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圈小煳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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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竞圈小煳豆》作者：好雨知时【完结+番外】


    作品简介


    「队长，我最会讨人喜欢了。」


    ? 职业最佳新秀选手意外重生成出不了道的偶像，新晋人间小甜豆宇文秋心道正好，罔顾人设跨圈搞电子竞技去了


    ? 一线战队torchbearers前脚壮士断腕清理队内网红混子毒瘤，后脚就抬进一位真资格的爱豆，队长万燧在粉丝口中从神级选手变成了鬼级冤大头


    ? 自以为不会哄人攻(是个家务废)x把喜欢刻在dna直球受(嚣张小厨郎)


    ? 从喜欢到喜欢，游戏瞎捏的，战队有个「竞圈女团」的诨号，he


    决赛舞台，宇文秋发表淘汰感言时嚣张又郑重地宣布：「我的船新梦想就是加入竞圈女团tb战队。」


    所有人都觉得宇文秋要被舆论削掉一层皮，宇文秋却一心只急tb要试训别的选手：「你要把我扔这儿去找别人了！」


    万燧：「好好说话，别弄得像我出轨了。」


    宇文秋参加完星火联赛终于有底气毛遂自荐加入战队：「你要我吧。」


    万燧：「这句话，喝醉了别跟人随便乱说。」


    万燧发现宇文秋挺关心自己喜欢什么类型，就说：「我喜欢讨人喜欢的。」


    宇文秋想了想：「我是爱豆嘛，最会讨人喜欢了。」


    第1章 跨圈


    凌晨两点半。


    市医院外科手术室里，心电监护仪上的折线骤然拉平，发出刺耳的警鸣。


    与此同时。


    在选秀类节目遭到重压的行情下，内娱三司天橙娱乐、爱岛娱乐和星汉娱乐共同合作并创新推出的男团企划「四月星程」——的合宿驻地「星手村」内，仅住了一人的双人间宿舍中，宇文秋双眸掩在紧阖的眼皮下动了动。


    然后他皱着眉，睁开了眼。


    脑海中破碎的骇人画面蜂拥而至，无数的嘈杂声音纷至沓来。


    被染成血红的钝裂玻璃渣、救护车忽高忽低的尖锐笛声、路人恍惚而过的惊惶面孔，无一不在宣告他此番人生拿的……


    居然是他妈个祭天剧本。


    黑暗里，他盖在被子下的手轻轻抬起，条件反射似的活动了一下手指，掌心尚还留有体温。


    他下意识去摸惯常压在枕头底下的手机。


    ——但却意外没有。


    他只好强忍着头疼从床上坐起身来，熟稔地伸手按亮床头柜上的檯灯，旋即便是一愣。


    ……檯灯？他房间里哪来的这玩意儿？


    自己的唿吸、手臂带动被子的窸窣动静、陌生记忆翻涌而至造成的强烈耳鸣……仿佛在安抚他这只是一个转瞬即逝的噩梦。


    他静坐一会儿，不敢置信地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干净而陌生的住处。


    宽敞的双人间里竟几乎空无一物。


    他心跳骤快，勐地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面，就近打开衣柜，里面没有一件衣物，只有一个收拾规整的黑色行李箱。


    他顿了顿，又快步走向写字桌，桌面整洁，只在桌角上放着个贴有「四月星程」标籤的笔筒，笔筒边是一沓印有相同logo的便利贴。


    他借着檯灯昏暗的光，看清便利贴上那仅一行歪扭却极力工整的字迹：


    「梦想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


    落款人叫宇文秋。


    他霎时愣在了桌边。


    潜意识告诉他，这就是「他」写的。


    宇文秋这个名字对于他来说并不陌生，不久前他在老家bo战队基地里混直播时长的时候，还当着几十万水友的面看了一个拉郎剪辑视频。


    那视频标题是「【双秋】世界上另一个我」，剪辑的cp正是炬火传说职业联盟新秀fall选手小秋神——他本人，和星汉娱乐旗下刚刚崭露头角的练习生宇文秋。


    当时他捏着下巴迅速扫过几行弹幕，嘶了一声：


    「你别说，长得是有点像，但你们小爹的气质还是比他桀骜多了。」


    他愣完神，对现在这个玄乎其玄的状况有点理解无能，便赶紧按下了房间总控灯开关，四处张望后两三步冲进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照——


    好傢伙，神他妈世界上另一个我。


    ……完蛋。


    脑子里只装着电竞梦的人，就这样把人家的出道梦给顺势接盘了。


    果真是梦想近在咫尺又遥不可及，好事不成双祸偏不单行。


    他回头看向墙角短暂休工中的球形摄像头，尴尬地抽了抽嘴角：


    「这么玄学的吗！我他妈……刚被买进tb！刚签完合同！还没来得及摸一摸燧神的手！这就被迫跨圈下岗再就业了吗！」


    ***


    凌晨四点半。


    甚至无缘亲自与小秋神打上照面的tb战队队员，被自家经理刁慈航挨个从床上提熘起来，惊愕地被告知……要去殡仪馆送小秋神最后一程。


    除了即将告别tb转会去fu的甄实。


    「我就不去了吧。已经不是你们tb的人了，跟fall又非亲非故的，没身份去。」


    甄实被叫醒后，跟着下了楼，但他却没准备出门，而是悠哉去厨房拿了瓶冰矿泉水喝。


    他看向站在玄关的万燧，嘲弄一笑：


    「怎么说，燧神，是我走的不是时候，还是你这波差点运气？」


    得知fall选手出车祸没救过来时，甄实先是一愣，而后竟难以克制地产生了一种「风水轮流转」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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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燧神不是神。


    他不可能永远都是春风得意的。


    万燧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身出去了。


    甄实盯着万燧的背影，顿然收紧的五指把矿泉水瓶捏得呲啦作响。


    几天前他跟万燧摊牌要转会时，万燧的态度就和现在如出一辙。


    不劝，也不留。


    就好像五个人的首发队伍突然变成了四个人，也并不能让他焦虑片刻。


    tb战队作为冠军种子止步春季赛四强，微博、论坛全部沦陷。


    【stone，甄实，真实用脸吃伤害的选手，就是玩！】


    【能不能多打一点rank少装一点杯？】


    【stone胸怀竞圈顶流梦，直播都花里胡哨的，人能浪费时间搁你这儿打rank？】


    【论流量人气也不及队内主播出身的just，rank拉出来翻stone好几倍，还有双冠拿了还冲三冠的燧神，人家说什么了吗？全队就这一颗毒瘤喜欢玩带明星那套，要粉丝别要马】


    【kitty世界第一巫医天天给他擦屁股，不愧是他】


    【但凡剩点初心也不至于在首发位当混子养老】


    【把傻妮按在板凳上做他的替补机械师不就是在浪费傻妮青春？】


    【tb经理本来就是娱乐公司运营出身还有人不知道吗？经理都是小白脸，带队进军娱乐圈吧】


    【stone摆烂策略我差点信了，tb这不马上喜提小秋神？】


    【……】


    甄实赛后在训练室发了火。


    他年轻，是炬火传说职业联盟中最具商业价值之一的机械师，一次比赛没发挥好而已，喷子凭什么就全盘否认他的实力？


    被连累骂上热搜的刁慈航正在心烦：


    「你够了没有！这段时间什么训练效率自己没点逼数？！凭什么？就凭你输了比赛！给老子立正挨打，唧唧歪歪的，你是打职业还是打屁呢？！真他妈想去娱乐圈养老吗？！」


    甄实冷笑一声：「经理，你好歹也是娱乐圈出来的人，不必这么义愤填膺吧。」


    刁慈航直接怒道：「你！」


    甄实扭头回了房间。


    盛怒之下，他不假思索翻出了先前私下联络过他的fu战队经理的微信。


    fu是一支刚换头买进夏季赛的队伍，急于出成绩，还要买实力与热度兼具的人气选手。


    fu战队经理对甄实说看中了他的商业价值和能力，春季赛途中就私下联络过他，开价挖角一掷千金，甄实一直有些心动，直到此刻，他才终于在情绪驱使下给了那边经理一个准信。


    刁慈航得知此事后简直气得不轻。


    但身为队长的万燧却出奇平静地把这个消息传达给了他剩下的队友。


    反倒是甄实像急于证明什么，主动找到万燧。


    「队长，我春季赛打得是有点捞，但你知道我就是状态不好，实力还是在这儿，不然fu也不会摆一千万来跟我谈。」


    万燧只说：「不用跟我讲这个。状态为什么不好你比我清楚。」


    「打住，别他妈扯什么心态。」甄实不耐烦，「万燧，你看看现实吧，我们战队、其他战队，炬火传说、其他游戏……整个电竞行业都在商业化！追名逐利怎么了？我承认我就一俗人，我不追，也有别的人要追，那这流量红利为什么不能便宜我？至少我没真混，还能赢比赛。再说，燧神，你一年签约费是多少钱？你一个代言又是多少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不说你，你也没资格说我。」


    万燧沉默听着。


    甄实在他淡然的反应下却没了宣洩情绪的欲望。


    良久，甄实嗤笑一声，不知是想说给谁听：


    「燧神，去了fu，我也可以是你。」


    万燧无波无澜，甚至点了个头。


    他留下一个「行」字，转身走了。


    甄实这半年来飘飘欲仙沉浸于粉丝群体带给他的满足感，战队的经理和教练不是没注意到。


    队内替补机械师夏阳周sunnie刚从青训提到二队，在大赛经验上堪比一张白纸，暂时还挑不起重担——刁慈航虽经常被网友抨击是娱乐公司运营出身转的行，但也绝不是吃素的。


    他作为战队经理，不可能留着甄实这个隐患，因此私下也一直在仔细留意其他合适的机械师人选。


    甄实转会的事情板上钉钉，刁慈航签下春季赛最佳新人选手fall的速度也是迅雷不及掩耳。


    队友得知甄实转会时好像都有所预料，并不如何惊讶，但甄实听说战队签下fall时却几乎恼羞成怒。


    他认定战队早就打算要把他踢走，刁慈航懒得解释，道不同不相为谋。


    昔日朝夕相处的队友，一朝留下嫌隙反目成仇，再不是并肩作战的兄弟和伙伴了。


    刁慈航对新队员的安排紧锣密鼓、井井有条，但心里总归憋了股气。


    ……他不痛快，就想找万燧的麻烦。


    刁慈航语气不太好：「五个赛季！他跟你打了这么久比赛，怎么还跟条蛇似的养不熟呢。」


    万燧若有所思站在露台上。


    刁慈航说：「想什么呢你？」


    「在想……」万燧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真实的疑惑，由衷问，「fu经理找我的时候好像也开一千多万，但恕我不谦虚，自认为比他能赚，怎么跟他一个待遇……其实你们这些业内管理层都暗中嫌我年纪大了？」


    刁慈航又气了个仰倒，但心里那点郁结却骤然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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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几把倒，那不是知道你不会走，所以随便开开价以示礼貌吗……」想起这个，刁慈航又得意起来，「甄实还跟我放狠话，说他也能成为你，我可去他的吧，fu能再造一个燧神我他妈直播洗澡。」


    万燧嗤了一声以示对这种低俗直播内容的嫌弃，然后说：


    「竞技领域，实力说话，不需要造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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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预警：


    1.本文以竞圈娱乐圈为背景题材，本质是降智小甜饼，非热血竞技文也非逐梦演艺圈


    2.游戏是瞎琢磨的，有参考，描写不多，但一定尽力


    3.可能写到一些不好的现象，但一定尊重两个圈子好的一面


    4.佛系作者佛系写文，欢迎读者小可爱佛系并愉快地看文，感谢，鞠躬！


    第2章 企划


    甄实盯着万燧离开的背影独自生气时，fall选手离世的后续事宜已经被他的老东家bo战队包揽并处理妥善。


    刁慈航带着tb的队员们去走了个探望流程。


    「炬火传说」这款moba游戏有五个职业，法师、机械师、战士、猎人和巫医，到了tb队员们手上无不是杀戮果决、所向披靡——


    他们还真没吃过人财两空这档子窝囊亏。


    米虎是队里的巫医，有一副奶妈都有的菩萨心肠，走了一路就抹了一路的眼泪。


    而贾思特作为队里的猎人，最擅长的就是站在自家队长的道德底线上舞刀弄枪。


    他顶着一副看扫把星的表情，以下犯上地看着万燧：


    「小秋神他太可惜了，真的，昙花一现啊。你倒是万岁，把人家给克没了……七百万转会费光速打水漂，人财两空的结局就说离谱不离谱？操，都他妈怪甄实那个逼逼赖赖的玩意儿。爷本来做着世界冠军梦呢，这下夏季赛只能让傻妮上去顶缸，落差太大，我人傻了。」


    签完约，小秋神就是tb的选手，结果来基地前一天人没了。


    大家连跟新队友磨合成家人的机会都没有。


    更何况小秋神是春季赛新秀，几乎和他们等同于神交过的陌生人，无论是遗憾、难过还是唏嘘，一阵子之后也就能翻篇了。


    七百万在如今这个圈子里算不上天价转会费，但战队总归是结结实实吃了哑巴亏。


    万燧能理解这种对事不对人的抱怨，但他还是皱了皱眉，在严肃的事情上也正经起来：


    「替补选手就是为了应对突发情况才存在的，他要随时准备好，我们也一样。」


    贾思特嘆气收声，不去触万燧的霉头。


    一旁的卓杰是个玩战士的，但他这会儿却是一点脾气都没了，措辞半晌只搜刮出一句总结来：


    「小秋神这人生遭遇实在悽惨……唉，七百万就算丧葬费，希望他走好吧。」


    刁慈航把队员们赶上车，闹心地揉了揉太阳穴。


    因为无奈，一向口齿伶俐的人此时也语无伦次：


    「bo出于人道主义，转会费私下会退给我们两成，这种意外情况我们也在和保险公司商议了，能赔多少不清楚。至于小秋神，他是福利院出身，无父无母，生前财产按他的遗嘱公证……我天，十七岁的孩子竟然给自己立遗嘱……他会捐赠他的器官……保险受益人……啧，总之，他的积蓄全部捐与十四岁前看护他长大的福利院。」


    「我们的机械师……本来fall和melon二选一，定下fall之后melon就签了hg。没办法，有成绩的选手大都尘埃落定了，实在不行重新物色新人吧，找到合适的之前也只能让傻妮上。我该庆幸我们春季赛没拿冠军吗？要不然丢人丢上季中赛了……」


    万燧不言。


    fall选手，小秋神，「炬火传说」冉冉升起的明日星辰，真如其名，猝不及防地突然陨落。


    在万燧这里，fall的高光操作比他的长相要更加令人眼前一亮。


    万燧回想刁慈航话里的一些字眼：十七岁、无父无母、器官捐赠。


    如果早知道对方命运如此……万燧忽然想，他从前应该再多看看他的样子。


    人们很快就会忘记这个单枪匹马、曾璀璨过的人。


    多被一个人记住就算一种遥远的安慰吧。


    ***


    按网友的理解，这所谓创新男团企划「四月星程」其实就是个换汤不换药、本质还是选秀的节目。


    近期选秀节目中打榜、刺激不理性消费、怂恿未成年人消费、铺张浪费等等娱乐圈乱象受到整治和打击，可谓大快人心、众望所归。


    但娱乐公司花钱培养的练习生却不能砸在自己手里，男团女团在内娱依旧保有市场。


    于是内娱领军的两家娱乐公司——天橙娱乐和爱岛娱乐就想了个倒馊不馊的主意。


    以往都是媒体平台推出选秀节目，大大小小的娱乐公司选送练习生去参加。


    现在，在各大平台都谨慎推出同类节目的时候，他们何不「联谊」，公司与公司强强联合，推出一个新的男团？


    既有话题度，又能藉机让公司练习生名正言顺出道。


    为了吸引合作，两大娱乐公司还打算带上近两年势起的星汉娱乐一起玩。


    于是「四月星程」企划项目就此启动了——


    内娱三司结成「联盟」，在相对内部的范围里，以联合考核竞争的形式选拔出一个由三家公司练习生组合而成的强强联袂男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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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不说这个主意鸡肋不鸡肋、这些练习生强不强，单说话题度，那算得上是一骑绝尘。


    【竟能看见天橙和爱岛握手言和？！被两只老狐狸夹在中间的小白兔星汉瑟瑟发抖】


    【好傢伙，现实版《我要和我对家一起生孩子》】


    【天橙爱岛鹬蚌相争，强迫星汉渔翁得利】


    【所以说最后出道的团到底是挂在天橙名下呢，还是挂在爱岛名下呢？有好戏看啊】


    【为什么不能挂在星汉名下哈哈哈哈公司小没人权是吗】


    【因为星汉是受邀第三方，等着吧，估计以后每年换个其他的娱乐公司做这个可怜的第三方】


    【五个出道名额还没说怎么分？看看三家公司出的练习生，十十二，肯定是二二一出道吧】


    【星汉这波属实很赚啊，人去的少出道位却二争一】


    【……】


    三家公司，十、十、二共二十二名练习生，现在正被关在一起「合宿」，封闭式边练习、边考核、边选拔。


    「四月星程」企划组打着响应国家帮助贫困地区脱贫攻坚号召的旗号，拖家带口找了个僻静的深山老林，包下了当地一座刚刚竣工的古镇旅游村安营扎寨，挂牌「星手村」，作为合宿基地。


    号称土味选秀变形记。


    并且成功争取到了one tv的合作，所有过程将在平台上独家播出。


    给练习生打榜的环节无疑被取缔了，取而代之的、最重要的量化标准，竟然是个人直拍和音源的播放量，按不同权重，最后会有一个综合打分。


    这不需要粉丝集资打榜的另类标准看似传达了一种重视舞台质量以实力说话的理念，背后却有平台的精心设计。


    节目播出，观众的「观看权利」是受到限制的。


    日常花絮内容为了吸引观众，大家都可以看，也可以为喜欢的练习生投虚拟票、送虚拟礼物，票数高的选手可以得到更多的出镜机会和gg，但这个榜单在总评选里却算不上重要。


    意思粉丝给钱都是粉丝自愿的，平台可没强迫你们、刺激你们。


    但舞台表演，却是线上演唱会的形式——要收门票的。


    买了票，才可以看直拍机位。


    实名制，一人一证。


    粉丝尝试后总结出攻略，一证最多可以创建五个帐号，意味着一个人最多能买五张观看券，有券才能去给喜欢的练习生刷直拍播放量。


    并且可以在你支持的练习生的界面找到观看券的购买入口，这个购买数目最后会作为衡量播放量是否客观的条件之一。


    同时，音源也是在平台旗下的播放软体上独家上线，想听，是要开会员的。


    十六岁以上的未成年人只能创建两个帐号，没有身份证的未成年人只能凭身份证号码创建一个帐号，并且虚拟礼物的消费金额都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


    不实名，就无法消费。


    价位……亮相舞台二十块，公演舞台三十块，终舞台一百块。


    由于没有观众，平台还特别在观众席的座椅上设置了企划专属应援灯，花钱就能给自家练习生点亮他的应援色。


    场馆内就八百个席位，先到先得。


    一盏应援灯，八十块。


    粉丝骂骂咧咧，你他妈不如去抢！


    ……但还是得花钱。


    至于如何在这种「政策」下想出对策，聪明的粉丝总能找到花钱的办法。


    直拍cut的版权再卖到各大短视频平台，打赏礼物都抽成，顺便吸引gg投资。


    于是公司和平台就以这种实名制强行限制消费却绝不会亏本的方式，顺利在严查选秀节目的当口获批录制了。


    ***


    四月底，合宿马上就要结束，与往届选秀节目不同的是，合宿期间没有淘汰任何练习生，终舞台之后一举定胜负。


    播放量是所有舞台直拍累计的，当然，不同舞台占据不同的比重。


    终舞台无疑是最重要的那个。


    不慎被分配到离谱「重生点」的小秋神，刚好倒霉催地赶上了终舞台在即的紧张时刻。


    凌晨五点半，小秋神顶着宇文秋的身份，盘腿坐在单人床中央，长长哀嘆了一声。


    怪不得没有手机玩，这群人搁这儿自闭「合宿」呢。


    也太老实了，就他妈不能藏个手机吗？！


    逼迫自己接受现实的三个小时里，他从房间中打包收拾好的垃圾袋里翻出了装安定和氟西汀的瓶子——和脑子里的记忆重合，确定了身体原主人的自杀事实。


    嗝儿屁了的人换个灵魂就能恢復身体机能也是非常神奇。


    然后他大半夜亮着灯，自己给自己唱了首四月星程的企划主题曲，甚至凭藉玄乎其玄的肌肉记忆跳了一支堪堪可用歪瓜裂枣来形容的舞。


    就这还上舞台。


    上捏妈个处刑台差不多。


    电竞选手大半夜边唱边跳男团舞，那场面不比借尸还魂诡异多了？


    他这一死，当场就可以入选竞圈身世悽惨前三名评选，并且很有可能勇夺桂冠。


    但他想要的冠军必不可能是这个。


    他崩溃地往后一仰身，砰地一声摔在床上，把自己摔成了个大字。


    「以后老子就是人间小甜豆宇文秋……他妈的人间小甜豆该用什么姿势半路出家去打游戏呢……」他撇了撇嘴，喃喃道，「到手的燧神可不能就这么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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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变脸


    没睡多久，一阵敲门声响起。


    毫不隔音的门板透进此起彼伏的两道声音：


    「小秋——！」


    「怪了，平时这个点肯定起了，今儿怎么没动静？难道谷哥『保外就医』他孤枕难眠，还补瞌睡呢？」


    宇文秋带着昔日小秋神一般的满脸杀气，翻身蒙上了被子。


    电竞人，电竞魂，熬夜可以，早起没门。


    敲门声只顿了一下，又催命似的响起来，砰砰砰地，完全敲在宇文秋的爆炸点上。


    「……这就是鬼敲门吗。」宇文秋自觉沙包大的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最后认命做了个深唿吸，起来开门，噼头盖脸就是一句，「秋秋秋秋什么秋，你们两只早起的虫儿搁小爹这儿喊鸟呢？」


    门外两位表情空白而茫然。


    门内宇文秋脸上写着「是司马了吗」。


    一道门，宛如隔着两个世界的人。


    朱筱阳微微翘着兰花指，用他那只刚往自己脸上扑了二斤粉的手，颤颤巍巍摸上了宇文秋的额头：


    「发烧了？人类珍贵的语言中枢被你烧坏了？」


    宇文秋：「……」


    小秋神这才想起宇文秋那春花秋月人间甜豆的离谱人设。


    侯天齐表演帅哥震惊：


    「看看最近这练习强度把我们秋温柔给逼的……都养出起床气了！」


    秋温柔只好压制住内心的秋暴躁敷衍一笑，不自在地挪开朱筱阳那只掉粉的手：


    「抱歉，才起，情绪不太好。」


    以后他这情绪应该也好不了了。


    「哦，」侯天齐赶紧点头，小声问，「老谷不在，有烦心事你跟哥说说，是不是觉得他可能退出，压力太大了？」


    粉丝——本质秀粉，得知谷励受伤就医后纷纷调侃宇文秋运气太好，不用竞争就能得到一个出道位。


    【我宣布宇文秋就是今年的锦鲤】


    【转发这个宇文秋，一切好事都直通】


    【原本卡位的，这下稳了就偷着乐吧，不要再摆那副杞人忧天的忧郁面孔来噁心人了】


    【心疼谷哥】


    【……】


    调侃有，嘲讽有，骂声也有。


    「没什么压力。」宇文秋却摆摆手，淡定回答道，「刚自了个杀罢了，小事情。」


    朱筱阳和侯天齐还沉浸在宇文秋刚才那句「小爹」里无法自拔，陡然又被这句「自杀」给吓到心脏骤停，齐刷刷傻在了原地。


    而口无遮拦的宇文秋本人，已经从昨晚就摊开在地上的行李箱里随便抓了件衣服换上，一脸怨气地边刷牙边说：


    「六点半……我服了，这个点平时吃宵夜还差不多。」


    朱筱阳从这句吓人的「玩笑话」里回过神来，挑了挑他那被修得很细的眉毛：


    「你不是嘱咐我们就算再累、再困，梦游也要起来把早饭给吃了吗？」


    宇文秋当场翻脸不认人：


    「我还有过这种奶妈发言？开开门吧，离谱到家了呀兄弟萌。」


    兄弟萌：「……？」


    这人决赛表演变脸算了。


    自进村开始，录制至今快两个月。


    什么小狼狗小奶狗……统统磨练成小土狗，除了公演日能被旅游大巴拉去城里开开眼界，平时大家都得在村里待着，就非常朴素。


    为了做旅游推广，学员宿舍是当地民宿酒店改的，有单间、标间，也有四人、六人铺的青旅间。


    原本来自同一公司的练习生要抱抱团，但来自天橙娱乐的朱筱阳、来自爱岛娱乐的侯天齐却和来自星汉娱乐的宇文秋、谷励玩到了一起。


    没错，宇文秋和谷励就是星汉娱乐的那两个苗。


    四人住两隔壁。


    谷励年纪最大，二十六了，昨天练习时不小心受伤，不得不出去就医，能不能参加最后的表演还得看情况。


    但他走的时候仍维持着哥哥「应当」有的豁达和从容，说自己并不担心朱筱阳和侯天齐，就是放心不下宇文秋这个年纪最小的弟弟。


    因为宇文秋身上的包袱太重，情绪非常不稳定。


    刚结束一次公演，终舞台临门一脚，宇文秋的情绪却挂在崩溃边缘，连日高压下的紧迫感和徘徊在出道位边缘的不安感一点一点消磨着他原本也并不多的平常心。


    谷励走之前，宇文秋跟他说：「如果受伤的人是我就好了。我觉得我有点……走不下去。」


    谷励立马瞪着眼睛安慰：「那可不行。来都来了，加把劲，要是我回不来，你们仨都得带着我的份一起上决赛舞台、一起出道！」


    于是宇文秋靠着谷励这三分之一的梦想，又苦撑了两天。


    ——直到季言昨晚敲响了他的房门。


    季言和朱筱阳来自同一个公司，朱筱阳和他关系却并谈不上多好。


    如今小秋神成了宇文秋，想起这个人时，连脸上因早起而不悦的神情都淡了下来。


    餐厅。


    宇文秋原本还想维持一下人设，结果看见菜品直接绷不住破防。


    他指着桌上这一堆读作沙拉的兔子叶儿，几乎面如菜色：


    「就这？六点半叫你小爹起床，就为了吃这？」


    朱筱阳压低声音：「昨天晚上你不是说想休息，先回房间了吗，季言后脚也跟着走了。你今天一大早就这么反常……他是不是找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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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天齐和朱筱阳相视一眼：「说什么刺激你的话了？」


    提到这个名字，原本就对兔子叶儿不感兴趣的宇文秋直接撂下了筷子。


    原本清秀好看的眉眼……好像忽然之间变得有些锋利了起来。


    宇文秋嘲讽一笑，话里有话：


    「他说今晚上是他生日，你们公司老总胡淼要来村里探班——和我分享喜悦的同时，顺便给我打了个预防针，摆出一副好言相劝吐露心声的样子，让我别太较真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说……出道名额怎么分配可还没定下来呢。」


    侯天齐在土狗氛围里如鱼得水，是位恨不得天天不化妆、无畏素颜的硬朗帅哥，以直男审美都能认证他的英俊。


    他人是直男了点，听不出宇文秋的话里有话，但本着护犊子的心态，也跟着宇文秋垮了脸：


    「又搞什么猫腻？」


    宇文秋和他相处起来自然又随意：「谁知道，我只知道他藏手机犯法，而且是知法犯法，建议村委会逮捕一下。」


    「你这重点抓的……」侯天齐愣了一下，「不是，你难道没藏手机？」


    宇文秋：「……」


    就说人太老实了不行吧！


    朱筱阳无心玩笑，顾不得自己「背后说人坏话」，当场冷呵：


    「见笑了，这就是我们天橙的小太子。我也是愿意跟你们好，公司内部八卦都贡献出来和你们聊……季言吧，他长得好，来这儿之前公司就给过他练习生企划的资源，自然是有一点粉丝基础的。但他不肯练啊，说实话，实力并不出众，至少配不上资源吧，可到这一步了，公司冲着他那张吃得开的脸也得捧。」


    「本来想送他参加合宿，好让他名正言顺正式出道，结果没想到大家眼睛雪亮不买帐，他徒有其表没业务能力，只靠原来那一点粉丝基础干不过，排名都是卡边的。」


    侯天齐点头：「那他找小秋是怎么个意思？」


    朱筱阳神色一冷：


    「咱们这两天都没拿到过合宿成员过生日的剧本吧？说明不是企划组安排的。胡淼是用生日当藉口，来给季言撑场子，毕竟是最讨她喜欢的练习生嘛，这种事儿我见多了。」


    侯天齐：「哇，你酸得好真实啊。」


    「废话！我他妈能不酸吗！」朱筱阳怒视侯天齐一眼，接着说，「现在网上都认为我们三家公司的出道名额会按二二一分配，季言那句话倒是提醒人……确实，出道名额怎么分配到各个公司，官方根本就没明确说过。」


    宇文秋抬抬下巴，用一副看透一切却莫名有些事不关己的表情，说：


    「多少人说我出道稳了，我还因为这个事被骂上热搜——可我这一个名额，真的就是稳的吗？」


    侯天齐又愣了：「……我靠？怎么可能不给你名额，那他妈让你们星汉加入企划来干嘛，前排吃瓜的？」


    宇文秋吃了口菜叶子，味同嚼蜡，习惯性对资本操控的内娱市场不大感冒：


    「你们娱乐圈这些腌臜内幕，我上哪儿知道去。」


    ***


    tb战队基地。


    虽然战队春季赛止步四强已经被网暴了三个星期，并且因为刚把fall选手买回家人就意外离世的事情，整个战队都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但很遗憾，电竞人做不得乌龟，月底了，该补的直播时长还是得补。


    【燧神直播质量依据心情而定】


    【看他现在一副窦娥相心情必定好不了】


    【救命，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冷酷杀人真的好致郁】


    【……】


    万燧坐在直播镜头前，脖子上顶着一颗冤大头。


    他扫了一眼弹幕，表情都没变一个，嘴上就开始跑火车：


    「不允许我偶尔自闭一下吗？那我们是双向奔赴的冷酷。」


    弹幕笑疯了，但可能知道万燧没什么心情逗乐，干脆自顾自聊了起来。


    【反正坐着也是坐着，我去刷一下星程直拍吧】


    【卧槽宇文秋和fall是真的有点挂相】


    【大家别说了！逝者已矣，生者还要前行！】


    【燧神要是心情不好也别老rank了，休息一下去看点娱乐节目吧】


    【看内娱殭尸跳舞，尽在四月星程】


    【……】


    万燧结束一局，抬眼说：


    「行。」


    他打开one tv，因为太久没开过软体，还得重新更新。


    然后他点进四月星程专属页面，找到宇文秋的推荐页，扫码付款买了最近一场公演舞台的观看券，点开了宇文秋的个人直拍。


    在弹幕满屏的问号里，万燧撑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屏幕中笑意温柔的人，说：


    「我觉得不像。」


    第4章 误事


    「小秋，你听我的，别听他的！一颗老鼠屎坏了我们整锅粥，咱们村人多和谐啊，就他，体验完人间疾苦就该回去登基了。」朱筱阳气鼓鼓的，吐槽完又苦口婆心强调了一遍，「听话，不管他是什么意思，你都千万别被他动摇，坚持自己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了，粉丝会看在眼里的。你本来就爱瞎想，这个节骨眼上，调整好心态最重要。」


    这种同仇敌忾的鼓励话，让宇文秋有一瞬的怔愣。


    他对这种加油打气的环节并不熟悉，下意识把视线从兔子叶儿上挪到了朱筱阳脸上。


    朱筱阳妆容精緻，有点中性化，是那种即使在村里也要立志美美当村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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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土狗直男侯天齐纯属两个款式。


    有部分粉丝吃他这种长相，也有不少对他欣赏不来，偏激点的不仅欣赏不来，逮住机会还要踩两脚骂两句。


    但电竞直男小秋神感觉自己好像亲身体验了在村里的两个月经歷，他忽然觉得……实在没必要因为相貌或风格就定论一个人的好坏。


    恶意如同一根根稻草，濒死的骆驼得靠多少善意才能救得回来呢？


    倘若宇文秋本人能早点听见朱筱阳的开解，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轻易放弃生命了？


    无比渴望完美却被瑕疵打击折磨成焦虑悲观的抑郁患者，十三岁就被公司没收童年送到异国他乡变成爱钻牛角尖的讨好型人格，一直以来都笑脸待人委屈自己的社交方式……


    本就危如累卵，季言那些话就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季言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找他？


    天橙老总胡淼是不是提前给他透露了什么关于出道位的消息？


    前两天节目组录制锐评reaction时他才得知无辜的自己被骂得有多惨……


    他已经尽力对每个人都友好和善，为什么还是得不到公平的对待？


    资本与钱权就能这么轻而易举毁掉别人的努力和梦想吗？


    ……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成为「世界上另一个我」的。


    重生成宇文秋的fall选手一边觉得荒唐，一边又觉得自己……


    其实总归是幸运的。


    正当他想向朱筱阳表示自己什么都不好就是心态好到爆炸时，一个人端着餐盘朝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季言面露笑意：「早上好啊，一起坐吧。」


    不等他们答应，季言就一屁股坐在了宇文秋旁边。


    朱筱阳和侯天齐默契地变了一下脸色。


    宇文秋却重新拿起筷子，无所谓地夹了一筷子兔子叶儿。


    季言也不觉得尴尬，他好像心情十分愉悦，又好像和大家混得很熟，言语间轻松又雀跃：


    「今天我生日，正好晚上淼总要来探班——小秋，昨晚上我跟你讲过的，你跟筱阳和天齐说了吗？晚上你们记得一起来吃蛋糕啊。」


    「哦，昨天忘拒绝你了。」宇文秋露出一脸沧桑，由衷说，「我这只笨鸟再不早起就没虫吃了，晚上训练，party就不去了。」


    朱筱阳和侯天齐先是被这句「忘记拒绝」给呛了一下，然后就跟话：


    「同为一个林子的笨鸟，晚上先飞一会儿。」


    「嗯，也不去了。」


    「大圣稳c还说自己是笨鸟？哇，别跟我打趣啦。」季言没提朱筱阳，却看了看朱筱阳，眼里仿佛有一抹笑意一闪而过，但很快他便面露遗憾，「其实我本意是想小考小玩、大考大玩，和大家一起放松一下心态……唉，算了，干脆我叫淼总也别弄什么party了，大家还是抓紧时间好好练习，我可是做梦都想和你们一起出道呢。」


    连侯天齐都能听出季言话里话外说自己受胡淼重视的意味，更别提心思细腻的朱筱阳。


    明知道宇文秋近几天心态不好，还居心叵测地跑来刺激人……


    朱筱阳顾不上翻白眼，当即担心地看向宇文秋。


    只见宇文秋把最后一口兔子叶儿煳进嘴里，吞咽干净，脸上没什么表情，又莫名让人觉得他坦荡：


    「但我不想和你一起出道，太耽误事。」


    朱筱阳和侯天齐傻了一早上。


    傻完又觉得「我不想和你一起出道」这话说出来实在是太他妈爽了。


    季言的笑容果然霎时僵在了脸上，不敢置信：


    「……你说什么？」


    「没听清算了。」宇文秋心烦意乱地摆摆手，一改平日里的温吞模样，显而易见把别逼逼三个字写在了脸上。他不顾朱筱阳的铜铃眼和侯天齐的o型嘴，收了餐盘站起来，「吃完没？吃完走了。吃一窝兔子叶儿能顶一屁时吗？走，老朱，我们去大圣鞋柜里掏点零食吃。」


    「你不许跟他们学坏叫俺老朱！」朱筱阳瞪着眼站起来，完全把季言扔在一边，「他藏鞋柜里的零食你也敢吃？不怕食物中毒？」


    宇文秋啧了一声：「饿不饿的吧。」


    朱筱阳端起餐盘跑得飞快：「走走走。」


    侯天齐「鹅鹅鹅」地笑了一阵，把自己的餐盘搁在朱筱阳的餐盘上，藉此腾出胳膊来，一边抱一个人，晃晃悠悠走了。


    只留下季言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


    他盯着三人离开的背影久久没有缓过神来，后知后觉又十分恼羞成怒。


    ——平日里怯懦无比、说什么都只会顺着别人的意思温柔笑笑的人，怎么一夜之间长出了这么大的脾气？


    昨晚那些话是好心劝他降低期望就不会失望，不识好歹还破罐破摔了？


    三人离开餐厅后。


    朱筱阳说：「吃枪药了啊这么大脾气？」


    宇文秋心说你应该是没见过枪药。


    诚邀你去我们竟圈混两天，你就知道喷子们都是从咿呀学语时就在吃枪药的。


    宇文秋嗤笑：「至于的。你小爹忙着，没功夫陪他打太极。」


    侯天齐把他脖子搂得死紧：「不以己悲！我们秋宝成熟了啊！」


    秋宝：「……」


    悲个锤子，老子早就是个成熟的喷子了。


    像他这种出身福利院的小孩，察言观色的本领几乎是生存所必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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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像习惯压抑自己情绪、天天笑脸逢迎人的小练习生一样，他们那儿的小孩儿为人处事小心翼翼，大概都渴望被领养、希望能有个家，所以总是乖巧、总在讨好人。


    只有他是个例外。


    自从知道自己是被原生家庭抛弃的那天起，他便不再憧憬有个家。


    亲生父母说不要就能不要他，领养的亲情就一定能长久吗？


    他不想在别人家里做一辈子的客，不想直到养父母去世后都还得感恩戴德地生活。


    不是他没有眼力价，也不是他不会讨好人。


    而是他不认为出身孑然就合该一辈子看人脸色地活着。


    但人年纪小时，表达能力总是单一又直白的。


    他不喜欢收敛情绪，不喜欢假装乖顺，于是变本加厉长成了另一个极端——他难过就惊天地泣鬼神地哭，开心就猫嫌狗不理地笑，一开始或许是故意的，后来竟也习惯了，越发嚣张跋扈地……


    就这样长大了。


    所以即使他现在是宇文秋，也不想为了维持人设而活得束手束脚。


    环境虽然艰难，但如果不拼了，就什么都没了。


    ——还他妈有谁的处境能比他现在还难？！


    万一出道了他还怎么去当电竞boy？


    怎么去tb战队发光发热？


    怎么重振小秋神雄风……遗风？


    等到限定团解散那天，他的燧神奔着二十五岁去，都该退役了！


    成熟的喷子开始默默思考起未来的打算。


    虽说他打死不想出道，也绝没那个闲心学习唱跳——但本着对逝者的尊重，他还是准备拼了小命为这具身体的主人狠狠努力一波。


    更何况他身上还背着谷励三分之一的梦想。


    真要能出道，就当是他答谢宇文秋本人借身体给他让他有机会重生，反正他还年轻，大不了……他咬咬牙想，大不了十九岁再去追他自己的梦，也来得及。


    如若拼了小命都成不了团……那不好意思，就算他打破人设去当网瘾少年，也能问心无愧了。


    宇文秋一边琢磨，一边跑到侯天齐他们寝室去蹭零食吃。


    就见侯天齐鬼鬼祟祟关上门，像只大狗子一样蹲到卫生间门口的监控盲区，从卫生间洗漱台柜子里摸出偷偷带进来的手机，网瘾上来了似的抓紧时间刷了一会儿。


    没多久，就听侯天齐卧槽一声扔了手机，跑到宇文秋面前手舞足蹈：


    「你上次公演的直拍！一天内多了两百万播放！两百万啊谁有你涨得快？一个直拍就算三分钟，一天刷十二个小时能刷二百四十遍，四捨五入一天多给平台创收二十五万人民币啊！」


    宇文秋像看傻子一样：「出道是不是耽误了你去卖菜？是你这么个算法吗？」


    侯天齐怕被录音暴露自己带了手机，因此还特意压低了声音，但语气里的惊讶和激动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


    宇文秋想了想自己目前的风评，平时每天能刷出一百多万播放已经是粉丝挑灯夜战不眠不休的结果了，多出来那一百多万是哪来的？


    宇文秋挑着眉毛将信将疑：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出bug了吧，你过会儿再去看的时候就正常了应该。」


    「你不相信自己也得相信你的粉丝啊！」侯天齐挤眉弄眼，把朱筱阳和宇文秋一块儿推进厕所，猥猥琐琐掏出手机，按亮屏幕说，「你们自己看！」


    宇文秋做梦也没想到#宇文秋高质量直拍#这个充斥着真金白银的词条里，会刷出八竿子打不着的、万燧的直播录屏。


    不仅如此，高高挂起的热评第一赫然写着：


    【我倒要看看能让燧神买票上车是个什么妖精段位】


    妖精段位的宇文秋人直接就麻了。


    第5章 换歌


    后天就是终舞台表演线上直播，谷励确认无法参加。


    和之前的公演不同，剩下的二十一位练习生将带来四个团体舞台，并且每个人都有一分半左右的个人舞台。


    直拍播放量以表演全部结束后截止时间的实时统计累计为准。


    宇文秋的团体舞台在舞蹈组。


    村里的练习室由酒店最宽敞的几间套房改造而成——宇文秋站在大大的镜子面前，被迫欣赏着「世界上另一个我」的诡异舞姿。


    当然，诡异只是他自己看起来诡异，毕竟他心里很不自在，还有点羞耻。


    但其实他凭藉身体千百遍练习产生的肌肉记忆，已经能像模像样跳出八分的效果来，再加上他这具新身体学习能力强、运动神经敏捷，跳两下还真像那么回事。


    哪怕有一两个地方没做到位，同组的学员们也只当决赛前不宜勐练，反正动作早就细緻抠过，现在保存体力无可厚非，并不会因此产生某些玄学的怀疑。


    至于个人舞台……


    居然还是舞蹈。


    宇文秋为了避免自己当众裂开，只好硬着头皮去问节目组能不能把个人舞台改成唱歌。


    他唱歌也不赖。


    个人舞台表演临时更换虽然不好，但至少不会像团体那样影响别人，节目组几经确认版权问题之后，还是赶在最后一次彩排之前同意更换，并且最终敲定了下来。


    和节目组交涉时，宇文秋偶然听见了几名面露惊讶的工作人员的讨论。


    「我去，微博热搜都爆了！小秋神今天凌晨出了车祸，人没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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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秋神是谁？」


    「哦，你不玩炬火可能不知道，他是春季赛的最佳新秀选手，本来前途无量啊！」


    「这也太可惜了……刚被买进tb，马上要被燧神带飞，竟然遇上车祸……」


    「哎，他id是真没取好，autumn就完了，非取个fall！这下真陨落了找谁说理去！」


    「燧神也是倒霉，被stone那个网红混子坑了一波，刚自断一腕签下小秋神回血，结果战队七百万直接打了水漂。拉闸了吧，还有一个多月就打夏季赛，转会期也没剩几天，傻妮又不堪重任，tb上哪儿去找合适的机械师？」


    「……」


    宇文秋心里发堵。


    谁能心态平平地听人谈论并接受自己的死讯呢？


    宇文秋索性离开练习室，在村里兜了一圈，去找那两个偷懒的人。


    侯天齐得知宇文秋要换vocal，说：「可以啊，决赛就是要挑战不一样，虽然舞蹈是你的强项，但你唱歌也好听嘛，自信一点，我们的情歌小王子！」


    朱筱阳贊同，但还是有些担心：


    「就是这个时间不尴不尬，练习的机会是不多了，也错过了导师的辅导，你得换你的ktv必点曲目才稳妥。」


    「放心吧，」宇文秋待在朱筱阳和侯天齐的房间里玩儿，心情好了一些。他刚放松完略有些酸痛的肌肉，习惯性地活动按摩着手指，笑着说，「歌选好了，全开麦都不怕的程度，等着看吧。」


    侯天齐和朱筱阳眼睛一亮：「啥歌？」


    宇文秋笑意灿然，神采飞扬：


    「我要唱《torchlight》。」


    朱筱阳又迷茫了：「什……什么light？」


    侯天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你等会儿！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torchlight》吧！」


    「唔，应该是你知道的那个。」宇文秋一身轻松惬意，「mof去年世界赛的主题曲，怎么样，够燃吧？」


    mof，myth of re，炬火传说的简称。


    一提mof，朱筱阳反应了过来，然后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不是……你为什么要选这歌啊？情歌小王子为了出道，豁出去了啊？」


    宇文秋翻了个白眼：「这还值当我豁出去。」


    也就一天没玩游戏而已，他却觉得有些久违了。


    宇文秋眼里又添几分熠熠闪耀的神采：


    「之所以选这个歌，是因为《torchlight》的cg里有燧神的本命英雄，巨他妈暴风无敌帅。」


    侯天齐被宇文秋这套陌生而粗俗的措辞噎住了。


    「我就不一样，我眼里只有燧神那张倜傥的脸。」朱筱阳颜狗本性暴露无遗，但犯完花痴，也还算没忘记决赛开不得玩笑，就劝，「这歌我有印象，是挺燃，可为什么燃呢？因为咱们网瘾少年心里有情怀——可观众妹妹们没有。更何况，你在选秀舞台上唱这歌……不大合适，呃，我意思是，你刚接触这个行业，可能还不大懂圈子与圈子之间最好井水不犯河水的规则。你这样贸然上台，会被嘲讽的。」


    朱筱阳的话非常中肯，也非常现实。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假设一部小说的衍生动画作品主创方，放着专业的歌手不请，而是为了借取流量热度，跑去请什么不达水准的流量爱豆来唱ost，绝对会被粉丝集火爆破。


    除非宇文秋能把竟圈喷子们唱服气，否则肯定只有两头挨骂的份。


    而宇文秋立着人间甜豆的人设，一直以来连说话都细声慢语，更别提唱歌了。


    温温柔柔的情歌小王子能把喷子唱服气吗？


    这不上来搞笑的吗。


    宇文秋模煳重点：「你怎么还带偏见？谁说观众妹妹不能有情怀？那可是炬火传说！」


    朱筱阳给气笑了：「什么炬火……我看你就是被万燧蒙了心！」


    宇文秋连辩驳都没有一句，坦坦荡荡认了自己被万燧蒙心的事实：


    「可不吗。我要找一个盛大的舞台，给燧神一个盛大的表白。」


    侯天齐哇一声：「回报他粉丝帮你刷直拍播放量啊？知恩图报我秋宝！」


    朱筱阳踩侯天齐一脚，恨铁不成钢：「万燧再帅，他粉丝再能刷，能让你那些黑子闭嘴吗？」


    宇文秋不在意这个，他也不是奔着万燧人帅这点去的。


    因此他甚至嚣张地说：


    「管他黑子还是喷子，你小爹我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侯天齐眉毛都快纠结在一块儿，傻了半天，说：


    「小秋，你就像变了个人，我没别的意思，我觉得这样挺好。以前吧，我看你每天过得特压抑，其实好多话都不敢跟你放开了说，怕哪句话不对让你多想……今天反倒看你……像有点释然了。」


    宇文秋愣了一下，在朱筱阳认同的眼神下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说：


    「说。以后有什么话，家人们都放开了说。季言——我的解压工具人，昨天他来找我，我就想通了。想把我困在这儿、让我走不下去……那必不能够。」


    宇文秋天生皮肤白皙，眉眼清秀。


    粉丝控评里最常出现的「春花秋月」倒不全然是粉丝滤镜，因为宇文秋温柔笑时，确实就像春日里待开的花。


    但他说这些话时，少年特有的锋芒终于冲破三个月来笼罩在他身上的、阴郁的一团和气，让他比起春花，更像一弯如钩的月。


    能划破秋夜，能挣脱任何困境和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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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筱阳微怔，而后摇摇头，噗嗤一声笑了。


    侯天齐比谁都激动，几乎张牙舞爪要过来搂宇文秋的肩：


    「人间小甜豆！情歌小王子！决赛舞台上唱游戏主题曲！你这波不超神就超鬼！」


    朱筱阳扶额：「一个幼稚鬼……一个放飞自我的小鬼……」


    「大圣，教教你小爹rap呗？」放飞自我的小鬼被搂着脖子，眼珠子骨碌一转，狡黠地说，「唔，我有求于你，你是我小爹。」


    到晚饭的点，三人利用宝贵的决赛前练习时间调整好情绪，神清气爽地去食堂吃饭。


    这时，炬火传说职业选手fall因车祸不幸丧命的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已经飞快在村里播散开来。


    宇文秋端着餐盘嘆了口气。


    他早就签署了遗体捐赠协议，倒是不担心自己那具身体，只是想到会麻烦昔日的老队友们帮忙处理后事，心里过意不去，又想到坑了tb战队一波，更是对不住。


    ……他让燧神的七百万打水漂了。


    宇文秋心里发酸，有点替燧神委屈。


    他记得tb战队经理去他老东家那儿带他签合同时还一脸满意地说：


    「今后就是一家人，我也不管你叫小秋神了——fall，你也知道我们原来的首发机械师stone新赛季签给了fu。他为tb战队打了五个赛季，和队员们之间的配合可以说是很默契的。」


    「失去这样一名队员对战队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好事，但你知道我们队长是怎么形容你的吗？」


    提到万燧他心里就咯噔一下。刁慈航说：


    「他说你的风格，比stone更适合我们战队。」


    「虽然我们关注了你后来的每场比赛，但你总归是新秀，所以我当时就问我们队长为什么对你这么有自信？」


    「他很讨嫌地说，直觉。」


    刁慈航笑的时候，有种胸有成竹的自信：


    「不过不得不承认，我们燧神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朱筱阳的声音打断了宇文秋短暂的思绪：


    「欸，网瘾少年，他们说的小秋神是谁啊？」


    侯天齐沉吟片刻：「三个月没咋碰手机，是春季赛的新人选手吧，我不熟悉。」


    「也对，春季赛开始的时候你……我们也进村了，」宇文秋嘆了口气，「不认识这位选手很正常，就当他是个梦想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的天涯沦落人吧。」


    第6章 宣言


    两天后。


    拥有五个出道位的内娱三司男团企划四月星程终于要在四月底拉开终舞台的帷幕。


    经过几轮公演，内场外场、线上线下，最后的竞争一触即发。


    宇文秋、朱筱阳和侯天齐分别在三个团体舞台节目里。


    宇文秋感动不已：「哇，我们大圣终于一改土狗本色，浓妆艷抹上台y全场，举起手中的酒杯吧家人们，让我们为本场土狗竟演赛的mvp干杯！」


    朱筱阳额角抽搐了一下：「我还是觉得你的语言中枢出了一定的问题。」


    由于直播的缘故，终舞台的安排紧锣密鼓，不给粉丝一丝尿遁的机会。


    眼睛不停，刷直拍的手也不能停。


    现场还有二百名特邀观众作为气氛组，场馆内一时间热闹极了。


    很快，宇文秋就带着他的唱跳男团梦，站在了彩排好的位置上。


    宇文秋从不怕solo赛。


    他也不怕人群、不怕聚光灯。


    无论一分半钟后他即将迎来欢唿还是嘘声，他都无所畏惧。


    不管是对于宇文秋还是「宇文秋」来说，只有脚踩这样一个个机会，才能把自己送到离梦想更近的地方去。


    上一首歌的最后一个音节戛然而止，场馆骤黑，一方舞台上突然爆出锦簇的火焰！


    宇文秋出其不意理了个自在的短髮，露出了光洁的额头，或许是妆容的缘故，他高挺的鼻樑和狭长的眼尾一反温柔常态，竟像把开了刃的匕首一样锋芒毕露。


    比人高的火花映在少年人眼底，带起熠熠闪烁的光辉，让那双带着热爱和炽烈的眸子比火光更加耀眼。


    「……


    你好，这里是光与影交织的地界


    我双眼要穿透这硝烟


    只有荣耀的炬火闪烁在眼前


    英雄征途不止


    播种下的梦想就要去捍卫


    你好，这里是善与噩纠缠的地界


    我双手紧攀峭壁山岩


    沸腾的炬火就燃烧在那峰巅


    英雄信仰不灭


    宣于口的誓言就要去实现


    ……」


    「靠！」这回轮到侯天齐在台下吐槽宇文秋了，他对表演完了的朱筱阳说，「他这也太中二了吧？还改了个中文版歌词，谁填的？他自己吗？！你说这首歌版权费得多少啊？！靠靠靠我为什么要为这个小学生文笔而嚎叫……」


    「嚎叫不怪你……」朱筱阳捂住自己的耳朵，大声说，「他把火烧到观众堆里去了，你不嚎叫我也听不见你说什么啊！」


    一分半的时间很快过去，宇文秋紧握话筒的手微微颤抖——


    就好像真的在紧紧攀住通往峰巅的山岩。


    舞台上灯光流转，他恣意的脸隐没在光影里，渐渐看不清了。


    但他不加技巧修饰、纯粹用情绪淬鍊的独特嗓音，却给所有观众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象。


    这打破固有气场的反转，不比让电竞选手跳舞来得更耳目一新、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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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是场内观众，就连看个热闹只买了终舞台观看券的路人都开始不停刷起了宇文秋的个人直拍！


    整个vocal组表演完毕后，迎来一轮导师点评。


    几乎每位导师都留意了宇文秋这波精彩反转。


    导师说：「从前觉得你在舞台上太精緻了，哪个音该怎么唱，哪个位该怎么走，手脚该往哪里摆，就好像精确计算过一样，是千万遍练习的结果，让我感觉你被禁锢在了你自己打造的笼子里，有点压抑，而今，你终于突破自我，给我们展示了你的情绪！你的性格！你的真实！恭喜你！」


    ……好傢伙，这话说的，不千万遍练习就敢直接上舞台吗？


    现在爱豆圈的舞台表演已经拉胯成这样了？


    ——但被夸贊的少年即使心中不认同甚至想嘲讽，仍然还是在舞台中央深鞠了一躬，替宇文秋本人说了句谢谢。


    后续的表演陆陆续续开始又陆陆续续结束，终于来到了揭晓结果的时刻。


    主持人激动不已：「截止目前，我们后台已经将所有练习生的直拍播放量统计完毕，按照比重将以往所有直拍的播放量进行了累计，并且已经完成了最后的计算！」


    「让我们有请导师来为我们宣布最终的成团结果！」


    「排名第三位的选手是！……朱筱阳！恭喜你！」


    「排名第四位的选手是！……」


    「……」


    还剩下三个名额没有宣布，一个是第一二名选手的c位之争，另一个就是悬之又悬的第五名卡位出道。


    导师站在舞台上，深吸一口气，说：


    「接下来，我们就要宣布排名第五位的练习生学员了。这个位置其实决定了很多学员的命运，到底谁才是成团夜里被幸运之神眷顾的宠儿呢？」


    「排名第五位的选手是！……季言！恭喜你！」


    台下观众愣了一下，学员们也愣了一下。


    这结果……有点不太对啊？


    大家都以为第五位稳稳妥妥是宇文秋了？


    线上直播的弹幕里更是直接就炸开了锅！


    排名第三的朱筱阳和排名第四的练习生分别来自天橙和爱岛，按理说三家公司各还剩下一个练习生出道名额，可排在第五位的季言也来自天橙。


    来自爱岛的侯天齐与另一位来自天橙的练习生实力超群，本当是竞争c位——


    这样一来，难道星汉娱乐旗下的练习生是来陪跑的？！


    实际根本没有分配到出道位？！


    现场观众懵了半天才逐渐想起要鼓掌。


    季言浑然不觉观众的诧异，在镜头前深吸一口气，眼中带泪地露出了一个营业笑容。


    他发表完出道感言后，走向成团位。


    这是属于他的成团位。


    与此同时，宇文秋迎着侯天齐和朱筱阳错愕的目光，心中鼓点仿佛也被重重敲响了一拍。


    旋即，像心中大石落地，又一片释然。


    ……只能说，这是命定之事。


    换了个躯壳罢了，他也註定是要回去打游戏的。


    宇文秋面上也在镜头前礼貌笑着，却没为季言鼓掌。


    直到导师宣布侯天齐作为队长c位出道，他才站在铺天盖地的掌声与欢唿中，重新举起手里并不存在的酒杯，和他的土狗家人干了一下。


    最后的时间，留给了遗憾错失出道机会的练习生们。


    宇文秋此时丝毫不知道网上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各种声讨黑幕的微博词条几乎在热搜榜上霸榜——等到话筒传递到他的手上时，他甚至松了口气：


    「走到这里，尽全力了，我问心无愧。」


    台下那些以为他会潸然泪下甚至可能会情绪崩溃的观众都是一怔。


    这么潇洒，还是原来那个一丝一毫都不肯落后于人的完美主义者宇文秋吗？


    宇文秋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发言过于简短，而且并不声泪俱下，于是想了想，又补上了一句。


    他打破别人对他的固有印象，神采飞扬甚至嚣张跋扈地说：


    「以后在更大的舞台上见吧。」


    或许是导师们对宇文秋今夜的表现过于印象深刻，其中一名导师忍不住说：


    「我今天看见了……怎么说呢，看见了你身体里蕴藏着的能量，就好像这才是最真的、最勇敢的那个你！希望你好好做打算，也好好去坚持你的梦想！这一次没出道没关系，或许还有别的团在等着你！」


    宇文秋作为剩下的练习生里统计数据最高的一个，按名次倒序，是最后发言的。


    导师这一番鼓励正常到不能更正常，可宇文秋愣是从里面咂摸出一点正合他心意的歪门邪道来。


    于是宇文秋像个不识大局毫无眼力见的熊孩子，在万众瞩目的直播现场中说：


    「谢谢老师，您说的对，应该是有别的团在等我。小唔……我的船新梦想，就是加入『竞圈女团』——tb战队。」


    这个瞬间。


    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


    同一时刻，tb战队的基地里。


    贾思特在直播混时长，因为听说选秀节目的舞台上会破天荒出现他们去年世界赛的主题曲，因此快到了的时候，他特意端着嘲讽的姿态，破费了一百块人民币，买了张观看券看起了成团夜直播。


    在看到因妆容问题而酷似小秋神的那张面孔时，贾思特打翻水杯，淹了自己的滑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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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虎过来凑热闹，听见这首燃爆了的英文歌被改成小学生中文版本后，也打翻一个水杯，淹了自己的耳机。


    最后卓杰拖着自己的电竞椅加入了看节目小分队——


    「我的船新梦想是加入竞圈女团tb战队。」


    卓杰打翻了自己抱在手里的水杯，眼疾手快地挪开他面前的电子设备，只淹了自己这双价值八块六的拖鞋。


    万燧余光瞥了一眼贾思特屏幕中那位害基地水漫金山的罪魁祸首，然后眯了眯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造型的缘故。


    这么看……好像是有一些像。


    片刻后，贾思特直播间蜂拥而至的上百万名水友，听见他们并未出镜的燧神浅浅嗤笑了一声：


    「季中赛打不了就不用练了？也行。正好他有诉求，要不他来rank，你们去成团？」


    米虎和卓杰「抱杯鼠窜」、屁滚尿流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贾思特的弹幕层层叠叠，翻来覆去刷的就那么几句话：


    【文艺復兴的杯具】


    【燧神在生气】


    【小甜豆这波煳穿地心】


    第7章 归途


    那头tb战队基地兵荒马乱、水漫金山，这头成团夜淘汰感言仓促结束，尴尬转移话题。


    一过十二点，日期翻到新的一天，盛大的综艺秀终于在鼎沸的闹剧里落下帷幕。


    跟其他公司的练习生告完别，宇文秋拖着疲惫的身躯……被朱筱阳和侯天齐又拖又拽地拐带进了他俩的房间。


    宇文秋懒洋洋的，趁他们俩开口之前，支楞起修长的双臂，一手揪住一人的嘴巴，成功让两位在刚诞生的男团里有父母地位的爱豆瞪着眼睛，被迫闭上了嘴。


    宇文秋说：「别问，问不问我都很认真，没开玩笑。」


    侯天齐崩溃：「你没开玩笑才是最大的玩笑！你知道你那抛头颅洒热血的追星发言会给你的职业生涯带来多大的打击吗！今晚……不，马上！马上你拿出手机就会看到铺天盖地的、满世界都是人在骂你！」


    宇文秋撇撇嘴：「我未来的职业生涯是电子竞技，黑子喷子，无所畏惧。更何况他们现在应该去骂你俩那没有心的公司了，顾不上我。」


    侯天齐反驳无能：「……不得不承认你说得对，你们公司真的陪跑，太惨了。」


    朱筱阳生气地拍开了宇文秋的手：「季言小人得志！说好的不给他让路呢！」


    宇文秋靠在门边抱起手臂：「他玩机械师水平很高？还能挡住我的路？」


    朱筱阳一捂脑门，脱力跌坐在床上：


    「疯了！被万燧迷晕了！开始分不清梦和现实了……」


    提起万燧，宇文秋的心情又不合场合地雀跃了一些。


    他想起自己大放厥词要给万燧一个盛大的表白，真傻里傻气地做到了……又有些想笑。


    「唔，我想让他注意到我。」宇文秋狡黠说，「应该注意到我了。」


    侯天齐实在不忍打击他，又不得不让他认清现实：


    「你说，咱们唱跳，对天赋和后天努力的要求已经够高了吧？电竞这个东西，要求比咱们高多了！多少职业选手十六七岁就出成绩……你说说你，你多少岁了？」


    宇文秋想了想身体原主人的年纪和生日，坦然说：「刚成年啊。」


    「是啊！」侯天齐一巴掌按在宇文秋脑门上，「都成年了你还搁村里玩泥巴呢！」


    「……」春季赛最佳新秀选手小秋神无语半晌，说，「实不相瞒，你小爹我的天赋点，绝对不在唱跳rap。」


    ***


    在四月星程的两个月封闭练习就这样结束了。


    宇文秋隶属星汉娱乐，不比天橙和爱岛那样在业内站稳脚跟的大公司，星汉是近两年才刚起势的。


    全公司经纪人不多，他们的经纪人王亚彬就要管一群小孩儿，也就是看在他沦为独苗的份上，才给他特别派了一个生活助理。


    助理叫李成碚，比宇文秋大个四五岁，自从被派给宇文秋，他进村探望了两三回，每次都周到而贴心。


    宇文秋很是领情。


    这会儿，李成碚早早叫好了去机场的车，在村外等着宇文秋。


    ……本来他没打算带着宇文秋连夜逃跑的。


    谁知道一向懂事温和的宇文秋突然小祖宗上身，毫无徵兆搞了个大新闻——在星汉娱乐陪跑的相关讨论下，话题热度都能高居不下，可想而知他那话说得有多像抛炸弹了！


    王亚彬对李成碚耳提面命，让他务必在接宇文秋回公司的路上，好好给宇文秋宣讲一下艺人合约里的赔偿条款。


    李成碚硬着头皮煳弄过去了，最后在王亚彬大发雷霆说「公司没钱给他做公关自己想办法吧」的怒吼声中被挂了电话。


    四月底，还没入夏，凌晨时的气温依旧有些低。


    朱筱阳和侯天齐把宇文秋送到……村口，告别时，侯天齐给他扔了件外套。


    宇文秋玩笑着说了句「爸妈再见」，披起这件宽大的深蓝色牛仔衣，戴着白色的鸭舌帽，推着黑色的小行李箱，踏上了他的归途。


    沿路有不少粉丝，举着灯牌，尖叫着跟他打招唿，他只要听见自己的名字，都会友好地招招手。


    上车前，他甚至在安保大哥壮硕的身躯背后，看见了写着他名字或指示他名字的灯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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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宝」，秋字那个火右边的一点被画成了一颗爱心，闪烁着黄色的温暖光芒。


    「春花秋月」，整个灯牌花里胡哨，要不是灯牌主人疯狂叫着他的名字，他都不知道自己跟这四个字有几毛钱关系。


    还有什么「人间小甜豆」……


    人声嘈杂，又恍惚让他回到了春季赛决赛的赛场上。


    宇文秋无奈笑着轻轻点点头，然后把帽檐压得更低一些，抬腿上了车。


    去机场要开一个小时，宇文秋总算能在李成碚的嘘寒问暖中好好看一下最近各个媒体平台上……关于自己的消息了。


    宇文秋没看爆炸多的私信。


    他点开热搜，#fall因车祸去世#、#小秋神遗体捐赠#的词条依旧热度不减。


    第三天了。


    他这才开始有些眼热了起来。


    宇文秋看见炬火传说官方微博的最新一条内容，简单叙述了一下他犹如流星般耀眼却短暂的职业生涯：


    【明日星辰tb-fall遗憾陨落，但其星火永远在联盟闪烁】


    ……tb-fall。


    宇文秋吸了吸鼻子，又揉揉眼睛。


    这心里真是，一万种遗憾啊。


    「没事吧？王哥确实有点生气，但这回是咱们做的不对，回去以后好好道个歉，商量商量后续怎么公关。你今晚表现很好，真的，我看了，特别好，给你吸引了很多新粉，微博涨粉好几万你看见没！而且……又因为你那句话吧……嗐，你现在的关注度高得前所未有，也未必全是坏事。」李成碚声音又不自觉轻了些，「累了吧，不想说话就睡会儿，我到了叫你。」


    宇文秋低着头，裹着细小的鼻音唔了一声。


    他垂下视线，继续去看今晚这被他霸占了好几处位置的热搜榜，最后在#宇文秋翻唱炬火#、#宇文秋扬言加入tb战队#和#竞圈女团#这三个词条中，选择最后一个点了进去。


    被顶到最前面的一条，就是对「竞圈女团」这四个字的科普。


    博文作者是个与联盟和直播平台都有过合作的竞圈营销号。


    @竞圈观察：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我们竞圈优质「女团」tb战队@torchbearers电子竞技俱乐部


    路人点开评论就会知道，tb战队之所以被戏称为妹妹团，不是因为操作，而是因为这个战队的大老爷们把职业id取得像个妹妹。


    战士卓杰，id号tb-jamie，被粉丝亲切称唿为卓姐。


    巫医米虎，座右铭「kitty不发威你当我hello tiger」，id号tb-kitty。


    甄实那个苦逼的机械师替补夏阳周，id号tb-sunnie，人送外号傻妮。


    猎人贾思特，id号tb-just，名字正常但主播腔刻在dna，最喜欢收割人头时胡乱捏着嗓子叫一句「贾思特！思思！」来表达「just so so」的意思。


    就连战队经理刁慈航的私人号id，都他妈的叫刁蛮公主。


    除去转会的甄实不说，现在唯一不爱起花名的万燧……


    就成了万花丛中过惹了一身骚的那个。


    因为宇文秋一句话，tb战队上上下下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网友扒了个底掉。


    宇文秋这个小没良心的，舒舒服服窝在车上，压着帽檐低声笑出了一个小鼻涕泡。


    他继续往下刷微博，出乎意料刷出了贾思特的直播cut。


    宇文秋好奇地点进去……


    别的他都无暇顾及，满心满眼只剩下了一句——


    【燧神在生气】


    宇文秋心里咯噔一下漏了半拍，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个疯狂作死引起家长注意的熊孩。


    他呆若木鸡地关了微博，头脑混乱。


    感觉现在的情况就像是……自己表忠心的行径变成了拍马屁，不幸拍到了马腿上，最后马飞起一脚踹到隔壁的老虎屁股，老虎嗷地一声，扭头咬死了他的电竞生命。


    宇文秋吧唧一下嘴，深知燧神让他加入战队肯定超出现实，比他重生还玄。


    山不就我我去就山，宇文秋抬起头，对副驾驶上的李成碚说：


    「哥，我这种煳穿地心级别的小甜……小煳豆，解约费应该不至于让我从宋朝就开始打工吧？」


    李成碚眼皮一跳，顿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还没科普赔款条目，宇文秋倒反客为主，打探起了他的口风！


    车速不快，李成碚却死死抓住车扶手：「你要干什么？」


    「我不想当爱豆。」


    宇文秋确认了一下他目前的银行卡存款，慢慢眨了眨眼。


    「我想去打游戏，即使是死一回，都想和他一起打游戏。」


    他的声音轻得发飘，被淹没在了车水马龙中不得间断的汽车鸣笛里。


    却重得那样笃然，那样真实。


    一路沉默，李成碚把宇文秋送回公司的练习生宿舍，嘱咐他好好休息，心情复杂：


    「……总之，明天别惹王哥生气，听话。」


    宇文秋心知肚明他不可能不惹王哥生气，但他心疼为自己奔波劳累的李成碚，因此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乖巧地嗯了一声。


    李成碚看着他小狗一般闪过一丝愧疚的眼，嘆了口气：


    「放心，王哥不会骂我。但你才刚成年，很多事没你想像中那么容易，这个事情……再说吧。」


    再不再说不重要。


    不影响李成碚，宇文秋又像小狗竖起耳朵似的，精神些了。


    目送李成碚离开，宇文秋回到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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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把自己收拾干净，定好第二天早起的闹钟，又给朱筱阳、侯天齐和谷励都报了平安，这才裹着被子，在自己没那么舒适的单人小床上，沉沉睡去了。


    第8章 商务


    第二天上午十点。


    宇文秋快被这正常又健康的生活作息折磨疯了，转念一想……


    今天是去想办法谈赎身条件的。


    于是他生生压下起床气，松开沙包大的拳头，帽兜一戴谁也不爱地跟李成碚走了。


    进王亚彬办公室之前，宇文秋得知比他们公司在男团企划里陪跑更离谱的事情是……昨晚刚刚诞生的限定团「星天岛」，竟然破天荒签约在了星汉娱乐——也就是他们公司。


    怪不得公司气氛这么不疾不徐的。


    可网友又炸锅了，纷纷感慨这都是什么迷惑操作，并且开始为自家哥哥未来的资源担忧。


    但对于宇文秋来说，除了能和侯天齐、朱筱阳再当一段时间的「同事」之外，其他的事情他都是毫不关心的。


    李成碚敲门说：「王哥，小秋来了。」


    宇文秋跟着打了招唿，刚说了一个「我」字，就被王亚彬止住了话头。


    王亚彬不怒反笑，两眼放光地说：


    「你别急，先听我说。就在刚才，我给你谈好了两个商务！我亲自看的，都没问题，就等你签字了！」


    商务推广趁着选秀热度找上门来不是新鲜事。


    宇文秋心想最多就是拍个gg，不耗费时间，甚至能赚一点算一点，于是问：


    「唔，什么？」


    谁知王亚彬一摆手，乐得大板牙都蹦出来，活像个大号的土拨鼠：


    「第一，是炬火传说官方合作赛事『星火联赛』的邀请参赛嘉宾！」


    宇文秋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刚想吹一波自己这打瞌睡就来枕头的狗屎运，就听王亚彬亮出第二张牌：


    「第二，是『竞圈观察』的自制短综系列『三天vlog』！好小子，他们成团后的团综企划公司还没公开，你的个人短综倒是率先提上日程了！」


    宇文秋僵在了原地。


    「三天vlog」作为搅浑水专业户「竞圈观察」的固定短综，本着唯恐天下不乱的制作精神，每期播出后必定在竞圈和娱乐圈的微妙集合处颳起血雨腥风。


    宇文秋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这阵血雨腥风的牺牲品。


    「要去……观察哪个战队？」


    王亚彬打了个并不响亮的响指：


    「正在想办法快速回本的tb战队！」


    ***


    「什么？！竞圈观察的三天vlog？！」


    tb战队基地，全员震惊中。


    竞圈观察是个专注于电竞领域的大流量自媒体，运营良好。


    而他们近两年的自制短综「三天vlog」，企划的就是网瘾少年三天体验，顾名思义，请一些娱乐圈的明星到俱乐部的基地去单独同吃同睡三天。


    一般情况下不请大咖，一请不起，二人家不乐意，三遇见请得起又乐意来的，还得被粉丝撕掉一层皮。


    所以他们经常请的都是四五线线友好一点的、正愁没有话题度的小明星。


    但他们又不像视频平台那样会设立专业的摄影录制团队，于是干脆想了个损招作为噱头，让去跨圈体验生活的明星自己录制vlog——字面意义上的「自己」。


    素材最后交由媒体平台剪辑后，再线上放出。


    可谓羊入虎口、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这种企划一出，显然饱受诟病和争议，在圈子和圈子之间引战不说，拍起来也很是尴尬。


    竞圈喷子们会说现在的选手为了恰钱无所不用其极，比赛打不赢整饭圈那套花里胡哨的倒是挺行。


    娱乐圈黑子们会说艺人业务能力不能打，都跑到其他圈子讨饭去了。


    但流量时代标榜流量就是金钱，俱乐部逐渐商业化、资本化，水涨船高，高成本的运营就需要极高的收入来维持，再烂的企划也有人趋之若鹜。


    像这种综艺，有人踩「不务正业」，就有人捧「梦幻联动」。


    反正vlog也拍不出花来，选手还是该吃外卖吃外卖，该训练训练，内容属实无趣，除了粉丝没人买帐，渐渐骂声也就消停了。


    四月星程成团夜爆出许多高热度话题，令很多人没有想到的是，竟然能在这种事上让娱乐圈和竞圈产生一点微妙的交集。


    商人们像闻到血腥味儿的鲨鱼一样凑上来试图去抢那一点商机，竞圈观察就是其中一条。


    ——正好竞圈冤大头tb战队就处在舆论中心。


    「不是，这玩意儿是hea那种谐星战队才会接的商务好不好，」卓杰一脸悲壮，「公主，你不能因为我们平时很宠爱你，你关键时刻就把家人们给卖了吧！」


    刁慈航冷笑一声：「那家人们倒是给我说说，hea那个谐星战队最近在忙什么呢？」


    贾思特送完一个人头：「打季中邀请赛啊。」


    刁慈航又质问：「那为什么拿下春季赛冠军去参加季中赛的不是我们呢？」


    米虎稳稳抱紧自己的水杯：「因为最近打得菜啊。」


    「对了。电子竞技，菜鸡没有发言权，」刁慈航把训练室的空桌子拍得砰砰直响，「拿不了冠军，你们就得听本公主的！空窗期除了训练，当然就是抓紧时间营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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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不置一词，贾思特幽怨回头看了他一眼：


    「春季赛止步四强，那么捞，再搞这个，不怕被喷子爆破啊？队长你说句话，不出意外，明天那个小煳豆就要来基地报到了，我们基地这片纯洁的竞圈净土就要被娱乐圈的腥风血雨给染指了——你还有功夫刷微博呢？」


    「你可别说了。」卓杰偷瞄万燧手机屏幕，瞬间看透一切，十分阴阳怪气地说，「谁不知道《torchlight》的cg把我们燧神的本命英雄做得出神入化、巨他妈暴风无敌帅？人家小煳豆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选秀舞台上大胆说爱——给燧神表白呢。」


    米虎嘆气：「卓姐姐这孩子打小就聪明……要不是甄实那个逼害我们喜提五月空窗期……要不是天降厄运害我们万岁爷痛失七百万人民币……」


    万岁爷把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挪开，取下一只蓝牙耳机，抬起眼：


    「再闹就给你们报名星火联赛，拿赛事奖金给你们发工资，拿不到就不发，反正我穷死了。」


    会议室里噗噗噗的笑晕了一串。


    圈外人了解的不多，可圈内人或多或少知道一点——tb战队每年除去贊助和投资，将近五成的入帐都来自于炬火传说赛事歷史上现象级的明星选手，也就是tb的队长万燧。


    如果说每位法师都有一个近战梦，那万燧作为职业联盟近战法师第一人，就是站在梦想之巅的选手。


    据说更早之前，炬火传说流行过一阵子法伤流的玩法，但因为法师大多不带逃生技能，gank的时候容易被磨血压制、被猎人针对，法伤流逐渐式微，而超高爆发的法师英雄在接下来的版本里也被削弱了不少。


    直到七年前版本一次大改，把英雄重新洗牌，高伤害的战法终于重出江湖。


    那年赛事规则修订，把参赛职业选手的年龄限制由十七岁下调至了十六岁。


    ——当年，十六岁的年轻选手极限操控着他的犀火精灵强势carry，助力不温不火的tb战队一路冲到了世界赛亚军。


    万燧所操控的犀火精灵被封版本之子，犀火之光点燃炬火传说。


    少年战法，一战封神。


    tb-torchbearers火炬手战队的手中，从此燃起传说中的炬火。


    一往直前，不熄不灭。


    时至今日，万燧在役七年，五次参加世界赛，双冠双亚，璀璨战绩点亮mof名人堂上的炬火，是法师第一人，是近战法伤流的天花板。


    如果要说他是整个职业联盟现役选手中的第一人，他也是当之无愧的。


    七年，从十六岁到二十三岁，万燧都不可思议地没有转过会。


    有人说，因为万燧让tb从籍籍无名打到了现在的一线战队，他对战队有感情。


    也有人说，tb战队是从带他入行的老队长手中传承下来的，他对战队有情怀。


    当然，更多的人觉得，万燧二十三了，要为自己以后退役做打算，所以早就参与了战队的运营和管理，从队员翻身做了老闆。


    众说纷纭，万燧也不放在心上，只在某次接受採访时回应了一次：


    「退役？不知道，等三冠的时候再看看状态吧。」


    事实呢，正如外界猜测，万燧这些年来赚的钱没处花，买完车买完房又留下点零花，春季赛结束后，剩着的就都反哺了战队。


    所以他最近正式成为了投资人之一，也是有权利直接参与战队经营和管理的老闆。


    只不过他不管罢了。


    「好了好了，找你们燧神抱怨有用吗？他一挂名老闆，又不干人事，只有本公主是真心关心你们的。」刁慈航心累地揉揉眉心，真像个公主似的颐气指使说，「我看那孩子就挺顺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有点像小秋神的缘故，不然我也不至于飢不择食……就是感觉那孩子脑子不大好使，少根筋，还不会说话……唉，算了，你们从明天开始都收敛着点，不许开嘲讽，也不许欺负人，听到没？」


    话音刚落，甄实出现在训练室门口，不知刚来，还是已经站了一会儿。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说：


    「我走了。」


    等他走后，贾思特憋屈地说：「本来是看不惯甄实那套网红作风才落下嫌隙的，这下可好，我们得靠蹭小爱豆的热度讨饭，还是没本事出道的那种……甄实得多看不起我们……」


    「那能一样吗！」刁慈航瞪眼，一语道破，「以我运营过娱乐公司的眼光看，这小孩水准绝对是有的，商业价值更是有的，也就是人家还没红，万一以后红了都算我们高攀——好吧，不包括万燧。就甄实那个找不准自己定位的货，迟早栽跟头。」


    大家的微信消息适时响了一声。


    是甄实退掉战队首发小群，留下一句话：


    「祝你们和小爱豆相处愉快」


    家人们：「靠。」


    万燧嗤声，回道：


    「借你吉言了」


    第9章 照面


    脑子不大好使、少根筋、不会说话的宇文秋木讷地在两份合约上籤下了自己的大名。


    王亚林欣慰地拍拍宇文秋的肩膀：


    「也不枉费公司早年只送你一个人去了韩国。得，没事儿了。小李啊，你送他回去休息吧，然后收拾收拾行李，明天就把他打包送去那个……那个什么tb吧！」


    宇文秋：「……」


    李成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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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该死的命运。


    关于自己进入tb基地的姿势，宇文秋想像过不下十种。


    胆怯的、自如的、乖巧的、嚣张的、不知所措的、故作老练的……但他绝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以这样一个隔行如隔山的身份，不尴不尬地去到tb基地。


    不与队员们聊电竞是不可能的，显得格格不入，资方也不能白给钱。


    聊，却大概率会显得他在做戏。


    人间甜豆十三岁就当练习生去了，英雄名称里的字儿认得全吗，就这也想打电竞？


    第二天，宇文秋僵直着身体下了车，同手同脚地靠近了tb基地所在别墅区的小区大门。


    外面围了不少粉丝，见到他比见到亲爹还激动，举着他的手幅和灯牌祝福他三天后能全胳膊全腿地回来。


    甚至有粉丝拉了红底白字的醒目横幅，上面写着：


    「少吃外卖多练舞，少看弹幕多祈福」


    宇文秋：「……」


    感觉他此行多半一去不復返，并且一点缓冲时间就不给，就要面对「燧神在生气」的现实。


    李成碚一手拖着宇文秋的黑色迷你行李箱，一手擦擦脑门上的汗，看宇文秋这一脸菜色只能暗自摇头。


    紧张成这样，还电竞梦呢，唉。


    李成碚说：「走吧。我跟他们经理联繫好了，我送你到他们基地门口就得离开。这节目真实得可怕，说没人跟组就没人跟，这三天活不活得成全靠你自己，相机设备再好好检查一下，趁现在我给你科普一下他们战队……」


    「我是要去参加荒野求生吗？tb全员都是食人族的？」宇文秋捂脸，对这位比经纪人还像经纪人的助理老师扯了扯嘴角，「哥，别科普了，这领域我肯定比你熟。」


    有那么一丁点怯场是一回事，但宇文秋心里的想法至今未曾动摇过分毫——


    只要万燧打一天，他就打一天，tb战队就是一天他梦想的归途。


    一个人不能选择自己的起点和出身，即使单枪匹马不习惯依靠，也仍然可以选择未来要和什么样的人比肩。


    宇文秋深吸一口气，把挂在脖子上的索尼alpha开了机，以一个由下而上的直男角度，把镜头对准了自己。


    然后他在心里默念了三遍「小秋神别怂」，开始了他的录制。


    他硬着头皮把嚣张贯彻到底，边走路边在颠簸摇晃的镜头前说：


    「大家好，欢迎来到放虎归山栏目组，我是你们的autumn选手，宇文秋。」


    ***


    给autumn选手开门的是刁慈航：


    「你们好啊，欢迎来到tb电子竞技俱乐部！」


    宇文秋在玄关打开的瞬间，就下意识迅速把镜头压下来对准了地面。


    他曾幻想过很多回。


    第一次来基地时给他开门的会是谁、第一个说看过他比赛的是谁、第一个沖他玩笑的是谁、第一次见到燧神又是什么场景？


    ……欢迎来到tb电子竞技俱乐部。


    这是刁慈航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了。


    宇文秋不着痕迹地唿了一口气，垂在腿边的手蜷了蜷，手指轻轻蹭了蹭裤缝。


    刁慈航看见他收镜头的动作，瞭然而亲切地一笑：


    「开始了？没事，录吧，他们都习惯了。快进来，我是tb战队的经理，姓刁，哈哈哈有点罕见吧？」


    宇文秋后知后觉轻声叫了声经理好，这才重新举起他的相机。


    也对，像tb这样的一线战队，出门跟拍都有专业的摄像团队，还会因为他这么一个小小的镜头而感到不自在吗？


    ……是他太怕引起反感了。


    镜头看不到的地方，李成碚谦和有礼地跟刁慈航说：


    「经理你好，我是助理李成碚。由于此次节目有素材时长要求，并且小秋全程都得自力更生、自己做主，我不能陪他一起，如果我们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要烦请战队这边担待一些！小秋他虽然年纪小，但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这三天就麻烦你们多多照顾了！」


    李成碚这样说，刁慈航心里是有一些熨帖的。


    李成碚没用「他」来代指宇文秋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而说了「我们」，明显是下意识把宇文秋当成自家小孩在疼。


    刁慈航宽慰说：「他们跟我沟通过了，可放心吧，一小孩儿能麻烦到哪儿去。」


    李成碚听见这话忽然有点神色复杂。


    也不知道等这小孩儿赖在你们基地撒泼打滚不想走时，算不算麻烦。


    私闯民宅……麻不麻烦？


    李成碚恍恍惚惚、想东想西地跟宇文秋打过招唿，离开了基地。


    宇文秋也终于得以和tb的……家人们问好了。


    显然，刁慈航刚才说「录吧」的时候，大家都听见了，也有了心理准备，并不憷镜头。


    而且万燧没在。


    ——宇文秋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


    他也不再矫情，按他自己预设过许多遍的、熟悉的方式，扬了扬眉毛说：


    「卓姐、贾爹、猫仔。」


    家人们虽然不爱和小爱豆一起营业，但也都不是矫揉造作、戴有色眼镜看人的人。


    贾思特听见这行话一样的称唿，一下就乐了：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兄弟们今天准备了一顿全外卖宴给你接风。」


    「我刚才还怕不好交流，结果张口就叫我姐，是我想多了。」卓杰说，「今天我们是被你粉丝叫醒的，人在基地床上躺，欢唿隔着八百里飘进来，上一个有这待遇的，还是我们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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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虎把宇文秋往沙发那边引：「随意拍吧，趁燧神不在，多给我们几个镜头。」


    话音刚落，万燧就从楼上下来了。


    四月底，大地回暖，气温渐高，万物皆春。


    万燧穿了条浅灰色的短裤，大概是布料的质地柔软，裤脚自然翻捲起了一点点白边。


    但还未入夏，室内温度不比室外，人在偌大的别墅里待着不动，又有好像会点凉。


    所以万燧没型没样地披了件连帽外套。


    季节交替，初夏将来未来，或许当季衣装流行混搭风……


    万燧脚下还踩着一双裹着绒料的厚实棉拖。


    米虎吧唧嘴：「得，万岁爷睡醒了，还是拍他吧。」


    宇文秋心里却咯噔一下，手快过脑子，当即打了个激灵，比进门时还夸张，直接把相机藏到了背后。


    万燧刚睡起来的样子太舒适、太私人。


    宇文秋暗骂自己是个怂包。


    别说拍，他连看都有点不敢抬头看。


    万燧视线扫过这几个队友。


    明显牺牲了睡眠时间，起码早起半小时捯饬过自己——


    应该是觉得网瘾少年在气势上也不能输给了小爱豆。


    万燧揶揄一笑，垂目看向宇文秋手腕上圈着的相机挂带，又把自己有点垮的外套往肩上拉了拉：


    「你好，衣冠不整是不得入镜吗？」


    卓杰幽幽：「是衣冠禽兽不得入镜。」


    「……不、不是。」宇文秋张了张嘴，直接忽略卓杰，搜肠刮肚一番，脸都红了就憋出来一句，「入镜，你特别入镜！」


    贾思特酸不熘啾地说：「开始了，我们万岁爷的个人特辑又要开始了——你就不能披件队服吗？你怎么可以为了入镜凹造型就穿私服、就跟兄弟们格格不入呢？」


    宇文秋：「……」


    他怎么觉得贾思特把「你就不能披件队服吗」说出了「你就不能穿件衣服吗」的感觉。


    万燧面无表情走到沙发边坐下：


    「队服洗了。」


    卓杰惊讶：「不能吧？你知道基地洗衣机放在哪个屋吗？」


    万燧轻轻啧了一声。


    ……宇文秋脑子里瞬间就滚过了一条大写加粗的「燧神在生气」的弹幕。


    万燧觉得宇文秋被刁慈航嘘寒问暖的时候人有点发愣，和在火光四溅的舞台上恣意唱炬火传说主题曲的那个人有些微妙的不同。


    似乎看起来……有点不加掩饰的紧张。


    紧张得很自然，没瞎套近乎，也没不熟装熟。


    万燧不知道那种紧张来自于什么，也无意究查，但知道那不像是进入陌生环境的应激反应，因为他除了时不时就要瞄自己一眼之外，和贾思特他们说起话来都流畅极了。


    大家点的外卖到了。


    万燧瞥了眼暂放在玄关鞋柜边的行李箱，问：


    「你先吃饭，还是先去收拾？」


    周围人都没说话，宇文秋才反应过来万燧这是在问自己。


    他连忙坐直：「都行！我东西不多！」


    万燧正想说东西不多那就先吃饭。


    宇文秋却自以为周全懂事地补上一句：


    「唔，我也不饿！」


    万燧很轻地笑了一下。


    他好像知道宇文秋紧张的点在哪儿了。


    能在那样一个决定命运的舞台上唱那首歌，热不热爱不清楚……但肯定是喜欢的。


    于是万燧尽可能亲切诙谐地说：


    「那就不收拾也不吃饭，坐着，录大眼瞪小眼。」


    宇文秋的肩膀一下绷紧，非但没觉得万燧亲切诙谐，反而整个人都因为认为自己说错话而懊恼了起来。


    万燧：「……」


    好像，就，是不是真的有代沟。


    第10章 入住


    最后刁慈航拍板决定先吃全外卖宴，算给宇文秋办个纯礼节性的欢迎仪式。


    宇文秋跟大家一起上了餐桌，然后问：


    「经理，我相机放哪里方便？」


    刁慈航干脆地接过他手里的相机：


    「我准备了支架，想着会用，我去给你架上，你吃饭吧。」


    宇文秋道了声谢，跟着大家入了席。


    贾思特好奇：「第一次跟他们合作拍这玩意儿，跟直播还有点不大一样——吃饭睡觉啥都拍吗？」


    卓杰翻了个白眼：「吃饭睡觉啥都拍那是人型监控！人家有剧本的好不好！」


    「就你聪明，把话说完了，有没有剧本那是能在镜头底下说的话吗，」米虎埋怨一声，扭头就朝宇文秋挤眉弄眼，「有剧本吗？能看吗？」


    宇文秋压根没犹豫。


    他耿直地从自己宽大的装饰裤兜里掏出来一个被暴力对摺过的小册子：


    「有是有，但节目组策划有点拉，剧本给的就很单薄。」


    网络自媒体的策划没那么面面俱到，所谓剧本其实只是个罗列了提醒事项和任务列表的简易手册。


    刁慈航刚回来坐下就听见长相乖巧并且据说「很懂事」的小孩儿在说节目策划有点拉，深感意外地抽了抽嘴角，并且……没由来想起了李成碚的嘱託，产生了一点不详的预感。


    「嚯！」贾思特坐在宇文秋对面，他伸长手臂拿过小册子，「瞻仰一下瞻仰一下。」


    卓杰和米虎也把脑袋挤过去凑热闹，并拖长话音朗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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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杰：「11，跟燧神握手。」


    米虎：「12，跟燧神合影。」


    卓杰：「13，如果可以，跟燧神打游……」


    卓杰话还没说完，宇文秋已经愣完了神。


    他蹭的一下站起身，张牙舞爪伸长手，啪的一声死命把手掌按在小册子上，红着耳朵磕巴说：


    「写、写着玩的！」


    可宇文秋手指修长，手却不大，五指分开，也没挡住几个字。


    「去去去！」


    贾思特是凑热闹型选手，尤其爱看人社死。


    他拍拍宇文秋从对面艰难支棱过来的手腕子，无情把人刨开，把小册子递给了万燧，表情堪称眉飞色舞：


    「咳咳，现在话筒给到万岁爷，准备什么时候帮人家打卡一下？」


    小册子已经被放在万燧面前，宇文秋抢也不是，不抢也不是，耳朵上的绯红顺着脖颈往下走，把脖子也染红一片。


    眼见「剧本」已经不能按照剧本走了，宇文秋只能暗骂自己八十遍粗心大意，面上强行做出一副冷静的样子，想了半天又气不过，最后咬牙切齿对以贾思特为首的吃瓜群众说：


    「公开处刑我，家人们这个仇我记下了。」


    卓杰他们一愣，接着就笑。


    万燧莞尔，他本来没打算看小爱豆的隐私，却被一句「家人们」勾起了一点好奇。


    于是他低下头，随意往摺痕明显的小册子上扫了一眼。


    前十条是列印体，从第十一条起，是歪歪扭扭但极力工整的手写体——


    「11.跟燧神握手


    12.跟燧神合影


    13.如果可以，跟燧神打游戏


    14.如果不可以，就求他！


    15.有机会的话告诉他…」


    「告诉他」后面是意犹未尽的三个点，万燧并不知道宇文秋写这行字的时候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燧」字笔画这么多，一个字被他写得有两个那么大。


    像小学生。


    写这么多遍，却也没看出不耐烦的痕迹。


    视线再往上移，第三条列印体的内容是要求宇文秋参观职业选手们的房间，但这条内容上还有一点手写批註——


    宇文秋把「选手们的」四个字圈了起来，在旁边注释道：


    「燧神的」


    万燧挑眉看了宇文秋一眼，后者想看他的表情却又不太敢看，就快把自己臊死了。


    不是故意的。


    得亏刁慈航有先见之明，不然这张假公济私的任务单一定会被这群人按在镜头下展示，然后昭告天下——万燧有个千里送人头的煳豆粉丝。


    「不对啊，」卓杰仔细品了品，说，「tb只有万岁爷一个首发吗？你这条款都补充到十五了，怎么还是对优秀的jamie选手只字不提呢？」


    宇文秋冷哼一声，完全忘了自己的爱豆身份，一字一顿道：


    「十六，心情好的时候适当给优秀的其他选手一些眼神，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当没有这条。」


    万燧怕「其他选手」再闹下去小煳豆会原地爆炸，于是就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让起闹的人都闭嘴吃饭，同时又把手里的小册子合上，还按照原有的摺痕折了一下，完璧归赵，说：


    「我房间有一点乱。」


    宇文秋伸手接过来，抿了抿嘴。


    这是在委婉拒绝他吗？


    宇文秋一顿全外卖宴食不知味，直到刁慈航跟他说话，他才反应过来大家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宇文秋赶紧一擦嘴：「我好了。」


    刁慈航适时说：「房间收拾好了，我带你上去。」


    宇文秋张了张嘴，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起身去门口拿行李箱。


    万燧趁他背过身去，坐在沙发上问刁慈航：「没另外准备房间？」


    刁慈航磨牙：「一共就这么几间屋子，一人一间多退少不补，哪儿来另外的？！」


    「我以为你会让jamie睡客厅，」万燧想了一下，说，「或者让好脾气的kitty去just房间打地铺。」


    「你怎么不邀请宇文秋跟你一块儿睡呢？」刁慈航翻了个白眼，「行了，就算原本是给小秋神腾的屋子，但那也是stone退役之前一直在住的，以后也还会住进新的首发选手，穷讲究什么。」


    万燧摊了一下手，表示自己并不讲究。


    但他还是在宇文秋从自己背后经过的时候，微微仰头靠在沙发背上，抬眼：


    「房间原本是给fall选手准备的，但在那之前，它也是我们前机械师的房间。」


    万燧话音顿了顿，说：


    「东西重新换过了，会介意吗？」


    毕竟小秋神人已经没了。


    无论万燧问这一句的出发点是担心宇文秋觉得膈应也好，或者是未雨绸缪vlog线上释出之后会被粉丝抓住这一点攻击也罢……


    他算是细心周全的。


    在宇文秋听来，这句温馨提示堪称贴心。


    但竟会让他产生一丝微妙的遗憾和难过。


    「不介意。」宇文秋艰难扯了扯嘴角，说，「不换也没事的。」


    宇文秋这三天要住的房间不大，在三楼，和万燧、刁慈航的房间在一层。


    刁慈航送他进屋，介绍说：「万岁爷自己屋里有独卫浴，我偶尔晚上加班才会在基地住，你要洗漱的话就用三层的卫生间，也方便。楼下是他们仨，房间配置和楼上一样，当初jamie拼死拼活捧了个mvp回来，才抢到二层带独卫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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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笑了笑：「按劳分配，合理。」


    宇文秋推门，屋里干净敞亮，装潢简单但一看就很舒适，飘窗底下还有个大理石的窗台，蜷一蜷能躺下一个人，比公司的练习生宿舍看起来更安静自在一些。


    如果天气好，他不拉窗帘就能看见朝阳黄昏和满天星斗。


    宇文秋心里冉起一阵委屈。


    他本该拥有这里，却猝不及防失去了，现在只能靠着一个奇怪的身份在这里「鸠占鹊巢」。


    宇文秋把一起带上楼的相机对准屋里拍了一圈，和刁慈航有一句没一句地瞎聊，表面上尽心尽力地做着他今天应该做的工作，心里却孩子气地、笃然地想——


    他要住在这儿。


    他不想走。


    「我先关了，也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得录，几个关键场景有就行。」录完一圈，宇文秋关了相机。他迟疑了一下，对刁慈航说，「经理，节目方应该跟你们谈过？就是……我有一些什么样的拍摄任务之类的。」


    「嗯哼，」刁慈航说，「当然，我们会尽力配合的，你放心。」


    「不是，我没担心，」宇文秋抓了抓头髮，似乎因为不太好措辞而略有些烦躁，最后索性直言，「我是想说关于……关于fall选手的那部分，我不想刻意跟你们聊这些。我知道很多人关注这个，甚至想听tb对他的看法，但我……我不想消费这个。」


    宇文秋垂下眼睫：「人都走了。」


    刁慈航很是意外他的直白，但面上不显：「如果可以，我们当然希望最好不聊这个。」


    ——节目组这个节骨眼上找他们合作也是想蹭这个热点话题。


    如果可以，他们即使哑巴吃黄连，也并不想消费逝者。


    刁慈航把他昨天晚上了解过的宇文秋的信息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印象最深刻的无疑是他的淘汰感言。


    于是刁慈航问：「你是小秋神的粉丝吗？」


    「啊，」宇文秋模稜两可，「唔。」


    「怪不得，」刁慈航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好像和你看上去的样子不大一样。行了，简单收拾一下吧，本来想先带你随便转转基地，不过你相机都关了，晚上再说。等下我们先去训练室怎么样？节目组跟我说可以让你不拍视频的时候做直播。」


    宇文秋霎时被拽出闷闷不乐的情绪，心里一下晴了天。


    他下意识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亮着眼睛嗯了一声。


    刁慈航看着他的眼睛，有一瞬的恍惚。


    而宇文秋已经像阵风似的卷进了屋里。


    飞速收拾完，宇文秋跟在刁慈航后面准备下楼，却在楼梯口遇见了不知上楼来干什么的万燧。


    刁慈航瞪他：「回房间干嘛？还没睡够？教练都去二队解乏了你还不去训练呢？」


    「就去。」


    万燧摆摆手。


    刁蛮公主淫威之下，很没有当老闆的样子。


    万燧站在下面的台阶上，看向宇文秋时似笑非笑地抬了一下眼睛：


    「晚上训练没空，我上来处理一下我那个八十年没好好收拾过的房间，免得被嫌弃了。」


    刁慈航翻了个白眼：「就你要脸。」


    万燧继续上台阶，经过他们时礼貌侧身。


    宇文秋听着他趿拉棉拖鞋懒洋洋走路的声音，心跳声忽然快了。


    第11章 电脑


    因为有隔音需求，因此训练室在地下一层，比楼上要更阴冷一点。


    宇文秋不喜欢冷。


    但他穿着件薄短袖浑然不觉，甚至有快步越过刁慈航往里沖的趋势。


    ——他的家人们都坐好了，都在等他。


    刁慈航哭笑不得，心想电子竞技这玩意儿果然对十六七的毛头小子有致命吸引力。


    训练室有六个座，两排背靠背，最靠里的一张桌上堆了少量杂物，电脑也没开，应该是基地备用的。


    刁慈航引着宇文秋走到外侧最靠近训练室门口的位置，指着电脑说：「这台新的，是……」


    宇文秋两眼放光：「基地给fall选手配了台圣盾？我还以为会是清一色的外星人呢……我看看……」


    他本人已经很多天没碰过游戏了，而距离这具身体上一次碰电脑，大概至少已经过去了数月。


    宇文秋眼疾手快开了机。


    他听见开机震鸣声时的心情就像爱车的人听见引擎轰鸣声一样舒服，仿佛一个久违赛道又重新位列起跑线的车手，浑身细胞都在跃跃欲试。


    风扇开始转动的瞬间，炫丽灯效从透明机身中透出，眩目无匹，绮丽非常。


    宇文秋迫不及待甚至略有些手欠地轻快敲击键盘，技能直接随手来了一套——虽然不是他用惯了的外设，但黑轴的声音和压感依旧让他愉悦地弯了弯眼尾。


    宇文秋口中喃喃：「这就是原本给fall选手准备的电脑吗？你们连他在原战队一直用的外设都知道……」


    房间用原本给fall选手准备的。


    电脑也用原本给fall选手准备的。


    很自然，也很顺理成章。


    宇文秋兴奋完，正想拉开电竞椅坐下，余光就注意到了家人们齐刷刷朝他投射过来的、又呆滞又震惊的复杂目光。


    「啊，」宇文秋顿了顿，讪讪收回手，乖巧缩回去站在电脑旁，低声，「对不起，好像有点不太礼貌，我太激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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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确实太激动了。


    激动到恍然以为自己来时坐的是去tb战队报到的车、这是他第一次以tb-fall的身份坐在这里准备开始新一天的训练和新一阶段的征途。


    宇文秋努力扯了一下嘴角，没成功，只好垂下目光又重复说：


    「……对不起。」


    宇文秋突如其来的低落让刁慈航有些愣。


    刁慈航觉得他像个被教育过凡事要懂礼乖巧——却在眼见所爱之物时难掩好奇也难以自抑真实反应的小孩子，又干净又直接。


    「不是，没要你道歉，开个电脑而已，」大概是在青训营见多了这样的神色，刁慈航没由来对宇文秋多了几分亲近，「看来你是真爱粉啊。基地确实就这一台圣盾，不过不是给小秋神准备的……」


    贾思特挤眉弄眼：「那是万岁爷的新电脑。」


    宇文秋脸上表情空白了一瞬。


    卓杰脸上写着「我就知道」四个大字：「实不相瞒，我确实我预判了你的反应。刚才那套技能很熟练啊？万岁爷的键盘敲起来爽吗？」


    米虎嚮往：「我也想再敲一下试试，但我不想再给他洗键帽了。」


    宇文秋还是一脸茫然。


    他原本以为万燧的风格更倾向于金属色极简冷硬性冷淡风，他甚至顽劣揣度，如果imac能有电子竞技级别的配置，那一定会是万燧的首选。


    他明明记得以前万燧直播说电脑型号和配置时风格还是那样的，怎么……怎么忽然变了呢。


    宇文秋试探问：「你们说什么？这是……燧神的电脑？他……也会喜欢这种argb的……炫彩灯效？1670万色的……花里胡哨闪瞎狗眼的这种？」


    万燧刚走进训练室大门，就听见了这句话。


    万燧趿拉着棉拖从训练室大门口慢悠悠走进来，手上拿着盒装果汁，然后用盒底敲了敲自己的桌子，示意刁慈航挪个地方：


    「围观是要打赏的。」


    家人们赶紧把头缩回去。


    万燧扫了一眼自己已经开机的电脑，调侃问：


    「不像我电脑，像谁的？」


    宇文秋直言：「像你给我唔……」


    话到嘴边他赶紧改口：「像你给fall买的。」


    万燧没说话，宇文秋以为提到这个让他不悦，一颗心又战战兢兢提了起来。


    卓杰打起圆场，笑说：「文秋是觉得你不够骚，配不上这台电脑啊。」


    本该感恩救场的宇文秋一愣，扭头就想骂人，结果被抢了话——


    万燧莞尔：「是这样吗？」


    宇文秋讷讷：「不、不是……」


    万燧揶揄问：「那我够骚吗？」


    宇文秋懵了：「够、够了……」


    刁慈航头疼牵走傻掉的宇文秋，带他去米虎和贾思特中间的位置，在卓杰和万燧背后。


    直到宇文秋路过卓杰，才想起自己刚才想骂什么。


    他报復性地晃了一把他的电竞椅，咬牙切齿：


    「你小爹我姓宇文！」


    「我去……你谁小爹……姓语文？你怎么不姓数学呢？姓数学多受人敬畏……」卓杰正在打虐菜局，被晃了一下直接q歪来，但他也不恼，甚至甘于享受当文盲的快乐，「好滴，那就和粉丝一样叫你秋宝。」


    宇文秋翻着白眼，遗憾地打开面前这台据刁慈航纠正说是给小秋神准备的顶配外星人，嘴里还不死心地碎碎念：


    「1670万色炫彩灯效……怎么就不能是给fall选手准备的呢……」


    万燧心里好笑。


    年纪小，确实喜欢炫酷点的。


    刁慈航看了看时间：「一点四十五。老规矩，两点开始训练，六点半结束，晚上八点开始，凌晨两点半结束。今天不规定训练内容，月底了，该补时长的补上，该沖分的沖分。文……咳，秋宝，刚才你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跟节目组联繫了，下午不拍vlog的话是可以直播的吧？」


    宇文秋嗯了一声。


    刁慈航点头，一贯雷厉风行：「好，那就同步两点，平台和我们一样，波播，电脑上没有就下一个，你公司给你申请的房间号应该发给你了，记得分享在微博。其他人，一会儿谁有空谁带飞秋宝，他直播的时候都收敛一点，垃圾话收收，不和谐的弹幕让房管直接封了——有问题吗？」


    家人们：「没有没有，遵命公主。」


    宇文秋也跟着笑了一下说：「没有，遵命公主。」


    「好的不学……」刁慈航觉得宇文秋的气场莫名跟战队合拍，下意识锤了宇文秋肩膀一下，「行了，自个儿玩儿吧，有事随时让他们叫我，走了。」


    宇文秋舒展活动了一下手指。


    然后他飞速下载好波播平台的直播助手，稍微测试了麦和摄像头。


    「我帮你下个直播助手好看弹幕……」米虎凑过来一看，「哦，弄好啦？」


    宇文秋直接自信道：「叫我小行家。」


    宇文秋输入帐号时动作稍顿。


    直播平台可以用id或者绑定的手机邮箱登陆。


    宇文秋习惯性敲出f-a-l-l这几个字母，略有些自嘲地一笑。


    然后他毫不拖泥带水地删去了输入框里的这个id。


    就像删去了自己的上一段人生。


    他要从头来过。


    宇文秋重新输入李成碚发给他的帐号，登陆后把房间号和连结都发到了微博上，并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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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星程宇文秋：两点，带飞。


    宇文秋又试了试键盘和滑鼠。


    不是他的外设，应该是配给他备用的。


    不过现在玩一两把娱乐局倒是没什么所谓，宇文秋打开久违了的炬火传说，然后在显示器面前呆滞地想了半天……


    自己还有哪个小号没被网友给扒出来过？


    最后他放弃了。


    他就一个小号。


    所以他只好寻着另一套记忆登上了身体原主人的帐号，飞点滑鼠重新将游戏设置改成了他习惯的。


    宇文秋万分专注一声不吭闷头做事，贾思特坐在宇文秋身边，只听见滑鼠左键清脆而迅速的按响声。


    贾思特本想等宇文秋点兵点将，现在却先有了和他一起玩两把的兴趣：


    「哪个区？我俩排一下，我玩猎人的，给你补位好吧。」


    「塔尔德克。你该问我这垃圾号上有什么英雄……」宇文秋迅速扫过这号的英雄池，闷闷不乐啧了一声，「好多年没见过英雄都参差不齐的号了……算了。」


    贾思特乐了：「说得跟这不是你号似的。」


    米虎也凑过来，表情可爱，说话可恶：「三排吧？白嫖你的人气，我顺便直个播。」


    「哦，」贾思特顺手打开直播助手，「那我也要混一下，蹭蹭蹭蹭。」


    宇文秋知道自己这点人气也没什么好蹭的，家人们就是给他面子罢了。


    但他就是要嚣张地扬着眉毛说：


    「蹭，随便蹭，小爹带飞。」


    贾思特：「？」


    米虎：「？」


    给你点颜色你还开染坊了。


    两点整。


    宇文秋非常守时地登进自己这个房间名叫【autumn选手随便排一下】的直播间。


    万燧刚好问：「直播间是哪一个？发我，公主让我捧个人场。」


    宇文秋虽是背对万燧，却悄悄竖起了耳朵。


    「公主也太抠了吧，万岁爷起码捧个钱场。」卓杰啧啧两声，「我看看，喏，这个，autumn选手随便排一下这个。」


    「他应该是体谅我穷。」万燧挂进宇文秋直播间，「我看看，autumn选手……」


    万燧话音一顿。


    片刻，宇文秋极其敏感地听见万燧短促笑了一声：


    「扛住竞圈的喷子、守护最好的秋宝？」


    「不好意思，你们的秋宝现在应该是羊入虎口了。」


    第12章 直播


    贾思特假嘆一口气：「社死有，心满意足离开现场。」


    宇文秋：「…………」


    宇文秋勉勉强强绷住脸。


    他一改在星手村中直播与粉丝互动的乖顺模样，脸上没什么表情，别说弹幕，甚至连镜头都习惯性地不怎么看：


    「来了家人们，下午播一会儿。」


    「今天跟just还有kitty三排，委屈他们上小中小的小号排我，不然排不到，我号太拉了。」


    「本来还说月底直播容易和别的选手撞车，从而能引发一系列精彩的故事，但看来今天是排不到了。我试试看我这三天能不能争取打上去吧。」


    狂刷「啊啊啊啊宝贝来了」的弹幕仿佛滞涩了一瞬，然后瞬间变了画风——


    【？】


    【镜头都不看一下，你能知道你家人们来了吗？】


    【你才去多久说话就变味儿了，不能好好叫我一声妈妈吗？】


    【我以为要播战队日常day1，结果上来就组排可还行】


    【我是误进了什么游戏主播的直播间吗？】


    宇文秋后知后觉想起了直播间里都是粉丝不是水友，不太适应地看向摄像头，打了个招唿：


    「哦，忘说了，今天我是在tb基地录三天vlog。我马上排进去了，等我先开一局好吧。」


    【你忘记开场白的样子像极了网瘾少年】


    【孩子在村里被憋坏了吧】


    【男朋友也是说先开一局然后我就没有男朋友了】


    【我们秋秋小小年纪不能学渣男啊】


    宇文秋被渣男二字刺痛了双眼，神色复杂硬着头皮先斩后奏：


    「……行吗？」


    「行不行你都排了，」贾思特说，「小渣男。」


    宇文秋被这称唿迷惑到，偏头看他一眼，当场震惊：


    「你手机还挂我直播？恶不噁心心？」


    贾思特最爱这种直播效果，毫无心理负担地飞了个吻，操着一口主播腔：


    「娱乐局，有空给哥哥你点小心心哦。」


    这时，卓杰大概是正好打完一把，欠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们很热闹啊？我也要看秋宝直播，算了，我还是去照顾一下三人当中最没人气的kitty。我去……kitty你直播间为什么变成这个画风了——感谢kitty选手奶住我们秋宝、人间小甜豆值得世界上最好的一口奶、他是人间四月天、是那春天的花儿秋天的月……」


    宇文秋：「…………」


    万燧刚才那一声轻笑还有点语音绕樑的效果，宇文秋如芒在背。


    所以刚才万燧其实看见了这么多乌七八糟的玩意儿吗。


    更何况这还是别人职业选手的直播间。


    不用看也知道，kitty直播间的水友懵完逼之后肯定马上就要开喷了。


    他明白粉丝煞费苦心怕黑子喷子在别的地方骂他，也体谅、感谢粉丝的心意。


    但他更明白，这种没必要的行为，早点明说自己不需要，就能早点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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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


    万燧现在正在看他直播，哪怕不是认真看，也会觉得控评碍眼吧。


    宇文秋抿了抿嘴，说话很直白：


    「谢谢你们，但不用帮我到处控评，只要是真实的声音，哪怕骂我我也接受，不真实的声音，我自己就能过滤，你们如果喜欢我，以后只用专注看我打游戏就行。还有我一直都想问，我哪里春花秋月？倒是可以让你们见识一下恼人的秋风。」


    卓杰撞了撞万燧胳膊：「这么酷的甜豆？」


    万燧轻轻挑了一下眉。


    但弹幕没有这两个人这么委婉：


    【？】


    【以后、只用、专注看你、打游戏？】


    【这话好像对又好像不完全对】


    【宝你才入圈不知道控评的重要性，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而且你根本不了解竞圈喷子】


    「我不了解喷子……」宇文秋自嘲一笑，说，「真的为我好，就按我喜欢的方式做，谢谢。」


    【救命，为什么突然狼狗】


    【怎么回事好像比温柔秋更有劲儿……】


    【喜欢一些反差的秋宝】


    【这一秒，妈不住了】


    排进游戏后。


    贾思特问：「玩什么位置？拿什么英雄？」


    宇文秋正好避开和弹幕的交流：「我机械师，拿一直被削弱仍保持变态的亚格，今天你小爹给你表演一个靠平a吃饭。」


    「亚格？」贾思特惊讶，这英雄很考验操作，但玩好了却观赏性极强，「你很狂啊。」


    米虎也登上小号跟他们组排，一把年纪了，声音却还勉强算是软糯，有股奶味：


    「我拿巨奶波斯女神。秋宝放心飞，出事自己背。天地可鑑，女神都祭出来了必不可能是我没奶住。」


    宇文秋从鼻子里呵出一个气声，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和帮他拿到亚格的贾思特迅速换了一下位置。


    ***


    传说埃米尔汗大陆中心的秘境之地有一处熄灭的圣火古遗蹟，代表着勇敢与胜利。


    遗蹟的东西南北方各有一头巨兽镇守——象徵威勇的金凯龙、象徵诡谲的双头蛇、象徵力量的万齿鳄和象徵智慧的寒冰狼。


    只有真正果敢与睿智的勇士才能穿越危机四伏的原始陆林、征服四头巨兽，将圣火古遗蹟重新点燃。


    怀揣火种的勇敢部落点燃圣火，就能够得到圣火的祝福、庇佑和传承，还会得到四头巨兽及其族群的守护。


    圣火火光也将会驱散笼罩在埃米尔汗大陆上的阴霾，让陆地上的一切重见天日。


    ——炬火传说这款游戏，以远古部落战争为背景。


    有五个职业，分别是战士、猎人、担治疗控制的辅助职业巫医，以及担技能输出的法师和担物理输出的机械师。


    地图中央的石林阵中，是熄灭的圣火古遗蹟。


    对角位置是被阴霾遮掩的两方部落家园，对角线划分出由四头巨兽镇守的f1、f2、f1』、f2』四片野区，有小野怪栖息，也有巨兽族兵的持续守御攻击。


    游戏前期需要復燃圣火，只有圣火重燃阴霾散去、部落家园解除不可攻击的隐藏状态，双方部落才可对敌方家园发起侵略。


    在达到一定经济时，可以出关键道具火种，用以復燃圣火。


    能完成这个使命的职业，只有巫医和法师。


    所以法师，一度成为游戏里的大热门职业。


    ***


    战士走f1区。


    宇文秋的机械师和米虎的巫医走f2区，清守御的族兵，消灭来偷怪的敌人。


    法师和贾思特的猎人灵活游走在f1区和f2区之间，杀人越货、顺便伺机烧山点火。


    以宇文秋小号的垃圾程度，这註定是个虐菜局。


    但贾思特打这个虐菜局却不知为什么如此心潮澎湃地高唿一声口癖「just so so」，然后甚有闲心地在队内语音对宇文秋说：


    「秋宝——想要一张二十五分钟结束比赛的体验卡吗？」


    米虎贴心地跟在宇文秋屁股后面，尽心尽力奶好粉丝们的秋宝，并表示：


    「二十分钟就够了吧？不然怎么叫带飞局？」


    米虎「局」字刚落，耳机里便传来一声——


    【first blood】


    贾思特和米虎都愣了一下。


    开局第三分钟，f2区就爆发了一血。


    宇文秋玩的亚格。


    这英雄除了e技能是一段位移之外，其他技能都是和平a有关的状态技能，即使这个版本q被削弱，但只要正常发育堆攻击和暴击，单体爆发也是几乎无解的。


    说靠平a吃饭就靠平a吃饭，宇文秋完全没有夸张。


    「二十分钟在牛什么呀，十八分钟就够了吧。」宇文秋收掉对面张牙舞爪竟敢越区挑衅他的绘丽安，嚣张跋扈嗤笑一声，「3v7也要自信一点啊。」


    从这句话起，直到游戏第十四分钟，宇文秋的直播画风彻底走偏了。


    「我好久不玩，还说秀一下，直接没激情了呀兄弟，对面这是在上班摸鱼打游戏吧，狗狗祟祟的。」


    「我知道他只是个黄金，我也是黄金。万丈高楼平地起，谁言黄金无秀儿？」


    「我还是高估了他的求生意志和拼搏意识，刚才那一刀等于是他躺平，要是挣扎一下说不定能多活三秒，有尊严一点。再看他的队友，石头里蹦出来的菜比吧，有够孤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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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语，这不是个点火游戏吗，怎么开始灭火下头了，你们能听见语音吧，刚才我们的法师在求kitty带飞，是的，法师求奶妈带飞，这时代有点变了呀。」


    米虎：「咳咳，秋宝，你粉丝在我直播间里问我们是不是给你下蛊了。」


    这些骚话平时一贯是贾思特说的，所以此时贾思特震惊不已：「我、我感觉我被秋宝夺走了声带。」


    宇文秋：「嗤，说我不了解喷子……」


    米虎：「你好记仇哦。」


    贾思特：「有秋宝替我说话我可以当个安静的美男子。」


    宇文秋：「嗤。」


    队伍里的法师id叫黄金一代，被宇文秋一顿嘲讽，不开麦了，改打字：


    [黄金一代]：[你是主播？在直播？m不早说]


    宇文秋瞄了一眼，说：「躺赢爽吗？」


    队内语音久久沉默，最后聊天频道弹出来一个很实在的字：


    [黄金一代]：[爽]


    十八分钟。


    一行灿金色的victory绽开在屏幕中央。


    宇文秋往电竞椅背上一靠，手指放在椅子扶手上摩挲了一下。


    竟像是有点无措。


    他眼底还映着金色的胜利宣告，心里却骤然失落起来。


    他第一次不喜欢自己总是像个做不好情绪管理的小朋友，上一秒在开心激动下一秒就无措起来。


    ——明明他现在应该感到满足才对。


    甚至他开游戏之前还觉得机会来之不易，哪怕和家人们玩玩匹配他都是甘之如饴的。


    但这样怎么会够呢。


    他想堂堂正正坐在这里。


    堂堂正正和队友并肩作战。


    第13章 小号


    刚才还像把机关枪见人就突突的宇文秋忽然哑火了。


    贾思特没注意宇文秋的情绪，毕竟按照常理，赢了游戏紧接着就该吹嘘一把自己刚才的操作了，小爱豆应该也不能免俗吧。


    但他愣是没等到宇文秋的自我表扬。


    嘿，还有点傲娇。


    于是贾思特本着来者是客的态度，主动取下耳机，率先给予肯定：


    「打得可以啊我们秋宝，竟然一点都不拉胯，超出预期，一血拿的很漂亮啊。」


    「是啊，」米虎也讶异说，「非但不拉胯，真有点带飞那意思，刚才那法师都快贴在你身上了，会不会玩啊他一直到处乱走，他是奶妈我是奶妈？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靓仔了？」


    和贾思特米虎不一样，万燧和卓杰在直播间看的是宇文秋视角。


    卓杰惊讶地看了一眼万燧。


    万燧抱臂看了会儿直播界面，然后动手点了点滑鼠。


    宇文秋倒是没注意背后。


    他神色恹恹，看着自己这个英雄都不齐全、只能和别人小中小的小号打排位的帐号，一时间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贾思特终于察觉不对，迟疑：


    「怎么的？看你这脸色是对家人们的评价还不太满意？我没夸到点子上？还是你想我着重赞美一下你优美流畅的语言技巧？或者你更喜欢我说你是人间四月天、春天的花儿秋天的……」


    「收了你的神通吧贾爹……」宇文秋心里那点落寞又被贾思特带跑，憋屈地说，「算了，你们还排我吗？」


    贾思特欣然：「排啊。等我上个厕所，刚外卖吃得有点儿多。不要走开，马上回来。」


    「我也要排，今天都跟你排。是时候磨练一下我的小中小号了。」米虎说，「哦，刚才那个法师要加你好友，怎么问到我这儿来了？不是……我后面都扔下你奶他去了，他怎么不加我好友？他眼里是真的没有我这个靓仔。」


    经米虎这一提醒，宇文秋正好间歇性想起了自己在直播，准备和被遗忘已久的粉丝互动一下。


    「这会儿太多人加我了，我找不到哪个是他，没缘分。」宇文秋看了眼自己的好友申请，感觉好友系统已经要被频繁警告了。于是他对疯狂给自己发送好友请求的妈粉们说，「你们加我干嘛？也想和我一起砍菜是吗？」


    【扛着巨弩兴致勃勃出门，砍菜把哈欠砍出来】


    【哇我们秋宝玩得可以啊不愧是autumn选手】


    【这就别吹了吧？就是对面太菜队友太给力才给我们秋宝留住了面子】


    【过过网瘾得了，陪妈妈聊会儿天吧】


    【要不然念一下礼物榜吧】


    「哦，让我谢谢刚才的深水炸弹？有人送礼物了？」


    宇文秋依言翻看了一下直播间的礼物榜。


    好傢伙，合着四月星程期间没过上打榜的瘾，都跑直播间发泄来了。


    宇文秋对这群粉丝有点愧疚感。


    前段时间辛辛苦苦给自己做数据，真金白银花出去了，结果养成一个电竞选手，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受不了。


    可无论如何，在那个选秀少年吞药自杀时，他就已经背负不动自己的梦想、不思考自己会将亲人朋友与粉丝置于何地，并且放弃了这条星途。


    所以宇文秋的梦想关我autumn选手什么事？


    遑论他已然为了别人的梦想尽力而为了。


    剩下的时间，他要想办法弥补一下……fall的粉丝才行。


    不过老闆id确实还是得读一下。


    宇文秋滑鼠一滑，趁贾思特还没回来，认真念起了礼物榜：


    「感谢『秋宝圈外老妈』送的超声波——圈外老妈发零花钱？谢谢，留着买辣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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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秋宝人间小甜豆』送的元气弹——看完今天杀人如麻、割人头如砍菜的直播之后，你还会觉得我甜吗？」


    「感谢『秋宝加我好友带我飞』送的小捣蛋——公司不让加好友，应该也不能带水友，近期上不了车，要不你联繫房管我退你吧，只能退三成，多的孝敬平台了。」


    「……」


    念了半天还没完，宇文秋嘆口气：「以后不用这么破费，钱留着自己花不香吗。」


    米虎听宇文秋感谢粉丝快笑死了，卓杰在他背后也乐，歪着身子去问万燧：


    「他不是爱豆吗，直播姿势这么熟练可以吗？怎么比just还像主播……嘶，人气比想像中高啊，肯给他花钱的人还真不少，照这样念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感谢到我们万岁爷啊？」


    万燧等了半天没等到人间小甜豆念自己id，捧人场捧得非常没有尊严，只好又动了动握着滑鼠的手。


    「感谢……」


    宇文秋感谢到一半，弹幕突然炸开一条花里胡哨、比arbg灯效还更炫彩的特效。


    宇文秋半挂耳机，看着这个没有任何平台官方认证图标的名字，却默默坐直绷紧了后腰，下意识摆出一个小学生上课听讲的姿势，一下就乖巧起来。


    他瞥了一眼暗色调屏幕上依依稀稀映照出的背影，飞速眨了眨眼：


    「感、感谢hooray送的深水炸弹——唔，谢谢胡瑞。」


    卓杰感慨：「终于不是秋宝的什么什么了，骚话呢，怎么不说？噫？等会儿……他还认识你『胡瑞』这个号？」


    万燧莞尔，也有些意外。


    autumn选手的直播间里，这位名叫hooray谐音「胡瑞」的水友，发送的高级弹幕因氪金而无比高贵耀眼：


    【不等just，先跟我排一下？】


    「可以吗？那我不等他了！」宇文秋上一秒眼睛亮起来摇尾巴，下一秒又皱着眉耳朵耷拉下去，懊恼道，「可是我现在没有能跟你一起排的号……」


    「啊？你要排谁？」米虎看了眼自己直播间的弹幕，「哦万岁爷找你排啊……可怜的小贾，上个厕所都能被截胡，可恶的程咬金。」


    程咬金在背后嗤笑一声，拿起手机给刁慈航发消息，让他提供个小号，再发给宇文秋。


    就这一会儿功夫，宇文秋直播间里已经被连篇的问号刷疯了。


    有正常表达疑惑的粉丝，还有混入其中伺机而动的黑子。


    这些黑子不混竟圈，自以为抓住了宇文秋极其明显的双标行为，根本对米虎那句显而易见的感慨置若罔闻——


    【说好的不能上车？？？？】


    【1k礼物不能上，3k就可以上是吧？】


    【钱到位了什么都好办了是吧？】


    【笑死有钱就是爹】


    【决赛舞台上宣布自己要去打电竞？结果是搞噱头给自己直播铺路，真是好电竞啊？怎么会有这么拉胯的艺人】


    【@星汉娱乐旗下拜金艺人严加管教一下谢谢】


    【那你还不叫hooray爹？主播素养呢？叫声老闆来听听也行啊】


    刚巧卓杰从米虎直播间切到宇文秋直播间，入目即是一片有组织有纪律的污言秽语。


    卓杰嘶了一声，轻轻撞了撞万燧胳膊，低声提醒：


    「万岁爷，可骂起来了啊。」


    万燧重新点开被他最小化的直播间，看着这波突然小具规模的黑粉发言略蹙眉。


    竞圈被饭圈化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市场趋势。


    但直面纯粹的饭圈糟粕又是另外一种观感。


    刁慈航已经开始在战队群里刷屏、弹警告，卓杰看了眼，小声说：


    「无语，果然天下黑子一般黑，都是闭眼操作。跨着圈呢，人家不知道你水友号，现在都在管你叫爹，有钱就是爹，白捡这么多便宜儿子。」


    卓杰挂的是自己职业id签约直播平台的大号，正打算去宇文秋直播间解释一下——


    就听背后宇文秋不紧不慢且不慌不忙地说：


    「刷慢点，我看不清。打断一下，你们当黑子的倒是没有门槛？隔行如隔山，跨圈如跨海，喷人之前都不做功课的吗？我去开个培训班应该能赚你们不少钱吧。看清那是谁了吗？长一张嘴就敢喷？hooray确实是爹，那是你燧爹。」


    挺严肃的表情。


    小孩儿语气听上去甚至带着火气。


    但万燧愣了一下，直接让宇文秋给逗笑了。


    米虎有点懵：「什么？怎么了？」


    卓杰咋舌：「不是，他……现在的小爱豆都这么刚的吗？」


    万燧一顿，旋即勾了勾嘴角。


    他起身，走到宇文秋身后。


    直播间里成片滚动的弹幕都不足以表达正和黑粉battle的粉丝们此时的感受——


    万燧屈指敲敲宇文秋桌子，轻声：「让让？」


    宇文秋被突然闪现的万燧吓了一激灵，刚才变着法替人认儿子的气势顿时跑了个没影，连忙双手离开键盘，甚至还想原地起立并且立正站好。


    ……最后被万燧安抚性地拍了拍肩膀。


    万燧心中好笑，但什么都没说，只弯下腰，俯身，修长劲瘦的手指按在宇文秋面前的键盘和滑鼠上。


    他直接给宇文秋退了号，然后重新选用帐号登录。


    操作主界面右上角赫然一个威名远扬的id名称：


    【hooray】


    万燧没拉拉链的松垮外套下摆碰到了宇文秋的手臂，说话时声音响在很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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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波我的。」


    「我小号给你玩，我们排两局？」


    autumn选手的直播间里霎时间沸腾了起来。


    ——在赛场上又稳又狠、似乎永远不会说出「这波我的」这四个字的联盟现今第一法师，竟然在小煳豆的直播间里，坦坦荡荡地破例了。


    宇文秋想起自己一时脑热写的补充任务：


    13.如果可以，跟燧神打游戏。


    14.如果不可以，就求他！


    不用求也可以一起打游戏了，而且还是……用万燧的小号。


    宇文秋心跳骤然加快，好像脑子里有八十个小人围住他拉彩炮，砰砰砰地庆祝他走上人生巅峰。


    他知道万燧只是好心替他解围，也知道这种时候产生微妙的亲近感很不对。


    ……但他就是觉得，世上竟有这样一种开心，是如此无与伦比又令人雀跃的。


    第14章 由来


    one tv与内娱三司合作的四月星程出道团「星天岛」成团后首次独家见面会活动现场。


    准备室。


    季言靠在沙发一侧，在短暂的候场时间里刷了一下微博。


    ——#宇文秋玩万燧小号#这个词条已经爬到了热搜榜前十的高位，并且仍有继续攀升的趋势。


    看看话题的讨论度，不是买的，而是在粉丝和吃瓜路人的推波助澜下，实打实刷出来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宇文秋波播直播#的词条热度也很高，但由于微博不给其他平台引流的缘故，这个话题被限流，已经在往下撤了，不然肯定也是热搜高位。


    而#星天岛见面会#这一条却反被其远远甩在了身后。


    季言有点意外。


    他点进宇文秋的相关词条，在热度最高的微博下面滑着评论看了看。


    【人是不红，倒是爱蹭】


    【在村里的时候蹭准c侯天齐，出了村以后蹭冠军选手】


    【路人观感，虽然限定团出道即煳，但也好过这个不出道就搞退圈噱头的小丑】


    【你们竞圈我们确实高攀不起，但恕我直言你们选手最近空窗没有比赛可以打的哦】


    【笑死，你们选手捧着小号给我们小煳豆玩到底是谁蹭谁了能不能睁开狗眼看看清楚？】


    【不会吧不会这个年代了还有人相信自拍vlog是没有剧本的吧】


    【意思是燧皇乖乖按剧本做事了？】


    【毕竟人家刚花七百万买了一位阴间选手要靠小煳豆恰钱呢】


    【好烦这爱豆，不能别搞跨界那一套了吗？看不起自己的职业有本事真退圈啊】


    季言没想到评论区比成团夜那天还要热闹，微妙的不悦感散去，他意味不明地惊嘆一声：


    「……闯错圈子了，不大谨慎啊我们秋宝。」


    成团夜当晚，在宣布季言作为第五名卡位出道时，宇文秋的粉丝集体愤怒了。


    由宇文秋粉丝后援会牵头申诉，数据组纷纷晒出了自节目伊始截至当时的各大榜单歷次播放数据，并且把终舞台及终舞台前一次公演的数据大写加粗，按照官方公示的权重比例计算后拉出排名，证明宇文秋非但不止于卡位出道的水平，甚至凭藉形象反转表现带动路人盘，一路缩小差距后来居上。


    有敢说的粉丝已经将矛头指向了季言，表示数据说不了谎，季言的各榜数据都并没达到成团标准，显然是因为背后有天橙的运作才能有这个结果。


    不仅顶替了属于宇文秋的名次，还让星汉娱乐陪跑。


    他们还给季言起了个黑称「偷五」，嘲讽他有资本买播放才险险卡位，正是说明其自身实力根本不堪一问。


    季言不是不知道这些言论，但他不想在乎。


    背靠大树好乘凉。


    他凭藉自身条件进入大公司、获得公司的帮助，不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吗？


    行业潜规则大家心知肚明、见多不怪，他得先拿到成团的资格，才能在未来的两年里向大众证明自己的能力。


    所以他对宇文秋并没有产生多少愧疚。


    侯天齐听见季言那句并未刻意压低声音的话，皱眉说：


    「马上要去前台了，季言，别玩手机了。」


    季言收起心中所想，做好表情管理，很乖地笑了笑：


    「啊，好，知道了队长。」


    无论如何，现如今能够和成员们一起站在舞台上的人，是他，能够站上更大舞台的人，也会是他。


    就算有的东西曾经不是他的，以后也会变成他的。


    季言收起手机，起身跟在团员们身后，登上了见面会的舞台。


    ***


    tb战队基地训练室里。


    万燧顶着刁慈航在微信里刷屏的问号，亲自帮宇文秋登陆好自己的小号，然后回到位置上重新坐好。


    他说：「没加自己好友，先加一下。」


    宇文秋强行努力，在直播镜头前做了个不要太明显的深唿吸。


    ……他即将用万燧的小号加万燧的大号。


    连这个小号的列表里都躺着无数创造传说的职业选手，他自己也梦寐以求能获得万燧的一个好友位。


    现在……可以算是实现了一半？


    感觉真够奇妙的。


    宇文秋盯着「hooray」半天没回过神来，看见弹出的加好友提示又是一怔——


    那是获得过无数冠军、捧回过无数奖盃、承载过无数荣誉的，万燧的职业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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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b-eras。


    宇文秋忽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知道这个id的时候。


    ***


    他十三岁那年，看护他长大的福利院收到了一批来自公益项目的捐资，其中就有几台崭新的桌上型电脑。


    或许是考虑到十来岁孩子的喜好，电脑的机箱和键盘都带有炫彩夺目的灯效，就连滑鼠都能自动变换不同的色彩，比糖果和零食的包装要好看得多。


    从此，这几台电脑就成为了福利院最神秘也最宝贵的东西。


    计算机课每两周才有一节，并且只对十岁以上的孩子开设，人手一台电脑并不现实，得好几个孩子分成一组合看一台。


    那节课，老师教导他们如何使用搜寻引擎来查找自己想要获取的信息，他却和同组的几个男孩子一起，注意到了搜索平台即时热点上关于mof——myth of re，炬火传说全球总决赛的赛事推送。


    那是他永远忘不了的一个十月。


    男生们对游戏有天生的好奇和热爱，他们凑在一起，自以为自己不会被老师发现，偷偷点进相关推送，赶上了基本没什么看头的赛后採访直播。


    ——年轻的队长带领他的战队征战s赛，在决赛上不敌韩国战队，收穫了他职业生涯的第二个亚军。


    当时的万燧十九岁，周身还带着些没褪干净的少年气息。


    他把头髮剪得很短，露出锋利的眉眼，笔直地站在队伍正中间，就像一道开了锋的利刃。


    解说慷慨激昂的声音和他的思绪交织在一起：


    「现在镜头给到的是tb战队的新任队长eras选手！关注mof的朋友想必都不陌生，eras在16岁就拿到了世界赛亚军，18岁便给中国赛区捧回了宝贵的冠军奖盃！」


    ——那么小的年纪就有能力站在世界级的「舞台」上吗？


    「不是我开玩笑啊，我合理推测赛事官方说不定就是为了他才下调了参赛职业选手的年龄限制，毕竟联盟需要这样的天才！重新整合队伍后再次来到世界赛赛场上就能拿到这样的成绩，希望这支由他带领的战队日后能走得越来越远！而eras本人必定前途无量，大放异彩！」


    ——如果是他受到这样大肆的表扬肯定得意坏了，为什么从这位年轻队长的脸上看不见一丝骄傲的神情呢？


    坐在电脑前的小男孩没由来地感觉eras此时……应当是谈不上开心的。


    果然，当被记者问及获得亚军的心情时，他看见eras沉默片刻，然后带着自己的四名队友，在直播摄像机前对着镜头深深鞠了一躬，用一句极轻又极重的「对不起」，结束了这个短暂的採访环节。


    就好像战队不是拿了亚军，而是连决赛都没挨着就被送回老家了似的。


    福利院里见识有限，除了自己，他是第一次遇到其他「心比天高」的人。


    这个人是奔着巅峰去的。


    教师管理端的电脑开启了屏幕控制模式，老师开始批评有些同学上课开小差，不珍惜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


    面前屏幕上的直播视频戛然而止。


    一个尚且幼稚却笃然的梦想就在此时落地生根。


    当时他在福利院的资助下顺利入学就读初一，继续接受义务教育，努力学习应付课业之余，也和同龄的孩子们玩在一起，抓紧任何可以利用的时间——翻墙出去混迹网吧打游戏。


    那时候网吧管得没有现在严，他又被稍微大点的孩子带着，网吧老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后来甚至在网吧打出了战绩，老闆又多少从别人那了解一些他的身世，就顺便把他当成半个宝贝供着。


    十四岁，他不仅拒绝了福利院院长的领养，还拒绝了今后可能有的其他领养机会。网吧成为了他第二个家，他也从此开始了他单枪匹马且无依无靠的人生。


    但好在他还有一点别人羡慕不来的天赋。


    为了不辜负福利院十多年来的照拂，他并没有荒废学业，初中的课业本也不繁重，因此他只做到成绩能看的程度，便不再过多努力了。


    能熬的夜、能付出的精力都奉献给了炬火传说。


    福利院里看着他长大的哥哥姐姐们甚至一度觉得他长不高了。


    但网吧老闆总会在他不请自来当野生网管的时候，给他从暖柜或冰柜里拿一盒牛奶。


    艰难的生活里，他依旧对那位年轻的队长念念不忘。


    他尽力不错过万燧的每次直播，并且嗜此不疲地给万燧整场整场地刷上他所有能刷的免费礼物、点爆直播间里的小心心。


    并且一年来如一日，一直都坚持不懈地在发同一个款式的弹幕——


    【燧神好，我很喜欢你，能和你一起玩游戏吗】


    【恭喜燧神夏季赛mvp，和mvp一起玩游戏的感觉肯定很酷】


    【恭喜燧神季中冠军，什么时候能和冠军一起玩游戏】


    【燧神，我不是小学生，今年初二，他们说你直播不带水友也不给好友位】


    【燧神，我没钱，砸不了礼物，怎么才能和你一起玩游戏呢？好吧我知道砸礼物也没戏】


    【燧神，我玩得其实还不错，真的不能一起玩吗？】


    【……】


    但他的念念不忘并没有迴响，回应他的只有看笑话和催他回家写作业的水友。


    小男生正值青春叛逆，逆反心理很强，别人越让他别干，他就偏要干。


    直到某天晚上他又在万燧直播间里表达自己想要和燧神一起打游戏的强烈诉求时，万燧竟然瞥了摄像头一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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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跟我一起玩的这位小朋友，fall030909。」


    「我记得你。」


    第15章 偏执


    他放下吃泡面的叉子，吸熘一下鼻子，端端正正在网吧卡座里蹦紧腰背坐直了。


    万燧说：「很抱歉，你可能不知道，我不带水友玩，这个规矩在我这里不开口子。」


    可能是怕其他人笑他，万燧放轻了语气，补上一句：


    「但是谢谢你。」


    fall030909坚持这样做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才给了万燧一种隔三差五就能瞄见他的感觉。


    万燧当时的语气甚至是无奈的。


    但凡小男孩愿意多花一点心思去甄别一下，都能发现万燧说这句话时并没有不耐烦，也没有不开心，更不是在生气，只是就事论事、「公事公办」。


    但他那时候太小了。


    他只知道自己被喜欢了很久的人就事论事、公事公办地拒绝掉了，当即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以后再也没在直播间里说过话。


    也不刷免费礼物、不点爆小心心。


    不过后来万燧直播间的水友fall030909就成为了bo战队青训营中的一员、成为了bo-fall、成为了bo-fall选手。


    今年春季赛，tb战队前机械师stone发挥失常，sunnie临危受命替补一场，最后仍旧遗憾止步四强。


    而fall选手作为bo的秘密武器和战术部分，在八进四时才坐上首发位，整个春季赛他都与tb战队擦肩而过。


    直到缺机械师的tb战队朝他抛来了橄榄枝。


    ——他总算成为了tb-fall选手，可以和说什么都不肯带水友的死板队长一起打游戏了。


    谁曾想被命运调戏一番，眼睛一闭一睁，他又站在了选秀舞台上……


    总之他对万燧「求而不得」这么多年，一直在小心翼翼又锲而不捨地偏执着。


    最初是想和万燧一起玩游戏。


    后来是想成为像他一样厉害的人。


    紧接着又希望和他并肩。


    希望……自己能够在这条忠于热爱的路上，有幸陪伴他一程。


    ***


    宇文秋点击同意了好友申请。


    万燧拉了他和米虎三排。


    宇文秋活动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手指……心里产生了种不合时宜的「爷青结」情绪。


    又矫情，又感到委屈想哭。


    所以排进去之后，宇文秋闷闷地、带着极其细小的鼻音在队内语音说：


    「燧神，我玩得……其实还不错。总之……终于能和你一起打游戏了。」


    万燧微微一怔，没由来觉得这话有些熟悉。


    他顿了顿，问：「这局玩什么职业。」


    「机械师，」宇文秋自然说，「拿什么呢……」


    万燧看他年纪小，平时也不像很有时间玩游戏的样子，但却意外熟练。


    砍菜秀不出真实水平，但意识和节奏却不会骗人，这也是万燧想和他排一局的原因。


    「新发的版本继续削弱了法师和机械师，」万燧不经意试探问，「拿个猎人比较好carry。」


    宇文秋扬着嘴角不以为然，自信选好要玩的位置：


    「那要看是谁在玩。」


    万燧笑了一下。


    宇文秋嚣张完，终于想起来自己是在和谁说话。


    「……咳，我意思是，」宇文秋咳了一声，「有的英雄，比如亚格，被削了还是能很快很强很变态。」


    万燧莞尔：「好，那再看一把你的亚格。」


    宇文秋又清清嗓子，默默坐直了。


    万燧看了一眼阵容，食指轻轻在滑鼠左键上点了点，没按下去，更像个等待或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


    他对米虎说：「kitty，你拿帕帕拉。」


    米虎滑鼠一顿：「啊？为啥，我还说他拿亚格我继续拿波斯女神？虽然帕帕拉也行……」


    「帕帕拉吧。」万燧说，「巫医我勉强会这个。」


    宇文秋：「……？」


    米虎：「……啊？」


    「锁。」万燧背对着两个面若痴呆的人，说，「kitty，跟我换一下位置。」


    宇文秋被狂刷的弹幕迷了眼睛，已经快不认识「奶」这个字了。


    就在刚才万燧贡献小号给他的时候，他的直播间就涌入了一堆竞圈实打实的水友，数量之多，几乎快要盖过他的粉丝。


    粉丝控评已经控不住了——甚至有的粉丝已经临阵倒戈，加入了水友们质问他「即使燧神奶妈很菜但你何德何能让燧神奶你」的队伍。


    宇文秋差点咬了舌头：「不、不用你奶，亚格前期虽然脆，但e有位移，平a还少cd，我能跑。」


    万燧透过电脑屏幕反光看了宇文秋的后脑勺一眼，感到莫名其妙：


    「虽然我机械师玩得少，但英雄还不至于不认识。」


    宇文秋看着弹幕疯狂刷起来的「你在教燧神做事」尴尬到想死：


    「……冒犯了。」


    只有米虎挂着两行热泪，幽幽道：


    「就没有人关心你们的小辅助根本不会玩战法吗？！」


    【欢迎来到炬火传说】


    排进游戏，激昂的电子音响起。


    万燧笑了笑：「autumn选手，我跟你走。我奶妈很菜，你可别死了。」


    autumn选手出门装买了把重弓，一声不吭闷头扎进了f2的原始丛林。


    f2是双头蛇的地盘，蛇族人身蛇尾的防御兵会对入侵地盘的人发起一波又一波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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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前期不慌不忙勤恳补兵，很快做出能加攻速和暴击率的银刃，就在这时遇上了本该在f2苟发育的机械师奇奥。


    竟敢猖狂跨区，如此目中无人。


    宇文秋眉毛一扬：「我qiao，胆子很大啊。」


    万燧看了眼对面id，没说话。


    奇奥似乎并不把宇文秋的亚格放在眼里，巫医没跟在身边的情况下还敢横冲直撞。


    只见他上来就是一个自信满满的r……却被亚格诡谲走位躲开。


    亚格回头见帕帕拉就在身边根本不抖，完全没思考披着奶妈皮的万燧能起几分作用，反手就刀了三下一个暴击闪电间收下人头，在f2区爆发了一血。


    原本要过来帮忙gank的米虎动作一滞：「……又是这熟悉的f2，现在f2是免费领人头？」


    因为这个人头的经济，亚格四级就做出了核心装备巨弩。


    亚格绕着奇奥的尸体点了个音符图标。


    英雄语音应景响起：


    【机械艺术家，献唱一曲慰藉亡灵，啦啦啦啦】


    粗犷的汉子搁这儿啦啦啦啦简直就嘲讽满级。


    亚格高歌一曲潇洒回家。


    宇文秋顺便指点江山：「一个脆皮跟我玩面膜式打法，这波贴脸贴得就很不礼貌。」


    对面机械师的id是「今天也不能消沉」。


    他在公共频道打字——


    [今天也不能消沉]：[两个万岁爷？]


    [今天也不能消沉]：[真假美猴王？]


    [今天也不能消沉]：[战法猫仔在玩？你没有进步空间了就来染指我们机械师了？]


    [今天也不能消沉]：[大号谁在上？]


    万燧犹豫了一下，顶着奶妈帕帕拉头上的职业id，腾出手来回復了一下。


    [tb-eras]：[我在上]


    [今天也不能消沉]：[？]


    [今天也不能消沉]：[那刚才是谁杀了我？？？]


    [tb-eras]：[给autumn玩一下]


    [今天也不能消沉]：[谁？你队新招的机械师？这么快？这反应不错啊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


    亚格正扛着巨弩赶来，原本宇文秋准备以牙还牙越区再刀復活的奇奥一下。


    看见这行字时，亚格仁慈地扭了个头，回f2区补兵去了。


    有的时候，人的眼力见，是可以救命的。


    而公共频道上，「猫仔」米虎无语片刻，揭露了一个残忍的现实。


    [tb-kitty]：[xiao哥好]


    [tb-kitty]：[那是基地新来的小爱豆啾咪^ ^]


    [今天也不能消沉]：[？？？？？？？？]


    小号id叫「今天也不能消沉」的这位，正是即将代表中国赛区出战季中赛的hea战队队长肖忱。


    万燧想了想，然后敲字。


    [tb-eras]：[季中赛好好打，别这么丢人了]


    [今天也不能消沉]：[你就是嫉妒我们打季中赛！！！上哪找来这么个小爱豆来折辱我？？？]


    然后肖忱死于话多，一不留神又被宇文秋变成了尸体，倒在了f2』的大地上。


    越区，一人一次，相当公平。


    [今天也不能消沉]：[…………]


    贾思特是在开局第九分钟的时候上完厕所回来的，刚好看见宇文秋踩在肖忱的尸体上秀音符图标，又给敌人高歌了一曲。


    贾思特瞪大眼睛：「我肖哥今天又消沉了？！」


    贾思特站在宇文秋背后挪不动道，唧唧歪歪喊叫不停，像在网吧里围观别人打游戏的小学生，亲眼看见宇文秋操控着亚格击败了f2的双头蛇，又越区到了f2』，把f2』的万齿鳄拉到一个极限角度，吃下了这个buff。


    对面巫医胆小怕事，位置站得比肖忱的奇奥还靠后排，万燧放大帮宇文秋控到两人，宇文秋直接拿到双杀。


    奇奥被亚格杀了三回，跟人家差着两级。


    队里猎人状态极好，把几片野区舔了个干净，战士有输出环境，压制对面也不太费力。


    米虎原本玩的就是巫医，点火姿势熟练，虽然战法不太行，但放火烧山很行。


    第二十八分钟，圣火復燃，敌方家园暴露无遗。


    第三十一分钟，宇文秋他们在圣火庇佑下拿下了敌方部落，赢得了胜利。


    不认识肖忱小号的宇文秋取下耳机，面露疑惑：「这是xiao？我知道的那个xiao？」


    贾思特被秀到了：「你这就有点离谱了，我他妈上个厕所回来时代就变了？！」


    卓杰挂在宇文秋直播间看的是第一视角，直接按捺不住：


    「你不那什么……那什么爱豆吗？对面那被你杀懵了在公屏狂刷问号的是职业选手！我的老天爷爷，现在内卷这么厉害？你们当爱豆的个人技都包含游戏水平了？我们还混不混？肖忱哥今晚又要消沉了……你别再影响了他打季中赛的心态……」


    宇文秋哼唧一声，略收敛着骄傲了一下：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嘛。」


    卓杰不敢置信：「……就算你在你们那行干得不好，也不能随随便便跑我们这行来当状元吧？！」


    宇文秋被他逗乐了：「那我不说了吗，我的船新梦想就是加入你们女团。」


    第16章 啾咪


    直播没关。


    弹幕只有两种，一种是问号，另一种是儒、雅、随、和地奉劝肖忱赶紧退役。


    「卧槽，我感觉大家应该关了直播说话！」米虎恍惚说，「现在没人质疑我菜了，拜你所赐，他们现在都笃定我是真菜！好傢伙，我直播间都在问我『autumn那波突脸燃起你的战法梦了吗』，我……我一个可怜的小辅助为什么要做战法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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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杰看了看迟迟没发表看法的万燧，没敢对「职业水平」妄下定论，只小心翼翼问宇文秋：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宇文秋正想趁热打铁说「我当然是」，就听贾思特沉吟片刻，纠结着眉毛斟酌半天，说：


    「加入我们还是不行。」


    宇文秋当即不乐意：「还有哪不行？！怎么就不行？！燧神还没说不行呢？！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万燧没说话，但感觉自己在宇文秋心目中地位颇高，满意地扬了扬眉。


    「嘶，你别急，」贾思特其实没把宇文秋要加入他们的话当真，只是讶异于他的水平，也就顺着他玩笑，「我是说你这名儿不太行，想要加入咱们女团，怎么能没有个像样的id？」


    宇文秋沉默。


    然后当真了。


    他在万燧戏嚯如同看戏的目光下，郑重而又沉痛地咬牙说：


    「……是，贾爹合理，想要融入你们战队起码有个符合你们战队文化的id。反正只要你们肯要我，我……我愿意把我的id改、改成tb-啾咪。」


    一脸悲壮的tb-啾咪成功把万燧逗得勾起嘴角：


    「行了，逗他好玩吗？」


    tb战队的家人们收住笑声面面相觑一阵，一本正经：


    「好玩啊。」


    万燧也没忍住，跟着笑了：


    「确实，啾咪选手。」


    宇文秋：「……」


    眼见啾咪选手有自燃起来的趋势，万燧没再推波助澜地逗人，而是改变了只排一局的想法：


    「还排吗。」


    「排！」宇文秋红着耳朵嘴比手快，「你……有空的话就排。」


    「嗯，有空，」万燧说，「还想玩别的位置吗。」


    宇文秋抿了抿嘴。


    他不知道万燧为什么第二次问他要不要换位置玩。


    tb当下就缺机械师，还老让他换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的机械师玩得没有吹得好？


    秋宝自尊心被打击，有点小小不开心。


    几年过去，他脾气并没长进多少，还像个小孩似的逆反心理很强，语气生硬：


    「就玩机械师，一直都玩机械师，不想换别的。」


    「好，那就玩机械师，」万燧一愣，顺着他说，「没不让你玩，就随便问问。」


    宇文秋马上就要炸起来的毛才终于又乖顺下去。


    万燧确实只是随便问问。


    但随便问问就问出了宇文秋对机械师的执念。


    ……tb战队现在正缺的这个位置。


    片刻，万燧嘴角一勾，随口说：


    「我以为你这么喜欢我，会闹着要玩我的职业。」


    宇文秋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了。


    万燧即使背身，也知道小孩儿被他逗了一下正在窘迫。


    所以他适时绕开话题，破天荒多管闲事地问：


    「能问吗，为什么只玩机械师？」


    宇文秋顿了顿。


    因为……


    他想和万燧双c。


    早年tb战队某次赛后採访。


    当时万燧还不是队长，老队长tb-illusion是名机械师，拿到了那场比赛的mvp。


    记者夸illusion和万燧双c操作亮眼时，万燧笑了笑，谦虚说：


    「我没有，这场队长c。」


    但illusion看着这位被自己带进队的小子，一脸愤懑：


    「什么双c。我们队伍这特点就打不出双c！只有你们eras选手c了或者没c——是我不配，趁早退位。」


    意思要么万燧打支援让队友carry，要么队伍以他为中心，他一人绝对carry。


    万燧当即无辜：「这波伤害不能算我的。」


    水友fall030909当时在直播视频前，跟着现场的人一起笑了。


    笑完之后，小小年纪就立志要当选手的小男生又开始思考起了「那我配不配」的问题。


    后来他用机械师登顶国服时，第一次觉得自己……努努力应该也是配的。


    狂妄的fall选手可以说「我配」，但宇文秋不可以。


    因此宇文秋想把这些话憋回去，却又实在忍不住露出些端倪。


    他微微垂下目光，视线落在无关紧要的某处，用食指那修剪干净只剩一丝白线的指甲抠了抠滑鼠中键的滚轮，说：


    「为什么只玩机械师……因为你缺个机械师。」


    ***


    one tv的独家见面会结束后。


    星天岛的成员们拍完一段录拍素材，终于结束了今天的工作，坐在回宿舍的车上。


    打发时间，大家不约而同刷微博、看热搜。


    #万燧宇文秋米虎三排#


    #宇文秋何德何能让燧神餵奶#


    #万燧叫宇文秋啾咪选手#


    ……


    点进一个词条，就能从话题微博里带出一串儿相关词条来，每一个的实时讨论度都非常可观。


    侯天齐完全没有队长架子，缩在后排靠窗，窝在朱筱阳旁边看手机。


    然后他勐地蹭起来，脑袋差点撞上车顶。


    他声音不大，可话里全是震惊：


    「老朱，咱闺女出息了啊，白担心了，人家跟just和kitty排完不说，甚至跟燧神排上了！」


    朱筱阳按住太阳穴头疼道：


    「要说几遍不准叫俺老朱！还咱闺女……瞎说什么呢。」


    「粉丝不都这么叫么，好玩儿啊。」侯天齐摆摆手不甚在意，「这热搜骗我的吧，燧神不是不带水友的吗？时代变了？我看看我看看……我去！啾咪选手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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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筱阳也被吸引了。


    他俩凑在一起看评论，越看越摸不着头脑——


    【嘲笑的心情点进去，小丑竟是我自己】


    【实不相瞒我有被他这手亚格秀到】


    【跟他对线的可是hea的xiao！我傻了，他竟然说感觉在打镜像？！】


    【xiao竟然状态下滑至此奉劝他退役】


    【xiao的状态好不好另说，但如果燧神不满意他，绝不可能排第二局】


    【tb假夸他大可不必，五位选手的签约费不知道要让小爱豆从哪个朝代开始打工】


    【最可怕的是kitty招唿大家关直播其实并没有关】


    【是的，在现场，聆听了宇文秋确立职业id的全过程，点了支烟，现在还没冷静下来】


    【你们别说了，在害怕了，他说加入tb不会是真的吧】


    【同害怕，活久见】


    侯天齐：「……」


    朱筱阳：「……」


    这微博疯了。


    正巧，他们四人小群里弹出谷励的微信消息，侯天齐当着朱筱阳大方点开看：


    [莉莉]：「明天和小秋直播营业」


    [莉莉]：「看了他一晚上直播，刷了一晚上礼物，听他叫了自己一晚上小爹！」


    [莉莉]：「我辣么大一个秋宝怎么给污染成游戏主播了」


    [莉莉]：「我也改个妹妹id是不是可以加入tb？」


    侯天齐抬手给「莉莉」回了省略号，又和朱筱阳相顾无言：


    「……不会吧？」


    季言坐在中排。


    后排两人窸窸窣窣的讨论声莫名让他有些烦躁。


    他难以置信地看了一会儿微博热搜，最后面色很不好看地锁屏了手机。


    ***


    直播到约定好的六点半，宇文秋还意犹未尽不准备下播：


    「今天很愉快，晚上再看安排，有机会继续播，哦，还要录vlog。」


    【我们现在很不愉快】


    【你是谁你在哪你在干什么】


    【从初舞台就开始粉上你，现在却不知道你是谁】


    【如果你的vlog全是打游戏的话，妈妈真的会跟你急】


    【事情迷幻发展成这样，我找不着怪罪的人，只好去怪秋宝的助理哥哥，怪他起个什么名字不好非要叫里程碑，这是要见证竞圈娱乐圈大新闻的节奏】


    宇文秋凑近看了会儿弹幕，笑嘻嘻的：「明明是我迷途知返，关碚哥什么事。明天谷哥要找我玩……啊，我剧透了？算了，那悄悄告诉你们，谷哥极菜，明天游戏观感不好不能怪到我头上。」


    【好一个迷途知返】


    【救命，又要看他打一天游戏】


    【不是谷哥太菜，你应该找找你自己的原因】


    【娱乐圈不值得吗？】


    【我们秋宝是被季言伤害到了吧呜呜呜】


    【舞台不是你的梦想吗？要坚持下去啊宝贝呜呜呜】


    「别乱说。」


    宇文秋看见这个名字笑容淡了些，但说话依旧直白：


    「舞台确实是我以前的梦想。但谁规定人一辈子的梦想只能有一个？」


    他顿了顿，嚣张极了：


    「又是谁规定人的天赋只能有一种？」


    【你好狂啊】


    【儿大不中留】


    【简直判若两人，是谁改变了你】


    【是你的燧神吗】


    宇文秋看见这句一闪而过的「你的燧神吗」，莫名一赧。


    原想循序渐进给粉丝心理铺垫的从容感瞬间没了，眼神也躲闪起来：


    「……总之我现在心态很好，喷子黑子都可以自己扛。有些事吧其实试过了才知道哪个合适。」


    【完蛋听这话是真要退圈？！】


    【宝贝不要啊呜呜还想看你在舞台上发光发热】


    宇文秋看粉丝一片哭号有些心软。


    「即使不合适作为我的事业，唱跳也还是个很好的……呃，爱好。」宇文秋心一横，豁出去了，「这样，以后输了给你们直播唱歌跳舞好吧，香吗？我保证不消失。」


    虽说是安慰，却也出于真心。


    现下他温柔起来，竟也和原本的「宇文秋」有了一两分相像。


    但他笑时笃然，眉眼间那不同以往的自信神采更有迹可循：


    「我答应过自己，也答应你们，一定会去更大的舞台。」


    贾思特他们嚷嚷着该去吃饭了。


    万燧退掉游戏，让贾思特他们先走。


    然后他起身走到宇文秋旁边，半个身子直接进入直播画面。


    他伸手敲了敲宇文秋的桌子，语气轻却不容反驳：


    「下机。先吃饭再说别的。」


    第17章 甜豆


    刚才还我行我素口出狂言的人立马乖巧：


    「知道了燧神，就来。」


    万燧似乎是发出了一个很轻的气声，像在笑：


    「你确定要一直这样叫我？不奇怪？」


    「啊？我习惯了……」宇文秋懵了懵，问，「你觉得奇怪吗？」


    万燧很高，又离得近。


    宇文秋坐在电竞椅上看他得仰着脖子，他看宇文秋也得低着头垂下目光。


    万燧本想说不是很奇怪，毕竟他其实也习惯了。


    但话出口，就奇妙地拐了个弯：「好像有点。」


    宇文秋眉毛纠结起来，有些偏执地说：


    「唔，我都这样叫了好多年……那叫你什么？名字不行，叫id可以吗？要不胡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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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听见胡瑞时没忍住笑了一下。


    宇文秋又赶紧闭上了自己总是比脑子快的狗嘴。


    好在燧神并没有谣言中那么爱生气。


    他说：「和他们一样，叫哥，叫队长，随你。」


    宇文秋这个年纪，要实实在在叫一声哥很难，起码比叫爹要难得多。


    所以他下意识：「……哦，万队。」


    万队应了一声：「嗯。」


    宇文秋眨眨眼，通过自己多年观察总结，抛出一句老实孩子式的疑问：


    「队里还有人管你叫哥呢？」


    并不受人尊敬的万燧：「……」


    万燧啧了一声，耐着脾气抬手指了指摄像头。


    于是天真直白的宇文秋就在弹幕一片惊天动地的哈哈哈哈哈哈、问号以及感嘆号里，敷衍着扔下一句连标点符号都没打的「那就这样拜拜我去吃饭了爱你们啾咪」，头也不回地被万队领上楼吃饭去了。


    ***


    米虎一双一双给大家发了筷子，努力在生活细节中体现父慈子孝。


    因为宇文秋来基地「观察」，tb的队员们难得齐齐整整坐在桌前，老老实实吃基地阿姨做的晚饭。


    宇文秋小跑上楼把充满电的相机拿下来，架回了他的「专用机位」上。


    贾思特调侃：「我怀疑你这三天的内容拍出来全是吃饭，剩下的都在直播打游戏。」


    卓杰贊同：「我也有这种预感，说实话和我想像中的并不一样，明天后天我绝不会早起化妆了。」


    宇文秋迟疑着：「你们化了妆？恕你小爹我眼拙，怎么一天了都没看出来呢？」


    卓杰愤怒：「你开嘲讽了！你说你是不是开嘲讽了！」


    贾思特不忿：「刚见面的时候你还嘴甜！管我叫贾爹管他叫卓姐！怎么的，排了一下午终于发现我俩不配了是吗？！」


    宇文秋乐不可支。


    但转眼他的快乐就被万燧浇熄——


    「我今天下午一直就想问，」万燧托着下巴，认真问，「爹就爹，为什么年纪轻轻，这么喜欢给人做小？」


    宇文秋：「……！」


    刁慈航面无表情：「秋宝，你助理把你交给我时特意交代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请问你们娱乐圈内卷如此严重，助理都是演员出身的吗？」


    宇文秋想辩解：「公主我……」


    刁慈航比了个停的手势：「打住，对老想当人小爹的熊孩子过敏，别叫我。」


    宇文秋：「……」


    米虎和卓杰：「噗。」


    贾思特幸灾乐祸：「又来到我们的保留节目——秋宝社死现场。」


    宇文秋忘记了是谁把他陷入社死境地的，下意识求救地看向万燧。


    可万燧不正是那个罪魁祸首吗。


    宇文秋：「……」


    在大家面前自我剖析幼稚的少年想法很羞耻。


    宇文秋万不得已，自己把自己拖出来挡抢：


    「那什么……就……学的小秋神。」


    大家恍然大悟，fall好像是有这么个口癖来着。


    刁慈航哭笑不得：「你学这做什么？那孩子也是清奇得可爱……」


    宇文秋硬着头皮措辞，努力解释自己这个口癖的由来：


    「唔，就……以前看小秋神直播的时候，总有小学鸡喷子喜欢刷操你妈。我……我估计小秋神是生气也不能原封原样骂回去，所以先发制人当个便宜爹，但他尊重喷子们可怜原生父亲、牺牲自己做小的心胸还是非常令人感动。」


    宇文秋说到脏字时话音虽然模煳、轻声带过，但出口仍不作避讳。


    这对于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他原先没有爸妈，所以可以像玩笑一样轻易管侯天齐和朱筱阳叫爸妈。


    但也正是因为他没有爸妈，所以在面对诸如此类的恶意时，他更加不想容忍。


    贾思特和卓杰不知道其中弯绕，光顾着震惊宇文秋如此能贫的一张嘴了。


    卓杰扭头就问刁慈航：「……公主，救命，我觉得这个人画风不太对，他来基地的路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被人调包了？」


    贾思特人傻了：「我辣么大一颗人间甜豆呢？你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妖魔鬼怪？」


    「别他妈问我！我还想问你们呢！就在十分钟前！hea的经理打电话质问我！他们到底有什么冒犯我们的地方，竟驱使我们找个爱豆来折辱他们的选手？！肖忱粉丝撂下话说季中赛肖忱要是心态不稳定全怪我们走了这波阴的……」刁慈航捂住脸，感觉自己几小时前不详的预感正在应验，自暴自弃道，「听听咱们这对话，还能不能尊重一下摄像头了……职业选手被小爱豆阴了这像话吗……」


    宇文秋出村之后不想再维持以前的人设。


    特别是在他最不想造假的几个人面前，索性就把什么人间甜豆的人设抛了个干净。


    ……但他还是抓了抓头髮，暗暗瞥了万燧一眼。


    他那张不过脑子的快嘴虽然敢说，但不妨碍他在万燧面前会有一点年龄差距带来的微妙心虚。


    万燧会不会觉得他口无遮拦、说话不干净？


    会不会觉得他人设崩了，就显得人……虚伪起来？


    宇文秋抿着嘴，孩子气地想，他也是莫名其妙借人还魂的、也没人徵求过他的同意！虽然总归是他占了便宜，如果要把宇文秋的帽子扣在他头上让他戴好也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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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就是有点委屈。


    万燧扬眉，心里觉得这个小孩儿有点意思，倒没去纠结什么爱豆的人设，因为他原本也不了解，只感觉「小爹」这一面好像更真实一些、更亲近一些，对于他们来说也更合群一些。


    而且并不令人讨厌。


    但他面上不显，只表情淡淡地扯掉自己刚才拿上桌的盒装果汁的吸管，然后把盒子放在宇文秋手边，说：


    「看我干什么，敢说还怕我听？妖魔鬼怪不用吃饭的吗。」


    完蛋，燧神又在生气。


    宇文秋哦了一声老老实实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吃了两口就往果汁上看了四眼。


    万燧顺手把吸管插进盒子，又往宇文秋那边递了递。


    宇文秋这才松懈下来，小心翼翼凑上去含着吸管抿了一口，然后鼓着腮帮子偏头看着万燧，藏不住乐：


    「……嘻嘻。」


    刁慈航瞪熊孩子一样瞪了宇文秋一眼，已经摸清宇文秋干净直白的脾气，索性说话也敞亮开了：


    「这会儿对着万燧，乖巧人设又立起来了是吧？」


    宇文秋无辜眨眨眼。


    万燧莞尔。


    卓姐姐沉吟片刻，代表家人们勇敢发言：


    「嘶……不像人设哈。好像这颗豆吧，他也不是不甜，就是阵阵儿的……偶尔也有点像那春天的花儿、秋天的月……」


    宇文秋红着耳朵开始磨牙。


    万燧慢条斯理把嘴里的饭菜吞咽干净，才开口：


    「你们也是不用吃饭的妖魔鬼怪？」


    家人们总觉得万燧是有意要护着这颗豆，至于缘由，约莫是看脸，特别不受人尊敬，于是大家只好敢怒不敢言，风捲残云地埋头吃了起来。


    吃完饭，刁慈航把家人们轰去训练。


    他本打算自己带宇文秋去参观队员们的房间，转念一想又觉得万燧的人气不用白不用——正好这位游戏科目一百分生活科目零分的偏科选手今天破天荒整理了房间，干脆就自己充当起了摄影师的角色，让万燧带宇文秋去参观。


    宇文秋把相机交给刁慈航之前特意抱着镜头给了家人们一个特写：


    「要上去拍了，有什么不适合出镜的东西赶紧收起来。」


    贾思特手一挥，坦坦荡荡：


    「拍，随便拍，在咱们战队能挤出半分钟时间搞那些不适合出镜的东西都算我输。」


    宇文秋一脸嫌恶：「我是说几天不洗的内裤袜子，你怎么这么脏啊贾爹。」


    「钓鱼执法啊你特么……」贾思特转过来就想骂人，结果正好对上黑洞洞的镜头，想起这玩意儿今后要跨圈播出，只好改口，「你特——妈妈的乖乖秋宝么么哒。」


    家人们憋笑憋得像漏气。


    万燧也忍笑：「带着你的孩儿们走了行吗特妈妈？晚上不用训练了？」


    特妈妈带着孩儿们走了。


    宇文秋扔下一地鸡皮疙瘩，把相机交给刁慈航，乖乖跟在万燧后面上了楼。


    他们按照从楼下到楼上的顺序，依次看了贾思特、卓杰和米虎的房间，然后便来到了三楼。


    宇文秋暂住的房间自然不用看，刁慈航偶尔才会住的房间里有股商务人士的味道，没什么生活气息，也很快看完。


    宇文秋站在万燧房间门口，手掌不自觉蹭了蹭裤缝：


    「万队，能进去看看吗？」


    第18章 参观


    刁慈航在镜头后面幽幽地说：


    「你像跨过鸭绿江一样雄赳赳气昂昂地扫荡了四个房间，怎么没见你问一句能不能进呢？」


    宇文秋回头就瞪了刁慈航一眼，被刁慈航偷学一招，用镜头挡住了。


    万燧直接打开房间门，宇文秋犹豫了一下，拘谨地走了进去。


    万燧房间有独卫浴，卫生间门半关着，隐约能看见门后的脏衣娄里塞着一套乱七八糟的队服。


    飘窗很大，底下没有大理石的窗台，房间看上去就更敞亮一些。


    地板是实木的，十来个简单大方的漂亮鞋盒三三两两堆叠在一起，靠墙根放着，勉强算是整齐。


    床边连着床头柜的地方有一张几乎用不到的家用式电脑桌，桌柜上随意累着好些看不懂名字的漫画书，桌前椅子上团着一床因为天热而撤下来的羊绒毯子。


    ——毯糰子上还扔着一副张牙舞爪的运动耳机。


    万燧似乎还对自己有点满意：「我收过了。」


    宇文秋张了张嘴，想到这是万燧专门收拾过的房间，一时间有点呆滞：


    「……嗷。」


    刁慈航倒是意外：「其实他平时不这样。」


    宇文秋还以为平时会整洁一些。


    就听刁慈航补刀：「也就今天吧，这屋还勉强算有个人住的样子。」


    宇文秋：「……」


    「我也是费解，一个爱干净到夏天每天要洗两次澡的人是如何做到自我矛盾、自相冲突，把房间搞那么乱的？木地板上可以一尘不染，但绝对有散落天涯的鞋子。书桌上的漫画休想凑成一套，桌脚床下永远有他神秘消失的耳机和电源线——毯子上那耳机这月第二副了。」刁慈航终于找到机会吐槽，「我敢打赌你现在拉开他的衣柜，他那些昂贵的衣服裤子就会直接对着你的脸喷涌出来。」


    宇文秋面露惊恐地后退一步：「还是不、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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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莫名激起刁慈航的展示欲，他示意宇文秋去拉柜子：「开啊！开盖有喜！衣柜才是万岁爷房间里的着名景点！别怕，就算喷涌出来他也不好意思让你跟小媳妇儿似的帮他叠回去……」


    万燧冷笑：「我好意思。」


    宇文秋默默把手缩了回去。


    以为万岁爷又要生气，宇文秋赶紧替他找补：


    「虽然但是！乱而有序！你……你看他多自在啊……」


    刁慈航疑惑：「谁能有他自在？！哪儿又他妈有序了？！」


    宇文秋硬着头皮：「他这……虽然在我们看起来，无法在正确的位置上找到正确的东西，但是他自己肯定是知道自己的东西放在哪里的。」


    刁慈航把镜头对准万燧：「你知道吗？」


    万燧正抱起手臂靠在墙边，思忖了一下说：


    「嗯……说起这个，你们有没有谁看见过我的拖鞋？」


    他微微抬腿抖了抖脚下的棉拖：


    「不是这双，夏天穿的？」


    刁慈航没回答，又默默把镜头转回来对着宇文秋。


    宇文秋捂住脸：「……对不起。」


    他不该套用普遍规律去揣测无法被预判的eras选手。


    刁慈航被宇文秋这一脸的懊恼逗笑了。


    他转念一想，节目组安排的任务也并不能让宇文秋什么都不做、让他等着回去挨骂。


    于是刁慈航很是自然地问：


    「你到底是小秋神粉丝还是燧神小媳妇儿？你怎么这么向着他呢？」


    正在思考自己夏天拖鞋去了哪里的万燧闻言，朝宇文秋投来了目光。


    宇文秋只微微一赧然，便换上了一副略带埋怨的表情，说：


    「我、我就不能是一名慈爱的团粉吗？你们这个团怎么能这么没有团魂呢？」


    刁慈航接话反应也很快，他用镜头扫了万燧一眼：


    「主要是上樑不正下樑歪，队长本人他就不愿意融入我们的女团氛围！」


    队长本人大概是冷笑了一声，表示：「找啾咪选手吧，他看起来比较愿意。」


    宇文秋：「……」


    比起营造女团氛围，宇文秋其实更想去看看万燧桌上的漫画，但他有些犹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小时候许多东西都只能公用的缘故，他懂事以后一向是个很宝贝自己东西的人，到了近乎偏执的程度。


    什么东西只要是属于他的，他就不喜欢别人动，再重要些的，甚至连碰都不行。


    他知道或许万燧并不会像他一样有这样的习惯——毕竟万燧如此「乱而有序」，可能根本不记得自己放了些什么东西在哪里。


    但宇文秋在屋里走流程似的转悠时，还是只小心翼翼地瞄了那些漫画一眼，就收回目光，并在拍摄任务完成后，不作久留地退出了房间。


    万燧跟在他身后，把原本要说的话咽下去，最后一个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参观燧神房间的私人任务达成，宇文秋很开心，决定晚上回房间以后悄悄把小册子上那些已经打卡的心愿都打上一个勾。


    他心里盘算着这些，下楼的脚步就轻快许多，甚至从刁慈航的拍摄镜头里看，有种他在蹦跶的错觉。


    一边蹦，嘴里一边还念念有词：「拍完了，下楼训练下楼训练。」


    录到这里也就差不多，刁慈航暂停录制，哭笑不得地说：


    「他倒是积极。」


    万燧看着宇文秋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的背影，问：


    「你昨天不是问我有什么建议吗。」


    「哦，」刁慈航反应了一下，「等宇文秋走的时候送他什么纪念礼物好的那事儿？嗯，我明天去办，预备拿一套战队的周边送他。怎么了？」


    ***


    宇文秋已经在和卓杰双排了。


    轮番蹭选手们的小中小号，砍菜炸鱼到飞起。


    「公主去忙了，」万燧把宇文秋的相机拿在手上，问，「你的，放哪里？」


    「……哦，唔，谢谢万队。」


    宇文秋原本正戴着耳机专注在游戏里，直到万燧走至他身边。


    他人一僵，伸手一刨就把耳朵露出来，又默默把曲起来的腿放下去，脱掉鞋踩在椅面边沿上的脚也乖乖下地，裹在干净白袜里的脚趾不自觉藏在桌脚下蜷了蜷，说：


    「……随便放就行。」


    万燧说好。


    然后他把相机录制模式调好，放在了不阻碍视线又能录到小半个人的位置上。


    宇文秋莫名觉得万燧在他身边插了个眼，整晚都像沐浴在万燧的注视下一样，乖巧得不行。


    直到十一点，宇文秋除了中途起来过一次去上了一趟厕所，其他时候他都像长在板凳上一样。


    只要戴着耳机就能暂时忽略桌上那个黑洞洞盯着自己的镜头，也能暂时忘记万燧神出鬼没的、温和的目光。


    贾思特坐在他旁边很费解，知道他听不见人说话还特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抬高声音：


    「不是，你这状态不像来体验生活的，你像来踢馆的啊？！」


    宇文秋非常不悦：「谁能想到我只是在努力给我这个残疾号沖分呢。」


    晚上万燧没再找宇文秋排，宇文秋就自觉退下了万燧的小号，然后开始践行自己「试试看三天能不能打上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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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局终了，能买的英雄都买了，不能用金钱解决的段位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宇文秋取下耳机对着电脑屏幕发呆，开始自顾自生起了闷气。


    米虎以为他终于无聊了：「累了吧？砍一天菜了。你们艺人不是得那个，那个皮肤管理吗？到睡觉的点了吧。」


    说起皮肤管理，贾思特又来劲了：


    「你说老实话，这个点真的能睡着？早睡皮肤真就能好？说实话我们的作息也是规律得要命啊，我怎么还能长痘？」


    「早上有多不想起，现在就有多不想睡，」宇文秋冷笑一声，「而且你那长的是痘吗？」


    贾思特卧槽一声凑过来，指着自己脑门上的大红痘说：


    「这不是痘是什么？！」


    宇文秋一掌拍在他脑门：「还能是什么？不是香辣蟹对你的诅咒就是麻辣小龙虾的冤魂。」


    贾思特捂住自己差点被宇文秋拍爆炸的痘呲牙咧嘴：「你特么——妈的秋宝么！么！哒！」


    不等宇文秋多跟家人们笑闹几句，刁慈航就下楼来逮人了：


    「宇文秋！都几点了还在玩电脑！还不去睡觉！明天早上还起不起了！」


    卓杰懂事退出跟宇文秋的组排，乐了：「没想到我们公主也有为母则刚的时候啊。」


    宇文秋幽幽：「文盲，你给我改姓就算了……为母则刚是特么你这么用的吗？」


    米虎赶紧提醒：「镜头！镜头！录着呢！」


    宇文秋不情不愿地吧唧一下嘴。


    背后，万燧登上hooray这个小号看了一眼宇文秋今天的战绩。


    王者局十把排位全胜，七把mvp输出炸裂，再不久就能到传说段位上分爬天梯。


    再看他排到过的职业选手。


    肖忱，hea战队的队长，虽然可能没完全认真并且光顾着震惊了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被宇文秋踩着尸体练习唱跳也是事实。


    还有bo战队顶替fall选手位置的现役机械师，单从一局结果上片面地看，确实不敌宇文秋。


    再回想他对just和kitty的熟悉程度以及能打出来的配合……


    万燧看宇文秋直播第一局时意外关注到了他优越的意识和亮眼的操作，但想要通过砍菜局来分析操作水平是不合理的。


    不过万燧依旧感到好奇，因此才借自己的小号给宇文秋打排位，想看看他在高端局里能不能顶压操作——或者要求低一些，能不能打出他有机会进行细緻操作时的一半水平。


    令万燧感到意外的是，如果意识十分，他在高端局里的操作跟上了意识八分。


    万燧莞尔。


    ……剩下两分，应该是被唱跳梦想给耽误的。


    第19章 琐事


    万燧脑海中忽然闪过宇文秋在火光四溅的舞台上恣意洒脱的样子。


    他扬扬眉，在经歷fall选手的意外之后，心情难得轻松愉快了起来。


    万燧瞥了眼宇文秋新改的小号id。


    他叫「心情不好找菜狗玩」。


    万燧勾了勾嘴角，顺手给宇文秋发去好友申请：


    「autumn，能给你的菜狗奶妈一个好友位吗？」


    宇文秋一愣，立马去查看了自己的好友申请。


    果然在一堆锲而不捨的妈粉里找到了他的胡瑞。


    你的……菜狗奶妈。


    也是，万燧奶妈玩得这么菜，千万别去自黑式奶别人。


    宇文秋捏了捏自己的耳朵尖，企图让自己得意忘形得不那么明显，手上飞快同意了好友申请。


    他转过身，一手还维持着握滑鼠的姿势，指尖在滚轮上抠了抠：


    「……唔，以后一起排位，你还继续拿巫医奶我吗？」


    「不了，我奶不好，怕妨碍你上分。」


    赶在小朋友坏情绪飞来之前，万燧偏头看他，笑了笑：


    「以后再排拿法师，跟你双c。」


    宇文秋薄唇轻启，微微睁大了眼。


    万燧就见这小孩的眼睛一下亮了，旋即还弯起了眼尾，对自己说：


    「我不困！我……我现在就可以排！」


    岂止是不困。


    他看起来绝对可以再战一个通宵。


    万燧故意挑挑眉，逗人说：「秋宝，我哄你一天了。」


    万岁爷这副模样贾思特都怕了。


    宇文秋更是一赧。


    贾思特在一旁贱兮兮地说：「我说秋宝啊，今天也不是什么儿童节，你个熊孩子还是得适当给万岁爷留点独自训练的空间啊。」


    话糙理不糙，但宇文秋小朋友还是兇巴巴地瞪了贾思特一眼：「你小爹我成年了，过五四青年节！」


    万燧莞尔：「先休息，明天再带你排。」


    宇文秋闷闷不乐哦了一声。


    但他的失落来得快走得也快，毕竟清楚自己现在不属于这个战队，也没有耽误别人训练的道理。


    而且……而且万燧都这样说了。


    不是客套话，他一定会带自己排的。


    宇文秋点点头，在刁慈航一副儿大不中留的催促表情下，乖巧关电脑下机，离开前路过万燧，还小声提醒了一句：


    「那明天……要和我排啊。」


    万燧的注意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没回头看他，但勾着嘴角嗯了一声。


    宇文秋得到回应，打算跟刁慈航走了。


    刁慈航抱着手臂无语片刻：「三步两回头的，没发现自己相机没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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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都走到训练室门口了，嗷了一声剎住车，又顺手从门边零食柜上拿了一盒果汁，给万燧放在桌边，这才抱着自己快没电了的相机离开了。


    这是宇文秋在tb战队基地住的第一个晚上。


    因为换了一种身份，所以宇文秋洗完澡躺在床上想了很多很多。


    想他该如何偷时间训练，和这具反应能力意外优秀的身体磨合好，恢復他的巅峰状态。


    想李成碚给他轰炸的那些消息该怎么回復。


    想之后该怎样尽快给自己解约「赎身」。


    想星火联赛中要如何一鸣惊人。


    又想万燧刚才那句很大可能只是随口一提的「双c」。


    ……


    但想来想去，想得他意识都模煳起来，临睡着前，脑海中却好像只剩下了万燧那双明明锋利，却总是让他感到温和的眼睛。


    ***


    第二天上午。


    宇文秋被八点闹钟吵醒时甚至来不及生气，脑子里就闪过了「这墙隔不隔音」的念头。


    ——因为万燧就在他隔壁。


    这个认知神奇地消减了宇文秋早起时的烦躁，让他只抱着被子闷了一会儿，就迷迷煳煳起了床。


    稍清醒些，他轻手轻脚洗漱好，透过飘窗看了一眼这个时间还不算特别敞亮的天，又从摊开的行李箱里抓了件牛仔外套披上，然后琢磨着自己今天的任务，下了楼。


    宇文秋昨晚很想和大家一起训练到凌晨，沖分不勉强，但至少展现出自己熬夜时的精气神！各方佐证自己就很适合当职业选手！


    ——但他要走剧本。


    像这种本质是生活体验类的综艺，离不开买菜做饭的套路。


    今天他就得给家人们买菜做饭。


    为了不把自己的手指宰进肉里，他只能老老实实睡足七个小时。


    好在做点家常菜还是难不倒他的。


    刁慈航想着宇文秋今天的安排，提前半小时到了基地。


    他到时，宇文秋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和基地的阿姨一起抱着平板，热火朝天地商量着要买什么菜。


    宇文秋出门大摇大摆逛超市不现实，倒不是他多有人气，而是蹲守在别墅区外面的粉丝可能会跟他一路。


    他不喜欢这样。


    自己倒是无所谓，但他不想打扰别人。


    所以他打算先跟阿姨说好做什么菜，直接让外卖送进来。


    但阿姨坚持自己去买能买到更新鲜的，宇文秋怕她提不了那么多，还成功激起了阿姨的逆反心理，说什么都要证明自己的身体比这一屋子网瘾青年都要好。


    就像宇文秋也急于证明自己有选手素质一样。


    宇文秋听乐了，还顺着夸了阿姨两句。


    阿姨出门前，宇文秋嘱咐说：


    「阿姨，别给贾思特带麻小了哦，不然又会变成他脸上的冤魂。」


    阿姨让他给逗笑了。


    刁慈航听宇文秋跟阿姨说的那些家常菜菜名，有些意外：「你会做饭？」


    「……做了能吃，不过太久没做，好不好吃不保证。」宇文秋想起他自己小时候在福利院，孩子们轮流准备午晚餐的日子，嘴上却说着来自另一份记忆的故事，「上次做饭还是几年前在……在韩国当练习生的时候，炒个麻婆豆腐能香死半个屋的韩国人，可比打比赛来得快多了。」


    刁慈航噗嗤笑出来，似乎觉得有点痛快，痛快完了又一愣：


    「……几年前？你不刚成年吗，多大去的？」


    「十三四吧？记不清了。」宇文秋回想说，「公司的选送练习生项目，只去待了两年。那时候我们公司规模比现在要小，就这么个项目，老闆快把老婆本花光了——当然，最后也没怎么收回来。」


    因为花光老闆老婆本的宇文秋正琢磨着怎么加入竞圈女团。


    也幸好只是加入竞圈女团……要是自杀，那公司几乎就可以原地倒闭了。


    但刁慈航不知道宇文秋心里这些唏嘘，当场就怜爱了：


    「十三四……比我们青训营的孩子还小点。但青训的孩子至少有战队照顾……你……就一个人在那边生活？」


    任何行业想要出头，吃再多苦受再多累都是必经之路。


    刁慈航娱乐公司运营出身自然深谙这点。


    但小小年纪人生地不熟，没有依靠还语言不通，真是很难不让人觉得他……又难又孤独。


    宇文秋却扬眉：「怎么能是一个人呢？麻婆豆腐香死了半屋子室友，那不是还剩下半屋吗。」


    刁慈航又愣了一下，旋即哭笑不得地舒了口气。


    等待阿姨的时候，刁慈航带着宇文秋去了四楼天台，一边转悠一边拍vlog。


    天台是半露天的。


    露出来的那边铺着仿草皮地毯，摆着几张可摺叠的简易木桌椅，还有一把收起来的大号遮阳伞。


    遮住的那边在楼梯出口处，有一张足球桌和一张撞球桌，墙边挂着杆。


    刁慈航说：「他们平时不用，赢了比赛就上来热闹一下，当然，输了也得罚站吹冷风。」


    宇文秋笑了笑，仔仔细细看完了这里的每个角落，仿佛能从挂在草皮上的露珠里看见队员们生活一角的缩影。


    做饭，vlog是必须要拍的。


    刁慈航架好相机，就把宇文秋交给了阿姨，自己忙去了。


    宇文秋一边收拾食材，一边跟阿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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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姨看宇文秋穿着围裙处理活虾，一把小剪子用起来干脆利落，就夸：


    「十几岁的小孩儿会做这些的可不多了呀。」


    宇文秋眉眼一弯：「一会儿您尝着味儿可别夸不出来了。」


    「阿姨，我这录像呢，咱们聊点有意思的，」宇文秋眨眨眼，「您跟我讲讲基地的队员们，成吗？」


    「成啊，不过游戏的事情我不懂，跟你讲讲他们生活上的事儿吧。」阿姨想了想，说，「小万和小贾是同一年来的。那个时候啊，什么训练营、什么体系制度，都还不完善，条件也很苦。好些孩子，一起租间小破公寓，挤挤就应付了，没有现在这么好的。所以啊，踏踏实实想入这行、想干出成绩来的不多，都是老队长带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几个小孩打——小万，说小万以前就是那什么，你们管不参加组织自己单打独斗的那叫什么……」


    宇文秋憋笑：「路人王。」


    阿姨点点头：「对！小万就是了。小贾以前做直播，俩人是同一年被打包捡进来的。小米呢，是后两年，训练营开始运作起来，从里头挑出来的孩子——老队长退役，小万接棒，小万钦点的。」


    宇文秋唔了一声：「那会儿万队刚满十九。」


    「这你都记得住呢……是啊，才十九，多难啊，临危受命么。你想啊，他十八岁就拿了世界冠军吧，被捧得多高呀，可老队长一退役，多少人等着看咱们战队的笑话？」


    宇文秋抿了抿嘴。


    他忽然想起了那年世界赛上，年轻队长鞠躬时说的那句「对不起」。


    第20章 小灶


    原来那句对不起，既关乎成绩，又是年轻队长的自责。


    阿姨和蔼笑笑，对网瘾青年们并不存在偏见：


    「小卓最特别，他可是全队唯一一个高材生。当时读着大二呢，休学来的，学籍还留着，说是等以后不打了再回去读书。我问他可惜么？他跟我说，学习什么时候都能学，想学的人甚至可以学到老，但平凡人实现梦想的机会却很可能只有一次，把握不住不得后悔一辈子吗？」


    宇文秋一怔。


    阿姨说：「我想这孩子不愧是高材生，比好多大人通透。嗐，那段时间我女儿高考填志愿，跟我正闹着矛盾，我听了小卓的话，回家就跟我女儿说，你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妈妈要永远支持你。」


    寻常人家父母对自己的子女肯定是像阿姨这样抱有期望的，遑论是卓杰这样的高材生。


    宇文秋一边暗骂卓杰装了好一手文盲，一边设身处地想想，又有些佩服：


    「卓杰他家里人可闹了吧？」


    阿姨摆摆手：「孩子出门在外读大学，当爹妈的也就放假了。你知道他父母是怎么知道他休学的吗？有一年他父母去旅游，途经他读大学的城市，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儿子，顺道去看他，发现儿子早没在学校了。不过他父母人很开明，没多久就接受了。要说这家里人最看不开的啊，还得是小万家。」


    宇文秋下意识：「万队他父母……」


    话没完，他回神似的看了一眼身后的摄像头。


    宇文秋一顿：「啊，算了，我不问这个。」


    阿姨很喜欢宇文秋的细心。


    她偏头背过镜头，稍稍压低了声音：


    「小万父母是当医生的，都是教授，很期望小万能继承衣钵、为国家做贡献。别的我不好多嘴，你和小万关系好，想知道什么就直接问他吧，小万脾性其实挺不错的。」


    宇文秋手上的小剪刀一顿，被虾头上的刺扎了一下。


    不曾有人在他的成长过程中对他期望过什么，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可「期望」这两个字却忽然沉沉压住他的心口，让他无暇为「你和他关系好「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而感到开心。


    他不自量力地心疼起万燧来。


    得多喜欢，才能把那些内忧外患的日子给熬过来呢？


    队员们起床晚，宇文秋和阿姨准备做两三道比较耗时的菜。


    本想一点吃饭，万燧却在十一点就下了楼。


    「阿姨，有吃的吗。」


    万燧声音响在厨房门外，阿姨忙提高音量说：「哎哟，今天这么早？早饭没单独做，厨房吃的不少，你自己挑着吃。」


    万燧走进厨房，看见忙碌的宇文秋一愣：「你在做饭？」


    「啊，唔。」宇文秋身后响起拖鞋懒洋洋趿拉在地板上的声音，是万燧走近他身后。他赶紧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偏过头，「阿姨一直在帮我，没来得及弄早饭，你……你饿吗？」


    万燧看了眼桌台上琳琅的食材，实在不知道自己该随便吃点什么，就没动，回答说：


    「有点。」


    宇文秋看着处理好的鲜虾，小声说：


    「那我给你蒸个蛋。」


    万燧有些意外：「算了，不麻烦你，你忙吧。」


    「不麻烦，这个很快，」宇文秋有点着急，又莫名低落，声音更小了，「就十分钟，十分钟就做好了……行吗？」


    万燧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夸张地觉得，这时候要是说「不行」得多天理难容。


    所以万燧顿了顿说：「那辛苦你？」


    宇文秋弯着眉眼嗯了一声。


    万燧也没走。


    他饶有兴趣地靠在一边，充当起一个碍事但并不碍眼的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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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似乎比刚才要愉快许多，他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子，选了几只又大又肥的、剥去虾线的鲜虾去壳，片了一朵洗干净泡软了的香菇。


    万燧活了二十来年就见过两个能单手打蛋的人，一个是在基地做了十年饭的阿姨，第二个就是宇文秋。


    好像他拿滑鼠的右手做什么都能如此熟练又麻利。


    只是他打蛋打到一半不知为什么动作一顿，放下手里的筷子，擦擦手，小跑着去了外厅，还顺手把相机拎走了。


    万燧趁机问阿姨：「他怎么了？」


    万燧刚起床懒得思考，可也知道这一出肯定是宇文秋的剧本安排，所以他没问宇文秋为什么做饭。


    虽然顺手给自己做早饭……实在很乖。


    不像讨好的那种乖。


    但万燧直觉他在刚才的某个瞬间似乎有点小小沉闷……或者是低落。


    「什么怎么了？」阿姨没注意，「小秋啊？他给你们做午饭呢，忙活一上午了，经理知道，说不让告诉你们。」


    「嗯，」阿姨几乎看着万燧长大，所以万燧跟她说话就随意亲切许多，他换了个问法，「聊什么呢。」


    阿姨说：「聊聊你们几个。他挺了解你们的，是很喜欢你们吧？对了，说起小卓家里人，我提了你一下，他没让我接着说，可能觉得你没公开聊过私事，贸然问了会让你不开心吧。」


    万燧想起刚才被宇文秋拎走的相机，几乎能想像阿姨在镜头前说他们这个不容易那个也很辛苦时的表情。


    他失笑：「您倒是会给我们招疼。」


    不用想都知道素材播出后会收穫多少粉丝的怜爱。


    阿姨翻个白眼：「不得向着你们点？得了，出去吧。」


    万燧伸手给阿姨捏了两下肩膀，却赖着没走。


    宇文秋很快折返，手里只拿着一盒牛奶。


    他剪开纸盒，和着水往蛋碗里稍倒一些，把蛋迅速打好，慢慢灌进阿姨原本用来盛汤的盅里，又把片好的香菇和剥好的虾仁浸进去，点了两滴香油，盖上盖子，上锅蒸。


    万燧忽然觉得胃里有点空，不假思索凑近了：


    「饿。」


    宇文秋耳边痒痒的，语气也软下来，竟像在哄人：


    「马上……很快就好，等会儿。」


    万燧没被比自己小的人照顾过，感觉很新奇。


    他抬手，拆下奶盒上的吸管，插进剪口里，顺手把宇文秋剩下的这大半盒牛奶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嗯，等着呢。」


    宇文秋移开和万燧对视两秒的眼，反而被万燧这副等待投餵的样子搞得有些侷促：


    「在……在这儿等？」


    「哦，」万燧忍住笑意，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傻，就拿着牛奶识趣离开，做一个礼貌的等饭人，「外面等。」


    ***


    贾思特下楼时闻见鲜香，直奔厨房，途中路过外厅，万燧正收起手机拿起了勺。


    贾思特凑过去一看：「今早上吃鸡蛋羹？喔唷呵，还有虾仁呢，这么大个儿，果然小爱豆来了待遇就是不一样，我也拿一碗去，好特么香。」


    万燧没说话，给了他个怜爱的眼神。


    贾思特：「？」


    贾思特被万燧的眼神弄得摸不着头脑，索性不要头脑了。


    他走进厨房：「啾咪选手，来讨食儿啊？阿姨阿姨，我也要吃碗鸡蛋羹。」


    阿姨也只能给他一个怜爱的眼神。


    贾思特：「？」


    阿姨说：「没有鸡蛋羹。厨房这么多吃的，你自个儿挑点，别吃多了，再过会儿就吃午饭。」


    「不是，」贾思特不乐意了，「那万岁爷就坐在外面吃鸡蛋羹呢，咱们家里可不兴开小灶的啊，阿姨——」


    阿姨无视贾思特的撒娇，指了指宇文秋：


    「那你让他再给你做一碗去。」


    贾思特：「？」


    啾咪选手放下手中菜刀，回过头来冷笑：「just选手，来讨食儿啊？」


    贾思特：「……」


    特妈妈的。


    宇文秋冷酷无情，必不可能给贾思特再做一碗。


    于是备受打击的贾思特为了留肚子尝宇文秋的手艺，只能回到外厅啃还没拳头大的小蛋糕。


    ——并且他沉默目送卓杰和米虎并肩走进厨房，讨要鸡蛋羹未果，又见证了他俩一言难尽坐回桌边的全过程。


    万岁爷就沐浴在家人们复杂的眼神里，慢条斯理吃完最后一口，拿纸擦了擦嘴。


    贾思特酸熘熘：「小爱豆给做的爱心早餐好吃吗？」


    「好吃。」万燧心情愉悦，「我去洗个碗。」


    卓杰幽怨：「神特么洗碗，你分得清洗洁精和洗手液么你。」


    万燧一脸睥睨，进厨房证明自己去了。


    十秒后又被赶出来，憋笑说：


    「他说碗放水池，等吃完午饭，让光吃不干的你们去洗。」


    脾气那么好一米虎：「……靠。」


    「奉劝你停止你的迫害行为，我们会记录并揭露你的罪行，」卓杰和贾思特合力架好宇文秋扔在外面的相机，忿忿不平把镜头对准悠哉的万燧，「虎宝还是不是你最疼爱的崽了？」


    万岁爷若有所思沉吟不语三秒后：


    「现在是秋宝了。」


    虎宝很懂地开始了今日份的嘤嘤嘤。


    家人们都到齐，菜摆桌就能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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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拿砂锅炖了酸萝蔔老鸭汤，为了避免贾思特脸上出现冤魂还特意把大虾做成了盐焗的。


    他和阿姨搭手，蒸了一盆粉蒸肉，焖了一锅生啫排骨，烧了盘什锦红烧鱼，凉拌了半边鸡，还拿肥牛片裹了金针菇做了道茄汁肥牛卷。


    最后阿姨端上两个炒素菜：「齐了，吃吧。」


    刁慈航举着相机挨个拍近景，赞不绝口：


    「过年啊？」


    贾思特两眼放光夹起一只大虾，忽而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下去：


    「也就万岁爷吃到了秋宝亲自给剥壳的大虾仁……」


    宇文秋高傲地哼了一声。


    这天下午，家人们是打着饱嗝、腆着肚子进的训练室。


    宇文秋跟在万燧身后，又在门口拿了一盒饮料，打算悄悄放在万燧桌上，被万燧给逮住。


    万燧手捂在自己的胃上轻轻揉着，无奈：


    「秋宝，养猪也得让猪吃累了就休息会儿吧——我喝不下了。」


    宇文秋一顿，然后努力压住自己妄图疯狂上扬的嘴角：


    「……哦，那我自己喝。」


    第21章 队训


    回到训练室，刁慈航提醒万燧：「万岁爷，皇阿玛，您没事儿就不能直个播吗？要我说找你签推广的金主爸爸别都是缺心眼儿……」


    万燧在宇文秋暂时使用的那台电脑上登陆小号hooray，还顺手记住了密码。


    然后他回到自己座位：「播。」


    刁慈航本做好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打算，闻言一愣：「啊？」


    卓杰啧啧两声：「公主，你皇阿玛今天吃饱了心情很愉悦，他说要直播呢。」


    刁慈航当即一个箭步，飞速去把正对万燧直播摄像头那面墙上的挂布「唰」一下拉了下来——那是金主爸爸的gg，就怕万燧反悔。


    「看见没秋宝，排面儿，我们万岁爷直个播就这么大动静，携带金主爸爸出镜，」贾思特努努嘴，伸出五只小胖手指，晃了晃，「挂一个小时，五位数起步。」


    宇文秋没开直播没录视频，什么话都敢说：


    「你燧神包时费这个数不等于白给？」


    米虎震惊了：「你舔得很彻底啊！」


    万燧一言既出，挂进了在波播平台上的签约直播间。


    「autumn，」万燧心情确实不错，问，「你今天什么剧本。」


    宇文秋却晃了一下神。


    万燧似乎习惯了叫他「autumn」。


    和「fall」一样，这样的称唿最能让他欢欣。


    宇文秋悄悄深唿吸一下，说：「本来要和其他练习生连麦营业，临时改成一起直播打游戏。」


    万燧点头：「几点。」


    宇文秋想了想安排：「还早，晚上八点。」


    万燧嗯了一声，随手把直播间名字改了——


    【和autumn双c排位】


    他说：「那让我先插个队？」


    宇文秋正挂进万燧直播间，看见这个房间名心口就是一热。


    他一口答应：「插！我这儿你随便插！」


    ——万燧直播间里，蜂拥而至的水友们一来就听见了小爱豆慷慨激昂的话和卓杰的吐槽。


    卓杰无语：「涉黄举报给不给奖金？」


    弹幕一度非常卡顿，乌烟瘴气地刷起了问号。


    宇文秋表情空白而茫然：「什么？」


    「没什么，我好像占了个便宜。」万燧浅咳一声忍住笑意，念了最高频出现的弹幕，简单跟水友互动一下，「今天总算上播……嗯，我陪他排位。」


    弹幕：【？？？】


    直到排进游戏，宇文秋都还一头雾水，并不知道万燧到底占了个什么便宜。


    游戏开始后，万燧庞大的粉粉黑黑拥挤在他的直播间里，难得都无暇看他操作，哌哌唧唧聊了起来。


    【吃了十斤机关枪来的，结果屁都没放出来一个】


    【燧神这个笑是跟我开玩笑的吧】


    【昨天排一下午今天又排一下午是认真的吗】


    【我们万岁爷到底什么时候这么好排了】


    【捏妈的双c这个标题直接狙了我一枪，illusion能走得安详吗？？？】


    【中央空调你没有心，你从没认证过和老队长的双c】


    【求求了燧神，你洁身自好一点吧，娱乐圈那是能随便沾的吗？】


    【你就让他蹭？他也配？】


    【你燧皇飘得不行，没比赛打家里蹲也不忘聊骚爱豆】


    【实不相瞒他终舞台我也看了，唱功不错但歌词一言难尽直接毁完，初中文凭也就这水平了】


    「燧皇」是万燧的黑子们给他起的黑称，指摘他所有成绩不过就是老队长一手捧出来的，却在炬火传说中自诩有钻木取火般的高功。


    万燧无所谓这些。


    但他头一次被人说不洁身自好，实在是有点新奇。


    他手上操作不停，随意扫了一眼弹幕助手上层出不穷关于宇文秋的部分，笑了笑说：


    「歌词确实是初中水平。毕竟我们战队文化程度也不高，靠jamie一个人拉不起平均线，只能想出这种没什么文采的队训，麻烦大家担待。」


    宇文秋听到这句就是一愣，手上漏了一个蛇族的兵。


    ——希望小设计被人发现的期待、又不希望小心思败露的羞赧混杂在一起，在万燧不着痕迹替他解释的体恤下，杂糅成一股微妙的情绪，温和却如有实质地充盈进他的胸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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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弹幕已经有人在解释了。


    【科普torchbearers的队训：炬火不熄、征途不止、信仰不灭】


    【小爱豆的小学生填词划重点：英雄征途不止、英雄信仰不灭】


    【淦，失策，小爱豆这波变着法儿夸，直接夸进你燧神心里了】


    【是表白】


    【是表白+1】


    宇文秋闷声不吭，心里一时间满胀。


    他满脑子都是……万燧其实早就收到他笨拙的心意了。


    【对小爱豆产生一点好感，但依旧无法改变他想蹭热度的事实，只是蹭得没那么讨人厌罢了】


    【笑死，竞圈这么好进吗，不掂量一下自己，竟圈选手是爱营业了，但不代表会营业的就能来打比赛好吗】


    【跟燧神排两把圆梦就行了，别搅浑水】


    【我觉得他真的很狂，就这下饭操作也能配得起双c这两个字？】


    【你们到底看直播了吗……别逼逼赖赖了捏妈……人家操作真不错的】


    【有燧神给带节奏，这波我也能打】


    【不会吧不会让他个人头他就真以为自己行了吧？】


    宇文秋心无旁骛和万燧一起赢下这局。


    贾思特和米虎的盲目吹捧随后就到。


    透过屏幕反光，万燧看见宇文秋双手离开键盘，下意识活动手指时顺便瞄了一眼直播间，似乎是看见弹幕，却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万燧勾了勾嘴角。


    就这个瞬间，他竟忽然觉得宇文秋身上的锋芒有些吸引人。


    「人头没让。还有……」万燧说，「我确实觉得他挺行的。」


    ***


    天阴了整日，到傍晚终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把探头的初夏又摁了回去。


    宇文秋不喜欢冷。


    他随便吃了点东西，把做午饭时脱在沙发上一直忘记穿的牛仔外套披回身上，跟还在吃饭的家人们说了一声，就慢慢悠悠晃回训练室，准备走他今天的剧本去了。


    八点，宇文秋登上和他短暂合作的波播平台，用昨天才申请的帐号挂进自己的野生直播间，同时，和谷励连了麦。


    谷励那头应该是在微博直播，各开各的摄像头，宇文秋又换回自己的游戏帐号，一心只有沖分，完全没关注微博。


    大概有半个月没见，哪怕他本人并不与谷励相熟，但他依旧觉得对方很亲切。


    所以即使他有些别扭，仍按照习惯叫了对方一声：


    「谷哥。」


    ——万燧他们一进门，就看见平日里在训练室嚣张跋扈的autumn选手乖巧端坐，敛起锋芒叫了一声哥。


    万燧顿了顿，走到自己座位上。


    宇文秋见他们来了，自觉断开耳机外放声音，对谷励说：


    「跟我家人们打个招唿啊谷哥。」


    谷励笑起来阳光爽朗：


    「哈喽，你们好，我叫谷励，和秋宝一个公司，这几天麻烦你们照顾他了。哇……真的是tb的队员们啊……我的天……」


    谷励表面是个贴心大哥，隐藏身份却是一位人菜瘾大的上头玩家。


    宇文秋乐道：「如假包换，你是不是狠狠羡慕了。」


    打过招唿，谷励和宇文秋聊起来：


    「跟我们秋宝好久不见，先夸一下决赛舞台，我给你拉票快累死了，你呢？没哥管着的日子你是越来越放飞了啊……大圣和老朱快看不住你了。欸？你怎么还把人家大圣的外套顺回去了？」


    宇文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件侯天齐的外套：


    「什么啊，他非要塞给我的好不好，走那天流着眼泪送别我，就怕我冻死了。」


    谷励稍有些不适应宇文秋这样调皮地说话，哭笑不得：


    「没把你这张嘴给冻掉呢。」


    宇文秋扬着眉毛当着镜头飞了个吻：


    「那不行，嘴留着以后还有用。」


    宇文秋直播间的弹幕起飞，都在问宇文秋这嘴留着做什么用，谷励那边也不遑多让。


    宇文秋很想说，当然是留着以后刚喷子们用。


    家人们谨记刁慈航教诲，挂在宇文秋直播间里捧个人场。


    万燧刚挂进去，就看见屏幕上的宇文秋眼中含笑飞了个吻，弹幕全在刷不难理解的「哥弟是真的」、「励秋上分」。


    卓杰在万燧身边小声嘀咕：「……长见识，这么一会儿就刷出来五对cp，三对都带我们秋宝，这就是选秀圈的大乱炖吗，我属实怕了。」


    万燧登了游戏，把直播窗口最小化之前刚巧瞟见一句「村里第一金花」。


    指代的大概正是背后那位秋宝。


    万燧轻声笑笑，两天来累积的对「同类人」的亲切感却稍微淡了。


    即使宇文秋没能在四月星程里以团的形式出道，但他人气还不错，总归是要走上爱豆这条路的。


    又怎么会和这一屋子的网瘾青年是「同类人」呢？


    万燧所不熟悉的那些领域和领域里的陌生人仿佛是一道骤然响起的闹钟——提醒他们宇文秋不过是来基地录个综艺，他们各取所需之后就会一拍两散，再各自待回各自的世界里。


    万燧莫名想到下午被喷得最多的「双c」，忽然觉得有些可惜。


    有这样的天赋，要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就好了。


    宇文秋浑然不觉这屋里某人心里已经变了天。


    他还兴致沖沖问谷励：「塔尔德克，有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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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


    第22章 纪念


    「那必须有，上了，匹配练练手先。」谷励说，「话说你能不能帮我要一下家人们的签名啊。」


    宇文秋扬着下巴：「能，你点兵点将，点谁给你要谁的——最好是要我的，tb-autumn，以后绝对升值我给你讲。」


    「谁要你签名啊，」谷励声音里透着嫌弃，「帮我要燧神的行不行？我铁粉啊，粉好多年了，开十个小号给他反黑那都是常规操作。」


    万燧不知为什么有些走神，东一下西一下也没干什么正经事，挂在直播间里听宇文秋跟他的朋友说话。


    听着听着就忽然想起了宇文秋那本任务小册子上写的内容。


    走之前要握手、签名，也要合影。


    这样留个纪念或许宇文秋也就满足了。


    宇文秋说：「才十个，那绝对不行。」


    谷励哀嚎：「你刚才说点谁要谁！」


    「点兵点将——不点神。」宇文秋一脸欠揍，莫名像个全班干饭最快的骄傲小孩，「我们全村只有一个人可以拥有他的签名，那个人必然只能是我。」


    谷励呲牙咧嘴：「我辣么大一颗人间小甜豆，你还我。」


    「我不是，我只是燧神的小舔狗。」宇文秋无所谓道，「这就是我们电子竞技慕强的世界。」


    谷励一脸无语：「还你们电子竞技……」


    宇文秋小声哼哼：「就是我们。」


    卓杰没眼看：「万岁爷，他舔你是真舔得出神入化……」


    万燧听着那句哼唧似的「就是我们」微怔一下，很难形容心里的感觉。


    像有个举着大头针的小人恶作剧似的勐戳爆一个气球，砰的一声吓人一激灵。


    却驱散了沉闷的空气，过后又莫名让他觉得很是畅快。


    打匹配耗费不了多少心神，宇文秋和谷励像八辈子没说过话一样，在语音里聊个不停。


    谷励问：「以你们竞圈的眼光来看我这波操作，你就说秀不秀？」


    宇文秋敷衍：「秀到农民伯伯看见你都要赞嘆一声好菜。」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话全然背离《偶像的自我修养》，就好像没人记得自己是颗爱豆。


    弹幕欢乐多多，以「哈哈哈哈」最为显眼：


    【谷哥别说秋宝变了，你也宛如换了个人】


    【奇怪，但又不那么奇怪了】


    【就男人至死是少年呗】


    【新来的，问一下autumn是mof区新来的主播吗？操作挺秀，fo了】


    【作为爱豆，是真煳，但竟然靠游戏操作出圈，不知该说什么】


    【行，认了，今天起我就是啾咪选手的圈外粉丝】


    【神他妈圈外粉丝，哪个圈？竞圈？？？】


    两人的直播轻而易举在微博拿下路人盘，冲上了实时热搜。


    而两位网瘾少年沉浸在游戏里压根没心思管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谷励在匹配里被宇文秋带着一起砍菜，很是膨胀地问：


    「要不你去打星火联赛的时候也带上我吧？我觉得你拥有我这个法师之后，就会变得非常了不起。」


    宇文秋漫不经心收割人头：


    「你下把玩奶妈，我感受一下你有用没用？」


    谷励很没逼数：「不玩，我要c啊，带你飞。」


    宇文秋很现实：「你拉倒，求求你去看看燧神下午的直播录屏吧，好好学习一下c这个字是怎么写的。」


    卓杰人坐在万燧旁边，耳朵却放在宇文秋那儿，闻言又开始吐槽：「他还真是你的小舔狗，看，就这也能夸起来，我服了。」


    万燧却一顿，问：「星火联赛？」


    家人们这才反应过来，齐齐转过去把宇文秋盯着：


    「啊？！我们秋宝要去参加星火联赛？！」


    宇文秋被家人们吓了一抖，这才发现自己被谷励卖了，弹幕已经开始狂刷起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不是吧宝子要去打星火联赛？】


    【求科普星火联赛是什么啊o.o】


    【星火联赛是炬火官方的娱乐赛事，会邀请职业选手和明星参赛，又名竞圈和娱乐圈的年度大型撕逼现场……】


    【星汉娱乐出来挨打，到底为什么要把秋宝送去面对这种血雨腥风】


    【还能为什么因为秋宝自己说要加入竞圈……妈妈累了】


    【妈妈就此与竞圈和解了】


    【而且听说今年星天岛的首个舞台就是星火联赛的邀请表演】


    【不信谣不传谣，但我已经开始害怕了】


    宇文秋：「……」


    捏妈的坏菜玩意儿谷励。


    宇文秋尴尬一笑：「说漏嘴了。」


    ***


    一早，天空放了晴。


    宇文秋在tb基地体验竞圈生活的三天两晚时光走到了尾声。


    头天晚上宇文秋没睡好，上午磨蹭到十一点多才挂着黑眼圈起床，一股子起床气没地儿发，心里还塞满了不知何时才能和家人们再见的离愁别绪。


    他顶着一脑门十字下了楼，看见万燧和卓杰坐在饭厅，忽然又想起自己那本小册子上的私人任务，还有好几个没来得及打卡的。


    万燧看向宇文秋：「中午点外卖，想吃什么。」


    卓杰的智商全拿来不干正事儿了：「他肯定说『随便，跟你一样』。」


    宇文秋果真嘟囔一声「随便，跟你一样」，就并不如何愉悦地抱着抱枕窝进了沙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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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对小朋友的起床气很是宽容：


    「有忌口吗，没有我就按我的来了？」


    宇文秋唔了一声答应，然后把脸埋进了抱枕里。


    卓杰凑近万燧压低声音：「秋宝怕是捨不得你哟。」


    万燧笑骂：「就你长了眼睛，我看不出来吗？」


    中午万燧想着打打牙祭，给自己点了炸鸡和炒年糕。


    但他考虑宇文秋长身体该少吃油炸食品，还在外卖美食界面里挑来选去，单独给宇文秋叫了意面和牛排。


    餐送到时，家人们都夸万岁爷疼小孩，把宇文秋当团欺似的开起了玩笑。


    宇文秋难得没回嘴，拿着钢叉还有点懵，没由来心底很是矫情地冉起了一丝……隐秘而莫名的失落。


    万燧偏头问他：「怎么了？不喜欢吃？」


    宇文秋赶紧摇头，又没忍住小声问：「不是说……要给我点和你一样的吗？」


    万燧一愣，而后有些好笑地轻嘆一口气。


    这个在意的点是真的有些莫名其妙。


    不怕娱乐圈黑子、扛得住竞圈喷子的小爹宇文秋，怎么在自己这儿倒真像个黏黏煳煳的小孩儿了。


    出于「疼小孩」的奇妙心态，万燧把自己的快餐朝宇文秋那边推了推，也不讲究，拿起装意面的一次性餐盒盖子，往宇文秋面前一递：


    「那一起吃，你帮我挑点面？」


    宇文秋只愣了一下就立马嗯声，拿起叉子叉在面上使劲卷卷卷，分了好些出来，小心放在万燧的盖子上，然后又高兴地叉走万燧一块炒年糕，还解释说：


    「唔……叉子我没用过，是干净的。」


    万燧莞尔，觉得宇文秋肉眼可见地开心了起来。


    感觉就……特别好哄。


    下午短暂的几小时训练过得飞快。


    最后再吃一顿晚饭，宇文秋就要拎着他的行李箱从哪来打哪去了——甚至李成碚已经给他发了消息，说已经在来接他的路上，还按照他之前的吩咐，给tb的成员们都带来了礼物。


    一人一套高档洗护，外加一张宇文秋的拍立得照片。


    李成碚很细心也很周到。


    但对此时的宇文秋来说却像一种无心的催促。


    宇文秋心里又无可抑制地焦虑了起来。


    家人们闹着让宇文秋给签名。


    宇文秋知道自己的签名不值钱。


    所以他认真写下了autumn这几个字母。


    万燧拿起签有啾咪选手id的拍立得，总觉得自己这张写得格外认真。


    晚饭后，刁慈航把大家一块儿叫去了四楼天台，说是还差一个环节，竞圈观察的「三天vlog」就能完满告终。


    宇文秋跟贾思特勾肩搭背，表面哥俩好，内心却孤单极了。


    他下意识想拽开贾思特的胳膊，回头去找万燧——


    万燧跟在他们后面，刚好对上他的视线：


    「先上去吧。」


    宇文秋只好点了点头。


    他其实不记得自己被送去福利院时的心情，因为那时他太小了。


    但估计当时出于本能感受……心情应该和现在也差不多。


    刁慈航没架相机，没把vlog当成战队的宣传手段。


    他只是笑嘻嘻地招唿大家：


    「有来有往，为了答谢秋宝给我们做的那顿丰盛午餐，我们队员呢，也要给秋宝准备一点小小的惊喜。」


    天台上，几张摺叠木桌拼在一起，上面摆着好些大小不一的包装盒。


    宇文秋愣了愣，他当然知道有赠送礼物这个传统环节，但……


    他看着桌面上这些看牌子就知道价格不菲的外设，咋舌：


    「你、你们管这叫小惊喜？这、这就是阔绰的一线战队吗？」


    贾思特一蹭鼻子：「瞧你这没见过世面的小样儿，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个耳机呢，是你贾爹我打算送给你的纪念礼物。」


    米虎指着另一个盒子说：「我准备的是音响。」


    「我是那个小投影仪。」卓杰手撑在桌边，非常坦诚地说，「本来公主让我们给你准备礼物的时候，我们冥思苦都想不知道该送什么好——都没有带小孩儿的经验嘛。后来我就去找了前几期的『三天vlog』来看，想跟其他战队取取经，后来发现hea他们都送什么体恤啊滑鼠垫啊这种小玩意儿……我们就想给你拿一套战队周边来着。」


    宇文秋看着这些东西，心跳莫名加快了些：


    「那为什么……」


    「为什么改主意了是吧？」卓杰接话，「实不相瞒，这些原本是我们……想给新队友的见面礼。」


    第23章 兜转


    宇文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刁慈航怕他不开心，就说：「嗐，是我这么建议的。」


    卓杰说：「你别误会，东西都是新买的。之前万岁爷看上了小秋神和melon，我们也知道会有新队员要来，公主就让我们想想见面礼，不过还没来得及给小秋神准备，他就……唉总之，你来了正好派上用场。」


    万燧轻啧，顺嘴澄清：「是备选……什么看上。」


    卓杰说：「不管你看没看上，人家也已经找好去处了，不要你这棵回头草了。」


    万燧：「……」


    米虎蹭到宇文秋身边：「公主说你是小秋神粉丝，我们翻来覆去考虑，总觉得送你点可有可无的周边没什么意思，我们就是想，你可能更喜欢这些。嘴笨，说不清这两天跟你待在一起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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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思特说：「我来补充——感受就是，你真挺有tb-啾咪那范儿。其实最早公主定下这短综的时候我们都不大乐意，但后来我们几个私底下聊天都说，小秋神当时要是平平安安来了……可能也就会像你跟我们相处时这样吧？」


    宇文秋愣愣的，心里慢慢、慢慢酸软起来。


    刁慈航见宇文秋一言不发，还以为他心里真有些不舒服，连忙又把礼物包装盒上搁着的一个快递纸质文件夹拿起来，递给宇文秋：


    「除了他们自己准备的那些，以战队的名义呢，还给你订了一份礼物，你看看呢。」


    宇文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情绪，拆开一看——那是一张客制化服务的回执函，来自万燧用惯了的键盘品牌厂商。


    宇文秋一个字一个字地、认认真真地看，客制化需求那一栏上写着：


    「航空级铝合金面板/无边框/原厂红轴/84键/rgb背光/键帽整体无刻/space键autumn侧刻」


    宇文秋眼睛一下就红了。


    除了空格键上侧刻的字母由fall改为了autumn之外，其余全是他以前惯用的，下订单的时间是他来基地的第一天晚上。


    宇文秋喉咙略有些阻塞：「你们怎么……」


    「怎么会想到给你这个？你放心，这个就是专门给你订制的。」刁慈航笑了笑说，「只不过是按小秋神的习惯给你订了套同款，万岁爷的主意，你要问为什么就问他吧。」


    宇文秋有些惊喜又有些不敢相信地看向万燧。


    万燧看着他晶亮亮的眼睛，一时间竟有些忘词。


    他顿了一下，才说：


    「……直觉你会喜欢。」


    ***


    万燧拿辅助英雄和宇文秋排位整个下午的那天。


    回训练室前，万燧跟刁慈航提起建议给宇文秋送什么纪念礼物这件事时，想了想说：


    「订块键盘给他吧，他玩得很不错。」


    刁慈航嘴角抽了抽：「万岁爷，人家是过两天就走，不是过两个月再走，客制化不需要周期的吗？你以为是你的privilege呢？人家厂家加班加点给你做好送来……」


    万燧说：「那就跟厂商说是我要。」


    「……」刁慈航狐疑，「你……干嘛对个初次见面的小爱豆这么好？万燧，路可不能走偏了啊我跟你讲。」


    「想什么呢。」万燧笑了一下，说，「我今天跟他排了会儿。」


    刁慈航翻了个白眼：「是，拿的辅助，f2双人组，形影不离奶了他整整一个下午——我估计流言蜚语已经流传出你俩有孩子的版本了。」


    万燧嗤笑一声：「平时老让你写公式化的文案真是委屈你了。」


    刁慈航摆摆手，深藏功与名，然后说：


    「我知道，虽然你闲着也是闲着，但是能让从不带水友上车的万岁爷任劳任怨带一下午，实力肯定是不错的，可惜混错了圈……这孩子性格和想像中不太一样，但挺简单、挺容易相处的……算了，既然都讨你喜欢了，键盘就键盘吧，不糟蹋东西，也不费事儿。」


    万燧莞尔：「什么叫讨我喜欢。」


    「要不讨你喜欢，你就算是个中央空调也不能往娱乐圈吹啊……」刁慈航拿出手机简单记录，「牌子呢，有什么定制要求吗。」


    万燧想了想，问：「fall之前的习惯，你了解过吗？」


    刁慈航愣了一下。


    他作为经理——而且是一名极其称职的经理，不仅要负责整个俱乐部的规划运营，牵头处理战队和选手个人的赛事、商务问题，偶尔还要客串一下基地老妈子，帮衬着阿姨照顾一下家人们的饮食起居。


    虽然好的键盘轴体寿命有八千万次左右，但对于训练强度极高的选手来说，几个高频使用的键的平均使用时长会比普通人要短得多。


    所以凡是需要他去处理有关外设维护、更换一类的问题时，就一定得了解选手的个人习惯。


    fall选手搬进基地肯定会带着自己的外设，但俱乐部这边一贯讲究，无论厚薄总得备一份见面礼，虽然送外设人家不一定就会用，但送客制化的、设计华丽一些的外设也可以图个纪念意义。


    因此刁慈航还真了解过fall之前的习惯——作为见面礼的其中一项备选。


    「得，我服气，细心还是我们万岁爷细心，」刁慈航翻出备忘录资料看了一眼说，「给小粉丝来一套小秋神同款是吧？确实，那种花里胡哨的风格他肯定喜欢……就当……图个纪念吧。id呢，刻什么？tb-啾咪？」


    「……autumn。」万燧质疑，「你不用工作？看我们直播混日子对得起战队开给你的工资？」


    「老闆，我最近三天的工作重心就在照顾好咱们的这位团粉上，」刁慈航坦坦荡荡说，「他走的时候肯定到不了，只能送他一张取货收据了——你说他会不会被我们这波礼物给弄哭？」


    「最好别，」万燧顿了一顿，说，「不会哄。」


    「无情。」刁慈航控诉一句，又顺便提起点别的事，「对了，下午竞圈观察的人跟我联繫，说他们这节目有个传统，就是参录者会从每个选手那里带一样小玩意儿走，我可提前告诉你了，抓紧时间从你那乱而有序的房间里找找合适的吧。」


    「……」万燧无语片刻，「我不是说送键盘？」


    刁慈航瞪他：「那是以战队名义送的三天体验纪念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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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


    早知道他自己去找厂商了，就让战队丢人送周边多好。


    ***


    刁慈航意味深长：「我们万岁爷还说他不会哄人呢。」


    万燧莞尔。


    宇文秋站在天台上，傍晚微风轻拂，带着雨后放晴的干净清爽。


    他攥着这张薄薄的纸，就像把所有他失去的、却又何其有幸兜兜转转回到他这里的珍贵宝物重新牢牢抓在了手心里一样。


    刁慈航宽慰说：「普通人订制个键帽都至少得等半年，但战队不一样，我们经常会有这种需求，渠道和效率自然也和普通人不一样，更别提品牌想找我们选手代言，送外设也是常有的事情，你别有负担，开开心心收下就行。」


    宇文秋吸吸鼻子，把湿润的水汽憋回微红的眼眶：


    「……谢谢万队。」


    「……」刁慈航沉默两秒当场暴怒，「谢你大爷！这是战队送你的！！！」


    万燧憋笑：「是我该谢谢，嫖到了。」


    贾思特、卓杰和米虎幽怨：「我们呢……我们的还贵一点，你不能因为你是万岁爷的小舔狗就对家人们厚此薄彼……」


    宇文秋没忍住笑骂一句：「靠。」


    等他们闹够了，万燧才说：「都送完，终于到我了？」


    宇文秋不知为何一下比刚才还紧张：「还、还有呢……？」


    「哈，拿人手短了吧，」卓杰贱兮兮地说，「不需要回礼，以后常来给我们做饭吃就行。」


    万燧说：「不能他们送了，我当队长的没有表示吧？不过我没什么创意，之前对新队友，也打算等他们都送完，看差什么我最后来补。所以……我送的不一定有他们的那么好。」


    万燧从那一堆外设包装盒中挑拣出一个扁平的纸盒来，说：


    「……之前差点没找到。」


    战队其他人也不知道万燧准备了什么，就都好奇地凑过来看。


    宇文秋小心翼翼把纸盒抠开，从里面拿出了一本硬壳的……精装书。


    贾思特当场惊叫：「我靠？炬火传说全英雄公式书？！」


    「我看看我看看，」卓杰仔细一看，「万岁爷，你别告诉我这是前年夺冠联盟把你抬进名人堂的时候送你的那本……」


    米虎不敢置信：「我去，你把这宝贝拿出来送人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这本公式书全世界就这一本啊？！」


    宇文秋手心顿时滚烫起来。


    炬火传说全英雄公式书，他当然知道。


    这是游戏开服第十年的纪念周边产品，普版都是全球限量发售，售罄永不再版，只有一个例外——


    那就是每一位留名炬火传说名人堂的现象级选手，会收到一本来自联盟为其定制的典藏版公式书，除了全英雄图鑑之外，还会收录选手的本命英雄详细纪事、职业生涯中的高光操作以及……选手拥有的每个冠军皮肤。


    因此是实打实的全球唯一一本。


    宇文秋手足无措：「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万燧作为全场唯一一个礼物被拒收的人，沉吟片刻，现场想了个n b：


    「那你自己去我房间挑一套漫画书？当然，不一定凑得齐就是了。」


    宇文秋一怔。


    是他那天参观万燧房间时对他的漫画表露出兴趣，又被发现了？


    就像发现他把tb队训写进歌词里一样，万燧这个人细緻机敏，又正如刁慈航所说……


    实在是太会哄人了。


    第24章 认领


    刁慈航其实也惊讶了一下。


    但或许身份不一样，他比选手们想得开些，他知道这既然是万燧能拿出来的东西，那本人肯定就是不介意的。


    因此他宽慰宇文秋说：「拿给他留着也是垫桌脚、压箱底的命运，不如给你收着呢。」


    「其实不要也可以给我……我转手放到闲鱼能卖出六位数……」


    ——贾思特伸手就要来拿，被宇文秋一掌拍开：


    「我的了！」


    「ok，」万燧笑了笑，「皆大欢喜，节目圆满结束。」


    宇文秋不舍地点点头，从包里摸出手机，把这一桌子礼物拍下来，准备晚点放到微博上去炫个富——他本想把万燧送的公式书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后来却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书抱在怀里，没让它入镜。


    万燧有些好笑：「我的是不是有点拿不出手？」


    宇文秋紧紧抱着书，摇摇头：


    「我……我不捨得给别人看。」


    万燧一愣，旋即轻轻搭上宇文秋的肩膀：「差张合影。」


    宇文秋后背若即若离蹭靠着万燧的胸膛，稀里煳涂照了相。


    他在心里如此偏执地想：


    虽说是万燧随手赠予的东西，却也是……万燧独独送给他一个人的。


    ***


    宇文秋离开tb战队基地的那天，想把自己还没来得及修改的微博名字「四月星程宇文秋」给改掉。


    进村前，这个微博号的暱称就是名字。


    宇文秋想了想，在名字后面又加上一个后缀。


    稍后，随着#宇文秋改微博名#爬上热搜，网友们刷出了这样一条微博——


    @宇文秋autumn：捨不得家人们，但一定会有更好的相遇[图片]


    图片当然配的是「炫富」的那张。


    一般结束这种活动后，被「观察」的战队成员们需要在正片释出之前和期间配合营业，至少也得微博评论一下、点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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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tb战队的家人们毫无营业痕迹，甚至转评贊三连，不仅言语间真情实感攀比了起来，还对无辜的兄弟战队进行了人身攻击。


    @tb-jamie：前来认领投影仪，并@出一位无法前来认领的队长@tb-eras//@tb-kitty：前来认领音响，并知会一声送人t恤的兄弟战队@heroic ages电子竞技俱乐部//@tb-just：前来认领耳机//@宇文秋autumn


    评论区一度陷入混乱，小煳豆的粉丝控评根本干不过蜂拥而至的竞圈水友……总之就是没有人在意宇文秋和家人们的「更好的相遇」——


    【宇文秋圈外粉丝前来报导】


    【tb真有，对我们秋宝竟然也是真的好，欣慰的泪水从嘴里流了出来】


    【对比之下hea不愧是联盟第一谐星战队，这波确实在车底】


    【上次某二线流量去竞圈观察，hea送了人家一套周边，包括绿色衣裤套装和一顶小绿帽子】


    【某二线流量还得硬吹，然后xiao说「也不看是谁来，兄弟总得给带明星个排面」，直接被粉丝爆破，笑死】


    【无语有这钱还不快点买新的选手？也不看看傻妮春季赛打得有多拉胯，还捏妈的搁这儿讨好煳豆】


    【hea去打季中赛了tb搁这儿攀比，燧皇式微】


    【燧神没送礼物就笑了，你们搁这儿营业家人模式人家根本翻脸不认人】


    ……


    hea队长肖忱闻讯赶来留下一个迷茫的问号，并且跟随大流，和网友们一起@了三下万燧，还被网友调戏了——


    你@三下万燧不就等于祝福他万岁万岁万万岁吗？


    宇文秋看着自己荒唐的评论区，要不是偶尔会参杂几条狂刷黄色小爱心的控评，这风格恍惚间快让他觉得自己梦回了当选手的时候。


    竞圈观察的三天vlog正片还未释出，宇文秋已经成功引起了竞圈水友的注意。


    但无论是粉丝的闭眼吹还是喷子的闭眼黑，宇文秋都不在意，他只在看见被网友疯狂@的「tb-eras」时，感到了难以自抑的脸热。


    他敢在四月星程决赛那样大的舞台上表露想要「转行」的心思，就根本不是一个怕会惹人注目的人，但他……特意不放万燧那本公式书在照片里，就是小心翼翼不想引起事端。


    从小到大，可以被他「偷着乐」的事情实在不多。


    他很享受这种感觉，就仿佛世界上真的有某件东西是属于他独一份的，从而也能让他变得像个独特的人。


    ……现在被对公式书求而不得的柠檬家人们公开处刑，宇文秋又有一种熊孩子作妖被家长抓包的心虚感。


    他抓着手机闭眼深唿吸一下，低下他的铁头打算再看几条。


    【u1s1燧神不可能什么都没送，那不还有个文件夹吗？合理做梦燧神把小爱豆收买回基地了，那是合同】


    【你真的在做梦，买回去干什么？在直播间里跳女团舞吗？】


    【我比较实际，我怀疑燧神把小号胡瑞送给他了】


    宇文秋被口水呛了一下，心想捏妈的你小爹我都不敢用这种姿势做梦。


    【燧神给我们秋宝送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了让我们也看看】


    【或许职业选手x小爱豆的cp了解一下？为爱跨圈就问一般人敢动不敢动？】


    【你们不要再打啦，静一静听我说！竞圈和娱乐圈为什么不能和解呢？只要大家把万代千秋嗑起来，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姐妹你发现华点，这么一看我们秋宝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确确实实像是被送去和亲的】


    【@@tb-eras】


    宇文秋：「……？！」


    cp？和亲？万代千秋是什么？他和万燧？！


    宇文秋看着高频出现的「@tb-eras」，眼睛瞪穿屏幕，内心陷入更深层次的震惊与茫然。


    不等宇文秋对这个荒唐玄幻的网络世界发出质疑——他本自欺欺人觉得万燧不会看见这些……但万燧竟然来微博下面给他评论了一条。


    没有像家人们那样夸张地转贊评三连，只是留了评论，心态估计和看见一条沙雕微博时留下一句「哈哈哈哈」差不多，但内容却是引人遐想连篇的……


    一定是因为送宇文秋去竞圈和亲的热评后来居上被顶得太高。


    万燧评论说：


    【我怎么就不能认领了？[图片]】


    宇文秋狐疑地点进去一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照的……那盅香菇虾仁奶蛋羹。


    下得厨房的宇文秋两眼一闭，咔一声把手机锁屏了。


    虽然认领不了礼物，却总感觉万燧把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和亲秋宝」给认领回去了。


    ***


    tb战队基地。


    万燧正在和忙里偷闲的肖忱连麦，排队等待中。


    肖忱无语：「逗小爱豆好玩吗？万岁爷，我看你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一念之差路就走窄了。」


    「我没逗他。」万燧莞尔，完成了给宇文秋捧人场的任务，就把手机扔到一边，问起了肖忱另外的事情，「星火联赛，你们二队有选手去吗？」


    「去啊，」肖忱丝毫没觉得自己是在透露什么未官宣的消息，直言不讳说，「我们在前方打季中赛卖命，后方派出小来去星火联赛卖艺，走一波名利双收，把你tb钉在车底。」


    万燧嗤笑一声，扭头对卓杰说：「把hea二队机械师的比赛集锦发给宇文秋。」


    「谁？来宝？来宝没去给xiao替补？」卓杰一脸问号，「我为什么要看hea二队的比赛集锦？不是……还有人闲得慌给来宝做集锦呢？说实话他队长都没有几个集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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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忱明显听见了，当即扯着嗓门：「放屁！老子中国赛区第一机械师没有集锦那谁有？！你们队的小爱豆吗？！」


    万燧扯下耳机放在桌上，怀疑自己戴的是两个话筒，凉凉留下一句：「是啊。你很快就不是了。」


    肖忱：「我做什么了你要这样折辱我！！！」


    卓杰乐了：「xiao哥你等着，我这就把你们的反向沖分集锦发给我们队的荣誉选手，助他在星火联赛上大杀四方。」


    挂了电话之后，万燧瞥了卓杰一眼：


    「你不是要助他大杀四方？」


    「……？」卓杰反应了一下，懵了，「我难道真的要去找来宝的集锦？队长，你觉得你礼貌吗？」


    队长沉吟片刻：「sunnie是不是也去？」


    卓杰：「……？」


    后来万燧嫌卓杰骂骂咧咧还效率太低，就给二队的教练发了微信消息。


    ……让他把能用上的比赛资料打包发给刁慈航。


    当然，资料是一些公开的内容，肯定不包括战队练习赛，只是归过档，不需要自己去找，要方便许多。


    二队教练以为万燧终于要把sunnie夏阳周提上一队，赶紧麻利地发送了压缩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是发给刁慈航而不是发给万燧本人或一队主教练。


    刁慈航一头雾水收到资料，立马一个电话给万燧甩过来：


    「你干嘛？没有合适的人选，最后还是要把傻妮提上来了？」


    「暂时不是，」万燧无情，「我没有autumn的联繫方式。」


    「谁？哦……啊？」刁慈航思考了一会儿，有点傻眼，「你不会是让我把这个发给他吧？！干嘛？！星火联赛是什么需要谨慎復盘的比赛吗？！人教练以为你终于要把咱们妮妮提上来了！结果你呢？！你帮着外人对付咱们妮妮？！万燧？！你有心吗？！」


    万燧调侃：「他不是我们队的荣誉选手了？」


    「……」刁慈航哑巴片刻，无奈，「万岁爷，他再有天赋也是个小爱豆，小爱豆你懂吗？走出咱们这个基地门，他就和电子竞技没有任何关系了。咱们的选手去上星火联赛，那都是去营业的——更不要说他了！你替人家整这么认真干什么……」


    万燧脸上笑意淡了淡，沉默半晌说：


    「你没经歷过那种窝在网吧四处找不入流比赛打的那种时候。」


    「我觉得，他是真想去打比赛的。」


    对于宇文秋来说，能和职业选手打正式比赛的机会目前来说……虽然不入流，却也确确实实只有这个。


    刁慈航那头也无声一会儿：


    「……他私底下跟你说的？」


    「倒没有，」万燧又轻声一笑，「就是有这么个直觉。」


    第25章 星火


    李成碚神色复杂地给宇文秋打了个电话：


    「小秋……那个，在忙吗？」


    宇文秋近两天没有外出的商务工作，索性就窝在宿舍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给他的帐号上分。


    ——用的还是他那台延迟超过60ms的古董笔记本电脑。


    没有炫彩灯效，没有飞一般的体验感，由奢入俭难，非常影响他操作时的心情。


    小秋神觉得自己简直是卧薪尝胆，委屈极了。


    他声音闷闷的：「忙。」


    「……你有什么可忙的。」李成碚嘴角抽搐一下，顺着电话信号都能听见宇文秋噼里啪啦的键盘声音，也不知道快散架的笔记本电脑受不受得住，「刁经理让我……转发一份文件给你。」


    宇文秋正想回「那你还问」，闻言一顿：


    「……什么？」


    李成碚听上去有些无语：「好像是一些……职业选手的比赛资料？」


    「等我一下！别挂。」


    宇文秋飞速结束这局，退了游戏，登上微信，在电脑上接受了李成碚给他发送过来的压缩包。


    他解压来一看，视频资料是tb二队的机械师tb-sunnie和hea二队的机械师heai的，数目并不多，但都是比较有代表性的比赛操作。


    宇文秋喃喃：「……是公主发给我的？」


    「什么公主？」李成碚说，「刁经理说他们战队的队员们听说你要参加星火联赛，给你找了一些资料。星火联赛目前还没官宣，他说这两位是确定要参加的选手，无论会成为队友还是对手，都让你参考一下。我替你感谢过这小道消息了，放心，其他要参加的艺人多多少少也有点内部消息——况且大家也不是真心要去打比赛的，别有太大心理负担。」


    宇文秋面色沉重，眉头紧锁，似乎产生了很深刻的质疑：


    「所以……家人们竟然觉得我连傻妮和来宝宝都打不过……？」


    李成碚：「？？？」


    两天后。


    mof中国赛区官方娱乐赛事星火联赛的阵容和赛制，正式官宣了。


    ***


    星火联赛一共有六位职业选手和四位艺人选手参赛，最终将组成两支临时战队，来打一场bo5，赛事官方会给两支队伍各分配一名职业教练。


    其赛程一共分为两个阶段，分别是热身赛和正式赛。


    在热身赛阶段，会以solo的形式来确定临时战队的阵容，具体的确定方式是——


    抽籤选出首对进行solo的职业选手，solo后胜利方获得先挑选己方队员的资格，再由两名选手挑选出的队员进行下一场solo，同样，由获胜方继续挑选下一位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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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只能对职业选手进行选择，直至队伍内三名职业选手的位置满员，则开始进行对艺人选手的选择，第三次solo获胜方有优先选择权。


    而择选艺人的大规则是盲选。


    四位艺人抽籤形成两组，分别进行solo，整个过程职业选手只能在后台休息室看见艺人的操作，而不知艺人真容，并且此时艺人使用的是赛事官方派发的马甲帐号。


    意思职业选手们不能看咖位、看脸、看个人喜好……只能看游戏操作选人。


    等艺人的两场solo结束后，拥有优先选择权的职业选手将一次性选择两名艺人填充自己的战队，从而确定正式比赛的最终阵容。


    进入正式比赛阶段后，两支战队将面临一场正规赛事决赛规格的bo5，获胜方会得到赛事官方颁发的冠军纪念奖牌，其中的两名艺人还会获得官方认证的星火联赛荣誉冠军选手称号——算是竞圈与娱乐圈的一种聊胜于无的友好体现。


    赛事官方邀请的六名职业选手均为一线战队的二队成员，或是二线战队的首发队员，在实力上最大程度相互持平。


    而四名艺人的实力、甚至说有没有实力……就完全是个谜了。


    职业选手们输掉一次solo并不代表实力弱，而艺人赢一次也并不代表他就强。


    并且职业选手在选择艺人时不一定只选获胜方，会从自己队伍角度考虑多方因素。


    因此，两支战队最终实力应当不相上下，不会出现某方实力高出另一方一大截的情况。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较理想化的最初设想。


    作为观众，在为期两天的比赛日里，一共能够看到五场solo和一场bo5，还能在第一天的开幕式上看见邀请嘉宾的表演舞台。


    虽然星火联赛并非高技术含量的比赛，但却是趣味性与话题度兼具的娱乐观赏赛，职业选手代表自家战队营业，艺人也能以「跨圈」的新鲜形式博得更多关注，而对于粉丝来说，更是一场狂欢。


    当然，每年的星火联赛，都少不了喷子和黑子的参与。


    喷选手实力拉胯上不了最高联赛只能来这种地方营业卖艺、黑艺人业务能力不行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搞噱头卖人设博眼球。


    但无论黑还是红，都能给赛事官方带来巨大的流量和收益，所以星火联赛作为娱乐赛事，也能算得上是一场年度盛会。


    星火联赛赛事规则与邀请选手正式官宣当日，微博与论坛上都掀起了一个赛前舆论小高潮。


    参赛职业选手有——


    一线战队二队选手：


    tb-sunnie，机械师


    heai，机械师


    二线战队首发选手：


    fu-cloud，战士


    hg-huahua，战士


    sun-fish，法师


    vv-tail，猎人


    而受邀参赛的四位艺人是吕逍遥、伍一、熊鑫和宇文秋。


    毋庸置疑，官宣顺序就是按照咖位排的，除了宇文秋是第一次参加伪选秀甚至还没出道的十八线小煳豆外，其他三位分别是二三四线的流量明星，最直观的差别就表现在粉丝体量上。


    ***


    卓杰吃外卖的时候，刷到了官宣微博：


    「嚯，看这官宣微博里的一串人名，不仔细看都找不着我们秋宝。热评前排全是吕逍遥粉丝的控评……说实话我最看不惯控评这玩意儿了，意义在哪儿？他粉丝是不是觉得他来参加比赛纯粹是给主办方面子，其他人就都是来打酱油陪衬他的呗？」


    贾思特啧啧两声：「卓姐姐，你说话不能老是这样挑起事端——微博分享给我，我要去给春花秋月的控评点赞。」


    米虎已经在看微博了：「还春花秋月呢，根本找不着好吗，我对我们秋宝的咖位又有了新的理解。」


    卓杰叼着筷子腾出双手：「都没出道有个屁的咖位。但我们战队的荣誉选手不能如此没有排面儿，来家人们，评论走一波。」


    贾思特：「有理。」


    米虎：「靠谱。」


    在卓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号召下，家人们纷纷上了微博大号说话，现学现用了一套控评体，在这条集体官宣微博下评论：


    【tb-jamie：扛住竞圈的喷子，守护最好的秋宝[爱心]】


    【tb-just：秋宝放心飞，出事爹不背[爱心]】


    【tb-kitty：玩不好机械师的爱豆不是好厨师[爱心]】


    卓杰拿胳膊肘撞了一下旁边的万燧：


    「万岁爷，你也走一波，咱们微博团建。」


    万燧横他一眼：「我有病吗？」


    贾思特和米虎都转过来把万燧看着：


    「评不评的吧？」


    「……」万燧憋笑，「评也行。」


    于是万岁爷纡尊降贵地找到相应微博，先是观摩了一下所谓控评体，然后思考片刻，敲字：


    【tb-eras：人间甜豆宇文啾[小鸡]蜜嗓甜音大vocal[话筒]星汉娱乐人气top[星星]养成系全能ace[肌肉]舞台上火花四溅的主舞大人[火]生活里温柔软萌的小可爱[花]】


    卓杰他们凑过来一看，惊呆了：「卧槽，你这词彙专业的啊，你是不是背着我们加入哪个女明星的粉丝后援会了？！」


    万燧放下手机笑骂：「滚蛋。」


    十分钟后，刁慈航颤抖而尖锐的声音从战队微信群里的语音中穿透出来，迴响在偌大的训练室中：


    「你们成心搞我是不是！！！啊？？？报復我在风口浪尖给你们接三天vlog是不是？？？你们冲浪团建啊？？？万燧！！！你个无心法师怕不怕傻妮半夜哭着敲你房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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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心法师万燧这一条评论直接把宇文秋相关词条抬进了热搜。


    走过路过的网友先是一愣，然后瞬间点进主页看一眼认证——发现这几位真他妈是tb战队的队员们，赶紧又回来留下一句迷茫而震惊的疑问。


    【卓姐姐你不就是竞圈头号文化喷子？】


    【你们对秋宝的爱实在是超乎我想像？所以你们到底记不记得傻妮才是你们的选手？】


    【果然春季赛没拿冠军傻妮被队内排挤了？】


    【我以前是对燧神有什么误解吗？果然竞圈高冷男神[无]】


    【你还真别说……你燧神学到了控评的精髓，不愧是燧神[抱拳]】


    【蜜嗓甜音大vocal踩在别人尸体上练唱跳你们不管吗？】


    【你们舅宠他吧】


    没用多久，万燧这条学到了控评精髓的评论直接被捞到了热评第一，管他是一线还是二线流量的粉丝控评全被甩在其后，点赞数一骑绝尘。


    而紧跟其后的，竟然是闻讯赶来的夏阳周sunnie所留下的……一个倔犟而无助的小问号。


    宇文秋迎头感受到了家人们对他的宠爱，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被「笑死这是什么看似团宠的团欺」这种评价所支配——但在他反覆确认留下「蜜嗓甜音宇文啾」的千真万确就是万燧时……


    他人还是麻了。


    tb-eras，一位各种层次上都无法被预判的顶峰战法。


    你以为他平易近人时，他是高高在上的神级选手。


    你以为他高高在上时，他又像个唯独没在自家战队安装出风口的中央空调，哗哗地往娱乐圈吹暖风。


    宇文秋：「……」


    第26章 灯牌


    利用这一波舆论热度，赛事官方微博很快宣布了即将在开幕式上带来开场表演的嘉宾——


    正是近期刚刚出道的限定男团星天岛。


    网友把一条文艺復兴的评论贊上前排：


    【既然提到了privilege，我就来说说宇文秋的高傲在哪。星天岛是来站台卖笑的，宇文秋是来参赛卖艺的，写到这里，他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了。】


    无论出没出道的村人们几乎都是喜闻乐见，侯天齐和朱筱阳更是乐不可支：


    「我去，咱闺女是真的出息了！」


    只有季言看着这条评论，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他原本根本没把宇文秋当一回事。


    在宇文秋公开表示自己要跨行搞电竞的时候，他和很多人一样，都抱着看戏、看笑话的态度。


    根本不可能会有哪个资格战队会接纳一个预备要出道的爱豆。


    就算宇文秋没有在四月星程出道，他作为星汉娱乐的一张好牌，将来不愁没有机会。


    不过就是再等上个一年半年的而已。


    季言几乎要以为是他没拿到名额而负气了。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tb这支一线战队的队员们总是站出来替他说话。


    因此宇文秋展露于大众视野的机会越来越多，个人话题度也随之越来越高，高到了根本不符合他咖位的程度。


    保不准星汉娱乐会藉此舆论给他其他的出道机会，那四月星程企划是岂不是做了他人嫁衣……？


    季言开始忍不住什么事都要把宇文秋拿来和自己比较一下。


    正巧星天岛的运营团队正在跟他们开会确认星火联赛开场表演除成团曲之外的另一个舞台选什么歌。


    季言展现出很是真诚的态度，建议道：


    「不如我们选《torchlight》？就是小秋决赛舞台选的那首歌，正好版权也有，很合适不是吗？」


    ***


    五月。


    星火联赛在万众瞩目之中正式开幕。


    后台休息室。


    职业选手和艺人之间做了区域划分，而艺人中，表演嘉宾和参赛嘉宾也在不同的两个房间。


    宇文秋和其他三位艺人在一个房间，彼此不熟。


    除了一开始见面时被李成碚带着去客客气气挨个打了招唿之外再无交流，宇文秋很是识趣地缩到了房间的角落。


    毕竟跟谁尬聊都有「人不红却爱蹭」的嫌疑，而他以后也不会再在这个圈子混，除去基本的尊重和礼貌，他也没必要做出一副和前辈搞好关系的姿态。


    宇文秋一边化妆，一边挂着耳机跟隔壁房间的侯天齐和朱筱阳连麦——还有个心系星火联赛的谷励。


    四人小群里通着语音。


    侯天齐说：「哇真的没想到我们第一次站台……不是，我是说我们第一次舞台，竟然是星火联赛的开幕式！这缘分也没谁，一会儿甚至要唱《torchlight》，还好不是我们秋宝的小学鸡填词版本……」


    朱筱阳说：「你可别说他小学鸡填词了，他那是小学鸡吗？他那是小心机！eras在直播里替他澄清那天简直是杀疯了，万代千秋cp粉的门牙把地心都嗑穿了！秋宝啊秋宝，我看你也别跟我们扯什么梦不梦想的了，你这根本就是奔着eras他人去的！」


    宇文秋听见「万代千秋」这个学名，身子一僵，旋即哼唧两下，也没否认：


    「……是又怎么的了。」


    谷励说：「我不得不跟家人们狠狠吐槽一下！秋宝他这种独占燧神签名的恶霸行为属实令人目瞪狗呆！」


    朱筱阳无语：「好好说话。」


    谷励人格甦醒：「……对不起，请弟弟们千万要给哥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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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嘲笑一声：「嗤，一会儿你号借我，我给你打包卓姐他们仨的签名，价值……加起来也勉强有燧神的三分之一了吧。」


    谷励沉默片刻：「你舔得很深刻啊！」


    吕逍遥透过化妆镜看向缩在角落不知在做什么却看上去不亦乐乎的宇文秋。


    化妆师对吕逍遥很是客气，也注意到了吕逍遥的眼神。


    他状似无意道：「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有些跳脱，马上进场了还聊语音呢。」


    不知说者有意无意，听者倒能琢磨出一点批评宇文秋不分场合、不识大体的意思。


    吕逍遥却笑了笑：「不能聊吗？」


    化妆师有些尴尬：「没、没有……」


    ***


    稍后，节目正式开始录制。


    现场有几百名摇到入场券的观众。


    星天岛一支成团舞后，紧接着就是《torchlight》的改编舞台。


    季言作为vocal担，分到了两个part的副歌。


    舞台表演结束，主持人将嘉宾请上台。


    两位主持人一位是职业解说茄子，一位是波播平台知名游戏女主播安桃。


    茄子说：「让我们欢迎星天岛来到星火联赛开幕式现场！」


    安桃说：「大家先给观众朋友们打个招唿吧！」


    侯天齐最先接过话筒，五人依次介绍完，安桃说：


    「大家想必也有关注到之前大火的节目四月星程，当时也有一个《torchlight》的舞台。」


    茄子坏笑一下：「那你们觉得两个舞台哪个更精彩呢？」


    此时话筒在刚才最后发言的季言手上。


    「哇，搞事情呀，我们和秋宝的关系那么好，肯定要说他那版更精彩了。」季言暧昧不清地说，「特别是填词，真的很精彩。」


    台下果真被引起一阵尖叫。


    观众可不就喜欢这个吗？


    又简单聊了两句，主持人感谢完嘉宾，便要开始介绍参加本届星火联赛的职业选手了，介绍完毕后，才开始介绍艺人。


    艺人当中，第一个介绍的就是宇文秋。


    原本只是因为咖位最小排在最先，好让吕逍遥压轴，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他一从后台走出来，就把现场气氛炒得沸腾了起来。


    念到宇文秋的名字，他还在台下时就被喧闹的欢唿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望向观众席，刚巧看见一个被人高高举起的灯牌。


    宇文秋愣了愣。


    灯牌上写着——


    「autumn选手?」


    他不是第一次顶着宇文秋的身份看见自己的灯牌。


    其实有没有应援灯牌对于职业选手来说并没那么重要。


    但当看见这样一个灯牌时，他仍然产生了一种宛如置身常规赛赛场的错觉。


    宇文秋伴着欢唿被引至舞台中央，主持人分别站在他左右侧。


    茄子说：「欢迎宇文秋来到我们的星火联赛！哇，观众们的热情很是高涨啊，想必大家最近都有关注我们啾咪选手的游戏直播？」


    安桃说：「不是我夸张，autumn选手的亚格可是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啊——事实上我们刚才也有聊到，今天的开场舞台《torchlight》和小秋也很有渊源。」


    茄子说：「没错，现在我要开始端水了——请问小秋，你觉得哪一版的舞台更加精彩呢？」


    宇文秋在台下当然听见了季言的回答。


    季言这话却说得轻巧，因为关系好所以夸赞他的舞台精彩，就好像他实力不行一样。


    再加上后面这句，仿佛是在内涵他投机取巧讨好tb赚取流量。


    节目上线后，自有网友会把这些言外话脑补全了，再散布到网络上。


    到时必然又是一场口水仗。


    宇文秋淡淡笑了一下：「他们那版精彩。原版当然是永远滴神。」


    这话说得聪明，安桃附和起来：「没错没错！」


    茄子开始八卦：「现在有民间传闻啊，说这首歌的中文版台词是根据我们火炬手战队的队训改编而来的，可以跟我们聊聊为什么这样写吗？」


    宇文秋很直接：「没有为什么，就是小学鸡水平，想到就写了。」


    安桃好奇：「但是你是怎么知道tb战队队训的呢？」


    「……」宇文秋话音一顿，「以前看他……们的直播，偶尔提到的。」


    茄子没有察觉宇文秋说话时一闪而过的小小不自在：


    「是的，我们也是补过课来的，以前燧神在直播时被粉丝问及这个问题，确实透露过一次——但就这么一次都被你记住了，看来我们autumn选手对燧神喜欢得深沉啊！」


    宇文秋：「……」


    这是可以说的吗。


    宇文秋不是一个怕被人带节奏的人，但不知怎么了一提到万燧他就有点下意识的不自然，因此只能闷闷地嗯了一声：


    「……是很喜欢。」


    观众开始起闹，安桃控场，很快带过话题：「熟悉小秋最近直播的朋友一定也清楚，小秋喜欢玩机械师，一手亚格直接秀出圈了。那么这次来到星火联赛，我们是不是有机会能再看一把你的亚格呢？」


    宇文秋想起自己那个英雄参差不齐的帐号顿时悲愤：


    「……有机会，毕竟我那个残疾帐号上也没几个其他的英雄，平时刚够打排位。」


    说者无意，茄子的八卦之魂又被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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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帐号，我们看到你在tb基地的几天，一直都在玩燧神的小号啊？要不然我们后天bo5的时候你也跟燧神借小号来玩一下？让我们也白嫖一下燧神的人气……」


    「茄子不要带节奏啊，」安桃嗔茄子一眼，立马变脸对宇文秋狡黠道，「要不咱们就跟燧神打个商量？」


    茄子夸张笑着：「哈哈哈！」


    坐在台下的导演不知想到什么，福至心灵跟身边的助理吩咐了两句。


    与此同时。


    ——刁慈航正在训练室里看犯人似的瞎转悠，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第27章 连线


    刁慈航顿住脚步：「哦陈助理啊，你好。怎么录制时间打电话来，是我们的选手出什么问题了吗？……啊，能不能让eras和宇文秋连线互动……」


    刁慈航原本想用一句「这不太好吧」来回绝，但他转念一想，竞圈观察的三天vlog还未播出，据他了解，竞圈观察为了拉高节目热度，专门将播出日定在了星火联赛的播出期间。


    于是刁慈航委婉说：「这样，我和选手商量一下，不需要太久，两分钟后给你回话。」


    挂了电话后，不等刁慈航开口，卓杰就开始长吁短嘆：


    「堂堂万岁爷哟，已经沦为公主的赚钱工具人咯……皇阿玛有其名无其实哟……」


    刁慈航一巴掌拍在卓杰肩膀上：


    「说得跟战队赚的钱最后不会回到他口袋里似的！」


    万燧疑惑：「最近考虑队内气氛低靡，我是不是对你们都太好了？」


    ***


    星火联赛开幕式舞台上。


    宇文秋觉得茄子和安桃跟自己一个十八线小煳豆的闲聊已经接近两分钟了，实在有点长。


    但他猜想可能是因为节目录制，需要留存一些剪辑空间，所以才会把话题多抛一些，因此也没在意茄子和安桃跟自己瞎扯了些什么有的没的。


    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导演给主持人打了手势暂停录制，表示在宇文秋这part要插一条流程。


    马上要现场连线万燧。


    宇文秋：「……？！」


    连线谁？！


    现在？！


    宇文秋一脸茫然，第一次体会到了十八线小爱豆的身不由己。


    ……他一会儿该怎么按照刚被塞的剧本要求，说出「燧神你小号能不能再借我用一下」这种无理甚至无礼透顶的话？


    傻子都知道这是个大到不能再大的节奏。


    万燧那边，导演是怎么对接的？


    万燧他……会按照导演的要求配合自己吗？


    补录开始，宇文秋还在懵逼中，茄子说：


    「不知道燧神现在是不是忙着训练？正好tb战队本次也有选手要参加我们的比赛，不如我们和燧神聊一下，顺便问问看燧神对外借小号这件事情有没有什么意见……」


    安桃接话：「那我们现场连线一下燧神！」


    观众一阵骚动，惊唿声霎时四起。


    后面还有三位艺人连场都没出，但此刻竟然已经无人在意了——


    因为只要是炬火传说的赛场上，管他几线艺人都无所谓，万燧才是旁人只可望其项背的璀璨明星。


    宇文秋愣神的功夫，语音已经拨出去了。


    当然，联繫人是刁慈航。


    语音接通。


    万燧的声音通过现场扩音设备，略略低沉却清晰地在舞台上响起：


    「餵。」


    随着四下尖叫声，宇文秋的心重重跳了一拍。


    茄子和安桃都明显雀跃起来，比见到方才几个练习生时态度热烈多了，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忙着跟万燧打招唿：


    「燧神好！我们现场一定有许多燧神的粉丝，eras跟大家打个招唿吧！」


    「哇没想到今天还能和燧神对话，这趟主持值了！」


    宇文秋一句「燧神」已经在嘴边，但却冷不丁想起万燧跟他说的话，出口时换了个称唿。


    微妙地，像想展现自己与别人的不同，他叫人道：「……万队。」


    「主持人好，现场的观众们，你们好。」


    万燧轻声笑了笑，然后喊了一声：


    「autumn。」


    宇文秋脑子嗡的一下，人又快麻了。


    安桃说：「难得有机会能和燧神连麦，我有点紧张……不如这样，咱们先随便聊一聊。」


    茄子附和：「燧神觉得《torchlight》的舞台怎么样！」


    安桃哭笑不得：「你就只剩这一句可问了是吧！」


    由于比赛开幕式是录播，万燧并没有看见什么表演，但这其实并不影响他的回答，因为陈助理肯定给刁慈航打过招唿，只要走个过场随便夸一句「挺好的」也就过了。


    但万燧下意识夸道：「填词还行。」


    宇文秋愣了一下，偏过头去笑了。


    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住他的土狗家人侯天齐和朱筱阳，但……


    万燧这个人根本就没在关心什么出道爱豆的舞台表演。


    怕是同意连麦时，连比赛官宣星天岛的节目预告都没看过一眼。


    茄子问的这个问题终于在万燧这儿翻车了：「人家星天岛唱的英文原版，哪来的填词！只能说燧神心里只有小秋……」


    万燧这才恍然发现茄子问的不是宇文秋当初的表演。


    他莞尔：「抱歉，之前印象太深，下意识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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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外之意是，别的就压根看不进眼里了。


    台下。


    星天岛的成员们已经落座，镜头从他们五人身上一一晃过。


    季言咬咬嘴唇，收起他略有不甘的表情，露出体面微笑。


    侯天齐和朱筱阳没注意季言，对着宇文秋打招唿和飞吻。


    宇文秋一脸毫不掩饰的得意洋洋，沖二人笑了笑。


    茄子嘆了口气，跟安桃感慨：「我的，我不该问！咱们还是进入下一个话题，要不，请燧神表达一下对自家战队小朋友的期待吧！」


    「好。」万燧想了想，说，「sunnie是我们今年从青训营中挑选出来的优秀选手，年龄不满17，目前是我们二队的队长，同时也是一队首发机械师的替补。虽然在刚刚结束的春季赛中临危受命，表现得有些紧张，也必然和我们存在一些磨合生疏的问题，但不难看出他的打法是与他年龄不符的稳重，还是能够在高压下打出细緻亮眼的操作，给到可观的输出——如果他在星火联赛能有机会和hea碰一下，那正好可以揭晓我和xiao的赌局，看看到底哪边二队的机械师更强一些。」


    安桃哇哦一声：「看来两位队长都很关注咱们的比赛……」


    宇文秋站在舞台上听着万燧说话，一时间有些走神。


    虽然碍于tb战队目前这个前机械师转会、新机械师意外身故的特殊情况，春季赛上替补后成绩打成那样没少被喷——但后来至少除了骂tb机械师后继无人之外，还有许多人也在为tb说话。


    可……万燧还是专门借这样一个平台为自家战队的小朋友撑场子了。


    宇文秋心情忽上忽下，莫名有些吃味。


    这才是万燧同意连线现场的原因吗？


    是刁慈航这样安排的还是万燧自己想这么说的呢……


    如果是fall选手因为自身大赛经验不足而导致队伍出现破口而输掉比赛，万燧也会这样细心而周到吗？


    「是的，有关注。至于autumn……」


    宇文秋冷不丁听见自己的id，勐地一回神。


    万燧的语气透过话筒放大，显得亲切而玩味：


    「秋宝放心飞。我感觉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宇文秋短暂地呆了一会儿。


    现场观众顿时爆发出一阵控制不住的欢唿！


    宇文秋来不及思考其他。


    因为万燧这话对于他来说……不单单是一句热场子的诙谐话。


    而是此情此景中……不失周全的认可，和期待。


    「等！一！下！」安桃抓住机会问，「茄子刚才问的可是对『自家战队小朋友』的期待哦！」


    宇文秋后知后觉跟着紧张起来。


    万燧不慌不忙，应对如流：


    「嗯？有什么问题吗，我以为大家都知道autumn小朋友是我们战队的荣誉选手？」


    镜头给了宇文秋的脸一个特写，宇文秋正好抬手蹭了蹭鼻子，嘴边勾着一个看上去很克制……但没憋住的偷笑。


    他一张小脸上就差写着：


    看见没？我也是燧神自家战队的小朋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确实有这么回事来着。」茄子恍然大悟，赶紧cue宇文秋，「来，秋宝，我们tb战队的荣誉选手，你的队长给了你很高的评价啊，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宇文秋这个小学鸡文化水平的脑子有点卡壳：


    「就……确实，我也觉得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


    万燧在语音那头低低笑了一下。


    现场观众一愣，也被虎成这样的宇文秋给逗乐了。


    安桃半开玩笑半圆场地说：「哇，我们小秋还是非常自信，侧面印证了燧神的评价应当是十分客观的——所以咱们那个帐号上的英雄什么时候凑齐一下？」


    众所周知，预热赛阶段的艺人盲选会上赛事官方的马甲号，但正式bo5一贯允许甚至建议艺人使用私人帐号。


    毕竟会被邀请来参加星火联赛的多多少少都得和炬火传说有点渊源——更何况艺人的私人帐号，哪怕是个临时开的小号，都能引起大家的讨论，为赛事贡献流量。


    而赛事英雄池的设定是五位队员所拥有的全部英雄，只要有职业选手在，英雄池也不会不满。


    宇文秋：「……」


    「明天bo5之前应该凑不齐，虽然不影响bo5的英雄池，但好像是有点跌面儿。」小朋友自尊心和逆反心正是劲儿劲儿的时候，宇文秋绷着脸，自暴自弃闷声走剧本，「队长，你……能把胡瑞给我玩儿吗。」


    现场观众顿时炸锅：


    「他这是在干什么！」


    「他在对eras撒娇？！」


    「他是在撒娇吧！」


    「……」


    宇文秋扔完一个「撒娇而不自知」的被动技能，打算扭头就跑给自己留点面子：


    「算了，借号打比赛感觉更……」


    他「丢人了」这几个字还没说出来，就听万燧随意答道：


    「能，给你玩。」


    宇文秋脸上又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不过……」


    万燧话音一顿，现场所有人的心立马被吊起来，却没想到万燧接下来更是语出惊人——


    「先加个微信？发密码给你。」


    ……万燧在星火联赛上堂而皇之找小爱豆要微信号这种事情的劲爆程度完全不输宇文秋在四月星程终舞台上宣布自己要跨圈求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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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懵懵地眨了眨眼。


    他这才从鼎沸的欢唿尖叫声中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刚才万燧答应了他什么。


    第28章 老虎


    通话结束后，刁慈航把手机锁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家人们幽幽地看着万燧。


    万燧莫名其妙：「你们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刁慈航咬牙切齿：「你突然这么配合是搁这儿搞什么猫腻呢？」


    万燧不能理解：「公主，让我配合的是你，不乐意我配合的也是你，我每天打比赛、训练、营业都不够折腾，还得伺候刁蛮的你？什么病……」


    刁慈航绝望了：「你说什么病！心脏病！我从来不捨得消费你们队友情来营销！你倒好！扭头就去和小爱豆卖腐！本来想蹭星火的曝光度，没蹭到不说，你转手白给人家送出去这么大一热度！万燧！！！老子图什么啊啊啊！！！」


    万燧头一回被人说卖腐，一愣，而后挑眉笑道：「新奇。」


    ***


    经过六位职业选手的三轮solo，两支战队的阵容确立了一半。


    第一支战队成员目前有：tb-sunnie、fu-cloud、sun-fish，傻妮在选择队友时避开了与自己实力相当的来宝。


    第二支战队成则有：heai、hg-huahua、vv-tail。


    第三局比赛fish险胜，为自己的队伍赢得了下一阶段选择艺人选手的优先权。


    短暂休赛后，职业选手进入后台休息室准备观战，艺人选手的两组solo即将开始，而后台的职业选手们，即将ob两场对决，并选人补全自己的队伍。


    官方给四位艺人分配了马甲号，分别是：


    跑得非常快、来了都开心、有颗豹子胆和纯良小老虎。


    是依据四位艺人的某方面特点取的名字。


    在职业选手阵容揭晓时，赛事主办方官方号就宣发了一条赛事预热的微博——


    @炬火传说星火联赛赛事官方：他，跑得非常快；他，来了都开心；他，有颗豹子胆；他，纯良小老虎。想知道他们是谁？想知道他们的对手是谁？周六晚19:00，等你来揭晓答案。


    tb战队基地。


    五月初，除了贾思特没人爱直播，所以贾思特的直播间就特别热闹。


    弹幕cue到这条微博。


    贾思特拿出手机刷来一下，口无遮拦说：


    「家人们来来来，开个娱乐局，猜猜哪个是我们秋宝。敢找万岁爷借小号上，小小的年纪大大的胆子，我觉得应该是这个豹子胆，押一天外卖。」


    【内幕？我不小心听见了内幕？】


    【借号？小爱豆又借什么号了？】


    【笑死，你们到底知不知道节目还没播出？】


    家人们的声音也出现在贾思特的直播间里。


    卓杰说：「嘶……现在给参赛选手打电话违规不？等着，我给傻妮打个语音……啊，他给我挂了，并且回復了我三个句号。算了。我盲猜是跑得快的这个，他打人跑得是真快，奶妈还没反应过来他冲上去就是一顿输出，我眨个眼睛的功夫对面人已经凉透了，就真的很快——加码一天奶茶。」


    【把你给机灵的，傻妮还愿意回覆你，简直浓浓队友情】


    【莫呀……跑得快真不是逃命快的意思？】


    【重新定义跑得快】


    米虎说：「很明显是来了都开心啊？人家是人间小甜豆、蜜嗓大vocal，他在队内语音里能给你唱歌，能为你加油，杀了人用甜音说你奈斯，被杀了温柔哄你别哭，你开心不开心？换我我就开心——加码洗一天衣服。」


    【捏妈的谁在队内语音唱歌我顺着网线过去杀人】


    【蜜嗓甜音大vocal喷你菜的时候你觉得开心吗？】


    【本秋宝圈外粉丝怎么记得他总是踩在人家尸体上练唱跳rap？】


    三人看向万燧：「万岁爷，到你了。」


    万燧手上刚好通过了宇文秋的微信好友申请，瞄到一眼宇文秋的暱称。


    他一挑眉，还挺巧。


    万燧完全不心虚自己在作弊，憋着笑说：


    「你们确定要我猜？好吧。他是那只小老虎，没押中我报名去参加星火联赛。」


    水友们逮不到万燧的直播，只好在贾思特直播间里闹腾，满屏飘的都是救命。


    【救命，小老虎这么宠溺的吗】


    【救命，这个势在必得的语气】


    【救命，你为什么如此笃定！】


    卓杰起身上厕所，顺便去贾思特那儿看了一眼弹幕：「他为什么笃定……实不相瞒你们万岁爷混饭圈属于无师自通，自学成才。」


    弹幕又开始问万岁爷怎么突然有兴趣混饭圈？


    卓杰大聪明说：「还能为什么？为了秋宝呗。」


    ***


    另一头，小老虎浑然不知自己马甲已经掉了。


    他正活动着手指，琢磨着一会儿要打遍星火无敌手。


    秘密进行抽籤时，吕逍遥、伍一、熊鑫和宇文秋又聚在了一起。


    吕逍遥看了宇文秋一眼。


    宇文秋不像另外两个那么爱社交，相反，他不大说话，不知道是他和不熟的前辈们待在一起太紧张了显得人侷促，还是他……脸上表情一贯就是这样淡淡的？


    吕逍遥想起自己经纪人在他来参加星火联赛之前所告诉他的：


    「……伍一和熊鑫就是这样了，再说说宇文秋。宇文秋就是星汉娱乐一个小爱豆练习生，因为参加了四月星程企划才有了点小名气，不过也没能以团成员身份出道，还不够看的，这回能来参加星火联赛，估计是节目组知道了他在终舞台上宣布自己想加入一个什么……什么游戏战队，搞点噱头吧。听说这孩子平时文文静静的，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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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逍遥有点好奇，不着痕迹问：「说起来，这回来的职业选手你们认识吗？你们想加入哪边？」


    熊鑫说：「星火联赛和全明星赛不一样，虽然都是娱乐赛事，但也不会来什么重量级选手。这回的嘛……我就认识hea的来宝和tb的傻妮，加入哪边应该都差不多吧？我们又不是真来打比赛的哈哈哈。」


    伍一点头：「我也差不多，不过我更喜欢tb，傻妮前段时间替补上场被骂好惨，怜爱了……」


    大家都看向宇文秋，吕逍遥顺势问：「小秋，你呢？」


    宇文秋不假思索：「我应该是在傻妮那队。」


    他语气稍显肯定，三人面面相觑片刻，吕逍遥笑问：「看来你真的很喜欢tb啊？」


    「不是tb的问题。」宇文秋一脸淡然，说，「刚才傻妮他们不是拿到优先选择权了吗？」


    三人都是一愣。


    很快伍一开始玩笑：「哇，差点忘了你前两天去傻妮战队录节目了，他肯定选你。」


    熊鑫也说：「有家人们罩着就是好啊。」


    宇文秋随便笑笑，不怎么走心地嗯了一声。


    他会那么说并不是因为他在tb「有关系」。


    他那句话的意思是，无论哪个队有优先选择权，只要想赢，都会先把他选走。


    职业选手营业是其次的——谁会不想赢呢？


    吕逍遥听懂他的言外之意，眨眨眼：「……你有点意思啊。」


    很快抽完签，四人进入正式录制现场，按照抽籤结果，第一场是「有颗豹子胆vs来了都开心」，第二场是「跑得非常快vs纯良小老虎」。


    两场比赛都结束后，拥有优先选择权的队伍将一次性选走两名选手，补全自己的战队。


    第一场比赛持续了二十七分钟，在宇文秋眼里，这俩都是心情好可以找来玩一下的菜狗，菜得不相上下才能把solo拖这么长时间。


    第二场，宇文秋登陆自己的马甲号，选了机械师英雄乌鲁力安，对面是法师英雄犀火精灵。


    犀火精灵既是远程也是突进，不然玩家也不会管她叫近战法师，属于中后期英雄。讲道理，虽然皮脆了点，腿短了点，但一个健康发育的犀火精灵后期堪称秒天秒地，机械师在她面前也站不住，一旦被拿出来，对面肯定要拿限制她前期发育的英雄，一被克，那就难发挥了。


    而乌鲁力安这个英雄虽然有突进技能，但并不至于克制犀火精灵，能不能在前期找到机会产生压制效果打断犀火精灵的发育，还得看玩家的技术水平。


    宇文秋看着吕逍遥掏出的英雄嗤笑一声，忍不住喃喃道：「拿什么不好，拿犀火。众所周知只有头上顶着『eras』id的犀火精灵才是好精灵，其他的……都是犀火亡灵。」


    第七分钟，纯良小老虎结束了比赛。


    他噎了一下，低骂一声：「……特么手滑了。」


    现场观众还没反应过来，两支战队阵容就已尘埃落定。


    录制镜头久久停在宇文秋面前。


    得亏是现场观众和后台职业选手看不见这个画面，不然大家都会发现这位被粉丝吹成春花秋月的小练习生脸上的表情甚至不能用「意犹未尽」这四个字来形容。


    他抿着嘴，大致情绪应该更接近「爷不想这么快杀你但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没了」。


    为了不让观众在repo中泄露分队情况，节目的现场录制也就到此结束。


    清场之后，参赛的选手和艺人们也得知了自己队友的全貌：


    tb-sunnie、fu-cloud、sun-fish、伍一和宇文秋一队。


    heai、hg-huahua、vv-tail、吕逍遥和熊鑫一队。


    正如宇文秋先前所说，拥有优先选择权利的夏阳周——也就是傻妮他们队，大家傻眼两分钟后，毫不犹豫地要走了这只势不可挡的小老虎。


    下台时，吕逍遥苦笑一下，亲切但不过分亲近地轻轻撞了一下宇文秋的肩膀：


    「说句老实话，杀我那么快有游戏体验吗？蹭主办方的网费就不能多占一会儿便宜？」


    宇文秋乐了，觉得这位粉丝超他一个量级的前辈爱豆没什么架子：


    「我没想到这个英雄在你手里能脆成这样，抱歉，不是故意的——换别人这会儿该给我甩脸子了，你人真好。」


    七分钟就被杀了还莫名拿了张好人卡的吕逍遥哭笑不得：「……我人是好，但我粉丝就不一定了。后面网上……你多担待点。」


    第29章 马甲


    宇文秋大概能猜到吕逍遥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粉丝可能会借题发挥在网上对他莫名其妙发起攻击。


    吕逍遥摸出手机，在和队友汇合之前，对宇文秋说：


    「介意拍个合照吗？纪念一下我短暂的单挑，一会儿群架希望别这么惨。」


    宇文秋还能不知道他这是想留个彼此友好的证据来对付之后可能出现的舆论吗？


    算是对他最自然的一种照顾了。


    「拍。我也希望你群架的时候争点气，还有别玩犀火了。」宇文秋像和寻常人说话一样落落大方，凑进镜头里比了个耶，然后说，「网上的事情无所谓，我不在乎那个。」


    吕逍遥愣了一下，很想问他是真的想成团出道吗。


    但初次见面的人问这话不大合适，即使是前辈也有些僭越了。


    所以他只是拍了拍宇文秋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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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傻妮和来宝分别担任两队队长，各自领着各自的队员，去了自己队伍的专用休息室。


    节目需要录制一些后台花絮，因此休息室里也有跟拍团队。


    一号休息室。


    四个素未谋面的人把宇文秋团团围住。


    夏阳周：「啾咪选手！队友！这两天抢尽我风头的亲亲队友！」


    cloud：「您就是啾咪老师吧，百闻不如一见！您能现场分享一下被燧神奶是怎样一种体验吗？」


    fish：「啾咪老师好，用燧神的小号组排是不是如有神助？是不是风生水起？是不是buff加满所向披靡？」


    宇文秋按住傻妮还想凑过来的头，然后多瞥了cloud一眼。


    这人是fu的，哼。


    cloud：「？」


    话说回来，宇文秋虽然并不想承认啾咪老师这个称唿，但心里却无可救药冉起一种幼稚的优越感来。


    因为他忽然间发现在旁人眼里自己和万燧是如此「有关」。


    他忍住笑意强行面无表情，不太成功，只好扭头，正对上了伍一嚮往的目光。


    宇文秋抢先一步对正打算开口的伍一说：


    「伍前辈，你千万说句人话，不要学他们乱喊。」


    「……」伍一把到了嘴边的一句啾咪老师咽回肚里，「小秋，你看你方便给我签个名吗？就签tb啾……不是，tb-autumn，我有预感，谷励不要这个签名是他全损了。」


    宇文秋：「……」


    谷励全不全损他不知道，伍前辈这话一说，他反正是要被粉丝撕成全损了。


    总之，这就算初次见面大家打过招唿了。


    很快，他们接到了给战队起名字的任务，要求是五个汉字。


    夏阳周好奇：「话说你俩的马甲号是你们自己取的？为啥叫来了都高兴和纯良小老虎？」


    伍一无辜耸肩，瞥了一眼宇文秋：


    「你能想像他给自己取名纯良小老虎的画面吗，那吓人不吓人？肯定是主办方给分配的嘛。我是因为名字——五一劳动节，法定节假日，这日子一来大家都高兴咯。」


    fish问：「啾咪老师，你呢？属虎的？」


    啾咪老师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这个诨名：「……我03的，属羊。」


    cloud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叫纯良小绵羊？难不成你是kitty的粉丝？！」


    宇文秋冷笑：「……本小绵羊现在就想把你按在地上摩擦，让你以后不敢直视纯良和粉丝这两个词。」


    cloud：「？」


    怎么感觉啾咪老师对他格外凶？


    宇文秋态度分明，虽然咬着后槽牙威胁完人，但也知道不该搞连坐这套，嘴上乘胜两句就算了，解释说：「给我取这个可能是策划姐姐加我微信的时候……看见我微信名是一个老虎表情吧。」


    当时策划问宇文秋是不是很喜欢老虎，才用老虎小表情做微信暱称。


    宇文秋愣了一下，然后支吾着嗯了一声。


    这个微信号以前的暱称不是这个，老虎小表情是后来他按照自己原来的暱称改的。


    原因当然不完全是因为喜欢。


    策划小姐姐想了想，又问他有没有在公开场合说过自己喜欢老虎。


    宇文秋说，自己虽然没公开表示过，但之前在四月星程节目里和老虎绑定了两次——一次是做任务穿了老虎玩偶衣服，另一次是在扮老虎后给其他学员写卡片，在落款后面画了老虎头，节目还给了特写。


    所以后来宇文秋上号solo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叫这个名了。


    不过「纯良」……谁用这个词形容他谁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队友们了解后，为了给伍一和宇文秋两位艺人足够的重视，大家结合他俩的姓名特点和刚才的马甲号，一致同意给战队起名为：打工的老虎。


    五一是纪念劳动者的节日，宇文秋又是个小老虎，所以叫打工的老虎。


    确定好之后，大家开始商量起bo5各自要打的位置。


    星火联赛并不是正规赛事，而是娱乐赛事，五个位置人员并非固定——这也是为了将就艺人选手。


    夏阳周说：「介绍一下，我是机械师，cloud和fish是战士和法师，现在缺猎人和巫医，你们喜欢玩什么职业？」


    伍一很实诚：「想赢，我就玩奶妈吧，不拖你们后腿就行。」


    宇文秋没说话。


    他只是目光灼灼地把夏阳周盯着。


    夏阳周：「…………我觉得你是在觊觎我的机械师。」


    就在这时，夏阳周收到一条微信消息。


    节目组也没说不能用手机，他拿出来飞快地瞄了一眼——


    战队大群里有一个@他的消息。


    [eras]：「你和autumn一队？@sunnie」


    夏阳周：「……」


    队长的消息可真灵通。


    他飞速回了一个是的。


    [eras]：「给他玩机械师」


    这个群是战队的大群，是夏阳周唯一一个和万燧都在的群，因为整个俱乐部一二队、运维、管理都在里面，群名片都改的相对正式一些。


    消息很快刷了起来。


    [just]：「别哭，队长不爱，哥哥们爱」


    [jamie]：「别哭，不是你不好，只是队长更爱小爱豆罢了」


    [kitty]：「别哭，输给啾·爱豆·咪并不丢脸，他是被偏爱的人」


    夏阳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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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岁的傻妮感觉没妈的孩子像棵草，流下了不被队长关爱的泪水。


    [eras]：「什么病？这群挑拨离间的能不能踢？@刁蛮公主」


    [刁经理]：「……老子特么想把你踢了」


    [eras]：「？」


    夏阳周：「…………」


    他觉得大家心疼了他还没有三秒钟，就都跑去嘲讽队长了。


    这么正经的群就不能拿来干点正事吗。


    夏阳周收了手机，做了个深唿吸，然后微笑对宇文秋说：


    「那你玩机械师，我和fish战法联动好吧。」


    宇文秋迟疑：「……可以吗？」


    夏阳周摊手：「有什么不可以的，娱乐赛事嘛，反正我平时只能练机械师，现在也可以玩玩别的位置新鲜一下，况且你机械师很秀我们都知道，我本来也打算让你玩的。」


    宇文秋虽然被夸奖，但还是下意识抿起了嘴。


    ……别人可以图新鲜，是因为别人至少是二队的职业队员，作为首发队员的替补机械师，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提上一队——哪怕他实力并没有自己强。


    而自己想在娱乐赛事上玩个机械师，还得别人让贤才行。


    宇文秋一下又有点低落。


    夏阳周就在这时嘀咕了一句：「更何况队长都特意嘱咐我了，他平时从不@我的……」


    宇文秋一怔。


    低落瞬间一扫而空，发酵的坏情绪戛然而止。


    宇文秋偷偷看了眼全程敬业跟拍的摄像机。


    然后他背过镜头摸出手机，看着他新加上的微信号。


    头像是一只打滚的虎崽，id是「hooray」。


    是万燧的微信号。


    刁慈航推给了李成碚，李成碚又推给了他。


    宇文秋只犹豫片刻，就发去消息说：


    「万队……谢谢让我玩机械师」


    万燧的回覆很快，也并没客套：


    「嗯，好好玩，我明天看你直播」


    宇文秋的心跳瞬间加快了。


    ***


    另一头。


    可能因为hea和tb是兄弟战队，有着莫名其妙的默契，来宝在给战队想名字的时候，在完全没商量的情况下，起了个格式和傻妮他们差不多的名字。


    叫逍遥的小熊。


    于是最后的bo5，就变成了打工的老虎和逍遥的小熊之间的对决。


    周六晚七点，星火联赛的开幕式与solo赛在波播平台的视频频道和时创tv同步上线。


    没有人预料到，赛事的焦点不是一线流量吕逍遥——


    一线流量的粉丝控评也遮掩不住赛场上势如破竹的宇文秋。


    七分钟就结束solo，是职业选手吊打普通玩家的水平。


    在这场「跑得非常快」和「纯良小老虎」的1v1中，吕逍遥没有跑得非常快，宇文秋看上去也没有很纯良。


    弹幕全是——


    【autumn圈外粉丝前来助阵】


    和贾思特他们这些跟饭圈有清晰界限的人不一样，这种程度的马甲号对于粉丝来说根本没难度。


    吕逍遥的名字里有两个走之底。


    伍一是劳动节。


    熊鑫谐音熊心。


    宇文秋的老虎玩偶扮相深入人心。


    因此披着马甲的solo，粉丝一看就知道是谁和谁打。


    吕逍遥的粉丝表示极度不满：


    【没必要这么重火药味吧，本来就是娱乐局】


    【现在的小爱豆都不懂尊重前辈的吗】


    【我晕这人怎么这么不友好啊】


    ……


    弹幕层层叠叠，剪辑镜头刚好给到结束比赛时的四张面孔。


    四分之一的画面里，宇文秋取下耳机，活动着修长白皙的手指，一双原本给人温柔感觉的笑眼里噙满认真，脸上没什么表情，非要说的话，可能带着一点没尽兴的不满。


    就这个一闪而过的镜头，却吸引了无数路人。


    【他脸上写着爷还没杀够】


    【我来说句人话，某流量的粉丝都没有竞技精神的吗？】


    【打比赛不认真=不尊重对手，懂？】


    【今日最好笑，自己菜爆怪别人认真？你们主子知道你们这么玩不起吗？】


    【打个不恰当比方，粉丝这些言论和那些在牌桌上不煳领导牌的本质一样】


    ……


    经纪人王亚彬藉此话题，想吃流量红利，忍痛花钱给宇文秋买了个热搜。


    很快，#宇文秋竞技精神#慢慢从榜四十爬到前三十，被越来越多的人看见。


    宇文秋窝在公司宿舍，看见热搜时直接皱眉：


    「……砍菜就砍菜，扯个屁的竞技精神？」


    第30章 交代


    看来吕逍遥对自己粉丝还是很了解的——果然找了很刁钻的角度在网上对宇文秋集火。


    录节目时大家相互加了微信。


    吕逍遥特意给宇文秋发来消息：


    「抱歉让你遭殃，我等下发了照片就好了」


    宇文秋觉得吕逍遥是个对理不对人的人，对他这个没出道的小爱豆态度也不傲慢，发自内心回了句没事。


    过了半分钟，吕逍遥又补充：


    「粉丝大多是些小姑娘，别跟她们计较」


    宇文秋当场就想回「怎么不计较」。


    正因为粉丝大多是些没成年的小姑娘，才更应该计较。


    偶像不就是应该站在原则线上，引导粉丝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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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宇文秋终究没这样回，毕竟吕逍遥也只是个不熟的好人，两人草草说了两句就结束了聊天。


    或许是由于吕逍遥粉丝这波格局太小闹了笑话，吕逍遥团队建议他发一条微博和宇文秋表示友好，吕逍遥本也有这个打算。


    @逍逍遥遥吕逍遥：是我菜得太真实[抱拳]@宇文秋autumn[图片]


    稍后，宇文秋被王亚彬要求作出回应，一方面是平息粉丝间的摩擦，另一方面……也和吕逍遥搞好关系。


    王亚彬想着……以后说不定能蹭蹭人家的热度。


    宇文秋很听话地应了，但他看起来好像是退了一步，其实比谁都硬气。


    @宇文秋autumn：是我杀得红了眼[抱拳]//@逍逍遥遥吕逍遥


    ***


    播出后第二天晚上八点，是星火联赛bo5直播的日子。


    tb战队基地，晚饭后。


    刁慈航和万燧从会议室出来，万燧回了训练室。


    五月初，距离六月夏季赛常规赛开始，刚好还有一个半月。


    关于首发选手位置空缺的问题，不是只有骂骂咧咧的网友关心。


    万燧略低头，坐回位置，没说话，等电脑开机时，随手把刁慈航刚才给他的试训选手资料放在了桌边。


    卓杰瞄了一眼最上面那一页，问：「当初在小秋神和melon里选了小秋神，melon就被hg买走了。现在……他又要来试训，是什么意思？」


    万燧指尖轻轻在滑鼠左键上点了点，说：


    「hg今年不止买了他一个机械师。他想来tb，hg下个赛季也不是不能放他走，只是……」


    卓杰一点就透：「懂了。虽然瓜瓜是你的狂热粉丝，没被你看上回去还哭了一场，但hg也不是做慈善的，会赚我们个差价，至少一百万吧，亏大发了啊万岁爷。」


    万燧横他一眼：「是备选，不是看上。」


    「行，那看上小秋神行了吧。」卓杰很随便地摆摆手，「这段时间一直带傻妮跟我们打训练赛，怎么说呢……他在二队的节奏里很稳，但一旦被拖到我们的节奏上来，就会成突破口。也不完全是磨合问题，主要我们全员突进型选手，连虎崽这个奶妈上头了都敢冲上去跟人家对线，我们妮妮吧……太温柔。至于瓜瓜，他风格倒是突进，但有点莽夫，典型的操作没完全跟上野心，越打越沉不住气——不得不说我们秋宝就很优越，操作非常细緻极限，能沖能忍，简直就是把傻妮和瓜瓜揉吧揉吧取其精华再去其糟粕……」


    万燧撑着下巴看向卓杰。


    「……」卓杰后知后觉噫了一声，「我为什么这么自然就把秋宝和他们放在一起比较了……你看他跟吕逍遥的那场solo了吗？我去，七分钟结束战斗，太他妈会给主办方省网费了。最近被那个吕逍遥的粉丝给骂成什么样了？早知道当初抬一手……」


    万燧扫他一眼：「小爱豆都知道比赛上不能当演员，你职业选手说出这话，丢人吗？」


    卓杰悻悻一笑：「是，我丢人，就你秋宝给你长脸。」


    万燧笑了笑，登上波播。


    卓杰惊讶：「不是吧，月初就直播？你这点勤奋劲头用在干家务上多好？也不至于分不清洗手液和洗洁精……」


    万燧嗤笑：「老子分得清。」


    万燧开直播是为了给粉丝个交代。


    网友们对冤大头tb战队的同情时间有限，特别是在tb首发全员和小爱豆搞亲情的时候。


    前段时间没拿到春季赛冠军就算了，毕竟拉胯的甄实已经被大义灭亲。


    傻妮不满十七临危受命难免紧张也能体谅——但转眼这么些天过去了，你们tb在干什么？


    提供基地给小爱豆做了三天体验短综、全员出动忙着在星火联赛官微下头给小爱豆控评、录制节目的时候还现场连线害得网友嗑万代千秋嗑到飞起……


    还能不能有点正事干了？比赛不打了吗？夏季赛前直接集体退役吗？


    万燧最近收到诸如此类的私信和评论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他一反常态月初开播，不是为了争做队内不被扣钱第一人，也不是试图平息喷子们的「热情」，他只是想简单给支持tb的粉丝们餵颗定心丸。


    今天休息日，万燧没开游戏，想了想，把摄像头打开，随手放了歌。


    他把摄像头屏幕缩小放到角落，扫视弹幕助手。


    「嗯，来了。吃完晚饭在消食，随便聊一下。」


    「夏季赛还打不打……你是在认真问吗？当然打。」


    「机械师谁上，我着不着急……」


    「我不太着急，着急的是随时会被抓过来顶缸的sunnie。」


    「星火联赛现场连线时是不是在帮sunnie开脱……不是，我说的是事实。他刚从青训出来，替补还没做几天就被抓去正规赛，这个结果已经很乐观了，希望你们能给选手一点成长空间。」


    「什么时候才能给首发名单……夏季赛赛事官方让宣布首发名单的时候给，不会提前也不会推迟。」


    「最近在忙什么……有比赛忙比赛没比赛忙训练。」


    「还有几个试训，嗯，关系机械师位置的试训，很快就会有决定。」


    「没时间磨合训练会不会影响比赛……」万燧话音一顿，忽然想到卓杰刚才对宇文秋的评价，旋即有些好笑地摇摇头，说，「影响肯定有，不过影响到什么程度，到时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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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解释后，弹幕这才被「那我就放心了」刷了满屏。


    万燧嗯了一声，一目十行地挑拣弹幕里的问题回答，忽而他表情顿了顿，然后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一下。


    他看见好几条弹幕在说——


    【默默推荐啾咪选手】


    【希望给秋宝一个试训机会，秋宝值得】


    【f站上有大佬做了秋宝和小秋神玩同一个英雄的操作轨迹和反应速度对比，相似度高得吓人】


    【燧神，虽然但是，我很想问一下，你对autumn怎么看？】


    【虽然但是你们是认真的吗……】


    【别靠近娱乐圈，会变得不幸】


    眼看越来越多人刷起了宇文秋的相关讨论，万燧也没对网友的举荐做出回应，只是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


    「autumn……他今天有场bo5，我答应他会看直播。」


    【差点忘记这事！！！】


    【燧神看我看我！！秋宝真的会用你的小号去打比赛吗！！】


    【燧神你怎么会把小号借给他啊啊啊啊】


    「嗯，他是这么说的，但不知道是节目效果还是……真心想带我一起上节目。」万燧笑着说，「为什么借给他？又不是没借过，前几天这个号不一直都是他在玩吗。」


    【笑死，燧神说星火联赛是个节目，人家好歹也是官方比赛好不好哈哈哈】


    【我怎么感觉燧神还挺期待的呢】


    【sos我又嗑到了】


    万燧挑眉忽略cp粉言论，说：「是挺期待的。」


    卓杰用胳膊肘撞了撞万燧：「万岁爷，还有两分钟你的秋宝就要开始比赛了，别唠嗑了。」


    【你的秋宝】


    【你的秋宝】


    【你的秋宝……】


    万燧莞尔，打开了星火联赛的直播。


    画面里的少年正在候场，被导播给到一个镜头——


    宇文秋十指交叠扣在后脑勺，两臂后展正在拉伸放松，被拍到一个百无聊赖的表情。


    傻妮站在他身边，实在像个跟大哥出来混的小弟。


    万燧莫名觉得宇文秋瘦到细胳膊细腿，应该是端错了饭碗。


    他把无厘头的念头按下去，跟直播间里的粉丝说：


    「一起看？给你们解说一下。」


    打工的老虎和逍遥的小熊两支战队进入玻璃房，开始检查设备。


    宇文秋拿起贊助商的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然后习惯性地活动了一下手指。


    他扭头对身边的伍一说了句什么——但眼睛却仍直视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很有参加正规比赛的自觉。


    万燧注意到这个细节，既有些意外，又……好像没有特别意外。


    伍一回给他一个「你真臭屁」的眼神，也问了句什么，宇文秋痞痞地笑了一下，很快回答了，看口型，好像提到了「燧神」。


    【希望星汉娱乐给秋宝接电竞剧本】


    【……autumn圈外粉丝要前去助阵了】


    【我的天羡慕监听小哥！】


    【召唤唇语十级的姐妹啊啊啊】


    【燧神！你看见没！秋宝刚才是不是说了你什么！】


    ……他还能说什么，无非就是炫耀一下他现在正在用的「hooray」是大名鼎鼎燧神的小号。


    万燧头偏过一个很小的角度，憋笑说：


    「看见了。可能在夸我小号用着顺手吧。」


    设备检查完毕，进入了b&p环节。


    万燧解说起来貌似很敬业。


    「我们可以看到，老虎这边禁掉了对方机械师、猎人和战士，也就是三位职业选手的高光英雄。」


    「而小熊这边……」


    「他们禁掉了autumn擅长的亚格、乌鲁力安和幻。」


    ——当然，万燧嘲讽起来也很要命。


    他姿态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说：「看来xiao被autumn按在地上摩擦过一次之后，有好好告诫自己队里的小朋友要仔细去復盘autumn的游戏直播。」


    第31章 夜宵


    宇文秋这个变数打破了两支队伍间的天平。


    四打三的比赛註定不能拉满bo5，但娱乐赛事不好剃头，最终宇文秋这边f1区放水让了一波，三槓一带走对面。


    和宇文秋对线的是hea的来宝，打到后面心态已经有点崩了。


    ……更何况在这种比赛上心态崩了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心态崩了的事。


    直播弹幕层层叠叠全是卧槽。


    万燧沉默半晌，终于说：


    「祝贺老虎拿下星火联赛，恭喜autumn选手拿到本场mvp，获得mof荣誉冠军选手的称号，当然，也希望sunnie在猎人职业上玩得开心。」


    这场的mvp还没出来。


    但不止万燧，所有观众都知道，这个mvp一定是autumn选手的。


    万燧看了一眼时间，在心里默默復盘着宇文秋的操作。


    四局，只打了两个多小时。


    他不知不觉挂了两个多小时的直播，当了两个多小时的解说。


    万燧回神，抬手捏了捏因专注而几乎一动不动坚持了一百二十几分钟的脖子，忽然说：


    「播到这儿。有事出去一趟。」


    弹幕顿时刷满了「有什么事非得半夜出去办」。


    万燧站起来，顺手拍了拍隔壁卓杰的肩膀。


    然后他弯腰准备下播关电脑，在弹幕一片「啊啊啊啊」里坦言：


    「去接我们星火联赛的冠军选手，然后吃个宵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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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火联赛的举办场地就在本地场馆，从基地开车过去如果不堵，只要二十几分钟。


    万燧下播，刁慈航刚好站在训练室门口拍了拍门：


    「傻妮他们比完了，不过还有赛后小採访和短暂花絮拍摄，司机这会儿就准备出发去接人了。我看你们休息日闲着也是闲着，我定了地方，去吃个宵夜好吧，奖励傻妮的，这段时间他辛苦了。」


    卓杰他们正好响应万燧站起来：「得嘞。」


    万燧叮嘱说：「多订个座。」


    「为啥多订……」刁慈航开始还疑惑，话说一半就反应过来了，他瞪万燧一眼，「又瞎惦记你秋宝！人家不用回公司报到吗！人家没有助理去接吗！」


    贾思特伸个懒腰：「这个点了，他助理接也是接他回去睡觉，我们捎他回去不得了。」


    「你订吧，我问问他。」万燧看上去人模狗样，其实蔫儿坏，「他想来的话，自己会去折腾他的监护人。」


    米虎哇了一声：「欺负人家助理脾气好宠孩子啊？」


    刁慈航捂着脑门胸闷气短：「你特么像个一肚子坏水的人贩子……」


    人贩子毫无心理负担地披着薄外套，晃出了训练室。


    车上。


    万燧拿出不停震动的手机——是大群的微信消息。


    同坐一辆车的家人们正沆瀣一气，疯狂在群里内涵自己。


    [jamie]：「哥哥们来接你吃宵夜了@sunnie」


    [just]：「万岁爷请你吃，前提是你把秋宝一起绑架出来@sunnie」


    [kitty]：「夜深人静我不禁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咱们家的孩子，不会和秋宝抱错了吧@sunnie」


    [sunnie]：「t.t」


    万燧嗤笑，低骂一句有病。


    车上此起彼伏噗噗噗地笑了起来。


    万燧靠在窗边，换了个微信聊天窗口。


    他找到那只没改过备註的小老虎：


    「工作结束了？」


    宇文秋竟回復得很快，乖乖巧巧发来了「嗯嗯」。


    万燧又敲字问：


    「接sunnie吃宵夜，一起？」


    对面「正在输入」了大概十秒，回：


    「傻妮给我看了你们的聊天记录……」


    万燧莞尔，似乎能想像宇文秋红着耳根的样子。


    「嗯，来吗」


    宇文秋又「正在输入」半天，回过来一串感嘆号：


    「要来的！！！我跟李哥汇报一下，让他不用来接我了！！！」


    万燧很轻地笑了一下。


    这小孩儿被他说中了……真打算自己去折腾他的监护人。


    不过李成碚不去接他是不可能的，毕竟宇文秋是公众人物，和他们这群网瘾青年不一样，自己出门不方便也不安全。


    所以万燧只象徵性回復了一个「好」，然后告诉宇文秋，让他等下和夏阳周一起走员工通道。


    万燧他们在员工通道出口外面等了一会儿，才看见熟悉的人影出现在夜色里。


    夏阳周没戴口罩，大大咧咧四处张望。


    宇文秋和他对比强烈，脸上遮得严严实实，鸭舌帽压得极低，戴着黑色的口罩，几乎看不见眼睛。


    但万燧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找到战队的车，夏阳周扯了一下宇文秋的胳膊，把人带着走过来。


    万燧心里有些好笑地想，如果不是身后还跟着李成碚，他们俩看起来就像两个没穿校服半夜熘出学校上网的学生崽。


    ——有人轻轻扣了一下万燧旁边的玻璃。


    万燧回过神，摇下车窗。


    宇文秋弯腰，一手抬起，指节微曲，还保持着敲窗的姿势，另一手揣在宽大的薄卫衣兜里。


    万燧对上他帽檐下晶晶亮亮的眼睛，听他轻轻叫了一声队长。


    万燧出门时磨蹭了一会儿，痛失最后一排宝座，只能坐在中间。


    为了宇文秋和夏阳周上车方便，原本坐万燧旁边的贾思特自觉跑到最后一排去和卓杰米虎挤热闹，徒留万燧一个人带两个小朋友。


    万燧：「……」


    见宇文秋守着万燧不动，夏阳周出于某种奇妙直觉，主动从另一侧上了车。


    万燧抬手把两个位置之间的简易座椅放出来，自己挪坐过去，把正座留给了宇文秋：


    「上来。」


    同在最后一排的大聪明卓杰突然迷惑发言：


    「感觉傻妮应该在车底。」


    夏阳周：「？」


    七座商务车在超载边缘试探，加了小座，满满当当挤了八个人。


    刁慈航还没上车，正在和李成碚说话，说话内容大致是孩子交给我你完全放心，顺便留了宿舍地址，保证能把孩子全须全尾送回去。


    李成碚知道是託了他们的福，宇文秋才能避开围堵在外面的粉丝走这边清静的通道安全离开，再三嘱託后就目送宇文秋把自己塞进了车里。


    宇文秋笑嘻嘻地跟家人们打了招唿。


    然后他注意到了万燧屈起的、姿势不太舒服的长腿。


    宇文秋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万队，我跟你换座吧？」


    万燧偏过头来扬了一下眉：「好啊。」


    万燧虽然应了，却坐着一点没动，一双长腿把中排原本并不如何狭窄的空间抵得严严实实，他抬了抬下巴，似乎是在示意宇文秋「您请便」。


    宇文秋支吾一下，觉得自己除了从万燧身上翻过去别无他法，只好往车门边缩了缩，老老实实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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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逗完人，这才说：「不挤，你不占地方。」


    等宇文秋放松一些，万燧又一胳膊肘拄在夏阳周身上，并没收敛声音道：「你多大屁股，不能过去点？」


    夏阳周：「……」


    后排三人：「双标狗。」


    宇文秋憋着笑了一声，觉得自己和夏阳周应该是抱错了。


    万燧瞥他一眼，垂下眸。


    能看见宇文秋从牛仔裤破洞里露出来的整个白皙的膝盖。


    停好车，宇文秋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就怕挤着万燧。


    万燧随手从车子后面扯了一件不知道是谁的队服，抖开盖在了宇文秋头上。


    他走在宇文秋身边笑着说了句「走吧」，然后有意无意地挡开了从餐馆门口走出的三两客人。


    宇文秋藏在队服下面，偷偷确信他跟夏阳周肯定是抱错了。


    不然为什么好像万燧更宠他一些。


    刁慈航订的是家装潢很不错的烧烤店，不是路边摊，应该是个什么网红店，还带包间。


    「万岁爷叫你之前我就订地方了，随便找的，便宜，你别嫌弃，当吃着玩。」刁慈航跟宇文秋说完又对夏阳周说，「傻妮饿了吧，一会儿多吃两碗白米饭。」


    夏阳周顿时摆出个「t.t」的委屈表情。


    「怎么能欺负小孩儿呢，」贾思特把餐巾纸扔给米虎让他尽情擦桌子，自己搂住夏阳周肩膀，「至少给孩子来两碗蛋炒饭。」


    宇文秋坐在万燧旁边跟着笑，好像很自然地融入了这片欢闹里。


    这个点吃宵夜的人不少，但上菜依旧很快。


    难得的休息日，贾思特叫了两件啤酒，顺便给刚成年的宇文秋小朋友和没成年的夏阳周小朋友喊了两杯橙汁。


    宇文秋撇嘴，抱着橙汁撸烤串，愤愤然盯万燧跟他们碰杯喝酒。


    万燧注意到他的目光，逗人一样，拿啤酒杯在宇文秋眼前晃了一下：


    「想尝？」


    卓杰起闹：「万岁爷你可别激人，现在的小孩儿不得了，小心给你丢翻在桌上。」


    贾思特摆摆手：「来来来，下一注，白的啤的混着来，看看十个秋宝能不能丢翻我们万岁爷。」


    万燧嗤笑一声把酒喝了，揶揄道：「用不着十个，他要跟我喝，我认输不得了。」


    家人们起闹，被小看了的宇文秋就继续盯着万燧的酒杯。


    万燧觉得好笑，没有上纲上线地不许他饮酒。


    他叫服务员给宇文秋添了个酒杯，拿起自己那瓶开了的啤酒，没直接倒，先问了问：


    「能喝吗，冰的。」


    宇文秋亮着眼睛点了点头。


    万燧小气地给他倒了三分之一杯，还说「尝尝味道就行了」。


    但宇文秋还是觉得有点开心。


    一旦上了酒，大家的话匣子也就敞得开。


    贾思特说：「妮妮，去了星火一趟，是不是觉得猎人这个职业其实很不错？」


    夏阳周郑重其事：「我真有点心动，而对面来宝已经深受啾咪老师打击，在考虑转行了。」


    米虎说：「这回来宝肯定要被骂惨，希望他不要记恨我们秋宝。比赛我们都看了，我们啾咪选手和他对线是完全压制，说实话我没料到……但我又感觉我好像料到了！」


    宇文秋得意洋洋，刚想趁此机会在万燧面前夸自己几句，就被卓杰无心一句话给当头泼了冷水——


    卓杰说：「可不吗，我感觉我们秋宝比公主和教练找来试训的那几个新人强多了啊。」


    宇文秋一顿，抿着嘴不说话了。


    第32章 醉话


    卓杰聊到了这个话题，桌上就说开了，倒也不避讳宇文秋，可能是觉得宇文秋也不认识人。


    宇文秋闷头听了半天，什么青训什么新人什么主播他确实都不认识，但他听懂了被买去hg的melon明天晚上会和万燧他们五排——和hea打训练赛。


    明面上是借人。


    其实是试人。


    夏季赛虽然赶不上，但melon有意向下个赛季来。


    宇文秋记得melon。


    当初tb战队在买机械师时，就是在melon和他之间选择了他。


    他还知道melon是万燧的粉丝，和他一样……都是奔着人去的。


    宇文秋心里开始焦躁起来。


    这人是找到新东家了还不死心。


    万燧他……是重新打算要melon了吗？


    万燧启了的几瓶酒都放在脚边地上。


    宇文秋拿起来就往自己的杯子里倒。


    万燧看见了，只当他是想过瘾，没再约束什么，只让他喝慢点。


    贾思特问刁慈航：「hea的经理给你打电话没有？有没有质问你为什么又把这小爱豆招来折辱他们的选手？」


    宇文秋嗤了一声：「我一视同菜。」


    万燧还在他旁边笑。


    宇文秋好像融入了这片欢闹，此刻又觉得如有隔膜，就连耳边万燧的笑声都显得瓮声瓮气的。


    ——他和夏阳周没有抱错。


    宇文秋忽然懂了，他不该因万燧的「宠爱」而洋洋自得，因为只有对夏阳周那样的自家孩子才用不着照顾和礼貌。


    宇文秋的心情像背起滑翔伞从高处俯冲，极速低落下来。


    但没人注意到，因为他该捧场时还是会捧场，除了面对万燧时，他一贯都是那副嚣张的拽样，偶尔呛人两句也分辨不出他是开嘲讽还是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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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万燧看见他往喝了一半的橙汁里倒啤酒，才发现一不留神这人已经喝空他三瓶了。


    宇文秋把橙汁杯举到嘴边，刚尝到一点奇怪的味道，杯子就被人拿走了。


    万燧勒令说：「不喝了。」


    宇文秋扁扁嘴，心里顿时委屈极了。


    他后知后觉自己傻乎乎地把酒兑进了橙汁里，又甜又涩的味道就像此时的他自己。


    「队长，」宇文秋有些迷煳地凑到万燧身边，说，「我和橙汁里的啤酒是一样的。」


    万燧没懂：「什么？」


    宇文秋说：「都装错了杯。」


    不等万燧皱眉，宇文秋就晕晕乎乎站起来：「唔，我去厕所。」


    家人们还开玩笑：「喝那么勐呢刚才，喝通了吧，你得跑一晚上厕所。」


    宇文秋手一扬，企图把话说得很霸气跋扈：


    「等着你小爹，回来继续。」


    刁慈航没怎么喝，擦擦嘴赶紧说：


    「我带你去厕所。」


    「不用，我自己去。」宇文秋皱着眉拒绝，头昏脑胀地嘀咕，「多大了还让人陪上厕所……」


    然后他身形一晃没站稳，被随后起身的万燧揽住肩膀：


    「我带他去。」


    刚才还口出狂言说上厕所不需要陪同的宇文秋，乖顺地被万燧带走了。


    走到相对安静的厕所门口，万燧松开他，拉起他卫衣帽子盖在他头上，说：


    「去吧，门口等你。」


    宇文秋鼻尖还萦绕着万燧身上浅淡的酒气和好闻的洗衣液味。


    宇文秋勉强站直了，然后扭头——


    没冲着厕所的方向，而是一脑门砸在了万燧的肩膀上，不动弹了。


    万燧哭笑不得正要扶他，就听宇文秋带着隐约的小小鼻音，说：


    「你就不能……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吗？」


    「我在努力接商务了，唔，还有一些积蓄，我还可以借钱……我很快就可以和公司解约了……」


    「你……能不能再等等我？」


    「你能不能……能不能别要其他人？」


    万燧感觉自己心跳莫名快了。


    他怔愣了一瞬：「……解约？」


    宇文秋迷迷煳煳蹭在万燧的肩膀，温热的唿吸打在万燧脖颈，话中露出多年偏执的端倪：


    「要、要解约的……我不当爱豆了，我想来找你。」


    「我只想来找你。」


    后来宇文秋抽抽鼻子，像是真的哭了。


    说实话万燧并不理解他怎么会突然一下这么委屈。


    站在厕所门口万一被拍到总归不妥善，厕所里也随时有人会进。


    万燧只好一边听他语无伦次，一边把人哄进了隔间里。


    他想关上门退出去，但宇文秋搂住他挂在他身上怎么都不肯撒手，还要朦胧着一双泪眼，看着他说：


    「你要走了，你要把我扔这儿去找瓜瓜了。」


    万燧安抚地拍拍他后背，又好气又无奈：


    「……好好说话，别弄得像是我出轨了。」


    宇文秋有些茫然地抬头：「……什么出轨？」


    万燧憋着笑：「没什么。还上不上厕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宇文秋脑子迟钝没弄明白万燧这句玩笑，他情绪来去很快又容易被转移注意力，突然一下短暂忘记了自己刚才漫上心头的委屈。


    他愣愣地回答：「要上。」


    万燧这才找到机会把说着醉话的黏人小孩从自己身上弄下来：


    「那就上，看着我做什么，我又不能帮你把着。」


    宇文秋迷濛地哦了一声，乖巧地伸手去拉裤子的拉链。


    面对着万燧。


    万燧：「……」


    万燧平时和队友口无遮拦惯了，借着点酒意说话也随便了些，但此时难得产生微末的良心，他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行为存不存在欺负小孩儿的问题。


    ……反省结果莫名其妙是「好像有点」。


    于是万燧把跟裤链作斗争的宇文秋转了半圈，轻声说了句「不把你扔这儿也不找瓜瓜」，等宇文秋迟疑着点了头，他才推门出去。


    厕所不大，男卫生间只有两个隔间。


    万燧推门出去反手关门时碰巧进来一抱着肚子面色很急的大叔，大叔可能不想往里多走两步去第二个隔间，就想进万燧背后这个。


    万燧挡住门，并没让他：「抱歉，里面还有个人。」


    大叔一愣，接着不知道为什么，捧着肚子拍了拍万燧的肩膀，评价了一句「年轻人就是火重」。


    万燧：「？」


    这什么品种的自来熟。


    隔间里响起沖水声。


    万燧转过身，宇文秋刚好摇摇晃晃开门出来，就像撒娇一样，又栽进他怀里。


    万燧无奈，连拖带抱把人领出去，站到外间水池边。


    宇文秋眯着眼睛，像小孩子撒气，把手藏到身后，刻意要跟万燧作对。


    「……」万燧作为菜狗奶妈，不是很能料理这种情况，只能说，「手给我。」


    宇文秋哼唧一声：「不给。」


    万燧直接气笑了：「那我走了。」


    宇文秋一愣，立马着急地把手递给了万燧。


    就好像怕万燧真的走了一样。


    万燧心里没由来地酸疼了一下。


    他看着宇文秋泛红的眼尾，然后挤了一些洗手液在自己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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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握住宇文秋递过来的手，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宇文秋的，任劳任怨伺候小朋友洗手。


    洗完，宇文秋还把手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弯着眼睛表示：「香的。」


    等万燧好不容易把人带回包间，家人们被宇文秋的嚣张感染，上了一瓶白酒，喝得东倒西歪。


    司机师傅、刁慈航和夏阳周是桌上为数不多的清醒人。


    「怎么去这么老半天？」刁慈航用极不信任的眼神看了一眼万燧，然后对坐得笔直面色如常的宇文秋说，「还吃点什么吗？不够就加。我发现你酒量还真不错……」


    宇文秋喝酒不上脸。


    据说像他这样的人体内解酒酶活性高，酒量练练说不定能长。


    宇文秋觉得自己现在至少看上去肯定是不动如山、不显醉态的——仿佛刚才在厕所里耍小脾气的不是他一样。


    于是他应承下刁慈航的话，神色睥睨：「加半打啤酒吧。」


    宇文秋嘴上说着「半打」，手上却伸出一根食指比了个「1」。


    万燧：「……」


    万燧轻轻攥着他的手指把他手放好，宇文秋立刻不甘心地把手指抽出来又招摇地对刁慈航支棱着。


    刁慈航一愣，对万燧使了个眼色：「……醉啦？」


    万燧忽然觉得宇文秋耍小孩子脾气的对象是特定的，因为他明明醉到降龄，却还是下意识在其他人面前绷住「我没醉」的体面样子。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万燧感觉他自己好像就是那个特定的「对象」。


    万燧有些好笑地嗯了一声，又伸手擒住宇文秋的手指，这次攥得更紧了一些：


    「差不多了，送他回去。」


    一走出包间，宇文秋就被裹得严严实实。


    鸭舌帽帽檐低得能遮住眼睛，队服外套也穿在身上。


    是万燧给他「打扮」的。


    万燧很奇怪，为什么这人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就不记得乔装，他还以为艺人出门恨不得戴面具这点已经深入骨髓、写烟吸肺、刻在dna了。


    喝多了的人都被扔进车子后排，后排酒气熏天。


    夏阳周坐上他来时的位置。


    万燧怕宇文秋不舒服，想把中排靠窗留给他，自己正打算上车坐「小板凳」，就被人拉住了衣服下摆。


    宇文秋仰着小脸，直愣愣地看着万燧：


    「你把我带回基地吧。」


    有三四人吃完宵夜正要从店里出来。


    「我的小祖宗，可快上车吧！」跟李成碚夸下海口能把人照顾好的刁慈航站在宇文秋身边，头疼不已把矛头指向万燧，「你可真会给我惹事儿……」


    人是万燧叫的，万燧自觉负责。


    他下意识带着对队友说话的语气：


    「autumn，上车，要送你回去了。」


    宇文秋皱了一下眉。


    他突兀地把身上的队服脱掉了。


    那三四个年轻的客人朝路旁停车位慢悠悠走来。


    本该低调的小爱豆大摇大摆、嚣张至极——


    他故意一把薅下脑袋上的帽子，被压乱的头髮有损形象地翘起来，露出一张辨识度极高的、漂亮的脸。


    眼睛仍然一眨不眨地盯着万燧，就好像这双眼睛里一直以来都只有一个人似的：


    「你带我回基地吧。」


    第33章 拐带


    刁慈航吓了一大跳，就怕宇文秋被路人发现，急道：


    「万燧！快点让他上车！上了车再说别的！」


    万燧置若罔闻，一时间说不清他回望宇文秋眼睛时心里是什么感觉。


    换成任一队友这样发酒疯，他现在应该已经开口骂人了。


    但一想起宇文秋那句「我只想来找你」，他又神奇的……什么气都发不出来。


    所以万燧索性抬手轻按上宇文秋的后脑勺，胳膊有意无意挡住他侧脸，柔声答应：


    「还会威胁人？真有出息啊我们秋宝。行了，带你回去。」


    宇文秋顿时弯着眼睛嗯了一声。


    他侧过脸来，在万燧没来得及收回去的小臂上蹭了一下鼻子，然后抱着队服拿着帽子，晃晃悠悠钻进车里，在「小板凳」上乖巧坐好了。


    万燧指尖下意识捻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觉得这小孩黏黏煳煳的。


    刁慈航松了口气，坐回副驾。


    宇文秋抬起眼，期待地看向站在车门边愣神的万燧，还伸手在身侧的皮座椅上快速拍了两下，催促说：


    「快点！」


    万燧回过神，失笑，上车坐好，关上了车门。


    宇文秋表情有点兴奋，就像坐在春游巴士上的小学生。


    他一会儿看看万燧，一会儿越过万燧看看窗外飞驰的夜景，最后眼神又总落回万燧深刻的眉眼和鼻樑上。


    ——万燧二十多年来为数不多的不自在尽然用在了这短暂又漫长的几分钟里。


    万燧抬手揉了揉鼻樑，藉机闭眼，错开宇文秋的目光。


    阖眼思忖片刻，万燧问刁慈航：「他明天还有工作吗？」


    刁慈航回答：「他助理说近期几天都没有需要外出的工作。明天三天vlog正片不是线上释出吗，他只用微博配合营业就行，所以才放心让他来的。」


    万燧点头，顿了一下似乎是下了个决定：


    「那直接回基地吧。」


    刁慈航当即扭过头来，从车窗和椅背之间的缝隙中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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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喝多了？认得清你旁边那位是谁吗？那是个小爱豆！虽然还煳着，但我告诉你，越是煳咖的粉丝，就越和正主之间没距离感，你不怕他粉丝发现了把你撕成碎片吗？」


    万燧能怕这个吗。


    他嗤笑一声越过这个话题，说话很轻：


    「不知道他喝酒断不断片，万一明天起来都记得，埋怨我骗他，你替我兜着吗？」


    刁慈航心累不已，长吁短嘆：


    「哎哟喂，我的万岁爷啊，你这是骗他还是哄他啊……」


    万燧莞尔，没回答。


    宇文秋记性很好。


    他记得tb战队基地所在别墅区的位置。


    所以直到他确信车子开在去基地的路上并与他公司宿舍背道而驰时，他才松懈下来，有些昏昏欲睡了。


    万燧终于不被人盯着，略有些紧绷的腰背也放松下来。


    他觉得自己也莫名有些好笑。


    万人观战的赛场之上都可以视若无人高度集中专注比赛。


    怎么独独面对宇文秋一人目光时，心里却怎么都放松不下来呢。


    车上空间有限，万燧的视线没有太多地方可以着落，就停驻在宇文秋紧攥队服外套的细白手指上。


    万燧终于发现这件惨遭蹂躏的队服是他落在车上的，毕竟除了他，应该也没人会让自己的队服散落天涯。


    ……宇文秋指间正露着他被揉皱了的id，似乎下意识攥着，有些宝贝的样子。


    商务车驶进别墅区。


    司机和刁慈航搭手，夏阳周帮忙，挨个把贾思特他们三个醉鬼送回房间。


    万燧当然得对被他拐带回来的迷煳小孩负起责任来。


    他礼貌地避开宇文秋的腰，轻轻扶着他的肩膀：


    「好好走路。你睡之前的房间，记得吗？」


    这句话不知道戳中了宇文秋的哪个点。


    宇文秋笑嘻嘻地把自己的重量放在万燧身上，声音带着醉意，有些雀跃地说：


    「唔……我的房间。」


    万燧带宇文秋去了原本给fall选手准备的房间，宇文秋在那里住过两个晚上。


    房间已经恢復了原样，甚至换了新的床单和被套。


    但万燧总觉得宇文秋对这个临时住所有着特殊的留恋。


    虽然终于到了房间，但万燧并不指望醉鬼能自己洗澡刷牙。


    他也没法帮醉鬼搞定这些。


    所以他给刁慈航发了消息，让他带一套新的洗漱用品和一身换的衣服上来。


    正好战队近期准备售卖周边t恤短裤，可以拿来给宇文秋当睡衣穿。


    万燧想了想，又嘱咐刁慈航顺便再带瓶矿泉水。


    刁慈航在微信消息里怒斥：


    「你那么长的腿白长了啊？自己去拿！！」


    万燧委婉回覆：


    「谢谢。我去不了」


    刁慈航说：


    「你大爷的！本公主不是夸你腿长！你怎么就去不了！让人给绑架了是吗！」


    万燧把手机揣回裤兜，不回了。


    因为直说「宇文秋挂在我身上不让我走」……看起来有点不太礼貌。


    所以最后刁慈航被良心驱使上楼来送东西时开门映入眼帘的画面就是——


    万燧靠在旁侧墙边，宇文秋盘腿坐在飘窗下的大理石窗台上。


    宇文秋两只手的手指紧紧相扣，一对掌心中间牢牢抓住不放的，是万燧劲瘦的手腕。


    「秋宝，你坐那儿干什么？」刁慈航诧异地抬眼问万燧，「他拽着你干什么？」


    宇文秋没向刁慈航袒露自己拽着万燧干什么。


    他甚至在门被打开的瞬间，就直起了刚才还软塌塌的腰，皱着鼻头回答：


    「队长嫌我脏，不让我往床上躺。」


    「……」万燧看上去又无辜又无奈，「我就说了句让他换衣服再睡。」


    宇文秋撇撇嘴：「你就是嫌。」


    万燧只能嘆口气，晃晃自己滚烫的手腕子：「我没有。」


    刁慈航对眼前这个明星选手和小爱豆黏黏煳煳的画面有点没眼看，也觉得……不大合适。


    这已经超出了「荣誉选手」的亲近范畴。


    职责所在让刁慈航沉下脸：「万燧，你过来，我跟你说两句。」


    万燧抬起自己的手腕，吊起宇文秋的手臂晃了晃，很是坦诚：


    「我过不来。」


    刁慈航嘴角抽了抽，深唿吸一下，认命掏出手机给面对面的人发微信：


    「你有大问题！」


    「他是不是在勾引你？！」


    万燧看见勾引两个字先是一愣，旋即无声地笑了笑。


    小爱豆不是勾引人。


    他是想把自己整个人都打包送进基地来。


    「这些话以后别乱说了。」万燧说。


    然后他客客气气把刁慈航请出了房间。


    刁慈航走之前怒摔战队周边t恤和短裤，塑料包装在床上碰出呲啦的声响：


    「那我走？！亏我给他准备衣服的时候还拿了你的款！！满意了吧！！！」


    宇文秋很好奇，像去视察新玩具一样，终于撒开手。


    万燧覆上自己的手腕揉了揉，感觉那道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还贴在皮肤上，有点让人觉得痒。


    宇文秋的注意力全然被周边衣服吸引。


    他拆开包装一看，鲜亮的桔红色t恤短袖胸口位置有个装饰口袋，口袋上写着潇洒的黑色「eras」，是万燧的亲笔印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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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去翻看成套的黑色五分短裤，裤缝侧写着「torchbearers」的字样，屁股兜上还印着战队的logo——一团中二但却意外好看的橘色火焰。


    宇文秋很满意。


    他满意到当场脱了自己的薄卫衣。


    万燧一愣神的功夫，宇文秋已经套上短袖，又蹬掉裤子，把裤子和脱下来的薄卫衣一起扔在地上。


    跟没收拾的万燧有的一拼。


    想到马上要睡觉了，他犹豫一下，没穿短裤，而是把它折好放在了枕头边。


    然后他展开双臂做了个展示衣服的动作，笑嘻嘻问万燧：


    「换好了，队长可以不可以批准睡觉？」


    刁慈航拿衣服时没注意码子，应该是不小心拿到l号，长度能遮住半个屁股。


    万燧的目光下意识在宇文秋换上衣时避开，最后还是避无可避地从他白皙笔直的腿上一扫而过。


    于是他只好略偏过脸，视线刻意地落在枕边短裤上，仿佛能把它看出一朵花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款的主打色为什么会是这样鲜亮的桔红。


    不过上身效果确实还不错。


    因为宇文秋穿在身上的感觉，就像阳光洒在白色的窗台，生机勃勃又惬意温柔。


    万燧收回视线，浅咳一声往外走：「批准。那你休息，我走了。」


    宇文秋当场变脸，伸出胳膊就要拦住他：「你要去找瓜瓜吗？你别去……我比瓜瓜好，真的，你要我吧。」


    万燧怔了怔。


    他眼前忽然闪过了今晚比赛前……宇文秋挂着耳机坐在电脑前活动手指的专注样子。


    万燧不着痕迹退后了一步，挑眉道：


    「秋宝，虽然你还小，可能不太懂……以后不要随便对男人说『你要我吧』这四个字，特别是喝醉了之后，记住了吗？」


    宇文秋歪了歪脑袋，似乎没听明白万燧的意思。


    他牛头不对马嘴地和万燧跨频道交流：


    「可我就是想你要我啊。」


    万燧眯起眼睛沉默了片刻，觉得他跟这小醉鬼实在没法正经地好好交流。


    要么就是他自己嘴上跑火车，要么……


    就是直白的宇文秋毫无自觉，不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像是在干什么。


    也不怪刁慈航多心，确实像勾引人。


    万燧轻嘆口气，把宇文秋带回床边，打算迅速打发人去睡觉，转移话题便问起：


    「赛前，你和你队里那个艺人在说我什么呢。」


    虽然他知道宇文秋无非是和人得瑟了一下自己的小号，也不是真想聊这个。


    但宇文秋认真纠结着眉头想了很久，才明白万燧在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于是他郑重其事回答说：


    「伍一明知故问，问我最喜欢mof的哪个选手。」


    「我说燧神，喜欢燧神。」


    第34章 坦白


    清晨时，宇文秋醒过一次。


    窗帘拉得严实，像房间闭上了眼，窗外天光只在眼睑上投下朦胧的影子。


    再醒来已是下午，宇文秋的瞌睡饱了，人饿得不行。


    他坐起来，看着窗帘素净的颜色和纹理髮怔。


    光从帘片间的缝隙中透进来，在床脚映出一道痕，宇文秋顺着它看向并不熟悉的被面，眼睛慢慢、慢慢瞪大了。


    宇文秋一个翻身下床，被子枕头来不及整理，套上短裤时太急没站稳，小腿还在床头柜上磕了一下。


    他嘴里一边「嘶」地漏气，一边冲出房间，下了两阶楼梯又陡然顿住，然后转身回了三楼，冲进了卫生间。


    他用生平最快手速刷了牙洗了脸，带着一头东翘一撮西翘一缕的乱发，一口气跑到了地下一层的训练室。


    卓杰先看见他给他打招唿：


    「醒了啊……」


    贾思特和米虎闻声也转过来：


    「早……」


    「真羡慕你宿醉不用起床，睡到这个点……头疼吗？」


    或许是体内解酒酶活性高，宇文秋并不头疼，只是稍微恍惚了一下。


    没有人疑惑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就仿佛给了他一种这再自然不过的错觉。


    宇文秋环视训练室——其实也用不着环视，因为万燧的位置就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现在人不在。


    他讷讷问：「队长他……还没起吗？」


    卓杰长长嘆了口气。


    宇文秋心里咯噔一下，心想怕不是昨天把喝麻了的自己给弄回房间太费神了？


    「是……」宇文秋难得不好意思地问，「是昨天照顾……唔，昨天那什么，睡晚了吗？」


    「可不吗！」卓杰压根没听清宇文秋的嘀咕，自顾自拉出一页记录，手指都快怼到屏幕上了，语气夸张说，「他发什么疯啊昨晚竟然rank到四点？！我没断片儿啊！我记得他也喝不少啊！世界上怎么会有人醒酒是去rank的啊？！」


    米虎幽怨：「这下好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炬火第一人连夜rank到天明，同队其他菜狗赢了个星火联赛就大肆聚餐喝酒荒废事业……」


    贾思特总结一句：「惭愧啊。」


    宇文秋一时想岔了，有些尴尬：


    「……啊，队长昨晚rank了啊。」


    也是，就算带他回房间时接近一点，这个时间对于职业选手来说也并不算晚。


    宇文秋身后响起脚步声。


    「嗯，想点事情，没瞌睡，」万燧趿拉着拖鞋走进训练室，在宇文秋身后停住脚步，很讨人嫌地说，「天赋型选手也是经常会想努力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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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人们：「靠！」


    宇文秋被突然出现的万燧吓了一激灵，转过身来小声叫了「万队」，他看见万燧对他点点头，又嘴快问：「想什么事……」


    话说一半，宇文秋暗骂一声，觉得自己嘴比脑子快的毛病属实应该改改。


    但万燧却不觉他冒犯，低头看向他时轻声回答了他：「想你解约的事。」


    宇文秋僵在原地，瞬间回想起自己昨晚都干了什么。


    宇文秋脸上烧了起来。


    他原本……原本应该像职场应聘一样说一些豪言壮语，再找机会有所作为，以此提出想要加入tb战队的正式请求，结果昨天晚上直接一通胡言乱语外加胡作非为……宇文秋有点懊悔，懊悔完了又琢磨着干脆赶鸭子上架趁这机会跟万燧聊聊算了。


    宇文秋咬咬嘴唇，开口：「我……」


    「你昨晚说的那是醉话，」可万燧不等宇文秋说话，就他先一步问，「还是醉了之后说的真心话？」


    宇文秋把藉机袒露心声的慌乱措辞收了起来。


    半晌，他抬起眼睛，耳朵有些红，眼睛却是亮的，像终于做了什么决定：


    「是真心话。不醉的时候……也要尽快找机会说的。」


    「尽快？」万燧略显严肃的神情稍微收敛了，轻笑问，「这么着急做什么，不想我去找melon吗？」


    宇文秋僵直着腰背，虽然尴尬，但还是梗着脖子，自以为十分铿锵硬气地点了个头。


    「那就不枉费我rank到四点半。」万燧莞尔，忽然伸手揉了揉宇文秋的头髮，「你上去吃个饭，然后我们排一会儿？」


    万燧手指挨到他发顶时，宇文秋忽然有了某种不切实际的预感，心脏一下跳得很快。


    他听话极了，等万燧拉开椅子坐下，卓杰回头看过来时，他已经飞快跑出训练室执行万燧给他的任务——干饭去了。


    贾思特和米虎还戴着耳机不问世事，没心没肺、快乐上网。


    卓杰瞥了一眼无知无觉的两位天真队友，唏嘘：


    「……要变天了呀万岁爷，血雨腥风啊。」


    万燧笑了笑：「就你聪明，风还没吹起来，你就又知道了？」


    ***


    宇文秋从餐桌的零食篓里摸走两个面包，又想去厨房冰箱里拿牛奶——顺便也给才起来的万燧带一份早餐回去。


    结果半路碰上了阿姨，阿姨特意嘱咐他：「小秋啊，起来啦。刚才小万来吃饭的时候让我也给你准备一份，我就简单炒了个什锦饭，我去给你热一下吧。」


    宇文秋忙说：「不用阿姨，您忙，我自己去热。」


    「好嘞，厨房交给你我放心。」阿姨也不过多客套，「那我先去打扫卫生，你慢慢吃。这两天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就跟我说。」


    宇文秋一愣：「……这两天？」


    「是啊，」阿姨把扫地机器人打开，「小万说你可能在这儿多待几天么。」


    阿姨去忙了。


    宇文秋把手里的双份面包放回原处，忍不住一个人傻笑了一下。


    一会儿回训练室的时候……给万燧拿一盒果汁好了。


    宇文秋轻车熟路去厨房热了炒饭，随意拿了个盘子盛上，也不讲究，就站在灶台边端着吃了，顺手洗了锅盘和勺子，又把厨具整理好，灶台擦干净。


    然后他洗了手，飞快上楼回房间，拿他那个被消息塞满的手机。


    手机上有很多来电，都是李成碚担心打来的，宇文秋打开微信一看，果不其然李成碚一个小时前就已经打算报警了。


    是刁慈航解救了他。


    宇文秋给刁慈航的备註一如从前。


    [公主]：「我今天有事不在基地，刚才你助理打来我这儿找人，我说你不是在睡觉就是在排位。有空记得给他回个电话！」


    宇文秋赶紧给刁慈航回了个「谢谢」，又犹豫了一下，发了一个勐男一般不发的可爱猫咪錶情包。


    李成碚回拨的电话没过多久就被接起来：


    「你怎么吃着吃着饭就变成私闯民宅了！！！」


    宇文秋把手机拿远一些，脑海中忽然浮现了自己挂在万燧身上不让人去找melon的可耻画面。


    「……」这些记忆后劲很足，宇文秋着实羞愤了，扑到床上滚了一圈，拿枕头蒙住脸，「牛的哇，我怎么敢的哇……」


    李成碚：「……」


    李成碚也很想问宇文秋怎么敢的，头疼说：


    「就算人家不嫌弃你，你也别老麻烦人家照顾你……行了，这两天你就当休息一下，王哥很快就会给你接新的商务，你之后别不接我电话了。」


    「好，」宇文秋应道，「什么商务？」


    李成碚说：「目前确定的有个推广代言，是一个……外设品牌的，你……应该比我懂这个。」


    宇文秋下意识觉得有外设商家找自己来打gg是件稀疏平常的事情，搞不懂李成碚语气为什么这么无语。


    然后他后知后觉想起自己还是个成团未遂的小爱豆……


    宇文秋咋舌，对资本的迷惑操作感到震惊：「哇，哪个品牌这么想不开找我打gg？自己想被骂死不要连累我啊！」


    李成碚：「……我还以为你的自知之明已经死绝了呢。」


    「剩了点儿。」宇文秋问，「除了这个确定的，难道还有别的在谈？」


    李成碚说起这个来精神了：「有！这个才是正经事业！你听我说，有剧组找你了！本子已经递过来了，但是王哥嫌角色是个男四号……原本男四可以直接定的，因为戏份不多，但王哥还是想争取给你谈一个男二男三的试镜机会，就压着没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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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沉默一会儿，问：「就算是男四，要拍多久？」


    李成碚想了想：「不久，配合剧组时间，最多两周吧……不是，一般不得先问问是什么本子吗？我听你语气怎么不大兴奋呢？」


    「不关心什么本子。」宇文秋非常不兴奋地抿抿嘴，说，「碚哥，两周太久了，我……能拒绝吗？」


    ***


    宇文秋回到训练室时沉着脸，连给万燧带的果汁都忘了拿。


    他拉开贾思特和米虎中间的那张电竞椅坐下，顶着一脑门官司，开了机。


    贾思特瞄他一眼：「咋的，辣椒吃多了，吃出火来了？」


    米虎凑过来关心：「是不是你家长叫你回家了？」


    宇文秋憋屈地嗯了一声：「刚才打电话跟我聊了会儿商务，说给我接了个外设推广，还让老子去演戏。」


    「嗤……」贾思特注意力在屏幕上，说话显然不过脑子，「选手演个锤子的戏……演戏要被联盟罚款的好不好……」


    宇文秋自嘲一笑：「就是。」


    第35章 说开


    「……」米虎幽幽道，「你还记得自己其实是一名爱豆吗……不是，怎么会有商家蠢到找爱豆打外设gg！」


    贾思特短路了一下：「啊，我看你穿着我们的周边t恤无比和谐……就把你是个爱豆的事儿给忘了。嘿，还别说，秋宝啊，你这人设说实话真的有点迷惑大众啊！」


    「我也觉得这事儿有点迷惑。」宇文秋十分粗鲁地把短袖往上一卷，虽然受了两句调侃，但被公司拿捏的不快却终于消散一些，「不过找我代言的也不是什么好牌子，估计就是想蹭波热度恰我粉丝钱的，狗逼公司这特么都接。」


    卓杰：「……」


    卓杰偷听一会儿，挪到万燧旁边谨慎地问：


    「他这样行走娱乐圈真的不会被封杀？虽然他本人有别样的甜法——但是他甜豆人设崩得离谱啊。你要不等他被公司雪藏之后再把他捡回来？那不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万燧瞥卓杰一眼，然后回头，难得关心一下小爱豆的事业：


    「戏呢，要拍多久。」


    宇文秋别别扭扭转过身来看着万燧，闷闷不乐：


    「男四都得拖拖拉拉拍两个周。我就纳闷儿了，拍个这么捞的国产电视剧要个屁的两周……两周拿脚拍都拍好了。」


    万燧对口出狂言的小爱豆挑眉：「两周时间很长？」


    看来他的解约安排就在最近的日程上。


    「长啊，」宇文秋果然眉头皱得死紧，「夏季赛又不等人，我还训不训练了，本来就没几天……」


    贾思特和米虎总算察觉了一丝不太寻常的气息，纷纷停下手中事情，转过来把宇文秋看着，一脸懵。


    「夏季赛是不等人——可是这和我秋宝有什么关系？」


    「训练？你训什么练？你别告诉我昨天你去打星火联赛发现傻妮太菜入不了你的眼，你想把他抬走然后自己上？」


    「我有一个不太科学的想法。」


    「卓姐姐，你怎么不说话……」


    卓杰嘆口气，有点沧桑：「谁让我是队内智商担当，很明显，我已经震惊过了。」


    宇文秋沉吟片刻，面色严肃地招唿懵逼的家人们：


    「围过来一点，说点子悄悄话。」


    家人们往宇文秋跟前凑凑，围成一个圈，连万燧都憋着笑把电竞椅转过去，补上了圈的缺口，五人形成一个闭合的圆。


    宇文秋偷瞄一眼万燧，而后郑重其事：「我不当爱豆了！」


    家人们：「……？」


    「割韭菜的推广已经签了，我也没办法，不拍要赔钱，但戏约还被经纪人压着的，我肯定不会去演，虽然公司给我接什么我就得接什么，我没什么发言权，但我成年之后，现在这份合约到期就得重签，还剩下三个多月，我现在提前一点解约……应该也赔不了多少钱。」


    宇文秋深吸一口气：「我会尽快恢復自由身，家人们给我留口青训营的饭好吧。」


    贾思特：「卧槽？」


    米虎：「卧槽！」


    卓杰：「虽然我已经洞察一切……但你真是认真的要解约啊？赔多少钱啊大概？」


    「我这么个小煳豆，也就十来二十万不能再多了吧？」宇文秋估计一下，有点心酸，「只可惜我囊中羞涩，这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倾家荡产了。」


    宇文秋卖完惨赶紧趁热打铁：「你们要是心疼我就给我留口饭、留个地方睡觉，我不碍事，睡哪儿都行。」


    家人们意识到宇文秋酒醒了，也不是在说梦话。


    爱豆申请加入电子竞技俱乐部青训营的主意听上去简直荒唐，甚至是荒谬极了，但此时此刻却竟无一人想要拒绝。


    自从老队长illusion退役，万燧接棒组建了新的年轻队伍，tb战队法师、猎人、战士和巫医这四个位置陆续稳定下来，除去万燧，其他三个人中最短的都在首发位置上待了三年。


    只有机械师不大稳定，四年来换过三个人，待得最长的是甄实。


    他们的队伍自万燧接棒以来，一直都在寻找与战队最合拍、最适配的机械师。


    ——他们一度以为失去小秋神后，就失去了最契合的那个。


    可宇文秋却无比离奇地跨进了他们的圈子。


    回顾一下这段时间宇文秋被家人们当成玩笑的所言所行，大家一时恍然，就好像他……真正从一开始就是奔着那个位置来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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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人们不敢问也不敢说，只能都慢慢把目光移向了万燧。


    「公主知道这事儿吗……」


    「他人会不会裂开……」


    「分裂成两个然后合力把家里房顶给掀了……」


    万燧没和他们皮嘴，只问宇文秋：


    「hea去打msi，晚上约了我们训练赛，公主跟hg借了melon，他打两场，sunnie打一场。之后几天，还会有和其他战队之间的训练赛，比如fall的老东家bo战队，以及stone的新东家fu战队——如果我临时让你上，你能打吗？」


    卓杰他们心里都是咯噔一下，因为万燧明显是……认真的。


    宇文秋不觉得气氛紧张，他甚至活动了一下手指，不太满意地撇了撇嘴。


    他完全不管什么老东家新东家，心里只剩下自己没找着东家的不悦：


    「我今晚就能上，还费劲试什么瓜瓜。」


    万燧哭笑不得，可又觉得好像合该听见这样的回答。


    宇文秋身上那种水到渠成的自信和不慌不忙的从容实在亮眼，是职业选手面对比赛时会有的特质和态度，可一提到melon，他话里话外那股不满的劲儿又透出更与年纪相符一些的少年气来。


    万燧竟然没由来地……觉得他有点可爱。


    家人们不觉得可爱。


    家人们只觉得：「怎么办，瓜瓜好惨，一次没被看上就算了，很可能还会有第二次，这上哪说理去？怜爱了，属实怜爱了。」


    宇文秋：「……哼。」


    跟他抢人，除非他死了。


    ……这不活过来了吗。


    下午三点。


    竟圈观察的三天vlog正片线上释出。


    恰巧，剪辑开头就是宇文秋在tb基地门口录的那句：


    「欢迎来到放虎归山栏目组，我是你们的autumn选手，宇文秋。」


    万燧心情不错，调侃说：


    「我本来还以为是羊入虎口，没想到……真的是放虎归山了。」


    不出所料，蹭上一线战队的「三天vlog」自带热度，宇文秋继续叠buff，可能连企划方都没想到这期节目能有这么高的关注度。


    宇文秋跟大家把话说开，爱豆人设再也不装了，直接就登游戏开始了今日份的上分。他想练练手感，先单排两局沖一冲自己的号，打算等会儿再和万燧双排。


    排队的时候，宇文秋瞄了一眼手机上不断弹出来的消息，果不其然，是四人小群里，他的便宜哥哥和他操心的「爹妈」。


    谷励之前接到了李成碚的夺命连环call，差点加入报警的行列。


    侯天齐疯狂夸他在星火联赛上的表现，说不得不承认他在电子竞技上好像是有点天赋。


    朱筱阳最夸张，几乎变成了万代千秋的粉头子，一口气给他分享了无数cp向的微博超话帖子。


    宇文秋挨个回復，最后在朱筱阳这里卡了壳。


    原本他一好好的电竞小直男，也不懂什么cp不cp的玩意儿，可他成了小爱豆之后……cp这种东西，就变得一点就通了。


    四月星程的时候，他可以对那些说他是村里第一金花的说法一笑而过。


    可为什么一旦扯上万燧，他就这么心慌呢。


    又为什么一提到他和万燧的cp，他就会无法克制地回想起昨晚……被他抓在掌心里捂热了的那一道体温呢。


    宇文秋心虚地透过电脑屏幕那模煳的反光偷瞄了一下万燧的背影。


    他浅咳一声清清嗓子，正气凛然地把群名片改成了「燧神的小舔狗」，然后@了一下朱筱阳，以示清白。


    [猪阳]：「……yue，更腻歪了」


    宇文秋本打算放下手机了，但谷励同时发了一条@他的消息。


    [莉莉]：「stone去了fu之后怎么这么飘，说个话阴阳怪气的，不认识你还嘴你@[老虎]」


    [大圣]：「这混子还有脸嘴别人呢？！说什么了？！」


    [燧神的小舔狗]：「你这名字怎么回事」


    [莉莉]：「起个女团名，离你tb近一点」


    [莉莉]：「其实主要是在嘴燧神……捎带了一下我们秋宝」


    宇文秋抬手把输入框里的「无所谓别理他」删掉了。


    然后他迅速重新敲了几个字。


    [燧神的小舔狗]：「他在哪里说万队什么了？」


    此言一出，收穫三排省略号。


    谷励无意之间点了一把火，打了个哈哈想把这事翻过去。


    宇文秋直接打开微博，在热搜榜五十位后的实时上升热点中，找到了#stone直播#的词条。


    宇文秋沉下脸，游戏已经排了进去，但他直接退了。


    贾思特本想问问排位能不能带他一个，刚好看见他退游戏：


    「欸，怎么退了，好容易打上去的分扣了不心疼啊？呃……你好端端地看stone直播干什么……」


    万燧等宇文秋，也在单排，戴着耳机没听见身后的动静。


    卓杰伸了只胳膊过去，手指在万燧桌面上敲了敲。


    万燧这局结束，得空看向卓杰，卓杰大拇指朝后示意，指了指宇文秋的方向。


    万燧一顿，取下耳机时便听见宇文秋沉着嗓子说：


    「我好奇，想听听这位有脸在首发位养老的网红混子去新地盘之后又发表了什么高见。」


    万燧侧身回头，从宇文秋的屏幕上看见了正在直播的甄实，甄实吊儿郎当地挂着耳机，一边操作一边和弹幕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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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燧神看不上饭圈那套吗，怎么最近和一个没出道的煳豆走那么近……」甄实念出一两条弹幕，略带讽意地笑了，「你们不要来我这里搞事情呀，都问我这个，我去问谁？再说了，那人都是可以变的嘛。那vlog……懂自懂好吧。」


    宇文秋在万燧看不到的地方彻底冷下了脸。


    第36章 冲突


    「不是，这些事情你们等他们谁开播了去他们直播间问嘛，我没身份聊这些是吧。」


    「欸，不过以我对他们的了解，确实是不大搞这套的哈，至于现在什么样我就不清楚了，哈哈哈言尽于此言尽于此。」


    【yue了这不就是又当又立】


    【说好的忠于初心结果连十八线没出道煳豆的热度都要蹭】


    【燧皇式微】


    【……】


    宇文秋冷笑，这还叫没身份聊这些？


    这是巴不得聊个三天三夜。


    甄实看了会儿弹幕，似乎是满意了，他一局打完，正在高分局排队，排队时间很长，就点开了f站，竟然……滑到了舞蹈区。


    甄实点开一个视频，然后站起身来：


    「我活动一下筋骨。上次和他们打赌不是输了嘛，说惩罚直播唱歌不新鲜了，叫老子跳女团舞，我会跳个锤子呀。但是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粉丝不是想看嘛，那我愿赌服输随便舞两下好吧，你问我什么水平？我能有什么水平啊——我就是那种十八线煳豆水平好吧。」


    弹幕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礼物已经疯狂刷起来了：


    【一个深水炸弹奉上请你迅速舞起来】


    【用一个元气弹换一双没看过stone跳女团舞的眼睛】


    【喜欢一些对十八线小煳豆的明涵】


    【不懂就问燧神喜欢的小爱豆是stone这种水平吗】


    【内娱艺人业务就是不能打还不让人说了？】


    【……】


    弹幕越来越嘲讽，越说越难听，眼看着宇文秋的脸越来越黑。


    万燧看不到弹幕在说什么，不过光听到甄实的话，就能猜个七七八八。


    ……小朋友的心情一定不好了。


    万燧皱眉，叫了宇文秋一声：「autumn，排不排。」


    宇文秋活动一下手指，回头看万燧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不悦，虽然情绪明显在听到万燧声音时收敛过了，但看起来还是气乎乎的：


    「排，我等会儿就来。」


    宇文秋放在滑鼠上的指尖一动，登进了他自己这几天在用的波播帐号。


    贾思特惊了：「你要干嘛？」


    宇文秋说：「是他说的，他没身份聊这些，让水友等我们谁开播了就来谁直播间问，我上个播。」


    贾思特眼疾手快按住宇文秋的胳膊：「你不要冲动啊，甄实这个逼就这样的，你跟他置气干什么？我给你讲吧，他以前其实打得还不错，但是你也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个网红混子了，正经职业选手谁他妈没事净给粉丝唱歌跳舞的？是，他是长得凑合，唱歌也勉强在调上吧，但他粉丝邪教得很吶，动不动就把他吹上天，什么被电竞耽误的偶像都来了……我燧神还没说话呢，他就先飘了嘛，再加上在直播间整点花活儿能挣不少礼物钱，我们劝过两回让他别把心思花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头，他不听，我们也就不好说了。」


    米虎也说：「至于他刚才说那几句，他心眼就这么大，一直都觉得是万岁爷限制了他，头上有万岁爷顶着，团队就不可能以他为核心发展主流战术，他也没办法跟万岁爷比人气。我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自信自认为可以和万岁爷平分秋色，他倒是越想越委屈了，好容易离开我们战队，逮着机会说两句泄愤呗，别跟他一般见识。」


    宇文秋嗤笑：「我凭什么让他随便拿人泄愤？」


    贾思特和米虎都以为甄实刚才明里暗里嘲讽宇文秋是个十八线小煳豆他才生气的，结果宇文秋下一句话就是：「一口一个燧神，比他妈韩国人的泡菜还酸，就他这样的，也配平分秋色？」


    卓杰愣了一下，乐了：「哦，懂了，说半天你是为我们万岁爷抱不平啊？你在意这呢？不愧是你。不过要是为了万岁爷抱不平那就更不必了，他能在乎这个吗。天天跟甄实似的盯着别人对自己的评价，那日子还过不过了。」


    「autumn，你先转过来。」万燧轻笑一下，有点意外地看着宇文秋的脸，「是因为这个才生气了？」


    宇文秋抿着嘴。


    万燧这个当事人就坐在这儿，很多话其实不好当面说，但宇文秋沉默两三秒，仍然没忍住直言道：「你不在乎这个，所以你可以不理会，但是我在乎。我在乎，所以我心里想什么，就要说什么。」


    万燧有太多粉丝忙着给他反黑，替他说话的人实在不算少数。


    但偏偏就是宇文秋这一句「我在乎」，让他没由来地心软了一下。


    「所以你开直播是想说什么？替我说明一下我确实对小爱豆不感冒吗？」万燧把电竞椅转了半圈，面对宇文秋，勾起嘴角笑了笑，说，「秋宝，我给你玩我的小号、带你吃宵夜、接你回战队基地，一会儿还要用训练时间和你双排，怎么看都是我迷上你了。我对小爱豆不感冒这个观点，好像有点站不住脚。」


    贾思特说：「对啊，万岁爷变了，他洗不白了。」


    米虎说：「这一点，甄实那个逼倒是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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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杰说：「我们万岁爷是很有自知之明的，这话瞒着公主说，不然他要哭了。」


    家人们看热闹不嫌事大，万燧和他们笑骂起来。


    可宇文秋心里却重重跳了一拍——他瞬间想起朱筱阳给他发的那些cp向的帖子，耳根烫了起来。他下意识避开万燧的眼神，飞快转回去看向自己的电脑屏幕，趁贾思特和米虎不注意，手忙脚乱登进了自己的直播间。


    他红着耳朵，磕磕巴巴说：「至少我……不能让别人随便带我的节奏。」


    卓杰问：「没别的意思，我单纯提问啊，一般你们这些爱豆啊明星啊，稍微跟人起点冲突吧，不都有粉丝出去撕……咳，那什么，出去讲道理吗，本人不回应比较安全吧？你这会儿直播，一会儿看到乌烟瘴气的弹幕再一激动，容易出事故啊。」


    宇文秋扭头斜了卓杰一眼，一脸莫名其妙：「我没长嘴还是没长手，需要缩在粉丝后头？再说了，粉丝都知道个屁，吕逍遥对我半点恶意没有，他粉丝不是照样打着吕逍遥的旗号为那么点破事全军出击把我祖坟给刨了。粉丝是客观不了的，所以你当偶像的才更该站出来客观表态吧。」


    贾思特卧槽一声：「你说出了纯路人的心声！不过别的不说，你开直播不经过公司允许，会不会有事啊？」


    宇文秋没所谓道：「最好有事，这样就能趁早解约了。」


    贾思特：「……真特妈妈的有道理啊。」


    宇文秋摆摆手：「训练你们的，别盯着我了，有数，出不了事。」


    家人们还想劝一下，万燧却摆摆手：「随他吧。」


    家人们：「你就宠他吧，出事儿咋办？」


    万燧无所谓地耸耸肩，坦言：「我就把他买回来。」


    甄实在直播里内涵前东家tb战队和宇文秋的事情，随着#stone直播#的词条热度上升，被越来越多的人看到。


    宇文秋现在原本就是个热点人物，舆论缠身，围绕他的各种话题层出不穷，黑子们最常说的就是宇文秋连出道的实力都没有，业务能力不行才搞什么混竞圈的噱头。


    闻到八卦味道的吃瓜路人正兴沖沖刷着微博呢，忽然有人来报说——宇文秋开播了。


    这就更有意思了。


    前脚甄实在直播间内涵完宇文秋，宇文秋后脚就上播，这是凑巧了……还是压根就是来正面刚的？


    这都不去宇文秋直播间凑凑热闹还对得起吃瓜路人的名号吗？


    于是宇文秋直播间人气蹭蹭上涨，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好傢伙，宇文秋此时此刻竟然待在tb战队基地的训练室里！


    他们甚至能从宇文秋的摄像头中看到半个万燧的背影！


    宇文秋以前被粉丝闹过，并不避讳开摄像头，只不过他习惯性不怎么盯镜头，说话时候一般都只看弹幕。


    【竟然没有预告就营业了！】


    【我的天你这是在哪里！不会是tb基地……】


    【你穿的啥？救命胸口兜兜上那是燧神的签名？】


    【autumn圈外粉丝前来报到】


    【秋宝你是不是看到stone的直播了，别往心里去啊】


    【别往心里去+1，我们已经出动了！交给我们！】


    【……】


    宇文秋去解锁了最后两个没有的英雄，总算把这号上的英雄凑齐了，一边买皮肤一边跟弹幕互动。


    「嗯才睡醒一会儿，醒醒神就去排位，顺便跟你们聊聊天。昨天不是打完星火吗，看见你们给我的灯牌了，谢谢，我很喜欢。」


    「确实在基地，昨天战队放假，经理来接傻妮吃宵夜，顺便把我带上了，我接下来有几天休息，缠着他们带我来基地玩。」


    「衣服是战队周边，二样还是三样，后期不知道会不会再改，这一版除了家人们只有我有。你们觉得好看的话，等周边上线了可以支持一下。」宇文秋顿了顿，抬手把胸前的兜兜提起来，「记得买燧神的款，我不给别人打gg。」


    「谁直播？没看，不认识，不知道是谁，你们不要打着我的旗号胡乱出动，回来，看我直播。」


    万燧想留意一下宇文秋的直播，但挂在他直播间有点显眼，就没戴耳机直接听了现场，闻言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


    给自己「带货」还挺可爱。


    宇文秋倒没注意，还在专心互动。


    【你就炫耀你的衣服吧可恶】


    【哈哈哈哈哈神他妈不认识】


    【喜欢tb战队但是不知道stone是谁】


    【既然大家都不知道stone是谁那我就来科普一下，这位就是tb前任机械师，一个在首发位养老的网红混子，副业是在诶米尔汗大陆逛街，主业是在直播间唱歌跳女团舞】


    【希望秋宝今天不要全程直播打游戏，偶尔，我意思是偶尔，也唱个歌跳个舞展现一下自己的业务能力，不要被什么十八线网红抢了风头】


    【……】


    这条弹幕深得人心，大家纷纷刷起来要让宇文秋表演才艺。


    万燧没想到的是，宇文秋很是随意地答应了——


    「最近有什么比较火又比较好看的舞吗？安利吧，我扒一下。」


    「肯定不在这儿跳啊，多羞耻，我一会儿偷偷的。」


    「什么呀，你们刷的这不都女团舞吗。」


    宇文秋打开f站搜了一下，笑着说：「也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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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跳舞


    宇文秋在弹幕一片「啊啊啊啊啊」和感嘆号里，真的点开了粉丝安利的作品相关视频。


    他说：「时间有限，就扒个副歌好吧。」


    dida-do ba-badida……」


    宇文秋找到副歌部分的翻跳，音乐响起，宇文秋专注地记，时不时也会直接跟着一起小幅度简单做一下手上的动作，虽然坐着，可脚下也没闲着。


    二十几秒的副歌舞，他来来回回记了三分钟左右，然后说：「差不多了。」


    贾思特两眼放光：「就行了？嚯，我要有你这特长，那我直播得多少人看啊！」


    「想有我这特长，你先去学个十来年再说，」宇文秋好笑地翻个白眼，「家人们，会议室借一下。」


    米虎兴高采烈说：「别啊，你就这儿跳呗！」


    卓杰也转过来：「借什么会议室！我们几个当初为了看你的终舞台可都是买票上车的，你背着我们跳女团舞那不是太见外了？」


    宇文秋在合宿期间，其实已经对在人前唱歌跳舞这件事情表现得很习惯了，并且受身体原主人影响，也不会怯场，毕竟他那时候心里那么别扭，单纯凭着肌肉记忆都能把舞蹈还原个七八分，说明这具身体原本的舞蹈功底是相当扎实、千锤百鍊的。


    真要当着家人们的面跳舞，倒也没什么。


    ……可万岁爷还在背后坐着呢，当着万燧的面跳女团舞，怎么想怎么别扭啊！


    宇文秋有一点点心虚地瞟了万燧一眼：「我还是借、借一下会议室。」


    「你直播挂在电脑上，不大方便。」万燧却挑眉，饶有兴趣，不放过他，「这里就挺宽敞的，我们不影响你。」


    宇文秋：「……」


    【答应跳舞一时爽】


    【在tb队长面前跳直接害羞了】


    【实不相瞒我早就想说了这位队长是真的好帅】


    【救命，万代千秋我就嗑一秒】


    【……】


    弹幕已经迫不及待了，各路粉丝们都变得很疯狂，偏偏万燧还要在这时候火上浇油地说：「不行吗？我也想看。」


    宇文秋浅咳一声，红着耳朵站了起来，放了歌。


    明明是万燧先要求的，等宇文秋真的应下来，他又微微一怔——


    那瞬间万燧竟然会觉得宇文秋对自己应该是予取予求的。


    活泼的伴奏响起，像万燧此刻的心情。


    他当然不懂跳舞，但即使不懂，也完全分得清好和坏之间的区别、自然和做作之间的区别。


    宇文秋跳之前可能真的有在害羞，但只要踩在节拍上就认真且放开了，他穿着橘色宽大的eras款周边t恤和短裤，裸露在外的四肢白皙又修长。


    ……腰应当也是又劲细又柔软的。


    不管宇文秋是把手臂曲折在身侧轻轻用手掌做扇翅膀的动作，还是把手放在头顶做动耳朵的动作，万燧都觉得他毫不忸怩，并且赏心悦目、好看极了。


    【啊啊啊比女团清新】


    【他敲开我心门】


    【秋宝好棒两分钟就能把副歌扒下来】


    【没有人能抵挡爱豆秋的魅力】


    【这就是七年学舞的天赋和业务能力呜呜呜】


    【随便嘴人的stone进来挨打！】


    【……】


    万燧很想吹声流氓哨，又觉得太不体面。


    他想起刚才卓杰给他看的噁心人的弹幕，想了想，退而求其次说：「这才是我喜欢的小爱豆的水平。」


    宇文秋拳抵唇边浅咳一声，慌乱地关掉视频重新开了游戏界面，眼神飘飘忽忽，想要从屏幕反射里看一眼万燧的表情。


    ——但他又觉得自己下意识关注万燧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


    家人们对他的吹捧随后就到，米虎甚至激动地抱着他的脖子瞎晃悠了两下。


    宇文秋镇定下来，挑挑拣拣回答了两句弹幕上的问题：


    「跳女团舞自己羞不羞耻，不羞耻，为什么要羞耻？舞就是舞，好看就会跳。」


    「做动作会不会别扭，不会，我说了，舞就是舞——那些利用这个当噱头譁众取众的人，才该觉得别扭。」


    「好了，满足你们了，我要开游戏了。」宇文秋犹豫一下，红着耳朵尖回过头，「……万队，现在排吗？」


    「……啊。」万燧罕见地在别人说话时愣了一下神，顿了顿才说，「排，拉我。」


    宇文秋熟练地切了hooray，点进排位拉了万燧大号双排。


    万燧想起来，至少得把电竞椅转回去对着电脑才可以排位。


    他点了排位邀请上的同意，等排队的时候，脑子里忽然有点空，撑着下巴一动不动地发了半晌的呆。


    ***


    跳女团舞好像只是小爱豆营业中的一个小插曲，剩下的直到晚饭前的时间，宇文秋都在直播打游戏，晚饭后，宇文秋就没开播了。


    王亚彬特意亲自找他对他耳提面命，让他不要擅自给自己加戏，但话说得不重，没两句就挂了电话。


    宇文秋心里明白，王亚彬对这波意外但十分正向的舆论热度，其实是有些满意的。


    正如宇文秋所说的那样，他不会让别人随便带他的节奏，他的节奏永远都在自己手里，所以路人了解完事情始末都觉得挺爽，粉丝更是扬眉吐气。


    唯一真情实感替他捏了把汗的，是李成碚和四人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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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把那些关心和嘱咐一一认真回过。


    意外的是，宇文秋还收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消息。


    吕逍遥的。


    吕逍遥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当然一看就知道宇文秋开播不是凑巧，他也多半认识tb战队出身的stone。


    所以吕逍遥才更感慨，当他的粉丝揪住一个点对宇文秋集火攻击时，他自己也只敢发个和宇文秋的合照，拐弯抹角解释一下自己私下和宇文秋关系其实不错。


    如果直说，想都想得到粉丝会说他没骨气、令人心寒等等诸如此类用正常逻辑难以理解的话。


    他点到为止，希望粉丝能自己领悟到引起骂战这一点会让他本人感到尴尬和难做。


    但粉丝根本不会领悟。


    粉丝只会觉得当红流量吕逍遥实在是太给小煳豆脸了，然后再去给他吹一波格局。


    宇文秋收到吕逍遥发给他的原话是：


    「粉丝体量一上来，很多话就不敢说了，很多事情也不敢做了」


    宇文秋想了想，回：


    「毕竟爱豆的工作是讨粉丝喜欢」


    「不过我还是觉得不能被粉丝架空起来」


    吕逍遥正在输入很长时间，最后回了句谢谢，还发了张勐男不爱看的可爱表情包。


    但宇文秋觉得吕逍遥应该不是敷衍。


    万燧回训练室的时候拿了一盒果汁，顺手放在了宇文秋桌上。


    宇文秋把手机锁屏，抬眼：「谢谢队长。」


    万燧点了头，说：「十点要和hea打训练赛。」


    宇文秋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就说：「我知道，我等会儿就回房间。」


    万燧玩笑说：「……不想留下来看？」


    宇文秋摇摇头：「想看，但是不方便么，毕竟是hea的比赛战术，等你什么时候要我了，我再看吧。」


    片刻，万燧沉声说「好」。


    ***


    宇文秋提前十五分钟离开了训练室。


    他先去厨房寻摸了点吃的，然后捧着没喝的果汁去了顶楼露天平台，趁着没人注意，无法无天地跳坐在了撞球桌上。


    吸管噗的一声，被轻轻插进纸盒里。


    宇文秋叼着吸管，短裤下笔直的小腿无所事事地晃悠着。


    五月的夜晚还不至于闷热，偶有凉风习习拂过，让他舒服地眯起眼睛。


    城市里的夜空很难看见星星，所以他并不认为头顶的雨棚碍眼，甚至有雨棚的庇护，让他觉得舒适又安全。


    宇文秋回忆起来，好像他在基地天台上经歷的所有都是很好的。


    纸盒里很快空了，宇文秋又使劲吸了两口带着甜味的空气，盒子在静谧的夜里发出唿唿的声音。他舔舔嘴边残留的最后一抹葡萄汁，起了玩心，顺手把空纸盒卡放在了桌角的球洞口。


    他倒身下去，躺在桌台上，伸手摸索着从三角框里拿走一颗球，随意放在了脖子底下，摇摇晃晃地按摩放松脖颈。


    几分钟后，球骨碌骨碌地滚去了一边，宇文秋脑袋一歪，闭着眼睛，很是随性地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宇文秋是被裤兜里手机的震动吵醒的。


    「嘶……我的腰……」


    球桌上显然不是一个合适小睡的地点，宇文秋肌肉有些僵硬，他一边活动着，一边就着平躺的姿势，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是万燧的微信语音。


    宇文秋蹭的一声，陡然坐了起来。


    「……喂，队长。」


    「嗯，」万燧听宇文秋声音和平时不同，有一点点低哑，就问，「在哪里睡觉？路过你房间，没关门，你不在，消息也不回，跑哪儿去了？」


    「哦，」宇文秋悻悻摸了摸鼻子，「在天台，不小心睡着了。」


    万燧说：「行。等着。」


    宇文秋挂了电话，呆了几秒钟，又重新倒下去，摊开双臂躺着。


    他盯着灰熘熘的雨棚出神，心里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有人会来接他回家的错觉。


    天台入口的门打开又关上。


    宇文秋没起身，而是躺着，侧过脸朝向门的方向，一双眼睛晶晶亮亮的，看着万燧朝自己一步步走过来。


    万燧在桌沿边停下。


    兴许是夜很深了的缘故，宇文秋模模煳煳看不清万燧的眉眼——但他想万燧应当是皱了一下眉的。


    宇文秋额头上传来一道温热的体温，万燧宽大的手掌避开他的刘海发梢，覆在他额前轻轻碰了碰：「不怕感冒？」


    只是轻轻碰了碰，一触即分，宇文秋刚才还有些许矇眬的睡意却一下消散了。


    他揉着自己的脑门坐起来：「唔……身体好，不会感冒。」


    万燧看他一眼，背过身靠在了他身侧的桌沿上，很是放松地站着。


    宇文秋问：「训练赛打完了？怎么样？」


    万燧说：「bo3，连输两局。」


    宇文秋毫不意外地点点头。


    tb这边打满三局的情况下，melon上两场，夏阳周上一场，而hea是大赛状态下的全首发阵容，能赢才怪了。


    但出乎意料的，万燧偏过头来，定定看着宇文秋的眼睛，问：「如果刚才我让你上，有机会赢吗。」


    宇文秋没立马回答，反而很认真地想了想hea成员的操作特点和战术习惯。


    然后他说：「至少能拿一局。剩下的，会拼尽全力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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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参考了一点《queendom》-red velvet


    万岁爷：看呆了属于是。


    第38章 热爱


    万燧故意试探：「训练赛，也拼尽全力？」


    「考察我态度呢燧神？」宇文秋扬起一个笑，在没有星星的夜里就像一颗星星一样，「训练赛上不拼尽全力，正式比赛的时候就拼不出来了，放心，我思想没问题。」


    万燧低下头笑了：「你很久没这么叫我了。」


    宇文秋乖巧改口：「队长。」


    万燧很配合地嗯了一声。


    沉默片刻后，万燧似乎是有些好奇：「你两分钟就能翻跳一个舞，跳得很好看，有这种天赋，放弃了不可惜吗？」


    宇文秋抿嘴哼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却又难掩得意洋洋：「唔，好看吗？」


    万燧觉得他重点没抓对，却也很是迁就他：「……好看。你很好看。」


    宇文秋迟钝地哦了一声，指尖轻轻一蜷。


    如愿被夸一句，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所以宇文秋安静片刻，又主动把重点抓了回去，一本正经反问：「队长，那你觉得我玩机械师单杀xiao三次的天赋，浪费了不可惜吗？」


    万燧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说，稍稍挑了一下眉。


    宇文秋双手撑在身后，仰头望着雨棚边沿和夜空相交的那道明显的分界线，说：「我小时候，不是自愿去当练习生的。」


    万燧怔了一下。


    他第一次对别人过往的经歷产生了一丝好奇。


    也是第一次因为别人愿意对自己讲述过往的经歷……而感到意外的愉悦。


    他默然而认真地听着。


    「我家里条件不是很好，我的出生应该也给我，呃，给我……爸妈添了不少麻烦。有一回不小心听见他们吵架，说有了我纯属是个麻烦的意外，可能是一时上头的气话吧，因为最后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是把我留下了。我那时候不太懂，但后来长大了一点勉强能明白，他们应该是觉得我绑住了他们的人生。」


    「十一二岁的时候吧，星汉娱乐要招一批孩子做练习生，养成系那种路线，我……我妈撞见了海选。我怀疑他们压根没考虑过这公司是不是骗子、是不是人贩子，就把我送过去了……不过还好不是。」


    宇文秋提及父母时，话语间有微妙的停顿，因为他着实不适应这样的称谓。


    在万燧看来，这又像是与父母关系生疏的表现。


    「后来虽然侥倖被选上，但我都十来岁了，身体条件比不上那些从小就学舞蹈的孩子，所以我每次去练舞，都会觉得很痛苦——因为只要练舞，就会疼，就会受伤。」


    「我不爱读书，但却非常非常想念我的学校和同学。可是去公司当练习生也是要给钱的，好几万，比学费贵，他们为了能不花心思照料我，又寄希望于万一以后我当了明星可以挣钱呢？就咬咬牙挤出来给了。明明是他们替我做的决定，他们却要反过来责怪我是个漏钱的兜。」


    「所以我不敢说要回学校读书的话。我每天只能拼了命练舞、痛苦地练舞，每天练十四个小时，就为了有一天能够企及他们的期望。但是……怎么说呢，我后来懂了，他们这种期望其实并不是基于……父母希望孩子过得好，他们只是想让我有能力对他们好、有能力改善他们的生活罢了。」


    「唔，但我想老天爷真的会给拼命的人一点机会吧，我被公司选中去参加韩国公司练习生的培训项目，公司掏钱的那种，他们高兴坏了，破天荒一起带我出去逛街，买了新的衣服，吃了顿德克士，还送了我一个行李箱，那个行李箱我一直用到现在。」


    万燧忽然间想起了宇文秋第一天来基地录节目的时候，一个人带着黑色的小行李箱，仿佛那就是他孑然一身全部的行囊。


    早年奔赴异国他乡时，是不是也是那样孤单的？


    万燧心里没由来轻轻疼了一下。


    他问：「年纪那么小，跑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害怕过吗？」


    「怕过，当然怕过，但是怕又怎么样，他们不需要我。我不记得别的事，只记得他们每次对我露出笑容都是在把我送走的时候。所以我不敢怕，我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宇文秋似乎是不想把话说得太落寞，话音一转，「不过出国那次，是我第一次觉得跳舞好像也还不错。那时候起，跳舞这件事情在我这里变得酷了起来，因为它可以改变我的生活，改变别人对我的看法和态度，我开始有点喜欢跳舞了。」


    万燧听懂了宇文秋的心思——他其实不是喜欢跳舞。


    他是只有去「喜欢「跳舞才能让自己过得开心一点，只有从跳舞这件事情上得到什么，才能让日子过得踏实、有盼头一点。


    万燧心想懂事的孩子果然不是天生便懂事的。


    要么是父母教育得好，要么是被生活教育得好。


    一隅夜空关不住万燧的思绪，他反而无边无际地想了好多事情，最后落脚在一句无关紧要的上面：「怪不得做饭那么好吃。」


    宇文秋笑了笑，眼睛里又冉起一点小小的骄傲。


    「后来我在韩国待了两年，他们那边的练习生可以说是非常恐怖。我不得不承认人外有人啊，我练十四个小时已经是极限了，他们每天却可以练十六个小时，所以我又开始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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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话音一顿，循着记忆慢慢真假参半地说：


    「有一回练动作，小臂骨折了，实在没办法，休息了一个半月……公司也只让休息一个半月，我怀疑我骨头压根就没长好。但是养伤期间，我无聊嘛，自己找事情做，韩国人很爱玩游戏，有名的战队也很多，就这样接触到了炬火。唔，当时正好在打s赛，是你当队长的第一年，打韩国的age，你们拿到了亚军，即使是个亚军，我也觉得你是比跳舞酷一万倍的存在——当然，你还是更适合拿冠军。」


    「……哪有什么人是适合拿冠军的。」万燧觉得宇文秋这话有些天真，可即使天真，也毫不避讳地袒露出了他对自己的信任。万燧意外，问，「记得这么清楚？那么早就在看我比赛了？」


    「是啊，我是你尊贵的老粉。」宇文秋蹭蹭鼻子，略不好意思但依旧直白地说，「众星云集，但你是我追过的唯一一颗星。」


    「我復盘过你的每一场比赛，想尽办法跟你的每一场直播，受伤期间还打着石膏玩了一个半月的炬火——打着石膏都杀人如麻，我寻思我这天赋是真的了不起，小小少年的网瘾就这么被你勾起来了。」


    万燧听到这里笑了笑：「原来这口锅在这儿等着我呢。」


    宇文秋也笑嘻嘻的，还弯了弯眼睛，藉口袒露着属于他自己的、原本的喜欢。


    「回国之后，我有能力接一些企划项目给我爸妈赚点回头钱，也能省下一些给自己花。我在宿舍买的第一台电脑就是acer的圣盾，原配键盘灯效花里胡哨，我觉得特别好看。」


    万燧轻声，话里还有笑意：「所以导致你现在还是这个审美？喜欢闪的，看见我的电脑就走不动路。」


    「唔，」宇文秋心想其实更多时候是看见你就走不动路，嘴上支吾一下，「算是吧。」


    反正他在福利院接触到的第一台电脑，键盘也是会亮灯的。


    「十六岁，公司给选拔出来的练习生规划了方向，重新签了合约。不用像以前那样每天都死命练习、不用花所有时间去跳舞，真的让我松了一口气。得空还能打打游戏上上分——说明一下，我一直蛮厉害的，只是好不容易打上去的分，一段时间没空打就又掉下来了。」


    「队长，你知道我们舞蹈练习室长什么样子吗？」


    万燧说：「大概能想像，墙上有镜子的那种房间？」


    「嗯，差不多，四面都镶嵌有镜子，给我一种只要一点点没做好就会无所遁形、无限被放大的感觉。」宇文秋说，「我那时候其实想过，要是能逃离练习房，去做真正喜欢的事情就好了——比如打游戏，我是真喜欢打游戏啊，那是我为数不多感觉自在和快乐的时候。」


    「我当时没想到还可以打职业的，还以为自己打得再好充其量也只是在虚拟世界里逃避现实。但我最近想明白了嘛，我日復一日练十四个小时的舞会痛苦，但我日復一日训练十四个小时的机械师不会。跳舞唱歌，我勉强能从中得到一点满足，但我一想到我其实是有机会能像你一样站在赛场上的，甚至……甚至能和你并肩，我就热血沸腾，好像所有必须付出的努力都不再枯燥和痛苦了。」


    重生经歷离谱又玄学，两个人的过往与心路歷程难分地杂糅在一起，重新塑造了如今的宇文秋。


    他有些如释重负地说：「也不知道明天还有什么意外在等着，我想做真正想做的事，和……和我一直憧憬的人站在一起。不管我现在在什么环境里，努力试试总没错吧。」


    凌晨的风带着一点点凉。


    宇文秋的话却滚烫。


    他一双腿又不安分地晃动起来，万燧就站在他身边，偶尔能擦碰到彼此的肩膀。


    宇文秋低下头看自己的手，手指不自觉交错在一起：


    「有没有天赋、有什么天赋，老天爷说了算，认不认得清自己的天赋、做不做，自己说了算。别人强塞给我的爱好和我自己的热爱毕竟是不同的。爱好暂时搁置了也不觉得可惜，随时再捡起来就是，哪怕达不到巅峰也没关系，可热爱却不可以。热爱的东西是……只有坚持到那一秒了，才知道那一秒是我的转机，抓不住那个转机，才是要痛苦和后悔一辈子的。」


    「啧，甄实那个逼，」宇文秋话锋一转，非常不悦道，「身在福中不知福。」


    万燧偏头，静默地看着宇文秋的眼尾。


    半晌，他莞尔道：「但我还挺谢谢他的。」


    宇文秋皱眉，一脸不理解地看着万燧。


    万燧回望进他的眼里，有些庆幸：「没有他，我就捡不到你了。」


    宇文秋心跳骤然快了。


    万燧忽然有些受不了宇文秋的眼神，因为那样的眼神里有太多直白而热烈的渴望——他知道自己就在那一份直白而热烈的渴望里占据一席之地。


    所以万燧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髮，让他被发梢扫过的眼睛不得不眯起来，视线也不得不收敛些。


    「一点半了，回去吧。」离开前，万燧说，「可能你认为他们不需要你……」


    万燧顿了顿，笃然回望宇文秋：「但我需要的。」


    宇文秋目光牵绕着万燧从他发梢处收回去的指尖，闷闷地哦了一声。


    第39章 训练


    人在口出狂言说自己身体好之后，多半得把自己奶出病来。


    第二天上午，宇文秋觉得自己脑袋很重，可能有点要感冒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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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的震动不知道第几次响起。


    他把手臂横在眼睛上待了会儿，慢慢摸索到手机，接听了电话。


    是李成碚，让他最迟明天就得回去宿舍住，因为下午……要去公司把王亚彬接到的商务合同给签了。


    宇文秋闭着眼，并没走心地随口应付着，嗓音闷闷的，李成碚猜他多半还在睡，只多嘱咐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房间在三楼，几乎隔绝楼下的所有声音，静得出奇。


    五月的天渐渐开始热了起来，宇文秋一颗心也是动乱而躁闷的。


    ……他知道他必须得尽快结束这种「两头跑」的费劲生活。


    他睁开眼，看时间时顺便看见了微信消息。


    发来消息的这个人没有备註，是「hooray」。


    「醒了就下来吃饭」


    「四点训练赛，和bo」


    宇文秋蹭的一声坐起身——万燧特意发消息告诉他训练赛时间，意思是这场训练赛……要让他上了！


    宇文秋顾不得自己脑子昏沉，穿着那件被他当成睡衣的eras款周边衣服，兴沖沖地跑去洗漱，连厨房都没来得及去看一眼，就火急火燎地跑到了训练室门口。


    室内传来键盘滑鼠的敲击声，还有贾思特他们边吃外卖边含混不清的说话声。


    不知为何，宇文秋忽然在训练室门口顿住了脚步。


    他站在门后的小片阴影里，看着屋里的光，心跳得非常快……竟从自己这一份雀跃无比的心情中挑拣出了一丝并不常有的紧张感来——就好像只要此时此刻跨过了这扇门，他就能回去他的世界。


    「睡好了吗？」万燧单手将耳机取开一些，温和的目光朝宇文秋投射过来。


    那目光里没有待客时的疏离与礼貌，也没有多余的试探与期待，只是一切如常的、像叮嘱任意一位伙伴那样：「愣着干什么，过来。」


    宇文秋像踏空、像坠落、像上课被点名、像被骤然响起的高音量bgm惊了个灵醒。


    他做了个轻却深的唿吸，抬脚走到了训练室里。


    「来了啊秋宝。」


    「不愧是年轻人啊睡到这个点。」


    「昨晚上偷鸡去了吧……」


    家人们打招唿时专注于电脑屏幕，看都没看他一眼，宇文秋却扬扬嘴角笑了。


    万燧腾出一只手来，往后指了指宇文秋桌子的大概方向：「外卖放你桌上了，冷了就拿去微波炉里转一下。」


    训练室里有个微波炉，因为大家经常边吃边做事，热乎的饭菜吃到最后变成冷的是常有的事。


    宇文秋低头看了眼，包装袋上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伸手一探，塑料盒还散发着温温的热度。


    于是他坐下来打开电脑，等开机时三下五除二拆了包装：「不用，还热的，唔，谢谢。」


    「跟我点了一样的，这顿将就吃。拉你进了个群，喜欢吃什么晚上自己点。」万燧的声音响在他背后，「吃完抓紧训练。」


    宇文秋赶紧把手机摸出来打开微信一看——


    他被拉进了一个名叫「兄弟砍一刀」的小群里，这个群里除开他……只有tb战队的运营经理，和另外四名首发队员。


    宇文秋眼睛热了一下。


    既为了万燧那句让他抓紧训练的催促，也为了那句正合他心意的「跟我点了一样的」。


    即使不直播，tb战队选手们训练时也不是上自习的肃静风格，打出精彩操作的时候要赏自己一句「奶思」，坑了队友的时候要重复好几遍「我的我的」，碰到演员的时候也要儒雅随和地问候一下对方的双亲。


    万燧虽然算不上吵闹，但作为一个纯正的网瘾青年当然也不能免俗，粉丝给他套上的所谓高冷男神的头衔纯属是造谣式滤镜。


    宇文秋戴着耳机，队内语音里的笑、骂、自我吹嘘和万燧偶尔一两句致命的嘲讽，反而让他心里越来越平静和充实。


    两个小时，足够让他找到手感。


    三点四十五分，刁慈航在那个「兄弟砍一刀」的微信小群里发了消息。


    [刁蛮公主]：「bo那边拉自定义，准备了」


    [卓姐姐]：「1」


    [贾思思]：「1」


    [猫仔]：「1」


    [hooray]：「1」


    [刁蛮公主]：「你呢@[老虎]」


    宇文秋一愣，而后飞速改了一个群名片，敲字——


    [啾咪]：「1」


    练习赛前的气氛一点也不紧张，家人们甚至在群里嘻嘻哈哈地嘲笑起了万燧，说秋宝改完群名片万岁爷就彻彻底底被妹妹团id包围。


    刁慈航反手甩出一长串省略号，下一句便当着家人们的面话锋一转。


    [刁蛮公主]：「万岁爷虽然是老闆，但我不可能允许他拿整个战队闹着玩」


    [刁蛮公主]：「秋宝，不需要我多说，你比我更知道竞技领域最看重的是什么」


    [刁蛮公主]：「实力不到位，流量天花板我也不收留，但反过来，只要实力到位了，流量天花板我也给你撬下来」


    [刁蛮公主]：「好好打，让我看看我们万岁爷的直觉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准」


    宇文秋怔了一下。


    虽说刁慈航这两天都有事在忙不常在基地，但他这么大个人占着首发选手的房间，刁慈航按理说不可能不过问……是细心周全的万岁爷帮他给刁慈航打过招唿，甚至可能已经把他想要和公司解约并加入tb青训的消息跟刁慈航通过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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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吸了吸鼻子，在刁慈航这一堆赛前动员的话底下，炫酷狂霸拽地……扣了个1，然后没忍住又加上一句——


    [啾咪]：「建议相信燧神，他真的很准」


    教练在家人们「秋宝怎么这么能舔万岁爷」的感慨声中，拿着ipad进了训练室。


    五位成员做好准备，连进队内语音，试麦，方才在群里的嬉皮笑脸全然收了起来，哪怕是个训练赛、哪怕对手是水准不如他们的战队，也依然都拿出了对待正规赛事的态度。


    宇文秋当然也不例外。


    他甚至头脑发热，比其他人更十倍地专注和认真——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场平平无奇的训练赛才是决定他命运的一场比赛。


    家人们稍微在队内语音里鼓励了宇文秋一下，简单说让他别紧张，只有万燧的话和大家不一样：「autumn，不要太兴奋了，松弛一点，以后……你还会有很多比赛要打。」


    万燧知道他的心情，笃定他此刻是跃跃欲试的。


    宇文秋微微颤抖的指尖神奇地平稳了下来。


    他习惯性地活动了一下手指，调整好心态回答说：「是，队长。」


    宇文秋对自己的老东家实在是太熟悉了，包括bo战队曾是他替补的现役首发机械师wind。


    三局两胜，tb毫无悬念地赢下了比赛。


    赛后，教练拿到对战数据后连连惊讶，只能找到四个字来形容宇文秋刚才的发挥和他与队员们的适配度——


    autumn选手，势如破竹。


    「秋宝，能问问是哪个外设品牌找你代言吗？真有眼光……」万燧笑了笑，说，「幸好你暂时还不是什么流量天花板……不然我可买不起你。」


    宇文秋还没来得及把尾巴翘起来得意一下，陡然反应过来：「买我？买我……是什么意思？我不是先加入青训吗？」


    贾思特啧了一声：「都成年了就别搁这儿装嫩了行不行！」


    卓姐说：「一把年纪了去青训干嘛，专注给万岁爷的胡瑞代练？还是称霸、收小弟、让孩儿们给你洗键帽啊？」


    米虎两手食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面色呆滞：「该说你妄自菲薄呢还是该说你凡尔赛呢……要不你先去看一下胡瑞的战绩好不啦？傻妮那小可怜儿，他赢过你吗？」


    万燧莞尔。


    宇文秋手机忽然一震。


    「兄弟砍一刀」的六人小群里，tb战队这位不管事儿徒有其名的便宜老闆破天荒拍板不容置喙地说——


    [hooray]：「我给他解约，让他来当我的机械师@刁蛮公主」


    ***


    [卓姐姐]：「鲍鱼汤饭」


    [贾思思]：「长痘，我豆汤饭」


    [猫仔]：「炸鸡快乐水」


    [hooray]:「酸辣粉，多放醋」


    [卓姐姐]：「东亚醋王我万岁爷。你呢秋宝」


    [啾咪]：「…我也是醋王」


    [贾思思]：「好烦，你俩腻不腻歪，干什么老吃一样的啊」


    吃完晚饭，胃里踏实起来，家人们这才有了点真实感。


    贾思特长嘆一声：「说实话我是想也不敢想会有这么一天……我以为我们主播口的在这行里已经是食物链底端了，万万没想到能来一个爱豆口的把我往上抬抬！」


    礼貌宇文秋：「……你吗的。」


    比起家人们，宇文秋当然是全场最没实感的那个。


    他捂着自己的脑门，哑着嗓子喃喃：「我自己都没敢想万队竟然真的会要我……我现在脑子都还热……」


    万燧把垃圾收拾完拿出去，回来时刚好就听见宇文秋这话，他轻轻皱了一下眉，走过去拉住宇文秋的电竞椅稍微一转，宇文秋还维持着捂脑门的姿势，猝不及防就迎上了万燧自上而下的审视目光。


    万燧一手握住宇文秋的手腕，把他的手拿开，另一掌覆上去贴在宇文秋的额头。


    片刻，万燧无奈轻嘆：「你在发烧。生病了怎么不说？」


    才吃了晚饭，万燧的手并不凉。


    宇文秋却觉得这道体温比自己的舒服多了。


    他仰起头，万燧松开手时，掌心不小心擦过他的鼻尖，扫过一瞬炽热的唿吸，弄得两个人都有些痒。


    宇文秋目不转睛望进万燧的眼里，迟钝地说：


    「我……没发现。」


    「光顾着……开心了。」


    第40章 数据


    基地的阿姨对付带病训练的选手们可谓是经验丰富。


    ——宇文秋吃完药之后坚持带病打游戏的行径也是非常熟练。


    万燧扔了件队服给他穿，气笑了：「行啊，一口一个队长叫得好听，怎么不见你听我的话？」


    宇文秋笑嘻嘻的，人虽然因为生病而疲惫乏力，精神却是好的：「趁着这两天还有人身自由，抓紧时间浪一浪，以后所有事都听你的，队长。」


    片刻，万燧隔着队服外套，像提熘小猫一样捏住宇文秋的后脖颈：「你最好记得住自己说的话。」


    贾思特和米虎一左一右把宇文秋包夹住：


    「看看你这敬业的，幸好你是被招安了，而不是来踢馆的。」


    「生着病能有这操作，夏季赛我们无敌了，我心甘情愿当你的跟班小辅助。」


    卓杰坐在他们背后，一时间也对夏季赛重燃征服欲：「秋宝，我不是催啊，就问问……你啥时候解约去？咱们好开始磨合训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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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沉吟片刻，穿着万燧宽大的队服站起来，手里抓着手机，撂下了一句狠话：


    「现在吧。我先出去给碚哥打个电话报备一下。」


    家人们顿时惊呆了，瞧瞧他这说风就是雨的性格，还真是符合战队文化，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卓杰问万燧：「不是……这事儿不得从长计议啊？」


    万燧莞尔：「你给主办方打电话，让他们夏季赛延时，等你从长计议。」


    卓杰一抱拳：「万岁爷，您可快把老婆本掏出来买人吧，赶紧的，别耽误了啊。」


    万燧也不推辞，答应得很是干脆：「行。」


    ***


    宇文秋站在训练室门外，轻轻倚靠着墙。


    拨给李成碚的电话没响几声，便很快接通。


    宇文秋刚「餵」了一声，李成碚就嘆了口气，头一回用如此不悦的语气说：


    「难得你主动打给我，是看了热搜吧？哎，虽然以我的身份，不该质疑合作伙伴的决策，但这个公关我确实不大能理解——四月星程都过去多久了？眼看着这事儿就要被粉丝们忘了，这个时候又跑出来说这些还有多大意思？是，天橙要给季言铺路、减少他的舆论压力，但总归是借着你的热度炒了顿冷饭，捧他就捧呗，真没必要膈应咱们，也太拿不出手了……」


    宇文秋听得一愣一愣的：「什么？」


    「呃，啊？你不知道啊？」李成碚话音一顿，哭笑不得，「tb战队基地还真是你的快乐老家啊，快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你都……」


    李成碚絮絮叨叨跟宇文秋讲了好一阵子，他才听明白李成碚刚才吐槽的是件什么事。


    在四月星程终舞台结束公布「星天岛」成团人选后，宇文秋出乎意料地落选。


    粉丝愤怒之下连夜统计出各播放榜单数据，按照节目公布的权重计算方式进行数据汇总，得出宇文秋总播放量超出季言的既成事实。


    数据说不了谎，粉丝出军官博，讨要说法，声音虽不至于微弱，却也在别的控评文案中浮浮沉沉，而官方始终採取装聋作哑的态度，时至今日，距离四月星程收官已然过去挺长时间了，大家心知肚明这事属于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经典款式，都以为连宇文秋的粉丝也快把它忘记了。


    可谁能想到，娱乐圈的大风向变了——有关文件出台，娱乐圈、饭圈的不正之风逐渐开始被肃清。


    宇文秋粉丝后援会回过劲来，晒出宇文秋近日直播录屏截图，截的正是宇文秋让大家不要为他控评的那段，先赚了一波路人好感。


    然后粉丝率先主动解散了自己的数据组和控评组，但却由后援会微博号发出了一封信，信中表示希望能够彻查企划节目中的黑幕，还真正努力而有实力的人一个公道。


    one tv这才自危，赶紧发出公告，声明节目的统计真实有效不存在造假和黑幕，统计过程全程受到监督，至于为何宇文秋的最终结果与粉丝手上的数据不符，原因在于——平台认为宇文秋的公演直拍存在知名人士无意间引流的问题，造成了数据大量失真。


    为了营造公平竞争的环境，平台经过核实，依旧在相关机构监察下，对这部分数据做了扣除处理。


    这样一来，平台和公司撇清了暗箱操作的污名，季言的出道也顺理成章，而在打击饭圈歪风邪气的大环境之下，粉丝也无法在明面上形成相互对立、天天撕逼的团体，往后经过时间推移，这件事也很难再掀起风浪。


    但它涉及的热点太多，涉及的热点人物也太多，自然在微博热搜榜上高高挂起。


    李成碚正暗自替宇文秋愤愤不平，宇文秋的电话就给他拨了过去。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宇文秋除了有些心疼竭力为自己争取正当权益的粉丝之外，反应还算淡定，毕竟季言是间接致使「他」自杀的加害者之一，这件事又怎么会是非黑即白、绝对公正的呢？


    宇文秋轻轻唿了口气，清了清自己不大舒服的嗓子，说：「碚哥，你不用生气，我没事。虽然我不太懂天橙和爱岛把男团经营挂在我们小公司是什么用意，但就这个结果看，我们公司拿走一个练习生的出道位，换一个背靠大公司的出道团的经营权，是比很划算的买卖。」


    李成碚沉默片刻：「……你聪明，都明白。不过你放心，这回没能以团的形式出道对你也没什么影响，毕竟是公司准出道的优秀练习生，现在还有了不小的粉丝基础。不管是你还是谷励，只要公司起来了，都不愁没有机会，很快了，别担心。」


    宇文秋豁然一笑：「我不担心这个。碚哥，你还记得我前段时间跟你说过的话吗？」


    李成碚噎了一下：「……不记得，你别说。」


    「那不行，」宇文秋声音有些哑，却依然笑嘻嘻的，「我说了，我即使死过一次，也要和他一起打游戏，现在就是我……离他最近的时候。」


    宇文秋把昨晚上和万燧说过的「痛苦论」和「天赋论」又跟李成碚讲了一遍，当然，完全没有和万燧讲时那么真情实感，而是言简意赅地、三言两语挑挑拣拣着讲完了。


    过了很久，李成碚才问：「小秋，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一直以来都认真。」宇文秋说，「我今天刚和tb一起打完一场练习赛，赢了，你知道吗，他们接受我了——碚哥，这真挺不容易的。我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好的，所以……我希望你支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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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成碚当然知道让一支电竞圈的一线战队接受一个小爱豆当自己的队员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甚至离谱的事情，哪怕宇文秋真有那个实力，舆论也能给战队造成巨大的压力。


    虽说tb战队也是遭遇了意外情况才不得不「出此下策」考虑到宇文秋头上来，但队员们愿意承担这种压力，本身就是对宇文秋实力的认可和期待。


    而宇文秋愿意承担这种压力，说明……他对这行才是真的热爱。


    ——李成碚又有什么理由去阻拦一个追逐梦想的少年人呢？


    半晌，李成碚说：「做你想做的事吧，以后……哥也去看你比赛。」


    ***


    训练室内。


    宇文秋出去接个电话的功夫，刁慈航的语音就打到万燧那儿去了：「这些人真不是东西，自己上不了台面还要踩着我们秋宝……我他妈还没说他们节目蹭了我们多少热度呢，他们反倒指责起我们引流来了！嘿，真是什么便宜都让他们给占尽了！」


    万燧被这通语音弄得一头雾水，见刁慈航生气生得煞有其事，并且对宇文秋的怜爱之情溢于言表……万燧只好一边受着经理的唇枪舌剑，一边自力更生去微博看了看相关话题，结果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头上了。


    他可不就是那个「无意间引流」的知名人士吗。


    万燧皱眉，顿时感觉莫名其妙：「我不能理解。引流怎么了，不也是真金白银给出去的，为什么扣除？怎么，粉丝就比路人高贵了？」


    刁慈航难得能和万燧同仇敌忾一次，立马振奋了：「就是说嘛！咱们秋宝唱歌好听，跳舞迷人，rap还能自个儿写词，比那个季什么玩意儿的好多了！他那笑脸我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哪点比得上我们星汉娱乐全能ace了？！」


    万燧冷笑：「谢谢他们不要，便宜我了。」


    刁慈航贊成：「可不吗，咱万岁爷运气是真没得说。欸，秋宝怎么跟你聊的？什么时候解约？你给我透个底？他现在人在你旁边吧，你赶紧哄哄他吧，别靠近娱乐圈了，会变得不幸。」


    万燧偏头瞥了一眼门外，说：「你真当我拐卖人口的？用不着我哄，他的觉悟比我们高多了。」


    「我知道他觉悟高，我不是让你哄骗他现在解约！」刁慈航语重心长说，「我的燧神，你走下神坛看看这芸芸众生吧！他就算有再高的觉悟，他也只是个单枪匹马的小小少年吶——自己一个人扛下那么多事儿、那么大压力，心里不得闷得慌啊？」


    万燧愣了一下，旋即有些好笑地问：「你是让我去哄他开心？」


    「怎么的，」刁慈航在语音那头阴阳怪气地嘲讽道，「我们万岁爷不会哄孩子啊？」


    「那真不会，」万燧话音一顿，莞尔，「……我试试吧。」


    第41章 解约


    挂了语音之后，万燧想了一下，又给刁慈航发去消息，让他着手准备草拟合约的事情，正好宇文秋也打完电话回了训练室。


    在宇文秋的视角里，家人们心无旁骛地在训练，只有万燧一个不务正业的，吊儿郎当地把耳机挂在脖子上。


    万燧回头看向宇文秋。


    宇文秋身上穿着完全不合身的、写着eras的队服，万燧心里忽然愉悦起来：「过来。」


    宇文秋顿了顿，听话走过去，犹豫着靠在万燧手侧的桌沿边：「万队，怎么了？」


    万燧下意识把放在桌上的手挪到电竞椅的扶手上。那其实是个放松而接纳的姿态，能让宇文秋离自己更近一些：「公司什么时候让你回去？」


    他没有问「你什么时候走」，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不得已公司叫他，这个小宅男可以在基地窝到天荒地老。


    宇文秋说：「明天就要回去一下，说合约在等我签，就那个外设品牌的。唔，正好我去谈一谈解约的事情，免得他们又做主帮我把戏给签了。」


    「这么快。行，那明天叫我，」万燧靠着椅背，抬眼看他，「我陪你一起去。」


    宇文秋愣了一下，立马站直了，打着磕巴，语气有些急：「不、不用，我自己可……」


    万燧却第一次打断他说话：「想不想签给我？」


    宇文秋抿抿嘴，沉默片刻，老实了：「……想。」


    万燧点头：「那听不听我的？」


    宇文秋垂首，不自觉抓了抓队服下摆：「……听。」


    明明万燧说的是签给他。


    ……可宇文秋总感觉自己像是卖给他了一样。


    不合身的队服袖子长出手腕一截，万燧垂眸看向宇文秋的袖口，鬼使神差伸出手，捏了捏他露在外面的食指指尖。


    虽然他很快就放开了。


    万燧说：「那就听话，上去休息。我可不想明天去你们公司的时候带着个病怏怏的小朋友，显得我好像没能力照顾好你似的——怎么让他们放心把你交给我呢，嗯？」


    宇文秋被捏了一下的指尖下意识蜷住，藏在袖口下捻了捻，竟然感觉自己的体温顿时又升高两度：「现、现在吗？太早了……队长，我睡不着，再让我在这儿待会儿吧。」


    万燧轻笑一下：「这是跟我撒娇呢？忘了自己说的以后什么都听我的了？不商量，去睡觉。不然要我上去陪你、给你唱摇篮曲吗？」


    宇文秋红着一张脸，哦了一声直接落荒而逃了。


    万岁爷和秋宝在训练室这种公共场所说小话，家人们必不可能完全心无旁骛地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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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杰趁着开局前间隙，在万燧旁边偷偷摸摸、狗狗祟祟暗中观察完，评价道：「万岁爷，你这是哄人吗？你这叫欺负人、调戏人还差不多……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禁止办公室恋情，太影响干正事了。」


    万燧扬扬眉，倒也没否认，而是用一种又遗憾又不太耐烦的语气说：「可惜年纪小，懂的少，什么时候才能分心想点除了游戏之外的事呢。」


    卓大聪明往细里琢磨了一下，恍然后一脸麻木：「他什么时候能分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再这样下去，可能没几天就要去坐牢了。」


    宇文秋回到房间关上门，没开灯。


    不知是不是身体有些发热的缘故，他总觉得万燧碰过的指尖是烫的，烫得他皮肤发痒。


    兜里的手机一震。


    宇文秋靠在门上，微微眯起眼，看见万燧发来的消息：


    「先睡。不介意的话别关门，我下训之后过去看看你」


    宇文秋病了一天，直到这时才感觉有点唿吸困难，一颗心也像被万燧触碰过的指尖一样，莫名其妙地滚烫了起来。


    半晌，他把垂下的手臂背去身后，红着脸，摸索着拧开了房间门的把手。


    ……自己睡着觉却给别人留门，太让人不好意思了。


    万燧下训上楼的时候，已经三点半了，晚上没有练习赛的话，正常结束训练都该是这个时间，只晚不早。


    他上楼前，先去了一趟他并不熟悉的厨房，在各种长得都一样的橱柜间踌躇踱步了好半天，才摸到一个厚底的玻璃杯。


    万燧捏着杯底，上了楼，杯子里是刚烧开的水，水温隔着厚玻璃好像依旧灼着他的指腹，是一种有些陌生的感觉。


    他甚至完全记不起自己上一次动手倒水喝是多久的事了。


    宇文秋的房门掩着，偶有夜风穿堂过，把门板撑开一道虚虚的缝。


    万燧在门口驻足片刻，而后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进了屋。


    走廊夜灯暂时亮着，灯光昏黄朦胧、温暖柔和，轻轻地蔓延进来。


    宇文秋安静而舒适地窝在那一小片斜斜的光里，搭着条薄被，怀里……还揉着万燧那件随手扔给他穿的队服，白皙手掌间无意识仍抓握着的，是一个人的名字。


    万燧恍然发觉宇文秋总是这样紧紧抓住他的名字，醉了的时候是、睡着了也是。


    万燧把玻璃杯轻放在床头柜上，想了想，又把它挪到不碍事的位置上。


    开水那点炽人的温度好像顺着指尖流淌进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侧身坐在床沿，伸手抚开宇文秋额前的碎发，小心地探了探体温——


    宇文秋的手却松开队服衣料攀了上来，软软扣在万燧的手腕上。


    他好像皱着眉睁开了眼，又好像在辨别出来人时迷迷煳煳睡过去，嘴里轻轻喃了一声「队长」。


    万燧由他抓着，看他重新踏实睡去，直到走廊夜灯熄灭，也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


    ***


    第二天宇文秋睡饱醒来，一看时间，才八点钟。


    房门关着，床头柜上放着杯凉白开。


    虽然宇文秋完全不记得——但他知道昨晚万燧肯定是来看过他的。


    这个认知实在让他开心极了。


    小年轻，说自己身体好倒也不是假的。吃完药也休息足了，宇文秋周身的乏力褪下去，精神头又好起来。


    ……虽然才八点，但正好可以在离开基地之前给万燧做顿，呃，早午饭。


    宇文秋把搁在床头的凉白开一口饮尽，伸了个懒腰，有些捨不得地换下身上这套「睡衣」，穿回自己的私服，把它们仔仔细细叠好了——因为他这次出门，是会回来的。


    他又一点一点抚平万燧队服外套上的褶皱，抿着嘴犹豫一会儿，还是拿去放在了洗衣间的衣篓里。


    宇文秋洗漱完，神清气爽下了楼，打算看看冰箱还有什么食材能做几个简单的菜。


    但他万万没想到一下楼就看见万燧跟尊佛似的，正在客厅沙发上定着。


    万燧抱着手臂，歪在沙发角落里闭着眼睛，他一腿屈着，另一腿伸了老长，应该是知道基地这个点几乎没活人，不怕把人绊着。


    宇文秋一从楼梯口转出来就傻眼了，一只脚虚点着地面要落不落，愣是怕吵着人，没敢动。


    还是万燧先开的口：「没睡。」


    宇文秋哦了一声摸摸鼻子，踏着蹩脚猫步的脚丫子总算挨着地面了。他磨磨蹭蹭走过去，站在沙发背后，目光不自觉就像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看向了万燧脑袋上一撮翘起来的头髮。


    「……队长，怎么这么早？」


    「嗯，」万燧头靠在沙发背沿上，依旧闭着眼，声音带着点半梦半醒间的鼻音，「怕你不叫我自己先走了。」


    没想到万燧特意起了个大早来抓人，宇文秋心想燧神gank真是一抓一个准，没由来一阵心虚：「不、我不会……」


    「是吗。」万燧脑袋动了一下，睁开眼，目光含着懒意，仰着头自下而上地看向宇文秋，说，「那过来。」


    说实话宇文秋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过来」——他已经站在离万燧很近的地方了。


    可万燧仍催促地注视着他。


    宇文秋只好往前挪了两步，贴着沙髮根儿站，还没开口，万燧就又闭上眼睛，有意无意间用脑袋顶轻而又轻地蹭了一下宇文秋胸腹间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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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身子僵了僵，垂眸看见万燧脑袋上那撮毛塌下去，心里却骤然柔软了下来。


    万燧问：「不烧了吧，这么早就要回公司吗？」


    宇文秋不自觉放轻声音，像不忍心打扰万燧身上难得一见的晨间懒意：「不烧了。我睡够了就起了。阿姨还没上班，我就说先下来做点吃的等……等你起来。」


    万燧把宇文秋的话连贯起来想了一下，勾着嘴角笑了：「你又要给我做？」


    宇文秋像「献殷勤」的小心思被抓了现行，有些赧然。


    好在万燧逗完人也会体贴一下，不需要他回答，直接蹬鼻子上脸道：「想吃面，可以吗？我有点饿。」


    宇文秋这瞬间竟然觉得万燧像只撒娇的大狗。


    他怔怔地说「好」。


    好像有什么感觉微妙地变得不一样，却又是那样自然而然。


    宇文秋转身去厨房，万燧忽然偏头突兀地问：「秋宝，像你这样十八岁出头的，就没想过要花点时间和心思去……谈个恋爱什么的吗？」


    宇文秋先是一愣，然后马上严肃正色道：「绝不会！队长你放心！我完全是事业型的！」


    万燧啧了一声，闹心地把脸埋在沙发背上，不想说话了。


    ***


    星汉娱乐。


    王亚彬办公室里。


    坐在沙发上的刁慈航穿了身妥帖的西装，如果不是身边那位一看瞌睡就没睡醒的万岁爷，那便更像商务精英人士了。


    不止宇文秋，连李成碚都像个犯了错的熊孩，两人手不是手脚不是脚地站在沙发背后，正对着王亚彬那张已然气绿了的脸。


    王亚彬勉强维持着风度，要笑不笑：「刁经理，没想到您都转业了，对我们娱乐圈的事情还这么关心呢。」


    「误会了，没转业呢，在哪儿不都是做运营吗，我的选手可比有些明星省心多了。」刁慈航掸了掸西装下摆，「当然，解除合约这种事，还得劳烦法务的朋友多操心。今天来呢，就是单纯陪小秋，这孩子脾气直，我怕他一时莽撞惹您生气，再稀里煳涂吃了亏——不过您一手扶持他走到今天，想必也是一心希望他好，能担待的。」


    王亚彬憋不住了，怒道：「希望他好就别给他出么蛾子！大好前程不要跑去打什么游戏荒废事业！在你那儿待过两天罢了，真把自个儿当他家长了！你去问问他正经家长贊不贊同让他解约！」


    第42章 谈判


    刁慈航赶在李成碚来接宇文秋之前到了基地，进门就撞见试图洗碗证明自己不是家务废的万燧被宇文秋从厨房赶出来。


    刁慈航一阵头疼。


    幸好他来得早，能在这个时间看见活蹦乱跳的万燧，肯定是有大事发生，一问果不其然，万岁爷哄人哄着哄着，就要亲自上阵陪人去解约了。


    「你是他律师还是他团队？有两个钱就以为自个儿上菜市场挑萝蔔去呢？人家公司让你进门吗？」刁慈航翻了个白眼，「还得是本公主出马。」


    李成碚原本就心惊胆战的，一看宇文秋被两尊大神一左一右夹在中间，像个人质似的，顿时觉得今天的初步谈判是不会好了。


    如他所料，刁慈航和王亚彬竟是认识，连虚与委蛇都免了，开门见山就拿出了抢地主的气势来。


    刁慈航冷笑着：「他是成年人，不管他家长贊不贊同，都得尊重他本人的意愿。履行合约和解除合约咱们都按合同走，帮理不帮亲，小秋因为个人原因在期限内解约，该赔的，赔就是。」


    王亚彬不松口：「您说得轻巧，我给他谈下来那么多商务，说反水就反水？他年纪小不懂事，您出入商场这么多年，不至于连个信誉都不讲吧。」


    刁慈航不怒反笑：「讲，我当然讲。所以您那些个商务，凡是有合约的，按合约履行义务。没有合约的，自然就不作数。这和他本人与公司的合约是平行的，不冲突，如果其中有纠纷，就另作解决和商议。事发突然，小秋没提前跟您打商量是他做得欠妥当，但您给他签商务，也没几个过问了他本人的意愿。您想赚钱，他想追梦，都是为了自己，大家彼此彼此。当然，如果那些商务里有小秋喜欢的，我接手去谈就是，价钱肯定比您给的漂亮，不至于跟金主爸爸伤了和气。」


    「你！」


    确如刁慈航所说，王亚彬故意压着宇文秋的戏约，手上已签约的商务只剩下一个外设品牌的推广，连正经代言都算不上，几乎拍个gg就完事儿了，说实话也产生不了什么纠纷，刁慈航能这么硬气，肯定是看准了这一点。


    但眼见着宇文秋越来越吸粉，商业价值逐步体现，王亚彬怎么甘心让他轻轻松松「按合约」赔钱走人？


    王亚彬站不着理，开始画饼：


    「小秋，退一万步说，你这半路出家的水平，去打那个……那个什么游戏，你以为你能跟人家一线选手比？拿人家的年薪？做梦也要做点够得着的，你还不如接了剧本，踏踏实实去试镜，趁着有机会，偶像往演员转型，我帮衬你，红是迟早的事，要什么风光没有？」


    宇文秋正要开口，刁慈航就跟背上长眼睛似的抬手制止了他，然后说：「就知道您要提这个，这不，我们战队掏腰包的人亲自来了。」


    王亚彬扭头看向似乎还在梦里的万燧，对「掏腰包」这三个字有点不敢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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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捏了捏鼻樑：「对娱乐圈不了解，说得不对您多担待。我有个疑问，偶像往演员转型这事，怎么被您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我还以为当演员看重的是演技——量产一批偶像，再批量转型，接的全是流水线作业出来的烂俗套路剧，这产业链倒是挺成熟的，也怪不得现在年轻人不爱看电视就爱打游戏。」


    「再说报酬。恕我冒昧一问，在您的所谓帮衬下，他还有多久能火？两年？三年？还是五年？没火的时候就靠不入流的商务得过且过着，那火了之后您打算开多少签约费来抬他的身价？我觉得他没必要浪费青春。」万燧直起身，一双不见睡意的眼睛直直看向王亚彬，「您画饼三五年后能给到他的，我现在就可以。」


    宇文秋一怔，他第一次见到咄咄逼人的万燧，有点不太适应。


    原先他还打算只要能解约，哪怕自己吃点亏也认了，可现在他只用安安静静当个熊孩，麻烦事有家长出面帮他摆平，他安心待着就可以……而且他的家长兇巴巴的，好像并不打算让他吃亏。


    王亚彬见状，画饼不成只能讲情：「小秋啊，公司从你还是个半大孩子的时候就培养你，去韩国的机会也给了你，你不要不知道珍惜。你现在是红了还是紫了？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年轻人可是飘不得啊。」


    宇文秋没说话，因为有万燧替他说了：「据我所知当练习生是交了学费的，去韩国的机会也是他努力争取的，转过身来拿这个道德绑架他大可不必。」


    「说到这儿了我顺便提一句，」万燧调侃一笑，说，「我这人不记仇，但不喜欢煳里煳涂被人扣帽子，关于贵司与贵司合作平台出的声明——说我引流，所以扣除了他的播放数据。大家真金白银买票上的车，扣了多少、依据什么扣的，不知道我们六位数的消费者、八位数的成交额，有没有权利要求查个明细？」


    万燧庞大的「群众基础」是颗定时炸弹，王亚彬果然神色一凛。


    万燧慢悠悠的，语气听上去竟像是好心：「当然，各行业有各行业的规矩，贵圈正在风口浪尖上，这事翻篇了可以不提，毕竟谁也说不准下一个究查的会不会是我们这个圈子。」


    「不过，」万燧淡然垂下目光，眉眼顿时锋利，「至少我们这行没有这么随心所欲的『规矩』。有实力的队伍，就会赢比赛，除了钱，我还能给他一个公平。」


    宇文秋心里重重跳了一拍。


    他知道万燧即使不懂娱乐圈，心里也依旧门儿清，在王亚彬眼里，他所谓的价值不过就等同于随时可能消弭的热点话题——好的商演舞台机会、好的音乐创作作品，要多久才轮得上他呢？


    公司近期不可能给他这样的资源，他现在所有的「价值」，就是趁着热点话题还未消弭之前多替公司赚钱。


    而万燧眼里的他不一样。


    在万燧看来，他的价值，值一个一线战队的首发位。


    万燧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抱歉，年纪大了喜欢东拉西扯，话说过了，让您见笑。不过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直接聊聊违约金的问题吧。」


    王亚彬听这小伙子说自己「年纪大了」就是一阵牙疼，彻底撕破了脸：「行，宇文秋，你倒也硬气。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刁经理，你们想帮他解约，问过他违约要赔多少钱吗？合约里明确写了，违约要赔签约费的二十倍！至少，一百四十万！」


    原本王亚彬手底下带着这么多人，并不会把一个小练习生合约的条条款款记在心里。


    但赶巧，他最近正在琢磨着宇文秋的续约条款，毕竟以前的不够完善，应付他现在这种人气激增的情况也不够缜密——商务逐渐多起来当然要重新规束抽成的问题。


    谁知道宇文秋刚好就在这时候来找他了？！


    王亚彬心里犯嘀咕，但毕竟是久经沙场，面上自然不慌。


    宇文秋却是眉头皱起，一下就急了：「怎么会这么多……」


    万燧先是愣了愣神，然后居然笑了，他偏头看了刁慈航一眼：「真就这么巧。」


    刁慈航噎了一下，恨不得把刚才说过的那句「我的选手比某些明星省心」的话吞回肚里，恼火地按了按太阳穴。


    王亚彬还以为他们不乐意出这个钱，却步了，正要得意，就听万燧十分满意地说：「好。麻烦您让法务跟我们法务对接一下吧，尽快。」


    ***


    宇文秋几乎没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被万燧提熘出王亚彬办公室并和对方不欢而散的。


    他呆呆地坐在车里，像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身价，口中念念有词：「一百四十万……我何德何能配得上一百四十万……把我卖了也凑不够一百四十万……」


    刁慈航在车外和李成碚聊天，他刚才火药味十足，免不了会连累李成碚挨训，这会儿正放低了姿态在给人赔不是，吓得李成碚连连给他鞠躬。


    万燧和宇文秋并排坐在车后座，看他如此呆滞的模样实在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可爱。


    万燧收起方才在办公室里锋芒毕露的模样，又成了那副瞌睡没睡醒的样子，他往下缩了缩，一双长腿大剌剌地分着，膝盖就快要挨碰到宇文秋的腿侧。


    趁着刁慈航没上车，万燧跟宇文秋说：「知道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价钱很巧吗？」


    宇文秋心情复杂地等着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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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笑了笑，说：「战队当时给fall的转会费是七百万。他出事之后……bo战队私下退还给我们两成。」


    宇文秋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两成……


    两成刚好就是……一百四十万！


    万燧话音顿了片刻，有些坦然地说：「不是觉得你的解约费不贵，只是有点感慨……结果最后我还是花了七百万，买回一个可以和fall发挥同样作用的机械师。」


    「不巧吗？」


    巧，巧极了。


    宇文秋觉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奇妙了。


    从他睁眼面对突如其来的厄运，到他兜兜转转踏上归途——无论是被多么离谱的意外撞出预定航线，好像只要坚持下去、在每个机会来时努力伸出手，就能把自己拽回到原来的正确轨道上。


    只要想做，人总能找出一条路。


    宇文秋深吸一口气压下眼里热意：「你这样说我就……很满足了，这个钱，唔，我拿不出来，算我借你的行不行？我以后努力赚钱，加利息，尽快还你。」


    万燧挑眉：「不好意思，本人遵纪守法好公民，不私自放贷。再说，钱是战队出的，这相当于给你的签约费，从你兜里过一下就要划出去用来解约——autumn选手，夏季赛要一分钱不拿地给我卖命干活了，你亏成这样还觉得我是菩萨呢？」


    宇文秋乐了，闷闷地笑了一声：「就我这咖位，值这么多签约费吗？」


    万燧嗤声：「你的咖位是tb战队首发位队员，你说值吗。」


    第43章 落定


    宇文秋心里一热。


    半晌，他还是喃喃：「可我就是很心疼你的钱。」


    万燧莞尔：「刁慈航和他的团队会去评估这个数目，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虽然他看起来咋咋唬唬的，但他其实是一根稳妥的老油条，后面的事情都相信他吧。」


    宇文秋偷偷瞥了瞥万燧：「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可是你……还是陪我来了。」


    万燧逮住宇文秋偷瞄的目光，很是坦荡：「嗯，我单纯是来哄你开心的。」


    大概万岁爷哄人的路数自成一派，只对宇文秋管用，宇文秋顿时把王亚彬那些扎人的话清出脑海，眼里心里都只剩下了说完漂亮话就开始打瞌睡的万燧。


    他一遍遍偷偷去看万燧的眉眼，好像有些理解了为什么熊孩们总是会那样无法无天。


    因为有人撑腰。


    ——如今他也有人撑腰了。


    梦想是这个人给的，追求梦想的勇气也是这个人给的……或许「家」也是。


    宇文秋本以为自己今晚会回到公司宿舍的小单间，囫囵睡一晚第二天再接着去和王亚彬周旋。


    但他却被带回基地，身边有可靠的经理和队长陪着、安抚着，也几乎不用再去担心后面的事情，大概这就是大家所说的回到家浑身都放松下来的感觉。


    刚进门，家人们就围过来问东问西，言语间自然关切，态度就像对待家里老么，又欺负、又不许别人欺负——就像当初吃夜宵时对待傻妮那样。


    宇文秋觉得自己在一点一点走进这里的生活。


    他不顾一切地迈开步子，万燧是牵着他的那只坚定的手、是接纳他的温暖臂弯。


    刁慈航表情活像打了胜仗：「你们万岁爷可把人家挤兑惨了。」


    万燧觉没睡足，神色就不那么温和了，甚至看上去确实是一副挤兑人的样子：「我就事论事，挤兑什么了？别把你做的事往我脑袋上扣。」


    刁慈航得意洋洋摊摊手：「是，你就事论事，你就差没去娱乐圈肃清小队当执行队长了。」


    家人们完全猜得到万燧能说出什么话，纷纷表示万岁爷和刁蛮公主这俩人一出马，唇枪舌战必然凯旋。


    宇文秋和他们笑成一团，回想起上午王亚彬被堵得说不出话，更乐了。


    笑闹中，万燧在上楼补眠之前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片刻似乎是觉得也不必特意叮嘱他去训练，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要特别补充交代的，便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


    万燧收回手时，宇文秋偏过头，鼻尖蹭过他掌心，趁机小声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万燧顿了顿，玩笑说：「你是不是喜欢谁，就投餵谁？」


    宇文秋瞬间赧然，却还是直白地梗着脖子点了个头。


    万燧的视线别有深意地扫过宇文秋耳垂上那抹浅淡红色：「不用，厨房应该有阿姨做好的，我等会儿睡起来自己热一下就行。」


    热现成的饭最方便快捷，可宇文秋不知把自己拐进了什么小心思里，联繫起「喜欢谁就投餵谁」和「不用」这两句其实并没因果关系的话，竟会突兀地感觉到有点失落。


    就好像万燧不需要他投餵……也不需要他喜欢似的。


    宇文秋点点头垂下眼睑。


    万燧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先是疑惑地浅浅一皱眉，忽而猜出了什么，又无奈摇了摇头：「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我意思是，我喜欢谁，就不想累着谁。等会儿再说，我现在真的要睡着了。」


    万燧趿拉着拖鞋迤迤然走了，宇文秋却因为万燧这句话傻了整整一个下午。


    ……万燧说喜欢他。


    宇文秋自动把万燧的「喜欢」和「欣赏」划上等号，却也在这点理解偏差里难以自抑地开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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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会议室。


    刁慈航没坐在宇文秋对面，而是有些亲切地坐在了他的身边。


    刁慈航拍拍宇文秋肩膀：「说点正事。」


    「其实一开始，把你吸纳进队伍这个决定我是不贊同的，至于为什么，当然也不用我说了——可能你也知道，我原来是在娱乐公司做运营的，我太清楚这里边水有多深了。但是就这么巧，我们在这个内忧外患的节骨眼儿上啊，就是遇到你了，你有实力，也和我们有缘分。」


    「我说过，只要合适，就算你是流量天花板我也给你撬下来，所以你公司那边合约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由我来处理。这份，是战队这边最近给你草拟的合同，注释版，方便你看，后面可能还会再做细节上的修订，但关于帮你解约后跟你签约这部分，希望你现在就先过目一下。」


    宇文秋接过刁慈航递过来的资料，点了头却并未马上细看起来：「我知道，队长跟我说过了，夏季赛我不拿战队一分钱。」


    「你这孩子……」刁慈航嘆口气，「别那么向着万燧，多给自个儿多考虑点……好吧，万燧确实替你考虑到了，这份合约是一个赛季的，因为下个赛季咱们再重新签——如果你还愿意留在这里的话，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宇文秋无所谓道：「我会出成绩的，不会让你们为难，加不加钱的我不在乎，你们包我吃住就行。」


    刁慈航早猜到他会这么说，但亲耳听见还是觉得刺激，只能瞪他：「你卖给万燧啦？！」


    宇文秋认真想了想：「送给他都行。」


    「得了，上赶着吃亏。」刁慈航闹心地按了按太阳穴，续上话音，「除此之外，王亚彬今天也提到了——你的父母那边有没有什么问题？有矛盾的话，需不需要战队出面？」


    宇文秋沉默半晌才道：「不用。他们现在肯定知道了我要解约的事情，不然也不会一下午给我打那么多电话。之后……我找个机会自己去跟他们说，放心，他们左右不了我。」


    「我担心的不是他们左右你签约，我担心的是你……」刁慈航无奈，但最终也还是没有多言，只说，「算了。有一点你记住就行，跟他们交流过程中有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我——或者去找你更信任的万燧，我们会帮你的，以后你也是有团伙的人了……不是，我意思是团队。」


    宇文秋笑了笑：「谢谢。」


    刁慈航扬眉：「那么——先欢迎你加入tb电子竞技俱乐部炬火分部。最近我会加急帮你完成职业选手的註册，稍微有点费事，但也没有那么麻烦，不会出问题。所以……你id是用啾咪还是autumn？」


    即将成为竞圈女团成员的宇文秋一脸麻木：「……用小爹吧。」


    刁慈航讲完这点正事，就带着一沓资料走了。


    宇文秋坐在会议室里没动弹。


    要不了多久，他坐在这里就会变成「合理合法」的，再不会顶着一个奇怪的身份鸠占鹊巢。


    楼上那间屋子将变成他的房间，他有权利带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去把房间一点点填充成他的私人空间；饭厅里会有一把椅子留给他坐，多半会是万燧身边的那个位置；沙发上的抱枕他也可以随意抱在怀里搓圆揉扁，跟人抢遥控器的时候不会显得不礼貌。


    最最重要的是，训练室里会有他的训练位，他可以堂堂正正坐在那里，和他的队友并肩作战。


    宇文秋深深吸了一口气，一向把稳的双手交叠在一起，竟有微微颤抖。


    砰砰。


    宇文秋回头看向被敲响的会议室门，还以为刁慈航去而復返，可推门进来的人竟然是终于睡醒了的万燧。


    宇文秋吸了吸鼻子，飞速抹了把脸：「……休息好了吗。」


    万燧点点头，手里抱着一个长长的快递盒进来，拉开椅子在宇文秋身边坐下。


    宇文秋眼睛有一点点红，声音也有一点点哑，像有许多情绪从心口冒上来，漫进眼中，又阻塞在小小的嗓子眼里。


    「没休息好也得起来，公主要发飙了。」万燧体贴地没问他怎么了，只轻轻把手中的快递盒放在宇文秋面前，动作和语气都很轻，「看看喜欢吗。」


    宇文秋一怔：「……给我的？」


    万燧挑了挑眉，适时让聊天轻快起来：「之前你来基地录节目的时候，拿了张收据回去就满足了？键盘要不要其实无所谓吗？」


    宇文秋刚好用会议室桌上的笔划开快递盒，取出了里面的东西——是当时战队送给他留作纪念的、fall同款客制化键盘。


    宇文秋迫不及待拆开包装，space键上侧刻着他崭新的职业id：autumn。


    宇文秋喃喃：「怎么……地址不是留的我公司的吗？怎么送到基地来了……这么快就到了？」


    「嗯，跟他们说是我要，所以快点。前几天就感觉你还会回来，所以……厂商二次确认邮寄地址的时候，我就让他们修改成了基地的，也省掉你搬来搬去的麻烦。」万燧玩笑说，「看来我的直觉确实挺准，以后退役就去当半仙给人算命吧。」


    宇文秋呆愣片刻。


    然后他抱着键盘，突然把脑门重重砸在了万燧的肩膀上。


    万燧肩上一疼，旋即有些好笑地问：「……我没什么脂肪给你缓冲，撞疼了吗？」


    宇文秋把眼睛贴在万燧薄薄的衣料上，摇着头瓮声瓮气：「我头铁，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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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差点没笑出声来。


    但笑小朋友总是不好的，万燧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宇文秋的背，本意是想帮他缓缓，却没想到自己肩上那块衣料越来越湿热起来。


    万燧无奈：「怎么还哭了，我就这么不会哄人吗？」


    宇文秋一下子哭得更得劲儿了。


    万燧浅浅嘆口气，抬手覆上宇文秋的手，一点一点，把他紧绷的手指慢慢挪开，又把他紧紧搂住不放的键盘抽出来放在桌上。


    然后万燧微微侧过身来，将委屈得鼻头都红起来的小朋友轻轻抱进怀里。


    大概是刚从被窝钻出来不久的缘故，万燧身上带着干净温暖又惬意温柔的气息。


    宇文秋试探着，把滚烫的双眼贴在万燧颈侧，在这令他无比安心的气息里总算完全有了实感——


    那些他咬牙坚持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


    他的梦想终于找到了归途。


    第44章 官宣


    基地的空调没日没夜运转起来，阿姨总会准备一些削好切块的新鲜水果放在厨房冰箱。


    训练室里甚至有个迷你冰柜，里面放着家人们爱喝的快乐水和万燧爱喝的盒装果汁，偶尔还有一两桶宇文秋爱吃的冰淇淋。


    宇文秋是个学人精，喝冰可乐的习惯在搬进基地之后就改了——吃的要和万燧一样，喝的也要和万燧一样，这样能让他产生莫名其妙的归属感。


    万燧总在家人们逗宇文秋时笑笑说由他开心，应当是对可爱小朋友的特殊迁就。


    夏天来了。


    好像这个夏天一切火热的事情都与宇文秋有关。


    某家国产的外设品牌竟然找了宇文秋做推广大使，有粉丝买帐，销量很是不错——但显然是为真正的受众所不齿。


    没过几天，星汉娱乐竟然发出声明，宣布与宇文秋的合约即将到期并且双方经过友好协商决定不再续约的消息，正式说明宇文秋将在履行完代言推广的合约义务后……回归自由身。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友吃瓜的热情十分高涨。


    原本以宇文秋的人气，是绝不会有如此反响的，奈何这段时间关于他的热搜一个接一个、关于他的话题也层出不穷，大家都忍不住猜测——按照星汉娱乐声明上说的，宇文秋合约效期原本也就只剩下三个月左右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地提前终止呢？


    要知道这个节骨眼上……炬火传说夏季赛可是马上就要开启赛程了！


    【宇文秋涨粉奇快，星汉还没来得及捞钱，这波解约必不可能是友好协商】


    【解约费肯定谈妥了，不然星汉怎么可能放人】


    【不懂就问，小爱豆的违约金难道也很多？】


    【不知道，不过很多小爱豆都在解约上吃过大亏，谁吃亏都不可能资本吃亏】


    【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他该不会真要加入tb了吧……】


    【救命，不当讲你就别讲出来啊！吓唬谁呢！】


    tb电子竞技俱乐部基地。


    宇文秋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几天一直都在沉浸式训练，敬业得令人羞愧——甚至是令人髮指。


    并且水友们总是能在贾思特、卓杰、米虎的直播间里看见宇文秋的身影。


    以及……他的名字还会出现在万燧的rank记录上。


    【你卓姐是真的很会偷】


    【贾爹今天踩在人类道德底线上舞刀弄枪了吗】


    【猫仔醒醒逛街一下午了】


    【我愿尊称燧神一句法爷】


    【别说版本没有机械师输出环境，看啾咪选手丝血输出，难不成这个队伍只有我啾咪想赢？】


    【救命……这个队伍？？？你们为什么如此自然地就把宇文秋当选手评价了？？？】


    【啊这？？？】


    【一语惊醒梦中人……autumn难道不是tb的选手吗？？？】


    有的水友开始吹宇文秋，还有的水友开始嘴宇文秋，说的都是游戏操作……完全没觉得有哪里违和、有什么不妥，「习惯」的力量，果真是可怕的。


    贾思特忍不住瞄宇文秋了一眼，又瞄了他一眼。


    「眼睛有毛病就去看，」宇文秋目不斜视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嘴里嚼着早熟但味道不错的哈密瓜，含煳不清说，「不要拖到上赛场的时候再来扯你小爹后腿。」


    「……」贾思特沉默片刻，「我关摄像头直播好几回了，有点憋不住。我就奇了怪了，你这小小年纪的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呢？你看那网友都炸锅了，换成是我早就上去高调宣布我的新身份了，你就真一点儿不急？」


    「急啊，」宇文秋吧唧一下嘴，不满道，「这不是公主非要让我按兵不动吗……」


    贾思特：「亏你按捺得住，也不怕你燧神耍赖？」


    宇文秋：「我……」


    「嘀嘀咕咕的，又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刁慈航和万燧一前一后进了训练室，刁慈航一脸警惕地看着屋里这群管也管不住的网瘾青年。


    万燧好整以暇，垂眸瞥了瞥宇文秋，戏嚯说：「看样子……应该是在说我坏话吧。」


    「没有！」宇文秋立马澄清，「是贾爹说你会耍赖皮不要我，我正在和他据理力争。」


    被卖了的贾思特：「我靠？」


    万燧玩味地看了宇文秋一眼，小朋友话虽说得一本正经，但表情却像是并不大信任，小眼神也幽幽的，似乎在控诉「你该不会真的耍赖不要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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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耍什么赖皮，一把年纪耍赖皮，还要不要脸了。」万燧让他给逗笑了，走过去捏了捏他的后脖颈，「不要成天臆测我不要你，我不会。」


    贾思特作为和万燧认识时间最长的人，回过头来表示：「但是你不要脸的这毛病应该是从小到大都有的，和年纪真没多大关系。」


    万燧一挑眉，想了想：「确实。」


    宇文秋仰着脸皱眉看他，一下急了。


    万燧勾起嘴角：「但在这件事上真不会，我是什么渣男吗？别瞪，不逗你了。」


    刁慈航惊天动地咳了两声，终于吸引了宇文秋的注意力，他走过去把一份封装好的合同递给宇文秋：


    「俱乐部老闆签过字后回寄回来，到了，你收好你这份。现在咱们就正式成为一家人了，刚好，註册选手的事情也加急跑下来了，还差确认你的职业帐号。你看是用你现在的号，还是我找联盟申领一个？」


    宇文秋犹豫片刻说：「就用我的号吧，好歹是共患难过，有感情了。」


    刁慈航点头：「行，那我就去回话了。再次欢迎你——好了，欢迎仪式到此结束。」


    米虎感慨：「真是草率啊，从认识你到吸收你的整个过程都透露着草率啊。」


    刁慈航敲了米虎一顿，转身对大家说：「夏季赛还有一个周就进入赛程，最近该干什么不需要我多重复了吧？我就多说一个事，明天抽籤，各个战队要官宣首发名单和赛程表，咱们队最近是快被口水给淹了，网友都在揣测我们够不上报名条件会在赛前退赛……我统一回復的是『稍安勿躁我们有秘密武器』并且加上了狗头表情……你们今天别开直播，非要开的呢，也别提这事儿，麻烦多一桩不如少一桩，能苟一天算一天好吧。」


    秘密武器本人闷闷地哦了一声。


    万燧还没戴耳机，刚好这一声就落入了他的耳朵里。


    他当然明白刁慈航的诸多考虑——要最大程度不影响大家的心态，但显然……某个小朋友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万燧没个正形，开始满嘴跑火车：「没有说秋宝拿不出手的意思，是我比较喜欢金屋藏娇的感觉，明天就给你个名分，别不高兴。」


    宇文秋被这比喻噎了半晌，不可救药回想起万燧那句顺口提及的「喜欢」，有些慌乱：「我、我……我没有不高兴！」


    万燧莞尔：「是吗，那就好。」


    刁慈航捂着脑门扔下一句「没个正经的玩意儿」夺门而逃。


    但宇文秋的注意力显然被那位没个正经的玩意儿给带跑偏了，一晚上再没闷闷不乐过。


    第二天下午。


    tb战队官方微博先后发了两条动态。


    ——宇文秋为了再改一次微博暱称，还劳神伤财地充了个会员。


    @torchbearers电子竞技俱乐部：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有什么天赋老天爷说了算，认不认得清自己的天赋，只有自己说了算。欢迎@tb-autumn[图片]


    @torchbearers电子竞技俱乐部：英雄征途不止、英雄信仰不灭！不破楼兰终不还，这个夏天，我们如约而至！@@@tb-autumn[图片]


    正如万燧先前所说，战队在赛事官方要求的时间内亮出了首发名单，不提前，也没有推迟。


    而tb战队粉丝和宇文秋的粉丝在看见这份首发名单的时候集体疯了——并且高度一致地开始质疑战队管理层是不是也疯了。


    【姓刁的你给我出来挨打！这就是你他妈说的秘密武器？！】


    【别家战队秘密武器是拿来杀敌的，你队秘密武器是拿来自戕的，真有意思】


    【非要靠近娱乐圈，等着，你队的不幸这就来了】


    【前脚还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壮士断腕剷除了队内网红混子毒瘤，你后脚就抬进一个真资格的爱豆？？】


    【我说他哪来的底气跟公司解约，合着是燧皇搁这儿掏腰包呢】


    【你队神级选手现在等于是自甘堕落】


    【神级选手？鬼级冤大头差不多】


    【外设品牌或成最大赢家】


    刁慈航让宇文秋转发一下，但耳提面命提醒他好好说话，于是宇文秋只好按下自己激动的心情，谨慎而克制地发了个玫瑰表情。


    刁慈航很满意他的懂事——结果万燧争当那个不懂事的人，自己去把墙上金主爸爸的gg挂布放下来，扭头就要开直播。


    刁慈航瞳孔地震了：「万燧！你个无心法师又要干什么！」


    万燧脸不红心不跳：「正常直播。」


    刁慈航怒道：「你他妈不到月底什么时候正常直播过！！！」


    万燧充耳不闻：「秋宝，双排。」


    这把万燧和宇文秋都没选到位置，万燧排到战士，宇文秋排到巫医——宇文秋这暴脾气在游戏开局之后很难关注天时地利，这就毫无顾忌地开始发作了。


    队内语音里，宇文秋正在激情说教他辅助的机械师：「控了两个人你都不收，怎么了，对面是没穿你喜欢的皮肤吗？炬火传说这个游戏真的很难，答应我，下把不幸再排到你千万要同意跟我换位置。」


    万燧实在没憋住，轻声笑了。


    看来不管外界环境是什么样，都挫不了宇文秋的锐气。


    直播间一片死寂，放眼望去全是「。。。」——但很快弹幕又更加汹涌地滚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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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间开直播，那属于自己往枪口上撞的自残行为，即使是万燧的直播间也免不了一顿乌烟瘴气。


    但万燧神态自若，水友们几乎都以为他要对网友狂刷的问题视而不见了，却没想到万燧在游戏中，偶尔瞥一眼弹幕助手，还会挑挑拣拣地念一些弹幕，回答一些问题。


    「我对爱豆有什么看法？没看法。小学生闹着梦想是当爱豆，家长追着打断腿——职业选手不也一样，也没更高贵。」


    「本以为主播口已经是鄙视链最底层……爱豆口的怎么了？英雄不问出身，不要搞职业歧视。」


    「我怎么敢的？谁给我的自信把货真价实的爱豆抬进队伍？谁给我的自信……当然是autumn给的。」


    宇文秋本来还在对队伍内的菜狗机械师骂骂咧咧，万燧多说一句，他就少说一句，最后直接把自己的耳朵给憋红了——


    「今天我是不是专门为了autumn开的直播？是。大可不必？虽然没必要，但是为了他，可以。」就听万燧语气淡淡，「我要过来的人，没理由让他在我这里受了委屈。」


    第45章 拍照


    到吃饭的点，家人们顶着一副震撼我妈的表情，看万燧护完犊子之后泰然自若地下播。


    宇文秋抓着自己的耳机，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朱筱阳又在微信群里疯狂给他推万代千秋的帖子。


    万燧走到他桌边，背身轻轻靠在桌沿，抱起手臂垂眸看他：「直播的时候……替你把话说得太满了，可能会给你一些压力。」


    宇文秋收起赧然，正色说：「放心，这算什么压力，我就等着这一天了。」


    比起压力，他简直是跃跃欲试了。


    万燧好像知道宇文秋在想什么。


    他一笑：「其实……你刚来基地说要跟我双c排位的那天，我就在想，如果你是圈里人，我会想要你。」


    宇文秋一愣，眼中有一抹惊喜闪过，旋即又好像有些遗憾：「那你当时为什么……为什么不说呢……」


    万燧很轻地扬了一下眉，似乎是在考虑这话怎么答，最后放弃措辞了，直白道：「虽然我从十来岁的时候就学会不要脸了，但……我偶尔也会在意一下别人对我的看法。」


    宇文秋没听懂，但还是点点头：「嗯？」


    万燧莞尔：「我说了，你不是职业选手，甚至不是这个圈子的，我怕我当时就那样说……你会觉得我像个人贩子，不怀好意，是来拐小朋友误入歧途的。」


    宇文秋一愣，旋即又为了「万燧在意他的看法」这一点而开心起来。


    家人们唉声嘆气，勾肩搭背出了训练室，把空间留给队长和队长偏爱的小爱豆。


    宇文秋抬眼看向万燧。


    万燧注视着他的时候，目光不像惯常那样锋利，好像刻意收敛起锋芒，总是循循善诱又温和亲近的。


    宇文秋心跳得很快，开心完了，又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可是你……你早就拐走我了。」


    ***


    六月。


    夏季赛正式进入赛程。


    刁慈航看了看手錶，站在门口催促：「都快点儿的，就去拍个照，怎么这么磨叽呢，就你们几个糙老爷们，有什么可收拾的！」


    楼上一阵骚动，是家人们的鬼哭狼嚎：


    「那以前是没什么可收拾的！现在还不收拾能行吗！」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个万岁爷还不够打击人的，又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小爱豆！不捯饬一下再出门人家还不得说我们战队的颜值两级分化严重啊！这不利于队内团结啊！」


    「长成这模样就算了，还不准我们穿搭一下用潮流掩饰容貌焦虑啊！」


    万燧坐在沙发上伸着长腿嗤笑：「都穿队服，搭个屁。」


    今天战队要去拍新赛季的宣传照，万燧花了两分钟去阳台把洗干净的队服收回来换上，宇文秋回房间试穿战队给他订制的新队服，剩下的家人们从上午起床开始一直到现在都在研究自己怎么才能在外貌上不要输得太惨，连瞌睡都不打了。


    宇文秋正好换完新队服从楼上下来，见客厅除了刁慈航之外只有万燧一个人，疑惑问：「怎么都还没下来？他们的队服也存在合不合身的问题，需要试？」


    「不是，他们的问题出在男人的自尊心。」万燧打量宇文秋一下，抬了抬下巴，「过来我看看。」


    宇文秋哦了一声，把家人们抛到脑后，乖乖朝万燧走过去。


    万燧坐着，看人时稍稍抬一点头，可能是因为这个动作的缘故，宇文秋总觉得万燧看向自己的视线专注极了。


    万燧偏了偏头：「背面呢。」


    宇文秋很是自觉地把自己翻了个面。


    略显单薄却笔直挺拔的嵴背上是一簇橙红绽开的火焰，上面有一个年轻选手的名字，autumn。


    其实没有战队logo和选手id，这就是一件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黑色运动服，但宇文秋穿它在身上却像平面模特从展示画面中走出来，刚好的尺寸让他的身材也好看得恰到好处，大概这就是能当明星的人的优越所在。


    ——万燧却觉得自己宽大的队服套在宇文秋身上时，才是最好看的。


    以后小朋友有了自己的队服就不会再穿他的，这样想想竟然还有那么一点可惜……宇文秋的新队服要是有一些不合身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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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没说话，宇文秋像没得到允许不敢乱动似的，只回过头来垂下目光，小心翼翼迟疑问：「……我穿着不合适吗？」


    万燧笑了笑，伸手拉过宇文秋让他坐下：「合适。也不怪他们焦虑，你太好看了，不像打游戏的。」


    宇文秋眨了眨眼，心又落回肚子里。


    他以往并不是个在意别人评价的人，更何况是外表、衣着这种外在的东西，但他就是希望自己在万燧的眼里永远都是好的——包括外表、衣着这种外在的东西，也要是好看的。


    宇文秋得到一句夸奖，有来有往，也笑嘻嘻夸道：「这衣服穿在你身上才是最好看的。」


    旁听的刁慈航一个头两个大：「以后的日子你俩就准备相互吹捧着过是吗？！」


    万燧扬扬眉，似乎觉得这个提议听起来还可以，又好像是被「以后的日子」这句话取悦，于是称心遂意地揉了揉宇文秋的头髮。


    ***


    不只tb战队，还有几支战队的基地也在这座城市，而刁慈航带着队员们去的这家照相馆，也是经常和战队有合作的。


    多亏在四月星程的经歷，宇文秋现在被人摆弄着脸化妆已经不会再感到特别不适，虽然心里还有点小别扭，但姿态上勉强算得上是从容，至少比堪比殭尸的家人们好太多了。


    刁慈航先去跟摄影负责人接洽，化妆间里只有队员们。


    贾思特绷着嘴形不动，努力发出声音：「不愧是你，特妈妈的乖乖秋宝，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卓姐姐面前充什么文化人呢。」宇文秋闭着眼睛哼笑一声，「化个妆你还想怎么动？」


    贾思特委屈了：「我痒痒，我难受。」


    宇文秋无情道：「忍着。」


    「还是咱们万岁爷好，」贾思特嘆了口气，「敏感肌，不需要化咱们这么复杂的。」


    万燧正好从化妆师手下解脱出来，顺口就说：「那是我长得好。」


    贾思特更委屈了：「……特妈妈的。」


    宇文秋闻言却睁开一只眼睛瞄万燧：「队长你是……敏感皮肤吗？」


    万燧索性靠在宇文秋面前的化妆檯边，低头看他，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嗯，有一点，有些东西用了会过敏，所以一般不用。」


    宇文秋小声说：「之前碚哥给我代购了好多护肤的，都是比较温和的那种，我回去看看有没有你可以用的。」


    其实万燧除了洗面奶，确实不太用这些，这会儿却不知道又出于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态，试探着问了句：「你现在每天用的也是？」


    「啊，」宇文秋小幅度点头，「是。」


    李成碚给他准备那么多，不用不浪费了吗。


    万燧嗯了一声，顺杆就爬，说：「那回基地之后，我去你那儿……借你的试一下？」


    「好。」宇文秋脱口答应完又愣了，「队长你……怎么知道我每天用？」


    宇文秋刚转变身份进队伍，别的不在意，在万燧面前时，他却正处在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敏感期」，对有些话总是会多一分留意——像贾思特他们，就不像每天都会用护肤品的。


    宇文秋心里忽然有一点小小介意，觉得万燧是不是还用看小爱豆的方式看他呢？


    万燧却笑了笑说：「不知道。只是……好像你每天闻起来都有点香。」


    「你化妆吧，我去那边坐会儿，不影响你了。」万燧迤迤然走了。


    宇文秋赧然地闭上眼，敏感的心思瞬间收敛，一心只想躲避家人们揶揄的目光。


    他的心突然砰砰跳起来，心里忍不住想……


    明明他用的护肤品都是男士无香，也很久不用香水，连洗髮露都是清爽的薄荷味，万燧这么说……怎么有种故意逗人的感觉呢。


    卓杰听完「去你那儿借护肤品」的聊天全程，大声而夸张地嘆了一口气。


    万燧路过他时顺带往他背上招唿了一巴掌，宛如来自战法的死亡警告，卓杰只好把想「提点」宇文秋的话咽回肚子里。


    只有贾斯特和米虎认真说：「能不能给我们也试试？我俩都长痘，痘痘肌，你有货吗？」


    宇文秋扔下一句没有，就像拒绝给别人做鸡蛋羹时一样的冷酷无情。


    不过轻松的氛围没维持多久，就被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断了。


    这间相馆有三个化妆间，在二楼，同楼层还有几间影棚。化妆间是公共场所，但不像影棚有光线要求，一般都不关门。


    可能是化妆师头一回给小明星上妆，想大展身手，家人们都化完了，宇文秋还没结束。


    ——fu的队员们就是在这个时候路过了他们所在化妆间的门口。


    这间相馆生意不错，走廊上人来人往，起先也没人注意外边有谁经过，是fu的队员cloud眼尖看见了宇文秋，想也没想就打了招唿：「啾咪老师！好巧，你们也来拍照啊！」


    走在最前面的甄实闻言停住脚步，又倒回来，靠在了化妆间门上。


    万燧坐在正对门口的沙发上，抬起头，顺着声音扫了cloud一眼，然后看见了他们许久未见前队友。


    万燧的眼神里其实没什么情绪，但cloud被他一眼扫过时心里却不由自主惊了一下，总算是灵光一闪，想明白为什么啾咪老师在星火联赛的时候好像对他格外凶了……宇文秋对上甄实那还不等于新欢见旧爱？！以宇文秋对万燧的喜欢程度，他心里能舒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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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loud暗骂自己傻逼，不该出声的时候瞎打什么招唿，但后悔显然已经迟了。


    宇文秋转过脸来应了一声「有点巧啊」，然后直直迎上了甄实审视中略带轻蔑的目光。


    第46章 私情


    「燧神，好久不见啊。」甄实口头上只跟万燧打了招唿，但他的眼睛却是一直看向宇文秋的，果真下一句话便话音一转，「这位就是autumn选手了吧？幸会啊。」


    甄实咬字的重音放在了「选手」这两个字上，至于是不是真的感到幸会，大家也心知肚明。


    但宇文秋却意外不恼，他此时此刻想起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万燧在天台上对他说如果没有甄实……就捡不到他了的话。


    所以宇文秋说大实话时甚至笑了一下：「没什么可幸会的。」


    宇文秋这个笑单纯是因为想起万燧的话而开心罢了，毕竟除了甄实对万燧出言不逊这一点外，宇文秋对他也没有别的仇可以寻。


    但在甄实看来，这就是实打实的嘲讽。


    甄实当即冷笑，言语不善：「呵，不愧是爱豆啊，这排场确实要大一点，我们tb四个明星选手都等你一个人化妆呢。」


    「谁跟你『我们』？」宇文秋一脸疑惑，接话却很快，「你哪位啊？」


    甄实噎了一下：「你！」


    刚才还在说没什么可幸会的，这会儿又装不认识了！就跟他直播的时候一个德行！


    贾思特、卓杰和米虎都背过脸去噗嗤一声笑了。


    他们一开始本想维护一下秋宝，结果发现他们的嘴根本没有秋宝快，而且秋宝也完全没有需要家人们帮忙的意思——怪不得万岁爷坐在那儿好整以暇压根就没打算开腔，这会儿甚至也被秋宝逗得笑出声了。


    甄实瞪着宇文秋半步跨进了化妆间，被cloud一把拉住：「哥！咱们赶紧去化妆吧！」


    cloud一边拉住人一边朝宇文秋挤眉弄眼，大致想表达的意思应该是「对不起」，甄实反而火气更上头了，直接甩开cloud的手，食指指着宇文秋：「我哪位，我告诉你我哪位！我他妈跟万燧打了五个赛季拿过两个冠军！你个查无此人的煳豆算什么东西也敢坐在这个位置上！」


    fu的队员没想到来照个相还能有这么一出，愣了一下赶紧上来拉人：「stone！你冷静一点！别闹事！」


    「我闹什么事？我打人了还是骂人了？我跟老东家叙叙旧不可以吗？」甄实不把话说完似乎不打算消停，「你别以为他们就有多喜欢你了，我告诉你，只是因为这支队伍的运营经理是娱乐圈出身，他最懂你能给他们充噱头让他们赚钱罢了！」


    宇文秋冷了脸，化妆师恨不得自己此时原地消失，踌躇在一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


    贾思特他们都站了起来：「你他妈……」


    但他们都没有万燧动作快。


    万燧从沙发上起身，大步流星走过来，抬起胳膊。


    就在家人们以为万燧是要为了他偏爱的小爱豆碰高压线跟人动手了的时候，万燧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偏了偏手，把甄实指着宇文秋的食指压了下来。


    万燧略微低头，一如既往锋利的眼神带着一点不常见的冷淡，居高临下说：「叙旧可以，别乱指。」


    甄实气沖沖打开万燧的手，眼神在万燧和宇文秋之间来来回回走了一遭，嗤笑一声：「先前网上的人那样说我的队长，我还不信，替你辩解来着。现在看来……燧神，你什么时候也变得会拿这种私情开玩笑了？」


    宇文秋明显愣了一下，但迅速听懂了甄实这话的意思。


    ……私情。


    甄实是在内涵万燧和他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才特殊「照顾」他、让他进队的。


    宇文秋最看重实力、最看重万燧的名声，甄实一句话踩他两个雷区，宇文秋当场就爆炸了。


    「你他妈什么意思！」宇文秋没了刚才的冷静样子，直接冲过来，「有本事再给你小爹说一次！」


    没想到宇文秋动作这么快，家人们都是一惊，但万燧反应极快，在宇文秋手指头杵到甄实那张狗嘴上之前，万燧就一把揽住了宇文秋的腰，硬生生把人搂紧了带到身侧，自己挡在他和甄实之间。


    宇文秋僵了一瞬，万燧趁着这个短暂的间隙率先开了口，逼视着甄实让他退开，说：


    「stone，第一，我不是你的队长，是他的。第二，你不用一直强调他是偶像，不管autumn以前是做什么的，现在他都是我的机械师，而你——不管你以前和战队是什么交情，现在你都和我的战队没有任何关系，不用这么操心我们的事情。」


    万燧说话语气平淡，气势却逼人，甄实不得不后退半步。


    甄实可能是气急了，反而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说三个「好」，然后放下一句「既然如此那就赛场上让我见识一下吧」，扭头走了。


    cloud连连道歉：「啾咪老师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燧神对不起对不起！」


    宇文秋硬邦邦地说了句「没事」，万燧淡淡点了个头，cloud也只好走了。


    贾思特说：「我操，全程就当没看见我们几个似的，眼里就他妈只有万岁爷一个人，我说实话，我感觉他对万岁爷这执念不亚于秋宝啊！以前闹着要走的不是他么？现在又来酸什么？教育谁呢？他配吗？」


    米虎也很生气：「算是长见识了，他是疯狗吗见人就咬？！我以前怎么没察觉他这人是这副德行呢？！举报他！狗东西！等刁经理回来立马告状举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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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气氛是有一些剑拔弩张的。


    但卓杰作为队里的大聪明，看待问题的角度就和大家不太一样：「虽然但是，咱们万岁爷还是没解释自己和秋宝有没有私情这件事。」


    米虎懵懵的：「哦，对哦。要是我的话，肯定得着重吹捧一下秋宝的实力啊。」


    贾思特顺势注意到了万燧和宇文秋现在这个搂腰的姿势，吧唧一下嘴：「啧，这情况看起来好像确实是有点私情的样子……」


    宇文秋刚才还冒了三丈高的火苗瞬间熄了，他当下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家人们诱导，转移到了万燧放在他腰间的手臂上，脑子里循环往復的除了「私情」这两个字，只剩下了万燧刚才替他辩驳的那几句话。


    宇文秋一度以为能进队、能作为队友并肩作战，就是他离万燧最近的时候。


    ……可现在他几乎就待在万燧怀里，能闻到刚洗干净的队服上的洗衣液味道，近无可近，并且万燧也没有勒令他「过来」，他却无比奇怪地想，如果能和这个人再多靠近一些就好了。


    可是，他还能再怎么靠近呢？


    宇文秋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和家人们的揶揄目光弄得有些赧然：「队、队长……」


    万燧目光瞥过宇文秋越发红起来的耳朵，这才松开揽住宇文秋的手：「不好意思，不是故意占你便宜。」


    宇文秋抓了抓耳朵：「没有，我……」


    「不是私情。」万燧忽然说，「接纳你入队，不是私情，你知道我们看重什么，不需要我多说。」


    宇文秋愣愣地点了头。


    本就该是这样的。


    万燧和万燧所在的战队一贯看重实力，他有实力，所以他才能入队，和别的事情一概没有关系。但宇文秋这瞬间竟然会因为万燧这句话而……感到一点点难以言说的遗憾。


    宇文秋讷讷道：「我……知道没有私情，知道的。」


    「让你入队不是私情——不是说我对你没有私情。」万燧轻声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宇文秋的背，示意他坐回去，「去化妆，化完走了。」


    卓杰指着万燧，问贾思特和米虎：「他有半点不好意思占人便宜的自觉吗？」


    贾思特和米虎整齐划一翻了个白眼坐回沙发上：「他有个屁，一点儿也不受人尊敬。」


    宇文秋呆坐回化妆镜前，心跳得特别快，和甄实那点不愉快转瞬间就被忘记了。


    万燧注意了一下宇文秋现在的神态——看起来情绪应当是已经过去了，便云淡风轻甚至略带嘲讽地跟家人们笑骂去了。


    「晦气，真晦气！」刁慈航回来带人，家人们群情激愤地跟刁慈航描述了一下刚才发生过的事情，刁慈航立马不乐意了，「亏我刚才遇到他们经理还虚与委蛇两句，早知道我使劲损他了！」


    宇文秋被刁慈航这悔恨刚才没发挥好的愤懑样子给逗乐了。


    刁慈航小心看着他的神色暗自松了口气，转移话题道：「行了，赶紧去照相吧，照完也赶紧回，看见他们我都够呛了现在。」


    大家依言去了同楼层的摄影棚，fu的人不在这边，可能是还没化完妆，也可能是因为他们的经理也知道了刚才的摩擦，因此刻意避开了。


    总之宇文秋的情绪来去迅速，此时已经不再去想甄实的事情，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负责给他们拍照的摄影师身上。


    摄影师是个非常落落大方、非常漂亮的女生，别看年纪不大，却已经是给战队拍过好几年照的老熟人了。据刁慈航介绍说，她是个性格大大咧咧、偶尔有些冒失脱线，却非常专业且敬业的人，十来岁的时候就出来玩摄影了。


    刁慈航叫她「小赵」，卓杰和米虎叫她「小赵姐」，贾思特直接叫她名字——宇文秋以此推测，她的年纪应该和万燧是相仿的，所以作为同龄的熟人，她和万燧才会是这么有聊的样子。


    自从他们进了摄影间的门，她和家人们你一句我一句，有说有笑就没停下来过，万燧……也并没排除在外。


    贾思特他们轮流夸她比上次见面时更好看了，最后轮到万燧时，他还没话找话说她今天的香水还不错。


    宇文秋一直跟在万燧身边，心里一点、一点不开心起来。


    ……香水这么私人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夸呢，他们关系到这程度了吗？


    再说，这款香水也并没有很特别，就是温和清爽的中性香，他之前不一直都用的这款吗，怎么到了别人身上……就变得不错了呢？


    第47章 醋包


    「是小秋吧？你好，真人比上镜还好看呢，以后打比赛也多多加油啊。」赵一宁对宇文秋说。


    赵一宁这话没有刻意避讳宇文秋过去的爱豆身份，但语境里却是已经把他作为选手看待了，和她聊天确实能感到舒服，怪不得平时不怎么和女生打交道的队友们都能和她轻松相处。


    宇文秋点头说了「谢谢」，又张了张嘴，却没再说出什么来，万燧看了他一眼，似乎是看出来他不知道怎么叫人，就说：「跟着他们叫小赵姐就行。」


    「对，」赵一宁眨眨眼，「我和eras同岁，虽然你们都不愿意管他叫哥就是了。」


    「赵一宁，」万燧无奈，「小朋友面前留我点面子。」


    赵一宁憋着笑，拍了拍万燧肩膀以示宽慰和同情。


    宇文秋抿抿嘴，忽然对「小朋友」这个曾让他开心过的称唿产生了一点莫名其妙的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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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再耽误时间，队员们在赵一宁和其他两位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很快开始拍摄宣传照片，首先拍的是五人集体照。


    拍照站位一般是按照各自打的位置来站的，从左到右依次是战士、猎人、法师、机械师和巫医。但宇文秋的思维被男团思维「污染」过一阵子，犹豫着觉得自己初来乍到就往中间去站有点不太礼貌，所以暂时站着没动，想等家人们站好位置了自己再过去看着站。


    但万燧却很是自然地拉过他，低声提醒：「站我旁边。」


    宇文秋「哦」了一声，听话地挪过去站到了万燧身边。


    「双c挨近一点，留那么大个缝给刁经理站？还是特意给粉丝留的p图空间啊？」闪光灯咔嚓咔嚓，赵一宁偶尔会出声提醒一下，「卓姐姐你再熘边点。」


    卓杰郁闷说：「我还熘边！你直接请我出去呗！」


    宇文秋没忍住，跟着大家一起笑了两声。


    「行了，」拍完集体照，又挨个拍了单人的，赵一宁说，「脱衣服吧，再拍一套清爽的，留着你们后边宣发可以用。」


    「听听这话说的，」卓杰总算找到机会回一句嘴，啧啧两声，「脱衣服，就跟我们在拍什么写真似的。」


    赵一宁翻了个白眼：「短袖运动服写真？你问问这品味小秋同不同意吧。」


    家人们都乐了，纷纷把队服长袖外套脱下来，露出里面的短袖来——然后在卓杰的带领下，统一把外套扔给了赵一宁。


    赵一宁白眼翻得更大了：「我去？给你们拍个照我还得负重啊？找个板凳放行不行？」


    卓杰双手合十对着赵一宁拜了拜：「谢谢您嘞，板凳不还得留给别人坐么。」


    贾思特有样学样，把自己的外套放在赵一宁另外一边肩膀上：「美丽的赵小姐，纯粹是衣架子啊！」


    米虎看了看，肩膀上没位置了，就把衣服挂在赵一宁臂弯：「谢谢人美心善小赵姐！」


    刁慈航站在一边扶额吐槽：「一群混崽子，就跟学校里头那些个上赶着往女同学跟前儿凑的臭男生似的，真会给我丢人……」


    赵一宁气笑了，插了会儿腰破罐破摔了，她先把相机递给身边的工作人员暂拿一下，然后一件重一件的，干脆就把三件外套全穿在身上，还朝万燧和宇文秋招招手：「得了，你俩的也给我吧。」


    宇文秋眼看着窈窕美女穿成了个米其林，于心不忍：「算了吧，我给经理就行……」


    刁慈航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卓杰打断：「你俩别不合群啊，欺负人得一块儿的！」


    万燧拿过宇文秋的衣服，和他的一起，递给赵一宁：「辛苦，回头让公主请你吃饭。」


    赵一宁比了个ok，就跟上头了一样继续穿外套。


    不过她随便拿了一件，先拿到宇文秋的，一披就知道号小，毕竟身上套了三件外套有点臃肿，穿上肯定会紧，考虑到一会儿拍照不好活动，就换成了万燧的。


    万燧的衣服码大，穿上勉勉强强还算宽松，赵一宁抬手又把宇文秋的外套重新挂在了脖子上，然后摆了摆手：「齐活儿，开始吧。」


    宇文秋看着那件其实并没有直接穿在赵一宁身上的万燧的外套，心里一下就膈应了起来。


    拍摄结束后，大家认领回自己的衣服，天热，但车里有空调，衣服懒得拿在手里，所以都穿在身上。


    刁慈航顾及fu也在相馆，有意无意让大家不要磨蹭赶紧上车准备打道回府，倒不是害怕fu的人，就是害怕狭路相逢，他管不住自己这一队伍的勇者。


    赵一宁到门口送他们，宇文秋和家人们一起跟她打了招唿告了别，先行上车。


    万燧没有，万燧还站在相馆门口，给赵一宁签名，看那架势，起码十五张起步。


    宇文秋撇撇嘴，不知道为什么有种「眼不见心不烦」的感觉，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等万燧的时候，家人们在车上东拉西扯聊着天。


    卓杰悄悄看了宇文秋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起了个头说：「说起来，万岁爷和小赵姐认识好多年了吧？」


    「是啊，咱们几个不都认识好多年了么，」贾思特作为万燧的同期，回忆说，「老队长还在队里那会儿，咱们不就是老被带到这儿来照相吗。」


    「嚯，这么一算，你们认识得有个五年多了，跟万岁爷熟点儿的女同胞也就小赵姐了吧。」米虎沉吟片刻，说，「不说不觉得，一说……这俩人看起来还是有点般配哈。」


    闻言，宇文秋搁在腿上的手掌骤然一蜷，瘦长的手指绞在一起，就像他此刻皱皱巴巴的心情一样。他低着头，看向自己不轻不重捏在一起的手指，心里那股不舒坦的劲儿愈演愈烈，就像春日疯狂生长的野草，挠得人又刺又痒。


    「得了吧，」贾思特摆摆手，「瞎般配什么般配。」


    宇文秋小声在心里跟着说了一句「就是」。


    结果贾思特下一句就说：「就万岁爷那无心法师，哪儿配得上我们可盐可甜的小赵女神？」


    宇文秋：「……？」


    放的什么屁！


    家人们笑作一团纷纷表示认同，万燧就是在这个时候回的车里。


    空座在最后一排中间，就在宇文秋身边，万燧费劲地从贾思特身边钻过来，就这么一瞬间，宇文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竟然从万燧身上的外套上，闻见了一丝浅淡的、他非常熟悉的香水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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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整颗心顿时就像被柠檬汁儿给腌起来了一样。


    万燧全无察觉地坐好，问：「聊什么呢，这么乐。」


    卓杰坐在万燧另一侧，眉飞色舞回答说：「在聊咱们万岁爷喜欢什么样的呢。」


    宇文秋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竖起了耳朵，悄悄瞟着万燧的脸。


    「我才不在多一会儿你们就上赶着消遣我？」万燧当然能感受到宇文秋的目光，他轻轻挑了一下眉，又看了表情丰富的卓杰一眼，然后坦言道，「这有什么可聊的，我喜欢讨人喜欢的啊。」


    宇文秋右手拇指食指的指腹相捻，无意识使劲捏着左手大拇指的关节，指甲盖都泛白了，心里纠结得不行……这答案太笼统了，什么才是讨人喜欢的呢？


    米虎转过身，趴在车座椅头枕上，露出一对唯恐天下不乱的小眼儿；「万岁爷，我们小赵姐讨不讨人喜欢啊？」


    贾思特很配合地「哟——」了一声，尾音拖了老长，很是打趣。


    宇文秋有点急了，抬起眼把米虎瞪着：「八卦不啊你！」


    米虎吐了吐舌头：「略！就八卦！人小赵姐都借着要签名的由头单独留下万岁爷了，还不许家人们八卦一下啊？万一以后改口叫嫂子呢。」


    宇文秋很想说嫂子个屁，就小赵姐那架势认个大哥还差不多。


    「滚蛋，什么要签名的由头，她就是帮朋友要签名，你人气要比我高她也要你的。」万燧和他们笑骂起来，「开我玩笑可以，别瞎玷污人女孩儿清白，闲的。」


    「哎——」米虎长嘆一声重新转回去，窝回座椅里，感慨了一句，「一窝单身狗啊。」


    宇文秋焦虑的心情被短暂地按捺住了。


    因为是上午出门拍照，午饭都是在相馆吃的盒饭，这会儿家人们累了，聊了会儿，贾思特和米虎就睡了，刁慈航和司机在聊天，卓杰偶尔和万燧聊两句夏季赛的事情，只有宇文秋一直闷着，没开口说过几句话。


    焦虑被按捺住是一回事，心情不好又是另一回事。


    他闻着万燧身上若隐若现的香水味，感觉这心情下车之前是好不了了。


    小赵姐喷香水跟喷花露水儿似的，按理说其他人，甚至包括他自己身上可能都沾上了点，但他就是唯独不喜欢万燧身上的。


    万燧趁着大家的注意力不在他这儿，就伸手，指尖在宇文秋手腕腕骨凸起的那一点上轻轻碰了一下，低声问：「累了？睡会儿吗？」


    宇文秋摇摇头，依旧没说话。


    不仅没说话，还扭了个头看向窗外，应该是不想搭理万燧了。


    万燧有点意外，也不知道宇文秋今天是怎么了，就用胳膊肘撞了撞卓杰，眼神示意了一下宇文秋。


    卓杰嘆了口气又摇摇头，往万燧身边凑了凑，压着嗓子用很轻的气声提醒说：


    「吃——醋——啦——」


    回到基地。


    大家把队服外套脱下来，开空调的开空调，去厨房的去厨房，宇文秋一声不吭，扔下一句「我先去训练了」，就要往训练室走。


    万燧赶紧抓了一下他的胳膊：「先休息会儿，不急。」


    但万燧刚把外套脱下来，宇文秋路过他，空气一流动……宇文秋皱了皱鼻子，实在忍不住了。


    他也不是个拐弯抹角的人，虽然还没完全弄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不开心，但总不能就这么憋着，索性直接问万燧：「队长你……外套要洗吗？」


    万燧愣了一下：「不洗，早上才收的。」


    宇文秋用很小的声音，闷闷地问：「洗了行吗……有味儿。」


    「嗯？」万燧难得有点懵，一时间没闹明白衣服怎么惹着人了，也没把卓杰那句吃醋往自己衣服上联繫，压根没考虑，直接捏着衣服领子就凑到鼻尖前闻了闻，「有吗，还香的啊。」


    宇文秋头皮一下炸了。


    因为万燧的这个动作，宇文秋的心情瞬间从不得劲儿变成了直冒无名火。


    他站在万燧面前抿了会儿嘴，压着火，扭头走了。


    第48章 哄人


    训练室的门打开。


    宇文秋耳机里声音调得很小，听见开门声，他的余光就迅速朝门口瞟过去。


    除了万燧，贾思特他们勾肩搭背地走进来，宇文秋很快又收回目光，手上的操作愈发六亲不认了。


    「刚回来就杀人如麻啊？」卓杰特意走到宇文秋旁边看了看他屏幕上的游戏界面，然后报信说，「万岁爷说他先上楼洗个澡就来。」


    不等宇文秋问「告诉我这个干什么」，卓杰已经拍拍他肩膀走了，深藏功与名。


    宇文秋抿着嘴，在一阵莫名其妙纷乱复杂的感受中，心情虽然略微好了一星半点，但却没有办法完全冷静下来。


    他不得不去分辨堵在自己胸口的这股情绪是什么、又为什么，一边心慌意乱，一边还要分心检讨自己刚才是不是对万燧太不礼貌了、万燧会不会生自己的气。


    宇文秋越想越觉得有些委屈和难过。性格使然，他不敢做的事情其实很少，这么多年来能让他畏手畏脚、小心翼翼的人，一如既往只有一个万燧。


    可是他前脚才口口声声对万燧保证自己绝对是事业型的，后脚就……


    后脚就发现自己现在对万燧的所谓「喜欢」好像并不是他一直以来所认为的那样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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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人可以开万燧和其他人的玩笑，他不能。


    别人可以给万燧乱点「嫂子」，他不能。


    别人可以问万燧喜欢什么样的人，他不能。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也不敢。


    不敢深究万燧那句「讨人喜欢的」到底是什么标准，不敢像衡量自己是不是tb需要的机械师那样去衡量——自己是不是讨万燧喜欢的。


    ……现实生活中很难会有人把万代千秋的男男cp当真吧。


    正当宇文秋胡思乱想的时候，万燧推门进了训练室。


    洗了澡的缘故，万燧换了身衣服，橘红色的eras印签短袖，黑色的短裤，头髮还有些潮润，应当是没吹干，只随便擦了擦。


    卓杰回头看他：「哟，今儿要给周边打gg啊？」


    万燧嗤笑一下没理他，而是走到宇文秋身边，一边把额前的头髮往后捞，一边低头说：「去阳台拿衣服的时候拿错了，好像是你的，介意我穿一会儿吗？懒得换了。」


    万燧突然靠近，宇文秋没由来地紧张。


    ……虽然这身衣服原本就是他借来穿的，但毕竟暂时还是他的。


    「万燧穿着他的衣服」这一点，忽然间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心理满足感，足以让那一丝若隐若现的香水味暂时烟消云散。


    宇文秋强迫自己盯住自己的电脑屏幕，打了个磕巴：「不、不介意……你穿吧……」


    不仅不介意。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甚至很喜欢。


    万燧笑了一下说「好」。


    贾思特抬头就看见因为穿了橘红色而格外光鲜亮丽的精神帅小伙万燧，惊讶道：「嚯，万岁爷你人在发光啊，闪瞎我狗眼。」


    米虎撅着嘴思考一会儿，话语间充满着鄙夷：「你之前不是就『eras款周边为什么是这种颜色』这个问题跟公主据理力争了八百个来回吗？这也能穿错？你是故意欺负我们秋宝吧！」


    万燧被无情拆穿，轻啧一声，但面上却仍是带着笑意的。


    他看着宇文秋，大方承认：「嗯，故意的。」


    宇文秋手上操作一下就变形了。


    「我的。不打扰你了，练吧。」万燧终于想起人家还在训练，撩了两句就收起不正经的样子，坐回他的位置。


    宇文秋深吸一口气，心脏却怎么都落不回肚子里，看到自己灰掉的屏幕，又开始有点气恼。


    哪怕是再早一点或者再晚一点发现自己的心意呢？偏偏让他赶上比赛的点，这也太不合时宜了……


    临近比赛，宇文秋绝不能让自己的心态影响比赛状态。


    所以从下午到晚上，宇文秋化身拼命三郎，每次休息时间绝不超过十分钟，就连晚饭叫的外卖，也是坐在电脑桌前吃的，从烫的吃成温的，又从温的吃成凉的，都没捨得站起来把饭拿去微波炉里打一下。


    凌晨两点半，送走米虎。


    三点，送走卓杰。


    三点半，送走贾思特。


    宇文秋两眼冒着绿光，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什么叫年轻就是本钱。


    训练室里只剩下万燧和宇文秋两个人。


    万燧取下耳机，看了眼时间，叫了声：「秋宝。」


    但秋宝并没有理他。


    因为现在秋宝眼里除了敌人的尸体之外好像压根不想再看见别的。


    万燧嘆了口气，站起来，出了一趟训练室。


    宇文秋是真的没有听见万燧叫了他一声，但是万燧离开训练室他还是注意到了，甚至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过没两分钟万燧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盒果汁。


    万燧朝宇文秋走过来，伸手敲了敲宇文秋的桌子，把一盒果汁放在了宇文秋桌面上，然后……就站这儿不走了。


    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干，就喝果汁，看上去还休息得很是惬意。


    万燧的存在感对于此时的宇文秋来说，正是最强的时候，宇文秋说完「谢谢」却不见万燧要挪窝，只好硬着头皮火速结束了手里这一局游戏，然后取下耳机，抬起眼来：「……队长？」


    万燧脸上表情淡淡的，甩手把喝完的果汁盒投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略沉下声音，问：


    「下午你在和猫仔双排，晚上猫仔走了就和你贾爹、你卓姐三排，现在他们都走了，是不是终于该轮到跟我排了，嗯？」


    宇文秋的心就跟那个被砸到的垃圾桶一样，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宇文秋抓着自己的耳机，手指使劲蜷着，看起来有点紧张，下意识逃避道：「唔，快四点了……今天就先……不排了吧？」


    听上去就是个蹩脚的推脱，言下之意理解起来大概是「你就饶了我吧」。


    万燧一般情况下算是个好脾气，现在简直要气笑了。


    他低下头，视线去捉宇文秋躲避的目光，沉默半晌，最后只说了一个「行」字。


    万燧坐回他自己的位置，但还是重新把耳机挂到脖子上，好像也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训练室重新安静下来。


    宇文秋有些无措，明明是他先下意识躲开人的，现在心里却很是烦人地空落下来。


    宇文秋头一回体会到……人就是这样又矛盾又贱的。


    给好脸色的时候把人往外推，人真的走了，又无可救药地不舍和后怕起来。


    时间确实快要四点了。


    今天大家上午就起来了，去相馆折腾了一番，又因为临近比赛，下午晚上都在继续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丝毫没有懈怠直到凌晨，这会儿人总该感到疲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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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虎最先撑不住上去睡觉，没多久贾思特和卓杰也离开了。


    就万燧那个常年瞌睡睡不醒的，毋庸置疑肯定也累。


    但万燧一直在训练室待到现在，难道是……特意在等他吗？


    可是等他干什么呢……？


    万燧在相馆化妆间的时候说今天回基地要去他那儿试一下他的护肤品……


    对了！护肤品……该不会……该不会是因为这个……


    宇文秋绞尽脑汁，要把自己纠结死了。


    万燧根本不像个为了护肤品会等到半夜的人，但宇文秋确实是把这件承诺好的事情给忘记了。


    宇文秋和万燧只是各自沉默着，可宇文秋总觉得气氛有些僵持，他和万燧之间从未这样过。如果今晚离开训练室前不再和万燧说点什么的话……他应当是睡不着了。


    宇文秋像壮胆一样做了个深唿吸，终于关了电脑，磨磨蹭蹭走到了万燧那边……


    然后震惊地发现万燧连游戏界面都关了，已经无聊到开始扫雷，而且是手速极快、一通乱点、声势浩大满屏爆炸的那种。


    宇文秋头皮有点麻，后知后觉……燧神好像在生气。


    「队长，那个，」宇文秋鼓起勇气，拽了一下万燧的短袖袖口，说，「你一会儿有空来我房间……拿一下护肤品吗？」


    训练室的灯终于熄了，三楼廊灯短暂亮起来。


    万燧靠在宇文秋房间门的门框上，很是矜持地没有进屋，想尽量让「凌晨四点多独自去宇文秋房间」这件事情看起来纯洁一点。


    宇文秋打开灯，扭头看向傻杵在门口的万燧，疑惑道：「怎么……不进来呢？」


    万燧：「……」


    算了，去他的纯洁。


    万燧走进屋里，轻轻阖上门，靠在了门板上。


    「……等我找一下，马上。」


    明明是他自己的房间，宇文秋却显得手忙脚乱。


    万燧看着宇文秋从柜子里提出来一个大纸口袋放在床头柜，口袋上面简约印着品牌名字。宇文秋从袋子里拿出一些瓶瓶罐罐，甚至有长条小方盒，大约是软膏一类的东西。也不知道全是这个牌子还是单纯拿这个口袋装了一下，看上去种类齐全，却应当都是没开封用过的。


    「我看看，」宇文秋拿起其中一罐，眯着眼睛仔仔细细看起来，「没过期，适用的话……呃，怎么只写了外文……」


    万燧很轻地笑了一下。


    ——但哪怕就是很轻地笑了一下，宇文秋的手都不受控制地微微有些抖。


    万燧盯了一会儿宇文秋的背影，看见他脖颈大片泛起红来，忽然就不想等了。


    「我进屋了。」


    万燧放慢脚步，像好心给足宇文秋适应的时间——又像坏心让人没个痛快。


    万燧走到宇文秋身侧，能感觉到宇文秋在自己靠近的时候，身体明显僵硬了一瞬。


    「秋宝，我让你不自在了吗？」万燧心里一软，收起刚才在训练室里短暂闪过的不悦，把声音放得轻缓，甚至就像哄人入睡那样温柔，「上午出门之前还好好的，后来怎么了。」


    宇文秋很是不能应付这个心脏乱跳的情况，只能欲盖弥彰地小声说着「没有」。


    「是吗。」万燧并不走心地回问着。


    好在万燧并不喜欢逼人，也并不需要宇文秋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你这屋也没有椅子，」万燧退开一些，「站着有点累，我能在床边上坐一下吗，衣服干净的。」


    宇文秋毫不介意点了头，毕竟万燧身上的是他的「睡衣」。


    万燧在床沿坐下，真就按他所说的，只礼貌地坐了一个边。


    他两手往后撑在被面上，放松似的抻了抻腿，稍稍仰起脸，目光自下而上看过去，问宇文秋：「今天化妆了，好像有点过敏，你帮我看看？」


    宇文秋一下就把别的事抛到了脑后，有些担心地往前一步站到了万燧两条腿之间，微微俯身，急道：「我看看！」


    「眼皮、眼角，脸上有一点。」万燧嗯了一声，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第49章 坦率


    万燧闭着眼睛的时候，脑子里闪过了一些事情。


    他想到自己以前其实并不是一个总能及时察觉别人情绪的人，因为那时没什么必要。直到老队长把位置扔给了他，他才将这些不符合他性格特徵的东西一点点做了起来。


    虽然不符合他的性格特徵，但却是重要的。对于「队长」来说，带队打比赛、带领队伍打出成绩是职责，照顾好队里的队员、辅助经理的运营工作也是职责。


    关于这个，一开始他也很生疏，很容易把队员们的低落情绪笼统地归咎于「输了比赛」这一个理由，但他花了一些时日才熟稔起来，生活远不是这样单纯直接的，哪怕是「输了比赛」这一个理由，也可以产生五花八门的失落。


    贾思特上头的时候容易横冲直撞，沖完了又后悔得最快，需要人提醒。


    卓杰会帮助他关注大局，习惯性照顾队友，有时候局面打不开实在力不从心，就会陷入自责，需要人开导。


    米虎是顶级辅助，但总是不能和搭档机械师发挥出完美实力，经常会自我怀疑、偷偷遗憾，需要人表扬。


    万燧得去做那个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的人。


    适应了这种时常需要他察言观色的生活之后，万燧一度认为像宇文秋这样情绪来去飞快又把想法写在脸上的人，很好猜，也很好看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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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关于炬火传说、关于打职业、关于「喜欢eras选手」的部分，确实很好猜，也很好看懂。


    但没想到他还是有些托大，最后竟然险些在小朋友这里栽了个跟头。


    可能是因为他最该拿去谈情说爱的六七年时光都跟一群老爷们儿一起消磨了，也可能是因为他突然成了恋爱剧本的局内人没什么相关经验……总之如果不是作为旁观者的卓杰大聪明提醒他，他真的没能及时注意到宇文秋小朋友对他的态度转变。


    从喜欢，到喜欢。


    顺理成章，又那么微妙。


    因为他自己对宇文秋也是从喜欢，再到喜欢的。


    宇文秋趁着万燧闭上眼睛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事情忽然不能单单纯纯了。


    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去看万燧眉眼和鼻樑、去看他轻抿着的嘴，去想万燧温和又温柔的目光、去想他偶尔轻佻又总能持重起来的话。


    他以为他穷追不捨的是万燧璀璨的战绩、是万燧炫目无匹的操作、是万燧刻在传说上的名字。


    但当万燧忽然以这样一种信任又亲近的姿态呈现在他眼前时，那些放在荣誉殿堂里的奖盃、那些在赛场上唿风唤雨的英雄，他又全然想不起来。


    他这瞬间能想起来的，只有在这里，在这一间别墅里，午后睡起来神色惺忪的万燧、对着多功能洗衣机无从下手的万燧、嫌烧水麻烦又嫌饮料伤身从来只喝果汁的万燧、吃酸辣粉放很多醋的万燧、直播时嘲讽起来连粉丝也不放过的万燧……还有对他下厨表现出浓厚兴趣的万燧，和并不吝啬给他撑腰又给他拥抱的万燧。


    他喜欢eras。


    他喜欢有着eras身份的万燧。


    他热爱那个屹立神坛的传奇身影。


    也爱这个平凡的血肉之躯。


    「又不严重，怎么看这么久……我毁容了？」


    万燧笑了一声问，依旧没睁开眼，给宇文秋留够了整理表情的时间，一如既往的体贴和周全。


    「没有，就是……就是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地方长小红疹。」宇文秋下意识清了清嗓子说。


    「嗯，那长了吗。」万燧缓慢眨了一下眼睛，很浅地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抱怨，「有点痒，不舒服。」


    万燧的唿吸近在咫尺，宇文秋觉得自己像被某种大型犬科动物毛绒绒的尾巴扫了一下，心也跟着痒痒起来。


    宇文秋赶紧撤身，不小心碰到万燧的腿还绊了一下，又尴尬，又对退出亲近距离感到些许遗憾和不舍。


    宇文秋重新把注意放在床头柜那些瓶瓶罐罐上，掩饰似的说：「以前有一次赶通告，我带妆时间太长，也没有休息好，皮肤就有一点过敏。碚哥是个很细心又未雨绸缪的人……因为那次觉得没照顾好我，所以他隔一段时间就会给我准备一些敏感肌专用的药妆，虽然我总共就只过敏过一次。」


    万燧嗯了一声：「他确实很尽心。」


    「唔，是个好人。」宇文秋给人发了好人卡，又拿起好人给他准备的软膏，抽出说明书仔细看了看，「这支软膏好像可以用的，队长你要不要擦一点？」


    「可以。」万燧随口应和，其实他对自己脸上这几个不仔细看都看不见的小红疹并不上心，不过正因为他如此「不要脸」，才能把这种藉口运用得炉火纯青，甚至还能跟宇文秋有一搭没一搭地就着这个话题聊下去，「我得洗个脸？」


    「啊，是。」宇文秋还以为万燧接下来会拿着软膏离开，就愣了一下，又顺嘴接了一句，「我这里有洁面巾。」


    万燧点点头，非常满意：「好，谢谢。」


    谢都谢了，宇文秋只好又吭哧吭哧地去找洁面巾，递给万燧，看他拆开一次性包装，说仔细也不仔细、说走心也不走心地擦完脸。


    万燧顺坡就下，很是自然地说：「好了。你帮我吧。」


    宇文秋僵在原地脑子短路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万燧的意思是让他帮忙上个药。


    居然让他帮忙上药……


    但宇文秋一点也不想推脱。


    想离万燧更近一些的念头愈来愈强烈，他根本拒绝不了这种「名正言顺」的机会。


    宇文秋低低地哦了一声，转身去口袋里翻找起来，找了一会儿又拉开柜子，最后有些气恼又有些无措地说：「我好像没有干净棉签了……」


    「嗯，」万燧耐心地等着，说，「用手就行。」


    宇文秋攥了攥手，又松开。


    他重新站回万燧腿间，想了想，先在万燧手上握着的、用过的洁面巾上使劲捻了捻指腹。


    这个小小的动作对于万燧来说几乎是一种取悦。


    宇文秋挤了一点软膏在指尖，又在指腹轻轻化开：「……我轻点。」


    万燧笑说：「又不疼，你随便吧。」


    「那……」宇文秋说，「那你能不能闭一下眼……」


    万燧没说话，视线如有实质，从宇文秋的眼睫毛看到他的鼻尖，才说：「为什么？不好意思？看一下都要不好意思，那我们秋宝以后要怎么办啊。」


    宇文秋不知道「以后」是指什么，只觉赧然：「不是……眼皮也要涂一下……」


    还好万燧没再调侃人，很是配合地闭了眼睛。


    闭上眼睛之后，其他感官就稍显灵敏一些。


    微凉的软膏先是被点在小红疹上，然后被慢慢揉开，指腹上温热的体温一点点沁透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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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轻了，反而让人觉得痒。


    万燧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玻璃做的、是不是在什么时候给宇文秋留下了他很矫情的错觉，脑海里又漫无边际想到autumn选手操控机械师英雄杀人如麻的果决样子，对比实在很强烈。


    万燧没忍住笑了一下，睫毛就扫到宇文秋因为蜷起来而略有些突出的手指关节。


    他感觉到宇文秋的手颤了颤，顿了片刻才重新动作起来。


    万燧想起下午和晚上宇文秋对自己的刻意迴避，突然间因为宇文秋这种小心翼翼又忍不住关心的情绪而产生了一点点心疼。


    如果可以，他希望宇文秋在自己面前可以无所顾忌。


    喜欢什么就说，想要什么就提，哪怕习惯了所有事情全部自己争取，也偶尔分出一点点来依靠他。


    万燧趁机捋了捋今天白天的事情，勉勉强强捋顺了宇文秋无意间要抢他醋王名号的缘由。


    「你不说话，我说一会儿。」万燧想了想，决定利用这点有限的时间开门见山，「我和赵一宁认识五年多了，不过一年也见不了几面。」


    宇文秋手一僵，心里没由来地紧张，有种小心思被戳破的心虚感和羞耻感。


    「除了天天待在一起的战队的人，稍微跟我熟悉点的，就和她一个待遇，基本就是在我的好友列表里躺灰了，」万燧顿了顿，补充说，「还有一些人，是工作上的联繫。」


    宇文秋重新挤了一点软膏，换了个位置涂，小声应着：「……嗯。」


    他不知道万燧为了什么突然说起这个，但他很想、很想听。


    万燧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似的，说：「我大概回想了一下，自认为自己……应该是个比较有分寸的人，在有这个心理预设的前提下，我确实没意识到我哪里做的让你不开心。」


    宇文秋张了张嘴，万燧闭着眼却像看得见一样，打断他说：「不用说『没有』，有没有我还是看得出来的。」


    宇文秋只好不知所措地哦了一声。


    ……也就是万燧现在没看他，不然他绝对没法顺利地把药涂完。


    万燧措辞了一下，但似乎是没找到更委婉的说辞，轻轻嘆了口气，只能有些直白地说：「我以为我一直是有分寸的，至于做了一些暧昧模煳的事……也只对你。我在这方面肯定不是什么游刃有余的类型，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好像已经让你感到困扰了，是吗？」


    万燧动了动眼皮，药膏有点凉，让他微微眯着眼。


    他看见宇文秋拿着软膏，愣愣地站在自己面前，早忘记自己要干什么了。


    宇文秋是真的慌了：「我……」


    他害怕万燧下一秒就要澄清、就要礼貌道歉、就要和他划清界限，「我」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心乱到眼睛都红了。


    万燧却抬手揉了揉他的眼角，另起一话：「我喜欢讨人喜欢的。你是吗？」


    宇文秋抿了抿嘴，一颗心狂跳不止，身体也因为万燧的碰触而有些轻微战慄。


    万燧确实不是游刃有余的，被戏称为无心法师的燧神在这一秒甚至破天荒红了耳朵——但万燧一定是循循善诱的，在无可自抑的心动中也能把主动权一点点收紧。


    「队长，我……」宇文秋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像是赶鸭子上架不管不顾了、像是在这个气氛里实在难以克制自己，终于坦率地说，「我是爱豆……所以我……最会讨人喜欢了。」


    「嗯，」万燧轻笑道，「我喜欢你。」


    第50章 起点


    宇文秋懵懵地瞪着眼睛，眨也不敢眨，好像眨了眼，眼前的万燧和万燧说的话就会变成飘渺的幻境。


    但显然，在训练室捱到凌晨四点也雷打不动的万燧并不会因为眨巴一下眼睛就跑了。


    「然后……回到上一个话题，」万燧语速不太快，带着些许安抚之意，「我的喜欢，给你带来困扰了，是吗？」


    「不是！我……没有！」宇文秋语无伦次道，「怎么会……是因为我、我……」


    宇文秋脑袋有点冒烟，脖子耳朵红成一片，他知道自己看上去有点奇怪，索性蹲下来胡乱抓着自己的头髮，连软膏都没注意蹭到了头髮上。


    他闷声道：「是因为我喜欢你才……比赛……」


    宇文秋的声音很小，但万燧依旧听清了，也听懂了他的意思。


    万燧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覆上宇文秋的手，轻轻顺了顺他沾到一点软膏的头髮，说：「嗯，作为eras选手好几年的老粉丝，喜欢我，这个不会有困扰。所以，是还有别的吗。」


    宇文秋感受着万燧手上的温度，不知哪来的胆子，试探地勾了勾万燧的手指，说话声音依旧瓮声瓮气的：「别的……我……我还可以有别的吗？」


    万燧顺势捏了捏宇文秋的指尖：「可以，你当然可以。」


    宇文秋的唿吸短暂一窒。


    万燧松开手，手指顺着宇文秋的脸颊游移到下颚，又抬起他的下巴。


    像是刚逼人承认心意有些许马后炮式的内疚，万燧重新温柔起来，把宇文秋放回一个安全的位置里：「你甚至可以不喜欢我、可以喜欢我但偏不告诉我、可以告诉我但不和我在一起，全凭你愿意。」


    「无论是战队，还是我，都是你的新起点，我不会让你带着哪怕一丁点的不愉快开始，所以别慌，秋宝……别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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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觉得自己应该是心悸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又好像是在一个毫秒内就沉浸进了自己的渴望里。


    想再靠近一些。


    「……愿意，」宇文秋喃喃道，「我没有不愿意的，从来都没有。」


    万燧笑了笑，动手挠了挠宇文秋的下巴。


    气氛很好，但点到为止，万燧没再继续说什么喜不喜欢的烧脑话题。


    「那就别蹲着了，我们这个姿势……看起来有点不太纯洁，」万燧只是一如平常，用一两句合时宜的调侃让氛围轻松起来，「我还怪不好意思的。」


    宇文秋仰起脸看万燧，不太懂：「什……」


    万燧浅咳一声打断他：「没什么，别问，站起来就行。」


    宇文秋站了起来。


    堪称百依百顺、予取予求，万燧就又有些心痒。


    所以万燧稍微往后坐了一点，像提出让宇文秋给他做顿饭吃那样，问：「能抱吗？」


    宇文秋脸通红，点了头，又僵硬着往前走了一小步，紧张程度要比他第一次上赛场翻出十倍。


    万燧在这种情况下抱人也有点生疏，但好在他年纪大点、脸皮厚点，伸出双手环住宇文秋细窄的腰，把人搂紧了，还有余力在宇文秋锁骨上轻轻碰着亲了一下。


    宇文秋霎时回忆起了发烧时的感受，浑身又烫、脑子又晕眩。


    万燧重新把脸埋在宇文秋胸前深吸一口，明明自己耳朵也红了，嘴上还偏要不正经：「秋宝，这么顺着我可不行……我是个特别会得寸进尺的。」


    宇文秋忽然间能听见两颗心脏在彼此的胸腔里共鸣，是最振奋也最温柔的声音。


    所以宇文秋也伸出手，环在万燧颈后，脱口便是一句了不起的：「没事，是你怎么都可以。」


    万燧怔了怔。


    旋即心脏像个不成熟的毛头小子一样狂跳起来。


    他从不知道，原来被人全意全意交付是这样一件令人满足和愉悦的事情。


    万燧今天差一点就不想走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一个平平无奇除了网瘾鲜有其他兴趣的死宅青年——有一天竟然会觉得一个人怎么抱都抱不够。


    但他决计不能表现得比宇文秋还像小孩，所以他抱了老半天，最后还是依依不捨地松了手。


    毕竟再不松手天就要亮了。


    宇文秋显然也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拼命三郎可是把废寝忘食训练刻在dna里的。


    最脸红心跳的氛围稍稍消散一些，宇文秋赶紧抓住机会跟他的队长表起了忠心：「队长，我不会影响训练的，唔，绝对不会影响比赛……」


    后面还有句话宇文秋没说，有点不好意思说——他觉得万燧像颗定心丸，今天这番话早一分不巧、晚一分不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袒露出来才有叠buff的效果，宇文秋认为自己现在的状态属于是如虎添翼。


    万燧却嘆了口气，有些无奈：「是，我知道，你是事业型的。」


    宇文秋：「……」


    「比我还不解风情的小崽子，现在这个氛围，你知道你该说什么样的话吗？该说『队长平时能不能扔下别人只跟我排呢』，」万燧这就是纯属嘴上跑火车了，「毕竟你现在这么说我真的能答应你。」


    宇文秋神色一赧，却还是忍着不好意思，笃然地说：「我不会说那样的话……比赛是五个人玩，不能扔下别人，我……不会说那样的话。」


    宇文秋突然把话题往正义凛然的方向带，什么旖旎都没了。


    但就凭这句话，万燧就确信自己每个下一分钟都会比上一分钟更喜欢宇文秋一点。


    「我知道，对不起，我的，我失言了。」万燧笑了一下，说，「但我态度是真的，你可以着重考虑一下。」


    见好就收，万燧拍拍宇文秋后背，示意他稍微退开一点。


    「很晚了，我也不能带着你不睡觉，明天公主要发飙了，抓紧睡会儿吧，什么时候起来就什么时候训练，外卖我给你点。」万燧起身，说，「你今天紧绷过头了，没必要，正常练就行。一会儿踏实睡，我走了。」


    宇文秋嗯了一声，心里有点黏黏煳煳的不舍，但还是懂事地让开了。


    「帮我涂药，谢谢，好评五颗星，下次还来。」离开前，万燧站在房门口，又捏着衣领往上提了提，说，「还有衣服，现在要脱给你吗？」


    宇文秋脑门又有冒烟的趋势，赶紧摆手：「不、不用了！」


    万燧莞尔：「好，明天洗了给你。」


    宇文秋支吾着，说了句他自己都觉得害臊的话：「不用洗……直接给我就行了。」


    因为不要脸而并不受人尊敬的万燧心满意足地说「好」。


    正好那洗衣机他也不太会用。


    宇文秋是个多么体贴又懂事的人儿啊。


    等万燧离开，宇文秋头脑发热地在房间里来来回迴转了好几圈，还是冷静不下来，又蹦到床上滚了老半天。


    一边滚一边想……万燧说刚才真的能答应他。


    宇文秋决定用脑袋撞枕头把自己撞晕过去。


    滚够了，他才梦游似的出了房间，去三楼的卫生间洗脸刷牙，边洗漱边想得亏今天刁慈航没有住在基地里，三楼只有他和万燧两个人。


    只有……他和万燧两个人。


    宇文秋耳朵又红起来，就好像随便想起一句话都是他与万燧亲密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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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终于又回到房间，宇文秋胡乱脱了衣服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在脑海中反反覆覆循环万燧说喜欢他时的声音和神情，就像来回倒带又播放世界上最浪漫的电影。


    又总是忍不住用手去碰锁骨位置，就仿佛万燧在那里留下了一个什么隐秘的印记。


    等他总算用完今天的最后一丝力气，他才惊愕地反应过来……


    卧槽。


    这肯定是在一起了，但怎么就没说一句「我们在一起了」呢。


    没明确说的话，算不算数呢？


    宇文秋：「……！」


    小秋神在千般懊悔和万般怒己不争的复杂情感中，混乱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下午宇文秋飢肠辘辘醒过来的时候，大概有那么半分钟时间，是在想干脆饿死在楼上算了。


    他活到现在，经歷过两种人生，就从来没有像这样不好意思过。


    想起万燧的表情要心悸、想起万燧随口说的话也要心悸，宇文秋觉得像他这种心脏病潜在患者应该是不能上赛场的。


    宇文秋一边深唿吸一边做心理建设，摸出手机看了一眼。


    就……真的有万燧的消息。两点的时候，hooray说：


    「起来了」


    「去吃个饭」


    就住在一栋房子里，每天都是睡醒了吃饭，还……专门发个消息说一声呢。


    宇文秋嘴角扬起来怎么压都压不下去，忽然也不困了、不想装死了，就想快点见到万燧，想把自己的每一秒时间都和万燧花费在一起。


    餐厅。


    宇文秋洗漱好下楼的时候，卓杰刚好在吃饭，宇文秋心情愉悦地打了个招唿：「卓姐姐，才起？」


    「昨天睡少了，有点折腾，今天睡过了。万岁爷给你点的外卖在厨房。」卓杰摆摆手，抬头就看见宇文秋那如沐春风的灿烂笑脸，说，「心情好啊？不是你昨天杀人如麻的时候了？」


    宇文秋哼笑着去厨房热了菜，坐在卓杰旁边吃起来。


    他明明知道万燧已经起了，没在吃饭肯定就在训练室，但他就是想问：「队长已经在训练了吗？」


    卓杰嗯道：「他那个年纪的，瞌睡少。」


    宇文秋：「……」


    趁着这会儿只有他和卓杰两个人，宇文秋斟酌半天，没忍住想谘询一下卓大聪明昨晚那个歷史遗留问题：「那什么，姐啊，我有一个朋友……」


    宇文秋想了想，改口说：「假设你有一个朋友。」


    「……」卓杰正色说，「嗯，我有一个朋友。」


    宇文秋一本正经问：「如果你这个朋友，跟另外一个朋友，表白了，抱了一下，还……还亲了一下，那这两个朋友，他们肯定就得算是在一起了吧？」


    「什么？！」卓杰使劲一拍桌子，用一副震撼我妈的口吻高声质疑道，「万燧他抱着你强吻还不想跟你在一起？！他是什么渣男啊？！」


    第51章 私人


    「……」宇文秋迅勐无比地捂住卓杰狗嘴，无语片刻，硬着头皮强调说，「是你的两个朋友！也……也没有强、强吻！」


    卓杰被捂得差点背过去，一边拍宇文秋手背一边支吾，宇文秋用眼神威胁一番，这才松了手。


    「唿，」卓杰松口气，「我说秋宝，你一直都是一位坦坦荡荡的直球选手，搁这儿猜来猜去就没意思了，又不是小学生谈恋爱，你直接问他不得了？」


    宇文秋幽幽地说：「是你的两个朋友……」


    「哦，」卓杰一拍脑门比了个ok，摸出手机在屏幕上戳了两下说，「那这样，我把我这个朋友的联繫方式给你，你俩私聊成吧。」


    宇文秋低头一看，卓杰手机屏幕上有一只打滚的虎崽。


    可不就是万燧的微信号吗。


    卓杰华丽退场收拾碗筷去了，深藏功与名。


    宇文秋：「……」


    宇文秋迅速吃完饭去了训练室，在门口遇到了正往外走的刁慈航。刁慈航问：「三点多了，怎么才起来？」


    「抱歉，」宇文秋明明有正经理由，但想起昨晚上最后是因为什么事情才晚睡的……他又有点不好意思，「睡、睡晚了，下次不会了。」


    刁慈航见宇文秋目光躲躲闪闪的，还以为他内疚着呢，就说：「偶尔一次没事儿，我知道平时就数你练的最多，比他们几个勤快多了。你也别太紧张，就正常练好吧。进去吧，我走了。」


    宇文秋赶紧点点头，飞速揉了把脸，进了训练室。


    赛前气氛就是这么专注，一个大活人进门来根本不配拥有任何眼神。连刚吃完饭没多久的卓杰都已经开局了，所以理所应当……万燧戴着耳机面色冷淡，手指放在键盘上，操作的速度看都看不清，光听声音都能让人感觉害怕，毕竟这位法爷应当是正在杀人。


    总之，和起个床、吃个饭都要给喜欢的对象发条微信的那个人……简直判若两人。


    宇文秋收起自己不合时宜的期待，坐到了电脑面前。


    米虎说：「来啦。这局完了排你。」


    宇文秋说「好」，干起正事来，心里的小小失落就收敛了一些。


    宇文秋登进游戏。


    自从他这唯一一个游戏帐号充公之后，游戏暱称就得改成他的职业id，宇文秋还有点遗憾，毕竟他还是挺喜欢原来那个「心情不好找菜狗玩」的。


    他瞥了一眼好友在线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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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屋子的人当然都在线，万燧玩的也是职业号，没玩hooray。


    正当宇文秋琢磨再弄个小号玩的时候，万燧在游戏里给他发了好友消息。


    [tb-eras]：「进队」


    [tb-autumn]：「1」


    宇文秋扣完1迅速进队，发现万燧刚才那局结束，正在等他双排。


    [tb-eras]：「排两把再放你去找猫仔」


    毕竟宇文秋和米虎才是f2区双人组，跟万燧的双c配合也不如和米虎之间的配合频繁，所以赛前他更多的是跟米虎双排多练配合。


    宇文秋嘴角忍不住扬了扬，随手又扣了1。


    [tb-eras]：「小哥哥真冷酷」


    宇文秋瞪着眼睛，看这行字看了老半天，实在想像不到万燧是顶着怎样一副表情敲出这几个字的。


    他忽然就想起昨晚万燧说什么都可以答应他的话来。


    [tb-autumn]：「今天能多跟我排几局吗队长」


    [tb-eras]：「好的呢」


    宇文秋敲完字，看着万燧回过来的这个俏皮的「呢」，偏过头去笑了。


    宇文秋很是珍惜跟万燧组排的时间，所以他打得非常细緻仔细——


    是原本打算打得非常细緻仔细。


    至于最后为什么又变回了粗犷狂野的、杀人如麻的打法，全怪万燧。


    因为万燧仗着自己技术高超，竟然在游戏途中一心二用，稍微得空就要在队内聊天频道里敲个一两句话，次要是回復其他三个聒噪不已兴奋难耐的队友，主要是撩拨一下autumn选手。


    没开直播，万燧平时玩游戏话也不多，所以没开语音。


    宇文秋这会儿不大好意思在万燧面前骂人，突然就矜持起来要注意形象了，也没开。


    [玩得比博燃]：「哇靠燧神！燧神好！」


    [不上岸就销号]：「燧神带我们飞！」


    [牛里牛气]：「4楼啾咪老师啊？」


    [tb-eras]：「好，是」


    [tb-autumn]：「1」


    [tb-eras]：「对了啾咪老师，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tb-autumn]：「……什么问题」


    [tb-eras]：「你卓姐刚才来的时候，为什么管我叫渣男？」


    [tb-eras]：「我做了什么吗？」


    [tb-autumn]：「……」


    [玩得比博燃]：「……」


    [不上岸就销号]：「……」


    [牛里牛气]：「燧神，容我说一句。卓姐姐管你叫渣男，你是不是应该去问卓姐姐为什么，问啾咪老师他能知道吗」


    [玩得比博燃]：「燧神先别唠嗑f1帮抓一下！」


    [tb-eras]：「1」


    [tb-eras]：「他还说他把我微信号给出去了，等下会有一位朋友来找我交流。交流什么？」


    [玩得比博燃]：「……不用来了我死了」


    [tb-eras]：「1」


    宇文秋怀疑自己从昨晚上开始就中毒变成了人型大烟囱，脑门儿哗哗往外冒烟儿。为了避免万燧职业号被人举报消极游戏，宇文秋手速直接上了一个档次。


    [tb-autumn]：「……我等下微信上给你说」


    [tb-eras]：「不用了」


    宇文秋松了口气，以为万燧是不打算了说了，正要回神专注游戏——


    [tb-eras]：「一屋子的人都在训练，就我俩抱着手机聊微信不大合适吧」


    [tb-autumn]：「……」


    [tb-eras]：「杀龙，放火了」


    [玩得比博燃]：「1」


    [不上岸就销号]：「1」


    [牛里牛气]：「1，燧神你状态切换真快」


    宇文秋瞳孔都要震出眼眶子了。


    但好在万燧虽然闲话聊得多了一点，操作依然是逆天的，不然宇文秋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论坛和微博上的喷子。


    这把赢了之后升了段位，再开始排的时候，万燧就恢復了以前那种人狠话不多的状态，没再假公济私聊别的。


    宇文秋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万燧是逗他开心呢。


    说排两局，但两局结束之后宇文秋也没说不排了。


    宇文秋假装没看见身边米虎幽怨的目光，一局结束就点进去排队，又结束又排队……一直和万燧双排到了五点多，心里一点都没觉得过意不去。


    后来还是万燧先取消了排队，敲字问他还排不排。


    [tb-eras]：「猫仔问我什么时候把你交还给公家」


    [tb-eras]：「还排吗」


    宇文秋有点小小遗憾，但也知道现在不是他任性的时候。


    [tb-autumn]：「……不排了吧」


    [tb-eras]：「好的呢」


    宇文秋又没忍住看着这个「呢」字笑了一下。


    他退出去，重新拉了米虎双排，然后又假装漫不经心地打开好友列表看了一眼万燧的游戏状态，估计他应该是单排去了。


    宇文秋开始排队。


    扔在桌边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宇文秋的手机原本是面容解锁，因为最近出门总得戴口罩解锁不方便的缘故，他干脆就把手机密码给撤了，并且各种社交软体也没有特别设置过隐私权限，所以来消息都会显示在屏幕上。


    宇文秋飞快地看了一眼。


    是来自hooray的两条消息。


    「公家的autumn选手」


    「预约一下私人时间行不行」


    宇文秋一手撑住下巴，用手掌遮住嘴，十分努力并且十分辛苦地让自己看上去笑得不那么明显和招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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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排队等待的时间，宇文秋抓起手机飞速回復道：


    「……不用预约」


    「别人才需要预约」


    万燧回了他一个简洁的问号。


    宇文秋说：


    「……私人时间都可以是你的」


    宇文秋清清嗓子，尽量让自己看上去神态如常一点。他自认为自己一个差点就能接到剧本去演戏的小爱豆，骗过这一个屋的几个直男队友应该不成问题。


    就听贾思特不负他期望无比直地问：「嚯，特妈妈的乖乖秋宝你怎么了，脸咋这么红？这屋空调够足了啊，你们小年轻火气都是这么重的吗？」


    宇文秋：「……」


    宇文秋以「小爹」身份活了这么多年，又以「甜豆」的身份活了好几个月，当真是第一回 跟人用这种腻腻歪歪的语气说话，自己都快把自己臊死了。


    一大小伙子搁这儿跟另一个大小伙子浓情蜜意的，怎么想怎么奇怪，万燧会不会觉得他这样说话有点膈应？


    毕竟……毕竟他俩之间还暂时是没明确的、互为渣男的关系。


    万燧那边显然是已经开始游戏了，所以没有回覆宇文秋。


    宇文秋也很快定了定神，专心游戏起来，一旦进入状态，脑子里也慢慢不胡思乱想了。


    因为当下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时间很快过去，宇文秋一把接着一把，没有万燧给他捣乱，他训练起来就十分六亲不认，并且两耳不闻窗外事，一不注意就到饭点了。


    宇文秋伸了个懒腰，简单活动了一下手指和略有些僵硬的肩膀，拿起手机来看了看各种消息。


    他错过的微信消息有很多，队友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趁着他不注意把晚饭吃什么决定好了。


    因为第二天下午有比赛，所以今天晚上和明天中午大家都在基地吃阿姨做的营养卫生套餐。


    宇文秋看见万燧替他要了一个蒸南瓜，还说了句「秋宝爱吃」。


    他还看见了他刚才错过的万燧的回覆，「好的呢」。


    ……看来万燧并没有觉得他腻腻歪歪说话很膈应，宇文秋稍稍松了口气。


    晚饭后，贾思特挺着肚子，建议道：「众筹一两个同伙跟我一起去院儿里散个步。」


    米虎不明所以：「干嘛？活了二十三年终于发现自己有当胖子的潜力了？」


    卓杰笑说：「不是明天有比赛吗，跟我们秋宝一起打的第一场比赛，他跃跃欲试。」


    「是啊！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保证我身上每一块肌肉都在stand by，明天伙同秋宝一起砍菜切瓜没有大问题。」贾思特说着就和宇文秋勾肩搭背起来，「走吧秋宝，要不你陪我去，散散步，缓解一下紧张的情绪，有助于明天的发挥。」


    宇文秋刚挑起眉毛，准备说自己一点也不紧张，贾思特的胳膊就被无心法师万燧给扒拉掉了。


    万燧把自己的手臂搭上去，很是武断专制地说：「你提前预约了吗就散步？以后像这种私人活动，记得先跟我预约申请一下好吧。」


    第52章 扫雷


    「我靠？」贾思特难以置信，「不是，我占用秋宝的私人时间，跟你申请个屁啊？怎么的，我们秋宝託管给你了？」


    米虎帮腔说：「开始啦，有人又开始欺负秋宝啦！」


    卓杰捏着下巴思考片刻：「我估计我有两个朋友他们……」


    宇文秋一个断魂掌娴熟无比地甩在卓杰嘴上剥夺了这位朋友说话的权利，然后硬着头皮说：「我不爱散步！我就爱训练！谁不让我训练我跟谁急！」


    万燧搂着宇文秋的肩膀埋下头低低笑了。


    贾思特今晚应该是非散步不可，最后和基地阿姨一起，扯着刚进门没两分钟的刁慈航又出去了。


    卓杰带着米虎走了，理由是去训练室联机玩扫雷，休息一下。


    宇文秋想起昨晚上万燧那满屏爆炸的扫雷游戏，很是震惊：「扫雷都可以联机玩了？」


    「意识流联机，」万燧解释说，「一人一把，比难度、比时间，赛前解压的队内传统。不过他们都不跟我玩，因为我总是很快就爆炸，还非要玩地狱版的，没有竞技体验。」


    宇文秋和万燧坐在客厅沙发，趁着短暂的饭后休息十五分钟，挨在一起聊天。


    宇文秋的手臂靠着万燧的，腿也靠着万燧的，比和万燧点一样的外卖吃更让他觉得满足。


    他很喜欢万燧跟他聊这些带有个人偏好的话题，好像多说一句，他就可以离万燧更近一点儿。


    宇文秋小心瞥了瞥万燧，适应了一天之后，他的性格因素已经恢復到平时的水平了，面对万燧也可以继续做他的直球选手了：「看着……也不像是不聪明的样子呢。」


    万燧扬了扬眉。


    宇文秋赶紧闭嘴。


    不过显然万燧对小朋友的迁就是体现在各个方面的，并且是无边无际的。


    所以万燧并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被这种更近一步的亲近感所取悦。


    「你见过那个高阶版的扫雷界面吗，16乘30的，99个雷，每个坑就这么大点，」万燧抬手随便比划了一下，「我有一点点近视，这种格子对于我来说相当不友好，一般都是用最快的手速点，再用最快的速度死了开下一局，用来放空脑子的。」


    宇文秋惊讶：「你……近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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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想了想说：「我也以为成年之后不会近视，不过这两年开始有点了。打了这么多年职业，身体总得有哪儿出点问题，比起他们那些手伤腰伤的，我近个视也不过分吧。」


    「呸，你身体不会出问题的。」宇文秋凑近一点，有些好奇地盯着万燧的眼睛看，「我都不知道你近视……那你不戴眼镜呢。」


    「没必要，」万燧眯了眯眼，笑着打趣，「是不是关于我的事情，你都知道？」


    宇文秋一赧，又缩了回去，扯开话题说：「比我所认为的更厉害了……都不影响操作，我没看你打比赛的时候戴过眼镜。」


    「我不是在吹嘘我厉害，是真没必要，五十度，最多七十五吧，其实不影响什么。」万燧像是在帮初来乍到参加大赛的小朋友调节情绪，放轻了声音调侃说，「但就因为扫雷，这个队里其他人才觉得我除了在炬火里玩法师之外，其他所有游戏都很菜。」


    宇文秋偏头笑了一会儿：「菜狗奶妈。」


    万燧抬手揉了揉他的后脑勺，答应道：「在。」


    宇文秋心里忽然痒痒起来。


    他把手机摸出来，点开微信，划到个人信息，突然想修改一下自己微信的暱称。


    万燧坐得近，不小心瞥到一眼，很快移开了视线。


    宇文秋小声说：「可以看……你都可以看，我……手机没有密码。」


    「是吗，」万燧说，「那我可以问一下你微信名为什么是个老虎表情吗？」


    万燧又想了想：「星火联赛的时候，你的马甲也是老虎，我看有网友说，是你在你们那个节目里穿过老虎玩偶的衣服？」


    宇文秋抓抓脑袋，有点不好意思。


    他先是飞快地把暱称从一个老虎表情修改成了他中意的「心情不好找菜狗玩」，然后有点磕巴地解释说：「其、其实穿老虎衣服只是凑巧，在那之前我……我就是这个名字。」


    万燧轻轻挑眉以示疑惑。


    宇文秋移开视线，有一点小尴尬：「你……你98的，属虎嘛。」


    这个答案万燧是万万没想到的。


    他的手臂还搭在宇文秋肩上，刚好就顺手捏着宇文秋的下巴，把宇文秋脸转过来，有点意外地问：「因为我属虎，你才取了这么个微信名？」


    宇文秋不敢看万燧的眼睛，视线飘忽，梗着脖子点了个头。


    万燧问：「什么时候改的？」


    「……没改过，一直都是。」宇文秋说，「我开始用微信的时候就已经很喜欢你了，不知道要取什么名字，能想到的只有你，所以顺手就叫这个了。」


    微信这么私人的东西，能从上面看出太多太多的个人喜好。


    十几岁的小男生，大多时候是直白的，只在偶尔一些细枝末节处藏着一点拐弯抹角的小心思。


    比如他能在朋友圈炫耀他牛逼的战绩，甚至能直言不讳把「我最喜欢tb的燧神」挂在嘴边，但是却用这种并不明显的方式，表达着比寻常人理解的「我喜欢燧神」更加多、更加执拗的喜欢。


    宇文秋短暂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话，慌慌张张补充了一下：「我的意思是、是喜欢eras选手……」


    「嗯，我知道，看到这个小老虎就说明你是我的小粉丝。」万燧捏着宇文秋的脸颊晃悠一下，「现在不仅喜欢eras选手，还喜欢万燧。那怎么换掉了？」


    宇文秋被捏住脸，口齿有点模煳，听上去好像带了点郁闷：「现在别人看见我的老虎都觉得是因为我穿了那个衣服……」


    这个老虎指代的不是宇文秋自己，是万燧，被误会了，小朋友不乐意了。


    万燧盯着宇文秋看了一会儿，松开手：「懂了。」


    万燧把自己的手机从兜里拿出来。


    他没有像宇文秋那样说「你都可以看」之类的话，而是直接把屏幕偏给宇文秋看：「密码是六个三，因为解锁三这个位置最好按，不能用面部锁的时候最方便。」


    宇文秋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然后他就看见万燧和他刚才的操作一样，点开微信，打开个人信息，开始修改名字。


    把原来那个几乎象徵着万燧本人的「hooray」，改成了「菜狗」。


    是的，堂堂法爷，把自己「人来人往」的微信号暱称改成了菜狗，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谁。


    心情不好找菜狗玩。


    菜狗。


    「以后心情不好的时候，记得找我玩。」万燧扬扬手机，对宇文秋说，「走吧，下去训练了。」


    ***


    在万燧这只菜狗的助力下，宇文秋今晚训练时的心情非常之好，看起来比散了十分钟步的贾思特要好太多了。


    于是他凌晨两点半点送走贾思特。


    三点送走卓杰。


    三点半送走米虎。


    米虎走得最晚是因为要和宇文秋训练够今天的时长。


    训练室又只剩下两个人。


    万燧坐在宇文秋身后，开始一边扫雷一边爆炸。


    米虎离开训练室之后，宇文秋又假装自己有事情做，耽误了两分钟时间，然后就咳嗽一声，退了游戏关了电脑。


    昨天练到这个时间，是有点躲着万燧，今天再练到这个时间……是想多和万燧独处。


    万燧把电竞椅转了半圈，歪头看宇文秋：「好了？」


    宇文秋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万燧桌边，万燧把随意放在桌面上的手挪到椅子扶手上，能让宇文秋站得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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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低下头，仔仔细细看了一下万燧的脸，然后小声地、略有些遗憾地说：「都、都好了啊……」


    万燧反应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什么玩意儿好了。


    万燧哭笑不得：「听你这意思是不想我好，我现在再去扑个粉，临时过敏一下你看行吗？」


    「我没有……」宇文秋替自己辩解道，「我就是……我就是……」


    万燧拉了宇文秋一下：「嗯，我知道，你就是想和我待一块儿。」


    宇文秋的膝盖和万燧的膝盖碰在一起，他点了点头。


    万燧胳膊肘搁在桌沿，撑着下巴，自下而上看宇文秋，神色认真：「嗯……我想想今天用个什么理由……」


    宇文秋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被万燧这个堪称钻研的表情给逗笑了：「……昨天是理由吗？」


    「是啊。」万燧一点没犹豫，很坦荡地承认了，「因为有人躲着我么。」


    宇文秋也没法辩驳自己没有，只好支吾了一声，打算煳弄过去。


    不过显然昨天宇文秋躲着万燧，万燧是有一点生气的——至少是不开心。所以万燧问：「以后还躲着我吗？」


    宇文秋有些求饶地看了万燧一眼：「我、我今天都没躲着你了……以后也不会了……」


    万燧扬眉：「确定？以后不管我把你怎么样，抱了，或者亲了，再或者……都不会躲我？」


    宇文秋这回总算听懂了「再或者」后面的内容，顺带着把万燧先前开过的所有隐晦的黄腔都想通了，脸就一点点红了起来。


    「不会了……」宇文秋强忍着赧然，看万燧一眼、又看一眼，小声道，「……因为我们在一起了。」


    万燧虽然在「展望未来」，但他其实没想提这个，有点意外：「嗯？」


    「是、是你说的……」宇文秋脸通红，眼睛却非常的亮，「说不说喜欢、在不在一起是我说了算——我喜欢你，是要在一起的那种喜欢，我们……在一起了。」


    万燧被突如其来的表白砸懵了一瞬，又被随之而来的愉悦感铺天盖地裹挟起来，差点儿就和电脑上的扫雷一起爆炸了。


    万燧突然站起身来。


    毫无防备的宇文秋条件反射后退一步，后腰抵在了万燧的桌沿上。


    万燧垂眸，目光扫过宇文秋的眉眼、鼻尖，很不客气地往前挪了半步，把宇文秋罩在自己的影子里动弹不得，又伸手碰了碰他的嘴角：


    「好。那我现在要得寸进尺一下。」


    第53章 去赢


    刁慈航拿着ipad，站在餐桌后面，一边围着餐桌绕圈，一边碎碎念：「我再强调一遍，打假赛的部分暂时跳过，这种事情不会出现在咱们队……消极比赛、作弊、窥屏、代打、获取别队保密消息，都是违反竞技精神的；暴力行为、侮辱行为、干扰行为等等，都属于不当行为，是要吃处罚的，再遇到甄实那个逼的时候给我默背这一点；选手不得影响比赛进程，要注意个人言行规范，不得服用兴奋剂……」


    万燧撂下筷子：「你现在来说这些是不是晚了点。」


    刁慈航撇撇嘴：「之前不是训练太投入我没逮着空吗，就再简单强调一下。」


    宇文秋表示：「队长已经教过我了。」


    万燧笑着看了看他没说话。


    「那就好那就好。」刁慈航赔了个笑，接着转圈，「昨天已经跟联盟确认名单了，我们这回人员配置还是和以前一样，去一个主教练一个辅助教练，你们五个首发，替补只带一个傻妮。」


    宇文秋顿了一下，闷闷地问：「傻妮不用去打次级联赛的吗。」


    「二队还有人能上。」万燧拍了拍宇文秋后背，说，「带傻妮去不是你的问题。这是联盟规定，正式名单中最少要有六名选手，上次也带的他。」


    宇文秋点点头。


    他当然知道联盟的这条规定，但即使是带替补去凑数的，战队还是保险起见带了机械师替补。而且上次也带傻妮是因为当时的队内机械师甄实状态明显有问题。


    ……宇文秋有点小小不开心，以前在bo的时候，他上比赛从来不需要带替补。


    他抿了抿嘴说：「为了防止傻妮篡位，我要好好表现了啊。」


    但不开心没关系。


    小秋神奉行的准则是实力不靠吹，别人不信任，就拿出令人不得不信服的成绩来。


    万燧原本还想用诸如夏阳周大赛经验相对多一点的理由再安抚一下宇文秋，但听到宇文秋说这句话，万燧又觉得自己有点多此一举。


    宇文秋虽然是职业新人，但很拎得清，能够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跨进这个圈子，那就说明他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并且他的实力足够让他自信、让他从容。


    「嗯，」万燧收起安慰的话，说，「好好表现。」


    刁慈航看了看这位安慰人非常及时但搁这儿欲言又止的无心法师，在心里啧啧称奇，感觉这个人哄人的段位不知不觉又更上了一层楼。


    「有竞争意识，好事情。」刁慈航话锋一转，正色说，「中国赛区十五支队伍，单循环bo3共十四场比赛，就看你们的了。总之……八月，我们顶峰相见吧。」


    宇文秋觉得，如果刁慈航不是在大家吃饭的时候进行赛前动员，那想必会更有气势一点。


    但宇文秋却想……


    可以，顶峰相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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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一切赛前准备就绪、赛前调试完毕。


    选手休息室内。


    宇文秋习惯性地活动着手指，做了个深唿吸。


    时隔两个月，他终于重新站在了赛场上。


    即将上场的时候，夏阳周忽然拍了宇文秋一下。


    宇文秋转过来看着他，他笑着说：「啾咪老师随意沖！我虽然不会上场，但我是你坚强的后盾！」


    宇文秋愣了一下，旋即抬手在夏阳周肩膀上重重捏了一下：「走了。」


    一使劲儿，手就不抖了。


    万燧倚在门口，正淡淡笑着回头看他。


    从选手通道往外走的时候，贾思特说：「队长，跨圈进队的新队友第一次上比赛，得说两句。」


    「你们不需要我说，跟新队友……我干嘛不私下单独跟他说？」这位并不受人尊敬的队长轻笑一下，在收到队友们谴责的眼神时只好恭敬不如从命地问，「你们想赢吗。」


    卓杰躲开镜头翻了个白眼：「麦好容易给到你了，你还说废话。」


    万燧轻飘飘地说：「虽然都想赢，但我们上次就输了。」


    「哇，」米虎哀嚎一声，「这不是首战动员吗，队长你怎么上来先泄气的啊，咱们战队可不是在自我毁灭中重塑的风格啊！」


    「——虽然我们输过，」万燧绕一大圈，把话绕了回来，「但只要一直想赢，一直拼尽全力去赢，就绝对会有赢的那天。你们想赢吗。」


    「想！永远想赢！贾思特！思思！」贾思特吼了一声。


    「必须的！猫仔不发威你当我病虎啊！」米虎说。


    「一雪前耻！」卓杰撂下了狠话。


    「会赢。」职业新秀宇文秋坚定地说，「我们会赢。」


    万燧笑了笑：「好。那没说的了，就去赢吧。」


    宇文秋跟着他的队长，从窄窄的选手通道走出来，昂首站在舞台的光里。


    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常规赛，但宇文秋却觉这舞台盛大、灯牌耀眼。


    他甚至看见了专门给他应援的横幅：


    「autumn选手圈外粉丝前来助阵」


    宇文秋在鼎沸的欢唿吶喊和摇旗助威声中，安安静静听从工作人员安排，坐在了万燧的身边。


    万燧在桌下轻轻抠了抠宇文秋的手心，果真单独说了一句很多人都记得的话：「秋宝放心飞，我感觉他们都不是你的对手。」


    宇文秋埋头笑了，悄悄回握万燧一下：「嗯，燧神的直觉一向都很准。」


    选手开始确认设备质量，连接设备并且进行调试。


    在测试语音聊天软体功能是否正常的时候，宇文秋戴着耳机全神贯注。


    工作人员一一对选手做了checklist，随后游戏房间创建，选手按照战士、猎人、法师、机械师、巫医的顺序依次加入。


    b&p环节落定，对方战队似乎无惧偶像出身的新人选手，于是宇文秋得以将他威名赫赫的机械师英雄亚格抬上赛场。


    激昂的游戏音响起，像命运的召唤音。


    【欢迎来到炬火传说】


    tb vs vv。


    tb战队携职业新秀出战，势如破竹，首战告捷，二比零迅勐拿下比赛。


    ***


    经歷盛夏的燥热和蝉鸣，到了八月，夏意依旧隆重，好像永远也不会过去。


    训练室人没到齐，很少见的，只有米虎和宇文秋在，万燧接了个电话之后，他们仨就都留在了客厅，好像是有什么事。


    宇文秋这段时间跟米虎双排快要排吐了，所以准备趁此机会休息一下。


    宇文秋从训练室的小冰箱里拿出一盒冰淇淋，叼着勺，开了直播。


    米虎凑过来：「嚯，你是除了贾爹之外直播最勤快的了。」


    宇文秋含着勺子哼哼一声：「没办法，我粉丝多啊。」


    毕竟他当初就答应了他粉丝两件事，第一，在更大的舞台上见，第二，他不会消失，偶尔心情好也可以唱个歌跳个舞。


    米虎沖他抱了个拳退出了聊天，大概是觉得拥有两路粉丝的人惹不起躲得起。


    宇文秋登上直播，弹幕顿塞一下，瞬间爆炸了。


    「哇，」宇文秋扬着眉毛勾起嘴角，笑起来还是像个漂漂亮亮的小爱豆，「这架势，是要把我卡出去呀友友们？」


    隔壁米虎噗嗤一声，被「友友们」逗笑了，宇文秋一巴掌飞过去拍在他肩膀上，给他拍静音了。


    弹幕又疯狂滚动起来，宇文秋捕捉到哪条，就随机回答一下哪条。


    【今天没有比赛吗】


    「有比赛我还能搁这儿直播吗？战队微博发的赛程表了解一下好吗你这个云粉丝。」


    【我们也有被教训的一天……你有比赛的时候明明也在直播好不好】


    「确实。但那是因为我当天打得还可以，所以上来查收一下当日份表扬好吧。不过今天纯消遣，吃完这个冰淇淋我就下了，一会儿队长来了看我在直播要说我的。」


    【说实话这个夏天我就像做梦一样】


    宇文秋一笑：「我也是啊。」


    【谁能想到我队机械师神挡杀神，从第一场比赛看到现在，每次直播我也都在，直播间氛围都慈祥了好多】


    「嗯，以前看弹幕都在叫我滚蛋说谁靠近我谁不幸，天天来我直播间刷队长从神级选手变成了鬼级冤大头……后来发现我没有冤到他，就开始别别扭扭夸我还可以了。最近看到的弹幕都是秋宝给爷上干他丫的，你们可真善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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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这，那我们也不能知道一个小爱豆上来就能连胜啊】


    「有理，相互理解嘛。」


    【我简直不敢相信比赛打到现在我队只有唯一一场败绩，还是输给hea。xiao更强一点想得通想得通】


    「不要代替我想得通，谢谢。」宇文秋不大乐意，但也很坦荡地承认，「xiao很强，非常强。目前他还是联盟第一机械师，我要是轻而易举赢了他，那他这几年在混什么呀。」


    【目前哈哈哈哈你很狂啊，但是那场你还是单杀他两次，取代他指日可待啊】


    「嗯哼……」


    「秋宝。」


    宇文秋播着播着，万燧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直播画面角落一方小屏中，万燧走过来，靠了一下宇文秋的椅背，顺手把他被耳机压住的一小撮头髮理了出来。


    「又直播呢。」


    宇文秋干脆就把耳机取了下来，规规矩矩叫了声「队长」。


    弹幕全是这样式儿的——


    【你队长来抓你啦！！！】


    宇文秋有一种当着几十万人面谈恋爱的羞耻感，此地无银地把每次都必开的摄像头给关了。


    万燧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就等着摄像头一关，伸手捏了捏宇文秋的耳朵：「给你介绍一下。」


    宇文秋一愣，当即回过身。


    万燧朝训练室门口抬了抬下巴：「我们的老队长，illusion，今天过来探个班。」


    接近三十岁的中年男人illusion，斯斯文文，戴着个黑框眼镜，穿着一身看不出是名牌的名牌，有种格外朴素的感觉。


    他走进训练室，身后跟着明显开心的卓杰和贾思特。


    illusion朝宇文秋伸出手：「嗨！」


    宇文秋站起来，视线在illusion和万燧之间游荡了一下。


    虽然宇文秋是eras选手的「单推」，但……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


    因为这位是一代传奇的队长。


    而且，虽然万燧没有口头认证过，但这两人……也是一代传奇的双c。


    第54章 压力


    这位传奇比宇文秋大了十岁，要说三岁一代沟，俩人之间估计隔着一条天堑，所以illusion并未强行没话找话，而是自行开了训练室的备用电脑，准备在游戏里和小队友拉近距离。


    illusion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大家聊起天来：「你们万岁爷什么时候开始用这么花里胡哨的主机了？换给小秋用更合适一点吧。」


    万燧哼笑一声：「品牌送的。他确实喜欢，给他配台新的吧。」


    「不用！」宇文秋连忙说，「我现在这台挺好的。」


    「挺好的，但是不够喜欢，」万燧随意说，「那不配新的，我跟你换吧。」


    宇文秋支吾一声没说话，看来应该是想换，万燧勾着嘴角笑了一下。


    illusion想起了什么似的感慨起来：「说到电脑，以前有一次赢了比赛，咱们说捐点什么，你不还建议捐过几台电脑吗，也是这种花里胡哨的。」


    贾思特嗯了两声：「对对，也不知道那几台电脑有没有成就炬火火种……」


    宇文秋忽然怔了。


    illusion虽然退役好几年，但瘦死的骆驼还是比马大，除了不太熟悉米虎之外，跟万燧他们配合起来依旧默契，风采不减当年。


    宇文秋没跟他们排，直播了一会儿就拉上米虎双排训练去了。


    又过一会儿，米虎趁排队时间，敲敲宇文秋的桌子，取下耳机凑过来压低声音问：「秋宝，怎么有点心不在焉啊，老队长来了给你压力啦？」


    宇文秋摇摇头：「没有，你都没压力我哪儿来的压力。我在想电脑的事儿……」


    米虎表示谴责：「就惦记万岁爷那台电脑呗？他说换给你肯定就会换给你，不差这一会儿啊。」


    宇文秋笑笑，不置可否，继续排位，练到了吃晚饭的点。


    illusion心情愉悦地在基地蹭了一顿晚饭，又表达好几回对基地阿姨手艺的赞美之情，就好像晚上吃的并不是寡淡的健康套餐。


    他和万燧先吃完，一起去厨房放碗筷，中途还对万燧学会使用洗碗机这件事表示了震惊。


    宇文秋随后也吃好了，准备把餐具和没吃完的菜收拾进厨房，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意外听见了illusion和万燧的一小段谈天。


    illusion说：「……我知道你挑人进队不会儿戏，我当初带你进队不也是力排众议么，理智上我肯定支持你的，他的实力也证明了你的眼光，就像你的实力证明了我的眼光一样——但是情感上肯定还是会担心的嘛，这个避免不了的，所以来看看，来看看我就彻底放心了。」


    万燧像是在笑：「拢共就说三句，都不忘夸你自己。」


    illusion走出厨房之前拍了拍万燧的肩膀，出来之后遇到几步开外的宇文秋时也颇显慈祥地笑了笑，笑意里带着「老一辈」电竞人的期待和认可。


    晚饭之后，万燧作为代表，去送准备离开的老队长，家人们饭后休息休息又要回去训练了。


    结果谁也没想到两个人走出门，三个人走回来——出去送人的万燧前脚送走illusion，后脚就带回来一对中年夫妇。


    坐在客厅沙发上刚消食不到十分钟的家人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万燧把这对中年夫妇领进门。


    宇文秋疑惑，悄悄问卓杰：「……他们是？」


    卓杰显得有点拘谨，甚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拉着宇文秋站起来：「是万燧他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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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万燧手里提着几个纸袋，走进客厅，把袋子放在茶几上，人往宇文秋旁边的沙发扶手上一坐，有点头疼地说：「今天什么日子，怎么都赶着来看我？」


    万燧的父母在沙发上坐下，两人虽然人到中年，但依然精神矍铄，颇有神采，穿着也妥帖得体，就是有点严肃，神态不怒自威，好像下一秒就要拿着戒尺往万燧身上招唿似的。


    万燧爸爸对站了一圈的小宅男们摆摆手：「都坐着，还能罚你们站吗。」


    家人们赶紧哦了两声哆哆嗦嗦坐下了，又哆哆嗦嗦问好。


    万燧妈妈露出一个浅淡的、无奈的笑容，但好歹是笑了，登时亲近不少：「今天给你们带了外敷的药膏，缓解肌肉劳损，上回不都说好用吗，这回多拿了点。」


    大家连忙说谢谢。


    万燧压低了声音凑近宇文秋：「他们倒没客套，我妈是个声名在外的老中医，做的那狗皮膏药是真不错，回头你拿点备着。」


    宇文秋肃然起敬，郑重点头。


    「什么狗皮膏药，不学无术的东西。」万燧妈妈美目一瞪，摇了摇头，又转而将目光看向宇文秋，「你就是小秋吧，按他们的作息过日子，还习惯吗？」


    万燧见缝插针吐槽：「这是我妈的嘲讽式关心。」


    宇文秋眼睛一弯，又收住笑意，回答说：「习惯，挺规律，吃得也好。」


    万燧妈妈说：「手伸出来。」


    宇文秋疑惑地抬眼看了看万燧，万燧还没来得及说话，万燧爸爸就哼了一声：「得要他同意？」


    万燧只好改口：「我爸就是纯粹嘲讽了。」


    宇文秋恭恭敬敬把手伸出去递到万燧妈妈面前。


    万燧妈妈隔着茶几，把手指搭在了宇文秋的手腕上，给他把了个脉，然后说：「吐个舌头。」


    宇文秋赶紧张嘴吐了个舌头，万燧妈妈仔细看了他的舌苔，结合刚才的脉象，说：「嗯，没骗我，身体勉强不错，冬天畏寒吧？」


    宇文秋惊讶地眨巴了一下眼睛。


    万燧妈妈看了万燧一眼。


    万燧就说：「知道了，冬天的被子给他备最厚的。」


    万燧爸爸难得点了头：「把人家本有大好前途的小年轻招揽进队，就要各个方面负起责任来。」


    万燧拖长了声音嗯了一声，却并没有不耐烦的意思，而是把这些叮嘱细细听进心里：「知道，我会的。」


    听卓杰聊天时透露，宇文秋才知道万燧妈妈给人把脉、看舌苔是个表达关心的另类仪式，队里每个人都被她关心过，包括基地阿姨和刁慈航以及一二队的教练。


    后来贾思特又介绍说，万燧妈妈是中医，爸爸是西医，家里是中西结合，夫妻和睦几十年也算是非常难得。


    宇文秋不禁想起先前基地阿姨跟他说过的话，说万燧父母二人都是医学教授，原本对万燧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继承衣钵继续为国家做贡献。


    宇文秋不知道万燧现在和他父母的相处方式是怎样，但目前看来，他父母二人即使依旧不大喜欢万燧现在的职业和万燧现在的生活环境，但好歹是接受了。


    用万燧妈妈的嘲讽式关心来说：「反正他退役之后再来学医也晚透了，现在就好好干吧。」


    万燧都笑着应下了。


    大概也就二十分钟吧，万燧的爸爸妈妈没待多久就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万燧问：「好容易见一回儿子，不下去玩会儿电脑吗？现在医院办公不是都系统化了，我教你们用。」


    「用得着你？」万燧爸爸没好气，「我跟你妈忙着，你自个儿玩吧。」


    万燧妈妈见一众小宅男又缩了缩脖子，就温声说：「我今天调休，你爸跟人换了班来的，不然我俩也凑不上一块儿。你们最近比赛也忙吧，我们不耽误了。」


    万燧妈妈站起来，走到万燧身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摸了摸万燧的脸：「瘦了。」


    万燧姿势也没变一个，只抬起手，把掌心覆在妈妈的手背上，笑着问：「我也给你吐个舌头？」


    万燧妈妈也没客气，往万燧脸上拍了两下撒气，又把手收了回去。


    临走前，宇文秋听见万燧爸爸用一种不太愉悦的语气对万燧说：「乱七八糟的言论不需要看，你做好你认为你该做的事情。」


    万燧点点头，揽着他俩的肩膀，又把他们送到门口。


    家人们下楼训练了。


    宇文秋待在暂时空无一人的客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以抹不掉的爱豆身份，作为首发选手上场参加比赛，却并不是承受了最大压力的那个。


    是万燧。


    压力最大的人，其实是万燧。


    外界舆论对万燧这位继任传奇的队长造成的压力有多大呢，大概就是老队长illusion都看不下去、不过年过节鲜有联繫的父母都亲自上门看望的程度。


    他们没有在战队做出决定的时候干涉万燧的选择，也没有在比赛开始之前跑来问候或是加油。


    他们特意选了战队比赛连胜并且积分足够晋级季后赛的时机，才松下一口气，终于来表达他们克制的关切和担忧。


    宇文秋心里忽然细细密密地疼了起来。


    也迫切渴望自己能迅速成长，成长到不需要别人替他负责、不需要特殊照顾，可以成熟可靠地，替万燧分担一点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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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回来的时候，见宇文秋缩在沙发上愣神，就走过去揉了揉他的头髮：「怎么了，想什么呢，我爸妈吓着你了？」


    宇文秋抿着嘴摇摇头，抬手把自己的手指塞进万燧的指缝里。


    万燧有点意外，却也毫不犹豫回握住他的手。


    宇文秋忽然问起：「老队长说的……你们以前赢了比赛捐过一批电脑，是……是给fall选手以前待过的那个福利院捐的吗？」


    万燧愣了愣，回答：「是。公主之前签人做背调，回来只跟我提过。」


    宇文秋眼睛有点湿润。


    他轻轻抽了一下鼻子，手上稍微使了点劲，把万燧的手带到自己唇边，嘴唇凑上去在万燧的指尖亲亲碰碰，看上去有点黏人。


    万燧用拇指摩挲宇文秋下唇，耐心而温柔：「怎么了，看着有点可怜儿。」


    小可怜儿宇文秋又牛头不对马嘴地问：「唔，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来基地，贾爹抢了我的节目剧本小册子……」


    万燧说：「记得，也记得你写的。」


    「我写的……最后一条……」宇文秋抬起眼，眼里带着一点点水光，万燧的身影映在瞳上，也好像跟着亮起来，「十五，有机会的话告诉他……」


    「后面是三个点，省略号，」万燧果真记得，问，「我一直想问，想告诉我什么？」


    宇文秋笑了一下：「有机会的话告诉他，我非常、非常喜欢他。」


    万燧不知道宇文秋心血来潮是为什么。


    但他还是俯身低头，轻轻吻住了偶尔有点莫名其妙但总是非常可爱的小朋友。


    第55章 期待


    八月中旬，夏末，一年中最火热的时候。


    夏天的关键词总离不开「热」，热点话题、白热化的比赛赛程……


    宇文秋在几个朋友和一众粉丝的热切关心下，进入了夏季赛赛程的最后一个比赛周。


    热闹的四人小群里，宇文秋正在和他的便宜哥哥谷励以及他的操心「爹妈」侯天齐、朱筱阳语音连麦。


    训练间隙组个娱乐局，休闲一下，劳逸结合，有利于调整比赛状态。


    谷励依旧人菜瘾大：「你这都不直播一下？有我们仨在人气绝对高我跟你讲。」


    「匹配都连跪，这会儿又开始勇敢排位……」宇文秋打了个哈欠，「这都敢直播，我还要不要命了。」


    谷励嘟囔：「还不是怪你，老是用人家燧神的小号，隐藏分太高，排到的人对我们非常不友好！」


    宇文秋跟万燧换了电脑，主机闪着炫酷的灯效，和宇文秋最近的心情同等绮丽。


    炬火的游戏界面上，宇文秋正登陆着hooray，但他陪这三个人砍菜砍得就快要睡着了。


    正好提到小号，宇文秋顺便说：「也对，我再去弄个号。」


    免得论坛上老是瞎造谣说eras选手要转行去打机械师了。


    宇文秋换了个邮箱地址，重新申请一个帐号，取名的时候思考了一下——或许是受到这个小群的影响，宇文秋顺手就把id取成了「燧神的小舔狗」，和在群里的暱称一样。


    一局结束，宇文秋不陪他们玩了，但语音暂时还连着，几个难得能凑在一起的人继续闲聊起来。


    侯天齐已经习惯了和宇文秋聊比赛的事情，就问：「最后一场比赛你们打谁啊。」


    宇文秋说：「打fu啊，全世界都在等着看戏，你这个假粉丝。」


    「卧槽，fu……fu是不是stone新东家？」侯天齐一惊一乍，「有什么说法没有啊这场？」


    朱筱阳赶紧提醒：「别瞎问！」


    「没事，这个可以问。」宇文秋语气平淡地说，「也没什么特别的说法，他们这场如果能赢，就占最后一个晋级季后赛的名额，如果输了，我们队的积分就正好和hea打平，加赛一场。」


    谷励立马来劲了：「他晋级个屁！他就配当一颗送你们去打hea的垫脚石！秋宝给哥沖！让xiao见识一下年轻人的力量！」


    宇文秋笑了一声，又问道：「你们今天整整齐齐凑在这儿玩多久了？还干不干活了啊。」


    朱筱阳说：「别提了，娱乐圈这不是慢慢要开始清洗整顿了么，虽然就大环境来说肯定是好事，但首当其冲的可不就是我们这种男团吗。但凡是集体营业都跟搞地下活动似的，最近通告大多就走单啦。本来我们是凑不到一块儿的，不过刚好今晚上得开个严肃会议安排一下之后我们该何去何从，所以今天的行程除了季言都空出来了。」


    宇文秋一挑眉：「哇，季言可以不用去开会吗，天橙胡淼好大的官威呀。」


    ……他和万燧谈恋爱，该开的会都还是得开呢。


    「倒不是，」朱筱阳略显愉快地笑了一下，「季言最近通告停了，可能恶有恶报吧，他偷别人名次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宇文秋对所谓偷名次的事情不予置评，只是有些意外，就问：「停通告？又作什么妖了？」


    「哎，跨完圈的秋宝泼出去的水……」同在星汉娱乐的谷励嘟囔一声，解释说，「之前我们王哥不是想让你去演电视剧吗？后来你退圈去当小爹就没关注这事儿了吧——这个剧本最后落到了季言脑袋上。」


    季言一边觉得这是宇文秋推拒不要的剧本，拉不下面子，不乐意演，一边又想利用这个剧本在男团营业艰难的时期得到曝光度——如果多多少少能让宇文秋后悔自己错过了这种难得的机会就更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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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朱筱阳看白了季言只是单纯拒绝不了「爱豆向演员转型」的诱惑，并且季言是那种自己觉得什么玩意儿好就理所应当认为别人都该稀罕的人——宇文秋最近风生水起，也绝不可能把这点屁事放进眼里。


    起初，这个剧本只是让宇文秋去演一个一周时间就能杀青的小角色，王亚彬当时压着没签，希望能谈下一个戏更多一点的角色。后来这事落在季言头上，季言当然认为自己理所应当也该有这样的待遇，他甚至认为自己背靠天橙，还能得到更好的角色。


    但王亚彬接手团的运营之后，并没提过要去帮季言多多争取。


    季言按捺不住，几次三番、明里暗里提出要求，王亚彬被他软磨硬泡，也就去跟片方谈了一次，却直接被片方回绝了。


    片方说「如果是宇文秋还能考虑一下，季言就算了」。


    虽然这是个有电竞元素的剧本，当时的宇文秋确实是个又便宜又有话题的不二人选，有跟片方谈条件的资本。可季言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表面功夫上的端庄和乖巧在他的心高气傲和少爷脾气面前终于难以为继，跟王亚彬小闹了一场。


    「还挺硬气，」宇文秋评价说，「身在公司，剧本是他说不想接就能不接的吗。」


    「是啊，皇族当习惯了，那脾气。」侯天齐说，「除了跑路的你，谁能有这个说不接剧本就不接的底气？你也是让燧神给惯的。这不，季言把王哥惹恼了，王哥直接停了他这个月的通告，这会儿肠子都该悔青了吧。」


    宇文秋沉默片刻，老气横秋地说：「人吶，还真就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小爹我聪明就聪明在认清楚了自己的位置，并且抱到了一根不玩资本主义那套的结实大腿。」


    ——从季言靠公司的手段拿走属于别人的名额还沾沾自喜时起，季言就已经输过一回了。


    没有实力，在哪个圈子混都一样，这人以后也就能倚仗点旁门左道了。


    万燧——一根不玩资本主义那套的结实大腿——照例顺手给宇文秋拿了一盒果汁放在桌上，打趣问：「跟谁讲人生大道理呢。」


    宇文秋瞬间从老气横秋变回学龄前乖巧儿童：「大圣老朱还有谷哥，唔，没讲大道理，讲心得体会。」


    「嗯，」万燧随口顺着他聊了两句，「体会出什么来了。」


    宇文秋仰起头，盯了一会儿万燧的脸，然后眼睛一弯，笑嘻嘻的：「遇到燧神可真好啊。」


    宇文秋耳机也没好好戴。


    万燧能从他的耳机里听见这几位爱豆朋友忽然抬高分贝嚷嚷的「没眼看」、「没耳朵听了简直」以及「除了燧神你还知道什么」。


    万燧觉得自己实在没什么追求，很容易就能被这个直白的小朋友取悦。


    万燧瞥了一眼宇文秋的电脑屏幕，不知看到什么，微微扬了一下眉，但他只是捏了捏宇文秋的后脖颈，就迳自回到位置上重新开始训练了。


    万燧身后传来贾思特和米虎你一言我一语的「遇到我们好不好啊」，万燧勾着嘴角听宇文秋笑骂回去，又听他最终还是暴躁地说「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满意了吧」。


    卓杰伸了个懒腰感慨一声：「哎——是挺好啊。」


    第二天下午的比赛前，依旧有个赛前採访。


    大约是tb战队现任、前任机械师碰头，记者朋友们的情绪都显得异常高涨，除了比赛，又趁机问了很多其他看似无关紧要却极能引起舆论话题的问题。


    ——连万燧这种一贯包揽话题的明星选手，都难得被连带着问了几个并不针对他本人的问题，比如问他怎么看待宇文秋即将和甄实的交锋、比如怎么评价宇文秋比赛打到现在的水平和状态……涉及宇文秋的问题，万燧非常耐心地一一答了，并不掩饰他对autumn选手的信任和赞许。


    突然有个记者玩笑了一句：「看来eras你很喜欢autumn啊。」


    就坐在万燧身边的宇文秋被问得心里重重一跳，又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万燧的表情。


    万燧当然笑得泰然自若，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很好，他甚至用近乎于认真的态度回答的记者的玩笑：「autumn以前是业务能打的偶像，现在是有实力的选手、是我的机械师，我没有不喜欢他的道理。」


    万燧没有把宇文秋的经歷割裂开来，爱豆的部分是他，选手的部分也是他，哪一部分他都接受，都喜欢。


    宇文秋怔了一瞬，旋即在现场的起闹声中偏过头去笑了两声。


    记者当然也不会放过宇文秋：「autumn，你走到现在，打出这样一个令人惊艷的水平，是不是很庆幸几个月前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宇文秋想了想，难得正经起来：「路都可以走来试试看，人总要勇敢一点替自己做选择的吧。」


    记者又问：「我很好奇，对别的选手我可能不会产生这种好奇……就是在之前那种铺天盖地不理解的声音甚至是谩骂中，你是怎么做到岿然不动的？原先粉丝的支持肯定是功不可没了吧？」


    「其实怎么说呢……粉丝眼中十全十美的人不是我，」宇文秋说，「某些人口中那个一无是处的人也不是我，懂我意思吧。」


    万燧坐在宇文秋身边，难得笑着抢了个话头：「我队机械师小朋友就是这么酷的。」


    大家都跟着一块儿笑起来。


    记者最后说：「最后再对夏季赛提一点期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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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想看eras的犀火精灵！」


    记者笑道：「这不太可能了，稳稳噹噹ban位里躺着。」


    宇文秋让步：「那就希望eras拿到今年夏季赛mvp榜单top1吧！」


    万燧有点无奈：「人家问你，别老拿我煳弄。」


    「我没煳弄啊，」宇文秋又直白又理直气壮，「我所有的期待都跟你有关嘛。」


    第56章 实力


    现场和直播间的观众礼貌性起闹片刻——毕竟宇文秋有过几次直言不讳表白燧神的「前科」，已经算不上什么大场面了，大家都见怪不怪。


    只有万燧总是习惯不了宇文秋的直白，心跳依旧会难以自抑地加快。


    燧神只能怒己不争地嘆口气，在採访台下轻轻抠了抠宇文秋的手指，又被宇文秋悄悄回捏一下。


    对tb战队队员的採访结束后，轮到了fu。


    和一路所向披靡的tb不同，fu这支今年刚拼凑上的队伍走到现在可谓是步步坎坷、胜局艰难，最后这场比赛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危急存亡的时刻。


    赢了就拿下最后一个晋级季后赛的名额，输了就回家，还会直接送tb去和hea打加赛，争夺世界赛的直通名额。


    甄实坐在队长的位置上，也就是最受瞩目的正中间。


    台下是一众电竞板块的娱乐记者，他就像个自恃骄傲又惴惴不安的座上宾，又想证明自己，又不知道该用什么去证明自己。


    他们怎么能输呢。


    他怎么能输呢。


    燧神不是神，他不可能永远是春风得意的。


    甄实忽然想起fu的经理向他抛来橄榄枝时说过的话：「来了fu，你也可以成为他。」


    他就是被这句话打动的。


    因为在炬火传说，他承认，没有选手不想成为万燧，万燧身上有太多值得人追慕的地方了。


    可偏偏万燧本人对此是不以为意的，总在世俗长流里坦诚流露出所谓坚守初衷的赤子之心，把他那帮队友也一起带成了二傻子和愣头青，心里除了赢再装不下别的，住在价值千万的别墅里却穿着价值八块六的拖鞋甘之如饴。


    甄实非常不喜欢这一点。


    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会随波逐流似的。


    所以他和万燧、和可笑的「全员赤子」的tb战队一拍两散、分道扬镳了，世俗也有世俗的活法。


    但世俗与荣耀总是背道而驰的。


    他与火焰色的「传说」已然越来越远了。


    甄实沉下心情去听记者的问题。


    记者非常明白该从什么角度挑起话题：「今天的这场比赛，说句玩笑话，前任碰现任啊，可以说是备受瞩目了，你怎样评价你的对手呢？」


    甄实眼中闪过一瞬不悦，却很快收敛，摆出讲垃圾话的玩笑姿态来：「老朋友们就不评价了，太熟悉了，这是我第一次和他们站在对立面，总之就是很期待的吧。至于不熟悉的那位……」


    「之前直播不是碰上一回嘛，我记得他的唱跳rap是非常不错的啊。」


    赛前。


    休息室。


    贾思特搭着宇文秋的肩膀，半是聊天半是开导地说：「特妈妈的乖乖秋宝啊，我不止一次跟你说这话了……不要把甄实那个逼的话往心里去。」


    卓杰也说：「他就是专门搞你心态的，他会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种话，说不定他自己心态已经崩了……又不是垃圾话环节，你懂我意思吧。」


    米虎长嘆一口气，心里满是感慨：「我发现我们秋宝吧，就像偶像剧里的傻白甜女一号，总是被稀奇古怪的女二三四五六和男二三四五六各种针对！好在我们的男一号燧神爱秋宝爱得是非常彻底。」


    万燧憋笑：「我看你才是彻底……」


    宇文秋咬牙切齿接上万燧的话：「彻底不想要秋宝的爱了，一会儿我辅助没了，你自己走f2好吧。」


    米虎赶紧往回圆：「别啊！我好容易在你身上找到点价值，我现在就觉得我是联盟第一辅助！你就是我的天使！你翅膀借我，我们组合名就叫如虎添翼好吧，今晚就出道了！」


    「是，」宇文秋哼笑一声，「既然他都那么表扬我了，我就让他见识一下我的唱跳rap也行。」


    教练看看时间，顺手拿ipad往贾思特背上拍了拍——贾思特离他最近——然后说：「准备一下，马上就上场了。这场比赛说难不难，但stone太熟悉你们几个了，想轻轻松松赢下来也不简单，autumn，你就是他唯一的盲区，可能还是他的雷区。机会给到你了，演出一场后浪把前浪拍死在沙滩上的大戏好吧。」


    宇文秋笑了声，眼里满是全然不同于甄实的自信和神采：「谁跟他后浪前浪的，我跟他完全不是一片海的，要浪也是后天去和xiao浪啊。」


    贾思特吹了个口哨：「你是对的！」


    万燧一挑眉，把嚣张的小朋友拉到自己身边：「我还在呢，当着我的面就要跟别人浪？是不是也得申请一下？」


    嚣张的小朋友摸了摸鼻子，又乖巧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宇文秋在採访的时候说了一句「想看燧神的犀火精灵」，对面一来就把eras选手的本命英雄送进了ban位。


    虽然这是常规操作，但对面的人是甄实，就让宇文秋格外不爽起来。


    「ban三个法师也不够用吧，建议五个全ban法师，」宇文秋哼哼唧唧的，「全ban了eras也是你法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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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在队内语音里轻笑一声：「这么护短啊。」


    宇文秋正要说话，就听实在忍不下去了的贾斯特幽幽地说：「万岁爷，您这话说的，您短吗？」


    「……」诡异的两秒钟沉默后，万燧坐直了，正色道，「那必不能够。」


    卓杰捂脸：「黄牌警告了！」


    米虎双手合十：「拜託你们尊重对手好吧！」


    宇文秋慢半拍听懂了这个黄腔，咳了个惊天动地。


    万燧目不斜视拿起宇文秋的矿泉水，帮他拧开又放回去了。


    第一局。


    fu针对万燧禁掉了三个英雄，也禁掉了贾斯特的本命英雄和宇文秋的亚格。


    这一局卓杰首先帮宇文秋拿到了奇奥。


    这英雄就是肖忱第一次在直播里碰上宇文秋时玩的那个，当时目中无人越了区，结果一个不小心被宇文秋按在地上摩擦。这个直播cut在论坛和各大视频平台广为流传，肖忱因此被挂在网上嘲讽了起码一个月。


    大家一直以为宇文秋不太玩这个英雄。


    当tb-autumn的奇奥第二次越区将stone击杀的时候，现场和直播的观众当场就觉得他们还可以再嘲讽肖忱一年份的。


    第二局。


    fu的教练决定ban掉宇文秋初次登场便惊艷四座的奇奥，又考虑到宇文秋的出道英雄亚格在赛场上被拿出来过很多次，与队友配合的套路已经形成了现成的资料，因此教练决定用他们针对宇文秋的战术，打算碰一下宇文秋的亚格。


    tb这边。


    教练问宇文秋：「他们估计有针对你的套路了，这局拿不拿？」


    宇文秋专注地盯住自己的屏幕，习惯性活动了一下手指，道：「拿。他们敢放我就敢拿。」


    「有人慕了啊，」卓杰阴阳怪气地说，「有心想玩犀火精灵在秋宝面前秀一把，可惜对面不敢放。」


    万燧很是配合地嗯了一声，还演技爆表地嘆了口气。


    宇文秋却难得没和家人们调侃在一起，而是抿了抿嘴，说：「那是他们现在不怕我，等这局完，我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把亚格请出ban位。」


    万燧莞尔，说「好」。


    开局第六分钟，tb-autumn的亚格在f2区单杀stone的乌鲁力安。


    宇文秋秀了个音符图标，英雄语音响起——


    【机械艺术家，献唱一曲慰藉亡灵，啦啦啦啦】


    宇文秋手上操作不顿：「唱。」


    开局第十四分钟，宇文秋在米虎的默契配合下打出一波极限0换2，丝血回家。


    潇洒回头时宇文秋让亚格给对面跳了支舞，边扭边说：「跳。」


    开局第三十二分钟，tb在圣火遗蹟前团灭fu，宇文秋打出一套精准漂亮的连招，英雄大招语音是「wack！feel my wrath of attack！」


    不等宇文秋开口，贾思特已经迫不及待替他把话说了：「rap！不是要看我们秋宝的唱跳rap吗！就说牛逼不牛逼！」


    现场欢唿声振聋发聩：


    「tb！tb！tb！——」


    「一波！一波！一波！——」


    torchbearers战队在喧天鼎沸的吶喊声中再次点燃胜利的火炬。


    autumn选手作为本场mvp，赛后接受採访去了。


    后台，万燧在休息室门口遇见正准备离场的甄实。


    甄实艰难地扬了扬嘴角，说：「不愧是燧神，找个小爱豆回来都有两把刷子啊。」


    「你不用一直强调他是偶像。」万燧抱着手臂，看向甄实的目光和当初得知甄实要离队时如出一辙，只有就事论事的平静，「他以前是偶像，贾思特以前是主播，卓杰以前还是三好学生，每学期都拿奖状的那种，但人和人之间不一样的地方并不在这里。你如果像我们一样想赢，那你当网红我也没有意见——可惜，这才是你和我们不一样的地方。」


    甄实想起昔日队友总是挂在嘴边的「实力」二字，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在万燧收回目光之后迳自离开了。


    比赛结束后回到基地，家人们在饭桌上摩拳擦掌，个个斗志昂扬，都在嘴炮怎么才能在加赛的时候把肖忱带领的hea按在地上摩擦，好让肖忱再回去好好消沉一下。


    宇文秋顿时想起直播间水友们说他输给肖忱也合理，有点气鼓鼓的：「输一次了，总不能再输一次吧家人们。」


    万燧伸了个懒腰，心情非常轻松：「那必不能够。」


    ……宇文秋回想到这句话上一次出现的场合和语境，又差点把自己呛死，再次咳了个惊天动地。


    今晚刁慈航给大家放了个假，家人们不打算训练了，但宇文秋一时间好像也没有别的事可做。


    贾思特又拉上刁慈航和基地阿姨出去散步了。


    万燧忽然凑到宇文秋身边，低声问询：「我想去用一下你的药膏，行吗。」


    宇文秋下意识转过来仔仔细细看了看万燧的脸，也没找到小红疹，反应了一下，才笑着问：「又是藉口？」


    「嗯，当然。」万燧坦然道，「毕竟我也不至于这么要脸。」


    第57章 钥匙


    卓杰抬手捂住米虎的眼睛高唿「少儿不宜」，宇文秋耳朵发烫，在卓杰的阵阵啧啧声中，依言把不要脸且得寸进尺的万燧领回了屋。


    夏末天长，外面还没完全黑，临消弭前的天光依依不捨抚摸过窗台，留下朦胧缱绻的影子。


    万燧想起自己的房间，常年乱七八糟得就像被屋主设了什么奇怪的结界，方寸大的地方进门竟然能让人感觉找不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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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他的屋子不同，宇文秋的房间简单干净，连家具都比他的少两样，乍一看有些空似的。


    万燧的视线缓慢地在屋里逡巡而过。


    衣柜隙了一条缝，连带被扯动的t恤衫露着一个角。一侧床头柜上放了个战队周边马克杯，里面还盛着浅浅一杯底没喝完的白开水。薄毯被对摺对摺再对摺，粗粗叠好扔在枕头上，床单有细微的褶皱没有抚平。床头上散乱贴着好几张贴纸，小得几乎一眼看不见。


    万燧微微眯起他的……近视眼，看清那几张贴纸，是无规律排列的几个字母，东一处西一处地贴着e、r、a、s、u、t、m、n。虽然每个字母只出现了一次，但万燧一眼就知道这里面藏着两个人的名字。


    万燧笑了笑，走进屋。


    这间乍一看有些空的屋子里，细枝末节处全是宇文秋的生活痕迹，宇文秋住得越久一点，痕迹就越发多一点、张扬一点。


    虽然宇文秋的合约暂时只到这个赛季结束，但万燧确信宇文秋不是一个临时租客，不会拎着那个黑色小行李箱入住后又在某日毫无留恋地离开。


    他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因为房间被写上了名字，两个人的名字。


    万燧甚至觉得他也一併拥有了这个房间的使用权，于是并不明显地愉悦起来。


    「让公主给你买个小沙发吧，可以堆衣服，或者找阿姨要个衣篓。」万岁爷就坐在另一侧床头柜上，抬着下巴动用屋主的权限，开始指点江山，「再买一套书桌椅，虽然你不看书，但你可以把笔记本从包里解放出来——也可以从我那挑几本漫画书摆上去。」


    「沙发不买，我也不坐。衣篓不要，卫生间又不远，衣服放过去阿姨会帮忙收的。」宇文秋把万岁爷的指点一一否决，「笔记本放包里挺好啊，不占地方。」


    万燧很没面子地扬了扬眉：「漫画呢。」


    宇文秋想了想，笑嘻嘻的：「我去你那里借，借完又还给你。」


    万燧沉吟片刻评价说：「嗯……听起来也像个来我房间串门的藉口，不过比药膏和护肤品自然多了。」


    宇文秋走过来站到万燧修长的两腿间，闷笑着抱住了万燧的脖子。


    万燧伸手抚上宇文秋的背，语气有点故作惆怅：「秋宝，藉口就是拿来用的，你打算什么时候用？刚来基地那会儿还闹着要参观我的房间，之后再也没提过了。」


    宇文秋俯身埋在万燧颈肩，故意眨着眼睛用睫毛去蹭万燧的脖颈皮肤：「唔，你那屋还装得下我吗？」


    「装得下。」万燧有点痒，就抬起手掌在宇文秋背上拍了拍，万岁爷做出了天大的让步，「我可以收拾啊，装不下什么都不能装不下你吧？」


    宇文秋还是在万燧耳朵边笑嘻嘻的，听上去应该是对万岁爷此番「可以收拾」的表态并不大相信。


    万燧把宇文秋从自己身上提熘起来，让他坐靠在床头。宇文秋顺势伸了个懒腰，踢掉拖鞋抻开腿，人一歪就靠在了万燧胳膊上，万燧就抬手搭住宇文秋的肩膀。


    「队长，你说后天……我能赢过xiao吗。」宇文秋撇了撇嘴，「我直播间的水友都说我输给xiao是情理之中，可以理解，都不骂我。」


    万燧觉得有点好笑：「不骂你你还不舒服了？」


    宇文秋往下缩了缩，几乎躺平了，一条腿悬在床沿晃了晃：「挨骂才能成长啊，我又不是成长到xiao的水平就会停止发育，搞得他好像是我们职业天花板一样，我可不认啊。」


    「他不是，」万燧半认真半哄人地说，「他不是也挨过你的打吗，可见发育得不太好。」


    宇文秋正色：「嗯，我比他发育得好。」


    万燧很轻地挑了个眉，忽然间竟然有点想入非非。


    宇文秋作为一个纯洁干净的小朋友，并不能即时看透老宅男脑子里流淌的黄色废料，非常无知无觉，甚至还屈起腿，把短裤裤脚往上提了提，顺手挠了挠痒痒。


    万燧想起上一回遭到宇文秋的「勾引」，还是在他喝醉了闹着要自己把他带回基地的时候。


    当时宇文秋只穿着写有eras的短袖t恤，t恤遮不住他白皙修长的腿。


    万燧移开了眼。


    宇文秋又调皮地把悬在床沿的腿搭到万燧的膝盖上晃悠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赛场上的xiao是出了名的胆大心细，跟直播瞎打完全不一样，对线我不一定能杀他，但他们辅助没有猫仔厉害，啧，技不如人，我还是考虑和猫仔捆绑一下……」


    「教练会帮你考虑这些的。」万燧心不在焉地回答，并不像个会为战队鞠躬尽瘁的好队长，特别不受人尊敬，并且他此时只希望宇文秋能着重考虑点别的，就引开话题说，「……对了，上次你和你的朋友打电话，我就没问，你又创了个小号？」


    「嗯，」宇文秋心思还放在「杀死xiao的一百种方法」上，被问起小号只随口应了一声，几秒之后才想起来补充说，「唔，但我还是要玩hooray的！」


    「没说不让你玩。」万燧笑了笑。


    万燧稍微侧了侧身，目光自上而下朝半躺着的宇文秋看过来，忽然风马牛不相及地问了一句：「……从哪儿开始呢。」


    宇文秋愣了愣：「什么？」


    宇文秋没由来觉得万燧这会儿的表情跟扯藉口说要来借一下软膏时是差不多的。


    万燧的嘴角微微勾起，仰头往后靠在墙上，分明凸起的喉结就更加袒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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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很轻很快地舔舔下唇，眼睛里带着点不怀好意的揶揄，声音染着不明显也并不掩饰的笑意：「不是燧神的小舔狗吗？想从哪儿开始舔？」


    趁宇文秋没反应过来，万燧抬手在宇文秋嘴角抹了一下：「嘴可以吗？」


    宇文秋脑子嗡的一下，后知后觉自己的小号id好像是……招惹到了万燧。


    「杀死xiao的一百种方法」还没来得及保存就被迫全篇删除，宇文秋满心满眼只剩下一个不太要脸又得寸进尺的、勾引小朋友的万燧。


    从前万燧开玩笑时宇文秋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宇文秋现在总算体会到了万燧说自己像个人贩子是什么意思了。


    因为宇文秋确信只要万燧勾勾手，他就能心甘情愿、任劳任怨地去帮他数钱。


    宇文秋收回腿，跪坐起来。


    他攀上万燧的肩，试探过去，在万燧的嘴角边轻轻舔了舔。


    万燧喉结动了动，声音低了下来：「嗯……还有哪儿。」


    宇文秋蜷缩起手指，忍着擂鼓般的悸动和铺天盖地的赧然，磨蹭着挪到万燧耳根后，又探出舌尖浅浅撩了一下。


    不等万燧再问，宇文秋举一反三，颤手扒拉着万燧的领口，从万燧的颈肩线一路缱绻暧昧地舔吻下来。


    万燧唿吸窒了短暂的一瞬。


    他下意识抬起手——又只是极尽克制地，用指尖捻住宇文秋的裤脚布料，捏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起来。窸窸窣窣的细小动静通过布料渡到宇文秋的腿根，又顺着尾巴骨往腰嵴上攀爬，宇文秋痒得弓了一下背。


    万燧的动作就停了，但唿吸还是炙烤着宇文秋和他依偎在一起的皮肤。


    宇文秋就连脚趾也蜷起来，他把滚烫的眼睛按在万燧硬朗的肩膀上，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谁更烫一些，只顾着不保留地把自己交付出去，呢喃：「……可以。」


    万燧哑着嗓子确认问「可以什么」。


    宇文秋无师自通地察觉，万燧的手方才应当是想从裤脚与皮肤的间隙中探进去碰他。


    所以宇文秋就又说了一次「可以」。


    像交出一间屋子的钥匙那样，怯赧又坦诚，亲昵地对万燧共享了他的部分隐私权。


    万燧的手就并不客气地裹挟上来，掌心的体温仿佛能在宇文秋身上烙下一个名字。


    被对摺对摺再对摺的薄毯从枕头上散落，床单上的褶皱在被抚平之前或许又被弄得更乱了一点，没有沙发，宇文秋的衣服就只好被凌乱地扔在地上。


    万燧就是有种奇妙能力，所到之处全然乱了。


    宇文秋就像个一定要践言的死心眼，用湿润的嘴唇去碰万燧的心口，还想接着往下，被万燧一把捏住了下巴。


    「好了，秋宝，好了……」万燧并不那么游刃有余地把人抱起来，让宇文秋面对面跨坐在自己身上，又受用又无奈地说，「你这么乖，我捨不得再得寸进尺了。」


    很快宇文秋就昏沉在万燧的温柔里，陌生的欲望让他战慄和茫然，熟悉的、属于万燧的气息又让他全身心依赖。


    宇文秋呜咽一声，栽在万燧怀里。


    万燧偏头亲了亲他的耳朵。


    「我……不喜欢冷，」宇文秋人还有些迷濛，说话时没什么逻辑，声音也很轻，「但我……突然就很想天气快点冷起来。」


    第58章 陷害


    万燧跨越1.67个代沟，努力理解了宇文秋的意思，玩笑说：「想和我抱团取暖吗。」


    「唔，大热天的还想和你抱团取暖，这特……」宇文秋依旧有点迷离，嘴也一向比脑子快，又陡然想到温存过后即使不说甜话也不该说粗话，便赶紧把临到嘴边的话换了，「……这特妈妈的就是爱情啊。」


    万燧憋了半天没憋住，实在很难不笑，刚才还在野蛮生长的旖旎氛围瞬间被乱入的特妈妈赶跑了——在院子里散步的贾思特此时应该打了个喷嚏，并且刁慈航应该也没能躲过贾思特的唾沫攻击。


    万燧把脸埋进宇文秋的颈窝，感慨：「怎么这么讨人喜欢呢，嗯？」


    宇文秋忽然有恃无恐地想，他哪怕偶尔会说点粗话，偶尔有点奇奇怪怪的小毛病，万燧也总是会喜欢他的。


    抱着万燧腻歪了一会儿，宇文秋不太捨得地支起身：「队长……我想去洗个澡。」


    万燧直接点了头放开他：「去拿衣服。」


    宇文秋愣了一下。


    原本他这句话就和睡前晚安一样，打算再拖延个至少二十分钟的，结果万燧这么干脆就……放他走了？


    宇文秋讷讷地哦了一声，品出了一点拔那什么无情的意味来。他一言既出，只好起来，打开衣柜拿好要换的衣服，就对同样已经站起来打算往门口走的万燧说：「那我先去洗了……」


    宇文秋还以为万燧要去训练室。


    但万燧走过来，无比自然地拉上他的手腕，径直带着他往自己的房间走了：「我房间有独卫，过去洗。」


    宇文秋懵了一下，失落却迅速一扫而空：「……方、方便吗？」


    「不是方不方便的问题，」万燧莞尔，「刚占了你的便宜，我想多陪你一会儿，行不行？」


    只要万燧问出口，在宇文秋这里就没有「不行」。


    回到万燧的房间，万燧替宇文秋打开灯，又打开独卫的门，说：「洗吧，我收拾一下，等会儿你洗完出来检查一下我这里还装不装得下一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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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头脑发热、脚底发飘，进去洗澡了。


    万燧坐下来，摸出手机看震动了很久的群消息，平復一下心情。


    贾思特拉着刁慈航和阿姨出去散步，散着散着就开车去夜市买夜宵去了，此时正在「兄弟砍一刀」的小群里问大家要吃点什么。


    这个小群在比赛期间被刁慈航口头勒令禁止使用，理由是该群职能为点外卖，而比赛期间得吃健康套餐。


    所以这个群已经沉寂了快一个赛季了。


    [贾思思]：「我们来夜市了，家人们吃点啥，公主买单」


    [刁蛮公主]：「我暂时买个单！eras要报帐的啊！@菜狗这是谁，胡瑞哪去了」


    [猫仔]：「？」


    [卓姐姐]：「？你@出来一个什么玩意儿？」


    [贾思思]：「？什么狗？」


    [刁蛮公主]：「…啥时候改的名都没人发现」


    [卓姐姐]：「此群痛失胡瑞」


    [猫仔]：「此群痛失胡瑞」


    [贾思思]：「你们先痛着，秋宝吃什么@心情不好找菜狗玩」


    [猫仔]：「？」


    [贾思思]：「？又是什么狗？」


    [卓姐姐]：「？…算了别问，我赌你不会想知道你是什么狗，手动微笑」


    [刁蛮公主]：「？你俩背着我们玩什么呢？？」


    万燧看笑了。他是此群里唯一一个不起花里胡哨暱称的，微信名字是什么在群里就叫什么，微信名一改群里的名字就也变了。


    不像宇文秋，宇文秋在群里的名字还是「啾咪」，非常融入竞圈女团的气氛。


    万燧心情很好，回復了一下单身狗们的消息。


    [菜狗]：「带份水晶虾饺」


    [贾思思]：「给你多顺几个醋包？」


    [菜狗]：「不用，秋宝吃」


    [菜狗]：「而且我吃虾饺也不蘸醋谢谢」


    [贾思思]：「我是在嘲讽你这位东亚醋王ok？」


    万燧看着手机屏幕笑了笑，觉得自己这个东亚醋王的名号得让贤，让给秋宝，因为秋宝吃东西不用额外蘸醋，蘸蘸自己就能凑合凑合吃了。


    [猫仔]：「你俩要不要下来玩扫雷啊」


    [刁蛮公主]：「你俩不在训练室？？？跑哪儿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报备？？？」


    [卓姐姐]：「别问，问了你会失去你皇阿玛的爱」


    [菜狗]：「不是休息？还要管选手私生活？」


    [刁蛮公主]：「你第一天打职业？！选手有个屁的私生活！！万岁爷你不要带秋宝瞎玩！！」


    万燧心想他可真冤枉啊。


    秋宝带他瞎玩还差不多，而且人家玩得可刺激了。


    但万燧也不能真把私房话往群里发，于是就顺手把宇文秋先前想好的藉口用上了。


    [菜狗]：「他来找我借漫画」


    [刁蛮公主]：「哦…那行」


    [卓姐姐]：「秋宝看漫画，你干嘛？你看秋宝？手动微笑」


    万燧挑眉回了卓杰一个简明扼要又引起歧义的「我睡」，然后就把手机锁屏扔桌上充电去了，当然，大概找了三分钟才扒拉出他的充电线。


    宇文秋洗完澡出来，因为没把手机带到万燧房间，所以他并不知道群里在起闹些什么，暂时与内涵明涵各种涵的卓姐姐相安无事。


    也不知道是宇文秋在洗澡的时候想了些什么，还是水温调高了的缘故，宇文秋的脸有一点一反常态的红。


    不过万燧很快就猜到原因。


    因为宇文秋香喷喷白白净净地出来，上来就一声不吭，非要扒万燧的裤子。


    ……应该是洗澡的时候想到只有自己舒服了，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回过劲来还想补偿一下。


    万燧一手钳住宇文秋的手腕，一手抓着自己的裤扣，无奈：「又不是借东西，还兴有来有回的？」


    宇文秋害羞却依旧直白，他凑上来碰了碰万燧的嘴唇，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万燧眯了眯眼，把兴风作浪的小朋友抱上了自己的床。


    那份水晶虾饺，宇文秋是第二天起床时才吃到的，还很懂事地让万燧咬了一口走。


    到训练室，卓杰幽幽地对春光满面的万燧说：「要不是我昨晚上死命拦着上楼给你俩送虾饺的猫仔，你现在已经身败名裂了。」


    万燧郑重地拍了拍卓杰的肩膀。


    当然，最后一场比赛前的气氛断然不可能一直这么轻松的。


    和学生们「大考大玩小考小玩」的临考放松准则不一样，家人们忙里偷闲一个晚上，就又投入到比平时更加认真、更加专注的训练当中。


    夏季赛的最后一场比赛，是tb和hea的加赛，也是冠军争夺战。


    哪一方胜利，哪一方就能坐上年底世界赛的直通车。


    不仅仅是战队，粉丝们的情绪也越来越高涨起来。不过粉丝情绪高涨有好有坏，好的是能给战队加油鼓劲、摇旗吶喊，坏的是……两个战队的粉丝自从得知要打加赛时起，就一直脸红脖子粗地掐架掐到了现在。


    hea的粉丝纷纷细数燧皇当昏君的一百条罪状，tb的粉丝不遑多让也枚举出肖忱意志消沉的一百个证据——宇文秋的粉丝夹在中间浑水摸鱼，还给宇文秋总结了杀死xiao的一百种方法。


    于是啼笑皆非的双方队长特意腾出宝贵的一小时，准备双排一把证明彼此间的塑料兄弟情尚存，告诫粉丝没有必要把竞技对抗上升到人身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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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双排是肖忱提议的，万燧觉得可排可不排，就也顺水推舟答应下来，把这局排位当成了进入训练状态前的小菜。


    肖忱跟万燧连着语音：「就排一局，排完我就要全身心投入针对你队的战术训练了。」


    万燧嗤笑，也无所谓hea是真有针对他们的套路还是肖忱虚晃一枪，嘲道：「辛苦，可惜我队没有针对你们的战术训练。」


    「……很狂啊，开吧。」肖忱啧了一声说，「就当是为了今明两天的竞圈和平好吧，咱们当队长的是要多操一份心哈。」


    万燧登了hooray跟肖忱双排，肖忱登的也是小号「今天也不能消沉」。


    但这两个小号的知名度都太高，很快万燧和肖忱双排的消息就在各种社交平台上引起了不小的热度。


    万燧索性就开了直播——反正到月底了。


    因为连着语音，所以肖忱的鬼哭狼嚎久违出现在万燧的直播间里：


    「万！岁！爷！f1已经穿了！你去了也救不回来啊啊啊啊！」


    「所！以！f2能不能帮抓一下啊！对面法师和猎人都来了啊啊啊啊我这辅助他不！会！控！」


    「他们四抓二！不讲武德！万燧你个无心法师来了没有啊啊啊啊！」


    双方粉丝在弹幕里韬戈卷甲暂时休战，统一刷起了哈哈哈哈。


    当然，肖忱作为一个被粉丝誉为第一机械师的职业选手，即使名不太副实，但也不太会怕路人局的四抓二。


    他只是爱咋唿，并且知道万燧在直播，习惯性对万燧进行口头攻击。


    万燧差点就想把语音给挂了。


    他嗤声：「你再叫唤大点声，明天晚上比赛是不是也要我救你？」


    肖忱瞬间惊恐了：「你他妈自己想挨处分别拖老子下水啊！不会说话闭嘴就是干行不行！」


    万燧把耳机拨开一点，觉得吵得脑仁疼。


    大家都是机械师，怎么秋宝说话就那么有意思呢。


    对面明显认出了肖忱和万燧，并且抱团针对了一波肖忱。


    不针对万燧，大概是觉得柿子要拣软的捏。


    为了避免肖忱企图用高分贝噪音影响他比赛状态的阴谋得逞，万燧后期一直帮抓f2，肖忱输出起来就如鱼得水。


    一局结束，肖忱来了劲，又拖着万燧排了一局才下了车。


    万燧面无表情的脸出现在直播间小屏上：「预判一下死因，话多。」


    原本万燧以为这场友情排位到此结束了，就下了直播开始专注训练——直到几个小时后宇文秋转发了一条帖子到他微信上。


    那帖子标题叫：第一战法和第一机械师，中国赛区的意难平。


    该帖通篇真情实感表达了楼主的主观想法：如果eras和xiao同队出征世界赛，那中国赛区的战绩定会被改写。


    万燧心里咯噔一下，正要跟宇文秋客观讲一下楼主的中心思想有多么扯淡，宇文秋已经发来了第二条消息。


    是一个剪辑视频，标题是：【燧忱】新糖速嗑！！！


    万燧看着这三个感嘆号心里就是一凉。


    紧接着宇文秋第三条消息催命似的来了。


    一个微笑表情。


    万燧下颚线都绷紧了，面色严峻如临大敌：「……行啊，狗肖忱，他妈的陷害老子。」


    第59章 时代


    宇文秋从前还是一枚单纯小粉丝的时候，除了比赛视频、直播回放、活动现场、高光操作和採访合集之外，不会特意去搜「燧神个人向心动集锦」，自然也离拉郎配剪辑隔着十万八千里，只偶尔看过一次粉丝让他去看的「双秋」。


    身份转换后他打开新世界大门，涉足了奇妙的「cp」领域。


    朱筱阳作为头号cp粉，三天两头给他推送「燧神和燧神偏爱的小爱豆」相关，害得宇文秋自以为自己和万燧的cp是竞圈霸主，动动指头就可以打遍天下无敌手。


    ——直到他发现万燧与肖忱双排仅一小时，就能让剪刀手们齐刷刷量产。


    而且这些帖子和视频依旧是朱筱阳发给他的，于是宇文秋发现朱筱阳是个杂食，嗑cp嗑得非常不专一。


    宇文秋站在不同的角度上，不约而同与万燧一起面色严峻、如临大敌。


    作为机械师的成就是xiao比他高，cp粉甚至都是eras和xiao的更多。


    宇文秋有了危机感。


    吃晚饭时，宇文秋状似无意提起：「家人们，聊聊肖忱。」


    明天就要和hea打比赛了，宇文秋说「聊聊」也没说具体聊什么，家人们当然没有往「醋王争霸赛」上面想。


    贾思特无知无觉，尽心科普：「xiao啊，你也看出来了，风格是出了名的胆大心细，挺多人都说他是打不同职业的、聒噪版的eras。」


    宇文秋微微坐直：「哦？」


    万燧夹菜的动作一顿，无奈地吃了一筷子菜叶儿：「选手有那么多，但风格数来数去只有几种，照他们这么说，大家都要变成不同版本的eras了，合理吗。」


    宇文秋幽幽问：「……那怎么没人说我是甜心版的eras呢？」


    万燧没忍住要笑，又在宇文秋不满的眼神中硬生生把笑意憋了回去，默默在心里问候了一下天杀的狗肖忱。


    米虎「嗐」了一声：「主要xiao哥和我们万岁爷是同期出道嘛。」


    贾思特插了个嘴：「还有我，我也是同期出道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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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重要。」米虎摆了摆手续上话音，「当时是哪年季后赛吧，我还在青训，决赛的时候我们战队也打hea。两边的老队长都快退了，新人要接棒，那是万岁爷和xiao哥最精彩的一次交锋，那场比赛真的是……hea当时的队长玩的是法师，但是碰都碰不到万岁爷，我们老队长呢，勉勉强强能拖住xiao，却也打得非常艰难。可能教练觉得这个局面难以突破，所以第二局就调整了战术，让法师到f2区抓人，对面法师必来帮忙，我们老队长就去针对hea的法师，万岁爷就可以去限制xiao。」


    贾思特感慨：「那局比赛，我和当时队里的老战士全程像个隐形人，对面的猎人也像隐形人，f1区视野直接被观众抛弃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f2。」


    那时候万燧刚刚出道，这场比赛也是宇文秋补过课但无从仔细了解的一场，因此宇文秋非常认真在听。


    米虎说：「那场的胜负局，万岁爷玩的是犀火精灵。」


    卓杰也说：「当时我还没入行，还在读书准备考大学，在寝室楼里偷偷摸摸看的比赛，比赛胜负揭晓的时候整个寝室楼都开始狂吼，宿管阿姨一层楼一层楼地跑上来抓人，都按捺不住兄弟们激动的欢唿声音，可想而知那场比赛有多瞩目了。」


    「嗯啊，我当时专注于我无人在意的f1区嘛，是后来看的回放，」贾思特说，「万岁爷和xiao的职业偏远程输出，但是那场都贴了脸，a上去才能有突破嘛，胆子得大，操作得细，不然一不留神俩脆皮的血条就出熘没了，把人家辅助的心态好一顿搞。」


    米虎郑重说：「从此之后万岁爷就是令人敬佩的近战法伤流了，江湖尊称法爷。」


    「那场我们虽然赢了嘛，但其实也很险，xiao的输出很强啊。」贾思特提到，「当时的解说是个名嘴，基本是在以天才选手出道赛的基调来聊的，他特别激动地说，新一辈职业选手中最为胆大心细的两个人，非eras和xiao莫属。」


    卓杰也点点头：「虽然后来万岁爷和xiao都相继展露出了更多不同的特质，比如万岁爷神出鬼没三秒取人狗命啊……比如xiao狂妄跨区把对手地盘当自个儿家啊……但所有人都会记得『胆大心细』这个标籤的，毕竟这四个字代表他们从前辈手里接过火炬，闯出了自己的时代嘛。」


    宇文秋一怔。


    万燧其实没想到这个由「燧忱」邪教cp引发的话题能走到这么正经的方向上来，也就稍微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聊起当时的比赛：「决赛那场，我们失掉第一局，顶着hea先下一城的压力拿到第二局，后来谁也不让谁，最后打满了五局，我们是到最后一秒钟，才敢确认自己赢了的。」


    直到最后一秒才能确定自己赢了，因为不到最后一秒，每个瞬间都可能成为颠覆比赛结局的转机。


    「拿到冠军回家，我们全队上下放了整整五天假，从教练到青训队员，每个人都喜气洋洋的——除了我们五个首发队员，」万燧笑了笑，「我们五个应该睡了两三天才缓过神来，太累了，真的很累。」


    「从那之后，肖忱就经常找我组排，有点儿遇到对手了那意思吧，虽然是不同职业。当时论坛里就有很多这种帖子——你发给我的这种，说期待我和xiao以后能在一个队伍，」万燧也没有过于谦虚，即使很多年过去也依旧保有当年的傲气和锋芒，顿了顿说，「期待以我们为代表的新一辈职业选手能够创造中国赛区的奇蹟。」


    宇文秋不由问：「那为什么……没考虑过？」


    万燧莞尔一笑。


    宇文秋耳朵一热，此地无银解释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问问。」


    万燧宽慰地拍拍宇文秋后背，示意他明白，然后说：「因为做对手更好吧，做队友谁也不让谁，不合拍。xiao是刺激成长型选手，对手强他就能更强，对手永远强他就也能永远强下去。」


    万燧直言说：「如果都凑在一起，只有一支队伍强，能算什么奇蹟？」


    「就是啊，整个赛区就可着一两个人薅羊毛、就指望着一两个人挑大樑，那算什么出息？」贾思特摆摆手，都没忍住中二起来，「有竞争，那才有进步，有tb、有hea、有未来会崛起的其他战队，炬火不熄、信仰不灭……这才是中国赛区的奇蹟。」


    宇文秋扭头看向万燧。


    万燧穿着并不如何昂贵的t恤短裤，最近忙比赛头髮也没剪得太勤，吃的是并无视觉味觉冲击的健康套餐，喝的是据说好像能补充一点维生素的果汁饮料。


    随和得像个普通人。


    但宇文秋看他仍旧像在看一个屹立神坛的传说。


    那个传说中的男人调侃一笑：「虽然我这队长不太受人尊敬，但该操心的地方还是得尽心尽力，没办法，没点情怀和热血也做不了我们这行。」


    贾思特愉快地吹了个口哨。


    一顿晚饭就在「忆往昔」和「诉情怀」的奇怪走向中潦草地结束了，接下来家人们要整顿精神，去迎接不能潦草度过的明天。


    凌晨下训的时候，万燧和宇文秋一起回到三楼。


    万燧靠在宇文秋房间门口的墙上，抱着手臂，目光依旧是温和的，却又并不保留地看穿宇文秋所有自以为隐蔽的小小心思。


    万燧伸手揉揉宇文秋的头髮，温声说：「不用去想什么『如果是我的话能不能像xiao一样』，这个命题不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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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撇撇嘴，不好意思道：「我就是……有好胜心。」


    「好事，」万燧鼓励说，「如果xiao没站在巅峰，那你就比他先站上去，如果xiao站在巅峰，那你就去把他拽下来，然后自己站上去。」


    「……我知道，」宇文秋手指蜷缩一下，沉默片刻后剖白道，「队长，我不说谎，我是因为你入的行，我的情怀和热血里有很大一部分是你。」


    万燧眨眨眼。


    其实这个说辞他并不陌生，站到他这个高度的选手，无疑已经成为了很多人的情怀和热血。


    但唯独说这话的人是宇文秋，让万燧心跳重了一些。


    宇文秋低着头，轻声说：「以前有人说你和老队长illusion是传奇双c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什么时候也能跟你比肩站在一起。」


    「你和xiao都能肩负重任为战队披荆斩棘的时候，我……在哪儿呢？」


    「我现在好不容易和你站在一起了……」


    「想什么呢，你现在就和我站在一起。」万燧几乎同时出声打断宇文秋的话，也打断了宇文秋恨不得自己早生几年的偏执想法，说，「你已经和我比肩了。」


    宇文秋怔愣一瞬，抬起眼。


    万燧的笑意有些温柔，既是队长，也是前辈，既是引路人，也是亲密的爱人：「说实话，如果你年纪大一点，或者我年纪轻一点，你未必不如xiao、我们未必不能有一个共同的时代。」


    宇文秋的眼里有些遗憾。


    因为万燧比他大五岁，他们职业生涯相互重合的时间也实在是有限的。


    可万燧却对他说：「但是秋宝……比起我们在同一个时代里争辉、一见面就掐架……我更希望在我有一天落幕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也毫不担心地，把这个精彩的时代交付到你手上。」


    万燧的视线垂下来，笃然：「明白了吗？」


    半晌，宇文秋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深吸一口气，仰起脸坚定地说：「eras不会落幕，因为永远会有人记住你的名字。」


    万燧不笑他天真，顺着他的话嗯了一声。


    第60章 启航


    tb战队和hea战队的加赛，将于今晚八点二十分，在市体育馆举行。


    七点，tb战队的队员们抵达赛事场馆，从员工通道迅速进入馆内，在选手休息室做最后的赛前准备。


    「征途不止——信仰不灭——！」


    「英雄时代——传说时代——！」


    场馆外，战队粉丝比选手来得更早，正门入口两侧正好在赛前娱乐节目的直播摄像视野中，双方战队的横幅已经拉了起来，粉丝在镜头前高举手幅和灯牌，朗声唿喊战队队训，形成一叠高过一叠的声浪。


    休息室内。


    宇文秋眼睛晶晶亮亮的：「队长，我刚才在外面看见有很多粉丝在跟你的横幅合照，好显眼啊。」


    「那废话！」贾思特由于身高差距，揽住万燧肩膀时显得尤其费力，他不等万燧说话，就抢过了话头，「常规赛你万岁爷的应援就怪吓人的，更别提今天这场，那是决赛意义！万岁爷的横幅肯定是选手个人当中最大的，第二是xiao，不过你看见的那幅『eras再写传说』也不算什么，粉丝肯定还偷摸揣着更大的，估计得比赛了再拿出来。至于xiao嘛，他粉丝肯定又写的是『肖忱不要消沉』之类的吧，忒没新意了……」


    宇文秋磨了磨牙，把贾思特的胳膊从万燧脖子上一把拽下来：「问你xiao了吗。」


    「万岁爷的横幅也够没新意的好吧，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个月都在忙着写传说，不认识的还以为他是个什么网文作者呢。」卓杰怜爱地跟贾思特勾肩搭背起来，话音一顿，又憋着笑说，「哦，想起来了，咱们夏季赛第一场，就是秋宝头回比赛那次，不是还有粉丝恨铁不成钢给他打了『eras别当冤大头行不行』的横幅吗，我看那个就怪有新意的。」


    万燧眼睛一眯：「比赛的时候都在看什么呢家人们。」


    宇文秋拳抵唇边笑了一阵，并没得到队长宠爱的贾思特和卓杰只能赶紧缩了缩脖子。


    米虎也开始凑热闹：「不过秋宝，今天你的横幅吧，赶超万岁爷虽然不至于，但肯定跟xiao哥差不多的，你那群粉丝可宝贝你了，生害怕你在战队又挨骂又吃苦，看不懂比赛还非得来看，操着当妈的心啊！」


    宇文秋骄傲一哼：「什么看不懂比赛，你小爹我现在有男粉了好吧，技术粉，技术粉懂不懂，圈都跨了还搁这儿妈粉的天下呢。」


    米虎颤抖着手指，指着宇文秋的鼻子：「你你你你不孝啊，妈粉们在哭了啊。」


    宇文秋嗤笑一声，哼哼唧唧说：「今天赢完比赛就回去给妈粉们唱跳rap尽孝好吧。」


    刁慈航亲自拿着摄像机对着宇文秋拍了一圈，挤眉弄眼道：「说话算话啊，粉丝福利有！我都录下来了。」


    宇文秋刚才还没注意，现在冷不丁看见镜头果然噎了一下。


    万燧适时搂过宇文秋的肩膀，小臂放松地从他肩上搭垂下来，发话了：「行了，让你们欺负够了，我是死的吗？」


    卓杰当场阴阳怪气：「是是是，现在跟秋宝聊个天儿也得跟您书面申请一下，一会儿打比赛您干脆把秋宝揣兜里上场得了。」


    万燧低下头在宇文秋耳边轻轻笑着，宇文秋就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垂。


    临上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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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刁慈航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自己响若擂鼓的心跳，稳住声音说：「就不让万岁爷给你们开动员大会了，他那狗……神来一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今天我来说。」


    万岁爷挑了个眉，绅士地一摊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刁慈航郑重说：「你们以前问我为什么从娱乐圈转行过来，我都打马虎眼煳弄过去了，其实原因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我以前在娱乐公司做运营的时候，也是踌躇满志过，我手底下那些个小孩儿吧，非常信任我，把他们的梦想交付给我，后来这些梦想多数也碎在了我的手里。」


    「当然，我自认为不是我能力不行，毕竟我也是带出过几个流量天花板的人，现如今的当红小生见了我也还得叫一声哥，但那又怎么样呢？十个后备练习生中能出一个天花板吗？一百个、一千个能吗？这些年轻人前赴后继，但对于我一个做运营的来说，本质上是以数量取胜，拿人头去沖业绩，太残酷了。后来我感受到有的小孩儿，他那梦想已经不太纯粹了，奔着钱来的——这就更残酷了。」


    「所以老子不干了。」


    「至少我还没有完全沦为资本的爪牙，还来得及找回初心对吧？所以我来了这儿，可是这儿也残酷，没有哪个圈子不残酷，娱乐圈玩的那套在竞圈里也很难说没有，这毕竟是社会法则。但是这儿还有什么呢？有公平，有实力至上这么一条铁律，有一群纯粹而热忱的人。」


    刁慈航的视线转向宇文秋，刁蛮公主难得和蔼地笑了一下：「秋宝，我相信你哪怕在你原来的圈子，也会是一个纯粹而热忱的人，所以你能来我们战队，我觉得很幸运。」


    万燧笑说：「你这动员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吧。」


    刁慈航一秒刁蛮，瞪人一眼，最后说：「我就是想说，咱们这一拨人里，俩娱乐圈出身，一个路人出身，一个主播出身，一个青训出身，还有一个优等生出身，但是——我们是最合拍的人，我们可以走得很远。」


    「懂你意思了公主，」宇文秋握拳，锤了一下刁慈航的肩膀，昂首说，「八月份要顶峰相见嘛，我们这就来赴约了啊。」


    刁慈航压着眼中热意转过身，抬手摆了摆：「走吧走吧。」


    家人们嗯了一声，有活动手指的，有伸懒腰的，有原地蹦跶的——接着统一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队服，然后三两并肩，从选手通道中走向了赛场。


    torchbearers后肩一抹绚烂的火焰色，是这个夏天的颜色。


    那是夏季赛的落幕，是新征程的启航。


    坐到位置上之前，万燧轻轻回身，拉了一下宇文秋的手肘，然后抬起下巴往观众席示意了一下：「看。」


    宇文秋顺着万燧的目光看过去，赫然是一幅由明黄色小灯组成文字的长横幅，上面写着：


    「autumn选手 甜到没对手」


    贾思特不知道对灯牌有什么执念，嘆口气幽怨说：「我的粉丝也得支棱起来啊，不然每次我上场的时候都只能让月亮代表我的心，坑坑洼洼冷冰冰……」


    宇文秋把脑门砸在万燧后背上闷声笑了起来。


    他作为「甜豆」的过往和他作为「选手」的今后，好像都被接纳进了这一片明黄色的、温暖的光里。


    宇文秋快走两步上前，与万燧并肩上场，落座前，他偏过头，视线描摹起万燧一到赛场便变得深刻的眉眼，眼神里一如往常，专注认真、信任崇拜、坦然热爱。


    然后他笑嘻嘻却笃定毅然地说：「eras写的传奇，往后都要分给我一笔啦。」


    工作人员依次给选手做checklist的时候，宇文秋坐在显示器前，脑海中飞快闪过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他转瞬间想了前几天季言被曝出和公司老总不正当关系的塌房热搜、想了cloud跟他提起fu经理和甄实可能违反联盟反挖角公约受到处罚的消息、想了「父母」提走他原银行帐户中的十几万存款后说「勿念」；也想了fall选手的粉丝给autumn选手发来的鼓励私信、想了侯天齐朱筱阳和谷励说会在化妆间看赛事直播、想了李成碚找他要走的那一张比赛门票……


    想到刁慈航偶尔收到的一些明星送来的电影点映票和演唱会观场邀请。


    想到卓杰每周有三天会早起两个小时，学习他原来的专业知识以及英语。


    想到贾思特每次直播都会抽空带一两个水友，大多带的是他当初做主播时候的粉丝。


    想到米虎三天两头硬是装出一副威严的样子去青训营晃悠一圈督促孩子们训练，又在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大兜零食和营养品。


    想到夏阳周所在的tb二队在次级联赛上的优异表现……


    宇文秋最后想到万燧。


    想到万燧虽然走了一条与他父母期望中截然不同的路——却也诚然不负期望，在人群中最挺拔、最锋利，成为了世界上万千种优秀的人中其一。


    还有他自己。


    身无长物来，也一定要满载而归去。


    【欢迎来到炬火传说】


    激昂的游戏音响起，值得尊敬的对手在屏幕两端遥遥致意。


    第一局，tb战队f1区一来就被hea针对形成突破口，eras迅速赶来支援，autumn在f2区与xiao对线拼杀，kitty拼命给autumn回血，焦灼到第三十七分钟，惜败。


    第二局，tb战队选出前期阵容，死死克制hea发育，第二十九分钟一鼓作气扳回一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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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局，b&p环节，hea放出了eras的成名英雄犀火精灵，tb放出了xiao的成名英雄奇奥，几乎復刻了eras与xiao出道一战的阵容。双方法师帮抓f2区，autumn选了有突进技能的乌鲁力安，针对hea的法师克制他的前期发育，eras的犀火精灵再次与xiao的奇奥交锋，战意一触即发、星火燎原、势不可挡。


    肖忱大刀阔斧、遇强则强。


    万燧冷静泰然到了可怕的程度，好像那双神之手永远不会颤抖。


    宇文秋聚精会神，带着新一辈机械师的锋芒，锐意难当、势如破竹。


    「tb！——tb！——」


    「hea！——hea！——」


    「一波！——一波！——」


    时间一分一秒流淌过去，直到观众的掌心都被浸湿、汗从额前淌到鬓角，场馆内的直播大屏上终于出现了灿金色的「victory」。


    hea五位队员坐在位置上静默片刻后，在肖忱的带领下起立鼓掌，祝福这支同样来自中国赛区的优秀队伍拿到世界赛的直通门票。


    tb的年轻选手们紧密相拥，刁慈航从后台不管不顾地沖了出来，教练嘶吼着和他们抱作一团，尽情享受胜利的时刻。


    宇文秋双目赤红，几乎要听不见从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声音。


    万燧的手掌覆在他后颈，重重地捏了一下。


    eras的手也是会这样颤抖的，宇文秋想。


    赛后。


    夏季赛冠军——tb战队的队员们整理好情绪，坐上了採访席。


    一系列问题后，话筒给到了新鲜出炉的夏季赛最佳新秀选手tb-autumn。


    记者先开了个玩笑：「以后联盟有autumn在，开幕式闭幕式的节目表演又不愁了。」


    宇文秋哼笑一声配合：「是，叫我劳模。」


    记者笑问：「说实话，autumn，你的表现让所有人都非常惊讶，事实证明tb将你吸纳进队伍是无比正确的选择，你的实力也充分证明了eras的眼光。」


    万燧莞尔，偏过头，目光温和地注视着被自己「拐卖进队」的小朋友。


    记者说：「我很想知道——我相信很多朋友们都想知道，此刻对于eras这位引路人，你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吗？」


    在採访席的遮挡下，宇文秋悄悄握了握万燧的手，被坚定地回握住，从那只手上传递过来的温度缱绻又坚实、温柔又充满力量。


    宇文秋粲然一笑。


    他坦荡而直率，嚣张却挚诚。


    「有我在，eras永远会问心无愧地坐在採访席上，不必再对任何人说对不起。」


    -正文完-


    第61章 续约


    炬火传说全球总决赛即将开幕，今年的主办方定在内地，任何一场比赛都是一票难求。


    赛前，torchbearers战队接到一个了特殊的「商务」委託。


    承办方邀请宇文秋——tb-autumn选手，同时作为表演嘉宾出席闭幕式，节目形式暂定为……唱跳rap。


    「……不去。」宇文秋黑着一张脸坐在训练室里，在家人们憋不住的笑声中说，「真把你小爹当联盟劳模？累死累活比完赛还得出个节目给他们助助兴？」


    「欸，此言差矣！」贾思特啧啧两声，表示，「你就当是去给咱们的手下败将兄弟战队们打打气。」


    「我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给他们打气干嘛？」宇文秋一脸不敢置信地扭头向万燧求证，「队长，就贾爹这种言论，能不能直接当队内叛徒给处置了？」


    「嗯，」万燧沉吟片刻，一脸正经道，「我们秋宝好久没唱过歌跳过舞了吧。」


    宇文秋霎时瞪大了眼，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万燧给卖去歌舞团贴补家用。


    米虎嘆口气：「开始了，有的人又开始欺负秋宝了。」


    万燧就低低笑起来：「怎么还是这么好逗呢。」


    刁慈航敲了敲训练室的门：「乐什么呢一个个的不训练……eras，你来一下。」


    卓杰趁机一损：「堂堂皇阿玛，天天被唿来唤去，龙颜有伤啊。」


    「是，现在天子震怒了，」万燧顺手把卓杰的脑袋使劲往下一摁，「晚上吃饭你就蹲门口喝西北风去吧。」


    会议室。


    「一脸严肃的干什么，」万燧坐下来问，「怎么了。」


    刁慈航正襟危坐：「跟你聊聊秋宝续约合同的事。新赛季签约费，你心里有理想的数目没有？」


    万燧笑了笑，并不打算参与这个事情，就打了个太极：「我在战队只是有点股份，什么时候给了我这么大的话语权？」


    「认真点行吗，」刁慈航身上有股莫名其妙的紧张感，「主办方让他去表演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看见没有，我以前说过什么？这就是秋宝身上的商业价值，多少人觊觎着呢……」


    万燧扬了一下眉，做出一个被冒犯到了的表情。


    「我清楚我清楚，秋宝是为了您才来打职业的，」刁慈航摆摆手，「您比人民币长得好看呗。」


    万燧抬了抬下巴，眼神不悦：「现在你冒犯到两个人了。」


    「……」刁慈航嘆了口气，「万岁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然知道秋宝不是那种把钱放在第一位的人，不然他也不会走到现在。我是考虑他家里那个情况……怕他父母将来要后悔。」


    刁慈航说：「我不是做了点背调么，他父母提空他的银行卡，是因为他父亲在外面做生意欠了债。万一他们哪天回过劲来找秋宝狮子大开口……你懂我意思吧，我希望秋宝能尽量攒点家底儿，踏实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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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燧问：「队里给的价是多少？」


    这个问题按理说是不能过早透露给队员的，但刁慈航还是对万燧实话实说，只是简略道：「九百。」


    「知道了，」万燧点头，瞭然道，「别队想接触他，给了更高的价是吧。」


    「嗯。所以……」刁慈航顿了顿，虽然不妥，但还是说，「我知道他不会走，但我还是希望我们这边也尽量把价格往上抬一点。」


    「你直接去谈就行，」万燧皱了一下眉，「有困难？」


    刁慈航嘆了口气：「管理层的意思，是希望他能把闭幕式的表演接了，毕竟是个博眼球的事儿，能吸引到新的贊助，有了贊助，就什么都好说了。秋宝作为新人选手，原本身价抬不到这么高，但他的爱豆身份特别吸引人，哪怕这个赛季是九百，下个赛季也能涨到一千二。」


    这便是所谓的商业价值了。


    碍于宇文秋的选手身份，所以承办方提出的表演邀请是在闭幕式上的。


    可即使是在闭幕式上，也一样会影响宇文秋一心一意备战的状态。


    如果接下这个表演，赢了比赛拿到冠军还好说，就当开开心心玩一场——可万一错失奖盃呢？


    宇文秋的目的非常单纯，他肩负着五分之一的、战队的荣耀，是奔着冠军去的。只要世界赛最后的结果不是冠军，哪怕是四强、是亚军……宇文秋都绝无可能坦荡地站在闭幕式舞台上给大家表演。


    队内自家人相互开开玩笑也就罢了，万燧绝不可能让这种玩笑成真、绝不可能让宇文秋带着这样的隐忧上场比赛。


    「这是全球总决赛，是他的第一次世界赛。」万燧收起玩笑的神态，惯常平和的眼神骤然冷下来，「去回话的时候就说是我说的——给他抬到一千，明码标价标的先是实力，后才是商业价值，没成绩什么话都是空话。他们想有钱赚，就掂量下孰轻孰重。」


    刁慈航看着万燧的表情沉默片刻，说：「我知道了……表演这事儿不提了。」


    万燧嗯了一声。


    刁慈航又补充说：「你放心，我肯定会尽力去谈价格的，你可别冲动啊，别拿你自个儿去谈条件什么的……」


    「我有什么条件可谈，」万燧轻松一笑，「再玩两年都该退了。」


    「退个屁！你退完再把我秋宝一波带走！谁受得了！」刁慈航怒气沖沖指着万燧说，「老实儿待着吧你！」


    「欸，别激动，我撤回刚才的话好吧，」万燧举起双手承诺，「这就开始注重养生了，晚上火锅改菌汤吧。」


    九月底，天气都还没凉透。


    tb战队的家人们从车上下来，抬头望着菌汤锅的店铺招牌，都懵圈儿了。


    贾思特回头看刁慈航：「开错地儿了？」


    刁慈航望天，假装没听见。


    卓杰狐疑：「说好的赛前打牙祭，带我们搓一顿有滋有味的呢？我火锅儿呢？」


    米虎扁扁嘴：「不至于打个有滋有味的蘸碟就把我们打发了吧？」


    万燧搂着宇文秋的肩膀，迤迤然往店里走：「我喜欢。」


    「……」刚想跟着批判两句的宇文秋立马改口，「菌汤锅就非常不错。」


    家人们咬牙切齿异口同声：「你这只无情无义背叛亲人毫无原则的小舔狗！」


    好在菌汤锅的鲜香还是征服了骂骂咧咧的队员，一群人吃着吃着就把「埋汰临时变卦的不受尊敬的队长」这件事抛到了脑后，甚至还不顾刁慈航劝阻，约好了饭后娱乐ktv局。


    刁慈航头疼：「还有一个星期就进入比赛赛程了！闹个什么劲儿……」


    跟随万燧征战了好几届世界赛的贾思特大手一挥，艺高人胆大，道：「平常心！平常心好吧！今天是不是星期六？是不是咱们队内法定的休息日？没毛病，咱们就是要拿出把高考当成随堂测试的气魄……」


    刁慈航怒了：「你参加过高考吗你就吹！」


    「欸！」卓杰插了句嘴，「这事儿我有发言权了吧。」


    刁慈航：「……」


    最后刁慈航一根可怜儿的大腿还是没能拧过这一群胳膊——在万燧中立、宇文秋夫唱夫随也中立的情况下，家人们还是如愿以偿去了家非常正规的连锁ktv。


    包间昏暗，贾思特开了红红蓝蓝的灯效，喝多了非说他以前做直播的时候亲亲水友们给他刷礼物就是这个效果。


    宇文秋被晃花了眼，合理怀疑：「都给你刷的免费礼物吧。」


    「你你你！」贾思特刚伸出一根手指……


    万燧微微一眯眼睛：「指什么指。」


    贾思特立马把手指头调转过来对着万燧：「你管管你秋宝啊。」


    卓杰感概一句「密码正确」，眼不见心不烦地扭头点歌去了。


    万燧果然愉快地说：「嗯，我管着。」


    家人们此起彼伏、鬼哭狼嚎地唱起来，万燧和宇文秋正常说话也像在说悄悄话。


    万燧一手提着啤酒的玻璃瓶子，一手随意揽住宇文秋的肩膀，索性凑近宇文秋耳边说话，暧昧的光线下看着就像耳鬓厮磨。


    明明万燧在刁慈航面前一点余地不留，斩钉截铁回绝了表演的事情，现在却故意要在宇文秋面前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来。


    「秋宝，」万燧的唿吸擦着宇文秋的下颌，「公主多半不会接那个表演，遗不遗憾，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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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有点痒痒，忍不住伸手拽了拽自己的耳垂：「有什么可遗憾的。」


    「是么。」万燧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就拿啤酒瓶冰了冰宇文秋的耳朵，笑着逗人说，「我可有点遗憾了啊……」


    宇文秋被冰得一颤，情不自禁回想起万燧注视他跳舞时的眼神和样子。


    他当时是在万燧面前扭了腰……还是摆了胯？


    宇文秋目光闪烁着，脸悄悄热起来。


    第62章 回家


    「秋宝！唱啊！」贾思特拿着话筒盛情邀约，「前几天还看见有特……妈妈的喷子说我们国家的战队就和我们国家的爱豆一样，都比不上韩国的，我可去他大爷的吧！这等于是冒犯我秋宝啊！咱不得秀一下实力？」


    宇文秋一直往万燧身上靠，也实在躲不过贾思特怼到他脸上的话筒。


    「……行吧，」宇文秋只好去点歌，「点什么呢，我想想。」


    米虎突然一机灵，好奇道：「秋宝在韩国待过，是不是会唱点韩文歌啊？」


    宇文秋愣了一下，脑内搜索了一下这部分记忆，才点头说：「……忘是忘的差不多了，歌勉强能唱。」


    刷刷刷——


    家人们期待的目光瞬间向宇文秋投射过来。


    宇文秋啧了一声：「你小爹我还就躲不过才艺表演了呗。」


    仗着家人们不懂韩文，宇文秋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点了一首勉强记得的、甜甜腻腻的情歌。


    伴奏响起的时候，宇文秋忍不住瞥了万燧一眼，又在万燧朝他看过来时眨着眼睛挪开了视线。


    「 ……


    有时候 我啊 真的感到很讨厌


    我想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的简讯


    一天完结后听着你的声音入睡


    周末时在人群面前炫耀一样地拥抱着你


    …… 」 *


    宇文秋的嗓音很干净。唱《torchlight》时是抓耳的利落，唱这首歌时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好像带着些温柔，又好像在对恋人撒娇似的埋怨着什么。即使听不懂歌词，也仍然能让人听出这是一首情歌。


    米虎摇着铃铛说：「听不懂，但挺好听的，不愧是你，我们的人间小甜豆！蜜嗓大vocal！」


    贾思特也晃着鼓槌：「这波意外了啊，我还以为你要k-pop起来了。」


    卓杰撞了撞万燧的胳膊：「跟着你家秋宝情歌对唱两句？要不你闲着没事给家人们翻译翻译也行？」


    家人们说话音量都不小，宇文秋声音忽然一顿，然后僵着脖子转过来看向卓杰：「……翻译？」


    「嗯吶，」卓杰说，「早年老是在韩国打比赛嘛，我们万岁爷不说精通，但还是可以听两句思密达的。」


    宇文秋无比后悔地闭上眼睛……怎么都不肯再开口把这歌唱下去了。


    万燧就把宇文秋的话筒拿过来，随手塞给旁边的人，倒也没看清是递给了谁，不重要。


    「你们玩。」万燧把玻璃瓶里剩着的啤酒一饮而尽，然后握着宇文秋的手腕站起来，「多玩会儿，我先带小朋友回去休息了。」


    卓杰翻了个白眼：「可能是吧，我们秋宝回去之后可能是可以休息吧！真特妈妈的不受人尊敬……」


    战队基地。


    「队长……！」


    回来的车上，万燧的话并不多，好像忍着什么，宇文秋就有些心慌，可刚一进基地门，宇文秋就突然被万燧从正面托抱起来。


    万燧的手很稳，步子也很稳，抱着一个人走楼梯上三楼似乎不费力气，也看不出喝了酒。


    反倒是宇文秋，啤酒什么味儿没尝几口，人却飘起来了。


    万燧嘴唇温热，说话时蹭在宇文秋的下巴和侧颈。宇文秋感觉很痒，是比平常亲近时更难耐的痒——就越发觉得万燧是故意逗他的。


    万燧大步流星把宇文秋抱进自己房间，余光瞥了一眼房间门。


    「秋宝，」万燧含了含宇文秋的耳垂，唿吸和话语都碎在宇文秋耳边，「我没手了，你帮我把门关上，嗯？」


    万燧的房间和别人的房间不一样。


    只要万燧的房间关着门，无论上没上锁，都是不会有人从外面擅自打开的。


    宇文秋埋着头，抬起轻轻颤着的手推上房门，心甘情愿把自己和万燧「关」在一起，又想如果能永远关在一起就好了。


    砰的一声。


    紧闭的房门阻隔了廊灯昏黄温暖的光。


    宇文秋被万燧带着一起栽倒在床上，陷进又慌忙又踏实、又令人不安又令人舒适的暗色里。


    宇文秋仰面躺着，万燧双腿就跨在他身侧，总是温和的人现在却居高临下着，宇文秋像只本能感受到危险的小兽，敏感察觉到万燧此刻并不克制的占有欲和征服欲。


    所以宇文秋只好赧然地抬起双臂，交叠着挡住自己的眼睛，只露给万燧一个小巧的鼻尖，和微微张开袒露出惶然唿吸的、微红的薄唇。


    万燧眯了眯眼，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却偏要去描摹宇文秋此时的模样。


    于是他便把拇指按在宇文秋下唇，感受到宇文秋唿吸一滞，又得寸进尺探进去，继续抚按宇文秋的口腔和舌头。


    「想早上睁开眼睛就看见我的消息，想晚上睡之前能听见我的声音，想在别人面前也可以抱我，」万燧俯身舔碰宇文秋的喉结，嗓音低下来，「还想什么，我的秋宝还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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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秋被迫含着万燧的手指，呜咽声都含煳起来。


    万燧一把拉过他的手按在头顶，温柔又强势地去亲他湿润的眼睛：「可以，你要什么都可以。」


    万燧大刀阔斧地占有征服，又全无保留地坦诚交付。


    宇文秋的每一寸都是他的。


    他的每一寸都是宇文秋的。


    「我想带你回家。」万燧喃喃说，「我爱你。」


    没人记得关窗帘，所以第二天清早的天光便肆意洒进房间。


    宇文秋把脸埋进万燧颈窝，还没醒。


    万燧借着亮，偏头打量宇文秋裸露肩膀上的晦暗红痕，心里暗暗挣扎，一边想让宇文秋睡个饱觉，一边又想把人闹起来。


    好在万燧虽然不够受人尊敬，却是心疼小朋友的。


    比赛在即，勉勉强强浅尝辄止，他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天亮了……」宇文秋慢慢转醒，迷迷煳煳说，「我想了一晚上……如果你愿意……如果以后叔叔阿姨不介意……我跟你回家。」


    很快，战队官宣了五名首发队员全员续约新赛季的喜庆消息，网友并不感觉意外。


    傻妮夏阳周带着战队的精神和队友的祝福，转会去了新的战队，坐上了首发位置，开始了新的征途，也收穫了网友的鼓励。


    torchbearers战队队长eras锋从磨砺出，冲击职业生涯的第三个世冠，依旧像把锐意难当的利刃。


    新秀机械师autumn锋芒毕露，他从他的第一个世界赛起步，稳步攀向巅峰。


    青春正当时，意气风发的人总是勇敢选择自己想要走的路。


    四个月后。


    新春伊始，万家团圆。


    宇文秋裹着厚实柔软的围巾，伸手帮万燧整理了一下毛衣的高领。


    万燧难得开了自己的车。


    他把年货放进后备箱，替宇文秋打开副驾驶：「走吧，回家了。」


    车上，宇文秋有点不安，皱着眉头嘀咕：「我不会进门就挨骂吧……虽然我是被骂大的，但我想像了一下觉得可能受不了……」


    万燧一只手掌着方向盘，另一手牵起宇文秋。


    「他俩文化人，不喜欢骂。」万燧随口聊道，「我妈那个专业特点，就看得开，心态也平和。我爸……我爸已经威胁过我一回了，没事。」


    宇文秋紧紧张张问：「叔叔他……怎么威胁你了？」


    「上次回家出柜，」万燧坦然，「我爸气死了，让我脱了上衣站在镜子面前，拿着把小水果刀就往我身上比划，说戳这儿脏器毫髮无伤，划拉那儿我连血都不会流……」


    宇文秋眼睛当即瞪大了半厘米，感觉自己现在去的不是万燧家，是个什么刀口不沾血的新世纪文明屠宰场。


    万燧就笑了笑：「我爸『收刀入鞘』撂下一句狠话，说……说我要是祸害了你还敢对你不好，他就只能把我这个不孝子贡献给现代医学了。」


    宇文秋微愣一下，也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趁着等灯，万燧抬手蹭了蹭宇文秋的眼角：「是不是感觉不愧是学医的？眼里除了生死，别的都看淡了……乖宝，笑个，过年呢。」


    回到万燧父母家，宇文秋脱下厚重的冬衣，被万燧带去客厅。


    万燧妈妈顺手搭了个脉，第一句便是：「吐个舌头。」


    然后万燧妈妈点了点头，展示了一下她的嘲讽式关心：「我家这个玩意儿，小时候被我们照顾得少、教得少，所以他这也不会、那也不会。」


    「但有一天，我和他爸忽然间发现，虽然他生活上依旧是个废物点心，但他好像……这也会了、那也会了。」


    「他有他的理想了，有他的世界、有他的人生。」


    「如今还学会了照顾你。」


    「为人父母，对孩子也别无所求了。」


    万燧爸爸适时哼了一声。


    万燧轻轻把妈妈鬓边的一缕头髮捞去耳后。


    然后他揽过宇文秋的肩膀，揉了揉宇文秋的脑袋：「人不可以选择自己的父母，但好在……我的父母还不错？」


    宇文秋鼻尖眼角红红，过了个拘谨却不失完满的新年。


    好像今后的人生，除去无数等他採撷的荣誉桂冠，也将再无别的缺憾了。


    「我爱你。」宇文秋悄悄凑近万燧耳边说。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