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崽崽寄养日记》 第1页 [仙侠魔幻] 《熊猫崽崽寄养日记》作者：非我的树【完结】 刚能化成人形的熊猫阮阮，走出大山去上学，被师父寄养在人类陆家。 陆家妈妈是热心公益的基金会董事，知性娴雅事业有成，却会温柔地给阮阮吹头髮，哄阮阮睡觉，给阮阮做美味的甜点。 陆家爸爸是上市公司总裁，西装革履，看似不苟言笑难以亲近，却送了阮阮满满一屋子的礼物。 陆家哥哥热血张扬又正直，拍着胸膛要罩着阮阮。 学校里的同学热情友好，最大的烦恼是同学们都太喜欢熊猫，阮阮不得不小心翼翼藏好熊猫尾巴。 在人类世界游歷的师兄师姐们也陆续找到阮阮 阮阮开心得差点冒出毛茸茸的耳朵尖。 · 临行前，师父拉着阮阮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暴露原形。 阮阮握紧爪爪，使劲点头。 万万没想到… 人类醉酒误事，而熊猫醉奶误事。 陆汣望着怀里打着奶嗝醉成一团的熊猫崽崽陷入沉思 潘达高中的校园论坛一条新帖子标题醒目:捡到醉奶的熊猫怎么办？ 众人疯狂盖楼:rua之 内容标籤： 时代奇缘 甜文 校园 萌宠 搜索关键字：主角：阮阮 ┃ 配角：陆汣，无为道长，黑羽，红锦…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熊猫糰子人类观察日记 立意：。 第一卷 青鸾山 第1章 青鸾山崇峦起伏，漫山披翠，清风拂过，如同婀娜仙子翠衫轻摆，花草香气中混杂着泥土湿润的气息。 山林深处，一棵高大浓密的香樟树上，翠绿的枝叶间隙中，一团黑白相间的身影忽隐忽现，它趴伏在一节树枝上唿唿大睡。 小傢伙浑身覆着黑白相杂的蓬松毛髮，像一团新弹好的棉花，蓬松柔软，满满是阳光的味道，又仿佛在墨汁里滚了一圈，勾勒出深深浅浅的黑色轮廓。 香樟树的叶子被风指使着逗弄小傢伙，小傢伙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挠了挠脸颊，眼睛仍旧闭着，嘴巴张着，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重新阖上，砸巴砸巴嘴，復又沉浸在香甜的梦乡中。 梦中阮阮整只熊泡在一汪温泉水中，泉水沖刷周身，一下又一下，直至四肢百骸都充盈着一股暖意，阮阮身体与意识渐渐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 「阮阮！」 「阮阮！」 阮阮睁开眼眸，碎金般的阳光与澄澈的蓝天一同映入，灿烂耀目。 她下意识想用毛茸茸的熊爪揉揉眼睛，目所及处是一片光滑洁白的皮肤，而非长而密的黑色熊毛。 阮阮一时呆住了，乌黑的眼眸放慢速度眨巴了几下，勐然闭上眼。 阮阮在心中默数三个数，才又小心翼翼睁开眼，先是一道细长的缝隙，蝶翼般的上下睫毛触碰又分开，最后彻底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白白嫩嫩的手，五指舒展，指甲圆润可爱，透着浅粉的色泽。 她化形成功了！ 阮阮的师兄师姐都化形成功，阮阮是唯一没有化形的熊猫。 心心念念好久的化形，就这样猝不及防到来，教阮阮如何不兴奋。 阮阮脸颊因兴奋泛起红晕，眼睛弯成月牙形状。 她从树杈间爬起来，赤脚踩在树干上，香樟树的叶子随着她的动作而轻轻晃动，她目光四眺，欢快地喊道：「我化形成功了！师父！红锦师兄！黑羽师兄!你们快来看啊！」 这时香樟树旁的小河传来水流剧烈涌动的声音，河中心水流漩涡般飞快转动，色彩斑斓的鱼儿成群结队簇拥着圆圈外圈，浪花翻腾，一尾通体赤红的锦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在空中仿佛粒粒珍珠般晶莹，赤色鳞片折射着阳光的金色。 「红锦师兄！」阮阮高兴地沖他挥手。 阮阮眼前疾速掠过一道黑影，伴随着几声悦耳的鸟鸣声，阮阮伸出人类模样的手掌，只觉手掌因受力轻轻下压，一只通体漆黑的黑羽鸟落在掌心。 嫩黄的鸟喙亲昵地戳了戳阮阮的掌心，痒痒的，阮阮忍不住笑起来，两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她音色清脆，「黑羽师兄！」 远处天空，有鸟儿成群结队飞来。 黑羽带着鸟儿小弟们在空中盘旋飞翔，飞至阮阮面前聚拢成一张紧密的网，将阮阮的身体托拢着，从半空降落至陆地。 阮阮赤足踩在青草地上，乌黑的发散在肩头，身上套着宽大的粗布麻袋裙，是早先用师父的麻袋剪出几个洞做成的，毛茸茸的熊猫耳朵支在发顶，灵动的黑眸好奇地打量着周遭，脸颊笑起来有甜甜的小梨涡。 落地后鸟儿自发散开，它们在空中滑翔，时而飞起，时而俯冲向下，以阮阮为中心的大圈自在飞舞。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恭喜，恭喜，恭喜阮阮！」 清越的鸟鸣声在山间久久迴荡，与溪流中鱼儿跳跃的水花声相互奏鸣。 青鸾山山腰处，坐落着人类村庄阮家村。 此刻阮家村的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望着湛蓝天空中成群结队的鸟，它们向着一个方向飞去，清越的鸟鸣一声又一声。 人们交头接耳，惊嘆不已的同时又暗自揣测发生了什么。 「莫非是青鸾娘娘显灵了？明儿老汉我要去娘娘庙好好拜拜，请娘娘让我老汉沾点福气。」这是村里的老人，迷信青鸾山百鸟之神青鸾的传说。 第2页 「都什么时代了，哪里有什么神神鬼鬼，要我说可能是要发生灾难，鸟类比人类敏感，提前逃命去的。咱们赶紧跑吧！」这是不信鬼神的年轻人。 是福是祸？一时间村里人心惶惶，还是村长出面找了当地研究所的专业人员来进行勘测，一番监测观察也没得出什么异常，最后专家只能推论青鸾山的鸟可能是在参加群体性活动，就像人类节日聚会一样。 专家来得快去得快，但这桩小鸟聚会的怪事依旧是村民们一段时间茶余饭后的热门话题，直到新的话题出现。 阮家村村民议论纷纷时，青鸾山蜿蜒的小路上，一个黑眉白须赶路人迈着急匆匆的步履，钻进密林深处，脚步不停，远远望见树下人类小姑娘的身影，才扬起手臂，中气十足喊道：「徒儿们，为师回来了！」 阮阮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睛嗖得亮起来，一个翻身咕噜噜顺着地势滚动，由人类模样变回熊猫模样，窜到无为道长面前，两只熊爪抱住无为道长的裤腿下摆。 无为道长见到阮阮，脸上的褶子都笑到一起，他俯身抱起阮阮，轻轻拍了拍阮阮毛乎乎的小脑袋，说话间抬步前行。 黑羽鸟从枝头飞下，将头埋进翅膀里，伴随着啾啾啾的声音，身形逐渐变大，很快变成一只浑身被黑白绒毛覆盖，身形比阮阮大上一圈的熊猫。 红锦鲤从水中跃出，水珠如散落的珠帘落在青青草地上，落地时它也化作熊猫的模样，身上还滴滴答答淌水，熊毛一绺一绺贴在身上。它不以为意，甩了甩头，将欲落未落的水珠甩了个干净。 由于挨得太近惨遭池鱼之殃的黑羽一边梳理身上的毛髮，一边颇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熊猫长到一定年纪，有机会化作第二形态，世间万千生灵各有可爱之处，因此每只熊猫的选择不尽相同。 阮阮看着师兄们变回原来的形态，笑嘻嘻拍着熊爪爪，一不留神勾住无为道长几根白鬍子，硬生生给薅了下来，无为道长痛得呲牙咧嘴。 阮阮将抓着白鬍子的熊爪藏到身后，黑眼珠滴熘熘转了一圈，心虚地对着无为道长笑。 再转脸，黑羽和红锦不知又因为什么事情一言不合打起熊架，两只黑白糰子缠斗在一起，互相撕咬，谁也不肯松口，车轮子般在草地上滚过来滚过去。 无为道长嘆气，一个个，都不省心。 . 春去秋来， 青鸾山的四季更替比人间安静，但如约而至。 转眼间，距离阮阮初次化形成功过去两个月，在这期间，阮阮能保持人类形态的时长越来越久。 作为适应人类社会的第一步，阮阮要去念书啦。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啦！ 预收《穿成熊猫，在线养崽》，求收藏！ 文案如下： 穿成熊猫还喜当妈是一种什么体验？ 暖暖左手磕竹，右手捞起扑腾的熊猫崽子勐吸一口，今天又是快乐rua熊的一天呢！ 熊猫崽子：麻麻的爱我无力承受！ 网友：吾日三问诸朋？暖暖坑崽啊乎？崽坑暖暖乎？暖暖与崽互坑乎？ · 结婚前夕老婆灵魂跑路穿成熊猫并失忆了怎么办？ 祝隼：搬家，买山头，竞聘熊猫饲养员 ？ rua崽，rua自己，被rua。 沙雕日常 第2章 无为道长为阮阮联繫山腰处的阮家村小学，秋季入学。 阮家村小学坐落在村里风景最为开阔的地界，政府资助盖起现代化的教学楼，教室操场篮球场一应俱全。 学校分为六个年级，总共只有不到一百名学生，包括校长在内有八名教职工，规模不可谓不小。 阮阮背着书包站在校门口，手指抓紧书包袋子，稚气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紧张， 阮阮迷迷瞪瞪跟在无为道长身后，身体跟随本能往前挪动，没留意无为道长停住脚步，她一头撞在无为道长腿上，身体失去重心向后仰，栽了个比屁股蹲儿。 清晰的痛楚令阮阮清醒过来，她眼角沁出几滴生理性泪水，润湿鸦羽般的睫毛，头顶的破布帽子差点脱落，幸亏阮阮眼疾手快按住，才没有当场暴露。 明明化形出人类的耳朵，但是自己熊猫形的毛耳朵却怎么也缩不回去，阮阮只好戴着帽子挡着，想到这里，阮阮老气横秋地嘆了口气，毛乎乎的黑耳朵躲在帽子里不甘寂寞地抖了抖。 抓紧书包袋子，阮阮利落在地上翻了个滚就势爬起来，端端正正站在师父身旁向校长问好，她白皙的脸上蹭了些灰尘，自己并未察觉，看着滑稽又可爱。 校长是一个笑容和蔼的中年女人，她蹲下身来，用干净的手帕给阮阮擦掉脸上的灰尘，又轻轻帮阮阮拍打掉身上的灰尘，眼角的细纹都透着温和，「地上有灰，弄脏衣服就不漂亮了。」 阮阮扑闪着大眼睛，白皙的脸颊红成了苹果，她做熊猫的习惯，一时之间忘记改过来。她声音有几分赧然：「谢谢校长阿姨。」 女孩音色清脆，生得唇红齿白，眉眼之间透露着一股纯真的稚气，即使穿着红衣绿裤还带着一顶破布帽子，也让人看了觉得剔透，像是画里的小仙童，校长对阮阮很有好感。 无为道长穿着宽大的灰布袍子，鬍子精心修整过，每一根都从头顺到尾，脸上挂着惯常的笑容，只是怎么看怎么不自然，握着阮阮的手掌心有细细的汗珠，他干笑两声：「我家阮阮从小身体不好，拖到现在才能来上学，还需要校长多多关照点。」 第3页 阮阮第一天上学，向来没心没肺的无为道长反而比阮阮本人还要紧张，太阳还没升起来就爬起来给阮阮整理书包，实际上阮阮连人类的文字都不认识，书本文具都没有，最后无为道长给阮阮书包里塞了一根竹笋，留着阮阮肚子饿时吃。 可怜的阮阮天蒙蒙亮就要起床上学，睡到太阳晒屁股的日子一去不返。 一路上无为道长絮絮叨叨说个不停，阮阮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才在校门口摔了这一跤。 一番考量后，校长将阮阮带进一年级的教室，阮阮正式成为阮家村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阮阮熊龄两岁半，换算成人类的年龄有八九岁左右，在一群小豆丁中算是鹤立鸡群的存在。阮阮不知道这是因为和她同龄的孩子都去读更高的年级，只觉得自己一来就凭藉实力成为班上的老大，就像黑羽师兄和红锦师兄那样。 作为最小师妹的阮阮，终于能威风一把了。 阮阮领到崭新的课本和文具，郑重其事地翻开一页，看不懂。 旁边的小朋友提醒道：「阮阮，你把书拿倒了。」 阮阮把书的方向正过来，鼓了鼓脸颊，还是看不懂。 而身旁的小朋友已经摇头晃脑在念书，此刻阮阮深感自己一年级大姐大的身份岌岌可危。 她要好！好！学！习！ 当语文老师踏着上课铃声走进教室时，便感受到一道灼热的目光，他定睛一看，是新来的阮阮同学。 瞧那坚定的眼神，多么渴望读书的大眼睛，却因为身体原因耽搁至今，语文老师暗下决心，一定会尽力帮助阮阮同学跟上进度。 语文老师背对着同学们在黑板上板书，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他转身去看，却见小朋友们伸长脑袋往窗户外面看，嘻嘻哈哈笑着，而一楼通向走廊的窗户是打开的，映衬着窗外湛蓝的天空，窗沿上露出一小部分头髮，发顶还欲盖弥彰地顶着叶子。 语文老师是兼做音乐老师的，每天固定吊嗓子，一开嗓声音极其具有穿透力，只听他大吼一声：「谁在那里！」 阮阮吓得心跳都收了收，显然躲在窗外的人也吓得不轻，阮阮只听得熟悉的一声哎呦，再打眼一看，站在窗外摸着头傻笑的人不是她师父还能是谁！ 阮阮足足有二十分钟没见师父，此时忍不住雀跃起来，她高兴地挥挥手，「爷爷，爷爷！」 其他小朋友有学有样，跟着阮阮一起喊：「爷爷！爷爷！」 语文老师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这是把语文课上成音乐课了？ 他疾步走出教室，对着无为道长义正言辞，「这位家长，这里是学校，学生需要学习，您没有什么事情的话还是赶紧离开吧。」 无为道长一去三回头，阮阮看着师父眼泪汪汪，师徒俩隔着一道窗户对视，仿佛牛郎织女隔了鹊桥，看得语文老师脑门恨不得手动画三道黑线。 到了下午放学时，阮阮背着小书包走出校门，瞬间被来接孩子的家长围住了。 「这孩子长得可真俊啊。」 「是啊是啊，看着眼生，别看我老太婆年纪大了，记性却好得很，见过的漂亮娃娃绝对忘不掉。」 「来，给婶婶摸摸脸。」阮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热情的大婶捏了捏脸颊，她眨巴眨巴眼睛，想起师父说过要好好和人类相处，挤出一个笑容。 「真乖啊，好想领回家。」 「你家里人还没来接你吗？你住哪儿啊？」 「爷爷来接阮阮，我们住在树上。」阮阮乖乖道。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问道：「你爸爸妈妈呢，他们是干什么的，怎么能让小孩子住树上，多危险啊。」 阮阮眼中有几分困惑，还是实话实话，「我不知道爸爸妈妈，树上很安全，我会爬树。」 众人的眼神瞬间转化为心疼，没爹没妈的孩子好可怜吶，多水灵的娃娃穿着乱七八糟的，头上还顶着个破帽子。 有位大婶想把阮阮头上的帽子摘下来，「阮阮，婶婶家里有多余的帽子给你，咱不戴这个了。」 阮阮当即捂紧帽子，使劲摇头，她的耳朵不能曝光！ 大婶眼中的怜悯之意更深，连个破帽子都当宝，这孩子过得苦啊！自己家里虽然不富裕，但也衣食无忧，哪像这个孩子，能帮点是一点吧。 阮阮自然是不知道大家脑补了些什么，只觉得人类真是热情的生物，热情得她都有些招架不住。 当无为道长穿着他的灰布袍子出现时，场上的同情值飙升到满格，师徒俩在热烈的注视下离开，双双觉得摸不着头脑。 阮阮的人类观察日记本： 做人真奇怪，也很有意思。（阮阮口述，师傅代笔。） 第3章 黑羽早早起床，张开翅膀俯冲掠过摘几朵小花装饰巢穴，花瓣上沾着饱满的露水，在初秋明亮但不刺目的晨光下折射着晶莹的光。 黑羽立在枝头，细细梳理每一根羽毛，保证自己每一天比昨天还要优雅完美，黑色的翅膀交拢于胸前，引吭高歌，神情陶醉而放松。 红锦被作乱的鸟啼声吵醒，露出水面，不满地吐了一圈又一圈泡泡，金红的鱼尾胡乱拍打水面，试图压过这聒噪的鸟鸣。 黑羽声音停滞一秒，唱得更大声了。 红锦更用力地拍打水面。 第4页 青鸾山深处这方与世隔绝的小天地，总有属于自己的热闹。 早晨例行的鱼鸟「大合奏」结束，黑羽扇动翅膀，黑色的身影灵敏地穿梭在树林间，稳稳落在一棵高大茂密的香樟树上。 香樟树的叶子四季常青，深绿的色泽让阳光照得富有通透感，仿佛上好的翡翠，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阮阮最喜欢在这棵树上睡觉。 黑羽半眯着眼睛迎着太阳的方向望了望，日头升高了些许，日光耀眼刺目，是时候叫阮阮起床。 「啾啾啾，阮阮小懒熊，起床啦！」黑羽鸟未到声先至，嫩黄的鸟喙已预备好好啄阮阮的脑袋一番。 没成想却扑了个空。 黑羽沖飞过去的力道收不回来，黑乎乎的身体整个扑在粗壮的枝干上，登时眼冒金星，仿佛喝醉般原地打转，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阮阮，阮阮，阮阮！」黑色的小身影仿佛脱了手的毛线，毫无章法地上下乱窜，翻遍香樟树的每一个角落，连树上的虫洞都探眼一寻，黑羽愣是没找着阮阮半根熊毛。 「坏了坏了，阮阮该不会被山里的野兽叼走了吧！」黑羽的思绪开始发散，往不好的方向想。 什么？阮阮早就起床了？这种猜测根本不会出现在黑羽的假设中。 在过去不算漫长也不算短暂的岁月里，阮阮从来睡到太阳照屁股，才打着哈欠，小短腿蹬着树干，反覆尝试两三次才能起床成功。起床困难户阮阮怎么会在自己来之前起床呢？ 理所当然，黑羽认为不可能。 可打脸来得如此之快，黑羽始料未及。 正在黑羽的思绪发散到在野兽爪下抢救回阮阮和自己先被野兽吞掉两者哪一个先发生时，清脆又欢快的声音打断了黑羽英鸟救熊的幻想。 「黑羽师兄，早啊！」阮阮从树后面探出头来，她保持着人形，黑顺柔亮的长髮分成两股扎成两小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自己。 黑羽赫然一惊，「阮阮，你活着回来了！」显然还没从英鸟救熊中完全出来挣脱出来。 阮阮用铅笔的另一头戳了戳脸颊，眼中写满困惑。 黑羽绕着阮阮上上下下转了好几圈，确认阮阮毫髮无损，才一屁股坐在阮阮肩膀上。 黑色羽毛划过脖颈，轻柔的触感逗得阮阮缩着脖子哈哈笑，身体晃动中黑羽从阮阮肩膀滑落，让阮阮抱了个满怀。 阮阮抱着黑羽坐回书桌前，眼前放着摊开的课本。 阮阮的书桌是用一棵被闪电噼倒的大树的树干做的，无为道长向村里人借来工具，照葫芦画瓢做了一个书桌，至于板凳，就是一截树桩。至于课本，是高年级的学生免费借给阮阮的，还有好心大婶送给阮阮自己缝的新书包，阮阮收到后连夜摘了好多山果送到他们门口。 阮阮去学校后，才深感自己的无知，为了做一只争气的熊猫，早日像黑羽师兄和红锦师兄那样成为跨族大哥大，阮阮决定发奋读书。 即使周末也不能放松，阮阮早早起来背书学拼音。黑羽早先去隔壁林子打鸟架，错过阮阮上学，并不知道阮阮的变化，所以才会发现阮阮居然为了学习放弃睡眠时展现出极大程度的震惊。 黑羽此刻都要怀疑鸟生，这还是他认识的阮阮吗？ 阮阮是它们中最小的熊猫，生来因为体弱被母亲遗弃，无为道长把阮阮捡回来时都不敢打包票阮阮能活下来。可当初那个比虫子大不了多少的小傢伙愣是活下来，然而尽管如此，在黑羽大部分的记忆里，阮阮都在睡觉，黑羽默认这是阮阮的生存之道。 如今阮阮才做了几天人类，竟然判若两熊！ 黑羽叉着翅膀，鸟嘴张得大大的，想说什么嘴里又说不出来，不大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阮阮抿唇笑，毛绒绒的熊耳朵不知何时又从发间钻出来。 她手指穿插在黑羽的羽毛之间，为它梳理毛髮，黑羽身体一僵，很快遵循本能舒服地眯起眼睛，嘴里发出轻柔的鸟叫声，瘫在阮阮怀里不动弹。 阮阮抑扬顿挫念着课文，怀里抱着黑羽，手掌有一下没一下抚摸它黑顺的背部，后者盖着阳光编织的金被子，耳边是女孩子的琅琅书声，昏昏欲睡。 难怪阮阮喜欢晒着太阳睡觉，着实好舒服，黑羽迷迷煳煳地想。 青鸾山深处这片与世隔绝的小天地，亦有属于自己的宁静。 期末考试的日子来临，这是阮阮第一次参加人类的考试，从早上起床开始阮阮就紧张得不行，走路迈错步子绊倒自己不说，一摔摔回了原形。 可怜巴巴的熊猫耷拉着耳朵，蓬蓬的小脸蛋快要哭出来，顶着熊猫的模样可怎么去参加考试，越心急越是变不回来。 无为道长比阮阮还紧张，光是阮阮书包里的文具就来回检查了无数遍，才算勉强放下心。 谁知一抬头，脑袋顶着树干委屈巴巴的熊猫不是阮阮还能是谁？ 阮阮变形时间不久，还不能自如控制形态转变。 黑羽和红锦在阮阮面前变回熊猫，又变回鸟和鱼，试图让阮阮领会到变形的诀窍。 阮阮眼泪汪汪，「红锦师兄，这里没有水，你别憋着了。」 化成锦鲤的红锦在草地上扑腾，身体沾着泥屑，「乖阮阮，师兄反应快，不怕。」 说话间他变回熊猫的模样，又转瞬变回锦鲤，「变形这东西很简单的，它...它说变就变了。」 第5页 「废话！说了跟没说一样。」黑羽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再次变回熊猫的红锦朝黑羽挥了挥拳头，「你行你上啊！」 「我随便说说都比你好。」黑羽撇过头不看红锦，对阮阮说：「闭上眼睛，跟着师兄在心里念，变形变形变形，再睁开眼，就变形成功了。」 三声之后，化形成黑羽鸟的黑羽和仍是熊猫模样的阮阮大眼对小眼。 黑羽一时语塞。 阮阮薅了把脑袋上的熊毛，有气无力道：「谢谢黑羽师兄，谢谢红锦师兄，是阮阮太笨了。」 姜还是老的辣，最后还是无为道长想出个法子。 第4章 无为道长的法子就是让阮阮吃东西。 阮阮捧着无为道长给的竹笋，无法参加考试的忧伤占据她的全部心神，连平日里看起来翠绿美味的竹笋都变得...呃，竹笋还是清秀可爱。 还是尝尝味道吧，虽然她现在没有胃口，竹笋吃到嘴中可能味同嚼蜡吧，她心里想着咬了一口竹笋。 还是那么好吃！ 一定是错觉，再来一口。 好吃。 再来一口。 好吃好吃好好吃。 红锦和黑羽看着眼前一幕目瞪口呆，刚才还恍若天塌下来的阮阮抱着竹笋啃得欢实，蓬蓬的脸颊充斥着快乐，小短腿晃来晃去，渐渐由毛茸茸变成属于人类光滑白皙的小腿，再抬头看脸，白皙的脸蛋上小梨涡若隐若现。 不知不觉间，阮阮化为人形了。 无为道长捋着鬍子笑得开怀，「阮阮是太紧张才不能化为人形，当吃到喜爱的食物时就忘记紧张的心情，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 黑羽嘆服，「不愧是老不死的。」 近来黑羽跟着阮阮学了不少人类知识，它闲来无事也会去人类居住的村落晃悠，学了一肚子奇奇怪怪的知识，终于能拿出来用上一条。 老，人类常说越老越智慧。不死就是活，活着多美好。所以老不死定是一句夸奖。 黑羽乐滋滋想，他太聪明了，如果当初选择化形为人，肯定是人中龙凤。 对于黑羽的卖弄，无为道长很「高兴」，并奖励黑羽拣鸟屎三天。 阮阮吃完两根竹笋，发现自己又变回身形，高高兴兴去考试。 无为道长，黑羽，红锦，全员出动，送阮阮考试。 阮村小学的师生们又一次看到阮阮奇怪的爷爷，这一次他左肩挂着只「黑乌鸦」，右手拎着个破桶，桶里装着条活蹦乱跳的鱼。 这装备，莫非有什么讲究？ 黑乌鸦和鱼，来送孩子考试的家长琢磨半天也没咂摸出意味来。 对于阮家村的村民来说，阮阮爷爷身上的谜团又多了一重。 考试过后，阮阮和小伙伴们彻底放松下来。 恰逢青鸾山的初雪如约而至，阮家村坐落在青鸾山海拔较高处，因此冬日会降雪。 阮阮最喜欢下雪，她仿佛脱笼的鸟儿，放学后便和阮家村小学的朋友们在雪地里撒丫子跑。 打雪仗，堆雪人，不亦乐乎。 黑羽埋怨阮阮冷落了他，气势汹汹跑来找放学不回家的阮阮，正巧被迎面来得雪球击中，摔进雪地里。 阮阮跑过去把黑羽从雪堆里拽出来，用冻得发红的脸蛋贴了贴黑羽的翅膀，眼睛里倒映着纯净的雪花与蓝天。 后面的孩子们还在大声唿喊阮阮的名字，阮阮冲着黑羽狡黠一笑，「黑羽师兄，想不想復仇？」 黑羽秒懂，接下来阮家村的孩子算是长见识了，鸟儿非但能打雪仗，还能打得他们毫无招架之力。 敢靠近它？翅膀扒着雪堆一扇，叫你吃一嘴雪。 雪球飞到空中朝着阮阮砸？鸟翅膀一拍，雪球立刻转向飞回去。 往树下跑，黑羽站在树枝上一跳一甩，大雪压枝头，树下多了个雪娃娃。 黑羽成了阮阮的空中搭档，一场玩闹下来，孩子们对黑羽外形的害怕消减了几分，结束时还挨着摸了摸黑羽的脑袋才离开。 校长家的小孩邀请阮阮一起回去烤火吃烤红薯。 想起阮阮曾和自己描述过烤红薯的味道，又香又糯又甜，黑羽咽了咽口水，偷偷啄阮阮的头髮。 「要去，要去！」黑羽说。 阮阮答应了，两个孩子一只鸟开开心结伴而行。 到了校长家，校长的孩子看着家门口的黑色轿车奇怪地咦了一声，「家里来客人了？」 阮阮跟着好奇地看过去，驾驶位的车窗摇下一半，一个西装革履的陌生男人坐在驾驶位上。 车身下侧及车轮均沾有泥灰，应是走了好久的山路。 阮家村并不常看到汽车，除了回乡探亲的人，很少会有人顺着蜿蜒山路跋涉至此。这里的人们过着半是封闭半是开放的生活。 阮家村外的人类世界是什么模样，现在的阮阮未曾过多设想。总有一天她会去看看，但不是现在。 阮阮猜测可能是校长家有亲戚拜访。她跟着校长的孩子走进去，透过贴着窗花的窗户能看到校长在和一个女人交谈，朦朦胧胧半边人影，看不分明。 校长的孩子拉着阮阮的手跑进堂屋，阮阮下意识觉得有些冒失，但已经来不及，正在交谈的两个人止住话头，齐齐看过来。 「你们这俩孩子，又跑哪里撒野去了？」 第6页 校长略带严肃的目光看过来，阮阮他们欲盖弥彰将雪花浸湿的袖子藏到身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说话。 「去去去，快和阮阮去里屋烤烤火，冻坏了有你们难受的。」校长嫌弃地挥手，实则是放过阮阮他们一马。 阮阮眼睛发亮，和校长的孩子对视一眼，都看见对方眼中的如释重负。 她红扑扑的脸颊上小梨涡若隐若现，唇角露出甜甜的笑容，脆生生道：「谢谢校长阿姨。」 天真可爱的女孩子们，纯真稚气的笑容，在寒冷萧瑟的冬日里，看着令人觉得舒心。 察觉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阮阮顺着视线传来的方向看去，正对上年轻女人温和柔软的笑容。 阮阮第一次看清客人的模样，她坐在灯光下，穿着黑色的大衣，露出一点白色的裙边，栗色长髮盘在脑后，留一缕弯弯的垂在脸侧，脸庞柔和秀美，又隐隐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 阮阮匮乏的词彙量不足以让她准确形容客人带给她的感觉，就仿佛她在发光一样。 她是阮阮见过最美丽的人类。 阮阮看呆了，校长的孩子拉了阮阮好几次阮阮都没有反应，她只能在阮阮耳边扯大声音喊了一声：「阮阮，醒醒，咱们去吃烤红薯！」 阮阮如梦方醒，反应过来后脸颊的红晕直接漫上耳后根，脖子。 校长的孩子笑嘻嘻道：「阮阮，我看你才是刚出炉的烤红薯，好烫啊！」 阮阮抱着黑羽，头埋进黑羽怀里不肯抬起来，惹得黑羽嗷嗷直叫。 红色针织帽里面毛茸茸的熊耳朵又从发间钻出来。 客人和校长都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 阮阮的人类观察日记： 烤hongshu很tian。人lei其实很mei，suiran没有好看的毛。（阮阮会拼音啦！） 第5章 出成绩的日子很快到来。 校长宣布会在当天的升旗仪式上给每个年级的优秀学生发放小红花和奖状。 阮家村小学的升旗仪式是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举行的，早先几天校长就带着教职工们清理干净积雪，留出足够大的场地。 鲜艷的旗帜在激昂的歌声中冉冉升起，蓝天白云红旗飘扬，构成一副色彩浓烈的风景画。 旗帜下是一张张稚嫩的面庞，生机勃勃。 阮阮澄澈的眼眸中倒映着天空与旗帜的颜色，她仍然懵懵懂懂，只是本能觉得于人类来说这或许是个有意义的时刻。 于她亦然，因为她选择成为人类。 即使肚子饿得咕咕叫，阮阮也没有偷吃张大婶给的高梁饴。张大婶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揉她的脸，每次从张大婶家路过，阮阮的书包满了，脸却红了。 升旗仪式后队伍并没有散去，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国旗杆旁边的小高台上，校长将会走上来给全校学生讲话。 小红花！小红花！ 在阮阮的心中，校长的脸已经变成移动的小红花。 她真的好想拥有小红花啊！ 一个意想不到的熟悉面孔与校长一起走上高台。 阮阮忍不住睁大眼睛，是在校长家见过的漂亮人类。 听着周围的同学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女人的身份，阮阮忍不住挺直了嵴背，骄傲地扬起下巴，这个阿姨她是认识的。 「阮阮，你认识这个阿姨吗？」有看出阮阮表现的孩子问。 阮阮一口回答：「当然。」 「她叫什么名字？」 「阮阮是不是和她很熟？」 「阮阮，她是新来的老师吗？」 ...... 每听到一个问题，阮阮的气势就下垂一分，到最后骄傲阮阮变成蔫头耷脑的沮丧熊猫。 阮阮不知道，阮阮和她不熟，阮阮对美丽一无所知。 孩子们并没有留意阮阮的心境变化，带队的老师走过来严肃纪律，孩子们纷纷站回原位，摆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沉浸在自我怀疑中的阮阮不知道，周女士从一走进操场就注意到阮阮的存在。 小姑娘站在一群七八岁的孩子中间，显得鹤立鸡群，更不用说她比周围孩子们都要白上五六分的肤色，唇红齿白的小姑娘，笑起来脸颊还有一对小梨涡，最重要的是她有一双格外澄澈的眼眸。 小姑娘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周女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在宣读优秀学生名单的校长，心想小姑娘大概不知道有惊喜在等待着自己。 一年级获得小红花的人有：「阮花花，阮晓浩，阮阮。」 阮阮！ 阮阮在小朋友羡慕的眼神，校长严肃而不失慈爱的眼神，还有漂亮阿姨鼓励的眼神中走向领奖台，晕晕乎乎接过校长手里的小红花和奖状。 校长说；「阮阮同学是全年级进步最大的学生，从入学的倒数第一到名列前茅，这其中她付出了辛勤的努力。希望同学们能够明白....」 校长在说什么阮阮已经没有心思听，她无比幸福地想，这一定是她这辈子最快乐的一天！ 离开时，周女士摸了摸阮阮的小脑袋，用她那温柔有力的嗓音对阮阮说：「继续努力，阮阮，你很棒。」 周女士从校长处得知阮阮的故事，父母双亡，和爷爷相依为命，又因为身体不好拖到十来岁才来上学，因此只能跟着七八岁的孩子们读一年级。 第7页 人总是对可爱可怜又努力的人存在几分偏爱，周女士也不例外。 阮阮近距离接受漂亮阿姨的美颜暴击，她有些陶醉地捂住疯狂跳跃的心脏，用发颤的声音问道：「漂亮阿姨，你是我们的新老师吗？」 周女士一乐，忍不住捏了捏阮阮红扑扑的小脸颊，笑眯眯摇头，「阿姨是来给校长帮忙的，过几天就要走。」 阮阮心中有些失落，过几天要走，那岂不是以后都看不见漂亮阿姨了。 周女士看出阮阮的失落，安慰道：「阿姨以后还会回来的。」 孩子的情绪就是这么简单，听了周女士的话，阮阮的心情很快多云转晴。 阮阮将刚放手里捂热的小红花递到周女士面前，澄澈的眼眸中完完全全倒映着周女士的身影，神情真挚，「送给你。」 周女士眼中略过一丝惊讶，她知道阮阮很珍惜小红花，忍不住放柔声音问道：「阮阮为什么要送花给阿姨？」 阮阮羞羞答答地说：「喜欢阿姨。」 周女士让阮阮的小萌音击中心脏，她亲昵地点了点阮阮的脑袋，打趣道：「小小年纪就知道甜言蜜语哄人开心了，长大了还得了。」 阮阮歪了歪脑袋，没明白周女士的意思。 周女士灿然一笑，将阮阮抱了个满怀，随后郑重其事地将阮阮的小红花收下。 升旗仪式结束后没多久，周女士就离开了，黑色的车子缓缓启动，飞快驶离，很快消失在拐角。 后来阮阮才知道周女士为阮家村小学捐赠了新的图书室和电脑教室。 周女士还单独留给阮阮一份礼物，一本图文并茂的游览书，由校长转交，说是作为小红花的回礼。 再后来，周女士美丽的面容随着时间流逝在阮阮记忆中变得模煳，但周女士留给阮家村小学的财富，留给阮阮的财富，都让阮阮永远记住这个好心人，记住她的鼓励和支持。 说回当下，阮阮获得的第一枚小红花意义非凡，无为道长、黑羽还有红锦都摩拳擦掌想获得阮阮赠送的小红花，以此来证明在阮阮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 当从阮阮口中得知小红花已经送人，一人两熊都气鼓鼓的，连心思最宽的红锦师兄都好几天没理阮阮。最后还阮阮亲自承诺下次得到小红花一定先送给他们。 至于黑羽和红锦因为阮阮下一朵小红花的归属又打起来这件事，阮阮是一个头两个大，无为道长很淡定，「他们不是为了理由而打架，而是为了打架而找理由。阮阮的小红花自然是为师的，与他们何干？」 这一瞬，熊猫阮阮仿佛感觉自己圆润的蓬蓬脸处在消瘦的边缘，她还是好好学习，争取早日拿到更多的小红花吧！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眨眼间一年半时间过去，阮阮长高了两公分，青鸾山的蝉鸣声渐渐消退，暑热散去，意味着新学期即将开学。 阮阮一路穿过茂密的树林，行走在田间地壠间，蹦蹦跳跳唱着欢快的本地歌谣，遇见村民便打招唿，嗓音清亮。 埋首劳作的村民老远就听见阮阮的声音，纷纷露出笑容，回应阮阮的热情。 大嗓门的阮三叔笑道：「阮阮是不是又跳级了？今年上几年级？」 阮阮笑着回道：「阮三叔，我现在是六年级的学生啦！」 阮三叔擦了擦脖子上的汗，仰头思索片刻，「六年级，上完六年级就能去镇上念初中，阮阮真厉害！」 一路上阮阮应对热情村民的招唿，堪堪踩着点跑进校门。 阮阮拍着胸口，松了口气，总算没有错过升旗仪式。 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阮阮先后跳了三次级，这次开学直接读六年级，因为阮阮的行为直接导致全校学生都认识阮阮，还总有家长拉住阮阮请教学习的方法。 升旗仪式结束后，阮阮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教室，上完一堂课，校长来叫走了阮阮。 阮阮乖乖跟着校长走进办公室，校长看着眼前的学生，内心感慨万分。 眼前的女孩扎着双股麻花辫，黑髮浓密，皮肤雪白，眼神清澈，犹带婴儿肥的脸颊肉嘟嘟的，唇角天然上扬，笑起来一对小梨涡。 校长想起两年多前，阮阮爷爷领着阮阮走进学校大门时，她望着这个十来岁才开始读书的孩子充满怜惜。她没能在合适的年龄接收教育，只怕以后很难赶得上。 没想到，才不到三年的时间，阮阮已经读到小学六年级，而今天，她或许要送这个孩子去往更高的阶梯。 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子，或许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韧性。 想到这里，校长从抽屉里取出一封信递给阮阮，「这是阮家镇中学的来信，」校长脸上露出笑容，「恭喜你阮阮，你被录取了。」 阮阮脸颊上浮现校长熟悉的小梨涡，女孩抓着信件开心地冲过来拥抱校长，语气真挚，「谢谢校长阿姨！」 校长揉了揉阮阮的脑袋，「中学那边希望你尽快去报导，今天先回去准备准备吧。」 阮阮摇了摇头，「我想好好上完今天的课，我很喜欢阮家村小学，就像校长说过的，做事要有始有终。」 「说得没错！」校长望着女孩澄澈而坚定的眼眸，半是欣慰，半是感伤，镜片遮掩下的眼眶渐渐有些湿润。 她用力拍了拍阮阮的肩膀，「好了，回去上课吧。下一节是你胡老师的数学课，去晚了他会不高兴的。」 第8页 阮阮笑着答应，转身时身形敏捷，如一道风掠过，充满活力。 第6章 阮阮要离开阮家村小学的消息在放学后不久就传开。 阮家村小学的孩子们都特别捨不得阮阮，年纪小的抱着阮阮哭得眼泪鼻涕一团。 「阮阮，阮...阮，我会变得好想你，呜呜。」 阮阮抱抱这个，摸摸那个，心里仿佛堵塞了一团棉花，不知为何有些沉闷。 此情此景触动下，阮阮忍不住眼泪汪汪，溢出的泪水打湿睫毛，挂在脸颊上，鼻尖红彤彤的，看着可怜巴巴。 事实证明哭是可以传染的，阮阮跟着一哭，本来就哭着的孩子眼泪掉得更凶了，而本来还稳得住的高年级孩子也纷纷开始抹眼泪。 等到接孩子的家长找来时，瞧着大大小小的孩子顶着一双核桃眼，胸膛因抽泣一起一伏。 这一天阮家村小学的放学铃声按时响起，但还有很多人没有离开，直到夕阳映红了半边天，才渐渐散去。 阮阮背起书包，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阮家村小学的大门，想起依依惜别的场景，鼻头髮酸，她用力眨眨眼才将这种感觉压下去。 无为道长牵着阮阮的手，慢慢走向回家的路。 绚丽的晚霞让黑暗吞掉最后一点光辉，夜幕降临，白日鲜艷亮丽的植被都蒙上灰暗的纱，夏夜的蝉鸣声此起彼伏。 阮阮低着头，已经变回熊猫的模样，熊耳朵像是缺水的花朵蔫蔫的，她用爪爪勾了勾无为道长的掌心，「师父，我觉得很难受，为什么呢？」 明明升学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啊。 无为道长看着阮阮，她眼中浮着一层困惑，蓬蓬的熊脸流露出显而易见的不开心。 云层被风吹散，月光清辉洒落大地，无为道长指着一轮弯月，问她，「还记得你们语文老师教过关于月亮的古诗吗？背给师父听一听好不好？」 阮阮眼眸中落入一轮弯月，清脆的嗓音在夜色中格外明晰，「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阮阮若有所思。 无为道长轻轻拍了拍阮阮的小脑袋，「为师还记得阮阮你学这首诗时，想不明白为什么望明月会思故乡，为什么要思故乡。整天你周老师问，你周老师说你还小以后就会懂，你非要搞清楚，又跑去问你师兄，结果你师兄吓得躲着你。」 阮阮想起从前的糗事，忍不住挠挠脸颊，有些害臊。 「你现在难受，是因为不捨得老师朋友们，是因为思念。」 「思念？」阮阮轻声说，有些明白又有些困惑，「可是师兄师姐们离开时阮阮不难受，阮阮觉得开心，他们终于可以独自闯荡。」 无为道长捻着鬍子，沖阮阮神秘一笑，「这就是人性和熊性不同之处，阮阮吶，学做人的路还长着呢，以后你会明白的。」 又是以后，阮阮想，以后究竟有多远呢？ 这样一个寻常又不寻常的夜晚，青鸾山蜿蜒的山路上，一人一熊走了很久。 . 山与山之间一片开阔平坦的土地坐落着阮家镇，阮家镇中学处在镇中心最繁华的地界，站在教学楼上能瞧见镇中心广场的景观，那里有座青鸾娘娘雕像。 山上连接山下的班车每日早中晚三班。 阮阮要早早起床去赶早上的班车，等阮阮背着书包跑到站牌下时，校长家的孩子在等着她。 校长家的孩子名叫阮苗，比阮阮大一岁，在阮家镇中学念初二。 从前阮阮和她经常一起漫山遍野的玩，初中的自习课本还是阮苗借给阮阮的。 阮阮第一天去学校，两个女孩子约好结伴同行。 阮苗身材高挑，皮肤不是阮阮这种奶白奶白的，而是充满阳光味道的蜜色，眼尾微微上扬，笑起来时像是有根钩子似的，挠得人心痒。 阮阮气喘吁吁站定，就被阮苗勾住肩膀一把揽在怀里，推着上了车，耳边亲昵地抱怨，「叫你晚上在我家睡，你就是不肯，跑这一路多累啊！」 阮阮因奔跑而急促的唿吸平稳了许多，脸颊的红晕还未散去，此时坐在座位上，安安静静听阮苗数落。 阮苗就见不得阮阮卖乖的模样，上手捏了把阮阮的脸颊才算罢休。 阮阮默默松了口气，她不擅长撒谎。 不能在阮苗家住是有原因的，阮阮化形成人时日尚浅，白日尚好，夜间入睡时常常控制不住自己变回熊猫。 试着想一想，睡着睡着，好好的人类小姑娘突然冒出熊耳朵，熊尾巴，脑袋变成熊猫头，不吓到阮苗才怪。 阮阮细细想了想那样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山的路程不远不近，却格外颠簸，弯弯曲曲的山道仿佛看不见尽头。 清晨山间雾蒙蒙的湿气笼罩着沉睡中的青山绿树，阮阮起初还饶有兴致张望窗外的风景，判断着家的方向。 到后来，阮阮只觉得整只熊昏昏沉沉的，眼睛发酸，脑袋胀痛，胸膛里积攒着气排不出一般，浑身不舒服，脑袋一点点下垂，磕在前面的椅背上。 阮阮捂着额头吃痛，阮苗在小声记英文单词，被阮阮的动静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看过去。 阮阮松开手，额头红了一片，阮苗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阮阮顿时痛得皱着脸。 第9页 「还好还好，没破皮，」阮苗松了口气，嗔了阮阮一眼，「真是娇气，困了抓着我睡。」 阮阮贴着阮苗的胳膊闭上眼睛，从阮苗的视角看，阮阮浓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似的，让人很想戳一戳。 像洋娃娃一眼的女孩子，她想，真可爱。 谁成想，到了山下，车子刚停下，阮阮就站在路边弯腰干吐水，红润健康的唇变得苍白。 阮苗吓了一跳，阮阮站起身来深深唿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脸上露出舒展的笑容，她沖阮苗眨眨眼，「没事，我又活过来了！」她有些后怕道：「坐车好恐怖，比从树上跳下来还难受。」 两人进了校门就各自分开找自己的教室，升入初中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新同学很热情，老师也不错，阮阮度过了作为初中生的第一天。 唯一令阮阮烦恼的事情是，她不想坐班车上学。 可是班车是村民们上下山的主要方式，阮三叔愿意用自己的骡车带阮阮下山，但是骡子或许有种动物本能，见了阮阮吓得不敢动弹，阮三叔怎么挥鞭子都没用。 阮阮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她深思熟虑想出一个好办法——跑着下山。 阮阮管这招叫作熊有熊法。 青鸾山地域广阔，植被茂密，有大片区域是人类未曾涉足之地。 阮阮是熊猫，在密林中生活她再熟悉不过，从山里抄近道下山轻轻松松。 因此，如果有人走进清晨和傍晚的山林中，就会发现茂密的植被之间，一只熊猫背着书包奔跑。 它时而爬上大树，从一棵跃上另一棵，时而踏过疯狂生长的野草奔跑，蓬松的熊毛在山风吹舞中向后扬起。 除却枝叶摩擦的声音，有节奏的喘气声，还能听到文具书本在书包里碰撞的声音。 无数个晨曦与日落，不变的是永远向前的脚步，不变的是始终明亮的眼眸。 又一次顺利到达，阮阮变回人形，拍打掉书包上沾着的树叶杂草，才走出密林，走进充满烟火气的人间。 在路边刘大娘的小店买完香喷喷的煮玉米，阮阮穿过镇中心广场，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青鸾娘娘的雕像伫立在广场中心，雕像四周围着莲花池，夏日时莲花一朵朵盛开，翠绿的荷叶浮在水面，极为美丽，常常引人驻足。 现在是秋日，荷花枯败，并没什么好光景。 此时荷花池边却站着一名少年，他穿着黑色连帽卫衣，皮肤很白，手里拿着一张展开的地图，皱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7章 有个热心大叔与他搭话，便听见少年询问进山的路。 大叔接过地图为少年指点了方向，「这里上山的班车只有三班，最早一班也要等到中午。小伙子，我看着日头怕是要下雨，你没什么事还是别往山里走...」 学校里上课前的时钟敲响了一下，惊得阮阮急忙加快脚步，没再留意大叔后面的话。 到了午间，乌云聚拢，天空黑压压一片，很快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落下。 操场上的人群纷纷跑进建筑物里，阮阮费力关好教室窗户，将风雨阻拦在窗外。 窗外电闪雷鸣，隐隐雷声从云层中传来。 阮阮托着腮看向窗外，笔尖有一搭没一搭戳着课本，老师讲课的声音在风雨声中显得格外微渺。 后桌的男孩子偷偷用笔模仿武侠招式，你来我往，打得不可开交。 同桌的女孩子找阮阮玩笔画五子棋，阮阮抓着头髮玩了好几把，才算熟悉规则，可还是屡战屡败。 这堂心不在焉的语文课还是以停电而提前结束。 学校宣布提前放学，住在镇子里的孩子早早被家长接走，村里的孩子大多找亲戚借住一晚。 阮苗特地来找阮阮，约阮阮一起去她姨妈家借住一晚，她知道阮阮只有一个爷爷，没有别的亲戚。 阮阮心里暖暖的，又有些为难，如果这样，她势必要跟阮苗住在一起，晚上她一睡着可就全暴露了。 尽管心中愧疚，阮阮还是跟阮苗撒了谎，「爷爷正好来镇子里，说好放学他来接我，苗苗，你先走吧，我再等一等。」 阮苗面色狐疑，「真的。」 阮阮睁大眼睛，努力想让她看清自己眼中的真诚。 「那好吧，」阮苗摸了摸阮阮的脑袋，不放心地补充道：「你爷爷要是不来，记得来找我，我姨妈家就是你常去的早点铺。」 阮阮使劲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阮苗走后，阮阮撑着伞走入雨中，她打算找个隐蔽的地方变回熊猫，寻个山洞睡上一晚，顺便摘点美味可口的山果吃。 阮阮算盘打得漂亮，没成想快走到林子边上时，被人叫住了。 「阮阮？」那人喊了一声，阮阮想假装没听到，那人却又往前快走了几步。 阮阮这才回过头，周女士撑着伞，静静望着她。 阮阮有些吃惊，「周阿姨？」 这两年周女士和阮阮偶尔有书信来往，但从未见过面。 周女士穿着一件藕粉色的套装裙，耳垂上缀着珍珠耳饰，和两年的模样并未有太多差别，优雅端庄。 周女士皱着眉头打量眼前的女孩子，「阮阮，天这么黑，还下着雨，你往哪里去？」 阮阮挠挠头，找了个藉口，「我准备回家。」 第10页 周女士眉头皱得更紧，「不行，太危险了。你怎么可以一个人上山呢，跟阿姨回去。」 阮阮试图再挣扎一下，「爷爷要来接我的。」 周女士拉着阮阮的手，将阮阮收到自己的打伞下面，语气坚定，「没关系，到我那里等，阿姨帮你联繫你爷爷。」 阮阮彻底没辙了。 周女士带着阮阮回家，给阮阮找出件自己的衣服让她充当换洗，之后把阮阮安排到自己隔壁的空房间。 阮阮自己住一间。 这叫阮阮松了口气。 阮阮洗漱完，长发湿漉漉垂在肩上，脸颊让热气蒸得红扑扑的，穿着宽大的粉色睡衣，看起来又乖又可爱。 周女士让阮阮坐下，打开吹风机为阮阮吹头髮。 轰隆隆的风声充斥整个房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床头灯散发柔和的光芒。 阮阮感受穿梭在发间的热风还有周女士手指的力度，心里莫名有些开心，温柔的周女士和严肃的周女士都让人觉得亲切，有点像妈妈的感觉。 吹完头髮，周女士给阮阮端来一杯热牛奶，阮阮咕噜咕噜喝干净，嘴巴上一圈奶鬍子没擦干净，先咧嘴笑了，小梨涡一旋一旋的。 周女士的眼神柔和了几分，督促阮阮去漱口，漱完口上床睡觉。 关门声传来，房间里陷入黑暗，阮阮熘下床锁上门。 做完这一切，阮阮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的轮廓，小声说：「师父晚安，红锦师兄晚安，黑羽师兄晚安，周女士晚安，星星月亮晚安...阮阮晚安。」 阮阮这一觉睡得很好，风雨声未能侵扰她，直到敲门声惊醒她。 阮阮掀开被子，呆愣愣躺在床上，陷入起床前的玄学时间。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阮阮翻了身把脸埋进被子里，好想继续睡啊！ 阮阮这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她低头一看，毛茸茸的爪子，毛茸茸的脚，抬手一摸，毛茸茸的熊耳朵。 她变回熊猫了！ 镜子里的熊猫宝宝穿着粉色的睡衣，蓬蓬的脸颊因为久睡压得一边熊毛塌下去，头顶还翘着一撮熊毛，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这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变不回去了！ 周女士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阮阮，起床时间到了，门怎么打不开？」 阮阮两只爪爪薅住两颊的熊毛，满脸抓狂。 第8章 周女士敲了半天门无人应答，有些担心，找到房间的备用钥匙，推门而入，看着眼前的场景一愣。 房间一览无余，床铺上空空荡荡的，窗户大开着，窗帘被风吹得鼓起。 梳妆檯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周女士，我起床上课去了！」 这狗爬般的字体看得周女士笑着连连摇头，心道这孩子也太心急，字都写飞了，回头得给她几本字帖，好好练练才成。 突然，她眯起眼睛，弯腰从桌面上捡起几根白色长毛，心中困惑，这些是什么？ 周女士的困惑阮阮无从得知，此刻阮阮贴着窗户深深唿了口气，差一点。 由于一时之间变不回去，阮阮干脆顺着窗户爬到楼下，扒着楼下的窗户沿，躲开周女士的视线。 周女士住在四楼，阮阮爬到了三楼，低头往下面看，里面是一圈绿化带，外面是平实的水泥地。 如果这样跳下去，摔在绿化带里还好，如果摔在水泥地上，再蓬的熊毛也不能保证她毫髮无损。 阮阮的思绪在往上爬回去和继续往下爬之间纠结。 忽然她感觉一道灼热的视线投射在自己身上，阮阮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抬头往上面的窗户看，没有人。 她稍稍松了口气，视线随意往旁边看，敞开的窗户旁，黑髮少年探出头来注视着她。 放大的面庞赫然映入眼帘，阮阮惊恐地瞪圆眼睛，浑身一哆嗦，身体几欲后倾，幸好少年及时伸手抓住阮阮。 阮阮受惊之余，如同攀附树干一般四肢熊爪爪紧紧抱着少年的胳膊，脑袋靠在少年脖子的位置，跟随少年起身的动作回到三楼的房间。 陆汣浑身僵硬，蓬松略有些扎人的熊毛擦过皮肤，小傢伙脑袋抵在他的颈间，喷吐的唿吸温热且真实。 毛茸茸的熊耳朵在眼前晃来晃去，陆汣小心翼翼伸出手，掌心合拢，捏了捏可可爱爱的熊耳朵。 他摸到了，活的，活的熊猫！ 陆汣眼眸中光彩灿然，耳根红透了一片。 阮阮被揪住命运的熊耳朵，上半身倏地支起，熊爪爪合拢搭在陆汣肩膀上，眼睛因震惊而瞪得圆圆的，不敢置信地望着陆汣。 顾忌熊耳朵还在对方手里攥着，阮阮敢怒不敢言，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锋利的小奶牙，嘴里发出抗议的嗯嗯声。 陆汣的手顺着熊耳朵往下一撸到底，又着重揉了揉阮阮的发顶，将翘起的熊毛抚平到半翘不翘的状态。 他的指尖有股药水味，无意间凑近阮阮鼻子，阮阮忍不住打了熊喷嚏，眼角沁出生理性泪水，润湿一小片黑色眼尾。 陆汣紧张地松开手，放阮阮下来，阮阮瞬间蹭到窗户旁边，揉了揉鼻子。 「抱歉，我没有洗手。」 少年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不知为何阮阮似乎感觉他有几分无措，还有他对自己的善意。 阮阮此时已经认出少年正是昨天他在青鸾娘娘雕像旁见过的问路少年。 第11页 他穿着一件运动短裤，膝盖上小腿上青红的划痕都暴露在空气中，阮阮注意到他手背上也有树枝的划痕。 这幅凄悽惨惨的模样，是在山里摔了一跤吧。 阮阮默默同情了他一番，人类身娇体嫩，又不像他们熊猫有厚厚的熊毛护身，贸贸然往山里走，只有吃苦受伤的份。 陆汣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盯着阮阮，他有心想去洗干净手，又担心一离开自己的视线阮阮就跑掉了。 昨日他本想进山逛逛，班车行至半途雨势渐大，难以行驶，只得折返。 本以为这次游玩只能无功而返，谁成想天上掉下个熊猫来。 阮阮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黑爪爪搭在窗沿，想着若有什么不对劲，直接蹿下去算了。 这时房间门铃声响起，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 陆汣和阮阮对视一眼，默契地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慌乱。 陆汣上山的事情是瞒着母亲的，身上的伤口也没让母亲看见，他自己找得当地诊所涂的药。若是让母亲发现，数落一顿倒是其次，被迫待在家里养伤才叫无聊透顶。 阮阮则是不想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熊猫的模样。 门铃声还在想，陆汣转身去衣柜里找长裤换上，阮阮熊爪捂住眼睛背过身去，她还有一层身份是人呢！ 陆汣穿着拖鞋打开门，周女士熟悉的脸庞露出来，陆汣喊了声，「妈。」 周女士上下打量陆汣，神色有几分狐疑，「你身上怎么有股奇怪的味道？」 陆汣打了个哈欠，神色懒散，「可能是房间消毒水的味道，开着窗户透透气。」 周女士顺着门的缝隙看到敞开的窗户，陆汣也跟着转头看过去，窗户的位置空空荡荡的，他单手插在兜里，若无其事转开眼睛。 「好了，赶紧换身衣服，下午咱们就回去，你不是嚷嚷着要来这里看看自然风光，整天待在房间里都快发霉了。待会我去参加学校的捐赠仪式，你去不去？」周女士问道。 陆汣不感兴趣地掀了掀眼皮，「不去。」 周女士没有勉强，嘱咐几句就离开了。 第9章 阮阮黑爪爪扒住窗台，翻坐上去，蓦地耳边响起熟悉的啾啾声，她眼前一亮。 是黑羽师兄！ 黑羽站在不远处一棵树上，黑亮柔顺的羽毛沾了些雨水，嫩黄的后爪有些泥点子，与素来干净整洁的模样想比稍显狼狈，但看在阮阮眼里，世界上再没有比她家师兄更完美的鸟。 阮阮兴奋地朝它挥爪爪。 黑羽振翅飞起，收拢在身侧的翅膀张开时像是两把大扇子，弧线优美的嵴背呈现在阮阮面前。 阮阮揽住黑羽的脖子，整只熊的重量压在鸟背上，黑羽身形未有丝毫晃动，稳稳接住她，起飞。 耳边是唿啸而过的风声，清新中略带湿润的空气充盈鼻尖，阮阮感觉身体每一根熊毛都舒展开来，她幸福地眯起眼睛，唇间天然扬起的笑弧愈来愈放松。 再睁眼时，他们停落在一棵花树上，阮阮赤脚踩在树上，手搭在突出的一节树枝上，身形轻微晃动间，花瓣簌簌飘落。 眺望四野，阮阮可以看见校门通往教学楼的林荫道上背着书包三五成群走着的学生，可以看见刘大娘的包子铺排起长队，可以看见中心广场晨练的人们，可以看见红瓦灰墙人家里飘起的裊裊炊烟。 这里是人间。 阮阮情不自禁露出笑容，她已恢復人形，身上穿着粉色睡衣，乌黑的长髮还未来得及扎起，随意散落在肩膀上，坐在枝干上，悬空的两条小腿晃来晃去，裸露在外的脚丫白皙可爱。 黑羽变回熊猫的原形，紧挨阮阮坐着，用舌头慢条斯理地梳理凌乱的熊毛。 「阮阮我要走了。」 黑羽说，还未等阮阮表达困惑，他紧接着有些兴奋地补充道：「师父说我终于可以下山歷练，身为全世界最英俊潇洒的鸟，我会找一个全世界最美丽的鸟老婆！」 黑羽的形态是成年熊的模样，体型又阮阮两三倍大，兴奋时米奇大耳朵夸张地一张一拢。 阮阮听着黑羽描绘他日后的雄伟蓝图，眼睛扑闪扑闪，亮晶晶的，「太棒了！」 黑羽骄傲地昂起下巴，分外意气风发，激动之余踩断一截树枝，整只熊重心不稳，仰头向下栽去，阮阮急急忙忙伸手想拽住他，反而被黑羽带得一同跌下去。 花瓣飞扬间，黑羽先落地，阮阮则栽在对方柔软蓬松的肚皮上。 黑羽四肢摊开仰面躺在花瓣上，眼眸紧阖，嘴巴张着，柔软的腹部随着唿吸时而鼓起时而落下，阮阮伸手在眼前晃了半天，没有反应。 阮阮晕晕乎乎爬起来，白皙的手掌抓住黑羽的熊爪爪，两只手连带身体向后用力，硬生生将黑羽大半个身体从地上拽起来。 熊猫选择化形形态后相应会获得一种能力，能力发挥的效力随着化形能力的提升而增强。 这几年，不仅仅黑羽的飞行能力变强，阮阮的力气也变大不少，加上长期在林间奔跑上下学，身体素质不是一般得好，因此阮阮将体型庞大的黑羽拽起来气都不带喘的。 到最后黑羽只有两只脚还拖在地上，但他仍然顽强的紧阖双目。 情急之下阮阮伸手拽住他的大毛茸耳朵向两边轻轻一拧，黑羽立即吃痛睁开眼，熊爪紧紧捂住大耳朵，一副呲牙咧嘴的模样。 第12页 庞大的熊猫身形在烟雾中缩小缩小，花瓣堆里钻出一只通体漆黑的黑羽鸟，他在原地晃动几下，便倏地腾空而起，飞向碧霄，身形凌乱仿佛在逃窜。 「有缘再见，阮阮！」 鸟鸣声在空中迴响，很快消弭不见。 阮阮拍了拍身上的碎花瓣，眨眨眼，噗嗤笑出声。 再见啦，黑羽师兄。 . 阮阮穿着睡衣没办法回学校，只得就近跑去阮苗姨妈家找阮苗。 阮苗正在吃早饭，见到阮阮狼狈的模样大吃一惊，顾不得追问带阮阮换上自己从前的旧校服。 回学校的路上，阮苗追问阮阮昨晚的去向，得知阮阮根本没回家，而是在周女士那住了一晚，气得好几天不肯搭理阮阮，最终在阮阮撒娇卖萌攻势下勉为其难原谅了阮阮的欺骗。 与此同时，学校里流传开一个神奇的故事。不少人声称在暴雨后的早上看见一只黑鸟驮着熊猫飞过，但很快有人反驳说黑鸟驮的明明是仙女。 双方争论不休，熊猫说和仙女说各占半壁江山，有人问起阮阮的想法，阮阮停下奋笔疾书的手，睁着无辜的眼睛，「我选两种都对。」 大家都觉得阮阮是在煳弄，阮阮默默摊手，她说得可都是实话。 时光飞逝，随着阮阮跳级到初三，和阮苗成为同班同学，红锦师兄顺着青鸾山蜿蜒的溪流游向更广阔的天地。 阮阮初中毕业典礼，只剩无为道长来参加。 无为道长依旧是白须飘飘，宽大的衣袍，黑底布鞋。 惊喜的是周女士也来参加阮阮的毕业典礼，周女士和校领导一起坐在主席台上，她目光所及瞬间注意到亭亭玉立的少女。 就像当初周女士在一群一年级小豆丁中注意到阮阮一样，她永远是人群中难以忽略的存在。 阮阮长高了一些，头髮不再分成双马尾，而是柔顺地垂在脑后，明目皓齿，笑起来很甜，只往那一站，便是人群中亮眼的存在。 谁又能想到，不过四年光阴，周女士就见证阮阮从一年级毕业到初中毕业的歷程呢。 在周女士的推荐下，加上阮阮本身成绩出色，阮阮即将进入省城的潘达高中念书。 她终于也到了离开青鸾山的时候。 搭乘前往省城的火车前，阮阮回头望向青鸾山的方向，只能模煳看到山的轮廓，她明亮的眼睛有些黯淡，心中酸涩。 无为道长揉了揉阮阮的脑袋，轻声说：「去吧阮阮，记住为师说过的话。」 阮阮点点头，师父说过人与人之间存在差异，要学会发现对方的闪光点，学会夸赞，相处会更轻松一些。 最重要的是藏好耳朵和尾巴，不能让人类发现自己熊猫的原型，否则阮阮就没办法继续在人类世界念书。 还有很多，她都记住了。 周女士拉着阮阮的手，阮阮朝无为道长挥手再见，踏上了去往省城的火车。 潘达高中有提供校舍，这两年，阮阮化形的时长更为稳固，轻易不会随意变回原形，但终究是有这层顾忌，不太方便住集体宿舍。 恰好周女士邀请阮阮住在她家，她家中房间宽余，自己又很喜欢阮阮，不介意与阮阮同住。 无为道长思索一番，认为阮阮在人类家庭中生活能更好体验如何做人，于是同意将阮阮寄养在周女士家。 第二卷 走出大山 第10章 汽车穿过林荫大道，驶进繁花茂盛的庭院，在一幢别墅面前停下。 司机打开车门，周女士拉着阮阮的手走下来。 这是一栋很美的房子，有宽广的庭院，花园，还有露天泳池。和植物野性生长的山林不同，这里处处充斥着人类的巧思与设计。 阮阮惊诧地睁大眼睛，随即笑出两弯月牙：「周姨，你家好漂亮！」 她有晕车的毛病，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只有一双眼眸如山间溪水明亮清澈。 周女士亲昵地摸了摸阮阮的头髮，直接带阮阮来到为她准备的房间。 阮阮的房间在二楼，面朝花园的位置有一个大阳台。 阮阮深深吸了口气，新鲜的空气充斥肺腔，整个人面色红润起来。 在阳台上能看见花园的风景，玫瑰花绣球花牡丹花一丛一丛盛开，花架下还摆着两张躺椅。 阮阮手搭在阳台扶手上，身体向前探，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忽然有什么东西掉在头顶，不轻不重的力道。 阮阮伸手去抓，是一朵白玉兰花。 还没等阮阮思考出个所以然来，又有花瓣从眼前簌簌飘落，伴随一声轻哼。 阮阮仰着脑袋，阳台正上方，一个少年单手抵着下巴漫不经心看过来。 「你是哪家的？」 他留着一头银灰色的头髮，皮肤极白，眉眼浓烈，是很有冲击力的长相。 阮阮见过的白头髮都是些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这个人看起来很年轻，但偏偏生了一头白髮，阮阮脑袋里被困惑塞满，一时不知如何称唿。 白头髮，比爷爷年轻，比哥哥老，阮阮灵光一闪，她懂了！ 「叔叔好！」 阮阮脆生生喊道，笑容灿烂，眼神真挚，脸颊的小梨涡一旋一旋的。 陆汣淡定的表情瞬间裂开，「你叫我什么？？？」 他瞪着眼睛，似乎下一秒就能跳下来冲到阮阮面前质问。 第13页 阮阮摸不着头脑，瞧这模样是生气了？ 阮阮想起师父的嘱咐，和人类相处要学会夸赞对方，没有人类会不喜欢接收夸赞。 暗自给自己打气，阮阮露出笑容，洁白的贝齿整洁分明，竖起大拇指由衷夸赞道：「您真显年轻，嗓门响亮，一听就知道身体硬朗得很。」 阮阮说完，满脸期待地望着陆汣，眼睛闪动着光彩。 陆汣指着阮阮地手直哆嗦，半晌才憋出一句话，「给我等着！」 阮阮探头瞧了瞧，看不见陆汣的人影。 周女士方才去楼上让保姆给阮阮准备饭菜，现在过来叫阮阮下楼吃饭。 阮阮应和着，随周女士下楼。 边下楼阮阮边跟周女士说话，「周姨，我刚刚遇见陆叔叔了。」 「哦？」周女士有些惊讶，「这个点他应该在出差，怎么提前回来也不说一声？」 「我们说了会话，他好像有点生气。」阮阮声音有些蔫蔫的。 「怎么会呢？」周女士捏了捏阮阮的脸颊，软乎乎的，手感很好，「别看你陆叔叔看着兇巴巴不近人情，其实做事特别温柔。」 保姆端着饭菜放在桌上，周女士叫住她，「王妈，多盛碗饭，先生回来了。」 王妈暗道陆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院子里也没听见动静，想归想，既然周女士嘱咐，肯定是真的。 她转身进厨房盛饭。 楼梯走到一半，楼上突然传来动静，急促的脚步踩着楼梯步步趋近，一个身影箭一般冲过来，差点和阮阮撞个满怀。 一只手抓住阮阮的胳膊，急促的喘气声在头顶响起，吹得阮阮头髮丝飞到脸颊上，痒痒的。 阮阮忍不住伸手撩开作乱的头髮丝，就听陆汣得意地笑道：「可算让我逮到了。」 「陆汣！」周女士咬牙切齿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陆汣得意的神色一僵，只好悻悻松开抓着阮阮的手。 现在还是夏日，阮阮穿着短袖，雪白的胳膊阳光晒不黑似的，此刻陆汣抓过的地方留下明显的红印，在雪白肤色的对比下更是显得触目惊心。 这也太娇气了吧！ 陆汣看了一眼，神色有些不自在，别别扭扭道歉，「对不起啊，」顿了几秒，他略迟疑问道：「我给你揉揉？」 人类的皮肤没有厚厚的毛髮保护，比她们熊猫要娇嫩，这些红印子看着吓人，实则阮阮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过一会就消掉了。 阮阮毫不在意地晃了晃胳膊，笑容满满，「我没事，不用担心，陆叔叔。」 陆汣的神情再度僵硬，他怒气沖沖指了指阮阮，又指了指自己，「你，不许叫，我，叔叔！」 噗嗤。 是周女士扶着楼梯把手笑弯了腰，她这才明白阮阮口中的陆叔叔是谁。 周女士揶揄的眼神令陆汣又气又恼，耳根不由自主泛起一片红。 阮阮一头雾水，有些迟钝地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周女士笑够了，指腹揩去眼角沁出的泪花，才给双方做介绍。 「阮阮，这是我儿子，陆汣，比你大一岁，也在潘达高中念书。」 阮阮嘴巴张成o型，眼睛眨了又眨，脸蛋红成苹果儿，纠正称唿，「哥哥好，我是阮阮。」 说完脸埋进饭碗不肯冒头，脸颊蒸腾的热气和教人只能看见她的头髮尖。 陆汣双手环抱于胸前，轻轻哼了一声。 「儿子，这是阮阮，算是你的妹妹，以后要好好照顾妹妹，不许欺负人。」 就这个小胳膊小腿，碰一下就能碎掉的花瓶模样，陆汣寻思着学校里还是要多罩着她，毕竟是自个家出来的，免得被外人平白欺负。 至于自己么，自家妹妹，欺负一下怎么了，他有分寸，此时的陆汣对自己充满自信。 王妈端着最后一道菜摆在桌上，看着空座位前摆着的饭碗，随口问：「太太，需要我上前叫先生下来吃饭吗？」 周女士夹了筷子鱼肉到阮阮碗里，闻言笑眯眯看着陆汣，「不用，陆先生已经下来了。」 王妈不明所以。 陆汣狠狠戳着碗里的米饭，赶明儿，他就把这破头髮染回去！ 离开学还有半个多月，阮阮准备出门买些学习用品。 周女士有工作忙，抽不开身。 阮阮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周女士想让陆汣陪阮阮一起去，不料一大早陆汣吃了没几口就往门外跑，说是和朋友约好一起打球，转眼就没了踪影。 尽管阮阮再三表示自己可以一个人，周女士还是安排司机开车带着阮阮去，顺便让阮阮在周边逛一逛。 买完东西出来，司机载着阮阮回陆家，半途中司机内急，跟阮阮说了声，去找厕所。 阮阮坐在车上百无聊赖等着，正好看见不远处有家银行，想起临走前无为道长塞给她的银行卡，阮阮决定顺便取点钱出来。 她穿过人行道，走到马路对面，正要往银行方向走，耳朵敏锐地捕捉到巷子里有动静。 阮阮循着声音往巷子里走了几步，车水马龙的喧闹声在耳边变淡。 这里是城市的老旧街区，鲜少有人经过。 葱郁的大树遮住日头，阮阮看到大树的阴影下几个人影缠斗在一起。 □□互搏，拳拳到肉。 阮阮的听力很敏锐，在这样寂静的夏日，阮阮甚至能听到拳头挥舞时带起的风声，重重砸在身体上时衣物与皮肤的摩擦声。 第14页 标志性的银灰色的头髮让阮阮很快准确捕捉到陆汣的身影，他正和两个五颜六色头髮的人厮打，并且处于上风。 熊猫打架别的熊猫一般是不干涉的，比如红锦师兄和黑羽师兄经常打架，阮阮和师父只是旁观。 阮阮站在原地，脚步有些迟疑，她要不要帮忙呢？ 正思索着，和陆汣的伙伴缠斗的小混混一拳把对方放倒，转而抓起地上一个空酒瓶朝陆汣后脑挥去。 「小心！」阮阮惊唿出声，身形快速移动。 陆汣听见动静，身体迅速侧闪，堪堪躲过攻击。 与此同时，阮阮扼住混混的手腕，那人见阮阮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本不在意，还色眯眯想要搭讪几句，「妹妹手真软...嗷！」 阮阮嘴角含笑，手部轻轻用力，小混混的手腕以极度扭曲的姿势弯向一边，啤酒瓶应声掉落，响声清脆。 突然冒出来的小姑娘让众人不知所措，陆汣略一晃神的功夫，让对面小混混一个扫腿绊倒在地，脑袋结结实实磕在水泥地上，缩在角落的小胖子急匆匆冲到陆汣面前，口中焦急喊着：「老大！」 两个小混混预备上前踹人，突然感觉后背一凉。 还没来得及转身查看情况，就被人拽住衣领，后脚逐渐离地。两个小混混想要挣扎，无奈对方力气格外大，根本挣脱不掉，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扔麻袋一样挂着树上。 阮阮一手一个将两个小混混扔到树上，目光转回方才想拿啤酒瓶偷袭的小混混。 那小混混趴在地上目露惊恐，连滚带爬跑远了，连还挂在树上的两个同伴都不管不顾。 阮阮拍了拍手掌，掌心有些发红，人类的皮肤就是娇嫩。 陆汣捂着后脑勺，眼睛迷迷煳煳看到一个人影三下五除二扫清对手，像是古代的高手侠客，对方走到自己面前，昏过去之前他看见侠客穿着公主裙。 作者有话要说： 熊人族无所畏惧 第11章 司机大叔解决完内急问题，回来却发现阮阮不见踪影，急急忙忙在四处寻找。最后在小巷子里找到阮阮，昏迷的小少爷还有趴在陆汣身上哭天喊地的小胖子。 司机赶紧送陆汣去医院，并打电话通知周女士。 周女士闻言放下手中的工作，匆匆赶往医院。 经过检测陆汣只是碰撞引起的轻微脑震盪，休息一阵就没事了。 周女士松了口气的同时，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陆汣居然跑去打群架，还带着阮阮去！ 必须给他一个教训！ 当陆汣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被剃成滷蛋头。 望着镜子里亮堂程度堪比大灯泡的光头，陆汣无法控制内心的崩溃。 周女士握着水果刀给陆汣削苹果，语气温柔地滴水，「没办法，医生说你头上有伤，只能剃掉头髮。」 「伤在哪？我怎么看不见？」陆汣照着镜子，语气质疑。 周女士掰正陆汣的脑袋，指着他靠近耳朵附近一道约摸一厘米长的划痕，语气散漫，「这不就是吗？」 这也叫受伤！陆汣极度怀疑这道伤口是给他剃头髮时不慎刮到的。 周女士手里拿着水果刀，光滑的刀身折射着锃亮的光，「以后你要再出去跟人打架，妈妈不能保证下次是哪里受伤。」 陆汣躺在床上，扯住被子盖过头顶，宛若咸鱼。 银灰色头髮的少年就此成为记忆，请迎接滷蛋头少年的降临吧。 周女士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阮阮。 阮阮咬了一口大苹果，水润多汁，两颊鼓鼓的像只贪吃的松鼠。 周女士打量阮阮的神色，见她眉宇之间并无受惊的迹象，心下安定几分。 她想让阮阮先回家休息，阮阮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我在这陪着哥哥。」 周女士神情柔和，对阮阮说：「我让家里煮了银耳莲子汤，一会王妈送过来多喝点，压压惊。」 阮阮点点头。 周女士离开后，阮阮坐在床边，托着腮看着床上裹成一坨的人影，「你不热吗？」 陆汣掀开盖住头顶的杯子，脑门渗出薄汗，仍是嘴硬，「不热。」 「哦。」 阮阮没什么照顾病号的经验，想了想，她学着周女士的模样拿起水果刀准备给陆汣削苹果。 手指拿着水果刀比划了半天，她不会削皮。 陆汣靠在床上，一副大爷姿态，「我要吃小块的。」 这个简单。 陆汣眼睁睁看着阮阮抓着比自己手心还大的苹果，轻轻向两边一掰，苹果裂成两半，新鲜的果肉裸露在空气中。 陆汣眼神凝固的时间太久，阮阮以为陆汣不满意，手上用力将苹果再分成一半，最后将四分之一大小的苹果块递到陆汣面前。 陆汣没接，阮阮歪了歪脑袋，顺手将苹果塞进对方半张的嘴里。 陆汣噎了一下，口中充斥清新的果香。 他慢慢嚼着苹果，心情复杂。 昏过去之前，他依稀看见阮阮单手拎着小混混扔到树上，这么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怎么可能？ 陆汣还以为自己是脑震盪出现幻觉，如今想来每个细节都很生动，阮阮裙边上的绣花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趁着阮阮低头吃苹果的空当，陆汣在果篮拿了个新苹果，两手用力，手指因用力而发白，苹果丝毫没变样。 第15页 「我来帮忙！」阮阮以为陆汣还想吃苹果，高高兴兴夺过苹果，三下两下分成四小块。 陆汣没接苹果，反而一把抓住阮阮的手，一副冥思苦想的表情。 女孩的手还没有他的大，触感柔软，仿佛上好的暖玉，指甲透着健康的粉红。 就是这样一双手，居然能毫不费力拎起两个人。 指腹擦过掌心，仿佛一根小羽毛在挠，阮阮忍不住咯咯笑起来，脸颊小梨涡一旋一旋的。 看起来又乖又甜，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陆汣摩挲着下巴，心里有个好主意。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护士没能拦住，几人冲进房里。 是三个小混混还有一对凶神恶煞的夫妻，还有两个警察。 一个女人指着陆汣，扯大嗓门喊道：「就是他，把我家孩子打得不成人样，没天理了哟！伟民啊，快把这混小子抓起来，给我儿子报仇！」 被妇人叫作的伟民的男人穿着一身警察制服，表情显然有些难看，他将试图冲上去打人的丈母娘死死拉住。 另一名警察走到阮阮他们面前，「有人报警说你恶意伤人，现在需要你协助调查。」 陆汣冷哼一声，「们倒敢恶人先告状。」 三个小混混被他冷冷的眼神扫过，动作有些瑟缩，但随即想到自己是带人来的，又一个个挺直腰板。 有个手上缠着绷带的小混混指着阮阮对撒泼的妇人说，眼神兇狠，「妈，就是她把我打成这样的！」 撒泼妇人望见阮阮一团孩子气的模样，扯着大嗓门说：「儿啊，你是不是搞错了？打人是床上那个吧？」 「就是她！」小混混盯着阮阮的眼神害怕中带着愤怒。 其他两个小混混也纷纷指着阮阮，说是阮阮把他们扔到树上的。 这越说越离谱，随着三个小混混的指认，现场陷入奇特的安静，别说警察，就连小混混的父母都怀疑自家孩子在诬赖人。 只有阮阮一本正经地点头，白皙的脸颊透着水蜜桃般的粉，眼神明亮，用软软糯糯地声音回答：「他们说得没错，都是我干的。」 话音落下，阮阮挺了挺胸膛，她不害怕。 三个小混混情绪激动，「她承认了，快把这小丫头片子抓起来！」 两个警察没动，小混混的父母没动，现场旁观的护士和病人都用谴责的眼神看着三个小混混。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样娇花一样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打人？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们起冲突，她又怎么可能打得过三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呢？ 一群人联合起来欺负一个小姑娘，太无耻了！ 陆汣此刻冷冷开口，「警察同志，我也要报警，他们三人合伙勒索我的朋友，还将他打伤，我住院也是拜他们所赐。」 众人的视线挪到陆汣身上，少年半躺在病床上，眉眼深邃，浅色的病号服将他的脸色衬得格外苍白。 活脱脱的受害者形象。 大嗓门妇人不干了，破口大骂：「狗屁，都是诬衊，伟民啊，把他们通通抓起来！」 被称作伟民的警察终究受不了丈母娘的无理取闹，自家小舅子是什么性子他心里清楚，这事陆汣说得八九不离十，再闹下去对他们没有好处。 他强硬拉着丈母娘要走，妇人还想撒泼，伟民压低嗓音威胁道：「想让小强进局子你就接着闹。」 妇人当即哑火，小混混不甘心，被他爸一巴掌唿在脑门，「回去我再教训你，赶紧走！」 一行人灰熘熘走掉。 病房重新恢復安静。 阮阮松了口气，再回头一看陆汣哪里还有方才的病秧子模样，他翘着二郎腿吃着苹果。 看见阮阮回头，他伸出胳膊一把揽住阮阮的肩膀，笑容灿烂，「我宣布，以后你就跟着我混。」 「哥哥...」 「叫老大。」 「老大哥！」阮阮从善如流。 陆汣在心里咂摸了一下，听着那么不对劲呢。 「别叫哥，叫老大。」 「老大。」 陆汣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以后哥罩着你。」 阮阮腹诽，究竟是哥还是老大还是老大哥呢。 总之，阮阮成为陆汣行侠仗义小分队的新成员。 在阮阮加入之前，组内唯二的成员就是陆汣还有被小混混欺负的小胖子庞卷。 庞卷留着一头天生的捲髮，走路慢吞吞的，有些胆小，因此被校外的小混混盯上。 庞卷家里是开连锁甜品店的，他来看望陆汣时带来好多精緻的小甜点，还专门给阮阮一块草莓蛋糕。 阮阮吃了一口草莓蛋糕，开心地眯起眼睛。 庞卷眼睛亮晶晶看着阮阮，「阮阮，你力气真大，好厉害。」 阮阮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还好啦，我师兄他们才叫厉害，我有个师兄能背着我在天上飞。」 庞卷震惊了，他第一次听说会飞的人。 「我能见见你师兄吗？」 阮阮鼓着脸颊，老成地嘆了口气，「师兄出门歷练，我很久没见到他了。」 陆汣竖着耳朵听，半信半疑。 庞卷却是一点怀疑都没有，还和阮阮约好等阮阮的师兄来一定介绍给庞卷认识。 「我家还有很多小蛋糕。」庞卷说。 第16页 「有没有竹笋味的？」阮阮问。 庞卷支着下巴想了半天，摇摇头。 「我家有好多好多美味的竹笋，你来我家我请你吃。」阮阮说。 陆汣突然重重清了清嗓子。 阮阮疑惑看他，「老大，你嗓子不舒服？」 「饱了。」陆汣板着脸。 阮阮笑眯眯道：「那这块芒果布丁我替你吃掉啦？」 陆汣：...... 阮阮当陆汣默认，欢快地埋头吃东西。 陆汣怀疑如果她有尾巴，此时应该欢实地摇摆起来。 ...... 陆汣只是轻微脑震盪，留院观察一番没有什么问题，当天下午就出院了。 阮阮的房间和陆汣的房间都在二楼，中间隔着一间书房。 当晚周女士没有回来，只是打电话分别嘱咐了陆汣和阮阮一番。 王妈依照周女士的嘱咐睡前给阮阮端来牛奶，就回别墅外的专门安置的房子了。 阮阮照例喝完牛奶，漱漱口，然后睡觉。 夜里阮阮迷迷煳煳间起来上厕所，厕所在房间外面。 上完厕所，阮阮晕乎乎穿过走廊，走进房间，倒头入睡。 陆汣睡梦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被窝里拱来拱去。 他掀开被子一看，月光透过窗户照在深色床单上，一只黑白相间的熊猫正趴在那唿唿大睡。 第12章 陆汣掐了一下手臂，神经传至大脑清醒的痛楚告诉他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被窝里真的长熊猫了？ 一只浑身奶味儿的熊猫。 月光皎洁如水，将熟睡的熊猫宝宝笼罩在朦胧的轻纱之中。 弧度圆润可爱的熊耳朵，长而分明的睫毛，微微上扬的黑色眼圈，搭在脸颊出肉乎乎的小爪，细长的黑白毛髮挤挤挨挨覆盖全身，毛茸茸的身体随着唿吸的力度起伏。 墙上的时钟指向凌晨两点半，陆汣却毫无睡意，他湛黑的眼眸闪烁着奇特的光彩，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可爱的小生命。 在陆汣很小很小的时候，他曾经梦想拥有一只熊猫。 后来他还在森林里遇见过一只熊猫幼崽，小傢伙有一双灵动的眼眸，一点也不怕生。 只可惜他们只有短暂的接触，熊猫幼崽就消失在深林之中，再也寻不见踪迹。 已经长成少年的陆汣知道，他的有生之年是无法拥有一只熊猫的。 就在此时此刻，像是梦想照进现实，仿佛心愿在此刻得到满足。 陆汣在某一个瞬间起过将熊猫藏起来偷偷养的念头，但很快不得不遗憾放弃。 他不可以长久地拥有，但他可以选择不吵醒它，等到天亮之后，他再将捡到的熊猫送回它应该去的地方。 熊猫崽崽乖巧在床上趴睡，像是橱窗里售卖的毛绒玩具，陆汣盘腿坐着，唇角挂着朦胧的笑意。 錶针在錶盘里走了一圈又一圈，陆汣的眼睛不知不觉闭合，倒在一旁沉沉睡去。 等到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陆汣慢吞吞睁开眼睛，脑中思绪停滞了几秒，身体从床上弹跳起来。 被子里没有，床底下没有，衣柜里没有，花瓶里没有，桌子底下没有，房间里的角角落落都没有。 他那么老大一只熊猫呢？？？ 陆汣瘫坐在沙发上，眉目耷拉着，昨晚难道只是一场过分真实的梦境？ 在沙发上暗自惆怅一会，陆汣才慢吞吞起身去洗漱，镜子里的少年头顶剃得干干净净，活脱脱一颗剥皮白鸡蛋。 陆汣的眼神无意识落在衣领处，蓦地停住了。 他感觉自己唿吸都放慢了些许，所有的动作都用上慢镜头。 当手指从衣领夹缝处拈出一根细长的白色熊毛时，陆汣听见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的声音，周身的血液都在欢唿腾跃。 陆汣总共在自己衣服上，枕头旁边，床单上找到十三根长短不一的毛髮，六根白色的，七根黑色的。 他现在可是光头啊，哪来的头髮！ 这一定是熊猫毛，陆汣笃定。 吃早餐时，陆汣显得格外亢奋，连小菜里放了自己不喜欢的香菜都毫无察觉大口吃掉。 反观阮阮，她勺子搅着红豆板栗粥，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个秀气的哈欠。 王妈端上来一笼烧麦，看着阮阮没精打采的模样，关心道：「阮阮昨晚没睡好吗？」 阮阮揉了揉眼睛，「还好，就是有点累。」 阮阮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喝完牛奶一夜睡到天明，早上起来却觉得有些疲惫。 「小孩子认床」王妈笃定道。 阮阮觉得王妈说得有道理，就没多想。 两个少年人都不在状态地吃完早餐。 阮阮去花园里闲逛，花园里有几棵白玉兰树，花开得正好，还没走到跟前就能闻到扑鼻的清香。 阮阮仰头望着树杈的位置，跃跃欲试。 她将裙摆打成结，抱着树干蹭蹭蹭往上爬，寻了个舒适的位置躺下。 左看是花，右看是花，上看下看都是花，阮阮沉浸在花丛中难以自拔。 拨开花叶，能看见阮阮和陆汣的房间。 阮阮爬的这棵花树，离陆汣的房间比较近，最远的枝条能颤颤巍巍碰到陆汣房间的阳台。 窗户是开着的，窗帘被风吹得卷出来。 阮阮摘了几朵花，朝阳台的窗户上丢去。 第17页 窗户发出轻响。 陆汣赤着脚从房间里跑出来，勐地拉开推拉窗，看向阳台。 映入眼帘的是天蓝云白，风吹花树，花间少女的笑颜。 「老大！」阮阮兴奋地朝他挥手。 陆汣生动的眉眼平淡几分，他本以为是熊猫宝宝回来了。 陆汣单手搭在窗框上，阳光与阴影为他的面孔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下来。」懒洋洋的声音。 阮阮顺着枝杈粗壮的末端向外爬，花树的枝叶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 陆汣瞧见这一幕，心陡然悬到嗓子眼。 谁知下一秒阮阮从花树上跃起，单手撑着阳台栏杆翻进来，轻轻巧巧落在陆汣面前。 陆汣咋舌不已，「你这丫头不会真从武侠世界回来的吧！」 阮阮：「什么是武侠？」 . 晚间周女士回家得知陆汣居然窝在家里一天没出门，稀奇不已。 更稀奇的是吃过晚餐还不到八点陆汣就窜进自己房间不出来。 阮阮在客厅看电视，白天陆汣给阮阮推荐好多武侠片，阮阮一看就入迷了。 陆汣在房间翘首以盼时，阮阮正在楼下沙发看电影，目不转睛。 一直到接近十点半，阮阮才在周女士的再三催促下关掉电视。 家里的牛奶保质期有些近了，王妈还没来及採买新的。 周女士担心阮阮喝了不新鲜的牛奶不舒服，转而放下牛奶，给阮阮调了杯蜂蜜水。 阮阮喝完甜甜的蜂蜜水，只觉得今晚一定也能做一个甜甜的梦。 睡着之前她还在迷迷煳煳想，功夫熊猫里的熊猫阿宝和她一样也有师父，就是阮阮师父的原形不是小熊猫。 同一个夜晚，阮阮酣睡到天亮，陆汣睁着眼睛苦等到天亮。 第二天，阮阮起床后神清气爽，反观陆汣眼睛底下挂着硕大的黑眼圈。 加上陆汣的皮肤比寻常人要白皙许多，黑眼圈看着更加触目惊心。 周女士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儿子，含蓄提醒道：「有些东西看多了伤身。」 陆汣被周女士盯得浑身发毛，还以为家里进熊猫的事情被周女士发现，仔细咂摸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周女士指的是什么。 陆汣当场炸毛，脸红得可以去街上替代红灯指挥交通，他大声否认，「我没有！」 阮阮羞愧地低下头，「我有。」 她昨晚回去偷偷用房间里的电视看了会电影，她发誓就一小会，没想到周女士这都能看出来。 「你有？」陆汣震惊。 阮阮捂着心口，表情沉痛，「电影实在太好看了，老大，我还能再问你借点吗？」 陆汣耳根发红，眼神躲闪，语气吞吞吐吐，「别问我，我什么都没有。」 阮阮神情遗憾，自言自语道：「那我就再看一遍《功夫熊猫》。」 功夫熊猫？陆汣表情裂开了。 周女士全程听完两人驴唇不对马嘴的对话，乐不可支，两手捏住阮阮的脸颊亲昵地碰了碰她的鼻尖。 . 接连好几天，熊猫都没有出现。 陆汣怎么都不会想到，熊猫崽崽没有出现是因为阮阮沉迷于追剧，导致晚上太困，上床就睡，连梦游的力气都没有。 陆汣苦思冥想好久，终于得出一个结论，熊猫没有来一定是因为这里不够有吸引力。 陆汣决定对陆家进行大改造。 熊猫喜欢什么，他就搬来什么。 第一步，种竹子。 阮阮早上一推开窗户，就看见花园里一群人扛着竹子，拿着铁锹，热火朝天地种竹子。 放眼望去，阮阮视线所及，都被青翠的竹色占据。 陆汣戴着一顶黑色棒球帽，指点众人种竹子的位置。 阮阮穿上外套飞奔都花园下面，花园里险些没有落脚的地方。 阮阮弯腰捡起一根竹子，鼻子凑到竹身上嗅了嗅，又将一片竹叶放进嘴里嚼了嚼。 苦涩充盈口腔，阮阮的包子脸皱成一团，「好难吃。」 陆汣乐了，唿噜一把阮阮的脑袋，「竹子是给熊猫吃的，不是给你。」 阮阮露出嫌弃的神色，「熊猫才不喜欢吃这种竹子呢，又苦又涩。」 阮阮顺手掰断一根竹子，将露出的竹子横截面指给陆汣看，「壁太厚，嚼起来又干又柴。还有这个叶子颜色太深，吃起来会发苦。」 「这些竹子长得太老了，」阮阮总结道，「熊猫是不会喜欢吃的。」 阮阮说得头头是道，陆汣迟疑地看着地上的翠竹，「那熊猫喜欢什么样的竹子？」 那可大有讲究，阮阮来了精神，绘声绘色跟陆汣描述：「好吃的竹子颜色是青绿青绿的，叶子细长且鲜嫩，还没走到跟前呢就能闻到诱人的竹香。一口咬下去，很脆很甜，吃了一根还想吃第二根。」 陆汣跟着点头，阮阮双目放光，语气陶醉：「最好吃的还是竹笋，刚刚从土里挖出来，放在溪流里洗干净，用牙齿一层层剥开笋皮，吃掉里面最嫩最甜的笋芯...」 阮阮口水都要流出来，她好想念青鸾山的大竹笋。 说起心爱的食物，阮阮如数家珍，绘声绘色，滔滔不绝，听得陆汣一愣一愣的。 听完阮阮的描述，陆汣再看自己带来的竹子，越看越不顺眼。 他鬼使神差将一枚竹叶放进嘴里，随即皱着眉毛吐出来，果真是难吃。 第18页 陆汣大手一挥，竹林计划就此夭折，已经种好的竹子没有再挖出来，在陆家形成一小片能看不能吃的清幽竹林。 其余的竹子由周女士做主种在潘达高中的小片空地上。 第二步，蜂蜜引诱。 蜂蜜，所有熊类无法抵抗的绝顶美味。 熊猫也不例外。 陆汣从庞卷家成箱成箱购买蜂蜜，将这些瓶装蜂蜜摆在厨房，客厅，书房，影音室，健身房等等地方。 摆放最密集的是陆汣的房间，陆汣还特地将一罐打开的蜂蜜放在阳台上面。 结果熊猫没引来，引来成群结队的蚂蚁。 陆汣不得不放弃将蜂蜜敞开的行为。 转换思路，陆汣请王妈用蜂蜜制作甜点。 整个陆家飘荡着蜂蜜的甜香味。 这其中最幸福的当数阮阮，每天有吃不尽的蜂蜜小点心。 到了晚上，阮阮从储藏柜里拿走一罐蜂蜜带回房间。 变回熊猫原形，抱着蜂蜜罐子坐在地毯上，用熊爪子从从罐子里沾蜂蜜，快乐地眼睛眯成两条缝，毛茸茸的熊耳朵抖来抖去。 吃到最后，阮阮熊爪爪抱起蜂蜜罐子，蓬蓬脸整个埋进罐子，用舌头将罐子内壁的残余蜂蜜舔的一干二净。 如此这番，阮阮嘴巴上长了一圈金色的鬍子，她这才满意地打个饱嗝，抚摸着圆熘熘毛绒绒的肚皮，神情惬意。 最后打扫干净偷吃现场，整只熊泡进浴缸里，把蜂蜜味洗得干干净净，将空掉的蜂蜜罐子塞进柜子里。 做完这一切，阮阮钻进被窝，进入甜甜的梦乡。 这天早上，早餐的点心是蜂蜜小面包，靠得金黄的面包散发着蜂蜜的迷人香气。 阮阮咽了咽口水，一口咬住小面包，下一秒她松开嘴，捂着嘴巴难受得直哼哼。 周女士吓了一跳，饭也顾不得吃跑到阮阮面前，神情关怀，「怎么了阮阮？」 阮阮捂着脸眼泪汪汪，「我牙疼。」 周女士带阮阮去看医生，医生让阮阮张开嘴，用镊子轻轻敲了敲阮阮的牙齿，阮阮痛得眼泪飙出来。 「有点蛀牙，最近是不是甜食吃得比较多？」医生问。 阮阮脸颊挂着晶莹的泪珠，含泪点点头。 医生埋头写处方单，嘱咐道：「短时间内不能再吃甜食了，知道了吗，小姑娘。」 阮阮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就不知道是因为牙疼多一点，还是因为不能吃甜食心痛多一点。 陆汣在旁边坏笑，「阮阮，我会好好监督你的。」 周女士照头拍了他一下，「还笑！都怪你买那么多蜂蜜回来。」 回家后，周女士想找个地方将医生开的药放起来，打开阮阮房间的储物柜。 十几个空的蜂蜜罐子咕噜噜滚出来，周女士和陆汣目瞪口呆。 第13章 阮阮心虚地指尖点着指尖，露出一个卖乖的笑容，脸颊小梨涡显现出来。 ...... 周女士挡在阮阮面前，将一罐一罐蜂蜜收进上锁的柜子里，语气温柔又不容置疑，「别想了，不可以。」 阮阮望着罐子里金灿灿的美味蜂蜜，它们看起来触手可及又是那么遥远。 甜点一同消失在陆家的餐桌。 陆汣还真信守承诺，全方位监督阮阮戒甜。 庞捲来找阮阮和陆汣玩，照例带来一盒甜点。 有彩虹马卡龙，甜甜圈，还有阮阮叫不上来名字的精緻小点心。 漂亮的色泽阮阮光看着就觉得嘴里甜滋滋的，庞卷热情招唿阮阮来吃东西。 阮阮制服小混混的英姿深深镌刻在庞卷脑海中，加上阮阮又生得可爱，说话好听，性格也好，阮阮一度成为庞卷心中仅次于陆汣的第二号英雄人物。 看着庞卷递过来的粉色马卡龙，阮阮默默咽了咽口水，心道爷爷说过要有礼貌，她吃一小块，不要紧的。 白皙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马卡龙，横差进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抢先夺过马卡龙。 阮阮抬起头，陆汣张大嘴巴，当着阮阮的面三口并作两口将小块马卡龙吃得干干净净，灿然微笑，明晃晃一口大白牙。 庞卷不知缘故，误以为陆汣也想吃，心里嘀咕陆汣向来不怎么喜欢吃甜食的，这回倒是改性了。 「不用抢，不用抢，这里还有！」庞卷笑眯眯的，一头捲毛让阳光照成浅棕色。 「她不能吃。」陆汣用纸巾擦干净指尖的糖霜。 阮阮憋着气，脸颊鼓鼓的，又无法反驳，自己的牙现在还有点疼呢。 听完事情的原尾，庞卷嘴里嚼着甜甜圈，嘆气道：「好可惜，这是我家首席大师傅做的，平时想买都得提前摇号。」 「阮阮你好好治病，牙疼很难受的。」庞卷咽下嘴里的东西，补充道。 阮阮不想听，阮阮不想吃，阮阮头顶靠着墙壁，缩在角落里悲伤地数手指，小小的背影承载着无数的忧伤。 青鸾娘娘保佑，让阮阮的牙齿明天就变得健健康康吧！ 没有甜食的第一天，阮阮仿佛没有雨水浇灌的小花小草，头髮梢都散发着沮丧的气息。 她站在洗手台前，对着镜子，开始刷牙。 遵循医嘱第二步，勤刷牙。 挤好牙膏，阮阮盯着牙膏表面金色的光泽，灵光一闪。 阮阮的牙膏是自己专门挑选的蜂蜜味。 第19页 蜂蜜味的牙膏尝起来应该是甜甜的吧！ 阮阮拿着牙膏管，慢慢挤出一点牙膏，鬼使神差地，她慢慢凑近，嗅了嗅，有点甜，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你在干什么？」 陆汣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 冷不丁一句问话吓得阮阮手一哆嗦，咕嘟一声，将嘴里含着的牙膏吞进肚子里。 阮阮急忙捂住嘴巴，眼睛瞪得圆熘熘的，另一只手条件反射背在身后。 陆汣从阮阮手里将牙膏管拽出来，看着牙膏上蜂蜜味的标註，满脸难以置信，「你不会在吃牙膏吧？」 阮阮头摇得像个波浪鼓，她真的只是有一丢丢、一丢丢好奇，没有真的想吃。 陆汣半信半疑，将牙膏拢在手里，「这个我没收了。」 说完他转身回自己房间将自己用的牙膏递给阮阮，言简意赅，「你用我的。」 阮阮一看，哎，薄荷味儿的。 这天晚上，阮阮顶着一嘴薄荷味上床睡觉。 夏末的蝉鸣声愈发响亮，阮阮从床头滚到床尾，捂着肚子坐起来，老成地嘆了口气，好饿啊！ 沉浸在睡梦中的陆家别墅，有一扇门悄悄打开，阮阮摄着脚尖熘进厨房，对着上了锁的柜子嘆了口气。 虽然区区一把锁拦不住她，阮阮一稍稍用力就能打开，可是阮阮不想惹周女士伤心。 蜂蜜没指望，好在牛奶管够。 阮阮翻出冰箱里1升的盒装牛奶，拧开瓶盖，双手抓着牛奶盒，仰头咕嘟咕嘟喝个干净。 将空空的牛奶盒放下，阮阮心满意足地摸了摸鼓鼓的肚皮，慢悠悠踱着步子往回走。 或许是太困了，阮阮总觉得自己脑袋晕乎乎的，走起路来晃晃悠悠。 阮阮手抓着楼梯扶手，慢吞吞往楼上走，走着走着茂密的黑髮钻出两只毛茸茸的熊耳朵，圆球球大小的毛尾巴也钻出来。 当走完最后一阶楼梯时，踩在地板上的是一双由细细密密的黑色长毛覆盖的熊爪爪。 变得不合脚的拖鞋被主人随意踢到一边，黑色眼圈覆盖下的眼眸早已被朦胧醉意覆盖，醉奶的熊猫阮阮在原地踱步转了个圈，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重重打了个奶嗝。 陆汣听见走廊里的动静，怀疑阮阮偷偷跑下去吃东西，他打开门慢慢向楼梯走去，想抓她个现行。 「阮阮。」陆汣压低嗓音叫道，随即转过拐角，显露出自己的身形。 没有预料中阮阮大惊失色的表情，听见他的声音，坐在地上的熊猫阮阮醉眼朦胧转头，打了个奶嗝。 「嗯！」阮阮叫了一声，奶奶的熊猫音。 陆汣呆住了。 阮阮坐在地上，朝着陆汣张开双臂。 要抱抱。 陆汣没反应过来。 阮阮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气哼哼转过身，用背影对着陆汣。 小傢伙坐在地上，仿佛一滩融化了的芝麻馅汤圆，毛球球似的尾巴在地板上扫来扫去，仿佛一把小刷子，挠在陆汣心里。 他蹲下身子，脸上再无白日酷酷的模样，柔和下来的眉眼依稀能看出形似陆女士的影子。 腹部的绒毛不似身体其他部位长而糙，细细密密的短绒毛柔软极了，指腹传来温热的气息，那是小傢伙的体温。 陆汣将阮阮抱在怀里，阮阮尖利的爪尖下意识收起，用绒毛覆盖的熊爪揽住陆汣的肩膀。 阮阮半阖着眼眸，隐隐约约嗅到一股甜蜜的气味，她湿漉漉的鼻子嗅来嗅去，终于捕捉到气味的来源。 阮阮兴奋地竖起耳朵，张嘴咬住。 熊爪爪在陆汣脸上乱蹭，陆汣没管，反而因为熊猫亲近自己而暗自得意，不料下一秒熊猫张嘴照着自己脸就啃。 小奶牙没有什么杀伤力，陆汣被煳了一脸口水，只见阮阮砸巴砸巴嘴，似乎想回味什么。 陆汣后知后觉想起，他和阮阮交换了牙膏，自己用的是阮阮蜂蜜味的牙膏。 这馋嘴的熊猫是闻到蜂蜜的甜味了吧！ 陆汣改了主意，抱着熊猫下楼梯，走到厨房上锁的柜子面前。 陆汣打开锁，向阮阮展示满满一柜子的蜂蜜，还大方地给阮阮开了一罐子。 陆汣一直监督她不能吃蜂蜜，怎么又突然给自己吃蜂蜜？各种问题在阮阮脑海里在换来换去。 阮阮鼻尖充斥着蜂蜜的甜蜜气息，脑袋晕乎乎地无法思考。 不管那么多，阮阮埋头沉浸在蜂蜜的温柔乡中。 它将蜂蜜罐子拢在怀里，四只熊爪爪牢牢固定住蜂蜜罐子，仿佛害怕它自己张腿逃跑似的。 小傢伙埋头奋力吃蜂蜜，陆汣只能看见它晃动的毛绒耳朵。 很快一罐子蜂蜜就见了底，阮阮细细舔干净熊爪上的每一点蜂蜜，意犹未尽，蓬蓬脸上沾了一圈又一圈蜂蜜鬍子。 阮阮前爪扒着柜门，后爪用力向上爬，想从柜子里再拿出一罐蜂蜜。 陆汣及时制止，想起阮阮的教训，陆汣觉得即使是动物蜂蜜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 再者说，胡萝蔔当然要一根一根放，要是一次性给掉，下次猎物不来了怎么办？ 陆汣不顾阮阮的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关上柜子，盯着阮阮的眼睛，竖起一根手指，「只能吃一罐，下次再给你吃。」 阮阮心不甘情不愿地点点头。 第20页 陆汣心中暗暗称奇，只觉得小傢伙充满灵性，就跟能听懂自己讲话似的。 陆汣带小傢伙去浴室洗干净身上的蜂蜜。 陆汣转身放水的功夫，再回头小傢伙就不见了，陆汣在别墅围着房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不甘心，又在别墅里找，也没找到。 阮阮凭藉本能熘回房间，松了口气，阮阮最讨厌洗澡，毛湿哒哒地晾好久才会干。 第二天早上，阮阮在房间的地毯上醒来。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昨晚的记忆在脑海中復甦。 喝牛奶，变回原形，撞见陆汣...... 撞见陆汣！ 阮阮从地毯上弹跳而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薅着头髮满脑子想怎么办怎么办。 被陆汣撞见自己的熊猫原形，被人类发现原形就不能继续在人类世界上学，想起师父的嘱咐，阮阮快哭出来了。 阮阮从未觉得自己的听力如此敏锐。 她听见周女士的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哒哒的声音，听见陆汣打开门和周女士打招唿，吹风机有节奏的唿唿声掩盖他们的交谈声。 她听见周女士的高跟鞋声渐渐变大，直到突然静止。 周女士正站在自己的门外。 阮阮的心跳声在胸腔里放大，噗通噗通，格外明晰。 周女士敲了敲阮阮的门，声音透过门板传进阮阮耳中，「阮阮，别躲了，我都知道了。」 完了。 阮阮无比悲伤地想，陆汣告诉周女士了。 第14章 阮阮望着阳台的方向，绿竹与花树环映，天空是湛然的蓝。 楼下王妈一定正在来回往餐桌上端早餐，有阮阮喜欢的豆浆和小油条，有周女士喜欢的水晶虾饺，有陆汣喜欢的灌汤包。 如果是在平时，他们三个人聚在楼下吃早餐，说说笑笑。 阮阮想，她可以现在从阳台上跳下去，离开这里，回到青鸾山，或者去另外一个地方重新以人类的身份生活。 她可以轻而易举做到。 可是...她捨不得。 阮阮的脚步转向背对阳台的方向，手握在门把手上，深吸一口，打开门。 阮阮与周女士四目相对，还没说话，眼泪先落下来。 即使可能被当做怪物，阮阮也很想好好和周女士道别。 泪水争先恐后从眼中涌出，模煳了视线，阮阮哭得无声无息。 极轻微的嘆气声。 周女士将阮阮揽进怀里。 阮阮的手紧紧抓住周女士的衣襟，脸埋在周女士怀里，嗅到她身上阳光的味道，终于呜呜咽咽哭出声。 「周姨，我捨不得你我不想走呜呜...」 周女士的手轻柔地抚摸阮阮的头髮，「傻阮阮，不让你吃蜂蜜是为你的健康着想，你这孩子都想到哪里去了？」 蜂蜜？ 阮阮愣住，她勐地抬头，眼睛红彤彤地活像只受委屈的小兔子，泪水沾湿的睫毛长而卷，看向周女士的眼眸中带着几分疑惑和惊诧。 周女士看得心软成一滩水，她捏了捏阮阮肉乎乎的脸颊，又好气又好笑，「小贪吃鬼，张嘴让我看看，吃了足足一罐蜂蜜，牙疼病又犯了吧？」 汹涌的情绪潮水般退却，后知后觉地，牙龈深处丝丝密密的痛楚涌上心头。 不知为何，阮阮此刻觉得这点痛苦比起先前即将分别的悲痛比起来变得更容易忍受。 她澄澈的眼眸充盈着欢喜，捂着隐隐作痛的侧脸，一边摇头，一边咧嘴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阮阮扑进周女士怀里，快乐地想陆汣没有说出她的秘密，她又能上学，又能呆在陆家，她开心极了。 「周姨，你真好，阮阮以后一定乖乖听话。」阮阮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小女孩撒娇的意味。 「就你嘴甜，怪不得爱吃蜜呢。」周女士取笑她。 阮阮鸦羽般的睫毛仍挂着几滴泪珠，睫毛眨动时，顺势滑落，滴在周女士的手背上，温温热热的。 周女士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眼眶发热，她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怀有一颗如此诚挚的心来对待自己。 陆家对阮阮而言是陌生的，家庭生活对阮阮来说是陌生的，周女士内疚地想，她或许做得还不够，才会使得阮阮患得患失，因为吃一罐蜂蜜这种小事都会害怕地躲起来哭。 她将阮阮带来这座陌生的城市，却没有给阮阮足够的安全感。 即使是生性乐观豁达如阮阮，身处陌生的环境，身边又没有熟悉的亲人，心中也会多少有些不安吧。 周女士懊恼自己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她暗自下决心日后要给予阮阮更多的关怀，让阮阮明白陆家永远是能够接纳她的第二个家。 「阮阮，你要记住，真正的家人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放弃她的家人。」 周女士的眼神中有着少见的郑重，阮阮被这种郑重的神色感染，用力点了点头。 尽管她对于周女士的话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但脑中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周女士愿意包容她，或许她的秘密也能包容。 阮阮一瞬间想将自己的真正秘密向周女士和盘托出，她张了张嘴，这时清脆的敲门声打断阮阮欲说未说的话。 陆汣修长的身体倚在门边，手插在裤兜里，视线从阮阮红通通的眼眸滑过，有些躲闪地挪到别处，「咳咳，吃饭了。」 第21页 昨晚陆汣只顾着找寻不见的熊猫，忘记收拾厨房，让王妈发现蜂蜜被偷吃的事情。 等陆汣意识到时，周女士已经知道蜂蜜少了一罐的事情，阮阮还哭红了眼，陆汣一个头两个大。 阮阮没察觉到陆汣的心虚，她默默松了口气，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啊！ 周女士对她那么好，她却有事情瞒着她，阮阮觉得很内疚，暗自下决心以后要对周女士更好一些。 餐桌上，三个人心思各异。 周女士给阮阮盛了碗她最爱喝的豆浆，笑容温和。 阮阮将周女士喜欢的水晶虾饺夹进周女士盘子里。 陆汣把自己面前的灌汤包推到阮阮面前。 「吃吧。」陆汣说。 阮阮时刻念着陆汣已经知道自己是熊猫变的，心虚地不敢看陆汣的眼睛，胡乱嗯嗯两声埋头吃东西。 陆汣盯着阮阮乌黑的发顶，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阮阮都不和他讲话，一定是在生气。 于是阮阮的碟子里堆满小山包高的食物，都是陆汣左一筷子右一筷子夹给阮阮的。 阮阮嘴里塞得满满的食物，也没能跟上陆汣投餵的速度，她终于忍无可忍放下筷子。 陆汣是想故意撑死她吗？ 被阮阮乌熘熘的眼眸盯着，陆汣莫名感觉头皮发麻，收回试图继续夹菜的筷子。 周女士显然也注意到餐桌上诡异的场景，陆汣还会给人夹菜，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同时被两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陆汣勐地放下筷子，习惯性地想摸一把头髮却只摸到刚长出来的头髮茬，他放下手攥成拳，开口道：「我道歉，蜂蜜是我偷吃的，不关阮阮的事。」 陆汣隐瞒了熊猫的事情，若是母亲发现，肯定会报告给有关部门，他就没机会看见熊猫。 阮阮则是陷入迷茫，蜂蜜是陆汣吃的吗？明明是她吃的，变成熊猫的她也是她啊，陆汣为什么要撒谎呢？ 诚实阮阮实话实说：「蜂蜜是我吃的。」 陆汣拿眼睛瞪她，「是我吃的！」 「是我吃的。」阮阮不懂陆汣撒谎的原因。 陆汣也不懂阮阮替自己背锅的原因。 两个人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无法掩饰的困惑，很快他们不约而同想到一种可能性。 阮阮和陆汣在花园里散步，阳光照在花房的玻璃墙上，折射着细碎的光芒。 陆汣和阮阮默契得停下脚步。 「你知道了？」阮阮问。 「你也知道了？」陆汣问。 「你能不能不要告诉别人？」陆汣说。 「那你能不能也不要告诉别人？」阮阮问。 「我绝不会说的。」陆汣答。 「我也不会。」 「好兄弟！」陆汣一把揽住阮阮的肩膀，眉梢眼角攀上一丝喜色。 阮阮脸颊露出浅浅的梨涡。 两个人默默松了口气。 阮阮心道，他不会告诉别人她是熊猫，她又能继续在人类世界上学啦！ 陆汣心道，她不会告诉别人家里有熊猫，他又能快乐rua熊啦！ . 晚间周女士难得回来得比较早，陪阮阮在客厅看了会电视剧。 窗外隐隐有雷声，貌似夜间有雨。 阮阮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抬头看表，快要到十点钟。 她和周女士道了声晚安，准备上楼睡觉。 谁知周女士放下遥控器，起身和阮阮一起上楼，边走边说：「阮阮，晚上周姨陪你一起睡。」 周女士一腔慈母心肠被阮阮搅弄得无处倾泄，摩拳擦掌预备付诸实施。 阮阮从小和爷爷一起长大，从来没有和母亲同床共枕的体验，周女士决心要让阮阮体会到自己的拳拳母爱。 第一步，陪阮阮睡觉，让阮阮感受到母亲怀抱的温暖。 熊猫生性独立，阮阮除了小时候和还是熊猫糰子的师兄师姐挤在一起睡觉，渐渐长大后大家都喜欢各自找寻巢穴独占一处睡觉。 阮阮最喜欢在青鸾山小溪旁一棵香樟树上睡觉，风穿过树叶吹拂蓬松的熊毛，舒适极了。 阮阮不知道周女士的心思，在周女士提出要和阮阮一同睡时阮阮第一反应是不习惯。 阮阮张口想说些什么，看见周女士温柔的眉眼突然说不出话来。 周女士和阮阮对着一面镜子刷牙，两个人都是满嘴泡沫。 洗完澡，两个人换上款式相同大小不同的母子睡衣，粉色睡衣衬得阮阮粉白可爱。 灯光熄灭后，房间陷入沉沉黑暗，乌云遮住月亮，也没有月光照进来。 周女士揽着阮阮给她讲了很多自己年轻时的故事，还提到和陆汣的父亲陆先生。 周女士说陆先生从年轻时就不苟言笑，明明风华正茂的年纪，却严肃地像个小老头。 第一次见面，陆先生从头到尾没有什么表情。 周女士以为陆先生对自己没有兴趣，结果陆先生竟然在第二次见面时向周女士求婚。 周女士想也不想地拒绝他，认为陆先生是迫于长辈压力才提出结婚。 陆先生从那以后没在周女士面前出现过，周女士却突然觉得生活变得格外幸运，喜爱的小物件能以惊喜的价格买到，售罄的演唱会门票突然有好心人转让，筹划的项目自动有投资方找上门等等等等。 后来周女士才知道这都是陆先生背后搞得鬼，周女士哭笑不得，但也终于开始认真了解陆先生。 第22页 「后来呢？」阮阮问。 「后来啊，」黑暗中阮阮看不见陆女士的表情，只觉得她的声音月光一般温柔，「后来我们就相爱了。」 相爱。 阮阮感到费解，对一个人好就会相爱吗？ 对于阮阮的问题，周女士的解释使阮阮的迷惑更上一层，周女士说：「爱情没那么简单，又没那么复杂，感觉到了就自然而然相爱。」 阮阮向上拉了拉被子，爱情太复杂，她还是睡觉吧。 夜里果真下起大雨，狂风夹杂雨水从没关紧的窗户缝灌进来。 阮阮的熊耳朵从发顶钻出，敏锐地动了动。 她小心翼翼从床上爬起来，踢踏着拖鞋起身关窗。 蓦地一束灯光从眼前闪过，阮阮听见雨声中掺杂着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她顺着楼梯跑下去，刚跑到客厅，别墅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泼天的雨幕下，一道闪电穿透云层，短暂地划过夜幕，照在一张苍白冷峻的脸庞上。 阮阮手里的毛绒玩具，扑通掉在地毯上。 第15章 阮阮一路小跑冲进被窝，指尖带着夜的凉气，周女士半睡半醒中给阮阮掖了掖被子，「做噩梦了？没事没事，都是假的。」 阮阮脸缩进被窝里，只露出一点头髮丝儿，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 晚间看的恐怖片情节在脑海迴荡，阮阮忍不住朝周女士的方向凑近了些，感受到源源不断地体温心中略踏实些。 没错，她一定是在做梦！ 一定是！ 阮阮醒过来时，身边周女士已不见踪影。 她揉着眼睛走到楼梯口，往下看，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男人抬起头，与昨晚如出一辙的面孔。 四目相对，阮阮身体僵硬在原处。 他...他他怎么从自己梦里跑出来了？ 乌云早已散去，清晨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笼罩在男人身上，他穿着挺括的西服，眉眼冷峻，似乎没有任何不适。 电视里的鬼害怕阳光，这个鬼貌似不怕。 阮阮呆呆地想。 她不敢动，男人也保持望过来的姿势，没有说话。 厨房里走出来的身影打破这幅诡异的场景。 周女士难得繫着围裙拿着汤勺，长发没有挽起而是柔顺披散在肩头，她对着楼梯上的阮阮露出温婉地笑：「醒了赶紧洗漱，饭这就好。」 沙发上的男人收起报纸，视线从阮阮处挪到周女士身上，久久没有移开。 周女士转过脸，望着他笑，侧脸柔和。 阮阮忽然懂了。 她转身跑回房间，像夏日湖边吹起的一阵风，轻而快，周女士只来得及捕捉到她粉色的衣角。 「这孩子...」 周女士笑着摇摇头。 「是个好孩子。」陆先生自动补全妻子未尽之语。 「那是自然，我瞧中的孩子不会有错。」周女士眉飞色舞。 陆先生仍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眼神柔和了些许。 餐桌上，空置已久的位子终于迎来它的主人。 席间阮阮偷偷观察陆先生，陆先生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即使吃饭这种事情也给人规整严肃的感觉。 让阮阮觉得不敢造次。 陆汣则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身体重心快歪到椅子另一边。 陆先生抬头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他才慢吞吞坐直身体，捡起餐桌礼仪，一举一动变得赏心悦目。 陆女士表现得最为自然，分别给三个人夹了一筷子菜，说起即将开学的事情。 距离潘达高中开学仅剩三天时间。 陆汣比阮阮大一岁，开学读高二。 陆女士嘱咐陆汣在学校里好好照顾阮阮，开学日那天她打算亲自送两个孩子去上学。 陆汣正低头看手机回消息，胡乱点点头。 阮阮拍着胸脯保证会照顾好自己，脸颊露出甜甜的小梨涡，「阮阮也会好好照顾哥哥的。」 陆女士让阮阮萌出一脸血。 陆汣唿噜一把阮阮的头髮，嗤声道：「小丫头片子，说什么大话呢！」 陆先生坐着安静喝咖啡。 一家人正说着开学的事情，门外传来响动。 王妈去开门，进来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戴着金丝边眼镜，瞧着斯文干练。 他恭敬地对陆先生说：「陆总，您要的东西已经送来。」 全家人的目光都转向陆先生，陆先生淡定地放下咖啡杯，「抬进来吧。」 一个又一个大纸箱被抬进来，把空旷的客厅堆得满满当当的。 戴眼镜的年轻助理亲自拆开箱子，映入眼帘的是各式各样的毛绒玩具。 这些毛绒玩具样式精美，种类齐全，从大款到小款，不同动物形态，同一款式不同颜色都包括在内。 数量多到足以开一家小型玩偶商店。 不苟言笑的陆先生看着阮阮，言简意赅，「弄脏你的玩具，这是赔偿。」 ？？？ 阮阮震惊地睁大眼睛，乌黑的眼球浸水般水润澄澈。 陆汣喃喃道：「爸，我有个高达急需被摔碎，您看成吗？」 阮阮昨晚受惊吓得跑掉，毛绒兔子掉在地上被陆先生捡起来。 陆先生冒雨回来，身上沾了雨水，弄湿兔子的毛。 阮阮还寻思着待会问问王妈有没有捡到自己的毛绒兔子，原来是被陆先生拿走了。 第23页 可是这个赔偿未免也太夸张了吧，阮阮表示自己的小心脏有点无法承担。 嘴唇动了动，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陆先生不由分说盖棺定论，「抬上去吧。」 凝眉不笑的陆先生看起来令人发憷，怂怂的阮阮选择顺从，「谢谢陆先生！」 陆先生不动声色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阮阮似乎看见他咖啡杯掩盖下的嘴唇勾了勾，陆先生是在笑？ 再仔细看，陆先生仍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阮阮想，是错觉吧。 阮阮的房间虽然宽敞，但也容不下这么多毛绒玩具。 最后别墅又专门用一个空房间改造成阮阮的毛绒玩具展览室，陆先生令人定制专门的柜子来安置玩具。 阮阮望着占据好几面墙的毛绒玩具，震撼之余心里心里开心地冒出一朵朵小花。 谁会不爱毛绒绒呢？毛茸茸也爱毛绒绒！ . 陆汣一大早就跑出门，到了傍晚才冒着雨回来。 夏末雨水多，乌云聚拢，天色昏暗，陆先生点亮灯盏，在看书。 陆先生刚谈成国外的一个大项目，难得有几天空闲的时光，在家休息。 周女士埋首在厨房鼓捣什么，陆先生在家时，她格外爱下厨。 阮阮在翻看陆汣高一的课本，趁着上学之前熟悉一下高中知识。 陆汣换下湿衣服下楼。 他穿着宽松的家居服，接近一米八的个头，显得手长腿长，虽是少年人但已隐约具有成年人的身量。 周女士招唿他过来吃东西。 周女士做的是水果奶冻，一小块一小块晶莹剔透的模样看着很是喜人。 陆汣插了一块塞进嘴里，随口道：「没有奶味啊？」 「用椰浆做的，」周女士回道：「你爸是个挑食鬼，就是不肯喝牛奶。」 陆先生慢条斯理说道：「牛奶并不适合所有人和...动物。」 「行了行了，说不过你。」周女士插起一块椰奶冻塞进陆先生嘴里。 周女士嘴里说得抱怨的话，实则眉宇之间温柔平和。 陆汣没再说话，埋头吃东西，显然习以为常。 阮阮吃了三四块，就被周女士勒令不许再吃。 她的牙齿还没好，不适宜吃太多甜食。 陆先生既然回来，晚间周女士自然要与他同住。 临睡前周女士检查阮阮房间的门窗是否关好，确保风雨无法侵入，又给阮阮掖了掖被子。 阮阮抱着兔子玩偶，和周女士道晚安。 周女士关上门，室内被静谧和黑暗包围。 阮阮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朦胧的黑影，耳边是风雨拍打窗户的声音。 她抱紧怀里玩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她害怕。 即使知道那晚看见的是陆先生本人，但恐怖片积攒的恐怖想像终究占据阮阮曾经不畏黑暗和风雨的大脑。 使她产生名为恐惧的情绪。 阮阮将头蒙进被子里，浓密的睫毛不安地抖动着。 还是睡不着。 阮阮跑下床打开灯，盘坐在床上皱巴着脸思索对策。 她不敢一个人睡。 周女士要和陆先生一起睡。 王妈和其他人在别的房子里。 她只能...找陆汣。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使得阮阮眼前一亮，陆汣知道她的熊猫身份，她也不怕在陆汣面前暴露原形。 . 陆汣还没睡觉，在房间里打游戏，游戏音效激烈的厮杀声在耳边响动。 蓦地他抬起头，望了望房间四周，他似乎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他愣神的功夫怪物缠上他的游戏人物，游戏好友疯狂开麦唿叫他，陆汣急忙回神，专注于游戏中，三下两下打死小怪。 一局结束，屏幕显示胜利的字样，陆汣放下手机，活动活动手指。 砰砰砰！刺啦啦---- 奇怪的声音又出现了，陆汣这次确定自己没听错。 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陆汣打开门，门外空无一人。 他眼中浮现出几缕困惑，没有人啊。 正欲关门，陆汣忽然觉得腿部一沉。 他低下头，一只毛茸茸的黑白糰子四爪并用抓紧他的裤腿。 ！！！ 阮阮抬起蓬蓬的脸蛋儿，露出讨喜的笑容。 嘤！ 陆汣关上门，晕乎乎走回房间，身后屁颠屁颠跟着个小尾巴。 摆在桌面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光，游戏好友问他还玩不玩。 有熊猫了，还打什么游戏。 陆汣薄唇轻启，一口回绝，「不玩。」 说完手指滑动要下线，这时手背被一只毛爪子按住。 小傢伙看着个头不大，力气却极大，陆汣手被按得死死的，抬不起来。 陆汣低头，正对上阮阮亮晶晶的眼眸。 「想玩？」陆汣试探着问。 阮阮使劲点头，耳朵抖成黑旋风。 还真能听懂，陆汣心里生出几分窃喜，自己肯定是天生和这只熊猫有缘，所以才会心灵相通。 那边庞卷听到陆汣说不玩，也准备下线。 陆汣又忽然开麦叫住他，「再玩几局。」 庞卷奇怪，「不是说不玩了吗？」 「我改主意了。」陆汣躺坐在床上，怀里抱着熊猫糰子，眉梢眼角尽是得意。 第24页 阮阮从陆汣的臂弯冒出头来，耳朵抵着陆汣的下巴，眼睛好奇地盯着绚烂的手机屏幕。 陆汣伸手唿撸一把阮阮毛乎乎的脑袋，復又抓着手机，「好好瞧着，看爷大杀四方。」 接下来的游戏中陆汣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各种招数怎么炫酷怎么来，怎么骚包怎么来，看得阮阮目不转睛。 第一局完美胜利，庞卷语气难掩兴奋，「陆哥，nb！」 阮阮兴奋地拍爪子，眼神示意陆汣。 陆汣顿时豪气万丈，「再来！」 一局一局又一局，钟錶上的时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庞卷的声音变得没精打采，「陆哥，咱们下吧，太晚了，明天还得上学呢。」 陆汣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指，有些迟疑，他确实也感到些许疲惫。 但是陆汣低头一看，怀里的熊猫糰子毫无睡意，依旧眼神亮晶晶地盯着手机屏幕，毛茸茸的尾巴在他手臂上扫来扫去。 陆汣一咬牙，「你下吧，我再玩几局。」 庞卷得了许诺，忙不迭下线睡觉，心里还嘀咕，平时陆汣玩游戏没这么大瘾啊。 阮阮第一次看人玩手游，美轮美奂的布景还有陆汣精妙的操作都使熊看得津津有味，心里的害怕早就抛诸云霄，满脑子兴奋。 陆汣硬着头皮打了几局，渐渐地眼睛闭合，手机也无意识滑落在床单上。 阮阮见陆汣睡着，手脚并用给他盖上被子，又给自己扯了张毯子，在旁边唿唿睡去。 「叮叮叮！叮叮叮！」 急促的闹铃声响起，阮阮裹着毯子翻了个身，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滚到地毯上。 她恢復人形，站起来对着太阳的方向伸了个懒腰，预备回房换衣服。 身后忽然响起陆汣难掩震惊的声音：「你怎么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第16章 阮阮放下抬高的手，转身就看见陆汣抱着被子瞪着她。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阮阮一脸疑惑，昨晚他俩一起打游戏来着，陆汣真健忘，睡一觉就忘得一干二净。 「你，你，你！」陆汣指着阮阮，耳根漫上一片红，「你一个女孩子大清早随随便便跑来我房间，还穿着睡衣，合适吗？」 阮阮低头打量自己的粉色睡衣，干净整洁又漂亮。 原来人类之间穿着睡衣串门是不礼貌啊！ 阮阮懂了，她真诚地向陆汣道歉：「下次我不穿睡衣。」 「你还想有下一次？」陆汣用最兇狠的眼神瞪着阮阮，试图传达他的愤怒。 阮阮眨着无辜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清晰地映着他的模样，脸蛋因刚睡醒而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怪可爱的。 呸！陆汣将自己的想法摈弃到一边。 「我回去啦！」阮阮把小毛毯叠好，对陆汣说。 陆汣手撑在床上，突然摸到一个硬邦邦的物体，是他的手机。 昨晚的记忆在脑海里復甦，陆汣总算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了。 「我熊猫呢？」他顾不得阮阮在跟前，掀起被子在床上找了遍。 「你在找我吗？」阮阮问。 「不是你，是熊猫。」陆汣赤脚站在地毯上，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沮丧，「昨天它来找我玩。」 反正阮阮已经知道家里有熊猫的事情，陆汣也不瞒着她，「它还看我打游戏，就在我怀里。「 「你什么时候来的，来的时候熊猫还在吗？」陆汣突然问阮阮，神色极其认真。 熊猫就是她，她就是熊猫，她一直都在啊，阮阮想说。 陆汣的口气怎么好像他并不知道这一点呢？ 阮阮眼珠子滴熘熘打转，决定试探一下，「我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房间里没有熊猫。」 陆汣没有露出怀疑的神色，阮阮愈发笃定心里的想法，原来陆汣什么都不知道！ 嘻嘻嘻！好开心！ 阮阮兴奋之余，发顶一阵痒意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要钻出来。 不好！ 她眼疾手快两只手碗装扣在头髮上，及时捂住钻出来的两只熊耳朵。 陆汣注意到她奇怪的姿势，「你怎么了？」 阮阮就着捂头的姿势晃了晃脑袋，慢慢往门口的方向挪动小碎步，「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觉得脑袋好沉，我快抓不住它了。」 碰到门板，阮阮泥鳅般从半开的门缝里钻出去，一熘烟跑得不见人影。 今天是学校开学日，而陆家全家都起晚了。 周女士本来打算亲自为阮阮和陆汣做早餐，计划就此泡汤。 别墅里几个人跑来跑去，王妈忙着往阮阮和陆汣的书包里装早餐留着路上吃。 阮阮和陆汣则忙着洗漱换衣服。 周女士踩着高跟鞋挨个敲阮阮和陆汣的门，「快点，要迟到了！」 在陆汣的门边周女士捡到一撮黑白相间的毛，像是动物的毛，门板上还有轻微的划痕，类似动物爪牙制造的。 她跟陆先生提及此事，怀疑陆汣背着他们偷偷养宠物。 陆先生看了一眼周女士手中高度疑似熊猫毛的东西，不在意地继续看报纸，「没准是外面的野猫，窗户没关好钻进来。」 「也是。」周女士自言自语嘀咕，「养个宠物而已，家里又没人反对，没必要藏着掖着。」 闲谈几句，见阮阮和陆汣下楼，周女士立刻起身风风火火领着两个孩子出门。 第25页 司机已经等在门口，三人一上车，黑色劳斯莱斯迅速启动，向潘达中学方向驶去。 司机将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很多送孩子上学的车都陆陆续续返程。 陆家的车子空旷的校门口显得格外醒目。 陆汣单手拎着书包甩在肩后，慢慢悠悠朝学校里走。 而阮阮，周女士细细打量阮阮一番，女孩子穿着合体的衬衫百褶裙制服，身形已有少女的婀娜姿态，眼神仍清澈懵懂。 周女士抓紧阮阮的手，突然有一种刚送陆汣上幼儿园时的感觉，半是欣慰半是担忧。 时间匆忙，周女士和阮阮简单拥抱之后，就目送阮阮离开。 陆汣慢悠悠踱步到一棵树下，转身望着阮阮飞奔而来，阳光为她勾勒剪影。 阮阮和陆汣会和，肩并肩走在林荫大道上。 分班表在暑假期间已经公布，是随机分班。 阮阮分在高一五班，两人在岔路口分开，陆汣给阮阮指明教室的方向。 阮阮走了没几步，第一堂课的预备铃响起，路上零零散散的学生不约而同加快脚步。 李之雅正在路上走着，忽然感觉有个身影从身旁飞奔而过，仿佛一阵唿啸的风。 她怔然抬头，只能捕捉到少女的发尾，周围其他人也纷纷停下脚步，震惊地望向阮阮跑过去的方向。 「这也跑太快了吧！」 「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 众人议论纷纷，他们没有想到更令人震惊的事情还在后面。 高一五班在二楼，一般人需要绕过几个人工花坛，再顺着楼梯到二楼。 阮阮在山林里跑习惯了，她直接踩住花坛边借力越过一个又一个花坛，然后顺着教学楼底下的梧桐树树干蹭蹭蹭爬上树顶，自树顶的位置跃到二楼走廊。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落地时身姿轻盈。 高一五班的班主任站在班级门口要进去，正好目睹阮阮从树上跳进来的一幕，手里的课本哗啦啦掉在地上。 阮阮走过去弯腰帮老师捡书，将捡起的课本递给班主任，脸上扬起欢快的笑容，「老师好！」 上课铃声刚刚好响起。 教室面朝走廊敞开的窗户旁，挤满了观望的黑脑袋，显然不止一个人看到阮阮跳过来的壮举。 阮阮还没进教室，就感受到全班同学灼热而好奇的目光。 班主任神情复杂，眼神中仿佛包含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两个字：「上课。」 下课铃声甫一响起，阮阮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 班主任看着眼前长相乖巧可爱的女生颇有些头疼地问道：「为什么从树上跳到二楼？」 阮阮实话实说：「这样比较快，上课快迟到了。」 班主任被阮阮的回答噎住，她预设过很多理由，无非特立独行标新立异觉得有趣，没想到居然是如此朴素的理由。 「太危险了，万一摔下来怎么办？」班主任说。 阮阮拍了拍胸脯，语气颇有些骄傲：「老师放心，我很厉害的，没从树上掉下去过。」 偶尔那几次阮阮表示可以忽略不计 班主任忍不住扶额，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纠正阮阮的思想，「不行！以后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可以随便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不然，我只能请你的家长来谈谈。」 叫家长？好学生阮阮听见这四个字宛若晴天霹雳，她再三跟班主任保证不会这样做。 没想到上学第一天就差点被叫家长，阮阮倍感沮丧，垂着脑袋走出班主任办公室。 才走出办公室，阮阮就被四面八方投射的灼热眼神包围。 「你好厉害！」 「怎么做到的，太酷了吧！」 「你叫什么名字啊！」 「你是不是在跑酷，像网上的视频！」 「教教我好吧，我也想学！」 「我也想学！」 ...... 阮阮一头雾水，人类与人类之间差别好大！ 上课铃声解救了阮阮，使得阮阮终于能从人潮中摆脱。 「阮阮，阮阮，我们一起去上课间操！」阮阮的同桌叫李之雅，是一个活泼的圆脸女孩子，总是叽叽喳喳有着说不完的话。 阮阮和她手挽手去操场的路上，听她讲了好多学校的八卦。 「阮阮你看，个子最高头髮最短那个，看见没？」李之雅激动地抓着阮阮的胳膊。 阮阮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呃，那人不是陆汣吗？ 「陆汣？」阮阮迟疑道。 「是他！」李之雅捂着脸感嘆道：「咱们学校的校草，又酷又帅，好多女生暗恋他。剪这么短的头髮超有个性！」 阮阮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她难道要说陆汣剃头髮是因为打架打输了吗？ 算了算了。 一路走过来，阮阮总感觉到周围若有若无打量的视线。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横空一跳的视频已经在学校论坛传开，众人都好奇阮阮看似娇小的身躯何以有这种爆发力。 阮阮没有手机，不上论坛，自然不知道这些议论。 此刻的她站在操场上，苦着脸捂着肚子，感觉飢肠辘辘。 早上走得急没来得及吃早餐，阮阮晕车，在车上没有胃口吃，下车时又忘记带走早餐。 也就是说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一口饭都没吃。 第26页 阮阮从来没有这么久不吃饭。 她现在看谁都像行走的大竹笋。 费力跟着音乐做完课间操，阮阮觉得手软脚软，嘴巴发苦。 李之雅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些什么都入不了耳，阮阮抬头看着前方，一片高高低低的虚影。 饿昏过去之前，她好像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阮阮！」李之雅一转脸的功夫阮阮就昏在地上，她吓得急忙低头去扶人。 却见不远处有个人影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冲上前来，二话不说抱起阮阮就走。 李之雅追了几步没追上，呆愣愣站在原地，那是陆汣吧？ 陆汣是全校知名的爱管闲事（他自诩行侠仗义），因此也有存着小心思的女生假装崴脚想让他扶，通常这种情形陆汣都极其直男的给人递拐杖。 像这种二话没说抱起人就走的情况可从来没出现过。 李之雅觉得自己嗅到八卦的气息。 第17章 潘达高中最初是由一位名叫潘达的企业家投资创建的私立高中，因此命名潘达高中。 由于潘达和英文中的「熊猫」谐音，时间一久，学校的师生习惯叫潘达高中为熊猫高中。 熊猫元素渐渐成为潘达高中的象徵性元素。 熊猫高中有熊猫元素的校服，熊猫元素的装饰......还有熊猫元素的论坛。 潘达高中的校内论坛熊猫论坛上飘着两个热帖。 热帖一：惊！熊猫高中现绝世高手，点击速看。 热帖二：反转！！绝世高手疑似绿茶，有图有真相！ 热帖二前后放了两张图，第一张是从视频中截取的阮阮从树上跃上二楼的瞬间，第二张是阮阮在操场晕倒被陆汣抱走的瞬间。 第二张图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之前还生龙活虎的女孩子没多久就柔弱晕倒。 还不偏不倚让陆汣看见，陆汣是什么人啊，出了名的爱管闲事。 可疑，实在可疑。 「这届新生戏好多。」 「只是巧合吧。」 「鲁迅曾经说过，所谓巧合不过是阴谋的一环。」 「鲁迅他老人家还说过这话？」 「姓陆的就是小白脸，女的眼光真不行。」 「哇，校草被新生截胡，有些人要哭鼻子喽。」 「没影的事，楼上胡说八道什么。」 「吃瓜吃瓜。」 ...... . 阮阮闻到食物的香气，慢悠悠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留意身处的环境，先被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食吸引住。 板栗红豆粥，水晶虾饺，小笼包，蒸玉米...... 阮阮默默咽了咽口水，好饿啊。 门把手被人从外面拧开，陆汣端着一盒东西走进来，咣当放在阮阮面前。 阮阮定睛一看，满满一盒清炒竹笋片！ 「吃！」陆汣言简意赅。 穿着白大褂的校医衣领上绣着熊猫吃竹，他笑眯眯看着阮阮，「桌上的都是你同学买的，赶紧吃吧。以后早上不能空腹哦。」 阮阮放下心，敞开肚皮吃起来。 阮阮吃得欢快，陆汣盯着阮阮乌黑的发顶，莫名觉得仿佛这里能长出耳朵疯狂摇摆。 梦里都念叨着竹笋竹笋竹笋，阮阮说不定上辈子是熊猫，吃不到竹笋馋死的，陆汣腹诽。 以近乎席捲的架势将桌上的食物吃个七七八八，阮阮拍着鼓鼓的肚皮，露出惬意的笑容，她又活力充沛了！ 中午阮苗来找阮阮一起吃饭，阮苗是阮家村小学校长的女儿，阮阮结识的第一个人类好友。 阮苗临近开学才来的省会，两个人大半个月不见，再次见面都觉得欢喜。 阮苗上下打量阮阮一番，有些担忧地问道：「你上午怎么昏倒了？」 阮阮呆了一瞬，白皙的脸庞爬上两团红晕，怎么连阮苗都知道。 她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我没吃早饭，太饿了...」 阮苗无语片刻，望着阮阮澄澈的眼眸，又觉得阮阮这样纯粹的人，做事理由都直白简单得很，那些胡乱揣测的人才是心理阴暗。 两人走在路上，阮苗欲言又止，还是说出口，「阮阮，你认识陆汣吗？」 「认识啊。」阮阮语气寻常，「我现在住他家。」 「陆汣是周女士的儿子？」阮苗难掩错愕。 阮阮点头。 「阮阮，这件事...就是你住陆汣家的事不要随便告诉别人。」阮苗说。 还未等阮阮表达困惑，阮苗就列举各种理由。 阮阮听完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又好像没有什么，她想干脆回头徵求周女士他们的意见吧。 阮阮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饭堂，第一次看见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她好奇地东张西望，眼中充斥着纯粹的欢喜。 阮阮和阮苗寻了个空座坐下，突然有个女生在阮阮旁边的空位坐下。 对方穿着熊猫高中的制服，五官明艷，眼角点着一颗红痣，看起来明媚动人。 她微微仰起下巴，「不介意我坐这吧？」 嘴里说着徵询意见的话实则餐盘人已经不客气地坐在阮阮身边。 阮苗皱了皱眉，觉得来者不善。 阮阮毫无察觉，捂着红红的脸蛋，闪着星星眼，她好漂亮啊！ 赵嫣然不动声色打量阮阮，长得倒是白白净净，装可爱装得浑然天成，不愧是能骗过陆汣的绿茶。 第27页 道行再深，遇见她赵嫣然，她都有法子让对方现出原形。 视线扫过阮阮装食物的餐盘，赵嫣然捂着嘴惊唿，「这些就你一个人吃？」 阮阮的盘子里堆了五六种菜，加上食堂阿姨给阮阮把米饭压得又厚又实，视觉效果上分量十足。 赵嫣然的惊唿引起周围的注意，认得赵嫣然和阮阮的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思。 赵嫣然喜欢陆汣在熊猫高中不算什么秘密。 阮苗皱眉，赵嫣然分明是在嘲讽阮阮能吃。 阮阮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脸颊的小梨涡随着她的笑容悉数浮现，「上午吃太多，中午肚子吃不下了。别担心，我够吃的。」 阮苗笑着往阮阮盘子里夹了一筷子菜，说话时眼神若有若无瞄向赵嫣然，「阮阮，多吃点，你太瘦了，光吃不胖。不像有些人喝水都发胖，想吃不敢吃。」 阮阮惊嘆，「喝水还能长胖啊？」 阮苗憋笑，「那可不。」 阮阮觉得自己的人类知识小宝库又增加了新的内容。 赵嫣然气得牙痒痒，好傢伙，够能装的，她赵嫣然不带怕的。 赵嫣然用寻常的语气和阮阮说：「阮阮，你待会吃完饭打算干什么？」 阮阮握着筷子想了想，「睡午觉。」 赵嫣然捂住嘴浮夸地笑，「阮阮你好像一种动物啊！吃了睡，睡了吃，真幸福。」 爱吃爱睡的动物，熊猫！ 阮阮心里忐忑，心虚地伸手摸了摸发顶，耳朵没有冒出来，嗯，尾巴也没冒出来。 很好，没有暴露。 没有女生喜欢被比作只会吃和睡的猪，赵嫣然不信就这样阮阮还能继续装。 果然赵嫣然才说完这话，就见阮阮身体在座位上扭了扭，还伸手抓头髮，肯定是气得憋不住了。 赵嫣然等着欣赏阮阮变脸破功的模样。 阮阮看着赵嫣然，澄澈的眼眸在赵嫣然期待的目光中弯成月牙状？？？ 阮阮眼睛亮晶晶的，语气有几分羞涩，「你喜欢熊猫吗？」 赵嫣然没明白阮阮的意思，愣愣地点头。 熊猫高中谁不喜欢熊猫啊！ 阮阮喜滋滋地想，赵嫣然喜欢熊猫，赵嫣然夸她像熊猫，她真的是熊猫，结论是赵嫣然喜欢她。 「我也喜欢你，谢谢你的夸奖。」阮阮说完捂住发热的脸颊，阮阮喜欢好看的人。 啥玩意？ 阮阮语气羞涩中带着真诚，赵嫣然额角抽搐，谁在夸她啊！！！ 赵嫣然憋着一肚子气走掉。 阮阮有些不舍地看着她的背影，觉得赵嫣然真是人美心又好。 阮阮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阮苗，阮苗用复杂的眼神打量她，最后默默嘆了口气，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吧。 . 周女士得知阮阮饿昏的事情，大为心疼，从那以后阮阮每天出门都额外拎着一包王妈特制小零食。 高一五班的同学们经常看见阮阮课间时分咔嚓咔嚓吃着小零食，即使是最不好口舌之欲的人看见阮阮吃东西的模样，都会忍不住心痒痒，想知道这零食到底有多好吃。 阮阮毫不吝啬地把零食分给同学们吃，吃了阮阮的零食同学们也会有意识带些零食过来分享。 渐渐地，课间时分变成高一五班的零食分享会。 如果有人在课间路过高一五班，会听到有节奏的咔嚓咔嚓声，那是零食时间到了。 阮阮和同学们之间渐渐熟络，但凡深入接触过阮阮的人就很难再相信论坛上的风言风语。 因为她是一个如此可爱又真诚的人啊。 在熊猫高中，高一和高二的学生可以选择是否在学校上晚自习。 阮阮一般会上过晚自习回去，陆汣则不然。 这天下午放学，阮阮正预备去吃晚饭，陆汣从教室后门冒出来，招唿阮阮。 阮阮哒哒哒跑过去，仰头看着他。 陆汣单肩背着书包，「收拾东西跟我走，晚上有任务。」 阮阮迟疑，「我还要上晚自习。」 陆汣站直身体，双手扳正阮阮的肩膀，「阮阮同学，身为行侠仗义小分队的一份子，我们肩上的重担极其沉重，谁都能少，你不能少，知道吗？」 被陆汣的正义（中二）之气感染，阮阮忍不住挺直背，重重点了点头。 教室里零星的学生虽说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并未过多停留和议论。 阮阮不知道的是，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和陆汣离开的背影。 陆汣边走边跟阮阮解释这次的任务。 大致是本校有名女生回家路上察觉到似乎有不怀好意的人在跟踪她，她很害怕，希望陆汣能送她回家。 「我们就跟在她后面，送她回家就成。」陆汣顿了顿，补充道：「虽然她没有要求，但我觉得最重要是斩草除根，揪出跟踪者，到时候你要注意观察，看看路上有没有不对劲的人。」 「好！」阮阮握了握拳头。 阮阮跟着陆汣来到学校车棚和委託人会和，绚烂的晚霞下，站着一个身姿曼妙的少女。 少女听见动静，急急转身回望，脸上是不加掩饰地欢喜神色，眼底的一枚红痣鲜艷。 下一秒，她看见陆汣身旁跟着的阮阮时，笑容宛若冰封，当场凝固。 阮阮则是欢喜地朝她招手，「又见面啦！」 第28页 作者有话要说： 第18章 赵嫣然推着自行车走在路上，傍晚的微风吹拂她的长髮和裙摆，连带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钻入鼻尖。 夕阳余晖下，地上的影子伴随车轮滚动的细微摩擦声，缓缓前行。 好一片岁月静好、个鬼！ 赵嫣然快要气死了！ 她握着自行车的手指有指腹因用力而发白，车轱辘声吱吱嘎嘎令人心烦意乱。 在赵嫣然的想像中，陆汣会载着她穿过人群熙攘的闹市，穿过落叶纷飞的林荫大道。 她的手揽着陆汣劲瘦的腰肢，感受他后背传来的灼热体温。 而陆汣亦能感受到女孩子纤细柔软的指尖还有晚风送到鼻尖若有若无的馨香。 骑车累了，陆汣会推着车，他们肩并肩走着，地上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偶尔手碰到一起，羞涩地相视一笑。 为了梦想中的场景，赵嫣然还特地洗了头髮，喷了香水！ 赵嫣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离她足足几十米远的陆汣还有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电灯泡阮阮。 肢体接触没戏，至于香水味，狗鼻子隔这么远都闻不到！ 这时耳麦里传来陆汣的声音：「别回头，表现得自然点，不能让对方看出来。还有你自行车把手歪了。」 赵嫣然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她严重怀疑在陆汣眼中自行车都比她有存在感！ 路灯后面，阮阮冒出脑袋往赵嫣然的方向看，被陆汣一手按回去，「小心暴露。」 阮阮拽住陆汣的袖子拖着人往前走，「不是，她好像在加速，我快看不见她了！」 陆汣探头一看，赵嫣然推着自行车蹭蹭蹭走得极快，眼看身影要消失在拐角处。 「赵嫣然，走慢点。」陆汣按住耳麦说。 赵嫣然听见走得更快了。 陆汣摘下耳麦上下打量，嘴里嘀咕着耳麦坏了？ 阮阮急急忙忙拽住陆汣的袖子，拖着人就往前跑。 她怕赵嫣然遇到危险。 赵嫣然凭藉一股意气闷头走了一长串路，眼看前面要拐到熟悉的小巷，她略带迟疑地放慢脚步。 事情和她的想像大相迳庭，再说还多一个人跟着... 赵嫣然思索几秒，打定主意拐弯走另一条路绕过小巷。 倚在墙边抽菸的小混混眼尖，注意到穿着熊高校服的赵嫣然。 黄毛混混踩灭菸头，招唿两个扣手指的小弟，「来活了，走！」 阮阮和陆汣远远就瞧见，三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拦在赵嫣然面前，把她的自行车推倒在地，将她团团围住。 ！！！ 阮阮和陆汣对视一眼，顿时心领神会。 沖啊！ 「你们...」赵嫣然皱了皱眉。 接下来要说的话被黄毛的惨叫声所掩盖，黑色书包从天而降砸到黄毛头上，里面的课本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大哥！」 「大哥！」 两个小弟慌慌张张去扶黄毛。 黄毛骂骂咧咧站起来，甩开两个小弟，满脸怒气，「哪个鳖孙暗算老子！」 有跟手指点了点黄毛的后背，黄毛不耐烦回头，阮阮沖她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黄毛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打量着阮阮，嘴里嘀咕，「怎么又来一女的...」 赵嫣然语气有些慌张，「你们住手！」 阮阮越过黄毛递给赵嫣然一个安心的眼神。 小姑娘脸上挂着真挚地笑，似乎无所畏惧，赵嫣然一愣。 阮阮伸手搭在黄毛肩膀上，黄毛轻飘飘扫了一眼，丝毫戒心未起，依旧笑嘻嘻的。 然而下一秒黄毛惊恐地发现自己被阮阮单手轻轻一按，居然在原地无法动弹，他尝试挣扎，却被阮阮压制得挣扎不得。 两拳放倒两个小弟的陆汣，活动着拳头走过来。 黄毛脚使劲往后蹬，无济于事，他无法摆脱阮阮的束缚，只能眼睁睁看着一记拳头朝自己面门袭来。 默契满分。 陆汣毫不吝啬夸奖阮阮，「干得不错！」 他想得没错，阮阮这张无辜的脸太适合让敌人放松警惕了。 阮阮谨记师父的夸奖大法，彩虹屁吹起来毫无心理负担，「老大，你好厉害，英勇过人，人届第一！」 两人还在商业互吹，赵嫣然傻站在原地，愣愣望着地上捂着脸惨叫的三个小混混。 陆汣横眉瞪着地上三人，「以后还敢不敢骚扰女生？」 三个小混混连连摆手。 「再让我发现你们骚扰女生，见一次打一次。」陆汣说。 「见一次打一次。」阮阮从陆汣身后冒出脑袋尖，跟着挥了挥拳头。 「嫣然嫣然，坏人被我们打跑了，你放心吧！」 三个小混混跑掉以后，阮阮笑嘻嘻道。 陆汣把赵嫣然的自行车扶起来，打量几眼，略有些可惜，「车漆蹭掉一点。」 赵嫣然今晚心情大起大落，堪比坐过山车，一股郁气盘旋在胸口，在听见陆汣的话后憋闷之气更上一层。 她气唿唿对着陆汣说：「送你了！」 随后自顾自跑到热闹的街区打了辆车走掉。 「感觉她不大高兴嘞？」阮阮说。 「怎么可能？我们帮她抓到骚扰者，她肯定特别高兴。」陆汣指着赵嫣然丢下的自行车，「这就是证据。」 第29页 「不过咱们做好事不图钱，车子不能收，明天带学校去还给她。」陆汣补充道。 阮阮被说服了。 「走！哥带你兜风。」陆汣拍了拍车后座，示意阮阮上来。 阮阮第一次坐自行车，她有些笨拙地抓住陆汣的衣摆坐到后座，手上力气没个轻重差点把陆汣从车上薅下来。 好在陆汣及时单脚着地稳住身形。 一番折腾，阮阮终于坐稳，陆汣摇了摇车铃，带着阮阮晃晃悠悠朝主路方向骑去。 阮阮抓着陆汣的衣摆，眼睛亮晶晶的，紧张又好奇。 「会骑车吗？」 阮阮摇摇头，意识到陆汣看不见自己的动作，又默默补了一句，「不会。」 「那你可真笨啊...」 陆汣的声音融进晚风中。 . 「阮阮，阮阮！」 阮阮课间趴在桌上补眠，李之雅推着她的胳膊在耳边叫她。 阮阮迷迷煳煳抬起脸，眼眸蓄着困顿的雾气。 昨天晚上她和陆汣回去后，被眼尖的周女士发现衣服上蹭的灰。 阮阮经不住盘问，道出实情，两个人被周女士拉着数落一晚上，还被罚写一千字的认错书。 阮阮写到好晚才睡觉，强撑着上完半堂课，实在抵挡不住困意睡完下半堂课。 「怎么了？」阮阮有气无力道。 李之雅叽叽喳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学校秋季运动会要开始了，我们一起报名好不好...」 「好好好...」阮阮一个劲点头，上下眼睫毛直打架。 「阮阮你最好了。」李之雅笑容甜蜜。 阮阮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接着睡。 昏昏沉沉大半天，到了下午阮阮才想起陆汣嘱託的事情，把自行车还给赵嫣然。 赵嫣然是艺术生，学校有专门分给艺术生的教学楼。 阮阮穿过熊猫花园，去赵嫣然的教室找她。 熊猫花园里有各种姿势奇特的熊猫雕塑，连垃圾桶都是熊猫形状的。 熊猫张开的大嘴就是垃圾的投放口。 阮阮一向拒绝往这种垃圾桶里丢垃圾，太奇怪了，仿佛自己吃了一嘴巴垃圾。 这时正是学校的午休时间，路上没有什么人。 走到花园一片小竹林附近时，阮阮耳朵抖了抖，她听见一些奇怪的动静。 阮阮往竹林里走了几步，青翠的竹叶遮映下露出的面庞无比熟悉，正是阮阮要找的赵嫣然。 赵嫣然正在和人打电话，情绪看起来很激动。 「钱都给你们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阮阮犹豫着想往回走，手机听筒传出来的耳熟声音让阮阮愣住。 她耳朵比人类灵敏，即使距离稍远些她臼恃広也能听到。 这不是昨天的小混混吗？ 他们居然还敢来纠缠赵嫣然！ 小混混的语气嚣张得很，「老子兄弟几个白挨一顿揍啊！医药费得你出，这一身伤少说得休养个十天半个月，误工费营养费也不是小数目。」 「就这点伤，你们当我好骗吗？」赵嫣然不屑道。 「大小姐，有句话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当初可是你先找上我们的，要是我过不舒坦，你也别想舒坦。你说说你的老师同学还有你心心念念的小白脸，他们要是知道你僱人演戏会怎么想？」 「你威胁我？」赵嫣然眼中闪过慌乱。 「大小姐，你好好想想吧！十万块，一分都不能少。」 那边掐断电话，变暗的手机屏幕映出一张惶然无措的美丽面庞。 赵嫣然归根究底只是十几岁的女生，小混混的话像一块重石压在她的心头，她没想到因为自己的轻率决定带来如此严重的后果。 她只是想让那些人摆摆架势，吓唬吓唬人就假装被陆汣打跑。而她和陆汣有了共患难的经歷感情说不定能升温。 怎么会变成这样？ 所有的想像落了空，她惹了一身腥甩不掉。 眼泪一滴一滴落在屏幕上。 赵嫣然在无人的竹林深处哭花了眼，泪眼模煳中一张纸巾递到眼前。 赵嫣然心脏在这一瞬仿佛被人狠狠攥着，无法唿吸的窒息感席捲。 有人听见了？会是谁？他会说出去吗？ 这个向来骄傲的女孩子在这一瞬间甚至不敢抬头，死死盯着地面，逃避着即将到来的或许更糟糕的命运。 阮阮见赵嫣然身体绷紧，如同丛林中警惕的小兽。 她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气，不管赵嫣然出于何种缘由向她和陆汣撒谎，最终这场骗局中她是唯一咽下苦果的人。 她看得出赵嫣然的本意不在于伤害他人。 阮阮蹲下身，缓缓抱住赵嫣然，她的眼睛染着日光的暖意，「别怕，我会帮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19章 「是你？」赵嫣然后退几步，警惕地盯着阮阮。 赵嫣然不想在阮阮面前露怯，她刻意扬起下巴，「不用你在这里假好心。」 阮阮歪了歪脑袋，俏皮地沖她眨眨眼，「可是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 「你想怎么样？」赵嫣然咬了咬唇，心道绿茶的狐狸尾巴果然要露出来。 阮阮正色道：「我要你接受我的帮助，否则我就告诉你的老师你的同学告诉你的小白脸！」 说完阮阮在心里回顾一番，刚才那小混混是这样威胁的吧？ 第30页 她要不要再凶一点，显得有震慑力。 阮阮视线挪到旁边的一丛翠竹，当即有了主意。 阮阮单手抓住一根竹子，将其拦腰折断，张开嘴恶狠狠咬下一簇竹叶。 嘴里下意识嚼了几下，啧，学校里的竹子好难吃。 阮阮皱着眉头评判一番竹子的口味，再抬头就见赵嫣然呆呆站在原地，一副被吓傻的模样。 阮阮丢掉竹子，豪气地一挥手，「跟我走！」 赵嫣然深深看了阮阮一眼，明明被情敌发现小秘密，她却突然不太慌是怎么回事？ . 阮阮藉口留校上晚自习，没有跟陆家司机回家，实则换下校服偷偷熘出学校。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黄毛和一群狐朋狗友在会所唱歌，喝得醉醺醺，才揽着一个陪酒女郎摇摇晃晃往外走。 两人在路边等车，黄毛只觉下腹一阵尿急，留女郎在原地等车，自个儿往隐蔽的绿化带钻，打算就地解决。 他晃晃悠悠熘达到一处，正欲解裤子，眼睛被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他下意识往那闪光的地方挪了几步，勐然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拖进巷子里。 黄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扶着墙爬起来，醉眼朦胧中，好似看见眼前站着一只熊猫？ 熊猫还是幼崽体态，个头刚到他的小腿，蓬蓬的脸蛋儿，蓬蓬的黑耳朵高高竖起，两只毛乎乎的熊爪交叉叠在胸前，气唿唿的模样。 黄毛捂着脑袋望天，他一定是醉煳涂，都出现幻觉了。 熊猫怎么可能出现在这种钢筋水泥城市的小巷子里？ 蓦地黄毛感觉腿部一沉，视线里中快速闪过一只毛乎乎的黑爪子。 再然后黄毛的身体就不受自己的控制，眼前的世界颠倒，他被熊猫幼崽拎着腿倒提起来。 身体被上下晃了晃，犹如坐过山车一般，直到他身上的东西都抖落下来，才被熊猫施捨般放下来。 黄毛腿软得像两条橡皮泥，扶着墙对着地面大吐特吐。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对面的熊猫捂着鼻子蹬蹬蹬倒退几步，一脸嫌弃。 黄毛：...... 伴随手机铃声响起，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刺目的光。 估计是女郎等得不耐烦，打电话催促。 黄毛伸手欲够手机，阮阮抢先一步，她整只熊一跃而上，重重踩在手机上。 手机屏幕瞬间熄灭，阮阮犹不放心，伸脚勐跺了好几下，手机屏幕凹陷扭曲，手机彻底沦为废铁。 赵嫣然说黄毛威胁她的语音和通话证据都保存在黄毛手机上，现在手机坏掉，黄毛再没有能威胁赵嫣然的东西了。 黄毛嘴里发出无力的哀嚎，这都是什么事啊？ 他眼睁睁看着阮阮翻过墙头，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黑白相杂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路人发现醉醺醺的黄毛，帮他报了警。 警察赶到，叫醒黄毛。 黄毛醒来，一眼就看到碾压得不成模样的手机，惊觉他经歷的都是真的，不是梦。 他抱着警察的腿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泪，「警察同志，我被欺负了！」 警察问他：「有没有看清歹徒的模样？」 黄毛脑中想起被熊猫幼崽支配的恐惧，打了个哆嗦，「是熊猫！我看的清清楚楚是一只熊猫！长得大概到我小腿这儿！」 熊猫？ 警察本来严肃的神情转化为怀疑，尤其他身上酒气冲天。 「你是说熊猫打了你，还是这么一丁点大的熊猫？」 黄毛信誓旦旦，见警察不信，磕磕巴巴开始叙述，从喝酒到带陪酒女郎打车到上厕所到被熊猫打竹筒倒豆子一般说出来。 警察不愧是警察，很快从黄毛杂乱无章的话里发现重点：「你招妓？」 「啊，不，呃，这个..."黄毛慌了。 「行了，」警察站直身体，扶正帽檐，居高临下望着黄毛，「有什么话进局子里再说吧。」 警车唿啸而来，唿啸而去。 黄毛的话註定没有人会相信，警察也不会找到监控，因为那片区域的监控早已坏掉。 而城市的另一边，阮阮变回人形，优哉游哉走在回家路上。 这次的事情阮阮谁也没告诉，包括陆汣，这是赵嫣然的秘密，不能随便告诉别人。 阮阮第二天告诉赵嫣然，黄毛不能再威胁她。 赵嫣然半信半疑，然而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接到黄毛的骚扰电话。 赵嫣然不知道的是，黄毛因□□进局子后又被查出来故意伤人的罪过，直接铁窗泪。 经此一事，赵嫣然对阮阮观感变得有些复杂。 她曾经坚定地认为阮阮是个虚伪的绿茶，现在这种想法开始动摇。 偶尔路上遇见阮阮洋溢着笑容的面庞，她也会忍不住回应她的打招唿。 赵嫣然的内心陷入一种莫名的挣扎，难道这就是绿茶的段位？连自己这种人间清醒都要忍不住沦落？ . 潘达高中一年一度的秋季运动会即将来临，学校里充斥着热烈的气氛。 除了因为运动会是每年秋季开学第一个大型活动，还因为依据潘达高中每年的惯例，运动会的获奖者都有机会成为本地熊猫园的志愿者。 后者的吸引力对于熊猫高中的学生来说是无穷的。 第31页 仿佛存在一种魔咒，熊高人表达对母校热爱的方式就是钟情于与熊猫有关的一切元素。 直到运动会日期逼近，阮阮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当初迷迷煳煳之下答应和李之雅一起参加运动会。 李之雅为阮阮报名了八百米跑，她自己报了三千米跑。 跑三千米对普通高中女生来说是很需要勇气的，因为这段里程往往完成得格外艰难。 李之雅是班里唯一报名三千米跑的女生。 对此班里很多人都表示震惊，并佩服李之雅的勇气。 阮阮还好奇问过李之雅为什么选择三千米跑，因为李之雅平常并不怎么爱运动。 李之雅笑得眉眼弯弯，「总要有人报名的，就当帮体委一个忙啦。」 阮阮握了握拳，「一起加油！」 阮阮帮数学老师送作业，回来的路上正巧遇见赵嫣然。 她开心地朝赵嫣然挥了挥手，露出脸颊的小梨涡。 赵嫣然和同行的人说了几句，就朝阮阮的方向走来。 赵嫣然今天发顶扎了红色的大蝴蝶结，衬得肤色白皙。 阮阮喜滋滋地想，她好漂亮。 赵嫣然走到阮阮面前，她眼眶微微发红，刺向阮阮的目光冰冷中含着讽刺。 阮阮一愣，察觉今天的赵嫣然和往常有些不一样。 赵嫣然语气中仿佛含着冰碴子，化作一枚枚利箭指刺向阮阮：「阮阮，我一定会揭穿你的虚伪面目，你不要太得意！我们走着瞧！」 赵嫣然眼中的讽刺不加掩饰，阮阮眨了眨眼，胸膛涌出一股酸涩之意。 这一瞬间阮阮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子非但不喜欢她，甚至讨厌她。 可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阮阮失落的情绪维持到晚间，连食堂大师傅香喷喷的红烧肉都勾不起阮阮的食慾。 她扒拉着餐盘里的米饭，没精打采地模样好似晒蔫了的草叶。 阮苗看出阮阮的不对劲，出声询问，阮阮把赵嫣然的事情告诉阮苗。 阮苗看着阮阮沮丧的模样，犹豫了一会，还是把学校里的传闻告诉阮阮。 阮苗告诉阮阮，学校论坛上有人匿名发贴，揭穿赵嫣然收买小混混演戏骗陆汣的事情。 发帖人言之凿凿，还有拍到赵嫣然和小混混交谈的照片。 赵嫣然长得漂亮，又多才多艺，入校以来就被很多人奉为女神。 现在女神被拆穿做出这种事情，当初捧得多高，现在就嘲讽得多厉害。 很多平时就看不惯赵嫣然的人更是趁机落井下石，把一些捕风捉影的黑料拎出来说上一嘴。 赵嫣然承受巨大的压力。 阮阮吃惊得说不出话，明明赵嫣然的秘密只有她知道啊。 事情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第20章 熊高的秋季运动会紧锣密鼓开场。 大操场充斥着热闹的气氛。 阮阮被选中参加运动会的开场舞表演。 所谓开场舞就是熊高传统的熊猫舞。 表演者穿着全套的熊猫玩偶服在操场中心汇集，伴随着欢快的音乐跳舞。 舞蹈的最后一个动作是熊猫打滚，十二只熊猫玩偶向操场的四面八方滚动，然后一起举起一面硕大的旗帜。 旗帜缓缓铺陈开来，是运动会的会徽，熊猫抱球。 看台上传来海浪般的欢唿声。 学校运动会统筹办为每个观众发放熊猫耳朵发箍，还有熊猫爪爪鼓掌手拍。 放眼望去，阶梯式看台上是熊猫耳朵的汪洋大海。 环顾四周的场景。 熊猫，熊猫，熊猫，到处都是熊猫。 阮阮一度怀疑自己参加的是不是人类的运动会。 「阮阮,快来拍照！」 有人在叫她。 「来了来了！」 阮阮戴上熊猫头跑过去，瞬间被热情的同学们包围，摸摸熊爪爪，揪揪熊耳朵，对着镜头比各种手势。 其他穿着熊猫玩偶的同学亦是同样的待遇。 好不容易人群散去些，阮阮摘掉熊猫头，长舒一口气。 她额间汗水打湿碎发，眼睛亦泛着湿漉漉的光。 幸好是玩偶熊猫被rua来rua去，如果是阮阮自己的熊猫形被揪耳朵摸爪爪，阮阮被自己的脑补吓到。 她承受不住这种热情。 「阮阮，你的发箍怎么和我们的不一样？」突然有人问道，眼睛好奇地望阮阮发顶看。 阮阮疑惑地眨眨眼，手往头顶摸，心里想着什么发箍，她没戴发箍啊。 下一秒她摸到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细细的绒毛挠得手心发痒。 阮阮倒吸一口冷气，她的耳朵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阮阮瞪圆眼睛往四周看，抱着手机看照片的同学们听见动静纷纷看过来。 眼中冒出和先前发问那人如出一辙的好奇。 「阮阮，你的发箍好好看啊！」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 「真的诶，好逼真，像真的一样！」 「它还会动！」 「摸起来好软。」 「太可爱了吧，就跟自己长出来的一样！」 阮阮猝不及防被人捏住命运的熊耳朵，她身体一僵，红晕从耳根爬至脸颊，仿佛火烧一般。 心脏在胸膛剧烈跳动，阮阮手指不安地搅动在一起，怎么办，好紧张！ 第32页 「阮阮，你在哪里领的？我也想要！」 面对同学们灼热的目光，阮阮眼睛飘忽，结结巴巴道：「我这是独家定制款，买...买不到了。」 说完趁大家没反应过来，脑袋扣上熊猫玩偶头，一路小跑熘之大吉。 阮阮躲进小竹林里，抓着熊猫头，鬼鬼祟祟向四周张望一番，确认无人才敢摘下熊猫头。 她抓起一簇竹叶往嘴里塞，她太紧张了，亟需磕竹冷静一下。 冷静了好一会，周围的竹子都让阮阮薅秃脑袋，她才慢吞吞往更衣室走。 在更衣室换下玩偶服，阮阮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确认熊耳朵已经收回去。 她对着镜子露出甜甜的笑容，拍拍脸颊，刚准备回操场。 更衣室的门被人推开，是赵嫣然还有一群阮阮不认识的女生。 赵嫣然是运动会礼仪组的，应该是来换礼服的。 阮阮一怔，赵嫣然越过阮阮。 匿名贴的事情，阮阮有试图和赵嫣然解释，但是赵嫣然根本不听，她似乎确认事情就是阮阮干的。 阮阮第一次体会到被误会的滋味，憋屈得比一辈子不吃竹笋还难受。 她暗下决心，等抓住真正的坏蛋，她一定要用熊猫的方式要对方知道、熊猫不是好欺负的！ 现在赵嫣然不搭理阮阮，阮阮心里已经没有太难受的感觉。 她告诉自己赵嫣然讨厌的是做坏事的人，做坏事的人又不是她。 这一点，阮阮理直气壮。 阮阮放下玩偶服，神情坦然地走出去。 赵嫣然回头望了一眼阮阮，神情复杂。 . 阮阮下午有八百米的比赛，李之雅还有很多同学在看台上为阮阮加油。 待会李之雅本人还有三千米的比赛。 阮阮在山林里奔跑过无数次，但还是第一次站在塑胶跑道上以比赛的形式进行奔跑。 在发令枪响起来之前，阮阮是有些紧张的。 但当真正跑起来时，阮阮耳边唯有唿啸的风声，她觉得整个人都变得平静，只有奔跑奔跑奔跑。 看台上的观众们的加油声忽然停顿一瞬，下一秒变得更加响亮。 跑道上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如同一道疾风驰过，以绝对优势领先全场。 「加油！」 「加油，阮阮！」 「加油，阮阮！」 阮阮毫无悬念率先冲线，令人惊奇的是她冲线后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向前奔跑。 众人面面相觑，什么情况？ 阮阮正埋头跑着，斜里有个人影窜到跑道上，双手越过头顶挥舞，嘴巴一张一合，「停下，阮阮。」 阮阮认出是陆汣，下意识减速，然而惯性使然，身体还是兀自往前沖了一阵，和陆汣撞个满怀。 陆汣倒退好几步才站稳身体，他望着阮阮懵懵然的模样，唿撸一把她的黑髮，没好气道：「比完了还跑，想跑出外太空啊！」 这就跑完了？阮阮回头看，看见跑道上歪歪斜斜坐着好几个刚跑完大喘气的学生。 「走吧，第一名。」陆汣拽着阮阮的胳膊将人带下跑道。 看着陆汣和阮阮走过来，李之雅率先冲下看台朝他们跑过去。 「恭喜你啊，阮阮。」 李之雅笑着说，余光中是陆汣双手插兜慢慢悠悠离开的背影。 阮阮没有察觉，她笑眯眯地，「雅雅，待会你跑三千米，我也为你加油。」 李之雅笑笑没有说话，给阮阮递上一瓶饮料，亲眼看着阮阮喝下去。 三千米跑在四点半举行，临到要比赛，体育委员到处找不到李之雅。 正着急呢，李之雅捂着肚子走过来，她脸色苍白，声音有气无力，「我生理期突然来了。」 体育委员有些尴尬，「那你没法跑了吧，只能弃权。」 李之雅眼中带泪，「弃权会影响班里的得分。」 熊高规定报名后弃权扣除三倍的分。 体育委员挠挠头，那也没办法啊。 「如果有人能替我就好了。」李之雅小声自言自语。 体育委员眼前一亮，对啊！ 李之雅不能参加比赛，若是说谁来代替李之雅，大家都有些犹豫。 三千米对于普通高中女生来说，仅仅坚持下来就很困难。 一时间班里人都沉默下来。 李之雅满脸自责。 这时阮阮举起手来，「我可以代替雅雅。」 体育委员看着阮阮的小身板，满脸吃惊：「你刚跑完八百，还有劲吗？」 阮阮眼神坚定，拍着胸脯保证，「我没问题。」 「阮阮跑完八百还不到半小时吧，再跑三千，想想就累。」 「太拼了。」 「虽然阮阮八百米是第一，但她体力消耗太大，我赌她肯定跑不完全程。」 「跑不完又怎么样，重在参与。」 「万一阮阮又跑第一了呢？」 「怎么可能？专业运动员都很难做到吧！」 「有本事你去跑啊，不管阮阮跑第几，她都是最勇敢的！」 「说得好，阮阮是我们高一五班的骄傲！」 「要是阮阮能坚持跑完三千，我给她写一个月作业。」 「我给她买一个月饭！」 「我替她值一个月日！」 ...... 在一片鼓励声中，在八百米比赛的半个小时候，阮阮再一次站在起跑线上。 第33页 这一次，她的目标是三千米。 阮阮并非逞强，熊猫本就体能胜于人类，加上她在阮家镇中学风雨无阻跑着上学的两年。 三千米，不在话下。 发令枪响起，阮阮冲出起点，她忽然觉得腹中一阵翻腾，仿佛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身体的毛孔张开。 阮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不由自主蹙起眉头。 她必须快点跑完。 看台上的同学们看见阮阮变了表情，皆有些着急。 「阮阮怎么了？」 「她看起来好难受。」 「班长我们去扶她下来吧，太辛苦了。」 「阮阮应该是坚持不住了。」 「你们快看！」有同学激动地惊唿出声。 众人连忙去看。 只见阮阮非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突然加速，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向前沖。 人们甚至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只能看见飞奔的影子，仿佛整个人要飞起来一样。 看过阮阮奔跑的模样，再看其他人奔跑，后者就仿佛用了0.5倍速在跑。 体委瞪大眼睛，捂着胸口喃喃道：「我真的是在看校运会吗？」 李之雅脸色有些难看，别人只当她身体不适。 阮阮一鼓作气跑完全程，高一五班的人纷纷站起来准备迎接她。 谁知阮阮头也不回地跑出操场，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她飞快地奔跑，熊耳朵重新钻出发顶，毛茸茸的尾巴像是开花的蒲公英般鼓起。 阮阮跑进厕所，关上门，这一瞬间，穿着校服的阮阮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蓬蓬脸蛋的熊猫阮阮。 阮阮伸出熊爪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太奇怪了，她怎么会突然要变形。 幸好她跑得快。 阮阮整只熊猫仿佛放在炉子上烤过一般，燥热感挥之不去。 阮阮打开水龙头的水，脸埋进池子里，丝丝沁凉感袭来。 抬起头，毛髮被水打湿，一绺一绺黏在脸上。 她飞快甩了甩头，水珠在空气中迸溅。 这时锁上的厕所门被人用力拧了一下，「谁在里面？」 阮阮两只熊爪迅速捂住嘴，眼睛瞪得圆熘熘的，一瞬不瞬注视着门板。 作者有话要说： 哎，好想揪熊耳朵 第21章 阮阮两只熊爪迅速捂住嘴，眼睛瞪得圆熘熘的，一瞬不瞬注视着门板。 那人用力拧动门把手，门板被拍门的力道振得砰砰响。 「门坏了？找维修阿姨看看吧。」 「好。」 结伴而行的两人脚步声渐渐消失变轻。 阮阮坐在厕所隔间的马桶上，嘴里塞着熊爪，咬了一嘴毛。 待会维修阿姨来开门，她就躲不住了。 阮阮趴在门板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走廊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阮阮拧动门把手，先是伸出一只熊耳朵，随后跟着蓬蓬的熊脑袋，黑色眼圈覆盖下的眼睛警惕地透过门缝向外观察。 走廊拐角闪过一点校服边。 砰！ 阮阮迅速收回张望的脑袋，关上门，身体靠在门板上，抹了把额头的冷汗，长长舒了口气。 两个男生拧开冰镇饮料边走边喝，蓦地一人顿住，对另一人说：「我好像听见一点奇怪的动静。」 另一人打量着四周，明亮的日光覆盖整个走廊，阴影与光照所在都完整呈现，「没有啊。」 走廊里时常有学生经过，且没有遮挡，这条路不通。 阮阮的目光缓缓落在厕所的通气窗上。 那是一扇单扇推拉的窗户，距离地面很远。 阮阮踩在马桶盖上，后肢挺直，翘着脚尖，两只熊爪用力去够隔间的顶部。 艰难得爬到隔间顶部，熊爪用力向前抓住窗沿，尝试几次都差一点，只抓到空气。 终于抓住窗沿，阮阮借力跨坐在窗台上，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脑袋冷不丁被啄了一下，一撮白毛迎风翘起。 阮阮下意识捂住脑袋，懵懵然抬起头。 一只通体漆黑如墨的鸟儿扑扇着翅膀，绿豆大小的眼睛斜眼瞧她，似乎有些嫌弃。 是黑羽师兄！ 阮阮高兴地蓬蓬脸都鼓起来，身后传来响动，厕所门被人由外打开，钥匙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阮阮一惊，身体失去重心，一头栽向青草与蓝天。 黑羽身形变大，墨色身影在空中划过优美的弧线，轻松接住飞出来的熊猫糰子。 啾啾。 「笨蛋。」 阮阮脸笑嘻嘻地揽住黑羽的脖子，「师兄最棒啦！」 黑羽载着阮阮落在树上，枝叶繁密，唯有阳光可穿透。 阮阮抱着黑羽不肯撒手，「黑羽师兄，我想死你了。」 黑羽鸟形都被阮阮抱变形，默数着忍了她三十秒，嫩黄的鸟喙啄了啄阮阮的熊爪子。 阮阮不依不舍松开手，黑羽梳理一番略显凌乱的羽毛。 阮阮问起他的近况。 黑羽头颅高傲地扬起，「我现在是有对象的鸟了。」 「就像他俩一样。」黑羽翅膀指了指不远处走过来的一男一女。 阮阮穿过树叶往下看，一时愣住。 那不是，陆汣和雅雅？ 李之雅的圆脸庞上有种奇特的红晕，和陆汣说话时声音放得很柔，和平时叽叽喳喳小麻雀模样大相迳庭。 第34页 「我想，阮阮可能是肚子饿，跑去哪里吃东西去了吧。我们再往那边找找。」 「不用了。」陆汣转过身，居高临下望着她。 他背着阳光站在树下，俊朗的面庞笼罩在阴影里，眼眸如同泛着冷光的黑曜石。 李之雅望着这样的陆汣，眼中闪过一丝惊艷，她轻轻将一绺头髮撩至耳后，结结巴巴道：「怎...怎么了？」 「是你吧。」 李之雅心底涌上一丝不安，她不由自主握紧手指。 「发帖污衊阮阮绿茶、 用阮阮的学生id发匿名贴曝光赵嫣然，再让赵嫣然查到发帖人id是阮阮、 假装不舒服骗阮阮替你比赛的人，」 陆汣嗓音泛着冷意， 「是你吧。」 李之雅后退两步，阳光照在她惊恐的脸上，此时的她才看清陆汣眼中毫不掩饰的冰冷与厌恶。 「不，不是。」她狼狈地低下头，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心虚。 阮阮脑袋嗡地一声，她忽然觉得自己又变回曾经什么都不懂的文盲熊猫。 否则他们的话她怎么一句也听不懂呢？ 「你想怎么样？」李之雅问，她强忍着因为恐惧而颤抖的身体。 陆汣对她的狼狈毫不怜悯，「退学，离开这里，并且永远不再联繫阮阮。」 李之雅怔了一秒，显然没想到陆汣就这样轻易放过她。 陆汣看出她的心思，冷哼一声，「你不配做阮阮的朋友，更不配让她伤心。」 陆汣有很多种方式可以拆穿李之雅，到时候李之雅肯定成为全校众矢之的。 可是那样的话阮阮就知道了啊，比起报復，他更不愿意打破阮阮快乐的模样。 总归有陆家护着她，她的人生不需要阴霾。 陆家人从来是护短的。 李之雅听出陆汣的言外之意，她深深描绘着陆汣俊朗的面庞，突然笑了一下，「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阮阮替我跑比赛吗？」 不等陆汣回復，她就自顾自说下去，「我怎么会给她出风头的机会呢？我给她的饮料里有泻药，试着想想，她跑着跑着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腹泻，这个场面可太有意思了。」 她仰起头，提起阮阮，不再掩饰嫉妒之火，「浑身屎臭的她，还会招人喜欢吗？」 陆汣捏了捏拳头，果然还是很想打人呢。 太恶毒了！ 黑羽气得羽毛都炸起来。 他从树上俯冲而下，仿佛一道利箭穿透空气，径直飞到李之雅面前。 李之雅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先是被黑羽一翅膀扇得头晕脑转，紧接着尖利的鸟嘴毫不留情往她脑袋上戳，头髮一根根往下薅。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叫你欺负我家阮阮！ 李之雅抱头鼠窜，哭得涕泗横流，黑羽跟在身后锲而不捨地薅头髮。 陆汣身体倚靠在树干上，有些吃惊地注视眼前离奇又引人舒适的一幕，丝毫没有出手帮人的打算。 李之雅跑过来向他求救时，陆汣迅速闪躲，并友好地伸出一只拦路的脚。 阮阮目瞪熊呆。 黑羽追着李之雅打，混乱中被李之雅弄掉好几根羽毛都不在乎。 陆汣，陆汣说过的话还盘旋在阮阮心头。 她轻轻眨了眨眼，眼眶有些酸涩。 有这么多关爱她的人和熊，她又何必为虚伪者难过呢？ 在这一瞬间，阮阮豁然开朗。 她握紧拳头，熊猫的仇要由熊猫亲自报！ 阮阮蹭蹭蹭往树下爬，熊爪还没落地身体就跃到地面。 黑羽师兄，阮阮申请加入战斗。 陆汣只觉眼前晃过一道影子，再定睛一看，追着李之雅的鸟儿旁多了一只熊猫。 ？？？ 陆汣看了眼日头，晴空高照，大白天的他不可能出现幻觉啊！ 阮阮抓住李之雅的衣领，熟练地将人挂到树上。 她拍了拍爪，转脸和陆汣震惊中带着审视的目光对上。 四目相对。 陆汣心中笃定，没错，这就是在他家出现过的熊猫！ 阮阮尾巴疯狂摇晃，他看不出来吧？ 三十六计跑为上计。 陆汣刚挪动步伐，阮阮跳到黑羽师兄的背上，熊爪紧紧抓着黑羽后颈的羽毛。 快走！快走！ 黑羽扇动翅膀，载着阮阮飞向空中，很快消失了踪迹。 陆汣一时之间没有动弹，只觉得今日所见所闻过于魔幻。 李之雅抱着树干呜呜咽咽地哭，她不会爬树，根本下不来。 对此，热爱行侠仗义的陆汣只是平淡的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陆汣四处找阮阮，找到学校操场，却见高一五班的同学们围着阮阮欢唿喝彩。 阮阮脸上挂着灿烂无忧的笑容，脸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见她脸色并无异常，陆汣停下脚步，默默松了口气。 他没有走过去，只是静静看着这一幕，傻乎乎的阮阮还是笑起来好看。 阮阮眼尖，越过人群看见陆汣，她高兴地朝他挥手打招唿。 陆汣正欲回应，忽然视线落在阮阮衣领的位置，一根黑色羽毛随着她扬手的动作缓缓飘落。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将于9.11（周六）入v，感谢支持～ 预收《穿成熊猫，在线养崽》，求收藏！ 第35页 文案如下： 穿成熊猫还喜当妈是一种什么体验？ 暖暖左手磕竹，右手捞起扑腾的熊猫崽子勐吸一口，今天又是快乐rua熊的一天呢！ 熊猫崽子：麻麻的爱我无力承受！ 网友：吾日三问诸朋？暖暖坑崽啊乎？崽坑暖暖乎？暖暖与崽互坑乎？ · 结婚前夕老婆灵魂跑路穿成熊猫并失忆了怎么办？ 祝隼：搬家，买山头，竞聘熊猫饲养员 ？ rua崽，rua自己，被rua。 沙雕日常 第22章 这一天的熊高註定为阮阮而沸腾。 阮阮在短短一个下午打破两个田径项目的记录。 并不仅仅是熊猫高中的校运会记录, 阮阮的成绩比省运会记录还要快上1.02秒。 即使熊高校运会的成绩并不会被省运会认可，但阮阮的实力毋庸置疑。 而她仅仅14岁，还只是一名高中生。 熊高操场上, 阮阮站上领奖台。 看台上掌声沸腾, 阮阮一瞬间被欢唿与喝彩淹没，闻讯赶来的记者围在领奖台前拍照。 闪光灯仿佛四面八方的星子, 阮阮对着镜头露出一个懵懵然的笑容。 奶白皮肤柔软黑髮, 乖巧可爱。 校长用骄傲的目光看着阮阮，「祝贺你，阮阮同学。」 阮阮笑得眉眼弯弯, 「校长叔叔，这样我们班是不是不用扣分了？」 阮阮体会不到众人的激动情绪所在, 她只是将从前在山林中的奔跑换到塑胶跑道上而已。 李之雅为了害她出丑, 居然连班级都不顾, 阮阮既然接下这个任务，就要认真完成。 校长哭笑不得, 阮阮澄澈眼眸中的认真并不作假，他笑眯眯道：「不仅不扣，还要加分。」 阮阮放心了。 本市新闻的记者拿着话筒围上来採访阮阮：「阮同学，这次比赛中是什么激励着你跑第一名？」 阮阮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地捂着肚子的位置，「肚子痛，痛得想快点跑完。」 记者：...... 又有记者问：「阮同学, 你跑这么快有什么诀窍吗？」 阮阮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 记者：...... 记者还想再问, 阮阮远远看见陆汣和她招手, 眼前一亮，和记者说了声再见, 一熘烟跑掉。 陆汣上下打量阮阮，唇红齿白，气色红润，不像是误吃泻药。 安全起见，陆汣还是打算带阮阮去看医生，做个全身检查。 另一边，记者们让当事人熘掉，只好採访阮阮的老师同学，丰富丰富素材。 老师同学把阮阮一顿夸，有个同学灵机一动用了个比喻：「阮阮同学在我们五班就像是熊高的熊猫，谁不喜欢？」 记者录得差不多准备收工走人，打眼看见一群学生聚集在树下面。 出于媒体人的直觉，记者们将镜头凑过去。 原来是有个女学生被困在树上，被保安架起梯子救下来。 只是女学生的模样是在狼狈，衣服上沾了泥巴不说，头髮仿佛陈年的大扫把，乱糟糟一团。 事情不大不小，记者准备走人。 正在此时，神奇的一幕出现。 不知从哪里飞来的鸟儿成群结队出现在天空中，追着女学生掉鸟屎。 啪嗒啪嗒啪嗒。 鸟屎落在李之雅身上头髮上，李之雅抓了一手屎，满脸崩溃，一边大喊大叫一边四处逃窜。 很多围观同学因为凑得近，惨遭鸟屎误伤。 一时之间，以李之雅为圆心，大家都往远离她的方向逃跑。 记者的镜头盖上滑落一坨鸟屎，模煳的镜头记录着这离奇的一幕。 黑羽站在树上，两只翅膀叉在腰间，气哼哼昂起头。 李之雅最后钻进教室关好门窗才躲过鸟屎攻击。 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她想让阮阮在全校面前出丑，结果自己反倒招惹一身屎臭。 . 阮阮配合医生做完检查，检查显示阮阮身体并无异样。 陆女士和陆汣避开阮阮和医生说话。 找到高水平的医生为阮阮做检查需要周女士的帮助，学校里的事情陆汣并不打算隐瞒陆女士。 医生扶了扶眼镜，分析道：「阮阮体质特殊，泻药的成分进入她的身体被分解，没有发挥作用。」 陆汣点点头，周女士一巴掌拍在陆汣大腿上，温柔的眉眼此时为怒气覆盖。 周女士没想到人心能坏成这样，如果李之雅的计谋得逞，那该给阮阮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好在阮阮福气大。 周女士他们和医生交谈时，有意不叫阮阮听见。 其实只隔着一层墙壁，以阮阮的敏锐的听力，她能听见他们在讨论的内容。 阮阮心中已经没有异样的情绪，他们熊猫遇到事情打一架就解决。 阮阮将李之雅挂到树上的同时也将这个人抛诸脑后。 . 运动会结束后的第一个上学日，阮阮来上课就得知李之雅退学的消息。 高中转学虽说不寻常，但也并非没有，同学们短暂议论几下便不再留意。 由于阮阮在运动会中的突出表现，有体校的老师想挖阮阮去念体校。 周女士问过阮阮的意见，阮阮想留在熊猫高中念书。 周女士摸摸阮阮柔软的发顶，「我知道了。」 第36页 不知道周女士用了什么法子，自那以后没有人再来打扰阮阮。 阮阮还有其他在运动会中获得名次的熊高学生获得前往本市熊猫园做志愿的机会。 由于人数众多，需要分批次前往。 熊高论坛盖起高楼连载「八一八我在熊猫园做志愿的日子」。 点进去基本都是各个角度的熊猫偷拍图，熊猫磕竹，熊猫爬树，熊猫喝水，熊猫抠脚... 「啊啊啊啊啊！」 「疯狂吸入...」 「先rua为敬。」 「懒懒大宝贝，快看镜头！」 「好恨，为什么我体育不行？」 「我明天就起来跑步，明年运动会争取跑个前三，为了熊猫，拼了！」 「楼上，加我一个！」 ...... 阮阮正埋头和滷鸡腿做奋斗，阮苗把手机屏幕支在阮阮面前，「阮阮快看，我的心都萌化了。」 阮苗一脸姨母笑。 阮阮咽下一口饭的间隙抬头看了眼屏幕，照片里的熊猫坐在竹子堆里左手一个笋右手一根竹，脸上洋溢着幸福而陶醉的笑容。 视线扫过熊猫的脸，好像...有点眼熟？ 还没等阮阮细想，下一秒就被一大堆竹子攫取心神。 竹身青翠欲滴，竹叶繁茂多汁，竹子的清香仿佛在鼻尖萦绕。 阮阮默默流口水，它吃的竹子看起来好美味。 手里的鸡腿瞬间不香了。 阮苗抓住阮阮的胳膊，「阮阮，等轮到你去熊猫园，多拍点照片给我！大头照，爪爪照，耳朵照，尾巴照，通通都要。」 阮阮忍不住畅想，等轮到她去熊猫园做志愿，借上一根竹子磕一磕应该没问题吧！ 回教室路上，阮阮感觉发顶一沉，伴随着熟悉的啾啾声，黑羽从背面扑在她身上。 黑羽脑袋埋在阮阮头髮里不肯抬起头，脖颈处有濡湿的感觉。 阮阮和吓得懵住的阮苗打了声招唿，匆匆离开。 赵嫣然远远看见阮阮跑过来，她不由自主放慢脚步，眼神凝聚在阮阮身上。 她被陆汣警告过后得知真相，心中陷入一种愧疚与焦灼，但又拉不下面子认错。 阮阮的身影近了，赵嫣然深吸一口气，略带僵硬地抬起一只手，轻微的音节从嘴中吐出，「阮...」 一道身影从眼前掠过，阮阮没有停留。 赵嫣然悻悻收回手。 午后的阳光明媚灿烂，女孩子跑起来时裙摆随风飘动，背上还趴着一只黑鸟。 黑鸟？ 赵嫣然觉得自己大概是眼花了。 阮阮跑进小竹林，四下无人，只有风吹竹叶声阵阵。 阮阮转过头，轻轻抚摸黑羽光滑的嵴背，语气难掩关心，「黑羽师兄，你怎么了？」 阮阮能察觉到黑羽的情绪不对劲。 明明早几天黑羽和阮阮告别时，还兴沖沖说要回去找他的心上鸟。 黑羽揽着阮阮的脖子，嚎啕大哭，「阮...阮，它看上别的鸟，不要我了，呜呜...」 黑羽一边用翅膀抹眼泪一边抽抽噎噎，「我老婆没了，呜呜哇哇，我好可怜！」 说完黑羽整只鸟从阮阮身上下来，在草地上滚了几圈，两脚朝天瘫倒在地上，白色绒毛覆盖的胸脯被泪水打湿。 仿佛鸟雕塑。 生无可恋。 什么鸟最苦？失恋的鸟。 阮阮蹲在地上，两只手举起，贴心地为黑羽遮挡阳光，形成一片小小的阴影。 黑羽没有动，阮阮也不动，她就这样静静陪着他。 久到阮阮两脚发麻，酥酥痒痒的麻意让她难以稳住身形，后仰坐在地上。 阮阮揉了揉发麻的腿，黑羽转了转眼珠，贴着阮阮，用翅膀给她扇腿。 阮阮认真地说：「黑羽师兄，我一定帮你找一只更好的鸟。」 . 「我吃好了。」阮阮从座位上跳下来，和众人打了声招唿，就跑上楼去。 周女士放下碗，无不担忧道：「阮阮是不是有心事，才喝了两碗汤。」 桌上有阮阮最喜欢的竹笋火腿汤，平日里阮阮能喝上四碗，今天居然只喝了两碗。 陆汣觉得周女士杞人忧天，阮阮没心没肺的能有什么烦恼。 不过两碗汤而已。 接下来接连几天，阮阮都早早吃完饭回房间，饶是不常在家的陆先生都察觉到阮阮出现在客厅的次数直线下降。 阮阮躲在房间里做什么呢？ 「我猜得没错，肯定是有心事。」周女士笃定。 陆家两个男人面目相觑，他们想不出阮阮能有什么心事？ 「该不会恋爱了吧？」周女士提出一个猜测。 陆先生神情严肃，「阮阮还小。」 周女士和陆先生对视一眼，把目光转向陆汣。 陆汣被父母探究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他挠挠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阮阮在学校里有没有亲近的男孩子？」周女士问。 「没有吧。」陆汣摇摇头，「阮阮晚上不是回家就是上晚自习，偶尔跟着我和庞卷出去玩。」 庞卷？ 陆汣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 陆先生和周女士面无表情盯着陆汣。 陆汣从沙发跳起来，抓了把头髮，「我会查清楚的！」 回到房间，陆汣给庞卷打电话，约他打游戏。 第37页 电话那头庞卷拒绝了，「老大，我晚上有事。」 陆汣回想阮阮和庞卷相处的细枝末节，还真让他咂摸出点不同寻常之处。 三人聚会时，庞卷尤其喜欢带花样精緻的甜点。 陆汣不嗜甜，庞卷是不是专门带给阮阮的？ 庞卷是个有些胆小害羞的人，但在阮阮面前话特别多，每每看见阮阮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说好三个人的行侠仗义，他们却背着他眉来眼去？ 陆汣在阳台上越想越坐不住，恨不得立马天亮，明天杀到学校问个究竟。 阳台的窗户大开，夜风灌进来，还有一阵怪异的鸟叫声。 鸟啼声哀怨婉转，夜里听得人心烦。 陆汣起身关上窗户。 同一楼层的另一扇窗户下，阮阮盘腿坐在地毯上，眼睛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 将各种形态的鸟儿照片一一保存下来。 和庞捲髮消息约好周末见面时间，阮阮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脸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这么多优质鸟，黑羽师兄应该能找到合适的，早日走出失恋阴影。 阮阮望向窗外，皎洁的月光照在白玉兰树上，黑羽孤零零一只鸟对月哀鸣。 好不可怜。 阮阮不能任由失恋的黑羽在外面游荡，就将黑羽装进书包带回陆家。 黑羽在白玉兰树上搭巢，据他描述自己一眼便看中这棵白玉兰树，洁白的玉兰花象徵着他内心世界的苍白孤寂。 阮阮听不太懂，总感觉失恋的黑羽师兄进入另一种难以理解的境界。 想到这里，阮阮长长嘆了口气，希望新的恋情早点到来，将从前的黑羽师兄带回来。 熊猫好难，熊猫要头秃了。 陆汣冲到学校第一件事就是把庞卷拦下来，庞卷打了个哈欠，看着杀气腾腾的陆汣，一脸茫然。 陆汣视线扫过庞卷凌乱如同鸟窝的捲髮，再度陷入怀疑，不能吧？ 庞卷这种绵软的性子能背着他拱他陆家的小白菜？ 「老大？老大？」庞卷见陆汣怔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陆汣回过神，摆出一副质问的表情，「说！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庞卷让陆汣兇悍的眼神吓得两腿发软，他结结巴巴：「没...没有啊。」 「关于阮阮的？真没有？」陆汣手搭在庞卷肩膀上微微用力，露出明晃晃一口大白牙，「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庞卷当场怂了，选择屈服，竹筒倒豆子般将事情和盘托出。 庞卷舅舅名下有家花鸟市场，里面有很多品种各异的鸟儿。 某次闲聊中阮阮从庞卷口中得知这件事情，阮阮便拜託庞卷找一些鸟的图片，越多越好。 庞卷一向相当崇拜且喜爱阮阮，听了阮阮的请求当场拍着胸脯答应下来。 「就这么简单？」陆汣半信半疑。 庞卷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陆汣问。 「老大你也没问啊。」 呃，有点道理。 「那阮阮为什么不告诉我？」陆汣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如果阮阮想养鸟，陆家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反对。 除非阮阮有不想让他知道的事情。 会是什么呢？ 一个念头划过陆汣的脑海。 他震惊地睁大眼睛，难道不是庞卷想拱他家小白菜，而是阮阮看上庞卷这个小捲毛？！ 养鸟只是藉口，一切根本目的是为了接近庞卷！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支持！ 第23章 周末, 风暖云轻，晴空万里。 阮阮吃过早饭和周女士打了声招唿，背着包出门。 阮阮前脚刚走出门不到三分钟, 坐在沙发上假装打游戏的陆汣丢开游戏机, 拎起外套匆匆出门。 周女士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背影，直觉有猫腻。 出门后, 阮阮就将黑羽从背包里放出来。 黑羽抖了抖身上的羽毛, 趴在阮阮肩头，没精打采的。 阮阮摸摸黑羽师兄的脑袋，哄他道：「相信我, 一定会很惊喜的。」 阮阮下车后，庞卷已经在路边等待, 阳光将他的一头捲毛照成浅棕色。 庞卷目光有些飘忽, 白胖的脸上挂着不自然的笑, 「咱...咱们走吧。」 阮阮没察觉到异常，笑得眉眼弯弯, 与庞卷边走边聊。 庞卷好奇地看着阮阮怀里的黑羽鸟，「阮阮，你已经有一只鸟了啊？」 阮阮一本正经道：「一只鸟太孤单，我给它找个伴。」 「这鸟真漂亮。」庞卷感嘆道，就是有点病恹恹的。 黑羽师兄最喜欢有人夸赞他的外形。 果然听了庞卷的话，黑羽掀起眼皮，摇了摇一边羽翼。 阮阮有些高兴, 想让庞卷再多夸几句。 谁知阮阮刚凑近庞卷, 庞卷仿佛被烫到一般后跳好几步。 他伸手挡在前面, 眼睛眨得飞快，语气慌乱, 「就...就这样，离太近，不好。」 阮阮不明所以，随意往后瞅了一眼，又被庞卷催着赶紧走。 阮阮怕耽误时间，也就没有深究。 在他们身后，陆汣松了口气，压低帽子，远远缀着。 等终于到地方，庞卷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用袖子擦拭脑门的汗。 第38页 他可太不容易了，这都是什么事啊！ 一进入市场，仿佛进入鸟儿的海洋，阮阮第一次看见如此密集的鸟类聚集，惊讶地张大嘴巴。 她抱起黑羽的身体晃了晃，语气雀跃，「快看，好多鸟儿，有你喜欢的吗？」 阮阮指着叫声清越的百灵，眼中闪着亮光，「这个，叫声好听。」 黑羽鸟喙轻啄阮阮的衣领，「颜色太灰。」 「这个颜色好漂亮。」那是一只通体嫩黄的金丝雀。 「太矮了。」 「这只？」 「不行。」 「不行。」 「不行。」 黑羽连连摇头，依旧没精打采的。 庞卷见阮阮旁若无人地和黑羽鸟对话，稀奇地是黑羽鸟仿佛能听懂一般。 庞卷对阮阮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鸟了！我舅舅有个镇店之宝，包你满意。」 阮阮眼前一亮。 庞卷拎着一个蒙着黑布的鸟笼子走进来，黑布掀开，露出一只绿毛红嘴鹦鹉。 红嘴鹦鹉适应着乍然明亮的光线，眼睛盯着阮阮怀中的抱着的黑羽，张嘴就喊：「好丑，好丑，好丑的鸟！」 庞卷顿觉尴尬，拍着鸟笼，「住嘴，住嘴。」 红嘴鹦鹉非但不住嘴，在笼子里上蹿下跳，「丑鸟，丑鸟，丑鸟！」 谁敢说他丑！ 是个鸟都不能忍！ 黑羽战斗力迅速从零飙升至满格。 他从阮阮怀里飞出来，气势汹汹扑向红嘴鹦鹉。 红嘴鹦鹉在鸟笼子里又叫又窜，黑羽整只鸟扒住鸟笼子，用尖锐的鸟喙啄它。 庞卷一时之间没能抓紧笼子，鸟笼掉在地上。 黑羽用鸟喙和鸟爪解开笼子，揪出红嘴鹦鹉，按着它一个劲薅毛。 红嘴鹦鹉向外逃窜，黑羽跟在后面追。 整个花鸟市场的鸟儿都被惊动，各式各样的鸟叫声此起彼伏。 密密麻麻的鸟叫声简直是一场噪音灾难，直教人头皮发麻。 陆汣呆的地方鸟一边叫一边掉屎，他急忙窜出来，来到大街上。 阮阮看见陆汣捂着耳朵从隔壁店跳出来，吃了一惊，「老大？」 陆汣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回过神却一副云淡风轻，「好巧。」 庞卷捂脸，好假哦。 红嘴鹦鹉怎会是黑羽的对手，被黑羽碾压得毫无反抗之力，顶着七零四散的羽毛，抽噎着喊道：「好美，好美，好美的鸟。」 黑羽趾高气扬，飞回阮阮肩头慢条斯理梳理羽毛。 陆汣视线落在黑鸟身上，这只鸟...有点眼熟啊。 店员把破了相的鹦鹉塞回笼子，欲哭无泪。 阮阮意识到黑羽闯祸，满脸不好意思地花将鹦鹉买下。 阮阮拎着鸟类，看着凄悽惨惨的鹦鹉，目露犹豫。 黑羽在她肩头有力地扑扇翅膀，显然两只鸟不可能和平共处。 最后由庞卷先把鹦鹉带回家。 . 两人回家的路上，陆汣什么都没有问，没有问阮阮黑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没有问阮阮为什么要买鸟。 但阮阮有种莫名的心虚还有一丢丢不安。 一进门，周女士好整以暇等着他们。 定睛一看，阮阮怀里抱着只黑鸟，除此之外衣着整洁，面色红润。 反倒是陆汣，这一身的鸟毛还是淡淡的屎味，是从养鸟场做苦力回来了吗？ 阮阮坦诚自己偷偷养鸟的事实，至于黑羽的来歷，阮阮说是学校捡到的。 周女士得知真相哭笑不得，叮嘱以后有什么事情和家里说，养个鸟而已。 「这只鸟取名了吗？」周女士问。 「他叫黑羽。」阮阮说。 一旁沉默的陆汣冷不丁来了一句，「好丑的鸟。」 感受到黑羽蠢蠢欲动的打架之魂，阮阮两手用力按住黑羽的身体，用眼神安抚他。 黑羽不满地啾啾叫了两声，留给陆汣一个愤怒的后脑勺。 陆汣脸上顿时露出笑容，这鸟，还真能听懂人话啊。 . 考虑到黑羽鸟是从外面捡来的，周女士叮嘱阮阮不能将黑羽鸟抱上床，得洗个澡洗得干干净净才可以。 周女士想亲自动手给黑羽鸟洗澡。 可黑羽待在阮阮怀里乖巧地像块不会动的石头。 当周女士伸手想抱黑羽跑得比谁都快，仿佛滑不留手的黑泥鳅。 轻轻扇动翅膀就从一楼飞到二楼，周女士看着围着别墅漫天飞的黑羽鸟，无奈笑笑，「小傢伙，警惕性还挺高。」 阮阮挽着周女士的手臂，眨巴眨巴眼，满脸真诚，「周姨放心，我来给黑羽洗，保证洗得干干净净。」 阮阮朝空中招手，「下来吧。」 黑羽从吊灯上跳下来，轻轻巧巧落在阮阮肩膀上。 周女士给阮阮找来个大澡盆放在浴室。 阮阮给澡盆接好热水，放进去一枚泡澡球，很快白色的泡沫鼓鼓胀胀充斥整个澡盆。 黑羽有些排斥，阮阮手指沾满泡沫，笑眯眯望着黑羽，「师兄，今天你花掉师父三万块哦。」 黑羽不情不愿跳进澡盆，慢慢从一堆棉花糖般的白色泡沫中浮出一个黑脑袋。 仿佛陷在云朵里一样，温暖又舒适。 出乎意料地爽。 黑羽头埋进泡沫里，身形逐渐膨胀放大，再从泡沫里冒出来的便是毛茸茸的熊猫头啦。 第39页 化回原形的黑羽舒适地眯起眼睛，用毛爪子一下又一下抓盆里的泡沫，不亦乐乎。 阮阮见状，起身擦掉脸上蹭到的白色泡沫。 她为自己在浴缸里放满水，丢进去一个沐浴球，变回熊猫原形。 黑白色熊猫糰子跳进七彩云朵泡沫里，又慢慢露出一点沾满泡沫的熊耳朵。 两只熊猫各自躺在云朵泡沫里，享受美好的泡澡时间。 另一边，陆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阮阮带来的黑羽鸟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 就好像当初在熊高驮着熊猫飞走的黑鸟！ 陆汣脑海中再一次浮现黑鸟的模样，还有那一日阮阮身上掉落的黑羽。 黑色的鸟儿不在少数，阮阮可能只是不知道在哪里沾到的羽毛，陆汣一时间又觉得自己想太多。 他俊朗的眉头微微蹙起。 王妈将切好的果盘放在陆汣面前，果盘和桌面碰撞的脆响引起陆汣的注意。 他回过神，王妈手里还拿着另外一份果盘。 「给谁的？」陆汣问。 王妈说：「我给阮阮送上去，她在楼上给小黑鸟洗澡的。」 「我来送。」陆汣从王妈手里接过果盘，径直往楼上走去。 陆汣觉得自己有必要再近距离接触黑羽鸟进行观察。 陆汣敲门时，阮阮和黑羽正在用吹风机相互吹毛，吹风机鼓动的嗡嗡声盖过敲门声。 阮阮享受泡澡的感觉，但很少这样做。 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全身的熊毛一旦打湿，吹干要好久好久。 如果是在青鸾山那阵，阮阮在小溪里滚上一圈，躺在大石头上，山里的阳光能将熊毛晒得干燥又温暖。 陆汣敲了几次门没有回应，他试探着拧动门把手，门居然打开了。 吹风机的嗡嗡声传入耳中，透过半开的房门什么都看不见。 望着半开的房门，陆汣迟疑几秒，随便进女孩子房间不太好。 他脚尖往外挪，手往外收预备关上门。 在即将关上门的一瞬间，陆汣手又停住。 他有些犯难地抓了把头髮。 最后陆汣决定站在门口喊阮阮几声，如果阮阮听到他就进去，听不到他就回去。 「在做什么？」 陆汣听见声音转身，便看见陆先生站在楼梯口望着他。 他穿得正式，领带还未拆下，西装搭在肘弯，显然是刚刚回来。 陆汣举了举手里的果盘。 陆先生走过去，显然也听到房间里吹风机鼓动的声音。 他顺手带上房门，视线落在果盘上，言简意赅，「送到书房。」 陆汣暗道不妙，果然陆汣将果盘送到书房后便被陆先生留下，足足聊了半小时人生。 陆先生大手一挥，陆汣才得以从父亲大人的训导中脱身。 阮阮吹完熊毛，整只熊变得蓬松温暖。 这时有人敲响房门。 阮阮赶紧变回人形，对着镜子简单整理后去开门。 打开门，陆先生的脸庞映入眼帘。 他手里端着一个果盘，递给阮阮。 阮阮脸颊浮现一对甜甜的小梨涡，乖乖巧巧向陆先生道谢。 陆先生冷峻的眉眼浮现一层柔和的光。 . 高一五班的同学们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阮阮身边多了只黑羽鸟宠物。 当阮阮上课时，黑羽鸟就停落在教室旁的大树上。 有时候他会落在窗台，歪着鸟脑袋听老师讲课，听着听着就打起瞌睡。 阮阮下课的时候它像一个会飞的小尾巴跟着阮阮。 最最让高一五班的同学们稀奇的是，黑羽鸟可以送外卖。 只要把需要买的东西写在纸条上并附上钱款，黑羽鸟衔着空空的袋子离开，回来的时候袋子里就装满需要买的东西。 同学们纷纷表示从未见过这样聪明的鸟儿。 对于一些想请黑羽鸟帮忙的学生，阮阮从来不替黑羽做决定。 「黑羽喜欢夸奖，大家多夸一夸它。如果他愿意帮忙就会飞到你身边。」阮阮笑眯眯说。 有个男同学大胆尝试，「黑羽黑羽，你的羽毛又黑又顺，真好看。能不能帮我去小卖部买瓶可乐。」 黑羽跳到对方的书桌，用嫩黄的鸟喙啄了啄空白的纸页，示意对方写下来。 男同学照做，并将钱和纸条一起放进黑羽的袋子里。 黑羽振翅而飞，在同学们抱含期待的目光中飞向蓝天。 明明是课间休息的时间，高一五班的同学们聚集在走廊围栏边，人群中安静地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紧紧注视着视线所及的那一小片蓝天。 三分钟或许五分钟。 一个黑色的身影掠过翠绿枝叶，蹁跹而至。 落地时，他嘴里衔着的袋子里赫然装着一罐可乐。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唿。 黑羽骄傲地挺起胸膛，前胸一撮白毛格外醒目。 阮阮眼睛弯成月牙状，跟黑羽说悄悄话：「黑羽师兄，你好棒！你看大家多喜欢你呀。」 黑羽抖了抖翅膀。 看见黑羽终于恢復往日骄傲的精神气，阮阮松了口气。 有事情做，黑羽师兄就不会沉浸在失恋的悲伤中。 自此，熊猫高中的学生经常能够看见一副奇妙的场景。 第40页 通体漆黑的鸟儿衔着袋子在学校上空穿梭，将一件又一件东西送达需要它的人手中。 收到鸟儿外卖的人们往往会回赠黑羽一些小礼物，有开得正好的花儿，有美味的糖果。 近来黑羽还承接了送情书的业务。 满怀羞涩心事的少男少女不敢将心意当面表达，便藉助黑羽来传递信件。 提前将信件放在黑羽的小信箱里，黑羽会在第二天打开，进行传递。 对方乐意则不胜美好，对方不乐意从头到尾知道这场暗恋的也只有不通人语的鸟儿。 当然也有写给阮阮的情书，过不了黑羽的眼他是不给送的。 唯一一封递给阮阮的信件并非情书，而是一封匿名的道歉信。 展开只有「对不起」三个字。 阮阮不知道信的主人是谁，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内心无人可怨恨，因此无论是谁，她都可以坦然给出回復。 传递好多信件之后，黑羽收到一封写给他的信。 阮阮也觉得好奇，谁会突发奇想给鸟儿写信呢。 一人一鸟拆开信件，看完里面的内容，面目相觑。 「驮着熊猫的黑羽，请将这封信寄给熊猫。」 第24章 「驮着熊猫的黑羽, 请将这封信寄给熊猫。」 房间里落地灯亮着，散发着橘子色的暖黄光晕。 暖黄的光晕笼罩在两只熊猫身上，将他们身上细长蓬松的熊毛晕染成焦糖般的色泽。 他们熊爪搭在书桌上, 毛茸茸的脑袋紧紧挨着, 一起看桌上的信。 打开白色信封里面又是一个竹叶绿色的小信封，还能闻到淡淡的竹香味。 拆开绿色的小信封, 里面才是真正要写给熊猫的信。 写信人是一名女高中生, 在即将升入高二的暑假因为一场出人意料的车祸失去双腿，下半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 她感觉人生变得晦暗无光，所有对未来的憧憬都化作虚无。 她在自己的小房间躺了很久, 她不愿意出门。 因为她不想坐着轮椅，不想承受外人异样的阳光。 窗户外面的一小方风景就足够了, 那是她唯一愿意注视的方向。 直到有一天她从窗户外面看见黑鸟驮着熊猫飞过...... ...... 熊爪抓着薄薄的信纸, 阮阮抖了抖耳朵, 蓬蓬的脸蛋有显而易见的烦恼，「黑羽师兄, 你怎么想的？」 黑羽蓬蓬的米奇黑耳朵支棱着，「她看见黑鸟驮着熊猫飞过窗外，但是没有看见我驮着你飞过窗外吧？」 阮阮眨眨眼，指了指黑羽，又指了指自己，「可黑鸟就是你，熊猫就是我呀。」 黑羽跳到桌子上, 身形缩小缩小缩小化形为黑羽鸟的模样。 黑羽鸟嫩黄的鸟喙一开一合, 问阮阮：「世界上有那么多黑色的鸟, 怎么会那么巧我就是那只驮熊猫的鸟呢？」 黑羽又跳到阮阮肩头，「你现在是阮阮, 不是熊猫。黑鸟驮着的是熊猫，不是阮阮，所以阮阮不是收信熊。」 阮阮点头，若有所思。 黑羽最后跳到信纸上，在洁白的信纸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爪印，「找不到收信熊，只能将信送回黑羽的小信箱。」 这样处理似乎最为妥当，不会暴露黑羽和阮阮的身份。 阮阮能继续在熊猫高中上学，黑羽能继续在熊猫高中做小信使。 「可是她听起来好可怜。」阮阮两只熊爪托着下巴，藏在黑色眼圈里的眼眸流淌着暖黄的光。 「生老病死，是所有人和动物的宿命。」黑羽说。 . 数学老师在课堂上讲课，阮阮手里抓着笔，眼神却不由自主往窗外飘。 这是一个普通的秋日，天空是水稀释过的淡蓝，几缕云仿佛拉得纤长的棉絮漂浮在空中。 阳光热烈但并不刺目，窗明几净，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阮阮忍不住想，寄信人房间里的窗户有多大，有教室里的窗户大吗？ 外面的世界好大好漂亮，一扇窗户能装得下的东西太少。 「阮阮！阮阮！」 后面的同学偷偷摸摸用脚踢阮阮的凳子，阮阮回过神来，正对上数学老师不满的目光。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手抓着课本不知所措，脸上浮上一层红晕。 身边的同学小声跟阮阮说老师的问题，阮阮磕磕巴巴回答上来。 数学老师没再说什么。 一堂课上完，阮阮都没敢再走神。 下课后数学老师把阮阮叫到办室，跟她说了一通高中的重要性，数学的重要性。 阮阮耐着性子听着，乖巧点头。 数学老师见她依稀是听进去了，严苛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挥挥手让她离开。 阮阮向外走的时候正好看见陆汣跟在他的班主任后面走进来，两人边走边说。 「李姝同学真的要办理退学？」陆汣问。 陆汣的数学老师兼班主任嘆了口气，「我也觉得可惜，李姝是我教书这么些年见过最好的数学苗子。可惜了，要不是那场车祸，也不至于如此。」 「她还不愿意出门？」陆汣皱眉。 「她家里人劝不动她，心理医生也看过，都没用。」 「老师，退学申请表先别批准，再等等。」 「好，再等等。」老师面色犹豫几秒，大概怀着微渺的希望，点头答应。 第41页 陆汣在走廊里追上磨磨蹭蹭走得比蜗牛还慢的阮阮。 阮阮立刻停下脚步，仿佛早就等着了。 此时上课的预备铃已经响起，阮阮却不急着挪动脚步。 「不去上课？」陆汣问。 阮阮缓慢地挪动一下脚尖，身体却留在原地，「叫我有事吗？」 陆汣盯着阮阮乌黑的发顶，若有所思。 「下午放学你跟司机先回去，不用等我。」陆汣说。 阮阮点点头，等了半天不见陆汣主动解释，忍不住问：「老大，你有什么事吗？和...那个李姝同学有关系吗？」 陆汣挑眉，「你认得李姝？」 阮阮连忙摆手，「不认识，不认识。」 「就是路过听见你和周老师聊，我记住了。」阮阮补充道。 陆汣手插在兜里，语气寻常，「李姝同学出意外康復之后一直在家不愿意来上学，我和周老师打算晚上去她家看看。」 「李姝同学挺喜欢熊猫的，下午我去外边买几个玩偶带着，希望能让她心情好一些，早日走出阴霾。」陆汣慢慢说着。 阮阮垂着眉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陆汣唿撸一把阮阮的头髮，催促她，「行了，赶紧上课去。」 阮阮一整天的课都心不在焉，她趁着黑羽师兄出门送信，偷偷把给熊猫的信从信箱中取出来。 重新读了一遍熟悉的内容，信的落款名字正是李姝。 李姝，李姝...... 晚间，陆汣推开别墅大门，却发现客厅的灯还亮着。 电视机发出微微的幽光，电视里的人物兀自对着房间演着煽情的戏码，唯一的观众早已趴伏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阮阮穿着粉嫩的睡衣，身量小小的，像是小兽般蜷缩在沙发上。 柔软浓密的长髮垂在身侧，略带婴儿肥的脸颊白里透红，长而卷翘的睫毛乖巧地垂着，在眼底打下一层朦胧的阴影。 黑色的阴影垂下遮住灯光，陆汣走近，望着此情此景，毫不留情伸手捏住阮阮的鼻子。 阮阮忽然喘不过气来，鼓着脸颊醒过来，正对上陆汣放大的脸庞。 「看电视都能睡着，你可真行。」陆汣若无其事收回作恶的手。 阮阮看清是陆汣，脸颊自然而然浮现小梨涡，她抓住陆汣的胳膊，情急之下没有控制好力道，陆汣被拖得一个趔趄，扑通一声跪倒在沙发前。 眼见陆汣脸上露出狰狞痛苦的神情，阮阮收回手，摸了摸鼻尖，表情讪讪。 阮阮见陆汣手抓着沙发沿，坐在地上不动弹，怕他在地上着凉，自己赤脚从沙发上爬下来，两手穿过陆汣的胳膊下方，轻轻松松把人抱到沙发上。 阮阮还贴心地给陆汣盖上小毛毯，这才两手撑着脸，眨巴眨巴看着他，问出自己等了一晚上最想知道的事情，「怎么样？怎么样？李姝同学答应回学校上课了吗？」 陆汣还沉浸在他一个七尺男儿未来的英雄人物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抱起来的打击之中，难以自拔。 即使知道阮阮力气大，陆汣还是不太好适应啊！ 「以后不许抱我，听见没？」陆汣摆出最凶神恶煞的脸威胁阮阮。 阮阮不明白陆汣在意的点，她点点头，迟疑地问道：「那我再把你放下来？」 阮阮两只手蠢蠢欲动。 「不用。」陆汣黑着脸伸手抓住她的手，手掌握成拳紧紧将她手锁住。 这下，阮阮动弹不得，陆汣才踏实些。 阮阮觉得捂得手心发热，暖乎乎还挺舒服，也就任由陆汣锁住。 她顺势坐在旁边的小垫子上，又重复了一边自己的问题。 陆汣眉眼垂落下来，「我们只看见李姝同学的妈妈，她躲在房间不肯见人。」 阮阮呆呆地睁着眼，心情也有些低落。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一个在沙发上，一个在沙发旁挨着他。 双双长嘆一口气。 阮阮从被窝里探出头，点亮床头灯，从枕头底下取出李姝的信翻来覆去又看了一遍。 她将信件贴在胸口，感受着心脏跳动的声音。 这就是写给她的信，阮阮想。 阮阮终于下定决心。 . 深夜。 陆家别墅陷入沉睡。 阮阮变回熊猫原形，走到打开的窗户旁。 黑羽变大身形蹲在窗台等着她。 阮阮背着小包袱，跳到黑羽背上，熊爪揽住它的脖子。 黑羽张开翅膀，飞向夜空。 黑色的身影很快与黑夜融为一体。 李姝的母亲为女儿擦拭完身体，将她抱上床。 望着女儿苍白憔悴的面庞，李姝的母亲张了张嘴，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只是轻轻摸了摸李姝的头髮，叮嘱她早些睡觉。 房门关闭后，李姝慢慢从床上坐起来，她靠在床头，推开窗户，任由夜风吹拂进来。 城市的夜晚总是少不了灯火璀璨，可这一切离这个黑暗中的房间很远很远。 那些人间的万家灯火于她而言与天上星辰并无区别，一样的遥远缥缈。 李姝抱紧怀里的熊猫玩偶，让自己的视线顺着唯一的一扇窗飘远。 唯有在黑夜中，她才能找回一些勇气，窥探外面的世界。 树影幢幢之间，李姝仿佛看到一个黑影穿梭在黑暗之间，像一道黑色的流星划过。 第42页 随着那黑影离自己越来越近，李姝慢慢睁大眼睛，平静如死水的眼眸中终于流露出一丝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信究竟是谁写的？ 第25章 咚咚咚。 咚咚咚。 夜风将阮阮身上的熊猫吹得有些凌乱, 她握爪成拳，轻轻敲了敲窗户。 面容略显苍白的小姑娘下半身藏在被子底下，上半身不由自主前倾, 在瘦弱的脸颊上显得过分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外的阮阮。 阮阮熊爪贴着窗户, 微微歪着脑袋，蓬蓬的脸蛋露出友好的笑容, 招了招熊爪, 和她打招唿。 窗户一侧是开着的，但有一层薄薄的纱窗阻拦。 李姝不敢眨眼，月光下有只熊猫落在自己家的窗前, 仿佛一场美好的梦境。 看到阮阮被纱窗拦在外面，情急之下李姝身体努力向窗子的方向挪动。 她的手抓着床头柜, 毫无知觉的双腿仿佛两块累赘, 将她禁锢在床上。 李姝面上露出焦急的神色, 她怕熊猫进不来便走会走掉。 尖利的熊爪轻轻松松在轻薄的纱窗划出一个口子，刺啦一声在沉静的夜显得格外响亮。 先是一只黑色绒毛覆盖的熊爪, 再是圆润可爱的黑耳朵，蓬蓬的熊猫头紧随其后，小短腿踩进来。 胖乎乎的熊猫糰子撕开阻碍，钻进这方小小的天地。 黑羽鸟紧随其后，收起翅膀，蹲在房间的衣柜上梳理羽毛。 阮阮两只前爪扒住床沿，后爪用力往李姝床上爬。 从李姝的视角可以看见小傢伙毛茸茸的后脑勺, 灵巧抖动的熊耳朵, 还有毛球球般蓬松的小尾巴。 李姝手指捏着被角微微发抖, 她屏住唿吸，生怕惊扰这可爱的小生灵。 眼睛却仿佛在熊猫糰子身上扎了根, 不肯往别处挪动一丝一毫。 下一秒毛茸茸的后脑勺从视野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放的熊猫脸庞。 它的睫毛又长又翘，黑色眼圈自然上扬，细长的白色绒毛覆盖着，仿佛蒲公英的花瓣，蓬松柔软。 阮阮伸出两只毛乎乎的熊爪，圆熘熘的眼睛专注地望着李姝。 要抱抱。 李姝心跳到嗓子眼里。 阮阮见李姝怀里仍抱着一个假熊猫玩偶，耳朵没有她的圆，眼睛没有她的，毛没有她的蓬。 好丑。 阮阮伸爪将熊猫玩偶丢到床的另一边，丑丑的熊猫玩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形，倒头栽进被子里。 阮阮拉起李姝的手放在自己毛绒绒的脑袋上。 要摸就摸真熊猫！ 掌心微微磨砺的触感，轻轻拂过蓬松的白色毛髮，李姝能感受到细长绒毛覆盖下温热柔软的身体。 小傢伙黑而亮的眼眸盛着明亮的光，鼻尖是草莓色晕染开的红，唇角是天然上扬的弧度，就这样紧紧挨着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脖子。 李姝苍白的脸上浮现激动的红晕，血液在血管里沸腾，胸腔里心脏恨不得蹦出来。 她居然摸到了真的熊猫！ 就在她怀里！ 又奶又乖的熊猫！ 掌心传来酥酥麻麻的痒意，李姝低头看，熊爪搭在她手上，细长的黑色熊毛滑过皮肤。 熊爪上看起来尖利的爪尖乖巧地收起，用肉乎乎的熊掌握住她的手。 是向外的力道。 眼前的熊猫糰子似乎是想拉她起来。 李姝眼中亮起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她的腿... 忍住即将涌入眼眶的泪水，李姝艰难地开口，不知道是说给阮阮听还是说给她自己听，「我不行的，不行的...」 阮阮拉着李姝的手没有松开。 李姝忽然感觉身体变得轻盈，熊猫糰子在她视线中一点点下沉，直到她只能看见阮阮黑黑的耳朵尖。 她竟然被举起来了。 被一只软糯可爱，身形小巧的熊猫糰子、举起来了！ 李姝陷入震惊与恍惚之中。 黑羽展开翅膀从衣柜顶飞下来，落在地上，黑色身形渐渐放，很快一只黑色的鸟匍匐在床前的地板上。 阮阮带着李姝趴在黑羽背上还半挂在窗边的窗纱被阮阮毫不留情撕掉，露出个口子。 穿过这扇小小的窗户，是更加广袤美丽的天地。 夜风吹拂，耳边是唿啸的风声，李姝搂紧怀里的熊猫糰子，眼睁睁看见自家的窗户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城市的绚烂灯光在高处看时最为美丽，犹如人间星河流淌，光辉万里。 阮阮侧过脸，乌黑圆润的眼眸静静望着李姝，脸上的蓬蓬毛让风吹得有些许凌乱。 李姝黑色的长髮与阮阮黑色熊毛交织在一起。 这一刻，李姝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久违的笑容在她脸上浮现。 仿佛灵魂解脱身体的枷锁漂浮起来，压抑在心底的愁闷痛苦顺着破开的口子涌出，倾洒在寂寂黑夜之中。 他们在一棵树上停留，夜幕掩盖下的树林失去人类的踪迹，取而代之是其他同样拥有鲜活充沛生命力的生灵。 夜风中幽幽散发香气的野花，草叶间不停歇鸣叫的虫儿，翻腾着翅膀落下又飞起的鸟儿，草丛里窸窸窣窣钻来钻去的小动物。 世间万千生灵，各有各的活法。 阮阮靠坐在树干上，解开随身携带的小包袱，毛茸茸的熊爪笨拙地展开信件，推到李姝面前。 第43页 李姝接过信纸，目光触及陌生又熟悉的字迹，怔怔然。 在信的最后，空白的纸页上用黑色墨水郑重盖着一个熊爪印。 阮阮抖了抖耳朵，伸出熊爪在熊爪印的位置做了一个盖章的动作。 望着阮阮亮晶晶的眼眸，李姝恍然明白。 这就是熊猫的回信。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李姝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阮阮，颗颗泪水从眼眶涌出，浸湿阮阮黑色的熊毛。 阮阮贴着李姝，能感受到她身体因激腾的情绪而颤慄不止，她伸出毛绒绒的熊爪，略显笨拙地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 李姝不再压抑内心，放声痛哭。 她脑中一片空白，不去想过去未来和现在。 时间一点点流逝，当李姝从情绪的宣洩中回过神时，小傢伙仍然乖巧地让她抱着。 李姝擦干眼泪，直起上半身，却发现阮阮身体慢慢滑落，摔进她的怀里。 低头一看，李姝忍不住露出一抹微笑，阮阮眼眸紧闭，两只爪爪无意识拢在胸前，蓬蓬的脸蛋一侧压得有些扁，显然是睡得正香。 李姝指尖轻轻抚平阮阮头顶翘起的一撮呆毛。 她怀里抱着熟睡的熊猫糰子，靠坐在树干上，仰头望天。 黑沉沉的云飘向远方，一轮明月高悬，皎洁明亮。 . 李姝睁开眼睛，映入眼帘是熟悉的房间天花板。 两只眼睛红肿得像核桃。 李姝坐起身来，双手轻轻覆在胸口，昨晚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一个美梦。 熊猫敲开她的窗户，带着她飞向广袤的天地。 回忆起昨晚的梦境，李姝嘴角无意识弯起。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蓦地她的视线落向窗户的方向，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倾洒进来，照在她的脸上。 纱窗撕开一个洞，晨风无遮无拦吹进来。 不是梦！ 李姝愣愣注视着眼前的一幕，神情温柔下来。 房门处传来轻轻的响动，李姝的母亲推门进来，打算看看女儿是否醒来。 李姝常常失眠，直到凌晨三四点才勉强入睡，神情是一天比一天憔悴。 李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无可奈何。 当她推开门，望见女儿阳光中的笑颜时，脸上一阵恍惚。 李姝轻轻叫了她一声，「妈。」 李母抓住门把手，嘴唇抖了抖，轻轻应了一声。 李姝目光落在窗外，阳光明媚，微风和畅。 真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呢。 「待会吃完饭，陪我出去走走吧。」李姝笑着说。 她坐在床上，金色阳光点点洒落周身，眉梢眼角都是轻松的笑意。 望着这一幕，李母悄悄红了眼眶。 . 城市的另一边，陆家别墅。 黑羽扑腾着翅膀围着阮阮的床窜来窜去。 啾啾啾。 啾啾啾。 起床了！ 起床了！ 黑羽用嫩黄的鸟喙啄弄阮阮的头髮。 阮阮翻了个身，脸庞透着水蜜桃的粉，眼眸阖着，两手摸到被子往上一拉，蒙头继续睡。 起床！起床！ 黑羽隔着被子勐啄。 阮阮不为所动，被子里隆起的小山包纹丝不动。 黑羽气急败坏，变回熊猫原形，两只爪爪扯住被子一角，想要掀开被子。 阮阮感受到被子脱离的趋势，两手使劲拽着被角，保卫自己温暖的小被窝。 一人一熊，被内被外，形成拉锯趋势。 可怜的羽毛被绷得紧紧的，最后在两方作用力下，不堪重负。 随着撕拉一声，布帛四分五裂，洁白的羽毛从露馅的被子里簌簌飘落。 阮阮从床上坐起来，迷迷瞪瞪睁开眼，头髮上身上脚上落满白色的羽毛。 黑羽心虚地将掌心的布料丢掉，转眼变回黑羽鸟的模样，跳上阮阮的肩膀，啄掉她身上的羽毛。 「起床！」 阮阮穿着粉嫩的睡衣，雪白的脚丫踩上拖鞋，仿佛踩在云层般飘忽，梦游般洗漱穿衣吃饭上车。 车子还没发动，阮阮闭着眼睛，身体歪倒在沙发后座，重归梦乡。 陆汣条件反射往旁边缩了缩身体。 看着阮阮柔软的发顶，陆汣一边从格子里取出小毛毯蹑手蹑脚给她盖上，一边小声嫌弃道：「睡得像猪一样，昨天晚上干什么好事了。」 睡梦中的阮阮无意识中砸巴砸巴嘴，青鸾山的竹笋就是甜。 艰难地熬过一个上午加上午，阮阮跟司机回到陆家别墅，就沖向床的怀抱。 陆汣没有一起回来，神神秘秘的，好似有什么事情。 阮阮这一觉睡到华灯初上时分，她从床上爬起来，伸了个拦腰，眼角沁出生理性泪水。 她揉揉眼睛，走到阳台，黑羽正站在白玉兰树上练歌。 按着黑羽的话说，爱情总是留给有准备的鸟。 他要勤奋练习，当遇到心动鸟时才能依靠美妙的歌喉，一举赢得对方芳心。 黑羽能从上一段恋情的阴影中走出来，阮阮觉得可喜可贺。 对于黑羽师兄练歌的热情实则不忍心打搅，些许的聒噪忍就忍了。 但阮阮私以为黑羽师兄如果真的遇到心上鸟，保持沉默比放声歌唱效果好很多。 第44页 至少不会一开嗓子把鸟吓跑。 阮阮老成地嘆了口气，熘达到楼下找东西吃。 精心挑选一个水灵灵红润润的苹果，阮阮咔嚓咬上一口，香甜的汁液在唇间释放，果肉脆且有嚼劲。 阮阮幸福地眯起眼睛。 解决掉一个苹果，阮阮坐在鞦韆架上，打了一个饱嗝。 黑羽极具穿透力的歌声透过枝叶的缝隙断断续续传来。 阮阮听久了，竟觉得习惯了。 她腿蹬着地面，有一下没一下盪着鞦韆，思绪渐渐飘到李姝那里。 不知道李姝现在怎么样了，等过几天再去看看李姝好了。 李姝的家离陆家不算太近，黑羽师兄飞一次挺辛苦的。 忽然，阮阮点着地面的脚顿住，手勐地抓住鞦韆的绳子。 等一下。 李姝的家离陆家别墅很远。 陆家别墅离熊猫高中很近。 所以李姝的家离熊猫高中很远。 家离得那么远的李姝是怎么看见黑羽师兄驮着熊猫飞过的？ 黑羽师兄只在熊猫高中驮过一次阮阮。 阮阮完全煳涂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另一边陆汣踏着夜色走进陆家别墅。 他走得极快，脚步飞驰，衬衣下摆如风。 关上房间的门，陆汣深吸一口气，克制住激烈的心跳，手指翻动，拆开绿色的信封。 展开信纸，从熟悉的文字飞快掠过，陆汣的眼睛定格在信纸末尾。 那是一个黑乎乎的爪印。 而陆汣已经可以笃定，那是熊猫的爪印！ 作者有话要说： 小陆没有那么迟钝，但也没有聪明到哪去，就嘿嘿 第26章 李姝是陆汣高一时期的同班同学。 虽是同学, 李姝和陆汣并没有什么交集。 要硬要说有什么交集，那就是李姝喜欢熊猫，陆汣也喜欢熊猫。 李姝喜欢熊猫, 谁都知道。 陆汣喜欢熊猫, 却是藏起来的。 无他，陆汣自认为他一个行侠仗义的侠客怎么能喜欢熊猫这种萌力爆炸的生物呢？ 和他的形象不符。 因此在外陆汣是熊猫高中的异类, 因为他对熊猫无感。 实际上...... 李姝出车祸后, 陆汣作为班长和班主任一起去看望过她。 对于她的一蹶不振，陆汣深深觉得惋惜，但这种事情又不是外人干着急能解决的。 陆汣谘询过家中做心理医生的长辈, 长辈说一个人要从自暴自弃状态中走出来其实只需要一个契机，这个契机可以从对方热爱或喜爱的人或事着手。 陆汣把这些转告给李姝的家人。 李姝的家人尝试过各种方法, 但效果甚微。 李姝本人也一直没有来上学。 陆汣怀疑阮阮养的黑羽鸟就是运动会那天驮着熊猫飞走的黑鸟。 只是猜测只是猜测, 黑羽鸟除了通灵性一些, 看不出别的端倪。 恰好这个时候陆汣得知李姝打算从熊猫高中退学的事情，他想到或许李姝喜爱的熊猫能成为帮助她的契机。 陆汣怀着试探加期待的心情往黑羽的小信箱里投递了给熊猫的信。 信中是以李姝的口吻来描述整个事情, 信的最后「李姝」提出希望能够见一见熊猫。 这件事情陆汣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李姝。 因为他并不能确定黑羽鸟就是那天带走熊猫的黑鸟。 若他猜错，让李姝得知，岂不是平白欢喜一场？ 在陆汣的设想中，黑羽鸟如果不是带走熊猫的黑鸟，它不会看懂这封信，阮阮看见也只会不明所以, 当作小孩子的臆想。 而如果黑羽鸟是带走熊猫的黑鸟, 从那天他暴打李之雅的表现来看, 他是有灵性的，熊猫也是有灵性的。 说不能黑羽鸟真的能够将信件递给熊猫, 熊猫说不定真的能够帮到李姝。 如此一来，便是一举两得。 信件寄出后，陆汣偶尔会观察阮阮或者黑羽鸟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结果黑羽鸟还是照常在树上聒噪地啼叫。 阮阮还是迷迷煳煳的模样。 陆汣失望之余，渐渐将此事抛诸脑后。 没想到就在今天他收到李姝的电话，李姝想和他见一面。 见面后，李姝将信递到陆汣面前。 陆汣看到熟悉的绿色信封就明白，他猜对了。 陆汣没有告诉李姝他才是寄信人。 但李姝却通过字迹认出信出自陆汣的手笔。 陆汣是班长，经常会在班里板书，他的笔记也经常在班级里传阅。 李姝自然而然认识陆汣的笔迹。 李姝并没有对陆汣自作主张假冒她而感到生气，反而真诚地向陆汣道谢。 那个晚上是她人生中最美的一场梦。 对于陆汣的疑问，李姝也没有隐瞒，将熊猫到来的夜晚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黑鸟和熊猫，一切都对上了。 黑羽就是黑鸟，黑鸟就是黑羽！ 陆汣激动地站起来，仿佛在一场漫长的寻宝游戏中，他终于窥见宝物的一点影子。 他要找到他的熊猫了！ 陆汣急匆匆推开门，手里还抓着信纸。 迎面和正在上楼梯的阮阮撞上。 阮阮正在想来信的事情，走路心不在焉的，冷不丁一道阴影垂下，抬起头才发现是下楼梯的陆汣。 第45页 他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眼眸明亮得惊人，整张脸仿佛施加魔法一般，看起来生动极了。 阮阮目光落在他手里抓着的信纸，熟悉的纸页令她睁大眼眸，心跳如雷。 下意识地，阮阮转身就往楼下跑，一只手从身后揪住她的衣领，着陆汣阴测测的声音传入阮阮耳中，「往哪跑啊？」 阮阮岂是轻易能被人抓住的，她身体顺势朝下，脑袋从衣领下面钻出来，两只胳膊从袖子里伸出来。 犹如金蝉脱壳，从外衫底下钻出去，穿着短袖脚底抹油跑得飞快。 陆汣抓着轻飘飘的外衫，只能看见阮阮黑黑后脑勺。 . 「你下来!」陆汣仰头往树上看，庭院的地灯投射在树上，将枝叶间的情形照得分明。。 阮阮坐在玉兰树的枝杈间，两手紧紧抱着树干，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我不要。」 「再说一遍，下来。」陆汣手掌拍在粗粝的树干上，威胁道：「再不下来，我就上去了。」 阮阮不为所动。 陆汣撸起袖子，抱着树干还真开始蹭蹭蹭往上爬。 爬到半截，陆汣脚踩在离地面距离最近的一截树杈枝干上，就听见头顶一阵枝叶哗啦响动的声音。 接二连三落下的白玉兰花砸落在衣服上。 陆汣再去瞧，树上哪里还有阮阮的身影。 阮阮已经顺着树枝的边缘，跳到另一棵树上。 陆汣从树上爬下来，就望见阮阮小小的身影慢慢往树枝边缘挪，显然是想故技重施。 她的身体随着树枝在空中摇晃，看得陆汣心惊肉跳。 陆汣朝阮阮大喊：「快回去！」 「再乱窜，我就找锯子把院子里的树全锯掉。」陆汣兇巴巴威胁道，「竹子和花也通通拔掉。」 阮阮乌熘熘的眼眸转了转，见陆汣一边瞪着她一边做出要往仓库走的动作。 她只得原路爬回v形枝杈，顺着树干爬下来。 双脚落地，阮阮头朝着树干，额头靠在树干上，垂着脑袋，仿佛缩进壳里的蜗牛。 陆汣抓着阮阮的胳膊让她转过身上，见她白皙的额头让粗粝的树干压出深深浅浅小印子，没好气地伸手给她揉揉脑门，「跑什么跑，我还能吃了你？」 阮阮捂着让陆汣揉得发红的脑门，黑亮的眼眸眨呀眨，可怜巴巴望着他。 陆汣讪讪，他没使劲啊。 阮阮捂着头仰天望着月亮，不看陆汣，绕过陆汣往别墅里走，「哎呀，头好痛，要马上睡觉。」 陆汣一眼识破阮阮的伎俩，上前两步拦住她，把信纸挡在阮阮面前。 阮阮试图装傻：「这是什么？」 陆汣直接把印有熊猫爪印的位置指给阮阮，「你闻闻？」 阮阮嗅了嗅，墨香中掺杂一股清幽的竹香，令人心神舒畅。 陆汣观察阮阮的表情就知道她闻到了，他折好信纸，神情中有些得意，「这种墨水是我爸特意请人定制的松竹香墨，开学时各送了我们一盒。我的还没开封，要不要去房间看看你的？」 陆汣俯下身，盯着阮阮的脸，眼眸中光芒跃动。 阮阮内心的熊猫薅着脑袋满地打滚，她咽了咽口水，决定推锅黑羽，「我的墨水让黑羽打翻了。」 「李姝说黑羽驮着熊猫去找她。」陆汣说。 「怎么可能？」阮阮用手指比了一个小动作，「黑羽那么小小一只，驮不动熊猫的。」 阮阮说完，自觉自己的理由非常完美，无懈可击。 正在此时，夜空中传来尖锐的鸟鸣声。 一只绿毛鹦鹉从阮阮眼前飞过，紧追其后一道黑色的鸟影自空中滑翔而下。 绿毛鹦鹉眼见要躲过黑羽的袭击，黑羽的身体突然开始变大，伸展的鸟翼将绿毛鹦鹉一翅膀扇得晕头转向。 绿毛鹦鹉不吃打，三下两下就屈服于黑羽的暴力教育，抽抽噎噎吹起彩虹屁，「好听，好听，好动人的歌喉！」 黑羽满意了。 阮阮傻眼了。 庞卷什么时候把鹦鹉送回来的？ 陆汣面无表情，盯着阮阮不说话。 如芒在背，阮阮机械式地转动脖子，露出一个卖乖的笑容，「我可以解释。」 陆汣双手环抱在胸前，眉梢眼角挂着隐秘的激动， 「先把熊猫带到我面前，再好好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后半部分不太满意，先不放上来，见谅。 第27章 阮阮耷拉着脑袋, 两手托着下巴，长长嘆了口气。 唉，熊猫好愁。 黑羽在桌上梳理羽毛, 绿豆大的眼睛时不时偷瞄阮阮。 他不想的, 都怪绿毛鹦鹉居然敢嘲笑他唱歌难听。 他一时没忍住 夜空星子闪烁，四周是一片沉寂。 阮阮答应陆汣明天带熊猫过来。 可是她一想到明天要在陆汣面前显示原形, 还要伪装得毫无破绽, 就一阵心慌忐忑。 择日不如撞日。 阮阮心想反正自己睡不着觉，不如现在就去找陆汣。 夜晚总比白天要有安全感。 阮阮握了握拳，身形渐渐缩小, 细长的黑白绒毛挤挤挨挨覆盖全身，毛茸茸的耳朵从发顶冒出, 白皙的手掌变作厚实的熊掌。 月光下的熊猫糰子揉捏成形。 第46页 阮阮爬到树上, 顺着树枝跳到陆汣房间的阳台。 黑白的影子一闪而过, 熊掌落地无声。 落地窗映照出小团小小的影子，灵巧的黑耳朵轻轻抖了抖, 蓬松柔软的身体像是一只毛球球。 阮阮踮着脚尖绕过落地窗，来到陆汣的床头。 陆汣闭着眼眸，黑髮搭在枕间，显然处于沉睡中。 阮阮从地毯爬到床上，坐在陆汣脑袋旁边，盯—— 睡梦中陆汣梦到可可爱爱的熊猫糰子扑进自己怀里，毛乎乎的爪子揽住他的脖子, 蓬蓬的脑袋挨着自己。 熊猫糰子跟他说以后不让阮阮养, 要让陆汣养。 陆汣抱着熊猫糰子, 手掌顺着毛乎乎的脑袋一路rua到尾巴。 阮阮抱着黑漆漆的黑羽鸟眼巴巴望着自己。 熊猫糰子留给阮阮一个无情的后脑勺。 陆汣安慰阮阮，以后他会让熊猫糰子经常来看阮阮的。 两人说话间调皮的熊猫糰子伸出爪爪捂住陆汣的鼻子。 茸毛擦过皮肤, 带来痒丝丝的触感，陆汣伸手抓住熊猫糰子作乱的爪爪。 触感无比真实，他忍不住捏了捏小傢伙厚实的爪爪。 阮阮猝不及防让陆汣捏住熊爪，忙抬头看他，却见陆汣依旧阖着双目，唇角无意识扬起。 原来是在做梦呢！ 阮阮被握住一只熊爪不肯安分，另一只爪子蠢蠢欲动，再度一熊掌拍在陆汣脸上，慢慢向上推。 陆汣的脸让阮阮揉得变形，一侧脸颊肉鼓成小包，挤在眼睛下面熊爪上面。 英朗的眉毛拢在一起，陆汣不耐烦地睁开眼睛。 是谁？到底是谁在跟他抢熊猫？ 陆汣眼睛勐地睁开，冒着火光，阮阮趴在被子上在陆汣眼前招招爪子。 蓬松熊毛包裹的黑唇是天然上扬的弧度。 梦想照进现实！ 陆汣瞬间仿佛一只装满气的气球，轻飘飘能浮上天。 不过此气不是怒气的气，而是喜气的气。 他从床上爬起来，藏在被子里的手掌攥紧又伸展，试探着朝阮阮的脑袋方向凑近。 阮阮眨眨眼，自觉垂下头，将蓬蓬毛覆盖的脑袋顶完全展现在陆汣面前。 五指穿过白色黑色相间的细长熊毛，从头rua到尾，从尾rua到头。 快乐竟是如此简单。 陆汣恍恍惚惚地想。 快乐是用来重复享受的。 接下来，陆汣捏捏熊耳朵，软乎乎毛茸茸的，握起来能把掌心填得满满的，快乐！ 熊爪爪内侧五个淡粉色的肉蹼排排列，陆汣一个一个点过来点过去，快乐！ 眼尾上扬的黑色眼圈，明亮的黑色眼眸，睫毛长而翘，陆汣用手指点了点阮阮翘起的长睫毛。 阮阮下意识眨眼，睫毛像一把小刷子在陆汣掌心划过，快乐！ 最后是蓬蓬毛最为旺盛的脸蛋，陆汣两手覆盖在阮阮的两侧脸颊，向里向外向上向下反覆揉搓，快乐！ 阮阮一忍，再忍，一忍，再忍，一忍，再忍。 忍无可忍！ 她两只熊爪捉住陆汣乱动的胳膊，用蓬蓬脑袋做武器，一头撞在陆汣的胸膛。 陆汣捂着胸口，眼睛望着阮阮闪着奇异的光芒。 阮阮平顺的熊毛被陆汣揉得东倒西歪，脑袋顶翘着一撮白毛。 它！阮阮，整整齐齐一只熊，在陆汣手里化作凌乱熊猫！ 阮阮眼睛冒着火，两只爪爪叉在腰间，两只小短腿踩在被子上，居高临下望着陆汣。 熊猫很生气！ 阮阮生气的时候脸颊鼓鼓得更可爱了，陆汣手心一阵发痒。 想捏。 想rua。 rua熊的快乐是无穷无尽的。 为了安抚生气的熊猫，以实现可持续rua熊发展目标，陆汣想到自己的珍藏。 他兴沖沖从柜子里搬出一个小箱子，摆在地毯上，招唿阮阮来看。 阮阮终究按捺不住好奇心作怪，凑过去探出脑袋。 陆汣趁机唿撸了一把阮阮的脑袋，兴沖沖给阮阮展示他的珍藏。 用五色宝石镶嵌的宝石花环，绿色的枝叶缠绕成环，点缀着粉宝石红宝石拼接而成的花瓣，花蕊是嫩黄的色泽。 陆汣将宝石花环戴在阮阮头上，仿佛开满繁花的春日草地冒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尖。 陆汣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 阮阮只觉脑袋上压下来一个沉甸甸的物体，把她的毛髮都压扁了。 她伸爪将宝石花环拽下来，窝在掌心打量，湿漉漉的鼻尖凑近嗅了嗅，一点都不香。 阮阮不感兴趣地将价值昂贵的宝石花环丢在一边。 陆汣呆了呆，接着给阮阮展示漂亮的花蝴蝶髮夹，粉粉的大蝴蝶结，毛绒绒的猫耳朵发箍...... 蝴蝶不会飞，猫耳朵没她的蓬。 阮阮无聊地玩着自己的耳朵，圆润可爱的黑耳朵随着阮阮的动作向里收，向外翻，抖动，停止，抖动，停止。 陆汣的珍藏在阮阮的眼中和路边的石头差不多。 陆汣抓了抓头髮，神情有些沮丧。 为了能够赢得熊猫的喜欢，早日实现和阮阮分享熊猫抚养权的梦想，陆汣以对待奥数题的态度冥思苦想。 熊猫喜欢什么？ 终于，陆汣想到一个新的主意。 陆汣刻意放轻声音，「我家有好吃的蜂蜜拌苹果，要不要吃啊？」 第47页 阮阮眼睛一亮，耳朵不自觉支起，动作先于大脑理性，整只熊扑进陆汣怀里。 陆汣稳稳抱着熊猫，在这一刻，他掌握赢得熊猫的密码。 陆汣一开始想把阮阮放在房间里，自己去楼下准备蜂蜜拌苹果。 但转念想到之前熊猫一脱离自己的视线就熘得不见踪影，保险起见陆汣决定随身携带熊猫糰子出行。 陆汣找了块薄毯子，用笨拙的手法把阮阮包成一团，仿佛一只大型蚕茧，毛毯盖住一对耳朵，只露出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做完这些，陆汣打开房门望了一眼空荡的走廊，这才抱着阮阮下楼梯来储藏柜面前。 陆汣先取出一罐蜂蜜，敞开盖子放在料理台上。 想到接下来要准备苹果，他将阮阮放在台子上，转身在冰箱里翻找苹果。 将一只无人看守的熊猫和一罐打开的蜂蜜放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阮阮将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蜂蜜会消失。 陆汣在一大兜苹果中精心挑选了一个饱满红润，形态匀称还没有疤痕的大个苹果，喜滋滋转身准备洗苹果。 结果看到阮阮不知何时从毛毯的包裹中挣脱，整只熊坐在料理台上，两只熊爪抱着一罐蜂蜜埋头狂吃。 从陆汣的角度只能看到阮阮的脑袋顶还有两只欢快抖动的毛茸耳朵。 陆汣：...... 阮阮放下空空如的蜂蜜罐子，心满意足地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巴。 围绕嘴巴长出一圈淡金色蜂蜜鬍子。 陆汣拧开水龙头，清澈的水流哗哗流淌。 阮阮蹲在水龙头旁边，自觉伸出熊爪爪接水，洗干净爪爪和嘴巴。 陆汣给阮阮擦干净脸上的水珠，唿撸一把阮阮的脑袋，喜滋滋地想，蜂蜜味儿的熊猫。 打扫干净现场，陆汣往阮阮怀里塞了个水灵灵的大苹果，抱着熊猫上楼回房间。 阮阮四爪并用抱住苹果，牙齿咬破果皮，任由果香充盈齿间。 走到最后几节楼梯时，陆汣突然放慢脚步，阮阮没抱住苹果，啃了一小点的苹果咕噜噜顺着地板滚动起来。 阮阮呆呆地张着嘴，雪白的绒毛上还沾着苹果汁。 陆汣抱着阮阮去追苹果，苹果滚了一阵停下来。 陆汣把阮阮放在地板上，弯腰去捡起苹果，大苹果上沾了灰肯定是不能吃了。 陆汣伸高手不让阮阮去够苹果，嘴里说着，「脏了，不能吃，给你换一个。」 阮阮整只熊背着墙，不说话了。 陆汣正要转身离开，忽然看见几步之外阮阮的房间的门没有关好，半敞着的门垂下一道阴影。 晚上睡觉不关好门，万一着凉怎么办？ 陆汣向前走了几步，握住门把手，想替阮阮顺手带上门。 鬼使神差地，他向房间里望了一眼。 月光清辉穿过窗户照在地板和床上。 而床上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28章 大半夜, 阮阮不睡觉干什么去了？ 陆汣眉头无意识拧起。 阮阮坐在地板上，默默怀念三秒有缘无分的大苹果。 身后陆汣忽然哑了声，阮阮转头看, 就见陆汣站在自己房间门口, 手握在门把手上。 ！！！ 阮阮全身熊毛都竖起来了。 她噌得一下从地板上跳起来，以熊生最高时速, 迈着小短腿扑向陆汣, 两只熊爪爪紧紧抱住陆汣的腿。 仿佛一个毛绒腿部挂件。 左腿突如其来的沉坠感让陆汣身形一晃，他看抱着自己小腿坚决不松爪的阮阮，哭笑不得。 陆汣想把阮阮抱起来, 手指才刚碰到阮阮背部的茸毛，腿部的毛糰子反应激烈。 两只熊爪抓着裤子的力道更紧了, 毛茸茸的脑袋埋进去, 蓬蓬毛挤到两边。 全力确保整只熊与陆汣的腿毫无缝隙。 让熊猫糰子一打岔, 陆汣哪里还记得脑子里冒出来的一点疑惑。 他试探着抬起左腿，像从泥沼里拔出腿, 艰难而沉重。 随着陆汣迈步走的动作，阮阮的身体随着上升又落下。 她下意识爪爪往上抓紧裤子，伴随布料撕裂的声音，陆汣的条纹睡裤被撕开一个硕大的不规则口子。 膝盖暴露在空气中，阮阮爪尖还残留睡裤的布缕。 黑色眼圈覆盖下的眼睛滴熘熘转了一圈，飘向墙上挂着的风景油画。 阮阮爪爪背在身后，迈着小碎步往后挪动身体。 陆汣眼睁睁看着一个黑白色的残影钻进自己房间。 一阵穿堂风吹过, 啧, 有点冷。 陆汣去衣帽间换上新睡衣, 至于换下的破洞睡裤，陆汣不打算丢掉。 他把睡裤叠得整整齐齐, 着重把熊爪爪撕破的裂口放在可以看见的一面，放在柜子里。 熊猫糰子撕坏的第一件衣服，留念。 做完这一切，陆汣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陆汣去楼下给阮阮洗了个新苹果，塞进阮阮怀里。 看着阮阮专注地低头啃苹果，陆汣起身走出房间。 他还没给阮阮关上房门。 阮阮耳朵悄悄支棱起来，听着陆汣的脚步声，心中警报直闪。 听这脚步声的方向，不会是去她的房间吧！ 阮阮哪里还顾得上吃大苹果。 第48页 陆汣前脚刚出房间，肯定不能从陆汣的房间出去。 那就只能爬窗户了。 陆汣走到阮阮房间门口，床上仍是空空荡荡的，陆汣心里那点异样感重新浮上心头。 「老大？」 陆汣愕然转身，只见阮阮赤着脚站在走廊上，头髮散在肩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去哪了？」陆汣站在原地没动。 阮阮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声音有些含煳，「上厕所。」 陆汣这才想起，阮阮的房间是客房改造的，没有内置卫生间。 「怎么不穿鞋？」陆汣问。 阮阮踩在地板上的脚不自在地动了动，她眼睛滴熘熘转了一圈，不好意思地笑，「内急，太着急了。」 陆汣闪开挡住房门的身体，阮阮快走几步，从陆汣身边钻进房间，紧接着房门被人关上。 擦身而过时，他张了张嘴，想和阮阮说熊猫的事情，迎面对上紧闭的门板。 这丫头，奇奇怪怪的。 陆汣揉了揉鼻子，怎么好像有股甜味？ 陆汣回到自己的房间，却发现啃了一半的苹果搁在桌子上。 环顾四周，视线所及，熊猫糰子不见踪影。 他那么大一只熊猫又没了？ 陆汣神情浮现几分懊恼。 会不会跑阮阮房间里去了？ 阮阮没有关门，熊猫趁着他和阮阮说话的功夫熘进阮阮房间也有可能。 陆汣正要转身，卫生间里传来轻微的响动。 陆汣脚步一顿，他推开卫生间的门，熊猫糰子后爪踩在马桶盖上，前爪搭在窗台上，身体背对着他。 阮阮刚关上卫生间的窗户，陆汣就进来了。 她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熊毛因攀爬奔跑而显得有些凌乱。 原来熊猫没有走，陆汣眉宇间露出放松的神色。 他单手捞起熊猫糰子，阮阮的后爪踩在他的胳膊上，留下一个灰灰的爪印。 在浅色睡衣上格外显眼。 熊猫糰子额间熊毛粘成一缕一缕的，陆汣伸手摸了一下，手上沾了一把汗。 陆汣意识到不太对劲，熊猫糰子微张着嘴，毛茸茸的胸脯随着唿吸起伏。 他才离开几分钟功夫，怎么就成这幅模样？ 阮阮不知陆汣所想，见陆汣目光定定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露出一个笑容。 天然上扬的唇角，黑亮的眼眸，无意识微微歪头的角度。 这熟悉的神态，几分钟前陆汣还在阮阮脸上见到过。 陆汣觉得有点意思，阮阮养的熊猫笑起来都有几分像阮阮。 他摩挲着下巴，思索一种可能性，如果熊猫糰子在他身边久了，潜移默化地，会不会也变得像他？ 一只像他的熊猫糰子？ 陆汣可耻地心动了。 阮阮让陆汣突然灼热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僵硬着身体不知道如何反应，难道陆汣发现了？ . 陆汣打了个哈欠，俊朗的眉眼耷拉着，整张脸写满困困困。 周女士用筷子另一边敲打陆汣的头，「专心吃饭，你看看，脸快掉进汤碗了。」 陆汣手肘撑在餐桌上，下巴抵着手掌，半垂的眼皮掀了掀，没精打采地应了一句。 「王妈，去看看阮阮起床没？」周女士说。 王妈应了一声，擦干净手正要上楼梯，阮阮下楼了。 她手抓着扶梯手，走起路来轻飘飘的，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软软地和周女士道了声早安。 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这，一个两个的，今天都是怎么回事。 阮阮和陆汣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心虚地别开眼。 陆汣昨晚处心积虑想把熊猫从阮阮那撬到自己这边。 阮阮昨晚则是用尽熊生演技让陆汣相信阮阮和熊猫不是一个。 好累，好睏。 阮阮和陆汣默默嘆了口气。 接下来一周，熊猫又陆陆续续来找过陆汣两三次，每次都在晚上。 陆汣精神上很兴奋，到了白天又恨疲惫，天天哈欠连天。 奇怪的是，阮阮也跟着一副睡不醒的模样。 渐渐地，陆汣意识到自己遗漏了一些事情，比如阮阮从来没问过自己熊猫的事情，但好像又清楚明白熊猫来过。 还有熊猫总能趁陆汣睡觉的功夫熘得不见踪影，是黑羽把熊猫驮走了吗？ 这天，陆汣叫住阮阮，和阮阮说两个人一起等熊猫来。 阮阮连连摆手，拒绝道：「不行，我要写作业。」 「来我房间边等边写，我还能辅导你。」陆汣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阮阮还想找藉口，都被陆汣挡回去。 不得已阮阮和陆汣一起在房间里写作业。 陆汣还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抬头望望窗子外边。 阮阮手上奋笔疾书，心里则想，别等了，熊猫在补作业。 等到阮阮作业都写完，熊猫连根熊毛都没见到。 陆汣不肯让阮阮回去，翻开数学课本，带阮阮预习后面的课程。 阮阮在这样微风和畅的美妙夜晚被迫沉浸在数学的海洋中。 阮阮第不知多少次打哈欠，陆汣说的话在她耳边化作无形的音符转圈圈，听在阮阮耳中什么都像催眠曲。 她终于顶不住睡意趴在书桌上，陷入沉睡。 第49页 陆汣用笔头戳了戳阮阮弹性十足的脸蛋，阮阮睫毛动都没动，像某种乖顺的小动物。 真睡着了？ 陆汣抓了抓头髮，犯了难，总不能让阮阮这样睡一夜。 他又用笔头戳阮阮的脸颊，「醒醒。」 这次力道打了些，阮阮眉头无意识皱了皱，伸手拍掉作乱的笔。 笔被阮阮一巴掌拍飞两三米远。 反观阮阮砸巴砸巴，又沉浸在美梦中。 陆汣忽然想到熊猫糰子叫醒他的方法，他伸手捏住阮阮小巧的鼻子。 阮阮唿吸变得不畅，脸颊鼓鼓地憋气无法，干脆张着嘴巴唿吸。 陆汣干脆另一只手捏住阮阮嘴巴。 这样一折腾阮阮想不醒都不行，她迷迷瞪瞪睁开眼，陆汣松开手。 原来是陆汣啊。 阮阮这些天习惯以熊猫的形态和陆汣相处，半睡半醒之间身体由本能支配。 她张开双臂朝着陆汣。 要抱抱。 陆汣一时错愕。 阮阮对陆汣慢半拍的行为习以为常，她主动凑过去跳到陆汣身上，双手揽住他的脖子，柔软的脸颊蹭在他的颈间。 陆汣被阮阮扑过来的力道冲击地连连后退几步，身形不稳，跌坐在地毯上。 他两只手僵硬地伸在两边，阮阮揽着陆汣的脖子，眼眸重新阖上。 从陆汣的角度能看见她卷翘浓密的睫毛，红润的脸颊。 太奇怪了。 陆汣望着天花板，水晶吊灯刺目的光映在眼眸中。 这一套动作换作熊猫糰子来做也毫无违和。 难道熊猫也能影响阮阮？ 陆汣只觉脑海中有些东西似乎渐渐清明，又仿佛蒙着一层雾。 . 阮阮发觉陆汣不对劲，他变得太粘自己了。 白天各自在教室上课不会有影响，但到了晚上。 阮阮吃饭，陆汣吃饭。 阮阮看电视，陆汣看电视。 阮阮学习，陆汣跟着学习。 每每到很晚，阮阮困得头重脚轻回到床上一秒入睡。 而这边陆汣却神色清明。 三天了，只要陆汣和阮阮呆在一起，熊猫就不会出现。 在什么样的情形下，熊猫和阮阮才不会同时出现？ 陆汣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阮阮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看节目，鼻尖飘来一股蜂蜜的甜香味。 陆汣端着一盘蜂蜜拌水果摆在阮阮面前。 水润饱满的苹果片，浇上金黄的蜂蜜，蜂蜜的汁液将苹果包裹起来，清新的果香和蜂蜜的香甜气息交织在一起。 色香味俱全。 阮阮顿时无心看电视，黑亮的眼眸落在盘子上。 陆汣叉了一口放进嘴里，故作嫌弃地皱眉，「太甜了，我吃不下，阮阮你替我吃了吧？」 阮阮欢实地点头，「好呀！」 阮阮拿起小叉子，一口蜂蜜苹果放进嘴里，香甜的味道令她幸福地眯起眼睛。 好好吃。 陆汣定定望着阮阮，太像了，喜欢吃的东西一样，吃到喜欢食物的小动作都一样。 陆汣盯着阮阮的发顶，那里会长出来熊耳朵吗？ 「阮阮，熊猫最近怎么不来了？」陆汣冷不丁开口。 阮阮一个激灵，咽下一口苹果，眼神飘忽，「她最近太忙了。」 「熊猫的家在哪里，我们可以去看它。」陆汣说，「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阮阮大脑飞快运转，「不行！她...她在忙着求偶。」 求偶？陆汣脑海中浮现出熊猫糰子小小一只的模样，这么小年纪就能求偶？ 自认打通关窍后，陆汣笃定阮阮在撒谎。 陆汣锲而不捨，阮阮头都大了。 她随意敷衍几句，浮夸地打了个哈欠，蹬蹬蹬踩着楼梯上楼。 才过去五六分钟，阮阮突然从楼梯口探出头来，冲着陆汣比手势。 「她来了！」 第29章 陆汣半信半疑, 在阮阮的疯狂招手下，才走上楼梯来到阮阮身边。 阮阮眼睛很亮，附在陆汣耳边用气音说话, 「熊猫就在我房间里, 我们偷偷过去。」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要小心翼翼地，但陆汣被阮阮紧张的情绪感染, 脚步放缓, 唿吸声不由自主放轻。 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猫着腰掂着脚尖摸到阮阮的房门边。 门打开一道缝隙。 透过大约能容得半个人进去的缝隙，陆汣看到阮阮床上铺着一床被子，被子一边鼓起圆形的小山包。 毛茸茸的尾巴露在外面。 熊猫糰子似乎是在睡觉。 阮阮用手指戳了戳陆汣的胳膊, 眼睛闪亮亮地，给陆汣比口形, 「我没骗人吧, 是熊猫来了。」 真是熊猫！ 陆汣一时之间觉得先前的想法实在匪夷所思, 幸好没有直接质问阮阮，否则阮阮要笑话他是童话书看多的小孩子了。 两颗脑袋紧紧挨在一起, 陆汣的短髮像是一把粗硬的刷子刮在阮阮脸上，又疼又痒。 阮阮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脸颊，脸上留下一道明显的红印。 「被蚊子叮了？」陆汣见阮阮用手指抓脸，以为她被蚊子咬到。 初秋时节的蚊子垂死挣扎，反而咬得更凶，陆家庭院植被茂密，偶尔会有小虫子飞进来。 第50页 真麻烦。 陆汣拉住阮阮试图挠脸的手, 「别挠, 有疤就惨了。」 「等着。」没给阮阮开口的机会, 陆汣转身走开，还没忘放轻脚步。 等陆汣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盒清凉膏, 指腹捻起半透明的药膏，在阮阮脸上发红的地方转着圈圈涂抹一层。 清凉的薄荷味钻进阮阮鼻子里。 阮阮揉了揉鼻子，有点痒。 涂完后，陆汣用纸巾擦干净手，将清凉膏塞进阮阮手里，「感觉痒，就再涂一些。」 阮阮点点头，好奇地打开清凉膏的盒子，凑近闻了闻，浓郁的薄荷味沖得她眼睛发酸。 她下意识揉揉眼睛，谁料手指沾了些药膏，这下眼睛四周充斥着介于凉丝丝和火辣辣的触感。 生理性眼泪从眼眶里争先恐后钻出来。 陆汣正专心致志看熊猫，虽然只能看到一点小短尾巴，但陆汣脑海中已然勾勒出熊猫的模样。 白黑相间的熊毛，蓬松柔软仿佛晴空里大朵大朵的云，风一吹便能盪起涟漪。 圆润可爱的黑耳朵贴着脑袋，眼睛眯成一条细长的缝，黑色眼圈永远是微笑上扬的弧度。 陆汣忍不住露出微笑。 身旁的阮阮深吸一口冷气，陆汣转身看她。 没料想阮阮自个连用个清凉膏都能把自己搞哭。 什么情况啊？ 陆汣看着眼泪汪汪的阮阮，顺手给她擦了下眼泪。 指腹残余的清凉膏再度煳在眼睛上。 阮阮一顿，眼泪掉得更凶了。 好不容易能睁开的眼睛又被辣得什么也看不清。 陆汣讪讪摸了摸鼻子，意识到自己帮了个倒忙。 陆汣拉着睁不开眼睛的阮阮洗手池清洗。 阮阮眯着眼睛跟着陆汣走进房间，掬了把清水沖洗眼睛。 阮阮清洗的功夫，陆汣打开门走到床边。 这番动静没有惊醒熟睡中的熊猫。 它仍旧裹在被子里，纹丝不动，仿佛与被子融为一体。 陆汣皱了皱眉，不对劲。 即使睡得再沉，熊猫糰子唿吸时身体会有轻微的起伏。 被窝里的熊猫糰子睡得也太沉了。 不会是捂着了吧？ 陆汣脸上浮上一层担忧。 他勐地掀开被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只熊猫玩偶。 ？？？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阮阮抓住门框，脸上还有未擦净的水珠，顺着脸颊下巴滑进脖颈。 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 陆汣捏着熊猫玩偶的尾巴将玩偶倒拎起来，眼神莫测，「这就是你说的熊猫？」 阮阮干笑两声，「哈哈哈，跟你开个玩笑。」 心中实则有只熊猫一边来迴转圈一边薅着脑袋上的熊毛，黑羽师兄快来啊！ 蓦地阮阮眼前一亮，「你看，熊猫在那！」 陆汣不为所动，眼神幽幽地注视着阮阮。 阮阮发挥自己的大力气，冲过来，一把拽着陆汣的胳膊转了身，指向窗外。 陆汣倒想看看阮阮还能怎么撒谎，却只见一个黑白糰子蹲坐在玉兰树的树枝上，遥遥望着他们。 房间里没有亮灯，他们站在幽暗中，熊猫的身形让月光勾勒出模煳的影子。 陆汣愣住，推开阳台的落地窗，树上的熊猫背着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它似乎在努力伸爪去够枝上的玉兰花。 毛茸茸的耳朵支棱着，黑色绒毛覆盖的四肢，圆润的后脑勺。 确实是熊猫。 只是这熊猫怎么看着好像长大了些？ 还没等陆汣仔细想，熊猫仿佛被新的东西吸引，顺着树干跳到另一棵树上。 陆汣和阮阮跑到庭院里，四处张望树木的间隙，寻找熊猫的身影。 阮阮转了转眼珠，对陆汣说：「我们分开找。」 陆汣不疑有他，既然阮阮和熊猫同时出现，他所推测的便不能作数，必然是要长埋心底不叫人知晓自己曾经的荒唐想法。 陆汣和阮阮各自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与此同时，藏在树叶间的黑羽钻出来，绿豆大的黑眼珠透着得意的光。 阮阮毫不吝啬给黑羽竖起大拇指。 太棒了！ 黑羽骄傲地抖抖身上的羽毛，扇动着翅膀绕着阮阮转了一圈，飞入夜色中不见踪影。 阮阮见黑羽变回黑羽鸟的形状飞走后，放下心来。 她爬到一棵玉兰树上，变回熊猫形状，将熊爪爪蹬在树枝上，等着陆汣找到自己。 没一会陆汣的身影就出现在阮阮的视野中，阮阮将熊爪採集的玉兰花般一股脑洒在陆汣身上。 陆汣用手扑掉落在发间的花瓣，抬头望见面容熟悉的小傢伙，俊朗的面庞露出一个有些傻乎乎的笑容。 陆汣顺着树干爬山树枝，和阮阮并排坐着。 天上一弯明月，树下一双影。 一人一熊的背影从背后看极为和谐。 阮阮抬眸望着天上明月，明月沉入她黑亮圆润的眼眸，蓬蓬脸蛋柔和地仿佛在发光。 陆汣忍不住对着她的脸一阵揉搓，指腹穿过熊毛，温暖又舒适。 被顺毛的快乐仿佛在做按摩，类似电流的触感传遍全身，阮阮舒适地眯起眼睛。 陆汣凑得近了，鼻子轻微动了动，自玉兰花的浓郁香气中他闻到一股不太寻常的味道。 第51页 清凉醒目的薄荷味儿。 陆汣凝神片刻，确定味道是从熊猫身上传来的。 可是熊猫怎么会沾上清凉膏的薄荷味？ 陆汣凑近熊猫，脸颊处细长的白色茸毛上带着一股薄荷的清凉气味。 熊猫自始至终没有进房间，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清凉膏。 陆汣手指抚摸熊毛的动作停住，心脏在此刻狂躁跳动，盖过沙沙的树叶声，盖过起伏的虫鸣声，充斥他整个鼓膜。 那个刚刚被他排除掉的猜想再度从角落里扒出来。 抖去灰尘，清晰地摆在陆汣面前。 沉浸在顺毛快乐中的阮阮发现陆汣顺毛的动作止住，她微微歪着脑袋，用疑惑的眼神看向陆汣。 陆汣怔怔望着阮阮，镶嵌在蓬松熊毛上黑宝石般明亮的眼眸逐渐与另一双眼眸重合。 它的主人有一张娃娃脸，白皙如瓷的脸庞，秀气的鼻子，饱满的唇，笑起来脸颊有两个甜甜的小梨涡。 她是阮阮。 它也是阮阮。 「阮阮。」陆汣轻轻叫了一声。 阮阮愣住，瞳孔有一瞬间的缩小，但她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现在不是人形阮阮。 熊猫阮阮眨眨眼，熊爪握住一朵开得正好的玉兰花揪来揪去，似乎完全听不懂人类的话。 陆汣微微笑了，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接着自言自语补充道：「阮阮，阮阮找熊猫还没回来。」 阮阮松了口气。 熊猫支棱的毛耳朵，在听清陆汣的自言自语后重新恢復自然软润的形态。 陆汣觉得有意思极了，心里乐得找不着边。 绝不能让阮阮知道他已经看破一切，万一阮阮因此走掉了怎么办？ 还有就是陆汣突然发现这样偶尔逗逗阮阮还挺有意思的。 阮阮来了他们家，就是他们家的一份子，四捨五入陆汣养熊猫的愿望实现了！ 陆汣嘴角抽搐了几下，压制住过分浮夸的笑容。 阮阮还想着怎么趁陆汣不注意熘走，陆汣就先提出要回去睡觉。 顺理成章和陆汣道别，阮阮找到一个没人看到的地方变回人形。 走进别墅正好遇见陆汣，陆汣看起来容光焕发，精神得很，一点不像犯困的模样。 「我没找到熊猫。」阮阮嘆了口气，耷拉着脑袋。 陆汣脸上挂着迷之微笑，眼眸盯着阮阮乌黑的发顶，意味深长，「我找到了。」 . 国庆假期快要来临，同学们都兴致沖沖讨论假期安排。 有同学约阮阮一同出游，阮阮有些犹豫。 她托着腮想要不要回一趟青鸾山，她有些想家了。 不着调的师父，校长阿姨，热心的村民，还有青鸾山的一草一木。 问起阮阮就不可避免问起黑羽，黑羽两天没有出现在熊高校园，大家都有点想念它。。 黑羽的小信箱塞满了滞留信件。 阮阮也不知道黑羽师兄去了哪里，自从黑羽师兄变回熊猫帮助完阮阮之后，阮阮就再也没见过黑羽师兄。 不过阮阮倒也没有太多担忧，黑羽师兄自由来去惯了，可能去找哪个鸟小弟玩，或者偶遇自己的真命天鸟了。 直到阮阮在电视上看见一则本地新闻： 「市民散步时竟偶遇受伤大熊猫，现已成功救助大熊猫，将送往熊猫园休养。」 镜头给了笼子里的熊猫一个特写。 ！！！ 阮阮惊呆了，是黑羽师兄！ 第30章 黑色的毛茸耳朵高高竖起, 硕大的熊猫脸占据近乎三根铁栅栏的间隙，两只熊爪抓着铁栏杆，眼神中透露着迷茫与无措。 这张官方公布的照片迅速在熊高论坛传播。 「可爱, 想rua」 「嗷嗷嗷, 实名羡慕偶遇熊猫的不知名市民。」 「在哪！哪条街！我带好干粮去蹲守！」 「大脸的诱惑，我可以！」 「耳朵也很好摸的样子。」 「嘤嘤嘤。」 「熊猫哪里受伤啊？」 「好像是脚。」 「宝宝好可怜, 早日康復。」 「对不起, 它的表情哈哈哈哈」 「可怜中透露着一丝丝好笑。」 ...... 阮阮点开图片，放大后仔仔细细观察一遍，这熟悉的大耳朵, 这熟悉的眼神，果真是黑羽师兄！ 黑羽师兄被装进铁笼子里, 送进动物园。 运送黑羽师兄的车辆后面跟着许多记者的车辆, 摄像头闪光灯闪个不停。 阮阮顿时忧心忡忡起来。 在人类摄像头的注视下, 他不能变成黑羽鸟飞走。 热爱自由的黑羽师兄怎么能待在动物园里。 一瞬间，阮阮觉得自己肩上担负重担, 在这座城市只有她认识黑羽师兄。 只能靠她了，拯救黑羽师兄的使命！ 阮阮握了握拳头，眼神坚定。 · 走下班车，脚踩在坚实的地面上，陆汣伸手挡刺目的阳光，望着眼前熟悉的城市景色，他长长舒了口气。 终于回来了。 陆汣代表年级却隔壁城市参加数学竞赛, 在国庆假期来临之前, 总算结束比赛回到省会。 自从得知阮阮身份之后, 陆汣还没有机会和熊猫阮阮再次相处。 这个假期，陆汣决定哪里也不去, 就在家和熊猫玩。 第52页 想到熊猫宝宝软糯软糯的模样，陆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他，同时拥有了妹妹和熊猫。 陆汣回到家时，时近黄昏，晚霞漫天，别墅笼罩在温柔的霞光之中。 王妈在厨房做饭，糖醋鲤鱼的香气飘出厨房。 周女士和陆先生难得在家，两人坐在花架下聊天，头挨得很近，脸上皆是温和的笑容。 听见他来时的脚步声，周女士和陆先生停下交谈，齐齐望向他，眼中有几分欢喜。 王妈举着锅铲从厨房探出头，笑眯眯说饭菜快做好了。 陆汣眉目放松下来，他回家了。 换好干净的家居服，一家人已围坐在餐桌前，水晶吊灯的光照在精緻的饭菜上。 陆汣坐下来，望向身旁的空位子，语气有几分疑惑，「阮阮呢？还没下来吃饭？」 周女士为陆汣盛了碗汤，闻言说道:「阮阮回老家了。」 陆汣拿筷子的手顿住，难以掩饰自己的吃惊，「回老家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我下午刚把阮阮送去车站，阮阮想家了，临时决定要回去。」 周女士说完忍不住嘆了口气，秀雅的眉眼浮着一层惆怅，「阮阮不在，总感觉家里少了点什么。」 陆汣顿时没心思吃饭。 满脑子都在想阮阮回老家了？阮阮突然回老家了？ 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阮阮该不会是发现他已知道，害怕地跑路吧？ 她会不会再也不回来了？ 阮阮不是人类，她是动物，是生活在山野之间的熊猫，倘若她变回熊猫，一头扎进山林。 天大地大，他上哪去找？ 想到这陆汣勐放下筷子，勐然站起来，椅子随着身体的动作向后移动，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响动。 陆汣身形如风一般跑上楼，周女士在后面喊了他两声，他都没有回应。 「这孩子，怎么反应这么大。阮阮只不过回去几天，又不是不回来了。」周女士美眸中透着不解。 陆先生安抚妻子几句，望向陆汣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边陆汣冲进阮阮的房间。 啪。 陆汣打开灯，明亮的灯光照亮室内，景象一览无余。 房间内陈列摆设整齐有致，阮阮喜爱的兔子玩偶和熊猫玩偶并排靠在床头。 写字桌上还摆着未看完的课本，假期的试卷高高摞起。 阳台的窗户没有关，夜风吹拂，将浅色窗帘吹得鼓起。 陆汣松了口气，东西没有少，看这模样房间的主人只是短暂地离开。 她还会回来。 第二天早上，陆汣拉着行李箱出现在陆家人面前，昂着头宣布：「我要出门旅行。」 周女士见怪不怪，随口问了句，「去哪？」 陆汣回答:「青鸾市。」 周女士当即露出古怪的笑容，语气揶揄，「去找阮阮啊？」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嘴上陆汣是不会承认的，他嘴硬道:「我是想远离城市喧嚣，欣赏自然风光。」 「顺道看看阮阮。」 「是顺道。」陆汣强调。 周女士不拆穿自家嘴硬的儿子，她起身让陆汣等一会，说完风风火火往楼上走。 最后陆汣除了自己原本的行李箱，又多带了一个大型行李箱，后者里面都是周女士要带给阮阮的东西，有吃的有喝的还有有趣的小玩意，当然也没有漏掉给阮阮爷爷的礼物。 阮阮的爷爷送给陆家很多精美的竹雕，陆先生素来有收藏竹雕的爱好，收到后爱不释手。 最后陆汣拖着两个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一个旅行包，浩浩荡荡坐上前往青鸾市的客车。 是的，客车。 假期期间高铁票一票难求，陆汣又是临时起意，因此只能购买班次密集的长途客车。 周女士本想让司机开车带陆汣去青鸾市，遭到陆汣的拒绝。 陆汣是这样想的，阮阮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司机跟着多少有些碍事。 坐客车而已，睡一觉就到地方了。 从省会到青鸾山有十几小时车程，高速堵车又在原有的时长基础上将到达的时间无限拖长。 狭小的座椅空间，密闭的车厢，陆汣在大巴出发后第三个小时就开始感到后悔。 他腿长脚长根本伸展不开身体，前座的乘客将座椅放得靠后又加重这种逼仄感。 陆汣忍不住敲敲前座的座椅靠背，前座的女士转过头，透过座椅的缝隙，陆汣看到对方隆起的腹部。 是个孕妇。 陆汣抓了抓头髮，斥责的话只能咽回嘴里，在对方歉意的目光中摆摆手。 从背包中取出一瓶水，陆汣拧开瓶盖，仰头灌水，清凉的矿泉水暂且驱走头昏脑涨的感觉。 邻座的大叔望着勐灌矿泉水的高大少年，好心提醒，「小伙子，别喝太多水，服务区还远着哩。」 陆汣握着空空荡荡的矿泉水瓶，呆呆张了张嘴，欲哭无泪。 可怜巴巴缩成一团，陆汣用额头抵在震动的车窗，风景一一掠过。 快点到吧，青鸾山。 青鸾山遥不可及，服务站遥不可及，大巴堵在高速，前前后后都是车，宛若蜿蜒的长河，绵绵不绝。 司机熄火，陆汣随着一些乘客下车活动手脚深深唿吸车外的新鲜空气。 第53页 时值正午，乘客们纷纷拿出自带的干粮，大快朵颐。 陆汣从旅行包里掏出一小块巧克力，三下五除二嚼个干净。 肚子好饿。 他随身的旅行包都是些电子产品，还有消遣用的口香糖巧克力。 周女士倒是给阮阮装了很多零食，但这些都装在箱子里，压在无数其他箱子下面。 陆汣摸了摸肚子，嘆了口气，算了，忍忍吧。 这时眼前出现一桶泡面，热气腾腾泡好的，香味直往陆汣鼻子里钻。 陆汣抬眸，发现是那孕妇。 孕妇笑着说热水是从别的私家车主那讨要的。 陆汣咽了咽口水，没想到寻常泡面在此刻却如人间美味。 孕妇再三表示自己带足了食物，陆汣才接过泡面碗吃起来。 热汤热水下肚，陆汣整个人舒畅起来。 孕妇用慈爱的目光看着陆汣，这个少年一看就缺乏坐长途的经验，「下次坐长途车，记得带着方便面之类能吃饱的，服务站又少，里面的东西又贵。」 陆汣点点头，蹲在马路牙子上毫无风范地喝面汤。 邻座的大叔从不远处的麦田走来，越过防护栏，回到高速路边。 大叔看见陆汣，拍拍陆汣的肩膀，指着麦田，「小伙子，你喝那么多水，不趁着这时候去解决一下？」 陆汣不明所以，反应了片刻才明白大叔的意思。 他是有些想上厕所的意思，但是露天解决太羞耻了，陆汣觉得自己还能忍，谢绝了大叔的好意。 许久，停滞的车龙缓缓开始启动。 随着时间推移，陆汣在座位上的姿势愈发僵硬，他戴着耳机，悠扬的音乐声听在耳中，全部变成同样的音节。 嘘嘘嘘。 该死的服务区，什么时候能到！ 歷经千辛万苦，当夜幕笼罩群山时，陆汣终于到达青鸾市。 他拖着两个行李箱，遥遥望见远处青鸾山一抹剪影时，疲惫的眉眼终于有了些神采。 青鸾山，他来了。 阮阮，他来了。 · 陆汣不知道的是阮阮此时非但不在青鸾市，而且就在他离开的省会。 在陆汣的不懈努力下，他与阮阮的距离成功拉远至千山万水。 而阮阮这边，在周女士目送走进候车台后，阮阮就找机会从高铁站熘出来，一路不停歇。 目的地，熊猫园。 第31章 阮阮忽略了假期的流量以及黑羽这位城市的漏网之熊带来的传播效应。 她才走进熊猫园, 就被汹涌的人潮淹没。 阮阮排了半个上午的队才来到黑羽的场馆前。 隔着巨大的玻璃幕墙，阮阮捕捉到场馆内黑羽的身影。 他趴在水泥地面上，用毛茸茸的尾巴对着游客。 左腿靠近脚掌位置的黑色熊毛被剃掉一部分, 露出光秃皮肤, 还有一道狭长的红色伤痕。 从阮阮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侧影。 它两只熊爪垫着下巴，眼神专注, 望向另一扇格子窗。 狭小的格子窗外, 是湛蓝的天和苍翠的树。 阮阮眼中顿时写满心疼，瞧那辛酸又孤独的背影，黑羽师兄一定是在怀念曾经自由飞翔的生活。 阮阮手扒着玻璃幕墙兀自惆怅, 后面排队的游客很快涌上来，遮住阮阮的视线。 阮阮依依不捨地跟随着人潮离开。 阮阮在熊猫馆的场地熘达了一圈, 发现游客区与熊猫区有着严密的界限。 虽然游客可以通过玻璃幕墙看到熊猫在室内的情形或者隔着矮墙看到露天场地的熊猫, 但是想进入熊猫区几乎不可能。 这一转就从白天转到傍晚。 到了熊猫园闭园的时间, 熙攘人潮消散许多，剩余的游客三五成群朝熊猫园的出口走去。 熊猫园的饲养员踩着晚霞的光来收猫。 谁也没有注意到绿化带中冒出一双毛茸茸的黑耳朵, 她圆润的眼睛滴熘熘四处观察一番。 确认四周安全，她这才扒开绿化带，整只熊从绿化带里钻出来。 就地滚了几圈，平稳身形。 沾满细碎草叶的熊猫糰子抖了抖身上，细长的绒毛随着她的动作扬起又落下。 阮阮沿着石子路一路狂奔，来到分隔露天场地的低矮石墙墙根下。 身形一晃，阮阮跃到石墙上, 又从高高的石墙跃下, 跳进熊猫场地的壕沟里。 李月是熊猫园的实习饲养员, 最初出于对熊猫的喜爱，她修读动物科学科学专业。 她对自己的工作充满热情, 看看天色时间差不多，她就穿上防护服，来到幼稚园一班的场地收猫。 幼稚园一班总共有八只熊猫幼崽。 李月和同事分头行动，从木架子上，草丛里，树上等等角落寻找等待回家的熊猫幼崽。 李月一眼看到木架子上睡作一团的熊猫幼崽，嘴角微微上扬。 正要走过去李月感觉脚下一沉，草丛里伸出两只毛茸茸的熊爪抱住她的小腿，看见李月低头看她，熊猫幼崽蓬蓬脸蛋露出乖巧的笑容。 圆润可爱的耳朵抖了抖，两只熊爪爪朝上伸出，蓬蓬脑袋微微歪着，黑色眼尾覆盖下的眼眸明亮极了。 李月唿吸一滞，被萌得心肝乱颤，晕晕乎乎将熊猫崽崽抱起来，往室内走去。 阮阮乖乖靠在饲养员肩膀上，嘴角上扬，眼中闪过光亮。 第54页 打入熊猫基地内部，计划成。 李月将阮阮放在铺着柔软毛毯的地板上，亲昵地摸了摸阮阮的发顶。 李月想了一圈熊猫的名字，无法确定眼前的熊猫是哪一只，甚至觉得眼前的熊猫看起来有些面生。 大概是她还没能熟练记住所有熊猫的特徵，李月有些懊恼地想。 她往阮阮怀里塞了份瓶瓶奶，哄道：「宝宝乖乖喝奶哈。」 阮阮两爪抱着奶瓶顺势倒下，欢实地喝起瓶瓶奶。 旁边有闻到奶味的熊猫幼崽屁颠屁颠凑过来想抓阮阮的奶瓶。 阮阮翻身侧躺着避开它，熊猫幼崽整只压在阮阮身上，熊爪爪无力地搭在奶瓶上。 它怎么能比得过阮阮的力气，只能眼巴巴望着快乐喝奶的阮阮。 李月见阮阮专注喝奶，起身返回室外场地继续收猫。 阮阮喝了一肚子奶，熊爪爪摸着鼓鼓的腹部，打了个香香的奶嗝。 好舒服啊！ 阮阮幸福地眯起眼睛，泛起一股睡意，好在她尚有一丝理智，挣扎着从柔软温暖的毛毯堆里爬起来。 阮阮后爪站立，前爪抬高去够门把手，拧开房门后一熘烟跑出去。 房门敞开一道缝隙，其他熊猫幼崽从门缝里探出头，跟在阮阮后面屁颠屁颠跑，一个接一个。 阮阮并不知道自己身后跟了一串熊猫幼崽。 她循着气息朝黑羽师兄所在的熊舍跑去。 中途有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工作人员发现阮阮，扔掉手里的东西想去抓阮阮。 阮阮左闪右躲，藉助墙壁的力道从试图阻拦的饲养员头顶越过，落地后四爪如风。 饲养员只觉头顶带起一阵微风，再眨眼，熊猫糰子就熘走了。 这时后面慢吞吞跟着的熊猫糰子大队及时赶到，饲养员手忙脚乱抓熊，抓住这个，逮不住另一个。 又有几只熊猫幼崽成功闯关，追着阮阮的方向跑去。 阮阮终于看到黑羽师兄的大毛耳朵。 她开心地嚎叫。 黑羽背靠着栏杆吃竹，听见熟悉的熊猫叫声，回头一看，果然看见阮阮熟悉的熊影。 阮阮身形灵活钻进栅栏里面，跳到黑羽师兄的肚子上。 黑羽嘴里还塞满竹叶，鼓鼓囊囊的，熊爪重重拍了拍阮阮的脑袋。 阮阮略带吃痛地捂住脑袋，眼睛却弯成月牙状。 找到黑羽师兄了，真好。 追着逃狱的熊猫幼崽后面赶到的饲养员们站呆呆站在原地，注视着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 脾气不太好的捡来熊猫任由熊猫糰子坐在他肚子上，分享他的食物。 阮阮啃来一口鲜嫩大竹笋，真香。 黑羽师兄跟阮阮说明他被受伤的原因。 原来黑羽的鸟类形态捕食时误入人类捕鼠的险境，身体被捕鼠夹夹住。 以鸟类黑羽的小身板是难以挣脱险境的，于是黑羽干脆变回熊猫原型，放大后的身体果然轻而易举挣脱捕鼠夹，尽管脚上还是受了些伤。 然而就在黑羽想变回黑羽鸟离开时，与路过的人类的面面相觑。 黑羽只得以熊猫的形态逃跑，由于脚受伤影响奔跑的速度，而且跟在黑羽后面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最后一个警察模样的人朝他开了一枪，他屁股上顿时被扎了一针，头晕目眩四肢朝天昏倒在地。 等黑羽再度醒来，脚上的伤口已经被清理好，身边围着美味的食物，还有许许多多带着迷之微笑的人类。 阮阮为黑羽掬了一把同情泪，转而兴致勃勃跟黑羽说起她的营救计划。 黑羽听完熊猫头飞快摇了摇，「我不走。」 「为什么？」阮阮脱口而出。 黑羽脸上露出陶醉嚮往的表情，两只熊爪拢在胸前，「在这里，我遇到了我的梦中情鸟，我，堕入爱河了。」 阮阮: 黑羽师兄又又又恋爱了。 阮阮表情有一瞬间僵硬，身体不自觉开始后退。 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阮阮被迫听黑羽师兄喋喋不休地讲他的梦中情鸟多么完美，多么优雅，一见钟情的感觉多么美妙。 「我一看见她，就满心欢喜。」黑羽望向格子窗外。 格子窗外是漆黑的夜幕，借着月光能依稀辨出随风漂拂的婆娑树影。 这熟悉的格子窗！ 阮阮这才明白，黑羽师兄白日里一动不动盯着格子窗看，根本不是她想像的黯然神伤，而是赤裸裸的痴熊行为。 「阮阮，她特地在我窗前的树上筑巢，是不是对我有同样的感觉？」黑羽问。 原来还只是单相思，阮阮小心翼翼试探道：「或许是巧合呢？」 「不可能。」黑羽断然否决阮阮的猜测，他垂下脑袋，指着脑袋上熊毛明显稀疏一些的地方给阮阮看，「她只薅我的熊毛筑巢，这就是爱的象徵。」 阮阮盯着黑羽师兄发顶明显稀疏许多的熊毛，突然开始担心黑羽师兄会英年早秃。 既然黑羽师兄并非不能离开，只是不愿意离开，阮阮的逃离熊猫园计划就此作废。 她可以打道回府了。 阮阮留恋地啃了一口大竹笋，和黑羽师兄道别后，钻出铁栅栏准备离开。 下一秒就被人拎住命运的后脖颈，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举至半空。 第55页 阮阮懵懵地抬头，正好对上李月笑眯眯的眼眸，「抓住你了。」 在几名饲养员的通力合作下，幼稚园一班逃狱熊猫悉数抓捕归案。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五只，六只，七只，八只，九？」李月数熊的手顿住，「不对啊，怎么会多了一只？」 熊猫幼崽们岂肯安安分分排排坐让李月数数，早就你压我，我压你，黑白糰子混作一团。 李月只以为自己数错，这次她干脆数一只便抱起一只熊猫糰子放到一边。 「九只。」 最后的结果还是九只，李月彻底懵了。 混在熊猫幼崽中的阮阮:乖巧无辜又可爱。 基地里其他班的值班饲养员凑在一起议论纷纷，他们查过自己那边没有少熊猫，所以不可能存在其他班熊猫混进一班的可能性。 所以熊猫园凭空冒出来一只熊猫幼崽？？？ 熊猫园负责人都被惊动，连夜赶往基地，在调取基地几百个摄像头后，终于在场地外的绿化带发现陌生熊猫的踪影。 她一路狂奔越过石墙混进幼稚园一班。 熊猫园领导狂喜，什么叫天降惊喜，这就是！ 第32章 阮阮步步后退, 两只熊爪抵在墙角，毫无退路。 她面前六名穿着白大褂的饲养员围成半圆，弯着腰, 露出整齐划一的笑容。 六道阴影层层叠叠将阮阮完全遮蔽。 阮阮:弱小可怜又无助。 阮阮深吸一口气, 埋头往前沖，试图凭藉蛮力冲破人墙。 熊毛擦过饲养员的小腿, 阮阮轻而易举沖开一个口子, 眼前的视野瞬间明亮。 阮阮不由露出笑容。 下一秒整只熊来不及减慢速度，一头栽进柔软的棉被堆里。 啪嗒。 身后传来铁栅栏上锁的声音。 阮阮艰难地从柔软的棉被堆里爬起来，抖搂凌乱的熊毛。 看到眼前的一幕阮阮当场僵硬在原地。 她竟然径直顺着饲养员让开的缺口冲进笼子里。 饲养员李月放大的脸凑近笼子, 「宝宝乖乖的哈。」 一块大毛巾蒙在铁栅栏上，遮住阮阮张望的视线。 手推车的车轮滑过地面, 发出有节奏的响动, 带着阮阮前往她未知的地方。 李月带着阮阮到体检中心做检查。 阮阮是从外面熘进来的熊, 熊猫园需要检查熊猫的身体情况。 野生熊多多少少会有一些健康问题，既然来到熊猫园, 大大小小的毛病都要给调好了。 熊猫园的医生是个长相斯文的年轻人，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眼睛后面的眼眸透着一丝淡漠。 他正在办公桌前翻看黑羽的健康档案，听见敲门声抬起头来。 望着穿着白大褂，气质儒雅清冷的医生，李月微微红了脸，眼神发亮, 「蓝医生, 基地又来新熊猫了, 您这边给做个检查。」 蓝医生眼神落在蒙着毛巾的铁栅栏上。 李月掀开蒙着的毛巾，铁栅栏露出一只软软糯糯的熊猫糰子。 它将自己捲成团状躺在柔软的棉花被上, 眼眸紧阖，蓬松柔软的腹部随着唿吸轻微起伏。 似乎是睡着了。 李月轻轻吐了口气，语气轻快，「小傢伙难捉得很，睡着了倒是好办。」 蓝医生镜框下眼眸微微凝滞，他分明看见小傢伙睫毛颤动了几秒。 李月弯腰打开笼子。 在笼门打开的一瞬间，本该是熟睡中的阮阮化作一道黑白的幻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铁笼，向门口狂奔。 李月猝不及防。 阮阮耳边带风，窜向门口，却被不明障碍物出其不意挡住去路。 后颈被人捏住拎起，阮阮四肢悬空，生无可恋。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熊猫跑了，李月转身要去追，却看见蓝医生不知何时堵在门口。 他身形颀长，一把拎起试图逃窜的熊猫幼崽，用抱婴儿的姿势揽在怀里，修长白皙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梳理着熊猫蓬松的毛髮。 李月叫他一声，「蓝医生。」 蓝医生抬眸望过来，唇角犹带一抹尚未散去的笑意与温柔。 李月满脸不可思议，清冷淡漠的蓝医生竟然对第一次见面的熊猫露出如此温柔的神态。 还有暴躁的受伤熊猫也是，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居然慷慨地分享自己的食物给眼前的熊猫。 李月的视线落在软糯的熊猫糰子身上，或许这只熊猫真的拥有令人亲近的魔力。 毕竟她第一次见到熊猫糰子时，也被萌得晕头转向，不知所以。 蓝医生抱着阮阮来到办公桌前，伸手从桌面抽出一本新的健康档案: 姓名: 熊龄: 建档日期: 李月拍了下脑袋，「还没来得及给熊猫取名字呢？」 「就叫阮阮吧。」蓝医生清冷的语调中透着一丝温和，说话间已将阮阮两个字填在档案封面上。 李月还在思索阮阮这个名字，见蓝医生已经登记，便没再说什么。 「阮阮。」她自言自语念道，就见趴在蓝医生怀里的小傢伙嗖得抬起头，圆润的眼眸眨巴眨巴望着自己。 李月忍不住笑了，对着阮阮说：「看来你也很喜欢这个名字呢！」 阮阮，阮阮，李月越想越觉得合适极了，仿佛眼前的小傢伙合该叫这个名字。 第56页 第一个项目，测体重。 蓝医生抱着阮阮来到体重秤前，将阮阮放下，面无表情说道：「上称。」 李月暗自发笑，没想到素来清清冷冷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蓝医生也有这样冒傻气的一面。 熊猫怎么可能听懂人话呢？ 还没等李月出言提醒，只见阮阮在看医生的注视下小短腿跳到体重秤上，不动了。 李月惊讶地睁大双眸。 蓝医生还是惯常的表情，只是眼神柔和几分，「很好，奖励蜂蜜。」 阮阮耷拉的耳朵在听见蜂蜜后当即竖起，眼中也恢復些许神采。 蓝医生抱着阮阮做下一个项目，测血压。 「伸胳膊」蓝医生说。 阮阮伸出一只熊爪。 李月眼中写满惊奇，注视着这比想像种和谐太多太多的体检过程。 阮阮为什么会这么乖呢？ 谁叫给阮阮体检的是她素来最害怕的六师兄呢？ 阮阮的六师兄，熊猫时期就是个面瘫，做事一丝不苟，还极度洁癖。 据无为道长说阮阮懵懂无知的幼崽时期曾经拿六师兄当妈，趴在他胸口试图喝奶，被蓝师兄黑着脸丢进草丛中，摔得一身熊啃泥。 要知道那时候她只是个熊毛都没长出来的可怜崽崽啊！ 又据说某次阮阮终于喝到瓶瓶奶，喝完奶后躺在地上快乐打着奶嗝晒太阳。 路过的蓝师兄对阮阮鼓鼓的肚皮感到好奇，轻轻戳了一下，阮阮当即吐了六师兄一身奶。 六师兄在小溪里洗了一下午澡。 阮阮还觉得委屈，喝进去的瓶瓶奶还能吐出来，她好想让六师兄赔。 六师兄自然不会赔偿阮阮的瓶瓶奶，他非但不赔，反而向无为道长提出阮阮应该有节制地喝奶，不宜过多。 无为道长乐得当甩手掌柜，六师兄承担监督阮阮喝奶的工作后，阮阮随心所欲喝奶的时光一去不復返。 想喝瓶瓶奶，要先洗干净熊爪，要擦干净大石头，要坐着喝，一次还只能喝一瓶。 被六师兄支配的幼崽时期不堪回首，当六师兄终于化形成功出山歷练，阮阮做梦偷偷笑醒好几回。 为什么？ 阮阮忍不住为自己的熊生掬一把泪。 为什么又让她再次遇到六师兄！ 「张嘴。」六师兄的声音传入耳中。 阮阮压住一声哀嚎，乖乖张开嘴。 六师兄用镊子敲了敲阮阮的牙齿，声线没有任何起伏，「轻微蛀牙，蜂蜜取消。」 阮阮撇了撇嘴，一脸控诉地望着六师兄。 六师兄不为所动。 阮阮气哼哼背过身，屁股蹭着桌面往前挪了好厘米，留给六师兄一个毛茸茸的背影。 她生气了，她真的生气了。 在一侧观察的李月一边惊嘆于阮阮的通人性，一边又觉得小傢伙可怜又可爱。 她忍不住摸摸小傢伙的脑袋，和蓝医生说话时不免为阮阮求情，「吃一点蜂蜜没关系吧，阮阮表现得多乖。 蓝医生笔尖在纸张写字的动作顿住，眼神轻飘飘落在李月摸阮阮脑袋的手上。 李月忽然感觉冷嗖嗖的，在蓝医生面无表情的注视下迟疑地收回手。 瞬间回暖。 李月对蓝医生的滤镜碎掉一半，她表面笑嘻嘻，内心疯狂吐槽。 不会吧，不会吧，这可是她带来的熊猫！居然不想让她摸？ 蓝医生伸手抚平阮阮脑袋上翘起的一撮呆毛，看着重新变得柔顺的发顶，心里舒服了一些。 阮阮感受到指腹温热的气息，下意识用脑袋蹭了蹭，等反应过来是蓝医生的手，气哼哼往前又挪了好几厘米。 她要反抗，她也是化形成功的大熊猫了！ 蓝医生并不在意，他笔尖划动，在纸张上写完最后一行字，头也不抬说道：「蜂蜜换成竹笋。」 阮阮眼睛滴熘熘乱转，耳朵张大想再仔细听听。 便听到蓝医生补充道：「三十分钟内做完项目带你去，现在还剩十分钟。」 阮阮迟疑着没动。 「还剩九分三十秒。」 「九分二十秒。」 阮阮嗖得转身，抱住蓝医生的胳膊。 快点！快点！ 蓝医生用带着腕錶的手，轻轻拍了拍阮阮的脑袋，嘴角噙着一抹朦胧的笑。 做完所有检查后，阮阮听到蓝医生对李月说：「午餐奖励阮阮大竹笋。」 阮阮乐滋滋地捂嘴笑，蓬蓬脸蛋容光焕发。 毛茸茸的黑耳朵欢实地抖来抖去。 拥有大竹笋的快乐无与伦比！ 李月点点头，望着沉浸在喜悦中的阮阮，又望了望表情淡然的蓝医生，内心充满一言难尽。 明明熊猫园给阮阮准备的标配午餐就有蜂蜜有竹笋，现在蓝医生扣掉蜂蜜，只给了阮阮原本就有的竹笋。 突然有些同情阮阮怎么办？ 第33章 李月看着兀自傻乐的熊猫幼崽, 怜爱地想。 或许不知道曾经拥有会更快乐吧！ 阮阮终于收到心爱的大竹笋。 她四爪抱住竹笋，牙齿迫不及待咬破鲜嫩的笋皮，属于竹笋清甜滋润的味道在口腔瀰漫。 阮阮幸福地眯起眼睛, 脑袋后仰, 蓬蓬脸仿佛发光一般。 在人类世界生活久了，阮阮好久没吃到这样新鲜可口的竹笋。 第57页 连笋皮都不捨得丢掉, 一口一口吃得干干净净。 吃完一根大竹笋, 阮阮埋头找寻有没有掉在身上的竹笋皮，有的话一起吃掉。 阮阮沉迷磕笋，她并不知道这一幕已经被通过视频的形式全网直播。 熊猫园的直播频道出来一个新栏目, 紧挨着受伤熊猫城南（黑羽）的直播栏目。 每日定期观看直播的网友好奇地点进去，屏幕瞬间被放大的熊脸覆盖。 随后摄像头逐渐后移, 将熊猫糰子的全身纳入拍摄范围。 网友们才终于看清画面的全貌。 一只正在快乐磕笋的熊猫幼崽。 「它吃东西的样子好香, 饿了, 饿了。」 「宝宝看起来饿惨了，连笋皮都吃光。」 「熊猫园是不是虐待熊猫啊, 这只宝怎么看着好饿。」 「啊啊啊熊猫幼崽，我可以！」 「快！给宝上一百根笋！」 「这是香香崽吗？」 「…看不出来，认熊废物在此。」 「不是，香香崽的眼圈弧度是向下的。」 「那是谁？琦琦崽？琦玉崽？宛宛崽？」 网友们在弹幕里猜了一圈，都没有确定是哪只熊猫幼崽。 每提出一个名字，都会被熟悉这个熊猫幼崽的网友提出不同之处。 熊猫园所有幼崽都猜了个遍，还是没能发现熊崽的真实身份。 「难不成这只崽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有网友开玩笑道。 而此时此刻远在青鸾市的陆汣盯着屏幕中熟悉的熊影, 内心对着屏幕无声吶喊。 那是阮阮！他家的崽啊！！！ 为什么被充公了？？？ 阮苗见陆汣两手抓着屏幕, 目光一眨不眨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熊猫, 周身散发着一股震惊混杂颓丧的气息。 阮苗默默后退两步。 他好奇怪啊！ 阮苗是在街上遇到陆汣的，他背着大包推着两个大行李箱沿着阮家村的小路行走。 他穿着潮款卫衣加长裤, 脖子上挂着头戴式耳机，身上手上大包小包，衣着打扮，言行举止都与本地人大相迳庭。 阮家村鲜少有外来客，陆汣的出现登时使得街头巷尾多了几十双打量的眼睛。 村民们驻足观看，仿佛街上来了只稀罕的大熊猫。 陆汣在日光下晒了一脑门汗，正努力理解大爷的方言。 阮苗骑着自行车替她妈买盐，正好碰见陆汣和大爷鸡对鸭讲的场面。 阮苗盐没买回来，倒领回来个人。 听说是阮苗的同学，校长倒是挺高兴，要留陆汣吃饭。 阮苗回到电脑旁继续看熊猫直播。 陆汣跟校长打听阮阮的家。 耳朵灵敏地听到阮阮的名字，阮苗抬起头，「阮阮没回家啊，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她还记得阮阮是借住在陆汣家的。 阮阮、没回家？ 陆汣顿时懵了。 他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不可能。」 阮苗顿时有些不高兴，陆汣是在怀疑她故意撒谎吗？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对陆汣说：「阮阮爷爷又出远门了，她家里都没人，我骗你做什么？」 陆汣意识到自己震惊之下语气没控制好，真诚地和阮苗道歉。 阮苗看陆汣风尘僕僕的模样不再说什么，答应饭后带陆汣去阮阮家看看。 说话间，陆汣无意中看到阮苗的电脑屏幕，里面正在直播熊猫吃笋。 镜头中的熊猫竟然有点眼熟？ 陆汣风一般掠过阮苗，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阮苗结束回忆环节，就见陆汣呆呆坐在椅子上，眼神发直。 阮苗觉得奇怪，叫了他几声。 陆汣才回神般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飞扬的眉宇犹如缺水的小白菜没精打采的，声音有气无力，「不用去阮阮家了，你说得对。」 阮苗莫名所以。 陆汣起身就想下山，还是校长跟陆汣说下山的班车一日三班，下一班时间还不到，不如吃完饭再回去。 陆汣只得按捺住性子，在阮家用过一餐饭。 临行时陆汣将两个大箱子的东西都留给阮家作为答谢，自己匆匆下山去了。 即使是假期期间，熊高论坛上依然不乏活跃分子。 这天熊高论坛上飘上来一个新帖子： 「求助，如何从熊猫园带走一只熊猫？」 熊高人均喜爱大熊猫，也常有人发帖说想养熊猫之类痴心妄想的话。 但敢光明正大讨论偷熊猫方案的还是第一个。 陆汣刷新帖子，底下瞬间出现几十条回覆： 「兄弟，冷静！」 「兄弟，冷静！」 「兄弟，冷静！」 「兄弟，冷静！「 「或许你想拥有限量版银手镯？」 「大碗牢饭安排上。」 「请问如果我打电话举报，国家会奖励我熊猫吗？」 「大家让一下，本院来接收新的妄想症病人。」 陆汣抓了抓头髮，退出论坛页面，一群不靠谱的。 手机屏幕切换到阮阮的直播。 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迅速上涨，已经到达五万人之众。 在网友的强烈期盼下，阮阮又获得一根大竹笋。 阮阮熊爪里握着的是她的第三根大竹笋，尽管她的肚子有些饱，但试问哪只熊能抵挡住大竹笋的诱惑？ 第58页 答案是没有。 青翠的笋身，鼻尖还能闻到竹笋清新湿润的气息。 阮阮咽了咽口水，张开嘴预备一口咬住竹笋，上下牙齿併拢，咬了一嘴空气。 阮阮下意识砸吧砸吧嘴，嘴里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 她笋呢？ 阮阮愣愣望着空空如也的熊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那么老大的笋呢？ 画面静止了足足五秒。 阮阮抬起头，蓬蓬茸毛覆盖下的眼眸乌黑圆润，里面蕴藏着愤怒的小火苗。 她隔着栅栏看到六师兄冷静的眉眼，他手里握着的正是自己丢失的大竹笋。 阮阮熊爪抓着铁栅栏，用另一只熊爪伸手努力去够，却只摸到六师兄白大褂的一角。 蓝医生站起身来，从阮阮仰视的视角看，只能看见他金丝边眼镜框折射的光芒。 还有那冷酷无情的声音，「你吃太多了。」 阮阮侧过熊身，先是迈出一只后爪到铁栅栏外，接着试图把脑袋也挤出去。 熊脑袋刚探出去一般，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大手毫不留情按回去。 阮阮整只熊后仰，噗通一声仰面倒在地上，肚子上的绒毛泛起轻微的波浪。 阮阮从地上弹跳而起，熊爪探出栅栏外，泄愤般用尖利的爪牙探向蓝医生的蓝色鞋套。 蓝医生一只手揪住阮阮的熊耳朵，不轻不重捏了一下。 「乖一点。」蓝医生说。 被六师兄支配的阴影浮上心头，阮阮怂怂地收回爪爪。 她熊爪无力地垂下，毛茸茸的脑袋抵在冰冷的铁栅栏上，活力十足的毛耳朵丧丧地垂下。 「啊啊啊啊宝好可怜！给它吃一口吧！」 「我宣布，蓝医生的颜也不能抵消他的恶劣行径！熊猫叉腰！」 「虽然医生可能有道理，但还是好心疼我宝。」 「宝，跟我回家，笋管够吃。」 「给崽崽吹吹毛，不疼不疼。」 「只有我还在纠结宝究竟是那只熊猫吗？」 现场围观的工作人员则震惊于蓝医生的大胆和阮阮的通人性。 在蓝医生夺过熊猫手中的竹笋时，众人的心都悬起来，生怕发生什么流血事故。 要知道野生熊生长于山野，往往对人类怀有警惕心。 他们这些饲养员轻易不敢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接触野生熊。 即使阮阮看起来较其他野生熊要温顺许多。 蓝医生竟然轻而易举做到和熊猫阮阮接触。 太神奇了。 在场的人中除了当事人蓝医生，大概只有李月表现得最为淡然。 震惊太多，她已经习惯了。 或许蓝医生和阮阮之间有某种奇妙的缘分？ 她暗自想。 李月又想到蓝医生和熊猫城南（黑羽）似乎天生气场不对，黑羽一见到蓝医生就龇牙咧嘴，似乎很不待见蓝医生。 蓝医生的熊猫缘似乎很特别呢。 在看到网友疯狂刷屏想rua熊猫的言论，陆汣唇角忍不住勾起，露出自得的笑容。 他rua过，还不止一次。 网友註定无法体验的快乐。 接着他又看到视频中的医生揪住阮阮的毛茸耳朵捏了捏。 陆汣上一秒自得的表情瞬间丧下来。 自从上次一别，他足足有十天没有见到熊猫阮阮。 现在的他和所有屏幕上嗷嗷叫的网友毫无差别，因为他rua不到熊！ 陆汣看着镜头下阮阮垂头丧脑的模样，手指滑过手机屏幕，隔着屏幕摸摸阮阮的小脑袋。 阮阮看起来不太开心，陆汣顿时思绪万千。 阮阮一定不是自愿进入熊猫园的。 阮阮还要上学，还要念书，怎么可以被关进熊猫园呢？ 为了熊猫，为了阮阮，陆汣下定决心，拯救阮阮，他义不容辞。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 第34章 曦日初升, 山岚苍翠。 熊猫园新的一天开始了。 阮阮揉揉眼睛，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粉舌在空气中颤了颤, 小奶牙若隐若现。 阮阮越过一只又一只或趴睡或仰睡的熊猫糰子。 透过上锁的小铁门看向外面, 晨光明亮，草叶上缀着晶莹的露珠。 阮阮伸出熊爪, 轻轻一拨, 挂锁应声掉落。 一颗毛茸茸的熊猫脑袋从半开的铁门外探出头来，草叶清新的气息钻入鼻尖。 阮阮蹑手蹑脚钻出来，熊身捲成团在草地上咕噜噜滚了几圈。 落地时耳朵上背上爪爪上都沾着草叶的碎屑。 阮阮抖抖全身, 熊毛飞扬，露水与草叶重归地面。 她迈着小短腿跑到水潭旁, 清澈的潭水能看到朦胧的熊影。 阮阮玩突起, 先是对着水潭咧嘴笑了笑, 而后鼓着脸颊拉平嘴角，摆出一副高冷的模样。 现在她是面无表情的六师兄。 六师兄兇残地夺走阮阮爱的大竹笋。 她伸爪拨了拨水面, 熊影化作碎片。 随后阮阮两只熊爪成弯成三角形叉在腰间，后爪挺直像人类一样站立，蓬蓬脸骄傲地昂起。 现在她是骄傲不羁的黑羽师兄。 黑羽师兄要娶全天下最美的鸟老婆。 黑羽师兄嫌弃六师兄装腔作势，但总说不过他，自己气到跳脚。 第59页 阮阮一只熊爪背在身后，另一只熊爪捏住下巴上一撮熊毛，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来回摩挲, 捋鬍子。 这是阮阮的师父。 师父从不劝架, 他喜欢说打起来打起来。 还要磕着花生米看热闹。 「嗷！」 突如起来的声响吓得阮阮熊耳朵一哆嗦。 只见露天场地的围墙外, 人群乌泱泱聚集着，有人捂着嘴巴, 望向阮阮的眼神两眼放光。 什么时候有这么多人？ 阮阮目露惊恐，连连后退，噗通掉进水潭里。 她四爪扒着水潭边缘，仿佛掉进水里的棉花糖，浮出水面时化了一大半，臼恃広熊毛黏在身上，眨眼时睫毛的水珠争先恐后涌进眼睛。 拍照声和惊唿声此起彼伏。 阮阮回想自己在水潭边表演的独角戏，脸上浮起一层燥热，热气似乎能整干水珠。 她迅速转过身，用熊爪捂住眼睛，嘴里默念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 阮阮不知道的是欣赏到她的清晨独角戏的人不止现场这些人。 还要包括观看线上直播的百万观众。 熊猫园早在凌晨时分便公布熊猫园发现野生熊猫幼崽的消息。 野生的！熊猫幼崽！ 整个城市瞬间为之沸腾。 城市周边野生熊猫种群数量很少，上一次有人在山间偶遇野生熊猫还是三四年前的事情。 最近仿佛撞大运一般，救助受伤的野生熊猫不提，还有野生熊猫幼崽主动投奔。 本地电视台连夜开闢专题栏目全天二十四小时追踪报导熊猫幼崽的状况。 记者和急的游客早早蹲守在场地外。 本来按照计划是由饲养员亲自带着阮阮出镜，但阮阮已经适应上学的生物钟，六点多就醒来，还撬锁熘出房间。 翘首以待的网友瞬间捕捉到蹑手蹑脚出门熊猫幼崽。 阮阮从水潭里爬出来，湿透的尾巴在草地上拖出长长的水迹。 水迹在树根底下向上转了个弯，沿着褐色树干向上蔓延，拨开繁密的枝叶，浑身滴水的熊猫幼崽挂在树枝上晒干自己。 李月穿好工作服打开幼稚园一班的房间，发现木板床上睡觉的熊猫少了一只，通往室外场地的铁门大敞，透着外面的天光。 她走到场地外，放眼望去，没有看到熊猫的影子。 场地外的人们指着树上。 李月来到树下，滴滴答答的水珠落在她的脸上头髮上。 她疑惑地抬头望天，下雨了？ 乌云没看到，倒是看到挂在树上的滴水熊猫。 她忍不住笑弯了眉，这是谁家的熊猫玩偶，还会自己洗干净晾起来？ 阮阮眯着眼眸，金灿灿的阳光晒在身上，舒服地仿佛裹了一层毯子。 阮阮爬得太高，李月站在地上够不到。 她敲敲树干，喊着阮阮的名字，「阮阮崽，下来啦！」 阮阮下巴抵在枝干上，耳朵抖了抖。 「懒懒崽，下来。」隔壁场地传来类似的话。 阮阮睁开眼眸，好奇地望过去。 只见隔壁场地的树上也长着一只熊猫，她体型比阮阮要大些，后脑上枕着树干，后爪惬意地伸出在半空中晃荡。 扎着马尾辫的饲养员仰头喊她。 她动也不动。 对面的饲养员拿来一根长长的竹子，手抓着竹子竖起来，顶端的竹叶正正好抵在懒懒的鼻尖。 懒懒嗅到竹叶的清香，眼眸勐地睁开，伸爪要去抓竹叶。 饲养员适时后退，让竹叶处在懒懒能看到但够不到的位置。 阮阮趴在树上看热闹。 方才还懒懒散散不肯下来的熊猫，在饲养员的鲜竹诱惑下，蹭蹭蹭从树上爬下来。 她一把抓住垂涎已久的竹子，靠在树干上大快朵颐，黑黑的耳朵尖在青翠的竹叶尖时隐时现。 熊猫的右耳有一块小小的缺口，使得她的右耳朵看起来像是一个形。 这特别的模样当即勾起阮阮的回忆。 是五师姐！ 阮阮陡然兴奋起来。 阮阮的五师姐懒懒，生来右耳朵比寻常熊猫多一个缺口，像是一个黑色的爱。 五师姐是青鸾山公认的美食达人，她平日懒懒散散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唯独喜欢吃，站着吃，坐着吃，躺着吃，趴着吃。 从不同种类竹子的味道到竹笋的101种吃法，五师姐如数家珍。 五师姐是阮阮最最最喜欢的师姐，跟在五师姐屁股后面享受美食的时光是阮阮青鸾山重要的快乐时光之一。 五师姐离开青鸾山时阮阮拽着五师姐的袖子跟着她走了好久的山路。 熊猫眼哭成鱼泡眼。 没想到居然能在这碰到五师姐。 阮阮兴奋地在树枝上跳来跳去，震落一地树叶。 李月望着莫名其妙开始满树乱窜的熊猫糰子，惊胆跳。 第一次见这么活泼的熊猫，隔壁的熊猫懒懒来熊猫园三年，能坐绝不站，能躺绝不坐，一埋头吃竹磕笋。 野生熊和野生熊大概是不同的。 「阮阮，小点哈。」李月仰头喊道。 阮阮四爪同时发力，不到一分钟就从树上爬下来。 李月松了口气，刚要伸手去阮阮，眼前略过一道黑白色影子。 阮阮拖着一身湿哒哒的熊毛站在坡上，前爪跃起，整只熊横空越过小坡与围墙之间的壕沟，爬到围墙上。 第60页 另一侧的人群中又一次发出惊唿。 阮阮越过围墙消失在李月视线之内，围墙一侧留下大半个熊猫轮廓的水印。 李月呆了一瞬，她怎么忘记阮阮是翻墙越狱的好手了？ 随着阮阮的消失，人群唿啦啦跟着阮阮挪到另一侧围墙。 另一侧围墙外，懒懒的饲养员正趁着懒懒专吃竹的功夫打扫场地卫生。 视野中凭空出现一只熊猫的影子，那熊猫跑起来像一道小旋风，熟练地穿过竹子障碍，跳到懒懒面前。 懒懒两爪掰断一根大竹子，抓起其中一截塞进嘴里，察觉到有东西凑过来，她不假思索用空闲的脑袋一顶，把阮阮顶到一边。 阮阮不泄气，她忽然想到五师姐吃东西的时候素来不喜欢别的熊打扰。 她找了个离懒懒不远不近的地方，坐在一块石头上，身体前倾，熊爪托着腮，眼睛专注地望着吃竹的懒懒。 李月拿着奶瓶赶过来，她试图用香喷喷的瓶瓶奶诱惑阮阮跟着她走。 阮阮顺从地抱起奶瓶喝奶。 李月松了口气，但当她想要抱走缩成一团喝奶的阮阮时，阮阮的身体仿佛长在大石头上，说什么也不肯挪动。 一人一熊发起沉默的拔河。 僵持数秒后，李月战败，站在原地直喘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园方预计召开说明会的时间快到了。 说明会上园长要作为园方代表公布阮阮的名字还有为她制作的熊猫名片牌。 可是阮阮还赖在懒懒的家不肯走。 而懒懒，她浑然忘我，在磕竹。 最后园长大手一挥，改在懒懒的场地开说明会。 懒懒的饲养员一脸懵逼地帮着李月他们把红地毯在草地上铺起来。 园长站在围墙外面接受记者採访，，旁边盖着一块用大红布盖着的立牌，背景是正在坐在大石头上的阮阮。 人类这些阵仗丝毫不影响场地上的两只熊猫。 懒懒，她眼里只有竹子。 阮阮则在想，几年不见懒懒师姐更能吃了呢！ 园长回答了记者的一些提问，其中记者最好奇的是熊猫幼崽的来歷。 园长接受採访分析有可能是熊猫幼崽与目母亲失散，在山上熊猫幼崽难以独自觅食，因此才会下山寻找食物。 熊猫幼崽阮阮由于还没断奶，很难在失去母熊庇护的情况下野外生存，不符合野外放生条件，将会由熊猫园照顾。 熊猫园会为阮阮选择合适母熊养育。 採访结束后园长亲自解开盖着的红布，赫然显露的是阮阮的大头照，下面印着阮阮的名字。 阮阮这张大头照是喝奶时拍的，李月哄阮阮看镜头。 阮阮熊爪抱着瓶瓶奶，看见摄影师的镜头，下意识想学着人类拍照的模样比v。 但是由于熊爪和人手不同，很难分出两根手指比v。 最后摄影师拍出来的效果是:阮阮一只熊爪抓着奶瓶，嘴上还沾着奶渍，眼眸懵懂圆润，另一只熊爪四指合拢，只有辅指竖起，像是在竖大拇指。 后来这张照片被很多网友p图，把阮阮的奶瓶换成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下面一行字：熊猫用了都说好！[竖大拇指] 阮阮这边，懒懒终于吃完竹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5章 懒懒打了一个竹子味的饱嗝。 睁开眼睛, 懒懒的视线中赫然出现一只个头不大的熊猫幼崽。 黑色眼圈尾部上扬，笑容甜甜蜜蜜，像是散发甜蜜气息的蜂蜜。 是阮阮。 懒懒笑了。 阮阮冲到懒懒师姐面前, 眼睛亮晶晶宛若天上繁星。 随即迎来阮阮师姐爱的舔舐。 阮阮柔顺的熊毛让阮阮师姐舔成小捲毛。 在人类眼中罗或许有些不讲卫生的行为却是熊猫之间亲昵的表达方式。 尤其是阮阮师姐, 最喜欢舔阮阮的毛来打招唿，像是师父喜欢揉阮阮的脑袋。 阮阮并不嫌弃, 反而露出喜滋滋的笑容。 懒懒师姐没有忘记她！ 一大一小两只熊猫脸对着脸, 笑得傻兮兮。 几年分别的时光，阮阮从小崽崽长成大糰子，懒懒的面庞也变得圆润了些。 所有存在于想像中的陌生与隔阂未在现实中践行, 两只熊猫亲昵一如往初。 阮阮爬到懒懒背上，两只熊爪揪住懒懒两只熊耳朵。 懒懒让阮阮坐在自己肩膀上, 踱着熊步, 围着场地转了一圈。 她给阮阮解释自己在熊猫园的家。 有花有草有树有水潭, 最重要的是有美味的竹子和竹笋。 懒懒说的时候，阮阮认真听着, 圆润的眼眸像是剔透的黑玛瑙。 转完一圈，懒懒寻了块大树的阴凉地将阮阮放下，自己把青翠的竹子拖过来。 懒懒从木架子底下找到自己倒扣在草地上的饭盆，牙齿咬住饭盆衔在嘴中，蹲坐在饲养员面前。 要蜂蜜水。 懒懒的饲养员第一次见这个懒傢伙活动这么频繁。 如果给懒懒身上安装定位装置，她的运动轨迹可能是一个静止的圆点。 因此懒懒居然愿意抱着阮阮围着场地转圈，在饲养员眼中不亚于爱吃鬼懒懒不爱吃竹子了。 没想到还无师自通学会朝她要东西招待客人。 第61页 懒懒的饲养员怀着奇特的心情给懒懒的大饭盆装满蜂蜜水, 还贴心地赠送苹果胡萝蔔拼盘一份。 青翠茂密的竹子, 香甜诱人的蜂蜜水, 还有色泽亮丽的果蔬拼盘。 懒懒熊爪一挥，吃吧。 阮阮一头埋进比自己脸还要大一倍的饭盆。 甜甜的蜂蜜水, 阮阮来啦！ 懒懒也没闲着，抓着一块胡萝蔔在嘴里嚼。 偶尔懒懒会揪住阮阮的熊耳朵，把她短暂地从蜂蜜水中拽出来，往她嘴里塞上一块苹果。 清脆水润又可口的苹果，完美地与口腔中甜腻的蜂蜜味道中和。 阮阮幸福地眯起眼睛，尾巴在草地上欢快地扫来扫去。 阮阮快乐地要飘起来，这就是和懒懒师姐在一起的无与伦比的快乐呀！ 懒懒的饲养员悄悄打开手机摄像头，这个角度拍一下，换个角度再拍一下。 如果不是饲养员不像熊猫一样会爬树，她一定二话不说爬到树顶上再来几张。 太可惜了，俯视角度看一定很有趣。 饲养员花费一秒时间思考工资与无人机之间的鸿沟后，默默把学会爬树提上日程。 与此同时，熊猫园的领导们聚集在一起，商量为熊猫幼崽阮阮挑选养母的事情。 小组长a说：「我看火苗就挺合适，她生过两胎，养娃娃有经验。」 副园长提出不同意见：「火苗两三年不带崽了，一下子带个崽她能适应吗？双双就不一样，双双今年刚产崽，带一个是带，带两个也是带，两个崽崽还能做个伴。」 小组长b为难道：「双双奶水不足，养一个崽勉勉强强，两个崽肯定是不够的。」 「可以轮着来嘛，两个崽崽交换着餵母乳和调和乳。」副园长不以为然， 「双双是海归熊，有名气，让她带野生熊猫崽多有噱头，肯定能吸引更多游客。」 小组长c是个直性子，看不惯副园长功利的心态，直接呛声：「养熊猫是保护，不是找个摇钱树。」 副园长面露不愉。 小组长a出来打圆场，「副园长是希望赚到更多资金用来改善熊猫们的生活，没有别的意思。」 小组长c冷着脸，没再吭声。 小组长d说：「我建议让琪琪来带崽，琪琪是接受救助的野生熊，能教给阮阮野外生存的知识。阮阮是野生熊猫崽，成年后还有放归野外的可能性，用圈养熊猫的饲养方式会磨掉她的野性。」 「不合适。」副园长不同意，「琪琪腿脚不利索，怎么还能带得动崽，还是双双合适。」 几人没有达成统一意见，园长思索了一会，看向坐在外侧始终保持沉默的蓝医生，「小蓝有什么意见，一起说说。」 副园长和几位小组长都看向蓝医生，有的人只是坐在那里就像是一道风景。 其实熊猫园的人都不明白蓝医生是动物医学界的新锐翘楚，为什么放着大学的教授不当，非要来熊猫园当个兽医。 或许因为他身上的专业性光环，园长格外青睐蓝医生，有什么事都喜欢徵求他的意见。 蓝医生抬起眼眸，金丝边眼镜下的眼眸像是剔透的琉璃，「我认为都不合适。」 副园长撇了撇嘴。 园长似是颇感兴趣问道：「蓝医生心里有答案了吗？」 蓝医生冷静地说：「懒懒。」 懒懒？ 几人面面相觑，均觉得可笑。 「懒懒没有生过崽。」 「懒懒整天动都懒得动。」 「懒懒就知道吃。」 「懒懒是野生熊没错，但它也太懒了，根本不会好好带崽吧。」 几人七嘴八舌说出懒懒不合适的地方。 副园长嘴角挂着阴阳怪气地笑，「蓝医生，你不能因为偏爱懒懒就什么都觉得懒懒合适。懒懒是带崽的料吗？」 副园长极度讨厌蓝医生，想当初动物园接收懒懒这只野生熊猫时，他起过不少小心思。 比如让懒懒和熊猫园的公熊猫配种，送懒懒去国外动物园打工。 结果都被可恶的蓝医生给破坏掉。 蓝笙平静地看着园长，对于副园长的挑衅连个眼神都欠奉。 副园长气得暗地里咬牙。 「阮阮喜欢懒懒。」蓝笙说。 . 阮阮喜欢懒懒？ 怎么可能？ 熊猫再稀有说到底也是畜生。 畜生知道什么叫喜欢？ 蓝笙这小子就是痴人说梦，故意跟他做对。 一场会议下来，阮阮究竟由哪只母熊猫餵养的事情没有定论。 副园长琢磨出一个先斩后奏的好主意。 直接把阮阮送到双双那里去，熊猫幼崽身上沾了熊猫妈妈的气息，就会被其他熊猫妈妈排斥。 到时候双双就是唯一的选择，谁也改变不了。 副园长打定主意非要干成这件事。 他找来自己的侄子，双双的饲养员李方，附在耳边嘱咐几句。 李方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事情简单得很，保证完成得利利索索。 要让阮阮沾上双双的气息其实很简单，熊猫妈妈喜欢用唾液标记自己的孩子。 双双的唾液李方不好拿，但尿液还是有机会拿到的。 李方的主意是用双双的尿液使得阮阮身上沾有双双的气息，然后再把阮阮换到双双怀里。 第62页 双双察觉不到异常，会通过舔 弄的方式用唾液标记自己的孩子。 这样阮阮就成为双双标记认证的熊猫幼崽。 其他熊猫妈妈出于动物的本性不会接纳阮阮。 李方自觉计划天衣无缝，轻轻松松取到双双的尿液后，却在他万万没想到的环节犯了难。 如何抓到阮阮？ 在李方的设想中，阮阮只是一个吃了睡睡了吃的普通熊猫幼崽。 个头小小的，一把就能抱在怀里，他是熊猫饲养员，接触这样的熊猫幼崽还不简单。 事实证明，阮阮并不是普通的熊猫幼崽。 阮阮整天跟懒懒黏在一起，两只熊猫快成连体熊猫了。 白天，有懒懒那么大只熊猫看着，李方根本不敢贸然接近阮阮。 阮阮的饲养员李月也很无奈，用尽瓶瓶奶大竹笋诱惑都只能使阮阮短暂地离开懒懒。 到了晚上，阮阮还想跟着懒懒后面去睡觉。 李月拦住阮阮，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说道最后她都觉得自己好笑，跟一只熊猫喋喋不休唠家常。 「阮阮，跟我回去吧。」 阮阮歪着脑袋，迟疑地望向懒懒的方向，又看着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的饲养员李月。 阮阮老成地嘆了口气，给站在原地等自己的懒懒师姐使了个眼色，乖乖跟着李月回去。 李月不抱什么希望的，没想到阮阮还真停下来，伸出熊爪扯了扯她的保护服下摆。 李月忙不迭弯腰抱起熊猫幼崽，两只手臂揽得紧紧的，生怕阮阮改注意熘掉。 阮阮和与她差不多大小的熊猫幼崽门并排躺在木板床上。 李月一个一个往怀里塞瓶瓶奶。 收到瓶瓶奶的熊猫幼崽蜷缩着身体津津有味喝奶，没收到的眼巴巴瞅着同伴，笨拙地伸出熊爪试图扒拉同伴的瓶瓶奶。 这时候李月迅速往对方怀里也塞上瓶瓶奶，怀中有瓶瓶奶，小傢伙也不惦记别熊的了，蜷成一团，自成一喝奶小世界。 唯有阮阮乖巧地蹲坐着，前爪搭在胸前，毛茸茸的熊脑袋跟着李月发奶的动作移动。 她既不去眼巴巴看同伴喝奶，也不扭着身子伸爪去抢，只是乖乖呆在原地用期待地眼神追随着李月。 李月让阮阮期待的小眼神盯着，心肝萌得发颤，忍不住光明正大给阮阮插了个队，越过前面的先给阮阮发了瓶瓶奶。 收到瓶瓶奶的阮阮朝着李月露出讨喜的笑容，仿佛是在道谢。 随后阮阮和其他熊猫一样，享受美秒的瓶瓶奶时光。 夜幕降临，熊猫房的灯盏熄灭，只留几盏灯仍摇曳着。 熊猫糰子七仰八趴，有的爪爪压在别熊脸上，有的头枕在别熊肚皮上，睡姿各异。 李方蹑手蹑脚推开门，灯盏的光洒在木板床上，挤挤挨挨的熊猫崽崽们映入眼帘。 作者有话要说： 第36章 哪一只是阮阮啊？ 李方拨开一只熊猫幼崽的爪爪, 被熊爪遮挡的脸庞露出来，不是这个。 他低头继续翻找，一会抬抬这只熊猫的熊掌, 一会捏住那只熊猫的脸颊。 有只熟睡的熊猫幼崽被他闹腾醒, 不耐烦地抱住李方的手指，一番啃咬, 煳了一嘴口水。 李方看着湿哒哒的手指, 嫌弃地皱起眉头，当下心里的烦躁之意更盛。 藏哪去了？ 他的动作不再小心翼翼，变得粗暴起来, 毫不顾忌地把排除掉的熊猫幼崽推到一旁。 这番折腾好几只熊猫幼崽都醒过来，三四只熊猫糰子围聚在李方伸进围栏的胳膊旁。 把他的胳膊当成攀爬的树, 树上借着一个两个三个熊猫糰子。 李方甩不开黏上来的熊猫, 用空闲的胳膊去扯攀着胳膊不放的熊猫崽子。 熊猫崽子跟吸铁石的, 扯也扯不开。 李方拔河似的身体用力后倾，想把胳膊拽出来。 熊猫崽子们却来了兴趣, 一个拽着一个，硬生生把李方拽得一个趔趄。 啊呀！ 他惊唿一声，以倒栽葱的姿态跌进围栏里面。 有熊猫崽子爬上李方的头顶，熊爪爪拽着他的头髮扯来扯去。 混乱中李双怀里掉出来个东西。 那是装着双双尿液的瓶子，瓶子歪倒，液体倾洒在地板上。 「谁在哪里？」 李月站在门口，拿着手电筒。 手电筒的灯光对准围栏旁不明身份的人。 李方扒开抱着他脸流口水的熊猫崽崽, 眼睛被手电筒刺目的灯光照得条件反射性眯起。 李月这才看清对方的脸庞, 惊唿出声, 「你怎么在这？ 他用袖子擦了擦脸，勉强笑道：「副园长让我晚上巡查巡查舍房, 听见有动静，进来看看。」 李月欲言又止，实在是李方看起来形容狼狈。 头髮让熊猫糰子扯成鸡窝状，脸上还煳着亮晶晶的口水，眼镜歪歪斜斜挂在鼻樑上。 李方把趴在自己头顶的熊猫糰子拽下来。 头皮顿时一阵疼痛，怀里的熊猫糰子爪爪上赫然抓着一把头髮。 李方脸上没忍住露出心疼的表情。 李月帮着李方满地乱爬的熊猫糰子放回围栏里面，嗅到空气中淡淡的尿液味道，定睛一看木板床上一片深色的水渍，自言自语，「哎呀，居然尿了这么一大滩。」 第63页 她得给熊猫换换个新垫子。 李方手背在身后，假模假样看了眼围栏里的熊猫，问道：「我好像没看见新来的熊猫，那只叫阮阮的，它不在这间舍房吗？」 听李方这么一说，李月才仔细看了看木板床里的熊猫。 用手指数了数，可不是少一只熊。 她立刻走到通往室外场地的小铁门边上，轻轻一推，门开了。 毫无疑问，阮阮又又又偷熘出门。 李月在场地外找了一圈，树上树下都没有阮阮。 她直接去监控室，调出隔壁懒懒场地的监控，果然看到一大一小两只熊猫挂在树上唿唿大睡。 天上一轮明月高悬，树上一对熊影成双。 「呜呜呜，我能看一晚上。」 「现在组团偷熊，还能买一送一。」 「哈哈哈阮阮和懒懒好有缘分吶！」 「翻墙撬锁来找你，这是什么绝美友情。」 ...... 电脑屏幕的幽光映入一双眼眸，陆汣起身离开电脑。 他的眼睛忍不住落在窗外的白玉兰树上，花开得正好。 他和阮阮也曾经坐在树上看星星，看月亮。 现在就他一个人。 要早点把阮阮救出来！ 陆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迫切期望明天能赶快来临。 . 美好的一天从和懒懒师姐一起睁开眼睛开始。 阮阮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眯着眼睛看着日光从树叶的间隙穿过。 李月似乎已经习惯阮阮出现在懒懒的场地里，带着瓶瓶奶来找阮阮。 懒懒身边围了一大圈青翠的竹子，色泽诱人，她视线扫过这些竹子，似乎在挑选最顺眼的入口。 围墙外陆陆续续开始聚集游客。 阮阮跳到懒懒肩膀上，覆在她的心形大耳朵上说了一通悄悄话。 懒懒犹豫地看着阮阮，阮阮黑玛瑙般的眼眸写满真诚，见懒懒看她，用力点了点头。 于是游客们看到懒懒伸爪扯下一大把竹叶茂密的竹枝，却没有放进嘴里，而是交给阮阮。 就在游客们以为阮阮会尝试吃竹叶，阮阮做出一个奇怪的举动。 她握着比自己身形还长的竹枝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三下五除二摘掉多余的枝节，只留下几根细长的竹枝，竹叶点缀其间。 阮阮抱着两根竹枝走在前面，阮阮慢吞吞起身跟在阮阮后面。 两只熊猫来到水潭前，清凌凌的池水倒映着两只熊影。 阮阮把其中一根长一些的竹枝分给懒懒。 阮阮将柔韧的竹枝浸入池水中，竹叶吸满丰润的水分。 懒懒照做。 竹枝从水中甩入空中，清亮的水珠随着风的力度洒在脸上，清爽舒适。 游客们满心疑惑看着眼前的场景，直到阮阮把竹枝塞进嘴里，来回划动。 她好像在刷牙？ 懒懒学着阮阮的样子把竹枝塞进嘴里，嘴巴先于大脑，嚼吧嚼吧将竹枝嚼碎咽进肚子里。 懒懒呆呆望着只剩短短一截的竹枝。 阮阮早有准备，重新挑了一根竹枝递给懒懒，认真道：「六师姐，这次千万不要吃掉哦。」 懒懒笨拙地学着阮阮的模样开始了熊生第一次刷牙。 两只熊猫蹲坐在水潭前用整齐划一的动作刷牙，丰茂的竹叶暂且取代刷毛的功能清扫口腔。 刷得差不多，阮阮俯身埋进水池里，勐吸一口水。 熊脸上仰，眼睛注视着天空的方向，嘴巴动来动去，漱口。 两只熊同时喷出两道小水花。 阮阮和懒懒面对面坐着，上下牙齿碰在一起，呲着一口洁净的白牙。 刷牙任务完成！ 阮阮跟懒懒说即使熊猫也要认真刷牙，否则牙齿会痛，牙齿痛就吃不到美味的蜂蜜。 阮阮记得，懒懒师姐的第二形态也是人类。 几年前懒懒师姐出山歷练时就是以人类的形态离开的。 阮阮却在熊猫园遇见熊猫形态的懒懒。 阮阮好奇地问过懒懒。 懒懒在吃竹的空隙回答了阮阮的疑惑。 她好像很久不开口说话一样，说起话来有些磕磕绊绊，「这里，有吃有喝，挺好。」 仔细想想，懒懒师姐说得不无道理，这符合懒懒师姐的作风，只要有美味懒懒师姐就能满足。 可阮阮心里隐约有些说不上来的不安。 下午懒懒师姐被送去做体检。 懒懒不在，阮阮就乖乖跟着李月回到幼稚园一班的场地。 下午游客变得更多。 人群中一群年轻的高中生显得分外有活力。 一个捲髮少年在场地外的熊猫立牌上驻足，他兴奋地朝人群中另一个少年招手，「陆哥，快来看，这里有只熊猫叫阮阮。和阮阮重名，太有意思了！」 庞卷胖乎乎的脸庞洋溢着笑容，声音极具穿透力。 人们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远处走来的少年。 迎着阳光走来的少年五官深邃浓烈，皮肤极白，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漫画少年。 人群中有十几岁的小女生忍不住窃窃私语，目光在他身上游离。 从漫画少年堕落到人间只需一步。 陆汣勾过庞卷的脖子，拖着庞卷灵敏地从人群缝隙中飞快穿梭。 速度之外，等人们反应过来，陆汣已经带着庞捲来到围墙前排。 第64页 有羞答答的女孩子主动和陆汣搭讪，「你也喜欢熊猫吗？」 陆汣盯着场地里嬉戏打闹乐不思蜀的熊猫，气哼哼地，「我更喜欢打熊猫，尤其是不着家的熊猫。」 女孩子脸上的羞怯凝住，啥玩意？ 庞卷还在陆汣耳边嘟嘟囔囔，「太有意思了，有只熊猫和阮阮充满，阮阮没一起来太可惜了。」 陆汣说：「谁说阮阮没来，阮阮来了？」 庞卷脸上又惊又喜，踮起脚尖四处回头张望，「阮阮从老家回来了？哪呢？哪呢？我怎么找不到？」 陆汣指着场地里抱着瓶瓶奶喝得欢实的熊猫，说道：「那就是。」 庞卷顺着陆汣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半晌才摸着脑袋大笑：「陆哥，你也会讲笑话了哈哈哈哈哈哈！」 庞卷眼睛笑成一道缝，心里对陆汣的佩服之意更上一层楼。 熊猫阮阮也叫阮阮，陆哥这脑筋急转弯差点把他绕进去。 等回头见到阮阮，他要讲给阮阮听，一定很有意思。 陆汣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阮阮这快活的模样，可不想困在熊猫园出不来，倒像是乐不思蜀啊！ 还没等喝完瓶瓶奶，阮阮就抱着奶瓶打起瞌睡，脑袋在木架子上一点一点的，眼眸渐渐阖上。 吃饱就睡，睡饱就吃，阮阮不是熊猫是猪吧，是吧是吧，陆汣默默吐槽。 . 下午来给幼稚园一班的熊猫糰子餵瓶瓶奶的不是熟悉的饲养员李月。 李月临时被安排别的工作，脱不开身，园里安排双双的饲养员李方暂时帮李月带一下熊猫。 李方穿着防护服走进场地，挨个给场地里的熊猫幼崽发放瓶瓶奶。 轮到阮阮，他将瓶瓶奶递过去，瓶身点了一个红色的印记。 阮阮爪爪抱着瓶瓶奶仰面朝上喝奶，今天的奶味道似乎有点不一样。 阮阮喝着喝着觉得一阵困意来袭，湛蓝的天空收缩收缩，被黑暗积压。 李方挨个给熊猫幼崽擦嘴，最后走到阮阮面前。 李方将阮阮抱紧怀里，熟睡中的熊猫幼崽乖乖巧巧躺在怀里。 他抱着阮阮往场馆内走，在场的游客没有任何人觉得不对劲。 第37章 场馆内, 懒懒的饲养员带着体检完的懒懒往场地走。 蓝医生手上拿着记录本，跟饲养员说着懒懒的情况。 懒懒百无聊赖靠在筐子里，饲养员用小车推着筐子。 蓝医生低头和懒懒说话, 她只是懒洋洋掀了掀眼皮, 熊爪抓着一根竹笋，慢吞吞吃着。 除了食物, 她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感兴趣, 与外界隔着一层朦胧的纱。 小推车停住，懒懒的饲养员停下来和迎面走过来的李方打招唿。 李方怀里抱着只熊猫幼崽，看模样睡得正香, 嘴角还沾着乳白的奶渍，像是一圈白鬍子。 「李哥, 去哪哈？」 懒懒的饲养员随口问。 李方的显得神情有些紧张, 将怀里的熊猫幼崽抱得更紧了一些。 「小傢伙睡着了, 带她回舍房睡。」 蓝医生视线从李方飘忽的眼神滑过，落在阮阮熟睡的面庞上。 这时, 让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 坐在大筐子里专心吃东西的懒懒鼻子嗅了嗅，突然暴起扑向李方。 李方吓得转身就跑，让懒懒扯掉半截裤腿，露出屁股蛋儿。 懒懒的饲养员不知道向来温顺的懒懒为何突然暴起，她用竹笋引诱懒懒，试图让懒懒停下来。 蓝医生直接下手抱住懒懒，懒懒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这个饲养员有问题, 他冷静地说：「让我来。」 懒懒充耳不闻, 摆脱蓝医生的束缚后朝李方的方向追过去。 露天场地，游客们正在看草坪上的熊猫糰子们。 一个人影从场馆里跌跌撞撞跑出来, 他时不时回头看，似乎极为慌乱。 游客们还没反应过来，男人身后窜出来一只熊猫。 后者追上男人，熊掌挥舞将男人扇倒在地。 李方怀里的熊猫幼崽飞了出去。 懒懒抛下李方，冲过去接住阮阮。 阮阮阖着眼眸，身体蜷缩成团，睡梦中唿吸绵长均匀。 懒懒眼神柔和下来，让阮阮躺在她的臂弯，抱得紧紧的。 李方则趴在草地上痛苦地哀嚎，「胳膊，我的胳膊！」 众人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到说不出话来。 熊猫园的工作人员很快赶到，用担架把李方抬走。 懒懒抱着阮阮，警惕地往怀里收了收，呲起尖利的牙齿。 众人不敢靠近，谁也没想到向来懒散温顺的懒懒会突然暴起。 蓝笙慢慢靠近懒懒，饲养员想扯住他，无果。 懒懒眼眸中仍旧充满警惕但没有排斥蓝笙靠近。 他们是同类。 蓝笙半蹲下，看着懒懒的眼睛，身上冷静的气息安抚懒懒周身压抑不住的暴躁。 不等蓝笙开口询问，斜里一根麻醉针扎入懒懒身体，懒懒直挺挺倒在地上。 保安放下□□，众人松了口气。 蓝笙从懒懒怀里把阮阮抱出来，后退几步，看着涌上来的人群把懒懒抬进笼子里。 金丝边眼镜下的眼眸冷静无比。 懒懒被关了禁闭，铁栅栏门上了好几重锁链。 第65页 . 阮阮这一觉睡到日落黄昏，她打了个哈欠，揉揉瘪瘪的肚皮，好饿啊。 「醒了？」蓝笙将卡通水杯放在阮阮面前。 阮阮才发现自己不在室外场地，而是在蓝笙的诊疗室。 她张了张嘴，这才感觉口中干渴异常，两爪捧着水杯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 蓝笙接过空水杯，转身又给阮阮接满一杯水。 阮阮砸巴砸巴，是还有点渴。 阮阮又喝完一杯水，还没等她擦掉嘴边的水珠，又一杯水递到面前。 今天六师兄也太殷勤了吧。 阮阮又喝了一杯，到第四杯摆在面前时，阮阮无力地摆摆熊爪，喝不动了，喝不动了。 蓝笙放下水杯，眼神落在阮阮毛绒绒的腹部。 突然他伸出手指按了一下阮阮的肚子。 柔软的腹部蓦地被戳了一下，阮阮熊爪捂着肚子，身体战略后仰，惊恐地望着蓝笙。 搞什么啊？ 六师兄的好奇心又发作了？ 「想上厕所吗？」蓝笙若无其事收回手指。 阮阮眼中惊疑不定，她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问道：「我应该想上，还是不想上？」 蓝笙默默把水杯往阮阮面前推了推。 清水在杯中晃荡，险些溢出来。 阮阮打了个清水味的嗝。 她迅速跳到桌子下面，用实际行动拒绝，「太晚了，我要去找五师姐吃饭，六师兄拜拜啦！」 阮阮前爪去够房间的门把手。 蓝笙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懒懒被关起来了。」 什么？ 阮阮半信半疑，为了骗她喝水六师兄都开始胡说八道了？ 蓝笙把平板递给阮阮。 新闻标题赫然写着「熊猫园发生熊猫伤人事件，熊猫园闭园一周。」 飞快浏览完新闻内容，阮阮抓着脸不知所措。 五师姐怎么会无缘无故伤人呢？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阮阮神情坚定，「五师姐不可能故意伤人，我要去问问她。」 蓝笙拦住她，「你进不去的。」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在这方面阮阮很固执。 不得已蓝笙给阮阮慢慢解释自己的猜测，「懒懒被带走之前给过我一个提示，她指了指这里。」 「这里？」阮阮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蓝笙点点头，「我怀疑奶有问题。懒懒嗅觉灵敏，普通人或许闻不到，但任何异样绝对逃不过她的鼻子。」 熊猫化形成功后，身体会有一项功能得到大幅提升，就像阮阮力气变得很大一样，懒懒是嗅觉变得更为灵敏。 蓝笙说安眠药成分短期内不会完全分解，它能随着人体代谢物排出。 总而言之就是需要阮阮的尿液。 阮阮恍然大悟，心道难怪六师兄上来就让她喝水。 只做不解释，很符合六师兄的作风。 不就是喝水嘛，为了五师姐，别说一杯水，一缸水阮阮都能喝下去。 阮阮抱起水杯一饮而尽。 她拍拍肚皮，还没有感觉。 一杯一杯喝太麻烦，阮阮瞥见饮水机上的水桶，直接把水桶搬下来。 两只熊爪抱着比自己身体还大的水桶仰面咕嘟咕嘟喝起来。 阮阮围着办公室来回踱步，原地蹦跳，热出一脑门汗，嘴里碎碎念，快点快点。 终于有感觉了！ 阮阮从厕所里出来，将东西交给蓝笙。 如释重负。 . 熊猫伤人事件迅速登上本市新闻板块，各种流言甚嚣尘土。 有媒体採访到在医院养伤的饲养员李方。 李方膝盖有轻微擦伤，逃跑时蹭到的，左臂骨折，打了石膏绷带。 他接受採访时却是一副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模样，声音虚弱，「谢谢关心，我挺好的，咳咳咳。」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才接着说：「懒懒平时就喜欢吃，可能是我身上熊猫奶的味道刺激了她，她才会暴起。她是野生熊，有点野性正常。」 副园长代表园方来看望李方，镜头下，他郑重地说：「李饲养员是个敬业的好饲养员，这次的事情我们园里会吸取教训，加强对顽劣熊猫的管理。像李饲养员这种情况，园里会给他申请工伤补贴。」 陆家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新闻在播放副园长的採访。 「看着怪可怜的，伤成这样。」王妈感嘆道。 周女士好看的眉毛略微皱起，疑惑道：「真奇怪。」 明明面色红润，却咳成命不久矣的样子。 周女士看向陆先生，「我记得你和熊猫园的园长认识？是这个人吗？」 陆先生看着电视屏幕思索了几秒，「不是他，这位应该是副园长，见过几次。」 周女士点点头。 转脸见陆汣专注地盯着手机，周女士给他插了一块水果，「儿子，你白天去熊猫园，没吓着吧？」 陆汣用表情传达自己的意思，就这场面，还吓不到他。 「臭小子。」周女士拍了一下他的脑袋，自顾自感嘆道：「说起来快开学了，阮阮也该回来了。这几天阮阮不在，家里总感觉变冷清了。」 王妈跟着附和：「可不是嘛？阮阮可喜欢吃我做的饭了，平时我烤蜂蜜小饼干的时候，阮阮在旁边给帮忙，叽叽喳喳可热闹了。」 第66页 陆先生点点头，「也该回来了。」 陆汣可没有他们这么乐观，现在熊猫园因为伤人事件闭园，他没法以游客身份进去找阮阮。 他还需要再想个别的法子进入熊猫园。 正在此时，家中座机响了起来。 王妈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声音顿时充斥着喜悦，「是阮阮啊！先生太太，是阮阮的电话！」 周女士凑过去接听，语气温和，「阮阮，你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阿姨去车站接你。」 阮阮躲在卫生间里，镜子里的少女眼神飘忽，「周姨，是这样的，我爷爷病了，我可能要晚一阵子回来，学校那边，麻烦您给我请个假。」 周女士关怀地问了几句，阮阮那边似乎很着急，匆匆忙忙挂断电话。 周女士放下话筒，眼神有几分失落，「阮阮爷爷病了，阮阮暂时回不来。」 撒谎精。 撒谎的熊猫会长鬍子的。 陆汣气哼哼地想。 阮阮不会真的乐不思蜀不肯回来了吧？ 休想。 . 阮阮这边刚挂断电话，李月的拍门声就传入耳中。 阮阮慌忙变回熊猫原形，熊爪笨拙地戳动手机屏幕，删掉通话记录。 她是趁李月不注意偷偷拿的她的手机，手机密码是李月输入时阮阮看到的。 毕竟没有人会避着熊猫玩手机。 阮阮想借蓝笙的手机给陆家打电话，蓝笙非但不给还要阮阮准时离开熊猫园。 阮阮需要回去上学，蓝笙说。 阮阮才不，至少要等着懒懒师姐从禁闭里出来。 李月打开门，一眼看到熊爪爪来回戳手机的熊猫糰子。 第38章 李月摸摸兜, 才后知后觉手机不见了。 她抱起阮阮上下晃荡两下，捏住阮阮的耳朵，没好气道：「这个不能吃。」 阮阮熊爪爪揽住李月的脖子, 微微歪着脑袋, 圆润的眼眸显得无辜极了。 熊猫伤人事件后，熊猫园暂时闭园, 不对外接待游客, 线上的熊猫直播也中止了。 围墙外没有熙熙攘攘的游客，熊猫园变得格外安静。 属于动物的气息才慢慢彰显出来。 清越的鸟鸣声从枝叶缝隙中溢出，偶尔有鸟儿的影子掠过蓝天。 李月把阮阮看得很严, 似乎是怕阮阮又熘走找不到。 六师兄也没了消息，阮阮又出不去, 心里干着急。 这天, 阳光明媚, 阮阮趴在树杈上晒太阳，树底下熊猫糰子扒拉着树干, 想要爬上来。 爬到不到半米的地方，身形晃动，抓不住树干，掉下去，跟在它后面的熊猫糰子受到牵连。 一串熊猫糰子像是熟透的瓜噗通噗通落地。 熊猫糰子们在树底下东倒西歪，挣扎着爬起来，再度向爬树发起冲击。 李月抚额, 这个年纪的熊猫糰子四肢力度还不够, 爬上树哪有那么简单。 阮阮这样的, 才叫稀奇来着。 李月当然不知道熊猫化形成功后，熊猫形态的大小随心而变了。 阮阮每天爬到树上, 眼巴巴也不知道在瞅什么。 李月仰起头看着树上藏在枝叶后面的熊猫糰子，叫了一声阮阮的名字。 眼前略过一道黑白交杂的影子，阮阮整只熊从树上栽下来。 李月快步走过去。 阮阮仰面躺在草地上，四爪摊开，脑袋歪向左侧，眼眸紧阖。 李月心里咯噔一下，她蹲下身拍拍阮阮蓬蓬的脸颊。 毫无反应。 李月脑门开始冒汗，她晃了晃阮阮的胳膊，熊爪爪软塌塌的，阮阮仍闭着双眸，没有要甦醒的迹象。 有好奇的熊猫糰子凑过来戳戳这戳戳那，一屁股坐在阮阮脸上。 被熊猫糰子压住脸，阮阮仍旧毫无反应。 她爪尖动都没动，毛茸茸的耳朵无力地垂在草地上。 李月推开作乱的熊猫糰子，手指颤颤巍巍凑到阮阮鼻尖。 没有唿吸。 李月腿脚发软，踉踉跄跄往外跑。 脚步声远去，阮阮偷偷睁开一只眼睛。 确认李月去医生了，伸爪擦了擦脑门的汗。 太为难熊猫了。 旁边的熊猫糰子迈着八字步屁颠屁颠走过来，又想一屁股坐阮阮身上。 阮阮熊爪一挥，熊猫糰子晕乎乎转了个方向，坐在草地上，湿漉漉的眼眸迷茫地望着阮阮。 阮阮摸摸它的脑袋，这就对了，乖乖的。 阮阮跟熊猫糰子玩了一会，蓦地耳朵抖了抖，铁门震动的声音传入耳中。 阮阮迅速翻身躺回草地，四仰八叉，一动不动。 熊猫糰子见阮阮不搭理它，凑过来用脑袋拱了拱阮阮。 熊毛挠在阮阮肚皮上，痒意丝丝麻麻，阮阮嘴角踌躇了一下，挣扎着保持躺尸状态。 李月拽着蓝笙一路狂奔，指着阮阮气喘吁吁，「快…快！」 蓝笙摸了摸阮阮的鼻尖，没有唿吸。 又碰了碰阮阮的脸颊，温热温热的。 当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阮阮听见蓝师兄冷静的嗓音：「只是暂时昏过去，打一针就好了。」 「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李月捂着胸膛松了口气。 打针？ 阮阮身体忍不住僵硬起来。 第67页 她耳朵悄悄竖起，蓝师兄打开医药箱。 塑料摩擦的声音，拆开针管了。 细小的水珠洒在阮阮脸上，带来丝丝凉意，是针管里喷出来的药水。 蓝师兄冷静的嗓音听在阮阮耳中仿佛地府幽灵，「扎哪里好呢？」 阮阮顿时汗毛倒竖。 尖细的针头在阳光下折射着幽冷的光。 针头一点点靠近阮阮。 阮阮勐地睁开眼睛，眼眸瞪得圆熘熘的。 第一眼看到的是蓝师兄扑克脸缓缓露出一个缥缈的笑。 李月开心地叫道：「醒了醒了！」 蓝师兄手里仍旧握着针筒，阮阮捕捉声色往后挪，趁其不备死死抱紧他的大腿。 她不要打针！ 「乖乖的。」蓝师兄说。 阮阮不情不愿松开爪爪，耷拉着熊脑袋，两只熊爪拢在一起作揖。 见蓝医生慢条斯理把针筒放回医药箱，李月有些担忧问：「不用打了吗？」 「醒过来就用不着了。」蓝医生淡淡地说。 蓝医生收好药箱。 阮阮见他起身要走，当时就急了。 自己这一番不能白折腾。 她迈着小短腿，火急火燎冲到他面前，两爪伸开，拦在他面前。 蓝师兄静静看着地上的小傢伙。 阮阮心一横，一屁股坐在他脚上，两爪扒着他的大腿。 不带她一起走，谁也别想走。 李月啧啧称奇，没想到蓝医生这冰块脸还挺招阮阮喜欢。 阮阮从那么高的树上摔下来，还昏迷一阵，虽然现在看着生龙活虎，李月还是有点担心，她对蓝医生说：「蓝医生，麻烦你给阮阮做个检查，我还是不太放心。」 阮阮跟着点头，熊爪捂着脑袋，五官皱巴成一团。 她好难受啊！ 蓝医生最终还是带走了阮阮。 一进蓝医生办公室，阮阮就迫不及待问起懒懒的情况。 尿液检测见过出来了吗？饲养员动手脚了吗？懒懒师姐能放出来了吗？ 阮阮有一肚子的问题。 蓝师兄却只用一句不用你管就打发了阮阮。 阮阮不是好煳弄的小奶熊了，她已经长大了，蓝师兄却还在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煳弄她。 蓝医生翻开诊疗簿，阮阮一屁股坐在上面，挡住他的视线。 蓝医生起身去倒水，阮阮抢先挡住饮水机。 蓝医生往厕所里走，阮阮堵住厕所门。 蓝医生停下脚步，望着阮阮固执的脸，微不可及嘆了口气。 「我告诉你，你听完离开这里，乖乖回去上学。」蓝医生说。 阮阮点点头，懒懒师姐安全了，她自然就会离开熊猫园。 蓝医生坐在扶手椅上，阮阮跳到沙发上，眼眸一眨不眨注视着他。 「样本中确实检测出安眠药成分，懒懒应该是闻到奶渍中的药物成分，又见李方抱着昏迷的你，才会暴起攻击他。检测报告我会递交给园长，李方不会留在这里。」蓝师兄眼中闪过冷意。 阮阮像模像样点点头，她不关心李方这样做的目的，只要他不会有机会伤害到懒懒师姐还有其他熊猫，她就放心了。 「懒懒师姐什么时候能放出来，我想见她。」阮阮期待地说。 「懒懒，她有她的去处。」蓝医生轻描淡写。 阮阮彻底放下心，蓝师兄虽然人冷话说，但做事还是值得信任。 阮阮天然信任他。 「你该回去了。」蓝医生说，「今晚我会找个机会放你走。」 阮阮转了转眼珠，她想确认懒懒师姐回来再离开。 敲门声响起，李月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李月来了，阮阮不能跟她回去。 李月看她看得紧，跟她回去就就很难再熘出来。 况且蓝师兄已经打定主意今晚送阮阮离开熊猫园。 蓝师兄肯定不会留她在办公室。 阮阮大脑极速运转。 有了！ 李月推开门，正对上蓝医生带着丝丝怒气的眼眸。 她吓得下意识一哆嗦，再抬眸看，蓝医生眼眸平静，方才仿佛是自己的错觉。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蓝医生，我来接阮阮。」 说话间她下意识打量房间，寻找阮阮的熊影，却见沙发上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李月眼前一亮，好可爱的小姑娘！ 小姑娘一头乌黑的长髮，皮肤白皙，眼眸明亮，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可爱甜美。 这是 还没能李月表达疑问，沙发上的小姑娘率先说话，她声音清脆悦耳，带着少女的活泼气息，「姐姐好，我是蓝医生的妹妹，来找他玩的。」 李月打量着阮阮的脸庞，又打量着蓝医生的脸庞，兄妹两个都长得冰雕玉琢似的，得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生出这样好颜的兄妹，太令人羡慕了吧！ 阮阮上前揽住蓝医生的胳膊，讨好地笑道：「哥哥，我来都来了，让我玩会再走也不迟。」 李月觉得小姑娘分外合眼缘，跟着搭话：「是啊是啊！还是第一次见蓝医生的家人来呢，多玩几天再走呗。」 蓝医生不置可否。 李月问：「蓝医生，阮阮呢？检查结果怎么样？没有大碍吧？ 阮阮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变成人形，就能光明正大在园子里转了。 第68页 阮阮化形速度很快，蓝医生根本来不及反应，李月就进来了。 阮阮在六师兄面前怂了这么些年，还是第一次让六师兄吃瘪。 这感觉，有点刺激，有点酸爽。 蓝医生深深看了一眼阮阮，说道：「情况有变，还需要留这观察观察。」 李月心又提起来，面上忧心忡忡，「很严重吗？我进去看看。」 「打了镇定剂，她正在睡觉。你晚点再来吧。」蓝医生伸手拦住李月，一副送客的模样。 李月只觉得蓝医生今天举止有些怪异，却没往别处想，蓝医生是专业医生，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眼神还是忍不住往里面飘，她多少有些不踏实。 阮阮上去拦住李月的胳膊，亲昵地靠着她，「姐姐，能带我参观一下熊猫园吗？」 小姑娘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粉嘟嘟的脸颊让人很想戳一戳，李月晕乎乎带着阮阮出门。 两人边走边说，熊猫园不接待游客，此时路上很安静。 花木扶疏，山光水色。 阮阮跟李月聊起熊猫伤人事件，这事是进来热门新闻话题。 李月只以为小姑娘好奇，自己也没什么可避讳的，能说的都说了。 两人说说笑笑，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人声传来。 两道人影自小径另一边走来。 阮阮抬头随意掠过，却发现其中一个人分明是陆汣。 她心勐地一紧。 第39章 阮阮前几天才和周女士通过电话, 电话里撒谎说自己在青鸾市。 陆汣肯定以为她在青鸾山照顾爷爷呢，如果教陆汣在熊猫园发现她，她的谎言就露馅了。 一时之间她可解释不清楚。 阮阮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四处张望躲藏的地方。 灌木丛太矮, 四周没有别的岔路口，爬到树上也不行。 李月正和阮阮说起懒懒的情况, 转脸见阮阮突然变得躁动不安, 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他要过来了！ 阮阮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她双手迅速挡在脸前面，匆匆跟李月说了声回见，转身就往回来时的路疾奔。 望着一熘烟跑出去老远的阮阮, 李月摸不着头脑。 另一边园长和陆汣沿着小径走过来，见李月站在路中央, 园长笑眯眯问道：「小李, 站着做什么？」 李月摸着脸笑笑, 蓦地视线落在园长身旁的陌生脸庞。 她眼前一亮，又是一小帅哥。 园长跟李月介绍陆汣：「这是陆汣, 来做社会实践的，在熊猫园里待几天。」 陆汣越过李月看向一路狂奔的可疑身影，慢慢眯起眸子。 他和园长打了声招唿，双脚发力，身形如风，绕过李月循着小径追过去。 李月只觉耳畔生风，还没来及自己打量陆汣的脸庞, 陆汣就从她身侧跑过去, 转眼没了踪影。 留下李月和园长面面相觑。 难道他们认识？ 李月心里泛起嘀咕, 俊男靓女，一个跑一个追, 她可以脑补一整本青春伤痛文学。 阮阮可不懂什么风花雪月，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陆汣逮到，野兽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被捉住，后果不会是她期盼的。 长发随风胡乱拍打脸颊，阮阮一边往两边拢头髮一边跑，也不分辨方向，有岔路口就转，见房子就钻。 阮阮是长跑冠军，陆汣也不遑让，偶尔阮阮转弯时余光能瞄到陆汣的衣摆。 如果此时有俯视视角，能看到两个小黑点在熊猫园的各个岔路口钻来钻去。 围墙里面，高高的木架子上，熊猫停下吃竹的动作，眼眸中掠过一前一后两个身影，缓慢地眨眨眼。 奇怪的人类。 阮阮跑了一阵，还是没能完全甩开陆汣。 附近有一栋建筑，阮阮看见一楼有扇窗子半开着，她扒着窗台，翻身跳进去，反手关掉窗户，与外部隔绝。 她捂着胸口激烈跃动的心脏，擦擦脑门浮起的薄汗，视线随意扫过房间的摆设。 这好像是某个人的办公室，有沙发橱柜办公桌。 桌子上有序摆放着贴着不同标籤的文件夹。 阮阮取出一次性纸杯，靠在饮水机旁边连灌好几杯水，清凉的液体让阮阮舒服地喟嘆一声。 眼神掠过房间唯一一扇门，她拍拍脑门，惊觉应该先把门锁上，免得陆汣找过来。 阮阮随手把水杯放在饮水机上面，才走到门边，就听见走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阮阮吓得一个激灵，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干脆钻进办公桌旁边的立式柜底层。 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两个人走进办公室。 座椅的轮子摩擦地面，有人坐在办公桌后面。 皮沙发与衣服接触发生摩擦声，有人坐在沙发上。 疑惑的男声传入耳中，「我把纸杯放在这里了吗？」 不是陆汣。 阮阮松了口气，一时之间不方便出来，寻思等着他们走掉再出来。 柜子里空间狭小，阮阮挤在文件堆里挪动不开手脚。 她想了想，变回熊猫糰子的模样，手小腿小身体小，空间瞬间充裕起来。 柜子外的两个人开始说话，刚开始阮阮没有留意听，无聊地盯着柜子顶部，直到听到懒懒师姐的名字。 第69页 「下个月，最晚下个月能把熊猫送过来吗？」 「不用下个月，我估摸着下周就可以。懒懒有伤害饲养员的前科，留在熊猫园万一再出点事谁担待着，还不如租出去。园长那老头子最怕惹事，我给他出这么个好法子，他感谢我还来不及。」 「动物园资质审查这方面，还劳您费心。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好说好说。」男人语气中带着不分明的笑意。 「合同我都带过来了，您看这」 笔盖拧动，随后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十年租期，两千万？有点低了吧。」 手指叩动桌面的声音，男人在思考。 「这是明面上给园里的，您那份我单独备着呢。」 「这个数。」男人比了个手势。 「这」对方有些迟疑。 「想租大熊猫人能从a市排到b市，更何况我租给你们的可是母熊猫，一窝生俩崽，利滚利，无穷尽啊。躺着赚钱的机会，你不要，多的是人抢。」 「您说得是。」 见对方妥协，男人满意地笑了。 笔尖在纸张划动，男人签下名字。 刺啦啦。 熊爪在柜门内侧留下一长熘划痕。 刺耳的声音使得男人皱起眉头，「什么动静？」 「好像在柜子里。」 两人看向柜子，目露惊慌：「谁？谁在里面，快出来！」 男人小心翼翼凑近，紧闭的柜门勐地被撞开，柜门反弹磕在额头上。 他惨叫一声，捂着额头，眼前嗖得一下闪过一道影子。 「什么玩意？」 「是熊猫！」 副园长扶着墙壁颤颤巍巍站起来，额头红了一片。 他上前一步，阮阮蹲在办公桌上，朝他挥了挥尖利的爪牙。 副园长脚步凝滞了一秒。 阮阮抓起桌上的合同，推开窗户，跃出窗外。 噗通掉进陆汣怀里。 陆汣稳稳接住熊猫糰子，手指熟练地照着她的蓬蓬脸揉了一把，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好巧噢！」 阮阮身体一僵，缓缓抬头，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人不是陆汣还能是谁！ 他什么时候来的？？？ 一直蹲在窗户底下等她？？？ 「喂！小子，过来！」 副园长从窗外探出头，看见陆汣怀里抱着熊猫，熊猫怀里抱着合同，大喊道。 陆汣低头对阮阮眨眨眼，「看来我们要换个地方，抓紧了！」 陆汣用扣住阮阮后脑勺，阮阮脑袋倚靠在陆汣肩膀上，视线里副园长气急败坏的脸越来越小。 风将她细长的毛髮吹得蓬松鼓起，阮阮的眼眸圆润明亮，她抬起抓着合同的熊爪，远远朝副园长挥了挥。 再见了您！ 耳畔风声唿啸，茂密的林木取代水泥钢筋的楼房。 奔跑的感觉无比美妙，林风宛若一张无形的大手包裹全身，阮阮靠在陆汣肩上眼眸亮，嘴唇无意识高高扬起。 她伸爪拍拍陆汣的肩膀，跑快点，再跑快点！ 好有意思啊！ 不知何时陆汣渐渐放慢脚步，阮阮疑惑抬头，正对上陆汣似笑非笑的表情。 「开心吗？」 阮阮耳朵抖了抖，嘴巴微微张着，整只熊懵在当场。 心跳钻到嗓子眼里，阮阮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陆汣在她后面那么久，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在阮阮忐忑的心情中，陆汣慢慢开口，语气漫不经心，「小傢伙，问你个事，看见一个黑头髮的小姑娘了吗，刚才好像看见她往楼里跑。」 阮阮头摇成拨浪鼓。 为了使自己的话更具可信度，两只熊爪都用上，疯狂摇摆。 陆汣暗自发笑，笨阮阮，哪有正经熊猫能听懂人话，破绽百出。 幸好他为人善良，不忍心拆穿这种拙劣的把戏。 陆汣煞有其事点点头，脸上一副遗憾的表情，「跟丢了，好可惜。」 阮阮心中窃喜，她连忙熊爪捂着嘴，一双眼眸睁得圆熘熘的，防止自己控制不住发出笑声。 陆汣真好煳弄，是她想太多，以后可以放宽心了。 陆汣两指捏住阮阮的熊耳朵，反覆揉搓，一边自言自语：「她的背影好像是认识的人，可惜没能看到正脸。」 阮阮滴熘熘转了转眼珠，极其暖心地张开臂膀，给陆汣一个安慰的熊抱。 可她忘记自己耳朵还在陆汣手里攥着，阮阮往前，陆汣拽着耳朵不放，相反的作用力之下，阮阮的耳朵被迫拉长拉长拉长。 清晰的通感通过神经传递给大脑，阮阮猝不及防，蓬蓬脸皱作一团。 陆汣毫无愧疚感地继续揉搓阮阮的熊耳朵，「揉揉就不疼了。」 熟悉的快乐，又回来了！ 阮阮任由陆汣揉搓一番，柔顺的熊毛变得蓬松凌乱，活像颱风天出门之后的模样。 她压平自己头顶翘起的熊毛，身体来回扭动，想从陆汣怀里跳下来。 她还有正事要做。 坏蛋人类居然想卖掉懒懒师姐，她要赶快通知蓝师兄。 到手的熊猫陆汣怎么能轻易撒手。 陆汣见阮阮急得炸毛，又见她手里抓着合同不放，开口问道：「这是什么，我能看看吗？」 阮阮愣了愣，仔细想想也不是不可以。 第70页 陆汣顺利从阮阮手里取走合同文件。 纸张哗啦啦作响，陆汣坐在树下，没一会看完合同的内容。 他抬起头，沉吟道：「他们想把熊猫懒懒租给曲山动物园。」 阮阮点头。 「你不想懒懒去曲山动物园，为什么？」陆汣看着阮阮，「这里是动物园，那里也是动物园，只要有吃有喝有地方住，哪个动物园有区别吗？」 阮阮眨眨眼，看起来有些呆，过了几秒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让陆汣绕进去。 这怎么能一样呢！ 直觉告诉阮阮，懒懒师姐如果去了曲山动物园，事情会变得很糟糕，很糟糕。 她现在是熊猫形态，没办法跟陆汣解释，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个头不大的熊猫糰子耷拉着耳朵，一边薅着脸上的熊毛，一边原地来回打转。 陆汣说：「说不出来，不如演示给我看看。」 第40章 阮阮眼前一亮, 有道理。 她先是坐在地上，熊爪虚虚握着空气，嘴巴张张合合, 表演无实物吃竹, 吃的高兴还会快乐地眯起眼睛。 吃完竹阮阮躺在地上，熊爪惬意地垫着后脑勺, 翘着脚, 晒太阳，毛绒绒覆盖的腹部随着唿吸浮夸地起起伏伏。 吃了睡，睡了吃。 这是在熊猫园快乐生活的懒懒师姐。 小短腿哒哒哒跑到另一边, 阮阮熊爪垂在身前，垂头丧气的模样。 她如同醉汉般在原地晃晃悠悠, 蓦地爪爪捂住脖子, 张开嘴, 舌头伸出撇向一边，表情痛苦。 啊呀！ 她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身体犹如触电般抽搐，眼睛直翻白眼。 陆汣被阮阮极具灵魂的翻白眼表演击中，以手握拳抵在唇间偷笑。 阮阮就地翻了个滚，咕噜噜滚进陆汣怀里，用真诚的眼神望着陆汣。 看明白了吗？ 乖乖巧巧的熊猫糰子眼眸中全然倒映着他的身影，睫毛长而卷翘。 陆汣忍不住伸出手指点了点阮阮的睫毛，阮阮下意识挥爪拍开陆汣的手。 真好, 他的熊猫又回来了, 陆汣抱着阮阮毛团团般的身体, 这样想着。 回家之后，给阮阮在树上搭个树屋应该不错, 熊猫都喜欢在树上睡觉。 他每天一打开窗户，就能看见熊猫糰子。 阮阮见陆汣对着自己露出奇怪的傻笑，一熊掌拍在他脸上。 清醒一点！ 熊猫要炸毛了。 陆汣收回飘忽的心思。 「都听阮...软乎乎的熊猫。」陆汣说道一半转了个弯。 差点顺口叫出阮阮的名字。 陆汣低头去看阮阮的表情，阮阮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你叫什么名字？我给你取个名字吧。」陆汣说。 「叫小九怎么样？」陆汣眼眸中闪着奇特的光芒。 小九小九，一听名字就是他养的熊猫。 多好。 阮阮熊爪推着陆汣的胸口，身体后仰远离他，用整个身体表达自己的抗拒。 熊猫糰子蓬蓬脸皱作一团，显而易见的有些嫌弃。 陆汣还是很民主的，他友好地提出其他替补选项：「这个不喜欢，换一个。阿九？久久？大九？九崽？九宝？九娃？九妞？」 救命！ 阮阮两爪捂住耳朵，她做错了什么，放过她吧。 陆汣抓了抓头髮，神情难掩失望：「都不喜欢吗？」 如果阮阮此刻可以开口说话，她很想大声告诉陆汣，他取名字的水平有多么潦草。 「你有喜欢的名字吗？」陆汣问。 阮阮抬头望天。 「蓝九？」陆汣问，他咂摸两下，也还可以。 阮阮忧郁地垂下眼眸。 陆汣循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丛生长茂盛的野草。 「草九？绿九？」他连连摇头，不好听。 阮阮熊脑袋埋进陆汣怀里，任由视线陷入黑暗。 陆汣瞧着投怀送抱的熊猫糰子，笑得开怀，「还是喜欢我取得名字是吗？小九？」 阮阮默默点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小九这个名字突然变得眉清目秀了呢。 陆汣抱着新鲜出炉的熊猫小九，腰板都挺得比昨天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查查曲山动物园的信息。我家有电脑。」陆汣肩上的大背包，示意阮阮钻进去。 阮阮跳到地上，扯着陆汣的裤脚往前走。 回陆家太远了，她知道熊猫园哪里能看电脑。 陆汣：失策了。 . 在阮阮的带领下，陆汣来到蓝医生的办公室门口。 陆汣拧了拧门把手，门是锁着的。 阮阮熟门熟路爬上窗台，拧断锁扣，推开窗户跳进去。 陆汣还没从阮阮行云流水的撬锁动作中反应过来，就见窗台上方露出两只毛茸茸的熊耳朵还有一双滴熘熘的眼睛。 进来。 阮阮朝他挥爪。 陆汣翻窗进来，办公室里没有人。 阮阮踮起脚尖，给自己和陆汣各倒了一杯水。 陆汣看看自己手里的一次性纸杯，又看看阮阮手里的卡通熊猫马克杯。 看来阮阮和蓝医生关系不错，是这里的常客。 阮阮还很相信蓝医生，抢来的合同一定要拿给蓝医生看。 陆汣心里一瞬间升起莫名的胜负欲，他和蓝医生，谁更讨阮阮喜欢呢？ 第71页 「小九，我对你好吗？」陆汣放柔声音，笑容可掬。 阮阮打了个冷颤，两只胳膊抱在一起互相搓了搓，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陆汣被阮阮看外星人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唿撸一把阮阮的脑袋毛，恶声恶气道：「你最喜欢我了，知道吗？」 阮阮搞不懂陆汣的心思，敷衍地点点头。 她跳到蓝医生的办公桌上，熊爪搭在滑鼠上，电脑屏幕的光照在她严肃的蓬蓬脸上。 陆汣凑过来，故意问：「你还会玩电脑啊？」 阮阮身体一僵，熊爪开始在键盘上胡乱按，还抱着电脑的边角嗅了嗅。 熊猫什么都不懂，熊猫只是好奇而已。 陆汣握住滑鼠在屏幕上点了点，屏幕弹出输入密码界面。 「怎么办，有密码。还是去我家查吧。」陆汣面上露出苦恼的神色，时刻不忘撺掇阮阮回陆家。 阮阮当着陆汣的面表演熊猫脸滚键盘。 滚着滚着密码就输入成功了，电脑桌面出现在眼前。 阮阮捂着脸颊，浮夸地睁大眼眸，好巧哦。 陆汣：静静看你表演。 陆汣在搜索框输入曲山动物园。 曲山动物园是一家私人动物园，以销售高额门票和进行动物表演获利。 最为醒目的是几条曲山动物园涉嫌虐待老虎的新闻，图片中的老虎骨肉如柴，眼睛大得惊人，走起路来没精打采的，摇摇欲坠，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虎舍室外场地空荡荡的的，连棵树都没有，老虎只能趴在太阳底下干晒。 猴子脖子上拴着铁链，被饲养员牵着与游客合影。 阮阮越看越心惊，连兇勐的老虎都变得可怜兮兮，这家动物园太可怕了。 绝不能让懒懒师姐进入这家动物园。 陆汣皱着眉头，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打，弹出一页又一页信息。 一人一熊盯着屏幕，均表情凝重。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此时办公室的门从外面打开，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一眼看到围在电脑前的阮阮，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 清脆的敲门声传入耳中，阮阮耳朵下意识抖了抖。 「可以进来吗？」蓝医生靠在门边，身形颀长，表情冷淡。 阮阮心虚地往陆汣身后躲，悄悄露出半个脑袋看着蓝医生。 未经允许擅自进入别人办公室还被主人抓包，饶是厚脸皮如陆汣此刻也难掩尴尬之意。 他干笑两声，「请进请进。」 他起身把蓝医生迎进来，笑容爽朗中透露着一丝赧意，「我叫陆汣，是新来的志愿者。您就是蓝医生吧，路上遇见小九，送她过来。」 阮阮脑袋埋在陆汣肩膀里装死，两只毛耳朵支楞着，时刻留意周围的动态。 「小九？」蓝医生尾音扬起。 陆汣手指穿过阮阮蓬松的熊毛，语气中带着隐秘的炫耀：「她叫小九。小九太黏人了，抱着我不放。」 阮阮看见蓝医生非但不亲近，还躲进他怀里。 说明什么？ 说明他陆汣是阮阮最喜欢的人类。 陆汣表面上看云淡风轻，实则内心膨胀成气球，嗖得飞上天。 金丝边眼镜下的眼眸平静无波，蓝医生喊道：「阮阮，过来。」 第41章 阮阮缩了缩身体, 她可以假装听不到吗？ 「阮阮。」蓝医生声线平稳，阮阮却莫名从中感觉出一种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阮阮蓬蓬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嘴角上扬, 弯起漂亮的弧度。 她松开抓着陆汣衣襟的爪爪, 想跳下来，下半身却感受到一股力道。 陆汣无声无息收紧臂膀的力度, 像是一只铁桶箍着阮阮。 阮阮扭了扭身体, 叫了两声。 陆汣并未看他，而是直直望着蓝医生的眼睛。 他生来眉眼浓烈，沉静下来不笑时, 天然自带锋芒锐气。 蓝医生眼眸无波无澜，他身上没有年轻人外散的锐气, 而是一种沉静幽潭般令人难以忽视的气场。 阮阮掰开陆汣的手, 跳到沙发上, 熊爪乖乖搭在胸前。 熊脑袋一会转向左边看看陆汣，一会转向右边看看蓝师兄。 陆汣单手插兜, 眉目张扬锐利 蓝医生身形挺直，眉目平静中带着力度。 两人视线胶着在一起，明明只过去十几秒，却仿佛过去很久。 她满头雾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阮阮正不知道如何开口呢，两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自己。 阮阮瞬间被两道视线钉在原地，如芒在背。 「阮阮过来。」是蓝师兄。 「过来, 小九。」是陆汣。 阮阮低头盯着沙发, 努力想如果沙发裂开一个洞就好了。 她顺着洞口跑去找懒懒师姐。 蓝师兄和陆汣好奇怪, 阮阮不想陪他们玩了。 想到这里阮阮转身想跳到书桌上去拿合同给蓝师兄看，才挪动脚步, 就听见陆汣喜滋滋的声音：「小九真乖。」 阮阮困惑地歪了歪脑袋，原来陆汣站在靠近书桌的方向，而蓝师兄站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阮阮的动作让陆汣误以为她要去找他。 显然蓝师兄也误会了，因为阮阮感觉后背有点凉。 陆汣蹲下身来张开手臂，满怀胜利的喜悦，迎接最爱他的熊猫。 第72页 阮阮自陆汣头顶跃过，跳到书桌上，准确无误地抓住合同。 陆汣眼前飘飘荡荡落下一根熊毛。 拿到合同的阮阮再度从陆汣头顶跃过去，直奔蓝师兄。 陆汣望着阮阮「欢快」的背影，蹲着的身体一松，坐在地板上。 他只是脚麻，不是心麻。 阮阮拽了拽蓝师兄的裤腿，示意他看合同。 修长的指尖翻过一张张纸页，蓝师兄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念出合同上的字：「曲山动物园。」 阮阮拽着蓝师兄的裤腿，神情激动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蓝师兄听。 陆汣听不懂熊猫语，从他的角度看，阮阮在蓝医生面前手舞足蹈，还兴奋地嘤嘤嘤叫。 与在他面前判若两熊。 陆汣从心底升起一股危机感。 出现了，和他抢熊猫的竞争对手。 阮阮说完一通，口干舌燥，她神情期待地望着蓝师兄。 她相信蓝师兄能帮助懒懒师姐。 蓝医生在阮阮期待的目光中收起合同，「我知道了。」 这四个字听在阮阮耳中等同于懒懒不会去曲山动物园，她会留在熊猫园。 阮阮心里的大石头卸下一大半，蓬蓬的脸蛋容光焕发，耳朵欢实地抖动。 蓝医生略微弯下腰，任由阮阮抓住他的胳膊跳到他肩膀上，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贴着他的头髮。 蓝医生摸摸阮阮的脑袋，淡淡看了陆汣一眼。 陆汣握了握拳头，他不会让这个半路冒出来的野男人欺骗阮阮的。 陆汣不会知道，蓝医生也是这么想的。 半路出来的野小子，分明看出阮阮的不同寻常，还装作不知欺骗阮阮。 他傻乎乎的小师妹，还浑然不知。 又来了，阮阮坐在蓝师兄肩膀上，看着静默对视的两个人，一脸疑惑。 「蓝医生？」李月出现在身后，随口问道：「怎么在门口不进去？」 蓝医生侧转身体看向她，透过蓝医生闪开的一大片空当，李月才看清房间里还有一个人。 是白天和园长走在一起的少年。 李月忍不住往旁边张望，没有看见蓝医生的妹妹。 「蓝医生，你妹妹呢？」李月问道。 「回家了。」蓝医生回道。 李月闻言神情有些失落，她挺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的，没想到就这样匆匆道别。 她们还没聊完呢。 李月又想起来白天蓝医生的妹妹就是看到房间里的少年才跑掉，所以会不会蓝医生妹妹匆匆回家和这个少年有关？ 方才只有蓝医生和少年陆汣待在一个房间里... 阮阮不算，阮阮是熊猫。 李月托着下巴回想，刚才的气氛是隐隐约约有些不对，她错过了什么？ 李月看看陆汣 ，又看看蓝医生，内心飘过同一条弹幕。 怎么办，好想知道。 李月沉迷脑洞没顾及说话，房间再度陷入沉默。 眼神交流上线。 阮阮无奈地想，又来了，这次是三个人的眼神交流。 这玩意还能传染的吗？ 阮阮无法忍受了，她真的好饿。 她朝着李月叫唤了一声，扑进李月怀里，默默肚皮，咕噜噜叫。 李月接了个满怀，从思绪中回过神，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来接阮阮回去的。 「蓝医生，阮阮的身体恢復了吗？我能带阮阮回去吗？」李月问。 蓝医生点点头，「可以。」 李月抱着阮阮要离开，蓝医生忽然开口：「阮阮。」 阮阮趴在李月肩头抬起眼眸。 「晚上好好休息。」他说。 阮阮秒懂，蓝师兄想提醒阮阮晚上会送她离开，让她做好准备。 李月走出去没几步，身后传来脚步声，是陆汣跟了过来。 陆汣名义上是园长批准的志愿者，跟着她观察熊猫饲养员的工作听起来合情合理。 如果他没有和阮阮单方面说一路的话就更合理了。 李月心里开始犯嘀咕，一个两个的，跟熊猫说话这么认真的吗？ 她都忍不住怀疑，熊猫能听懂人类说话了。 奔波大半天，阮阮终于喝到瓶瓶奶。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仰面躺倒在草丛中。 李月在给喝完奶的熊猫挨个擦嘴。 陆汣穿着防护服站在一旁，嘴里自顾自跟阮阮说话。 什么他家里有好多罐蜂蜜，有好多好多牛奶，还有好玩的游戏，有趣的电视剧。 李月嘴角抽了抽。 餵完奶，天色已近黄昏。 差不多是带熊猫会熊舍的时候。 远远地走过来几个人，李月认出他们是宣传组的。 一个引导员跟李月说带一只熊猫拍些宣传的照片。 李月习以为常地点点头。 副园长一向重视熊猫园的宣传工作，隔一阵会挑选熊猫拍摄照片用作日后宣传。 引导员看着一众熊猫幼崽，指名要阮阮。 李月抱起地上打奶嗝的阮阮放进蓝筐里，摸摸阮阮的脑袋，柔声跟她说：「阮阮，一会拍照时乖乖的哈。」 说完李月自己懵了一下，她似乎被陆汣和蓝医生传染了，认认真真跟熊猫讲起话来了。 阮阮乖乖点点头，一副真的听懂的模样。 第73页 李月忍不住又摸摸阮阮的脸。 陆汣显然不想让阮阮离开自己的视线，他主动和引导员介绍自己，并提出随同旁观拍摄的请求。 引导员看了他一眼，拒绝道：「照片未公布前不能随便外泄，不方便。」 陆汣凝眉，只觉得这个人说不出的古怪，看自己的眼神有几分飘。 陆汣面上没再说什么，任由引导员带着阮阮离开。 . 包括阮阮在内两只熊猫幼崽被选中。 两只熊猫幼崽被装进一个大蓝框里，小推车的轮子有节奏划过地面。 阮阮身体靠着蓝框，打量着陌生的小伙伴。 对面的熊猫幼崽小小一只，鼻尖泛着粉红的色泽，它的身体不是纯粹黑白分明的熊毛覆盖，而是雾气般朦胧的灰黑，像是掉色的熊猫，很特别。 有只小蜜蜂从它眼前飞过，吓得熊猫崽崽缩成一团，身体贴着筐子不敢动弹。 阮阮看不过去，挥爪拍走小蜜蜂，转眼便看见粉红鼻子的灰灰熊猫幼崽用亮晶晶又怯生生的眼眸望着自己。 阮阮熊脸一红，下意识挺起胸膛，胸前的白色绒毛更洁白了呢！ 粉鼻熊猫瞧瞧往阮阮这挪了一下，见阮阮没有牴触，又慢慢往这边凑了一下。 最后两只熊猫熊毛贴着熊毛，亲昵地仿佛连体熊一般。 两只熊猫晃晃悠悠来到一个陌生的房间。 迎接他们的却不是拍摄镜头，而是一个陌生女人。 她画着浓妆，脖子上缀着一块硕大的蓝宝石吊坠，白胖的手腕上戴着好几只沉甸甸的嵌宝石金镯子。 珠光宝气闪瞎人眼。 看见蓝框里挤挤挨挨的熊猫幼崽，她踩着高跟走过来，随着她的动作腕间镯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人放大的脸庞出现在阮阮的视线中，白石灰墙般惨白的脸庞，猩红滴血的唇张着，浮夸地咯咯直笑。 浓郁到刺鼻的香水味熏得阮阮捂住鼻子背对过身。 「小可爱，让姐姐抱抱。」 一双白胖的手臂伸进来抱住灰灰熊猫，「这只好特别哦。」 一旁的引导员脸上堆满笑容，「李太太，您眼光真好。」 「我可不要张家那个丑女人摸过的熊猫。」被称作李太太的女人撇嘴。 引导员连连摆手，「您放心，这只熊猫是今年刚出生的，海归熊猫双双的第一个崽。全熊猫园只有这只熊猫的毛色最与众不同，和您独一无二的气质最匹配。」 一番恭维话令李太太笑得花枝乱颤。 被李太太掐住腋下举着，灰灰熊猫身体僵硬，茫然无措。 李太太凑近观察灰灰熊猫，尖利的指甲掐住它的熊耳朵，灰灰熊猫吃痛，眼眸蒙上水汽。 李太太笑眯眯地，「不错不错，哭起来更可爱。」 作者有话要说： 第42章 灰灰熊猫难受地小幅度挣扎, 熊爪无意蹭到李太太胸前的蓝宝石项鍊。 李太太见状，一巴掌扇在灰灰熊猫脸上。 手指套着的戒指划过灰灰熊猫的鼻尖，金属尖端锋利。 粉色的鼻尖瞬间被划破, 鲜红的血珠争先恐后涌出, 濡湿洁白的熊毛。 李太太尖叫一声，丢掉手中的熊猫, 仿佛丢弃无用的垃圾。 她扔掉手里薅下来的灰色熊毛, 伸展开手指，看着戒指染上血的污渍，皱起眉头, 「晦气。畜生就是畜生，你们熊猫园不教教熊猫什么叫做规矩吗？我是花钱来摸熊猫, 不是花钱找晦气的。」 引导员弯腰陪笑。 他们谁也没在意地上无辜的熊猫糰子。 灰灰熊猫在地上滚了几圈, 趴在地上好半天才慢吞吞爬起来, 鼻尖涌出的血将她的脸侧的毛髮染成一缕一缕的红。 阮阮深吸一口气，眼眸因愤怒而明亮异常。 他们仍在若无其事的讨论。 引导员说：「这还有一只熊猫。」 李太太神情倨傲, 居高临下，漫不经心查看精緻的美甲，」这只有什么特别的。「 「您知道前段时间的新闻吗？野生熊猫幼崽阮阮，电视新闻都报导过的，就是它。张太太王太太她们可都没见着，您是独一份。」 李太太起了兴趣，眼神轻飘飘落在阮阮身上, 「野生的, 乖不乖？」 引导员吹得天花乱坠。 阮阮默默捏断蓝框一角, 仰着蓬蓬的脸蛋，若无其事一般, 露出甜甜的笑容。 她主动伸出两只毛茸茸的爪爪朝向女人，睁着圆润可爱的眼眸，求抱抱。 李太太满意地点点头，「这只小可爱合我眼缘。」 她毫无戒心抱起阮阮，阮阮望着女人胸前亮闪闪的蓝宝石离自己越来越近。 趁李太太不备，阮阮暴起挥爪，爪尖闪着寒光，不偏不倚划过李太太敷着厚厚粉底的鼻子。 唿啦一长道血条子。 李太太像是被掐住脖子的母鸡，惊声尖叫，尖利的指甲嵌进阮阮厚厚熊毛覆盖下的软肉。 阮阮用脑袋顶开李太太下巴，她扑通倒在地上，阮阮趁机把蓝宝石吊坠扯下来。 在场的引导员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直到李太太扯着嗓门嚎叫，「抓着这个小畜生！」 引导员才反应过来，去追阮阮。 阮阮身影灵敏越过他。 李太太捂着鼻子指着阮阮尖叫：「我的项鍊，还给我！」 第74页 阮阮熊爪扯着闪耀的蓝宝石项鍊，身形灵敏地窜向另一边。 李太太捂着鼻子在后面追。 阮阮跑进卫生间，打开马桶盖，在李太太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将昂贵的蓝宝石项鍊丢进马桶。 按下按键，沖水声中蓝宝石项鍊归于粪坑。 啊啊啊啊啊！ 李太太歇斯底里大叫，冲到马桶前，里面空空无也。 阮阮跳到她头顶，按住她胡乱抓弄的手，将她手上手腕上的首饰一股脑卸下来，丢进马桶。 沖不走的镯子在马桶里泡着，她倒要看看洁癖的李太太肯不肯伸手去捞屎味的镯子。 不要轻易惹熊猫。 引导员猫着腰从怀里扔出一块蜂蜜窝头，想用食物吸引阮阮的注意。 阮阮踩着李太太的脑袋扑到引导员身上，后腿蹬住他的后背，他踉跄着和李太太倒做一团。 灰灰熊猫坐在地板上用熊爪爪擦脸，越擦脸越脏，越脏越擦，锲而不捨。 看见阮阮的身影，灰灰熊猫仰起头，湿漉漉的眼眸亮晶晶的。 阮阮拉起灰灰熊猫，它年纪小动作慢，跟在阮阮后面像个拖不动的小尾巴。 阮阮干脆熊爪用力，一把抱起灰灰熊猫，脚步迅速挪动。 引导员带着人来围堵阮阮，阮阮抓着灰灰熊猫的爪爪爬上窗户，从二楼窗边跃到旁边的树上。 两只熊猫的身影在月光下交叠。 引导员等人见状急忙跑到楼下去追。 阮阮从树上爬下来，眼尖地瞅见地上一道长长的黑影子，那人挨着墙根。 她把灰灰熊猫放在树底下，不动声色往旁边挪动，那道影子也跟着挪动。 阮阮抓起地上一把土挥向后方。 尘土飞扬中，阮阮看清那人的面容。 不是引导员，是陆汣！ 陆汣猝不及防让扇了一脸土，剧烈地咳嗽着。 他抖落掉身上的尘土，蓦地腿部一沉，阮阮抓着他的裤脚，仰头眼眸亮晶晶望着他。 陆汣心里顿时灌了蜜似的，喜滋滋的。 抱起阮阮陆汣才发现阮阮手里抓着一枚金戒指，本来充满阳光味道的毛髮沾着刺鼻的香水味。 另一边闻讯赶来的副园长正在安抚李太太。 李太太褪去金闪闪的首饰，整个人像块灰扑扑的石头。 鼻子上一道血条子往外冒血，下巴以奇异的角度歪向另一侧，应该是阮阮撞歪她的假体。 她抓着副园长的胳膊歇斯底里嚎叫：「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副园长一个头两个大，李太太这幅模样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闲得发慌的阔太太平日里就喜欢攀比，副园长从中嗅到商机，专门给这些人提供摸熊猫的机会，根据价位不同可以拍照可以抱抱。 果然稀有又可爱的熊猫成为这些人攀比的新玩具，李太太是经副园长的老顾客介绍过来的。 李太太出手阔绰，点名要最特别的熊猫。 副园长当初就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头大。 熊猫接客的事情绝不能捅出来，这件事必须得死死捂住。 想到这副园长冷下脸，对着李太太疾声道：「李太太，再哭下去，这件事闹大了，我跑不掉，你也跑不掉。」 李太太捏着嗓子尖叫：「你威胁我！」 副园长说：「是不是威胁李太太试试便知。我大不了少条财路，若是那些太太们因为这个没了摸熊猫的机会，她们会怪你还是怪我！」 李太太噎了一下，若真实如此，她以后在太太圈肯定混不下去了。 见李太太面露惧色，副园长放缓脸色，打一竿子给一个枣，安抚道：「我先送您去医院，这事我们好商量。」 好说歹说李太太才停止嚎叫，副园长抬头望了眼外面的天色，想趁着夜黑带李太太偷偷离开就医。 至于引导员他们能否抓到熊猫，副园长并没有太担心，只是两只走路都费劲的熊猫幼崽，三个大男人还能捉不住。 等熊猫逮回来，清洗清洗送回去就完事了。 熊猫又不能说话，到时候还不是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当务之急是把李太太这边安抚下来。 李太太脸上用帕子捂着伤口，跟在副园长身后，安静如鸡。 副园长长长松了口气，接下来只需要先将李太太送走就行了。 副园长这口气还没松完，刺耳的警报铃声响彻夜空。 熊猫园安静的小道上，路灯一盏盏亮起。 引导员三人捂着脸，一瘸一拐走过来。 副园长大惊失色，端不住道貌岸然的表情，破口大骂：「废物，蠢货，谁让你们按警报的？」 引导员脸上有一道明显的淤青，是撞树上时磕的，他捂着脸委屈巴巴，「不是我们按的警报铃。」 那是谁？那是谁？ 几人面面相觑。 副园长气急败坏：「熊猫呢？」 引导员听到熊猫，面露惊恐，脸上的淤青似乎更疼了。 「跑了。」 跑了？！副园长一脸难以置信。 引导员为自己解释：「那熊猫滑得跟泥鳅似的，他们还有帮手，下手太狠了。」 熊猫？滑得像泥鳅？打人狠？ 副园长一个字都不信，就走路都颤颤巍巍的熊猫幼崽能打得过三个成年男人？ 第75页 他张了张嘴正要说什么，急促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情急之下，副园长脱下西装兜头盖住李太太的头，推搡着李太太的身体，指挥引导员：「你，送李太太回去，赶紧的！」 夜风轻凉，副园长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微不可及打了个寒颤。 他强撑起平和的笑容看向匆匆赶来的人们。 「怎么回事？」 李月抹掉眼角的泪水，语气难言担忧：「副园长，阮阮和灰灰呢？」 副园长面色不改：「拍宣传照过程中，小张没留神，让他俩熘出去了，小张正在去。」 李月更着急了，「怎么办？他们能去哪？园里着火了，很危险的！」 「哪里着火了？」副园长满脸错愕。 李月摇头，「还不知道。消防车救护车都来了。」 她忧心忡忡，其他熊猫都安顿好了，唯独找不到阮阮和灰灰。 副园长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要说： 第43章 救护车和消防车闪烁的灯光将笼罩在熊猫园上空沉寂的夜色撕开一道口子。 消防人员循着烟雾升腾的方向一路疾驰, 遇到狭窄的路段，消防车无法通过，消防员只能弃车徒步。 背着灭火器材徒步找到着火的地方时, 消防员们看到他们毕生难忘的景象。 火蛇舔舐草叶, 燃烧时噼里啪啦作响，像是一团缠绵的火球。 明亮的火焰照影着两个奔走的身影。 熊猫还有少年, 他们在救火。 明亮的火光中, 一直熊猫来回穿梭，灭火。 熊猫浑身浴血，熊爪推着一块大石头围着火源转圈。 她将火源方圆以外的杂草推掉, 犁出一圈不深不浅的土沟，形成火焰与草地的绝缘地带。 小小的身影, 像一团火焰。 少年人身形如风, 拎着桶来回浇水灭火。 一人一熊配合默契。 消防员急忙拎着灭火器上前帮忙。 阮阮看到橙红色的身影冲到面前, 火势渐渐变小，她扑通瘫倒在地上, 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睫毛沾着东西，仰头望月看不分明。 阮阮眨眨眼，头顶阴影垂下，月儿被遮挡，取而代之的是陆汣的脸庞，露着一口大白牙，笑容灿烂。 灰灰熊猫不知何时慢吞吞爬到阮阮身边, 熊脑袋蹭了蹭阮阮的肚子, 沾了满爪满脸的红。 随后赶到救护人员望着地上浑身是血的两只熊猫, 吓得心脏抽了抽。 两只熊猫被分别抬上担架，一前一后沖向救护车。 陆汣抹了一把脸上的灰, 紧随其后。 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夜空。 这个夜晚註定无法平静。 熊猫园大门前的空地上，灯火通明，停着好几辆救护车和消防车。 乌泱泱的人群围成一圈，人头压着人头，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熊猫园的大门，脸上各种表情都有。 熊猫园能通行车辆的只有这一个门。 所以当一辆粉色保时捷跑车开出来时，吸引了绝大数目光。 引导员一看门口的架势，额头直冒冷汗，后座的李太太披着西装外套，□□声一阵一阵。 后面跟着的救护车直按喇叭，这条道已经无法后退。 他只能硬着头皮开出去，结果被乌泱泱的人群堵在主路。 有人认出引导员的脸，走过来敲了敲车窗。 引导员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随意敷衍了两句。 后座的李太太等得不耐烦，用力踢了踢驾驶座椅，「快走！快走！我头好痛。」 熟人循着声音望过去，灯光透过车窗照在李太太结着血痂的鼻樑上。 「哎呀！小张你是急着送人去医院是吧！可不是巧了，来了好几辆救护车，直接跟着救护车走吧！」 「不用，我…不用。」引导员紧张得不会眨眼了，语无伦次。 熟人却已站起身，一边挥手一边大声喊道：「这里有伤者！」 医生护士唿啦啦围在车前，引导员无路可退，只得打开车门带着李太太出来。 李太太新做的假体让阮阮误打误撞给撞歪了，她满心担忧自己的脸，副园长的威胁都抛诸脑后。 见了医生护士，她扯着尖锐的嗓音大声喊着要去医院。 嗓音之大，很快吸引一众目光。 「这是谁？怎么疯疯癫癫的？」 「她身上穿的衣服，好像是副园长的？」 「啊不会吧？」 「你看，工作牌还没摘呢！」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衣衫不整，啧啧…」 「你们在说什么？」 那是副园长的太太，听说园里出事，匆匆赶来的。 众人噤了声，副园长的太太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冲过去，李太太也不是个肯受委屈的主。 两个人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几句，事还没说清楚，就双双怒气腾腾。副园长的太太薅住李太太头髮，李太太尖锐的指甲掐入她的皮肤。 两个女人竟在现场厮打起来，鬼哭狼嚎。 跟在保时捷后面的救护车出来园门后就绕开到前面去。 透过救护车的窗户，阮阮看见两个扭打的身影，穿着单薄衬衫的副园长赶过来劝架，反而被甩了一巴掌，扯入战局，衣服扣子都扯掉了。 隐隐约约的叫骂声传入耳中，不太分明。 第76页 阮阮熊爪扒着窗户，圆润的眼眸充满好奇。 陆汣伸手捂住阮阮的眼睛，「疯狗打架，小朋友看多了对眼睛不好。」 视线归于黑暗，阮阮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挠得陆汣手心发痒。 救护车的鸣笛声中，人群让开一条路，车辆畅通无阻，载着熊猫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 熊猫园继熊猫伤人事件后又一次成为舆论焦点。 着火的夜晚，浑身血淋淋的两只熊猫被救护车拉走的场景令数万人揪心。 熊猫怎么样了？ 是无数网友关心的问题。 两只熊猫进入医院后迅速进行全身检查，提着心的医生们松了口气，因为阮阮身上触目惊心的红并非血渍，只是红色颜料而已。 灰灰身上的情况就要复杂一些，除了在阮阮身上蹭到的红颜料，还有自身流出的血。 在护士的帮助下进行全身清理后，两个小傢伙又恢復原来蓬松的肉糰子模样。 只是灰灰熊猫粉嫩的鼻子上多了一道难看的伤口。 护士在灰灰熊猫身上还发现不同程度的掐痕，像是人类的指甲造成的。 深一些的掐痕已经结成小道血痂，这些掐痕被熊猫身上蓬松的熊毛完全覆盖，从外表看不出任何异样。 如果没有人发现，等到这些痕迹随着时间而消逝，不会有人知道熊猫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护士想来一阵后怕，若不是洗澡时熊猫阮阮执着地用爪子拨开灰灰熊猫的毛，护士也不会发现藏在毛髮底下的秘密。 熊猫身上的伤势虽然不算严重，但性质十分恶劣。 熊猫园涉嫌虐待家保护动物。 院方毫不含煳，预备报警，电话还没拨通，警方就来了。 是陆汣报的警。 少年手上包着纱布，是救火时不小心让树枝划伤的。 跟随警察一同前来的还有周女士。 陆汣将一枚金戒指递给警察，「阮阮一路握着它，我怀疑和虐待者有关。」 警察将戒指收进证物袋里，又听陆汣讲述火灾发生前后的情形。 陆汣从阮阮和灰灰被选中拍摄宣传照片开始讲，到他在楼底下发现慌慌张张逃跑的熊猫。 后面三个男人在追熊猫。 陆汣带着阮阮和灰灰躲避追踪，期间阮阮不小心打翻颜料盘，弄得一身红。 等到三个人走远后，陆汣带着阮阮和灰灰出来，却发现树林里着火了。 树林里到处是可燃物，如果任由火势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只能停下来救火。 消防车和救护车赶到后，他们就来到医院。 听陆汣讲述完事情的经过，警方一脸凝重，又问了些问题，便离开了。 警察甫一离开，周女士重重点了点陆汣的脑门，又好气又心疼，「为什么不在学校，去熊猫做什么？」 天知道接到陆汣的电话后，周女士心跳得有多快。 陆汣揉了揉额头：「请了一周假，爸爸同意的。」 周女士眼神狐疑，她了解陆先生，陆先生不可能无缘无故答应送陆汣去熊猫园做社会实践这种荒唐的要求。 除非 「跟你爸交换条件了吧。」周女士问道。 陆汣摸了摸鼻子，眼神有些飘，嘴里嘟囔着，「也没什么。」 周女士面上笑容温婉，「你不说，我去问你爸，他什么事都不瞒我。」 陆汣真是怕了周女士，「我说我说，就是答应假期去公司实习而已。」 这次轮到周女士错愕，她知道陆先生有意让陆汣念商科以后进公司帮忙，但陆汣对此反应平淡。 周女士知道陆汣大约有别的想法，就她的期望，她希望陆汣以后走学术路线。 没想到陆汣做出这么大让步，只为了去熊猫园做志愿。 直觉告诉周女士里面肯定还有猫腻。 可任由周女士再怎么问，陆汣的嘴就跟禁闭的蚌壳，一星点都不肯透露了。 陆汣房间里待得没意思，趁周女士接电话，穿上鞋去找阮阮。 隔着房间窗户，阮阮抱着苹果在啃，毛茸茸的熊耳朵欢实地抖动。 护士们笑靥如花，围着阮阮眨着星星眼，直唿好可爱。 陆汣松了口气，看来是没吓着，小吃货阮阮，一点东西吃就乐得找不着北。 黑色西装的男人缓步走来，陆汣听见脚步声，侧头望过去，是陆先生。 陆先生身上犹带夜的寒凉，含霜的眉宇在触及窗户里面乖巧吃苹果的熊猫时柔和下来，仿佛霜雪消融几分。 陆汣看看陆先生，又看看浑然不知的阮阮，直觉有几分古怪，可又说不上来具体的内容。 他脑袋里闪过一丝想法，转瞬即逝，陆先生却已转过身，手掌搭在他的肩膀上，不轻不重拍了拍，「辛苦了，做得不错。」 难得被严谨的父亲夸奖，陆汣抓了抓头髮，神情有些不自在，眉梢眼角又忍不住流露出几分喜悦。 副园长这边就没那么好过了。 熊猫园起火事件不仅把熊猫送上新闻头条，连带他自己都得了一波曝光。 只不过是糟糕透顶的曝光。 他的妻子和李太太在熊猫园门口的闹剧让观众传送到网络上，并迅速传播。 现在网上都在传因为熊猫园起火，偷情男女仓皇逃窜被正室捉姦。 第77页 他一千个一万个冤枉啊，可他的太太不听，网友也不听。 园里的工作人员也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自己，自己走到哪都能听到一阵窃窃私语。 真正的理由他无法诉诸于口，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谣言这么传下去，李太太的老公也不会放过他的。 这都是什么事啊！ 副园长摸着嘴角，疼得皱起眉头，都是昨晚让家里的母老虎打的。 熊猫那边问题倒不大，熊猫又不会说话，起火之后磕着碰着是寻常的事，当务之急行，还是要堵住李太太的嘴，他恐怕要荷包大出血才能行。 再想个理由向公众解释。 都怪这场该死的火灾，怎么就那么巧起火了呢！ 桌上电话响个不停，多是媒体打过来的。 副园长在肚子打了几圈腹稿，手指按在电话上预备给李太太打过去，房门被人敲响。 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进来。 第44章 副园长放下电话, 震了震衣服，做出一副镇定的表情。 警察说明来意，现在熊猫园涉嫌虐待熊猫和蓄意纵火, 需要进行调查。 警察要求调取涉事大楼附近的监控, 副园长带着警察来到监控室。 事发时附近的监控资料根本调取不到，只有一片漆黑。 副园长对警察说：「这几天园里趁着闭园休整的时间, 对监控设备进行调试升级, 正好大楼附近的监控没有开启。」 调不到监控，警方只能从其他地方着手。 副园长送走警察，眼眸中闪过一道精光, 还好他早有准备。 他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饮下去, 嘴角牵扯伤口的痛意让他一个激灵。 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想着。 宠物医院这边, 阮阮和灰灰俨然成为医院护士医生们的心头萌宝。 灰灰熊猫一天大部分时间在睡觉，或许是受过过人类伤害的缘故, 它对人类的靠近有些牴触，如果有陌生人靠近，身体会缩成一团，轻微颤抖。 看得护士们又心疼又怜爱。 灰灰唯一亲近的是阮阮，只有看见阮阮的时候，灰灰的眼眸中才会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于是宠物医院的看护室就出现这样奇特的一幕。 护士们将给熊猫准备好的调和奶和毛巾放在窗口。 阮阮迈着小短腿将两瓶奶一左一右揽在怀里，又哒哒哒跑到灰灰熊猫面前。 她先是摸摸奶瓶的温度, 辨认出灰灰熊猫搀了药的瓶瓶奶, 再把瓶瓶奶递给灰灰熊猫。 灰灰熊猫抱住奶瓶四爪朝天, 仰倒喝奶。 喝完调和奶，阮阮熊爪爪握着大毛巾擦干净灰灰熊猫脸上的奶渍。 做完这一切, 阮阮才抱起自己的瓶瓶奶，进入快乐的瓶瓶奶时光。 灰灰熊猫不像其他熊猫幼崽会伸爪去抢同班的瓶瓶奶。 它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阮阮喝完瓶瓶奶，秀气的脸庞挂着恬静的笑容。 等阮阮喝完它还会笨拙地学着阮阮的模样，给阮阮递毛巾。 阮阮往往会给灰灰熊猫一个爱的摸摸头，灰灰熊猫笑得弯弯眼眸，毛球球的尾巴欢实地扫来扫去。 吃饱喝足两个小傢伙脑袋挨着脑袋，躺在铺着柔软毛毯的看护床上，进入梦乡。 人类的烦恼进入不了熊猫的梦。 熊猫的梦是香甜的香甜的奶味。 自从进入医院，陆汣又又又接触不到阮阮了。 并且医院婉拒陆汣留在这里看病，理由是这里是宠物医院，没有人类的床位。 陆汣只能在医院附近租了房间，起早贪黑来见熊猫，往往还只能看上几眼。 因为宠物医院被闻讯而来的记者堵得满满的，宠物医院为了保证熊猫的正常休养，严格限制探访时间。 陆汣作为火场勇救熊猫的英雄，在新闻镜头里露过面，好多记者蹲着他採访，想了解更多当晚的内幕。 他不得不躲着记者，进宠物医院看阮阮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 见不到阮阮陆汣也不闲着，积极给警方提供线索。 火灾调查组从火灾现场找到一枚烧焦的菸头，根据火灾痕迹勘验，可以确定菸头就是引起熊猫园起火的原因。 陆汣从熊猫园工作人员中辨认出当天围堵熊猫的三个人。 警方确认菸头属于引导员。 引导员心理素质不行，经不住几轮审问，就把事情的经过交待得一清二楚。 当时他按照副园长的要求去找熊猫，看似轻松简单的任务做起来却格外费劲。 先是熊猫爬树跑掉，他们追上去，居然被熊猫从背后偷袭脑袋撞树，还有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子三下五除二把他们三人绊倒，抱着熊猫就跑。 引导员痛哭流涕，握着警察的手说真不是故意点火的，只是没留意菸头没熄灭。 警察见惯了风风雨雨，见怪不怪地挣开对方的手，一边记笔录，一边问：「副园长为什么叫你们捉熊猫回来？」 引导员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警察凭藉办案多年的职业敏感性，意识到事情还有内幕，他沉下脸色，嗓音极具压迫性：「到了这一步，隐瞒是无用的，等我们调查清楚你再想坦白就没机会了。」 引导员咬咬牙，说出一个令在场所有人震惊的内幕。 · 第78页 灰灰熊猫的母亲海归大熊猫双双由于见不到自己的幼崽已经出现焦虑反应，院方考虑到熊猫母子分离可能带来的伤害，隔了一天就把灰灰熊猫送回母亲身边。 灰灰身体上的伤害不算严重，重要的是心理上受到的伤害。 后者是药物轻易无法治疗的，只能依靠漫长的时光来治癒。 或许母亲的关爱能让灰灰熊猫早日走出阴影。 阮阮和灰灰分离那天是一个晴朗的好天气。 阮阮和灰灰照常喝奶，两只熊猫相互用熊爪梳理对方的毛髮，每一根毛髮都要捋顺，在阳光下显得蓬松柔顺。 熊猫生性独立，即使在母亲身边长大的熊猫幼崽，两岁后也会和熊猫妈妈分开，去开闢自己的领地，独自觅食，独自看天，独自入眠。 阮阮的师兄师姐们都遵循同一种模式，化形成功后离开青鸾山，山南海北皆是旅途，如果能在旅途中相遇是幸运，无法相遇也不会特地回来相见。 比如阮阮素未谋面的大师兄，无为道长偶然提起过大师兄，二十年前他离开青鸾山，此后再也没有回来过。 熊生不算漫长也不算短暂，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度过的。 阮阮和灰灰才认识不到三天，熊性本能，不该有什么特别的感触。 他们没有郑重的道别，熟睡的灰灰被护士抱走，小小的身影蜷缩在护士怀里，灰色的爪爪垂在半空中。 直到他们消失在视线中，阮阮才垂下头若无其事地梳理身上毛髮。 灰灰已经给她梳理得很柔顺，没有打结的地方，阮阮的熊爪畅通无阻从头梳到尾。 爪尖还有几根灰色的熊毛，相比是灰灰蹭在她身上时留下的。 晚餐的苹果阮阮掰成两半，一半给自己，一半给灰灰，分完才想起来灰灰已经离开了。 阮阮左爪一口苹果，右爪一口苹果，嘴里塞得满满的，慢慢咀嚼。 希望灰灰在妈妈身边好好生活吧，阮阮想。 有机会可以回去看看它，阮阮又想。 阮阮垂着脑袋用毛巾擦拭爪尖，忽然感到一阵灼热的视线。 她抬起头，隔着透明的玻璃窗，陆汣用力朝朝她挥手，笑容灿烂得过分。 阮阮忍不住眯起眼睛，唇角的笑弧渐渐放大。 她将爪爪印在玻璃上，陆汣的手隔着玻璃和她的熊爪贴在一起。 隔着一扇窗户，陆汣絮絮叨叨跟阮阮说着最近的事情。 仿佛眼前的不是听不懂人类讲话的熊猫阮阮。 阮阮耳朵竖起，听着他说起最近的事情。 她听力灵敏，隔着玻璃依旧听得明晰。 陆汣说找到纵火犯了。 陆汣还说纵火犯也就是引导员交代了很多事情。 太太圈里有一个熊猫协会，协会里的成员会通过熊猫园的高层接触熊猫，并偷偷认养自己的专属熊猫。 成员只需要花费一笔不菲的费用，就能像养宠物一样养着熊猫，包括且不限于给熊猫餵奶，与熊猫合影，给熊猫打扮等等。 这些交易是秘密进行的，熊猫协会的成员会相互分享照片和养熊猫心得。 熊猫是普通人无法接触的生物，熊猫协会成员以此来显示自己的独特地位。 李太太跟着先生初来本市，通过熟人的渠道找到副园长认养熊猫，没想到第一次来就惹出乱子。 警方已经盯上这些人，搜集好证据一窝端。 阮阮惊得说不出话来，原来她和灰灰并不是唯一的受害熊。 太荒唐了。 阮阮又感到庆幸，幸好她会是最后一只受害熊，惩罚做坏事的人类之后，动物园里其他的熊猫就安全了。 陆汣和阮阮说了一会话就离开了。 他还有一些没告诉阮阮的事情。 比如陆先生上次离开医院之后，陆家企业就中断了与李太太先生公司的合作。 李太太和副园长的丑闻，李太太那边花钱压下来，陆先生就花钱买回来。 花钱压是压不下去的，李先生的财力无法与陆氏抗衡。 副园长忙得焦头烂额。 副园长这边出面解释李太太来熊猫园是为了贊助熊猫园建设新场馆的事宜，戒指是意外遗失后被熊猫捡到。 一切都是巧合，可惜网友不买帐。 为了挽回形象损失，李太太忍着肉痛给熊猫园捐赠三百万的慈善基金。 熊猫园最近负面新闻实在太多了，亟需正面新闻来缓冲。 副园长想到前段时间捡到的受伤熊猫城南（黑羽）。 熊猫园以现场直播的形式播放大熊猫城南放回野外仪式。 熊猫园园方请来各路记者，务必把这个放归仪式办大办热闹，最好能把负面新闻给压下去。 黑羽在熊猫园修养数日，腿伤基本痊癒，能吃能喝能蹦能跳，除了头有点秃。 黑羽本熊对此不以为然，为了爱情头秃他心甘情愿。 他每天除了吃睡，就是向自己的心上鸟献殷勤。 这天夜幕深沉，黑羽不甘不愿回到室内熊舍，吃着晚餐蜂蜜水，蓦然觉得胳膊上一阵刺痛，熟悉的眩晕感袭来。 等他醒过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黑黑的大箱子里，脖子上戴着一个奇怪的颈环。 箱子外面传来一阵动静，还隐约有鼓掌声。 箱子的一侧门被人打开，白日天光刺入眼眸。 第79页 黑羽迟疑地迈着八字步走出箱子，才探出头就看见乌泱泱的人群，无数镜头对准自己。 他面前是一道蜿蜒的土路，通向不知名的密林。 黑羽迈出的脚步倏地收回去，不对劲，他们是想把他赶出熊猫园！ 黑羽缩在箱子里不肯出来，他不要走，他不要离开自己的心上鸟。 他还没有机会向心上鸟表白，回不去了可咋整？ 仪式的前半部分都很完美，打点好的媒体也没有问一些扫兴的问题，副园长衣着得体，笑容可掬宣布打开箱门，将熊猫城南放归大自然！ 问题来了，熊猫他不想走啊！ 第45章 万千网民屏息注视着, 众目睽睽之下，黑羽探出脑袋，不到三秒钟, 便缩回去, 留给摄像头一个毛茸茸的屁股。 工作人员用尽各种办法想让黑羽从箱子里出来。 用长长的杆子捅黑羽的屁股，黑羽伸爪抓住杆子, 工作人员动弹不得, 只得放弃。 又有人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新鲜竹子在黑羽必经的小路沿途摆开。 新鲜的竹叶清香顺着山风送入鼻尖。 黑羽扭了扭屁股，不为所动。 工作人员合力把箱子翻倒，黑羽咕噜噜从箱子里滚出来。 他四肢着地, 抖了抖身体，晃掉多余的尘灰。 而后宽大的熊爪抱住箱子的两边, 他硕大的身躯整个趴在箱子顶上, 下巴抵着箱子, 一动不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现场陷入诡异的沉默...... 副园长面上云淡风轻, 内心近乎崩溃。 苍天吶，把这只熊猫扔出去，让他走，离得远远的！ 让他再也看不见这只熊猫吧！ 上天究竟有没有听到副园长的祷告，这是一个永恆的谜团。 副园长没有等来黑羽熊猫的离开，等来了属于自己的银手铐。 锃亮锃亮的银手铐，拷在手腕上, 在暖阳下带着一丝丝凉意。 副园长两脚发软, 整个人像是一块晒化的橡皮泥, 若不是热情的警察同志一左一右扶着他，只怕他要黏在地上起不来。 副园长耗费巨大精力请来的媒体阵容, 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幕。 闪光灯密集程度几乎闪花人的眼睛，镜头几乎要怼到他的脸上，务必保证副园长脸上的毛孔都有存在感。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适不适合放生熊猫不知道，逮捕犯人倒是再适合不过，警察如此想。 大熊猫黑羽第一次被抢了头条，如果此时有记者将话筒放到黑羽嘴边，如果黑羽向阮阮一样会说人类的语言，他会说：「闪远点。」 头条算什么，若为爱情故，万事皆可抛。 誓死抱着大箱子不撒手的黑羽松开箱子，迈着八字步一路狂奔，将人类为其精心准备的竹子踩在脚底，奔向密林深处。 在他前方，晴朗的天空下，一只黑鸟展翅飞翔，她姿态优雅，鸣声清越，不是黑羽的心上鸟还能是谁？ 黑羽追随着她，头也不回奔向密林。 这场史无前例的熊猫方式仪式，总算勉勉强强画上句号。 今日头条： #熊猫富婆团踢爆，熊猫园高层被捕。# 配图：副园长垂着脑袋被两个警察搀扶着。 #多家企业股价暴跌，陆氏搅弄风云坐收渔翁利# 配图：陆先生西装革履端坐喝咖啡。 #大熊猫城南伤愈放生野外# 配图：一个毛茸茸的熊屁股。 网络上风云变幻，宠物医院这边也乱翻了天。 熊猫幼崽阮阮在从医院运往熊猫园途中跳车逃跑了。 院方出动大批人员搜寻未果，不得已报警。 警方在熊猫消失的街区发布通知，希望广大市民发现熊猫幼崽消息后及时报告。 运送车还停在路边，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护士李丹正在给围观群众发放熊猫阮阮的大头照传单。 「丹丹姐，你们在找什么呀？」 李丹抬头，见人群中站着一个俏生生的小姑娘，黑黑的头髮，大大的眼睛，声音清脆，看着亲切讨喜。 李丹下意识放柔声音，朝小姑娘手里递了张传单，「熊猫走丢了，要是看见记得打上面的电话。」 小姑娘看着传单上印着的熊猫竖大拇指大头照，桃粉的脸颊露出两个小梨涡：「好呀，你们不要太辛苦了，可能熊猫只是回家了呢。」 李丹觉得小姑娘说话有些天真，那么小的熊猫知道回什么家啊。 她转身给几个熘街的老太太发完传单，再回头，已经不见小姑娘的踪影。 李丹摇摇头，蓦地想到她和小姑娘素昧平生，她怎么会准确叫出自己的名字？ 李丹心里存了疑惑，发单页时目光下意识寻找之前小姑娘的身影。 直到午间歇息也没能再遇到先前的小姑娘。 李丹回到运送车，准备跟同事一起回医院，却听见有人惊唿，「这箱水是谁给的？」 李丹跟着望过去，只见车后面放着两箱水，箱子上还贴了张纸条：「我回家了，你们也回家吧。」附带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不知怎地，李丹就想起早先遇到的小姑娘还有她说过的话。 李丹觉得自己大概让正午的日头晒得有些头昏，才会产生奇怪的联想。 . 另一边阮阮变回人形，先去车站取回寄放的行李，又打了个车到陆家。 第80页 路灯一盏盏亮起，透过陆家雕花铁门能看见别墅内亮着的灯光。 阮阮透着亮灯的窗户，分辨着房间的归属，心中忽然有种安定感。 说不上来，像是躺在青鸾山的大树上晒太阳，又像是整个人泡在温水里一般。 很舒服，阮阮的本能告诉她。 她按响门铃。 「谁啊？」王妈边用围裙擦手便应声道，脚步声平缓柔和。 「哎呀！」王妈看见阮阮熟悉的笑脸，惊喜地大叫，「阮阮！是阮阮回来了！先生太太，是阮阮回来了！」 王妈不由分说结果阮阮的行李箱，拉着阮阮的手往里走。 还没走进别墅里面，周女士的身影就出现在阮阮视线中。 阮阮脸上洋溢着笑容，脆生生喊道：「周姨，我回来了！」 周女士上上下下打量阮阮的脸庞，「看这小脸蛋都瘦了。」 阮阮摸摸自己圆润的脸颊，疑惑地眨眨眼，这也叫瘦了？ 再以后，阮阮经歷多了就会懂得，有一种瘦叫作家人觉得你瘦。 餐桌上，阮阮的小碗里堆满饭菜，鼓出一个小山尖。 周女士还时不时往阮阮碗里夹菜，捏捏阮阮的脸颊，自顾自感嘆：「摸着都瘦了。」 周女士问起阮阮爷爷的近况，病好了吗？ 阮阮心虚地摸摸鼻尖，含含煳煳回了一句，急忙往嘴里塞了口饭，做出忙于吃饭的模样。 周女士见阮阮急急忙忙扒饭的模样，眼神愈发心疼，这孩子这段时间肯定没吃好饭，照顾病人哪有那么容易？ 必须补，好好补补。 周女士默默将阮阮的营养套餐提上日程。 晚餐后，周女士和阮阮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本地晚间新闻正好播到副园长被逮捕的场面。 李太太涉嫌虐待熊猫被逮捕，熊猫协会的其他成员也因为非法接触熊猫被提起诉讼。 这次事件影响极其恶劣，这些涉案人员家中企业均蒙受不同程度名誉损失。 周女士给阮阮餵了一块哈密瓜，嘆气道：「你陆叔最近忙得脚不沾地，好几天都睡在公司，还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回来。」 阮阮给周女士叉了一块火龙果，好奇问道：「公司最近很忙吗？」 周女士指了指电视里李太太的画面，语气轻描淡写：「李家要破产了，你陆叔在忙收购的事情。」 电视画面中，曾经趾高气昂的李太太垂头丧气，她最恐惧的或许不是可能面临的牢狱之灾，而是自己突然变得一无所有吧。 陆汣进门时就看见沙发上的阮阮和周女士，两个人亲亲热热靠在一起看电视，还时不时互相喂喂水果，浑然天成的亲昵。 阮阮的侧脸对着他，眼眸明亮，脸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暖黄的灯光为她周身打上一层柔和的光。 陆汣忽然觉得，不是熊猫，只是人类的阮阮看着也挺可爱的。 欢迎回家，阮阮。 . 阮阮回到久违的房间，房间里打扫地一尘不染，文具摆设还是之前的模样，没有变动。 她抱起兔子玩偶蹭了蹭脸颊，用手机打通蓝医生的电话。 电话嘟了三声被人接起。 蓝医生冷淡的嗓音顺着电流传入耳中。 阮阮笑眯眯跟蓝医生说明自己现在的情况，又问起懒懒师姐的事情。 「副园长都被抓走了，懒懒师姐应该放出来了吧？」阮阮问道。 蓝医生嗓音平淡：「懒懒没事。」 阮阮彻底放心了。 躺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阮阮在脑海里盘算了一圈要给懒懒师姐带得食物。 王妈烤得蜂蜜小蛋糕，表面刷了一层蜂蜜，烤得表皮焦黄，入口香甜柔软，回味无穷。 想着想着阮阮口水都要流出来，明天要拜託王妈帮自己做一份。 蜂蜜小蛋糕要新鲜出炉的才好吃，等阮阮拿到熊猫园可能就变成温热的了。 阮阮在被窝里翻个身，鼓着脸颊，略带惆怅地想，要是懒懒师姐能来陆家找她玩多好。 阮阮记得，懒懒师姐选择的第二形态是人类。 那就好办，阮阮想，等下次见到懒懒师姐，就跟她说说变回人形和她一起吃蜂蜜小蛋糕。 懒懒师姐肯定会答应的。 想来好几年没见过人形的懒懒师姐，阮阮记忆里人形阮阮师姐的轮廓都有些模煳。 或许是睡前阮阮一直在想懒懒师姐的事情，阮阮在梦里梦到送懒懒师姐离开青鸾山的场景。 懒懒师姐背着书包，幼崽形态的阮阮仰头看她，梦中她的五官被浓雾遮挡看不分明。 阮阮只能听见懒懒师姐活泼生动且充满希望的声音：「人类世界一定很有意思，我要去闯荡一番。乖阮阮，快点长大，以后师姐罩着你。」 梦中的幼崽阮阮抓紧懒懒师姐的衣角，用力点了点头。 清晨的阳光照在脸上，阮阮睁开眼打量四周，脑袋懵懵的，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上一秒她还在青鸾山的山路上与懒懒师姐告别，懒懒师姐的身影越走越远，走向她所期盼的人类世界。 而现在，阮阮也在人类世界了。 阮阮迫不及待想见到懒懒师姐。 一大早陆汣就闻到楼下飘着一股浓郁香甜的蜂蜜味。 王妈探出头来，笑眯眯道：「阮阮拜託我做的蜂蜜小蛋糕，说是要带给朋友。」 第81页 王妈将蜂蜜小蛋糕整齐地码在盒子里。 陆汣随手取了一块，甜腻的蜂蜜味让他微微苦着脸。 王妈见状笑了，她解释道：「阮阮的朋友喜欢吃甜，我特地加了双倍蜂蜜。」 陆汣连灌好几杯水才沖淡嘴中的甜味，他手指摩挲着杯壁。 阮阮的朋友？没有人类能承受双倍蜂蜜浓度带来的刺激，这是带给熊猫的吧。 阮阮拎着装满蜂蜜小蛋糕的盒子高高兴兴出门。 一路来到熊猫园，却被告知懒懒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门卫大叔见小姑娘傻愣愣一副备受打击的模样，好心解释道：「懒懒租给曲山动物园了，去机场的车队今天出发的。」 第46章 门卫大叔的话令阮阮如同陷入云雾之中, 除了白茫茫一片什么也想不出来。 怎么可能呢？ 蓝师兄说过一定会帮助懒懒师姐，不会让懒懒师姐被送走的。 阮阮朝蓝师兄的办公室跑去，想找蓝师兄问个究竟。 一路上熟悉又陌生的风景一一略过。 熟悉的女声叫住了她, 「你...蓝医生的妹妹？」 阮阮听到蓝医生的字眼, 停下脚步，只见饲养员李月站在树底下, 手里拿着装竹笋的篮筐。 「还真是你啊？」李月走向阮阮, 唇角挂着轻松的笑容，热情地问道：「蓝医生有东西忘带了吗？」 阮阮抿了抿唇，「小月姐, 我哥去哪里了？」 李月意识到阮阮不知道蓝医生已经离职的事情。 阮阮听李月说起蓝医生早就递交辞呈，昨天收拾完东西就离开了熊猫园。 蓝师兄辞职了？ 明明昨天在电话里, 蓝师兄没跟阮阮透露他离职的事情, 也没有提及懒懒师姐被送去曲山动物园的事情。 直觉告诉阮阮蓝师兄绝对有事情瞒着她。 她不相信蓝师兄会故意不帮助懒懒世界, 明明他知道曲山动物园环境不好，他们还想让懒懒师姐当种母不停生崽。 懒懒和李月道别后离开。 望着女孩风一般离去的身影, 李月说着神情流露出几分唏嘘。 副园长被抓，园长引咎辞职，蓝医生又离职，整改期间也不能接纳游客，园里人少了好多。 真希望这群可怜又可爱的小傢伙能无忧无虑地生活，这种糟心事经歷过一次就够了。 . 「前面怎么回事？」 厢式车停了下来，油漆喷着熊猫图案的车门被打开, 司机跳下车检查, 同伴探出头询问。 「车胎被扎了。」司机回答道, 招唿同伴下来帮忙。 曲山动物园坐落在半山腰处，入了夜山道上鲜少有车辆通行。 运送熊猫上山的熊猫专车披着夜色独行上山, 静默且低调。 他们没有注意到一个灵巧的身影熘到车厢后面，白皙的手掌稍稍用力，门锁便被打开。 阮阮爬进车厢，山间月光清透，透过厢门的缝隙照进车厢里面。 朦朦胧胧中，阮阮看见笼子里匍匐着身体陷入熟睡中的懒懒师姐。 阮阮变回熊猫的形状穿过铁笼的缝隙，熊爪搭在懒懒的脸上，轻轻拍动：「懒懒师姐，醒醒。」 懒懒的心形大耳朵轻轻抖了抖，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眸。 视线中，蓬蓬脸的熊猫幼崽黑白相间的细长绒毛褪去，四肢舒展，变成长头髮大眼睛的人类小姑娘。 懒懒怔怔看着阮阮，属于人类白皙光滑的手掌握住她毛乎乎的熊爪。 阮阮眼眸弯弯，脸上两个小梨涡浮现，她抓着懒懒的熊爪晃了晃：「懒懒师姐，快变回人形，我们一起走。不要去曲山动物园，那里太差劲了。」 阮阮晃了晃懒懒师姐的胳膊，一口气说完要说的话。 懒懒只是用乌黑的眼眸静静注视着她，唿吸声柔和平缓。 藏在阴影中的身体在原地一动不动。 阮阮渐渐意识到什么，她放柔声音，小心翼翼问道：「懒懒师姐，你不想走吗？」 懒懒没有说话，也没有摇头，没有点头。 车胎换好，司机踩下油门，车厢晃晃噹噹。 停留在山路的熊猫专车重新运行，前往夜色深处的动物园。 黑暗的车厢中，阮阮用力睁大眼眸，想看清懒懒师姐脸上的表情。 懒懒师姐扯着一根竹子专注吃起来。 那是专门为熊猫在路途中准备的食物。 阮阮听着竹子被噼开，连同竹叶一同放入嘴中咀嚼。 竹子的清香在车厢里瀰漫，偶尔有竹叶蹭到阮阮的脸颊，痒痒的。 阮阮没有伸手去挠，她终于意识到懒懒师姐的不对劲。 车厢归于平稳，车子停下来，曲山动物园到了。 几个人合力把装着懒懒的笼子抬到一处舍房。 懒懒端坐在笼子里，身上堆着高高的竹子，她熊爪握着竹子一口一口吃，神情淡定。 似乎换一个陌生的地方对她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时间已是深夜，一双皮鞋踏着水泥地板来到懒懒的舍房，是来给懒懒做身体检查的医生。 那人视线掠过正在端坐吃竹的懒懒，转身对陪同的人员说了几句，陪同人员便先行离开。 没有脚步声，没有交谈声，密闭的空间里重新恢復平静。 青翠的竹子堆里，伸出一只毛绒熊爪，紧接着是圆润的黑耳朵。 第82页 嵌在蓬蓬的脸蛋上的乌黑眼眸滴熘熘转了一圈，与穿着白大褂的高大男人对了个眼。 「出来。」男人声线平稳。 阮阮奋力扒开竹叶，抖落身上的碎竹叶，身形一晃，变回人形。 「蓝师兄，为什么要骗我？」阮阮先发制人，脸颊因激动而发红，气唿唿问道，「这家动物园根本就是想压榨懒懒师姐，懒懒师姐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呢？她会过得很惨的，你知不知道？」 阮阮实在无法理解蓝师兄的所作所为，想不明白蓝师兄任由懒懒到曲山动物园，想不通蓝师兄辞职跟过来。 小姑娘的眼睛像是一汪潭水，清澈地能映照人心。 头顶传来轻轻一声嘆气，阮阮感觉到蓝医生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髮。 「懒懒待在熊猫园太久了。」蓝笙眼眸中积着沉郁之色，「整整三年，懒懒一次都没有化形。」 阮阮仰着头，若有所思。 三年前懒懒袭击了一群人类，手臂负伤被村民发现，送往熊猫园救助，伤愈后就一直留在熊猫园没有离开。 蓝师兄是从新闻上得知懒懒的消息，那时他正在大学修读动物医学专业，他很聪明，年纪轻轻就在核心期刊发表个人署名的论文。 很多优秀院校和研究所向他伸来橄榄枝，但是他找到了懒懒。 他去熊猫园做了一名兽医。 三年来，蓝师兄试过各种办法，懒懒都不肯离开熊猫园，不肯化形。 不能再拖下去了，熊猫园的舒适安逸对懒懒来说是致命的毒药。 熊猫化形后需要适度维持第二形态，若是长时间保持原始兽形，熊猫就会渐渐退化，直至重新回到懵懂无知的兽形。 普通熊猫的寿命只有不到三十年。 阮阮静静听着，越听越心惊。 对上那双琉璃般的沉静眼眸，阮阮忽然就理解蓝师兄的做法。 既然懒懒沉溺于熊猫园的安逸不肯踏足人类世界，他还能做的就是打破这份安逸。 曲山动物园环境比熊猫园糟糕太多，这样的糟糕环境加上懒懒还面临被配种的风险。 蓝师兄是在逼迫懒懒，逼迫她从现在的状态中走出来。 他想救她。 懒懒在熊猫待了几年，蓝医生就在熊猫园待了几年。 蓝医生放弃自己探索世界的机会，来保护懒懒师姐。 即使他想逼迫她走出去，还是辞掉工作跟过来保护她。 莫名地，阮阮感觉鼻子一股酸意涌上，睫毛沾了水珠，湿漉漉的黑。 阮阮吸了吸鼻子，肉乎乎的拳头握紧了些，阮阮很勇敢，阮阮不能哭。 阮阮想起当初送懒懒师姐离开青鸾山时，那时懒懒师姐眼眸明亮，对人类世界充满希望与嚮往。 三年后，懒懒却宁愿维持兽形，缩在熊猫园里吃吃喝喝，也不肯踏足人类世界。 阮阮和蓝笙同时陷入沉默。 铁栅栏里面，懒懒师姐坐在竹子堆里，左爪竹子，右爪竹子，吃到开心时会扬起下巴，缺了角的心形大耳朵看起来生机勃勃。 铁栅栏外面是两个忧心忡忡的人类。 被蓝笙支走的工作人员姗姗来迟，他手里抱着一筐竹笋。 阮阮探头一看，笋皮边缘泛黄，笋身干瘪，这笋肉眼可见的不新鲜。 工作人员抬头看了阮阮一眼。 蓝医生言简意赅：「我妹妹。」 工作人员笑着朝蓝医生点了点头，隔着栅栏把竹笋一股脑倒进去。 竹笋咕噜噜滚在地上，沾了一层地面上的浮灰。 其中一根擦着懒懒的身体落到地上，阮阮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得耳朵抖了抖，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竹笋身上。 她慢吞吞起身，熊爪抓住竹笋，笋身覆着一层薄灰。 阮阮抿了抿唇，手指无意识揪在一起，目光一瞬不瞬盯着懒懒师姐的动作。 这种劣质竹笋，从前在青鸾山，懒懒师姐看都不看一眼的。 在阮阮的注视下，懒懒用牙齿一点点撕开最外面的笋皮，笋皮簌簌落在肚子上。 不新鲜的竹笋，即使剥开一层，里面依旧是青黄干瘪的。 懒懒剥开一层又一层，直到露出最柔嫩的笋芯，她将笋芯凑到鼻尖嗅了嗅，没有吃下去。 懒懒又选择其他竹笋，依次剥开后都没有能吃的。 笋皮落了一地。 到最后懒懒也没有找到能吃的竹笋，她左右张望着，脸上似乎有些无措。 阮阮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懒懒师姐一天都待不住吧。 送笋的工作人员嗤笑一声，「还挑食，今天晚上就这些，别的没有。」 阮阮鼓了鼓脸颊，忍着没说话。 懒懒遍寻不到能吃的竹笋，居然捡起被她弃置的笋芯，熊爪擦了擦上面的灰，放进嘴里。 她又挑拣着肚皮上的笋皮，选着黄中带点青的要往嘴里塞。 阮阮实在看不下去了，懒懒师姐味觉敏感，对于味觉敏感的熊猫来说，味道糟糕的食物会在味蕾上放大数十倍，宛若酷刑。 「别吃！」阮阮喊道。 懒懒微微歪着脑袋，熊爪还抓着笋皮，乌黑的眼眸在看见阮阮时柔和几分。 她竟真的听话，放下笋皮。 工作人员打量着阮阮，啧啧称奇，「稀罕事啊。」 他点燃一只烟，坐在椅子上翘着脚玩手机。 第83页 蓝医生忍不住皱起眉头：「出去抽。」 「怕什么？又没有监控。」那人说话间吐出一个烟圈。 下一秒他的衣领被蓝医生狠狠撅住，琉璃般剔透的眼眸透着寒光，「出去。」 那人吓得手一哆嗦，菸头掉在地上，红色的火星明明灭灭。 阮阮踩灭菸头，气鼓鼓盯着他。 在两双眼眸的瞪视下，工作人员抓起烟盒灰熘熘出去。 空气中残留的烟味挥之不去。 房间里只有一盏昏暗的灯光，懒懒靠着墙壁，大半个身子藏在阴影中。 阮阮仿佛看见懒懒师姐留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瘦成皮包骨的场景。 不行！ 她无法忍受这样的场景！ 阮阮勐地抬起头，目光灼灼：「我们带懒懒师姐走吧！」 换个环境不一定非要在这里受罪。 「懒懒师姐害怕变回人形接触人类，是害怕受到伤害。不如就让阮阮师姐先保持熊猫的形态去接触人，我会保护阮阮师姐的，任何坏蛋都不能靠近她。」阮阮拍拍胸脯，紧紧盯着蓝医生，眼中藏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记忆里小小一只，不会走路满地乱爬的小傢伙竟也出落成少女的模样，个头还不到他肩膀，却努力地挺直肩膀，义无反顾挡在身前，说出保护两个字。 她目光坚定，毫无畏惧，一派热忱。 蓝笙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在阮阮期待的目光中她点了点头。 阮阮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蓝医生适时泼冷水：「这里到处都是人，带走懒懒绝非易事。」 阮阮并没有被蓝医生打击到，她狡黠地眨眨眼：「我有办法！只是需要蓝师兄帮忙。」 第47章 「熊猫跑了！快来人！」 阮阮的唿喊声仿佛一滴滚烫的热油滴进水里, 将无精打采的人们震得一个激灵。 在外面抽菸的工作人员听见动静跑进来。 拴着铁栅栏的锁头掉在地上，铁栅栏门大敞着，阮阮倒在地上, 手指指着破开的窗户, 语气颤抖：「熊猫，熊猫跑了！」 工作人员透过窗户用手电筒一照, 果然看见体型庞大的熊猫窜动的影子。 「我哥给它检查身体, 它突然就跑掉了。我哥去追了，快点。」阮阮捂着手腕，皱巴着脸, 似乎是被熊猫推倒时扭到了。 工作人员不疑有他，曲山动物园好不容易才租到熊猫, 园长就指着熊猫当摇钱树。 要是让熊猫跑掉, 那可完蛋了。 阮阮可怜兮兮看着工作人员：「能送我去看医生吗？我手疼。」 工作人员心急如焚, 哪里顾得上管阮阮，随意敷衍她几句, 也没再仔细打量周围，转身就往外跑，边跑边喊：「熊猫跑了！熊猫跑了！熊猫往山上跑了！」 人类的脚步声喊叫声，手电筒的灯光此起彼伏，夜晚的动物园难得如此热闹。 动物园里的其他动物，狮子老虎狼等等听见动静都不睡了，各种动物的叫声混杂在人类的唿喊声中。 渐渐地, 这些声音远去。 人们追着熊猫往山上跑去。 动物园里一下子空了一大半。 狼嚎声在夜里格外嘹亮。 阮阮探出脑袋观察外面的动静, 确定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她掀开盖在大筐里的竹子竹叶, 懒懒的大耳朵从里面冒出来，乌黑的眼眸专注地看着阮阮。 阮阮摇摇懒懒的熊爪爪, 把口袋里的蜂蜜小蛋糕一股脑塞给懒懒，笑得甜甜的：「懒懒师姐，我带你出去玩。」 懒懒乖乖把脑袋缩回去。 懒懒两手抓住大筐，轻轻松松把大筐抱住，脚步如风往山下跑。 夜色中，隐隐约约露出动物园大门的轮廓，阮阮脸上露出笑容。 这时一道手电筒的灯光在她脸上晃了晃，「是谁？」 阮阮放下大筐，将大筐挡在身后，转身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 那人看模样是个保安，他拿着手电筒，眼睛在阮阮脸上转了一圈，狐疑道：「你是谁，这么晚了，你在外面干嘛？」 阮阮眼珠子滴熘熘转了一圈，还没想出理由，手电筒的灯光又往她身后晃了晃，「拿的什么，闪开，我看看。」 保安边说边靠近阮阮，懒懒在筐子里动了动身体，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引起保安的警惕。 阮阮心提到嗓子眼，手掌缓慢握成拳，心里默默给即将昏过去的保安道了个歉。 一步两步三步......他渐渐靠近。 阮阮吸了口气，却见保安脚步突然顿住，眼睛睁大如铜铃，整张脸庞因惊恐而扭曲变形，仿佛盲人闭着眼睛拼装而成的产物。 他两脚发软，丢下手电筒，手脚并用在地上向后爬行，连摔带爬往外跑。 阮阮忍不住默默自己的脸，她的意图竟这么明显的吗？ 阮阮准备抱起大筐继续走，这一转身，她看见不远处一双在黑夜里散发幽幽绿光的眼眸。 保安丢弃在地上的手电筒，细长的光柱穿透黑暗，照在灰色绒毛覆盖的耳朵上。 是狼啊。 独狼舔了舔嘴，露出一口尖利的獠牙。 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或许是不错的猎物。 嗷呜。 嘹亮的狼嚎声。 独狼前脚抓着地面，嵴背高高耸起，这是预备跃起捕猎的姿态，蓄势待发。 第84页 狼身跃向半空，姿态矫健，风吹动银灰色的毛髮，英姿飒爽。 独狼出动，註定是见血的夜晚。 幽绿的眼眸泛着寒光，将阮阮小小的身影容入眼眸，它的狼牙即将刺入那柔软的皮肤。 即将刺入那柔软的皮肤....呃。 独狼难以置信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小姑娘，四只腿在空中无力地扑腾着，仿佛他捕猎过的蠢笨兔子一般。 它的身体被阮阮单手举起，牢牢禁锢住，风吹起阮阮的髮丝，拂过独狼的脸颊，又落回独狼垂涎的柔嫩脖颈。 有一种距离咫尺即是天涯。 独狼呲着牙，发出愤怒的嘶吼。 大筐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在看清冒出来的熊猫后，独狼幽绿的眼眸写满绝望。 熊猫！居然是熊猫！ 阮阮看见懒懒从筐子里钻出来，捏住独狼的手稍稍收紧，独狼的嘶吼瞬间变成哀嚎。 阮阮朝懒懒晃了晃手里的狼，眼眸闪亮：「懒懒师姐，我抓到狼了！」 懒懒一熊掌把独狼拍倒在地，而后抓着阮阮的手掌。 阮阮反手握住懒懒的熊掌，唇角弯弯，离开时她转身对独狼说：「天黑了，早点回家吧。」 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 独狼缩着尾巴爬回窝里，顺便把破了口的洞口堵住。 可怕的人类，可怕的熊猫，他再也不要出去。 窝，永远是狼最温暖的港湾。 阮阮和懒懒手拉着手往山下跑。 山间明月清朗，跑着跑着阮阮感觉手心毛茸茸的触感转变为柔软的人类手掌。 阮阮满脸惊喜，月光下懒懒师姐的面庞，与记忆里重合。 到了山下，蓝师兄坐在车里等候阮阮她们。 他的视线在触及阮阮身旁人类模样的懒懒时，瞳孔骤缩。 他勐地低下头，眼睛盯着方向盘，不经意间挽了挽袖口。 阮阮眼尖地留意到，蓝师兄挽起的袖口沾着些泥渍，想来是假扮懒懒师姐往山上跑时留下的。 蓝师兄身体绷得很紧，嘴唇抿得紧紧的，仿佛一根绷紧的弦。 洁癖如蓝师兄，为了赶时间没有换衣服想必忍得难受。 阮阮相信，这是蓝师兄生平第一次如此灰头土脸。 往常蓝师兄身上堪称一尘不染，每一根都头髮丝都保持清清爽爽。 作为在蓝师兄的威压下生存多年的熊猫，阮阮识趣地没有在此时去触动这根绷紧的弦。 汽车引擎发动，三只熊猫将曲山动物园远远甩在身后。 天边露出鱼肚白时，蓝师兄开车带着他们回到省会。 阮阮缩在懒懒怀里唿唿大睡，嘴巴微微张着，粉嘟嘟的脸颊软软弹弹像是樱花果冻。 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懒懒伸出手指戳了戳阮阮的脸颊，苍白的脸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蓝师兄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他目视前方，嘴唇微不可及地抖了抖，良久才说出两个音节：「懒懒。」 「嗯。」懒懒轻轻回道。 车厢里重新陷入沉寂，唯有阮阮时不时说着听不清的梦话，软软的嘤咛。 这一路，蓝笙和懒懒唯一一次对话。 车辆驶入城区，车流人流变多，进入人间的热闹场景。 懒懒平和的眉眼乍起波澜，她不安地扭动手指，垂着脑袋让长发遮挡面颊，显得极为侷促。 蓝笙打开车载音乐，舒缓的轻音乐充盈车厢，流水潺潺声短暂缓解懒懒的焦虑。 阮阮揉了揉惺忪睡眼，在车内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阮阮歪头看着懒懒师姐熟悉的面庞，笑容像是盛在装满水的容器里，哗啦啦溢出来。 「我好开心啊。」阮阮两手捧着脸，像是一朵笑容灿烂的太阳花。 阮阮兴致勃勃跟懒懒介绍路上的景象。 美味的糕点，造型奇特的雕像...... 阮阮指着路上背着书包的学生对懒懒说道：「懒懒师姐你看，他们的校服是蓝色，我们学校的校服是黑白色的，胸口还有绣的熊猫。学校的垃圾桶都是熊猫造型的，往里面扔垃圾很奇怪吧，像是往自己嘴里放垃圾。」 阮阮说着张开嘴，作势要往里面扔小纸团。 懒懒不由被阮阮的快乐所感染，眉梢眼角带着点点笑意。 阮阮眨眨眼，说起学校，她冷不丁想起来一件事。 「蓝师兄，今天周几！」阮阮抓着车座，语气焦急。 无人问津的驾驶司机蓝师兄终于有了一句台词：「周一。」 毫无声调起伏的两个字，停在阮阮耳中宛若世间最恐怖的两个字。 ！！！ 阮阮如遭雷噼！ 她只请了一周假！ 周一要上学的！ 表上显示现在是七点四十五分，阮阮薅着头髮满脸崩溃。 要迟到了！ 蓝姓司机在阮阮恳切的拜託下，调转车头，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堵在早高峰的路上，速度与蜗牛比肩。 阮阮仰面瘫倒在车座上，宛若失去灵魂的咸鱼。 等到蓝师兄将车停在熊猫高中门口，第二堂课已经接近尾声。 陆家司机等在门口，把阮阮的书包和校服交给阮阮。 阮阮提前打电话拜託的王妈。 阮阮钻进陆家的车里才发现陆先生也在。 第85页 司机解释陆先生正好要在附近开会，便主动说顺道给阮阮送东西。 陆先生正在看会议文件，他穿着整齐的西装三件套，气质沉稳。 阮阮多日未回陆家，回去后陆先生忙于收购案，没时间回家，算起来两人许久未曾见过。 阮阮和陆先生打了个招唿，声音清脆富有活力。 陆先生冷峻的眉眼柔和下来，他起身到车外，留出空间给阮阮换衣服。 阮阮下车后，封闭的车厢只剩蓝笙和懒懒。 蓝笙说话语气是一贯的冷静，如果忽略略微绷紧的声线：「我在省会有套房子，先去那里。」 懒懒靠在窗边，有些出神地望着熊猫高中的校牌。 蓝笙没有听到懒懒的答覆，抬眸回望，不经意间捕捉到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第48章 阮阮换好校服, 正好踩着第二节 课的下课铃声走进学校。 熊猫高中的学生们从教室出来，涌去操场上课间操。 阮阮瞬间淹没在人潮中，背着书包走进校园就显得没有那么突兀。 阮阮是这样想的, 可她忘记自己早先在学校一跑成名的事情。 一路上熟悉的不熟悉的面孔都在和阮阮打招唿, 阮阮摸了摸鼻子，心虚中带着一丝丝雀跃。 她脸上洋溢着笑容, 眉眼生动极了。 庞卷扯了扯陆汣的袖子, 指着阮阮给陆汣看：「阮阮回来了！好久不见她，我还挺想念她的。我们过去打个招唿？」 陆汣双手插兜，冷哼一声：「不去。」 庞卷也没在意：「也是, 你肯定早就知道了。」 陆汣噎了一下，他又不肯承认自己今天才知道阮阮回学校了。 阮阮才回来住一晚上, 又又又夜不归宿。 陆汣晚上回家发现阮阮不在, 查遍全市新闻没有捕捉到熊猫阮阮的新闻才放下心。 庞卷不知陆汣真实心思, 抛下陆汣挤进人群中，乐呵呵和阮阮打招唿。 阳光下庞卷笑容满面, 一头捲髮让阳光染成浅棕色。 阮阮脸颊小梨涡一旋一旋的，两个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陆汣站在原地不动，他身高一米八多，在人群中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同学们来来往往，陆汣支楞在那仿佛一根静止的大柱子，格外扎眼。 只能看到陆汣皮相的人会感嘆，帅哥就是帅哥, 随便往那一站就看着养眼。 也有能透过现象看清本质的人, 比如阮阮, 她同样直白地感嘆：「好大一根柱子。」 庞卷笑嘻嘻道：「我走啦，老大该等急了。」 和庞卷告别后, 阮阮背着书包走进教学楼。 同学们都去上课间操，走廊里空无一人，阮阮以为也会看到空荡荡的教室。 教室里坐着一个女孩子，她正在埋头做数学题。 阮阮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她，她抬起眼眸看过来。 阮阮愣了愣，李姝？ 曾经给熊猫写信的女孩子李姝。 阮阮目光下移，果然看到她坐在轮椅上。 真好，李姝回来继续念书了。 李姝手指碰到冰冷的轮椅，有些侷促地低下头。 即使回来学校念书，她还是下意识在意别人的目光。 阮阮放下书包：「真巧，我们是同桌。」 女孩子笑起来脸颊有两个小梨涡，眼睛又黑又亮，像是一汪澄澈的泉水。 她似乎天生具有使人觉得亲近的特质，不知为何，李姝看着她的眉眼，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下堂课是数学课吗？」 「一周没来上课，课本快不认识我了。」 「能借下你笔记吗？你真好！」 阮阮拿着李姝的笔记本，满心欢心地想，这可是传说中数学学霸的笔记。 读此笔记，数学满分不是梦。 李姝望着阮阮亮晶晶的眼眸，忍不住弯了弯唇。 . 中午阮苗来找阮阮，带给阮阮一大行李箱东西。 阮苗指着行李箱对阮阮抱怨道：「陆汣上次青鸾山玩，东西放我家就走了。我妈刚给邮过来，你帮忙还给他吧。」 阮阮提了提硕大的行李箱，不敢置信地问道：「他什么时候去的？」 「国庆放假的时候，还说要找你来着。」阮苗随口回道。 阮阮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你怎么跟他说的？」 「实话实说呗，你没回来，你爷爷不在家。他挺奇怪的，听说你不在放下东西就回去了。」阮苗回忆道，「要不是我妈拦着，饭都不吃就想走。」 阮阮捂着脸，陆汣去过青鸾山。 那岂不是... 陆汣岂不是发现她全程都在撒谎的事情。 整整一个下午，阮阮心神恍惚。 晚上放学，阮阮为了避开陆汣的盘问，没跟司机的车走，自己坐车回的陆家。 陆家隔壁的别墅似乎要住人了，院门敞开着，有搬家工人来来回回走动。 阮阮心神不宁，没有留心看路，两个工人合力搬运沙发，阮阮差点撞上面。 阮阮拖着行李箱走进门，周女士看见阮阮一副缺水小白菜的模样，点了点阮阮的额头，「学习累了？晚上让王妈给你做好吃的。」 阮阮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 周女士见阮阮拖着一个沉沉的箱子，接过来仔细一看觉得眼熟，她惊讶道：「东西怎么又拿回来了？」 第86页 周女士打开箱子，箱子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给阮阮还有阮阮爷爷的礼物。 阮阮还没打开过箱子，此时看见箱子里的东西忍不住露出惊奇的目光。 周女士不知其中缘由，以为阮阮爷爷不肯收下这些礼物，才让阮阮送回来。 「你爷爷也太客气了。这一箱子东西都抵不过你爷爷送的一个木雕，无为大师的木雕作品，可遇不可求啊。」 周女士感嘆道。 阮阮又开始一头雾水，她师父原来很厉害吗？ 「啊，这罐蜂蜜是陆汣参加竞赛带回来的。」周女士拿起箱子里一罐蜂蜜指给阮阮看，「臭小子傻乎乎的，这种蜂蜜网上就能买到，他自己背一箱子回来，多沉啊。」 周女士又跟阮阮讲起陆汣坐大巴的囧事，笑得前仰后合。 王妈找周女士有事，周女士起身去看，临走时摸摸阮阮的脑袋，让阮阮把箱子里的东西收起来，都是家人的小心意。 周女士走后，阮阮扣上箱子，想着陆汣欢欢喜喜去找自己却扑了个空，心里忽然感觉有些愧疚。 是她有错在先。 更不敢面对陆汣了怎么办？ 陆汣这天晚餐后才回来。 阮阮在书房写作业，听见上楼梯的脚步声，她放下笔打开门，探出脑袋。 陆汣穿着篮球服，怀里抱着篮球，脸上流着一层薄汗，碎发贴在额间。 看见这幅场景，阮阮又忍不住脑补陆汣拖着重重的行李箱，在烈日下走着，热得满头大汗的模样。 阮阮望向陆汣的眼神掺杂着浓浓的愧疚和怜爱。 陆汣被她盯得浑身发毛。 他没好气道：「看什么？」 他还惦记着阮阮夜不归宿还有在学校不和他打招唿的事情。 阮阮朝陆汣扯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她小碎步走过去殷勤地接过陆汣手里的篮球，仿佛那不是篮球，而是沉甸甸的铅球，「我帮你拿着。」 陆汣狐疑地打量阮阮：「说吧，有什么事？」 阮阮踌躇道：「你是不是去青鸾山找过我？」 阮阮不提还好，一提起陆汣又想到他悲惨的国庆大巴之旅。 陆汣靠在栏杆上，似笑非笑看着阮阮：「国庆回家了？爷爷生病了？小骗子。」 阮阮羞愧地低下头，耳朵根红成一片。 陆汣伸手唿撸一把阮阮的脑袋：「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我还没消气呢。」 陆汣喜欢什么？ 阮阮望着镜子里的熊猫，这就是答案。 深夜，陆家别墅陷入沉睡。 阮阮踮着脚尖打开门，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四下张望。 没有问题。 月光下，熊猫糰子穿过走廊钻进陆汣房间，一屁股坐在陆汣的床头。 陆汣睡得正香，被熊猫一巴掌扇醒。 他迷迷瞪瞪睁开眼，正对上熊猫糰子凑过来的蓬蓬脸蛋。 阮阮用熊爪爪抓住陆汣的手搭在自己脑袋上，摸吧。 陆汣打了个哈欠，手指敷衍地摸了顺着阮阮的脑袋摸了两下。 他昨晚就睡得晚，白天上课加上晚上打球，一身的力气都消耗地差不多。 即使是梦里，也没有精神rua熊猫了。 摸着脑袋的手突然停住，阮阮看陆汣闭着眼睛不搭理她，以为陆汣还没消气。 哎，这个时候熊猫就主动点吧。 阮阮举起陆汣沉甸甸的手臂搭在自己脑袋上，熊爪爪操纵陆汣的手开始严谨地rua熊。 从头顺到尾巴，使每一根绒毛变得柔顺。 两只熊耳朵要记得捏一捏，还有蓬蓬的脸蛋，柔软的腹部，最后千万不要忘记一个温暖的熊抱。 阮阮举着陆汣的手完成自助式rua熊。 她擦了擦脑门的汗，长长舒了口气。 陆汣仍旧闭着眼眸，阮阮伸爪拍拍陆汣的脸，附在他耳边轻声说：「原谅阮阮吧，原谅阮阮吧，原谅阮阮吧，原谅阮阮吧......」 梦里熊猫围着陆汣撒娇，陆汣一时没留意熊猫，熊猫就揪着他的衣服嘤嘤嘤嘤叫，圆润的眼眸眼巴巴盯着自己。 要抱抱！要抱抱！要抱抱！ 陆汣翻了个身把熊猫揽进怀里，含煳地点了点头，手毫无章法地唿撸一通，把阮阮辛辛苦苦梳顺的熊毛弄得乱七八糟。 阮阮两只熊爪抵着陆汣的胳膊，奋力从陆汣怀里挣脱出来。 此时的她全身熊毛乱糟糟的，仿佛颱风天里走了一遭。 她心疼地捡起自己掉落的熊毛，道歉的代价可真大啊。 第二天，阮阮站在镜子旁，用力想将翘起的头髮压下去，压下去又翘起来。 阮阮望着镜子里浓浓的黑眼圈以及翘起的呆毛，生无可恋。 餐桌上，陆汣也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 周女士递给陆汣一杯牛奶：「昨晚没睡好？」 陆汣打了个哈欠：「做了个好长的梦。」 梦里倒是挺美，熊猫围着自己团团转，一时不抱抱给揪着自己的衣服哭唧唧。 就是太累了，费脑子，早上起床没有精神。 吃完早餐，陆汣和阮阮背着书包去上学。 陆汣拎着书包凑过来，唿撸一把阮阮的头髮：「记得好好想法子让我原谅你。」 阮阮捂着脑袋，满脸不可思议，昨天晚上他明明亲口说原谅自己了。 第87页 陆汣说完揣着兜，哼着歌走开。 隔天下午放学回来，阮阮一眼看到蓝师兄站在门口和周女士说话。 第49章 周女士手里拎着蓝医生送的礼物, 笑容可掬，手搭在阮阮肩膀上，「阮阮, 这是隔壁新搬来的邻居, 蓝笙。」 蓝笙姿态随意，神情淡然, 金丝边眼睛后的眼眸平静得如同潭水。 阮阮可就没有蓝笙如此淡定的功夫, 她眼睛瞪得圆熘熘的，震惊之后是涌上来的惊喜。 懒懒师姐和蓝师兄就住在自己隔壁！ 阮阮忍不住露出傻兮兮的笑容，目送蓝笙离开。 晚餐时, 周女士叮嘱王妈挑几样甜点装盒送到隔壁去。 陆汣随口问道：「隔壁卖出去了？」 隔壁邻居半年前移居国外，房子就此空下来, 交由房屋管家打理。 周女士点点头：「是个俊秀的年轻人, 带着生病的姐姐一起。」 王妈把甜点装进盒子里, 合上盖子。 阮阮忽然放下筷子，从位子上上跳起来：「我吃饱了！我来帮忙送吧, 王妈您歇着。」 王妈眼睛笑成一道缝，连连推辞：「我去吧！」 阮阮摸摸肚皮：「我正好消消食。」 阮阮笑容灿烂，从王妈手里接过点心盒，朝桌上众人挥挥手，一熘烟窜到门口。 女孩子蹦蹦跳跳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周女士笑着摇摇头。 阮阮怀着激动的心情按响隔壁的门铃。 蓝笙打开门，迎接她的是阮阮过分灿烂的笑脸：「蓝师兄！我来了！」 阮阮身体灵活地钻进来, 四下张望：「蓝师兄, 懒懒师姐呢？」 阮阮推开房间, 举着点心盒子，欢欢喜喜道：「懒懒师姐, 我给你带超好吃的点心了！」 看清房间的布局后，阮阮愣了愣。 偌大的房间只摆了一张床，再没有其他的家具。 地板上铺着浅色的地毯，懒懒坐在地毯上，毛茸茸的后背靠着墙，缺了一角的大耳朵勾勒出心的形状 懒懒又变回熊猫的模样。 阮阮盘腿坐在懒懒旁边，打开点心盒子给她看。 王妈精心给不同点心做了摆盘，有奶油泡芙，草莓大福，抹茶麻薯等等。 甜品的奶甜味在空气中瀰漫，阮阮和脑袋挨着脑袋，抓着甜点，吃得一脸满足。 「抹茶麻薯好好吃，和我以前吃的很不一样。」阮阮意犹未尽地舔舔唇，拿起一块递给懒懒。 懒懒变回人的模样，接过麻薯嗅了嗅，又放进嘴里嚼了一口，「麻薯粉，抹茶粉，鸡蛋黄油，牛奶。还加了薄荷叶，所以吃起来更清爽。」 阮阮捂着脸，眼睛亮晶晶望着懒懒，懒懒师姐的味蕾还是一如既往敏锐。 「懒懒师姐，你太厉害了！」 阮阮毫不吝啬夸赞，不愧是青鸾山美食家。 懒懒神情淡然。 两只贪吃熊猫凑在一起吃完甜点，阮阮满意地抹抹嘴。 蓝师兄对甜品不感兴趣，站在门边看着她们。 「懒懒师姐，我们去楼下熘达熘达吧。」阮阮提议。 懒懒目光里有几分犹豫。 去外面她还是有些害怕。 阮阮轻轻晃了晃懒懒的胳膊，「就在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别人，去吧去吧。师姐你看，今天月色多好。」 懒懒顺着阮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明月弯弯如钩，月色清晖皎洁，树影婆娑起舞。 懒懒睫毛颤了颤，轻轻点了点头。 阮阮挽着懒懒的胳膊，蹦蹦跳跳去楼下散步。 蓝笙金丝边眼睛遮挡下的眼眸涌动着光，这是懒懒第一次下楼。 两人围着庭院散步，庭院的草木久无人打理，枝叶肆意生长交缠，枯败的玫瑰花枝匍匐在地上，与野草混为一体。 阮阮大手一挥，指着这一片：「将来这里必定是竹子的天下。」 院子里到处种满竹子，遮天蔽日，她躺在竹林里睡觉，醒了随手就抓过竹叶就能解馋。 妙极！妙极！ 懒懒在一旁止不住点头，平静的眼眸浮动着亮光，使她苍白的脸看起来生动了些。 阮阮去隔壁送点心，一去就是几个钟头。 直到周女士来隔壁敲门找人，阮阮才依依不捨跟着周女士回去。 懒懒害怕见陌生人，听见门铃响动就躲进房间。 阮阮遥遥沖懒懒的方向挥手，懒懒在窗帘后面看着。 周女士和阮阮手拉着手，一长一短两道影子重重叠叠。 「阮阮见到蓝笙的姐姐了？」周女士声音柔和，拉着阮阮的手带着暖意。 阮阮重重点点头，夸赞之词一股脑冒出来：「我喜欢懒懒姐姐！」 听阮阮扒着手指头一一盘点懒懒的好处，周女士不由对未曾谋面的懒懒产生一丝好奇。 据说蓝笙的姐姐身体不好，见不得风，常年在房间休养。 周女士本来还担心阮阮的过分热情会给对方造成负担，没想到蓝笙对阮阮的到来表示热情的欢迎。 蓝笙是个性情冷淡的年轻人，穿着整洁一丝不苟，待人接物总是保持几分距离。 这样慢热的人却能和阮阮快速熟悉起来，连周女士都感到惊奇。 无论如何，不可否认的是，阮阮与隔壁的邻居相处甚好，可以说是一见如故。 · 第88页 「阮阮，阮阮呢？」庞卷拎着一盒点心，走进陆家。 王妈招唿庞卷坐下，熟练地用座机给阮阮打了个电话。 庞卷比约定早来了半个小时，他以为阮阮还在外面没有回来，蛋糕放在外面容易化。 他拜託王妈把蛋糕放进冰箱，自己坐在沙发上等阮阮回来一起吃。 王妈笑眯眯道：「不用，阮阮在隔壁，很快就过来了。你瞧，她来了。」 一道人影从庭院跑来，黑色长髮披散肩头，眼睛又大又亮。 正是阮阮。 庞卷和阮阮约好一起试吃他家店里新上的甜品。 打开蛋糕盒子，两人津津有味吃起来。 庞卷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上次带来的抹茶麻薯你喜欢吗？」 阮阮嘴里咽下一口蛋糕，随口道：「好吃，加过薄荷叶之后更好吃了。」 庞卷震惊地直起身体：「你怎么知道里面有薄荷叶？」 这款抹茶麻薯庞卷家推出的主打产品，味道甜而不腻，很多食客都很喜欢。 阮阮想了想，把抹茶麻薯的食材和食材添加比例都说出来。 庞卷瞪圆眼睛，他拍拍自己的脸颊：「难道我说梦话时告诉你的？」 阮阮歪着脑袋看他：「一吃就知道了。」 不可能！ 怎么可能吃一口连原材料比例都能说出来？！ 庞卷指着盘子里的蛋糕，问阮阮：「你猜猜蛋糕里加了什么？」 阮阮语气轻快：「没问题，等我一下。」 她端着盘子风一般跑出去，没几分钟又风一般跑回来。 阮阮放下空盘子，一字一句说出蛋糕的成分：「面粉50g，鸡蛋110g，糖粉45g，蜂蜜15g」 庞卷张大嘴巴，嘴里仿佛能塞下一颗鸡蛋。 庞卷盯着阮阮的嘴巴看个不停，真的有这种舌头吗？ 阮阮眨眨眼：「厉害的不是我，是懒懒姐姐。」 庞卷缠着阮阮问个不停，才从阮阮口中得知懒懒是住在陆家隔壁的邻居。 自此之后，庞卷乐此不疲给阮阮送各式各样的甜点，阮阮拿给懒懒尝过，懒懒都能准确说出食物中的成分。 无一例外。 庞卷自诩是个吃货，但将吃的造诣发挥到如此程度的还是第一次见。 庞卷跟在阮阮后面，成为懒懒的小迷弟。 可惜庞卷一次都没有见过传说中懒懒的真面目。 每次厚着脸皮跟到蓝家，只能呆在楼下，看着阮阮迈着轻快的步伐上楼去找懒懒。 这次阮阮没有像往常一样提着甜点上楼，懒懒的眼神忍不住飘向阮阮的手边。 阮阮弯了弯唇，「今天庞卷带来的是提拉米苏，配上咖啡最好吃了！阳光这么好，我们一起去楼下吃吧。」 懒懒透过窗户往下看，庭院里依照阮阮和懒懒的设想种上竹子，竹影幽幽。 花园里支起的桌子上摆放着精緻的甜点，一个胖乎乎的男孩子托着下巴，一头捲髮在阳光下染成浅棕色。 一切看起来是明亮温柔且无害臼恃広的。 阮阮看出懒懒神情的松动，拉着懒懒的手一边絮絮叨叨一边往外走。 懒懒坐在阮阮旁边，她身体僵硬地像块石头，有太久没有以人的形态与人类相处。 对面胖乎乎的男孩子眼睛看过来时，懒懒不由揪紧袖子，身体下意识做出戒备的姿态。 「大神，我终于见到大神了！」庞卷激动得两眼放光。 懒懒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脸上露出温和的表情。 阮阮揽住懒懒的胳膊，满脸骄傲：「这是我姐姐。」 三个吃货围绕食物很快打开话题。 浮光掠影，难得静谧。 此后庞捲成为蓝家的新客人，懒懒也不排斥庞卷作为阮阮的朋友来做客。 懒懒肯和人接触，本身就是一个好现象。 懒懒或许没有留意到，尽管她没有走出过蓝家，但是她保持人形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 阮阮生病了。 病得很突然。 晚上放学阮阮就跑来隔壁找懒懒，顺便给懒懒带来学校食堂大师傅的独家滷味。 阮阮坐在桌前打开餐盒，懒懒端着沖调好的蜂蜜柚子茶放在两人面前。 阮阮捧着杯子饮了口茶，蜂蜜的甜和柚子的酸中和得极为均衡，入口清香甘甜，回味无穷。 这是阮阮喝过最美味的蜂蜜柚子茶。 阮阮幸福地眯起眼睛，毛茸茸的耳朵从发间钻出来，欢快地抖动。 懒懒在家无事研究起果茶来，懒懒研制的蜂蜜柚子茶有种特别的清香。 第50章 她让阮阮带去陆家两罐, 周女士喝过后赞不绝口，总念叨着要请懒懒来做客。 懒懒静静看着阮阮，笑容温和, 当别人对食物尤其是她做的食物表示赞美时, 是她感觉最舒适最放松的时刻。 阮阮脸上幸福的表情没有保持多久，她突然皱着眉头, 捂着肚子身体弯成一条弓, 额头冷汗直冒。 「懒懒师姐，我…肚子疼。」阮阮的唇褪去血色，艰难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 懒懒握住她的手, 阮阮的手冰冷且颤抖。 阮阮奔向厕所。 懒懒敲了敲厕所的门，眉宇之间染上焦急：「阮阮, 阮阮, 怎么样了？」 许久之后阮阮过分苍白的面庞暴露在懒懒面前, 她额头汗滴滚落，身体绵软, 说话有气无力：「师姐，我肚子难受。」 第89页 蓝笙在大学找了份工作，晚上有学院活动，不在家。 家里之后阮阮和懒懒两个人。 懒懒扶着阮阮，阮阮的鼻息喷在她脖子上，手心尽是冷汗。 阮阮的情况不能拖延，来不及等蓝笙回来。 别墅的大门常年紧闭, 懒懒一次没有走出去。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 手触碰到冰凉的铁门, 走出去，走到光亮处。 陆家的门铃被人按响, 在沉静的夜色中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王妈有事请假，周女士和陆先生去参加晚宴，陆汣去参加同学的生日宴。 陆家人都不在家，没有人应答。 别墅区环境清幽，林木茂盛，入夜时分路上格外安静，唯有路灯的光一路随行。 懒懒扶着阮阮走到主路打车。 等司机来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格外漫长，等司机停在她们面前，懒懒一刻没犹豫带着阮阮上了车。 阮阮趴在懒懒腿上，眉头因痛楚而无意识蹙起。 车辆载着懒懒和阮阮汇入车流，车外霓虹灯闪烁闪烁着光，车内昏暗又安静。 懒懒的手指摸着阮阮的脸，眼睛盯着驾驶座的方向，仿佛在那黑暗中蛰伏着未知的野兽。 懒懒像是一只护卫幼崽的母兽，紧绷着神经，在黑暗中将尖利的爪牙藏在皮毛下，一旦发现风吹草动，便能为了保护幼崽拼个鱼死网破。 万幸一路无事发生，她们在医院下了车。 阮阮被送进急诊检查。 医院里挤满人，多是带着孩子的家长，他们的症状和阮阮相似。 医生护士忙得不可开交。 懒懒握着单子，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身影伶仃又无措。 有个病人家属似乎看出懒懒的茫然无措，好心带着懒懒去办理手续。 懒懒不太信任对方，她过往的经歷让她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对人类的纯粹信任到纯粹不信任。 但是想到仍在承受痛苦的阮阮，懒懒小心翼翼踏出心中设定的警戒线。 她成功了，病人家属带着懒懒办好手续。 病床上，阮阮手背插着针头，挂点滴，她柔软的黑髮散在雪白的枕头上，衬得脸色苍白得惊人。 懒懒用手背蹭了蹭阮阮的脸颊，医生说阮阮是食物中毒引起的发烧、腹泻。 阮阮迷迷煳煳睁开眼睛，看见是她下意识露出一个温和柔软的笑容：「我没事的，师姐不怕。」 躺在病床上的小傢伙不復从前活力健康，唯有面对她时的笑容依旧纯粹真挚，懒懒焦灼不定的心终于有了片刻的平静。 这个小傢伙，无论她是什么模样，阮阮面对她时永远热情真诚。 懒懒眼睛发涩，她轻声说：「睡吧。」 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提着保温桶的却是个熟面孔，先前带懒懒办手续的病人家属。 女人显然也认出是她，她指了指隔壁床，小声说道：「这是我家孩子，食物中毒。」 女人打开保温桶，里面是温热的小米粥。 她盛了一碗递给懒懒，「喝点垫垫，我看你年纪也不大，第一次遇到事儿吧，别怕，先吃点东西，自己累垮了怎么照顾孩子。」 懒懒迟疑地接过粥碗，凑到鼻子上闻了闻，清香的粥味，没有添加奇怪的东西。 热粥入腹，懒懒浑身感到一丝暖意，疲惫的神情放松了些许。 这一晚有太多事情打破她原有的认知，懒懒对这些惶恐中夹杂着新的期待。 她伏在阮阮床边，上下眼皮愈发沉重。 她想起从前的事情。 那时候她第一次化形成功来到热闹的大城市，城市的一切都新鲜有趣。 她站在人潮涌动的车站，眼中掩饰不住的新奇。 在车站里她遇到一个买不起车票回家的可怜人，听完对方的遭遇懒懒心疼地眼泪汪汪，当即给对方出了回家的车票钱。 可是对方并不是可怜人，他顺走懒懒身上所有的钱。 这是懒懒第一次被骗。 身上没有钱，懒懒决定找份工作。 她喜欢食物，就找了家餐厅打工，在后厨帮忙，偶尔去前厅帮忙上菜。 厨师做菜调料加得很重，重油重辣，食材还不新鲜，烂土豆切去烂掉的部分入菜，懒懒尝过一次后认真提出意见，被厨师黑着脸骂了一顿。 懒懒想或许是人类的口味不同，她应该理解。 懒懒去前厅帮忙上菜，客人见懒懒总盯着一道菜，想请懒懒吃，懒懒摇摇头，实话实说：「我不喜欢烂掉的土豆。」 客人知道真相后愤怒不已，懒懒被餐厅辞退，工资被扣光补偿客人。 这是懒懒第二次被骗。 失去餐厅的工作，懒懒没有了吃住的地方。 她在大街上熘达了几天，决定借点钱回青鸾山。 有个热心人得知懒懒的遭遇，非常热情地说自己老家就在青鸾山，可以捎懒懒回去。 懒懒大喜过望，欢欢喜喜上了对方的车。 热心人递给懒懒一瓶水，懒懒拧开瓶盖就嗅到水中刺鼻的气息。 懒懒以为是水臭掉了，没有喝。 热心人和他的同伴却执意要懒懒喝，懒懒不肯，水洒了一地。 车子越开越偏僻，却不是青鸾山的方向。 懒懒想下车，热心人不让，她遇到了人贩子。 第90页 懒懒打开车门跳车逃跑，她忍着浑身痛楚一路跑一路跑，最后变成熊猫筋疲力尽躺在地上。 这是她第三次被骗。 村民发现受伤的熊猫，报告给有关部门，懒懒被送进熊猫园。 所有人类围观她，充满热情，食物堆满她的房间。 懒懒对充满谎言的人类世界望而却步，就这样留在熊猫园也不错，有吃有喝有工作。 懒懒选择躺平，一躺就是三年。 时间久了，懒懒几乎要淡忘离开青鸾山时的热情与期待。 永远做一只普通的熊猫未尝不可。 蓝笙推开病房的门，就看见躺在病床上的阮阮，还有伏在床边陷入沉睡的懒懒。 阮阮眼眸明亮，她伸出一根食指竖在唇边。 蓝笙放轻脚步声，慢慢走到床边。 懒懒苍白的脸庞流着两行清泪，浓密的睫毛被泪水打湿。 阮阮捏着纸巾，凑近懒懒，轻轻为她拭去泪痕。 懒懒仍在沉睡中。 「懒懒师姐是想起不开心的事情了。」阮阮小声说，声音透着几分惆怅。 蓝笙轻柔地摸了摸阮阮的头髮，「快睡吧。」 阮阮盖上被子，闭上眼睛。 或许是病房里暖黄光线的缘故，蓝笙冷淡的眉眼蒙上一层温柔的光。 他附身把懒懒抱到旁边的陪护床上，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轻轻将她额间的碎发撩到一旁。 阮阮将被子拉到下巴上面，只露出一双乌黑圆润的眼眸，眨巴眨巴眼眸注视着眼前一幕。 蓝笙的身体仿佛一道剪影，印在墙壁上好一会没有移动。 等他转身便看见本该入睡的小傢伙眼睛滴熘熘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指抓着被子。 她的手背还贴着胶纸，是方才打点滴留下的。 蓝笙伸手盖住阮阮的眼睛。 阮阮眼前的世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蓝笙冷淡的声音穿透黑暗传入耳中：「给你三秒，睡觉。」 阮阮乖乖闭上眼睛。 她还是个病人呢，蓝师兄好兇。 · 第二天。 阮阮一觉睡醒感觉身体变得轻松许多，不再头晕晕乎乎的，腹痛感也消失了，只是身体有些发软，像是一个泡过水的面条。 周女士陆先生还有陆汣得知消息都来医院看望她。 周女士有工作，摸摸阮阮的头就提前离开。 陆先生在走廊里和蓝笙说话。 懒懒师姐不在房间。 陆汣翘着腿坐在床边吃苹果。 阮阮眼巴巴望着香香脆脆的大苹果，狠狠咽了咽口水。 陆汣咬了一口苹果：「你肠胃虚弱，不能吃。」 阮阮自己不能吃，就见不得别人吃，她翻身不搭理陆汣。 陆汣为什么不去上学呢？今天可是上学日。 陆汣仿佛阮阮肚子里的蛔虫，一下猜出阮阮心里的想法，他凑到阮阮身旁：「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不去上学呢？」 阮阮瞪圆眼睛看着她，两手捂住嘴巴，满眼不可思议。 陆汣丢掉苹果核，慢悠悠道：「很简单，学校放假了。」 「你是不是在想学校为什么放假呢？」陆汣又问。 阮阮点点头，乌黑的眼眸一眨不眨。 陆汣说：「食物中毒的可不止你一个人，昨天晚上全市好多医院都挤满熊高学生，原因还在查，还没出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末尾做了一部分修改： 内容如下—— 阮阮生病了。 病得很突然。 晚上放学阮阮就跑来隔壁找懒懒，顺便给懒懒带来学校食堂大师傅的独家滷味。 阮阮坐在桌前打开餐盒，懒懒端着沖调好的蜂蜜柚子茶放在两人面前。 阮阮捧着杯子饮了口茶，蜂蜜的甜和柚子的酸中和得极为均衡，入口清香甘甜，回味无穷。 这是阮阮喝过最美味的蜂蜜柚子茶。 阮阮幸福地眯起眼睛，毛茸茸的耳朵从发间钻出来，欢快地抖动。 懒懒在家无事研究起果茶来，懒懒研制的蜂蜜柚子茶有种特别的清香。 第51章 陆汣给阮阮看手机上的新闻报导, 果然看见带有熊猫高中集体食物中毒字样的新闻。 这是房门被人推开，懒懒提着保温桶走进来。 秋日天气转凉，懒懒穿着外套, 用围巾包裹着保温桶。 她打开保温桶, 将热气腾腾的白粥倒进白瓷碗中，调羹轻轻搅了搅, 递给阮阮。 阮阮本就嘴巴里没有滋味, 看见这平淡无味的白粥当即觉得嘴巴发苦。 生病好辛苦。 懒懒师姐专注地望着她，目光带着柔和的光。 阮阮不忍心拂了懒懒师姐的好意，她挖了一汤匙粥慢吞吞含进嘴里, 与想像中截然不同的美妙滋味在口中瀰漫。 舌尖所有的味蕾都被充分调动起来，疯狂叫嚣着好吃好吃好好吃。 阮阮没精打采的眼眸瞬间被点亮, 她端起粥碗, 一口一口又一口, 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 阮阮放下碗，满意地抹抹嘴, 意犹未尽：「再来一碗。」 懒懒师姐把保温桶挪得远了些，温柔却坚定地摇摇头：「你还病着，肠胃脆弱，一次不宜吃太多。」 陆汣在一旁看得连连咋舌。 普通的白粥，阮阮居然一口气吃了三碗，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第91页 阮阮可怜巴巴盯着保温桶，在意识到得不到下一碗后, 她捂着鼓鼓的肚子默默嘆了口气。 隔壁床的病人家属头伸过两床之间的遮挡脸, 笑眯眯道：「你家孩子胃口真好, 白粥都能吃得津津有味。我家小姝才喝半碗就不肯喝了。」 「妈。」女孩子声音有些难为情。 阮阮听见声音有几分熟悉，脑海里闪出一个名字：「李姝？」 李姝妈妈愣了愣：「孩子, 你认得我家小姝？」 李姝妈妈起身将两床之间的遮挡帘拉开，阮阮和李姝打了个照面，不约而同露出惊喜的笑容。 李姝昨晚送来时便昏昏沉沉睡到现在，阮阮和陆汣说话时故意放低声音免得打搅其他病人。 两人竟是这才发现隔壁住着的是熟面孔。 阮阮高高兴兴道：「我们是同桌嘞。」 李姝抿唇笑。 李姝也是食物中毒住的院。 「懒懒姐姐做的粥特别好喝，是我喝过最好喝的粥，姝姝你尝尝。」阮阮音色清脆。 阮阮夸得天花乱坠，引得李姝起了好奇心。 懒懒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阮阮的额头，给李姝盛了碗粥。 李姝低头喝了一口粥，眼睛瞬间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喝粥的速度加快，没一会就喝完一碗粥。 李姝妈妈被自己女儿喝粥的速度震得呆愣在原地。 李姝后知后觉，她低头用纸巾擦了擦嘴，脸颊泛着酚红，语气极为真诚：「阮阮，你姐姐的厨艺太好了！」 这次连陆汣和李姝妈妈都产生好奇心。 陆汣刮着仅剩的白粥尝了尝，「好喝。」 李姝妈妈尝过后贊同地点点头。 白粥糯而不稠，入口不但有大米的清香还有一股鸡汤的香味，却又不会显得油腻。 懒懒从未收穫到如此多的赞美，她平和的眼眸像是藏着小星星，闪烁着动人的光芒。 在阮阮这坐了一会，陆汣熘达去其他病房去看望庞卷。 可怜的庞卷也是食物中毒大军中的一员，胖乎乎的脸仿佛瘪了气的气球。 他没精打采坐在穿上，挖着清淡的白粥艰难地咽下去，脸上尽是生无可恋。 看见陆汣生龙活虎的模样，他的眼神颇有些怨念：「老大。」 同样是熊猫高中的学生，每天吃同样的饭，为什么陆汣一点事没有，他却要躺在床上惨兮兮地吃着病号餐？ 尤其这个健康人士还毫不知收敛，从病号嘴里抢食物。 陆汣尝了尝庞卷的病号粥，入口没滋没味的，他感嘆道：「好难吃。」 庞卷哀怨地盯着他，病号餐能好吃吗？ 于是陆汣向庞卷详细描述阮阮的病号餐有多好吃，阮阮一口气吃了三碗。 庞卷暗自咽了咽口水。 于是正和李姝聊天的阮阮突然收到庞卷的消息。 捲毛庞：阮阮，捎我一份你的病号餐！球球了！ 阮阮： 同市一院住院的熊高学生们组了一个群，群主是本群唯一健康人陆汣。 躺在床上凄悽惨惨养病的人最无聊了，水群的速度堪比流星，一刷新就是一堆未读消息。 红桃k:　「保皇五缺二，房间号3687632，速来！」 捲毛胖：「我来也！」 黑桃q:「不要菜鸟，踢走。」 捲毛胖：「哼，狗情侣。」 黑桃q：「单身狗汪汪叫。」 捲毛胖：「我自己开[做鬼脸]，@阮阮@陆汣@李姝保皇五缺四，房间号48833969，速来！」 「敲锅敲碗，来来来，看看大家晚餐吃什么？」 「青菜青菜青菜」 「我妈又煮了粥和鸡蛋，呜呜呜呜」 「哎，想念糖醋里嵴鱼香肉丝锅包肉白灼虾辣子鸡牛肉干」 「哎」 「哎」 「哎」 集体嘆气。 「太好吃了！我爱病号餐！[晒图][晒图][晒图]」 在集体嘆气声中，庞卷的消息显得格外扎眼，他晒出两张病号餐，还有一扫而空的盘子。 「香菇油菜，海米冬瓜，清炖排骨汤，胖捲毛，你是猪吗？这么难吃都吃得下去。」 「无知凡人，我这可是大厨做的饭，好吃到爆炸！馋死你们，馋死你们！」 「你就吹牛吧？」 「谁信啊？」 「你是不是偷偷把东西倒掉了？」 「真的很好吃。[图片]」李姝晒出和庞卷同样的菜色，还有吃干净的空盘子。 「好吃。[图片]」陆汣晒出同样的菜色，还是阮阮埋头大快朵颐的照片。 群里瞬间陷入静默。 一个人说好吃，可能是在吹牛。 然而如果连续有人站出来说好吃，众人的想法就会产生动摇。 还有就是阮阮吃东西时快乐的表情实在太真实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种快乐。 真的有那么好吃嘛？ 屏幕后面好多人咽了咽口水，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在群里发消息。 「@捲毛庞你们在哪里订的餐，给个联繫方式呗。」 「哼，不给。[熊猫傲娇]」 「球球了。[熊猫摇手绢]」 庞卷盯着手机嘿嘿直笑，手指在屏幕上噼里啪啦打字： 「阮阮姐姐独家制作，外人没有份，你们都眼馋吧嘻嘻嘻。」 打完字庞卷就关掉手机，不再看群里爆炸式的消息。 第92页 他哼着歌谣，慢悠悠搅着汤勺，品尝阮阮季姐姐懒懒炖的冰糖雪梨汤。 就一个字，香！ 阮阮的企鹅号接连不断弹消息，大多来自她的校友兼病友们。 消息的中心思想都是求蹭饭。 阮阮把消息拿给懒懒师姐看。 懒懒师姐备受鼓舞，她撸起袖子，预备回家准备大干一场。 离开的背影颇有些风风火火的意味，阮阮眨眨眼，似乎又看见曾经满怀希望的懒懒师姐。 阮阮弯了弯唇，脸颊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真好。 懒懒一口气准备了五十六人份的病号餐。 所有熊猫高中的群友吃到懒懒的病号餐后，差点把舌头咬掉，纷纷赞不绝口。 「我宣布，住这里不走了，只要能每天吃到这样的饭。」 「呜呜不够啊还想吃。」 「好吃好吃，我妈差点忍不住抢我的饭吃，幸好我手速快。」 「空盘了，幸福。」 「好想魂穿阮阮，这样就能每天吃到美味了。」 阮阮把群友的反馈一条条念给懒懒听。 懒懒眼睛闪着光芒，苍白的脸庞浮着一层红晕，显得格外生动。 当读到想要魂穿阮阮的评论时，阮阮揽住懒懒的胳膊，笑嘻嘻道：「懒懒师姐，他们都羡慕我。」 第52章 市一院熊高病友群被晒饭图刷屏了, 一个个锃亮锃亮的空盘子格外醒目。 一些晚入群的熊高病友不明所以，忍不住向群里认识的人打听，现在进群还需要吃饭仪式吗？ 蹭饭前辈热情地向后来者解释（炫耀）懒懒的厨艺多么好, 做的病号餐令人吃之难忘。 那副陶醉的表情惹得错过机会没吃上懒懒病号餐的人心痒痒得不行, 越想越馋。 阮阮的企鹅号被加好友的申请塞满，蹭饭大军又新添主力。 市一院熊高病友群正式更名为「今天你吃饭了吗？」 「您的鲜花, 请确认一下。」 「您的奶茶, 请确认一下。」 「您的蛋糕，请确认一下。」 阮阮病房被络绎不绝的外卖塞得满满当当，床头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鲜花, 窗台上摆着几十杯奶茶，还有数不清的蛋糕点心。 这些都是熊高吃饭群的病友们买来送给懒懒师姐, 来答谢懒懒师姐赠饭之恩。 从接到第一束鲜花的惊喜开始, 懒懒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 就像永远朝着太阳绽放的向日葵, 经歷过漫长黑夜的等待后，在阳光倾洒的一瞬间焕发新生的姿态。 阮阮躺在床上挂点滴, 望着懒懒容光焕发的脸庞，仿佛共享了她的开心，连挂点滴的不适感都减轻了些。 熊猫高中的领导们走进病房就被眼前鲜花与美食环绕的景象惊得呆了呆。 引路的人退回去看了眼病房的门牌号，摸摸脑袋，一头雾水，没走错啊。 校长为首的领导是来慰问因食物中毒事件住院的学生。 学校和学生向来是社会大众关注的焦点，熊猫高中的食物中毒事件很快引起社会公众对食品安全的讨论。 熊猫高中很重视这次的事情, 由校长亲自带领学校领导班子来挨个医院看望病中学生。 校长还记得阮阮, 她在校运会上夺得两项长跑冠军, 其中一项打破省运会记录。 熊高难得的田径种子选手，可惜阮阮无意从事运动事业。 校长亲切地慰问了阮阮一番。 比起身体上的不适, 强烈的好奇心令阮阮更加难以忍受，这几天的新闻翻来覆去播放，可是就是没有公布食物中毒事件的原因。 阮阮眼眸中闪烁着好奇心，她问道：「校长，食物中毒的原因出结果了吗？」 校长动作顿了顿，他转身看向学校的后勤部长。 后勤部长说：「食堂的食物样本已经送检，没检测出问题。」 坐在一旁的陆汣冷不丁开口：「8号窗口的滷味样本送检了吗？」 他扬起眉毛，浓眉下一双眼眸湛然有神。 「当然，所有食物都要留样。」后勤部长断然道。 陆汣手指摩挲着手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校长知道陆汣，陆汣在熊高凭藉两个点出名，一个是帅气俊朗的面庞，还有一个就是爱多管闲事的性情。 陆汣会这样问，莫非是察觉到什么？ 食物中毒事件警方已经介入，一日查不出原因，熊高一日无法恢復平静，他也一日不得安宁。 想到这，校长看着陆汣：「陆同学有什么发现吗？」 陆汣打开手机，点开群消息，给校长看了一个群投票。 群投票问题：在学校吃的最后一餐是什么？ 下面给出的各种选项中8号窗口的滷味得票数遥遥领先，几乎熊高吃饭群所有的病友都吃过8号窗口的滷味。 这样就显得很可疑。 8号窗口的滷味在熊高学生之间很有人气，每天只供应晚餐，且供不应求。 吃货如阮阮必然不会错过8号窗口的滷味。 懒懒还是不太适应人群，阮阮他们说话时阮阮大多数时候选择保持沉默。 但当提到滷味可能是引起阮阮食物中毒的元兇时，沉默着的懒懒第一次开口：「滷味，我家还有，阮阮带给我的。」 陆汣听闻目光闪了闪，「我提议把这份滷味一同送检。」 第93页 后勤部长持反对意见：「食堂饭菜都会留样封存，都测过没问题，我认为再测一次没有意义。」 懒懒声音平静：「通常制作滷豆皮时，黄豆和滷水的比例是100:1，这份滷味中使用的滷豆皮，黄豆和滷水的比例是75：1，滷水比例过高。」 「滷水过多，会引起腹泻。」陆汣摩挲着下巴。 「你如何知道？」有人问懒懒。 「尝出来的。」懒懒说 。 后勤部长嗤笑一声：「放屁！太荒谬了，我现在怀疑你故意用有问题的滷味栽赃陷害。」 后勤部长说话又急又快，蹙着眉头语气激烈，这副模样让懒懒回忆起曾经不太好的回忆。 她建议别用烂土豆做菜时，厨师又凶又急的表情与眼前一幕重合。 她脸色变得苍白，手指微微颤抖，要说的话堵在唇边说不出口。 懒懒忽然感觉有一根手指勾住她的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挠了挠，仿佛羽毛般轻柔，痒痒的。 懒懒忍不住弯了弯唇，被阮阮一打岔，积郁的情绪如同被风吹散的云，成丝成缕，很难重新聚拢为一团。 她握紧手掌捉住阮阮的手指，手指的主人眼眸闪烁着温暖的光芒，眼神中饱含信任。 「懒懒姐姐才不会骗人。」阮阮反驳道，小姑娘的眼睛又黑又亮，脸上有一种毫无保留的坚定。 懒懒握住阮阮的手，触感温暖柔软，她重新鼓起勇气，双眸直视后勤部长的眼睛，不躲不闪：「我没有说谎。」 后勤部长还要说什么，一个声音从后面穿插过来：「你们熊高不帮忙，我出钱给检测。」 阮阮的目光被吸引过去，说话的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士，留着一头乌黑的捲髮，五官和庞卷有几分相似。 男人上前热情地和懒懒握手，笑声爽朗：「我是庞卷爸爸，多亏蓝女士的菜，我家臭小子吃得肚皮滚圆，精神都好了很多。」 庞卷爸爸话音刚落，一位打扮精緻得体的女士拿过话头，对懒懒笑眯眯说道：「蓝小姐你好，我是赵嫣然妈妈。我家嫣然就吃中你做的菜，您愿不愿意当嫣然的私人营养师，工资好商量。」 「嫣然妈妈，说好一起来感谢，你怎么抢起人来了。」有个学生家长不满道。 嫣然妈妈依旧是副笑模样：「怎么，你想让蓝小姐白白辛苦哦。」 「你...」学生家长指着嫣然妈妈对懒懒说：「蓝小姐，不论她出多少钱请你，我都比她高一倍。」 几个学生家长吵吵嚷嚷，懒懒一副懵懵然的模样。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庞卷爸爸当起和事佬，「正事要紧。」 庞卷爸爸摸着圆鼓鼓的肚皮，对校长说：「方才的事情我听见了，我家胖小子也带回来一部分滷味，我可以将我家那份和蓝小姐那份一起送检，若是查出问题，希望校方给我们这些家长一个交待。」 几个学生家长统一战线，点头表示相信懒懒的怀疑，纷纷要求对滷味进行重新检测。 校长安抚住情绪激动的家长，拍着胸脯保证会将家长提供的滷味样本送检。 后勤部长安静如同鹌鹑。 熊高的校领导们离开后，才统一战线的家长们瞬间土散作一团，争相聘请懒懒。 懒懒被握住手也不生气，她脸上始终挂着和煦的笑容。 这种被信任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尽管懒懒对于家长们的维护和信任很感动，但她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大家的邀请。 她永远是阮阮一个人的私人营养师，照顾好阮阮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阮阮感动地眼泪汪汪，张开双手要往懒懒怀里扑。 还扎在手背上的点滴针头因她动作幅度过大，差点拽下来，陆汣伸手扶住摇摇欲坠的点滴瓶，长松了口气。 他没好气地敲了敲阮阮的脑门，阮阮吃痛，委屈巴巴用另一只手去揉。 家长们得到这样的答案悻悻离开。 懒懒和阮阮一起分享满屋子的食物。 阮阮还在病中，大多数只能看不能吃。 懒懒许久没有像在熊猫园里那样一只熊，一堆竹，一吃就是一整天。 这次她陪阮阮打点滴，无聊之下一边和阮阮聊天一边吃东西。 几十杯奶茶，十几个小蛋糕，对熊猫来说都是小意思。 懒懒呲熘吸了一口奶茶，顺嘴跟阮阮说奶茶的配料，以及口感的不足之处。 「杨枝甘露，椰奶不新鲜，牛奶放多了......」 阮阮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懒懒师姐的吃播碎碎念比安眠药还管用。 ...... 「阮阮，尝尝，我做的。」懒懒递给阮阮一杯奶茶。 阮阮接过喝了一口，眼前一亮，她从未喝过如此好喝的杨枝甘露。 芒果的香甜和椰奶香味浑然天成，芒果西米西柚椰奶牛奶所有的材料混在一起并不显得口感杂乱分层，入口时清爽与醇厚达到微妙的协调。 阮阮脸颊鼓鼓的像只小松鼠，眼睛弯成月牙状。 太好喝啦！ 喝过懒懒师姐做的奶茶，都不想尝试外面的奶茶了。 阮阮咬着吸管，微微歪着脑袋，好奇问道：「师姐，你怎么不喝啊？」 懒懒捂着嘴摇摇头，在家调试时喝过太多杯，现在她看见杨枝甘露就反胃。 阮阮体贴地给懒懒顺顺背，递上一杯热水。 第94页 懒懒忙碌过度的味蕾最需要的反而是没有滋味的清水。 阮阮的手机震个不停，她打开手机，果然看到「今天你吃饭了么？」群里@她的病友。 「@阮阮，懒懒又做什么好吃的了？」 「吃不到，看看也行，就当望梅止渴。」 「在线卑微。」 「羡慕阮阮。」 阮阮拍了张照片：「杨枝甘露。[图片]」 群里炸出来一群嗷嗷待哺的熊高人。 「想喝！」 「我愿意出钱买！」 「一百。」 「两百」 「两百一次」 「两百两次」 「我出三百！」 「三百一次..." 群里居然开始竞拍，阮阮看得津津有味，呲熘吸了口奶茶，她喝掉的这一口值50块了呢。 懒懒戳戳阮阮脸颊的小梨涡，「乐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53章 「我们来卖奶茶吧。」阮阮眼眸闪着星星, 她仰着头畅想道：「懒懒师姐你做的奶茶超好喝，一定有超多人喜欢。卖出去一千杯一万杯，就会有钱买很多很多竹笋和蜂蜜。太幸福了。」 隔壁床的李姝握着奶茶杯, 奶茶清甜的味道令人心情舒畅, 快乐放松的感觉似乎连病痛都减轻了。 听到阮阮的话，她贊同地点点头, 笑眯眯道：「这么好喝的奶茶, 要是开店我肯定天天来买。」 懒懒让阮阮他们说的有些意动，思绪活络起来。 她最近本来就想着找份工作赚钱。 当初懒懒下山时，无为道长给过她一笔钱。 来到人类世界后没多久, 她卡里的钱就被人骗得七七八八。 后来她受伤化成熊猫被送去熊猫园，连银行卡一併遗失了。 现在的她身无分文, 吃住都靠蓝笙这个小师弟。 懒懒第一次来人类世界找工作失利后, 就一直躲在熊猫园蹭吃蹭喝, 与人类社会都快脱节了，也不知道自己能找什么样的工作。 与懒懒虚度光阴相比, 蓝笙已经读完大学和研究生，离开熊猫园，凭藉导师推荐和自身能力，轻松在大学寻了份讲师的工作。 大家前后脚下山，自己却要靠师弟接济，太难为情了。 因为阮阮突然食物中毒住院，懒懒忙着照顾阮阮, 找工作的心思暂且搁置在一旁。 之前赵嫣然妈妈想聘请懒懒做营养师, 懒懒虽然拒绝了, 但是也因为这份肯定，她对出去工作的不安减轻了些。 懒懒暗自打算等阮阮康復之后, 自己就去找个餐馆工作，积累经验，说不定以后可以自己开店。 现在阮阮提出要开奶茶店，懒懒犹豫了一会，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她听。 陆汣分析道：「相较于开饭馆，奶茶店的制作流程更简易，成本更低，只要口味受欢迎，再选个好地址，就成功一大半了。」 阮阮悄悄给陆汣竖了个大拇指。 陆汣嘴角翘起，压下来，又忍不住翘起来。 懒懒面上还存着几分顾虑：「市面上有名气的奶茶品牌五花八门，我做的能行吗？」 陆汣撑着下巴，若有所思：「群里那些傢伙就是现成的客户，只要味道好，一传十，十传百，不怕没有人捧场。」 想到群里嗷嗷待哺的病崽子们，阮阮眼前一亮，她满脸兴致勃勃：「对对对，师姐，宣传的事包在我身上！」 两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七嘴八舌给懒懒出主意，他们眉宇之间尽是蓬勃的朝气与活力。 懒懒被这种生机勃勃的情绪感染，胸腔中鼓鼓涨涨，仿佛飘上天的气球，环视四周，苍穹辽阔，四海浩荡，心境豁然开朗。 「好！」懒懒扬起笑容。 群主「陆汣」邀请「懒懒爱吃竹」加入本群，点击欢迎。 「今天你吃饭了吗？」群里顿时炸锅了。 「撒花撒花」 「欢迎欢迎」 「啊啊啊我眼睛花了吗？」 「本群新规，新人要给全群做好吃的！」 「[熊猫咬盆jpg]」 「[熊猫敲碗jpg]」 「[熊猫砸锅jpg]」 「今晚人人都是要饭人。」 「饿饿，饭饭。」 群消息在极短时间里刷到99+，懒懒盯着手机屏幕，眼花缭乱。 她刚刚开始学习使用这些电子产品，还不太适应，她慢吞吞敲着键盘打下一行字。 懒懒爱吃竹：「大家好[害羞]」 懒懒爱吃竹：「我给做了奶茶，希望大家喜欢。」 「！！！」 「许愿成真！」 「激动地搓搓手。」 「乖巧蹲。」 「啊奶茶，可惜我不喜欢甜的呜呜呜。」 「不喜欢给我，我可以一人干十杯。」 「想得美！我要留给我妈喝。」 「等不到奶茶，我晚上就不睡了。」 「羡慕阮阮，好想拥有懒懒这样的姐姐。」 「说实话，我两个都想要，阮阮好可爱。」 「一把子支持。」 「我是来加入你们的。」 阮阮：「嘻嘻嘻嘻。」 阮阮窝在被窝，身体拧成麻花，在床上滚过来滚过去。 懒懒和陆汣送完奶茶回来，就看见床上鼓起的大茧。 懒懒隔着被子拍拍阮阮，关心道：「捂在里面，别闷到了。」 第95页 阮阮抱着被子坐起来，灿烂的笑脸呈现在懒懒面前，她脸颊红彤彤的，眉梢眼角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髮丝蹭得有些凌乱，又呆又可爱。 阮阮看着懒懒，露出傻兮兮的笑容。 真是太美好了，懒懒师姐是她的师姐，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吗？ 陆汣伸手唿噜一把阮阮的头髮，本就凌乱的头髮乱上加乱：「傻样儿。」 阮阮也不生气，笑得像只偷吃蜂蜜的熊猫。 陆汣，手更痒痒了。 · 「嫣然，你同学送来的奶茶。」 赵嫣然妈妈端着奶茶走进来。 赵嫣然病恹恹睁开眼睛。 她抵抗力比寻常人要差些，连续发了两天烧，烧才退下去，人看起来没什么精神。 蔫蔫哒哒，像是烈日炙烤过的娇嫩花儿，没了水分。 眼角的红痣不復从前鲜艷，没精打采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赵嫣然妈妈看着女儿因消瘦显得更为尖细的下巴，眼中滑过一丝心疼。 这孩子两天没好好吃饭了，本来胃口就小，现在几乎成小鸟胃，什么东西都没胃口。 家中保姆变着法的给赵嫣然做各种营养菜式，赵嫣然都是吃几筷子便放下。 赵嫣然爸爸忙于工作不怎么管孩子，赵嫣然妈妈一个人既要顾家里又要顾着医院这边，心神不宁晚上翻来覆去睡不好。 赵嫣然爸爸还嫌弃妻子在家吃喝玩乐不干活，晚上还打扰他休息。 两人大吵一架，分房而睡。 这些糟心事赵嫣然妈妈自然不会告诉孩子，脸上的憔悴用精緻的妆容遮掩。 「是阮阮送来的吗？」赵嫣然掀了掀眼皮。 赵嫣然妈妈见女儿伸手，松了口气，嘴角微微翘起，把热乎乎的奶茶递到女儿手心。 赵嫣然最近没什么胃口，昨天阮阮的姐姐送来一份病号餐，嫣然妈妈本来没打算拿给女儿吃。 是赵嫣然听到阮阮的名字，非要爬起来吃一口 没想到赵嫣然吃一口之后就没停下来，一份病号餐吃得干干净净，还意犹未尽。 赵嫣然妈妈大喜过望，才起了请懒懒做赵嫣然私人营养师的心思。 可惜被懒懒婉拒。 赵嫣然妈妈让家里的厨师仿照懒懒的菜式搭配做给赵嫣然吃。 赵嫣然吃两口就放下筷子，尝过更美味的，仿冒品就难以下咽。 这回阮阮送来懒懒亲手制作的奶茶，赵嫣然果然起了兴趣。 奶茶是温热的，捂在手心一股暖意传来。 鼻尖萦绕着清新的茶香，还有淡淡的奶味。 一层奶盖上贴着一片竹叶，青草般鲜嫩的绿与云朵般绵绵的白构成一副简单的写意画。 简单美好又清新。 色香俱全。 她低头喝了一口奶茶，清新的茶香与醇厚的奶混合在一起，绵软不失清爽，齿颊留香。 赵嫣然低垂的眼眸缓缓睁大，眼眸中焕发光彩。 她正在病中，口味淡极了，有时喝牛奶还会反胃，但这杯奶茶丝毫不发腻，浓淡合宜，香味绵长。 一杯奶茶赵嫣然喝得干干净净，她喟嘆一声，周身一股暖意，仿佛陷在云朵中轻松舒适。 赵嫣然妈妈看着女儿唇角朦胧的笑意，松了口气。 . 懒懒坐在椅子上，两手紧紧抓在一起。 她一会站起来给窗台的花浇浇水，一会检查阮阮的点滴还剩多少，一会打开窗户透气，一会又觉得风声聒噪关上窗户。 陆汣低声对阮阮说：「懒懒都给花浇五次水了。」再浇下去花得淹死。 阮阮没听懂陆汣的话外音，她随口说道：「懒懒师姐好勤快啊。」 陆汣： 怀有目标等待的时光最为漫长不过，思绪会在希望与失望之间彳亍。 懒懒第一次尝试制作商业化的奶茶，这次试饮结果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她尝试过市面上各种口味的畅想奶茶，挨个做笔记，分析出最受欢迎的大众味道，再根据自己的想法进行调整。 懒懒的情绪处于亢奋与焦虑的交替中，一方面她对自己的作品感到满意，另一方面她又恐惧结果不如人意。 与懒懒矛盾复杂的心情不同，阮阮心情就很放松。 原因很简单，她对懒懒充满信任，懒懒师姐做的东西师姐第一好吃。 懒懒师姐做的奶茶想当然是世界第一好喝。 熊猫的心思就是这么简单。 陆汣，他的心思不在奶茶上。 他盯着阮阮的发顶，想像那里冒出来一对毛绒绒的黑耳朵，弧度圆润可爱，捏起来软乎乎的，比人工仿制的仿制的毛绒熊猫手感好过无数倍。 他究竟如何能rua到熊猫阮阮呢？ 陆汣拧着眉毛，陷入沉思。 阮阮还不知道自己被陆汣盯上，陆汣在处心积虑想骗自己变成熊猫。 她脑海里已经在畅想日后和懒懒师姐一起把奶茶店开遍全世界。 三个人心思各异，又达成默契的沉默。 手机屏幕亮起，群消息接二连三弹出来。 此起彼伏的振动声打破房间的宁静。 懒懒深吸一口气。 第54章 「呜呜呜好好喝, 我喜欢。」 「我能一口气喝十杯。」 「太香了！」 第96页 「原本不喜欢喝甜的，现在我宣布，我爱奶茶！」 「无法语言形容！」 「爱奶茶人士表示这款真的绝, 奶香和茶香完美融合, 喝一口齿颊留香，绝对不是单纯靠甜度堆积的奶茶。」 「我不会说话, 只能大声说好喝, 再来一杯！」 「我妈整天反对我喝奶茶喝饮料，给她尝过一口之后，追着我问购买方式, 笑死。」 「我要发朋友圈纪念一下！」 「我也要！」 ...... 懒懒温和的眼眸焕发奇异的光彩，她蹭得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悬着的心在此刻落下, 第一步，成功。 群里的涌出来的正面反馈消息, 给懒懒带来莫大的勇气和信心。 阮阮晃着脑袋，显得十分得意和开心：「我早说过懒懒师姐一定行。」 懒懒亲昵地捏住阮阮一边脸颊，眉眼带笑：「阮阮真聪明。」 嘿嘿。 阮阮坐在床上傻笑，眼神注意到懒懒身后毛茸茸的一团时，脸上的笑容当即转为惊慌。 她急急忙忙伸手拽住懒懒，懒懒让她拽得一个后仰坐在床边。 懒懒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阮阮，阮阮一边用余光打量坐在不远处的陆汣, 一边用手指指指懒懒的后面, 发出一阵气音：「尾巴, 尾巴~」 懒懒凝神感知，果然屁股下面钻出来毛茸茸的短尾巴。 太兴奋了, 没控制住。 懒懒脸颊发红，神情赧然，她不好意思地往床里面坐了坐，藉助被子挡住毛茸茸的尾巴。 她是化形很久的老熊猫了，出这种失误，还让阮阮看见，怪不好意思的。 阮阮捂着嘴巴偷笑，露在外面一双眼眸水洗般澄澈。 阮阮小心打量陆汣，见陆汣在窗户旁边弯腰看花，被对着她们。 阮阮指着自己乌黑髮顶，轻轻晃动脑袋，下一秒头髮里钻出两只熊耳朵，圆润可爱。 熊耳朵还俏皮地抖了抖，似乎在懒懒打招唿。 懒懒毛球球般的尾巴扫帚般擦过被子，阮阮藏在被子的手感受到轻柔的触摸。 这是懒懒的尾巴在和阮阮的耳朵打招唿。 两只熊猫相视一笑。 陆汣用手指摆弄窗台上的盆栽满天星，湿润的泥土浸满了水，叶尖坠着几滴小水珠。 他将多余的水倒出来一部分，抬起眼眸便透过窗户的反光看见病床上互动的两个人。 阮阮当着懒懒的面露出两只熊耳朵，懒懒身下一撮白毛一闪而过。 那是熊猫尾巴？ 在他家寄住的妹妹是熊猫，他家的邻居是熊猫。 陆汣忍不住想，他家会不会是熊猫的风水宝地，就招熊猫喜欢。 直到阮阮玩够了，把耳朵缩回头髮里，陆汣才擦干净手指上的水珠，慢吞吞离开窗边。 . 懒懒奶茶的美味通过第一批试饮者的口口相传，越传越广。 甚至隔壁医院住院的熊高校友都闻风而来，申请加入「今天你吃饭了吗？」群。 吃饭群的老群员产生一种迷之优越感，他们是第一批，第一批尝到懒懒奶茶的人。 其他人好奇地抓心挠肺也无法得知老群员口中美味绝伦的奶茶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因为懒懒忙于奶茶店的筹办工作，奶茶店正式开业前都不会给其他人制作奶茶。 阮阮除外。 阮阮本着熊猫奶茶店宣传大使的使命与责任感，每喝到一种新口味的奶茶，都会兢兢业业在群里分享照片和感想。 群友们只能看着图片眼馋。 吃饭群问的最多的一句话从「今天你吃饭了吗？」变为「今天熊猫奶茶店开业了吗？」 就这样，熊猫奶茶店还没有开业，就在熊高内部获得一定的人气。 营业许可证还有购买设备问题不大，有陆汣帮忙很快就办下来。 原材料这边，庞卷家是开连锁甜品店的，有这方面的资源。 有庞卷帮忙联繫，懒懒去原材料工厂看过几次，很快敲定合适的原材料供应商。 剩下的是最紧要的是奶茶店的选址问题。 开奶茶店首选繁华的商业街以及学校地段等人流密集的场所。 懒懒的想法是既然奶茶店的第一批客户是熊猫高中的学生，不如就从熊猫高中扎根。 阮阮也表示贊同，一方面熊猫奶茶店在熊高已经具有一定人气，另一方面如果懒懒在熊猫高中开店，那她和懒懒师姐就能天天见面，平日空闲还能帮忙照顾店里的生意。 陆汣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上次懒懒还有熊高家长当面向校长提出质疑后，校长将从懒懒处收集来的滷味送往检测部门检验，最后果然如懒懒所说检测到滷水使用超标。 最夸张的是，滷水超标的比例和懒懒所言分毫不差。 至于为什么在检测食堂提供的滷味样本时，没有检测问题。 经过警方介入调查，发现是食堂工作人员偷偷更换了样本。 8号食堂的滷味是卖不下去了，校方与滷味窗口解除合约。 陆汣说：「8号窗口现在空缺下来，奶茶店可以补上去。」 8号窗口位置很好，就在食堂门口，顺着窗口旁边的小路还能直达学校体育馆。 平时学生来吃饭上体育课做运动都会路过这里，人流量很大。 第97页 一般这种热门窗口都有人常年租着，若不是发生特殊情况，不会这么突然地空下来。 正好让他们赶上。 阮阮和懒懒对视一眼，齐齐点头，这地方不错。 懒懒和校长通话，校长很痛快地答应把8号窗口租借给懒懒他们。 能解决熊猫高中食物中毒事件，懒懒相当于间接帮了个忙，陆汣背后靠着陆氏，校长乐得卖个好。 双方约定好第二天去签合同。 奶茶店选址的事情解决，阮阮康復出院，两件喜事凑在一起，好运成双。 周女士干脆在泳池边上举办了一个小型庆祝派对，邀请蓝笙和懒懒过来，在庭院自助烧烤。 阮阮在床上闷了几天，仿佛在笼子里憋久了的鸟，一朝被放飞到广袤天地，满地撒欢。 满院子都能听见她欢快的笑声。 周女士给烤翅刷上一层金灿灿的蜂蜜，蜂蜜在炭火下渗透进去，使得肉质更加鲜嫩可口。 陆先生穿着花围裙，侧脸专注地盯着炭火，时不时翻动食材。 周女士笑着招唿站在泳池旁的阮阮：「阮阮，过来吃烤翅。」 阮阮清脆的应答声穿透夜空传入众人耳中，随后在草地上奔跑时有节奏的声音，像是一道夜风。 阮阮眼眸闪闪发亮，周女士帮她捋了捋夜风吹散的头髮，将一串烤翅递到阮阮嘴边，「小心烫。」 阮阮就这周女士的手咬了口烤翅，烫得嘴巴小口吸气，她一遍用手扇风，一遍甜甜地笑，嘴里含煳不清说着：「好...好好吃！」 周女士眼中盛着温柔的光。 另一边陆汣和庞卷共用一个烤架，陆汣气恼地声音随着晚风断断续续传来：「你少吃点，烤点就让你吃了，一会端个空盘子上桌？」 「可是老大，实在太香了，我忍不住。」庞卷嘴里嚼着肉串，回道。 「忍不住也要忍，听见没？」陆汣说。 「知道了，老大。」庞卷委屈巴巴的声音。 阮阮拿着烤翅凑到陆汣身边，探出脑袋，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陆汣递给阮阮一大把烤串：「刚烤好的，趁热吃。」 阮阮喜笑颜开，将烤翅递给陆汣吃，蹦蹦跳跳跑去找懒懒和蓝师兄。 庞卷盯着阮阮手里呲熘冒油的大肉串，默默咽了咽口水，问：「老大，我能再吃一串吗？」 陆汣冷酷道：「不能。」 还没走到懒懒师姐身边，阮阮先听到一阵爆裂声。 身影晃动，蓝笙抱着懒懒连连退后好几米远。 懒懒捂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烤架旁边的地上成片成片熏得发黑的不明物体。 「懒懒姐姐，怎么了？」阮阮关心地问。 「我想试试能不能烤竹子吃。」懒懒有些不好意思，「结果竹筒烤炸了。」 蓝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低头对懒懒说：「我去烤，你离远点。」 懒懒难为情道：「让蓝师弟你一个人忙，太辛苦了。」 蓝笙垂下眼帘，俊美的脸庞藏在树的阴影下看不分明。 阮阮突然叫道：「蓝师兄，你脸上好像有东西。」 蓝笙伸手摸了摸脸。 「哪里哪里？我看看。」懒懒仰起头，脑袋正好磕在蓝笙下巴上，她吃痛捂着脑袋，温润的眼眸浮上一层水色，带着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蓝笙眼眸深了几分，握着懒懒胳膊的手不自觉收紧。 「蓝师弟，你松手，我胳膊疼。」 蓝笙松开她，手垂在身侧。 懒懒一边伸手给蓝笙揉下巴，一边说：「揉揉就不疼了，看给你疼的，手上都用劲了。」 于是蓝笙白皙光滑的下巴上多了好几道黑乎乎的印记。 懒懒显然也发现这个情况，下意识给他擦，结果自己满手黑灰，越擦越脏。 蓝笙握住懒懒纤细的手腕，「别擦了。」 懒懒眼眸中满是懊恼，越帮越乱，「对不起，我带你去洗洗吧。」 蓝笙视线滑过懒懒手心一团黑灰，淡淡道：「一起去。」 「我也...」阮阮举起手，兴致勃勃道。 蓝笙轻飘飘一个眼神，阮阮讪讪收回手，蓝师兄盯着一脸灰还是这么有杀伤力呢。 可是下巴都是灰的蓝师兄真的好像长了一圈黑鬍子，阮阮忍住到嘴边的笑意，眼神胡乱往旁边瞄，指着烤架大声说道：「我帮你们看着烤架。」 蓝笙拉着懒懒的手消失在夜色中。 阮阮站在烤架旁翻烤着奶黄小馒头，后知后觉想起，忘记说了，刚刚她看错了，蓝师兄脸上是树叶晃动的影子，不是脏东西。 算了算了，阮阮将烤好的小馒头放进烤盘，又想反正蓝师兄脸上真的有脏东西了。 烤好的食物摆在长桌上，一行人落座，边吃边聊天。 餐桌上最受欢迎的是周女士烤的蜜汁烤鸡翅。 阮阮，懒懒，蓝笙还有陆先生均表示对它的喜爱。 陆汣不喜欢甜兮兮的东西，没怎么动。 庞卷什么都喜欢吃，终于能放开肚皮吃东西，他吃得满嘴油花，神情惬意又满足。 王妈给大家开了一瓶香槟，依次给陆先生周女士，蓝笙还有懒懒的杯子里倒上香槟。 陆汣喝了一口杯中的可乐，撇撇嘴，「我也要喝酒。」 「小孩子，喝什么酒。」周女士不同意。 第98页 「妈，有我这么高的小孩子吗？」陆汣站起来，上下比量着自己的身高。 一米八的小孩子，像话吗？ 周女士毫不动容：「你就算两米三，还是未成年。」 在周女士这里找不到门路，陆汣转而看向陆先生：「爸。」 陆先生轻咳一声：「陆汣十五岁了，喝一点没关系，日后生意场上少不得喝酒。」 周女士看着陆先生，轻轻皱着眉头：「孩子还小，以后走什么路还没确定，现在开始喝酒太早了。」 陆先生和周女士关于陆汣未来发展路线的分歧由来已久。 陆先生希望陆汣以后从商接任陆氏，周女士觉得商场尔虞我诈太过辛苦，走学术路线就挺好，反正家中的财富足够他挥霍一生。 席间突然变得安静，阮阮眨巴眨巴眼睛，打破诡异的平静：「周姨，陆叔，我也想喝酒，就喝一点点。」 小姑娘眼眸透着真诚，脸颊还蹭着一点烧烤料，大拇指和食指留下一丢丢缝隙，表示只有一点点。 陆先生和周女士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搁置争议。 周女士用纸巾给阮阮擦擦嘴，又看看陆汣，终于松口：「下不为例。」 陆汣露出笑容来。 王妈依次给阮阮和陆汣盛上香槟。 至于庞卷，喝酒只会影响他享受美食的速度。 一场聚会下来，宾主皆欢。 周女士喜欢懒懒谈起食物时的灵气，喜欢蓝笙身上的书卷气，对阮阮和这样人品得当的人来往放下心来。 阮阮眼睛水洗一般明亮，一杯酒下肚并没有对她造成任何影响，除了眼睛眼睛亮一些。 陆汣站在阮阮身旁，身姿挺拔，眼眸深邃明亮，显然一杯酒对他也没有造成影响。 很快阮阮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大错特错。 洗完澡，阮阮坐在床边吹头髮，忽然听到房门外传来一阵又一阵敲门声。 她放下吹风机，甫一打开房门，一个身影跌跌撞撞走进来。 阮阮猝不及防，撞在他胸膛上，鼻子瞬间涌上一股酸楚。 不用抬头她都知道来人是谁，陆汣。 陆汣还穿着聚餐时的衣服，周身有淡淡的酒气。 阮阮转身想问陆汣找她有什么事。 却见陆汣一屁股坐在地毯上，眼眸蒙上一层朦胧的雾气： 「熊猫呢？我要熊猫！」 第55章 「熊猫呢？我要熊猫！」 阮阮拽住陆汣的手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没有熊猫, 你喝醉了，回去睡觉吧。」 「我不信，熊猫, 熊猫就藏在这里。」喝醉的陆汣根本不讲道理。 他挥开阮阮的手, 眼中的事物晃来晃去，他用力晃了晃脑袋, 找准方向跌跌撞撞找熊猫。 陆汣掀开被子, 打开柜子，看看卫生间里面，都没有。 房间里的角角落落都没有。 他站在原地, 视线逡巡一圈，定格在阳台。 阮阮去卫生间找了块干毛巾, 放在水龙头下浇得湿透透的, 拧去多余的水分。 她拿着拧好的湿毛巾, 刚推开卫生间的门，就看见陆汣晃晃悠悠推开阳台的门, 抓着阳台围栏，上半身往外探。 阮阮吓得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她大喊一声：「别动。」 说着阮阮迅速来到陆汣身边，拽住陆汣的胳膊把人从摇摇欲坠的状态拽回地面。 陆汣手掌还不安分地想推开懒懒抓着他的手，眼睛止不住往外看：「熊猫，熊猫在树上，我要去树上找熊猫。」 楼下的玉兰树离阳台好几米远, 朝向阳台方向舒展的树枝也被园丁修剪掉。 「我看你不是想上树, 是想下地府。」阮阮没好气道。 陆汣打了个酒嗝, 微微歪着脑袋，专注地看着阮阮, 眼眸中是纯粹的好奇：「地府有熊猫吗？我要去地府找熊猫。」 阮阮一个头两个大，喝醉的陆汣怎么就这么磨人。 陆汣等不到阮阮的回答，又开始不安分地扭动身体，一个劲地想往阳台外侧去，「熊猫，我要找熊猫！」 阮阮掰正陆汣往外伸的脑袋，两只手捂住陆汣的脸颊，腮肉挤在鼻子两侧，整张脸在阮阮的挤压下变形扭曲。 阮阮的力气不是陆汣可以抗衡的，阮阮的两只手像是两块铁板一左一右夹住陆汣的脑袋，让他只能看着她。 阮阮盯着陆汣的眼睛，一字一句哄道：「熊猫不在外面，熊猫在房间里。」 陆汣这时候开始犯拗了，在阮阮的禁锢下他无法摇头，只能从嘴里吐出含混的声音：「你骗人，我找过了，没有。」 「我没骗你，熊猫就藏在房间里。是你太笨了，才找不到。跟我走，我带你找。」阮阮继续诱哄。 「真的吗？」陆汣问她。 阮阮点点头，「真的真的。」 陆汣垂下眼眸，睫毛扫过阮阮的手指，痒丝丝的。 阮阮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她盯着陆汣的眼睛，眼神中有几分新奇。 她还是第一次发现，陆汣的眼睫毛挺长的，还是双眼皮。 阮阮松开禁锢陆汣脸颊的一只手，伸出手指在他睫毛上戳了戳。 有意思，难怪陆汣喜欢戳她的眼睫毛。 阮阮眼眸含笑，脸颊的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 阮阮伸手想要再戳一次，手指被陆汣握住，他张开手掌将阮阮整只手包进去，黑白分明的眼眸倒映着阮阮的脸：「走吧，去找熊猫。」 第99页 醉鬼陆汣好不容易肯离开阳台这种危险之地，阮阮立刻起身跟着他。 陆汣拉着阮阮的手走进房间，阮阮迅速锁上阳台门。 陆汣环顾四周，语气包含浓浓失落：「你骗我，没有熊猫。」 阮阮居然被陆汣这幅小可怜眼搞得有些心虚，她摸摸鼻子，眼神发飘。 「你骗我。」陆汣继续控诉。 阮阮实在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她指着卫生间说道：「你等着，熊猫就在里面，我去叫它出来。」 阮阮想过去，陆汣不松手。 阮阮踮起脚尖，唿撸一把陆汣的头髮，手感还不错，像是在摸一只大狗。 要知道平时陆汣最不喜欢让人摸他的头髮，现在的陆汣居然主动低下头，方面阮阮顺毛。 阮阮心中得到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她顺道摸了一把陆汣的脸，笑眯眯道：「你站在原地不要动，我去找熊猫，千万不要动，跟不要偷看，否则熊猫就吓跑了。」 陆汣乖乖点点头，还用两只手捂住眼睛。 「这样可以吗？」陆汣小声问道。 阮阮一瞬间有一种心脏被箭射中的感觉，他好可爱！ 阮阮忍不住又唿撸一把陆汣的头髮。 这就是rua的快乐吗？ 她，熊猫，被rua了这些年，终于学会rua人类了。 陆汣坐在地毯上，双手蒙住眼睛，实则手指偷偷张开一道缝，透过缝隙偷偷往外看。 阮阮的背影消失在卫生间门后。 陆汣等呀等，卫生间的房门缓缓打开，没有人。 陆汣的视线缓缓下移，一只黑白分明的熊猫糰子扒开房门，迈着小短腿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阮阮悄悄靠近陆汣，想要吓他一跳。 谁知道离陆汣还有三四步远时，陆汣忽然张开手臂，捞起熊猫糰子放进怀里。 一只手掌准确无误覆在她脑袋上，先是捏了捏毛茸茸的耳朵，接着手指穿插进蓬松的长绒毛里，顺着毛髮生长的方向顺毛。 阮阮舒服地眯起眼睛，蓬蓬脸蛋露出笑容。 突然之间，阮阮感觉脑袋一沉，头顶传来绵长的唿吸声。 陆汣靠在她脑袋上睡着了，两只手紧紧箍着阮阮的身体。 阮阮好不容易从他怀里挣脱，她趴在陆汣肚子上，凑近盯着陆汣紧阖的双眸，熊爪轻轻拍了拍他的侧脸。 陆汣眉头都不皱一下，唿吸绵长，显然睡得很沉。 阮阮松了口气，终于消停了。 阮阮打开房门朝漆黑的走廊张望，确认四下无人。 这才熘回去，熊爪抓住陆汣左右两边的胳膊，轻轻用力，将陆汣拽起来，沿着走廊将他送回房间。 如果此时有人出现在陆家二楼的走廊，就能看见令人惊掉眼球的一幕。 一只毛髮蓬松软萌可爱的熊猫，两只看似弱小的熊爪举着比自己大好几倍的庞然大物，轻轻松松走过。 . 清晨刺目的阳光照在脸上，陆汣伸手挡住阳光，皱了皱眉头，睁开眼睛。 天已经亮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昨天的衣服，赤着脚在床上睡了一夜。 陆汣嫌弃地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迅速起身去卫生间洗漱，在看清镜子中自己的模样后，再度陷入震惊与怀疑，他昨天晚上究竟干什么去了？ 为什么会他顶着一个乱糟糟的鸡窝头？ 他就算睡相再糟糕，也不至于把头髮睡成这幅模样。 突然，陆汣眯起眼睛，手指从袖口捏起一根黑色的绒毛，看起来高度疑似熊猫毛。 这天早上，陆汣在房间里待了许久才整理完毕。 头髮还有点翘，陆汣不太满意，但是约好今天去熊高签合同，来不及做更多处理，陆汣出门前随手扣上一顶帽子。 下楼后，蓝笙，懒懒，还有阮阮已经在楼下等他。 陆汣视线准确无误落在阮阮身上。 阮阮面色红润，乌髮柔顺，皮肤白皙，眼眸明亮，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她看见陆汣下来还高兴地和他招唿：「早啊。」 陆汣眯起眼睛，上车前趁阮阮不备，唿撸一把阮阮的头髮。 阮阮捂着头髮，睁着圆润的眼眸看他，一脸难以置信。 陆汣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湛蓝天空，心情舒畅。 . 今天还不是熊高的开学日，学校里没有什么人。 阮阮等人一路通畅来到校长办公室。 一路上懒懒脸上的笑容都没有落下来，想到即将拥有奶茶店，懒懒难以抑制地开心。 然而推开门，迎接他们的却是校长凝重且尴尬的表情。 校长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后勤部长，对他说：「你来解释。」 懒懒当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后勤部长脸上堆砌虚假的笑容，眼眸中掩饰不住的得意：「真是不好意思，8号窗口已经租给别的商家，就在昨天。对方各方面条件都挺符合的，这事签得急，我还没得及和校长说，你看这事闹的，麻烦你们白跑一趟。」 懒懒眼神掩饰不住的失落。 「设备已经在路上，原料也订购完一批，装修公司都联繫好了，定好的店址没了，东西放哪？」阮阮语气着急。 后勤部长慢悠悠道：「那可真可惜。」 第100页 陆汣脸色不太好看，任谁都能看出后勤部长的刻意针对。 天底下哪里有那么巧的是，他们前脚和校长约好，后脚合同就被人抢签。 「这事您得给个说法。」陆汣冷冷道：「回头家父问起，我不好说明。」 校长脸色也不太好，后勤部长的做法无疑是往他脸上扇巴掌，没给他留面子。 只是这个人和熊高创始人潘达沾点亲戚，平日里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惯了。 校长只是董事会选聘的管理者，对这种关系户，只要做得不太过分，大多时候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陆氏财力雄厚，陆汣的父亲陆先生也是校董会成员之一，校长也不能得罪。 他心里把后勤部长骂了个底朝天，明面上朝阮阮他们露出几分歉意，他沉吟道：「这事我们这边有责任，学校还有一个空闲的窗口，为表歉意，我可以免费租给你们。」 校长所说的空闲窗口在食堂最靠里的位置，要进去还需要穿过食堂一道侧门，再走过一条两边都是墙壁的走廊才能找到。 原本食堂是有个后门的，111号窗口就开在食堂后门。 后来由于食堂改造，后门被封闭，进入111号窗口就只有从前门进。 111号窗口变得太偏僻，租用的商家大多数熬个一个学期半个学期便搬走了。 就这样第一个地方，也太糟糕了吧。 庞卷气哼哼道：「我说天下哪有免费的好事，这种地方白给都不能要，懒懒，还是换个地方吧。」 阮阮跟着点点头：「懒懒师姐，我有钱，我们租个更好的地方。」 陆汣皱着眉，校长明显是想让他们主动放弃。 懒懒没有说话，她扶着墙壁打量整个空间布局，111号窗口空间很大，有一扇窗户开在外侧，透过窗户能看见外面的蓝天碧树。 她转过身，看着所有人，语气坚定：「就要这里。」 第56章 随着熊猫高中食物中毒事件顺利告破, 以及学生们陆续痊癒出院，阮阮陆汣他们短暂的假期结束了。 一开学，熊猫高中就针对全年级进行一次突击月考。 突然来这么一出, 还沉浸在假期中的没有回过神来的学生被砸得蒙圈。 老师们改卷速度惊人, 第一天考试，第二天出成绩, 第三天没考好的学生就可以领着成绩单回家接受父母的风雨洗礼。 熊高学生漂浮的心思被熊高老师的一记成绩重锤砸回地上, 心里那根弦重新拧得紧紧的。 因为放假缺掉的课程，熊高安排在周末补回来。 熊高学生哀声哉道，本来就不多的假期被压缩得所剩无几。 阮阮埋头学习,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 直到期中考试结束，熊高校园里才有了些轻松的气氛。 这天上完下午的课, 阮阮裹着围巾离开教室。 这个时间日渐短, 夜渐长, 道路两旁的路灯纷纷亮起，将人影拉得长长的。 陆汣站在树底下等她, 两人一起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懒懒的奶茶店装修工作收尾，设备也安装好了，订好时间下周一开业。 他们去帮忙做开业前的最后准备。 刚走到餐厅门口，一个中年女人拦住他们，热情地递过来一张传单。 阮阮低头看传单花花绿绿的页面：「甜蜜蜜奶茶店，开业大优惠，鸳鸯奶茶买一送一。」 开业时间用加粗字体标着, 阮阮愣了愣, 开业日期也在下周一。 甜蜜蜜奶茶店的大招牌格外显眼, 窗口就挨着食堂门口，是阮阮他们原先看中的8号窗口。 中年女人在人群中灵活穿梭, 将一张又一张传单发给过路的学生。 「太巧了吧，这家店是不是跟我们相冲，先是抢了我们的位置，现在开业日期又撞在一起。要不我们改一下开业日期？」庞卷捧着热气腾腾的奶茶，说道。 「来不及了，东西都准备好了。」懒懒摇摇头。 阮阮握了握拳头，眼眸明亮：「自信点，我们是最棒的。」 陆汣贊同地点点头，两家同类型店铺必然会产生竞争关系，这时候退缩在气势上就输了一截。 庞卷听完大家的讨论，摸摸脑袋，笑嘻嘻道：「都听你们的。」 众人讨论后决定，还是不更改开业日期。 懒懒的手艺没有问题，可以说从奶茶的水平上绝对具有竞争力。 和甜蜜蜜奶茶店比较最大的问题是，奶茶店的位置有些偏僻。 既然和甜蜜蜜奶茶装了开业日期，在原有的开业筹备上还要再多费些心思。 这天晚上，陆汣和阮阮一齐凑在书房桌子上，对着一张大白纸想方案。 两人将心中的想法一条条列在白纸上，再分析每一条的可行性，最终确定几个可以实施的方案。 阮阮打算给懒懒师姐一个惊喜。 很快就到了熊猫奶茶店开业当天。 离中午放学还有不到五分钟，老师还在讲台上大讲特讲。 阮阮手抓着笔，心思却飞到食堂。 她和陆汣花费一个周末的时间做的布置，效果究竟如何，就看待会的情形了。 阮阮忍不住盯着挂在墙壁上的表，指针有节奏地朝着十二挪动，还有两分钟，还有一分钟。 快！快到了！下课！ 「阮阮！」 第101页 阮阮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惊得一个激灵，却见数学老师站在讲台上看着自己，黑框眼镜下一双眼眸透着不高兴，眉毛皱着。 阮阮站在座位上，脸颊因羞愧而红彤彤的。 「下课。」数学老师宣布，「阮阮留下。」 教室里同学们都走掉了，阮阮留在教室，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数学老师。 小姑娘的眼睛又黑又亮，专注地望过来时像是含着一汪清泉，数学老师都忍不住心软了几分。 她伸手点了点阮阮的额头，放软声音：「急着下课干什么？眼睛都快长在表上了，下不为例，听见没有？」 「收到！」阮阮直起身体，脆生生道，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行了，走吧，走吧，你不吃饭，老师还得吃饭呢。」数学老师挥挥手，放阮阮离开。 「哎，等下。」数学老师想起来什么，把阮阮叫回来，问道：「全市数学竞赛快开始了，我有意推荐你和李姝代表我们班参加选拔。李姝那孩子情况特殊，你帮老师问问好吗？」 李姝是阮阮的同桌。 车祸后她虽然重返校园，但因为腿脚不方便，出入都要乘坐轮椅。 为了不接触他人异样的目光，她很少主动离开教室。 数学竞赛这种万众瞩目的活动，她可能不愿意参加。 阮阮明白数学老师的顾虑，点点头，表示自己会跟李姝说的。 . 甜蜜蜜奶茶店刚刚开业，许多来食堂吃饭的学生都会抬头看一眼，很快窗口前就聚集一小堆人群。 奶茶店的老闆娘笑容满面，低声问店员：「让你找的人什么时候过来？排队的人多点才更有吸引力。」 店员说：「刚刚打电话催了，快了快了。」 店员找得是做兼职的学生，一人几十块钱，假装在奶茶店窗口排队，制造爆火的假象，吸引顾客。 刘子明是熊猫高中的学生，这天中午下课他去食堂，正好看见食堂门口的奶茶店开张了。 奶茶店门口贴着一张大海报：鸳鸯奶茶买一送一。 有很多学生被吸引，奶茶店门口排了长龙般的队伍。 刘子明想有这么多人排队，奶茶的味道差不了。 他最近在追求一个女生，想着买杯奶茶送给喜欢的女孩子。 他正要往甜蜜蜜奶茶店的方向走，忽然听到空中划过一道鸟影。 是一只绿毛红嘴的鹦鹉，鹦鹉扑扇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一边盘旋一边叫道：「熊猫奶茶店，好喝，好喝，真好喝！」 「熊猫奶茶店！好喝！好喝！真好喝！」 被鹦鹉的叫声吸引的人不在少数，学生们停下脚步，望着半空中盘旋的鹦鹉，交头接耳，眼眸中满是新奇。 熊猫奶茶店？ 这是什么地方？ 新开的奶茶店吗？ 新开的奶茶店明明叫作甜蜜蜜奶茶店。 正当刘子明在思考时，有人发出惊唿：「这里怎么有条红地毯？」 刘子明凑过去看，果然看到从食堂门口一条红地毯铺展开来，延伸向未知的地方。 刘子明鬼使神差顺着红地毯的方向走进食堂，打开食堂侧门，穿过一条走廊，一家奶茶店赫然映入眼帘。 奶茶店的店主是一个圆脸的年轻姑娘，笑容温和。 奶茶店的招牌上写着熊猫奶茶店五个字，旁边还印着一只憨态可掬的熊猫的照片。 原来这就是熊猫奶茶店，刘子明感嘆道，还真够曲折的。 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思，刘子明点了一杯茉香奶茶。 奶茶入口的一瞬间，刘子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香，太香了。 这是十块钱的奶茶该有的味道吗？ 刘子明不喜欢喝奶茶，本来只是想尝一口，等他回过神来，一杯奶茶已经喝完。 他一脸意犹未尽，第一次喝到这么好喝的奶茶。 刘子明又点了四杯其他种类的奶茶，两只手拎着奶茶袋子，迈着轻快的步伐原路返回。 长长的走廊上，不断有人与他擦肩而过，有人问这家奶茶的味道，刘子明竖起大拇指：「你们不会失望的。」 「今天你吃饭了吗？」群里消息疯狂刷屏。 「熊猫奶茶店开张了？」 「啊啊啊想了这么多天，终于！」 「我要去买！」 「哈哈哈我已经在排队了，激动地搓搓手。」 「快来，人越来越多了。」 「能不能给我带一杯，被老师留堂，去不了。」 「喝到了！我爱奶茶！」 ...... 空空荡荡的红地毯上渐进有了人影，一个两个三个，汇成一条长长的队伍。 甜蜜蜜奶茶店的老闆娘看着窗口前排队的人越来越少，不由奇怪道：「怎么回事？人呢？小刘你出去看看。」 店员小刘气喘吁吁跑回来，对老闆娘说：「他们，他们都去熊猫奶茶店那边了。」 什么？ 老闆娘大吃一惊，她知道熊猫奶茶店，原本8号窗口是说好租给熊猫奶茶店的。她托人走了后勤部长的关系才拿到这个黄金窗口。 熊猫奶茶店选了个偏僻的地界，开业前她偷偷找人去看过，窗口特别偏，现在的人做事喜欢快捷。 同样是奶茶，何必捨近求远。 因此老闆娘并不担心熊猫奶茶店会抢她的生意，他们家傻兮兮的，要了个那么破的窗口，说不定最后连装修的钱都赚不回来。 第102页 现在店员却跟她说熊猫奶茶店排了很长的队？ 老闆娘开始不信，转念一想，便明白是怎么一回事，肯定是也找了排队的托。 第一天营业，说什么不能输掉气场。 老闆娘招唿店员过来，让他再去多找些托来。 阮阮这边好不容易赶到熊猫奶茶店，懒懒忙得没时间招唿阮阮。 阮阮望着眼前热闹的场景，笑得眼眸弯弯。 红嘴鹦鹉从敞开的窗户飞进来，落在阮阮肩膀上。 阮阮摸摸红嘴鹦鹉的脑袋，笑眯眯道：「做得好，两万。」 这只鹦鹉就是上次被黑羽师兄胖揍一顿的鹦鹉，阮阮花了两万买下来的，因此取名叫两万。 两万一直在陆家花园养着，这次总算派上用场。 两万没白花。 熊猫奶茶店的生意走上正轨，懒懒师姐是越来越忙，还聘请两个店员来帮忙。 红嘴鹦鹉在食堂门口飞来飞去招揽客人的场景，也成为熊猫高中令人称道的一景。 有人赚钱就有人不赚钱。 与熊猫奶茶店热火朝天的景象想比，甜蜜蜜奶茶店就显得生意惨澹了许多。 「哎，熊猫奶茶店人太多了，今天来不及排队，先喝这家吧。」 「好吧，下午放学就叫我，我们跑快点。「 两个女生在甜蜜蜜奶茶店买完奶茶结伴而走。 老闆娘听见这话脸都绿了。 . 「你家奶茶有问题，芒果都烂了，里面还有虫子，噁心死了！」 懒懒正在奶茶店窗口调奶茶，一个少年走进来大吼一嗓子，满脸厌恶。 一时间所有还在排队的人目光都聚集在懒懒和闹事的少年身上。 王彪怒气腾腾，根本不给懒懒解释的机会，转头对大家说：「这是家黑店，我兄弟喝过她家奶茶闹了一天肚子。」 趁懒懒没反应过来，他带着人强行闯进去，从原料箱里掏出一个芒果，剥开皮，里面腐烂发黑，表皮还爬着一只虫子。 王彪把坏芒果高高举起，给众人看。 「呕，好噁心。」 「要吐了。」 「天吶，我还挺喜欢这家奶茶的。」 「黑心店家好噁心啊！」 「不可能吧，老闆看着人挺好的。」 「现在的人为了钱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再也不来这家了。」 懒懒捂着发痛的胳膊，看向王彪，温和的眼眸翻滚着怒气：「你诬赖我，我要报警。」 王彪根本不搭理懒懒，转身要走。 他抓起桌上滚烫的奶茶泼在懒懒身上。 懒懒身上滴滴答答都是奶茶的污渍，头髮粘成一绺一绺，皮肤滚烫的痛，不及周围人厌恶的目光。 她慢慢蹲下，抱着膝盖，将身体缩成一团，微不可及颤抖着。 勇气像是吹满气的气球，看似膨胀，实则一戳就破。 「阮阮！你姐姐出事了！」 来人气喘吁吁，与阮阮相熟的同学当时正在排队的人群中，她察觉到情形不对，急忙来找阮阮。 阮阮听闻消息，丢下筷子就往外跑。 拨开围观的人群，阮阮一眼看见懒懒蜷缩在地上，衣服上深深浅浅的奶渍，还沾着水果颗粒，好不狼狈。 阮阮毫不犹豫冲过去，张开双臂，紧紧抱住懒懒。 懒懒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仿佛寒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 「师姐，别怕。」阮阮轻轻拍拍她的后背。 阮阮感觉肩膀上一片濡湿，是懒懒的眼泪。 无声无息，又滚烫灼热。 阮阮被出奇的愤怒包裹。 她放柔声音对懒懒说：「师姐，你等等我。」 阮阮嘱咐吓傻的店员照看好懒懒。 她起身环顾周围的人群：「是谁做的？」 「他往那边走了。」有人回答。 「是你在奶茶店闹事？」阮阮两臂张开，拦住他的去路，黑亮的眼眸紧紧盯着王彪。 眼前的少女胳膊细细长长，还没有他的大腿粗，一看就是皮娇柔嫩没吃过苦的小姑娘。 在王彪看来，阮阮挡住他的行为无异于是蚂蚁想要阻拦狮子。 他嘴角勾起，语气吊儿郎当：「是我又怎么样？让开，别挡道。」 「是你就好。」阮阮语气平静。 王彪还没反应过来，只觉腹部一痛，在回过神，他已经被阮阮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阮阮仿佛拖着一头笨重的死猪一样，一路把王彪拽回奶茶店，拽到懒懒的面前。 奶茶店的人群已经散去，只有店员尽职尽责照看懒懒。 阮阮把王彪拽到懒懒面前，王彪还在骂骂咧咧，阮阮轻轻拧了拧他的胳膊：「住嘴。」 王彪疼得龇牙咧嘴，眼神兇狠，就是不敢动嘴了。 懒懒听见王彪的声音，身体本能地开始发抖。 阮阮伸握住懒懒冰凉的手，给她传递自己的温度与力量，她放轻声音： 「懒懒师姐，你抬起头看看他。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类，他不值得我们害怕。你还记得吗？我很小的时候，连只兔子都害怕，是你保护我，你说过的，我们是勇敢的生物，我们不伤害别的生灵，但别的生灵也休想伤害我们。我们现在变成这幅模样，我们的手指变得圆润柔软，我们将尖利的爪牙藏起，但是它从来没有消失。」 第103页 阮阮的手掌温热柔软，却仿佛有千钧的力度。 懒懒缓缓抬起头，浸润着泪水的眼眸怔怔看着阮阮。 阮阮唇角上扬，脸上挂着鼓励的笑容：「懒懒师姐，你可以的。」 懒懒的眼神划过王彪，他身形魁梧，浑浊的眼眸闪着凶光，嘴里骂骂咧咧的，十足的混混模样。 懒懒害怕他，却根本没有看清过她害怕的人。 一个人类而已，体秃无毛，四肢乏力。 懒懒感觉到手心一片温热，她低头，却见阮阮将一杯奶茶递到她手里。 懒懒手指收紧。 热奶茶泼在王彪身上，他脸上身上流淌着奶茶的污渍。 店员在一旁惊呆了。 之前还害怕到缩成一团的店长，居然还了王彪一身奶茶。 王彪抹掉脸上的污渍，怒气腾腾站起来：「贱女人。」 店员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完蛋，店长要挨打了。 懒懒站直身体，尽管她身上仍带着深深浅浅的污渍，她的神情却已然褪去惊慌。 王彪的拳头挥舞而来，店员害怕地捂住眼睛。 想像中的痛唿声却没有从懒懒口中传出。 店员小心翼翼透过手指缝朝外看。 懒懒单手接住王彪的拳头，王彪脸上冒着冷汗，眼神中的凶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恐慌的神情。 欢快的鼓掌声响起。 店员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方才拖死猪一般把王彪拽进来，一副要吃人模样的阮阮，此刻笑容满面，眉眼弯弯，一副温和无害的小女生模样。 阮阮欢快地鼓掌，声音雀跃：「懒懒师姐，好棒！」 店员仰头望天，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她看不懂。 懒懒报了警。 警车唿啸而来，又唿啸而去。 经歷懒懒姐妹的暴力威胁过后，又经过警方的盘问，王彪终于绷不住了，眼泪一般鼻涕一把交待自己栽赃嫁祸故意闹事的事实。 王彪的姐姐就是甜蜜蜜奶茶店的老闆娘，他听姐姐抱怨熊猫奶茶店抢了店里的生意，便起了报復的心思。 王彪从小就在社会上混，会的招数都是不入流的招数。 他用这招闹过好几家店，这些店一般为了避免麻烦，都是给王彪点钱，息事宁人。 王彪屡战屡胜，这次却在两个小姑娘身上栽了跟头。 事情都说清楚了，懒懒对王彪只有一个要求，必须录视频澄清事实。 熊猫奶茶店的外设屏幕上，循环播放王彪坐在警察局审讯椅上读的道歉声明。 懒懒还在墙壁上每日张贴奶茶店採购的食材照片。 当初听信王彪一面之词，对懒懒落井下石的学生羞愧不已，只能多买几杯奶茶来表达歉意。 甜蜜蜜奶茶店经此一事，本就惨澹的生意雪上加霜。 老闆娘因为自己弟弟进局子的事情，恨上了懒懒。 . 红嘴鹦鹉大多数时候在熊猫奶茶店后窗外面的树上栖息，只有学生放学的时候偶尔到食堂门口吆喝宣传。 熊高额学生们都习惯红嘴鹦鹉的出现，还会教它说话。 红嘴鹦鹉也不怕人，把学生们的肩膀当成垫脚板，跳来跳去玩闹。 这日清晨，天空乌云积聚，不一会便落下雨来，到了午间仍是落雨纷纷。 秋风吹拂雨丝，带着丝丝寒意。 午间用餐时红嘴鹦鹉并没有出现在食堂，众人并没有过多留意，只以为是下雨的缘故，鹦鹉找地方躲雨去了。 直到晚上下课，阮阮去奶茶店找懒懒。 懒懒正在收拾东西准备关店，阮阮见鸟笼子里是空的，随口问了一句红嘴鹦鹉的去向。 懒懒关上柜子，「没去你那里吗？」 阮阮摇摇头，两人对视一眼，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两人冒着雨在学校里寻了好久，都没有红嘴鹦鹉的踪迹。 红嘴鹦鹉失踪了。 直到几天后，有人在食堂后门的小树林里发现藏在树叶底下红嘴鹦鹉僵硬的身体。 它已经死掉了。 尽管红嘴鹦鹉的身体被雨水紧浸泡地发腐变形，阮阮还是认出来了。 就是它，她的两万。 阮阮曾经在它的左腿系上一根红丝带，红丝带已经被泥土染得乌黑，依稀能辨认「两万」的字样。 蓝笙为红嘴鹦鹉的身体做了检查，应该是误食毒药去世的。 红嘴鹦鹉在学校算是小有名气的鸟，它的失踪和死亡都曾在论坛引起热烈的讨论。 然而这种讨论像是一阵风，随着更为新奇的事物的出现，便被淹没掉。 只有阮阮，心中记挂着这件事情。 她心中存着疑惑，下着雨，红嘴鹦鹉为什么会去食堂后面的小树林，平常它从来不往那边去的。 陆汣知道后，带阮阮去学校监控室调监控。 他们白天要上学，只能用晚上的时间看监控。 两人调取了当天食堂附近所有的摄像头，一点点地看。 那天下着雨，摄像头被雨水沖刷着，行人又打着伞，画面并不清晰。 两个人对着摄像头看到眼睛发酸。 阮阮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陆汣拍了拍阮阮的脑袋，故作嫌弃道：「我来看就行，你一边休息去，碍手碍脚的。」 阮阮摇摇头，声音带着几分困顿：「没事，我可以的，你先休息吧。」 第104页 陆汣坐直身体，脖颈僵硬发酸，嘴上不落下风：「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小意思。」 一只手覆在陆汣的后颈，温热柔软，陆汣愣了愣，低头看着阮阮。 下一秒，他淡定的神色崩裂，五官皱作一团。 阮阮捏着陆汣后颈的手力道极大，她手指一边按捏一边说：「力气大点才有用，你忍忍。」 陆汣咬着后槽牙，从牙缝里艰难挤出来三个字：「我不疼...嘶。」 阮阮松开手，笑眯眯道：「你感觉一下，舒服吗？」 陆汣捂着发红髮热的后脖颈，晃了晃脖子，原本僵硬的脖子果然轻松许多，可就这过程未免也太痛了吧！ 陆汣还想说什么，阮阮已经把视线转向监控器。 监控器的光打在她的脸庞上，侧脸柔和，眼神专注。 「你看这里。」阮阮指着监控器的位置给陆汣看 陆汣凑过去看，监控器斜上方划过一道灰色的鸟影。 两人将画面静止，鸟的脚脖上挂着一根红丝带，是红嘴鹦鹉两万。 时间是12:43分，这个时候红嘴鹦鹉还活着，画面显示是在食堂门口。 红嘴鹦鹉停留在甜蜜蜜奶茶店的招牌上。 这是红嘴鹦鹉最后一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此后陆汣和阮阮再也没有在监控里捕捉到红嘴鹦鹉的身影。 监控器下，雨雾蒙蒙中，有个人影穿过食堂，往食堂后面小树林方向走去，红伞下面露出一张精緻且熟悉的面庞。 是赵嫣然。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章节曾经放在开头部分，后来觉得放开头不合适挪掉了，如果看过的小伙伴们不要购买噢！ 第57章 .番外（不影响正文，酌情选择） · 「徒儿们, 为师回来了！」 一双白底黑面的布鞋将随意生长的青草踩在脚底，踩出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来，他站在树下, 肩上斜背着个黄布包, 捻了捻白鬍鬚，风尘僕僕的脸上露出明显的笑容, 中气十足喊道。 在树上睡觉的糰子猝及防, 身体侧翻从树上滚落下来。 无为道长急忙扔掉手里的东西一个健步冲过去，却和空中俯冲而下的鸟儿撞个正着，前者哎呦呦捂着额头倒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阮阮落在青草丛中中, 身体就着惯性咕噜噜滚了几圈才算稳住，黑白相杂的蓬松毛髮沾染了青绿的汁液。她晃了晃脑袋, 思绪刚从梦里出来, 仍有些懵懵的, 爪子上沾着一根断成半截的青草，它下意识送进嘴里嚼了嚼, 嘴中的苦涩蔓延，脸皱作一团，阮阮连忙呸呸呸吐了出来。 「乖阮阮，别吃那玩意儿，到师父这里来，有好东西给你！」无为道长捂着发红的额头，沖阮阮招手。 阮阮听清熟悉的声音, 眼睛嗖得亮起来, 一个翻身咕噜噜顺着地势滚动, 窜到师父面前，「嗯嗯！嗯嗯！」（熊猫叫） 无为道长见了阮阮, 脸上的褶子都笑到一起，他轻轻拍了拍阮阮的小脑袋，说话间便要掏出身上的东西，动作到一半他神情僵硬，脱口而出：「我东西呢？！」 这时树旁的小河传来水流剧烈涌动的声音，河中心水流漩涡般飞快转动，色彩斑斓的鱼儿成群结队簇拥着圆圈外圈，浪花翻腾，一尾通体赤红的锦鲤跃出水面，溅起的水珠在空中仿佛粒粒珍珠般晶莹，赤色鳞片折射着阳光的金色。它通体有成人小臂长，鱼尾矫健有力，将一团湿哒哒的物什抛上岸来。 挨在阮阮身边心疼地捧着掉落羽毛的鸟儿见状扑扇着翅膀，嗖得一下飞出去，衔住那物什甩到无为道长面前。 无为道长笑眯眯捋了捋鬍子，毫吝啬夸赞：「好徒儿。」 鸟儿脑袋扭向一边，冷哼一声，显然还在心疼掉落的羽毛。它这么神气的黑羽鸟可是青鸾山独一份，让无为道长一撞足足掉了两根黑羽，要知道隔壁山头的花喜鹊觊觎它第一帅鸟的身份已久，如何叫它心疼！ 阮阮眼睛睁得圆熘熘的，两只黑爪爪乖乖放在前腹，挨个向黑羽鸟和红锦鲤打了招唿：「七师兄！八师兄！」 黑羽鸟将头埋进翅膀里，伴随着啾啾啾的声音，身形逐渐变大，很快变成一只毛乎乎比阮阮大上一圈的熊猫。 红锦鲤从水中跃出，水珠如散落的珠帘落在青青草地上，落地时它也化作熊猫的模样，身上还滴滴答答淌水，熊毛一绺一绺贴在身上。它以为意，甩了甩头，将欲落未落的水珠甩了个干净。 由于挨得太近惨遭池鱼之殃的黑羽一边梳理身上的毛髮，一边颇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阮阮看着师兄们变回原来的形态，笑嘻嘻拍了拍爪。 无为道长拆看湿哒哒的包袱，取出一本厚厚的百科全书，声音颇有些惋惜，「还是弄湿了一些。」 三只大小一的黑白糰子挤挤挨挨凑到一起，伸长脖子看着无为道长手里奇怪的东西。 无为道长手指着封面，给阮阮他们念道：「地球动物百科全书。」 「你们这些小傢伙，就剩阮阮没有选择第二形态，如今阮阮年龄快到了，为师特地寻来这本书，这里面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总有一款适合阮阮。」 阮阮好奇地伸出爪子戳了戳这本神奇的百科全书，封皮摸起来硬邦邦的。它坐在百科全书面前，学着无为道长的模样试图翻看这本和它本人差多大小的百科全书，废了吃奶的劲才翻开一页。 第105页 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儿，湛蓝的眼睛像是藏着大海的波浪，阮阮毛茸茸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神采，「嗯嗯嗯！是四师姐！」 无为道长拿眼一瞧，嘴角弯了弯，「这是波斯猫，猫科动物，毛长而密，形态优美，喜欢吃鱼，错错」，照着书上的文字念完，他又感慨道：「说起来你三师姐化形后下山也有五年光阴了。」 阮阮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四师姐抓着竹子味的小鱼大快朵颐的样子。 黑羽嗤笑着摇摇头，「做猫好，又小又弱，它能像我一样飞起来吗？还是做鸟好，以后上树睡觉都用爬上去，嗖得一下就飞上去了。」 阮阮圆润的黑耳朵抖了抖，听起来错的样子，它喜欢在树上睡觉。 红锦乐意了，抢过黑羽的话头，「阮阮别听它的，还是做鱼儿好，每天在水里游来游去，又凉快又舒服，还能在水上晒太阳。这青鸾山的鱼儿都听我的，你做了鱼儿，八师兄罩着你！」 阮阮眼睛滴熘熘转来转去，两只爪爪纠结地缠在一起，它也喜欢晒太阳。 「阮阮，听我的！」 「别听他的，听我的！」 「听我的！」 「听我的！」 「啊啊啊啊啊啊！」 黑羽和红锦两熊四目相对，顿时噼里啪啦火花四溅，也知是谁先起的头，眨眼间两只熊缠斗在一起，两只黑白糰子相互撕咬，像是连体的轮子在草地上滚过来滚过去。 阮阮的叫声淹没在两熊愤怒的吼声中，无为道长习以为常，一手捏住阮阮的后颈拎起，一手拿着百科全书，踱步而去，潇潇洒洒，「好阮阮，为师给你找个清净地方慢慢选。」 无为道长寻了处清净地方将阮阮和书放下，自己离开了。 阮阮继续往后翻书，略过看懂的文字，只看图片，有娇气可爱的猫咪，憨态可掬的小狗，威风凛凛的狮子，动作敏捷的青蛇，振翅高飞的鸟儿，遨游碧海的鱼儿，看得熊眼花缭乱，阮阮忍住打了个哈欠，粉舌在空气中抖了抖，眼睛蒙上一层雾气，小脑袋一点一点，最后整个身子栽倒在书上，与竹笋幽会去也。 无为道长饱餐一顿回来，只看见毛乎乎的黑白糰子趴在百科全书上唿唿大睡的模样，黑而圆润的耳朵软趴趴耷着，右爪子还无意识抓着书页。无为道长定睛一瞧，正巧停留在人类的页面，他捋须而笑。 自那日阮阮看书看到睡着，还在书页留下疑似口水的痕迹后，躲在树上好半天好意思见熊，无为道长倒也催促，依旧是副笑模样。 黑羽和红锦是较上劲了，两只熊都想拉拢阮阮到自己的阵营来。 阮阮吃完香甜的竹笋，爬到树上准备晒太阳，黑羽化成鸟的形状，嫩黄的鸟喙照着阮阮的脑袋啄来啄去，非要阮阮起来跟他一起体验做鸟的快乐。 阮阮前爪抱着黑羽的后背，后爪踩在树干上，望着树下眼前一片眩晕，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真的可以吗？」 黑羽挺起胸脯，胸前一撮白毛随风舞动，「放心吧，阮阮！你抓紧我，我带你飞到另一棵树上。」 阮阮跟着点了点头，黑羽展开翅膀，光滑油亮的黑羽墨一般纯粹的黑，他振翅飞向碧空，在空中停滞一秒，下一瞬径直坠落，如同重重的铅球。 阮阮啃了一口泥，晃晃悠悠爬起来，手里攥着好几根黑亮的羽毛，它有些歉意地看着黑羽，掉下去的时候它太紧张了，一小心就...... 黑羽两边翅膀死死捂住明显秃了些的发顶，哀嚎着跑远了。 阮阮就地挖了个小坑，将拽下的羽毛埋进去，一边填土一边有些忧伤地想，希望明天黑羽师兄的毛能长出来。 埋完羽毛，阮阮去河边洗爪子，爪子刚伸进清凉的河水里没多久，阮阮就感觉掌心痒痒的，她忍住笑出声来，黑爪收紧，滑熘熘的鱼儿从掌心穿过，跃出水面，「阮阮！」 是红锦师兄。 随着红锦师兄的出现，更多的鱼儿接连跃出水面又落下，一个接一个，一群接一群，仿佛一场即兴的表演，随意飞溅的水珠便是最美的灯光，偶尔有跳跃过勐的小鱼窜到岸上，阮阮便小心避开锋利的爪尖，用柔软的爪背将鱼儿推回水里。 鱼儿们此起彼伏，仿佛知疲惫，阮阮长而卷的睫毛上沾了一排小水珠，轻轻一眨，落地无形。 她高兴极了，兴沖沖跳进溪流中想和大家一起玩，却忘记自己相对鱼儿来说过于庞大的体型，溅起的巨大浪花将鱼儿们沖得晕头转向。 阮阮沮丧地耷拉着脑袋，天生自带的笑唇也有些下弯。红锦师兄亲昵地蹭了蹭阮阮的手臂，安慰道：「没关系的，阮阮，等你变成鱼儿，就能和我们一起玩了。」 阮阮爬上岸，漫无目的走着，小脑袋里第一次充斥着困惑，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都选择了第二形态，她该选择哪一种呢？ 在这样的瞬间，生来无忧无虑的阮阮，第一次体会到成长的烦恼。 等到阳光将身上的水珠蒸发殆尽，长而密的毛重新变得蓬松，阮阮才恍惚间回过神，鼻尖嗅到一股难以言喻的食物香气，勾得她腹中咕咕作响，情自禁顺着香气的方向走去。青鸾山积翠四绕，上有参天高树，下有密丛无数，阮阮自小在山间长大，鲜有未涉足之处。即使迷迷煳煳乱走一通，意识清醒过来亦能准确而快速辨认出此刻身处的方位。 第106页 耳边飞泉击石的声音也印证了她的猜测，此刻她正在双凰瀑附近。 双凰瀑，顾名思义，有两道飞泉自高崖倾泻而下，水势浩浩汤汤，水声沸扬，细雨般的水珠洒满山谷，在阳光照射下氤氲成轻薄水汽笼罩，美胜收。 当然对于阮阮来说此地绝妙之处在于泉边生长的一丛茂竹，竹翠绿挺直，饶是以阮阮现在的牙口吃了竹子，闻一闻竹香，望竹兴嘆亦是极好的。还有竹林中挖出的春笋，咬一口清脆香甜，唇齿生香，想到这里，阮阮顿时心潮澎湃，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什么成长的小忧伤悉数抛诸脑后。 她熟练穿过灌木丛，向着双凰瀑跑去。 离双凰瀑还有到百步时，阮阮才意识到事情和她想得太一样，她闻到的并是竹笋的清香，而竹林旁多了四五个陌生的生物，看模样似乎...是人类。 阮阮脚步放缓，动作迟疑起来，它对人类的认知极为有限。 对未知恐惧的本能使得阮阮躲进最近的灌木丛中，圆润的黑耳朵高高竖起，按捺住心中的好奇，眼睛滴熘熘注视着远处的陌生人类。 一名少年捡起地上的石头打了个漂亮的水漂，引得几人纷纷效仿，一群半大少年你追我赶，嬉闹声传进耳中，阮阮听懂，但心中的警惕放松了几分，他们玩乐的模样大概与河里跳水的鱼儿相差无几。 要是这些比自己都高上许多的人类跳进红锦师兄的水里，溅起的水花肯定比自己大得多了，说定连红锦师兄都会被这一连串的水花拍得晕头转向。 想到这幅场景，阮阮忍住笑弯了眼眸，蓬蓬的耳朵抖呀抖，连一点耳朵尖露出灌木丛都没意识到。 「陆汣，你也来试试。」一名少年将石片递过来。 被唤作陆汣的孩子看着年龄大，比得身边十五六岁的少年们身材高大，一顶黑色棒球帽倒扣在发顶，几缕黑髮散在耳边。他皮肤白皙，眉眼精緻，两颊还隐隐有几分婴儿肥，听到声音抬眸望过来时，湛黑的眼珠仿佛浸润着一池水。 在漫山遍野跑惯了的山里少年们眼中，这个小客人有一种奇特的气场，让人有几分敢亲近，但少年鼓着肉乎乎的脸颊，面无表情的模样又让人特别想捏捏他的脸颊。 陆汣小朋友学着少年们的模样将石片掷入清凌凌的水中，激起一片水花，引得少年们又是一阵惊唿。 他唇角扬了一下又放平，听着少年们叽叽喳喳的夸奖，眼眸亮晶晶的，视线飘忽间蓦地停留在灌木丛中。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其他少年也很快发现灌木丛中露出的毛茸茸的耳朵。 「好！是黑熊！」有人惊唿道。 话音一落人群中仿佛炸开了锅，一群十几岁的少年瞒着父母跑进山里玩，结果居然遇到传说中战斗力兇勐的黑熊，这下如何是好 陆汣绷着脸颊，双手握住书包背带，张开肉乎乎的胳膊挡在前面，稚嫩的嗓音压抑着颤抖：「别怕我会保护大家的。」 还没他们高的小朋友挡在面前，鼓着肉乎乎的脸颊，用最奶的声音说最酷的话，如果是场合对，少年们可能当场笑出声。 「我们倒着走，黑熊喜欢人的背面。」陆汣说，「书上讲的。」 少年们焦虑的情绪莫名安定下来，也纷纷出言献策，一个方才拿着零食吃的少年，将手里大半袋蜂蜜小面包都丢了出去，「熊喜欢蜂蜜，给它吃这个，就会吃我们了。」 那群人类突然开始倒着走路，阮阮满脑袋问号，真是奇怪的人类，还有一个人类扔过来什么东西。 阮阮鼻子嗅了嗅，又香又甜的味道，和她之前闻到的一模一样，难道是人类送给自己吃的吗？还担心自己害怕特地走开一些，阮阮有些感动，好意思再躲起来，扒开灌木丛慢慢走出去。 「它...它动了！」有名少年颤抖着声音。 众人屏住唿吸看着眼前的一幕，葱郁翠绿的灌木丛被一双毛茸茸的爪子拨开一个豁口，慢慢显露出身形的是一只硕大的黑...呃对，是一只黑白相杂的熊猫幼崽？ 它身量约摸到成人的膝盖位置，迈着八字步踱着小短腿晃晃悠悠跑到蜂蜜小面包面前，埋头深深嗅了嗅，圆润的黑耳朵快乐地抖动起来，察觉到众人的注视，它睁着圆熘熘的眼睛，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困惑。 少年们默契地没有人挪动，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站在两三米的地方，注视着小傢伙一口一口吃着蜂蜜小面包，吃到开心还时时快乐地眯起眼睛，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它身上，将她长而卷翘的睫毛映照得根根分明。 一个可爱的糯米糰子，陆汣想。 大半袋蜂蜜小面包很快就见底了，阮阮手里抓着最后一块小面包，金黄迷人的色泽，甜蜜的香气，无引熊垂涎。 阮阮暗自咽了咽口水，还是决定留给师父他们，哎，她可真是一只善解人意的熊猫。 抖了抖身上的碎屑，阮阮慢转身跑进丛林深处，她打算摘些果子回馈这些善良的人类。 黑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很快消失在视线中，少年人方敢大声说话。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 「我居然看见熊猫了，野生的，回去一定要告诉我妈妈！」 「你这算什么，熊猫还吃了我的蜂蜜小面包呢！」 「你们两个笨蛋，是想让家长知道我们偷偷跑进山里玩吗？」 第107页 少年们你来我往说得欢快，全然没有之前误会遇到黑熊的紧张气氛。 只有陆汣垂目思索着什么，灌木丛中復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少年们没有留意，陆汣却勐地抬头，眼中迸发惊喜的光芒，它又回来了！ 阮阮将几串红果子放在少年们面前，它跑得有些急，张着嘴唿哧唿哧喘气，头顶一撮翘起的熊毛晃啊晃。 少年们都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熊猫，神情有些兴奋，有人说：「熊猫宝宝，你来我家玩吧，我家有很多好吃的，比蜂蜜小面包还好吃。」 「对呀对呀。」少年们附和道。 阮阮虽然听懂，但能听出他们没有恶意，配合地晃了晃脑袋。 陆汣突然把双肩包拿下来，哗啦啦倒出一堆小零食，他蹲下来，黑亮的眼眸和阮阮的眼眸对视，「这些都给你，」顿了顿，他语速飞快道：「我家里还有枣泥糕云片糕绿豆糕红豆糕龙鬚酥牛轧糖荷花酥桂花糕驴打滚红糖糍粑双皮奶豌豆黄马蹄糕奶油小蛋糕，你想吃什么都有。」所以跟我回家吧！ 阮阮眨眨眼，这个人类在唱歌吗？ 围观的少年们惊呆了。 一个少年试图把陆汣拉起来，「它是野生熊猫，只能生活在山里，能跟你回家，我们刚才开玩笑呢哈哈哈。」 陆汣没动，眼巴巴望着阮阮，阮阮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将红果子往前推了推，从零食堆中选了一个小熊形状的棒棒糖，叼在嘴里，迈着八字步跑开了。 少年耷拉着头，一缕黑髮从帽子里钻出，软趴趴搭在额头，一如陆汣此时的心情。 「走吧，走吧，太晚了你妈妈该担心了。」少年们轮流拍了拍陆汣的肩膀，相互揽着离开。 他们身后，双凰瀑倾泄而下，飞珠溅玉，一切如常。 阮阮乐滋滋叼着小熊棒棒糖，浓郁的甜充斥口腔，黑羽师兄和红锦师兄恢復熊猫的形态，背靠背坐着磕竹，无为道长知道从哪里顺来一只烤鸡，吃得满嘴油光。 师徒迥异的晚餐过后，三只熊猫并排坐着，由于黑羽师兄和红锦师兄都想和阮阮挨着，所以阮阮坐在中间，无为道长挨个摸了摸头，才在它们对面坐下，「阮阮你想好了吗？为师掐指算过，再过三日便是化形的好时机，能再拖了。」 黑羽和红锦双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阮阮。 天上一轮明月皎皎，星子闪烁。 阮阮的眼睛仿佛也落满了星星，「师父，我想化形为人。」 第58章 这场迟来的秋雨缠绵了好几日, 天空濛着灰雾的色泽，行道树枝叶零落，透着一股萧瑟肃寒的意味。 下雨的缘故, 熊猫高中的室外课间操暂时停上, 课间操时间变成难得悠闲的休息时光。 下雨天喝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奶茶，再美妙不过。 穿着黑白相间校服的学生们在熊猫奶茶店门口排起长队。 走廊两边的空白墙壁, 经过重新装修, 涂上壁画。 那是一片青翠连绵的山谷，繁茂的大树上，熊猫糰子趴在树枝上酣睡, 树下个头更大的熊猫靠在树干上吃着竹子。 溪水潺潺，阳光温柔, 是一副看过让人觉得心中宁静的画, 尤其是这样阴雨连绵的日子里。 「两杯雨过天青, 两位拿好了。」懒懒将两杯热奶茶递给对方，笑容温和。 她神态从容, 秀美的脸庞覆着一层温柔的光，不復苍白无神的模样。 懒懒终于迎来她的雨过天晴，未来或许仍会有风雨，但她已学会撑伞。 阮阮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她走进奶茶店，懒懒往她手心塞了杯热奶茶，笑眯眯地：「新产品, 试试看。」 「好喝。」阮阮嘴角翘了翘, 声音清脆。 懒懒和两个店员在前面忙, 阮阮自觉不凑过去添麻烦，坐在后面的椅子上喝奶茶。 那是平时懒懒休息和看帐的地方, 旁边一个小门，打开是一间小小的储藏室。 阮阮耳朵抖了抖，储藏室里好似有动静。 她起身走进储藏室，货架上整整齐齐摆着奶茶原料，地上堆着几个袋子，是当天採购的新鲜水果，还没有用到。 阮阮垂下眼眸看着袋子，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不见。 她放轻唿吸，打开袋口，一个黑影嗖得一下窜出来。 阮阮眼疾手快抓住黑影，定睛一看，却是一只浑身脏兮兮的小黑猫。 黑猫嘴上还沾着芒果汁液，圆熘熘的眼睛警惕地盯着阮阮，浑身僵硬：「喵！」 阮阮的手力岂是小黑猫能够撼动的，她两只手托着小黑猫的腋下，轻轻松松将其举起在半空，：「抓住了，贪吃鬼！」 「喵！」 「这是什么？」懒懒见阮阮抱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东西过来。 小黑猫浑身脏兮兮的，长长的绒毛一绺一绺粘在一起，仿佛在泥地里滚过几圈，周身滴滴答答淌着浑浊的泥水，在地板上晕出一小片水渍。 「无家可归的小傢伙。」阮阮并不嫌弃小傢伙脏兮兮的模样，轻柔抚摸着小猫咪的脑袋。 阮阮带小黑猫去附近的宠物店洗澡。 店员帮进去一只又脏又瘦的的小黑猫，带出来一只蓬松干净的大白猫出来。 阮阮一脸难以置信，指着地上的猫问：「这是我的猫？」 店员笑得合不拢嘴，一个劲点头。 第108页 小猫咪很好收买，吃了阮阮的饭，又洗得香喷喷，就对阮阮放下戒心。 小喵咪窝在阮阮怀里，软软乎乎，仿佛一滩流动的水，黏黏煳煳撒娇。 有个等着领猫的客人看着可可爱爱的小猫咪，用玩具逗弄它。 小猫咪高冷地扭过头。 客人打量着小猫咪，忽然睁大眼睛：「这猫看着好眼熟，你们看看是不是上面这只？」 客人从手机相册调出来一张寻猫启示给阮阮还有店员看。 「寻找走失猫咪，酬劳10w。」 十万？！ 店员惊得瞪圆眼睛。 传单上印制的猫猫大头照和阮阮手上这只一模一样。 雪白蓬松的毛，粉嫩嫩的耳朵，蓝色与金色的异瞳眼眸。 「喵~」 原来小猫咪是有家的小猫咪，太好了。 阮阮摸摸小猫咪温温热热的耳朵，欢喜道：「送你回家喽！」 「喵~」 传单上留的电话一直打不通，阮阮只好暂时将小猫咪带回家。 陆家人凭空冒出来的小猫咪錶达了充分的喜爱。 小猫咪有很原则，除了阮阮，谁也不让摸，但是送到嘴里的小鱼干来者不拒。 吃饱喝足的小猫咪围着阮阮喵喵喵叫，声音又甜又腻，毛茸茸的身体一个劲往阮阮怀里钻，全无对待其他人时的高冷模样。 周女士笑眯眯地，「小猫咪很喜欢阮阮呢。」 小猫咪趴在阮阮膝盖上，阮阮的手指顺着猫毛。 陆汣坐在阮阮旁边，伸手唿撸一把阮阮的头髮，脸上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全然不受被小猫咪冷落的影响。 阮阮rua猫，他rua熊猫。 陆汣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随手划开，接通后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嘶哑，鼻音很重，「陆汣，是我。」 听不出来是谁，陆汣抓了抓头髮，「你是谁？」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几秒，才重新开口：「是我，赵嫣然。」 赵嫣然？ 陆汣给阮阮使眼色，阮阮凑过来，嘶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阮阮听出来是赵嫣然的声音，她好像生病了，说话时鼻音很重，还时不时咳嗽几声。 上次监控里看到赵嫣然撑着伞路过小树林的场景，阮阮一直想寻个机会问问赵嫣然，或许她当时能看见什么。 可是赵嫣然请假了，没来学校，阮阮只得作罢。 陆汣自然知道阮阮的心思，他清了清嗓子。 电话那头赵嫣然声音有几分急促：「阮阮在吗？我在论坛上看到有人说她捡到一只白猫，是真的吗？」 陆汣把电话递给阮阮。 「小猫咪找到主人啦。就是现在联繫不上，我就先带猫咪回家了。」阮阮说道。 小猫咪趴在她的膝头，配合地叫了一声：「喵~」 「我就是猫的主人，它的名字叫果冻。」赵嫣然咳嗽了几声，语气难掩激动。 「果冻，果冻，你能听到吗？」 小猫咪歪着脑袋，粉嫩的爪蹼扒着手机屏幕，喵喵喵叫着。 「原来你叫果冻呀。」阮阮摸摸小猫咪的脑袋。 赵嫣然想明天过来带小猫咪。 阮阮听着她虚弱的声音，语气关心：「你生病了，在家休息吧。明天是周六，不用去学校，我可以小猫咪给你送过去呀。」 赵嫣然没有异议，把地址留给阮阮。 两人约好明天见面。 阮阮抱着小猫咪，按响赵嫣然家的门铃。 开门的是赵家的佣人。 赵嫣然躺在床上，巴掌大的脸庞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唇色却极为苍白，她散着头髮，一双眼眸盈盈望过来。 美人即使在病中依旧有种憔悴的美感。 小猫咪果冻歪着脑袋，看着床上的人，神色有几分迟疑，似乎是在辨认。 赵嫣然看见小猫咪难掩激动，她喃喃道：「就是它，终于找到你了，果冻。」 阮阮脸颊泛着红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的小梨涡冒出来。 望着阮阮毫无芥蒂的笑容，赵嫣然心情复杂，她始终记得当初误会阮阮的事情。 她一直欠阮阮一个道歉，骄傲如她拉不下来脸，却也羞于见到阮阮。 「对不起，阮阮。」赵嫣然低下头，手指抚摸着猫身有些僵硬。 说出来的一瞬间她忽然松了口气，仿佛藏在鞋子里的石子终于被倒出来。 一阵沉默，赵嫣然忐忑抬起头，正对上阮阮疑惑的眼眸。 赵嫣然断断续续把事情说了一遍，期期艾艾看着阮阮，眼尾的红痣鲜艷极了。 听完赵嫣然的话，阮阮终于想起来当初李之雅的事情。 在熊猫的世界，有问题打一架就好。 她和李之雅的问题，打过一架就过去了。 赵嫣然揣在心里这么久，一定很难受吧。 阮阮看着赵嫣然，神情郑重：「伸手。」 赵嫣然照做。 在赵嫣然忐忑的目光中，阮阮高高挥起手，伴随清脆的声音，不轻不重落在赵嫣然手心。 两只白皙的手交叠在一起，阮阮轻轻握住赵嫣然的手，露出灿烂的笑容：「打完了，没事了。」 赵嫣然愣了愣，眼前小姑娘笑容灿烂明媚毫无阴霾。 赵嫣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紧紧抱住阮阮。 第109页 「谢谢你，阮阮。」 「喵！」小猫咪果冻艰难地从被子里爬出来，挤到两个人中间，试图获取存在感。 「喵！喵！喵！」 赵嫣然后知后觉松开手，漂亮的眼眸看着阮阮。 阮阮脸蛋红扑扑的，眼眸亮晶晶的。 两个年轻女孩忍不住相视一笑。 这一刻，她们是朋友了。 阮阮问起赵嫣然那晚小树林的事情。 赵嫣然说她是去找猫的，果冻走丢大半个月，那天她偶然看见一只很像果冻的猫跑过，忍不住去追。 可惜天太黑，又下着雨，很快就找不到了。 赵嫣然只得放弃，还因此淋雨生病。 至于红嘴鹦鹉，她依稀看见红嘴鹦鹉在房檐下躲雨，位置就在甜蜜蜜奶茶店。 两人说了会话，小猫咪又不甘寂寞地喵喵叫。 赵嫣然笑了笑，「果冻可能饿了。」 阮阮和赵嫣然一起下楼去给果冻找吃的。 赵嫣然妈妈正在客厅，看见赵嫣然怀里的猫咪果冻，眼神迸发出惊喜的光芒。 「果冻！」 猫咪果冻听见熟悉的声音，迫不及待从赵嫣然怀里跳出来，跑过去扑进赵嫣然妈妈怀里。 赵嫣然侧头跟阮阮说：「果冻的妈妈是我妈妈从小养大的猫，前几年过世了。我妈对果冻感情很深，前阵子我住院，她没时间照顾果冻，佣人不小心弄丢了果冻。我们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快急疯了。」 阮阮想起张奖励十万的寻猫告示，她舒了口气，「幸好我宠物店看见你们贴悬赏十万的寻猫告示，才找到小猫咪的主人。」 赵嫣然闻言疑惑道：「什么十万，什么告示？」 阮阮正要跟赵嫣然细说，佣人过来对赵嫣然说：「小姐，有客人找你。」 阮阮和赵嫣然齐刷刷回头。 陆汣的身影出现在视线里。 陆汣见到阮阮的第一句话便是：「阮阮，猫的主人找来了。」 第59章 猫的主人？ 阮阮不明所以, 她笑眯眯道：「小猫咪的主人就是赵嫣然呀，小猫咪现在回到主人身边了。」 赵嫣然附和地点头：『能帮把果冻找回来，还要感谢你们。「 周盈抱着失而復得的小猫咪, 揩去眼角的泪珠, 望着阮阮他们的眼神带着感激。 「中午留下来吃顿饭，阮阮喜欢吃什么给阿姨说, 阿姨让人给做。」 周盈五官明艷, 岁月似乎待她格外友好，即使是一个孩子的母亲，皮肤依旧紧緻白皙, 海藻般的波浪长发垂在肩头，一颦一笑无限风情。 像极了上世纪的港风美人。 赵嫣然就是随了母亲的长相。 沉醉在大美人笑盈盈的目光中, 阮阮晕乎乎的, 乌黑的眼眸亮晶晶, 两手捂着红通通发热的脸颊。 她好美。 「谢谢美人阿姨。」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几分羞涩。 谁会不喜欢被人称赞？更何况软软从神态到语气都真诚极了。 周盈忍俊不禁, 失而復得的泪水是彻底流不出来了。 对阮阮这个救命恩人，小猫咪果冻一点不生分，钻进阮阮怀里甜腻腻地叫唤。 可爱的小姑娘和小猫咪一起玩耍，欢笑声就没有断过。 病中的赵嫣然让阮阮逗得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一扫病容，显得生气勃勃。 这样阳光可爱的小姑娘，一定生活在温暖幸福的家庭中。 短短一段时间相处, 周盈对阮阮的喜爱就加深了几分。 周盈琢磨着, 改天可以约着阮阮的妈妈一起做美容, 有阮阮这样的孩子，阮阮妈妈应该是个好相处的人。 陆汣几次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伸手拉阮阮时，还差点被护短的小猫咪一记猫猫亮爪抓到手背。 赵嫣然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她对陆汣那点朦朦胧胧的小心思，在陆汣锲而不捨的努力下，终于化作云烟消失得一干二净。 赵嫣然永远记得，那个午后，陆汣找到她，告诉她李之雅诬赖阮阮的小动作。 她乍然得知真相，满心不知所措，僵着脸不知做何表情。 陆汣站在她面前，将她完全笼罩在高大的身影里，深邃的五官在光影中显得格外英俊迷人。 赵嫣然仰头看着他。 陆汣上下嘴唇一碰，明明一句脏话都没有，却把赵嫣然说得双目通红，无地自容，近乎崩溃。 而陆汣管也不管她，自顾自走了。 赵嫣然发誓，她这辈子只有那一次哭得毫无颜面可言，哭到打嗝流涕的那种。 见过她人生丑态的陆汣，自此被她拉入人生黑名单。 回忆完往事，赵嫣然戳戳小猫咪果冻的肉乎乎的爪子，笑意盈盈：「果冻真乖。」 阮阮把不情不愿的小猫咪放到地毯上。 陆汣把手机递给阮阮，「猫的主人打电话过来想约我们领猫。」 在阮阮疑惑的眼神中，陆汣补充道：「不是赵嫣然，是贴寻猫启示的人。」 「我们好像弄错了。」陆汣最后说道。 小猫咪得到赵嫣然奖励的小鱼干，正抱着小鱼干啃得欢实。 阮阮懵了，一只猫怎么会有两个主人？ 赵嫣然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我确定它是果冻。」 周盈问：「会不会是对方弄错了？品种猫长得几分相像是常见的事。」 第110页 陆汣的把寻猫启示的照片拿给赵嫣然母女看。 两人看过均陷入沉默，这哪里是几分像，简直是一模一样，不对，照片上的猫就是果冻本猫。 周盈抱着果冻，手臂收紧，烟眉轻蹙：「果冻是我看着出生的，果冻从小到大的照片我都留着，不可能认错猫的。」 阮阮猜测：「照片上的会不会是果冻的兄弟姐妹？」 周盈摇摇头，「一窝猫只有果冻随她妈妈，是蓝金异瞳。」 陆汣沉吟道：「还是要见一面说清楚。」 陆汣和猫的主人约好在咖啡厅见面。 咖啡厅里人不多，只有零散的客人。 店里的小屏幕放着时下流行的偶像剧，由大明星潘岳洲担任男主角。 阮阮和陆汣带着小猫咪果冻在卡座等着猫的主人到来。 「你是猫的主人？」陆汣打量着坐在对面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 李扬笑容满面地点点头：「是我，找这小傢伙找了好久，多亏你们，太感谢了！」 李扬将一个黑色帆布袋推到陆汣和阮阮面前：「里面是十万元现金，作为感谢你们找到小猫的酬劳。」 阮阮和陆汣对视一眼，都没有动。 李扬心里泛嘀咕，对面两个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也就读高中的年纪，看见这么多钱居然无动于衷。 再不赶紧把猫带回去，等着的那位大爷又该催了。 想到这里，李扬眼神看向猫包里的小猫咪，笑道：「那就这样，小猫我带回去了。」 李扬欲提起猫包，陆汣按住猫包：「等等。」 「你要先证明猫是你的。」陆汣说。 少年语气坚定。 李扬无奈，翻出那位大爷的朋友圈，勉强挑出几张只有小猫咪出镜的照片。 阮阮陆汣打量着照片，虽然背景不同，但是照片上的猫确实是小猫咪果冻。 「这次信了吧？能把猫给我了吗？」李扬收回手机，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等等。」 李扬抬头看，这次说话的是少年旁边的小姑娘。 小姑娘眼眸乌黑圆润，说起话来声音软软糯糯的：「叔叔，你叫一叫小猫咪。小猫咪肯跟你走，我们就相信。」 两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李扬，李扬一个头两个大。 他和小猫咪并不熟，那位大爷护小猫咪跟眼珠子似的，他哪有机会摸到。 小猫咪叫什么来着，喵喵？汪汪？ 不对不对，貌似是叫阮阮。 李扬半弯着着腰，竭力露出亲切的笑容，对猫包里的小猫咪轻声唤道：「阮阮乖，过来。」 小猫咪从猫包里探出毛茸茸的脑袋。 李扬面上一喜，更加情真意切：「阮阮真乖，过来叔叔抱。」 小猫咪看也不看李扬，径直跳进阮阮怀里，粉嫩的舌头亲昵地舔着阮阮的手指。 「喵，喵，喵！」叫声欢快。 李扬傻眼了，他咽了咽唾沫，语气带着几分急促：「阮阮，阮阮，乖阮阮，过来给叔叔抱！」 小猫咪回李扬一个高冷的背影。 陆汣眼神古怪地看着李扬：「你叫它什么？」 「阮阮啊...」李扬被少年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 阮阮手指抚摸着小猫咪的脑袋，小猫咪舒服地眯起眼睛，她轻声说道：「叔叔，你不是小猫咪的主人。」 阮阮语气笃定，黑亮的眼眸直直看过，似乎有穿透人心的力量。 李扬没想到这两个小孩如此难缠，简直是油盐不进。 他重重嘆了口气，跟两人说了实话：「没错，我不是猫的主人。我是猫主人的朋友，他...不方便过来，我代替他来领猫。」 阮阮摇摇头：「那不行，万一你是骗我们的呢？」 陆汣手指有节奏敲了敲桌面：「我们只会把小猫咪交给真正的猫主人。」 李扬神情犹豫。 陆汣继续说道：「不瞒你说，已经有人来认领小猫咪。或许这只猫不是你们要找的猫，是你们认错了。」 李扬自然分辨不出小猫咪是不是猫咪阮阮。 正在此时，手机响起来。 李扬一看来电人，一个头两个大，又来催了。 若不是他好说歹说，那位大爷非得自己亲自过来这种公众场合。 李扬起身接电话，把事情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遍。 潘岳洲当机立断：「让他们过来，下午三点，锦绣茶室。」 第60章 下午三点, 锦绣茶室。 「几位有预约吗？」穿着中式制服的侍者面带微笑。 陆汣出示包间名，侍者引着他们往包间走去。 阮阮好奇地打量四周的装潢，惊嘆道：「这里好漂亮。」 周盈若有所思：「锦绣茶室只招待vip贵宾, 你爸爸还是托朋友才在这里办了会员。这个人, 不一般。」 赵嫣然轻轻昂起下巴，嫣红的唇抿着「谁也不能抢走小果冻。」 古色古香的雅间, 黄梨木茶几上热茶正烹着。 李扬和一个年轻男人相对而坐。 身着清雅旗袍的店员素手纤纤为客人分茶。 热气蒸腾, 水雾裊裊中，茶汤清透，茶香扑鼻。 店员含笑将茶盏递给左手边的客人, 眼眸中含着异样的光彩。 骨节分明的大手接过青瓷茶盏，他仰头一饮而尽。 第111页 「再倒点。」杯盏碰撞声清脆, 男人单手拢住茶盏放在桌上, 语气随意。 店员温婉的笑容僵了一瞬, 男人抬眸撇她一眼，美颜暴击下店员瞬间说不出话来。 李扬伸手为潘岳洲倒了杯茶, 「您这是当喝茶是喝酒呢？」 潘岳洲掀了掀眼皮：「我喝酒你愿意？」 李扬急忙摆摆手，「那可不行，祖宗嘞，你下午还有戏。」 潘岳洲早有预料，他到底不是那种不敬业的人，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李扬了解潘岳洲的性子，一看他的表情就反应过来是在逗他, 心下松了口气, 玩笑道：「拍完戏杀青宴席上喝个够。」 潘家这种豪门出来的公子哥哪能没点脾气, 潘岳洲虽然外表桀骜了些，深入了解其实并不难相处。 只有对了他的脾气, 一切好说。 潘岳洲手指摩挲着茶盏，「阮阮什么时候送来？」 李扬低头看了眼腕錶，「约的三点，应该快过来了。」 话音刚落，充满惊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潘岳洲！」赵嫣然神情激动，漂亮的脸庞泛起两团红云，衬得少女肤色极好，神采动人。 赵嫣然拉着阮阮的手三步并作两步绕过屏风，男人的脸庞完全呈现在面前。 阮阮感觉赵嫣然捏着自己的手激动地收紧，耳边是赵嫣然激动地语无伦次的声音：「真的是你，潘岳洲，我很喜欢你演的赵之朗。」 阮阮第一次见赵嫣然这般少女心沸腾的模样，眼眸中有几分新奇，盯着赵嫣然看个不停。 潘岳洲面对突如其来的粉丝见面会，神色如常。 他熟练地给赵嫣然签名，字如其人潇洒肆意。 「需要to签吗？」潘岳洲视线转向阮阮，工笔勾勒的眉宇俊朗非凡。 阮阮眨眨眼，被两双眼睛盯着，后知后觉意识到潘岳洲在问自己。 他是谁？to签什么？ 答应就对了。 阮阮点点头。 赵嫣然拿到偶像的签名，正处于亢奋的阶段，她语气兴奋对潘岳洲说：「她叫阮阮，阮是耳朵阮。」 潘岳洲下笔的动作顿了顿，第一次仔细看向阮阮，小姑娘乌黑圆润的眼眸透着几分茫然，看起来像某种小动物。 他勾了勾唇，漫不经心道：「好巧，我的猫也叫阮阮。」 「好巧！」赵嫣然附和着偶像的话，「我家也也养猫，它叫果冻，超级可爱。」 话音落下，赵嫣然被兴奋沖昏的头脑短暂清醒一瞬，猫？ 一行人落座。 阮阮陆汣周盈赵嫣然坐在一排，潘岳洲和李扬坐在对面，他们中间小猫咪乖巧地躺在猫包里。 喵~ 服务员已经离开包间，整个包间陷入一丝诡异的沉静。 茶壶烧热，热水在壶中沸腾的声音显得格外明显。 李扬脸上堆起笑容，望向几人中唯一的成年人周盈：「我是岳洲的经纪人，李扬。请您见谅，岳洲是公众人物，身份特殊，才不便亲自过去领猫。」 赵嫣然神情有几分纠结：「你们会不会认错了？两只猫可能只是长得相像。」 潘岳洲望着猫包里毛绒绒的小傢伙，语气笃定：「它就是我的小猫阮阮。」 「它叫果冻。」赵嫣然面无表情。 李扬出来打圆场，「有什么误会大家说清楚就好了。首先小猫咪阮阮确实是我们岳洲花钱买下的，支付记录还在，当时给小猫做的体检报告也在。」 周盈斟酌着语句：「果冻妈妈是陪在我身边的老猫，我是亲眼看着果冻出生的，看着它从不会走路的小不点到活蹦乱跳的小傢伙。我不会认错果冻的。」 沉默的陆汣忽然出声：「周阿姨，果冻是什么走失的？」 周盈陷入回忆，「果冻是一个多月前走失的，那时候小嫣住院，我忙着在医院照顾小嫣，顾不上果冻。果冻在家让保姆照看着，有一次保姆开车出门买菜，果冻偷偷钻进车里。保姆刚打开车门，果冻就从车子里跳出来，跑走了。保姆在后面追，没有追到。当时果冻可能是想来找我，可是这座城市太大太复杂，毫无联繫的人和人之间都难以相遇，更何况果冻只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猫咪。它还那么小，就要在外面流浪，我都不敢想果冻在外面过的什么日子。」 周盈说到最后眼眸有些湿润，她用温柔中泛着慈爱的光注视着阮阮： 「万幸有阮阮找回了果冻。」 阮阮摸摸略微发烫的脸颊，双眸明亮澄澈。 陆汣问阮阮：「小猫是在何处捡到的？」 阮阮想了想，「是学校奶茶店后面的储物间。当时小猫咪不知从哪熘进来找食物，外面下着雨，它浑身又湿又脏，钻进袋子里偷吃东西。」 潘岳洲突然开口：「你们是熊猫高中的学生？」 阮阮点点头，「是啊。」 潘岳洲身体后仰，靠在木制扶椅背上，脸上露出奇怪的神情，似是若有所思。 李扬一拍脑门，恍然道：「小猫是岳洲向李勤买的，李勤是熊高的后勤部长。难道小猫咪从杂志社走丢是跑回去找原来的主人？」 赵嫣然愣了愣，李勤是她的大姨夫。 陆汣将赵嫣然的神色收在眼底，他看向潘岳洲：「潘先生，你是何时买到小猫的？」 潘岳洲语气发沉：「一个月前。」 第112页 小猫咪果冻一个月前走失，一个月前潘岳洲从别人手里买下小猫咪，并取名阮阮。 未免太过巧合。 陆汣脸上露出瞭然般的笑容，逡巡众人若有所思的神情。 少年人神采飞扬，成竹在胸：「果冻根本不是走失，它被不坏好意的人偷走卖掉，新的买家恰好是...」 「是我...」潘岳洲勾唇笑了笑，「有意思。」 一旦想通关窍，周盈哪里能意识不到是佣人欺骗了自己。 她葱白的手指捏住手提包，柳叶弯眉蹙起，「好一个保姆，此事我定要追究到底。」 周盈压抑着胸中的怒火。 她语气郑重：「潘先生，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果冻的照料，这个人情我周盈记下了。」 李扬没想到事情会是这般走向。 周盈这番话明里是感谢，暗里却是表明小猫的归属在她，潘岳洲只是短暂照顾了小猫。 能在娱乐圈里混的都是人精，自然知晓人脉的重要性。 周盈年轻时曾是红透半边天的玉女歌手，即使后来结婚息影，她在圈里还是有几分关系的。 更何况周盈现在是赵家太太，赵家虽不如陆家潘家势大，在本市也是数得上。 只靠一只猫而已，就能换得赵太太周盈一个人情，再划算不过。 谁会嫌弃结交的豪门少呢。 普通人肯定能明白其中利害，可潘岳洲不是普通人吶。 李扬有种直觉，遇上潘岳洲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主户，周盈的想法恐怕要落空。 周盈话音落下，潘岳洲并未急着表态，而是低头逗弄猫咪。 小猫咪毛绒绒的小脑袋从猫包里伸出来，猫爪在空气中抓来抓去，试图抓住潘岳洲在眼前晃动的手指。 小猫咪通体雪白，只有四只爪子被一圈又一圈黑色绒毛覆盖，仿佛白猫穿着黑袜子，别致又可爱。 潘岳洲轻声一笑，骨节分明的手指摸了摸小猫咪脑袋。 「我花钱买下的猫，照顾是应当的。」 周盈精緻的眉眼凝了凝，「我愿意承担所有费用，包括果冻这些日子的伙食费住宿费。」 「赵太太是小猫的前主人，偶尔想念猫咪，欢迎随时来探望。」潘岳洲悠悠说道。 周盈微微一笑，「时间不早，果冻该回家了。」 「我在的地方，就是阮阮的家。」潘岳洲勾起唇角，寸步不让。 房间里的气氛重新变得胶着。 「老大，你没发觉有点冷？」阮阮往陆汣身边凑了凑，小声说道。 陆汣往阮阮手里塞了块茶点心，：「小猫咪的主人找到，后面的事情就不归我们行侠仗义小分队管了。吃东西。」 「哦。」阮阮慢吞吞咬了口点心，眼神懵懂。 茶点心做成花瓣形状，外形精緻可爱，入口香甜。 阮阮眼睛一亮，如果熊耳朵能钻出来，肯定在发间抖来抖去了。 阮阮往陆汣嘴里递了块点心，「老大，好好吃，你也尝尝。」 陆汣不喜甜食，本想拒绝，但对上阮阮亮晶晶的眼眸。 拒绝的话在口中转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陆汣勉为其难张开嘴，接受了阮阮的美食投餵。 啧。 好甜。 陆汣拿起茶杯灌茶解腻。 真想不明白阮阮为何会如此热爱甜食，莫非这就是熊猫的天性？ 周盈和潘岳洲两个成年人你来我往打机锋。 赵嫣然夹在中间神情尴尬，一边是母亲，一边是偶像，帮哪一边都不合适。 她目光环顾包厢，阮阮和陆汣坐在位子上没事人般喝茶吃点心，优哉游哉，自成小天地。 赵嫣然脸上的表情有一丝崩裂。 一边是剑拔弩张的成年人世界，一边是吃吃喝喝的方外乐园。 赵嫣然踌躇半晌，毅然决然拿起小点心，真香。 赵嫣然一加入，阮阮的投餵对象从陆汣变成赵嫣然。 两个人你餵我一块，我餵你一块，时不时讨论不同点心的口感。 陆汣嘴里没了阮阮投餵的甜腻腻小点心，反而有些不是滋味。 手里蓦地一轻，陆汣低头，正对上一双冷淡的蓝黑异瞳。 小猫咪毫不留情叼走陆汣手里的点心，留给陆汣一个高冷的猫影，随后扑进阮阮怀里，欢快地摇尾巴撒娇。 陆汣：...... 女孩子的世界与他无关。 周盈和潘岳洲双双说累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喝茶润嗓子。 李扬趁机出来打圆场：「能养到同一只小猫咪是缘分，有问题大家和和气气地谈。在没商量好之前，我们两边可以轮流照看小猫咪。岳洲，赵太太和小猫咪分别太久，想念是自然的，就让赵太太先带小猫咪回去住几天，好不好？」 潘岳洲凉凉道：「我炒了你，让你去赵太太那工作好不好？」 李扬噎住，他转脸对周盈说：「赵太太，我们岳洲工作忙，身边又没有个贴心人，和小猫咪朝夕相处就当做个伴，一时之间分开难免捨不得，您看这...」 周盈笑意盈盈，温声软语：「我年轻时也在圈里待过一些日子，做明星工作忙我晓得。潘先生辛苦工作，还要照顾果冻，太辛苦了。我闲居家中无事，由我来照顾果冻再合适不过。」 按理说果冻是被人偷偷卖掉的，不是周盈自愿，本应该将猫咪果冻送还周盈。 第113页 可是潘岳洲当初一眼看中果冻，李勤想做顺水人情送给潘岳洲，潘岳洲没白要，转头让人往李勤帐户汇了十万。相处之下多少有感情，如何捨得割捨？ 李扬一个头两个大，他两手一摊：「小猫咪只有一个，总不能噼成两半吧？」 双方都不肯退让，事情僵硬在此不是办法。 「既然两位不肯让小猫咪放在对方那里，那干脆由我先养着，等你们商量出来再说。」 周盈眼眸中满是不贊同，养在李扬那里，和养在潘岳洲那里有什么区别。 潘岳洲嗤笑道：「你能摸到阮阮的尾巴尖吗？」 李扬无言以对，小猫咪不亲近他。 现在要找一个小猫咪亲近的人作为他们之间的第三人养着小猫咪。 「喵，喵喵喵~」小猫咪甜腻腻地叫着。 周盈和潘岳洲的目光同时聚焦在一个人身上，阮阮。 阮阮让小猫咪身上的绒毛蹭地脸颊发痒，抱着小猫咪咯咯直笑。 忽然，她感受到房间里众人专注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阮阮眨眨眼，将垂落额间的碎发拢到耳后，神情困惑又茫然。 虽然不明白周盈和潘岳洲商议的结果竟是把小猫咪养在她这，但是阮阮和小猫咪相处得不错，乐得养着这个小傢伙，便也没有拒绝。 事情总算勉强有了结果，李扬看着阮阮的眼神都透着一丝感激。 潘岳洲身份特殊，不便太多人一起出入。 周盈带着阮阮他们先行离开包厢。 刚走出包厢门，就见隔壁包厢门打开，一男一女亲昵地揽在一起往外走。 女人黑色长髮垂在腰际，一截雪白细腰若隐若现。 周盈脚步顿住，望着眼前两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男人边笑边抬头，正好对上周盈震惊的目光。 「赵士坤！」周盈面无表情。 「你怎么在这？」赵士坤不紧不慢松开揽着女人腰肢的手臂，理了理西装袖口。 「这句话该我问你。」周盈捏紧了手提包，视线在女人身上流连，「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和李老师在一起。」 李亦可是舞蹈学院的学生，周盈当初看好李亦可的舞蹈功底，出钱资助家庭贫困的她读完大学，又请她来家中做过一阵赵嫣然的舞蹈家教。 李亦可从舞蹈学院毕业后，没有选择继续深造，周盈渐渐失去她的消息。 周盈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还和自己的丈夫举止亲密。 面对妻子的质问，赵士坤眉宇间没有丝毫心虚，他语气透着几分不耐烦：「谈生意，女人家家的懂什么。」 李亦可语气娇柔：「赵太太，您可能误会了。我现在是天域旗下的艺人，赵总来谈投资案，我们只是偶遇。」 李亦可生得一张清纯的脸，才从舞蹈学院毕业，正是青春逼人的年纪，此时扮无辜去也浑然天成。 周盈抿着唇，一颗心在胸腔里翻来覆去煎烤着，她本能不愿相信丈夫会背叛自己，女人的直觉又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 「谈什么生意要搂搂抱抱？」周盈语气中忍不住流露出质问的意味。 赵士坤见周盈昂着下巴看着自己，他伸手扯松领带，语气中的不耐烦加重几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妨碍我谈生意。我在外面累死累活地赚钱，你整天在家吃喝玩乐就罢了，现在还想来拖我后腿是不是？回家去！」 「爸！」 赵士坤的话实在难听，赵嫣然听不下去，挡在母亲面前。 赵士坤对赵嫣然这个优秀漂亮的女儿还是有几分疼爱的，他放缓语气：「嫣然，跟你妈回去，有事晚上回去再说。」 周盈深吸一口气，强忍酸楚，深深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你走，我就走。」 赵士坤怒气腾腾，难听的话堵在喉咙几乎要脱口而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口。 李亦可柔声道：「赵总，生气伤身，您先跟赵太太回去吧。刘总他们那边我来解释。」 赵士坤望着李亦可小鹿般纯净的眼眸，表情松动了些，「还是你贴心。」 赵士坤一言不发越过妻子往外走。 李亦可温顺地笑着。 周盈强压着颤抖的手指，跟了上去。 赵嫣然眉宇凝重，对阮阮轻声说了声抱歉，跟着母亲离开。 赵家这种情形显然不适合阮阮和陆汣他们掺和，两人没有跟上去。 他们是坐赵家的车来的，现下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去。 身后的包厢门不知何时敞开，潘岳洲靠在门框上，「你叫阮阮是吧，有兴趣带着阮阮去看我拍戏吗？」 阮阮抱着猫儿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潘岳洲。 两个阮阮有着如出一辙的圆润眼眸，微微歪着脑袋的模样，让人忍不住联想起某种可爱的黑白糰子。 潘岳洲忽然觉得手指发痒，摸了摸小猫咪阮阮毛绒绒的脑袋后，忍着没有摸摸人类阮阮乌黑的发顶。 第61章 「小子, 江湖上混，莫管闲事，管来管去小命不保！」歹徒凶神恶煞。 白衣侠客俊眉星目, 正气凛然：「我燕行云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放马过来。」 兵刃相交，战斗一触即发。 「过。」导演喊道。 阮阮盯着拍摄场景, 兴奋地握着小猫爪爪鼓掌。 第114页 腰配宝剑, 白衣如雪，潘岳洲穿着戏服走来，仿佛剧里的白衣侠客跳出剧本, 走进现实。 「我的扮相如何？」潘岳洲望着阮阮，剑眉微挑。 随着潘岳洲的表情变化, 正气凛然的白衣侠客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是散漫随性的大明星。 阮阮眨眨眼, 眼睛滴熘熘转圈，悄悄打量坐在躺椅上看剧本的潘岳洲, 试图从他身上找回方才白衣侠客的一丁点影子。 可惜一点没有，明明穿着同样的衣服，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演戏，原来是如此神奇的东西。 潘岳洲表面上在看剧本，实则用余光观察阮阮。 半张脸藏在毛绒绒的小猫咪后面，脸颊鼓鼓的，眼睛圆圆的。 一副好奇又震惊的呆模样, 他嘴角缓缓勾起, 眉宇间的积冷之气消散了些。 场务来通知潘岳洲下一场打戏的事情, 冷不丁看见大明星对着剧本笑，一副心情不错的模样。 他心里犯起嘀咕, 这位大爷不同一般人，笑可不一定是真笑，没准是心情不好呢。 嘀咕归嘀咕，工作还是要做的。 潘岳洲过来后，导演让武指老师给他还有拍对打戏的演员指导动作。 现场工作人员忙着准备吊威亚的装备。 化妆师给潘岳洲补妆，工作人员一边给他腰部缠上钢丝绳。 阮阮看着细细长长的钢丝绳，不无担忧：「好细的绳子，把人吊起来能撑住吗？」 工作人员笑眯眯对阮阮解释，「放心吧，这种特质的钢丝绳能承重两百公斤，你试试看，很结实，拽不断的。」 阮阮依言伸手摸向钢丝绳，伸手拽了拽。 工作人员含笑看着眼前的一幕，还不忘提醒：「绳子很粗糙，小心磨破手...啊！」 潘岳洲眯着眼睛，仰着头，任由化妆师给自己修补眼部特效，忽然觉得腰间威亚绳的拉扯力松弛下来。 化妆师的笔刷抖动，在他额头留下长长的红色刷痕，看着触目惊心。 潘岳洲侧过脸，只见阮阮白皙娇小的手里握着一截断开的钢丝绳，另一截垂在地上，仿佛蛰伏的灰蛇，冰冷且令人胆寒。 潘岳洲的眼神陡然沉了下来。 工作人员满脸呆滞，站在原地尖叫。 尖叫声仿佛开启混乱局面的按钮，有条不紊运作的剧组陷入混乱状态。 副导演大声喊道：「中止拍摄，检查设备！」 开拍在即，演员的威亚绳突然断裂，这是严重事故。 设想一下，如果潘岳洲吊着有问题的威亚正常开拍，威亚在空中断裂，人非死即伤。 到时候网络舆论必然爆炸，他这部戏就完了。 导演想想后果，额头冷汗直冒。 李扬穿过人群，护着潘岳洲离开。 导演擦着额头的汗，拦在李扬前面，「岳洲，你没事吧？我们聊聊，这件事在媒体面前...」 李扬打断导演的话，没有了招牌式的笑容，他板着脸，「刘导，不必说了，在查明原因之前，岳洲不会再进行任何拍摄，没有什么比岳洲的安全更重要。还有，与其想着怎么跟媒体交待，还不如先想想怎么跟潘总交待。」 导演被李扬的话震在原地。 「岳洲？」李扬还有两个赶来的保镖护着潘岳洲离开，潘岳洲却忽然停下脚步，李扬疑惑地看向他。 导演见潘岳洲停下来，心中燃起希望，他眼神热切。 李扬心里着急，不由扬起声音：「祖宗，你先跟我回去吧。」 万一潘岳洲有个三长两短，潘总非撕了他。 潘岳洲置若罔闻，转身往回走，越过导演，他喊道：「阮阮。」 一人一猫同时抬头，如出一辙的圆润眼眸看过来。 「跟着我。」潘岳洲将阮阮握在手心的钢丝绳拿开，丢在地上，手掌伸开。 阮阮乖乖将手放进对方掌心，由潘岳洲牵着自人群纷杂中离开。 李扬松了口气，两个保镖一前一后围住潘岳洲和阮阮离开。 「导演，还拍吗？」 「拍什么拍，收工。」 导演脑门一阵阵发痛，愁眉苦脸。 . 「潘总在路上了。」李扬握着手机，说道。 说完，他小心打量着潘岳洲的表情。 潘岳洲和潘总向来气场不太对，因为潘岳洲选择进入娱乐圈的事情，两人又闹得很僵。 自从潘岳洲搬出潘家，两人好几个月没见过面。 其实以李扬外人角度看，潘总对潘岳洲这个异母异父的弟弟挺上心的。 就是潘岳洲的亲生母亲潘老夫人是个拎不清的，唯恐做后妈落了他人话柄，对继子宛若亲子，对亲子却近乎苛待。 两相对比，潘家兄弟俩感情能好才怪。 李扬不由摇摇头，世人皆有苦因，即使是锦衣玉食的豪门公子哥也不例外。 听到潘岳峰要来，潘岳洲神情没有什么大的浮动，只是很平静地点点头。 车辆继续平稳地行驶，车厢里很安静。 小猫咪果冻趴在后座打瞌睡，发出均匀的唿吸声。 阮阮稀里煳涂跟着潘岳洲上了车，也没有咋咋唿唿。 安静的车厢里，潘岳洲靠在椅背上，绚烂的城市灯光透过车窗照进来，映入眼眸。 光浮于表面，眼底仍是沉郁。 阮阮歪着脑袋看他，莫名觉得他不太开心，有些孤独。 第115页 或许是威亚的事故吓到他了，阮阮想，人类很脆弱的，怕高怕水怕火怕死怕生… 恐惧万物，又不畏万物。 无比脆弱，又无比坚强。 他们熊猫选择化形又何尝不是恐惧的一种？ 普通的熊猫寿数不过三十载，化形的熊猫能有九十载寿命，甚至更多一些。 阮阮的思绪延展又收回，生命的真谛不是她一只熊猫的脑袋能想透的。 从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开始吧，比如打破潘让潘岳洲开心一点。 「我手疼。」阮阮摊开手掌，白皙的手掌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勒痕，还有一些浅浅的划痕。 应该是拽威亚绳时划到的。 潘岳洲不搭理她，阮阮把手掌在他眼前伸展开，将没有温度的光遮挡住。 潘岳洲眉宇之间透露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眼神沉沉看过来。 李扬怕潘岳洲会迁怒阮阮，笑容满面对阮阮说：「阮阮，哥哥这里有医药箱，我给你擦擦。」 阮阮却不害怕，她与潘岳洲对视，澄澈的眼眸如实倒映着对方阴沉的脸庞，像是镜面的反馈。 潘岳洲伸手夺过李扬的医药箱，棉签沾满碘伏水。 「伸手。」 阮阮乖乖巧巧伸开手。 潘岳洲的声音是冷的，动作却是轻柔的。 棉签轻柔挠过掌心，仿佛有根羽毛在抓挠。 阮阮嘴里咯咯笑出声，甜甜的小梨涡若隐若现，整个车厢似乎都快乐起来。 「不许笑。」毫无力度的斥责。 为阮阮涂完药水，潘岳洲视线扫过种类齐全的医药箱。 他用白色的纱布在阮阮手上缠了一圈又一圈，最后打结时，阮阮声音清脆：「我想要个蝴蝶结。」 「花里胡哨的，没有。」潘岳洲无情地给阮阮系了个死结。 阮阮的手让包成一个粽子，鼓鼓胀胀比原来大了一圈。 李扬全程看着，忍不住嘴角抽搐。 就潘岳洲给包扎的这架势，不知道还以为阮阮骨折了。 阮阮艰难地收缩了一下手掌，笑容灿烂，「好棒！完全不痛了！」 在职业演员面前演戏，无异于关公门前耍大刀，鲁班门前卖弄斧头。 潘岳洲一眼看透阮阮浮夸的演技，但是小姑娘眼神俏皮又灵动，仿佛缀满星星，任谁看了都很难不觉得开心放松。 望着阮阮柔顺的发顶，潘岳洲终于顺遂心意，伸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 车辆驶入酒店停车场，门口站着一个周身气派的中年男人，举手投足颇具威严。 「潘总。」李扬恭敬地叫道。 阮阮感觉到潘岳洲的身体一瞬间紧绷，仿佛从一瞬间竖起尖刺的刺猬。 他漫不经心关上车门，眼神不轻不重落在潘岳峰身上，眼眸含着几分冷淡，并不吭声。 潘岳峰视线落在弟弟额头上刺目的红，「陈医生，给二少爷处理伤口。」 潘岳洲随意抬手擦了擦额头的红痕，是化妆师为他画伤痕妆时蹭到的红颜料。 指尖是鲜艷的红，潘岳洲手指在嘴角蹭了蹭，嘴角横添一道红，血痕一般。 场面一度尴尬，李扬站出来解释：「潘总，您误会了，这是化妆特效。」 潘岳峰不置可否，他看到弟弟身旁手包扎成粽子模样的阮阮。 阮阮笑眯眯道：「潘叔叔好，我叫阮阮。」 「阮阮。」潘岳峰说道：「谢谢你救了岳洲。你是哪家的孩子？我派人接你父母过来。」 阮阮摇摇头，语气如常：「不用啦，我没有爸爸妈妈。」 潘岳峰从容的表情一顿，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李扬没料到阮阮这样聪慧可爱家教又好的孩子居然是个孤儿。 被人揭了伤疤还能保持若无其事的模样，这孩子也太懂事了吧，懂事到招人疼。 李扬眼中流露出几分疼惜。 阮阮察觉到在她说出自己没有父母后，众人的表情顿时变了。 她想了想意识到他们可能是误会了。 她虽然没有爸爸妈妈，但是她有爷爷师兄师姐还有叔叔阿姨哥哥。 论数量，父母只有两个，她拥有得更多。 论质量，熊猫父亲从来不会陪伴孩子，熊猫母亲至多陪伴孩子两年，她的师父却陪伴了阮阮整个人生。 阮阮开口解释道：「叔叔，我不难过，没关系，真的。」 阮阮睁大眼眸，试图让潘岳峰看清自己眼眸中表露无遗的真诚。 潘岳峰，他更愧疚了。 阮阮忽然感觉肩膀一沉，一只大手揽住懒懒的肩膀，潘月洲的声音自头顶传来，平静却有力度：「谁说阮阮没有亲人，阮阮她是我妹妹。」 「叫哥。」潘岳洲垂眸看着阮阮，言简意赅。 潘岳洲的眼眸透着光，不是流于表层没有温度的光，而是自内而外的光。 阮阮忽然觉得也许她的回答对他来说很重要。 「哥。」 「妹妹真乖。」 阮阮继稀里煳涂被带上车后，又稀里煳涂多了个哥。 潘岳峰对弟弟的做法没有表达异议，阮阮救了她弟弟，他们潘家认她。 潘岳峰认潘岳洲这个弟弟，如今也认阮阮这个妹妹。 他弟弟的妹妹就是他的妹妹，没毛病。 潘岳峰从善如流，改了称唿：「阮阮妹妹。」 第116页 霸气侧漏的总裁突然从容地叫自己妹妹，阮阮承认自己受到惊吓。 潘岳洲反应比阮阮还大，他咬牙切齿：「阮阮是我妹妹。」 潘岳峰比弟弟大十余岁，现在的潘老夫人带着潘岳洲嫁入潘家时，他已经成年了，潘岳洲还是只是个小萝蔔丁。 长兄如父，他对待潘岳洲有着父亲的严厉和兄长的包容。 「陈助理，带二少爷和三小姐去做身体检查。」比起和弟弟争执幼稚的称唿，年长的潘岳峰更实际一些。 潘岳洲不甘心地看向阮阮：「阮阮，我是不是你唯一的哥哥？」 阮阮诚实地摇头。 「除了我你还有几个哥哥？潘岳峰不算。」潘岳洲追问道。 阮阮扒着手指头数：「黑羽师兄，红锦师兄，蓝笙师兄」 陆汣算不算，他让阮阮叫她老大的。 阮阮转着眼睛思索一番，陆汣姑且算半个哥哥吧。 再加半个。 阮阮摊开两只手。 「十个哥哥？」潘岳洲难以置信。 阮阮摇摇头，有些苦恼：「十根手指用完了。」 噗嗤。 李扬忍俊不禁。 潘岳洲眼刀子嗖嗖嗖射过去。 李扬仰头望天。 潘岳峰眼睛中有些许笑意，弟弟许久未在他面前这般生动了。 他平日不苟言笑，笑起来时眼尾的小细纹有种成熟男人的独特魅力。 潘岳洲捏了捏阮阮的脸颊，语气似嘆非嘆：「我对你刮目相看。」 阮阮露齿而笑。 . 阮阮的身体检查没什么问题，潘岳洲包粽子似的包扎方法医生看了都无语。 有医生开的清清凉凉的药膏，阮阮手上的伤很快就淡了。 潘岳洲没有外伤，心理素质健康，没有受到惊吓。 唯一有的就是成年人尤其是昼夜颠倒的成年人一些通病。 医嘱少熬夜保持睡眠保持运动健康饮食。 片场威亚断裂事件，事关潘岳洲的生命安全，潘家直接报了警。 潘岳洲是正当红的偶像，在片场拍戏居然差点危及生命，舆论迅速酝酿。 潘岳洲占据了好几天的娱乐版头条，连某清纯女星和富商的桃色新闻都被压得无人问津。 潘岳洲的粉丝一边在线心疼哥哥，一边义愤填膺，联合指责剧组没做好安全保护措施。 警方很快公布调查结果，威亚确实是被人动了手脚。 有人买通调整威亚的工作人员在威亚绳上切了一小道口子，幕后主使是当天和潘岳洲一起吊威亚拍对打戏的演员，本剧男二。 这个演员一直不瘟不火，做了多年配角，本来这次的剧想竞争主角的，怎奈潘岳洲横空出世，成为资方瞩意的男主角。 他心存不甘，因此买通人在威亚上做手脚，想藉机让潘岳洲受伤退出剧组。 男二只让人在威亚划了一道不易察觉的小口子，没吊起来前很难察觉，威亚吊一两次也不会轻易断裂。 男二的计划是可以制造ng，让潘岳洲不得不增加吊威亚的时长，长时间来回磨损之下威亚绳从小口处自然断裂，神不知鬼不觉。 男二万万没想到，阮阮会伸手拽动威亚绳，居然还把绳子拽断了。 所有的证据来不及抹除，潘家报了警，警察就前来调查。 男二当即现了原形，证据面前，交待所有事情。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惩罚还有舆论的谴责。 潘岳峰强势注资剧组，要求剧组将男二所属公司的配角都替换掉，一个不剩。 第62章 「天域娱乐高调投资《行云》剧组, 新晋偶像潘岳洲竟是天域娱乐二公子。 潘二公子疑似退出行云剧组，加入天域管理层。 面对潘岳洲退圈传言潘家掌舵人潘岳峰保持沉默，疑似默认。」 潘岳洲闯进潘家, 怒不可遏：「你什么意思？」 潘岳峰抬起头, 命令的语气：「离开娱乐圈，回公司上班。你不适合娱乐圈。」 潘岳洲怒极反笑：「你以为你是谁, 可以干涉我？」 潘岳峰说：「你是我弟弟, 我是你哥。 潘岳洲嘴角划过自嘲的笑：「我根本不姓潘，我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只是母亲嫁入潘家带来的拖油瓶。潘岳洲这个名字是母亲, 哦不对，是潘老夫人为了讨好你们潘家逼我改的。潘总既然记性不好, 就让我来好好提醒你。」 潘岳洲盯着潘岳峰的眼睛, 一字一句：「我, 从来不是潘家人。」 潘岳洲摔门而去，身后潘岳峰按住额头, 表情沉重。 潘岳洲开着车子在城市街道四处转悠，却没有想要去的地方。 傍晚时分，天边晚霞绚烂。 城市主街道的车流渐渐汇聚，人们披着晚霞奔往家的方向。 而他无处可去。 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熄灭又亮起。 经纪人李扬给他打了无数个电话，潘岳洲放在旁边不搭理。 李扬只得发简讯，潘岳洲随意望了一眼。 无非是提醒他不要冲动, 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潘岳洲将车子停在路边, 点燃一根烟, 任由呛人的烟雾在车厢瀰漫，直至连面孔都模煳。 这条街靠近学校, 陆陆续续有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学生经过。 他们三五成群，吵吵闹闹，自行车车铃清脆。 第117页 城市的烟火气在闹市中。 「哇塞！我眼花了吗？是帕斯尼k7，太帅了！」 庞卷拽了拽陆汣的袖子，两眼放光。 陆汣随意瞥了一眼，车身线条流畅的宝蓝色跑车：「上月刚出的新款，性能不错。」 阮阮评价道：「颜色很漂亮。」 庞卷不肯走了，拖着陆汣阮阮要靠近点看车。 车窗贴了防窥膜，看不见里面。 里面却能清楚地看见外面，潘岳洲吐了个烟圈，呛人的烟雾散去，三张年轻的脸庞映入眼帘。 庞卷胖乎乎的脸露出嚮往的表情：「好想快点十八岁，我爸答应十八岁考完驾照就送我一辆车。」 「你们呢？十八岁想做什么？」庞卷问阮阮和陆汣。 陆汣翘着唇角，少年人眸光湛然：「要做和现在不一样的事情。」 阮阮笑眯眯道：「我想每天开开心心，想吃什么就什么。」 庞卷一阵无语，叫嚷着：「不成，不成，你们一定在煳弄我。」 三个少年人对十八岁的未来有着不同的憧憬。 二十八岁的潘岳洲坐在庞卷梦寐以求的豪车里，只想找个地方落脚。 「我们走吧，王妈今晚蒸了甜糕呢。」阮阮捂着空空的肚子，弯了弯眸。 庞卷皱着脸卖可怜：「等等，让我和梦中情车告个别。」 陆汣拽着庞卷的书包背带，往后一勾，庞卷挥舞着小胖手，依依不捨。 鸣笛声响起，三人回过头，驾驶座车窗摇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庞。 他戴着墨镜，朝阮阮他们挥挥手：「上车。」 「噢耶！」庞卷第一个欢唿着冲过去，尽管他根本认识开车的人。 但那又如何，谁会开着几千万的车绑架。 阮阮和陆汣认得潘岳洲，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庞卷坐在副驾驶，还没来得及打量车内的布局，先被浓烈的烟气呛得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 车载菸灰缸里塞满菸头。 他挣扎着按住车窗降下按钮，「太呛了，太呛了。」 「那个人好像潘岳洲。」 「我看看，是有点像，拍照拍照。」 潘岳洲启动车子，车身融入车流，将路人的议论甩在身后。 晚风顺着车窗灌进来，吹散车厢里呛人的气息。 庞卷好奇地打量车内的布局，嘴里连声惊嘆。 陆汣回想看过的汽车杂志里对帕斯尼k7的介绍，一一复述出来。 庞卷和阮阮听得津津有味。 陆汣指着车顶，「高配版会安装星空顶。」 潘岳洲没有说话，伸手按动按钮。 车辆内臼恃広部变得漆黑沉寂，点点星光在车顶浮现，仿佛置身浩瀚宇宙之中。 星光绚烂，美轮美奂。 阮阮眼眸中落满星光。 庞卷惊唿不已：「太炫了，以后我的车也要装。到时候我开车带你们去山顶看星星。」 车里是人工小宇宙的繁星，车外是浩瀚宇宙的繁星。 阮阮期待地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自己沐着星辰在树上睡觉的场景。 少年人欢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车厢内充满朝气。 潘岳洲积在胸口的郁气仿佛消散了许多，人间烟火气穿透车窗，眷顾这片小小的区域。 「去哪？」潘岳洲握着方向盘问道。 窗外晚霞随着太阳沉入地平线，天空呈现墨蓝的色泽。 阮阮望了望窗外，语气欢快：「回家吃饭！」 「糟糕，司机大叔该不会还在等我们吧！」阮阮后知后觉。 陆汣晃了晃手机：「早就跟司机说过了。」 阮阮放心了。 「一起去吧，王妈做饭超好吃。」阮阮从后座探过头，看着潘岳洲。 潘岳洲听着阮阮和陆汣的对话，语气带着几分疑问：「你们是邻居？」 阮阮笑眯眯摇头，「不是啦！我借住在陆家，陆叔周姨人超好的。」 . 潘岳洲根据阮阮的指示将车辆驶到陆家。 在别墅内看见坐在客厅看报喝茶的陆先生喝周女士，潘岳洲嘴角抽了抽。 商场上老谋深算不动声色攻城略地，连潘岳峰都在他身上栽过跟头的陆氏总裁，还有向来以女强人形象出现在公众视野的基金会董事，就是阮阮口中温柔好说话的夫妻？ 「周姨陆叔，我们带朋友回来一起吃晚饭。」阮阮眉眼弯弯。 潘岳洲面色从容地和陆先生周女士打招唿。 陆先生微微颔首。 周女士笑道：「原来是潘家老二啊，你母亲最近可还好？」 潘岳洲不愿要这个潘家人身份，在外却免不了被人认为是潘家人。 他不会没有分寸到因为这个迁怒他人，只是简单几句带过。 周女士闻弦而知雅意，见潘岳洲对潘家老夫人态度不热络，便没有多提。 传闻潘家老夫人格外偏爱继子，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落了下风。 周女士并不贊同潘家老夫人的做法，她可以理解潘家老夫人带着前夫的孩子嫁入潘家后小心处事的态度。 可一个人连自己亲生的孩子都不疼爱，谁又能相信她能待人以诚？ 到头来，潘家老大不亲近这个继母，潘家老二不亲近这个亲母，连带着潘家两兄弟的感情都受了影响。 第118页 潘老先生过世后，潘家就散了。 饭后，王妈端着热情腾腾的甜糕分给大家。 阮阮闻到甜糕的香气，脸上顿时露出笑容，亲亲热热抱住王妈。 王妈笑容满面往阮阮嘴里餵了块点心。 阮阮尝过之后，一脸幸福的表情，不吝夸奖，竖起大拇指：「太太太好吃了！」 陆汣不喜欢甜食，倒是反应平平，专注地盯着游戏屏幕，手中游戏柄按得使劲。 庞卷小胖子心魂都被甜糕吸引去，尤其阮阮边吃边夸，甜糕香甜的气息钻入鼻孔。 庞卷身体在坐垫上扭了扭，一个晃神间，游戏里他操纵的赛车撞到栏杆上。 陆汣冲过终点，取得胜利。 庞卷丢下游戏柄，屁颠屁颠和阮阮凑在一起吃东西。 陆汣没好气地嘟囔：「见食忘义。」 潘岳洲坐在沙发上，礼貌性地尝了一块甜糕，他本不嗜甜。 作为艺人，身材管理是很重要的一环，这一点，潘岳洲向来践行地很好。 陆汣朝他潘岳洲样挥了挥游戏柄：「来比一把？」 望着屏幕里熟悉的游戏画面，潘岳洲手指微不可及地颤了一下，过了几秒，他神色如常地扬了扬眉，「乐意之至。」 两人并排盘腿坐在游戏屏前。 陆汣选了辆红色跑车，炫酷拉风。 潘岳洲选了蓝色跑车，犀利灵活。 庞卷忽然提议：「这么比多没意思，不如赌一赌谁会赢吧！」 陆汣和潘岳洲都没意见。 庞卷率先举手：「我选老大赢！」 阮阮紧看了一眼潘岳洲，紧随其后：「我选潘哥！」 「赌注是什么？」阮阮问。 庞卷眼睛转了一圈：「你要是输了，就帮我写作业，我要是输了，就帮你写作业。」 庞卷话音一落，周女士的声音从隔厅传来：「庞卷，不许抄作业。你妈让我盯着你。」 庞卷迫于母亲大山的压迫，更改了赌注。 最终，陆汣和潘岳洲这场游戏的胜败，关系到谁有资格吃掉最后一盘甜糕。 阮阮和庞卷坐着旁边，一边吃甜糕，一边看他们玩。 「开始了！开始了！」阮阮拍拍庞卷的手，示意他看屏幕。 两辆车依次超过游戏里的系统车，风驰电掣，飞山越桥，速度不相上下。 这款赛车游戏场景设计的极其逼真，赛车越过断桥跳到对方悬崖时，悬崖底部深不见底，甚至让观看者产生一种眩晕感。 阮阮看着看着就忘记赌约的事情，真情实感地为两边着急。 中途有捣乱的系统车恶意碰撞陆汣的车，导致陆汣车速下降，让潘岳洲超过一程。 但陆汣很快又在弯道位置追赶上潘岳洲。 两辆车并驾齐驱，进入最后五十米的直道冲刺。 一局终了，陆汣领先一秒到达终点。 「耶！老大好棒！」庞卷举臂欢唿，嘴里的点心渣差点喷陆汣脸上。 陆汣身体后仰，险险躲过。 他吓唬式地朝庞卷挥了挥拳头。 庞卷苦着脸抱着头：「老大我错了呜呜。」 潘岳洲放下游戏柄，揉揉发酸地手指，笑道： 「太久不玩，都生疏了。」 陆汣挑挑眉，伸出手指：「第六十九杀。」 表明陆汣打败第六十九个对手。 潘岳洲挑眉，慢悠悠道：「小子，你比我以前还差远了。」 想当初他曾经一度沉迷游戏荒废学业。 在学校里他是不受待见的外来者，在游戏里，他是受人追捧的王者。 他玩这款赛车游戏就没输过，除了一个人。 那就是他名义上的大哥，潘岳峰。 那时候因为他沉迷游戏不去上学，母亲把他房间里的游戏机砸掉丢弃，还要联繫人把他送去戒网中心。 本市戒网中心他是听说过的，听说里面的待遇连监狱都不如。 少年潘岳洲不理解母亲为何如此残忍地对待他，挣脱母亲的阻拦，跑出潘家，在街上毫无目的地流浪。 他一度想随便搭上一般客车，随便去一个陌生城市打工，自此四海为家。 是潘岳峰派人在车站拦下他，并将他带回潘家。 在外流浪一天一夜，他饥寒交迫。 见到他的第一面迎来的不是母亲的关怀和眼泪，而是无休止的责骂，责骂他浪费潘家的钱，浪费大哥的时间。 母亲的心疼和眼泪都留给大哥，她心疼他连夜赶回来的辛苦。 潘岳峰那时在读大学，得知潘岳洲离家出走，连夜赶回潘家处理此事。 潘岳峰没有像母亲那样送他去戒网中心。 他穿着黑色的长风衣，年轻的脸庞已有沉稳的神色，潘岳峰居高临下望着形容狼狈的他，声音很冷：「为什么不去上学？」 潘岳洲抿着唇不说话，一双眼眸倔强地望着他。 潘岳峰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也并不着急，他从容不迫地自问自答：「因为游戏？」 「你如果能在游戏中打败我，我从此不干涉你。」潘岳峰说。 潘岳洲在潘家，在学校都仿佛一个受尽排斥的外来者，他比不上潘家光环加身的大哥。 唯有在赛车游戏上，他找回遗失的自信。 面对潘岳峰的提议，潘岳洲毫不犹豫答应了。 第119页 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他心中隐隐期待着，期待着能够打败这个夺取他母亲所有关心与爱的强大无比的大哥。 用他平生最为自信的一方面。 然而结果是，他输得一塌煳涂。 他优秀到近乎完美的大哥，连一点苟延残喘的角落都不给他。 潘岳峰以一种从容不迫的姿态放下游戏柄，「你输了。」 少年时的潘岳洲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苦心为自己构建的安全屋，又一次被人推倒坍塌。 「下周一，准时去学校。」 潘岳峰留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少年潘岳洲捂着脸压在地板上，无声地哭，仿佛嵴背都被碾碎。 他丢掉所有的游戏机，匆从此再也没有玩过这款游戏。 周一他背上书包回到令他恐惧的学校时，却发现那些欺负嘲笑他的人消失在校园里，据说他们集体转学了。 老老师和同学们看他的目光隐隐带着敬畏。 潘岳洲知道，他们敬的畏的是潘家，是他那雷霆手段的大哥。 他是躲在潘家阴影下的小丑，无论他愿与不愿。 成年人潘岳洲拥有比少年时更多的底气，此时再回想过去那个近乎崩溃的自己，就仿佛看一张破旧的老光碟，断断续续的影像，嗤笑幼稚的同时心中还会被带起残留的沉闷感。 不多，足以自控。 「再玩一局？」陆汣的声音唤回潘岳洲的思绪。 他回过神，与少年时不同，他从容地对待这个刚刚战胜他的少年。 他学着陆汣的模样挥挥手柄，「再来。」 这次，是潘岳洲赢了。 陆汣放下游戏柄，语气有些兴奋：「你刚刚那招是怎么做出来的，教教我好不好！」 潘岳洲望着少年人开阔坦然毫无阴影的眉眼，内心不由自嘲，瞧，这就是真正被宠爱大的人的底气。 庞卷不知道去哪了。 阮阮靠在周女士身边，两个人说说笑笑，周女士亲昵地捏捏阮阮的脸颊，阮阮笑得前仰后合。 在外精明干练的女强人，回到家里也可以是温柔可亲的母亲。 潘岳洲出神地望着她们，她们的相处是温馨自然，仿佛是一对真正有血缘关系的母女。 陆汣顺着潘岳洲的目光看过去，神色如常。 潘岳洲看着陆汣平静的神色，仿佛那只是寻常的一幕，他没有嫉妒，没有羡慕，只是很平静地扫了一眼。 潘岳洲突然问陆汣：「你不会害怕吗？」 陆汣愣了愣，反问：「害怕什么？」 潘岳洲斟酌着语句：「明明你才是周女士的亲生儿子，阮阮是个外人，周女士却对阮阮这么好，比对你还要好。她越来越偏心阮阮，越来越喜欢软阮阮，她对你的爱被阮阮分走，你会不甘心吗？」 说完这番话，潘岳洲紧紧盯着陆汣，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或许陆汣从前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经他点破，陆汣的心态不会变化吗？他的母亲很可能被阮阮偷走，母亲爱别人的孩子胜过爱自己的孩子，这不公平。 不公平。 潘岳洲的内心是矛盾的，一方面他唾弃自己的做法，他很可能将一个阳光无忧的少年拖入他所尝受的痛苦中。 另一方面，他心中又隐隐有一丝快意，真相或许残忍，但总要有人来揭露，总要有一个人承担与他相似的痛苦。 潘岳洲的表情很严肃，陆汣意识到潘岳洲是认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陆汣抓了抓头髮，出于基本的礼貌没有笑出声：「你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妈喜欢阮阮是因为她值得喜欢，我也很喜欢阮阮，我们全家都很喜欢阮阮，你觉得阮阮不值得喜欢吗？」 这次轮到潘岳洲语塞，阮阮是他妹妹，他当然喜欢阮阮。 陆汣见潘岳洲被稳住，嘴角上扬，有些得意地说：「看吧，我妹妹就是这么招人喜欢。」 陆汣望潘岳洲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会做题的学渣：「再者说，感亲情不是非此即彼的，我妈喜欢阮阮对阮阮好的同时也对我好啊。阮阮喜欢吃甜点，我妈给阮阮准备甜点，阮阮就会很开心。如果我妈非要让我和阮阮一样，也给我准备甜点，对我来说就不是爱，是酷刑了。」 潘岳洲似懂非懂。 陆汣拿出解数学题的架势跟潘岳洲分析：「每个人的个性不同，表达喜爱的方式也不同。我爸看着不苟言笑很唬人吧，外面那些竞争对手都让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其实在我们家，他就是个纸老虎。我妈一生气，他只有跟着我一起挨训的份。我爸是不会发脾气的人吗？当然不是，他对我妈是春风般温柔，对我就是寒风般冷酷。但是他做的事，最终还是出于爱我，爱我妈的。」 潘岳洲若有所思。 陆汣眼中露出满意的表情，继续加足火力：「回归到你最初的问题，不是你这个算法。你要这么算，我妈喜欢阮阮，阮阮喜欢我妈，于是我妈和阮阮都得到对方的一份喜欢。我喜欢阮阮，阮阮喜欢我，于是我和阮阮都得到对方的一份喜欢。以此类推我爸也是如此。最终的结果是，由于阮阮的加入，我们家每个人都多得到一份来自阮阮的喜欢，是不是赚了？」 笨学生潘岳洲让好老师陆汣唬得一愣一愣的。 在陆汣期待的目光中潘岳洲艰难地点点头。 第120页 孺子可教也。 好老师陆汣心满意足地捋了捋下巴上根本不存在的鬍子。 「还有一个问题。」陆汣神情严肃道。 潘岳洲下意识提起心来，突然感受到学生时期被老师支配的恐惧。 在潘岳洲紧张的眼神中，陆汣缓缓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刚刚问你的游戏技法，能教教我了吗？」 潘岳洲莫名松了口气，曾经是少年时期阴影的游戏反而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潘岳洲向陆汣示范了技法的操作方法：「多联繫就能掌握了。」 陆汣对潘岳洲佩服不已，握着游戏手柄练习。 潘岳洲揉揉发麻的腿脚，站起身来。 「要喝水吗？」阮阮问他。 潘岳洲点点头，他后知后觉嗓子有点干涩。 阮阮打开冰箱用王妈做的蜂蜜柚子酱兑了两杯蜂蜜柚子茶。 一杯给潘岳洲，一杯给自己。 潘岳洲尝到满嘴的甜，不由莞尔，阮阮真的是很喜欢甜食。 阮阮捧着柚子茶小口小口喝着，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 潘岳洲望着阮阮恬静的眉眼，心中忽然懂了一些。 阮阮不是潘岳峰那般冷漠又独断的人，相反，她是一个真诚可爱的女孩子，她不会像潘岳峰那样恶劣，这样的人能得到喜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阮阮，你喜欢陆家人吗？」潘岳洲忍不住问道。 阮阮抬起眼眸，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当然喜欢！」 「那你不会觉得自己格格不入，就是，你明明不姓陆，和陆家的人没有任何血缘或者亲戚关系，陆家人才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你和他们相处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外人吗？」潘岳洲又问。 阮阮眨眨眼，理所当然道：「我喜欢周姨，喜欢陆叔，喜欢陆汣，喜欢王妈，是因为她们都对我很好。他们对我好，我也要对他们好，互相对彼此好，就是喜欢了吧。」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重要的不是血缘关系，而是彼此之间的感情。我从出生起就没有父母，是师父把我捡回来照顾的，师父还捡回来很多其他的熊…熊孩子，他们是我的师兄师姐。我们之间都没有人类意义上的血缘关系，但是师父对我很好，师兄师姐对我很好，我们在一起很幸福的。」 「讨厌我的人，即使和我有血缘关系，我也不会喜欢这种人。」阮阮总结道。 潘岳洲愣在当场，他喃喃重复着阮阮的话「讨厌我的人，即使和我有血缘关系，也不会喜欢？」 「对啊！喜欢一个讨厌自己的人只会让自己难受。」 阮阮喝了一口香甜的蜂蜜柚子茶，举例道： 「就像是我喜欢蜂蜜，讨厌苦瓜。如果我强迫自己吃苦瓜，太可怕了。」 她捂着胸口满脸后怕，脸皱做一团，显然是想到不太美妙的回忆。 潘岳洲被阮阮逗笑了，他唇角上扬，露出一个真正放松的笑容。 令他烦恼压抑这些年的问题被两个比自己小好多的小朋友直白地点透。 或许人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潘岳洲离开陆家后，就给潘岳峰打了个电话。 解开对母亲的心结，他心中因嫉妒和愤恨对潘岳峰的不满情绪有所缓解，当然他依旧不喜欢自己独断专行的大哥。 潘岳峰在电话中再一次郑重表明，他绝不会放弃演艺事业，那是他自从游戏之后的第二个梦想，没有任何人能够去阻拦。 潘岳峰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只留下一句：「知道了。」 潘越峰那边挂断电话，潘岳洲凭藉这些年对潘越峰的了解，知道他是妥协了，至少不会故意给自己使绊子。 潘越峰打开窗户，任由晚风吹拂脸庞，眉宇之间的积郁之气散去，再睁眼，眼眸中满是坚定的神色。 他回拨了李扬的电话。 李扬在电话那头哀嚎：「我的小祖宗，你总算有消息了。再没动静，我要去报警了。」 潘岳洲沉声道：「明天发布声明，我不会退圈，《行云》也会继续出演。」 第63章 潘岳洲满怀希望轻松入睡。 第二天, 他睡梦中就被急促的门铃声吵醒。 他穿着睡衣打开门，是李扬。 李扬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焦急，一看见他就脱口而出：「岳洲, 事情不妙, 《行云》剧组宣布解除与你的合作，另选演员做男主角。」 潘岳洲睡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拧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 李扬坐下灌了口水, 神情有些忐忑地望着潘岳洲，破有几分欲言又止。 潘岳洲心中有所预感，又不愿相信, 他沉着脸：「你直说就是，我沉得住气。」 李扬抹了把脸, 慢慢说道：「我和剧组制片方联繫, 对方说换角是最大投资方的意思。」 潘岳洲冷笑一声, 如今全娱乐圈谁不知道《行云》的最大投资方已经换成潘氏。 潘越峰是把他潘岳洲的脸往地上踩。 昨天晚上他居然相信潘越峰肯看在他坚持的份上做出退让。 太可笑了。 他不再是曾经仓皇无措的少年了。 他有他的底气。 现在的他绝不是潘岳峰能随意踩在脚底的人。 他本就不拿自己当潘家人，便也无需顾忌潘家的颜面。 「李扬, 联繫相熟的媒体，将这个消息透露出去。」潘岳洲面无表情吩咐道。 第121页 李扬咽了咽唾沫，试图劝说潘岳洲：「岳洲，其实丢掉一个《行云》关系不大，我手头上还送过来几个不错的本子，还有综艺。只要还在圈里混，机会多得是。」 换角的真相一旦曝光于公众, 潘家兄弟阋墙的事可就捂不住了。 潘岳洲才被曝光是潘氏二公子, 豪门公子哥的身份为他赚足眼球, 使得他在公众眼中的形象又增添一种光环。 一旦让公众了解到潘家内部是一盘散沙，潘家掌权人潘岳峰不待见潘岳洲, 潘岳洲只是潘老夫人再嫁带过来的拖油瓶，和潘家人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不仅潘氏会受到影响，潘岳洲本人的形象也会受损。 这是得不偿失的法子。 潘岳洲在乎的已经不单单是《行云》的角色，他绝不向潘岳峰再次低头。 他不由分说拒绝李扬的要求。 李扬嘆了口气，谁让他摊上这么个任性的主，其中利害潘岳洲不会不明白，却还是选择这样做，他别无他法。 潘总不像是言而无信的人，到底为何搞这么一出让潘岳洲难看？ 李扬想，或许自己从前的想法是错的。 潘岳峰对这个弟弟一如表面的不待见，那些暗地里的好只是为了维护潘家的颜面。 李扬马不停蹄联繫相熟的媒体，电话响个不停，这时候潘岳峰的助理却亲自找上门，说潘总要见自己。 李扬不明所以，难不成潘总对这个弟弟厌恶到连他这个经纪人都不放过？ 怀着重重疑虑，李扬见到了潘岳峰。 潘岳峰西装革履，面色沉峻，开门见山对李扬说：「停下你手上的小动作。」 李扬心哇凉哇凉的，潘岳峰是拿定主意要逼迫潘岳洲退圈，连潘岳洲的反击都按死在摇篮里。 《行云》换角会不会只是一个开始？ 连李扬这个外人都真心实意为潘岳洲抱起不平来，「潘总，恕我直言，我是知道岳洲的，他对潘家的产业没有野心，一心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潘总何至于如此赶尽杀绝？」 潘岳峰眉头紧蹙，面色不善：「胡说什么？」 常年身居上位的人有种独特的气场，令人望而生畏。 潘岳峰就是这种人。 李扬压住内心的慌乱，他豁出去了，反正已经得罪潘岳峰，得罪到底也不怕：「您让《行云》剧组换掉岳洲，难道不是为了逼岳洲退圈？」 潘岳峰深深看了李扬一眼：「你倒是个好的，真心护着他。」 李扬挺直腰板：「我和岳洲大学就认识了，我们关系好着呢。」 潘岳峰不可置否，「《行云》换角不是我的本意，这事公关部会处理，你回去等着，《行云》主角非岳洲莫属。」 李扬半信半疑，潘岳峰一个眼神刺过来，他鼓起的熊胆瞬间瘪气，他磕磕巴巴道：「谢…谢潘总。」 现下的情形，除了相信潘岳峰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行云》剧组的声明发出不到三个小时，便被撤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道歉声明。 声明中宣称上一个声明系员工错误发送，实际上《行云》剧组从未与潘岳洲解约，潘岳洲将继续饰演《行云》男主燕行云。 特此声明。 潘岳洲的粉丝把剧组骂了个底朝天。 剧组那边也很是无奈，潘氏朝令夕改他们有什么办法。 潘岳洲看到《行云》剧组的声明，打电话问李扬。 李扬不敢再隐瞒，把早上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潘岳洲。 潘岳洲出奇地愤怒，潘岳峰这算什么？ 打一棍子餵一颗枣？ 他捞起车钥匙，出门往潘氏总部去。 潘岳洲推开办公室的门，却发现办公室不止潘岳峰在，还有一个人。 潘老夫人几个月没见儿子，上来第一句话不是关心不是想念，而是质问：「你有没有礼貌？不打声招唿就随便进你哥办公室。」 今时不同往日，潘岳洲经过陆汣和阮阮连番洗脑，他想开了。 有些事没必要强求。 潘岳洲冷淡的眼神让潘老夫人语气一滞。 潘岳洲才不管潘老夫人怎么想，他的目标是潘岳洲：「《行云》的事是你动的手脚？耍我很有趣吗？」 潘老夫人怒气腾腾站起来，指着潘岳洲的鼻子：「怎么跟你哥说话的？《行云》的事与你哥无关，是我让人换角的。」 「是你？」潘岳洲尾音上扬。 潘老夫人轻轻抬了抬下巴：「没错。我看不惯你不务正业，跑去抛头露面当什么戏子，还闹出事来影响潘家的名声。我是为你好，趁早回来潘家在你个手底下随便挂个职有什么不好？如果我当初没有带你走，让你跟着你的穷鬼老爸，别说出国留学，你连念大学都困难。现在的生活你有什么不满足的，还要处处给你哥，给潘家惹麻烦。」 潘老夫人头髮一丝不苟盘在一起，多年养尊处优的富太太生活令她皮肤保养得宜，比实际年龄年轻十来岁。 她说话时语调尖锐，透着不自觉流露的轻蔑与傲慢。 这张堆满富贵的脸在潘岳洲眼中变得陌生极了。 潘岳洲不自觉捂住心口，那里抽抽地痛，又仿佛空荡荡的。 他又想起阮阮的话，对一个讨厌自己的人怀有希望只会令自己难受。 「老夫人，您回去吧。」潘岳峰沉声道。 第122页 潘岳峰的话说得不客气，这些年来他从未叫过潘老夫人母亲。 潘老夫人却并不生气，面对潘岳峰时她总总是另一种语气。 「李秘书，送老夫人回去。」潘老夫人不肯走，潘岳峰加重语气。 「岳峰，我先走了，你注意保重身体。」潘老夫人磨磨蹭蹭离开，语气中充满慈爱。 潘岳洲望着潘老夫人慈爱的笑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或许从潘老夫人嫁入潘家那一刻，他们之间的母子缘註定断了。 潘老夫人离开后，潘岳峰对着潘岳洲说：「《行云》男主还是你的，好好演。我本想让你来公司帮我，既然你执意要进娱乐圈，那就闯出个名堂来。潘家人，没有废物。」 潘岳峰说话还是很难听。 潘岳洲想着。 「知道了，哥。」 潘岳洲离开后，潘岳峰坐在座位上怔神。 有多久没听固执的弟弟叫自己哥了。 潘总翻了一页文件，心中平静地想，以后他会适应的。 . 《行云》剧组经过千难万险终于重新开拍。 由于潘总大刀阔斧撤下来一批人，包括不限于演员道具组，导致前面拍摄的大部分剧情要重新拍摄，不过幸运的是拍摄进度刚开始，拍摄的带子不多，重拍也不麻烦。 天域娱乐投了一大笔钱在《行云》上，尤其是在道具安全、安保防卫方面，直接导致现在的行云剧组又豪华又安全。 毛驴换车，焕然一新。 潘岳洲作为男主角兼投资方，在剧组受到格外宽厚的待遇。 因此潘岳洲邀请阮阮陆汣庞捲来剧组玩，导演完全没有异议。 偶尔群演不够用的时候，还能客串一把。 庞卷喜欢饰演酒馆里的背景食客。 陆汣喜欢演持剑杀敌的炮灰。 阮阮喜欢演穿着漂亮衣服的侍女。 当然他们还是学生，大部分的时间要留在学校学习，算起来来剧组的频率并不算高。 小猫咪果冻还是过着东家住几天，西家住几天的日子，由于潘岳洲忙着拍戏，赵家最近也不太平，小猫咪大部分时间还是留在阮阮这里。 有次阮阮带着果冻来学校，上课时就让果冻呆在懒懒师姐的奶茶店。 果冻通体绒毛雪白，唯有尾巴和四只猫爪爪是黑色的，仿佛在墨汁里蘸过没来得及擦。 黑白两色，很像是熊猫的颜色，和熊猫奶茶店的名字也契合。 果冻一不留神混成奶茶店的吉祥物，备受学校师生欢迎，来买奶茶的总要来看看小猫咪，专门来看小猫咪的顺道就带走一杯奶茶。 有过红嘴鹦鹉的教训，懒懒很留意不让果冻吃外来的食物。 就这样果冻在奶茶店获得自己的专属躺位和猫盆。 甚至有时阮阮上学时把果冻留在陆家，小猫咪会可怜兮兮用爪子拽着阮阮的衣服，直到阮阮点头同意带它去学校。 这天放学，阮阮去奶茶店接果冻，赵嫣然叫住阮阮。 她气色看起来不太好，眼底有淡淡的黑眼圈，「阮阮，明天周末，你带果冻来我家吧。我妈可能很需要果冻的陪伴。」 第64章 阮阮没能去成赵嫣然家。 周盈住院了。 单人病房里, 周盈躺在病床上，神情虚弱。 右脸处发红肿胀，像是被人扇了一巴掌。 她两眼泛着红血丝, 嘴唇布着细小的裂纹。 喵～ 小猫咪果冻从阮阮怀里跳出来, 小体隔着被子贴在周盈上，蓝金两色的眼眸玲珑剔透。 周盈手指轻轻抚摸着小猫咪细长柔软的绒毛, 神色怔怔。 赵嫣然勉强沖阮阮笑了笑, 明艷的脸庞像是褪了色的旧相片。 阮阮放下果篮，陪赵嫣然去给周盈拿药。 两人拿完药，赵嫣然嵴背挺直, 抿着唇，看似保持平静, 手指却是冰冷颤抖的。 阮阮拉起赵嫣然的手, 带着她推开旁边消防通道的门。 光亮刺目的走廊消失在视野里, 她们站着黑暗中，面对着面。 阮阮笨拙地捂住赵嫣然的眼睛：「天黑了, 难受就哭出来吧。」 赵嫣然肩膀耸动了一下。 阮阮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滑过自己的掌心，一颗一颗又一颗，串成珠子，汇成雨幕。 从无声无息地哭泣到压抑的哭声彻底爆发出来。 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赵嫣然的哭声渐渐变小。 她扬起发红的双眸，擦干眼角的泪痕，朦朦胧胧的黑暗中有细微的光线, 阮阮的眼睛黑而亮。 「走吧。」赵嫣然拉着阮阮的手, 推开门重新回到光亮的世界。 赵嫣然告诉阮阮, 周盈和赵士坤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周盈发现小猫咪果冻可能不是普通的走失，便请私家侦探暗中调查此事。 私家侦探将查到的资料发给周盈后, 周盈就去质问保姆。 保姆经不住事，三两句就把事情交待出来。 原来那日周盈去医院照顾赵嫣然，赵老夫人也就是赵士坤的母亲来过一趟。 赵老夫人看见在爬梯上玩的果冻，满脸厌恶，让保姆把果冻远远丢出去。 恰好这时赵老夫人的远房侄子在旁边，便提出由他来处理这只小畜生。 赵老夫人自无不允。 第123页 保姆不敢干涉僱主家的事情，只能眼睁睁看着小猫咪果冻被人带走。 那一天果冻的惨叫声在赵家响了很久。 保姆受了赵老夫人的警告，又怕丢了工作，只得谎称果冻是自己走失的。 周盈得知真相后愤慨不已。 她和赵老夫人婆媳关系向来冷淡，赵老夫人看不上周盈曾经的歌星份，觉得坏了他们赵家的体面。 周盈万万想不到赵老夫人居然连果冻都不放过。 因为在锦绣茶室的事情周盈与赵士坤冷战好几日，最终还是周盈先服了软。 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丈夫或许在外面会逢场作戏，但若是出轨，周盈相信丈夫不是这种人。 两人曾经爱得轰轰烈烈，突破重重阻挠才在一起的，甚至于这些年周盈只剩下赵嫣然一个孩子，赵士坤也并未过多置词。 为了家庭的和睦，周盈不想直接和赵老夫人撕破脸，她将果冻的事情告诉赵士坤，本意是想让赵士坤与自己同仇敌忾。 没料到赵士坤只是平淡地说道：「一个畜生而已，丢就丢了。」 赵士坤早就知道，早就知道果冻被从她边偷走的真相。 他看着她为了果冻日夜难过，却无动于衷。 周盈出奇地愤怒了，他们发生激烈地争吵。 怒气之下，赵士坤甩了周盈一巴掌，周盈跌坐在地上。 赵士坤拿起外套，开车扬长而去。 剧烈的疼痛令周盈额头冷汗直冒，还是听见动静的保姆将她送去医院。 「他还没来看我妈。」赵嫣然脸色不太好。 阮阮没有父母，她接触的人类家庭诸如阮苗家陆汣家，都是温馨和谐的家庭。 赵嫣然一家的事情，让阮阮第一次意识到，人类家庭并不总是幸福的，家人之间并不总是亲近信任的。 两人走到病房门口，就听见病房里尖锐刺耳的声音。 赵嫣然顿时面露焦急。 两人推开门，一个打扮华丽的老夫人在病床前指着周盈的鼻子骂： 「不下蛋的母鸡，拿小畜生当宝，别说我弄死一个，弄死十个我儿子也向着我这个当妈的。还敢打我儿子，活该你住院！」 「你住嘴！」赵嫣然愤愤然挡在周盈面前。 赵老夫人不肯罢休，连带赵嫣然一起骂进去：「你妈嫁进赵家十几年就生出来个赔钱货，再这样下去我赵家就绝后了。」 赵嫣然脸涨得通红。 赵老夫人见状更起劲，忽然感觉肩膀变得无比沉重，迎面一颗苹果被人塞进她嘴里。 阮阮如同拎小鸡一般把赵老夫人丢出病房外。 赵老夫人嫌恶地丢掉苹果。 隔着门她也不肯罢休，她张大嗓门，声音极具穿透力：「你还不知道吧，你最初养的小畜生就是我弄死的，餵点药几分钟就断气。」 她眉梢眼角透出一丝得意：「我儿子当初是中了你的邪，现在他清醒了，不守着一只不下蛋的母鸡，我赵家的大孙子就在肚子里喽。你要是有点自觉，趁早捲铺盖走人！」 「妈！妈！你怎么了？」赵嫣然惊慌失措。 病床上的周盈浑颤抖着，嘴唇褪去血色，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血顺着洁白的床单滴落。 小猫咪果冻哀叫着，雪白的绒毛染上一缕滴落的红。 阮阮急忙按响唿叫铃，医生神情严肃：「病人有流产前兆，快准备手术。」 人群唿啦啦推着周盈往手术室去。 第65章 手术室的指示灯亮起又熄灭。 赵嫣然顶着红肿的眼睛, 眼泪却已干涸。 她不再一味流泪，一种沉默的阴影压在她的肩头。 她不肯弯下嵴背屈服，将嵴背挺得更直, 又像穿着大人衣服强行要撑起来的孩子。 周盈还没从手术麻醉中甦醒归来, 脸色苍白若雪。 赵嫣然轻轻握住母亲的手，像是重新回到母体一般, 依偎着母亲, 汲取温暖，也给予温暖。 一盏床头灯透着微弱的光，闪烁的灯光将床边的人影勾勒。 明天或许不那么美好, 但终究会来临的。 阮阮带着懒懒炖的补汤来医院看望周盈。 周盈仿佛变了一个人，她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不哭不闹, 无悲无喜。 再也没有事情能吸引她的注意。 阮阮轻轻叫了周盈一声, 她的眼神落在阮阮身上, 像是一片落雪，又轻又冷。 赵嫣然将排骨汤倒进干净的小瓷碗里, 餵给周盈。 周盈偏开头。 赵嫣然哄她：「妈，你尝尝，很香很好喝的。」 周盈没有说话，她的思绪仿佛暂时与这具身体剥离。 任凭赵嫣然说什么，她是听不见的。 赵嫣然赌气道：「你不喝，我喝！」 她垂下头，大颗的眼泪掉进白瓷碗里, 只尝到泪水的咸涩。 直到那排骨汤丝丝缕缕的热气消散, 也没有人去品尝。 赵士坤来过一次, 周盈视他若空气。 赵士坤想握住周盈的手，周盈将手收进被子里。 赵士坤握了一把空气, 表情讪讪，他将手搭在周盈的床边，「盈盈，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孩子的事情谁都不想这样，妈也不是故意的，她现在还在家以泪洗面，心里内疚得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是我们与这个孩子无缘。」 第124页 赵嫣然讨厌透了赵老夫人，本以为父亲会反省自己的错误，去没想到听到赵士坤这样一番话。 怒火自胸腔积聚，赵嫣然指着门，「你走！都是你和那个老太婆害的。」 赵士坤面对赵嫣然天然端起父亲的威严，他对赵嫣然有几分疼爱，因为她漂亮又聪明还多才多艺，在同行间没少为他挣面子。 但这几分疼爱不能消除赵嫣然忤逆他的罪过，赵士坤疾声道：「怎么说话的！你妈病着，别在旁边捣乱，现在你就回学校念书。」 赵嫣然用冒火的眼睛盯着他。 赵士坤想到另一家医院刚出生的私生子，面对赵嫣然母女终究有些理亏。 周盈仍对外界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 赵士坤对着周盈演着深情的独角戏：「我会请最好的护工来照顾你，你好好休养，等出院了，我们一家人还好好生活。」 赵士坤理了理西装离开。 走出病房门他才接起口袋里振动许久的电话。 电话那边娇滴滴的女声沖他撒娇，「亲爱的，咱儿子想你了。」 还有他母亲愉悦的声音：「哎呦呦，大胖孙子，长得真好，和士坤小时候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与周盈母女半死不活的场景相比，赵士坤更享受电话那头其乐融融的场景，他脸上露出笑容：「我来看看盈盈，这就过去。」 娇滴滴的女声不说话了。 赵老夫人在电话那头扯着嗓门，语带嫌弃：「别管那个丧门星，连个孩子都保不住。当初你要死要活和她结婚，我就不同意。现在应验了吧，她就是来克我们家的，没有她，我何至于十几年抱不上大孙子。来之前洗个澡，去去晦气，别传着我大孙子。」 赵士坤不爱听赵老夫人提起过去的事情，他年轻时和周盈士是真心爱过的，即使随着时光流逝这份爱意被沖刷地面目全非，他仍旧不愿去否认最初的热诚。 就如他同样不愿意去回想过去的炽热，不回顾过去，就这样仿佛他对周盈的背叛能变得理所当然，而不遭受良心的谴责。 赵士坤压住些微的烦躁，胡乱点了点头。 他伸手快速按动电梯键，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逃也似的走进电梯厢。 一个年轻女人从电梯厢走出，手上还捧着一束金黄的郁金香，与他擦肩而过。 赵士坤下意识回头，透过渐渐闭合的电梯门，他只看见女人一截白色的裙摆。 周盈最喜欢的花便是郁金香，他曾经在种满郁金香的花园里向周盈求婚。 那时周盈笑得特别甜蜜，让人觉得满园的鲜花在她面前都失了颜色。 赵士坤闭了闭眼，将脑海中涌现的过往一幕驱除掉。 他没有错，所有的爱意都会消逝，他给周盈的是永恆不变的赵夫人的地位。 他父亲一生风流，外面情人无数，她母亲不照样过来了。 周盈会适应的，况且他自诩并不贪恋美色，他只是太想要一个儿子。 周盈身体有问题，受孕困难，他们夫妻才会多年以来只有赵嫣然一个孩子。 像他们赵家，家大业大，不能后继无人。 周盈会理解的。 私生子的事情，等到周盈身体康復，他再慢慢告诉她。 到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很美好。 「你来做什么？」 赵嫣然拦在门口，眼神中满是警惕。 她忘不掉眼前的女人，周盈和赵士坤吵架最初便是源于她。 她曾经的舞蹈老师，李亦可。 李亦可穿着一条白色裙子，外面套着浅色外套，气质淡雅柔弱，像是风中一朵小娇花。 面对赵嫣然的仇视，李亦可眼神中滑过歉意，她轻轻将手里金灿灿的郁金香递给赵嫣然： 「嫣然，你妈妈还好吗？我来看看她，她最喜欢郁金香。」 赵嫣然冷笑一声：「收起你的假好心。怎么，消息这么灵，知道我爸要过来？可惜你来晚了，我爸已经走了。」 李亦可嘆了口气：「我和你父亲的关系，并不是你想得那样。」 赵嫣然冷冷不作言语，李亦可是她妈妈资助的学生，性情温柔平和，和性情高傲浑身带刺的赵嫣然截然不同。 赵嫣然因为性格的缘故，在学校里人缘不是很好，几乎没有交心的朋友。 年长她几岁的李亦可给过她姐姐一般的温暖，她们之间亦师亦友。 后来礼李亦可毕业后，一言不发疏远他们家，赵嫣然嘴上不肯说，心里难过了许久。 她万万没想到再次见到李亦可，竟然是在她父亲的身侧，两人亲昵地揽着腰靠在一起。 这种来自亲近之人的背叛令赵嫣然更加难以接受。 现在李亦可却告诉赵嫣然一切另有隐情，赵嫣然并不相信，但周盈还病着，她不想让李亦可刺激到周盈。 赵嫣然顺着李亦可说法，两人来到医院底下的小花园。 秋寒渐浓，小花园里鲜少有活动的人影，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在地。 李亦可穿得并不算厚实，微微打了个寒颤。 赵嫣然故作不闻。 李亦可也并未过多寒暄，单刀直入：「嫣然，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离开赵家吗？」 赵嫣然看着她。 李亦可望着地上的落叶，陷入回忆：「我家境不好，跳舞是我唯一的出路。能遇到你妈妈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她给了我很多帮助。如果没有她，即使我能顺利从舞蹈学院毕业，可能也没有那么多时间专注于舞蹈课程。」 第125页 说道这里，她抬头看了赵嫣然一眼，接着说道：「你妈妈是个好人，你也是，你爸爸也是，能在你们家做舞蹈老师太好了。我曾经是这样想的，直到我发现你爸爸似乎在刻意引诱我。」 赵嫣然瞳孔缩了缩，显然有些震惊。 李亦可自顾自说道：「他对我太好了，好得超出一个资助人丈夫该有的程度。我那时候才二十岁，还没进入社会，见识很少，渐渐就有些心猿意马。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是个有家庭的人，你妈妈对我很好，我不能做白眼狼。我也不敢告诉你们，怕你们会误会我，会赶我走。我纠结了好久，终于决定直白地和你父亲对质，我不接受他的示好，希望我们能退回原来的界限。结果你父亲对我说了一句令我终身难忘的话。」 李亦可的眼神很复杂，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难堪。 赵嫣然沉默着，原来她眼中的完美家庭在很早以前就出现裂痕。 李亦可说道：「你父亲问我，愿不愿意替他生一个孩子。生孩子？我当时觉得荒唐极了，我以为他想爱我，结果他只是为了骗我生孩子。我当时难堪得涨红了脸，你父亲却冷静的声音跟我谈价钱。我年轻，漂亮，温顺好操控，在他眼里我适合为他生孩子。」 「太难堪了，这一生我从未有哪一刻觉得自己是待价而沽的商品。我断然拒绝你父亲，也掐掉我心猿意马的小火苗。从那以后，你父亲对我就很冷淡。我只要呆在赵家，就要日復一日承受这种难堪，我不敢告诉你妈妈真相，我只能远离你们。」李亦可握紧自己的手，长舒了口气，接着说道： 「我毕业后进娱乐圈做艺人，潜规则的事情见得多，人也麻木了。换作是现在的我听到你父亲的提问，或许会考虑答应。」李亦可自嘲地笑了笑：「上次在茶座遇见你们是个意外，我和你父亲只是逢场作戏，饭局散了就不联繫。在你们面前和他亲昵我是故意的，我想知道你妈妈究竟知不知道赵士坤在外面的做派。你妈妈的反应告诉我，她果然不知道。那当初赵士坤找我生孩子的言论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和你妈妈无关。我挺开心的，真的。」 李亦可温柔地笑了笑，不是在外场矫揉造作地笑，而是仿佛让赵嫣然记忆回到几年前的笑容。 「正因为你妈妈是个好人，我才要说出真相，不能让好人被蒙在鼓里。」李亦可神情严肃，她从包包里取出个信封。 赵嫣然打开信封，里面是厚厚一沓照片。 见赵嫣然低头翻照片，李亦可说道：「赵士坤就是个人渣，他在外面可不干净。他背着你妈妈找了个身家清白的情人生孩子，那孩子现在快满月的年纪。」 赵嫣然翻照片的速度越来越快，照片里是她父亲去疗养院看望孩子的场景。 她捏着照片的手渐渐收紧。 李亦可的声音在赵嫣然耳边响起：「你们要早做打算，以赵士坤对这个孩子的重视程度，未必不会和你妈妈离婚再娶。你妈妈这些年没有外出工作，一旦离婚，对你们很不利。」 赵嫣然平静地抬起眼眸：「说完了吗？你可以走了。」 李亦可怔怔然。 李亦可叫道：「嫣然。」 赵嫣然把照片还给李亦可，「李小姐，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自己调查，请回去吧，以后不必再来了。」 赵嫣然起身离开，李亦可语气有些急：「嫣然。」 赵嫣然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李亦可坐在萧瑟的秋风中，忽然自嘲地笑了笑。 她确实变了，变得功利的她，连赵嫣然都骗不过。 时至今日，她选择说出真相，有一部分是为了报答周盈，更多一部分是想藉此重新亲近周盈母子，她能看出赵士坤不打算和周盈离婚。 她说出真相，周盈会感激她。周盈做了这些年赵夫人，早已是没能力的菟丝花，她离不开赵家的，只要能利用好赵士坤的愧疚，拿到私生子的抚养权，周盈在赵家的地位稳稳噹噹。 能依靠周盈重新搭上赵家，对她的演艺事业有好处。 冷风吹得透人寒，李亦可慢慢站起身，她还有机会，赵嫣然是带刺的，周盈不是。 回到病房里，赵嫣然周身的寒气才收了些，她扯出一个笑容，走向周盈的身边。 周盈依旧一副淡淡的模样，对外界的事不理不问不知不晓。 赵嫣然望着周盈疏冷的眉目，笑着笑着几乎要哭出来。 赵士坤请的护工来报导，被赵嫣然拒绝。 赵嫣然不放心赵士坤的人。 赵嫣然用自己的零花钱为周盈请了护工。 她在学校请了长假，在医院照顾周盈。 阮阮放学后会来帮赵嫣然带作业，是从赵嫣然班里的学生那得知的。 赵嫣然是高二的学生，比阮阮高一级，和陆汣同级。 阮阮熟练地给赵嫣然削了个苹果，赵嫣然没有胃口，还是没有拂了阮阮的好意。 阮阮这次是带着蓝师兄还有蓝师兄的好友一个过来的。 蓝师兄的好友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 他谘询并观察过周盈的情况后说周盈因为接受不了巨大的打击，封闭自我。 这种状态是很危险的，任由发展可能会导致抑郁。 医生的话音落下，阮阮看见赵嫣然脸上露出惊慌的表情。 第126页 按照医生的说法，需要一些外界的刺激来唤醒周盈对外界的关注，让她从自我逃避中走出来。 这个契机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周盈的心结是未出世便离开人世的孩子。 周盈与赵士坤结婚多年只有赵嫣然一个孩子，并不是他们刻意避孕，而是生育艰难。 周盈有赵嫣然一个孩子已经满足，赵士坤却并不满足。 为此周盈早期也想过各种办法，效果都不佳。 随着赵嫣然的成长，周盈觉得丈夫已经放下执念，便也不再想生二胎的事情。 因此周盈根本没想到自己会在三十六岁的年纪怀孕，她的第二个孩子，还没来得及体会小生命的存在，便消失了。 周盈如何能接受这样大起大伏的刺激？ 阮阮在陆家餐桌上吃饭时还在想这件事，吃饭都不用心。 周女士关心地问阮阮，阮阮把周盈的事情跟周女士大概说了一下。 周女士唏嘘不已，她嘆息良久，「我来试试吧。」 周女士摸摸阮阮的脑袋，「好好吃饭。」 阮阮这天放学回家，家中只有陆先生在。 陆先生前些天出差，今天是才回来。 阮阮许久不见陆先生，开开心心帮他拿围巾。 陆先生摘下手套，问阮阮：「你周姨呢？」 阮阮道：「周姨去医院看望嫣然的妈妈，还没回来。」 陆先生点点头，显然是从周女士那听说过赵嫣然家的情形。 王妈家中有事请了假。 晚餐只能阮阮和陆先生自己想办法解决。 陆先生和阮阮面面相觑。 阮阮提议：「厨房有蜂蜜，我们用蜂蜜抹面包吃。」 第66章 陆先生矜持地点点头。 阮阮快活地钻进厨房, 抱着一二三四五六罐蜂蜜摆在餐桌上。 陆先生帮忙把面包摆在盘子里。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蜂蜜的香气从打开的蜂蜜罐子里涌出来，钻入鼻孔。 好香好香。 阮阮咽了咽口水。 「吃吧。」陆先生说。 两双手不约而同抓向面包。 阮阮在面包上抹上一层又一层厚厚的蜂蜜, 金灿灿的蜂蜜泛着诱人的色泽。 放进嘴里, 柔软的面包的香甜的蜂蜜化作蛊惑人心的美妙味道。 阮阮幸福地眯起眼睛。 熊生两种美食无法抗拒，竹笋与蜂蜜。 鑑于面包的数量明显与蜂蜜的数量不匹配。 吃着吃着, 装着面包的餐盘已经空掉。 然而阮阮醉翁之意不在酒, 面包只是点缀，蜂蜜才是灵魂。 她抓起勺子，抱着蜂蜜罐子, 一勺一勺往嘴里浇蜂蜜。 陆先生手头的动作顿了顿，学着阮阮的模样, 一勺一勺挖着蜂蜜。 阮阮在快乐吃蜂蜜的间隙抬头, 发现陆先生学着自己的吃法。 她眼中涌出惊喜, 那是遇到同好的惊喜。 第一次，第一次, 有人类懂得干吃蜂蜜的快乐！ 这一刻，阮阮觉得自己与陆先生相见恨晚。 阮阮心中涌现豪情壮气，她要努力努力吃。 阮阮吃得更欢实了。 陆先生仿佛被阮阮的情绪感染，吃蜂蜜的速度也在加快。 陆家空旷的别墅里，餐厅的水晶灯撒着柔和的光，桌上是排列整齐的蜂蜜罐子。 它们都空掉了。 阮阮擦擦嘴，捂着肚子, 幸福不已。 好久没有敞开肚皮吃蜂蜜, 由于有偷吃蜂蜜吃到蛀牙的前科, 周女士尤其注意阮阮的甜食摄入量。 即使明天起来牙齿会痛，此刻的快乐也无与伦比, 阮阮想。 坐在对面的陆先生突然勐烈地咳嗽。 阮阮惊跳起来，意识到陆先生可能是让蜂蜜齁到了。 阮阮钻进厨房，随手拿了瓶牛奶，拧开瓶盖递给陆先生。 陆先生接过牛奶一饮而尽，嗓子里黏住的感觉慢慢消退，属于牛奶的香气在口腔内炸裂。 陆先生身体僵硬了一瞬，慢慢低头看着手上的瓶子，是牛奶。 阮阮凑过来帮陆先生顺背，关心道：「陆叔，好些了吗？」 刺啦。 椅子向后划的声音。 陆先生从桌子上站起来，他语气难得匆匆：「我困了，回去睡觉。」 陆先生转身就走。 阮阮一脑袋雾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表，才八点钟。 难道陆先生被齁到之后丧失了对蜂蜜的热爱？ 阮阮如此想着，她看向陆先生的背影。 令人震惊的事情出现了，阮阮看到陆先生的衣服后面钻出来一团毛绒绒的尾巴。 阮阮揉揉眼睛，她一定是看错了。 再抬头，陆先生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厨房，拐进客厅。 这时庭院传来大门打开，汽车驶入的声音。 阮阮眼睛一亮，是周女士回来了。 下一秒，她想起餐桌上还摆着吃空的蜂蜜罐子。 阮阮手忙脚乱藏罐子。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周女士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 阮阮紧张又心虚地转过身脸，露出卖乖的笑容。 然而迎面走过来的并不是周女士，而是一只穿着西装的大熊猫。 硕大的熊猫脸冲击着阮阮的视线。 第127页 阮阮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尖叫。 穿着西装的熊猫脸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捂住阮阮的嘴。 阮阮眨眨眼，眼睁睁看着捂着自己嘴的手，从修长光滑的人类的手变成毛茸茸的熊爪。 ！！！ 周女士的声音从客厅那边传来，「阮阮，阮阮，怎么了？」 大熊猫朝阮阮点点头，熊爪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阮阮点点头。 她快步沖向客厅，在周女士循声走进厨房之前拦住周女士。 她挽住周女士的胳膊边往回走，变笑眯眯道：「周姨我想死你了，你比今天早上更漂亮了。」 周女士笑盈盈点了点阮阮的鼻子：「马屁精。」 周女士问：「你陆叔呢？我看见他的车停在车库。」 阮阮说：「陆叔累了，在房间睡觉的。」 周女士顿感担心：「睡这么早，会不会生病了？不行，我上去看看。」 阮阮一把拽住周女士的胳膊：「别去。」 周女士疑惑地看着阮阮。 阮阮大脑飞快转动，灵机一动：「陆叔说坐飞机太累了，让我们不要打扰他休息。」 周女士想了想，收回往楼上去的脚步。 阮阮趁机拉着周女士坐下，问起赵嫣然妈妈的事情。 说到赵嫣然妈妈，周女士眉宇之间变得伤感起来。 她嘆了口气：「我懂她的感受。」 阮阮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周女士望着阮阮懵懵懂懂的模样，忽然觉得心中的酸涩压抑不住。 她颤抖的手掌摸了摸阮阮柔顺的黑髮，跟阮阮讲起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 陆汣不是周女士和陆先生的第一个孩子。 周女士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和陆先生都处于事业上升期，两人都很忙，每天回来可能只有短短的时间能说说话。 周女士虽然偶尔觉得犯噁心，也只以为是天气炎热，她经常在外面跑，轻微中暑导致的，因此没有去医院做检查。 等到周女士意识到自己怀孕，已为时已晚。 她因为忙于工作，疲累过度，把第一个孩子累没了。 那是一段艰难的岁月，周女士和陆先生这样一对新手父母，面对这个真相不知所措。 周女士消沉了很久，她像是走到另一个极端，她意志消沉，不愿意出门，工作也丢到一边。 是陆先生的陪伴才让周女士走过那段暗淡的时光。 陆先生告诉周女士，每一个孩子都是上天赐予的天使，他们的孩子或许无缘来到他们身边，但是上天不会亏待天使，她会以另一种方式降生在这个世界。 阮阮听得入神，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看起来温柔强大的周女士也有不为人知的伤痕。 周女士眼中闪烁着泪光，她捏捏阮阮的脸颊，陷入回忆中的语气有几分缥缈：「我当时只当他是安慰我，只是后来我居然真的梦到了她。」 「你猜她没有做成我的孩子，转生成什么了？」周女士问道。 阮阮歪着脑袋，一边想周女士的问题一边分神想厨房里的熊猫熘走了没。 她胡乱猜道：「熊猫。」 周女士泪中带笑：「猜对了。」 「我现在想到那个梦，都觉得不可思议。一只很大很大的熊猫出现在梦里告诉我，他说我的孩子现在是他的孩子，让我不要担心，不要难过，他会替我照顾好那个孩子。」 「那个梦特别真实，我醒来后手里仿佛还有摸过熊猫的触感。虽然没有摸过，但熊猫毛应该是毛棘棘有些刺人的，又很温暖。」 阮阮听到周女士的描述，连连点头，没错，没错，就是这种感觉。 周女士让阮阮逗乐了，「你呀，看起来比我还入戏。」 阮阮腆着脸，笑得眉眼弯弯。 周女士揽着阮阮，继续回忆：「做完梦第二天起来，我就去网上查，在我孩子离开那天真的有三只熊猫幼崽降临人世。从那以后，我有种宿命感。我开始专注于公益事业，我帮助的人和动物越多，越多的人和动物获得幸福，我的孩子总能分到一些的。」 说这番话时，阮阮觉得周女士眼睛仿佛闪着光，让她看起来比以往更加动人。 阮阮此时还不懂，这就是人拥有理想信念时散发的光辉，她只是本能地觉得，她想成为周女士这种人，这种因自己而闪闪发光的人。 周女士结束回忆，她眼神柔和地扫过室内的布景，落在阮阮身上。 如果她的女儿能够出生，大概会是阮阮这种模样吧。 阮阮笑起来脸颊的小梨涡格外分明，黑亮的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她。 周女士看着看着，忍不住跟着一起笑起来。 . 这天晚上，打篮球晚归的陆汣蹑手蹑脚走进家门，难得受到母亲温柔的关怀。 周女士不但没有责怪他，还端着一杯热牛奶让陆汣补补。 陆汣抱着篮球，往后跳了两步：「妈，你受什么刺激了？」 周女士难得慈母心肠让陆汣的做派给搅和了，她放下牛奶杯，笑眯眯挽起袖子，在陆汣脑门敲了一个爆栗：「喝完牛奶回去睡觉，这么晚回来，明天还上不上课？」 陆汣捂着脑门笑，嘴里嘟囔着：「这回正常了。」 说完他灵敏地绕过周女士，抱着篮球噔噔噔往楼梯跑去，还不忘朝周女士挥挥手：「牛奶就不喝了，晚安，老妈！」 第128页 周女士又气又笑，自己端起牛奶喝了一口。 另一边，阮阮没有在厨房找到西装熊猫，松了口气。 她围着别墅四处熘达，最终锁定他们熊猫最喜欢去的地方，树上。 阮阮哼哧哼哧爬到树上，果然看到藏在枝叶后的熊猫。 他靠坐在一截粗壮树枝上，仰面望天，黑色眼眸里舖着月光。 阮阮的熊脑袋从枝叶间钻出来，和他打了个照面。 西装熊猫身体也完全变成熊猫的模样，人类的西装消失不见。 阮阮试探地叫了一声：「陆叔？」 西装熊猫矜持地沖阮阮点点头。 阮阮爬到西装熊猫上面的一截树枝，四肢朝下趴在树枝上，微微侧歪脑袋，正好能看见西装熊猫。 阮阮心里充满一肚子问号，她从来没在青鸾山见过西装熊猫。 他是来自何方的熊猫？他认识她师父吗？他知道她也是熊猫吗？他为什么会和人类结婚？他怎么会突然变回熊猫？ 这些问题在阮阮脑子里环绕，抓心挠肺的。 阮阮忍不住用尖利的爪子抓了抓树枝，在粗粝的褐色树枝上留下几道袖珍爪痕。 比起阮阮的满脑子问号，陆先生倒是淡定：「我是无为道长第一个徒弟，不过很早离开青鸾山，你没见过我。」 传闻中的大师兄？！ 阮阮惊呆了。 陆先生宽大的熊掌抬起，拍拍阮阮的脑袋黑色的眼眸含着几分微不可及的笑意：「师父托我照顾你，小傢伙。」 阮阮勐然想起住在隔壁的蓝师兄和懒懒师姐他们：「那蓝师兄和懒懒师姐也知道？」 陆先生有问必答，「没错。」 他们是在熊高门口遇见的，陆先生为蓝笙和懒懒找了房子。 阮阮乐得两只耳朵抖来抖去。 她轻轻一拍掌：「大师兄，咱们去隔壁玩吧。」 陆先生想了想，正好他需要时间醒奶，于是点点头。 一大一小两只熊猫越过一棵又一棵树，翻过围墙，又沿着无人的小径走了一段，敲响蓝笙家的门。 蓝笙打开门，看见门口一大一小两只熊猫，眼镜边折射着光。 陆先生朝他颔首。 陆先生伸出手臂，阮阮抓着手臂跳到陆先生肩膀上，揽着陆先生的脖子。 陆先生鲜少变回熊猫，多年来他已习惯以人类的姿态走路。 蓝笙回头，只见一只硕大的熊猫以人类的姿态两脚着地缓步而来，姿态从容。 这幅架势如果放在西装革履的公司总裁身上显得气场十足，而如果放在浑身毛茸茸，脑袋圆滚滚的熊猫身上就多少有些违和，尤其是霸总熊猫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只黑白糰子。 蓝笙嘴角抽了抽。 懒懒正在家做烘焙，一进门就能闻到清甜的香味。 阮阮的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勾起来。 她从陆先生肩膀上爬下来，扑向懒懒。 懒懒穿着烘焙用的围裙，张手接住阮阮，笑眯眯看着陆先生：「大师兄来了。」 陆先生微微颔首，端坐在沙发上。 蓝医生眼神飘向陆先生的脸，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他从纸巾盒抽出一张洁白的纸巾，递给陆先生：「嘴上有东西，擦擦。」 陆先生嘴角还沾着金黄的蜂蜜，在洁白的绒毛上格外扎眼。 洁癖如蓝医生能忍到现在才张口实属不容易。 陆先生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他壮硕的手臂仿佛一瞬间变成机器人的胳膊，还是电量不足的机器人，极其缓慢而沉重地抬起来。 「洗手间在哪？」陆先生问。 蓝笙指了一个方向。 陆先生迈着机器人的步伐走向洗手间。 懒懒和阮阮端着新鲜出炉的甜点过来。 阮阮好奇问道：「大师兄呢？」 蓝笙嘴角挂着一丝微笑：「洗手间。」 话音落下，洗手间传来巨大的响动。 阮阮等人问声赶过去。 只见洗手间的水龙头掉在洗手池里，喷涌的水花飞溅，像是一道水帘，陆先生浑身的熊毛湿了一大片。 他手里还抓着水龙头的开关，黑色眼眸中透着一股茫然。 懒懒一脸不知所措：「」 阮阮朝陆先生挥舞熊爪：「大师兄，快过来。」 见陆先生没反应，阮阮冲进水帘洞，踮起脚尖拉着陆先生的熊爪将熊带出来。 蓝笙则带着工具进去，废了好一阵功夫，才暂且关上喷涌的水。 至于被掰坏的水龙头只能等到明天请修理工来修理。 懒懒为湿透的蓝笙、阮阮和陆先生分别找了毛巾擦拭身上的水珠。 阮阮柔顺的熊毛让懒懒一通揉搓，像是被风吹过野草丛，各个方向肆意生长，活脱脱的凌乱熊猫。 蓝笙洁癖发作，擦完身上的水珠还不算，用拖把一点点擦干净地板上的水渍。 陆先生自己给自己擦熊毛，他顺着熊毛生长的方向慢条斯理地擦着。 一番折腾过后，四只熊猫总算坐在一起，喝着热茶，吃着懒懒制作的美味小点心。 陆先生还处于醉奶状态，无法变回人形。 蓝笙和懒懒配合他，也变成熊猫的形状。 四只熊猫团团坐着，熊猫茶话会开席了。 阮阮是听懒懒师姐解释才知道有些熊猫天生具有醉奶体质。 第129页 这种熊猫喝酒千杯不醉，喝奶一杯就醉，特别容易变回原形。 陆先生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喝完奶之后，三步之内就醉，分分钟变回原形，醒奶期还格外地漫长。 醉奶体质使得陆先生在酒场上畅行无阻，本市商界流传的不醉神话就是他。 没有人见过陆先生醉酒的模样，有无数商界人士前赴后继，都没能打败陆先生的记录。 这一点也使得陆先生早年闯荡商场时更加从容应对来往不断的酒场。 同时醉奶体质也使得他不能触碰任何奶类制品，在人类世界生存，不暴露自己的熊猫身份是首要的。 因此导致陆先生变回原型的罪魁祸首是阮阮无意中递过去的一瓶牛奶。 阮阮讪讪喝了口茶。 陆先生熊毛还没干，身上还披着懒懒找的花毛毯。 披着花毛毯的陆先生环视自己的三个小师弟小师妹，用着寻常开会的语气，亲切地关心着小师妹小师弟们的人界生活。 「小五，都在做什么，有什么目标？」陆先生发问。 懒懒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报告大师兄，我在学校开了家奶茶店，生意不错，最近打算再盘个店，开分店。分店除了卖奶茶，还卖甜品。今天做的甜品是我最新研制出来的。」 陆先生放下茶杯，「不错，你做的点心很好吃。我让秘书整理几个不错的店铺，你来选。」 懒懒嘴角露出腼腆的笑容：「谢谢大师兄。」 「小六呢？」陆先生转过来看向蓝笙。 相比懒懒的紧张，蓝笙要从容许多，「我在a大任教，正在研究治疗动物x病毒感染的药物，不出意外，药物明年春天能进入临床试验阶段。」 陆先生若有所思：「目前动物医学界还没有能有效治疗x病毒的药物，如果能研制成功很有市场前景。」 蓝笙抬了抬眼镜，琉璃色的眼眸透着自信的光：「我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届时我希望能与陆氏合作。」 陆氏旗下有一家生物制药公司。 陆先生微微一笑：「乐意之至。」 陆先生视线落在阮阮身上。 阮阮举起熊爪爪抢答：「我，我还是学生，我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要做什么，我还没想好。」 说完最后一句话，阮阮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一撮熊猫翘了起来。 第67章 陆先生顶着硕大蓬松的熊猫脑袋看着阮阮, 一圈白色绒毛围绕的黑唇微微上扬，：「去读个商科不错，陆汣大学也是要念商科的, 毕业后一起来公司帮忙。」 阮阮眨眨眼, 两只熊爪爪搭在胸前，一副乖巧相。 虽然陆先生言语之间笃定从容, 但阮阮下意识觉得陆汣并没有决定以后念商科。 蓝笙扶了扶眼镜, 「商科太枯燥，还有医学有意思，阮阮可以考虑。」 懒懒心思较为细腻：「阮阮找到感兴趣的职业最重要。」 阮阮最初上学读书只是为了融入人类世界, 现在的她早已掌握人类世界生存的基本知识，反而对未来的道路产生迷茫。 如果按照她的想法, 回青鸾山种竹笋貌似很快乐。 她躺在竹笋堆成的小山里, 左爪一根笋, 右爪一根笋，全世界最美味的笋都在阮阮怀里。 阮阮站在高高的竹笋山上, 大爪一挥，对着青鸾山所有的熊猫宣布，你们的笋由她承包。 再幸福不过。 阮阮被自己的想像逗笑，脸颊覆着的白色绒毛一晃一晃的。 三双黑色的熊猫眼睛齐刷刷盯着阮阮，阮阮两只熊爪快速捂住嘴巴，快乐又从眼睛里冒出来。 熊猫幼崽眼睛又黑又亮，向外扬起的黑色眼圈配合着她的心情, 让熊看着心情也跟着变好。 四只熊猫围坐在灯光下, 享受着美味的甜点, 又仿佛回到青鸾山围着篝火说话的场景。 陆先生不能喝奶茶，懒懒给陆先生单独调的蜂蜜柠檬水。 在他们这些熊猫中, 只陆先生醉奶的情况最严重。 蓝笙和懒懒几乎不受影响。 阮阮年龄小的缘故，更容易醉些，但变回原形后恢復的时间比陆先生要短。 陆先生多年不喝牛奶，这番反应更加激烈。 直到周女士的电话打过来，陆先生还是一大只熊猫的形态。 陆先生用尖利的爪尖戳着手机屏幕，连戳好几次都没戳中，好不容易戳中，竟不小心点击挂断。 陆先生宽大的熊爪握着小小的手机，呆了一瞬。 电话铃声停顿几秒，又重新响起。 这回是阮阮帮陆先生划开的手机。 周女士是在卧室找不到阮阮口中睡下的陆先生，又去了书房健身房和影音室，都没有人，才拨通陆先生的电话询问陆先生的行踪。 陆先生很多年不对妻子撒谎，说起话来嗓音细微不可察觉地有些紧：「公司临时有事。」 周女士疑惑问道：「怎么没开车去？」 陆先生的车还停在车库里，庭院外没有开车出去的动静。 房间里很安静，周女士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阮阮屏着唿吸，双目炯炯有神，专注地看着陆先生，熊爪还抓着块咬出一截缺口的小饼干。 懒懒眼睛一眨不眨，显得比当事熊陆先生还紧张。 蓝笙是在场熊猫中最淡定的，他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从容地叉起一块点心往嘴里放，嚼啊嚼啊嚼。 第130页 陆先生眼睛飞快眨了两下，声线平稳：「小王开车来接。」 小王是陆先生的秘书。 周女士轻轻噢了一声。 陆先生还没得及松口气，就听见周女士那边的声音：「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秘书最近在休婚假。」 ！！！ 阮阮的心脏悬到嗓子眼里，她和懒懒对视，互相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出紧张的情绪。 她熊爪捏着小饼干的力度无意识收紧，小饼干在掌心碎成渣渣。 陆先生正襟危坐，冷静道：「我说错了，是小李。」 小李是陆先生另一位秘书。 周女士不再追问，让陆先生注意身体不要熬夜到太晚，就挂断电话。 阮阮和懒懒齐齐松一口气。 陆先生裹着花毛毯，看似从容淡定，可阮阮注意到陆先生炸起的熊毛在结束通话后才重新变得软趴趴。 「我收拾一间客房，今晚在这里住下吧。」懒懒说道。 陆先生没有反对，目前只能先这样。 如果明天还无法恢復人形，公司那边只能暂且不去。 阮阮打了个哈欠，时间不早，她也该回去睡觉，明天还要早早起床上学。 蓝笙收拾好桌面，将用过的餐具放进洗碗机里。 懒懒起身准备送阮阮回去。 阮阮决定原路返回，懒懒找了条红色围巾，在阮阮毛茸茸的熊身围上。 黑白相间的熊猫，围上大红色的围巾，看起来憨态可掬。 陆先生的大熊掌塞不进拖鞋里面，只能赤着熊掌在木质地板上走动。 他的手机电量不足自动关机，现在正放在柜檯上充电。 花园里种了一大丛竹子，夜晚风声阵阵，竹叶清香甘甜。 陆先生握着手机，路过一面墙的落地窗，目光落在那一大丛竹子上，似乎陷入某种回忆之中。 所有熊猫各做各的，这个夜晚却註定不能如此平静地结束。 陆先生的电话又一次响起，来电人是陆先生的秘书李秘书。 李秘书在电话那头声音中有几分忐忑：「董事长，夫人来电说是您的文件忘记带，打不通您的电话。我在老家的，您看需要我赶过去吗？」 陆先生整只熊陷入静默状态。 不擅长撒谎的人不要轻易撒谎，因为他的谎言大概率漏洞百出。 给洗碗机订好时间的蓝笙从厨房走出来。 在给阮阮整理围巾的懒懒停下动作。 三只熊猫齐刷刷看过去。 阮阮不急着回去了，她一路小跑到陆先生身边，踮起熊掌去看。 只见手机页面有两通来自周女士的未接来电。 阮阮抓了抓脑袋，一脸苦恼：「这可怎么办？」 蓝笙手插在口袋里，身体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嫂子该起疑了。」 懒懒手指揪在一起：「大师兄，现在跟嫂子解释你在我们家？」 「不成。」蓝笙摇摇头，语气冷静：「来邻居家何必要撒谎，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嫂子不会信的。」 「除非是嫂子信任的人。」蓝笙补充道，视线轻轻落在阮阮身上。 阮阮呆呆地指了指自己：「我？我能做什么？」 事实证明不要轻易撒谎，撒一个谎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 这一刻阮阮承担守护大师兄熊猫身份和维护陆家家庭和睦的两项重要任务。 阮阮脑袋里编了各种理由，什么深夜馋零食非要让陆先生带着出门两人双双迷路，什么深夜遇绑匪陆先生单枪匹马去救人，什么深夜出车祸陆先生连夜送阮阮就医。 越说越离谱，这些奇奇怪怪的理由都被否决。 阮阮抓了抓脑袋，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就成秃头熊猫。 三只局外熊，七嘴八舌想办法。 陆先生正襟危坐，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良久他硕大的熊脸露出凝重中带有一丝决绝的表情，陆先生终于开口了：「给我苦瓜汁，越多越好。」 苦瓜汁？ 熊猫一族热爱蜂蜜，不同于人类一勺一勺吃蜂蜜，他们熊猫吃蜂蜜是论斤的。 嗜甜如命的熊猫最厌恶的就是苦味，身为苦味代表苦瓜尤其列入熊猫食物黑名单榜首。 陆先生居然要喝苦瓜汁，太豁得出去了。 蓝笙朝陆先生竖起大拇指：「大师兄，服气。」 懒懒端着一杯苦瓜汁放在陆先生面前，绿油油的苦瓜汁令熊看着便觉得嘴巴一阵阵发苦。 阮阮的嘴巴自觉产生发苦的味道。 懒懒两只熊爪阮阮的眼睛，自己也偏过熊脑袋，实在是不忍直视。 陆先生熊爪握住玻璃杯，缓慢而坚定的将绿油油的苦瓜汁一饮而尽。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表情丝毫未变，仿佛短暂失去味觉的熊猫，除了嘴角残留的绿色证明苦瓜汁它来过。 有了苦瓜汁带来的身心巨大刺激，陆先生的一只熊爪收缩拉伸变为人类修长光滑的手掌。 真的有用！ 懒懒眼眸闪过一丝兴奋，她语气中带出来一些激动之意：「大师兄，你等着，我榨了一大壶，再给你倒一杯。」 陆先生面不改色喝下一杯一杯又一杯苦瓜汁。 随着陆先生喝下苦瓜汁的数量增多，陆先生毛茸茸的四肢变为人类的四肢，西装外套显现出来，最后是毛茸茸的大熊猫脑袋。 第131页 在陆先生喝干净整壶苦瓜汁后，白色熊猫绒毛褪去，露出端正的脸庞，黑色耳朵收进头髮里。 西装革履的精英陆先生重新出现。 阮阮的表情由惊恐变为震惊变为崇拜变为好奇。 难道苦瓜汁变味道了，其实没那么苦？ 懒懒为了防止不够用，又榨足一壶苦瓜汁。 阮阮盯着苦瓜汁青翠的绿色，咽了咽唾沫，眼神中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蓝笙看见阮阮的表情，微微一笑。 他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苦瓜汁，抬手之间一饮而尽，脸上挂着从容的笑。 「不苦吗？」阮阮睁着明亮的眼眸，问道。 蓝笙举着空杯，「别有一番风味。」 阮阮彻底动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给自己倒了杯苦瓜汁，小口啄着苦瓜汁。 甫一入口，铺天盖地的苦涩充斥口腔，像是清水中滴入一滴浓墨，挥之不去的苦味与口腔融为一体。 阮阮整张熊脸皱在一起。 她张着嘴巴，一边吐着舌头，一边用熊爪扇风，试图将苦味赶紧驱逐出去。 懒懒一个转身的功夫，阮阮便偷喝苦瓜汁她好笑地摇摇头，往阮阮嘴里挖了一大块蛋糕蛋糕的甜味勉强冲散嘴里的苦味。 懒懒点点阮阮的鼻子：「苦瓜汁不能小口小口喝，越品越苦。」 阮阮两眼湿漉漉的，哀怨地看着蓝笙。 蓝医生身型修长，清隽的脸庞挂着淡淡的笑意，琉璃色的眼眸点缀着细碎的光。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阮阮咬着熊爪爪。 西装革履的陆先生声音从容又不可忽视，他抬头看了蓝笙一眼：「既然小六喜欢，剩下的就留给你，务必喝完。」 懒懒看着剩下的大半壶苦瓜汁，笑眯眯附和道：「没错，不能浪费。留着明天做早餐果汁。」 这次轮到蓝笙哑口无言。 阮阮又开心了，捂着嘴巴嘿嘿笑。 第68章 陆先生带着阮阮回到陆家别墅。 路上阮阮想了一路的腹稿, 预备在周女士面前表演。 两人走进陆家别墅，房间里的灯光均已熄灭。 只有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周女士已经入睡。 阮阮一路提着的心没了着落处。 陆先生摸摸阮阮的头髮, 轻声道：「回去睡吧。」 目送阮阮揉着眼睛回房间睡觉, 陆先生才挪动脚步往楼上去。 推开房间门，周女士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床头灯的灯盏亮着暖黄的光。 柔和的灯光映照在周女士的侧脸上, 她的眉眼显得温柔平和。 陆先生的目光染上一层温和的柔光，他伸出手，轻轻将妻子垂落的头髮拢到耳后。 陆先生坐在床头看了很久, 才慢慢起身去洗漱。 离开的一瞬间，周女士似有所感, 她微微皱着眉头, 半睁着眼睛, 声音有着久睡刚醒的沙哑：「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 陆先生拿捏不准妻子的态度，解释的话放在嘴巴。 周女士已经自然地拉住陆先生的手, 语气难言睏倦：「辛苦了，洗洗早点睡。」 说完周女士翻了个身，重新进入梦乡。 陆先生在原地站了回，才转身慢慢向浴室走去。 第二天清晨。 周女士和陆先生都要早出门，难得四个人坐在一起用早餐。 阮阮叉着盘子里的煎蛋，视线不着痕迹地在陆先生和周女士身上划过来划过去。 周女士神色如常喝着咖啡，陆先生除了眼底有些黑眼圈外并无异常, 两人并不像发生争吵的模样。 阮阮嘴里咬着叉子, 心思转了一圈。 陆先生展开当天的晨报, 报纸后的眼睛扫了阮阮一眼。 不知怎的，阮阮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一只西装革履的熊猫看报纸的场景。 阮阮晃了晃脑袋, 把奇怪的联想甩出脑海。 哎，陆叔就是大师兄的事实给阮阮的冲击力太大，她还没能从对方也是大熊猫的认知中走出来。 陆先生以手握拳低咳一声。 阮阮意会。 她放下叉子，转头看向周女士，开口问道：「周姨，你知道昨晚陆叔为什么出门后很晚才回来？」 周女士正在给面包抹果酱，随口答道：「噢，你陆叔公司临时有事。小李跟我说过，是欧洲区那边合作商的事情，需要紧急处理。」 阮阮想好的一肚子解释堵在嗓子眼。 她有些惊讶地抬起眼眸，手里的叉子落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周女士抬起头，眼神有几分疑惑：「怎么了阮阮？」 从周女士的表情来看，她确实毫不知情。 藏着掖着不是周女士的性格，所以其实小李根本没露馅，周女士根本没怀疑？ 阮阮想起陆先生昨晚勐灌苦瓜汁的场景，默默流下同情的泪。 「来了来了，汤来了！」王妈端着一个大瓷碗快步从厨房走过来。 「苦瓜瘦肉汤，美容养颜，清新解腻，来来来，每人喝一碗。」王妈热情地介绍着：「今天市场上的苦瓜特别新鲜，我买了一大袋呢，大家尝尝，好喝我晚上再给做。」 陆先生望着绿油油的苦瓜汤，嘴里一阵发苦。 周女士笑容满面：「苦瓜是个好东西，王妈帮我盛一碗。」 第132页 王妈眉飞色舞，一边科普苦瓜的好处，一边给桌上四人一人盛一碗苦瓜汤摆在面前。 周女士尝过一口苦瓜汤，对王妈的手艺称赞不已。 陆汣是个好养活的，口味不忌，一碗苦瓜汤让他喝出牛饮的姿态。 桌上唯二没动勺的人就是陆先生和阮阮。 周女士疑惑地看着陆先生：「怎么不喝？你最近经常熬夜，喝点苦瓜对身体好。」 阮阮看见陆先生艰难而又缓慢地端起汤碗，一勺一勺喝着。 阮阮莫名掬了把同情泪。 她嘴巴里还残留昨天苦瓜的味道，实在不想喝这碗苦瓜汤。 陆汣侧头看见阮阮一脸苦兮兮的表情，又见阮阮盯着汤碗。 秒懂。 陆汣端过阮阮的汤碗，三四口就喝个干净，他用纸巾擦擦嘴，唿撸一把阮阮的头髮：「还发呆赶紧走，再晚要迟到了！」 阮阮脸颊露出甜甜的小梨涡，脆生生道：「来啦！来啦！」 . 阮阮下午放学后和陆汣庞卷一起去看望赵嫣然。 赵嫣然已经好几天没去上学，她的气色仍旧不太好，像是一朵失去水分的鲜花。 看到阮阮过来，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周女士来看望周盈时，把自己过去的事情告诉周盈。 或许是两人有着类似的经歷，她们都曾被迫失去自己的腹中的骨肉。 周女士的劝说比任何其他人都要有效，周盈那一天无声无息流了很多泪。 周女士的眼眸也是红肿着的。 世间之事悲欢离合，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有着烦恼，有的永远不为人知，在外人眼中可以光鲜亮丽，关上门又是舔舐伤口的时刻。 阮阮带着点心放在周盈的床头，周盈的脸苍白到近乎透明。 她的眼神落在阮阮身上很轻，像是抓不住的浮云。 「阮阮来了。」周盈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很轻。 但总算周盈肯搭理人了。 是个好现象。 赵嫣然给周盈摆上晚餐，周盈自己拿着勺子慢慢吃。 阮阮打开书包，把课本和练习簿拿出来，给赵嫣然说当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赵嫣然接过作业本，向阮阮道谢。 阮阮想起什么来，她从口袋里摸来摸去，掏出来一只录音笔。 「我拜託你们班学委给录的，老师讲课的音频，你有不懂的可以听一听。」阮阮语气中有几分充满活力的得意。 显然为自己想到这个好主意而感到开心。 赵嫣然弯唇笑了笑。 两个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脑袋挨着脑袋。 遇到不会的问题，阮阮就戳戳陆汣。 高二学长陆汣不得不拿起高一的课本给阮阮讲题。 庞卷抓了抓卷卷的头髮，一脸头疼地举起小胖手：「老大，我也不会！」 面对庞卷陆汣就没那么多耐心，他转头将练习簿捲成一个筒照着庞卷的脑袋敲了一下：「自己想，题里的知识老师上课都讲过！」 庞卷捂着脑袋哼哼唧唧：「老大，你偏心。」 「嗯？」陆汣挥了挥手里的练习册。 庞卷连忙捂着脑袋低下头，手里抓着笔奋笔疾书：「我错了！我错了！」 陆汣挑了挑眉，这才像话嘛！ 在这间承载太多悲伤的病房里，少年人的欢声笑语是照进黑暗的阳光。 再潮湿的角落也能感到一丝温暖。 周盈躺在病床上，久违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赵士坤有再来过几次，周盈的态度着实冷淡，赵士坤碰了几次墙，不再愿意上赶着吃冷脸。 他心中的周盈应该永远是热烈美丽的，而不是冷漠灰败的。 李亦可说的事情赵嫣然找人调查过。 赵士坤根本就没藏着掖着。 赵老夫人有了孙子，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恨不得到处炫耀她赵家有后的事情，想不知道都难。 圈里的人表面上笑脸相迎，背地里谁不嘲笑赵老夫人拿个私生子当宝贝，嘲笑周盈多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赵嫣然找的私家侦探轻而易举就拍到赵士坤私生子和情人的照片。 这些事情赵嫣然都是不敢告诉周盈的，她的母亲失去孩子之后仿佛真的变成失去依靠的菟丝花，和从前自信骄傲的模样截然相反，心理上极其脆弱。 赵嫣然不敢让她受到刺激。 赵嫣然想着想着便走了神，阮阮用戳了戳赵嫣然的胳膊。 赵嫣然回过神，歉意地笑了笑，手上的笔继续动作，埋头写作业。 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黑下来，司机等在门口，庞卷和阮阮陆汣打过招唿直奔自家的车子。 阮阮和陆汣坐上陆家司机开过来的车，车子启动，将城市的灯火抛在身后。 写完作业的学生仿佛刚被采蜂人榨干的蜂巢，是一丁点精力都没有。 阮阮仰面靠在沙发后座上，宛若一条咸鱼。 相比之下陆汣神采奕奕。 阮阮想起陆汣只用她二分之一的时间就写完作业，顿时心生好奇，腆着脸向陆汣请教写作业快的方法。 陆汣闻言挑了挑眉，手指在阮阮眼前晃了晃：「很简单，只需要满足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阮阮急忙问。 陆汣双手揽在胸前，微微昂着下巴，慢悠悠道：「一颗聪明的大脑。」 第133页 阮阮： 不想承认又无法否认。 好气。 阮阮决定眼不见为净，不搭理陆汣。 陆汣倒是不甘寂寞，阮阮越不搭理他，他越要和她讲话。 陆汣的声音在阮阮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阮阮烦得实在没脾气，接了陆汣几句话茬。 阮阮现在读高一，等到明年下半年读高二的时候就要考虑分科的事情。 陆汣问起来，阮阮却完全没有概念，她每科成绩都挺好的，但若要说格外偏爱哪一科是没有的。 阮阮见不得陆汣看自己笑话的模样，她眼睛转了转，反问他：「那你嘞？陆叔说你以后会读商科，是真的吗？」 陆汣撇了撇嘴：「商科是我爸的希望，不是我的。」 他扭过头不再说话。 两人靠在窗边，心思各异。 未来对于少年人来说即使充满无限吸引力，又是充满无限未知的。 父母铺好的光明大道未必是想要走的，再选定真正的道路之前，一切的徘徊彳亍都是必经之途。 回到家，周女士问起赵嫣然妈妈的情况，阮阮简单做过说明。 周女士嘆了口气，「这种事要靠自己走出来，我的孩子能给我託梦，或许她的孩子也能。」 说到託梦，阮阮想起来周女士给她讲的熊猫託梦的故事。 现在确定陆叔就是大师兄的她，极度怀疑当初周女士所谓的梦来自她家大师兄的自导自演。 想到这里阮阮忍不住开口问道：「周姨，大师兄呢？」 嗯？ 周女士疑惑的眼神投过来，阮阮瞬间捂住嘴，干笑两声解释道：「前两天看一个电视剧，里面的大师兄长得特别像陆叔，我一时就说错了，说错了，嘿嘿。」 周女士不疑有他，反而对阮阮说得电视剧起了兴趣：「什么剧？我也来看看。」 阮阮藉口说是随便刷到的小视频，没有记住电视剧名。 周女士兴趣盎然的眼眸有些失望。 她指了指楼上，对阮阮说：「你陆叔不知道在外面吃了什么，肠胃不舒服，吃过医生开的药，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准是苦瓜汤的威力。 阮阮噔噔噔跑上楼梯：「我去看看陆叔！」 阮阮敲了敲房门。 「请进。」陆先生的声音沉稳中带着几分沙哑。 阮阮小心翼翼推开房门，陆先生靠坐在躺椅上看一本英文书。 看见阮阮过来，陆先生放下书，轻轻朝阮阮招了招手。 阮阮蹲在躺椅旁，仰着脑袋望着他，眼眸亮晶晶地：「师兄，你好些了吗？」 陆先生缓声说：「没事。」 阮阮想到先前心里的想法，想问又忽然欲言又止。 周女士失去孩子，同样地陆先生也失去孩子。 那个早逝的孩子是他们心中共同的伤痕。 她或许不应该再次提起。 陆先生看出阮阮的踌躇不定，他稍稍一想，便猜得八九不离十。 阮阮是一个很简单的孩子，她短暂的人生中经歷过的风浪太少，她遇到的人和动物给予的大多是是温暖和照顾。 这样的孩子很少有烦恼会困扰她，能让她困扰又好奇且只能由自己来解答的事情只有那一件事。 陆先生想起妻子探望过周盈黯然神伤的背影，心下更多了几分笃定。 陆先生有一双歷经风雨洗礼后的眼眸，沉静如同大海一般，任何事物都不会掀起风波。 「你是想问我和阿敏的第一个孩子？」 阮阮未曾料到陆先生看人如此毒辣，竟一眼识破她的想法。 她轻轻点了点头。 说起那个无缘的孩子，陆先生沉静的眼神有些缥缈，他轻轻嘆息：「是我的错。」 他那时候太年轻，又初来人类世界闯荡没几年，对女人怀孕的事情一知半解。 如果他当时更细心些，注意到妻子身体的状况，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 陆先生宽大的手掌抚摸着阮阮的脑袋，掌心的温度顺着髮丝的触感传入阮阮的感官。 这是真正属于长辈的温暖。 阮阮忽然感觉鼻子发酸。 陆先生的嗓音低沉且富有磁性，放轻声音说话时像是晚间广播的主播，有一种娓娓道来感染人心的魔力。 「孩子没了，阿敏哭得厉害，眼睛肿得像是核桃，现在想起来，我从未见过阿敏流过那么多的眼泪。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阿敏更重要的。我就想了个笨办法，我给阿敏编故事，我说每个孩子都是天使，天使坠落凡间不会只投一次胎，一次没有成功，会有下一次。阿敏很单纯，她信了。我趁着阿敏睡着，变成一只大熊猫，我跟阿敏说，你的孩子托生成熊猫，她会过得很幸福。阿敏抱着熊猫的我又哭又笑，我身上的熊毛都哭得湿透。」 陆先生停顿一秒，发出一声嘆息：「她真笨，居然就信了。信了好，信了好，她从此就慢慢振作起来。」 阮阮认真听着陆先生的讲述，从她第一天见到陆先生，就没有听陆先生一次性讲过这么多话。 在阮阮的印象中，陆先生，她的大师兄，是一个强大不苟言笑的男人。 此时此刻，阮阮忽然明白周女士说过的话，周女士说得没错，陆先生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他的温柔于人所不觉察之处，他在用心爱着自己在乎的人。 第134页 陆先生用那双饱经风雨的眼眸看着阮阮：「有时候，适当的谎言是必要的。」 阮阮若有所思。 「而粗劣的谎言会付出代价。」陆先生眉心微蹙，手掌捂住肚子的位置。 陆先生用实际行动给阮阮上了一堂课，粗劣的谎言的代价是喝很多很多苦瓜水，导致肠胃不适卧病在床。 阮阮给陆先生接了一杯温水。 陆先生慢慢饮下去，温热的液体舒缓胃部的抽搐，陆先生的眉目舒展起来。 阮阮撑着下巴蹲坐在在陆先生身边，观察着陆先生细微的小表情。 陆先生在她眼中变得生动起来。 陆先生不止沉默强大，其实他也会生病，怕吃苦，会为了不让妻子误会硬着头皮做事情。 陆先生，是她的大师兄，是她的家人，真好。 . 阮阮从陆先生房间走出来，心里就有了一个计划。 或许她可以照葫芦画瓢来尝试一番。 阮阮的心思简单，她决定去做就不会再思前想后。 赵嫣然晚上是陪着周盈一起睡的。 阮阮不能在赵嫣然在的时候出现，两个人的变数太大。 还没等阮阮想到好主意支开赵嫣然，赵嫣然先病倒了。 其实赵嫣然的病来得并不突然，归根究底，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 突然遭受家庭变故，身边的亲人没有一个中用的，她承担着巨大的心理压力，还要照顾生病的母亲。 身心俱疲之下，病倒是迟早的事情。 病去如抽丝，赵嫣然的病尚需要静养。 赵嫣然发着高烧，是挂着吊瓶，即使想去照顾周盈也有心无力，只得将照顾周盈的事情交给护工来做。 现在的请的护工是白班护工，夜班的护工还要物色，一时之间不好请人。 阮阮自告奋勇在夜班护工招到之前暂时陪房。 周女士不放心阮阮一个小姑娘待在医院里，她要照顾生病的陆先生抽不开身，本想让王妈代替阮阮过去。 阮阮突然执拗得很，非要自己去医院陪护。 陆先生似乎看透阮阮的想法，他并没有阻止，只是跟周女士说阮阮有自己的想法，去歷练歷练也不错。 他们帮忙早点找到一个夜班护工，让阮阮只去一个晚上就成。 周女士才勉强答应下来。 虽然在周女士心里，阮阮只是去医院睡一个晚上，她还是给阮阮带来新的被褥，若不是阮阮阻拦，还想给阮阮带只玩偶过去陪她睡觉。 阮阮虽然在自己房间里会抱着兔子玩偶睡觉，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还带着玩偶，阮阮脸皮薄，不太好意思。 周女士只得作罢。 赵嫣然生病的事情，周盈还不知道，赵嫣然曾经高傲任性，如今又懂事的过分，简直快把周盈当瓷娃娃供着。 阮阮对此只能嘆气。 周盈睡眠不好，晚上辗转很久才能勉强入睡。 窗帘是半开半掩的，清透的月光顺着窗帘没有遮挡的窗户洒落在房间的地板上。 周盈即使睡着也睡得并不安稳，梦中的情景光怪陆离，她像是被困在怪兽之国的小人，四处奔走，心力交瘁，却找不到通往人间的道路。 又是一条死胡同，有着笨重阴影的怪兽扑了上来。 周盈从睡梦中惊醒，捂着胸口一阵阵发悸。 窗外树影婆娑，明月高璇高悬，本是普通的夜晚，却因难眠人的心境变得悲凉。 周女士说过孩子会託梦给母亲，她的孩子是太怨恨她这个母亲，所以连一场梦都不肯给她吗？ 周盈只觉得胸膛中一股挥之不去的悲伤袭上心头。 眼泪滴落在手背上，灼热滚烫。 周盈忽然感到一股视线在注视着自己。 泪眼婆娑中，她抬起眼眸，却看见月光铺就的洁白地毯上坐着一只熊猫。 周盈急忙用手背擦干净眼泪，她几乎迫不及待看过去，真的是一只熊猫。 她有着墨一般纯粹黑的绒毛还有着雪一般纯粹白的绒毛。 黑白绒毛覆盖着圆润的身躯，蓬蓬的脸蛋上嵌着一双水一般的眼眸，月光勾勒着她小小的身躯。 她看起来像是真实存在的动物，又仿佛是来自天外的投影，散发着圣洁而难以触碰的光芒。 周盈忘记流泪，她的心脏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她的血液在血管里翻滚着。 仿佛某种来自骨血的力量告诉她，是她，她无缘降生的孩子来了。 在周盈的灼热视线中，阮阮迈着步伐跳上周盈的床榻。 她用熊爪的背部笨拙地擦掉周盈眼角的残泪。 黑色的绒毛并不似想像中柔软，反而有些毛棘棘的触感，像是一把刷子摩擦过细嫩的皮肤，带来轻微的磨砺感。 周盈却如获至宝，她一把握住阮阮的爪爪。 阮阮微微歪着脑袋，黑亮的眼眸将她的模样收进眼底。 周盈在阮阮澄澈的眼眸中看见一个形容狼狈的女人，她头髮凌乱，双眸红肿，脸庞憔悴。 周盈带着几分慌乱用手做梳子理顺头髮，而后竭力拉扯嘴角，尝试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这是她的孩子唯一一次给她託梦，她要要让孩子记得，她的母亲是美丽的是美好的。 周盈笑起来比哭还难看。 阮阮拉过周盈颤抖的手，使她手掌摊开朝上。 第135页 周盈一双眼眸近乎贪婪地描绘着熊猫的模样。 她的孩子，无法经由她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她无法陪同她成长，陪同她经歷世间的美好。 最后的庆幸是她的孩子还有机会，还有机会以另一种生物的形式降临这个世界，睁开她懵懂的眼眸注视着这个世界。 她恨不得给她全世界的爱，如今却只能在梦中做最后的告别。 掌心的痒意吸引了周盈的注意。 周盈意识到她的孩子是在与她交流。 周盈认真感知着掌心笔画的走向，将一笔一画连成一字，将一字一字连成一句。 「妈妈，你要好好的。」 妈妈，你要好好的。 周盈嘴中咀嚼着几个字，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滴落在阮阮和她交握的手上。 周盈握住阮阮的手，连带包住悔恨的泪水。 她嘴唇抖了抖，颤抖着说出自己不敢面对的现实：「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阮阮给了周盈一个拥抱，周盈垂下脖子，脸埋在阮阮毛茸茸的身体里，眼泪大颗大颗滴落，将白色绒毛浸湿。 阮阮用小小的熊爪，笨拙地拍打着周盈的后背。 周盈本就很瘦，流产的打击使得她变得更加消瘦。 阮阮能摸到她单薄皮肤下一根根分明的肋骨。 周盈哭了很久，她太久没有大声宣洩过，所有积压的情绪爆发时仿佛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查房的护士听闻动静，手电筒的灯光照在房门上，重重敲了敲门：「里面怎么回事？」 阮阮身体一僵。 周盈立刻抱紧阮阮小小的身体，她勉强扯着哭到沙哑的嗓音喊道：「我没事。」 护士走远了。 周盈用袖子擦掉眼泪，红肿的眼眸中泛着温柔的光，她轻轻抚摸着阮阮的身体：「别怕。」 阮阮看着她，嘴角上扬。 阮阮在周盈的掌心继续写字。 「我该走了，记住我的话，好好生活，别再为我难过。」 「别走。」周盈眼中充满不舍。 阮阮从周盈怀里挣脱，顺着月光的轨迹跳上窗台，月光为她蒙上一层轻纱，使得她的身影看起来朦胧缥缈。 熊猫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中时，周盈看见熊猫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对她说： 「再见了，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 第69章 .番外2 · 番外 假如陆汣变成熊猫。 青鸾山 风暖云轻, 春风拂柳的好时节。 陆汣从昏睡的状态中醒过来。 他眼前是一片朦胧的灰，他用尽全身力气睁开眼眸，却还是只能看到朦胧模煳的灰和黑。 当视觉被剥夺时, 身体的其他感觉器官会变得比平日还要灵敏许多。 陆汣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四肢像是塞满棉花的布娃娃，浑身的力气都使不上, 甚至连翻身都困难。 四周有许多细长的草叶擦过他的身体, 仿佛无数把小刷子，带着略微刺人但更多是发痒的感觉。 陆汣嗅了嗅，闻到一股青涩的草叶混杂着泥土的腥味。 耳边有蟋蟀的鸣叫声, 奔腾的水流声，还有半空中飞鸟扇动翅膀的声音 清越的鸟鸣声越来越近, 陆汣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更加用力地挣扎, 仿佛不会游泳的人掉进河里时一般, 他的挣扎註定是无力的。 鸟的羽毛从他的头顶拂过，身体被鸟爪抓住, 宛若是一把结实的大钳子，任何被它盯上的猎物註定没有逃生的机会。 陆汣耳畔滑过唿啸的风声，他能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升空腾起，挥舞的手只能抓到毫无力道的空气。 是老鹰吧，一定是老鹰。 否则还有能别的鸟类庞大到能把一个人抓起来。 陆汣苦中作乐，想着老鹰或许会把自己带去它在悬崖上的巢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老鹰呢。 大鸟的翅膀在风中挥动, 掠过苍翠的丛林, 山风混杂着不知名的花香, 沁人心脾。 「啾！」不知名的鸟叫声迎面传来。 陆汣耷拉着脑袋，忽然感觉抓着他的老鹰身体一僵, 而后两爪一松。 陆汣的身体以难以形容的速度直线下降。 「啾！」 「啾！」 两声急促的鸟鸣在山间响起。 大鸟俯冲而下，似乎是试图挽救即将坠落的猎物。 陆汣的脸被风吹得变形，他甚至来不及思考生与死的问题。 飞溅的水珠落在陆汣的脸上，陆汣眨眨眼，下一秒他的身体并没有落进水中，而是有一股自水中腾跃而起的力道托住他，一个甩尾。 陆汣整个人飞到岸边，落进青草地里。 重新回到陆地的感觉，真好。 陆汣趴在青草地上，身体贴着青草，感受大地母亲带来的踏实感。 一群熊猫团团围住草地上的小傢伙。 小傢伙通体粉红，体表光滑无毛，眼睛还没完全长出来，身体只有成年熊猫巴掌大小。 显然是刚出生没多久的熊猫幼崽。 「怎么不动？会不会死掉了？」黑羽毛茸茸的耳朵尖抖了抖。 「还有唿吸。」蓝笙熊爪凑近陆汣感知鼻息，语气冷静。 黑羽拍着胸脯，大大松了口气：「你轻点劲啊，都给甩晕了。」 第136页 听见黑羽的嘟囔，红锦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极不服气：「明明是你的错，从那么高的地方丢下来，要不是有我，他早摔死了。」 黑羽心虚地摸摸鼻子：「小红突然和我打招唿，我太兴奋了。」 小红是黑羽的意中鸟。 懒懒手里抓着吃到一半的竹笋，圆滚滚的脑袋凑过来，看着草地上拇指大的小傢伙：「他会不会饿了，小师妹，吃不吃竹笋？」 蓝笙望着懒懒手里比陆汣身体大几十倍的竹笋，默了一瞬。 黑户的关注点从来与众不同：「怎么看出来是小师妹，还有可能是小师弟。」 懒懒咽下一口笋，摇头晃脑道：「我喜欢小师妹，再来一个像阮阮一样又乖又可爱的小师妹多好，嘻嘻。」 说起阮阮，红锦抬头望了望天色：「阮阮和师父去山里挖笋，怎么还没回来？」 说曹操曹操到。 红锦才念叨着无为道长和阮阮，只见远远的一个人影由远而近走来。 无为道长顶着标志性的大鬍子晃晃悠悠走过来，肩上背着个大竹筐，竹筐里露出一截黑色的耳朵尖。 熊猫们凑过来，才看清竹筐的全貌。 竹筐里，熊猫糰子抱着青翠青翠的大竹笋唿唿大睡。 竹笋是新挖出来的，还带着残留的泥土，阮阮抱着竹笋睡觉，周身带着泥土的灰，像是从泥地里滚过一圈，看不出本来雪白的熊毛。 蓝笙只看一眼，眉毛就皱起来：「师父」怎么能让阮阮沾得一身泥土？ 无为道长不用看自己的六徒弟，就知道他洁癖症又犯了。 无为道长把竹筐放下，单手捏着阮阮后颈柔软的皮毛，将整只熊拎起来。 拔出熊猫带出笋。 无为道长将抱着笋不撒手的熊猫丢进蓝笙怀里。 蓝笙后脑勺的熊猫瞬间炸起来。 阮阮砸吧砸吧嘴，睁开眼眸就对上自家六师兄凉凉的眼神。 害怕jpg 阮阮抱紧手里的大竹笋，仿佛握住救命稻草。 蓝笙视线划过阮阮嘴上脸上胳膊上的泥土印记，勉为其难拎着阮阮浑身相对最干净的后颈，将小泥熊扔进溪流里。 阮阮仿佛案板上的熊猫，被蓝笙按着用刷子浑身刷了一遍直到每一根白色毛髮都白得似雪，才肯罢休。 最后的环节就是晒熊猫。 蓝笙把阮阮放在一块干净的大岩石上。 阮阮四肢摊开，任由阳光拂过湿淋淋的熊毛，用太阳的温度烘干。 在蓝笙洗洗涮涮的功夫，无为道长已经得知黑羽捡到熊猫幼崽的消息。 阮阮正趴在大岩石上晒自己，无为道长捧着一块黄布乐呵呵走过来。 他将黄布铺在阮阮旁边的大岩石上。 黄布展开，露出一只粉粉嫩嫩的小傢伙。 阮阮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眼睛蹭得亮起来。 「师父，这是什么？好吃吗？」 无为道长捋着鬍子，笑容满面：「不能吃，这是你的熊猫小师妹。」 无为道长的话让阮阮困惑，「可是他长得一点不像熊猫。」 无为道长笑眯眯道：「别急别急，她还只是个熊猫崽崽，以后长大就会变。说来你小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不可能！ 她小时候长这么丑？ 没有毛的熊猫叫熊猫吗？ 阮阮第一想法是不相信，可是师父从来不骗熊。 阮阮满心满眼被好奇心挤满，她蓬蓬脸凑近观察小傢伙，以后真的会长出来毛吗？ 阮阮翻了个身，让太阳晒晒自己另一面的熊毛。 「还没有长出来毛。」她看着小傢伙，失望道。 黑羽梳理自己黑色的羽毛，慢条斯理道：「长出来要很久的，你小时候也是这样。」 阮阮下巴抵着大石头专注地注视着陆汣，「已经过去三十分钟了。」 陆汣屏住唿吸，他能感受到如芒在背的注视。 他应该是被带进某种巨型生物的巢穴，这些生物说着他听不懂的话，但似乎没有恶意。 晒着太阳，周身暖融融的，如果没有奇怪的傢伙一直盯着他看就更好了。 陆汣陪母亲来青鸾山参加活动，闲来无事在周边玩，他记得自己爬到树上还摘了一捧野果。 再然后，自己醒过来时，就是现在这种半失明且无法行走的状态。 说起食物，陆汣才发觉自己腹中飢饿不已。 他无法与对方沟通，只能哼哼唧唧出声。 阮阮伸出毛乎乎的爪子，小心翼翼将陆汣捧起来，表情有些苦恼。 「你怎么啦？」 「呜呜哇哇啦啦呜呜！」 「肯定是饿啦！」懒懒分析道。 「我觉得是在唱歌。」黑羽说。 最后还是靠养熊猫经验最丰富的无为道长出面盖棺定论，饿了。 无为道长用竹笋和隔壁山头的母熊猫换来奶水餵养陆汣。 五只熊猫大眼瞪小眼，围观无为道长餵奶现场。 只见无为道长固定住熊猫幼崽的脑袋，在幼崽张嘴的一瞬间，把奶嘴伸进去。 陆汣冷不丁被塞进一个奶嘴，他本能地吮吸，甘甜的奶汁充斥口腔，腹中的飢饿感得到缓解。 喝完奶后，陆汣的内心既满足又空虚。 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他似乎不在自己的身体里。 第137页 他现在是谁？他周围又是谁？ 陆汣再次用力睁开眼眸，却依旧是灰濛濛一片。 就这样，青鸾山行十的熊猫就这样住下来。 陆汣长得很快，穿成不明生物的第三天他就能睁开眼睛，重见光明。 陆汣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生物是一只毛茸茸的熊猫糰子。 熊猫糰子有着黑白相间的蓬松熊毛，黑色眼圈弧度自然上扬，黑亮的眼珠浸在水里一般水润。 「小师妹，小师妹，嘻嘻。」熊猫糰子阮阮如是说。 陆汣不仅能看见，而且能听懂了。 他，居然变成熊猫了！ 变成熊猫的第一件事，陆汣还不会走路，这依然无法阻止他一头埋进熊猫毛里。 嗷！ 好幸福。 再长大一些，陆汣身上长出一圈又一圈黑白色的绒毛，薄薄的一层，将粉红色的皮肤覆盖住。 陆汣还是不太会走路，说话也有些含煳，但总算能磕磕绊绊学会用熊猫语说话。 无为道长给阮阮雕了一个竹筒做的小包，阮阮就把陆汣装进竹筒包里，小傢伙趴在竹筒包上，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不同于大城市的娱乐设备，青鸾山的山山水水都是熊猫的游乐园。 陆汣跟着阮阮爬树看风景，摘野果，掏蜂蜜。 春天是一树一树花开的季节。 阮阮坐在开满白色不知名花的树上。 陆汣已经足够大只，不必钻进竹筒里。 两只熊猫肩并肩坐在树干上，熊爪轻轻摇晃树干，一树花瓣簌簌落下。 陆汣说：「如果能拍下来就好了。」 阮阮歪头看着他：「怎么拍？」 陆汣给阮阮描绘人类手机的功能。 阮阮似懂非懂，「就像画画一样吗？」 阮阮见过来山里采生的画家。 「对！很像！」陆汣抖了抖耳朵。 「这个简单。」阮阮有主意。 青鸾山的半山腰住着人类村庄阮家村。 熊猫们几乎不会下山，偶尔师父回下山，阮阮大概知道下山的路。 入夜时分，陆汣和阮阮踩着熊步悄悄从树上爬下来。 落地后，阮阮抖了抖身上的灰。 黑暗红，她的眼眸极亮。 许久没有去往人类世界，陆汣心中有种莫名的兴奋感。 两只熊猫在夜色中穿过，跑过青青草从，穿过低矮的灌木丛，渐渐密林之外的小路出现在眼前。 进入人类世界的地盘，陆汣比阮阮顺门顺路，他跑在前面，风吹动他周身的毛髮。 陆汣带着阮阮摸到阮家村小学。 高高的围墙难不住两只熊猫。 他们从墙边的树上跳到墙上。 人类的房间装成一个又一个格子，大格子里面套着一个又一个小格子。 阮阮跳到书桌，不小心在一沓作业纸上留下黑乎乎的爪印。 她晃了晃脑袋，有些不好意思，伸爪想把弄脏的地方撕掉。 结果熊猫爪子过于尖利，直接把整个作业本扯坏掉。 阮阮抓了抓脑袋，呆愣愣望着爪尖的碎纸屑。 后来阮阮给这张桌子里塞满野果子。 陆汣找到存放绘画材料的房间，这批绘画材料是他母亲捐赠给阮家村小学的。 房间门是上锁的，窗户没有。 两只熊猫从窗户爬进去，张开大布袋。 陆汣挑选一布袋绘画工具，收紧布袋，背在肩头。 阮阮和陆汣翻过墙头，预备朝青鸾山深处跑去。 一道手电筒的灯光晃了晃。 阮阮第一次见到这种穿透黑暗的光束，吓得整只熊猫僵硬在原地。 那人是阮家村的村民，深夜下班路过此处，看见有人影在小学里晃动，这才一探究竟。 村民没想到他的手电筒光束，定住一只熊猫！ 阮阮两只熊抓僵硬地悬在头顶。 她好慌。 村民深夜遇到熊猫心里也很慌。 一人一熊站在原地，都不敢动。 乌云飘过月亮，月光撒在大地上。 陆汣翻过一棵树，回头见阮阮还在原地。 他一个翻身回去。 村民的手电筒灯光里又多了一只熊猫。 两只熊猫糰子，其中一只还背着一个有自己全身大小的袋子。 村民咽了咽口水。 再小的熊猫也是熊啊！ 陆汣拉住阮阮的爪子，拖着阮阮一路往山林里狂奔，转瞬消失踪影。 在青鸾山深处的一块平地上，陆汣支起来一个画架。 小小的熊猫还没有画架高，只能在脚下垫上大石头。 陆汣笨拙地用熊爪拿起画笔，饱饱地蘸满颜料，在洁白的画纸上画下第一道。 熊爪有些笨拙，陆汣还是专注地拿着画笔。 阮阮的熊脑袋凑在画架前看着，随着画下的大树一笔笔勾勒成型，越来越多的熊脑袋凑过来。 当最后一笔完成，一棵开花的树跃然纸上，簌簌而落的花瓣，遒劲的枝干上两只小不点肩并肩坐着，美不胜收。 阮阮眼眸中满是惊嘆之意。 「太厉害了！」阮阮惊嘆道。 「能帮我画一棵大竹笋吗？我想挂在我的树上。」懒懒笑眯眯道。 「画我，把我唱歌时的优雅姿态画下来，我想送给小红。」黑羽羞涩道。 第138页 陆汣脸颊上蹭着一抹绿色的颜料，他叉着腰，唇角天然上扬：「没问题！」 陆汣的青鸾山熊猫画室排满了想要画画的熊猫。 懒懒的大竹笋，黑羽的画像，红锦的山河图 通通都有。 阮阮，她想学画画。 「我想把师父，蓝师兄，懒懒师姐，黑羽师兄，红锦师兄，还有好多熊，全部画进去。」阮阮握着画笔，心中充满宏图壮志。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阮阮学到最后，想到一个好主意，她把熊爪泡进颜料里，然后将蘸满颜料的熊爪当做画笔来画画。 陆汣看过阮阮的画后评价：「开创熊猫族抽象画先河。」 阮阮看着自己的画傻乐。 蓝笙师兄看见心脏又开始抽搐，脏泥熊离开之后，颜料熊又来了。 黑羽师兄得到阮阮给他的画像倒是很高兴，「画出了我的精髓。」 「是什么？」陆汣好气道。 黑羽师兄指着画纸上一团分不出来形状的黑色物体说道：「够黑！」 陆汣: 最后的最后，阮阮的梦想还是实现了。 青鸾山的熊猫全家福，由陆汣执笔画出来。 画的背景是蜿蜒的溪流，苍翠的树林。 无为道长坐在大石头上捋鬍子，黑羽和红锦互相扯着对方的耳朵，懒懒坐在地上，爪子里拿着竹笋，蓝笙靠在树干上，阮阮坐在树上，晃悠着小短腿，陆汣坐在她旁边。 陆汣勾勒出最后一笔，他脸上露出微笑。 「起床！」陆女士拉开陆汣房间的窗帘。 陆汣隔壁枕在脑袋后面，一侧头，窗外是一树落花。 第70章 初晨的阳光倾洒一室。 周盈睁开眼眸, 眼皮仿佛两片泡过水的海绵，沉重地压着眼球，勉强撑开两道缝隙。 雪白的墙壁上挂着圆形时钟, 錶针不知疲倦地走着, 在寂静的室内发出有节奏的声音。 四四方方的宽大窗户，映衬着窗外蓝天与阳光, 干净明亮。 周盈蜷缩在被子里的手指动了动, 掀开被子，赤脚站在地上。 光滑的地板干干净净的。 她脚踩在地板上，脚底传来丝丝清凉, 她撑着窗户往外看，楼底下蚂蚁大小的人群穿流。 这是一个很寻常的早上。 周盈感受着胸口的心跳声, 神情有几分恍惚, 只是一场梦吗？ 是梦又如此真实。 不是梦又如此朦胧。 周盈怔怔出神。 忽然一声嘤咛伴随窸窸窣窣的衣物摩擦声引起她的注意。 阮阮掀开盖过头顶的被子, 头髮睡得歪斜，一撮叛逆的头髮自发顶翘着, 雪白的脸颊犹带睡梦中蒸腾的红晕，眼神懵懵的。 阮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抱着被子下巴抵在被面上，「周阿姨，早上好～」 许是刚睡醒，阮阮说话声音比平常还要软糯，带着孩子气的娇憨。 周盈眼神动了动, 她从窗户边坐到阮阮身边, 伸手帮阮阮压平翘起来的一撮呆毛, 语气试探：「阮阮，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或者看见什么？」 阮阮摇摇头：「不知道, 昨晚睡得好沉，一觉醒来就天明了。」 「这样啊。」周盈有些恍惚地说。 昨天晚上她见到自己的孩子太过激动，根本没有留意隔壁床阮阮的情况。 阮阮推开窗户，对着窗外明媚的风景申了个大大的懒腰，她回过头，冲着周盈一笑，眼眸中撑盛着明亮快活的光：「今天天气真好！」 女灿烂没有阴霾的笑容，仿佛要在这明亮且有温度的阳光中融化，在周盈眼中勾勒出朦胧的轮廓。 周盈眼眶隐隐发热，从胸腔中涌出几乎嘆息的呢喃：「是啊。」 如梦似幻，如幻似梦。 无论是梦境还是现实，周盈知道，她的孩子告诉她，是时候放下自怨自艾，是时候继续前进。 周盈脑中纷杂的情绪乱舞，有悲伤有惆怅有释然有希望有期盼，太多太多难以细究。 她亟需一个出口来宣洩。 「我要纸还有笔。」周盈说。 在阮阮的视角，周盈的眼眸极亮，这种动人的光芒点亮她的病容。 阮阮从书包里翻出纸笔。 周盈坐在阮阮他们学习的小桌上，手抓着笔飞快在纸上飞舞，一张又一张。 阮阮坐在床边，光着两只脚轻轻晃着，她保持安静没有去打扰周盈的思绪，眼眸中带着好奇的神色。 阮阮约摸记得，赵嫣然说过周盈年轻时曾是红极一时的玉女歌手。 姣好的面容和独特的歌喉，唱着缠绵的情歌。 这幅场景打动过很多人，即使周盈嫁给爱情退圈，也总有那个年代的人会记得曾经有人一如春风雨露入人心的年轻歌手。 护士推开门，来给周盈送饭。 阮阮手指抵在唇间，黑亮的眼眸眨来眨去，给护士传递眼神。 护士会意地关上门。 周盈最后落笔时，一滴泪落在纸上。 接替阮阮的护工很快找到，阮阮的陪床生活只度过一晚就宣告结束。 反而是周女士准备的打包小包还需要打包回去。 阮阮轻快地想，或许用不了多久周盈就不再需要护工。 周盈精神状态日渐好转，最高兴的要属赵嫣然。 第139页 周盈去病房看望赵嫣然，赵嫣然才退了烧，母女俩相互拥抱着，说了很多贴心的话，两个人眼眶都红红的。 周盈出院那天，赵士坤来接她。 一束鲜花碰到周盈面前，赵士坤西装革履，头髮梳在脑后，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 周盈轻描淡写：「我不喜欢玫瑰，花香太浓。」 周盈本就是美人，大病初癒，她穿着一件针织长裙，同色系披肩垂在两臂之间，身形婀娜，精緻的五官比寻常的精緻美艷多了几分脆弱。 赵士坤眼神在周盈脸上转了一圈，落在周盈秋水一般的眼眸，心里隐隐躁动。 对于周盈冷淡的态度，他不以为忤，女人嘛，偶尔耍点小性子他是愿意包容的。 赵士坤泰然自若地把花收回去，又伸手接过周盈的行李，要亲手帮周盈提行李。 周盈没有拒绝。 赵士坤眼底生出喜意，他殷勤地把行李箱放进车中，而后走到周盈身边要揽住她的腰把人往车上带。 周盈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臂，细长的眉挑了挑，「地上还有。」 赵士坤眼眸扫过地上的大包小包的行李，不在意道：「让司机来，外面风大，我们进车里吧。」 周盈眼眸无波无澜：「你自己说的，你来提。」 赵士坤眉心蹙在一起，心中升腾起几分不耐烦，转念想到自己的儿子早晚要进赵家，终究周盈肯退步跟他回去。 不就是几个行李，他搬。 赵士坤任劳任怨一个一个把东西往车厢里搬。 其中一个行李看着只有一小包，赵士坤单手随意一提，被没有预料到的重力压得腰身下坠，他很明显听到腰椎咯吱响动的声音。 周盈的眼神不轻不重落下来，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下一秒看又仿佛是错觉。 赵士坤心里憋气，又不肯让周盈看轻，不着痕迹地扶了扶腰，拎起格外沉重的包，艰难地往车里挪。 住个院而已，里面装得什么鬼东西。 周盈嘴角翘起嘲讽的弧度，她记得，包里装得是庞卷带来锻鍊减肥的手持哑铃，十几公斤沉的傢伙。 庞卷两只手一手一个，举几次就脸发红，结果让阮阮轻轻松松抓起来。 最后变成阮阮写作业举着玩无聊的小玩意。 赵士坤养尊处优惯了，在家有保姆，出门有司机，几乎没干过重活，不过来来回回几趟，额间已渗出薄汗。 周盈冷眼旁观，「还有两盆花，在楼上。」 「不要了，家里有的是。」赵士坤皱眉道。 周盈没说话。 赵士坤让司机上去拿，自己站在原地点燃一根烟。 赵士坤缓缓吐出一个烟圈，眼睛睨着周盈。 人常说雾里看美人，越看越美。 隔着翻腾的烟雾，周盈婀娜的身姿似乎更胜往昔，她走起路来背后散落的波浪长发如同海藻般飘荡，仿佛挠在他心上。 赵士坤捏住菸头，舔了舔唇。 引擎的轰鸣声打断赵士坤的想入非非，等他都反应过来，黑色的车体嗖得一下离开原地。 赵士坤只来得及看见周盈露出的一抹红唇，汽车尾部的废气呛了他一脸。 「周盈！」赵士坤懵了一瞬后是气急。 「老闆，花…花拿到了。诶，车呢？」司机左右手捧着花盆，说话时声音有些发喘。 「滚！」 赵士坤将菸头丢在地上，皮鞋狠狠踩过。 . 第71章 .番外三 · 假如陆汣变成拇指熊猫。 「起床！」周女士敲响陆汣的房门。 陆汣睁开眼睛, 窗外是一树花开。 原来只是一场梦。 陆汣神情有几分怅然。 他掀开被子起身下床，一边大声对门外的母亲应答一声。 周女士得到陆汣的答覆，叮嘱陆汣记得起床吃饭, 便出门上班去了。 陆汣洗漱完毕, 慢慢走下楼梯，今天是周末, 不用上学, 时间很充足。 餐厅的桌子上摆着今天的早餐，还有餐后水果。 陆汣吃完饭，顺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果子, 边吃边上楼。 随着他的步伐，上楼梯变得越来越吃力。 陆汣疑惑地抬头, 总觉得今天的台阶变高了, 走起来有些吃力。 很快陆汣发现不是楼梯台阶变高, 而是他自己变小了。 陆汣从一堆掉落在地的衣服里艰难地钻出来。 原本穿在脚上尺码合适的拖鞋，此时却成了陆汣坐着的椅子, 他变成拇指人了。 不对，是拇指熊猫。 陆汣摸着自己毛茸茸的身体，还有头顶毛茸茸的黑耳朵，如是想。 他还没有走完整个楼梯，现在的情况是陆汣被困在一楼到二楼的其中一节台阶上。 往下走，下每一个台阶仿佛跳楼。 往上走，下每一个台阶仿佛攀岩, 还是没有抓手的那种。 陆汣叉着腰, 站在拖鞋上, 扯着嗓门大声喊。 可惜变小的陆汣说话声音也同比例变小，在空荡的别墅里根本无法引起注意。 陆汣把视线落在自己的一堆衣服上, 曾经轻飘飘穿在身上的衣服，对拇指熊猫陆汣来说比铁还要沉。 拖是拖拽不动的。 陆汣在衣服里跑了一圈，宛若跑完三千米，才终于找到衣服口袋的位置。 第140页 他的手机放在口袋里。 手机终于找到。 人脸识别是不能用的，指纹识别更是没戏。 陆汣只能手动输入密码。 他整个人踩在手机上，像是跳方格一样在手机数字密码区域跳动。 往往跳动的速度跟不上手机屏幕熄灭的速度。 一番折腾下来，饶是陆汣经常运动，也是累得气喘吁吁。 陆汣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汗水将脸上的绒毛黏成一绺一绺的。 正在这时陆汣脚下的地面剧烈震动起来。 难道是地震了？ 陆汣脸上慌了一瞬，随后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是拇指熊猫，震动的来源是自己的手机。 陆汣艰难地从刺目的手机屏幕看见庞卷的名字。 很好。 陆汣手脚并用，终于在电话挂断之前将案件滑动到接听通话的一栏。 电话刚接通，庞卷的声音就从话筒那边传来:「老大！」 陆汣顿时双耳嗡鸣。 他捂着耳朵迅速跳下手机，跑到离手机最远的台阶处。 庞卷的一嗓门无异于是在陆汣的耳朵两边敲锣。 那边庞卷得不到陆汣的回覆，加重声音喊陆汣。 这一瞬间，陆汣是后悔接通电话的。 他扯着嗓门大喊，然而声音通过电流传送到庞卷那边就变得微不可闻。 楼梯上方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陆汣坐在台阶上，仰头看见阮阮的身影。 他惊喜地朝阮阮挥手。 阮阮一脚踩在台阶上，疑惑地看着散落一地的衣服，还有接通但无人应答的手机。 陆汣靠在台阶上，捂着胸口，擦了一把冷汗。 好险，差点被阮阮踩扁。 阮阮捡起地上的手机，和庞卷说过几句话后挂断。 阮阮握着屏幕熄灭的手机，忽然感觉腿部有轻微的拉扯感。 她漫不经心垂下头，随后眼神凝住。 她腿上好像有虫子？ 阮阮抬腿要将虫子晃下来，就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 「阮阮！我是陆汣！」陆汣扯着嗓门大喊。 阮阮蹲下来，讲粘在自己裤子上的虫子放在手心。 阮阮这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小虫子。 而是一只迷你版的熊猫，它有迷你版的毛茸茸黑耳朵，迷你版的尾巴。 好有意思。 阮阮弯了弯唇，脸颊的小梨涡浮现出来。 拇指熊猫在阮阮掌心跳来跳去。 「阮阮！我是陆汣！我是陆汣！」拇指熊猫大声喊道。 「你说你是陆汣？」阮阮歪着脑袋。 陆汣疯狂点头，脸上的熊毛都抖成幻影。 阮阮抬手将陆汣放在自己眼睛的高度，仔细打量着迷你版的熊猫陆汣。 「哇，好神奇。」阮阮惊嘆道。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阮阮问。 阮阮一口气差点把陆汣吹飞。 对于拇指熊猫陆汣来说，阮阮的一口气，是迷你熊猫世界的龙捲风。 阮阮急忙捂住嘴。 拇指熊猫陆汣从阮阮的松开抱紧阮阮食指的力度，盘腿坐在阮阮掌心，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阮阮捂着嘴说话声音有些闷:「我先带你回去。」 陆汣点点头。 「阮阮，我烤了小饼干。」王妈从厨房走出来，热情地朝阮阮招手，「诶？地上怎么一堆衣服？」 陆汣对阮阮说:「别让王妈发现。」 阮阮点点头，她将手掌虚拢着，笑眯眯道:「可能是不小心掉的，我捡回去。」 说完阮阮捡起地上的衣服，蹭蹭蹭往楼上跑。 「现在你想做什么？」阮阮坐在桌前看着坐在杯垫上的陆汣。 陆汣扯着嗓子喊了半天，口干舌燥，他说:「我想喝水。」 阮阮找来一个茶杯，看着迷你熊猫陆汣犯了难。 她找来一个小矿泉水杯盖，从茶杯里倒进去一点水在杯盖里，推到陆汣面前。 陆汣脸埋进杯盖里，大口大口喝水。 等陆汣抬起头，差点一个趔趄栽进杯盖里。 「怎么回事？」陆汣双手在两边扶着脑袋。 阮阮看着陆汣明显变大了一圈的脑袋:「你的头变大了！」 陆汣不信，要阮阮给他找镜子。 阮阮正要起身去找镜子，大头熊猫陆汣身体不稳，一脚踩进杯盖里，熊掌瞬间变大一圈。 陆汣和阮阮目瞪口呆。 「水，和水有关系！」陆汣脸上露出喜色。 原来遇水就会变大。 阮阮伸出手，让拇指熊猫陆汣跳上来。 她讲拇指熊猫陆汣放进被子里。 只见被子里的熊猫像是吸满水的海绵，膨胀膨胀变大变大，最后陆汣的脑袋从杯子里挤出来。 阮阮忍不住用手指摸了摸陆汣毛绒绒的黑耳朵。 陆汣两只熊爪抓着杯子边缘用力向上提自己，脸都憋红了，最后只能无奈承认:「我好像卡…卡住了。」 变成杯子大小的熊猫陆汣卡在杯子里。 阮阮去网上查卡在杯子里怎么办？ 得到的答案是求助消防员，摔碎杯子。 很明显，这两种都不可行。 阮阮无法想像自己打电话给消防员。 「喂，你们好，我这里有只熊猫卡在杯子里了。」 陆汣和阮阮面面相觑，将脑海里的画面挥走，不约而同摇了摇头。 第141页 只剩唯一的办法了。 阮阮用来装陆汣的杯子是一个上宽下窄的马克杯。 摔碎太危险。 但阮阮可以捏碎。 阮阮试着捏碎其他马克杯，判断力度，终于确定好施加多大的力度能够是被子碎掉，但不至于碎太多。 阮阮将手放在杯子两边，小声说:「你忍着点。」 陆汣脑袋上蒙着一层防止划伤的毛巾，顶着毛巾的熊猫点了点头。 阮阮手上用力，杯子应声碎成四瓣。 陆汣从杯子里解脱出来。 泡大的熊猫有手掌大小，仿佛学生挂在书包旁边的熊猫玩偶挂件。 阮阮忍不住捏了捏陆汣的熊爪，掌心是软的。 在将手掌熊猫陆汣放进浴缸之前，阮阮心中稍微升腾起一些捨不得的情绪。 当然，只是一丢丢。 陆汣扑通跳进接满水的浴缸里。 偌大的浴缸里，一只浸满水的熊猫慢慢浮上来。 他仰面朝上，两只后爪拨动水浪，眼睛闭着，嘴角弧度自然上扬。 一秒两秒三秒…十秒…十分钟过去了。 手掌熊猫，还是手掌熊猫，丝毫没有变大。 陆汣从浴缸边缘爬上来，喘了口气，「再泡下去，我快泡烂了。」 泡水法不管用，阮阮和陆汣又尝试了其他方法，也并没有变化。 手掌陆汣抱着一块饼干咬碎，脸上沾着碎渣渣。 咔嚓咔嚓咔嚓。 阮阮托着腮看着陆汣吃饼干，她忽然眼睛一亮:「我们去找师父，他一定有办法。」 阮阮对无为道长有一种无条件信任。 无为道长最近在k市游歷。 k市离他们的城市不远，大概四五小时车程。 说走就走，阮阮背着书包，还贴心给陆汣准备一个小包当床。 一人一熊购买前往k市的动车票。 排队的时候，阮阮下意识要买两张票，后知后觉陆汣现在的模样根本用不到买票。 她拿着自己的票，悄悄对陆汣说:「我们算不算逃票嘿嘿。」 买票过程很顺利，可安检的时候遇到问题。 手掌熊猫理论上是物件，物件是要通过扫描传输带的。 可是活物通过扫描传输带能够看出来。 陆汣头上带着一顶蓝色针织帽，是阮阮其中一个毛绒玩具小羊上面配备的。 阮阮怕陆汣会冷，拆下来给他戴上，顺带还有配套的蓝围巾一併缠在陆汣脖子上。 蓝帽子的陆汣扶了扶帽子，唇角微微翘起：「没办法，只能逃票了。」 第72章 赶在入冬第一场雪来临时, 周盈与赵士坤来回撕扯的离婚官司终于盖棺定论。 十余年夫妻，一夕分道扬镳。 竞似这簌簌飘落的一枚雪花，落在大地任何一个角落, 悄无声息。 丝毫温热气息也无。 阮阮推开窗子, 雪花夹杂着寒气扑面而来。 入目所及的世界白茫茫一片，积雪压弯的树枝刷一层白, 漏出一星半点浓绿。 下课铃声响起, 人群涌入白茫茫大地，在平寂中增添热闹的气息。 「阮阮！」 阮阮定睛一看，果然自人群中瞧见赵嫣然笑意盈盈的脸庞。 阮阮眼眸亮起, 高兴地朝她挥手。 远远地，赵嫣然便看见一个身影朝自己跑过来。 阮阮畏寒, 浅色羽绒服外面还裹着一条颜色鲜艷的红围巾, 遮住下巴, 只露出一双乌黑的眼眸，跃动着明亮欢快的光。 赵嫣然忍不住翘了翘唇角。 阮阮有段时间未在学校里看见赵嫣然, 赵嫣然间歇性地请假，此刻忽然看见她，甚是惊喜。 阮阮亲昵地拉着赵嫣然的胳膊，边走边说起近来学校有意思的事情。 阮阮声音轻快，明亮的眉眼带着活泼的气息，赵嫣然听着听着眉梢眼角不知觉沾染上轻松。 从赵家的污遭事中摆脱出来，再次回到学校, 赵嫣然由衷感到一阵轻松。 阮阮推开店门, 门口的竹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动。 店员看见阮阮, 熟络地与她打招唿。 懒懒亲自给阮阮和赵嫣然端来奶茶和甜品。 懒懒的奶茶店事业如火如荼，除了熊高食堂的小窗口, 懒懒在校外盘下一家店铺开设熊猫奶茶店分店，生意依旧火爆。 懒懒近来忙着筹备下一家分店的事情，在店里待的时间并不多，可巧今日下雪，左右没什么事，便留在店里帮忙。 冬天里最美妙的事情莫过于一杯热气腾腾的饮品，隔着窗户看大雪纷飞。 阮阮喝下一口热奶茶，四肢百骸都舒展起来，幸福地眯起眼睛。 奶茶店的电视屏幕在播放最近火热的唱作综艺，your songs. 轮到周盈演唱的片段。 一袭黑裙的优雅女人站在舞台中央，迷离的灯光照在她洁白如瓷的脸上，迷人极了。 周盈拿起话筒，空灵的歌声一起，奶茶店忽然安静一瞬。 客人们停下交谈，不约而同抬头看向屏幕，沉浸在绝佳的视听体验中。 一曲终了，周盈对着屏幕微笑，自信从容，仍沉浸在她独特嗓音中的人们猝不及防又遭受美颜暴击。 懒懒回过神，语气温和:「我很喜欢你妈妈的歌，她会晋级的。」 「your songs」邀请的多是曾经过气的歌手，在舞台上同台竞技。 第142页 周盈退圈多年，她遂决意逃出赵家这个金丝笼，却未曾起意重新涉足娱乐圈。 一切说到底归咎于机缘巧合。 周盈出院那日，甩开赵士坤扬长而去，接上阮阮和赵嫣然去餐厅吃饭，权当庆祝康復出院。 三人却恰好遇上求婚现场，在热烈的祝福氛围中，周盈瞧见餐厅摆着一架钢琴，一时技痒，上前弹奏助兴。 本以为只是生活的小插曲，不料有围观者将视频传到网络，有细心的网友认出弹琴的人正是十几年前昙花一现的玉女歌手周盈。 本近乎淹没在时光中的旧曲旧闻重新被人翻出。 周盈在网上有了一波不大不小的热度，不久后周盈接到「your songs」策划组的面试邀请。 为此赵士坤还拿来指责周盈抛头露面。 周盈彻底感到厌倦，或许她的婚姻曾有过甜蜜时光，就像餐厅中求婚成功的小情侣，但生活终究不是单一的曲子。 过去幸福的曲调固然令人沉醉，却无法掩盖现在的千疮百孔。 周盈不想再纠缠下去。 为了爱情，她自愿变成依附豪门的菟丝花。 如今，她不愿了。 阮阮和赵嫣然一直聊到店里的客人走得七七八八，才勉强尽兴。 懒懒开车分别送阮阮和赵嫣然回家。 懒懒是新学的驾照，新手上路，难免谨慎，但车速稳定，不缓不急。 周盈离婚后，便搬了出去，赵嫣然跟着母亲。 赵家老太太对她眼中无关紧要的孙女没有太多留恋，赵士坤对赵嫣然存着几分父女情，又着实浅薄。 因此周盈获得赵嫣然的抚养权竟不废多少功夫。 临走前，赵嫣然挥挥手，不忘提醒阮阮:「半决赛那天记得来看，给你们留了位置。」 阮阮笑眯眯答应。 决赛採取的是录播模式，阮阮陆汣庞卷还有懒懒早早就入场。 赵嫣然拉着阮阮去后台查看的周盈的情况。 化妆师在给周盈上妆，她今天穿着一件黑色流沙裙，衬得肤白如凝脂，一颦一笑皆是动人风姿。 岁月对美人总是格外宽容，时间并非削减周盈的美丽，相反时光沉淀沉稳气息使得她比浮躁的年轻人更具独特风韵。 阮阮简直要看呆了，眼睛圆熘熘的，一眨不眨看着周盈。 周盈被阮阮的模样逗笑，亲昵地颳了刮她的鼻子。 阮阮耳根很快漫上一片红晕。 「这年头什么人都随便进来的吗？」一个略微有些尖细的声音突兀地插进来。 阮阮循着声音看过去，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对方穿着耀眼的红色短裙，尖细的下巴高高抬着，眼神轻蔑，翻着眼白，像是一只斗鸡。 周盈还没什么反应，赵嫣然眉宇之间泄出怒气:「好狗不挡道。」 对方脸色露出气急败坏的神色。 赵嫣然轻嗤一声:「我说狗呢，李小姐急什么急。」 双方剑拔弩张，周盈不轻不重看了赵嫣然一眼:「嫣然，做我们自己的事。」 赵嫣然勉强压下怒火，瞪了对方一眼。 阮阮不明白原尾，却也能看出红裙子不怀好意，着重看了她一眼。 赵嫣然唇角一丝嘲讽，「她就是赵士坤的小情儿，就她野鸭叫的嗓门，也能进决赛，真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阮阮握了握拳，「不怕她，周阿姨肯定能赢。」 阮阮鼓着脸颊，气鼓鼓的模样活像是一只河豚，赵嫣然哪里还绷得住，嘴角露出一抹笑:「那倒是。」 半决赛採用的模式是分组pk，评委投票，按照比例划分。 「your songs 」是唱作综艺，顾名思义除了考验歌手的唱功，还要考验歌手的创作能力。 因此比赛的模式是一首非原创歌曲演唱，一首原创歌曲演唱。 第一轮pk是自选歌曲演唱。 周盈的位置比较靠后，而且好巧不巧和红裙子分到一组pk。 先出场的是红裙子，红裙子是时下刚碰出来的偶像歌手，在公司的多番营销之下，积累一部分粉丝。 因此她一出场，就迎来她的粉丝们热烈的欢唿声和掌声。 阮阮手里本来举着灯牌，看见红裙子出场直接放下来，抿着唇不说话了。 陆汣奇了，偏头看她:「怎么了？」 红裙子已经开始唱歌，阮阮才跟陆汣说:「我不喜欢她，才不要给她加油。」 陆汣和阮阮的座位是挨着的，舞台上音乐声很大，阮阮为了方便跟陆汣说话，脸凑得离他很近。 近到陆汣一垂眸就能看见阮阮蒲扇似浓密的睫毛还有鼓鼓的苹果脸颊。 舞檯灯光绚烂，观众席确实昏暗的，陆汣却能很轻易看见阮阮浓密睫毛下一双乌黑浸水的瞳仁。 那双眼眸直直看着他，小小的倒影里全是他。 陆汣忽然觉得脸颊发痒，忍不住坐直身体，手指不自在地挠挠脸颊。 恰好正是伴奏曲阶段，观众席响起掌声。 陆汣没过脑子，下意识跟着鼓掌，刚拍两下，就对上阮阮亮得冒火的眼眸。 陆汣手僵硬在半空，讪讪放下，搭在座位两边扶手上，手掌没摸到木质扶手，反而是软软热热的触感。 是阮阮的手。 陆汣闪电般弹开手，下一秒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自己不是第一次握阮阮的手。 第143页 从前不觉得别扭，如今更不应该觉得别扭。 老大握小弟的手有问题吗？ 没问题。 陆汣自我洗脑成功，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他眼睛直视着舞台，手却若无其事地搭在扶手上。 阮阮的手没有挪开，一小节手指还动了动。 陆汣顿时觉得掌心仿佛爬了一只小蚂蚁，痒丝丝的，掌心不一会冒出汗来。 阮阮见陆汣神情专注地望着舞台中心红裙子的表演，她眉毛耷拉着，五指拢住陆汣的手，拽了拽他，小声说:「她真的是坏人。」 「噢，咳咳好。」陆汣垂下眉眼，黑暗中，耳根有些发红。 红裙子唱得是一首快歌，伴随着火辣热舞，在舞台上又唱又跳，是很容易调动现场气氛的。 外行听个热闹，会觉得还不错。 赵嫣然撇撇嘴，跟阮阮咬耳朵:「调起高了。」 红裙子下一位就是周盈。 周盈缓步走到舞台中心，舞台光投射在她身上，她的神情专注。 阮阮嗖得一下把灯光牌举起来。 现场声浪如潮。 阮阮收回手，陆汣手心空荡荡的，没有痒痒的感觉，他还是觉得不自在。 周盈演唱得是一首节奏明快的曲子，空灵的嗓音极具穿透力。 以至于刚开始还有观众在间歇时鼓掌，到最后所有人沉浸在周盈的嗓音中，直到周盈放下话筒向舞台方向鞠躬，人们才反应过来。 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 第一轮比赛，周盈毫无悬念胜出。 第二轮比赛，是原创歌曲pk。 第二轮比赛却出了岔子。 第二轮比赛红裙子一反常态，拿出来的是一首慢节奏的原唱歌曲。 红裙子换了一件白色长裙，站在舞台中央，跟随音乐节奏缓缓唱出歌词。 才听了不到一半，阮阮忍不住震惊地睁大眼睛。 这熟悉的歌词，和周盈在医院写下的歌词几乎一模一样。 阮阮蹭得从座位上站起来。 赵嫣然和陆汣不明所以，纷纷看向她。 阮阮突兀的举动并没有来得及引起观众的注目，因为舞台中心的热闹显然更加瞩目。 红裙子唱歌时，舞台后方一个小屏幕把镜头挪给候场选手。 随着音乐声起，周盈优雅从容的表情瞬间落下来，她先是蹙着眉，似乎有些怀疑，而后眉宇之间怒气快速积攒。 她控制不住踉跄后退一步，捂着胸口。 在观众没反应过来时，周盈从后台冲到前台，一把夺过红裙子手重的话筒，眉宇之间的怒火铺天盖地袭来。 众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 现场一片譁然之声。 红裙子挑起眉，指着周盈要说什么。 她好没来得及开口便迎来周盈一个响亮的巴掌。 「你怎么敢？！」周盈眼眶红得滴血，手掌止不住地颤抖。 工作人员冲到台前，试图阻止这场骚乱。 观众席上红裙子的粉丝早就按捺不住，偶像受欺负岂能眼睁睁看着，有粉丝穿过观众席竟要往舞台方向走。 「快走！」阮阮和赵嫣然挤出人群拉着周盈往后台走。 阮阮摸到周盈的手像是浸泡在冰雪里的一般寒冷，她眼眶发红，嘴唇颤抖着。 「妈！你冷静点！」赵嫣然不理解周盈的反常举动，她误以为周盈是为红裙子的第三者行径愤怒。 「周盈，你疯了？」周盈的临时经纪人怒吼道。 事情闹到这一步录播是无法进行下去的。 可想而知后续的舆论风潮，会对周盈多么不利。 耍大牌，欺负人。 周盈将迎接铺天盖地的指责。 只有阮阮知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周盈为了过世的孩子创作的歌曲，里面倾注她所有对孩子的爱与愧疚，却被人偷走，用脂粉气十足的轻浮语调唱出来。 没有能忍受真心被践踏，没有一个母亲能够忍受爱意被歪曲。 陆汣第一时间给陆先生打电话说明情况。 即使有陆氏插手，事情还是捂不住的。 这件事迅速在网络上发酵，周盈所谓的优雅女神形象轰然崩坍。 红裙子对着镜头展示她红肿的侧脸，她梨花带泪，表面上为周盈解释，实际上句句暗指周盈仗着资歷高欺负后辈，周盈是出于嫉妒才发疯打人。 "your songs"节目组连夜宣布周盈不再参与后续录制。 红裙子的粉丝对自家偶像的遭遇心疼不已，在网络上对周盈施加辱骂之语。 记者查到周盈现在的住址，日夜蹲守，还有偏激的网友往周盈家快递花圈。 周盈家是待不下去了，懒懒邀请周盈母女暂时住在她那里。 阮阮作为周盈创作的唯一证人，向众人解释周盈失控的原因。 赵嫣然当即红了眼眶，握紧拳头，胸膛剧烈欺负:「我恨不得扇死她。」 懒懒也很同情周盈的遭遇，周盈刚刚从失去孩子的阴影中走出来，红裙子的抄袭行为无疑是将结痂的伤口血淋淋撕开。 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是当事人是无法理解的。 庞卷说:「我们可以开个发布会澄清真相！」 陆汣手搭在沙发背上，不认同庞卷的说法:「证据呢？我们没有证据。」 第144页 阮阮托着下巴苦恼道:「要是能找到手稿就好了。」 周盈从激烈的情绪中平缓过来，她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嗓音有些沙哑，眼神望着这群可爱的年轻人，目光柔和:「孩子们，别为我担心，阿姨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这首歌对我有重要意义，我绝不允许有人脏了它。」周盈压抑着怒气。 周盈选择与赵士坤和平离婚，本就存着放过彼此好聚好散的意味。 事实却再一次扇了周盈一巴掌。 周盈的原始手稿是写在阮阮作业本上的。 后来她又重新整理过一份完整的手稿，想必是叫赵士坤用什么法子得到了。 这一次，周盈绝不会放过赵士坤那对狗男女。 永远不要低估一个母亲捍卫自己孩子的决心。 与赵士坤的离婚官司中，周盈分得大笔财富。 她可以聘请最好的公关团队，最好的律师。 她不在乎钱，不在乎能不能成名。 她要的是让他们身败名裂。 周盈不是毛毛躁躁小姑娘了，她饱经世事风霜，她固然有一时的冲动，更多的，她懂得隐忍，务必一击即中。 为此花费再多费用都不在乎。 周盈早前与赵士坤打离婚官司时，曾聘请私家侦探对赵士坤的出轨行径进行拍摄，为此还挖到了不得的消息。 现在这些东西是时候公之于众。 . 阮阮放下小饼干，摸了摸肚子，有气无力地:「我吃饱了。」 「怎么愁眉苦脸的？」潘岳洲用逗猫球逗弄小猫咪果冻，《行云》刚刚杀青，潘岳洲难得有一段短暂的休闲时光。 阮阮还没说话，潘岳洲眯着眼睛思索一会，「为了周盈的事情？」 阮阮睁圆眼睛，嘴唇动了动。 潘岳洲再一次抢答:「你想知道我为什么猜出来？」 阮阮使劲点头。 潘岳洲把小猫咪果冻放在地毯上，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慢悠悠道:「明眼人都能看拿出来。」 阮阮托着下巴跟潘岳洲倒苦水:「我是唯一看见周阿姨创作的人，偏偏我还不能帮忙作证。周阿姨好可怜。」 潘岳洲眼眸闪了闪，脑海中浮现周盈明媚的脸庞，他摇摇头，似笑非笑:「周盈，并不简单。」 阮阮懵懵懂懂。 潘岳洲拿起桌上一块小饼干，一分为二，自己留一块，递给阮阮一块，眼眸专注地看着她:「我们来打个赌。我赌周盈能打个漂亮翻身仗，走着瞧吧！」 阮阮听他信誓旦旦，心里小猫挠痒似的，抓着潘岳洲非要问个明白。 潘岳洲只是神秘一笑，便不肯多说。 鑑于「业内人士」潘岳洲的笃定，阮阮反而宽心许多。 只是空闲时间还会忍不住关注网上的动态，网络上成千上万条辱骂周盈的评论。 阮阮翻了一会，便觉得糟心，气唿唿关掉手机。 这边阮阮关掉手机，进入梦乡，却不知道一条爆炸性新闻正在酝酿之中。 等阮阮早上醒来，舆论风向已是大转弯。 原来昨夜周盈午夜时分发布一条视频，视频的名字是《写给熊猫的歌》 视频中周盈穿着简单的衬衫长裤，盘膝坐在房间的地毯上。 房间里的布置很温馨，身后有一面摆满熊猫玩偶的墙。 周盈未施粉黛，眼眸直直望着屏幕，手里抱着吉他，音符自手指越出，周盈顺着这音符吟唱。 整体的曲调并不激烈，却无缘由瀰漫着一种淡淡的悲伤和惆怅。 每个人这一生或多或少会经歷获得和失去，大起大落，大悲大喜，最是伤人。 因为人们会无数次回想失去的前一瞬，一遍遍地想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可惜时光从不会倒流，再多的懊悔，再多的苦涩，也终究是覆水难收。 即使失去了你，我也永远祝福你，希望你过得很好，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周盈天生有一把好嗓子，她的歌声富有情绪感染力，任何听过这首歌的人都不能否认周盈在其中倾注的感情。 最后一个音符自指尖滑出，周盈抬起头，已然泪流满面。 「妈妈爱你。」周盈说。 即使关上屏幕，周盈那双带泪的眼眸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我哭了。」 「好难受，想起我过世的亲人。」 「听完红着眼眶。」 「没有人能干着眼睛从这首歌里出来。」 「天吶，这首歌和那谁的太像了吧！对不起，我开始阴谋论了。」 已经有眼尖的网友认出《给熊猫的歌》与红裙子在「your songs」舞台上演唱的原创歌曲高度相似。 因为周盈发自真情的演唱，网友已经开始产生怀疑，并想要探索更多。 阮阮又翻，很快发现网络上有很多人透露这是周盈写给流产的孩子的歌，却被红裙子抄袭。 如果没有听过周盈版本，听红裙子版本或许不会觉得违和。 但一旦听过周盈版本，就会意识到红裙子根本不理解这首歌的内涵，她将这首歌唱得死板庸俗离谱。 「我妈请了最好的律师，告死他们。」赵嫣然恶狠狠咬下一口苹果，放在嘴里用力咀嚼。 赵嫣然和赵士坤之间稀薄的父女情早就在赵士坤一次次作死之后烟消云散。 第145页 她毫不掩饰对赵士坤境遇的幸灾乐祸。 阮阮从赵嫣然口中得知，原来当初周盈找私家侦探调查赵士坤出轨，却意外发现红裙子的怀孕有猫腻。 赵士坤和周盈结婚多年膝下只有赵嫣然一个孩子，绝非是偶然，但也绝非是赵士坤以为的周盈身体问题。 实际上周盈早就知道赵士坤在生育方面有困难，情浓时为了照顾丈夫的自尊心，周盈对此闭口不言，情愿遭受赵老夫人的白眼。 周盈能怀上第二个孩子已是天大的惊喜，红裙子居然也怀上了。 周盈当时就有几分疑虑，后来查到果然红裙子生的儿子根本不合适赵士坤亲生的。 「那老傢伙还以为生了个宝贝儿子，实际上是别人的接盘侠。」赵嫣然嗤笑道。 周盈不曝光此事，只是觉得没必要，既然赵士坤想有个儿子，她就让他继续做有儿子的春秋大梦，何必去戳穿呢？ 可是红裙子居然抄袭她的歌，是她写给孩子的歌，周盈绝不能容忍。 阮阮和赵嫣然从商场出来，就被人拦住。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嫣然的亲生父亲，赵士坤。 赵士坤穿着皱皱巴巴的西服，鬍子拉碴，眼中布满红血丝，一副颓丧至极的模样。 想来也是，赵士坤头上的绿帽子现在是举国皆知。 红裙子被曝光抄袭和出轨，在娱乐圈混不下去，只得黯然退圈。 至于赵士坤这边，赵士坤杀人的心都有了，自己当宝贝疼的儿子居然不是自己的种。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种刺激。 赵老夫人知道消息后把红裙子脸都抓花了，自己情绪激动昏过去，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赵士坤受不了赵老夫人的哭嚎才躲出来的，这种孤家寡人的时候，赵士坤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女儿，赵嫣然。 「嫣然，我是爸爸啊。」赵士坤眼神热切。 赵嫣然冷冷扫了他一眼，拉着阮阮的手就要绕开。 赵士坤不顾体面追上去，两只手拦在前面，眼眶湿润润的，「嫣然，爸爸知道错了，我们谈谈好吗？」 赵嫣然见躲不掉，冷哼一声:「谈什么？谈谈你的帽子有多绿？」 赵嫣然这番话丝毫不留情面，正戳中赵士坤的痛点，赵士坤脸色顿时变了，若是在平时他早就大发雷霆，说不准一巴掌就闪过去，此时只能强压下怒气。 赵嫣然最见不得赵士坤的虚假嘴脸，当初周盈流产住院，她一个女孩子独自扛起照顾母亲的责任。 那个时候赵士坤在哪里？他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拥着温香软玉，心里何曾想过还有她这个女儿。 现在赵士坤没了儿子，又腆着脸回来找她，认她做女儿。 天底下就没有这么轻松的事情！ 赵嫣然觉得赵士坤的嘴脸着实可笑:「赵士坤，你不必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想要孩子，再去找别的女人生，休想指望我。」 赵士坤脸色阴沉，手掌握成拳头，他何尝不想啊！ 赵士坤想到拿到的检验结果，他几乎没可能再有孩子，每每想到周盈腹中未能成型便流产的孩子，赵士坤心中充满悔恨。 如果当初他没有和别的女人厮混，如果他能多留意周盈，他将会拥有此生第二个孩子，他还会拥有温柔体贴的妻子。 现在，赵士坤颓丧地望着赵嫣然冷漠的面孔。 他世上唯一的孩子，怨恨着他。 赵士坤的眼神变了又变，赵嫣然看着心头有些不安，捏着阮阮的手忍不住收紧。 阮阮看着赵士坤:「自作孽，不可活。」 赵士坤浑身一震，眼神灰败下来。 第73章 .番外四 · 假如陆汣变成拇指熊猫 蓝帽子的陆汣扶了扶帽子, 唇角微微翘起:「没办法，只能逃票了。」 「哇，你的毛绒玩具好漂亮！」 「我能看看吗？」 「什么什么！我也要看！」 阮阮和陆汣乘坐的高铁车厢好巧不巧坐着一个小学生郊游团, 是学校组织去隔壁城市採风。 阮阮夹在一群小学生中间, 格外扎眼。 一上车，小朋友们就注意到从书包里冒出头来透气的陆汣。 被十几双黑白分明的好奇眼眸盯着, 陆汣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动弹。 「啊！毛绒玩具眨眼了！」一个小朋友大声说道。 「真的吗？真的吗？我也要看！」 「不可能, 你一定是看错了。」阮阮干笑两声。 有手快的小朋友伸手要摸陆汣，阮阮顺势用手指按住陆汣的脑袋，将陆汣塞回书包里。 小朋友看不见可爱的熊猫毛绒玩具, 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黑葡萄似的眼眸盯着阮阮看。 阮阮一阵头皮发麻, 带着陆汣躲进厕所。 陆汣从密不透气的书包里钻出来, 大口大口喘气, 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阮阮点点陆汣毛茸茸的脑袋:「接下来你就忍一忍吧。」 阮阮将书包打开一道缝隙，让陆汣得以通风透气。 阮阮将书包放在身旁, 托着腮看着远方飞驰而过的风景。 在中途一站车辆即将停靠，有位老太太背着沉重的包裹往下车点赶，一时没站稳，竟摔倒在地上，网兜里的苹果咕噜噜滚落一地。 其中一枚滚到阮阮脚底下，阮阮捡起来苹果还给老太太，又顺带帮老太太捡起来其他掉落的苹果装好。 第146页 老太太握着阮阮的手千恩万谢, 还送给阮阮一个大苹果做谢礼。 阮阮带着大苹果开开心心回到座位, 她用鼻子嗅了嗅苹果的香气, 两颊浮现小梨涡。 阮阮轻轻拍了拍书包，小声对里面说:「有个老奶奶送给我一个苹果, 你要不要吃？」 陆汣没有回答。 阮阮只以为是人多眼杂，陆汣没敢动弹，也没在意。 阮阮用削皮刀把苹果皮削下来，又将苹果切成一小块，假装不经意将抓着苹果的手伸进书包里。 手指在书包里晃了好几下，都没有等来陆汣接过苹果的力度。 阮阮疑惑地眨了眨眼，心想陆汣不会是闷着了吧？ 阮阮将书包缝隙打开一些，探头去看，里面根本看不到陆汣的踪影。 ！！！ 陆汣呢？ 阮阮将书包里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 她神情恍惚坐在座位上，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陆汣，他不见了。 阮阮脑海中闪过很多种想法，她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冷静下来。 忽然阮阮感觉到一道目光盯着自己，她抬起头，坐在她对面的小女孩见阮阮看过来，心虚地偏过头，假装在看窗外的风景。 阮阮当即想起之前一群想看毛绒玩具的孩子。 阮阮看着躲闪着不敢看自己目光的小女孩:「小朋友，你告诉姐姐，姐姐的毛绒玩具被谁拿走了？」 小女孩嘴唇蠕动不敢说话。 「你是一个诚实的小朋友对不对？」 小女孩点点头，一包眼泪裹在眼眶里。 小女孩旁边的女孩子忽然指着一个方向大声喊道:「姐姐我知道，你的毛绒玩具让林小洋拿走了。」 阮阮顺着小女孩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群男孩子从隔壁车厢走过来，为首的小男孩手里抓着的毛茸茸的熊猫正是陆汣！ 阮阮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脑门，她上前从男孩子手中一把夺过陆汣。 将陆汣放在掌心，眼泪顿时在阮阮眼眶里打转。 陆汣整洁的黑白绒毛上被人用彩色画笔画着各种乱七八糟的图案，看起来奇怪又狼狈。 陆汣保持一动不动地姿态悄悄沖阮阮眨了眨眼。 我没事。 阮阮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小心翼翼将陆汣放回书包。 阮阮红着眼眶面无表情看着林小洋。 名字叫做林小洋的男孩子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肩膀。 「你知道错了吗？」阮阮问。 小男孩眼珠子滴熘熘转了一圈，「大不了我再赔你一个。」 「你知道错了吗？」阮阮问。 小男孩在阮阮的眼神攻势下终究是泄了气，他垂下脑袋，脚尖在地上滑来滑去:「我又不是故意的，你是大人，不能和小朋友计较。」 阮阮这边的动静引起队伍老师的注意，老师走过来了解情况。 还没等阮阮开口，已经有嘴快的小朋友叽叽喳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个清楚。 带队老师一看就知道是林小洋理亏，这个男孩子平日里顽劣惯了，极难以管教。 没想到短短一段车程，还能把人家小姑鸟的毛绒玩具弄坏了。 带队老师头疼地捂住额头。 他见阮阮年纪不大，约摸也只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白皙的皮肤只有眼眶一圈是红红的，看着怪可怜的。 带队老师推了推小男孩，让他跟阮阮道歉。 小男孩不情不愿对阮阮说:「对不起。」 带队老师歉意地看着阮阮:「你看小朋友已经道歉了，他不是故意的。毛绒玩具多少钱，我们这边来赔偿。」 阮阮抿抿唇，看出带队老师是想和稀泥，赶紧了解臼恃広此事。 她蹲下身子，乌黑的瞳孔专注地注视着小男孩:「你知道错在哪里吗？」 小男孩瞪着阮阮，他想后退却被阮阮钳制住胳膊动弹不得。 阮阮慢慢站起来，手掌拍了拍小男孩的脑袋，轻轻说:「我明白了。」 小男孩望着阮阮离开的背影，胖乎乎的脸蛋露出一抹嘚瑟的笑容。 在他看来，这一次是他又一次取得胜利。 小男孩用的画笔颜料极其难清洗，阮阮用温水给陆汣擦了好久，洁白的绒毛上还有留下浅浅的痕迹。 阮阮鼓着脸颊，气唿唿地:「等着，我会给你报仇。」 陆汣最喜欢看阮阮鼓着脸颊的模样，让人很想伸手戳一戳。 陆汣甩了甩熊毛上的水，毛茸茸的黑耳朵抖了抖，唇角翘起，「好呀。」 阮阮自然是不知道陆汣心里的想法，她正在心里谋划着名如何给这个不知悔改的小男孩一次终身难忘的体验。 阮阮陆汣和小学生採风团是在同一站下车，这倒是方便阮阮行动。 动车上人群密集，空间又狭窄，着实不方便採取行动。 陆汣听过阮阮的报仇计划，嘴角抽了抽，但仍旧举双手双手贊同，无条件支持阮阮的决定。 于是阮阮和陆汣下来动车，并没有按照原计划去找无为道长，而是悄悄跟在小学生旅游团后面。 小男孩林子洋是个顽皮好动的孩子，来到一个地方恨不得猴子一样四处乱窜。 明明参观植物园时，老师和导游都说过不要乱踩乱摘花花草草。 他依旧我行我素，一会从草丛里捉只大虫子放在女同学头髮上，吓得女同学哇哇大哭。 第147页 一会拿着从地上捡起来的枯树枝充当武器，挥舞地虎虎生风，一棍抽下去，好好一棵花树，被抽得七零八落。 阮阮握了握拳头，跟陆汣抱怨:「他好惹人嫌。」 老师在跟同学们讲一棵千年银杏树的歷史，林子洋不感兴趣地四处乱看。 忽然，他看到草丛里钻出来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 林子洋眼前一亮，来了兴趣，循着小动物逃跑的方向追过去，手里还挥舞着他的树枝。 充当诱饵的陆汣顺利将林子洋引导掩人耳目的地方。 陆汣坐到阮阮肩膀上，两只短腿在半空中晃来晃去，等着看戏。 林子洋盯着阮阮肩膀上的熊猫，大声说道:「你的毛绒玩具会跑，给我玩玩。」 阮阮露出一抹微笑:「你过来拿。」 小男孩迈着小短腿跑过来。 面对比他要高的阮阮，小男孩丝毫不畏惧，堂而皇之地伸出手来:「给我。」 然而下一秒小男孩脸上的坦然即将化为乌有。 因为他眼睁睁看见娃娃脸的小姑娘忽然变了脸，变成一颗大大的熊猫头。 小男孩吓得当场愣住。 顶着熊猫脑袋的阮阮一把拽去想要逃跑的小男孩，威胁道:「不许跑，再跑我吃了你。哇呜。」 阮阮张大嘴。 小男孩张嘴要哭，阮阮又威胁，小男孩捂着嘴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阮阮满意了，她放软语气，指了指自己的熊猫脑袋，又指了指熊猫陆汣，对小男孩说:「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吗？」 小男孩含泪摇头。 阮阮信口开河:「因为我们做错事，还不认错，巫婆惩罚我们变成小动物，以后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好可怜。」 「你也快了。」阮阮看着小男孩，嘆了口气。 小男孩疯狂摇头，他不要变成小动物，不要离开爸爸妈妈。 这就对了嘛。 阮阮晃了晃脑袋，变回人类的脑袋，对小孩说:「要做个好孩子，知错就要改，知道了吗？」 「对不起，我错了呜呜呜呜。」小男孩真怕了，抽抽噎噎的。 阮阮点点头:「看在你第一次犯的份上，我给你个机会。」 小男孩心虚地挪开眼睛，他不是一次犯错不改了。 阮阮让小男孩打开书包，把画花陆汣的画笔拿出来。 阮阮拿着画笔仿照陆汣身上地痕迹，在小男孩脸上衣服上画出来长长的线。 小男孩憋着眼泪，乖乖让阮阮画成大花脸。 阮阮满意地点点头。 小男孩获得特赦抱着书包头也不回地跑掉。 与此同时带队老师发现小男孩林子洋离队，正在焦急地寻找，远远看见一个大花脸朝自己跑过来。 带队老师正要说些什么，林子洋忽然大声说道:「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不改随便乱跑。」 带队老师抬头望了望太阳，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混世魔王还知道道歉。 接下来更让人大跌眼镜的事情发生了。 林子洋认认真真朝被抽过的花树道歉。 接着他走到被他用虫子吓唬过的小女孩面前，「我错了，我不用虫子吓你的，你吓回来吧。」 说着他抽抽噎噎地伸出手，露出手里的小虫子。 小女孩:啊啊啊啊 阮阮躲在树后面，捂着嘴笑。 今天又是很有成就感的一天呢。 陆汣耸耸肩，或许吧。 第74章 期末考试结束后, 便是寒假。 阮阮短暂地从学习中解脱，拥有大片自由时光。 放假第一天，赵嫣然就迫不及待约阮阮出去玩。周盈依靠节目翻红, 邀约不断, 赶在年前还出了一部冬日唱片专辑。 专注于音乐的周盈，仿佛蒙尘的明珠, 拂去尘埃, 重新散发莹润光芒。 阮阮走在街头，常常能听到商场亦或是路边小店播着周盈的歌。 潘岳洲拍完上部戏后，带着小猫咪参加一部萌宠综艺, 高冷男神和软萌喵星人之间有趣互动吸引不少热度。 阮阮受邀去参观综艺拍摄现场，着实长了一波知识。 懒懒的奶茶店在冬季愈加火爆, 阮阮偶尔回去奶茶店帮帮忙。 其他还有大大小小的好友小聚, 总之, 即使是放假，阮阮也是闲不下来的。 陆汣亦然。 周女士连续几日回家, 发现别墅空空荡荡。 两个放假的小崽子依旧早出晚归不着家，更遑论本就有潜在工作狂属性的陆先生。 每天几乎只有早餐的餐桌能凑齐人。 周女士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样不行。 发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 周女士大手一挥，宣布进行家庭旅行。 周女士手指按在陆先生肩膀上，意味深长，「身为长辈, 你要做好表率。」 陆先生姿态从容, 夫人有命, 焉敢不从，当即将手头的工作移交给副总裁, 提前休年假。 至于别人放假他加班的副总裁作何感受，不好意思，不在考虑范畴。 陆先生都能放下工作，阮阮和陆汣自然不在话下。 对于即将到来的旅行，阮阮抱有极大的期待。 她还是第一次出门旅行呢！ 庞卷从陆汣那得知陆家的旅行计划，厚着脸皮要跟着一起去。 庞卷爸妈都是工作狂，年度是生意火热的时候，哪里抽得出功夫带孩子旅行。 第148页 庞卷捧着一张肉肉脸，可怜巴巴地朝周女士撒娇。 周女士觉得人多热闹，不但大方同意，顺势邀请懒懒蓝笙一同前往。 懒懒和阮阮一样，鲜少有出远门的经歷，在阮阮的痴缠鼓动下，心动了。 奶茶店的生意走上正轨，不需要懒懒时时看顾，再说赚钱就是为了享受，此时不享受更待何时。 懒懒答应去，蓝笙当然也要去。 于是一行七人乘坐飞机浩浩荡荡飞往温泉乡。 从下飞机开始，阮阮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 高大的林木覆着霜雪的白，远处尖顶的雪山仿佛贴在天边的剪影。 雪是凝固的云，云是流动的雪。 青鸾山冬天是落雪的，然而青鸾山的雪又和阮阮在这里看到的雪不同。 青鸾山的雪更轻盈，这里的雪更厚重，一蓬又一蓬，漫山遍野，落满了雪。 温泉乡是长在雪堆里的。 阮阮一行人到达住宿地时，将近当地时间晚上六点，冬季天黑得早，温泉乡亮起灯光。 周女士预定了度假屋。 七个人分四间房住，陆家夫妇住一间，阮阮和懒懒住一间，庞卷和陆汣住一间，蓝笙单独住一间。 阮阮和懒懒的房间连着一扇推拉的落地窗，推开窗户，有一方单独的汤池，翻腾的雾气裊裊上升，热气熏得阮阮脸色发红，眼眸明亮。 汤池顶部不是完全遮挡的，而是中间开了一小块透明的玻璃顶，透过玻璃顶，能看见漫天星子闪烁。 阮阮心动不已，蠢蠢欲动想要去温泉池子里泡一泡。 懒懒担心阮阮腹中空空泡温泉会头晕，拉住阮阮，吃完晚餐再泡也不迟。 路上只吃了一顿飞机餐，阮阮捂着肚子，被兴奋之情掩盖的飢饿感涌上来。 她拉起懒懒的手，两个姑娘手拉手一起去吃晚餐。 阮阮到饭厅时，餐桌上已摆好管家送来的食物，都是当地的特色菜。 阮阮心心念念回房间泡温泉，加上确实飢饿，吃饭速度比平时快些，话也少。 桌上其他人由于旅途疲惫，也没有过多讲话，一行人吃完一顿安静又温馨的晚餐。 阮阮放下筷子，和众人打过招唿，拉着懒懒的手一熘烟要走。 还是庞卷叫住阮阮，他语气兴奋：「等一下，一会咱们去泡露天温泉。」 露天温泉？ 阮阮坐回来，听庞卷解释才知晓，温泉乡除了室内温泉还有露天温泉。 室内一小扇窗户看到的风景，哪里及席天幕地所望之辽阔。 几乎没有花时间考虑，阮阮就决定先去体验露天温泉。 周女士和陆先生饭后回房间休息，剩下几人换好衣服一齐往露天温泉去。 度假屋外面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汤池，围拢温泉水的岩石上覆着一层积雪，在暖黄的灯光照映下平添温柔色彩。 度假屋外的汤池是连带度假屋一同包下的，因此不必担心有陌生人占了位子。 阮阮赤脚踩入温泉水中，及至整个人浸泡在其中，只露出一颗脑袋。 她的眼睛弯成月牙儿状，四肢百骸被温泉水包裹，一丝寒意也无。 陆汣和庞卷他们在隔壁汤池，两个汤池间隔着一块高大的岩石遮挡视线，两边只闻其声，不见其容。 阮阮和懒懒依偎在一起说话，只听见隔壁噗通一声，溅起巨大的水花，随即传来庞卷的大笑声还有陆汣恼怒的声音。 陆汣被庞卷的动作溅了一身水，兜头兜脑，他眼睛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眸流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意味。 没过几秒，庞卷嚣张的笑声就化作求饶声。 「老大，我错了！我错了，错了！」 蓝笙不喜与人同浴，单独泡在一方汤池里，免遭池鱼之殃，精緻俊美的脸上干干净净，头髮丝都不乱。 阮阮靠在池壁，耳边是陆汣教训庞卷的声音，她微微仰着下巴，澄澈的眼眸倒映着星空万里。 忽地睫毛覆上一层冰意，睫毛轻颤，沁亮的水珠顺着睫毛滑落。 阮阮愣了愣，只见天幕之中，成群结队的白铺天盖地，簌簌而落。 阮阮伸出湿漉漉的手，摊开掌心，雪花落在手心转瞬被热气蒸为水汽。 下雪了！ 阮阮叫嚷起来，眼眸难掩兴奋的神色。 毛茸茸的脑袋从岩石一侧探出头来，兴奋地叫喊道：「下雪了！」 庞卷看见阮阮探出头来，紧张地两手捂住前胸：「你不要过来！」 他被陆汣教训过一通，头髮脑袋皆是湿淋淋滴答着水，张扬的小捲毛软趴趴贴着额头，倒真有几分可怜兮兮良家妇男的模样。 陆汣见不得庞卷一副戏精上身的模样，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雪胖子沉进温泉水中，水面咕嘟嘟冒着泡。 潜入水里的雪胖子随意扑腾，两脚踹到陆汣腰侧。 陆汣一时不察，身体顺着温泉水被蹬得老远。 陆汣从水里冒出头来，五指将湿透的黑髮梳拢到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朝着庞卷的方向挥了挥拳头。 耳后乍然响起阮阮的声音。 「陆汣，下雪了！」 陆汣诧然转身，此时他离汤池中间阻隔的岩石很近，能清晰看清阮阮的脸庞。 阮阮弯着唇，乌黑的发垂在两颊，眼眸中杂糅细碎星辰的光，那样专注又纯粹。 第149页 陆汣的心，忽然跳了一下。 第75章 温泉村毗邻高山滑雪场, 地势起伏开阔，雪覆千里，若白龙盘卧。 周女士是忠实的滑雪爱好者, 滑雪是每年旅行必备项目。 阮阮和懒懒按照约定好的时间来到客厅集合, 周女士正等着她们。 她穿着玫红色的滑雪服，长发高高拢作马尾, 听见脚步声望过来唇角弯弯, 活力十足。 陆先生微偏着头，眼里盛着周女士的影子。 阮阮忍不住多看了周女士几眼，这朝气蓬勃运动风的周女士不常见呢。 周女士还是周女士, 撇一眼墙上的钟表，一开口温温柔柔的调子掩饰不住雷厉风行的本质, 「两个臭小子, 磨磨蹭蹭不过来, 再不来咱们先走。」 说话间脚步声由远及近，拐角露出一张慌慌张张的脸庞, 他磕磕绊绊地说：「不...不好了！我叫不醒老大！」 庞卷两腮的肥肉无措地抖动着。 众人吃了一惊，急匆匆来到陆汣床前。 身材高大的少年人身形拢在被子里，双眸紧阖，垂着的睫毛在眼底下方留下一小抹阴影，冷白的脸颊浮着两团淡淡的红晕，打眼望过去再正常不过。 周女士用力推了推陆汣，少年人像是入定的磐石, 风吹不动, 雨打不移。 庞卷抹一把脸上的汗, 喘着粗气道：「周姨，我试过好几次, 就是叫不醒老大。」 阮阮手覆在陆汣的额头上，感知掌心的体温，眼睛眨了眨，「有点烫？」 语气末尾不经意带出几分犹豫。 额间被温温软软的手抚摸着，陆汣无意识蹙着眉，额间渗出薄汗，两颊的红晕仿佛烧热的锅炉，窜起的火苗烧得锅膛红彤彤一片。 周女士上手摸了摸，灼热一片，嘴里连连唿道：「坏了坏了！烧煳涂了，赶紧送医院。」 陆先生上前想把陆汣从床上挪下来，半大少年，身形体重已肖似成年人，无意识状态下，沉得像头死猪。 陆先生暗地里使了一把劲，差点闪着老腰。 阮阮撸起袖子，上前接过担子：「放着我来！」 身形娇小的少女黑润的眼眸微微睁圆，将少年连带被子裹成一团，毫不费力将陆汣抱在怀里，一个完美的公主抱。 少年人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只能随着一截被角擦着地面晃晃悠悠。 阮阮抱着陆汣快步走，走到门口差点和蓝笙撞个满怀。 蓝笙后退一步，不动声色拉开距离，藏在镜片下的锐利眼眸划过一行人或急或忧的脸庞，不疾不徐：「雪天路滑，车不好开，度假村有直升机。」 周女士恍然大悟，陆先生捏着手机去和度假村交涉直升机起飞事宜。 蓝笙语气冷静：「把病人放回去，我给看看。」 关心则乱，周女士脑子才转过弯，他们身边是有医生的。 阮阮将陆汣放回原位，不远不近看着蓝医生翻开陆汣的眼皮，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兽医应该没关系吧？ 蓝医生用纸巾慢慢擦拭指尖。 阮阮轻声问：「他怎么了？」 周女士紧紧握着阮阮的手，阮阮回握她，以示安慰。 蓝医生唇角勾了勾，「没事，他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 阮阮一脸愕然，如果不是知晓蓝师兄生性从不开玩笑，阮阮都要以为蓝师兄讲了一个比外面冰天雪地更冷的笑话。 蓝笙从随身小药箱里取出一个体温检测仪在陆汣额间测了一下，看着上面的数字补充道：「轻度发烧。」 周女士接过体温检测仪，上面赫然标识：37c 周女士：...... 拢在眉宇的担忧散去一大半，周女士没好气地拍了一下陆汣的脑袋：「睡得比死猪还沉。」 回答周女士的是陆汣绵长悠久的唿吸。 庞卷盯着一头小捲毛凑过来，「不对啊，老大平时不这的。」 蓝笙扫过陆汣的面庞，似乎想起什么不太美妙的回忆，脸黑了一层，「人在极度睏乏状态下会陷入深度睡眠类似昏睡，对外界感知很弱。」 庞卷摸着下巴，自言自语：「昨天跑完温泉回来就睡了啊，怎么就困成这。」 蓝笙有随身携带的解热沖剂，还有其他药片。 阮阮思索几秒，伸手捏住陆汣的鼻子，稳准狠。 陆汣眉心拧作一团，涨红了脸，睁开眼眸，先映入眼帘的是阮阮带笑的脸蛋。 他们凑得很近，近到陆汣可以看清她皮肤上细小的绒毛，桃花瓣粉嫩的嘴唇，梦里的桃花瓣曾拂过他的侧脸。 身体先于大脑闹了个红脸，耳垂的位置隐隐发烫，陆汣眼神闪烁着落在墙壁上。 阮阮毫无察觉，笑嘻嘻伸掌在陆汣眼前挥了挥。 蓝笙冷笑着滚烫的感冒沖剂递到陆汣面前，言简意赅：「喝了。」 陆汣僵着脸喝完一大碗感冒沖剂，空荡的胃仿佛一个摇晃的大水袋。 周女士看着陆汣喝完药，神情舒缓下来，注意到蓝笙眼底淡淡的黑影，关心道：「蓝医生，你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蓝笙摇了摇头不愿多说，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生病的人多喝热水，有好处。「 周女士感动极了，关心病人胜过关心自己，蓝医生绝对是中国好医生。 于是周女士严格遵照医嘱，又盯着陆汣灌了一杯水。 第150页 陆汣苦不堪言，心里严重怀疑蓝笙是故意报復他。 昨晚在温泉池旁，陆汣人生中第一次面对异性产生心动的感觉，这个异性还是自己视为妹妹兼小弟的人。 不对，阮阮还不是人类，阮阮是熊猫妖。 在某一瞬间，陆汣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以至于从温泉池回来，躺在床上，陆汣辗转难眠，脑海里是各种与阮阮相处的场景，从前不曾在意的细节，忽然变得分外清晰，纤毫毕现。 庞卷睡得很沉，发出有节奏的唿噜声。 陆汣穿上外套，没有开灯，在度假屋里漫无目的地熘达。 夜里落了雪，雪花无声无息落在地面，新白覆盖旧白。 陆汣站在窗户前，眼眸清亮，盯着落雪将小径上踩过的脚印一层层覆盖。 一高一矮两个人影踩着雪花从远处走来，朦胧摇晃的人影。 高个的男人忽然拉住身旁的人，暖黄的灯柱照亮他的眉眼，如描似摹。 陆汣眯了眯眼，认出是蓝笙。 矮一些的人身形娇小，背对着陆汣的方向，看不见脸庞，但看背影显然是个女孩子。 蓝笙平时看着高冷不可攀，一副假正经的模，居然大半夜和女孩子幽会，阮阮那傢伙知道眼珠子都要瞪圆。 脑海中浮现阮阮活灵活现的表情，陆汣唇边泄出一丝笑意。 蓝笙两只手抓着女孩子的肩膀，缓缓低下头凑近对方，似乎是想亲吻对方。 陆汣不自在地挪了挪脚尖，视线顺着灯光下晃晃悠悠飘落的雪花向下向下，落在女孩子的小棕熊毛绒帽上。 小棕熊帽子！ 陆汣一瞬间鸡皮疙瘩乍起，那是阮阮白天戴着的帽子。 等陆汣回过神来，他已经打开门冲进漫天的风雪中，一把扯住女孩子的胳膊，拉开她和蓝笙的距离，漆黑的眼眸闪着寒光。 他没有戴帽子，风雪灌进脖颈，陆汣咬牙切齿，仿佛一只被惹怒的小兽沖蓝笙亮出獠牙：「老变态！」 阮阮还是未成年，蓝笙一个四捨五入三十的老男人，居然，居然... 蓝笙眉眼中的温柔冻成霜雪，他冷笑着，露出森然雪白的牙齿。 陆汣感觉到身后的人用力想挣开他的束缚，陆汣加紧手上的力度，鼻子涌上莫名的酸意。 阮阮很听蓝笙的话，会不会阮阮其实是自愿的？ 他们是同类，肯定比自己有共同语言。 越想陆汣心中愈是发堵，他甚至不敢回头去看阮阮的表情。 「我...我先回去了！」 身后的人挣开陆汣的手，结结巴巴道。 陆汣愕然转身，只来得及看见一张涨红的脸颊，她的声音宛若蚊蝇，显然羞赧到极致。 一闪而过的脸庞，分明不是阮阮，而是阮阮的师姐，叫懒懒。 陆汣僵着脖子，心里如释重负，扯着寒风吹麻的脸颊朝蓝笙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呃，哈哈，我好像在梦游，好冷，好冷，回去睡觉。」 陆汣脚底抹油，熘之大吉，窜出去几步，脚底一滑，整个人重心不稳，栽进雪堆里。 他跑出来时未来得及换鞋，只穿着一双居家拖鞋，难怪会在雪地里滑倒。 挣扎着从雪地里爬起来，没有去捡湿透的拖鞋，陆汣头也不回窜回房间。 入了房间，暖意蒸腾，发顶蓬松的雪花，耐不住高温，化作晶莹的水柱，划过脸颊。 陆汣形容狼狈，却毫不在意。 他搓了搓脸，咧嘴笑，心中豁然开朗。 此生第一次心动，无论如何都要努力追求，站在原地瞻前顾后，才不是陆汣的风格。 阮阮，他喜欢阮阮，嘿嘿。 过度兴奋的结果是，他又睡不着了。 与陆汣兴奋到难以入眠相比，蓝笙没睡好的原因可就算不上愉悦。 作为一只大龄单身熊猫，终于有机会和心上熊更进一步，却被冒出来的人类毛头小子搅和黄了。 再心胸宽广的人也无法从容以待。 蓝笙表示，他就是小肚鸡肠的熊猫。 在陆汣被迫又喝完一大杯热水后，蓝笙唇角终于露出一丝真切的笑容。 陆汣仰面躺在床上，打了个水嗝，生无可恋。 「让开！让开！」 一群人冲进来，在陆汣没反应过来之前，两个魁梧大汉一左一右架起陆汣就走。 周女士拽住跟在后面走进来的陆先生：「他们是谁？要把咱儿子带去哪里？」 陆先生安慰妻子：「直升机停在山坡上，马上送陆汣去医院，别担心了。」 周女士：...... 陆汣最终还是没有登上直升飞机，他吐了两个大汉一身水。 直升飞机浩浩荡荡来，浩浩荡荡去。 陆汣躺在床上，脸色发白，唇有些起皮。 周女士穿戴整齐，眉宇之间掩饰不住喜色，看着儿子发干的嘴唇，叮嘱道：「儿子，妈妈走了，你多喝热水。」 陆汣幽幽看着周女士，摆摆手。 阮阮回头望了望陆汣，「老大，你好好休息哦。」 陆汣心里暖洋洋的，她在关心他。 嘴唇张了张，陆汣刚要和阮阮说话，庞卷率先抢过话头，他笑容爽朗：「阮阮，你和阿姨他们去玩吧，照顾老大，包在我身上！」 周女士左手拿着工具包，右手挽着阮阮，留给陆汣一个甩着马尾的快乐背影，一家人快快乐乐去滑雪。 第151页 「老大，吃苹果吗？」庞卷咬着苹果，嘴里含煳不清，他还记得自己主动请缨留下来是以照顾陆汣的名义。 陆汣掀起被子盖过头顶，以实际行动表示态度。 庞卷翘着腿，快活地吃苹果，滑雪多没意思，又累又冷，还是在房间里吃东西开心。 . 到底是半大小伙子，吃过药睡一觉，醒来又是生龙活虎的模。 「你醒了？」 陆汣闻声看过去，阮阮坐在窗边，下巴托着腮，圆润的眼眸绽着笑意。 起伏的雪山与冰封的湖泊在她身后延展，一窗之隔，一边寒冬，一边暖春。 陆汣静静抚着胸口，鼓譟的心跳声中，他听见自己慢慢开口：「过来。」 随后陆汣看见，娇憨灵动的小姑娘仿佛一只蝴蝶翩跹落在他身侧，他伸手就能摸到对方柔软的黑髮。 陆汣眸光闪动。 小姑娘的嘴唇水润鲜妍，仿佛春日浸了水的桃花瓣，水波涌动，桃花瓣在陆汣眼前忽而远忽而近。 开了窍的少年人，心上人的一举一动都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即使寻常的事，亦使人心痒难耐，又捨不得移开目光。 陆汣，他，像所有情窦初开的少年人一般，止不住地心猿意马。 阮阮毫无察觉，兴致勃勃说着滑雪场的见闻，五官明媚生动。 蓦地一只手掌捂住阮阮的唇，陆汣从牙缝里溢出来一行字：「够了。」 阮阮的声音戛然而止，黑白分明的眼眸瞪得圆熘熘，一眨不眨望着陆汣，无辜又茫然。 相较阮阮小巧的脸，陆汣的手掌宽大，连带鼻子一同归纳到手掌心的范畴。 阮阮不知陆汣心中所想，却本能感到陆汣语气中的躁意。 她安静了几息，手掌下的唿吸空间狭窄，她终究忍不住唿出一口气。 温热的鼻息喷吐在掌心的皮肤，陆汣仿佛被烫到一般松开手。 耳边的红一路烧到脸颊，陆汣皮肤冷白如玉，衬得这抹红愈发显眼，长睫微垂，遮住眼眸中翻涌的情绪。 眼前这副光景，阮阮眼眸中闪过疑惑，随即恍然大悟。 她拉起被子迅速将陆汣裹成蚕茧，手贴在陆汣额头摸了摸，望着陆汣红扑扑的脸蛋，语气饱含担忧：「怎么办？看起来烧得更厉害了。」 阮阮是玩雪玩得太欢实，别人踩着滑雪橇滑雪，阮阮则直接用身体在雪地里打滚，几个回合下来，衣服湿得透，所以才回来换衣服。 回来之后外面便落了雪，阮阮干脆一边看雪，一边守着熟睡的陆汣。 见陆汣一觉醒来似乎烧得更严重，她有些懊恼地敲了敲额头，她只顾着看风景，竟未曾留意到陆汣的异常。 比起懊恼的情绪，阮阮更注重及时补救。 她用被子将陆汣裹得严严实实，确保陆汣待在密不透风的被窝里，才转身在房间里找测温仪和药。 36.5c。 体温正常。 阮阮一会看看测温仪里显示的数字，一会看看陆汣滚烫髮红的脸，一时间不知所措。 第76章 周女士回来时发现陆汣还躺在床上, 吃了一惊。 再定睛一看，陆汣面色红润，精神饱满, 一双眼睛比海上的灯塔还闪耀, 悬起的心登时落回原处。 她家儿子分明是生龙活虎的模样。 周女士没好气地隔着被子拍陆汣一巴掌：「没病躺床上干什么，孵蛋呢？」 陆汣挑挑眉, 一本正经道：「我在养病。」 周女士何等人也, 虽不是学医之人，人的精气神却是能一眼分辨，陆汣的模样非但没有丝毫病意, 反倒像是亢奋地过了头。 她眯了眯眼，心中有几分算计, 这小子分明有事瞒着自己。 周女士心思不动声色转了几圈, 余光见自家傻儿子忽地直起上半身, 俊朗的脸庞容光焕发，眼眸亮得惊人, 那模样仿佛见到肉骨头的哈士奇。 阮阮端着一盘子洗好的葡萄，步履轻快，冲着周女士笑眸弯弯。 陆汣轻咳两声，果然将阮阮的注意力吸引走。 阮阮关心道：「你脸好红，还是很难受吗？」 陆汣眼神发飘，「好...好多了，嗓子有点干。」 阮阮献宝似地把一盘葡萄推到陆汣面前, 「这里居然有大棚, 里面种着好多水果, 棚主还送我一串葡萄，你快尝尝。」 白瓷盘里葡萄个大饱满, 剔透纯粹的紫，表皮挂着晶莹的水珠，看着就很有食慾。 阮阮强行移开垂涎的眼神，暗自咽了咽口水，默念病人优先。 阮阮的眼睛又大又圆，眼尾微微上扬，透着一股稚气，将对葡萄的垂涎写得明明白白，还偏偏以为自己掩饰地很好。 陆汣捏起一枚葡萄，趁阮阮不注意塞进她嘴里。 「替我尝尝。」陆汣说。 阮阮瞪圆眼睛，下意识嚼了嚼。 好甜！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 恍惚间陆汣觉得她发间要冒出两只摇摇摆摆的熊耳朵来。 他又餵给阮阮一个葡萄：「一个尝不出来，再替我尝尝。」 陆汣眉浓鼻挺，嘴角噙着笑容，本就俊朗的脸庞愈发显得深邃迷人。 在男色和美食的双重夹击下，阮阮晕晕乎乎间，不知不觉吃掉大半盘葡萄。 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竟显得格外和谐。 第152页 唇红齿白的小姑娘，鲜嫩地像朵花儿，看着就令人心生欢喜。 周女士默默感嘆，蠢儿子长大了，都会自己拱白菜了。 周女士打量着阮阮眉宇间的懵懵懂懂，显然是个没开窍的。 再看自己傻儿子，怕不是都开始单方面热恋。 任重而道远啊。 周女士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颇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 从度假村回来后，陆先生和周女士又分别陷入忙碌的工作状态。 周女士带着阮阮参加过几场宴会，本市的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约摸一个圈子里的人是互相认识的。 乍一看阮阮这个生面孔跟在周女士身边，明里暗里少不得有打听的。 初一听说阮阮不过是周女士从山沟沟里带出来的穷学生，一些虚假的热情瞬间变得冷淡些。 阮阮鲜少参加此类宴会，面对满室衣香鬓影，珠光宝气，竞也坦然自若。 即使面对一些人前倨后恭的态度，阮阮依旧神情从容，倒使得一些眼皮没那么浅的人高看几分，招唿自家小辈与阮阮认识。 周女士将一切看在眼中，暗自点头。 其实阮阮的心思并没有很复杂，她生性直白，骨子里有一种透彻，对人亦对己。 她能看透人内心的真实态度，从表面上看热情的笑容变得冷淡，实则在阮阮眼中，这些人热情或冷淡的面孔下自始至终隐藏的是轻蔑。 阮阮只将乐意的人或物看在眼中，和这些奇怪的人类相处还不如一份甜点来得吸引人。 受了长辈嘱託和阮阮交流的男孩子女孩子并不乐意总带着阮阮，他们有自己的交际圈，带着一个生面孔，总归不太方便。 阮阮不勉强，比起举着杯子聚在一起傻乎乎吹风，她更喜欢宴会的甜品区。 「乡巴佬。」一个黄裙子少女看着阮阮在甜品区流连的背影，嗤笑道。 有人附和着笑，有人虽不贊同，也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出声。 「你们说谁呢？」清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三五成群的少年人热情地笑着招手：「嫣然，在这里。」 赵嫣然的反应比对方要冷淡许多，她们本就不算熟悉。 当初赵家父母离婚，赵嫣然选择跟着周盈，昔日看在她赵家大小姐身份凑上来的人群散了七七八八。 如今他们凑过来，不过是发现她的身份有利可图，虚情假意罢了。 赵嫣然冷淡的眉眼并未打退众人的热情，纷纷围过来。 黄裙子女生眼中闪过不忿，手指捏了捏杯子，还是勉强勾起笑容。 赵嫣然家是离婚了，可谁叫她命好。 周盈现在是红得发紫的大歌星，走到哪里都是万众欢唿。 至于赵士坤，赵士坤新欢怀着的压根不是他的种，赵士坤的绿帽事迹谁人不知。 还有小道消息传闻赵士坤不孕不育，这辈子估计就赵嫣然一个孩子。 哪怕赵嫣然现在跟着周盈，他日赵家不还是她赵嫣然囊中之物。 这可是个金疙瘩。 赵嫣然厌烦这些虚假的笑容，她对着黄裙女生冷冷道：「嘴巴臭就不要出来丢人现眼。」 黄裙子脸涨得通红。 说罢赵嫣然便走到阮阮身边，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他们看见方才还对人不假辞色的赵嫣然面对那个叫阮阮的小姑娘时，笑容灿烂，透着一股亲昵。 任谁看都知道他们关系要好极了。 紧接着他们看见庞家的小子顶着一头小捲毛凑到阮阮身边。 一群人窃窃私语，有几个心思灵活的盘算着主动过去和阮阮打招唿。 阮阮对此一无所知，她摸着下巴，思考时脸颊无意识鼓起，是吃黑森林蛋糕好呢，还是抹茶蛋糕好呢？ 她思考时不知不觉将心中所想说出口。 庞卷兴致勃勃道：「马卡龙也很好吃，阮阮快拿一点。」 阮阮摸着肚子，一脸忧伤：「我牙不好，只能选一种。」 庞卷抓了抓头髮，脸上露出和阮阮如出一辙的纠结。 赵嫣然虽然不理解阮阮和庞卷对甜食的迷之喜爱，对于她来说，一切甜食都是热量炸弹，但是她还是尽力给出主意：「黑森林吧，看着不错。」 阮阮点点头，不再纠结，欢实吃起来。 赵嫣然看着看着脸上不免有些艷羡，同样是人，她要精打细算热量，阮阮就干吃不胖。 陆汣被陆先生拘在身边，碰了一波又一波杯，总算趁着机会熘出来。 他松了松领结，如释重负。 见到阮阮的身影后，他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加快脚步，却被一波又一波打招唿的人拦下。 等到陆汣突破重围来到阮阮身边时，n个电灯泡已经凑在阮阮身边，赶都赶不走。 陆汣挤不进去。 他抿了抿唇，脸色不太好看。 陆汣今天穿着正式的西服套装，头髮梳得一丝不苟，五官轮廓深邃，抿唇不语时身上隐隐有股成年人的威压，和平时的模样大相迳庭。 用周女士的话来说就是，挺能煳弄人的。 总之围着阮阮和赵嫣然他们的少年人是被煳弄住了，他们下意识退后，让开空间给陆汣。 其中不乏幸灾乐祸的，比如黄裙子。 在她看来，阮阮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乡巴佬，陆汣平日里肯定看不惯阮阮，这不，还在宴会上，就沉着脸色，一副要打人的气势。 第153页 黄裙子晃了晃酒杯，果酒的甜香沁人心脾，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呢。 陆汣一步一步走向阮阮。 阮阮从美食中抬起头，目光触及陆汣高大的身影，脸上顿时绽放轻快的笑容：「老大，我给你留了蛋糕。」 随后众人眼睁睁看着陆汣从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瞬间变脸，冬风化作春风，眉梢眼角都是笑容。 他放下酒杯，揉揉手腕，低声跟阮阮抱怨：「累死我了。」 成年人的伪装一戳即破，陆汣骨子里还是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人。 阮阮转了转眼珠，眼眸闪过狡黠的光，她将没有动过的抹茶蛋糕捧到陆汣面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陆汣瞭然，嘴角勾起：「你先替我尝尝好不好吃。」 话音刚落，阮阮喜滋滋为自己挖了一勺蛋糕。 抹茶的也好好吃。 赵嫣然要保持身材，晚上是绝不会碰这些东西的。 庞卷的话，阮阮不好意思让他吃自己剩下的。 至于为什么阮阮觉得陆汣会不在意，她完全没有认真想过。 阮阮还是有分寸的，吃过几口过过嘴瘾就放下勺子，毕竟她已经吃过一块黑森林蛋糕。 牙痛的感觉并不好受。 见阮阮放下勺子，陆汣坦然地接过阮阮的勺子，一口一口将剩下的抹茶蛋糕吃掉。 他不喜欢甜食，他喜欢阮阮。 赵嫣然惊讶地张了张嘴，目光扫过阮阮和陆汣坦然的脸，隐隐约约意识到什么。 她默默将要说的话咽下去，想起曾经对陆汣的那点喜欢，早就消散地差不多，看见这一幕更是烟消云散。 她想自己果然不够喜欢陆汣，她绝不会用陆汣的勺子吃陆汣的剩饭。 可怕的热量。 陆汣安静地吃完蛋糕。 围观的一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黄裙子也不晃酒杯了，没有看到想像中的场景，眼里冒火，捂着胸口愤愤然离开。 小辈们之间的机锋放在成年人眼中就不够看的，因此鲜少有人留意到这一角落里发生的事情。 随着灯光变幻，慈善晚会进入到拍卖环节。 这次的慈善晚会由周女士的基金会筹办，拍卖品大多源于社会名流的捐赠，所得拍卖款将用于慈善活动。 阮阮饶有兴致地看着一件件藏品展示在舞台面前，又一件件被拍走。 这些拍卖品中有华丽的珠宝首饰，也有精美的玉石摆件，看得人眼花缭乱。 越到拍卖最后，人群中隐隐有些骚动。 人们窃窃私语。 「听说压轴的藏品是那位的竹雕作品。」 「哪位？」 「还能有谁？无为大师。」 「什么，无为大师，他的竹雕可难得啊。」 「可不是嘛，无为大师一年才出一次作品。」 ...... 阮阮听了一耳朵，约摸是要出现很珍贵的拍卖品。 当周女士宣布最后一件拍卖品即将亮相后，场内人们纷纷将视线投向舞台，眼中尽是势在必得。 第77章 懂竹雕的不懂竹雕的, 都以能收藏无为大师的作品为荣。 无为大师的名声享誉国外，说是国宝级艺术家不为过。 光影如柱，竹雕作品映入眼帘。 那是一副熊猫酣睡竹雕, 纤毫毕现, 活灵活现，一片叶子轻轻落在耳间, 亦动亦静。 众人不由屏住唿吸, 仿佛他们眼前真的有一只熊猫正在酣眠，一丁点吵闹都能惊扰这份美好。 主持人介绍完作品后，众人纷纷举牌竞价, 起价五十万，一路攀升。 阮阮的心脏砰砰跳动。 台上的竹雕雕刻的分明是她啊！ 这些人口中议论的无为大师, 会不会就是她的师父？ 阮阮模模煳煳想起从前在青鸾山时, 无为道长喜欢雕刻一些小玩意, 以作玩乐。 小兔子，小鸟, 小鱼，蚱蜢，应有尽有，往往是无为道长目之所及，下笔便能雕刻成形。 这些小玩意，阮阮房间里有一大箱子，无为道长喜欢送这些给阮阮。 到后面竞争的人越来越少, 只剩两个西装革履的男士还在举牌子。 从身边起伏的吸气声来看, 貌似比到了不得的价格了呢。 阮阮想, 原来好多人喜欢他师父的手工。 想到无为道长，阮阮不禁怀念起他长长的鬍鬚, 比青鸾山所有熊猫的毛都要长，而且飘逸。 她眸中含着光，热烈地注视着台上的作品，在外人眼中，她似乎格外喜欢这件竹雕作品。 陆汣手里捏着号码牌，垂着眼睫，若有所思。 陆汣缓缓举起手。 阮阮眼疾手快，在陆汣出声之前，按住他蠢蠢欲动的手！ 「别！」 陆汣颇为自然地回握阮阮的手，嘴角勾起：「我有钱。」 阮阮眼睛闪了闪，踌躇着从何开口解释。 陆汣小声补充道：「真的，我自己赚的钱，喜欢就买。」 陆汣说的是实话，他有自己的小金库，平时跟着陆先生一起理财，小金库里的钱翻了好多翻。 买一个竹雕还是够的，千金散尽还復来嘛。 陆汣挺直胸膛，等着阮阮露出欢喜的表情。 阮阮缓缓凑过来，黑葡萄似的眼眸充斥着他的影子。 陆汣不由心猿意马，莫非阮阮想亲... 第154页 大庭广众之下，不太好吧，陆汣脸发烫。 只亲脸颊，没关系的。 陆汣笑容愈盛，灯光下五官俊美无双，夺目极了。 场上的女孩子偷偷打量着他。 阮阮凑在陆汣耳边，说：「我有一箱子竹雕，回去你随便挑，我送你。」 陆汣是个大好人，阮阮乐意与他分享自己的心头物。 说完话阮阮就撤回身子，陆汣心头划过一丝失落，他尴尬地摸摸鼻子，眼神闪烁：「好啊。」 两人说话间，竹雕的归属尘埃落定，众人围着他道恭喜。 周女士重新站在台上，并邀请一位特别嘉宾来宣读最终的募捐金额。 当熟悉的身影迈着熟悉的步伐走上台时，阮阮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陆汣跟着阮阮的目光看向台上，上台的是一个留着长长白鬍子的老头。 人们小声议论着，道明他的身份，无为大师。 无为道长的穿着打扮与场地格格不入，他本人申请坦然，用熟悉的不疾不徐的腔调念完手中的卡片，走下台来吗，衣袍飘飘。 刚刚竞价得到竹雕的男人激动地上前与无为道长说话，无为道长婉拒他的邀约，两手背于身后，闲庭散步般穿过人群，沖阮阮招了招手。 阮阮如同投奔母熊猫的熊猫幼崽，毫不犹豫扑进无为道长怀里，脆生生叫道：「爷爷！」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尤其是议论阮阮是依附陆家的山里穷学生的人，脸色五花八门。 无为大师的孙女，能缺钱吗？ 成年人的想法则要更深一些，陆家闷声不吭的，竟与无为大师私交甚笃，连孙女都交给陆家照顾。 回程路上，阮阮黏在无为道长身边，叽叽喳喳说着最近半年的见闻，顺便唿撸一把无为道长飘逸的大鬍子。 陆汣眉眼陷在阴影中，默默想，比起阮阮的一大箱子珍贵竹雕，他的小金库突然不够用了呢。 本是被陆先生押着在公司增长见识的陆汣，瞬间燃起一股难得的上进心。 无为道长就这样住进陆家。 陆家人收到无为道长的见面礼，一人一个竹雕。 无为道长捋着鬍子，笑呵呵道：「拿着玩。」 陆汣得到的是一只竹雕青蛙，青蛙鼓鼓的眼睛盯着前面，颇为滑稽。 陆汣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容灿烂：「谢谢爷爷！」 无为道长打量着陆汣与陆先生六分相似的脸庞，笑眯眯道：「小子，比你爸爸有意思多了。你爸爸从小就爱笑，板着一张脸，不讨母熊...」 陆先生忽然剧烈地咳嗽。 无为道长自知险些说秃噜嘴，讪讪道：「不讨女孩子喜欢。」 周女士捂着嘴笑，用调侃的眼神看着丈夫。 陆汣本就知道的比周女士多些，一时将三人的异样收入眼中，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心头。 年关将近，今年与往年不同，不仅阮阮和无为道长与陆家一同过年，周女士还邀请懒懒和蓝笙一起。 今年要比往年更热闹，更欢喜。 周女士索性拍板不在别墅过年，一行人去陆家名下的一处私人山庄过年。 这里是不对外人开放，只平日里招待些圈中好友同游，设施齐全，风景秀丽，还有一处开阔的人工湖。 无为道长喜荤好酒，喝多了话匣子打开收不住，跟周女士讲许多陆先生小时候的事情。 周女士听得啧啧称奇，直埋怨陆先生没有跟她讲过与无为道长幼时看顾的情谊。 周女士认识陆先生时，陆先生是举止从容衣着得体的高大青年，竟不知他还有小时候被无为道长用花裙子打扮的模样。 阮阮推开临湖的大窗，吹着湖风傻呵呵笑。 陆汣走过来，两个人挤在一扇窗户前，湖水波澜不兴，明月倒映在湖面，余晖倾洒。 远处不知何人在放烟花，一道又一道光束沖向黑沉沉的天际，在极高处炸开，漫天的花儿盛开。 照亮夜空，和看风景的人。 人间的热闹与静谧，在一处彰显。 陆汣眼眸极亮，今夜他小酌一杯，酒精在血液里沸腾，仿佛一把火追随着引线，点燃他心中的烟火。 陆汣抖了抖唇，舌头不受控制，话音歪歪斜斜。 阮阮靠在窗边，脸颊透着莹润的光，睫毛浓密半垂，像是两把小扇子。 陆汣指尖微动，戳戳她的脸颊，软绵绵的，手感很好。 阮阮半睁着眼，抓着陆汣的胳膊坐起身来，不经意间陆汣的唇擦过她的脸颊。 陆汣的脸，比天边的火烧云还要红。 阮阮摸摸脸颊，呆呆地望着他。 她低下头，随着她的动作，一双圆润的黑色毛绒耳朵从发间钻出。 月光皎洁，陆汣看得分明。 「这里，也要。」 晚风沉静，陆汣听得分明。 他眼眸绽放欢喜，郑重地在毛茸茸的耳朵尖落下轻轻的一吻。 毛乎乎的黑耳朵颤了颤。 一双毛爪爪抓住陆汣的衣襟。 熊猫幼崽扑进怀里时，陆汣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奶味。 陆汣略微回想，恍然记起桌上有道奶制品甜点。 哑然失笑，没开窍的小傢伙。 他捏住阮阮的耳朵抱怨道：「小醉鬼，害我的心跳得好快。」 第155页 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熊猫幼崽长而浓密的毛髮，一下又一下。 小傢伙蜷缩成团，睡梦中嘴角是自然上扬的弧度。 曾经的小男孩，想要有熊猫作伴。 而今的少年，想要阮阮同行。 他的童年和少年，在此刻重叠。 陆汣将他的熊猫抱进怀里，如奉至宝。 往后所有的时光，他都愿与她同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