞，更没有做好将这事儿告诉老佛爷和皇阿玛的准备。 如今见老佛爷这表情，她总觉得老佛爷好像已经知道点儿什么了。 果真，下一秒她就听见老佛爷缓缓道：\\\"我还知道送你兔子灯的人和救你的是同一人。\\\" \\\"你且说是还是不是。\\\" 璟瑟不想骗人也不会骗人，只点了点头。 见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肯定，老佛爷唇边笑意更甚，直接道：\\\"是国师大人吧？\\\" 闻言，璟瑟睁大了眼睛。 \\\"您……您是何时知道的？\\\" 老佛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瞪了璟瑟一眼，\\\"为何要掖着藏着？你看看人家晴儿，什么都同我说。\\\" \\\"你呀你！\\\" \\\"自小燕子进宫后，你倒是跟她更亲近了些，有心里话了也不同我讲。\\\" \\\"哪有呀。\\\"璟瑟挽着老佛爷的手，将脑袋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上：\\\"您的地位在璟瑟心中那是无人能撼动的，只是边疆战事吃紧，原是想等着清缅之战结束，他回京后再同你们讲的，没想到老佛爷神通广大，这么快就知晓了，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您的法眼呢。\\\" 老佛爷笑了笑，正准备开口便见崔姑姑走了进来，她笑着刮了刮璟瑟鼻子，转头看向了崔姑姑：\\\"何事？\\\" \\\"回老佛爷话，蒙古的那位小王爷和湄若公主给您请安来了，奴婢是将他们带去正殿还是？\\\" 老佛爷笑着看了身侧的人儿一眼，眉目慈善，\\\"那达必定是知道你回宫的消息，特意赶着过来见你呢！难为他一片心意，罢了，将他们兄妹俩引去正殿吧。\\\" 第171章 不甘 当璟瑟和老佛爷一同出现在兄妹俩面前时，那达怔怔地望着璟瑟，他的心绷得紧紧的，生怕这是个错觉。 湄若也痴痴地站在一旁，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早已忘了向老佛爷请安。 璟瑟笑着看着兄妹二人。 刚刚在养心殿皇阿玛说自己看着瘦了些，璟瑟原本还不信。她觉得不过一日未见就算真的瘦了应该也是看不出来的。 可当她看到那达的时候，便信了。 一日未见，他看上去清瘦了好多，面容格外苍白，看不到丝毫血色。 手里紧紧握着一支白玉芙蓉簪。 将老佛爷扶到主位上坐着后，璟瑟便缓步行至兄妹二人跟前。见湄若仍然没有反应，她本想开口说话，不料身侧之人先一步开口。 “公主。“ 璟瑟应声回头。 少年微微笑起来，苍白而消瘦，看起来了无生气，唯独一双望着她的眼睛，像是燃着最温柔的光。 “你……还好吧？“璟瑟觉得那达这状态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便转头看向冬霁：“请常太医去福景殿候着。“ 冬霁微微颔首，转身从侧门离开了。 那达扬了扬唇，伸出手将簪子放至璟瑟眼前，低声道：“这是我那夜在灯市看到的，觉得你应该会喜欢便买了下来。“ 璟瑟脸上的表情空了一瞬，但很快就调整过来，接着便绽出笑容：“挺好看的。“ 见她迟迟没有接过去，那达眼神稍黯，随即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两支簪子，一支玉兰，一支并蒂海棠花步摇。 湄若终于有了反应，连忙从自己头上取下来了一支簪子，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哥哥买的，紫薇的我已经让人给她了。“ “璟瑟，快收下吧。“ “这可是我哥哥的一片心意，我觉得这支白玉兰适合晴儿，这支并蒂海棠给小燕子吧？她今日没有进宫吗？“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而后看向那达：“让你破费了，我替她们谢谢你。“ “谢什么啊？“湄若笑着将那达手上那支白玉芙蓉簪拿了过来，“我替你戴上吧。“ 璟瑟点了点头。 湄若正准备替璟瑟戴上，目光一下子便被她头上的那支七宝玲珑簪给吸引到了，不由得惊叹一声：“哇，这支簪子好美啊！怎么从前没见你戴过？“ 闻言，那达也看了过去。 他目光定在那支簪子上，好看的眸子里布满浓郁得化不开的忧伤。 几人没有在慈宁宫久留，回福景殿路上一直都是湄若喋喋不休地说着，一张小嘴儿几乎没怎么停下来过。 璟瑟往身后看了看，见那达垂着脑袋，走得也极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停了下来，对身后的人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你说你，身体不舒服干嘛还要乱跑？再忍忍吧，太医已经在福景殿等着了。“ 那达抬眸，瞧见璟瑟头上那支簪子在日光的照射下绽放出柔美而不失凌厉的华光。 果然啊，什么都要比人家差点儿。 簪子是，人亦是。 见他望着自己不说话，璟瑟歪了歪头，疑惑地望着他：“你今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我回来了你不开心吗？“ 那达正要说话，突地用拳头掩嘴咳嗽了起来，他一咳，容色就更加苍白，璟瑟赶紧快步走了过去。 看着璟瑟担忧地模样，湄若唇角一勾，看不出来他哥哥如今也晓得演苦情戏博璟瑟注意了？不错不错，有长进了。 “你还在那儿愣着干嘛？“璟瑟回眸，发现湄若居然站在那里傻笑，很是无奈：“你哥病了。“ “啊？没有吧？“湄若嘴上说着不信，但还是走了过去：“他身体一向很……怎么这么烫啊？哥，你……你来真的？“ 璟瑟扶额，冬霁正好从太医院那边过来，看到璟瑟扶着那达，她快步走了上去。 “公主，让属下来吧。“ 闻言，璟瑟正准备放手便看见那达投来的目光，他眼角泛红，祈求般望着她，眼里尽是委屈：“公主，我没事儿的，不用扶着我，您千金贵体，可千万别累着了。“ 话落，那达便无力地扶着墙边，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脚步缓慢而无力，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湄若看着哥哥的背影，喃喃道：“哥哥定是那日淋了雨，所以才着了风寒。璟瑟，我哥以为你真的出了事儿，自责得不行，在那儿站了一天一夜，还是昨日宫门下钥前，我父王让人强行将他绑了捆回来的。\" 璟瑟心里蓦地一恸，堵得厉害。 湄若赶紧添上一把火，\"他身上那么烫，会不会死啊？\"说罢，还装模作样地吸了吸鼻子，可惜一滴眼泪也没挤出来。 \"风寒而已，怎会这么轻易就死了？小王爷应该不会这么弱吧？\" 冬霁将这个\"弱\"字咬得格外重。 那高大挺拔地背影立时一僵，随后猛地咳嗽了起来，他本就没有走远，自是听得清楚的。 璟瑟瞪了冬霁一眼，随后快步走了前去。冬霁却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她觉得这位小王爷一定是装的。 故意装病装可怜，想得到公主怜悯。 璟瑟上前扶着那达，他还欲推脱：\"公主，这可使不得！怎敢劳烦您……咳咳咳！\" \"就几步了，快些走吧。\"璟瑟往后看了一眼，对湄若道：\"还不快过来跟我一道扶着你哥，真想让他晕在这里不成？\" 按照原计划璟瑟本是想趁着今日天黑之前将那件斗篷完工，明日出宫便可以给他了。 可是…… 一针未动。 \"公主，您昨夜是不是没休息好？若是累了便回去休息吧，不必在这儿陪我的。\" 璟瑟让那达暂时歇在了偏殿，想着等他身体好些了再回去。 她笑着摇了摇头，道：\"午膳你想吃什么？我吩咐膳房做。\" \"公主也会在这儿吃的，对吗？\" 他微微垂眼，跟她对视，眼底的温柔缱绻。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想同那个男人争一争了。 功夫不好他可以练。 他也可以变成公主喜欢的模样。 他也可以保护好公主。 他甚至可以为了公主留在京城，他对公主的爱一点儿也不比那人的要少。 璟瑟看着他的眼神终究是心软了，转头对夏栀道：\"让人去趟养心殿，就说我午膳不过去用了。\" 夏栀微微福了福身子，正准备离开，璟瑟又道：\"皇阿玛既喜欢福景殿的饭菜，你让厨子做几道菜装食盒带过去。\" \"奴婢知道了。\" 待夏栀离开后，璟瑟才看向兄妹二人，无奈道：\"你们午膳想吃什么？既喜欢热闹，待会儿将晴儿也叫过来吧。\" 湄若倒是不客气，报了一堆菜名儿。春杏都一一记了下来，而后看向那达：\"小王爷，您午膳有什么想吃的？\"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轻声道：\"唉，我实在有些不舒服，午膳随意对付两口就是了。\" \"还是不舒服吗？\"璟瑟站起身，对门外道：\"冬霁，你去将秋棠带进宫来。\" \"公主，我没事儿的，不必这么麻烦。\" 晴儿走到屋门口，正好听见里面的对话，笑着走了进来：\"说不舒服的是你，说没事儿的还是你。小王爷，你究竟是真的哪里不舒服还是单纯地想让我们璟瑟关心你呀？\" 那达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第172章 五王爷谢君则 晚宴很快便开始了。 璟瑟扶着老佛爷姗姗来迟，众人纷纷下跪请安：\"老佛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和皇后也起身道：\"老佛爷吉祥。\" 老佛爷弯眼一笑，略提高了些声音：\"诸位都起来吧，不必多礼。\" 大臣们这两日都听到了不少风声，现在看到和敬公主平安无事地站在这里，都开口祝贺。 能来参加此次宴会的大臣在朝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当然，科尔沁部的人和巴林部的人也来了。 除了皇后，愉妃和宸妃也在。 同来的还有五阿哥永琪、五福晋欣荣。这种场合作为侧福晋本没资格参加，奈何乌吉穆母族是科尔沁部，因此她也跟着来了。 璟瑟将老佛爷扶到座位上，正准备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便被她给拉住。 \"璟瑟啊，你就坐我旁边吧。\" \"今儿可不成。\"瞧见老佛爷脸上的疑惑之色，璟瑟瞧了一眼自己席位，而后笑着同老佛爷说起了悄悄话。 皇上皱了皱眉头，故作不满：\"璟瑟啊，跟老佛爷说什么呢？连皇阿玛都不能听？\" 璟瑟笑着扬了扬唇。 老佛爷笑道：\"去吧，不许饮酒啊。\" \"璟瑟遵命！\" 回到自己席位，刚坐下便有人走了过来。 \"皇姐万福。\" 她抬眸，发现来人正是永琪。 自从小燕子和永琪分开后，璟瑟就极少跟永琪来往了。虽然同住在宫里，但并不常见。 他垂着眼帘，温声道：\"前两日听闻春斋楼起了大火，我本想出宫……现在看到皇姐没事儿，可算安心了些。\" 那日他亲眼瞧见是小燕子去老佛爷那里带走了皇姐，想着此事跟小燕子脱不了干系他就害怕，怕小燕子被老佛爷责怪，怕小燕子也被困在了火场。 好在他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是好消息。 他本想出宫去王府看看小燕子有没有事儿，奈何愉妃以乌吉穆有孕为由，说什么也不许他出宫趟这趟浑水。 璟瑟笑了笑，刚抬眸准备接话就发现小燕子正认真地看着这边。 永琪顺着璟瑟的视线转过头去，小燕子赶紧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假意端起了面前的空酒杯掩饰自己。 \"劳你挂念了。\"璟瑟轻扬唇角，柔声道：\"恭喜五弟要做阿玛了。\" 永琪扬了扬唇，脸上并没有太多喜悦。 他没有久留，简单同璟瑟聊了两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璟瑟笑着给晴儿碟子里夹了一块糕点，轻哄道：\"你理理我吧，我晓得错了。今后若还有这样的事儿，我醒来后一定第一时间派人来告知你一声儿。\" \"呸呸呸，可不能再有这样的事儿了，哪有这样咒自己的。\"晴儿撇了撇嘴，片刻后才夹起碟子里的那块糕点，缓缓道：\"看在这块糕点的份上，我原谅你就是了。\" \"好晴儿，我就知道你不会真忍心不理我的。\"话落，璟瑟又给晴儿碗里夹了许多菜。 \"和敬公主吉祥！\" 璟瑟抬眸，看见沈姝忆正福身站在自己身侧。 她放下筷子，扬唇笑道：\"沈家小姐？不必多礼，起来吧。\" \"公主好记性，见到您没事儿真是太好了。元宵之夜可把咱们吓坏了，好在那些刺客都已经伏法了。\" 璟瑟轻轻扬了扬唇，沈姝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尴尬地扯了扯衣角。 \"听闻沈小姐平日里最爱食吃甜点。\"璟瑟回眸看向夏栀，轻声道：\"你回福景殿去包些糕点给沈小姐带回去。\" \"多谢和敬公主，多谢和敬公主！\" 沈姝忆高高兴兴地回到了自己席位，转头对身侧之人道：\"哥，和敬公主人真好，我今儿可有口福了！待会儿我要给嘉兴公主分一些。\" 沈姝忆一向很护食，想要从她嘴里捞块肉堪比登天。 沈从知不免有些疑惑：\"嘉兴公主？\" 沈姝忆点点头，说得认真：\"对啊，她上次不也给我带了好多福景殿的糕点吗？礼尚往来嘛，好吃的当然要分享啦。\" \"你还知道好吃的要分享？\"他轻哼一声，低声道：\"也不见得跟你哥分享分享。\" 沈姝忆装作没有听见。 大概隔了半个时辰，井德明才高声道：\"南苑国使者到——\" 大殿内瞬间安静了下来，南苑国使者在众人的注视下缓步走了进来。 璟瑟一眼就注意到了走在人群最前面的那个男子，他穿着南苑国的服饰，一身月牙白的锦袍裁剪合体。眉心朱砂痣鲜艳夺目，双眼似水，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南苑国使节谢君则，向大清国皇帝问好。\"男人声音极其低沉，除了略微有一点沙哑之外，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大殿先是安静了一瞬随后便有人低声议论了起来。 晴儿也看向璟瑟，压低声音道：\"谢不是南苑国国姓吗？难道他是皇室贵……\" 看着大殿之中的人，璟瑟并没有立即回答晴儿的问题，而是喃喃道：\"你不觉得他和傅祈年很像吗？\" 璟瑟这样一说，晴儿又细细看了起来。她们视线过于明显，男人似有所感侧目看了过来。 当看到他正脸的那一刻，晴儿睁大了眼睛。像，简直太像了！就算没有七分像那怎么着也有个六分！ 璟瑟眼底疑惑渐甚，男人唇角勾起，冷冽的眸底似染上了一丝笑。 直至高位上传来声音，男人才收回视线。 \"五王爷代表南苑国与我大清交好，朕求之不得，今日特备下薄宴，为五王爷接风。\" 南苑此番也并非空手前来。 将礼物献上后，谢君则由内侍引领着坐在了自己的位置。 一切就绪，井德明拍了拍手。 竹弦管乐声响起，一群舞女迈着轻盈的步子出场，华丽炫目的舞姿一瞬间屡获了所有人的心神，数十条蓝色绸带轻扬而出，殿内仿佛泛起蓝色的波涛。 璟瑟自是没心情欣赏这舞姿的，她纤细的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桌檐，仿佛悦耳的节拍。 老佛爷今早还同她提过傅祈年的身世，见她什么都不知道，老佛爷也就没有再继续聊这个话题了。 当时她没有多想。 可是现在当她看到谢君则的这张脸时，她便觉得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了。 \"公主。\" 璟瑟回过神来，不知崔姑姑何时来到了她的身侧，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崔姑姑福身到璟瑟耳侧道：\"老佛爷特让奴婢过来告知您一声，若是公主困了可先行回宫。\" 璟瑟微微颔首。 崔姑姑刚走，湄若便猫着身子跑了过来，急忙道：\"璟瑟，不好了。我哥刚刚说想出去透透气，我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回来，正准备出去寻他结果他身边的侍卫就回来了，说……说是我哥晕在外面了！你快让秋棠去瞧瞧吧。\" \"晴儿，你就在这儿待着，我去去就回。\" 话落，璟瑟正准备起身便见对面那男人率先站了起来，\"听闻前两日是贵国公主生辰，未能参加寿筵实属本王之憾。\" 话落，男主从身侧之人手上接过一个锦盒，当锦盒被打开，一颗夜明珠赫然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沈姝忆忍不住惊叹：\"哇，好漂亮的珠子啊！我还从未见过这么亮的珠子呢。\" 她声音不大，谢君则却听得清楚。 男人转过身缓缓看了过去，说是看她倒不如像是在看她身侧之人。 当沈姝忆看清使者面容后，不自觉得拉了拉沈从知衣角，喃喃道：\"哥……哥，你们长得好像啊。\" 沈从知那双静默的眼睛异常冰冷，从那人身上收回视线后，缓缓对身侧的小姑娘道：\"患了眼疾该早些治疗才是，待会儿去太医院让太医给你好好瞧瞧眼睛。\" 闻声，谢君则轻轻勾了勾唇。 又转眸看向璟瑟，缓缓道：\"此珠夜有光明，如月之照，可以烛室，故谓之灵蛇珠又曰明月珠。\" \"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请公主笑纳。\" 璟瑟笑着看了一眼夏栀，示意她上前将东西收下，而后轻声道：\"感君为吾择礼，吾甚喜。\" 一时间，不少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璟瑟身上，她只得坐了下去，想着等会儿趁人不注意时再离席。 湄若也跟着坐了下来，低声道：\"看来我哥说得真的没错，那个五王爷就是对你不怀好意。\" 小燕子也猫着身子凑了过来，她过来就是为了看那珠子的，最后也懒得回自己座位了，直接坐在了晴儿身边。 \"不怀好意？公主放心，若那个王爷真的对您不怀好意，我小燕子第一个教训他！\"话落，她疑惑地看向璟瑟：\"既然知道他对您没安好心，那您为什么还要收下他的东西？皇阿玛那么疼您，福景殿什么好东西没有，咱们也不稀罕他那个什么珠子。\" 殿内歌舞升平，但男人听力极好，几人的话一字不落地入了他的耳里。 晴儿笑着着跟小燕子解释：\"咱们先前从未跟南苑国有过来往，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人家主动交好，特意派了皇子做使节，足以见得他们诚心，况且若两国真能通商，最大的受益者是咱们。\" \"璟瑟是不缺这些小玩意儿，可若是当众拒收贺礼，岂不是拂了那位五王爷的面子，让人家下不来台？这样还如何商议两国通商的事儿？\" 小燕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璟瑟轻轻扬了扬唇：\"小燕子你不是一向很聪明吗？怎么湄若瞎说两句你也信？别恶意揣测别人了，你就在这儿陪着晴儿，我先撤了。\" 璟瑟见湄若撇了撇嘴，颇有些无奈：\"还不快去看看你哥？\" 直至出了大殿璟瑟才觉得轻松了不少，她一直知道刚刚有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 \"出来了？\" 柱子后面突然冒出个人影来，可把璟瑟和湄若给吓坏了。 \"哥？不是说让你去御花园等着吗？你在这儿是想吓死谁呢！\" 璟瑟颇为无语地看着兄妹二人。 湄若急忙解释：\"我哥也是担心你，刚刚我跟我哥在那边儿看得真真的，那位五王爷一直看着你，视线都没有从你身上移开过。\" \"听说他至今未娶呢，若是他想让你做他的王妃可怎么办？璟瑟，我不想跟你分开。\" 璟瑟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笑着扬了扬唇：\"皇阿玛不会让我去和亲的。\" \"那达，你真的没事吗？\" 那达实诚地摇了摇头，可一想到璟瑟白日里关心自己模样，他又作势揉了揉额头：\"倒也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些头晕。\" 璟瑟还是有些不放心，道：\"秋棠今日未出宫，我让她来给你瞧瞧。\" 第173章 猫儿来了 璟瑟洗漱完后就将那件未完工的斗篷拿来了出来，屋内光线有些昏暗，夏栀又点了几盏灯。 春杏打开门缓步走了进来，\"公主，刚刚芷荷来过了，说是郡主今夜歇在慈宁宫不回来了。\" 床上的人儿头也没抬，只顾着忙活手里的针线，\"也好，我这儿怕是要忙活到后半夜去了，她若是回来反而睡不好。\" 春杏端着一碟糕点，走到了床榻边上，轻声道：\"公主，夏栀说南苑国的五王爷给您送了一颗好大的明月珠，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啦，我还会骗你不成？公主，奴婢觉得这光线还是有些暗了，不如奴婢去将那颗明月珠拿来吧？\" 春杏急忙道：\"是啊，光线这么暗，公主您别熬坏了眼睛。其实也不一定非得今夜赶出来，您明日做好了再让冬霁姐姐送出宫也不迟嘛，反正国师大人明儿也不走。\" \"不行，我今夜一定要赶出来。\"璟瑟轻叹了口气，抬眸对夏栀道：\"既然这丫头这么想看，那你就去将明月珠取来给她瞧瞧吧。\" \"是，奴婢这就去。\" 夏栀刚将房门打开，寝殿外便传来了冬霁的声音：\"谁？给我滚出来！\" 闻声，春杏急忙跑到门口：\"冬霁姐姐，怎么了？\" 夏栀轻笑道：\"应该是野猫儿吧，我在院子里见了好几回了，也不知道那些家伙是从哪里跑来的。\" 夏栀说完便去了库房。 冬霁轻轻咳嗽了一声，对春杏道：\"是我眼花了，你进屋陪公主去吧。\" 待春杏将房门关上后，冬霁握紧那人的手臂便将他带上了屋顶。 寒风拂动，衣袂飘飘。 冬霁穿着一身劲装，她乌黑发亮的长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高髻，眉眼凌厉英气。 \"小王爷可知夜闯公主寝宫是何罪？\" 冬霁语气有些不善，那达知晓她性子倒也没有同她计较，只低声解释：\"南苑国使节今夜并未回驿站，我是怕那位五王爷会……\" 那达话未说完，就被冬霁冷声打断：\"不劳小王爷费心，属下自会保护好公主。\" 那达缓缓低下了头。 冬霁继续道：\"您不是身体不适吗？属下送您回去吧。\" 若是晕在了福景殿，公主又该担心了。 沉默了好久，那达才开口：\"你不必管我，我就坐在这里就好了，天亮了我自会离开。\" \"公主若是知道了……\" 在冬霁眼中，那达口中的那套说辞都是借口，什么保护公主分明就是来做戏的。就他那身子骨若真是在这屋顶待一夜，明早不得冻成个雪人？ \"只要你不说公主就不会知道。\" 冬霁轻叹了口气，随后离开了屋顶，算是妥协了。 她自然不会跟公主说，如今主子在外打仗，她定是要好好守着公主，不给任何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一个时辰快过去了，那达虽是有备而来，可还是被冻得直打哆嗦。 尽管如此，他仍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冬霁看了一眼屋顶上缩成一团的男人，回屋拿了一件自己毛毯，又灌了一个汤婆子。 那达并未客气，直接接了过来。 裹着毛毯暖和了许多，他温文有礼地道谢。 冬霁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他身侧坐下，同他唠起了嗑来。 \"小王爷，您真的这般喜欢我家公主？哪种喜欢？此生非她不娶的那种？\" 说起璟瑟，那达眼里瞬间闪出异样的神采，仿若夜空最灿烂的星辰一般，耀眼迷人。 \"是，此生非她不娶。\" 他说得认真，眸光愈见柔和，很容易让人移不开视线。 \"你家主子还未认识她时，我就已经同她相识多年了，只是我身在蒙古罢了。\" \"我喜欢看她骑马狩猎的样子，她那样明媚耀眼，不该被困在这四四方方地天地里。\" \"这么多年来，我努力变成她喜欢的模样。先认识她的那个人是我，她应该喜欢我才……\" \"您说您想变成公主喜欢的模样，属下斗胆问您一句，您可知公主喜欢哪样的？\" \"或许对旁人来说这皇宫就是一座牢笼，可是于公主而言，这儿是她的家。这里有亲人，有美好的回忆，是她长大的地方。\" \"公主的确喜欢自由，但这个自由不是只有您才能给她。\" \"她本来就是自由的。\" 冬霁站起身，背对着那达道：\"您的爱，不能护她周全。\" \"您说您要比我家主子先认识公主，可那年是我家主子从刺客手中将公主救下。\" 她转身看着那达，直接道：\"春斋楼大火，公主置身险境，若我家主子是您，绝不会傻傻地站在下面。\" \"可若是我强行将她……\" \"没有谁比她更重要，在我家主子那里，公主始终是第一位。\"冬霁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几分：\"小王爷，天黑了，回吧。\" 那达摇了摇头，喃喃道：\"再等等吧，还未成定局呢，我不能放弃。\" 冬霁轻叹了口气，\"夜深露重，您若是真在这儿坐上一晚，身子受不住的。明儿公主有事要出宫，可没功夫看你演苦肉计。\" 那达似没有听见。 \"天色已晚，猫儿今夜是不会翻墙进来……\" 冬霁话还未说，那达便站起了身。 \"猫儿来了。\" 顺着那达视线看过去，冬霁果真看到一团黑影从墙上跳了下来，潜入高墙之内。那人戴着银色面具，一身夜行侠的打扮，从头到脚一抹黑。 \"我也能护公主周全。\" 话落，那达缓缓掏出长剑，眼中闪烁着一股强烈的杀意。 冬霁摇了摇头。 她和这位五王爷可是旧相识了，此人就是个笑面狐狸，表面看着友善，实则阴狠毒辣。 那达看准时机从屋檐上跳了下去，正好落在那人身后，两道身影很快纠缠在了一起，他们招式越来越快，越来越狠，两人都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松懈。 不过几个回合，那达便落了下风。冬霁见状也赶紧加入了进去，对手虽然看似被迫防守，但每一次闪避都极为巧妙。 眼瞧着占不了什么便宜，男人的脚掌在台阶上一点，借力腾跃，轻飘飘地落在了墙头之上，眨眼消失不见。 男人虽带着面具，但此人是谁，那达和冬霁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他今夜大概是不会再来了，我先回去了。\" 看着那达离开的背影，冬霁追了上去：\"小王爷，今夜多谢您了。\" 那达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 直至那达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冬霁才回头往里走，只是她刚转身便有一个人出现在了她面前。 第174章 不负终身之约 做完斗篷已到了后半夜，主仆几人在寝殿里说说笑笑的，根本不知道外面刚刚发生了什么。 璟瑟将斗篷披在了自己身上，傅祈年要比她高许多，她披着这斗篷都快要拖地了。 夏栀轻笑道：\"公主，奴婢替您收起来吧。都这么晚了，您该休息了。\" \"不必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璟瑟挥了挥手，打发走了春杏和夏栀，她赤着脚跑到了青铜镜前。这是她第一次亲自动手，对于她来说这可是个大工程，历经几月，可算是完工了。 她现在格外精神，一点困意也没有。 璟瑟对着青铜镜转了个圈，往唇上抹了些口脂，觉得还怪好看的，便自个儿哼着小曲伴奏跳了起来。 她不仅会洛神舞，更是跟着名师学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舞蹈。大家都知和敬公主诗词歌赋信手拈来，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她通音律善歌舞。 虽未穿舞衣，但丝毫不影响美感，只是动作有些受限制。 青铜镜中，女子身段软如柳，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的舞姿更衬托出仪态万千的绝美容姿。 她轻轻哼着曲儿，身姿舞动得越来越快，如玉的素手婉转流连，虽然很久未跳过了，但动作仍旧娴熟。 舞毕，璟瑟轻轻福身对着青铜镜微微一笑，就好像那儿真的有人在观看她跳舞一般。 起身时，璟瑟在铜镜里看到了一个人影。她跳得认真，根本不知人是何时进入她寝殿的，更不知他看了多久。 \"你怎么来了？\"她转身，快步走到傅祈年跟前弯眼一笑，声音似乎带着蛊惑：\"夜闯福景殿，小心被你家冬霁当刺客抓起来。\" \"我家？\"他凤眸微微上挑，注意到璟瑟赤着脚站在地毯上，他拦腰将她抱起，轻轻放在了床榻上，而后很自然地坐在了她身侧。 \"冬霁不是你的人吗？\"璟瑟转眸，现在她一看到傅祈年脑海里便会浮现出南苑国五王爷的那张脸。 \"她是你的人。\"傅祈年望着她，伸手将她散乱的头发绾在耳后，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只有你才是我家的。\" 他声音低沉好听，温热的呼吸在她耳边萦绕，璟瑟耳根不由得有些泛红。 似想到了什么，璟瑟又连忙起身赤着脚跑到梳妆台去将抽屉里的东西拿了过来。 两个平安福，一个是她亲手做的，一个是她在法云寺求的。 璟瑟将东西放在了他的手里，而后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将自己身上的斗篷取下来披在了他身上。 \"这是我亲手做的。\"想到了寝殿挂着的那幅字画，璟瑟又笑着补了一句：\"新年贺礼，希望你喜欢。\" 斗篷长度刚好，银狼的皮毛光泽柔软，如同丝绸一般。 傅祈年直勾勾地凝望着她，目光温柔似水，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揽入怀中，\"喜欢，很喜欢。\" 他语气还算温和平静，但拥抱的力度紧得像是要将她挤进身体里。 璟瑟扬了扬唇，柔声道：\"老佛爷已经知道我们的事儿了，听我宫里的丫头说老佛爷昨儿来我寝宫里坐了很久，她定是看到了你赠我的那幅画儿才猜到的。\" \"无碍，本也没打算掖着藏着。\"他垂眸，看着怀里的人儿，慢条斯理道：\"莫不是公主觉得本座拿不出手？\" 璟瑟灿然一笑，没想到一向清冷自持的国师大人竟会说这种话。 她歪头望来，就那么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脸，根本没有注意到男人幽深眸子里丝毫不掩自己炙热的欲念。 烛光之下，只见她唇上口脂搽得红扑扑地，明艳不可方物。 下一秒，他俯身下来。 在璟瑟鼻尖轻啄一口，像是感觉到了她的颤抖，他懒懒一笑，那张极好看的脸一寸寸凑近了她，：\"别推开我。\" 两人离得很近，嗓音低低缠上来，听起来竟然带着几分诱哄，撩拨得人耳尖发麻，开始发烫。 璟瑟不自觉捏紧了衣角。 男人的吻细碎落下，温柔的轻吻渐渐转为唇齿间的交缠。房间满室静谧，他动作未停，她被吻得有些缺氧，脑袋逐渐发昏。 或是觉得烛光晃眼，他手微抬，屋里那几盏烛火顿时全部熄灭，但寝殿并未因此变得黑暗。 床榻之上，那颗明月珠散发着淡淡的光辉。虽未将整个寝殿照亮，但有它在，晚上起身也无需再用到烛火了。 傅祈年眼里立即笼罩了一层夜色，璟瑟被他吻得呼吸急促了些，伸手去推他。对方却桎梏住她的后脑，他的温柔也变了调，带着不由分说的侵略性，不让她有半点儿退缩的余地。 良久，他终于放过了怀里的人儿。 璟瑟喘息地攫取空气，模样映在他墨澈迷离的眸子中。 \"待清缅之战结束，咱们就成婚。衍延子嗣，不负终身之约，执手百年，共享齐人之福。\"他眼里荡漾着一丝柔情，说得认真：\"吾心意，天地可证，岁月可明。\" 一缕甜意后知后觉地从心田滋生出来，璟瑟耳根有些红，语气还是认真：\"我等你回来。\" 短短一句话，傅祈年格外满足。 他目光往不远处一瞥，语气略显醋意：\"那颗珠子，我不喜欢。\" \"不喜欢？\"璟瑟歪头瞧了一眼床上的明月珠，故作认真的模样，\"那是别人赠我的贺礼，你若不喜欢我便将它搁在库房就是了。\" 在宴会上璟瑟就看出来了，小燕子好像对这珠子很感兴趣，她本来打算明日出宫时带去王府送给小燕子的。 若非春杏好奇，她今晚根本不可能将这珠子拿出来。 \"这珠子太小了，我给你寻个更大更亮的。\"他抿直了唇线，说话时，覆了薄茧的指腹用了些力道，抹掉了她晕在唇瓣边缘外的口脂痕迹。 璟瑟轻轻扯了扯嘴角。 今夜傅祈年虽未进宫参加宫宴，但璟瑟清楚宴会上发生了什么他都了如指掌。她刚刚故意说那珠子是别人说的，是不想在他面前提起那人的名字。 有些事情，他既不说，她就不问。 \"我看小燕子挺喜欢的，明儿个出宫时顺带去趟王府给她就是了。\" 送给小燕子？ 傅祈年一愣，但终究没多说什么。 左右没在她手里就好，他不喜欢她收下那个人的任何东西。 天色已晚，璟瑟让傅祈年将斗篷留下，他却说什么也不肯。 \"还未熏香呢，我这里没有月麟香，明儿个让夏栀去寻些来，我熏好了再出宫拿给你。\" 傅祈年摇摇头。 璟瑟看他护着斗篷的模样，轻笑道：\"不过一夜而已，它又不会跑了。\" \"就用乌沉香吧。\"话落，傅祈年看了室内一眼，而后快步走到角落里将斗篷罩在了熏炉上。 璟瑟无奈，只得去取了乌沉香来，这是她惯用的香料。 傅祈年微闭双眸，觉得格外安心，低声道：\"闻着这味道，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 第175章 秋水为神玉为骨 璟瑟出宫时已是午后了。 她本是打算一早就出宫，只是刚起身不久湄若身边的阿宝就来了，说是小王爷高烧不退，神志不清，嘴里一直念叨着她。 闻言，璟瑟带着秋棠就赶了过去。 直至那达喝了药，稍稍好转了些，璟瑟将秋棠留下，才带着春杏她们离开了。 刚到宫门口，马车便停了下来。 春杏刚将帘子打开，冬霁便拉着马的缰绳微微往马车这边靠了靠。 见她神色有些难看，璟瑟疑惑道：\"怎么了？侍卫不肯放行吗？皇阿玛没收回旨意啊。\" 冬霁眉关深锁，一双如寒夜般的眸子散发出点点冷光，隔了片刻才道：\"是南苑国的那位五王爷。\" 她话音刚落，马车外边便传来了一道冷淡低沉带着细微磁沉的男声漫不经心地响起：\"本王初来乍到，人生地疏，不知公主能否赏个脸带本王去京城四处转转？\" 闻声，夏栀下意识看了一眼手里的锦盒，里面装着的正是明月珠。若是让那位王爷得知公主将他送的生辰礼转手就赠人了，不合适吧？ 璟瑟轻扬唇角，冷声道：\"五王爷远道而来，乃我国贵客，本公主理应尽地主之宜带王爷四处逛逛。\" 风雪正盛，男子一袭白衣端坐马背，右手把玩着手中的马鞭。听到璟瑟的话，他嗤笑了下，好似一切在他预料之中，眼神透着轻视。 谢君则正欲开口询问是去朱雀街还是去未央街，就听到马车里传来一道慵懒的声音：\"只是今日实在不巧，本公主有要事在身，还望五王爷见谅。\" 话落，璟瑟看了冬霁一眼。 冬霁立刻会意，对着谢君则冷声道：\"寒风刺骨，王爷若实在想去逛市集不妨先回驿站，礼部官员稍后便会去驿站寻您。\" 闻声，男子嘴角微微勾着，似笑非笑，眼神却冷漠得很，\"倒不必麻烦礼部的人，公主既然今日没空，那不妨咱们明日再约？\" 璟瑟正欲开口拒绝，男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若明日没空，那便后日。左右本王要在大清待上个十天半个月，为了两国交好，本王相信公主总有得空的一天。\" 春杏眉头皱得厉害，夏栀也是一脸担忧地看着璟瑟。 冬霁眼里更是泛着冷光。 反观璟瑟，清秀面容一派沉静，非但没有流露出一丝不满，语气反而格外平淡：\"王爷盛情难却，不忍回绝，无奈事多，若贸然答应，恐会失约。\" \"无妨，本王说过了，公主总会得空的。\" 璟瑟不想在这儿继续同他废话下去了，淡淡说了句：\"走吧。\" 马车缓缓行驶，谢君则拉了拉缰绳，往后稍稍退了些。 \"那本王就等公主好消息了。\" 一道寒风吹来，丝绸所致的精美帘子被稍稍拂起一角，露出了少女如天鹅般的脖颈和玉白精致的下巴。 只短短一秒，谢君则便出了神，待马车走远后，他才悠悠道：\"秋水为神玉为骨不外如是。\" \"王爷，咱们是回驿站吗？\" 谢君则没有搭理身后的侍卫，他唇边的笑容依旧玩味，一双上挑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这位嫡公主的容貌，当真叫他意外啊。 \"真是白生了一副好皮囊，咱们公主分明就不想搭理他，难道那位王爷好赖话不分吗？\"春杏不满的皱了皱眉，嘟囔道：\"竟还敢拿两国的关系来要挟您。\" 璟瑟轻轻扬了扬唇没接话。 \"公主！您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啊？要奴婢说，就应该让国师大人领兵……\" \"春杏！\"夏栀急忙出声制止，随后赶紧换了个话题：\"公主，咱们是先去王府吗？\" 璟瑟微微颔首。 不一会儿便到了王府，璟瑟并未下马车，而是让冬霁将东西送了进去。 小燕子将锦盒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后顿时两眼放光，硬要跟着冬霁一起出来亲口道谢。 \"公主，我真是太喜欢这个珠子了！您真大方，不过……这毕竟是那位王爷送给您的生辰礼，您就这样送我了合适吗？\" 璟瑟轻笑一声，将帘子撂开：\"你这样一说，确实有些不合适。\"她沉吟了一会，说道：\"是我思虑不周，不如你还是将东西还给我吧。\" 闻言，小燕子急忙将锦盒放至身后，撇嘴道：\"那可不成，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璟瑟笑着看着小燕子不说话。 小燕子忽然悟了，拍了拍脑袋：\"对啊，送出去的东西哪还有收回去的道理！他堂堂一个王爷，想来也不会在乎这个小玩意儿的。\" 暗处中，白衣男子勾了勾唇，眼底却是一抹寒光。 小燕子开心道：\"公主，留下来吃晚饭吧。上次没给您做成的长寿面，今儿我给您补上。\" 璟瑟笑着下了马车。 小燕子开心地上前挽着她的手，认真道：\"我做的长寿面可好吃了，我特意找大厨学了好久呢，公主一定会喜欢的。\" 直至进了王府，璟瑟才轻声道：\"今儿就不吃了。\" \"啊？您不吃啊。\"小燕子有些失落，但很快又调整好了自己情绪，扬唇道：\"那您去我院子坐坐吧，姝忆给了我些好茶，我泡给您尝尝？虽然您宫里什么茶叶都有，可我泡茶的手艺可是别人没有的。\" 璟瑟还是笑着摇了摇头。 她将春杏和夏栀留在了王府，而后带着冬霁从后门离开了王府。 冬霁冷声道：\"公主也察觉到了身后跟着尾巴？\" 璟瑟轻扬嘴角，低声道：\"谨慎些总没错，但愿是错觉吧。\" 主仆二人虽格外小心，但行踪还是被有心之人发现了。 谢君则在来大清前早就做过功课，大清的这位嫡公主同谁交好，喜爱穿什么色的衣裳，爱吃什么，一般出宫去哪些地方，他都知道得无比清楚。若非有事耽误，他必不会错过这位公主的生辰。 \"王爷果真料事如神，王府有一侧门，和敬公主已经带着冬霁离开了。\" 男人抬眸，又瞧了一眼淮南王府邸的大门，眼神锐利如刀，仿佛猫抓老鼠一般戏谑道：\"本王还知道她去了国师府。\" 侍卫一愣，随即道：\"国师府？七……那人不是没在京城吗？\" 谢君则笑而不语。 第176章 他碰你了 羡仙院，气氛出奇的安静。 男子手执白祺，盯着这错综复杂的局面。身侧的侍卫为他续上茶水，茶水的声音惊动了沉思中的他，男子恍惚的将手中的棋子落了下去。 靳言放轻脚步走了进来，他本想开口说话，又怕扰乱主子思绪，便站在身后等了等。 镶金的木质棋盘上，棋子散落如星，靳言虽不是下棋高手，可跟在傅祈年身边这么久，便是看也看会了。 可今儿这棋局他却没有看懂呢。 眼看着主子就要落子了，靳言皱紧了眉头，但他很快就发现了白祺也是下得毫无章法。 弄了半天，这两位是乱下一通？ \"她来了？\" 傅祈年两手拈起一枚黑棋，徐徐落在了棋盘上，语气带着一丝不悦。 他从早上盼到了下午，第一次派去的人回来报信，说是公主去了蒙古的小王爷那里。他在府里坐等她一起用早膳，结果她一起身就去了别的男人那里？ 好吧，那他就等等。 结果这一等，就是一上午。硬是把早膳换成了午膳！ 暗卫回来报信，说是已经上了马车出宫了，他想着应该就快了，结果又在宫门口被一块狗屁膏药缠上了？！ 傅祈年拢了拢身上的斗篷，眉间总算是舒展了些。 靳言忙点了点头，道：\"公主先是去了王府，应该是怕引人注意又特意绕了一圈，待会儿应当是从后门入府。\" 傅祈年微微颔首，示意让他退下。 待靳言离开后，他指尖轻敲桌沿，对面那人立马抬起头来，轻笑道：\"是我棋艺不精，同别人下还能应付个一招半式，跟兄长下棋那真是毫无胜算可言。\" 傅祈年没接话，示意他先看看棋盘。 \"这……\" 他竟没有输吗？ 男子诧异地看了看乱糟糟的棋局，又抬眸看了看傅祈年。 见他美滋滋地喝着茶，男子终是将心底的疑问说了出来：\"兄长……当真不热吗？\" 外面虽然刮着寒风，可屋里烧着地龙，他光是瞧一眼那斗篷便觉得很热。 傅祈年不答反问：\"香吗？\" 男人蹙了蹙眉，觉得他似乎有些反常，但还是点了点头：\"兄长不是爱月麟香吗？\" \"乌沉香，她喜欢的。\"他似乎心情格外舒畅，又舔了一句：\"她喜欢，我便喜欢。\" 闻声，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他兄长身上这斗篷是出自和敬公主之手啊，难怪这么宝贝。 提起和敬公主，男子便想起了春斋楼着火一事，语气认真了几分：\"当日是我疏忽，给了那帮人下手的机会。\" 傅祈年放下茶杯，声音散漫地开腔：\"听说你抓了一个女人。\" 男子陡然一愣，但他从一开始也没想着要瞒这件事，便点了点头温声道：\"本是打算将人交由兄长处理的，只是当日见她哭得太过伤心，实在于心不……\" \"你心悦她？\" 他没有否认，只道：\"她很特别。\" 特别？傅祈年勾了勾唇，脑海里浮现出璟瑟的模样，觉得璟瑟也很特别。 想着她快要到了，他转而进入了正题：\"明日我便要离京了，京城你替我多盯着点儿。\" \"京城有我，兄长尽管放心。\"男子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又补了一句：\"除了谢君则，那个人也来了。\" \"那个人？\"傅祈年抬眸看了对面男子一眼，缓缓道：\"你该唤她一声……母妃。\" \"生恩不如养恩大，养育之恩大于天。\"男子又接着补了一句：\"我早已将自己当成了大清的人，他们又何必来扰我清净。\" 见此，傅祈年没有多说什么。 他脑海里浮现出了昨夜在璟瑟寝殿看到的那颗明月珠，语气不悦：\"谢君则，太闲了。\" 对面喝茶的男子立刻就明白了傅祈年的意思，似笑非笑道：\"兄长放心，我定不会让他有机会同嫂嫂独处。\" 一声嫂嫂听得傅祈年格外舒心，他挑眉笑道：\"听说那位公主最是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我那库房正好有新得了些，你带回去吧。\" 掐着时间，傅祈年下了逐客令，人都快出门了，他又语调闲闲道：\"外边天冷，你出门时多添些衣裳。\" 男子背脊明显一僵。 兄长如今竟也会关心人了？他转过身发现傅祈年微闭双眼，满足地闻着斗篷的香味。 又无奈道：\"我自是没有兄长这般好福气。\" 想着她平日里马马虎虎的模样，男子无奈地勾了勾唇，简直不敢想她手拿针线的模样。 刚离开没多久，璟瑟就带着冬霁来了。 她才坐下，傅祈年便从身侧拿了一个盒子出来，他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宣告自己的优越，\"比他的那颗珠子更大更亮。\" 璟瑟扬唇一笑，没想到傅祈年这么快就去寻了一颗明月珠来。她将盒子打开轻瞥了一眼，柔声道：\"还真是呢，放在寝殿里晚上都无需点烛火了。\" 傅祈年走到璟瑟身侧坐下，从身后环着她，把玩着她的小手，\"怎么这么晚才来，真是让我好等。\"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朵和脖颈，璟瑟唇角挽了个笑：\"有些事儿耽搁了。\" 他将下巴搭在她的颈窝，闻到她身上有股极浅极浅的药味。他默了默，眼波微漾，素来沉静自持却因她而激起澎湃的波涛。 见傅祈年没有作声，璟瑟看了眼窗外天色，柔声道：\"那……把上午的时间补回来成不成？我在你这儿用了晚膳再回宫。\" 傅祈年仍没有接话，握着她的手拿到鼻尖轻嗅了一下，眼底有错杂地情绪翻涌，薄唇低声：\"他碰你了。\" 第177章 开后院收幕僚养面首 璟瑟一惊，转而笑道：\"你怎么知道的，真是什么也瞒不过我们国师大人呢。\" 她刚刚坐在床边见那达额头有些冒汗便让人拧了帕子给他擦擦，谁知她刚站起身那达便伸出手拉住了她。 只不过瞧他那模样也是半昏半醒的状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明明昨儿个喝了药都快见好了，睡一觉起来又病得那么厉害了。 傅祈年敛了眸华，垂眸不语，眼底醋意翻涌：\"昨儿白日他是不是在你宫里待了大半日？\" 璟瑟点点头正欲开口，耳畔又传来了他的声音：\"你还同他一起用了午膳。\" 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却有一股子酸味：\"昨儿个午膳是一起用的，昨儿个晚膳也是一起用的，今儿个早膳午膳你也是在他那儿用的。\" \"是他实在不舒服，我便让他在偏殿歇了半日。\"璟瑟笑着跟他解释，\"昨儿晚上是宫宴，宴会上有那么多人呢。\" \"至于今儿……\" \"你既不是太医又不会医术，你去了他的病就能好了？\"他的半张脸还埋在她的发丝里，把玩着她的手搁在身前，动作亲昵而自然，仿佛视若珍宝。 却又像是禁锢，让她动弹不得。 傅祈年重重地叹了口气，语气很平，却似有若无地带着点不痛快：\"可惜了，本座身子骨太过硬朗，看来要想获得公主注意还得另寻他法才行。\" 璟瑟弯眼一笑，\"放在从前，我还真不敢相信这话是从国师大人嘴里说出来的呢。\" 她心情颇好，打趣道：\"嗯……大人这拈酸吃醋的模样倒有几分像我皇阿玛后宫里那些争风吃醋的妃嫔。\" 傅祈年也不恼，同她开着玩笑：\"莫不是公主怕本座今后太过孤单，想开后院收幕僚养面首？\" \"自古以来男子都是三妻四妾，我身为一国公主，深受皇阿玛喜爱，养几个面首也不过分吧？\"璟瑟靠在他怀里，唇角微扬：\"大人尽管放心，你在我心中的地位始终是无人能及的。\" \"这样如何？晨昏定省，让他们日日来你院子向你请安，也好叫他们晓得谁大谁小。\" \"靳言。\"傅祈年朝屋外喊了一声，靳言快步走了进来，他低着头，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璟瑟一脸疑惑，早在靳言进来时就从傅祈年怀里起来了，只是两人坐在一处挨得还是很近。 \"去请梨花苑的人来。\" 璟瑟转头看他，声音很是认真：\"好端端的请戏班子来做什么？想看戏了？\" \"自是跟他们好好学学，今后若是公主冷落了本座，本座也好凭着较好的演技靠装病来博公主怜悯。\" 他说得一本正经。 靳言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坐在榻上的这人真的还是他家主子吗？ 璟瑟给了靳言一个眼神，示意让他先退下去。 \"他是真的生病了。\"璟瑟歪着头看他，说话的速度缓慢至极：\"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儿，可能是他昨夜睡觉没盖好被子吧。\" 璟瑟不知道，傅祈年却清楚。 他昨夜是在暗处看着那达从福景殿离开的，虽然刚开始确实受了冻可后来冬霁也给了他一条毛毯，自幼在草原长大的男人身子骨当真这般弱？ 怕是冷水浴造成的吧。 璟瑟不想再提旁人了，起身将腰间的鞭子抽了出来，语气轻松：\"咱们出去比试比试呗，让你瞧瞧我的厉害。\" 傅祈年一听，饶有兴致道：\"公主若是输了，该当如何？\" 虽然她输得可能性极大，但璟瑟也觉得若没有彩头好像真没什么意思。可她左思右想，也没想到拿什么来做彩头合适。 见她想了半天想不出来，傅祈年像是达到了目的一样，他扯唇，气定神闲道：\"若是输了，为我舞一曲，可好？\" 璟瑟想了想，很干脆地答应了下来：\"那你也不许闲着。\" 傅祈年微微颔首。 风雪肆虐，直扑廊檐之下，衣袂一角翻飞作响，寒意越加逼人斑驳。 他负手而立，一派风轻云淡。 少女手持软鞭，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娇小的蛮腰随之扭动，快速朝着他攻去，鞭子挥过之处都会留下一条清晰的痕迹。 自那日在山脚遇刺，璟瑟知道了这鞭子的厉害后，便勤学苦练，不懒不怠，无事就会找冬霁切磋一二。 她身姿轻盈，动作快到了极点，眼看鞭子就要落到了他的身上，璟瑟睁大了眼睛。鞭身带刺，只一鞭便可让人皮开肉绽，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不同小燕子比试的原因。 她的进步可以用突飞猛进来形容，这是傅祈年远远没有料到的，他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 本想放水，博她一笑。 奈何他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昨夜的画面，烛光微晃，蹁跹而舞，似梦似真，那个画面怕是他这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只犹豫了片刻，傅祈年身形一晃，犹如浮光掠影般，眨眼便来到了璟瑟身后。若他是刺客，如今璟瑟脖颈间已有一把匕首抵着了。 只一招，就败了？ 璟瑟有些不悦，这些天她日夜苦练，若冬霁手上不拿武器，未必能在她手里讨得到便宜。 她扔掉了鞭子，转身看着跟前的男人：\"怎么跟我想象中的不大一样？我以为……至少能跟你过个几招的。\" 傅祈年宠溺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凑近她道：\"你已经很厉害了。\" 璟瑟明显不信。 他极有耐心，似笑非笑道：\"你回宫后随便拉一位公主来同你比试比试，看看她们谁是你的对手。\" \"你哄小孩儿呢？\"璟瑟轻哼一声，转过身背对着他，低声道：\"她们都未学过武，我同她们有什么好比的。\" \"同为公主，唯你一人习武，还不厉害？\"傅祈年见她不接话，伸手一把从背后环住了她的细腰，低头靠在她的肩上：\"那你得空了找嘉兴公主和嘉宁公主比试比试，看看她们能不能打过你。\" \"璟瑶本就是个贪玩的性子，对习武也不怎么感兴趣，是个半吊子罢了。\"璟瑟撇了撇嘴，喃喃道：\"至于小燕子，她之所以打不过我那是因为她这些日子懈怠了，皇婶心疼，不愿让她习武。\" \"我也心疼，我也不愿让你习武。\"傅祈年将手从她腰间放了下来，顺着她的手腕牵起了她纤细的手，十指相扣：\"这些功夫足够你防身用了，有我在，你又何须去吃那份苦。\" \"我不怕吃苦，我只怕将来有一天会成为你的累赘。\"璟瑟收回视线，柔声道：\"皇婶不舍得让小燕子习武，但她已拜了永琮为师，待永琮回京后至少她还有个师父可以教她。\" \"你确定不教我吗？\"璟瑟抬眼瞧他，声音似乎带着蛊惑。 傅祈年大感不妙，果真，下一秒就听到怀里的人儿悠悠道：\"行吧，那我就只有拜别人为师了。\" \"找谁好呢？那达虽然骑射一般，但功夫应该还是要比我好些吧？那就找他好了。\" 无奈，某人只好将雪地上的鞭子拾起。 他将鞭子放到她的手中，随即握紧了她的手，手把手教她，\"软兵器鞭讲究纵打一线，横打一扇，收回时劲力要软，要柔。这根鞭子鞭身带刺，你收回时务必要小心些，只能握住鞭尾。\" \"打出时要刚，要快。\" 不觉间，璟瑟在院子练了一下午的鞭子。傅祈年让她休息一会儿，她怎么也不肯。 以她的性子，待她回宫后定是要日夜苦练，为防止她拜别人为师，他又教了她好几招。 第178章 灿如春华，姣如秋月 鹅毛大雪扬扬洒洒，男子身穿精致的丝质长袍，端坐在乌木雕花桌旁，手执一把古铜琵琶。 修长的手指轻抚琴弦，贪婪地不愿意将目光从她身上挪开，清冷的眸光里浮动起柔和的波光。 想着他明日便要离京了，璟瑟心中的愁绪像一缕青烟，缠绕在每一根思绪上。她睫羽眨动，掩去眼底一掠而过的雾气，再抬眸时已是神色自若。 迎着他的目光，她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一头长发倾泻而下，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一颦一笑动人心魄。 傅祈年的目光一直在璟瑟身上，根本没有发觉院子里多了一个人。 男子一袭月白长袍坐在屋顶，上面绣着竹影和飞鸟，一派清风倚玉树的明丽风流，只是幽深的眸底涌动着辨不分明的意味。 谢君则早在来大清前便从暗卫口中得知这位大清的公主并不知道他这位好弟弟的真实身份，本想来凑凑热闹，怎知刚潜入院子便听到一阵琴声。 《心意欢》？ 这舞是跳给心爱之人看的。 院子里，少女一袭红衣在雪中起舞。 她的动作在他眼里进行了慢放，一帧一帧，时间被无限拉长。从灼目的五官，到白皙的脖颈，再到纤细的腰肢，无数铭刻进心底。 他唇角勾起浅浅弧度，不吝赞赏：\"灿如春华，姣如秋月。\" 声音虽小，傅祈年却听得清楚。 他寻着声源一眼便瞧见了墙头之上的男人，瞧见谢君则今日身着一袭月白色衣袍，他眉峰不易察觉地凝了下。 见他注意到了自己，谢君则眉梢轻挑，笑容很有几分兴味。 舞毕，璟瑟快步走到了傅祈年身侧。 \"我跳得好不好？\"她歪头望来，根本没有察觉到傅祈年的异样。见他不接话，她身体不由地往前凑了下，这回是真好奇了，那双干净通透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好，很好。\"傅祈年站起身来，取下了身上的斗篷披在她身上，替她理好了长发，弯下腰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饿了吧？晚膳已经备好了，咱们去用膳。\" 璟瑟笑着点了点头，很自然地挽上了他的胳膊。 看着他们之间的亲密接触，谢君则云淡风轻地面容上隐隐浮现一抹愠色，眼中乍现几道锋利的寒芒，心情更是复杂难解。 这种感觉，是他先前从未有过的。 傅祈年朝院子外喊了一声：\"靳言！\" 璟瑟还以为是让靳言来取琵琶的，便没有多想。 靳言一进来便看到了墙头之上的男人，心里顿感不妙。 月奉，危矣！ 他足尖一点便上了墙头，对男人恭敬道：\"五王爷，还请您速速离开。\" \"多年不见，你家主子还是如此傲慢不驯。我这个做兄长的远道而来，不说沏壶好茶也该请本王进去坐坐吧？\"谢君则将酒壶里的酒喝尽，缓缓起身，\"面如冰霜，孤傲冷漠，也不知大清这位娇生惯养的嫡公主是如何受得了他的。\" 话落，谢君则将酒壶塞到了靳言怀里，转身离开了。 靳言不想忍下这口气，追了上去：\"五王爷，您喝醉了，属下送您回驿站吧。\" 谢君则一愣，到底没多说什么。 只觉得靳言没安什么好心，果真，下一秒身侧便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我家主子确实不能同您相比，毕竟在认识公主前他身边从未有过其他女人，不似您红颜知己不计其数，知道该如何讨女人欢心。\" \"本王何须去讨那群女人欢心？只有她们来取悦本王的份儿。\"话落，谢君则还颇为得意地弹了弹衣摆。 \"是属下失言了。\" \"不过好在公主喜欢我家主子，这便够了。\" 谢君则听到这一句话，莫名有些不悦，低声道：\"回去伺候你家主子吧。\" 靳言微微颔首，目送他离开。 待人走远后，他才自言自语道：\"有些人穿着龙袍像太子，有些人硬是把龙袍穿成了戏服。\" 夜色茫茫，浓稠深沉。 傅祈年前脚出门，靳言后脚便穿着一袭夜行衣出门了。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料到，刚到驿站便碰到了一个熟人。 二人皆用黑布蒙住了口鼻，但还是在夜色中一眼就将对方给认了出来，便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叙话。 靳言一脸疑惑：\"您怎么在这里？\" 对方也是一愣，低声道：\"兄长让你来的？\" 靳言摇了摇头，：\"是属下自己来的。\" \"你来作甚？若是被他发现，你该如何脱身？\" 靳言一眼便瞧见了对方手里的打火石，颇有些震惊：\"这……不合适吧？若是驿站被烧，他们南苑的人该去何处歇脚？\" \"总归不会住到宫里面去。\"男子声音冷淡。 靳言微躬身子，正色道：\"属下本来只是想将他的衣物偷走，倒也没想做别的。\" \"你……装扮成这副模样只为了偷走他的衣物？\"男子话里带了几分嫌弃，\"得了，回去歇着吧，这里交给我。\" \"属下还是在这儿等着您吧。\" 男子没有再多说什么，身形一晃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福景殿，璟瑟坐在梳妆台前。 今儿她在国师府待了一下午，本以为他会同自己提起身世，可是直到她离开，他都没有说半个字。 \"都下去歇着吧。\" 冬霁打发走了春杏和夏栀，缓步走到了璟瑟身后：\"漱芳斋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永康郡主今儿歇在那边了。\" 璟瑟这才想起来再过个几月便是紫薇大婚了，低声道：\"叫夏栀去库房挑些物件，我这个做姐姐的也该给她添些妆。\" 冬霁微微颔首，\"公主，天色已晚，就寝吧。\" \"不必管我，你也下去歇着吧。\"璟瑟将锦盒打开，里面装着的正是傅祈年送给她的那支七宝玲珑簪。 \"公主，您……\" 冬霁欲言又止，以公主的才智，恐怕已猜到了主子的真实身份了。 她张了张嘴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下去歇着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待冬霁出去后，璟瑟回到了床上。 如今房间里有了一颗明月珠，便用不上烛火了。明月珠散发着银光，边缘晕着些浅浅的绿色，最中心却又透出微黄。 夜越来越深，璟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想着明日不能送他出城，她心里涌上了一股淡淡的悲伤。 \"怎么，睡不着？\" 闻声，璟瑟起身，惊喜地望着他。 傅祈年自然地走到床边坐下，替她掖了掖被子，\"有些不放心，走前来看看你。\" \"就要走了吗？\"璟瑟望着他，两弯黛眉轻轻蹙了起来，\"我以为要明儿个晚上才走呢。\" \"不过也就相隔一天罢了。\" 是啊，早晚都是要走的。 璟瑟低下头不再看他，心里堵得厉害。 见她不开心，傅祈年将她揽入了怀里，嗓音十分温柔：\"时间过得很快，你乖乖等我回来。\" \"无事尽量少出宫，你若是想见嘉兴公主大可以将她召进宫来。\" 璟瑟点点头。 \"最重要的一点，不许跟别的男人走太近。\"傅祈年说得认真：\"你有我，便够了。\" 璟瑟从他怀里起来。 他轻笑，俯下身来在她嘴角落下一吻，缓慢而又认真地说：\"我也是。\" \"此生有你，足矣。\" 第179章 八音盒 \"湄若公主，您怎的这么早就来了？\"夏栀话音刚落，那达也从外面走了进来。 兄妹俩显然不是一道来的。 夏栀赶紧请安：\"小王爷吉祥。\" \"哥？你怎么来了？\"说着，湄若就伸手上前想探一探他额头，那达嫌弃般地往后退了一步。 \"公主还没有起来吗？\"那达皱了皱眉，毕竟同璟瑟相识这么多年了，他深知璟瑟不是个贪睡的人。 夏栀笑着摇了摇头。 \"是不是公主哪里不舒服？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说着，那达就往外走。 似想到了什么，他脚步一顿，又转过身道：\"冬霁呢？还是让她出宫去将秋棠带来吧。\" \"公主只是昨夜睡得有些晚了。\"瞧着这位小王爷这么关心公主，夏栀轻轻扬了扬唇，道：\"公主和小王爷是有什么事儿吗？不妨先移步正殿吧，奴婢让人沏茶。\" 那达微微颔首，刚走了两步又转身对夏栀道：\"寒风刺骨，还烦请夏栀姑娘提醒公主添衣。\" \"这是自然。\" 待二人走后，春杏端着金盆走到夏栀身侧，低声道：\"这位小王爷对咱们公主关怀备至，面面俱到，若我是公主……\" 听到这一番话，冬霁正准备从暗处出来，下一秒便听见春杏的话被夏栀给打断：\"若我是公主，定会选择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多好呀，满朝文武不知有多少人想将自己的女儿塞进国师府，可是他们连国师府的门都未能进去。\" \"最重要的是国师大人武功高强，能护咱们公主周全，将来出去游山玩水都可以不必带侍卫了。\" \"况且老佛爷和皇上也不舍得将公主嫁去蒙古，虽然在京城设立了公主府，可公主那么善解人意，自然不会久居京城。\" \"到时候还不是京城蒙古两头跑，小王爷虽然也会点儿功夫，可……\" 春杏点点头，觉得夏栀说得很有道理，\"也是，上次冬霁姐姐就因为没有护好公主，被国师大人罚了三十军棍呢，可见国师大人很在乎咱们公主呢。\" 夏栀笑了笑，道：\"快进去吧，公主应该也快醒了。\" 正殿静谧无声，兄妹二人大眼瞪小眼，陌生得好像不认识似的。 璟瑟在春杏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进来，她昨儿个睡得晚，用了好些脂粉才将眼下的乌青遮住。 \"这是怎么了？怎么都不讲话？\"璟瑟走到主位坐下，浅笑着看向兄妹二人：\"今儿起得有些晚了，让你们等这么久。\" \"左右也无事儿，等会儿也无妨。\"那达瞧见璟瑟发间那支白玉芙蓉簪，嘴角笑意愈深，\"公主用过早膳没有？\"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没呢，倒也不是很饿。\" 见湄若一直不吭声，璟瑟又歪头瞧她：\"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痛快了？\" 湄若瞪了那达一眼，噘着嘴低声道：\"干脆你做她妹妹得了。\" 璟瑟无奈地笑了笑。 \"公主，别搭理她。不吃早膳损伤身体，多少还是要用一些。\"自璟瑟进来后，那达的目光几乎一直在她身上，根本懒得搭理湄若。 \"你们用过早膳了吗？\" 湄若撇撇嘴，有些委屈：\"没呢，我晓得了一件新鲜事，是特意跑来跟你分享的。\" \"什么新鲜事儿，也说给我听听呗。\"晴儿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紫薇去慈宁宫给老佛爷请安去了，今儿风雪太大，我偷个懒明儿再去。\" 几人移步去了膳厅。 听到驿站走水的消息，晴儿一惊，转头看向湄若，\"那……那位南苑的王爷没事儿吧？这若是在咱们大清出了事儿，可就不好向南苑交代了。\" 湄若小口小口地喝着碗里的粥，含糊道：\"说来也巧，听说那位王爷昨夜心情不佳，借酒消愁，着火时他都还未歇下呢。\" 璟瑟表情平静，不见一点儿波澜。 \"真的是走水吗？\"晴儿下意识看了璟瑟一眼，低声呢喃：\"这未免也太巧了，他们前儿个夜里才住进去，昨夜就走水。\" 璟瑟低眸不语。 小燕子笑嘻嘻地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还抱着一个宝贝。 \"公主！你们怎么现在才吃早饭啊？\" 璟瑟没有接话，目光放在了小燕子手上，小燕子立刻笑道：\"公主，我给您看一样宝贝。\" 她笑着走了过去，随后转头看向明月示意让她给自己搬一个凳子过来，那达无奈地往旁边移了移。 \"这是姝忆给我的，这个东西叫八音盒，您听听。\"小燕子在几人的注视下轻轻拧动了一下侧边的按钮，便有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那声音就像清泉在山间自由流淌。 八音盒？这东西是几人从前都未见过的。 湄若有些疑惑，轻声道：\"这么好的东西，她怎么不自己留着？\" \"是啊，小燕子，你何时跟她关系这样好了？\"晴儿笑着拿锦帕擦了擦嘴，半开玩笑道：\"你如今在宫外有了姐妹，我看你啊都快要把紫薇给忘了。\" 小燕子眼睛一转，缓缓开口：\"这个嘛，我得多谢和敬公主了。\" 晴儿疑惑：\"跟璟瑟又有什么关系？\" 那达也看着小燕子，在宫宴上他是见过那位沈家小姐的，自然也见过她的那位状元哥哥。 难道那位沈大人是想通过自己的妹妹，来接近和敬公主？看着小燕子手里的八音盒他轻轻皱了皱眉。 \"姝忆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小燕子见几人这神色，有些心虚地看向璟瑟：\"她就喜欢您宫里的糕点，她说若是没有我，恐怕这一辈子也吃不上福景殿的糕点，所以这是她当做谢礼送给我的。\" 璟瑟笑了笑，虽什么都没有说，可小燕子就是莫名的心虚。 寒意未散，阳和方起。 小燕子这几日天天进宫，倒也不是去漱芳斋，而是来福景殿。 \"公主，我给您带了聚宝斋的糕点！咦？小王爷也在啊？你还没吃过聚宝斋的糕点吧？正好我买得多，大家都尝尝。\" …… \"公主，我师父他们何时回来啊？你有收到他们的信吗？小王爷，你们蒙古那边应该要离云南近一些吧？\" …… \"公主，您能不能教我如何使用弓箭啊？我也想参加秋猎。小王爷，你自幼在蒙古长大，你跟公主谁的骑射要好些？\" …… 她日日进宫，次次都能在福景殿碰到那达，每次都要等那达离开后她才肯出宫。 第180章 嫡公主，就是气派 天渐渐破晓，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几颗残星。 福景殿的宫人进进出出，伺候璟瑟和晴儿洗漱，二人一起身便去了慈宁宫向老佛爷请安。 早膳刚摆好，皇上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驿站走水一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皇上轻叹了口气，转眸看向璟瑟和晴儿：\"最近风雪大，你俩无事尽量少出门。\" 璟瑟和晴儿乖巧地点了点头。 老佛爷夹了些笋鲜放进嘴里，低声道：\"这毕竟是南苑第一次派使节来访我大清，皇帝要让礼部的人多加安抚，打消他们心头的疑虑。\" \"皇额娘尽管放心，好在那位王爷没出什么事儿，儿子让人挑了些珍贵稀有之物送去了驿站。\" 老佛爷点了点头。 刚从慈宁宫出来，冬霁便迎了上来，压低声音道：\"秋棠刚刚传信，说是宋芷瑶想见您一面。\" \"见我？\"璟瑟转眸看向晴儿，轻笑道：\"那我出宫一趟，这天儿太冷了，你先回宫吧。\" 晴儿点了点头。 马车已经备好了，只是璟瑟没想到会这么巧，在宫门口遇到谢君则。 \"和敬公主，咱们又见面了。\"他目光在璟瑟身上停留片刻，忽地笑了：\"想来也是有缘，咱们今儿都穿着白色。\" 璟瑟皱了皱眉，觉得他是在没话找话，但碍于情面还是客套了两句：\"王爷这一大早就进宫，所为何事？\" \"本王起了个大早，是特意进宫来寻公主的。\"他慢慢转动着指间的血玉扳指，悠闲开口：\"前些日子驿站走水，本王所带衣物皆被烧毁。不知公主今日是否得空，能带本王去京城四处转转。\" 他望着她，目光如炬。 璟瑟一愣，转而笑道：\"实在不巧，我正要出宫办事呢。\" \"其实何须这般麻烦？\"璟瑟转身看向夏栀，夏栀立刻会意。 她福了福身子，轻声道：\"王爷平日里爱穿什么色的衣裳？奴婢去告知内务府一声，只需等上个两三日便好了。\" \"若是做出来的新衣不合本王心意，岂不是又要再等上几日？\"沉吟片刻，他嘴角漾起弧度，悠然道了句：\"听说最近京城可不怎么太平，公主出宫就只带这三个丫头？\" \"正好本王闲来无事，若公主不嫌弃本王就充当一天护花使者。待公主忙完正事之后，咱们再四处逛逛，本王也顺便去裁制几件新衣，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璟瑟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下来了。 她深知这次不答应还会有下次，左右只是在京城逛逛罢了，况且现在又是白日，她身边还跟着三个丫头。 也出不了什么事儿。 谢君则骑马走在前边，冬霁则骑着马跟在马车边上，以防又从哪里冒出来一群刺客。 马车很快便到了地方，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提着几个大字\"和敬公主府\"。 挑高的门厅和气派的大门，檐上四角高高翘起，似展翅欲飞的雄鹰，尽显雍容华贵。 谢君则翻身下马。 璟瑟也在夏栀和春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秋棠早已带着人候在门口了，在看到谢君则后，她眸色沉了沉。 \"请公主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璟瑟难得回趟公主府，看这阵仗秋棠是将公主府所有人都唤来了。 \"早听闻和敬公主深受皇上宠爱。\"谢君则散漫扬眉，打量着眼前的府邸，语气带着说不来的痞气：\"嫡公主，就是气派。\" 璟瑟轻轻扬唇，随后缓步上了台阶，对众人道：\"都起来吧！\" \"秋棠，带五王爷去正厅坐坐。\" 谢君则倒没有说什么，他和秋棠也是旧相识了，二人早在南苑便有过几面之缘。只是当着璟瑟的面，两人倒也没说什么，真跟不相识似的。 璟瑟则是带着宋芷瑶去了主院，她刚坐下宋芷瑶便跪了下来，柔声道：\"奴婢可算见着您了，您没事儿真是太好了。\" 说着，宋芷瑶红了眼眶。 春杏和夏栀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公主府一直是秋棠在打理，她们俩怕是连公主府的婢女都认不全。 现下看到这个眼生的丫头心有不解，难道公主今日是为了这个丫头特意出宫的？什么来头？竟能劳驾公主亲自走这一趟。 璟瑟看了夏栀一眼，她立刻上前将宋芷瑶从地上扶了起来。 \"在这儿待着可还习惯？你父兄没有再缠着你了吧？\"璟瑟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她只尝了一口便知是秋棠的手艺。 只是她实在不喜药膳，便将这碟茯苓八珍糕赏给了春杏，好在小丫头不挑食，吃嘛嘛香。 宋芷瑶擦了擦眼泪，抽泣道：\"兄长倒是来过几次，好在有秋棠姐姐护着奴婢，让侍卫大哥将他给赶走了。\" \"侍卫大哥还放了好些狠话，想来他们也不敢再来找奴婢要钱了。\"说着，宋芷瑶又跪了下来，\"奴婢哪哪儿都好，就是秋棠姐姐一直不给奴婢分配活儿干，奴婢心有不安。\" \"公主府的月俸这么高，奴婢吃您的用您的住您的，却什么都不干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无事，那些活儿都有人干。我替你赎身让你来公主府，本就不是让你来做婢女的。\"璟瑟端起茶盖拂了拂茶叶，缓缓道：\"秋棠说你鼻子灵记性好天赋极高，今后就跟着她学习医术吧，也不必自称奴婢了。\" 宋芷瑶一愣，连着给璟瑟磕了好几个头。 想着那人还在正厅等着自己，璟瑟没有在主院久留，夏栀按璟瑟吩咐从寝殿里取了一顶帷帽来。 帽檐薄纱垂落，遮住了她的面容。 第181章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天气虽冷，街上行人却不减。 或是不放心的缘故，连秋棠也跟着出来了，只是几个丫头都跟璟瑟保持了些距离。 一路上都是谢君则在没话找话，说到底二人不过也只有几面之缘，况且璟瑟还是个慢热的人。 “难道公主就不觉得本王眼熟吗？”谢君则侧目看她，脸上原本带着的玩笑意渐收。 璟瑟自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随后淡淡一笑，轻柔反问：“难道我们先前见过？不能吧，我从未去过南苑，王爷也是第一次来大清。” 谢君则扬唇一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将来若是有机会来南苑，公主可要提前派人来通知一声，本王定亲自带人出城迎接。” 璟瑟笑着点头应下。 平时出宫她们一般都很少来未央街，卖瓷器、陶器、文房四宝的都在这边，汇聚了整个京城最大最好的店家。 只是这些东西璟瑟不缺，小燕子又不感兴趣，因此她们一般逛的都是朱雀街。 好在两条街隔得不远。 就当璟瑟准备提议去朱雀街时，谢君则忽地往对面跑去了。 “快，快让开！快让开！” 璟瑟寻声望去，只见那马已经疯了似的踏蹄而下，熟悉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上次在朱雀街也有一匹马失控，只是当日英雄救美的人是沈砚礼。 谢君则愕然驻足，回头望去，眼瞧着马儿朝着他这边奔来了，也不知他是在想什么，就愣愣的站在那里，倒不是像是被吓着了的样子，而是像在发呆？ 璟瑟眉头皱得厉害，千钧一发之际，还是上前将他给救了下来。 看着这一举动，身后那四个小丫头心里不由得一惊，异口同声道：“公主！” 好在大家都平安无事，失控地马儿也被冬霁给控制住了。 璟瑟冷凝的视线落在谢君则手里拿着的糖人上，眉心紧蹙，沉声道：“你是想寻死不成？” 或是没有料到璟瑟会用这种语气同自己说话，谢君则一愣，转而晃了晃手上的糖人儿，轻声轻语道“本王可是特意过来给你买糖人的。” 璟瑟看着他，“刚刚为何不躲？” “因为本王想赌一把，看看本王在公主心里是否有一席之地。”话落，谢君则将糖人递到了璟瑟面前，见她不接，他勾唇笑道：“没想到，本王赌赢了。” 璟瑟无语，只觉得他是个疯子。疯言疯语，哪个正常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 她刚转头便看见小燕子朝着她这边跑来了。 “公主，原来您在这儿啊！我说怎么没有在朱雀街见着您呢。”见璟瑟心情不悦，小燕子快步跟了上去，认真道：“谁招惹您了，我去揍他。” 话落，小燕子意味深长地往身后瞧了一眼，某位王爷似聋了一般，正喜滋滋地吃着手上的糖人儿。 注意到小燕子的目光，他轻扬唇角：“嘉兴公主走路不看路，盯着本王作甚？莫非是馋本王手上的糖人？” 小燕子不语，直勾勾地盯着他。在宫宴上她对这位南苑的王爷就没什么好感，她刚刚一得到信就跑出来了，好在公主身后还跟着几个丫头，没同他独处。 “你若是想吃，本王请你就是了。” 小燕子难得拒绝到嘴的吃食，硬气道：“不吃！” 她可没有忘了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既收了人家的八音盒了，可不能再因为一点儿吃的就被这位王爷给收买了。 “本王也就随口一问。”他抿了下唇，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仿佛在对一个无聊的话题做出随意地回应。 小燕子轻哼一声，刚转过头就直直地撞在了璟瑟的后背上，好在她走得不是很快。 “和敬公主，您好端端地停下来干嘛呀？”小燕子摸了摸额头。 “自己不看路还好意思怪别人？若是将公主撞疼了，本王可是会心疼的。”谢君则将“心疼”两个字咬得格外地重。 听得小燕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竟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种肉麻的话。 “你……你才同和敬公主相识几日，竟说出这种话，也不怕毁了公主清誉。”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谢君则缓步走到璟瑟跟前，眼神悠悠地停在她身上，低笑道：“何况是公主这般文武双全又有盛名在外的才女。” “盛名在外？”小燕子皱了皱眉，疑惑地看向谢君则：“难道你在南苑的时候就听说过和敬公主？” 谢君则微微颔首，侃侃道来：“大清嫡公主，其相端妍，金辉玉洁。三岁便通读四书五经，五岁便能吟诗作赋，七岁便精通琴棋书画，聪颖异常。” 这番话既不是他胡诌乱扯的也不是他特意派人打听的，而是民间就是这样流传的。 那时两国并未通商互市，也不知这些是怎么传到南苑国去的。反正谢君则之所以知道有璟瑟这么一个人儿，并不是因为傅祈年。 小燕子惊讶地看向璟瑟，满眼钦佩，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什么是四书五经呢。 璟瑟看了看天色，低声道：“时候也不早了，先去朱雀街吧。” 有小燕子在，璟瑟便自在了些。 几人直接去了聚宝斋。 “我肚子都有些饿了呢。”小燕子挽着璟瑟的手，低声嘟囔道：“聚宝斋的糕点做得那么好吃，饭菜一定也很可口。” “可惜咱们吃不上。” 听到小燕子这样说，谢君则下意识问了一嘴，“为何？难道还有开着门不做生意的道理？” 小燕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扭头看向璟瑟，“公主，咱们今儿是在外面吃还是去王府吃呀？” 璟瑟想了想，道：“就在外边吃吧。” 若是去王府的话还得带着谢君则，多少有些不方便。 小燕子向来热心，又是跟谁都能处的性子，很快便跟谢君则混熟了。 她先是环顾了四周一圈，而后目光定格在了那匹云锦上，认真道：“这块料子挺好的，我觉得你穿红色应该很好看。” 谢君则在未来大清前，所穿衣物大多以红色为主。他眉眼本就生得极为好看，浅浅的内双，眼尾弧度上扬，再加上他总是一副对任何事情不屑一顾的模样。 一袭红衣，张扬又恣意，仿佛再多的光芒也无法夺去他的光彩。 可惜他来大清后，再没穿过红色。 便是璟瑟再爱白色，也不似他天天都穿，像是在守孝一般。 谢君则转眸看向璟瑟，放下了手中的料子，声音闲散：“和敬公主觉得本王适合穿什么色？” 璟瑟一愣，轻声道：“这还得看王爷自己喜欢什么色。” 成衣布匹是在四楼，留下了尺寸后几人便准备去寻家酒楼吃饭，只等两日后再派人来取就成。 意料之中的是谢君则全选了些白色的料子，只是上面的花纹有所不同。 刚准备下楼梯，几人就被掌柜给叫住了。他似是知道璟瑟身份一般，对她格外尊敬：“现下已到了吃饭的点儿了，几位贵客若是不嫌弃，不妨上七楼用过膳再走吧。” 小燕子一听，立刻两眼放光。 哪有拒绝的道理，就冲着聚宝斋能做出那么好吃的糕点，那她也必须要尝尝这儿的饭菜呀。 再贵那也得尝尝！ 吃到一半时，小燕子又吩咐厨子再做几道菜准备打包带走。 只是几人刚起身准备离开时，掌柜便一脸为难地走了进来，他也不再像刚刚那般称呼几人为贵客，而是直接看向璟瑟，恭敬道：“公主，怕是要委屈您从侧门离开了。” 第182章 这才是百姓们心中的公主 璟瑟虽戴了顶帷帽已经够低调了，可不知怎的还是走漏了风声，现下整条街的百姓几乎都跪在了聚宝斋门口，跪求要见她一面。 掌柜躬着身子站在璟瑟跟前，询问她的意思，“您是从侧门直接离开，还是……” 璟瑟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在百姓们跟前露一面。她取下帷帽，转头看向身后的男人，“那我就先回宫了，王爷无事也早些回驿站歇着吧。” 谢君则微微颔首，他知道现在同璟瑟一起出现在百姓面前会对她影响不好，故而又在厢房里多待了几刻。 人多嘈杂，冬霁和秋棠都怕人群中又混杂着白莲教余孽，便一左一右地护着璟瑟。 小燕子更是紧紧地跟在璟瑟身后，她手上提着打包好的饭菜，眼睛还要在人群中四处观望着。若是看到神色可疑之人，直接交给沈从…… 她微微一愣，最近似乎总会无意识地想起那个人，明明他不是大理寺的人，明明这事儿不归他管。可是如今一想到刺客小燕子便会联想到他，会想到沈府的暗牢，会想到那一面墙的刑具，也会想到沈昭昭惨死的模样。 百姓们看到璟瑟从聚宝斋出来，纷纷跪地磕头，齐声大喊：“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更是有人跪着爬到了璟瑟跟前儿，不停地给她磕头：“公主，见您没事儿咱们大伙儿就放心了，当日若非有您在，草民恐怕早就去阎王殿了。” “谢公主救命之恩！谢公主救命之恩！草民无以为报，只能日日抄录经文，为您祈福，愿公主今后无灾无难、福禄双全，千岁金安！” 璟瑟笑着上前将人扶起，冬霁向来比较谨慎，本想上前阻拦被璟瑟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诸位都起来吧，劳大家记挂，我很好。”璟瑟简单讲述了一下自己是如何被救的，只是只字未提傅祈年，仅用了一个“侠客”一带而过。 经此一事，百姓们不仅觉得璟瑟才智与美貌并存，更是觉得这位和敬公主临危不惧敢担当，且平易近人、丝毫没有架子。 这才是他们百姓心里的公主。 聚宝斋门口的人越来越多，还有源源不断地人往朱雀街这边涌来，人群中有人大声道：“公主，眼看着又要下雪了，寒风刺骨，你若无事还是尽快回宫吧。” “恭送公主！” 朱雀街人山人海，好在百姓们都纷纷让出了一条道路来，他们跪在街道两边，直呼“恭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小燕子跟在璟瑟身后，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轻声道：“公主，百姓们都很喜欢您呢。” 聚宝斋七楼窗户旁，谢君则看着底下的动静，眼眸染上了一抹自己都没能察觉到的笑意。 便是他在南苑，也从未闹出过这么大的动静来，看来这位和敬公主深得民心啊。 “主子。” 侍卫走进来时，谢君则的目光还落在璟瑟身上，可是他脑海里回想起了她跳舞的模样。 红衣白雪，一舞绝艳。 若当日那曲《心意欢》是为他所跳，若当日是他在为她抚琴，他简直不敢想象那画面有多美。 思绪慢慢回归到现实，那双不带温度的眼眸瞥向身后的侍卫，冷声道：“本王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属下……无能！请主子责罚。” 谢君则没有接话，侍卫赶紧道：“不过属下倒是打听到了一些旁的事儿。” “与驿站走水一事有关？” “同和敬公主有关。” “哦？说来听听。”谢君则看着璟瑟往右边去了，想来应该是回了公主府。 直至那道背影在他眼里消失，他才缓缓走到桌前坐下，冷声道：“本王还有要事，长话短说。” 侍卫将打听来的事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听到前些日子春斋楼也走水了，他眼眸里满是冷意：“你的意思是驿站走水和春斋楼走水都是白莲教所为？” “真是好大的胆子。”他语气悠悠，听不出喜怒。 侍卫赶忙道：“这都是属下的猜测。” 驿站走水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其实谢君则心中有数。 修长的指尖落在扶手上轻敲，他掐着点起身，闲散道：“此事不必再查了。” 见主子往外走，侍卫赶紧追了上去，“王爷您是回驿站，还是……” “你不是说最近京城不太平吗？”他步履矫健，鞋底像抹了油一样，悠悠道：“既然她是跟本王一道出来的，那本王自然要将她好生生地送回去。” 好在路上并未遇到刺客。 看着马车进了宫门，谢君则这才打道回了驿站。 小燕子也跟着进宫了，一回到福景殿她就直接去了正殿。 那达见到小燕子回来，急忙往她身后瞧了瞧，认真道：“公主呢？你没有找到她吗？” “更衣去了呀。”她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早说了让你跟着我一起去未央街找找，你偏不信非要在朱雀街等着。” 那达耷拉着脑袋，语气懒懒的，“我后来也去未央街找了，没见着你们人影啊。那位南苑国的王爷没对公主做什么吧？” 小燕子轻哼一声，“有本姑娘在，他能对公主做什么？” 若他真想做点什么，只怕小燕子还拦不住。那夜他不是没和那位王爷交过手，就连他和冬霁都不是谢君则对手呢。 二对一，勉强打个平手。 可那达终归没有怼小燕子，毕竟有她跟在公主身边总归是要好些。 第183章 置办宅子 转眼半个月过去了，璟瑟自那日回宫后，便再没见过谢君则。 倒是日日都能见到那达。 这日湄若又来了福景殿，只是她自来了后便一直闷闷不乐的，也不像往日那般多话。 璟瑟蹙了蹙秀眉，轻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没精打采的。你哥今儿怎么没来？又吵架了？” “璟瑟，我父王他们后日便要回蒙古了，好舍不得他们呀。”湄若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璟瑟，鬼使神差来了一句：“不然你就收了我哥吧。” 一旁地晴儿听到这句话险些被茶水呛着，璟瑟也是一脸诧异地望着湄若。 “我知道你和国师大人两情相悦，你就让我哥做小，给他个名分也是好的。”她望着璟瑟，说得认真：“我哥那么喜欢你，只要能陪在你身边就很满足了，他是不会在意这些的。” 晴儿扬唇一笑，看向湄若：“你哥若是听到了这话定会揍你一顿。” 璟瑟无奈地扬了扬唇，既没说行也没说不行，只道：“湄若，你太不了解你哥哥了。” 乾清宫。 那达不顾巴林王阻拦，执意跑来求见皇上。他想着南苑使节也是这两日就回国了，自己为何不请示皇上，晚几日再回蒙古？那位南苑的王爷一日不离京，他便一日不安心。 只是不曾想，他前脚刚进乾清宫谢君则后脚就跟着来了。井德明拿着拂尘，恭敬道：“皇上，南苑国五王爷有要事求见，现下正在外面候着呢。” 皇上一听，下意识看了那达一眼。 谢君极少进宫，两国之间的契约也早在那晚宫宴上便签署了。 皇上看了那达一眼，那达立刻低下了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那达，你先坐下吧。”而后皇上又看向井德明，朗声道：“还不快将王爷请进来？” 皇上和那达皆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谢君则口中的要事究竟何事，难道是进宫拜别？毕竟他们也是准备在这两日启程回国了，只是那达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觉得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谢君则在井德明的带领下缓步走了进来，瞧见殿中不止皇上一人，他先是一愣转而扬了扬唇。 皇上本是想处理完公文就去福景殿看看璟瑟的，只是现下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得空了。他将折子放在了一边，笑着看向谢君则，“听说王爷有要事要同朕说，先坐吧，井德明上茶。” 谢君则拱手行礼：“多谢皇上。” 他虽只是南苑国的皇子，但两国实力相差甚大，按理说谢君则是可以不必向皇上行礼的。 见他这般客气的模样，那达越发感到不安，总觉得他此番前来应该没好事儿。 宫人很快便将茶奉上来了，皇上笑着执起茶杯，将杯口贴近鼻尖，深深吸了一口，转而笑道：“这茶是上好的龙井，刚五百里加急送给过来的，两位尝尝可还能入口吗？” 谢君则在南苑时便极少饮茶，那达在草原时一向只喝奶茶，奈何皇上都这样说了，二位也不好拂了皇上的面子，只好浅尝了一口。 屋内燃着香银碳，不仅暖和还有淡淡的幽香，是顶级的碳。除了皇上这儿，满宫里也就老佛爷的慈宁宫、皇后的景仁宫、和敬公主的福景殿能用得上。 连一向得宠的令妃宫里都没有。 听到谢君则这番说辞，那达敛下眼眸，深沉的眸子里藏着探究。想在京城置办一座宅子？说得好听是为促进两国使节来往便利，只怕这里面藏了私心吧。 事关两国交好，皇上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一座宅子罢了，哪里还用得上他们自己去置办。况且人家不也说了，愿意在南苑京师送给他们一座宅子，以表诚意。 皇上虽没去过南苑，却也知道那个地段的宅子千金难买，那条街道是南苑京师寸土寸金的中心地段。到了夜晚，满城烟火长燃，街头巷尾热闹非凡。 那达也知道皇上没有理由拒绝，他低着头，背脊微弯，面上的情绪平淡至极，却又让人感受到了他深长的无力感。 注意到他的情绪，皇上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小王爷，你这是怎么了？可是这茶喝不习惯？” “谢皇上关心，这茶……很好。” 闻言，皇上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谢君则进来前都还是好好儿的，进来之后也就只说了宅子的事儿，总不能是因为一座宅子吧？况且，这笔交易说起来还是他们赚了。 “是吗？”皇上轻轻扬了扬唇，觉得那达口是心非，转头对井德明道：“去将班画师从大不列颠带来的巧克力粉煮一壶来。” 那达急忙起身，“多谢皇上好意，不必麻烦了。” 他现下哪里还有心情喝什么巧克力，本以为可以再晚几天等南苑国使节走了之后再回草原，可是人家三言两语便在京城有了一座宅子。 这下人家岂不是想走就走想来就来了？倒是比他更方便了。 那达缓慢地掀起眼皮，正好和谢君则对视，他面上浮起一抹淡笑，只是这个笑容在那达眼中极为讽刺。 从宫宴到现在，二人明明从未说过一句话，可气氛就是很不对劲儿，连皇上都察觉到了。 皇上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好几次，最后落在了那达脸上，浅笑道：“真的不尝尝吗？璟瑟还挺喜欢喝的。” 一听到璟瑟的名字，那达脸上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一些，皇上暗暗地笑了，转头看向井德明。 井德明立刻会意，正准备退出去时谢君则站起身来，缓缓道：“不知本王能否有幸尝一尝这大不列颠的巧克力粉？既是和敬公主喜欢的，那味道应该差不了。” 前半句还好，听到了后半句…… 皇上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他又转眸看向那达，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搞了半天，这南苑的五王爷是将主意打到了自己宝贝闺女儿身上？还好，还好他刚刚赠出去的那座宅子离公主府远！ “前些日子班画师的父母又从大不列颠托人寄了好些过来，二位若是喜欢，待会儿朕让人给你们包一些带回去。” 皇上坐在龙椅上，只是笑容比刚刚少了好些，神色比那达好看不到哪去。 璟瑟可是他在心尖上的掌上明珠啊，莫说是南苑了，就是嫁在京城……他也舍不得啊！ 老父亲的心思谁懂？ 老佛爷应当是明白的，他待会儿就去慈宁宫向老佛爷请安，顺道诉诉苦。 面对两个打自己宝贝闺女主意的男人，皇上便是想笑也笑出来了。 谢君则弹了弹衣摆，很不客气地拉椅子坐下，对那达轻笑道：“小王爷，不妨先下坐吧，巧克力怕是还要等上一会儿呢。” 听听这语气，简直没把自己当外人。 那达勾唇，上下打量他一圈，悠哉地点评：“王爷这身衣裳是新做的吧？颜色倒是不错，只是样式略微老气了些。” “老气吗？本王倒不这样觉得。”谢君则站起身转了一圈，语调依然欠欠地：“和敬公主挑的，想来……和敬公主的眼光应该错不了吧？” 第184章 唯有感恩挂心头 送走巴林王夫妇，湄若总是无精打采的，做什么也提不起精神。 就连小燕子也拿她没法了。 “这可是我特意带进宫给你们分享的，湄若公主，你真的不吃一点儿吗？”小燕子将聚宝斋的糕点往湄若跟前推了推，认真道：“干嘛跟吃的过不去呢？你现在不吃待会儿可就没有了。” 晴儿也在一旁附和道：“吃一些垫垫肚子吧，你早膳都没吃多少，真的不饿吗？” 璟瑟知道聚宝斋的糕点有多难买，她看了小燕子一眼，从榻上缓缓起身：“你跟我进来。” 小燕子疑惑地看了璟瑟一眼，而后点了点头，走前还不忘对湄若道：“待会儿我出来你若是没吃，我可就不让着你了，到时候全进了我肚子里面，你可别说我吃独食儿。” 晴儿轻轻扬了扬唇，耐心安慰：“等永琮回京，等你们大婚，你又可以看到你父王母妃啦。况且，你哥哥不是还没走吗？” 小燕子撂开帘子，面对璟瑟的目光，她不免有些心慌，强作淡定：“公主，不能在外面说吗？是什么事儿连晴儿和湄若公主都不能听啊。” 璟瑟看着她，声音很是认真：“八音盒，是谁给你的？” 小燕子心跳得极快，许是很久没有忽悠过人了，她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很小声地说：“沈姝忆啊，您不是见过她吗？八音盒是她给我的谢礼。” 璟瑟不语，就那么看着她。 小燕子今儿也算是知道什么就不打自招了，她安静几秒，如实说：“是……是沈姝忆的哥哥，沈大人给我的。” 璟瑟又道：“你日日进宫…” “是他，是他让我没事儿就进宫陪着您，外面那糕点也是他买给我的。” “那日未央街…” “也是他，是他告诉我您跟南苑的那位五王爷一起出宫了。但是他没有告诉我具体位置，只说您出宫了，是我自己找到您的。” 小燕子捏了下手指，语气温和地解释：“我并非是看在糕点和八音盒的份上才做这些的，是因为我和他达成了…达成了……” 小燕子苦思好好一阵儿，才将“共识”这个词儿憋出来。 “我们都觉得那位五王爷没安好心，虽然我不知道沈大人为什么这么在乎您，但我是绝对不能让您被欺负的。” 璟瑟蹙了蹙秀眉，“在乎？” 知道小燕子是老毛病犯了，用词不当，璟瑟倒也没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轻笑道：“就谢君则，他能欺负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璟瑟现在夜夜都在院里练鞭子。 冬霁都不一定能在她手里讨到好，甚至她觉得自己可以一打十了。 “真不是我小看您，听说他武功可厉害了，连冬霁都不是他的对手呢。”小燕子低声道：“不过，沈大人应该能跟他打个平手。” “张口闭口就沈大人。”璟瑟勾了勾嘴角，放轻声音问道：“你何时跟他走得这样近了？” “春斋楼着火，他抓到了纵火犯。”小燕子想了想，又道：“也是他带我去了沈府的暗牢，让我给您报了仇。” 见小燕子神色平静，璟瑟倒也没再多说什么。缘分缘分，讲究的就是个缘字吧。 说不定凭着她和沈姝忆的交情，真能同那位沈大人处到一起去呢？沈从知的品行璟瑟倒是不担心，毕竟他能过老佛爷那一关。他的才华就更不必说了，文武状元。 二人从寝殿出来，桌上的糕点已经被三人吃光了。 小燕子撇撇嘴，委屈道：“你们不给我留一块也就罢了，竟然也不给和敬公主留一块儿。” 湄若扬了扬唇，心情看上去要比先前好多了，“璟瑟才没有你那么爱吃甜食儿呢。” “公主，我待会儿出宫的时候可以打包一些福景殿的糕点吗？”小燕子抿了下唇，轻声道：“昨天姝忆还在我耳边念叨呢，说是想吃福景殿的糕点了，问我进宫的时候能不能顺带给她带些。” “你又收人家什么好处了？” 本是紫薇随口一说，不料小燕子老脸一热，讪笑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就一些小玩意儿。” 璟瑟弯起嘴角，“紫薇，你有没有去内务府看看你的喜服？算着日子，应该也快完工了。” “没有呢。”说着，紫薇站起身来，随后跪了下去，柔声道：“多谢皇姐为我添妆，若非有您帮衬，紫薇不晓得要走多少弯路，更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认亲成功。” “千言万语道不尽，唯有感恩挂心头。”话落，紫薇跪着往身后退了两步，“让紫薇给您磕个头吧。” “起来，快起来。”璟瑟将紫薇从地上扶了起来。 眼看着紫薇就要落泪了，小燕子赶紧活跃气氛，“公主，您还给紫薇添妆了呀。我可是皇阿玛的义女，又是您弟弟的徒弟，您可得一碗水端平，不许偏心啊。” 璟瑟连连点头，“好，好好好。” 小燕子格外上道，弯眼一笑，甜甜喊：“皇姐！皇姐！我今后也叫您皇姐吧！” 晴儿和湄若相视一笑。 小燕子又拉着紫薇的手，冲她莞尔一笑道：“真好，等你嫁去了学士府咱们就能常常聚在一起了。” 紫薇耳根有些红，温言软语：“是啊，没事儿还能一起去看看大杂院的老老小小。” 看着今儿天气好，小燕子提议去紫薇和尔康的秘密基地，心旷草原。 “心旷草原？好美的名字。”湄若转眸看向璟瑟，轻笑开口：“我还没去过呢，正好我也有好些天没出宫了，咱们去跑跑马吧，这么好的天气可别浪费了。” “跑马？好啊好啊！”小燕子高兴地站了起来，“若是谁得了第一……” 晴儿当即取下了手上戴着的镯子，十分大方，“谁第一，它就是谁的。” 湄若也从头上取下一支簪子，“那我也出个彩头。” 紫薇一愣，随后也跟着从头上取下一支步摇。 小燕子轻笑道：“紫薇，你可想好了，我们几个骑术那可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你一个新手还是别出彩头了。” 紫薇笑了笑，柔声道：“输赢无所谓，开心最重要嘛。” 几人纷纷看向璟瑟，小燕子更是一脸期待的模样，总觉得璟瑟能拿出好东西来。 不多时，夏栀便捧着一个锦盒走了过来，里面是老佛爷刚赐给璟瑟的点缀钉珠耳环。 小燕子也格外大方，取下了手上戴着的珊瑚戒指。 第185章 化不开的缘 率入眼帘的是一匹高大的骏马，正是傅祈年送给璟瑟的赤兔马。 少女一袭红衣束腰骑装显得小腰盈盈一握，衣裙翻飞，长发随风飘扬。明艳照人的外表下却有一股沉静高贵的风华，根本无法用惊艳二字形容。 晴儿和湄若并驾齐驱，还未出城门，几人的速度都放得有些慢，生怕有人会从街道两边跑出来。 小燕子或是顾及紫薇，故意骑得很慢，早已被湄若和晴儿甩在了身后，更是连璟瑟的身影都瞧不见了。 茶馆二楼，谢君则整个人都坐在楼阁窗前，他斜斜地靠在窗口，半个身子几乎都要探出去。 一只手端起面前的茶盏，那手清俊有力，片刻后懒懒对身后的侍卫开口：“你确定她今儿穿的是红色？” “是，和敬公主今日确实穿了红色。”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马蹄声，侍卫轻笑道：“来了。” 眼看着就要出城门了，璟瑟一手挽缰，一手甩鞭，加快了速度。忽的，一道身影从天而降，男人一身绯红色锦袍，容颜如画，极致尊贵优雅。如不是有喉结，只道他是一名绝色女子。 千钧一发之际，璟瑟攥紧了缰绳，硬生生地将马给稳了下来。马仰天长鸣了一声，便是晃了晃头，原地踏着步子。 谢君则唇边浮起一抹笑容，定定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似乎他们的缘分注定无法避免。 有不少百姓围了过来，湄若和晴儿也在这时跟了上来，看见站在路中间的男人，二人对视一眼。 “真巧。”谢君则打开手臂在原地转了一圈，像是在展示自己的新衣裳一般，惊艳夺目的眉眼之间，绽放出了丝丝缕缕的温柔，“公主有没有觉得我们像一对新人？佳偶天成，百年琴瑟，满心欢喜，共赴白头。” 谢君则话音刚落，老天就格外给面子，刚刚还是艳阳高照转眼就飘起了雪花。 那达扬唇一笑，声音冷硬：“本王刚刚分明是看着王爷从茶楼出来的，怎么？如今茶楼也开始做酒水生意了？青天白日，胡言乱语不绝。”他看向谢君则身后的侍卫，声音低沉：“还不带你家王爷去醒醒酒？！” “哥，你怎么来了？”湄若满眼疑惑。 片刻，小燕子和紫薇也追了上来。 小燕子还没弄清状况，低声呢喃：“小王爷，真的是你啊，你骑那么快作甚？皇姐又不是同人私奔。” 那达不语，冷冷地看着谢君则。 眼瞧着前来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谢君则云淡风轻地弹了弹衣摆，启声道：“牵本王的马来，本王也跑跑马醒醒酒。” 他将“醒醒酒”这几个字咬得格外重，马儿早就备好了，暗处的侍卫立刻牵了上来。 璟瑟不想继续同他废话，谢君则似察觉到了璟瑟目光，一抬眼就撞上了一双眸子，隔得远远的都能看到其中审视。 璟瑟轻轻地甩着鞭子，留下一串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 谢君则倨傲地笑笑，翻身上马，正准备去追璟瑟却被小燕子叫住，“王爷，我们可是在赛马，你要参加吗？” 从那颗明月珠来看，小燕子就知道这位南苑的五王爷是个不缺钱的主儿。既如此，为何不趁机狠狠地敲他一笔？ 话落，小燕子也用同样的目光看向了那达。 谢君则当场就将腰间的玉佩取了下来，他偏过头，颇为惋惜的样子，轻声道：“只怕嘉兴公主没这个本事能从本王这儿将它赢走。” 小燕子倒是没生气，只是下意识就反驳他的话，“我皇姐有这个本事就好了呀。” 或是听到璟瑟的名字，谢君则回头扫了小燕子一眼，他一袭红衣，眼角眉梢都是浅浅的笑意，雄雌莫辨的俊美容颜美得令人痴迷。 却又透着点邪魅的气息。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小燕子低声细语：“他能追得上皇姐吗？那块玉佩一定很值钱吧，希望皇姐赢了他才好，也好挫挫他的锐气。” 那达挥手扬鞭赶紧追了上去。 小燕子朝着他远去的背影大声嚷嚷：“小王爷，你不添个彩头？” 几人也没再耽误赶紧追了上去，只是她们又怎么可能追得上璟瑟，饶是那达骑术再好也是连谢君则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到了心旷草原璟瑟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凭着记忆去了边缘上的那条小溪。 远远的，谢君则就看见璟瑟坐在小溪边上往河里扔石子。 她今日打扮得极简单，一身武人中常见的利落衣裳，不施粉黛也未佩戴钗环，但她的美似乎不是这些外界的东西所能影响的。 听到身后的动静，璟瑟头也未回，冷声道：“王爷下次若是再寻死，我可就不勒缰绳了。” 谢君则淡淡一笑，目光在她背影上停留片刻，虽然和她相处的时日不算长，可他却清楚她是一个口是心非之人。 “你在他面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为何偏偏对本王就如此冷淡？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真让本王心寒啊。”说着，他慢慢走了过去。 璟瑟勾唇一笑，倒也没有跟他打哑谜，直接道：“我与他相处之时王爷并未曾亲眼见过，又怎知我在他面前是什么样？” 谢君则没有接璟瑟的话，而是捡起一颗石子儿侧着身子向河里打水漂，石子儿在水面上快速奔跑，溅起或大或小的水花儿，最后落入水底。 “本王在来大清的路上听到了不少关于嘉兴公主的传闻。”谢君则坐在了璟瑟身侧，懒洋洋道：“那日从聚宝斋分别后本王就一直在想，她说的那句话和敬公主是否赞同。” 闻言，璟瑟皱了下眉，思绪也慢慢飘远。 “这聚宝斋的饭菜就是好吃，我得打包带回去给我阿玛和额娘尝尝。” …… “对了，明月喜欢吃鱼，我得给她打包一份让她也尝尝。” 谢君则夹起一道菜，随意般问道：“明月是谁？” “我从宫里边带出来的宫女啊，现在她已经彻彻底底是我的人了。”注意到谢君则的目光，小燕子开口道：“怎么了？你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宫女怎么了？宫女就不吃饭喝水了？她们不是生来就是奴婢的，宫女也是人，宫女也有爹娘，宫女也是人生父母养的。我每天跟她们同吃同住，并没有觉得她们要低人一等。” 良久璟瑟回过神来，她侧目看他，淡声道：“人人平等，但并不意味着人人相同。我与王爷相识不过几日，王爷想我怎样待你？跟不熟的人打交道我一向如此，还请王爷多担待。” 不熟的人？谢君则眼神稍黯。 对啊，他们不过才相识几日，是他操之过急了。竟妄想能够在这么短的日子里就取代那个人在她心中的位置。 沉默了好一阵儿，他嘴角微微一翘，慢悠悠地说：“公主所言极是，春来夏往，秋收冬藏，来日方长，我们带着诚意慢慢来。” 璟瑟侧目看向谢君则，只见他眼里像是盛满无数星辰，烫得她眼神游离。 其实早在国师府她在雪里跳舞时，他心中便有了一种莫名的感觉。 他与她，必是化不开的缘。 第186章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 掐着点儿，璟瑟想着晴儿她们应该已经到了，便缓缓站起身来，正好用余光看到那达牵着马向这边走来。 未能追上他们，让谢君则有机会同公主独处，那达心里闷闷的。 前有国师大人，后有科尔沁部的巴塔，现在又来了个南苑的五王爷，他愈发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巴塔尚且还能对付，可这位五王爷呢？自己又怎么是他的对手？情分？真要比情分他又如何比得过国师大人？ 自己几斤几两那达心里还是有数的，先不论五王爷的身份有多尊贵，以谢君则的身手只怕大清就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那达愁眉苦脸的，牵着马走得极慢，可在离璟瑟还有几步之遥时，他嘴角立刻扯出一抹笑容，温声道：“公主，湄若她们正在那边找你呢。” 璟瑟翻身上马，见那达愣在原地，她面上添了几分疑色：“你不跟我一道过去吗？” 那达看了她身后那人一眼，笑着摇头：“公主先过去吧，我随后就来。” 璟瑟并未多想，骑着马便离开了。 “小王爷有话要同本王说？”谢君则看上去心情极好，那达又不禁皱了皱眉头。难道是公主给他好脸了？可那日小燕子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她说，公主对这位五王爷爱搭不理的，只是偶尔敷衍两句。 她说，一直是五王爷在缠着公主没话找话说。 见那达一直不说话，谢君则也没了耐心，牵着马儿就从他身旁走过，悠悠道：“若无事，本王就先告辞了 。” “王爷请留步！”那达转过身看着谢君则的背影，话里添了几分认真：“这本是你与那人之间的恩怨，本王不该多嘴，可此事亦与她无关。王爷既不喜欢和敬公主，为何还要去招惹她？” 谢君则站定，头也不回的问：“谁说本王不喜欢？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少年语调微扬，显得不太正经，尾梢微翘的桃花眼中端的是玩世不恭的笑意。 在来大清之前谢君则便早已听过璟瑟大名，在得知她和那人关系后他就派人多方打听这位传闻中的固伦和敬公主。 老实说，在还未见到她之前，他对她根本就没有太多期待。若非知道她和那人之间的关系，他根本不会亲自跑这一趟。 之所以来大清他就是想看看，把他好弟弟迷得神魂颠倒的大清公主究竟长了幅怎样的容貌。 这不见则已，一见误终身啊。 “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倒也不枉费他白来一趟大清。 那达自是不信他这番说辞的。 谢君则缓步往回走，唇角不咸不淡地扯着：“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更何况是和敬公主这般模样端庄、才华横溢的女子？本王深知小王爷倾慕公主已久，可感情之事不分先来后到。” 他翻身上马，疾行而去，只留下一句：“从今往后咱们各凭本事，谁能俘获公主芳心，那公主就是谁的！” 风雪漫卷，丝丝缕缕的凉意仿佛要往人的骨缝里钻。 晴儿身子本就弱，璟瑟让冬霁去公主府取了斗篷来，“手怎的还是这样凉？罢了，今日还是先回去吧。” 小燕子手上把玩着玉佩，轻笑道：“没想到那位王爷真的将玉佩给皇姐了，算他是个君子。” 璟瑟脸上表情淡淡的，她刚刚本不想收下，奈何谢君则说什么也不肯。 若是让那个醋坛子知道她收了谢君则的玉佩不晓得又要说些什么酸话，瞧着小燕子这么喜欢，璟瑟想着送给她得了。 “那可不成！”小燕子将玉佩拿在手上掂了掂，随后还给了璟瑟，“您若是实在不喜欢，觉得这玉佩碍眼的话就拿去当铺当掉吧，可以换不少银子呢。” “我常常去您宫里蹭吃蹭喝的，皇阿玛给您的那些稀奇玩意儿您也都给了我，再这样下去我都快成女土匪了。” 紫薇在一旁轻笑道：“那是皇姐喜欢你，除了你宫里还有哪位公主有这待遇？她们连福景殿的大门都进不去呢。” “是啊，听夏栀说璟瑟还将那明月珠也给了你。”晴儿故作不满，低声道：“都快赶上我了。” “哟，我们永康郡主这是吃醋了？”湄若笑着打趣，转头便瞧见冬霁手上拿着一封信，疑惑道：“冬霁，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 “会不会是师父托人给皇姐的信？”小燕子眸光一亮，轻笑道：“他们应该快回来了吧，师父不在都没人教我武功了。” 看着小燕子的神色，湄若轻扯朱唇，当日这门婚事定下来时她并不知他心有所属。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待他回京后，再好好商议一下此事吧。 璟瑟笑着将信从冬霁手上接了过来，在小燕子和晴儿期待的目光下，她缓缓将信封打开，而后轻声道：“不是他写的信。” 小燕子也只失落了一阵，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还转头安慰起晴儿来，“我哥他一定会平安回来的，你若想我哥了我可以将他留下来的那块玉佩给你，就放在我梳妆台呢。你若是要的话，我待会儿就回府……” “我不要。”晴儿转过身去，要给也应该是他亲手将东西给她才对，让小燕子来给算什么回事儿？ “睹物思人……”小燕子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皇姐，那位五王爷将他贴身之物交给你就是想让您时刻想起他，对不对？” 湄若轻笑一声，转头看向小燕子，“你猜你哥为何要让你帮忙将他的玉佩送给晴儿？” 不等小燕子回答，湄若笑着看向璟瑟，“玉佩还可当做定情信物。” 璟瑟没有接话，只低头瞧了一眼手上的玉佩，而后收了起来，“行了，回去吧。” “啊？这么快就回宫了吗？”湄若显然是没有玩尽兴，可想着晴儿怕冷，又只能对璟瑟道：“咱们可不可以用过午膳后再回宫啊？先去公主府吧，我瞧着秋棠也有些日子未进宫给晴儿把平安脉了。” “那可不成！”小燕子转眸看向晴儿，弯眼一笑：“我额娘前些日子还念叨你呢，去王府用午膳吧？” 晴儿转眸看向璟瑟。 小燕子急忙道：“皇姐，我还差您一碗长寿面呢，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行吧。”璟瑟又转头对冬霁道：“去公主府告知秋棠一声儿，让她午后来王府给晴儿把平安脉。” 小燕子带着紫薇和晴儿回了王府，湄若瞧着天色还早非要拉着璟瑟在街上逛一圈。 “璟瑟，我哥呢？他刚刚找你去了，你没有看到他吗？”湄若随口一问，下一秒又被那家铺子给吸引到了目光，“灌汤包！你上次从宫外给我带回来的灌汤包是这家买的吗？” 湄若不提还好，这一说璟瑟就有些疑惑了，那达和谢君则又不熟，两人能聊些什么呢？ 见璟瑟迟迟不回答自己，湄若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璟瑟一愣，转而笑道：“没，没想什么，想吃灌汤包了吗？那便去买一个吧，待会儿回来时再买几个给他们也尝尝。” “好，那你就在这儿等着我。”说罢，湄若便欢喜地跑了过去。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颇为无奈。 都说小燕子不适合在皇宫生活，那湄若呢？她自幼在蒙古长大，喜爱自由，若非为了母族荣耀又岂会甘愿被困在宫里。 “姐姐？姐姐。” 璟瑟垂下眸子，看见一双白白净净地小手正握着自己的衣摆，直至看清璟瑟容貌，小姑娘才弯起唇角，“公主姐姐，真的是你？你真的还活着！” 见璟瑟没有反应，小姑娘呆呆地望着她，眼底弥漫上一层雾气，“公主姐姐不记得杳杳了吗？” 璟瑟笑着蹲下身，轻轻揉了揉她的脸，“杳杳这么可爱，我怎会忘了呢？” 听到璟瑟这样说，小姑娘抿着嘴开心地笑了，脸颊上梨涡浅浅。她抬眸，还想说些什么就看见璟瑟头上戴着的那一支簪子。 见小姑娘一直盯着她看，璟瑟笑着摸了摸头上的碧玉七宝玲珑簪，若非这簪子是傅祈年所赠，她定是要取下来送给杳杳的。 杳杳晃了晃身侧妇人的手，软软唤道：“娘亲？” 璟瑟站起身来，妇人也在这时回过神来，眸中笑意宛如一汪春水，柔声道：“公主没事儿真是太好了！” 璟瑟轻轻扬了扬唇，杳杳也开心的说：“杳杳是福星，杳杳说公主姐姐没事儿那公主姐姐就不会有事儿的。” “是啊，谢杳杳吉言。”璟瑟轻扬唇角，转身将湄若手上买好的灌汤包接了过来，对杳杳轻声道：“尝尝？这个灌汤包可好吃了。” “多谢公主姐姐。”道过谢后，杳杳才从手上将灌汤包接了过来。她并没有急着吃，而是轻笑道：“公主姐姐，杳杳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 闻言，璟瑟眉眼向下弯，眸中盛满了笑意：“我也很喜欢杳杳呢。” 小姑娘眼中笑意更甚，简直要把璟瑟的心都要笑化了。 “公主姐姐，你今日出宫是有要事在身吧，杳杳就不耽误公主姐姐时间了。”说着，小姑娘咬了一口灌汤包，甜甜地笑道：“真的很好吃！谢谢公主姐姐，下次见面我也要给公主姐姐送个礼物。” 下次见面？京城这样大，若不约定个具体的时间地点，光凭运气偶遇又谈何容易。 尽管如此，璟瑟还是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低声道：“好，那姐姐从现在就开始期待，期待下次和杳杳见面。” 湄若一脸茫然。 她就去买个灌汤包的功夫，是何时冒出来了一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待璟瑟和湄若离开后，妇人还怔怔地望着璟瑟离开的那个方向，喃喃道：“序秋啊，现下你可安心了吧？虽然我与这位嫡公主只有过两面之缘，却也知道她是一个贤良淑德之人，可见咱们阿屹是个有福的。” 杳杳轻轻扬唇，“公主姐姐头上带着的簪子是母后从前最喜欢的那支簪子，杳杳认得。” 小姑娘吃得一嘴油，妇人蹲下身替她擦了擦，柔声道：“我们杳杳记性真好。”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皇宫里显得神秘而安静。 “晴儿已经睡下了？”湄若起身，亲自给璟瑟倒了一杯热茶，继而道：“许是今儿累着了，她这身子真要让秋棠好好调理才行。” 说起晴儿的身子，璟瑟就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么晚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再过些日子就是我父王生辰了。\"湄若坐到璟瑟对面，缓缓道：\"那日蒙古各部都会前往巴林部为我父王贺寿。一纸婚约将我困在了宫里，我不能回去还算是情有可原，可若是他生辰那日我哥也不在场，那就说不过去了。” 璟瑟点点头，又听见湄若道：“璟瑟，明日你替我劝劝我哥吧？如今也就你说的话他能听得进去了。” “其实他留在京城并非是为了我这个亲妹妹，他是放心不下你。自从南苑的五王爷入京后，他就天天愁眉苦脸的，我时常听见他唉声叹气，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璟瑟皱了皱眉，在她印象中那达似乎跟湄若说的不大一样，湄若也看出了璟瑟的疑惑，轻叹了口气，\"他在你面前跟在我面前向来不是一个模样，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才是他妹妹呢。\" 璟瑟柔声道：\"你哥对你很好。\" \"我知道的，他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湄若轻笑道：\"也就只有你能治住他。\" 从秋水阁出来，春杏急忙迎了上去，小心叮嘱道：\"公主，注意台阶。\" 夏栀将斗篷披在璟瑟身上，\"公主，冬霁姐姐让您早些回宫歇息，她有些事儿要处理，今晚就不歇在福景殿了。\" \"她出宫了？\"璟瑟轻轻蹙了蹙秀眉，想起了白日她交给自己的那封信。偌大的纸张就写了三个字，虽然没有落款，但璟瑟一眼就认出了那是谁的字。 积雪被宫人扫至两边，宫道结出一层薄冰来，夏栀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璟瑟，柔声道：\"应该是的，她简单交代了两句便离开了。\" 回到福景殿，夏栀赶忙让人备水准备伺候公主洗漱。晴儿睡眠浅，璟瑟怕将她给惊醒了，自觉去了偏殿歇着。 第187章 可你是独一无二的 夜深人静，只有渐渐融化的冰层发出细碎的塌陷声响。屋里红烛摇曳，炭火燃得正旺，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璟瑟坐在梳妆台前，将纸上这几个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谢君屹。\" \"是他的名字吗？\" 她支着下巴，沉吟思索了片刻后起身回到了床上。 对于南苑，她知道的并不多。 就算他将自己的名字告诉自己，她也不知道他在家中排行老几。 刚躺下没多久，璟瑟就听见一阵细小的声音，她坐起身来往院里看去，下一秒屋内烛火熄灭。 璟瑟披了件外衣，起身将房门打开。 院里一片沉寂，她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柱子，悠悠道：\"到底是大内侍卫玩忽职守，还是王爷武艺超群，竟能在宫里来去自由。\" 话落，璟瑟身子轻盈一纵，轻飘飘地落在了屋檐之上，稳稳而立。虽然她轻功不算太高，但这点高度于她而言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倒也不枉费她这些天苦练。 谢君则勾唇一笑，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随后也跟着上了屋檐。 \"这么晚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明明白日才见过，有什么事儿白日不能说，非得晚上跑这一趟。璟瑟身上只披了件外衣，衣诀飘然，猎猎作响。 谢君则笑着将手上提着的两盅酒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穿得单薄，他又将披在自己身上的深紫貂毛大氅取了下来披在她身上。 璟瑟望着他，男人一袭月白色锦袍，流光潆洄，似将月光披在了身上，她下意识说了句：\"王爷还是穿红色较好看。\" \"是吗？\"谢君则眉梢轻挑，低着头看她，\"你可算注意到我了。\" 璟瑟的眼睛一眨不眨，能清晰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或是觉得二人距离隔得太近，她往后退了一步。 可这一举动落在他的眼里，分明是害羞的模样。谢君则弯唇一笑，眼底荡漾开星星点点的光芒，说话的语气也轻快了几分：\"你若喜欢，我日日穿给你看。\" 她茫然地啊了一声，说话的语速缓慢至极：\"我，我没说喜……欢。\"璟瑟转过身去不再看他，很小声地说：\"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何事？\" \"心中有惑，百思不解，夜不成眠。\"谢君则回头看她，璟瑟的肩膀和发髻上都落了一层雪，脸颊和鼻子被冻得微微泛红，他勾唇一笑：\"公主稍等。\" 话落，他便跳了下去。 璟瑟蹙了蹙秀眉，视线落在了那两盅酒上，她抱起来闻了闻，味道正如她在书上看到的好酒那般香醇。 要说喝酒，璟瑟也是个行家了。这些年她什么酒没有喝过？记忆最深的还是傅祈年亲酿的桑落酒。 \"此酒是我特意从南苑带来的。\" 也不知谢君则是何时回来的，璟瑟转过身，只见他手上抱着两条毛毯。 \"小心被当成刺客抓起来。\" 他将毛毯铺好，随后坐了下来。见璟瑟还愣在那儿，他拍了拍身侧的位置，语速悠悠：\"若我被当做刺客抓起来，公主会坐视不理吗？\" 璟瑟将一盅酒扔了过去，谢君则顺手接住，而后她坐在了他的身侧，\"看在美酒的份上，倒可以替你狡辩两句。\" \"狡辩？\"他语调微扬，将另一条毛毯搭在了她腿上，话里多了几分认真：\"若是因我着了风寒，那我罪过可就大了。\" 璟瑟任由他将毛毯搭在自己身上，非但没有害羞，反而调侃道：\"王爷这般会照顾人，想来还是侧妃调教得好。\" 其实璟瑟刚开始并不知道他娶了侧妃，而是冬霁在她面前提过一嘴，她便记了下来。 他那位侧妃也是个有来头的。 丞相府嫡女，宛若翩鸿，被称为\"南苑第一美人儿。\" 看不出来他还是个有福气的。 只是某些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调……教？\"他看着她，眼神意味深明，明明璟瑟只是随口一说，他却下意识解释：\"我和她，是清白的。\" 璟瑟微怔，看着他言语间丝毫不虚的神态，轻笑一声：\"都成婚两年了，还谈得上清白二字呢。\" \"我从未进过她院子一步。\"他盯着她的脸，话里又多了几分认真：\"你若不喜欢，我翌日便修书一封，与她断清关系。\" 璟瑟笑着喝了一口酒，却不敢再看他，声音轻不可闻：\"这是你家务事，哪里轮得到我插嘴。\" 他苦涩一笑，嗓音低哑：\"我当真就比不上那个人吗？\" 她只觉谢君则视线逼人，装作若无其事：\"白日我已经说过了，人人都是不同的，何必非要一争高下？你们都很好，各有所好，各有所长。\" \"可是你是独一无二的。\"谢君则侧头，慢条斯理地把话说完，\"皇位也是。\" 他本无意那个位置，若非他身后之人，他又怎会去争去抢。倒不如做个闲散王爷来的自在。 可是皇位可以放弃。 但她，他不想放弃，也不会放弃。 一回到宅子，谢君则就直接去了书房。 \"殿下，您三思啊！\"侍卫低头，哑着声线开口：\"您和侧妃的婚事是先帝定下的，当时若非您执意不肯，侧妃该是正妃才是啊。\" 谢君则继续写着休书，一言不发，只是眼眸染上了一丝薄怒。 侍卫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主子的脸色，说个不停，\"侧妃知书识礼，为人和善，又没犯七出之罪，您实在没理由休她。\" \"若是让皇后娘娘得知此事，只怕又该说您遇事急躁，轻重有失了。\" \"皇上病重，朝中局势动荡，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您呢。若您现在休了侧妃，岂不是打丞相的脸吗？\" 谢君则握笔的手一顿，停了下来。 倒不是他将侍卫的话听进去了，而是耳边太过聒噪，一时不慎写错了字。 墨汁滴落在纸上，渲染开来。 侍卫以为殿下这是想明白了，说得更加起劲，\"属下说句不该说的，您若想登上那个位置，背后光有皇后娘娘母家扶持是远远不够的，您得将丞相大人拉拢过来。\"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趁着今年万寿节，当着王公百官的面将侧妃娘娘晋升为正妃。\" \"你倒是事事为本王考虑。\"谢君则眼眸森然，清冷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 侍卫立刻跪了下来，微微颔首道：\"属下自幼就跟随主子，衷心日月可鉴。\" \"呵。\"谢君则轻哼一声，又重新拿起一张纸写了起来，不过他倒是将那句话听了进去。徐氏嫁进王府还算安分，既没犯七出之罪，那便替她谋个郡主之位吧。 \"青玄啊，这些年本王待你不薄吧？\"谢君则声音端的是漫不经心，握笔的手快速地动着，笔尖像是牵着一根连续不断的细线在纸上乱缠乱绕，字里行间厚重雄厚，大气脱俗。 青玄一听，迟疑半晌，敛眸凛声道：\"主子待属下极好。\" \"那索性便在今日做个决断吧。\"谢君则缓缓抬起眼眸，看着这个跟在自己身边数十几载的人，毫无情绪地说：\"是继续做她眼线还是选择跟在本王身边，你自己选。\" 青柏正巧进来奉茶，听到自家主子的话后立马将茶盏放下，随后跪在了青玄身侧，替他求情：\"主子，求您再给青玄一次机会，今后青玄定会只忠心您一人。\" \"青玄，你还愣着做什么？快说啊！从今往后，你只认主子一人。\" 谢君则倒是不急，慢悠悠地将两封信写完后才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青柏，你先出去。\" \"是。\"青柏担忧地看了青玄一眼，而后退了出去。 门刚关上，青玄就迫不及待开口。 谢君则端着茶盖拂了拂上面的茶叶，斟字斟句地说：\"仅此一次机会，你可想清楚了，本王不喜欢身边的人别有心思。\" \"属下想清楚了，当初既被皇后娘娘送到殿下身边，那属下就是殿下的人。\"青玄喉结上下滑动，哑着嗓子道：\"谢主子愿意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愿奉您为主，唯您马首是瞻，今后一定好好办差，绝无二心！\" 谢君则亲自将人扶了起来，而后将两封信递到他的手上，\"那这个差事本王就交给你了，一封交给我父皇，一封交给徐氏，希望你不要让本王失望才好啊。\" \"殿下放心！\"说罢，他就退出了房门。 青柏毕竟是习武之人，将房中的对话都听到了。见青玄出来了，他连忙凑了上来：\"你可别再傻乎乎地将信交到皇后那里去了，这是主子给你表忠心的机会，你得抓住了。\" 青玄点了点头，随后拿着信离开了。 待他离开后，青柏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着站在窗边的男人，他压低了嗓音：\"主子，您这么做，值得吗？\" 谢君则侧目，递来的视线耐人寻味。 青柏不懂情爱，很是不解，神色复杂，只道了句：\"就因公主一句话，您就休了侧妃，忤逆皇后旨意，不惜得罪丞相，值得吗？\" 谢君则直勾勾地看着他，忽地笑了。 他看上去心情极好，似笑非笑道：\"她分明喜欢白色，可是她却说本王穿红色好看，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开始注意本王了。\" \"本王从未跟她提过徐氏，她又是如何得知本王娶了侧妃？说明她派人去调查过本王，时间记得比本王还清楚。\" 青柏疑惑地皱了皱眉。 谢君则也是心情好，难得跟他解释了一番，\"徐氏是何时进府的本王自己都记不清楚了，她不过是让人去调查了下，却将日子记下了。\" \"这说明什么？说明她口是心非，表面不在意，心里却十分介怀。\" 看着天色不早了，谢君则摆摆手，\"去，将本王从南苑带来的那身红色云缎锦衣取来！\" 这可是她第一次主动约自己，谢君则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万事开头难！ 这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 福景殿。 璟瑟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几个小丫头捣鼓，晴儿坐在一旁轻声道：\"昨夜喝了不少吧？胆子可真够大的，若是被老佛爷晓得了，当心关你禁闭。\" 听到晴儿的话，夏栀和春杏对视一眼，立刻跪了下来：\"郡主恕罪！是奴婢们失职，没有看好公主。\" \"老佛爷才舍不得关我禁闭呢。\"璟瑟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镜中的人儿不禁皱了皱眉：\"胭脂是不是抹多了些？\" 晴儿凑过来仔细瞧了瞧，轻笑道：\"有吗？没有吧。\" 晴儿如今变得越发坏了，璟瑟才不肯信她的话，轻声道：\"怎么没？春杏，去打水来。\" \"夏栀，你也别跪着了。\"晴儿轻笑道：\"你家公主就不是个老实的，你将酒藏得再好，她也找得到。\" 璟瑟笑着没有接话。 梳洗完后两人便直接去了正殿，连早膳都没用。 那达连忙起身，\"公主。\" \"坐吧，都来这么多回了，怎么还这么拘礼。\"璟瑟笑着让夏栀上些糕点先垫垫肚子。皇上身边的井公公刚刚过来传话，让她和晴儿去慈宁宫用午膳。 想来应该是有要紧事儿。 晴儿也笑着道：\"是啊，你妹妹可比你自在多了，在璟瑟这儿就像跟在自己家中一样。\" 那达轻轻扬唇，温声道：\"小妹不懂规矩，公主切莫怪罪。\" \"怎会，宫中规矩繁多，条条框框的，光是听都让人头大。\"璟瑟轻叹口气，柔声道：\"我和晴儿自幼在宫中长大，这么多年早已习惯了。湄若也就是在我这儿才这样，由着她吧。\" \"况且还有老佛爷疼着她，你无需太过担心。\" 有璟瑟这句话，那达便放心了。 \"听闻过些日子就是你父王生辰了？\"璟瑟也不问他回不回去，而是直接道：\"准备何时回去？替我将这幅画赠给你父王。\" 话落，夏栀立刻将早已备好的贺礼双手呈给了上来，柔声道：\"小王爷，这是我家公主亲手绘的松鹤延年图。\" 那达立即站起身，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地掩饰，温声道：\"公主！\" 第188章 这么做，值吗? \"快，崔姑姑快倒杯茶来！\"璟瑟轻轻地拍打着晴儿的后背，关心道：\"怎么样？还好吗？\" 晴儿摆了摆手，咳得满脸通红，喝了口茶压一压才好些，\"没事儿，我没事儿。\"想到皇上刚刚说的话，晴儿蹙眉道：\"皇上，您刚刚说什么？\" 也不怪晴儿反应这样大，在她眼中璟瑟连话都没有和那位五王爷说过几句。 怎么就…… \"南苑王爷一大早就进宫来见朕，说了好些和亲的益处，本以为他要趁机向朕求娶璟瑟……\"皇上夹了一道菜细细尝了起来，故意卖起了关子。 老佛爷对此事毫不好奇，换做从前她可能还会问上一二，可自从知道璟瑟和国师大人的事后，她也不急了。 璟瑟本人更是淡定，在一侧认真地品尝着小厨房新制地菜肴，只有晴儿急得满脸通红。 皇上觉得无趣极了，转眸看向老佛爷：\"您平日最操心的不就是晴儿和璟瑟的婚事儿吗？怎么这些日子倒不急了。\" \"晴儿不是已经有着落了吗？\" 皇上自然也知道晴儿和沈砚礼的事儿，继而道：\"璟瑟不是还没……\" 见老佛爷如此淡定，皇上忍不住想刺激她一下，故意道：\"咱们大清先前从未与南苑联姻，如今既签订了契约，不如干脆就借此次和亲再加以巩固一下两国关系。\" \"南苑的那位五王爷，温文尔雅、谦卑有礼，虽是继后所出但也是嫡子，咱们璟瑟嫁给他也不算委屈。\" 晴儿本来还着急的，听到皇上这番话后反而不急了。将璟瑟嫁去南苑？别说老佛爷了，只怕皇上自己都舍不得吧。 \"说到底，他也没有向您求娶我呀。\"璟瑟终于有了反应，抬起头看着皇上：\"他想让我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做他的五王妃？还想让我亲口向您求赐婚圣旨？\" 皇上点头，认真了几分：\"五王爷人还是不错的，你若是喜欢，皇阿玛再跟他好好谈谈。\" \"若是他愿意为了你留在大清……\" \"不劳烦皇阿玛了，正好儿儿臣今日约了他，还是儿臣自己同他说吧。\"话落，璟瑟便站起身福了福身子，\"璟瑟吃好了，皇阿玛和老佛爷慢用！\" 晴儿也急忙起身追了出去，\"你何时跟他约好的？这两日咱们不都待在一起吗？\" 璟瑟笑着不说话。 皇上轻叹了口气，他倒是看好那位五王爷，只是人家贵为嫡子，将来极有可能继承大统，若让他为了璟瑟放弃皇位…… 只怕不大可能啊。 \"皇帝这般唉声叹气可是为了璟瑟婚事儿？\"老佛爷拿起锦帕擦了擦嘴，轻笑道：\"那哀家今儿就给皇帝透个底儿。\" 皇上一脸疑惑地看着老佛爷，随后更是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置信：\"什么？她已经心有所属了？\" 皇上摇了摇头，怎么也不肯相信，喃喃道：\"老佛爷莫是眶儿子的，璟瑟若是有了心上人岂会瞒着朕。\" 老佛爷笑而不语，皇上见老佛爷不进套，又故意道：\"您一定是眶朕的，璟瑟从小到大有什么事儿都会给朕说，从来不会瞒着朕。她若是真有了心上人怎会只告诉您不告诉朕？\" 老佛爷还是不语。 皇上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几分：\"老佛爷，您不妨再多说几句，璟瑟看上的是哪家公子？她近来和蒙古的那位小王爷走得有些近，莫非……\" 老佛爷笑着站起身，只道：\"皇帝放心，咱们璟瑟眼光好着呢！哀家要午睡了，皇帝回养心殿休息会儿再批折子吧，国事固然重要，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啊。\" 刚回到养心殿，皇上就将暗卫唤了出去：\"去给朕好好查查，和敬公主最近都见了什么人。\" 第189章 赐名 固伦和敬公主府。 谢君则早早地便候在了公主府门口，秋棠站在台阶上远远地看着他，认真道：“我家公主在宫里呢，王爷在这儿等着也是白费功夫。“ 或是因自己主子的缘故，秋棠对谢君则的态度冷冷的。 宋芷瑶如今跟着秋棠学医，秋棠在哪儿她便在哪儿，寸步不离地跟着。看着端坐在马上的男子，她拉了拉秋棠衣角，小声道：“师父，他便是南苑的那位五王爷吗？“ 秋棠点点头。 当时她奉公主之命去潇湘院接宋芷瑶时也被她的容貌给吓得不轻，原因无他，宋芷瑶跟自家主子长得太像了。 可惜她和冬霁也是半道才跟着主子的，主子很多事她们都不知道。 或是因为她的容貌，或是因为这一声声师父，秋棠对宋芷瑶还算不错。虽然她对府里的婢女都是冷冰冰的，但对宋芷瑶却格外地好，平时说话也是轻声细语的。 “那公主真的会来吗？“宋芷瑶低头抿唇，手指在身前轻轻绞着，“我还想请公主赐名呢。“ 暖阳和煦，街上马车络绎不绝，有平民之家的黑油马车，也有官宦人家的青幔马车。 \"璟瑟，你何时跟他走这般近了？\"晴儿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轻轻蹙眉：\"还是早些将你和国师大人的事儿昭告天下吧，省得他们都惦记你。\" 她和傅祈年的事儿，那达不知道吗？谢君则不知道吗？只怕在没成婚前，别想消停了。 璟瑟轻叹一口气。 喝酒误事啊！昨夜就不该同他一起喝酒，还中了他的计。 \"璟瑟，我们真的要去那儿吗？\"晴儿轻抿了下唇，耳根都烧红了，\"潇湘馆也没什么意思，不然还是换个别的去处吧？\" \"那怎么成？\"璟瑟轻扬唇角，声音很是认真：\"我都答应人家了，岂能反悔？你若是不想去那种地方，我便让人去王府将小燕子接来，让她在公主府陪你吧。\" \"不行。\"晴儿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我怎能让你跟他单独相处，我可不放心。\" 璟瑟笑着没接话。 就当秋棠准备转身进府时，一侧的宋芷瑶开心地叫住了她：\"师父，是公主的马车！公主真的来了！\" 银鞍灰马，马上之人身姿挺拔秀颀。看到璟瑟从马车上下来，他翻身下马，嘴角漾起弧度：\"今日这身如何？公主可还喜欢？\" 璟瑟微怔，没想到他真的将自己的话放在了心上，转而笑道：\"挺好。\" 他穿红色确实要好看许多。 晴儿自是听不懂这二人在说什么，秀眉轻拧，面上显出一点儿淡淡的疑色。 秋棠带着宋芷瑶走下台阶，福身行礼：\"公主万福！\" \"快起来。\"璟瑟看到宋芷瑶，下意识转身看了一眼谢君则。 谢君则歪歪头，在看清宋芷瑶容貌后，眼底划过一抹惊讶，但终究没有想太多。 璟瑟不打算进府，宋芷瑶见状立刻走到璟瑟跟前跪了下来，柔声道：\"公主。\" \"怎么了？\"璟瑟有些疑惑，看向秋棠，秋棠也是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属下觉得宋芷瑶这个名字不好。\"她垂下眸子，眼神黯下来，\"这个名字有着太多不好的回忆，如今属下已是公主的人了，还请公主赐名！\" \"赐名？\"璟瑟笑着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轻声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字儿？\" 宋芷瑶摇了摇头，她一心想着让公主赐名，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 \"那现在想想？\"璟瑟又转眸对秋棠道：\"去取三顶帷帽来。\" 谢君则扯了扯嘴角，\"我……就不用了吧？\" 璟瑟一记眼神过去，他立刻笑道：\"挺好的，帷帽还可以遮风，公主想得真周到。\" 晴儿在一侧蹙了蹙眉。 她想不明白这二人关系是何时变这么好的，他在璟瑟面前竟然不自称\"本王\"了？ 秋棠很快便将帷帽取来了，宋芷瑶想了好久才想到了一个字。 晴儿轻笑道：\"你家公主小名就是这个字儿呢。\" \"啊？\"宋芷瑶赶紧跪了下去，\"属下不知，还请公主恕罪！\" 璟瑟给了秋棠一个眼神，她立刻上前将人扶了起来，柔声道：\"你如今唤我一声‘师父’那我便替你想个字儿吧？\" 宋芷瑶乖巧地点了点头。 秋棠默了默，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字，轻笑道：\"另一个字儿就交给公主了。\" \"言笑晏晏，干脆就叫‘娮娮’吧？\" 宋芷瑶当即就跪了下来，磕头道：\"多谢公主赐名！\" 璟瑟笑道：\"快起来。\" 秋棠上前将自己的小徒弟扶了起来，她甜甜一笑：\"多谢师父！\" 谢君则唇角弧度渐深，悠悠道：\"原来你还有小名？娴静美好，知书达理，公主当真是担得起这个‘婳’字。\" 璟瑟弯唇一笑：\"多谢。\" 谢君则挑了挑眉，戴上帷帽往前走，轻笑道：\"客气～客气。\" 第190章 阿婳 娮娮一听璟瑟她们是要去潇湘馆，说什么都要跟着去，\"公主，您就让属下跟着吧！春杏姑娘和夏栀姑娘都没跟着您出宫，您就让属下跟在您身边伺候您吧？\" 璟瑟轻笑道：\"是想她了吧？\" 娮娮羞涩地点了点头，\"属下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蕊烟姐姐了，也不知她现在过得怎么样。\" 晴儿一愣，神色有些飘忽。 她虽然不知道璟瑟是在何时收了这么个小丫头，但她口中的玉蕊烟…… \"那便跟着吧。\"璟瑟见谢君则已经在前面路口等着她们了，转过身替晴儿戴好了帷帽。 本想牵着晴儿，可她们现在是女扮男装，两个大男人手牵手看着不免有些怪异。 娮娮平日里一般就待在公主府极少出门，也没什么人认识她，所以也就没有戴帷帽。 璟瑟低声跟晴儿解释：\"娮娮本是潇湘馆的人，我见她实在可怜便替她赎了身。\" \"至于蕊烟……\" 晴儿扬唇一笑：\"我还真想跟她认识认识，上次在朱雀街匆匆一见，都没说上两句话。\" 娮娮跟玉蕊烟相处了那么久，自然知道沈世子和蕊烟姐姐的事儿。可是来了公主府后，她才知道原来沈世子真正喜欢的人是永康郡主。 许是怕晴儿误会，她柔声道：\"郡主，蕊烟姐姐人很好的。人人都说她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其实她看上的并不是沈世子的身份，她喜欢的是那个……\" 璟瑟听着不对劲，赶忙打断：\"咳咳……\" 谢君则听到身后的声音，转过身来。 \"聊什么呢？\"虽然带着帷帽，但听声音也不难听出他心情很好。 \"没……没聊什么。\"璟瑟扯了扯嘴角，轻声道：\"晴儿，蕊烟人确实还不错，你待会儿见到她就知道了。\" 晴儿笑着点了点头。 玉蕊烟和沈砚礼的事儿她都知道，他们二人本就是清白的，她又何须这般在意。 \"蕊烟？\"谢君则疑惑道：\"蕊烟是谁？\" \"潇湘馆的姑娘。\"璟瑟唇角挽了一个笑，半开玩笑道：\"那可是位绝色美人儿，王爷待会儿瞧见了可别走不动道啊。\" 谢君则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应：\"难道比阿婳还美不成？\" \"阿……阿婳？\"璟瑟神情有些慌乱，肃声回他：\"王爷，请注意你的言辞。\" \"该改口的是阿婳才对，阿婳一口一个王爷，待会儿去了潇湘馆会暴露了咱们身份的。\"谢君则心情颇好，悠悠道：\"阿婳不改口，那咱们头上这顶帷帽戴着起什么作用？\" 璟瑟无言以对。 但认真一想，每次在宫外暴露身份引起百姓们注意，无疑都是小燕子那一句\"和敬公主。\" 晴儿神色复杂，觉得自己来对了，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余。 \"真没想到阿婳还喜欢去逛那种地方，连那位姑娘的名字都记得这么清楚，应该也是潇湘馆的常客了吧。\"谢君则摇头叹息，\"听说那儿的小郎君个个生得白嫩俊俏，也不知有没有能入阿婳眼的。\" 听听～ 不愧是亲兄弟。 说起酸话来都一模一样。 娮娮立马替璟瑟解释：\"王爷误会了，我家公主不曾去过潇湘馆。\" 几人刚走到，只是在门口驻足了一下，便有接客的姑娘迎了上来，里面时不时有女子轻笑传来，丝竹柔情，悠悠荡荡，分外妖娆。 \"这种地方晚上来才有意思呢。\" 倒不为别的，只是晚上要更热闹些。 可这儿传到谢君则耳里便有些变味儿了，他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调散漫地开腔：\"阿婳懂得可真多啊。\" 璟瑟无语，低声道：\"你走前边儿。\" 谢君则倒是听话，当真走在了前边儿。 而后璟瑟和晴儿并肩进了潇湘馆大门，姑娘们在这种地方待久了，一眼便能从客人穿着打扮上看出他们家境如何。 这不几人刚进去，便有好些姑娘围了上来。大殿中有几名男子在大声嚷嚷，这种地方醉酒闹事也是常事。 谢君则下意识将璟瑟护在身后，低声道：\"这地儿你比我熟，咱们是去厢房还是？\" \"她玉蕊烟算个什么东西？！\" \"还不就一破鞋？真把自己当碟子菜了。都被人家沈世子给厌弃了，还装什么清高啊！\" 璟瑟本想上前却被谢君则拦下，他手腕一翻，手中的小刀脱手而出，化出一道流光，射进了对方的大腿。 说话声戛然而止，下一秒，便响起起一阵哀嚎声。 谢君则似听不见，扭头对璟瑟道：\"有我在，何须你出手？\" 璟瑟抿唇，轻声道：\"多谢。\" \"阿婳不必跟我这般客气，顺手的事儿罢了。\"谢君则心情颇好。 \"是哪个天杀的，竟敢对老子用暗器？\"男子往前走了两步，便疼得龇牙咧嘴的，血水浸湿了一大片。 \"给我滚出来！玉蕊烟，你有本事就一辈子就躲在别出来！没了沈世子做靠山，老子看你今后……\" \"住口！\"娮娮凝起眉心，明明很害怕却还是鼓起勇气站了出来：\"宋钰，我不许你这样说蕊烟姐姐！\" 闻声，那个叫宋钰的男子看了过来。 当看清楚说话的人是他妹妹后，他忍痛走了过来，眸光锐利，\"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我的好妹妹啊。怎么？你不是攀上和敬公主了吗？怎么又回到这儿了。\" \"嘶～让我猜猜，是不是做错了事儿，被公主赶出来了？\" 娮娮生怕会暴露璟瑟，赶紧走了前去，她还装模作样地查看了一下宋钰的伤势，柔声道：\"让你失望了，我在公主府过得很好，公主也待我极好。\" 而后，她取下了头上的素银簪子，宋钰本想接过去，她并未立马松手反而是用了点力，牢牢握住，\"这两年我给了你们那么多银子，就算是给自己赎身也是够了，以后我与你们再无关系！你也别再来找蕊烟姐姐麻烦，若是今后再发生类似的事，你别怪我不讲情面。\" 宋钰将簪子夺了过来，\"小丫头片子，去公主府待了几天还会威胁人了？千两白银万两金，难买父母养育恩！以后只要你每月按时将你的月银交到老子手上，老子不找她麻烦就是了。\" \"看来你在公主府混得还不错嘛，记住老子今天说的话，别以为你躲在公主府不出来就平安无事了，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你不是在意玉蕊烟吗？\" 娮娮瞪着他不接话，以蕊烟姐姐的功夫对付他完全没问题，之所以没搭理他应该也是看在自己的面上。可他若是经常来潇湘馆闹事的话，肯定会对蕊烟姐姐的名声有影响。 \"你瞪着老子做什么？你不是说公主对你很好吗？有本事你就让公主也给玉蕊烟赎身啊，老子还不信公主能对你言听计从。\" \"丫头片子，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娮娮看了一眼他的伤势没有接话，而是笑着上了楼，璟瑟几人见状也跟了上去。 她轻车熟路地带着几人来到一间上好的厢房，一路上有不少昔日的\"好姐妹\"同她打招呼。 \"公主请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将蕊烟姐姐带来。\"娮娮福了福身子便离开了。 璟瑟几人也将帷帽取了下来。 \"刚刚那个男子是娮娮的亲哥哥吗？\"晴儿眉头皱得厉害，轻柔的嗓音中染着怒气：\"算他今儿运气好，若是小燕子在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我刚刚下手也不轻呢。\"谢君则用手支着脑袋，像是邀功一般直勾勾地看着璟瑟。 门被打开，玉蕊烟在娮娮的带领下走了进来。看见晴儿也在，她先是一愣，转而笑着行礼：\"蕊烟见过公主，见过郡主。\" \"不必多礼，坐吧。\"璟瑟笑着看向娮娮，柔声道：\"你也坐。\" 第191章 永和宫出事 几天不见，她看起来圆润了些。 注意到璟瑟目光，玉蕊烟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悠悠道：\"还是做个痴货好啊，无牵无挂，无忧无虑。这心中没了杂事儿，心情舒畅了，肤色也变好了，胃口自然也好了。\" 晴儿哪里听不懂这话，笑着道：\"蕊烟姑娘是个真诚爽快之人，我一直想当面道谢却不得机会，今儿总算是见着你了。\" \"道……道谢？\"玉蕊烟还没弄是怎么回事时，晴儿就已经站起来了。 见状，她也赶紧站了起来。 晴儿亲自替她倒了杯茶，认真道：\"当日春斋楼大火，你不惜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返回火场去救璟……\" \"郡主言重了！况且事情都过去了，只要公主没事儿就好。\" \"那今日我们以茶代酒，干了这一杯，今后就是朋友了。\"晴儿端起茶杯，见玉蕊烟没有反应，她轻笑道：\"怎么？蕊烟姑娘不愿交我这个朋友？\" \"怎会？我只是……\"玉蕊烟笑着摇了摇头，仰头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 \"蕊烟姐姐，对不起。\"娮娮一脸抱歉地看着玉蕊烟，低声道：\"宋钰他那个人就是这副德行，他今后若是还敢这样说你，你也不必手下留情。\" \"有些人不教训一下，是不会长记性的。\"娮娮似想到了什么，轻声道：\"不过……今儿这笔账我已经替你讨回来了。\"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刚刚这个丫头的小动作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呢，只是不知道她往伤口上撒的是什么。 \"我刚刚假意替他检查伤势，实则是趁他不注意给他伤口上面撒了点东西，最多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发作，中毒者如有千万条虫在周身咬噬，痛楚难当。\" \"那若是他发现不对劲儿，回家清洗伤口不会将你撒的药粉给冲洗掉吗？\"晴儿皱了皱眉，疑惑道。 娮娮笑着摇了摇头，\"待毒发时什么都晚了，不可能冲洗掉的。只是药效只有两天，当是给他个教训吧。\" 本是随身带的，没想到真有了用处。 忽然想到上次在春斋楼玉蕊烟说的那番话，璟瑟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娮娮，好在她现在已经摆脱了那一大家子吸血鬼。 谢君则的目光一直在璟瑟脸上，见她眉头时不时皱起，他温声道：\"阿婳好端端地为何要叹气？\" 闻声，几人都看向璟瑟。 璟瑟轻声道：\"还是太便宜那个宋钰了。\" 一想到那个姓宋的曾经想在夜里占娮娮便宜，她就咽不下这口气。 \"阿婳想怎么做？\"谢君则一口一个阿婳叫得顺口极了，见璟瑟迟迟不回话，他轻笑道：\"要不要我找人揍他一顿？\" 娮娮张了张嘴，不想麻烦他们。 晴儿倒是赞同，她跟小燕子待了这么久也算是发现了一个道理。对于地痞无赖，根本无需浪费口舌同他们讲道理，用拳头解决虽然粗暴但管用好使。 众人都以为璟瑟不会赞同，没想到她竟同意了，\"就这样办，干脆多找几个人，麻袋一罩，神不知鬼不觉地暴揍他一顿！出口气也是好的。\" 谢君则陡然一愣，唇边浮起一抹笑容：\"阿婳可想清楚了？\" 璟瑟点了点头。 谢君则拍了拍手，下一秒便有几名暗卫出现在几人面前，简单地交代了几句后他们便离开了。 室内安静了片刻。 \"原来这位蕊烟姑娘是我们阿婳的救命恩人？\"谢君则搁下茶盏，转眸看向璟瑟：\"不如给蕊烟姑娘赎身吧？她不是会功夫吗，正好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璟瑟轻扬唇角：\"正有此意呢。\" 替玉蕊烟赎身的钱是谢君则出的，她东西不多，当即就跟着璟瑟他们一起离开了潇湘馆。 谢君则心情大好。 璟瑟身边的冬霁和秋棠都是傅祈年的人，如今她身边也有自己的人了。 玉蕊烟并没有跟着璟瑟回皇宫，而是跟秋棠一样留在了公主府。她主要负责璟瑟在宫外的安全，且谢君则对她极为严格，她无事还会去找青柏学习切磋。 太阳西沉，光线慢慢变淡，那达嫩是捱到了晚上才动身。小燕子知道那达今日回蒙古，特意进宫来送他。 几人在长街上漫步。 眼瞧着宫门就快要下锁了，那达是丝毫不慌，瞧他那模样估计湄若说的话他也没有听进去。 \"哥，我跟你说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湄若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颇为无奈：\"你眼睛都快要长到璟瑟身上去啦！\" 那达没有接话。 晴儿和紫薇对视一笑，这皇宫里只怕没人不知道这位蒙古的小王爷对璟瑟的心思了吧。 璟瑟转过身看了那达一眼，轻笑道：\"你妹妹让你回去后少跟你父王对着干。\" 那达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瞪了湄若一眼。除了娶妻一事，那达倒也没在其他事儿上面忤逆过巴林王。 本以为璟瑟只将他送至宫门口，没想到几人站在那儿说了会儿话，便有宫人牵了马来。 那达眼底闪过一抹喜色，道：\"这……\" 璟瑟翻身上马，轻笑道：\"送你出城，快些吧，天色都这么晚了。\" 那达宁愿是连夜赶路也不肯白天动身，哪怕是跟璟瑟多待一盏茶的时间也是好的。 想着她们待会儿还要赶在宫门下钥前回来，那达也不敢再继续耽误了。 天下无不散筵席。 很快便出了城门，璟瑟和那达在最前边，因为紫薇也在，所以晴儿和小燕子骑得稍微慢了些。 眼看着璟瑟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湄若拉紧缰绳追了上去，大喊道：\"璟瑟！\" 闻声，璟瑟停了下来。 湄若不舍地看了哥哥一眼，眼中浮现出隐隐的泪花，声音有些哽咽：\"就送到这儿吧。\" 那达看着璟瑟，眼眸中透着缠绵不舍，\"公主能送我出城，我已经很高兴了。\" 璟瑟轻轻扬了扬唇角。 他顿了顿，想要说出口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腔中蔓延，\"天色已晚，此番出宫又没有带侍卫，你们早些回去。\" 他不敢再看璟瑟，转眸看向自己妹妹，\"你莫要在宫中给公主惹麻烦，家中有我在，你尽管放心。\" 湄若轻哼一声，强压着情绪，声音很轻：\"我才不会给璟瑟惹麻烦呢，你还是顾好自己吧，都老大不小了，还不赶快将婚事定下来。\" 璟瑟笑着看了那达一眼，道：\"你就放心吧，湄若可比你想象中要稳妥多了，下次再见时该唤我们湄若一声太子妃了。\" 湄若见璟瑟帮着自己说话，微微扬了扬下巴，小表情别提多可爱了。 晴儿几人也在这时追了上来，她们翻身下马，快步走了前来。 晴儿轻声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那我们就送到这儿了。\" 紫薇慢慢地走到了湄若身侧，：\"别耽搁了，反正很快又能见面了，趁着天还没黑快些赶路吧。\" \"是啊是啊，快些走吧。\"小燕子一大早就进了宫，原先还怕赶不上没想到那达硬是拖到了晚上，若非有湄若催促，只怕他现在还不肯动呢。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皇姐，但你放心，有我小燕子在，谁都别想欺负她。\"小燕子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当然了，一般人也不敢欺负我皇姐，这句话主要针对的是皇后和容嬷嬷。\" 那达皱了皱眉，转眸看向璟瑟，\"皇后贵为国母，应当母仪天下……\" \"母仪天下？\"小燕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若是母仪天下怎会让容嬷嬷那个老巫婆对紫薇又掐又打？还拿那么细的针扎紫薇对紫薇用刑，就因为紫薇会弹曲她就让人夹伤了她的手指，就因为紫薇能出口成章她就让人毒哑了她，若非有解药只怕……\" 那达表情逐渐僵硬，视线慢慢下移，落到了紫薇的手上。他深知宫中险恶，但没想到竟如此刀光剑影…… 第192章 乌吉穆小产 眼看着小燕子越说越多，天色也越来越晚了，紫薇赶紧打断道：\"误会，这都是误会。\" \"是啊，璟瑟有老佛爷和皇上的宠爱，就算是皇后也不敢轻易招惹她的。\"晴儿笑道：\"你真该赶路了，天色都这么晚了，我们赶不回去还可以住在公主府，你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会赶不上巴林王寿辰了。\" 那达点点头，凝望着璟瑟，眸中某些情绪翻腾，随后转身上马离开了。头也不回，生怕再多看她一眼就走不了了。 湄若看着哥哥的背影，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察觉到她的情绪，璟瑟上前轻声安慰：\"很快就能见面了。\" \"是啊，很快就能见面了。\"她轻声呢喃，可是下次见面又能聚几日呢？终是聚少离多。 直至那达的背影消失在几人视线之中，几人才往回赶。 瞧着这天色，小燕子轻笑道：\"你们今夜干脆别回宫了，咱们去逛逛街吧，再晚些就可以吃晚饭了。\" 璟瑟见湄若心情低落便应了下来，陪她在宫外逛逛也是好的。 只是刚准备往回走，冬霁便出现在了几人面前，她恭敬道：\"公主。\" 璟瑟笑着看向她，\"怎么了？\" \"宫里出事了。\"话落，她似无意般看了小燕子一眼，而后才继续道：\"永和宫。\" 一提到永和宫，小燕子第一个想到的人自然是永琪，她笑容短暂地凝滞了一下，很快如常。 湄若疑惑道：\"是乌吉穆出什么事儿了吗？\" \"五侧福晋不慎滑倒，胎象不稳，现在太医都去了永和宫，已经开了方子，只是不知能不能恢复胎气。\"冬霁平静道。 \"怎会这样？\"眼中惋惜一闪而过，虽然她和乌吉穆不对付，可腹中的孩子是无辜的，湄若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她身子一向康健，很少生病，应该没什么大碍吧。\" \"唉，快回宫瞧瞧吧！\"晴儿低声道。 \"我与她自幼就不对付，若这个时候去看她，只怕她会觉得我是去瞧热闹的。\"湄若轻叹一口气，\"我还是去福景殿等消息吧。\" \"我……我去也不方便。\"小燕子转身看向璟瑟，低声道：\"皇姐，虽然有常寿在，可我知道您身边的秋棠才是妇科圣手，而且同为女子总归要方便些，您让秋棠跟着一道进宫吧。\" 璟瑟看了冬霁一眼，冬霁立刻会意。 湄若和小燕子一起去了福景殿等消息，璟瑟几人则直接去了永和宫。 回来时，湄若和小燕子都已经在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眼，虽然两人动作都很轻，但湄若还是醒了过来。见她们回来，她赶紧起身望着她们，轻声道：\"孩子保住了，对不对？\" 闻声，小燕子也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看见璟瑟和晴儿，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凑过去关切地问：\"怎么样，她还好吗？\" 晴儿摇了摇头，\"不好。\" \"孩子，没有保住。\"璟瑟长长吁了口气，轻声细语道：\"小燕子，还好嫁进永和宫的不是你。\" 小燕子很是不解，抬眼望着璟瑟。 湄若却明白了璟瑟这话里的意思，以小燕子的心机怎么可能是那位五福晋的对手，但小燕子要比乌吉穆好上许多，毕竟她是皇上义女，又有淮南王撑腰，而乌吉穆的娘家远在蒙古。 \"不是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滑倒的吗？\"湄若看着晴儿，缓缓道：\"难道不是意外？\" \"只是猜测罢了，毕竟咱们也没有证据。\"紫薇见小燕子愣愣地站在那儿，走过去轻声问道：\"都这么晚了，饿坏了吧？\" 夏栀福了福身子，道：\"晚膳已经备好了，奴婢这就去通传小膳房一声，马上就可以用膳了。\" 几人都没什么胃口，晴儿放下筷子轻声道：\"去年仪常在小产是失足意外，这次乌吉穆小产也是意外。璟瑟，有没有可能这些意外都不是意外呢？\" 璟瑟轻扯唇角。 \"是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湄若眼神黯淡了一下，喃喃道：\"是了，自然是对谁有利……\" 她点到为止，在座几人都心中杜明，除了小燕子还不敢相信。在她印象中，欣荣知书达理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呢？竟敢对腹中胎儿动手，那可是一条生命啊。 晴儿颇为无奈，\"人家出身高贵，家世显赫，况且这婚事是老佛爷定下来的。即便她谋害的是皇上的亲皇孙，皇上也会看在御史观保的面儿上轻轻放下，最多也就让老佛爷在私下敲打欣荣一二罢了。\" 紫薇也跟着道：\"最重要的是咱们没有证据，况且乌吉穆身边的婢女从最开始说的也是不小心失足滑倒，此事也能当做是一场意外了。\" \"等几日便是永琪生辰了。\"璟瑟下意识看了小燕子一眼，最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他……还好吗？\"小燕子垂眸，手指抚过衣袖，自言自语道：\"那日我在长街遇到乌吉穆，她说永琪连孩子的小名都想好了。\" \"怎么孩子说没就没了呢？\" 宫中的孩子想要平安长大本就是件难事，有的胎死腹中有的年幼夭折，这件事就像是一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湄若如往常一般来福景殿找璟瑟，只是来之前她还是带着补品去了一趟永和宫，虽然还没和七阿哥成婚，可皇上早已在除夕夜上将她和永琮的婚事昭告天下了。 乌吉穆便是再不喜欢她也不敢再如从前那般放肆，湄若接二连三的叹气引起了晴儿的注意。 \"怎么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看向璟瑟：\"刚刚我去永和宫见了乌吉穆，我从未见过她那般憔悴的模样。\" \"璟瑟，我想去法云寺为那个未能出世的孩子诵经超度，希望他能早日脱离苦海，往生极乐，不至于孤苦无依，四处漂泊。\" \"她如今困在宫中，我能帮一些就算一些吧。虽然关系不睦，这么多年吵吵闹闹的，但总归还是有一起长大的情分在。\" \"我也去！\"小燕子也不知是何时进了宫，快步走进来。 几人说走就走，当即就让人备了马车前往法云寺。也不知玉蕊烟是从哪儿得了信，早早便骑着马在城门口候着了。 此番前来接待的还是净云大师，璟瑟和晴儿去了禅院休息，小燕子和湄若也不是很懂那方面的事儿，便跟着大师去了大殿。 第193章 嘉柔公主 佛音袅袅，钟声悠远。 远远地，沈姝忆便瞧见了小燕子，她开心地拉了拉身侧的人，面露欣色道：\"哥，是嘉兴公主耶！你还记得吗？我们和她初次见面就是在这儿。\" 沈从知顺着沈姝忆指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嘴角漾起浅浅弧度，不咸不淡地开腔：\"你不过去打个招呼？\" \"可以吗？\"沈姝忆开心地扬了扬唇角，\"你刚刚不是一直催我来着，不急着处理公文啦？\" 他听罢，抿下唇线，悠然道了句：\"倒也没那么急，难得有空陪你出来一趟，自然是你开心最重要。\" 小燕子乖乖跟在湄若身后，虽然湄若也不懂这些，可小燕子总觉得她要比自己靠谱些，跟着她总不会出错。 忽的，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犹豫片刻后，她轻声道：\"湄若，你先过去吧，我好像看到永琪了。\" 湄若一愣，随即点点头。 古树参天，青石板下满是青苔，风吹叶落，只有一位小沙弥在外头扫地，显得格外冷清。 \"哥，我们还要过去吗？\"沈姝忆本就很少进宫，根本不知道那个男子是五阿哥永琪，还以为小燕子是遇到了一位宫外的朋友。 沈从知倒是认出来了，原本瞧着心情尚可的他面色微顿，沉默片刻后，轻飘怼了句：\"还过去作甚？一点眼力见没有。\" 话落，他便转身离开了，看似走得干脆，实则在转身时递给了身侧侍卫一个眼神。 沈姝忆：？！ 小燕子放慢了脚步，轻轻走到他的身后，\"真的是你啊？\" 听到小燕子声音，永琪背脊一僵，慢慢转过身来。 他神情疲惫，整个人都像是抽空了一样。看到身后之人真的是小燕子，他眼眸一亮，随即努力扯出一个虚弱而无力地笑容，\"小燕子？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是自己一个人来的吗？\" 明明自己状态就很不好，他第一时间却还是想着小燕子，担心她的安危。 小燕子摇了摇头，看着永琪这个模样她感觉心里闷闷的，可是她不会说话更不会安慰人，只道：\"我是跟皇姐她们一起来的，你呢？是一个人来的吗？\" 永琪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小燕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些天你都没有好好吃饭吧，湄若今儿刚去了永和宫，听说愉妃娘娘让人四处寻你，可急坏了，光是学士府都去了好几趟。\" \"跟我来。\" 小燕子领着永琪去了斋堂，一路上二人都没怎么讲话，走到半路上她才想起了今日是他的生辰。 \"你就在这儿乖乖坐着。\" 永琪还以为小燕子要走了，赶紧站起身来，着急道：\"你要去哪儿？\" \"寿星当然要吃长寿面啦，我上次为了皇姐特意学的，你今儿算是有口福了。\"小燕子扬了扬唇，道：\"等着吧，很快的。\" 面很快就煮好了。 小燕子端着煮好的面一步一步慢慢走向他，永琪的眼神闪了闪，好似他们又回到了从前，再次凝眸望来时眼睛里泛着淡淡的水色。 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伤感。 \"快来尝尝吧，很好吃的。\"小燕子将面放到了桌子上，许是有些烫她用手摸了摸耳朵。 \"小燕子，你原谅我了吗？\"永琪深深地看着她，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将你伤得那样深，你还给我煮面吃。\" 这样善良单纯的小燕子，为什么老佛爷和额娘就是不喜欢呢？他好悔，若是当初再坚定一点，老佛爷和额娘是不是就会妥协了呢。 没有欣荣，没有乌吉穆，只有小燕子，只有活泼开朗又有侠女风范的小燕子。 见永琪一直望着自己，小燕子慢慢走到他对面坐下，示意他先吃面。 而后自己才缓缓道：\"是的，我原谅你了。\" 闻言，永琪瞳孔一震。 小燕子笑了笑，：\"我知道当日你是迫不得已才娶了欣荣，我知道你是被人算计才娶了乌吉穆。\" \"你别这样看着我，其实这些都是皇姐告诉我的。我当时也是太过激动了，其实后来想了想，本来也就没有什么的。\" \"你的苦衷，你的无奈，我都明白了。\"小燕子抿了口茶，认真地看着他：\"即便我师父贵为嫡子，不也要遵循老佛爷的意思娶湄若公主为妻吗？\" \"当日嘉宁公主再不想嫁最后不也留在了蒙古吗？皇姐说宫里的皇子、公主身份尊贵，自小锦衣玉食，什么都好，唯婚姻大事不由己。\" 永琪怔怔地望着小燕子，沉默了许久才缓缓道：\"小燕子，你真的变了好多。\" \"人总是会变的嘛。\"小燕子扬了扬唇，似开玩笑般说道：\"跟那几个才女待久了，我有时也能四个字四个字的说了呢。\" 永琪还是不敢相信小燕子就这样原谅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她笑着点头，\"我若是不原谅你，怎可能会亲自下厨给你做长寿面？况且你是尔康的兄弟，紫薇又是我的结拜姐妹，咱们在宫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与其每次见面都别扭不自在，倒不如说开了好。\" \"我原谅你了，那你原谅我了么？当日我也是气坏了才对你大打出手的，我并非想真的伤你，只是那时候我刚开始练剑对剑法还不是很……\" 永琪松了口气，自乌吉穆小产后这么多天了，他脸上总算在这一刻有了一丝笑容：\"你说那件事儿啊，我早忘了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小燕子看着永琪将面吃尽了才离开，二人说好了从今往后就是好朋友好哥们。 且不说是否真的能做朋友，至少以后见面不会再那么尴尬了，或许下次见面还能再说上一两句话呢。 可是永琪看着小燕子的眼神总是带着歉意，小燕子笑着扬了扬唇，柔声道：\"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或许就算没有欣荣，我们两最后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永琪刚准备插话，小燕子就笑道：\"不止你额娘和老佛爷的缘故，我也有问题的。你忘了？我可是小燕子啊，怎么能将我困在宫里呢？我还要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呢。\" \"永琪，就让我们的过往成为一段回忆吧。我们都应该往前看，别再回头了。\" 看着这样的小燕子，永琪笑着重复道：\"是啊，我们都该往前看了。\" 听了小燕子的劝，永琪也回宫了。 沈府，自从法云寺回来后沈从知就将自己关在了书房。或是心情不佳，墨条磨出的墨汁不是浓了就是淡了，最后写的字也全被他揉成了团扔在地上。 长寿面…… 她竟然给他做长寿面？ 他眼神酝酿着冽寒，升起令人烦躁的妒忌。 \"哥，你快开门，快开门啊！\"沈姝忆根本不知道自己哥哥在房中生闷气，焦急道：\"府中有刺客，刚刚瞧着往你这个院子来了，你快出来瞧瞧~\" 话落，沈姝忆没在继续敲门，而是转身对沈府的小厮道：\"给我挨个挨个的搜，务必将我给刺客搜罗出来！\" \"是！\"小厮们领命后便认真搜了起来，每一间厢房都搜了个遍。动静太大，沈从知将房门打开走了出来，\"哪里有什么刺客？莫不是他们看花了眼？\" 沈姝忆急忙上前，认真道：\"是我亲眼看见的，那人蒙着面一身黑衣。\" 真是奇怪，明明看着往这个方向来了，怎么就找不着呢？沈姝忆疑惑地歪了歪头。 最后搜了半天也没能将刺客搜出来，就在沈从知准备关门时，沈姝忆凭着瘦小的身子快速钻了进去。 当看到一屋子的纸时，她愣在了原地，喃喃道：\"哥，你心情不好啊？\" 话落，她蹲下身子随意拾起一个纸团来，打开一看里面写着一个\"沈\"字。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倒没多想。 殊不知自己哥哥这个字时脑海里想的是自己好朋友的名字，沈长欢。 日月如梭，很快便到了六月。 晴儿和湄若觉得宫中待着有些无趣儿便拉着璟瑟去宫外逛逛，还有两个月便是紫薇大婚了，几人想着顺便再看看要不要给她嫁妆里添些东西。 \"够了，真的已经够多了。\"紫薇耳根有些红，语气还是很认真：\"皇姐就别再破费了。\" 皇上和老佛爷都按例给紫薇备了一份丰厚的嫁妆，或是皇上觉得对紫薇有些亏欠，嫁妆陪送的金银是嘉宁的三倍之多。更是在前些日子的宫宴上封紫薇为公主，封号\"嘉柔。\" 除此之外，璟瑟和晴儿也出了好些稀世珍宝为她添妆，淮南王妃也给紫薇出了一份嫁妆。 小燕子去聚宝斋为紫薇置办了一床合欢被和一对鸳鸯枕，她笑着看向紫薇：\"可惜现在这个季节没有石榴，不然我定是要送你一筐石榴的。\" \"石榴？是有什么好的寓意吗？\"晴儿有些疑惑。 \"哟，我们这位才女竟然还有不知道的时候？\"小燕子扬了扬唇，慢悠悠地解释：\"当然是多子多福啦，希望我们紫薇能早日生下小尔康，这样我就能带着他到处玩儿了。\" 紫薇脸上涨起一层红晕。 说到玩儿，璟瑟看向小燕子，轻声道：\"最近你进宫倒是频繁，怎么？抛弃沈家小姐了？\" \"皇姐，瞧你这话说的。\"小燕子撇撇嘴，故作不满：\"我小燕子是始乱终弃的人吗？\" \"哟，还知道‘始乱终弃’这个词儿啊？\"晴儿笑着看向紫薇。 紫薇道：\"这个词儿能从我们小燕子女侠口中说出来实属难得，难得啊！\" 小燕子看了晴儿和紫薇一眼，任由她们打趣自己，而后她又将璟瑟拉到窗边同她说起了悄悄话。 湄若笑着摇了摇头，\"居然还避开我们，整这么神秘，什么话连我们都不能知道啊？紫薇，你过来瞧瞧这个同心结和同心锁，这对玉连环也不错。\" 不等紫薇走过去，湄若大手一挥，转头对身后的掌柜道：\"都包起来吧。\" \"湄若，这太贵重了。\"紫薇走过去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微糯：\"你先前都让宫人送了那么多好东西来，现在就别再破费了。\" \"咱们不是出宫来玩儿的吗？怎么尽为我置办东西了。\" \"哪儿就破费了，这也是我的心意嘛。希望你和尔康百年好合、永结同心，白头偕老。\"话落，湄若笑着附耳过去说了句悄悄话，羞得紫薇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璟瑟瞧小燕子这神秘兮兮的模样，轻笑开口：\"怎么了？\" \"皇姐，沈姝忆终于遇到了她的如意郎君了，也不枉她去法云寺求了那么多次姻缘。\"话落，小燕子又看了一眼四周，发现无人关注她们这边，才继续道：\"这事儿你可要保密啊，除了你知我知，就没人知道了。\" \"沈姝忆也是真心把我当朋友才告诉我的，虽然你我没有血缘关系，可我唤你一声皇姐是把你当亲姐姐看待的。\"说着，小燕子一愣，缓缓抬眸：\"你别到时候转头就告诉晴儿和湄若了，虽然你也真心把她们当做朋友，可我连紫薇都没说呢。\" 璟瑟笑着点头。 小燕子不放心，又接着道了句：\"这事儿连她家里人都不知道，她哥哥也不知道。\" \"她哥哥也不知道？\"璟瑟眉头蹙了蹙，随后轻笑道：\"那你可要管好自己嘴巴了，别到时候在她哥面前说漏嘴了。\" \"才不会呢，我跟沈大人在一起从来不会聊沈姝忆的事儿。\"小燕子不自觉地笑了，她和沈从知是真的合得来，想必就算他不是沈姝忆的哥哥，他们也会成为朋友的。 璟瑟看着小燕子唇角上扬的弧度，心底默默叹了口气。看来找个时间得去库房瞧瞧了，毕竟她这个做皇姐的，怎么着也得一碗水端平吧。 不过就算小燕子真的和那个沈大人有什么，动作再快应该也快不到湄若和永琮前面去。 注意到璟瑟神色，小燕子连忙解释：\"皇姐，你……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啊，我和那个沈大人没有什么的。也就是凑巧，我上街时遇到过他几次。\" \"几次？\"璟瑟笑笑，随后走开了，只留下一句：\"那当真是凑巧得很呢。\" 第194章 长春宫 几人是在宫外用了晚膳才回来的，璟瑟和晴儿一回到福景殿便看见皇上身边的井德明站在院儿里。 春杏看见公主回来了赶紧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迎了上来，\"公主，您可算回来了。\" 闻声，井德明转过身来给二人请安：\"和敬公主万福，永康郡主万福！\" \"井公公有礼了，\"璟瑟扬了扬嘴角，往正殿瞧了一眼，轻声道：\"皇阿玛是何时来的？没等多久吧？\" 说着，璟瑟便拉着晴儿往里走。 井德明赶紧躬着身子上前，恭敬道：\"公主，皇上没在里头！奴才是奉皇上之命特意在这儿候着您的，布辇已经备好了，还请您移驾长春宫。\" \"长春宫？\"璟瑟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也来不及更衣了转头便往外走。 春杏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晴儿也转头看向夏栀，疑惑道：\"你可知皇上找你家公主是为了何事？\" 夏栀担忧地摇了摇头。 \"紫薇和尔康好事儿将近，也不知福大人能不能赶回来。\"晴儿轻叹了口气，刚走了两步又转过身问夏栀：\"是不是永琮他们快回来了？\" 芷荷在一旁笑着道：\"学士府办喜事，福大人肯定能赶回来的。\" 这样说着，晴儿心情好了不少。 很快就能见到他了，也不知道当他在公主府看到玉蕊烟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郡主在想什么呢？这么开心。\"看着晴儿向上扬的唇角，夏栀也安心了不少。 芷荷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大着胆子打趣道：\"郡主别是在想沈世子吧？您放心，有您亲自为他求的护身符在，世子爷一定平平安安地回来。\" \"瞎说什么呢？谁想他了！\"晴儿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回房前又转头对夏栀交代了一句：\"你家公主晚膳没吃多少，让人备些她爱吃的糕点。\" 夏栀笑着点了点头，行过礼后便转身去了小膳房。 璟瑟已经许久不曾乘坐布辇了，这布辇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制成，上面刻着精美的图案和图腾，凤凰游龙盘踞，花鸟鱼虫相映，看起来极具奢华。还是富察皇后在世时，皇上赏给她的。 \"公主您别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春杏一路小跑，瞧见璟瑟那担忧的模样，轻声安抚着：\"许是皇上想念皇后娘娘了，想让您过去陪他说说话儿呢。\" 井德明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公主，你可别自个儿吓唬自个儿了。老奴一直跟在皇上身边，敢用脑袋跟您保证，七阿哥没出什么事儿，边境也没有来信。\" \"您若是吓出个什么好歹来，那老奴罪过可就大了。\"话落，春杏就瞧了井德明一眼，后宫妃嫔人人都给井德明三分薄面，春杏可管不了这么多，直接道：\"井公公，您是怎么传话的，瞧把我们公主吓得！\" \"是老奴刚刚没有交代清楚，老奴罪该万死，还请公主恕罪！\" 璟瑟没有接话，只揉了揉额头。 布辇很快就到了长春宫门口，春杏赶忙上前扶着璟瑟，轻声道：\"公主，您慢些。\" 院子被宫人打扫得很干净，正殿的陈设还是如先前一般，就好像富察皇后还在一样。 一路上风风火火的，可真到了长春宫璟瑟反而有些不敢进去了，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她怕会听到不好的消息。 \"公主？\"春杏担忧地看着她。 璟瑟回过神来，终还是迈开了脚步。 \"春杏姑娘～\" 春杏本想跟着进去，却被井德明叫住，\"万岁爷在里头等着公主呢，咱们在外头候着就成。\" 春杏点点头，待璟瑟进去后她才转过身看向井德明，轻问道：\"今儿既不逢年过节，又不是孝贤皇后冥诞，皇上怎么想着来长春宫了？\" 也不是说皇上平时不会来，他有烦心之事时便会独自一个人来长春宫，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可是从来不会像今日这样，还特意让井德明去接璟瑟来长春宫。 别说是公主了，就连她心中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莫非真的是七阿哥…… 春杏摇了摇头，\"井公公，你究竟知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因何事才让我家公主过来的？边境真的没有来信吗？\" 井德明没有立刻回答春杏的问题，而是转身对一个小太监道：\"和敬公主已经回宫了，去御膳房传膳。\" \"我家公主一般都会在宫外吃了晚饭才回来。\"春杏眨巴着大眼睛，又道：\"井公公，你到底知不知道这其中缘由？若是不知道，你好歹也吱一声啊，省得白费我口舌。\" 井德明瞧了春杏一眼，心道这丫头也是个有福气的，能跟在和敬公主身边伺候。就这性子若是被分到了别的宫里，只怕没什么好果子吃。 既聒噪又贪吃，还是个直性子。 也不知是生来就是如此，还是被和敬公主给宠坏了。 井德明看着春杏摇了摇头。 春杏皱眉：\"我就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那春杏姑娘真错了，我还真就知道那么一点儿。\"他看了四周一眼，而后招了招手，春杏也乖乖地附耳过去。 \"前些日子，南苑的五王爷想求娶公主……\" \"这事儿我知道啊，皇上在慈宁宫用膳的时候不就当着老佛爷和公主的面儿提过此事了吗？\"他话还未说完，就被春杏打断。 \"后面公主不是走了吗？\"井德明睨了春杏一眼，压低声音：\"可万岁爷没走啊，你知道老佛爷跟万岁爷说了什么吗？\" \"老佛爷说公主已经心有所属了，可偏不肯说公主心上的那个人是哪家公子。皇上一听能不急吗？当即就回了养心殿派暗卫去调查，将这些天和公主有过接触的男子都调查了个遍儿。\" \"你猜怎么着？\" 春杏听得心惊胆战的，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怎么着？万岁爷将那个人查出来了？\" 这调查出来的结果井德明也不知道，他轻轻咳嗽了两声，故意道：\"你天天跟在公主身边，你不知道那人是谁？\" 春杏别过了头，你说她贪吃也好，大大咧咧也罢，可要想从她嘴里套话，那还真不容易。 璟瑟慢慢走了进去，这里的一切于她而言是那么熟悉，就好像她只是去了一趟尚书房，就好像皇额娘还在一样。 皇上怔怔地看着墙上挂着的画像，听见身后的动静，他缓缓转过身来：\"璟瑟啊，今儿出宫玩儿得开不开心？\" 璟瑟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却觉得闷闷的，轻声道：\"璟瑟谢皇阿玛恩典。\" \"只要你开心，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他笑着走到桌前，又对璟瑟道：\"快坐吧。\" \"用过晚膳了吗？皇阿玛特意吩咐御膳房做了你最爱的几道菜。\"话落，便有宫人便陆陆续续地端着菜走了进来。 璟瑟在宫外本就吃得不多，又不想扰了皇上兴致，便轻声道：\"儿臣正好觉着有些饿了呢，若不是皇阿玛提前让人备着，儿臣恐怕还要饿会儿肚子呢。\" 皇上拿起一壶酒，璟瑟赶紧将面前的杯子拿了起来，看出她眼底的疑惑，皇上只道：\"别怕，有皇阿玛在，就算被老佛爷抓到了也有皇阿玛替你在前面儿挡着。\" 璟瑟笑着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重。她抬眸注意着皇上脸上的神色，皇上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去，道：\"这酒可是你舅舅珍藏了多年的好酒，今儿咱们父女两就敞开了喝。\" \"无需害怕，皇阿玛在慈宁宫放了眼线，老佛爷动作再快也快不过侍卫。\" 璟瑟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画像，柔声道：\"若是皇额娘还在……\" 皇上仰头，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若是你皇额娘还在，只怕要说教朕了。\"话落，皇上就学着富察皇后的样子，还故意放慢了语速：\"饮酒伤身，弘历啊，你怎么就不听呢？\" \"今儿宫宴上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到现在都还是云里雾里的。弘历，我不是在做梦吧？\" \"璟瑟一个小娃娃，竟然将她皇叔给喝趴下了？她是何时学会饮酒的？我竟然毫不知情，你私底下没跟她少喝吧？竟瞒得这样好，我说她回回去养心殿做功课怎么都要那么久。\" 说着，皇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调整着呼吸想要掩饰心痛，颤抖的鼻音依旧出卖了他，\"其实喝不喝这酒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倒是真希望你皇额娘此刻也坐在这儿同我们一起吃饭聊天。\" \"皇阿玛……\" 皇上摆了摆手，道：\"无碍，无碍。\" 璟瑟又坐了下来，试探性地开口：\"也不知道永琮何时能回京，眼瞧着就要到八月了，不知道他能不能赶上紫薇和尔康的喜宴。\" 皇上一愣，只是笑了笑。 也正是因为皇上没有接话，璟瑟便愈发感到不安，她还想说些什么就听到皇上道：\"快，快吃菜。\" \"不是饿了吗？你也有许久没有吃御膳房做的饭菜了吧，快尝尝味道是否还和先前一样。\" 璟瑟扯了扯嘴角，明明话已经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她不想听到不好的消息。不敢奢求太多，她只希望今后的日子能顺心如意。 希望永琮他们能平安归来，赶上紫薇的喜酒。 希望湄若和永琮的婚事别有变数，能早日提上日程。 希望战事尽快结束，边境的百姓们安居乐业，从此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 也希望他能快点回到自己身边。 回到福景殿时璟瑟整个人都是清醒的，甚至还是她自己走回来的。 春杏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 要说酒量，她不比皇上差。 况且她今夜也没怎么喝，那一大壶酒基本上都是进了皇上的肚子。 晴儿听见外头动静赶紧走了出来，夏栀快她一步，已经上去扶着璟瑟了，\"奴婢去备碗醒酒汤，公主服下了也好受些。\" 璟瑟笑着摆了摆手，道：\"不必了，都歇着去吧。对了，这几日怎么没瞧见冬霁，她跑哪儿去了？\" 夏栀摇了摇头，\"奴婢不知，冬霁姐姐来去无踪，忙什么事儿一般也不会告诉奴婢们的。\" \"罢了，\"璟瑟抬眸，含笑道：\"今晚月色这样好。晴儿，我们在院子里坐坐吧。\" 晴儿笑着点头应下，对身后的芷荷道：\"上壶茶来。\" 仲夏夜里蝉声四起，越发显得四下安宁。或是饮了酒的缘故，璟瑟觉得有些热，便让人找了一把扇子来。 春杏本想替她打扇，她笑着拒绝了。 星光如繁星点点的珍珠，铺满了整个夜空。廊外一路种满茶靡花，正值花期，枝头上结满一朵朵素色的花朵。一阵微风拂过，空气中满是悠悠的香气。 璟瑟扬了扬嘴角，慢悠悠地拿着扇子扇风，放轻声音：\"小时候多好啊，为什么那时候总盼着长大呢？\" 晴儿看着她的侧脸，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地问：\"皇上找你做什么？是不是他们快回来了？\"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皇阿玛知道我和他的事儿了，\"她转过头看着晴儿，眼中的笑意更甚，含笑道：\"皇阿玛夸我眼光好呢。\" \"我眼光当然好啦。\" \"晴儿。\"璟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支着脑袋认真地望着她。 晴儿瞧她这模样还以为她要和自己说什么要紧事儿呢，\"怎么了？他们是不是要回来了？大概还有几日到？\" 她到时候要不要去城门口接他呢，也不知那日会不会下雨。穿什么颜色的衣裙好呢？晴儿想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穿那件新做的紫色软罗烟。 见璟瑟久久不回答自己，晴儿正准备开口，就听见璟瑟道：\"傅祈年，是这天底下顶好的人。\" 说这话时，她一双明眸亮得惊人。 月光下，他长身玉立，夜风吹得他衣袂飘飘，脸上的笑意似有似无。眼神带着微微的冷意。 玉蕊烟犹豫了许久，才大着胆子开口：\"毕竟公主和那位国师大人认识这么久了，若是主子早些来大清……\" 谢君则转身离开，只道：\"这些日子冬霁有事，你务必要护好她。宫内暂时不需要你负责，但宫外……\" \"明白。\" 话落，两道身影便消失在月色里。 第195章 天底下顶好的人 晴儿觉得璟瑟是喝多了，却依旧顺着她的话道：\"我们璟瑟也是这天底下顶好的人，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可是……皇阿玛明明夸我眼光好，为什么又让我考虑谢君则呢？难道他想让我跟他一样，设立三宫后院？\"璟瑟笑着摇了摇头，又拿着扇子扇了起来。 想到还没有回答晴儿刚刚的问题，她又继续道：\"今晚没有聊到永琮他们呢，不过算着时间，也就是这几日了吧。\" 晴儿也这样觉得，她笑着扬了扬唇，开始期待与他重逢的日子。 闷热的晚风好像催眠剂，让人昏昏欲睡，璟瑟打扇的动作越来越慢，睡着前轻声呢喃了句：\"要是可以一直这样就好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七月底。 福伦作为一家之主，虽未能赶回来，但学士府已经开始布置了。 晴儿这些日子闲来无事倒开始绣起了手绢，璟瑟觉得有些犯困便起身在寝殿里走了一圈，道：\"先前说一去一回半年就够了，若是冬日还可以说是大雪封山耽搁了，可如今是夏季。\" \"晴儿，我这心里有些没底。是不是边境那边……\" 晴儿一愣，随即笑着道：\"别胡思乱想了，我瞧着你有许久没练鞭子了，若是无事去院子里练练鞭子吧，别到时候被小燕子给打败了。\" \"怎么可能？\"璟瑟扬了扬唇，随即走到寝殿里面去将鞭子拿了出来，\"我要出宫一趟，你要跟我一道去吗？\" \"去找小燕子？\"晴儿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就不去了，你早些回来。\" 璟瑟笑着应下，随即换了一身衣裳。她倒不是去王府找小燕子，而是去公主府。春杏一听璟瑟要出宫，说什么也要跟着。 她们前脚刚走，晴儿便将芷荷给唤了进来：\"现在是七月末了吧？\" 芷荷笑着点了点头，\"是啊，这天气热得让人烦闷，好在内务府每天都会安排冰室的宫女往各宫送冰。\" \"都七月末了，他们怎么还不回来？也没个信儿，真让人担心。\"晴儿低声呢喃，心里可比璟瑟着急多了。 \"郡主，您说什么呢？\"芷荷轻轻扬了扬唇角，道：\"都绣了这么久了，您歇会儿吧。\" 夏栀也在这时笑着走了进宫，\"郡主尝尝这西瓜吧，公主一早便让人在井水里湃着了，这会子入口凉凉的，可甜了。\" 晴儿哪里还有心情吃西瓜，心不在焉地绣着手绢。或是想得太入神，下一秒便不小心扎到了手。 看着冒出来的血珠，她心里愈发感到不安，起身就往外走。 \"郡主～\" 芷荷急忙追了上去，\"您的手还没有包扎呢，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慈宁宫。\"她心里不安，面上有些显而易见的焦灼，步履匆匆。 马车刚到宫门口便停了下来，春杏撂开帘子，转眸笑着对璟瑟道：\"公主，是嘉兴公主。\" \"小燕子？\"璟瑟话音刚落，便听到小燕子的声音。 \"皇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紫薇和晴儿她们在吗？\"她踮起脚尖，看到了马车里只有璟瑟和春杏，疑惑地皱了皱眉，\"咦～您是要出宫办什么事儿吗？湄若居然也不在。\" 还不等璟瑟回答，小燕子便上了马车，\"沈姝忆那个见色忘友的家伙，天天跟那个男的私会，还要拿我做幌子。\" \"我都快在府里闷坏了。\" \"你不进宫了？\"璟瑟见小燕子摇了摇头，这才看向春杏。 马车继续缓缓前行。 \"既然冬霁不在，我当然要保护你啦。\"她说得十分认真。 璟瑟扬了扬唇，和小燕子搭起话来，\"你可知沈姝忆心仪的是哪家公子？可见过？\" 小燕子摇了摇头，只道：\"我都说我看人很准的，她就是不带来给我瞧瞧。\" \"可能是那位公子害羞？\"小燕子摆了摆手，含糊搪塞了一句：\"管她呢，至少我还知道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她家人到现在都还被她蒙在鼓里呢。\"小燕子一愣，似想到了什么，又道了句：\"她说那位公子生得极好看，又很有才华而且功夫也很好，反正哪哪儿都好。\" \"就应了那句话，情人眼里出……出柿子？皇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璟瑟无奈地摇了摇头，十分有耐心地给小燕子解释了一遍。 两人去公主府扑了个空，玉蕊烟一大早便去了谢君则那里。璟瑟倒没想着去他那儿。反正比武哪天都能比。既然今日没在，那她下次再找她比好了。 只是两人刚坐下不久，玉蕊烟便回来了。她穿着一身武衣，多了几分飒爽，和从前那个潇湘馆的蕊烟姑娘判若两人。也不知沈砚礼回来后看到这个样子的玉蕊烟该作何表情？ 小燕子一听璟瑟是特意来找玉蕊烟比武的，表示自己也要参加。 璟瑟很快便换了一身衣裳，她扔了手中的鞭子，看准机会向玉蕊烟侧面扑去。 玉蕊烟见璟瑟没拿武器，当即也将手里的剑给收了起来。她身子在空中借势翻身，一个旋转，眨眼就落到一根横斜的树枝上面。 \"公主，我若是输给你了，你该不会要赶我走吧？\" 璟瑟一笑，道：\"若是你敢故意放水，那就不好说了。\" 既然双方都没有武器，自然是近身搏斗了。玉蕊烟从树上跳了下来，双足落地时轻盈无声。 小燕子在一旁直呼精彩。 最后二人竟打了个平手，玉蕊烟笑道：\"是我输了，若真要比，无论是骑射还是鞭子，我都不是公主的对手。\" 小燕子轻笑道：\"该我了，该我了！\"犹豫片刻后，她看向玉蕊烟，\"我跟你比。\" 玉蕊烟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无论是鞭子还是剑术，小燕子都日日苦练。 可若是近身搏斗，她心里还真有些没底儿。果然，不过才几个回合她就落了下风。 玉蕊烟笑着看了璟瑟一眼，意味深长道：\"王爷担心公主安危，怕我不能保护好公主，所以无事便会亲自教我。\" \"我说呢，若是没有那位五王爷教你功夫，你肯定不是我对手。\"话落，小燕子还点了点头表示对自己这番话的认可。 玉蕊烟也十分给面子，\"是啊，我之前那三脚猫的功夫，自己防身都不够用。多亏有王爷和青柏，如今这水平倒也不枉费我苦练这几个月。\" \"唉，我师父他们要何时才回来？\"小燕子叹了口气，转眸看向璟瑟，\"皇姐，我有一个想法。\" 璟瑟拿锦帕擦了擦汗，道：\"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说来听听。\" 小燕子嘿嘿一笑，拿着扇子替璟瑟扇风，\"我师父他们现在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吧？不然您将国师大人送您的那匹赤兔马给我用用？我去接接他们。\" 璟瑟睨了她一眼，\"若是你出了什么事儿，我该如何向你阿玛额娘交代？就在京城老老实实地给我待着。\" \"罢了，既然都出宫了，那咱们去趟法云寺吧。\"璟瑟起身，秋棠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这些日子冬霁在忙活什么？我在宫里都没怎么看到她。\" 秋棠一愣，转而笑道：\"许是，许是…有了心仪的人，追情郎去了吧？\" 追情郎？冬霁追情郎？换做旁人她可能还会信，但冬霁…… 璟瑟是万万不可能相信的。 璟瑟和小燕子刚准备去法云寺，娮娮就快步走了进来，\"公主，府外有一位公子求见。\" \"公子？\"璟瑟看了小燕子一眼，而后收回视线，语气平和：\"哪家公子？姓甚名谁？\" \"皇姐，会不会是那达啊？\" 那日璟瑟出事，娮娮倒是在朱雀街见过那达一次，她摇了摇头，道：\"不是蒙古的那位小王爷，那位公子说他来自南苑。\" \"南苑？\"璟瑟看了一眼天色，柔声道：\"外面日头那样大，将那位公子请到正殿去吧，就说我即刻便到。\" 娮娮福了福身子。 待她退出去后，璟瑟又看向秋棠：\"你跟我一道过去吧，说不定你认识那人呢。\" 秋棠恭敬道：\"是。\" 正殿，娮娮将人带到大殿后便转头对身后的婢女道：\"上茶。\" 而后她又对眼前的男子道：\"公子稍等片刻，我家公主即刻就到。\"男子点了点头，细细打量起了殿内的陈设不免一惊。琉璃为瓦，金砖铺地，雕工精致的紫檀木几，朱玉镶饰门窗，极尽奢侈华贵，竟比他的王府还要气派许多。 \"嫡公主府就是不一样啊，听百姓们说我七嫂十分受宠，虽然本王未曾亲眼瞧过，可是只需走进这公主府一瞧，便也知传闻不假了。\" 璟瑟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屋内的说话声，她脚步一顿，下意识看了秋棠一眼。 小燕子并不知道傅祈年的真实身份，压低了声音，道：\"自称本王，难道他也是南苑的王爷？皇姐，他口中的七嫂又是谁？\" 秋棠只瞧了一眼，便将里头那位爷给认了出来，恭敬道：\"公主，此人是南苑的十王爷，同主子关系还算亲近。\" \"他生母是绣娘出身，因长相清丽被皇上临幸，可惜福薄，生下十王爷便撒手人寰了。\" \"王爷自幼便十分聪慧，可是却不喜欢治国之学，成天只知喝喝酒，遛遛鸟，游手好闲。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一得空就会偷摸跑来大清找主子。\" \"刚开始主子并不待见他，但这位十王爷脸皮比常人要厚上许多，久而久之主子便也由着他了。\" 小燕子笑着看向秋棠，轻声道：\"秋棠，你知道可真多。可……他又是如何认识国师大人的呢？难道你家主子去过南苑？\" 秋棠只道：\"主子的事儿，属下多少都知道一些。\" 况且傅祈年很小的时候就来大清了，虽然同这位十王爷有血缘关系，可毕竟也有好些年没有见了。事关主子安危，她自然要打听清楚。 第196章 排行老七 \"世人皆说我七嫂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男子转过头来，颇有些兴奋，\"我在南苑时便听过她的大名，你可知我们南苑的百姓是如何夸赞你家公主的？天上有仙女，地上有才女，那可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其实本王早就想一睹七嫂芳容了，奈何……也罢，七哥一直不让。\"说着，他竟还跟娮娮吐槽了起来，\"你有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吗？竟是连看上一眼都不让，难道你家公主平日出门都要带着帷帽？\" \"咦？\"十王爷一愣，皱着眉头看着娮娮，\"你为何跟本王长得这么像？\" 娮娮一头雾水，这位公子说的话她是一句也没有听懂。 沉默片刻，他清了清嗓子，笑道：\"还是有些差别的，你没有本王好看。\" 说着他还得意的理了理自己的衣摆，一袭青色长衫，腰间束以银白玉带，手里还拿着一把玉骨折扇，倒真有几分书卷气息。 娮娮扯了扯唇角，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男子莫名其妙的，\"公主怎么还没来呢，公子先坐会儿吧，我去看看。\" 说着，她逃一般的离开了。 刚跨出门槛就差点撞到了璟瑟身上，好在秋棠快步上前将璟瑟挡在了身后，\"怎么这般莽撞，当心冲撞了公主。\" \"我……\"娮娮一愣，就准备跪下请罪，玉蕊烟在一旁适当开口：\"公主，咱们快进去吧，别让里头那位王爷等久了。\" 璟瑟本来也不打算罚她，笑着道：\"这天儿太热了，我想吃冰酥酪。\" \"我也要，我也要。\"小燕子自从在璟瑟这儿吃过一次冰酥酪后就爱上了，转头对娮娮道：\"让膳房的人给我多加些牛乳。\" 见公主没有怪罪，娮娮笑着福了福身子，心道自己是何德何能可以到公主府伺候，不仅不需要干什么活儿，还拜了一个师傅。 璟瑟和小燕子几人刚进大殿，十王爷便看出了神，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美得颠倒众生的脸，这样的美，是他不曾见过的，亦是他无法用言语形容的。 天气炎热，璟瑟虽未施粉黛却自有一股轻灵之气。一身月白色纱裙净得有些扎眼，简约却又不失华美。 见他出神的模样，璟瑟唇角淡扬，主动开口：\"久等了。\" \"没有没有，只要能见七嫂一面，让我等上十天半个月又何妨？\"少年眸子明亮如水，笑起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一派天然的意气少年。 \"我七嫂长得真美。\" \"我七哥真有福气。\" 璟瑟倒是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一旁的小燕子疑惑道：\"什么七嫂？你管我皇姐叫七嫂？我皇姐已经名花有主了，知道国师大人吧，他可是咱们大清的战神，是我姐夫！\" \"啊？\"十王爷听到小燕子这话吓得捂住了嘴巴，转头对秋棠道：\"我七嫂还不知道七哥真实身份吗？完了，这次完了，五十军棍跑不了了。\" \"虽然我皇姐长得很美，可是你们南苑国就没有长得好看的女子吗？\"小燕子轻声嘀咕：\"先是来了一个五王爷对我皇姐想入非非，现在又来个什么七王爷。\" \"什么？！\" \"五哥竟然对我七嫂有想法？！\" 秋棠看了璟瑟一眼，见璟瑟点了点头后才转头向小燕子解释：\"其实国师大人就是南苑国的七王爷。\" \"什么？！\" \"国师竟是南苑国的七王爷？！\" 看着这二人表情，璟瑟笑着摇了摇头，而后走到主位坐下。 十王爷反应过来后快步走到璟瑟跟前，\"七嫂，我五哥没对你做什么吧？你放心，虽然我七哥不在，但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小燕子反应过来后也快步走到了璟瑟跟前，\"皇姐，国师大人真的是南苑的七王爷吗？你是何时知道的？竟瞒得这样好。\" 恐怕跟璟瑟走得近的这几个人也就只有小燕子还被蒙在鼓里吧，虽然她们从未讨论过傅祈年身世，但自从见过南苑的五王爷后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我，我是觉得国师大人和五王爷长得挺像的，可……可国师大人何时成了南苑的人？\"小燕子满脸疑惑，还道了一句：\"而且那位沈大人跟五王爷长得也挺像的啊，难不成他们还是亲戚不成？\" 十王爷一听，缓缓转过头看向小燕子，温声道：\"哪位沈大人？吏部侍郎家的嫡子沈从知吗？哦，他是我八哥。\" 他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却像一道惊雷炸响，小燕子的理智也被他的话炸得七零八落。 沈从知是南苑的八王爷？ 他竟是南苑的人？她站在原地，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看着小燕子这模样，十王爷又看向秋棠，讪笑道：\"本王……应该没说错话吧？\" 秋棠扬了扬唇，看着十分友善，\"三十军棍怕是跑不掉了，王爷去领罚时记得穿厚些。\" 第197章 小性子 小燕子坐在太师椅上半天没说句话，看着她这个模样，谢君池不免有些心慌，\"你和我八哥是何关系啊？\" 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位公主极大可能是她未来的八嫂。谢君池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想着保命要紧，急忙开口解释：\"八……八嫂，你别误会，你千万别误会我八哥，他并非有意瞒你，八哥他是有苦衷的。\" \"对，是我七哥。\" \"是我七哥特意交代过，不许他将真实身份……\" 他话未说完，便看见秋棠站在璟瑟身后给他打了个哑语，\"五十军棍。\" 未说完的话，他乖乖的咽了回去。 三十军棍和五十军棍，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八嫂，我八哥他……\" 她那日在聚宝斋同他说，就算没有沈姝忆，他们也会是很好的朋友。 她会同他讲小时候在南阳流浪的事儿，会跟他讲自己遇到了一个很好很好的阿婶，会跟他讲大杂院的老老小小，会跟他讲自己卖艺时遇到的一些事儿，会跟他讲自己和紫薇是如何从相识到成为结拜姐妹的，会跟他讲自己觉得有趣儿的事儿。 虽然他话很少，但是总会在一旁认真倾听，有时也会笑着回应两句。 她说看在八音盒的份上，看在这些糕点的份上，看在你给大杂院老老小小送吃的份上，我小燕子交定你这个朋友了。 他却说，他们不是一路人。 那时她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现在明白了。 原来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把自己当成朋友，原来他出手阔绰只是因为他有钱而已，仅此而已。 小燕子气性翻涌直上，腾地站了起来，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什么八嫂？什么八王爷？他是沉从知也好是谢君羡也罢，与我何干？\" \"既然玉蕊烟在，那我就先走了。\"说罢，小燕子看了玉蕊烟一眼，冷声：\"护好我皇姐安危，务必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看着小燕子离去的背影，玉蕊烟道：\"公主，嘉兴公主这是去找沈大人麻烦去了？\" \"完了。\"谢君池站了起来，急得在大殿来回踱步。 \"完了完了，七嫂，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八哥就只听我七哥的话，如今我七哥不在，恐怕就只有您能护得住我了。\" 娮娮端着几碗冰酥酪走了进来，见小燕子不在，她疑惑道：\"嘉兴公主去哪儿了？\"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对谢君池道：\"十王爷，尝尝冰酥酪吧。\" 一见到吃的，谢君池便将烦心事抛到了脑后，轻笑道：\"七嫂不必这般客气，唤我小十吧，我七哥他们都这样唤我。\" 听到这话，秋棠皱了皱眉。 小十？只怕除了南苑那边的人这样叫他，也就只有八王爷心情好的时候才这样叫两句。 她家主子可向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 璟瑟笑着点了点头。 小燕子从公主府出来后也不知该去何处，索性买了些吃食去了一趟大杂院。 还未走近，便听到了一阵欢笑声传来，她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哥哥，哥哥，小燕子姐姐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宝丫头他们将沈从知围在中间，个个都欢喜得不得了。 沈从知刚准备接话，却在余光时扫到门口时蓦地转过身，小燕子将那些吃食挂在了门口转身就走。 她像是耍小性子一般，走得极快。可是只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脚步也越来越慢。 是的，他没有追上来。 她竟然下意识希望他追上来？小燕子自己都被自己给笑到了，她扯了扯唇角，眼角却未动。 分明是一个冷笑。 她为什么会希望他给自己一个解释呢？明明他们只是普通朋友罢了，她小燕子行走江湖，最不差的可就是朋友了。 这样想着，小燕子长长吁了一口气，心里并没有好受些。 沈从知见前面的人放慢了速度，自己也走得慢了些，朝着背影道：\"公主。\" 闻声，小燕子背脊一僵。又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沈从知这才察觉到了不对劲，快步上前将她给挡住，\"这是怎么了？姝忆惹你不开心了？\" 小燕子深呼口气，轻柔的嗓音中染着怒：\"沈大人这是在关心我吗？是以朋友的身份还是因为我是你妹妹的朋友？\" 沈从知一愣，转而笑道：\"看来姝忆真的惹到你了，与我说说，我回府后替你收拾她。\" 小燕子似没有听到他说的话，而是怔怔地望着他，语气难得认真：\"你有把我当过朋友吗？\" 空气安静了一瞬。 小燕子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她看着他，难得拿起了架子，\"既如此，沈大人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请安行礼？\" 沈从知完全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耐着性子跟她请安，\"微臣沈从……\" \"微臣？\"小燕子扬了扬唇，\"八王爷该自称一声‘本王’才是啊！\" 她怔怔地看着他，像是在等待他的解释一般。他却无动于衷，淡然笑着，如往日无异。 小燕子忽然想起他们初见，那时她便觉得他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相处久了才知，他对任何人都是如此。言语温和有礼，鼻息间永远带着淡淡的微笑。. 可是小燕子不知道的是，面前这个男人表面有多淡定，内心就有多汹涌。 她不知道她每一个细微的面部表情都牵动着他的心。 \"怎么不说话了？\"小燕子语气缓和了几分，\"国师大人都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知给皇姐了，你为什么就不能……\" \"是了，我们之间的关系跟他们不一样。\"说完这句话小燕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心底那股酸涩的情绪怎么也压不住。 直至她消失在了自己视线之中，他才缓缓开口：\"若是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变成他们那种关系的。\" \"其实，我不止想和你做朋友。\" 第198章 压寨夫人 小燕子走得极快，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侧草丛里面有异动。 嘴里边儿还念念有词，\"真的没有把我当朋友，他真的没有把我当朋友。\" \"好他个沈从知，既然不愿交我这个朋友，那是他的损失！我再也不要……\" \"啊！！！\" 她两眼一黑，被人从身后用黑色袋子蒙住了脑袋，紧接着便听到身后的人道：\"大当家的，这娘们看起来像是有钱人家的姑娘。您看咱是将她身上的钱财搜罗干净了，杀人灭口的好，还是让她家里的人拿着赎金……\" 土匪头子似有些不耐烦，道：\"先给老子捆了再说。\" 话落，便立马有两个小弟走了上来。他们将小燕子腰间的鞭子直接取了下来，把小燕子捆得死死的。 \"你们是哪个山头的人，真是一点儿规矩都不懂！\"小燕子摇了摇头，可是任凭她如何甩，套在她头上的袋子也只是小幅度地动了一下。 \"听这声音倒像是个美人儿。\" 土匪头子话音刚落，便有一位小弟附和道：\"大当家的，我听说那些有钱人家的姑娘泡的那可都是牛奶浴，身上可白净儿着呢！\" \"是吗？\"土匪头子示意让人将头套摘下来，\"老子正好缺个暖被窝的压寨夫人，弟兄们，让她当你们大嫂如何啊？\" \"好！好！\" 土匪头子上前用匕首挑起小燕子下巴，点头称赞道：\"哎哟，这美人儿还真不错，身材也很标致。\"他视线下移，看到捆住小燕子的鞭子，语气玩味：\"就是不知夫人功夫如何。\" \"夫人？谁是你夫人？\"小燕子直接一口唾沫星子吐到了土匪头子脸上，愤愤道：\"这儿可是官道，劝你识相些赶紧把你姑奶奶我给放了，不然待会儿我皇姐来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不怒反笑，摸了摸脸上的唾液，\"有个性，老子喜欢！\" \"不过黄姐是谁？\"土匪头子转过身对身后的小弟道：\"咱们这一片儿有姓黄的大户人家吗？\" 小燕子的眉眼还带着些暴躁，很认真地说：\"不知道？姑奶奶告诉你。\" \"夫人请说，为夫待会儿就让人去请咱们黄姐来喝喜酒。\" \"咱们皇姐？\"小燕子轻呵一声，笑道：\"劝你快些将我放了，连姑奶奶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抓，简直活腻了。\" 土匪头子道：\"那你说说你是谁。\" \"我哥哥是淮南王府沈世子，我师父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嫡子七阿哥，我的结拜姐妹是皇上刚封的嘉柔公主。\"她眼神自下而上，似凌迟般从土匪头子身上刮过，唇角带笑：\"你不是想知道我皇姐是谁吗？\" \"那来头可就大了。\" 土匪头子笑问：\"你皇姐又是宫里哪位公主？\" \"那自然是孝贤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和敬公主知道吗？\"小燕子弯眼一笑，忽而扬高声音：\"那可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是老佛爷心肝宝贝！\" \"你们若还不放了我，待会我皇姐来了，就算是我替你们说话也不好使。\" \"那你又是谁？\"土匪头子问。 \"我？\"小燕子清了清嗓子，认真地做起了自我介绍：\"淮南王嫡女，皇上亲封的嘉兴公主。\" 土匪头子哈哈大笑，\"有趣儿，真是有趣儿。\"他转身看向身边的弟兄们，笑弯了腰，\"你们说说，她若是公主，那老子是什么？\" \"额驸？\"有一个小弟试探性开口。 果然，他话音刚落就被土匪头子一脚踹倒在地，\"公主大还是额驸大？老子凭什么要被这个娘们压一头。\" \"她要是公主，老子就是王爷！\" \"得嘞，打道回府吧。老子今晚就要跟这个娘们拜天地，入洞房。\" 小燕子终是有些慌了，眉头皱得厉害，再次重复道：\"你今日若敢伤我分毫，我师父必取你性命。\" \"得了，骗骗老子也就够了，别入戏太深，把自个儿也骗了。\"土匪头子面色带有几分阴骜，忽然有缓缓笑了起来，\"就算你师父是什么阿哥，就算你哥哥真的是淮南王府的人，只怕他们也赶不回来救你了。\" \"当老子不知道呢，他们今年过完除夕就押送了一批粮草离京了，当时走的就是这条道呢。\" \"老子天天让人守在这条道上，他们回没回来老子不知道？你就认命吧，别做什么公主梦了，安心当老子的压寨夫人吧。\" \"你肚子争气些，老子保证让人好吃好喝地伺候你。\" \"还是本世子先让人好好伺候伺候你吧。\"话音刚落便有几道人影出现在了官道上，少年声音寡淡，即便刻意收敛了凌厉，依旧贵气逼人。 土匪头子一惊，转身时已被人用匕首抵住了脖子，\"凭你也想做本世子妹夫？\" 小燕子张了张嘴，抬眸时正好看见沈从知也朝着这边走了。 她笑着扯了扯嘴角。 心道，若是他早些出现就好了。 永琮身形一闪，来到小燕子身边替她松绑，而后道了句：\"真是给为师丢脸。\" 小燕子低下了头。 永琮又问：\"可伤到哪里了？是谁绑的你？\" 侍卫已经将这群土匪给控制住了，小燕子摇了摇头，委屈道：\"这群人不讲武德，从背后搞偷袭。\" \"不然他们才不会是我的对手。\" 话落，永琮走到沈砚礼身侧。 他刚离开，小燕子便往刚刚那个方向望去，只是早已没了那人身影。 她长长吁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 \"看吧，我怎么说来着？\"小燕子走到沈砚礼身侧，对土匪头子道：\"我哥，沈世子。\" 而后她又拍了拍永琮的肩，嘚瑟道：\"我师父，七阿哥。\" \"刚刚是谁在背后拿黑袋子蒙姑奶奶脑袋的，又是哪两个不想活命的将我给捆了？\" 话落，无人敢站出来。 小燕子看向沈砚礼，他握着匕首的手又用力了些，很快便有血珠从土匪头子脖颈那儿冒出来。 土匪头子心一虚，便立刻将刚刚那几个人给指了出来。 永琮对小燕子道：\"转过去。\" 而后他又给侍卫使了个眼色，眨眼间，刚刚那几个对小燕子动手的土匪便被人挑了手筋。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惨叫声。 小燕子转过头来，又对永琮道：\"师父，将这个人也废了吧。省得他日后再嚯嚯其他小姑娘，咱们这也算积德行善了。\" 永琮点点头。 处理完这里后，几人便离开了。 一路上小燕子都没怎么说话，只简单地问了几句后便闭上了嘴巴。 不似往日那般活泼。 永琮还以为是自己刚刚那句话说得太重了，主动开口解释：\"没嫌你丢人。\" \"嘁~\" \"你不嫌弃可不代表我不嫌弃。\" 小燕子心情本就不好，沈砚礼这话也算是撞她枪口了，\"你嫌弃什么？你又没教过我功夫，你凭什么嫌弃我？\" \"我还嫌弃你呢。\" \"不止我嫌弃你，晴儿也嫌弃你！你不知道吧，你让我替你送的那块玉佩，人家压根就不收！\" 话落，小燕子也不给沈砚礼说话的机会，快步离开了。 永琮看了沈砚礼一眼，快步追了上去。独留沈砚礼一人在风中凌乱，他好像也没说什么吧？几月不见，他这个妹妹的脾气见长啊。 小燕子走得极快，情绪也在这一刻崩溃了，明明她不想哭泪水却不断地涌出。 \"小燕子，你停下来。\"永琮快速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小燕子想甩开却怎么也甩不掉。 看到她落泪，他眉头皱得厉害。 \"你是生我的气还是生你哥的气？\" 小燕子不语，只一个劲儿地抽泣，心里也愈发觉得委屈。 沈砚礼见情况不妙快步走了上来。 永琮拿出锦帕替她擦拭着眼泪，无奈道：\"我刚刚见你被人捆着也是太着急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小燕子摇了摇头，抽泣道：\"不……不关你事儿，师父。\" \"我没生你的气，我知道你是担心我。\" 沈砚礼轻轻咳嗽了两声，轻哄道：\"我……我刚刚也就是随口一说，你别放在心上，若你心中有气，那你就打我吧，把气撒出来就好了。\" 小燕子不语。 \"不是一直想去聚宝斋吃饭吗？走，哥哥现在领你去。\" 她摇了摇头，低声道：\"哥，应该是我跟你说对不起才对。\" \"我不应该将气撒到你身上。\" \"谁惹我妹妹生气了？哥哥替你去揍他。\"沈砚礼叹了口气，轻声道：\"好了，好了。等进宫复命后，哥哥就带你去吃好吃的，去不去？\" \"去！\"小燕子破涕而笑，抓起沈砚礼的手就在他袖子上面擦鼻涕，\"哥，你可算回来了，晴儿可是急坏了。\" 第199章 紫薇大婚 终于到了八月初二。 今日不止是紫薇的生辰，更是她和尔康大喜的日子。 小燕子在漱芳斋宿了一夜。二人同在大杂院时一样，彻夜长谈。 \"紫薇，我们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再像这样了？\"话落，小燕子又笑着扬了扬唇，\"好在尔康的父母都是很好的人，你嫁过去她们肯定不会亏待你的。\" \"学士府离王府也不远，我以后找你玩儿还方便一些。\" 紫薇笑着点了点头，又道：\"你呢？可有在宫外遇到喜欢的人？你现在有什么心事儿都不告诉我了。\" \"喜欢的人。\"小燕子一愣，脑海里明明浮现出了那人的模样，嘴上却道：\"我以后要走过千山万水，看尽世间美景，尝遍各地美食，成了婚嫁了人就不自由了。\" \"而且我不想嫁人。\" \"一个人多好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她笑着往紫薇那边靠了靠，道：\"况且我阿玛额娘又不是养不起我。\" \"有个人陪着你不是更好吗？\" —— 紫薇半夜便被折腾了起来，寝殿中红烛摇曳。房檐廊角、梅枝桂树上都高挂了红绸裁剪的花。 入眼处，一片红艳艳的华丽。 在喜娘的搀扶下她先去了慈宁宫叩别皇上和老佛爷，回到漱芳斋时天都还未亮。 \"和敬公主驾到！永康郡主到！湄若公主到！\" 紫薇笑着起身给璟瑟请安。 \"快坐着，别拘礼了。\"璟瑟环视了一眼屋内，笑着道：\"紫薇，这儿永远是你的家。漱芳斋也会为你留着，日后想我们了就常回来看看。\" 紫薇感动的点了点头，眼里又泛起了泪花，\"皇姐，您怎么起这么早？您可以晚些起来的。\" 晴儿在一侧笑着说：\"璟瑟高兴得一宿没睡，这不，天儿一亮就赶着过来了。\" 小燕子道：\"皇姐，咱们真有默契，我也高兴得一晚上没睡呢。\" 几人在漱芳斋待了一天，紫薇原本还有些舍不得，但有小燕子逗她开心，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很快便到了晚上。 锣鼓声、鸣乐声、鞭炮声此起彼伏。 紫薇一袭绣花红袍，颈套项圈天官锁，肩披霞披。穿上喜服的她，更是千娇百媚。 \"好了，快别耽误吉时了。\"璟瑟话音刚落，便有嬷嬷端来了喜帕。 紫薇微微福了福身子，璟瑟正准头给她盖上盖头，眉头蹙了蹙，\"还有一只翡翠玉耳坠子呢？怎么只戴了一边？\" \"朝珠呢？怎么朝珠也没戴？\"璟瑟秀眉轻拧，转头看向春杏，\"拿胭脂来，给嘉柔公主补补妆。\" 屋里找耳坠的找耳坠，找朝珠的找朝珠。小燕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屋里慌乱的场面，她一愣，\"这是在做什么？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 紫薇握紧璟瑟的手，\"皇姐，我好紧张啊，我都感觉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璟瑟笑着握上她的手，轻声道：\"别怕，待会儿喜娘会在一旁低声提醒你的，出不了错。\" 紫薇点点头。 戴上耳坠和朝珠后，璟瑟替她盖上了盖头。眼看吉时已到，紫薇在璟瑟和喜娘的搀扶下出了房门。 小燕子看着紫薇的背影开心的扬了扬唇，回想紫薇这一路走得有多艰苦，她眼里就不由地泛起了泪花。 许是觉得这大喜的日子不该掉眼泪，她长长吁了一口气，仰头看向夜空将眼泪给憋了口气。 漱芳斋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前来贺喜的公主阿哥、各宫娘娘们站了满院。 就连长寿他们都来了。 小凳子和小桌子也是忙得不亦乐乎。 人群中有一人的目光始终落在小燕子身上，见她一个人站在那里，他终是没有忍住走了过去。 小燕子看见来人后，视线下意识地移向了别处。虽然心中还有气，可她不想在这大喜的日子同他计较。 他主动开口：\"不去送送？\" 小燕子摇摇头，\"有皇姐送就够了。\" 明明紫薇去了学士府她们相见就更方便了些，她却莫名地舍不得。 \"你瞧。\" 沈从知顺着小燕子的目光看了过去，墙头之上倾斜着盛开的紫薇花，清幽雅致，分外宜人。 小燕子轻声道：\"今夜的紫薇比它们更美。\" 沈从知侧身看她，目光直白又热烈，慢条斯理道：\"她快要上喜轿了，真的不去送送？\" 微风拂过，一股淡淡的花香在空中弥漫。 小燕子还是摇了摇头。又主动开口问：\"沈大人，姝忆怎么没有跟你一起来？都有好些日子没瞧见她了。\" 王府离沈府并不是很远。 只是自那次同沈从知吵过架后，她便再没有去过沈府了。 沈大人？ 沈从知不知不觉蹙起眉，还是淡淡的回答她的话，\"前些日子外祖父病了一场，姝忆放心不下便回老家亲自照顾去了。\" 小燕子点点头，轻声道：\"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话落，她像是主人家一般，微微颔首道：\"请自便。\" 刚走了两步，沈从知便急忙道：\"一定要同我这般客气吗？我还是喜欢你像从前那样唤我。\" 小燕子转过头，牵起嘴角：\"我们又不是朋友，不是吗？\" \"除了朋友，还有别的关系。\"他垂眼凝视着她，眼神不加掩饰，透露着隐约的爱意。 或是夜色太深，小燕子并未看清他的眼神，只短暂地愣了一下，道：\"你不会想当我大哥吧？那可不成，不过你若是愿意当我小弟，倒还有的谈。\" 沈从知看着她没说话。 小燕子笑着扬了扬唇，也没指望他会答应，转身便离开了。 \"我愿意。\"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她脚步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沈从知又重复一遍：\"我愿意。\" \"那你乖乖待着，你大哥我还有事儿，就先走啦。\"小燕子摆了摆手，头也没回。 背影看起来格外潇洒。 沈从知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离去，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宾客站满了整个院子，他的眼里唯有她一人。 真是没想到啊。 他也有给人做小弟的一天。 小燕子刚出来便在门口碰到了明月，\"公主，您去哪儿了？嘉柔公主就快上喜轿了，您快些过去吧。\" 小燕子摇了摇头，\"我不过去了。\" 明月一愣，脸上多了一丝疑惑\"公主，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您喝酒了吗？\"话落，明月还走近嗅嗅了，\"没有酒气啊。\" \"你……你看错了。\"小燕子错身离开，鼓乐喧天，她却能听到自己心跳。 明月追了上去，分外认真：\"这院子这么亮，奴婢怎么会看错呢？\" 是啊，院子这么亮。 她刚刚怎么可能没有看清他的眼神呢，尔康看紫薇的眼神就是那样的。 世上不止只有朋友关系。 那他想和自己是什么关系呢？小燕子心中似乎已经有了答案，只是她现在还不敢确定。 \"紫薇，我就送你到这儿了。\"璟瑟松开了手，将她交给了身后的喜娘，而后又看向了尔康，\"你知道我想说什么的。\" 福尔康牵起唇角，眼神十分坚定：\"公主放心，微臣今后一定一心一意对待紫薇 ，此生绝不纳妾。\" 第200章 凑合着过得了 虽已到了八月，炎热的气息仍让人感到夏天的余温，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地面上，形成斑驳的光影。 明日便是中秋了，璟瑟和晴儿去慈宁宫向老佛爷请完安后就去了内务府。 两人正说着湄若呢，她就出现在了二人视线里，可见还真不能在背后说别人。 璟瑟扬了扬唇，道：\"我和晴儿准备待会儿去看你呢，怎么今儿没去向老佛爷请安？\" 湄若笑着摇了摇头。 她倒不是起晚了，而是在长街碰到了永琮。如今他已回京，以老佛爷的性子，只怕他们的婚事也快了。 想着他上次看小燕子的眼神，她觉得有事情还是有必要再确认一下。 \"她很特别。\" \"我心中也确实有过她一段时间，但你放心，我早已断了对她的念想。\" \"沈砚礼是我兄弟，她又是沈砚礼的妹妹。从今往后，我也只会将她当做妹妹看待。\" \"若你心中介意，我可以去求皇阿玛取消这门亲事。\" \"你在宫中待得可还习惯？\" \"这皇宫看似很大，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若是待久了便会发现，这皇宫就像一座囚笼。\" \"那时，你会十分渴望自由，会想回到在草原骑马的日子，会觉得这荣华富贵不要也罢。\" \"所以你要想清楚了，这一步一旦跨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不过现在反悔还来得及，你千万不要觉得昭告天下就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要你不愿意，我去向皇阿玛和老佛爷说。\" \"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担。\" 湄若笑着问：\"所以你是怕我今后后悔嫁你还是你现在不想娶我了？\" 他不假思索：\"怕你后悔。\" \"那就不用取消婚约了，既然已公之于众，我只需要等老佛爷和钦天监选好黄道吉日安心待嫁就是了。\" 她脸上露出个清清淡淡的笑。 \"你娶别人也是娶，我嫁别人也是嫁，凑合过一辈子得了。\" \"况且长辈们也看好这门亲事，顺他们心意又何妨？\" 他看着她，认真道：\"好。\" 几人刚到内务府，内务府总管便带着众人跪了一地，恭敬道：\"参见和敬公主，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湄若公主吉祥！永康郡主吉祥！\" 璟瑟一愣，随即笑了笑。 从前都是晴儿排在前面，湄若排在后面，虽然晴儿只是位郡主可是她在老佛爷膝下长大，又有老佛爷宠爱。 如今倒是湄若排在了她的前头，毕竟宫中人人都知道湄若和永琮有婚约。 眼瞧着永琮明日就要被封为太子了，宫里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了湄若这个未来太子妃。 \"都起来吧。\"璟瑟看向总管，缓缓道：\"明日即是太子册封大典了，服饰这些可准备妥当了？\" \"回公主话，几日前就已备好了。事关重大，奴才们不敢有一丝疏忽。\"他躬着身子，笑道：\"公主，请随奴才移步。\" 从内务府出来，正好看见紫薇携着婢女往这边走来，看到璟瑟她转身将身后婢女手上捧着的锦盒接了过来，\"皇姐万福。\" \"这是我为七哥备下的贺礼，劳烦您替我交给他吧。\" \"明日宫宴上再给他就是了，何苦进宫跑这一趟。\"话落，璟瑟示意身后的夏栀上前将贺礼收下。 紫薇笑着摇头，\"尔康当值，我在府中待着也是无趣，倒不如进宫给老佛爷和皇阿玛请安，同你们说说话。\" 璟瑟问：\"小燕子呢？你如今嫁去了学士府，她倒是很少进宫了。\" 几人边走边聊，长街的宫人见到她们纷纷请安行礼。 \"是吗？她也只来学士府找过我两次。\"说着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儿，轻轻一笑，\"上次她来学士府正巧碰到了尔泰，我还同她开玩笑，让她嫁到学士府同我作伴呢。\" \"尔泰？\"璟瑟轻扬唇角，看着紫薇道：\"你还是别费那个心了，她跟尔泰……\" 她没有说完，只摇了摇头。 只怕人家心中已经住了人咯，这个傻紫薇还被蒙在鼓里。 又或者，不是小燕子刻意瞒着紫薇，而是小燕子自己都还没发觉。 毕竟她是个糊涂虫。 话又说回来，小燕子跟紫薇做不成妯娌，跟璟瑟倒是有可能。 紫薇觉得小燕子嫁给尔泰很不错啊，这样她们就能天天待在一起了。且尔泰是福家次子，家中大小琐事都有福伦和尔康撑着，身上基本没什么重任，有足够的时间陪小燕子游山玩水。 看着璟瑟脸上的神色，紫薇试探性开口：\"莫非皇姐是知道了些什么？\" 话落，晴儿和湄若同时看向璟瑟。 她没接话，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很快便到了分叉路口，紫薇轻笑道：\"那我先去向皇阿玛和老佛爷请安，待会儿再来福景殿找皇姐说话。\" 璟瑟点点头。 刚与紫薇分开不久，便又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璟瑟看向身侧的人，柔声道：\"还没收下他的玉佩呢？玉佩收不收不打紧，倒是可以将糕点收下。\" 湄若也笑道：\"也不知今日买的是什么糕点，不过聚宝斋的糕点总不会差到哪儿去。\" 晴儿轻哼一声，\"还吃还吃，你们都没发觉最近你们长胖了些吗？要不是为了你俩，我才懒得搭理他呢。\" 璟瑟笑着看向湄若，故意道：\"算了，咱不吃了，省得日后他俩没在一起咱们还得将吃的这些糕点还回去。\" 湄若点了点头，\"一个之前没看懂自己的心，一个现在又喜欢口是心非，确实很难走到一起去。\" 晴儿轻轻咳嗽两声，略有些不自在道：\"谁……谁口是心非了？他之前那样对我，我晾晾他怎么了？\" \"倒是你们俩，怎么回事儿？都是从小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公主，怎么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璟瑟笑着没接话。 很快便走到了宫门口，湄若故意咳嗽了两声，沈砚礼听到动静立刻转过身来。 不等他说话，璟瑟直接将他手上的糕点接了过来：\"我家晴儿很喜欢你买的糕点，只是辛苦你了，天天两头跑。\" 听到璟瑟这话，沈砚礼眸子一亮，轻笑道：\"不辛苦不辛苦，晴儿要是爱吃我天天买了送进宫来。\" 晴儿瞪着璟瑟。 她像是没有看到一般，又继续问：\"来都来了，要去里面坐坐吗？总不能在宫门口站着说话吧。\" \"不了，我找晴儿有些事儿，说完就走。\"而后他又转眸看向晴儿，轻声问：\"晴儿，你有空吗？\" \"有！怎么能没空呢？\"湄若先晴儿一步抢答，又笑着看向璟瑟，璟瑟立刻会意将自己的腰牌递给沈砚礼。 \"宫里人多眼杂，你们又没婚约在身，难免会落人口舌，正好晴儿有些日子没出宫了，劳你替我带她出去转转。\" \"务必要护好她，宫门下钥前将人平平安安地送回来。\" 沈砚礼心中欢喜，眸中盛满了笑意，\"多谢公主成全。\" \"什么成全？只是给你个机会带我出宫散心罢了。\"话落，晴儿还颇为傲娇地\"哼\"了一声。 只是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 璟瑟也未拆穿她，转头对春杏道：\"让人备马车，宫门口那些侍卫如今都认识你了，你跟着他们一起出宫。有你打掩护，他们自会以为车上的人是我。\" \"那她要跟着我们还是……\"沈砚礼自然不希望身边有旁人跟着。 璟瑟笑道：\"放心，她就待在公主府不会跟着你们的，但你们回宫时可别把春杏给我落在公主府了。\" 听到这话，春杏颇为感动。 第201章 有我在，你还怕? 街上行人不断，人流如织。 玉蕊烟紧跟着小燕子的脚步，道：\"他邀你去茶楼喝茶，我跟着一起去不合适吧？\" \"怎么不合适？\"小燕子头也不回，一本正经道：\"虽然你如今负责保护我皇姐安危，那也只是名义上的侍卫罢了。\" \"我们可都是把你当朋友的。\"话落，小燕子又转过头看着她，\"前提是你不能跟晴儿抢我哥。\" \"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更不是说你配不上我哥。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不看重的就是这些。\" \"只是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而且我哥现在也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如果你还沉浸在你们之前的回忆里，最后只会越陷越深。\" 小燕子转过头，语气添了几分认真：\"蕊烟，我代我哥向你说声抱歉。他先前的一些举动让你误会了，是他没有跟你说清楚，那就是他的错。\" \"你千万不要自我怀疑，也不要拿自己去和晴儿比，更不要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轻视自己。\" \"你很好，你也是独一无二的。你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 会吗？不会了吧。 玉蕊烟心中早就将沈砚礼放下了，她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敢爱敢恨，对待感情，既大方又潇洒。 一旦确认对方不喜欢自己，她就会迅速从这段感情里面抽身，最多难过几日便好了。 这也是她和晴儿不同的地方，若她是晴儿，等沈砚礼回过味儿时她已经不可能再和他有什么关系了。 听到小燕子这话，她笑着扬了扬唇，\"放心，我可不想做你嫂子。\" 二人相视一笑。 小燕子倒是喜欢她这个性子，她还真希望自己有两个哥哥，这样玉蕊烟就真的能做她嫂嫂了。 清雅的茶香扑鼻而来，一声声空灵的琴声宛若潺潺流水。 看到小燕子不是一个人前来，他眉心微皱，面上却还是浮现起一抹淡笑：\"来了，这位是？\" \"我朋友，玉蕊烟。\" 小燕子也是怕单独跟他相处有些尴尬，所以特意去了一趟公主府叫上她一起。 玉蕊烟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在来之前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请小燕子喝茶的人是南苑的八王爷。 若是知道她就不跟着来了。 看八王爷那眼神，她现在走可以吗？ 小燕子也注意到了沈从知眼神，认真道：\"你一直看着她做什么？是我硬拉着她来的。\" \"我这个人运气比较背，\"小燕子给自己倒了杯茶，缓缓道：\"你看咱们才认识多久，这短短几个月里，又是刺客又是土匪的，我都害怕了。\" 怕？瞧她这模样，哪里像是害怕的样子。 沈从知眼角眉梢都染上宠溺的笑意，没有拆穿她的意思，静静地看她表演。 \"正好蕊烟武功高强，有她跟着我就放心多了。\" 他问：\"有我在，你还怕？\" 玉蕊烟见状，也赶忙跟着附和：\"是啊，八王爷武功可比我强多了。\" \"我……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小燕子转身想拉住她，奈何玉蕊烟跑得太快，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她轻声嘀咕：\"那夜春斋楼着火，逃命也没见她跑这么快。\" 沈从知轻笑一声，\"小弟保护大哥，那是天经地义，她将我的活儿抢了，那我做什么？\" \"小弟保护大哥？\"小燕子皱了皱眉，\"不应该是大哥保护小弟吗？连自己小弟都保护不好，还有什么脸当人家大哥。\" 她不知道他武功到底有多厉害。 但她知道，肯定要比自己厉害些。 小燕子轻轻咳嗽两声，有些不自在道：\"也是，一般的小混混根本不需要我这个大哥出手。\" \"那以后这些事就麻烦你了，等你摆不平我再上。\" 听到\"以后\"两个字，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宠溺道：\"好。\" \"看看想喝什么茶，西湖龙井还是苏州碧螺春？新安松萝也不错。\" 小燕子觉得茶都是一个味儿，她环视了屋内一眼，压低声音道：\"这儿的茶不便宜吧？\" 沈从知一愣，转而笑道：\"有小弟在，自然没有让大哥掏钱的道理。\" 虽然没直接回答，小燕子却也明白了这话中的意思，她又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细细品尝了一番。 她问：\"你点的这是什么茶？\" 沈从知笑道：\"龙井。\" 可是这分明跟她在王府喝的观音茶是一个味儿嘛。 她一连喝了两杯，见他看着自己，她问：\"小弟，要不要来点儿？大哥亲手给你倒。\" 沈从知摇了摇头，\"少喝些。\" 小燕子又喝了一杯，才肯作罢。 \"总不能浪费。\"她笑着起身，\"走吧，你不是说要请我去聚宝斋吃饭吗，现在天色还早，咱们先去逛逛。\" 他微微颔首，留下两锭银子。 小燕子瞪大了眼睛，压低声音道：\"这……这茶这么贵吗？你等等，我再喝一杯。\" 也是在此之后，小燕子便不再浪费茶水了，先前无论她是在王府还是在哪里，她一般喝个两口就不喝了。 也就在璟瑟那里不会剩，璟瑟知道她不爱喝那些茶，所以每次小燕子去都是让人给她上的牛乳茶。 她对茶不感兴趣，根本没想过她每日当白开水喝的那些茶竟是这样的贵。 沈从知像拎小鸡仔一般将她拎着往前走，\"这点钱算不得什么，你若现在将肚子喝饱了，那才是因小失大。\" 想到待会儿还要去聚宝斋吃饭，她也只好放弃了，\"我说小弟啊，可不可以把大哥放下来，你这样提着大哥，弄得大哥很没面子啊。\" 沈从知扬了扬唇，将她放了下来。 第202章 中秋宫宴 两人刚出茶楼，小燕子便在不远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再看清沈姝忆旁边那个人后她更是瞪大了眼睛。 \"在看什么呢？\"正当沈从知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时，小燕子急忙牵着他往另一个方向走。 毕竟沈姝忆还没有将这事儿告知给她家里的人，作为她的朋友小燕子自然得帮着她遮掩一二不是？ 沈从知低眸，看着她紧紧牵着自己的手，眸中笑意宛如一汪春水。 危机暂时解除，她还未来得及松开气又看见不远处有卖冰糖葫芦的。 而那个买冰糖葫芦的人不是她哥又是谁？她深吸了一口气拉着沈从知又一头钻进了茶楼。 要是让他哥看到她跟沈从知在一起，不得误会？就他哥那个嘴巴，只怕今天之内，阿玛额娘、皇阿玛和师父还有皇姐晴儿她们都会知道。 沈从知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两人的手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小燕子笑道：\"其实这儿的茶也不是很贵，毕竟都是名茶嘛，我想尝尝碧螺春。\" \"而且现在离吃饭时间还早呢，不晓得要逛多久，咱们还是坐着喝会儿茶吧。\" 他应得干脆：\"好。\" 小燕子皱了皱眉头，觉得沈从知今天格外好说话，是不是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说好？ 只是她终究是个闲不住的人，茶才上来不久，她便坐不住了。想着都过了这么久了，总不可能那四人还在原地打转吧。 这样想着，付了钱便出了茶楼。 小燕子先是环视了一圈，正准备出去就看到了沈砚礼的身影。 她眉头皱得厉害。难道他是要将这整条街的小摊买个遍不成？都过了这么久了，居然才走到那儿。 \"在看什么？\" \"没，没什么。\"小燕子拉起他的手便往反方向走，根本不敢回头。 好在沈砚礼一心都在给晴儿挑簪子，根本无暇往别处看。 晴儿倒是看见了，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她还是一眼就将小燕子给认了出来。只是那男子的背影怎么瞧着也有些眼熟？ \"晴儿，这支簪子如何？我觉得这个也不错，这个也挺衬你的。\" \"罢了，都包起来吧。\" 见晴儿一直不搭理自己，沈砚礼道：\"你瞧什么呢？这么认真。莫非这街上还有比我长得更好看的男子？\" 晴儿急忙挡住他的视线，道：\"许久未吃街对面那家灌汤包了，现下倒是有些嘴馋，你替我去买一个吧。\" \"遵命！\"沈砚礼笑着道：\"你乖乖在这儿等着我，千万别乱跑。\" 晴儿笑着点了点头。 小燕子拉着沈从知走得极快，嘴里还不忘解释：\"我上次在未央街看到了一对很好看的耳坠，但是那时赶时间没来得及买，我想去看看还在不在。\" \"好，只要你喜欢，咱们都买下来。\" 小燕子一愣，注意到她的目光，他问：\"怎么了？\" 小燕子摇了摇头，只是刚刚那一瞬间她脑海里忽然想到了那达和皇姐。 虽然湄若才是那达的妹妹，可是他对皇姐可要比对湄若好多了，连跟皇姐说话时都是温温柔柔的。 那他呢？姝忆虽然不是他亲妹妹，但他们自幼一起长大，他应该对姝忆也很好吧。 毕竟他对谁都是和和气气的。 小燕子唇角情不自禁地弯起，不知不觉便到了未央街，她就这样拉着他走了一路。 视线落在一对年轻夫妇身上，他们十指相扣，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也是在这时，她才意识到了问题。 沈从知自然也看到了。 他问：\"怎么，羡慕了？\" 小燕子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正准备放开他的手，就被他穿过指缝勾勾缠缠地攥紧了。 她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沈从知低下头看她，语气低沉：\"不必羡慕别人，我们也可以。\" 红日冉冉上升，光照云海，五彩缤纷，灿若锦绣。 太极殿，所有官员跪了一地。 皇上和永琮踏着鼓乐步入正殿，随着皇上坐下，鼓声戛然而止。 永琮一身明黄色四爪蟒袍，剑眉凤目，颜如冠玉，宛如莅临人间的神只。 圣旨由册封官员宣读，此人不是旁人，而是孝贤皇后的亲弟弟，永琮的舅舅。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七子爱新觉罗·永琮性秉金诚、德兼百行、文武并重，朕躬闻之甚悦，今皇七子封为皇太子。 巴林王嫡女巴林·湄若待字闺中，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与皇太子堪称天造地设之对，故朕下旨钦定巴林氏为太子妃，于明年十月底完婚。 钟鸣悠远，高入云霄。 老佛爷身边的崔姑姑笑着道：\"这是礼成了！皇上昨儿便说了今儿要过来用午膳，奴婢去通知膳房多做些菜。\" \"天啊，我师父竟然是太子了！\"小燕子激动地站了起来，老佛爷今儿也高兴，满脸笑意地看着小燕子。 这会子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不规矩了。 \"我师父是太子，我居然有个做太子的师父。\"小燕子站起身走到璟瑟跟前，\"皇姐，我今后是不是可以在宫里横着走了？\" 晴儿在一旁笑道：\"早在你进福景殿大门的时候就可以横着走了。\" 老佛爷笑着看向湄若，轻声道：\"只是难为你了，还要等上一年。\" 昨晚永琮便告诉她缘由了，她笑着摇了摇头，却下意识看了璟瑟。璟瑟也正好看向她，疑惑道：\"一年？什么一年？\" 晴儿也看向老佛爷，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老佛爷，您又跟湄若打什么哑谜呢？\" 老佛爷只道：\"明日再告诉你们。\" 玉盘似的月亮现在白云间，看不出一点儿缺。 殿内欢声笑语，贺声不断。 小燕子只觉得殿中有一道视线望着自己，她一回眸便撞上了他的眼，视线交缠，她率先红了脸，急忙别过头。 脑海里又浮现起他昨日说的话，\"我不想我们的关系止步于此，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跟你做朋友。\" \"我这个人不需要朋友，我也知道你不差朋友。所以，你要不要再重新考虑一下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知道你和那个人曾经有过一段过往，我也知道你接受不了与别的女人共享自己夫君。\" \"正巧，我也不喜欢自己喜欢的女子跟别的男人走得太近。\" \"你若愿意，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共赴，长相厮守，伴随一生。\" \"你若想留在大清，我便择个吉日去王府下聘。你若想去南苑，我便以正妃之礼，十里红妆，迎你进门。\" 说不心动是假的。 小燕子怔怔地望着他，而后垂眸，看着十指相扣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沈从知的视线也随着她的目光往下移，悠悠道：\"现已八月，快要入冬了。只要你点头，往后有我牵着你的手，便不会再觉得冷了。\" 是了，他的手这么暖。 应是要比这京城千家万户点的灯火加起来还要暖上千百倍。 小燕子明明心里已经动摇了，可关键时候却还是退缩了，她惯会装傻充愣，喃喃道：\"你不是我小弟吗？这才几日，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我既可以是你小弟也可以是你夫君，成婚后你还是我大哥，我事事都听你的。\" 她又道：\"可是你是南苑的八王爷，身份比永琪他们都还要尊贵，你真的可以不纳妾吗？\" \"我的婚事自然由我自己做主，旁人插不了手，就算是南苑的那位也不行。\" \"你想我是沈从知我便是沈从知，你想我是谢君羡我便是谢君羡。\"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目光专注。 小燕子轻声嘀咕：\"姝忆明明说你不懂情爱，不好女色，怎么跟她说的有些不一样。\" \"我不好女色，只好你。\" \"不必急着给我答复，但我希望这个结果是你深思熟虑之后做出来的。\" 歌舞升平，将小燕子的思绪拉了回来。她侧目看去，发现皇姐的席位早已空了。 师父身边围满了人，前去恭贺的大臣源源不断。反正说好话不要钱，能在太子殿下那儿留个好印象，费些口舌又如何。 她站起身往外走，本想找个伴儿却发现晴儿和湄若也不在，紫薇又陪在老佛爷身边。 四边是无边的寂静。 璟瑟望着天边那轮圆月，神色有些飘忽。 小燕子在凉亭看到了两人身影快步走上前，\"今晚月亮可真圆啊，怎么不见晴儿？\" 湄若笑着道：\"难道你没发现你哥的座位上也没有人吗？\" 小燕子笑了笑。 \"皇姐，你看着月亮在想什么？是想国师大人了吗？\" 璟瑟喃喃道：\"愿世间所有的团圆都不必跋山涉水相见。\"而后她又看向湄若：\"今儿中午老佛爷在慈宁宫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是啊，什么还要等上一年？是一年后你的父王和母妃才可以进宫来看你吗？\"小燕子也跟着问道。 不过她这话确实没有毛病。 只有湄若大婚的时候她父王和母妃才会进京，可不就是一年后了吗。 湄若笑了笑，道：\"还是让老佛爷告诉你们吧，我……忽然有些渴了就先回去了，你们也别在外边待太久。\"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小燕子不由得皱了皱眉，往璟瑟那边靠了些。 \"皇姐，怎么感觉湄若怪怪的。\" \"你若好奇，怎么不问问我？\"谢君则做为南苑使节，今日来参加宫宴并不奇怪。 璟瑟问他：\"你知道？\" 他的目光在璟瑟身上停留片刻，声音缓慢而悠哉：\"当然。\" 第203章 希望你能幸福 璟瑟看着谢君则吊儿郎当的模样终是带着小燕子离开了。 二人刚离开不久，许久未现身的冬霁便出现在了凉亭，\"八王爷，你该庆幸我家公主刚刚走了。\" 谢君则一愣，转而坐了下来，悠悠道：\"放心，她没有你想的这么脆弱。\" \"我七弟不过也是先入为主罢了，若是本王比他先一步认识阿婳，你说，还有你家主子什么事儿？\" 他缓缓抬起眼眸，轻笑道：\"本王没来大清之前确实对那个位置很执着，可是来了之后才发现没有什么比她更重要，包括皇位。\" 他是打算放弃的。 皇位让给谢君屹又何妨？他有她便够了。可偏偏她心里装着的那个人是谢君屹，他能怎么办？那就只能不顾手足之情了。 皇位和她，他都要。 \"冬霁啊，京城有本王保护她就够了，你还是赶紧去边境给你家主子收尸吧。\"他嘴角微微一翘，眼神越发凉薄起来：\"荒郊野岭的，我那七弟可别被野狗分食了才好。\" \"尸骨无存，身首异处？\"他沉默片刻，忽然轻嗤一声，\"没想到战无不胜的国师大人就这样没了，可惜，可惜啊。\" 父皇还想传位于他，没想到吧，他竟走在了父皇前头。这样也好，他们很快又可以在地下相见了。 \"既然今生父子情缘浅薄，那便去地底下再相聚团圆吧。\" \"你说，你家主子会原谅他吗？\" \"主子会不会原谅那个人，属下不知。\"冬霁眼里泛起冷光，声音冰冷：\"属下只知道，若是公主知道了你做的事儿定然不会原谅你。\" \"本王做什么了？\"谢君则依旧浅浅的笑着，仿佛在说什么无关痛痒的话，却字字扎在冬霁心头。 \"你说说，本王做了什么？\" \"你暗中策划，提前在主子必经之路布下埋伏，利用地势优势，以多胜少，想悄无声息置主子于死地。\" 秋棠也出现在了凉亭中，愤愤道：\"爱人者，兼其屋上之乌。王爷饱读诗书，不会连这个道理也不明白吧？\"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家公主感受，不然你怎会对她心爱之人下如此狠手？\" \"爱？\"他的身子顿了顿，而后缓缓站起身，双目已经因充血而变得异常狠戾，一字一句道：\"她爱的人只能是本王。\" \"爱？\"秋棠也笑着重复，嘴角弧度轻蔑。 \"公主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就是与你彻底决裂的一天。若不是你自己太贪心了，跟公主还有得朋友做，可是如今是你自己亲手斩断了这段关系。\" 她眉头蹙紧，低声道：\"还想让公主爱上你，简直是痴心妄想。\" 谢君则勾了勾唇，离开了凉亭，只留下一句：\"真相，何为真相？真相就是你家主子受缅军埋伏，腹背受敌，捐躯报国。\" \"打仗嘛，哪儿有不死人的？怎么，将士们可以死，你家主子就死不得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秋棠紧紧握住了衣角，暗含杀意，\"他这步棋，终究是下错了。\" 冬霁走到她身侧，明明心中有答案，却还是问道：\"可有主子消息了？\" 秋棠收回视线，\"八王爷前前后后派了那么多人去，一点儿回信都没有。再这样下去，只怕也瞒不住公主了。\" 冬霁道：\"放心，主子那么在意公主，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儿的。\" \"从前主子出点什么事儿，八王爷总是第一个着急担忧的人，怎么这次他丝毫不慌？\"秋棠撇撇嘴，\"若非主子走前下了死命令，不然我定要亲自跑一趟。\" 也正是有八王爷在，冬霁才安心些。若是八王爷离京了，那主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 冬霁轻声道：\"八王爷都没有慌，咱们就更不能慌了阵脚，露出破绽让公主担心。眼下护好公主才是正事，莫要让那人趁机而入。\" 秋棠点点头。 \"皇姐，您怎么不听他说啊？\" \"还是明日再问老佛爷吧。\"璟瑟想到了晴儿昨个儿跟她说的话，侧目看向小燕子，\"跟他玩儿得还开心吗？\" 小燕子一脸茫然，\"您……您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昨天您也出宫了？\" 璟瑟笑而不语。 沈从知见小燕子迟迟没有回去便独自出来寻她，刚走到假山便听到了璟瑟的说话声。 怔愣片刻，他躲进了假山后面。 \"其实你可以和他试试的，虽然我与他甚少接触，未曾说过几句话。可朝中官员人人都道他父亲简洁奉公、两袖清风，你同沈家小姐不是交好吗？她是个怎样的人？\" 小燕子想了想，认真道：\"她很好，跟她哥哥一样挺爱笑的。刚认识时，她处处守着规矩，动不动就给我行礼，我都替她累得慌。\" 璟瑟轻扬唇角：\"沈氏家风严谨，听你如此一说，可见沈家小姐被吏部士郎夫妇教养得极好。\" 小燕子也十分认同。 她又道：\"可是永琪不也被皇阿玛教养得极好吗？皇姐，这跟一个人的教养是没有关系的。\" 璟瑟可算是知道她害怕什么了，停下来看着她，认真道：\"你是怕他跟永琪一样，负了你？\" 小燕子一愣，点点头。 璟瑟笑着拉过她的手，柔声道：\"他跟永琪不一样，永琪的婚事由不得自己做主，也是迫不得已才娶了欣荣。\" \"可是他真的可以自己做主吗？父母之命不可违，要是哪天他的父皇像老佛爷逼永琪那样，逼他娶别的女子呢？\" 假山后面，沈从知早已在心里回答了她千遍万遍，看来她还是没有相信自己。 他目光闪了闪，唇角溢出一丝苦笑。 璟瑟点点头，问：\"他没跟你说过吗？\" \"说过，可是我……\" \"小燕子，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些话吗？\" 小燕子摇了摇头，她现在脑袋里乱糟糟的，而且上次说了那么多，她也不知道皇姐指的哪一句。 沈从知恨不得立刻从假山后面走出来亲自跟她解释，哪怕是让他对月起誓也可以。 只是没想到七嫂竟会替他说话。 傅祈年毕竟跟璟瑟还没有成婚，所以他一直都是叫的\"和敬公主\"，也是在这一刻开始，他把对她的称呼从\"和敬公主\"改为了\"七嫂\"。 璟瑟就知道小燕子不知道，笑道：\"永琪明知自己的婚事不由自己做主，却还要来招惹你，这是他的错。\" 见小燕子点点头，璟瑟又继续道：\"可是你不能因为永琪，就此退缩了吧？你也不该拿沈从知跟他比，他犯的错不该由沈从知来承担，这样对沈从知不公平。\" 小燕子歪了歪头，似没有听懂璟瑟的话，却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皇姐，我会好好考虑清楚的。\" \"别错过了真正对你好的人。\"璟瑟笑了笑，\"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 第204章 收手 窗下紫檀雕螭纹罗汉床上，谢君则一袭红袍姿势放松的坐着，一只小手搁在中间的小几上，微眯着眼，半斜着身子。 脑海里回想的是秋棠的话。 \"你根本就不在意我家公主感受。\" \"是你亲手斩断了这段关系。\" 她真的会为了他跟自己决裂吗？他这么做，真的会把她越推越远吗？ 他眼眸微微颤了颤，手上突然发狠，那茶盏一瞬间被他捏得粉碎。 \"青柏！\" 闻声，在屋檐之上打盹的青柏一个激灵，立即从上面跳了下来，出现在谢君则面前。 烛火在夜色里微微拂穗，地上投出一团晃动着的暗淡光影。 冷清的月光给槛窗镀上一层银色。 青柏脸色沉下半分，\"主子，您的手在流血，属下替您包扎一下吧。\" 谢君则似感觉不到手上疼痛一般，吩咐道：\"收手。\" 青柏抬头，有些诧异。 更多的还是不解。 如今是对付那人最好的时候，他们的人已被群人逼进山洞。 或是守在洞口，跟里面的人耗着，左右那个山洞里面没什么吃的，连洞中之水都含有剧毒，一般人根本存活不了几天。 或是直接一把火，山洞岩石温度很低，火烤会迅速增加岩石的温度，里面的人受不了了，要么选择被熏死，要么就只能出来迎战。 洞外有一群训练有素的暗卫守着，傅祈年已身受重伤，身边又没带几个人，若是出来迎战真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谢君则目光森严一言不发。 见青柏还愣在原地，他抬眸，清凉的嗓音压抑着怒气，咬字清晰地重复了一遍：\"本王说，让他们的收手。\" \"是。\"青柏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刚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又倒了回来，\"主子，青玄前两日来信，说他们在江沅城之所以能伤到七王爷，是因为有高人相助。\" \"高人？\"低声开腔，悠哉悠哉地笑了：\"看来我这位好弟弟树敌不少啊。\" \"只是暂且还不知道幕后的人是敌是友，他的人跟我们的人一样都穿着夜行衣，行动完后就撤了，想来应当是不想被我们的人发觉。\" \"有多少人？\"谢君则拿起锦帕随便擦了擦手，而后又扔在了一边。 青柏想上前一步想替他包扎，却还是站在原地，恭敬道：\"莫约来了二三十人。\" \"二三十人？既不想被我们的人发觉，又派了这么多人来，这个人是有多恨我这个好弟弟啊。\" 眼瞧着谢君则神色缓和了一些，青柏试探性开口：\"主子，论嫡庶宫里就您和七王爷是嫡子，且他还是……\" 原配和懿皇后所出。 这些年皇上对他们母子越发感到亏欠，说不定哪天头脑一热，就立下储君诏书了。 青柏都清楚的事儿，谢君则又何尝不明白呢。 注意到主子目光，他垂下眼眸，继续道：\"皇上病重，朝中风波不断，各位王爷虎视眈眈，南苑那边全凭皇后娘娘撑着。既然咱们都走到这儿了，何不破釜沉舟，杀了七王爷，再回南苑弑君夺位。\" 谢君则勾勾唇，沉默许久来了一句：\"让人暗中送他离开，务必保住他性命。\" 谢君则口中的那个人是谁，青柏自然清楚，他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就听见谢君则道：\"本王怎敢拿她做赌。\" 秋棠说的对，要是谢君屹真的死在了他的手里，她肯定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顺便把那个借刀杀人的狗东西给本王揪出来。\"他揉了揉太阳穴，满是疲惫，\"你先下去。\" \"是。\" 夏天就是这样，暴风雨说来就来，空气中弥漫着闷热的气氛。 璟瑟看着手中的信勾了勾唇。 湄若细声低语：\"这哪儿是写给我的家书，分明是写给你的。\" 上面全是关心问候璟瑟的话，只有末了几句话是写给湄若的。 璟瑟将信还给湄若，轻笑道：\"好了好了，你若是想他，你给他回信不就好了。\" \"我才不呢。\"她支着下巴，目光显得有些悲凉，\"要明年才能见到父王和母妃了。\" 说到这儿，晴儿笑着扬了扬唇。 \"真是没想到永琮竟想出这个法子，不过我还挺赞成的。\" \"一年之期，你若适应不了宫里的生活，他便还你自由。你若可以接受，他便娶你为妻。\" 湄若笑着扯了扯唇角，看了璟瑟一眼。 皇上和老佛爷终是没有将傅祈年出事儿的消息告诉璟瑟，收到边境战报，皇上第一时间便点了两万援军前往边境。 太子册封大典结束，皇上留下了几位信任的大臣去养心殿商议此事，更是封锁了此消息，好像这封战报从未出现过。 前朝后宫瞒得严严实实，就怕传到璟瑟耳里。就连御林军也是分了好几批，连夜出的城。 边境离京城隔着十万八千里，皇上想这消息传到京城时，应该已经找到傅祈年了吧。 永琮将战报递到傅恒手上。 皇上喝了口茶，道：\"国师下落不明，孔卓禹是儒将不能带兵。信上说总兵刘德成很会带兵打仗，只是孔卓禹和刘德成意见不合，还没同缅军交战，自己这边就闹了一个势不两立。\" \"兵无将而不动，蛇无头而不行。\" 傅恒看完战报走上前，拱手道：\"皇上，臣请旨带兵去云南。这些年虽然一直是国师与缅甸周旋，但臣对边境问题也研究了许多，请皇上允许臣走这一趟。\" \"好，好！\"皇上转头看向傅恒，\"御林军已候在城外，明日天一亮你便出发。\" 永琮也道：\"舅舅领御林军先一步，永琮等两日便动身。\" 傅恒眉头微皱，转眸看向皇上。 皇上神色平静，显然他早已知情，这个决定也是他们早就商议好的。 这件事永琮前两日便跟沈砚礼提过，他知道皇上独留几人下来便是商议此事，因此他也留了下来。 沈砚礼押送粮草有功，如今又留了下来，皇上自然知道他什么意思。 \"砚礼啊，晴儿收你玉佩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沈砚礼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他抬眸道：\"皇上，老佛爷最近没给晴儿物色夫婿了吧？您放心，我一定会求得晴儿原谅，好好待她的。\" 皇上点了点头，\"朕信你，所以这次你就别跟着永琮去边境了，还是留在京里继续讨晴儿欢心吧，她什么时候原谅你，朕就什么时候下旨赐婚。\" \"早些把婚事办了，省得老佛爷和你额娘再为了你们的事儿操心。\" 沈砚礼一愣，随即点了点头。 第205章 水患 秋，仿佛一夜之间来临，枯叶纷飞，片片零落。 璟瑟在院中低首抚琴，指尖绕有心事。已经是秋天了，她心中盼着的那个人就快要回来了。 紫薇在廊下看书。 晴儿在院中翩翩起舞。 忽的，胸口深处泛起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晴儿停了下来，抬起手轻轻按了按，心里却莫名感到有些不安。 璟瑟发现了晴儿的异样，快步走到她的身侧，关心道：\"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春杏，快宣太医。\" \"不必了。\"晴儿捂着胸口摇了摇头，脸上神色也不大好，\"我没事儿，可能是昨夜没有休息好吧。\" 紫薇也走了过来，\"还是让常太医过来瞧瞧吧。\" 晴儿坚持不肯，璟瑟和紫薇两人只有先将她扶进屋里，进屋前璟瑟给了春杏一个眼神，春杏立刻会意，转身去找冬霁。 刚坐下，晴儿便看向璟瑟，眸中闪过一丝担忧，\"璟瑟，永琮他们要何时才能回来啊？这都快两个月了，怎么一点儿信都没有？\" 璟瑟知道她这是担心沈砚礼了，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别担心，我待会儿再问问皇阿玛。\" \"现在就去，现在就去。\"晴儿站起身，拉着璟瑟就往外走，\"璟瑟，我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可是我心慌得厉害，我怕他……\" \"我知道，我知道。\"璟瑟拉住晴儿，转头对夏栀道：\"让膳房制几道皇阿玛爱吃的小菜，再着人去养心殿告知皇阿玛一声儿。\" \"说不定皇阿玛现在还在忙政事儿呢，还是听皇姐的，等会儿再去吧。\"紫薇话音刚落，便看见小燕子心不在焉地走了进来。 她一改平日活泼开朗，脸上笑容敛去，定定地看着璟瑟，有一抹淡淡的忧色。 晴儿上前握住她的手臂，试探性开口：\"小燕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你哥来信了？他们就快要回来了，是不是？\" 她紧张地等待着小燕子的回答，却又怕从她口中听到不好的消息。 小燕子好想告诉璟瑟和晴儿真相。 昨天夜里沈从知去了一趟王府，小燕子睡眠质量本就不好，听到有动静便闭眼装睡。沈从知本想将信留下便离开，没想到却被她拉住。 原来哥哥和师父根本不是去解决黄河水患，他们是去边境打仗去了。 临危受命前去治理水灾的是永琪和尔康，原来他们一出城就兵分两路了。 她从沈从知口中得知，国师大人早在三个月前便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如今边境那边的暗卫来信，说是…… 说是找到人了，但没人敢认。 因为人是在下游找到的，长时间的浸泡，腐败扩展到了全身，已经看不出长什么样了。 他说，他务必要亲自走这一趟，如果那人不是哥哥那便万事大吉，就继续留在那边接着找。如果是，就替哥哥报仇雪恨，带哥哥回家。 小燕子问：\"是回南苑吗？\" 沈从知摇了摇头，\"有七嫂的地方才是他的家，不过以他的性子是定不愿让七嫂看见他那个模样的。\" 沉默良久，他叹了口气，道：\"那就择一处宝地，离七嫂近些也好。\" 他道：\"小燕子，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麻烦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等我回来时，希望能从你口中听到你深思熟虑之后的答案。\" 沈从知走了。 小燕子愣是一句关心他的话都没有说，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只觉得自己的心也空荡荡的。 她打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句话。 \"今因遇事告别，首先略叙离情，盼君珍重。\" 明明他刚刚同自己说了那么多话，可这信上却只有短短一句话，若是她睡着了呢。 是不是连个像样的告别也没有。 沈砚礼当时在养心殿答应得痛快，结果转头就求了淮南王，\"阿玛，我和永琮情同手足，这些年同住在南阳几乎没怎么分开过，您就准了吧。\" \"战场上刀枪无眼，死人更是常事，这件事就别告诉额娘和妹妹了，省得她们在家里担心。\" 小燕子张了张嘴，差点就将真相说了出来，好在门口的太监及时通报，打断了她未说出口的话，头脑也慢慢清明起来。 \"湄若公主到！\" 是的，这事儿是真是假尚未可知，说不定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国师呢？说出来只会让皇姐平白担心。 \"小燕子，你说啊，是不是你哥哥来信了？\"晴儿还在继续问小燕子，一脸着急的模样。 湄若一愣，看向小燕子。 小燕子睫羽眨动，掩去眼底一掠而过的雾气，再抬眸时已是神色自若，微微笑道：\"没……没有，我哥心心念念的都是你，要写也是写给你啊。\" 晴儿盯着小燕子看，观察着她脸上的神色。本就撒了谎，小燕子扯了扯嘴角，有些不自在地看向了别处。 湄若赶紧道：\"怎么了？沈世子这才走几个月啊，你就这么想他呀。\" 而后她又转眸对小燕子道：\"正好我有事儿找你呢，上次听璟瑟说你做的长寿面很好吃，可不可以做一碗给我尝尝？我这些天都没什么胃口。\" 小燕子赶紧点头，只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她根本不敢直视璟瑟的眼睛，匆匆道了句：\"皇姐，我就先跟湄若去她宫里了，晚些时候再过来找你们。\"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不仅晴儿觉得可疑，就连璟瑟也觉得怪怪的，她对紫薇道：\"小燕子竟是连一句话都没同你说。\" \"可能是……\"紫薇话没说完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急忙拿帕子捂着口鼻跑到了一旁，却是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今儿是怎么了？一个接一个不舒服，璟瑟心里也不由得担忧了起来。 \"春杏，怎么秋棠还没有来？\"璟瑟扶着紫薇往屋里走，又对夏栀道：\"快宣常太医。\" 小燕子和湄若走在长街上，沉默了许久，湄若试探性开口：\"今儿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莫非……你哥哥真的来信了？\" 那信中会不会提到国师大人呢？湄若根本不敢想象若是国师真出了个什么事儿，璟瑟会怎么办。 小燕子摇了摇头，觉得心里闷闷的，她本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她好希望可以找个人商议对策。 她总觉得留在京城等消息不是办法，怎么能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呢？失踪的那可是皇姐心尖上的人啊。 虽然她去边境可能什么都做不了，可她觉得总要比留在京城等消息好。 湄若总觉得小燕子知道些什么，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套话，小燕子率先开口：\"湄若，我想请你帮个忙。\" 湄若看着她不说话。 小燕子道：\"请你替我照顾好皇姐，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 怕湄若不答应，她道：\"我做的长寿面很好吃的，在我离开前，我可以天天进宫给你做。\" \"去哪儿？\"湄若看着她，继而道：\"边境吗？\" 小燕子一瞬间神情有些慌乱，还没想好说辞，就听见湄若问：\"你知道了什么，是不是？\" 小燕子低眸不语。 湄若又道：\"你是去边境找你师父和你哥哥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哥哥他们是去了……\"小燕子一愣，喃喃道：\"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是了，你是未来的太子妃，我师父怎么可能瞒着你。\" \"这事儿千万别让璟瑟知道。\" 湄若说完就继续往前走，小燕子赶紧追了上去，问：\"那你会替我照顾好皇姐的，对吗？我大概三天后夜里出发，这三天我都可以进宫给你做长寿面。\" \"我功夫还不如她呢，但你放心，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她看向小燕子，认真道：\"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路线规划好了吗？出门在外一定要多带些银子在身上。\"湄若轻叹了口气，她想劝她还是不要去了，可是见她心意已决的样子，只道了句：\"有什么短的缺的都告诉我。\" 第206章 喜事 黄河水患泛滥成灾，五谷不收，民不聊生。面对如此水患，黄河周边的百姓怨声哀悼，甚至有不少百姓举着石头跳入黄河结束自己的生命。 井德明瞧见璟瑟和晴儿的身影立刻上前，恭敬道：\"和敬公主万福，永康郡主万福。\" \"近来奏折颇多，皇上心系百姓，日夜操劳国事，已经有好几天没合过眼了，这样下去龙体吃不消啊。\" \"奴才斗胆，请公主劝劝。\" 璟瑟从夏栀手上接过食盒，转眸看向井德明，轻声道：\"那皇阿玛近来饮食如何？\" 井德明摇了摇头，神色复杂，\"胃口欠佳，终日食欲不振。\" 殿内寂若死灰，桌上的紫金香炉做成精致的小兽模样，吐出的水木香在深秋的天儿闻起来分外清爽。 \"皇阿玛吉祥。\" \"皇上吉祥。\" 看着桌案上摆了一堆还未处理的公文，晴儿拉了拉璟瑟衣角，示意还是不要问了。 璟瑟笑着不说话。 皇上撂下笔，净手后才慢慢走了过来。国事再让他烦心，可是自璟瑟进殿后他眉头就舒展了不少。 \"璟瑟，又让小厨房给皇阿玛做什么好吃的了？还是女儿贴心啊，知道关心阿玛。\" 四公主：皇阿玛，我刚刚也来了，您见都不见，直接让井公公把我给打发走了。 见晴儿还站在那里，皇上笑道：\"晴儿，还站在那儿做什么？快过来坐吧。\" \"老佛爷身体还好吗？近来国事繁忙，朕都有些日子没去慈宁宫向老佛爷请安了。\" \"皇上放心，老佛爷很好。\"晴儿嘴角微微上扬，柔声道：\"我和璟瑟无事便会去慈宁宫陪老佛爷说说话儿，只是她时常念叨起您。\" \"老佛爷那边有你们陪着，朕也能安心些。\"皇上转眸看了一眼璟瑟，疑惑道：\"璟瑟啊，今儿是怎么了？来了大半天了，也不跟皇阿玛说句话。\" 璟瑟给皇上盛了半碗菊花羹，凑过去关切问：\"皇阿玛，您有多久没有合过眼了？瞧瞧您眼下的乌青，若是让老佛爷看见了又该担心了。\" \"国事固然重要，但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啊。\"璟瑟长长吁了口气，温言软语：\"就知道您近来没什么胃口，儿臣特意让人做了爽口的菊花羹，开胃润津，对眼睛也有益。\" 晴儿在一旁笑道：\"这可是璟瑟在小膳房亲自盯着他们做的，您快些尝尝吧。\" 闻声，皇上欣慰地扬了扬唇角。不愧是他从小疼到大的女儿，皇上拿开汤匙本想一口喝尽，只是这味道似乎有些不对劲。 璟瑟一脸期待的看着他，道了句：\"刚做好时我便尝了尝，觉得味道有些但不够甜，我又加了些。\" 加了些什么？盐吗？ 璟瑟刚刚加蔗糖的时候转过身同晴儿和紫薇说笑去了，确实没看清楚加的什么，加完就让人装起来了，也没有尝尝。 \"怎么样？现在味道是不是刚刚好？\" 皇上笑着道：\"难为你有这番孝心了，无事还是少进膳房，这些交由他们做就好了。\" 见皇上神色，晴儿觉得怪怪的，直至皇上将碗里的菊花羹喝尽，晴儿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再过些日子就是晴儿生辰了呢。\"璟瑟笑着看向皇上问道：\"皇阿玛，永琮他们何时回来啊？能不能赶在晴儿生辰前回来呢？\" 皇上首先想到的便是边境战事，而后笑着给璟瑟碗里夹了些菜，\"怕是赶不回来了，回头啊，让永琮和砚礼把生辰礼给晴儿补上。\" 晴儿笑着扯了扯嘴角。 皇上也叹了口气，先是国师下落不明，又是黄河突发水灾，皇他已经愁得有好几日都没合过眼了。 璟瑟笑道：\"黄河千古泛滥，自皇阿玛当国以来，殚精竭虑、倾力治河，百姓不受黄患之苦达三十年之久。\" \"儿臣昨夜遍览古策，古来治理黄河者，不但未有如皇阿玛之功，亦未有皇阿玛之称，此次黄患忽发不在人事纯属天灾，且永琮他们已经前往灾区赠灾，黄阿玛放宽心些。\" 璟瑟这一番话说下来，皇上眉头舒展了不少。 \"儿臣跟您说个喜事儿。\" 话落，璟瑟和晴儿相视一笑。 第207章 紫薇遇喜 \"真是没想到紫薇这么快就遇喜了。\"晴儿含笑道，一双明眸亮的惊人，\"尔康要是知道这事儿肯定会很高兴。\" 璟瑟笑着扬了扬唇，\"前些日子乌吉穆小产，我瞧着永琪消沉了好久。虽然当日他是迫不得已才娶了乌吉穆，可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他应该也盼着那个孩子出世吧。\" 晴儿点点头，脸色沉了几分，\"是啊，听说连孩子名字都想好了。\" \"刚刚听芷荷说小燕子今儿又进宫了，紫薇有孕，她不去学士府怎么老往宫里跑？她昨儿好像也进宫了。\"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不知道她跟湄若又在密谋些什么呢，左右咱们在宫里待着也是无趣儿，过去瞧瞧吧。\" 秋水阁。 小燕子看着桌上的东西瞪大了眼睛，\"这……这些都是为我准备的吗？\" \"对啊，京城离边境远着呢。你此番离京又是瞒着他们的，我自然得为你多准备些，就以你那马马虎虎的性子，还喜欢忘东忘西，我实在不放心。\" \"你瞧瞧，有哪些东西是你没准备的，待会儿回去时带着。\" 明夜就要动身了，小燕子什么都没有准备，她只准备带着鞭子和永琮送她的那把剑，再多带些银子。 她笑着摸了摸桌上叠好的新衣，道：\"这衣裳颜色真好看，料子摸着也很舒服，冬天穿着肯定很暖和。\" 而后，她拿到镜子前比试了一下，转头问她：\"是不是很好看？\" 湄若笑着点点头。 小燕子却道：\"那先放在你这儿吧，等我回来后再来你这儿取，明年冬季也可以少做两身衣裳了。\" 她将湄若为她准备的几件御寒的冬衣都拿到镜子前比试了一遍，而后笑道：\"湄若，谢谢你为我准备这些，但是我真的用不上。\" \"这次是去边境，不是游山玩水，也没有马车更没有人伺候我，替我拿这些包袱。\"她笑了笑，将衣裳都叠了起来，\"还是轻装上阵比较好。\" \"现在已入秋了，早晚温差甚大，且你到了边境已是冬季，不带些御寒的……\" \"你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小燕子打断湄若的话，嘚瑟的扬了扬下巴，\"我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大杂院的小燕子了，我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 \"若是冷的话，我可以随便到一个小镇上买成衣。\"见湄若欲言又止的模样，小燕子目光一瞥，又道：\"咦？这也是为我准备的吗？刚刚都没有瞧见。\" 她拿到镜子面前，笑了笑：\"这个吧，我将这个斗篷带着，不仅暖和，披在身上还比较省事。\" \"这个也带着。\"湄若将一个小药瓶递到小燕子手上，认真道：\"若是受伤了，将这药粉撒在伤口上就行。\" 小燕子笑了笑，觉得自己皮糙肉厚的，哪儿就这么金贵了。 之前她在街上卖艺时，手上腿上有数不尽的伤口和淤青，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在哪儿弄的，等发现时都快好得差不多了。 湄若拿着药瓶的手并未收回，而是瞪着她，\"这可是我们蒙古一种特制的药粉，立刻就能止血，而且里面加了少量麻沸散，不仅感觉不到痛，效果也很好的。\" \"一般人我还舍不得拿出来呢。\" 小燕子笑着收下，\"那就谢谢你啦，你饿了没有，我去给你做面。\" 说着，小燕子就往外走。 \"你还真以为我是想吃你那一口面啊，让你多备些干粮，你备了没有？\"瞧见小燕子那表情，湄若无奈地摇了摇头，将一个小包袱扔给了她，\"这面饼保存时间挺长的，够你吃些时日了，里面的肉干可以解解馋。\" \"和敬公主驾到！永康郡主到！\" 听见门口太监传来的声音，湄若和小燕子一愣，赶紧把桌上的东西藏了起来。二人慌成一团，好在还是赶在璟瑟和晴儿进殿前将东西收了起来。 瞧见她们神色，璟瑟笑道：\"这是怎么了？你们干什么呢？\" 小燕子笑着摇了摇头。 \"哟，好漂亮的衣裳啊。\"晴儿笑着看向湄若，轻笑道：\"这才秋天呢，你就将冬天要穿的衣裳准备好了？动作可还真快呢。\" 小燕子心虚地看向湄若，好在湄若反应极快，立即就编了一个理由，\"我在宫里也不好穿着蒙古的服饰，去年做的那几身我都看腻了，还是早些备着吧。\" 璟瑟也笑着点头，\"每逢换季，内务府总是格外忙碌，妃嫔们都要裁制新衣，提前备着也是好的。\" 晴儿往里一瞥，又发现床上的被子没叠，\"湄若，你是才起来吗？难怪今儿没在老佛爷那儿看到你，你如今是愈发贪睡了。\" 眼瞧着晴儿往寝殿里走，小燕子急忙道：\"正常，正常。蛇也会冬眠嘛，从我回王府后，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不用早起请安的日子真的太美好了。\"说着，她跑到晴儿前面挡住她的去路，\"听说紫薇有喜了，晴儿，咱们一起去学士府瞧瞧她吧。\" \"反正在宫里待着也无趣，\"她又跑到璟瑟跟前，拉着璟瑟的手轻轻摇晃着身体，\"皇姐，走嘛走嘛。\" \"都说前三个月要格外小心，紫薇刚有孕不久，福晋肯定不让她随意出府的。\" \"宫里这么大都闷得慌，别说学士府了。紫薇看见咱们去，一定会很高兴的。\"她用一种软绵绵的声音说话，眨着大眼睛，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璟瑟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略抬高了些声音问：\"什么时候我们的小燕子女侠竟也会撒娇了。\" \"公主。\" 璟瑟转眸，发现夏栀拿了一个信封走进来，\"这是一个小宫女让我交给您的。\" \"小宫女？长什么样子？\"璟瑟将信接了过来，小燕子虽然识不得几个字，却还是将脑袋凑了过去。 湄若现在一看到信就害怕，生怕从边境那边传来不好的消息。 小燕子果然没有看懂，轻声问道：\"皇姐，谁写给您的呀？\" \"谢君池。\" \"谢君池？谢君池是谁？\"湄若和晴儿异口同声。 小燕子清了清嗓子，故意拖着腔调，非常认真地说：\"谢君池，从名字上也能猜到此人跟谢君则有关系吧。\" \"看来小燕子还真变聪明了。\" 小燕子看向晴儿，不满地撇了撇嘴：\"我本来也不笨，好不好？\" \"你们知道吗，国师大人是南苑的七王爷！他竟然是南苑的王爷，而且皇姐明明知道，还瞒着咱们。\" 说完，小燕子发现晴儿和湄若都十分淡定，对于二人的反应，她有些不满：\"你们都不惊讶吗？\" 她当时都惊呆了，好吗？ 怎么这二人会是这个反应？ 良久，晴儿来了一句：\"原来国师大人排行老七啊。\" 湄若也紧接着道：\"原来国师大人真的是南苑的王爷啊。\" 小燕子一脸茫然，\"原来你们都知道啊？就我一个人不知情，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她转头看向璟瑟。 璟瑟假装没看到她的眼神，笑了笑：\"还去不去学士府了？赶紧吧，去晚了可就赶不上午膳了。\" 几人还真像是专门去学士府蹭饭的，掐着饭点儿到。吃完饭后，璟瑟又交代了几句才离开。 学士府总归是要比宫里安全多了，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利用虚伪。 且璟瑟特意让秋棠过来又给紫薇把了脉，\"嘉柔公主脉象平稳，无需用药，平日里仔细即可。\" 从学士府出来后，几人直奔公主府，晴儿和湄若都想见见这南苑的十王爷长什么样，紫薇则留在了府里。 固伦和敬公主府，正殿。 男子一身精致白袍，手里一柄折扇时不时地轻扇几下，面目清秀俊朗。看见璟瑟几人身影，他急忙迎了出去，眸子闪着亮光。 \"七嫂，可算是把您给盼来了，想见您一面可真是不容易啊。\"他转眸，唇角弧度渐深：\"八嫂也在啊。\" \"八…八嫂？\"晴儿一脸茫然。 湄若倒没有这么八卦，静静地看着她，心里却不由有些担心。 这十王爷找璟瑟所为何事？ 注意到湄若的目光，他笑着问璟瑟：\"七嫂，这位姑娘是？\" \"她是巴林王的女儿，湄若公主。\"小燕子笑了笑，\"也是皇阿玛钦定的未来太子妃。\" 说着，小燕子又走到晴儿身边给谢君池介绍：\"这是永康郡主，自幼跟皇姐一起长大，不是亲姐妹胜似亲姐妹。\" 介绍完后，小燕子又问：\"十王爷，你这么急着找我皇姐是为了什么事儿啊？\" 湄若目光一凝，幽幽地瞥向他。 说到这儿，谢君池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望向璟瑟的眼神变得复杂难辨。 小燕子心里预感不妙，先是和湄若交换了一个眼神，而后又看向谢君池，视线带着警告。 \"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说着，璟瑟就拉着晴儿往里走，\"入秋了，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 转身前，小燕子特意给了谢君池一个眼神，确认他看到后，她才拉着湄若往里走。 \"七哥出事儿了！\" 璟瑟背脊一僵，小燕子急忙松开湄若的手，转身捂住谢君池的嘴，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再瞎说，别怪我不客气。\" 璟瑟已经转过身来，她嘴角微微扬起，对小燕子道：\"他刚刚说什么？我没太听清，小燕子你松开他，让他再说一遍。\" 小燕子仍然捂着谢君池的嘴，强扯出一抹笑容，\"皇姐，你别听他胡说。国师大人武功那么厉害，别人都近不了他身，怎么可能出事儿啊。\" 湄若也在一旁附和：\"是啊，他若真出了什么事儿，冬霁肯定第一个告诉你，怎么可能瞒着你呢。\" 晴儿神色复杂，一会儿看璟瑟，一会儿又看向小燕子和湄若。 她踌躇了会儿，低声道：\"你松开十王爷，让他把话再说一遍。种子已经埋下了，就算你不让他说，璟瑟也会派人去查的。\" \"与其让她每日胡猜乱想、担惊受怕，倒不如现在将真相说出来。\" 谢君池挣脱开，对小燕子道：\"七嫂有权知道真相，说不定现在赶过去还能见七哥最后一面！\" 他跌跌撞撞跑到璟瑟面前，停顿了许久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轻微的颤抖：\"其实早在几个月前七哥就已经下落不明了，为了不让您担心，他们连边境战败的消息都瞒了下来。\" \"战败？皇上不是说前段时间才收到了捷报吗？\"晴儿身子一颤，眼眸划过一丝惊讶。 璟瑟怔愣在原地，精神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失音了一般。 \"捷报？没有我七哥在，谁来调整战略策略？如何打得了胜仗？靠野蛮吗？\" 他抬眸，忽地笑了，眼角沁出一滴眼泪：\"明明他都已经来大清了，明明他都已经退步了，为什么谢君则还是不肯放过他！\" \"我没有七哥了，我没有七哥了。\"他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断断续续地抽泣声在这寂静的院子里显得分外难过。 小燕子刚刚原本还有些怪他将真相说出来，现在怪他的话变成了一声又一声地叹息。 眼下，她更关心的还是皇姐。 小燕子缓缓走了过去，正欲开口就听见璟瑟道：\"这些天都没怎么看见冬霁身影，想必她早已知情。\" \"夏栀，去将秋棠唤来。\" 话落，她转身就往正殿里走。 晴儿看了一眼她的背影，看向小燕子和湄若，\"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小燕子道：\"晴儿，你真聪明。\" 其实晴儿也是刚刚看两人反应猜到的，没想到小燕子直接承认了。 \"其实我哥和我师父并不是去治理水灾，他们是去了边境。\"小燕子往正殿里瞄了一眼，低声道：\"这事儿还是先别告诉皇姐了，省得她又担心我师父。\" 晴儿一愣，随即点点头。 好个沈砚礼，骗人的话张嘴就来。 说什么一定会给她带渭南的水晶饼回来，她倒要看看他上哪儿给她弄水晶饼。 只生了一小会儿气，她心里又开始担忧起来。 第208章 平静得让人害怕 \"七嫂，您放宽心，七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说着，他瞧了一眼外边天色，站起身道：\"那小十就先回去了。\" 主位上的人仍然没有反应。 看着谢君池离开的背影，小燕子追了上去，虽然没有说怪他的话可这不代表她不怪他。 皇姐已经在那坐一下午了，滴水未沾，一言不发。难道沈从知就没有告诉他这个十弟，要将这件事瞒着吗？ \"你等等。\"小燕子追了上来。 谢君池停下脚步，声音像是哽在喉咙里，酸涩又难听：\"八嫂，你怎么出来了？七嫂那个样子我是真不放心，您替我多看着她些。\" \"知道不放心还告诉她？\"小燕子睨了他一眼，又道：\"这么担心你七哥，怎么不跟你八哥一起过去？\" 谢君池乖巧地摇了摇头，低声道：\"八哥走前特意交代过了，不许我离京，让我好好保护你和七嫂。\" \"也好。\" 他留在京城确实可以保护好皇姐，小燕子又问：\"你白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国师是中了五王爷的埋伏？\" 谢君池攥紧了垂在身侧的手，眼睛已经通红，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开口：\"如果七哥不能活着回来，我定要将谢君则碎尸万段！\" \"他不知道皇姐和国师大人的关系吗？他明明知道皇姐那么喜欢…\" \"有的人为爱勇敢，有的人为爱放手，还有一些人，即便不爱也不放手。\"他打断小燕子，声音极冷：\"八嫂，你当真以为他喜欢七嫂吗？\" \"虽然他比我七哥年长两岁，可论身份、论智谋、论武功，他样样都比不过七哥。要不是他母后狐媚惑主、妖言惑众，我七哥和我八哥又怎会来大清？\" 小燕子不清楚南苑的事儿，只从谢君池嘴里得知，那个南苑的五王爷根本就不喜欢皇姐，他刻意接近皇姐只是为了气国师，把皇姐当成了竞争品。 过分！实在是太过分了！ 回到正殿后，小燕子克制住了情绪，转头看向娮娮，\"你师父怎么还没回来？何时走的？是跟冬霁一起离开的吗？\" 娮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轻声回答：\"今儿倒是没有看到冬霁的身影，我师父是早上离开的，往常她一般下午就会回来。\" 天黑之后，白天还秋阳灿烂的天气忽然变了天，滚滚惊雷之后，大雨就落了下来。 吵得人心烦不已。 \"公主，我去让人做些吃的吧？就算出了天大的事儿，您也要吃东西啊。\" 璟瑟不语，娮娮看向了晴儿。 晴儿轻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若是换成她，她只怕早就坐不住了，哪儿还有什么胃口。 沉默片刻，她轻声道：\"先让人熬点粥，做些爽口的小菜备着吧。\" \"是。\"娮娮福了福身子，屋檐上跳下两人险些和她撞上。冬霁问：\"公主还没吃东西吗？\" 娮娮摇了摇头，又立即道：\"我现在就去通知膳房先让她们备着。\" 待娮娮从膳房回来时，冬霁和自己师父正跪在地上，就连一旁的蕊烟姐姐神色也不大自在。 \"公主，这事儿我是真不知道。娮娮可以为我作证，虽然我来公主府有段时日了，可几乎没怎么和秋棠说过话。\" \"这些事她连娮娮都不说，怎么会告诉我呢。\" \"五王爷那边也不可能把这事儿告诉我啊，我天天待在公主府，他就不怕我转头就将这事儿告诉你吗？\" 璟瑟并未看向娮娮，依旧坐在檀木椅上一言不发，玉蕊烟又道：\"虽然是五王爷给我赎的身，可我的心是向着你这边的，他给我赎身是让我保护你，那我的主子就只有你一个。\" \"这些年我在潇湘馆攒下了不少银子，给自己赎身的钱是肯定够的，我明儿就去把赎身的钱还给他。\" 璟瑟看向玉蕊烟，轻声问：\"谢君池说这事儿是谢君则做的，你信吗？\" \"我信。\"小燕子第一个回答。 把刚刚谢君池告诉给她的那些话全部重复了一遍，愤愤道：\"皇姐，咱们要为国师大人报仇！就算国师大人最后平安回来了，只能说明国师大人武功好、运气好才没死在他的埋伏下，那咱们也要为国师大人出口气！\" 璟瑟看着玉蕊烟不说话。 晴儿和湄若都不怎么了解谢君则，要说和谢君则接触得最多的也就是小燕子和玉蕊烟了。 沉默了半晌，玉蕊烟才缓缓开口：\"或许他刚开始确实是抱着目的接触公主的，可我初次见他时，就发现他看公主的眼神和看别人是不一样的。\" \"嘴巴可以说谎，但眼神不会。\" 她轻轻扬了扬唇，转眸看向晴儿，\"那时候沈砚礼会常常在我面前提起你，明明语气是那么的不耐烦，明明他说不喜欢你，可每次提到你名字时他嘴角总是会不自觉往上扬，眼神也带着光。\" \"所以我觉得这事儿应该不是他做的。\" 眼神？光凭眼神又能说什么呢？小燕子疑惑地蹙了蹙秀眉，却又想到了那个人看自己的眼神。 \"冬霁、秋棠，你们下去歇着吧，衣裳都湿透了，沐浴时多加些热水。\" 璟瑟缓缓起身，几人欲跟上去，\"谁都别跟着，我今晚一个人睡。\" \"天色都这么晚了，早些睡吧，明儿早回宫。娮娮，带她们去东厢房。\" 晴儿不放心还是想跟上去，湄若急忙拉住她的手，\"算了，让她一个人待着也好。\" 小燕子问冬霁：\"到底是谁害的你家主子，查清楚了吗？\" 冬霁摇摇头，随即便离开了。 玉蕊烟走到小燕子跟前问她：\"你刚刚不还认定是五王爷吗？怎么这会儿又这样问？\" 小燕子轻轻咳嗽了一声，\"在事情没真相大白前，我们不能错怪任何一个好人，当然，也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好了，大家今晚都别睡。\"湄若看了一眼璟瑟离开的方向，认真道：\"她太平静了，平静得让我感到害怕。\" \"璟瑟确实不太对劲儿。\"晴儿又叹了口气，今晚她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了，\"蕊烟，今晚要辛苦你了。\" 第209章 岁岁常相见 璟瑟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她在心中问了自己一遍又一遍，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难过，为什么心里毫无波澜？ 她该哭的，她该难受的。 可是一滴眼泪都没有，她又走到镜子前，将头上的碧玉七宝玲珑簪取了下来，声音带了点颤意：\"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一阵夜风将窗子吹开，明明现在还是秋天，夜晚的风却那么凉。 她道：\"快入冬吧。\" 东厢房，几人都站在窗前。 \"这件事就算是五王爷做的，他会认吗？\"小燕子转眸看向晴儿，低声道：\"我觉得蕊烟这趟是白跑了。\" 晴儿却像是没有听见，转头问湄若：\"外边下这么大的雨，璟瑟真的会出去吗？\" \"会。\"说完，湄若就转身将屋里的几盏灯全都吹灭了。 \"晴儿，待会儿你就乖乖待在府里，我和小燕子跟着她就好了。\" 小燕子也附和道：\"你放心，有我和湄若在，一定不会让皇姐有事儿的。况且，说不定冬霁也会在暗处跟着呢。\" 雨已经停了，璟瑟换了身利落的衣裳从窗户那儿跳了出去。她走到墙边，她双足一顿，霎时拔高数尺，轻飘飘地落在了墙头之上。 刚跳下来，便看见一团黑影向自己靠近，鼻尖飘来一股清冷白梅香。她当即取下了头上的簪子向那人胸口扎去，动作干脆又利落。 谢君则也不躲，就连璟瑟都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 鲜血顺着簪子涌出，晕染开来。他今夜特意穿了月白色衣裳，白与红的强烈对比，刺目又鲜艳。 \"阿婳这么晚出门是去找的我吗？\"他唇角勾起浅浅弧度，语气戏谑：\"有些时日未见了，阿婳可有想我？我可是日日都想着念着阿婳呢。\" 璟瑟紧紧地握着手里的簪子，并未将簪子从他胸口拔出来，冷声问：\"傅祈年遇刺，与你有无关系？\" 簪子已经刺入他胸口，这个时候问他这个问题好像已经晚了，可是他刚刚可以躲开，是他自己没躲。 璟瑟倒也不自责。 谢君则垂眸看着胸口的簪子，分明是笑着的，面上却浮起哀戚之色。他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下一秒又装作不在乎的样子，问：\"如果我说是，阿婳会杀了我吗？\" 璟瑟没有接话，谢君则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她手上的动作用力了几分。 身体上的痛跟他的心比起来也算不了什么了，他勾了勾唇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又问：\"如果我说不是，阿婳会信我吗？\" \"那得看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声音冰冷，如同是在和陌生人说话一般。 谢君则摇了摇头，忽地又笑了起来，\"阿婳，是有人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那人是不是说傅祈年是我杀的？\" \"阿婳为什么不直接动手杀了我？是因为心软了吗？我的命早在认识你那天就不属于自己了，你若是想要随时都可以拿去。\" 他看着她，说得认真：\"只要对我动手的那个人是你，我绝不会反抗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高墙另一边，小燕子听到谢君则这番话张大了嘴巴，湄若赶紧伸手捂住。 生怕她发出一点声音。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她瞧了眼他，眸色沉了沉，\"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那阿婳会信我的话吗？\"他垂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眼神中透着认真。 \"信。\"璟瑟说完就移开了目光，刚准备将簪子拔出来，谢君则就握紧她的手又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璟瑟刚刚没有用力，谢君则这次却认真了，只看到他胸前有一朵七色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故意别在胸前的。 看着既自然又违和。 \"是我，是我让人在他必经之路设下埋伏。\"他紧紧地握着璟瑟的手，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与自己对视。 \"所以你刚刚又是在做什么？\"看着他胸前不断有鲜血往外冒，璟瑟冷声道：\"他受的伤，比你重千倍万倍！\" \"你若不解气，杀了我便是。\" \"杀了你，他就能回来了？\"璟瑟拔出簪子，拿出锦帕细细擦了起来，又问：\"他现在在哪儿？\" \"你要去找他？\"谢君则长长吁了口气，或是怕她真的误会自己，他又开始解释起来：\"我与他关系一直不合，在没认识你之前我都不知道派过多少暗卫去刺杀他了。\" 璟瑟擦簪子的动作一愣，静静地听着。 \"没一次成功。\" 见她一直低着头，谢君则双手按着她的肩膀，也顾不得自己的胸口还受着伤，\"现在外面不安全，想置他于死地的不止我一人。\" \"你刚刚问我他在哪儿，我现在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与她对视了片刻，他自嘲地笑了，\"那日听了秋棠的话，我便让我的人收手了。\" \"这是多久的事儿？\"璟瑟问他。 谢君则自然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悠悠道：\"我的人只将他护送到了半月坡，那儿离城门不过几十里。\" \"只不过那批杀手好像从未离开，我的人前脚刚离开，他们后脚就……\" 璟瑟的表情很严肃，是谢君则从未见过的严肃，眉眼深深，更透出两分冷厉。 谢君则正欲开口，就听见她道：\"回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他双眸一亮，觉得她还是关心自己、相信自己的。她没有怀疑他，没有怀疑那些杀手是他的人。 注意到他的目光，璟瑟冷冷开口：\"虽然那批杀手不是你的人，但要不是你埋伏在先，那群人也不会有机会。\" \"今晚我刺伤你，也算是扯平了。\" \"我不怪你的，阿婳，哪怕你刺我千遍万遍我都不会怪你的。\" \"谢君则，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名字，后面却是接的这样一句话。 \"既然扯平了，为什么不见？\"他歪头看她，眼里是病态的偏执，\"要见的，我们来日方长，岁岁常相见。\" 第210章 她信他 \"你们都看着璟瑟做什么？\"老佛爷疑惑地看着底下坐着的几个小辈。 慈宁宫已经许久没这么热闹了，就连一向不爱往慈宁宫跑的小燕子今儿也破天荒地出现在了这里。 皇上听说璟瑟几人在老佛爷这儿，一下朝也直接过来了。 \"璟瑟，昨儿你们出宫遇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了？居然都忘了回宫的时间。\"皇上一进来便看向璟瑟，语气尽是宠溺。 璟瑟替老佛爷捏着腿，柔声道：\"在学士府待的时间太久了，天黑了还没玩尽兴，索性就没有回宫。\" \"虽然歇在了公主府，可是却没有耽误给老佛爷请安呢。\"说完，璟瑟像只软绵绵的小羊伏在老佛爷膝上，时不时看向皇上。 老佛爷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转头对皇上道：\"正是贪玩儿的年纪，既然她们喜欢出宫去玩儿，那皇帝多派几个人跟着不就好了吗？\" \"老佛爷说的是。\"皇上笑着点点头，又转头看向紫薇，关心道：\"你现在有孕在身，凡事要多加小心。记着太医叮嘱，莫要在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劳心劳神。\" 闻声，紫薇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谢皇阿玛关心，紫薇会照顾好自己的。额娘待我极好，学士府上下琐事照旧是额娘在管理。\" \"虽然乐得清闲自在，心里却有些过意不去。\" \"有什么过意不去？当下最重要的是你和腹中的孩子，你没去学士府之前福晋就不用打理学士府了？况且还有那么多管家婆子呢。\" \"等生下孩子，调理好身子后再慢慢学着管家的事儿也不迟。\" 皇上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老佛爷也笑着开口：\"还是咱们璟瑟说的有理，爱新觉罗家的女儿就算嫁去婆家什么都不做，又有谁敢说半句不是？\" 爱新觉罗家的女儿…… 紫薇一脸感动的看着璟瑟和老佛爷，原来背后有人撑腰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璟瑟几人一回宫就直接来了慈宁宫，所以现在还穿着宫外的服饰，她刻意将鞭子缠在腰间，也果然让皇上注意到了。 \"璟瑟，你腰间那条鞭子朕怎么从来没有看见过？上哪儿寻的？怎么现在又对鞭子感兴趣了？\" 皇上目光一瞥，又正好看见小燕子，对璟瑟道：\"朕记得小燕子学了一段时间鞭子了，你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倒是可以请教请教她。\" \"正好她之前不是还想找你学射箭吗？你们俩反正现在经常待在一起，可以互相学习切磋啊。\" 璟瑟还没说话，小燕子就急忙道：\"皇阿玛，你是不是故意笑话我呢！虽然我不想承认，可皇姐那鞭子确实要比我的燕子神鞭厉害多了。\" 皇上根本不知道璟瑟习武一事，还以为她只会幼时学的防身功夫，不由轻笑一声：\"小燕子，你如今有那么多师父在教你，可别浪费了那一身功夫啊，在宫外可要替朕好好保护她。\" \"论功夫其实我还真比不上皇姐。\"小燕子讪讪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每次我口头上都喊着保护她，可若真遇到了什么事儿，估计还得要皇姐保护我。\" \"不能吧。\"皇上皱了皱眉，\"小燕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你阿玛、你哥哥、你师父不是一有空就会教你武功吗？\" 小燕子也懒得同皇上解释，看向璟瑟，\"皇阿玛不信，皇姐，要不您给他露一手？正好我也带了燕子神鞭。\" \"好吧。\"璟瑟笑着取下了腰间的鞭子，\"你待会可灵活点儿，若是被我的鞭子给伤到了，我可不负责啊。\" 小燕子直点头，她早就想见识见识皇姐这鞭子的厉害了，可惜皇姐先前怕伤着她，说什么也不肯。 殿内所有人都移步到了院子。 璟瑟站在原地，当小燕子手持燕子神鞭向璟瑟攻去时，她纵跃如飞、几个起落就跑到了远去，犹如浮光掠影一般，轻轻松松就躲过了小燕子的攻击。 皇上扶着老佛爷，一脸诧异地看向晴儿，激动地说：\"璟瑟是何时学的功夫？又是找谁学的？\" 晴儿笑了笑，如实回答：\"国师大人和冬霁都教了一些，大多时候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琢磨的。\" 皇上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女儿！\" 看得入迷的时候，皇上还一脸得意的对老佛爷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就璟瑟如今这身手，只怕朕的那些武将也没几个能近她的身！\" 看着皇上这自豪的模样，晴儿也在一旁道：\"女子也有凌云志，巾帼何曾输须眉。\" 皇上笑着看了晴儿一眼，认可的点了点头：\"前朝还分文官和武将，朕的璟瑟可比那帮老头子强多了。若她是男儿身，太子之位非她莫属，哪里还有永琮什么事儿。\" 闻声，老佛爷转眸睨了皇上一眼，缓缓道：\"朝务繁忙，你舍得她每天起早贪黑，为了政事忙得焦头烂额？皇帝舍得，哀家可舍不得。\" \"皇额娘说的极是，朕这个位置迟早是要交给永琮的，将来有他护着璟瑟，朕也放心。\" 紫薇在一旁扬了扬嘴角，心里一阵羡慕，皇阿玛和老佛爷真疼皇姐呢。 从慈宁宫出来，小燕子就赶紧追了上去。她刚刚怕说错什么话惹老佛爷不开心，几乎都没怎么开口，都是皇上问她一句她回答一句。 \"皇姐，您还好吗？\" 璟瑟看向紫薇，轻声问道：\"紫薇，我看起来好吗？\" 紫薇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认真道：\"皇姐看上去和往常无异。\" 随即，她又问小燕子，\"为什么这样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儿。\"晴儿想着紫薇孕中不能过于操心，赶紧问道：\"紫薇，你是去福景殿用晚膳还是现在就回学士府？\" \"回学士府吧。\"说完，就看见福晋正朝这边走来。 她穿着诰命服，走到璟瑟跟前福了福身子，恭敬道：\"和敬公主吉祥。\" \"福晋不必多礼，快起来吧。\"说着，璟瑟笑着看了紫薇一眼，又道：\"您是进宫来接紫薇的吧？\" \"额娘是跟我一道进宫的。\"紫薇笑着上前挽着福晋的手，对璟瑟道：\"她去令妃娘娘那儿。\" \"许久未见娘娘了，臣妇去令妃娘娘宫里坐了会儿。本想去慈宁宫向老佛爷请安，又怕贸然前往唐突了，只好下次递了折子再去。\" 璟瑟微微颔首。 福晋抬眼看了一眼天色，继而笑着道：\"天色不早了，臣妇就先和紫薇回府了。\" \"好。\"璟瑟笑着看了一眼紫薇的肚子，心里暗暗地想：等她回来时，可能紫薇都生了吧。 \"紫薇，你凡事要多注意些。\"虽然今儿叮嘱了很多遍，末了分别时璟瑟还是忍不住又交代一两句。 \"秋棠就在公主府，你若是感到哪里有什么不适的，直接让人去公主府找秋棠就好。\" \"进宫找太医太麻烦了，况且秋棠的医术你是知道的。\" 紫薇笑着点了点头，要说皇姐今日和往日有什么不同，那就是变唠叨了。 福晋在一侧福了福身子，笑道：\"多谢和敬公主美意，和敬公主尽管放心，臣妇一定会照顾好紫薇的。\" 璟瑟点点头，又转身看向小燕子，\"你呢？今晚是留在宫里还是现在跟着紫薇她们一道出宫？\" 小燕子看了湄若一眼，笑道：\"我跟着紫薇她们一起出宫吧，路上也有个伴儿。\" 若不是计划好今晚动身，小燕子还真想留在宫里。好在有晴儿和湄若陪着皇姐，她也能安心些。 她一定要尽快找到国师大人。 三人刚离开，湄若也笑着道：\"今儿我就不去福景殿蹭饭了，昨儿没休息好，我得回去补个觉才行。\" 晴儿挽着璟瑟的手，二人走在长街上。 她观察璟瑟一天了，注意到晴儿眼神，璟瑟弯起唇角，\"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我们之间没什么不能说的。\" \"璟瑟，你还好吗？\"她看着璟瑟的侧脸，老实道：\"其实昨晚你和那个五王爷说的话都被小燕子和湄若听到了。\" 璟瑟一愣，转而笑道：\"她们又将自己听到的都告诉你了？\" 晴儿点点头，璟瑟知道她心中想的什么就主动开口道：\"我信谢君则。\" \"为什么？\"晴儿不解，她对那位五王爷不是特别了解，却还是道：\"咱们自幼便在深宫长大，见惯了阴谋诡计、尔虞我诈，嫔妃们为了争宠什么都做得出来，甚至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可以舍弃。\" \"前朝也是一样的，皇子们为了争权夺势更是不择手段。\"见璟瑟不接话，晴儿更是举出了例子，\"八王之乱有多惨烈？父子反目、兄弟阋墙。玄武门之变又是多么的残酷？难道那位五王爷不想称帝，甘愿做一个闲散王爷？\" 璟瑟笑着扯了扯唇，虽然嘴上没有替谢君则解释什么，心里却是莫名地相信他。 第211章 信. 夜色茫茫，天边似藏了黑墨，浓稠深沉。 璟瑟刚起身，被子里的人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声音轻不可闻：\"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你是怎么…\" 她想问问晴儿是怎么知道的，可转念一想，二人在一起生活了十几载，早就将对方的习性给摸透了。 屋内虽没有点烛火，可床边那颗夜明珠足以让璟瑟看清晴儿眼角滑落的那颗泪珠。 \"本想陪你一起，可是我除了会骑马，一点防身的功夫都不会。\"她噘了噘嘴，又强颜欢笑道：\"去了只会成为累赘。\" 璟瑟扯了扯嘴角，随后将昨夜就写好的信拿了出来，\"明儿早向老佛爷请安时，替我交给她吧。\" 晴儿点点头，\"现在这个点儿正是宫中侍卫松懈的时候，快些动身吧。\" \"小燕子在城郊东边那个树林等着你的，什么膏药那些湄若早就给备下了，都在小燕子那儿。\" 晴儿虽然舍不得璟瑟，却仍然将她往屋外推，生怕璟瑟再不走自己就不会让她走了。 \"走吧，快走吧。\" \"我在宫里等着你回来。\" 璟瑟点点头，冬霁听见动静也从屋檐上跳了下来。 瞬间，二人便消失在了月色里。 晴儿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还是在璟瑟离开后掉了下来，怎么也止不住，她怎么会不了解璟瑟呢？ 看她那平静的样子，她就知道她是装的，不然大家怎么会放松警惕？ 昨天刚回宫时，她就让璟瑟去问问皇上，边境那边情况究竟怎么样了。 璟瑟偏不肯。 继续装什么都不知道。 从那一刻晴儿就猜到了，若是皇上知道璟瑟知道了国师大人失踪的消息，一定会派人守着她的。 晴儿长长吁了口气，看向窗外。 一定都要平平安安地回来啊，早知道那个傻子是上战场去了，那天分别时她该原谅他才是。 冬霁和璟瑟去了晴儿说的那个树林，小燕子果然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当然要听我八哥的话，保护你和七嫂啊！若是你俩出个什么事儿，我不死也得让八哥脱层皮。\" 听见动静，谢君池立刻向璟瑟跑来，\"七嫂，你可算来了。\" \"十王爷，你怎么在这儿？\"璟瑟下意识看向小燕子，小燕子立刻解释：\"皇姐，您别误会啊！我可没告诉他我们要去边境的事儿。\" 谢君池挠了挠头，讪笑道：\"确实不关八嫂的事儿，是我猜的。\" 璟瑟蹙了蹙眉。 猜？猜的这么准？会合地址，出发时间全猜到了？ 注意到璟瑟目光，谢君池急忙解释：\"您和七哥感情那么好，我就猜到您不会在京城等消息。\" 璟瑟视线从他身上收回，一一扫过面前几人，\"秋棠，你怎么也来了？\" 秋棠今夜穿了一身武人的衣裳，看起来十分干净利落，她拱手道：\"公主放心，嘉柔公主那边有娮娮看顾着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事不宜迟，动身吧。\" 璟瑟话音刚落，玉蕊烟就牵来了一匹宝马，并不是傅祈年送给璟瑟的那匹赤兔马。 骏马通体黑亮，只有四只马蹄是白色的，跟璟瑟的乌云踏雪极像，可惜乌云踏雪在蒙古跑丢了。 几人不再耽误，翻身上马。 冬霁和玉蕊烟二人一左一右将璟瑟护在中间。小燕子则和秋棠骑在最前面找路，一路上有不少岔路口，加上天黑的缘故，虽然小燕子早将图纸记在了心里面却还是有些不大确定。 好在这条路秋棠还算熟悉。 谢君池则在最后面，时而会加快速度跑到前面和小燕子说两句话。 夜色在悄然间褪去，几人赶了一夜的路也不嫌累。 前面遇到一个三岔路口，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好在小燕子准备了图纸。 大伙儿也趁这个时间停下来休息片刻。 \"皇姐，赶一夜的路了，吃些东西垫垫吧。\"说着，小燕子将包袱里的饼拿出来给大家分了一些。 \"原先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所以湄若也没准备多少。\"说完，小燕子又将肉干分给了大家。 谁都知道璟瑟着急，所以大家都没提要休息的话，可璟瑟得为大家着想，总不能为了赶路让大家将身子给熬垮了吧。 她嚼了嚼肉干，含笑道：\"一路上也不可能只吃干粮，到时候途经哪个小镇咱们停下来吃口热乎的吧。\" 璟瑟这话一说完，小燕子觉得手里的饼瞬间变香了，\"好耶，皇姐万岁！咳咳咳~\" \"当心噎着。\"璟瑟赶紧从玉蕊烟手上接过水壶递给了小燕子。 晴儿起了个大早，正好在长街上遇到同去慈宁宫的湄若。看见晴儿身边只跟着一个婢女，湄若轻笑道：\"看来我们要按计划行事了。\" \"璟瑟呢？她今儿怎么没有来？\"老佛爷还不知道璟瑟已经离京了，任由婢女伺候自己梳洗更衣。 晴儿和湄若对视一眼，随即还是将袖子里的信封拿了出来。 \"皇阿玛、老佛爷，亲启。\" 看到信封上几个字，老佛爷一愣，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幸得被崔姑姑一把扶住。 \"璟瑟呢？璟瑟去哪儿了？！\"老佛爷着急地望着晴儿，却又没有将晴儿手上那封信接过来。 \"难道……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呀？\"湄若认真地望着老佛爷，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晴儿摇了摇头，对老佛爷道：\"我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本以为她是去院子里练武去了，不成想在桌子上看到了这封信。\" \"老佛爷，您刚刚说知道了，是璟瑟知道了什么吗？\"晴儿疑惑地蹙了蹙眉，忽地抬起头看向湄若，\"若璟瑟真的知道了什么，那肯定是那十王爷说的！\" \"什么十王爷？\"老佛爷捂着胸口，崔姑姑急忙扶着她到床上坐着。 湄若道：\"昨儿南苑那位十王爷说有什么要紧事儿和璟瑟说，至于是什么事儿……\"她看了晴儿一眼，继续道：\"我们都不知道。\" \"璟瑟肯定是知道了！\"老佛爷从晴儿手上将信拿了过去，指尖有些发抖。 \"她肯定是跑去边境了。\" \"崔姑姑，今儿免了请安，让皇后她们都回去。\"崔姑姑刚走两步，老佛爷又道：\"让人去乾清门等着，让皇帝一下朝就过来！\" 待皇上下朝赶来慈宁宫时，老佛爷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晴儿坐在床边紧紧握着老佛爷的手，柔声道：\"璟瑟武功那么厉害，一定不会出事儿的。\" \"她一个女娃娃，怎能独自一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若是路上遇到个土匪强盗什么的…\" 老佛爷简直不敢继续想下去。 \"老佛爷，您这是怎么了？\"皇上匆匆走上前来，见老佛爷这憔悴的模样转头就呵斥宫里的婢女，\"太医呢？怎么不去请太医？老佛爷出了个什么事儿，朕为你们是问！\" 湄若将信双手递给皇上。 \"这是什么？\" 直至皇上看到了信封上那几个字，才发现屋里没有璟瑟的身影。 晴儿在这儿，湄若也在这儿，唯独不见他的璟瑟。 \"璟瑟去哪儿？去王府找小燕子了吗？\" 湄若摇了摇头，皇上这才颤颤巍巍地将湄若手上的信给接了过来。 \"皇阿玛、老佛爷，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去矣。 昨日出宫，突逢噩耗，寝食不安。 璟瑟难以接受亦不愿相信，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前往边境。无论他是生是死，这一趟璟瑟都非去不可。 如若不幸落入敌军手里，璟瑟绝不会暴露自己身份，一定自行了断，不让您为难，就当是这次任性所付出的代价。 昨儿和小燕子在院中比武，是想让您和老佛爷知道我并非只会骑射。有这身功夫和鞭子在，足以让我自保，你们无需担心。 璟瑟已经长大了，不该一直躲在你们身后，请原谅我的任性，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待回宫后，璟瑟再向你们请罪。\" 皇上眼底的情绪剧烈地一颤，拿着信的那只手忍不住发抖。 \"是谁？是谁走漏了风声？！\"他脸色愈发阴沉，嗓音中压制着怒气：\"是谁将这事儿告诉璟瑟的？朕要杀了他！\" \"皇帝这个时候应该想想办法，派人去追看看能不能把璟瑟给追回来！\"老佛爷头疼得厉害，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也不知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皇上慢慢恢复了理智。 晴儿急忙站起身对皇上道：\"璟瑟这么担心国师大人，定是连夜赶路，追怕是追不上了。\" \"皇上不如立刻下一道密旨，让永琮和沈砚礼他们留意一下，让人暗中寻找，切不可让敌军知道和敬公主去边境的消息。\" \"难道真的就让璟瑟一个去边境？\"老佛爷忍不住拔高了音量，\"人生地不熟的，即便她会些功夫，可要是遇到了一群地痞恶霸该怎么办？！她一个人对付得了吗？\" 湄若和晴儿对视一眼，急忙道：\"冬霁应该是跟着璟瑟一起的。\" 听到有冬霁跟着，皇上顿时松了口气。 一个宫女匆匆走了进来，\"老佛爷，淮南王妃来给您请安了。\" \"是不是小燕子也跟着去了，这次行动是不是她们俩商量好的？\" \"璟瑟前些日子是不是又收了一个侍卫？\"皇上看向晴儿，现下他也不指望把璟瑟追回来了。 只希望去的人越多越好。 晴儿点了点头，\"玉蕊烟身手和小燕子差不多，公主府的那个秋棠也是会功夫的。\" 皇上一听，赶紧道：\"井德明！快派人去公主府看看秋棠和那个……\" \"玉蕊烟。\"晴儿道。 \"去看看秋棠和玉蕊烟还在不在公主府。\"随即，皇上又转头道：\"去将淮南王妃请进来。\" 第212章 鹿河镇 几人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了鹿河镇。 小燕子收起图纸，因着天还没有黑的缘故，小镇上还是有不少人，几人都放慢了速度。 \"皇姐，咱们找家饭店吃了饭再继续赶路吧。\"小燕子也不挑嘴，只要能吃口热乎的就行。 转眼便看见街道边上有一家小饭店，她弯眼一笑，喜滋滋地说：\"就那家吧？怎么样？\" \"那怎么成？\"谢君池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怎么着也得找家酒楼吧，怎么能让七嫂去那种不知名的小饭店吃饭？若是吃出个什么毛病可怎么办？\" 小燕子肚子饿得咕咕叫，默默地翻了个白眼，倒也没有反驳谢君池的话。 只是这小镇怕也没酒楼吧。 她索性翻身下马，从包袱里拿出肉干，而后又将包袱搭在马背上，牵着马儿慢慢地走在几人后面。 \"七嫂，那家客栈怎么样？咱们可以先安顿下来，再慢慢去找吃的。\" 璟瑟顺着谢君池的目光看了过去，客栈门口挂着一个木牌，上面写着\"香樟客栈\"四个大字。 璟瑟微微颔首。 一楼设了几张桌子，虽是饭点儿但吃饭的人并不多。小燕子瞄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几人，看见桌上的菜后眉头微微蹙了蹙。 难怪没什么人在客栈吃饭，那些菜看着都没什么胃口，她拉了拉璟瑟衣角，低声道：\"皇姐，咱们晚饭是在客栈吃吗？\" 闻声，老板娘急忙道：\"咱们客栈什么吃的都有，姑娘若是觉得累了，待会儿做好了可以让人将饭菜送进房间。\"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老板娘也对着她笑了笑，随即将菜单推到了她面前。 看到菜单上的价格后，小燕子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看向谢君池。 可恶，他们被宰了！ 虽然不知道谢君池刚刚付了多少钱，但从菜单上的价格来看，她就知道他们被这家店当猪宰了！ 这位公子哥当真是人傻钱多吗？付钱的时候都不问问？好在他们只住一晚。 注意到小燕子目光，谢君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八嫂，你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出门在外，哪有让你们女人掏钱的道理。\" 玉蕊烟点点头，觉得极有道理。 \"别啰嗦了，快些决定晚上在哪儿吃饭吧，我好饿啊。\"她打了个哈欠，站到璟瑟身侧，\"若是在客栈吃就让他们将饭送上来吧。\" 璟瑟看向小燕子，示意让她决定。 她没什么胃口，随意对付两口就好了。璟瑟现在满脑子都是傅祈年，只想快些赶到边境，若是她只身一人，今夜定是要继续赶路的。 小燕子沉默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我要出去吃，顺便再逛逛。皇姐，您累一天了，回房休息吧。\" \"我待会儿回来时给你带些吃的。\"小燕子又怕自己回来得晚，转头看向秋棠，\"你跟我一起去吧，可以先把皇姐她们吃的买回来。\" 看几人决定好后，老板娘收起了菜单，对璟瑟几人道：\"几位客官，请随我上楼。\" 不得不说有钱就是豪！谢君池给每个人都开了一个房间。这家客栈本就不大，只有上下两层楼，下面是大堂，上面就是住宿。 谢君池这一操作差点就直接把这家客栈包圆儿了，老板娘如今看这几人就像是在看财神爷一般。 上楼梯时，迎面走下来一个男子。 \"冬霁，你看什么呢？\"璟瑟脚步一顿，回头时那男子早已出了客栈。 \"回主子话，刚刚那人…\"冬霁摇了摇头，没再继续说下去。 老板娘见状赶紧赔笑道：\"最近也不知怎么了，镇上来了好些外乡人。\" \"外乡人？\"璟瑟蹙了蹙眉，问道：\"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昨儿就来了一批。\"老板娘想了想，又道：\"今儿早上也来了一批。\" 很快便上了二楼，璟瑟给了冬霁一个眼神，冬霁立刻会意从怀里拿了些银子给老板娘。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老板娘连连道谢，开客栈这么多年了，她还从未遇到过出手这样阔绰的客人。 也正是看出这群人有钱，她才亲自将她们送上来，现下她对璟瑟是更加尊敬了，\"姑娘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就是。\" 话落，老板娘拿着银子喜滋滋地转身走了。离开几人视线后，她还不忘将那锭银子放嘴里咬了咬。 \"都去休息吧。\"璟瑟看向冬霁和玉蕊烟二人，随后自己也走进了房间。 房间不大，却收拾得干净。 璟瑟只带了两身换洗衣物，她跟小燕子想的一样，买现成的就行。 毕竟现在已经入秋了，就算晚上将衣裳洗出来晾着，明早离开时也不一定会干，总不可能带着湿衣服赶路吧。 闷一天定是有味儿的。 奔波了一天一夜，赶路时还不觉得累，现下休息了一会儿倒觉得全身都乏得很。 璟瑟推开隔间的门，和她想象中的一样。说是浴室，其实里面只有一个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浴桶。 房门也在这时被人敲响。 原来是冬霁让客栈的小厮去买新的浴桶去了，后面还有好几个小厮提着热水。 \"主子，您今晚先将就一下。\" 璟瑟微微颔首，侧了侧身子让他们进屋。小厮将东西放下后，拿着赏钱便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见冬霁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璟瑟拿着干净的衣裳便去了浴室，有她守在外面，她也安心些。 待璟瑟沐浴完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街道上也没什么人了，小燕子逛完街已经回来了。 \"皇姐，你可算洗完了。\"说着，小燕子就拿着干净地帕子替璟瑟擦拭着头发，\"您快些吃点东西吧，都快冷了。\" \"冬霁，你快去让秋棠和玉蕊烟过来。\"小燕子笑了笑，原本她还愁着今晚该怎么解决沐浴这个问题呢，结果刚回客栈便从老板娘口中得知皇姐买了一个新的浴桶。 反正明早天一亮她们就要继续赶路了，这个浴桶带又带不走，只用一次多少有些浪费。 秋棠和玉蕊烟很快就过来了。 小燕子对她们三人道：\"快将这个浴桶搬到我的房间去。你们若是也想洗洗身子，待会儿都可以去我的房间洗。\" 璟瑟从小燕子手上拿过锦帕，\"我自己来，你快早些洗了歇着去吧，明儿还要赶路呢。\" 小燕子犹豫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她们前脚刚走，璟瑟便拿着锦帕走到了窗边，身上的丝绸薄衫被秀发打湿，宛如出水芙蓉一样美丽。 长发被微风一吹，散出淡淡的花香，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香味。 \"阿婳身上好香啊。\" 璟瑟转身，只见谢君则靠在椅背上，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情绪慢慢变浓，\"阿婳怎么现在才到？我可在这儿等了阿婳好久了呢。\" 第213章 剃发为尼 璟瑟看向谢君则身后，门不知何时已经被他给反锁上了。 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老板娘说的那番话，看来昨天到的那批人是谢君则的人了。 那今早到的那些人又是谁？真的只是路人吗？若是路过，为何到现在还没离开？ 难不成他们是白日休息，晚上赶路？第二日早上到了另一个地方又接着休息，然后到了晚上又继续赶路？ 谢君则环着双臂，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她微微地皱起好看的眉头，将疑惑表现得恰到好处，发现谢君则在看她后，极快的冷了脸色。 他的阿婳当真是可爱得紧呢。 \"你怎么来了？\"璟瑟板着脸，想忽略他的目光，却怎么也做不到。 她索性转过身，背对着他，\"那夜不是说清楚了吗？你我互不相欠，从此不再相见。\" \"我不同意。\"谢君则走到她的身后，拿着锦帕替她细细地擦拭着头发，动作自然又亲密。 \"阿婳，就因为他比我先认识你吗？可是我对你的爱不比他少。\" \"你怎么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呢。\" 璟瑟想转身，谢君则却不让她动。他叹了口气，无奈的语气里又带着几分宠溺：\"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会好好照顾自己。\" \"入秋了也不将头发擦干，衣裳都湿透了。\"说着，他将锦帕搭在了璟瑟背上，\"我帮你把头发烘干吧。\" 璟瑟眉头一皱。 上次傅祈年将她从春斋楼救回国师府后，便用内力将她头发给烘干了。不过那时她处于昏迷，这事儿是夏栀告诉她的。 \"你……行吗？\"毕竟头发干了可以早些休息，璟瑟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她心里隐约有些不安。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出声拒绝：\"算了吧，这儿风挺大的，吹会儿就干了。\" 怀里有幽幽香气，谢君则嘴角噙着笑，声音很哑，带了几分勾人的意味：\"不试试，阿婳怎么知道我行不行？\" 她没有接话，算是默许了。 本以为很快就好了，没想到谢君则还真不行。 也不知是他太想在璟瑟面前表现自己还是觉得此事过于简单，反正最后的结果是没把握好力度，将璟瑟的头发烧了好大一截。 寝衣也彻底打湿了。 \"阿婳，你要不要听我狡辩一下？\"谢君则神色几番变换，整个脸庞都呈现出难以辨识的复杂之色。 璟瑟瞪了他一眼，寻了一套干净的衣裳就去找小燕子了。 待门关上后，谢君则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这下我是真的欠你了。\" \"看来这缘分是命中注定的。\" 好在玉蕊烟沐浴完后并未直接离开，而是留在小燕子屋里和她说话，因此璟瑟过去敲门时，小燕子并没有睡。 见璟瑟这么晚过来，她还有些诧异，\"皇姐，您睡不着吗？\" \"是担心国师大人吧？\"小燕子关上门，正准备拉着璟瑟往里走就发现她的头发好像被烧焦了，后背也湿了一大片。 \"哎呀！您这是怎么搞的？\" 闻声，玉蕊烟也快速从床上跑下来，\"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璟瑟先是去换了套干净地衣裳，才对玉蕊烟道：\"去问老板娘借把剪刀。\" \"皇姐，您三思啊！您要是削发为尼，那国师大人怎么办呢？您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玉蕊烟知道璟瑟只是想把烧掉的头发剪掉，当即披了件外衣就下去了。 璟瑟头发很长，剪一些倒无妨。况且现在又在宫外，就算回了宫也会梳燕尾。 小燕子松了口气，疑惑道：\"皇姐，您好端端的干嘛要拿自己的头发撒气啊。\" \"玩火自焚。\" 要怪就只能怪她太相信谢君则了。 璟瑟说完这四个字就离开了，留下小燕子和玉蕊烟面面相觑。 没想到璟瑟回去时，谢君则还没有离开。只不过桌子上多了些吃食，他道：\"见你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我刚刚去买了些，就当是赔罪吧。\" \"现在那些铺子都关门了，你上哪儿买的？\"璟瑟扫了桌上一眼，慢慢走了过去。 她一边喝着粥，一边问：\"你不会也是去边境的吧？\" \"对啊，我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呢。\"谢君则撑着脑袋看她，似乎很喜欢看她吃东西的样子，\"现在边境可不太平，庆安城混了不少缅甸人，可别到时候没找到谢君屹，反而被缅军给掳去当人质了。\" 璟瑟瞪着他，觉得他在诅咒自己。 谢君则勾了勾唇，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笑意，\"阿婳，这可不是我胡编乱造故意吓唬你的。不过你别怕，有我在，谁都伤害不了你。\" \"你是昨儿到的？\"璟瑟抬眸看他。 谢君则伸出大拇指动作颇为轻柔地替她揩去嘴角的油渍，懒洋洋道：\"不吃了？\" 璟瑟点点头，谢君则看了一眼桌上剩下的吃食，颇有些不满：\"再吃些吧。\" 璟瑟摇头。 \"阿婳，你太瘦了。\"说着，谢君则就端起她面前那碗未喝完的粥，轻声问道：\"要我喂你？\" 璟瑟蹙了蹙眉。 \"真不喝了？\"眼瞧着璟瑟没了耐心，谢君则端起碗，唇贴上她刚才喝过的位置将她喝剩下的粥一饮而尽。 璟瑟张了张嘴，知道这人是故意的，又将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甜的。\"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几秒，才道：\"总不能浪费了吧。\" 璟瑟视线往桌上一瞥，谢君则见她表情没半分松动，又笑着道：\"这下我是真吃不下了，虽然不能浪费，那也不能撑着自个儿啊。\" \"阿婳刚刚是想问我，今儿早上鹿河镇是不是来了一批人吧？\"谢君则的指尖在桌上轻敲，模样一改平时的不正经，认真得过分：\"初来乍到，我也不知道傅祈年到底得罪了谁。\" \"他从未与人结仇。\"璟瑟一愣，转而对上谢君则的目光：\"会不会是你们南苑的人？\" \"谁知道呢。\"谢君则扬了扬唇，悠悠道：\"既然对方在暗，咱们在明，一切小心行事就是。\" \"无需太在意他们，但又不能掉以轻心。\"他支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璟瑟看了一会儿，而后宽宏大量般地说：\"我可以充当你的侍卫，寸步不离地保护你，不收钱的那种哦。\" \"这可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殊荣呢，阿婳，有我在，你放心。\" 璟瑟虽然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却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边境？\" 他应地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璟瑟又问：\"你去边境做什么？\" \"当然是为了保护阿婳啊。\"修长的手指搭在青色的瓷杯盖上，他慢条斯理地拂了拂茶水，头也不抬，\"难不成我是去救谢君屹的？\" \"如果可以，你会救他吗？\" 谢君则一愣，璟瑟扯了扯嘴角，道：\"救与不救都在你，你与他关系本就不睦，没在这种时候趁人之危，置他于死地，我就很谢谢你了。\" 谢君则将到嘴边的答案咽了下去，只道：\"阿婳，永远都不要和我说谢谢。\" \"明儿还要赶路，早些歇息吧。\" 说完，谢君则就直接从窗户离开了。 璟瑟眉头皱得厉害，她发现这些武功高强的人都是来去无踪的，神不知鬼不觉就出现在人身后，有门不走非得跳窗，难道功夫就是拿来这样用的？ 第214章 兵分两路 第二日一早，谢君池看到谢君则身影直接睁大了眼睛。 那天下午他还说要将某人碎尸万段，可当本尊出现在面前时，他反而怂了许多，只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七哥还没死呢，你可别想打我七嫂的主意！有我在，你休想靠近七嫂！\" 璟瑟看了谢君池一眼，轻声道：\"他跟我们顺路罢了，既然遇到了，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天色不早了，出发吧。\" 说完，璟瑟就翻身上马了。 谢君池和谢君则还愣在原地，璟瑟只得出声提醒：\"谢君则？\" 哪料跟前这人跟聋了一般。 璟瑟吃力地伸出脚踢了谢君则一下，他才有了一丝反应，玩味般地睨了谢君池一眼，悠悠道：\"老十难道不知道本王前日就到了这鹿河镇吗？看你眼下的乌青，本王还以为你昨夜担忧得一晚上没睡着呢。\" \"五哥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君池脑袋稍稍一偏，吊儿郎当道：\"你行踪飘忽不定，我怎知你会来这儿？\" 说着，谢君池还跑到璟瑟跟前，仰着头道：\"七嫂，我五哥在南苑时就常去烟花之地，咱们兄弟十人，若要论谁的红颜知己最多，那五哥排第二绝没有人敢认第一。\" 谢君池说这话时，谢君则就那么看着她，唇角染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可璟瑟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她看了兄弟二人一眼，实在不想再耽搁下去了，拉紧缰绳就离开了。 小燕子和玉蕊烟见状赶紧翻身上马追了上去。 秋棠问冬霁：\"公主头发是怎么回事？\" 冬霁也是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咱们也快些出发吧，别到时候还让公主在前面等我们。\" 秋棠点点头。 察觉到谢君则眼里的失望，谢君池挑眉，语气有些欠：\"五哥，看来我七嫂心里真的没有你哎。\" \"你还是放弃吧，这一路奔波劳碌的，十弟我真怕你受不了这个苦。\" \"怕是要让十弟失望了。\" 话落，谢君则便骑马追了上去。 见谢君则和谢君池都没有追上来，小燕子这才问玉蕊烟，\"你家主子是前日到的？这事你知不知道？\" 玉蕊烟如实地摇了摇头。 \"但我也猜到了几分，他那么在乎公主，怎么可能舍得让公主独自前往边境。\" 这一路上玉蕊烟时不时就会回头，虽然没有看到谢君则身影，但她总觉得他一定会出现的。 \"先前没找到他身影，我还以为他在暗中保护公主呢，没想到他早就在鹿河镇等着了。\"说完，玉蕊烟扬了扬唇角。 仍是秋棠和小燕子骑在最前面。 马蹄声有些大，璟瑟朝着前面的背影大喊道：\"秋棠，像咱们这样快马加鞭地赶路，下月中旬能不能到边境？\" \"应该没问题。\" \"七嫂若是着急，我倒是知道有条小道可以走。\"谢君池话音刚落，璟瑟目光往远处一瞥，正好看到了一条小道。 \"那条路能走吗？别到时候走错了路还得绕回来。\"说着，小燕子就准备把图纸拿出来。 谢君池看向秋棠，\"你不是说你去过边境两次吗，你说那条路能不能走。\" 闻声，小燕子动作一愣。 秋棠点了点头，转眸对璟瑟道：\"只是那条小道常有山匪强盗拦路，属下上次就遇到了，不过他们只劫财，只要留下买路钱一般都会放行的。\" \"七嫂，咱们就走小道吧？若运气差，真的遇到了山匪强盗，我来出这个钱就是。\"见璟瑟犹豫不决，他继续道：\"七嫂，事不宜迟啊，咱们多在路上耽误一分，找到七哥的希望就少一分。\" \"我皇姐长得这么美，说是天下第一美人儿也不为过，若是那土匪头子起了歹心，想让我皇姐做他的压寨夫人呢。\" 显然小燕子是想起上次自己在城郊遇到土匪的破事儿了，她摇了摇头，直接否决：\"算了，保险起见，咱们还是走官道吧。\" \"怎么能算了呢？\"谢君池回过头，对小燕子道：\"就算遇到山匪强盗又如何？咱们这么多人呢。\" 而且他们各个都是会功夫的，还怕那几个土匪强盗不成？ \"七嫂，走这条路月初就能到，但是要委屈你了，路上遇不到什么饭店客栈。但会途经两个小镇，咱们到时候可以去镇上多买些干粮。\" 璟瑟倒是无所谓，只怕委屈了小燕子和玉蕊烟，玉蕊烟虽然先前在潇湘馆谋生，可日子过得也是相当滋润的。 现在却跟她过着风餐露宿的日子。 似有所感，玉蕊烟道：\"公主，咱们这一群人都是听您的，您说怎么走咱们就怎么走。\" \"皇姐，还是走官道吧。\"小燕子不想冒险，毕竟她们这一伙人全在这儿了，待会儿真入了贼窝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八嫂，你以为官道就安全了吗？\"谢君池叹了口气，将自己得到的小道消息说了出来，\"前些时间八哥就在前面那个小镇上遇刺了。\" \"什么？沈从知遇刺了？他受伤了没有？严不严重啊？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小燕子眼中满是担忧，声音都有些发抖：\"还好，还好我身上带着湄若给的药粉。\" 见小燕子这着急的模样，璟瑟沉默了许久，还是决定走小道了。 小燕子这次也不阻拦了，只道：\"皇姐，不然咱们兵分两路吧，我走小路，你们走官道。\" 许久未说话的谢君则轻轻咳嗽了两声，转眸对璟瑟道：\"走小路只能吃干粮、喝山水、以地为床，我可舍不得你吃那个苦。\" \"那就兵分两路吧。\"玉蕊烟虽然也不想大家分开，却还是道：\"咱们这一行人有些惹眼了。\" \"就这样决定了，我走小道。\" \"那我……\"谢君池看看小燕子又看看璟瑟，一时不知道该跟着谁才好。 \"你跟我一起吧。\"小燕子看了一眼璟瑟，笑了笑，\"希望你们赶到边境时，我和十王爷已经找到国师大人了。\" \"好了，不说废话了。\"小燕子扯了扯缰绳，\"皇姐，路上小心，咱们边境再见。\" 璟瑟点点头，目送二人离开。 \"公主，咱们也继续赶路吧？\"玉蕊烟见璟瑟一直望着小燕子离开的那个方向，还以为她是担心小燕子，轻笑道：\"若真遇到了土匪，谁吃亏还不好说呢。你若实在放心不下，我跟着去吧。\" 璟瑟犹豫了会儿，将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这里面的东西比蒙汗药还厉害，关键时候可以保命，你替我交给小燕子。\" 玉蕊烟接了过来，这簪子十分精致，一看便价值不菲，她仔细瞧了瞧并未看见璟瑟口中的药粉。 璟瑟笑了笑，\"小燕子知道。\" \"好，那我就现在走了。\"玉蕊烟将簪子收了起来，\"公主，咱们边境再见。\" 璟瑟点点头，沉默片刻后还是说了一句：\"私下没人的时候再将东西给她。\" 玉蕊烟蹙眉，疑惑道：\"不能让十王爷知道吗？\" 璟瑟笑着没接话。 \"好，我记下了。\" 直至玉蕊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璟瑟才转过身对秋棠道：\"你暗中跟上去，若是沈从知真受了伤，你也好及时医治。\" \"可…属下答应过主子，要誓死保护公主安危，绝不离开公主半步。\" 秋棠既想快些到边境，又有些放心不下璟瑟。 \"他不在，就得听我的。\" 谢君则在一旁直点头，他倒是巴不得人越少越好，最好只有他和阿婳两个人才好呢。 冬霁看向秋棠，认真道：\"去吧，主子下落不明，八王爷又遇刺，你早些到还能帮上一些忙。\" \"公主这边有我在呢，这段时间不大太平，其实人越少反而越安全。\" 秋棠点点头，走前特意问了一句：\"属下是暗中跟着吗？\" \"对，除非遇到突发情况。\" 秋棠一愣，瞬间明白了璟瑟的意思。 朗空星垂，佳人如玉。 谢君则斜倚在树上，双腿交叠，那副松散的样子，像极了吊儿郎当的少爷。 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她，嘴角溢出几丝笑容。 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璟瑟头也不回，懒懒道：\"睡不着？那就起来继续赶路吧。\" 谢君则颇有不满：\"这树自然不比客栈的床睡着舒服。\"他从树上跳下来，悠闲开口：\"阿婳，咱们明晚还是住客栈吧？\" 璟瑟不说话。 \"我一个大男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主要是这早晚温差太大了，怕你着凉。\" \"饿了吗？\"璟瑟忽然看向他。 \"啊？\"怔愣了几秒，谢君则忙点了点头，他是真有些饿了。 璟瑟弯了弯唇角，道：\"冬霁，拿我弓箭来。\" \"早听闻阿婳骑射技术堪比男儿，今儿有眼福了。\"他低下头看她，得寸进尺道：\"阿婳，我想吃你烤的。\" 生怕璟瑟不答应，他立刻补了一句：\"我负责处理干净，你只需要烤就好了。\" 璟瑟没理他，从冬霁手上接过弓箭时，主仆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飞禽走兽在树林中自由穿梭。 视线不远处正好有一只野兔，璟瑟缓缓举起弓箭，目光陡然凌厉。 谢君则盯着璟瑟的侧脸，她脸蛋本就小，侧脸线条更是柔和。他愣愣的看着她，渐渐出了神，眼神柔情似水，满满的全是对她的宠溺。 璟瑟虽然是一身男装打扮，不过一身白衣胜雪，手握弓箭，衬托着她的眉宇之间更多了几分英气。 在他怔松间，璟瑟手里的那支箭已经从弦上飞走，只是换了个方向。 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惨叫声。 \"这…\"谢君则缓过神来，朝着璟瑟所看的那个方向看了过去，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 冬霁也抻出剑鞘里的青剑。 二人一前一后将璟瑟护在中间，璟瑟低下头，认真的听着林间的动静。 余光一瞥，第二支箭已经搭在弦上了。转身、放箭，整个动作干净利落，树上那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发现的。 想逃时，已经晚了。 \"还不出来么？\"璟瑟把玩着手里的弓箭，嘴角淡笑，却眼神如煞，杀气尽显，\"那我就只有拿你们当箭靶了。\" \"许久未练箭了，手有些疏了，心也痒了。\"她侧目看向谢君则，含笑道：\"今儿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箭无虚发’。\" 璟瑟说这话时，眼里的锐利和直白冲散了她身上所有的柔和。 只让人记住了她的张扬和骄傲。 谢君则微微颔首，目光逐渐灼热。 记不清了，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心动了。但是他知道，他会为她反复心动无数次。 \"头儿，咱们就不管那两个兄弟了吗？那可都是跟咱们过命的兄弟啊！\" \"那个和敬公主可真是卑鄙无耻，想用这种方法引我们出去。\" 璟瑟故意射在了那两人腿上，留了他们一命。第一个人还好，他本就躲在树后面，虽然不能走路了，但还可以躲在树后面歇一歇。 第二个从树上掉下来的那个家伙可就没这么好运了，他刚落地就被冬霁提着领子带到了璟瑟面前。 璟瑟先是问了幕后主使是谁，那人宁死也不说，璟瑟勾了勾唇，又给他右脚补了一箭，让冬霁将人放了。 那人最开始还不信，后面见璟瑟一直没对他动手，这才拖着两条受伤的腿一点一点地往前挪。 他周边都没什么遮挡物，唯一近一点儿的就是他刚刚藏身的那棵树。那树隔他说远不远，走过去最多也就只有二十几步路，可是他爬起来却是格外吃力。 领头的人见状，缓缓拿起了自己的弓箭，对准了地上的那个人。 身旁的人立刻阻止：\"头儿，你这是做什么？你怎么可以拿箭指着咱们自己兄弟？\" \"你该对准那个女人才是啊！\" \"有谢君则在，你以为咱们动得了她？\"男人沉下了脸，冷声道：\"没主子命令，不许擅自行动。\" \"若是主子在，一定不会见死不救，拿弓箭指着咱们自己兄弟的！\"男人显然是有些急了，说话声愈来愈大。 \"他们才三个人，你是在怕什么？\" 璟瑟认真地点了点头，等待着那人的回答。 \"不可擅自行动。\" \"真是一根筋儿啊，点都不会变通。\"说着，璟瑟就举起了弓箭射向了那个领头的男人。 这一次她可没手下留情。 她侧目看向谢君则，得意地扬了扬眉：\"怎么样？\" 谢君则嘴角噙着笑，微启的薄唇染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果然是名不虚传。\" \"阿婳，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璟瑟瞥过头不再看他，含糊搪塞了一句：\"我现在可是男人。\" 领头的人一死，林中有人高喊：\"为头儿报仇，为咱们兄弟报仇！\" 忽然之间，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 \"也喜欢，无论阿婳是男是女，无论阿婳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话落，谢君则将璟瑟拉到树后，\"好好休息，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冬霁，护好你家公主。\" 冬霁虽然不想谢君则和公主走那么近，但眼下也没什么办法，她淡淡应了一声。 莫约有二十几个黑衣人，璟瑟探出头看了一眼。谢君则应付自如，自由穿梭在人群中，完全把那群人都猴耍。 璟瑟勾了勾，趁这个时间拿出弓箭打了几只野兔，而后交给冬霁：\"附近应该有小溪，去将它们处理干净。\" 待冬霁走后，她一个人靠在那里对着月亮发呆，脑海里想的是白天谢君则说的话。 \"阿婳那么聪明，不是已经猜到幕后的人是谁了吗？\" \"放心吧，假的土匪他们是不会遇到了，真的那就不好说了。\" 第215章 先皇后遗物 璟瑟那边虽然一路上都有人跟着他们，但那群人从未与他们正面交过手，只会在暗中使绊子，不让他们这么快到达边境。 小燕子这边也很顺利，他们三人连夜赶路，再翻过一座山就到达安阳城了。 想着马上就可以看到哥哥和师父了，她就开心得睡不着觉，拿着璟瑟的簪子一时出了神。 皇姐对她真好。 竟然把这支簪子借给了她，她只知道这簪子是国师大人送给皇姐的，只知道这簪子关键时候可以保命。 却不知道… \"八嫂，这簪子怎么在你这儿？\"谢君池的目光落在小燕子手上，微微皱眉，还不等小燕子说话，他继续道：\"这可是母后的陪嫁，是她生前最爱之物。\" 小燕子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喃喃道：\"这是皇姐给我的啊，不过……你口中的母后是谁？\" 谢君池低声笑了：\"我说呢，看来我七哥这是认定七嫂了。\" 他一愣，面上又有了一丝疑惑：\"不过七嫂为什么要给你？她难道不知道这簪子是七哥母亲留给他的吗？\" \"皇姐好像真的不知哎。\"小燕子笑了笑，垂眸看向谢君池，\"这簪子可……\" 好在小燕子还没说出口，玉蕊烟就及时醒了过来，她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是这样的，和敬公主不小心将这簪子落在客栈了，正好被我拾到。\" \"本来是准备物归原主的，结果给搞忘了。\"说着，她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怕回头给弄丢了，这才交给了小燕子。\" 谢君池半信半疑地看向小燕子，小燕子赶紧点点头，笑道：\"对对对，确实是这样。\" 她心虚地移开视线，笑道：\"皇姐可真是粗心，这么重要的簪子怎么可以落下呢。\" \"我得好好藏起来，让她急上一急，顺便让她长长记性。\" 很显然谢君池并不知道这簪子的特别之处。 月色洒落大地，树影婆娑摇晃。 玉蕊烟将水壶递给小燕子，而后坐在了她的旁边，轻声道：\"睡会儿吧，明儿天一亮就要赶路了。\" 小燕子弯眼一笑，\"咱们这一路还算幸运，既没有遇到土匪强盗，也没被什么野兽袭击。\" \"照咱们这速度，最多三天就能到了。\"小燕子苦思了一阵儿，又道：\"也不知道皇姐他们到哪儿了。\" \"咦？谢君池人呢？\"小燕子看了一圈，又试探性叫了一声儿：\"谢君池？\" \"这人跑哪儿去了？\"小燕子轻轻蹙眉，\"荒郊野岭的，别是被野兽给叼走了吧？\" 要真是这样，她怎么向沈从知交代呀？小燕子站了起来，而后拍了拍身上的泥土。 玉蕊烟也站起身，她拉住小燕子，\"你要上哪儿找？咱们还是在这儿等等吧，说不定他等会儿就回来了呢。\" \"咱们若是乱走，他待会儿回来找不到咱们怎么办？我们找他，他找我们，是要在这林子兜圈子不成？\" 小燕子觉得玉蕊烟说的有理，又坐了下来，她问：\"皇姐为什么要将这个簪子给我呀？她自己戴着也好防身啊，我哪里用得上。\" 玉蕊烟摇头浅笑：\"和敬公主功夫可比你要好多了，而且还有五王爷保护她呢。\" \"你还是好好将这簪子收着吧，别真给人家弄丢了。\" 小燕子点点头，将簪子收了起来。 她又问：\"谢君池的功夫应该也不差吧？\" \"谁知道呢？\"玉蕊烟凝起眉心，谨慎道：\"还不知是敌是友呢。\" \"什么意思？\"小燕子问。 \"我回来啦！\"谢君池提了一只处理好的山鸡，轻笑道：\"八嫂，今儿可以不用再吃野菜饱腹了。\" 小燕子两眼放光。 玉蕊烟轻抿下唇，隐隐有个猜测。 和敬公主为什么要让她私下将那支簪子给小燕子？难道不是已经对十王爷起疑心了吗？ \"蕊烟，你还坐在那儿做什么？快过来烤烤火啊，等会儿就可以吃鸡了！\"说着，小燕子还用手将香味往玉蕊烟那边扇了扇。 \"八嫂，都怪我没用。\"谢君池耷拉着脑袋，低声道：\"这些天委屈你了。\" \"不委屈，不委屈。\"小燕子摆摆手，\"我又不是没过过这种日子，倒是你……明明可以不用跟着来的。\" 谢君池摇摇头，认真道：\"你是我八嫂，我当然要保护好你了。\" \"好香啊，可以吃了。\"他扯下一个鸡腿递给小燕子，\"还有些烫，小心点儿。\" 小燕子接过鸡腿并没有直接吃，而是起身走向玉蕊烟，\"给，吃些热乎的暖和一下。\" 玉蕊烟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 现在这一切只是她的猜测，况且这一路谢君池都可以对她们下手，要动手应该早就动了吧？ 可是她又说服不了自己。 直觉告诉她，十王爷就是有问题。 \"你不吃啊？快拿着吧，你要是饿坏了我可不好向皇姐交代。\"小燕子话音刚落，谢君池也走了过来。 玉蕊烟掀起眼皮与他对视，直白不收敛，带了点审视的意味。 谢君池笑道：\"蕊烟姑娘这样看着本王作甚？难道是怕本王下毒不成？\" \"王爷多心了。\"玉蕊烟勾了勾嘴角，下一秒又从袖子里拿出早已备下的银针，而后刺进鸡腿里，笑道：\"没毒呢，公主放心吃吧。\" \"既然没毒，你为何不吃？\"小燕子不解，\"蕊烟，你就别疑神疑鬼了，还是吃些垫垫肚子吧。\" 玉蕊烟用布将银针包好，转眸对谢君池道：\"并非我怀疑王爷，若这鸡子是五王爷带回来的，我照样也会用银针试试。\" \"公主用膳前都有尝膳太监，专门负责试毒，我不想成为替死鬼所以特备了一根银针。\" \"还望王爷莫要见怪。\" 第216章 皇后之位 小燕子并未将那只鸡吃完，她满足地擦了擦嘴角，再次问道：\"你真的不吃吗？\" 谢君池摇摇头，\"我不是很饿，八嫂多吃些，你这段时间都瘦了些，八哥看到了定会心疼的。\" 小燕子打了个饱嗝，问：\"瘦了吗？我怎么没觉得呢。\"说着，她将剩下的鸡肉包了起来，轻笑道：\"等你和蕊烟饿了吃。\" \"谢君池，你千万不要生她的气啊。\"小燕子弯起唇角，语气温和地解释：\"蕊烟这人就是这样的，她就那个性子。\" 敛眸几瞬，他才笑着回答：\"蕊烟姑娘心细如发，有这样的人跟在七嫂身边，七哥也放心些。\" 小燕子笑了笑，打了个哈欠：\"好困啊，我先去睡觉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谢君池点点头。 小燕子刚坐下，就睡了过去，整个人靠在树上。 见状，玉蕊烟赶紧从树上跳了下来。她皱紧眉头，先是用手探了探小燕子鼻息，而后松了一口气。 只是任由她怎么摇晃，小燕子都没有反应，现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十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目光寒气逼人。 谢君池转过头，轻笑道：\"你不是都用银针试过了吗？本王可没下毒。\" 他慢慢走过来，目光在小燕子身上停留片刻，冷呵一声：\"八嫂这是太累了，让她好好休息吧。\" \"蕊烟姑娘不休息吗？\"他眉梢轻挑，语调拉长而慢：\"放心，只要你好好配合，本王不会为难你的。\" \"原来真的是你。\"她眉关深锁，冷声道：\"十王爷演技可真好啊。\" 谢君池大方承认，唇角露出一丝冷笑，\"人人都可以争那个位置，为什么本王不可以？\" \"就因为谢君屹和谢君则是嫡出？本王就要比他们低人一等？\" 玉蕊烟看着他没说话。 谢君池收起唇角那丝冰冷的笑意，十分敏感玉蕊烟的眼神，一字一顿道：\"你为何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你也看不起本王，是不是？\" \"那又怎样？以后天下之主必为本王一人所有，顺我者昌之，逆我者亡之。\" 玉蕊烟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急忙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沈姝忆……也是做戏吗？\" \"不如此，本王如何知道谢君羡的行踪？\"他故意拖着腔调，语气戏谑：\"真是有趣，没想到本王的这几个好哥哥全被你们大清的女人迷了心智。\" 话落，他脑海里却莫名浮现出沈姝忆的笑容。 玉蕊烟蹙了蹙秀眉，赶紧道：\"难道那个位置，比姝忆还要重要吗？\" \"本就是做戏罢了。\"他勾了下唇，嘲讽的意味十足：\"本王可不会糊涂到为了个女人就放弃皇位。\" 他一愣，转而笑道：\"既然谢君屹和谢君则都那么喜欢和敬公主，你说来日本王登上宝座，许你家公主皇后之位，她会同意吗？\" 还不等玉蕊烟回答，他便自言自语道：\"会的，天下乌鸦一般黑。\" \"哪个女人会拒绝呢？\" \"皇姐才不会同意嫁给你呢。\"小燕子缓缓睁开眼睛，笑眯眯问：\"怎么，见我醒过来很意外吗？\" \"姑奶奶我好歹也在皇宫住过一段时间，皇阿玛后宫里的那些妃子天天跟戏班子似的，我便是不想学那也看会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轻笑一声：\"十王爷，我演技还不错吧？其实我早在前天晚上就知道了。\" \"你让你的人假扮成土匪，以我来要挟沈从知交出国玺。\" 好在谢君则一直让人暗中留意谢君池，更是派了自己的人迷惑对方，那群人深信不疑，这才没有动手。 \"十王爷，你是怎么想的啊？我与国玺孰轻孰重，是个傻子都知道吧？\"小燕子歪着头看她，笑着说了句：\"况且国玺不应该在你们南苑皇帝的手里吗？为何会在沈从知手里？\" 谢君池没有接话，冷冷地看着她。 小燕子又笑了，\"十王爷怎么看着我作甚？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呢。\" \"五王爷设计埋伏国师大人，你暗中加派人手，想借五王爷的手杀掉国师大人。\" 她沉吟思索了半晌后，唇角微扬：\"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叫借刀杀人。\" 谢君池缓缓笑了，\"八嫂知道得可真多啊。\" 小燕子摆摆手，竟天真地说：\"这些事儿既然我都知道了，想必皇姐和五王爷早就怀疑你了。\" 她一屁股又坐在地上，还示意让谢君池也坐下，\"刚刚你说你和沈姝忆只是做戏，这句话是真是假？\" \"真。\"他脱口而出。 小燕子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得到的回答还是一样的。 她又问：\"如果国师大人和沈从知都无心皇位，你还要继续同他们斗吗？\" \"你怎知他们无心皇位？\"他不答反问，\"今日本王不杀他，来日等他登上皇位，他不杀本王？\" 小燕子没有再接话。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都要争那个位置，一想到皇阿玛每天为了国事忧心的模样，她就心累。 做个闲散王爷不好吗？清闲自在，又衣食无忧。 \"八嫂，同为皇子，我想一想那个位置，过分吗？我想争一争，过分吗？\" 小燕子下意识摇摇头。 谢君池笑道：\"就因为我母妃出生卑微，所以我就活该被人看不起吗？\" \"知道我母妃是如何离世的吗？生了场重病，无人医治，在冬夜活活被冷死的！\"他眼底一闪即逝的痛，垂放在大腿上的手捏紧，再捏紧。 \"她贵为一国之后，是后宫之主，我想问问她，她可还记得后宫里有我母妃这个人？\" \"我母妃招人冷眼、受人欺辱的时候，她在哪儿？我母妃被宫人克扣吃穿用度的时候，她又在哪儿？\" 小燕子在璟瑟身边待了这么久多少也知道南苑的一些事儿，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人是先皇后还是继后。 \"我母妃下葬那日，栖鸾殿那边还在欢天喜地的办喜事。\" \"逢人就被说晦气，宫人像躲瘟神一样，对我避之不及…\"他笑着摇了摇头，眼角滑过一滴泪，\"我过够了，过够了夏天没有冰块，冬天没有炭火的日子。\" \"只要我登上皇位，就可以让那些曾经看不起我的人，跪在我面前喘息求饶。\" 小燕子狠狠地点了一下头，更是补充了一句：\"也不要放过那些曾经欺负你母妃的人。\" \"八嫂，你……是理解我的，对吧？\"谢君池眼底忽然就亮起了一道光。 小燕子笑着点了点头，而后趁谢君池不注意将头上的簪子拔了下来，放出里面的迷魂药。 虽然她不知道沈从知手上有没有国玺，但她不能成为他的累赘。 一瞬间，谢君池便倒了下去。 小燕子赶紧上前将人一把扶住，轻声道：\"虽然我很同情你，但你想用我去要挟沈从知就不对了。\" 玉蕊烟看了一眼四周，快步走上前，\"咱们快离开这里。\" 小燕子将谢君池拖到一侧，好让他靠在树上，又蹲在他面前看了好一会儿，才道：\"世上没有绝对的善恶，差别只在于强者和无法分清事实的弱者。\"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道：\"快走吧。\" 玉蕊烟觉得小燕子现在说话越来越有水平了，看来跟才女待久了就是不一样啊。 二人刚走几步，便有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小燕子大致数了一下，讪笑道：\"今晚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第217章 跳崖 永琮和沈砚礼赶到边境时，清军已接连吃了两场败仗。 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连失两城，众将士疲惫，只能先整顿军队，避其锋芒，待时机成熟，再行反之。 这日，傅恒从外面匆匆进来，先是屏退了房中其他人，而后才从袖中拿出了密信。 主位上的人看清信上的内容后，直接瘫坐在了檀木椅上。 沈砚礼蹙了蹙眉，从永琮手上拿了过来，疑惑道：\"信上说什么了？可是京城出什么事儿了？\" 看完信后，沈砚礼也坐不住了，心不在焉道：\"她们怎么来了？她们来做什么？！\" \"战场上刀剑无眼，岂能儿戏？\"他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紧皱地眉头没有松懈，\"我带人去找。\" 永琮抬眸问他：\"怎么找？\" \"自然是……\" \"拿着画像满大街的问吗？\"永琮打断沈砚礼，捏了捏眉心，低声道：\"这般大张旗鼓地寻人，必会引起缅军注意。\" \"如今两国交战，这幽云城中可有不少缅军的探子。\" 傅恒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这样做无疑是将她们置于危险之中，别到时候让缅军的人给先找到了。 永琮将密信烧掉，而后抬眸对傅恒道：\"舅舅，有国师的消息了吗？\" 傅恒摇摇头，\"这些天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缅甸之前一直都处于被动状态，为何国师刚失踪，他们就敢对咱们发起进攻？\" 永琮扯了扯唇角，\"现在我只愿能早日见到皇姐，舅舅是何时收到这封密信的？\" \"刚刚。\"傅恒垂眸，认真道：\"我看了之后就立刻给你拿过来了。\" \"璟瑟那丫头从小就聪明，身边又有冬霁跟着，不会出事儿的。\"他扬了扬唇，笑道：\"这样吧，我让人去接她们一程。\" 沈砚礼也冷静下来了，\"你刚刚说的不错，这幽云城现在太乱了，还是让人去接她们一程比较妥当。\" \"还是我亲自走这一趟吧。\"虽然沈砚礼在府里经常和小燕子斗嘴，但斗嘴归斗嘴，自己的亲妹妹哪有不疼的。 \"只怕你刚出这大门就被人盯上了。\"永琮一口否决，转眸看向傅恒，\"舅舅身边的心腹都是认识皇姐的，让他们乔装打扮一下，走这一趟吧。\" \"好。\"傅恒说完便离开了。 永琮闭眼揉了揉眉心，沈砚礼道：\"你倒是稳得住。\" \"那你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永琮睁开眼睨了他一眼，朝门外喊：\"来人！将沈世子带回房中，严加看管，没有孤的命令不许他离开屋子半步。\" \"爱新觉罗·永琮！\"沈砚礼急得跳脚，骂骂咧咧道：\"你竟然敢将我禁足？\" 永琮勾唇，悠悠地解释：\"这不是怕你给我添乱吗？就你那三脚猫功夫，别到时候人没有接到，反而被外面的探子给抓了。\" \"我……我何时说过要去接她们了？\"说着，沈砚礼想走到永琮跟前和他好好说道说道，可被身后两名侍卫押得死死的。 \"我是犯人吗？你当我是犯人吗？你竟敢关押我！\" 永琮不搭理他，对他身后的侍卫道：\"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只一点，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 \"给孤看好了，若是沈世子跑出去了，孤唯你们是问。\" 侍卫齐声道：\"是。\" 沈砚礼还想说些什么，永琮却不想听了，他摆摆手，\"聒噪得很，带下去。\" \"好样的，你是好样的！\"沈砚礼气得吹胡子瞪眼。 待人刚离开，永琮就唤了暗卫进来。 是夜，万物静默。 暗卫穿着永琮的衣裳前脚刚出门，永琮就穿着一身夜行衣从府中侧门离开了。 那暗卫身手极好，加上永琮吩咐，他低着头走得极快，时而还会使用轻功。 身后跟着的人并不敢贸然出手，他们之所以蹲在府外也不过是为了监视罢了。 永琮心里不安，但他并没有想着去接她们，而是想着在附近的林子碰碰运气。他知道有条小路比官道要近些，以皇姐心急的性子，说不定还真就走了这条路呢。 若是没遇到她们，大不了天亮前原路返回就是了，只当散心了吧。 另一边，小燕子不停地在林中跑着，她不知道路，更不知道前面等待她的是什么，但她不敢停。 这条命，是玉蕊烟给她的！ 她得活着，她要为玉蕊烟报仇！ 她手里紧紧握着璟瑟的簪子，心道：若是还有迷魂药就好了。 身后数十个黑衣人追着，小燕子跑得气喘吁吁，想停又不敢停。 既想活命又打不过，那就只有跑了。 她不知道的是前面已经没有路可以让她跑了，小燕子双手撑在膝盖上，弯下腰来，呵哧呵哧地喘着粗气。 \"这是……天要亡我啊！\"她转头看向身后的悬崖，唇角轻扯，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得发不出声。 只能在心里默念道：蕊烟，我来给你做伴来了。 你等等我，等等我啊。 小燕子已经不怕死了，但是她得杀够本了再死，不能做亏本的买卖。 她不知道悬崖下面是河还是路，黑乎乎的一片，光是看着就觉得腿软。 若下面是水，她不会摔死也会被淹死。若是山路，这么高摔下去得多疼啊。既然横竖都是死，为什么不与这群人同归于尽？ 永琮抬眸，偏就看见悬崖边上站着一个少女，光是背影他就已经认出那是谁了。 少女手持长剑，衣袂飘飘。 永琮眼神骤变，手心里冒着细密的汗水，紧紧地盯着她的身影。 \"小燕子！\"他高喊一声，回声穿过峡谷，回荡在山间。 几名黑衣人瞬间就紧张了起来，小燕子的希望也瞬间被点燃，喃喃道：\"师父，是师父！\" 黑衣人环顾四周，发现没人便一步一步向小燕子逼近。 小燕子原本的想法是，只要杀够本了，就算是死也不算太亏。 而这群黑衣人此刻的想法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师父，你在哪儿啊！\"她声音带了些哭腔，明明在没听到师父声音前她是做好准备要同这群人同归于尽的。 \"小燕子，跳下来！\" 闻声，她快速往身后看了一眼而后又将目光放在眼前这群黑衣人身上。 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永琮又重复了一遍，小燕子心一横闭着眼睛就跳下去了。 他喊第一遍，是她没有听清，她怕自己听错了。 第二遍，她听清了。 她的师父，就在下面呢。 第218章 报仇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原本要翻过一座山才能到达安阳城，若是安阳城没被占领，小燕子今晚多半还真得交代在那里。 永琮抱着她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而后又去让人请了府医过来。 \"她情况如何？\"永琮眼中满是担忧，他完全不敢想要是他今晚没有出门，要是他晚去一步，要是他没有抬头… 府医拱手道：\"回太子话，姑娘并无大碍，之所以昏厥乃受惊所致，只需多加休息明日便会醒来。\" \"不需要用药吗？\"永琮目光停留了很久才移开。 太医笑着摇了摇头，道：\"无需用药，多备些她爱吃的膳食就好了。姑娘最迟明日晌午便会醒过来，若是晌午还没醒，太子也不必担心。\" 永琮皱了皱眉，府医看出他眼底的疑惑，低声解释：\"太累了，姑娘是太久没有休息了。\" 县令也不知是从哪儿得了风声，带着几个丫头就赶了过来。 \"微臣参见太子！\" 永琮瞥了一眼他身后跪着的婢女，他赶紧解释：\"这些婢女都是微臣拨来照顾姑娘的。\" 永琮端起茶杯，缓缓道：\"你有心了。\" 县令大喜过望，赶紧赔笑道：\"都是微臣分内之事，太子放心，微臣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巴，绝不对外多说半个字。\" \"嗯，下去吧。\" 县令刚退下，永琮便让婢女为小燕子擦拭身子，顺便也检查看看身上有没有伤口。 他刚从房间里出来，侍卫就立刻回话：\"沈世子说什么也不肯过来，说是……\" 永琮早就料到了，他勾了勾唇，抬步往偏殿走去，\"那孤就给他这个面子。\" \"怎么？现在知道放我出去了？他囚禁本世子的时候呢？\" \"全部给我滚！想要我出这个房门，好啊，让你们太子亲自来请我！\" 沈砚礼气得不行，整个人瘫在软榻上。 侍卫们见太子走进来，正准备行礼，永琮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我就还不信治不了他。\" \"当上太子又如何？那还不是我弟弟，将来我娶了晴儿，他不也得跟着叫我一声姐夫？\" \"姐夫？\"沈砚礼得意的扬了扬唇，又笑着重复了一遍，\"姐夫～\" \"这个称呼我喜欢。\" \"咳咳～\"永琮轻轻咳嗽了两声，将椅子拉开：\"怎么，听说沈世子非得要孤来请才肯出这个房门？\" \"什么沈世子，叫声姐夫听听。\"他歪头，语气拽又吊儿郎当：\"你将我关了一天，让你叫声姐夫也不过分吧。\" \"不肯出门是吧？看来是没关够啊。\"说着，永琮就往外走，一点也不惯着沈砚礼。 \"那便继续……\" 永琮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快步走进来的侍卫给打断了，\"太子。\" 永琮看向侍卫身后的婢女，此人正是县令拨来照顾小燕子的，见她脸上神色，永琮眉峰一蹙，严肃道：\"怎么了？\" 闻声，沈砚礼也从软榻上起身。 婢女跪在地上直摇头，颤声道：\"回太子话，那位姑娘情况不大对劲，嘴里一直念叨着报仇什么的。\" 永琮一听，又急忙往外走，\"府医呢？去请了府医没有？\" \"已经有人去了。\" 沈砚礼皱了皱眉，能让永琮这么紧张的人不多啊，还是位姑娘…… 他抬起脚步，还是决定跟了上去。 当看到靠在床上的人儿是自己亲妹妹时，沈砚礼直接傻眼了。 小燕子根本没注意到自己哥哥，肩膀一上一下起伏抖动，发出轻轻地抽泣声。 永琮叹了口气，把她揽入怀里，轻声道：\"好了好了，别哭了。待会儿你哥来了，还以为是我欺负你的呢。\" \"所以……她为什么要哭？\"沈砚礼看到小燕子无助的表情，心如刀割，他走上前轻轻擦拭掉她的眼泪，柔声安慰道：\"是谁欺负你了，告诉你师父，让你师父去给你出气。\" 永琮一脸疑惑地看向沈砚礼。 他耸耸肩，悠悠道：\"谁叫你是她师父呢，我这个做哥哥的武功不咋地，就只有你这个做师父的上了。\" \"哥……\"小燕子这才抬眸看向自己哥哥，瞧见他的脸，还未言语，眸中率先闪过一丝哀意。 沈砚礼被小燕子这一声\"哥\"叫得心都快要化了，永琮见状将位置让给了沈砚礼。 他道：\"到底是谁将你欺负成这个模样？告诉哥哥，哥哥哪怕是拼上半条命也替你出口气。\" 小燕子直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簪子上，\"不是出气，是报仇！\" \"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永琮这才注意到小燕子手上拿着的那支簪子，他哑着嗓子问：\"我皇姐呢？我皇姐去哪儿了？\" 小燕子一看师父那神色就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吸了吸鼻子解释道：\"皇姐应该没事儿，有冬霁和秋棠跟着她呢。\" 永琮又问：\"你们是走散了吗？\" 小燕子摇摇头，看向永琮，\"有五王爷在，皇姐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儿的。而且他们走的官道，应该晚几天就能到了。\" 闻言，永琮总算放心了些。 \"你们兵分两路，那你是跟谁一起的？怎么是一个人……\"沈砚礼面色沉静道：\"跟你一起的那个人，是谁？\" 永琮也看向小燕子。 会是她吗？他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望向小燕子的表情变得复杂难辨。 小燕子最后还是看向了自己哥哥。 沈砚礼心中一惊，生怕从小燕子口中听到晴儿的名字。 \"是玉蕊烟。\" 听到这个名字，沈砚礼眼底深处掠过一抹痛色，与此同时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哥哥，她是因我而死的。\"说着，小燕子捂住心口，暗自责备自己。 \"我要报仇，我要给她报仇！\" 第219章 裙下之臣 \"听说了吗？这次之所以打了败仗是因为国师大人失踪了！\" …… \"听说失踪好几个月了，到现在都还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呢。\" …… \"先前有国师大人坐镇，缅军畏缩不前，如今……\" …… \"只盼着国师大人能平安回来，夺回城池，平息战乱，将那群强盗赶出咱们的地盘。\" …… \"还回来？做什么春秋大梦呢。国师前脚失踪，缅军后脚就对咱们发起进攻，细想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吧？\" …… \"缅甸国王猛白最疼爱的八公主，那可是个绝色美人儿，说不定国师经不住诱惑，成为了八公主的裙下之臣也未曾可知啊！\" …… 谣传罢了，璟瑟并不相信。 可是她听到这些话心里还是不舒服，傅祈年久战沙场，立下多少汗马功劳？现在却被自己用命守护的百姓质疑。 真让人寒心。 她想上前同那人说道说道，却被身侧之人拉住，谢君则温声道：\"当下之急应该是快些和你弟弟汇合。\" \"想必他们早已收到你来边境的消息，小燕子应该前两日就到了，你再晚些去找他们，他们真该担心着急了。\" 冬霁虽然也替主子打抱不平，但五王爷所言确实有理，她压低声音道：\"清者自清，公主无需与这些人辩解，白费口舌罢了。\" \"知道谣言有多可怕吗？一传十，十传百，把白的也能说成黑的。\"璟瑟的语气带了一点愤愤，\"那就是一把无形的利刃，杀人不见血，却字字诛心。\" \"他最不在意世人的眼光。\"谢君则低下头看她，语气低沉：\"从前在南苑，比这更难听的话他都听过。\" 闻言，璟瑟眉头紧锁。 比这更难听的话…… 他不是先皇后所出的嫡子吗？谁敢乱嚼舌根子？ \"从前旁人是如何说他的，我不知道。但现在，我不容许别人说他半句。\" 璟瑟话音刚落，便有一名男子走上前来，谢君则不知道这人是谁，但他下意识将璟瑟护在了身后。 \"这是我舅舅身边的人。\"璟瑟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笑意，问眼前这男子：\"他们还好吗？\" \"公主放心，一切都好。\"男人拱手道：\"太子他们现在住在县令府呢，公主快随属下过去吧。\" 璟瑟微微颔首，走前看了茶楼一眼。 待几人到县令府时，永琮几人早已候在府门口了。 见皇姐平安无事的站在自己眼前，永琮快步走了前来。 璟瑟用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棋社，轻笑道：\"先进府再说吧。\" 永琮立刻会意。 这附近有不少敌军的眼线，门口确实不是一个说话的好地儿。 县令不知道眼前这位公子是个什么来头，青衣折扇，却步履轻盈。 注意到县令目光，璟瑟脚步一顿，侧目看了过去。 本以为侧脸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正脸更是清绝。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让一般人都不禁低头，县令也赶忙低下头不敢直视她。 心里像是打起了拨浪鼓。 这男子怕是大有来头啊，能让太子亲自出来迎接…… 可这大清，要论尊贵除了太子不就只有紫禁城里头的那位了？ 一群人进了正殿，璟瑟刚坐下永琮就拱手道：\"给皇姐请安。\" \"敌军奸细隐匿城中，怕引起敌军注意，未能亲自出城门迎接皇姐，还望皇姐恕罪。\"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 \"舅舅呢？\"璟瑟话落，发现小燕子也没在，不禁问道：\"小燕子她们还没到吗？\" 永琮低下头，轻声道：\"前两日就到了。\"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璟瑟瞧着永琮神色不太对劲儿，轻问道：\"她们没有受伤吧？\" 她们…… 永琮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先不忙说玉蕊烟的事儿。 县令也从二人对话里弄清了璟瑟的身份，急忙跪下请安：\"微臣参见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璟瑟并未急着让县令起身，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便收了回去，径直坐到主位上。 公主不发话，县令哪敢起身。 璟瑟眼里泛起冷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不知县令大人近两日可曾出过府？\" 最近外面不大太平，加上太子住在自己府邸，县令极少出门。 他跪在地上，大脑飞快运转。 昨日他夫人上街回来时倒是和他说过一件事，不过……没放在心上。 他只知道太子排行老七，却不知眼前这位公主是宫里哪位娘娘生的，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不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沉稳。 皇姐…… 舅舅…… 她刚刚叫傅将军舅舅，那…… 她岂不是孝贤皇后所出的嫡公主，和敬公主？ 县令紧张地张开了嘴巴，头也不敢抬，颤声道：\"回和敬公主话，微臣近日并未出府。\" \"那就是不知情了？\"虽然璟瑟语气平淡，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但是举止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贵。 就像君临天下的帝王在与自己臣民说话时，那种自然而然的流露，语气所隐含的淡淡威仪却让县令一怔。 深秋的天儿，县令额头竟出了好些汗，他低声道：\"不知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还请公主明示。\" \"皇姐，究竟发生了何事儿？\"永琮也是一脸疑惑，他这两日天还未亮就去了军营，一待就是一整天。 夜深了才会回府。 谢君则垂眸不语，虽然知道那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可是看到她为他鸣不平，他心房中就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苦涩。 是啊，他们不都在意世人的目光，可是亲耳听见心爱之人被质疑、被非议，谁又忍受得了？ \"我今早刚到幽云城就听到不少风言风语。\"璟瑟扯了扯嘴角，声音冰冷：\"内忧外患，攘外须先安内。\" \"将士们在外以命相搏、奋勇杀敌，县令大人既不通晓兵法，又不能像将士们征战沙场，那是不是应该在这种紧张关键的时候安抚民心、齐心协力、共度难关？\" \"为什么战功赫赫的大功臣会成为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城中质疑声一片，人心涣散，大人头上这顶乌纱帽还想不想戴了？！\"话落，璟瑟将茶盏重重地搁在桌上。 县令屏气敛息着地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嘴唇哆哆嗦嗦，欲言又止。 他是真没想到和敬公主会忽然到幽云城，更没想到一上来就兴师问罪。 早知道…… 他昨日从夫人口中听到这事儿时就该立刻派人将那些乱嚼舌根的人抓起来好好教育一通了。 虽然是第一次见和敬公主，可和敬公主的大名他早有耳闻，更是清楚这位公主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县令心中后悔不已，又惊又怕，颤声道：\"微臣失职，还望公主恕罪！\" 璟瑟不接话，他又急忙道：\"微臣这就去处理此事，必还国师大人清誉。\" 主位上的人素手微抬，执起桌案上的一盏茶，淡淡撇去浮沫，而后又放回桌案上。 公主一直不发话，县令心里愈发不安，可是他除了跪在地上，这会儿半个字儿都不敢多说。 \"这茶…有些凉了。\" 永琮笑问：\"要重新换一壶热茶吗？\" 县令一愣，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立即磕头求饶。 璟瑟本来也只是想敲打一二，摇了摇头，轻声道：\"罢了。\" 永琮看向地上跪着的人，冷声道：\"陈县令疏忽大意、不尽职守，罚一年俸禄，以儆效尤。\" 好在只是罚了一年俸禄。 陈县令谢恩后就立刻离开了，也不知是跪得太久还是过于紧张，哆哆嗦嗦地站起来，躬着身子就退出去了。 险些还被门槛绊倒。 陈县令刚走，璟瑟就注意到小燕子扒在侧门那儿，也不知是何时来的。 见皇姐注意到自己了，小燕子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怎么眼睛红红的，没休息好吗？\"璟瑟蹙了蹙秀眉，又轻声问：\"怎么不见蕊烟？\" 小燕子红着眼尾摇摇头，轻声细语道：\"皇姐，你可算来了。\" 第220章 绣花拳 玉蕊烟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璟瑟坐在主位上半天没回过神，反应过来后，她转眸看向永琮。 永琮点了点头。 璟瑟却还是不肯相信。 \"皇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眼泪随着她眼睛一睁一眨间掉得更厉害了，小燕子抽泣道：\"是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她现在在哪里？\"璟瑟缓缓开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们都说玉蕊烟死了。 她偏不信，在没亲眼看见之前她是不会相信的。璟瑟站起身，垂下眸子轻声开口：\"带我去见她。\" 小燕子哭着道：\"我醒来后就带着人去找过她了，可是没有找到……皇姐，她是不是已经被野兽给叼走了？\" \"不会，不会的。\"璟瑟松了口气，冷静道：\"蕊烟一定没有死。\" 听到璟瑟这话，永琮和沈砚礼都下意识看向她，她轻声道：\"谁能证明她死了？有人亲眼看见的吗？说不定她命大从那群黑衣人手里逃出来了呢。\" 璟瑟又转眸看向檀木椅上的男人，\"谢君则，以蕊烟的功夫对付那几个人没问题的，是不是？\" 看见她眼底的希望，谢君则点点头，认真道：\"是，她一定没事儿的。\" \"真的吗？可是那些黑衣人的身手都……\" \"会的，你就别自己吓自己了。\"璟瑟上前替小燕子擦了擦眼泪，轻声安慰：\"她不会有事儿的，说不定等两日她就回来了。\" \"可是她找得到我们吗？\"小燕子决定自己没事儿就要多出去逛逛。 沈砚礼总算是松了口气，这两日小燕子不吃不喝，没事儿就坐在那里出神，可把他给吓坏了。 可是他又不由的担心了起来。 一切都只是猜测罢了，若是没有等到玉蕊烟怎么办？ \"秋棠呢？\"冬霁疑惑道：\"怎么不见秋棠？\" \"秋棠？秋棠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吗？\"小燕子满脸疑惑，轻声道：\"我没有看见秋棠啊。\" \"公主早就对十王爷起疑了，所以让秋棠暗中保护你们。\"冬霁深呼吸口气，继而道：\"说不定她现在和蕊烟在一起呢。\" 小燕子眼睛一亮。有秋棠在，是不是就说明蕊烟活着的可能性更大了些。 但还有另一种可能。 璟瑟看了小燕子一眼，对冬霁道：\"带嘉兴公主下去休息。\" \"皇姐……\"小燕子撇撇嘴，想上前拉着璟瑟的袖子撒娇。 璟瑟往后躲了一步，放轻声音：\"你有多久没好好睡过觉了，若是现在不去休息，那我晚上出门时可不叫你。\" \"晚上要出门？\"小燕子一听瞬间就来了精神，转头瞥了沈砚礼一眼，\"我都在这府上待了两日了，师父和哥哥也不许我出门。\" \"皇姐，咱们晚上是去找蕊烟她们吗？\"她又抬眸看了一眼永琮，低声道：\"师父现在做了太子，没从前好说话了。\" 璟瑟笑着替永琮解释：\"这里不比京城，咱们凡事都要多加小心。就算是出门，也要女扮男装，不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小燕子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可是皇姐，我现在真的睡不着，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知道蕊烟可能还活着，我真的好高兴啊。\" 璟瑟看着她不说话。 小燕子只能撇撇嘴，轻声道：\"那我去睡会儿，你出门时一定要记得叫上我啊。\" 待小燕子离开后，永琮这才看向谢君则，拱手道：\"五王爷，这一路多亏有你护我皇姐安危。\" 谢君则也站起身，目光却停留在璟瑟身上，温声道：\"太子客气了。\" \"别说这些客套话了。\"璟瑟看向永琮，认真道：\"现在情况如何？\" 永琮耷拉着脑袋缓缓走到一侧坐下，低声道：\"暂时挂了免战牌，我军伤亡惨重，现在大军还在休整。\" 璟瑟上前轻轻拍了拍永琮的后背，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咱们打了胜仗不能骄傲，骄兵必败。\" \"同理，打了败仗也不要泄气，我们应该找找自己的问题，从这次失败中吸取教训，为下一战做准备。\" 况且先前那两仗是他们来之前打的，傅祈年下落不明，安阳城万分危急之际。儒将孔卓禹成胸有成竹，决定先摸清敌情再与之交锋，总兵刘德成认为孔卓禹怯战畏战，竟私自带兵出战，结果吃了个败仗。 也正是因为这一战，让缅军看出破绽，他们乘胜追击，愈战愈勇，接连攻破了两座城池。 \"得空我去军营瞧瞧。\" \"皇姐，这些事儿哪里用得了你来操心。\"永琮努力扯出一抹笑容，轻声道：\"这些日子你定是没好好休息吧，我瞧着您都瘦了不少。\" \"太子此言差矣。\"谢君则轻轻咳嗽了两声，\"本王可是将你皇姐照顾得很好呢，哪里瘦了？现在看起来可要比先前好多了。\" 永琮又笑着道了声谢。 现在局势紧张，有五王爷跟在皇姐身边他倒是也放心些。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谢君则低笑了声，注意到璟瑟眼神后，他又急忙开口道：\"既然你皇姐想去军营，你就让她去看看吧。\" \"论谋略、才德、武功亦不输于男子，若是你们大清皇帝舍得让她带兵打仗，只怕早就没我那个好弟弟什么事儿了。\" 璟瑟睨了谢君则一眼。 这未免吹得也太过了，她哪儿赶得上傅祈年啊。 不过说起带兵打仗，她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听说缅甸八公主慕沙女扮男装，还上了战场？\" \"这事儿我也略有耳闻，不过我也没正式和他们交过手，听刘德成说那位八公主也只会点绣花拳。\" 璟瑟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第221章 偷来的日子 天色微暗，小燕子兴奋地跑来找璟瑟，\"皇姐，咱们什么时候出门啊？你看我这身衣裳怎么样？\" \"这是我额娘给我哥做的新衣，他一次都还没有穿过呢。\"说着，小燕子还扯了扯衣摆，在璟瑟面前转了一圈，\"怎么样？还不错吧？就是有些不合身。\" 她话音刚落，谢君则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笑道：\"你这又是偷的谁的衣服来穿？\" 小燕子瞪了谢君则一眼，走到璟瑟身侧，撒娇道：\"皇姐，你听听他这说的什么话！说的好像我是惯犯一样。\" \"这衣裳你穿着是大了些。\"璟瑟笑道：\"我那儿还有几身新的，你拿去穿吧。\" \"真的？\"小燕子眼睛一亮，谢君则倒是有些不开心了。 倒不是因为是用他的银子买的。 钱不钱无所谓，重点还是那几身衣裳，为了能和璟瑟穿同色系列的衣裳，他按照璟瑟所选的又都各样挑了一件。 小燕子很快就注意到了谢君则脸上的神色，疑惑道：\"五王爷，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又没偷你的衣裳穿，你怎么还不开心了？\" 谢君则看了璟瑟一眼，转身就出去了，只道：\"还出不出门了？磨磨蹭蹭的。\" \"皇姐，这……\"直至谢君则的背影消失，小燕子才转过头看璟瑟，撇嘴道：\"您也不管管他。\" \"我管他做什么？\"璟瑟笑着起身，挑了几身新买的衣裳给小燕子，\"就在我这儿换吧。\" 小燕子拿着璟瑟给她的衣裳比划了一下，而后就欢欢喜喜地去了里间。 璟瑟坐在镜子前出神。 她现在也是毫无头绪，加上对这幽云城并不熟悉，今晚也只能去碰碰运气。要是找到秋棠她们自然是好，要是找不到…… 也只有将这事儿交给冬霁了。 \"皇姐，我换好了。\"小燕子换好衣裳从里间走了出来，也不知她上哪儿找了一把折扇，这番穿戴，倒也有几分贵公子的模样。 璟瑟闻声转过头来，脸上立刻带了笑，起身替小燕子理了理衣领，目光柔软，\"好看的。\" 小燕子心早就飞出去了，挽着璟瑟的手就往外走，\"师父他们要去吗？皇姐，咱们上哪里去找啊？\" \"你师父和你哥哥还在军营呢。\" 虽然永琮和沈砚礼不能同他们一起出府，但还是安排了人在暗中跟着。 毕竟这幽云城太不安全了。 若非璟瑟执意要出府，若非小燕子不肯吃喝，永琮说什么也不可能让她们出门的。 好在还有南苑的五王爷。 谢君则端坐在院中，听见二人说话声，他脑袋稍稍一偏，笑着看向璟瑟，\"要不要先吃点儿东西？\" 璟瑟看了眼天色，轻声道：\"还是别耽搁了，早去早回吧。\"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话落，谢君则转身从石桌上拿起早已包好的糕点递给璟瑟，\"白玉方霜糕。\" 小燕子看着他，打趣道：\"五王爷可真是偏心呢，只备了皇姐爱吃的白玉方霜糕，都没有我爱吃的杏仁酥饼。\" 谢君则轻笑一声，往旁边移了一步。小燕子立马就看到了石桌上放着用油皮纸包好的糕点。她收起折扇缓缓走上前，一脸懵逼地看向谢君则，\"这里面不会是杏仁酥饼吧？\" 谢君则目光在璟瑟身上停留片刻，而后对小燕子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眉眼间疲惫明显。 璟瑟抿抿嘴，垂下眸子轻声开口：\"要不你就别去了吧，反正我们也就在附近转转，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你好长时间都没合过眼了，就留在府里休息，我和小燕子去就成。\" \"阿婳是在关心我吗？\"他低下头看着她，挑眉笑道：\"觉什么时候都可以补，没有什么比你的安全更重要。\" 往后那个人回来了，他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站在她身后保护她了。 谢君则格外珍惜现在的日子，只觉得现在的日子美好得就像是偷来的一样。 璟瑟也不再坚持。 小燕子还在一旁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爱吃杏仁酥饼的？皇姐告诉你的吗？\" 谢君则根本没听小燕子在说什么，对璟瑟道：\"走侧门吧，虽然侧门那边也有人监视，但没有正门眼线多，咱们出了府找个机会甩掉就是了。\" \"虽然这杏仁酥饼了味道赶不上王府做的，但我还是要谢谢你。\"嘴上说着味道一般，小燕子还是将酥饼给吃完了。 谢君则回头看她，\"要谢就谢你哥，是你哥让厨房准备的。\" 出了府就谨慎了许多。 几人寻了个机会将身后的尾巴甩掉，而后去了小燕子和玉蕊烟分开的那个林子。 璟瑟问身后的人，\"若是秋棠在这附近，你吹骨哨她能听见吗？\" \"可以。\"说完，冬霁就将骨哨拿了出来，只是几人在林子里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人影。 小燕子不免有些着急，又开始往坏处想了，\"皇姐，秋棠的那个迷魂药只能管一天一夜，那谢君池现在应该已经醒过来了吧？\"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耷拉着脑袋：\"她们俩可千万别被谢君池的人给带走了，话说，皇位真的那么吸引人吗？\" 小燕子转头看向谢君则，\"你看看我们大清，宫里的那些阿哥对那个位置好像并没有很执着呢。\" \"那是因为你师父文武齐修，不仅得到大臣认可且还深受你们大清皇帝喜爱。\" 谢君则悠悠道：\"本王虽然才来大清没多久，却知道你师父是公认的接班人。\" 他又重复了一遍：\"是公认，不是内定。\" 小燕子点点头，觉得这就是理所当然的，就好像那个位置本来就属于她师父。 \"我师父是嫡子，有才有德，若非他先前被送去了南阳，早就被皇阿玛封为太子了。\"话落，小燕子看向璟瑟，\"皇姐，你说是不是？\" 璟瑟没有回答，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秋棠和玉蕊烟。 \"咱们再往前走走吧，实在找不到就只有后面再想办法了。\"璟瑟看向小燕子，道：\"你那夜是准备和那群黑衣人同归于尽的？\" 小燕子点点头，\"好在师父及时出现，要是他没在悬崖下面就好了，这样他救下我之后就可以直接去找蕊烟了。\" 悬崖太高，小燕子在半空就被吓晕了，等她醒过来再带人来找时，这片林子已经没有人影了。就连她先前杀的那几个黑衣人也不在了，现场很明显是被人处理过。 \"回头问问谢君池。\" 既然那群黑衣人是他的人，那找他要人就对了。 小燕子皱了皱眉：\"现在这种情况，就算人真的在他手里，他应该也不会轻易交出来的。\" 璟瑟唇角淡扬，声音却带了几分冷意：\"他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要是谢君池落在她手里，那可就由不得他说不说了。 几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正准备打道回府时，隐约听到一阵呼救声儿。 第222章 不是心软的人 \"放手，放手！\" \"给本公主拿开你的爪子！\" \"你是公主，那老子就是皇帝了！臭娘们儿，给老子老实点儿。\" \"皇姐…\"小燕子想上前帮忙，却又想起在府里说过的话，只能看向璟瑟，\"咱们帮帮她们吧。\" \"她说她是公主。\"璟瑟转眸看向谢君则，轻声道：\"还真是巧了，怕是缅甸的那位八公主吧。\" \"她……她是缅甸的八公主？我还以为是在强抢良家妇女呢。\"小燕子压低了声音，将迈出去的那只脚给收了回来。 既然是缅甸的八公主，那她可就要装瞎了。 她脑子灵光一现，又转眸对璟瑟道：\"师父之所以不想让我们出府，不就是怕咱们被探子给抓去了吗？\" 话落，小燕子给璟瑟使了个眼色。 \"咱们也可以将这位八公主抓回去，待两军交战时，可以押着这位八公主上城墙啊！\" \"让猛白自己选，都说这位八公主得宠，我倒要看看猛白会怎么选，是要自己女儿还是要城池。\" 见璟瑟不为所动，小燕子眉头紧锁，\"皇姐，您还在犹豫什么？您心软了吗？要不是缅甸国王猛白狼子野心，想占领边境土地，国师大人又怎会带兵讨伐？\" \"想想死去的将士，想想咱们为什么来这儿。\"小燕子悲愤至极，颤声道：\"咱们若是被他们的人发现了，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啊。\" 许是觉得小燕子话有些多了，璟瑟收回视线，睨了她一眼，淡声道：\"我可不是心软的人。\" 更不会在这种时候心软！ 眼看着那两个女子身上的衣物要被那几个流氓扒光了，璟瑟转头看了谢君则一眼。 他倒是自觉，急忙道：\"阿婳，我没看。\" 璟瑟轻轻咳嗽了一声，\"该你上场了。\" 谢君则一愣，直摇头，\"英雄救美？我倒是真英雄，可那个女人当得起‘美人儿’这几个字吗？\" 反正说什么谢君则都不肯去。 \"不去，脏本王眼睛。\"他将主意打到小燕子身上，细声嘀咕：\"她不是常念叨说自己是女侠吗？这活儿还是适合她来干。\" \"我？\"小燕子想不明白皇姐为什么要救那个八公主，表情讷讷：\"我去那就是杀人而不是救人了。\" 璟瑟看谢君则不愿意，也就没再继续勉强他了。 小燕子虽然不想救下那个女人，可是嘴上却又催促道：\"皇姐，你真的要救那个八公主吗？那还是快些上吧，再晚些那几个流氓都要得手了。\" 敛眸几瞬，她才笑着回答：\"不着急。\" 谢君则也明白璟瑟的意思了，在一旁笑道：\"还是阿婳有想法。\" 只听\"刺啦\"一声，红肚兜瞬间暴露在几人视线之中，璟瑟笑着道：\"该我表演了，你们先回去吧。\" \"你是公主，你是哪门子公主，真正的公主在紫禁城里头呢！怎么可能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你若是听话些，倒能少吃些苦头。\" 冷风凄凄，枯木婆娑。 万籁俱静的夜晚，女子的求饶声显地格外凄惨，她小小的脸上满是疯狂的绝望和恨意，眼泪横流，几近崩溃。 璟瑟便是在这个时候出场的。 她先是抛了一个石子儿，那几个流氓顿时警觉起来，环视一周没看到人影又放松了警惕。 小燕子随身带着她的弹弓，她捡起一个石子儿直直地射向一个男人的后背，而后又快速埋下头，躲在草丛里。 \"谁？谁他妈……\"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已被璟瑟用匕首抵住了后背，其他几个男子见状全都一窝蜂地围了过来。 婢女也顾不得自己了，急忙爬到自家公主身边。 以璟瑟现在的身手，对付几个不会功夫的小混混完全不在话下。有两个人同时上去抓她，想把她控制住，璟瑟双足一顿，身子轻盈飞起。 小混混完全没有还手的能力，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开始求饶。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强盗流氓欺负一个敌国公主罢了，璟瑟自然不会下杀手。 装模作样地给了个教训，放他们离开后，林子里瞬间又变得安静起来，只剩下女子的抽泣声。 她小脸抬起来，那双眼睛里含着眼泪，泪光莹然，\"多谢公子出手相救，不然我今儿怕是凶多吉少了。\" \"敢问公子大名？家住何处？明日我必带上谢礼，登门拜谢。\" 她娇滴滴地咬着嘴唇，两只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声音也是软软糯糯的，听得璟瑟心里酥酥麻麻的。 注意到她衣不蔽体，璟瑟这才想起自己身着男装，急忙转过身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扔给她。 暗处，谢君则眉头紧锁。 那是他的斗篷！阿婳竟然将他的斗篷给了其他女人？！ 璟瑟记得永琮说那位八公主可是会点绣花拳的，她背对着地上的这对主仆道：\"姑娘不会功夫吗？\" 婢女不答反问：\"若是我家小姐会功夫，又何至于被那群流氓欺负成这样？\" 璟瑟蹙了蹙秀眉，难道眼前这个女子不是八公主？那又是哪位公主，总不能是南苑的吧？ 璟瑟想了想，觉得这女子应该还是缅甸的某位公主，若是南苑的……谢君则就算不看，听声音也该听得出来的。 \"剑兰你住嘴！怎么跟恩公说话的？\" 衣裳已经被撕烂了，她只能靠璟瑟给她的斗篷裹着身子，一旁的婢女可就没什么遮挡物了。 \"恩公，你还没说你住在哪里呢？\" \"登门拜谢倒不必了，我不过也是路见不平罢了。\"璟瑟用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的人，奉劝道：\"既然姑娘不会功夫，晚上还是尽量少出门较好。\" \"恩公说的极是，经此一事我也长了教训，今后不会再在夜里乱跑了。\" 看出对方不想暴露自己身份，也明知对方会拒绝，璟瑟还是假意客套一句：\"夜深了，我还是好人做到底送姑娘回去吧，省得你们待会儿又遇到地痞流氓。\" \"不……不劳烦恩公了。\" \"我的家人待会儿会来找我的。\"她一脸感激地看着璟瑟的背影，不禁好奇：\"恩公大晚上为何还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难道也是和家里人闹矛盾了，出来散心吗？\" 这话说的极妙，既问了自己想问的，又变相解释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璟瑟笑着点点头，\"晚饭前和家里小弟闹了些不愉快，只不过我是出来寻人的。\" \"寻人要紧，那我就不耽搁恩公时间了。只是还请恩公告诉我你大名，来日我也好上门答谢。\" \"不必了。\"璟瑟将身上的荷包扔给她，\"若是你的家人没有来找你，你又赌气不想回去，那就拿这些银子去住一晚客栈吧。\" \"姑娘，告辞了。\" 说着，璟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女子低声急唤道：\"恩公，请问怎么称呼你？\" \"只是一个过客罢了。\"她略抬高了些声音，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悠悠道：\"偶然相遇，转眼分离，何必称呼呢。\" 直至璟瑟消失，她才收回视线。 看着手里的荷包，她眼眸中映着璀璨的微光，心内如同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一股强烈的暖意席卷而来。 第223章 以死谢罪 \"皇姐，你救她就算了，居然还将自己的荷包也给了她。\"小燕子不满地撇了撇嘴。 谢君则更是不想说话。 \"那个荷包……\"璟瑟笑着扬了扬唇，转眸对谢君则道：\"我就说别放在我这儿吧，你非得让我保管。\" \"那荷包是五王爷的啊？\"小燕子一愣，疑惑道：\"皇姐，五王爷的荷包为何会在您那里？\" \"难道五王爷还是个妻管严？\" 谢君则挑了挑眉，笑道：\"只要你皇姐愿意给本王一个名分，别说钱了，命都给她。\" 璟瑟瞪他一眼，而后给小燕子解释：\"别听他瞎说，是他自己花钱大手大脚，心里没数，这才让我替他收着的。\" \"皇姐，那你为啥要给她们银子？\" 璟瑟笑着扬了扬唇，而后将永琮派来的暗卫唤了出来，她随口点了两个人，吩咐道：\"去跟着那两个姑娘，我要知道她们所有行踪。\" 待暗卫离去后，璟瑟才悠悠给小燕子解释：\"她大概不是八公主。\" 小燕子皱眉，\"不是八公主？那是谁？\" 谢君则也看了过来，不过看璟瑟神色，他便知道她心里有打算了。 \"反正是缅甸的某位公主就对了，她身上的钱财都被刚刚那几个流氓给夺去了。\" 璟瑟边走边道：\"她们在幽云城又没有住处，你难道真的舍得让美人儿四处流浪，倒街卧巷？\" 谢君则和小燕子同时点头。 璟瑟笑着扬唇，\"我也舍得。\" 回到府里，小燕子将今夜发生的事儿告诉给了永琮和沈砚礼。二人听后都站璟瑟这边，只有小燕子不理解。 明明她说的那个方法更好，不是吗？既简单又粗暴。 \"猛白有多少个女儿，你知道吗？\"沈砚礼侧头，不慌不忙地说：\"你以为猛白会为了那个什么公主就割让城池？小燕子，你想得太简单了。\" \"你走丢了这么多年，阿玛从未放弃寻找你，全家都将你视若珍宝。倘若阿玛不只有你一个女儿呢？倘若你只是一个妾室的女儿呢？\" 好在这一屋子全是嫡出的。 不然只怕那个庶出的听到这话心里该不舒服了。 \"皇上为什么特意写了封密旨，让我们在暗中寻找你们，那是因为怕被缅军知道了会对你们下手。\" \"你刚刚说的这一招对猛白没用，可是猛白却能将这一招用在咱们身上。\"说着，沈砚礼还看了璟瑟一眼，\"若是和敬公主真被抓去了，就算缅甸那边狮子大开口，咱们除了妥协别无他法。\" 小燕子下意识问了一句：\"如果不同意呢？\" \"不同意？\"永琮摇了摇头，低声道：\"若是今天被抓走，明天便会有来使带着条件过来谈判，若是谈不好谈不拢……\" \"会怎样？\" \"第一天你可能会看到一截断指，第二天……\" \"我知道了！\"小燕子不敢再继续听下去，喃喃道：\"我以后就跟着皇姐，皇姐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若是皇姐不离府，那我绝不会再多说半个字。\" 沈砚礼递给她一个眼神。 \"真的，我绝不会怂恿皇姐带我出府了。\"说着，小燕子还将自己的手举了起来。 事与愿违。 璟瑟身份还是暴露了。 陈县令跪在正殿，怎么也想不明白那张画像为何会到太子手中。只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这次无论他怎么狡辩都没有用了。 永琮向来进退有度，极少动怒。 可此刻却彻底沉下了脸，狠狠地将桌上的茶盏砸在地上。 茶水滚烫，陈县令也只敢受着。 \"孤看你这县令是做到头了！\"他腾地一下子猛地站起来，又像是在极力压制着自己情绪，清了清喉咙，\"你是怎么敢的？\" \"微臣也是受人蒙骗，一时糊涂才酿下大错，还请太子网开一面，给微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说完，他不停地磕头认错。 \"如今外边传得沸沸扬扬，更是有人将这消息坐实。\"他蹙眉，看着面前的人就像是在看一团烂肉，\"那你就以死谢罪吧。\" 闻言，陈县令猛地抬头。 璟瑟几人正好走了进来，她拿过永琮手上的画像仔细瞧了瞧，轻声道：\"画得还挺像。\" \"像吗？\"谢君则凑过去瞧了一眼，摇头道：\"跟真人比差远了。\" 陈县令看到璟瑟如同看到了救星，他想爬过去求饶，却被谢君则一脚踢开，\"想活命就滚远点。\" \"和敬公主，和敬公主。\"县令神色慌张，嘴唇哆哆嗦嗦，整个人像筛子似的乱颤起来，\"和敬公主，微臣实乃无心之过，并非有意为之，请公主恕罪，请公主恕罪！\" 璟瑟刚刚在门口时便听到永琮说的那句话，她正欲开口，身侧的人率先道：\"本王虽无权干涉你们大清国的事儿，可此事事关阿婳安危，本王也不得不在此多一句嘴。\" 陈县令冷汗直冒。 这些天这位南苑的王爷有多护着和敬公主，他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璟瑟侧目看他，谢君则却笑着看向永琮，道：\"本王与太子想法一致。\" \"以死谢罪还可保全家人。\"这话就有点儿威胁的味道，谢君则笑着问他：\"陈县令，你应该不想连累你的家人吧？\" 璟瑟轻叹口气，悠悠道：\"幽云城的百姓人心惶惶，动荡不安，陈县令既怠慢公务又无法安抚民众，大清养你有何用？\" 永琮见状又赶紧补充道：\"还敢私绘和敬公主画像，实乃大不敬，亵渎皇权，罪加一等！\" \"他虽犯了错，但罪不至死。\" \"皇姐想怎么办？\"永琮看向璟瑟，若是皇姐心软再给这个陈县令一次机会，那他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停职查办，押入京师，交于刑部处理。\"璟瑟话音刚落，冬霁便快步走了进来。 \"公主，有人要见您。\" 瞧她脸上的喜色，璟瑟试探性问：\"是她们回来了？对不对？\" 主仆两急着往外走，谢君则离开前递给了永琮一个眼神，永琮立刻会意。 这个陈县令，是留不得的。 前些日子，因被和敬公主斥责，他心生郁闷便找了三五好友喝酒，酒后坏事，他稀里糊涂地将和敬公主来幽云城的事儿给抖了出来。 几人一听，当即便表示想去他府上做客，若是运气好，也可借此机会一睹公主芳容。 陈县令确实是喝醉了，倒也没醉糊涂，这种时候他哪儿敢随便带人回去，说什么也不同意，更是在酒醒之后装傻充愣。 那几人见状并未就此作罢，而是让步妥协，只道看看画像也可以。 画师由他们来找，陈县令只需要负责将人带回府就行，事成之后会给他一大笔银子，更是保证看完之后立马就将画像烧毁了。 这个法子听起来倒也不冒险，看着那笔银子的份上，陈县令咬咬牙便答应了。 他将那个画师扮成洒扫小厮，虽然画师只远远见过璟瑟一面，却还是将她的容貌给记了下来。 本以为银子到手，此事就结束了。不料这幅画竟流传了出去，价高者便可有机会一睹公主芳容。 刚开始还有不少人质疑，毕竟他们这种地方的人儿，见到最大的官儿也就是陈县令这种七品芝麻官了。 谁知道画像那个女子是谁？ 但很快便又有人跳了出来，说自己在京城某个亲戚家住过一段时日，曾有幸在聚宝斋门口见过和敬公主真容。 画像上的人儿身着男装，坐在廊下，神色淡然，眉眼清秀。 虽然画师未能将公主的美貌画出来，可单从神态和周身的气质来看，他便敢确定画像上的女子就是和敬公主无疑。 一时间，幽云城传得沸沸扬扬。 虽然国师大人下落不明，可是太子殿下带兵亲征，现在和敬公主又亲临前线，可见皇上还是重视他们边境这些老百姓的。 这样一想，大家都安心了不少。 第224章 好消息 璟瑟跑得太快，险些被门槛绊倒。谢君则赶紧上前扶着她，哑着声线开口：\"慌什么，人既然回来了还能再跑了不成？\" 他睨了璟瑟一眼，下一秒又关问道：\"有没有扭到脚？\" 璟瑟摇摇头，转身问冬霁：\"她们现在在哪里？是去了小燕子住的那个院子吗？\" 冬霁没有接话，只摇摇头。 璟瑟又问：\"那她们现在在哪儿？\" 刚刚一听有人要见她，既没问清楚是谁，也没弄清楚那人在哪儿，就顾着往外跑了。 冬霁只觉得公主视线逼人，低头道：\"公主，不是秋棠她们。\" \"不是她们？那是谁？\"璟瑟呼吸一滞，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打颤：\"是他回来了吗？\" \"是八王爷。\" 就算听到那人是沈从知，璟瑟的脚步也不敢停，或是觉得走太慢了，她直接用了轻功。 谢君则心里从未像现在这样矛盾过，既希望谢君羡可以带回谢君屹的消息，又不希望谢君屹回来得这么快。 既希望他出事，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出现，又怕阿婳受不了打击。 他叹口，抬步跟了上去。 小燕子看着日思夜想的人，压着情绪，语气淡定从容：\"你真的没事吗？\" \"就这会子的功夫，你这话问了不下十遍了。\"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确实高兴得很，那个大大咧咧的小燕子如今也会关心他了！ 小燕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忍气吞声道：\"还不是那个该死的谢君池！他竟敢骗我，说你遇刺了。\" 他稍稍弯腰，凑到她耳边，低声问：\"所以你冒着危险也要走近道，是为了早日见到我吗？\" \"小燕子，你在担心我。\" 她下意识想要开口反驳，可不知为何，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本来就担心他，担心得好几夜没睡好觉，睁眼闭眼脑海里全是面前这个男人。 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跑到自己心里去的，但此时此刻，她不想再说违心的话了。 两人的目光接触虽然只有极短的一瞬，可小燕子却觉得大脑发晕，脸上的红晕更显得鲜艳了，且蔓延到了颈后。 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见她害羞的模样，沈从知的唇角小弧度地扯了一下，满足道：\"我现在就安然无恙地站在你面前呢。\" \"小燕子，你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有有有。\"小燕子明知他想听什么，说出口的却是，\"你要防着谢君池。\" 虽然没有听到自己想听的话，沈从知还是扯了扯嘴角，\"七哥早就怀疑他了。\" 小燕子张了张嘴，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正常。 国师大人是何等聪明的人。 既然她都能发现谢君池有问题，那人家自然是早早就发现了，说不定是他们将计就计，在做戏呢。 见小燕子认真思考的模样，沈从知轻笑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小燕子话音刚落，璟瑟就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 沈从知微微颔首道：\"七嫂。\" \"找到他了吗？\"璟瑟心脏跳得极快，强作镇定：\"他没事儿，对不对？\" 沈从知笑着点头，\"七嫂放心，七哥一切安好，他现下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 \"一听秋棠说你来了边境，便立刻让暗卫给我报信，非要我亲自过来瞧瞧您才肯放心。\" \"秋棠？\"小燕子双眸一亮，激动地抓着沈从知的袖子道：\"你看到秋棠了？\" 沈从知不知道小燕子为何这般激动，笑着点了点头：\"是啊，玉姑娘也在。\" \"蕊烟也在？\"小燕子嘴上笑着，心里喜着，不自觉地手舞足蹈起来，\"秋棠还活着！蕊烟还活着！\" \"皇姐万岁，皇姐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心中雀跃不已，反正好听的话不要钱，小燕子拉着璟瑟说了一大啪啦。 \"皇姐您真的太英明了，要不是您让秋棠暗中跟着，蕊烟一个人肯定对付不过来，说不定我这条小命也没了。\" 她又转头对沈从知道：\"你怎么不早点来儿，你知道我这两天有多担心吗？\" \"我担心你，担心国师大人，担心秋棠和玉蕊烟，我担心得头发都快要掉光了！\"小燕子噘起小嘴，不停地捶打沈从知。 心中担心的这些人都没有事儿，小燕子心里紧绷那根弦总算在这一刻松了下来，轻声委屈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见不到我了！\" \"这次是我疏忽了。\"他低头她，清澈有神的眼睛里丝毫藏不住宠溺之意，\"你若是不开心就打我吧，打到解气为止。\" 璟瑟唇角轻扬，转身退了出去。 只是还没走出房门，冬霁便看了她身后的人儿一眼，低声道：\"公主，沈世子往这边来了。\" \"什么？我……我哥来了？！\" 明明什么也没做，小燕子却莫名得感到心虚，第一反应竟是撩开桌布想让沈从知钻桌子。 他委屈的看向璟瑟，一副很受伤的表情，轻声道：\"七嫂，难道我就这般见不得人吗？\" 璟瑟觉得他们这几兄弟惯会做戏，加起来比一个戏班子都强。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小燕子不停地往门口张望，又不想让沈从知误会，脱口而出：\"我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和我哥交代咱们的关系。\" 闻言，沈从知一愣。 反应过来后目光闪烁着狂喜的光芒。 小燕子能跨出这一步实属不易，璟瑟自然是为他们感到高兴了，轻声道：\"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我哥……\" 璟瑟脚步一顿，\"交给我就是了。\" 刚出来便在院子里看到了沈砚礼的身影，好在冬霁顺手将房门给关上了。 \"公主万福。\" 沈砚礼手上端着一碟小燕子爱吃的杏仁酥饼，看见紧闭的房门他不禁蹙了蹙眉，\"小燕子还没有起来吗？\" \"这些天她都没休息好，让她多睡会儿也无妨，左右没什么事儿。\"话落，璟瑟看了冬霁一眼，吩咐道：\"你在这儿候着，待公主醒后将这叠杏仁酥饼送进去。\" 冬霁微微颔首，从沈砚礼手上接了过来。 沈砚礼本来还想进去瞧瞧，耳边又想起了璟瑟的声音：\"听说将士们因打了败仗，士气低落，到现在都还没调整好心态，你带我去军营瞧瞧吧。\" 璟瑟语气平淡，却能隐约听出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仪，这种不自觉间流露出来的命令语气，让沈砚礼不知如何拒绝只能点头应下。 院里的对话声传入屋内，小燕子听得一清二楚，心里痒痒得很。 她一直都想去军营看看。 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她定是要推门跑出去的，可是这次她并没有。 注意到男人的目光，她轻哼一声瞥过头去，小嘴巴噘起，双手交叉，一副任性的样子让人欲罢不能。 第225章 军营 现在全幽云城的百姓都知道和敬公主住在县令府，因此璟瑟出门前换回了女装。 她在小镇上购了两件新衣，只是那颜色样式还是一如既往地素雅。自孝贤皇后去了后她便让人将那些鲜亮的衣裳都收了起来。 璟瑟正准备回房，谢君则就将人给拦住了，\"你今儿去的可是军营，怎能像往常一样穿着随便？你得拿出嫡公主的气势来，不能让那群人看轻了你。\" 嫡公主深得圣心是人尽皆知的事。 只是边境不比京城，况且他们待会儿要去的还是军营，那地儿的男人可没有几个是真正瞧得上女子的，即便璟瑟贵为公主。 在他们眼中宫里的女人就是花瓶，只知吃喝玩乐，还不如宫外那些劳作的妇人。 什么善骑射，通音律，琴棋书画样样俱全，漂亮的话谁不会说？不过都是在拍这位嫡公主马屁罢了。 璟瑟倒觉得无所谓，况且她房里就那么几套衣裙，颜色样式都大差不差，这临时让她上哪儿整一身行头？ 谢君则笑着扬了扬唇，而后像变戏法似的让人呈上来了好几套衣裙，明黄色、杏黄色、紫色、红色，全是深色服饰，做工精细，显然是早就备好的。 他还特意打听过了，大清皇帝先前给她家阿婳送的布料大多都是这些色。别的公主穿明黄色会逾矩，他的阿婳穿就不会。 璟瑟拗不过谢君则，便只好顺了他的意，将这几身衣裳都收下了。 铜镜中映着一张典雅端庄的脸，一支碧玉七宝玲珑簪和玉步摇两相映衬，缀下细细的银丝串珠流苏。 衣饰亦十分华美，一旁的婢女轻声道：\"公主今儿可真好看，那位王爷对您可真用心呢。\" 沉香是永琮从一众婢女中挑选出来伺候璟瑟的，这丫头底细干净，做事也还算尽心，只是没有夏栀她们机灵。 璟瑟站起身照了照镜子，镜中的人儿穿着一身明黄色衣裙，上绣白鸟朝凤图案，整件衣裙都是用最好的金丝织成，袖口、领口、裙摆都镶有细碎的白玉片。 想着谢君则和沈砚礼都候在院子里，璟瑟便也没再耽搁。沉香急忙上前搀扶着，细声提醒：\"公主，小心足下。\" 院中，几人围坐在石桌前。 永琮和沈砚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谢君则随意地敲打着桌面，目光飘忽不定，时而也会应答两句。 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几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璟瑟本就身得极好看，再加上这么华贵高雅的装束衬托着，更是让人眼前一亮。 谢君则牵起唇角，眼眸微深。 永琮率先一步走到璟瑟跟前，许久未见皇姐装扮得这样正式了，他笑着扬了扬唇，一派天然的少年意气。 \"请皇姐安，皇姐万福。\" \"永琮？\"见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璟瑟不免有些疑惑：\"你刚刚不是说要去军营吗？怎么还在这儿？\" \"眼下这种情况，永琮怎敢让皇姐一个人出府？砚礼派人告诉我后，我又立马赶回来了。\" 他刚到军营便有侍卫来报，好在县令府离军营并不远。 他笑着走到璟瑟身侧，亲自搀扶着她，还不忘在她耳畔低语道：\"皇姐儿今儿可真美。\" 璟瑟弯眼一笑，\"数你嘴甜。\" 今日阳光好极了，谢君则便是站在灿烂光明中，有着一望到底的干净眼神，映着她的影子。 他想，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便好了。 裙边用珍珠点缀，在太阳底下闪烁着熠熠光辉。 沈砚礼笑着上前道：\"马车已经备好了，出发吧。\" 一辆繁贵富丽的马车行驶在街头，十六名高手骑在黑马上开道，威风凛凛、声势浩大，令人生畏。 璟瑟觉得这未免太夸张了些，永琮和谢君则却不这样认为。 原本热闹的街头安静了不少，街道两旁的百姓们比肩接踵，一个个皆伸头探脑想一睹公主芳容。 车帘被白净的芊芊细手缓慢掀开，只一眼，璟瑟便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位缅甸的公主。 她轻扬唇角，快速放下帘子。 谢君则打量着她唇角的弧度，隔了好一会儿才将自己这边的帘子打开，只是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 \"皇姐，您在笑什么呢？\"永琮抬眸，轻声道：\"皇姐有些时日未出府了，闷坏了吧？待会儿我陪皇姐好好逛逛这幽云城。\" \"你看着安排就是。\"璟瑟一愣，转而笑道：\"小燕子知道了定是会闹的。\" \"难得她这段时间这么老实，今儿怎么没同皇姐一起？\"自来了幽云城后，小燕子和璟瑟向来是形影不离的。 永琮不免有些疑惑：\"刚刚在正厅也没看见她，她一向起得早，今儿是不舒服还是怎么了？\" 璟瑟笑而不语。 人群中，慕凝不小心被人给踩了一脚，婢女正准备和一旁的人争论，她急忙伸出手将人给挡了回来，低声道：\"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那人也不是故意的。\" 婢女也只好作罢，\"小姐，人实在是太多了，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儿吧。\" 慕凝踮了踮脚尖，显然没将婢女的话给听进去，好奇道：\"这马车里的人是谁啊，阵仗这么大。\" 身侧一妇人听到这话不免多看她们一眼，\"幽云城最近都传疯了你还不知道？马车里坐着的可是固伦和敬公主和太子殿下！\" \"固伦和敬公主？\"慕凝蹙了蹙秀眉，虽然她并不是很了解大清的事儿，却也知道\"固伦\"二字是只有嫡公主才配享有的。 \"也不知那位公主长得好不好看。\"慕凝将视线收回，自言自语道：\"这个时候来边境，难道她也会功夫要上战场吗？不知道她和八姐谁更厉害一些。\" 剑兰没听清自家公主在说什么，疑惑道：\"小姐，您在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再去前面逛逛吧。\" 说不定运气好就遇到恩公了呢，自那夜被恩公救下后，她就一直待在幽云城中寻找恩公的下落。 只是一连找了好几日都没收获。 \"这幽云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咱们既不知道那位恩公的名字，也不知道他家住何处，该如何找啊？\"剑兰很是郁结，缓了口气道：\"小姐，咱们还是别找了，老爷都派了好几拨人来接您回去了，咱们还是离开这儿吧。\" 慕凝垂眸，手上握着的腾云纹墨色荷包正是那夜恩公给她的。 她弯眼一笑，声音很是认真：\"滴水之恩，莫忘报，恩人之情，莫忘还。只要我怀有一颗真诚之心，必能感动上天。\" \"瞧着吧，我很快就能遇到恩公了。\" 剑兰点点头，也只能捡着公主爱听的话说，不过她心中有些困惑。 公主不惜违抗命令也要留在幽云城当真只是报恩吗？她记得她家公主一向喜欢用金银财宝打发人啊。 整个旷野布满了黑压压的士兵，他们身着铠甲，头戴钢盔，齐声高喊：\"恭迎和敬公主，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声音响彻云霄，久久不能散去。 璟瑟在永琮的陪同下，缓缓上了高台。她略抬高了些声音，\"诸位将士不必多礼，平身吧。\" 视线下移，傅恒站在最前面，璟瑟看向他身侧的两人。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二人应该就是刘德成和孔卓禹了。 \"站在舅舅右侧的那位便是刘德成刘将军了吧？\"璟瑟微微侧身，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问身侧之人。 \"正是。\"永琮一愣，转而问道：\"皇姐是如何认出他的？\" 璟瑟笑而不语。 沈砚礼前些日子和小燕子聊天时就提到过这两人，当时她也不过是无心听了两句。 总兵刘德成极会打仗，性情直爽、喜形于色，做事情不喜欢藏着掖着。 璟瑟又是如何将这二人分辨出来的？ 只见站在傅恒右侧的那人懒散地眯着眼，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黑眸被太阳晃得轻眯了一下眼睛。 察觉到璟瑟的目光，他眉心蹙了蹙，不由打量起高台之上的人，轻微的冷哼一声。 军营重地，岂是她这种娇娇公主玩闹的地方？刘德成眼里的嫌弃显而易见，他看不起女人，更看不起这种京城里娇生惯养却又来边关战地的女人。 此番前来，说得好听是稳定军心，不过也只是为了给自己博个好听的名声，走个过场罢了。 谢君则顺着璟瑟的视线看了过去，当看清刘德明脸上带着明晃晃的轻视和不屑后，他眼里划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冷意。 不止谢君则注意到了，永琮同样也看到了刘德成脸上的神色。他正欲开口，璟瑟便轻微地摇了摇头，而后笑着看向底下的人。 \"刘将军昨夜是没休息好么？\" 刘德成一愣，似没想到和敬公主会认识自己，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敛眸屏声道：\"多谢和敬公主关心，末将自听到有关公主来边境的传闻后，便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如今战事紧急，和敬公主一声不响就来到边境，不是给他们找事吗？大清这样大，她去哪里玩乐不好，偏来幽云城。 本就失了城池，吃了败仗，现下还要分出一队人马来护这位公主安危，没出事还好，若是有个三长两短谁来担责？ 京城里那位不会怪罪下来？若是被敌军的人给抓走了呢？到时候营救起来有多难？又有多少弟兄会为之付出性命？ 传闻刚流传到军营时，将士们个个都期盼着这个消息是真的，希望能早日见到这位公主，一时间连士气都提升了不少。 他们觉得自己所受的苦难，流的血汗都是值得的，因为他们所付出的一切都被皇上看到了。 即便打了败仗，皇上也并未怪罪他们，并且还派了太子殿下前来与他们共同作战，现在又派了最受宠的公主前来安抚鼓励大家。 只是一夜过后，军营里的风向就变了。傅恒第一个怀疑在背后乱嚼舌根的人是刘德成，毕竟他在军营里有一定的威信。 永琮也让沈砚礼去查了，这事儿确实和刘德成脱不了干系。 既然人已经来了边境，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这种无言的抗议让个\"大麻烦\"早日离开军营，离开幽云城。 \"刘将军！请注意你的言辞。\"沈砚礼盯着他看了两秒，声音又冷又硬：\"公主面前，别失了分寸。\" 刘德成目露鄙睨地睇哼沈砚礼一眼，而后调整了一下站姿，终究没再多说什么。 军营里谁不知道这位沈世子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情同手足，患难与共，现在沈砚礼向着和敬公主说话也不足为怪。 \"刘将军？你就是总兵刘德成吗？\"沈砚礼闻声看了过去，结果还真是自己的好妹妹。 她这个时候不应该在府里睡觉吗？军营门口可是有重兵把守的，她又是如何进来的？怕小燕子惹祸，他快步上前将人拦住。 \"哥，你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还不等沈砚礼接话，小燕子就快步来到刘德成面前，唇角微扬：\"刘将军，听我哥哥说你很会带兵打仗？\" 刘德成又是一愣，而后唇角一勾，睨了孔卓禹一眼。 \"可是就算你是我们大清的功臣也不能用这种态度跟我皇姐说话吧？你功劳再大，还能大过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跟我皇姐说话那都是客客气气的呢！\" 提到国师，刘德成神色明显变了。只因他是傅祈年的忠实拥趸，成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转悠，这件事在军营早已是人尽皆知。 他不由地看了高台上的人儿一眼。 璟瑟唇角淡扬，表情始终都是那般淡定平静，连丝毫的失态都没有，甚至不曾皱一下眉。 小燕子沉吟思索了片刻后继续开口：\"你看不起女人，你凭什么看不起女人？你难道不是从女人的肚子里面钻出来的？\" \"你连女人都打不过，又凭什么看不起女人？听我师父说，慕沙公主可只会点绣花拳，你几次败给她，难道次次都是巧合，次次都是对方投机取巧吗？还不都是你技不如人！\" \"哪里来的野丫头？\"刘德成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神色难堪又微愠：\"你哥哥是谁？你师父又是谁？！半分教养都没有！是谁将她放进来的？给本将赶出去！\" 第226章 婚姻在身 \"谁敢动我？！\"小燕子目光陡然凌厉，两名将士同时一怔，不敢再上前一步，纷纷看向刘德成。 \"这军营如今竟然是刘将军做主了吗？\"她幽幽瞥向刘德成，眸色沉了沉，\"即便国师大人不在，那也还有我师父和傅伯父呢，哪里轮得到你来越俎代庖了？\" \"你究竟是谁？\" 刘德成一窒，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可谓是精彩纷呈。 那丫头刚刚说傅伯父…… 他下意识看向前面的背影，傅恒始终保持沉默，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孔卓禹勾了下唇，已然猜到了小燕子的身份。这姑娘牙尖嘴利，怕是个不好拿捏的角儿啊，若谢君羡真娶了她，那好日子也到头了。 \"我是谁重要吗？\"小燕子哼了一声，又道：\"你既看不起女人，那你敢同我皇姐比试比试吗？\" \"你皇姐？\"刘德成看向高台，心中有了猜测，莫非面前这个黄毛丫头也是位公主？ 他很干脆的应了下来，\"比什么和敬公主说了算，省得别人笑话末将以强欺弱。赢一个弱女子本就没什么好光彩的，但是末将有一个条件。\" 璟瑟也不恼，笑着道：\"本公主若是输了，明日便启程回京。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留下来确实是添乱，也省得刘将军日日担忧本公主安危，夜不能寐。\" 刘德成敛眉，脸色由阴转晴。 他想说的就是这句话，没想到和敬公主自己说出来了。为彰显自己的气度，他轻轻咳嗽了两声，略微提高了些声音：\"若是末将输了，便卸任总兵一职，并当着众将士的面向公主赔礼道歉。\"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小燕子莞尔一笑，对璟瑟道：\"皇姐，这刘将军怎么说也是总兵，咱们也别让他输得太难看了，还是比他擅长的吧？\" 小燕子古灵精怪的，璟瑟虽然不知道她心里在打什么算盘，却还是点头应下了。 永琮勾唇一笑，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璟瑟低声问他：\"你们师徒二人打什么哑谜呢？\" \"皇姐无需紧张。\" 璟瑟倒是不紧张，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她抬眸看他，永琮却不愿再多说了什么了，只道：\"皇姐要换身衣裳么？我让人回府去拿一套过来。\" 璟瑟垂眸看了一下身上的衣裙，金丝银线，刺绣精美，确实很好看。 她笑着摇头：\"不必了。\" 永琮低下头看她，唇角弧度渐深：\"五王爷对皇姐也是有心了，皇姐要不要考虑……\" 璟瑟轻叹口气，摇了摇头。 谢君则在夜里想过无数次的问题，其实永琮也想过。若皇姐最先认识的那个人是五王爷，若国师大人是半道才出现的，那皇姐的选择还会和现在一样吗？ 这个问题其实璟瑟也想过。 谢君则曾说，他与她，有化不开的缘。 缘不缘的，谁又说得准呢？ 即便他们前世有渊源，可是今生碰到傅祈年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呢？她只想过好当下。 察觉到了姐弟二人的目光，谢君则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他一双黑眸看着她，眉梢好看地扬起。 小燕子还在继续同刘德成掰扯。 她清了清嗓子，故意道：\"刘将军应该听说过‘九天金线’吧？知道它现在在谁的手里吗？\" 什么九天金线？刘德成一头雾水。 小燕子嘚瑟道：\"那鞭子现在在我皇姐手里呢。\" 原来九天金线是鞭子？听这名字就知道是件宝贝，不过和敬公主那么受皇上宠爱，手里有这些东西也不足为怪。 看刘德成反应，这下轮得小燕子疑惑了，\"你不知道九天金线？国师大人没跟你说过吗？这鞭子可厉害了，不过他已经送给我皇姐了。\" 大人给和敬公主送鞭子？他确实不知道什么九天金线，可是大人为何要送给和敬公主？ 刘德成并不相信，故意抬高了些声音道：\"大人向来不近女色，怎会无缘无故给公主送鞭子？\" \"什么无缘无故？你天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国师大人身后，难道国师大人就没跟你说过他和皇姐的事儿吗？\" 刘德成半信半疑，心中已经有了猜想，却还是嘴硬道：\"什么事儿？大人少言寡语，一心都扑在战事上，从来不会在军营说自己的私事。\" \"难怪呢。\"小燕子懒得再继续跟刘德成废话了，直接道：\"国师大人可是未来额驸，我皇姐之所以舞得一手好鞭子，那可少不了国师大人的功劳。\" \"国师大人亲自教出来的可不会差，我劝刘将军还是放弃吧，省得待会儿输得太难看。\" \"皇姐，咱们还是给刘将军留点颜面，不如就比射箭吧？听说这是刘将军最擅长的呢。\" 刘德成现在一脸懵逼，待会儿要比试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只想弄清楚大人和公主的关系。 他下意识看向太子，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若公主真的和国师大人有那层关系…… 他可就真的该死了。 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公主难堪。 永琮清了清嗓子，斟字斟句道：\"嘉兴公主所言句句属实，国师大人与我皇姐确实有婚约在身。\" 此话一出，将士们瞬间不淡定了，与身侧之人窃窃私语起来，个个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原来国师大人不是不近女色，而是已经心有所属了？难怪对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看都不看呢。 他们又纷纷看向高台上的女子，这可是大清最尊贵的嫡公主，秀靥清雅，眉眼精致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一般。若是国师大人站在其身侧，根本不敢想象二人有多般配。 \"此事本想在大军班师回朝那日再公布天下的，既然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告诉大家也无妨。\" 永琮话音刚落，刘德成便跪了下来，\"末将该死，请公主责罚！\" 璟瑟轻扬唇角，转眸看向永琮道：\"练靶场在哪儿，带路。\" \"公主！\"刘德成脸唰地一红，竟像一女儿家一般羞答答地低下头来，低声道：不必比了，末将知错，还请公主责罚！\" 璟瑟脚步一顿，轻笑道：\"刘将军又是该死又是知错的，倒不得不让本公主多嘴问一句，你何错之有啊？\" \"这还没比呢，怎么就先道歉认错了？有什么话，留着待会儿比试了之后再说吧。\" 服众人心的办法有很多种，但璟瑟不想靠男人。既然他们看不起女人，那她就拿出本事叫他们睁大眼睛看看。 谁说女子不如男，巾帼亦能胜须眉。 “刘将军，愿赌服输，道歉吧。”小燕子挑了挑眉，很是得意，“这挑的还是你擅长的呢，若是真如你所言，挑皇姐擅长的那可就是比谁更会用鞭子了。\" 璟瑟赢了。 其实是小燕子夸大其词罢了，璟瑟觉得自己才刚入门，傅祈年也不过才教了几招而已。 只能说是那鞭子用着还算顺手。 她最擅长的还是射箭，毕竟那是她从小学到大的，就算有很长一段时间不练习，也不会失了准头。 刘德成也不是个输不起的人，他走上前正准备下跪，璟瑟便抬了抬手，轻声道：“其实输赢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借着此事告诉刘将军一个道理。“ “祸莫大于轻敌。“璟瑟站在练靶场上，发髻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然而她背脊挺直、气势傲然、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看着底下的将士们，高声道：“任何时候都不可轻敌，即便对方是老弱病儒，也能抓住你的弱点，置你于死地。“ “将士们！打了败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的同时丧失了斗志。“ 她道：“失败是件好事啊。“ 底下的将士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但没有人敢出声质疑，都安安静静地听着。 刘德成脸上亦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若这话放在刚刚说，他必是要出声质疑的。 现在他却认真思考了起来。 “失败能够教会我们如何取胜，更是我们通往成功之路的踏脚石，只要我们肯研究利用它们，便能从失败中培养出成功。“ “将者，如果不经历几次败仗，如何能够知道怎么去打胜仗？咱们说说国师大人。“ 璟瑟身后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把座椅，她不急不缓地坐下，还不忘理了理衣摆。 “百姓们都称他为‘常胜将军’亦或者是‘战神’，大清能有今天，他功不可没。” “难道他就没打过败仗吗？要知道，从古至今，从未有过百战百胜的将军。既然败了，咱们就该吸取教训，重整旗鼓，而不是意志消沉，萎靡不振。“ 她语调不高，听起来并非刻意强调，却隐含一种让人无法质疑的力量。 刘德成觉得和敬公主所言，句句都是金玉良言。他跟在傅祈年身边时间不长还未打过败仗，本以为跟着大人学了点儿东西，没想到还是入了敌军圈套。 这一仗连失两座城池不说，更是死伤惨重，刘德成受了不小的打击，成天不是自责便是自我怀疑。 他缓缓走上前，拱手道：“愿赌服输，我刘德成愿意卸下总兵一职，但请公主再给我一次机会。哪怕做士兵也行，只要能上阵杀敌，可以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我便是豁出这条命也值了！“ 璟瑟并未急着回答刘德成，而是笑着看向底下的战士，笑道：“兵和将，缺一不可，兵贵其勇，将贵其谋。“ 她下巴微微抬着，眉目间自是波澜不惊，“雁门一战必不可免，即便你不打开城门迎战，长久下去缅军也会怀疑。刘将军若自责想赎罪，那便继续担任总兵一职，放好心态，做好迎战准备，将功赎罪。“ 刘德成还以为公主会同他计较刚刚的事儿，没想到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单膝下跪，双手抱拳道：“末将领命！“ 璟瑟缓缓起身，一步一步走得虽然很轻却极有分量，无端有种雍容大气之感。 她站在那里，便是主宰。 连傅恒也忍不住感慨：“你皇姐长大了！若是你皇阿玛在这儿听到你皇姐说的这番话不知道有多骄傲。“ 永琮温朗一笑，目光始终在璟瑟身上。若是皇额娘还在…… 没关系，即便皇额娘不在了，他也会好好护着皇姐的。 “大战在即，咱们更是不可松懈。守住幽云城，夺回庆安城，赶走敌军！“ “只有守住咱们的家园，方才能护得住咱们的家人。“ “只有早点打完这场战，咱们才能早日与家人团聚，才能让边境百姓们过上安稳的生活，才能让他们不再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夺回庆安城！赶走敌军！“ “夺回庆安城！赶走敌军！“ “夺回庆安城！赶走敌军！“ …… 一时间，将士们士气高昂。 小燕子听得激动，心里打起了小算盘。 知妹莫如兄，沈砚礼侧头，一字一句道：“不可能。“ 小燕子蹙了蹙秀眉，问：“什么不可能？“ “你心里想的那件事，不可能。“他强调松懒，悠悠道：“你就好好待在府里，没我和你师父允许，哪里也不许去。“ 小燕子不悦地皱眉，抬眸看向他，“缅甸的那……“ “你和慕沙能一样吗？“小燕子话都还未说出口就被沈砚礼给打断，“你若是不老实，我就让你师父派人送你回京城。“ “沈砚礼，你就知道拿我师父来压我！“ 沈砚礼风轻云淡地弹了弹衣摆，启声道：“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小燕子皱了皱眉，他又无奈地解释了一遍：“谁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人管得住你就行。“ “我和永琮情同手足，不论是我管你还是他管你，那都是一样的。“ 沈砚礼话音刚落，总算是觉出点不一样的味来，疑惑道：“军营重地，门口的侍卫既不知晓你身份，为何会将你放进来？你又是如何得知刘德成最擅长的便是弓箭？“ 这些当然都是沈从知告诉她的啊！ 小燕子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笑着打马虎眼，好在璟瑟这时走了过来。 她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快步跑到璟瑟身侧，“皇姐，您真的太厉害了！说得我都想上阵杀敌了，从前竟没发觉您这样会说话，难怪皇阿玛和老佛爷这么喜欢您。“ “我觉得我这张嘴已经够会忽悠人了，真是小巫见大巫，矮了一大截啊！看来我还要好好向您学习才行。“ 璟瑟扬唇一笑，注意到沈砚礼眼神，她转眸看向身后的人，“又跟你哥斗嘴了？“ 小燕子摇了摇头，又往璟瑟身后躲了躲。璟瑟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下意识看向永琮。 永琮刚刚一心都在自己皇姐身上，根本没听清这兄妹二人说了什么。 沈砚礼看着小燕子不说话，小燕子又躲在璟瑟身后不肯出来，最后还是傅恒站出来简单说了一下缘由。 第227章 甩得一手好锅 “小燕子，你最好老实交代。“沈砚礼面上添了几分认真，“我记得你从未来过军营吧？是如何识路的？“ 小燕子撇撇嘴：“有什么好交代的？我长着一张嘴，不知道路难道不知道问吗？“ “那门口的侍卫为何会将你放进来？就凭耍耍嘴皮子，撒个娇就放能把你放进来了？” 沈砚礼冷着脸的时候格外吓人，周围的气温似乎都能因为他低了几分。 小燕子不敢接话，只好轻轻拉了拉璟瑟袖子，璟瑟这次却也不知道该如何帮她撒谎了，又拉了拉身侧之人的袖子。 见永琮一直未发话，璟瑟抬眸正好对上谢君则的目光，这才发觉自己拉错了人。 他一脸好笑的望着璟瑟，不过这事儿他可帮不上什么忙，毕竟这里是大清，军营这种地方能让他一个南苑的人进来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在守门的侍卫那里说得上话。 小燕子见璟瑟一直不帮自己打圆场，又拉了拉她衣袖，璟瑟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又拉了拉左侧之人的衣袖。 沈砚礼又不是瞎子，将这二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看在和敬公主的面上，他并未说什么。 他倒要看看他的好兄弟又来怎么圆这个谎。 果然，永琮接收到璟瑟给的信号后便笑着走到沈砚礼面前，“低声些，你吓着她了。“ 他挑眉，拖着腔调：“太子殿下，这可是我的家务事呢，你也要来管上一管吗？“ “她虽是你妹妹，那也是我徒儿啊。“ 沈砚礼无语，“这么喜欢管闲事，我看你也别在这儿带兵打仗了，回京城去做大理寺卿吧。“ “沈砚礼！“小燕子站在璟瑟身后，冒出个头来，大声道：“我师父可是太子，你敢这样跟太子说话，当心待会儿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沈砚礼简直快要气笑了。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他关我禁闭就罢了，你如今倒也学会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小燕子睁大了眼睛，侧目看向永琮：“师父，你关过我哥禁闭啊？“ 她现下是更得意了，双手插着腰站在璟瑟身后道：“你今后要是再敢欺负我，我就让我师父关你禁闭！“ “你敢？！”沈砚礼说着就要上前来逮她。 小燕子又赶忙跑到永琮身后，得意地吐了吐舌头，“我是不敢啊，可是我师父敢！“ 永琮伸开双手，将小燕子护在身后，对沈砚礼道：“在军营呢，打打闹闹成何体统？是我的人将她带来的。“ 沈砚礼明显不信。 永琮继续道：“你自己妹妹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咱们全都来了军营，她睡醒后找不到人不会着急吗？“ 沈砚礼一脸懵逼，怎么听着又是他的错了？他阴阳怪气道：“真是甩得一手好锅，不去当御厨可惜了。“ 璟瑟在一侧笑着摇了摇头。 “不是说还要去逛逛幽云城吗？“谢君则看够了热闹才缓缓道：“咱们午膳在哪儿解决？“ 小燕子一听可以去逛街又变得兴奋起来，“还好我来了！师父，这幽云城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啊？你去逛过吗？” 沈砚礼轻哼一声，抬步就离开了。 注意到他离开的方向，傅恒缓缓开口：“砚礼这是去问守门的侍卫去了。“ “啊？那怎么办？“小燕子一下子又变得紧张起来，转眸看向璟瑟，“皇姐，刚刚是他送我来的，要不是他在，我还真进不来。“ “他是谁？”永琮轻叹了口气，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转头就将自己的暗卫给召了出来。 等沈砚礼走到门口时，守门的侍卫已经统一好了口径，和永琮刚刚的那套说辞一模一样。 沈砚礼皱了皱眉，又往回头走。 几人是在军营用过午膳后才离开的，璟瑟上午在军营里说的那番话下午便传到了坊间。 所行之处，皆关于她的传闻。 听说和敬公主说得慷慨激昂，将士们听得热血沸腾，一声声“夺回庆安城，赶走敌军“震耳欲聋！ 又有人说和敬公主是神箭手，弦无虚发。 就连春斋楼走水一事儿都被扯了出来。 这些话别说皇上听着骄傲了，谢君则听着也开心，只是他刚开心没多久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真没想到咱们这位嫡公主竟然和国师大人有婚姻，真是郎才女貌啊，一个神箭手，一个战神，真真是天造地设地一对儿。 璟瑟头戴帷帽，帽檐薄纱垂落，便是遮住了她的面容，谢君则也知道她听到这话嘴角定会上扬。 满城梅花渐渐露出了花苞。 皇上双手颤抖，看完信连说了几个好字。他等不及要将这信上的内容告知给老佛爷，龙辇都没来得及传，拿着信就去了慈宁宫。 井德明拿着大氅赶紧追了上去。 这封信通篇都是夸璟瑟的，更是把百姓们对璟瑟的评价全都写在了里面。 “不愧是朕的女儿啊！朕的璟瑟是真的长大了。”皇上轻叹口气，颇为感慨。 老佛爷将信收起来，觉得皇上有些矫情了，轻声道：“女儿家哪有不嫁人，好在国师是个稳妥之人，咱们璟瑟嫁给他也不算委屈。“ 想到京城里的那座公主府，皇上也笑着点了点头，“只盼着战事可以快些结束，今年璟瑟不能同咱们一起过年，朕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也不知她那边冷不冷？”老佛爷叹了口气，对崔姑姑道：“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备好了吗？“ “回老佛爷，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崔姑姑拍了拍手，便有两个太监拎着两个包袱走了进来。 老佛爷一愣，崔姑姑笑着解释：“郡主和湄若公主一知道老佛爷要让人给公主送御寒的衣物去，便往里头添了不少东西。“ 皇上一听，立刻笑道：“真是巧了，儿子也让人准备了好些东西呢。井德明，将这些东西收下，明儿一早就让人送走。“ 末了，皇上又添了一句：“务必要在年前送到公主手里。” 边境的气候要比京城暖和不少。 璟瑟肩薄，穿衣裳不喜厚，若是稍微穿重了些，一日下来骨头便疼得厉害。 如今这院子自然不能和京城比，屋里虽然未通地龙，好在碳火烧得很足，澄青的地砖融融透出暖热之气。 桌上燃着一炉檀香，烟丝渺渺，惹得璟瑟脑子越发混沌。正当她快要合上眼时，冬霁快步走了进来，“公主。“ “何事啊？”璟瑟扯了扯身上的毛毯，轻声问：“可是永琮让人传话回来了？他若是不回来用膳，你便去告知小燕子一声儿，让她今儿个自己先吃吧，不必等我了。“ 说着，她从贵妃椅起身，准备去补个觉。 “现下时间还早，太子并未让人递话回来。“冬霁一愣，对着璟瑟背影道：“公主，暗卫那边来信了。“ “哦？”璟瑟显然是来了兴趣，转身到圆桌前坐下，茶水已经冷了，冬霁让沉香又上了一壶热茶来。 待沉香退下后，她才缓缓开口。 第228章 没有以后了. 暗卫递来消息，说是慕凝下午就要离开幽云城回缅甸了。 小燕子过来找璟瑟时，璟瑟正好换了一身男装站在镜子前，\"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吃饭了么？\" \"我在饭厅等了半天没等到您，就过来看看。\"小燕子咬了一口苹果，快步走到璟瑟身后道：\"皇姐，您这是要出门啊？\" \"对。\"璟瑟扬了扬唇，笑道：\"和谢君则一起。\" 自来了幽云城，他们仨就像铁三角，反正璟瑟去哪儿，小燕子和谢君则就去哪儿。 \"那我也一起吧。\"说着小燕子就往外跑，只丢下一句：\"皇姐，您等等我啊！\" 璟瑟赶紧将人叫住，\"别换衣裳了，就这身吧，来不及了。\" 小燕子一愣，又快步走了回来，\"不用扮男装吗？皇姐，你不是出去玩儿的啊？\" 璟瑟摇了摇头，谢君则已经在正厅候着了。见到二人出来，他缓缓起身十分自然地将糕点递给了璟瑟。 \"先垫垫肚子，待会儿完事儿了再领你去吃好吃的。\" 小燕子早已见怪不怪了，刚垂眸便看见一只白皙的手伸了过来，她弯眼一笑，甜甜道：\"还是皇姐对我最好！\" 将糕点接了过来，她转眸看向谢君则：\"五王爷，你既想成为大清的额驸怎么也不晓得讨好我？有我在皇姐面前替你说好话，岂不是事半功倍？\" 谢君则只笑着扬了扬唇，没有接话。他现在已经不想奢求太多了，现下能陪在她身边就已经很满足了。 \"快走吧，别耽搁了。\"话落，璟瑟丢下二人就朝着外走。 刚到门口，冬霁便快步走到璟瑟身侧附耳说了一句话，小燕子没听得太清，疑惑道：\"皇姐，什么安排好了？\" \"什么都安排好了。\"璟瑟笑着睨了谢君则一眼，轻声道：\"待会儿可就要看你的表演了。\" 谢君则直勾勾地盯着她，忽地笑了：\"小的遵命！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能使唤得了我了。\" 璟瑟扬了扬唇并未将他这话放在心上，转过看向小燕子认真交代：\"待会儿可别再叫我皇姐了，当心露馅。\" 小燕子认真地点了点头。 几人骑着马直接去了城郊，日光穿过密密麻麻的树叶，在地上投落斑驳的光影。 璟瑟环顾四周，问冬霁：\"确定这是他们必经之路吗？咱们的人可都安排好了？\" \"回公主话，都安排妥当了。\"而后冬霁轻轻吹了一声骨哨，瞬间出来了一群人。 小燕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喃喃道：\"土……土匪？\"她牵了牵缰绳，下意识往璟瑟那边靠：\"皇姐，他们是土匪？\" 只见领头的那两个人，一个脸上有刀疤，一个又是独眼龙，看起来无比凶悍。 璟瑟笑着道：\"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这群土匪本就是靠打劫为生，现在有人拿钱请他们办事，他们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听到是去打劫缅甸公主后，个个更是兴奋无比。 这回定是能狠狠捞上一笔了。 大当家更是直接表示：\"事成之后，我给你钱！就当拿钱买这个消息，下次若还有这种好事儿，务必要记得提醒我！\" \"老子这也算是为民除害了，既有钱拿还当了回英雄，值！\" 小燕子还是没听懂璟瑟的意思，到现在她都不知道他们这是去哪儿，什么做戏要做全套？ 璟瑟头戴帷帽，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壮士，该交代的想必都有人给你们交代清楚了！唯有一点我要再提醒一句，务必留她一条性命。\" \"事成之后，必有酬劳！\" 谢君则也在一旁笑道：\"诸位待会儿见我上场了记得要跑快些啊。\"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大家纷纷躲进了两侧的草丛里。 小燕子算是弄清楚皇姐这是想做什么了，她压低声音道：\"听师父说那位慕凝公主前几日还在城中寻找您的下落呢，怎么这忽然就要回去了？难道她不报恩了？ \"怕是猛白要有什么动作了。\" 谢君则所言跟璟瑟心里想的一模一样，她勾了勾唇，轻笑道：\"看来传闻有误啊，猛白最喜欢的怕是这个小女儿了。\" 小燕子不懂：\"不是说他最喜欢的是慕沙公主吗？\" \"你没听你师父说慕沙只会一点绣花拳？\"谢君则睨了小燕子一眼，悠悠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就算慕沙身边有侍卫护着也难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难道你哥哥不疼你吗？你这么想上战场，你哥哥和你师父为什么一直不同意？\" 他话音刚落，便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几人同时将头埋低了一些，两匹身材高大的枣骝马稳稳地拉着马车，四名护卫在前面开路，一左一右也各有两名带刀的护卫。 马车里，慕凝看着手中的荷包，眸中的某些情绪翻腾，终是闭了闭眼。 剑兰知道公主心事，默默叹了口气，轻声道：\"公主，您若喜欢幽云城，咱们以后再来就是。\" 以后…… 还有以后吗？没有了。 此战若是败了，他们将会让回城池，那今后再来幽云城谈何容易？此战若是胜了，幽云城虽会变成他们的地盘，可是城中却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我的诚心终是没有感动上天，两个无缘的人想见一面太难了。\"她自嘲一笑，\"剑兰，我身上罪孽太重了。\" \"公主，您又在说胡话了。\"剑兰沉默几秒，轻声细语道：\"这种话您可别在国王面前说了，两国交战是不可避免的。\" \"不可避免吗？分明是父皇野心太重了！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好吗？为什么要去扰乱别人的四季山河？就因为眼红？\" 慕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很快又恢复了理智，声音很轻：\"报恩报恩，就算遇到了恩公，我都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他。\" \"剑兰，他若是知道我是缅甸的公主，那夜便不会救我了吧？\" 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而她却是占领他们家园的侵略者。 她有何颜面再出现在他面前？ 第229章 冥冥之中已有定数 马车被逼停，谢君则看准时机上场。虽然身边跟了一群训练有素的护卫，但慕凝还是被吓得不轻。 那群土匪虽然没受过专业的训练，但胜在人多。见谢君则出场后，假意和他过了两招便带着战利品离开了。 \"姑娘没事儿吧？\" 眼前的男人冷着一张脸，没什么情绪的目光似有似无地落在她身上，缓缓垂眸，只见她手里紧紧捏着一个荷包。 这个荷包她还留着？谢君则愣了一下，眉头微皱。 注意到他目光，慕凝面露疑惑，\"公子……\" \"可否借姑娘的荷包一看？\" 若这不是阿婳交给他的任务，他才不会和这个女人多说半句话。 慕凝微怔，随后缓缓将手里的荷包递了过去，\"莫非……公子认识这个荷包的主人？\" 她望向他，眼中隐含着期待和探寻之意。难道她和恩公的缘，还没尽么？ 毕竟是自己的贴身之物，谢君则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拿过来仔细瞧了瞧，轻笑道：\"可能还真认识。\" \"你……\"慕凝嘴角抑制不住地往上扬，\"你并非家中独子吧？上面是不是还有个兄长？\" 那夜她与璟瑟的话，谢君则都听到了。 \"我……可能问得有些唐突了，公子莫要多心。\"慕凝也不知道自己心脏为何跳得这样快，强压着情绪道：\"前些日子，我与家人起了争执，负气离家，没想到碰到了一群地痞流氓，好在被恩公给救下了。\" 谢君则点点头，假意问道：\"所以这个荷包是那个人的？\" 慕凝激动地点了点头，\"您刚刚说您可能认识这个荷包的主人，公子此话当真？\" 谢君则先是将荷包还给了她，而后又将自己身上的荷包取了下来，\"这针线该是出自一人之手的，姑娘对比一下便知道了，我确实也不是家中独子。\" \"是了，就是了！\"慕凝耳根子有些红，温言软语道：\"那您就是恩公的弟弟了吧？\" 弟弟？谢君则勾唇一笑，只道：\"家中兄弟姐妹众多，兄长四处玩乐，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面，我在家中排行老二，想来救姑娘的那个应该是我某个弟弟吧。\" 想到躲在暗处的某人听到这话时的表情，谢君则勾着清浅的笑，荡漾着痞气。 草丛中，小燕子压低声音道：\"皇姐，五王爷占您便宜。\" 璟瑟抿着唇，沉默了会儿才道：\"看在他帮我这个忙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慕凝还以为眼前这个男子不会笑呢，虽然他刚刚救了自己，可是慕凝却有点儿怕他。 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荷包喃喃道：\"本以为萍水相逢，有缘无份，没想到离开之前还能再见恩公一面。\" \"看来冥冥之中，已有定数。\"她看了眼天色，思虑几瞬后，慢慢地出了声儿：\"不知公子可否方便带我去见见你的那些弟弟。\" 谢君则明知故问道：\"他可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你了？\" 慕凝摇了摇头。 \"这小子竟也学会做好事不留名了。\"他勾了勾唇，道：\"我三弟在栖流所施粥，我正好要过去呢，姑娘要同我一道过去吗？\" \"栖流所？\"听到这几个字，慕凝一愣，转而问道：\"你三弟时常去那儿施粥吗？\" \"是啊。\"谢君则目光看向不远处的马车，又问：\"姑娘这是准备去哪儿？你现在有时间吗？\" 慕凝忙点了点头。 谢君则余光瞥了草丛一眼，悠悠道：\"若我三弟不是救姑娘的那个，姑娘也不必失望，我四弟和五弟都在家呢。\" 璟瑟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扯了扯小燕子衣摆，而后躬着身子从小道离开了。 慕凝正准备跟谢君则去栖流所，护卫却将她给拦了下来。 谢君则在一侧挑了挑眉，他也没想到这位缅甸公主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竟敢这样随随便便就跟一个男人走。 最后护卫还是没能将人拦住。 幽云城里的百姓还有闲心去茶楼听书，而在城郊却有这样一个地方。 那里住着难民，因为战事他们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但毕竟是临时居住的地方，怕他们当中有人闹事，永琮还特意调了一队人马过来守着，保证他们的安全。 吃喝倒是不成问题，每日都有将士施粥，璟瑟和小燕子自从知道这个地方后，也经常会带些烧饼或者肉干过来，给他们改善一下伙食。 男的大多都投军了，留在这儿的基本上都是老弱妇孺，虽然璟瑟和小燕子时常过来，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 以往小燕子和璟瑟都是穿着男装过来的，今儿她换回了女装，坐在门口的王婆婆怔怔地望着她，像是不认识了一般，想说话却又怕认错人。 \"王婆婆，您不认识我了？\"小燕子从包袱里拿出两个烧饼和肉干，轻笑道：\"我给您送吃的来了，小洛洛去哪儿了？\" \"你，你是……\" \"我是小燕子啊，王婆婆。\"小燕子将烧饼塞到王婆婆手里，笑道：\"怎么我换身衣裳，您就不认识我啦？\" 王婆婆摆摆手，\"人老了，眼睛看不清了。\"她一愣，又疑惑道：\"小燕子，你今儿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还穿上女装了？\" 璟瑟抿着嘴笑了，\"王婆婆，小燕子本就是女儿身啊，她只是觉得男装穿着方便些罢了。\" \"我说呢，\"王婆婆拉过小燕子的手，对璟瑟道：\"这妮子看着就清秀。\" \"那你也……\" 璟瑟连忙摇头，找了个借口便带着小燕子离开了。 驻守在这儿的将士自然是知道璟瑟和小燕子的真实身份的，\"公子，不是说您今儿不过来吗？\" 璟瑟从冬霁手上接过包袱，对侍卫道：\"已经发过粥了吧？那这些东西晚上再给他们。\" 侍卫点点头，笑道：\"公子放心就是。\" \"记住了，不可多发也不可漏发。\"璟瑟话音刚落，余光便看见有几道人影往这边走了过来。 恩公！真的是恩公！ 上天还是怜惜她的，慕凝自己都不明白为何心中会这样激动，见的倒不像是恩公，而是情郎…… 第230章 专属称呼 \"阿婳！\"谢君则快步走上前来，\"你看二哥将谁给带来了，这位姑娘你应该见过吧？\" 二哥…… 他说的倒是自然。 阿骅…… 原来恩公叫阿骅吗？ 璟瑟扯了扯嘴角，而后看向他身后的人，假装震惊：\"姑娘？你怎么会同我……二哥在一起，你是我二哥的朋友么？\" 璟瑟将\"二哥\"两个字咬得格外重。 小燕子在一旁强忍着笑意，眉宇间还带着点狡黠的幸灾乐祸？等会儿回府有好戏看咯！实不相瞒，她早就想看皇姐收拾谢君则了。 慕凝摇了摇头，认真道：\"我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体质，尽招贼人惦记，刚刚真是多亏你二哥了。\" 璟瑟睨了谢君则一眼，同他演起戏来：\"不错嘛，二哥如今竟也知道英雄救美了。\" \"三弟也不赖啊。\"谢君则伸手揽住璟瑟的肩，语气悠悠道：\"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不愧是我谢家的人。\" 谁是他谢家的人？璟瑟睨了他一眼，很快又反应过来，将来还真有可能是他们谢家的人。 谁叫他是傅祈年亲哥呢。 原来恩公姓谢？单名一个\"骅\"字么？慕凝垂下眸子，暗自猜测恩公的名字是两个字还是三个字。 \"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来世当牛做马，结草衔环，相报于二位公子。\" 小燕子皮笑肉不笑道：\"姑娘这话可就太客气了，若是旁人遇上了这种情况也会出手相助的。\" 若是遇上她小燕子，那不好意思，她还真不会管！一个缅甸的公主，无事来他们大清这边瞎逛什么？还真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地盘不成？ 这场战事死了多少将士，又使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小燕子恨不得拿自己的燕子神鞭狠狠地抽她几鞭，而后再暗中将她解决了。 也让猛白尝尝骨肉分离是什么滋味，生离死别是什么滋味，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什么滋味！ 慕凝抬目望去，和小燕子目光相撞，她觉得那双眼睛里仿佛燃烧着两团炙热的火焰，这炙热的目光让她疑惑，让她感到不自在。 这姑娘，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不然她怎会用那种眼神看着自己？慕凝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但她很快又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 \"这位姑娘是……\" 难道是恩公的妻儿吗？她笑着看向璟瑟，心跳却莫名加速，呼吸也变得紧蹙起来，生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谢君则笑道：\"小妹，在家排行老六。\" 究竟谁是老六啊？小燕子一脸无语，又怕坏了璟瑟计划，不敢反驳。 听到这个答案，慕凝莫名松了口气。瞧着天色还早，她转眸看向璟瑟：\"恩公可以带我转转么？我还没来过这儿呢。\" 璟瑟点点头。 大家如今都没什么农活儿可做，很多百姓搬着矮凳坐在一起聊天，也有不合群的，独自坐在门口晒太阳。 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璟瑟打招呼。慕凝笑道：\"他们好像跟恩公都很熟呢，恩公常来这个地方么？\" \"对，平常无事便会过来看看。\"说着，璟瑟轻叹了口气，故意道：\"也不知这场战事何时才能结束，年关将至，他们今年只能在这儿过年了。\" 慕凝低下了头。 \"恩公……如何看待这场战事？你是不是恨死缅军了？百姓们应该都很讨厌缅甸人吧。\" 璟瑟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笑道：\"姑娘这话说的可真是有趣，谁会喜欢侵略者呢？\" 慕凝扯了扯唇，良久才缓缓道：\"是啊，谁会喜欢侵略者呢。\" \"你看，\"璟瑟指了指不远处，轻声道：\"别看那小家伙与阿婆那么亲，其实她们并无血缘关系。\" \"小家伙父亲去年才投军，今年三月便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了。\"璟瑟低下眼，轻轻地吸了吸鼻子，很小声地说：\"母亲又在撤离途中发生了意外，她再也没有家人了。\" \"这儿的小孩子有那么多，她是最听话懂事的那一个，因为她已经没有底气可以耍小脾气了，从前疼她爱她的父母都已经离她而去了。她怕，怕被人抛弃。\" \"姑娘，你说他们该恨吗？\"璟瑟笑着看她，轻声道：\"两国交战，最遭罪的不是老百姓么？可是他们又做错什么了？\" 慕凝心下微颤，缩了缩指尖。 恩公所言，她又何尝不知？可是这场战事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阻止了。小事上父皇确实是迁就她，可是这种国事儿上哪有她插嘴的份儿。 虽然她也不想让两国交战，虽然她也无可奈何，可是她又何尝不是受益者呢？ 慕凝无颜继续待在这里。 \"恩公，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话落，她将头上的珠钗取了下来，\"将这些东西拿去当铺当掉吧，给孩子们换些吃的。\" 璟瑟想拒绝，小燕子也不知是从何处冒出来的，直接收下了，\"让姑娘破费了，我替孩子们道声谢。\" 她哪里担得起这个\"谢\"字啊。 \"恩公……\"慕凝望着璟瑟，扯了下唇角，慢慢地出了声：\"我可以叫你‘阿骅’么？\" 她想说的是…… 我们可以做朋友么？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跟人家做朋友？她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敢告诉给恩公。 璟瑟一愣，随即点点头。 谢君则暗自不爽，‘阿婳’可是他的专属称呼，如今竟被这小妮子夺了去。 见璟瑟点头，慕凝眼里立刻溢满了笑，\"那阿骅明日还会来这里么？\" 璟瑟一愣，下意识点头。 其实她明日是有其他安排的，沉默了会儿，她疑惑道：\"姑娘明日要来么？\" \"阿骅希望我来么？\"她脱口而出，察觉到此话有些不妥后，又扯了扯嘴角，\"我离开这儿回老家了。\" 璟瑟自然知道她口中的老家指的是哪里，她笑道：\"最近边境确实不大太平，回老家住一段时日也好，那祝姑娘一路顺风。\" \"阿骅，也要多多保重啊。\"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了，慕凝的唇角弯弯地翘起，目光一直在璟瑟身上，直至剑兰出声提醒她这才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小燕子在一侧轻声道：\"皇姐，这妮子看你的眼神……不大对劲儿啊。\" 没想到皇姐这么受欢迎，小燕子忍着笑意，不经意瞥了谢君则一眼，\"五王爷，拉着一张脸给谁看啊，又没人欠你钱。\" 璟瑟正想转眸睨谢君则一眼，余光便看见慕凝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提着裙子向她奔来。 \"阿骅，这个你收好。\"她将玉佩塞到璟瑟手里，\"关键时刻可保你性命。\" 说完，她又离开了。 这一次，没再回头。 第231章 食言. 夜色茫茫，树风抖擞。 沉香拿出一个曲纹双拐的火钳，给当中的炭盆里加了好些碳火，屋子里瞬间暖和多了。 而后她又坐在下侧替璟瑟捏着腿，见榻上的人闭眼假寐，轻声道：\"公主若是乏了便早些歇息吧，奴婢已经将床铺收拾好了。\" \"太子刚刚特意让人过来吩咐，说是怕您夜里睡不暖和，让奴婢多给您多灌两个汤婆子呢。\" 璟瑟拢着平金手炉斜卧在软榻上，身上又搭着毛毯，现下倒也没觉着有多冷。 \"皇姐，下雪啦！外面下雪了诶！\"小燕子披着斗篷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璟瑟听见她的声音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而后将沉香给打发下去了。 \"下雪了么？\"璟瑟掀开毛毯，起身往外走，小燕子赶紧跟了上去。 空气清冷，飞雪融融。 璟瑟伸出手，雪花落在她的手心，悄然融化成一滴水珠，从指尖流逝。 他说过，待京城落初雪时便回来了。 这边比京城那边还要暖和一些，想来京城的初雪早就落下了吧？ 傅祈年，你食言了。 \"皇姐，您在想什么呢？\"小燕子在院子里转着圈：\"这雪下得这样大，若是下一整晚的话，那明早起来就可以堆雪人儿了。\" 璟瑟扯了扯唇角，\"早些回去歇着吧，受了冻着了风寒，你哥又该担心了。\" \"好，皇姐也快些进屋吧。\"说完，小燕子便欢欢喜喜地回了自己的院子。她住的地方离璟瑟这里并不远，不过也就只有几步路罢了。 \"冬霁。\"璟瑟轻轻唤了一声儿，下一秒冬霁便出现在了她面前，\"让人备些碳火，明日带去栖流所。\" \"今年这个年，不好过啊。\" 她轻轻叹了口气，炭火剩的也不多了，好在百姓们喜欢扎堆聊天，倒也不用挨家挨户都发。 冬霁点点头，道：\"公主，京城那边送了东西来，好多呢，您要进屋去看看吗？\" 除了有几件冬衣和斗篷是给永琮的，剩余的全是给璟瑟的。 \"这两个包袱是淮南王府备的。\"冬霁收了起来，轻声道：\"现下天色已晚，属下明日再拿去给嘉兴公主。\" 璟瑟点点头，目光落在了一件斗篷上，\"这件给谢君则吧，颜色倒是衬他。\" \"公主……\" 璟瑟睨了冬霁一眼，而后收回目光，低声道：\"他那种养尊处优的富贵王爷应该还没过过这种清苦日子吧？人家处处为我着想，一路上帮了我这么多忙，这件斗篷……就当是谢礼吧。\" 冬霁好像又忽然想开了，面上难得浮现出一丝笑意，公主送给主子的斗篷那可是公主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若是主子知道五王爷一路帮了您这么多，也一定会好好谢他的。\" 璟瑟笑着扬了扬唇，又拿起一支簪子：\"这是我十岁那年过生辰，皇额娘送给我的。\" \"想来是永康郡主放在这里头的呢。\" 璟瑟又拿起一支簪子，\"这是那达送我的，剩下的都拿去当掉吧，我现在也无心打扮，用不上这些。\" \"将这些换成钱财去买些棉被，阿婆她们年纪大了，受不了冻。\" 璟瑟缓缓起身，又叹了口气：\"栖流所又有那么多孩子，小小年纪可别落下了什么病根。\" \"若是幽云城供应不过来，就去邻县买，多跑几个地方总是能买到的。\" \"公主，朝廷已经让人……\" \"等不及了，这天儿越发冷了。\"璟瑟打断冬霁，\"首饰换取温饱，怎么说都是值得的，他们本就无家可归了，我也只能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们过个好年。\" 冬霁领命后便带着首饰出去了。 璟瑟又拿起衣裳在镜子前比划了一番，她一眼就能看出哪些是老佛爷准备的，哪些是晴儿准备的，哪些是湄若准备的。 老佛爷往常往福景殿送的料子或者新衣基本上都是紫色和明黄色，璟瑟虽然让人给收了起来，但出席宫宴时还是会换上。 只是这未免也太多了些，想来皇阿玛应该也准备了一份。 这些颜色样式素雅的，一看便知是晴儿准备的，都是按照璟瑟喜好来的。颜色娇艳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湄若准备的，这是按照她自己喜好来的。 虽然璟瑟不喜欢，但小燕子却喜欢，她收了起来准备明日让沉香送去小燕子的院子。 将东西收起来后，又去了院子里。她在雪中站了很久，心里想着明日是去军营还是去栖流所。 会不会真的如小燕子所言一般，只是她想多了。慕凝已经回了缅甸，或许真的只是她随口一问呢？ 玉佩…… 没想到这位十公主还是个知恩图报的，若她不是缅甸公主，或许她们也能成为朋友吧。 璟瑟在雪中静静地站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明日去栖流所。一阵风吹来，她的发丝微微翻动，抖落了一些雪花。 她把双手放到嘴边呵了口热气，正准备进屋只觉得肩膀一沉，身上多了件斗篷。 熟悉的乌沉香气笼罩在鼻尖。 璟瑟整个背脊一僵，心跳停了半拍又飞快地加速起来。 她想回头看看，下一秒就被人搂住了腰肢，他的半张脸埋在她的发丝里，\"这么冷的天儿，站在雪地里做什么？\" 璟瑟的心被绷得紧紧的，生怕这是个错觉。 他似知道她心中所想，温热的指腹拂过她眼角的泪花，压低了声音道：\"璟瑟，我没有食言。\" 第232章 我好想你. 璟瑟反反复复问了好多遍，确认他没有受伤后才放心下来。 璟瑟不知道他那边的事儿是否办完了，轻声道：\"傅祈年，快过年了。\" 还要走么？他们还没一起过过年呢。虽然往年傅祈年也会在除夕夜进宫参加宫宴，可是璟瑟从未关注过他。 她垂下眸子，眼神黯淡下来。 \"不走了。\"傅祈年替她理好长发，弯下腰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带着安抚的温柔，\"你这么招人惦记，我怎敢放心将你一个人丢在这儿？\" 璟瑟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他又问：\"去过军营了？\" 璟瑟一愣，随即点点头。不用问也知道这话定是从冬霁那里听来了的。 \"那地方全是男人，个个跟饿狼似的，以后别去了。\"他垂眼，话里多了几分认真：\"有我在，你放心。\" \"等战事结束后，咱们回京就成亲好不好？\"他抬起她的小脸，唇落于她的额头，\"知道你来边境的那一刻，我快要疯掉了，以后不许再这样冲动了。\" \"这不是冲动，是我深思熟虑之后做出来的选择。\" 璟瑟紧紧地抱着他，鼻头一酸，滚烫的眼泪就扑簌簌地往下掉，她极力地想要控制，使劲将眼中的委屈压下去，可是越是压制越是汹涌。 \"知道你出事的那一刻，我也快疯了。\"璟瑟撇撇嘴，委屈道：\"傅祈年，你可把我吓坏了！\" 他没有接话，只紧紧地回抱着她。 待璟瑟调整好情绪后才问起正事来，\"谢君池呢？你是不是一早就猜到是他了？\" 傅祈年摇头，\"他隐藏得太好了。\" 若是一早就对谢君池起了疑心，他怎会放心让她和谢君池相处这么久？ \"若不是那人病重，他这次也不会急着出手，是他心急了。\"傅祈年将她抱在怀里，声音低哑疲倦：\"这些破事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璟瑟……\" \"嗯？\"察觉到他情绪不大对劲，璟瑟从他怀里起来，望着他道：\"怎么了？是不是太累了？\" 他扯了扯唇：\"有点儿。\" \"那便休息吧，正好我旁边这间屋子……\" \"让我抱抱你吧。\"他阖了阖眼，忍住酸涩感，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轻颤：\"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她在他怀里蹭了蹭，温言细语道：\"以后，可不可以别再分开了。\" \"不分开了，再也不分开了。\" 二人说了半宿的话，天都快要亮了，傅祈年才从房间出来。 他并未合眼，而是将冬霁唤来了。 冬雾弥漫，寒意料峭。 小燕子在膳厅等了许久都未等到璟瑟的身影，她正准备过去寻人便看见了秋棠和玉蕊烟的身影。 \"蕊烟！秋棠！\"她揉了揉眼睛，第一反应竟是觉得自己在做梦，\"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你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秋棠轻笑道。 \"冬霁正找你呢。\"玉蕊烟随手拿了个糕点吃了起来，一点儿都不客气，\"好像说是京城那边让人给你捎东西来了。\" \"是吗？\"小燕子勾唇一笑，\"看来我额娘没生我气呢，那我回院子瞧瞧。\" 话落，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可惜沈砚礼已经去了军营，小燕子只得等晚上再将东西给他，从院子里出来后她直接去了璟瑟那边。 刚到院子便看见了沉香，她疑惑道：\"皇姐一向不贪睡的，今儿是怎么回事啊？\" 沉香摇摇头，\"奴婢也不知，公主到现在都还睡着呢。\" \"那我进去瞧瞧。\"小燕子三步并做两步，正准备推开房门，隔壁屋子的门倒是打开了。 小燕子微怔，\"国……国师大人？您也回来了？\" 是了，秋棠和玉蕊烟都回来了。 那他是不是也回来了？小燕子往他身后瞧了瞧。 \"他不在。\"傅祈年心情还算不错，微微颔首道：\"回南苑了。\" \"回南苑了？\"小燕子皱了皱眉，很快就将自己的情绪给隐藏了起来，嘴硬道：\"最好别回来。\" 傅祈年挑挑眉。 璟瑟听见外面的动静，便披了件外衣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小燕子？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外边这么冷，怎么站在这儿说话呢。\" 话落，璟瑟睨了傅祈年一眼。 小燕子急忙道：\"不关姐夫的事儿，我也过来没多久。\" 姐夫？傅祈年扬了扬唇，心里有个疑惑。将来从知若真的娶了小燕子，那小燕子是该唤璟瑟一声\"皇姐\"，还是\"嫂嫂\"？ \"傻笑什么呢？\"璟瑟看了傅祈年一眼，而后将二人拉进屋子，\"这边这么冷，别着了风寒。\" 沉香赶紧去打了热水来。 璟瑟去里间梳洗，傅祈年和小燕子便坐在外边等着。小燕子虽是个话痨，可对面那人是国师大人…… 屋里鸦雀无声。 傅祈年坐在榻上翻看着璟瑟这些日子闲时练的字，小燕子则支着脑袋出神。也不知她在想什么，眼神里只有深深的无奈和失落。 \"在想什么？\"璟瑟换好男装从里间走了出来。 傅祈年缓缓抬眸，目光中满是爱意。 他的璟瑟穿男装也这么好看，这叫他如何放心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小燕子摇了摇头，强颜欢笑道：\"时辰不早了，咱们出发吧。\" 她觉得自己将情绪隐藏得很好，璟瑟却已经看破了，但她终是没继续问下去。 小燕子耷拉着脑袋走在最前面，秋棠和玉蕊烟一脸疑惑，这人刚刚不是还开开心心的吗？ 刚走到大门口，小燕子就停了下来，转身看向璟瑟，\"皇姐，五王爷呢？五王爷怎么没在？\" 璟瑟这才发觉少了一个人，转身对冬霁道：\"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冬霁欲言又止，站在原地未动。 璟瑟蹙了蹙眉，傅祈年缓缓道：\"他昨夜就回南苑了。\" \"回南苑了？怎么招呼也不打一个。\"璟瑟神情微敛，脑海里瞬间就想到了屋子里的那件斗篷。 她还没送出去呢。 \"咱们大清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小燕子眉眼染了些怒气，忍不住拔高了音量：\"这些将士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幽云城里现在有多少其他国家的人？连个城门都守不好，要他们有什么用！\" 小燕子话音刚落，又抬眸对傅祈年道：\"姐夫，我不是说你啊，虽然你是南苑的人，可你是我们大清的功臣。\" 她说完就走了。 璟瑟看她情况不对劲，赶紧让玉蕊烟追上去跟着。 \"这是怎么了？\"璟瑟看着小燕子的背影，轻声道：\"大清早的，谁又惹到她了吗？\" \"从知也回南苑了。\" 璟瑟一愣，叹口气道：\"他没给小燕子留个信吗？难怪小燕子这么生气。\" 傅祈年十分自然地牵着璟瑟的手，璟瑟想抽出来都不行，\"我……我现在穿着男装。\" 两个大男人牵手多别扭啊。 第233章 未卜先知 以前跟璟瑟一起来的都是谢君则，今儿见她身边换了个人，百姓们纷纷围了上来。 璟瑟随意扯了套说辞搪塞过去，而后又叫冬霁给大家发过冬的物资。 \"没领到的也别急，最迟就是这几日。\" 物资不充足的情况下，璟瑟优先考虑的就是老人和小孩儿，好在大家都不是无理的人，纷纷表示理解。 况且这还是人家自掏腰包买的东西，现在璟瑟在他们眼中可不是善人这么简单了，那是\"活菩萨\"啊！ 发放完物资，璟瑟带着傅祈年在栖流所溜达了一圈儿，\"你这几日先别急着去军营了，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反正那边有舅舅和永琮在，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傅祈年刚想张了张嘴，璟瑟就一个眼神扫了过去。 \"遵命，遵命遵命！\"他下意识想去牵璟瑟的手，璟瑟快速躲开了。 \"孩子们看着呢，影响不好。\"她唇边勾起一抹笑容，\"我闲来无事的时候就会经常过来看看，有时候还会带些书本过来，教孩子们识识字。\" 说到这儿，她轻叹了一口气，\"识字的男孩子居多一点儿，女孩子……\" 傅祈年道：\"这儿不比京城。\" 璟瑟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低声道：\"其实也挺好，小燕子还不是识不得几个大字，不照样过得开开心心的么。\" \"京城里的某些官家小姐，看着风光无限，衣食无忧。其实她们自生下来就背负了枷锁，被培养成才女，成为棋子，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一生都不是为了自己。\" \"还好，我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话落，璟瑟一愣，居然问了小燕子从前担忧地那个问题，\"傅祈年，你将来不……\" \"不会。\"他盯着她的脸，缓慢而又认真地说：\"此生有你足矣。\" 璟瑟又问：\"若是有人逼你呢？\" 他知道她指的是那人，顿了顿道：\"他连从知的婚事都做不了主，还想管我？璟瑟，若我不是南苑的……\" \"不是就不是呗。\"璟瑟打断他，认真道：\"做你想做的就好，大清的国师这头衔也不比南苑七王爷差啊。\" \"璟瑟，我之前并非有意瞒着你的。\"他直勾勾地看着她，\"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跟南苑的人有牵扯了。\" 没想到…… \"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事了，不是已经解决好了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璟瑟笑着扬了扬唇，刚想带傅祈年去那边看看，冬霁便快步走了上来。 \"公主，有人想见您。\" 璟瑟一愣，含笑道：\"看来今儿真的还没白来，过去瞅瞅。\" 她想做的事，他都知道。 虽然他离开了很久，但冬霁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让人将璟瑟的近况告诉他。 当他知道，谢君则跟璟瑟同吃同住那么多天，他整个人都被嫉妒的情绪所充斥。 但同时也松了口气。 至少有他在她身边，就没人能伤到她。 所以看在谢君则照顾了璟瑟这么久的份上，他将那个位置送给了他，当做谢礼。 在冬霁的带领下，璟瑟和傅祈年来到了小溪边上，那人见到璟瑟便快步走了上来，抱拳道：\"公子。\" 璟瑟一眼便将他给认了出来。 慕凝身边的人，应当是她的心腹。 他看向璟瑟身边的人，\"公子，这位是……\" \"我四弟。\"璟瑟笑着看了傅祈年一眼，转眸对侍卫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你家小姐还没离开幽云城么？\" \"已经离开了。\"侍卫顿了顿，按照提前想好的说辞，缓缓道：\"属下是今儿早上才赶回来的。\" 璟瑟一脸疑惑。 \"奉小姐之命，属下是特意回来寻公子您的。\"侍卫垂睫，打量着璟瑟脸上的表情，缓缓道：\"我家小姐自幼便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许多事情都能通过做梦提前知道。\" 璟瑟一愣，随即笑着扬了扬唇，\"未卜先知？我倒是听过，不过……有这种能力的人身子大多都有残缺。\" 属下见璟瑟相信了，便立刻解释：\"是了，我家小姐虽然身体没什么残缺，可是身子弱得很。\" \"公子，这封信是小姐让属下交给您的。\"他将信拿了出来，又添了一句：\"您一定要看啊。\" \"也不知我家小姐昨夜做梦梦到什么了，今早一醒来就写下了此信，让属下务必交到您的手上。\" 璟瑟将信接了过来，而后又同侍卫说了几句客套话，待他离开后才将信封拆开。 傅祈年在一旁轻笑道：\"那缅甸的十公主也是个有意思的，为了报个恩，连自己的臣民都不顾了。竟就这样将情报给了敌国的人，猛白若是知道了，怕是要被气个半死。\" \"报恩？\"璟瑟扯了扯唇，抬眸看他，\"这事儿你都知道？\" 傅祈年挑了挑眉，\"我还知道谢君则叫你‘阿婳’。\" 璟瑟扯了扯嘴角，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傅祈年虽然刚知道此事时确实被气到了，可时间过了这么久，他心里的气早就消了。 况且现在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以后娶她的人也是他。 谢君则…… 只是个过客罢了。 \"信上写的什么？\"傅祈年轻轻开口，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地腔调，\"三日后缅军应该就会有动作。\" 璟瑟蹙了蹙秀眉，傅祈年轻轻敲了敲她的头，道：\"他有探子，咱们就不能在他身边安插奸细？只是……现下也只知道他们大概何时动手，不知道他们计划是什么。\" 璟瑟将信打开，上面只简单写了几个字。 \"阿骅，栖流所危险，别去。\" 其实慕凝在写下这封信时，脑海里便想到了璟瑟说的那句话：\"两国交战最遭罪的不是百姓么？可是他们又做错什么了？\" 她想告诉恩公，让百姓们快些撤离。 可是写下几个字后，又叹了口气，将那纸揉成团扔到了地上。 就算恩公常去栖流所做善事，那也只是家中有些钱罢了，怎么可能能说动上面的人，凭一人之言就让百姓们撤离呢。 况且，她还找了个这么蹩脚的理由。 通过做梦，未卜先知？别说军营的人不信了，恩公信不信还是一回事呢。 璟瑟瞬间秒懂这信上的内容，怕是现在已经混了不少的人进来啊，到时候来个里应外合…… 要知道栖流所可都是些老弱妇孺，手无缚鸡之力，真动起手来别说反抗了，怕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现在把控得这么严，那些人想必不是从城门混进来的。\"璟瑟捏紧拳头，面色愤然，\"竟然想拿栖流所做突破口，简直是毫无人性可言！\" 栖流所一乱，必会引起恐慌。 军营那边肯定会误以为是内讧，定会派兵过来镇压…… 璟瑟转身对冬霁道：\"去军营告诉永琮，让他回府用午膳。\" \"加强巡逻，让他们着常服，莫要引起恐慌，也莫要……打草惊蛇。\" 第234章 调虎离山之计 午膳刚摆好，永琮和沈砚礼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皇姐。\"永琮先是给璟瑟打了个招呼，而后看向傅祈年，\"原来还真不是传闻，上午军营里风言风语说有人看见您了，我本以为是谣传，想回府看看，奈何抽不开身。\" 话落，他又笑着看向璟瑟，\"皇姐现下可以安心了。\" 璟瑟神色间多了一份温柔，轻声道：\"快净手用膳吧。\" 沈砚礼没看见小燕子身影，正欲开口询问，玉蕊烟便从外面走了进来，\"我将饭菜给她端过去吧，这早上都没吃什么东西，中午还不吃身子也撑不住啊。\" 璟瑟一愣，随即点点头。 \"这是怎么了？\"沈砚礼眉头微皱道：\"她是哪里不舒服吗？有没有请府医给她瞧瞧？\" 他说着就要往外走，玉蕊烟赶紧上前将人给拦住，\"你别去，让她一个人待会儿吧。\" 璟瑟也开口道：\"无需担心，没什么大碍的，待会儿我过去瞧瞧。\" 闻言，沈砚礼只得回到餐桌上。 不过有璟瑟这句话，他还是放心了不少。毕竟在小燕子那儿，这姐弟俩说的话比他这个亲哥说的话更好使。 没小燕子在，安静了不少。 璟瑟将信上的内容告诉给了永琮，而后又交代了几句。 \"为了稳妥，他们应该是分几批进来的，每家客栈都要排查。\" \"这栖流所都是些老弱妇孺，若是忽然派兵严守此地只会打草惊蛇，咱们将计就计吧。但得提前给百姓们通个信，也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秋棠便从外边快步走了进来，\"公主，属下刚刚跟着那人出了城，您猜的没错，他确实没走城门。\" 璟瑟勾了勾唇，\"那就让人将那地给守死了，咱们来个瓮中捉鳖。\" 沈砚礼道：\"想来他们的人还没进来完，那咱们也无需排查客栈了吧？等下次他们再过来，咱们的人暗中跟上去就得了。\" 傅祈年摇了摇头，道：\"鸡蛋不放一个篮子，况且现在情况特殊，他们是否有那个胆量敢住客栈都尚未可知。\" 永琮也跟着附和：\"是啊，咱们得做多手准备，不能掉以轻心。\" 永琮原还有些紧张。 他虽然熟读兵书，精研兵法，但缺乏实战经验，生怕对局势把握不准。 现在国师大人回来了，他如同吃了颗定心丸，心里紧绷的那根弦总算松开了。 饭后，璟瑟去了小燕子院子。 圆桌上的饭菜一口未动，小燕子趴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 玉蕊烟见璟瑟过来，轻声道：\"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句话都不说，问她话也不回。\" 璟瑟摇了摇头，走到软榻坐下。 \"皇姐……\" 璟瑟倒茶的动作一愣，轻声道：\"怎么了？你哥哥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你若是不怕着凉，可以在那儿趴一下午。\" 小燕子撇撇嘴，走到璟瑟对面坐下，\"皇姐，我在想一个问题。\" 璟瑟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浮了浮茶水，轻呷一口后方才缓缓开口：\"说来听听。\" \"打仗都需要粮草，粮还说得过去，可是草为什么也要征集呢？草不是遍地都是么？\"小燕子歪了歪头。 玉蕊烟噗嗤一笑，捏着嗓子道：\"报告将军，敌军攻过来了！\" 她一人饰两角，又道：\"弟兄们，快去隔壁山头把吃草的马牵回来准备应战。\" 小燕子被玉蕊烟逗笑，\"原来是这样。\" 大半天了，玉蕊烟总算是在小燕子脸上看到一丝笑容了，其实小燕子为什么会这样，她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现在见小燕子肯开口说话了，她才道：\"是不是那八王爷欺负你了？只要你点头，我就去揍他。\" 小燕子扬了扬唇，觉得玉蕊烟真的很好，可惜她只有一个哥哥。 \"你打得过他吗？别到时候还要搬救兵，丢人。\" 玉蕊烟讪笑道：\"打不打得过是一回事，帮你出气是另一回事。\" 她话音刚落，便反应过来了，\"真是那八王爷欺负了你？我这就去军营。\" 说着她就往外走，倒不像是在开玩笑。 小燕子赶紧上前将人拦住，\"你……你去军营做什么？\" \"摇人！他功夫那么好，我摇两个人不过分吧？你师父、你哥再加上我，咱们三对一，总能打得过他。\" 璟瑟无奈地摇了摇头，\"蕊烟，别闹了。你们俩都过来，我有话要说。\" 二人对视一眼，走到璟瑟跟前。 \"不出意外，缅军将会在三日后夜里偷袭栖流所。来的人应该不多，他们主要声东击西，玩个调虎离山之计。\" \"二位有兴趣去凑凑热闹吗？\"璟瑟知道小燕子心里早就痒痒了，\"来了边境，上不了战场，过把小瘾还是可以的。\" 果然，小燕子听璟瑟说完后眼睛就亮了起来。她正愁找不到事儿来分散自己注意力呢，闲着总是会莫名其妙想到沈从知。 她一点儿也不想想他。 \"皇姐，可以吗？\"小燕子抿了抿嘴，又耷拉着脑袋，\"师父肯定不会同意的，而且现在国师大人也回来了，又多了一个管你的人。\" \"笑话，我做事还要经过他们同意？\"话落，璟瑟又朝外看了两眼，生怕隔墙有耳，放低声音道：\"他们若是不许，那咱们悄悄的去。\" 小燕子：前一秒还硬气，怎么后一秒就怂成这样？？？ \"你就说去不去吧。\"璟瑟神色有些僵，讷讷道：\"反正秋棠和冬霁都是要去的。\" \"她们俩不是国师大人的人吗？\"小燕子歪着头看她，\"皇姐，您是怎么收买她们的？\" \"收买？还需要收买么？\" 虽然她们是傅祈年送到她身边的，可她每个月也要给她们发月银啊，她也算是她们半个主子好不好？ 况且冬霁一向小心谨慎，这次既然敢同意璟瑟这样做，看来也没多危险。 小燕子眼一闭，心一横，\"去！\" 大不了被师父和哥哥臭骂一顿呗，天塌了那也还有皇姐在前面顶着！ 第235章 待嫁. 傅祈年在府里休养了两日，总算得到了璟瑟的允许，可以出门了。 小燕子在一旁轻笑道：\"皇姐可真是好本事，竟然将国师大人治得服服帖帖的。\" 不止国师大人。 那达和谢君则在皇姐面前也是如此。 这还是傅祈年失踪这么久以来，首次在军营亮相。 刘德成带着将士们跪了一地。 看着高台上的人儿，他心里暗道：\"配！实在是太般配了！也就只有和敬公主这种身份尊贵、文武双全的女子配得上他家大人。\" 今儿并未讲振奋人心、激励士气的话，就如往常一般，傅祈年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解散了。 将士们都知道今晚将迎来一场硬战，即便傅祈年什么都没说，但他的出现已经让士气大增了。 缅军那边收到傅祈年去军营的消息，一时间有些犹豫，要不要按原计划行动。 \"十公主，八公主在里头呢！\"眼看拦不住人，侍卫只得伸手拦住，\"十公主，您晚些时候再过来吧。\" \"给本公主让开！谁要是再敢阻……\" \"凝儿！\"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缅甸国王猛白和八公主慕沙从里面走了出来，他道：\"你又在闹什么？\" \"爹！\"慕凝提着裙摆跑上前，她看了慕沙一眼，慕沙给她让了位置，转眸对猛白道：\"既然十妹来了，那女儿就先回营帐了。\" 猛白点点头。 慕凝看了一眼慕沙离开的背影，挽着猛白的手往里走，\"爹，女儿听说大清的国师去了军营。\" 此事传得沸沸扬扬，猛白点点头，道：\"这些事儿无需你来操心，车马已经备好了，吃过晚饭后我就让人送你回王宫。\" \"不嘛！\"慕凝转过身去，知道猛白在看自己，她又转过身拉着猛白的衣袖，撒娇道：\"不嘛不嘛，女儿才不要回去。\" \"爹，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她轻声委屈道：\"为什么八姐就能跟在您身边，女儿就不行？爹就是偏心！\" \"凝儿！\"猛白叹了口气，放轻声音：\"当初你是如何答应我的？你说你从未出过缅甸，想去幽云城看看，爹是不是应允了？你之后又做了什么？\" \"我几次三番派人接你回来，你都不肯，非赖在那边。若不是你一直待在那边，幽云城早就被我们拿下了。\" \"既然你那么喜欢幽云城，爹就攻打下来送给你，往后你想住多久住多久。现在听爹的话，莫要在胡闹了，吃了饭就回去。\" \"爹，我不喜欢幽云城，我不要幽云城！\"慕凝心知此事艰难，可是一想到栖流所的百姓们，她缓了口气道：\"爹，撤军吧。\" \"大清的那国师征战多年，经验丰富，您在他手里吃多少次亏了？\"慕凝低下眼，放轻了声音：\"爹，马上就要过年了，咱们一家人聚在一起过个团圆年不好吗？\"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猛白睨了慕凝一眼，屏声道：\"你瞧瞧你八姐，那才像我猛白的女儿！\" 慕凝轻嗤一声，\"八姐？她也配！\" \"你知道我每次叫她八姐有多恶心吗？！装什么姐妹情深，她一个妾室生的庶女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您说我不像您，可当初我想习武的时候，是您说女孩子舞刀弄枪的不像话的。\" \"您刚刚说是因女儿喜欢幽云城，所以才要攻打，难道没有女儿，您就不发兵了吗？\" 慕凝歪着头看他，眸光流动，笑着问：\"两国交战，战败国都会送公主求和。爹，若是这一战败了，那个和亲的人是我还是慕沙？\" 不等猛白回答，她便自言自语道：\"慕沙自幼在军营长大，被您当做男孩子来教养。若是让她去和亲，您定会说大清皇宫规矩森严，她那个性子容易得罪人也无法应对后宫的尔虞我诈吧？\" \"您看，我多了解您啊，借口都替你想好了。若我不去趟幽云城，还不知道外边也是这样传的呢。\" \"传什么？\"猛白垂眸看她，神色平静无波澜。 \"能传什么？\"慕凝不答反问。 缅甸的百姓们传的什么，那幽云城的百姓自然传的就是什么啊。您多偏心啊，偏心到连大清的百姓们都知道慕沙才是您最宠爱的公主。 剑兰在外面急得来回踱步，听到公主在叫自己，她连忙跑了进去。 慕凝忽然转身离开，心里涌上一股淡淡的悲伤，对剑兰道：\"回宫，待嫁！\" 剑兰低着头不敢接话，只上前扶着自家公主，看见公主眼角滑过的眼泪，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 若是王后还在，公主哪里会受这种委屈啊。 慕凝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头也不回道：\"这次输了尚且还有我这个替死鬼，若您不长记性，还敢去招惹南苑的话，那下次和亲的人就只能是您的宝贝女儿慕沙了。\" 话落，慕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猛白低声呢喃道：\"凝儿，你怎么就是不愿意相信爹呢？\" 慕凝自是听到了。 不是她不愿相信，而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这两座城池是如何攻下来的，猛白心里清楚，战士们清楚，慕凝心中自然也清楚。 她晚饭都没吃，直接坐上马车回了缅甸。 剑兰拿着手帕替她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公主，刚刚你们说的话，奴婢在外边都听见了。\" \"说句不该说的，您就算再看不上八公主，也不该说出来啊。后位空悬已久，眼看……\" \"我还怕她们母女不成？\"慕凝深呼口气，觉得心里堵的难受，\"恩公在家中排行老三，上面除了两个兄长，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他们是一母同胞吗？\" \"奴婢不知，不过看着他们关系还挺好的，只是……\"剑兰顿了顿，道：\"谢家公子穿着不凡，又常去栖流所行善，想来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吧。\" \"他们大清稍微有点权势的，哪个不是妻妾成群？公主，您怎么好端端的又想起谢公子了？\" 谢凝没接话。 她缓缓闭上眼睛，明眸止不住地颤抖。 此生，再也不会见了。 第236章 栖流所走水 为庆贺国师大人平安归来，将士们围成圈坐在地上，中间设有烤架，鸡鸭鱼肉，样样俱全。 欢声笑语传遍军营各个角落。 暗处，蒙面人微眯着眼道：\"果然不假，待他们酒醉后咱们再动手。\" 县令府，灯火通明。 \"皇姐，咱们什么时候动身啊？\"小燕子已经等不及了，她不停地看向窗外，\"真没想到国师大人居然同意了，皇姐，您好厉害啊。\" \"厉害什么？\"璟瑟抬眸看她。 小燕子坐到她对面，认真道：\"哪里都厉害，将来您和国师大人成婚后，肯定是您当家做主。\" \"我才懒得管那些琐事呢。\"璟瑟勾了勾唇角，柔声道：\"还是交由嬷嬷们打理吧。\" \"你呢？准备何时将你和他的事儿告诉你哥哥他们？你额娘若是知晓了此事，定会欢喜的。\" \"再说吧，还早着呢。\"小燕子理了理袖口，似是憋了很久才温吞地冒出了一句：\"皇姐，我好怕啊。\" \"先前我将皇宫弄得乌烟瘴气的，还跟皇后对着干，有人说我不懂尊卑、不敬长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 \"莫说弹琴作诗了，我连字儿都认不到几个，跟京城的那些贵女都不一样。\" \"名声都被我败完了，他额娘要是不喜欢我，怎么办？\" 她低头，手指在面前绞来绞去。 璟瑟不认识般愣愣地看着她，摇头浅笑道：\"小燕子，你真的变了好多。从前我认识的那个小燕子，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各有所长嘛，为什么要拿自己的短处去跟别人的长处比呢？你不会琴棋书画，可是你会弹弓啊，还会舞剑、会鞭子、会轻功，这些都是别人不会的。\" 璟瑟嗓音含笑，细心又温柔地安抚：\"不管你名声如何不好，无论他们在背后怎么议论你，你都别放在心上。\"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 璟瑟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道：\"小燕子，别太在意别人的目光。\" \"或者，你也可以当做她们是羡慕嫉妒你。你不知道吧？有好多官家小姐都羡慕你呢。\" 小燕子投来疑惑的目光，\"我有什么好让人羡慕的呢？\" \"你可以做你自己啊，这一点就够让好多人羡慕了。你只知道她们善琴棋书画，怎么也不想想那是不是她们想学的呢？\" \"你若在宫里闯了什么祸，有皇阿玛和你师父替你撑着。若是在宫外，又有沈从知和你哥哥，你现在可能在紫禁城横着走了。\" 小燕子一愣，转而笑道：\"皇姐说的没错，我现在可是有人撑腰的！若是他额娘不喜欢我，我就将这事儿交给他处理，若是没在我定的时间内将这事儿搞定，那我就换人。\" \"嫁谁不是嫁，到时候我让师父给我介绍几个比他更好的，让他后悔去吧。\" \"我跟晴儿可不一样，我才不会心软。\" 璟瑟看了眼窗外天色，站起身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现在过去吧。\" 小燕子点点头，将桌上的剑拿起，\"它可是有段时间没见过血了呢。\" 县令府离栖流所并不近。 怕惹人注意，二人并未骑马。 璟瑟轻功比从前好多了，她等会儿就待在暗处射箭。位置已经提前找好了，那个距离说近不近，但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冬霁已经提前将弓箭放在了那里。 玉蕊烟和秋棠也早已混进了栖流所里，百姓们知道今晚有大事发生，他们向往常一样，早早地将房中的烛火给熄灭了，但没人敢合眼。 璟瑟和小燕子刚到，冬霁便躬着身子走了过来，\"公主，莫约来了五六十人。\" 璟瑟擦拭着弓没有说话。 冬霁犹豫几秒，又接着道：\"公主，属下天黑前在城中看到缅甸的那位十公主了。\" 璟瑟手上的动作一愣，蹙了蹙秀眉：\"她不是回去了么？跟着她一起来的有多少人？\" 冬霁摇了摇头，\"就只有她身边的那个婢女和前几日跟您送信的那个侍卫，属下特意多停留了一会儿，没发现有暗卫跟着她。\" \"难道她是瞒着猛白偷偷溜过来的？\"璟瑟话音刚落，好戏便开场了。 暗中，领头的蒙面人压低嗓音道：\"莫要恋战，咱们今儿主要任务是声东击西。只需要在他们援军赶来之前撤离此地就算完成任务！至于那些出来救火的百姓，能杀多少算多少！\" 话落，蒙面人抬眸看了一眼天色，冲最前面那人打了个手势。 \"走水了！快来人啊，走水了！\" 秋棠和玉蕊烟便是住在那边的，听到动静，二人对视一眼，随后提着水桶就将房门给打开了。 永琮已经让人提前过来打过招呼了，今晚不管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可将房门打开。 现在端着盆提着桶，来来回回救火的全是巡逻的侍卫，可以看见秋棠已经和那帮人交手了。 侍卫分为两批，一批救火，一批负责与那帮人交手。还有一个负责去报信的，但他并未跑去军营，只是做戏罢了。 \"皇姐，我先过去了！\"话落，小燕子拿着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主子安排的人已经埋伏好了，想必那些人发现了异常，便会撤离。公主，您待会儿一定要小心啊。\" 璟瑟勾了勾唇，道：\"放心吧，我就躲在这儿，天色这么暗，场面也这么乱，他们不会发现我的，你们只管将人逼过来就成。\" 领头的蒙面人心里卡着时间，栖流所离军营有些距离，赶过来最快也要一炷香功夫，但他隐约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将动静弄得这样大，为什么百姓们一点动静都没有，个个房门紧闭，唯一来救火的几个女子还都会功夫？ 他不觉得这是巧合。 \"撤！\" 傅祈年已经猜到了他们撤离的方向，早已让人在暗中埋伏好了，就连璟瑟如今所在的那个位置也都是傅祈年找的。 \"想跑？当这儿是菜市场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小燕子眼中闪烁着一股强烈的杀意，她的攻势犹如闪电般迅猛，让人难以躲闭。 而黑衣人看似被迫防守，但每一次闪避都极为巧妙。 眼看敌军进了圈套，璟瑟缓缓举起弓箭，箭刚从弦上飞出去，草丛两侧埋伏好的暗卫便全部向黑衣人攻去。 本就只来了五六十人，如今被前后夹击，一盏茶的功夫全都倒下了。 \"就结束了？\"小燕子觉得不尽兴，她这还没开始呢，就结束了？ 难怪师父和哥哥这次没反对。 \"皇姐，咱们去军营那边看看吧？\"小燕子望着璟瑟，轻抿了下唇，\"咱们就在暗处瞧瞧，师父他们不会知道的。\" 第237章 结拜姐妹. 小燕子一直在耳边叨叨，璟瑟只能应了下来，“那咱们就在暗处瞧一眼。” “嗯！”小燕子狠狠地点了下头，认真道：“我待会儿一定乖乖地跟在您身边，哪儿也不去。” 风声凛冽，地上的尸首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却仍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 一行人都看着璟瑟。 璟瑟和小燕子走了过来，轻声问：“你们接下来可有什么安排？” 冬霁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暗卫，声音很是认真：“公主去哪儿，他们就去哪儿。” 她话音刚落，便有一人走上前来，瞧样子是这群暗卫中领头的。 直至到了跟前璟瑟才将人给认了出来，原来是傅祈年身边的玄穆。 他拱手道：“公主，主子特意交代了，让属下们寸步不离地跟着您。” 璟瑟点点头，当即道：“一半人留下来继续在暗中盯着栖流所，若是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立刻来禀。” “剩下的去军营！” “公主——”玄穆欲言又止，收到冬霁的眼神后，只能转身安排起来，“你们几个速速赶去军营，你们几个去栖流所。” “穆大人，那咱们呢？” 剩下二人是这群暗卫里身手较好的，玄穆自然是要将他们留在璟瑟身边。 璟瑟倒没再说什么。 “公主，我们真的要去吗？”玉蕊烟眼底的光微微暗淡了些，低声道：“咱们还是回府吧，若是叫国师大人和太子知道——” “怕什么？你以为国师大人为什么要给皇姐留这些暗卫？”小燕子勾唇一笑，拍了拍玉蕊烟的肩，“因为国师大人早就料到了。” “再说了，咱们就只是去瞄一眼而已。这不，还有秋棠和冬霁吗？咱们这一行人里都是会武功的，怕啥？” 玉蕊烟没有接话。 小燕子看了璟瑟身侧一眼，继续道：“玄穆，你家主子是不是早就料到了？” 玄穆一愣，点点头。 其实小燕子不说，璟瑟也是要去这一趟的。 傅祈年又怎会不知她是个什么性子？ 见玄穆点了点头，小燕子很是得意的扬了扬眉，蓦地转头看向玉蕊烟，“你今晚是怎么了？我觉得你不太对劲儿。” 闻言，璟瑟也转眸看了玉蕊烟一眼，轻笑道：“她这是吓着了。” “她还有怕的？我以为她跟我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呢？”小燕子勾着唇，对玉蕊烟道：“怕什么，不就是死人吗？那是他们该死！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栖流所！” “他们自然该死！”玉蕊烟愤愤道。 “那不就得了。” 小燕子话音刚落，身侧又响起一道很轻的声音：“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真的死了好多人。” 原来人命这样不值钱。 小燕子只知道玉蕊烟怕疼，竟不知道她胆子也这么小。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小燕子一愣，转而看向玉蕊烟，“那夜——” “那夜是我第一次杀人。”玉蕊烟淡淡一笑，转头看向秋棠，“幸得公主明见万里，不然我真的要留在那里了。” 若不是有秋棠在，只怕—— 虽然她的功夫比从前精进了不少，可到底是没杀过人，那夜可把她给吓坏了。 小燕子心中格外感动，她们明明也没有认识多久，可是她却可以为了她豁出命去。 “蕊烟，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她脚步一顿，转头看向璟瑟，“皇姐，待会儿回府后请您做个见证。” 玉蕊烟蹙了蹙秀眉。 璟瑟也是一脸疑惑，“你又想做什么？” 小燕子揽过玉蕊烟的肩，认真道：“我要和蕊烟拜把子！既做不成姑嫂，那就做姐妹！” “你莫不是忘了，紫薇还——” “没事儿，回宫后我就将这事儿告诉紫薇。”小燕子扬了扬唇，这才想起问当事人的意见，“蕊烟，你愿意和我做结拜姐妹吗？” 玉蕊烟踌躇了会儿。 小燕子等了半天没下文，表情讷讷：“你不会还想着做我嫂嫂吧？” “怎么可能！”玉蕊烟脱口而出。 瞧她这反应，小燕子勾了勾嘴角，“那就好，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回京后我让我阿玛和我……师父都替你留意留意。” 璟瑟和玉蕊烟对视一笑。 小燕子又将晴儿的事儿慢慢道了出来，“她先前被尔康拒绝的时候也难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你瞧瞧现在，她不是也同我哥看对眼了么？” “原来永康郡主也被人拒绝过么？她这么好的一个人也——”玉蕊烟注意到璟瑟脸色，立刻噤声。 小燕子也换了个话题：“所以你刚刚在犹豫什么？你不想和我拜把子？” “当然不是！” “我只是听说结拜需要跪拜天地。” 小燕子点道：“当然啦，而且还需要歃血盟誓，不然算什么——” “你不会是怕疼吧？”她恍然大悟。 玉蕊烟讪讪一笑，“你若是悄没声儿给我来一刀，我自是不怕的，可要是——” 她眼睛一闭，似下定了决心，“成！流点血算什么，从今往后我玉蕊烟再也不是孤家寡人一个了，你就是我的亲人！咱们祸福相依，患难相扶！” “这血……值！” 闻言，小燕子狠狠地握紧了玉蕊烟的手，“从今往后我罩着你！” 快要到军营的时候，前去探路的一个暗卫快步走到了璟瑟跟前，“公主，有人朝着这边来了，那两人走得极快，瞧着鬼鬼祟祟的。” 闻言，玄穆顿时就变得警惕起来。 璟瑟淡声问道：“跟你同去的另一个人呢？” “在暗中盯着呢。” “那咱们也先找个地儿躲躲吧。” 第238章 谢公子的朋友 尽管天色已晚，璟瑟还是一眼就将那两人给认了出来。 小燕子张了张嘴，玉蕊烟赶紧将她的嘴给捂住，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见她点头，玉蕊烟这才将自己的手拿开。 待二人走远后，冬霁压低声音道：“公主，咱们该怎么办？” 敛眸几瞬，璟瑟才回答她，“她之前在栖息所见过你一面，应该是能将你认出来的。” 玉蕊烟疑惑道：“公主是准备将真实身份告诉那位缅甸公主吗？” 璟瑟没有着急回答玉蕊烟这个问题，而是转眸对冬霁道：“你且跟上去，确定她们没有恶意后你再出现。” “天色已晚，属下是将她们安置在栖流所还是寻个客——” 听到冬霁的话，璟瑟怔愣着摇了摇头，平静道：“带回县令府。” 面对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冬霁一个人去便够了，且栖流所还有重兵把守。 看着冬霁消失的背影，璟瑟收回了视线，“咱们也走吧。” “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慕凝小心翼翼地躲在暗处，“莫非是我听错了？可是他们说的就是在今夜动手啊。” “剑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若是真的是她听岔了时间，那岂不是给恩公传错了消息？ 恩公，会不会以为她是在戏弄他？ 恩公，会怪她么—— “公……小姐，您别急，咱们再等等。”剑兰瞧了眼天色，轻声道：“时候还早呢。” 慕凝垂下眼帘，扯了下唇角，慢慢地出了声：“是啊，说不定爹派的人根本就还没有动手。” 她现在心里当真是矛盾极了。 “栖流所里面住的都是些妇人和孩子，若是爹真的派人夜袭栖流所——” 今晚会死很多人吧？ 她真的再无颜面对恩公了。 “小姐，您瞧～”剑兰看着巡逻的军队，很小声的说：“咱们上次来栖流所，哪儿有这么多士兵啊，可见谢公子真的信了您的话。” 慕凝听到剑兰的话双眼一亮，耳根也是红红的，“恩公信我？他信我？” 剑兰狠狠地点头，见自家公主这般开心，她嘴角笑容渐深。 可是一想到…… 罢了，她们躲躲就好了。 等战事结束，等八公主被送到大清和亲，她们就可以出现了。 可是若谢公子知道了她们的真实身份，还会收留她们吗？剑兰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没关系，只要去和亲的那个人不是公主就好了。她绣工还不错，至少不会饿着公主。 慕凝很快就平复好了心情，喃喃道：“恩公常来栖流所行善，我原以为是商户人家，看来只怕没这么简单了。” “如此，也好。” “小姐，您在说什么呢？”剑兰一脸茫然，轻声道：“小姐，咱们要怎样才能找到谢公子呀？” “我也不知道，虽然恩公常来栖流所，但也不是日日就来的。”慕凝左右看看，轻轻蹙眉：“怎么还不动手啊？难道爹真的收回旨意了么？” 看着四处巡逻的士兵，慕凝现在是真的怕了。 冬霁在暗处盯着，确定她们没有恶意后才十分“巧合”地出现在主仆二人视线中。 慕凝早就熬不住了，靠在剑兰肩上昏昏欲睡。好在剑兰眼尖，“小姐，您快醒醒～” “他们出手了是不是？”慕凝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周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剑兰赶紧解释：“小姐，奴婢刚刚好像看见谢公子身边的人了。” “当真？那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慕凝下意识整理了一下头发，转头看向剑兰，“我——” “小姐不施粉黛亦动人。”虽然知道公主不怪自己，剑兰还是出口解释：“奴婢刚刚看到谢公子身边的人第一时间就叫您了，只是那人身手实在是太好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无事，咱们去找他就是了。”话落，慕凝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剑兰赶紧将她拉下来，“小姐，咱们就这样出去会被士兵当做——” “什么人在那里？！” 还不等剑兰说完，就已经有一群人朝着这边走来了。 慕凝整理了一下衣裙，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语气沉稳：“我要见谢公子。” “谢公子是什么人物，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我家小姐同谢公子是朋友，那日谢公子还带我家小姐来过栖流所，你们都忘记了吗？” 白日和晚上是两波人。 士兵们自然是不认识她们的。 “我们不用换班休息么？去去去，要是再在这附近鬼鬼祟祟的，别怪我将你们当做缅军的探子抓起来！” “探子不都是男人么？你有见过女子做——” “那缅甸的八公主不照样带兵打仗吗？你若真找谢公子有事，怎么不直接去县——谢府？” 说话的士兵忽然就反应过来了。 这两人口口声声说是谢公子朋友，可她们连谢公子的真实身份都不知道，算哪门子朋友？ “来人！将这二人给我扣下！”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们！你们不要碰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可是谢公子朋友！要是让谢公子知道你们这样对我家——” 剑兰还以为要同这群人费一番口舌，一抬眼正好就看见冬霁从那边走了过来，她急忙道：“他，他认识我们！” 士兵们顺着慕凝手指的方向回了头，他们自然是认识冬霁的。 冬霁一愣，故作震惊道：“您不是回老家了么？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慕凝这才缓缓开口道：“我确实是回老家了，因心中有事故而半路改道，可否带我见见你家公子？” 另一边，几人躲在草丛里。 军营里闹哄哄的，隐约能听见刀剑的声音，但什么都看不见。 小燕子心里痒极了。 璟瑟缓缓道：“军营里乱作一团，你这时候去只会添乱。” “不会的。”小燕子看着璟瑟，认真又笃定，“皇姐，我不会给师父和哥哥添乱的。” “自拜师后，我日日在王府苦练剑术和鞭子，虽然我不是您的对手，可是军营里的将士们又有几个人是您的对手呢？” “我的身手比他们要好多了，为什么他们都能上阵杀敌我却要躲在暗——” “你忘记来之前说的话了么？”璟瑟出声打断她，沉声道：“秋棠，护送嘉兴公主回府！” “皇姐！”小燕子撇撇嘴，正欲开口，一侧的玉蕊烟也低声道：“小燕子，别胡闹了。” “他们夜袭军营，虽然来的人不多，但必定个个身手不凡，你还真不一定是他们的对手，就别去给你哥哥和你师父添乱了。” 小燕子心里郁闷无比，可是想到自己先前说的话也只能乖乖听话了。 “皇姐，那您何时回去啊？” “我还是跟您一起吧？秋棠功夫这样好，若是被我带走了，那谁来保护您啊？” “您若是出了个什么事儿，我又该如何向国师大人和师父交代呢，所以我还是留下来跟您一起——” “哥！”小燕子看到沈砚礼的身影赶紧拿着剑追了上去，玉蕊烟见状也跟了上去。 沈砚礼身手如何，小燕子这个做妹妹的最是清楚。 不然她也不会出手相助了。 璟瑟施展轻功，身子飞跃而起，凌空朝树上扑去，她的十指牢牢地扣住一根树杈，双腿游荡向树干。 尽管她速度再快，终是晚了一步。 “蕊烟！” 第239章 花谢如梦一场空 玉蕊烟捂着肚子，脸色隐隐泛白。 她靠在小燕子怀里，目光却看向了另一侧，“你可别多心，我心里早就没有你了。” “之所以救你完全是看在小燕子和晴儿的面子上，你若是不是小燕子的哥哥，我才……我才懒得管你。” “晴……晴儿还在京城等你呢，她那样好，真是便宜你了，你……你可要好好待人家。” “沈砚礼，你可真……没用。” “我的功夫还是你教我的呢，怎么我……我不过是找别人学了几招，就比你厉害了。” 豆大的汗珠源源不断地往下冒，玉蕊烟扯了扯嘴角，抬眸看向璟瑟，“公主，蕊烟无福，不能再继续保护您了，请您……请您替我向五王爷说句‘抱歉’。” “王爷替我赎身，教我功夫，可我却这样没用，让他白——” “别说话了，别说话了。”璟瑟赶紧让秋棠给她瞧瞧，当看到秋棠摇头的时候，璟瑟心里猛地一颤。 玉蕊烟嘴角溢出一股股血沫，顺流而下。小燕子颤声道：“什么毒这么厉害啊。秋棠，你不是对任何毒药都了如指掌吗？当初紫薇也是中了毒，你救得了紫薇也能救蕊烟的，对不对？” 秋棠喉间一哽，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玉蕊烟去公主府的时间不久，可是秋棠心底早已将她当成了朋友。 她钻研医术大半辈子，如今连朋友都救不了…… “嘉柔公主是被人灌了瘖药，尚且还能等上一等，可蕊烟这……” 哪里能等啊！ “傅祈年一定能弄到解药的，秋棠，快去找你家主子！”璟瑟蹲下身紧紧地握着玉蕊烟的手，“没事儿的，你会没事儿的。” “咱们再等等，坚持坚持就好了。”璟瑟不停地擦拭着玉蕊烟的嘴角，血却怎么也止不住。 “公主，别脏了您的手。” 玉蕊烟扯了扯嘴角，“在潇湘馆待了那么久，我早就可以给自己赎身了，可是我不知道我能去哪里。” “公主，当时娮娮被接走的时候，我……好羡慕她啊。” “本以为我会有家的。”她看了沈砚礼的背影一眼，微微拧眉，眉宇间的痛苦尽显，流露出几分凄哀孤冷：“人如花，花如梦，花谢如梦一场空。” 她那对浸在泪水中的眸子，那样黑，那样亮，那样凄然，又那样无助。 璟瑟又怎会不明白呢？从始至终也就只有小燕子信了玉蕊烟的话。 或许玉蕊烟连小燕子都没有骗过去。 注意到璟瑟眼神，玉蕊烟收回了视线，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公主，谢谢您，谢谢您将我带回了公主府，谢谢您给了我一个家。” “别说这么多了，蕊烟，你坚持坚持，秋棠已经去找国师大人了。”小燕子抹了眼泪，颤声道：“你不会有事的，我们不会让你有事的。” 玉蕊烟知道自己怕是不成了，笑道：“小燕子，我还没来得及跟你拜把子呢。” “是啊，我们还没有拜把子呢。所以你不能死，回京后我就将你接去王府，我们同吃同住，我再让我阿玛额娘替你寻一门好的亲事，让你风风光光地从淮南王府出嫁。” “你若不想嫁人也行，我们——” “小燕子，你听我说。” “虽然我们没来得及拜把子，但想来应该也是我比你大，你若认……我这个姐姐，就记住我今日的话。” “你……心思单纯，行事莽撞，很容易招人算计。” “凡事要多个心眼，莫要让别人利用你的善良。学习剑术也好，练鞭子也罢，有个一技之长总是好的，别样样都只学个皮毛。” 看着玉蕊烟痛苦的模样，小燕子点点头，大滴大滴地泪水往下坠，“我这个人记性差，你说这么多我记不住的，你今后再慢慢的告诉我，好不好？” “记不住也没有关系，听你皇姐的就对了。” “好可惜啊，我还没有去南阳呢。” “也不知是不是你哥骗我的，他将南阳说的那样好，害我念了好久。” “我带你去，我带你去。”小燕子埋下头将她抱紧，眼泪怎么都止不住，“等你好了我们就动身，你要快点好起来啊。” “你怎么……知道我冷。” 闻言，小燕子将玉蕊烟抱得更紧了些。 璟瑟将身上的斗篷取下来盖在她身上，“娮娮还在京城等着你呢，蕊烟，你坚持坚持，好不好？” 玉蕊烟想说话却吐一口血。 合眼前，她看了他最后一眼。 只可惜，是个背影。 他都不曾回头看看自己么？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沉重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很快就失去了知觉，一滴泪水从她眼角滑过。 寒风呼啸，将玉蕊烟最后一丝生命之灯吹灭。 小燕子抱着玉蕊烟坐在地上崩溃地大哭，只是任由她怎样摇晃，怀里的人都不再给她回应了。 璟瑟怔怔地望着地上的人儿。 玄穆已经将黑衣人抓到了，可惜这人早已服毒，此刻正躺在地上。 秋棠带着傅祈年和永琮赶到时，看到的便是一副这样的场景。 “皇姐～”永琮一步一步走到璟瑟身边，眼底透着不安，他倒是希望皇姐可以像小燕子一样哭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永琮看向沈砚礼，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傅祈年也觉得璟瑟不太对劲儿，上前用锦帕擦了擦她手上的血，只是血早已干了，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璟瑟看着手上的血，两眼一闭，一行清泪终是缓缓流下。 “你皇姐累了，本座先带她回府。”话落，傅祈年抱着璟瑟就走了。 秋棠留了下来。 她别过头，竭尽全力地忍着眼泪，可是听见小燕子的哭声她还是没能忍住。 “师父，你救救她吧。” “她还没有死，她身上还是热的，你快写信让皇阿玛派御医来啊。” “都怪我，都怪我，都是我害了她。” “她怎么这么傻啊，她明明最怕疼了啊。沈砚礼，你到底有没有心啊！” “人家是为了替你挡刀才死的，她刚刚一直看着你啊，你竟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吗？” “你没听见她刚刚说她冷吗？你为什么无动于衷，你为什么不看她，你为什么不跟她说话！” “她到底是倒什么霉，遇到了我们兄妹俩啊。” 小燕子哭够了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将玉蕊烟搭在自己的背上，秋棠见状赶紧上前搭了一把手。 “嘉兴公主，你要带她去哪儿？” “南阳。” 第240章 再也回不来了. “公主这是怎么了？” 看见璟瑟是由傅祈年抱着回来的，冬霁下意识以为璟瑟是受了伤。 她赶紧迎了上去，担忧道；“主子，要不要属下去将府医请过来给公主瞧瞧？” “不必了。”走近门口时，傅祈年步子骤然慢了下来，对身后的人道：“让府医熬碗安神汤来。” 冬霁赶忙道：“是。” 房门关紧后，冬霁才轻声问玄穆，“发生何事了？公主真的没事吗？” 玄穆看了屋内一眼，压低声音道：“主子刚刚在路上吩咐了，今晚任何人不许入内，咱们将院子守好就是了。” 冬霁皱了皱眉，下意识开口：“若是太子有要事——” 玄穆摇了摇头，十分肯定：“不会的，就算有要事商议那不还有傅将军吗？” “那嘉兴公主——” 冬霁越想越不对劲儿，看了玄穆半天才收回了视线，声音轻不可闻：“咱们分别不过数月，虽然我如今在公主身边当差可到底还是主子的人，你现在有什么事儿竟也瞒着我了吗？” “成！我待会儿问秋棠就是了。”话落，冬霁作势就往外走。 玄穆见状赶紧上前将人拦住，小声道：“你瞧瞧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瞒着谁也不能瞒着你呀。” 他说这话那自然就是肯说了，冬霁也不着急，就那么等着。 玄穆又往屋里看了几眼，这才缓缓道来，“玉蕊烟——” 冬霁怔怔的看着他，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难怪没瞧见秋棠的身影。 蕊烟是受伤了吗？也不知伤得重不重，待会儿将安神汤送来后她去瞧瞧。 玄穆低下头，哑着声线开口：“没了。” “什么没了？”玉蕊烟抬眼看向玄穆，缓慢地问：“你说谁没了？” 玄穆自然知道她是听清楚了的。 他暗叹口气，拍了拍冬霁的肩，“你在这儿守着，我去找府医。” 或是怕冬霁忘记，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提醒道：“记住了，任何人都不能入内。” 傅祈年将璟瑟放在了软榻上，见她不肯说话，他转身出了房门。 听见动静，冬霁赶紧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快步上前，“主子，公主还好吗？” 傅祈年摇头叹息，“屋里伺候的那丫头呢？” 冬霁反应极快，低声道：“您是说沉香吗？公主晚膳没有用多少，她怕公主饿着，现下正在厨房做糕点呢。” 傅祈年没在说话，幽沉的眸色比这夜色还寒冷。 冬霁就静静地站在他的身侧。 其实她更想进去看看公主怎么样了，也不知主子为何要站在外面，这时候不应该陪在公主身边吗？ 玄穆很快就回来了。 主仆几人站在月下，良久傅祈年才缓缓开口：“她会想明白的。” 闻言，玄穆和冬霁对视一眼。 “别做什么糕点了，熬点粥过来。”傅祈年侧头，语气不带任何温度：“冬霁，去打盆热水。” 冬霁微微颔首，正欲转身便瞧见秋棠快步走了进来。她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哭过了，“主子，公主呢？” 傅祈年头也不回，只留下一句：“有事明日再议。” “何事这么急？”玄穆疑惑道：“跟玉蕊烟有关吗？” 秋棠点点头，看向冬霁，“嘉兴公主非要带蕊烟去南阳，沈世子怎么拦都拦不住，还被嘉兴公主大骂了一顿。” 玄穆下意识问：“太子呢？” 秋棠摇了摇头，“今夜缅军偷袭，动静闹得这么大，伤亡都还未统计出来，军营都乱成一锅粥了，太子哪里抽得开身啊。” “我过去瞧瞧。”话落，冬霁又看向玄穆，“你去趟厨房吧，让沉香别做糕点了，熬点儿银耳紫薯粳米粥。” 玄穆点点头，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璟瑟站在床榻前挑选着衣裳，听见身后的动静，她头也没回。 “这件衣裳好看吗？” 傅祈年点点头。 璟瑟拿在身上比划了一下，是件青色的衣裙，上面绣着合欢花，很是素雅。 或是不大满意，她又放在了一边儿，低声道：“蕊烟应该不喜欢这样的，她素日里穿着——” 目光落在紫色的软罗烟上，衣摆绣着大朵的曼陀罗，清丽脱俗，娇而不媚。 璟瑟伸出手摸了摸上面的曼陀罗，轻笑道：“这件好，她一定喜欢。” “其实我倒是觉得她穿这件黑色的劲装要好看些，干净利落。” “初见蕊烟时，觉得她该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说到这儿，璟瑟似想到什么好玩儿的事儿，轻笑出声，“当时她和砚礼的事儿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小燕子还叫她‘妖女’呢。” 傅祈年当时没在京城，自然不知道璟瑟口中说的这些事儿，不免有些疑惑：“妖女？那为什么后来又处到一起去了？是因为春斋楼走水吗？” “对。” “要是她那次没有回头来找我——” 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了。 “她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表面上看着大大咧咧的，其实特别细心。” “还特别仗义。” “若是没有给她赎身，她现在应该还好好儿待在京城的吧。” 秋棠正好端着水从外面走了进来，听见璟瑟这话，她轻声开口：“公主，您别这样说。” “蕊烟曾不止一次告诉属下，她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能跟在您身边，她很开心。” 璟瑟扬了扬唇角，眼眶却渐渐蓄满了泪水，“是我没有保护好她。” “我该怎么向娮娮交代啊，娮娮还在京城里等着她呢。” 一滴豆大的晶莹泪珠顺着脸颊翻滚着坠落下来，璟瑟看着手上的血，喃喃道：“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秋棠本想开口安慰璟瑟，可她张了张嘴发现什么都说不出来。 听见璟瑟的哭声，她死死咬着下唇。 傅祈年抬了抬手，秋棠放下盆后便快步走了出去。才走到门口，泪水便从眼眶中流了出来。 傅祈年拧了帕子替璟瑟擦了擦手，盆里的水很快便成了红色。 他叹了口气，把她揽入怀里，感受到她那有些单薄的肩膀不停地抽搐颤抖着，傅祈年心底泛出一丝心疼，唇瓣用力地抿了抿，没有说话。 哭吧。 哭出来总归是要好受些。 第241章 更希望你骗了我 “谢公子何时才有空来见——” 冬霁一个眼神过去，慕凝立刻将嘴给闭上了。 看着热腾腾的饭菜，她胃口全无。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剑兰蹙了蹙眉，疑惑道：“小姐，怎么谢公子还不来见咱们呀。” “应该是谢府吧？”慕凝也不大确定，昨儿有人从身后将她们给劈晕了，待醒来时就已经到这儿了。 “小姐，您真的不饿吗？先吃点儿吧，说不定谢公子待会儿吃过饭就来了。” 闻言，慕凝也只好点了点头。 毕竟这里不是王宫，不可能随时都给她备着吃的，这顿不吃就只能等着晚上了。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门口。 小燕子抱着一个小盒子站在那里，她压下自己心底的起伏，带着几分苦涩道：“皇姐，那我就先带蕊烟回南阳了。” 秋棠欲言又止。 璟瑟点了点头，哑着声音道：“那我们……京城见。” 小燕子颔首，离开时又往府里深深看了一眼，虽然未瞧见哥哥身影但她知道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看着。 她叹了口气，用不冷不热没有感情的声调，说：“人终有一死，或突发意外，或寿终正寝。但蕊烟是为你而死，你现在还不肯出来——” “小燕子！”永琮打断她，有些无奈道：“别逼你哥了，他也不想这样。” 璟瑟走上前替小燕子理了理额间的碎发，睫羽眨动，掩去眼底一掠而过的雾气，再抬眸已是神定自若，“这是蕊烟的选择，别怪你哥哥了。” “秋棠，你替我送蕊烟一程。” 秋棠一愣，很快就调整过来，快步走到璟瑟跟前道：“公主，您是属下送到——” “南阳。” 秋棠点点头，激动道：“多谢公主能让属下送蕊烟最后一程，属下一定会在路上保护好嘉兴公主，请公主放心！” 璟瑟深深地看了一眼小燕子手上抱着的小盒子，而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府里。 看见璟瑟眼角划过的眼泪，小燕子怔怔地往前走了两步，对着她的背影道：“皇姐！您要保护好自己啊！咱们京城再见！” 永琮看了眼天色，道：“快走吧，别再耽搁了。” 送走了小燕子，永琮有些放心不下璟瑟，转身回了府里。 “太子，咱们不用去军营吗？” “军营不是有国师大人和傅将军么？”话落，永琮转身就去了璟瑟的院子。 只可惜，扑了个空。 这府里就这么大，小燕子又走了，皇姐不在自己的院子又能去哪儿？ 永琮一转身便看见一个人影从屋檐上跳了下来，看清楚来人后，他愣了片刻才道：“王爷好雅兴，放着大门不走偏——” “她呢？”谢君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又问：“本王看着不狼狈吧？诶，为了能早些见到你皇姐，本王日夜赶路，亏得这副身子骨还算硬朗。” 永琮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说话，又听见谢君则道：“罢了，本王还是去洗漱一番了再来见你皇姐吧。” “如今这鬼样子——” “啧，本王自己都嫌弃。” “还是洗漱了再见，省得破坏了本王在阿婳心中的形象。” 话落，谢君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璟瑟的院子。他对这儿倒是熟悉，就像回了自己家一样，也不需要人带路。 永琮看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不是说五王爷回南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他摇了摇头，又去找沈砚礼。 冬霁到门口停下了脚步，转身对璟瑟道：“公主，您进去吧，属下就在门口等着。” 听见动静，慕凝赶紧调整了一下坐姿，巴巴儿地望着门口。 片刻后，有一女子走了进来。 慕凝傻眼了，璟瑟淡淡瞥了她一眼，径直走到了主位坐下。 剑兰蹙了蹙眉，有些不耐烦道：“敢问姑娘来者何人？不知可否帮忙告知谢公子一声，我家小姐有要事同他说。” “我就是。”璟瑟侧头，声音不带任何情绪：“有话直说吧，大家都很忙，没时间说废话。” 剑兰直勾勾地盯着她，沉默几秒，才觉得荒唐般地说：“你……你是谢公子？” 璟瑟看向慕凝，唇角不咸不淡地扯着：“出门在外女扮男装要方便些，倒不成想让你们误会了。” “你真的是恩公吗？”慕凝怔怔地望着璟瑟，眼神意味不明，“你不是男子？” 璟瑟摇了摇头，神色有些不耐：“瞧小姐那失魂落魄的模样，是男是女，当真如此重要吗？” “不……不是的。”慕凝收回视线，语气云淡风轻，又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欺辱：“我之所以过来，就是想问问昨夜栖流所——” 所以昨夜爹爹的人收手了吗？ 瞧着恩公的脸色，定是被她给害了！ 慕凝当即起身，脸上带有一丝歉意：“谢公……谢姑娘，我不是有意要骗您的。” “我当时收到的消息就是如此，我也不知他们为何会突然收手。我昨夜去栖流所看了，那里增加了守卫——” “你被责罚了，是不是？都怪我大意了，将错误的消息透露给了你。” 璟瑟想到了蕊烟，声音冷了几分：“昨夜确实有人偷袭了栖流所。” “真的？”慕凝下意识松了口气，道：“还好，还好……” “我以为我透露了错误的消息给你，害你被罚，真的快要自责死了。” “我更希望你骗了我。” 这样，蕊烟就不会死了。 慕凝一愣，小心翼翼地问：“死了很多人吗？怎么会呢？我昨夜偷偷摸去栖流所瞧了，那里不是增加了守卫吗？” 璟瑟摇了摇头，看着慕凝道：“多亏有你提前告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慕凝扬了扬唇角，暗道：“这也算是赎罪了吧。” 璟瑟不想再跟慕凝兜弯子了，直接道：“所以你是从哪里知道这个消息的？” 慕凝没想到璟瑟这样直接，转而笑道：“一个故人告诉我的罢了。” 璟瑟看着她不说话，慕凝心虚，又补了两句：“他是个商人，闯南走北的，消息自然要比我们灵通点儿。” “看来姑娘并非是诚心与我交往的。”话落，璟瑟缓缓站起身来。 “我——” 她既然来了幽云城，就是准备全盘托出的，可是…… 恩公变成了女儿身。 璟瑟看出她的犹豫，轻声道：“不急，我再给你三日时间，姑娘可以慢慢想。” 话落，冬霁在外敲了敲门，而后快步走了进来。她附耳在璟瑟耳畔说了句话，璟瑟神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谢姑娘，又发生了何事？” 璟瑟摇了摇头，只道：“现在外边混乱不堪，姑娘无事还是别离开这个院子了。” “冬霁，派两个人过来守着，莫要让贼人混进来。” 慕凝：…… 这到底防的她还是防的贼人啊？ 出了院子，璟瑟才问冬霁：“你刚刚说有人中毒了？谁中毒了？” 璟瑟现在听到“中毒”两字就害怕。 冬霁眉心蹙了蹙，淡声道：“公主，是五王爷。” 第242章 谁大谁小? “他不是回南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中的什么毒，严不严重？” 璟瑟脚步跨得很急，也不知谢君则是中了什么毒，秋棠又不在，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永琮去了沈砚礼院子，没想到也扑了空。正打算去军营便看到璟瑟一副情急的神态，他赶忙上前问道：“皇姐，您去哪儿了？刚刚我去您院子都没有找到您。” 璟瑟并未停下脚步，永琮赶紧跟了上去，“怎么了？急匆匆的，发生了何事？” “谢君则中毒了。” 永琮一愣，疑惑道：“皇姐听谁说的？五王爷刚刚不都还好好儿的吗？” “你见过他？”璟瑟幽幽地瞥向永琮，脚步也放慢了些，“冬霁，你是打哪儿听来的？” 是啊，谢君则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会中毒？ 几人刚走到岔路口便看见有个人在那儿候着。冬霁眼尖，一眼就将那个人给认了出来，“公主，是五王爷身边的青柏。” 话音刚落，青柏就走了过来，“公主，我家王爷此刻正在您的院子里候着呢。” 永琮挑了挑眉，暗道：“完了，五王爷这回可玩大了。” 璟瑟看着跟前的人，神色慢慢地沉了下去，冷声道：“不是说你家王爷中了毒么？可有派府医去瞧过了，严不严重？” 青柏垂着脑袋不敢接话。 璟瑟心中再有气也不会迁怒于一个侍卫，只道：“去请府医来。” 永琮一愣，上前道：“皇姐，军营还有事儿，我就不陪您回去了。” 军营那边如今离不开人，虽然有傅恒在，但有些事儿还得要他和傅祈年点头才行。 他得去军营将国师换回来。 如今皇姐这状态—— 他实在不敢让皇姐一个人待着。 另一边，谢君则还不知道这个小小的玩笑已经惹恼了璟瑟。 想着马上就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人，他唇角弧度渐深，只觉得口中的茶都要比往日更香醇。 “沉香啊，本王离开这段时日，你家公主可有提到过本王？” 沉香一愣，如实地摇了摇头。 “也是，阿婳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他唇边浮起一抹笑容，语气悠悠：“她只会把本王藏在心里面，要想也是偷偷的想。” 永琮还想快些回军营将傅祈年换回来，不曾想人家早已回来了。 他刚走到门口便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 “阿婳脸皮薄，怎会将这种话宣之于口呢，所以——” “公主脸皮……薄吗？”沉香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直接道：“前几日公主还在月下许愿了呢。” 谢君则微微一愣，声音很是认真：“她许了什么愿？可有提到本王？” 沉香摇了摇头，苦思一阵儿才将璟瑟那夜说的话想了起来。 “愿硝烟散尽，山河永固，人间皆安。” “这倒是像从她口中说出来的话。”谢君则坐正了身子，又问：“还有呢？你家公主还说什么了？” 当真没有提到他？ 她就不想早日见到自己吗？ 沉香歪了歪头，装作记不得了。 其实公主还说了一句，只是公主口中的那个人并非眼前的五王爷而是国师大人。 “唉——” 要是公主能将他们都收了，该有多好？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谢君则皱了皱眉，“这段时间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大事？”沉香摇了摇头，“奴婢只负责伺候公主起居，旁的事儿一概不知。” “不过昨夜倒有些奇怪，穆大人和秋棠姐姐将这院子守得死死的。奴婢觉着天儿有些冷，怕公主夜里睡不暖和，特意灌了两个汤婆子，可惜连公主面儿都没有见着。” 谢君则一听这话当即便坐不住了，“秋棠也罢了，玄穆一个大男人守在这里成何体统？！” “事关阿婳清誉，你们太子都没有说什么吗？”谢君则一愣，幽幽道：“谢君屹不会在房中吧？” “自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傅祈年缓缓走了进来，“我与她本就有婚约在身，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此举也——” “有婚约又何妨？到底还未成婚，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这若是传出去，阿婳的清誉全毁了！” “心是脏的，想什么都是脏的。”傅祈年侧头，语气闲散又意有所指：“这些年本座虽然一直待在大清，但对五王爷到底还是有所了解，若不知你脾性，当真以为五哥是想要逼她给个名分了。” “七弟又在阴阳怪气些什么？我何时逼过阿婳——” “五哥一口一个‘阿婳’叫得真是顺口，这要是让有心之人听到必会将此事拿来大做文章——”傅祈年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懒洋洋道：“到时候她会如何呢？” 谢君则轻轻咳嗽了两声，道：“流言四起，我自会对她负责。” “我要你对我负责？”璟瑟破门而入，又转眸看向傅祈年，“你不是在军营吗？” “放心不下你，将军营的事儿处理完就回来了。”傅祈年轻叹了口气，语气很欠，“璟瑟，你可算回来了。” 这语气—— 璟瑟蹙了蹙眉，一脸疑惑地看向傅祈年。 “你刚刚也听到了吧？五哥说要对你负责呢。” “他对你负责，那谁对本座负责？” “都说皇命不可违，本座若早知今日会落个这样的结果，当日说什么都不会离开你半步。” 璟瑟虽哪里不知道傅祈年的小心思，轻声道：“你若不来，边境的百姓们该怎么办？” 谢君则看不惯他这副德行，轻嗤了声：“七弟这话说的，好像本王是那趁人之危的小人一样。” “阿婳，我们刚刚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 “我也从未想过逼你，名不名分的又有什么关系呢，能陪在你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是啊，名不名分的又有什么关系呢？”傅祈年抬起眸子，水雾的眼睛看着璟瑟，“五哥对公主一片真心，不如公主把五哥收了吧？往后我们兄弟二人一起伺候公主。” 傅祈年将“伺候”二字咬得格外重。 璟瑟还未来得及说话，傅祈年又道：“对了，蒙古的那位小王爷对公主用情至深，公主万不能厚此薄彼，干脆也一并收了吧？” 谢君则好似真的不在意一般，耿直道：“谁大谁小？” “南苑跟蒙古比起来，孰轻孰重？”傅祈年叹了口气，悠悠道：“五哥自然要比那蒙古的小王爷尊贵些。” 他们兄弟二人向来不睦，就因为这句话，谢君则第一次将他这个七弟看顺眼了。 他又道：“那你我二人——” “从前便是我为兄，你为弟。七弟啊，不如咱们还是按照这个——” “得了吧，还真分起大小来了？”璟瑟睨了谢君则一眼，又转眸看向傅祈年，“装得累不累？装什么不好，装大度，也不看看自己装得像不像。” “我……”傅祈年欲言又止。 璟瑟揉了揉额头，“出去！我有话要同他说。” “什么话连我也不能……”傅祈年话还未说完，谢君则便一脸得意的将他打断，“自然是悄悄话。” 璟瑟一个眼神，兄弟俩都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傅祈年当然是相信璟瑟的，想着她这两日都没怎么吃东西，轻声道：“晚膳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璟瑟实在没什么胃口，敷衍道：“随便吧。” 傅祈年点点头，刚走到门口又听见璟瑟的声音，“笋泼肉面。” 他扬了扬唇，道：“好，我这去给你做。” “七弟还会下厨啊？不知今儿能否沾沾阿婳的光，尝尝七弟的手艺？” 闻言，傅祈年似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243章 她不会嫌弃的 府医再三把脉，确定无误后才收回了手，躬身走到璟瑟跟前道：“回公主话，王爷身子康健得很，并无中毒迹象。” 谢君则一怔，忙避开了视线，嬉笑道：“阿婳，我不过是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怎的真的将府医叫来了？”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璟瑟慢慢转了一下手里的茶杯，侧头对府医道：“你先下去吧。” 发觉公主脸色不大好看，府医点点头，收起药箱便离开了屋子。 “阿婳，你生气了？”谢君则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忽地笑了，显然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你担心我，是不是？” 璟瑟揉了揉额头，不答反问：“谢君羡呢？” “他一回来就直奔小燕子的院子去了。阿婳，咱们这么久没见了，怎么一见面你就问别的男人？”他环臂站定在侧，眉眼间疲惫明显。 “为了能早日见到你，我连夜赶路，都没怎么休息，一路上连口热乎的都没有吃上。你瞧，我是不是瘦了些？” “还好谢君羡那小子心里也念着小燕子的，不然他若是敢拖我后腿，我定——” “阿婳，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谢君则蹲下身来，抬起眼睫，漆黑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她，深眸映出她的面容。 “真生气了？是……我刚刚吓到你了吗？我……现在在你心中都变得这么重要了吗？” 他挠了挠头，唇角轻扯了下，“我怎会中毒呢？我逗你呢，我这个人福大命大造化大，什么事儿都能逢凶化吉。” “一般的毒药可毒不死我，你就放心好了。我还没活够呢，我若是死了，谁保护你？谁带你去南苑——” “谢君则。”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谢君则还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 “怎么了？”男人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神透着认真，仿佛看到了她的心底。 璟瑟摇了摇头。 “他欺负你了？”话落，谢君则眼里立刻笼了一层暗色，起身就准备往外走，“虽然我这些日子没怎么休息，但揍人的力气还是有的，和他打个平手应该没有问题。” “他没有。”璟瑟赶紧拉住他的衣袖，低声道：“你如今怎的也变得这般冲动了？果真是和小燕子在一起待久了。” “能动手解决的事为何要动嘴？”他摇了摇头，颇为惋惜的模样，“好不容易寻了个由头可以揍他一顿。阿婳，你是担心我打不过还是怕我下手没轻重，伤了他？” 璟瑟不语。 谢君则瞥了她一眼，走到一侧坐下。桌上的茶放得有些凉了，他刚端起又放了下来，只道：“说说吧，究竟怎么了？” 他这模样，倒像是为她撑腰做主来了。 璟瑟目光闪了闪，站起身背对他道：“蕊烟，没了。” 谢君则一愣，俊脸上腾地升起一抹不可思议，下意识问：“怎么没的？什么时候的事儿？她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还是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 璟瑟以为他会怪自己。 她知道谢君则为了训练蕊烟是费了番心思的，不然蕊烟的功夫不可能在短短时间内就精进了那么多。 谢君则腾地站了起来，两步就走到了她跟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除了有些瘦小，没什么毛病。 “你当时有没有在场？可有受伤？” 玉蕊烟没了就没了，于他而言死的也不过是个侍卫罢了。 死人本就是常事，也正应了那句话。 最是无情帝王家。 璟瑟摇了摇头，道：“那柄匕首插得不深，并不足以致命，但匕首上涂有剧毒。” “所以，当时你也在场？”谢君则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不由打了个寒战，“万幸你没事，谢君屹怎敢让你——” “你知道的，只要我想，没人拦得住我。”璟瑟垂下眸子，眼神黯淡下来，“况且我们当时藏在暗处，只是没料到会发生意外。” “谢君则，对不起啊。” “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早知道那夜就不该让她出门才是。” “阿婳，永远别和我说对不起。” 璟瑟推窗望去，冷风裹挟着雪花迎面排来，冷空气蓦地钻入口鼻，寒风吹乱了她长长的发丝。 谢君则伸出手想替她将那几缕头发绾到耳后，只是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手停在了半空。半晌，他蓦的收回握拳。 转过声道：“我替她赎身，教她功夫，把她送到你的身边，不是让你保护她的。” “阿婳，你无需自责。” “我再替你选个好的，只是她从南苑过来还需要费些时日。” “不必了，我会保护好自己的。”璟瑟侧目看他，换了个话题：“就快要过年了，不回南苑陪你父皇母后，跑回来做什么？” “年年都跟他们一起过，没意思。”谢君则伸了个懒腰，或是觉得有些冷，他将窗户关上。 “谢君屹动作怎么这么慢，也不怕把你给饿着。”他摸了摸肚子，走到檀木椅前坐下。 一坐下，便靠到了椅背上，这会儿倒是不顾什么形象了，没长骨头似的，没什么坐相。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我不饿，主要是怕你饿坏了。” “不饿？”傅祈年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对身后的人道：“既然王爷不饿，那便端回去吧。” 沉香一愣，随即福了福身子，转身就准备往屋外走。 谢君则赶紧起身将人给拦住，颇有些不满，“怎么不一样？我要跟阿婳吃一样的。” 璟瑟见只有一碗，疑惑道：“你的呢？” “我还不饿，晚些时候再吃。”话落，傅祈年又转头睨了谢君则一眼，道：“皇兄误会了，其实这饭也不是为你准备的。” “嗯？不是为我准备的？”为了赶路，他已经好久没吃上一口热乎的了，眼下馋得不行。 璟瑟也是一脸疑惑，只当傅祈年是在开玩笑，对谢君则道：“快些吃吧，吃完了回去好好睡一觉。” 谢君则嘿嘿一笑，“还是阿婳疼我。” 沉香一脸尴尬，转头瞥了傅祈年一眼，又对谢君则道：“王爷，这饭菜确实不是为您准备的。” 闻言，谢君则抬眸，发现傅祈年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七弟，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他放下筷子，“这饭菜既不是为本王备下的，那沉香，你来说说，这饭菜是为谁备下的？” 沉香摇了摇头，“奴婢刚刚是准备备两份的，可……国师大人说，说您没有胃口。” 他没胃口？眼下便是一头牛，他都能吃下！ 谢君则瞧着沉香这模样不像是在开玩笑，又转头看向璟瑟，委屈巴巴道了声：“阿婳——” “罢了，我来你这儿就跟回自己家一样，以咱们的关系怎么说我也算半个主人了吧，哪有主人跟客人抢吃的的道理，我不吃便是了。” 以他们的关系？他们是什么关系？ 傅祈年虽然心里清楚，可这话若是入了旁人的耳里—— 他眉眼含笑，眸光却寒冷如霜。 谢君则撇着嘴，继续道：“阿婳，别担心，我没事儿的，我还撑得住，饿不死的。” 璟瑟懒得看他做戏，转头看向傅祈年，道：“真有客人要来？你怎的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这饭菜平日里对付两口还成，若要拿来招待客人——” “她不会嫌弃的。”傅祈年扬了扬唇，看上去心情不错，对门外的人道：“进来吧。” 第244章 她来了 谢君则顺着傅祈年的目光往门口一看，忽然顿住，黑眸闪过一丝意外。 他第一反应没有问她为何会来大清，而是转头看向璟瑟，欲开口解释。 “阿婳——” 璟瑟瞧了一眼碗里的面，只怕再不吃就要坨了，便拿起筷子慢慢的吃了起来。 女子缓缓走上前福了福身子，温声道：“妾身见过王爷。”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软罗裙，身形纤细，不盈一握。房门未关，风顺着吹了进来，吹拂她垂落的青丝鬓发。 “七王爷万福。”她扬了扬唇，目光落在璟瑟身上，隔了半晌才缓缓道：“这位便是和敬公主了吧？” 闻言，璟瑟吃面的动作一顿。 傅祈年拿出锦帕替她擦了擦嘴角，眸底泛出柔色，“吃慢些，别噎着了。” 璟瑟浅然一笑，随即看向不远处的人儿，“徐姑娘，还没用过饭吧？不妨先吃点糕点垫垫肚子，我这就让厨房的人做。” “公主怎知我——”徐舒言微微一愣，下意识看向傅祈年，又道声了谢。 今儿算她运气好。 刚到幽云城便遇到了七王爷，不然只怕还要费上些功夫才能见到他。 “还站着做甚？先坐下吧。”璟瑟转头，正好对上谢君则的目光，她似没有看见一般，对沉香道：“快上壶热茶来，再吩咐厨房备些吃的。” 傅祈年睨了桌上的饭菜一眼，“这不是有现成的？” 璟瑟正欲开口，徐舒言先一步应下，“公主，不必这般麻烦，我就吃这个好了。” 她本就不挑嘴，一连赶了几天的路，自然是有什么吃什么，而且她也不想麻烦别人。 “王爷吃了吗？” 等了半天没下文，抬眸才发现，她夫君的目光一直都在和敬公主身上。 是啊，若她是男子—— 也不会选自己的。 “阿婳——” “我和她之间，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他们终是没能和离。 这桩婚事原是先帝定下来的，没能遵从先帝遗诏封她为正妃本就再朝堂上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如今贸然和离，别说皇后了，皇上也不会同意。 璟瑟似没有听见，笑眼澄澈，认真道：“不知徐姑娘突然到访，招待不周，见笑了。” 徐舒言一怔，思绪放空，下意识回：“是我唐突了，该递个帖子再上门的。” 看着主位上的人儿，徐舒言才知道她输得有多彻底。 脑海里忽然出现一句话，“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璟瑟扬了扬唇，“快些吃吧，这个天儿冷得快，若是不合胃口，再让厨房重做。” 徐舒意点了点头，拿着筷子小口吃了起来，注意到璟瑟的目光，她抬起头来，笑道：“很好吃，公主也快吃吧。” 璟瑟点点头，继续吃了起来。 吃到一半，她似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谢君则道：“你待会儿去傅祈年的院子同他一起吃吧。” “王爷还没有吃么？”徐舒言抬眸看他，注意到他神色，她又低下头来，细声道：“知道你不想见我，你放心，我吃过饭就离开。” “幽云城这么大，哪里不能吃饭？” 偏要往阿婳跟前凑，怕是来给他添堵的，谢君则语气不大好，转头对璟瑟道：“还吃什么！没胃口。” 还不等璟瑟说话，他便起身离开了。 “他冲我吼什么？”璟瑟凝起眉心，对沉香道：“太子和沈世子要回来用饭么？” 沉香摇了摇头，“太子身边的人一早就回府传话了，说今儿晚膳在军营用。” 璟瑟点点头，半天才道：“今儿厨房不许留吃食，白面馍馍也不行！给我把门锁死了，不是说没胃口吗，饿不死他。” 徐舒言听到这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似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璟瑟嘴里说出来的一般。 眼前这位和敬公主跟传闻中不大一样。 跟她想象中的，也不一样。 傅祈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宠溺道：“你啊，真是跟她在一起待久了，什么死不死的，也不嫌不吉利。” 说起小燕子，璟瑟却忽然想到了紫薇。 想来她回京之时，紫薇已经生了吧。 傅祈年见她不说话，轻声问：“在想什么？” “也不知黄河水患解决了没有？尔康应该也快要回京了吧？”还不等傅祈年回答，璟瑟便下起了逐客令，“你军营不是还有事吗？快去吧，早些回来。” 傅祈年知道璟瑟这是怕自己待在这儿徐舒言会不自在，点点头道：“你乖乖在府上待着，我将玄穆留给你，若是出府，多带些人跟着。” 傅祈年离开后，璟瑟又看向沉香，“去换壶热茶来。” 一时间，屋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徐舒言便是再饿，如今也没什么胃口了。 她没有想到，不过数月未见，他竟厌恶她至此。 是了，他一直都不喜欢自己。 她微怔，沉吟思索了片刻后，还是将自己想问的话给问了出来，“公主是如何知道我的？他……在您跟前提过我吗？” 璟瑟一愣，那夜他们在福景殿喝酒赏月，确实是提到过她的，想到这儿，璟瑟点了点头。 “在他口中，我是怎么样的人？”徐舒言低头抿唇，声音低得像是叹息：“我不过随口一问罢了，便是您不说，我心里也是知道的。” “公主，谢谢您能留我下来用饭。”她起身，唇角微扬，“天色不早了，我就先离开了。” “就在这儿住下吧。”璟瑟也跟着起身，道：“虽然年前不会跟缅甸交兵，但幽云城远不如看上去那般太平，住在这儿至少是安全的。” 徐舒言摇了摇头，“他不想见到我。” 璟瑟拉着她到窗前坐下，沉香上前替二人斟茶。 “凭你是相府嫡女，南苑五王爷的侧妃，我也不可能让你在我大清出事。” “沉香，去将隔壁厢房打扫干净，往后侧妃就与我同住了。” 沉香一愣，随即福身退了出去。 “公主——”徐舒言红着眼尾摇了摇头，轻声细语道：“这不合适。” “我说合适就合适。” 徐舒言怔怔地望着璟瑟，“您若是不嫌弃便唤我舒言吧，他不喜旁人唤我‘侧妃’。” 璟瑟一愣，下意识问：“那在南苑——” 在南苑，没人敢当着五王爷的面儿，唤她一声“侧妃”。 连府里的人都是称她为“徐姑娘”。 这便是不承认她身份了。 璟瑟注意到她眼里的泪光这才发觉自己失言了，笑道：“好，都听舒言的。” “这儿毕竟不是南苑，唤你‘侧妃’确实不大合适，若是唤习惯了，出门还会暴露你身份呢。” 徐舒言扬了扬唇，正欲开口便有一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阿婳，你瞧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来了。” 谢君则献宝似的将东西递到璟瑟跟前，“这是我亲手做的，你瞧瞧喜不喜欢？别生气了，我刚刚一时糊涂，不该吼你。” 王爷竟也会低头认错吗？ 徐舒言神色有些僵，强压着情绪。 注意到她的目光，谢君则转过头来，“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说用过饭就走吗？莫不是想赖在这里。” “我……我这就走。”徐舒言起身，扯了扯嘴角道：“公主，我就先走了，改日再来——” “别来了。”谢君则原本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阿婳贵为公主，不是你想见便能见到的。” 徐舒言脸上有些挂不住，还是点了点头道：“王爷提醒得是，妾身记下了。” 璟瑟赶紧上前将人拉住，正好沉香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恭敬道：“公主，都收拾好了。” 见气氛有些不对，沉香笑道：“侧妃不妨同奴婢去瞧瞧吧？有什么短的缺的，奴婢好让人补上。” “去吧。”璟瑟拍了拍徐舒言的手，又转头对沉香道：“徐姑娘赶路辛苦，让人备水伺候她沐浴。” 谢君则没说话那便是没有意见了。 徐舒言没想到他会这样听一个人的话，心中微苦，转身跟着沉香离开了。 “阿婳！”谢君则缓了一会儿，语气软了几分，“你为何要将她留下来？” “我不能让她在大清出事。”璟瑟拿起谢君则送来的小玩意儿研究了起来，沉默半晌才问：“你怎的就这样讨厌她？” 不说还好，说到这个话题，谢君则脸色更沉了。 “我不该讨厌她？”他语气一滞，带着嘲讽道：“她在你面前装可怜了，是不是？” “阿婳，你莫要被她骗了。” “她可没有你看上去的那么单纯善良，要知道我当初可就差点折到她手里了。” “不能够吧？人家对你——” 谢君则冷笑一声，打断她的话，“当初若不是青柏及时出现将我带走，本王清白难保！” 第245章 无心亦无胆 “那时你们成婚了没有？” 谢君则一怔，点了点头。 璟瑟又问：“成婚多久了？” 谢君则蹙了蹙眉，想了半天才道：“一年多吧？记不得了。” “你从不碰人家，又不踏足她的院子，让府里的人如何看她？又让外面的人如何想她？”璟瑟轻叹一口气，继而道：“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你可以充耳不闻，可你有想过她的处境？” “她该如何在世家贵女面前抬起头来？这世道本就是女子多艰。”璟瑟看向谢君则，“谣言是能逼死人的。” 房门外，沉香怔怔地望着徐姑娘。 “从正妃变成了侧妃，”璟瑟笑着扬了扬唇，道：“若在意的不是你这个人，谁还会嫁？” “你又怎知她在意我？有先帝遗诏在，就算她父亲是丞相……” “是你闹了一场，她才从正妃变成了侧妃。”璟瑟打断他，“原就是你对不住她在先，她若不想，大可以让丞相到皇上跟前卖一卖老脸。” “就算我对不住她，可成婚后我府上仅有她一人，这和正妃有何区别？”沉默半晌，谢君则面色沉沉道：“本就是搭伙过日子，我府上也不缺她一口吃的，稀里糊涂的把日子过下去就算了，她竟敢给我下那种药。” 沉香张了张嘴，下意识看向身侧的徐姑娘，余光却看见了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不是被公主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她忙福了福身子，开口道：“奴婢不是有意听公主说话的，请国师大人恕罪！” 徐舒言咬了咬唇，福身行礼后跑着离开了。 沉香见傅祈年没有怪罪的意思，忙跟了上去。她得替公主将徐姑娘看好，别让这徐姑娘在他们大清出了什么事儿。 “那是她心善，若换做是我……”璟瑟搁下茶盏，缓缓道：“可就没这么简单了。” 谢君则笑着道：“阿婳，你跟她是不一样的。若嫁我之人是你，我定日日宿在你的院子，满心满眼都是你，绝不在外沾花惹草。” “五哥可还真敢想啊。”傅祈年悠然踏着步子，十分自然地坐在了璟瑟身侧，“快过年了，虽然这儿不比京城，但也不能马虎。” 璟瑟还未将油皮纸打开便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傅祈年笑道：“鸡鸭鱼肉、茶酒油酱、南北炒货、糖饵果品，我都让人采买充足了。” 谢君则倒是不客气，打开油皮纸就拿着吃了起来，“嗯，是不错，不过跟南苑的比还是差了点儿。” “五哥好兴致，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思在这儿吃栗子。”傅祈年拖着尾音，慢悠悠地说：“还不快看看去，她若是出了个什么岔子……” 璟瑟一怔，转头看向傅祈年，“舒言……” 傅祈年点头道：“她都听到了。” 璟瑟倒吸一口凉气，反观谢君则，倒像是没听见一般，真就丝毫不在乎。 “你还坐着干甚？”璟瑟将糖炒栗子从他手上拿了过来，“快去把人追回来。” “阿婳，你心里就没有一点点不舒服吗？”谢君则忽略掉傅祈年的视线，看着璟瑟问：“你对我当真就没有一点感觉吗？哪怕一点点呢？” 璟瑟张了张嘴，谢君则扯唇，气定神闲道：“我就多余问这一嘴，罢了，我去将她找回来就是。” 谢君则走后，傅祈年偏过头，半开玩笑道：“你刚刚说她心善，那你若是她，会如何？” “下药啊，不过不是催欲药。”璟瑟身体往后靠了靠，嘴角噙着一抹让人看不分明的笑意，“我没去过你们那边，却也猜得到那流言有多难听。” “成婚几载，夫君却从不愿踏足自己院子一步，还未弄清原由，世人却下意识将错处归咎在女子身上，这是何道理？” “论身份，论样貌，论才情，她在南苑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好。这上面挑不出错处来，她们是不是又说舒言没用？笼络不住自己夫君的心？” 傅祈年一愣，随即点点头。 虽然他自来了大清后就没再回过南苑，可谢君则和徐舒言的事儿他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可这分明不是舒言的错，若我是她……”璟瑟慢条斯理的捋了捋鬓角的碎发，一字一句道：“先下药，等个一年半载后再找人散播谣言。” 傅祈年皱了皱眉，轻轻开口：“什么药，能管这么长的时间？还要等个一年半载？” “自然是让人断子绝孙的药。”她低下头，掩住翘起的嘴角，“你说要是外面的人知道五王爷行房事不利，身患……不举之症，会是何反应？那时他们应该会反过来心疼舒言了吧？” 之所以等上个一年半载，不过也是洗涮嫌疑罢了。总不能你前脚刚请人到你院子吃饭，后脚他就被诊断出身体出了什么毛病吧？ 璟瑟目光沉沉地看着手中的栗子，轻声道：“或许根本不需要等上个一年半载，也无需找人散播谣言。” 待他行房事时，自会发现问题。 傅祈年定了定神，又噙起一分笑意。 既然话赶话说到了这儿，璟瑟也半开玩笑道：“将来你若敢找别的女人，我便拿这个法子来治你。” 傅祈年正欲开口，冬霁便快步走了进来，“公主，缅甸的那位公主嚷嚷着要见您呢。” “她这么快就想好了？”璟瑟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行吧，我过去瞧瞧。” 璟瑟走了几步，又转头对傅祈年道：“我可不是跟你说笑，只要你敢，我必说到做到。” 傅祈年无声地笑了下，目光专注，“没那个心亦没那个胆儿。” 第246章 爱新觉罗·璟瑟 大雪纷纷扬扬宛如鹅毛，屋子里炉火烧得旺盛。 璟瑟瞧了一眼桌上早已放凉的饭菜，沉默半晌才开口：“房中只有你我两人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吧。” 慕凝两手捧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露出一丝如释重负。 “谢姑娘，其实我不是大清的人。” 璟瑟抬头看她，缓缓一笑，“其实我不姓谢。” 慕凝微微一怔，随即便恢复了神色。 “姑娘姓什么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我只知道姑娘是个好人。” 璟瑟弯眼一笑，“你也是个好人。” “我不是。”她垂眼，强绷着表情，镇定地鼓足勇气：\"姑娘，我知道你是大户人家出身，家里人认识军营里当官的，你将我交给他们吧。\" 璟瑟看着她不接话。 慕凝神情微敛，眼眸中的温顺敛去，渐渐有坚决浮了上来，“我是缅甸十公主，慕凝。” “十公主？”璟瑟只知她是缅甸的公主，还真不知她排行老几。 “没听说过我也很正常，毕竟在外人眼里慕沙才是最受宠的那一个。”说到这，慕凝眉眼流露出一层伤感，缓缓道：“其实我娘才是原配夫人。” “我知道你们恨极了缅甸人，姑娘，你将我交出去吧。” “如果我爹还有良知，如果我爹心里面还有我这个女儿……” “他应该会撤军的。” 这句话慕凝说得十分没有底气。 璟瑟没想到慕凝就这样直接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沉默片刻后才道：“若是把你交到上面去，你可知你会经历什么？” 她摇了摇头，只道：“来之前我就已经想清楚了，就当是我替他恕罪，报答这些年的养育之恩吧。” 璟瑟蹙了蹙眉，问：“你真想清楚了？” 慕凝笑着起身走到梳妆台坐下，“你瞧我这张脸，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进宫为妃呢。” “你们大清皇帝后宫有多少妃子？他老不老？年纪应该跟我爹差不多大吧？你瞧，我真是糊涂了，这幽云城距京城千里之遥，你又怎会知道这些呢。” 璟瑟扬了扬唇角，真想把她脑袋切开，看看她脑袋里面装的什么。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开始想这么远的事儿了。 “你也说了，那是运气好的情况下才有机会进宫面圣。若是运气不好……”璟瑟起身走到她身边，故意逗她道：“那下场可就惨了。” 慕凝垂眸，“我知道。” “最恨缅甸人的或许不是百姓，而是军营里的那些士兵，若是把你丢去军营让他们泄愤呢？任人玩弄、为奴为妓、凌辱致死，你也愿意吗？” 眼底薄薄的悲凉浮漫出来，慕凝摇头浅笑道：“你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呢，可我别无选择。” 她也想相信她的爹爹啊。 可是事实就摆在眼前，这些年她爹在大清国师手里吃了多少亏？若非那段时间大清的国师忽然消失，她爹又怎可能这么轻易地就攻下了那两座城池？ 如今大清皇帝又派了太子和傅恒来，连和敬公主都来了边境，她爹能在他们手里讨什么好？ 她自然要为自己谋一条出路。 主动站出来下场至少应该要好些吧？或许她爹真的撤军了呢？这样又可以少死多少人？ “战败国都会送公主求和，我爹定是舍不得将慕沙交出来的。” 璟瑟不解，下意识问：“你的其他姐妹都有了婚姻，嫁人了么？” “九姐没有，但她生母身份低微，连带着她也不怎么受宠，是最不起眼的一个。要想平息大清皇帝的怒火，到时候我爹定是会在我和慕沙之间做选择的。” 她扬了扬唇，忽然换了话题，“幸好你是女儿身，不然我定是要抱憾终身的。” “回缅甸后我就常常在想，若你是缅甸人就好了，我定将你掳回王宫，让你做我的驸马。” “可现实中，我们站在了对立面。” “我们之间隔着的不是山水，我们之间隔着的是家仇国恨，那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那时我便知道，我们注定是无缘了。” 璟瑟眼眸微阔，眸底划过一抹惊讶。 她从不知自己的魅力这样大，有一天竟会被女子—— 慕凝见她怔在那里，扯了扯嘴角道：“好啦，现在知道你是女子，我心里反而要好受些。” 这样，就没那么多遗憾了吧。 “我不是有意要瞒着自己的身份，我是怕你会嫌弃我，讨厌我。”她回头看向璟瑟，认真道：“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吗？哪怕只能做一日的朋友，我也心满意足了。” 璟瑟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她和慕凝认识的时间不久，接触得不多，但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慕凝问：“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璟瑟。”瞥见她的表情，璟瑟不动声色地笑了下，唇角微扬，“爱新觉罗·璟瑟。” “你……你……”慕凝惊得说不出话来，不认识般愣愣地望着她，半晌才轻声问：“你是大清的公主？” 还是大清最受宠的和敬公主！ 她对这位公主本不怎么了解，还是从爹那里知道的。 “怎么？不好么？”璟瑟笑着看向她，调侃道：“有我这么一个朋友，你就不必再活在担惊受怕中了。” 慕凝张了张嘴，冬霁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公主，五王爷把徐姑娘找回来了。” 璟瑟见慕凝还怔在那里，笑道：“那你先好好消化消化，明儿再来跟你议正事。” 刚回到院子，璟瑟便听到了谢君则的声音。 “你自己来也就罢了，你怎的将她也带来了？你不知道她身子不好么？路上出了个什么意外怎么办？！” …… “既然阿婳将你留下来了，你这两日就别再去见她了。” …… “我自会将她安顿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无需本王提醒你了吧？” 第247章 她回来了. “在说什么呢？” 听见璟瑟的声音，谢君则立刻闭上了嘴，递给徐舒言一个眼神。 注意到二人神色，璟瑟蹙了蹙秀眉，却也没再继续问下去。 “阿婳，小燕子先前住的那院子不是还空着吗？要不让她搬过去吧？” 住在这儿多不方便啊。 他可不想每次来找阿婳都看见徐舒言。 徐舒言低着头没有说话，能见王爷一面已经很满足了，住在哪个院子于她而言真的不重要。 若是王爷看见她当真如此心烦的话，她愿意搬去那个院子。 “那小燕子回来了住哪儿？” 虽然说的是京城见，可是以小燕子的性子肯定不会这般老实。 “她这不是还没回来吗？就算她回来了也可以和你……” “她太闹腾了。”璟瑟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道。 见谢君则满脸无奈地模样，璟瑟直接下了逐客令，“好了，回你自己的院子吧，我还有话要和舒言说呢。” 谢君则脑袋稍稍一偏，吊儿郎当地看着璟瑟，“明明今儿才认识，好得就跟亲姐妹似的，也不见得你跟别人有这么多话说。” “就你话最多。” 徐舒言静静地站在一侧，将谢君则看璟瑟的眼神收入眼中。 她眼神稍暗，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 原来她的夫君也会有柔情似水的一面啊。 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冷冰冰的。 谢君则离开前又看了徐舒言一眼，徐舒言连忙低下了头，福身道：“妾身恭送王爷。” 直至谢君则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璟瑟才收回视线，轻笑道：“别站着了，过来坐吧。” 徐舒言点头，款款走上前来。 璟瑟扬了扬唇，下意识问：“你是一个人来的大清吗？怎么也不见你的贴身侍婢？” 瞧她这模样，也不像是个会功夫的。 南苑与幽云城隔着十万八千里，若真是一个人来的，璟瑟倒有些佩服她了。 徐舒言一愣，只道：“出门在外，带个婢女反而不方便。不瞒公主，此番前来，家父并不知情，我……是偷偷来的。” “嫁入王府几载，虽不是正妃，但王爷并无其他姬妾，府里大小事宜皆由我打理，一来二去倒是和管家熟络了起来。” “我能来大清多亏有周叔相助，如若不是他充当车夫——” 她又怎敢冒这个险。 徐舒言忽然抬起头来，苦笑道：“我自知样样不如公主，幸得王爷心悦的是您这样的女子，我输得心服口服。” 璟瑟张了张嘴，正欲开口，就听见她缓缓道：“跋山涉水只为见他一面，没想到换来的——” 却是嫌弃和责怪。 果然啊，人和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 “七弟说您见到我会欢喜的。” 他说，当他收到和敬公主来边境的消息时，担忧得好几个晚上都没睡着觉，又惊又怕，既期待又欢喜。 他说，五哥若是见了你，定会很感动的。 徐舒言信了。 可事实呢？王爷见到她的第一反应是皱眉、眼底的厌恶更是毫不掩饰。 “七弟说……您现在变了好多。” 是真的变了吗？还是说从前是王爷未遇到自己心仪的人，所以对所有女人都一个样。 但是对她的态度，总是要更恶劣些。 “七弟说——” “七弟！什么七弟？！徐舒言，你别忘了自己什么身份！” “你也配和阿婳相提并论？她骑马射箭不输男子、功夫也不比本王身边的暗卫差，至少防身是够用了。你呢？你会功夫吗？你识路吗？！” “净会给本王找麻烦，自己不要命也就罢了，她若是在路上出了个什么好歹，你担待不起！” “管好自己的嘴，若是敢在阿婳面前多嘴，别怪本王不留情面！” “舒言，舒言？”璟瑟挥了挥手，眼前的人儿才晃过神来。 徐舒言扯了扯嘴角，道：“天色不早了，公主早些就寝吧。” 璟瑟点头，徐舒言起身将她送到了门口。 两人本就住在一个院子，来回不过也就几步路。璟瑟刚走下台阶，身后之人又出了声：“公主——” 璟瑟缓缓回眸，徐舒言看了她半晌，犹豫再三后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转眼就要过年了。 因这里离南苑有些距离，所以璟瑟便做主将徐舒言留了下来。 谢君则虽不愿，终究是没有说什么。 慕凝自然也留了下来，她已经和璟瑟谈好了。 如她所愿，两国交战那天押她上城楼。 她还是想要看看，在她爹眼里，她这个女儿到底重不重要。 除此之外，她还提了一个条件。 只要不危害江山社稷，不伤及黎民百姓，璟瑟自然应了下来。况且，她那个条件于璟瑟而言，根本不算什么。 现在慕凝也可以在府里来去自由了。 永琮一直知道府上住了这么一号人物，碍于军营事多忙碌，他也一直未见到这位缅甸公主。 虽然相信皇姐的眼光，可事关皇姐安危，他还是派人在暗中盯了几日。 此事璟瑟是知情的，她并没有出言反对。 只有这样，永琮才会放心。 现在暗卫也已经撤掉了。 “璟瑟，你在想什么呢？”慕凝撇了撇嘴，不满道：“瞧你这模样，定是没有听到我刚刚说的什么。” “听到了，听到了。”璟瑟收回思绪，无奈道：“还操心起慕沙来了，有这个时间，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璟瑟话音刚落，慕凝就起身走到了璟瑟身侧，跟八爪鱼似的黏了上去。 “我这哪儿是操心她啊，她今后过得越惨我越开心。况且我现在都有你这个靠山了，还怕什么？”她扬了扬唇，又问：“璟瑟，你那几个皇弟哪个好相处些？” 璟瑟往旁边空余的位置移了移，打趣道：“你还挑起来了？” “虽然我是战败国送来的公主，可我们是朋友，不是吗？你皇阿玛那么宠你，我想嫁给谁，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一口一个战败国，若是你爹听了估计得气死。”璟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道：“以你的身份，估计只能——” “我知道。”慕凝移开视线，缓缓道：“我哪儿敢奢求正妻的身份。此番和亲，不求荣华富贵，也不求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只求在宫中的岁月能够平平安安，简简单单。” 她忽然回过头，怔怔地望着璟瑟。 瞧她这眼神璟瑟就知道她没什么好事儿。 “这事儿……” 慕凝知道这事儿璟瑟是能做主的。 她可怜巴巴地拉了拉璟瑟的衣角，低声道：“和敬公主，您可怜可怜我吧。” 慕凝惯会做戏，瞧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璟瑟并没有立即应下来。只道：“容我想想吧。” 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慕凝点了点头，很快就换了一个话题，好似刚刚那话真就是她随口一说。 “你不说……” 慕凝不说，她还真没发觉。 这些日子，谢君则都没怎么到她这儿来了。 难道真是因为徐舒言的缘故？ 慕凝摇了摇头，神色添了几分认真：“不止五王爷呢，先前我来你这儿，不说十次也有八次能看见国师大人，最近……” “年底了，许是军营里忙，走不开吧。” 慕凝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刚张了张嘴，屋外就响起一道女声。 “师父！我回来啦。” “您站在门口做什么？皇姐没在里头吗？” “诶～师父，您去哪儿啊？！” “真奇怪，来都来了，怎么也不进去。” 第248章 除夕. 玉蕊烟便是死在缅甸人手里的。 小燕子对这位缅甸公主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这件事上，璟瑟没有说话。 转眼就到了除夕，小燕子一大早便欢欢喜喜地跑到了璟瑟的院子里。 “皇姐！皇姐！咱们出府去吧，虽然年货已经买好了，可我还是想出去逛逛。” 徐舒言扬了扬唇，无论是成婚前还是成婚后她都极少出府，到了大清后就彻底放飞自我了。现在听到小燕子这样说，心里痒极了，小声道：“今儿街上一定很热闹。” 见璟瑟不说话，小燕子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角，“去嘛去嘛，咱们去瞧瞧吧。舒言定是还没有好好逛过幽云城吧？皇姐，过了年舒言就要回南苑了，咱们陪她去逛逛吧？” “也不知道五王爷最近是在忙活什么，老不见他人影，舒言大老远跑过来找他，他怎么一点儿也不领——” 璟瑟急忙拉了拉小燕子的衣角，转头对舒言道：“是我思虑不周，你来了这些日子也未说要带你出府逛逛。晚上便是除夕夜了，咱们出府去买些彩纸和金银花箔，剪窗花玩儿吧。” 小燕子一听这话立马就来了兴趣。 忽的，她转过头来，有些别扭道：“皇姐，今儿怎的不见那谁？要不，还是叫上她一起吧？” “那谁？”璟瑟扬了扬眉，自然知道小燕子说的谁。 小燕子挠了挠后脑勺，转过身去，“这些日子我已经想明白了，蕊烟……虽然是死在缅甸人手里的，可说到底和慕凝也没什么关系。” “栖流所的事儿，虽然她不说咱们也知道，可……她到底还是背叛了她爹将此事告知了我们，足以证明她的善心。” “她也希望战事可以早日结束，可是她改变不了她爹的决策，甚至为了能阻止这场战争，她都甘愿沦为质子了，我又能怪她什么呢？” “小燕子，你真的……”璟瑟欣慰的扬了扬唇，刚准备让沉香去叫慕凝过来，院子里就响起了慕凝的声音。 “五王爷，你今儿这身衣裳可真不错啊，看着就像是为你量身打造的一般。” 前几日璟瑟将这身衣服送给谢君则的时候，慕凝刚好在场。 当时她还想象了一下若是太子殿下穿上这身衣裳—— 虽然还未见过那位传说中的太子殿下，可单看璟瑟的容貌，便知那位太子殿下也差不到哪里去。 听见院子里的动静，璟瑟几人从屋里走了出来。 多日未见，徐舒言看了他半天才收回视线，上前施礼道：“妾身见过王爷。” 谢君则眼里似没她这个人一般，目光一直在璟瑟身上，“你瞧瞧～” 话落，他还伸开手臂转了个圈。 徐舒言识趣儿地退到了小燕子身侧，刚绽开的笑颜也慢慢地淡了下去。 谢君则和永琮的身形本就差不多，穿着自然是合身的。见璟瑟不说话，他也不乱动了，就乖乖地站在那里挑眉看着她，唇角边染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隔了半晌，璟瑟才收回视线，缓缓道：“还不错。” 谢君则唇角笑意更甚。 慕凝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几次，最后落在徐舒言的脸上。 似有所感，徐舒言也转眸看向慕凝，随即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儿。 “好了，有什么话咱们边走边说吧。”小燕子走了上来，对谢君则道：“你来得正好，我还怕东西多了我们拿不下呢。” 谢君则皱了皱眉，“你们要出府啊？今儿是除夕，街上人多热闹，保不齐人群里就混着——” “这不是有你吗？怎么，王爷对自己功夫这么不自信了吗？”小燕子挑了挑眉。 璟瑟不知道谢君则这几日在忙什么，可老是把人家当侍卫使唤总归是不好的，只道：“你若是有事就去忙吧，有冬霁和秋棠跟着呢。” 小燕子还以为谢君则会放下手里的事，毕竟这位五王爷向来都是把皇姐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 没想到谢君则点了点头，道：“青柏！” 青柏立刻上前，拱手道：“属下在！” “护好公主安危，若公主有个什么事儿，本王拿你是问。” 听到这话，徐舒言侧过脸，轻笑出声，面带着浅浅的嘲讽的笑意。 她以为他有多喜欢和敬公主呢。 原来也不过如此。 慕凝蹙了蹙秀眉，疑惑道：“你笑什么？” 徐舒言不接话，只弯着嘴角看向谢君则。或是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谢君则随意找了个由头便匆匆离开了。 刚走几步，他又回头对青柏叮嘱了一番，随即递了一个眼神给徐舒言。 徐舒言始终扬着嘴角，看着满不在乎，慕凝却还是听到她叹了声气。 “走吧，咱们快去快回。”话落，璟瑟又回头看向徐舒言，笑道：“今儿带你好好逛逛。” 徐舒言眼角微微弯了弯，点头应道：“好。” “你们当真要出府去啊？”慕凝抿了抿嘴，小声道：“我就不去了，我爹肯定派了人在暗中寻我，若是让他知道我和你们在一起……” 小燕子将手里的帷帽丢给她，什么话都没有说。 慕凝怔了怔，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声音轻不可闻：“谢谢。” 小燕子似没有听到，转头对璟瑟道：“皇姐，今儿街上人肯定很多，指不定缅甸人就混在其中，我还是把他叫上吧。” 自从南阳回来后，小燕子也很少见到沈从知。知道他是在忙正事，她也没有闹过脾气。 沈砚礼成天待在军营里，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快要让人给拐跑了。 等小燕子走后，慕凝瞬间绷不住了，激动道：“小燕子是不是原谅我了？这是她特意为我备的吗？她真的就这样原谅我了？” 等几人走到府门口时，小燕子早已等在那里了。 “皇姐，我没看到他。” “算了，咱们自己去吧，早点回来就好了。” 璟瑟点点头，看出小燕子有些不开心，她低声道：“准备何时将你们的事儿告诉你哥？” “嗯……今晚好不好？”小燕子眸子闪了闪，直接拍板定了下来，“就今晚了，今晚我亲自下厨！” “你……下厨？”慕凝抿了抿嘴，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小燕子轻哼一声，转头看向璟瑟，“皇姐，我做的长寿面还不错吧？我的厨艺也很好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别看我平时不吭声，我若是吭声的话……声音还是很大的。” 徐舒言捂嘴笑道：“那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小燕子挠了挠头，笑道：“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秋棠，你去军营告知他们一声，让他们今儿务必早些回来，晚了就没口福咯。”璟瑟顿了顿，又补了句：“告诉太子殿下，无论如何也要将傅恒大人叫回来。” 今儿是除夕，一家人就该是团团圆圆的。 第249章 她，很特别 房中落针可闻。 沈砚礼没在餐桌上瞧见小燕子的身影，不禁疑惑道：“怎么不见小燕子？这菜都上齐了，她还在厨房里忙活什么呢？” “你当真以为这一桌子菜都出自小燕子的手啊？”永琮轻笑一声，察觉到璟瑟情绪不太对劲儿，试探性问道：“听说皇姐今儿出去逛了许久，玩儿得可还开心？” 璟瑟扬了扬唇，没有说话。 永琮心里一怔，已经知晓个大概了。 一屋子人里，只有沈砚礼和傅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沉香，去把嘉兴公主叫过来，今儿是除夕夜，没有长辈等着她的道理。”璟瑟话音刚落，沈砚礼便站了起来。 “我去叫她吧。” 也不知他这个妹妹又是在闹什么，沈砚礼无奈地叹了口气，刚准备去寻小燕子便看见她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赶紧迎了上去，“小燕子你不是说今儿要亲自下厨吗？你不是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大家吗？这是怎么了，怎么看上去有气无力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小燕子摇了摇头，走上前道：“傅六叔，让您久等了，我自罚三杯。” 傅恒笑道：“我一个长辈岂会跟你一个小辈计较，快些入席吧。” 小燕子并未将酒壶放下，最后还是永琮从她手上夺了过来，正色道：“先入座。” 沈砚礼就是再迟钝也瞧出了一丝不对劲儿来，他看看璟瑟又看看小燕子，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永琮身上。 今儿本该是聚在一起吃团年饭，出门前璟瑟还特意交代让沉香准备一张大桌子，如今却有三个空位。 “公主——”徐舒言欲言又止，心里有些自责。 是她不好。 她应该早些告诉公主的。 “皇姐，我叫人去请国师大人吧。”永琮小心翼翼地看了璟瑟一眼，低声道：“其实我前些日子就在街上看——” 那日他本想将看到的都说出来。 结果好巧不巧，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说话声儿。想着皇姐房里有客不方便说，这才没有—— 小燕子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永琮，“是我回来那日么？我说你怎么来都来了也不进去，原来那时候她就已经来幽云城了么？” 永琮点点头。 沈砚礼一脸茫然，疑惑道：“她……是谁？” 小燕子不说话，转头看向徐舒言。 “行了，先吃饭吧。”璟瑟端起酒杯，起身敬傅恒，“舅舅，我敬您一杯，愿新年，胜旧年。” 傅恒笑着起身将酒杯举起。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璟瑟啊，舅舅只愿你能早日嫁得如意郎君，笑口常开，幸福满载。” 璟瑟扬了扬唇角，脑海里却闪出下午在酒楼里看到的画面，她定了定神将杯里的酒饮了下去。 “春风送暖入屠苏，新年到来喜气扬。”永琮笑着举起酒杯，看向慕凝，“十公主心怀大义，孤在此放一句准话，不论清缅之战最终会走向什么局面，孤都保你性命无忧。” 慕凝似没有想到太子会注意到自己，愣了半晌都没有缓过神来。还是小燕子碰了碰她，提醒道：“怎么，你高兴傻了？” 闻言，慕凝赶紧举起酒杯。从前她觉得自己口齿也还算伶俐，只是现在愣了半晌也只憋出了一句：“多谢太子殿下，有太子殿下这句话，慕凝便安心了。” 察觉到慕凝脸有些泛红，璟瑟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在这欢聚一堂的美好时刻，让我们共同举杯。” “愿世间再无战火硝烟，国泰民安，山河无恙，也愿在座各位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干了！” 席间，小燕子不停地往门外看。 璟瑟时不时同傅恒聊几句，时而也会回应永琮，面上看着与往常无异。 小燕子实在是忍不了了，拉了拉璟瑟衣角，低声道：“皇姐，国师大人到现在还不回来，您真的不担心么？”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美酒佳肴美人配，此乐何极？ 璟瑟压着情绪，嘴硬道：“你若是不提，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儿。” 酒过三巡，傅恒起身离开时看了永琮一眼。 璟瑟站起身道：“天色已晚，舅舅还要回军营吗？不妨就在这里歇下吧？” “不关事，你们玩你们的，有我在你们反而放不开。”他眉眼含笑，“虽然挂了免战牌，也不可掉以轻心。我可得醒着神，回去把那帮臭小子盯着，总不至于大家都乐得忘乎所以了。” 傅恒这样说，璟瑟也就没再强留了。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永琮赶紧起身，“皇姐，我去送送舅舅。” 刚跨出院子大门，永琮便被人一把给拉了过去，他撇嘴道：“舅舅唤我出来，定是想问皇姐和国师大人的事儿吧？” 傅恒眼神黯了黯，没有说话，只背着手往外走。 永琮追了上去，隐约听到傅恒说了一句：“姐姐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璟瑟了。” “舅舅放心，我已经长大了。”少年眼神坚定，带着点毋庸置疑，“谁若是敢不知死活地把主意打到我皇姐头上，孤绝不会手软！” 傅恒点了点头，眉目舒展开来，似是松了口气，“有你这话舅舅也不多问了，回去陪你皇姐吧，我瞧着她今晚不大开心。” 永琮点头道：“那我送您出府。” “所以她是跟你一起来的？”慕凝回眸看向徐舒言，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几人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慕凝会跟她们讲缅甸的事儿。 每次聊到慕沙都气得牙痒痒，好在璟瑟已经答应她了。只要缅甸战败，慕沙这个八公主也就做到头了。 徐舒言也会跟他们聊南苑的事儿。 出嫁前还好，她是家中独女自然备受宠爱，可是一聊到她嫁去王府后的日子，她总是接二连三的叹气。 小燕子看了徐舒言一眼，倒也没有生气，只是问道：“她目标是谁？” 沈从知？国师大人还是五王爷？ 难怪这些日子没怎么看到他们，原来他们的时间都抽去陪南苑来的那劳什子郡主去了。 璟瑟也看向徐舒言。 只有沈砚礼还不明所以，只觉得这屋里有一股火药味儿。 徐舒言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大清楚，端敏郡主跟南苑的那几位王爷关系都挺不错的。” “心还挺大呀。”小燕子语调讥讽，轻笑开口：“皇姐，我想去会会她。” 虽然小燕子也不知那端敏郡主究竟是冲谁来的，但她敢确定的是此人来者不善！ “不可！”徐舒言摇了摇头，轻声道：“她，很特别。” 这话明明是提醒小燕子的，徐舒言却看向了璟瑟。 第250章 故人 几人先是剪了窗花，小燕子明显没在状态，沈砚礼还摸了摸她的额头，低声道：“没发热啊，你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啊？” 话落，他又看向璟瑟，一本正经道：“公主，可否让您身边的秋棠来给小燕子瞧瞧？” \"哥！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吗？\"小燕子剜了他一眼，随即丢掉了手中的剪子，“不剪了不剪了，没意思。” 沈砚礼蹙了蹙眉，觉得小燕子奇怪得很，\"你究竟是怎么了？不是说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告诉我们吗？快说快说。\" “以后再……”小燕子一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也不知他们还有没有以后。 若那什么郡主真是冲着沈从知来的，他……还会选择自己吗？ 小燕子心里没底。 但转头一想，这样也好。 反正知道她和沈从知事儿的人还不多，现在分开，今后再见装作不认识就是了。 只是她心里酸酸的。 徐舒言时不时便会看璟瑟一眼，虽然公主嘴上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公主定是在意七王爷的。 看着小燕子打了好几个哈欠，璟瑟颇有些无奈，“撑不住便去睡吧。” 小燕子摇了摇头。 她还想再等等，她想知道他今夜是否会回来。 忽的，小燕子转头看向徐舒言。 璟瑟也跟着看了过去，虽然小燕子什么都没有说，璟瑟也知道小燕子心里此刻想着什么。 其实，璟瑟也挺佩服徐舒言的。 这么多年，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也不知她在王府是如何熬过来的。 徐舒言扯了扯嘴角，似自言自语：“习惯了也还好，选这条路的时候我就没想过回头。” 小燕子忍不住问：“他真的这么好吗？天底下好男儿多的是，你何苦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徐舒言没再接话。 璟瑟转头看向她，张了张嘴，终究是什么也没有说。 “皇姐，我们来打马吊吧？”小燕子想找些事做以此分神，这样也不会觉得太难熬。 “你们会玩儿吗？”璟瑟看向慕凝和徐舒言，二人同时摇了摇头。 小燕子笑道：“那你们先在一旁看着，很简单的，看几遍就会了。” 只看了一圈儿，慕凝就学会了。 “沈砚礼，你行不行啊？怎么玩儿的，哪有你这样放水的？” “我怎么就放水了？我怎么知道永琮要什么？随便出的一张而已，谁知道就这么凑巧？还不是你师父运气好。” “到底是我师父运气好，还是你技术不行？” “那照你这么说，我还说你上把给和敬公主也放水了呢！明知对方要什么牌，还故意打给她，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我又不会算牌……” 璟瑟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瓜仁疼得厉害，她是真没想到这兄妹俩打个马吊也能吵起来。 永琮站起身想出去透口气，对慕凝道：“你来玩儿吧，赢的算你的，输的算我的。” “我不行的。”慕凝摇了摇头，若身上带着银子她还敢一试，可惜如今囊中羞涩，以她的运气，只怕是只有输的份儿。 她转头看向徐舒言，轻笑道：“你来吧。” 徐舒言笑着摆了摆手，“我就算了，你们玩儿，我在一旁看着就好。” 慕凝抿了抿唇角，永琮似看出她的顾虑，轻笑开口：“无碍，你只管放开了玩儿，这点银子我还是输得起的。” 小燕子也不继续和沈砚礼斗嘴了，转头道：“来来来，咱们继续。” “咦？师父，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出去透透气。”话落，永琮又看向慕凝，认真道：“我待会儿回来了教你打。” 只一句话，慕凝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师父，你这是什么意思？莫不是想收慕凝为徒？我不会打马吊的时候，也不见得你教教我。” 永琮笑着往外走，只留一句：“你当时也没让我教啊。” 看出慕凝有些紧张，沈砚礼笑道：“我们太子殿下这点钱还是有的，你也别有太大的压力，输了就输了。” 小燕子也跟着道：“是啊，输了就输了，别太在意。” 正因为输的不是自己的钱，慕凝才在意。她转头看向璟瑟，委屈巴巴道：“璟瑟，你可得帮帮我呀，这兄妹俩都盼着我输呢。” 璟瑟的目光不知何时又移到了门口，她也不知道今晚朝院内看了几次了。听到慕凝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来，“没事儿，你若是输了，输的也不过是银子而已，他们输的可就是脸面了。” 小燕子正欲开口，就听见璟瑟道：“连一个新人都玩儿不过，可不就是丢人。” “我才不会输呢。”小燕子扬了扬下巴，撇过头看向沈砚礼，“你可别丢人。” “简直是笑话！难道我还会输不成？” 眼看着兄妹俩又要杠上了，璟瑟赶紧出声打断：“输不输的，待会儿自会见分晓。” 寒风凛冽，空气里弥漫着冬天特有的味道。 永琮刚出房门，便有一个暗卫从屋檐跳了下来，“主子，国师大人他们还在那个厢房，一时半会只怕不会散场，是否还要派人继续盯着？” 永琮摇了摇头，暗卫立即领命离去。 既然皇姐如今已经知道这件事儿了，不妨先看看皇姐的态度。 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屋便看见一个侍卫匆匆走来，永琮皱了皱眉，停下脚步。 “太子殿下，府外有人求见。” “来者何人？”永琮瞧了屋里一眼，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下午慕凝才跟皇姐她们出去逛了一圈，想来是被缅军的探子给认出来了。 侍卫想到了那人说的话，正色道：“他说是……故人。” “故人？”沉吟了片刻，永琮才道：“将人带去正厅，孤待会儿就过去。” 第251章 新春佳节，恭贺新禧。 “皇姐，你看谁来了。” 闻声，璟瑟抬眸向门口看去。 男子摘下水淋淋的草帽，衣服湿透沾身，两脚泥泞，地上还印着泥水印子。 从头到脚一副垮相！ 小燕子张了张嘴，半天才反应过来，起身道：“天呐，小王爷，你怎么来了？！而且……还搞成这副鬼样子？你是摔泥坑里去了吗？” 那达也不接话，目光始终停留在璟瑟身上，眼睛里像是盛满了无数星辰。 “公主，好久不见。”他的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缓慢地说：“不枉我日夜兼程，总算是赶上了。” 璟瑟蹙了蹙眉，歪头看他，明显不知他这话是何意。 “新春佳节，恭贺新禧。” 小燕子噗呲一笑，“小王爷，这么久不见，你果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大老远赶来，只为跟皇姐说一句“新年快乐”，不过也确实是他的作风。 那达摇了摇头，认真地看着璟瑟道：“不会变。” 他对她的情意永不会变。 黝黑的眸子亮得惊人，烫得璟瑟眼神游离，“身上都被雨雪打湿透了，赶紧去换身吧。” “沉香，速速让人去烧些热水来。” 瞧他这风尘仆仆的模样，璟瑟便知他肚子肯定还是空着的，“想吃什么？我让人去做。” “现在做得等多久啊。”小燕子将牌扔到桌上，轻声道：“我去给你做碗面吧？又快又方便，吃了身上也暖和。” 那达点点头，道：“麻烦了。” “怎么跟我还客气起来了？”小燕子拍了拍他的肩，“等着吧，很快的。” 瞧见有贵客来访，慕凝不便久待，走前又将赢的银子全都拿了出来。 永琮笑道：“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拿着吧。” 慕凝也不客气，同璟瑟打过招呼后便拉着徐舒言离开了。 刚出房门，慕凝便道：“我去你那屋坐坐吧。” 徐舒言知道慕凝想要问什么，便点了点头。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她知道和敬公主不是个话多的人，可有些话公主不问，她也不好说。 若是不说，只怕公主要吃亏啊。 “要问便问吧。”徐舒言给慕凝倒了杯茶，开门见山道。 “我认识璟瑟的时间其实也就比你久一点点。”慕凝的目光和她对上，认真道：“她真的特别好。” “我知道。”徐舒言扬了扬唇，“我也是真心把她当朋友的。” “那……那个什么郡主呢？她也是你的朋友吗？你们是一起来大清的，关系应该很不错吧？” 徐舒言摇了摇头，而后否认：“点头之交罢了，成婚后我便极少出王府，一年到头也不过是在宫宴上能见她几面。” 若真是朋友，她也不会让她独自一人住在客栈了。 “我知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徐舒言唇角挽了个笑，如实道：“我朋友不多，既是真心把公主当朋友的，自然也会站在她这边。” “可你夫君喜欢的人是璟瑟，你当真一点儿也不——” “嫉妒吗？”徐舒言安静几秒，轻描淡写道：“就算不是和敬公主也会是旁人，若是旁人我宁愿那人是和敬公主，世间恐怕再没有哪个女子能叫我输得如此心服口服。” 慕凝没想到徐舒言会这样直接，沉默半晌又换了个话题，“那什么郡主，是什么来头？” 几个院子都各有其主了，璟瑟便让那达跟沈砚礼住一处。 “虽然永琮那个院子要大些，只是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反而没有这边清净。” \"你做主便好。\"将碗里的面汤喝尽，那达抬起头对小燕子道：“你手艺不错啊。”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难得没有接话。 那达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儿，转头看向璟瑟，“他呢？” “在外面陪别的女人呢。”小燕子说完这句话便站起身来，“皇姐，我实在是有些熬不住了，就先回去了。” 沈砚礼蹙了蹙眉，起身追了上去。 那达自觉说错了话，可直觉告诉他国师大人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沉默片刻，他缓缓道：“想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璟瑟笑着没有接话。 “我皇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儿，无论是身份、才情还是样貌，那都是数一数二的好，当配世上最好的男子。” 永琮扬了扬下巴，尾音一扬：“便是不嫁，孤也养得起她。” 璟瑟同那达相视一笑。 瞧见二人神色，永琮脸上原本带着的玩笑意也渐收，严肃道：“皇姐，我是认真的。” “嗯～”璟瑟狠狠点了点头，半开玩笑道：“我们永琮真的长大了。” 府里珍宝玩物数不胜数，更别论皇上和老佛爷给她备下的嫁妆，富察家和先皇后也是早早就给她备下了。便是不成婚，那些东西也是她的，就是毫不节制地挥霍，下辈子也用不完。 她这个做姐姐的又怎会真的要弟弟养她？但永琮，始终是她的底气。 “谁说女子一定要成婚嫁人，只要公主愿意，大可以独身一人，永生自在。” 只要她愿意，他便终身不娶，以挚友身份，陪她行万里路，赏千山万水。 或是想得太过美好，那达弯了弯唇角，自言自语：“此乃真真是人生乐事也。” 永琮偏头看去，“什么？” 那达收回思绪，笑着摇了摇头。 “你今夜先好好休息，明儿我带你出府逛逛。”瞧着天色不早了，璟瑟缓缓起身。 第252章 出府. 今夜，他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知道小燕子有心事，沈砚礼也不问，就安静地跟在她身侧。 眼看就到小燕子住的院子了，沈砚礼也没有离开的意思，还是小燕子先开口：“哥，你回吧。” “你以为我是专门送你回来的？”沈砚礼瞥了小燕子一眼，率先踏入房门，“自来了边境，你师父日日忙于军中事务，好久没人陪我痛饮一场了。” 小燕子心中刚好不快，平时这个点她早已歇下，但今晚…… 注定不眠。 “我让人做点下酒菜，咱们喝他个痛快。” 自玉蕊烟走后，他日日郁郁寡欢，虽未在人前表露出来，但心中总是不快。 这儿能陪他饮酒的人不多，除了永琮也就只有小燕子了。正好沈砚礼也想借此机会套套小燕子的话。 另一边，剑兰一瞧见璟瑟身影就立马往里头跑，“公主，和敬公主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了？”原以为璟瑟还要同那位小王爷说会子话呢，慕凝揉了揉眼睛，侧头道：“那我先过去了。” “好。”徐舒言起身相送，想了想又道了句：“刚才所言大多都是我心中猜测，你自己要斟酌一二再说。” 慕凝点头，“放心，我心中有数。” 璟瑟刚坐下，沉香便快步走了进来，“公主，缅甸的那位公主此刻正在外面候着呢，您可否要见？” “慕凝？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去么？”璟瑟细声嘀咕，“以她那性子……” 定是去徐舒言那里问了什么。 “璟瑟，我这可不单单只是好奇才问的，我也是……” “我知道。”璟瑟扬了扬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咱们不是朋友吗？这么客气作甚？”慕凝单手撑着脑袋，望着璟瑟，“那你打算怎么办？他虽是大清国师，可到底也是南苑的五王爷，若是在大清还好，可他若是回了南苑……” 舒言说南苑皇帝有意让七王爷继承大统，那南苑皇帝当真同意让七王爷娶璟瑟为正妃？这无异于将南苑半壁江山送于大清。 血脉传承何等重要？！将来璟瑟即便生下嫡长子，只怕南苑那帮文臣也会极力反对一个别国公主的血脉继承大统。 更重要的是，舒言猜测那端敏郡主此番是冲着七王爷来的。以南苑皇帝对那位郡主的宠爱程度，怕是不乐意让她做侧妃呢。 想到这儿，慕凝又开始愁了。 “瞧你那焦眉苦脸的模样，难不成我还会吃亏不成？”话落，璟瑟又好奇道：“你今日瞧清她长什么样子没有？我就看到一个侧脸。” 慕凝摇了摇头，“我是最后才反应过来的，等我想看清时，你和小燕子转身就离开了，我哪儿还有闲心仔细去看啊。” 不过，舒言说起这位郡主时，满嘴都是夸赞之词。若有机会，慕凝还真想见见这位南苑的郡主。 见慕凝没了声儿，璟瑟好奇问道：“又在琢磨什么？” 慕凝摇了摇头。 璟瑟又问：“明儿我要同那达出府，你可要一同去逛逛？” 慕凝低头道：“昨儿个买东西就是你付的钱，如今我吃你的住你的喝你的，怎好意思再让你给我旁的买东西。” 忽的，她似想到了什么，摸了摸腰间的荷包，整张脸肉眼可见的变红了。 太子殿下，当真是极好的人。 璟瑟没有注意到她的神色，笑道：“刚刚还说我呢，如今自己又跟我客气起来了。” “我也就假装客气一下。”慕凝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怕璟瑟瞧出异样，逃一般地离开了，只留下一句：“我明儿早上来寻你。” 夜里，璟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索性点了烛火，披了件外衣坐到窗前发愣。 都这个时辰了，他还没有回来。 谢君则虽不喜徐舒言却也承认过，徐舒言是当得起“南苑第一美人儿”这个称号。 那……那位郡主呢？相貌在徐舒言之下？想到慕凝刚刚说的话，璟瑟陷入了沉思。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璟瑟心里猛地一震，但一想到他在外面陪别的女子吃饭吃到现在，她心中便有些不悦。 说到底，还是那位郡主有本事。 竟能让傅祈年和谢君则同坐在一张桌子上用饭。 璟瑟支着脑袋，闭眼假寐。 小燕子将带来的两壶酒放在桌案上，低声道：“皇姐，您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就算要等国师大人回来，也要多披件衣裳啊。” 听见小燕子的声音，璟瑟不免有些失望。她缓缓睁开眼睛，嘴硬道：“我哪儿是在等他。” “啊？原来您没有睡着啊。”小燕子眨了眨眼，去拿了条毛毯给璟瑟搭在腿上，而后坐到了她的对面，“您是在守岁吗？” 看着桌上的两壶酒，璟瑟轻扬唇角：“我是在等你，你哥哥呢？” “他心中烦闷想找我喝酒，我打发他去找我师父了。”小燕子将酒推到璟瑟面前，笑道：“知道您今夜睡不着，我就过来陪您啦。” 璟瑟凑近闻了闻，果真是好酒。 “也不知舒言睡了没有。”小燕子轻叹口气。 璟瑟知道她想问什么，便主动跟她提起，“那端敏郡主是先皇后养女。” “先皇后？”小燕子眨巴着眼睛，隔了半晌才想起璟瑟口中的先皇后是谁。 璟瑟将慕凝说的话悉数说给了小燕子。 “她的父亲居然是南苑皇帝的救命恩人？”小燕子蹙了蹙眉，“还为此付出了性命？” 璟瑟点点头，继续道：“那时候帝后关系还算和睦，南苑皇帝便将她接进宫里交由皇后抚养，给了郡主的身份。” “说到底还不是个养女。”小燕子撇了撇嘴，“面子可真大，吃个饭还要三个王爷作陪。”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虽说是养女，可先皇后在世时对其视如己出，一应待遇比照嫡公主。” 小燕子张了张嘴，她也是在宫里待过的人，自然知道嫡出公主和庶出公主区别有多大。 见小燕子失神的模样，璟瑟无奈地笑了笑，“你刚刚也说了，她只是个养女，而他们是身份尊贵的王爷。” 听到璟瑟的话，小燕子低头抿了抿嘴。 是了，若是他们不愿，那端敏郡主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能强迫他们吗？ 说到底，是他们自己乐意。 “按皇姐这么说……”小燕子仔细算了算，认真道：“那端敏郡主比他们要大些？” 璟瑟喝了口酒，点头道：“应该跟谢君则差不多大吧？反正要比傅祈年和沈从知大些。” 小燕子点了点头。 又听见璟瑟道：“后来帝后离心，她时常跑到南苑皇帝跟前替先皇后求情，皇上便将她送去了阮国公府。” “她本就记在皇后名下，将她送回皇后母家也不足为怪，此举也变相保护了她。” 小燕子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南苑皇室定不如表面上看着这般平静，不然国师大人和沈从知也不会被送到大清了。 亏得阮菁菁是个女儿身，不然就算离开了皇宫恐怕也不安全。 见小燕子不做声了，璟瑟歪了歪头，看向她，“还有什么要问的？” 小燕子摇了摇头，心里打起鼓来。 端敏郡主小时候是养在宫里的，那沈从知岂不是能常常见到她？ 小燕子转念一想，抬眸看了对面的人儿一眼。先皇后是国师大人的母亲，而阮菁菁记在先皇后名下，那国师大人岂不是日日都能见到她？毕竟晨昏定省可是不能免的。 他们俩也就算了，可继后与先皇后关系并不如表面看上去那般和睦，五王爷又怎会和先皇后的养女走这么近？ 似看出她的疑惑，璟瑟笑道：“这便是她的厉害之处了，上至长辈，下至管家婆子，只要与她有过接触的人，无不夸口称赞。” “当真这般好？”小燕子忍不住质疑，又扬了扬下巴道：“再好也比不过皇姐，皇姐才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子。”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 二人喝到了后半夜，小燕子直接在璟瑟这边歇下了。 天刚亮，那达便来到了璟瑟的院子。 沉香见状急忙迎了上去，她正欲开口，那达压低声音道：“无妨，让她再睡会儿，我等等就是。” 沉香福了福身子，将那达请到了正屋。 璟瑟倒是醒得早，见小燕子没醒她也懒得叫她，梳洗一番后便去了正屋。 二人一起用了早膳，等了半刻钟也未能瞧见慕凝身影，璟瑟决定不等了。 沉香拿了帷帽便扶着璟瑟出了门。 第253章 暗箭 “我皇姐呢？我皇姐去哪里了？”小燕子醒来后在院子里四处寻找璟瑟的身影，她并不知道璟瑟今日要同那达出府。 听到动静，徐舒言缓步走了出来，“那位公子一早就来了院子，公主同她一起用了早膳便出府了。” “公子？”小燕子蹙了蹙眉，反应过来后小声嘀咕，“真不够意思，怎么也不叫上我。” 话落，小燕子低头走了两步，又回头问;“我要去找皇姐，你要去吗？” 徐舒言笑着摇了摇头。 小燕子刚离开不久，慕凝又带着剑兰匆匆赶来。没瞧见璟瑟身影，便转头去了徐舒言屋里。 “他们早上应该没等我多久吧？”慕凝拿了块糕点，叹气道：“唉，怪我昨夜睡得太晚了。” 徐舒言笑着给她倒了杯茶。 慕凝又问：“国师大人回来了吗？” 见徐舒言不说话，慕凝心中便有了答案，继续道：“其实昨夜来的那公子……我瞧着也挺好的。舒言，你瞧见他看璟瑟的眼神了没有？” 谢君则走到门口刚好便听见里头的说话声，笑容渐渐隐去，面色很快便阴沉下来。 他推门而入，开口严肃道：“什么公子？” 徐舒言起身施礼道：“王爷。” 谢君则不轻易踏入这间屋子，知道他是去隔壁扑了空才找过来的，徐舒言自然不会自作多情认为他是来找自己的，笑道：“王爷来得不巧，公主一早便出门了。” 谢君则皱了皱眉，双眼定定地看着她，“她跟谁一起？你们口中的公子又是何人？” “现在知道着急了？”慕凝缓缓转过身，一眼就瞧出不对劲儿来，“你昨日离开时，穿的不是这身衣裳吧？” 她分明记得谢君则昨日穿的是璟瑟送他的那件，当时她还在院子里调侃了几句。 谢君则不想多做解释，又问了遍：“阿婳去哪儿了？跟谁一起出的府？” “怎么，王爷难道还想去扫兴不成？”慕凝扬了扬唇，不悦道：“昨儿你们陪那女子饮酒作乐的时候，璟瑟可没去扫你们的兴。” 只一句话，谢君则便明白了。 他瞳孔骤然一缩，眉宇间都是厌恶。 慕凝站起身将徐舒言挡在身后，“你这样看着她作甚？此事与她无关，是璟瑟亲眼看见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青柏，送她回南苑！”话落，谢君则头也不回地离开。 慕凝赶紧冲着谢君则的背影喊道：“舒言是和敬公主的客人，没有和敬公主点头，谁敢撵她走！” 青柏站在原地有些为难。 这儿虽不比京城繁华，但好在热闹，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璟瑟先是带那达去做了几身衣裳，而后在街上闲逛了起来。 “打算何时回京？”那达低下头看她，语调闲闲：“我同你一起，先将你送回京城再回蒙古。” “随跟大军一起。”璟瑟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又问道：“你父王母妃可知你来了这边？” 那达挠了挠头，“脚长在我自己腿上，我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他们拦不住我。” 璟瑟不接话，那达压低了声音道：“我跟他们说去京城看湄若。” 说的是去看妹妹，巴林王夫妇心里可清楚着呢。只是正好如今湄若住进了宫里，倒是给足了他往京城跑的理由。 主要是找璟瑟，妹妹只是顺带。 “我先来找你，然后将你送回宫时可不就能看到她了？这也不算骗他们吧？况且父王和母妃也不会跟我计较的。” 瞧璟瑟一个上午都心不在焉的，那达知道她心中想着那人，便道：“逛来逛去的也没什么意思，我想去军营瞧瞧，方便吗？” 军营？他会在军营吗？ 璟瑟低头想了想，以傅祈年的性子，若是手中的事儿忙完了必会去找她。 可是昨儿他一夜未归…… 难道是还在陪那位郡主吗？ “公主？”他偏头，轻声道：“若是不便就算……” “方便！”璟瑟抬眸看了那达一眼，温声道：“我现在就带你去。” 话落，她转身便朝军营那个方向走去，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看着她的背影，那达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步跟上。 希望此行不要让她失望才好。 “军营不是在城郊吗？”那达快步走到她的身侧，疑惑道：“咱们步行？” “步行？”璟瑟后知后觉，讪笑道：“瞧我，那咱们回府让人套马车。” 那达正欲回答便看到街对面有个家卖灌汤包的铺子，想着璟瑟早上没吃多少，他笑道：“在这儿等等，我很快就回来。” 璟瑟不知道他要去哪里，只点了点头。虽然心里着急，但这点时间她还是等得起的。 也不知傅祈年会不会在军营。 应该……是不在的，她轻叹口气，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 除夕夜，他在陪别的女人。 他应该只是把端敏郡主当做姐姐吧？可若真的只是姐弟关系，他对她为何闭口不提？ 若不是昨儿下午亲眼所见，若不是慕凝去问徐舒言，她压根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人的存在。 璟瑟低着头，浑然不知危险已经来临。 那达买好灌汤包付了钱正转身便瞧见一支暗箭向璟瑟飞去，他瞳孔紧缩，大喊一声：“小心！” 听见动静，璟瑟抬眸瞧去，箭矢越来越近，她本想侧身躲到一旁，不想第二支利箭也蓦地射出。 就算躲过第一支也绝不可能安然无恙地躲过第二支，关键时候沉香挺身而出，张开双臂挡到了璟瑟跟前。 见此情况，暗中保护璟瑟的暗卫纷纷现身，将其护在中间。 变故来得太快，大街顿时乱做一团。 “沉香？”璟瑟眼神里充满了慌张，拿出锦帕不停地替她擦拭着嘴角流出的血液。 她的手忍不住地颤抖，沉香嘴角的血怎么也擦不完。上一次，玉蕊烟也是这样躺在小燕子怀里的。 “公主，别管奴婢，快走。” “你别说话，我带你回府，我这就带你回府。”璟瑟抬眼在暗卫中一眼便瞧见了那达，她急忙道：“那达，咱们回府。” 刺杀失败，见这么多暗卫将大清公主围在中间，刺客便知晓再无机会动手了。他收了弓本想快速离去不成想刚转身就被人抹了脖子。 小燕子刚到街头就看见百姓们慌慌张张地模样，她随手拉了一个人问：“发生了何事？怎么大伙儿都往这边跑？” 今儿是大年初一，莫不是这边有什么热闹可看？ 那人也不细说，只道：“杀人了！杀人了！” “青天白日，竟有人敢当街行凶？”小燕子还想再问问，那人抽出自己的手臂头也不回地跑了。 无奈，小燕子又拦下一人。 他神色慌张，明显是被吓得不轻，哆嗦道：“公主死了！和敬公主被一箭射死了！快些逃命吧，别往那边去了！” 第254章 有违男德 谢君则刚到街头便看见小燕子站在那里，他还以为小燕子是跟璟瑟一道的，快步走上前去，“阿婳呢？” 闻声，小燕子总算是回过了神来，拉着他的肩膀道：“秋棠在哪里？秋棠在哪里？快去找秋棠！” “出什么事儿了？阿婳呢？”看见小燕子的神色，谢君则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皇姐她……”小燕子跑上去随手拦了一个路人，“和敬公主在哪里？” “和敬公主？就在前边呢，真是可惜了，老天不公啊！”话落，妇人刚准备离去又被谢君则拦住。 “什么可惜？什么老天不公？你把话说清楚！”谢君则表情有些烦躁了，平日里不做表情冷冷淡淡，自带压迫，如今更甚。 妇人被他这模样吓到，颤颤巍巍道：“也不知道是哪里冒出来的贼人，竟敢把主意打到和敬公主头上。也是巧了，公主出门也没多带几个侍卫，被一箭穿心，当场身亡了！” 一箭穿心，当场身亡！ 谢君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他整个人木头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愣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往这边跑来的百姓。 小燕子赶紧问：“公主在哪儿？” “在前面那个灌汤包的铺子那里！”妇人说完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灌汤包…… 阿婳是爱吃灌汤包的。 他刚还抱了侥幸心理，可现在听到这几个字…… 谢君则发了疯的向前跑去，没跑几步便看见一群人向这边跑来，为首的暗卫还抱着一人。 他脚步一顿，生怕暗卫抱着的人是璟瑟。 “谢君则！”璟瑟大喊一声，“快去把秋棠找来！” “皇姐！”小燕子越过谢君则，快步跑到璟瑟面前，“我就知道你没事儿！” 确定璟瑟没事儿，谢君则也没再耽误，转头便向着客栈跑去。 县令府。 璟瑟端坐在椅子上，格外安静。 “有秋棠在，沉香肯定不会出事儿的。”见璟瑟不说话，谢君则又走到床边问秋棠，“能不能救？” 秋棠一愣，随即点头道：“箭上无毒，也没伤其重要部位，能救。” 闻言，璟瑟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怎么会有刺客呢？”徐舒言蹙了蹙秀眉，走到璟瑟跟前，“公主，您没受伤吧？” 璟瑟摇了摇头，正欲开口，傅祈年和永琮便一前一后地闯了进来。见璟瑟安然无恙地坐在这儿，永琮和傅祈年同时松了口气。 “皇姐，您可把我给吓坏了。”永琮眼中满是担忧，声音都有些发抖，“您没事吧？可有受伤？让府医瞧过了没有？”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视线落到傅祈年身上。睫羽眨动，掩去眼底一掠而过的雾气，再抬眸时已是神色自若。 知道璟瑟对自己有所误解，傅祈年也没有急着在这时解释。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谢君则缓缓道：“今日随行的人都有哪些？失职不察，该各自领三十军棍。” 璟瑟皱了皱眉，不悦道：“今日若不是有他们在，我岂能全身而退？若真要分个是非对错，那也是功大于过。” 小燕子站了出来，疑惑道：“往日里皇姐出门都有冬霁跟着，这两日怎么没瞧见冬霁？” 闻言，谢君则下意识看向傅祈年。 小燕子瞬间就明白了，轻笑一声：“原来在国师大人心中，那个女人的安危比我皇姐还要重要些。” “小燕子！”永琮看了小燕子一眼，低声道：“国师大人昨夜在军营。” 在军营？此话一出，不止小燕子，璟瑟和徐舒言也同时看向永琮。 永琮点点头，继续道：“昨儿后半夜遭到缅军偷袭，天亮才打扫完战场，死伤到现在都还未统计出来。” “你可有受伤？”说着，璟瑟便准备上前检查一番，永琮急忙摇了摇头，“幸得有舅舅和国师大人坐镇，士兵不至于乱了阵脚，我得信赶到军营的时候，缅军已经撤了。” 璟瑟又回头问：“你呢？” 傅祈年一愣，本以为她在气头上不会关心自己，突如其来的问候倒是有点让他受宠若惊。 他本是想摇头的，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谢君则和那达同时皱了皱眉头，连一侧的永琮也向傅祈年投去异样的目光。他怎么不知道国师大人受伤了？又想装柔弱骗同情！ 谢君则才不管这么多，走上前绕着傅祈年转了一圈，“七弟哪儿受伤了？伤得重不重？”没见着伤口，他直接戳穿：“衣服没破，血迹也没有，这伤口……在何处啊？” 那达笑着对府医道：“劳烦你给国师大人瞧瞧，怕是再不上药，这伤口就要愈合了。” 一屋子人你一句我一句，听得璟瑟脑瓜仁疼。她打量了傅祈年一眼，确定他没受伤后就准备离开了。 “乏得很，午膳不必叫我了。”刚走两步，璟瑟又回过头对小燕子道：“沉香醒了替我告诉她，让她好生休养，不必急着过来伺候。” 见璟瑟离开，傅祈年赶紧抬步跟了上去。 谢君则和那达也同时跟了上去。 永琮赶紧追了上去，将人拦住，“皇姐昨夜怕是没有睡好，有什么误会等她醒来后再说不迟。” 傅祈年一愣，笑道：“不把误会解开，她睡不着。” 永琮：“……” 放走了傅祈年，他又赶紧将谢君则拦住：“五王爷，你去做什么？” 谢君则轻轻咳嗽了一声，慢条斯理道：“本王昨夜一宿未归，有违男德，自然得去向阿婳解释一番，认错道歉求原谅。” 男德？！永琮眉头微皱，正准备开口又见那达的身影，他赶忙道：“小王爷，你又去做什么？” “我……”那达一怔，转过头道：“国师大人不是受伤了嘛，我这儿正好有草原特制的膏药。” 第255章 阮菁菁 几人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慕凝的到来打破了这份安静。 “璟瑟，璟瑟！”或是没有料到屋子里还有旁人，她脚步一顿，怔怔道：“怎么这么热闹？” “大老远就听见你声音了。”璟瑟抬眸看了她一眼，收回了视线，“我没事，放心吧。” “真的没事吗？你可吓死我了。”慕凝愤愤道：“肯定是慕沙的人！她心眼跟她娘一样，忒坏了，等战事结束后，咱们让她血债血偿！” “说不定是你爹的人。”傅祈年偏头，一字一句道：“父债子偿，不如就由你替了吧？” 谢则也跟着道：“嗯，不错。眼前就有个现成的，何必舍近求远，能不能活捉慕沙还两说呢。” 闻言，慕凝往璟瑟身后躲了躲。这两人，比慕沙她娘还坏！ “吓唬她做什么？”璟瑟抬眸睨了两人一眼。 慕凝撇撇嘴，撒娇道：“璟瑟，他们坏坏，别跟他们玩儿。” “还是……小王爷好！”慕凝指了指那达。 好好好，终于有人站他这边了！ 那达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摆，抿起一丝微笑，神色也变得格外柔和。 慕凝问：“你们出去玩得开不开心？” 傅祈年勾了勾唇，语速悠悠道：“命都差点没了，能开心到哪儿去？” 那达脸上的笑容一僵，正欲开口反驳，谢君则的声音也跟着响起：“若本王在，绝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慕凝顺着他们的话，道：“是啊，若冬霁在场一定会揪出刺客，不给刺客下手的机会，可是冬霁去哪里了呢？” “冬霁去保护那劳什子郡主去了，受谁的命？国师大人，冬霁是你手底下的人吧？” “五王爷，你刚刚说要是有你在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可是你又去哪里了呢？昨儿你出门穿的可不是这身衣裳，这身衣裳该不会是端敏郡主送的吧？” “昨儿除夕夜，你们可是一个也没在，都跑去陪端敏郡主去了。那时候你们可有想到过璟瑟？” 慕凝摇了摇头，视线又落到那达身上，笑道：“还是小王爷好，不远万里赶来，只为见我们家璟瑟一面。” 那达摇了摇头，装模作样道：“倒也没有姑娘说的这样好，我应该提前几日出发的。” 慕凝疑惑道：“哦？此话怎讲？不是赶上了除夕夜吗，小王爷的心意最难得。” 那达笑了笑，“路上着了风寒，发了一场热，幸得我身子骨硬朗，只耽误了一两日。” “听听～”慕凝轻叹了口气，“我都快要感动死了，璟瑟，我可真羡慕你。” “那你怎么还不死，既然这么羡慕，你嫁给他得了。”谢君则勾了下唇，语气不太正经。 傅祈年挑了挑眉，似笑非笑道：“两军交战，缅甸必败。一个战败国的公主若能嫁给巴林王嫡子，倒是个不错的归宿。” “既然十公主这么欣赏小王爷，班师回朝之日，本座便用战功换取一道赐婚圣旨，也愿天底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那达自然知道国师大人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说是有求必应也不为过，若国师大人真开了这个口…… 他眉峰一蹙，一抬眸就对上了傅祈年的目光。 傅祈年盯着他的眼，语调依然欠欠的：“你也老大不小了，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纪，若巴林王妃知道了这个消息，一定很欣慰。” “有完没完了？”璟瑟眸色沉了沉，声音轻不可闻：“都出去吧，我累了。” 确定沉香没事儿后，小燕子便去了正厅。沈砚礼刚从军营回来，正在向永琮报告伤亡情况。 见小燕子耷拉着脑袋，他走上前问：“你今儿是不是也出府了？往后没有我和你师父点头，不许擅自离府！” 小燕子撇撇嘴，转头看向永琮，“师父，过几日就是皇……” “主子！”侍卫匆匆走了进来，随后在永琮耳边小声说了两句。 永琮看了小燕子一眼，随即道：“看看去。”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抬步跟上。 “最近是特殊时期，没有太子点头不许生人进府，咱们等一等。”沈从知对马车里的人儿说道。 “咳咳，咳咳～”马车里不断传来女子咳嗽的声音。 沈从知蹙了蹙眉，“要不咱们改日再来吧？你身子本就没好全，要是七哥知道了，该说我了。” “不打紧，我护着你，他不敢。”狂风突起，马车檐角上挂了只古老的风铃，随风响动。 “外边风大，你上马车里来等。” 沈从知低着头，在想待会儿该如何跟小燕子解释，根本没听到马车里的人说什么。 “君羡，君羡？” 永琮一出来便看见站在马车旁的人儿，他轻咳嗽了一声，唤道：“沈大人。” 闻言，沈从知抬起头来，正好看见他身后的小燕子。 他快步上前，关心道：“和敬公主没事儿吧？” 永琮笑着摇了摇头，视线落到不远处的马车上，“听说南苑的郡主来了？” 沈从知点点头，“一听说公主出事，端敏郡主便担心不已，非要亲眼瞧过了才肯放……” “我皇姐跟她又不曾相识，非亲非故的，她担心什么？”小燕子唇角微勾，心里却堵得厉害，“不怀好意。” “小燕子！”沈砚礼拉了拉小燕子衣角，低声道：“你这两日是怎么了，火气这样大。” 话落，他又看向沈从知，温声道：“小妹不懂事，沈大人莫要同她计较，我代她给你赔个罪。” “不不不，该赔罪的人是我。”沈从知缓慢地掀起眼皮，与她目光对上，“小燕子，是我……” “君羡～” 闻言，沈从知赶紧朝马车走去。 沈砚礼一脸懵逼，侧头看向小燕子，“他为什么要向你赔罪？你们很熟吗？我也没见你们说过两句话啊。” 小燕子扬了扬下巴，没有接话，目光死死地盯着马车。 车帘被打起，一只软缎绣花鞋踩到了车门边上。少女的面容隔着一层轻纱，身子羸弱不堪，娇娇柔柔的，典型的病美人。 小燕子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看到那只细白的手搭在他的衣袖上，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沈砚礼摇了摇头，在永琮耳畔道：“这个什么郡主身子怎么这样差？来阵风都能把她给吹跑，令人堪忧啊。” “你堪什么忧？咸吃萝卜淡操心，小心我写信告诉晴儿。” 沈砚礼气笑了，“你写得来几个字？” “斗嘴也要分个场合。”永琮看了兄妹二人一眼，转头对阮菁菁道：“劳端敏郡主跑一趟，只是郡主来得不巧，孤的皇姐已经歇下了，不便见客。” “啊？”阮菁菁一愣，下意识看向沈从知，心生疑惑。 不是说太子殿下很好说话吗？ 她特意登门拜访，竟会被拒之门外？ 第256章 亲手做衣 “皇姐，您是没瞧见她那个表情。”小燕子轻笑一声，又转头看向徐舒言，“你们南苑的那什么郡主脸这么大吗？是不是只要她登门拜访，你们都要弯着腰将她请进门去，当祖宗供起来？” 徐舒言笑了笑，倒没有否认。 慕凝眉心一蹙，“真的？” “她虽然只是个郡主，却占了皇后养女的名头，自幼跟那些王爷一起长大，而且背后还有国公府撑着，谁不给她几分薄面？” “我倒是挺想见见的。”璟瑟笑了笑，低下头，神色晦暗不明。 另一边，客栈。 “咳咳，咳咳～” “今儿是我不对，该提前送个帖子再登门的。” “君屹，你别怪君羡。” 阮菁菁虚弱地靠在床上，面色苍白，唇色淡淡，声音也是柔软无力，说话时总是断断续续的。 “你要去，也该提前给我说一声，也不至于白跑一趟。”傅祈年敛眸，脸色稍沉，“最近外面不大太平，你无事尽量别出门。” 阮菁菁乖乖地点了点头。 又道：“好久没见舒言了，她还好吗？” 沈从知笑着点头，“前几日我去找小燕子时才见过五嫂，气色瞧着比在南苑好多了。” 谢君则睨了沈从知一眼，细声嘀咕：“什么五嫂？” “咳咳。”阮菁菁轻咳一声，瞪了谢君则一眼。 谢君则这才收回了视线。 “父皇最想看到的便是你们兄弟之间友爱和睦。”她轻叹口气，“君则啊，你跟舒言都成婚几载了，却还未行周公之礼，实属不该。” “若不是母后阻拦，我早就一纸休书将她送回相府了。”谢君则眉头皱着，唇线也抿得很直。 一提起“徐舒言”这几个字，他都是做这个表情。 阮菁菁笑着换了个话题，“君羡刚刚说的‘小燕子’是谁啊？瞧你那神色我便敢肯定，那小燕子是你心仪的女子吧？” 沈从知点了点头。 “是哪家的姑娘？怎么叫小燕子呢？听着不像是个正经的名字，别是你给人家瞎起的吧？” “可不是我给她起的，人人都这样叫她。”沈从知一顿，又笑道：“还有人叫她‘小燕子女侠’呢。她活泼开朗，古灵精怪的，而且还特别仗义……” 说起小燕子，沈从知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眼中满是笑意。 谢君则挠了挠耳朵，显然一副听腻了的模样。 “真有你说的这么好？那我改日定要见见。”阮菁菁一怔，又轻声道：“夸了一大圈，你还未说她是哪家的姑娘呢。” “倒也无妨，若她真如你说的那般，模样性情都是好的，出身低些也不关事，做不了正妃做个侧妃也不算委屈。” 沈从知摇了摇头，鉴定道：“无关身份，小燕子是我一眼就认定的人。我要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把她娶回家。” 阮菁菁似没想到沈从知这样喜欢小燕子，愣了片刻后，才点头道：“我的君羡如今可真是长大了，再不是小时候跟在我身后跑来跑去的小男孩儿了。” 沈从知笑着挠了挠头，“人总是会长大的嘛，你也得抓紧了。” 阮菁菁没有接话，转眸看了谢君则和傅祈年一眼，意味深长道：“真想见见她呢，也不知传闻中的和敬公主究竟长什么样。” “堪称惊艳，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谢君则脱口而出，眼底浓重的情恋没有一丝一毫掩饰，“无人能与她比拟。” 阮菁菁看了傅祈年一眼，他来了大半日，她都不曾见他笑过。现在不知是坐在那想什么，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和敬公主当真就这般好吗？ 一抹难掩的情愫之色在她眼底快速迅速掠过，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落。 察觉到她情绪，谢君则问：“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 阮菁菁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很快就调整过来，故作镇定道：“舒言可是我们南苑第一美人儿，我只是在想，和敬公主和舒言相比……” “她怎能和我的阿婳相提并论？”谢君则直接打断。 “相貌是她最不值一提的东西。”傅祈年缓缓起身，对床榻上的人道：“我将冬霁留给你，近两日别出门，更别去县令府，时机成熟，我会让你见她。” 说完这句话，傅祈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刚刚有那两个搅屎棍在，他都没来得及向璟瑟解释。 也不知那蒙古的小王爷怎么跑来了，他叹了口气，加快了步伐。 “不是说冬霁现在是和敬公主的人吗？将她留给我，那和敬公主那边……” 看来君屹还是在意她的。 沈从知笑着道：“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七嫂的身手可不输男子。况且还有我七哥在，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七嫂……”阮菁菁笑容短暂地凝滞了一下，很快如常。 “七嫂？”谢君则瞧了沈从知一眼，眸色沉了沉，“还未成婚呢，八弟这称呼改得也忒早了些。” 沈从知正欲开口，又听见阮菁菁道：“她会功夫？” “当然！就没有什么是我家阿婳不会的。”谢君则扬了扬唇，又问：“昨儿打湿的那身衣裳干了吗？那可是阿婳送我的。” “可是你身上这身……” 是我亲手做的。 为了送傅祈年衣裳，阮菁菁给他们兄弟几人一人做了一身。 谢君则转过头，笑道：“你的绣工自然是好，可阿婳若是瞧见我穿别的女人做的衣裳会不开心的。” “她会不开心吗？”听到这话，阮菁菁眼睛一亮，“她如此在意你？” 所以那位和敬公主喜欢的是君则？ 所以是君屹单方面喜欢那个和敬公主？ “应该……是在意的。”谢君则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改日再来看你。” “越发想见她了呢。”阮菁菁自言自语。 沈从知笑了笑，“再等几日就是和敬公主的生辰了，七哥会让你们见面的。” 第257章 红封 吃过晚饭后，璟瑟去看了沉香。 她已经醒过来了，见璟瑟过来还欲起身行礼，璟瑟赶紧将她摁住，“躺着，躺着，别扯到伤口了。” “公主，您没受伤吧？”沉香眼里满是担心，根本不知自己是如何回来的。 她以为今日是要死在那里的。 “没事儿。”璟瑟替她掖了掖被子，“你先前不是说想去京城看看吗，我过来问问你，可愿跟我进宫？” “我……”沉香一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隔了好半晌才道：“可以吗？” 见她这模样，璟瑟便知她是愿意了。她拿出早已备好的银子，笑道：“等伤口好些，回家住段时日吧。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了，回去好好陪陪你的家人。” “谢公主。”沉香扬了扬唇，又道：“但这些银子奴婢不能收。” “这是你应得的。”璟瑟将钱袋子放到枕边，“收着吧。” 沉香感动得直掉眼泪。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儿是怎么了，一看到公主有危险，下意识就冲了上去。但凡沉香当时多犹豫一秒，现在躺在床上的就是璟瑟了。 璟瑟低着头不再说话，她除了来看看沉香情况怎么样了，也是来她这儿躲个清净。 沉香见到璟瑟这个模样，忽的就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儿。她挣扎着想起身，璟瑟还以为她要拿什么，轻声道：“想要什么？我替你拿。” “奴婢该死。”沉香垂眸，有些愧疚道：“其实国师大人昨夜就来过了，只是当时嘉兴公主在，屋子里的烛火也熄了，国师大人这才没有进去。” “奴婢昨儿还想着今早就告诉您的，结果事情太多，奴婢给忘记了。” 看着沉香自责的模样，璟瑟也怪罪不起来，只道：“无碍，你好生歇着，我待会儿调个丫头过来照顾你。” “公主……”沉香欲言又止，心里只觉得自己幸运极了，能跟着这样好的一个主子。 “早些将伤养好，待战事结束后咱们可就要回京城了。”说完这句话，璟瑟便离开了。 昨夜缅军偷袭，永琮今儿几乎是一整天都待在军营。 眼看就要到自己住处，璟瑟又调了个头，去了沈砚礼的院子。 得知璟瑟来意，那达有些迟疑，“还是明儿跟着太子殿下一同去吧？现在外面实在是不大太平，咱们还是少出府较好。” 见璟瑟不说话，那达轻笑道：“若是无聊，叫上小燕子她们一起打马吊可好？” “小燕子？”璟瑟轻笑一声，“小燕子现在哪儿有功夫跟你打马吊。” 屋里一片狼藉，目光所及之处只要是能砸的都被小燕子砸了个稀碎。 “她身子不舒服，那我心里就舒服了？你昨夜陪着她的时候可有想过我？” “她可真是会挑时候，早不着凉晚不着凉，偏就赶在除夕夜着凉。昨儿酒楼跟你们一起吃饭的人不是她吗？那时候她精神可好着呢！” “八王爷，男女授受不亲，你不知道吗？你不扶着她，她就走不了路了？她是身子弱，不是瘸子。” “若身子当真弱到如此地步，那她早就应该死在来大清的路上了！” “口不择言？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若你反悔了，现在后悔也还来得及。” “你也说了，你只是把她当姐姐看待，可你们终究不是亲姐弟！” “若你真的把她当姐姐，又为何要瞒着我？难道不是做贼心虚吗？还是在说你眼中我就是那种无理取闹，乱吃飞醋的人！” “我不可理喻？”小燕子看着沈从知的脸，她的眼眶渐渐泛红，下意识别过头去。 “她知事明理，你找她去吧。” 那达终是没有拗过璟瑟，陪着她去了军营。 靳言和鸣珂都受命在暗中保护璟瑟。 璟瑟是知道鸣珂的，此人是永琮的贴身暗卫，下午才被调来保护璟瑟。但她不知道傅祈年将靳言留给了自己。 下了马车璟瑟带着永琮直奔那达的营帐，几人刚好在用饭。 傅恒似没有料到璟瑟会在这时候过来，夹菜的动作一愣，笑着道：“璟瑟啊，你们吃过饭了没有？若是没吃饭，我让人添两副碗筷，你们先将就吃点。” “舅舅，我已经吃过了。”话落，璟瑟的目光落在傅祈年身上。 “真吃了？我们也才刚动筷，要不再吃点？”说着，傅恒就起身准备让人加两副碗筷。 璟瑟赶紧将他拦住。 “真的吃过了。”璟瑟眨巴着双眼，“我可不是过来蹭饭的。” 话落，她伸出双手，就拜起了年来，“舅舅，恭贺新禧！” 傅恒拍了拍脑袋，“哎哟，瞧我这记性，昨夜忙得我晕头转向，全然忘了今儿是大年初一。” 璟瑟撇了撇嘴，“舅舅，您该不会是没有准备吧？” 傅恒笑着点了点头，璟瑟刚准备收回手便有一个厚厚的红封塞到了手里。 傅恒笑道：“逗你呢，舅舅可没这么不靠谱，少了谁也不能谁了咱们璟瑟的啊。” 璟瑟开心的扬了扬唇角。 傅恒无奈地摇了摇头，“就算你不来我也会让永琮带回去给你的，何须你亲自跑这一趟？上午的事儿我可听说了，往后出门还是要多带些侍卫。” “好，都听舅舅的。”璟瑟将红封收了起来，眼睛溢满了笑，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儿。 傅恒又拿出了一个递给那达，那达赶忙道谢，说了几句吉祥话。 不止那达，小燕子和沈砚礼也有。 自然也少不了谢君则的。 璟瑟打趣道：“舅舅这碗水端得可真平呢。” 傅恒低声道：“你的要厚些。” 永琮撇撇嘴，故作不满：“舅舅偏心！咱们可都听见了。” 几人相视一笑，气氛轻松不少。 想着他们忙了一天，璟瑟也不想耽误他们用饭，便对傅恒道：“你们先吃，我带那达四处转转。” “你对这儿不熟，我带你们去吧。”也不等璟瑟拒绝，傅祈年便转起身对傅恒道：“舅舅，您慢用，我带他们转转。” 舅舅…… 璟瑟皱了皱眉，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徘徊。 傅恒点点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更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显然…… 傅祈年平日里就是这样叫他的。 刚出营帐，傅祈年就看向那达，“小王爷想去哪里逛？” 那达道：“都行。” 傅祈年点点头，转头就将玄穆唤了出来，“带小王爷四处逛逛。” “公主不一起吗？”那达抬眸看向璟瑟。 “本座有话要同公主讲。” 傅祈年话音刚落，玄穆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王爷，请吧。” 见璟瑟没吭声，那达这才跟着玄穆离开。 第258章 解释. 那达刚走，傅祈年便将傅恒刚刚给他的红封拿了出来。 璟瑟瞧了一眼，转过身去。 虽然气已经消了一大半，可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大舒服，“昨儿是除夕夜，你该知道我在等着你回来一起吃团年饭的。” 璟瑟撇撇嘴，颇有些委屈，“可是你在外面陪别人。” “昨儿是她突然不舒服，我才留了下来的。”傅祈年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和宠溺，像是看着自己珍视的宝贝一样。 “就是怕你多心才让她住在客栈的，我本是打算等你生辰那日在让她来见你，不曾想你竟提前知道了。” 璟瑟转过身仰着头一脸人畜无害的乖巧，语气却是凶凶的：“你们不是亲姐弟。” “我有分寸。”瞧她这模样，傅祈年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红封还要不要？” 璟瑟一愣，迅速将红封从他手里拿了过来，“不要白不要。” 拿过红封后她拆开瞄了一眼，脸上溢出一丝笑意，“舅舅果然还是最疼我的。” “那是自然，舅舅备了那么多红封就属你的那个最厚。” 璟瑟眉梢一挑，抬眸看他，“你倒是叫得顺口。” 傅祈年十分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宽厚而温热，虽然力道有些重，却也不会让她感到疼。 只觉得安全感十足。 璟瑟垂了下眼，温吞地回握住他的手，而后她感觉到他的力道似乎又重了几分。 “璟瑟，我和她的关系跟晴儿和永琮的关系是一样的。”两人手牵着手闲逛了起来。 寒冬腊月，天色灰蒙，空中正慢悠悠地飘着棉絮似的雪，将士们也都回了军帐。 璟瑟没有插话，认真地听着。 “五岁前我是住在我母妃宫里的，那时候和她相处的时间自然要多些，正式入学后便搬去了皇子所，与他们同住同学。” 虽然他搬去了皇子所，可还是会日日去关雎宫向皇后请安，自然也能见到阮菁菁。 她本就比他大，自然是担起了姐姐的责任。夏天会送去清凉解暑的茶，冬天会叮嘱他添衣，无事更会带着傅祈年喜欢的糕点去尚书房看他。 当然不止给傅祈年送。 这也是阮菁菁和南苑那些王爷关系好的原因。她记性极好，将各位皇子喜好忌口都记了下来，就连谢君则也有。 虽然皇后娘娘和贵妃关系不睦，但阮菁菁才不管这些，年幼的她对谢君则道：“那是他们大人的事儿，与咱们有何关系？快些吃吧，下次我还给你带。” 傅祈年将小时候的事儿都告诉了璟瑟，察觉到她手有些凉，他温朗一笑，抬手替她把肩上的雪花扶去。 “咱们回去吧。” 璟瑟点点头，笑道：“小燕子怕是要和沈从知闹一场，赶紧回去瞧瞧。” “别去。” 璟瑟抬眸看她，傅祈年扬了扬嘴角，“小心误伤了你，人家小两口吵架，你就别操心了。” “那可是你的亲弟弟诶，你不管管？” “这点小事他可以处理好的。” 二人回到营帐时才知道永琮和那达已经先回府了，大帐里就只有玄穆一人。 傅恒每晚睡前都要出去巡逻一圈。 当下正值年关，且风雪不断，大仗是肯定打不起来的。但傅恒并没因此放松警惕，也正是因为他有这个习惯，昨夜才察觉到了缅军的动静，演了一场请君入瓮的戏码。 不过还是死了不少将士。 “阵亡名单理出来了没有？抚恤金可都发放下去了？”璟瑟转身看向玄穆。 玄穆恭敬道：“都发下去了。” 璟瑟点点头，心里闷闷的。 傅祈年牵着她的手往外走，“手太凉，这几日穿多些。” 话落，他将身上的大氅取下来披在了她身上。璟瑟觉得肩上有些重，刚想取下来，就听到傅祈年的声音。 “老实些。” 二人上了马车，内部铺了柔软的绒毯，布置和往常一样，只是多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璟瑟将目光落在旁边的香架上，而后十分肯定这香味不是那儿散发出来的。 她挑了挑眉，终是没有说什么。 将大氅取下来搭在腿上，马车刚好也停了下来。无论谁的马车，出这道大门时都会停下来接受检查。 玄穆拿出了傅祈年的腰牌。 那守门的将士本就认识玄穆，象征性拦一下就准备放行。璟瑟掀开帘子道：“去领两床厚的褥子，特殊时期别受冻着凉了。” 这道门至关重要，由八人看守，四人白天，四人黑夜。 将士一听，连忙跪下谢恩。 马车缓缓行驶，傅祈年握着她的手道：“昨儿她嫌在客栈待着无聊，让我带着她出去逛了逛。” 逛了没有？那自然是逛了。 不然这马车里的味道是如何来的？ 璟瑟转眸看向傅祈年，用眼神问他，为何要将这等子小事儿告诉自己。 他笑了笑，把她按进怀里，低声道：“不想你误会，不想我们之间有误会。” 璟瑟抿了抿唇角，她当然是相信傅祈年的，可是一想到舒言说的话…… 到底是还没有见过，那位南苑的郡主对傅祈年究竟是姐弟之情还是男女之情，她见见就知道了。 “来大清后，你和她还有书信往来吗？”璟瑟舒服地窝在他的怀里，一股清冷白梅香在她鼻尖索绕不去。 “有。”傅祈年实话实说。 璟瑟一愣，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傅祈年心中有尺，虽与阮菁菁互通书信多年，但信上的内容都是些问候关心的话，并无不妥。 他把玩着她的小手，轻声道：“她是个极好相处的人，你见过就知道了。” 人人都说她好。 舒言说过，谢君则今儿下午也说过，傅祈年现在也这样说，璟瑟倒真有些期待与她见面了。 第259章 生辰1 转眼就到了璟瑟生辰那天。 虽然不在皇宫，但傅祈年和永琮格外重视，府里上上下下都布置得十分喜庆。 沉香伤势还没好，现在伺候璟瑟的婢女是永琮调过来的，名唤檀云。 “公主，奴婢伺候您洗漱更衣吧。” 璟瑟眨了眨眼，被窝实在是太暖和了，她不想动。 檀云轻笑道：“今儿可是大日子呢，五王爷一早就出门了，说是去接端敏郡主。” “这么早就去了？”说着，璟瑟慢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不管端敏郡主对傅祈年是什么心思，到底是他名义上的姐姐，初次见面可不能马虎。 “是啊，王爷可是一大早就把公主的生辰礼给送过来了。”话音一顿，檀云有些为难道：“只是……” 璟瑟疑惑道：“怎么了？” “只是国师大人和五王爷送的都是……”沉香没有说完，直接把两身衣裙端到璟瑟跟前。 衣裙被叠得整整齐齐的，一件是雀金裘做的红色团锦琢花衣裳，外面还有个同色小棉袄，连鞋子都给璟瑟搭配好了，是一双柔软保暖的羊皮小靴。 不用问璟瑟便能猜到，这身定是谢君则送的，不过这身衣裙和她往日穿着风格不大一样。 要更加俏皮一些。 目光落到另一件盘金彩绣锦衣裙，璟瑟正准备拿到身上比划比划，一个长相秀气的婢女快步走了进来，恭敬道：“公主，这是太子殿下刚命人送过来的。” 檀云扬了扬唇，轻笑道：“这下可有的公主挑了。” 璟瑟收回目光，将手上拿着的衣裙也放了回去，缓缓走向梳妆台。 “罢了，今儿穿那件白玉兰散花裙吧。” 檀云一愣，转而去将璟瑟说的那件衣裙取了过来，低声提醒：“公主，这件虽好可未免也太单薄了，还是等天气回暖些再穿吧？” “无碍，就它了。” 见此，檀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若换做是春杏，定是要唠叨个没完。 檀云让人将那三套衣裙收起来，而后又让人打水进来，自己则伺候璟瑟梳妆。 她虽然伺候璟瑟的时间不久，胜在心灵手巧，为人也机灵。她知道若是太子殿下没有送那套紫色的衣裙来，公主今日定是会穿国师大人送来的那身。 不过一会便梳洗好了。 璟瑟皮肤本就白皙，螓首娥眉，目若秋水，仿佛一尊漂亮的小玉观音。 檀云笑着将璟瑟扶了起来，“国师大人早就来了，就等着公主呢。” 书房，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襟危坐，凝神看着手中的书卷。 听见动静，傅祈年抬眸看去。 见璟瑟身上穿的并非是自己送的那身，他笑着起身去牵住她的手。 “太凉了。”他侧目看向檀云，吩咐道：“去取件斗篷来。” “不用，我这是刚起来，等会儿就好了。”话落，她又看向他，“你怎么也不问问，我为何不穿你送来的那身？” 傅祈年牵着她往外走，笑道：“你昨儿说舅舅一碗水端得平，你自己又何尝不是？” “永琮那小子将来是要唤我一声姐夫的，我又何必跟他吃这点酸醋？况且你不是也没有穿他送来的那身吗。” 璟瑟笑着没有说话。 傅祈年虽然只提到了永琮，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知道谢君则一早也给璟瑟送了一身衣裙来。 “他们都在吗？” 二人手牵着手向前厅走去，府中下人看见他们纷纷行礼问安。 沉香跟在璟瑟身后，嘴角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公主和国师大人的感情可真好。 她好羡慕沉香，要是她早些来到公主身边伺候，要是替公主挡箭的人是她，是不是她也可以跟着公主回宫了。 “都在，就等你了。” 看见府中布置，璟瑟扯了扯嘴角，“倒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办喜事呢。” “好，回京后咱们就办。若是你皇阿玛在这儿，定是要说句‘女大不中留’的。”傅祈年嘴角噙着笑，心里却开始期待了起来。 璟瑟的亲人都在大清，那他们自然也是在这边完婚。只是他的母后在南苑，待成婚后他要寻个合适的时间将她带回去给母妃瞧瞧。 若母妃还在，肯定很喜欢她。 璟瑟怔愣一瞬，嘴角忍不住翘起浅浅的弧度，耳尖也微微发红，“瞎说什么呢，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好好好，是我着急，成不成？若我像你这般抢手，你急不急？”傅祈年勾着清浅的笑。 璟瑟噗呲一笑，“当然不急了，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傅祈年又笑着道：“福尔康和夏紫薇比咱们还要后相识，都已经成婚生子了，咱们得赶快追上他们才是。” “再怎么追也追不上呀，紫薇都快生了。”璟瑟轻叹了口气，在想紫薇肚子里是个男娃娃还是女娃娃。 不管是男胎还是女胎，尔康都会很高兴的吧。 傅祈年脚步一顿，侧目看向璟瑟，“若谢君则比我要先认识你，你会不……” “会。”璟瑟存了逗他的心思，笑着扬了扬嘴角，松开傅祈年的手快步朝着正厅走去。 谢君则正好向这边走来，“磨磨蹭蹭的，就等着你呢。” 傅祈年快步走到璟瑟身侧，像是宣示主权一般，牵起她的手，顺便睨了谢君则一眼。 谢君则：…… “我又惹你了？”他看了傅祈年一眼，视线下移便看见两人交握的手，心头不禁一阵酸楚。 “快些走吧，大家都在前厅等着呢。”刚走几步，谢君则又忍不住回过头来，“阿婳，你怎的穿这么薄？可别着了风寒。” “才不会，我身子好着呢。” 说话间，璟瑟和傅祈年走了上来，三人一同前往前厅。璟瑟走在兄弟二人中间，一路上说说笑笑，气氛倒没那么僵。 看见璟瑟身影，小燕子大老远就跑出门迎了上来，“皇姐，您可算来了！” 永琮也快步走了出来。 离吃午饭还早着呢，璟瑟侧目看向永琮，“舅舅呢？” “舅舅在军营，要晚些时候再过来。”永琮皱了皱眉，又问：“皇姐，您怎的不穿我送给您的那身？” 闻言，谢君则眼眸闪了闪。 原来阿婳今儿之所以不穿他送的那身衣裙，并非是阿婳不喜欢，而是因为太子也送了。 璟瑟疑惑地看向谢君则，“笑什么？这么开心？” 谢君则摇了摇头，“没什么，快进去吧，穿这么少就别站在风口了。” “端敏郡主来了吗？” 说到端敏郡主，小燕子脸色明显沉了几分。她和沈从知不仅没有和好，关系反而更僵了些。 “早来了！”说着，谢君则就上前拉着璟瑟的手往里走，“我带你去见她。” “等等！”璟瑟脚步一顿，永琮和小燕子同时看向谢君则拉着璟瑟的那只手，后又齐刷刷地看向傅祈年。 傅祈年的脸色自然好不到哪儿，永琮反应极快，当即道：“姐夫，你不是说要教我下棋吗？” 永琮的棋艺自是不如傅祈年，皇上跟傅祈年下棋也不容易赢。 好像傅祈年就只会让璟瑟赢。 不知沈砚礼何时冒了出来，也跟着打圆场，“早听闻姐夫棋艺高超，今日良机难得，也让我在一旁观摩观摩吧。” 小燕子蹙了蹙眉，看向沈砚礼。 沈砚礼扬了扬下巴，“我与永琮自幼一起长大，同吃同住多年如同亲兄弟，自然该换国师大人一声姐夫。” 怎么说也是初次见面，璟瑟当然不能坏了规矩，若真让谢君则带自己过去见端敏郡主，那意义可又不一样了。 她转身看向小燕子，道：“东西呢？” 小燕子赶紧将簪子拿了出来，正是傅祈年送她的七宝玲珑簪。 “皇姐，我替您簪上吧。” 璟瑟嘴角一抽，哪儿敢劳烦小燕子，她可是记住了上次的教训。 傅祈年伸手拿了过来，替璟瑟簪上，而后牵起她的手往里走。 永琮在身后道：“姐夫，我在隔壁屋子等你，你快些过来。” 见璟瑟过来，屋里众人纷纷起身。 那达看见他们交握的手，下意识看向跟在身后的五王爷。 嗯，脸色果然不太好。 那达勾了勾唇，虽然心里也不舒服，但并未情绪表露出来。 第260章 生辰2 璟瑟视线落到徐舒言身侧，而后笑着上前将阮菁菁扶了起来，“端敏郡主不必多礼。” 小燕子从前只觉得宫中规矩繁多，让人难受，现在却不这样认为了。她希望皇姐不要扶那个女人起来，让她一直蹲着才好呢。 不是高高在上的郡主么？不是配享嫡公主待遇么？来了他们大清，还不是得恭恭敬敬地向皇姐请安。 小燕子轻哼一声，转头正好和沈从知的目光对上，她赶紧移开了视线。 阮菁菁起身，正好看见璟瑟头上的那支簪子，虽然只瞧了一眼，她还是认出来了。 那是母后的簪子。 难道君屹已经认定眼前这位和敬公主了吗？ “大家都不必拘礼，坐下说话吧。”璟瑟的扫了屋内众人一眼，而后率先坐了下去。 众人都跟着入座。 接下来便是献礼环节，慕凝和徐舒言跟璟瑟认识的时间不久，不知道璟瑟的生辰是今日，礼物是前几日才备下的。 谢君则早在很久前就已经备下了，去年他没有赶上璟瑟生辰，但还是在宫宴上送了一颗夜明珠。 今年这贺礼可是他挑了很久的。 璟瑟让檀云将这些贺礼都拿下去放着，等她晚些回去后再挨个看。 说话间，璟瑟咳嗽了两声。 傅祈年让人回去取大氅，永琮让人灌个汤婆子，谢君则让人再往炭盆里加些碳火，那达环视了屋内一圈，觉得关门不大合适便起身去将窗户关了起来。 阮菁菁心里蓦地一恸。 她看着眼前明艳动人的女子，看着他们紧张她的样子，心里充满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滋味。 是恐惧和不安。 更是害怕，害怕这位固伦和敬公主把君屹从自己身边抢走。 要是母后还在，他就不会来大清，更不会认识这位和敬公主。要是母后还在，一定会成全她的一番心意。 阮菁菁捏了捏裙摆，随后端起茶杯，她的手过于冰冷，便下意识觉得这茶温度刚好。 也是她思虑太深，险些被茶水烫着，好在她只浅浅地抿了一口。 阮菁菁放下茶杯，下意识看向傅祈年。 傅祈年正把玩着璟瑟的手，浑然没把这一屋子人当外人。 谢君则正在和璟瑟聊天，根本没有发现她这边的异常。 阮菁菁又看向沈从知，发现沈从知的目光一直都在嘉兴公主的身上。 她抿了抿嘴，低下了头。 小燕子唇角勾勒出一丝冷笑，沈从知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发现阮菁菁一直抿着嘴。本想问问她怎么了，又怕小燕子误会，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不是说人人都要围着她转吗？端敏郡主现在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 小燕子转眸看向徐舒言，挑了挑眉，好似在说“怎么样？我皇姐厉害吧？” 徐舒言笑了笑。 只要有皇姐在，这什么端敏郡主那就是空气！小燕子得意的扬了扬唇角。 沈从知忍不住问了句：“笑什么呢？说出来大伙也跟着乐一乐吧。” 一想到他昨晚维护阮菁菁的样子，小燕子就不想理他。 沈砚礼皱了皱眉，“小燕子，沈大人在问你话呢，不可无礼。” 什么沈大人，从这端敏郡主来了之后，人家就是南苑的八王爷了。 “他跟我说话我就一定要理他吗？”而后她又抬眸看向沈从知，“我又不是说书的。” 沈砚礼正欲开口教训小燕子，永琮赶紧道：“小燕子，你不是说要给皇姐做长寿面吗？皇姐现在都还没有吃早膳呢。” “我这就去。” 小燕子刚起身，还没走出门就听见阮菁菁说话的声音。 “你怎么惹到人家小姑娘了？还坐着作甚，赶快去给人家道歉。” 听到这话，小燕子更来气了。 她的男人阮菁菁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难道她不开这个口，沈从知就不会来给自己道歉了？要她多这个嘴。 小燕子转过身去，但想着今日是皇姐的生辰，她又将心里的气憋了回去，快步向着厨房走去。 看着沈从知追出去的身影，沈砚礼这才觉出一点不对味来。 难怪小燕子这段时间这么反常。 难怪小燕子对这位南苑的郡主恶意这么大。 他看向永琮。 永琮偏过头，压低声音道：“待会儿再说。” 由于时间还早，永琮硬是要让傅祈年同他下棋，傅祈年本想拒绝，最后还是在那一声声“姐夫”中迷失了自我。 慕凝瞄了一眼永琮的侧脸，又快速地低下头去，本以为没人注意，结果刚抬头就和璟瑟的目光对上了。 一股热量直冲脸颊，不用照镜子慕凝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了。 璟瑟笑了笑，主动和端敏郡主聊了起来。 “郡主打算何时回南苑？” 阮菁菁笑着摇了摇头，“现在还不知道呢，看情况吧。” “我身子不争气，君屹担心我路上出什么事儿，说是等天气暖和些了再走。” 璟瑟点点头，“年关已过，大战一触即发，幽云城内鱼龙混杂，有不少敌军的探子，郡主出门一定要多加小心。” 阮菁菁点点头，静等下文。 璟瑟又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郡主身边光有一个冬霁可不够，回头我再让祈年派几个身手不错的暗卫保护你。” 阮菁菁嘴角一抽，“倒也不必这般麻烦，其实我可以搬……” “怎会麻烦？你是国师大人的姐姐，国师大人又与公主定下了婚约，那不就是一家人了吗？有什么麻烦的。”慕凝及时打断。 想搬来县令府？没门！ 璟瑟扬了扬嘴角，顺着慕凝的话道：“正是，咱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眼看嘴角就要压不住了，慕凝赶紧端起茶杯遮了遮。 阮菁菁看向徐舒言，“没有你跟我作伴的日子，真真是无趣极了。” 徐舒言扬了扬唇，笑道：“我是想去客栈陪郡主的，可是王爷不让我出门。” “你现在是跟谁住一个院子啊？不如我……” “公主，您饿了吧？我去看看小燕子的长寿面做好了没有。”说完，徐舒言逃一般地离开了。 小燕子和面，沈从知在一旁解释。 小燕子烧水煮面，沈从知在一旁认错道歉。 终于小燕子还是原谅了沈从知。 但她也在心里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她要知道在沈从知心里，她和那个阮菁菁到底谁更重要。 她不要听他说，她只看他会怎么做。 第261章 意外 “怎么了？公主没事儿吧？”阮菁菁本想进屋去瞧瞧，谢君则赶紧将人拦住。 “还有些发热，秋棠说好好睡一觉，出些汗便好了。”谢君则叹了口气，无奈道：“让她多穿些，她就是不听。” 吃过午饭后璟瑟觉得脑袋有些沉就想着回院子睡一觉，结果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 “君屹……” “别管他了，他愣要陪着，你叫不走他的。”谢君则看了眼天色，“今儿就别回客栈了，跟徐舒言一起住吧。” 阮菁菁扬了扬唇角，“好，半夜要是有个什么事儿也有个照应。” 慕凝和徐舒言对视一眼，都没有说话。 这阮菁菁今晚到底还是歇在这里了。 “君则，你还不回去休息吗？” 谢君则摇了摇头，“你先去休息吧，我得等阿婳醒过来。” 阮菁菁点点头，跟着徐舒言一起离开了。 慕凝本想留下来陪着璟瑟，但傅祈年在，她就只好回自己院子了。 小燕子从里面走了出来，没瞧见她们身影，她问谢君则，“端敏郡主呢？她今晚不会要住在这里吧？” 谢君则点点头。 小燕子轻笑一声，她就知道阮菁菁今晚要歇在这里。 “我累了。”她转头看向沈从知。 沈从知低眉一笑，“我送你回去。” “好啊。”小燕子点点头，在沈砚礼异样的目光下跟着沈从知离开了。 她现在可有正事要做，哪有时间跟她这个哥哥解释啊。 况且还有师父在呢。 沈从知本还想在小燕子房中坐会儿，小燕子偏将他往外赶，“我明儿醒来就去找你，快些回去吧，我要睡了。” “这么早，你真的睡得着？”沈从知笑了下，俯身温柔地抱住她，“我给你讲故事吧？等你睡着了我就走。” 小燕子抿着嘴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好了，你快回去吧，我打会坐就睡了。” “好吧，那我就先走了？” 小燕子点点头，把人往屋外推。 等沈从知离开后，她走到桌前认真思考了起来。 忽地，她勾唇笑了笑。 犹豫再三后，她带着婢女就去了慕凝住的院子。 刚绕过假山她就看到了一道人影。 “真是天助我也。” 她正愁着不知道怎么把阮菁菁约出来呢。 小燕子笑了笑，转头对婢女说了几句话，婢女先是一愣，小燕子低声道：“快去。” 不一会儿那婢女就领着一个侍卫快步走了过来，这人是沈砚礼派来保护小燕子的。 “去，把她推下去。” 天色这么黑，想来阮菁菁也看不清是谁推了她，最多也就只能知道推她的是个男人。 小燕子重重吸了口气，还是有些害怕，在心里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这种事皇姐不是也做过吗。 皇姐现在不照样和慕凝成为了朋友了吗。 可是…… 好像又不一样。 她不会立马就把阮菁菁救起来，她要等一会儿才出现，就算跳下去她也不会把她救上来。 她要等。 她要等沈从知来，看看他到底先救谁。 她身边的婢女已经去给慕凝报信去了，想来沈从知等不了多久就要来了吧？ 阮菁菁的身体应该没这么弱吧？喝几口水而已，应该是不会死的。 眼瞧着侍卫离阮菁菁越来越近，关键时刻小燕子还是心软了。 “嘉兴公主？你怎么在这儿？”阮菁菁疑惑地看着小燕子。她刚刚想得入神，根本就不知道小燕子是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睡不着，出来走走。”小燕子笑了笑，侧目看向慕凝，“郡主也睡不着吧？” 阮菁菁笑了笑，只道：“晚间的时候见你同君羡一起，我就放心了。君羡虽比公主大些，有时候却还是有些孩子气，公主莫要与他计较。” “他若是有什么地方惹恼了你，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小燕子嘴角虽是扬着的，心里却十分不爽，“这些小事就不劳烦郡主了，沈从知虽然有时候脑子不大正常，但好在他还算听话。” 阮菁菁笑了笑，继续道：“君羡小时候最听我和君屹的话了，他若是惹你不开心了，你也可以找……” “他不敢。”小燕子分明笑意正盛，但眼里没有半点温度，如余烬冷寂。 “郡主刚刚是在想什么？连我走到了你身后都没有发觉。” 阮菁菁脑子里的问题和小燕子一样，她在想，在君屹心里她和那个和敬公主谁更重要。 看着小燕子，她脑子里忽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小燕子低着头，时不时往身后看看，算着时间慕凝应该带着沈从知过来了。 她叹了口气，打算撤了。 省得这个娇娇郡主真的出了什么问题，那她可就是有嘴说不清了。 她刚转头就看到阮菁菁跳进了池子。 并非是脚底打滑，是提着裙摆往下跳！ 小燕子一愣，心道：完了！这回得背锅了！ 她赶紧看向身后，还好，还好他们没有在这时候来。 小燕子不知道阮菁菁在耍什么手段，并未急着跳下去救她，隔了好半晌才开始呼救，“快来人啊，这里有人落水了！” 影在暗处的侍卫皱了皱眉，随后现身，“公主，是否需要属下将她救上来？” “你又不会水，跳下去不是添麻烦么？”说着，小燕子不停地朝着侍卫使眼神。 侍卫赶紧躲回了暗处。 隐约听到了慕凝的声音，小燕子这才跳了下去，跟着阮菁菁一起在水里扑腾。 这池子瞧着不大，水却很深。 “我也是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想着去找小燕子唠唠嗑，没想到屋子里根本就没有人。” “我赶紧去了舒言那里，我看她房里烛火都熄了，本不想打扰，却又担心小燕子……” “结果不仅小燕子没在，端敏郡主居然也不见了。” “大晚上的，她们这是去哪里了啊？可真是急死人了。” 第262章 落水 沈从知抱着小燕子快步回了院子。 谢君则紧跟其后，她本是想带阮菁菁回璟瑟那个院子的，但这儿离小燕子的院子要更近些。 沈从知将小燕子放在床榻上，而后又吩咐婢女烧水，让婢女将小燕子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 吩咐完后，他这才让人拿了件小燕子没穿过的衣裳去了隔壁。 两个姑娘都要换衣裳，沈从知和谢君则都从房间走了出来。二人对视一眼，还是沈从知率先开口，“我去把秋棠带过来。” “你才从那边过来，不是不知道阿婳的情况。”谢君则看了沈从知一眼，随后收回了视线。 这也正是阮菁菁的目的。 她在心里跟自己打了个赌，赌君屹会将秋棠带过来，赌他会守在自己身边。 是了，七哥定不会放人的。 沈从知不停地叹气，急得来回踱步，“小燕子是个练家子，倒不打紧。菁菁身子本就弱，怕是撑不住啊。” 谢君则知道阮菁菁的情况比璟瑟要糟糕一些，可他不想让秋棠过来。 他始终把他的阿婳放在第一位。 “菁菁既然能从南苑来大清，就说明她身子比从前要好些了，否则舟车劳顿，她定是吃不消的。” “青柏，你去将幽云城的大夫全都带来，务必要快。” 说话间，两个房间的房门都被打开了。 沈从知嘴上说着关心阮菁菁的话，转头就进了小燕子的屋子。 “什么？小燕子落水了？”沈砚礼心里一颤，关心道：“什么情况？她不是已经回院子睡觉了吗？怎么又会掉到池子里去呢。” 慕凝摇了摇头，将小燕子教给她的那套说辞又说了一遍。 而后她又看向徐舒言，“端敏郡主也找到了。” 听到这话，徐舒言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端敏郡主也落水了吧？ 她那个身子，哪里经得起折腾啊，但愿和小燕子无关。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沈砚礼起身就想去隔壁叫秋棠，永琮挡在他身前，将自己的腰牌给了他，“姐夫不会放人的，快去军营把府医叫回来。” 沈砚礼点了点头，没有再耽误。 永琮也抬步往着小燕子所住的院子走去，对身后的侍卫道：“快让小厨房煮姜汤。” 徐舒言还不知道内幕，正准备跟上去就被慕凝给拉住了。 “什么？真的是小燕子把她推下去的？”徐舒言大脑一片空白，不停地重复道：“完了！完了！这下真的惹祸了，就阮菁菁那个身子……” “唉！”徐舒言重重地叹了口气，急得来回踱步，“这可怎么办才好啊，我在南苑见到她都是绕道而行，就怕她出了个什么好歹赖在我身上。” “怕什么？我倒是觉得小燕子这件事干得漂亮！天色那么黑，谁看得清谁啊？而且又不是小燕子将她推下去的，是小燕子身边的暗卫把阮菁菁推下去的。” “小燕子只是‘刚好’路过，好心跳下去救她的。”说到这儿，慕凝扬了扬唇，替小燕子高兴，“你是没看到八王爷都紧张成什么样了？把小燕子捞上来后抱着就走了，根本没注意到池子里还有个人。” “那端敏郡主是谁救……”徐舒言没有说完，只笑了笑。 谢君则刚刚得知阮菁菁不见了，二话不说就跟着沈从知他们一起去找了。 不是他跳下去救的，还能有谁？ 察觉到徐舒言的情绪，慕凝握紧了她的手，“别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腿长在阮菁菁身上，她自己半夜不睡觉瞎跑，跟你有什么关系？五王爷就是脑子不好使！” 徐舒言扯了扯嘴角，“我只是在想要是他们知道这件事是小燕子做的……” “他们又没在场，怎么会知道？就算阮菁菁猜到了是小燕子做的又如何？她能说，小燕子也能说啊，就小燕子那嘴皮子，你还担心她洗脱不了嫌疑？” 徐舒言皱了皱眉，觉得慕凝说的有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疑惑道：“小燕子这招是跟谁学的？” “当然是跟她的皇姐啊！”说完这句话，慕凝便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门。 徐舒言看着她的背影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的皇姐曾将这招用在了她身上。 慕凝扬了扬唇，并没有在心里怪璟瑟。 见慕凝去了璟瑟那边，徐舒言还是决定去看看小燕子。 璟瑟还没醒过来，慕凝放轻了脚步。听见动静，傅祈年只往身后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床上的人儿睡得一点也不安稳，反复发烧，身上搭着好几床被子。周身湿漉漉的，粘腻得恼人，璟瑟想推开被子把手伸出来，却被傅祈年压住了。 她有些委屈的呜咽着，却始终不曾醒过来。 “去休息吧，本座守着她。”傅祈年头也不回，抬手擦了擦璟瑟额头的汗，心底泛出一丝心疼。 “好。”慕凝刚转身，犹豫片刻还是将阮菁菁出事的消息告诉了傅祈年。 傅祈年一愣，这才转过头来，“她情况如何？” 想着徐舒言刚刚说的话，慕凝并没有隐瞒，“应该……不大好。” 阮菁菁的身子如何，秋棠最是清楚。 可是公主的情况也不乐观，跟着公主的时间久了，她早已把公主当成了主子。所以，傅祈年没说话她就装没听见。 “派人去军营请府医了没有？” 慕凝点点头，如实道：“沈世子已经拿着太子殿下的腰牌去军营了。” 傅祈年“嗯”了一声，又转过头去。 见他没什么要说的了，慕凝这才退了出去，刚关上房门，她就高兴得跳了起来。 看来阮菁菁在国师大人心中也不过如此嘛。 小燕子哆嗦着双肩，轻轻颤抖着，沈从知将她拥在怀里，不停地搓着她的手。 谢君则不是已经派人去找大夫了吗？怎么还没有回来？沈从知皱紧地眉头没有松懈，眼底也透着不安。 “小燕子情况如何了？”永琮快步走了进来，见沈从知着急的模样，他轻声道：“砚礼已经去军营叫府医了。” 沈从知问：“大概需要多久？要不要先让人给他泡个热水澡？” “应该也快了。”永琮看了一眼屋里的婢女，有些生气，“都杵在这里做什么？热水备好了没有？” “你再去多灌几个汤婆子。” “你去炭盆里再加些碳。” “你去小厨房催催，看姜汤还有多久才好。” 徐舒言先是去看了小燕子，见八王爷和太子殿下都在这边她并没有久待。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看清来人后，谢君则一记冷眼扫了过去。 “沈世子已经去请府医了。”徐舒言低着头，轻声道：“今夜之事是我大意了，王爷随意责罚便是，妾身绝无怨言。” “来了！府医来了！” 听见沈砚礼的声音，两间房门同时打开。谢君则率先道：“快来给郡主瞧瞧！” “啊？郡主？落水的不是公主吗？”府医一脸茫然，他是被沈砚礼给拎回来的，根本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只晓得是公主落水了。 见沈世子拿的是太子的腰牌，他起初还以为落水的是和敬公主呢。 “先给小燕子瞧！”说着，沈砚礼就把府医往右边的屋子里拉。 谢君则不同意，“谢君羡刚刚自己都说了，小燕子是个练家子，她身强力壮的能出什么事。” “菁菁身子弱，平日里是点风都不能吹，再不给她瞧瞧怕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听到这话，沈砚礼看向沈从知。 其实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阮菁菁情况确实是要危急些。 沈从知心一横，拉着府医就往里走，“若是和敬公主知道小燕子出了事儿，怕是要怪罪了。” 沈从知把璟瑟搬出来，谢君则果然没在拦着了。 他始终无法忘记，那日她跟他说玉蕊烟没了时，那副哀伤的神色。 这小燕子跟她这么要好，要是小燕子出了什么事儿…… 好在青柏也在这时带着大夫赶了回来。 第263章 我信你. 璟瑟睁开眼第一件事便是问小燕子怎么样了，之前虽反复发热，烧得迷迷糊糊的，但她能听见屋内说话的声音。 小燕子落水了！ 而且端敏郡主也落水了！ 她们俩怎会同时掉到池子里去呢？是意外还是…… 傅祈年从檀云手上接过粥，少少舀了一点儿放到嘴边吹了吹才递到璟瑟嘴边，“先吃点东西。” 正好她也有些饿了。 璟瑟撑着双臂欲要起身，檀云立即上前拿了软垫垫在璟瑟身后，让她靠在上面。 璟瑟这才注意到这小丫头眼睛红红的，便笑道：“怎么，眼睛里进沙子了？” 都这种时候了，公主竟还有心情开玩笑。 檀云撇撇嘴，强忍着眼泪跪了下来，“奴婢照顾不周，害公主染了风寒，请公主责罚奴婢吧！” “先起来。”璟瑟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见依旧檀云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才缓缓道：“那我给你个将功补罪的机会。” 闻言，檀云立刻抬起头来，“公主请说，哪怕是让奴婢上刀山下火海，奴婢也绝无二话。” “你去嘉兴公主院儿里瞧瞧，看看那边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说完，璟瑟环视了屋内，并未瞧见秋棠的身影。 想来是已经到那边去了。 小燕子的身体璟瑟是清楚的。 现在只希望那个端敏郡主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啊。 檀云立即磕了个头，缓缓道：“奴婢方才从厨房回来时顺带进去瞧了一眼，公主放心，嘉兴公主并无大碍，已经醒过来了。” “端敏郡主……”檀云看了一眼榻上坐着的男人，垂下眸子轻声开口：“听说五王爷将幽云城最好的大夫都请来了，想来……要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了。” “你先下去吧。”璟瑟看向傅祈年，抿了抿嘴，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檀云又是磕了个头，这才起身退了下去。 粥很快就喝尽了，傅祈年拿出锦帕替她擦了擦嘴，似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他缓缓道：“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插圈弄套，一问便知。” “插圈弄套？”璟瑟蹙了蹙秀眉，接着道：“小燕子不是这样的人。” 傅祈年没有说话。 在他心中，阮菁菁也不是这样的人。她向来不争不抢，恬静淡然，何故要将小燕子推进池子里？她没有理由那样做。 可小燕子就不一样了。 这些日子小燕子不还因为阮菁菁跟沈从知闹了一场吗？若是她一时冲动行了糊涂事呢？ “先将身子养好，这件事你无需操心。”傅祈年将软垫拿开，扶着她躺下。 璟瑟知道他心中已经偏向阮菁菁了，可她心里又何尝没有偏向小燕子呢？ 此事若真是个意外还好，若等二人醒来后，各执一词，那就真不好说了。 璟瑟也不问他信谁了，而是直接道：“你觉得是沈从知会信谁？” 傅祈年替她掖了掖被子，只道：“菁菁不是那样的人，此事或许真的只是个意外吧，你也别想太多了。” 璟瑟看着他不说话。 因为傅祈年已经说得够明白了，此事要么是意外，要么就是小燕子推了阮菁菁，而后自己又跟着跳了下去演了一出戏。 怎么看，阮菁菁都是那个倒霉无辜的人。 可是他当真不知道阮菁菁对他的心意么？璟瑟眼底的光微微黯淡了些。 “这事儿交给沈从知吧，咱们就别插手了。”傅祈年替她理了理额间的碎发，弯下腰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唇，换了个话题：“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璟瑟摇了摇头，又问他：“你可去看过端敏郡主了？” “你都烧成这样了，我哪里敢离开。”傅祈年扯了扯嘴角，“我又不会医术，过去了无用，晚些时候再去看她吧。” “怎么，我守在你这儿你还不开心了？”傅祈年似乎不满她的走神，欺身逼近，盯着璟瑟道：“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璟瑟摇了摇头，“希望咱们可以早日启程回京。” 小燕子已经醒来好一会儿，她眨巴着眼睛看着屋里众人，就是不肯说话。 可把沈砚礼给急坏了。 他戳了戳永琮，小声道：“你徒弟不会是傻了吧？这脑袋本就不灵光，如今进了水，肯定更不好使了。” “哪有这样说自己妹妹的？”小燕子瞪了沈砚礼一眼，随后看向沈从知，“我已经没事了，你去看看端敏郡主吧。” 沈从知又让府医把了脉，确定她没事后才去了隔壁房间。 小燕子赶紧让自己的贴身婢女也跟着去了，“若是阮菁菁醒了，你立刻过来告诉我。” 她才不要给阮菁菁胡说八道的机会。 慕凝见房中没有外人了，才拍手叫好，“小燕子，从前是我小看你了，你这事儿干得真漂亮！” 永琮和沈砚礼齐刷刷地看向二人。 慕凝笑道：“你们不知道吧？这其实是小燕子自编自演的一场大戏而已。” 房门外，沈从知脚步一顿。 阮菁菁已经醒过来了，他怕小燕子担心阮菁菁，所以特意过来告诉她，不曾想却听到慕凝的声音。 这是小燕子自编自导的一场大戏？沈从知失神一般的愣在了那里。 小燕子的婢女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永琮立刻就反应过来了，皱着眉头问小燕子，“是你把她推进池子里去的？” 慕凝摇了摇头，得意道：“当然不是！是她身边的暗卫。” 永琮和沈砚礼皆阴沉着脸，慕凝还以为他们两是担心此事会暴露，撇嘴道：“天色那么黑，那端敏郡主又没见过那个暗卫，怕什么？就算把人领到她跟前，她未必还能将人指认出来不成？” “然后你又跳进池子将她救起来？”永琮不用问便也知道小燕子这招是跟谁学的。 可皇姐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她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 “这和后宫里那些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嫔妃有何区别？”沈砚礼眉头紧锁，认真道：“先前我怕你被小人谋害算计，常跟你说一句话，你可还记得是什么？” 小燕子自是记得的，那句‘防人之心不可无’听得她耳朵都快要起茧了。 “害人之心亦不可有，此事若真是你做下的，待会儿端敏郡主醒来后我领你去向她赔礼道歉。” 沈从知正准备推门而入，屋内便响起了小燕子的声音。 “不是我。”小燕子看向永琮，认真道：“师父，不是我。” “我信你。” 他的声线清润，说话时语速不急不缓，温柔至极。 短短三个字，就让小燕子红了眼眶。 她瞪了沈砚礼一眼，轻“哼”一声，又转头看向永琮，破涕而笑，“还是师父好。” 第264章 信.. 璟瑟白日睡多了晚上怎么也睡不着，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过去看看。 出门前她看向傅祈年，认真道：“咱们先说好，只是过去瞧瞧，不插手。” “好。”傅祈年替她理了理斗篷，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阮菁菁已经醒过来了。 她睁开眼一件事便寻找傅祈年的身影，可惜只瞧见了秋棠。 她心道，也好，至少秋棠来了。 “感觉怎么样？可还有哪里不适？怎么好端端的会掉到池子里去呢？”谢君则眉头皱得厉害。 阮菁菁张了张嘴。 小燕子正好从外面走了进来，“端敏郡主醒了吗？” 徐舒言满眼担心的看着小燕子，小燕子朝她眨了眨眼，而后走到床榻边。 “端敏郡主，你大晚上的不睡觉怎的跑去看鱼啊，看鱼也就罢了，怎的还掉进池子里去了，真把我给吓坏了。” 谢君则转眸看向小燕子，唇边浮起一丝淡得让人难以察觉的清冷笑意，“你这意思是菁菁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你这意思是有人推她下去的？”璟瑟和傅祈年从外面走了进来，虽然来之前说好不插手此事，可是她还是没能忍住。 “谢君则，你不会是怀疑小燕子将端敏郡主推下去的吧？”璟瑟无视掉谢君则的目光，走到床榻前关心问道：“郡主感觉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劳公主挂心，我……我没事儿。”阮菁菁皮肤本就白皙，生了病，更添了几分白，看起来柔弱不堪。 她侧目，终于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 “君屹，你也真是的，夜深露重，公主风寒本就未愈，你怎的也不拦着点儿。” “公主，您离我远些吧，别让我传了病气给您。” 话音刚落，阮菁菁就咳嗽了起来，她这一咳，容色就更加苍白。 “秋棠呢？快过来给郡主瞧瞧。”说着，璟瑟往后退了些，给秋棠腾出位置。 谢君则转眸看她，担忧道：“阿婳，你这么晚还过来做什么？这儿有秋棠在不会出什么事儿的。” “你好些了没？平日里叫你多穿点你也不听，药喝了没有？” 璟瑟注意力全在秋棠身上，根本没留意谢君则在说什么。 谢君则还以为璟瑟是生气了，便道：“阿婳，我刚刚不是那个意思。” “嗯？”璟瑟侧目看他，疑惑道：“你说什么？” 谢君则摇了摇头，转眸便对上了徐舒言的目光，徐舒言立刻移开了视线。 “让郡主好好休息，咱们到外面说话。”璟瑟看了众人一眼，最后看向小燕子，“你回房披件衣服再过来。” 小燕子乖乖点头。 “君屹，你留下。”阮菁菁轻咳了两声，缓缓道：“我有话跟你说。” 璟瑟扬了扬嘴角，对傅祈年道：“也好，你好好在里面陪郡主说说话儿。” 傅祈年点头，“走的时候说一声，我送你回去。” 此事就当是意外了。 “你自己都不会水还跳下去救什么人？”沈砚礼有些气恼，“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 小燕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永琮出来打圆场。 璟瑟轻轻咳嗽了两声，进入正题，“昨儿已经收到了战书，城中百姓几乎也都已经转移得差不多了，大家这两日出门要谨慎些。” “耶！终于要打仗了！”小燕子激动地站了起来，“这缅军霸占了咱们的地盘霸占了这么久，害得将士和百姓们不能过个好年，咱们一定要狠狠地给他们个教训！” “战事结束后咱们就可以回京了！我好想念阿玛额娘啊，还有皇阿玛和紫薇。” “等咱们回去的时候紫薇应该已经生了吧？唉，也不知道晴儿嫂嫂在宫里无不无聊，还好有师娘陪着她。” “师娘？”慕凝刚绽开的笑颜慢慢淡了下去，她记得太子殿下不曾娶妻啊。 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份不能嫁于他做正妻，虽然知道他这一生会有很多个女人。 可是慕凝心里就是闷得慌。 小燕子并未察觉到慕凝的情绪，还同永琮说笑，“我可都瞧见了。” 沈砚礼疑惑道：“你又瞧见什么了？” “信。”小燕子弯着嘴角，看向永琮，“师父，你今儿早上拿的那封信是师娘写给你的吧？” “她给你写信了？”沈砚礼眉头皱得厉害，“那晴儿怎么没给我写？” 瞧沈砚礼那模样，璟瑟笑道：“有有有，都有。” 今儿京城送了好多东西来。 除了御寒的衣物还有好几封信。 璟瑟虽然人没有在京城，但大家都把生辰礼备下了，说是要等她回京后亲手给她。 慕凝的目光一直落在永琮身上。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璟瑟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想着明日再找她好好聊聊。 “师父，你在傻笑什么呢？我师娘跟你说什么了？”小燕子凑到永琮跟前，“咦？这个香囊是哪儿来的？” “哦～肯定是师娘绣的！嗯，比先前绣的那个要好些，看来师父离京这些日子，师娘也没有闲着啊。” 永琮嘴角抑制不住的勾了勾，“就你话多。” 璟瑟无奈地摇了摇头，“小燕子，瞧你哥哥急的，还不快把你晴儿嫂嫂的信给他。” 沈砚礼眉头一蹙，转头看向小燕子，“好啊，原来是你给我截胡了！快把信拿来！” 小燕子撇撇嘴，躲到永琮身后，“谁叫你老是欺负我，一点做哥哥的样子都没有。” “小祖宗，我错了成不成？”沈砚礼都快要几疯了，见字如面，他好想知道他的晴儿在信上说了什么。 小燕子也不逗他了，将信老老实实地拿了出来，而后又看向永琮，“师父，师娘在信上说什么了？她有没有说她想你了？以湄若的性子，应该不会说吧？那她都说了些什么？” “你怎的就不好奇你的晴儿嫂嫂给你哥写了什么？” 永琮此话一出，小燕子立刻就跑开了，“哥，晴儿说什么了？她有在信上提到我吗？” 其实湄若给永琮的那封信很简单，简单到只有八个字。 “一切安好，静待君归。” 不过…… 永琮看着腰间挂着的香囊扬了扬嘴角，这个绣得确实是要比上个要好些。 第265章 如她所愿. “小燕子，还好你没有做傻事。”徐舒言暗叹了口气，委婉道：“若真是你把她推下去的，此事怕没这么好收场了。” “我只是想知道若我与她同时掉进水里，他会先救谁而已。”小燕子沉吟片刻，歪头看向徐舒言，“姐夫好像并不怎么在乎阮菁菁呢。” 徐舒言轻笑道：“你皇姐还在这儿呢，他就算在乎也不敢表现出来呀。” 似想到了什么，徐舒言垂眸思索了一会儿，轻轻蹙眉道：“真的是她自己不小心掉进池子里去的吗？” 小燕子摇摇头，压低声音道：“我自己都不会水，你们以为我真的这么好心冒着危险跳下去救她？” “我是小燕子女侠没错，可我不是傻子，怎会以身冒险去救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听到这话，璟瑟和徐舒言对视一眼。 小燕子将事情经过都说了出来，“我当时正准备离开呢，哪晓得一转身就看见她提着裙摆往池子里跳。” “我都没搞清楚是个什么情况，但她那一跳不正合我意吗？而且我要是不跟着跳下去，到时候她说是我推她下去的怎么办？” 小燕子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璟瑟，“皇姐，您说她为何要往池子里跳啊，这大冬天的，她自己身子什么情况她不知道吗？” “难道……”小燕子捂住嘴，有些吃惊道：“难道她不想活了？” “若是真想死，又何必当着你的面跳？”璟瑟勾了勾嘴角，继而道：“真正想要离开的人都是悄无声息的。” 小燕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徐舒言转头看向璟瑟，将自己心中猜想的说了出来，“莫不是她想借此机会住下来？” “住下来？！”小燕子满眼抗拒，一想到人还在自己院子里，她心里膈应极了。 “皇姐，我不要跟她住一起，我不想看见她。” 璟瑟勾了勾唇，缓缓道：“那我就如她所愿。” 徐舒言和璟瑟相处的时间虽短，可如今一个眼神就能读懂彼此。 见小燕子不明白璟瑟的意思，徐舒言开口解释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小燕子疑惑地歪了歪头。 徐舒言笑道：“这段时间你是不是很少看到八王爷？” 小燕子点点头，“马上就要和缅甸开战了，军务繁忙，他抽不开身，几乎天黑了才会从军营里回来。” “你又未曾出府，怎知他是否真的在军营里待了一天？就算你哥哥和你师父也在军营，可是他们也有自己的事儿做，总不能一天都替你盯着他吧？” 小燕子还是不明白，疑惑道：“可是他除了待在军营还能去哪儿呢？” 徐舒言但笑不语。 慕凝翻了个白眼，“现在人在府里，他自然无处可去，等阮菁菁回到客栈了呢？他一天有多少个时辰待在军营，又有多少个时辰待在客栈，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全凭他一张嘴。”慕凝摇头叹息，“小燕子，你可长点心吧。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总归要好些。” 小燕子觉得慕凝说得有理，可是她不想跟阮菁菁住一起。 慕凝轻笑道：“让她跟我住一起，成不成？” 小燕子转眸看向慕凝，“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来一上午了，也不见得你说两句话，在想什么呢？” 慕凝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小燕子抢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放心吧，你不就是想让那慕沙公主不好过吗，那还不是我师父一句话的事儿。” “等你爹打了败仗，慕沙就会成为和亲的不二人选，到时候她是生是死，你说了算。” “我说了算？”慕凝扬了扬嘴角，“那我当然要让我的姐姐好好活着啊。”她眼角闪过愤恨之色，连端茶的手都有些抖，“死？未免也太便宜她了。” 璟瑟轻叹口气。 小燕子蹙眉道：“皇姐，好端端的您叹什么气啊？开战前，您是不是要和慕凝一起上城……” “不可以。”璟瑟直接打断道：“你就好好在府里待着，说不定还有更重要的事儿要你做呢。” “更重要的事儿？”小燕子听到这话，立马就来了精神，“他们允许我上战场了？不是我吹，有我的燕子神鞭和宝剑在，我小燕子以一敌百都没问题！” 璟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道：“收拾收拾东西吧，咱们可能要提前回京了。” “啊？咱们不是跟大军一起回京吗？打了胜仗，全城百姓迎接，多威风啊！”小燕子望着璟瑟，试探道：“皇姐，是京城出什么事儿了吗？” 闻言，慕凝和徐舒言都看向璟瑟。 “没，没有的事儿。”璟瑟喝了口茶，缓缓道：“出来这些日子，是该回去了，咱们在这儿非但帮不上什么忙，倒还要派一队人马来保护咱们。” “就要回京了吗？”徐舒言抿了抿嘴，“还以为……咱们至少还能在一起待上个十天半个月呢。” 璟瑟淡然一笑，“只是先准备着，大概要等收回庆安城后再动身。” 徐舒言点点头，笑道：“那留给咱们的日子不多了，公主将来若是得空，一定要来南苑。” “好。”璟瑟一口应下，“我一到南苑就去找你，你可要带着我好好转转。” 小燕子在一旁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慕凝一上午也没说几句话，璟瑟无奈地摇了摇头，对小燕子和徐舒言道：“我有些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徐舒言也看出慕凝有心事，便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小燕子走到门口才发觉慕凝坐着没动，“你还不走吗？” 慕凝笑着摇了摇头，“我同你皇姐说两句话。” “好吧，那我先走了。我得回去找两个人过去照顾阮菁菁，省得她出了什么毛病来找我的麻烦。” 小燕子想，一定不能让阮菁菁住在她那个院子！ 第266章 哪怕为妾. “璟瑟……” 慕凝低着头，手指在面前绞来绞去，似憋了很久才鼓足勇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感觉心里闷闷的。” “还记得我先前跟你说的话吗？”她抬头看向璟瑟，“其实那时候真的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璟瑟自然是记得的。 慕凝当时说这事儿时都还未见过永琮呢。 “现在呢，认真了？”璟瑟问她。 慕凝没承认却也没急着也未否认，缓缓道：“我先前误以为你是男子，对你……还有过那种心思。” “后来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后……”慕凝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不知道怎么讲，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 “人嘛，总是要为自己打算的，但我是真心实意想交你这个朋友的，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份。” 璟瑟笑着看向她，“我知道。” “在来大清之前，我就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充当军妓也好，奴隶也罢，我都想过的，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可是后来……” 她与璟瑟的关系越来越近。 她也知道璟瑟在大清皇帝心里的分量。 “先前我真的认命了，可是这些天相处下来，你对我越来越好，我就越……” “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成为军妓，可一旦跟你们回宫，我的人生就由不得我做主了。” “我必须要为自己做打算。” “我不想成为你皇阿玛的妃子，我不想在深宫里跟那些女人打擂台，我不想为了一点恩宠就斗得个你死我活，更不想荒度余生。” “我不想被你皇阿玛随意指给一个男人，所以就只能……” “就只能打我弟的主意了？”璟瑟笑着接过话茬儿，伸手握紧慕凝的手，认真道：“他的身份注定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而且……太子妃人选已经定下了。” “我知道，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做他的正妻。”慕凝看着璟瑟，轻声开口：“我只是一个战败国的公主而已，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好奇怪啊，真是太奇怪了。”慕凝起身缓缓走到窗边，很小声地开口：“璟瑟，刚开始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虽然还未见过太子殿下，但是我想着你长得这么好看，太子殿下一定也不会差的。” “我跟自己说，嫁给太子可比成为皇上的嫔妃好多了，至少跟太子殿下是同龄人。” “我说，管他将来有多少女人，与我没什么关系，身份地位恩宠什么的我都不在乎，我只想暖衣饱食，安安稳稳地把日子过下去。” “可是……”她转过身来看向璟瑟，鼻尖有点红，看上去委委屈屈的，“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他在，我的目光就会不自觉地停留在他身上，他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温柔……” “昨夜听到小燕子说‘师娘’这两个字，我心里觉得闷得慌。” 她又坐到璟瑟身边，放低了声音问：“太子殿下应该很喜欢太子妃吧？他们是青梅竹马吗？” 璟瑟笑着摇头，“算不得青梅竹马，只是很小就相识了而已，自永琮去了南阳后，他们也没有再见过。” “南阳？那太子妃会常去南阳看他吗？”慕凝并不是很了解大清，只熟悉边境周围的几个小县城。 但她听小燕子说过，太子殿下和沈世子一起在南阳待了好几年。 “怎么可能，永琮去了南阳后他们就没再见过了，而且先前永琮在京城时，他们一年也就见得到一次，有时候一年也见不到一次。” 听璟瑟这样说，慕凝更懵了。 “一年只见得到一次？太子妃没住在京城么？” “她是蒙古的。”璟瑟扬了扬唇，或是想到了在草原骑马狩猎的日子，一双明眸亮得惊人。 “太子妃竟是蒙古的？”慕凝有些惊讶，她虽没去过蒙古，却也有所了解。“听说蒙古人骁勇善战、豪爽直率，敢爱敢恨……” “那……我和那个太子妃的性格岂不是完全不一样？太子殿下……不会喜欢上我的吧。” “你为什么要和她一样？”璟瑟看向慕凝，平静的开口：“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你不需要成为谁，做自己就好。” 她忽然笑了，补了一句：“你口中的那位太子妃就是那达的亲妹妹。” “太子妃是那位小王爷的妹妹？”慕凝轻轻阖眼，艰涩道：“璟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光是听到小燕子说‘师娘’这两个字我心里就好难受，要是看到他们相处的画面……”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璟瑟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自己的心走吧。” 沉默了好久，慕凝才把小脸抬起来，那双眼睛里含着眼泪，泪光莹然。 “你帮帮我吧，只要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哪怕是妾，我也愿意。” 单看小王爷和璟瑟的关系，慕凝也知道那位太子妃肯定和璟瑟玩儿得特别好。 她立刻出言保证道：“你放心，我一定安安分分的，绝不与她争宠。”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只是看着胆子大，其实……在你弟弟面前，我连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想好了？” 慕凝点点头，“想好了。” “没事儿，时间还长呢，你可以慢慢想。”璟瑟轻笑道：“回京后我会先让你住在淮南王府，等永琮和湄若成婚后再来谈你的事儿，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考虑。” “其实……”璟瑟扬了扬嘴角，敛眸几瞬才缓缓道：“罢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你跟着自己的心走就好了。” 若是她，即便再喜欢一个人，也不愿为妾，哪怕剃发为尼，终身不嫁。 “璟瑟，你真好。”慕凝凑到璟瑟身侧挽着她的手靠在她肩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自我娘离世后，就没有人像你这般对我这么好了。” 璟瑟扯了扯嘴角，轻声道：“你跟我一起回京吧，他们都是男子，你跟他们一起路上不方便。” “真的要提前回去吗？”慕凝皱了皱眉，看向璟瑟，“是不是京城出什么事儿了？” 璟瑟长长叹了口气，只道：“世事如棋，变化莫测。” 第267章 好喜欢. “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璟瑟挥挥手，示意檀云退下。 永琮快步走了进来，笑道：“皇姐，今儿又备了什么好吃的？。” 未在房中看到傅祈年身影，他又问道：“姐夫呢，他还比我先离开军营呢，怎么没见着他人？” “想必是去了端敏郡主那里吧。”璟瑟抿了抿嘴，又扬起一抹笑容，“别管他，咱们吃咱们的，今儿这些菜可都是你爱吃的。” “今儿什么日子啊？”永琮走到璟瑟身侧坐下，一双黑眸看着她，眉梢好看地扬起，“皇姐，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我快回京了，算不算喜事？我这一走，可没人管得了你了。”璟瑟给他夹了些菜，认真道：“舅舅治军有方，一生戎马经验丰富，凡事都要与他有商有量，协同作战，切不可操之过急，掉以轻心。” “真要走？”永琮下午就从沈砚礼口中得知了此事，当时他还不信，觉得沈砚礼是被小燕子给骗了。 他放下筷子看向璟瑟，脸上原本带着的玩笑意也渐收，“前两日我和姐夫这么劝您，您都不肯回京，非得跟我们一起，怎的现在忽然改变主意了？” “昨儿才收到了信，您今天就说要回去，是不是……” “是紫薇。”璟瑟叹了口气，“我得回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紫薇？紫薇怎么了？”永琮低声叹息，并没有多问，轻声道：“那就这两天走吧，趁现在还没打起来，赶紧动身。” 虽然嘴上经常念叨着让璟瑟她们走，可当璟瑟真的下定决心要走时，永琮心里又有些舍不得。 “到时候打起仗来，府上也不是绝对安全，您趁早走，我多派些人在暗中保护您。” “后日就要开战了吧？”璟瑟扯了扯唇角，低声道：“慕凝非得上城楼，你说猛白会为了她撤军吗？” 永琮起身给璟瑟盛了碗汤，笑道：“皇姐心里不是有答案吗？。” “其实猛白心里并非没有她这个女儿，若后日站在城楼上的人是慕沙，猛白也不会撤军的。” “在猛白那里，亲情抵不过利益。” 晚上，璟瑟跟傅祈年说了提前回京的事，傅祈年喝茶的动作一顿，沉默了许久。 “怎么不说话了？”璟瑟抬眸看他，低声道：“前两日不还老嚷嚷着要我回京吗？” 傅祈年凝望着她，眸中某些情绪翻腾，起身走到她身侧坐下。 他想将她留下来，但他不能。 这边太不安全了，打起仗来，只怕他也无暇顾及她。 傅祈年想快些打完这场仗，打了胜仗，他就可以回京求皇上赐婚了。 “在想什……” 璟瑟话还未说完，就被傅祈年拥入怀中，他手臂一再收紧，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嵌进怀里。 璟瑟轻叹口气，亦伸手回抱住他，她闭着眼睛，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璟瑟皱了皱眉，抬眸看他。 傅祈年轻笑道：“刚刚喂她喝药，不小心将药打翻了。” “喂她？”璟瑟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冲他莞尔一笑，“还真是不小心呢。” 傅祈年瞧着她，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璟瑟轻哼一声，转过头去，“你还笑？这么关心她，你还来我这儿作甚。” 傅祈年愣了一瞬，但只是一瞬，又开始笑。 他没想过璟瑟竟也会说这种酸话。 “我喜欢看你在乎我的样子。”他轻轻抚摸她的发丝，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喜欢你。” 璟瑟身子一颤，回头看他，傅祈年没说话，低头吻了下来。窗外白梅盛开，一阵风吹过，朵朵白梅微雨似的纷纷落下。 鼻尖飘过她身上甜而不腻的清香气息，他一向沉稳自制的能力仿佛消失，只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在这温柔的旋涡中失控。 想着她不日就要离开，傅祈年呼吸越来越重，吻也逐渐从她的唇开始往下移去，细细碎碎的吻落在脖颈耳后，再逐渐往下。 与此同时，他那双大手也没闲着，开始胡乱的游走了起来。 璟瑟能感觉得到他的喘息突然重了起来，她张了张嘴，但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全部变成了一阵喘息。慌乱中她抱着他的脖子，迎接他的强势与温柔。 “郡主，你不能进去，我家公主已经歇下了。”屋外传来檀云的声音。 傅祈年动作一顿，周身的气场瞬间森冷。璟瑟推了推他，他这才不情不愿地从她身上起来。 璟瑟赶紧转过身整理了一下寝衣。 “君屹？”阮菁菁一脸茫然，略抬高了些声音问：“这么晚了，你怎的还在公主这里？也不注意些。” “注意什么？她乃本王未过门的王妃，本王惦念着她，过来同她说说话，也有什么不妥吗？！”傅祈年本就不悦，清亮的嗓音中压抑着怒气，“倒是你，大晚上不睡觉，瞎跑什么？” 阮菁菁没想到傅祈年会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愣了好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 檀云立刻跪下道：“公主恕罪，奴婢……奴婢实在是拦不住端敏郡主。” “无事，你先退下吧。”璟瑟笑着转过身来，一抬头就撞上了一双眸子，虽然隔得远远的，却能看到其中包含的审视。 看着璟瑟脸上那两团不大自然的红晕，不用深想阮菁菁也知道他们刚刚做了什么。 见她盯着璟瑟不说话，傅祈年蹙眉道：“这么晚来找璟瑟，可是有事？” 阮菁菁哪里是来找璟瑟的，她是去傅祈年院子扑了空才想着过来看看。 “我……”她捏了捏衣角，柔声道：“我准备明日就回南苑了，过来跟公主道个别。” 阮菁菁以为傅祈年不会同意，没想到他立刻就应了下来，没有犹豫。 “明日？那我让靳言送你。” “君屹？”阮菁菁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郡主既决定明日要走，东西可收拾妥当了？”璟瑟笑了笑，继而道：“舒言呢？她要跟你一起回去吗？” “我……我这就去问问她。”阮菁菁垂下眸子，眼神黯淡下来。 待阮菁菁走后，璟瑟看向傅祈年道：“她刚刚只是随口一说罢了，你怎的还当了真？” “她不走，你放心？”傅祈年轻笑一声，这才想着解释一下，“我没有喂她喝药，只是将药端给她时，她没有接稳。” “是吗？”璟瑟轻笑一声，转过身去。 傅祈年从背后抱住她，低声道：“真的，她跟你一样，怕苦。” “她怕苦？”璟瑟笑了，“郡主那身子不是靠汤药吊着的吗？于她而言，喝药如喝汤，只怕再苦的药喝了这么多年也喝惯了吧？” 傅祈年笑道：“那晴儿还不是不肯喝药？” “她怎能和我的晴儿相提并论。”璟瑟脱口而出，想着回去就能见到晴儿了，她唇角不自禁弯起。 傅祈年并未生气，轻笑道：“晴儿是沈砚礼的，只有我才是你的。” 第268章 一路走好. 阮菁菁没想到昨夜随口说的一句话，傅祈年竟当了真。 她本想装病躲过一场，可秋棠对她的身体状况了如指掌，都无需把脉，看她气色便知她到底有没有病。 小燕子握着徐舒言的手，有些不舍，“虽然我不想看到阮菁菁，可我舍不得你，要不然你别走了吧？跟我们一起去京城瞧瞧。” 徐舒言笑着摇了摇头，柔声道：“出来这么久了也没给家里写个信，只怕我爹早就急坏了。” “那你现在写，写了就别走了。”小燕子拉着徐舒言的手，始终不肯松开，“京城很好玩儿的，可大了，我可以带你到处去逛逛。” “而且有好多喜事要办呢，你不喝我师父和我师娘的喜酒吗？还有皇姐，皇姐和国师大人也快要成婚了，还有我哥！你跟着我们去京城吧，我嫂嫂和我师娘可好了。” “还有紫薇，紫薇是我的结拜姐妹，我将她们介绍给你认识，你们一定能玩到一起去的。” 小燕子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徐舒言笑道：“有这么多喜事要办啊？小燕子，你自己的呢，也要抓紧才是啊。” “我……”小燕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转眸便看见沈从知和谢君则二人将阮菁菁扶了出来。 她立刻跑上去，笑着道：“端敏郡主，一路走好啊，我就不送了。” 慕凝一听，险些没憋住，赶紧转过了身。 璟瑟笑着看向徐舒言，柔声道：“下次来大清，记得提前写封信告诉我，我派人去接你。” “好。”徐舒言握了握璟瑟的手，“公主，愿您和王爷百年好合，同德同心，唱随偕老。” “这话本该是等您大婚那日再说的，可惜我不能亲自到场讨一杯喜酒喝。”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上马车前徐舒言凑到璟瑟耳畔，轻声道：“新婚贺礼我已经交给檀云了，愿公主喜欢。” 阮菁菁虽和谢君则他们说着话，可眼神却不停地往西边看。 璟瑟笑着走上前，“想来是军营有事儿把他给缠住了。” 谢君则也跟着道：“别等了，现在出发天黑之前还能赶到驿站，快些上车吧。” 阮菁菁点点头，眼底的光微微暗淡了些。 送走了那尊大佛，小燕子高兴得晚上多吃了两碗白米饭。 她转头看向谢君则，有些不满道：“舒言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刚刚怎么也不和她说两句话？老是往阮菁菁跟前凑什么，你说了那么多，人家有在听吗？” “胡说八道些什么，她才不是我的妻子，我看你真是吃多了找话说。”谢君则下意识反驳。 “我……”小燕子转头看向沈从知，撇嘴道：“他说我吃得多！” “能吃是福，他就是羡慕你。”说着，沈从知又往小燕子碗里夹了个鸡腿，笑道：“快吃，多吃些。” “咳咳～”沈砚礼瞪了二人一眼，装模作样道：“你们是什么开始的，交代清楚。” 谢君则有样学样，重复道：“交代清楚。” 小燕子皱眉道：“跟你交代什么？” “他是我八弟，你说跟我交代什么？”谢君则唇角弯了弯，勾着清浅的笑，“小燕子，你该叫我一声‘五哥’才是啊。” “五哥？”小燕子看了璟瑟一眼，又回头看向谢君则，认真道：“像你这样说，皇姐是不是也该叫你一声‘五哥’啊？毕竟国师大人也是你的七弟嘛。” 小燕子将璟瑟搬出来，谢君则就无话可说了。 吃完饭后，大家都回到各自院子里收拾起来。 谢君则和那达是肯定要跟着璟瑟一起回京的。 小燕子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慢悠悠地走了过去，低声道：“哥，不是我特意瞒着你，我以为……” “你该知道的啊。”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沈砚礼气笑了，“好他个沈从知，先是打我晴儿的主意，现在又跟我妹妹在一起了，上辈子我是挖了他祖坟不成？这辈子他专挑我身边的人下手。” “那皇姐和师父是怎么知道的？还不是怪你自己太笨。”小燕子一顿，又补了一句，“晴儿也知道我们的事啊，就只有你不知道，你太笨了，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笨的哥哥。” “还有，我觉得我有必要替他解释一下，从知他从来都没有打过晴儿的主意，当时不过是借他之名来气你的而已。” “从知～”沈砚礼身子颤了一下，阴阳怪气道：“叫得可真亲热啊，这还没嫁出去呢，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永琮无奈地摇了摇头，懒得再听兄妹俩打嘴仗，走前还特意提醒了沈砚礼一句，“说完了就该走了，还坐在这儿作甚？” 小燕子也将沈砚礼往外赶，“快走快走，我要睡觉了。” 沈砚礼对小燕子翻了个白眼，追上了永琮的脚步。 永琮笑道：“若是晴儿明天要走，你不会去跟她道别吗？” 沈砚礼终于反应过来，刚准备倒回去，就被永琮一把给拉住了。 “这么晚了，孤男寡女一间密室，小燕子若是吃了亏可怎么办？” 永琮笑道：“小燕子能吃什么亏？该吃亏也是那位沈大人吃亏啊。” 沈砚礼一愣，觉得永琮说的有理。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得意道：“我阿玛是皇上的结义兄弟，当朝太子跟情同手足，南苑的八王爷又是我妹夫，我觉得我可以……” “可以横着走了。”永琮笑道。 第269章 拒绝. 知道璟瑟今日要回京，沉香一大早就赶了回来，现下正开心地收拾着东西。 见檀云老是在自己跟前晃悠，沉香不用问也知道她的心思，笑道：“怎么，你也想跟着公主回京啊？” 檀云点点头，“我已经没有家人了，这儿没什么值得我留念的，我想跟着公主，哪怕不能近身伺候，我也愿意。” “那你怎么不去跟公主说？”沉香问。 另一边，慕凝取下钗环，换上了麻布衣裳。 璟瑟握着她的手道：“不论结果如何，回来后咱们就要出发了。” 慕凝点点头，心里还是抱有一丝希望，“若是我爹撤军，这场仗就可以不用打了，也不用枉死那么多战士了。” “别想太多了。”璟瑟笑了笑，又问：“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有？” 慕凝点点头，随后站起身对璟瑟道：“太子殿下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我先走了。” “好。” 璟瑟并没有跟着慕凝一起去，小燕子原本还想跟着去看个热闹，沈砚礼说什么也不准。 “公主。” 沉香快步走了进来，见她恢复得不错，璟瑟笑着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沉香恭敬道：“都收拾妥当了。公主，檀云可不可以跟咱们一起啊？” “檀云？”璟瑟抬眸看向檀云，轻声问道：“你不想待在这儿吗？你若是跟我走了，你的家人怎么办？他们会同意么？” 檀云立刻跪了下来，认真道：“回公主话，奴婢……奴婢没有家人了，奴婢想伺候公主，一辈子都跟着公主。” 璟瑟笑着道：“一辈子跟着我？不嫁人了？” 檀云摇了摇头，认真道：“不嫁，奴婢只想跟着公主，一辈子都伺候您。” 听到这话，璟瑟倒是想到了小燕子。 她先前不也是嚷嚷着不嫁吗？现在倒好，都无需淮南王妃操心了。 “让你去公主府伺候，你可愿意？” “公主府？”檀云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沉香。 沉香朝她点点头。 檀云立即磕头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东西都被几个小丫头搬上了马车，等慕凝回来后她们就可以出发了。 璟瑟和小燕子又穿上了男装，那达看见二人装扮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公主，你……” 谢君则快步挡在璟瑟身前，将怀里的锦帕扔给了那达，嫌弃道：“快将你的口水擦擦，别流到阿婳身上了。” 小燕子笑着擦拭着自己的宝剑，缓缓道：“话说，你们俩谁更喜欢我皇姐些啊？” “自然是我。” “自然是我。” 二人异口同声，随后对视一眼，谁也不服谁。 那达道：“我自幼就同公主认识了。” “先认识有什么用，一个在京城一个在蒙古，一年到头话都说不上几句。”谢君则不以为然。 眼看着两人要吵起来了，璟瑟转头看向小燕子，道：“你这是问的什么问题？东西可都收拾好了？别落下什么了。” “收拾好了，收拾好了。”小燕子撇撇嘴，遗憾道：“可惜了，也没给他们买点什么东西。” “想买东西？”谢君则笑了笑，道：“咱们要路过好些小县城呢，若是想买，停下来让你买个够。” 小燕子看着谢君则不说话，隔了好半晌才道：“你为什么不能给舒言一个笑脸？” 说到徐舒言，谢君则脸色一沉，连带着语气也不大好了，“本王又不是卖笑的。” “璟瑟～” 慕凝在侍卫的搀扶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不用多问，璟瑟也知道答案了。 她看了身后几人一眼，确定人到齐后，缓缓道：“出发吧。” “我东西都搬上马车了吗？”慕凝问。 “剑兰都替你拿到车上了。”沉香笑了笑，轻声道：“公主，奴婢跟你们一个马车吧，方便路上伺候。” 小燕子大手一挥，率先上了马车，“不用，我会照顾好皇姐的。” 说着，小燕子将手伸到璟瑟跟前将她拉了上去。 冬霁和秋棠在前面开路。 璟瑟她们这辆马车在中间，谢君则和那达骑着马在两侧。 沉香、檀云和剑兰几个小丫头乘坐的马车在后面。 随行侍卫虽只有四个，暗卫可不少。 一路上，慕凝都不怎么说话。 小燕子愤愤道：“怎么会有人为了权势舍弃自己的女儿呢？简直是枉为人父！” “你也是运气好，遇到了皇姐，若是你运气差点，他可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 “你都把自己打扮得这么惨了，你爹也不心疼你吗？” 慕凝低着头，缓缓道：“我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是我一直自欺欺人，不死心不愿相信罢了。” 她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不难过，真的。” “真的吗？”小燕子皱了皱眉，细声嘀咕，“可是你看起来明明就很难过。” 紧赶慢赶，几人在天黑前到达了一个小镇。他们之前并未在这个小镇歇过脚，好在冬霁动作快，先一步到达小镇，选了一家不错的客栈。 赶了一天路，小燕子倒床就睡着了。 璟瑟提着一壶好酒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慕凝有心事，她走到桌前，笑道：“这是谢君则从南苑带来的，尝尝？” “尝！”慕凝瞅了一眼床上的人儿，压低声音道：“咱们换个地方吧。” “好啊。”说着，璟瑟提着酒就去了隔壁，“待会儿嘉兴公主若是醒了，告诉她我和慕凝在屋顶。” “屋顶？！”沉香自觉声音大了些，赶紧捂住嘴，压低声音道：“公主，外面风大，您还……” 不等沉香说完，璟瑟拍了拍她的肩便拉着慕凝离开了。 晚风正凉，清朗的气息混杂着酒香，直往人袖口里钻。 慕凝又是仰头喝了好大一口酒，从怀里拿出一个绣好的平安符。 她转眸看向璟瑟，鼻子一酸，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璟瑟，他没有收。” “谁没收？”谢君则笑着走到璟瑟身侧坐下，悠悠道：“不过是被拒绝了而已，有什么好哭的。阿婳拒绝了本王这么多次，本王可曾哭过？” 慕凝赶紧擦干眼泪，低声道：“偷听可非君子所为。” 话落，慕凝又补了句，“便是王爷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我也不知道啊。” 谢君则微一颔首道：“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因未到伤心处。”慕凝歪着头看了谢君则一眼，红着眼道：“看来你也没多喜欢璟瑟嘛。” 第270章 进宫. 半月后，几人在城郊停下。 看着眼前的阵仗，璟瑟扶了扶额，在沉香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湄若提着裙摆朝璟瑟奔来，“璟瑟～” 小燕子和慕凝也跟着下了马车，见二人抱在一团，小燕子笑着给慕凝介绍道：“这就是我的师娘，先前跟你提过的。” 原来她就是太子妃么？ 慕凝将视线从湄若身上收回，眼眸里藏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璟瑟，你可算回来了。”湄若撇撇嘴，温声道：“我昨夜高兴得都睡不着觉呢，天一亮就去慈宁宫求老佛爷了。” “老佛爷也肯放你出宫？”璟瑟笑着替湄若理了理额边的碎发。 “知道你要回京，老佛爷比我还开心呢。”湄若转眸看了那达一眼，扬了扬眉，轻笑道：“任务完成得不错嘛。” 那达还未来得及说什么，边上的谢君则轻轻咳嗽了两声，悠悠道：“有本王在，能出什么岔子？” 湄若笑着没说话，只要大家平安回来就好。 璟瑟抬眸看向不远处的人儿。 晴儿站在不远处望着璟瑟笑，笑着笑着眼底却浮现出了晶莹泪花，她缓步走上前，轻哼道：“还知道回来？” 璟瑟笑着没说话。 晴儿瞪了她一眼，仔细打量了一下，确定她没受伤后才松了口气，“快回去吧，要不是湄若非拉着我，我才不来呢。” 话落，晴儿便先一步回了马车。 看着她的背影，璟瑟弯了弯唇。 湄若在一旁低声解释道：“你走的这些日子，晴儿几乎都没睡好过觉，知道你提前回来，她比谁都高兴。” “我知道。”璟瑟眸光流动，笑着说了句，“我都知道。” 永琪笑着走上前，恭敬道：“皇姐万福。” 尔康跟在永琪身后，跟着行礼，“皇姐万福。” 璟瑟唇角压了压，脑海里想起紫薇出嫁那晚，尔康说过的话。 尔康被她看得有些不心虚，不自觉地提高了些声音，“皇姐，大家都还在城门口等着呢，回宫吧。” 大家？还有谁？璟瑟蹙了蹙秀眉，虽然疑惑，可到底是没再多跟尔康说一句话。 众侍卫行礼下拜，声音震耳欲聋，“恭迎公主回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凝一顿，下意识看向谢君则。 谢君则嘴角勾了抹笑，似有些得意，“嫡公主，派头当然不一样。” 说完，他还不忘补一刀，“好歹你也是位公主吧？这种场面都没见过，你是有多不受待见啊？” 慕凝无语。 有慕沙在，他爹怎么可能看得到她。 龙辇入城，铁卫护送，百官随后，百姓们跪在街道两边，齐声高喊：“恭迎和敬公主回京，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慕凝再一次被震撼到。 璟瑟不仅得大清皇帝宠爱，还深得民心！她上辈子是做了多少好事啊，这辈子能找到这么硬的靠山。 皇上特在慈宁宫设宴。 璟瑟和小燕子刚进门，便直直地跪了下去。 “皇阿玛，老佛爷，璟瑟回来了。” 看着大家都红着眼，璟瑟喉间一哽，给皇上和老佛爷磕了个头。 小燕子赶紧照做，跟着磕了个头，细声道：“小燕子也回来了。” “快起来，快起来。”说着，皇上上前亲自将璟瑟扶了起来，又细细打量了一番，轻轻蹙眉道，“瘦了。” 淮南王妃将小燕子扶了起来，满是心疼地看着她，碍于人多，她将眼泪憋了回去，将小燕子拉到了一侧。 璟瑟弯了弯唇角，转身看向身侧的人，柔声道：“老佛爷～” 说着，她就准备跪下去。 老佛爷赶紧扶着她，不许她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握着璟瑟的手，不停地重复这几个字。 每次噩梦缠身，都是璟瑟战死沙场的模样，便是璟瑟不回来，她也要叫皇帝派人去将她接回来了。 “怎么瘦了这么大一圈呢，是没在那边吃好吗？永琮是怎么照顾你的，怎么会瘦这么多呢？” 璟瑟眼眶红了，紧紧握着老佛爷颤抖的手，哽咽道：“老佛爷，我这样任性，不听话，还不辞而别，我以为您一定气坏了，不喜欢我了。” 老佛爷替璟瑟擦了擦眼泪，崔姑姑在一旁笑道：“公主，老佛爷怎会生您的气呢，她是担忧您呢。” “那边境多危险啊，您从未一个人出过远门，从您离开那日起，老佛爷就没再睡过一个好觉。” 崔姑姑抹了抹眼泪，笑着道：“满宫里老佛爷最疼的就是您了，怎会不喜欢您了呢。” “快吃饭，快吃饭。”老佛爷牵着璟瑟入席，让她坐在自己身侧。“饿坏了吧？都是你爱吃的，今儿可要多吃些。” 慕凝笑着弯了弯嘴角，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谢君则一顿，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嫌弃道：“冒泡了，擦擦。” 慕凝：？？？ 璟瑟的小碗被堆得满满的，大家轮番给她夹菜，根本吃不过来。 小燕子啃着排骨，满是不敢置信：“如此说来，皇姐岂不是出名了？早晓得我那日也上台说两句了。” 璟瑟也没想到，当时在军营说的那番话竟被流传到了京城。 淮南王笑道：“你皇姐早就名扬天下了。” “是吗？”小燕子有些质疑，虽然皇姐各方面都很厉害，可是在进宫之前，她并没听说过啊。 谢君则唇角弧度渐深，认真道：“我们南苑，无人不晓。” 第271章 算账. 吃过饭后璟瑟在慈宁宫陪皇上和老佛爷说了会儿话就回了福景殿，知道几个小辈有话要说，皇上也没拦着。 特意让井德明将璟瑟送了回去。 “恭迎公主回宫！” 福景殿，丫头奴才跪了一地，个个都满眼通红望着璟瑟。 春杏快步跑到璟瑟跟前，福了福身子，“公主，奴婢可把您给盼回来了。”她抿着唇，嘴角向下撇，像强忍着泪意似的。 夏栀也起身走到璟瑟跟前，“奴婢给公主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都起来。”璟瑟环视了一圈院内，笑道：“你将福景殿打理得很好。” 夏栀弯了弯唇，赶忙道：“都是奴婢分内之事。” “赏。”璟瑟扬了扬唇，“福景殿上下各赏半年月例，绸缎十匹。” “多谢公主赏赐！” 夏栀吩咐人泡茶，春杏则跟着璟瑟进了正殿伺候。她一向喜欢黏着璟瑟，看着她的背影，夏栀笑着地摇了摇头。 真好，她家公主终于回来了。 “公主，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您肯定累坏了吧？奴婢替您捏捏腿。” 春杏正欲蹲下，璟瑟赶紧将她拦住，“不必了，晚上沐浴时泡一泡就好了。” “我们有话要说，这儿不必伺候了，你先下……”看着春杏眨巴着眼睛的模样，璟瑟一顿，改口道：“替我捏捏肩吧。” 春杏弯了弯唇角，“是！” 夏栀将茶上了后，便带着屋里的婢女都退了下去，只有春杏留下来伺候。 关门后，小燕子迫不及待地看向晴儿和湄若，着急道：“今儿怎么没有看见紫薇呢？这种场合，怎么没有紫薇呢？老佛爷不是已经接受她了吗，紫薇怎么没来？” “小燕子，你先别激动。”璟瑟轻叹口气，朝湄若点点头。 湄若这才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道了出来。 小燕子眉头紧皱，还没听湄若说完，就起身要去学士府找尔康算账。 “先坐下。”湄若看了小燕子一眼，柔声道：“紫薇虽刚被认回来，可到底是金枝玉叶，你以为皇上和老佛爷当真不会管吗？” 她顿了顿，继续道：“桂嬷嬷已经去学士府伺候了，有桂嬷嬷在，紫薇不会吃亏的。” 沉默了半晌，璟瑟终于开口，“难道尔康真的动了纳妾的心思不成？” 湄若和晴儿对视一眼。 没人接话。 小燕子激动得站了起来，“他敢!他当初是怎么保证的？成亲时他是怎么保证的？这才多久他就敢纳妾，紫薇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秋棠快步走了进来，璟瑟看了小燕子一眼，小燕子这才乖乖坐下。 “公主，五阿哥和福大爷在外求见。” “他还敢来？！”小燕子皱了皱眉，起身就准备往外走，“我正打算去学士府找他算账呢!” 那达赶紧将小燕子拦住，温声道：“别冲动，你要在皇宫大打出手不成？打伤了尔康，紫薇该心疼了。” “她心疼什……”小燕子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主位上的人，“皇姐，您是为了紫薇的事才提前回京的，那这件事……我听您的，您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谢君则看了璟瑟一眼，柔声道：“赶了这么多天路，今儿就别出宫了吧？好好休息休息，那女子的事儿也不急这一两日了，明儿我再陪你去学士府看紫薇如何？” 璟瑟点点头，看向夏栀，“你可知五阿哥前来所为何事？” 永琪并未说明来意，夏栀猜测道：“应该是来解释的吧。” “公主，要将他们请进来吗？” 璟瑟摇了摇头，“我累了，告诉福大爷，明儿午后我自会去学士府，有什么话留在那时再说也不迟，叫他们先回去。” 夏栀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 璟瑟看了眼窗外透进的光，对谢君则和那达道：“天色不早了，先回去吧，这些日子你们都没怎么合眼，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小燕子，皇叔和皇婶还等着你一起回府呢，你先带着慕凝过去，别让他们等久了。”璟瑟弯了弯唇角，缓缓道：“离家这么久，回去好好陪陪他们，紫薇的事儿……明儿再说。” 小燕子点点头。 回京路上，璟瑟就给淮南王写过信，提过慕凝的事儿。 本想让她先暂时住在公主府，但她一个人住觉得有些无趣，小燕子便邀请她去王府住，也好和她做个伴。 这也是她们在幽云城就说好了的。 “皇姐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慕凝的。” 谢君则也起身道：“阿婳，我明儿用了午膳后就进宫接你。” “不……”璟瑟刚开口，谢君则便打断道：“不要怕麻烦我。” “你们用过午膳后直接去学士府吧。”璟瑟看了小燕子一眼，添了几分认真，“只一点，不许乱来。” 小燕子再三保证，随后拉着慕凝走了。 离开前，慕凝深深地看了湄若一眼。 湄若年纪不大，平平静静的模样，却莫名的有一种威严。 慕凝收回目光，跟着小燕子一起离开了，湄若看着她的背影疑惑地蹙了蹙秀眉。 谢君则和那达也是跟着她们俩一起走的。 或是因为慕凝，又或是因为谢君则，春杏几乎都没怎么插嘴，现在殿内只剩她们几人了，她又开始八卦起来。 “公主，您见到国师大人了吗？他……还好吗？” “公主，五王爷也去了边境吗？你们是路上遇到的，还是约好的呀？” “公主，刚刚跟嘉兴公主一起离开的女子是谁啊？怎的从前没有见过？” “公主，怎么不见冬霁姐姐呀？” 说到冬霁，璟瑟下意识看了晴儿一眼，垂眸道：“有件事……要跟你们说一下。” 湄若和晴儿对视一眼，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晴儿看着璟瑟，率先道：“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湄若也怔怔地望着璟瑟，但她不敢问，她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是蕊烟。”沉吟片刻，璟瑟才低声道：“蕊烟，没了。” 春杏张了张嘴，捂住嘴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晴儿皱着眉头，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道：“怎么会这样呢？” 璟瑟将那晚的事儿道了出来。 得知玉蕊烟是因沈砚礼而死，晴儿坐在椅子上，安静了许久，没再说一句话。 璟瑟又看向湄若，后者心里咯噔一下，莫名心慌。 她咽了咽口水，紧张道：“还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璟瑟将慕凝的事儿也道了出来。 其实这事儿璟瑟自己就能做主，但她还是想听听湄若的意思。 湄若扬了扬嘴角，心里却闷闷的。 她知道，他不可能只娶自己一个。 沉默半晌，她垂眸强颜道：“外边那些稍微有点权势的男人，谁不是三妻四妾？宫里的皇子阿哥不也一样吗？除了嫡福晋，还有侧福晋、庶福晋、侍妾、通房丫头。” 湄若暗叹了口气，声音很轻，“永琮是太子，等他将来坐上了那个位置，也会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这些我在草原就知道了。” 晴儿看了湄若一眼。 湄若笑着道：“我来京城前都已经考虑清楚了，是他怕我反悔，这婚事才一拖再拖。” 晴儿下意识问：“那你会反悔吗？” “当然不会。”湄若笑着扬了扬嘴角，“我跟你们求的不一样，你们要的感情是纯粹的，自然不能忍受自己的夫君身边有旁的女人。” “我不求一丝真情，只求荣华富贵。”湄若压着情绪，温声道：“权势面前，情爱二字值得了几斤几两？我只想在宫中安稳度日，保住母族荣光。” 晴儿笑了笑，轻声道：“永琮不错，嫁给他做太子妃也不算吃亏。” 湄若笑着没有接话。 正因为永琮不错，她心底其实已经有些后悔了。 湄若看向璟瑟，轻声道：“那位缅甸公主既是你的朋友，那就择个吉日，风风光光地操办一下吧，宫里许久都没有热闹过了。” “不急，永琮都还没回来呢。”璟瑟顿了顿，又道：“再快也不能快到你的前面。” 第272章 栀玥. 湄若是留在福景殿和璟瑟她们一起睡的，三人睡在一张床上，嘻嘻哈哈地聊着往事。 璟瑟许久没有出声了，湄若轻声道：“璟瑟？” 回应她的是浅浅的呼吸声。 晴儿压低声音道：“赶了这么多天路，她肯定是累坏了。” “嗯，那咱们也快些睡吧。”湄若翻了个身，柔声道：“明儿还要去学士府呢。” 璟瑟睡眠质量本就浅，在回京路上她一直不敢深睡，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一点动静就能将她惊醒了。 刚刚湄若和晴儿说话也是，她睡得迷迷糊糊的，能醒也能听见她们的说话声，但她实在太累了。 看着湄若的身影，璟瑟披了件外衣跟了上去。 穿过长廊，湄若到凉亭坐下。 夜色渐浓，四寂无声。 璟瑟看了一会儿，才走上前将外衣披在湄若身上，“怎么，睡不着？” 湄若轻笑一声，不答反问：“你怎的起来了？” 璟瑟也没有接话，自言自语道：“白日我说漏了一句话，其实慕凝向永琮表明过她的心意。” 湄若一怔，下意识抓紧了衣角。 脑海里浮现出他与别人亲密的样子，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一样，很不舒服。 璟瑟弯了弯嘴角，见湄若抬眸看她，她立刻把嘴角压了下去，轻声问道：“你不会是因为吃醋而……” “对，我就是吃多了睡不着而已。”湄若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她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又忍不住好奇道：“慕凝虽只是个战败国的公主，但他和永琮两心相悦，永琮应该会许她个侧福晋之位吧？” “两心相悦？”璟瑟轻笑一声，没有反驳，只道：“等永琮回来后再说吧。” 湄若垂眸，轻叹口气。 璟瑟笑着道：“怎么了？可是心里不舒服？” “是啊，我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了，感觉有点闷……”湄若及时打住，转而道：“老毛病了，不碍事。” 璟瑟也不拆穿她，认真道：“明儿秋棠也要去学士府，到时候让她给你瞧瞧。” 湄若点点头，叹了口气。 璟瑟也跟着叹了口气，湄若好奇道：“怎么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璟瑟起身，笑道：“观棋不语，等什么时候需要我了我再指点一二吧。” 看着璟瑟离开的背影，湄若小声嘀咕，“说什么呢？” “男人真是不可靠。” “尔康下江南治水带回来个女人，永琮去边境打仗也有闲心去谈情……”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自言自语道：“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一个战败国的公主还能影响到你的地位不成？她要的是人，你给她就是了，又没什么冲突。” 璟瑟去而复返，笑着看她，“夜深了，太子妃不回房休息，还在那儿自言自语什么呢。” 湄若张了张嘴，怔怔地望着璟瑟。 “隔这么远，我想听你说什么也听不到啊。”璟瑟笑了笑，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午后，几人用过午膳就去了学士府。 小燕子和慕凝早就到了，看见璟瑟的马车，小燕子瞥了那女人一眼，在紫薇耳畔道：“放心，皇姐是特意回来给你撑腰的，有皇姐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前面有十多名骑着高头大马的侍卫开路，中间则是璟瑟乘坐的马车，后面还有十多位带刀侍卫随行护航。 栀月没见过这种阵仗，咬着唇往尔康身后躲了躲。 小燕子扬了扬唇，见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她快步上前去将璟瑟扶了下来。 “皇姐，您可算来了。” “臣福伦参见和敬公主，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话音刚落，福家人皆跪了下去。 换做往常，璟瑟自然会让他们起来。 今儿…… 她笑着看向紫薇，柔声道：“你有孕在身，不必多礼。” “桂嬷嬷，仔细扶着嘉柔公主，若是嘉柔公主有个好歹，便是我不找你算账，老佛爷也会罚你的。” 桂嬷嬷立即道：“公主放心，奴婢一定好好伺候嘉柔公主，必不会让有心之人靠近嘉柔公主半步。” 听见“有心之人”这几字，栀玥将头埋得更低了。 璟瑟又笑着看向永琪，轻声道：“五弟怎的也在这儿？欣荣如今怀有身孕，你无事多陪她说说话。都成家了，别再像个孩子一般，把心收收。” 永琮拱手道：“皇姐说的是，永琪都记下了。”他一顿，又笑道：“皇姐，伯父伯母还跪着呢，您……” “瞧我这记性，光顾着和你说话了。”璟瑟弯了弯唇，别起耳边垂落的发丝，和以往如出一辙的高贵冷艳。 “都起来吧，许久未见紫薇了，这才过来同她说说话，各位不必拘礼。” 福伦起身时瞪了尔康一眼，笑着对璟瑟道：“公主，里面请。” 第272章 负责. 小燕子扶着璟瑟往里走，在璟瑟耳边低声道：“伯父伯母对紫薇还是挺好的，就是……” 璟瑟看了小燕子一眼，小燕子压低声音道：“就是感觉尔康有点拎不清。” 拎不清？璟瑟挑眉，眼底笑意浅浅。 正厅站满了人，璟瑟径直走向主位，嘴角淡扬，“坐吧，别站着了。” 众人闻声入座，只有栀玥抿了抿嘴，站到了尔康身后。 璟瑟先是拉着紫薇唠了会儿家常，才将视线落在栀玥身上，栀玥立刻垂下眼睫。 小燕子轻笑一声，阴阳怪气道：“尔康，新获佳人，恭喜啊。” “新获佳人？”璟瑟故作疑惑。 福晋赶紧道：“公主有所不知，栀玥是尔康的救命恩人，无名无姓，无父无母，尔康见她可怜便给她取了名，将她带京城，准备纳为……” “说了会子话，现下倒是有些渴了。”璟瑟及时打断，执起桌案上的茶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 正厅鸦雀无声。 沉默了好半晌，璟瑟才笑道：“学士府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婢子那么多，福晋是要一一向我介绍么？” 从刚开始的伯母变成了福晋，璟瑟的态度已然说明了一切。 “栀玥她不是……”福晋话还未说完就被福伦及时打断，“尔康也是见她可怜，这才将她带了回来。” “知恩图报，善莫大焉。”谢君则缓缓开口，“若是两情相悦，八抬大轿迎她进门倒也无妨，可将救命恩人纳为侍妾，是否委屈了人家姑娘呢？” 璟瑟端着茶盖浮了浮茶水，嘴角勾了抹笑道：“尔康，你心悦她？” 尔康看了紫薇一眼，没有说话。 “不委屈，不委屈。”栀玥快步走到正厅中央跪下，垂眸道：“能有个容身之处栀玥就已经感激不尽了，栀玥一定会尽好自己的本分，侍奉好嘉柔公主，伺候好福大爷的。” 所有人都看向璟瑟。 只有紫薇，她垂下眸子，扯了扯嘴角。 “放肆!” 沉香一怔，下意识看向春杏。 小姑娘脸上的表情淡淡的，语气也是淡淡的，然而平静的语气中却隐含了淡淡的威仪。 原来这就是公主身边的贴身婢女吗？真神气!她要多学着点。 沉香清了清嗓子，依葫芦画瓢，对跪在地上的人儿道：“公主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忒没规矩了!” 璟瑟不说话，福家人都跪了下去。 小燕子也跟着道：“尔康，你先前说的话，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你说你今生只……” “小燕子!”永琪叹了口气，语气软了几分，“你就别在这儿拱火了。” 他看了一眼紫薇，轻声道：“尔康，是有苦衷的。” “我拱火？”小燕子激动得站了起来，晴儿想拉都没有拉住，“尔康虽是你自幼玩到大的兄弟，可紫薇是你的亲妹妹!你坐视不管便罢了，现在居然跟着尔康一起来欺负她？果然你们男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那达：…… 福尔泰：…… 谢君则抓到了关键词汇，笑着看向璟瑟，“原来额驸是有苦衷的？” 璟瑟下意识看向晴儿，晴儿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清楚。 她又看向紫薇，紫薇低下了头。 小燕子挑逗的弯起嘴角，嘲道：“变心了就是变心了，什么苦衷，什么难言之隐，都是借口罢了。” “既然有苦衷，那便说来听听吧。”璟瑟眉眼间染上了点温润的笑意，却依旧没有叫他们起来的意思。 紫薇抿了抿嘴，看向璟瑟。 小燕子握紧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你放心，有皇姐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晴儿也在一旁轻声附和，“就算璟瑟今天一把火烧了学士府，也有皇上和老佛爷给她兜着呢，别怕。” 一旁的慕凝听到这话扯了扯嘴角。 见没人说话，璟瑟轻笑道：“看来苦衷是假，动心是真了。” “尔康啊，我可是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解释的。”璟瑟顿了顿，淡声道：“紫薇不是嫁不出去，更不是上赶着嫁到你们福家来的，这才成亲多久，你便动了纳妾的心思，置我爱新觉罗家于何地？” “既如此，我们也不趟这趟浑水了。”璟瑟看向桂嬷嬷，认真道：“收拾收拾东西，回宫。” 桂嬷嬷应声后便退了下去。 “不，不是这样的。”尔康刚想解释，湄若便将东西拿了出来。 尔康只看了一眼便扔了出去，格外激动，“不和离，我不和离!” “皇姐，不是这样的，您别带紫薇走，这是个误会，我没有对她动心，我……我……”尔康欲言又止，终是没有将话说完。 整个过程，紫薇没说一句话。 璟瑟看了她一眼，又看向尔康，轻叹口气，“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就一定要纳她为妾么？” “尔康!”福伦闭了闭眼，“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出来么？！难道……你真的想与紫薇和离不成？” 璟瑟看了紫薇一眼，对春杏道：“去，把门关上。” 永琪小声道：“皇姐，伯父伯母年纪大了，让他们起来吧？” 璟瑟这才点了点头。 尔康张了好几次嘴，最后还是紫薇道：“皇姐，尔康之所以要纳她为妾并非是报恩，而是……负责。” 第273章 产子. 从学士府回来后，晴儿便不停地叹气。 璟瑟笑着握紧她的手，“既然紫薇不肯和离那便罢了，这本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们也不好插手。” “是啊，只要紫薇没受欺负就成。”湄若扯了扯唇，缓缓道：“普通百姓也好，官宦人家也罢，其实大多夫妻都是凑合着过日子，别说真心了，成亲前恐怕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话落，她又转眼看向小燕子，“你在宫外，没事儿就常去学士府与紫薇作伴，福家还没那个胆子敢欺负到紫薇头上。” “那个栀玥呢？咱们真的就不管了吗？”小燕子撇了撇嘴，有些不悦，“我看她就是故意将尔康灌醉的，不知廉耻！” “这天底下的男人是死光了不成？抢了别人的夫君还装柔弱！怎么会有这种不要脸的人！” 慕凝抿了抿唇，捏紧了衣角。 若是小燕子知道她对永琮的心意，也会这样替她的师娘抱不平么？ 注意到慕凝神色，璟瑟睨了小燕子一眼，正色道：“小燕子，注意言辞，什么死光不死光的，越发口无遮拦了。” 小燕子抿了抿嘴，低声道：“紫薇还会原谅尔康么？” 湄若开口道：“原不原谅又怎样呢？伉俪情深如何，相敬如宾又如何？稀里糊涂把日子过下去得了。” 紫薇确实也是这样想的。 她现在只想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至于尔康，往后他爱歇在哪屋就歇在哪屋吧。 早春多雨，淅淅沥沥的。 湄若推开雕花的红木轩窗，斜倚在窗侧观雨，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一待便是大半天，清秀脸蛋一片沉静。 这个视角可以将御花园的景色尽收眼底。 阿宝见她依旧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低声说道：“公主，您这几日怎么老是坐这儿啊？和敬公主还未回宫时，您老是念叨，现下回来了，您倒是不怎么出门了。” “若是觉得无趣儿，咱们去福景殿吧？听说和敬公主不仅箭术好，棋艺也很精湛呢。” “下雨天不想出门。”湄若扬了扬唇，“茶有些凉了，换一壶吧。” 阿宝很快就换了一壶茶回来。 热茶腾腾，茶香四溢。 湄若支着脑袋出神，见阿宝一直看着自己，她转眸道：“怎么了？” “您不大对劲儿。”阿宝抿了抿唇，温吞地冒出了句，“公主，您是在想太子殿下吗？” 湄若一怔，轻笑道：“不仅想他，还想国师大人、傅恒大人，还有那些卫国戍边的将士们。” “希望他们可以快些回来。” 阿宝抿了抿嘴，笑着道：“太子殿下一定能平平安安地回来的。” “都要平安回来才好。”湄若歪着头看她，声音很是认真。 “公主，您前些日子不是说要给太子殿下绣一个……” “不绣了，在草原时我都未曾好生学过刺绣，还是不丢人现眼了。” 况且，人家也不稀罕。 现在已经有人给他绣了，她又何必惹人笑话。 “您都没学过，能绣成那个样子已经很不错了，重要的是心意嘛。”阿宝笑着扬了扬嘴角，打趣道：“太子殿下收到您绣的香囊，一定很开心。” “开心吗？没扔就不错了。” 阿宝一愣，扯了扯嘴角，“公主，您说什么呢？那可是您亲手绣的，太子殿下定会日日佩戴在身上，怎舍得丢了呢。” 湄若没再说话。 转眼一晃就过去了三月，伴着蝉虫在枝头鸣起，天儿也慢慢热了起来。 这几月虽收到不少捷报，却不知他们何时才能归来。 秋水阁，湄若同往日一般，坐在窗前出神。 阿宝上了一壶热茶，笑着开口：“嘉柔公主即将临盆，您想好要送什么了吗？” 湄若点点头，“小福禄璎珞项圈，离家时我特意带上了。” 那个项圈无论是材质还是做工都很不错，虽然现在不能戴了，但湄若想家时会时常拿出来看看。 阿宝微微一怔，“那可是您周岁时，王妃特意命人给您打的，要不咱换一样吧？” 湄若笑着摇了摇头。 福景殿，璟瑟和晴儿也在做小孩子穿的衣裳，夏栀在一旁看着，偶尔指导一下。 春杏推门而入，慌慌张张的，“公主，嘉柔公主生了！” “生了？秋棠不是说还有几日吗？”璟瑟一愣，赶紧放下针线，对夏栀道：“去，将长命锁取来。” 晴儿也起身收拾，准备去学士府。 春杏抿了抿嘴，低声道：“听说是动了胎气，昨儿夜里就生了。” 晴儿动作一顿，轻轻蹙眉，“好端端的怎么会动胎气呢？” 璟瑟也蹙了蹙秀眉，语气有些不悦，“昨儿夜里就生了，为何现在才报？福家瞒得可真好啊。” “快别说了，咱们去学士府瞧瞧去。”晴儿笑着道：“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现在确实不是追究的时候，璟瑟轻声道：“芷荷，你快去慈宁宫告知老佛爷一声。夏栀，你去秋水阁找湄若公主，告诉她我和晴儿在宫门口等她。” 几人赶到学士府时，小燕子正坐在床边陪紫薇说着话，她也是刚赶过来的，只知道紫薇是动了胎气，并不知缘由。 现下璟瑟这样一问，还没有人说话，小燕子的目光就落到了栀玥身上。 栀玥立即就跪了下来，“太医说多走动有助生产，我只是想姐姐生产时可以少受些罪，这才提议去院子里走走，消消食。” “都怪我没有扶好姐姐，害得姐姐摔倒动了胎气，请姐姐责罚。” “算……”紫薇正想说算了，璟瑟笑着打断，“算起来确实是玥姨娘的责任。” 听到璟瑟这样说，小燕子松了口气。 还好皇姐来了，不然以紫薇的性子，肯定就这样算了。 她扬了扬唇，看向璟瑟，“皇姐，怎么罚啊？” 璟瑟睨了小燕子一眼。 回宫前，璟瑟只留下一句话。 “桂嬷嬷你可给我看好了，玥姨娘若敢起身，明儿就以‘谋害公主’为由，将她赶出学士府。” 不仅如此，璟瑟走前还特意让春杏去厨房打了声招呼。 一连三日，厨房给玥姨娘送的全是绿豆西瓜，清热下火利尿。 府里婢女和小厮捂着鼻子绕道而走，栀玥掩面痛哭，颜面丢尽。 和敬公主，真的好狠！ 她刚装晕倒下，桂嬷嬷便会端来一盆冷水将她泼醒。 全府上下，没人敢叫她起来。 尔康好几次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紫薇主动开口道：“这是皇姐的意思，我说话怕也不大管用，不然你去问问桂嬷嬷吧？看看皇姐打算让玥姨娘跪到何时。” 尔康着急得在屋里来回踱步，“今儿已经是第四日了，紫薇，你进宫去给皇姐说说吧？再这样跪下去，栀玥的身子怕是受不住啊。” 紫薇一愣，抬眸看向尔康，缓缓道：“她的身子受不住，我的身子就受得住了吗？我刚产完子，身子都还未调养回来，你就要我进宫替她求情？” “若不是我命大，若不是我将真相隐瞒下来，你觉得她还能活着吗？” “她不来招惹我，自是相安无事。”紫薇顿了顿，冷下脸道：“她若是敢把主意打到东儿身上，我绝不手下留情。” 第274章 求和. 大军屡战屡胜，连战告捷，缅甸主动修书求和，为表明诚意，特进献了一位公主。 璟瑟拿到这封捷报时，他们已在回京的路上了。 “总算是回来了。”老佛爷笑着扬了扬嘴角，看向璟瑟和晴儿，“你们俩的婚事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皇上含笑道：“老佛爷，便是您不提，他们也坐不住了。” 说起婚事，皇上又叹了口气，转眸看向璟瑟，低声道：“紫薇还好吗？等她身子好些了，让她带着东儿进宫住一段时间。” 小燕子一听立刻反驳道：“这可不成啊，皇阿玛。” “怎么不成？”老佛爷看了小燕子一眼，“这福家也忒不像话了，就该将紫薇接回宫小住一段时日，若是尔康拿不出态度，干脆和离算了！” 话落，老佛爷看了晴儿一眼，轻叹口气，“还好当初嫁进福家的不是你。” 晴儿笑着没有接话。 小燕子撇嘴道：“若是将紫薇接进宫小住一段时日，岂不是给了那个女人机会？” “怎么，我爱新觉罗家的女儿还能被比下去不成？”老佛爷蹙了蹙眉，语气有些不悦，“若真如此，只能说明尔康有眼无珠。” 湄若来了大半天都没说句话，皇上疑惑道：“湄若啊，朕这些日子来老佛爷这儿怎么都没有看到你？是身子不舒服么，若是有哪儿不舒服，该请太医请太医，该吃药吃药，千万别拖着。” 老佛爷点点头，轻笑开口：“等永琮一回京就该办你们的婚事了，湄若啊，在宫中住了这么久可习惯了？有什么事儿啊，你就告诉我，也可以找璟瑟和晴儿啊。” 湄若起身施礼道：“多谢皇上和老佛爷关心，我哪儿都好，也没什么不习惯的，就是偶尔会想起父王和母妃。” 提起巴林王和巴林王妃，湄若垂下眼帘，想起了自己在草原无忧无虑的样子。 老佛爷笑道：“就知道你念着你父王和母妃呢，你放心，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 湄若抬眸，下意识看向璟瑟。 皇上笑着道：“这天气越发热了，过些时日咱们就去承德山庄，接着就巡幸木兰。” 老佛爷笑着点了点头，朝湄若招了招手，将她拉到身前，“到时候就让你父王和母妃跟着咱们一起回京，等你和永琮完婚后，他们再回去。” 湄若微微垂眸，温顺道：“多谢老佛爷恩典。” 小燕子轻声问：“皇阿玛，咱们不等我师父他们了吗？” “他们直接过去就是了。” 一回到福景殿，小燕子就开心得跳了起来，“耶，又可以出去玩了！” “今天简直是我最开心的一天，这场仗终于打完了，我师父他们终于回来啦！” “晴儿，你马上就能见到我哥了，你开不开心啊？你不知道，我哥可想你了。” 晴儿转过身去，轻笑道：“他们才出发呢，哪儿就这么快了。” “不行不行，我得出宫，我得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额娘和紫薇他们。”说完，小燕子拿着一块糕点就跑没影了。 璟瑟无奈地摇了摇头。 湄若笑道：“挺好的，在宫中生活这么久了还能保持纯真，挺好的。” 晴儿疑惑地看向湄若，好奇道：“湄若，你怎么了？感觉你这段时间怪怪的，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吗？” 湄若扯了扯嘴角，含糊搪塞了句：“没有啊，没有不开心的事儿啊，我现在可太开心了。” 她走到窗边，低声道：“马上就能见到我的父王和母妃了，真好。” 璟瑟笑着道：“是啊，你马上就能见到他们了，这两日可要多吃些了，不然他们见你清瘦了这么多，定是要担心的。” 湄若摸了摸自己的脸，“真的瘦了吗？我没觉得呀。” “是啊，瘦了好多。”晴儿笑着打趣道：“等永琮回来看到你这模样，定是以为你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 “谁能给我委屈受呀。”湄若撇撇嘴，低声道：“不过是天气太热，食欲不振罢了。” “哦～原来是食欲不振呀。”璟瑟同晴儿对视一眼，轻笑道：“我以为是想某人想的呢。” 湄若抿了抿嘴，下意识反驳，“我……我怎么会想他？他是你的弟弟，要想也该是你想才对啊。” “璟瑟说的可是某人，也没说你想的这个人就一定是永琮啊。”晴儿弯眼一笑，继而道：“湄若，不打自招啊。” “你……你们……”看着这两人神色，湄若脸颊发烫，背过身去，“你们欺负人。” 夏栀快步走了进来，“公主，五阿哥和福大爷在外求见。” 闻言，璟瑟脸色沉了几分。 晴儿缓缓道：“他们定是为了那玥姨娘来的，璟瑟，要见他们吗？” “不见了，同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璟瑟对夏栀道：“去告诉福大爷，这次就饶她一命，往后她若敢再犯，绝不姑息。” 夏栀福身退了出去。 湄若轻叹口气，“这些天让她颜面尽失，那双腿大概也是废了，若是她还不长记性，那便是自寻死路。” “紫薇这次大概是不会跟我们一起去了。”晴儿一脸忧心道：“我始终有些不放心，等她身子好些了咱们就去学士府将接她进宫住两日吧。” 第275章 由心所困 璟瑟几人到学士府时，小燕子已经替紫薇将东西收拾好了。 栀玥行动不便，并未出府相送。 看着福伦和福晋，湄若轻笑开口：“伯父伯母放心，咱们就将紫薇接进宫住两日，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紫薇和小燕子已经上了马车，璟瑟也没在耽误，离开前她看了尔康一眼。 尔康是要跟着去木兰围场的，所以这次进宫并没有带着东儿，让他在府里跟尔康亲近亲近。 晴儿握紧紫薇的手，轻笑道：“别担心，府里还有福晋和乳娘呢。” 小燕子也跟着附和道：“是啊，你就进宫好好休息，漱芳斋已经打扫出来了，小凳子他们就等着你呢。” 紫薇看向璟瑟，认真道：“皇姐，谢谢你。” “谢我？谢我什么？”璟瑟扬了扬唇，轻声问道：“因为责罚了栀玥，替你出气吗？” “紫薇，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是否要与他继续过下去，全凭你自己。” 紫薇点点头。 璟瑟继续道：“只一点，不要让自己受委屈。” 小燕子愣了片刻，轻声道：“皇姐，您将冬霁借给紫薇吧？” “把紫薇一个人留在京城，我有些不放心。而且冬霁是您的人，有她在，福家那些人也不敢欺负紫薇。” 紫薇拍了拍小燕子的手，认真道：“瞧你这话说的，无人欺负我，你们就放心吧。” “倒是你自己，出门在外可要多些心眼，别老惦记着做’小燕子女侠‘，量力而行就好，知道吗？” “不要老是让皇姐给你收拾烂摊子，没事儿的时候就多跟着皇姐去老佛爷那里坐坐。你现在可是淮南王的女儿，要想跟皇宫撇清关系怕是不大可能了。” 小燕子点点头，低声道：“我都记下了，你放心吧。” 月亮昏晕，星光稀疏。 小燕子在宫里用过晚膳后便带着慕凝出宫了，璟瑟知道紫薇睡不着，便和晴儿一起来了漱芳斋。 “皇姐万……” 璟瑟快步上前将她扶起，“不要多礼了，夜里风大，站在院子里做什么？进屋说话。” 晴儿也上前挽着紫薇的手。 知道她们此行来的目的，紫薇轻笑开口：“放心吧，我没事儿，真的。” 晴儿看着紫薇，微微皱眉，将疑惑表现得恰到好处，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我已经想清楚了，只要她安分守己，无事不要在我跟前晃悠，不打东儿的主意，我自然不会对付她。” “至于尔康……”紫薇低头一笑，低声道：“搭伙过日子的人，我也不会再要求他什么。从今往后，他想纳几个妾就纳几个妾，想歇在谁的屋里就歇在谁的屋里，与我无关。” 注意到璟瑟和晴儿的神色，紫薇轻笑道：“其实尔康这些日子都没去过她房里，为了求得我原谅，他变得比往常更粘人。” “他无时无刻都关注着我的情绪，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惹恼我。可他的小心翼翼也在无时无刻地提醒我，他做了什么。” 晴儿抿了抿唇角，沉默半晌才道：“尔康也是酒后才……” “我当然知道。” “我也想原谅他，可我迈不出那道坎，我心里膈应。他将人带了回来，抬为姨娘，她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现在不去她屋里，以后呢？他不可能冷落她一辈子，我也不愿意与别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 紫薇笑着看向璟瑟，缓缓道：“皇姐，你们就别担心了，我还有东儿呢，我现在只求东儿快些长大。” 璟瑟笑着附和道：“东儿一定会平平安安长大的。” 紫薇不想再聊这个话题，笑着道：“等国师大人回京后，你们的婚事就该定下来了吧？” “早该定下来了。”晴儿笑着打趣道：“争取明年就生个大胖小子，跟东儿作伴。” “瞎说什么呢？”璟瑟睨了晴儿一眼，轻声道：“再怎么也该是你在我前面啊。” “错错错。”紫薇笑着道：“你们再快也快不过太子殿下和湄若啊，他们的婚期可定在了十月，从木兰围场一回来就可以操持了。” “时间有点赶，皇姐，你可要辛苦了。”紫薇又笑着补了句：“这样的喜事就算再忙再累也不觉得，到时候我将东儿扔给奶娘，进宫给您打下手。” 璟瑟轻笑道：“哪儿就用得着我们了，有礼部的人操持呢，不劳咱们费这个心。” 晴儿看了璟瑟一眼，对紫薇道：“你听她这样说，永琮成亲她比谁都高兴，恨不得事事都亲力亲为才好呢。” 紫薇也跟着重重点了点头。 忽的，她看向璟瑟，好奇道：“皇姐，那位慕沙公主是您的朋友吗？小燕子每次来学士府都将她带在身边，我瞧着她好像不大爱说话。” 说到慕凝，璟瑟轻叹口气。 瞧着时间不早了，璟瑟带着晴儿回了福景殿。 二人躺在床上唠嗑，一点困意也没有。 晴儿靠在璟瑟边上，轻声道：“缅甸战败，慕凝若是没有交你这个朋友，怕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怎么这段时间湄若不怎么来福景殿了，老感觉她有心事儿，是不是婚期将近，她有些害怕了？” 璟瑟笑着道：“因为慕凝。” “什么？”听完璟瑟说的话，晴儿激动得坐了起来，“慕凝喜欢永琮？” “你这个做皇姐的也忒坏了，明明永琮已经拒绝慕凝了，你还瞒着湄若，瞒着她也就罢了，还添油加醋让人家误会。” 璟瑟也坐起身，得意道：“爱而不知，由心所困，我这是在帮他们拨开云雾，认清真心。” 第276章 避暑. 尔康进宫那天接紫薇那天，紫薇正好在福景殿。看着尔康眼下的乌青，不问便也知道他这几日没休息好。 沉默半晌，璟瑟缓缓道：“既然进了宫，便去给老佛爷请个安吧，咱们一道去慈宁宫用个午饭。” 尔康自然没有二话。 餐桌上，紫薇的位置特意被安排在了老佛爷身边，璟瑟则坐在了皇上身侧。 这还是老佛爷第一次给紫薇夹菜，她难免有些受宠若惊，正欲开口就被老佛爷一个眼神打断。 “说来紫薇也是从我慈宁宫出去的，她什么性格我是清楚的。”话音一顿，老佛爷将筷子放下，“尔康啊，你这事儿办的实在是有些不大地道了。” 尔康神色复杂，并未开口辩解。 见他不说话，老佛爷继续道：“既然紫薇还愿意接着跟你过下去，我也不多说什么了。”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了，这妾就是妾，上不了台面。好吃好喝待着就行了，别因为一个外人，伤了夫妻之间的情分。” 尔康连连点头，再三承诺，皇上和老佛爷这才没再说什么，气氛又如同往常一般。 饭后，老佛爷对紫薇叮嘱了几句便让她和尔康回学士府了。 出了慈宁宫，紫薇率先开口道：“明儿就要出发去承德避暑山庄了，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 见紫薇肯主动和自己说话，尔康激动地点了点头，“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紫薇，你终于肯跟我说话了，这些天我心里憋了好多话想对你说，今晚……” “我有几天没有看见东儿了，今晚我要陪东儿。”她安静几秒，柔声问：“玥姨娘的腿好些了么？你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今儿就好好陪陪她吧。” 尔康转眸看向她，“紫薇，你怎么能把我推向别的女人呢？我心里只有你，我只想陪着你和东儿。” “是我把你推向别的女人的么？”僵持半晌，紫薇收回视线，语气平和道：“老佛爷也是为了我好，她说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往后你想去玥姨娘房里就去吧，若是老佛爷怪罪起来，我会进宫替你解释的。” 明日就要离京了，尔康本是想和紫薇说清楚的，如今看着她这个模样…… 他只能耐着性子，轻声道：“有什么话咱们回府再说，今儿一大早我就让人去聚宝斋买了你爱吃的糕点，东儿也在府里盼着你呢。” 提起东儿，紫薇的眉眼总算柔和了几分。二人行至宫门，尔康回眸轻笑道：“冬霁，你回去吧。” 冬霁不语，看向紫薇。 紫薇这才轻声开口道：“冬霁是要跟着我回府的，皇姐放心不下，特意让冬霁保护我。” 尔康一愣，转而笑道：“果然还是皇姐想得周到，有冬霁保护你，我也能……” 不等尔康说完，紫薇便上了马车。 璟瑟和晴儿也没有在慈宁宫久留，二人陪老佛爷说了会儿话，便回福景殿收拾东西了。 “夏栀。” 闻声，夏栀连忙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转眸看向璟瑟，疑惑道：“怎么了？公主。” 璟瑟轻笑道：“今年你也一起去。” 夏栀愣了好半晌，似不确定，转眸看向春杏。 春杏轻笑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恩。公主都安排好了，离开的这些日子就由小施暂代你的差事，放心吧。” 夏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谢恩。 浩浩荡荡的车队如同一条蜿蜒的长龙，此次出行最开心的除了小燕子，还有湄若。 璟瑟同皇上坐在一个马车里，晴儿和湄若则陪着老佛爷。 风吹起马车帘子，碧蓝的天空之下远山叠翠。璟瑟打开帘子往外瞧了瞧，马背上的人似有所感，也转过头来，随即绽放一抹清浅的笑。 皇上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低声道：“璟瑟啊。” “嗯？”璟瑟放下帘子，转过头来，“皇阿玛，怎么了？” 皇上笑着摇了摇头。 一路走走停停，打猎烤肉，欢声笑语，把美景尽收眼底，到避暑山庄已是十日后了。 那达一早便得了信，比璟瑟他们还要早到几日，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璟瑶和巴彦。 看见车队，璟瑶激动地迎了上去。向皇上和老佛爷请过安之后，她这才注意到皇上身侧之人，福身施礼道：“皇姐万福。” 璟瑶如今成了婚，穿着蒙古袍，梳着妇人发髻，整个人看上去都稳妥了些。 巴彦也缓步走上前来，手里还攥着一把蚕丝流云圆扇，璟瑶同皇上和老佛爷说话，他就站在一旁给几人打扇。 璟瑟轻笑道：“皇阿玛，外边日头这样大，咱们进去说话吧。” “对对对，咱们进去再说，可别把咱们璟瑟晒黑了。”说着，老佛爷握着璟瑟的手往里走，还不忘打趣道：“要是国师大人回来认不得了可怎么好？” “老佛爷～”璟瑟低下头去，撇嘴道：“哪有您这样的。” 晴儿也跟着笑道：“咱们璟瑟这样抢手，便是晒得再黑，国师大人也不敢嫌弃啊。” 璟瑶抿了抿唇角，拉住晴儿的手，待人都走后她才开口道：“晴儿姐姐，许久未见，璟瑶可想你了呢。” “璟瑶，看你过得好我们大家就放心了。”晴儿笑着扬唇道：“宸妃娘娘时常念叨你呢，她刚刚一瞧见你就红了眼眶，你这些日子好好陪陪她吧。” “我会的。”注意到身侧的人，璟瑶嫌弃道：“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进去陪皇阿玛和老佛爷说说话。” 说着，她从巴彦手上将扇子夺了过来，小声嘀咕，“人都走了还装模作样给谁看？平时也不见你这么殷勤。” 巴彦尴尬地挠了挠头，朝晴儿点点头便离开了，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璟瑶。 待他走后，璟瑶激动道：“晴儿姐姐，皇姐和国师大人的事是真的吗？国师大人真的喜欢皇姐？” 知道璟瑶对国师的心思，晴儿轻笑道：“你既已成了婚便该把心思放到自己的夫君上，把日子过好才是真，皇上和宸妃娘娘还等着抱外孙呢。” “祈年哥哥喜欢皇姐？他喜欢的人竟然是皇姐？”她眸光微暗，眼底染上抹自嘲。 晴儿将她的表情收入眼中，叹了口气，却没再说话。 第277章 不夜城 用过晚膳后，几人在园子里漫步。 那达有许久未见慕凝了，笑着道：“你如今怎的这般安静了？我记得你先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我就说吧，她还不承认。”小燕子撇撇嘴，又关问道：“慕凝，你是不是不喜欢京城啊？你想回缅甸了吗？” 谢君则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小燕子皱了皱眉，问：“五王爷，你笑什么？” 谢君则立马收起了笑意，“都说了叫‘五哥’，没大没小。” 小燕子撇过头不说话。 谢君则又道：“早晚有那一天，除非你不嫁给谢君羡。” “那你怎么不让皇姐叫你‘五哥’？”小燕子扬了扬下巴，“皇姐叫我就叫。” “那你皇姐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呢，你怎么不……”谢君则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燕子打断。 她扯了扯璟瑟衣角，撇嘴道：“皇姐，你看他。” 闻言，璟瑟瞥了谢君则一眼，后者扬唇一笑，双眼定定地看着她，“阿婳，我跟你去了边境，来了避暑山庄，什么时候你跟我去南苑吧？” “我们那儿晚上没有宵禁，逛夜市的人可多了，昼夜喧呼，灯火不绝，你肯定喜欢。” “你怎么就知道我皇姐喜欢了？”话锋一转，小燕子又道：“何须跑去你们南苑？我们上元节这日是没有宵禁的，要想逛夜市可以等上元节、端阳节、仲秋节……” 不等小燕子说完，谢君则便打断道：“我们南苑便是不过节，也比你们大清这边热闹许多。” “真好。”璟瑟嘴角含了一抹淡淡的笑，轻声道：“若是有机会，定要去不夜城看看。” “不夜城？”小燕子扬了扬唇，笑道：“那我也去。” 她又转头看向晴儿，“嫂嫂，你去不去？” “小燕子！”晴儿垂眸，低声道：“这么多人呢，别瞎喊。” “你本来就是我嫂嫂嘛，嫂嫂，你还没回答我呢，你去不去？” 晴儿轻笑道：“璟瑟在哪儿我就在哪儿，上次我就该跟着一起去边境的，害我担心了好几月。” 听到几个姑娘这样说，谢君则心情大好，“到时候本王派人来城外接你们。” 小燕子疑惑道：“啊？五王爷，你不跟我们一起啊？” 注意到璟瑟投来的目光，谢君则笑着没有说话。 “湄若，不过几月没见，你怎的瘦了这么多？脸上也没个笑脸，是怎么了？” 有璟瑟在，那达倒是不担心自己妹妹会受欺负。 只是他今儿观察了一天，发现湄若确实不大对劲儿，午膳和晚膳都没有吃多少，别说笑了，连话都没说几句。 不像她平日的风格。 那达话音刚落，慕凝便看了过去，她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君则扬了扬眉，又笑着勾了勾唇。 小燕子皱眉道：“五王爷，你今天怎么老是笑啊？捡钱了？” 谢君则勾了勾手指，小燕子附耳过去。 看见两人的小动作，慕凝下意识捏紧了衣角，生怕谢君则会乱说。 “皇姐，你们慢慢逛，我们就先走啦。”话落，小燕子拉着谢君则就走了。 “大庭广众之下，别拉拉扯扯的，阿婳还在这儿呢。”谢君则抽回自己的手，转头对璟瑟道：“你也别逛太晚，天色不早了，快些回去。” 晴儿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他们俩关系何时这么好了？居然还要避开我们。” 璟瑟无奈地叹了口气。 湄若扯出一抹笑容，柔声道：“坐了这么多天的马车，我有些累了。” “阿宝，扶你家公主回去休息。”璟瑟柔声道：“回去好好睡一觉。” 那达望着湄若的背影挠了挠后脑勺，晴儿赶紧道：“你跟上去看看吧。” 那达点了点头，“你们也早些回去，咱们明儿去行宫外逛逛。” “好。”目送那达离开，慕凝这才开口道：“她变成这样，是因为我，对不对？” “慕凝，你别想太多了。”晴儿弯了弯嘴角，“她变成这样，确实是因为你，谁愿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呢？不过你放心，你嫁进东宫这件事儿是不会有变数的，除非你自己改变心意了。” 璟瑟看了慕凝一眼，“现在是你，将来也会有别人，湄若是个明白人，她会想明白的。” “慕凝，你也要想明白。” “你看上的这个人是储君，将来会有三宫六院，而你也会被无尽的规矩所束缚。” 慕凝点了点头，认真道：“我想清楚了，只要能嫁给他，哪怕夜夜独守空房也没关系。” “我就怕小燕子知道这事儿后……” 第278章 不顺路了吗 “现在没人了，快说快说。” 谢君则扬了扬嘴角，缓缓道：“本王有个条件。” 小燕子皱着眉头看着他，犹豫半晌，她缓缓开口道：“什么条件，你先说来听听。” 谢君则扫了她一眼，背过身道：“替本王照顾好她。” “就这啊？”小燕子松了口气，笑道：“便是你不说我也会……” 小燕子一愣，抬眸看他，“五王爷，你真要走啊？” “你不跟我们一起了？你那么喜欢皇姐，舍得离开她吗？” 谢君则目光闪了闪，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再不舍又如何？早走晚走终归是要走的。” “不顺路了吗？”小燕子看了他半晌，认真道：“那祝你平安。” 谢君则的唇角小幅度地扯了下，哑着嗓子道：“本就不顺路，是我太想跟着她走了。” 他声音太小，她没听清。 小燕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搞这么伤感作甚？又不是不会再见了，你要是想皇姐了再来大清不就成了？” “下次来，记得带上舒言。” 谢君则笑着没再说话。 “准备何时走？皇姐还不知道吧？”小燕子轻叹口气，缓缓道：“要不等几日再走吧？国师大人他们就要来了，虽然你们感情不咋地，但好歹也是亲兄弟啊，不跟他们道个别？” “在这儿等？怎么可能等得到。” “怎么等不到？皇阿玛前几日才收到我师父的信，我师父他们……” 谢君则不等小燕子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小燕子赶紧上前将人拦住，“你还没说慕凝的事儿呢，慕凝究竟是怎么了？” “本王以为你不想知道呢。”话落，谢君则招了招手，小燕子附耳过去。 她惊讶地张了张嘴。 谢君则都已经离开了，她还愣在原地。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太不可思议了，在边境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有看出来呢？” “慕凝居然也想做我的师娘？” “难怪只要她和湄若待在一起，二人都不怎么说话，原来是这样。” 翌日一早，几人去向皇上和老佛爷请过安后便一起出了行宫。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到宫门口。 那达抬头瞧了一眼天色，轻笑道：“看这样子等会儿怕是要下雨，咱们别走太远，就在这附近转转吧。” 湄若心知几人不会让她一个人单独行动，便轻笑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师娘！”小燕子走过来挽着她的手，撇嘴道：“好不容易来了行宫，咱们出去转转去呗，待在宫里边多闷啊。” “我知道你是想我师父了，我师父不是来信了吗？说不定他也念着你，脱离了大部队，正快马加鞭朝着咱们这边赶呢。” “说不定你出去走一圈，一回来就能看见他了呢？” 他会念着自己吗？ 他心里念着的那个人是慕凝吧。 晴儿见湄若不吭声，便转头对小燕子道：“你就别勉强她了，你以为人人的精力都跟你一样好啊。” 璟瑟唇角微微上扬，谢君则转头对晴儿道：“晴儿，你跟小燕子一起逛吧，本王向你借借阿婳。” 话音刚落，还不等几人反应，谢君则便拉着璟瑟走了。 那达最先反应过来，他正欲跟上去，小燕子赶紧将人拉住，“你跟过去干嘛？五王爷就要走了，你就让他好好跟皇姐待一天呗。” “反正国师大人还没回来，你有的是机会同皇姐相处，何必与五王爷去争这一两日。” 那达挠了挠头，蹙眉道：“小燕子，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是趁着国师大人不在，想挖他墙角一般。” “难道不是么？”小燕子脱口而出。 晴儿也笑着看向那达。 湄若趁几人不注意转身回去了，她并未走远，躲在了拐角处。 慕凝同几人说了几句话也转身往回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湄若轻声道：“你快回去，她若想见我，你便说我身体不适，已经歇下了。” “公主……”阿宝有些放心不下，轻声道：“你准备去哪儿啊？不要改明儿让和敬公主陪你一起去吧，奴婢实在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出去。” “我就出去转转，很快就回来。” 等大家离开后，湄若独自一人出了行宫。 “咱们去集市吧？五王爷就要走了，咱们去买些东西，给他搞个欢送仪式怎么样？” 小燕子笑呵呵地走在最前面，对晴儿和那达道：“你们不知道，紫薇第一次进宫时，我就让漱芳斋的四大才子和两大美女搞了个欢迎仪式，她可开心了。” 见身后几人不说话，小燕子转过头问：“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那达倒是无所谓。 晴儿笑道：“小燕子，我就不去市集了，我让芷荷跟着你，你们把东西买回来后我再跟着你们一起布置吧。” “你不去啊？”小燕子撇了撇嘴，又笑道：“那也行，你可千万别走远了，芷荷……我也用不上，还是让她跟着你吧。” 那达一听小燕子这话，就知道自己成了她的免费劳动力，他轻叹口气，“你早些说，我多带两个侍卫啊。” 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背影，晴儿笑着扬了扬嘴角。 芷荷轻声道：“郡主，咱们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啊？”她看了一眼附近，好奇道：“这儿有什么好玩的吗？” 晴儿笑着摇了摇头，“快下雨了。” 芷荷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又笑着道：“原来郡主是怕淋雨啊，集市上有卖油纸伞的，不会淋着您……” “他就是在这儿帮我找到了我额娘给我的平安符。”晴儿弯着唇角，神情有些飘忽。 “那天的雨真的下得好大。” 第279章 后会有期. 谢君则和璟瑟也去了集市。 这儿虽不比京城繁华，却也热闹。 “阿婳，那儿有卖桂花麻酥糖的，你吃不吃？” 还不等璟瑟回答，谢君则便自言自语道：“吃啊，那我去买。” 看着他的背影，璟瑟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青柏，他手上提的全是些吃食。也不管璟瑟喜不喜欢，谢君则觉得她喜欢便会买下来。 青玄付了钱，谢君则将买来的桂花麻酥糖捧到璟瑟跟前，像献宝似的。 看着他期待的目光，璟瑟象征性地尝了一下。 谢君则低头看了一眼，示意她再吃些，璟瑟笑着摇了摇头。 他便转身将桂花麻酥糖给了青柏，“少吃些也好，今儿个咱们把这条街的美食尝个遍，现在吃撑了待会儿就吃不下了。” 璟瑟看了他一眼，唇角弯了个笑，“你瞧瞧青柏，他都拿不下了。” 谢君则不以为然道：“他拿不下了，不是还有青玄吗。”话落，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轻笑道：“况且我也可以拿啊，你今儿就负责吃喝玩乐好了。” 璟瑟看着他没说话。 谢君则眉梢轻挑，语气暧昧道：“本王甘愿为公主效劳。” 璟瑟张了张嘴，或是知道她要说什么，谢君则笑着往前走了，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他背影潇洒，语调闲闲，“只要是你喜欢的，咱们都买下来。” 璟瑟回头瞧了青柏一眼，“你家王爷出手真阔绰。” 青柏一怔，温声道：“只要公主喜欢，王爷可以把这条街都买下来。” 刚用完午饭，天空便飘起了小雨。 璟瑟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商贩们忙着收摊，街上行人寥寥无几，显得很冷清。 谢君则让人上了一壶热茶，也跟着望向窗外，低声道：“刚刚还那么热闹。” 璟瑟没有接话，她的视线落在一个卖竹筐的老人身上，“若非天气原因，他的那些竹筐该能卖个好价钱。” 谢君则也随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随后将青柏唤了过来。 璟瑟问：“你让他去哪儿？” 谢君则笑着没说话，示意她看向窗外。只见青柏一路小跑到老人面前，随后将用油纸包好的吃食递给了老人。 老人家再三推脱，也不知青柏说了些什么，他这才收下。 青柏帮忙收了摊，又给了银子，老人离开前朝着璟瑟他们这个方向连着鞠了好几个躬。 璟瑟仿若没料到谢君则会这样做，转过身看向他。 谢君则撑着脑袋望着她，打量着她唇角的弧度，慢条斯理道：“这钱给得真值。” “阿婳，跟我一起回南苑吧？” 璟瑟张了张嘴，谢君则知道她要说什么，率先开口：“别说‘抱歉’，永远不要感到抱歉。” 他盯着她，眼底荡漾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愫。“我所付出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来得太迟了。” “你看这天。” 闻言，璟瑟抬眸瞧了眼天色。 他同往常般道：“要下大雨了，咱们快些回吧。” 璟瑟抿了抿唇，歪着脑袋看他。 他站起身来，见璟瑟坐着没动，笑道：“怎么了？” “你分明是难过的。” 谢君则脸上的笑容一僵，又坐了下来，“我难过，你就会心疼吗？” 苦涩地笑意不达眼底，他无奈道：“你的心已经完完全全属于那个人了，我能怎么办？总不能把你分成两半吧。” “好了，快走吧，真要下大雨了。” 他站起身，一边将刚刚买的吃食拿给青玄，一边对璟瑟道：“本王可没这么脆弱，我这颗心啊早已被你伤得千疮百孔了，现在无论你对它说什么，它都没反应了。” “除非……” 你说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 他看着她勾唇一笑，终究没把这句话说出来。 谢君则让人去买了油纸伞，璟瑟撑着伞慢悠悠地走在前面，谢君则就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的背影。 希望这场大雨可以下晚点。 希望这条路可以再长一点。 到了宫门口，璟瑟转头问他，“怎么不走了？” “不走了。”他清了清嗓子，强颜道：“阿婳，我就陪你到这儿了。” “以后……一定要来南苑啊，我在南苑等你。” “他要是欺负了你，或者有一天你后悔了，你就来南苑找我，我心里那个位置永远为你留着。” 璟瑟心里好像明白了什么，撑着伞缓步向他走来，认真道：“谢君则，你肯定会是一个好君王。” 他终是没忍住，抬起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轻声问：“是吗？可我不爱江山，只爱美人。” 只要她一句话，他可以放弃一切。 璟瑟一愣，谢君则瞥过头道：“进去吧，这雨越下越大，再站在这儿聊下去你衣裳该打湿了。” 他最后再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轻笑道：“别回头，你若是三步一回头，我该舍不得走了。” “有机会，我一定去南苑。” 她刚转身，谢君则便红了眼眶。 璟瑟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她没回头，只挥了挥手，“谢君则，后会有期。” 沉默好半晌，他才低声道：“后会有期。” 青柏撑着伞走上来，轻声道：“王爷，公主都走那么远了，听不见了。” 青玄也走上前道：“王爷，原来您不让公主回头，是怕她知道您哭了啊。” 第280章 与我何干 “啊？五王爷已经走了啊？”小燕子看着布置好的房间，撇嘴道：“怎么今天就走了呢，我以为他至少还会再待两日呢。” 璟瑟坐在檀木椅上没说话，小燕子走到她面前蹲下，轻声问：“皇姐，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晴儿走到璟瑟身侧坐下，“小燕子，瞎说什么呢。” “那不然五王爷为什么这么着急走？”小燕子站起身，低声道：“我也只是猜测嘛。” 璟瑟看向那达，好奇道：“湄若呢？” “她啊，还没起呢。”那达无奈地摇了摇头，“午饭都是我端过去的，也不知她起来吃了没有。” “我瞧瞧去。”话音刚落，小燕子便跑没了影。 雨势比先前大了些，云层也越压越低。 湄若扯了扯唇角抬头望着天空，轻声道：“连你也要跟我作对么？” 她闭上眼睛，脸上淌着冰冷的雨水，一滴滴滑落，连带着眼角的那滴泪一起跌进泥土里。 “该去哪里呢？” 她回头看了一眼，还是转过身决定继续往前走。 “怎么会不见了呢？”璟瑟眉头紧锁，“传阿宝来问话。” 小燕子已经把阿宝带来了，听见屋里的对话声，阿宝低着头缓步走了进来，俯身施礼道：“奴婢参见和敬公主。” “阿宝，你家公主去哪儿了？” 见阿宝跪在地上不说话，晴儿又继续道：“你最好现在就将实情说出来，否则待会儿要是老佛爷追究起来，你可担待不起。” 阿宝一听，立即磕头道：“奴婢当真不知啊，公主说……她就出去逛逛，很快就会回来的。” “奴婢……也不知道公主为何到现在还没回来。” 那达急得团团转。 晴儿转头看向璟瑟。 小燕子着急道：“皇姐，还等什么啊，咱们赶快出去找啊。” “马上就要吃晚饭了，要是老佛爷没见到湄若……” 璟瑟就那么安静地坐着，隔了好半晌才道：“芷荷，你去告知老佛爷一声，五王爷明儿要回南苑，大家今晚要给他饯行，就不过去陪他们一起用膳了。” “秋棠，召集所有暗卫，让他们……” “公主。”璟瑟话还没说完就被那达打断，他拱手道：“让我的人去找吧，毕竟他们都认识湄若。” 璟瑟点点头，又看向了跪在地上的小丫头，“起来吧，湄若没回来之前你就跟沉香待一起，无事不要出去乱晃。” 阿宝点点头。 璟瑟轻叹口气，又对秋棠道：“让小厨房的人先把姜汤和热水备着。” “皇姐，咱们就这样干等着吗？师娘不会出什么事儿吧？”小燕子眼底透着不安，“眼看师父就要回来了……” “小燕子，你就别走来走去了。”那达烦躁地挠了挠头，“你再这样转下去，璟瑟都要晕了。” “你刚刚还不是在转。”小燕子撇嘴道：“那达，现在失踪不见的人可是你的妹妹啊，你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吗？” “什么失踪，刚刚阿宝不是已经说了吗，湄若只是出去逛逛而已。”晴儿轻叹口气，轻笑道：“外面雨下得这样大，说不定湄若在一家农户家里避雨呢？咱们要往好的方向想啊。” …… “哎哟诶！姑娘啊，下这么大的雨，你怎的也不撑把伞啊，快来我家避一避雨吧。” 闻声，湄若侧目看了过去。 还是这户人家，还是这个热心的小娘子。 湄若出神间，那小娘子就已经撑着伞向她走来了。 湄若调整好情绪，轻笑道：“下这么大雨，你家夫君没有出去打猎吧？” “你怎知……”妇人一愣，弯眼笑道：“竟然是你？今儿可真是稀奇了，你家……” 她话没说完，湄若便瞧见了屋里走出来的那两个男人。 一个是小娘子的夫君。 还有一个是…… 湄若张了张嘴，愣了许久都没反应过来。 “永琮！” “你还不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妇人拉着她的手往院儿里走，柔声道：“你家夫君也刚到没多久，正好熬了姜汤，你快进屋喝一些。” “虽是六七月的天儿，那也不可大意了，你还是穿我成亲时穿的那件衣裳吧，把这身先换下来。” “那件衣裳从你上次穿过后，我也没有再穿过，你放心，是干净的嘞。” “谁来了？”听见沈砚礼的声音，永琮不紧不慢地从房里走了出来。 当看到是湄若的那一刻，他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看着这个不紧不慢朝自己走来的身影，恍惚间，四周的一切都像是静止了下来。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怎么身边也没个人跟着？ 怎么瘦了这么多？是生病了还是没好好吃饭？ 男主人碰了碰永琮手臂，神色有些复杂，“你家娘子都淋成这样了，你还不快些去把姜汤端来。” “我这就去，这就去。”意识到自己失态，永琮倏地转开了头，进屋时还险些被门槛绊倒。 看着他这失神地模样，沈砚礼唇边浮起一抹笑容，又转头对身侧之人道：“大哥，你怎知这位姑娘是他娘子啊？” 男人轻哼一声，脸色不大好，“我怎会不知？两年前他们也来我家避过雨。” 他话音刚落，永琮便端着碗姜汤走了出来，男人瞅了他一眼，认真道：“当时我是怎么同你说的？” “夫妻总有闹矛盾的时候，咱们做为男人的何必去同她们较真，赔个不是，服个软，哄一哄，有什么不能解决？” “你倒好，居然负气离家，让你家娘子冒着这么大的雨出来寻……” 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妇人揪着耳朵带进屋了，“你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人家小两口感情好着呢。” 湄若扬了扬唇，注意到永琮的目光，她刚绽开的笑颜又慢慢地淡了下去。 “湄若，晴儿还好吗？”不等湄若回答，沈砚礼便冲进了雨里，“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来。” 看着他的背影，湄若张大了嘴巴，“他……就这么淋着回去啊？” “马儿就在林子里。”永琮将姜汤递给她，神色认真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下这么大的雨，是准备去哪儿？怎么也不让人跟着，出事儿了怎么办？” 湄若捧着碗，轻笑道：“你问我这么多问题，是想我先回答哪个？” 她转过身，又低声道：“沈砚礼刚刚第一句话便是问的晴儿，你怎么不问问慕凝？” “慕凝？”永琮眉心紧蹙，疑惑道：“我为何要问她？她好不好，与我何干？” 第281章 上中签. 永琮拿着帕子替湄若擦拭着头发。 “两年前，也是这样。” 她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是啊，一晃便两年了。”永琮看了窗外一眼，天上蓝雷暗闪，雨看起来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国师他们呢？怎么就只有你们两个人。” “国师和沈大人回南苑了。” 湄若皱了皱眉，好奇道：“回南苑？是出什么事儿了吗？璟瑟和小燕子天天数着日子过，就盼着能早点见到他们呢，这一去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永琮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没说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呢，这天色一看便知会下雨，你出门怎的也不带把伞？” 湄若没有回答，转身将帕子从他手上拿了过来，“不擦了，反正这个天干得也快。” 永琮又问：“身体可有不适？” 湄若笑着摇了摇头，“我身体好着……” 话还没说完，永琮就握住了她的手。 “你做什……” 原来是给她把脉。 她都忘了，他会医术。 湄若有些心虚地想把手缩回来，永琮抬眸瞪了她一眼，“哪位太医在调理你的身子？” 看着永琮的神色，湄若轻笑开口：“我身子好着呢，哪里还用得着太医调理？” 永琮又问：“那为你把平安脉的太医是哪位？” “究竟是怎么了？”湄若微微蹙眉，“我得什么病了？能不能治？还有几天活头？” 永琮睨了她一眼，转身出了房门。 “又惹到他了？”看着他的背影，湄若轻叹口气，起身进里屋去给他们的下手了。 饭桌上，永琮句话没说。 饭后，湄若本是想帮忙洗碗的，却被他们给赶了出来。 见永琮站在屋檐下看雨，她慢慢走了过去，“其实这儿离行宫也没有多远，你要是着急回……” “你不开心吗？” 永琮忽然冒出一句话来，湄若不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愣了好半晌才道：“开心啊，马上就能见到父王和母妃了，当然开心。” 他转过身看着她，认真道：“你在宫里不开心。” “我……”她避开他的目光，扯了扯嘴角道：“以前我父王说皇宫不好玩儿，你也这样跟我说过，你说皇宫就像个精美的囚笼。” “现在呢？还觉得宫里好玩吗？” 永琮看着她，话里添了几分认真。 她问：“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永琮一愣，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先前孤问了你那么多遍，婚期一再推迟，怕的就是你反悔。” “巴林·湄若，孤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不走。” “现在，晚了。” 湄若没察觉到他的情绪，撇嘴道：“那你还问什么？” 见他不吭声，她又厚着脸皮道：“其实……按皇上和老佛爷对你宠爱的程度，我觉得只要你开口，这桩婚事其实还是可以取……” “你当真反悔了？”垂在身侧的手一再捏紧，见她迟迟不说话，他转身便冲进了雨里。 “喂！”伸出去的那只脚又退了回来，湄若大喊道：“还下着雨呢。” 少年似没听见，头也没回。 “就这么着急去见她吗？” 湄若站在原地，眼里渐渐蓄起了一层湿雾。 屋里小两口听见动静快步走了出来，见她一个人站在门口，不用问便也知刚刚发生了什么。 妇人牵着湄若的手往里走，轻笑道：“小两口哪有不吵架的，我和你大哥还不是经常拌嘴。” 男人在一旁连连点头，“俗话说‘床头吵架床尾和’嘛，你让他去冷静冷静，说不定等会儿就回来了。” “你放心，等他回来后，大哥替你好好说说他。” 湄若笑着没接话。 看着外面的雨小些了，湄若向他们借了把伞，决定去一趟永明寺。 “姑娘，要不明儿再去吧？” 见湄若心意已决，妇人只好改口道：“天色不早了，你脚步可要放快点儿。” 男人在一侧道：“要是你夫君回来……” “他不会来了。”湄若笑道。 夫妻二人对视一眼，站在屋檐下目送她离开。 湄若脚步很快，赶上了斋饭。 雨已经停了，山野一派清新气象，空气沉静清和。 虽在半道上摔了一跤，湄若却不是个老实的，吃了饭，求了签，她现在正一瘸一拐去找静檀大师。 静檀倒了一杯茶。 湄若握着手中的签，低声道：“我很满意。” 她求的是个上中签。 “我这个人很怪，抽签从来只信中签，不信上上签，不信下下签。”她一顿，又接着道：“万事只求半称心。” 闻言，静檀轻笑着点头。 “你倒是个不贪心的，很多来这儿的人都不明白这个道理。” 静檀看向窗外，温和又平静地说：“人生本就是个圆，大部分的人都希望自己能抽到那个最好的签。” “可哪有什么最好，抽到上上签反而说明可能要慢慢走向下坡路回到原点，未必是好事。” 湄若一怔，抬眸发现静檀正看着自己。 她轻笑：“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中庸即是圆满。” “明白就好。”静檀看向湄若，柔声道：“许久未见你了，倒是你母妃和你兄长来过两次。” 湄若道：“我去京城了。” 静檀点头，轻声问：“这次因何而来？若是为求家人平安，你不会踏足我这个院子。” 湄若如实道：“我是来寻你的。” 第282章 草包. “有些关系反倒是太过用心才搞砸的。” “要是知道以后的路，那就不叫人生了，那叫认命。” “失而复得是为圆满，求而不得未必是遗憾。” “随心吧。” 从静檀大师那里回来后，湄若脑海里反反复复出现都是这几句话。 天空又飘起了细雨，她阖眼斜靠在榻上，也不知是何时睡着的，连毯子都快从膝头滑下去了都没醒。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夜幕渐渐落下，永琮见她没有要醒的意思，起身点了盏灯。 室内一片静谧，借着微弱的烛光，永琮这才觉出一点不对味儿来。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另一边，行宫几人得知永琮和湄若在一块儿，纷纷松了一口气。 “人找到了就好。”小燕子转头对璟瑟道：“师父总算是回来了，他再不回来我师娘都快成望夫石了。” 晴儿笑着打趣道：“你自己又何尝不是？”她一愣，转头看向沈砚礼道：“国师大人呢？他们没跟你们一起吗？” 小燕子也转头看向沈砚礼。 “他们……”沈砚礼看了小燕子和璟瑟一眼，缓缓道：“他们回南苑了。” “真回南苑了？”小燕子眼神稍黯，转头对璟瑟道：“皇姐，您真是料事如神。” 璟瑟笑着没说话。 晴儿笑着开口：“都这么晚了，大家先吃饭吧。” 那达瞧着气氛不大对劲儿，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先吃饭先吃饭。” 小燕子起身，发现慕凝坐着没动，轻笑道：“你在想我师父吗？慕凝，你就真的那么喜欢我师父啊？” 小燕子一句话，气氛又变得尴尬起来。 慕凝扯了扯唇角，站起身对璟瑟道：“我就是过来等消息的，现在知道湄若没事儿我就放心了，你们吃吧，我先回房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小燕子张了张嘴，转头对众人道：“我又说错话了？” “她喜欢永琮？” “她喜欢太子殿下？” 沈砚礼和那达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道：“我怎么没有看出来？” 小燕子看了二人一眼，轻笑道：“我也没看出来，是五王爷告诉我的。” 那达看向璟瑟，轻声问道：“公主，是真的吗？” 璟瑟点了点头，对那达道：“你放心，她不会影响到湄若的地位。” “我不是这个意思。”那达抿了抿嘴，缓缓道：“在边境和她相处了这么久，怎么说也算是半个朋友了，现在自己的妹妹要和自己的朋友共侍一夫……” 听着那达这番话，小燕子也挠了挠头，转身对璟瑟道：“皇姐，师娘真的同意把师父分成两半吗？” “什么分成两半？”晴儿拉着璟瑟入座，对小燕子道：“现在只是东宫，将来会有后宫，你师父会向你皇阿玛一样娶很多女人，按你这样说，岂不是把他分成了很多半？” 小燕子撇了撇嘴，刚坐下就被沈砚礼一把给提了起来。 她委屈道：“你没回来的时候，我都是挨着晴儿坐的，凭什么你一回来我就要让坐。” 虽然嘴上这样说，小燕子还是乖乖地换了个位置。 见那达笑那么欢，她轻哼一声，“你笑什么？等国师大人回来，怕你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 沈砚礼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 晴儿一放下筷子，他就把人给拉走了。 “皇姐，你这么会算，那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回来吗？” 璟瑟一愣，转而笑道：“你当我是街边的神棍呢？”见小燕子垂下了头，璟瑟又道：“快了。” “真的？”小燕子眼眸闪了闪，面颊泛起一道红晕，“我……我可不是想他啊，皇姐，你千万不要多想。” “哦？是我想多了吗？”璟瑟叹了声气，语气平和，“可我也没说你想他了啊。” “我……”小燕子老脸一热，装作若无其事道：“是我额娘啦，她现在老是操心我的婚姻大事，竟提议让我阿玛去向皇阿玛说……” “说什么？”那达也来了兴趣，好奇道。 “说到了蒙古，来一场比武招亲。”小燕子苦思一阵，轻声细语道：“我想让阿玛和额娘见见他，虽然以前也不是没在宫宴上见过，但身份……” “懂，懂懂懂。”那达弯起嘴角，打趣道：“小燕子，你真就认定那八王爷了？不再挑一挑？我们蒙古多的是好男儿。” “你当这是在菜市场买菜呢？”小燕子瞪了他一眼，又笑道：“你们蒙古真的有很多好男儿吗？不如给皇姐介绍两个吧？国师大人常年在外征战……” “胡说什么呢？”璟瑟瞪了小燕子一眼，“越发没调了。” 那达也跟着道：“在蒙古，论样貌论身份论才华论身手，属我第一！”他低头，喃喃道：“公主连我都看不上，又怎么看上那群草包？” “草包？”小燕子板着脸质问，“你刚刚不是还说他们是好男儿吗？” “配我，他们就是好男儿。” “配皇姐，他们就是草包？” “小王爷，亏我还把你当朋友！”小燕子详装生气，转过头去。 那达转头向璟瑟求救，璟瑟无奈地耸了耸肩。他讪笑道：“怪我怪我，一时口快说了实……” “嗯？”小燕子转头看向那达。 那达连忙改口道：“是我一时口快说错了话。” 小燕子挑了挑眉，瞥嘴道：“难怪皇姐不选择你，你真该向国师大人好好学学。” 那达一愣，“学什么？” 小燕子笑道：“国师大人就算错了，也是一脸义正言辞的模样，寻个由头把错推到别人身上。” “这不是不要脸吗？”那达挠了挠后脑勺，转头看向璟瑟，“公主，原来你喜欢这种啊？” 璟瑟笑着没说话。 “小王爷，你完了。”小燕子站起身，缓缓道：“你不仅得罪了我，还说国师大人的坏话。” “我再也不要帮你追皇姐了。” “你也没……”看着小燕子离开的背影，那达转头对璟瑟道：“她也帮我追过你啊。” “公主，你真的喜欢那样的？” 第283章 反悔. 床榻之上，少女睡颜安宁。 “你究竟在琢磨些什么？” 原以为她消瘦这么多，是因为天气暑热，食欲不振的缘故，可是从脉象上来看却是情志不调所致。 “你当真……想离开了吗？” 床榻上的人并未回应。 永琮轻叹口气，神色黯然地脸庞上带着一抹难以掩饰的凄然之色。 “你说得对，只要我一句话，你就自由了。” “可是我现在不想放你走了。” “巴林·湄若，我给过你机会的。” 他起身，将她身上的香囊取了下来。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 湄若醒来时，永琮已经将药熬好了。 她呆愣了一会儿，随后缓缓坐起身来，“你不是回行宫了，怎么在这儿？我……记得我没睡在床上啊，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话落，她瞧了窗外一眼，轻声问道：“现在是早上还是晚上啊？” “真睡迷糊了。”永琮拿了个软垫给她垫着，随后将药给端了过来。 看着这碗黑糊糊的汤药，她扯了扯嘴角，“一定要喝吗？” 永琮少少舀了一勺，湄若见没有商量的余地，赶紧将汤药从他手上接了过来。 好在已经晾凉了。 她憋着一口气，将汤药喝尽。 看着她眉头紧皱的模样，永琮唇角小幅度地弯了起来，“你对我倒是放心。” 湄若一愣，笑着道：“连自己未来夫君都不信，那天下之人还有谁是能信的？” 未来夫君…… 永琮扬了扬眉，接着便绽出了笑容。 他故意道：“你不是反悔了吗？” “反悔？反悔什么？”湄若装傻充愣，尴尬地扬了扬唇，“我昨儿淋了雨，说了胡话，你不会信了吧？” 永琮并未拆穿，只笑着道：“既是胡话，我又岂会当真？” 闻言，湄若这才松了一口气。 昨儿听了静檀大师一席话，她已经想明白了。 她不会退婚，更不会回蒙古。 她要待在宫里，陪在他身边。 就算他喜欢的人是慕凝如何？她才是他明媒正娶地太子妃。将来还会有成千上万个“慕凝”，可是能与他并肩而行的，只有她一人。 她忽然安静下来，永琮有些不习惯，便主动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湄若摇了摇头，“你不是回行宫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你不是还在这儿吗？”他学着她的语速，慢悠悠地说：“你这次冒雨前来是求什么？晴儿的平安符又掉了？” “才不是呢。”湄若抿了抿嘴，认真道：“这次当然是替我自己求的，希望佛祖保佑我能……” 话说一半，她及时打住，“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 永琮看了她一眼，并未追问。 他缓缓道：“两年前来永明寺的那天也是雨天。” 他们坐在屋檐下品茶听雨。 他问她，“来都来了，要不要为自己求点什么？” 她却反问他，“求什么？” 那时候的巴林·湄若无欲无求，心中唯一挂念的只有家人。 永琮 记得很清楚，她说过的话。 她说，“所有的相遇都是天意，所有的缘分都是注定。” 她说，“缘起缘灭，顺其自然。” 现在他问她，“你觉得我们有缘吗？” 湄若直视他的双眼，不答反问，“你觉着呢？” 永琮笑着道：“若没缘，怎会相遇？” 湄若没再接话，脸上露出个轻轻浅浅的笑。见他一直看着自己，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问：“你这样看着我作甚？” 永琮将碗从她手上拿了过来，随后坐在床榻边上，认真道：“以后要是觉得宫里待着无趣儿，就告诉我，我带你出宫。” 湄若看着他，好奇道：“你有空吗？不会耽误你公务吗？” “公务在重要也没你……” “也没我什么？” 永琮却不肯说了，认真道：“你可知你为何会着风寒？” 见他换了话题，湄若有些不大开心，下意识回道：“不就是淋了一场雨吗？” “你从前身子有这么差吗？”永琮无奈地叹了口气，“食不甘味，寝不安席，便是不淋那场雨，你身子也撑不了多久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竟忧思成这样。”永琮看着她不吭声，有些来气，“回宫后我会派一个人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你若还不珍惜自己的身子，我就……” “你就怎样？” 湄若扬了扬唇，并未将他这话放在心上。 回了宫，他眼里还有她这个人吗？ 只怕那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慕凝吧。 她问：“见着璟瑟她们了吗？” 永琮点了点头，昨儿回了行宫，他连晚膳都没用，拿了东西就往回赶。 结果这个小没良心的居然跑了。 湄若继续道：“这么久没见，她竟舍得放你出来。” 湄若口中的她，说的是慕凝。 永琮却以为她说的是璟瑟，轻笑道：“你一个人在外面，她也不放心啊。” “你不知道，她见你没跟我一起回去，还以为是我惹到你了，扬言说‘不把你哄好，就不许我进行宫的大门’呢。” “所以……是她让你来找我的？若她不说，你就不来了，是不是？” 不等永琮回答，湄若便自言自语道：“你可真听她的话。” 察觉到湄若情绪有些不大对劲，永琮茫然道：“她是我皇姐，我自然要……” “皇姐？”湄若蹙眉道：“你说的是璟瑟啊？” 永琮更懵了，反问道：“那不然是谁？” “你都回行宫了，没有去见慕凝吗？” 永琮气笑了，问：“我为何要去见她？” 第284章 夫妻结缘，白头到老 “还记得两年前你在这儿对我说过什么吗？”湄若回头看他，轻声问。 他说：“许个愿吧，说不定真的能如你所愿呢。” 永琮自然是记得的。 那时的湄若听到他这话笑着没有回头。 脚下的青石板常年累月受风吹雨打，为人踩踏，早已光洁如镜，连苔痕都无一丝。 永琮不知道她要去哪儿，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他觉得她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 究竟是哪儿不一样了，他又说不上来。 在他面前，她好像一直都是这样。 在皇姐面前的她，大概才是真的她吧。 风吹叶落，发出簌簌声响，树上系的祈愿红绳随风飘荡。 湄若停下脚步，笑着道：“你看。” 永琮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是棵结缘树，看着来来往往的善男信女，便知这棵结缘树在当地有多出名了。 茂盛的树干上挂满了红色的心愿祈福绸带，慕名前来的香客将心愿写下后将其抛上树干。 湄若弯眼一笑，柔声道：“朋友结缘，友谊长存。”她回过头看他，心中默念道：“夫妻结缘，白头到老。” “来都来了，不参与一下？”还不等永琮回答，她就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僧人跟前。 永琮笑着摇了摇头，抬步跟了上去。 “我就不……”他话未说完，就瞧着她伸出了双手，正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永琮瞧了她一眼，乖乖把自己的荷包奉上，湄若也不跟他客气。 拿铜板在僧人这里换了两条红绳。 湄若刚准备落笔，转头瞧了永琮一眼，发现他的视线落在了别处，这才放心大胆地写了起来。 写好后，她回头看向永琮，“这儿还有一条绸带，你要写吗？” 永琮摇了摇头。 湄若也不再勉强他，将两条绸带都系在了荷包上，随后欢欢喜喜地出了房门。 她踮起脚尖往上一抛，红绳带着荷包就稳稳地挂在了树上，虽然不高，但好在没有掉下来。 湄若松了口气，心情大好。 永琮轻声问：“要是掉下来了呢？” “说明没缘……”她一愣，又改口道：“说明没挂上呗，那肯定是风太大的缘故。” 便是它掉下来了，她也要继续抛，直至挂上为止。 她信命，却不认命。 都说随缘，但事在人为。 永琮笑着道：“缘在天，分在人，缘分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 二人回到了禅院。 湄若腿上的伤没养好，昨儿摔了一跤，把衣裳也弄脏了。 好在已经洗干净，晾在院儿里了。 她现在身上穿的衣裳是昨儿静檀大师拿给她的。 永琮打趣道：“昨儿见了你，看你穿得这般素雅，以为你打算要出家为尼呢。” “我又不是傻的，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做，来这寺庙做尼姑？”湄若回头，认真道：“你巴不得我出家做姑子吧？” 永琮皱眉道：“此话怎讲？” 湄若没有解释，只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想要她给慕凝腾位置，没门！ 她站起身，认真道：“这个太子妃我做定了！” 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他沉默了好一阵儿，像是终于忍不住了，莫名笑出了声儿。 现在便是要将他的太子妃换成别人，他也不会同意了。 二人在寺庙里住了好几天。 这几天总是微微有雨，秋，仿佛一夜之间来临。 这日天气转晴，皇上决定出发前往木兰围场，不等永琮他们了。 “皇姐，我该怎么办？” 眼看着就要到草原了，小燕子到现在都还没有把她和沈从知的事儿告诉淮南王夫妇。 “他们不会真的给我举办一场比武招亲吧？”小燕子挠了挠头，坐立不安，“他们究竟何时才回来啊？” “你急什么？”璟瑟抿嘴笑道：“该着急的是沈从知吧？” “是啊，要是他知道你额娘要给你办一场比武招亲，定是恨不得从南苑飞回来呢。”晴儿笑着附和。 “行了，别不开心了。”璟瑟看向小燕子，轻声开口：“不然你就直接将你们的事儿告诉皇叔吧。” “可是……”小燕子垂下眼帘，轻声道：“可是我还没有见过他的父皇和母妃呢，要是他们不喜欢我怎么办？” “还是等我见过他的家人之后，再将他介绍给我阿玛和额娘吧。” 刚到草原，淮南王便向皇上说起了此事，“我倒是还想再多留小燕子两年，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个额娘……” “小燕子年纪确实不小了。”皇上转头看向淮南王，轻笑道：“你舍得将她留在蒙古？” “全凭她意愿。”淮南王轻叹口气，缓缓道：“孩子长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咱们做父母的也不好管太多。” “那朕就如了她的愿，为小燕子举办一场比武招亲，可要是最后胜出的那人不得小燕子喜欢，又该如何？” 皇上此言一出，淮南王也沉默了。 “不对外说，别人又怎会知道呢？他们只会以为这是一场简单的比武。”璟瑟笑着走了进来，缓缓道：“只要有彩头，还怕没人上擂台吗？” 皇上笑着点了点头，“就依璟瑟所言，到时候让小燕子在一旁好好看着，若遇到合眼缘的，朕当场赐婚。” 第285章 百岁不相离 来草原当天是没有活动的。 璟瑟收拾好后，便和晴儿一起去了老佛爷那边陪老佛爷说话。 正好淮南王妃也在。 看着二人走进来，淮南王笑着对老佛爷道：“如今璟瑟和晴儿的婚事都有了着落，您可放心了。” 老佛爷笑着道：“唉，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晴儿最后会落在你家啊，缘分这东西，还真说不准。” “晴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这孩子打小我就喜欢得紧，砚礼能入晴儿的眼，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淮南王妃眼里溢满了笑，提议道：“老佛爷，不如回京后咱们就挑个吉日，早些把孩子这婚事办了吧？” 闻言，晴儿整张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老佛爷没有急着回答淮南王妃，而是转头看向晴儿，“晴儿，你怎么说？” “老佛爷～”晴儿侧了侧身子，轻声道：“这种事儿您做主就好了。” 淮南王妃笑着点了点头。 她现在是越发喜欢晴儿了，哪儿哪儿都满意，就怕自家逆子不争气，把她的儿媳给气跑了。 毕竟她家那个逆子不是个省心的。 离开寺庙的前夕，永琮夜里睡不着，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到了结缘树前。 他一眼便看到自己了的荷包。 足尖一踮，便取了下来。 他本不想偷看上面写了什么，只是想将绸带挂得再高些。 民间都说挂得越高，越灵验。 扔之前，他只随意一瞥，便看清了上面的内容。 “愿为双飞鸿，百岁不相离。” 月光下，他长身玉立，夜风吹得他衣袂飘飘。 也不知在树下站了多久。 好在二日天一亮，他们就直接离开了寺庙，湄若也不知道自己的绸带换了个位置。 更不知他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璟瑟并未参加狩猎。 晴儿见璟瑟不参加，她也没有参加。 小燕子骑在马上，对淮南王道：“阿玛，今年皇姐不参赛，我师父和国师大人也不在，是不是该我拿第一啦？” 皇上听到小燕子这话，笑着道：“小燕子，你想拿第一，那也得赢了朕才行啊。” 璟瑶见璟瑟不参加，立马改变了主意。她看向高台，转身对皇上道：“皇阿玛，儿臣身子有些不适，今儿就……” 皇上一听，立马道：“快快快，去让太医给你瞧瞧。” 璟瑶一回高台，宸妃便迎了上去，“瑶儿，你怎么回来了？不跟你皇阿玛他们一起去狩猎吗？” “额娘，我身体有些不适，就不参赛了。”她笑着走到老佛爷身侧，柔声道：“自嫁到蒙古后，璟瑶就没法儿在老佛爷跟前尽孝了，这几日就让璟瑶好好陪陪您吧。” 老佛爷看着台下，连个眼神都没给璟瑶，只冷声道：“不必了，我身边自有你皇姐和晴儿姐姐，你还是多陪陪你额娘吧。” 璟瑶脸上的笑容一僵，终是没再多说什么。 高台风大，老佛爷只坐了一会儿便带着璟瑟和晴儿离开了。 “璟瑟啊，听说国师大人还有个姐姐？”这话是昨个儿从沈砚礼那儿听来的。 璟瑟笑着点了点头。 老佛爷接着道：“你们在边境的时候见过了？听砚礼说，那姑娘的身子不大好？” “为人如何？可还好相处？” 璟瑟笑着没接话，只道：“左右没有血缘关系，只是曾在南苑皇后跟前养过几年罢了。” 晴儿笑着道：“就算是亲姐弟又如何？难道国师大人还能帮着那个女人来欺负咱们璟瑟不成？” 闻言，老佛爷看了璟瑟一眼，笑着道：“成婚后就住在公主府，有什么缺的短的，尽管回宫来告诉我和你阿玛，千万别学紫薇。” 说起紫薇，几人神色都不大好。 “我倒是想替她做主啊。”老佛爷轻叹口气，“可紫薇性子太过软弱，就想着以和为贵，事事只知包容和退让，倒不好让我多插手了。” 她握紧两人的手，认真道：“我们不怕你们惹麻烦，就怕你们过得不如意。” 璟瑟和晴儿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知道啦。” “千万别跟紫薇学，像个闷葫芦似的，别让外边的人以为我爱新觉罗家的人好欺负。” 璟瑟撇嘴，柔声道：“老佛爷，还没到出嫁那日呢，您就骗我眼泪来了。” “就是就是，您再说下去我都不想嫁了。”晴儿挽着老佛爷的手，轻声道：“老佛爷，再让我们陪您两年吧。” “说什么胡话呢，姑娘大了哪儿有不嫁人的。”老佛爷将她们二人的手握在一起，轻声道：“慈宁宫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永琮他们来到草原已是几日后了。 他一回来便找到了璟瑟，“皇姐，我想在草原上举办一场婚礼。” 璟瑟笑着看向永琮，“你当老佛爷此次为何前来？” 晴儿笑着倒了杯茶，“这回可热闹了，等你们的婚礼结束后，就该办小燕子的事儿了。” “小燕子？”永琮一愣，疑惑道：“她和沈大人的事已经定下来了吗？动作真快。” 璟瑟和晴儿相视一笑。 若真是这样就好咯，再这样拖下去也不知那两人的事儿得拖到什么时候。 永琮转眸看向璟瑟，笑着道：“皇姐，你也得赶快啊，你跟国师大人都多久了，别让小燕子他们赶到你们前面去了。” “这事儿你催璟瑟也没用啊。”晴儿笑着打趣道：“得看看国师大人的意思。” “回京途中我倒是跟姐夫聊过此事。”永琮一怔，接着道：“若不是突发事变，只怕姐夫还想赶在我前面呢。” “没想到啊，竟是你这个最小的赶到了我和璟瑟前头。” 永琮也笑着看向晴儿，“我也没想到啊，晴儿姐姐居然会和砚礼在一起，他倒是个有福气的。” 第286章 野心. 虽然几人都没有参加狩猎，但无事还是会结伴进林子里打些飞禽走兽，拿到河边烤着吃。 夜晚，大家人席地而坐。 一边吃着烤兔，一边策划着永琮的婚礼。 “虽然不在宫里，但也不能马虎。” 看得出来永琮对这场婚礼极为重视，不知在想什么，他低头笑了笑，抬眸对璟瑟道：“阿姐，劳您替我费点心。” “师父，你就放心吧。”小燕子拍着胸脯保证，“这段时间你就负责好好陪着师娘，婚礼的事儿就交给我们了。” “没有礼部插手，倒可以随意些，按照你们喜欢的来。”注意到永琮神色，璟瑟笑着添了句，“随意归随意，不得马虎。” 永琮这才笑着扬唇。 湄若缓步走了过来，正好瞧见慕凝将烤好的兔腿递给永琮。 说来也是巧，因着慕凝不会骑马，更不会狩猎，故而才将烤肉这一活儿揽到自己身上。 偏这一幕还被湄若给瞧见了。 永琮说要给她个惊喜，所以她并不知道婚礼一事，见她一过来众人都默契地闭上了嘴巴，湄若心里便胡乱猜测了起来。 大家是在讨论慕凝和永琮的事吧。 是了，按照永琮的性子，应该不会让慕凝等太久。他怎么会让她一直住在淮南王府呢，应该等他将自己娶进东宫后，他们的事儿就择个吉日定下来了。 “湄若公主，”闻言，湄若刚抬眸便见有人递来一个兔腿，慕凝笑着道：“我这手艺还是跟永康郡主学的，听说您最爱吃烤兔腿了，若不嫌弃的话，尝尝吧？” 慕凝自觉有些对不住湄若。 要不是她的出现，湄若公主就不会负气出走，更不会摔伤了腿。 好在湄若公主和太子殿下的感情并未因为她的出现而生嫌隙。 湄若接了过来，笑着道了句，“多谢。” 慕凝笑着摇了摇头，本想借此机会同湄若说两句话，缓和一下关系，哪料永琮先她一步开口，“你刚才是去了何处？本想叫上你一起去林中狩猎的，找了一大圈儿都没看着你。” “你有找我吗？”湄若抬眸瞥了他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吃兔腿，心里腹诽道：“你怕是巴不得我不出现才好吧。” 看她吃得满嘴是油，永琮慢条斯理地将锦帕递到她跟前，湄若一愣，见他朝自己挑了下眉，她这才接过锦帕。 在宫里的湄若是一个样。 回到草原的湄若又是一个样。 眼下她心中有气，自然是顾不上什么吃相，这模样落在永琮眼里竟多了几分可爱。 明明他在永明寺时不是这样的。 他们会下棋品茶、赏雨聊天，他会跟在自己身后，说腿上有伤，让她走慢些。 他也会很自然地拿出锦帕替她擦嘴。 他还会跟她讲很多有趣儿的陈年旧事，那些事儿比晴儿给她搜罗来的话本子有意思多了。 可为何到了草原，就变了呢？ 是因为有慕凝在，他怕她会伤心吃醋吗？ 湄若低着头，嘴里包了大口肉没咽下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情绪明显比刚刚低落不少。 永琮从璟瑟那里要来一方锦帕替她擦了擦嘴，轻声问道：“在想什么？” 湄若一怔，这才抬起头来。 她下意识看向慕凝，慕凝是个喜形于色的人，向来不会把控自己的情绪。 她扯了扯嘴角，笑着道：“这肉烤得有些多了，我给尔康拿些去吧。”慕凝在淮南王府住过一段时间，而那段时间小燕子时不时就带着她往学士府跑，一来二去她和尔康倒也说得上两句话。 看着慕凝匆匆离开的背影，湄若有些搞不懂了，她看向永琮，疑惑道：“你不去追？” 一句话弄得永琮晕头转向，他也疑惑道：“我为何要去追？” 湄若下意识看向璟瑟。 璟瑟心虚地转移了视线，随之换了个话题，“湄若啊，这些天睡得可还安稳？” “说来也是巧了，在宫里的时候老是失眠多梦，成宿成宿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又半夜惊醒，翻来覆去直至天明也难以入眠。” 她一顿，接着道：“可自打我去了一趟永明寺后……” 璟瑟笑着看了永琮一眼。 不等湄若说完，永琮便急忙打断道：“看来是佛祖显灵了。” 湄若皱眉，“可是我并没有跟佛祖说过我夜里睡不着啊。”她又抬眸看向璟瑟，疑惑道：“璟瑟，你怎会问我这个问题？你是如何得知我……” “看你眼下的乌青便知了。”永琮再次打断。 湄若点点头，信了这番说辞。 转眸她又想起永琮在永明寺说的话，他说他要派个人来调理她的身子，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可现下却没了动静。 是因为他真的把这事儿给忘了吧。 当时听他提起这事儿的时候她便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说，可如今想想心里还是有些难过。 “算着时间舅舅应该快要到行宫了。”永琮看向璟瑟，璟瑟也瞬间明白了永琮的意思，笑着道：“我这两日身子有些不痛快就不前去迎接了。” “永琮，你同湄若一起去吧。” 湄若转眸看向璟瑟，“我去合适吗？” 虽然她和永琮有婚约在身，但到底还没成亲。 “傅恒大人打了胜仗，又是师父舅舅，而你是未来太子妃，前去相迎再合适不过了。”小燕子虽在宫里住的时间不久，但在京城待的时间也不短了。 她看着湄若，认真道：“从前国师大人打了胜仗，以表对国师大人器重，皇阿玛还会出城迎接呢！不仅如此，宫里还会摆酒席庆祝呢。” “虽然国师大人身份尊贵，是南苑的七王爷，可是傅恒大人的身份也不低啊，他可是孝贤皇……”小燕子一顿，下意识看向璟瑟，又立马改口道：“这儿不比京城，皇阿玛不可能亲自前去迎接，要是路上遇到了刺客咋搞，可傅恒大人是位重臣，又才打了胜仗，不能让咱们的大功臣寒……” “好好好，我去总成了吧。”湄若妥协了，转眸看向永琮，认真道：“咱们何时出发？” 她本来是想说“慕凝知道了肯定会闹吧？”，可话到嘴边她忽然就改了口。 就算慕凝会闹又怎样？这才只是个开始啊，将来这种场合还多着呢。 只希望慕凝能尽快学会“忍”字。 她低头勾了勾唇，又在心底自嘲起来，“居然还有闲心心疼慕凝，人家至少同这位太子爷两心相悦，而你除了母家还有什么呢？” 很快，她又在心里自言自语道：“哦，她还有太子妃这个身份，于她而言，这便够了。” 可如今野心渐长，她还想要多点。 例如她希望他是她一个人的，不论是心还是人，都只完完全全属于她一人。 第287章 讨厌鬼. 永琮走之前，特意交代了湄若的喜好。 其实他也摸不大准，但他觉得他同璟瑟说的那些，湄若应该是喜欢的。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好在大家心里都有想法，经过长时间的商议，最终达成了一致意见，并制定了一份行动计划。 第二日璟瑟便将他们的想法同皇上和老佛爷大致说了一下，本想再同他们商讨一下细节，看看是否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怎料皇上和老佛爷对他们几个小辈很是放心。 让他们全凭自己心意来。 皇上更是放话，下至宫婢奴才，上至御前侍卫都任由璟瑟差遣。 淮南王和淮南王妃也很是支持，觉得这也是锻炼小燕子的一个好机会，今后成了亲做了当家主母，少不得要操办宴席。 其实操办宴席和人情往来都还好说，最让淮南王妃担心的一处便是管理家里开销账目。 她每次把账簿拿到小燕子跟前，小燕子总有说不完的理由，时间一长她也不勉强她了。 “哇，巴林王妃好手艺啊！您的手可真巧，为了做这嫁衣，花费了不少时日吧？” 小燕子话音刚落，巴林王便点了点头，她虽是笑着的，可眼里却酝酿出了两团眼泪，“我本以为湄若是穿不上了，没想到……” “她能交到你们这群朋友，是她的福气。” 小燕子笑着道：“师娘当然有福气了，现在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都说深宫寂寞，可我师娘才不会寂寞呢。” “老佛爷那么喜欢她，她无聊了可以去找老佛爷说话，而且皇姐也住在宫里，她们感情还那么好。” 巴林王虽心中不舍，但听到小燕子这番话，心里还是放心了不少。 不多时，崔姑姑也送了一套婚服来。 这是老佛爷很早前就吩咐尚衣监赶制出来的，她老人家原本是想着把湄若的一起做了，但想到巴林王妃那么疼爱湄若，应当是早就做好了嫁衣。 便特意派人跑了一趟蒙古，让人画了样式，让尚衣监的人比照着画上的样式做一件男装。 虽然两件衣裳做工不同，但衣裳颜色和图案都是一样的，若不细看，还以为出自一人之手。 小燕子惊讶地张了张嘴，“原来就算师父不说，老佛爷也准备为师娘办一场草原婚礼吗？” 说到这儿，或是想让巴林王妃彻底放心似的，她又补了一句，“老佛爷当真疼师娘。” 巴林王妃弯了弯眼角，对崔姑姑道：“湄若在草原没规矩惯了，若是有失礼的地方，还劳请崔姑姑提醒她一下，省得这丫头在老佛爷跟前失了礼数还不自知。” “王妃说哪里的话，满宫里除了和敬公主和永康郡主，老佛爷最疼爱的便是湄若公主了，就连五福晋都比不上呢。” 待巴林王妃和崔姑姑都走后，小燕子看着眼前的嫁衣，再次感叹道：“老佛爷真的好喜欢师娘啊。” “原本我以为老佛爷已经够喜欢欣荣了，没想到跟师娘比起来，那点喜欢根本就不算什么。” 见布置得差不多了，沈砚礼便骑着马去半道接他们，早上去的，晚上才回来。 不过时间卡得刚刚好。 看见草原被布置成这个模样，湄若疑惑地挠了挠头，转眸看向永琮。 璟瑟笑着走上前来，“还愣着作甚？别耽误了吉时啊，就等你们了。” 湄若以为璟瑟口中的“你们”是永琮和傅恒，毕竟这两位可是在战场上立了战功的大功臣。 想着小燕子前几日说的庆功宴，她心头的疑惑减了一大半，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道：“怎的布置得这般喜庆，跟谁要成亲似的。” 璟瑟笑着看了永琮一眼，而后拉过湄若的手，牵着她往自己的大帐里走去，“这一路累不累？” “累倒是不怎么累，明明我们昨儿个就可以赶回来的，偏拖到了今日这个时辰。” 湄若又好奇道：“我们不过去吃酒吗？我肚子都有些饿了呢。” “知道你饿，吃的都给你备下了。”璟瑟笑着扬了扬嘴角，拉着湄若往里走。 原本以为帐中只有晴儿，没想到老佛爷和巴林王妃都在。 湄若下意识扭过头看向璟瑟。 璟瑟笑着吩咐春杏和夏栀，“都还愣着干嘛，快伺候太子妃更衣。” 湄若迷迷糊糊地坐在镜子前。 直至巴林王妃替她梳头，她才反应过来。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举案又齐眉；” …… 她这就要嫁给他了吗？婚期不是定在了十月吗？今夜种种他又是否知情呢？ 口抿胭脂，螺黛描眉，金镶红宝石耳坠，微微摇动。 湄若端详着自己明艳的容颜。 却通过铜镜，看到巴林王妃转过身去偷偷抹了把眼泪。 纵然心中不舍，但她还是抑制住了情绪，不想在大喜的日子弄得这般伤感。 “老佛爷，我好不好看？” 说罢，她站起身转了个圈，笑得没心没肺，“先前我还以为我穿不上这身嫁衣了呢，老佛爷，您对湄若真好。” “这都是永琮的意思。”老佛爷笑着握紧她的手，轻声道：“愿你们的日子里，有爱常伴左右，有笑永驻心间。” 注意到巴林王红了眼眶，老佛爷也一并拉过她的手，“待我们回京那日，你们也跟着一起去京城再喝一场喜酒，大喜的日子就别掉眼泪啦，以后想湄若了，来京城看她就是了，京城随时欢迎你们。” 秋棠在一旁提醒道：“时辰差不多了，新娘子该出门了。” 小燕子正好从外面跑了进来，险些撞到湄若身上，老佛爷皱了皱眉，终是没在这大喜的日子说什么。 小燕子赶紧低着头走到璟瑟身侧。 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眼，二人默契地往旁边站了站，走到了队伍最后，直至房里的人都出去后，小燕子才压低声音道：“皇姐，那弱不禁风的讨厌鬼来了。” 第288章 花爆盒子. 湄若在崔姑姑的搀扶下出了房门。 房门外，听见动静的那达回过头来。 他面上向来漫不经心的神情已然全部收了起来，难得地浮现出了复杂的神色，最终克制着归于平静。 迎亲的队伍已经到了，那达也不再耽误，缓步走到湄若跟前。 “哥哥。”柔柔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在那达的记忆中，湄若长大后只有在委屈的时候才会用这种语气唤他。 可今夜听到这声“哥哥”，他的思绪却飘到了很多年前，那时年幼的妹妹老是跟在他身后跑。 那时的他希望这一天来快一点，这样就可以甩掉身后的这个小尾巴了。 可现在，喉咙像是堵了什么东西一样难受而刺痛，他沉默了许久才弯下了腰，说着和从前一样的话，“抓牢了，摔了我可不负责。” 可这一次，背上的人没有回应。 那达背着湄若走得格外稳，格外慢。 按理说，这段路程，他这个做兄长的该是要叮嘱两句才是，且他本就是个话多之人，可他却什么都没说。 班杰明拉琴，沈砚礼吹箫，琴声幽婉，箫声悠扬，二人虽只排练了几日却配合得很好。 自湄若从房里出来后，永琮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在皎洁的月色下，他眸底的温柔径自漫开到眼角。 那达快速将湄若的手交到他手上，随后又快速地移开了目光。 湄若环视了周围一圈，并未看见火红的花轿，眼里多了一丝疑惑不解之色。 按理说新娘子是要盖盖头，遮红方巾的，结果红方巾没有，花轿也没有了？ 永琮笑着解惑，“回宫后再按着规矩办，现在是在草原，一切皆按着你我心意来。” 话落，他拽着她的手臂将他揽入怀中，打横抱起，将她放在马背上。 二人同骑一匹马，他将下巴搭在她颈窝，低声道：“你有没有发现，少了一个环节？” 湄若脑袋此刻还是懵的，并没有发现不对劲儿。 永琮轻笑一声，转移了话题，“我从未发现草原的夜景是这样美。” 良久，湄若低声回应道：“我从前，也没有发现。” “嘭！”一道美丽的弧线上天际，流光溢彩，把原本乌黑的天空衬托得绚丽多彩，将黑夜燃得如同白昼。 人们从四面八方走了出来，皇上和巴林王听见动静，也起身走了出去。 大家一起在夜空下欣赏这壮丽的景观。 虽然知道这场婚礼是几个孩子按照他们自己喜好办的，巴林王还是忍不住转头说了句，“皇上费心了。” 皇上笑着没有说话，看着一朵朵灿烂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喜欢吗？”他偏着头，凑近她耳边，热气烘着她耳朵，连声音都干净磁性。 “很喜欢。”她仰头看着天空的烟花，眼眸中映着璀璨的微光，湄若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快速在他脸上落下一吻。 待他反应过来时，她已转过身去。 “这烟花，真好看。”小燕子扬了扬嘴角，认真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盛大华丽的烟花，要是也有人为我放一次……” 璟瑟笑着没有说话。 前几日她看到侍卫将这些花爆盒子运来时，她也愣了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秋棠在身侧给她解惑，“这些其实是主子为公主准备的，那年公主生辰，主子不仅让人放了满河的兔子灯，还准备了这些烟火。” “可惜还未来得及点燃，公主就身陷春斋楼，主子怕您经历了火灾，留下了阴影，就……” “在得知皇上给太子殿下赐婚后，主子便让人将这些烟花送去了东宫。” 毕竟永琮是璟瑟的亲弟弟。 傅祈年这个做姐夫的，自然得送上一份新婚贺礼。 所以当这些烟花被送进东宫时，他还让秋棠去库房挑了许多贵重的礼物。 想着小燕子刚刚的话，璟瑟回头看她，“你刚刚说她来了，那她是跟着谁一起来的？” 小燕子抿了抿嘴，低声道：“许是姐夫有什么事儿耽误了，既然沈从知都回来了，姐夫应该也快了。” 璟瑟笑了笑，小燕子还以为她是在强颜欢笑，认真道：“皇姐，我小燕子可不是什么重色轻友的人，虽然……他回来了，但在姐夫没回来之前我还是会陪着你的。” “就别陪我了。”璟瑟看她一眼，缓缓道：“有时间带他去见见你阿玛额娘吧，再瞒下去，他们真要为你办一场比武招亲了。” 礼毕后，湄若就被送进了洞房。 酒过三巡，永琮以“不胜酒力”为由，让人扶着先回去了。 “我记得我师父挺能喝的啊。”小燕子疑惑地挠了挠头。 沈砚礼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璟瑟就坐在老佛爷身侧，离小燕子他们有些远，并未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可见几人的目光都落在永琮的背影上，倒也猜到了几分，她这位好弟弟看着不省人事，可行走之间的步伐倒颇有些章法。 “君屹真是好眼光，从前只知大清的和敬公主很是得宠，竟没有想到……” 比太子殿下都还要得脸些。 夜晚的风有些大，见璟瑟穿得单薄，老佛爷轻声道：“璟瑟，你先回去吧，别着凉了。” 下首宾客满座，晚宴几乎是才刚刚开始，璟瑟笑着道：“现在时辰还早，我再坐会儿吧。” 闻言，老佛爷让人去取了披风来。 璟瑟和太子殿下一母同胞，现在太子殿下离开了，这些恭贺的话自然就说在了她跟前。 那达似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将璟瑟跟前的酒壶提前给换掉了。 璟瑟刚放下酒杯，耳边便传来了老佛爷的声音，“虽是果汁，亦不可多饮。” “秋棠，扶你家公主回去。” 璟瑟待得也有些烦了，便没再多说什么，起身时她别起耳边垂落的发丝，和以往如出一辙的高贵冷艳。 晴儿扶着璟瑟，在她耳畔低声道：“怎么沈大人身侧的那个姑娘老是往咱们这边看呀？” 璟瑟笑着没有接话，亦没有往那个方向看过一眼，只当阮菁菁不存在。 璟瑟和晴儿离席，小燕子自然也坐不住了，见没人注意自己，她猫着身子跟着离开了。 第289章 狡辩. “为什么要做这些？”见他没有应声，湄若以为他当真是喝醉了，轻叹口气，蹑手蹑脚地起身。 身后的男人忽然有了动作，等她回头时，已被他摁在怀里抱着了。她的心停了半拍，又快速地跳了起来。 踌躇了会儿，湄若才慢慢地出了声，“太子殿下？”永琮没有应，她又试探性地唤了两声，“殿下？” 身侧之人依旧没有反应。 她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想从他怀里起来，怎料他抱得更紧了些，“你在我皇姐面前不都是直呼我名字的吗？” “你怎么知……”湄若一愣，又改口道：“现在不一样了。” 永琮又不应声了 湄若轻声道：“原来你没睡着啊。” “我喜欢你叫我名字。”永琮缓缓睁开眼睛，伴随着一声轻笑，“不过现在确实不一样了，你该改口，随我唤她一声‘皇姐’了。” “还真有些不习惯呢。”湄若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怀里，声音轻不可闻，“为什么这样做？”不等他回答，她又补了句，“老佛爷说，这都是你的意思。” 永琮笑了声，揉了揉她头顶，启声道：“还不是怕某些人反悔。” “我才不会反悔呢。” 室内红烛高照，熏香缭绕，扑鼻而来。 湄若低声问：“有没有觉得硌得慌？” 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着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早生贵子”之意。 床铺都还没让人收拾呢，睡在上面自然是硌得慌，湄若轻声道：“我让人进来把床铺收拾一下，醒酒汤已经备着了，待会儿睡前你喝一些。” 话落，湄若打算起身，怎料永琮就是不肯松手。 她好奇地扬了扬下巴。 “让我再抱会儿。”一道低沉带着细微磁沉的声音在头顶上漫不经心地响起。 今夜为了对付宾客，永琮还是饮了不少，亏得他酒量不错。 这儿离宴席那边虽有些距离，但他身上还是有股酒气。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他立刻松开了怀里的人儿，甚至还往后靠了靠。 湄若蹙了蹙秀眉，随后坐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摆，艰涩问道：“酒醒了？” 她竟以为他刚刚是喝醉了吗？ 永琮沉默着没说话，想听听她嘴里还能说出什么胡话来。 “你刚刚把我当成了慕凝，是吗？” 从边境回来到现在，他已经不知从她口里听到过多少次这个名字了，先前他只觉得奇怪，现在才觉出一点不对味儿来。 忽的，他想起慕凝给他送过他一个平安符，可是他没收啊。 永琮笑着扬了扬嘴角，坐起身来，“你说……给她个什么位分合适？虽然她是缅甸公主，可也只个战败国的公主……” 湄若回头看去，便听见永琮认真道：“不然……封个格格吧？” “格格？”湄若眉心微皱，面上却浮起一抹笑容，“她与殿下情分不同，又是璟……皇姐的朋友，格格这个身份怕是会委屈了她。” 永琮点了点头，问她，“那太子妃觉得该给个什么……” 不等永琮说完，湄若便转过身去，“殿下自己拿主意就是，早些洗漱吧，殿下明儿有得忙了。” 听湄若说话这语气，永琮眉眼一弯，故意道：“这是草原，又没什么公务需要我处理，有什么可忙的？” “殿下今晚弄这么一出，那位慕凝公主心里怕是不好受了，你明儿不得去好好哄哄？”说罢，湄若便起身准备唤人进来整理床铺了。 永琮将她一把拉了回来，语气暧昧道：“那位慕凝公主心里好不好受我不知道，但我敢肯定我的太子妃现下心里肯定不好受。” “你怎知……”湄若抬眸看他，很快又败下阵来，慢条斯理道：“新婚之夜，自己夫君却同自己聊纳妾之事，心里不痛快很正常。” 永琮抬起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的视线交汇，认真问道：“听你这意思，是聊这个话题的时间不对？那我换个时间聊，你心里就痛快了？” “就算我心里不快，殿下还不是会……” “不会。”不等湄若说完，永琮便将她的话打断，“如果你不介意，看在皇姐的份上我会让她入东宫。” 在这个静谧而长久的对视中，湄若不由自主地屏息，她耳根子有些红，语气还是认真，“那我说，我要是介意呢？”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永琮嘴角挂了一抹浅笑，悠哉悠哉地开口，“那我便好奇了，你是不喜欢慕凝，还是只要是出现在我身边的女人，你都不喜欢。” 湄若也扬了扬唇，撇过头去，“殿下身边的女人还少了不成？” 永琮知道她指的晴儿和小燕子，笑着道：“那是因为你知道我同她们没有什么。” “小燕子的哥哥常常流连烟花之地，听璟瑟说……他在南阳时便是怡红院的常客，回京后又成了潇湘馆的常客。”湄若一顿，回头看了永琮一眼，低声道：“你自幼同他一起长大，我怎知……你去没去过那些地方。” 大帐外，听到这席话的沈砚礼脸色都变了。他笑着看向晴儿，轻声道：“要不听我狡辩两句？” “谁？”永琮站起身来，“谁在外头？” 几人一惊，猫着身子快速离开了。 “外面除了侍卫，还有谁？殿下这招数也忒烂了。” “我没想转移话题。”永琮又坐回她身侧，“砚礼他只是看似风流，行事荒唐，其实他还是挺正经的。” “是吗？我怎么觉得殿下口中的沈世子和我认识的沈世子不是一个人？” “那是你不了解他。”永琮一愣，转而道：“不然晴儿姐姐为何会同他在一起？” 湄若自然知道沈砚礼是怎样的一个人。 她刚刚只是随口一说罢了，没想到他竟会耐着性子同自己解释。 她轻轻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殿下还未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若是她介意呢？ 他就不会让慕凝进东宫了吗？ “既然你介意，我自然不会让她进东宫来碍你的眼。”话落，他学着她的语速，也慢悠悠地说：“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天底下，没有女人愿意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吧？”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嫁的这个人是当朝太子啊。 第290章 板子伺候. “公主已经歇下了，你们明日再过来吧。” 屋外响起夏栀的声音，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眼，这个时候来找她的……大概只有慕凝了。 待一行人走进来后，璟瑟便后悔了。 春杏见这阵仗便知公主一时半会怕是睡不成了，赶忙拿了件外衣给璟瑟披着。 “臣女参见和敬公主，和敬公主万福金安。” “永康郡主吉祥。” 璟瑟抬了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礼。沈姝忆却直接跪了下去，“公主恕罪，臣女本不该这个时候过来打扰公主，可臣女……臣女心中……” 见她半天不说话，小燕子替她说了出来。 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璟瑟让小燕子将沈姝忆扶了起来。 “嘉兴公主所言非虚，你哥哥确实是南苑的八王爷。” “那给我买糖人儿的那个陆公子呢？他真的是南苑的十王爷吗？” 璟瑟看向小燕子，小燕子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在林子里的时候他还想杀我呢！多亏我师父来得及时。” “姝忆啊，你就别想他了。” “从始至终，都只是利用罢了。” “你以为他翻墙去沈府是去找你的，其实他只是顺便去找你的，他的主要目标是你哥的书房。” “他若真的在乎你，怎会不辞而别？其实那夜在林中休息的时候，我有问过他，你和皇位哪个重要。” “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他同你只是做戏而已。” “他说他若登上了皇位，他要娶我皇姐。”说着，小燕子还看了璟瑟一眼。 沈姝忆也看向璟瑟。 “你以为他喜欢我皇姐吗？错了，因为五王爷和七王爷都喜欢我皇姐，他想看着他们痛苦的样子。” “那个谢君池就是个疯子。” “谢君池？”眼泪一滴接一滴地从脸颊滑过，沈姝忆眼底染上抹自嘲，“他不是姓陆吗？原来他叫谢君池吗？原来他连名字都是瞎编乱造的。” “今夜是臣女莽撞失仪，扰了公主清净，臣女明日必登门致歉，任凭公主责罚。” “登门致歉倒不必了，责罚也免了。”璟瑟转眸看向小燕子，低声道：“你将沈小姐送回去。” “小燕子遵命！” “谢公主宽恕，臣女告退。”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慕凝轻叹口气，“这位沈小姐真可怜，朝夕相处了那么久的哥哥不是自己亲哥哥，心里惦记了那么久的人却是算计、利用自己的人。” “话说那南苑的十王爷真不是个人。” 璟瑟没有接话，倒是晴儿打了个哈欠，好奇道：“今儿晚上都没见着你，现在倒是舍得出现了？” “我……我改变主意了。” 璟瑟没有说话，晴儿也安静了下来。慕凝顿了顿，将要说出的话变得分外艰难，苦涩在口腔中蔓延。 “我一早便知道他是太子，从确定自己心意的那一刻起，我就在自己心中问了自己无数遍那个问题。” “是我把自己想得太大度了。” “璟瑟，我真的做不到。” “我能忍受孤独，要我夜夜独守空房也没什么，可要我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恩爱生子，我会疯掉。” “从前我只知道殿下有喜欢的人了，但我没想到他是这样的喜欢她，没想到太子妃在殿下心中那样特别。” “好像只要有她在，他的目光就只会在她身上。” 璟瑟也不知昨夜是何时睡下的。 只知道没睡几个时辰就被外面的说话声给吵醒了，她蹙了蹙秀眉，翻了个身继续睡。发现晴儿也还没起，便往她那边凑了些，抱着她的腰，将脸贴在她背上，觉得格外安心。 湄若颇为无语，知道她们俩为这场婚礼出了不少力，便没将二人叫醒，自己走出去了。 阿宝扶着湄若，压低声音道：“怎么回事？大清早便敢在大帐外面嚷嚷，和敬公主要是怪罪下来，你们担当得吗？” 看见湄若身影，婢女、侍卫齐刷刷地跪了一地，“太子妃息怒！” 阿宝皱了皱眉，看向她们面前这两个女子，“见了我家太子妃，为何不跪？” “我家郡主便是在圣上面前都不必行跪拜之礼，怎可能向你们太子妃行……” 郡主…… 湄若瞬间就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了。 阿宝是湄若的贴身婢女，自然也是知道的，小燕子成天在她们跟前念叨这个病秧子有多讨厌，她们不想知道都难。 阿宝轻轻咳嗽了两声，故意道：“哪儿来的什么劳什子郡主，我们大清就只有一位郡主，在里头睡觉呢。” “大清早便在公主大帐外面喧闹，还敢冒充郡主，对太子妃不敬，简直是找死！”阿宝扬了扬下巴，接着便唤来了两个侍卫，“把她们拉下去，板子伺候。” 这两个侍卫是那达安排在湄若身边的，从小在草原长大，办事利落干净。 等人都走远了，沉香才低声道：“太子妃，刚刚那个……确实是南苑国的郡主。” 湄若笑着问：“那你刚刚怎么不说？” 因为她也不喜欢这个南苑的郡主，她也想出口气。 沉香磕了个头，“奴婢……该死。” 湄若亲自将人扶了起来，缓缓道：“难怪璟瑟要把你从边境带回来呢，确实是个妙人儿。” 等湄若进去时，璟瑟和晴儿已经起来了，虽然坐起来了，但两人都没有睁眼。 湄若看了她们一眼，继续看没有看完的话本子，“都说那什么郡主身子弱，我倒要看看她身子到底有多弱。” “你胆子未免有太大了些。”晴儿揉了揉眼睛，继续道：“要是沈从知追究……” “他敢吗？小燕子还在呢，他敢当着小燕子的面为别的女人讨公道？”湄若放下话本，轻笑道：“不知者无罪，我又没见过她，怎知她是南苑的郡主呢？” “天塌下来，有皇姐撑着呢。” 这一声“皇姐”听得璟瑟一哆嗦，她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有你夫君在，无需我出手。” 湄若抿嘴笑了笑，注意床上这俩人的目光，她轻轻咳嗽了一声，“璟瑟，我是过来找你算账的，你居然骗我。” “永琮都从边境回来多久了，原以为你们在寺庙的时候就能说清楚呢，没想到居然拖了这么久。”话落，璟瑟又接着问：“准备怎么谢我？” “谢你？你骗我了我这么……” “我这是善意的谎言，不然你怎么知道自己的心意呢？不谢我也就罢了，居然是来找我算账的。” 说着，璟瑟撇了撇嘴，将下巴搁在晴儿肩上，“真是伤透了人家的心。” 湄若觉得璟瑟说得有理，她轻轻咳嗽了两声，认真道：“刚刚……不是在外面帮你出了口气吗？那……我们就算扯平了。” 璟瑟都快要气笑了，“扯平？你知道玄冰花有多珍贵吗？” “玄冰花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湄若一脸茫然，好奇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晴儿缓缓道：“玄冰花生长在极寒的冰川地带，有些医者寻其一生也不得见，只在医书上见过，无市无价。” 湄若点点头，“那确实挺珍贵的，可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晴儿轻笑一声，“你要不先看一眼你的香囊里面装的什么呢？” 湄若蹙了蹙眉，还是很听话的将香囊给打开了。 晴儿继续道：“那玄冰花本是国师大人给璟瑟的，最能宁心安神，有益心身。永琮说你最近老是失眠多梦，睡不安稳，便从璟瑟这里薅过来给你了。” 晴儿好奇道：“你居然不知道吗？你们小两口怎么回事儿？在一起都不聊天吗？” 湄若回道：“聊啊。” “聊什么？”不等湄若接话，璟瑟便继续道：“废话吗？” 湄若挠了挠头，“他是何时将我香囊里的东西给换了？我真不知道。” 晴儿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幸得你对他有意，不然以永琮这个什么都不说的性子……” 晴儿一愣，又回头看向璟瑟，“我记得当时你也不知道吧？要不是永琮心细发现，你怕是现在都还蒙在鼓里。” 这一点璟瑟无法反驳。 要不是永琮懂医术，只怕她到现在都以为冬霁给的那个香囊里面装的是合欢花。 湄若挠了挠头，看向二人，“所以皇姐，他是何时找你要的？” “要？他是抢的！”璟瑟轻哼一声，“就是刚回来那天，身上都淋湿透了。” “原来他那天是回来找你拿玄冰花的吗？” 他不是回去找慕凝的吗？ 难怪璟瑟要问她睡得好不好，当时她也觉得奇怪来着，永琮在一旁是怎么说的？他说是佛祖显灵。 看湄若这表情，璟瑟转头对晴儿道：“得了，这俩人还有误会没解开。” 晴儿也笑着道：“在这么多误会都没有解开的情况下还能成亲，看来是真的有缘。” 湄若抿嘴道：“那天下午……我们闹得有些不愉快，然后他就冒雨走了，将我一个人扔在那家农户，我以为……” “我去找他。”湄若话没说完就跑了。 第291章 以权压人 沈从知找过来的时间比几人预料中的还要早。 小燕子眨巴着眼睛，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转头对夏栀道：“去告诉他，我现在不得空，让他回去吧。” 夏栀看向璟瑟。 湄若开口道：“既然小燕子都发话了，就让他回去吧。” 夏栀有些为难，抬眸看向璟瑟，“公主，沈公子是来找您的。” 小燕子皱了皱眉，“他找皇姐做什么？” “沈大人怎的在这儿？”大帐外传来永琮的声音，“是来找小燕子的吧？” “我是过来找和敬公主的。” 永琮挑了挑眉，湄若将早上的事儿都告诉他了，他自然知道沈从知过来是为了何事。 但眼下也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燕子从里面走了出来，一想到他将阮菁菁带来大清，气性便翻涌直上，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悦，“你找我皇姐做什么？” 沈从知温声道：“菁菁不见了。” 阮菁菁，又是阮菁菁。 从回来后，他都没来找过自己。 两人到现在才说上一句话，居然还是关于阮菁菁的！ “她不见了，你找我皇姐做什么？难不成你怀疑是我皇姐将她藏起来了不成？”小燕子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八王爷不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边吗？这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她一早便同我说要来找和敬公主说说话，可是到现在都还没有回去……” “她没回去同我皇姐有什么关系？”小燕子瞪着他，眉眼染了些怒气，“你这么在意她，干嘛不多安排几个人跟着她。” “小燕子，你就别胡闹了，我在意她是因为她是我的姐姐。”沈从知一愣，又继续道：“我也没说这事儿就一定同和敬公主有关系，我只是过来问问而已。” 其实沈从知是知道阮菁菁下落的。 暗卫已经把今早的事儿都告诉他了，阮菁菁是被太子妃的人给带走了。 碍于这太子妃与和敬公主的关系，他这才一直没有来要人。 起初他以为这只是一场误会。 毕竟太子妃确实没有见过阮菁菁，不认识也正常。 可和敬公主是知道并且认识阮菁菁的，他以为太子妃会将今早的事儿告诉和敬公主，和敬公主知道是误会就会把人给放了。 没想到，等到了这个时辰了都还没有动静。 “你口口声声说你们只是姐弟关系，可你们到底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 闻声，众人都回过头去。 只见沈砚礼拿着把扇子慢悠悠地走上前来，他用扇子敲了敲沈从知的肩膀，语调散漫地开腔，“沈大人为了别的女人将我妹妹气成这样，合适吗？” 湄若笑着走了出来，到永琮身边，故作疑惑道：“这是怎么了？在聊什么呢。” “没什么。”永琮愣了一下，转而问道：“皇姐好些了吗？” 湄若秒懂，轻叹口气，“刚服了药，现下又睡过去了。” “公主怎么了？”沈从知抬眼看向几人，像是在辨别此话真假，可……以这几个人的默契，又怎会让他瞧出个究竟来呢。 况且，在他印象中，和敬公主是个识大体的人，怎么可能由着太子妃胡作非为。 如此看来，此事可能真的只是个误会。 可一细想，他又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 晴儿也在这时走了出来，笑着对永琮道：“还不是为了你们的婚事操劳过度，已经服过药了，养个几日就没事儿了，不必担心。” 一群人中，只有小燕子还是懵逼的。 皇姐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阮菁菁失踪，真的和皇姐有关系？ 她下意识看向晴儿和湄若。 湄若笑着道：“我刚刚在里头好像听到沈大人是过来找人的？那倒是巧了，我早上的确扣了个人。可她身边的婢女说话举止……也不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丫头啊。” 说着，她还抬眸瞧了永琮一眼，轻声问道：“难道她真的是南苑的郡主吗？” “是不是一看便知。”永琮很是自然地握紧了她的手，温声道：“那位郡主我在边境见过，是个极好的人，若真是她，咱们便好好的向她赔礼道歉，求得人家原谅。” 沈从知催促道：“那咱们一同去看看吧。” 看着沈从知急匆匆的背影，小燕子眉心紧蹙，说起话来也口不择言了，“阮菁菁她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郡主罢了，我师父可是太子殿下！给她赔礼道歉，凭她也配？！” 闻声，沈从知脚步一顿，终是没回头说什么，只是心里不大舒服。 她说，“天子犯法也要与庶民同罪呢，这些人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当官的爹为非作歹吗？” 她说，“我其实对那些官家小姐没什么好印象，她们惯会以权压人，直到我进了宫，认识了皇姐和晴儿。” “她们的身份可比那些官家小姐尊贵多了，可是她们一点架子都没有，可见不能以偏概全。” 可如今的她，和她口中的那些人有何分别？ 她的眼中也有三六九等了吗？误会说清了，下一步不就是该道歉道歉，该赔礼赔礼吗？就因为她师父是太子，她师娘是太子妃，所以阮菁菁就活该被他们关起来？ 所以当沈从知听到小燕子刚刚那番话时，由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失望。 晴儿见他们走远了，这才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小燕子。 小燕子愣了好半晌才道：“所以，师娘是故意的？” 晴儿点点头，拉着小燕子跟了上去，“咱们先跟上去看看吧。” 而后，她又转身对芷荷道：“去请两个太医过来。” 小燕子好奇道：“秋棠不就在里面呢，叫上她跟我们一起过去不就好了。” 晴儿笑着道：“你皇姐现下还‘病’着呢。” 第292章 比武招亲 待小燕子和晴儿赶过去时，沈从知正巧抱着阮菁菁从牢房里走出来。 “她怎么样啊？” 沈从知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永琮看见她们二人身后跟着太医，立即吩咐道：“跟上去给郡主好好瞧瞧。” 看着一行人的背影，湄若抿了抿嘴，“我好像惹祸了。” 永琮揽过她的肩，轻声道：“不碍事，等她身子好些了，咱们带些补品去瞧瞧。” 湄若点点头，“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她的身子这么弱。” 沈砚礼走到小燕子身侧，“人都走远了，还看呢？比武招亲还要不要办？” 小燕子收回视线，无奈道：“阿玛都同皇阿玛说好了，我还能说不吗？” 昨夜她还想着将他介绍给阿玛额娘。 现下看来，他这个大忙人哪里得空啊。 “你自己去找和敬公主吧，我和晴儿先走了。”话落，沈砚礼便牵着晴儿离开了。 “这真是亲哥吗？我心里正难受着呢。”她扭头看向永琮和湄若，永琮似没有看到她这可怜巴巴的眼神，敷衍道：“我同你师娘还有事儿，你若无趣儿便去找我阿姐吧。” 璟瑟这一“病”，探望她的人可就多了。 小燕子问：“除了老佛爷和皇阿玛，还有谁啊？” 沉香福身施礼道：“还有蒙古的那位小王爷呀，对了巴林王妃和你额娘也在里头。” “嘉兴公主，您不进去了吗？” 小燕子摆了摆手，头也没回。 待长辈走后，那达才叹了口气，“公主，您未免也太惯着湄若了，竟为了她装病。” 璟瑟如实道：“我也有私心。” 她也想看看那个阮菁菁身子到底差到了什么地步。 那达一愣，看着璟瑟半晌没有接话。 璟瑟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和从前不一样了？” “那达，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喜欢的那个我只是你想象出来的。” “臣喜欢公主，无论公主是什么样子臣都喜欢。”他扯了扯嘴角，“再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公主又该劝我娶妻纳妾了吧？” 璟瑟抬眼打量了他一阵，才端起茶盖浮了浮茶水，她没喝茶也没再说话。 那达站起身，微一颔首道：“微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璟瑟摆摆手，“既然不当讲，那就别讲了。” 室内安静了一瞬。 璟瑟抬眸，果然瞧见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她低声笑了，悠哉悠哉地改口道，“小王爷，但说无妨。” 那达俯身作揖，“臣接下来的话大逆不道，请公主给臣一个机会，说完后任凭公主责罚。” 璟瑟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瞥见他添了认真的神色，她放下茶杯，悠然道了句：“说吧，说什么都恕你无罪。” “听我父王说南苑皇帝驾崩了。”话落，他瞧了璟瑟一眼，发现她面色无常，显然是早就知道了此事。 璟瑟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听说五王爷前些日子已经正式登基即位为帝了。” 他已经登基了么？ 这事儿璟瑟倒是不清楚。 以他们的交情，便是没能去观礼，她也该备上一份贺礼才是。 璟瑟笑着道：“国不可一日无主，谢君则，会是一个很好的君王。” 那达也笑着附和，“至少他在位期间，会看在公主的面上，不会与大清交恶。” 璟瑟没有反驳，只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大逆不道’的话？” 那达摇了摇头，“公主还不知道吧，他至今都还未立后，往后他的后宫怕也是冷清的。” 他没有立后吗？ 那舒言呢？他的正妃之位本就该是属于舒言的。 那达俯身作揖道：“他能为了您抗住各方压力不立后，臣亦能为了公主终身不娶。” “我家又没有皇位继承，娶妻生子，当真就如此重要吗？” 璟瑟怔愣了片刻。 又听见那达认真道：“臣只想娶自己心仪的女子，那个人得是臣真心相爱的。若不能如愿，臣宁愿孑然一身。” 在这之后，璟瑟有好长段时间都没再见到那达。她倒是问过一次，湄若也只是摇了摇头。 直至比武招亲那日，璟瑟才看见他。 那达开心得像个孩子，欢欢喜喜的跑到璟瑟跟前，第一句话便是，“我父王和母妃已经答应我了，从今往后，他们再也不会插手我的婚事了。” 璟瑟一怔，迟疑了片刻才缓缓道：“那……我该向你道喜？” 两人并肩走在草原上。 侍卫和婢女们远远的跟在二人身后。 “从前不知道您和国师大人的关系，总是痴心妄想，几次三番让父王去向皇上求亲，没给公主造成困扰吧？”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 那达也笑着扬了扬唇，“公主，我们还是朋友吧？” 她笑着道：“当然。” 璟瑟抬眼一瞧，便见小燕子耷拉个脑袋往高台那边走，淮南王妃同她在说话，瞧她那魂不守舍的样子，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那达顺着璟瑟的视线看了过去，挑眉笑道：“今年新添的这一项擂台比武怕是有内情啊。” “你消息倒是灵通。” “太子妃可是我亲妹，她那张嘴……”没个把门的。 “我这张嘴怎么了？”湄若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永琮颔首笑道：“皇姐。” 湄若也跟着唤了一声，“皇姐。” 那达拱手道：“太子殿下。” 话落，他又瞧了一眼湄若，阴阳怪气道：“太子妃，安～” 湄若上前挽着璟瑟的手，笑道：“真没想到我哥也有向我行礼的一天。”她又回头瞧了那达一眼，嘚瑟道：“叫你小时候欺负我。” “就该那时候多欺负欺负你。”那达不甘示弱地怼了回去，察觉到身侧之人的目光，他讪讪一笑。 羊群样晖，马儿嘶鸣。 皇上和老佛爷她们已经坐在高台上面了。高台下面不远处搭了个四四方方的台子，是待会比武用的场地。 不少参赛者在台边拉伸，也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在兴奋地猜测着彩头是什么。 璟瑟一行人走过来时，众人纷纷闭上了嘴巴，俯身行礼。 小燕子看见璟瑟如同见了救星。 璟瑟刚落座，她就猫着身子跑了过来，“皇姐，下面那些参赛者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擂台比武吗？” “会不会有多嘴多舌的人已经将这事儿给传出去了？皇阿玛待会不会直接赐婚？” 璟瑟瞧了小燕子一眼，笑道：“你是怕他知道？” “他怎么会知道呢？”小燕子移开视线，低声道：“这些天他都寸步不离的守着阮菁菁呢，怎会前来参赛？” 擂台边上确实已经有人猜出此番比武的真实原因了。 但中枪的是璟瑟。 “宫里面待嫁的公主虽多，可皇上放在心尖上的可就只有孝贤皇后嫡出的和敬公主了。” “和敬公主早就到了适婚年龄，听说早在几年前，皇上和老佛爷就开始为公主留意驸马人选了，可迟迟遇到合适的。” “这不，京城的那些官家子弟入不了公主殿下的眼，皇上和老佛爷便开始留意咱们草原上的男儿了。” “凭你也想做驸马？怕不止是拿第一这么简单咯，往年狩猎只要公主参赛，那就没人能从她手里夺冠。” “你想做驸马，那也得看看能和公主过几招，别一招就被公主给打趴下了。” “我记得有一年好像是国师大人拿了第一吧？不是说战事已经结束了吗？怎么不见国师大人身影。” “国师大人和公主倒是相配。” “这话你也敢瞎说，不要脑袋了。” 第293章 天子怎会有错? 锣鼓喧天，擂台边上围满了人，场面那叫一个激烈。随着一声重重的击鼓声响起，井公公站出来宣布比武正式开始。 台下依旧有不少声音在猜测。 “和敬公主这次来围场都没怎么露面，今儿居然来了？要说不是为公主挑选额驸，我都不信。” “自先帝驾崩后，老佛爷就来了咱们草原两次，上次是挑选太子妃，这次啊肯定是为公主挑选额驸咯。” “那也不见得是为和敬公主选吧？你瞧见淮南王身边的那个姑娘没？那可是淮南王失散多年的宝贝女儿，阴差阳错进了宫被皇上认做了义女，保不准啊，是给这位嘉兴公主挑选夫婿呢。” “你们当真不知道吗？咱们这位嫡公主早就名花有主咯，边境的百姓们都知道。” “贤兄这话是打哪儿听来的？这可不兴瞎传啊。” “自然是跟着傅恒大人一起回来的将士们，这事儿都算不得秘密了，太子殿下在军营亲口同大伙儿说的，还能有假？当时和敬公主和国师大人皆在场，二人还牵着手呢。” “咱们小王爷做了多年的美梦，终究还是破灭咯。” “那也不见得是真的吧？若公主殿下真的同国师大人有婚约，皇上为何不昭告天下？” “且战事已经结束了，傅恒大人也来了草原，怎么偏不见国师大人的身影？若真如传闻中那般恩爱，他们应当是形影不离才是啊。” 高台下，众说纷纭。 老佛爷微微侧了侧身子，璟瑟附耳过去，便听见老佛爷笑着道：“他们在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璟瑟弯眼一笑，柔声道：“想来是在好奇彩头是什么吧。” 老佛爷点点头。 她右边坐的是璟瑟，左侧边是皇上，而皇上边上坐的则是淮南王。 “这场比武，也就看个热闹。” 闻言，皇上笑着道：“若不办这场比武招亲，你家那位不得一直在你耳边念叨？” 淮南王轻叹口气，“也不知道她成天是在急什么，我倒是觉得还可以再留小燕子两年。” “小燕子，”皇上勾了勾嘴角，似笑非笑道：“只怕这丫头还没开窍呢，‘感情’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怕都不知道。” 没开窍？没开窍能被你那儿子伤得遍体鳞伤？淮南王睨了皇上一眼，轻哼一声，没再接话。 皇上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朕说错了？” 淮南王挑眉，拖着腔调，阴阳怪气道：“皇上是天子，天子怎会有错？” 皇上扭头，神色复杂。只当淮南王是在抽风，没和他计较。 终于有人翻身上了擂台。 小燕子不赞成办这场比武，那是因为这是为她举办的，但不赞成并不代表她不喜欢热闹。 看见有人上了擂台，她眼睛都亮了几分，一侧的淮南王妃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儿参赛者这么多，难道一个都入不了她宝贝女儿的眼？她还偏不信了。 台下定有她的女婿。 淮南王妃徐徐说道：“你今儿就放开眼挑，只要合你眼缘，我就去同你阿玛说。” 小燕子回头看向王妃，难得添了几分认真的神色，“只要是我喜欢的，就可以吗？” 哪怕那个人不是大清的。 “只要你喜欢，只要那人品性没问题，那就没问题。”淮南王妃握紧小燕子的手，笑着道：“我相信我女儿的眼光。”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目光重新落回到擂台上面。男人穿着蒙古袍，肤色偏麦色，那轻蔑充满戾气面容上的神色，是那么的不屑。 莫约隔了半盏茶的时间，才有人上了擂台，那人白白净净的，跟个小书生似的，一看便知是从京城跟来的官宦人家的子弟。 小燕子皱了皱眉，不止小燕子，淮南王妃和晴儿也皱了皱眉。 璟瑟笑着没说话，安安静静地坐在老佛爷身边，直至听到老佛爷说话，她才笑着回了句，“老佛爷，咱们可不兴以貌取人啊。” 闻言，皇上笑着点了点头。 听到璟瑟说话的声音，倒是让小燕子想起一桩事。当日她和嘉宁公主在国师大打出手，后来皇姐将靳言和玄穆喊来同她们对打，当时她就觉得靳言不会武功，结果没想到人家的武功远在她之上。 等小燕子回过神时，擂台上只剩一人，那人穿着一袭白衣，负手而立，衣诀飘飘。 而那个蒙古男人，狼狈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就败了吗？她都没有看清。 掌声四起，欢呼声一片，不多时又一名参赛者上了擂台。 小燕子没有再出神。 而那个白衣男子终是在第四的一场败了，小燕子觉得有些可惜，怔怔地站了起来。 淮南王妃偏头问沈砚礼，“那是谁家公子？我怎的未曾在京城见过？” “他啊，”沈砚礼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漫不经心道：“兵部段侍郎家的嫡次子。” 淮南王妃看了小燕子一眼，见她的目光还落在擂台那边，缓缓道：“家世不错，身手嘛，也还说得过去，就是不知为人处事如何。” 沈砚礼常年混迹烟花柳巷，别他看回京时间不长，那些纨绔子弟他倒是认识了个遍。 笑着道：“此人不学无术，言行肮脏，整日游手好闲，仗着肚子里有点文墨，就拿着把折扇到处卖弄，要不是看在他老子的面上，谁愿意搭理他。” 闻言，淮南王妃笑容短暂地凝滞了一下，很快如常。 她转头对小燕子道：“没事儿，咱再慢慢选，这才刚开始呢，好的都在后头。” 小燕子收回视线，坐了下来。 淮南王妃见她脸色不大好看，出声安抚，“小燕子，这个人是要同你过一辈子的，咱们啊千万不能只看其表面，更应该注重对方的教养和品德。” “你也听到你哥哥刚刚说的话了，你哥哥是不会骗你的。” 小燕子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其实她根本没有听见沈砚礼说什么，刚刚看的也不是那个白衣青年，她看的是沈从知。 小燕子的一举一动没逃过沈砚礼的眼睛，他笑着道：“额娘，这些话您要说多少遍啊，您不烦，小燕子都听烦了。” “你们父子有关心过她的婚姻大事吗？我不说，谁说？”淮南王妃看了主位一眼，压低声音道：“你阿妈成天就只知道教你妹妹舞刀弄枪，但凡把心思花在婚事上面，还用得着我来操心？” “你人缘倒是广，跟谁都说得上两句话，结果呢？结交的都是群狐朋狗友，但凡你们父子靠点谱，你妹妹的婚事不至于到现在还没着落。” 璟瑟侧了侧身子，同永琮道：“砚礼好像在挨训？” 永琮笑了笑，转头同湄若说了句话，然后晴儿就走过去和小燕子换了个位置。 淮南王妃一见晴儿，脸色立马就变得好看起来，拉着她的手亲热的唠起了嗑来。 小燕子和永琮换了个位置。 因着璟瑟另一侧是老佛爷，小燕子同璟瑟说话的声音也格外小，“皇姐，他来了。” 璟瑟没有接话。 小燕子又问：“您觉得他会上擂台么？” 第294章 失望 朝阳刚刚升起，转眼间已是夕阳余晖，一天的时间仿佛只是一个转瞬。 老佛爷早已离场。 皇上挑了挑眉，对淮南王道，“看样子，你还要再养小燕子两年喽。” 淮南王喝茶地动作一愣，笑着道：“正合我意，皇上，咱们去杀两局？” 皇上点点头。 二人正起身准备离去，就听见秋棠的声音，两人循声望去。 “嘉兴公主今欲在此觅一位良人，成琴瑟和鸣之好。凡适龄未婚男子，皆可报名参赛，若合公主眼缘便能上台同公主比武。” 台下有人发问：“若赢了公主呢？” 秋棠转眸看向高台上的人，璟瑟点了点头，她才接着道：“那今夜自然是你们洞房花烛夜。” “姑娘，你刚刚说的是嘉兴公主？” 秋棠点了点头，“有意参赛者，可以去那边候着了，嘉兴公主换好衣裳后便正式开始。” 皇上看向淮南王。 淮南王也转头看向皇上。 两人又坐了下来。 “您别急，我去问问璟瑟，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晴儿拍了拍淮南王妃的手，起身向璟瑟走去。 这简直是在胡闹！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就小燕子那个功夫，他们想赢她，那不是轻轻松松吗？”晴儿蹙眉，看向璟瑟，“你怎的也不拦着她？待会儿怎么收场啊？难道她真的要嫁给那……” “你怎么就知道沈从知不会上台呢？”璟瑟勾了勾嘴角，“且看着吧，便是她真的输了，只要她不想嫁那也有的是法子。” 永琮轻笑道：“晴儿姐姐，你可别小看了我徒弟。” 台下的人个个都跟人精似的，早就猜到了皇上举办此次比武的目的，只是他们不大确定皇上是在为哪位公主挑选额驸罢了。 那旁人不清楚，沈从知还不清楚？ 见他根本就没有上台的意思，小燕子能不生气？她都要快气炸了！这才做了这个决定。 “璟瑟，你们在聊什么呢？”皇上看了过来，疑惑道：“这真的是小燕子的意思？未免也太冲动了，这可是终身大事啊，怎么这么草率。” 璟瑟笑着没有说话。 皇上又转头看向淮南王，二人四目相对，沉默了好半晌，皇上猜测道：“莫不是小燕子心里有人了？这是在逼那人上台？” 淮南王下意识就要反驳，可想了半天，反驳的话没有想到，竟觉得皇上说的有理。 他下意识看向永琪，随后起身来到璟瑟身侧，坐在了小燕子刚刚坐的那个位置上。 “是你皇阿玛说的那样吗？小燕子心里当真有人了？”淮南王眉头皱得厉害，压低声音道：“她不会还想着永琪吧？” 想着小燕子刚刚交代的话，璟瑟笑着摇了摇头，“皇叔莫急，咱们先看看吧。” 小燕子已经换好了衣裳，她缓步走上擂台，视线扫了一眼擂台边上。参赛者倒是一大堆，但她还是没有瞧见他的身影。都这样了，他还无动于衷吗？ 小燕子有些失望，但她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在众多参赛者中挑了一个看着比较顺眼的。 沈从知站在人群中，视线始终落在台上那一抹身影上，嘴唇轻抿的时候，整张脸看起来都是清冷默然的样子。 阮菁菁轻叹口气，“你还不了解她吗？或许她那日只是在气头上，所以才说了那番话。” “况且我现在已经没事儿了，我都没同她计较，你又和她生什么气呢？服个软，好好认个错，这事儿就过去……” “哥！”沈姝忆跑了过来，着急道：“你为什么不上台？难道你要看着她嫁给别人吗？” 小燕子本就不悦，动起手来丝毫不手软。看见他们并肩而立，她暗自咬牙切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男子被她打得连连后退，小燕子皱眉，更加不悦，“为什么不还手，是看不起我吗？能打就打，不能打就给我滚！” 男子闪身躲过，听到这话也并未生气，反而笑着道：“公主能在众多参赛者中选中在下，是在下的……” 小燕子停了下来，冷声道：“别啰里啰嗦的，想想你报名的目的，若只是上台来挨打，那就滚吧！姑奶奶没心情陪你玩儿。” “他们怎么停下来了？”沈姝忆眉头皱得厉害，“嘉兴公主在同那男子说什么呢？她不会看上那人了吧？” 闻言，沈从知敛眸，眼神变得比刚才幽暗了些。 青衣男子见小燕子生气了，这才抱拳道：“嘉兴公主，得罪了。” 银剑乱舞，两抹身影很快就混在一起，旁人只听见打斗声，却不见如何打，速度快至极！ 淮南王骄傲地点了点头，眼里满是赞赏，“不愧是本王的女儿！” 永琮也笑着道：“还是我这个师父教得好。” 湄若却皱了皱眉，“我看那男子的功夫也不在小燕子之下啊，小燕子别真的把自己给输出去了吧？” 璟瑟笑着没有接话。 第295章 杖责五十 席面已开，大家纷纷散去。 小燕子快步上前拦住青衣男子的去路，“你刚刚明明能赢了我，为何要故意放水？” 青衣男子只道：“公主往后莫要再意气用事了。”见小燕子皱眉不说话，他笑着反问：“若在下刚刚在擂台之上赢了公主，公主当真就愿意与在下成亲么？” 这话倒是把小燕子问住了，她移开视线，颇有些心虚，“我说话向来算数，你有那个本事能赢了我，嫁给你又何妨？” 男子笑着没有说话。 小燕子被他看得有些不大自在，便开始甩起锅来，“我看不想与我成婚的分明是你吧？一直放水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么？既如此，为何还要参赛？逗我玩么？” 青衣男子一愣，长这么大，他确实还没遇到过这么能甩锅的人。但转念一想，她本就是个能言善辩的，便不觉得奇怪了。 他低下头，也不多做解释，低声道：“爱慕公主是真，不愿让公主为难也是真。” 若他真赢了她，不出今日，她便会后悔，到时候又要绞尽脑汁想办法退了这门婚事的。 可他要是不上就会有别人上，若是别人，他宁愿那个人是自己。 至少他会放水。 至少他会比别人更好说话。 “今儿是万寿节，席面要比往日更丰盛些，公主还不过去么？” “万寿节。”小燕子小声嘀咕了声，这才拍了拍脑袋，“我得赶紧去把贺礼拿来。” 她走了两步，回头看去。 青衣男子还站在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小燕子问：“你叫什么？” “魏迟，兵部尚书家的。” 她随后转身离去，挥了挥手，大声道：“魏迟，我记住你了。” 范文勋低头一笑，似有些失落，“现在，才记住我么。” 魏迟，魏迟，他终究还是迟了一步。 等小燕子拿着贺礼回席面时，宫里的阿哥公主都已经献完礼了。 正好到蒙古各部。 刚坐下，淮南王妃便笑着看向她，“小燕子，你和魏公子之前就认识么？怎么也未听你提起过？” 小燕子一怔，不答反问：“额娘怎么知道他姓魏？” 淮南王妃看向沈砚礼。 小燕子这才明白了，敷衍道：“我和他今天第一次见呢，怎么可能之前就认识。” “听你哥说，魏公子为人谦……” 小燕子赶紧借着给皇上献礼脱了身，她可不想听她额娘继续唠叨下去了。 沈姝忆回席后，秋棠才快步走到璟瑟身边，低声道：“公主，属下都打听清楚了。” 璟瑟给晴儿使了个眼色，两人趁着没人注意，便带着婢女离席了。 永琮看湄若好奇，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想去便去吧，这儿有我顶着。” 刚刚擂台比武，璟瑟在高台上看得清楚，沈从知是准备打算上台的。结果不知为何忽然就沉了脸色，转身离开了，现在都还未现身。 他虽是南苑的八王爷，可现在到底占着沈家嫡子的身份，这种场合都不出现，难道真的是听了那一席话，被气狠了？ 璟瑟揉了揉太阳穴，“可知是谁在边上说的闲话？” 秋棠怔了一下，缓缓道：“其实属下……昨夜也看见了。” 晴儿皱了皱眉，“你也看见了？小燕子昨夜真的去见了永琪？” 秋棠颔首道：“嘉兴公主确实同五阿哥在河边说了许久的话，但奴婢可以为嘉兴公主作证，他们真的就只是说话，并没有搂搂抱——” 湄若摇了摇头，“这事儿怕没这么简单。”她看向秋棠，笑着问：“秋棠，你昨夜为何要去那河边？” 话落，她看着璟瑟和晴儿，提醒道：“咱们在那河边聚了那么多次，可遇到过什么其他人？” 秋棠抿嘴道：“太子妃说的不错，那地偏僻，寻常人根本不会去，属下是听到了风声才赶过去的。” 说到这儿，秋棠立刻跪下请璟瑟责罚，“属下虽心里不信他们会在一起，但属下想到嘉兴公主在漱芳斋拿剑砍伤五阿哥的事儿便有些害怕。” “是属下办事不力，大意了，若是昨夜就料理了那些人，想必今日就不会有那些流言传出来了。” 湄若笑着摇了摇头，“终归是要传出来的，就算他们死了，此事照样也会传出来。” 秋棠一愣，瞬间明白了。 “秋棠，你跪着做什么？”小燕子从几人身后走了出来，“找了你们好半天了，在这儿密谋什么呢。” 璟瑟把秋棠从地上扶了起来，“这事儿你做的很好，什么都没有比她的安危更重要。” 小燕子疑惑道：“谁的安危？有人出什么事儿了吗？” “你昨夜和永琪去河边了么？”璟瑟见她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除了你们，河边可还有其他人。” “当然没有！那么晚了，孤男寡女还处在一处，若真要被人看见了，那还得了啊！”小燕子一愣，心里隐约觉得有些不妙。 试探性开口：“皇姐，您怎么知道啊？” 璟瑟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秋棠，“去查，把那几个嚼舌根子的给我抓起来，切记，此事不可声张。” “公主，属下知道那人是谁。” 晴儿皱眉道：“是谁？” “巴塔。”湄若率先开口。 说起这人，小燕子倒还有些印象。 她也皱了眉，“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到处乱说？” 还偏偏让他给听到了。 所以他今日没上擂台，是因为这件事么？早晓得她昨夜就不去河边儿了。 “我知道了！”小燕子认真道：“他的哥哥是巴彦，我与嘉宁公主一向不对付，巴塔肯定是在替他这个嫂嫂出气呢！” 晴儿在一侧提醒道：“你别忘了，他除了哥哥，还有个妹妹。” 而他妹妹，正好是永琪的侧福晋。 小燕子若真因这事儿坏了名声，嫁进了永和宫，别说乌吉穆，只怕欣荣都坐不住。所以这件事传出来于乌吉穆而言，只有弊，没有利。 湄若笑着摇了摇头，却没再说话。 小燕子在一旁犯难了，巴塔如今既是嘉宁公主的小叔子，又是五阿哥的妹夫，而且他爹还是科尔沁部的首领，若真对他动手，只怕不能善了。 可要是就这么算了，她又咽不下这口气。想了半天她还是决定这事儿得她自己动手，把璟瑟她们给摘出去，毕竟她们已经帮了她这么多了。 “皇姐，今儿是皇阿玛的万寿节，这事儿还是——” “打狗还挑日子么？”璟瑟转头看向秋棠，吩咐道：“关进牢房，杖责五十。” 话落，她又对小燕子道：“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别喝多了，晚上咱们去趟牢房。” “公主要亲自去审么？”秋棠觉得那地方不干净，“这事儿交给属下吧。” “好。”秋棠本以为璟瑟这是答应了，没想到她又补了句，“我就在旁边看着你审。” 秋棠：…… 几人正打算往回走，夏栀便跑了过来，“公主，南苑皇帝派了使者来。” “谢君则派使者来做什么？”璟瑟心里疑惑，“咱们看看去。” 湄若笑着在一侧打趣：“皇姐，别是来给你下聘的吧？” “啊？”小燕子一愣，转头看向璟瑟，“皇姐，你不要姐夫了吗？” 第296章 实在是太实在了 老远便听到了宫人报贺礼单子的声音。 井德明带着十几个奴才分两拨在点，确认无误后就让他们抬下去。 好似怎么也搬不完，也不知这抬着贺礼的队伍是有多长，他们前脚刚抬走把位置腾出来，后脚就被补上了。 “无量九尊一龛。” “紫檀嵌螺细祝寿诗屏风一套。” “青金孔雀石一座。” “镶嵌珊瑚一座。” “天保九如九件。” …… 南苑的人还在继续报着礼品单子。 饶是连皇上都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这南苑的皇上就算再喜欢他女儿，也不至于把国库都搬来送给他吧？实在是……太实在了！ 底下众人也在低声议论着。 “咱们和南苑国签订契约，通商互市不过才两年而已，关系竟这般好了么？” “去年皇上过万寿节南苑国倒也派人送了贺礼来，可今年这……这这这……” “别说你了，我在朝为官大半辈子了，也没见过这种场面。” “这南苑皇帝别是被人下了什么降头吧？若是清醒之后又反悔了，岂不是还要再从咱们手里讨回去？” “与其说他被人下了降头，倒不如说他想娶咱们公主为后，本官可听说了，南苑这位刚上位的皇帝是从前的五王爷。” “五王爷？是两年前来咱们大清同皇上签订契约的五王爷？” “是在京城置了宅子的那位五王爷？” “是陪着公主去了边境的那位五王爷？” “如此便说得通了，他要真想咱们公主嫁去南苑，那也得看看咱们皇上点不点头啊。” “是啊，当年我娶我家夫人时，那在老丈人面前连腰都没站直过。” “如今那位南苑的皇帝想娶咱们公主，可不得把咱们皇上哄高兴了再说？” 众人说着便下意识看着高台之上。 他们这位嫡公主此刻正低垂着眼眸，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神色一如往常冷淡。 总算是把贺礼清点完了，皇上也十分客气，给南苑的使者赐了座。 就当他以为耳边可以清净清净的时候，井德明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注意到皇上神色，璟瑟轻声问道：“阿玛，怎么了？” 闻言，老佛爷也看了过来。 皇上笑着没说话，转头给井德明使了个眼神。井德明退到一侧，朗声道：“国师大人到！” 原本说笑的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皇上和老佛爷对视一眼，笑着站起身来，底下众人皆跟着起身。 唯一人，坐着没动。 明明和他分开没几月，璟瑟却觉得过了好久，看着那个不紧不慢朝自己走来的身影，恍惚间，四周的一切都像是静止下来了。 直至傅祈年落了座，她才反应过来。 贺礼一箱一箱的抬上来，璟瑟一时倒有些好奇了，他这是让人从国师府运过来的还是南苑那边运过来的。 但不管是哪边运过来的，都不容易。 皇上过了这么多回万寿节，还从未收到过这么多礼，脸上的笑容都没有断过。 见璟瑟在出神，他低声道：“待你成亲那日，这些都带去国师府。” “阿玛～”璟瑟垂下眸子，轻声开口：“还早呢。” 皇上轻笑一声，“送去公主府也成，你想住哪就住哪儿，反正都是你的。” 这还是傅祈年打了胜仗后首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有胆子大的便端着酒杯前去敬酒搭讪了。 众人的目光都看了过去。 璟瑟自然也看了过去，本以为他会推辞，结果他不仅同那人喝了酒，还说了两句话。 开了这个头，就不好收尾了。 但是让璟瑟没想到的是，璟瑶也端着酒杯去凑了这个热闹。 再看巴彦，脸色果然不太好。 秋棠快步走了过来，在璟瑟耳畔低声道：“公主，人已经抓起来了。” 璟瑟看了傅祈年一眼，转眸对皇上道：“阿玛，夜里风有些大，我回去添件衣裳。” 皇上连连点头，“快去快去，夏栀秋棠，扶好你家公主，别让人冲撞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他一贯平淡冷漠的眼底，染起一丝温柔。 察觉到眼前的人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傅祈年索性侧头看向别处。 “皇姐当真就那么好吗？” “嗯，她很好。”话落，他又问，“公主还有话要说么？” 璟瑶心里不甘，开口问：“我想知道，国师大人和皇姐是什么时……” “往旁边站站，”傅祈年打断她，璟瑶明显没反应过来，先是愣了一瞬，然后便听到傅祈年道：“你挡住本座视线了。” 璟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原来是璟瑟带着夏栀和秋棠回来了，一同回来的还有小燕子。 “大人有没有在听我讲话？”璟瑶看着他，眼里全是委屈。 “没有。” 天已经黑下来了，傅祈年抬了抬手，靳言立刻上前，“主子有何吩咐？” 他问：“都准备好了吗？” 靳言恭敬道：“都准备好了。” 傅祈年完全无视了璟瑶。 璟瑶也没脸再待下去了，席位都没回，带着婢女便离开了。 巴彦见状赶紧追了上去。 他可不是去安慰璟瑶的，平日里璟瑶老是在他跟前念叨她的祈年哥哥如何如何，可她的祈年哥哥有把她放在眼里么？ 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讨了个没脸，他自然要去冷嘲热讽一番。 第297章 出局 歌舞忽然停了。 就当众人疑惑时，“嘭”的一声巨响，烟花冲天而起，随即炸开。赤橙黄绿青蓝紫，样样俱全，姹紫嫣红。 绚烂又夺目。 底下一片欢呼声。 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满意，皇上如今也是越发满意傅祈年了。 “老佛爷，您看。” 老佛爷笑着点了点头，“真好看啊，那孩子有心了。” “老佛爷怎知是国师……”皇上一愣，随即扬了扬嘴角。 在这大清，为博璟瑟一笑，除了他这个老父亲，也就只有国师能搞出这么大排场了。 “那年元宵，国师大人送了咱们璟瑟一片银河呢。”看着天空的烟花，老佛爷轻笑道：“成千上万盏兔子灯，听说每一盏灯还都写了字。” 皇上轻哼一声，“要不怎么讨得到咱们璟瑟欢心呢。” 话落，二人同时侧目看向璟瑟。 璟瑟一心都在烟花上，丝毫没有注意到老佛爷和皇上的目光。 虽然前几日才看过一场，可是她却始终记得那年千秋节，阿玛也为额娘放了一场烟花。漫天烟花盛燃整晚，将整个紫禁城都照成了白昼。 她下意识看向傅祈年，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目光已经挪到了她的身上。 那双一向有些寡情的眸子，在灼灼的光亮里藏着浓稠。 她弯起漂亮的眼眸，嘴角漾着笑，站在烟花下，整个人都在发光。 一个笑，便足以让他心动。 大家都抬头欣赏这场绚丽多彩的烟花盛宴，只有蒙古的小王爷，将他们的互动收入眼中，僵着身站在那里。 从小认识如何？父王不逼他娶别的女子如何？他和她，终归是不可能了。 就当众人以为快要结束时，夜空中出现几个火红的大字。 “寿辰喜乐，国运昌盛。” “民心向背，恭祝万寿。” 璟瑟扬了扬唇，福身道：“儿臣愿皇阿玛圣体康泰，福寿延年。” 众臣下跪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先是将璟瑟扶了起来，又对傅祈年道：“国师大人有心了。” 傅祈年站直身，缓缓道：“都是臣，应该做的。” 皇上自然知道他这场烟花是为谁放的，至于最后那行吉祥话，多半是顺带的。 他也不恼，笑着对底下的人道：“诸位都起身吧。” 歌舞继续。 璟瑟算着牢里几人的酒该醒了，便寻了个由头准备离席。 皇上挑了挑眉，“草原常有野兽出没，尤其是夜间……” “本座送公主回去。”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皇上也是见璟瑟这一整晚还没同傅祈年说上话，给两人制造机会呢。 “有国师大人，朕也放心些。” 能跟着皇上来草原的，哪个不是妙人儿？有人心里门清儿，有人刚刚还在想皇上来草原前就已经清场了，只要没离开指定区域，怎会有野兽出没？ 直至国师大人站起身说了这番话，再看皇上对国师大人的态度，莫说是混迹官场的老油条了，便是傻子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传闻不假啊！ 璟瑟扯了扯嘴角，转身离开了。 这倒是把晴儿给难住了，有国师大人在，她还要不要跟上去？一转眼，正好看见小燕子猫着身子准备偷溜，晴儿赶紧寻了个由头。 好在老佛爷没有多问。 夜间的风凉嗖嗖的，困顿消失。 傅祈年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道：“是我来晚了。”他叹了口气，似有些可惜，“本来还想赶在永琮他们前面呢。” “听秋棠说你喜欢看花爆盒子，我特意让人去寻了来，喜欢么？” “原来是秋棠告诉你的。”璟瑟一愣，又道：“可距离永琮成亲那夜也没过几日啊，你是怎么做到短时间内把他们运过来的？”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他勾了下唇，语气不大正经，“你这么喜欢，那等咱们成亲时，放个三天三夜。” “还让不让百姓们睡觉啦？”璟瑟笑着打趣他，“你还好把那个位置让出去了，不然定是个昏君。” “谢君则就是明君，”他稍稍弯眼，凑到她耳边，低声问：“我就是昏君了？璟瑟，你是否偏心了些。” “还偏心？只怕谢君则听到这话都要吐血了。”小燕子快步走了上来，“姐夫，你就知足吧。” “我皇姐真要是真偏心，还有姐夫你什么事儿啊？” 傅祈年咳嗽了两声，转身对小燕子道：“听说皇上今日才为你办了场比武招亲？怎么样？有没有遇到心仪的男子？” 她心仪谁，他还不知道么？这分明就是故意在气她！小燕子心里不痛快，但还是很争气，挺直腰板道：“当然遇到了！麻烦姐夫回去告诉你那个好弟弟一声，他被我踢出局了！” 话落，小燕子便气冲冲地越过几人离开了。 傅祈年好奇道：“从知到底是做了什么？竟把她气成这样。” 璟瑟瞪他一眼，松开了他的手，“那你去问问你的好弟弟吧。” “晴儿，咱们走。” 傅祈年一脸茫然，快步跟了上去。 他只知沈从知和小燕子闹了矛盾，但并不知缘由，看来是他把事情想简单了么？ 小燕子刚刚应该说的只是气话吧。 “靳言，去查。” “玄穆，去告诉他，他被踢出局了。” 玄穆低声道：“属下尽量说委婉些吧，八王爷都在拟聘礼单子了，这个时候告诉他，他被嘉兴公主踢出了……” 傅祈年停下脚步，“你没听到么？他都快要被踢出局了，还拟什么聘礼单子，让他赶紧哄人才是真。” 玄穆颔首道：“是是是，属下这就去。” 第298章 杖毙 傅祈年快步上前拉住璟瑟，对晴儿和小燕子道：“你们先去。” 二人同时看向璟瑟，见璟瑟点了点头，才转身离开了。 璟瑟睨了他一眼，背过身去。 傅祈年轻笑，一把从背后环住了她的细腰，低声道：“不能因为从知惹到了小燕子，你就同我生气啊，这对我不公平。” 璟瑟挣扎了一下，“待会儿被人看见了。” “这么晚了，哪儿还有什么人。”话落，他抱得更紧了些，“看见了便看见了，我还怕没人看见呢。” 璟瑟轻笑一声，“这是什么话，说得好像我会耍赖似的。” 她一愣，又转而笑道：“就算被人看见了，只要你惹我生了气，我照样可以……” “可以什么？”他打断她，压低了声音道：“不可瞎说，咱们是要相守一生的。” 璟瑟抿了抿嘴，轻声问：“为什么她会来大清？难道，她还要跟着咱们回京城吗？” 不等傅祈年回答，璟瑟转身看着他，认真道：“她已经影响到了小燕子和沈从知的感情，难道她不知道吗？我不信她不知道。” 傅祈年低哄道：“从知和小燕子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咱们明日把他们约出来，把误会解开就好了。” “我们和她的关系，就像永琮和晴儿一样，那你看，湄若有怀疑过他们什么吗？” 璟瑟蹙了蹙秀眉，“能一样吗？你有看到晴儿天天黏着永琮吗？是不是回了京城，她还要住进国师府？” “你若是不想她住进国师府，我让人买一处宅……” “买宅子？”璟瑟呼吸一滞，冷声问：“难道她还要在京中长住？” “不管她在京城待多久，有一处宅子住着总比住客栈要安全些。”傅祈年握住璟瑟的手，一本正经道：“她是我的姐姐，在大清举目无亲，人地生疏，我总得多顾着她些。” 或是怕璟瑟多想，傅祈年赶忙补了句，“到时候我拨几个人过去伺候就成了。” “你不会去吗？”璟瑟很是郁结，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就算你不去，她就不会来找你了吗？你难道会把她拒之门外吗？” “她见不到你，就会去沈府找沈从知，时间一久，你看小燕子闹不闹。”话落，璟瑟便扔下傅祈年离开了。 刚走两步，她又停下来转过身道：“我只会比小燕子闹得更厉害。” 傅祈年唇边浮起一抹笑容。 柔声问：“你是在吃醋吗？” 看着他慢慢向自己走来，璟瑟蹙眉道：“有这么好笑么？没看见我在生……” “不准跟上来！”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傅祈年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就去找罪魁祸首了。 秋棠见璟瑟身影，赶忙迎了上去。 璟瑟疑惑道：“你怎么不进去？她们俩能审出个什么。” 秋棠搀扶着璟瑟往里走，“是嘉兴公主让属下出来等着您的。” 牢房味道十分古怪，越往里走越暗，两边只有几盏油封闪着微弱的光。 还没见着人，便已听到巴塔的声音了。 “永康郡主，你不能这么对我啊！我嫂嫂要是知道了，定会找你讨个说法的！” “你们自幼一起在宫里长大，你怎么能这么对她的小叔子呢！” “你如果现在放了我，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当今夜的事儿只是个意外！” “你要是再敢对我用刑，我一定要去老佛爷面前狠狠告你一状，你平日里装得温柔乖顺……” “告状？”随着璟瑟的声音响起，众人目光纷纷看了过来，“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命出去了。” 狱卒纷纷下跪请安。 璟瑟微微颔首，转眸看向晴儿，“不肯招？” 晴儿摇了摇头。 “和敬公主，和敬公主。”巴塔神色有些慌乱，谄笑道：“和敬公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我与您无冤无仇的，您将我抓来作甚？” 巴塔被捆了手脚，此刻正蹲在角落里，璟瑟走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到现在你都还不知道自己为何出现在这儿吗？” 巴塔移开目光，表情从不自然，变成了极其不自然。“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只知道您抓错人了，我是无辜的。” “看来刚才那三十板子是白打了。” 秋棠立刻会意，给狱卒使了个眼色。 璟瑟又问：“还有三人呢？押过来。” 板子已经备好了，狱卒还给璟瑟搬了一把椅子过来，“公主，您先坐。” 三人被押了过来。 小燕子狠狠地盯着他们，“我是哪里惹到了你们，竟这样害我！” 晴儿拍了拍小燕子的背，轻声安抚，“先别急，总能审清楚的。” 璟瑟轻声问：“他们三人招了吗？供词可是一样的？” “请公主开恩，请公主开恩啊！”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昨夜是巴塔大爷叫的咱们兄弟二人啊。” 璟瑟看了巴塔一眼，巴塔连忙移开了视线，面上满是心虚。 晴儿冷声道：“要想赎罪，就一五一十的说清楚，这是你们唯一活命的机会。” 又有一人下跪，颤声道：“巴塔大爷只说事成之后保我们兄弟二人一生荣华富贵。” “其他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 璟瑟坐在椅子上，神色淡然，一副兴趣寥寥的模样，甚至还低头摆弄了一下衣摆。 仿佛这个消息还不如她新做的这身衣裳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晴儿耐着性子问：“那你们可知他是收了谁的钱？” “这，这这这，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沉默半晌，璟瑟终于抬眸看了一眼这个一直都没说话的人。 狱卒赶忙道：“公主，他的嘴最硬。” 璟瑟站起身，把帕子随手扔了，离开牢房时只留下一两个字，“杖毙。” 小燕子也跟了出去。 晴儿对狱卒道：“务必让巴塔在一旁好好看着。” 狱卒问：“郡主，那这两人？” 跪在地上的两人连忙求饶。 晴儿踌躇了会儿，冷冷道：“先关个几日再说。” 第299章 香料 不多时，狱卒快步走出来。 几人对视一眼，转身进了牢房。 地上那人艰难地蠕动身体，挣扎地爬到璟瑟脚步，“公主，我招，我什么都招！” 晴儿扶着璟瑟往旁边站了站，对地上的人道：“若是你一开始就招了，哪里还需要受皮肉之苦。” 男子扯了扯嘴角，“我阿布好歹是草原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怎知和敬公主竟敢真的下令打死我。” “快说，你究竟为何要害我！”小燕子上前踩着那人的手，冷声道：“若你敢说半个假字，我让你一辈子都说不出话来。” “我说，我说。”他回头看了巴塔一眼，低声道：“昨夜我和巴塔大爷在帐中喝酒，后来有一个女人找了过来，他们是在外面说的，我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巴塔大爷回来后，就问我……”他有些心虚地看了小燕子一眼，低声道：“就问我想不想成为嘉兴公主的额驸。” 听完这话，小燕子狠狠一脚踢到他身上，“你也配！” 晴儿拉住小燕子，冷声问：“然后呢？” “我自知配不上嘉兴公主，便问巴塔大爷是不是有什么法子。” “他只说跟着他说的做就成。” “就只有这些了！其他的我真的不知道了！昨夜是一个奴才进来通报的，我当时下意识以为是他屋里的那些女人，所以并未出去看。” 璟瑟轻笑道：“所以你是想说，你并不知道那女人是谁，也不知那女人长什么样子？” 男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原本留你一口气是想让你指认，既然你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 “公主饶命！公主饶命！”他的身体已经无法支撑自己了，软倒在地上，却仍不死心，靠着璟瑟这边爬，“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巴塔大爷说等他成了您的额驸，我想娶谁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儿。” “公主，巴塔他对您图谋……” “慕尔根！”巴塔冷了脸色，出言警告，“你是想拉着你的全家一道死不成？” 晴儿轻笑道：“你尽管把你知道的说出来，你说的越多，能活命的可能性就越大。” “无需忌惮巴塔，只要你如实招来，和敬公主自会饶你不死，保你全家无虞。” 慕尔根其实把他知道的都通通说了，但要想活命，他就必须再多说一些。 沉默片刻，他颤声道：“圣驾不日便要启程回京了，巴塔想要做和敬公主的额驸便只能在这几日下手，把公主留在草原。” “依照惯例，皇上回京前夕会举行宴会，巴塔原是准备在那夜动手，可是今儿国师大人忽然出现，让他感到不妙，他便想将计划提前。” “我想起来了！昨儿巴塔大爷高兴，多喝了几杯，醉酒前他说有一种香很是厉害，只要往香料里掺上一星半点，只焚烧片刻便立马奏效。” “咱们草原也不是没有类似的迷香，但这么厉害的，我还没有见过，便多嘴问了一句，他说只要今日把事儿办成了，那香自然就有了。” “所以我猜他定是想寻个由头把公主骗过去，好对公主行不轨之事。” 璟瑟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也被算计在这里头了，她抬了抬手，狱卒赶忙弓着身上前听她吩咐。 “着人去请个大夫来给他瞧瞧，明日天快要亮时就将他放了。” 慕尔根连忙道：“多谢公主不杀之恩！多谢公主不杀之恩！” 秋棠在一旁冷声道：“出去之后可知怎么做？昨夜你是和巴塔一起离席的，巴塔失踪，他们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慕尔根立马道：“公主放心，今夜之事我绝不多说半个字。” 璟瑟笑道：“巴塔未完成的那些事儿就交给你了。” 慕尔根一时没反应过来。 小燕子自然也没有反应过来。 晴儿笑着道：“和敬公主的意思是让你将计就计，你只要表现出一副很喜欢嘉兴公主的样子便好了。” 慕尔根问：“那我怎么给公主报信？” 璟瑟摇了摇头，“这事儿不是你该操心的。” 想着巴塔出去可能会报复他，慕尔根小心翼翼地问：“那巴塔……” 晴儿和小燕子也同时看向璟瑟。 璟瑟神色一顿，眸底闪过一丝厌恶，“杖毙。” 闻言，慕尔根这颗心算是落到了肚子里。同时他又无比庆幸自己招了，不然今夜死的那人就是自己。 离开牢房时，小燕子上前去狠狠地踹了巴塔几脚，知道他骂得难听，狱卒堵住了他的嘴。 慕尔根也很想上去补几脚。 表面上巴塔和他称兄道弟，其实他就是巴塔身边的一条狗，长期被巴塔欺凌侮辱，他心中积怨多年，奈何现在动不了，只望嘉兴公主莫要脚下留情。 离开前，璟瑟对狱卒道：“处理干净。” 几人刚回去，夏栀便走了进来，“公主，井公公来了好几次，奴婢本想去寻您，又怕暴露了您的行踪。” 璟瑟换了件衣裳便带着春杏和秋棠过去了。小燕子听说淮南王还在皇上那儿，便跟着璟瑟一道。 她也想知道皇阿玛这么晚了找皇姐做什么，原以为今夜的事儿做得还算隐蔽，没想到刚进去皇上便开口问了她们。 璟瑟本也没打算瞒着，皇上既然开口问了，她自然实话实说。 皇上满脸不敢置信，“巴塔死了？” 璟瑟点了点头，并没觉得是多大的事，淡声道：“死了。” 小燕子赶忙道：“皇姐都是为了我才下令杀了巴塔，皇阿玛，您要罚就罚我吧！” “朕何时说过要罚你皇姐了？”皇上轻叹口气，对二人道：“先坐。” 小燕子坐到淮南王身侧，眉眼含笑道：“阿玛，您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啊。” 璟瑟则坐到了淮南王对面。 刚坐下，皇上便对璟瑟道：“巴塔犯了错，你直接下令让人把他处理了便是，何须亲自去那种地方？也不嫌脏着自己。” 小燕子蹙了蹙眉，认真道：“不仅脏而且还很臭，比马厩的味道还大。” 皇上瞪着她道：“那你还去！” 小燕子耷拉着脑袋道：“去出口恶气也是好的。” 皇上无奈道：“这事儿办得还算干净，明日科尔沁部发现巴塔不见了，必会派人四处寻找，你们就和往常一样，不要出……” “那可不成！”小燕子连忙打断，“这些日子可把我憋坏了，明日我要和皇姐一起进林子打猎。” 皇上觉得头疼的厉害。 想起小燕子没进宫前，璟瑟几乎不怎么出门，福景殿的大门就没怎么开过。 自小燕子进了宫，璟瑟几乎是三天两头就往宫外跑。 “皇阿玛，你头疼啊？”小燕子皱眉问。 “朕是看见你就头疼！”他摆了摆手，把几人往屋外轰，“走走走，都走。” 淮南王坐着不动，“你先和你皇姐先走，我和你皇阿玛还有话要说。” 小燕子倒是听话。 二人刚出来便看见沈从知站在不远处，显然是在等小燕子。 小燕子只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上前挽着璟瑟的手道：“皇姐，我今夜跟着你睡吧。” 第300章 你很无趣 天际出现了一抹紫红色的朝晖。 侍女们放轻了手脚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地伺候着几位主子盥洗。 晴儿已经坐在餐桌前候着了。璟瑟接过春杏递来的漱口水，转身对小燕子道：“待会儿见了她要耐住性子。” 小燕子撇嘴道：“她也要去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去嘛。” 璟瑟起身去镜前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轻笑道：“我猜的。” 沉香快步走了进来，“公主，慕小姐过来了，要请进来么？” 璟瑟微微颔首。 “外边儿都乱成一团了。”慕凝快步走了进来，很小声地说：“听说科尔沁部首领的嫡次子失踪了。” 晴儿看着话本没有接话。 小燕子又倒回了床上，把被子拉过来盖着头。 她在想自己还要不要去打猎。 慕凝看这几人反应，沉吟思索了片刻后，猜测道：“不会是你们干的吧？” 她们自然不会瞒着她。 晴儿放下话本，只说了四个字，“死不足惜。” “死了？”慕凝一愣，下意识捂住嘴。 璟瑟描了眉，又戴上了傅祈年送她的那支七宝玲珑簪，满意地扬了扬唇。见小燕子又躺下了，她给沉香使了个眼色，这才往外走。 “嘉兴公主，快起来吧。” “待会儿我们公主和永康郡主还要去给老佛爷请安呢，你不去吗？” “今儿夏栀姐姐特意做了你爱吃的杏仁酥饼，公主起晚了可就没有了。” 璟瑟歪头瞧了小燕子一眼，见她躺着没动，冷声道：“小燕子，我只给你半刻钟的时间洗漱。” 回眸发现慕凝正望着自己，璟瑟蹙了蹙眉，问：“你怎么了？用早膳了么？没吃就坐下来吃点儿。” “你们真的把那个人弄死了？” 璟瑟默了一秒，淡淡开口：“是啊。”这语气仿佛在说今日的天气如何般寻常。 “外面动静闹得挺大的，不会查到你们头上吧？”见璟瑟扬起的嘴角，慕凝无语道：“是我瞎操心了。” 晴儿笑着点头，“确实。” 闻言，慕凝更加无语了。 见小燕子那磨磨蹭蹭的样子，璟瑟对夏栀道：“等我们走了之后，你去告诉老佛爷，我晚上再过去陪她用膳。” 夏栀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后，轻声道：“公主，奴婢们不跟着去伺候您吗？” 春杏赶忙道：“当然要去啦！公主准头这么好，定能打到很多猎物，咱们就跟在公主后边儿捡。” 晴儿轻笑道：“你们体力这么好么？” 春杏一时没反应过来，夏栀轻笑道：“奴婢做些好吃的，等着公主和郡主回来。” 见春杏还没反应过来，璟瑟笑着看了她一眼，“在后面捡猎物也是要骑马的，不然就靠你那两条腿？” 见她一脸可惜的模样，晴儿笑着道：“放心吧，到时候给你留两只野兔。” “真的吗？”春杏睁大了眼睛，俨然一副小吃货的模样，“郡主，听太子妃说你做的烤兔味道一绝，可以让奴婢尝尝你的手艺吗？” “你放心，兔子这些我都会处理好的，绝不会麻烦你，你只需要帮着烤就成。”说完，她还咽了咽口水，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询问：“可以吗？郡主。” 晴儿轻笑一声，“璟瑟该让你去管小膳房才是，让你贴身伺候真是委屈你了。” “那是我英明，让她去管膳房，”璟瑟回眸瞧了小丫头一眼，打趣道：“只怕一年要长个十斤。” 几人用过早膳便准备出门了。 小燕子看向璟瑟，认真道：“皇姐，慕凝不会骑马。” 慕凝还没进过林子就想跟着去看看，知道他们中午不会回来，她就更想跟着去了。 璟瑟轻声道：“让秋棠带着你吧？” 慕凝连连点头，“只要你们不扔下我就好。” “怎么会扔下你呢？”小燕子上前拦住她的肩，“今儿我打的猎物分你一半。” 永琮几人早就在林子入口等着了。 沈砚礼瞧了又瞧，还是没看见几人身影，忍不住皱眉，“小燕子就是个贪睡虫！让咱们这么多人等着她，她好意思吗？” 湄若笑着没有接话。 永琮含笑道：“能睡是福。” “我只听说过能吃是福。”沈砚礼轻哼一声，“你就惯着她吧，现在她后台硬得很，我这个做哥哥的教训她一句，她有十句等着我。” 湄若笑着道：“她一向伶牙俐齿，论吵架，还真没几个人是她的对手。” “牙尖嘴利还差不多。”话音刚落，便听见一阵马蹄声，看清人后沈砚礼脸色更差了。“他们怎么来了？” 那达的目光却落在了傅祈年身上。 几人下意识对视一眼，脸色皆不大好看。 三个男人还算沉得住气，湄若却是忍不住了，“端敏郡主不会骑马么？要不我让人教你吧，你和国师大人同乘一马实在不妥，皇姐看到了只怕会误会。” 她冷眼望着那张充满诱惑的脸，一字一句咬着：“想来你也不想他们因为你而吵架吧？” “太子妃说的是，是我思虑不周了。”阮菁菁一脸歉意，说着就要下马，“君屹，你教我吧，我这么笨，只怕旁人没那么好的耐心。” “你出行多数都是坐马车，哪里就需要学骑马了，况且你的身子也受不住。”话落，傅祈年又看了湄若一眼，温声道：“璟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话音刚落，几人便打马而来。 璟瑟拉着缰绳转了一圈，轻笑道：“端敏郡主，身子好些了么？” 阮菁菁丝毫没有要下马避嫌的意思，嘴角含笑道：“多谢公主殿下关心，已经好多了。” “如此便好。”话落，璟瑟又看向几人，缓缓道：“出发吧。” 晴儿和湄若一直看着璟瑟，真就没有在她脸上看出介意的感觉。 既然璟瑟都没说什么，他们自然也不好发作，倒是小燕子，险些没管住自己的嘴巴。 几人都追璟瑟去了，只留下三人。 沈从知拉了拉缰绳，往小燕子那边靠了些，想同她说说话。 小燕子眉眼一弯，“上次你比武赢了我，这次骑马我可不会再输了你。” 话落，小燕子朝马狠狠地打了一鞭子，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沈从知。 完全无视了他这个人。 魏迟倨傲地笑笑，转眸对沈从知道：“沈大人，你好像真的把她惹生气了。” 沈从知转头，勾了勾唇，眼底却是一抹寒光。“不去追么？你处处让着她，会让她觉得你，很无趣。” 魏迟也摸透了这一点儿。 所以他今天根本没打算让着小燕子。 但让他想不明白的是，沈从知为什么会这么好心来提醒他。 第301章 这是高手 事出反常必有妖。 等魏迟反应过来，为时已晚。 他在河边整理了一下头发，缓步走到小燕子身侧，低垂着眉眼，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我还从未弄得如此狼狈过呢。” 注意到小燕子在看他，他又强扯出一抹笑容，“还挺刺激。” 小燕子抱有歉意地看他一眼，“对不起啊，我替他向你道歉，他就是个疯子，你没事儿别去招惹他。” 沈从知确实是个疯子！魏迟早在心里把他骂了一百遍。 刚刚都快要把他给吓死了。 什么深仇大恨啊，竟拿簪子扎他的马！幸得他抓得牢，不然就要从马上掉下来了。 心里不爽，面上却不显。 “沈大人性子一向温和，也不知今儿是怎么了，或许是他心情不好吧。”注意到小燕子神色不大对劲儿，他皱眉道：“怎么了？你们刚刚吵架了吗？” “都怪我不好，我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要是我不来，你们就不会吵架了。” “这事和你无关。”说着，小燕子往沈从知那边看了一眼，故意大声道：“心情不好就可以随意拿别人出气吗？又不是他出气筒！” “真是太胡闹了！还好没从马上摔下来。”小燕子拉着魏迟的手就要走，“咱们去找秋棠，让她给你瞧瞧。” “公主，是在关心我吗？”路过沈从知身边时，魏迟反握住了小燕子的手，“别担心，我没事儿的。” 沈从知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升起令人烦躁的嫉妒，阴阳怪气道：“魏公子不行啊，帮你作弊了，都赢不了。” 魏迟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给沈从知，输给小燕子他还认，毕竟小燕子比他先跑那么远。 可输给沈从知，他就想不明白了。 “沈大人您是文武状元，我只是个纨绔子弟，跟您比，我自然是样样都不行。”魏迟一愣，轻叹口气，“就连运气，我都没您好。” 小燕子好奇道：“怎么说？” “要是我能早些遇见公主就好了。”魏迟扯了扯嘴角，低声道：“其实我要比沈大人更早认识你，可惜公主不记得了。” 魏迟声音虽小，可他这话就是故意说给小燕子听的，小燕子自然听见了。 “什么？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之前认识吗？”小燕子满是疑惑，根本没有注意到沈从知的脸色，追问道：“你别是认错人了吧？我记性很好的，如果我们真的认识，我怎会忘记你？” 魏迟故意看了沈从知一眼，摇头道：“也许是我真的是我记错了吧。” 这个话题已经勾起了小燕子的兴趣。他越是这样说，小燕子越是好奇。 沈从知哑着声，怔然地问：“要是你们从前就认识，你会怎样？” “不怎样啊，我就问问而已。”小燕子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轻哼一声，“莫名其妙，嘴长在我身上，我问两句怎么了？” 魏迟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就不该提这茬儿。” “你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听到沈从知这话，魏迟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小燕子赶紧伸出手将他护在身后，“沈从知，你是不是有病？人家魏迟哪里惹到你了？” 他轻笑，“你护着他？” 小燕子莫名有些心虚，只道了句，“我们之间的事儿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魏迟连忙道：“别吵，别吵。” “沈大人，我确实爱慕嘉兴公主，但是我并不想插入你们的关系，你们千万不要因为我吵架。” 见小燕子这么生气，魏迟低声道：“沈大人，女孩子是拿来宠的，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你这样凶她，她会很委屈的。” 小燕子确实很委屈。 她瞪着沈从知，“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魏迟笑道：“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了，沈大人，今日的事怪我，你别往心里去，好好陪陪嘉兴公主吧，我先撤了。” “你可以吗？”小燕子确实想把误会解开，便不打算跟着魏迟一起去找秋棠了。 她道：“皇姐她们应该在东边儿。” “东边儿”魏迟挠了挠头，“其实，我有些分不清方……” 沈从知一眼就识破了，挑眉笑道：“刚刚不是说没事儿吗？既然没事儿，应该不用再去找秋棠了吧。” “还不是怪你。”小燕子睨了沈从知一眼，又对魏迟道：“我带你去。” 吃瓜二人组对视一眼。 沈砚礼道：“高手，这是位高手。” 永琮笑着摇了摇头，“八王爷这是遇到对手了。”话落，永琮又问：“这魏迟人怎么样？” 沈砚礼摇了摇头，单手撑着下巴，“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永琮皱眉，“那你放心小燕子跟他单独相处？” “气气沈从知也好。”嘴上这样说，下一秒却又拉着永琮走了过去，“好不容易有了个妹夫，别整没了。” “魏迟，你哪儿不舒服啊？正好本世子和太子殿下要去找和敬公主她们，你跟我们一道过去吧。” 说完，也不等魏迟接话，沈砚礼上前就把他给拖走了。 第302章 青天大老爷 另一边也不安分。 傅祈年怕把阮菁菁给颠着，速度自然跟不上璟瑟她们。 虽然璟瑟没表露出来，晴儿却知道她心里并不痛快，怕她出什么事儿，愣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除了晴儿，还有那达。 至于湄若，那达给她交代了个任务。 “男女终归有别，端敏郡主虽和国师大人是姐弟关系，但外人并不知情，若是今日之事传出去，只怕影响二位的名声。” “郡主要是不嫌弃，还是和我一起吧，我生在草原，马术是一等一的好，一定不会颠着你。” 阮菁菁笑道：“多谢太子妃美意，不过还是不劳烦太子妃了。倒不是不相信太子妃马术，只是我习惯了，靠着君屹总归是要有安全感些。” 湄若很会抓重点，皱眉问道：“习惯了是何意？你们经常这样吗？” 阮菁菁笑得和善，点头道：“他们出去跑马时每次都会带着我，这么多年也没传出过什么闲话来，想来大清应该也没人敢瞎编排国师大人吧？” 这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儿。 那时候他们还小，阮菁菁又是皇后名义上的养女，自然没传出什么闲话。 可这话落到湄若耳里又变了层意思，做为璟瑟的好姐妹，她自然要替璟瑟抱不平。 “国师大人，你和皇姐的事儿就差一道圣旨了，你偏要这个时候搞事吗？” 这话直白又实诚。 湄若板着脸，继续道：“其实说到底，你和端敏郡主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皇姐不生气，那是她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是她大度。” “可你不能因为她大度，就作践她吧？” “本座何时作……” “刚刚入林时，有多少人看见了？他们指不定要在背后怎么打趣我皇姐呢。” “端敏郡主，你可以不要脸，反正你在大清待不了多久，可我皇姐丢不起这个人。” “早在几日前就已经有传闻了，难道郡主当真什么风声都没有听到吗？小燕子已经因为你快要和沈从知闹掰了，你现在又来嚯嚯我皇姐，有意思吗？” “是不是你们南苑的男人都死光了？偏跑到我大清来……” “湄若！”璟瑟打马过来，假装佯怒道：“刚刚这番话是你身为太子妃该说的吗？端敏郡主远道而来，是我大清的贵客，你在这儿胡言乱语些什么，规矩都忘了么。” 阮菁菁赶忙笑道：“公主莫要生气，太子妃乃是性情中人，想必是外面传言太难听，将太子妃给气坏了才口不择言，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也请公主莫要放在心上。” 璟瑟睨了湄若一眼，“幸得端敏郡主通情达理，不与你计较。” 沉默片刻，傅祈年开口道：“你不是想学骑马吗？让永康郡主教你吧，她骑的那匹马温良乖顺，不会摔着你的。” “君屹，我想让你教……” “我与璟瑟有话要说。”说罢，见她没准备动，便自己翻身下马了，转身对晴儿道：“麻烦你了。” 晴儿倒不是不想教她，只是怕她在自己手里出什么事儿，好在永琮和沈砚礼他们找了过来。 见他们有这么多人，应该能保护好阮菁菁，傅祈年便牵着缰绳带璟瑟离开了。 二人沉默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璟瑟打破了沉默，轻笑着问：“那次我在林中遇险，马儿受惊跑了，你便把你的马儿让给我了，你还记得吗？” 那夜，他们就像现在这样。 “那时候我就在想，清高冷傲的国师大人居然屈尊纡贵地给我牵马，真是稀奇。” “不过幸得你迷了路，不然我指定得交代在那儿。” “其实我没有迷路。” 你的马儿也不是受惊才跑掉的，但这句话他不敢说。 璟瑟没听清，问道：“你说什么？” 傅祈年笑道：“你以为的那些巧合，其实都不是巧合。” 璟瑟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摇晃着两条腿道：“那你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还真是费尽了心思。” “是，”傅祈年笑了下，过了好久才低声重复，“为了能引起你的注意，我费尽了心思。” “璟瑟，你当真没有生气吗？” 且不论巴林湄若现在是太子妃，就以巴林湄若和璟瑟的关系，璟瑟刚刚居然因为阮菁菁吼了巴林湄若。 傅祈年心情有些复杂。 她相信自己，他应该开心才是。可她是不是未免也太相信自己了？ 璟瑟笑道：“你是想我像小燕子那样跟你闹吗？我确实不喜欢端敏郡主，但我不是是非不分，湄若说错了话就是错了，如果错的那个人是端敏郡主，我会让她向湄若道歉的。” “你没让湄若向她道歉。” 璟瑟心道凭她也配？ “湄若毕竟是太子妃，是我弟弟明媒正娶的嫡福晋，我偏心些不过分吧？”璟瑟撇了撇嘴，故作不满，“国师大人这是在替端敏郡主抱不平吗。” 傅祈年也十分配合道：“没有，这件事公主处理得很好，公主若是去衙门坐堂审案必不会再有一桩冤案。” 璟瑟点头道：“嗯，国师大人言之有理，往后请叫我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您坐好喽。”傅祈年话音刚落，便翻身了上马，把下巴搁在她肩上。 想着他刚刚也是这样拥着阮菁菁的，璟瑟心里有些不悦。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他立刻解释道：“没有挨她这么近，今日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生气了。” “璟瑟，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一定要说出来，千万别憋着生闷气，容易生病的。” 璟瑟轻笑道：“我有没有生气你不知道？就我一个表情，你都能知道我有没有生气。” 就像刚才，明明她没有说话，明明他连她的表情都没有看到，他却偏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儿。 傅祈年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脸。 璟瑟问：“要是有人算计我，怎么办？” 傅祈年一愣，随即认真道：“那我会在他出手前就杀了他。” 他知道她昨夜去了牢房，也大概猜到了巴塔的失踪和她脱不了干系。 便冷声道：“果然不能手软。” 如果那年直接让靳言和玄穆处理了他，还有今天什么事儿？ 璟瑟笑道：“那年他虽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到底是没得逞，罪不至死。” 傅祈年笑着在她耳畔道：“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善良吗？她不善良。 她给了巴塔一次机会，却不想再给阮菁菁一次机会。 第303章 白食儿 几人打了不少猎物。 沈砚礼拎着兔子耳朵把两只兔子提起来交给永琮，“这是你家太子妃的最爱，你去处理最合适。” 永琮笑着碰了一下兔腿，兔子比平日里见到的要大些，光是一只应该就够湄若吃撑了，但湄若这几日没什么食欲。 他心想待会儿处理好了直接交给晴儿，别落到那几个馋猫手上去了。 刚准备接过，魏迟却先他一步从沈砚礼手上接了过来。他微微弯腰，轻笑道：“太子殿下，这些活儿还是交给我来吧。” 沈砚礼回头看了一眼。 小燕子和沈从知坐在那边，谁也没理谁，大半天了，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其实沈从知说了，是小燕子没理他。 魏迟顺着沈砚礼的目光看过去，笑着道：“让他们好好聊聊吧，把误会解开就好了。” “你真这么想？”沈砚礼转眸看向魏迟，眸中带着一丝探究，“刚刚你说的是，你喜欢她？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永琮也转眸看向魏迟。 “是，我喜欢嘉兴公主。”这话一出，魏迟的眉目舒展了许多，看向小燕子的目光也越发温柔，“很早很早，就喜欢她了。” “哦？”永琮浓眉一挑，来了兴趣，“小燕子是孤的徒弟，你敢打她的主意，胆子不小啊。” 低沉磁性的嗓音，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冰冷气息。 魏迟抿着嘴，沉默半晌才问：“沈大人向嘉兴公主表明心意时，你们也是这样——”阴阳怪气么？ 沈砚礼道：“怎样？” 永琮也笑着问了句，“你是觉得我们说话的语气有问题么？” “魏迟不敢。”他躬身道。 “不敢？”沈砚礼笑了，弯腰随手捡了几块扁圆均匀的石块打起水漂来，缓缓道：“本世子看你敢得很。” “我是真心喜欢嘉兴……” 不等他说完，永琮便抬了抬手，似有些不耐烦，“不是想在她面前表现自己吗？孤就给你这个机会。” —— 小燕子偏头看去，眉头越皱越深。 沈从知把她的表情看在眼里，直至小燕子起身走过去，他都没有起身阻拦。 “洗快点，手脚点儿都不麻利。”沈砚礼坐在边上打着水漂，时不时抱怨两句，“等你处理干净，只怕人都饿死了。” “待会儿将这些出来干净后，骑马去林子里拾些柴……” “你倒挺会安排，”小燕子叉着腰站在几人身后，“自己在这儿当甩手掌柜，活儿都让别人干。” 沈砚礼毫不在意，继续打着水漂，“是他自愿的，又没人逼他。” 永琮点头道：“孤可以作证。” 小燕子抿了抿嘴，她虽不信哥哥，却还是很信她这个师父的。 有永琮作证，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她走过去蹲在魏迟身侧帮着他一起处理，又对沈砚礼道：“还有力气打水漂，看来就是让你饿上个三天三夜也死不了。” 魏迟轻笑出声。 沈砚礼瞪了他一眼，对小燕子道：“我就是做了饿死鬼，第一个找的也是你。” 小燕子轻哼一声，不再打嘴仗，认真清洗了起来。 魏迟温声道：“公主，你去边上歇着吧，这些交给我来就成。”话落，他又笑着补了句，“放心，我不会让大家成饿死鬼的。” 见沈从知一直盯着小燕子的背影看，湄若走到他身侧坐下，“沈大人，你觉得魏公子怎么样？” 沈从知收回目光，不答反问：“太子妃此言何意？” “我觉得他很好。”湄若说：“我觉得他出现得正是时候。” 沈从知转眸看向她，似不明白她这话中的意思。 什么叫魏迟出现得正是时候？ 湄若笑着看向沈从知，“你看小燕子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会难过吗？你不会难过，因为你知道小燕子心里面的那个人是你。” “可是刚刚小燕子为了魏迟而吼你，我猜你心里是不大痛快的。” 沈从知没有接话。 心里却不得不承认，湄若说的都对了。 他能接受小燕子和别的男人一起说笑玩乐，却接受不了她那颗心偏向别的男人。 见他没吭声，湄若就知道这是说到他心上了，继续道：“魏迟他会演戏，会博同情，更知小燕子想听什么话，他懂得怎么讨好小燕子。” “可是小燕子看不懂他这些小把戏，不仅如此，她反而会觉得魏迟人很好。” 她觉得魏迟很好吗？ 她好像是真的觉得魏迟很好。 沈从知低下头，这才发觉中了魏迟的计。 湄若站起身，道：“沈大人，你和小燕子本就没有和好，魏迟当然能三言两语就挑起你们之间的矛盾。” “他是向着小燕子说的，小燕子自然也觉得他说的有理，那你呢？还要继续被魏迟牵着走吗？” 忙活了大半晌，几人总算是能吃上东西了。 魏迟本想帮着烤，被晴儿给拒绝了。 小燕子拉着他坐下，“你忙活了这么久就别管了，坐着等吃就成。而且这可是个技术活，一般人可没有我嫂嫂这个手艺。” 晴儿被小燕子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魏迟挠头道：“其实我也没做多少，大家出来玩，自然是齐心协力一起弄才是，要是让我什么都不做，这不就是吃白食儿吗？我怎么好意思呢。” 什么都不做…… 这是在拿话点沈从知呢。 毕竟能吃上这顿饭，每个人都出了力。但沈从知没有，他既没打猎，又没帮着处理猎物，更没有去林子里捡树枝。 慕凝低着头装作没有听见，晴儿翻烤着食物也没有接话，魏迟又转眸看向其他人，大家都没反应。 一群人中，只有小燕子是真的没有听懂。 “沈大人的箭术应该很好吧？”魏迟笑了笑，似有些可惜道：“要是沈大人出手，或许咱们还能尝尝天上的美味呢。” 沈砚礼看向小燕子，结果他这个傻妹妹还是没有听出魏迟话里意思，开开心心地在一旁帮着给晴儿打下手。 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夫，沈砚礼也不可能坐视不管。他不悦道：“尽够了，地上的都还没吃完呢，就惦记着天上的了，嘴咋这么馋呢。” 魏迟嘴角一抽。 刚想出言解释，又被一道女声打断。 “本想过来蹭顿吃的，听到魏公子这话，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闻声，魏迟背脊一僵，赶忙起身给璟瑟和傅祈年请安。 听见璟瑟的声音，小燕子这才回过头来，“皇姐，您怎的现在才来啊？快来坐，快来坐，就等您和姐夫了。” 璟瑟笑着道了句，“魏公子不会说我吃白食儿吧？”听似说笑，可偏是这样一句玩笑话，让魏迟心里一怔。 小燕子好奇道：“什么白食儿？还有白面馍馍吃吗。” 第304章 天打五雷轰 这两位往这儿一坐，魏迟也不敢太放肆，整个人都拘谨了不少。毕竟京城里谁不知道这位嫡出的和敬公主比太子殿下都还要在皇上跟前得脸？ 但他也没安分太久。 当然也是小燕子给了他这个机会。 小燕子觉得他又是打猎又是处理猎物的，是个大功臣。所以就理所当然地把第一个兔腿给了魏迟。 魏迟笑着接过，却转头递给沈从知。 沈从知也不接，魏迟就这样伸着手，二人就这样僵持着。 璟瑟故作好奇，“一个兔腿而已，谁先吃，谁后吃，还有什么说法不成？” 魏迟扯了扯嘴角，低眸道：“我不想他们再为此事而吵架了。” “因为一个兔腿而吵架？”璟瑟笑道：“你觉得沈大人会因为一个兔腿而生气吗？” 魏迟一愣，一时竟不知道璟瑟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硬着头皮道：“公主，重点不是兔腿。” “重点是小燕子先给了你，对不对？”湄若接过他的话，继续道：“你是怕沈大人……吃醋？” 小燕子才不懂这么弯弯绕绕。 她不过是觉得魏迟功劳最大，所以才先给了他。现在听湄若这样一说，她下意识看向沈从知。 魏迟点点头，赶紧道：“沈大人别误会，嘉兴公主之所以先给我，并不……” “我没误会。”沈从知抬眸，笑着道：“她之所以先给你，是因为我不食兔肉。” 竟是这样么？ 弄了半天，他才是小丑？ 魏迟嘴角一僵，讪笑道：“是我想多了。” “确实是你想多了。”沈砚礼把兔腿抢了过来，皱眉道：“一个兔腿而已，你不会觉得我妹喜欢你吧？” “啊？”小燕子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一个兔腿也能引起这样的误会，赶紧出言解释。 这个话题也算是翻篇了。 慕凝看了一眼阮菁菁，故意道：“璟瑟，你听说了吗？科尔沁部的嫡次子失踪了！” 晴儿头也没抬，继续翻烤着食物，笑着道：“阵仗弄这么大，想不知道都难呀，听说皇上已经派了御林军帮着去找了。” “好像昨夜就不见了吧？许是在宴会上喝多了酒，在哪儿睡着了。” 湄若轻笑道：“巴塔就是个酒蒙子，酒醒了自然就回去了，他自幼在草原长大，还能迷路不成？兴许这会儿已经回去了。” 璟瑟抬眸看了眼天色，“要下雨了。” 小燕子轻哼一声，“最好来道雷劈死他。” 阮菁菁看向小燕子，轻声问道：“嘉兴公主，你和那人是有什么过节吗？” 小燕子笑着反问：“我和巴塔有没有过节，端敏郡主不知道吗？” 阮菁菁眸光猛地晃了一下，半晌才稳住心神，随即又浮现了一丝笑，“我初来草原，连巴塔是谁都不知道，怎会清楚你们之间的事儿呢。” 晴儿心道小燕子也太沉不气了，赶忙拿着刚烤好的羊肉串岔开了话题。 小燕子接了过来，转手递给沈从知，“你先吃。” 沈从知一愣，笑着接了过来。 刚想同小燕子说话，就听见小燕子阴阳怪气道：“也是，那都是几年前的旧事了，端敏郡主若知道，那才奇怪呢。” 阮菁菁扯了扯嘴角。 总觉得小燕子知道了些什么。 可想到小燕子这大大咧咧的性格，她那颗悬着的心又放回了肚子里。 “不过啊，这坏事做多了总是会遭报应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嘛。” “就巴塔那性子，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说不定已经有人替天行道了呢。” “这巴塔确实不是个东西。”魏迟眉峰紧蹙，愤愤道：“仗着背后有人撑腰，逼良为娼，横行霸道，无恶不作。” 小燕子问：“你也知道？” 魏迟轻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他前些日子还想在我们面前逞威风呢，谁给他脸？也就草原上的这些人长期被他欺压惯了。” 京城来的这些公子哥可不买他的账。 “天打五雷轰都是老天心软了。”魏迟狠狠道：“应该五马分尸。” 小燕子很是赞同，觉得皇姐还是太善良了。她轻咳一声，口是心非道：“死了就成，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说了半天话，正觉得口渴，就有一个水壶递到了她的嘴边。 她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发现沈从知正看着自己，他的手上还拿着瓶塞。小燕子愣了一瞬，把水壶还给他，道了句多谢。 多谢？璟瑟挑了挑眉。 傅祈年故意道：“你手臂上的伤可好些了？刚刚没有打猎吧？” “伤？”小燕子转过头看向沈从知，难掩担心，皱眉问：“你受伤了吗？怎么会受伤呢，你功夫那么好，还有那么多高手保护你。 “什么时候受的伤？找太医看过了吗？” 魏迟笑道：“是啊，沈大人功夫这么好，又有那么多高手保护，怎么会受伤呢？这几日也没闹刺客吧？” 湄若轻声道：“魏公子这话是何意？难不成是觉得国师大人在说假……” 魏迟赶忙起身，拱手道：“太子妃误会了，就算给魏某一百个胆子，魏某也不敢质疑国师大人的话呀。” “是孤的太子妃误会了吗？”永琮直直地望着他，冷声道：“怎么孤听着，也是这么个意思？” 魏迟百口莫辩。 因为他确实是这个意思。 这番话本是想说给小燕子听的，结果小燕子没听到，这几尊大佛倒是听进去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沈从知当真就那么好么？自己跟他比，到底是差哪儿了？他们个个都这样护着他。 见小燕子这么担心自己，沈从知望着她，神色变得格外温柔。“没事儿，只是短时间不能用弓箭了。” 湄若装模作样道：“原来沈大人手臂受伤了呀，那你刚刚怎么也不出言解释呢，险些被人误会。” “误会？”小燕子问：“误会什么？” 慕凝笑着道：“吃白食儿呀。” 小燕子这才反应过来，不悦道：“我打的猎物都够好几个人吃了，他吃的算在我头上，我都没说什么，谁又在多嘴？” 沈砚礼真的是躺着也中枪。 因为小燕子说完这句话就看向了他，谁叫他平日里老是在小燕子面前说沈从知不好呢。 沈砚礼自然不肯背这口锅，伸出脚踹了魏迟一下，“你小嘴刚刚不是还挺能叭叭吗？这会子怎么不吭声了。” 魏迟讪笑道：“我……我不知道沈大人手臂上有伤。” 小燕子看向魏迟，沉默了好半晌。 沈从知拉了拉她衣袖，低声道：“他又不知我受伤的事儿，那样说也是应该的。毕竟哪有让你们姑娘动手，我这个人大男人吃现成的道理呢。” 小燕子却道：“有时候我哥还不是不动手，他吃得还不是比谁都香？谁规定的，不动手就不能吃了？” 沈砚礼皱眉道：“我家晴儿可没少出力。”看着小燕子的眼神，他又点头无奈道：“好吧，你也没少出力。” “可是我也没说不让妹夫吃呀，刚刚魏迟这样说，我还帮他怼回去了呢。”沈砚礼实在委屈，“我的好妹妹，护夫也不是你这样护的吧。” “我刚刚怎么就没听见呢？”她懒得想这么多了，转头看向沈从知，“新伤还是旧伤？是在战场上留下来的吗？” 小燕子眉头皱得厉害，拉着沈从知就走往边上走，“秋棠，你也过来。” 第305章 见一个爱一个 秋棠本想奉小燕子之命，检查一下沈从知伤口的，没想到被他拒绝了。 小燕子下意识以为他是害羞，皱眉道：“医者眼里无性别，这个时候别扭什么？” “秋棠，给他瞧瞧。” 秋棠看向沈从知，见他没有表态便当他默许了。 小燕子就在一旁认真瞧着，丝毫没有要避嫌的意思，甚至还想上手帮忙。 沈从知低眸，缓缓道：“听说，我被踢出局了。” “是，是啊。”小燕子轻咳两声，移开视线，“谁叫你老是气我，沈大人，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 他抬眸看她，略微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朋友？” 秋棠忍不住多了句嘴，“八王爷，嘉兴公主既然还愿意跟你做朋友，说明你还是有机会的。” 他看向小燕子，轻声问：“是这样吗？” “当然是这样了。”秋棠抢答道：“您还没被嘉兴公主判死刑呢。” 小燕子笑着问秋棠，“你又知道了？秋棠，我看你也别做大夫了，去街上支个摊算命吧。” 秋棠笑着道：“嘉兴公主，您当初对五阿哥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属下稍一对比，自然就猜到了。” 小燕子赌气道：“恭喜你，猜错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八王爷，得罪了。”话落，秋棠包扎伤口的手便使了点劲儿。 沈从知闷哼一声。 小燕子立马就调头回来，“怎么了？”血水打湿了纱布，她皱眉道：“秋棠，你怎么弄的？刚刚不都还好好的嘛。” “嘉兴公主恕罪，属下一时分心，下手重了些。”说完，秋棠抱有歉意地看了沈从知，“还请八王爷责罚。” 小燕子摆摆手，“算了，我来。” 秋棠扯了扯嘴角，“嘉兴公主，您行吗？” 沈从知立马道：“她不行，你行？” “属下失言。”她笑着给小燕子让了位置。 小燕子按照秋棠说的做，不一会儿就包扎好了，她满意地扬了扬唇，目光却瞥到了他的后背上。 刀枪伤疤，触目惊心。 她压下内心翻涌而上的情绪，不自觉地伸出手去，却又在快要碰到那些疤痕时蜷了蜷手指。 小燕子鼻子一酸，用力眨了下眼，闷声问：“后背的伤，怎么弄的？” 沈从知给秋棠使了个眼色。 待她离开后，他系好扣子，转头笑着道：“有些是在战场上留下的，有些……” 小燕子歪头看他。 好似他不说清楚，她就不会罢休一样。 沈从知拉过她的手，轻笑道：“有些是那人拿鞭子抽的。” “你是他亲生的啊，”小燕子抽了抽鼻子，红着眼道：“他怎么下得去手？” 皇家哪有什么父子天伦，兄弟情分？ 沈从知将她拉到自己跟前，轻声问：“心疼了？”他扬了扬嘴角，“看来我还是有机会的。” 小燕子道：“有空了给我讲讲你们小时候的事儿吧。” “好。”他亲昵地帮她拨弄了下额前的碎发，缓慢地说，“小燕子，谢谢你还愿意给我机会。” “看你表现。”小燕子轻哼一声。 眼瞧着快下雨了，几人收拾收拾就打算回去了。 路上，小燕子好奇道：“这两日总算是在尔康脸上看到笑容了，是紫薇来信了吗？” “她有东儿要照顾，还要跟府上那个女人斗智斗勇，哪儿有闲工夫给尔康写信。”沈砚礼笑道：“我看啊，她对尔康是彻底死心了。” 小燕子轻叹一口气，下意识道了句，“男人就没个好东西。” 璟瑟笑着看了这几个男人一眼。 转眸正好对上傅祈年的目光，他张了张嘴。从口型来看，说的大概是“绝不纳妾”这四个字。 小燕子摇头道：“你们男人啊，是朝三暮四的，是喜新厌旧的，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恨不得见一个爱一个。” 沈砚礼立马举起手指，对晴儿发誓。 小燕子轻哼一声，直接拆台，“尔康之前是怎么跟紫薇保证的？他们这才成亲多久，尔康就纳妾了。” “还说什么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小燕子摇了摇头，“真是笑话。” 沈砚礼无语，咬牙切齿道：“小燕子，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啊。你不想嫁人，别挡你哥哥我的道啊。” 对上晴儿的目光，沈砚礼立刻笑道：“别听小燕子胡说，她这是以偏概全。” 沈从知看向小燕子，轻声道：“你不想嫁了吗？可是怎么办呢，我聘礼单子都拟好了。” “这么快啊。”小燕子挠了挠后脑勺，“我都还没跟我阿玛和额娘说过我们的事儿呢。” 魏迟攥紧了缰绳。 秋棠骑着马往璟瑟那边靠了靠，低声道：“公主，其实属下知道原因。” 慕凝抱着秋棠的腰，八卦道：“快说快说，紫薇真的给尔康写信了吗？” 小燕子扯了扯缰绳，也靠了过来，“说什么悄悄话呢，我也来听听。” 秋棠咳嗽了一声，缓缓道：“这事儿怪属下，要是属下先前在学士府多嘴问一句，或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儿了。” 璟瑟道：“怎么个说法？” “前两日靳言给了属下两坛好酒，属下在回去的路上碰巧遇到了额驸，见额驸心情不佳便想着分他一坛，结果额驸大人说什么都不要，属下起初还以为他是客气呢。” 璟瑟笑道：“那件事给他长了个记性，他现在多半是不会碰酒了。” “那怎么说得准呢？”小燕子阴阳怪气道：“改日遇到个美人儿，又猛喝两壶酒，再用同样的法子把人给娶回去也没有不可能。” 秋棠摇了摇头，“额驸大人被月姨娘给算计了。” 慕凝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湄若也凑了过来，疑惑道：“又在密谋着准备干什么坏事呢。” 第306章 行不行? 几个姑娘脑袋越凑越近，说话声也越来越小，最后索性翻身下马，慢悠悠地走着。 璟瑟问：“你确定吗？” 秋棠认真地点了点头，“这点儿把握属下还是有的。” 湄若欲言又止，脸憋得像块红布似的，终是没说出口。 小燕子皱眉道：“急死个人了，你有什么话就说呗。” “我觉得……”湄若低垂着头，红着脸道：“这种事儿得分人吧？可能有的人喝醉了就不行，有的人……挺行的。” 小燕子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湄若别开眼，红着脸道：“你说我怎么知道？” 小燕子还没想过来，好奇道：“我怎么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璟瑟和慕凝相视一笑。 秋棠招了招手，小燕子附耳过去，待听清之后，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我刚刚，脑子没转过来，都忘了你和我师父已经……”她轻咳了两声，转头又把主意打到了璟瑟身上。“皇姐，反正你和姐夫快成亲了。” “要不你新婚之夜留意留意，看看……咳咳，看看姐夫行不……” “小燕子！”璟瑟羞红了脸。 小燕子说这话本就心虚，璟瑟这么一喊，把她吓了一大跳。 阮菁菁跟着晴儿一起，所以晴儿并没有前去凑热闹，只是远远地跟在她们几人身后，跟永琮和沈砚礼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璟瑟这一喊，不仅吓到了小燕子，还引了傅祈年的注意。 他拉了拉缰绳，快速赶了过去。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跟了上去。 “怎么了？”傅祈年翻身下马，来到璟瑟身侧，见她脸这么红，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沈砚礼疑惑道：“小燕子，你脸怎么这么红？” 此言一出，傅祈年这才把目光看向这几人，除秋棠以外，璟瑟几人脸都是红的。 湄若的脸红得最厉害，她把头埋得很低，生怕永琮这个时候上来问上一句。 偏是怕什么来什么。 永琮还以为湄若哭了，快步走到她跟前，弯下腰来和她对视，“怎么了？她们欺负你了？是皇姐还是小燕子？” 闻言，那达皱了皱眉。 他看向璟瑟又转头看向小燕子，终是什么都没说。 璟瑟别过头，正好和傅祈年对视，一想到小燕子刚刚说的话，脸又烧了起来。 她觉得湄若说的是对的。 这种事儿得分人，可能有的人行，有的人不行。应该还是取决于喝了多少，像那种喝得连路都走不稳了的，应当是不行的。 傅祈年不知璟瑟在想什么，只见她傻傻地望着自己，又是笑又是皱眉的。这个模样，倒是新鲜可爱得很。 湄若轻声道：“别问了，没人欺负我。”她脸上羞红未退，说这话时有种说不出的娇。 永琮将她拥入怀里，口吻轻柔，“好好好，我不问就是了。” 慕凝扯了扯嘴角，将视线移去了别处。 乌云压顶，几人也不再逗留。 一想到紫薇和尔康之间可能只是误会，小燕子就格外兴奋，恨不得马上飞回京城，处理了那个栀月。 刚回到草原，天空便飘起了小雨。 小燕子上前拦住魏迟，“你……晚上有空吗？”她苦思冥想，觉得像魏迟这种常流连于花丛中的男人对这些事儿是最清楚的。 魏迟连忙点头，“我什么时候都有空，保证随叫随到。” 闻言，几人纷纷回头。 湄若走到璟瑟身侧，附耳道：“这种话题咱们聊聊还行，去问别的男人，怕是不妥吧？” 璟瑟笑道：“你看。” 湄若顺着璟瑟的视线看了过去。 沈从知脸色极其难看，最后终是没忍住，走上前挡在二人中间。 “你约他，做什么？” 小燕子刚想回答，就听见魏迟道：“嘉兴公主最不喜受人约束，沈大人这么管着，只怕会……” “小燕子！”眼看着又要闹起来了，湄若赶紧上前道：“我有个更简单的法子。” 眨眼便到了晚上。 小燕子和湄若带着秋棠就去找尔康了。正好尔康今夜不当值，一听三人提议，他很爽快地就应了下来。 进入大帐前，尔康难为情道：“要是，要是我真的……” 小燕子拍了拍他的肩，“怕什么，你只管喝就是，还能有更差的结果吗？无非就是白高兴一场嘛。” 尔康点了点头。 这些天他心中积压了不少情绪，几杯酒下肚后，面色酡红一片。 小燕子几人就坐在帐外。 湄若问：“那边有动静了没有？” 秋棠回道：“有人去找过慕尔根一次，想让他代替巴塔把剩下的事做完。” “端敏郡主的人？”湄若又问。 “郡主收买了草原上的人，她做事十分隐蔽，把自己摘得很干净。”说到这儿，秋棠神色冷了几分，“端敏郡主原来不是这样的人。” 小燕子轻笑，“是人都是会变的嘛。” 湄若看了秋棠一眼，目光带着淡淡审视，平淡道了句，“秋棠，你不会关键时刻心软吧？” 小燕子也看向秋棠，“秋棠，你可不能叛变啊。” 秋棠立刻起身，严肃道：“太子妃放心，属下自进了公主府就是公主的人了，绝不会做对不起公主的事。” “坐坐坐，”湄若笑着拉了拉秋棠，“毕竟你是国师大人送到皇姐身边的，我不得不多嘴问一句，你莫要多心。” 秋棠颔首道：“属下知道。” 小燕子偏了偏头，听见屋里没动静了，便起身拍了拍身上，“我瞅瞅去。” 关键时候，湄若倒有些心虚了，“我们还是一起进去看看，让你一个人进去我还真有些不放……” 小燕子摆了摆手，“你们就在外面等着，有事我叫你们就是了。” 湄若这才点头应了下来。 本是准备了六坛酒，六六大顺，图个吉利，结果尔康只喝了三坛多就昏睡过去了。 小燕子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弯下腰来看他，尔康趴在桌上没动。 见他没有反应，小燕子只好把秋棠和湄若叫进来，几人把他扶到榻上。 小燕子又碰了碰他的手，喊他的名字他也没反应，这才拿了毯子给他搭着。 湄若问：“这就完了？” 秋棠轻笑道：“完了。” 几人转身离开。 回去路上，小燕子高兴得又蹦又跳，转头问湄若，“那师父是怎么回事？” 湄若轻轻咳嗽了一声。 秋棠道：“一般真的喝醉了酒是行不了房事的，太子殿下那夜好像并没有喝多少吧？” 小燕子这才拍了拍脑袋，回想起那夜的场景来，她正欲开口身后便响起了沈从知的声音。 湄若带着秋棠便离开了。 小燕子刚想跟上去却被身后之人拉住了手腕，“刚刚去哪儿了？” 她回头看他，如实道：“找尔康去了啊。” “找尔康？”据他所知，自从有了个什么月姨娘后，她跟尔康就闹崩了吧？想起白日的事，沈从知又问：“你们白日里在聊什么？个个脸那么红。” “想知道啊？”小燕子垂眸看了眼手腕，“那你先放开。” 沈从知只好乖乖松手。 二人边走边聊，所幸天色已经很晚了，草原上几乎没什么人了。 一席话说完，注意到沈从知没有跟上来，小燕子回头看他，“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我送你回去。” 小燕子刚想说不用，沈从知却快步越过了她，在原地愣了半晌她才发觉他生气了。 “又发什么疯？”小燕子细声嘀咕。 沈从知停下脚步，“所以你约魏迟就是想问他这事儿？” “怎么又扯到魏……”反应过来后，小燕子点了点头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那不然还能问谁？他长期混迹在那些地方，又有过那么女人，不问他问你啊？” “小燕子？”身后响起淮南王妃的声音。 小燕子背脊一僵，眼神闪烁着一丝心虚，她低声道：“快走快走。” 沈从知扬了扬嘴角，缓缓转过身来，“伯母好。” 第307章 上山做姑子 淮南王妃坐在上首。 眼中悦动着光芒，嘴角都抑制不住地上扬。 小燕子皱了皱眉，“额娘，你这样盯着他作甚？都看多久了，有那么好看嘛。”话落，她又看向沈从知，“天色不晚了，你是准备在这儿坐一晚上么？” “小燕子，”淮南王妃睨她一眼，略抬高了些声音，“怎么跟沈大人说话的。” 待看向沈从知时，她又换了副面孔，“沈大人，喝茶喝茶。” 沈从知扬了扬唇，“伯母，您叫我从知就好。” 淮南王妃笑着点了点头，“从知啊，你跟我家小燕子是怎么认识的？” 本来淮南王妃还以为会得罪他们沈家，毕竟老佛爷起先可是想把晴儿许配给沈从知的，结果被她的好大儿截胡了。 不过现在再看他和小燕子的关系…… “你也是的，怎么没跟我提过？你们认识多久了？”要是早晓得他们认识，她哪里还需要操那些心？ “额娘，您问这些做什么呀，”小燕子有些心虚，打着哈欠，敷衍道：“咱们改天再聊吧，我好困呀。” 说着，她就起身准备往外走。 偏不巧，沈砚礼刚好这时候从外进来，看见沈从知的身影，他笑着道：“妹夫动作够快啊。” 中午才和好，晚上就上门拜见父母了。看这节奏，是想赶在他前面不成？ 困意瞬间消失，小燕子刚转身准备解释就见淮南王妃正盯着他们。 很明显，她额娘听清了。 沈从知起身朝着淮南王妃行了一礼，认真道：“近日忙碌，未得暇日，一直没有机会上门叨扰，望伯母见谅。” “这么看来，是真的了？”淮南王妃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小燕子，“这么大的事你都瞒着我？” 沈砚礼轻笑，“何必动怒，瞒着您的事多了去了，可不止这一件。” 淮南王妃瞪他一眼。 沉着脸问小燕子，“在一起多久了？” “我是去年除夕才知道的，但他们肯定不是那时候在一起的。”说完，他转头看向小燕子，扬眉道：“所以你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除夕？那至少也有大半年了。 “你们……瞒得可真好啊！”淮南王妃一时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 小燕子还以为淮南王妃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赶紧上前撒娇，“额娘，我这辈子是没打算嫁人的，要不是遇到沈从知，我早上山当姑子去了。” “你要不同意，我就不回王府了。” “不回王府去哪儿啊？小燕子，你就别吓唬你额娘了。”淮南王笑着走进来，眼神悠悠地停在沈从知身上。 小燕子却认真道：“我说的是真的。” 她先前确实没打算嫁人，虽然也想过上山当姑子，但也只想了一瞬就否决了。 她才不要做什么姑子。 她要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她要云游四海、浪迹天涯，她要吃遍天下美食，看遍天下美景，她还要穿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 等玩够了再归隐田园。 “你以为姑子是那么好当的？”沈砚礼轻笑，“你不知道他们要诵经吗？” “诵……诵经？”小燕子讪笑，“看来还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我何时说过不同意这几个字了？”淮南王妃道：“我是在生气，你们个个都瞒着我。” 小燕子拉了拉淮南王妃的手，“额娘，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的。” 实在永琪给她整出阴影了。 她不想再把不确定的事儿弄到人尽皆知了。 淮南王轻笑道：“现在满意了？咱们女儿找了个这么厉害的女婿，你怕是睡着了都要笑醒。” 王妃自是高兴。 湄若刚进帐中便被人拉到了一边，待看清是永琮后，她松了口气。 “在这儿站着干嘛呢？” 永琮嘴角微微上扬，拉着她的手往怀里轻轻一带，温香软玉抱了满怀。 “刚准备去接你，你就回来了。” 距离拉近，鼻尖索绕着他衣服上的皂角味道，夹杂着浅浅的檀香，有种令人安心的好闻。 湄若侧脸贴着他的胸膛，抿嘴笑道：“怕我走丢了不成？” “怕你被人拐跑了。”永琮牵着她往里走，“起先我一直防着皇姐，没想到该防着的人是小燕子。” “你跟她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 看来得早些让小燕子嫁出去才行，永琮想了片刻，决定回宫后就开库房。 自己毕竟是小燕子的师父。 也算是她娘家人了，自然要给她添妆撑撑场面。 湄若不知他在想什么，刚准备去他对面坐下便被永琮拉进了怀里。 湄若愣了片刻，细细听起来，半晌才道：“下雨了。” 永琮不以为然道：“皇阿玛原打算等两日便启程回京呢，现在看来只怕又要往后延两日了。” “等两日就回京？”湄若回头看他，蹙眉道：“要提前回去吗？我怎么都不知道呢。” 永琮只当她是舍不得草原，笑着道：“钦天监看的日子是下个月初，再不回去只怕来不及了。” “你若是舍不得岳父岳母，到时候让他们在京城多住上些时日就是。” 湄若脑海中想的倒不是这事。 要是提前回京，阮菁菁还怎么动手？她明日得找人把消息放出去才行。 永琮用鼻尖轻蹭了下她的鼻子，悠悠道：“怎么了？” 湄若神色一僵，笑着摇了摇头。 觉出不对劲来，永琮拥着她道：“湄若，你不会有事瞒着我的，对吧？” 湄若笑着扯了扯嘴角，正欲开口，又听见他道：“夫妻本是一体的，咱们现在可是彼此最亲近的人了。” “当然没有。” 她一撒谎，眼神就会心虚地看向别处。 永琮挑了挑眉，俯下身来。那张极为好看的脸一寸一寸地靠近了她，呼吸间吐露的气息温热。 “那你同为夫说说，你们白日在林子里都说了什么。” 湄若抿着嘴，没想到他还把这事儿记在心里，想着如何打马虎眼糊弄过去。 刚准备开口，便听见他道：“你若不说，我就只好去问皇姐和小燕子了。” 湄若实在不想再从她们口中听到此事了，心一横，附在他耳边低语。 永琮怔愣之后翘着嘴角，眼里是显而易见的笑意，还带着恶劣，就连那浅浅的梨涡里都漾着调侃的意味。 “还行，是什么意思？” 还行？她明明说的是挺行的！！！ 湄若抬起头，对上他漾着笑意的眸子，眼神流转间，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暗示。 “看来是孤不够努力，让太子妃不满意了。”温热的触感传来，他声音低低的，带着些许随意，却又像是在讲悄悄话。 湄若忙移开视线，开口道：“我……我还没沐浴。”说着就打算开溜。 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脖颈处，薄唇触碰到的地方似有微弱的电流划过，她身形微微僵住，低声道：“还是，先沐浴吧？” 他似乎一愣，但只是一瞬，下一秒就将她拦腰抱起，大步往里走。 “太子妃都发话了，孤岂敢不从？” 湄若顿时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只感觉面上一烫，绵软地靠在他怀中，把头埋在他颈边。 她说的是沐浴啊。 怎么到他那儿就变成鸳鸯浴了？ 湄若有口难言，无论她怎么说，那个男人总是能曲解她的意思。 衣衫散尽，首饰七零八落，帐中两对纱灯，影影绰绰照出两道紧紧相缠的人影。 外面雨势渐大，雷声轰隆，暴雨倾盆。 又一年，秋。 第308章 赘婿 雨声虽盖过了帐中的声音，可一夜喊了三次水，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阿宝进去伺候时脸红得不行。 她端了杯茶走到床榻前，忍着笑意道：“主子，喝点水吧。” 湄若愣愣地躺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听到阿宝的声音，只感觉面上一烫。 下意识翻了个身。 昨夜的动静闹得有些大了。 也不知是怎的，他动作比平常更激烈些，她都精疲力尽了，他仍不知疲倦。 等结束后，她已经彻底没了力气，只能软塌塌地窝在他怀里。 准确的说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她记得好像后面在盥洗室又—— 真的太荒唐了。 “主子，”阿宝轻声道：“奴婢让人做了些粥和小菜，您要用些吗？” “孤走之前不是特意交代了，任何人不许打扰太子妃休息吗？”永琮从外走了进来。 阿宝福了福身子，刚退下，湄若便翻过身来瞧着他。 外面的雨还没停。 想着没事儿，她是打算再躺会儿的。 可永琮回来了，她要再躺着，那可就太危险了。 湄若坐起身来。 永琮忙把水递到她嘴边，“再睡会儿，嗯？” 一杯水喝下肚，湄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声道：“还要。” 永琮笑了下，起身又倒了一杯。 知道她要问什么，他主动开口道：“五日后咱们就启程回京了，刚刚在皇阿玛帐中，国师也同皇阿玛提起了他和皇姐的事儿。” 虽然璟瑟和傅祈年的事儿不是什么秘密，可当时皇上和老佛爷知道这事儿时，傅祈年还在边境。 今日也算是正式拜访长辈了。 湄若听后，眼睛都亮了。 她笑着道：“说起来，皇姐应该在咱们赶前头才是。” 永琮放下杯子，轻笑道：“你以为国师大人不想么？还不是被战事给耽搁了。” 说着，他就准备上床。 湄若蹙了蹙秀眉，脸红道：“我该去向老佛爷请安了。” “老佛爷那边我已经去过了。”永琮低头，用鼻尖宠溺地碰了下她的鼻子，手掌抚着她的后脑勺，温声道：“快躺好。” 湄若红着脸，半天只憋了句，“现在是白日呢，殿下也太不知节制了。” 永琮无声地笑了下，亲了亲她的耳垂，“昨夜不是夫人嚷嚷着说今儿会腰酸背痛么？为夫给你揉揉。” 湄若半信半疑，抬眸问：“你还会这活儿？” 永琮在她耳畔轻笑道：“为夫会的活儿可不止这些。” 湄若偏过头去，耳尖微微泛红。 “从前在南阳学医时，顺带学过一些手法，会不会的，试试不就知道了？”永琮唇角微微勾起，垂眸看着她，带着满眼温柔。 “难道夫人信不过为夫？” 闻言，湄若乖乖地趴在床上。 永琮这个师傅终归是不专业的，按着按着又变了味儿。 等湄若回过味，为时已晚。 阿宝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她脚步一顿，只觉得脸上一烫，却还是努力保持着镇定的样子，对身后的婢女道：“晚些时候再把膳食送过来。” 婢女们个个都低着头。 阿宝又补了句，“近来太子妃嗓子有些不适，用蜜梨膏冲杯水，待会儿跟着膳食一并送来。” 雨势减小，从噼里啪啦变成了淅淅沥沥。 璟瑟撑着脑袋坐在皇上左侧。 皇上和淮南王交情不浅，所以帐中除了皇上和老佛爷，淮南王和淮南王妃也在。 面对一屋子的长辈，傅祈年丝毫不慌。只是那一贯不动声色的面容上，挂了一副恭谨谦逊的表情。 璟瑟时不时看向他，不觉有些好笑。 谈了近两个时辰，眼看就要谈妥，就差让钦天监过来看日子了，老佛爷却提起了南苑的那位端敏郡主。 说起这个人，淮南王妃就有话说了。 昨夜她同小燕子聊了一宿，没少在小燕子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那南苑的郡主她也不是没有见过。 非她偏心，而是她打心底觉得，无论是样貌还是才华，璟瑟和晴儿都可以甩那郡主几条街。 淮南王妃看着傅祈年言语间丝毫不虚的神态，轻笑道：“老佛爷说的是，端敏郡主身体虚弱，不宜在大清久留，待喝了喜酒后，还是派人护送郡主回南苑国吧。” 她也是昨儿才知道沈从知的真实身份，刚知道时，便觉得这事儿不妥。 她才把小燕子寻回来，可不想再受母女分离之苦，南苑国山高水远，路途艰险，日后只怕见一面都不容易。 可一想到璟瑟，她又松了口气。 皇上可以在京城给璟瑟建一座公主府，他们也可以在京城给小燕子买一处宅子。 端看那八王爷愿不愿意留在大清了。 放着南苑的王爷不做，跑来大清做赘婿…… 其实淮南王妃心中有些没底。 皇上看向傅祈年，轻咳一声，“国师大人，你怎么看？” 一屋子人皆看向傅祈年。 想起那夜的话，璟瑟觉得傅祈年应当是不会答应的。 可是答不答应又有什么要紧呢。 阮菁菁，再也回不去南苑了。 傅祈年颔首道：“但凭皇上做主。” 大家莫名松了口气，只有璟瑟一脸茫然地看向傅祈年。 出了大帐。 傅祈年牵着她的手，送她回去。 璟瑟好奇问：“怎么松口了？之前不是还说要给她在京城买处宅子吗？” 傅祈年停下脚步，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看出来了，你不喜欢她。” 璟瑟一愣。 傅祈年反问：“我这样做，你不开心吗？” 雨又下大了。 璟瑟抬步往前走，傅祈年撑着伞快步跟了上去。 他握紧她的手，低声道：“这些日子，你明明不开心，却还要装作一副开心的样子。” “不管问你什么，你都不说。” “昨日是我思虑不周，没注意分寸，我不该同她共乘一匹马。” 其实傅祈年料到璟瑟可能会生气，可是小燕子和沈从知的误会本就没有解清，他不可能再把阮菁菁丢给沈从知。 男女有别，他也不可能把阮菁菁扔给那些侍卫，本是想把她扔给秋棠的，结果秋棠也载了人。 他其实很想她吃醋。 想她像小燕子那样，跟他大闹一场。 可是她什么反应都没有，那一瞬间，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不在乎自己了。 不然怎么不生气呢。 也是那一瞬间，他觉得心里空空的，他觉得要是再不把阮菁菁送走，只怕要出大事。 璟瑟也觉得这事儿太怪了。 之前费那么多口舌，他都不愿把人送走，怎么今儿忽然就松了口？她觉得，傅祈年应该是知道了什么。 二人心思各异，走得很慢。 大帐中只有秋棠一个人，傅祈年将伞给她，好奇道了句：“怎么不见晴儿？” 璟瑟唇角微扬，“一大早便去找小燕子了，至于为什么现在还没回来，应该是被沈砚礼给拌住了。” 接下来两日，傅祈年回回来都没有见着晴儿。 他来得太过频繁，璟瑟也起了疑心，对秋棠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他同意把阮菁菁送回南苑，是知道我会对她下手？” 秋棠笑道：“公主莫担心，主子若真的知道您要对端敏郡主下手，一定会查清缘由的。” 她一顿，继续道：“要是主子知道端敏郡主想对您做什么，那点姐弟情分，不足以让主子对她手下留情。” 璟瑟没有接话，将手伸向了窗外。 雨停了，好戏要开场了。 第309章 豢养面首 “额娘，这事儿还是等回京后再说吧。”小燕子靠在晴儿身上，懒懒道，“我总不能赶到哥哥前面去吧。” 话落，王妃看了晴儿一眼，笑着道：“这种事儿不分长幼，太子殿下不也赶在了和敬公主前面吗？你若不好意思，干脆你们一起办吧？还热闹。” 一嫁一娶，双喜临门，固然热闹，可她还想多在家住些时日呢。 晴儿嫁到王府来，她就可以天天粘着晴儿了，她才不要那么早把自己嫁出去。 淮南王妃疑惑道：“前几日你还嚷嚷着说非他不嫁呢？怎么现在又不肯了。” “我只是不想这么早而已。”话落，小燕子看了眼窗外。 雨已经停了。 消息也放出去了，后日就该回京了，阮菁菁还不行动吗？ 晴儿拍了拍她的手。 虽然什么都没说，小燕子却明白了她的意思。 王妃轻声道：“老佛爷知晓那位不是个安分的，已经决定等和敬公主完婚后就送她回南苑。” 小燕子好奇道：“老佛爷也知道阮菁菁了吗？” 晴儿早就在璟瑟口中知道了此事。 她抬眸看向王妃，柔声道：“伯母是怕……” 淮南王妃点了点头。 “国师大人是她的弟弟，从知也是她的弟弟，她不可能只喝国师大人的喜酒吧？” “要是她以此为由赖在京城……” 小燕子摆了摆手，正欲开口，秋棠便快步走了进来。 三人交换了个眼神。 另一边，前来传话的人已经被扣住了。 湄若轻笑道：“那位郡主好本事，竟收买了嘉宁的人。” 婢女僵在原地，感觉从头到脚一阵寒意。她只是奉公主之命，前来请和敬公主去喝茶叙旧的啊，怎么就被捆了？ “奴婢听不懂太子妃在说什么。” 湄若使了个眼色，侍卫上前一脚踢在婢女膝盖上，让她跪在地上。 “不肯说？”湄若上前用手抬着她的下巴，冷声道：“既然听不懂人话，又不肯实话，那本宫只好让人剜了你的眼，割了你的耳。” “太子妃饶命！太子妃饶命！” 湄若似没听见，回头对璟瑟道：“阮菁菁倒将自己撇的干净。” “干净？”璟瑟轻笑道：“那她现在还干净么？做了便做了，竟还痴心妄想能全身而退。” “将人扣了。” 说完这句话，璟瑟便同湄若离开了。 小燕子和晴儿她们去了皇上大帐，淮南王和皇上在下棋，永琮和沈砚礼也在下。 二人上前给皇上行了个礼。 只一会儿，沈砚礼便赢了。 这还是他今晚赢得第一局，托了晴儿的福。 永琮撇嘴道：“晴儿姐姐，观棋不语。” 沈砚礼嘚瑟道：“什么观棋不语，我与晴儿是一家的，是你技不如人。” “技不如人？”淮南王笑了，“你小子惯会耍赖。” “阿玛，我才是您亲儿子！” 大帐内，欢声笑语一片。 井德明快步走了进来，躬着身道：“万岁爷，和敬公主身边的人来报，说是找不到公主殿下。” “怎么会找不到？”皇上轻笑一声，执棋的手一愣，下一秒便快步走了出去。 御林军拿着火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小燕子和晴儿对视一眼。 小燕子道：“我去国师大人那里找找，说不定皇姐在国师那儿。” 一转身，她便换了副表情。 外面动静太大，惊扰到了老佛爷，崔姑姑一听事关和敬公主，赶忙回去禀告。 恰好晴儿赶了过来。 小燕子也找到了傅祈年。 靳言听后，直接把她带进帐中。 “皇姐！皇姐？”小燕子一进来就开始吼，四处张望，只见桌案前坐着一个人。 她一愣，还不等傅祈年开口，便率先道：“姐夫，皇姐呢？皇姐没在您这儿吗？” 傅祈年猛得站起身来，正欲问个明白，小燕子又开始掩面哭泣，直接跑了出去。 “皇姐，您去哪儿了啊！” 待傅祈年出去时，御林军正拿着火把到处找人。 此事惊动了蒙古各部。 老佛爷险些晕了过去，皇上赶紧上前扶住，“晴儿，先送老佛爷回去。” “没找到璟瑟前，我绝不走。”尖利的嗓音几乎破了音，老佛爷冷声道：“让所有人都给哀家去找！” 嘉宁看到这一幕，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可一想到派出去传话的那丫头已被灭了口，她那颗心又稳了下来。 她过够了这样的生活。 她再也不想继续待在蒙古了。 可她的额娘软弱无能，她的皇阿玛…… 嘉宁转头看了一眼那个男人，微露讥嘲，她的皇阿玛眼里根本没她这个女儿。 她为自己打算，有错吗？ 她不过只是派人去传了个话，有错吗？ 科尔沁部首领站了出来，拱手道：“皇上，犬子失踪数日，到现在都还没寻到，只怕掳走公……” 话还未说完，永琮身边的侍卫便提着一个人扔到了众人跟前。 嘉宁呼吸一滞，脸色惨白如纸。 “皇阿玛，这个婢女先前去过阿姐帐中。”话落，永琮看向嘉宁。 少年眉头一压，眸间神色登时凌厉起来，“你不是派人去邀阿姐喝茶叙旧的吗？如今为何你站在这儿，我阿姐不在？” 嘉宁正欲开口狡辩。 跪在地上的婢女连忙开口道：“奴婢知道和敬公主在哪儿，奴婢可以带路！请皇上给奴婢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皇上回头看了嘉宁一眼。 那双冷漠的眼睛里已经染上了怒气。 嘉宁脸色铁青，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后背发寒。 她踉跄地跟了上去。 不一样！跟那个女人说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是说会解决掉这个婢女吗？为什么这个贱婢还活着？她不是说会帮助自己成为南苑国的七王妃吗？ 御林军拿着火把。 婢女走在前边带路。 众人面上有些显而易见的焦灼，步履匆匆，行至一处帐前才放慢了脚步。 婢女轻声道：“皇上，就是这儿。” 里面传来不堪地声音。 光是听声音，便足以脑补出一场香艳的大戏。 众人纷纷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老佛爷险些晕了过来，回头看向嘉宁，牙缝里哆哆嗦嗦挤出来一句话。 “除了邀你皇姐，你还请了谁？” 里面的男人到底是谁？！ 不知傅祈年何时来到皇上身侧，他朗声道：“前朝也有公主豢养面首。”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又纷纷低下头。 “她若是喜欢便将人带回京养在公主府吧，不过是多张嘴吃饭而已。” 第310章 癞蛤蟆跳油锅 不远处。 湄若听到这席话，张了张嘴，不敢置信道：“你家国师大人竟这般大方，居然同意你养面首？” 这傅祈年别是转性了。 璟瑟轻笑一声，反问道：“你觉得现实么？” 只怕她们今夜做的这些事儿，他都已经知道了。 他知道里面的人不是自己。 他知道里面的人是阮菁菁。 闺阁中的女子出了这种事儿只有两条路可走，就看待会儿他怎么说了。 皇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他深知璟瑟的性子，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可他无法保证里面的人不是璟瑟。 可要是现在下令让那些大臣离开此地，若里面的人真不是璟瑟，日后只怕是有嘴也说不清。 正犹豫时，永琮走上前来附耳在他耳畔说了一句话，皇上听后眼睛一亮，狠狠地松了口气。 随即神色又慢慢地沉了下去，眸中跳动两簇怒火。 一个别国郡主竟敢来大清，在他眼皮底下谋害他的女儿，简直是癞蛤蟆跳油锅，找死！ 永琮也是刚知道不久，同皇上说完后，他转身交代了侍卫几句话。 湄若和璟瑟待在暗处，远远的看着。 不堪入耳的声音在夜晚显得格外刺耳，听得众大臣面色发烫。可皇上不发话，他们也不敢走，只能低着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触了皇上霉头。 湄若蹙了蹙眉，忍不住道了句，“那药性真猛啊，经此一事，阮菁菁在大清是待不下去了。” 璟瑟翘起嘴角。 不多时，大帐里的动静总算是停了下来。 小燕子轻咳一声就准备上场了，淮南王妃见状连忙伸出手想拉住小燕子，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皇姐啊，您怎么这么惨啊！” 婉转的声音响起。小燕子拿着帕子掩住翘起的嘴角，朝着嘉宁走去，“你怎么狠得下心啊，里面可是你的亲姐姐啊！你居然亲手将她送到了别的男人床上去。” “嘉宁公主，皇姐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了？！难道你这样做，就能如愿嫁给国师大人了吗？难道你没听过爱屋及乌这个词吗？你这样做只会让国师大人厌恶你。” 宸妃眉头紧锁，赶紧上前道：“嘉宁无福，不是与和敬公主一母同胞所出，可她自幼便崇拜仰慕她皇姐，怎会谋害她皇姐？” “嘉宁虽是大清的公主，可如今既已嫁到草原，那便是蒙古的媳妇。别说现在了，就说她还未出嫁前，又同国师大人见过几次？怎会同国师大人扯上关系？” “嘉兴公主，还请慎言！” 说完，宸妃走到皇上跟前跪下，狠狠地磕了个头，“嘉宁是什么性子，皇上最是清楚了，和敬公主大婚，她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会生出这种心思来？还请皇上为嘉宁做主！” 小燕子轻笑，“究竟是崇拜仰慕还是嫉妒怨恨，难说得很呢。” 话落，她的视线往上一抬，撞上了男人的眼。 要是沈从知知道里面的人是她的姐姐…… 要是让沈从知知道她们算计了阮菁菁…… 他会为了阮菁菁跟自己翻脸么？对上他的目光，小燕子丝毫没有感到心虚。 她收回视线，走到宸妃跟前，“宸妃娘娘，您做为嘉宁公主的额娘，您连自己的女儿喜欢谁，您都不知道么？是她不想同我姐夫扯上关系么？是我姐夫根本就不待见她！” 宸妃埋头叩首，不由自主地蜷了蜷手指。 嘉宁之前确实是做过些混账事，可小燕子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这些事……真的和嘉宁有关系？ 宸妃觉得这不可能。 她自己的女儿她最清楚，嘉宁平日里虽跋扈了些，却从未生过害人的心思，她那个女儿脑子里哪会有这些弯弯绕绕？ 沉默半晌，宸妃似下定了决心，高声道：“嘉兴公主出言不逊，恶言伤人，臣妾恳请皇上为嘉宁公主做主，责罚嘉兴公主！” 闻言，沈砚礼刚准备上前替小燕子说话，却被淮南王一把拉住。 沈砚礼一脸疑惑，淮南王只摇了摇头。 不管是他淮南王府嫡女也好，还是皇上的义女也罢，小燕子如今都不会在大清受任何人欺负。 “宸妃想责罚小燕子，那也得看孤同不同意。”永琮眸色清冷，嗓音中带着压迫，“你一口咬定此事与嘉宁无关，是怀疑孤刚刚带来的婢女不是嘉宁的人么？” 永琮冷着脸的时候格外吓人，周围的气温似乎都能因为他低了几分。 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威慑天下的王者之气。 “宸妃莫不是，还想治孤的罪？” 沈砚礼算是明白阿玛刚刚为何要拦着他了，可他搞不懂的是，他和小燕子明明都刚回来没多久。 一个自幼便走失了。 一个又回了南阳老家。 说起来，他在京城待的时间比小燕子还要久些，怎么他的后台还没小燕子多？ 老佛爷转过身，一声呵斥，“嘉宁！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嘉宁早就被吓傻了。 她的内心极为矛盾，开心又害怕，惨白的面容变得扭曲。 她脚步踉跄地走到老佛爷跟前，刚跪下准备出言解释，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 大臣们当即跪下，齐声道：“老佛爷息怒！” 这是老佛爷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这般失态。 嘉宁的脸上顿时出现清晰的指印，她一边捂着脸一边忍不住颤抖起来。 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比不过她心底的害怕。 永琮给了小燕子一个眼神，小燕子立刻会意，带着秋棠就朝着大帐走去。 恰好这时有侍卫快步走上前道：“启禀皇上，有人在林中找到了巴塔大爷的尸首！” 闻言，科尔沁部的首领头顶如有惊雷闪过。 接连找了数日都没有结果，其实他已经猜到了，心理建设这么多天，可真的听到噩耗时，还是难以接受。 他回头往后看去，根本没在人群中找到巴彦的身影，都这个时候了！都这个时候了…… 他这个逆子又跑哪厮混去了！ 皇上低声道了句节哀，随后便让永琪跟着科尔沁部的首领去瞧瞧。 虽然乌吉穆只是永琪的侧福晋，可巴塔确实也算得上是他妹夫。 随后皇上看向嘉宁，冷声道：“你也瞧瞧去！” 嘉宁嫁到了蒙古，又是巴塔的嫂子，这种时候她应该去看看。 几人刚准备走，小燕子便跑了过来，边跑边嚷嚷，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皇阿玛，皇阿玛～” “里面的人不是皇姐，是南苑的端敏郡主和……”小燕子看了嘉宁一眼，忍着笑意道：“巴彦可真不知足啊，有了公主不够，还要找个郡主。” 第311章 平妻 科尔沁部的首领最后是被抬回去的。 倒不是装晕，而是情绪过于激动，一口气没喘上来。 璟瑟同湄若走上前来，看见这么大的阵仗，二人愣了一瞬，才福身请安。 老佛爷一听到璟瑟的声音，赶忙抬起头来，向走上前去，“璟瑟啊，你跑哪儿去了，你可把我们吓坏了！” 湄若笑着道：“我用过膳后去找皇姐唠嗑，结果没找到人，在回去路上给碰到了，便拉着皇姐随便逛了逛。” 说到这儿，湄若福了福身子，“应该提前派人告诉老佛爷一声的，害您这么担心，是湄若的不是。” 永琮上前把她扶了起来。 湄若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微微勾起唇角，亲昵地替她帮她绾了绾耳边的碎发。 眼前这个人，跟刚刚那个冷肃阴沉的太子殿下判若两人。 是了，在她面前，他只是她的夫君。 湄若抿了抿嘴，低声道：“国师大人情绪还挺稳定的。” 永琮笑着没有接话。 璟瑟走上前，好奇道：“皇阿玛，巴彦为何跪在这里？他做错什么事儿了么？”不等皇上回答，璟瑟继续道：“刚刚听侍卫们说，已经找到巴塔了，是真的吗？” 皇上点了点头，转头对巴彦道：“你弟弟新丧，按理说不该在这时候办喜事，可端敏郡主毕竟是我大清的贵客，出了这等事，朕得给南苑一个交代。” 巴彦今夜纯粹算是捡漏。 璟瑟本没打算找他，只是恰好碰到了。 夫妻本就是一体的，嘉宁既存了害人之心，那她就要为之付出代价。 湄若也是前几日从那达口中得知，巴彦娶到嘉宁后就变了，他想要的只是那种得到的快感，到手了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刚开始还顾着嘉宁的身份对她再三忍让，后来装都不装了。 若嘉宁是个软弱的，他们还可以相安无事的把日子过下去。偏嘉宁是个暴脾气，觉得巴彦纳妾就是在打她的脸，两人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吵，急眼了甚至会动手。 巴彦早就受不了了。 所以湄若只是随口一提，巴彦便答应下来了。 婢女去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裙来，阮菁菁换好便从大帐里走了出来。 还未走到跟前，她便开始哭了起来。 巴彦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嘴角噙笑道：“菁菁，你别哭啊，皇上会为我们做主的，你放心，我今后定会好好待你的。” “赐……赐婚？”阮菁菁眼眶通红，目光定在傅祈年脸上，“你要让我嫁给一个我不认识的人么？” 小燕子轻笑道：“郡主不认识巴彦么？可巴彦说你们是两情相悦呢。” “两情相悦？”阮菁菁有口难言，知道这次是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她呆呆地望着傅祈年，颤声问：“你信么？” “我连他是谁都不知……” “菁菁，你怎么提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巴彦跪着到阮菁菁跟前，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刚刚在床上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是我伺候得不够好吗？可你分明是很欢喜，很满意的。” 刚刚动静那么大，在场众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嘉宁听到这话直接上前狠狠地扇了巴彦一耳光，“住口！不要脸的东西，你不要脸，本公主还要！” 老佛爷脸色沉了下来，冷声道：“嘉宁！” 宸妃立刻上前抱住她，生怕她又惹恼了皇上和老佛爷。 皇上看向傅祈年，“国师大人若没异议，那朕便下旨赐婚了。” 傅祈年拱手道：“但凭皇上做主。” 嘉宁大力挣脱开宸妃，跑到皇上跟前跪下，“皇阿玛，您是想要女儿同那个贱人共侍一夫不成？” “宸妃，还不快把你的好女儿带下去！” 阮菁菁转头看向沈从知，她知道只要他开口，此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沈从知似没看到她的目光，从头到尾，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冷漠得像他们从不曾相识。 阮菁菁毕竟是南苑的郡主。 皇上给了个平妻的身份，让她与嘉宁不分大小，共侍一夫。 婚事一切从简。 简到当晚就被一顶小轿送了过去，除了婚房挂了点红绸，其他地方都挂满了白绫，屋外更是一片哀嚎。 迎娶平妻而已，到底比不上嫡次子的丧仪。 第二日，圣驾就启程回京了。 小燕子坐在马车上，看见巴彦身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位夫人，她的嘴角就忍不住往上扬。 “到底是巴彦福气好啊。” 阮菁菁听见这话转头便离开了，她在婢女的搀扶下快步走向傅祈年。 嘉宁也走向了宸妃的马车。 小燕子笑道：“还是巴彦大爷你有本事啊，虽然她们都喜欢我姐夫，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最后还不是被你娶了。” “你放心，她们既然喜欢同一个人，今后自是有话题聊的，说不定能相处得跟亲姐妹一样呢。” 闻声，巴彦并不生气。 他拱手道：“若不是皇姐有心成全，我又如何能抱得美人归？还请嘉兴公主替我向皇姐转达，待皇姐大婚那日，我定带着菁菁进京喝喜酒。” 小燕子很爽快就应了下来。 眼看着就要出发了，璟瑟同晴儿快步走向马车，嘉宁带着嬷嬷迎面走来。 “皇姐万福，晴儿姐姐安好。” 昨夜虽然闹了那么大一出戏，终究是没有把那场纸给捅破，但皇上却单独把嘉宁叫到了大帐里，给了她两条路。 要么和离，去京郊的寺庙做姑子，从此青灯古佛相伴。 要么留在蒙古继续做公主，只有一点，从今往后不得再踏入京城半步。 她知道，皇阿玛什么都知道了。 之所以让阮菁菁做平妻，真的是因为她是南苑的郡主么？不过是皇阿玛想替皇姐出口气，故意恶心她罢了。 璟瑟没有让她起身也没有说话，拉着晴儿便走了，刚走几步，又看见了阮菁菁。 她似故意等在那里的。 璟瑟看向晴儿，“你先过去，我等会儿就来。” 晴儿原本还有些不放心，秋棠在璟瑟身后道：“郡主放心，属下定会保护好公主。” 晴儿刚走，阮菁菁便过来了。 第312章 她没你重要 马车里，晴儿紧紧地握着璟瑟的手。 “就这样放过阮菁菁了？璟瑟，你还是太仁慈了。” 昨夜她站在大帐外，听着里面的动静真是后怕得很，若不是提前知道阮菁菁的计谋，若里面的那个人是璟瑟…… 晴儿完全不敢想。 璟瑟轻笑着问：“仁慈么？” 她并不觉得自己仁慈。 她也并未就此放过阮菁菁。 小燕子看向晴儿，认真道：“嫂嫂，你想多了，你以为皇姐将计就计，把阮菁菁送到巴彦床上是为了报复阮菁菁么？那是报复嘉宁呢。” 至于阮菁菁么？等她来京城了再说。 璟瑟轻笑道：“我也没想到她这么恨我，冒着暴露的风险也要偷摸着前来看热闹。” 晴儿愣了一瞬，恍然大悟，“不是你让暗卫将她捆过去的么？”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她倒给我省事了。” 晴儿轻叹口气，看向璟瑟和小燕子，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这两人也知道她想说什么。 璟瑟垂眸，低声道：“我并没觉得自己做错了，难道别人要陷害我，我不能反击么？” “就因为那人是他的姐姐，我就要给她一次机会吗？可若没有提前发现，那等待我和小燕子的又是什么？” 小燕子抿了抿嘴，“反正他不来找我，我是不会主动去找他的，要不是他们把那个阮菁菁带来，根本不会有这么多事儿。”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小燕子打开帘子，正好瞧见尔康走了过去，她伸出脑袋，赶忙问道：“尔康，我们要停下来休息多久啊？” “半个时辰。”尔康心情很好，温声道：“可以下来走走，活动一下。” 自湄若和小燕子那夜去找过他之后，他自己也试过很多次，他现在完全可以确定，他就是被栀玥给骗了。 他没有做对不起紫薇的事。 他还是紫薇的尔康。 马车里传来璟瑟的声音，尔康虽然看不见她人，却还是十分恭敬，拱手道：“皇姐放心，臣今后一定不会再让紫薇受半分委屈。” 他已经想好了，回京就休了栀玥，打发她去京郊的庄子上做粗活。 晴儿柔声道：“咱们也下去走走吧。” 璟瑟微微颔首，小燕子打开帘子，夏栀和春杏就赶忙迎了上来，扶着几人下了马车。 大部分人都下了马车。 大家三三两两地在周边逛着，有的结伴去打猎了，准备带着路上吃。 此次回京很急，是临时通知的，大家只顾着收拾东西了，都没来得及去林中打点兔子什么的。 魏迟笑着走了过来。 他先是给几人行了礼，随后将目光落在小燕子身上，“嘉兴公主，咱们也去打猎吧？我先前想去打些兔子带着路上吃，但我额娘不让我进林子。” 当时都要回京了，要是那个时候进林子出了点什么意外，耽误了行程，皇上定是要怪罪的。 这儿离行宫还有些距离，小燕子也不想吃干粮了，很爽快的就应了下来。 魏迟扬了扬唇，又看向晴儿，“待会儿怕是还要麻烦永康郡主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处理干净的。” 小燕子轻笑道：“我和魏迟负责打猎，嫂嫂就负责烤。” “皇姐么……就负责吃啦。” 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笑，随即转头对沉香和檀云道：“去拾些柴火回来。” 小燕子和魏迟刚走，秋棠便快步走了过来，“公主。” 不用想也知是傅祈年让她过来的。 璟瑟转眸看向晴儿，“你先去找湄若他们，我待会儿就来。” 晴儿点了点头。 等晴儿走了后，璟瑟才转身跟着秋棠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初秋的天，澄澈透亮。 傅祈年站在槐树下，看到璟瑟后，他抬步向她走来。 秋棠立即退了下去。 璟瑟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要说什么，索性把头低了下去，等着他先开口。 傅祈年昨儿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究竟是阮菁菁变了，还是她之前伪装得太好了。 可是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不该把主意打到璟瑟身上。 “璟瑟，是我太大意了。”傅祈年俯身温柔地抱住了她，低声道：“我会给你个交代的。” 璟瑟一愣，抬眸道：“你会杀了她么？” 傅祈年虽没回答，但璟瑟已经猜到了。 她轻声道：“把她交给我吧，我已经同巴彦说好了，待我们大婚那日，巴彦会带着她进京喝喜酒。” 她不是想留在京城么？来了那就别走了。 “好。”傅祈年无声地笑了下，又问：“早上你们聊什么了？无论她跟你说什么，都别在意。” “将死之人说的话，我又怎会放在心上。”璟瑟在他怀里蹭了下，轻声问：“你真的不生气吗？” “刚开始是有些生气的，”傅祈年低下头亲亲她动来动去的小脑袋，温声道：“小燕子演技真好，给我吓坏了，我以为你真的走丢了呢。” 璟瑟笑着问：“真的是她演技好么？” “我当时那么着急，哪里还来得及去辨真假。况且她平时见了我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我想她应该也不敢拿这种事同我说笑。” 璟瑟又问：“那你后来怎么不生气了？” “因为永琮也没比我先知道多久啊。”傅祈年低下头同璟瑟对视，认真道：“我没生你的气，我生我自己的气。” “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误会了我和她之间的关系，让你觉得我知道真相后会偏袒她。” “你该相信我的。”傅祈年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璟瑟，要试着相信我。” “相信你啊，我什么时候不信你。”璟瑟微微垂眸道：“别的事我都信你，可她是你……” “她没你重要。”傅祈年手掌抚着她的后脑勺，又重复了一遍，“什么都没你重要。” 第313章 临阳王妃 几人围成一圈坐在一起。 璟瑟同傅祈年回去时便看见沈从知远远地站在树下，也不知沈姝忆坐在小燕子身侧说什么，一张小嘴就没停过。 璟瑟轻声道：“沈家小姐多半是在替你那位好弟弟说情呢。” “你看，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傅祈年握紧她的手，温声道：“小时候隔着天南地北，现在却能成为一家人。” 璟瑟笑着没有回话。 牵着傅祈年的手朝着人群走去。 她也没有想到湄若会出成为自己弟媳，没有想到晴儿会变成小燕子嫂嫂，更没想到自己跟小燕子的关系会从姐妹变成妯娌。 从前他们是朋友，不是亲人更似亲人，现在有了这层关系，他们从朋友变成了亲戚，成为了真正的一家人。 魏迟和沈姝忆见到二人，连忙起身行礼。 “起身吧。”璟瑟轻笑道：“在宫外不必多礼。” 她拉着傅祈年在湄若身侧坐下。 璟瑟往这儿一坐，沈姝忆也不再多话了，老老实实的给晴儿打起了下手来。 沈砚礼看了众人一眼，最后眼神停在了永琮身上，悠悠道：“野鹿六百两，野鸡五百两，兔子三百两，鹌鹑一百两。” 永琮没反应过来，“什么？” 湄若皱着眉头道：“黑心店家都比你有良心。” “你见过几个商人是有良心的？”沈砚礼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这已经是友情价了。” “你还想不想娶晴儿了？”湄若轻挑下眉，不咸不淡地开腔，“沈世子，人还没娶回去呢，你确定要为了这点银子得罪娘家人？这买卖可不划算啊。” 闻言，璟瑟笑着扬了扬唇。 沈砚礼却道：“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我跟晴儿成了婚，太子妃往后见了我也得唤我一声姐夫呢。”说到这儿，他眼睛一亮，轻咳一声，“要不你们小两口提前改口唤我一声‘姐夫’，今儿这一顿就给你们免了。” 永琮笑着看向晴儿。 晴儿脸一红，轻声道：“他又没出力，说的话不作数，你们别搭理他。” 沈姝忆看着他们说笑打闹的样子，不由得弯了弯唇，她抬眸看向哥哥，脑海里却想到了那人。 都说相遇即是缘。 可他们的相遇是他一手策划的，他带着目的靠近她，利用她，哄骗她。到最后，连他的真实姓名都是从旁人口中得知的。 从小疼爱自己的哥哥变成了自己心上人的亲哥哥，她觉得老天真是跟她开了好大一个玩笑。 璟瑟喊了几声，沈姝忆才回过神来。 她赶忙站起身，福身道：“公主恕罪，臣女方才……走神了。” 往日这个时候小燕子定是要开口帮沈姝忆说话的，今儿她倒是安静了不少。 一旁的晴儿出声提醒：“小燕子，翻个面。”她叹了口气，笑着道：“你还是乖乖待着吧，再这样下去，咱们都没得吃了。” 小燕子没有接话，将烤糊的那些鹌鹑用油纸包了起来。 几人面面相觑。 璟瑟转眸看向沈姝忆，柔声道：“坐下吧，动不动就起身行礼，也不怕累着自个儿。” 再回头时，小燕子已经站起身了。 她低声道：“给我留点野鸡。”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砚礼挑了挑眉，打趣道：“还是我妹夫有口福啊。” “我哥挺挑食儿的，”沈姝忆抿了抿嘴，低声道：“那些鹌鹑都糊成那样了，他应该不会吃吧？而且嘉兴公主刚刚好像并没有往上面撒调料。” 此话一出，几人纷纷扭过头去。 沈从知姿态闲散地靠在树上，见小燕子向自己走来，他赶忙站直了身子向她走去。 小燕子一言未发，走近之后将包好的油纸扔给他便离开了。 她岂会不知身后有很多双眼睛望着自己。 沈从知稳稳接住，打开油纸瞧了一眼，额上青筋跳动。 她是故意的么？ 是不是他吃完，她就不生气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群人就那么直白地望着他，好像都很想知道他会不会吃。 沈从知毫不犹豫地吃了起来。 她是跟他们打赌了么？那他更不能让她输了。 他抱着油纸，边吃边追了上去，轻笑道：“小燕子，你手艺又变好了诶，比上次烤的好吃多了。” 小燕子没搭理他。 沈从知清楚她是什么性子，继续道：“你这手艺，堪比御厨啊！你要是在京城开家酒楼，生意一定很好的。” 小燕子脚步一顿，回头看他，“恭喜沈大人，成为我的第一个客人。”说完，她伸出手，认真道：“一共一千二百两。” 四个鹌鹑，一千二百两！ 当真是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兄妹俩的心，一个赛一个黑。 这个价格可以在她哥那里买四只烤兔了。 “不退货，不议价，不赊账。”小燕子歪了歪头，挑眉道：“沈大人，你今儿可真是赚大发了。” “确实确实。”沈从知拿出锦帕擦了擦嘴，十分配合道：“想吃御厨做的菜还得进宫，今儿在宫外就能吃到这等美味，简直就是走了大运。” 话落，他从衣袖里拿出银票塞到小燕子手上。 小燕子低头一看，愣了好半晌。最后还是沈从知将银票叠了起来，放进她的荷包里。 几个鹌鹑，值三千两？ 沈从知轻笑道：“大人收了银票，可得给小的一个解释的机会。” 他刚刚就想解释了，奈何那个魏迟一直跟着小燕子，都叫他没机会开口。 真真是讨厌得很。 小燕子本就是个见钱眼开的，内心早已心花怒放，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哼哼道：“你这是在贿赂我么？我又不是贪官。” “你当然不是贪官，你是我未过门的夫人，是南苑国临阳王的王妃。”沈从知垂眸看着她，无比真诚。 临阳王？沈从知都成亲王了，那阮菁菁为何还只是一个郡主，以她和谢君则的关系，封个公主没毛病吧？ “小燕子，昨夜的事是我大意了，通过昨夜的事儿，我发现了一个问题。” 小燕子抬眸看向她，好奇问：“什么问题？你和阮菁菁有问题？”她吸了口气，指着他道：“我明白了，你……”是不是才弄清楚自己喜欢的人是谁？ 他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小燕子眨巴着眼睛望着他，目光中似乎有星点水意，半是疑惑半是惆怅。 沈从知摇了摇头，轻声道：“不要颠倒是非，不要无中生有，不要不信我。” “我昨夜才发现，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子了。”他扬了扬嘴角，缓缓道：“以前我总想着好好保护你，不想让你脏了自己的手。” “我总觉得有我在，你就可以做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所以很多事我都不想你动手。” “我怕那些腌臜事，污了你的耳，脏了你的手，怕你觉得这个世界是黑暗的。” “我只想让你看到好的一面，想让你保持天真，每天都快快乐乐的。” “小燕子，你太单纯了。”沈从知垂眸望着她，低声道：“可太过单纯，并不是件好事。” “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你的善意，防……” “防人之心不可无，”小燕子摇头晃脑道：“沈大人，这句话你都跟我说了好多遍了。” “那你记住了么？”沈从知笑道：“你完全把这话当成了道考题，问你时倒是答得上来，关键时候呢？是不是在你眼中就没有坏人？” 小燕子正欲开口狡辩，便瞧着秋棠向着他们这边走来了。 急匆匆的，瞧着像是出了什么事一般。 第314章 追封世子 小燕子和沈从知过来时，并没有看到璟瑟他们人影，原来烤肉的地方只有魏迟和沈姝忆还在那里守着。 看见二人回来，沈姝忆忙站起身道：“嫂嫂，出事儿了！你快去皇上那边，和敬公主和太子殿下他们都过去了。” 沈从知问：“出事儿了？出什么事了？” 魏迟看了小燕子一眼，低声道：“和敬公主身边的那个女侍卫一来，他们就都走了。” 他无奈道：“我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侍卫？”沈从知和小燕子对视一眼，温声道：“那就是冬霁了。” 沈从知并不知道璟瑟把冬霁留在了京城。 还在一侧好奇道：“怎么这段时间是秋棠跟着七嫂？冬霁是有什么任务吗？” “她的任务就是留在学士府保护紫薇。”小燕子心里莫名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喃喃道：“学士府出事了，紫薇出事了！” 她转头就朝着皇上那边跑去。 璟瑟扶着老佛爷，艰涩道：“皇阿玛，先让福大人他们回京吧，也不知福晋的病严不严重，学士府没个主事的人不行。” 皇上还未开口。 尔康便跪了下去，磕头道：“多谢皇阿玛！多谢皇姐！” 原来是福晋病了么？ 小燕子站在人群中，静静地看着。她的心中却还是有一面小鼓，一直在“咚咚咚”地敲着。 璟瑟看了她一眼，又转眸看向秋棠，“你跟着他们一道回去，好好替福晋检查一下身子。” 至于紫薇 — — 尔康在御前伺候，这几日的变化，皇上都看在眼里。得知他和紫薇之间只是误会，他这个做阿玛的也高兴。 可误会没解释清楚，又出了这事…… 皇上低头扫了他一眼，“你和紫薇的事儿，等朕回京再议。” “误会解释清楚了，紫薇会原谅他的。”小燕子缓步走到众人面前，根本没有察觉到尔康和福伦的神色，抬头对皇上道：“皇阿玛，这都是误会。” 晴儿赶紧把小燕子拉到一侧。 小燕子一脸茫然，却还是认真道：“晴儿，福晋生病了吗？是不是很严重啊？” 可这跟紫薇和尔康有什么关系呢？ 晴儿转过身背对着小燕子，颤声道：“小燕子，你也跟着尔康他们提前回去吧，回去好好陪着紫薇。” “怎么了？”小燕子一头雾水，“究竟怎么了？” “东儿没了。”沈砚礼走上前扶着晴儿，对小燕子道：“那个疯妇给乳娘下了蒙汗药，后又一把火烧了院子，趁乱让人把东儿抱了出去。” “等冬霁把东儿带回来时，东儿已经……” 东儿没了？小燕子不敢相信，直摇头。 隔了好半晌，她才红着眼道：“那个疯子呢？送她去官府了吗？我要回京，我要给东儿报仇！” 就像当初在暗牢对沈昭昭那样！ 她要让栀玥尝遍所有刑法，她要让她生不如死！ 紫薇呢？她一定难过死了吧。 永琮走过来道：“这个仇，紫薇已经报了。你去庙里好好陪陪紫薇吧，看看能不能把她劝回来。” “紫薇……去庙里做什么？”小燕子红着眼，抬眸看向永琮，“她的心已经死了么？她要上山做姑子么？她不要我们了么？” 沈从知扶着小燕子，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转头问永琮，“紫薇去了庙里，那丧仪……” “东儿已经下葬了。”永琮也没想到紫薇这次会这么狠，轻声道：“福晋虽是当家主母，可紫薇是君，她是臣，就算她想阻止，也没有办法。” “况且这事儿本就是他们福家对不起紫薇。” 沈从知虽没怎么跟紫薇接触过，可他时常就能从小燕子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对紫薇还算了解。 这次她做这么绝，估计不会再原谅福尔康了。 沈从知将小燕子拥进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温声道：“别哭，我陪你一起回去，咱们现在就回去。” 当天小燕子就跟着沈从知一起回京了。 不过他们没跟福家父子一起，她怕自己忍不住揍尔康一顿。 车队继续前行。 璟瑟和晴儿坐在老佛爷的马车里，出了这事儿，大家心情都不是很好。 “尔康也是倒霉，先是被栀玥算计，眼看着就能和紫薇解开误会了，又出了这种事，现在连东儿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晴儿话音刚落，老佛爷便叹气道：“从前瞧着尔康还算稳重，竟不想他这般不争气，被一个乡野村姑戏弄至此，不堪大用。” 璟瑟在一旁没有接话。 脑海里浮现的是，尔康在国师府照顾紫薇的画面。本以为经过了重重考验，成了婚生了子就能圆圆满满的…… 可现在看来，他们大概只能走到这儿了。 回京后，大家各归其位。 皇上追封东儿为世子，特许尔康告假一月。多日未见，尔康像是老了十几岁，除去过寺庙一次，他便没再出过学士府的大门。 紫薇过回了正常生活。 每日除了诵经念佛，还要打水做饭，日子一复一日，任凭小燕子怎样劝说，她都不愿下山回京。 这日，璟瑟几人也来了。 紫薇看到他们，眼睛一亮，随即福了福身子，什么都没说。 沈从知先前在信上就说过，紫薇不爱说话了。 璟瑟笑着上前拉着她的手道：“再过几日就是永琮和湄若大婚了，要下山去喝杯喜酒么？” 紫薇看向小两口，半晌才道了句，“恭喜。” “上次他们的蒙古婚礼你都错过了，”小燕子上前挽着紫薇道：“紫薇，这一次你可不要再缺席了，跟我们一起下山吧。” 紫薇摇了摇头，转身进屋子拿了一个锦盒出来，里面装的是新婚贺礼。 “美满良缘，白头偕老。” 她没想到他们会亲自前来，原是打算让小燕子代为转交的。 几人没有久留，临走前，紫薇拿出一封和离书交给璟瑟，她抿了抿嘴，沉默半晌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璟瑟问：“考虑好了么？” 紫薇点了点头。 若没有考虑好，若只是和尔康赌气，她会把这封和离书交给小燕子，而不是璟瑟。 第315章 静心录 太子大婚，举国同庆。 湄若是从秋水阁出嫁的，虽然她已经在蒙古嫁给他一次了，可是现在依旧紧张得很。 在蒙古时，还有璟瑟她们陪着，可现在却是她一个人坐在拔步床上。 阁楼下偶尔传来说笑声。 除了她的母妃和淮南王妃，那些命妇她一个也不认识。 好在迎亲队伍来得很快。 这次她没戴喜帕，也不再是由那达背着出门。 太和殿，众臣叩首。 皇上坐在龙椅上，璟瑟和老佛爷一左一右的坐在他的身侧。傅祈年成了皇上的准女婿，座位自然被安排在了璟瑟旁边。 按理说他们还未成亲，他的位置该被安排在下首最前面，可皇上疼爱他这个女儿，他这个准女婿自然也有光沾。 礼部尚书站在大殿侧面，手里捧着一卷书简。 ——良辰吉日，鸾凤和鸣 ——日新月异，万事皆宜 ——请太子，太子妃入殿！ 闻声，璟瑟朝着殿外瞧去。 她今日穿了一身明黄色吉服，金线绣出来的凤凰栩栩如生。还在草原时，皇上就命内务府赶制开始赶制了。 她头上戴的红宝金钗是老佛爷的陪嫁。 今儿这打扮，从头到脚都彰显着她与生俱来的雍容矜贵。 若不是自己亲弟弟大婚，她也懒得折腾。 永琮牵着湄若缓步走进大殿，礼部尚书看见二人十指相扣的手，先是一愣，又垂眸看了一眼书简。 “一根红丝绸，二人牵绣球。” “月老定三生，牵手到白头。” 若不出意外，这是他接下来的台词，可偏偏就出了意外。 红牵手去哪儿了？怎么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手牵着手呢？这……这太胡来了吧。 原是永琮见湄若紧张，便顾不得什么礼制了，那红牵手早被他转手扔给了侍卫。他想，让她牵着自己的手，应该就没这么紧张了。 礼部尚书很快便反应过来，开始下一个流程。 看着大殿中那两抹红色的身影，傅祈年的双眸透出明亮的色彩，就这一小会儿，他就脑补了无数个画面。 期待的喜悦溢满了心房。 他握紧了璟瑟的手，轻声道：“下一对儿，也该轮到咱们了吧？小燕子是你妹妹，从知是我弟弟，总不能再叫他们抢先了去。” 若没有清缅之战，他们才该是最先完婚的那对儿。 “你的好弟弟没有告诉你么？”璟瑟轻笑道：“他昨儿个已经去王府下聘了。” 傅祈年眸色沉了沉，脸色由晴转阴。 昨儿个沈从知倒是去了国师府一趟，不过为的却是另一桩事，至于下聘，他是只字未提呀。 见他脸色这么难看，璟瑟笑着抿了抿嘴，“虽下了聘，日子却还未定下来。” 傅祈年叹了口气，妥协道：“那他们月初，我们月中，好不好？” “最迟下个月，不能再晚了。” 平静的声音有了一丝转变，他委屈巴巴地望着她，像极了讨好主人的小狗。 礼已成，众大臣起身时恰好看到这一幕。 璟瑟轻轻咳嗽了一声，傅祈年这才坐了回去，变回了往日里的清冷模样。 湄若被人送回了东宫。 永琮则留在太和殿应付宾客。 酒过三巡，皇上忽然点了兵部尚书家的嫡子的名儿。 魏迟赶紧起身，走到大殿中央。 “陈县令被处决后，幽云城县令一职空缺至今，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帅，百姓也离不开父母官。” “魏迟，朕看过你的试卷。” “虽然文章并不华丽，但极为准确生动，行文舒展而自如，十分洒脱。” “……” 璟瑟愣了一瞬，转眸看向傅祈年，“你刚刚去找皇阿玛就是为了这事儿？” 傅祈年低声道：“从知他不放心这个魏迟。” “都下聘了还不放心？”璟瑟笑着打趣道：“小燕子那性格挺招桃花的，他掐得完吗？” 傅祈年轻笑：，我也不放心巴林那达。” “璟瑟，我们下月就完婚吧。”傅祈年握紧她的手，轻声道：“我不想再等了。” 再这样等下去，指不定又要生什么变故。 “你那位好弟弟比你还心急呢。”璟瑟轻笑道：“他起先是想这个月月底就把小燕子娶回去。” “可以啊，”傅祈年扬了扬唇，“他们这个月月底，咱们下个月月初。” “可是人家大舅哥不同意啊。”璟瑟弯眼一笑，温声道：“你急，从知也急，砚礼就不急了？” 傅祈年倒不跟他们争这个月月底。 他呼吸一滞，做出最后的让步，“那这样，咱们让让砚礼，从知再让让咱们。” 璟瑟抬眸看向他，撇嘴道：“我还想再陪陪皇阿玛。” 傅祈年笑道：“好，你再陪陪皇阿玛，咱们不跟他们争这个月月底，让晴儿他们先办。” 璟瑟又笑道：“可是晴儿还想再陪陪老佛爷。” 傅祈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试探道：“那让小燕子先嫁？” 璟瑟摇了摇头，“好像小燕子也不急呢，她才回王府没多久，还想好好陪陪皇叔他们。” 傅祈年算是听明白了。 他们想娶，她们还不想嫁。 他们为了这个婚期争得死去活来，她们却在你推我让。 洞房之中，红烛摇曳，熏香缭绕。 永琮回来时，湄若已换了寝衣，今儿折腾了一天，她本是想等他回来的，结果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听见动静，她缓缓睁开眼睛。 永琮正好从后面的盥洗室出来，见她睡意朦胧的望着自己，他起身走到桌案边拿起那本书籍。 “夫人，这是什么东西？” 湄若红着脸没有接话，愣神间，永琮已然走到床榻前。 他笑着道：“夫人不给为夫解释解释么？” 身上的寝衣松松垮垮的，锁骨和胸膛上隐隐还有水珠潺动着，整个人禁欲又蛊人。 湄若咽了咽口水，只觉得血脉偾张。 她赶紧移开视线，涨红着脸道：“你……你不识字么？殿下，你真的该节制了。” “静心录？”他随手一扔，忽的俯下身去，含笑道：“为夫只知良宵苦短，不知什么静心录。” 天旋地转间帷幔落下。 “你昨夜爬窗时，分明说过……今夜不会胡来的！” “夫人，礼不可废啊。” —— 礼物月榜出来啦，(大家点点用爱发电啦～) 第316章 礼尚往来 天光已然大亮。 皇上和永琮一下朝便直往慈宁宫赶。 婢女们端着菜肴鱼贯而入，璟瑟和晴儿坐在里边陪老佛爷说着话儿。 “皇上驾到！太子殿下驾到！” 听见通报声，崔姑姑掀开珠帘，璟瑟和晴儿扶着老佛爷走了出去。 看见父子二人的身影，老佛爷轻声问：“国师大人怎么没来？他今儿又没去上朝么？” 老佛爷本是想让傅祈年下朝后一起来慈宁宫用早膳，顺便商讨一下婚事的。 “他都不急，咱们急什么。”皇上笑着入座，“缓一缓也好，不然礼部那些官员该吃不消了。” 话落，他又问：“湄若没来吗？” “年轻人贪睡是正常的，来不来请安又有什么关系呢。”老佛爷瞪皇上一眼，“你这做阿玛的，好不懂事。还想不想抱孙子了？” 璟瑟和晴儿相视一笑，皇上也笑着道：“老佛爷说的是，是儿子多嘴了。” 刚动筷，井德明便快步走了进来。 “皇上，靳言大人求见。” 皇上看了璟瑟一眼，转头看向井德明，“是靳言？不是国师？” 井德明笑着摇了摇头，“靳言大人说，国师昨夜里一回府就去了库房，到现在都还未出来呢。” “老佛爷还觉得他不急？”皇上轻笑道：“朕看他是一天都不想都等了。” 晴儿抿着嘴，在餐桌下捏了捏璟瑟的手。 璟瑟笑着睨她一眼。 皇上看着两个小姑娘，温朗一笑，转头对井德明道：“传。” 靳言快步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国师府的侍卫。 璟瑟用银狼的皮毛给傅祈年制过大氅，所以她一眼就瞧出来了侍卫手上端着的是什么。 当时围场遇险，他及时出现，二人联手猎杀了十几头银狼。她就要了一头，剩下的全给了傅祈年，现在他又把那些银狼制成了斗篷送给她么？ 傅祈年也是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人手一件，就连紫薇的都没有漏掉。 靳言好歹也有官职在身，手里掌了御林军一半兵符，现在就被傅祈年派来做这种跑腿的活儿？ 皇上一愣，忍不住问了句，“他就让你进宫送这个？没给你交代其他任务？” 靳言知道皇上想问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家主子倒是想早点把公主娶回府啊，可国师府现在已经乱成一团糟了，满院都是橱紫檀暗八仙立柜，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傅祈年本只是想去库房看看，结果不看不知道，一看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还只是他在大清这边的产业。 南苑那边的田产铺子他都没清点过，只会比大清这边更乱。 每次皇上赏赐的东西，他看也不看，直接就让人往库房里抬。玄穆也不懂那些，主子怎么吩咐，他就怎么做，连个登记的账本都没有。 在外领兵打仗，个个都是好手。 可内宅的事儿他们却从未放在心上，长年累月这样杂乱无章的堆放着，库房就像个巨大的垃圾堆。 他总得在成婚前把这些清算干净才行，现在一行人正拿着赏赐的圣旨在库房对账呢。 璟瑟疑惑道：“真的什么都没说？” 他昨儿不是还很急吗？就算下个月成婚，这个月也该让钦天监看日子，让礼部的人准备起来了。 靳言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 皇上正疑惑时，崔姑姑从外面走了进来，“嘉兴公主来请安了。” “小燕子来给我请安？”老佛爷觉得很稀奇，笑着道：“让她进来吧，再添副碗筷。” 小燕子一身旗装走了进来，在璟瑟身边待久了，规矩这些倒也挑不出错处来了。 她在宫外已经吃过早饭了，但老佛爷既然让人加了副碗筷，她也只好拿着筷子再吃点儿。 璟瑟笑道：“小燕子，你今儿怎么有空进宫了？你哥哥呢？” “哥哥去国师府了。”小燕子缓了几秒，柔下语气道：“皇姐，我觉得您……最好还是出宫去看看。”像是想到了什么，小燕子又补了句，“最好带上夏栀。” 国师府门口围满了不少人。 侍卫们抬着箱子排成一排往公主府走去，犹如一条长龙。 沈砚礼眉头一皱，“你家主子这是准备去公主府下聘？” 侍卫笑着没有接话。 傅祈年正翻看着账本，虽然往库房里抬的时候没有登记，但从里面取了什么，玄穆都记了。 倒还算不上烂账。 只是这些年皇上赏赐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要想理清楚只怕要花上几日。 沈砚礼当然希望他这边越乱越好了。 听明他的来意，傅祈年放下账簿，脸上懒得露出一丝笑意，“几件斗篷罢了，无需这般客气。” 沈砚礼将谢礼递给了玄穆，笑着道：“礼尚往来，礼尚往来。” 傅祈年就坐在院子里。 侍卫们总算是把院儿里的箱子都抬了出去，玄穆见沈砚礼似有话要说，便带账簿和谢礼回了库房。 “再隔几日，就是一家人了。”傅祈年主动开口，又看了一眼石凳，“坐下说话。” 沈砚礼也没再客气。 但他还是有些拘束，说实话，他在皇上面前都没这么放不开。 酝酿了许久，他正欲开口，玄穆的声音又响起了。 “都小心些，放的时候轻点。” “走慢点，走慢点，别磕着碰着了。” “这孩子，都搬了这么多趟了，咋还这么有劲儿呢。” 不多时，院子又被填满了。 沈砚礼到底是没忍住，又问了一遍，“姐夫是准备去公主府下聘吗？” 他们这一群人的关系实在是太乱了，这个称呼是沈砚礼犹豫了一晚上才定下来的。 “闲得没事，整理一下库房罢了。”话落，他又转头看向沈砚礼道：“准备什么娶晴儿？可别拖太久了，拖久了，容易生变故。” 沈砚礼今儿来国师府为的就是这事儿。 他试探性问道：“姐夫还不打算……” “这事我哪做得了主？”傅祈年笑道：“既然她说不急，那本座就只好再等等咯。” 听到这句话，沈砚礼犹如吃了颗定心丸。 玄穆快步走了过来，“主子，这一批都是文房四宝。” “送去公主府。”傅祈年头也没抬。 第317章 喜神西南，宜嫁娶 公主府门口同样围了不少人。 这边马车才刚停稳，另一边傅祈年便知道了璟瑟出宫的事儿。 他抬眸问：“你确定老佛爷也出宫了？” 靳言颔首道：“是，属下敢用项上人头担保，绝没看错。” 傅祈年摆了摆手，犹豫片刻还是吩咐道：“备马车。”话音刚落，他又发觉自己身上这身还是昨日穿的，又抬步朝着羡仙院走去。“先备水，本座要沐浴。” 靳言颔首，抬步跟了上去。 “衣服都备好了吗？” “备好了，新做的几身衣裳都是公主所爱的月牙白，主子穿了，公主定移不开眼。” 傅祈年嘴角上扬，又问：“熏香了吗？” 靳言赶紧道：“熏过了，用的是公主常用的乌沉香。” “主子，您打算何时把公主迎回来啊？” 底下的兄弟们，可都盼着呢。 “不急。”傅祈年脚下生风，丰神俊朗的容颜上，显得神采飞扬。 靳言抬眸瞧了他一眼，暗道：果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公主府有秋棠坐镇，还不算太乱。 马车到公主府时，国师府的侍卫正一箱一箱地往公主府抬。 老佛爷一脸茫然。 小燕子站在璟瑟，低声道：“姐夫是怎么想的，下聘也不告诉您，就一声不吭地让人把聘礼往公主府抬，莫非是怕您不要？” 璟瑟没有接话，扶着老佛爷的手道：“咱们先进去吧。” 娮娮带着沉香和檀木迎了出来。 眼看门口看热闹的老百姓越来越多，几人对视一眼，这才抬步往里走去。 娮娮没想到她们会来，赶紧让沉香和檀木去准备茶水，自己则带着她们往库房走去。 这些箱子上既没有贴喜字又没系红绸，老佛爷一时倒摸不准傅祈年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随手拦下两个侍卫。 后面的侍卫也没有绕道，队伍就这样停了下来。 小燕子问：“这是姐夫给我皇姐的聘礼么？” 侍卫垂眸道：“回嘉兴公主话，这些都是主子送给公主解闷的，并非聘礼。” “解闷的？”小燕子扯了扯嘴角，“姐夫果然是，财大气粗啊。” “既然那边有秋棠在，咱们就不过去了吧。”璟瑟回头看向夏栀，“你过去打打下手。” “冬霁，你去淮南王府把王妃请来。” 老佛爷今儿出宫，主要还是冲着璟瑟和晴儿的婚事。 刚刚在宫门口，还遇到了沈砚礼。 他那嘴角都快咧到耳后去了，看样子应该是进宫找皇上，让钦天监帮忙看日子的。 几人刚到正厅坐下，娮娮就快步走了进来，“公主，国师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傅祈年便大步走了进来。 璟瑟没料到他今儿穿的月牙白，刚移开的视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她本就生了一双好看的眼睛，只是她平日里总是淡淡的，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这双漂亮的眼睛也就跟她人一样显得清冷高傲。 此刻倒是难得露出了小女儿家的情态，桃腮粉红，两颊泛光，模样甚是可爱。 傅祈年一进来就注意着璟瑟，见她直白地望着自己，他眸中的笑意几乎快溢出，嘴角的弧度也已经是极力克制后的。 看来，这身衣裳要焊在他身上了。 “快坐快坐，别站着了。”老佛爷轻轻勾唇，笑道：“祈年，你都给璟瑟送了些什么解闷的小玩意儿啊，那一箱一箱地往府里抬，百姓们还以为是聘礼呢。” 傅祈年自然知道老佛爷是什么意思。 他笑着道：“刚刚沈世子还去找了我，说想要早点把婚期定下来呢。” 老佛爷笑着点了点头，问：“那你和璟瑟的事儿……” “既然璟瑟舍不得您，那就再让她陪陪您吧。”他神色平淡，从容一笑，“我不急的，这么多年都等过来了，再等几月也没事儿。” “主要还是看璟瑟的意思。” 再等几月？老佛爷转头看向璟瑟。 她虽然也舍不得璟瑟，可这么拖下去也不行啊，反正是住在京城，想回宫随时都可以回。 而且这婚期也不是说定就定的，还得钦天监看日子才行，等几个月再嫁，要是没有合适的日子，岂不是还要等？ 璟瑟哪里不明白傅祈年的意思。 她侧过脸，笑着对老佛爷道：“既然国师大人愿意等，那就再让他等等吧，我也好再陪陪您和皇阿玛。” “成了婚，照样可以进宫来陪我啊。”老佛爷笑着睨了璟瑟，“再等下去，可要成老姑娘喽。” 小燕子一本正经道：“皇姐还很年轻呢。” 晴儿抿嘴一笑，不多时，淮南王妃便到了。 璟瑟让娮娮去备午膳，傅祈年却起身离开了，说是要进宫去找皇上下棋？ 长辈谈事，小辈自然不宜在侧。 几人在园子里逛了起来，公主府很大，才逛了一小半小燕子就开始嚷嚷了，看见了秋千更是走不动道了。 璟瑟和晴儿也坐在了石凳上。 婢女们端着茶和果盘，那些精致的糕点是傅祈年刚刚从聚宝斋带过来的。 不多时，石桌就被摆满了。 晴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才道：“他真的还等得了这么久？” 皇宫，养心殿。 沈砚礼一脸期待的望着钦天监，皇上瞧他那模样，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忍不住调侃道：“砚礼啊，你这么急做什么，晴儿又不会跑了。” 沈砚礼笑了笑，紧张地望着钦天监。 最后婚期定在了这个月月底，十月二十七，喜神西南，大吉，宜嫁娶。 沈砚礼狠狠地松了口气。 傅祈年还在门口便听见钦天监道喜的声音，说不羡慕是假的，可他也不急这几天。 皇上知道老佛爷他们在公主府，便将早已拟好的诏书拿了出来。沈砚礼原还有些懵，直至井德明将内务府早已给晴儿做的朝服端上来，他才明白过来了。 这些年，皇上早就把晴儿当成了自己的女儿，这道圣旨早该在晴儿及笄那年就下了。 沈砚礼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跪下来重重地给皇上磕了个头。 皇上笑道：“去吧，跟井德明一起去公主府宣旨。” 钦天监正欲跟着一起出去，被皇上给叫住了。他笑着看了傅祈年一眼，随后转头跟钦天监说了璟瑟的生辰八字。 傅祈年心中一跳，赶紧报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注意到皇上的眼神，他慌忙别开眼，掩饰自己内心的悸动。 皇上挑了挑眉梢。 这小子在他面前一向是老成持重的样子，他倒没见过他这个模样。 钦天监缓缓说了几个日期，傅祈年听到最后，眉头愣是拧成了一团。最早是十二月月底，最迟是明年年初。 听到这几个日期，傅祈年下意识怀疑这个钦天监莫不是被巴林那达给收买了。 怎么给沈砚礼看的日子就是这个月，给他看的日子还要那么久？ 最后因为他心情不佳，下棋时是一点都没留情，皇上步步难行，他步步绝杀。起先皇上还有些同情他，连着输了几个回合后，皇上只想把他赶出养心殿。 井德明宣完旨回来复命时，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殿中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双方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第318章 请柬 翌日，沈从知一下朝便去了国师府。 可惜扑了个空，傅祈年并没有在府里，而是进了宫。 好在玄穆没有跟着去。 沈从知好奇道：“七哥昨儿不是才进宫吗？怎么今儿又进宫去了？” 玄穆实话实说，沈从知却有些不信。“只是找皇上下棋？”他可听说了，昨儿他大舅哥在养心殿找钦天监算日子的时候，他七哥也在。 别大家都算了日子，把他一个人蒙在鼓里。 主要是小燕子那态度，他是不得不急啊，虽然聘礼已经下了，可…… 要是哪天就给他送回来了呢？ 玄穆看出沈从知的来意，笑着道：“八王爷放心吧，就算我家主子想娶，那也得公主点头才行啊。” 沈从知一愣，低声问：“七嫂也还不想嫁？” 玄穆不再多说，只点了点头。 傅祈年没在，沈从知也没有久留，他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去街头买了小燕子爱吃的杏仁酥饼，又买了她们常吃的灌汤包和茶叶蛋，最后又去聚宝斋选了几样糕点。 等他站在王府门口时，两只手拿满了吃食。 沈砚礼哼着小曲儿正好要出门。 看见沈从知的身影，他笑着上前道：“妹夫这是一下朝就过来了吧？来得正是时候，额娘和小燕子正好在膳厅吃早饭呢。” 晴儿昨个儿封了公主，聘礼昨儿下午也送进了慈宁宫，婚期现在也定下来了，沈砚礼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还是哥哥动作快啊。”沈从知唇角含着笑道，“恭喜哥哥，得偿所愿。” 这还是沈从知第一次当着沈砚礼的面这样叫，后者愣了一下，轻轻挑眉一笑，“妹夫一回京就来下聘，动作也不慢啊。” 走前，沈砚礼又拍了拍沈从知的肩，把傅祈年对他说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沈从知。 “别拖太久了，拖太久，容易生变故。” 他说这话时应当是想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可眼角眉梢都洋溢着一种难以言表的得意。 沈从知扯了扯嘴角，点头称是。 他当时下聘时就想把婚期定在这个月月底，是谁出言反对？是沈砚礼，当时整个屋子里就属他声音最大。 甚至给了他一种错觉，就好像他是来沈砚礼下聘的，而不是来给小燕子下聘的。 现在他抱得美人儿归了，自然是满面春风。 小燕子起得晚些，淮南王妃要比她先放筷，可看到沈从知带了这么多糕点，她又将筷子拿了起来。 准女婿的面子肯定还是要给的。 自从知道聚宝斋是傅祈年的产业后，小燕子就再没让人去排队买过了，现在只要她想吃，根本不用她吱声，沈从知就会给她送来。 每次尝到新品，她就十分欢喜。 小燕子抬眸瞄了他一眼，见他正认真地给自己剥着茶叶蛋，她又很快的低下头去，继续喝着碗里的粥。 脑海里却想象着他在官场上的样子。 沈从知身上还穿着上朝时的朝服，两道锋利的浓眉透着不符合他年龄的威严，清冷疏离，一看就知道很不近人情。 见小燕子时不时瞄向自己，沈从知轻笑道：“今天王婆婆的生意还不错，我还排了会儿队呢。”他把剥好的茶叶蛋放进了面前的小碟子里，然后推到小燕子跟前。 最后才慢条斯理地拿出锦帕擦了擦手。 淮南王妃早就带着人撤了，晴儿和沈砚礼的婚期就在月底，这期间大大小小的事儿都要她亲自过目。 她只恨自己没有分身术。 小燕子本是想拉着沈从知在院子里练会儿剑的，结果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二人在院子里逛着，刚走几步小燕子便赖在凉亭里不肯走了，沈从知自然没有不从的道理。 他抬眸，发现小燕子正撑着脑袋望着自己，眼神无比认真。 他眼眸一弯：“好看吗？” 小燕子很是实诚，点头如捣蒜。 她不是没见过他穿官服的样子，只是今儿不知是怎么了，她视线就是移不开。 “沈大人，你娶我，会不会太亏？” “这么没安全感？”沈从知盯着她，唇角渐渐小幅度地弯了起来，“那还不赶紧拴住我？嗯？” “拴住你？”小燕子歪了歪头，认真思考了一番才道：“我的燕子神鞭应该栓不住你吧。” “你的燕子神鞭栓不住我，但是小燕子，你可以。”他抬手拨弄了一下她额前的碎刘海，温声道：“小燕子，要不要拴住我？” 他的声音是一种诱惑。 每一个字词从他嗓音中迸发出来，都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魅力。 小燕子呆呆地望着他，然后点了点头。 “那你要不要嫁给我？” 小燕子又点了点头，几乎没有犹豫。 沈从知勾了勾嘴角，又继续道：“那我们下个月就完婚吧？” 小燕子正想点头，又忽然醒过来了一般，猛地站了起来。 果然，美色误人啊。 她转过身，轻声道：“我还想下个月回南阳老宅住几天呢，等我回来后再……” “下个月回南阳？”沈从知抿了抿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小燕子以为他生气了，又坐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手指，“你别生气，回南阳前我会好好陪你的，等我一回来咱们就成亲。” 沈从知摇了摇头，“我没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可惜。七哥和七嫂成婚后，七哥定是要把七嫂带回去给母后瞧瞧的，我本想着要是咱们下个月可以完婚的话，回南苑的路上，也好同七哥他们做个伴。” “去南苑？”小燕子眼睛一亮，立马就松了口，“好啊好啊，我们和皇姐他们一起，人多热闹才好玩儿。” 沈从知问：“你不回南阳了吗？” 小燕子摇了摇头，“年前我不是送……蕊烟的时候回过一趟嘛，等从南苑回来后再去吧。我师父也在南阳住了好几年，说不定皇姐也想去我师父住过的地方看看呢。” 沈从知最后又确定了一遍。 小燕子满脑子都是游山玩水，恨不得明天就完婚，后天就出发。 等淮南王妃找过来时，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明月彩霞说，他们去发请柬了。 淮南王妃当场就懵了。请柬？婚期都还没定，哪儿来的什么请柬？ 明月轻笑道：“沈大人已经找人帮忙算过了，下月十五就是个顶好的日子。” 淮南王妃又问：“那请柬是哪儿来的？” “沈大人带来的，”彩霞想了片刻，又继续道：“有一半已经写了，还有一半是新的。” 写好的是发给他们沈家那边亲戚的。 没写的，就是小燕子这边的。 “小燕子怎么知道要请哪些……” 管家！她是说今儿上午怎么没有瞧见周管家的身影，原来是被拉这儿来了。 看来沈家小子是有备而来啊！ 第319章 下月十五 璟瑟听说傅祈年又进宫了，便让夏栀做了些糕点，想着去养心殿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刚出宫门，就看到小燕子朝着这边走来。 淮南王一早就进宫了，璟瑟以为小燕子是入宫来寻淮南王的，便停下脚步站着等了等。 “皇姐，皇姐~”看见璟瑟身影，小燕子眼里溢满了笑，蹦蹦跳跳地跑过来，“皇姐，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呀？我想把紫薇也带着。” “出发？”璟瑟一头雾水，蹙眉道：“出发去哪里？” “去南苑啊，”小燕子挠了挠后脑勺，好奇道：“姐夫不是都和您说好了吗？下月完婚后就出发去南苑的啊。” 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请柬。 璟瑟一脸茫然地接了过来，看清是请柬后，笑着扬了扬唇，“小燕子，你不是嚷嚷着要晚点嫁吗？怎么这么快就把婚期定下来了？” “你点头了，我才点头的呀。”小燕子呆在原地，猛地回过神来，试探性问道：“你和姐夫什么时候完婚呀？” “点头？我什么时候点头了？”看小燕子这模样，璟瑟便知她是被沈从知给忽悠了，笑着问：“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小燕子把沈从知的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了璟瑟。 璟瑟听后笑着道：“倒也怪不了他，是你自己太……迷糊了。” 二人边走边说。 “就算婚期定在下个月，就算要去南苑，我也不可能不喝你们的喜酒呀。” 况且，沈从知还是傅祈年的弟弟呢。 皇上昨儿输了几局棋，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特意召了淮南王进宫，想在他这里找回点自信。 结果两人刚入座，傅祈年又来了。 皇上几乎是没有犹豫，立马让出了自己的位置，让淮南王和傅祈年下。 璟瑟和小燕子进来时，淮南王头也没抬。他手执白棋，双眼炯炯地盯着棋盘上的每一个棋子，正欲落子又猛地收回了手， 傅祈年懒散地坐在软榻上，自顾自品茶，也不出言催促。注意到璟瑟的目光，他抬眸轻笑道：“怎么不在慈宁宫陪老佛爷？” “听宫人们说你进宫了，所以过来瞧瞧。”璟瑟招了招手，春杏赶忙提着食盒走上前来。 傅祈年吃了一块糕点，含笑道：“很甜。” 闻声，小燕子也拿了一块吃起来，他转眸看向淮南王，好奇道：“现下都入秋了，怎么阿玛额头上出了这么多汗？也不热啊。” 皇上心情大好，正欲开口说话，便看见了璟瑟手上拿的东西，“那是什么？” 璟瑟笑着看了小燕子一眼。 小燕子心虚似的，耷拉着脑袋没有说话。 傅祈年也看了过来，只有淮南王没有搭话，他一心都在棋局上，根本没注意听几人在唠什么家常。 “请柬？”皇上从璟瑟手上拿了过来，皱眉道：“下月十五？这时间会不会太赶了？小燕子，你额娘忙得过来吗？” “唠什么呢？”淮南王拿起一块糕点，看向对面的人儿，“祈年，该你了。” 傅祈年神色不是很好。 他没想到，他这位好弟弟还真就赶到他前面去了。 傅祈年手执黑棋，几乎是没有犹豫就落了子，轻笑道：“下月十五倒是个好日子啊，不知皇叔是让谁帮忙看的日子。” “我没听说下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啊？”淮南王抬眸看了几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皇上手里的请柬上，随口问了句，“那是什么？”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皇上哈哈大笑，转头看向小燕子，“你太胡来了，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细声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都知道了。” “敢情你这个当爹的是最后知道的，”皇上把请柬扔给淮南王，轻笑道：“别下棋了，快回府去准备嫁妆吧。” 秋日夜晚，萤流飞舞。 皇上刚处理完公务，现下正坐在龙椅上闭眼假寐。 井德明躬着身子走了进来，“皇上，这是和敬公主备的参汤，您喝了早些歇下吧，时辰不早了。” “拿过来。”皇上缓缓睁开眼睛，“要不怎么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呢。” 他将参汤喝下，站起身刚走两步又回头看向井德明，忽然道了句：“璟瑟去了南苑，还会回来吗？” “公主自然是会回来的，”井德明笑道：“外岁爷，您就别胡思乱想了，公主特意吩咐奴才要早些伺候您歇下呢。” 皇上点了点头，往里走去。 “永琮是个争气的，用不着两年朕就可以功成身退了，到时候把他留在宫里处理政务，朕就带着璟瑟四处游山玩水。” 井德明上前伺候皇上宽衣脱靴，将半勾的幔帐垂下，确定皇上没什么吩咐后，才熄了烛火退出去。 皇上越想越觉得有盼头，甚至要去哪些地方都想好了，疲劳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美好的期待。 正要入睡，忽然听到窗边传来轻微的窸窣之声。皇上倏地睁开眼，将手伸向枕头底下的匕首，确定真的有人闯了进来，他赶紧闭眼佯装入睡。 第320章 下棋 谁那么大胆，敢夜闯养心殿？ 皇上想不出来，却能明显感觉到床榻边儿站着一个人，那人此刻正隔着幔帐看着自己。 “皇阿玛，起来下棋。” 沉冷低磁的声音在寂静的寝殿中一字一顿缓慢响起。 皇上狠狠松了口气，将匕首放至原位，拉开幔帐对床头的人道：“半夜三更的，下什么棋？” 傅祈年绷着脸，没有接话。 皇上看着他，心中警铃大作，试探性问道：“你有没有去福景殿？” 傅祈年摇了摇头，“这个点儿她早就歇下了，我不能扰她好梦。” “还算你小子……” “那你就来扰朕好梦了？” “傅祈年，谁给你的胆子，敢夜闯养心殿？！” 听见殿中说话的声音，井德明拿着烛火走了进来。看到傅祈年的身影，他呼吸一窒，颤声问：“国……国师大人，您怎么在这儿？” 皇上招了招手，井德明赶紧放下手里的烛火，上前掀开幔帐，又取了一件外衣来给皇上披着。 “朕知道你心中不好受，可日子是钦天监看的，朕有什么法子？你深更半夜不睡觉来折磨……来找朕下棋，就算下到天明，那日子也没法儿往前移啊。” 傅祈年从井德明手里接过了火折子，“今夜前来，只为找皇阿玛下棋，并非为婚期一事。” 说话间，殿中明亮如昼。 皇上挑了挑眉梢，没拆穿他。 不知何时，窗外下起了雨。从淅淅沥沥变成了噼里啪啦，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扰得傅祈年更加心烦。 二人下了一夜也未分出个胜负。 快要到四更天时，傅祈年才起身回府。 请柬已发，小燕子如今算是沈姝忆的准嫂嫂了，有沈姝忆缠着，小燕子到没法儿进宫找璟瑟了。 “我前些日子听说南苑皇帝到现在还未立后呢。” 二人在街上闲逛着。 见小燕子没什么反应，沈姝忆又问：“他还在等和敬公主么？这么深情的男人，可真少见。” “那还不是我皇姐有魅力？”小燕子轻笑道：“蒙古的那位小王爷也一直等着我皇姐呢。” 沈姝忆笑了笑，又把话题绕了回去，“嫂嫂，从前我都不知道我哥是南苑的皇子呢，虽然我跟他不是亲兄妹，可也是一起长大的呀，他居然告诉你都不告诉我。” “嫂嫂，哥哥会带你回南苑吗？” 小燕子点了点头，笑道：“等完婚后，我们就出发，就是不知道皇姐他们什么时候成亲。” 沈姝忆抿了抿唇，没再多说。 小燕子并未发现她的异样，拉着她进了聚宝斋。 大概是和沈从知在一起后，她就开始注重装扮了，从前是怎么利落怎么来，现在也知涂脂抹粉，佩金戴玉了。 慈宁宫，几人左等右等，也没把皇上等来。 最后是井德明过来传话，说皇上今个儿不过来用早膳了。 璟瑟问：“太子殿下呢？” 井德明恭敬道：“殿下也去了养心殿。” 闻言，几人对视一眼，也不再多说什么。 用过早膳后，几个小辈陪着老佛爷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 璟瑟和晴儿去了养心殿，湄若则回东宫补觉了。 看见二人身影，井德明笑着上前，“奴才给和敬公主请安，给永康公主请安。” “皇阿玛用过早膳了么？”璟瑟柔声问：“井公公，是不是朝堂有什么事让皇阿玛烦心了？” 井德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璟瑟一进殿便看见永琮伏在案前处理政务，他一身朝服还未换下，衬得面目比平日里要正经得多，执笔的手动作流畅而沉稳，宽阔肩背挺得笔直。 “这……” 璟瑟不解，回眸看向井德明。 听见动静，永琮忙撂下笔，笑着起身，“阿姐，晴儿姐姐，你们怎么过来了？” 井德明退了出去。 晴儿好奇道：“皇上呢？” 永琮指了指里头，压低声音道：“在里头补觉呢。” “补觉？”璟瑟蹙眉道：“皇阿玛昨夜有召妃嫔侍寝吗？” 永琮摇了摇头。 璟瑟虽心里疑惑，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她招了招手，永琮这才注意到冬霁手上提了个食盒。 “阿姐又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 “还不是你的太子妃念着你，”说着，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笑，“都是你爱吃的。” “湄若去给老佛爷请安了么？”永琮没太惊讶，只是轻喟一声，“都说了不用去不用去，她老是不听。” 晴儿笑着没有说话。 永琮处理完政务就离开了养心殿。 皇上虽补了一觉，可还是觉得浑浑噩噩的，浑身都乏得很。 刚出寝殿，就看见傅祈年坐在软榻上。 傅祈年也抬眸看去，见他醒了便放下了手里的书卷，慢条斯理道：“皇阿玛，下棋。” 皇上脸色一沉，“你不上朝，朕还要上朝呢！” 这事儿本该揭过去了，因为傅祈年的到来，气得皇上把昨夜当值的侍卫罚了个遍，连井德明都没有逃过。 第321章 今天开，明天垮 转眼就到了月底。 璟瑟几人像往常一样，去慈宁宫向老佛爷请安。 后日便是晴儿和沈砚礼的大婚了，想着婚后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常聚在一起，璟瑟有些不舍。 她和晴儿从小一起长大，几乎没有分开过，除了皇上和老佛爷，晴儿是陪在她身边最久的。 小燕子昨日进宫便看出璟瑟不开心，于是出了个主意，众人听后都觉得这法子甚妙。 皇家子女在宫外过夜是不大现实的，但也不是没有先例，他们先前就在淮南王府歇过。 只是如今湄若身份不同了，好在有皇上打掩护，老佛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同意了。 几人用了早膳，便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小燕子早早地就去了公主府，等璟瑟几人到时，她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月色中天，夜色融融。 璟瑟将做好的醉排骨端上餐桌，“我这回可是向大厨请教过的，你们待会儿都得尝尝。” 慕凝笑道：“遵命。” 湄若也跟着附和道：“遵命，遵命。” “我都还没尝过你手艺呢。”傅祈年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这一大桌菜，他垂眸看着璟瑟，“有这种活动，怎么也不叫我？” 璟瑟呆呆地望着他。 她下午还特意让冬霁回国师府打探过，傅祈年用过午膳就进宫找皇上下棋了，按理说他应该不会这么早出宫。 毕竟前几次，他都是待到子时才走。 “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我么？”说着，傅祈年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不知我手中的这只卤鸡和行宫外面卖的比起来如何。” 璟瑟正欲说话，永琮和沈砚礼也出现在了门口。 小燕子端着盘红烧肉走了进来，看见这几个男人，她眉头一皱，“你们怎么来了？” “就许你来，我们就不能来了？”说着，沈砚礼上前看了一眼小燕子手里端着的红烧肉，质疑道：“这是你做的？” “有什么问题吗？”小燕子瞪着他。 “当然没问题。”沈从知提了两坛梨花白从外面走了进来，“今儿可有口福咯。” 璟瑟笑着打趣道：“若是你们空手来，我非把你们打出去不可。” 这一桌子菜都是璟瑟和小燕子的杰作。 晴儿只会做糕点，湄若和慕凝这两位自幼便是养尊处优，在没来京城前，二人都没进过膳房。 最后一个菜端了上来。 璟瑟轻笑道：“净手，吃饭。” 婢女们端了金盆走进来，里面掺了上好的玫瑰汁子。 傅祈年拉过璟瑟的手，细细地清洗起来，“桌上那些菜，哪些是你做的，我待会儿可都要尝尝。” 璟瑟歪头看着他。 傅祈年温声道：“看我做什么？” 璟瑟抿了抿嘴，“我以为，你会说……让我不要做这些。” “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下厨也好，习武也罢，开心就好。”他拿过锦帕擦着她的手，“不要拘于一格，被身份所累。” 她想习武，他就手把手教。 她想下厨，他就在一旁给她打下手。 众人分主宾坐下。 沈从知转身看了身后的侍卫一眼，侍卫立马会意，上前为大家斟酒。 傅祈年夹了一块排骨，入口后，脸上的表情就跟璟瑟第一次在国师府吃到时，一模一样。 当然有表演的成分。 璟瑟一脸好笑地望着他。 永琮蹙了蹙秀眉，也夹了一块。 尝过后，他转眸看向璟瑟，“阿姐，那厨子不是在福景殿吗，你今儿也把他带出宫了？” 傅祈年给璟瑟夹了一块排骨，而后看向永琮，认真道：“你阿姐的手艺怎是那厨子能比的？” “姐夫，你怎么就这么确定那道排骨是皇姐做的？”小燕子有些好奇。 “不是皇姐做的，难道是你做的？”沈砚礼笑着将筷子伸向那道红烧肉。 小燕子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沈砚礼看着碗里这块红烧肉，迟迟不敢下嘴，最后还是沈从知先吃了。 “嗯~”沈从知扯了扯嘴角，轻笑道：“不愧是小燕子大厨，好吃，好吃。” “好吃？”沈砚礼半信半疑，“看这卖相……”就让人一言难尽呐。 晴儿见沈砚礼迟迟不敢下嘴，觉得他太夸张了，便夹了一块红烧肉，柔声道：“又不是酒楼，卖相不重要，在座诸位都是自家人，主要的是味道……” 这味道…… 晴儿皱了皱眉，发现大家都看着她，特别是看到小燕子那眼神后，她硬是将红烧肉咽了下去。 沈砚礼见晴儿半天不说话，疑惑道：“怎么了？要喝水吗？” 晴儿摆了摆手，同沈从知对视一眼，轻笑道：“这真是一道很特别的红烧肉，各位若是不尝尝定会抱憾终身。” 沈从知也认真点评道：“软烂入味，肥而不腻，非吃不可，非吃不可。” 璟瑟同傅祈年对视一眼。 湄若本来也准备尝尝，永琮赶忙给她夹了一块排骨，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先替你试试毒。” 湄若笑着点了点头。 “我嫂嫂刚刚都说了，在座各位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话是自家人都不能听的？”小燕子皱眉道：“师父，你跟我师娘说什么悄悄话呢？” 永琮夹了块红烧肉，扬了扬嘴角，“看你成天这么闲，我在想要不要出资给你开家酒……”俊脸上腾地升起一抹不可思议，永琮咽了咽口水，讪笑道：“果然，很特别。” “当然特别啦！我可是有秘方的。”小燕子一下子站起身来，秀气的眉眼顾盼神飞，“师父，你要出钱给我开酒楼啊？咱们开在哪儿啊？朱雀街还不错，那条街人……” “今天开，明天垮，信不信？”沈砚礼瞪了沈从知一眼，“还软烂入味，这是不是太入味了？肥而不腻……”尝过之后，谁还会再夹？当然不腻了。 不过注意到晴儿的眼神后，沈砚礼就闭嘴了。 小燕子不信，非得让璟瑟尝尝，让她评评理。 “只要你开心，别说是开酒楼了，就是把朱雀街给你买下来都成。”璟瑟端着酒盏，站起身道：“酒杯碰撞，笑声中央，举杯畅饮，友谊长存。” 众人都站了起来。 在座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慕凝一人。她抬眸看去，也不知是不是巧合，目光正好落在了永琮身上。 永琮正和湄若说着话，也不知湄若说了什么，永琮听后眼底忽然就亮起了一道光，满是欢喜。 小燕子眼尖，一下子就注意到湄若酒杯里的酒没动，高声道：“师娘，你没喝完！这可不像你啊，往日你在草原可不是这样的。” 她话音刚落，永琮便端起湄若的酒杯把酒喝尽了。或是觉得不过瘾，他又倒了一杯。 “师父，你怎么了？” “高兴，高兴。”永琮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撞得晕晕乎乎，他激动地握紧湄若的双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这，这是怎么了？”小燕子挠了挠后脑勺，抬眸看向璟瑟，“皇姐，我师父咋了？” 想到湄若刚刚没有喝酒，再看她这傻弟弟高兴得都说不出话了，璟瑟心中便有了猜想。 第322章 缘，妙不可言 花前月下，亲人朋友坐在院子里喝着小酒，吹着晚风，唠着嗑，也别有一番风味。 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模样，璟瑟弯了弯唇角。 永琮让沉香去取了条薄毯来，小燕子打趣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冷啊？” 永琮一怔，将薄毯搭在了湄若腿上，又对沉香道：“再取四条来。” 沈从知明知小燕子是在说笑，却还是握紧了小燕子的手，“是有些凉，现在都是深秋了，早晚温差较大，你多注意些。” “莫要……” “莫要贪嘴食寒凉之物，莫要贪凉减衣，”小燕子摇头晃脑道：“我的沈大人，这话你来来回回都说了多少遍了呀。” “那你听了没有呀？”沈从知无奈叹气，嗓音里的笑意懒悠悠的，“怎么我听说某人昨儿还在饮桂花冰酥酪呢？” 小燕子张了张嘴，正欲开口辩解，又听见他道：“前些日子番属国向朝廷进贡了大量瓜果，皇上命人送了一车去淮南王府，那些蜜瓜都进了谁的肚子里？我怎么听说有人还嫌吃得不过瘾，赶在宫门下钥前进了趟宫，去了福景殿。”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小燕子细声嘀咕。 “我不止知道这些呢，”沈从知扬了扬唇，“我还知道你次日用了午膳后才回的王府，而且还不是空手回去的。” “那……皇阿玛给了皇姐那么多，皇姐一个人也吃不完啊，放久了都坏掉了，我这也是……” “我知道，你只是不想浪费。”沈从知笑着看向小燕子，目光温柔而纵容，还有一点点的无可奈何。 “还是沈大人懂我，”借口都不用自己找，小燕子弯眼一笑，又转头看向璟瑟：“皇阿玛可真疼皇姐，只怕除了慈宁宫，就属福景殿分得最多了。” “天气渐凉，老佛爷胃恙已久，所以她那一份也让人送进了福景殿。”晴儿轻笑道：“小燕子，你那日要是晚些出宫，说不定那三车瓜果就跟你一起回王府了。” “还好走得早。”沈从知脱口而出。 小燕子却皱了皱眉，觉得亏大发了，她知道璟瑟不是个贪嘴的，便问道：“那……那三车瓜果呢？不会都坏掉了吧？真是可惜了，皇姐，往后再有这种情况，你让冬霁来王府给我报个信，我立马就到。” 璟瑟一向是个大方的，悠悠道：“并未坏掉，我都分给宫人了。” “哦，那，那就不可惜了。”注意到大家的目光，小燕子讪笑道：“还是有一点可惜的，毕竟没进我的肚子里。” 璟瑟无奈地摇了摇头，余光瞥见慕凝正垂眸盯着身上的薄毯。 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她今夜也没怎么说过话，就在一旁静静地坐着。 小燕子顺着璟瑟的目光看了过去，轻笑道：“慕凝，你不会是在担心慕沙吧？” 闻言，慕凝立马看向璟瑟。 发现璟瑟正看着自己，她轻声开口，“我怎么会担心她，虽然我与她是亲姐妹，可到底没什么情分。” 每每想起城楼的那个情景，她便觉得心寒，一个从小养到大的亲生女儿竟然不及那几块冷冰冰的土地重要？ 她当然不甘了。 所以她才求着璟瑟，让他们去跟她爹谈判，没想到她爹打了几场败仗，这么快就松了口，放弃了慕沙。 所以他也并没有多疼爱慕沙吧？ 这样想着，慕凝心里好受多了。慕沙让她不好过，她当然也不会让慕沙好过。 “我觉得很痛快。”慕凝看向璟瑟，认真道：“谢谢你，璟瑟。若没有你，只怕现在关在兰心阁的那个人就是我了。” “皇姐，那个慕沙公主不会成为皇阿玛的妃子吧？”小燕子还真有些担心，毕竟慕凝在王府住了这么多日，她早就把慕凝当朋友了。 若那个慕沙成了嫔妃，那以后慕凝见了慕沙岂不是还要向她行礼问安？ 璟瑟没有接话，转眸看向傅祈年。 “终于想起我了？你今夜都没怎么和我说话。”傅祈年委屈巴巴的看着璟瑟，又问道：“是不是累着了？以后再想下厨记得告诉我，我给你打下手。” “咦~”小燕子眉头一皱，看向众人，“这还是那个清冷孤傲的国师大人么？” 璟瑟听到小燕子这话抿着嘴笑了。 却又发现，在坐的这几个男人，不都是一样的么？ 傅祈年看上去冷冰冰的，不好惹。 那永琮看上去就好说话了？在文武百官眼里，这位太子殿下虽少言寡语，但只要他一开口，不是抄家就是斩首，准有人倒霉。 有人说太子殿下比国师大人更不近人情，毕竟傅祈年只是嘴毒，不爱给人留情面，可他不常上朝，也不爱参与那些杂事。 可永琮身为储君，不能不管。 但他在湄若面前是这个样子么？少言寡语……他要真是少言寡语，湄若前些日子也不会跑来跟她抱怨了。 璟瑟收回目光，发现小燕子一直盯着自己。 沈从知也注意到了，轻声道：“小燕子，你一直看着七嫂作甚？” “我觉得皇姐好厉害。”居然把这么难搞的国师大人给拿下了，要知道她第一次去国师府时，眼睛都不敢到处乱瞟。 那时她觉得国师府比皇宫还森严，国师府的那些侍卫也都是冷冰冰的，府上连一个婢女的身影都看不见，可把她给吓坏了。 小燕子虽只说了一半，璟瑟却知道她话里的意思，轻笑道：“你也很厉害啊。” “我？”小燕子不解，转头看向沈从知，好奇道：“我厉害吗？” “皇姐，我哪儿厉害啊，你快说说，我最喜欢你夸我了。” 能拿下南苑的八王爷，还不厉害？沈从知在南苑时，对任何人都言语温和有礼，哪怕是宫里的婢女，鼻息间也永远带着淡淡的笑意。 这也让底下的人生了许多不该有的心思，觉得八王爷这样好脾气的人，该是不会发火的，便想母以子贵，摇身一变成凤凰。 那段时间，总有一两个不怕死的，半夜三更爬到他床上，有一回险些被一个丫头得逞，幸得暗卫发现得及时。 这事给沈从知留下了不少的阴影，那段时间，他甚至连阮菁菁都避着不见。 来了大清后，他也不曾主动跟哪位官家小姐亲近过，平日里也就沈姝忆喜欢缠着他。 傅祈年跟璟瑟说这些事儿时，还挺好奇沈从知为什么会喜欢上小燕子。他这个弟弟跟他一样，喜静，偏小燕子还这样闹腾。 璟瑟说，缘，妙不可言。 第323章 择良辰 湄若近来都是沾床就睡。 永琮今夜虽高兴，却没怎么喝酒，怕湄若闻着不舒服。 半夜，湄若又迷迷糊糊听到永琮在说什么，强撑着睡意睁开眼，便撞进对方那双黑白分明的如水眼眸。 “我……我吵到你了吗？”永琮将人拥进怀里，又替她掖了掖被子，轻轻拍打着湄若的后背，“睡吧，睡吧，我不吵你了。” “我也是前两日才知道的，”湄若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永琮的怀里，细声呢喃道：“本是想昨日告诉大家的，可若是老佛爷知道我有了身孕，今日定不许我出宫了。” “永琮，你不高兴吗？” “我看你今夜都没怎么说话，是因为我瞒……” “瞎想什么呢，”永琮亲了亲湄若的额头，“我只是……觉得这个孩子来得有些不是时候。” “来得不是时候？”湄若抬眸看他，好奇道：“你现在还不想……” “我本想等阿姐大婚后，带你一起去南苑瞧瞧的。” 他现在还只是个太子，做事就不能再像在南阳时那样随心所欲，将来登上了帝位，属于自己的时间会更少。 他想趁着现在，多带湄若出去玩玩。 果然，湄若是个贪玩的。 听到永琮这样说，困意也没有了，欢喜道：“好啊好啊，一直听阿姐他们说南苑，我早就想去瞧瞧了。” “听说南苑没有宵禁，他们那边晚上比白日还要热闹……”一想到永琮的身份，湄若抿嘴道：“可是皇阿玛和老佛爷会同意么？” “南苑国与咱们大清签订了盟约，南苑的皇帝又喜欢阿姐，按理说是威胁不到咱们的，可这路上万一若是遇到个山匪什么的……” 老佛爷该是不放心的吧？ 更何况她如今还怀了身孕，这样想着，湄若眼神黯了黯。 皇上和老佛爷那边他自有办法，永琮担心的是湄若身子吃不消，毕竟南苑离大清隔了十万八千里。 将湄若的表情收入眼中，永琮轻声问：“真的那么想去？” 湄若点点头，“真的很想去。” “可是南苑离咱们这儿实在太远了，舟车劳顿，我舍不得你吃……” 湄若立马道：“我没事！我身子骨可好了，经得起折腾的，而且阿姐身边不是还有神医嘛。”她眨着大眼睛，娇声软语地求着他，“夫君，去嘛，去嘛~” 湄若这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抗拒。 永琮轻叹口气，“那我明日便去催催姐夫，等他们一完婚，咱们就出发。” 那时候湄若也不显怀。 先把她有孕的事儿瞒下来，等到了南苑再说。 次日，一行人用了早膳便进了宫。 昨夜闹得有些晚，大家都是在公主府歇下的，只是沈从知和永琮要上朝，走得要早些。 宫门口，公主府和国师府的马车一前一后地进了宫。 放眼整个京城，有此殊荣的也就这两位了。 小燕子掀起帘子看到了后面马车，好奇道：“咦？姐夫怎么也进宫了？” 璟瑟给傅祈年安排的厢房就在她隔壁。 昨夜傅祈年在她寝殿里同她腻歪了一会儿就走了，璟瑟今早去隔壁找他才发现他昨夜根本没在公主府歇下。 也不知他又忙什么去了。 倒没想到会在宫门口碰见他。 璟瑟她们去了慈宁宫，冬霁则带着小燕子和慕凝去了兰心阁，傅祈年自然是进宫找皇上下棋的。 一看到傅祈年，皇上头都大了。 也不知傅祈年是中了什么邪，这半月进宫的次数比去年一年都多，每次都是找皇上下棋，要么上午来下午走，要么下午来晚上走。 有时晚上睡不着也会来。 心情好时，他就故意放水，而且不是放得特别明显，让皇上以为自己是凭实力赢了他。 有时他还会说些好听的话讨皇上欢心。 权倾朝野的国师大人怎么样？凶残冷酷的七王爷又怎样？现在还不是为了他的女儿，给他端茶倒水，来讨好他这个岳父。 不过傅祈年心情不好时，那也是一点情面都没留，比如昨天晚上。 皇上刚合眼，就被他给喊起来了。 下了一整夜，皇上就输了一整夜，天微微亮时傅祈年才离宫。 皇上想，怎么着他今儿也要下午才来吧？没想到早上就来了，他正准备去补觉呢。 要不是眼前这人是自己闺女喜欢的，他早让人把他给轰出去了。 “祈年啊，虽然你年纪轻，身子骨好，可那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究竟是什么事儿让你这么烦闷？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皇上说这话时，还打着哈欠。 傅祈年就是有些不甘，永琮那小子年纪轻轻就要当阿玛了，可自己到现在婚期都还没定下来。 明儿就是沈砚礼和晴儿的大喜之日了，过不了多久又要喝自己弟弟的喜酒，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们喝自己的喜酒？ 想到永琮递来的信，傅祈年并未将湄若有孕的事告诉皇上，只自顾自地摆着棋盘，也不搭话。 “姐夫有什么可烦闷的？”知道傅祈年入了宫，永琮特意赶了过来。他轻笑道：“皇阿玛，姐夫只是想多陪陪你罢了。” “朕……”需要他陪？ “阿姐平日里就待在福景殿，外男又不可随意进入后宫，姐夫不能去找阿姐，就只能来找您啦。”永琮坐到傅祈年对面，“姐夫，咱们杀一局吧。” “去去去，东宫也成，国师府也罢，别待在朕的养心殿。”说着，皇上就准备去补觉了。 永琮故作疑惑道：“皇阿玛，您昨夜不会批了一宿的折子吧？若是阿姐知道了，定是要唠叨您的。” 皇上瞪了傅祈年一眼，轻哼一声。 “知道什么？”璟瑟笑着走了进来，知道只有傅祈年和永琮在里面，她便没让井德明进来通报。 皇上闻声看去，又重新坐回到了龙椅上。 既然璟瑟也来了，那今儿就商议一下婚事吧。再拖下去，就算他身子骨再硬朗，只怕也要少活二十年。 他不想再深更半夜被他这个好女婿折腾了。 皇上先前就跟永琮提过一嘴，说已经把璟瑟和傅祈年的生辰八字给钦天监算过了。 可若是真的按着钦天监算的那样来，最早那也是年底，那时候湄若只怕也显怀了。 永琮轻咳一声，温声道：“听老佛爷说皇阿玛登基时，便是让法云寺的净云大师择的良辰。” 皇上瞬间便明白了永琮的意思。 罢了罢了，早嫁晚嫁都是要嫁的，好在早早地就让人修建好了公主府。虽然他舍不得女儿，可璟瑟今后想回来还可以回来，他也可以去公主府看她。 主要是，他真的不想被傅祈年折腾了。 皇上轻叹口气，随后便唤了井德明进来，让他亲自去将人接进宫来。 第324章 相逢如此天作之合 兰心阁，房门紧闭。 阁楼里里外外都围了一群侍卫。冬霁从前是御林军的人，因她是女子，武艺又非同寻常，因此很多人都认识她。 “冬霁姐姐怎么来了？” 冬霁侧了侧身子，冷声道：“开门，嘉兴公主有话要同里面的那位说。” 侍卫有些犯难，“皇上有旨，任何人不得靠近兰心阁，冬霁姐姐可就别为难我们了。”他抬眸看向小燕子，轻笑道：“这失职之罪我们可担不起啊，还请嘉兴公主去求道口谕再来。” 慕凝抿了抿嘴，心想要不然还是算了。 虽然她很想奚落慕沙一番，可她给璟瑟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反正慕沙已经被她们那个无情的爹给舍弃了，想来结局大概是不会好了。 她拉了拉小燕子的衣袖，正欲开口，便听见冬霁的声音响起。 “怎么，如今我家公主说的话都不管用了？非要皇上的口谕才肯放行？” “公……公主？”侍卫讪笑，“和敬公主都发话了，属下岂敢不从？冬霁姐姐，您也不早说。” 不早说？这种事还用得着说？难怪混到现在还只是个小侍卫，点眼力见都没有。 冬霁剜了他一眼，转头对小燕子道：“那个慕沙会武，你们小心些，属下就不进去了。” 小燕子点点头，转头对慕凝道：“别愁眉苦脸了，在这宫里，只要你报我皇姐的名儿，就没人敢欺负你。” “报我师父的名儿都没这么好使，咱们快进去见见你那位八姐吧，她看到你在这儿，肯定会很意外的。” — — 从兰心阁出来，慕凝只觉得畅快极了。 像慕沙那种被权势迷了眼的人，把平民百姓当畜生的人，即便战败，即便死了那么多战士，即便让百姓无家可归、亲人分离，她也没有丝毫忏悔之心。 她那样的人，怎配受百姓供养，怎配活着？ 小燕子握紧了慕凝的手，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一个想法，她觉得有些荒诞，一时把自己都给吓到了。 “走吧，出宫了。” 冬霁把二人送到宫门口，没想到竟在宫门口遇到了尔康。 他今日洗漱收拾了一番，倒不像小燕子前些日子去学士府看他时那般邋遢。 学士府的事，冬霁没怎么打听。 不过前朝的事儿，她多多少少都还是知道些的，毕竟玄穆是个小喇叭，什么事儿都跟她说。 听说，自嘉柔公主搬离学士府去了寺庙后，福大人就没怎么上过朝了。 虽签了和离书，但还是三天两头出城，往法云寺跑，也不知他是在想什么。 小燕子皱眉道：“尔康，你怎么这个时候进宫？有事儿找皇阿玛么？” 尔康点了点头，“我今日进宫是向皇上递交辞呈的。”说这话时，尔康还扬了扬唇角。 小燕子一愣，好奇道：“你阿玛额娘同意么？” “同意的。”尔康笑着换了个话题，“听说你下月便要成亲了，还未来得及跟你道喜呢，成婚后便要去南苑了吧？一路小心，早去早回。” 小燕子点了点头，半晌才轻声问：“今日怎么没去找紫薇？” “同皇上说了后便去，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等紫薇什么时候愿意下山了，我就什么时候下山。” 虽然他日日往法云寺跑，可是紫薇根本不搭理他，任由他说什么，紫薇都像是没听见一般。 小燕子又是一愣，心里有些复杂。得知东儿死讯时，她是怪过尔康的。要不是他被人算计，识人不清，引狼入室，紫薇怎会那般伤心？东儿怎会丧命如此？ 可说到底，他也是受人蒙骗，连自己亲生儿子最后一面都没见到。现在他为了得到紫薇原谅，日日出城去法云寺，天天两头跑，人也是瘦了一大圈。 小燕子叹了口气，没再多说什么，同慕凝坐上马车便回淮南王府了。 福尔康到养心殿时，璟瑟已知道他此次进宫的目的了，听到小太监进来通报，璟瑟便站起身道：“皇阿玛，您先同他下着，我去去就来。” 皇上实在不想同傅祈年下棋了，便将永琮推了出来，没好气道：“输了没饭吃。” 永琮一坐下来便朝对面的人扬了扬唇，“姐夫不忍心让我饿肚子的。” 尔康等了片刻，本以为小太监会直接让他进去，没想到等出来的却是璟瑟。 他愣了一下，上前行礼，“皇姐万福。” 虽未改口，璟瑟也未怪罪。看向他手中的折子，璟瑟轻声问：“辞呈一递，仕途可就断了，你当真想好了？” 尔康认真地点了点头。 或是知道皇上不会轻易放人，他拱手道：“待会儿还请皇姐替我……” 璟瑟抬了抬手，又问了一遍，确定尔康不会反悔，她便将折子拿了过来。 “回府等消息吧。” 说完这句话，她头也不回地进了殿内。 尔康看着她的背影，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现在在他心中，什么都没比紫薇重要。 他要去法云寺求她原谅，接她下山。 几人刚用完午膳，井德明便带着净云大师回来了。 皇上赶忙赐座，又让人上了茶水。 净云大师一到，傅祈年便站起了身来，现在殿中就属他最紧张。 永琮也是有些紧张的，他就怕大费周章地把人从宫外请进来，结果看的日子比钦天监算的更远。 至于阿姐出嫁，他没什么不舍的。反正完婚后，他们还要一同出发去南苑，相处的日子多着呢。就算从南苑回来，阿姐还不是想住哪儿住哪儿。 公主府也好，国师府也罢，就算是回福景殿住，又有人敢说什么呢？只是回福景殿住的话，他那个姐夫怕是不愿的。 皇上将两张庚贴递给净云大师，温声道：“烦请大师帮忙算算。” 璟瑟抬眸，便看见傅祈年站在大师后面，两只手不自在地放在身前，竟有些小女儿姿态。 她笑着抿了抿唇，等傅祈年看向璟瑟时，她早已移开了视线。 此刻整个人的注意力全在大师身上呢。 一听皇上命人去法云寺将净云大师请进了宫，老佛爷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同她一起进来的还有晴儿和催姑姑。 “皇帝，这么大的事你也不派人……”老佛爷话说一半便停了下来，跟殿中的人一起齐刷刷地看向净云大师。 “和敬公主和国师大人八字相合，无一相克，莫道巧合，实为天意，相逢如此天作之合……” 净云大师说了一大堆，最后才择了个日期。 十二月二十六，辰良日吉，宜嫁娶，是个极好的日子。 傅祈年脸色一沉，并未开口说话，而是转眸看向了永琮。 他是急，但是现下有人比他更急。 十二月二十六，湄若是等不了这么久的。永琮轻叹口气，温声道：“烦请净云大师再算算。” 再算算？净云大师看向皇上，皇上无奈地点了点头，附和道：“虽说好事多磨，可他们这婚事实在是拖太久了，若不是那场战事，他们早该成婚了。” 皇上此言一出，净云大师便明白了。 原来是嫌日子太久了，可他接下来说的几个日子都被驳了回来，要么是太子让他再算算，要么就是国师让他再算算。 一侧的晴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老佛爷看傅祈年这心急的模样，也笑着弯了弯唇，“净云大师，下个月有没有好日子？” 第325章 下月初十 婚期总算是定了下来。 净云大师算了又算，改了又改，才改到了一个让国师大人满意的。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晚膳都没有用，对两位新人说了几句吉祥话便离宫回寺庙了。 下月初十，竟是赶在了小燕子的前头？璟瑟和傅祈年的事虽然早就定了下来，可先前一直没有看婚期，她便觉得成婚一事离自己很远很远。 现在婚期已定，她心里很是微妙，既紧张又期待，还有些不舍。 璟瑟抬眸朝晴儿看去，姐妹俩相视一笑。 用过晚饭后，璟瑟和晴儿去了慈宁宫。三人坐在榻上说着话儿，就和从前一样，只是今夜心境和从前大不相同。 老佛爷紧紧地握着她俩的手，“没想到砚礼竟是你的良人，早知如此我当初又何必去撮合你和……” “罢了，过去的事咱们不提了。” “好在砚礼待你还算不错，淮南王和王妃是通情达理之人，你又同小燕子那么亲近，想来今后的生活定能幸福美满，快乐无忧。” 只是一想到晴儿明日就要嫁去王府了，老佛爷眼眶微微泛红。她让催姑姑去取了一对镯子来，那是她进宫时，她额娘给她的。 今儿她把这对镯子给了晴儿和璟瑟。 缓缓道：“我每日吃斋念佛，不求增福添寿，只愿你们平安喜乐，余生无忧。” 璟瑟扑进老佛爷的怀里，柔声道：“您是要长命百岁的，不，老佛爷千岁！您为众生之慈母，拥有一颗最最最慈悲的心，菩萨定会保护您，让您福寿绵长，康乐无疆。” “千岁？”老佛爷拭去眼角的泪，轻轻拍打着璟瑟的后背，笑着道：“那岂不是成老怪物了。” “才不是呢，”晴儿刚开口，余光便瞥到了自己的嫁衣，眼泪又流了出来，只得简言道：“老佛爷，我会常回来看您的。” 晴儿女红虽然不错，但要让她自己亲自动手做嫁衣那实在是太难为她了，而且时间根本来不及。 刚开始她还答应得好好的，说从五台山回来后就开始准备，结果一日拖一日，天天跟着璟瑟东跑西走，玩心也越发大了。 老佛爷索性把这件事交了内务府，这嫁衣也是前几日才送过来的，虽是成品，但老佛爷还是让晴儿绣了几针，意思一下。 明日便要成婚了，晴儿今夜怎么也睡不着，不知是紧张还是怎么了，好在璟瑟也还没睡着，二人便说起了话来。 “永琮倒是舍得你。” “你还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么？”璟瑟弯了弯嘴角，“他啊，巴不得我这个月就完婚呢。” “为何？”晴儿低声问。 “早完婚，早出发啊，拖得越晚，湄若越有可能暴露。” “你说，要是老佛爷知道湄若怀有身孕，还会让她去南苑么？” “原来是这样？我说他今儿怎么一个劲儿地让净云大师改日子呢，看着倒是比国师大人还要着急些，原来竟是这样。” “他们要瞒着皇上和老佛爷么？现在湄若还未显怀，倒也瞒得过去。”说起南苑，晴儿往璟瑟那边靠了靠，柔声道：“我也想去。” “去，一起去。”璟瑟抱着晴儿，撇了撇嘴，“往后我们就不能再像这样睡在一起了。” “你若是想我了，可以来王府找我啊。”晴儿脱口而出，“我们还是可以像现在这样睡在一起。” “你怎么不来公主府找我？你不会想我么？” 晴儿一愣，打趣道：“小燕子还没出嫁呢，慕凝也住在王府，谁还会想起你啊。” “真的？”璟瑟坐起身回头看着晴儿，只坐了一会儿又躺了下去，跟八爪鱼似的黏在晴儿身上，“我不信，你可不是喜新厌旧之人，况且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这种情分可不是谁都能比的。” “国师大人知道你这么黏人么？”晴儿嘴角挽了个笑，语气温和地解释，“虽然国师大人待你很好，可我还是有点，怕他。” “若我三天两头就往你公主府跑，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他会不会恼我？” “他敢。”璟瑟默了一秒，又道：“晴儿，我寝殿隔壁那间厢房会一直为你留着的，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住哪儿就住哪儿，若是想跟我睡也成，我就把傅祈年赶到其他院子里去。” 两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后半夜，夏栀进来提醒了好几次，让她们早些就寝，两人都没听。 刚有了困意，嬷嬷便带着一众婢女走了进来。 璟瑟笑了笑，打趣道：“新娘子，快起床梳妆吧，我眯会儿。” “我也好困，我也好想眯一会儿。”晴儿打着哈欠，赖在床上不想动。 正说着，崔姑姑便带着人过来了。 “老佛爷说了，公主不必起这么早，晚些过来也是一样的。” “那不成，”说着，晴儿从床上爬了起来，“老佛爷虽疼我，可我也不能坏了规矩。” 芷荷忙过去伺候。 璟瑟侧身窝在床榻上看晴儿梳妆，烛光摇曳，她唇角漾着笑，那温柔的眼神，足以让人一眼就沦陷。 她想起从前，晴儿每每说起婚嫁之事眼神里都带着一丝憧憬。 今儿总算是如愿以偿，嫁给了自己心爱之人。 “璟瑟，你可有让人通知巴彦？现在离你大婚之日不足半月，该早些派人去草原告知巴彦一声。” “不过……” “你也不是请她来吃酒的，晚些倒也无妨，当日你为何不在草原就处置了她？那等毒妇就该……” “公主，”芷荷连忙开口打断，“大喜的日子就别提这些晦气的事了，况且和敬公主都睡着了。” “睡着了吗？”晴儿回头看去，床榻之上的人儿，神色安稳，呼吸清浅，睡得香甜。 她笑了笑，转过身子继续让人上妆，低声道：“你们动作放轻些，莫要吵醒了她。” 第326章 添妆 “主子，公主派人给蒙古送了封信去。”玄穆掀开帘子，快步走进凉亭，“公主写这封信时，并未避开冬霁。” “蒙古？”婚期已定，傅祈年心情大好。听到玄穆的话，他眼神里闪烁着得意的光芒，悠悠笑道：“想来是提前将婚期告知那达吧。” “提前告知他也好，省得他成日痴心妄想。”傅祈年端着茶盖浮了浮茶叶，轻笑道：“那小子……也是个人才。” 玄穆讪笑道：“确……确实。” 竟敢说他家主子喜欢男人！简直是脑壳有问题。 “不过……那信不是给那达小王爷的，”玄穆一顿，继续道：“冬霁说，那信是给巴彦的。” 巴彦？她和巴彦向来没什么交集，唯一一次还是因为阮菁菁。 傅祈年站起身往寝殿里走。 玄穆赶紧跟了上去，提醒道：“时辰不早了，您该进宫了。” “嗯，是该进宫一趟。”他如今也算是晴儿半个娘家人了，傅祈年扬了扬下巴，又问：“让你备下的东西都备好了么？” 玄穆正欲回答，便听见傅祈年道：“找个机灵点的去，虽然璟瑟不想让本座插手这事，可她在阮菁菁身上吃的亏，本座总得替她讨回来才是。” 吃亏？玄穆扯了扯嘴角。心道：公主好像并未吃什么亏吧？倒是端敏郡主，算计不成，反把自己折了进去。 不过这话玄穆可万万不敢在他家主子面前提起，且端敏郡主本就起了害人之心，害的还是他家主子心尖上的人，现在落个这样的下场，只能说是活该。 傅祈年又问起了给晴儿添妆的事。 玄穆跟在身后道：“主子放心，属下早早地就让人送进福景殿了，到时候会以公主的名义，同公主备的那些一起送去淮南王府。” “嗯，”傅祈满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她送得够多了，可她们关系那般好，本座做为她未来的夫婿，总得表示表示。” 玄穆笑着没有接话。 只要事关和敬公主，他家主子总会格外上心。 这不，刚回到寝殿又开始纠结穿什么了，傅祈年往日里大多穿玄色，可今日是晴儿大婚，这个颜色有些不大合适。 犹豫半晌，他还是选了璟瑟最爱的月白色。 璟瑟睡到了日上三竿，好在她昨夜是在慈宁宫歇下的，醒了后便直接去了正厅。 “和敬公主驾到！” “和敬公主驾到！” 殿内的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众人纷纷朝着门外瞧去。 璟瑟今日穿了一身明黄色吉服，这身在永琮大婚那日便穿过了，在大清能穿明黄色的人不多，璟瑟便是其中一个。 她一进来，便注意到了傅祈年的目光。 璟瑟抿了抿嘴，上前向皇上和老佛爷请过安后，这才注意到了小燕子。 落座后便问：“你怎么进宫来了？” “我实在是等不及了，若不是顾着规矩，我恨不得现在就把嫂嫂接回府去。”小燕子弯眼一笑，又回头对晴儿道：“嫂嫂，我以为你会穿喜服呢，不过你这身衣裳也好看，从前都没见你穿过。” 晴儿这身吉服是封公主时内务府赶制出来的，现在时辰还早，婚礼又在晚上，她自然不用这么早就换上喜服。 众人坐着说了会儿话。 在慈宁宫用过午膳后，小燕子便出宫了，走前还跟着去了趟福景殿。 掐丝珐琅官皮箱把院子摆得满满当当，每个皮箱上面都系了红绸，连同福景殿的宫人们都换上了新衣，穿得很是喜庆。 小燕子惊得张大了嘴巴，愣了好半晌才结巴道：“皇姐，您……您也太有钱了吧？” 这哪儿是添妆啊！ 这跟老佛爷为晴儿备的嫁妆都不相上下了，看来他们王府这是娶了个富婆啊。 “璟瑟，这……”晴儿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璟瑟，“会不会太多了？” 晴儿去过璟瑟的库房，也知她有许多好东西，可紫薇先前成婚时，璟瑟虽也出了好些稀世珍宝，但远远没这么多。 “还有好些放在公主府的呢，”秋棠不知何时进了宫，上前福身道：“什么黄花梨雕花千工床啊，紫檀龙凤五屏风铜镜台啊，还有紫檀雕花匣子、箱子、大柜、大案这些，都是些大物件，晚上会同这些一起送进淮南王府。” 听到这儿，小燕子不得不感叹一句，“皇姐，你这哪儿是添妆啊，你这是嫁女吧，未免也太阔绰了。” “璟瑟，这真的太多了。”晴儿紧紧握着璟瑟的手，眼眶泛红，“皇上和老佛爷给的就够多了，我哪里还能再要给你的这些。” “我的心意你都不要了？”璟瑟撇撇嘴，牵着晴儿的手往寝殿里走。 小燕子看着这满院子的箱子，赶紧抬步跟了上去，想看看皇姐还有什么好东西要给她嫂嫂。 “夏栀。”璟瑟轻轻唤了一声。 夏栀立马会意，去梳妆台取了匣子来，笑着道：“永康公主，这个您可千万要收下，这是我们公主早早就为您备好的。” 小燕子好奇问：“里面是什么呀？”直觉告诉她，里面装的应该不是首饰。 璟瑟示意晴儿打开瞧瞧。 夏栀赶忙递上钥匙，刚打开，晴儿便惊住了，放在最上面的便是银票，统共放了五千两，下面放着的就是房契和地契。 瞧晴儿那表情，璟瑟轻笑道：“快收下吧，我可是个财迷，指不定待会儿就反悔了。” 晴儿笑着咧了咧嘴角，眼看着她泪水就要流出来了，璟瑟赶忙背过身不再看她。 对夏栀道：“送永康公主回慈宁宫。” 晴儿吸了吸鼻子，“你……不去了吗？” 璟瑟没有回答，只摆了摆手，“快走吧，我还要补觉呢，困死了。” 第327章 湄若胡思乱想 璟瑟到底还是去了。 晴儿从小同她一起长大，她又怎会在这种时候缺席。 只是她过来时，晴儿已经拜别完皇上和老佛爷了，也幸得晴儿盖上了盖头，不然璟瑟只要同她对视一眼，情绪就会绷不住。 傅祈年看出她不舍，起身站到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道：“若是想她，常去看她便是，左右都在京城，隔得不远，况且我们还要一起去南苑啊，你们多的是时间待一起。” 璟瑟点了点头，在晴儿快要出门时，她还是没有忍住站起身来，想要追出去。 永琮温声道：“阿姐，我去送晴儿姐姐，你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吧，你今儿都没怎么进食。” 湄若也过来陪着璟瑟。 小燕子也进宫接亲来了，看到璟瑟身影，她笑嘻嘻地走了过来，“皇姐，我原以为你不会过来了呢。” “为何不来？”璟瑟轻轻咳嗽一声，坐了回去，缓缓道：“我才不会跟某些人一样呢。” 某些人指的是谁？小燕子当然清楚，当初紫薇出嫁，她都没把紫薇送出漱芳斋，只敢躲在角落里。 小燕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敷衍两句后便跟着接亲队伍一起出宫了。 璟瑟蹙了蹙秀眉，看着小燕子离去的背影道：“她倒是开心得很。” 晴儿是从慈宁宫出嫁的，老佛爷便在慈宁宫设宴款待，来的都是后宫中人。 那些大臣则去了淮南王府。 “阿姐，”湄若挽着璟瑟的手，在璟瑟耳边低语道：“秋棠是不是进宫了？你让她得空了给我瞧瞧吧。”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湄若的身子如今可是头等大事，璟瑟宴席也不吃了，拉着湄若便往外走。 傅祈年正打算跟上去，被皇上叫住了，“女儿家说悄悄话，你跟上去作甚？入席吧，时辰不早了，大家伙都饿着肚子呢。” 因是一家人，都是骨肉至亲，老佛爷便没用屏风相隔。等皇上和傅祈年过去时，大家都入座了。 见皇上过来，又纷纷起身行礼。 “祈年，你坐朕身边来。” 此言一出，那些皇子、公主都投来诧异地目光，要知道他们皇阿玛身边那个位置，向来都是属于他们皇姐的。 就连皇后都只能挨着老佛爷坐。 傅祈年刚坐下，又听见皇上道：“等璟瑟回来后，你再坐回去。” 傅祈年：…… 璟瑟和湄若在凉亭坐着说了会儿话，冬霁便和秋棠回来了。 秋棠收起丝帕，缓缓道：“太子妃放心，属下从医数年，这点把握还是有的。” 湄若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我真的有孕了吗？为什么我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她摸了摸肚子，并未把话说完。 虽然永琮也把过脉了，可她总有些不放心，为什么她有了身孕还可以活蹦乱跳，吃嘛嘛香？话本里的女主怀了身孕都没什么食欲的，而且闻什么都想吐。 她听她父王说，她母妃当年怀她时便吐得厉害，吃不好，睡不好。 秋棠轻笑道：“每个人的怀相都是不一样的，有的人遇喜会疲倦头晕，有的会恶心吃不下东西，有的就跟没事人一样。” “太子妃身子骨康健，也无需服用安胎药，只需要注意饮食即可。” 闻言，湄若总算放下心来。 璟瑟见她似有心事，柔声道：“怎么了？又想什么呢，你如今怀有身孕，不宜思虑过多，有什么事儿就要说出来，不可憋在心里，知道吗？” “若是有什么不方便跟永琮说的，就来福景殿找我，或者你派人过来找我，我去东宫看你也成。” 说罢，璟瑟轻轻叹了口气，“我倒是有些后悔了，就应该把日子定在今天，早点完婚便可以早点出发，这样你也可以少受点罪。” 湄若轻笑道：“若你们同一天成婚，那礼部和内务府可就忙不过来了。” “没事儿的，刚刚秋棠也说了，我身子骨好着呢，只要这段时间不要被人发现就好了。” 好在永琮会医术。 湄若的饮食由他全权负责，也不需要太医院的人来请平安脉，只要不显怀，根本没人发现得了。 沉默了片刻，秋棠终是问出了这个问题，这也是她找秋棠的目的。 璟瑟听到湄若的话，下意识蹙了蹙眉，却没有搭腔。 她当然能理解，便是湄若不重男轻女，她这身份也需要一个嫡子。 秋棠笑道：“您这才有孕多久，哪儿看得出是男是女呀，娘娘福泽深厚，定会儿女双全的。” 湄若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强。 璟瑟将湄若的表情收进眼底，问秋棠，“沉香和檀木进宫了么？” 秋棠点了点头。 璟瑟道：“那你们回福景殿吧，今儿晴儿大婚，我让人为你们备了一桌席面，你们也热闹热闹。” 秋棠和冬霁对视一眼，知道公主这是有话要和太子妃说，便依言退下了。 两人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湄若靠在璟瑟身上，低声道：“男胎也好，女胎也罢，都是听从天意的安排，我并未过于执着，纠结此事。” 璟瑟点了点头，这种事纠结也无用，如今已经怀上了，难不成还要学民间一样，使用那些破秘方吗？ “前两日我刚躺下不久，永琮便回来了，他许是以为我已经睡着了，便说了几个名字，寓意都是极好的，倒不像是他随意取的，但……都是男孩儿的名字。” 湄若握紧了璟瑟的手，细声道：“阿姐，我现在都有些害怕了，殿下是不是希望我腹中是男胎啊？若是我生个了女儿，他会很失望吧？” “胡思乱想些什么，”璟瑟轻轻敲了敲湄若的额头，柔声道：“男孩儿女孩儿都好，都是我爱新觉罗家的宝贝，大家都会喜欢的。” “殿下也会喜欢么？”他不会失望么？湄若抿了抿嘴角。 “当然啦！无论男女，他都会喜欢的。好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咱们回去吧，再不露面，皇阿玛和老佛爷该派人来找咱们了。” 第328章 心有灵犀 夜半时分，月亮隐去。 璟瑟拿了本古籍坐在软榻上。 夜里风凉，夏栀拿了件外衣来，“公主，时辰不早了，早些就寝吧。” 软榻上的人并未搭话。 春杏朝夏栀摇了摇头，公主都坐在这儿好久了，也未曾翻过一页，想来是一个字儿都没看进去。 夏栀将外衣搭在璟瑟身上，轻笑道开口：“公主是在想永康公主吗？王爷王妃都是和善之人，永康公主不会在王府受委屈的。” 璟瑟轻叹口气，将古籍放到了一边。 见她疲惫的模样，春杏忙上前给她轻轻揉按着太阳穴，“公主莫要想太多了，您晚膳也没吃多少，让夏栀去吩咐膳房熬点小粥，做些爽口的小菜，可好？” “都备好了，我这就让他们送过来，公主多少也要吃点儿才行，这可是国师大人和太子殿下交给奴婢的任务，您不吃，奴婢可不好交差啊。” 说罢，夏栀也不等璟瑟说话就退了下去。不多时，婢女们便端着精致的餐盘走了进来。 夏栀一边将小菜放到桌案上，一边报着菜名，“奴婢让小膳房做了香菇面筋熏鸡丝、清拌黄瓜、红油素肚丝、什锦豆腐、香油酥圈儿、四喜丸子、卤什件儿。” “什么粥啊？”璟瑟敷衍道。 夏栀将粥端至璟瑟跟前放下，柔声道：“回公主话，是小麦莲子粥。” “甜的？”璟瑟摆了摆手，看都没看，“都撤下去，我不想吃。” 婢女们愣在原地，夏栀给她们使了个眼神，等她们都退下后才轻笑道：“咸的也有，公主是想吃皮蛋青菜粥还是香菇瘦肉粥？” 璟瑟这才注意到，桌案另一端还放着两碗粥，她揉了揉太阳穴，“你倒是有心了。” “是国师大人有心了。”夏栀轻笑道：“国师大人料到了您会这样说，便让小膳房的人都做了点儿。” 这下挑不出问题，璟瑟只好乖乖吃了起来，她吃的极慢，又让春杏把冬霁唤了过来。 “我让人往蒙古送信的事儿，他知道了吧？”璟瑟说的漫不经心，言语上也听不出喜怒。 春杏和夏栀同时看向了冬霁。当初那个女人想如何陷害她们家公主，她们可知道得一清二楚。 春杏没忍住，问了句，“冬霁姐姐，是你告诉国师大人的么？你明知那端敏郡主是国师大人的……” 夏栀拉了拉春杏，示意她莫要多嘴。 冬霁如实道：“此事并非我主动提起，是玄穆的人发现了。” “虽然我那时在京城保护嘉柔公主，可草原上所发生的一切秋棠都告诉我了，端敏郡主想对公主做的事，我也知道。” “属下确实曾在她身边待过一段时间，可也仅是在她身边待过一段时间罢了，并无半分情分可言。” “自来公主身边后，冬霁便奉您为主，只要公主一声令下，便是让属下取了她性命，属下都不会眨眼。” 璟瑟笑道：“若一直像这样便好了。” 冬霁还没听明白，又听见璟瑟道：“平日里总是冷冰冰的，福景殿的这些小丫头都怕你得紧。” “多与她们说说话，唠唠嗑，多好？成天板着张脸，一看就知道是从国师府出来的。” “是吗？”傅祈年笑着从外面走了进来，“那你从前怎么没看出来？我国师府出来的人也不差吧。” 话落，傅祈年的视线又落到了桌上，“嗯，这才乖嘛，不吃东西怎么行呢。” 璟瑟撂下筷子，拿出锦帕擦了擦嘴，春杏赶忙端了漱口水来。 傅祈年问：“不吃了？再吃些吧。” 确定璟瑟不吃了后，傅祈年又让夏栀拿了副碗筷。 璟瑟有些惊讶，虽然她没吃多少，可毕竟是动过了的剩菜。傅祈年倒是不介意，拿勺子舀了几个馄饨，乖乖地吃着，好似真是进宫来吃宵夜的。 璟瑟让她们三人先退下。 不多时，傅祈年便将那小碗馄饨吃完了。他拿出锦帕擦了擦嘴，悠悠道：“幸得永琮那小子是你弟弟，不然我哪有机会啊？看来我还得再努努力才行。” 璟瑟好奇道：“怎么忽然提起永琮了？” “这馄饨是永琮包的，夏栀没告诉你吗？”傅祈年轻笑道：“文武兼备，医术精湛，还下得厨房，太子妃这是捡着宝了啊。” “这馄饨是永琮包的？”早晓得刚刚就尝尝了。 似知道她在想什么，傅祈年笑着开口：“你若想吃，我让永琮教我便是，我做的一定比他做的好吃。” 璟瑟笑着扬了扬嘴角，两人又唠了会儿嗑。 傅祈年如实道：“我确实知道你往蒙古送信的事，可我并没有打算让人带她走，我只是想让她进京的路上吃点苦头。” “我并非不信你，”璟瑟握紧傅祈年的手，“现在已经回到京城了，比起在草原时，我心中怒气确实消了不少。” 但此事也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揭过去。 “我让人给她茶水里下了药，若她命大能撑到京城，我会给她解药。” “你也给她下了药？”傅祈年问：“不是只让人往蒙古那边送了信吗？” “也？你不会也让人去给她下药了吧？”璟瑟扯了扯嘴角，“那她还有命活到京城吗？我本是想，若她能活到京城我就把她交给小燕子，任小燕子处置的。” 小燕子虽厌恶她，但应该还是狠不下心来，估摸着会留她一命，到时候再把她赶出大清就是了。 沉默了片刻，二人又异口同声道：“你让人给她下的什么药？” 相视一笑，璟瑟率先回答，“倒不是什么要命的毒药，只是有点儿磨人，听说中毒者最初会腹痛呕吐，四肢麻木，不过后期就看个人身体情况了，每个人服下那个药的情况都会有不同。轻则致幻昏迷，精神错乱，重则丧失心智，在虚幻中走向死亡。” 阮菁菁能否活着到京城，端看她造化了。 “咱们给她下的毒不会是一样的吧？”若真是如此，那阮菁菁怕是扛不住了。 傅祈年摇了摇头，“既然说了会把她交给你处置，我自然不会让她在进京途中丧命，那毒只会让她受点苦罢了。” 见璟瑟表情有些凝重，傅祈年将她拉进怀里，温声道：“要不怎么说我们心有灵犀呢？” 第329章 惧内 三日后，皇上在早朝上宣布婚期。 按理说璟瑟贵为嫡公主，婚期早该在几月前就昭告天下，只是皇上也没有办法，毕竟这婚期是前几日才定下来的。 下朝后，皇上和永琮去了慈宁宫。 湄若近日开始有些嗜睡了，虽然晨起不来请安，老佛爷不会怪罪，但她不想坏了规矩。 而且她也不想被老佛爷看出异样。 若是长期缺席，老佛爷定会让太医给她瞧瞧的。 “喜事也累人啊！” 自从从草原回来后，这喜事就没有断过，先是永琮，后是晴儿，现在又是璟瑟，过不了几日便是小燕子。 皇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老佛爷笑道：“咱们还好，几个孩子的事儿是由礼部官员和内务府合办的，只怕淮南王妃这段时间是真的累坏了。” “再过四日，便是晴儿成婚第九日，那天她是要和砚礼一起进宫行礼的。” 九日回门礼，又称九日归宁谢恩礼。 老佛爷继续道：“皇帝，你派人去将紫薇丫头接回宫来，我希望那天可以在慈宁宫看到她。” “过不了多久就是她皇姐大婚了，她这一路走来，璟瑟帮了多少忙？这种场合若是缺席，实在是有些不像话了。” “而且小燕子的婚事就在璟瑟后面几日，她和小燕子感情不是一向很好吗？她不回来送上祝福？” 闻言，皇上有些为难。并没有立刻答复老佛爷，他执起茶盏，求救般地看向璟瑟。 “老佛爷，我和小燕子都会给紫薇送请柬的，至于她来不来，咱们就别勉强她了。”璟瑟扬了扬唇，柔声道：“成婚后我们就准备起身去南苑了，到时我会让冬霁亲自上山去请。” 永琮也附和道：“紫薇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实在没有笑脸应付宾客，老佛爷也不想看到她在阿姐婚宴上强颜欢笑吧？” “只要阿姐和小燕子不介意，旁人也不敢说闲话的。”湄若轻声道：“老佛爷，再给她些时日吧，她会想明白的。” 这明明是老佛爷交给皇上的任务，结果殿内每个人都说了话，只有皇上没有开腔。 直至老佛爷松口，皇上才松了口气，他本就对紫薇心存愧疚，现在实在不愿再勉强她。一想到紫薇强颜欢笑的模样，他心里就难受。 嫡公主大婚，排场一点也不比太子殿下成婚时小，礼部官员忙得脚不沾地，宫里宫外两头跑。 也是借着这次机会，他们才进了国师府，刚开始他们还有些担心，怕国师大人挑剔，不好说话。 好在一切都非常顺利，只要和敬公主点了头，国师大人就不敢摇头。 晴儿回宫这日，听到了不少传言。 下到洒扫宫人，上到宫廷侍卫，都在谈论此事。 “你们都听说了吗？国师大人俱内！” “看着冷冰冰的，跟着活阎王似的，其实啊，早被咱们公主治得服服帖帖了，公主让他往东，国师大人绝不敢往西。” “你说，平常百姓惧内也就罢了，咱们这位国师大人可是让敌军闻风丧胆的战神啊，要说还是咱们公主有本事。” “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啊。” …… 晴儿抿嘴一笑，同沈砚礼道：“也不知这些话是打哪儿传出来的，真想看看国师大人听到这些话会是什么表情。” 一般男人听到这种话，都会觉得丢脸吧？就算是真的惧内，可这种事儿谁又愿意拿到外人面前来讲呢。 沈砚礼笑道：“你觉得这话是假的？”扶着晴儿进了宫门，又继续道：“我看姐夫挺乐意被皇姐管着的。” “璟瑟也没怎么管着他吧？” 沈砚礼挑了挑眉梢，没再接话。 崔姑姑早早地就候在慈宁宫门口了，看见两人身影，她赶忙迎了上去，“永康公主吉祥，额驸大人吉祥！” “璟瑟呢？过来了吗？”晴儿脱口而出。 崔姑姑笑道：“都来了，都来了，就连国师大人都到了好一会儿了呢，两位快进去吧。” 刚走到门口，里头便传来一阵说笑声。 晴儿眼眶一热，明明不过才成亲几日，她却感觉有好久都没回来了。 察觉到晴儿情绪，沈砚礼握紧了她的手。 “老佛爷，永康公主和额驸大人回来了！” 屋内瞬间静了下来。 晴儿和璟瑟相视一笑，向皇上和老佛爷请过安后，她很是自然地就坐到了璟瑟身侧。 沈砚礼则坐在了傅祈年旁边。 傅祈年微微颔首，两人也算是打过招呼了。 老佛爷问了晴儿近况，得知她在淮南王府一切都好，才彻底放了心。 皇上也是一脸慈爱地看着晴儿。 “小燕子怎么没跟你们一起进宫？”永琮唇角渐深，语调闲散道：“我都有好些日子没看到她了。” 说到此事，沈砚礼轻笑道：“本是打算跟我们一起进宫的，结果刚准备上马车，从知就过来了。” “今儿这场合，若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从知还真不一定能叫走她。”璟瑟轻笑道。 沈府，正厅。 沈姝忆坐在太师椅上时不时看看那个糯米团子，时不时往门外看看。 按理说，这种场合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宜在场，但她同小燕子一样是个爱凑热闹的。 半盏茶的功夫，她就看到她哥哥牵着她嫂嫂出现在了院儿子里。她开心地站起身道：“哥哥，嫂嫂回来了。” 小燕子知道沈父沈母只是沈从知的养父养母，沈从知又是南苑的亲王，说白了，就算沈家人不满意她，也管不了太多。 但来了两次沈府后，她发现沈家人还挺好相处，一来二去，她来沈府就像是回家了一样，一点都不拘束。 可今儿不一样。 看小燕子这扭捏劲儿，沈从知就知道她现在很紧张。 “没关系，她若是不喜欢你，你也别喜欢她。” 小燕子被沈从知这话逗笑了，反问道：“那你喜欢她吗？她虽是你母妃，可你来大清后应该就没怎么见过她了吧？” 想着马上就要见到他母妃了，小燕子抿了抿嘴唇，心里默念求菩萨保佑。他们婚期已定，若是这时候因他生母不满而被退婚，那她以后也不必在京城混了。 沈从知淡淡嗯了一声，“所以你不必紧张，她喜不喜欢你不重要，我喜欢你就够了。” 第330章 穆太妃 话音刚落，便到了正厅。 沈父携沈母上前给小燕子请安，沈姝忆也在一旁福了福身子。 小燕子刚想让他们起身，便有一个小糯米团子跑过来抱住了她。 视线下移，小姑娘也正抬头看着她。 “嫂嫂不记得杳杳了吗？” 小燕子愣了好半晌。 杳杳轻哼一声，颇有些委屈，细声道：“嫂嫂真的不记得杳杳了。” 嫂嫂为何这么快就把她忘了。 她到现在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嫂嫂的时，嫂嫂穿的什么颜色的衣裳。 当时京城所有百姓都以为公主姐姐死在了那场火灾里，大理寺门口围满了人，她和母妃就坐在大理寺斜对面的那家茶馆。 不多时，哥哥就从大理寺出来了，那是她第一次见到哥哥，只觉得哥哥好像和她想象中的不大一样。 她到现在还记得，母妃坐在窗边看着哥哥的身影那日又哭又笑，可她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那个姐姐身上。 她想，若是公主姐姐没有管他们就不会死了。 她想，那个姐姐和公主姐姐的关系一定很好吧，看着那个在雨中漫步的背影，她也好难受。 后来她问母妃，哥哥为何一直盯着那个姐姐，一直跟着那个姐姐。 母妃说，那很有可能是她未来嫂嫂。 后来上街，她才知道原来公主姐姐没有死，原来老天真的有好生之德，像公主姐姐那般好的人，想来就连老天也不忍心吧。 前几日母妃告诉她，那位姐姐真的快要成为她嫂嫂了，问她高不高兴。 她当然高兴啦，嫂嫂和公主姐姐关系那样好，见到了嫂嫂就能再见到公主姐姐了。 小燕子蹲下身来，笑道：“我忘性较大，杳杳可否提醒一二？” 杳杳挠头想了半天，这才发现原来是她太关注嫂嫂了，其实嫂嫂并未见过她。尽管如此，她还是提了一嘴，“元宵节，春斋楼，杳杳也在。” 只是当夜实在是太乱了，小燕子的注意力全在璟瑟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旁人。 看小燕子那眼神，杳杳便知她那夜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又唤了个话题，“嫂嫂，公主姐姐还好吗？杳杳好想她。” “快别拉着你嫂嫂说话了，让你嫂嫂喝口水吧。”说着，妇人走上前把杳杳从小燕子身上扒了下来。 她显得远比她的岁数要年轻，看向小燕子的目光也如同说话的语气一般，温柔如水。 小燕子站起身向她行了个晚辈礼，含笑道：“伯母好。” 妇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激动道：“好，好好好。” 这声伯母于小燕子而言并没什么特别的，尔康的额娘她唤伯母，师娘的母妃她也唤伯母，一个称呼而已。 可小燕子不知道的是沈从知到现在都还未改口，之前唤的是“穆妃娘娘”，现在唤的是“穆太妃”。 小燕子不明白穆太妃为何这般看着自己，不自在地咧了咧嘴角。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穆太妃赶忙道：“快坐快坐，咱们坐下说话儿。” 入座后，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沈大人和沈夫人都看向沈从知，可沈从知似没看见似的。 最后还是沈姝忆笑道：“嫂嫂，我前些日子去聚宝斋买的些香粉回来可好用了，我送你些吧？” 闻言，小燕子蹭地站起来。 注意到大家都看着自己，她尴尬地笑了笑，“好，好啊，你领我去你房里看看吧。” 听到小燕子要走，杳杳赶紧从穆太妃身上跳了下来，跑到小燕子身边，拉了拉她的衣袖。 小燕子又看向沈姝忆。 “一起一起，”沈姝忆转头看向主位上的人，“阿玛额娘，我就先带着嫂嫂和杳杳妹妹先回屋了，你们慢慢聊。” 穆太妃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轻叹口气。她都还没来得及跟她儿媳妇说两句话呢，不过眼下这种情况，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罢了，下次私下找她聊。 收回目光，注意到自己那好大儿跟防贼似的盯着自己，穆太妃轻轻咳嗽了一下，端起茶杯缓解尴尬。 “姝忆，你可真是我的救星啊，我都快坐不住了。”小燕子一手挽着沈姝忆，一手牵着杳杳，缓缓道：“我在慈宁宫都没这么拘束。” 沈姝忆笑了笑，没有说话。 小燕子问：“怎么了？” 杳杳也抬头望着沈姝忆。 回房本就是个借口，几人在院子里逛了逛，最后在一处凉亭坐了下来。 “嫂嫂，你可以让我见见公主姐姐吗？”杳杳垂下眸子，眼里又忽然亮起一道光，“我母妃说，公主姐姐是我七嫂，是真的吗？肯定是真的，那时母妃说你可能会是我嫂嫂，结果你现在真的成了我嫂嫂，母妃是不会骗杳杳的。” 若公主姐姐是她七嫂的话，那她很快就可以见到她啦！杳杳很是开心。 “那时？”小燕子一脸疑惑地看向杳杳，“那时是什么时候？” 不会是那年元宵吧？ 杳杳弯唇道：“就是那年元宵啊。” 可那时候她跟沈从知都还不大熟吧？小燕子咧了咧嘴角，看来这穆太妃还真是…… 沈姝忆忽然开口道：“杳杳，从那时起，你们便一直待在大清吗？这期间……可回过南苑？” 眼里的光忽然暗淡了下来，杳杳点头道：“回过的。” 只是当时赶回去太晚了，明明暗卫一早就来报，说父皇怕是撑不住了，可是母妃却迟迟不肯动身。 等她们回去时，宫里已挂满了白绸。 她不明白为何母妃宁愿待在大清吃喝玩乐，也不愿回南苑见父皇最后一面。 “没事，你父皇虽然走了，可你现在找到了你哥哥啊。”小燕子替杳杳理了理碎发，“不是想见公主姐姐吗？嫂嫂明日就带杳杳去，好不好？” 杳杳立刻点了点头，怕小燕子反悔，又同她拉了勾，“那嫂嫂明日一定要来接杳杳。” 小燕子点了点头，又道：“杳杳，嫂嫂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嫂嫂，你问吧，杳杳可厉害了呢，什么都知道。” “你上次回南苑，可有见到你十哥？” 第331章 神秘礼物 “皇姐出宫了？”小燕子赶忙收起鞭子往外走，“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快备马。” 此时，璟瑟正在公主府喝着茶。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婚后是住在公主府还是国师府，若傅祈年只有一层身份，那他们婚后自然是住在公主府，可他不仅是大清的国师更是南苑的亲王，这就有点麻烦了。 但傅祈年并不在意这些，公主府也好，国师府也罢，只要能同璟瑟在一起，住哪儿都行呢。 面子？面子哪儿有媳妇重要。 况且现在外面不是已经这样传着了吗？宫里宫外还有谁不知道咱们这位国师大人惧内啊。 “待九日回门礼一过，我便会动身前往南苑。” 几个丫头都乖乖地站在正厅看着璟瑟，希望自己能跟着公主随行伺候。 “先前一直没寻着合适人选，所以公主府的一切事宜皆由秋棠代为打理，往后这管家的活儿便交给夏栀了。” 说着，璟瑟看向夏栀，“后面几日你跟着秋棠，没事就多在府里转转，熟悉一下，有什么不懂的问她便是，从南苑回来后就由你正式接管。” 夏栀福身道：“是。” “国师府的那些侍卫有玄穆和靳言管，不必你费心。” 夏栀微微颔首，“公主放心，奴婢定会全心全意打理好公主府，绝不会让公主失望。” “你做事我向来是放心的。”璟瑟一愣，转而笑道：“今后檀云便跟着你了，她没有管家经验，凡事你多带带她，等她会了你也轻松些。” 夏栀一愣，正欲开口，便听见璟瑟道：“现在不能跟之前比，往后公主府的人会越来越多，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是，奴婢都听公主的。”说罢，夏栀福了福身子。 “还请夏栀姐姐多多指教，”檀云抿了抿嘴，又赶紧道：“若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夏栀姐姐尽管骂就是，挨了骂才长记性。” 璟瑟弯了弯唇，“秋棠便任府医一职，娮娮还是继续跟着秋棠学医，你们若要出城采药，需提前上报。” “至于沉香，你往后便跟春杏一起，近身伺候吧。” 闻言，沉香那颗心稳稳地落了下来。 她欢喜地福了福身子，“奴婢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好公主。”说罢，她又转身看向春杏，“春杏姐姐，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璟瑟并未久留，刚出府，便听见一阵马蹄声，随即又传来一声声软软糯糯的声音，“公主姐姐~公主姐姐~” 众人闻声看去。 春杏深吸口气，惊讶道：“呀，嘉兴公主这是把谁家的小孩儿给掳来了！” 璟瑟倒是一眼就把那小家伙给认出来了。 小燕子抱着杳杳下了马，刚落地，杳杳就抱着两个盒子飞快地跑到璟瑟跟前，若不是手上还抱着礼物，她定要扑过去狠狠地把璟瑟抱住。 “公主姐姐还记得杳杳吗？” “当然啦，”璟瑟蹲下身来，笑着问：“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当然是给公主姐姐的礼物啦，”两个锦盒，一大一小，杳杳嘟嘴问：“难道公主姐姐不记得了么？杳杳说过，下次见面会给公主姐姐送礼物的。” 璟瑟揉了揉杳杳的头，“可是姐姐没想到今日会遇到杳杳，没给杳杳准备礼物，怎么办？” 杳杳摇了摇头，很是认真道：“姐姐不用给杳杳准备礼物，杳杳给姐姐准备就够了。”说着，她就抱着把锦盒走向夏栀，又回头对璟瑟道：“姐姐回宫后再看。” “这么神秘呀？”璟瑟弯了弯唇，“天色不早了，姐姐再不回宫，宫门就要下钥了，杳杳后日再跟着小燕子姐姐来找我玩儿，好不好？后日姐姐也为杳杳准备一份礼物。” 杳杳撇了撇嘴，“杳杳想明日就跟公主姐姐玩儿。” 她恨不得天天都跟公主姐姐玩儿。 小燕子看天色确实不早了，便走上前道：“可以可以，明日我一定带你来找你的公主姐姐。” “你们是街上遇到的吗？”璟瑟扬了扬嘴角，看向小燕子，“算了，改日再说吧，今儿确实不早了。” 说罢，璟瑟便上了马车。 她掀开帘子朝杳杳挥了挥手，又对小燕子道：“明儿你早些进宫来。” 皇宫遍布红绸锦色。 宫门口的侍卫一看是璟瑟的马车，便赶紧上前道：“公主可算回来了，皇上身边的井公公一早便传了话来，让公主回宫后直接去养心殿。” 璟瑟本是想用过晚膳后再去同皇上和老佛爷说说话儿的。 到了养心殿，井德明赶紧迎了上来，“公主，皇上和老佛爷在里头等着您呢，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也过来了，快进去吧。” 膳食已经摆好了。 放眼看去，尽是璟瑟爱吃的菜。 井德明轻笑道：“夏栀姑娘手上抱着的是什么呀，要不先找个地方放着吧，别累着了。” 璟瑟都快忘了，赶忙道：“快放下，快放下，还有一会儿才回福景殿呢。” 井德明笑着从夏栀手上接了过来，“这么沉，公主是上哪儿淘到什么好宝贝了吧。” “很沉么？”璟瑟撂下筷子，对井德明道：“拿过来我瞧瞧。” 她本以为只是些小玩意儿，若是太贵重了，她可不能收，得让小燕子帮忙还回去才行。 皇上问：“你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一个小女孩儿送的，神秘得很，非要我带回宫再看。” 说罢，春杏就上前把上面那个锦盒给打开了，是支很漂亮的簪子，只是做工不大精细，想来是杳杳在街边摊子上买的。 “小女孩儿？哪里来的小女孩？你怎么会认识什么小女孩儿呢？”老佛爷很是好奇。 璟瑟笑了笑并未急着回答，将簪子放回了锦盒里，连同锦盒一起交给了春杏。 可当她打开下面那个锦盒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失神般的愣在了那里。 永琮看璟瑟这反应，很是疑惑，“阿姐，里面装的什……” “这，这……” 第332章 玉玺 锦盒里面装的竟是南苑国的玉玺！！ “这，我也不知道啊。”小燕子挠了挠后脑勺，“皇姐，有没有可能，杳杳也不知道？” 老佛爷问：“你们口中那个叫杳杳的小女孩儿究竟是什么身份？她手里怎会有南苑国的玉玺？” 闻言，一屋子人又齐刷刷地看向了小燕子。 “杳杳是南苑国的公主，沈从知一母同胞的妹妹。”话落，见大家都还看着自己，小燕子苦思了一阵，认真道：“皇姐，五王爷不会是想抢亲吧？我知道了！他就是故意的，明日便是你和姐夫大婚了，他心有不甘，便以南苑为饵，想引你上……” 众人满脸黑线，纷纷从小燕子身上移开目光，指望小燕子说出个一二三，还不如自己动动脑筋。 永琮缓缓道：“他现在应当已经进京了。” 进京？殿内众人面面相觑，虽然他们和南苑国签订了盟约，可关系远没好到这种地步，就算没有文书，那事先也该派人传个信儿吧？ 这悄无声息地就来了…… 沉默半晌，璟瑟终于开了口，“先收着吧，改日再还回去，反正月底就要出发去南苑了，就算他没来，等到了南苑再亲手交给他也是一样的。” 明日大婚，老佛爷本想留璟瑟在慈宁宫，祖孙俩好好说说话，可现在晴儿和小燕子都进了宫，她再不舍也得把人放回去。 几人手拉着手，刚到福景殿便愣住了。 “怎么这么多侍卫？”小燕子问：“这是在防贼还是防刺客啊？皇阿玛的养心殿也没这么多侍卫吧。” “当然得防着，”永琮挑了挑眉梢，“今夜福景殿怕是热闹得很，你们可都要把我阿姐看着点儿。” “师父，这些都是你的人啊？”小燕子转眸看向永琮，脑子忽然灵光一现，笑着道：“是因为民间的习俗吧？师父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姐夫见到皇姐的。” 说话间，又有两队人马小跑了过来。 “属下们奉皇上之命，特来护公主安危！” “好，”永琮略微抬高了些声音，“都给孤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福景殿守好了，今夜便是一只野猫都不许放进去！” 侍卫们应声答是，他们个个手持佩剑，神情严肃，仿佛随时准备战斗，剑风凛凛煞人。 小燕子咧了咧嘴角，“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你以为你师父只是防你姐夫一人吗？”湄若笑着摇了摇头，挽着璟瑟和晴儿的手进了福景殿。 永琮唇角微扬，直至湄若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笑着对小燕子道：“你也快进去吧，替我照顾好你师娘。” 春杏给几人上了茶水。 夏栀则把福景殿所有宫人都叫到了院子里，她的视线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很快就选定了接班人。 她得跟着公主去公主府伺候，可福景殿不能没人打理，除了小部分人留下，其余的人全跟着去公主府。 几人唠了会嗑，见天色渐晚，便打算歇着了。 婢女们刚打了水进来，殿外便响起了井德明的声音，“皇上驾到！” 璟瑟心中一颤，转头对几人道：“你们先洗漱，我和皇阿玛去正殿说说话儿。” 湄若轻笑道：“快去吧，皇阿玛定是有好多话想同你说，我看他晚膳都没用多少，要不吩咐小膳房做点吃的。” 璟瑟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小燕子抱紧晴儿，撇嘴道：“怎么办，我现在都不想嫁了，看皇姐那样，我都想哭了。” 春杏上完茶水便去小膳房传话了。 正厅只剩下皇上和璟瑟两人，井德明则和秋棠守在门口，春杏从膳房出来后站在了夏栀身侧。 她低声道：“皇上这么晚了还过来，定十分舍不得公主吧。” 井德明轻叹口气。 “万岁爷是从长春宫过来的。” 闻声，春杏和夏栀对视了一眼，一时心里都有些闷闷的。 夜风吹逐掠影。 月光给整个宫殿洒下了灰白的光。 前去打探的暗卫来报，说福景殿被东宫的侍卫和御林军围得严严实实，怕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谢君则直勾勾地盯着暗卫，忽的笑了。 他敢把玉玺送出去，就不怕暴露行踪，只是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冲动了，早晓得他们会这样防着他，那应该明日再把玉玺送出去。 他换了一身夜行侠，从头到脚一抹黑，出门前戴上了放在桌案上的银色面具。 记得第一次夜探福景殿，他也是这身打扮。 今夜整个皇宫都加强了防御，四处都能看到侍卫们巡逻的身影。 福景殿前，一群身披铠甲，手持利刃的侍卫整齐列队，铁甲散烁着微弱的寒光，散发着冰冷的寒意，他们眼神犀利，时刻警觉着四周的动静。 福景殿内，院子、廊下、寝殿门口、正殿门口，都有东宫的侍卫把守着，就连小膳房都有侍卫看着。 伴随着一声树枝声响，一道黑影借力跳跃，落在了墙头之上。 也正是这道声响，让侍卫们瞬间警觉起来。 守在福景殿门口的侍卫首领很快就发现了墙头之上的人，一个侍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低声道：“老大，上面有人！” 有没有人他还看不到吗？ “会不会是刺客啊？现在拿下他，咱们就立功了！” 首领微微摇头，低声呵斥，“什么刺客，那是太子妃的亲弟弟，巴林部的小王爷！再等等，莫要再往那上面看了，以免打草惊蛇。” 那达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趴在屋檐上数着院子里的侍卫，若是他早一步到京城，就可以大大方方的进宫和璟瑟说话了。 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跟做贼似的。 可惜他左等右等，没等到皇上从福景殿离开，倒是等来了一位故人。 “五，五王爷？” 之前这样叫惯了，那达一时忘了改口。 谢君则捂住了他的嘴，皱眉道：“叫这么大声，是想被当成刺客抓起来吗？几月未见，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如此毛躁。” 那达拿开了他的手，“还好意思说我，你现在都是南苑的皇上了，行事还是这般荒唐！一国之君竟半夜三更来翻墙头，说出去也不怕南苑的百姓笑话你。” 谢君则嗤笑，“笑话，谁敢笑话朕？倒是小王爷你，这般年纪了还不娶妻，那些蒙古人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议论你呢。” “你不也还没立后吗？五十步笑百步，你又比我好得到哪里去，论起来，我还要比你年轻点儿。” “两位若想唱双簧，是不是也该换个地方？”一道冷淡低沉带着细微磁沉的声音漫不经心响起。 第333章 缘也分深浅 永琮将二人拉去了东宫。 三人坐在屋顶上，如同在幽云城一般，喝着酒，唠着嗑。 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一般。 今夜的他们只是他们，不是大清的太子，蒙古的小王爷，也不是南苑的一国之君。 “若是早一步，再早一步……” 阿婳喜欢的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他了？ 初次相见，他便被她吸引，心中涌起的那种莫名的感觉，无法言喻。 他以为，他们是有缘的。 是了，若是无缘，又怎会相遇呢。 只是缘也分深浅罢了。 谢君则拿起酒坛猛地灌了一口，好看的眸子里布满忧郁得化不开的忧伤。 永琮收回视线，暗暗叹了口气。 “早一步？”那达无奈勾唇，摇头道：“早两步都没用。” 他认识公主认识得还不够早吗？ 出场顺序或许真的没那么重要，也许只是在某一瞬间，一个对视，就看对眼了。 “缘分这个东西，难说得很啊！”永琮伸手揽住两人的肩，轻声道：“今夜一过，你们两可就彻底没戏了，该立后立后，该娶妻娶妻，别等了。” 二人异口同声：“不行！” “若是谢君屹欺负她怎么办？若是她往后后悔了，想和离怎么办？” 永琮想说，他阿姐今后生活定会幸福美满的，怎么可能和离！别诅咒人行不行？可是看到谢君则那认真的模样，又把到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的后位，只属于她一人。” “我是想把凤印交给她的，既然……”谢君则低着头，面上情绪平淡至极，却又让人感受到了他深藏着的无力感。 “既然凤印不肯要，那玉玺，一定要让她收下。”他转头看向永琮，扬唇道：“希望下辈子早点遇见她，这样说不定就真的有机会做你姐夫了。” 永琮没接话，拿起酒坛和谢君则碰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那达，打趣道：“虽然没能做我姐夫，可咱们还是成了一家人啊。听湄若说，父王和母妃已经不管你婚事了？” 那达笑着点了点头，“将来公主若是和离了，我就带着她出去散心，游遍天下。我已经想明白了，只要能陪在她身边就好，无名无分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心里想着的那个人是谁不重要吗？只要陪在她身边的那个人是我就行。” 永琮心道：不会有这一天的。 想着他们月底就要出发去南苑了，永琮顺嘴便跟谢君则提了一下，介时他会以时节身份拜访南苑国，和璟瑟他们同行。 谢君则大手一挥，表示他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到了南苑也别住驿站了，直接住进宫里。 反正他后宫空无一人，无需避嫌。 可一想到璟瑟到了南苑，身份就会从和敬公主变成摄政王妃，他心脏就传来闷闷的钝痛。 皇上同璟瑟说了好久的话，出来时眼睛红红的。 傅祈年翻墙又飞檐，一路躲躲藏藏，费了些功夫才摸到了福景殿。 只是院子里有侍卫把守着。 他今夜是注定见不到璟瑟了。 皇上离开后，璟瑟一个人在正厅坐了许久。 夏栀想着时候差不多了，便带着几名婢女进去收拾碗筷。 “都没怎么动呢，看来公主和皇上又只顾着说话儿了。” 璟瑟回过神来问：“晴儿她们睡下了么？” “我们又不是瞌睡虫，”晴儿穿着寝衣走了进来，湄若和小燕子跟在她的身后。 “皇姐，皇阿玛走了有一会儿了吧？”刚刚听见动静时，小燕子就想过来的，但是湄若让她再等一等。 “好了，快回寝殿吧，时辰不早了，明儿还要早起呢。”说着，湄若便走上前拉着璟瑟的手往外走。 晴儿笑着道：“春杏，夏栀，快打水来，伺候你家公主洗漱。” 幸好床够大，几人睡在一起丝毫都不觉得挤。 璟瑟问小燕子这些日子没进宫，都忙什么去了。 说起此事，小燕子就来劲，坐起身道：“皇姐，从知带我去见了他的生母，穆太妃。” 自那次在沈府见过后，小燕子又见过穆太妃两次，第一次约在了聚宝斋，是私下见的，只有他们三人，连沈从知都没在。 其实穆太妃连杳杳都不想带着，可她和小燕子还不熟，怕会冷场尴尬。 第二次，她带了两大马车的东西上王府拜访。 说到这儿，小燕子不得不感慨道：“穆太妃真是太有钱了，走的时候给我额娘塞了好多银票，还说到了南苑会把聘礼给我补上呢。” 聘礼的事，小燕子是真的没想过，毕竟沈家已经给过了，可穆太妃决意如此，那……她当然要收下啦。 谁会嫌钱多呢？她还要做个富婆呢。 几人聊到正起劲儿时，冬霁快步走了进来，“公主，阮菁菁死了。” 第334章 祭天酬神 璟瑟大婚这日，京城内外张灯结彩，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皇上大赦天下，免除赋税三年，与民同乐。 十一月十日至十一月二十日，城内所有酒楼茶馆皆不收取任何费用，百姓们可在期间随意吃喝。聚宝斋的糕点也不再限量，只要排了队，定不会空手而归。 婚礼虽在黄昏，但璟瑟还是起了个大早，只因皇上要带她出宫去祭天酬神。 典礼声势浩大，京城百姓皆来围观。 明黄色朝服精绣的百鸟朝凤图案栩栩如生，金色的丝线在阳光下散散发光，璟瑟端坐在銮驾之上，时不时朝百姓们招招手。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和敬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紫薇戴了帷帽，坐在酒楼三楼靠窗的位置。 “这便是嫡公主才有的派头吧。”连朝服都是明黄色。 “皇阿玛待皇姐始终是不一样的。” 她弯了弯唇，在心里由衷的祝福璟瑟。 尔康看不清她神色，以为她心中有些失落，毕竟皇上也曾带小燕子游过街。 他缓缓开口：“你若是想……” “尔康，”收回视线，紫薇打断他的话，“既然下了山，就回学士府吧，伯父和伯母还在府中等着你回去，莫要胡闹了。” “胡闹？”尔康摇了摇头，认真道：“我并非是在胡闹，紫薇，你就让我陪着你吧，哪怕不原谅我，也请给我一个保护你的机会。” “皇姐安排了人在暗中保护我，不需要你费心了。”说罢，紫薇便起身准备下楼，“现在回学士府换回朝服，还来得及进宫赴宴。” 尔康充耳不闻，抬步跟了上去。 紫薇暗叹口气，没有说什么，只当做不知道他跟在身后。 典礼结束后，銮驾回宫，直接去了太和殿。 文武百官携带家眷早早地就候着了，随着井德明的声音响起，大家纷纷起身行礼。 刚走进殿中，璟瑟便注意到了那人。 谢君则一身红色锦袍在人群中格外显眼，进宫之前他身边的暗卫不是没有出言规劝过，可他才懒得管那么多，嘴长在别人身上，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 他只知道，阿婳说他穿红色好看。 见她正看着自己，谢君则眉眼稍稍带了点笑，朝她略略一点头。 皇上自然也注意到谢君则了。 看他这身打扮，又联想到他昨日送来的玉玺，皇上眉心微微动了动。 这小子，别是来抢亲的吧？ 谢君则虽是南苑的君主，可在皇上看向他时，他还是第一时间行了个晚辈礼。 皇上快步走至他跟前，想伸出手拍拍他的肩，可想到他如今的身份，抬起的手又收了回来。“一路辛苦了吧，快坐，快坐。”说完，又看向众大臣，扬唇道：“大喜的日子都别拘着了，各位爱卿都入座吧。” 璟瑟随着皇上坐在了上首。 歌舞升平，舞女们衣袂飘飘，殿内欢声笑语。 酒过三巡，谢君则从侍卫手上接过贺礼，站起身道：“薄礼一份，略表心意，愿阿婳平安喜乐，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百官们听南苑国皇帝这样唤他们公主，神色都十分复杂，只是这种场合他们也不敢出声儿，只能和同僚用眼神交流，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 小燕子看向傅祈年，偏头和晴儿道：“看来五王爷还是没有放下皇姐啊，说了这么多贺词，就是不说‘新婚快乐’。” 璟瑟扬了扬唇，道了声多谢，让夏栀下去将贺礼接过来。 谢君则刚坐下，那达又站了起来。 巴林王和巴林王妃都很是紧张，生怕这个逆子一个想不开要在宴会上搞事情。 众人的目光一时间都从谢君则的身上移开了，毕竟蒙古的这位小王爷心悦他们公主不是一年两年了，他们也想看看，这位小王爷想搞点什么幺蛾子。 那达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任何端倪，先是让人送上来贺礼，又开始祝贺。 “恭祝公主额驸，新婚快乐，幸福美满，浓情永存，恩爱绵长，同心永结！” 永琮：昨晚盼着阿姐和离的人，难道不是他吗？抽空了他得去同他这个大舅哥讨教一下，是如何做到面无表情说出这么多违心的话来的。 就连巴林王和巴林王妃都被那达给骗了过去，以为他真的放下璟瑟了。 听着这番贺词，谢君则勾了勾嘴角，仰头将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 大臣们按着官位高低，纷纷开始献礼祝贺。 趁无人注意，小燕子猫着身子跑到那达的席位上，坐在他身侧。 “小王爷，你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人！” 那达皱眉看向她，“我怀疑你在嘲讽我。” “我怎么可能嘲讽你呢？”小燕子给那达倒了杯酒，认真道：“我小燕子最佩服的就是拿的起放不下的人！你当初多喜欢我皇姐啊，从草原追到京城，从京城追到幽云城，如今说放下就放下……” “没放下，谢谢。”那达觉得殿内有些闷，想起身出去转转，对小燕子道：“你再不回去，我就要被某人的眼神给杀死了。” 闻言，小燕子下意识看向沈从知。 发现他正看着他们这边，小燕子拍了拍那达的肩，“有空找你喝酒。” 等百官献完礼后，璟瑟总算找到了个机会出去透口气。 她刚出殿，谢君则便起身跟了出去。 傅祈年眉心微皱，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只当没注意到，继续留下来同大臣们说着话儿。 春杏扶着璟瑟，“公主，咱们待会儿还回宴会吗？” “不回了吧？时间也不早了。”夏栀轻声道：“公主，待会儿是老佛爷亲自为您梳头么？” “老佛爷可不就是最有福气之人么？”春杏扬了扬唇，“满宫里也就只有咱们公主才有这待遇。” 主仆几人找了个亭子。 刚坐下，谢君则便走了过来。 为了避嫌，璟瑟并没有让春杏和夏栀退下。 “什么时候到京城的？”不等谢君则回答，璟瑟对夏栀道：“去把玉玺拿过来。” “既给你了，那便是你的。”谢君则轻笑一声，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柔情，“收都收了，哪还有退回来的道理。” 璟瑟看着他，有些无语。 谢君则却认真道：“既然不愿做我的皇后，那做他的皇后如何？我每天跟那帮老头子打交道，烦都烦死了。” “他不愿，我也不能勉强他。” “你不愿勉强他，就勉强我？阿婳，你真偏心。” “玉玺我先收下了，”璟瑟轻叹口气，“其他的，等到了南苑再说。” 谢君则不想做这个皇帝，他那个生母可想当太后得很。如今她已经尝到甜头了，怎么可能会轻易让位？ “阮菁菁死了。”璟瑟看着谢君则道。 “是我亲自送她上的路，”他眼底的戾气一闪而过，悠悠道：“看她活得那么痛苦，我也心疼啊。” “说心疼她的是你，最后杀她的那个人也是你。”璟瑟望着谢君则，隔了好久才道：“不是说你们感情很好吗？” “阿婳，你应该换一个问题。”谢君则稍稍止住了笑，又出了声，吊儿郎当道：“你该问，如果她算计的那个人是徐舒言，我还会不会杀了她。” 两两相望，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浸了墨，带着点意味深长，像是在等她主动问点什么。 璟瑟移开了视线。 “这便是命吧，”谢君则轻笑道：“如果她算计的那个人是徐舒言，就不会丧命了。” 第335章 成婚 不用想象也能得知今夜的京城，该是何等盛况。 队伍一出宫门，璀璨的烟火便一轮接着一轮，盛放不休。前有礼部官员骑马开路，后有御林军保驾护航，陪送福晋、夫人、命妇乘车随行。 嫁妆从宫门一路绵延至公主府，除去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还有数百名侍女侍从跟随，宫女头簪红绒花，太监腰扎红绸子，各个都喜庆得很。 皇上特许解了宵禁，百姓们涌上街头，一睹盛况。 街道两旁皆有守卫维持秩序。 直至到了公主府，璟瑟都还是懵懵的，回想起来，整个过程就如同做梦一般。 老佛爷红着眼欲言又止，从到了福景殿后，除去为璟瑟梳头时说了几句吉祥话以外，再没开口说过话。 若不是命妇在一旁提醒，皇上还差点儿误了吉时，他这一天嘴角都没下来过，却在为璟瑟盖上盖头时，红了眼眶落了泪。 出了福景殿，永琮还牵着璟瑟的手迟迟不肯松开，险些在众人面前失态。 正准备上花轿，小燕子又不知从哪里冲了出来，往她怀里塞了本书，说是从哪里寻来的秘籍，让璟瑟在路上打发时间看。 轿子里面那么暗，她又盖着盖头，如何看得清？这个时候她都快紧张死了，哪里还有心思去研究什么武功秘籍啊。 亏得小燕子想得出来。 回过神来，正听见喜娘喊：“喜气洋洋罩新人，盖头一挑福满门。” “请新郎用喜秤挑起喜帕，从此称心如意，诸事皆顺。” 傅祈年眼底满是欢喜，好似根本没听见喜娘说的话，喜娘又笑着说了一遍，见他还是站着没动，便将喜秤端上前来。 温声提醒道：“额驸大人，良宵好时辰，该掀盖头了。” 傅祈年见大家都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尴尬地咳嗽了两声。 小燕子见他拿喜秤的手都在微微颤抖，没忍住开口打趣道：“姐夫，你行不行啊？皇姐还等着呢。” 听到小燕子这话，璟瑟只能低着头掩饰自己慌张的心情，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傅祈年拿着喜秤慢步上前，当他挑起盖头时，璟瑟身体一僵，下意识抬头看去。 迎着那双氤氲缱绻的眸子，嬉笑中，好像被人按下了暂停键。 明明小燕子在一侧叽叽喳喳打趣个没完，璟瑟却觉得这殿中格外安静，静到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带着脸上那抹红晕，又迅速地低下了头去，心像小鹿一样乱撞。 谢君则深深地看了璟瑟一眼后便转身离开了。那达暗暗叹了口气，本想再多停留一会儿，可是看到他们喝交杯酒时，终于还是没绷住。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就要发疯了。 踏出房门，僵笑了一天的嘴角才终于松了下来。 这一天有无数人都盯着他不放，他装了一天，也不知效果如何？应该还不错吧。 此刻那达哭丧个脸，站在院子里，不知何去何从。 谢君则从屋檐上跳了下来，站到他身后，“不笑了？” 那达没有应声。 谢君则吐槽道：“装也装得不像，笑得比哭还难看。” 其实刚开始是像的。 特别是他在宫宴上说得那番话，把巴林王和巴林王妃都给骗了过去。 可是后来就不对劲了，别人跟他搭话，他假笑，别人问他事儿，他假笑，路过的宫人给他请安，他假笑。 那达问：“不像吗？” 谢君则点头，上前走到他身侧，“皮笑肉不笑，特吓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痴傻了一般。” “皮笑肉不笑，那至少也是笑了，”那达转头看向谢君则，“不像某人，笑都笑不出来。” 谢君则正欲开口反驳，又听见那达道：“也是，喜欢的人成了自己的弟媳，笑得出来才怪呢。” 谢君则：……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搁这儿斗嘴呢？”小燕子本想闹洞房的，结果傅祈年一个眼神，沈从知便将她连哄带骗的拉了出来。 想想也是，皇姐昨夜便没睡好，今儿又累了一天，她还是不瞎折腾了。 更重要的是，五日后便轮到她和沈从知了，若是今夜闹得狠了，那她结婚那日，皇姐定不会放过她。 寝殿里，璟瑟和傅祈年端坐在床上。 见她一直低着头不敢同自己对视，傅祈年握紧了璟瑟的手，轻笑道：“怎的这般羞涩？” 难道是今日的妆容不好看？他都说了不用上妆，但玄穆和靳言非要请聚宝斋的人，来了后二话不说便开始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可他照过镜子，没问题啊。 难道是眉毛描太浓了，看上去很凶？还是…… 傅祈年忽然想起来了一个问题。 他捧着璟瑟的脸，一本正经道：“是不是我穿红色不好看？” 璟瑟一脸疑惑。 又听傅祈年继续道：“你夸过谢君则，说他穿红色好看。” 当时谢君则故意坐到他身侧，又故意弹了弹衣袍，然后又不经意地说出这句话来。 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真装，明明他心里得意死了，还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璟瑟笑着反问：“那你呢？当时什么反应？” “他装我也装啊，”傅祈年扬了扬下巴，得意道：“他想气我，我偏不如他的意。” 其实还是让谢君则如意了。 知道她了夸别的男人，他心里怎么可能不吃味？那段时间他忙着对付缅甸，无暇顾及其他，一有空闲时间便会望着京城那个方向出神。 后来得知她正在来边境的路上，他既高兴又担心，愣是连着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可是最后来的不仅有她，还有那个他不想看到的人。每每看到他们站在一起，他心里都不痛快极了。 “你从没夸过我。” “我没夸过你吗？有吧。”璟瑟看着他道：“在草原那个林子里，你是不是穿了一回月白色的衣裳？我是不是夸你了？” 傅祈年当然记得了。 他握着璟瑟的手道：“我来大清后便一直穿玄色，那是我第一次穿月白色，因为你喜欢，我才穿的。” “那你还说我没夸过你。” “可是你确实没夸我穿红色好看啊。” “你从前也没穿过红色啊，傅祈年，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什么吗？”璟瑟点了点他的鼻子，斟字斟句地说：“像极了无理取闹的小媳妇。” 傅祈年理亏。 因为他在这之前，确实没穿过红色。可他不知道的是，璟瑟对谢君则说出这话时，也未看过谢君则穿红色。 只因谢君则在南苑时，大多衣物都是以红色为主，所以他便下意识认为璟瑟是看谢君则穿过红色后才夸他的。 他小声问：“那你怎么不看我？” 就算他穿红色不好看，那也不至于丑到不忍直视的地步吧？ 璟瑟指了指头上的凤冠。 沉甸甸地压得她都抬不起头来，她感觉要是再和傅祈年说会儿话，脖子和脑袋得分家。 第336章 克星 傅祈年赶紧把璟瑟拉到梳妆台，只是手忙脚乱的折腾了大半天也没有取下来，最后只好把春杏和夏栀唤了进来。 洗漱好后，夏栀和春杏便退了下去。 寝殿里又安静了下来。 看着傅祈年傻不愣登地站在那里，璟瑟轻笑道：“还站在那儿干嘛呢？折腾一天了，不累啊。” 她按了按肩膀，又反手捶了捶后背，“骨头都快散架了。” “很累吗？”傅祈年赶紧走了过去，又是按肩又是捶背的，只是简单的触碰就让他浮想联翩。 力道不是轻了就是重了。 璟瑟自然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轻轻咳嗽了一声，低声道：“时候不早了。” “璟瑟。” 闻声，璟瑟转过身来。 傅祈年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逐渐灼热。 璟瑟抿了抿嘴，快速地躲到了被窝里去，又往里侧移了移，蒙着被子道：“快上来吧，如今都深秋了，还穿着寝衣傻坐在那儿，也不怕着凉。” 璟瑟都这样说了，傅祈年再也无法假装矜持了，他正欲脱鞋上床，就听到了小燕子的声音！ 克星啊！真会挑时间！ 璟瑟也听到了。 她伸出头，撑着身子，听着外面的动静。 傅祈年脱鞋的动作一愣，转头对璟瑟道：“你先睡，我出去瞧瞧。”他揉了揉璟瑟的头，待璟瑟躺下后，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刚走两步，他又转过身来。便看见璟瑟乖乖地窝在被窝里，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不时滴溜溜地转动着。 注意到傅祈年还站在那儿，她朝他看了过来，那双大大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仿佛会说话。 傅祈年心头一紧，又走了回去，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别睡，等我回来。” “你刚刚还让我先睡呢，现在又让我等你回来，那我到底是……” “等我，很快。”说完，傅祈年便快步出去了。 璟瑟扬了扬唇，钻进了被子里。 房门刚打开，春杏和沉香立刻福身施礼。傅祈年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并未为难她们。 其实房门刚打开，沈从知便注意到了，现在见他朝着这边走来，他赶紧起身道：“七哥怎么出来了？” “我怎么出来了？”傅祈年一脸不耐，视线在他们几人身上扫过，“我为什么出来，你们不知道吗？” “大晚上不睡觉便罢了，公主府这么大，非得在这个院子里打马吊？”傅祈年看看谢君则，又看看那达，最后问小燕子，“谁出的馊主意？” 谢君则和那达几乎是同时开口：“反正不是我。” 刚刚小燕子提这个馊主意时，就这两人答应得最快，沈从知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 现在卖队友，卖得也是这般爽快。 小燕子瞪了二人一眼，随后慢吞吞地站起身来，讪笑道：“姐夫，我今儿都没闹洞房，够懂事儿吧？可是，可是……你就不懂事了，连个……红封都没给。” “春杏她们都有，玄穆和靳言也有，可我们就没有。” 或是自己都觉得心虚，小燕子越说越小声。 傅祈年想着璟瑟还在房中等着自己，只想快点打发了几人，不想在这同小燕子费口舌之争。 “明日让冬霁带你去国师府。” “只要是看上的，都能带走吗？”小燕子弯眼一笑，“姐夫放心，我这个人不贪心的，我只挑一样。” 专挑最贵最好的！ 等傅祈年回寝殿时，被窝里的人儿已经进入梦乡了。他无声地笑了一下，轻手轻脚地上了床，等躺下后确定没有将她弄醒，才慢慢往她那边靠，把人捞进了怀里。 璟瑟本是想等他回来的，只是她今日实在是太累了，昨儿也没休息好，所以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这一睡便睡到了日上三竿。 傅祈年早就醒了，本想同她在床上腻歪一会儿再起，可是璟瑟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他又不忍心将她闹醒，左等右等，最后他实在是躺不住了，便只好先起身。 怕吵到璟瑟，连洗漱都去了隔壁厢房。 玄穆进屋来问：“主子要用早膳吗？” 傅祈年自然是要等璟瑟一起的，便问：“那几个人，走了没？” 那几个人…… 那几个讨嫌的人，那几个没眼力见的人。 玄穆摇了摇头，笑道：“五王爷和小王爷昨夜怕是喝狠了，现在都还没醒，倒是嘉兴公主起了个大早，现下正在院子里舞剑呢。” 舞剑？傅祈年听后抬步就往外走。 小燕子住的院子离主院不远，傅祈年到时，便看见他那个好弟弟又是递水又是替小燕子擦汗。 他轻哼一声，朗声道：“小燕子，都练这么久了，怎么还是打不过我们家璟瑟啊。” 沈从知立马道：“七哥，你这话可就错了，若要论骑射，那大清也没几个人是七嫂的对手啊。可要论剑术，七嫂可不是我们小燕子的对手。” 这话听着，小燕子都心虚。 她拉了拉沈从知的衣袖，轻声道：“那是因为皇姐没学，若是学了，我未必是她对手。” 在她心里，无论皇姐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可是沈从知并不这样认为，他还想再帮小燕子说两句话，就听见傅祈年道：“你要比璟瑟先学鞭子吧？” 小燕子耷拉着脑袋。 她确实要比皇姐先学鞭子，也确实打不过皇姐。 “我今日说这话并不是说你不行，”傅祈年挑了挑眉，悠悠道：“淮南王得空了是不是会教你两招？从知闲暇时是不是也会教你？对了，你还拜了永琮为师吧？这么多人教你，可你还是不行，这是为什么？” “因为我不够努力？” 璟瑟醒来时，伸手摸了摸床边的位置，被单上早已没温度。 她有些纳闷，这人平日里也不上朝，起那么早干嘛？璟瑟并未立即唤春杏她们进来，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小燕子昨日夜里塞给她的那本武功秘籍。 等她从枕下拿出来，翻开第一页便红了脸，这……这哪是什么武功秘籍啊？！ 也不知小燕子是从哪里弄来的。 好奇心作祟，她拿起之后就没再放下，一页接着一页地往后翻，不小心竟看入了迷？晴儿成婚前，老佛爷便特意让崔姑姑讲过房中的事儿，可是崔姑姑讲的远没有图上的细致。 傅祈年进来时，便看见璟瑟趴在床上，撑着个小脑袋，不知是在瞧什么，仔细得很。 璟瑟听见动静，背脊一僵，不慌不忙得把“武功秘籍”塞进了枕下，先问起了罪来，“大清早的，去哪儿了？老实交代。” “脸怎么这红？”傅祈年走过来坐到床榻上，轻笑道：“刚刚在瞧什么呢？这么认真。” “话本子啊，”璟瑟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道：“晴儿最爱看话本子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昨日她进宫，特意给我带了两本。” 傅祈年也没有怀疑，宠溺地揉了揉璟瑟的头，“快起来吧，该用早膳了。” “小燕子呢？”璟瑟问。 小燕子那个克星此刻正在院子里扎马步呢。 第337章 迷魂汤 “小燕子，你快起来吧，别练了。” “七哥就是故意的，他那个人可小心眼了，你昨夜惹他不快了，他这是想着法子折腾你呢。” 两人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院里说话的声音。璟瑟扬了扬眉，故意大声道：“傅祈年，你弟说你小心眼。” 沈从知背脊一僵。 果然不能在背后说别人啊。 他缓缓转身，笑着道：“七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我听到的就是这个意思。”傅祈年看了沈从知一眼，走到小燕子面前，“要想学好功夫就得打好基础，当初你皇姐也是这样过来的。” 沈从知不信，“七哥才舍不得这样对七嫂呢，小燕子，你快起来，我带你出府去吃好吃的。” 说着，他便上前想把小燕子扶起来。 小燕子抬眸看向璟瑟，似在问她傅祈年说的话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他这个人啊一点都不懂得什么叫怜香惜玉。”璟瑟笑道：“不过这也正合我意，练武嘛，就得慢慢来。” 说着，她伸出手。 小燕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搭了上去，起身时因为腿软，险些没站稳。 璟瑟多多少少也知道小燕子为什么会在这里扎马步了，便转头问傅祈年，“你让她蹲了多久？” “没多久，”小燕子赶忙出声，“是我自己不中用。” “永琮这个师父是怎么做的？”璟瑟微微蹙眉，“他教你习武，难道不是从基本功开始教的吗？” “不关师父的事，是我自己急于求成，不想从基本功练起。” 当初永琮也说过这个问题，可小燕子觉得自己还有点底子在，不用那么麻烦。至于扎马步，她在永琮跟前保证得好好的，可是没人监督，她受不了自己就会起来。 后面索性忘了这事儿。 几人用了早膳便出门了，过不了几日就是小燕子大婚了，淮南王妃时常在小燕子耳边念叨，前两日甚至还拿了账本来，想让小燕子试着跟她学管家。 小燕子现在都不想回王府了。 傅祈年蹙了蹙眉，试探性问道：“你说这话，不会是想赖在公主府吧？” 小燕子确实有这个想法，转眸看向璟瑟，可怜巴巴道：“皇姐愿意收留我吗？” “当然，”璟瑟轻笑道：“想住多久住多久。” 小燕子扬了扬下巴，很是得意，朝傅祈年道：“皇姐说我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 傅祈年：要不说你是克星呢。 他也别想圆房了，得想办法把这个克星弄走才行。 几人去了聚宝斋。 这几日全城茶馆酒楼都免费，百姓们几乎都出来吃饭，哪怕是排队也没关系，聚宝斋更是挤满了人。 小燕子轻叹了口气，“姐夫，这聚宝斋每日都人满为患，一月下来得赚不少银子吧？” “多吗？”傅祈年倒没关注过这些，给璟瑟倒了杯茶后才笑着道：“随便开着玩儿的。” “随便开着玩儿的？”小燕子忽然看向璟瑟，认真道：“师父说过要出资给我开酒楼的。” 璟瑟端起茶杯默默转过头去。 恰好沈从知这时候从外面走了进来，“聊什么呢？” “你这么快就回来啦，”小燕子好奇道：“什么事儿啊？还特意派人来寻你回府。” 沈从知喝了杯茶，才叹气道：“还不是姝忆那丫头，也不知谢君池那小子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把她迷得七荤八素的。” 竟说出非他不嫁这种话。 “那你就让她跟着我们一起去南苑看看嘛，多个人也不碍什么事儿。”见沈从知不接话，小燕子只好换了个话题。 没想到这次他倒答应得快。 小燕子问：“你不怕亏钱啊。” 毕竟连她亲哥都不相信她，还说什么今天开，明天垮。 她偏不信这个邪。 非要搞个名堂出来给他们瞧瞧。 “若能让你开心，那这个钱也亏得挺值的。”沈从知一顿，又继续道：“想好开在哪儿了吗？正好今日有空，吃完饭咱们去逛逛吧。” “也不知租金多少，要不先招人手吧？除了后厨，还得招跑堂的小二，我算账也不行，还得招个掌柜。”小燕子挠了挠后脑勺，觉得这是个大工程。 “租什么，直接买，咱们挑个地势好，人多的地方，还愁没有客人，赚不到钱？” 他就是花钱买她开心的。 赚不赚钱有什么关系呢？到时候若是生意差，那他就偷偷雇一些顾客去酒楼里吃饭。 恰好掌柜在这时敲响了房门。 一道又一道美食摆在了他们面前。 沈从知道：“咱们先吃饭，吃完饭就去找店面，正好七哥和七嫂在，让他们参谋参谋。” 小燕子发现沈从知比她还积极。 不由问了句，“你是不是跟我一样，早就想开酒楼了？” 璟瑟笑着摇了摇头。 小燕子刚吃了一口菜，便看向傅祈年，“要不生意怎么这么好呢，这厨子……厉害啊。” 小燕子此话一出，沈从知便明白她什么意思了，立即看向傅祈年，“七哥，要不……” “把厨子给你，然后你们再开家酒楼来抢我生意？”傅祈年转头看向璟瑟，一本正经道：“他们俩是不是把我当傻子。” 璟瑟笑着没有接话。 小燕子又开始打起了璟瑟的主意来，毕竟她那小厨房的厨子也是从国师府出去的。 她发现从国师府出去的人就没有一个是简单的，秋棠的医术，冬霁的武功那可都是一等一的好。 所以当她看向璟瑟时，璟瑟就知道她想说什么了。 “你若是觉得合适，就叫去吧。”人家好歹唤她一声皇姐，她当然得支持支持了。 “不过，”璟瑟顿了一下，放下筷子道：“我觉得此事不能操之过急，至少得从南苑回来后再说。” 小燕子想了想，“皇姐说得对，没几日就要办婚礼了，现在整个王府上下都快忙晕了，我还是先不要给额娘添乱。” “而且说不定我到了南苑就舍不得回来了呢，若是不回来，那在南苑开家酒楼也挺好的。到时候等那边稳定后我回大清再开一家，这样我也是个有钱人了。” “你开酒楼只是为了成为有钱人啊？”沈从知给她夹了些菜，笑着道：“那你现在已经是了。” 第338章 宅子 出了聚宝斋，傅祈年牵着璟瑟的手问道：“逛了一上午了，累不累？” 累倒是不累，璟瑟本还想给小燕子挑礼物的，但府上还有客人在，便想着回库房挑也是一样的。 出来时并未乘坐马车，回府自然是走着回去，正好消消食。 见小燕子和沈从知还跟着，傅祈年不由得皱了皱眉，难不成这狗皮膏药还真甩不掉了？ 快要到公主府时，他牵着璟瑟的手转弯去了另一条巷子。这儿宅子可不便宜，可谓是寸金寸土，住的都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勋贵人家。 小燕子东看看西瞅瞅，沈从知也是一脸不解。 正当几人好奇时，傅祈年到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两个狗皮膏药。可不就是狗皮膏药吗？一个爱缠着他，一个又爱黏着璟瑟。 “送你们的新婚贺礼。” “送，送我们的？”小燕子愣了好几秒，还是不敢置信，哪有人出手这么阔绰啊！ 到底是过惯了苦日子，站在这府邸前又不由得想起从前在大杂院的日子，那时候能饱食暖衣都很知足了，哪敢想现在的生活啊。 那时候看着那些官家小姐满头珠翠，出门不仅有婢女伺候，还动不动就去酒楼吃饭，她就觉得老天好不公平。 现在看来，老天可真够意思。 “我只让人打扫了，什么都没布置。”毕竟傅祈年也不知道小燕子喜好，“进去瞧瞧吧，里头有人。” 小燕子这才回过神来，“皇姐不进去瞧瞧吗？” “等你们大婚那日我再同她过来。”说罢，傅祈年便满意地拉着璟瑟走了。 没有狗皮膏药跟着，世界都安静了。 回府路上，璟瑟挽着傅祈年的手道：“什么时候的事儿？我都不知道。” 傅祈年笑道：“我自己都快忘记了。” 若不是前些日子整理库房时顺便看了一下田产地契，他都忘记了初来大清时还买了这处宅子。 刚到公主府，檀云便迎了上来。 “小王爷和南苑那位，此刻正坐在正厅等着您呢。” 傅祈年双眼一黑。 才甩掉两个，结果忘了府上还有两个。 “那你先回院子休息，我过去瞧瞧。”说着，璟瑟就想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傅祈年自是不肯。 刚到门口便听见夏栀的声音，“小王爷，这种事儿奴婢可不敢擅自做主，都是按照公主的意思办的。” “当真是阿婳的意思？”谢君则轻哼一声，“在幽云城时，都是朕那位好皇弟缠着阿婳的。” 夏栀讪笑，“那时怎能同现在一样，公主和额驸大人既已成婚，同住一个院子也没什么的。” “只要公主开心……”那达本要松口了，注意到谢君则眼神，又改口道：“公主和额驸同住一起实在不成体统，传出去都不像话了。” “夏栀，你在公主身边伺候了这么久，除了负责公主饮食起居，管家理事，该规劝的也得规劝着。” “外边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公主府，可莫要因为此事闹出笑话。” “笑话？谁敢笑话。”傅祈年牵着璟瑟走了进来，先是看了谢君则一眼，而后才转头看向那达，“外边要传，也只会传公主和本座伉俪情深。” 见公主和额驸大人回来了，夏栀狠狠松了口气，福了福身子便带着一众婢女退了下去。 傅祈年继续道：“据本座所知，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也是同住一处的吧？小王爷有空在这儿喝茶，不如多去东宫规劝规劝你那位好妹妹。” 那达喝茶的动作一顿，扭头看向谢君则。 谢君则似没看见，低头理了理衣袍。 “璟瑟虽是大清的公主，可也是本王的王妃，她们大清规矩多，可我们南苑可没这么多事。”傅祈年瞥了谢君则一眼，悠悠道：“你此次前来，明着是打着促进两国合作的旗号，暗着……” 那达瞅了谢君则一眼，后者低着头，也不作声。合着那股神气劲全使在他身上了？ 傅祈年勾了勾嘴角，缓缓走到太师椅前，慢慢坐下，“有闲心管本王的家务事，不如早些启程回南苑，省得那群老顽童成天在你耳边念叨。” 话音刚落，夏栀便走了进来。 她先是看了谢君则一眼，而后才福身对璟瑟道：“公主，南苑国使节在外求见。” 谢君则揉了揉太阳穴，不情不愿地起身。 璟瑟看着他的背影，又回头问夏栀，“小王爷用过午膳了吗？去备些糕点，再让小膳……” “用过了，用过了。”那达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心里后悔极了，他刚刚就不该多那一嘴。 左右人家都已经成婚了，住不住在一起又有什么关系呢？外边的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只要公主自己开心不就好了么。 而且湄若和太子殿下同住一处，也没人敢多嘴啊。可恶，又被谢君则当枪使了！ 也不知公主听到那番话会怎样想他，刚抬眸就和傅祈年对视上了，那达坐立不安，正欲起身告辞，谢君则又出现在了几人的视线里。 那达轻轻咳嗽了一声，又坐了回去。 几人就这样坐在正厅，大眼瞪小眼，最后还是璟瑟坐不住了，提议带着他们逛逛公主府。 快要用晚膳的时候，小燕子和沈从知又来了，俩人卡着点来的，来便来吧，还带了两人。 这下傅祈年的头更大了。 第339章 德不配位 “端敏郡主真的死了？”小燕子不敢置信，回头看沈从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从知的确早就知道了。 因为他也让人去给阮菁菁下了毒。 “你不是不喜欢她么？提她你又不高兴，就没告诉你。”沈从知含笑道：“别看着我了，快出牌吧，大家还等着你呢。” 小燕子心不在焉地随意抽了一张牌扔出去，又抬眸看向璟瑟，“皇姐，你是不是也……” 璟瑟点了点头。 小燕子张了张嘴，“五……皇……” 谢君则抬手打断道：“这是你们大清，还是像先前那样唤我五王爷吧，或者，五哥也行。” 小燕子现在可没心情同他开玩笑。 之前在幽云城时，他们三不是和那个阮菁菁还很好吗？ 男人啊，当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所以你用了一盘她最爱吃的糕点，送她上了路？” 谢君则看着手里的牌，慢悠悠地点了下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回头望着沈从知。 沈从知一看小燕子这眼神便知她在想什么，赶紧举手发誓。 一屋子人都笑吟吟地看着两人。 只有沈姝忆，她脸上的表情空白了一瞬，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杳杳皱了皱眉，迈着小步子走到璟瑟身侧，拉了拉她的衣袖，懒懒道：“七嫂，杳杳好困，七嫂陪杳杳去睡觉吧。” 傅祈年：…… “这便困了吗？”璟瑟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柔声道：“确实不早了。” 她将手里的牌交给傅祈年，对几人道：“你们慢慢玩儿吧。” 杳杳开心地牵着璟瑟的手，仰着小脑袋，轻声道：“我住在沈府时，都是沈姐姐哄我入睡的，七嫂，可以叫上沈姐姐一起么？” 沈从知睨了沈姝忆一眼，终是没有再多说什么。若是他不同意，就不会带她来公主府了。 璟瑟轻笑道：“都听杳杳的。” 闻言，沈姝忆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刚走到门口，杳杳又回过头问：“八嫂，你不跟我们一起么？” 小燕子摆了摆手，头也没回。 等璟瑟她们离开后，小燕子将牌扔在了桌面上，“不玩了，不玩了。” “五王爷，你再多说一点吧，你就这样弄死了阮菁菁，该如何向那什么国公交代啊？听说……”小燕子看了傅祈年一眼，低声道：“听说先皇后薨逝后，阮菁菁就被接去了国公府。” “交代？”谢君则侧头，懒懒应道：“我是君，他是臣。” 君主还需要向臣子交代？ “我说她突发恶疾，暴毙而亡，谁敢质疑？” 小燕子默默在心里鼓了个掌。 又道：“你还是太善良了，她要是落在我的手里……” 沈从知看着小燕子。 小燕子抿了抿嘴唇，低声道：“要是落在我的手里……” 最后时刻，也下不去手吧。 沉香提着灯笼在前引路，光晕落在脚下的青石板上。 璟瑟牵着杳杳的手。 沈姝忆乖乖跟在身后，心里想着说辞。 其实那些事情她到现在都还不是很清楚，沈从知又是个少言寡语的，很多事都是她从小燕子那儿打听来的。 她只知他是南苑的十王爷，只知他想争夺皇位。 厢房早就收拾好了。 刚进来，杳杳便牵着璟瑟的手走到软榻前，“七嫂，您先坐。” 而后她又快步走到沈姝忆跟前，拉着她的手走到璟瑟面前，“七嫂，您就帮帮沈姐姐吧。” 话音刚落，沈姝忆便直直地跪了下去。 璟瑟抬手屏退了下人，才缓缓开口道：“你若想去南苑，得你哥点头才行。” “有嫂嫂为我说话，我哥已经同意了。”沈姝忆红了眼，艰涩道：“可我哥说……” 去了南苑，你以为就能见到他了？ 你当他现在还是富贵王爷？你不会还天真的以为他住在王府吧？ 我便是让你跟着去南苑，你也见不到他。 除非你去求和敬公主。 在谢君则那里，和敬公主说的话比先帝的圣旨都管用。 有她开口，你或许能见老十一面。 沈从知实在是被他这个妹妹逼得没有办法了，对沈姝忆说这些之前，他是提前给傅祈年打过招呼的。 “公主，”沈姝忆抬眸，红着眼问：“他没对您做过什么吧？” 若是他跟那位郡主一样，把主意打到了和敬公主身上…… 沈姝忆简直不敢想。 璟瑟看了杳杳一眼，杳杳立刻会意，把沈姝忆从地上扶了起来。 “我会同他说的。” 沈姝忆一愣，又跪了下去。 看在她是沈从知妹妹的份上，璟瑟赐了坐，缓缓道：“你最该谢的那个人是小燕子。” 沈姝忆点了点头，带着哭腔道：“若没有嫂嫂为我说话，我哥定不会松口的。” 璟瑟摇了摇头，笑着问：“小燕子跟你讲过边境的事儿吗？” 她倒是问过几次，可嫂嫂每次都含糊了过去，只说他在去边境的路上犯了事儿，被人带回南苑了。 现在听璟瑟这么说，沈姝忆立马擦干了眼睛，红着眼道：“姝忆洗耳恭听。” 杳杳在璟瑟怀里打着哈欠。 璟瑟让人去打了水来，才缓缓开口道：“其实我也不大清楚，当时去边境，走了一半后便兵分两路了。” “小燕子和谢君池走小路，我和谢君则走官道。” 沈姝忆一脸认真地看着璟瑟。 璟瑟轻笑道：“其实我们早就发现他不对劲儿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真的起了杀心。” “若安阳城没有被缅军占领，若永琮那夜没有出门，那小燕子定是会死在那天晚上的。” 沈姝忆心里一惊，握着丝帕，喃喃道：“嫂嫂，嫂嫂从没说过……” “我没跟你说的多了去了。”小燕子推门而入，“谢君池说跟你只是做戏而已，他还说若是他登上了皇位，要聘我皇姐为后呢。” 这些话小燕子本不打算说的。 可他们不日便要启程去南苑了，沈姝忆得有个心理准备才行，省得到时候落差太大，接受不了。 “你知道吗？五王爷把玉玺送给了皇姐。”小燕子慢吞吞的走到璟瑟对面坐下，悠悠道：“他根本就不想当皇上。” “他们明明都不想做皇上，却也不把皇位交给谢君池，这是为什么？”小燕子顿了顿，缓缓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最后这一句，是沈从知下午对小燕子说的原话。 璟瑟也曾问过傅祈年，“老十才学一般，难当大任。若有贤臣辅佐，勉强能做个守国之君，可他是拎不清的，就怕奸臣当道，最后遭难的还是一国百姓。” 把杳杳哄睡着后，便把她交给了沈姝忆，在沈府时，杳杳就是和沈姝忆一起睡的。 只是今夜沈姝忆明显不在状态，璟瑟怕出什么事儿，留了两个婢女守夜。 第340章 吉时 十一月十五，是嘉兴公主和吏部侍郎嫡子沈从知大喜的日子。 百姓们早早地便将王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淮南王和淮南王妃坐在正厅，沈砚礼在院儿里招待着宾客，晴儿则在屋里陪着小燕子。 “嫂嫂，我好紧张啊。” 小燕子坐在镜前，觉得镜子里的人陌生得很。这真的是她吗？原来她也可以这么美吗？小燕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晴儿赶忙道：“别碰别碰，别把妆弄掉了，明月彩霞，拿脂粉来，再给公主补补。” 小燕子撇了撇嘴，又玩起了项圈来，“皇姐怎么还不过来，我师父他们到了吗？嫂嫂，皇阿玛会来吗？” 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婢女快步走了进来，“和敬公主已经到了，此刻正在院儿里呢。” 听到璟瑟到了，淮南王夫妇起身走了出去。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等他们起身后，淮南王夫妇正好走了出来，璟瑟行了个晚辈礼，含笑道：“皇叔皇婶，我先去看看小燕子。” 虽然璟瑟去过小燕子院子，淮南王妃还是拨了身边的嬷嬷，让她给璟瑟引路。 傅祈年则留在了院子里。 那些大臣一窝蜂地围了上去，有傅祈年在，沈砚礼可轻松多了。 淮南王妃扬了扬唇，又和淮南王回了正厅。刚坐下没多久，井德明便带着贺礼来了。说是帝后已在来王府的路上，让他们准备着接驾。 “皇姐怎么还没过来啊？”小燕子回过头，对彩霞道：“你快去前院瞅瞅，看看是不是那帮大臣把皇姐给困住了。” “师父和师娘到了吗？再晚些，沈从知都要来接亲了。”小燕子心中乱得像是被猫抓过的线团，沉默了好久，又低声道了句，“都这么晚了，皇阿玛不会来了。” “你可是皇阿玛亲自认下的义女，你成婚，他怎可能不来？” 璟瑟在春杏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这儿有人伺候，嬷嬷去找皇婶吧，你是皇婶身边最得力的人，这样的日子，皇婶可离不开你。” 听到璟瑟这番话，嬷嬷笑着福了福身子，“那老奴就先告退了。” 待嬷嬷离开后，小燕子才走到璟瑟跟前，握着璟瑟的双手道：“皇姐，你可算来了。您不在，我这颗心跳得可厉害了。” 晴儿笑着摇了摇头，让屋里的婢女都退了下去。 小燕子拉着璟瑟坐到床上，“皇姐，你说紫薇会来吗？” “不论来不来，她都会祝福你的。”璟瑟笑着理了理她的额发，柔声道：“今儿就别想这么多了，开开心心的做个新娘，嗯？” “嗯。”小燕子重重点了下头，转头又问道：“怎么师父和师娘还没来？皇姐，您刚刚说皇阿玛会来，是真的吗？” 璟瑟和晴儿相视一笑。 小燕子又唤了明月进来，“你去前院看看，看看我师父和师娘到了没有，若是到了，就把我师娘带过来。” 明月刚退出去，小燕子又问：“对了，慕凝还在宫里吗？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竟然冒充宫女去兰心阁伺候慕沙，慕沙可是上过战场的，若是发起疯来，也不知慕凝招不招架得住。” “你就别操心别人了，好不好？”晴儿话音刚落，明月便快步走了进来。 福身道：“公主，太子殿下还未到，五……五阿哥倒是到了。” 璟瑟看了小燕子一眼，又对明月道：“行了，你先去前院等着，太子妃一到，便将她请过来。” “永琪，”小燕子低头，忽然疏离一笑，转而便换了一个话题，“皇姐，等我完婚后，是不是就可以出发去南苑了？” “那达说，他也要去呢。” “要是紫薇也去就好了，紫薇去的话尔康肯定也会去。” “小燕子，你今日的话格外的多。”晴儿知道她是紧张，坐到她身侧握紧了她的手，“别害怕，待会儿有喜娘搀扶着，她会在旁边提醒你的。” “那我要像在宫里面那样，早起去向沈从知的额娘请安吗？” “当然不用，”璟瑟轻叹口气，“小燕子，记住自己的身份。你是君，他们是臣，有这层身份在，无人敢欺你。” “可是他们是沈从知的父母啊，他们是长辈。”小燕子皱眉问：“难道要长辈向我行礼吗？” 璟瑟正欲开口，明月便跑了进来，“公主，太子殿下是和皇上皇后一起来的。” “皇阿玛真的来了？”小燕子双眼一亮，又赶忙问道：“我师娘呢？怎么不把我师娘请过来。”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彩霞带着喜娘走了进来，“迎亲队伍已经到了。” “这么快吗？”小燕子转头看向璟瑟，一双手急促不安地捏着衣角，“皇……” 璟瑟摇了摇头，让人将喜帕端来，亲自给小燕子盖上，“你阿玛额娘此刻正在正厅等着你呢，走吧，别误了吉时。” 第341章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 沈从知一脸喜色，在正厅候着。 看见小燕子的身影，他心里咯噔一下，本想出去将她扶进来，可等他回过神时，小燕子已经在喜娘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接下来就该拜别父母了。 小燕子并未开口多说什么，只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她还想给皇阿玛磕三个头，虽然离宫时已经磕过了。 但她的视线中只有喜帕下窄窄地的一小片，根本不知皇上是坐在哪里，只能低低唤了一声。 皇上赶忙应道，小燕子心里无比庆幸自己是习武之人，能听声辨位。 带着沈从知给皇上磕了头。 她笨嘴拙舌，不知道该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那些煽情的话还是免了吧。倒是沈从知，再三向淮南王夫妇和皇上保证。 听着沈从知说的那些话，小燕子心里微暖，慢慢的也就不那么紧张了。 出门时，沈从知将红绸交给了侍卫。 小燕子这马马虎虎地性格，还是他亲自扶着比较放心，也只有握着她的手，他才会觉得这不是一场梦。 火红的花轿停在王府门口。 晴儿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碰了碰沈砚礼，“瞧瞧永琮，你们到底谁是小燕子哥哥呀。” 知道他是不舍，晴儿握紧了沈砚礼的手，“招待宾客吧，等他们入席后，咱们从侧门溜出去。” 有一部分宾客是要跟着迎亲队伍去沈府的，但王府这边有皇上在，大部分人还是留在了这边。 璟瑟便跟着小燕子去了沈府，这场婚礼虽然不比璟瑟大婚时隆重，但排场也不小。 帝后亲临，公主太子送嫁，旁人可没这福气。 小燕子还特意请了大杂院的人，宝丫头他们沿途追逐，抛洒着花瓣。 沈府门口同样也围满了百姓。 刚下轿辇，璟瑟便看见了谢君则和那达的身影。如今这两人好得跟亲兄弟似的，走哪儿都一起。 注意到璟瑟目光，傅祈年牵着她的手主动走到二人跟前，“快要拜堂了，进去观礼吧。” 一行人移步。 大臣们纷纷跟在他们身后。 沈父沈母坐在主位，穆太妃则坐在一侧。 嘉礼初成，良缘遂缔。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此证！ 礼成后，新人便入了洞房。 沈从知没有久留，交代了明月彩霞几句后就急忙忙地去了前院。 彩霞打趣道：“瞧额驸这背影，着急忙慌的。” “这是怕咱们公主久等了，想早去早回呢。”明月弯了弯唇，又道：“公主，奴婢先去给你弄些吃的吧？” 床上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小燕子摸了摸绸缎被，随手拾了颗枣吃了起来。 “今日皇姐身边跟的是谁？” “好多人呢，除了随行的宫女奴才，还跟了一大群侍卫。”明月轻笑道：“许是皇上担心和敬公主在宫外的安危吧，公主问这个作甚？” “夏栀来了没有？”她听皇姐说夏栀做的汤面很不错，“这几日大鱼大肉吃多了，就想吃点简单的。” “都来了，”彩霞笑道：“公主稍等，奴婢这就去寻夏栀姐姐。” 宴席就摆在前院。 璟瑟他们一席人象征性地吃了几口便相继离席去了另一个厢房。 宾客由沈从知和他的几个表兄一起招待，沈大人和沈夫人则早早地在厢房里候着了。 见璟瑟和傅祈年进来，二人连忙行礼问安。 “沈大人安排得甚好。” 前院人多，傅祈年原还怕璟瑟被人冲撞，在外面用膳总有人不安分，要上来没话找话，吃顿饭都吃不安生。 闻言，沈大人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赶忙拱手道：“薄酒相待，诸位不嫌弃便好。” 璟瑟看了一眼席面，可比外头的要丰盛多了，笑着道：“外头还有诸多宾客呢。” 沈大人立马会意，笑着退了出去。 夫妇二人刚离开，璟瑟便看向永琮，“怎的跑这么快，好歹也做做样子。” 永琮笑了笑，“那帮大臣实在聒噪。” 前院人多，永琮怎敢让湄若在那儿久留？她一脸羞涩的坐在永琮身侧。自从怀了身孕，永琮那双眼睛便长在湄若身上了，恨不得天天守在她身边，连早朝都不想上了。 就怕湄若出个什么意外。 璟瑟挑了挑眉，从二人身上移开了视线。 不多时，沈砚礼和晴儿也到了。二人从王府侧门离开，并未引起前院宾客注意。 吃饱喝足后，湄若这才想起了闹洞房。 沈砚礼扯了扯嘴角，“我这个做哥哥的去，不大合适吧？” 刚到院子，房门便打开了。 小燕子早已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她伸了个懒腰，满足地摸了摸肚子，“夏栀，你手艺太好了，以后我开了酒楼你来跟着我混吧？皇姐一个月给你开多少月银？我出……” “你出多少？”璟瑟走在众人前头，笑着道：“夏栀如今可是我公主府的管事。” 小燕子讪笑，但夏栀的手艺实在是太符合她胃口了，便厚着脸皮道：“我应该还是出得起吧？” 璟瑟笑着没应声。 永琮走上前来，微微蹙眉，“新婚之夜，为何是这身装扮？你莫不是还想着练武？” 小燕子张了张嘴，傅祈年抢先道：“说起练武……”他一顿，侧目看着永琮问道：“你这个师父是怎么当的？” 永琮一脸茫然，下意识看向璟瑟。 “不怪师父，不怪师父，都是我自己偷懒。”说着，小燕子便寻了个地儿，乖乖扎起了马步。 这世上应该没有比她更惨的新娘吧？ 大家在一旁说说笑笑，只有湄若一脸认真地望着小燕子，“你好厉害啊，比我厉害多了。” 小燕子强作镇定，缓缓吐了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是吗？” 湄若点了点头，“是啊，我都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 还是谢君则看出小燕子是在强撑着，道了句，“差不多得了吧，君羡待会儿回来看到了该心疼了。” 永琮也跟着道：“行了，起来吧，也不能一天就吃成个大胖子，往后自觉些，莫要再懈怠了。” “我觉得我还能再坚……”话音未落，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见大家都望着自己，小燕子尴尬极了，只得改口，“我觉得我还能再吃一碗夏栀做的汤面。” 她出了一身汗，想着上屋顶吹吹风，凉快凉快。 此话一出，晴儿第一个开口应道：“好啊好啊，你们老是上屋顶喝酒说话，我却从来都没有参与过。” 明明湄若也会轻功，可永琮仍不放心，非得握着她的手臂，哪怕是稳稳地坐在上面了，他还是不肯松开，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一行人坐在屋顶上看着月色，有说有笑，美中不足地便是少了紫薇的身影。 忽然，大家都默契地噤了声。 晴儿正疑惑时，沈从知便快步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的小厮连走带跑也跟不上。 只是房间里哪儿还有小燕子的身影。 “你们公主呢？去了哪里？”沈从知愣了半晌，明月彩霞一般都是跟在小燕子身边的，如今小燕子不见了，她们二人却在这里，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他站在院子里，低声道了句，“就知道七哥是个心眼小的。” 闻言，璟瑟弯起漂亮的眼眸，低头无声地笑了。 今日正是月中，月亮圆而亮，星光如繁星点点的珍珠，铺满了整个天空。 明天又会是一个好天气。 [全书完] 番外(1):南苑 九日回门礼一过，一行人便坐上了去南苑的马车。 每个驿站都备了多匹快马。 毕竟像小燕子这种坐不住的，让她一直乘马车到南苑也不大现实。 璟瑟拿着话本，卧在傅祈年怀里。山高水远，她得寻个舒服的姿势。 见她半天也不曾翻过一页，傅祈年还以为她是困了，手轻轻覆在她双眼上，“困了便睡吧，让眼睛也休息一会儿。” “阿姐哪里是困了，”湄若笑着打趣，“瞧她脸这么红，不知是在想什么呢。” 还不是在想小燕子送的那本“武功秘籍”。 也是她大意了，看完后就应该早些藏起来才是，这样也不会被某人抓个正着了。 璟瑟轻咳一声，坐正了身子，“我……我能想什么，不过是觉得有些热罢了。” “嗯……”湄若挑了挑眉，“深秋的天儿，确实很热啊。” 永琮和傅祈年笑着扬了扬唇。 璟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轻声喊道：“尔康。” 闻声，尔康拉了拉缰绳，慢慢往马车这边靠。 “紫薇还是没有原谅你么？”今早在城外汇合时，尔康又是给紫薇递水，又是说笑话讨她欢心，紫薇不仅没笑，搭都没搭理他。 尔康摇头叹息，“是我活该。” 但是他是不会放弃紫薇的。 哪怕紫薇一辈子不原谅他，他也不会离开她，充当她的侍卫也好，洒扫小厮也罢，只要能陪着她就好。 璟瑟点了点头，“确实是你活该。” .说罢，她挥了挥手，尔康便提了速度，驾马离开了。 看着窗外快速后退的景物，璟瑟静静地趴在马车窗口上。回头看去，小燕子的脑袋也伸了出来。 两辆马车虽隔得不远，但要想对话，还得大点声才听得清。璟瑟没这么好的精气神，也不习惯大吼大叫，小燕子喊了几句，璟瑟没搭理她。 刚放下帘子坐回马车，又听到小燕子唱歌的声音，璟瑟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永琮道：“你徒弟是不是兴奋过头了？” “她有羊癫疯。”傅祈年放下手里的书册，又重复了一遍，“只要大喜大悲便会发病。” 又是心疼他那个好弟弟的一天。. “她那样挺好的，有什么情绪发泄出来就好了。”永琮扬唇，懒懒道：“不像某些人。” 听到这话，璟瑟和湄若同时向窗外看去。 小燕子哼着小曲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若是马车再大些，她要拉着沈姝忆和紫薇一起跳了。 唱着唱着又加上了肢体动作，时而摆摆手，时而摇摇头，一脸沉醉。 杳杳拍着小手，很是开心。 沈从知倒了杯茶递给小燕子，轻笑道：“喝杯茶，别把嗓子唱哑了。” “唱哑了才好呢，唱哑了就安分了。”沈砚礼挠了挠耳朵，语气有些欠，“她不把马车整散架，不罢休。” “啊？”杳杳一惊，有些害怕，“那岂不是会摔得人仰马翻？” 小燕子将杯里的水喝了净，用袖口随意擦了擦嘴，垂眸才发现穆太妃正看着自己。 她一愣，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 穆太妃是官家小姐出身，自幼接触的便是大家闺秀，应当还没见过她这么粗鲁的人吧？她是不是吓到她了？ 似知道小燕子在想什么，穆太妃主动开口，“我就喜欢你这个性子，你只管唱跳，尽兴就好，我看着也开心。” “您不嫌我吵啊？”小燕子问。 穆太妃摇了摇头，眸光黯淡了些，良久才道了句，“吵些才好啊。” 杳杳一脸天真的问，“嫂嫂再跳下去，马车不会散架吗？”她指了指沈砚礼，“那个哥哥说……” “别听那个人瞎说。”小燕子打断杳杳的话，轻哼一声，又瞪了沈砚礼一眼。 “可他不是你哥哥吗？” “他才不是，”小燕子扬了扬下巴，“我哥哥是大清太子，坐在前面那辆马车里呢。” 晴儿笑着抿了抿唇角。 这兄妹俩，都是小孩子心性。 没安分多久，小燕子又开始继续了，沈砚礼实在是受不了了，拍了拍马车，大喊道：“停车停车，本世子要去找太子殿下说话。” 马车一停，晴儿也跟着起身。 “你也觉得我吵，是不是？”小燕子一脸受伤地望着晴儿。 “嫂嫂是想去跟七嫂说话呢，怎么会嫌你吵呢？没人嫌你吵。” “杳杳和母妃最爱听你唱歌了。” 穆太妃心心念念了这么多年，终于听到了这声母妃。见小燕子受伤的模样，她赶紧点头，拉过小燕子的手，“母妃最爱听你唱歌了，你刚刚唱的歌叫什么来着，母妃还从未听过这样好的歌声呢，你累不累，若是不累，可不可以再给母妃唱一遍？” 小燕子自然乐意，唱着唱着便拉着穆太妃的手一起晃了起来，见沈姝忆和紫薇一直不开心，她又设法逗她们开心。 这边可就安静多了。 刚坐稳，沈砚礼便开始吐槽，“你这师父是怎么当的？她精力这么充沛，你这做师父的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没事儿多让她扎扎马步，跑跑圈成不成？” 怎么最近个个都说这句话。 他这师父当得还算称职吧？抬眸，发现沈砚礼和傅祈年都看着自己。 永琮笑着敷衍道：“加练，到了南苑就给小燕子加练，就怕从知心疼不肯。” “他自己管不好自己夫人，还不许你这个做师父的帮忙管管了？”顿了顿，沈砚礼又笑着道：“等到了南苑，有一大堆事等着我那个妹夫处理呢，哪儿能时时刻刻都跟小燕子一起。” 璟瑟笑道：“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不管？” 沈砚礼摇头叹息，“区区世子而已，哪有什么话语权。”他睨了永琮一眼，阴阳怪气道：“人家的哥哥可是大清太子~” 番外(2):再见徐舒言 谢君则回京的消息老早便传回了雁京。 满朝文武皆来城门相迎，谢君则本是驾马，早在城外便换了马车，如今又从马车上下来，换成轿辇入城进宫。 不仅是他，璟瑟他们全都换了轿辇。 他要她好好看看他从小长到大的地方，叫她好好感受一下南苑百姓的热情。 街道两边皆是维持秩序的侍卫，百姓们穿着盛装，夹道相迎，很是热情。极目望去，璟瑟只觉得这雁京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热闹繁华。 直至入了宫门，耳边才清静下来。 得知傅祈年和沈从知回来，太后即便不悦还是顾全了彼此脸面，安排了晚宴。 住处一早就被安排好了，刚进宫门，璟瑟便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数月未见，她又清瘦了不少。 “可把你们盼回来了，”徐舒言上前握着璟瑟的手，细细打量着她，“一路可还好？” 璟瑟敷衍地点了点头，凝起眉心，“怎么瞧着比从前瘦了许多？” 徐舒言笑着摇了摇头，把目光落在湄若身上，笑着道：“这位便是太子妃吧？” 湄若走上前微微颔首。 再见永琮，徐舒言下意识便想起了一个人，当初在幽云城时，她把慕凝对这位太子殿下的情意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慕凝没跟着来南苑，就已经说明了很多事。她也不可能这么没眼力见，在这个时候提起慕凝。 “这儿是七弟先前住的宫殿，自他去大清后，便空了下来，知道你们要回来了，我赶忙带着人过来给寝殿添许多了些东西，你们待会儿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短的。” “你最是心细，能有什么缺的短的。”璟瑟松开徐舒言的手，环视了一圈院子，回头望着傅祈年，“这便是你小时候住的地方啊。” 她扬了扬唇，仿佛在那棵桂花树下看到了小时候的傅祈年捧着一卷诗书的模样。 “喜欢这里吗？”傅祈年问。 其实他不大喜欢这里。 这个皇宫，困了他母后一辈子。 便是上次先帝病危，他回南苑待了半月，也未曾在这里住过一宿。 璟瑟笑着没有回答，抬步往寝殿里走，所行之处，好似皆有傅祈年小时候的影子。 她总是忍不住幻想，他小时候该是什么模样。 可惜他们认识得晚，那时候并不认识彼此，围在他身边转的人也不是她。 徐舒意轻笑，“你们一路也辛苦了，先好好休息，晚上还有宫宴呢，我就不打扰了。” 傅祈年让冬霁带永琮和湄若去了偏殿。 等他们离开后，徐舒言也准备离开了，宫里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她要处理。 也不知寿安宫那边怎么样了。 刚走到门口，徐舒意又回过头来，缓了口气道：“万事，小心。” 璟瑟愣了半晌，才点了点头。 徐舒言仍不放心，又开口叮嘱道：“若是想去园子里逛逛，一定要同七弟一起，莫要一个人踏出这宫门。” “放心吧。”傅祈年揽着璟瑟的肩，柔声道：“本王会护着她的。” 璟瑟也笑着道：“他若有事儿离开了，也会有冬霁保护我的。” “我不会离开你。”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他也不敢离开她。 徐舒言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傅祈年不喜欢这儿，不是什么秘密，徐舒言本想让他带着璟瑟回摄政王府，最好是参加完晚宴后就立刻离宫。 转念一想，寿安宫那位早已动了杀心，他们既然回了南苑，不管是在宫里还是宫外，都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 璟瑟让秋棠去打了水来，傅祈年坐在她身侧给她捏肩，“累坏了吧？待会儿用了午膳就好好睡一觉，明日醒来我带你出宫去转转。” “不去参加宫宴了吗？”璟瑟打了个哈欠，懒懒道：“我倒是可以躲个懒，可永琮做为使节却躲不过去。” “而且小燕子那么爱凑热闹，我得盯着点儿，别让她又闯出什么祸来。” “你担心小燕子作甚，”傅祈年轻笑，“有从知和穆太妃在，还能让她吃亏不成？” 一觉睡醒，晚宴已经开始了。 反正已经迟了，傅祈年让人送了晚膳来，吃饱后才悠哉悠哉地出了门。倒不像是参加晚宴的，而像是去散步消食的。 几盏宫灯在夜里微微扶穗，地上投出一团晃动着的黯淡光影，更添了几分寂寥。 璟瑟挽着傅祈年的手，低声道：“待在寝殿里，我老是会想起你们小时候。” 虽然阮菁菁已经不在了。 可是想起来，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总觉得宫殿里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既然你不喜欢，那咱们待会儿就出宫。”傅祈年笑了一声，“原先我还以为你不在意她呢。” “看着小燕子因为阮菁菁跟从知大吵大闹，我好羡慕。” “那还不是我演技好。”璟瑟轻哼一声，“你们男人真是奇怪，吃醋吧，说我们胡搅蛮缠，不吃醋吧，又说我们不在意，好赖话都让你们说了，到头来还要倒打一耙。” 身侧之人迟迟不接话。 璟瑟停下脚步，傅祈年只是笑，把她按进怀里，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怎会觉得你胡搅蛮缠呢？”他轻叹口气，悠悠道：“可惜某些人啊，只会把情绪憋在心里。” “喜欢？”璟瑟从他怀里挣脱出来，瞪着他道：“喜欢看我吃醋？可惜阮菁菁已经死了。” 秋棠扯了扯嘴角，忍不住提醒了句，“王妃，王爷在南苑可抢手了。” 傅祈年轻咳一声，微微扬了扬下巴，等着看璟瑟反应。 璟瑟也不恼，笑着道：“我也挺喜欢看你吃醋吧，待会儿我就找那达下棋去。” 走了几步，璟瑟又回过头来，傅祈年还一脸无奈地站在原地。 “对了，谢君则说他幼时埋了好几坛酒呢，正好白日睡多了，晚上找他喝酒去。”璟瑟弯了弯唇，“上半夜下棋，下半夜喝酒，妙哉。” 看着王妃的背影，玄穆扯了扯嘴角，“王爷，您何苦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呢。” 傅祈年一眼扫过去，玄穆立马老实了。 谢君则今日心情不佳，大殿之上，除却丝竹管弦之乐，再无其他声音。 直至璟瑟的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他的脸色才终于好看起来。 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有率先道：“听说你们大清最是注重礼仪，这宴会都已过半了，和敬公主才姗姗来迟，当真是好大的架子。” “原来在你们南苑，来迟到了便是摆架子吗？”小燕子皱了皱眉头，弯了太后一眼，“心眼真小。” 早在璟瑟和傅祈年进殿时，歌舞就停了，小燕子说话声不大不小，正好落进众人耳里。 “太后的心眼一直都这么小吗？”她摇了摇头，撇嘴道：“心眼虽小但不少吧？一看就是个会算计的。” 太后皱了皱眉，不悦道：“临阳王妃，请注意你的措辞！” “错词？”小燕子翻了个白眼，“是是是，我说的都是错的，你说的都对。” 太后还从没见过像小燕子这般无礼的人，气得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小燕子又看向谢君则，讪笑道：“你母后好像被我给气到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太后娘娘应该没啥毛病吧？别待会儿出了个什么好歹，把帽子扣我头上。” 番外(3):秀女 现在看来，小燕子初次见老佛爷虽把老佛爷绕得迷迷糊糊的，却还算是客气的了。 “临阳王妃实在是放肆！”太后彻底沉下了脸，大声呵斥道：“不仅对哀家出言不逊，竟还诅咒哀家，如此不孝之徒，简直混账！” 璟瑟挑了挑眉，看了傅祈年一眼，傅祈年立马会意，牵着她走到席位坐下。 “临阳王若是坐视不管，哀家不介意替你管教管教！” 一时间，殿内落针可闻。 谢君则揉了揉太阳穴，“天色已晚，诸位爱卿请回吧，明日休沐，不必上朝，其他事宜，后日早朝再议。”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既没人敢当出头鸟，却又有些不甘心。家中没有女儿被送进宫来的，倒是走得干脆，行过礼后便退出去了。 只有一小部分留了下来。 “有事早朝再议，听不懂吗？”谢君则暗含薄怒，冷声道：“退下！” 璟瑟还不知发生了何事，转眸看向傅祈年，傅祈年摇了摇头，低声道：“回去再说。” 现在确实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永琮他们做为大清使节，这个时候本该离开避嫌，可那一群人默契得很，没一个起身。 小燕子也确实是把太后气狠了，只怕沈从知不给个交代，太后是不肯罢休了。 沈从知端着茶盖浮了浮茶叶，眼皮都未曾抬一下，脸上笑容很有几分兴味。 太后见此，怒意更甚，“临阳王妃，你可知罪！” 话音刚落，谢君则便冷着声道：“母后为何趁朕离宫之际，大肆选秀，广纳后宫？” “皇帝！”这个时候是说这些的时候吗？她这个做母后的都被人蹬鼻子上脸了，做儿子的竟然无动于衷？ 谢君则语气清冷，暗含薄怒，“既然那些秀女都入了母后的眼，正好又还没册封位分，不如让她们去寿安宫伺候您吧？” “端茶倒水也好，洗衣做饭也罢，总归是母后您亲自挑选的人，应该也寻不出错处来，用着倒也舒心。” “皇帝，你……”太后指着谢君则说不出话，但还有这么多外人在，继续说下去恐怕皇帝也不会给她面子。 刚站起身，沈从知便道：“太后娘娘，本王的王妃直言直语惯了，若是说了惹您不快的话，还请您莫放在心上。” 太后轻哼一声，正欲发难，穆太妃抢先道：“太后如此宽宏大量，想来也不会真的同小辈计较吧？” “母妃说的是，”沈从知扬了扬唇，看向秋棠，“给太后娘娘瞧瞧去。” 若是没什么毛病，那出了这个殿，可就不关小燕子的事儿了。 太后气得牙痒痒，正欲开口，谢君则又抢先道：“还是让秋棠瞧瞧吧，这样儿子也放心些。” 闻言，太后看了谢君则一眼，知道那事儿是自己做得太过了，便老老实实地把手伸出去。 等太后离开后，小燕子才道：“我就说我怎么可能这么厉害嘛，三两句话就能把人气出个好歹来，若真有这个本事，我还学什么功夫，多练练嘴皮子得了。” “你这嘴皮子再练还得了？”沈砚礼暗道：再这样下去，以后不仅打不过她，吵怕是也吵不赢了。 这样也好，这样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小燕子高兴得很，转头看向璟瑟，“皇姐，太后刚刚那样说你，你怎么也不还嘴？” 璟瑟笑道：“你也没给我机会啊。” 好像也是，小燕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又抬眸看向龙椅上的人，“是她先找皇姐茬儿的。” 谢君则半天没说话，本想伸手去拿酒壶倒酒，却又被人拦住。 他低头，看向那双白净的手。 徐舒言面色有愧，轻声道：“臣妾如今暂代六宫之责，却未能替皇上分忧，是臣妾无能。” “你无能？”谢君则拿开她的手，给自己倒了杯酒，自嘲道：“那我岂不是更无能？” 小燕子和璟瑟对视一眼。 她最会逗人开心，这个时候却不知该如何安慰谢君则。 “不是一直都想去夜市看看吗？”谢君则抬眸看向璟瑟，“明日咱们就去逛逛，出了宫，就住在宫外吧。” 至于太后选进宫来的那些秀女，谢君则既未传召也未赐下封号，打算一直晾着她们。 没赐封号自然也没有赐居宫殿，她们统一被安排在了毓秀宫，那地极偏，离百花园隔着老远。 “去嘛，去嘛。”小燕子拉了拉璟瑟的衣角，“他们出去办事也不带上咱们，咱们自己还不能出去逛逛吗？如今整个后宫，只有舒言是正式册封的妃子，除了丫头奴才，咱们不会碰上其他人的。” 璟瑟被小燕子吵得脑瓜仁疼，“晚上就出宫了，有你逛的。” “可我想去百花园看看，听说那儿什么花都有，比咱们御花园还要大呢。” 春杏扶着璟瑟的手。 秋棠在前面带路，靳言和冬霁一左一右跟在璟瑟和小燕子身侧。 刚到百花园，便听见一阵歌声。 小燕子皱了皱眉，低声说道：“这些宫女可真有雅兴，还一边唱歌一边干活，不过这歌声确实不错。” “宫女？”小燕子看不明白，璟瑟却已经懂了，轻笑道：“你怎知她是宫女？” 绕过假山才见得女子真面，确实不是宫女装扮。迎着冷风，桃粉的衣裙被吹得向后扬起，勾勒出她窈窕的身躯。 美艳有余，却不够端庄。 小燕子正欲拍手叫好，上前搭两句话，却被璟瑟拉住。 很明显，这位美人儿是太后选进宫的官家小姐，可她又与那些同批被选进来的秀女有所不同。 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如今虽还未入冬，可早晚温差较大，她那身衣裳，璟瑟光是瞧着就觉得很冷。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臂，正打算带着小燕子回去，就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璟瑟认得这人，昨日刚在宫宴上见过。 番外(4):凤求凰 璟瑟本想带上小燕子一起，不想却被公公伸手拦住。他一手拿着拂尘，说话的语气还算恭敬，表情却神气得很，“太后娘娘并未传召临阳王妃。” 闻言，小燕子弯了弯唇角，“百花园的花不比太后娘娘好看多了吗？”话虽这样说，可她心里担心得要死。 她们今日就要出宫了，太后现在召见皇姐，肯定没憋什么好屁。 同时，璟瑟也不放心把小燕子单独留在此处。 谁知道太后是想对她二人谁下手？ “临阳王妃并不是外人，太后也没有熟到与本宫有悄悄话讲吧。” 公公抬了抬下巴，只当没有听见。 璟瑟也不惯着，拉着小燕子的手掉头就走。 “他们应该也快回来了吧？”路过公公身侧时，小燕子笑着道：“收拾收拾东西，出宫咯。” 璟瑟也很高兴，盼了那么久，今儿终于能见识见识什么叫“不夜城”了。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走了很远。 公公量她二人没这个胆子，可等他转过身时，视线之中还有她们的身影。 他拿着拂尘，气冲冲地回了慈安宫。 自太后还是先帝妃嫔时，他便跟在身边伺候了，后来五王爷登基，他的主子成了太后，他的身份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如今放眼整个后宫，还没有几个人敢这样跟他说话的。 “昨日宫宴上，那临阳王妃目无尊长，对您出言不逊，没想到摄政王妃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如此跋扈，当真是半分教养也没有。” “他们大清的女子，”公公勾了勾嘴角，低声道：“太后犯不着为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生气。” “狗奴才，竟敢在背后编排朕的阿婳。”谢君则寒着脸快步走了进来，将易公公踹倒在地，“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易公公连连磕头，颤声道：“皇上息怒，奴才所言句句属实。” “句句属实？”璟瑟笑着走了进来，“本宫何时说过那些话？” “我可以为皇姐作证！”小燕子举起手指，又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易公公，你真可怜，日日待在太后身边，想说真话还得借别人的口来说。” “临阳王妃你……”话未说完，他又被谢君则踹倒在地。 毕竟是跟在自己身边的老人了，太后闭了闭眼，轻声道：“皇帝莫要坏了规矩。” “主子说话，哪有他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插嘴。”谢君则轻笑，“母后若想坐稳慈安宫，今后还是莫要再招惹阿婳的好，毕竟她一句话就可以让您从慈安宫搬去寿安宫。” “寿安宫？”小燕子转眸看向璟瑟，“那是什么地方？从前皇阿玛那些妃子犯了事，就会将她们送去冷宫，谢君则不会要把她母后也送去……” 太后胸膛急速起伏，指着谢君则道：“逆子！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忤逆你的亲生母亲吗？” “来人！”谢君则背过身去，不再看太后，“将易茂才拖下去，就地正法。让各宫宫人都前去观刑，从今往后，谁要是再敢对摄政王妃不敬，就是这个下场。” 徐舒言赶过来时，正好看见易公公被押了出来。 “娘娘，您快帮忙劝劝皇上啊，皇上要杀了奴才，娘娘救命啊～娘娘！” 徐舒意神色一变，直至易公公被押了出去，她才回过神来。 恰好谢君则和璟瑟从里面走了出来。 小燕子笑嘻嘻地跟在璟瑟身边，看见徐舒意，她赶紧笑着跑了上去，“舒言，你怎么来了？我还准备去找你呢，我们晚上就出宫了，你跟我们一起吧。” 徐舒言扯了扯嘴角，先是规规矩矩向谢君则行了礼，而后才轻声道：“易公公是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老人了，皇上可否看在太后娘娘的面上饶他……” “太后娘娘都被你的好夫君给禁足了，”说起此事，小燕子就高兴得很，“舒言，你是没瞧见太后刚刚的脸色有多难看。” 太后被禁足了？徐舒言暗叹口气，把没说完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小燕子提议去百花园。 她刚刚都没怎么逛，今儿出了宫，往后大概也不会怎么再进宫了。 谢君则和璟瑟走在前面。 小燕子就拉着徐舒言跟在二人身后，“舒言，寿安宫是什么地方啊？刚刚谢君则说，要把太后送去寿安宫。” “他真这么说了？”徐舒言抬眸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人儿，握住小燕子的手，“他说要把太后送去寿安宫？” 看着前面的背影越走越远，小燕子点了点头，把谢君则在慈安宫说的原话一字不落地重复了一遍，甚至还模仿了一下太后当时的表情。 明知他有多喜欢她，可是当小燕子说这些的时候，徐舒言的心里还是难受得紧。 为了她，他不惜与太后翻脸。 为了她，他仗杀了太后身边伺候了几十年的老人，还叫宫人们前去观刑。 现在为了她，他连皇位都可以不要了吗？ “舒言，你跟我们一起出宫吧？反正谢君则也去，正好皇姐也有东西给你。” 徐舒言长长吁了口气，轻声问：“什么东西？” 小燕子看了眼四周，虽然没有宫人来往，她还是比从前谨慎了许多，在徐舒言耳边低声道：“玉玺。” 他连玉玺都给她了？！ 苦涩的笑意不达眼底，这盆冷水泼得猝不及防，从头凉到脚。 是她低估了，他对她的喜欢。 为了她，别说江山了，他连命都能舍出去。 “真冷啊。”徐舒言用力眨了下眼，一大滴滚烫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她笑着道：“快入冬了，你多穿点，南苑虽没你们大清冷，也不能大意了。” 小燕子点了点头，“早上我和皇姐还看见有人在百花园唱歌呢，咱们快去看看吧，可别让她的歌声把你夫君的魂儿给勾走了。” 徐舒言笑了笑，心里暗道：除了你皇姐，还有谁入得了他的眼。 早上唱歌的女子早已不见踪影。 不过却多了个舞剑的，女子束着高尾，眉眼凌厉英气，玄色劲装，更衬得她明艳动人。 小燕子非要同她过两招才肯罢休。 璟瑟无奈地叹了口气，谢君则看着她道：“走了这么久了，累不累？不远处便是瑶华湖了，是想湖上泛舟还是在亭子歇歇脚？” “泛舟？”小燕子双眼一亮，顿时来了兴致，“走啊，走啊，还等什么。” 说不打就不打了？璟瑟笑着扬了扬唇。 刚走到瑶华湖，不远处的亭子便飘出琴瑟之音，琴声委婉却又刚毅，券券而来，又似高山流水，汩汩韵味。 寻声望去，小燕子睁大了眼睛，“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凉亭四面虽设有帷裳，可那薄薄一层纱布形同虚设，几人这样看过去，甚至连那女子的面容都能看得真切。 璟瑟笑着打趣，“这花园里的花儿可真多啊。” 谢君则轻声道：“繁花盛开，终究没我喜欢的。” “跳得不错啊。”小燕子挑了挑眉，活像个登徒子，“嗯，身材也挺好。” 跳得不错吗？谢君则只往那边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不是要游湖吗？还不快点儿。” 小燕子一步三回头，“跳这么好，没人欣赏，当真是可惜了。” 听到这话，谢君则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小燕子，“你没见过你皇姐跳舞吗？” 红衣白雪，一舞倾城，那个画面至今记忆犹新，是他永远都忘不了的。 几人上了御舟，湖面微波荡漾。 忽的，琴声停了，正当小燕子觉得可惜时，青柏不知从何处抱了一把古琴来。 自夺嫡之争开始后，谢君则便再没有碰过它，那日见她雪中起舞，他便想着有朝一日定要用此琴为她弹上一曲。 今日终是如愿了。 “阿婳想听什么？”谢君则无声地笑了下，乌黑的眼眸闪烁着异样的光芒，“我猜你定会让我弹我最拿手的。” “那便弹曲《凤求凰》吧。” 番外(5):不夜城 这不夜城当真是名不虚传。 一圈逛下来，小燕子便决定将酒楼开在南苑了。 璟瑟笑道：“这么快就想好了？不会睡一觉起来又改变主意了吧？” 小燕子摆了摆手，“皇姐，您就等着瞧吧，看我是如何做大做强的，到时候我再回去把我阿玛额娘也接过来。” “当真要开在南苑？傅祈年牵着璟瑟的手，侧目看向沈从知，“你不劝劝？” “没办法啊，我家小燕子人美心善。”说着，揽过小燕子的肩，嘴角漾起弧度，“就算亏钱，也不能开在大清，抢你们生意吧。” 小燕子一愣，反应过来后赶忙附和道：“是啊是啊，皇姐对我这么好，我怎么能抢你们生意呢？这样岂不是太忘恩负义了？我小燕子可不是这种人。” 一番话说得义正言辞。 这小两口也不知是谁随了谁，反正脸皮是愈发厚了。 “我没记错的话，某人之前都已经在开始挑选店面了吧？要不是因为成亲耽误了，那酒楼该是已经开起来了。” 那达点头附和，“好像是这样的。” 小燕子回头看去，恨不得用眼神杀死沈砚礼。 沈砚礼似没看见，牵着晴儿的手便朝着街边的小摊走去。 选了半天，众人走过来时便瞧见沈砚礼正拿着一支竹叶流苏发簪在晴儿头上比试着。 “红配绿，赛狗屁。”小燕子慢悠悠地走到沈砚礼身侧，弯眼一笑，“哥哥连这个都不知道么？” 那达附和：“好像确实是这样。” 沈砚礼：…… 晴儿轻轻推了沈砚礼一下，笑着道：“好端端的招惹她作甚？现在好了吧。” 沈砚礼瞪了小燕子一眼。 小燕子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想着晴儿平日里常穿紫色的衣裳，沈砚礼转眼又相中了那支紫藤花琉璃发簪。 刚伸手去拿，小燕子的声音再次响起，“红配紫，赛狗屎。” 那达，“好像确实是……” 湄若一个眼神看过来，那达乖乖地闭上了嘴。如今湄若有了身孕，兄妹二人像是互换了身份，湄若让他往东，那达绝不往西，什么都顺着她。 沈砚礼收回手，牵着晴儿便走了。 小燕子撇了撇嘴，让老板把沈砚礼刚刚选的那两支簪子包起来。 有一说一，她哥眼光还挺好。 至少知道晴儿喜欢什么，选的簪子和晴儿还蛮搭。 她回头看向沈从知，“你怎么不给我挑两支？” 这方面沈砚礼还真不大懂，他觉得小燕子头上哪怕什么都不戴，也是好看的。 听到这话，永琮和傅祈年为免受无妄之灾，也赶忙跟着挑选了起来。 谢君则和那达对视一眼，兄弟二人很是默契，勾肩搭背地进了一家酒馆。 尔康看着紫薇，轻笑道：“你此番出门都没带什么首饰，咱们也去挑两样吧？” 湄若听到这话，轻声在璟瑟耳边道：“尔康又在找骂挨了。” 璟瑟用余光看了二人一眼，悠悠道了句：“我觉得沈从知要挨骂了。” 湄若好奇，璟瑟看的不是紫薇他们吗？怎么知道沈从知要挨骂？还未回过头，便听见了小燕子的声音。 沈从知不懂这些配色口诀，听得最多的一句便是“要想俏一身孝”。 看着小燕子头上的白色丝带，璟瑟扯了扯嘴角，“亏他想的出来。” 跟在大清时一样，小燕子梳的是双y髻，原本那两条红色的丝带喜庆得很，现在愣是像服丧一般。 若是被淮南王和淮南王妃看到，估计这两人会被骂得狗血淋头，毕竟长辈最是忌讳这些了。 听到璟瑟这句话，傅祈年赶紧将握在手里的白色丝带给藏了起来。 如今在南苑，璟瑟时常散着头发，他想着用一根白色丝带将头发系好，再穿一身素衣，风吹的时候定会很好看的。 璟瑟平日里本就穿得素。 他还以为，璟瑟会喜欢。 小燕子眼尖，一眼就看见傅祈年手里藏着的东西。 “不愧是亲兄弟啊，当真是审美有问题还是想节约银子啊，一条丝带就想打发我们，我们可没这么好糊弄。” 紫薇走上前，柔声道：“给我吧。” 尔康也连忙附和，“两条正好可以换着用。” 傅祈年看向璟瑟，璟瑟回了个笑脸。 原本还有些不舍，现在似烫手一般，傅祈年赶忙把丝带塞到了尔康手里。 几人说话的功夫，永琮就已经把选好的簪子给湄若戴好了。 小燕子叹了口气，“还是师娘有福气啊，师父不仅有钱有权，还文武双全。” “不仅如此呢，”湄若笑着看了永琮一眼，羞涩道：“他还会医术，会亲自下厨给我做好吃的。” 璟瑟摇了摇头，“人比人，气死人啊～”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尔康赶忙出来打圆场，小燕子睨他一眼，“尔康你可真忙啊。” 尔康扯了扯嘴角，那模样滑稽得很。 紫薇没忍住，笑了出来，尔康一愣，等他看清楚时，紫薇又变成了先前那样。 但他肯定，他没有看错。 “小燕子，谢谢你啊，谢谢你。”尔康不停地鞠躬道谢，这么多日了，他可算在紫薇脸上看见笑容了。 当真是谢天谢地。 小燕子轻咳一声，“口头答谢多没诚意。” 尔康立马会意，让她们随意挑选。沈从知刚凑上来，小燕子一个眼神便让他老老实实地退到了自己身后。 “师父，你替我和皇姐选吧。” “还没选好？”谢君则同那达走了过来，看见小燕子头上的白色丝带，他扯了扯嘴角，“谁死了？” 这事本来都揭过去了，谢君则这么一提，小燕子又转过身，狠狠剜了沈从知一眼。 沈从知赔着笑，准备解下来，只是不知是怎的，没解开不说，还成了死结。 湄若偏过头，在璟瑟耳畔道：“我觉得沈从知要挨揍了。” 说完这话，她便开始低声倒数了。 摊贩赶忙给沈从知递了一把剪刀过来，这才让沈从知逃过一劫。 谢君则走到摊前，目光在每个簪子上扫了一遍，一会儿就挑出了两个簪子。 他把选好的簪子拿在璟瑟和小燕子头上比试了一下，有些不大理解，“有这么难选吗？人好看，戴什么都是好看的。” 小燕子瞪了沈从知一眼，跟着重复了一遍，“有这么难选吗？看看人家，眼光多好，嘴多甜。” 璟瑟也回头看了傅祈年一眼。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傅祈年知道，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青柏，把这小摊上的簪子都买下来。”谢君则勾了勾嘴角，“不是要开酒楼吗？隔壁刚开了一条美食街，许多门店都还是空着的，看上哪家了，告诉我。” 小燕子双眼一亮，“怎么，你要送我啊？” 谢君则轻咳一声，“不要？” “不用，”沈从知上前握紧小燕子的手，轻笑道：“本王有的是钱，咱们想要什么，自己买。” 小燕子：…… 当真是人傻钱多啊，白送都不要。 她怎么会嫁了一个这么傻的人！ 谢君则又看向璟瑟，“不是想尝尝南……” “逛这么久都饿了吧？”傅祈年打断谢君则的话，再一侧身，把他视线也挡住了，“不是想尝尝南苑的美食吗？酒楼刚换了两个厨子，你去尝尝他们手艺，若是觉得可以，明日便可开业了。” 璟瑟：原来有钱都可以这么任性吗？ “自家的，吃着自然要放心些。”傅祈年笑了笑，“去尝尝，看看与聚宝斋的饭菜比起来如何。” 小燕子一听，人都蔫了。 沈从知立刻道：“这事儿我不知道，真的。” “那你知道什么？”小燕子无语，“你天天跟他在一起，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傅祈年回眸看向小燕子，“这个真怪不了从知，我也是下午才有这个想法的。” “下午才有想法，晚上就把酒楼给盘下来了，姐夫，你动作怎么这么快？”说着，小燕子看了沈从知一眼，“看看人家。” 沈从知：…… 好好好，又被嫌弃了。 这怪得了他吗？他还不是想她有参与感，要是这些事由他全权负责，她开酒楼只是为了数钱，那他的那些家产，她便是清点个十天半月都算不清楚。 “不怕，”沈从知低声说道：“五哥名下也有家酒楼。” “你怎么没有？”小燕子看着他问。 沈从知一愣，轻笑道：“我一直在大清，很少回来。” 小燕子又问：“那姐夫刚刚让你劝我，你怎么不劝着点儿？” 开在南苑，还不得亏死。 “没事儿，你夫君不差这点钱。”沈从知抬了抬下巴，很是得意，“想怎么嚯嚯就怎么嚯嚯，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小燕子扯了扯嘴角，轻声问璟瑟，“皇姐，他从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璟瑟轻笑道：“你今夜把他刺激狠了。” 一会儿让他学着点儿永琮，一会儿又他看看人家谢君则，现在又说他动作没傅祈年快。 注意到小燕子目光，沈从知赶紧低下头来，模样很是委屈，“没事儿的，我都可以学。” 她真的刺激到他了吗？小燕子欲言又止，最后拍了拍沈从知的肩，认真道：“你，挺好的。” 番外(6):出家人只谈缘不谈钱 玄穆办事利落，把酒楼一盘下来，当即就关了门，后厨掌柜也全换成了自己人。 几人上了楼，进了厢房。 小燕子趴在窗边看着下面来来往往的人群，对这个酒楼可满意极了。 这一路沈姝忆都没怎么说话，知道她心里装着事儿，璟瑟当着她的面主动问谢君则，“十王爷何时能到？” 璟瑟不提，谢君则还真忘了这事儿。 “他那封地离京城不远，若是赶路，四五日便能到了。” 他们还未到南苑时，沈姝忆便写了封信，那信还是谢君则身边的暗卫亲自去送的。 按理说，谢君池应该比他们先到才对。 “说不定是路上什么事儿耽误了吧。”事到如今，沈姝忆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每个地方的菜系受到地理、气候和习俗的影响，口味偏好都大不相同。 南苑人就跟蒙古人一样，酷爱乳产品和牛羊肉。 湄若如今怀有身孕，饿得很快，在座都不是外人，她便率先拿起筷子。只吃了一口羊肉便忍不住夸赞道：“好吃诶，你们快尝尝。” 那达皱了皱眉，他们从小在草原长大，什么做法没有吃过，不就是道炙羊……肉质好鲜嫩啊。 小燕子也立马拿起筷子尝了尝。 “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连牛羊肉的口感都这么好。” 璟瑟笑着扬了扬唇，“冬日喝羊肉汤最是温补，咱们可不能吃独食儿。” 第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 原来她们昨日吃的是绵羊，难怪肉质那么滑嫩，璟瑟随意点了几只，立马有人将它们赶了出来。 小燕子更是让人打了水来，把几只小羊洗得白白净净的，她插着腰目光在几只绵羊身上看来看去，总觉得还差了点东西。 趁着傅祈年没在，小燕子一边折腾着几只绵羊，一边同璟瑟商量着酒楼的事儿。 “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嘛，也不必分那么清楚，虽然那酒楼是姐夫出钱买下来的，但有我看着，你们也可以省点心不是？” “入伙，也不是不行。”璟瑟听小燕子说了噼里啪啦一大堆，就知道她要狮子大开口，虽然做好了准备，可看到小燕子比的那个数，她还是沉默了。 三七分、六四分都能忍，那酒楼本就是现成的，小燕子也用不着出什么力，说是看着，可那酒楼本就有个掌柜盯着呢。 她一上来就比个五，璟瑟挑了挑眉，“五五分？” “五五分？”傅祈年将手里的棋子扔回棋盒，“每月月底酒楼都会盘账，干脆那时候你带着小燕子去抢钱得了。” 沈从知自知理亏，赶紧让人将东西拿了上来，“这狐裘是特意送给七嫂的，现在这个天儿穿正好。” 璟瑟回来时，沈从知已经回去了。 摄政王府和临阳王府隔得不远，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看着桌上的膳食，璟瑟皱了皱眉，“他们怎么还没过来？” 傅祈年笑着给她盛了半碗汤，柔声道：“湄若身子有些不适，永琮让人把饭菜送到寝殿里去了。” “那我待会儿过去看看，”璟瑟喝了两口汤，觉得身子暖和多了，“有个事儿要同你说一下。” 傅祈年笑道：“正好我也有件事儿同你讲一声。” 璟瑟看着傅祈年，沉默半晌才道：“我们要说的不会是同一件事儿吧？从知来找你，是不是谈入伙的事儿？” “小燕子也和你说了？”傅祈年无奈地笑了一下，“他们小两口倒是心有灵犀。” 沈从知昨夜便看出小燕子很喜欢那个酒楼了，傅祈年答应后，他一点儿没敢耽误，转身又去了永琮那儿。 小燕子回来时，就看见沈从知乖乖地坐在餐桌前。她一眼便看见了桌上的馄饨，笑着道：“闻着好香啊，怎么就只有一碗？” “我吃过了。”倒不是不等她，是他不大相信自己的手艺，“你师父忙着照顾你师娘，只大致说了一下做法，我怕做出来不好吃，所以先试吃了一碗。” “你……”小燕子净了手，慢悠悠地走过来，“这是你做的啊？” 彩霞端着锦帕走了过来。 沈从知拉着小燕子在自己身侧坐下，又拿过锦帕细细地将她的手擦干，“快尝尝，我觉得还挺不错的。” 小燕子拿着勺子吃了一个，“好吃，真好吃。” 看她吃得那么香，沈从知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替她将散乱的头发绾到耳后。 小燕子一愣，用勺子舀了一个，递到沈从知嘴边，“你再吃一个。” “没有我们的份儿啊？” 晴儿挽着沈砚礼的手走了进来。 小燕子脸一红，赶紧低下头去。 沈从知立马起身，“哥哥嫂嫂若是想吃，我现在就……” “坐下，”沈砚礼拍了拍他的肩，“我和晴儿已经吃过了，这个小没良心的不念着我们，我们自己再不找点吃的，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小燕子得意地歪了歪头，难得没和沈砚礼斗嘴，喜滋滋地吃着馄饨。 晴儿走到小燕子另一侧坐下，轻声道：“小燕子，你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儿啊？” “皇姐同意我入伙了，”说完，她伸出手比了个五，得意道：“而且还是五五分哦，现在既不用看店面，也不用找厨子了，就连掌柜都有现成的。” 沈从知问：“你跟七嫂说的？” 小燕子点头，“难道皇姐还做不了姐夫的主？” 沈从知摇了摇头，“我今天上午为了这事儿还特意去找了七哥，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 “喜啊，”小燕子笑道：“喜死我了，晚上睡着了都能笑醒。” 入了伙，可就有事干了。 小燕子没事儿就往酒楼里跑，让人把酒楼里里外外都翻新了一遍，又是换匾额，又是换桌子凳子，愣是忙活了好几天。 转眼便到了去佛寺的日子。 傅祈年自是不相信这些的，但璟瑟和沈从知都依着小燕子，他自然也没什么怨言。 小燕子取了三根香来，心里默念，“愿佛祖保佑我们生意兴隆，四面进宝，八方来财。” 想着待会儿还要找大师看日子，傅祈年干脆带着璟瑟去后面赏梅去了。沈砚礼见傅祈年他们走了，干脆也带着晴儿溜了出去。 偶有一阵风吹来，檐角上的青铜铃铛微微颤动着。 “好喜欢南苑啊，”璟瑟牵着挽着傅祈年的手，柔声道：“马上都是元旦了，我竟一点儿都不觉得冷，若是在大清，晴儿这个时候都不怎么敢出门了。” “好端端地怎么又叹起气来了？”话音刚落，傅祈年便猜到了，笑着道：“秋棠一定会把晴儿的身子调养好的。” 回去时，小燕子和沈从知正好从禅房里出来。 沈砚礼看向小燕子手里抱着的财神爷，轻挑眉梢，“多少钱买的？” “什么买的，这是我请的，整天就知道钱钱钱，俗不俗？”小燕子睨了沈砚礼一眼，抱着财神爷扬长而去，“出家人只讲缘不讲钱~” 番外(7):初一，老二，小三 大师把日子看在了月底。 小燕子便同璟瑟商量了一下，觉得该在开业那天做点活动，吸引顾客。 璟瑟笑道：“小事，月底开业，下月初又是元旦，干脆把活动做到元旦后吧。” 小燕子点了点头，“那是酒水减半还是……” “全免吧。”璟瑟撑着脑袋，缓缓道：“既然要做活动，那就做大点儿，不差这点钱。” 小燕子走到窗边看向斜对面那家酒楼，轻叹口气，“那家生意从早到晚都好好啊，大部分都是老顾客了吧。” “人家生意再好跟咱们也没有关系，做好自己的就行了。”璟瑟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回府吧，现在又没开业，守在这里有什么意思。” 小燕子关上窗外，轻笑道：“怎么没意思，如今我可是这家酒楼的东家了，虽然现在还没有食客，来过把干瘾也是好的。” 二人刚下楼，便看见傅祈年和沈从知来了，兄弟两人，一人手里拿着糖葫芦，一人手里拿着糖炒栗子。 “不是说了不用来接吗？”璟瑟眼含笑意，快步走到傅祈年跟前，把他手里的糖葫芦给了小燕子一串。 “这一串带回去给湄若，她如今怀有身孕，想来是爱吃这些的。” 小燕子皱眉道：“我额娘说孕妇不能吃冰糖葫芦，因为冰糖葫芦是山楂做的。” 璟瑟一愣，转而笑道：“皇婶吓唬你的，少吃一点没问题。” 小燕子不懂，“我额娘为什么吓唬我？” “你贪吃啊，不吓唬吓唬你怎么行？”话落，璟瑟看了沈从知一眼，“得管管她这张嘴。” 沈从知不语，只看着小燕子笑。 转眼就到了开业那天，为了这一天，小燕子已经好久没睡好觉了。 既兴奋又紧张。 虽然这家酒楼她没有投钱，但付出的心血可不少，好歹也是半个东家，酒楼翻修那几天，她日日都跑来盯着。 年底集市本就热闹，街头巷尾，放眼看去，但见人们皆衣饰华丽。 招揽生意都活儿自然是小燕子的，鞭炮一放，锣鼓声一响，百姓们就围了过来。 璟瑟几人站在酒楼门口。 永琮怕湄若被冲撞，所以护着湄若站在了边上一点，他本不想让湄若来的，可这样大喜的日子，大家都在，湄若也不想缺席。 那达也是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小燕子一番话说完，百姓们便一蜂窝地冲了进来，当然也不是全靠小燕子的口才，沈从知怕达不到小燕子预期，所以事先找了几个托儿混在人群里，带头煽动气氛。 幸得傅祈年动作快，早一步把璟瑟拉到了一侧。他皱着眉头，有些不悦。 “姐夫，你垮着脸做什么？这么多顾客诶，你还不高兴？”小燕子不理解，“虽然我们酒水免费，可也不至于让他们这么激动吧？跟没捡过便宜似的，又不是全场免单。” 她挥挥手，“不管了，生意好就成。” 说完，她就准备进去帮忙了，走了几步见身后没人跟上来，又回过头道：“都还愣着干嘛？” 沈从知率先跟了上去。 璟瑟是知道沈从知找托儿这事儿的，所以小燕子一走，她便转头问傅祈年，“不是说只找了三五个吗？” “是啊，他是这么说的。”傅祈年也有些诧异。 “最好是这样。”若今日的顾客有一半是沈从知找来的托儿，那不得亏死。璟瑟倒是不在意这点小钱，就是怕小燕子知道了会生气。 沈砚礼笑着道：“我都想干这个了，说两句话就有钱拿，还有饭吃。” “你以为这么简单呢？”晴儿眉眼含笑道：“快进去吧，今儿可有得忙了。” 璟瑟刚转身便被傅祈年拉住。 正欲开口，就听见永琮对湄若道：“你说了只是来瞅一眼的，现在该乖乖跟我回府了吧？” 湄若不满，“可是他们都在这……” “谁说都在这儿？”永琮看向傅祈年，“阿姐会回府的，对吧？” 傅祈年笑道：“当然。” 璟瑟就此沉默了，湄若一眨不眨地望着璟瑟，她可有好几天没出府了，今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可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但今儿人确实是太多了，璟瑟也有些害怕湄若被人冲撞，轻声道：“今儿就先回去吧。” 说完又看向紫薇和尔康。 他们是跟着小燕子一起，住在临阳王府的。 尔康看了紫薇一眼，笑着道：“我们留下来给他们打打下手，你们先回吧，晚上再聚。” “晚上？”湄若双眼一亮。 今日开业第一天，晚上肯定是要关上门来好好庆祝一番的，顺便盘点一下，看看赚了多少，再问问后厨哪些菜比较受欢迎。 一连几天，生意都还不错。 璟瑟让人送回大清的几只绵羊也在元旦前送进了宫里，自从璟瑟和永琮启程离京后，皇上总是吃不好，睡不好。 左等右盼，信没等到，却等来了几只绵羊。 慈宁宫，皇上和老佛爷看着系着大红绸的几只绵羊陷入了沉思。 皇上问井德明，“那侍卫有没有交代什么？” “什么都没说，只说是和敬公主让人送回来的。”井德明弯眼一笑，“万岁爷，公主或是怕您无趣儿，所以特让人送来几只小羊供您消遣？” 皇上唇角渐渐上扬，井德明赶紧道：“公主这是惦记着您呢，虽然她现在没法儿陪在您身边，可您看到这几只……” 皇上皱眉，转头看向井德明，“你是想说，朕看到这几只小羊就如同看到了璟瑟？” 井德明扯了扯嘴角。 好在皇上没有追究，只说让人将它们洗干净，再让人精心养着。 老佛爷也出言强调，“务必仔细着，说不定公主回来还要把它们带回公主府呢。” 井德明连连点头，正准备让人把几只小羊带下去，皇上又问：“它们可有名字了？” “这是公主送给万岁爷您的，名字自然是您赐。” 同样收到小羊的还有淮南王府和沈府。 看到它们脖子上系着的红绸，淮南王立马就知道是小燕子的杰作了。 他很是欣慰，当夜就整了个全羊宴，还让人去了沈府，请他们夫妇二人上门做客。虽然他们夫妇二人不是他女婿的亲生父母，可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他可是记在心里的。 没有他们，他如何能有个这么优秀的女婿，又如何能吃上这么鲜嫩的羊肉。 沈侍郎一进院子便闻到了香气，他捋了捋胡须，笑着道：“当真是好香啊。” 夫妇二人上前行了个礼。 淮王南王妃赶紧把沈夫人扶了起来，“都是一家人了，还这么客气做什么？”把礼物交给了嬷嬷，便拉着沈夫人入座了。 沈侍郎道：“我本想明日下朝后请亲家公亲家母过府一聚的，结果还是亲家公动作快些。” 闻言，淮南王倒酒的动作一愣，顷刻间，酒就从碗里溢了出来。 难道他不是独一份？ 沈侍郎并未注意到淮南王异常，轻笑道：“既如此，那我再养几日，养得肥美些了再宴请亲家公亲家母。” 淮南王妃轻轻咳嗽了一声，见淮南王回过神了才道：“难得孩子们这么惦记着咱们，来，咱们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莫要辜负了孩子们的一片孝心。” 次日，淮南王就进了宫。 说实话，他心里有些不大痛快，“王妃还说我是吃那沈老头子的醋？我吃哪门子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几只洗得白白净净的，系着红绸的小绵羊大摇大摆地从自己面前走了过去。 皇上这才回过神来，“你说你弄了个全羊宴？” 淮南王也是一脸懵逼，“御花园哪里来的羊？”他突然明白过来了，直勾勾地看着皇上，“南苑送过来的？” 皇上得意的点了点头，指着它们的背影道：“那个叫初一，那个是老二，后面那个看起来最小，排行第三，所以叫小三。” 淮南王动作很快，当天就整了个全羊宴。皇上动作也不慢，不仅给小羊取了名，还让人做了牌子，把它们名字刻在上面，挂在它们身上。 淮南王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皇上，不过他现在可没心情取笑皇上，只纠结一个问题，“为什么你有三只，我和沈老头只有两只？” 番外(8):笋泼肉面，有吗 元旦一过，酒楼活动便结束了。 前几天还好，虽不比对面那家酒楼生意好，但到了饭点儿，也就只有一两桌是空着的。 后面不知是怎的，慢慢就冷淡了。 为了此事，小燕子甚至还拉着沈从知进了一趟宫，两人刚出宫没多久，皇上御赐的牌匾就被一群侍卫敲锣打鼓的送了过来。 酒楼门口再一次围满了人。 小燕子在璟瑟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见璟瑟点了点头，她大声道：“各位兄弟姐妹父老乡亲们，从今天开始，我们酒楼不仅有饭菜还有面食，你们想吃什么面就有什么面，我们不仅有饺子还有西洋来的意大利面，包各位吃得饱，吃得满意！” “今天我们大请客，买两碗送一碗喽！” 璟瑟无奈地笑了笑，侧头对傅祈年道：“这一嚷嚷，生意虽好了些，就是要苦了紫薇了。” “竟不知她还向班杰明学过意大利面。”傅祈年扬了扬唇，“忙碌是一剂良药。” 璟瑟点了点头。 东儿已经走了这么久了，紫薇也是时候该走出来了，总是郁郁寡欢也不是个事儿。 如今她也愿意同尔康说两句话。 晴儿倒是知道这事儿，那时紫薇还在慈宁宫负责老佛爷吃食，有段时间老佛爷吃什么都没什么胃口，紫薇就变着法的把济南的名菜做了个遍。 后面又特意去找了班杰明。 除了意大利面，她还会做意大利饺子。 只一小会儿，一楼大堂就坐满了人，小燕子在外面给大家变戏法，沈姝忆在里面给紫薇打下手。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晴儿拉了拉璟瑟的衣角，低声道：“瞧，对面那家酒楼的掌柜在看咱们这边呢。” 闻言，璟瑟看了过去。 其实他们这样做多多少少都是有些不道德的，前几天酒水全免，现在又买二送一，倒像是故意压价，有些扰乱市场了。 那掌柜没看多久就转身进去了。 璟瑟也没在他脸上看出任何不悦。 尔康在里面忙得团团转，几人也不好意思在门口站着，除了沈从知留下了下来，璟瑟几人都进去帮忙了。 变了戏法，小燕子又开始展示她的拳脚功夫，引得百姓们连连称赞。 沈从知摇头笑了一下，眼底浓重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掩饰。 “我从不知你还会做意大利饺子，”尔康盯着紫薇的侧脸，小声地道了句，“要是能为我做一碗就好了。” “晚上吧，”紫薇没有抬头，或是身侧之人的目光太过炙热，又或许是她意识到了什么，顿了顿，下意识解释，“小燕子和皇姐没吃过，做给她们尝尝。” “是，”尔康也不戳破，笑得像个孩子，“若不是沾她们的光，我哪有这口福。” 紫薇转过身去，“快端出去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她虽背对着自己，但尔康知道，她肯定在笑。他也扬了扬唇，大声道：“遵命！” 等尔康走了，紫薇才转过身来看着他的背影，怎知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他脸上的笑容，紫薇心跳漏了一拍。 璟瑟和傅祈年正好在这时走了进来。 尔康侧着身子，自然不知道身后多了两个人，但紫薇的脸忽然就红了，刚想问问紫薇，她又转过了身去。 想到客人还在外面等着，尔康也不敢再耽误，况且这儿也不是说话的地儿，花前月下诉情深，岂不是更加浪漫？还是收工后再说吧，他现在干劲十足。 傻笑着转身，傅祈年忙把璟瑟护在怀里，“傻乐什么呢，看着点。” 尔康笑着点头，“皇姐，姐夫。” 璟瑟蹙了蹙眉，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默。自他和紫薇和离后，尔康就再没这样唤过她。 再看紫薇…… 璟瑟叹了口气，没有多问。 沈姝忆在大堂帮着掌柜揽客，一楼二楼来回跑，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这几日她也想明白了，既然都来了南苑，那她自是要弄明白的，他不来见她，她就去找他。 天南地北，凭她自己一个人是肯定找不到，但她还有哥哥嫂嫂，他们总会帮她的。 正好有一桌客人走了，尔康收了碗筷，沈姝忆正在擦着桌子，掌柜见了快步走过来，“小姐，这可使不得啊！” 沈姝忆笑了笑，“不打紧的柳叔，您招呼客人去吧。” “笋泼肉面，有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姝忆动作一顿，原本平静的神色瞬间消失，但她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挂着落落大方的微笑，“柳叔，您带这位客人去二楼厢房吧。” 柳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赶忙应道：“客官，楼上请。” 小燕子是跟着谢君池一起进来的，刚刚见到他时，她就想揍他一顿了，要是这混蛋还敢再伤姝忆的心，那她的拳头可就不听她使唤了。 谢君池点了点头，跟着柳叔走了。 小燕子赶紧走到沈姝忆跟前握着她的手腕，沈姝忆还是紧紧握着拳头，半天都没缓过来。 小燕子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手指一根一根掰开，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好在指甲不怎么尖，只在掌心留下了个印子。 “嫂嫂，他瘦了好多。” 小燕子担忧地望着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没事儿的，嫂嫂放心吧。”沈姝忆平复了下呼吸，转身进了后厨。 见她一副失了魂的模样，璟瑟歪了歪头，傅祈年凑到她耳边，轻声道：“你跟我出来，我就告诉你。” 璟瑟收回目光，睨了傅祈年一眼，“我得给紫薇打下手，你自己玩儿去吧。”见他站着不动，她直接把人往外推，“碍手碍脚的，你出去。” 紫薇擦了下手，笑着上前把璟瑟手上的青菜拿了过来，“皇姐，您也出去吧。” “你赶我走？”璟瑟撇了撇嘴。 傅祈年笑着把璟瑟推着往外走，“湄若还在府里等着你呢，咱们晚些时候再过来。” 璟瑟不听，回头看着紫薇，“你嫌弃我。” “紫薇怎么会嫌弃你呢，”傅祈年掀开帘子，大堂人多，他揽着璟瑟的腰带着她往外走，温声道：“紫薇已经够忙了，你在那儿帮忙，她还得分心看着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儿需要人时时刻刻盯着？”璟瑟抬眸望着傅祈年，“说得好像我只会添乱似的。” “我是这个意思吗？”傅祈年问。 “可我听到的就是这个意思。”侧目，正好和对面那家掌柜对视，那掌柜先是一愣，随后笑着朝璟瑟点了点头。 璟瑟也礼貌性地扯了扯嘴角。 傅祈年笑道：“不必见怪，那家酒楼……”他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小燕子没在身后跟着，才轻声道：“那家酒楼是从知的。” 璟瑟张了张嘴，脱口就是，“那又有热闹看了。” 番外(9):十分有九分不对劲 账房先生每月月底都会查账。 恰好这日沈从知去了摄政王王府，侍卫便将账房先生引去了暖阁候着。除非有客人上门拜访，小燕子才会去正厅，闲暇时间多半都是待在自己院子里的。 虽然躲过了小燕子，却在半道上碰到了沈砚礼。侍卫本还想打个马虎眼，晴儿的目光却已经落到了账本上。 她挽着沈砚礼的手，笑着道：“小燕子这段时间为了酒楼忙前忙后的，也不知这个月赚了多少。” “看看不就知道了。”沈砚礼扬了扬唇，“这银子他们是要对半分的，咱们在妹夫这儿住这么久了，也该去看看永琮他们了。” “做生意不行，打秋风你倒是在行。”说着，晴儿也看了一眼账本，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夫妻俩对视一眼，怔愣了好大半天。 侍卫不知道该怎么糊弄过去，下意识就把账本给抢了回来，讪笑道：“王爷还等着呢，属下就先把人带过去了。” 心知自己闯了大祸，侍卫笑得比哭还难看。 账房先生不解，低声道：“大人这是怎么了，这个天儿怎么还出汗了呢？那便是王妃哥哥嫂嫂吧？看他二人的表情……莫非是嫌这个月赚少了？” “诶，也不知那胡掌柜是干什么吃的，这个月进账竟比上个月足足少了一半不止，回头得让王爷说说他。” 侍卫脚下一软，幸得账房先生眼疾手快，“大人小心。” 见沈从知迟迟没有回来，小燕子就准备去接他回来，想着湄若如今怀着孕，又调头回去让明月和彩霞备点补品。 刚转身没走两步，便听见沈砚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看见我就调头？我寻思着，这两天也没惹你吧。” 小燕子回眸，“我没看见。” “这么活生生的两个人，你说没看见？”沈砚礼走上前，轻轻咳嗽了一声，“最近酒楼生意怎么样啊？” “要是生意好我还在这儿？”小燕子叹了口气，“今天晚上咱叫上皇姐他们出去吃。” 赚了钱可不得出去庆祝庆祝？皇姐说的对，财不外露。虽然沈砚礼是她哥哥，也正是因为是她的哥哥，所以小燕子知道他是什么德行。 在南阳就知道坑她师父，现在她师父跟皇姐住一起，他可不就只有坑她这个妹妹了？ 沈砚礼这段时间没往酒楼里跑，自然不知道生意怎么样，他挑了挑眉，“你也就今天没去而已，生意不好还出去吃？骗谁呢。” 小燕子抬头，胡诌道：“我这个人闲不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酒楼生意不好，还不准我去擦擦桌椅了？” “再说我瞒着你干什么？你是我哥哥，难道你找我要钱我还不给吗？”说完这句话，小燕子赶忙捂住了嘴。 “真给？”沈砚礼摸了摸下巴，试探性道：“两万两，你也舍得？” 小燕子摇了摇头，沈砚礼眉头一皱，正欲怼她两句，便听见她道：“我没有。” “你有。”他刚刚都看过账本了，虽然只看了前面几页，但他在心里粗略算了一下，怎么说十万两是跑不了的。临阳王府和摄政王府对半分，那他要个两万两也不过分吧？而且他也不是真的要。 “我哪有这么多……” “我已经看过账本了。” “账本？”小燕子不信，“你都没去酒楼，在哪里看的账本？” 沈砚礼不接她这话，只问：“要是有这么多的话，你给不给？” 小燕子是有看过账本的，但她没有算过，仔细想了一下，认真道：“若真有这么多，也不能全给你，有一半是皇姐的。”顿了顿，道：“这样吧，剩下的咱们对半分。” “当真？”沈砚礼本不想要这笔钱，如今在南苑他本就是吃妹夫的，住妹夫的，穿妹夫的，现在还要拿人家这么多银子，怪不好意思的。 晴儿轻轻碰了他一下，“真要啊？” “为什么不要？”他脱口而出，又心虚地看向别处，“自己妹夫不是外人。” 说完他就把小燕子往正厅带，“账房先生正在跟我妹夫汇报呢，咱过去看看。” “啊？他回来了吗？”小燕子细声嘀咕，“回来了怎么也不派人来跟我说一声，害我差点白跑一趟。” 沈砚礼是开心了。 晴儿却越想越不对劲，她很少去酒楼，根本不认识账房先生，但是那账本却大有问题。 晴儿越走越慢，最后干脆停了下来。 沈砚礼还以为她是哪里不舒服，赶忙道：“药是不是吃完了，明儿我再让秋棠过来给你看看，虽说南苑气候要比大……” “不对，”晴儿摇了摇头，“完全不对，十分有九分不对。” 兄妹二人一脸茫然，异口同声道：“什么不对？” “那账本不对，”刚刚就顾着替他们开心了，完全没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们上个月月底开张，为何那账本却那么厚？” “那酒楼不是从别人那里盘过来的吗？或许是用的之前……”沈砚礼皱了皱眉，“你刚刚有看上面的日期吗？” 晴儿摇了摇头。 进了暖阁，根本没看见沈从知身影。 刚刚带路那侍卫也不知道去了何处，只留下账房先生一人。 见她们进来，账房先生赶忙起身，随即抬头瞄了小燕子一眼，虽不知道王妃长什么样，但他却可以确定为首的这位女子就是他家王爷刚娶进门的王妃。 “请临阳王妃安。” 小燕子不语，转头看向晴儿，朝晴儿摇了摇头。 这个什么账房先生根本不是她在酒楼见到的那个账房先生，她先前同酒楼那个账房先生说过话，绝不可能记错。 这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怔愣片刻，晴儿走上前笑着道：“王爷不在么？” “王爷不是去了摄政王府吗？”账房先生懵了，刚刚那侍卫说王爷在暖阁等着，他还生怕走慢了，可到了暖阁，哪里又有王爷的身影。 本想拉着侍卫问清楚，结果那侍卫神神叨叨的，说逃难去了。 晴儿扬了扬嘴角，她就觉得刚刚那侍卫不对劲儿，原来是心虚啊。 看来这账本大有问题。 “既然王爷不在，那便向王妃汇报吧，也省得你继续等着了。”说着，就拉着小燕子到软榻坐着。 随即看了沈砚礼一眼，沈砚礼立刻把账本从账房先生手上拿了过来。 这一次他倒多了个心眼，“鹤鸣楼？” 鹤鸣楼不是对面那家酒楼吗？这么大几个字他刚刚竟然没看到，果然是钻到钱眼里的去了，眼里只有钱。 鹤鸣楼的账房先生为何会出现在临阳王府？小燕子正欲询问，晴儿便握了握她的手，不动声色道：“这段时间酒楼生意如何？” 这账房先生也是在实在人，晴儿问什么他便答什么，原来他上月中旬就出城去办事了，这两日才回京。 根本不知道对面新开的这家酒楼是自家人开的，只知道从那家酒楼开了后，他们生意就变差了。 见小燕子脸色越来越差，账房先生赶忙道：“王妃莫要生气，待我回酒楼弄清楚后，一定把掌柜逮过来给您个交代。” “你刚刚说之前有些菜是不限量的？” “是啊，不信您看，哪些菜卖得好，咱们都是记下来的。”说着，账房先生把账本往前翻，“这排炽羊和五味杏酪鹅是咱家的招牌菜，往日咱们一天都能卖好几百份出去，现在一天却只卖五十……不对劲，”账房先生摇了摇头，“账目也有问题。” 小燕子几人干脆跟着账房先生去了一趟酒楼，正好有一桌食客用完了餐，在前台结账。 小二笑嘻嘻地把他们送了出来，“客官再来啊，您下次若再带着票据过来，咱们酒水还是给您全免。” 番外(10):值得庆祝的大喜事 那侍卫真躲难去了，也没去摄政王府给沈从知报个信。 见她拿着账本回王府，沈砚礼有些失望，毕竟他都做好准备去看戏了，“妹夫这事儿做得太不地道了，妹妹，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小燕子回眸看他，“那哥哥觉得我该怎么做呢？” 瞧着她这么平静，沈砚礼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下意识问了句，“妹妹准备怎么做？” “算了吧。”那是不可能的。 “我很高兴，哥哥看不出来吗？”她问。 “你高兴吗？”沈砚礼摇了摇头，“你们女人最喜欢说反话，口是心非。” 看来妹夫有难了。 天快黑了，沈从知才回来。 往日几人都是一起用膳的，今儿却没看见沈砚礼和晴儿的身影，他好奇道：“哥哥嫂嫂呢？” 小燕子闭着眼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愤怒，但她还是不断告诫自己，要冷静，不可冲动。 “怎么不说话？”净手后，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小燕子身后环着她，“这么多菜，是有什么喜事吗？” 小燕子咬牙切齿，“你想有什么喜事？” “嗯……”沈从知轻叹口气，“刚刚从七哥那里回来，正好碰见永琮扶着湄若在院子里散步。” “小燕子，咱们什么时候……” “想得美！”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过于激动，沉声道：“先坐。” “跟你说笑的。”沈从知撇了撇嘴，“咱们才刚成婚，还不急，最好是回到大清后再……” “我也觉得现在不适合，若怀上了，我哪里还顾得上酒楼，而且等湄若生了孩子咱们就要回去了，我跟湄若不一样，我可受不了那苦。” 沈从知小心翼翼地瞄了小燕子好几眼，迟疑一阵，才低声问：“我是不是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小燕子侧目看着他，算是给他个机会。 结果沈从知摇了摇头，笑着道：“你可不是沉得住气的人，要是有仇早就报了，我若是惹你不开心了，哪里进得了屋子。” 小燕子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趁沈从知夹菜的功夫，狠狠地踢了凳子一脚。 沈砚礼刚好就看见了这一幕，笑着走了进来，“妹夫怎的这么不小心，地上凉，快起来。” 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要上前扶一把的意思，沈从知拿着筷子，懵了好半晌。 正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小燕子道：“地毯铺着，怎么就凉了？” 闻言，沈从知又乖乖地坐回了地上。 晴儿尴尬地扬了扬唇，把沈砚礼往门外拉，费了好大劲都没拉动，她低着头道：“走，走。” 沈砚礼扬了扬唇，幸灾乐祸道：“妹夫，老实招了吧，少受点苦。” “从知糊涂，还望哥……” “你糊涂？”小燕子笑了，“你聪明得很啊，哪里糊涂了。” 说完又看向沈砚礼，“你白日里不是说要去找我师父吗？在这儿混吃混喝这么多天了，也该换个地儿，换个人坑了。” 院子里，紫薇脚步一顿。 尔康笑着道：“我们交了伙食费的。”注意到紫薇表情，他又才补了句，“虽然他们没要。” 赶走了沈砚礼，小燕子正准备关门，又看见了院子里站着的两人，她笑道：“紫薇，我晚点去找你。” 沈从知瘫坐在地上，听见脚步声，便知道小燕子回来了，又立马坐正。 “知道我为什么要关门吗？” 沈从知点头又摇头。 “因为嫂嫂说了，得在外人面前给你留点面子。” “可他们不是外人。”沈从知道。 “我不想看到沈砚礼那欠揍的嘴脸。”她深深吸了口气，又问：“你刚刚问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你问对了，确实有件值得庆祝的大喜事。” 沈从知倒是谨慎，没敢把这话当真，小燕子虽是背对着他的，可他还是能从她说话的语气中判断她的心情。 他咽了咽唾沫，心虚道：“什么喜事啊？” “你不知道吗？”小燕子转过身，似笑非笑道：“酒楼赚钱了，我从来不知道，酒楼可以这么赚钱。” 酒楼赚钱了？沈从知心中一跳，他们新开的酒楼赚没赚钱他心里有数，这些日子小燕子天天忙那边跑，他去的次数也不少。 当然知道小燕子说的是哪个酒楼。 她知道了？她是怎么知道的？沈从知按下心头的慌乱，却连头都不敢抬。 “我刚刚是不是给过你机会了？” “为什么鹤鸣楼这个月比上个月少赚那么多？” “只要手持澹烟楼的票据，酒水就全免？临阳王，你可真大方啊。” “我说生意怎么平白无故地就好起来了，原来是你在背后瞎搞！” “你钱多了，用不完是不是？” “用不完可以给我分一点！”沈砚礼推开门，探出头道。 小燕子气急了，抓起凳子上的账本就扔了过去，也幸得沈砚礼关门关得及时。 他耸了耸肩，“早说了，别惹女人。” “我家紫薇还是挺温柔的。”尔康扬了扬唇，“难道你觉得晴儿不温柔吗？” “怎么就是你家的了？”紫薇瞪了尔康一眼，快步离开了。 晴儿笑着问：“难道你觉得我不温柔吗？” 番外(11):双生子 后面几个月，小燕子在两个酒楼来回跑。 紫薇见她这样实在辛苦，也常常去酒楼给她帮忙。 璟瑟倒是很少去了。 摄政王府，嬷嬷们站成两排。 璟瑟站在穆太妃身后，生子一事她没有经验，好在穆太妃时常过来，有长辈在，大家总是要安心些。 这些嬷嬷是宫里派来的，灯火嬷嬷和水上嬷嬷各十名。璟瑟看着她们，上前挽着穆太妃的手，笑道：“母妃，您来选吧。” 如今在南苑，璟瑟自然是随着傅祈年叫，为表亲切，便去掉了封号。 穆太妃也很是开心。 早年她便把傅祈年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只可惜傅祈年早早便去了大清，后来想见上一面都难。 她拍了拍璟瑟的手，示意她放心，后又点了四名眼熟的嬷嬷，“这些嬷嬷都是宫里的老嬷嬷了，做事是仔细的，你放心就是。” “有母妃在，我没什么不放心的。”璟瑟轻笑，回眸看向夏栀，“先带嬷嬷们下去歇着。” 嬷嬷们福了福身子，穆太妃严肃道：“下去好生歇着，养足精神，从明日起，分为两班，上夜守喜。” 怕她们压力过大，末了穆太妃又添了句，“哀家会命人进宫请几名太医来王府轮流值候，以备不时之需，你们不必有太大压力。” 嬷嬷们齐声道：“是。” “陪我去园子里逛逛吧。”穆太妃执着璟瑟的手，春杏她们远远地在后面跟着。 “虽然永琮那孩子会医术，可如今正是关键时刻，不能先让他把自己熬垮了。” 璟瑟含笑道：“还是母妃考虑周到。” 穆太妃笑着摇了摇头，侧目看向璟瑟，“你和小七成亲这么久了，怎的还没动静？” “哪里久了，”傅祈年忽然出现在二人身后，轻笑道：“母妃，您该多回去催催老八才是啊。” 傅祈年上前握紧璟瑟的手，二人相视一笑，穆太妃很是欣慰，“罢了，你们感情这么好，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小燕子和从知的感情也很好。”说完，璟瑟瞥了傅祈年一眼，虽然穆太妃要比绝大多数父母开明些，可若是真想抱孙子了呢？ 璟瑟不想让她给小燕子施加压力。 小燕子的心思如今都在酒楼里，每天来回跑，若这时候真怀上了，可不是一件好事。 穆太妃也自然明白璟瑟这话的意思，立刻道：“我家小燕子自己都还是个孩子呢，不着急，不着急。” “母妃可真是偏心呢，”傅祈年温声道：“想抱孙子了就跑来催我们璟瑟，你家小燕子是孩子，我家璟瑟也不大啊。” 闻声，璟瑟轻轻扯了下傅祈年的袖子，红着脸道：“母妃想抱奶娃娃，湄若生了，让您抱个够。” 穆太妃一听这话，连连道好。她是真喜欢小孩子，可惜等湄若坐完月子，这群大孩子就要带着小孩子回大清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 她是不能去了，她已经和儿媳妇说好了，要替她打理好两个酒楼的。 璟瑟想着湄若肚子那么大，下意识摸了摸腹部，“子女缘分……端看上天心情。” 穆太妃回过神，笑着应了句，“是啊，说不定哪天就来了呢。” 这两日，摄政王府上上下下都格外紧张。 湄若用过午膳后，在院子里走了两圈，回来就已经歇下了。 永琮心里害怕，想找人说说话，又怕湄若醒来后找不着他，好在璟瑟和傅祈年过来了。 璟瑟进寝殿看了一眼湄若，见她睡得香甜便退了出去，和永琮到偏殿说话。 刚坐下，傅祈年便道：“你是怎么回事？都是快当阿玛的人了，怎的还这般急躁。” 永琮大口喝了杯水，来来回回地踱步，自言自语道：“怎么就是双生子呢，从知道湄若腹中是双生子后，我已经好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 “现在日子越近，我这颗心就跳得越厉害，阿姐，湄若会平平安安的，对吧？” “你阿姐头都快被你转晕了，”傅祈年轻叹口气，“能不能坐会儿。” 永琮摇头，“姐夫，你根本不明白我现在的心有多慌，你根本不懂。” 傅祈年端起茶杯，叹气道：“这人啊，一睁眼一闭眼，一天就过去了，这妇人生孩子啊，若是运气不佳，一睁眼一闭眼，一辈子就过……” 璟瑟一个眼神扫过去，傅祈年立马老实了。 永琮听了这话更慌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璟瑟瞪傅祈年，“你吓作甚？” 傅祈年委屈，低声道：“顺嘴就说出来了。” “阿姐，我只想要一个的。”永琮急得眼睛都红了，“怎么会有两个呢，我只想要一个的。” “你又胡说什么！”璟瑟沉声道：“这些话岂是可以随意说的？要是让湄若和她腹中的孩子听到这话，我揍死你。” 永琮心里一跳，“阿姐教训的是，是我失言了。” 璟瑟看弟弟这模样又有些心疼，缓和了下才柔声道：“先前你出征打仗，湄若不是为你求了个平安福？” “阿姐的意思是……” 璟瑟转眸看向傅祈年，“宫里不是有大师吗？请他们出宫，为湄若诵经祈福。” “谢君则昨儿已经让他们来了。”傅祈年道。 璟瑟又看向永琮，“你现在要过去吗？” 永琮自然不想，心诚则灵，在哪儿祈福都是一样的，他不想离开湄若半步。 璟瑟无奈，“你的情绪比湄若的情绪还要不稳定，真不知你们谁才是孕妇。” 永琮讪笑，“阿姐，这个时候就别开我玩笑了。” “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你搁这儿守着，还要湄若反过来安慰你，出息。”璟瑟扶额，“穆太妃已经让人进宫请太医了，接下来会有几名太医轮番值守，你……可以好好歇着了。” 永琮正欲反驳，璟瑟直接道：“我和那达会看着湄若，你尽管放心。” 永琮耷拉着脑袋走了，去寝殿看了湄若一眼，就去了大师那边。 璟瑟接连叹了好几声气，傅祈年握紧她的手，“别怕，你不想生，咱就不生。” “这哪儿是我说了算的？不过……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不可喝汤药。”傅祈年摇了摇头，很是坚决，“那玩意儿伤身。” “我可没说要喝那个。”说完，璟瑟吩咐春杏，“把我的东西都搬过来，我要到这边住。” 番外(12): 龙凤胎 傅祈年失宠了。 现在璟瑟天天陪着湄若，完全忘了他这么个人儿，好在他脸皮厚，到了饭点就过去蹭饭，一天倒还是可以见到璟瑟一两次。 临近产期，穆太妃也干脆住在了摄政王府。 小燕子还是忙酒楼的事儿，每天跟紫薇待一起，沈从知也是有苦说不出。 今日这对难兄难弟终是忍不住，聚在一起好好的喝了一场。 “等永琮媳妇坐完月子才搬回来？那时候咱不就启程回大清了吗？” 虽说两个院子隔得不远，可是两人没在一间房啊，只要没睡在一张床上，傅祈年心里就不踏实。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拍了拍沈从知的肩，“还是你好啊，至少小燕子心情好，你还可以进去歇一晚。” “母妃还说我没出息呢。”沈从知灌了口酒，“从前一哄就好了，这次不知道是怎的，都好几个月了，还跟我置气呢。” “我是骗了她，可……她现在不是挺开心的吗？现在也就只有每月月底，才能抱着她睡一晚。” “如今酒楼生意这么好，小燕子那财迷，按理说每天心情都很好啊，”傅祈年疑惑，“为什么要月底？” “因为月底盘账。”沈从知无语。 傅祈年嘴角抽了一下，重重地拍了一下沈从知的肩。 湄若生产这日，大家都来了摄政王府。 听着里头的叫声，沈姝忆害怕得很，紧紧地握着小燕子的手，“嫂嫂，太子妃不会有事吧？” 小燕子的脸早被吓白了，她摇了摇头，笑得很勉强，“我师娘福大命大造化大，当然不会有事儿，等着吧，再等等就好了。” 晴儿急得团团转，“怎么生孩子要这么久呢，天啊，天啊，肯定很痛吧。” 沈砚礼也没见过这阵仗，握紧她的手，安慰道：“有秋棠在，不会有事儿的。” 大家都站在院子里，谁都没有离开。 璟瑟闭眼坐在廊下，手里捻着佛珠。 听着湄若的叫声，她的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最后起身朝着寝殿跑去。 傅祈年见状赶紧跟了上去。 穆太妃早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况，特意派了两名嬷嬷守在门口。 嬷嬷们已经被这位太子弄得不耐烦了，现下又多了位摄政王妃，小燕子见状也赶紧上前帮忙说话。 “嬷嬷，您最好了，就让我师父进去陪陪我师娘吧，我师娘都快要痛死了，您就通融一下吧。” “求求您，求求您了！” 璟瑟握着嬷嬷的手，颤声道：“我绝不进去添乱，我就看一眼，嬷嬷，您让我进去看一眼吧，我保证站得远远的。” “别担心，有秋棠在，不会有事儿的。”傅祈年拿出锦帕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刚碰到她的手，便发现她的手心也全是冷汗。 眼看着小燕子就要跪下来求嬷嬷了，沈从知赶忙道：“两位嬷嬷都是母妃身边的老人了，除了母妃的话，她们谁的也不听。” 可小燕子哪里还管得了这么多，听着湄若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她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不行啊，不行啊。” “我要进去看看师娘，这里头是个什么情况啊，怎么这么久了还没生下来。” “师父是男子，不方便进去，我可以啊，让我进去看看吧，嬷嬷，我求求你了。” 沈从知不忍看到小燕子这个模样，侧过头叹了口气，她扶着小燕子，强扯了抹笑，“你师娘生完孩子该饿了，小燕子大厨，咱们去给你师娘做些好吃的吧？” 小燕子这会格外清醒，听到沈从知这样说，她直摇头，“你别想骗我走，我就要在这儿守着师娘，除了这儿，我哪儿都不去。” “怎么没声儿了？”璟瑟微微拧眉，回头看向众人，“怎么没声儿了？” 谁都没敢接话，小燕子也没再哭闹了，颤声问：“小孩子生下来不都会哭吗？为什么没声儿？” 嬷嬷还是不放行，正当几人准备硬闯时，大家又听到了湄若的叫声。 众人皆默默松了口气。 谢君则便是此时来的，身后还跟了一大群太医。 看着她泪光莹莹的双眼，他嗓子干涩，有些说不出话来，“没事儿的，阿婳，她不会有事儿的。” 徐舒言也跟着出来了，见璟瑟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她上前握着她的手，“放宽心，头一次生得是要慢些，咱们慢慢等。”又回头吩咐道：“去搬椅子来。” 大家都坐在院子里等。 只有永琮，急得来回踱步。 他走到璟瑟面前，“阿姐，我……” “去吧。”璟瑟微微张嘴，声音很轻，就连坐在她身侧的傅祈年都没听到她说得什么。 但永琮听懂了。 他转身就朝着寝殿跑去，嬷嬷俩对视一眼，刚上前准备拦住他，寝殿里头便传来了湄若的声音。 “不要进，永琮，你不要进来，我不准你进来！”湄若死死地抓着被子，声音哀戚地唤：“阿姐，阿姐~” 听到湄若在唤她，璟瑟便什么都顾不得了，拿着佛珠就往里跑，这次嬷嬷也没再阻拦。 大家都站了起来，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知道血水一盆又一盆往外端。 傅祈年走到永琮身侧陪着他。 尔康侧目看着紫薇，内心万分自责，紫薇那夜也是这样，拼死才生下了东儿。 如果东儿还在…… 注意到尔康的目光，紫薇没敢看他，只是那泛红的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 天快黑了才生下来，是对龙凤胎。 永琮紧紧地握着湄若的手，根本不敢松开，孩子从生下来到现在，他也只是敷衍地看了一眼。 璟瑟扬了扬唇，只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晴儿看见她手腕上的伤口眉头皱得很厉害，可想而知，湄若当时是得有多痛。 徐舒言道：“有太子殿下守着，咱们就别在这儿碍事了，出去吧。” 沈姝忆抹了抹眼泪，跟着走了出去。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她还是一眼就瞧到了树下站着的人儿。 “嫂嫂……” 小燕子看了那人一眼，轻笑道：“去吧，今晚我们就住在这边，不回府了。” 沈姝忆点了点头，小跑着过去了。 谢君池见她朝自己跑来，开心地咧了咧嘴角。 “你也来了，”她鼻尖红红的，看起来有几分委屈，“我以为你不会来呢。” “哭了？”谢君池拿出锦帕擦了擦她的眼睛，柔声道：“吓坏了吧？” 沈姝忆点点头，“生孩子真的好可怕啊。” “怕就别想了，还没吃晚饭吧？我带你出去吃好吃的，给你压压惊。” 正厅，几个男人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 兄弟几个平日里话就少，现下就更没什么说的了，总不能讨论妇人生孩子吧。 见她们进来，几个男人同时站了起来。 明日还要早朝，谢君则在王府用过晚膳就带着徐舒言回宫了。 璟瑟再三保证，“我走时一定进宫跟你道别，不会偷偷回大清的。” 徐舒言这才松开了她的手。 马车消失在视线里，璟瑟轻轻叹了口气，傅祈年小心翼翼地察看她手腕上的伤，心疼道：“进去，我给你抹药。” 小燕子从璟瑟身后冒出头，搁在她肩上，“不行，今晚皇姐是我的，我会给皇姐抹药的，姐夫就别担心了。” 闻声，傅祈年回头瞪沈从知。 心道母妃说得果然没错，确实没出息。 沈从知看看这儿看看那儿，就是不敢和他七哥对视。 他怎么知道小燕子要和七嫂睡啊，他还想着今夜歇在这边，小燕子肯定会给他留点面子，不会分房睡的。 谁知道呢。 番外(13):禁酒令 小燕子洗漱好后就爬上了床。 璟瑟拿着支簪子坐在梳妆台前，静静地出神，侧脸剪影被烛火渲染得分外清冷。 小燕子见她迟迟不动，掀开帘子，探出头道：“皇姐，你在想什么呢？快上来啊。” 璟瑟这才放下了簪子。 敲门声也在这时响起，接着便看见晴儿推开了门，“见烛火还亮着，就知道你们还没睡。” “今儿可不许回去了，”璟瑟笑着上前牵晴儿的手，“咱们好久没一起睡过了，今儿就歇在这边。” 小燕子连连点头，“就让他一个人睡，让他尝尝独守空房是什么滋味儿。” 璟瑟和晴儿对视一笑。 “小燕子，你还没原谅从知吗？” 璟瑟看了小燕子一眼，“怕是有别的原因吧？今儿过来和我睡也是因为这个，是不是？” 小燕子低头，轻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皇姐。” 晴儿睡在最里面，她靠着墙，璟瑟便靠在她的肩上，小燕子又靠在璟瑟身上。 “若真是因为他瞒着我有家酒楼，我怎至于生他几个月的气？”小燕子轻声道：“我不让他回屋睡不是因为这个。” 原来是因为孩子。 那日本是他随口一说，小燕子却放在了心上。 “同房次数……”小燕子憋红了脸，酝酿了许久才道：“这么频繁，肯定容易怀上。” 璟瑟知道小燕子是为了酒楼，她弯眼一笑，柔声道：“现在倒不怕了，反正也要回大清了，正好有你额娘照顾你。” 晴儿也道：“现在怀上，路上也可少受些罪。” 小燕子直摇头，抬眸看璟瑟，“怎么不怕，现在更怕了，今儿可真是把我吓坏了。” “不过……”小燕子苦思一阵，不太确定地说：“我好像是有一两月没来月事了。” 璟瑟和晴儿对视了一眼。 晴儿问：“找太医看过吗？” 她打了个哈欠，毫不在意，“我月事一向不准，推迟是常有的事儿，嫂嫂不必紧张，我吃得睡得，没什么大病。” 璟瑟无语，朝门口喊，“春杏，叫秋棠过来。” 傅祈年和沈从知这对难兄难弟在院子里喝酒，正好沈砚礼找了过来。 沈从知笑道：“哥哥，坐下喝两杯。” 也不知两人是喝了多少酒，一身酒气却神采奕奕，面上一点都不不显。 但沈砚礼确信，这两人醉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问了句，“看见你嫂嫂了吗？我原以为她去看湄若了，结果永琮说她没有过去。”沈砚礼纳了闷了，怎么沐个浴，回来人不见了。 傅祈年拉着沈砚礼坐下，“晴儿今夜怕是不会出来了。” 沈砚礼问：“真看见她了？” 若是她真跑来找璟瑟了，他倒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傅祈年又不说话了。 那到底是看没看到呢？ 春杏低着头，脚步很快。 沈从知好奇，“这丫头怎么跑这么快，都有重影了。” 跑得快吗？沈砚礼看了过去，哪有什么重影，看来真是喝多了看不清。 “这丫头，”傅祈年笑着打趣，“若是前面有吃的等着她，她能飞起来。” 没隔多久春杏就回来了。 秋棠走得比春杏更快，毕竟是习武之人，脚步自然是要快些。 春杏一路小跑跟在后面。 三个男人傻眼了，看这情况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儿，愣了片刻就起身朝着寝殿里跑去。 沈从知起身时险些没有站稳。 傅祈年脚步虚浮，好在意识还是清醒的。他一把抓住了沈砚礼，沈砚礼虽急得不行，也只得拖着他往里走。 小燕子蒙在被子里不愿出来，璟瑟和晴儿面面相觑。 见他们三进来，春杏立刻上前把床幔放下。 一进屋，沈砚礼就把傅祈年松开了，紧张道：“晴儿，晴儿，是你不舒服吗？” 傅祈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会松手，下意识觉得沈从知就在自己身后，结果后面根本没人接住他，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晴儿，你是不舒服才过来的吗？我去请秋棠就是了，你不舒服怎么还乱跑。” 傅祈年回头瞪沈从知，沈从知扒在门口不敢进来，只能无声解释，“家妻下了禁酒令。” 他可不想再睡书房了。 傅祈年气得指着他，半天才道：“出息。” “谁能比你更有出息？”璟瑟嗓音含笑，却听得傅祈年寒毛直立。 “还不起来，是等着我来扶你吗？” 知道玄穆和靳言就在暗处，璟瑟沉声道：“还不把这两个酒鬼拖下去。” “春杏，让人煮点醒酒汤送过去。” 傅祈年本想走近点和璟瑟说两句话，却被秋棠伸手拦住，“主子，您身上酒气太大了，莫要熏着公主。” 傅祈年闻了下袖口，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璟瑟倒是把沈砚礼留了下来，语气也好了很多，笑着道：“恭喜你啊，要做舅舅了。” “舅……”沈砚礼微怔，俊脸上腾地升起一抹不可思议，转头看向秋棠，“真的？我真的要做舅舅了？” 秋棠笑着福身，“恭喜沈世子。” “好好好，好啊，好啊！” 他自然是觉得好的，晴儿身子不好，最好是能不生就不生，将来去抱养一个也成。 现在小燕子怀孕了，他还愁什么，淮南王府有后就成了。 最好还是生个闺女，生下来就是两国郡主，身份贵重，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 “我这外甥女，将来必定不凡。” 小燕子在被子里闷久了，出来透口气，听到沈砚礼这样说，便好奇道：“哥哥怎知就是女孩儿？” 沈砚礼抬了抬下巴，“掐指一算。” 小燕子又问：“那怎么就不凡了？” “看看她的这些长辈，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她能差到哪儿去？有我这么个文武双全的舅舅教导，想不出色都难啊。” 小燕子摸了摸肚子，摇头道：“你这个舅舅不大靠谱，咱不要他教。” 晴儿也表示赞同，“你文武双全又怎样，人家的爹还是文武状元呢。” 小燕子听到这话笑得更开心了。 她轻轻地抚摸着腹部，心里涌起异样的感觉，眼角眉梢不自觉地染上温情。 也不知他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番外(14):你根本等不到那天 灌了醒酒汤，靳言和玄穆又扶着两人去沐浴。 一番操作下来，两人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在软榻上坐了好半晌，沈从知才喃喃出声：“晴儿没事儿吧？大半夜叫秋棠过去，走得还这么急，希望别出什么事儿才好啊。” 傅祈年想着刚刚璟瑟和自己说话的语气，觉得应该没出什么事儿。 他垂眼，语气悠悠地说：“放心吧，府上还有这么多太医在呢，要是真有事儿，她们早就闹翻天了。” 沈从知点了点头，觉得七哥说得有理。 暗叹口气，又开始后悔起来，“小燕子刚刚说什么了吗？她那鼻子那么灵，肯定知道我喝酒了。” “唉，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他一点儿都不想在书房睡了。 傅祈年略表同情，但也没出言安慰。脑海里却浮现出那两个奶娃娃的模样，他刚刚明明只随意地瞄了一眼。 “真丑。”他蹙了蹙眉，又补了句，“捏起来手感应该还不错。” 他问沈从知，“怎么会这么丑呢？” 难道刚生下来都是这个样子吗？傅祈年摇了摇头，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他和璟瑟的孩子肯定就很漂亮。 是的，他们肯定会有孩子的。可是一想生孩子这么危险，这么痛，他眉眼就皱成了一团。 好像孩子也不是非要不可。 沈从知见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疑惑道：“七哥，你在想什么啊？什么丑？” “隔壁那两孩子，”傅祈年看了门外一眼，小声地说，“不好看。” “七哥也这么觉得？”沈从知伸了个懒腰，又看向傅祈年，“会不会刚生下来都这样？” 说完又摇了摇头，“我觉得我和小燕子生得孩子肯定就很漂亮。” 真不愧是亲兄弟。 “算了，还是不生了。” “生孩子多受罪啊，吃吃不好，睡睡不好，搞不好还有可能一尸两……” 话音未落，靳言便满脸喜色地进来了。 他径直走向沈从知，拱手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恭喜本王睡书房啊？”沈从知扫了他一眼，又侧目看向傅祈年，“七哥，都怪你，好端端地拉着我喝酒作甚。” “本王灌你酒了？自己管不住嘴，活该睡书房。”傅祈年白了他一眼，“靳言，永康公主没什么大碍吧？” “永康公主没事儿啊，是嘉兴公主。”靳言面上浮起一抹笑，“刚刚秋棠是为嘉兴公主过来的。” “是小燕子？”沈从知不淡定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小燕子怎么了？”见靳言笑得这么欢，沈从知微微迟疑，“你笑什么？”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我不去瞧一眼她，我不放心。”小燕子身体情况他是很清楚的，平日里很少喊不舒服，今日估计就是被吓到了。 别说小燕子，他也被吓到了。 玄穆走进来拦住他，笑道：“王爷，那边已经歇下，您放心吧，秋棠说王妃腹中胎儿一切都好，只是她这些日子太过操劳，身子有些虚，要多补补。” 话音刚落，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沈从知觉得天都塌了，他刚刚说什么，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一尸两命…… 玄穆欢喜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您就快要当阿玛了。” 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沈从知脸上还有些茫然，“有什么可喜的？有什么可喜的！” 暴雨如注，电光在云层中穿梭。 傅祈年淡淡瞥了他一眼，起身走到窗边，刚把窗户打开，雨水就飘了进来，湿润的雾气裹挟着水珠吹在脸上，院子里树影摇曳，玉兰花落了一地。 他自言自语道：“入秋了。” 沈从知发了疯的跑了出去，玄穆怕他出什么事，正打算追出去看看，便听见他家主子道：“由他去。” 他不解，“临阳王不高兴吗？” “这妇人生孩子是要到鬼门关走一趟的，”靳言扯着嘴角一笑，“王爷是自己把自己给吓到了。” 玄穆皱眉，“难道不是太子妃把他吓到了吗？” “太子妃怀的是龙凤胎，嘉兴公主……现在月份还太小，秋棠也还不知道呢。”靳言看着雨中的那道身影，暗叹口气，“临阳王比太子殿下还紧张啊，太子殿下得知太子妃有孕时，也没这么害怕啊。” “他怎么不害怕？”傅祈年扬了扬唇，“他刚开始也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甚至能一个人自言自语说大半宿的话，都快神志不清了。” “啊？不会吧。主子，您是怎么知道？”玄穆皱眉，“太子殿下看起来挺稳重的啊，睡不着是因为公务吧。” 傅祈年摇了摇头，没再解释。 刚开始听璟瑟这样说，他也觉得永琮太夸张了，他自己本身就会医术，宫里又有太医又有接生嬷嬷，只要平日里多注意些，能出什么事儿呢。 直到今天…… “带他下去泡个热水澡，再看看秋棠睡了没有，没睡叫她过来。” 秋棠来得很快。 傅祈年也没跟她兜圈子，直接进入正题。 沉默片刻，她蹙眉道：“这种汤药自然是有的，但是太伤身了，长久喝下去，公主将来就算想怀上孩子只怕也难了。” “不是她喝，是本王喝。”傅祈年已经决定了，他们不要孩子，反正也没皇位要继承，到时候去抱养一个就是。 “主子，您喝啊？”一旁的玄穆惊呆了，他还从未听过男子喝这种药的。 傅祈年问秋棠：“男子喝的，有吗？” 秋棠呆滞地点了点头，傅祈年这才放下心来，心里轻松多了。 偏玄穆多嘴说了句，“现在喝还来得及吗？” 傅祈年一愣，沉声道：“不会说话就给本王闭嘴。” 玄穆委屈地“哦”了一声。 “天气转凉了，秋棠，你明日去给她把把脉。”傅祈年刚端起茶盏，又放了下来，“不行，得把小燕子赶回走，她贪嘴得很，老是喜欢吃凉的，璟瑟跟她呆一块没少吃。” 玄穆讪笑，“其实公主挺爱吃的。” “要不你去临阳王府吧？本王看你跟临阳王妃挺合得来的。” 这下玄穆彻底老实了。 得知秋棠还没睡，沈从知草草洗了一下就跑过来了，头发都没来得及缠。 傅祈年这下是彻底安心了，认真道：“从知，你也不必过于紧张，本王刚刚都已经替你问过了，小燕子不会有事儿的。” 沈从知看向秋棠，虽然秋棠点了点头，可是他还是有些不大放心。 傅祈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退下。 又起身拉着沈从知在自己身侧坐下，“不必紧张，不必害怕，瓜熟蒂落，日子到了自然就生了，很快的。” “女子生产，本就是很寻常的事情嘛。” 沈从知看着他，摇了摇头，“七哥，你根本不明白我现在有多慌。” 这话永琮前几日也对他说过。 “等七嫂有孕了，你就明白。” “不，不会。”傅祈年摇了摇头，笑得很是得意，“你七嫂不会有孕的。” 他站起身，得意道：“我怎舍得让她冒险？” “七哥刚刚还说生子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怎的到了七嫂这里就冒险了？”沈从知无语，“七哥到底会不会安慰人。” 说完，沈从知就起身往外走。 他得去冷静冷静，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明日太阳升起，他可就不能再是这副模样了。 小燕子肯定比他还要害怕。 他得稳住自己心态，才能安慰小燕子。 走到门口，他脚步一顿，头也没回，“我就等着，看看七嫂有孕那天，七哥到底会不会慌。” “你根本等不到那天。”傅祈年轻笑，说得信誓旦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