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师父死的早》 第1页 《可怜师父死的早》作者:碉堡堡【完结+番外】 文案 洛君荣此生,名利皆有,自认并无遗憾。 他自幼修仙,年纪轻轻便已位列天下第一修仙门派浮云宗的长老之位。 人尽皆知,洛君荣收了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徒弟,他对这个徒弟很好很好,他对这个徒弟掏心掏肺,他对这个徒弟倾囊相授。但是没人知道,他爱上了他的徒弟,更没人知道,这个徒弟将他的师父利用完毕后打入了万劫不復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洛君荣死前发誓,定要那徒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或许是怨恨太过,他居然重生了。 而我们的主角燕情, 燕情:没错我就是那个倒霉徒弟嘤嘤嘤 ps:作者君文笔生涩,有待提高,不喜勿喷哟,已经很努力在练啦! 内容标籤: 灵魂转换 异世大陆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搜索关键字:主角:燕情 ┃ 配角:洛君荣,沈将携,沈却,月半缘,陈心锁,相迟凡,相迟棠 ┃ 其它:穿书,重生,架空,苦逼,狗血 一句话简介:师父如此多娇,引直男徒弟竟折腰 立意:立意待补充 第1章 鲸落生息止 「洛君荣!你身为浮云宗叛教之徒,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燕情的身后皆是修仙界跟浮云宗有头有脸的玄士,此刻皆义愤填膺正气凛然的与他站在一起声讨洛君荣。 可惜,这些人也只敢以群战取胜了,若不是洛君荣内丹被剖,又哪里容得他们叫嚣。 曾经名享天下第一修行圣地的鲸落生息阁因这些人的到来而毁坏殆尽,浮空游鲸吓的四处逃窜,风来水榭的望音石也破裂难响。 都毁了。 君荣负手立于大殿中央,袖袍翩翩风骨自成,嘴角虽有一抹不甚明显的血迹,却无损于他的镇定自若。 众人见状却皆嗫喏着不敢上前, 九玄始,八玄起,五玄之上入仙门;地玄裂,天玄崩,至尊神玄无影踪,一入九霄便化龙。 在场的这些人最高的不过一个神玄的燕情,并十二名地玄高手,其余人皆不算,这已经是当世有数的高手了,可惜对上半只脚踏入至尊神境的洛君荣来说,太不值一提。 曾经的天下第一剑修术士,以前无人敢犯,今日也无人敢杀。 轻笑一声,洛君荣睁开了眼,那双浅灰色的眸子定格在了燕情的身上, 「怎么,有胆修炼魔功,有胆剖了本尊的内丹,有胆下了九幽禁术狱,九百九十九步已行,只剩最后一步,却没有胆子来杀我么?」 「你胡说什么!」 说话的是燕情身边的狗腿临沂,他抢先一步夺得了话头,指着洛君荣道, 「无尘尊,我等原本对你敬佩十分,可谁知你不仅偷练魔功,做出反叛之事,现在还想将这些栽赃于燕情师兄么?」 燕情闻言不语,君荣浅浅勾唇,他这辈子都没笑这么多次。 他此生,名利皆有,自认并无遗憾,自幼修仙,根骨奇佳,年纪轻轻便已位列天下第一修仙门派浮云宗的长老之位。 修仙界人尽皆知,君荣收了一个不世出的天才徒弟,他对这个徒弟很好很好,他对这个徒弟掏心掏肺,他对这个徒弟倾囊相授。 可没人知道,这个徒弟包藏祸心,不仅与魔教勾结,生剖了洛君荣的内丹提升功力,还将这一切都栽赃给了他。 看看,现在大殿中的人,九成九都是浮云宗的人, 这个他守候了百年的,浮云宗的人。 手中凝起玄气,洛君荣再没留手,于是众人发现整个鲸落生息阁都在摇晃。 燕情稳住了身形,下意识抬眼看向了洛君荣,情绪几经翻涌,最后他咬牙高举手中的沉吟剑,号令众人开杀, 「洛君荣,你自修魔道,此为其一!」 「你勾结魔教,此为其二!」 「背叛师门,此为其三!该杀!」 燕情每说一句便带着众人逼近一步,其势汹汹不可阻挡。 挥袖散去了浮空中哀哀惊叫的浮鲸,洛君荣终于有所动作了,他双手捏诀,不顾众人击来的术法,袖袍无风自动,周身玄气暴涨,大家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快走!鲸落生息阁要陷落了!这个疯子想拉着我们一起陪葬!」 「快走快走!」 「走不了啊!外界有屏障!」 「我们跟他拼了!」 死亡就在眼前,众人几近疯魔,唯有燕情不慌不忙,只是眼中的焦虑泄露了他的心情。 看着众人拼命一般的与洛君荣对打,燕情的面色有些狰狞,这时候去杀什么洛君荣! 他跟那些蠢货可不一样!拼尽全力或可逃出升天。 神玄十二品,一步一登天,如今他费劲心力距至尊神玄境界仅一步之遥,现在死,他不甘心!! 燕情不着痕迹的往外撤,然而身形却怎么都动不了,他惊慌抬头,却对上了一双浅灰色的眼睛。 「燕情,九幽阎罗殿本尊一人去太过孤单,三人却又嫌挤,这条往生道还是你同我一起走罢,也算是全了你我的师徒情分」 那双灰色的眼睛满是压抑的疯狂与冰凉的笑意,燕情浑身发抖,他知道,今天这里的所有人都有可能逃出去,唯独他没有可能。 轰隆一声巨响震彻仙界,洛君荣用尽最后的气力封住了传说中生死人肉白骨的鲸落生息阁。 第2页 「此后浮鲸驱,生息止,等待有缘之人来解封!」 曾经的浮云宗第一人就此陨落,连同修仙界大半的高手,洛君荣以一己之力对抗百名玄气高手,如此壮举着实让人喟嘆。 擦了擦眼睛,墨燕情有些想哭,不是为了洛君荣,而是为了他自己。 因为他穿书了啊摔!穿越对象还是上文中那个大逆不道,不忠不孝的奸佞小人燕情。 如果只是单纯的上文世界,穿了就穿了,墨燕情会努力做一个二十四孝好徒弟,可坏就坏在这是一本重生文。 重生者:无尘尊洛君荣。 重生目标:让燕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墨燕情快给跪了,悠悠苍天,何薄于他!? 他看书既没有吐槽也没有骂人更没有刷负分,只是感慨一句如果他有洛君荣这样的师父就好了。 但,「这样」的师父仅限于重生前,不是重生后啊摔! 墨燕情生于天水墨家,精修古武,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任家主了,可谁知道他那个又抠门又鸡毛的师父好不容易送他一个礼物,还是害他穿越的罪魁祸首。 摸了摸腰间的玉佩,燕情到底没捨得丢,说实话他都不知道这个玉佩怎么来的。 看了看周围乌压压的人群,燕情慾哭无泪,怎么他一过来就是浮云宗招收弟子的日子,现在初试已过,外面封了一层结界,想出都出不去,不然依照燕情的性子,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 仙界自混沌初开,便有九大宗门分足鼎立,这上三宗分别是浮云宗,游仙宗,望月宗,而三门之中浮云当属第一,不仅是因为其宗门身在极峰之巅,修行之时能接触到最为精纯的灵气,更是因为浮云宗的四位长老皆已半只脚踏入神玄境界,或有一日能修得大道也不无可能。 又是浮云宗一年一度的招生大典,天还未亮山下便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其中不乏一些贵族子弟,却无一人惹事,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处等待接引弟子。 燕情觉得站那里太傻了,撇撇嘴平復好忧伤的心情,他直接找了棵树爬上去纳凉,睡意正酣之时人群却突然躁动了起来。 「瞧!那西边天上有一群人飞过来了!白衣白袍,莫不是浮云宗的仙长不成!?」 「那定是星河月家的人,月色衣袍身负长琴,错不了,浮云宗的月沉长老便是出自月家,此次弟子名额就那么几个,那月华公子月半缘定是要占一份的,那我等岂不是……」 然而还没等这人将话说完,人群中又响起了一阵惊唿声, 「南边又来人了!身下乘鹤,莫不是沽阳沈家的双星公子沈却还有沈将携?!」 「应当是了,几大世家四出其二,想必岭南陈家的心锁公子和相迟家的二位也是要来的」 这人话音刚落,东边和北边又飞来了两拨人。 其中一拨人身着紫衣,瞳孔皆紫,为首的是一名玄衣男子,双眸紫到泛黑,如鹰一般又冷又利,想必便是心锁公子了。 而另一拨人身着红底黑袍,上绣棠花暗纹,为首的也是两个少年公子,便是荥阳相迟家的人了。 燕情闻声抬眼,恰好看见月家的子弟步上长阶,动作整齐有序,为首的月半缘神色淡淡,更显风姿,真是比仙人还仙人。 紧随月家其后的便是岭南陈氏。 燕情抱着他的长剑,见状不禁朗笑出声, 星河有仙音,月缺当随缘。 沽阳双星子,却将别鹤云。 岭南将心锁,心魔顿无生。 荥阳百药谷,半死不相迟。 月家的音杀术,沈家的御兽术,陈家的控心术,相迟家的无伤术,这下可热闹了。 见到曾经只存活在书中的人物跃然而出,还是蛮有意思的。 燕情思及此处,不期然又想起了洛君荣。 这人真真是世间顶好的师父了,而且年纪轻轻便已步入神玄之境,墨家的人最敬佩强者,看书的时候燕情对洛君荣好感度最高,可惜一代巅峰强者就这么陨落了。 眼尖的发现两抹身影从山顶掠来,燕情吐掉口中嚼烂的草茎,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浮上了嘴角。 从树上跳下来,燕情抱剑混入了人群,但见两名白衣男子乘风而来,立在了浮云宗殿前的定山柱上,竟无一人发觉。 一道森然的寒气袭上后背,众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月半缘似乎发现了什么,抬眸一看,不禁哑然失笑, 「穿堂回檐旧时年,寒光初乍白玉凉,果然名不虚传」 那旧时年跟白玉凉乃是浮云宗二代弟子之首,一人是风灵根,穿堂回檐不见影,一人是冰灵根,百里冰河乍破也只在瞬息之间。 底下熙熙攘攘的众人还是没发现那定山柱上的二人,旧时年不太满意,挥袖显了身形,底下的人也不禁惊喜了起来, 「呀!是时年君和玉凉君!原来他们是接引使者!」 「久仰多时,没想到今日有幸一见」 人们窸窸窣窣的小声交谈着,月半缘负手而立,浅笑不语,陈心锁闭目不言,站在他的身后。 沈家的双星公子收了坐骑,也同相迟家的人并排站在一起,不知不觉,底下的人已经泾渭分明。 旧时年抖了抖衣袖,一双星目扫过众人,最后停在了燕情的身上。 燕情发现了他的目光,抬头对着他咧嘴一笑,于是旧时年又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转而对着山下众人, 第3页 「今日乃是浮云宗招收新弟子的日子,共三关,尔等需想办法在一炷香的时间内到达山顶,方法不限,按时到达的便继续下一关」 旧时年说完与白玉凉对视一眼,二人点点头,飞身上了山顶,远远看去只能依稀见到两个白色的身影。 第2章 浮云宗 人群中已经有人唉声嘆气了,浮云山高达万仞,已达浮云之顶,岂是轻易可以上去的,那些世家子弟还可以使用法术或仙器,而那些贫民子弟便只能爬上去了。 月半缘对着另外几位拱手一笑,十分有礼, 「半缘不才,先行上去了」 他语毕捏了一个乘风诀飞身而起,衣带飞扬如月上华仙,让人看恍了眼。 陈心锁依旧没有睁眼,他闻声耳尖一动,也跟着月半缘飞上去了。 之后的沽阳双星捏决唤出了本命玄兽,也是眨眼就不见了身形,剩余相迟家的二位公子迟迟不动。 相迟凡拉了拉头上的髮带,俊俏的脸上满是苦恼。 这下惨了,他在家中只是专心研习疗伤术,反而对基本的术法没有颇多研究,刚才他又将家奴遣散,现在飞都飞不上去,回去不被打死才怪。 相迟凡怨念的看了一眼自家弟弟,却发现对方面色孤傲,但他知道这货肯定又开始神游天外了。 这不是相迟家的两个吃货嘛…… 燕情往那边眼神一扫,心下好笑,不要脸的上去搭讪了。 「二位公子看着面善的很」 燕情双手抱剑插到他二人的中间,一双眼睛提熘提熘的转,相迟凡见状略微向旁边移了一步,客套道, 「我瞧这位小兄弟也面善的紧,许是在哪里见过」 「好说,在下燕情,不知二位如何称唿?」 「在下复姓相迟,单字一个凡,这是舍弟相迟棠」 想吃饭,想吃糖。 无论多少次听到这个名字燕情都想笑,他压住嘴角的笑意,看了依旧神游天外的相迟棠一眼, 「二位这是要上山?不如做个伴?」 相迟凡闻言正思考着怎么拒绝,就听见燕情闷笑一声,而后忽然抓住他二人的肩膀飞身而起,风声在耳畔唿啸而过,相迟凡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到了山顶。 燕情利落的收了势,而后笑着看了他二人一眼,持剑抱拳, 「方才得罪了」 「是我兄弟二人要感谢燕兄才是」 燕情能轻轻松松带着他们三个飞上山顶,所花时间不过转瞬,相迟凡的眼神几经变换,最后真心一笑,落落大方的行了一个平辈礼,顺手把相迟棠也给按了下来, 「多谢燕兄相助」 「吃饭……咳,相迟兄客气了」 差点把对方在书中的外号顺嘴秃噜出来,燕情有些尴尬,谁知相迟凡只是眨眼一笑,自我调侃道, 「相迟凡,想吃饭,燕兄不觉得这名字很有福气吗?」 燕情心道这货怎么转了性,明明书上说他最讨厌别人唤他外号的,不过还是随声附和道, 「有,当然有」 「凡也这么觉得,不过还是半缘兄的名字最有福气」 月半缘,合起来就是胖缘,胖缘胖圆,确实是有福气。 燕情随手扯了根草茎,他故意没说月半缘就在他们身后,反而摇头晃脑的道, 「月满则亏,半缘者,缺也,这名字正是点到即止,甚好」 相迟凡闻言挑眉, 「这解释倒是有趣的紧」 一炷香的时间即将燃尽,一抹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燕情身旁,正是旧时年。 燕情咬着嘴中的柠檬草,含煳不清的问道, 「时年君有何贵干啊?」 旧时年瞥了他一眼, 「你功夫不错」 燕情闻言无耻的笑开了,那副虽然我很棒但是我一定要谦虚的姿态看的让人想一拳打过去, 「一般一般,浮云第三」 「好大的口气」 旧时年罕见的笑了笑,话锋突然一转, 「不过有朝一日你未必不能达到这个高度」 燕情闻言一脸的惊讶,完全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时年君真是慧眼如炬」 前世的他可不就是墨家三代弟子第一人么,就算是原身,上辈子也是仅次于洛君荣之下。 然而很遗憾旧时年并没有被燕情噁心到,他抖抖衣袖吹了吹快燃尽的香,对着燕情问道, 「你可曾想过拜入谁的门下」 「自然是孤鸣剑洛君荣洛长老的门下」 燕情挑眉,正是年少意气风发的好时候,他斜睨着眼道, 「天下之大,除了他,没人配做我师父」 前提是修仙界,在天水他可是有师父的,虽然忒不靠谱。 旧时年往燕情怀中的剑瞥了一眼, 「猜到了,不过剑修虽难,却也不少,为何只有洛长老才能做你师父?」 燕情没说话,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话顺嘴就秃噜出来了。 旧时年似乎对他很感兴趣,继续追问道, 「因为洛师兄生的好看吗?」 燕情想起了书中描述的洛君荣那张不染尘埃颠倒众生的脸,点点头, 「他生的确实好看」 旧时年似乎在诱拐小孩子,声音带了些许蛊惑, 「其实月沉长老生的更好看」 第4页 燕情撇嘴, 「月沉才没洛君荣好看,我不学琴也不学笛,拜她做甚,更何况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书里早写过了,这洛君荣是修仙界第一美男子,月沉长老虽美,定不及他。 燕情的话无礼又张狂,偏生带着不自知的肆意,让人目眩神迷移不开眼,旧时年无奈摇头, 「洛师兄那儿规矩最多,却是不太适合你」 燕情依旧满不在乎, 「无碍无碍」 上一世原身喝酒破戒,偷练魔功,弄坏了胖缘的牙琴,吃了沈却的仙鹤,煳了陈心锁的眼睛,坑了相迟家的吃糖,不都是洛君荣帮他擦屁股的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要不要拜师燕情依旧很纠结。 浮云宗四大长老,无尘尊君荣是剑修,梵音尊月沉是音修,游星尊柯月精研奇门八卦,无伤尊相迟百里又是医修。 燕情以前虽然跟着小师妹学过那么几天琴棋书画,可他对那些并不感兴趣,所以梵音尊是不可能了,游星尊就更不行了,但是无伤尊定然只收相迟家两兄弟,就算侥倖拜入他门下,估计也学不到什么。 相迟氏家传的无伤术可不是随随便便谁都能学的。 那么就剩下一个无尘尊洛君荣了,他主修剑道,正与燕情在天水墨家修习的是同一种类,又是天下剑修第一人,再没人比他更合适不过了。 更何况……更何况燕情也不想随便拜个阿猫阿狗当师父。 就在燕情思索的功夫间,从底下已经爬上来了数十人,他不着痕迹的退到空旷位置,觉得自己有可能是想多了。 虽然燕情在墨家的天水榜上排名第一,可还不知在修仙界水平如何呢,说不定他这一关就被刷下去了,师父都没得拜。 可是他却不能不拜师父,不仅如此,这个人还必须是洛君荣。 燕情终于想起了书中被他漏掉的一个点了,那便是鲸落生息阁中的虚空镜! 据说浮云宗无尘尊的居所便是鲸落生息阁,那里是天下灵气聚集的阵眼,周边灵气顿生,精纯度是别处的三倍有余,更有人说鲸落生息阁中有一生息池,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可惜从来没有人证实过,也没有人敢去证实。 先不提浮云宗高手云集能不能闯进去,便是那旧时年跟白玉凉二位高手就已经让人退而忘却了。 可是书中曾言,只要步入神玄境界,再辅以心头血便可开启虚空镜破碎虚空,那样燕情就有很大的机率能回去了。 就像是忽然找到了人生目标一样,燕情握剑的手都紧了几分,终于没了那份懒散的意味,一双眼睛也是贼啦亮。 旧时年双手抱臂,看了看通过第一关的人数,除了燕情与四世家的人,另还有三十人。 「尔等的第一关算是过了,接下来便是玉凉君负责,你们与他对打,坚持一炷香,通过的人便可检测玄气,本君在两仪殿等候各位了」 看的出来旧时年不太爱说话,言毕便不见了人影。 燕情见状暗自思忖,这旧时年穿堂回檐的名声果然不是虚的,这身功夫倒与墨家的游云功有些相似,就是不知道这白玉凉的冰河掌功力有几分,自己又能不能扛的住。 就在这时,有人出声了, 「玉凉君乃是天玄高手,我等玄气未开,如何对打?!」 说话的乃是一名布衣男子,他身上挂着许多伤口,想必是生生从山下爬上来的,气力耗尽,怪不得这么不忿。 第3章 试招 月半缘闻言微微皱眉,世家子弟自然是早在家中便开了玄气的,更有甚者玄气已经快至六品,如此来说确实不公,只是玉凉君一介天玄高手,与他们对打无异猫捉老鼠,规则定然不会如此苛刻。 果然,一直没说话的玉凉君终于开口了,他的眼睛竟是冰蓝色,此刻却带着几分讥讽的看向了说话的那人, 「本君已至天玄臻境,自然不会以大欺小,我不用玄气,只与你们比腿上功夫,一炷香之内还能站着的人便算过了,如此可行?」 方才说话的那人闻言脸色并没有好几分,刚才爬到山顶便已经耗尽他的气力法宝,又怎么可能与白玉凉对打,因此便闭嘴打算坐山观虎斗,趁着别人对打之时观察观察白玉凉的招数,先修养一番再说。 这样一来便无人愿上了,在场的人没一个蠢蛋,你推我我推你,怯懦的很。 唯有四世家的几位公子巍然不动,月半缘在思考着要不要先上,只是他擅音杀之术,又不准用玄术,腿脚功夫着实差了点。 沈家的沈却倒是有些跃跃欲试,可惜沈将携不怎么想上,一旁的陈心锁闭目不语,似乎在思考对策,相迟家的两个货就更不用说了。 燕情见状眯了眯眼,这几位世家公子最有胜算的约摸是沈氏的双星公子,再其次便是陈心锁,他腿脚功夫不差,又会控心,只是这控心术对上比他厉害那么多的白玉凉却有反噬的危险。 燕情心里已然出了一个等式。 打败玉凉君=通过=第一名=选择师父=鲸落生息阁=虚空镜=回家 这就跟高考一样式儿的,考好了你选学校,考不好学校选你。 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心里下了决定,燕情从人群中迈步而出,霎时间众人的视线都集在了他的身上。 将长袍一角掖入腰间,燕情对上了白玉凉那双寒冰一样的双眸,他毅然抱拳道, 第5页 「晚辈不才,前来讨教玉凉君高招」 「好小子,你倒是有胆识」 白玉凉不知道是不是天生的,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能变了味儿。 「本君也不欺负你,看在你比那些怂包有胆识的份上,本君便让你三招」 白玉凉负手而立,明显是在等着燕情出招。 「那便多谢前辈了」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白玉凉已是天玄高手,哪怕是燕情也不敢托大。 战局开始,白玉凉衣袖一挥,放出了玄气凝集而成的冰蝶, 「一炷香时间为限,蝶化之时若你还能站在本君面前,便算你赢了」 「谢前辈慷慨」 现在正是暑热,那冰蝶融化说不定都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白玉凉这是在故意放水。 燕情在众目睽睽之下扔了手中的长剑,剑身直直没入五米开外的灵树身上,不多不少正好三寸,既不会损了灵树,也能固定好剑身。 白玉凉双眼微眯, 「小子,为何扔了武器?」 虽说是比较腿脚功夫,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白玉凉自然不会过分到让他们连武器都不拿。 燕情微微一笑,只是颔首, 「手中无剑,心中自然有剑!」 燕情话音刚落便脚尖一点,速度极快的朝着白玉凉攻去,对方倒也真是守信,站在原处不躲不闪,让了他三招。 疾风颳过耳畔,白玉凉忽然出手,一掌拍至燕情左肩復又一脚踢出,这两招衔接的十分紧密,燕情却了瞅准这个空隙,抬手格挡,肘尖对着的正是白玉凉咽喉致命之处。 苦练古武多年,哪怕换了一具身躯,有些东西却早已成了本能。 白玉凉目光一凛,一个后翻身避开了燕情的夺命杀招,谁知对方一个侧翻极其刁钻的打出了一拳,正对白玉凉后脑。 燕情的拳头中指有一个明显的凸起,顺着直线击出正对白玉凉后脑玉枕穴! 险险的避开这一招,白玉凉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逐渐淡去,却又没时间思考,因为燕情又攻了上来,招招连环一丝空隙也无,偏偏他身法灵活让白玉凉奈何不得。 下一招燕情踢出的方向正对他的下阴致命处,若是不退反进估计不死也残,白玉凉竟被他逼的生生后退三步。 心脏! 太阳穴! 后腰! 丹田! 白玉凉身上的每一处死穴几乎都被燕情试过了,若说他原本使出的只有一分力,现在竟不知不觉加到了三分。 冰蝶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融化,白玉凉跟燕情同时收势,飘出了三丈远。 燕情艰难的咽下了喉中的鲜血,脸色白的像纸一样。 白玉凉习惯性的讥讽一笑, 「你倒是好心」 他如何看不出燕情是在替后面的人试招,不过对方倒也硬气,生生撑了一炷香的时间,对此白玉凉只有两个字来评价,那就是愚蠢! 燕情身法了得,白玉凉又不擅此道,他大可耍赖与他周旋,何必废尽心思来探招数,还平白捱了一掌。 装作没听出白玉凉话里的深意,燕情扯了扯嘴角, 「多谢前辈留情」 虽然燕情撑满了一炷香时间,可是却已算强弩之末,他不过占了规则的便宜罢了,倘若白玉凉使用玄术,燕情料定自己活不过三息。 冷哼一声,白玉凉看向了后面的人, 「你们谁来?」 「晚辈前来讨教」 出列的是一名玄衣男子,面貌阴柔俊美,正是陈心锁,他似乎大部分时间都是闭着眼睛的,此刻却罕见的睁了开来。 那一双眼睛瞳仁极深,眼白极少,像一波深谭不可预测,看久了竟有目眩神迷之感。 燕情眨眨眼,他记得书中曾说,陈心锁若是动用了控心术,他的眼睛便是这天下最美的。 心净之人看见的是怒放的奢靡之花,一望无际妖妖艷艷,风过之后,便是一场人间盛景。 大恶之人看见的是索命的十殿阎罗,恶鬼攥足不得逃,鬼差挥鞭斥其身,不得生也不得死。 在陈心锁的眼中,你可以看见你最渴望的,也可以看见你最惧怕的,一切选择皆在于施术之人。 这种术法若是练到极致,将十分恐怖,除非……除非对方是一个无欲无求的人。 不过这种情况基本上不可能,是个人就会有欲望,无欲无求,与草木何异? 第4章 玄气 陈心锁的眼睛开始变化,由深紫变成了浅紫,中间的瞳孔就像深不见底的漩涡,看一眼就能把人吸进去。 这是最基本的催眠术,陈心锁很聪明的没有使用控心术,不然他必定会被白玉凉反噬。 陈心锁基本功扎实,招风凌厉,时不时用催眠术虚晃一下,撑下来基本上不成问题。 就在此时,燕情听到了沈却跟沈将携的对话。 沈却:「哥,下一个我们上吧?」 沈将携:「我刚才算过了,是大凶之兆,不宜上场」 沈却:「好吧,那下下个上好了」 虽然沈氏双星以御兽出名,但没人知道沈将携的卜算之术也很好,他每次要做什么事之前必须算一卦,凶则避,吉则行。 不过事实证明沈将携算的确实对,陈心锁下场后,相迟凡与相迟棠靠蛊虫险险撑下,沈氏双星上场刚好可以驱使这些残余的蛊虫,不费吹灰之力便通过了考验。 第6页 既然前面的几个人都没有用武器,月半缘自然也不会用,他舍了流光琴,只取林中一叶当做媒介吹奏,用音力与白玉凉相抗。 又一只冰蝶悄然融化,月半缘也通过了。 后面的三十人一一上场,最后堪堪只通过了两个人,一个是应南枝,一个是临沂。 应南枝是个很特别的男子,如果说陈心锁是冷,他便是傲,偏生傲的让人讨厌不起来,仿佛他本就应该如此。 燕情想了想,最后总结出一句话,那就是浑身散发着王霸之气。 相比之下,临沂就显得不起眼多了,他静静的站在那里,是最不引人注意的那个,可是没有人会想到,他就是原文中燕情身边的那个头号狗腿,很多坏主意都是他出的。 心里打定主意,燕情决定以后要离他远一点。 一行人在白玉凉的带引下来到了两仪殿,正中央的位置上有一半人高的盘龙柱,上面有一颗墨蓝色的珠子,一团肉眼可见的流光正在其中穿梭缭绕。 这便是测试玄气修为的灵珠。 旧时年负手来到众人面前,看了看通过考验的几人,最后视线落到燕情身上,语意不明的道, 「你先来吧,玄气太低……可是没办法拜入无尘尊门下的」 后面的一句话声音很小,仅他们二人能听见。 修仙有风险,拜师需谨慎,其实燕情也不是特别有勇气拜洛君荣为师,可惜这话他没法说出来。 默默咽下了吐槽,燕情把手放到珠子上,然后一道紫色的光芒渐渐亮了起来。 虽说九玄始,八玄起,五玄之上才算是真正的高手,除了神玄级别是十二品,其它的阶别都是七品一玄,以赤橙黄绿青蓝紫区分。 可在座的众人大部分都是九玄六品,皆卡在离八玄不过一品的瓶颈上,倒不是说沖不上去,而是浮云宗收弟子有规定,年不过十八,玄气不得超过八玄,倘若冒险冲击九玄七品,说不定一个不注意就上八玄了。 毕竟五玄之下还是很好修练的。 看了燕情一眼,旧时年没什么表情, 「燕情,九玄七品」 好险!差点就上八玄了。 暗自松了一口气,燕情心有余悸的退到一旁,殊不知这一切被殿中的长老用水镜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一届弟子资质倒是不错,没想到居然敢有人冲击九玄七品,倒是胆大」 说话的是高座上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他明显比较关注燕情。 游星尊柯月闻言一笑,他拨了拨手中的七星盘,阴柔俊美的五官带了些戏嚯之意。 「我瞧着那燕情倒是个好苗子,险些让玉凉君也吃了亏,他的武器乃是长剑,说不得要拜在洛师兄门下的」 说话间他侧头看向了身旁一直闭目不语的男子,笑着问道, 「师兄说是也不是?」 第5章 拜师 柯月的身旁坐着一名很特别的男子,不仅仅是因为对方那让人看得目眩神迷的容貌,更因为他的周身有一种很矛盾的气质。 仙风道骨,却并没有属于仙长的温润,锐利的能刺伤人眼。 柯月又言, 「就是不知他是否有幸拜在洛师兄门下,毕竟这么多年了,我还从未看见师兄收徒呢」 君荣闻言抬眸,扫了柯月一眼,最后视线定格在了水镜中。 那里,正好映出了燕情的半张脸。 「他若真的是个好苗子,我收下又何妨」 君荣的声音与气质截然不同,阴阴凉凉的,像是毒蛇缠颈,杀机暗藏。 浮云宗的四位长老眉心都有一颗点上去的硃砂痣,圆润无棱,象徵心境平和,唯有君荣,他是偏细长的,就同他手中的孤鸣剑一样,尖锐伤人。 柯月闻言仰头一笑,蓝色髮带上的玉片因为他的动作相击碰撞,佩环有声, 「看来师兄这次要多个小徒弟了」 君荣阖目,语气无波无澜, 「还不知是不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师弟莫要妄下断言」 无奈的撇嘴,柯月显然已经习惯了君荣的脾气,他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向了殿门外,对着君荣道, 「瞧,人到了,是不是废材师兄看看不就知道了」 旧时年带着一群新晋弟子踏入殿门,而后走到中央对着高座上的白髮老者拱手道, 「启禀掌门,通关弟子已全部带到,共计二十三名,玄气未开者六人」 方才两仪殿中的珠子虽然可以开发玄气,但有些人生来资质不佳,玄气开不了,以后是无法修炼的,大多会被派到外门当个守门弟子。 「嗯」 点点头捋了捋长须,掌门仔细的看过了这二十几名弟子,而后慈祥一笑, 「九玄五品之上者几何啊?」 旧时年上前一步, 「启禀掌门,共八人」 说完后他便站到一旁,露出了身后的几人,赫然是燕情与沈氏兄弟,还有月半缘与陈心锁,应南枝与临沂,再加上一个相迟棠。 可惜了了,相迟凡是九玄四品,差那么一丢丢。 无伤尊相迟百里暗自瞪了相迟凡一眼,只觉得老脸都丢到家里了,后者则心虚的摸了摸鼻尖,眼观鼻鼻观心,老实的不得了。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诸位师弟,你们看看,可有根骨奇佳者啊?」 第7页 掌门这话是明晃晃的让他们选徒弟了,最先出声的是梵音尊月沉长老,她生得一张绝色面,凤眸一扫便能让人失了心神,声音也是好听的紧,只听她调侃道, 「掌门师兄,便让我这个女流之辈先选吧?」 掌门欣然允诺,月沉见状便对月半缘招了招手, 「你可愿拜在本尊门下?」 月沉出自星河,弟子板上钉钉只会是月半缘,这次不过是走个形式罢了。 「愿拜长老为师!」 月半缘上前一步单膝跪拜,俯首行了师礼,月沉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将一枚宫商玉给了他, 「此乃本门信物,你日后当潜心修炼,勤勉自身,莫要心生不端不善之念」 「是,谨遵师父教诲」 恭敬的接过玉佩,月半缘上前立在了月沉身侧,柯月见状站起了身,点了点沈氏兄弟, 「你二人可愿拜本尊为师?」 沈却无所谓,沈将携倒是心下欢喜,二人齐齐拜过柯月,都得了一面天机镜,而后陈心锁拜入掌门门下,相迟兄弟拜入无伤尊门下,此时场上九玄五品之上的人只剩下燕情和应南枝,外加一个临沂。 君荣是唯一还没有动静的,掌门见状唤了他一声, 「师弟」 君荣闻言抬眼,视线在三人身上滑过,最后看向了燕情——手中的剑。 「你擅使剑?」 君荣的嘴角有一抹极浅极冷的弧度,旁人没看见,燕情可是看了个正着,他的内心已经不是天崩地裂这种词可以形容得了的,这货原来真的是重生的!! 心头最后一丝侥倖破灭,燕情动作僵硬的抱拳,压根就不敢看君荣, 「启禀尊上,是的」 君荣嘴角的弧度又上了几分,这次明显的旁人都看出来了。 大家只以为他是因为收徒而高兴,只有燕情看的分明,对方明明是皮笑肉不笑。 「巧的很,本尊同你一样」 君荣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燕情就不受控制的飞到了他的面前,脚下内力顿发,燕情险险的站稳了身体,不然就要摔个狗吃屎了。 凝视燕情半天,君荣嘴角的笑意逐渐淡去,他只是道, 「你可愿拜本尊为师?」 窗外的三息树开满了殷红色的花,带着温度的花瓣随风飘进窗内,有一片落在了君荣的身上,白衣为底,那抹红色便显得尤为刺目。 他身上的寒意几乎快要将天生灼热的三息花融却。 第6章 誓成 对于武者,尤其是传承了千年的墨家来说,师父这两个字的意义非同凡响。 天地君亲师,礼义仁智信,这十个字在墨家的七杀碑上存了千年。 燕情并非天生聪慧,其实他小时候是师兄弟里最笨的一个,加上又摊了一个懒师父,当别的师弟们都已经可以熟练的用追燕步踏花点水时,他连剑都拿不稳,每天只知道屁颠屁颠的被师父忽悠着出去买酒,最后还是三师叔看不过眼,将他带到了家主那里学习。 因为开蒙晚,单只说墨家子弟最简单的梯云纵,燕情就练了足足三年。 燕情用他的亲身经歷证明,拜了一个不靠谱的师父到底有多么坑爹,所以他才那么羡慕原身,洛君荣重生前对他多好啊,身在福中不知福。 他们运气都不好,燕情没摊上一个好师父,君荣没摊上一个好徒弟。 天水墨家歷代有一七杀碑,上刻七条族规,若有违者,歷代先祖不得安,今后余命狗残喘。 石碑上的字体在脑海中绕来绕去,燕情只感觉头痛欲裂, 欺凌弱小者,杀! 残害同门者,杀! 违抗师命者,杀! 邪门歪道者,杀! 不忠不孝者,杀! 不仁不义者,杀! 他若拜了君荣为师,今后必不能做出违逆伤害他的事。 无数个杀字在脑海中盘旋,燕情却怎么都想不起最后一条,他不知哪里来的胆子,抬头与君荣的视线直直对上了, 不是不知道面前的这个男子恨他入骨,可燕情还是跪了。 不为别的,就凭君荣前世是个好师父,是个燕情……做梦都想要的好师父…… 众人耳边清晰的响起了属于他的,沉稳的,有力的声音,像是立誓般,他一字一句的将墨家的拜师词念了出来。 「愿拜尊上为师……」 「今后定不以武力欺凌弱小,定不生恶念残害同门,定不会叛逆违抗师命,定不行歪道伤天害理,以师为尊,天地为证,谨以此记」 最后,燕情缓缓抬手发誓,眼中是旁人不容置疑的认真。 「如违此誓,诛神共弃!」 墨家的人不轻易发誓,在修仙界,同样不能随便发誓,日后若是违逆,便会堕入无间地狱,永受焚烧之苦。 大殿寂静了一瞬,君荣冷眼看着燕情在他面前叩首,搭在膝上的手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还是柯月朗笑出声, 「恭喜师兄收了一个好徒弟啊」 君荣斜睨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 「同喜……」 燕情的誓言对于君荣来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欺凌弱小,残害同门,伤天害理,违抗师命,这些事,某人上辈子都做了个遍。 「起吧」 君荣嘴角一勾,笑的温柔凉薄,他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下亲手将燕情扶了起来,冰凉的温度透过衣衫冷的让人一颤。 第8页 月沉长老见状惑人一笑,声音听的让人心都酥了。 「洛师兄这下可算是欢喜了,这徒弟收的我都眼红」 君荣闻言似笑非笑的看了月沉一眼, 「本尊也觉得收了一个好徒弟」 众人都在笑,燕情却只觉得汗毛直竖,他要是一只猫现在指不定就炸毛了,怪就怪习武之人天生的直觉,他清楚的感受到了君荣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意。 「莫让本尊失望」 最后拍了拍燕情的肩膀,君荣的指尖似是无意的擦过了他的咽喉,对方明明没怎么使力,燕情却觉得喉咙生疼。 闭了闭眼,燕情心里默数着今后要做的事。 第一:把玄气修炼至神玄境界。 第二:找机会混进鲸落生息阁,找到虚空镜。 第三:回家。 在此期间,要是君荣想杀他,能躲就捲铺盖躲,躲不过他就认了,早死早超生,说不定碰巧还能回去呢。 燕情信因果,他跟原身姓名容貌都一样,又这么巧身上有同一块玉佩,说不定就有什么纠葛。 这么安慰一通,燕情心情终于好受了些。 就在此时,君荣忽然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起了身,他这人有个习惯,那就是讨厌人多的地方。 原本横在膝上的孤鸣剑因为他起身的动作被掩入宽大的袖袍中,君荣面上又恢復了平日那副冷淡至极的样子,他对着掌门微微颔首,声音懒怠又漫不经心, 「徒弟收完了,掌门师兄,我便先回了」 没有人敢怪他懒懒散散的态度,第一是因为实力,第二,则是因为他天性如此。 掌门点了点头,君荣向来闭门不出,今日能收个徒弟都算是意外之喜了。 「你素来喜静,便先回吧」 得了掌门应允,君荣转身便离去了,只是行至殿门处却忽然停下,转头看向众人, 「你,」 君荣目光定格在了临沂的身上,他嘴角一勾,笑得意味深长,说出了一句十分让人惊讶的话, 「你也拜入本尊门下吧……」 君荣言毕便走出了殿外,丝毫不顾这句话给众人带来的反应,燕情看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在殿门外消失不见,这才把目光转向了临沂——对方的脸上是压都压不住的狂喜。 燕情忽然生出一种蛋疼的感觉,他很想抓住临沂的肩膀把他疯狂摇醒。 君荣哪里是想收徒,分明是想报復,这样做只是为了把上辈子害他的两个罪魁祸首聚在一起好收拾啊摔! 燕情嘆了口气,为他以后水深火热的生活,可看在临沂眼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最后大殿上只剩下了一个应南枝,他从未说过要拜谁为师,也没有哪个长老要让他拜师。 当今太子,谁敢让他拜? 第7章 赐剑 这一日,算是拜师成功了,按照规矩,燕情和临沂今后便归君荣教导,自然也不能离他太远。 燕情心里想着,最好住近点,能直接住进鲸落生息阁就更好了,那样一来打探虚空镜的下落也就方便了许多,可惜还没等他美梦成真就传来了一个消息。 不知道是谁放的风,说本届弟子全部都要去枯叶林歷练一番,在里面存活三日,三日过了才算真正的拜入浮云宗。 燕情闻言一拍脑袋,他差点忘记这茬了,其实说是去枯叶林歷练也不完全是,一群毛孩子有什么可歷练的,主要就是为了给他们施加压力,帮助他们更快的突破八玄罢了。 九玄始,八玄起,唯有踏入八玄,才算是真正的摸到门槛了,不然是没办法修习高阶功法的。 弟子要去歷练,师父自然少不得要嘱託一番,君荣也不例外,直接将他们召入了鲸落生息阁。 果然不愧是闻名天下的第一修行圣地。 燕情走在游廊之中,心中暗暗咂舌,这里的灵气比外界何止精纯了三倍不止,怪不得前世那些所谓的名门正道不顾脸面也要强行攻入这里。 生息阁就像是一个大千世界,三息生于地,云雾绕于天,最稀奇的便是那空中游来游去的浮鲸,与燕情前世所见的鲸鱼并无二般,只是小了些。 「真是太美了!」 临沂走至燕情身后一脸的感嘆,他很好的压下了那抹艷羡,而后眼睛亮闪闪的看向了他, 「师兄说是不是?」 「嗯」 不尴不尬的应了一声,燕情埋着头就往里面走,再没心思欣赏什么美景了。 君荣本就是重生的,若是让他看见自己与临沂纠缠不清,妥妥的一个死字。 行至君荣的住所外,燕情便停住了脚步,临沂见状也收回了打探四周的视线,跟着他一起行了一个弟子礼, 「拜见师尊」 二人话音刚落,殿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只是不曾看见君荣的人,只能依稀见到里面的桌案及旁边的瑞兽香炉。 「燕情进来」 君荣那没什么情绪的声音传了出来,此言惹得临沂忍不住看了燕情一眼,其中情绪变换莫测 复杂之极。 燕情扫了他一眼,心下无奈的不行,打从进门开始临沂的眼神就一直滴熘熘的到处乱转,这也就罢了,真正让人反感的,是他眼中的野心。 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句话,给临沂,也给前世的燕情。 硬着头皮进了殿中,燕情往内阁一看,果不其然见到君荣正坐在里面,那把孤鸣剑就横在膝上,显眼的很。 第9页 不敢看他的脸,燕情直接单膝跪在了他面前, 「弟子拜见师尊」 室内依旧沉静,君荣笑了笑,不知在想些什么,他搭在膝上的手动了动,最后俯身亲自将燕情扶了起来, 「起吧,」 「谢师尊」 怎么说呢,燕情有些受宠若惊,虽然知道君荣可能不怀好意,但……但这人不报復他也就算了,还对他这么好,以后自己要是出了什么三长两短四五意外的,燕情恨他都恨不起来。 「你很怕为师?」 君荣支着下巴,看起来懒懒散散的,却不会让人掉以轻心,他就像一条隐在暗处的毒蛇,随时等待着给敌人致命一击。 「没有……」 燕情违心的说了谎话,其实他怕君荣怕的要死。 「为师又不会吃了你,你怕什么,不过……本尊当年初拜师门时,也同你差不了多少,心中又怕又惧,生怕惹了师父不高兴」 君荣说的感觉燕情以前从来都没有过。 他在墨家第一日拜入师父门下时,那个老头喝酒喝的醉醺醺,看见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要酒喝。 师命不可违,燕情每天就被他指使着出去买酒,什么都没学会,后来家主知晓后将老头儿斥责了一番,他这才不情不愿的教了燕情最基本的梯云纵。 哦,怎么教的来着? 那老头儿把他丢进隔物间直接放了一把火,据说是为了刺激他的潜能,可惜燕情最后差点被火烧死也没能刺激出所谓的潜能,从那高高的围墙上逃出来。 燕情在走神,明显得君荣都看出来了。 「回神」 轻轻叩了叩桌案引得对方惊醒,君荣将一个玉简和锦囊扔给了他, 「枯叶林中厉鬼横行,阵法也早已失效,此次说不得有性命之忧,锦囊中有三道符隶,玉简上有基本术法,你好生使用」 君荣说完垂了眼睛,忽然挥袖将手边的孤鸣剑扔给了他, 「此剑名为孤鸣,长三尺二寸,跟随本尊多年,如今便赐予你」 手忙脚乱的接住了东西,玉简和锦囊都掉落在地,燕情只接住了那把孤鸣剑,他几乎是瞬间就惊讶的抬头看向君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剑为命,怎可轻赐?」 若是旁的便也就罢了,可洛君荣是剑修,怎可轻舍了他的剑?! 燕情立刻低头将剑捧上, 「此物太过珍贵,请师尊收回!」 「既已赐出,断无收回之理」 洛君荣从不稀罕这些身外之物,有剑他纵横天下,无剑亦能。 他修的从来都不是剑,是心。 上辈子的洛君荣失了金丹,失了孤鸣,一样可以将那些害他的人拉着陪葬。 上辈子的燕情,无论洛君荣给他多少世间至宝,离了那些,他什么都做不了。 燕情依旧不愿收,固执的将手抬高, 「可师尊是剑修」 「我即是剑」 君荣抬了下巴,眼中的傲是应南枝也无法与之相比的, 「你既学剑,便应知一个道理,剑士修的从来都不是剑,而是心」 「你潜心修剑,倘若有一日失了它,该当如何?」 这是君荣教给燕情的第一个道理,虽然他并没有教他的意思,可燕情是这么认为的。 握紧了手中的孤鸣剑,燕情什么都说不出来,心念复杂难言。 冗长的沉默过后,他只说了一句话, 「今后,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便如同今日拜师所说的话,他会以性命去守护。 五年,燕情给自己的目标是五年。 五年之内修炼至神玄境界,五年内找到虚空镜的下落,五年后离开,在此期间他要好好活着! 握拳! 「退下吧」 君荣缓缓闭目,待听见燕情退出将门轻阖的声音时,这才睁了眼。 他曾经想过怎样报復燕情,似乎怎样血债血偿都不够,捅一剑不够,捅十剑也不够。 要怎样才能够呢? 君荣在往生道中所受的苦痛,君荣对他全心交付的心血,如何才能够呢? 不过不着急,来日方长,君荣别的不多,时间最多, 且待他从枯叶林回来再好生细算…… 转身出了内阁,燕情心绪颇不平静,他手中的剑像是烫手山芋一般, 第8章 美人尸 然而看在临沂眼里,便像是一把名为嫉妒的火,将他的心烧的生疼生疼。 「燕师兄」 临沂上前一脸懵懂的问道, 「师父同你说了些什么啊?」 「我们马上前去枯叶林中歷练,师父嘱咐我们当心」 燕情垂着眼,心中为难的很,他不知该不该把玉简给临沂一同练习。 有些事燕情只是不喜欢去想太多,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君荣方才的举动,意在勾起临沂对他的仇恨…… 「这是师父给的玉简,你好生练习」 将内容在脑海中匆匆过了一遍,燕情还是把玉简给了临沂,在枯叶林中他有信心自保,但临沂到底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在众人之中实力也是最弱的。 「是……」 临沂看了燕情一眼,神色莫名的收下了玉简,只是心里到底对君荣将孤鸣剑给了燕情有了疙瘩。 之后二人前往枯叶林与一众师兄弟们汇合,依旧还是月半缘等九玄五品以上的人,就是不知道相迟凡这个四品是怎么混进来的了。 第10页 「燕师兄,临师弟」 月半缘最先瞧见他们,他对着燕情微微颔首,笑得温润。 「方才随云师兄来过了,他说此次歷练不用等天黑,人齐了便一起进去」 「让各位师弟久等了,那便一起进去吧」 浮云宗这一代的弟子排位很特殊,只看实力,不看辈分,燕情在众人之中实力最高,理所应当受了这一声大师兄。 枯叶林位于浮云宗后山,远远瞧着便邪气沖天,古树遮天蔽日,将阳光稳稳的隔绝在了外面。 沈将携见状暗自皱眉,在空中扔了一个卦钱,而后稳稳的接到了手中,他摊开一看,眉头松了些许。 逢凶化吉,可行。 「走吧」 一旁的燕情十分善解人意,他瞧着沈将携算完了卦,这才领着众人进去了。 一踏入枯叶林,燕情的眉头就忍不住狠狠一拧,此处瘴气丛生,林木遮阳,地势前宽后窄,黑不见路,分明是有进无出的凶地。 从地上捡起一把石子,燕情手中暗自发力将它们朝着不同的方向打去,一群鸟儿扑稜稜的就飞了起来。 「是乌鸦,此处定有腐尸,大家小心!」 听了他的话,众人瞬间警戒起来,沈将携捏了捏手中的卦钱,感觉后背直冒冷汗,他拉了拉沈却, 「你离我近点」 「别闹」 沈却正凝神操控着林中的瘴虫,看都没看他。 没良心! 沈将携委屈的撇嘴,小碎步朝着身旁看起来傻傻呆呆的相迟棠移了过去。 「餵……相迟师兄」 沈将携拉了拉相迟棠的袖口, 「我请你吃糖,你等会儿可要记得看顾小弟一二啊」 相迟棠没动,也没说话,他依旧在神游天外。 原来是个傻子不成? 沈将携悄眯眯的看了他一眼,眼珠子一转,而后不着痕迹的站在了他的前面,这样一来垫后的就成了相迟棠。 沈将携正在暗自窃喜,看起来贼兮兮的。 相迟棠好像回了点神,他墨玉般的眼睛终于有了些许神采,在沈将携绣着阴阳图的髮带上停了那么几秒,而后又淡淡的熄了下来。 不知是不是众人走进了树林深处,天色愈发暗了下来,只能看见一团团漆黑的树影,张牙舞爪像怪物似的。 燕情的双眼不太能适应黑暗,瘴气遮目使他的脚步下意识顿了顿,但一想起身后的众人,他攥紧了手中的剑,又继续往前走。 「踩树叶,别踩平地」 「低首三寸,屏息」 「左三右八」 「前六右四」 燕情走在前面,一直在给众人指路,到后面他们干脆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能跟着燕情的步伐。 不知走了多久,他们的视野逐渐清晰了起来,倒不是说多么明亮,而是很正常的黑暗,起码一些东西都能看见。 「不能再往前走了,马上便是子时,鬼煞最戾,就在此处安营扎寨好了」 说话的是沈将携,据相迟棠的不完全统计,这货一路上光扔卦钱就扔了十六次。 「那便在此处歇息一晚吧」 燕情闻言从善如流的停住了脚步,枯叶林阴气重,导致大家的体力消逝得很快,若是执意前行,万一遇上个妖魔鬼怪啥的估计就团灭了。 众人都表示没意见,燕情把周围的树枝聚了聚,正发愁怎么点火,枯枝就凭空烧了起来。 是陈心锁。 只见他收回了捏诀的动作,对着燕情微微点了点头。 到底是还没适应这个玄气世界,随随便便使个法术就可以了。 燕情有些腼腆的对他回以一笑,心中莫名的有些怅然。 「大家也都累了,坐下来歇息吧,今夜恐有变数,不如轮流守夜」 说话的是月半缘,他盘膝坐在火堆旁,一张如玉的的脸被照成了浅浅的暖色,瞧着比平常多了一些烟火气。 陈心锁在他身边落座,闭目养神, 「听你的」 沈却:「没意见」 相迟凡:「没意见」 临沂:「听月师兄的」 沈将携在埋头算卦,相迟棠依旧神游天外,他们两个被华丽的忽略了。 燕情足尖一点上了一棵树,身法利落干脆,轻若无声,倒惹得众人多看了几眼。 「我守上半夜,你们若累了便歇会儿吧,到了时候我叫你们」 燕情上半身隐入了树荫里,他靠着树干抱臂而坐,众人只能看见他从树上垂下来的一片白色衣角。 陈心锁折断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 「有劳燕师兄,后半夜我守吧」 「好」 树上传来燕情浅浅的应答,听了莫名的让人心安。 枯叶林中树木遮天蔽日,隔绝了一切的光明,剩下的便只有无边幽寂。 燕情靠在树上,感受着身后靠着的树干,飘忽的心这才有了几分安定。 他尽量不发出声响的揉了揉小腿,那里冰凉麻木,分明是瘴气侵体的症状。 掌下用了内力,燕情将毒气逼出些许,腿这才恢復了一些知觉。 他怕黑,从小就怕,但不妨碍晚上守夜,树底的火堆时不时爆出小小的火苗,将众人的身影拉的老长。 都说此心安处是吾乡,可燕情觉着,他的心就没安过,在墨家是,在这里是,现在也一样是。 第11页 因为……他看见了不远处的一抹红色身影,身穿凤冠霞帔,疑似殭尸一样正蹦蹦跳跳往他们这边来,。 「速起!」 燕情从树上一跃而下,将众人全部叫醒,一时间大家都哗啦啦的站了起来。 「发生什么了!?」 这是睡得迷迷煳煳大脑仍处于不正常状态的沈将携。 「可能……有鬼新娘过来了」 燕情斟酌了一下,给那个不明生物取了个代号。 沈将携依然没反应过来, 「鬼新娘?真的假……」 他话还没说完,一抹鬼魅的红色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头戴凤冠,身披霞帔,只可惜不是什么美人,而是一具骷髅,上面还沾着些许星星点点的腐肉,一颗眼珠子欲掉不掉的,跟某人对了个正着。 「妈呀呀啊——!!」 沈将携被吓的一蹦三尺高,本能的寻求庇护,不管不顾的抱住了身边最近的人。 第9章 如此厚颜无耻 沈将携这嗷一嗓子把众人都吓了一跳,还是陈心锁反应快,他快速捏诀扔了一个焚烧术过去,周身玄气大开形成了一道屏障将众人护在身后。 那鬼新娘对身上燃起的火焰不管不顾,长发忽然疯长朝着众人袭来,陈心锁毕竟玄气刚刚入门,屏障没有挡多久就碎了。 「大家小心!这女鬼是七玄七品的修为!」 燕情的左边站着陈心锁,右边站着相迟凡,眼见着女鬼沖了过来,他足尖轻点,一手抓一个带着他们飞离了女鬼的攻击范围。 沈却控制着地上的瘴虫爬上女鬼的身体,林中的乌鸦也扑棱扑棱的飞了过来,将她包裹成了一个黑不熘丢不停蠕动的黑茧,看的让人头皮发麻。 燕情唰的一下拔出长剑,孤鸣出鞘,一道森然的杀意立刻蔓延开来,女鬼身上的乌鸦惊得四处飞散,露出了她那张仅剩骷髅的脸。 也许在很多年前,她是名绝代佳人,正满心欢喜的等着爱郎归来。 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帔鸳鸯袄,便已是这世上不可多得的风华。 怎奈变数太多,曾经的红颜变成了枯骨一堆,瘴气侵身成鬼煞,此后永不入轮迴。 就在燕情失神的时候,女鬼忽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惨叫,刺的人耳膜生疼,她疯了一样朝着燕情袭来,周身出现了紫色的玄气,三丹聚顶,正是七玄七品的修为。 月半缘拨动琴弦,铮铮然两声琴音化作音刃噼向了女鬼的脖颈,肉眼可见的,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燕情看准时机,挥剑立砍,剑锋刺入女鬼的骨缝中一动不动,似乎是被卡住了一样。 一阵令人牙酸的骨骼声响起,女鬼似乎是在嘲笑他,之前原本被陈心锁烧焦的头髮又忽然疯长捆住了燕情的四肢。 月半缘的曲子忽然变的杀机四伏,音刃道道噼在了女鬼脖颈最脆弱的地方,她的头已经快掉了。 眼见燕情被困,沈将携喊了一声陈心锁, 「你快去帮忙啊!」 众人之中除了燕情,貌似就他最厉害,可惜陈心锁一直离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扔符咒辅助,从未上前。 陈心锁闻言额头隐隐暴起了青筋,他擅长的是双目控心,但是那女鬼俩眼睛就剩个骷髅洞了他怎么使啊摔! 就在这时,众人眼瞧着燕情被裹成了茧,而后那些头髮就像是被人生生砍断了一样飞的满天都是。 燕情冷冷勾唇,握着剑柄斜斜的转了一个角度,那女鬼悽厉的惨叫一声,仅剩的骷髅马上四分五裂化成飞灰。 女鬼破碎的红裳从天上纷飞飘落,枯枝红绫,风一吹,说不出的凄艷。 燕情收剑入鞘,转头看向众人, 「你们没事吧」 「没事没事」 说话的是相迟凡,方才燕情拉着他躲过了女鬼的攻击,所以他应声应的最快,而后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面色不善的看向了沈将携。 「姓沈的,你趴我弟身上干嘛,赶紧下来!」 相迟凡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沈将携一脸怂样的抱着相迟棠死不撒手。 「你还不撒手!」 相迟凡袖子一撸准备上去干架了,沈却护短,脚步一动将他拦住了, 「你急什么,都是男的抱一下还能少块肉不成,我哥可是在保护你弟弟」 「啊呸!」 相迟凡怒气沖沖满脸鄙夷的指着他, 「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玛德到底是谁保护谁瞎子都看出来了好吗?! 沈将携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抱的是相迟棠,他慢半拍的松开了手,正好与对方漆黑一片的眼底对了个正着。 相迟棠从头到尾都是面无表情,就像一个石人,没有半分属于人的情绪,见沈将携被他盯的怕了,他这才缓缓移开了视线。 燕情见状无奈的嘆了口气,出来打圆场, 「时候不早了,还不知道明天有没有什么妖魔鬼怪,现在还是好生歇息一番吧」 说完他率先翻身上了树。 今天是例外,明日若再有什么危险,燕情就不打算用孤鸣剑了。 此番出来本就是为了歷练,孤鸣乃上品神器,一般的妖魔不是它的对手,倘若一味的依靠于它,那便失了意义。 燕情现在才开始好好思索君荣那日说过的话,他一直以为,剑修是不能失了剑的,可如今细细想来,对方说的未必不无道理。 第12页 懦弱的人一味追求神兵利器,那便成了剑奴,燕情追求的是能与之并肩作战的剑器, 而君荣, 他是剑主。 燕情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气,他摊开手心,掌中两个玄丹飘浮其中,闪着浅红色的光芒,分明是八玄一品的修为。 可惜他并不会使用玄气,这是个致命的缺点。 察觉到一抹暗藏的视线,燕情头都没抬,摘了一片树叶直接打过去。 「哎哟—」 一声短促压抑的叫声响起,临沂捂着头站在树下, 「师兄你为何打我?」 「这得问你了,方才一声不吭,现在又一直盯着我看,莫不是看上师兄我的美貌了?」 论厚颜无耻,十个沈却也比不上燕情。 临沂闻言放下了捂着额头的手,看起来有些难过, 「方才师兄们打那女鬼时我一分力都出不上,是以有些愧疚」 愧疚? 燕情闻言俯下身看了看临沂的眼睛,很可惜,他并没有在对方眼中发现一丝一毫名为愧疚的情绪。 重新坐回树上,燕情原本想拍拍他的肩,结果发现拍不到,便只能摸了摸他的头,没什么诚意安慰道, 「好好练,总有一天你也可以的,到时候师兄把妖怪都留给你打」 「……」 临沂闻言脸抽搐了一下,他很想做一个感动的表情出来,然而他发现自己做不到…… 「恭喜师兄突破八玄」 临沂自以为找到了话题,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燕情,然后又收到了一个摸头杀。 「总有一天你也会到八玄的,师兄相信你」 临沂的嘴角抽了抽,他当然会到八玄,八玄都上不了还修什么仙,不如回家卖红薯。 丧失了与燕情交谈的兴趣,临沂干脆盘腿坐在树下闭目修炼。 第10章 岭南将心锁 燕情望着他的头顶无奈耸肩,而后靠着树继续思索着玉简里的功法,从最简单的五行术开始,一个个的练。 最开始是控火,燕情暗自捏决,指尖陡然出现一簇火焰,饶是他也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收了火,他又尝试着控制树上的藤条,枯朽的树枝因为玄气的注入而有了生机,蜿蜒着伸长了躯干,这种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看得燕情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一点一点的悄悄流逝,很快就到了后半夜,除了燕情,众人都在打坐修炼玄气,玄士一旦进入冥想状态,都会进入一种忘我的境界,燕情本打算顺带着守完下半夜,然而陈心锁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师兄辛苦,下半夜我来守吧」 陈心锁飞身上了树,落在离他不远处的一根枝丫上。 燕情真心赞嘆, 「你武功很好」 毕竟这个世界大家皆修玄气,反而对自身体质的强健不太关注,陈心锁方才未用玄气,飞身无声,能有这般功力实在难得。 「燕师兄的武功才好,招式不凡,敢问出自何门何派?」 陈心锁的双眼如同黑夜一般深沉难测,其中的暗芒却让人瞧的十分清楚。 燕情闻言一愣,他下意识回想了一下,自己方才打那女鬼的时候好像没有使用墨家本门功法,上辈子的天水乘风决也没来得及练起来,撑死也只能说轻功好一些,陈心锁是从哪里看出来他武功好的。 「不过雕虫小技罢了,至于门派,名不见经传的,说出来师弟可能也不知道」 燕情紧张的时候会下意识的捏耳垂,此刻他就紧张的不行,耳朵都捏红了。 陈心锁眼中的紫芒一闪而过,被燕情捕捉到了,他迷茫的眨了眨眼,慢半拍的问道, 「师弟刚才是在对我用控心术吗?」 「无」 陈心锁的语气很坦荡,不过他也确实没用。 「陈氏弟子遇见不熟悉的人,都会下意识的使用控心术,以确保对方不会有害人之心,方才不过是本能反应,不过我很早就不那么做了」 燕情闻言来了兴趣, 「为什么?」 「事情看的太透,便没了意思,坏人不一定会对你坏,好人不一定会对你好,看了也无甚意义」 陈心锁肤色偏白,唇色偏暗,一缕墨发挑在额前,燕情凑近了看才发现那是深紫色。 好吧,其实看起来有些像魔族。 当然这话他没说出来,只是支着下巴端详着陈心锁的眼睛, 「岭南陈氏的控心术闻名遐迩,只是不知这心如何控呢?」 燕情曾在天一阁看过一本类似的功法,不过忒残忍了些,若想练至大乘境界,必须将身边亲近之人一一杀尽,练就一副铁石心肠才可以,就是不晓得陈家的控心术是如何练的。 树林中的细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陈心锁的袖袍被带起了一个弧度,而后又垂了下来。 燕情听见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欲控心,必先锁心」 「如何锁?」 「灭七情,绝六欲」 这个都可以锁?! 燕情闻言拧眉,人体周身要穴他瞭若指掌,锁眼锁脉锁琵琶他都会,可这心要如何锁?!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想法,陈心锁略微勾了勾嘴角, 「家中自有秘术,不过……当然不可能全部锁住,不然无情无欲与禽兽何异?」 第13页 他…… 还偷偷的,留了一样东西…… 垂眼看了看将熄的火堆,陈心锁扔了一个小小的火星过去,火堆又很快燃了起来,瞧见燕情还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他浅声, 「这世间之事无奇不有,我虽锁了心,却还不算厉害,有一日练到相迟棠那个地步约摸便可以了」 陈心锁这话半真半假,听的人云里雾里,燕情这个看过书的却是听明白了。 相迟氏的二位公子出自荥阳百药谷,二人皆是天资聪颖之人,只是这二公子相迟棠生来便是个石人,无情无欲,无思无想,族中长老用尽了办法也没能把他治好,这也无外乎他为什么总是一副不言不语的样子了。 唉…… 在心里嘆了一口气,燕情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二人一时相顾无言,只能听见空气中火花爆开的细微声。 时光悄然流转,天光乍亮,却无一丝阳光透进来,燕情心里掐着点,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这才从树上一跃而下。 众人此时也都站起了身,沈将携伸了个大大懒腰, 「哎哟喂,小爷的腰都快断了」 沈却见状踹了他一脚, 「站没站像」 沈将携气急跳脚,连沈却的外号都曝了出来, 「沈小胖我可是你哥,还敢踢我,你这叫目无尊长知道吗?」 「你闭嘴!」 沈却气急败坏的喝止了他, 「你眼睛瞎了,我哪里胖!?」 沈却现在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看着确实不胖,胖的是他小时候,据说沈却小时候曾重达一百八十多斤,生平最恨别人说他胖。 见把弟弟惹火了,沈将携不着痕迹的挪到了燕情身旁,眼中亮闪闪的, 「燕师兄,我们什么时候找吃的?」 吃……的? 燕情闻言慢半拍的反应过来,修仙之人不是都辟谷了么,怎么还要吃的。 「那你……那你们在此处先不要走动,我去周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吃的吧」 作为一个二十四孝好师兄,燕情表示,师弟的愿望一定要满足。 不就是吃的么,找! 第11章 美人蛇 「燕师兄」 月半缘忽然上前一步叫住了他, 「你昨日守夜累着了,不如你带着众师弟在此处等待,我去寻些果腹的东西吧」 枯叶林中地势艰险,燕情昨日已是万般小心,却还是不慎瘴气入体,哪里能让月半缘去,是以他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不过寻些吃食,我武功虽不好,速度还是可以的,我去去就回,月师弟和陈师弟照顾好大家。」 眼见着燕情离开,沈却又踹了沈将携一脚, 「就你事儿多,平日不见饿,关键时候倒是想吃东西了,燕师兄若是受了伤我看你如何!」 沈将携闻言傲娇的哼了一声,他才不理自家的傻弟弟,刚才他早就算过卦了,燕情此去才不会有危险。 沈将携在锦囊里面掏啊掏,最后掏出来一颗玉浆丸,他笑嘻嘻递给相迟棠, 「喏,请你吃糖」 就当是报答他昨天护着自己好了。 也许是相迟棠的名字太洗脑,沈将携总觉得他喜欢吃糖,这玉浆丸是他控蜂用的引子,吃起来甜丝丝的,还能助长修为。 相迟棠的面前伸着一只手,掌心里有一颗通体玉色圆滚滚的糖,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 见他没反应,沈将携直接把糖塞进了相迟棠的嘴里,而后他嘚瑟的拍拍对方的肩膀, 「都是师兄弟,不用感谢我」 谁要谢你啊喂! 相迟凡在一旁脸色嫌弃的瞧着,正准备让相迟棠把东西吐出来,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相迟棠的嘴里塞了颗不大不小的糖,腮帮子有些鼓起,只见他像仓鼠一样动了动嘴巴,然后喉结一滚,吞下去了…… 居然吞下去了…… 相迟凡梦游一样走到他身边,然后揪起了相迟棠的半边脸,狠狠的揉了几下, 「小弟,糖呢?」 也许是相迟凡那幅见了鬼的表情太恐怖,相迟棠难得搭理了他,虽然说话磕磕绊绊的。 「吃……了……」 「你居然吃了?!」 相迟凡依旧是那幅见鬼的表情,相迟棠闻言眨了眨眼,一派稚嫩茫然,一字一句的道, 「糖……甜……」 很甜很甜…… 相迟凡闻言一顿,几息之后眼圈居然红了,他手足无措的拍拍自家弟弟的肩, 「原来你喜欢吃糖啊,下次……下次哥给你买」 现在的相迟凡,很想大哭一场,然后立刻给自家祖宗上个香。 没人知道相迟棠活下来有多艰难,他生来一颗石心,无情无欲,无伤无悲,甚至连飢饿感都没有,餵饭都餵不进去,从小就是药罐子里泡大的,若不是爷爷用天材地宝耗尽心血的养着,只怕早就死了。 此次前来浮云宗拜师,他原本不贊同让相迟棠来的, 可如今,可如今瞧着,爷爷的决定也许是对的…… 一旁的陈心锁见状侧目,他略微收回视线,看向了月半缘, 「可曾突破八玄?」 「什么都瞒不过师兄,今早才突破的」 月半缘抿唇一笑,风骨自成,这天下怕是再无一人有他如此温润。 第14页 「好好修炼,莫要慌于提升,一步一步走踏实些」 陈心锁虽冷,却无旁人那般惜字如金,此时的他瞧着倒像是一个再沉稳不过的兄长。 「我知晓的,哎,对了,怎的不见临沂师弟」 月半缘扫视一圈,发现临沂不见了,心下顿时一紧,该不会被这枯叶林中的哪个女妖精给勾走了吧? 被勾走?当然不可能,他只是被燕情带走了而已。 「喂喂喂!姓燕的,你出来就出来,为什么要拉着我」 临沂浑身上下被树藤捆了个结结实实,只剩一双腿还能动,他此刻就像头牛一样被燕情牵着走,连大师兄的敬称都没叫,可见气的有多狠了。 「你是我师弟,实力又弱,出来当然得带着你了」 其实燕情主要是怕临沂趁他不在做什么坏事,毕竟他可是书里的二号大反派来着。 「喂!那你怎么不带相迟凡,他比我还弱呢!」 「你是我亲师弟,到时候出了事,相迟凡自然有他弟弟护着,你就不一样了,我不护着你,谁护着你」 「遇到危险就大声的喊师兄,到时候我就来救你啦」 晨风将树叶吹的哗哗作响,燕情的话却无比清晰的响在耳畔,不带一丝杂音,那是一种听了就让人无法忘却的声音,似乎已经镌刻到了骨子里。 对于燕情的话,临沂一般都当某种气体放了,只是这句话似乎格外不同些,让他记了一辈子…… 「啊呸!少在那乌鸦嘴!」 临沂抬腿费力的踢了他一脚, 「冠冕堂皇说的好听,谁知道你是不是想害我,赶紧放人,不然我跟你没完!」 闪身躲过临沂的攻击,燕情指着他半真半假的威胁道,, 「先说好,松开你不是不行,这里可危险的很,你别乱跑啊」 「哼,你就会欺负我,在师尊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都怂成鹌鹑了!」 临沂说的可不就是大实话,在洛君荣面前,燕情真真怂成了鹌鹑,半句话不敢多说,半个字不敢多言。 身上的束缚忽然齐齐断裂,临沂见状冷哼一声,抖落了树藤,故意朝着燕情的反方向走。 「喂!你往那边走干什么,小心碰上妖怪啊」 「要你管!」 临沂头都没回,自顾自的走着,直到燕情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 「哼,蠢货,还想捆着本大爷,做梦去吧」 走到了一棵粗壮的古树下,临沂双手抱臂靠在那里偷懒,心里恶狠狠的诅咒燕情碰上妖怪,最好死在那儿,这样无尘尊的徒弟就只剩下他一个了,到时候尽心学艺,修炼到天玄高手也不是没可能。 临沂想的正美,脖子上忽然传来了一阵凉气,他身形陡然一僵,慢半拍的转过了头。 「嘶嘶嘶——」 只见临沂身后的树上有一条成年人大腿粗的天青蟒蛇,身形少说也有十丈长,尾巴弯弯绕绕的缠在树枝上,与枯叶融为一体,常人根本就难以发现。 视线顺着往上,临沂看见的不是一颗巨大丑陋的蛇头,而是一个妖妖娆娆的美女,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蛇,长长的墨发遮住了她□□的身躯,只余冷青色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 这条美女蛇此刻正支着下巴搔首弄姿,一双狭长的眼睛对着临沂眨巴眨巴,勾引之意甚浓。 「铿——!」 临沂毫不犹豫一剑砍上了她的头颅,生生削掉了她半边脸。 空气陡然陷入了寂静…… 那条美女蛇似乎也没想到临沂如此不解风情,还维持着之前的动作,一息过后,林中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尖啸声。 临沂又不是傻子,当即掉头就跑,然而那条蛇已经现出了原形,风一样的追了上来。 第12章 双目已瞎心也盲 刺耳的尖啸声不绝于耳,临沂出了一身的冷汗,感受着体内玄气飞速的消耗,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难道……难道要使出绝招了吗? 骤然剎住了脚步,临沂转身面色沉凝的看着那条飞速袭来的黑影,他用尽全力将玄气灌注全身,气沉丹田, 然后…… 「师——兄——!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条天青蟒即将袭上临沂面门的时候,一柄寒气肆意的剑忽然横在了他的身前,挡住了迎面而来的攻击。 「快躲开!」 燕情不知是何时赶到的,他一掌将临沂拍出了老远,反身夺剑刺入了那条巨蟒的腹部。 「找死——!」 那条巨蟒竟是口吐人言,声音悽厉尖锐得如女子一般,它周身紫光大涨,五颗玄丹漂浮在周身,距地玄之境竟只差一层薄薄的瓶颈了。 这下摊上大事儿了。 「快走!」 燕情唰的一下从巨蟒腹部抽出长剑,将临沂肩头一抓使出轻功飞速的遁逃了此地。 偏巧临沂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他被燕情抓着肩膀飞速在林中穿行,还不忘傻兮兮的回头, 「师兄,我们为什么要跑,跟她打啊」 打打打,打你麻痹啊打,劳资区区一个八玄一品冲上去干嘛,送人头也不是这么送的啊摔! 「闭嘴!」 燕情现在没工夫跟他计较,亏的他昨天一晚上顺带练了一下内力,不然哪有力气拖着他跑。 第15页 现在是进亦难退亦难,燕情不敢往月半缘他们那边跑,不然以他们的实力来了也是送人头的,只能在树林里绕圈圈。 「等下我把你丢出去,你赶紧往月半缘他们那边跑,知道吗!」 「那蛇怎么办?」 「我引走它!」 感觉自己内力快耗尽了,算了,他圣父一回,能救一个是一个。 临沂闻言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燕情略微提速,而后瞅准时机一把将他抛了出去,只见临沂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飞了出去,然后那条蛇立刻调转方向,追着飞过去了。 临沂:「妈呀呀呀——!!!师兄救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燕情:…… 暗自啐了一口,燕情心道临沂是怎么得罪这妖物了,宁愿捨弃捅了它一剑的自己也要追着他不放。 随手捡了一把石子,燕情运足力道朝着那巨蟒的七寸打去,趁着这个时机他立刻飞身上前,长剑一挥砍在了对方的鳞片上。 孤鸣剑不愧为跟随了洛君荣多年的上品神器,只一下就在巨蟒的身上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伤痕。 「嘶嘶嘶——!」 巨蟒似乎十分恼怒,嘴里忽然喷出了一股浓白色的烟气,那烟雾像是有生命似的,尽数朝着燕情袭来。 「速走!」 燕情迅速抬手护住眼睛,一脚把临沂踹出了老远,这次是真的远,人都飞不见了。 双目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他眼睛都睁不开了,只能踉踉跄跄的听声辩位,躲闪着巨蟒的攻击。 视线内一片黑暗,燕情什么都看不见了,现在真真成了瞎子一个。 他惧怕于漆黑的地方,心是黑的,眼睛一瞎,就真的一点光都没了。 猝不及防被巨蟒的尾巴抽中背部,燕情瞬间喷出了一口血摔倒在地,他摸摸索索抓起地上的石子,用尽力气分散着打出去,就地一滚躲过了又一次尾击。 背上是火辣辣的疼,燕情的内力玄气都耗的精光,他艰难的躲闪着,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再这样下去,他必死无疑。 难道今天真要交代在这儿了吗…… 燕情的双手已经血肉模煳,他努力的想睁开眼,然而什么都看不见。 为什么这么黑…… 他动了动耳朵,分明听见巨蟒甩尾时的迅疾风声,若是真的挨了这一下,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冰冷的声音忽然在他耳畔响起, 「燕情,本尊给你的孤鸣剑可不是用来看的」 洛君荣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边,他就静静的立在那里,袖袍无风自动,属于上位者的威压尽数外放。 燕情的心,忽然就安了下来。 洛君荣应该能打过这条蛇吧? 「嘶嘶嘶……」 巨蟒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人不好惹,它本是林中青蛇,因开了灵智有了道行,后走上歪路,便吞噬过往的生魂助长修为,谁知如今碰上个硬茬。 「求仙长饶我一命!」 那巨蟒口吐人言,瑟瑟发抖的低下了头颅,洛君荣闻言闭目不语,半息后竟是笑了笑, 「我本有意饶你,只是你伤了本尊的徒儿,此事却是不能善了了」 区区一个蛇妖便将燕情伤到如此地步,这怎么行呢? 燕情,只能死在他洛君荣的手上。 实力悬殊太明显,那巨蟒甚至还来不及哀嚎一声便被洛君荣捏碎了玄丹,身形剎那间灰飞烟灭。 「师父……?」 燕情听到了一道十分熟悉的男声,他血肉模煳的双手在地上费劲的攀爬着,然后在半空中摸索着,最后拽住了一片衣角, 「师父……是你么……」 燕情双目难以视物,但他却能肯定,这人就是洛君荣。 垂眼看了看被拽住的袍角,却瞥见燕情一身的狼狈,洛君荣冷冷的勾唇, 「自然是本尊」 燕情闻言顿了顿,欲言又止, 「徒儿……给师父添麻烦了……」 「此事不怪你,本尊竟没想到这林中还有一只五玄蛇妖,你撑到现在,实属不易」 洛君荣现在就像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师父,他抬手将燕情扶了起来,在他双目轻轻一点, 「可能视物?」 「不能……」 「妖物修行不易,这巨蟒也算有些本事,毒一时半会儿是清不了了,回去再治吧」 「听师父的……」 燕情双目失明,却准确无误的拉住了洛君荣的袖子,这在此时看来便像是冥冥註定,就如窗前流萤,千千万万,你一伸手,抓到的偏偏是那一只。 「师父救了我一命,我以后一定对师父好」 洛君荣没说话,他只道, 「你是本尊的徒儿」 「我洛君荣的徒弟,旁人不能欺」 第13章 飞起一脚 燕情一行人是竖着进去,横着出来,无他,月半缘他们也遇上了妖怪,而且更惨些,是只地玄三品的飞僵,不然也不会惊动洛君荣了。 在鲸落生息阁中的三息树下打坐,燕情双眼蒙着一圈纱布,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当真是仙风道骨,只是某人的惨叫声就有些煞风景了。 「哎哟喂,我的屁股,燕情,燕师兄,你也太狠了!」 临沂被燕情踹伤了屁股,现在打坐修炼不能,便搬了个蒲团过来,趴在上面日日骚扰他。 第16页 默默嘆了一口气,燕情语气很是麻木,周身仙气顿失, 「已经三日了,师弟的屁股还没好吗?」 临沂已经在他耳边鬼哭狼嚎了三日有余,为此燕情专门找相迟凡拿了些化瘀膏回来,谁知这货还是死不罢休。 其实这也不怪临沂,当时是生死关头,燕情用了十足十的狠劲,一脚把人都踹没了,可想而知用了多大的力气,这伤没个十天半月是好不了了。 真是……造孽啊…… 临沂还在嚎,燕情怀疑他死了老子娘也不见得会哭这么惨,也许是为了增加他的愧疚心,临沂一日三次从不停歇。 「别嚎了,你当心吵着师父」 燕情默默嘆了口气,临沂是真傻还是假傻,喊这么大声也不怕惹恼了洛君荣,他就在不远处的南归殿中修炼,往窗外一看就能看到他们。 「哼,你当我傻么,师尊修炼的时候外面是有结界的,声音根本传不进去」 临沂满脸自得的看着燕情,而后发现对方压根看不见,又恶狠狠的道, 「姓燕的,你想弄死我独占师尊,可没那么容易!」 这话说的,怎么这么让人误会呢? 燕情是真受不住了,他眼睛还没好,头本来就痛,临沂再这么一嚎,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石子在手里几近转出包浆,燕情到底放弃了打晕临沂的想法,谁知对方眼睛却尖的很, 「哎哟,师兄,你这是想打晕我!?怎么不打啊?怕了吗?」 听着临沂的挑衅,燕情并不言语。 纵然他身后的三息树开满了灼灼欲燃的花,飞在半空中美不胜收,纵然这空中浮鲸相嬉,自在畅快,可燕情到底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临沂时不时的吱个声,还能添些人气。 就当陪聊了。 只是临沂也忒敬业了一些,吱吱喳喳没个停,目前已经初见炮灰命运以及白眼狼属性了。 长剑铿的一声出鞘,准确无误的搭上了临沂的脖颈, 「莫要聒噪,无聊就去练剑」 临沂被燕情这一手镇住了,他虽然实力不及对方,但也不算差,可燕情出剑之时他竟连一点躲闪的余地都没有。 哼哼唧唧的爬起来,临沂气恼的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燕情,你光会欺负我,有本事我们不用玄气,只比剑术!」 临沂也算苦练多年,他自信对上燕情有一拼之力,更何况对方现在双目失明,不是明晃晃的靶子么。 站起身来,燕情利落的将剑收鞘, 「行,那便依你,只是我若赢了,你日后可不许在我耳边哭嚎了」 玛德他都快耳鸣了。 「好大的口气」 临沂冷哼一声, 「便是应了你又何妨,不过你若是输了,以后就得当我跟班,任我打骂,怎么样?你接是不敢接?」 燕情浅笑,莫名的有了几分洛君荣的意味, 「有何不敢?」 比试一触即发,临沂全身进入紧绷状态,戒备十分,倒与燕情的风轻云淡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 「看招!」 临沂忽然出剑,故意虚晃一招扰乱燕情的听觉,而后以一个十分刁钻的角度刺了出去。 无波无澜,无声无息,临沂甚至都没看见燕情的动作,对方长剑一挥便直抵他的心口,使他再难前进半步。 「你气势不错,只是速度差了些」 燕情放下剑,临沂见状呆愣一瞬,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输了? 就这么输了? 他甚至都没看清燕情是如何出招的。 心绪几经起伏,临沂死死盯着燕情,几息之后他认命似的低下了头,然而眼角一瞥,却像是抓到了什么把柄一般,指着燕情大笑出声, 「哈哈!你剑都用反了,剑柄指心伤不了人,我还是有机会的,我没输!」 原来抵住他心口的是剑柄。 燕情没有因他的无赖而恼怒,只是学着电视剧里的仙人负手而立,颇有名士之风, 「临沂,你记着,剑锋只能对准敌人的心口」 这是燕情教他的第一个道理,只可惜临沂没记住,他的注意力只在剑招上。 「你的剑术是如何练的?」 燕情明明未使出一招一式,旁人却偏偏伤不了他,因为他总能一招制敌。 「家传的剑招」 燕情方才使的那一招乃墨家青衫剑法第一式,是最最基础的。 临沂闻言双眼一亮, 「能教我吗?」 「都说了是家传的,如何教你?」 「那不跟白说一样」 临沂垂头丧气的,嘴里嘀嘀咕咕, 「我什么时候才能练成高手啊」 「练成高手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不过日后师父定会教你更上乘的剑招,无需忧心」 你该忧心的是自己的小命。 「可我笨的很,之前瞧着随云师兄他们练剑,我偷偷试了一下,竟是一招都学不会」 「那便苦练拔剑之术」 燕情起了个势,让临沂看好,而后飞速拔剑,快的只剩残影,他半息时间都未到便已经完成了一次拔剑收鞘的动作。 若不是那一声剑身入鞘的轻响,临沂只怕都不知道他拔剑了。 「你若肯静下心来,苦练拔剑之术五年,纵然剑招并不高明,旁人亦伤不了你」 第17页 「真的吗!?」 临沂欣喜异常,「师兄你还有没有什么秘诀?!」 「有是有,只怕你吃不了这个苦」 「能能能,我除了不吃亏,什么都能吃!」 临沂整个人都快蹦到燕情身上了,充分演示了什么叫翻脸比翻书还快。 「每日挥剑五百下」 燕情转身,准确无误的面向他, 「你性浮躁,易暴怒,这个数可以管住你的心」 临沂总觉得,燕情比陈心锁更能识人心,他气鼓鼓的做了个鬼脸, 「哼,你才浮躁暴躁呢!」 「临沂,你进来」 南归殿传出了洛君荣的声音,这一声有如天雷,将临沂轰了个外焦里嫩,当场就傻眼了。 没听见临沂走动的声音,燕情杵了他一下, 「师父叫你呢」 「我当然知道师尊在叫我!」 临沂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语气却是谄媚的很, 「师兄,好师兄,你跟我一起进去吧?」 「不去」 不去不去,说什么也不能去,要是洛君荣一个心情不好把他噼死了算谁的。 为了避免临沂去的太晚惹恼对方,燕情身体力行的一脚把他踹了进去。 十米的距离,临沂就那么生生的,被踹进了大殿。 第14章 如此丧心病狂 临沂的屁股……好像……似乎……大概……受伤了……? 不管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燕情想了想,还是感觉没安全感,他摸摸索索的又坐到了树下,背后抵着坚实的树干,心里这才安稳了一些。 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过后,临沂终于出来了,他眼中是掩不住的得色,手里正拿着洛君荣新赐他的诛妖剑。 燕情动了动耳朵, 「出来了?师父同你说了些什么?」 「师父新赐了我一把剑,名为诛妖,意在让我荡平天下妖魔!」 临沂拔剑出鞘,意气风发,剑锋无寒意,只有通身的浩然正气。 似乎是想像到了临沂此时嘚瑟的如一只孔雀般的样子,燕情不禁笑了笑, 「你现在可高兴了,以后莫再说师父偏心了」 「哼」 回应燕情的是临沂傲娇的不屑声, 「我何时说师尊偏心了,虽然你拿的是孤鸣剑,可我的诛妖剑也不差,师尊说了,此剑乃天下难得的浩然石所铸,妖魔见之驱,百鬼见之避,孤魂野鬼更是无处遁形!」 前面几句话听的还像样,只是最后一句怎么有些怪怪的? 燕情不安的动了动,好像……他就是个鬼魂来着…… 「这话是师父跟你说的?原话?」 「原话」 「真不是你自己瞎编的?」 「我疯了不成,编这个干嘛?」 燕情闻言一个闪身后退几步,距离临沂足有五米远。 「你发什么疯?站那么远干嘛?」 临沂看着他一脸莫名其妙,燕情抬手以袖遮面, 「师弟你的剑太亮,闪到了我的眼睛」 临沂:「……」 燕情原本以为,这浮云宗的弟子只需各自的师父教导便好了,谁知在干明殿也是有公开课的,一日三节,半月一次休沐,其余时间便回各自所在的峰头去听师父教导。 不过这个仅限嫡系弟子,旁的外门弟子是没资格进来听课的。 眼瞎了还得上课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燕情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简直是太……糟糕了。 「身为浮云弟子,当谨戒自身,心不可乱,眼不能迷,秉承我浮云浩然正气……」 说话的是浮云宗的戒律掌教,游子意,燕情原以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可听着声音却不大像,便悄悄戳了戳身旁的临沂。 「游掌教瞧着年岁几何啊,倒像是个年轻男子」 众人听课皆持古礼,盘膝坐于蒲团之上,身正背直,这下可苦了临沂了,他原本就屁股带伤,那日又让燕情一脚踹进了南归殿,简直是惨不忍睹,坐立难安。 与众人坐的姿势一般无二,临沂屁股却半分也没挨到蒲团,也不知他是怎么做到的,说话一点不带喘, 「好好听你的课」 燕情终于想起了临沂的伤, 「师弟你坐着屁股不痛吗?」 「关你屁事」 「我是关心你」 「不需要」 「要是痛的话师兄给你揉揉好了」 「滚!」 「临沂……」 「滚!」 临沂话一出口,周围就是死一般的寂静,他感觉不对劲,慢半拍的抬头,结果发现游掌教就站在自己跟前,刚才那一声分明是他喊的。 「临沂,站起来」 游掌教手中有一把通体玉色的戒尺,据说是专门用来惩罚犯戒弟子的,打起人来痛不欲生,他见临沂在发愣,用戒尺敲了一下桌子,重复道, 「站起来」 临沂闻言欲哭无泪,他哭丧着脸站起身,对着游子意拱手行了一个礼, 「不知掌教真人有何吩咐?」 游掌教倒也没有为难他,背着手在他身旁来回的踱步, 「你将我方才念的几条门规复述一遍」 「是……」 临沂前半段还是听了一些的,因此背的也算流利,只是越到后面就越记不得,声音也就逐渐低了下来。 第18页 游掌教看了他一眼, 「不记得了?」 临沂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弟子惭愧」 游掌教的脸色肉眼可见变得难看起来,他背着手眉头拧的死紧, 「我瞧着你方才就在那儿嘀嘀咕咕自言自语,有心考教,如今果不其然……伸出手来!」 临沂只得乖乖的伸出了右手,心里把燕情骂了一百八十遍,明明他也讲了话,凭什么不用受罚。 清脆的戒尺声响起,为临沂的浮云宗第一课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肉眼可见的,他的手心肿的老高老高,并且开始由红转紫,他倒也是硬气,一声都不带吭的。 「今日打你三十下,望你以此为戒,下次不可走神」 「是……」 临沂其实已经快被痛哭了,他不伦不类的行了一个礼,坐下来时忘记伤口,屁股又是一痛,心里对燕情已经不是一个恨字可以形容的了的。 原本罚了临沂,这事便算了了,可谁知这游掌教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又点了燕情。 「临沂旁边的,你来将门规复述一遍」 得,倒霉的不是同桌就是后桌,这是千百年来永远不会变的定律,不过瞧着燕情好像也不怎么会背的样子。 师兄弟,就得同甘苦,共患难! 他站起身,落落大方的对着游掌教拱手, 「弟子惭愧」 他此话一出,众人都傻了。 几个意思?你就这么放弃了?好歹背个几条啊! 「好!好的很!洛君荣教出来的好徒弟啊!」 游掌教不知是不是气疯了,居然敢直唿洛君荣的名讳,他用戒尺指着燕情道, 「伸出手来!」 足足六十下戒尺,是临沂的两倍。 然而这还不算完,游掌教命他们二人将浮云宗的宗规抄写一百遍,上面必须有洛君荣的印鑑,明日交去。 「要死了要死了,我刚才应该跟你一样伸左手的,这下可惨了,肿成这样可怎么写啊」 游掌教一走,临沂看着他肿成猪蹄的右手,倒在地上简直生无可恋,燕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他一个瞎子可怎么罚抄东西啊,真是愁人。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上面必须要有洛君荣的印鑑。 简直丧心病狂!!! 第15章 兄弟情 「你还有功夫嚎,赶紧抄吧,不然明日都抄不完」 相迟凡很有爱的提醒着他们,临沂闻言眼睛一亮,唰的一下坐了起来, 「相迟师兄,你有没有那种止痛的伤药?」 「有是有」 相迟凡不紧不慢的理了理袖袍,狠心戳破了他的幻想, 「不过你若是想着用在手上,那还是算了吧,游掌教的戒玉尺乃是我师尊所赠的无伤石所铸,伤药是不起作用的」 倘若随随便便就能治好,那还罚什么。 「这游掌教严厉的很,倘若你们二人明日不能按时交上,只怕又是一顿罚」 月半缘拿着一摞厚厚的课堂笔记过来了,他递给燕情二人道, 「这是游掌教方才所讲的宗规,只是据我所知,宗规共计五千条,方才课上他只讲了一百二十条,也不知他是要让你们抄多少。」 这是一道无解的难题,因为他们两个现在连抄一百二十条都很困难。 临沂准备接过月半缘给的笔记,半道上却被人给截了胡。 面不改色的把月半缘的笔记拿了过来,陈心锁将自己写的递给了临沂。 「他字丑,用我的」 月半缘闻言扫他一眼,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回了座位。 「混球,下次上课别骚扰我,不然我就告诉师尊!」 临沂坚定的认为,他之所以被罚都是燕情找他讲话的原因。 燕情还能说什么呢,兄弟义气果然不是好担的,他倒也不是不会背,只怕临沂脸上不好看,便想着一同受罚好了,谁晓得还要盖上洛君荣的印鑑。 这下可够惨了。 好不容易熬到课上完了,他二人推推搡搡的进了鲸落生息阁。 「你是师兄,你先进」 「急什么,抄完了再找也是一样的」 燕情转身就想走,却被临沂给拽了回去, 「你疯了不成,那么多条,你能抄还是我能抄,赶紧找师尊认错求情才是要紧的」 临沂在乎他的良好形象,殊不知燕情更在乎他的小命。 两个大死敌天天在眼前晃,圣人都受不了,燕情都担心洛君荣一个洪荒之力没控制住把他俩全灭了。 「那你就去找师父求情吧,我反正是没脸」 燕情转身就想走,临沂却看准时机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扑通一声,门开了,人摔了。 洛君荣正倚在塌上看书,长发未束,披散在肩,遗世谪仙一般,他闻声抬起了眼,却发现来人是燕情。 「徒儿……拜见师父,今日是特意来给师父请安的,这就走」 尴尬的爬起身,燕情悄咪咪的就准备往外熘,临沂扒着门槛给他狂使眼色,可惜媚眼都抛给了瞎子看。 洛君荣放下书,一抬手,殿门就啪的一声关上了。 「说吧,有何事」 清清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燕情只得缩回了脚,转身进了内阁。 「徒儿该死……」 第19页 还没走到洛君荣跟前,燕情就扑通一声跪下了,他是真怂,也是真害怕。 洛君荣依旧不慌不忙,他抬眼看向燕情,却发现对方现在眼疾未好,什么都看不见,眼底的温和便一寸寸的褪了下来。 他声音依旧温柔, 「说吧,犯了什么错」 「今日在游掌教的课上,我和师弟未能背出门规,按理应当罚抄一百遍,游掌教还说…上面必须盖有师父的印鑑……」 末了,燕情十分真诚的道了歉。 「徒儿知错了」 求放过嘤嘤嘤! 洛君荣闻言翻了一页书,继续不咸不淡的问道, 「可曾受了罚?」 「挨了六十戒尺……」 「伸出来看看」 燕情从背后把手伸了出来,原本白皙的掌心此刻肿的老高,血丝遍布,青紫骇人。 传说中罚天罚地罚空气的戒玉尺真不是盖的。 洛君荣用书掩了下巴,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无波无澜,他状似忧心的瞥眉, 「怎的伤成了这样」 说完又忍不住嘆了口气, 「你双目不便,且让你师弟代为纂抄吧,明日抄好了让他拿过来予我便是,另,你二人将门规好生背熟,下次不可再犯」 燕情闻言傻眼了,正在门外偷听的临沂更是傻眼了。 燕情:几个意思?我不用抄了? 临沂:几个意思?全归我抄了? 半天没听到回復,洛君荣抬眼一扫,笑问道, 「怎么,你想抄?」 「不想!」 燕情条件反射的摇头,然后又感觉不对劲,急忙磕磕绊绊的解释道, 「徒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徒儿只是想说……」 「不必多言」 燕情感觉身侧袭来一股凉风,而后肩膀上多了一只手,修长有力, 「你好生修行便是,旁的不必管,师父自然是疼你的……」 最后一句话洛君荣说的暗哑暧昧,莫名的有几分缠绵之意,声量不大,却足够门外的临沂听个清清楚楚。 末了洛君荣拍拍燕情的肩, 「退下吧,将门规好生背熟,再有下次,为师可不会替你们兜着了」 「谢师父……」 面对洛君荣的温言软语,燕情感觉怪怪的,照他们俩这种血海深仇,不是应该互下绊子,拼个你死我活才对么? 这种相处关系,怎么看怎么诡异。 简直阔啪! 小心翼翼的退出了大殿,燕情却没发现临沂,他叫了几声, 「师弟?师弟?」 难道回去了? 燕情摸索着去了他们住的危燕楼,庭院里,临沂正趴伏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瞧见燕情进来他冷哼一声,鸟都不鸟,只是心里越抄越火。 燕情听见了声音,他坐在石凳上,临沂就在他对面,二人皆不言语,临沂是没空,燕情则是在想事情。 这一坐,一下午就晃过去了,直到临沂浅浅的鼾声响了起来。 燕情耳朵一动,这厮不会睡着了吧? 伸手摘下了眼睛上蒙着的布,他试探性的睁开了眼,看看周围,简直是高度近视加散光,青光老花白内障。 燕情费劲的眯着眼睛才能勉强看清一些东西,临沂果不其然看见在睡觉,手底下厚厚的一沓门规,墨水煳了一脸。 把门规抽了出来,燕情才发现是古体字,连蒙带猜的也能猜出几条, 「宵禁不得外出……每日前往演武台练剑……不得饮酒不得近女色……无令不可出宗门……」 囫囵吞枣的看完,燕情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 「这哪是宗规啊,整个一入狱指南」 他倒也是够义气,提笔蘸墨帮着临沂抄了起来,因为不认字加上毛笔不适用,所以写的很慢,不过字迹端正有风骨,倒也勉强能看的下去。 时间悄然流逝,月移星转,天蒙蒙大亮的时候临沂终于醒了,他揉揉眼睛,一抬头就看见燕情在奋笔疾书的样子,认真的不得了。 清晨凉风习习,朦胧的光铺撒在那人的身上,燕情低着头抄书,似乎将十分的认真都使了出来。 心里一种莫名的感动油然而生,临沂隔着桌子悄悄拉住了他的袖袍,好像此生都不会放开了似的, 早知道燕情这么有良心来帮他抄宗规,他昨日就不生师尊偏疼燕情的气了。 「「师兄,你真好……还帮我抄完了宗规……」 临沂浅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燕情闻声抬头,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不啊,我只抄了两遍」 临沂:!!! 抄完? 第16章 当恕 燕情想说并没有,他抄一晚上也就抄了两遍而已,宗规共计五千条,每条少说十来字,一百遍,得抄到猴年马月去了。 他又打了个哈欠,再次重复道, 「我才抄两遍而已」 临沂闻言兜头一盆凉水浇下,他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燕情,宛如得了羊癫疯,想是什么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燕情却误会了,他拍拍临沂的肩膀, 「不用谢我,都是一家人,剩下的你抄吧,师兄眼神不好,只能帮你到这了」 临沂:…… 卧槽好像掐死他肿么破!! 今日的课堂气氛格外严肃,因为今日上午乃是梵音尊月沉的课,这月沉长老生的貌美,眼里却是揉不得半点沙子,谁若是惹恼了她,八百下戒玉尺都是轻的。 第20页 没错,据可靠消息,戒玉尺浮云宗各长老人手一把,简直丧!心!病!狂!!! 月沉长老还没来,干明殿内却是一片寂静,无一人喧譁。 众人的桌上都放了一把古琴,桐木色的,燕情看不出什么材质,不过肯定不会便宜就是了。 隔着约摸一米多的距离,他正跟月半缘窃窃私语,说是窃窃私语,但其实声音也没小到哪里去。 「师弟,月沉长老凶不凶啊?」 燕情对于乐器简直一窍不通,他怕等下把月沉长老惹急了,昨天的伤还没好呢。 事实上燕情问的也是众人想问的,闻言皆竖起了耳朵侧耳倾听,月半缘见状尴尬的轻咳了一下,他以拳抵唇,脸不红气不喘的道, 「师尊她不凶的,只要不跑神,认真学就好了」 前提是你不能弹的太难听。 「哦~」 燕情自以为了解到了答案,他收回了探出的身体,心放下了一大半,乖宝宝燕情别的优点没有,这些还是可以做的到的。 临沂全程都在走神,心心念念的都是他未抄完的宗规。 卧槽还有八十多遍没有抄该肿么破! 下午就是游掌教的课,再不交上去他估计就真的凉了。 就在临沂急的抓耳挠腮的时候,洛君荣正想着如何利用他探探燕情的底。 鲸落生息阁是浮云宗难得的清净地方,洛君荣正在内室打坐修炼,面前的香炉催起裊裊烟雾,模煳了墙上挂着的一副字。 雪白的捲轴上只写了两个字,当恕。 可……恕的是什么,只怕连洛君荣自己也不知道。 他恕不了燕情前世犯下的罪孽,也恕不了燕情前世的背叛。 眉间的硃砂痣愈发尖锐细长,洛君荣睁开了眼,浅灰色的眼睛隐有魔气顿生,却又被他强行压制了下去。 倘若有人在这里,定会发现,洛君荣已有入魔的徵兆。 燕情便是他的心魔。 此番重生,洛君荣自然是不会放过燕情的,关于如何报復,他想了不下百种方法。 例如毁了燕情的玄根,然后收入门中,贬他去做最下等的活计,最后尝遍冷眼欺凌,再赐一道九幽禁术狱,受尽业火焚烧之苦。 这些,都是上辈子的燕情给他的。 洛君荣搭在膝上的手勐然攥紧,前世的一幕幕在脑海中滑过,往日的师徒情分现今在他看来何其可笑,只是心中到底不甘。 为什么啊…… 他待燕情那么好。 修炼之途坎坷多磨难,纵然燕情天纵奇才,也免不了吃些苦头,洛君荣疼他,不捨得他吃苦,燕情晋升时便没日没夜的在外替他护法,有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个想的也是他。 燕情修炼至神玄境界时,经受了三十六道雷劫,可他连第十下都没撑住,剩下的,洛君荣全替他受了。 更遑论九幽禁术狱带来的业火焚身之苦。 十年的倾心相待,换来的就是这个。 让燕情死,太便宜他了。 于是洛君荣改变了主意,他不仅不会杀燕情,还会捧着他,将他捧得高高的,捧的目中无人,捧的高高在上, 然后…… ——亲手将他拉下来! 他不是自诩高人一等么,他不是最喜别人追捧么,他不是一心想修炼到至尊神玄的境界么。 洛君荣会亲手捧着他,将他捧上天,然后在距离太阳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骤然松手…… 洛君荣无声的笑了,温柔又凉薄, 往日高高在上的人突然跌落神坛,一定很有意思。 只是…… 燕情与前世有些不大一样了。 洛君荣摊开了桌案上的一摞纸,赫然是燕情之前抄写的宗规。 字迹与前世不一样,武功也不一样。 前世的燕情只能说是根骨上佳,功夫却是没有的,宗门试炼也是凭着一股子毅力生生撑过来,更遑论什么剑术。 然而燕情与白玉凉比试的时候,分明武功不弱,这不得不让洛君荣怀疑他被夺了舍,所以他才会将那柄诛妖剑赐给临沂。 倘若燕情真是被夺了舍,那么,与临沂比试的时候定会受到诛妖剑的影响而导致神魂不稳。 这么想着,洛君荣暗自垂眸, 是真货还是假货,今日一试便知。 第17章 护短 「音,声也。生于心,有节于外,谓之音。宫商角徵羽,声;丝竹金石匏土革木,音也。从言含一,凡音之属皆从音。」 月沉长老负手立于讲台上,声似空谷幽兰,却又让人昏昏欲睡,想必是暗中用了催眠术,燕情不着痕迹的往周围扫了一眼,有几个根基不好的弟子已经睡着了。 「音杀之术,重音,却不可轻杀,以玄气入弦,音浪作响,杀气翻腾攻入神识,如此方成。」 月沉长老盘膝坐于桌案前,在星移琴上抬手一拨,铮铮然一声响,燕情只觉得脑子像是被人噼了一刀,神识隐隐做痛,那些睡觉的人直接被吓的从睡梦中惊醒了。 月沉淡淡的扫了他们一眼,不怒自威,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念尔等初犯,此次便算了,若再有下次,本尊将戒玉尺打断都不算完」 众弟子闻言慌忙拱手行礼,齐声道, 「谢长老教诲」 月沉长老见状满意颔首,发间的浅青色流苏随之摆动,丹唇凤目好看的紧。 第21页 燕情心里默默的想,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女王攻? 「有道是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本尊今日便看看你们的深浅,每人弹奏一曲,不限曲目,可随意发挥」 燕情听见题目就觉得自己要惨死,随意发挥? 他就会那么几个小破曲,能不能弹出来都不一定,到时候铁定完蛋。 月沉长老手持兇器戒玉尺,从台上踱步而下,最后停在了第一排第一位的一个弟子身旁,燕情认得对方,似乎是应南枝。 毕竟整个浮云宗的内门弟子皆是白袍蓝带,唯他不同些,腰间是一条明黄色的锦绣玉带。 月沉长老并未说旁的,只道, 「手,不可不洁,指,不可不坚,调,不可不知,曲,不可不终」 应南枝略微颔首, 「弟子听训」 他语罢抚琴,四指流云一般,弦声渐起侵入着众人的思想。 燕情的脑海中出现的是一副万里河山图,金戈铁马踏着尸山血海而来,气势雄伟却又杀机暗藏。 摒弃了心中杂念,画面顿时消失,燕情心中暗暗咂舌,这届弟子除了月半缘,音律上的造诣除了应南枝不做他想,第一次起弦便能掌控神识,了不得啊了不得。 燕情正在内心感嘆着,桌子就被人敲了敲, 「燕情,第二个你来,洛师兄虽是剑修,却六艺俱全,造诣不在我之下,你可莫给他丢脸啊」 月沉长老显然对他印象很深,毕竟不是谁都能引得洛君荣收徒的。 燕情压力山大的拱手行礼, 「弟子惭愧,愿尽力一试」 不得了不得了,出大事儿了,闹出大事儿了! 浮云宗的外门今日格外热闹些,年龄小些的弟子都纷纷交头接耳的谈论着什么,说来说去无外乎就一件事。 据说燕师兄今日在干明殿月沉长老的课上技惊四座,一曲描写男女情爱的长汀月被他弹的霸气十足,玄气注入之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将座上十来名弟子活生生震吐了血,可偏偏月沉长老有曲未终不得停的规矩,于是涂长老的那个病秧子徒弟可是遭了大罪了。 「听说吐血吐了一路呢!」 「我听说到现在还没醒呢,涂长老正打算杀上鲸落生息阁找洛长老理论去」 「拉倒吧,这长老和长老之间可是不一样的,虽然都是长老,一个神玄一个天玄,没得比啊,涂长老哪有那个胆子」 「换做旁人他未必有,可涂灵是他的宝贝儿子,平日里就宠上了天,我看他还真敢打上鲸落生息阁跟洛长老理论一番,毕竟月沉长老是个女流之辈,不好太过计较」 那两个小弟子正说着,只见天上飞速划过一抹浅青色的身形直奔鲸落生息阁而去,快的只能看见残影。 众弟子内心诧异, 啊!原来涂长老真的杀上鲸落生息阁了。 「师父我错了」 再一次跪到洛君荣面前认错,燕情的内心是崩溃的。 「你犯了何事,如此哭丧着脸」 洛君荣面上好笑的看着他,手指却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心中深思不已。 上辈子的燕情可没惹出这么多祸事来。 「弟子今日上月沉长老的课,奏琴时……一不小心将师兄弟们震吐了血……」 这件事说来很羞愧,谁让燕情是个玄气白痴呢,玄力一注入琴弦就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偏偏月沉长老还不让停,于是就可怜了那些修为不稳的弟子。 洛君荣闻言淡淡的挑眉,一时也看不清喜怒,只见他一言不发的从卧榻上起身走向了外室,燕情内心不解,只得跟上。 「音杀音杀,说到底最重要的是那个杀字」 洛君荣在外间的蒲团上盘膝而坐,面前的案几不知何时放了一把琴,通体墨绿,上有棠梨暗纹,交叠丛生错落有致,好看的紧。 燕情不知对方要做什么,便立在一旁老实的站着。 只见洛君荣抬手虚搭在琴弦上,那双浅灰色的眼淡淡的扫了燕情一下,语气悠闲的道, 「你初次弹奏便有如此威力,可见是有天分的,月沉教你们的是音杀之术而不是靡靡之音。」 洛君荣话外之意便是让他无需为今天的事担忧自责,燕情正想说些什么,殿门外忽然就传来了一声怒吼, 「燕情小儿!速速给本君滚出来!」 这就尴尬了。 燕情心中估计来人八成是涂世安涂长老,毕竟整堂课下来就涂灵伤的最重。 他期期艾艾的开口, 「师父……」 「你杀气有余,控力却不足,不然也不会误伤同门师弟了」 洛君荣仿佛一点没受外界影响,眼眸低垂开始抚琴。 弦声骤起,无波无调,他的琴音死寂的可怕,一声不落的传到了燕情的脑海里。 只听他继续道, 「由丹田发力,将玄气分散游离十指间,缓缓注入琴弦」 涂世安:「黄口小儿竟敢伤我爱子,速速出来赔礼道歉!!」 对外间的吵闹充耳不闻,洛君荣指下的琴音陡然高了一个调, 「凭藉心意发力,凝聚玄气」 只听他话音刚落,一道音刃忽然从他手下飞出直击门外。 然后大门开了,涂长老被活生生打吐了血。 燕情:「……」 第22页 洛君荣见状缓缓收势,又露出了那种让人胆颤的笑意, 「然后将玄力转换为音刃对着敌人打出去,就像为师这般」 「洛君荣你欺人太甚!!」 毕竟是天玄高手,涂长老很快就缓过劲来了,他周身橙色光芒大涨,七颗玄丹聚顶,看样子竟是有拼命的架势,只听他道, 「洛君荣,你徒弟伤了我的爱子,方才的事我暂不与你计较,先将燕情那个黄口小儿交出来,本君定要好好教训他不可!」 「世安君,你的火气未免也太大了点」 洛君荣慢悠悠的步下台阶,周身闲适却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压迫, 「我徒弟伤了你儿子,你这个做老子的来讨公道也没什么」 涂长老闻言冷笑一声, 「既是如此,你速速将他交出来!」 洛君荣闻言点了点头,似乎深以为然, 「确实该交,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小的犯了错,大的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既是我徒弟伤了你徒弟,本尊今日便大度些,跟你讨教几招如何?」 「你若有本事伤了我,我自然无二话可言」 涂长老闻言气的脸色铁青,浑身直抖, 「你明知我修为不如你!你让那燕情小儿出来,本君不打死他便罢了!」 「那本尊不打死你便罢了」 洛君荣嗤笑一声顶了回去,身后玄气瀰漫,凝聚成了一柄无形的长剑,而后又一剑化万锋,直勾勾的对着涂长老。 「你儿子受伤是他没本事,你今日伤的了我那便是我没本事,如何,世安君可要与本尊切磋一二?」 威胁!红果果的威胁! 第18章 眼为情苗,心为欲种 燕情眼尖的发现涂长老掩在袖袍下的手在抖,很担心这位凶神恶煞的老人被自己的师父气出羊癫疯来。 可惜洛君荣的武力值不是盖的,再来十个涂世安也不是他的对手。 「世安君还不出招?」 洛君荣说完后,剑锋又逼进了涂长老几分,像是挑衅一般在对方的周围绕来绕去,有几次还险险的擦过了他的头髮。 就在燕情以为涂长老会气的跟他决一死战时,只见对方愤怒的一跺脚,然后走了。 飞走了…… 就这么走了…… 浮云宗的人都知道洛君荣不是什么好性子,太温和的人也当不了剑修不是,说的好听是比试过招,涂长老毫不怀疑对方会趁机削掉自己一只胳膊。 这种事他又不是没做过。 收好惊掉的下巴,燕情一脸崇拜的看着洛君荣,眼中的濡慕之情简直快要溢出来了。 这才是他梦想中的师父啊,霸气,威武,睥睨一切,自家的糟老头子简直被完爆。 周身玄气凝结成的剑锋瞬间消弭于无形,洛君荣转头时刚好与燕情的视线对上,罕见的有了片刻失神。 前世,他从未在燕情身上看见过这种眼神。 前世的记忆中,对方似乎也从未这样正视过自己,如今他对燕情最深的印象还停留在他的舌灿如莲,口蜜腹剑上。 认识洛君荣的人都知道他很独。 独来独往,独去独回。 他收徒只收一个,养树只养一棵。 一如昔年燕情带着众人逼上鲸落生息阁,洛君荣也只拉他一人陪葬。 两人之道,三人嫌挤,一人嫌孤,如今想来,那九幽阎罗殿的往生道走他们二人刚刚好。 就算如今重生了,他的目标也只有一个。 洛君荣侧目看向他,缓缓开口, 「方才教你的……记住了吗?」 燕情闻言用力点头, 「嗯嗯,记住了」 看见他的傻样,洛君荣原本习惯性的想扯出一抹笑意,最后却发现笑不出来,便转身进了殿内, 「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以后每日来本尊此处罚抄宗规,焚香练琴」 第19章 接触 自那日后,涂长老丢了大脸,算是真的记恨上了燕情,不过他惹不起洛君荣,只能把帐记在心里,待来日再算。 燕情一直觉得,能对自己的生死大敌整日嘘寒问暖且笑颜相向的,不是圣人就是神人。 很明显,洛君荣不是圣人,那么他只能是神人了。 燕情在书案前盘膝而坐,提笔抄写宗规,面前已然堆积了厚厚的一摞,洛君荣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教他, 「练了这许多日,你琴艺倒是精进许多,只是字还欠缺些力道。」 他说着,控制燕情的手在纸上写了一个字,力透纸背,稜角分明,刺得人眼睛疼。 看字如看人,洛君荣的心境已经乱了,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和。 燕情闻言嵴背僵硬的点了点头, 「徒儿一定多加练习。」 洛君荣此刻正教他练字,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对方身上体寒如冰,隔着衣衫燕情居然冻得一哆嗦。 洛君荣似乎是察觉到了,侧目看了他一眼, 「我天生体寒,怕是冻着你了。」 洛君荣说着,似乎是想松手,燕情下意识反手覆上他的手背, 「无碍的,师父天生体寒,徒儿天生体热,不妨什么事。」 燕情曾修炼过墨家天水诀,到了这个世界也没落下,身有内力倒不惧什么,方才只是一时心神失守才被冻到了。 第23页 洛君荣右手握着燕情的右手,一冷一热;燕情左手握着洛君荣的左手,一热一冷。 这感觉太过陌生,洛君荣一时间竟是愣了愣,他缓过神来,又继续教燕情写字,但燕情总觉得他写的似乎没刚才好了。 第20章 一闪一闪亮晶晶 之后的时间,二人皆静默不语,燕情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字上,一手提笔一手握着洛君荣,充当着不要钱的人形暖炉,完全没有一点尴尬之意。 寻常人的掌心都是热的,哪怕手再冷,掌心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热度,而洛君荣,他就像死人一样,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热乎气。 根据世人传言,他应当是不喜被人触碰的,但却不知为何,任由燕情握着他的手,这么久了姿势也未变过,远远一看,二人着实太亲密了些。 燕情的桌上足垫了一百张纸,等到最后一张写完,一上午也都过去了,他微微拧眉,不着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洛君荣看在眼里,若有所思,几息之后,他忽然将手从燕情掌中抽出,站起身道, 「今日你也辛苦了,明日再来吧,练字这种事急不得。」 「师父说的是。」 燕情闻言点了点头,他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对着洛君荣拱手道, 「那徒儿就先告退了,明日再来。」 洛君荣颔首应允,转身进了内室, 「去吧。」 燕情眼见他清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只见他的手不知何时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而且掌心被冻得青紫一片,整只左手像是被一团灰濛濛的东西裹着,还泛着浅浅的死气。 燕情见状眉头微瞥。 他着实没料到洛君荣体质如此奇寒,只不过肌肤相触,自己的五脏血液便都快凝结了,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用天水决修炼起来的内力竟是悄无声息间被对方吸了个七七八八,什么也没留下。 这个世界只有玄气,并无内力一说,燕情一直是偷偷修炼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可如今…… 他强压下心底的慌乱,只希望是自己想多了,洛君荣应当是没有发现的,不然对方怎会如此镇定。 燕情苦着脸搓了搓手掌心,但这事儿也说不准,万一洛君荣早就发现了,只是面上不显呢? 自己可不能这么心大,等晚些来探探口风才是正经。 燕情想好了对策,整个人哆哆嗦嗦的走出了南归殿,他感觉自己快被冻成傻狗了,急需洗个开水澡,烫成死猪他也认了。 是夜,树影疏疏,明月当空,燕情拿着一本剑谱熘到了南归殿,打算假借学习之名探探洛君荣的口风,谁知刚走到半路就看见围墙上坐了个人。 因着光线问题,燕情看不清对方的脸,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小毛贼,直接把手里的剑谱当做武器甩了出去。 「哎呦——!」 那人许是有些腿脚功夫,加上燕情没用多大劲,他险险的在边上站直了身子,却是手舞足蹈左摇右晃看得人心慌。 临沂站在那狭窄的围墙边上像个不倒翁,站站不稳,掉掉不下,最后索性把心一横直接跳了下来,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却没出现,一只手稳稳的托住了他的后腰, 「原来是你,大半夜的为什么不去睡觉,跑来做夜行侠?」 燕情看着他,眼中有莫名的笑意,临沂见状又气又恼的甩开他, 「你整日被师父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哪里晓得我们的苦楚!」 游星尊柯月精研奇门八卦,算尽星移斗转,乃天下第一预者,修习至今共算三千六百七十卦,无一出错。 临沂熬过了游掌教的戒玉尺,活过了燕情的夺命腿,撑过了梵音尊的音杀术,却没有躲过游星尊的天辰变, 天,就是天空,辰,就是星辰,变,就是变化,你可以理解为天上星星的变化。 这几日燕情在南归殿受罚,并未去上课,因此不知道游星尊给众人布置了怎样的课业。 临沂抹了把脸,生无可恋的道, 「游星尊让我等细看皓月繁星,记住三十六宫星宿变化,明日考较。」 嗯? 燕情闻言挑眉,无知的道, 「三十六宫,不多啊。」 临沂没说话,只是面无表情的把他下巴抬起来迫使他看向天空。 燕情自来浮云,从未细心看过这里,他每日只想着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再要不就是拼命修炼。 而今他抬头,将这一方繁星之景尽收眼底。 浮云宗在极峰之巅,除去星河月家的羿落摘星阁外,是这个世界离天最近的地方,如今抬眼,千万颗星星遍布黑夜苍穹,星河阔阔,又岂是一句壮观可以概括的? 燕情失神感慨, 「确是人间盛景。」 「去他娘的人间盛景!」 临沂没忍住爆了粗口, 「他让我们将这些星宿宫位全部记住并按顺序排列于曙天简中,没个三年半载的谁能做到!」 「哦……」 燕情闻言点了点头,「所以你晚上为什么要跑来这里蹲墙头?」 临沂没好气的拨了拨手中棋盘模样的曙天简, 「南归殿的方位最好,能看清星局,我得趁着子夜之前标出星宿宫位,不然乌云遮月,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第24页 他说完又指了指墙头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 「喏,不止是我,还有心锁师兄跟月师兄他们呢。」 他此言一出,燕情这才发现那边的墙头上还立着月半缘跟陈心锁,二人皆是一边抬头望天观察星宿宫位,一边在曙天简上飞快的比划着名什么,上面密密麻麻的方位点都亮了大半,再看临沂,实在慢的可怜。 燕情问, 「怎么没见其他人?」 临沂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沈师兄早就背熟了星位图,现在估计正睡得香呢,应南枝没来,相迟师兄他们被无伤尊带去后山谷吃……咳咳,尝百草药性去了。」 燕情没什么诚意的安慰了一下他 「慢慢来吧。」 按理说临沂既然能通过浮云宗比试,各方面应当是不差的,可他偏偏干啥啥不行,笨得让人怀疑他是走后门进来的。 第21章 我怎么这么聪明 燕情原本是想去找洛君荣的,结果一看这么多人蹲在墙头数星星,便打消了念头。 因此他若无其事的拍了拍临沂的肩膀, 「好好学,别让师兄失望。」 燕情说完转身就走,仿佛自己只是晚上出来随意熘达的。 他这些日子用天水诀修炼出来的内力虽然微薄,却绝不会像今日这样,让人吸干净了还毫无所觉,更何况洛君荣根本就不晓得自己有内力。 唯一的可能,就是对方也不知道自己会悄无声息的吸走旁人内力,贸然前去只怕会打草惊蛇。 燕情思及此处,忽的顿住了脚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那里青紫已消,却还是隐隐约约能瞧见一团灰濛濛的死气。 墨家天水诀乃世间至纯至净的修行功法,共分十境,据传练至九境可化世间奇毒诡瘴,避驱天下邪祟。 但也只是传说,因为墨家至今还没有人练到九境,哪怕是现今的家主也只有八境修为。 燕情当初曾是墨家三代弟子之首,十三岁起便稳居天水榜第一,至今也才堪堪练到五境,现在可好,一穿越直接打回原形。 身旁恰好是一株百年灵树,燕情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略微瞥眉,直接飞身上树,想验证一下自己心中的那个猜测到底对不对。 他盘膝坐在树上,开始运行天水诀,直到在体内运行了一千个周天后,丹田终于多了些许内力。 燕情睁开眼,引导着那一丝内力在经脉中游走,最后到达掌心,于是肉眼可见的,那一团死气像是忽然被人打散了一样,瞬间消弭于无形。 他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 今日练字之时二人肌肤相触,因为洛君荣体寒,燕情不得不运转内力护身,天水诀可化世间奇毒诡瘴,但自己的内力却这么悄无声息被对方吸走了,那只能说明…… 那只能说明洛君荣身中奇毒。 燕情想了半天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倘若洛君荣身中奇毒,而自己又运行内力且与他肌肤相触,无形之中相当于运功替他逼毒,这么一来就说得通了。 至于掌心的死气,大概是自己内力稀薄,将毒气引至自身却无法化解的原因。 「奇毒……奇毒……」 燕情闭目思索着,食指在膝盖上略显急躁的敲动着,半晌之后忽然睁眼。 若论这世间奇毒,能制住洛君荣的没有几个,而九幽禁术狱恰好就是其中一种。 九幽乃天下至阴之地,深不知几许,宽不知其阔,千百年来关押了无数魔族孽障,若说浮云峰是离人间最近的仙境,那么它就是离地心最近的阎罗殿。 没有人敢进去,也没有人知道它有多深。 凡是正道门人捉拿住的邪魔外道,处理不了的都会封入九幽之地,不消三日便会炼化成气,因而里面怨气横生,天长地久里面便多了一道由天下至阴至毒至怨之气凝练而成的禁术狱。 旁的毒物不过毁坏身躯,而它却是烙入灵魂。 前世洛君荣已是至尊神境,半只脚踏入天门的人,却也是败在了此毒之下。 在此方世界,九幽禁术狱无药可解,但燕情隐隐觉得,天水诀或许能打开一线生机。 只是,洛君荣明明重生了,身上又为什么会带着前世的毒呢…… 怀着这个令人费解的疑问,燕情一夜无眠,早上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临沂叫了起来, 「师尊传你去南归殿。」 燕情当时闻言心里就是一咯噔,困意都没了。 要知道九幽禁术狱可是会使人遁入魔道的,就好像燕情昨天手心裹着的那一团气,他以为是死气,但其实是洛君荣身上的魔气。 百年道行一朝丧,不外如是。 堂堂浮云宗长老堕落成魔,这件事要是传出去,洛君荣就完了,被逐出师门都是轻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如同前世,被那些所谓名门正派围剿声讨。 作为刚刚猜到点真相的知情人,燕情觉得自己有点危险。 「师父他没说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临沂闻言哼了一声,幸灾乐祸的道, 「师尊没说,不过面无表情冷冰冰的,看起来不太高兴。」 事实上洛君荣哪天不是冷冰冰面无表情的,不过燕情心里本来就虚的慌,被临沂这么一吓,他仿佛已经看到阎罗王对自己招手了。 不能去,说什么都不能去,打死也不能去! 第25页 「师弟,你帮我向师父带句话,就说我已经病得起不来了。」 燕情说完身体力行的倒回了床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临沂见状嗤笑一声,刚想说些什么,忽然眼珠子滴熘熘一转,殷勤的凑到他身边道, 「要我帮你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得教我一套剑法,就是前几日晚上你在庭院耍的那套」 「庭院?」 燕情想了想,自己前几日好像是在晚上偷摸练剑来着,没想到被临沂看去了。 「不成,你换一个,那是我家传绝学,不能轻易泄露。」死也不会的。 「行啊,那我就跟师父说,你不仅装病躲懒,昨天还偷偷摸摸的在南归殿外头晃来晃去,不知道打的什么鬼主意!」临沂收回笑脸,转身就走。 玩球了! 燕情赶紧把他扯回来, 「教你可以,不过只能教三招。」 「十招」 「六招,不成就拉倒。」 「成交!」 临沂目的达成,脸笑得跟朵花似的, 「我保证师尊绝对不会来找你麻烦,不过你可不许骗我,今天晚上就要教。」 燕情心累的点了点头, 「成吧。」 为了小命着想,他只能对不起墨家的列祖列宗了。 临沂走后,燕情原本打算躺屋里装病来着,但转念一想,万一洛君荣亲自来了可怎么好,最后索性穿上衣服熘出了鲸落生息阁,去百药峰找相迟兄弟。 第22章 弄死丫的 燕情整日埋首苦练剑术,这么久了路也不认得,说是去找也不准确,他完全就是随缘似的瞎晃悠,结果途经百药峰的时候老远就看见一个人对着空气手舞足蹈,像是在打架似的。 他走近了,才发现是相迟凡。 对方似乎也发现他了,停下手中的动作若无其事的问道, 「咦,燕师兄,你怎么会有闲心来这里?」 要知道百药尊没别的爱好,就喜欢在百药峰种点毒花毒草什么的,正常人一般都不会来。 「没什么,我听师弟说你们去后山谷採药了,想着此处没人便来躲个清静。」 燕情说完眼带戏嚯的指了指他, 「你方才是怎么了,莫不是吃了什么了不得的药?」 还八成是疯药。 说起这个相迟凡就头疼,他苦恼的抓了抓头髮,又指了指天上, 「我一不小心把师尊养的芙蓉玉给放出来了,此物灵敏擅躲,我抓了老半天都没抓到。」 燕情闻言抬头,这才发现半空中飞着一只玉蝶,在阳光的照耀下翅膀一直在变换颜色,身形时不时的还会变透明。 就在二人说话间的空档,那蝴蝶静悄悄的飞了下来,相迟凡瞅准时机勐的将身一扑,结果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而那 蝴蝶不知何时又飞到了天上去,像是会瞬移术似的。 燕情见状摇了摇头, 「好快的速度,怕是不好抓。」 相迟凡闻言三两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道, 「师尊当年抓这芙蓉玉也是废了不少功夫,我虽然抓不到却也得试试,不然等他回来我可惨了。」 他说完又看了看在一旁默默给花浇水的相迟棠,没忍住一个巴掌对着他后脑煳了过去, 「还浇什么破花,赶紧的来帮我抓蝴蝶!」 相迟棠被他打的脑袋前倾了一下,而后反应过来,慢半拍的抬头道, 「哦……」 说完继续低头浇花。 相迟凡见状一口气梗在喉咙口差点没咽下去,人都气抽了。 燕情在一边看够了热闹,闷笑道, 「要不我帮你一起抓吧,多个人多份力。」 相迟凡没做指望,却也没拂了他的好意,有气无力的点点头道, 「那就劳烦师兄了,你先抓着,我歇会儿。」 说完就瘫在了地上。 燕情双手抱剑,眯起眼睛盯着那只飞来飞去的蝴蝶,跟着它的飞行路线在地上踱步,等眼睛适应了天上的阳光和它变换的色彩后,忽然眼神一凛腾空而起,一只手飞快的朝着蝴蝶探去,他出招快如闪电,那蝴蝶却更快,燕情只险险的擦过了它的尾翼。 相迟凡在底下看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他没料到燕情的身手如此之快,要知道,当初百药尊为了抓到这只芙蓉玉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带了五十多名身手了得的族中子弟去围堵半月有余,趁那蝴蝶力竭才捉了回来的。 而燕情方才虽没有抓到芙蓉玉,但相迟凡在底下看得真真的,他分明已经碰到了翅膀。 心中一下子燃起了热烈的希望,相迟凡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激动的道, 「师兄左边儿!它在左边!……啊不不不,它又飞到右边去了!快抓呀!」 燕情对他的胡乱指挥敬谢不敏,只轻飘飘的落在一根枝丫上调匀内息,那蝴蝶像是有意挑衅似的,速度忽然又慢了下来,在燕情身边绕来绕去的。 相迟凡压低了声音道, 「师兄,它就在你后头——」 「嘘——」 燕情以指压唇,示意他噤声,而后老神在在的闭目而立,像是睡着了一般。 那蝴蝶凑得更近了,炫耀似的在燕情眼前飞来飞去,燕情都能感受到对方煽动翅膀带来的那一点微弱凉风。 第26页 他耳朵动了动,而后缓缓将唿吸敛去,不着痕迹的将内力聚于右掌。 说时迟那时快,相迟凡只见那蝴蝶飞到燕情身侧时,他忽然出手,快的让人只看见残影。 若论速度,燕情在修为不高的情况下比芙蓉玉这种天生灵物还是差了些的。 方才他将内力略微外扩,看准时机忽然出手,那蝴蝶便瞬间移到了三米开外,然而却像是被他吸住了身形似的,隔着三米多远的距离,它每往前飞一点,燕情将手一收,它便退一点。 将左手拿着的孤鸣剑往身后利落一背,燕情翻身凌空而起,趁着内力收势蝴蝶尚未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使用飞花摘叶手将它稳稳抓住。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燕情翻身落地,正待将蝴蝶还给相迟凡,只听一道清朗的笑声在背后响了起来, 「哈哈哈,小友好俊的身手,如此年纪实在难得,没想到百药峰的弟子竟然也有玄药双修之辈!」 世人皆知,天下神医出药峰,十者玄气九不行,医术好了,就代表着他们没时间修炼玄气,没时间修炼玄气就代表着都是战五渣。 虽然这是事实,但没有人会说出来,一是碍于百药尊的威名,二是不想得罪大夫。 燕情刚想看看是谁说话这么不客气,敢直接掀了百药峰的老底,一回头腿一软差点给跪了。 相迟凡眼疾手快的搀了他一把,然后借着袖子的遮掩飞快的把芙蓉玉收进袖中,这才对着前方俯身拱手道, 「弟子见过掌门,见过师尊,见过诸位师伯……啊,江宗主你也来了?」 只见浮云宗除了游星尊柯月,其余三大长老皆带着亲传弟子齐聚百药峰前,连带着的还有两名陌生男子,一年长一年轻,皆是身穿玄衣外罩白纱,上用银线绣明月西照纹饰,发冠上还镶嵌了一块玉质的明月珏。 方才说话的便是那望月宗宗主江酒阑,他此次带着一干弟子出门歷练,途经浮云宗便带着嫡传弟子陌行云顺道上来拜访一下,外门弟子皆在山外等候。 但这些都不是燕情所注意的,他在人群中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洛君荣——对方此时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 玩球了…… 燕情心里一个咯噔,脑思维不受控制的开始四散开来,各种阴谋论都开始浮出水面。 该不会是洛君荣发现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正在敲打自己吧? 思及此处,燕情又转头看向了临沂,结果发现对方眼睛跟刀子似的狠狠剜了自己一眼,然后深唿吸了一口气,直接把头转过去了。 燕情:我好像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临沂为什么这么生气?这事得从半个时辰前说起…… 「师尊,我今早去看了师兄,他人怕是病的不轻,上吐下泻脸色青白,浑身发热又发冷,连床都下不了,怕是不能来见您了,师兄还说,请师尊千万不要担心,他过几日就好了,您千万别去看望,免得过了病气。」 这是临沂方才对洛君荣说的原话,洛君荣不会尽信,也不会不信,然而此时恰逢江酒阑前来拜访,掌门便召集众人陪同其游览浮云宗,临沂就这么稀里煳涂的在他面前混了过去。 从鲸落生息阁再到月沉长老的西阁春,最后再到百药峰…… 临沂发誓,当众人都在惊嘆燕情身法卓绝少年英才时,他只想飞身上去把对方掐个半死不活全身残废!! 上一刻他还信誓旦旦的对洛君荣说燕情病入膏肓,下一刻对方就像猴子一样活蹦乱跳的在天上抓蝴蝶,打脸也没这么快的啊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临沂现在比燕情还怕洛君荣。 「唿……」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临沂决定,以后一定要寻个机会, 然后弄死丫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码字不易,谢谢大家走过路过收藏一下,不求包养也不求地雷,只要让宝宝知道有人看就好了啾咪!你们看的开心我就更开心啾咪! —————— 小剧场 临沂:嘶,脸好疼 第23章 臭不要脸 燕情还没搞清楚状况,压根不敢再看洛君荣,整个人恨不得缩进乌龟壳里去才好。 百药尊让江酒阑下了面子,冷哼一声没搭理他,最后还是掌门笑眯眯的捋了捋鬍鬚道, 「酒阑兄,你这下可是看错了,燕情乃是我洛师弟前些日子才收的弟子。」 江酒阑闻言抚掌大笑, 「哈哈哈,燕小友确是天纵奇才,怨不得连无尘尊都破例收徒了,这个徒弟收的好,收的好啊!」 燕情听着「酒阑」二字,莫名觉得熟悉,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最后像是不好意思似的低头对着江酒阑拱手行礼道, 「当不得江宗主夸赞,能拜入师父门下,是弟子三生有幸。」 他此言又是引得江宗主一阵摇头失笑, 「好好好,不仅身手好,嘴也甜,不像行云这个木头疙瘩,整日话也不说半句,君荣,这徒弟你怕是疼都疼不及啊。」 洛君荣闻言看了燕情一眼,浅灰色的眼眸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只有燕情知晓的暧昧。 看起来有些不怀好意。 众人只见他略微颔首,而后缓缓道, 「江宗主猜对了,我最疼的徒儿便是阿情……」 第27页 他竟是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承认了。 燕情闻言眼皮子一跳,心想临沂这下怕是要气成球了。 他挑眉,抬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发现对方气的脸色都青了。 若论拉仇恨,整个浮云宗当属他洛某人第一! 燕情偷偷的把剑从身后解下来,乖乖的站在洛君荣身后,低眉顺眼一副小媳妇样,要多乖有多乖。 洛君荣侧目看了他一眼, 「你怎的不在危燕楼练剑,跑来百药峰作甚?」 这话也不知触动了相迟棠哪根神经,燕情还没想出理由来,他就忽然慢吞吞的抬头道, 「燕师兄……帮大哥捉蝴蝶……」 这下子可是捅着了马蜂窝,只见百药尊闻言眼睛一瞪,这才反应过来燕情方才抓的不正是他养的宝贝芙蓉玉吗!? 「孽徒!」 百药尊也顾不得有旁人在场了,指着相迟凡道, 「为师让你好生照看芙蓉玉,你怎的将它放了出来?!」 这事儿还真不怪相迟凡,他知晓那芙蓉玉的珍贵,自然不会去动它,可坏就坏在相迟棠自小有个毛病,看见什么东西被关着了就非要打开不可,相迟凡一错眼的功夫,东西就被放出来了。 身为兄弟,相迟凡不会卖了弟弟,但也没打算背了这个黑锅, 「师尊,徒儿是真的不知道那芙蓉玉怎么跑出来的,不信你问阿棠,他可以替我作证的。」 他说着,捣了捣一旁的相迟棠,拼命使眼色, 「你说是不是?」 相迟棠从小就寡言少语,说的好听点叫稳重,不好听那就是傻,相比于生性跳脱鬼精灵的相迟凡,众人更偏信相迟棠这个「老实人」的话。 一时间众人都纷纷看了过来,相迟凡亦是满眼希冀的期望自家傻弟弟能自己一个清白。 然而面对哥哥热烈的目光,相迟棠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眼神忽然逐渐开始放空,又低头不言不语的变成了木头人。 相迟凡:「……」 「孽徒!」 百药尊直接用手中的药王杖把相迟凡脖子一勾,把人犹如拖死狗一样的拖进了药圃。 相迟凡:「哎呦呦!师尊——疼,你快撒手!撒手!脖子要断了!」 江宗主见状摇摇头,哼了一声, 「这老东西还是这个臭脾气!老顽童老顽童,果真是如此。」 方才因着相迟棠的打岔,燕情稀里煳涂的混了过去,谁知心中刚松一口气,脑袋就让人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 「下次再不可如此顽劣。」 趁燕情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洛君荣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手,面上一派风轻云淡。 燕情眨了眨眼,也不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装病的事还是别的。 又想起那人方才敲自己的一下,燕情不自在的摸了摸头,耳根子都红透了。 洛君荣真是……男人的头怎么能随便打呢。 摸摸还差不多。 之后的大半段路,江酒阑在众人的陪同下逛遍了浮云宗所有数得上来的景点,看见一枝花便贊贊称奇,看见一棵树都要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燕情心想有什么可逛的,他就不信堂堂宗主还稀罕浮云宗的这些个小景点。 不着痕迹的落后大半步,燕情跟陈心锁月半缘他们并排走在最后,因为前头都是大佬,他说话就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 「这江宗主怎么感觉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拉着掌门扯东扯西,半天都没点到正题。」 陈心锁闻言放缓了速度,落后了众人一小段距离,压低声音道, 「他此次前来是为了向掌门讨得虚空境地的入门密钥,极东之地马上便要开启虚空之境了,望月宗自几年前便开始一日不如一日,连个像样的高手都拿不出来,这次江酒阑也是拉了老脸了。」 他言语中多有不屑。 在此方玄气大陆,在偏远之地每年都会开启几个或大或小的幻境,且随机产生一些密钥分散四方,里面有什么东西不好说,但据说一百年前的一个玄气士误入幻境得了大造化,最后直接飞升成仙了,因此便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 只是并非每个人都能进去,必须手持密钥才行,浮云宗掌门经常游歷四方,机缘巧合之下也才得了□□块,给宗门里的嫡系子弟一分哪还有多的,江酒阑如今就这么大咧咧的开口讨要,着实让人恼火。 更何况大陆四方年年开启幻境也不在少数,只是有大有小,而这虚空之境便是其中最大的一块,其间藏的机遇造化天材地宝随便往外头一放便可引起争夺,江酒阑这已经不是在要密钥了,是在要掌门的命根子。 掌门既然能当上掌门,自然是满心为宗门发展考虑的,此届弟子天资出众,保不齐能培养出几个天玄高手,给燕情陈心锁他们几个一分哪里还有多的。 不过打人不打脸,掌门虽然是不打算给出去,却还是客客气气,一直在跟江酒阑打太极。 江酒阑:「唉,我每每瞧见这浮云宗高手林立,就连新一代的弟子也是天赋出众,心下就不由得黯然啊。」 江酒阑等着掌门继续问他为什么黯然,然后自己再吐吐望月宗人才凋零的苦楚,最后顺理成章的开口讨要。 谁知掌门闻言压根不搭腔,只是装傻充愣的拽着一根枯树枝不撒手, 第28页 「哈哈,这些花儿开的可真好啊。」 江酒阑继续不死心, 「望月宗一日不如一日,我每每想起,总觉得愧对师父。」 掌门:「这树约摸有几百年了,夏日遮阴倒是不错,草也长得茂盛些。」 二人就这么你一眼我一语的,最后一直到了晚间,江酒阑似乎终于是放弃了,略显黯然的道, 「今日叨扰了,改日诸位如到望月宗做客,我必定扫榻相迎,时辰不早了,这就告辞。」 终于要把人忽悠走了,掌门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随口客气道, 「这怎么好意思,江宗主不如在此处多留几日……」 他话还没说完,江酒阑踏出去的半只脚立刻收了回来, 「浮云中人果然好客,那我便不客气了,再多叨扰几日。」 他此言一出,燕情清楚的看见掌门嘴角的笑意都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走过路过收藏一下,啾咪,这几天有些忙,再加上我已经决定不看数据,所以有些送营养液和地雷的小可爱,我会在后期单独列一期感谢名单出来,谢谢你们(九十度鞠躬) —————— 掌门:气skr人哟 第24章 死后自会长眠 因为那日掌门随口的一句客套话,江酒阑就带着望月宗数十名弟子正式在浮云宗安家落户白吃白住了。 燕情总觉得,掌门现在怕是肠子都悔青了,看都不想看江酒阑一眼,这不,当天晚上就宣布自己要闭关了。 陈心锁初闻此消息,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就是不肯走, 「师尊……」 掌门还以为他捨不得自己,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 「心锁,你也是大人了,师父不过闭关而已,过不了几日就出来了。」 「不,师尊……」 陈心锁尴尬的道,「弟子是想问,您闭关之后,清心功的后半册该由谁来教导?」 如今众人正是修炼玄气打基础的关键时刻,都有各自的师父教导,偏偏掌门此时要闭关。 山中修行无岁月,陈心锁觉得,等对方出关了,自己也就老了。 自作多情的掌门闻言长嘆了一口气, 「心锁,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明白吗?」 所以后半册你就自己参悟去吧。 掌门说完就要捏诀给四周的门窗打上禁印,以免闭关时期有外人打扰,陈心锁眼疾手快的制止了他,一脸恳切的道, 「弟子天性愚钝,怕是参悟不透。」 掌门闻言又嘆了一口气,感觉这个徒弟太磨人了, 「这浮云宗除了为师,另有其他的几位长老,无尘尊游星尊,梵音尊无伤尊,你若是有不懂的也可以请教他们。」 言外之意便是让他去蹭课,四个长老轮流蹭,肯定受益匪浅。 陈心锁闻言还欲说些什么,掌门却一挥衣袖轻飘飘的将他打了出去, 「去吧,等为师出关之日,希望能看到你有所进益。」 也希望看到江酒阑那个老东西赶紧带着他的徒子徒孙收拾包袱滚蛋! 掌门说完话,便飞快的捏诀给四周下了禁印,门窗啪啪啪瞬间关上,仿佛慢了片刻江酒阑就会冲进来抢走他的密钥。 「师尊!」 陈心锁见状有些惊慌的上前一步,结果却被封印给弹了回来。 一道冷风吹过,裹挟着地上的落叶纷纷扬扬,显得无端萧索,他默了片刻,最后悠悠的嘆了口气, 「您把殿门全部封了,我住哪儿啊……」 为了将徒弟带在身边方便教导,师父住主殿,徒弟往往就住偏殿,掌门不知道哪根筋不对,把整座大殿全部封了。 所以说选择师父也是一门学问,尤其不能选那种小气吧啦的。 「师父,您渴不渴?」 「师父,您饿不饿?」 「师父,天黑路滑,您当心。」 燕情跟屁虫一样撵在洛君荣身后,要多殷勤就有多殷勤,就差给对方端茶倒水了,然而却没换来一个眼神。 他最后撇了撇嘴,有点委屈的道, 「师父,徒儿知错了,您别生我的气。」 洛君荣闻言没有丝毫反应,仍旧脚步不停的往南归殿走去,只是道, 「你又没做错事,为师生什么气?」 燕情这下子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想,洛君荣要是没生气,身上的魔气为什么蹭蹭蹭的往外冒? 要知道对方平日里总是喜怒不形于色,魔气只有淡淡的一点,今天浓郁的都快成化实质了。 幸亏这些只有燕情才看的见,不然洛君荣早就露馅了。 夜色渐黑,晚风吹散了乌云,露出一轮皎洁的明月,临沂掐指一算,才发现今日是三阴之气最重的日子,明日游星尊少不得要考较考较他们。 这么一想,他拼命给燕情使眼色,想提醒对方今晚上教自己练剑的事,练完了好赶紧去温习星位图,哪晓得媚眼全抛给了瞎子看。 燕情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洛君荣身后,怎一个殷勤了得。 临沂在心中暗自咬牙,最后强挤出一抹笑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把燕情扯了过来, 「师兄,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休息了,明日还要早起去练剑呢。」 第29页 他刻意加重了练剑这两个字,只希望某人能聪明一点,清醒一点,自觉一点。 愚蠢煳涂且不自觉的燕情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师弟,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没看见洛君荣已经处于暴走边缘了吗?你还敢睡!睡着了被人咔嚓一下弄死就算做鬼也是个煳涂鬼啊摔! 我愚蠢的师弟哦~ 临沂没听懂燕情话中有话,没等洛君荣开始暴走,他就已经气炸了, 「好你个燕情!不想教我剑术就直说,扯什么乱七八糟的理由,你还敢咒我死!我告诉你,你死了我都不会死,我记住你了!你给我等着,等着啊!」 临沂说完似乎是怕燕情打他,扭头就跑。 燕情望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难怪自己今天总感觉忘了什么事,原来应该教临沂练剑来着。 算了,这次就当自己欠他的。 燕情心中暗暗下了决定,如果洛君荣要趁着临沂睡着的时候去杀他,自己一定会捨命把他叫醒! 就在方才临沂同燕情说话的一眨眼功夫,洛君荣就已经不见了人影,想必是进了南归殿去。 燕情踩着一地的月光前行,最后悄悄的蹲守在了南归殿的大门前,他脸贴着门框,小声试探性的喊道, 「师——父——?你在吗?」 没人应他。 这南归殿白日还好,但因着洛君荣从不点灯,夜里便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燕情又唤了几声,殿内还是静悄悄的一片,他便飞身而起,落在了南归殿的檐角上。 檐角下方挂了一串造型古朴的金铃,风一吹便能引得一声清越的迴响,燕情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它,使出一招倒挂金钩,身子往下一倒,刚好对着的就是窗户。 洛君荣平日喜欢在内室打坐静修,从这里刚好能看见里面。 浮云宗的建筑虽是精美大气,但与外界也没什么差别,燕情一伸手就轻易捅破了窗户纸,赫然是防君子不防小人。 自上次被那妖蛇的毒液入了眼,他的视力就一直时好时坏,燕情眼睛距离窗户纸约有半寸的距离,却是什么也看不清楚。 再近,他也是不敢了。 祖宗曾用亲身经歷告诉他们,偷窥的时候眼睛一定不能靠的太近,不然会被里头忽然探出的手戳瞎眼睛。 「唔……」 燕情双手抱臂,陷入了沉思,整个人跟鞦韆一样随着晚风晃来晃去,冷不丁一看还以为南归殿门口吊死了人。 时至夜幕,虫鸣渐起,一些闪闪发亮的小可爱也飞了出来,有一只刚好绕到了燕情身旁,滴熘熘的打着转。 南归殿外头之前还响着燕情的喊声,如今却是没了动静,洛君荣盘膝静坐在内室,忽的笑了笑。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上辈子一直都是自己追着燕情跑,卑微无所求,满腔心意让人践踏而不知,如今却是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了。 可见这世事,皆是轮迴。 南归殿着实太黑了些,洛君荣睁开眼,什么都看不见,便只能目无焦距的盯着某处暗自出神。 自带着那残破的灵魂重生之时,他每夜都是这么度过的,如行尸,如走肉,只有恨才能让他的血重新沸腾起来。 今日恰逢月圆,又是阴时,魔气最盛,洛君荣只能运转玄气强行压制住体内的九幽禁术狱。 那种连灵魂都被烤炙着的感觉,他从一开始的痛不欲生,到现在竟也是习惯了。 但也仅仅只是习惯,他还是会痛。 一道道黑色的古朴纹路开始从洛君荣的脖颈蔓延至脸侧,他灰色的眼眸已经变成了血红,却仍旧是静静坐在那片黑暗里,静等着太阳升起。 忽然,一点微弱的绿光闯入了这片黑暗,跌跌撞撞的飞来飞去,最后竟是撞上了洛君荣的衣襟。 他见状,眼睑颤了颤,最后伸出手,将那只萤火虫捧入了掌心。 第25章 摘一朵花 燕情不知道,洛君荣下了一道结界,所以他对着窗户口什么也看不见,就连那只飞进去的萤火虫,也不见了身影。 他伸手又捉了几只,不怕死的从窗户里面放进去,结果还是一片黑暗。 不知不觉,萤火虫越来越多,内室也越来越明亮,那点点萤光在里头四散飞舞,如繁星坠地,随便一瞥都是让人嘆息的美景。 不知过了多久,那枝头明月悄悄隐去了身形,漫天的繁星终于是亮了起来,燕情发现萤火虫都被自己捉完了,挫败的嘆了口气,决定撤退,回屋睡觉,哪晓得他刚准备起身,窗户就被人打开了。 萤火虫被封在内室里头,骤然见了出口,顿时倾泻而出,数不清的流萤点点,燕情见状唿吸窒了一下,他抬眼,看向了开窗的那人。 洛君荣好看,此点不需再多赘述,他身长玉立的站在窗前,霞姿月貌难述其风华三分。 萤光微弱,却不妨碍燕情看见他的脸,对方那双静若寒潭的眸子似乎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似的。 洛君荣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问道, 「更深露重,为何在此?」 燕情以一个倒挂金钩的姿势挂在窗户上,视野里整个天地都是倾覆的,唯有洛君荣的那双眼睛,不曾变换半分。 他闻言笑了笑,忽然感觉不怎么怕这个人了, 第30页 「徒儿怕惹了师父生气,所以睡不着觉。」 他说完又道, 「这南归殿好黑,师父为什么不点灯?」 洛君荣没有回答,只是道, 「回你的危燕楼去。」 燕情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胆子极其的大,他盯着洛君荣半晌,忽然身体前倾,将手探向了对方…… 二人离得极近,唿吸可闻,洛君荣见他伸手过来,嵴背僵了僵,不知道为什么没躲开。 那带着些许暖意的指尖最后温柔的覆在洛君荣发间,拈了一只迷途的萤火虫下来,如此细微的动作却偏生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珍视之意。 燕情松手,将指尖那一点萤光放远,然后对着他笑了笑, 「师父发间落了东西了。」 洛君荣一手负在身后,缓缓握紧成拳,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闭了闭眼,语气沉沉的道, 「我喜静,日后入夜,你不得来此处。」 燕情闻言顿了顿, 「是独徒儿不能来,还是所有人都不能来?」 洛君荣说, 「除了你,没人会来。」 自入浮云,他每日唯一做的事就是修炼,百年来都是如此过的,这鲸落生息阁生灵万千,瞧着热闹喧嚣,却也是冷清无比。 现在想来,他当初喜欢上燕情,或许只是因为太寂寞了。 一叶障目,洛君荣习惯了这寂寞,却也怕了这寂寞,所以上辈子第一次试着敞开心扉,哪怕对方不是那么好,一颗心也完全的交付了出去。 现在想想,燕情又有什么好呢? 洛君荣看了看面前的少年,又想起自己这辈子初次见他的时候。 对方似乎永远都是一副笑模样,对着旁人笑得欢喜万分,对着自己笑得心惊胆战。 「回去睡吧。」 他刻意放缓了语气,心想不能太过冷淡,免得对方瞧出来了什么。 燕情闻言沉默了一瞬,这次没有歪缠着了,他点点头, 「那师父也早些休息,徒儿明日再来向您请安。」 他说着身子一起,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洛君荣轻轻合上窗户,不知为何,他看着窗外的流萤,手下一顿,便留了条缝出来。 夜色寂寂,只有冷风吹动檐角金铃响起的声音,一阵一阵,悠远深沉,洛君荣听着,感觉自己的心乱了。 缓缓停了体内运行的玄气,他侧目望向窗户,那里依稀还能看见稀稀落落几只萤火虫,一阵风过,屋檐下便扬起了一片白色的布料。 洛君荣见状眯了眯眼,他清晰的看见那布料上有用银线绣着的浮云暗纹,略微一动便光华闪动,分明是浮云宗的弟子服饰…… 那么那檐上坐着的人是谁也不做他想了。 翌日天明,红日初生,燕情坐在屋檐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他还没察觉到自己昨天晚上已经露了馅,正准备去找洛君荣请安,后来一想空着手去不太好,便绕路去百药峰摘了枝花回来。 面对洛君荣,他总是矛盾的,既怕对方,又想讨好对方。 「师父!」 人未至声先闻,燕情把花藏在身后,推开门探头探脑的走了进来,果不其然看见洛君荣正在打坐。 燕情自认为修炼狂魔,想当初墨家没一个人比他练的疯,哪晓得今天碰上一个更疯的。 说实话,这种日子既枯燥又乏味。 「师父?」 燕情见他没应,又叫了一声,洛君荣睁开眼,那晓得入目就是一枝粉色的大花,许是趁着清晨摘的,上面还沾着几颗露珠。 不动声色的避开,洛君荣看着这朵花,莫名觉得很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徒儿请师父安。」 一道轻快又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花从洛君荣眼前挪开,露出某人那张笑得比太阳还灿烂的脸。 啧, 真讨厌…… 洛君荣淡淡垂眸,站起身,再抬眼时又带了往日风轻云淡的笑意,仿佛昨日的冷漠只是幻觉。 「你今日怎么如此勤快,竟想着来找为师请安。」 看见洛君荣又露出了那张标准假笑脸,燕情只感觉牙疼,他晃了晃手中鲜艷欲滴的花,笑眯眯的道, 「徒儿见这花开的好,想送给师父。」 男人送男人花,看起来是有点奇怪的,燕情也不想这样,但百药峰里那些花花绿绿的果子,他是真不敢摘过来,吃死了人可怎么办,最后他看见药圃里长了一枝花,就果断选了它。 洛君荣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瞧着那花纯黑色的茎叶看了半晌,最后终于回过味来了,这不是相迟百里三十年前种的蕊寒花么? 十年一发芽,十年一抽枝,十年一结苞,好不容易开花了,结果被燕情稀里煳涂的给摘过来了。 洛君荣挑了挑眉,最后还是想确认一下, 「这花……倒是好看,你从哪里摘来的?」 燕情得了夸赞,深觉自己这个礼物没有选错,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道, 「我从百药峰摘的,师父喜欢就好。」 果然…… 「你有心了,只是摘花麻烦,日后不必了。」 洛君荣想,燕情摘一次就够相迟百里气半天的了,每天摘一枝? 呵…… 只怕整个鲸落生息阁都要被他夷为平地。 第31页 「师父,徒儿今日练至蛟云剑法第七层,略有不明,还望师父指点。」 请完了安,燕情开始瞎掰扯理由留下来,经过昨夜,他忽然发现洛君荣只是一个孤独又寂寞的人罢了,于是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让对方感受感受温暖的师徒之情。 说不定对方被爱感化不杀自己了呢? 练剑只不过是燕情为了待在洛君荣身边随便瞎扯的理由,殊不知听在对方耳朵里,倒是掀起了一点点细微的波澜。 浮云宗基础剑法共分四部,分别是《清云》《霜云》《游云》《蛟云》,以此类推,练完了这四部才能练更上层的功法,而今燕情入门没多久,跟他同时进来的弟子能将霜云剑法练完已经是了不得的进度,谁曾想燕情已经快将蛟云剑法都练完了。 他远比上辈子要优秀的多…… 洛君荣此时此刻,才算是正视了燕情这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面对师父,燕情的心情是很矛盾的,他不讨厌洛君荣,甚至可以说是喜欢敬佩的,可对方又想杀他,便又害怕又想讨好,我语言表述能力不好,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理解哈哈哈。 新文还请大家多多收藏,谢谢你们 第26章 胜之不武 浮云宗歷来只收男弟子,一群糙老爷们整天除了练剑还是练剑,而望月宗恰与浮云宗相反,女弟子居多,里头的仙子一个赛一个的漂亮。 江酒阑怀抱着某种不可言说的目的带着众弟子在此安家落户,噁心了掌门,造福了大家。 「哎哎哎,你瞧见最右边儿那个没,长得可真是好看,那个腰细的啊,我一只手就能掐过来。」 「胡说,第一排那个才好看呢!」 「不不不,中间那个,中间那个!」 一群小弟子推推搡搡的挤在练武台上方,目标正是底下那群花容月貌的仙子,像是八百年都没见过女人似的。 燕情见状,默默的从演武台入口退了出来。 江酒阑这是打算占山为王的意思?带着一干弟子白吃白住不算,还把演武台都给占了。 望月宗的人要是用来切磋比武也就算了,可那一个个的站在底下又撩头髮又抛媚眼的,她们当是拍写真呢。 燕情趴在栏杆上,嘴里叼着根草百无聊赖,心里默默盘算着把江酒阑弄走的可能性有几成。 他可算是想起这厮是谁了,想当初上辈子洛君荣被诬陷勾结魔教,除了燕情,这位江宗主可是出了不少力气,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所谓的名门正派跟着燕情一起攻入鲸落生息阁了。 认真的男人最帅气,认真思考着江酒阑还能活多久的燕情更是帅气,他相貌在浮云宗是排得上号的,比起洛君荣也未见得逊色,此刻抱剑倚柱,自带游侠之气,端得一个翩翩少年江湖郎。 底下的一众女玄士不少都偷瞄了过来,其中一个更为胆大,对着他嫣然一笑,一双剪水秋眸满是不符合年龄的妩媚之意,许是练了什么蛊惑人心的功法。 燕情心志坚定,灵台清明,再加上他从不与女子为难,也懒的找别人算帐,便只转头移开了视线。 熟料他身旁忽然响起了一道冷哼声, 「狐媚之术!」 陈心锁不知何时出现在燕情身后,他双眸紫光一闪,只对着那女子望了一眼,对方霎时间便脸色惨白摇摇欲坠。 「心锁师兄,你怎么来了?」 燕情回头,见说话的人是陈心锁,不由得有些意外,要知道对方一向稳重自持,可不像是会对女子动手的人,陈心锁方才那一下,只怕将那女子的神识都碎了大半。 这届弟子论修为排辈的话,燕情当属第一,但陈心锁虚长他一岁,他便也称对方为师兄,二人就这么不伦不类的互叫师兄,还让临沂笑了好久。 「师兄你有所不知,这望月宗以前也还算名门正派,只是自十年前便开始一日不如一日,不将心思放在提升修为上,反而一味的招收貌美女子,然后修炼狐媚之术,再择高位者嫁之,上三宗下六宗,其裙带关系盘根错节……」 陈心锁说到此处摇了摇头, 「江酒阑想再培养出一个颜辞仙子,难上加难。」 经他这么一说,燕情也想起来了,那颜辞仙子乃是江酒阑之女,三界第一美人,小说里把她描写得除了美还是美,据传见过她的人无不神魂颠倒,更有人因此相思成疾,后来她与游星尊两情相悦,浮云望月二宗便定下了婚约,若不是仗着这份姻亲关系,江酒阑还未必敢大咧咧的上门讨要密钥。 只是后来颜辞仙子因为变故香消玉殒,游星尊也是终身未娶,闭关十年方出,却已是双腿残废。 燕情仔细想了想,发现小说里好像对颜辞仙子的死因只是一笔带过,并未有详细描写,他刚想问问陈心锁,便听得底下一阵嘈杂声。 「那厮!你敢不敢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万红丛中一点绿,那望月宗唯一的男弟子陌行云扎在女人堆里十分显眼,他此刻长剑出鞘,正指着浮云宗的其中一名弟子。 「说就说,你以为我不敢?」 人群中走出一名傲慢少年,他下巴微抬,看起来有些不可一世, 「你们望月宗就是靠着裙带关系才爬上三宗之位的,里面的女弟子练得都是青楼楚馆里迷惑男人的狐媚之术,难道我说错了吗?」 第32页 说话的人名叫寂河,乃是照料游星尊衣食起居的小童,燕情曾听沈将携说他生性古怪,言辞刻薄,却偏偏极得柯月欢心。 例如现在,旁人都在对着美女大饱眼福,偏他出言不逊惹瞭望月宗众人。 「好一个黄口小儿,你辱我师门名声,坏我师妹清誉,我少不得要给你些教训!」 陌行云还未出手,一名身形曼妙狐狸眼眉梢长痣的女子便气沖沖的站了出来,赫然是刚才给燕情抛媚眼的那位。 「切,自己都在那里到处卖弄风情勾引男人,还有什么清誉可言。」 出乎意料的,临沂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群里,他上前一步与那女子对上,从头到脚将对方打量了个遍,这才轻蔑的道, 「我乃无尘尊亲收弟子,你又是什么身份?给我一个教训,口气倒是大的很!」 他这话将那对方气了个倒仰,那女子咬着一口银牙拔剑出鞘,一字一句的道, 「混帐东西!我乃望月宗花镜,你若有胆便出来跟我单挑,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临沂闻言嗤笑一声, 「花镜?哪号人物?我可是从来没听说过。」 寂河不嫌事大的在那里煽风点火, 「你可知这位花镜仙子与十年前艷名满三界的颜辞仙子可是一母同胞出来的姐妹花儿呢。」 「哦~」 临沂刻意拉长了声调,显得有些意味不明, 「原来跟那位三界美人是一个娘生的啊,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身份嘛。」 「混帐!你以为洛君荣身为至尊神玄便天下无敌了么!观你等品性,可见他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沽名钓誉之辈罢了,也值得你满口炫耀!」 那女子说完大喝一声,剑如寒芒,直朝着临沂刺了过来,谁料半途忽然飞出一块石子砸了她的手,长剑脱手,铿锵落地。 「我不知旁人所言是否属实,只是望月宗的礼仪太差了些,谁给你的胆子辱我师父!」 燕情听到一半面色就沉了下来,他踩着栏杆借力飞身而下,稳稳落在那女子面前, 「天地君亲师,五者不可辱,我师弟出言无状是他不对,你辱我师父却是你不对,如此说来,我亦少不得要给你些教训。」 燕情罕少发怒,起码临沂就没见过,如今对方面色阴沉,目若寒星,倒把他吓了一跳,闻言连忙随声附和道, 「就是就是,你不是要跟我打么,先跟我师兄打一场再说,我保证陪你玩个够!」 那花镜见燕情还是一副少年模样,料想是刚入门的愣头青,想必玄气修为也不高,冷笑一声就想答应,谁曾想被陌行云拦住了。 「我听说过你,」 陌行云将花镜挡在身后,看着燕情道, 「你身法一流,听说剑术亦是此届翘楚,我师姐她方才并非有意,与女子比试终究胜之不武,我替她。」 「不行!」 燕情想也没想的拒绝了,他眯了眯眼,看向陌行云身后的花镜, 「祸从口出,那话是谁说的我便要给谁一个教训,旁人替不得!」 他此言一出,身后的浮云宗弟子纷纷响应, 「她既敢对无尘尊出言不逊,为何不敢与燕师兄比试比试呢?」 「你没听临沂小师兄说嘛,她们练的都是狐媚功夫,哪里敢跟燕师兄比。」 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个字不落的都传进了耳朵,望月宗众人脸色难看无比,尤以陌行云为甚,他咬咬牙,最后抬手对着燕情行了一个平辈礼, 「还请燕师兄高抬贵手,我师姐乃是女子,不通武艺……」 「她是不是女子不关我的事,武艺通不通也不关我的事。」 燕情伸手握上剑柄,脸都不要了, 「话是她说的,我只教训她,旁人替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写文也有一年多了,不可避免的会被读者骂,一开始,我会很气愤的反驳,到后来,就已经能很平静的面对。 但今天早上看到一条评论,说燕情舔狗,感情一会爱一会恨,转变的莫名其妙。 还是没忍住,想跟大家唠唠嗑,顺便避个雷,我自认主角爱的并不舔狗,不求回报的对自己喜欢的人好,这就叫舔狗了吗? 在这里,我想跟大家说声对不起,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感情戏份可能会有些生硬,我笔力有限,但一直在锻鍊自己,废稿写了厚厚一摞,这是我写的最认真的一本文。 我文笔并不算好,漏洞有,缺陷也有,我也在尽力的成长,如果有真的忍受不了的读者,我希望不要人身攻击。 燕情在这段感情里面,确实很卑微,每个人都想抬头挺胸骄傲的爱一个人,可事实中,很少有人能如此。 我们大多爱的卑微。 我不喜欢她用舔狗这样的字眼来形容燕情,他们是作者笔下塑造出来的人物,跟孩子一样,如果不喜欢,那么希望静静的离开就好,如果非要骂,骂我就好。 这是小说,不可能每个人都是好的,完美无缺的,他们有好有坏,可能招人喜欢也可能招人恨。 我写文时,是将心比心的。 燕情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善良,却不足够善良,他也会懦弱,在感情中犹豫不决,但遇到大事却还是能勇敢无畏,他只是众人一个普通的缩影。 第33页 最后谢谢一直追到这里的诸位,碉堡拜谢,唯一能做的,只有好好写这本书。修仙世界框架庞大,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驾驭的很困难,但还是想好好写,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这一个章节,我写了八千多字的废稿,有时候,还是不能很平静的面对争议,心里还是会很难过…… 第27章 野生徒弟 陌行云闻言还欲说些什么,却是让身后的花月给一把推开了, 「师弟你不需对他低声下气的!比就比,我还怕他个愣头青不成!」 燕情闻言不再多说废话,伸手比了个请的姿势, 「此处恰是演武台,我们就在此处比试,生死勿论,你敢是不敢?」 花镜闻言眯了眯那双风情万种的狐狸眼,淬了毒一样狠, 「有何不敢,只望你莫成了我的剑下亡魂,不然你那个沽名钓誉的师尊可不是要伤心死了。」 燕情:不,他只会开心死。 众人见花镜应战,纷纷退至演武场周围,将空地让给了二人。 轮到比试了,这女子倒是变得知晓规矩起来,她不屑的对着燕情抱拳道, 「在下望月宗花镜,请赐教!」 燕情同样抱拳还礼, 「在下浮云宗燕情,还请师姐赐教。」 他说完静等对方出招,花镜也不客气,周身玄气大涨,四颗玄丹聚顶,紫气缭绕,原来是六玄七品的修为了,距离五玄之境只差一层薄薄的瓶颈。 九玄始,八玄起,五玄之上入仙门,这花镜也算是半只脚踏入高手行列了。 不同于望月宗众人的洋洋得意,浮云宗的弟子都有些担忧, 「没想到这老妖婆修为竟是不差,这下燕师兄可怎么办啊!岂不是输定了?」 「你瞎说什么,燕师兄入门的时候玄气就比我们高了一截,才不会输呢,你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只是话虽如此说,浮云宗众人已然落了气势,花镜见状勾唇一笑,看向燕情道, 「你方才说生死勿论,这话还算数么?」 「自然算数,我说话从不反悔。」 燕情说着望向了身后的人群,挑眉一笑,对着临沂朗声道, 「师弟,你不是一直要我教你剑法么,师兄上次不得空,这次得了机会,你可要看仔细了。」 他如此轻狂放肆,彻底惹怒了花镜,对方以玄气附剑裹挟着紫光直接刺了过来,对着的正是心口死穴。 燕情见状一个后仰躲过,孤鸣剑铿的一声出鞘,寒气逼人。 「此乃空明无相剑法第一式,星移斗转!」 燕情说完手持孤鸣直直攻向花镜,目标却不是人,而是对方手中的剑。 只见他手腕急速抖动,剑峰都颤出了虚影,灵蛇一般缠绕着花镜的剑,直逼对方手腕处,花镜见势不对急忙想撤回来,谁知两剑相碰发出铿锵金石之音,那巨大的力道直接将她震得长剑脱手,后退了几步才停下来。 「你修为虽高,玄气却是紫中带红斑驳不已,想必是用了什么天材地宝生生从一品提上七品的。」 燕情说完狭促一笑,将她的长剑甩了回去, 「师姐,修炼还是脚踏实地的好。」 他说完又飞身攻了上去,花镜急忙右手持剑相抵,左手却悄悄聚集玄气朝着燕情腹部打了过去。 「此乃空明无相剑法第二式,踏花点水!」 燕情一个后翻躲过花镜的偷袭,足尖轻点落于对方的剑锋之上,孤鸣剑绕着剑花直对着她的脸刺了过去,花镜何其爱惜容颜,见状慌了一下子神,急忙收剑侧身想躲过,燕情直接改换目标用剑峰挑断她大半头髮,照着她后背一踢把人踹出了演武场。 众人只见他稳稳落地,袖袍翻飞,数不尽的意气风发。 燕情望着被众人狼狈扶起来的花镜,将剑从左手抛到右手,带了些属于少年的得意, 「此乃我自创剑法,辣手摧花。」 那演武台上纷纷扬扬落得都是头髮,花镜原本气的脸色铁青,后来发觉不对,往身后一摸,这才发现自己的及腰长发被燕情削的只到耳朵根了。 「混帐东西!你竟敢削了我的头髮!拿命来!」 她气的眼泪都出来了,提着剑就要冲上去跟燕情拼命,却被一道声音给呵斥住了, 「镜儿!愿赌服输,如今是你技不如人,怎可做出如此无赖之举!」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江酒阑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演武台下方,连同玉凉君和洛君荣,就站在不远处。 花镜见状吓的腿肚子都在转筋,手中长剑铿的一声落了地,她望着不远处面无表情的洛君荣,脸色又青又白,嘴唇蠕动了几下,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江酒阑见状沉着脸,忽然大步上前打了她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花镜嘴角都见了血。 「混帐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敢污衊无尘尊,要不是你师弟前来通知我,我还不晓得你闯下如此大祸!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赔礼道歉!」 花镜方才本也是让临沂气急了才逞的口舌之快,而今被父亲当着众人的面打了一巴掌,是又恼又羞,泪珠在眼眶里转来转去最后啪嗒一声落了地。 她到底不敢忤逆江酒阑,最后低着头上前,俯身对着洛君荣行了一个大礼,声音还带着带着哭腔, 「适才是花镜不对,望无尘尊大人不记小人过,莫与晚辈计较。」 第34页 洛君荣闻言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燕情便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他前面,将花镜吓的退后了好几步。 「覆水难收,你辱我师父的话亦是收不回来,方才那场比试不过给你个教训,却并不代表可以就此揭过。」 花镜觉得燕情完全是得理不饶人,闻言唰的抬头,眼睛通红一片, 「你方才已经削掉了我所有头髮,还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只是你硬要求着我师父原谅,我看不过去罢了,还有……」 燕情说着顿了顿,玩味一笑, 「在下给姑娘你还是留了些头髮的,全部削掉那岂不是成了尼姑?」 他如此不给面子,倒让江酒阑面色难看了一瞬,不过到底是一宗之主,无论心里有多气,他还是强挤了一抹笑意出来, 「此事是镜儿不对,我回去一定严加管教,还望诸位莫要与她计较才是。」 谁说仙人就一定宽宏大度的,洛君荣就是个特例,整个玄界谁不知道这厮心狠手毒气性小,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方才燕情说话的时候洛君荣什么反应都没有,江酒阑就知道他怕是记恨上花镜了。 密钥虽然重要,但江酒阑想起花镜与游仙宗宗主的婚事,再三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带着闺女赶紧跑路算了,明日就向浮云掌门请辞去。 江酒阑带着望月宗众人灰熘熘的离开了此处,剩下的弟子原本还想欢唿一下,结果一看到白玉凉都蔫成了瘟鸡,个个你推我我推你,就是不肯往前站。 「门规第三十二条,凡我浮云弟子,需每日卯时前往演武台练剑半个时辰,而你们方才都在做什么?」 白玉凉面无表情的样子能吓倒一排人,尤其是在他手中吃尽苦头的老油子,闻言恨不得拔腿就跑。 鑑于今日事出有因,白玉凉还是酌情减轻了处罚, 「三个时辰,练完了才可以走,寂河、临沂还有燕情,你们三人练完剑再去将登仙阶打扫了,晚间我来检查。」 那登仙阶少说也有三万多阶,从山顶直通山下,打扫完只怕命都去了半条。 白玉凉说完还封了三人的玄脉,免得他们用玄气作弊。 洛君荣见状,若无其事堂而皇之的开始包庇某人, 「阿情,你过来,为师有要事交给你办。」 燕情闻言心中一喜,哪晓得刚走一步就被截住了, 白玉凉:「无尘尊,事情若不急的话等他受完了罚再去吧。」 洛君荣闻言淡淡的道, 「很急」 白玉凉闻言有些犹豫,最后松了些口风, 「既然无尘尊有要事,那便明日再罚吧。」 「明日也有要事。」 「那后日……」 「后日也有要事。」 洛君荣是铁了心要带燕情走,说完不等白玉凉同意,直接带着人飞身离开了,独留临沂一个人在风中沉默。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大宝宝欢迎点进我的专栏,首先你们把我收藏一下,然后再把新文预收收藏一下,据说会有好运,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们也许可以试试。 —————— 白玉凉:你怕不是个野生徒弟 临沂:…… 第28章 烈火燎原 洛君荣带着自己逃离了白玉凉的魔爪,燕情说不庆幸那是假的,扫登仙阶那就不是人干的事儿。 他还记得上次随云师兄犯了错,被玉凉君派去那里扫地,一天过去,好好的一个俊俏小伙硬是给累成了驼背翁,大半个月都没直起来。 日子越来越冷,鲸落生息阁的三息花却开得愈发红艷,一点点的朱红飘落肩头,远远一看像血一样触目惊心。 燕情原本亦步亦趋的跟在洛君荣身后,骤然见对方肩头落了花瓣,忍不住便想拂去。 「师父,」 燕情忽然唤了他一句。 洛君荣闻言停住脚步,转头看向他,一双细长的眸子因为疑惑微微眯起,看起来竟然有点……无辜? 「没什么,徒儿就是怕师父为今天的事生气。」 燕情随便胡诌了个理由,见洛君荣理他,便笑嘻嘻的凑上前去拉住了对方的袖子,安慰似的晃了晃,借着这个动作偷偷晃掉了洛君荣身上的花瓣。 「那个花镜出言轻狂,十句话有十句都信不得,师父可莫因为此事伤神,若是还不解气的话,徒儿以后见她一次便收拾一次,直到替师父出了这口气,好不好?」 燕情脾气好,众人都知道,当初无论临沂怎么对他出言冒犯,也未见他真正生过气。 他比武从来都不屑于出阴招,也从不会主动去寻人打架,尤其对方还是一名女子。 燕情今日的所作所为已经违背了他平日低调的做人准则。 「本尊是长辈,又怎会真的与她计较,倒是你……」 洛君荣说着屈指在燕情脑袋上弹了一下,带着些不知真假的宠溺, 「那花镜的修为虽是用天材地宝提上去的,可到底胜了你一大截,你不知对方底细便贸贸然的约战,实在危险。」 「无碍,她只顾着提升玄气,修为却并不稳固,加上我有师父赐的孤鸣剑在手,再不济也可以打平的。」 燕情说完举了举手中的剑,眉眼皆是笑意。 岂料洛君荣闻言摇头, 「花镜不精剑道,所以今日败于你手,若换做他人,仗着修为高于你,第一时间定会夺了你的兵刃,到时你岂不孤掌难鸣?」 第35页 燕情注意力完全跑偏,他闻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孤鸣剑,问道, 「师父,这剑名是你取的么?」 洛君荣看着他不言语,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他人独,取名字也独,孤鸣孤鸣,便是取其孤掌难鸣之意,正应了上辈子的下场。 「这名字不好,」 燕情悄悄嘀咕了一句,说完忽然拉住了洛君荣,将他的手细细摊开,然后将自己的手凑上去,两掌相击,发出轻轻一声脆响。 洛君荣见状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眸底暗沉翻涌,却是笑得一世风华,静等对方来解释。 「师父,这叫一拍即合。」 燕情眼中满是纯净的笑意,里面什么复杂心思都没有,只是纯粹的开心, 「师父用过孤鸣,徒儿也用过,一只孤掌难鸣,两只却是可以的。」 二人相触的手还未撤开,燕情掌心灼热似火,洛君荣掌心冷若寒铁,而今那火直烧心底,已呈燎原之势…… 洛君荣定定的望着燕情,眼睑忽然颤了颤,许久,他嘴角扯了抹弧度出来, 「江宗主总说你嘴甜,依我看来,却是强词夺理。」 他说着,便想将手收回来。 燕情见状反手一握,没让对方挣脱出去,眨了眨眼道, 「师父的手好冷。」 既然冷,又为什么不松手? 洛君荣没将这话问出口,他只是眉头微瞥,佯装恼怒的轻斥道, 「不得放肆!」 燕情闻言吓的松了手,虽然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放肆了,他只是纯粹好奇对方手的寒冷程度而已。 真的,他可以对天发誓。 「那师父你好好休息,徒儿就先告退了。」 燕情一副做错事迫不及待要逃之夭夭的样子,说完就撒丫子跑了。 热源的骤然抽离让人有些不适应,洛君荣的手有那么一瞬间还维持着刚才被燕情握着的姿势,直到对方的身形逐渐消失在拐角处,他才指节微动,在空中缓缓收握成拳。 那一瞬间,他像是抓住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抓住。 燕情真的认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好的师兄了,安慰完「心灵受伤」的师父,立刻就扛着大笤帚屁颠屁颠的去帮师弟扫台阶了。 临沂已经扫了十来阶,瞧见他过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副尖酸刻薄样, 「稀客啊,您怎么过来了,师尊不是有要事交给你办么。」 燕情把大半人高的笤帚立在跟前,手搭在上面一副看好戏的架势, 「师弟,这么久过去了你才扫这么点,师兄自然是来帮忙的了,不然你岂不是要变成随云师兄那副模样?」 燕情说完静等着临沂发火跳脚,哪晓得对方闻言十分干脆的对着他拱手行礼道, 「那便多谢师兄,劳烦您扫这前一百阶,后面的我来。」 临沂说完扛着笤帚就下去了,燕情还纳闷对方怎么转了性,变得如此彬彬有礼善解人意,然而一阵风过,他终于知晓了答案。 登仙阶的两旁都种了遮阴的树,杂乱无章也没个规律,前一百台阶种的是风摇枝,后面种的是终年青。 风摇枝,顾名思义,每一阵风过都会引得它枝叶颤动,枝叶一颤动树叶便落得哗啦啦跟下雨似的。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临沂刚扫干净的台阶就又落满了叶子,怪不得他扫了那么半天只扫这么点。 燕情摇摇头,恨铁不成钢的嘆了口气, 「笨的跟两头猪一样!」 为什么是两头猪而不是一头猪呢,因为一头猪已经形容不了临沂的蠢了,要想树不掉叶子,办法多的是。 例如…… 「咣——!」 燕情直接运起内力一掌打到了树腰上,那叶子霎时间哗啦啦的全从树上掉了下来,一根多余的树枝都没断,他抖抖身上的落叶,继续第二棵树。 「咣——!」 「咣——!」 「咣——!」 燕情闹的动静这样大,临沂在底下听见吓了一跳,赶紧扛着笤帚跑了上来,结果看见的就是满地落叶以及台阶两旁那光秃秃的树干。 临沂下巴都快惊掉了,他目瞪口呆的看向始作俑者,不可思议的道, 「你发什么疯,那树可是掌门亲手种的!」 「是,您脚底下那块砖还是他亲手铺的呢。」 燕情根本就不憷,他伸展伸展胳膊腿,把笤帚当剑在手中绕了一个圈,底下的落叶因为气劲以他为中心捲起了一小阵漩涡,转了两圈又慢悠悠的停了。 临沂这下真的气跳脚了, 「我没跟你说笑,这树真是掌门种的!」 燕情闻言也很诧异的摊手道, 「我也没说笑啊,你脚底下那块砖就是掌门亲手铺的,你仔细看看,颜色是不跟别的砖头不一样。」 临沂真被他唬住了,闻言吓的立刻后退一步,低头仔细一看,果真发现这砖头颜色与别处的不一样,古旧的厉害。 「这砖头是掌门还没当掌门的时候犯了错,他师父罚他砌的,不仅是这一块,这上上下下共三万多台阶,都是他一点点砌起来的。」 燕情仗着自己看过小说,牛逼轰轰的开始给临沂科普,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修行,不只是掌门,还有师父,宗门后山的剑冢,共埋断剑一百七十二把,都是他以前用过的。」 第36页 第29章 恶战 临沂听了表示怀疑,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随云师兄亲口说的。」 燕情不怕临沂去查,随云是个大嘴巴,又最早入门,知道个什么事都憋不住跟大家八卦,这事儿他还真讲过。 夜色渐深,晚上又冻人的很,临沂懒得跟他计较,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算了算了,反正树又不是我弄秃的,到时候掌门生气了怪的也是你,我从下往上扫,你从上往下扫,可千万别偷懒啊。」 寂河方才被游星尊传唤走了,就剩临沂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留在这里,他扛着笤帚往下走,背影落寞又萧条。 燕情望着他逐渐消失的身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笨啊。」 今日之事原是寂河起的头,临沂不跟着煽风点火什么事都没有,也不知他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白玉凉虽然封了燕情的玄脉,可没封住他的内力,扫个台阶能费多大点功夫,燕情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之后便气运丹田,将内力聚于掌心对着满地的落叶打去。 「哗啦啦——!」 登仙阶像是忽然平地生风了一般,以燕情为中心扩散开来,那厚厚的树叶被卷得飞起直往山下而去。 燕情怕做得太明显被临沂发现,清理到山腰便收了内力,他望着干干净净的石阶,最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说只用扫一百阶,这下我帮你至少扫了一半,可算是够义气了吧。」 燕情今日累的慌,也不打算等临沂了,哪晓得他刚走到距离鲸落生息阁不远处,一个黑影就飞速的闪了进去。 燕情练过轻功,走起路来悄无声息的,想必那人也是没发现,若不是对方发冠上镶嵌的玉质明月珏闪了闪,燕情还真没认出来那个影子就是江酒阑。 今日花镜出言不逊本就让二宗弟子关系尴尬,江酒阑原打算明日就向掌门请辞,哪晓得忽然收到宗门急令,今日便带着弟子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谁知他怎么返了回来。 作为这个世界唯一知晓剧情的人,燕情直觉对方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便敛起气息跟了上去。 南归殿坐落于生息阁北角,洛君荣平日就在里面打坐修炼,燕情虽然进去过几次,但也没看仔细。 今日月色还算明亮,燕情只见那人站在南归殿门前对着空气比比划划像是在画什么符咒似的,不多时便浮起来一个奇奇怪怪的八卦阴阳图符印,在月色的照耀下还泛着浅浅的光亮。 燕情不知道对方要搞什么鬼,便只能躲在暗处细细观察,然而令人惊讶的事发生了,不知江酒阑做了些什么,只见那阴阳图闪了闪,忽然一分为二向四周扩散开来,空气像海浪一样波动了一下,南归殿的场景便瞬间变幻成了一个剑池。 原来此处是一个结界。 燕情见状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先快于思维的动作了,江酒阑前脚刚进去,他后脚便用壁虎游墙功跟着闪了进去。 鲸落生息阁上有浮鲸游动,下有花草繁茂,白日里怎么看都是一处神仙地,然而此方结界打开,里面就是光秃秃的一片,只有正中央有一个很大的池子,里面都是艷红得几近发黑的不知名液体,插满了形状各异的长剑,有旧有新,铺面而来的肃杀之气让人感觉压抑无比。 那池子正中央有一个白玉台,坐着一名玄衣男子,那人的面前竖着一把剑,其杀气凛然不下于孤鸣。 「江宗主到底还是来了,我已恭候多时。」 那玄衣男子说话的声音有些熟悉,燕情听出来是洛君荣,心里一时有些讶异,要知道对方平日里总是一身白衣,如今骤然换了玄色衣衫,再加上他没仔细看,一下还真没认出来。 「无尘尊好本事,竟是猜到了我会来。」 江酒阑现在没有白日里的仙风道骨,眉目之间满是贪婪, 「我望月宗近年人才凋敝,本想来浮云宗寻个机缘,谁知你们却是不肯将密钥交出,老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他说着往四周看了看,似乎在搜寻着什么东西。 洛君荣见状轻笑了一声,浅灰色的眼睛泛着红光,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妖气, 「江宗主可是在找虚空镜?」 他说完,持剑站起身来,踩着那一池子的血水,一步步走下了白玉台,像是来取人性命的恶鬼。 洛君荣此言一出,不止江酒阑,燕情的耳朵也跟着竖了起来,他屏气凝神,继续偷听着二人之间的谈话。 「无尘尊好生聪明,」 江酒阑闻言微微一笑,狡诈万分, 「若你能将虚空镜交予老夫,他日掌门改选,望月宗愿助无尘尊一臂之力。」 洛君荣没有说话,他只是一步步的朝着江酒阑走过来,剑尖划过粗糙的地面,那刺耳的声音听得人心里打颤。 「江酒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点没变,跟你女儿一样蠢……」 洛君荣抬起头,眉心的硃砂细得几近隐没,那一双眸子也是妖邪无比,与白日里大相迳庭。 江酒阑从他的话中听出了那么点不好的讯息,犹豫着道, 「老夫教女不善,今后一定多加管教,无尘尊又何必为了一点私人恩怨而放弃掌门之位?」 他以为洛君荣还在为今日花镜所说的话生气。 第37页 洛君荣早在离他十米开外的地方就停住了脚步,闻言诧异的笑了笑, 「江宗主以为我是为了这个?」 江酒阑反问, 「难道不是?」 「不,」 洛君荣闻言摇摇头, 「不止……」 他说的是不止,而非不是,燕情心里默默吐槽,看来白日里花镜的帐他还是记着了。 江酒阑听见洛君荣的话,脑子一下顿了顿, 「我不记得与无尘尊有过恩怨。」 「你记不记得都无所谓,我记得便好……」 洛君荣说着抬起了手中长剑,身上的魔气便像是得到了号令一般争先恐后的涌了出来, 「江酒阑,你与我的恩怨不止一件,害过我的人也不止一个,不过没关系,帐总是要慢慢算的。」 传说虚空镜可窥天下秘境开启之方位,亦能寻到密钥身处何方,江酒阑费尽心机找到了破解鲸落生息阁结界的方法,却没料到洛君荣也在此处。 他似乎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杀意,全身都进入了戒备状态,面上却还是不慌不忙,强装镇定, 「无尘尊,今日我若是出事,浮云宗难逃干系。」 燕情闻言都不得不佩服江酒阑了,上辈子洛君荣被诬陷堕落成魔,满宗上下无一人相助,哪怕是掌门也选择了冷眼旁观,他这不是往洛君荣心口上插刀么。 更何况,上辈子一百余年,这辈子一百余年,洛君荣守了浮云宗二百余载,有什么恩什么情,也早该还尽了。 剩下的话燕情已经没心思听了,他知道,江酒阑洛君荣二人之间今日必定要死一个。 只是洛君荣虽已修炼到至尊神玄,但身中九幽禁术狱,实力不免大打折扣,更何况江酒阑身为望月宗宗主,实力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洛君荣未必能赢,江酒阑未必会死,只怕是一场恶战。 燕情思及此处,忽然闭上了眼睛。 也许,洛君荣死了更好…… 他死了,这个世上对自己最大的威胁也就消失了,他死了,自己就不必整日提心掉胆惶惶不可终日。 总而言之,洛君荣死了,对燕情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二人似乎已经打了起来,锐利的玄气夹杂着破空声时不时的从耳边擦过,燕情不动声色的又往墙边靠了靠,把敛息术发挥到了极致。 他闭着眼,什么都看不见,亦无法分清谁占了上风,却不难感受到战况的恶劣。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燕情感觉身体都僵了的时候,伴随着江酒阑的一声闷哼,终于是停止了。 「哐啷」一声响,是长剑掉地的声音,燕情闻声瞬间睁开眼睛,却见洛君荣依旧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然而还没等他松口气,就见洛君荣的身形忽然晃了两下,最后倒向了地面。 「师父!」 燕情见状瞳孔一缩,赶紧飞身上前把人接住了。 第30章 疑窦 洛君荣身上魔气外泄,身上虽然没有伤口,但经过方才恶战,玄气却是压不住体内的九幽禁术狱了。 燕情没忍住看了看躺在一旁早已断气的江酒阑。 对方左手从手肘处被齐齐砍断,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剑伤,洛君荣剑法刁钻,每出招一次必能削掉他身上一块血肉,江酒阑现在身上就没有哪个地方是完整的,地上七零八碎的全是他的血肉组织,一双眼睛死不瞑目的睁得老大。 燕情看见他,就仿佛看到了以后的自己,因为洛君荣如果活下来,自己会比他惨一千倍一万倍…… 这真是令人忧伤。 燕情抱着洛君荣,只感觉自己抱了一个人形杀器,对方体内的魔气像是赶着投胎一样,争先恐后的往他身上钻,不多时双手就覆了一层冰霜。 救,还是不救?这是个问题。 燕情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犹豫多久,直接抱着人飞身上了白玉台。 他做过那么多次烂好人,哪怕是临沂,自己也帮过多次,一个尚未害过自己的洛君荣,为何救不得。 燕情修炼天水决一向是稳扎稳打,有着上辈子的经验,他如今已经练到第二层,只是用来给洛君荣疗伤,到底还是勉强了。 剑池中的血水因为他身上外扩的内力而泛起细细涟漪,血腥味愈发浓郁,燕情与洛君荣掌心相对,内力游走全身,一点点替对方梳理起经脉中紊乱的玄气。 洛君荣身上的极寒之气顺着二人相触的掌心直攻心脉,燕情脸色骤然一白,飞速的开始运转内力,只是到底比不上魔气入侵的速度,没过多久他身上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世万物者,厥讳神阳,丹定百汇,气入天灵,心室无忧,吐纳太川,感干坤五岳,杂念祛然。 脑海中骤然浮现出天水诀第三层心法,燕情不得已开始一边修炼一边替对方疗伤,否则到时候洛君荣没救回来,他自己也得赔进去。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体内魔气的减弱,洛君荣体内原本被压制的玄气开始本能的运转了起来。 根据外界传言,他应当是至尊神玄之位,九丹十二品,然而他身后却只升起了一颗浅金色的玄丹,就连玄气也是浅金色的。 这并非是洛君荣修为出了问题,而是因为他已经融丹了。 神玄十二品,一步一登天,世人皆以为将神玄练到十二品后便是至尊神玄,但其实不尽然,只有将九颗玄丹全部炼化融合成本命玄丹,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至尊神玄——半神之躯。 第38页 按照书中的剧情,洛君荣起码还要六十年才能成功融丹,燕情没想到对方重生了连带着玄气也这么逆天,生生提前了一个甲子的年岁,传出去不知要震惊多少人。 既然对方已是半神之躯,性命自然无虞。 燕情感受到洛君荣体内的玄气已经开始自发游走,便缓缓收了内力,而他自己也因为魔气淤积过甚吐了一口血。 燕情拭了拭嘴角,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心想剩下的大半个月时间他怕是都得用来化解体内的魔气了。 因为害怕洛君荣醒过来看见自己,燕情走的很急,所以没注意他起身的时候洛君荣的手动了动,扯下了他腰间从不离身的玉佩。 翌日清晨,燕情正在房内打坐调息,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他闻声睁眼,全身进入了戒备状态, 「谁?」 「我,」 临沂不耐烦的敲了敲门,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睡觉,该去演武台练剑了,去晚了可是要挨罚的。」 他要不是看在燕情昨日帮自己扫地的份上,才不会过来叫对方起床。 燕情听出来是临沂,顿时松了口气,他将外衫脱下松松垮垮的披在肩膀上,装出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去给对方开门。 「既然时辰不早了那你还不赶紧去,管我做什么?」 燕情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靠着门框,压根没有一点想动的意思。 临沂看见他,忽然将脸凑近,狐疑的盯了半天,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 「你脸色怎么这么白?」 燕情闻言身形一顿,他挑眉摸了摸脸, 「有吗?」 「有,」 临沂指了指他, 「你不仅脸色白的跟鬼一样,双唇也是毫无血色,像是被女妖精吸干了精气的蠢书生。」 燕情闻言脸色微妙了一瞬,最后对着临沂嫌弃的摆了摆手,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赶紧走赶紧走,别打扰我睡觉。」 临沂问, 「你不练剑啊?」 「你都说我被女妖精吸干精气了,我还练什么,躺屋里等死好了。」 别说练剑了,燕情现在拿剑都费劲,他说完转身进屋直接往床上一躺,把被子一卷裹成了毛毛虫,睡得不知何其舒适。 临沂见他脸色真的不好,只以为是昨日比武累着了,撇撇嘴伸手替他把门带上,转身离开了。 燕情原本只是在煳弄临沂的,谁知这么一躺反而真的有点想睡觉了,哪晓得他刚一闭眼,门就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连同着的还有外间倾泻进来的阳光。 「你怎么又来了……」 燕情把被子蒙住头,语气痛苦万分, 「我只是想睡个觉而已,看在师兄昨天辛辛苦苦帮你扫地的份上你就放过我吧……」 临沂闻言没有出声,换做以往他肯定得讽刺两句,燕情趴了片刻也没听到他说话,觉得不对劲,坐起身一看,才发现来人居然是洛君荣。 对方此刻发冠高束,目若寒星,看起来利落无比,此刻正静静地站在床边看着他,神情跟往日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那一瞬间燕情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面上却还是控制住了表情,他定了定心神,一脸疑惑的问道, 「师父,你怎么来了?」 他说着便手忙脚乱的要起身穿衣,但燕情昨日一夜未睡,衣衫本就未脱,便只能下床穿鞋,强装镇定的整理了一下衣摆褶皱。 洛君荣见状也没出声,一直盯着他的动作,最后视线在燕情空荡荡的腰间停留了片刻,才出言问道, 「为师听临沂说你身体不适?」 洛君荣眼中又带了往日的笑意,燕情一时也吃不准对方到底想做什么,闻言心虚的笑了笑,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其实徒儿只是睡过了头,身体并无大碍,师父可别听师弟瞎说,我这就去演武台练剑的。」 燕情说完就想开熘,熟料洛君荣见状眼尾一眯,忽然闪电般出手噼向了他的后颈,燕情感受到身后森然的杀意,条件反射迅速低头躲过,转身就钳制住了对方出招的手。 「师父这是做什么,想试试徒儿的功夫吗?」 他望着洛君荣笑了笑,面色虽然苍白,却依旧朝气十足。 燕情虽然挡住了洛君荣的攻击,但手掌出招无力且在微微颤抖,分明是力竭之相。 洛君荣本也没真的想伤他,闻言也跟着笑了笑,感受着燕情掌心细微的颤抖,他眼神暗了暗, 「你说是便是吧,只是这几日就不要去演武台了,碰上白玉凉,你少不得要被他罚去扫登仙阶。」 此时洛君荣已经能肯定,昨夜替自己疗伤的神秘人就是燕情。 既然重生了,有很多事情自然也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还遵循着原来的轨道,这一点他很清楚, 只是…… 燕情为什么要变呢? 像上辈子一样不好么,照着前世的路,一步步走下去,什么都别改,什么都别变。 他不应该救自己的。 洛君荣望着燕情脸上怎么都掩饰不住的苍白,没忍住闭了闭眼。 第31章 暴露 昨日是他大意,竟没发现有人跟着江酒阑混入了结界。 换句话说,燕情该看的不该看的什么都看去了。 变的太多了,真的太多了,就算是自己的重生改变了一些事,同样的一个人,也没道理变得如此大相迳庭。 第39页 洛君荣想起对方昨日使的剑法,又想起自己身上悄然平息的魔气,之前的猜想又不由得浮上心头—— 燕情怕是被人夺舍了…… 这对洛君荣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起码在大仇得报之前是这样,江酒阑前世不过对那些名门正派推波助澜了一番,洛君荣拼着魔气爆体的危险也要杀了他。 这已经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了,而是杀敌一千自损八万。 能做出这种事的不是傻缺就是变态。 室内的空气忽然变得胶着起来,变态虽然面上没什么情绪,但是这并不妨碍燕情感受到对方周身逐渐浓重的杀意,他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倖来安慰自己,身体却已经不受控制的后退了几步。 就在燕情距离门槛只有一点距离,并且心中已经规划好了等下逃出浮云宗的路线图时,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袭上他的后背将他整个人掀翻在地,原本敞开的大门也咣的一声关上了。 燕情被打的吐了一口血,趴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白净的侧脸沾染了血迹尘土,看起来狼狈不堪。 与此同时,一道冷若寒冰的声音在他头顶响了起来, 「说,你是何人?」 洛君荣居高临下的望着燕情,浅灰色的眼睛不带半点情绪,狠得像狼,阴得像蛇,卸下平日的伪装,这才是真正的他。 燕情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要坏菜,昨天的事自己怕是露馅了,一时间脑子乱糟糟一团,又是悔又是恨。 见他不说话,洛君荣眯了眯眼,饶有兴致的在他身旁蹲了下来,声音带了些诱哄的意味, 「昨日你都看见了?」 燕情没动,他总感觉自己承认了就会死的很惨,只好面无表情的装高冷。 洛君荣又问, 「是你替本尊疗伤的?」 燕情还是没动,他不想被人发现自己有内力的事,被当成小白鼠死的一样很惨,于是继续装高冷。 洛君荣见状似乎失去了耐性,声音带了些可惜的意味, 「既然你不说,想必是魔教余孽,那本尊只好……」 他抬手,掌心玄气聚集, 燕情见状瞬间秒怂,他唰的一下拦住洛君荣即将下落的手,心里怂的一批, 「我并非魔教中人,无尘尊手下留情!」 洛君荣的手没有下落,却也没有收回去,他只是挑眉问道, 「既不是魔教中人,为何夺舍了本尊的徒儿?」 燕情知道他说的徒儿是指上辈子那个,心想这洛君荣果然对原身旧情难忘,现在还记挂着那点子师徒情分,但夺舍这种事他也不想的啊。 「无尘尊明鑑,我本墨家弟子,世居天水,因意外身受重伤,一睁眼便到了此处,并非有意夺舍……」 他话未说完,便见洛君荣眸中血色翻涌,急忙补充道,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换回来!」 洛君荣闻言散了掌心的玄气, 「说来听听。」 燕情一看有戏,半真半假的煳弄道, 「我墨氏弟子曾受天罚,魂灵不稳极易出窍,但墨家的天一阁曾有古书记载,将家传的天水诀练至大乘境界再辅以虚空镜查探神位便可换回来!」 燕情不敢说练至神玄之位才可以,他怕洛君荣等不了直接把自己咔嚓了。 岂料洛君荣并不好煳弄, 「天水诀大乘之境,你要练多久?」 燕情只道, 「墨氏现任家主乃不世出之天才,天水诀共分十境,他以百岁之年练至八境,我并未夺舍之时,虚岁二十,已至五境。」 「五年,尊上予我五年时间,我便可练至九境,天水诀可化世间奇毒鬼瘴,介时不仅可以将魂位换过来,亦能替尊上解了奇毒。」 燕情丝毫不担心对方会觊觎天水诀,抛出了一个极为诱人的条件,但洛君荣却视若罔闻,一步步挑出他话语中的不明之处, 「天水在何处?」 燕情闻言笑了笑, 「尊上知道的,天下虚空之境何其多,天水不在此方世界,我亦不是此方世界的人。」 「你既说需将天水诀练至大乘,为何不是十境而是九境?」 燕情闻言顿了顿,脑海里浮现出了七杀碑的模样, 「墨家有令,擅练天水十境者……杀无赦,因此天水诀九境便是大乘。」 他说完,静等着对方的回答,面上冷静,却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洛君荣闻言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是在判断他撒谎了没有。 但就算燕情撒谎了,洛君荣也只有两个选择。 一,杀了他,但这个假的死了,上辈子那个真的也回不来。 二,留着他,不仅能解了九幽禁术狱,说不定还能把那个真的换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燕情胸腔气血翻涌,险些支撑不住时,洛君荣终于出声了, 「你……姓甚名谁?」 燕情哑着嗓子道, 「墨家弟子都姓墨,我名燕情,字随风。」 名字竟也是一样的。 洛君荣闻言沉默了一瞬,而后抓着燕情的肩膀将他从地上提起来,似笑非笑的道, 「本尊经年已久,不信旁人,看在你昨日救了我的份上,便信你一回,五年后你若不能将人换回来……」 洛君荣话说完,指节骤然收紧,燕情只觉得自己的肩胛骨快被他捏碎了, 第40页 「你若不能,本尊便废了你的玄根,打得你魂飞魄散!」 他眉飞入鬓,细长锐利,眼尾下垂,生得一双美人垂泪的狐狸目,嘴角内陷,天生带笑,面无表情的时候好看,笑起来更是好看,但燕情从未见过对方笑得如此瘆人。 洛君荣上辈子曾全心全意的待一个人好,可惜被利用得彻彻底底,自此他再不信人,燕情感觉对方能信了自己鬼扯的话也是奇蹟,闻言信誓旦旦的竖起指头保证道, 「我发誓,五年之后定将尊上的徒儿换回来,并解了尊上的奇毒,否则就让我——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洛君荣给一把扔到了地上,燕情摔得眼冒金星,好半天才缓过来。 然而等他再爬起来时,房中已没了对方的身影,只有地上的一摊血迹见证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洛君荣至始至终都不曾问过天水诀是否能解他身上的九幽禁术狱,也不曾威胁过燕情不许将江酒阑的死因说出去。 他对自己的命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仿佛这辈子重生的意义只有復仇。 燕情以前觉得仇恨不是个好东西,亦不想自己身陷其中,但他把自己放在洛君荣的位置设身处地的想了想,才觉得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 燕情不是洛君荣,不知道他有多痛,也不知道他有多恨,亦没有资格去劝他放下仇恨。 自己所能做的,不过是尽力将天水诀修炼至九境,然后替他解了身上的九幽禁术狱。 至于把原主换回来的事儿…… 燕情喘了口气,五年之后等自己练到神玄之位,再忽悠洛君荣把自己送回去,原身能不能回来就看天命了,他可管不着。 那时候洛君荣就算发现被骗也晚了,自己早回到天水逍遥快活去了,他还能跟过来不成。 第32章 寂寂星河 燕情自那日之后再也没往洛君荣跟前凑了,以前对方假模假样的对他好,他还能安安稳稳受着,如今捅破了这层窗户纸,哪还有脸。 有时候不要脸一点,可以占很多便宜,要脸了,相对来说就会吃点苦。 燕情不喜欢去干明殿上课听那些之乎者也的,再加上洛君荣纵着他,燕情倒是成了众嫡系弟子中唯一不用上课的那一个。 可如今…… 「哎呀呀,日头今天这是打西边儿出来了,你不去师尊的南归殿跑来这里做什么?」 临沂一脸匪夷所思的望着身旁的燕情,其惊讶程度不亚于白日见鬼,他语气惊讶中掺杂着点讥讽,讥讽中又掺杂着些感慨,燕情觉得自己能听出这么多种情绪也是出了鬼。 「怎么,人人都能来这里,偏我不能?」 燕情温和的看着对方,指节捏的咔咔作响。 临沂才不怕他,闻言阴阳怪气的道, 「没人说你不能来,只是你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却又来了。」 他说完也不等燕情问,指了指桌子道, 「你久不来干明殿,游掌教已经把你的位置给了旁人。」 燕情闻言眼皮子就是一跳,莫名有了一种人走茶凉的悽怆感, 「游掌教把位置给了谁?」 「给了我。」 寂河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燕情的身边,他居高临下面色阴沉的看着二人,忽然将燕情面前的桌案不轻不重踹了一脚,发出咣的一声响,一时间大家都看了过来, 「没听你师弟说么,这位置是我的,还不赶紧让开?」 寂河生得一双丹凤目,眼若星辰,只是身上的傲慢劲让人讨厌的很,他斜眯着眼,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 这要换在昨天之前,燕情一定把他打得他妈都不认识,但想想南归殿住着的某个精神极其不稳定的变态,他决定忍了。 然而是可忍孰不可忍,燕情能忍临沂都不能忍,他当即咣的一声拍桌站起,跟寂河槓上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跟前颐指气使!?正经弟子都算不上,之前我师兄不在,游掌教可怜你才让你暂时坐这的,如今我师兄回来了,你自然是哪儿来的滚哪儿去!」 若论狗眼看人,心上插刀,谁能比的过临沂,他这一番话出来寂河脸色都青了。 燕情才不打算管,他安安稳稳的夹在二人中间,看热闹看的正起劲。 沈将携原本在桌上玩着他的卦钱,见寂河在前排又跟人吵了起来,嘆了口气,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天煞孤星啊,到哪儿哪儿不安宁。」 沈却闻言瞥了他一眼, 「少说几句吧你,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他出了事我们也不好向师尊交代。」 说完起身走到事发中心劝架去了。 沈将携见状挑了挑眉头,他将卦钱往空中一扔,然后伸手一抓,看也未看的往怀里一揣,幸灾乐祸的道, 「大凶,自讨苦吃。」 寂河生得一副疯狗性子,逮谁咬谁,言语刻薄傲慢无比,极不讨人喜欢,整个干明殿就只有临沂跟他臭味相投。 然而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寂河没想到就因为一个燕情,临沂居然跟他翻脸了。 「寂河师兄,算了吧,这位置本来就是燕师兄的,后面还有座呢……」 沈却好心来打圆场,然而话还没说完就被寂河给打断了, 「凭什么要我坐后面去!这本就是我的位置,沈却,你竟偏帮着外人,看我回去怎么让师尊罚你!」 第41页 他此言一出,沈却脸色是又青又白,气的话都说不出了,寂河没脑子,他也跟着没脑子不成?最后只得咬咬牙,冷哼一声拂袖回到了座位。 燕情安安稳稳的坐底下听着,心里有些讶异,他原以为浮云宗就洛君荣宠徒弟,没想到游星尊也宠,可看起来不像啊? 「啊呸!你以为你算什么,不过是伺候人的小童罢了,游星尊若真那么宠你,怎么那日你被他叫回去在碎石台前罚跪了一个晚上?他若真的宠你,怎么不收你为弟子替你通了玄脉?沈却沈将携都有天机镜,偏你没有,可见你整日炫耀游星尊疼你,都是假的!」 临沂说的是罚扫登仙阶的那个晚上,他身为浮云宗百晓生,隔天就把事情给打听清楚了。 游星尊疼寂河是真,宠他也是真,就连沈却跟沈将携也不想惹他,可那日却被罚跪在碎石上跪了一整晚,膝盖都差点坏了。 这话无疑是戳到了寂河的痛脚,他闻言额角青筋暴起,牙关咬得咯吱作响,伸手就要从腰间祭出法器。 寂河天生绝脉,练不得玄气,相当于半个废人,因此游星尊给了他很多法器关键时刻保命用。 燕情眼尖,看见了他的动作,立刻抬手用剑鞘压住了他的腕子,而后缓缓站起身,轻飘飘的道, 「一个位置罢了,你若想要,让你便是。」 寂河手腕被他压的生疼,挣了半天没挣出来,最后咬牙切齿的威胁道, 「你敢伤我,我师尊饶不了你!」 现在已经不是拼爹的时代了,流行拼师父。 燕情感觉寂河可能有病,不是骂人,是真有病,对方性格偏激爱炫耀,怼天怼地怼空气,怎么看都是中二病爆棚的青春期少年。 见燕情没说话,临沂怕落了下风,忙嗤笑一声,对着寂河得意洋洋的道, 「游星尊是真疼你还是假疼你,我不清楚,可我师兄最得师尊宠爱,整个浮云宗的人都知道,他今日就是收拾了你又如何,你信不信,师尊不会骂他半句!」 临沂不愧是插刀小能手,燕情那个心啊,被他扎的全是血窟窿。 洛君荣当然不会骂燕情,惹急了直接开杀。 思及此处,燕情已经有些怂了,剑鞘不由得松了些力道,寂河见状眼尾一眯,忽然趁其不备抽了两根银针对着临沂打了过去。 谁也没料到他如此胆大,干明殿都敢动手。 那银针直奔着临沂的眼睛打去,燕情见状想也不想的抬手一抓—— 墨家的飞花摘叶手某种时刻还是很管用的,两根针一个不差的被燕情全接住了。 游星尊给的东西,自然不是凡品,那银针一接触皮肉,竟是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的就没了进去,毒性瞬间扩散,一个唿吸的功夫燕情左手就没了知觉,他勉强运功相抗,却是晚了些许,半边身子都麻了。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等众人反应过来,都慌的不行,然后不知是谁嗷了一嗓子, 「寂河好毒的心思,快去找玉凉君他们,燕师兄中毒了!」 今日是休沐,干明殿连个管事的人都没有,他此言一出,众人一下子哗啦啦都跑了出去,临沂率先冲出门,直奔鲸落生息阁而去。 沈将携心想都是一群蠢蛋,中毒了自然是去找百药尊,找白玉凉有什么用!当即翻窗户召唤出仙鹤飞往了百药峰。 可惜今日相迟兄弟没来,不然哪用他亲自出马。 旁人都如此慌,偏燕情这个当事人冷静的不行,他静静靠着墙,默默运转天水诀尝试着把毒/逼出来。 寂河见状想必也是慌了,却还是梗着脖子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副要杀要剐随你便的架势。 燕情靠着墙,眼皮子耷拉着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面色有些苍白,一面运功还一面斜眼瞧着寂河。 燕情那双黑亮明净的眸子看得寂河心里发慌,他强装镇定,梗着脖子恶声恶气的道, 「你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眼睛!」 第33章 正经人 小样还挺狂,瞧把你能耐的。 燕情看了看寂河垂在袖中略微颤抖的手,就知道这是个色厉内荏的货,他故意装出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慢悠悠的笑了笑, 「你有胆子就来挖呗,不然等玉凉君他们到了,你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燕情分明话中有话,寂河闻言虽是惊慌,却还能分出一点心思查看他的伤情。 他见燕情虽然面色不佳,看起来神情恹恹,但瞧着却是没什么大问题的,心便放下了一半。 「哼,你又死不了,就算闹到掌门跟前我也不怕,顶多挨顿骂,下次我有的是机会收拾你!」 他此言一出,一道冷厉的声音忽然从门外响了起来, 「本君倒是想知道,你要如何收拾他啊——」 寂河闻言一惊,他立刻寻声望去,却见白玉凉面色冷凝的在一众弟子簇拥下从门外走了进来,临沂正站在他身边,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说些什么,八成是在告小黑状。 掌门闭关,四大长老又不管事,白玉凉就是这浮云宗最厉害的崽。 寂河先是在人群里看了一圈,结果没发现游星尊的身影,面色不由得白了几分,他心里发虚,嘴巴却还是一如既往地硬, 「燕情已无性命之忧,往大了说不过寻衅滋事,玉凉君若要罚我,寂河领命便是!」 第42页 玉凉君闻言还没说话,临沂就一个箭步冲到寂河跟前,愤怒的指头几乎戳穿他的眉宇, 「放你娘的屁,你对着我师兄放毒针还敢说他无性命之忧?!」 临沂说着,指头换了个方向,正对着他身后。 寂河跟着看过去,却发现刚刚还好好跟他说话的燕情不知何时眼睛一翻,整个人嘴歪眼斜的靠着墙直抽抽,一副病得不轻的样子。 寂河:「……」 就在众人感慨燕情何其苦命,寂河何其毒辣的时候,临沂冲过去哭哭啼啼的把人扶了起来,死命的掐他人中, 「师兄?!师兄!!你没事儿吧?你可千万别吓我啊!你上次教我的剑法我还没学会呢!你可千万别死啊!」 燕情被气醒了。 他咳嗽一下,装出一副悠悠转醒的样子, 「啊……我这是在哪里?……」 临沂原本哭丧着脸,见状面上一喜, 「师兄,你可算醒过来了!!」 燕情闻言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斜了他一眼,刚刚临沂哭那么大声,自己还以为他多伤心呢,搞半天都是假哭,一滴眼泪都没流。 燕情不着痕迹的把临沂还在掐自己人中的手掰开,在他的搀扶下踉踉跄跄的站起了身。 玉凉君见状走到燕情面前,在他周身几大要穴点了几下,最后捏住他的手查看了一下伤势, 「嗯?」 玉凉君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他先是狐疑的挑了挑眉,又替燕情把了一下脉,末了看着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下了定论, 「还好,毒气未攻入心脉。」 语气带着那么点可惜,像是有些失望燕情怎么没死。 他说完转头看向了临沂,又意味深长的看了看燕情, 「你二人都有各自的师父,此事可大可小,本君倒也不好擅自定夺,还是等无尘尊跟游星尊来了,看看他们的意思吧。」 燕情听话就觉得这不是对方风格,话里话外明显带着私了的意思,这还是那个铁面无私刚正不阿的白玉凉嘛? 不过这事儿不能私,临沂同意燕情也不能同意。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推开临沂搀着自己的手,对着白玉凉略微拱手行礼,眉头微瞥,面色苍白,倒真有那么点病美男的意思, 「玉凉君,此事还是算了吧,寂河并非有意,我也没什么大事,为免伤了同门情分,不如……」 燕情话还没说完,眼睛忽然一瞪,哇的吐了一口血出来。 众人只见他身形摇摇晃晃,最后站立不稳的朝着门口站着的临沂倒了过去—— 然后被刚来的无尘尊接到了怀里。 燕情闭着眼不知道情况,他晕倒之前是瞧准了方位才倒的,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临沂这个小王八蛋压根就没想接住他,下意识的往旁边一闪,就刚好被进来的洛君荣接了个满怀。 生人勿近,熟人难近,这八个字大概可以概括出洛君荣的性子,别说这辈子了,他上辈子也不曾跟人挨的如此近,乍然接了个人到怀里,他脸色难看的紧,恨不得一掌拍飞了才好。 但整个浮云宗都知道他最疼燕情,这么好的师父,怎么可以把重伤的徒弟甩出去呢。 于是洛君荣忍了。 燕情对此毫无所觉,他还在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倒的快,不然临沂肯定闪身把自己摔地上去不可。 为了避免狼心狗肺的师弟把他扔下来,燕情整个人死命的往对方身上靠,狗皮膏药一样甩也甩不掉。 洛君荣推了两下没推开,便只能接住了他。 众见洛君荣来,纷纷行礼, 「弟子见过无尘尊。」 白玉凉也略微躬身, 「见过洛长老。」 洛君荣闻言,先是瞧了瞧地上那一滩红艷艷的血,又瞧了瞧在一旁被众人孤立的寂河,这才面色不善的道, 「到底发生何事,玉凉君可否与我解释解释,本尊好好的一个徒儿怎的今日一来干明殿便吐血晕了?」 他一说话,燕情瞬间发现不对劲,嵴背一僵整个人都不太好了,若不是还晕着只怕早跳了起来。 他原本软面条一样挂在洛君荣身上,对方压根只是借着袖袍的遮掩虚虚接着他,手都没挨到边。 发现自己靠错了人,燕情腿有点软,他闭着眼身子不着痕迹的往下滑,倒地上也比倒洛君荣怀里强啊。 然而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面无表情的揪住了燕情的腰带系扣,只要他再往下滑一点,那场面…… 于是燕情又慢吞吞的靠了回来。 二人之间这一场暗潮涌动旁人都没发现,今日燕情受了伤,白玉凉就知道洛君荣那一关怕是没那么好过,略微沉吟了一下道, 「此事说来话长,无尘尊不若先带着燕情将伤治好,再细细与游星尊商议也不迟。」 他点出了另一个未到场的重要人物, 洛君荣闻言又瞥了寂河一眼,笑了笑,到底没指责他什么,只是意味深长的道,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此事自然要掰扯个清楚,不过也不急在今日,本尊先带阿情去疗伤,希望三日后玉凉君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覆。」 白玉凉颔首, 「这是自然,今日我便同游掌教商议。」 燕情闭着眼睛,将二人之间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心想总算没白费自己吐的那口血,洛君荣这个师父真的太给力了,这下子白玉凉想将此事遮掩过去也不成了。 第43页 洛君荣身上靠着还挺舒服,衣襟沾了佛香,闻起来也是静气凝神,燕情这几日担惊受怕,疲于疗伤练功,到现在也没好好休息,他没忍住在对方肩膀上蹭了蹭,然后睡着了…… 睡着了…… 敢靠在当世第一剑修身上睡觉的,都是狠人。 燕情就打了个盹的功夫,连怎么到的南归殿都不知道。 洛君荣面无表情的把他往地上一扔,袖袍反手一挥门就咣的一声关上了。 他垂眸,望着在自己脚边唿唿大睡的某人,面色不善的眯了眯眼尾,到底没忍住,直接抬掌打了过去。 燕情明明在睡觉,却像是长了眼睛似的,洛君荣拳头距他脸不过二寸距离的时候他忽然睁眼,抬手一挡,将对方的手腕子握住了。 洛君荣见状瞳孔一扩,这才发现燕情早就醒了,此时正眼带戏嚯的看着自己。 燕情平日看起来老实本分,看着像个正经人,如今一笑,风流多情,洛君荣这才发现他原来生得一双狐狸眼,阴险又狡诈。 洛君荣抽了抽手,结果没抽出来,眼尾眯了眯,缓缓道, 「你好大的胆子。」 燕情闻言从地上站直了身子,仍握着他的手不放,笑得像要勾人的妖精, 「尊上的手还是这么凉,」 他没叫洛君荣师父了。 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他不好意思再腆着脸亲热热的凑上去叫人家,对方不认岂不是尴尬。 洛君荣原本没真的想伤他,三分力都未使出,这下子忽然聚了玄气,手掌一翻挣脱了燕情的钳制直朝他心口打了过去—— 谁料对方跟个泥鳅似的滑不熘手,身形一闪到了他身后。 燕情不仅是墨家武功最厉害的崽儿,也是情商最高的崽儿,再乖再老实那也是小时候,他十八岁就会调戏师妹了。 洛君荣生的比女子还好看,一生气也是好看的紧。 想调戏。 「徒儿做错了什么师父要打我?」 燕情在他身后,下意识还是用了之前的称唿。 洛君荣一掌打了空,闻言头也未回,只是冷着脸,一个字一个字把他的名字挤了出来,带着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墨、燕、情!」 燕情闻言憋笑,一本正经的点头应道, 「哎,我在这儿。」 洛君荣这下子真的没留手,反手就朝他打了过来,燕情闪的依旧很快,他不仅闪了过去,还又一次成功的握住了洛君荣的手。 一如既往的冷。 插入书籤 作者有话要说: 燕情:我是个正经人 作者君:好巧,我也是 第34章 何谓暖男 如果说洛君荣是浮云宗最冷的崽,那燕情就是浮云宗最暖的男。 他眨眨眼,试探性的问道, 「徒儿给师父驱毒如何?」 洛君荣闻言眼睑一颤,他抬眼,盯着燕情看了许久,才缓缓道, 「本尊生死,不需旁人挂心。」 有那么点让他别多管闲事的意思。 「有人关心是好事,师父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洛君荣这狗脾气比寂河还气人,燕情也不恼,他低头,自顾自的掌心相对,将留在右手心里头的毒针用内力吸了出来,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他彼时年幼,尚未得家主垂青,每日也是砍柴烧水做饭忙个不停的,背着柴火上下山不知摔了多少次,冬日挑水也掉进冰窟窿里去过。 后来终于能跟师兄弟们一起学武了,却因为底子太差,不得不拼了命似的练,旁人扎马步一个清晨就可以,他往往要一天,最辛苦的时候他每日只睡三个小时,其他的时间都在练功。 有时候想想,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家主只在乎功夫进度,自家的糟老头子又万事不管,燕情苦了累了也只能自己忍着,那时候要是能来个人对他嘘寒问暖一番他能乐死。 不过人与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洛君荣偏偏不稀罕这个。 「你自己尚且自顾不暇,还有闲心本尊是否拒人于千里之外?」 洛君荣莫名有些想笑,只是他往地上那两根蓝幽幽的毒物瞥了一眼,认出这是柯月的独门武器缥缈飞神针时,脸色便不太好看了,语气沉沉的道, 「他好大的胆子,竟敢用飞神针伤了你。」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寂河。 燕情闻言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可不是,胆儿不大人家也不敢在干明殿动手啊,还用这么毒的东西,自己手现在还是麻的。 「对了师父,」 燕情闻言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凑到洛君荣身边,身上莫名有了几分临沂的狗腿样子, 「这缥缈飞神针是什么东西?」 他见洛君荣方才的表情,直觉这不是什么普通玩意儿,心里不免有些打鼓。 燕情这一认怂,倒惹得洛君荣挑了挑眉,他不急不慌的走到桌案前坐下,又给自己倒了杯茶,低头小酌了一口,这才漫不经心的道, 「不是什么厉害的毒,只是师弟他前些年随便瞎鼓捣的玩意,轻则昏迷几天,重则……」 他说到此处忽的住了嘴,燕情忙追问道, 「重则怎么样?!」 洛君荣闻言不语,似乎是在报復燕情之前的无礼,他将瓷杯捏在手心里慢吞吞的把玩了片刻,这才道, 第44页 「重则陷入幻境,心智不坚者有神魂出窍之险,换句话说,徒儿你待会倘若毒气发作,而你又恰好是那种心智不坚的人,说不定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洛君荣说到最后一句,语气陡然变得忧心无比,他明明瞥着眉,却偏偏让燕情看出了猫哭耗子假慈悲的感觉。 墨氏弟子神魂不稳这事儿是燕情编出来骗洛君荣的,旁人稳不稳的他不知道,可他神魂不稳倒是真的,不然也不会穿越到这了。 「师父,徒儿胆子小,您可千万别吓我,」 燕情半信半疑的在洛君荣身旁坐下,他左手胳膊肘搭在桌子上,用手撑着脸,一眼不差的盯着对方。 洛君荣正在喝茶的手一顿,见状瞥了他一眼, 「你看什么?」 裊裊的雾气遮住了洛君荣的眉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眉心的硃砂痣似乎圆了那么一点点。 燕情闻言歪着头看他, 「徒儿在看师父有没有撒谎。」 洛君荣面无表情的道, 「本尊从不撒谎。」 「那更要多看几眼了。」 燕情挑眉一笑,又有了那种风流公子的感觉,俊逸无双让人移不开眼, 「师父待徒儿这样好,生不能忘,死不能忘,徒儿要赶在死之前多看几眼,把师父牢牢记住才好。」 这样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换了个姑娘家只怕脸都羞红了。 洛君荣淡定的换了一杯茶,问道, 「记住了然后呢?」 「记住了然后下辈子投胎再来找师父啊。」 燕情坏心眼的想,下辈子换他当师父,洛君荣当徒弟,这才妙极。 再说了死就死,说不定一死他灵魂又穿回天水去了。 洛君荣不知道燕情在想什么,轻飘飘的粉碎了他的妄想, 「孤魂野鬼投不了胎。」 「那便劳烦师父发发善心,替徒儿超度一番。」 燕情说着压住了洛君荣要起来的手,提起茶壶替他换了杯热的,恭恭敬敬的双手递上。 没人能讨厌这样的人,洛君荣扪心自问,也有些做不到。 他指尖动了动,望着燕情那明亮澄澈的眼睛,最后接过了那杯茶,仰头饮尽。 洛君荣也不知自己尝出了些个什么滋味,又苦又甜,又酸又涩,混在一起咽入腹中,却让人心头髮麻。 他侧目望了燕情一眼,忽然伸手捏住了对方的脉门。 燕情猝不及防让人握住了命脉,下意识的就要抽出来,结果发现那人是洛君荣,便生生忍住了。 他只感觉一股浑厚的玄气顺着对方的指尖流入了自己的经脉,不多时原本麻木的半边身子便恢復了知觉。 稀奇了,洛君荣居然还会主动替自己疗伤,真是天上下红雨。 燕情不要脸的嘆了口气, 「师父果真是捨不得徒儿的。」 洛君荣才不跟他贫嘴,祛完毒便收了手,闭着眼淡淡道, 「这世间没什么东西是捨不得的,端只看你狠不狠的下心,人若狠心了,又有什么抛不得的。」 燕情不喜欢太深奥的东西,因为里面承载的东西往往让人受不住,洛君荣说不让燕情管他死活,燕情也不能真的不管。 活动了一下麻木的双手,燕情绕到洛君荣身后,试探性的问道, 「师父辛苦,要不徒儿替您捏捏背?」 洛君荣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不言语,燕情就打蛇随棍上的视对方默认了。 第35章 赔罪 从墨家三代第一人变成给师父捏肩捶腿的小徒弟,燕情似乎也没花多长时间。 他一边给对方捏肩,一边不着痕迹的运转天水诀给洛君荣祛毒,大脑完全处于放空状态,八成是飞神针带来的后遗症。 洛君荣一直在低头练字,下笔平平稳稳,燕情的动作似乎完全没能影响到他。 荣荣窗下兰,密密庭前柳。 初与君别时,不谓行当久。 蜉蝣无百岁,微如世上尘。 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他一阕诗尚未写完,外头便响起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禀师尊,游星尊来访。」 说话的人是临沂。 燕情闻言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然后不着痕迹的后退,拉开了他与洛君荣之间显得有些过分亲密的距离。 洛君荣似乎是没看到一样,他自顾自的搁笔,用一旁的帕子拭了拭玉白的指缝,这才淡淡的道, 「把人请进来。」 这话听着不太客气,柯月要是个小心眼的,当场就能跟他掐起来。 燕情状似乖巧的坐在洛君荣身边,手指却是极不平静的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别人都道柯月极宠寂河,此话有八分可信,但洛君荣这个狗脾气也不像是会把此事轻轻揭过的样子,到时候两个人打起来可怎么好。 就在燕情胡思乱想的功夫间,柯月已经进来了。 他生得一副俊朗的薄情相,眉目阴柔,嘴角带笑,观之可亲,一袭紫衣端坐于轮椅之上,静若晚江,点尘不惊,眼中带着洞悉世事的精明。 柯月吃了洛君荣一个下马威,也不生气,反而朗笑道, 「身边小童不懂事,倒是伤了燕情师侄,此番我特意带着他来赔罪,还望师兄千万给我这个面子啊。」 他说着,侧目望向了身旁的寂河,嘴角微微勾起,弧度弯了三分,笑意却是浅了两分,轻斥了一声道, 第45页 「还不快去给无尘尊赔礼道歉。」 寂河除了刚才推柯月进来,从头到尾就像个木头桩子似的在那儿杵着,全无白日的嚣张。 听到柯月让他去道歉的话,寂河也没什么情绪,低着头乖乖走至洛君荣跟前,俯首行了一个大礼, 「寂河无状,险些害了燕师兄性命,今日特来请罪,请无尘尊责罚。」 他语气生硬,像是锯拉木头,又涩又难,燕情听了就感觉有点悬。 洛君荣是谁,当世高手排得进前三的神人,吃软不吃硬,敢在他跟前耍脾气的坟头草都长三尺高了。 哪怕寂河有柯月护着也没用,洛君荣连掌门都不憷,还能憷他们。 插入书籤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攒万字稿的作者差点哭出声来,今天短小一点望大家原谅,后天万字章节掉落,好好补偿大家,本章评论前五十有红包掉落,大家憋潜水了,憋养肥了,快出来冒个泡嘤嘤嘤 哦,还有,专栏谢谢大家收藏一下,鞠躬感谢。爱你们哟 作者君:(小声bb)下章有激/情戏,muamua,你们懂的。 第36章 风动 「你可记得门规第七十二条?」 洛君荣望着跪在地上的寂河, 也没叫起,而是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寂河闻言身形一顿,而后低低的道, 「记得,凡我浮云弟子, 当亲栾和睦,不可生嫌隙,不可伤同门,违者……领罚……」 最后两个字他说的极小声, 带着那么点气短的意味,囫囵的想混过去。 「哦?」 洛君荣闻言挑眉一笑,追问道, 「如何罚?」 寂河仿佛是发现洛君荣铁了心的要整他, 闻言嘴唇一抿, 破罐子破摔的道, 「禀尊上, 当领思过棍一百,抄《门规》三千。」 洛君荣这下没问他了, 而是将视线移到了柯月身上, 「本尊已不管俗事许久, 当如何罚心里也是没个章程的,不如便按门规处置, 师弟以为如何?」 罚归罚,可法理不外乎人情, 罚抄门规三千不算什么,难熬的是思过棍。 据传当年柯月与颜辞仙子大婚当日,魔教余孽混入望月宗,不仅毁了亲事,还害得颜辞仙子香消玉殒。 柯月当时几近疯魔,一人屠杀近千魔族,他已杀红了眼,敌我不分殃及不少无辜之人,掌门无奈,为堵住天下悠悠众口,罚他受了一千思过棍。 柯月当时屠杀魔族虽然力竭重伤,可也是至尊神玄的修为,那一千棍打下来,生生废了他的腿,可想而知有多厉害。 当时行刑的人正是玉凉君,他虽然是按规矩办事,可到底心有愧意,在寂河与燕情的事上便有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寂河身无玄根,若真的受了一百思过棍,不死也残, 柯月闻言嘴角的笑意淡了两分,他抬眼望了望寂河跪在地上的背影,到底没应下。 燕情见柯月沉默不语,心知这惩罚怕是不轻,洛君荣若执意要罚寂河,因自己的事伤了与柯月的师兄弟情分,反倒不美。 「师父……」 燕情忽然凑到洛君荣身边,拉了拉他的袖袍,低声道, 「一百思过棍怕是有些重了,寂河心性浮躁,只抄门规静静心也是好的,古人常言事不过三,所幸徒儿这次无事,这一百棍暂且先替他记着,倘若他下次再犯,一併罚了如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情不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圣父,这话说出来他自己牙都酸倒了。 无事无事,说的轻巧,他要不是练了天水诀,只怕早就嗝屁见祖宗去了,还能等得到寂河来请罪? 洛君荣心眼小,护犊子,有仇必报,极看不上燕情这种泥人性子,闻言嗤笑了一声,不阴不阳的道, 「你倒是好心,只怕人家不领情。」 燕情闻言干笑了两声,当着柯月的面他却也不好解释些什么。 洛君荣板着脸的样子有些像家主,不是容貌,而是神情,燕情记得每次师妹犯了错,家主就会板起脸来训她,然后师妹撒撒娇,拉着他的胳膊晃那么两下,甜言蜜语的哄几句就天下太平了。 这一招燕情没敢对男人使,但对那些小师妹大师姐的好像也用过那么几次,无往而不利。 「师父」 燕情悄咪咪的伸手,借着桌案的遮挡握住了洛君荣的左手,放软了声音道, 「师父莫生气,徒儿也是不想师父因此与师叔闹了矛盾,同门哪有隔夜仇,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也够寂河抄许久了。」 没人能抵得过一个美男子的刻意撒娇,可惜洛君荣似乎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反手就掐住了燕情的手腕子,见他痛的脸都白了,这才轻飘飘的松了手。 「既然阿情不再追究,本尊亦不好说些什么,只是还望师弟好生管教,再有下次,本尊可不会手下留情了。」 洛君荣表面兇悍,实际上却还是依照燕情的意思轻拿轻放了寂河。 柯月闻言似乎一点也不奇怪,他笑着摇了摇头,引得黑色髮带上嵌着的玉石相击碰撞,环佩悦耳, 「师兄还是这般嘴硬心软,我这些年宠寂河太过,倒令他无法无天起来,日后一定严加管教。」 除了柯月自己,谁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宠寂河,论容貌对方只是平平,论脾气那叫一个臭气熏天,论天资也只是一个无玄根的废物罢了,倒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第46页 柯月走后,燕情捂着手腕痛苦的道, 「师父,你太狠心了。」 他这下可算是发现洛君荣的真正实力了,合着以前对方都是跟自己闹着玩的,压根没动真格。 洛君荣静静望着燕情夸张的表情,问道, 「痛吗?」 没有一点关怀之意。 燕情闻言故作委屈的撇撇嘴,又点点头, 「痛。」 「痛就对了,」洛君荣忽然凑近他,似笑非笑的道, 「好了伤疤忘了疼是要不得的,你这次侥倖活命,便生了那蠢软的心肠,燕情,你且看着,寂河日后还会不会再犯,到那时又有谁来救你。」 他此番话说得人嵴背发凉,燕情却很是淡定,他一面觉得对方可能是又精分了,一面又觉得对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自己是要回天水去的,燕情一直这么认为,那么洛君荣又何必为了一个早晚要走的人而得罪朝夕相处的师弟呢? 他本来身边就没有人,这么一闹,不是更空了么? 误会要不得啊。 「不瞒师父,徒儿性子也是小气的很,自然没那等子软心肠,不过是怕师父与柯月师叔生了嫌隙——」 洛君荣本来就离他离的极近,燕情又急着解释,下意识坐直了身体,然后…… 然后他们二人就挨上了…… 唇贴着唇,鼻尖对着鼻尖,近到唿吸可闻,那一刻,时间似乎也悲悯的停住了,只有窗外细细柔柔的风掺杂其间,吹皱一池寒潭。 燕情没亲过人,女的没有,男的就更没有,此刻阴差阳错的亲上了洛君荣,如遭雷噼,却觉心如擂鼓。 一声一声,要挣破胸膛,就像沉寂已久的火山,有什么东西要急切的喷发出来,岩浆滚滚,烫得人心头颤颤。 相比于燕情那瞬间放大的瞳孔,洛君荣未免太冷静了些,他面无表情,玉雕的人一般,对上燕情明亮漆黑的眸子,却是忍不住颤了颤眼睑。 燕情几乎是立刻有些慌乱的后仰,他侧过身,捂着胸膛,感觉自己的心跳得有些不听使唤了,亦不敢张口说话,生怕那颗心扑腾一下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他心里默默的碎碎念,脑子乱糟糟一团, 哥是直的不是弯的哥是直的不是弯的哥是直的不是弯的…… 「燕情」 身后那人忽然唤了他一声,声音涩的慌,燕情不敢回头,继续碎碎念, 哥是直的不是弯的哥是直的不是弯的哥是直的不是弯的哥是直的不是弯的…… 「你转过身来。」 身后那人又说话了,燕情干脆闭上了眼睛,结果一双手握住他的肩膀硬生生将他掰了过去。 他嘆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睁眼,但对上洛君荣那近乎严肃的神情以及那浅色的薄唇,脑子里的弦又崩了。 他心中继续默念, 哥是弯的不是直的哥是弯的不是直的哥是弯的不是直的…… 「燕情——」 洛君荣的声音这下有点严厉了,他拧眉,正欲说些什么,燕情忽然改坐为跪,扑通一声跪到了他跟前,一副做错事找爹妈认错的态度,无比诚恳的道, 「师父,徒儿知错了,方才不是有意毁坏师父清誉的,您要打要骂要杀都可以,徒儿绝不反抗!」 燕情真的怂,他怕洛君荣一个精分把自己给噼了。 燕情也真的怕,他怕自己被洛君荣掰弯了,现在巴不得对方狠狠收拾自己,绝了念想才好。 洛君荣闻言眉头舒展开来,垂眼望着他,却对方才的事避而不谈,而是道, 「你可知为师刚才为什么说出那番话?」 燕情闻言摇头, 「徒儿愚钝,不知。」 洛君荣见状,无意识的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右手腕,平静的道,, 「你可知,我这只手曾断过一次……」 燕情闻言身形一僵,他当然知道洛君荣这手是怎么断的。 那还是上辈子,原身想得到洛君荣的内丹,又惧于他的实力,便想尽办法废了他握剑的右手。 燕情当时看到这个情节,疼的心肝脾肺肾都拧到一团去了,剑修以剑为命,以手持剑,原身废其右手何其狠毒! 「本尊曾救过一条蛇,原以为他是个好的,岂料最后被反咬一口,险些葬送了性命。」 洛君荣说此话时,风轻云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有些错,犯一次便应该长记性,有些错,一次都不能犯,寂河睚眦必报,却又胆小怕事,你今日放他,是纵虎归山。」 燕情闻言愣了那么一瞬间才反应过来,洛君荣这是在教自己,心里一时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往日总是带笑的眼睛此刻终于是多了些真切的情绪。 他沉默了一瞬,点点头,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莽撞了。」 二人似乎都有意避开方才的事,洛君荣望了他一眼,斟酌着道, 「若无事,你便退下吧。」 燕情巴不得,闻言如蒙大赦身后有狼撵似的跑了出去。 临沂本担心他的伤势,又不敢进去打扰,便一直守在门口,见人活蹦乱跳的跑出来,脸上终于见了些许笑意, 「师兄,伤可好些了?师尊那么厉害,肯定给你把毒都解了吧。」 燕情本来脑子就乱,在门口骤然被他拦住,这一问又让他想起了刚才的事,真真脑子装了浆煳,整个人跟傻子似的只知嗯嗯啊啊的点头。 第47页 临沂发现不对劲,往他头上抹了一把, 「师兄,你是不是毒还没解?怎么一脑门子的虚汗,死里逃生太庆幸了?」 燕情闻言胡乱的抹了把脸,深吸一口气平復了一下心情道, 「是啊,太庆幸了。」 自己刚才差点就被掰弯了。 燕情已经在竭力恢復正常,可在临沂看来还是傻不愣登的,他沉默了一瞬,握剑的手忽然一紧, 「师兄,你老实告诉我,毒是不是还没解?」 燕情没明白他想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回復什么,临沂就以为他是默认了, 「师兄,你是为了救我受伤的,寂河把你害成这个样子,我饶不了他!」 燕情闻言半信半疑的瞥了他一眼,似乎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 「你要怎么饶不了他?」 燕情很好奇,一向趋利避害欺软怕硬拜高踩低贪生怕死的师弟会怎么回答。 临沂:「等他失宠了,往死里揍!」 果然,人还是那个人,师弟还是那个师弟,啥都没变。 燕情拍拍他的肩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师兄等着那一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浮云宗的后山有一寒潭瀑布,春日不暖,冬日不凝,因其寒气逼人,方圆之间草木不生,也甚少有人到那里去。 燕情今天受了刺激,现在还没冷静下来,大半夜的跑来这里找虐了。 那瀑布由高山而淌,高千米,水流飞溅而下,正正落在寒潭中的一块巨石之上,其冲击之力重若千钧,凡人若是站在底下必死无疑。 燕情以玄气护体,在巨石之上盘膝而坐,任由那水流冲击。 之前他在枯叶林试炼之时夜斗女骷髅,阴差阳错突破了八玄,这些日子他只顾着修炼天水诀,倒把玄气给搁置了,目前还是八玄二品的修为。 燕情不急不缓的唿吸吐纳,那顶上的水流每冲击一次他周身橙色的玄气便闪烁一下,护着他的嵴椎天灵。 在玄气修为不高的情况下,这种修炼方法是很冒险的,水流倾泻而下密密急急,你必须一刻不停的运转玄气护住自身,稍有差池非死即残。 昔年墨家弟子初习古武,为炼其下盘稳定,家主便让他们每个人站在瀑布边上练剑,下盘稳自然站的稳,下盘不稳掉下去摔下去死了也是活该,因此燕情还算是适应。 他一面修炼,一面还能分心想旁的事。 这么久了,燕情一直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待众人,他有着上帝视角,他知道浮云宗大多数人的结局,亦知道他们每个人真实的性格,一切的一切,就仿佛被局限在一个方方正正的框里,不容丝毫差错。 可如今,那些人活生生的站在了他的面前,有血有肉,有善有恶。 临沂在书中是十足丑角,可燕情与他相处,心知他并非十恶不赦,不过是个毛病多些的半大少年罢了。 无论是洛君荣,还是临沂,亦或者其他人,都真切的活在燕情的记忆中,书只是给他们下了结局与定论,却并非不能改变。 洛、君、荣…… 这三个字,于以前的燕情来说或许只是一个代号,他喜欢过,敬佩过,亦心疼过。 而今那人成了他的师父,到目前为止,是很好很好的,不曾害过自己。 燕情知道自己应该离洛君荣远些,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他控制不住。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他就想对洛君荣好些,他每每看见对方,就忍不住的往上凑。 体内玄气几近枯竭,燕情周身光芒已经黯淡了下来,却依旧稳稳在巨石上盘膝而坐。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死路未必没有转机,有时候往往是新的开始。 过了几息时间,他周身忽然光芒大涨,那微弱的橙色光芒逐渐转黄,以他为中心呈圆形扩散开来,继续与上方的水流抗击着。 他深深吐纳了一口气,驱散了白日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 墨家弟子精修古武,算得上清心寡欲,燕情以往不过嘴上花花,连初吻都没有送出去,而今日…… 初吻送出去也就送出去了,初恋必须得留着。 燕情到底是直是弯他自己也不清楚,但依照书中所言,洛君荣铁定是个弯的,这辈子都直不起来的那种。 燕情心中默念,近朱者赤,近弯者弯,以后他一定不能往洛君荣跟前凑了,丢命事小,被掰弯事大。 寒潭瀑布飞流直下,水声不绝于耳,如此迴响已有百年之久,燕情只着内衫经受寒气侵蚀,于此处修炼亦不知有多久,他周身光芒一直在变换,直到那象徵七玄之境的玄丹在头顶上方凝结,他才悄然睁眼。 正是晨光熹微之时,薄雾裊裊,山峦隐隐,寒潭周围虽是寸草不生,远处却有不知名的飞鸟振翅而过,倒没有显得太过清幽。 燕情也不知道自己修炼了多久,反正一天半肯定是有的,也不知道现在回去会不会挨骂。 他身上内衫已经湿透,领口也是松松垮垮,燕情提剑走向谭边,正准备裹上外袍,一只胖胖的橘色肥啾鸟忽然从远处飞了过来,极其胆大的在他身旁飞来飞去,倒是不怕人。 「啾啾啾——」 那鸟眼睛跟葡萄似的又黑又亮,声音细细软软却能传的很远,燕情双手抱剑,纳闷的看了它半天。 第48页 可惜聪慧过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燕大师兄不通鸟语,看了半晌也没看出个什么来。 燕情小时候让鸡啄过,让鹅撵过,尤其厌恶扁毛畜生,不过这只肥鸟瞧着倒是没那么嫌人。 燕情干脆不去管它,自顾自的穿上外袍,哪晓得腰带还没繫上,那肥鸟又开始叫了起来,与此同时不远处跑来了一群人,打头的正是沈将携,他身后还跟着陈心锁和月半缘。 「师兄,原来你真的在这里,我就说我的卦象怎么会出错,你分明活的好好的嘛。」 沈将携说话气喘吁吁,他一边说,眼神没忍住往燕情胸口瞟了那么一眼,带着些艷羡。 他向来自诩翩翩公子,既瞧不上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也瞧不上满身横肉的虬鬓武夫,燕情这种风流潇洒又武功高强且身材又好的,完全是他梦寐以求的样子。 沈将携这一句话包含的信息有点多,燕情不着痕迹的拉好衣襟,一脸懵逼, 「我不过在此处修炼了一日,当然活得好好的,哪个挨千刀的造谣说我死了?」 「还不是临沂。」 相迟棠有些可惜的收回了视线, 「昨日演武台不见你来修炼,干明殿也没见你来,我们问起,临沂却说你被寂河那厮毒傻了命不久矣,又不想让我们伤心,便找了个地方静静等死呢。」 燕情闻言好悬没气个倒仰,语气森然的道, 「他还说什么了?!」 沈将携想了想,然后道, 「他说此仇不共戴天。」 月半缘:「一定让寂河好看。」 陈心锁:「师父他会帮你孝敬的。」 果然无知的人最幸福,临沂要是知道江酒阑怎么死的,看他还敢不敢往洛君荣身边凑。 燕情把腰带繫上,伸手一摸却发现腰间的玉佩不见了,还以为是在寒潭中丢的,正待去找,沈将携又开始传播小道消息了, 「燕师兄你昨日没来不知道,宗门里来了个女妖精,怎一个恶贯满盈了得,我们昨日在干明殿上课,那女妖精不仅偷了相迟师兄的浮世香,还跟沈却和临沂打起来了……」 「且慢,」 燕情没听明白,忙止住了他的话头, 「那女妖精偷了相迟凡的浮世香,怎么会跟沈却和临沂打起来了?」 陈心锁闻言冷哼了一声, 「她想用那浮世香去毒沈却和临沂,谁曾想被发现,三人便打了起来。」 燕情听着便觉不可能,浮云宗是什么地方,有当世几大玄气高手坐镇,怎么会混进了妖精,还是个女的? 陈心锁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开口解释道, 「那女子据说修炼之时曾救过我师尊一命,自此便被奉为浮云上宾,虽然是妖修化形,却也无人拦她。」 他还有话没说,那女妖精极爱生得好看的男子,刚来浮云宗便把月半缘给调戏了,陈心锁没忍住跟她打了一架。 不仅如此,那女妖精在干明殿的时候浮世香不慎脱手,掉落在地药翻了一群人。 其中就包括游掌教,当初打燕情手心的那位。 现在宗门里数得上的嫡系弟子都被毒晕了,没个三五天的好不了,那女妖精将整个浮云宗搞得乌烟瘴气,祸害完了梵音尊的西阁春又跑去百药尊的百药峰,除了没去游星尊的重华楼,差不多都让她闹遍了,现在八成已经把目标转向了鲸落生息阁。 沈将携算出今日若去干明殿必定有血光之灾,索性闲着无事,便拉着陈心锁他们用寻踪鸟来找燕情,谁曾想居然真的找到了。 也怪陈心锁话没说全,燕情完全没意识到那女妖精的厉害之处,对着众人拱拱手道, 「是我的不是,让大家担心了,这份情我记在心里,改日请你们吃饭。」 他说完运起轻功飞身而去,眨眼就不见了踪影,想必是去找临沂算帐了。 沈将携抬头,以手遮眼,却早就看不见燕情的影子了,喃喃自语道, 「燕师兄修为又精进不少,他这样玉树临风,不知道打不打的过那个女妖精,万一被绑回去当压寨夫君可怎么好。」 陈心锁闻言暗自冷哼,鬼知道玉树临风跟武力值有什么关系。 燕情提剑直接杀去了危燕楼,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把临沂揍的连他妈都不认识,哪晓得刚走到门口,他脚下便踩了个硬邦邦的东西。 燕情低头一看,却发现是一支檀木钗,上面的形状奇怪得很,是一只九尾狐狸,看起来倒是憨态可掬。 「这位公子……」 一道娇滴滴的声音忽然在燕情头顶上方响了起来,他抬头一看,却见一白衣女子不知何时立在了跟前。 对方素纱披帛,长裙款款,分明一副世外仙姝模样,可那发间却戴着十来根簪子,脸上也是涂得花里胡哨,看起来像个花脸妖精。 这整个浮云宗除了梵音尊就没有女性生物,燕情心知这位怕就是沈将携说的那个女妖精了,心下不由得悄然升起警惕,面上却是粲然一笑,将簪子擦拭干净递了过去, 「这簪子是姑娘的么?」 那女子闻言顿时喜上眉梢,她见燕情身如修竹,面若冠玉,眉眼不羁,竟是比昨日那个抚琴男子生得还要好看,声音不由得软了又软, 「正是小女子落的簪子,不曾想让公子捡了去,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年岁几许,家中可有婚配否?」 第49页 她步步紧逼,燕情被吓的后退了一步。 那女子见状,似乎是发现自己太过孟浪,清了清嗓子又矫揉造作的行了个礼,娇滴滴的道, 「小女子名唤妙儿,正是二八好年华,与公子一见如故,不知可否通个姓名?」 燕情终于明白了,面前这人是个大龄恨嫁女妖精,八成还是狐狸精。 妖若要修启灵智起码千年往上数,要修成人形起码万年,换句话说这位妙儿姑娘做燕情的祖祖祖祖祖奶奶都够了。 二八年华?骗鬼去吧! 「原来是妙儿前辈,晚辈燕情,乃无尘尊座下大弟子,方才无意踩了前辈的簪子,万望见谅。」 燕情说完双手将簪子递了过去,那女子见状更是满意,心中将他的名字默念了几遍,竟是感觉耳熟的很。 妙儿瞥眉,心中暗自思索,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一脸诧异的指着燕情道, 「你叫燕情!?洛君荣的徒弟?!」 燕情闻言不明所以的点头, 「正是。」 「你师弟叫临沂?!」 燕情又点头, 「正是。」 「原来是你这厮!」 那女子闻言陡然变了脸色,她噼手夺过燕情手中的簪子,一脸嫌恶的道, 「晦气晦气,没想到今日走了倒运,先是那个临沂,现在又是你,两个扫把星!」 她说着转身欲走,燕情平白无故让人骂了一通,能让她走才怪,长剑一翻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自认未得罪过你,姑娘又因何口出恶言?总要给我个道理才是。」 「哼,你管姑奶奶是不是口出恶言,反正你和你那个师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欺师灭祖的货色罢了!」 那女子一时口快,不慎将心里话给说了出来,燕情闻言脸色一变,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面上却还是强笑着问道, 「姑娘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敢问在下与师弟如何欺师灭祖了?烦请姑娘给解释个明白。」 妙儿自知失言,却压根没解释的意思,竟是转身一掌直接对着燕情拍了过来, 「一个黄毛小儿,还敢让姑奶奶给你解释,我这便给你个解释!」 燕情见她打来,将身想躲,谁知身体竟是不受控制了一般,宛若泥牛入海寸步难行,便只得硬生生受了这一掌,当即气血翻腾喷出一口血来。 妙儿见状冷笑了一声, 「我若不是念在你长得俊俏的分上,早把你砍杀了千万遍!下次别让我瞧见你!」 说完便身形一隐消失不见了。 燕情找茬不成反被打,气的差点翻白眼,却仍旧没有忘记他来此处的目的,打不过那个女妖精他还打不过临沂那个小王八犊子了吗?! 燕情直奔危燕楼而去,却扑了个空,便转道去了南归殿,果不其然看见临沂正蔫头耷脑的在那里练剑,一招一式有气无力,像是被人抽了魂一般。 他眼尖,发现临沂的手腕上系了一块千钧石,怪不得重得连手都抬不起来。 燕情双手抱剑,皮笑肉不笑的走到了他跟前, 「师弟。」 「嗯?」临沂闻言挥剑的动作一顿,他抬头发现却来人是燕情,激动的差点哭出声来, 「师兄——你可算是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都感觉三年没见过你了!」 他手中长剑一松,铿锵落地,抱着燕情的腿就不撒手,感觉像见了再生父母一样。 燕情见状深有同感的的点了点头, 「我也感觉许久没见师弟了,听说你到处跟人说我死了?」 临沂闻言抱着他腿的手一僵,尴尬的笑了两声, 「哈哈,师兄,你可别听别人乱说,这话我可从来都没说过,绝对没有……」 他说着,起身就想跑,燕情直接抓着他的衣领子给揪了回来, 「难得你勤快那么一回,今日居然在此练剑,来来来,师兄给你指点一番。」 燕情说完直接将临沂的浩然剑踢到半空,伸手一接。然后强行塞到了对方手中。 「手腕莫抖,下盘要稳,对,就这样。」 燕情心情不好,强迫临沂摆出了一个难度系数极高的金鸡独立招式,又将他腕间繫着的千钧石解下来,搁到了剑锋之上。 临沂一下没拿稳,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朝地上扑了过去,燕情面无表情抵住他的胸口把人扶稳,阴森森的凑过去在他耳边道, 「一个时辰,敢动我就打死你!」 说完亮了亮手中的孤鸣剑。 临沂不敢拿燕情的仁慈做赌注,闻言一脸惊恐的点头,像一只孱弱的小鸡崽儿,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举起了重若千钧的浩然剑。 姿势标准,无可指摘。 燕情见状,心气终于顺了那么点,他满意的点点头,正准备转身离开,谁料从南归殿大开的窗户中瞧见了一个人。 虽然只是背影,但那满脑门的簪子却不妨碍燕情认出对方就是刚才打了自己一掌的花脸女妖精。 他眼睛死死盯着那人背影,看也不看的伸手把临沂扯了过来, 「那女妖精是谁,怎么会在师父的南归殿?」 临沂被他扯的站立不稳,像一只瘟鸡毫无精气神,闻言却像是被点燃了八卦之火,瞬间生龙活虎起来。 「师兄我刚才就想跟你说了,这女妖精厉害的很,连掌门都怕她三分,昨日我们在干明殿上课,她无缘无故冲进来,先是调戏了月师兄,然后跟陈心锁打了一架,那个惨哟,幸亏掌门出来劝解,不然陈心锁就被打死了!」 第50页 「还有还有,那女妖精偷了相迟师兄的浮世香想偷袭我,幸亏被我及时发现,我与她大战了三百回合,到最后却还是败了,她忒不要脸,明明错不在我,却跑来找师尊告状,害得……」 临沂后面的话可信度完全为零,燕情一点都不想听,直接把他甩开了, 「继续保持刚才那个姿势,敢动我就把你送给那个花脸女妖精!」 说完直接冲进了南归殿,完全忘记「近朱者赤,近弯者弯」的八字真言。 燕情心中已经把那个女妖精列为第一危险人物,哪里敢让她靠近洛君荣,他方才被打得吐血,嘴角血迹未干,这样进去正好。 殿内中央的桌案上沏了一壶茶,那女子与洛君荣相对而坐,时不时掩唇娇笑一番,看起来倒是相谈甚欢的样子。 燕情在门口看得暗自咬牙,他已经被那女妖精气疯了,直接将身上的衣服揉得皱巴巴,特意露出胸口那青紫的掌印,又往自己脸上扇了几巴掌,把脸拍得红肿了,弄成一副惨遭□□的模样,这才沖了进去。 「师父——!」 燕情喊了一声,人未至声先到,他冲进来直接跪在了洛君荣身边,声音带着哭腔,喊出来一波三折还拐了个弯,跟唱戏似的, 「师父,你可一定要替徒儿做主啊!」 燕情这幅样子是洛君荣从未见过的,凄悽惨惨倒将对方吓了一跳。 洛君荣神色惊疑不定,视线在燕情胸口的掌印扫过,眸色一沉,眉头一拧,声音已然带了杀气, 「是谁将你伤成这样?」 燕情一见有戏,眼睛偷偷摸摸的瞥向了那花脸妖精,果不其然看见对方脸色难看的紧,他暗自撇嘴,然后转身扑进了洛君荣怀里,抱着腰就不撒手,哭哭啼啼的道, 「师父,您可一定要给徒儿做主啊,徒儿昨日在寒潭修炼误了时辰,今日原本想来找师父请安的,岂料路上碰见个花脸女妖精,不由分说把我打吐了血——」 燕情身材颀长,洛君荣又是盘膝而坐,这姿势难免不舒服,他干脆直起身子,可怜兮兮的半搂住了对方,将一张俊脸凑了上去,务求让洛君荣清楚看见自己嘴角的血迹。 洛君荣闻言一顿,还未说些什么,那女妖精便立刻拍桌而起, 「那厮!你混说些什么!?信不信姑奶奶绞了你的舌头?!」 燕情仿佛是才发现对方的存在似的,一脸「惊慌」的往洛君荣身后缩了缩,惊讶的指着妙儿道, 「师父,她就是那个打伤我的花脸女妖精!」 燕情一口一个花脸女妖精叫着,把妙儿气的七窍生烟,抬手便要收拾他,岂料这时洛君荣忽然出手,一道浅金色的玄气从掌心而发直击妙儿心口,生生将她打退了半步。 燕情见状愣了一下,那女妖精可是万年修为,就这么被打退了? 不仅是燕情不相信,妙儿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不敢相信自己被一个凡人给打伤了。 就在二人都愣神的时候,洛君荣缓缓站起身,看向妙儿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周身气势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敢问我门下弟子做错何事,竟惹得你大开杀戒伤他至此?」 「我——」 妙儿闻言正欲说些什么,却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似的,嘴巴张张合合什么都说不出来,末了她气得跺了跺脚, 「哎呀!我不便与你解释,只是洛君荣,你那两个徒弟都不是什么好人,留着也是祸害!」 「你才是祸害呢!」 燕情忍不住反唇相讥,说完却见洛君荣看了过来,连忙又装出一副虚弱样,放软了声音眼泪汪汪的道, 「徒儿一向乖巧,又听师父的话,怎么会是祸害呢?」 妙儿气的不行,整个人跳的快飞起来了,发间的钗子摇摇欲坠,叮铃作响, 「洛君荣你别信他的!他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表里不一!金玉其外败絮其内!早晚会害了你的!」 燕情闻言握着洛君荣肩膀的手一紧,心脏莫名其妙的抽了一下,洛君荣似有所感,垂眸望了一眼,又淡淡移开视线,看向了妙儿, 「姑娘曾救我师兄,是浮云上下的恩人,只是此乃家事,姑娘还是不便插手的好。」 洛君荣说完,摆了个送客的手势, 「茶已喝完,临沂冒犯姑娘是他不对,君荣定会严加管教,我便不留客了,请。」 「洛君荣你不识好歹!等他害死你吧!臭脾气软硬不吃!」 妙儿毕竟是个姑娘家,气的眼眶一红,转身跑了出去。 她一走,殿内便静了下来。 第37章 师父如此多娇 燕情还挂在洛君荣的身上, 见状嗫喏不知该如何言语,便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 「师父……」 洛君荣什么都没说, 只是垂眸道, 「那女子是山中修行万年的精怪, 实力不可小觑,你若孤身一人,莫要轻易招惹她……」 他说完,顿了顿, 「人已经走了,你还要在本尊身上趴多久?」 燕情闻言这才发现自己还挂在洛君荣身上,顿时有些尴尬的直起了身子,正欲说些什么, 却见对方转身往内室走去, 当即想也不想的把人扯了回来。 洛君荣一时不妨, 被扯得转过了身, 下意识回头,却险些撞上他。 二人已近得不能再近, 时间似乎又停滞了那么一瞬间,洛君荣眼睑颤了颤, 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燕情的心跳声。 第51页 「不会的……」 燕情眼睛盯着洛君荣的唇,视线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抽都抽不回来, 他喉结滚动,哑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 「徒儿不会害师父的。」 外间三息落红无数,平地生风捲起漫天繁花,那一瞬间,燕情好像看清了自己的心。 师父如此多娇,引直男徒弟竟折腰…… 洛君荣这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些什么,闻言身形一顿,最后道, 「我信你…」 面前的人早已经不是上辈子那个,虽然性格孟浪荒诞不羁,性子却并不坏。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燕情为维护自己,与花镜比武时的场景。 那少年,手持长剑,眉眼不羁,袖袍翩翩风骨自成,何等意气风发。 洛君荣心跳的厉害。 对方行事一向光明磊落,算得上正人君子,当日却舍了名声与一女子对打,削去人家半数头髮。 虽然赢了,到底不光彩,传出去也不好听。 还有自己诛杀江酒阑那日,恰逢九幽禁术狱发作,命悬一线之时亦是燕情救的自己。 洛君荣仍清楚的记得,那白玉台上红艷艷的一摊血,自己身中剧毒,血都是黑的,那样艷红的颜色,除了燕情,不做他想。 「你过来,本尊有东西要给你。」 洛君荣似乎想起了什么,引着他转身往内室走去,燕情不明所以的跟上,却见对方从多宝阁的密位取出了一块玉佩。 燕子形的,周围刻着捲云纹,背面还有一个大大的墨字。 燕情认出了这是自己丢失的那块,脑袋飞速运转,最后终于猜到怕是江酒阑死的那自己日落在结界中的。 「此物原是你的,拿回去吧。」 洛君荣将玉佩搁在桌子上,往燕情的方向推了推,说完便在桌案前盘膝落座,自顾自的开始抄经书。 他的修为已经足够高,不需再练什么,只是每日抄写许多经书,期冀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燕情挨着他坐下,拿起玉佩在掌心摩挲了片刻,有些怀念的低声道, 「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唯一物件,亦是我的心爱之物。」 洛君荣提笔沾墨,闻言一顿,明白了他指的家是天水,挑眉道, 「既然如此珍贵,那便好生保管,再莫丢了。」 燕情闻言不语,他低头看看玉佩,又看看洛君荣,忽然道, 「我将此物赠与师父好不好?」 因他的话,纸上忽的溅了一滴墨,迅速扩散开来,坏了前面写的好几个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洛君荣淡定的换了张纸继续重新写,看也未看他,只是问, 「为什么?」 燕情斟酌着道, 「师父当初赠我孤鸣,我也想送师父一样东西的。」 他说完,抬头看了洛君荣一眼,却见对方笔停在半空,欲落不落。 燕情胆子很小,但某种时刻又大的不行。 他伸手,将洛君荣的左手牵起,把那虚握的指头轻轻掰开,最后把玉佩放入了对方手心, 「心爱之物应送尊敬之人,师父待我这样好,我没什么可报答的,只能将此物相赠,聊表心意。」 这话前后逻辑不通,傻子也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可洛君荣他不是傻子,亦或者他根本没想到这个可能。 听了燕情的话,洛君荣只以为他拿自己当师父看待,想起前日的那个吻,心里一时不知是该失望还是该松口气。 不止燕情一个人心中杂乱,洛君荣也是一样。 他没来由的烦躁,眉头不自觉皱起,眉心的硃砂痣也显得尖锐细长起来,洛君荣将玉佩在掌心攥了攥,只觉冰凉刺骨,垂眸道, 「你既视我为师,赠你孤鸣也是应当的,心爱之物自然是要赠心爱之人,怎可……」 他说到此处忽的消了声,瞳孔放大了一瞬,像是忽然反应过什么一样。 燕情见状勾了勾嘴角,这榆木疙瘩可算是明白过来了。 他将洛君荣的左手紧紧包在掌心里头,不着痕迹的捏了捏,又笑成了风流多情的狐狸眼,软声哄道, 「师父收下好不好?」 燕情到底没戳破窗户纸说得明明白白,他怕洛君荣不同意,到时候师徒都没得做。 而洛君荣,洛君荣不知道燕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他不喜欢自作多情,又觉得自己脾气臭,应该是没人喜欢的,不然这么多年了身边也不会一个人都没有。 无知己,无好友,无亲朋,无近邻,就连燕情这个徒弟,也是抱着某种目的才收下的。 仿佛天生孤命。 洛君荣闭目,忽然感觉心尖颤了颤,他睁眼,却是不敢往燕情那边看。 轻轻挣脱对方的掌心,洛君荣将玉佩摩挲了一下,最后低低道, 「既如此,为师收下便是。」 为师,这两个字也不知是在提醒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情闻言一笑,并不气馁。 只有最耐心的猎人,才能捕获最优秀的猎物,来日方长,他不着急。 「徒儿给师父系上好不好?」 燕情说完,也不等洛君荣回答,直接拿过玉佩,双手穿过他的腰间,将玉佩上面的系带在他腰带上套了个环结。 洛君荣后背紧贴着燕情的胸膛,恍惚间似乎感觉到了对方心房处的震动,些许错乱之后,规律便与自己的一样了。 第52页 砰……砰……砰…… 还是不一样,洛君荣觉得,自己的心跳也许要比他快些。 他想推开燕情,却感觉自己被裹在一张细细密密的网里面,浑身无力,怎么都挣脱不开。 「师父……」 身后那人又得寸进尺的将下巴搁在了自己的肩头,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颈间,带来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痒意。 「师父的字写得真好看,不像我,狗爬似的。」 洛君荣没说话,依旧面色平静,就像那日不慎跟燕情亲上,未能引起他半点波澜。 可若仔细看,你会发现他双目呆滞,若再能进去他脑子里瞧瞧,说不定便会发现一片空白。 旁人受了刺激亦或者紧张的时候,都会情绪外露,偏洛君荣不一样些,他不想让人瞧见他半分情绪,通常面无表情。 但受了大刺激,还是会有那么点反应,例如—— 发呆。 洛君荣坐在那里许久都不吭声,燕情终于反应过来他好像在神游天外,一动不动跟个木头人似的,就好像现在来个人把南归殿搬空了都不会有半分反应。 除了庭院里练剑的某只鸡,南归殿四处无人,燕情忽然恶向胆边生,偏头亲了洛君荣侧脸一下。 蜻蜓点水一般的温柔,他本有意,看着却像无心之举。 燕情亲了就想撤,结果一抬头就发现洛君荣正望着自己,他眨了眨眼,丝毫没有被人抓包的尴尬,笑着回望了过去, 「师父你看着徒儿做什么?」 他如此若无其事,倒显得洛君荣大惊小怪。 洛君荣真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牙关暗自一紧,气急反笑, 「为师不过是在想你的伤势,也不知严不严重。」 燕情闻言不自在的扯了扯胸口散开的衣裳, 「那花脸女妖精下手倒是不重,师父不需担忧,我自行调息便可。」 妙儿下手确实不重,可燕情方才有意哭惨,一副马上就要嗝屁的样子,哪里敢让他发现自己是装的。 洛君荣闻言眼中笑意更甚,尾指无意识的轻轻颤动了两下,这是他要算计人之前的小动作。 「真的无事?」 「……」 燕情直觉有危险,但自持艺高人胆大,还是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无事。」 洛君荣闻言挑眉,悠悠的嘆了口气, 「既如此,你明日便去干明殿吧,这些日子罚你篡抄门规也够了,总不能一直待在这里。」 若论浮云宗第一逃课生,那非燕情莫属,以前他仗着洛君荣不管,压根就没打算去干明殿,前几日好不容易良心发现了,又被寂河给毒的痴痴傻傻,真正上课的日子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一个放假放野了的熊孩子,你指望他去学校上课,可能吗? 打蛇打七寸,洛君荣这番话不偏不倚正好掐住了燕情的死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情闻言没忍住脸色都扭曲了一下。 游掌教看自己极不顺眼,梵音尊的课上自己也丢过大脸,至于游星尊,洛君荣前几天才为了自己给他一个下马威…… 燕情觉得,自己要是去了干明殿,那就是羊入狼窝,只能任人捏圆搓扁,早晚是个死。 洛君荣太狠了! 「干明殿一天那么忙碌,等回来都晚间了,又是六日一休沐,徒儿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师父的,一天哪里够。」 作者有话要说: 燕情:抱到师父的小细腰,开森^_^~ 作者君:听说你是直的Σ(゜゜) 燕情:曲别针见过没 第38章 红鸾 燕情低头扯着洛君荣的袖子, 恨不得揪出朵花来,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让人心软。 洛君荣在这件事上出乎意料的坚持, 「必须去。」 燕情闻言笑的比哭还难看,继续垂死挣扎, 「徒儿捨不得师父,干明殿那么远……」 其实用轻功一息时间就可以到。 洛君荣:「柯月精研奇门八卦,月沉音杀之术亦是独步天下,你虽聪慧, 但技多不压身,潜心修习自然受益匪浅。」 有当世高手相教,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不去才是天大的损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情闻言眨了眨眼, 心知逃不过去, 罚抄宗规和去干明殿上课仿佛就是人生宿命, 甩也甩不掉。 只是, 自己刚刚确定了对洛君荣的心意,现在就去干明殿, 不是一个好时机。 少年心思最是多变,爱意气用事, 感情这种事是不可控的,燕情自己也不清楚他对洛君荣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 二人乍然冷下来, 说不定过两天他就改变了主意,又说不定, 过一辈子也不会变…… 也许去了也好,自己可以静下心来好好想想。 想清楚了,燕情也就没那么抗拒了, 「那师父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徒儿在干明殿修习怕是难得空闲,以六日为期,每到休沐之时我便来帮师父祛毒……」 他说完,抬眼看了看洛君荣,轻声询问道, 「好吗?」 对方正是半大少年,许是进入了变声期,声音低低的极富磁性,如此刻意放柔,说情话一般听得人脸红心跳。 洛君荣原以为自己要费一番口舌,见燕情如此乖觉,讶异的同时心底又有点怅然若失。 第53页 他低头望着纸上大块的斑驳墨迹,没说什么,只是道, 「时候不早了,你退下吧。」 声音轻轻的,仿佛风一吹就会散。 燕情走后,南归殿便显得愈发空荡,洛君荣提笔沾墨,继续抄着之前未完的灵飞经,却是笔走龙蛇锋利如刀,再无之前的禅意。 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兜头而下的夜色笼得人唿吸都困难,纸上的字迹也开始模煳不清,洛君荣写着,忽的停了笔,转头看向窗外。 不知道是不是气候渐冷的原因,外面再不曾看见萤火虫的身影了,只有出了月亮才会多几分亮色,不过到那时,九幽禁术狱也就发作了。 所以于洛君荣来说,黑暗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这么黑漆漆的,死气沉沉的,最好一点光也不要有。 只是往日早就习惯了的孤独,今日却变得十分难熬。 外头檐角下挂着的金铃时不时的发出一声悠远轻响,跟过去的每个夜晚都一样,只是再没看见那个偷偷往窗子里放萤火虫的白衣少年。 殿内一应摆设都被笼在了黑暗中,洛君荣闭了闭眼,指节不受控制的缓缓收紧,将桌案上抄的厚厚一沓经书都攥成了团。 「呵……」 他忽然扯了扯嘴角,捂着脸低低的笑出了声,声音黏腻阴柔,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在空旷的殿内响起,无端瘆人。 他不知道自己在笑谁,亦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 直到指尖无意识触到腰间的一个冰凉物什,他方才缓缓收了笑意。 洛君荣低头,才发现那是燕情今日替自己系上的玉佩,云底燕纹,带着一丝浸染的墨意,清冽通透,一如那人。 他用指腹无意识的摩挲着,一下又一下,无端多了几分珍视之意。 翌日,燕情起了个大早,先是去演武台练了一套剑法,然后才慢悠悠的往干明殿晃。 这种上学的感觉真的不好,尤其还是在老师看你不顺眼的情况下。 今日不巧的很,又是游掌教的课,讲授《洪荒百兽异志》,燕情感觉对方很万能,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教。 「上古神荒有兽,名曰鸠淼,有灵狐之脉,其状如猫,生而九尾,亦有九命,不入轮迴,命去其一断一尾,尾尽命消。」 游掌教讲课时声音拖的老长,跟唱戏似的,燕情懒洋洋的用胳膊支着脑袋,看见他犹如看见了一颗人形安眠药,哈欠连天止都止不住。 临沂被传染的也打了一个哈欠,气的拐了燕情一下, 「你能不能好好听讲,昨晚上没睡觉当夜猫子爬墙了么,这么没精打采的。」 燕情眼睛半闭,闻言斜了他一下,语气阴森森的道, 「你前几天到处跟人说我死了,帐还没算明白呢,少在这里烦我。」 临沂闻言立刻闭嘴,他昨天被逼着在院子里练了一个时辰的金鸡独立,哪里敢惹最近脾气异常暴躁的燕情。 可他不敢,有人敢。 游掌教忽然慢悠悠的晃到燕情身边,用戒玉尺敲了敲他的桌子,挑眉问道, 「燕情,你来说说,这洪荒百兽位居榜首者当是哪个啊?」 游子意瞧着年轻,行为举止却像个老学究,说话摇头晃脑的,燕情都怕他把脑袋给晃掉了。 那戒玉尺就在游掌教手中蓄势待发,临沂见燕情吃瘪心中暗乐,压根没打算提醒他。 一旁的月半缘见状,在桌案底下悄悄比了个数,燕情见状瞭然,不着痕迹的将书翻页,匆匆在上头扫了一眼,这才起身对着游子意拱手道, 「禀掌教,弟子以为,洪荒百兽位居榜首者当属昊柯,它乃上古神脉,万年难得其一,生而不死不灭,存万世,得长生,身负真龙之力,可令天地分崩,排第一当之无愧。」 游子意闻言点点头,又继续问道, 「那依你之见,其二又应当为何?」 这老傢伙还没完没了了。 燕情把书翻了一页,看见上面的内容不自觉皱了皱眉,又翻了一页,这才继续道, 「其二当属汝宴,它与昊柯能力相当,只是原形为蛟,不免逊色一筹。」 其实按《百兽志》中所言,昊柯属一,鸠淼属二,汝宴只能排在第三位,可燕情瞧着那神似某位花脸女妖精的鸠淼神兽,小心眼的把它给略过去了。 游掌教听了他的回答,摇摇头道, 「不妥,不妥,排其二者当属鸠淼,她有借命之力,可生死人肉白骨,汝宴稍逊矣。」 「可百兽志中所言,鸠淼无通天之力,亦无彻地之能,命去其一断一尾,尾尽命消,不入轮迴,也就是说这猫妖若九条尾巴都没了,连轮迴往生都做不到,汝宴死了尚能投胎,鸠淼又如何比它厉害?」 游子意闻言似乎很是苦恼,他不贊同燕情的观点,却一时又找不到话来反驳,把戒玉尺在手心转了转道, 「可排名自古便是如此的啊。」 燕情不着痕迹往他手中瞥了一眼,瞬间改口, 「先哲一定是对的,自古如此排位自然有一定的道理,弟子不过乱说一气,掌教不必当真。」 此言一出,游子意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孺子可教也。」 天知道他上一次还骂燕情粪土之墙不可污也来着。 第54页 之后游子意似乎发现了燕情满嘴歪理,从来不按套路出牌,下半堂课再也没点过他。 窗外暖日熏熏,伴随着游子意时高时低的授课声,让人昏昏欲睡,燕情花一刻钟时间翻完了那本《洪荒百兽异志》,然后就开始心不在焉的开小差。 借着书本的遮挡,他提笔沾墨,又抽了一张纸悄悄垫在书桌上开始画画。 家主古板,墨家女子皆以琴棋书画教养之,燕情曾被师妹拽着捉刀,各样才艺都会些,勉强算是个才子。 那日上课若不是月沉长老非要他弹琴时灌注玄气,燕情也不至于丢那么大个脸。 南归殿中的三息树不知种了多少年,枝叶蔓蔓,飞花无数,树干粗壮可供十二人合抱,盛夏花盛之时几欲将天边一角染红,浮空游鲸便以此为食,偶尔会飞下来晃荡那么一圈。 随着燕情笔下的动作,鲸落生息阁的一切跃然纸上,最后他犹觉不满意,在庭院中画了一只独立金鸡,然后又在南归殿半开的窗户中添了几笔,隐隐约约可以看出是个人坐在窗边看书。 望着那寥寥几笔的人形,燕情暗自出神。 估摸着时辰,洛君荣这时候应该是在南归殿修炼,要不就是抄经书,反正对方生活枯燥乏味的很,日日都是如此过的。 细草翻惊燕,飞花伴美人。 燕情在空白处题了一行字,内心不由得狭促的笑了笑,洛君荣体态清瘦,俊眉红唇,每日端坐在那里看书,可不就是个文静美人。 燕情笑过之后,便有些怅然若失,一日不见洛君荣,他心里便感觉空落落跟丢了魂似的,连游掌教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燕师兄。」 一张笑眯眯的娃娃脸忽然在眼前放大,燕情吓了一跳,差点条件反射一拳挥出去,好悬忍住了。 只见沈却手中拿着一个星罗盘,趴在他的对面一脸笑嘻嘻,怎么看怎么不怀好意。 「燕师兄,我来给你算一卦好不好?」 「这掐指算命的活不是沈将携干的事么,你来凑什么热闹。」 燕情心想自己是穿越过来的,按照小说里面常有的套路,一般都是眉宫隐逸,命途不显,沈却驯兽有一手,奇门八卦方面却不如沈将携,能算出来什么。 「师兄你不知道,他这几日天天掐着人算命,干明殿每个人都算了一回,就差你了。」 临沂在一旁幸灾乐祸,无他,沈却手气太臭,上籤一个不准,下籤十个九灵,可他偏偏不信这个邪,非要算出一个上上卦才甘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你就算算吧,不灵不给钱啊。」 燕情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反正算一卦又不会掉块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却闻言乐开了花,一双细成了缝的眼睛硬是瞪得老大,将燕情的脸仔仔细细看了个清楚,最后还将他的掌纹给拓到了星罗盘上,比比划划也不知在干些什么。 燕情看着他在那里鼓捣了半晌,最后笑着问道, 「怎么样,算出来什么了?」 沈将携本在一旁凑热闹,闻言狭促的道, 「算不出来才最好,算出来也不是什么好卦。」 「胡说!」 正在埋头算卦的沈却忽然抬头,他对着沈将携晃了晃手中的天机镜道, 「我早就算出来了,只是卦象不太对劲。」 「能有什么不对劲啊,我看看。」 沈将携闻言把天机镜抽了过去,对着上面密密点点的符文看了半天,这才惊疑不定的「咦」了一声。 旁人本就在竖着耳朵看热闹,见状这下子都围了过来,要知道沈将携可是游星尊的得意弟子,出卦百算百灵,如今他做出这副模样,倒真是让人好奇得很。 「沈将携,燕师兄的卦象怎么了,你快说说啊,难道是大凶?」 「肯定是大凶,不然他脸色怎么这么奇怪。」 「燕师兄天纵奇才,年纪轻轻怎么就……」 眼见着众人越说越不像话,沈将携终于面色古怪的揭开了疑团, 「并非大凶,而是红鸾星动之兆。」 他此言一出,众人一片嘘声,临沂原本趴在桌上看热闹,闻言唰的一下抬起了头, 「你胡说什么,整个浮云宗除了月沉长老哪儿有女的,浮云弟子未学成出师也是不许下山的,哪里来的什么红鸾星动,简直一派胡言!」 有人闻言,故意凑趣儿的道, 「谁说浮云宗除了月沉长老就没女的了,前几天不是来了个女妖精嘛,虽然性子古怪了些,可瞧着模样也不差,燕师兄如此风流倜傥,那女妖精定然喜欢,只是她道行高了些,不知道师兄压不压的住。」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片暧昧不明的声音,沈将携卦象从未出过错,前些日子宗门里恰好来了个女妖精,又这么巧算出燕情的红鸾星动卦象,大家心中似乎都百分百肯定那女妖精跟他有宿世情缘。 燕情不信这种东西,但把他跟那个花脸女妖精扯在一起就膈应人了,他用剑鞘指着在场众人扫了一圈,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威胁似的道, 「今日这卦象不做数,你们谁敢再提那女妖精,我打的他满地找牙。」 说完就从一旁的窗户利落翻了出去,瞧在众人眼里却像是害羞了,带着那么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第55页 有些事情,你越不想让它发生,它就越会发生,世界上除了瘟疫,就数流言传播的最快,沈将携又是个大嘴巴,没过三日整个浮云宗的人都晓得燕情跟那女妖精有不得不说的二三事,连掌门都八卦的问了那么一嘴。 第39章 …… 妙儿跟燕情那是两看相厌, 长得再帅也没用,她不晓得从哪里听到这个消息,连美男都没顾得上勾搭, 杀气腾腾的提着刀满宗门到处找人,誓要揪出这个坏了自己清誉的混蛋! 「师兄师兄!你赶紧跑吧, 那女妖精杀过来了!」 临沂从干明殿一路飞奔到寒潭报信,神色惊慌面容憔悴,跟死了亲娘一样。 燕情这几天想一个人静静,白日里在干明殿上课, 晚了也没回危燕楼,而是来寒潭修炼,那些传言旁人哪里敢在正主面前说,是以他和妙儿反而是知道得最晚的。 燕情将剑法最后一式完美收招, 带起的剑气引得寒潭水花四溅, 临沂被溅了一身水也没顾得上擦, 反而站在谭边对着他拼命招手, 「出了什么事这么慌张,」 燕情见状飞身而起落在临沂身边, 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心里也有点打突。 临沂急的直跳脚, 说话跟滚珠炮似的, 「师兄你不知道, 前几日沈将携算的卦被那女妖精知道了,现在已经杀过来了, 你快跑吧!」 燕情闻言脸色一变, 「我在寒潭练剑的事就你们几个知道,她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临沂闻言一顿,捂着脸险些痛哭出声, 「师兄我对不起你,你不知那女妖精何其歹毒,她今日把我揪着一顿毒打,还说要断了我的子孙根……你——」 他哭到一半,话未说完,腰间的传音佩忽然闪了闪,紧接着沈将携焦急的声音就从里头传了出来, 「快跑!陈师兄跟月师兄没把人拦住,那女妖精已经到了后山了!」 燕情闻言下意识抬头,果不其然看见一抹白点由远及近的往此处而来,他一面后退一面咬牙切齿点了点临沂, 「我回头再跟你算帐!」 说完将轻功用到极致,转身落荒而逃。 燕情前脚刚跑,妙儿后脚就杀气腾腾的瞬移到了临沂身旁,她对着空荡荡的寒潭环顾四周,结果没发现燕情的身影,一把将临沂扯了过来, 「那个混球呢?!」 临沂现在就像一个瑟瑟发抖的小鸡崽,妙儿就是那吃鸡的黄鼠狼,他闻言瑟瑟发抖的用手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 「他他他……他往那边跑了……」 妙儿花痴,但并不代表脑子不好使,临沂摆明了是来给燕情通风报信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告诉自己他的下落呢。 她闻言笑得花枝招展,对着临沂指了指自己插满钗子的脑袋,问道, 「这是什么?」 临沂见状咽了咽口水,试探性的道, 「钗子?……头?」 妙儿眼神瞬间一厉,一把将他甩到地上, 「这是姑奶奶聪明的大脑,它不是脚巴丫儿!想蒙我?你再练个一千年吧!我先收拾你师兄,回头再收拾你!」 说完冷哼一声,朝临沂指着方向的相反面飞走了。 「别——!」 临沂见状伸手想拉人,结果一下没拉住,等妙儿没了影子这才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道, 「师兄我对不起你啊——!」 怎么听怎么幸灾乐祸。 妙儿虽未看见燕情的身影,却料定对方是跑去鲸落生息阁找洛君荣救命去了,在方向正确全力以赴的情况下,她这个万年妖精速度竟也慢了燕情半步。 「我自认不曾得罪你,你又为何苦苦相逼?」 燕情隐于暗处,一身白衫在阴影下成了玄色,他站在三息树下抱剑而立,往日明俊温和的少年竟也有了一丝摄人的气质。 妙儿看的不由得恍神了一瞬,随即便清醒过来抽出腰间的佩剑,燕情瞧着上面的浮云纹饰像是外门弟子的佩剑,也不知是她从哪个倒霉蛋手里抢来的。 「哼,你上次冒犯姑奶奶也就罢了,这次竟然敢坏我声誉,拿命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妙儿本可用玄气轻而易举的收拾了燕情,可她觉得那样没气势,非要用自己不擅长的剑,一个出招便破绽百出。 燕情都不用孤鸣,随手扔了一块石子打中她的手腕,那剑便应声落地。 出师未捷剑先掉,妙儿甩了甩剧痛无比的手腕,碍于洛君荣到底没敢直接大开杀戒, 「好小子!你竟敢落了姑奶奶的剑,有本事别找你师父去,与我到演武台单打独斗!」 燕情当即气笑了, 「你修为比我高,我吃拧了才跟你单打独斗。」 他都跑到鲸落生息阁门口了,又不是来串门子的,不找洛君荣找谁。 「你要是识相的话就赶紧离开,不然等我师父来了有你受的,你上次将我打吐血的帐还没算完呢。」 妙儿闻言暗自咬牙,她扶了扶发间快掉下来的金钗,低头暗自思索了片刻后,忽然故作大方的拍了拍手道, 「好吧,上次那事便算是我冲动,我向你赔个不是可好?只是这次你坏我清誉在先,总得给我一个交代吧?」 燕情闻言轻笑一声,好嘛,强攻不成改智取了。 如今宗门里头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话的都有,更甚者有人说燕情已经与她私定终身了,妙儿前几日在宗门晃了大半天,一路走一路掉簪子,硬是没有一个人来捡,好不容易遇上一个,还是个给大门扫地的糟老头子。 第56页 这太影响行情了。 「卦不是我算的,话亦不是我传的,你要找也找不到我的头上来。」 燕情才不跟女人讲道理,他一边说一边往南归殿的方向挪,言语充满威胁之意, 「你再不走我可就喊我师父了,到时候别怪我不留情面。」 这事儿说破天了也怪不到燕情身上,妙儿纯粹看他不顺眼想找茬来着,哪晓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见状忙跺了跺脚娇声道,, 「哎呀,你堂堂男子汉怎么跟个女人似的爱告状,我不过见你长的俊俏想同你交个朋友罢了,你又何必回回拉着你师父呢。」 她说的鬼话燕情一个字都不信, 「男女有别,我们还是不要太接近的好。」 「做闺蜜也是可以的嘛!」 「我数三声,你再不走我就喊我师父了。」 「那行吧。」 妙儿似乎有些小失望,刚准备转身离去,她眼角似乎瞥到了什么,忽然不怀好意的往燕情身后看了一眼,然后学着戏文里的花旦甩了甩袖子,娇滴滴道, 「小郎君,那奴家明日再来寻你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并无恶意,你也不需拒我于千里之外……」 她说完,一脸「娇羞」的望了他一眼,然后扭捏的跺了跺脚,转身跑开了,只留下一个曼妙的身影。 燕情见状一脸莫名其妙,他无暇顾及妙儿打的什么鬼算盘,转身变了神色哭丧着就跑到南归殿门口敲门去了, 「师父,师父你开开门啊师父!」 燕情比妙儿早到,自然第一时间就来找洛君荣,可哪晓得殿周围被布下了一层结界,他怎么都进不去,迫于无奈便只能狐假虎威的吓走了妙儿。 「师父!你开开门啊师父!」 燕情绕着南归殿晃了一圈,结果发现门窗紧闭,压根没有突破口。 洛君荣这狗脾气还算善良的,之前掌门闭关连殿门都锁了,陈心锁没地方住,又不愿跟别人挤,在树上睡了整整三天。 「师父啊……你开开门啊……」 燕情靠在门边,已经喊了一下午,嗓子都快噼了,里头还是半点动静没有,浮空中飘着的游鲸最喜欢在这个时候下来游荡,他这么鬼哭狼嚎的,纷纷做鸟兽散,整个鲸落生息阁空荡荡的,安静得不得了。 燕情干脆闭了嘴,他小心翼翼贴着门,对着里面道, 「师父,徒儿今日的课业还没完成,您要是在闭关修炼的话,我就先回干明殿去了,我明日再来找您请安啊。」 说完便依依不捨,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殿门外头忽然没了动静,静悄悄一片。 洛君荣原本在闭目打坐修炼,听得这沉寂,忽然睁开了眼,浅灰色的眸子阴沉得可以滴出水来。 墙上原本安安稳稳挂着一副「当恕」,不知怎的忽然撕拉一声破碎成了千万片,雪花一样纷纷扬扬在空中飞舞。 洛君荣缓缓收回手,面上一派沉静,唇齿间却隐约见了血腥。 他挥袖撤了结界,站起身,踩着一地的碎屑走向门口,谁知刚打开门,一个人影就忽然倒在了他脚边。 「徒儿请师父安呀~」 这贱兮兮的声音除了燕情不做他想,也不知这人是怎么半途又返了回来。 洛君荣低头,就见他双手枕着后脑,笑嘻嘻的躺在地上,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楚的倒影出了自己的模样—— 洛君荣较之以往眉目尖锐了许多,周身气场亦是更甚,能刺伤人眼似的。 「师父方才怎么不给徒儿开门?」 燕情不怕死的抓着洛君荣衣裳下摆一个弹跳起身,却引得对方皱眉后退了一步。 洛君荣低斥了他一声, 「出去!」 燕情的情商不是一般高,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现在真的走了,那以后都别想踏进南归殿的门。 「师父不知道,徒儿刚才差点被那个花脸女妖精打死呢。」 燕情乖觉的反手带上门,又笑嘻嘻的往洛君荣身上凑,他眼角余光不经意瞥到内室的一派狼藉,眼皮子就是一跳。 「你到底出不出去?」 洛君荣目光沉沉的望向他,周身气势迫人,燕情果断摇头, 「不出去。」 他话音刚落,洛君荣转身就朝门外走去,意思很明显,他没办法跟燕情共处一室,两个人必须得走一个。 能把自己师父气的离家出走,燕情约摸是古往今来第一个,可惜枪打出头鸟,这第一谁爱当谁当,他才不当呢。 燕情头都没回,反手准确无误的拉住洛君荣,熟练的把人往回一扯,哪晓得用力过勐,直接带怀里了。 空气静默了一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情你放肆!」 洛君荣每每被燕情触碰就像得了软骨症一样,力气没有,玄气就更没有,只能嘴上逞逞威风。 更可怕的是,这种病日益加深,好像已经没得治了。 「师父这么凶作甚,」 燕情胸膛紧贴着洛君荣的后背,右手穿过对方的腰顺带着还把对方的左手给稳稳攥在了手心里,美人在怀,小手牵着,带着那么点人生赢家的意味。 他二人身量相当,燕情又是低着头说话,唿吸尽数喷洒在洛君荣颈边,让人从心底产生了一种不知名的痒意。 洛君荣转头,只能看见燕情的喉结,再往上一抬,便是对方浅色的唇,带着那么点凉薄的意味。 第57页 他忽然就懒得挣扎了,闭了闭眼睛,却是方才妙儿对着燕情娇羞一笑的画面。 「放开我……」 洛君荣声音有些沙哑,就好像方才在门外叫喊了半天的人是他一样。 燕情似乎是察觉到了他身上骤然突变的情绪,便松手绕到了洛君荣跟前,握着他的肩膀低声问道, 「师父生气了么?」 他说完未待洛君荣回答,便又笑着道, 「师父可不能生气,徒儿今日让那女妖精坏了名声,又被稀里煳涂的追杀一遭,只有瞧见师父心里才能好受些,师父若是生气,徒儿心里就更难受了。」 燕情的双手不知何时落到了他腰间,几欲将洛君荣整个人圈进怀里,堪堪留了那么点面对面说话的距离,却也是险些鼻尖挨着鼻尖。 洛君荣干脆侧过头去,拧着眉头道, 「那女妖精有万年修为,你若真同她成就了好姻缘,有害无益,何苦做出如此模样。」 他此言一出,燕情没忍住挑了挑眉,眼中带了些莫名的笑意。 「若让我喜欢上那女妖精也不是不可能……」 燕情一只手搂着洛君荣,一手捧着他的脸,指尖在他的眉目细细滑过, 「如果她眉毛跟师父一样,眼睛跟师父一样,鼻子跟师父一样,嘴巴跟师父一样……」 说着,那指尖落到了唇上, 「我也还是不会喜欢的……」 燕情的眼睛仿佛有魔力似的,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说出的话也是让人脸红心跳浑身发软, 「这世上没有我喜欢的女子,他们都不是师父……」 他说着,忽然敛了唿吸,收了笑意,一本正经的模样让人极不适应。 燕情低头。缓缓靠近洛君荣,身上凛冽的寒潭气息却是让人意乱情迷。 洛君荣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怎么都动不了,眼见着对方越靠越近,最后关头终于恢復一丝清明后退了一步,哪晓得身后就是被燕情锁死的门—— 他已退无可退。 「师父……」 燕情低低出声,一双眼睛墨色沉沉,少见的认真,他用指头拈起洛君荣白皙的下巴,深深的看了一眼,然后亲了上去。 不同于上次蜻蜓点水般的吻,燕情一手搂着洛君荣的腰,一手扣着对方的后脑抵在门上,温柔万分却又霸道十足。 他先是试探性的在洛君荣冰凉的唇瓣上缓慢的厮磨了片刻,最后终于不满足这么浅浅的接触,试探性的伸出了一点舌尖,却尝到浅浅的血腥—— 「师父你受伤了?!」 燕情离家出走的神智忽然回来,他后退一步与洛君荣拉开距离,握着他的肩膀眼神跟x光一样上下扫射着。 空气静默了片刻,然后一道沙哑的男声低低的响了起来,带着不为人知的情绪, 「燕情,你不怕本尊杀了你?」 洛君荣的玄气已经可以凝成实质,此刻化成剑锋,正抵在燕情腹部,以他至尊神玄的修为,再前进那么寸许,怕是大罗金仙也难救。 很好,这狗脾气生龙活虎的哪里有点受伤的样子。 燕情先是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然后才低头看了看洛君荣的手,顿了顿挑眉道, 「师父想杀我,片刻都不要,何必管我怕不怕。」 洛君荣灰色的眸子沉若深渊,瞳孔细成了一条线,跟蛇一样, 「收了你的心思,本尊饶你一命。」 燕情闻言侧目,认真的看向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师父指的是什么心思?」 洛君荣没有回答他,又问道, 「你何时起的心思?」 「师父既已知道我有情,又何须管它是怎么起的。」 燕情缓缓握住了洛君荣的手腕, 「我生平从不轻易出差错,就算有,亦可弥补改正,对师父起了心思,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可惜收不回来了,情若能由得我自己控制,那还叫什么情?一条命又值当什么……」 他说完,忽然攥着洛君荣的手往自己腹部捅去,然而意料中的疼痛并没出现,原来那玄气化成的剑锋早就瞬间消弭于无形。 「怎么不杀我?」 因着方才的动作,燕情将洛君荣抱了个满怀,他下巴挨着对方的肩头,心脏砰砰直跳,隔着衣衫都能感觉到震动。 洛君荣闻言眯了眯眼,嘴角扯出了一抹冷冷的笑意,言语中满满的认真, 「你若真敢收了心思,本尊才要杀了你。」 燕情:…… 原来刚才都是考验。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他闻言眼皮子一跳,后背心都被冷汗浸透了,他可没想到洛君荣脑迴路是这样式儿的,幸亏自己够坚定,要是反悔只怕全尸都没了。 燕情天真的以为洛君荣这是接受自己了,想想还有那么点不敢相信, 「师父这是同意了?」 洛君荣又笑了, 「本尊只说不杀你,何时说过全了你的心思?」 末了他道, 「我是你师父……」 那你上辈子喜欢原身的时候怎么不想想自己是不是他师父?! 燕情闻言小心肝瞬间遭受到一万点伤害,手也不由得松开了,他望着洛君荣,很想这么咆哮着问一下,但到底没说出口。 末了他抿了抿唇,像是接受了事实,连眉目都黯然了几分,却还是扯了一抹笑意出来, 第58页 「是我没那个福气……今日的事,师父全当我没说吧,千万别放在心上。」 燕情垂着眼,看不清神情,说完匆匆施礼,便有些仓皇的退了出去。 洛君荣见着他离去的背影,脚步下意识一动,却又似乎想起什么,生生忍住了。 他靠着门,上半身颓然的垂着,手心已然被自己掐出了血,不痛,却让人拧眉。 洛君荣想,自己还是放不下…… 接受了现在这个,就意味放弃原来那个。 放弃前世的燕情,他如今可以轻易做到,只是放弃仇恨,他现在还做不到…… 第40章 到处流浪 奇哉怪也, 怪也奇哉! 临沂发现燕情自打今儿个早上就十分的不对劲,坐在干明殿看了一天书,上课也没跑神, 莫不是昨日让那女妖精打傻了?还是说…… 思绪就如脱缰的野马,怎么也控制不住, 他眼神不着痕迹的往燕情下半身扫了一眼,没忍住挑了挑眉。 燕情似有所感,他心平气和的关上书,说出的话却是无比兇残, 「再不把你眼睛收回去,我就把它挖出来炖汤喝。」 「嘿——」临沂闻言敲了敲桌子,「你管天管地管的真宽啊,莫不是那女妖精没看上你, 你心情不好来找我撒气来了?」 他言语如刀, 在燕情那颗伤痕累累的少男心上狠狠插了一下, 按照往常的习惯, 临沂现在肯定已经挨了打,可他静坐半天也没等到燕情动手, 纳闷的问了一句, 「你怎么不打我呢?」 对于这种行为燕情只附送了一句话, 「贱皮子。」 「哎呦,你到底怎么了, 今日课上不曾跑神,就连话也不说半句, 你莫不是还在气我昨日将你在寒潭的事告诉了那女妖精,可我也是被逼无奈屈打成招的啊。」 燕情心想你懂个屁,老子这是失恋了,不过没关系,浮云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以后还会有更好的…… 他闭了闭眼,还是没能安慰到自己。 燕情多少心里有些不自在,却又觉得失恋没多大点事,不至于哭哭啼啼的要死要活,临沂在耳边聒噪不休,他觉得吵人,干脆提了剑离开干明殿,径直往寒潭而去。 他原以为此处没人,谁曾想看见个熟悉的白色身影蹲在那里哼哧哼哧的烤鸡…… 燕情毫不犹豫,掉头就走,谁曾想妙儿耳朵尖的很,瞬间发现了他的存在。 「好呀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却来投,姑奶奶正愁该怎么收拾你呢,你竟自己找上门来了!」 她叉腰哼哼唧唧的笑,说着张牙舞爪的朝着燕情打了过来,谁曾想对方不躲不闪,站在原地连脚都不带挪的。 妙儿瞬间像是被人点了穴,进不是退不是,说实话她自打穿越过来,还从没害人性命,顶多吓唬吓唬毒打一顿,燕情这般反叫她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你往日不是见了我就跑吗,怎么不跑了?你不怕我杀了你?」 燕情闻言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自顾自的绕过妙儿走向谭边, 「不死在你手上,早晚也得死他手上。」 也不知是在说谁。 妙儿见状感觉有些稀奇,她讪讪的收回手,转而跟了过去,却见燕情一个人盘膝坐在岸边,长剑横于膝上,闭目仿佛修炼一般。 妙儿那属于女人该死的直觉忽然灵验了那么一秒,她舔舔指头,歪着头问道, 「大冰山,你不会是失恋了吧?」 燕情没理她,她便锲而不捨的道, 「大酷哥?你怎么不说话了,以前多好看一阳光小鲜肉啊,怎么现在成了棺材脸呢。」 「喂喂喂,你说话啊,在那儿装什么哑巴,给姑奶奶笑一个。」 妙儿嘴里现代词彙一个接一个的往外蹦,马甲都掉的差不多了,燕情心里猜到了什么,最后睁眼看向了她,墨色的眸子看起来比往日更浓了些, 「我好不容易寻个清净去处,姑娘发发慈悲,不要扰我了,各干各的不行吗?」 「哎,你若要寻个清净去处去鲸落生息阁岂不是更好,洛君荣跟块冰坨子似的整日连话都不说半句,旁人不敢去他那里,可你就不一样了,去那儿怎么作天作地他都不会管的。」 好像你越不想听到什么,那个人的名字总是会以各种方式千方百计的出现在你耳朵里。 「那此处让你便是。」 燕情站起身,似乎是准备走,妙儿装满水的大脑好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她心想:自己把燕情往洛君荣那儿推,万一跟上辈子一样他又喜欢上了燕情呢?岂不又是一个悲剧? 这么想着她赶紧上前拦住了燕情, 「哎哎哎,姑奶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这地方这么大,分你一块也不是不行,顶多我不吵你了。」 不好意思,燕情完全不想跟她待在同一个地方,压根没理会,哪晓得妙儿自顾自的就缠了上来, 「你怎么不理我?哦~我想起来了,今日你们要发品状排行,你紧张是不是,没关系的,以前我们学校也发成绩来着,天天发,我一开始还紧张呢,不过后来已经没感觉了。」 燕情神思不属,随口问了一句, 「原来你还是学生啊。」 想想也是,大人谁能做出这么缺心眼的事儿。 第59页 妙儿闻言下意识点头, 「是啊是啊,我已经……」 话说到一半,她身形陡然一僵,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唰的抬头看向燕情,一双眼睛瞪得跟灯笼似的,还泛着绿光。 燕情好像也发现自己说漏嘴了,心中暗暗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加快脚步就想离开这里,哪晓得袖子直接让妙儿给扯住了。 他刚想抽出来,谁知一回头发现妙儿眼中竟含了泪水,她死死抓住燕情,嘴唇还在微微颤抖着,眼底满是重逢的喜悦与不可思议,让人觉得莫名心酸。 燕情顿了顿,到底没动,正思考着该怎么安慰对方,就听得妙儿声音颤抖的问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天王盖地虎,老乡你可能接出下句?」 「……」 下一句是宝塔镇河妖,燕情当然知道,可他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对这个。 见他不说话,妙儿又泪眼汪汪的问道, 「电视机!电视机你总知道了吧?」 燕情这下终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谁知道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下一秒妙儿就抱着他哇哇大哭起来, 「呜呜呜——我终于碰上老乡了呜呜呜,你不知道我一个人穿越过来有多害怕,人生地不熟的,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呜呜——现在总算碰见老乡了呜呜呜……」 她哭的撕心裂肺,把燕情衣裳下摆都弄湿了,燕情以前虽然哄过他的小师妹,可小师妹那是装哭,给两颗糖就好了,妙儿这是真伤心,他不知道怎么哄,末了只得蹲下身安慰道, 「别难过了,又不是不能回去。」 妙儿闻言抽抽噎噎的擦了擦眼泪, 「你有什么办法能回去吗?该不会是虚空镜吧?」 她这么会抢词儿,燕情除了点头就只能点头了。 妙儿见状道, 「我当然晓得有办法能回去,不然在这里活着真的一点盼头都没有了,你也是看书穿来的?」 她说完不等燕情回答,又自顾自的道, 「你肯定是穿书的,用虚空镜破碎虚空回去的方法只有书里才写了,我穿越前才18岁,你呢?」 燕情笑了笑,温润如玉, 「我二十,虚长你两岁。」 「那也不老,」妙儿揉了揉眼睛,终于没那么难过了,她不好意思的站起身, 「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太激动了,之前针对你也并非有意,在这里跟你道个歉,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这个小女子一般见识。」 燕情知晓原因,自然不会怪她。 二人那是老乡见老乡,妙儿泪汪汪,他二人就这么一路走一路聊,絮絮叨叨也不知说了多少。 妙儿:「你看过书的吧,洛君荣多好,燕情,你一定要当个好徒弟,千万别害他。」 燕情双手抱剑,目视前方,闻言顿了顿,微不可察的点点头, 「自然不会害他。」 妙儿闻言笑弯了眼睛, 「你们墨家是修习古武的吗?就是那种隐世的武林高手?怪不得你武功这么好,我刚来浮云就听他们说了,你四招就败瞭望月宗的花镜,实乃浮云三代弟子第一人!」 「不过是他们谬赞,五玄之下实力相差不大,拼尽全力未必没有胜算。」 「哎呀你就别谦虚了,放心啊,等姑奶奶找到虚空镜,一定带着你一起回去。」 燕情闻言不置可否,看起来情绪不如往日高涨,妙儿还以为他惦记着今日的品状排行,干脆就带着他往干明殿的方向走去,谁知刚好碰上放榜。 干明殿的门前多了一块水幕似的东西,众人的名字赫然在上头,后面跟着评定的等级。 依次顺序下来是应南枝,月半缘,燕情,陈心锁,沈却,沈将携,临沂,余者不足以论。 相迟兄弟隔三差五的被百药尊带去深山老林採药,欠的课跟燕情不相上下,不过鑑于事出有因,所以便没有给他们进行排名。 其中最壮观的便是应南枝,他身后一应评级俱都是甲等。 燕情见状暗自点了点头,对方在浮云宗一向就跟个隐形人似的,跟谁都不搭理,原来是个学霸啊。 妙儿咬着指甲尖把所有人的成绩都扫了一遍,最后撞了撞燕情的胳膊, 「你琴艺怎么只得了一个丙?太拉分了,你看看,你的剑艺可是超甲等,比应南枝还厉害。」 燕情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这世界上是没有十全十美的人的,陈心锁琴艺比我还差呢。」 他二人在此嘀嘀咕咕,落入旁人眼中便蒙上了一层暧昧的色彩,妙儿何其敏锐,眼睛一瞪,双手叉腰直接吼了回去, 「看什么!没见过仙女啊,我告诉你们,以后燕情是我小弟,你们谁再敢欺负他那就是跟我过不去,天王老子来了也照揍不误!」 众人心想你就算不罩着这浮云宗也没几个人敢欺负他啊,原以为是桩风流韵事,哪晓得是女霸王下山收小弟,众人见没热闹看便都各自散了。 只余应南枝,他站在底下先是看了看自己剑艺一栏的甲等,又看了看燕情的超甲等,眯了眯眼,其间忽然燃起了一种名为兴奋的火焰,似乎又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一样,不太符合他平日的冰山模样。 听说有这么一种学霸,人生乐趣就是超越别人。 燕情犹不自知自己被人盯上了,他弹了妙儿一个脑瓜崩, 第60页 「以后不许乱说毁我名声!」 妙儿痛的眼泪直彪,不着痕迹离他远了些,一旁的临沂见状这才敢凑上来。 「师兄,明日就休沐了,我们回去吧,」少跟这个女妖精掺和在一起。 后面那句他没敢说出来,却是扯着燕情往鲸落生息阁而去,妙儿见状眼睛滴熘熘一转, 「燕情,你要回鲸落生息阁去吗?带我一起好不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早就对里面的浮鲸觊觎已久,只是回回都没得手。 「我这几日要去寒潭修炼,不回的,你要真想去,让临沂带你吧。」 燕情短时间内不会再靠近那里,他现在只想把多余的精力放在修炼上,早日抵达神玄之境,然后回去…… 弥足深陷并非什么好滋味,他不想尝试,能早脱身一日便得大自在。 临沂跟妙儿望着他提剑离去的背影面面相觑, 妙儿:「他最近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临沂闻言脑子抽风了一下,顺口把真心话给说了出来, 「还不都是你,他想跟你做夫妻,你非要人家给你当小弟,能不郁闷嘛。」 妙儿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牙齿咬的咯吱咯吱响,但到底忍住了那蠢蠢欲动的拳头, 「燕情要是喜欢我,姑奶奶就把眼珠子扣下来给你当泡踩!你自己整日不学无术惹得你师兄生气,还敢来碰瓷姑奶奶,活腻了吧你!看打!」 果然暴力并非一日养成,想改亦是难如登天。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然至柔至善之物,亦有毁天灭地之力。 燕情立于寒潭中央,双手虚抬两道水柱便从水中被吸了起来,他不急不缓,一点点的牵引着,水柱绕周身而不散,聚成了一道厚厚的水幕,从里头看去,外面的一切场景都虚虚浮浮看不真切。 燕情体内的玄气没办法再调动更多的水流了,他却犹觉不够,又将那水幕升了半寸,体内的玄气与内力隐隐有了一种奇妙的融合。 便如那阴阳无极图,黑白不容,却又相生相剋。 那水幕最开始只能堪堪围住燕情一人,却又像是忽然被人打开了一般,一点点的扩大着范围,如同龙捲风一样,所过之处滴水不留,燕情脚下只剩了一片光秃秃的卵石。 他不知是为了修炼还是自/虐。 因着需要支撑水幕,体内的玄气被压迫到了极致,开始飞速的运转来填补空缺,那水幕犹在升高,已经望不到顶了,它缓慢的扩大着范围,那瀑布流下来的水被尽数吸了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那水幕许是扩散到了极致,忽然砰的一声碎裂开来,水滴哗啦啦的下落像是下起了倾盆大雨,又带着山洪暴发时的闷响,燕情被这股力量砸得站立不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周身被水浸透,湿漉漉的像是落汤鸡,低着头半晌都没动。 燕情被砸得周身五脏六腑都剧痛无比,没忍住吐了口血出来,他最后踉踉跄跄的站起身,摊开手心一看,却是四颗玄丹在其间盘饶,青芒乍盛。 六玄,五品。 到底没负他这几日不要命似的修炼。 燕情擦拭干净嘴角的血迹,又用内力把周身烘干,这才一步步的往潭边走去,他眼见天光乍亮,心想着应该去干明殿了,但又恍惚想起今日休沐,是不必去的。 不必去,但并不代表不能去,燕情到干明殿外门的时候,便听得里间琴音铮铮,奏的是《泠泠曲》,偶有错调,那抚琴之人便顿上一顿,又继续弹奏。 他走进琴室一看,却见是陈心锁坐于桌案之后抚琴弄弦,对面还坐着月半缘。 二人发现他进来,俱是一愣,而后起身见礼, 「燕师兄。」 燕情同样回礼,笑了笑道, 「今日休沐,你们二人怎么在这里?」 陈心锁闻言道, 「我琴艺不精,后日梵音尊便要考较了,是以厚颜邀着月师弟指点一二。」 他说的是真话,整个干明殿就属他和燕情弹得最糟糕,但又不能一概而论。 燕情是曲子弹的可以,玄气难以控弦,而陈心锁则是纯粹的都不行。 燕情闻言负手大咧咧的坐于陈心锁旁边, 「正好我琴艺也不佳,今日正想练练,不如一起吧?」 陈心锁原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这人琴艺不比自己强到哪儿去,也就没什么不自在的了。 月半缘睇了他二人一眼,对着燕情略微颔首,然后看向了陈心锁,淡淡道, 「方才的曲子并未奏完,继续。」 燕情见状托腮在一旁看热闹,陈心锁看了看他,又转头对着月半缘道, 「燕师兄不一起么?」 光盯着他一个人算怎么回事。 「曲多便生杂扰,如何一起,你先,然后我再来。」 燕情说着笑眯眯做了个请的手势,陈心锁只得继续弹奏,然而不知是不是心生紧张之意,他错的比方才更多了。 月半缘本低着头温习琴谱,每每听闻不妥之处便抬头扫他一眼,陈心锁见状便指下一顿,改正过来再继续。 燕情眼尖,瞧见他用来练手的竟是月半缘的流光琴,不由得暗自摇头失笑, 「曲有误,月郎顾。」 过了约摸一炷香时间,陈心锁总算是磕磕绊绊的奏完了曲子,古韵悠悠,君子雅物,让他弹成这样也是暴殄天物。 第61页 他不着痕迹的抿唇,都有些不敢看月半缘了。 「燕师兄,我已奏完,你来练吧。」 燕情闻言不置可否,他点点头,站起身从琴架上随便取了把琴下来,暗自嘆了口气嘀咕道, 「琴能静心,我近日心气浮躁,练练也是好的。」 他语毕盘膝而坐,信手拨弄了几下试音,这才起弦而弹,琴音悠悠婉婉,不急不缓,有缠绵之意衷肠款款。 月半缘不曾听过这曲子,一时不由得闭目细赏,直到一曲罢了,这才抚掌而嘆, 「好妙的曲子,我竟从未听过。」 燕情又拨了两下弦, 「这是我家乡的曲子,男女互诉衷情所用,名为《凤求凰》。」 他说完狭促一笑,对着陈心锁道, 「这曲子简单好练,陈师兄不如奏这个。」 陈心锁闻言也不知他用意为何,暗自瞪了他一眼,而后站起身道, 「我清心功尚未参透,师尊嘱咐我不得懒怠,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对着月半缘施一礼, 「谢师弟指点,」 然后又对着燕情施一礼,有那么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谢师兄赠曲。」 月半缘平日便在琴室待着的,见陈心锁走了,他对着燕情微微侧目, 「师兄不回鲸落生息阁吗?」 平日里的休沐日各弟子都是要回主殿接受师父教导的,他看出燕情无心练琴,是以不晓得对方为什么要待在这里。 燕情闻言笑嘻嘻的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师父一点也不严,我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想几时回就几时回,他才不管呢。」 话说的轻巧,没人管那岂不是成了孤儿。 月半缘闻言沉吟道, 「无尘尊生性冷淡,情绪不露也是有的,他心中还是关心师兄的,师兄可莫叫他担心。」 插入书籤 作者有话要说: 燕情:心里难受,不想回去 作者君:来来来,妈抱一个 妙儿:来来来我也抱一个 作者君:他师父会杀了你的…… 第41章 放下 燕情闻言不知想起了什么, 嘴角的笑意淡了些许,他心想自己总不回去也不是办法,总不能跟个猴子似的满宗门熘, 还是回鲸落生息阁去算了。 「师弟所言甚是有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时候不早,我先告辞。」 燕情想清楚,站起身对他拱手一笑,转身离开了。 妙儿之前死乞白赖的非要跟着临沂回来, 美名其曰参观参观,迫于武力他只得同意,盯贼一样看着对方到处乱晃。 忽然眼角余光瞥到一抹人影,临沂定睛一看才发现是燕情, 屁颠屁颠就凑了上去告小黑状, 「师兄你可回来了, 你不知那女妖精多烦, 东拉西扯的树都让她拽坏了。」 「你胡说!」 妙儿耳朵何其灵敏,哪容得他在这里说坏话, 当即提着裙子跑了过来, 「我只是轻轻碰了一下树枝而已, 哪晓得它早就坏死自己掉下来了,关我什么事, 你让我玩我还不稀罕呢。」 她说着站在燕情身旁对着临沂做了个鬼脸,然后转过身撒娇似的拉了拉他的手, 「燕情,这里死气沉沉的一点都不好玩,走,我们去后山烤鸡吃,我来捉,你来烤。」 燕情闻言有些兴致缺缺的道, 「我不会烤。」 「那就我来烤,你负责吃好了。」 妙儿玩性大,更兼得燕情俊俏且是老乡身份,乐呵呵的就要拉着他走,临沂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了他们, 「门规有令,辟谷期间是不可以吃东西的,你们这是明知故犯。」 妙儿气的跺了跺脚, 「你这人,好生烦,我又没带着你触犯门规,你管那么宽干什么!」 她说完又原地跺着小碎步对着燕情拉长了声音道, 「去嘛去嘛,我真的很想吃,一个人多没意思啊,你陪我去吧。」 燕情被她晃的头晕,差点没吐出来,正欲答应,却见临沂脸色一变,望着他们身后期期艾艾的喊了一声「师尊」。 二人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却见洛君荣不知何时从南归殿里出来了,就站在不远处望着他们。 对方眉目冷峻,眉心一点硃砂痣更添风流,兼得今日一身玄衣,愈发摄人。 妙儿一见就被迷得三魂去了七魄,她拉着燕情的胳膊,捂着嘴激动的小声尖叫道, 「燕情你师父好帅啊啊啊!」 其中满满的羡慕嫉妒恨,恨不能以身相替。 燕情却是无暇顾及那么多,连忙和临沂一起对着洛君荣躬身行礼, 「见过师父。」 「见过师尊。」 洛君荣没有说话,他负手走下台阶,眉头显而易见的皱着,气势压人连妙儿都不敢吭声。 那双玄色绣雪浪纹的金丝缕靴最后停在了燕情跟前,清清冷冷的声音让妙儿想起了以前的班主任,恨不得拔腿就逃, 「本尊看你前些日子抄的宗规都进了狗肚子,今日品状排行,堪堪位居第三,不仅干明殿缺课数十次,就连琴艺也是泛泛,如今更是胆大……」 洛君荣说着眼神一凛,便听得燕情忽然道, 「弟子并未答应。」 第62页 他抬起头,与洛君荣浅灰色的眼睛对上,吐词清晰的又重复了一遍, 「弟子并未答应妙儿姑娘去后山。」 他此言一出,周围凉风阵阵,临沂偷偷看了看洛君荣那逐渐阴沉的脸色,差点给燕情跪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现在心中百分百肯定燕情定是上次被寂河毒坏了脑子,不然吃拧了对方也不敢跟洛君荣这么顶嘴啊。 妙儿咽了咽口水,已经承受不住这么刚强的气压,拎着裙子就想跑,哪晓得刚走一步就被人拽了回去。 燕情抓着她的手,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妙儿姑娘且来评评理,我刚才答应了你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妙儿傻愣愣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钗子都掉了七八根,像个疯婆子。 洛君荣的眼神不着痕迹在二人交握的手上扫过,而后面无表情的看向燕情,眯着眼一字一句的道, 「你好大胆子……」 「徒儿胆子不大,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燕情说着松了妙儿,轻笑了一声道, 「不过师父非要罚的话,徒儿不敢不从,领命便是。」 临沂已经快吓晕了,妙儿不敢一个人走出去,干脆拉着他两个人哆哆嗦嗦的往外跑,走两步摔一下,走两步摔一下,一路摔出去的。 燕情看了他们一眼,然后收回视线,转而看向洛君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澄澈的很, 「师父想怎么罚?要杀便杀好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反正燕情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轻则抄宗规,重则一掌打死,再严重也严重不到哪里去。 洛君荣闻言喉咙陡然多了一丝腥甜,却被强压了下去,他眼尾一眯,多了那么点危险的气息, 「你就这么想让本尊杀你?」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燕情料定洛君荣是来找茬的,面上平静,实则脑袋都快气昏了,顿时口不择言的道, 「你不是一直想把你徒儿换回来么,我之前没告诉你,其实有个更快的法子,不需等五年让我练那劳什子的天水诀大乘。」 燕情说着把孤鸣剑直接往他跟前一横,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现在将我杀了,他自然也就回来了,日后天上地下,我再不烦你!」 他此言一出,周围静得针尖落地可闻,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轻响。 洛君荣玄色的衣角被吹得掀起了一抹弧度,而后又落下了下来,他没有接剑,眼睑却是颤了颤。 燕情见他许久没有动作,又将手抬高了些许, 「过了这村没这店,如今我心甘情愿赴死,你不杀,他日我改变了主意,心不甘情不愿,你那宝贝徒儿可就回不来了。」 他心里憋着气,似乎非将洛君荣逼到死角才甘心。 燕情说的也是真话,他现在气昏了头,脑子一热什么傻事都能答应,等之后冷静下来那可就不好说了。 「燕情!」 洛君荣忽然低斥了他一声,而后抬手握住孤鸣,手背青筋暴起,可见是忍耐到了极限。 燕情原本发热的大脑现在忽然该死的冷静下来了,他内心颇怂,有点想撤,但心里那口气不允许他这么做,便只能硬着头皮,梗着脖子道, 「你要杀便杀吧,反正我也不是此处的人,早就不想在这待了。」 话说完他就想给自己啪啪两耳光,装逼是要付出代价的,洛君荣等下真把他弄死那可就哭都没地哭了。 孤鸣似乎感受到了旧主的气息,剑身蠢蠢欲动,嗡嗡颤抖,燕情险些没握住,心里恨的牙痒痒:这破剑跟着凑什么热闹! 洛君荣握着孤鸣,却许久也没令它出鞘。 「燕情,我不杀你……」 他沙哑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就像是一滩泛不起涟漪的死水, 「今日不杀,日后也不会杀。」 燕情没料到他会如此说,某一瞬间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皱着眉道, 「你想清楚,机会只有这一次,倘若放过的话,等我离开浮云宗,天涯海角你也无处可寻。」 洛君荣闻言眸底终于有了那么些微波动,他握着孤鸣的手动了动, 「你要走?」 都他妈把你惹成这个鬼样子了不走留下来等死吗?! 燕情很想点头,但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于是他犹豫一下,给出了一个模稜两可的回答,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早晚都是要走的。」 这够模稜两可了吧…… 燕情自以为已经很保护对方的情绪了,殊不知洛君荣现在已经接近黑化边缘。 他昨夜思来想去,内心天人交战,最后心中到底是燕情胜了一筹。 天下至宝何其多,前世的那个残魂未必没有办法再寻回来,可燕情,面前的这个燕情, 只有一个…… 「尊上知道的,天下虚空之境何其多,天水不在此方世界,我亦不是此方世界的人。」 「这南归殿好黑,师父为什么不点灯?」 「那个花镜出言轻狂,十句话有十句都信不得,师父可莫因为此事伤神,若是还不解气的话,徒儿以后见她一次便收拾一次,直到替师父出了这口气,好不好?」 「我生平从不轻易出差错,就算有,亦可弥补改正,对师父起了心思,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可惜收不回来了,一条命又值当什么……」 第63页 洛君荣回想过去种种,闭了闭眼, 明明他都已经打算放弃仇恨了…… 明明他已经决定什么都不计较了…… 为什么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内丹被剖,痛在血肉,身中九幽,恨入骨髓,除了痛还是痛,前世今生他何曾尝过半点甜头?! 肉眼可见的,他周身魔气瞬间翻腾起来,空中浮鲸乃至灵之物,被这气息吓的四处逃窜,作为唯一能看见洛君荣身上魔气的人,燕情发现对方眼睛都成了血红色。 燕情:忽然有点慌是怎么回事…… 他到底还算警觉,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赶紧抓着人闪身躲进了南归殿。 背靠在门上,燕情心都在砰砰直跳,洛君荣方才已经半入魔了,魔气也罢,竟连眼睛都是血色的,让人看去哪还了得! 洛君荣修为弥高,平日一直用玄气压制得好好的,今日并非月圆,他陡然魔气外泄,反倒把燕情吓的不轻。 燕情定了定心神,这才发现洛君荣正靠在自己怀里,他连忙撒手,没好气的道, 「我看我确实是不用死了,你肯定在我前头。」 洛君荣闻言侧目,居然笑了笑,配着那血红的眸子无端妖冶, 「被你发现了,不过本尊若要死,定然是拉着你一起的。」 他周身气质变化的厉害,没了往日的仙风道骨,周身阴郁的吓人,这幅模样走出去分分钟被当做魔教妖孽抓起来。 燕情简直怕了他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靠着门板有气无力的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要杀赶紧杀,我赶着去投胎。」 洛君荣闻言身形一顿,眼中血色褪了些许, 「我杀你做什么……」 不杀?那挺好。 燕情毫不犹豫转身开门就走,哪晓得门上覆了一层禁咒,怎么拉都拉不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靠之! 燕情觉得自己的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他转身,结果刚好看见洛君荣掌心聚集的玄气,眼神就愣了那么一下。 这是……要杀人灭口的节奏?? 燕情瞬间炸毛,整个人都快怼到门里面去了,怂的瞬间改称唿, 「师父你干什么?一日师徒百日恩,我我我……」 他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来,完全不见刚才的气势。 洛君荣没说话,他只是问道, 「你昨日说的话可还作数?」 燕情脑子煳得一团乱,整个人拼命往后缩,神思混乱,欲哭无泪, 「我我我……我昨日说了些什么吗……」 洛君荣闻言掌心玄气浓郁了那么两分,燕情见状浑身一缩,强烈的求生欲迫使他想了起来, 「我说我对师父起了心思,收不回来了!」 洛君荣又问了一遍,眼中带着些执拗的认真, 「可还作数?」 燕情闻言,忽然就冷静了下来,他试探性的问道, 「如果我说不做数,你会怎么办?」 洛君荣闭了闭眼,眉头皱得死紧,似乎很不想听到这个答案, 「本尊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昨日心有顾忌,想了一夜终是想通,哪晓得燕情变卦如此之快,今天便翻脸不认人,与妙儿在殿外亲亲我我举止缠绵。 洛君荣本就气血翻腾,这么一想,心绪乍然杂乱,玄气压不住体内的九幽禁术狱,忽的吐出一口黑血来,面色煞白无比。 燕情见状瞳孔勐的一缩, 「你怎么了?!」 洛君荣低着头,听若未闻,他面无表情的拭去了嘴角的血迹,依旧固执的问道, 「燕情,回答我,还作数吗?」 这狗脾气跟谁学的! 燕情气的暗自咬牙,他这辈子确实没见过洛君荣这般执拗的人,闻言深唿吸了一口气,半敷衍半认真的道, 「当初拒绝的是你,现在同意的又是你,你若活着自然作数,死了便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话其实大半都是为了照顾洛君荣的情绪,可对方却是信了。 「那本尊自然得好好活着……」 洛君荣看着他,竟莫名有了久违的心安感,他抵着燕情的胸膛,眼睑颤了颤,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低声喃喃道, 「燕情,你不懂,本尊若与你在一起,必定要捨弃一些刻入骨子里的东西,我本以为我舍不了……」 燕情闻言身形一顿,心知对方指的是什么,他垂眸,问道, 「如今能舍了吗?」 「能舍了。」 洛君荣想,那些乌七八糟的仇恨是不及眼前这个人重要的,自己报不报仇,又有什么关系? 他到底不能为了一些不甚相干的,而舍了真正重要的。 插入书籤 作者有话要说: 被自己的勤劳吓了一跳…… ————— 妙儿:其实我就是个助攻,你们不用管我,嗷呜 第42章 蚊子 洛君荣放弃的这么爽快, 燕情还有点小惊讶,不过一想对方爱恨分明的性子,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刚刚二人还吵得喊打喊杀, 如今又腻腻歪歪的抱在一起,燕情还感觉有些不适应, 「那什么……我……我还有事,要不晚上再来看师父吧。」 他说着犹犹豫豫的松开了洛君荣,打算去寒潭冷静冷静。 第64页 燕情想的挺美,洛君荣可就笑不出来了, 这人以前整日的痴缠自己,见天的占便宜,如今送上门给他,反而一推三四五, 柳下惠也不是这么当的, 燕情正准备转身就走, 背后忽然贴了一具带着凉意的身躯, 夹杂着浅浅的冷檀香,十分熟悉。 「今日本是休沐, 你有何要事,不妨说与本尊听听?」 他闻言慢半拍的回头, 眼睛一斜,就瞟见了洛君荣掩在玄色衣领下的锁骨, 略显消瘦,却如冷玉雕琢, 勾人的很。 燕情眨了眨眼,他记得洛君荣以前穿衣服连脖子也不露的…… 「我去琴室练琴,争取下次品状排行给师父拿个第一回 来。」 此言噎人了些,语不惊人死不休,倒把洛君荣堵的一愣,往日细长锐利的眸子不自觉瞪大了些许。 燕情现在没打算惹他,黑化了可怎么好,干巴巴的笑了笑,莫名带了些心虚的意味,说出的话也是故作暧昧, 「师父还是晚上等着徒儿吧,白日里多不好意思。」 燕情说完凑过去安抚似的把人亲了亲,迅速闪身熘走,等洛君荣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人早就没影了。 他只得拉下脸拂袖冷哼了一声,但想起方才的那个吻,神色却不自觉缓了缓。 却说方才妙儿跟临沂二人十分狼狈的逃了出来,走到汀兰小道就再也走不动了,扑通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直喘气。 临沂也是吓的不行,见状惊魂未定的看了她一眼, 「我我我……我们要不要去救师兄……闹出人命可怎么办?」 妙儿咽了咽口水,刚想说洛君荣怎么可能杀了燕情,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心里也有点虚, 「那那那……那我们就……去瞧瞧吧……」 她说完,临沂也跟着点了点头,但一阵冗长的寂静后,二人纷纷抬眼对视, 临沂:「你怎么不走,起……起来啊。」 妙儿:「你怎么不走,你先走,我殿后……」 燕情原本躲在树后面,闻言差点笑出声,妙儿听到动静,唰的一下站起了身, 「谁……谁在那里…给…给姑奶奶滚出来!」 临沂见状也跟着站了起来,却是躲到了她身后,狐假虎威的道, 「谁在那里偷听,赶紧给我滚出来!」 燕情暗自摇头,慢悠悠的从树后现了身,双手抱臂斜倚着树道, 「唉,我今天真是太感动了,幸亏我命大,若等你们来救那可不只剩收尸的份儿了。」 妙儿看见他倒不是很惊讶,临沂却连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师兄你怎么还活着,师尊没罚你么?!」 「罚了啊。」 燕情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师父罚我每日去他那里抄宗规,一直抄到他满意为止。」 临沂闻言心里有些酸熘熘的,小声嘀嘀咕咕, 「我就知道他不会打你,每次挨打的都是我。」 妙儿不阴不阳的哼了一声, 「他俩是官配来着,你当然不能比了。」 她此言一出,接收到了临沂茫然的眼神以及燕情充满警告意味的视线。 妙儿被盯的缩了缩脖子, 「你们盯着我干嘛,我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修炼的时候精神就有些不正常,你们当我发神经就好,不用在意的。」 燕情闻言摸了摸鼻尖,很是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你有病还到处勾搭美男,可别祸害人家了。」 「这有什么,美男就是用来祸害的嘛。」 妙儿说着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簪子,狡黠一笑, 「我一个人怪孤单的,自然要寻个人陪陪我,万一以后回不去了,这千千万万年可怎么熬,瞧见了吗,以后谁捡到了我的簪子,便是我的如意郎君。」 燕情心想那你如意郎君多了去了,轮着挑三天也不带重样。 倒是临沂皱了皱眉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怎么能如此轻率。」 妙儿闻言嫣然一笑,脸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她双手合十满目憧憬的望向远方,竟也有了几分动人之意, 「姑奶奶只信缘分!」 「那便祝你早日觅得如意郎君,我还有事,先走了。」 燕情说完返身便离开,生怕妙儿扯着他满山乱扔簪子,他原也只是担心这才跟出来看看,哪晓得这俩二货好的很,是他白操心。 临沂没忍住望了一眼燕情的背影,久久都难回神,妙儿见状踢了踢脚边的石头, 「那么可怜巴巴的干什么啊,像是被娘抛弃了的儿,你有那功夫不如去演武台练练剑,整个浮云宗就数你功夫最差!丢人!」 如今她已经把浮云宗能勾搭的帅哥都勾搭了个遍,心觉没意思,也懒得揍临沂,干脆决定下山猎艷。 如今太阳已经快下山了,时至暮色,天边被渲染出了一抹绚丽的彩霞,只是天空莫名奇妙的黑沉沉,与那颜色混在一起斑驳杂乱,像是要下雨一样。 妙儿从浮云宗下来的时候,瞧见天色便不由得打了退堂鼓,她最讨厌下雨天出门了,又冷又潮难受死,正欲转身回去,却见远处崎岖的山路多了一个白点正朝浮云宗而来,等近了些,她才看清那是一个人。 对方身量清瘦却挺拔,约摸是名男子,身着白裳头带斗笠,腰间别着一根紫竹笛,正骑着一头青牛缓缓而来。 第65页 那男子低着头,妙儿纵然眼尖也只能瞧见一个尖尖的下巴以及那泛紫的嘴唇,像是死人一般。 天色渐沉,风云变幻,浮云宗又是处于山林之中,风唿啦啦啦的一吹,树也跟着晃,像是鬼魅的影子。 妙儿见状心中暗自打鼓,已经有些想跑了,只是她一边往山上走,却总又忍不住回头瞧瞧,那男子见状,斗笠下的唇勾起了一抹极浅的弧度,像是在笑。 那青牛原本是一步步走上来的,踢踏踢踏慢吞吞,离浮云宗山脚还有百十来米的距离,妙儿眼见那影子忽然虚了一下,再一眨眼便已到了山脚。 这大晚上的是见鬼了! 这下她与那男子仅有十来米的距离,妙儿当机立断掉头就跑,嗖的一下不见了身影。 妖鬼殊途,她是不会跟鬼打架的,哪怕自己修为很高。 天上阴沉沉的黑云悄然变换,拧成了漩涡状,正中央是一个黑漆漆的洞,血色乍现,看的人心里发慌。 燕情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 「天下必将大乱啊。」 鬼知道一个连星宿宫位都没背齐的人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他上上辈子许是採花贼托生,正门不走偏爱扒窗户,燕情透过窗户虚掩着的缝瞧见洛君荣正神思不属的倚在榻上,手中还握着一卷书,面无表情的样子真有些像妙儿说的大冰坨。 「师父在看什么?」 燕情用了敛息术,加上洛君荣正在走神,他冷不丁一出现还真把对方吓了一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为何总是神出鬼没。」 洛君荣回过神来扔了手里的书,面上却并无责怪之意,他微微坐直身子,侧目望向燕情,浅灰色的眼底藏了星星点点的光芒,却是不易让人发现。 「不神出鬼没一点,可怎么偷香窃玉?」 燕情眨眼一笑,忽然凑近洛君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脸上亲了一下,温热的唇瓣撩得人心底悸动。 洛君荣一惊,没料到对方会如此,想竭力淡定些,却怎么都冷静不下来,手心攥得死紧,他皮肤较常人偏苍白,因此耳根子一红便显得尤为醒目。 燕情眼尖,发现了什么一样,先是盯着他红透的耳朵看了半晌,又望了望洛君荣一如既往的冰山脸,忽然身子一歪,倒在榻上笑的肚子都疼了。 他乐的起劲,偏偏洛君荣还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刚想说话,胳膊忽然被人一拉,紧接着视野里的场景就天翻地覆变了个模样。 燕情半撑在洛君荣身侧,一只手垫着他的头,一只手挑起了他散下来的一缕墨发,衬着燕情骨节分明且白皙的手,莫名极具冲击力。 「师父想不想知道我刚才为什么发笑?」 洛君荣闻言犹豫了一瞬,然后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 「想。」 燕情听罢嘴角藏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他缓缓低头,先是在洛君荣唇上亲了一下,然后直起身一看,果不其然发现洛君荣眼底暗藏的羞恼,这下连脖子都红了。 燕情语气有些可惜, 「徒儿是很想告诉师父的,可惜师父瞧不见。」 洛君荣莫名有些不敢看燕情了,他躺在那人身下,紧张的手都是僵的,只知道死死攥着燕情的衣领,话也说不出半句来。 燕情见状,眸色深了深,忽然伸手将洛君荣本就有些散落的衣襟拉开了一点,露出里面精瘦白皙的胸膛,然后低头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别——」 洛君荣不料,因这举动身子勐的一颤,却是将他的衣襟攥得更紧,「撕拉」一声都拽破了。 燕情毫不在意,他捧着洛君荣的脸,低低的道, 「师父这下能瞧见了吧?」 瞧见什么…… 洛君荣迷迷煳煳的,也没明白对方在说些什么,神智愈发涣散,怎么都聚不起来。 燕情的手逐渐下移,轻轻拉住了洛君荣的腰带,他到底年少,血气方刚, 「师父,可以吗……」 回应他的只有低不可闻的喘息声。 外间不知何时下起了雨,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天空时不时闪过一抹亮光,震得人心里发颤,水滴辟哩啪嗒的砸落在屋檐上,明明是小雨,却偏生带了倾盆大雨的阵势。 这雨一夜都没停,直到翌日天光乍亮,方才见了日头。 临沂原本起早准备去干明殿听课,熟料途经南归殿看见燕情坐在大门口的石阶上,不由得走上前去瞧了瞧, 「师兄,你大清早的坐在这儿干嘛?」 「昨夜下了雨,今早空气好,我想多感受一下大自然。」 燕情见他来似乎有些慌张,对着周围左顾右看,就是不看他。 临沂眼睛一眯,眼尖的发现燕情脸上像是让人给挠了一下,留了三条红印子, 「你脸怎么了,让猫给挠了?」 燕情早知他有此一问,捂着脸眨巴了一下眼睛道, 「昨天有蚊子,我晚上做梦一不小心打脸上了。」 临沂更加莫名其妙了, 「那也应该是巴掌印啊,你脸上……」 他话未说完,燕情手中的孤鸣剑忽然铿锵出鞘了半截,剑刃闪着寒光,杀气四溢。 剑主人嘆了口气,有些歉疚的道, 「本少侠这把剑呢,许久不曾饮过血了,它怎么就这么忍不住呢,乖啊,下次一定让你喝个够……」 第66页 燕情说完把剑用力捅了回去,再一抬头,临沂连影子都没了。 解决了闲杂人等,燕情拍拍屁股站起身,又继续回去敲门,声音可怜巴巴的, 「师父!师父!你开开门啊师父!」 南归殿门窗紧闭,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喊了半天硬是也没能打动洛君荣的恻隐之心,后来燕情一看时辰不早,该去干明殿上课了,这才依依不捨的离开。 然而今日燕情的旁边多了一位稀客,临沂被妙儿以武力镇压,赶到了后面,她却堂而皇之的占据了不属于她的位置。 因为妙儿浑身一直在抖,燕情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你着凉了?」毕竟昨天下了雨来着。 「没……没有……」 面对老乡,妙儿也就没怎么在乎面子了,哆哆嗦嗦的道, 「我……我只是遇上了天敌……」 天敌?燕情摸着下巴思索了一下,能跟妙儿当天敌的,估计也是个万年妖精。 「你原形是什么?」 妙儿闻言又抖了一下, 「这……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东西就在周围……」 燕情早上在南归殿哄师父,妙儿也没闲着,大清早就跪在掌门跟前磕头拜师了,现在名义上是他们的师姐…… 其实应该是师妹来着,但谁拳头硬就听谁的吧。 燕情更纳闷了, 「你拜掌门为师干嘛,他为什么要收下你?」 后面一句话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狡黠。 妙儿不疑有坑,直接跳了下去, 「他见姑奶奶天资聪颖,死活要收我为徒,我能怎么办,刚好那鬼东西就在附近,我少不得要借浮云宗庇护一二,便答应了,乖,以后记得叫我师姐。」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以下是掌门亲徒陈心锁的原话, 「她今日一早便把师尊堵在大门口,又哭又闹的要拜师,不答应就喊非礼,师尊迫于无奈便答应了。」 燕情不想理她,干脆转过头去看窗外,哪晓得忽然闻到了一阵诡异的香气,登时眉头一拧。 妙儿反应更大,吓的狐狸尾巴都露出来了,她赶忙又收回去,燕情转头时便只瞧见一了小截白色的尖尖,看着像…… 「原来你是狗啊?」 妙儿闻言登时拍桌而起,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你丫才是狗呢!」 她这一嗓子把众人视线都聚了过来,燕情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低声道, 「不是就不是呗,这么大反应干嘛,你赶紧坐下来,让游掌教看到又要挨罚了。」 临沂坐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 「游掌教才不会来呢,据说今日有贵客自瀛洲仙府而来,好像是有要事相商,无尘游星百药梵音四尊都齐聚璋銮殿议事去了,没见这大清早的游掌教都没来嘛。」 他说完,一直被百药尊拉着去深山采草药的相迟凡庆幸的点了点头, 「确是如此。」 不然他哪里有空来上课。 「那就出去晃晃吧,坐的骨头都酸了。」 妙儿闻言站起身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着众人抡了抡拳头, 「快点快点,一起跟姑奶奶去看热闹,不然揍你们,我还没见过瀛洲人长什么样呢,也不知道俊不俊。」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不止她一个人对瀛洲来客有好奇心,旁人见有她打头,纷纷响应, 「那就去呗,瞧瞧吧。」 于是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的往璋銮殿而去,为了避免太过显眼,他们特意把演武台挤了个满满当当,假模假样的在练剑,其实暗地里眼睛都盯着璋銮殿紧闭的大门。 月半缘抬头看了看毫无形象翘脚坐在栏杆上的燕情,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燕情眼睛也盯着大门呢,闻言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嗨,有什么不太好的,大家不过凑凑热闹罢了,出了事有妙儿担着。」 「近日四方妖主封印不稳,隐有破世而出之像,瀛洲前日遭了大难,巨浪忽起妖风阵阵,仙府毁坏过半,恐有妖孽作祟。」 说话的是陈心锁,他此刻眉头紧皱,可见此事不简单。 千年之前魔教兴风作浪,妖兵四起,上三宗的仙主废了大力气才将那四位妖主封印在蓬莱方丈瀛洲崑崙四仙山,歷代有专人看管,这次骤然来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燕情闻言正欲说些什么,那璋銮殿的门忽然打开了,哗啦啦走出来一群人,唯一的共同点可能就是面色都不太好。 那瀛洲人皆穿一身宽阔玄衣,风姿遗世有魏晋风流,个个都是一顶一的美男子,妙儿看见可能要高兴死了。 「原是我瀛洲看管无力,不敢来搅扰各位,只是那妖孽已破出封印,我等倾尽举族之力也难寻回,实恐危害人间,烦劳掌门与诸位了。」 说话的乃是瀛洲仙主风如寻,他此刻满眼愧疚,认错之心诚恳,倒不好叫众人说些什么。 洛君荣见状淡漠垂眸,一言不发显然是不想多管闲事。 最后还是掌门道, 「此事容后商议吧,诸位暂且先在浮云住下,待我与其他宗门通了信,再来想想如何解决。」 隔着九十九道玉阶,燕情还是能一眼瞧见洛君荣,对方面无表情的站在那儿,白日里一瞧果真冷若冰山。 第67页 不知是不是他的眼神太炙热,洛君荣似有所感的回过了头,一眼就锁定了在演武台上大咧咧坐着的燕情,对方此刻笑嘻嘻的,见洛君荣看过来,还抛了个媚眼。 哼……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洛君荣见状,心中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无耻。 他的糟糕心情燕情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这下也不敢凑上前去了。 这时候如果有心人能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洛君荣的走路姿势,比起昨日有些僵硬…… 插入书籤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作者君作者君!过年是不是要加更!?!嗷嗷嗷?! 作者君(啃瓜的手一顿):世界上还有这样的事儿吗? —————— 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小汽车开起来呜呜呜 (ps:jj现在好像app充值金额挺大的,但是电脑版可以想沖多少就沖多少,电脑版购买章节是根据用户等级收费的,有点贵,如果有是普通用户的小可爱,最好电脑充值,然后在app上购买,这样省钱) 爱你们哟啾咪! 第43章 硃砂 很好, 继江酒阑之后,又一拨人在浮云宗安家落户,不过风如寻肯定会活的比江酒阑长就是了。 除了妙儿, 谁也没注意到风如寻身后的少年,毕竟都是一群大老爷们, 没事盯着男人看做什么。 那玄衣少年肤色白皙鼻樑高挺,身如青松笔直挺拔,意气风流,仅仅一个侧脸就好看的让人目眩神迷。 妙儿看了一眼, 就觉得心怦怦直跳。 她低头,默默的捂着胸口,告诉自己要冷静,自己在浮云宗这么久了, 见过的美男不计其数, 在洛君荣和燕情面前都把持住了, 没道理折在这人身上, 。 陈心锁察觉到她反常的举动,顺着看了一眼, 难得好心的解释道, 「那人是蓬莱仙主的弟弟风如蛟, 俊逸不凡,天资聪颖, 年少之时便名满四大仙府,其爱慕者不知凡几。」 他无缘无故说这话, 也不知是想表达些什么。 妙儿抬头,恰好与陈心锁视线对上,她一瞧那墨紫色的眼睛便感觉自己好像被看穿了似的,连忙收回视线,强装镇定的道, 「名满四仙府了不起啊,姑奶奶还名满玄界呢,我才看不上那种男人,无聊。」 说完眼睛一翻,气鼓鼓的转身朝着璋銮殿走去,打算好好跟掌门告告陈心锁的小黑状。 她是喜欢美男子来着,可这不犯法,而且是爱亦有道,陈心锁那眼神弄得自己好像见个男人就要扑上去似的,简直瞎!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她经过风如蛟身边的时候堪称目不斜视,但与那少年刚刚擦肩而过七八米的距离,妙儿就被人叫住了。 「姑娘且慢。」 那说话之人声音低沉磁润,好听的不得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妙儿强忍着没有回头,脚步不停没好气的道, 「慢不下来!」 「姑娘的簪子掉了。」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妙儿眼前忽然多了一抹玄色,她抬头一看,好死不死正是风如蛟,这他妈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缘分? 「姑娘的簪子掉了。」 那少年又重复了一遍,他左手负在身后,右手掌心摊开,上面静静躺着一根狐狸玉簪。 妙儿见状一愣,竟不知自己是什么时候掉的,这玉簪可贵了,是所有簪子里最贵的一根,她忙噼手夺了回来,仔细检查完好无损之后,这才勉强道, 「是我的,谢了,下辈子请你吃饭。」 语气算不上多好,谢礼也不够诚恳,敷衍到让人髮指。 偏生风蛟信了,他笑着点点头,一双眼睛本就狭长,再一笑更是眼睛都看不见了, 「那我等着姑娘的饭。」 这男人竟然还有虎牙。 妙儿对美男子发不出脾气,刚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余光恰好瞥到陈心锁双手抱臂好整以暇的在底下看热闹,语气顿时就不客气了起来, 「那你就等着吧,慢慢等!」 说完对着陈心锁扔了个白眼,提着裙摆气鼓鼓的离开了。 瀛洲仙府的人在远处瞧着,都互相挤眉弄眼,见妙儿离开了,这才有人嘻嘻哈哈的喊道, 「风主,人都走了,你还瞧什么?」 风如蛟闻言收回视线,笑了笑,唇色是深深的紫, 「我在瞧一只小狐狸。」 这话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得见。 鑑于今天情况特殊,下午干明殿没课,燕情在练剑和哄师父两个选项中果断选择了后者。 南归殿的床以前一直是个摆设,洛君荣不是在修炼就是在修炼,从来没用过,不过以后就说不定了。 燕情到底年少,血气方刚,这种事饶是洛君荣这种高手也受不住,今日一天脸色都是白的,还得听着风如寻跟掌门在那里互相推锅,他杀人的心都有。 洛君荣双目轻阖,歪倚在榻上,整个人看起来病气十足,他不着痕迹的睁眼,第十三次望向门口,结果依旧还是静悄悄的,心头一把无名之火愈燃愈盛。 不过还是冷静点好,他翻了个身,干脆不再去想。 「师父哪儿不舒服?」 燕情又悄无声息的翻窗户进来了,做贼一样。 他看了看洛君荣消瘦的背影,半蹲在榻边从身后环抱住了对方,温暖的气息把人罩得严严实实。 第68页 「徒儿今日怪想师父的。」 燕情握住洛君荣冰凉凉的手,一边给他捂暖和,一边运转内力祛毒,时不时还在脸侧偷亲那么两下。 洛君荣这下想装睡也不成了,他睁开眼,面色不虞,挑眉说风凉话一般, 「捨得回来了?本尊还以为你在那美娇娘的温柔乡里溺死了。」 美娇娘?这是在说妙儿? 燕情莫名抖了一下,母老虎还差不多。 「哪有,徒儿今早一直乖乖的在干明殿待着,后来跑去演武台,也不过是为了看师父一眼,哪里来的美娇娘。」 他说完捧着洛君荣的脸轻啄了一下,笑嘻嘻的让人捨不得骂。 「你惯会贫嘴,我说不过你。」 洛君荣坐直身子,膝盖微屈,斜睨了燕情一眼, 「今日你身旁坐的是谁?」 燕情闻弦音而知雅意, 「我明日就换,以后半句话也不同她多讲。」 说完坐到了洛君荣身旁,把人搂进了怀里, 「今日我瞧着你们在璋銮殿半天都没出来,是出什么事了吗?」 洛君荣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闻言眉头不着痕迹的拧了拧,显然事情很是棘手, 「瀛洲仙山封印着一位妖主,原形乃是汝宴,歷来由风氏族人看守,可过了千百年想必这封印也是困不住他了,前几日出了岔子,一个外门弟子阴差阳错误入禁地,开启封印放走了他,风如寻处理不了,便来浮云求助了。」 「汝宴?」 燕情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什么东西, 「它不是上古神兽吗?我以为早就灭绝了。」 「并未灭绝,昔年上三宗各有一人得道成仙,又恰逢妖兵出来作乱,三位仙主便合力将他们封印了,除却崑崙山已死的应龙,另还有三个。」 应龙当初被封印之时早已伤重,没过一个甲子的年岁封印就自动消失了,除却死亡不做他想。 「原来如此。」 燕情低头亲了亲洛君荣的眼睑,低声宽慰道, 「既已经过了千年,有些事情便会顺应天道而出,是天命循环,不可避免,没有瀛洲,自然有蓬莱,没有蓬莱,自然有方丈,左右总是要出一个的。」 洛君荣没说话,只是闭着眼不着痕迹的抬了抬下巴,燕情一笑,俯首亲了上去,二人在榻上滚成了一团。 燕情在床上的时候就远不如床下温和了,他扣着洛君荣的后脑,吻起来是很温吞的,却像蛇一样越缠越紧,怎么都挣脱不开,让人舌根发麻。 洛君荣的衣衫也不知何时让人拉开了,往日白皙无暇的身躯却都是星星点点的斑驳吻痕,可想而知昨日战况有多激烈。 燕情担心他受不住,及时剎了车,搂着人密密的喘气,憋出一身汗。 洛君荣躺在他的臂弯里,也是有些气息不匀,眼睛湿湿润润的,倒多了几分如水情意。 燕情先是低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又低头看了一眼,语气有些惊悚, 「师父,你眉心的硃砂痣呢?!!!」 洛君荣往日眉心是点了硃砂的,虽然细长了些,却也不是看不见,今早上还有浅浅的一点,如今脑门上却是光光净净什么都没有了。 「……」 洛君荣闻言暗自咬碎了一口牙,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燕情这个老司机见状眼尾一眯,忽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的道, 「那个该不会是守……」 「扑通——!」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洛君荣一掌打了下去,差点脸着地。 燕情龇牙咧嘴的站了起来,心知自己话说错了,正准备道歉哄哄,然而洛君荣一拂袖,那内室挂着的纱帘便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一瞧那熟悉的玄气波动,得,又下了结界。 唉…… 慢悠悠的嘆了口气,燕情这次没喊了,而是转身出了南归殿去寻人。 「什么?!你一个大男人要我的胭脂做什么?!」 妙儿正蹲在湖边伤春悲秋,自比黛玉,闻言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将燕情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欲言又止, 「你怎么看也不像啊,原来我误会了,你是……」 「别误会,我这几日画画,那硃砂红颜色不正且遇水就掉,你那胭脂不是烟霞膏做的号称十年都不掉吗,反正你平日也不用,借我使使。」 妙儿简直不能理解直男的思维, 「你怎么想的拿胭脂画画!?很贵的好不好!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她一面絮絮叨叨,却还是一面从腰间的锦囊拿出了一个精緻的玉盒,不过三指宽,小巧的很。 「多谢师姐割爱。」 燕情笑眯眯的对她行了个江湖礼,转身走了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折返了回来。 妙儿赶紧捂住荷包, 「我就这一盒,再多没了!」 燕情支着下巴看她半晌,忽然抬手,一眨眼的功夫就将她发间的钗子摘了,林林总总二十多根,要不是他练了飞花摘叶手还未必摘的完。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妙儿的头髮这下全散了,她气的要疯, 「你干嘛啊!我头髮都散了!」 「师姐本是芙蓉美人,清水而出,天然去雕饰,何须这些俗物点缀,再说我还给你留了一根玉簪子呢。」 燕情说着将那胭脂用指甲沾了些,往她眉心一点,见颜色与洛君荣的差不多,这拍拍手才满意离去。 第69页 妙儿被他夸的心花怒放,哪里还顾得上旁的,她对着湖水照了照,水中女子眉目灵动,一双狐狸眼神采飞扬,眉心一点硃砂更添风情,三千墨发披散下来,倒真比平日里好看不少。 燕情虽然想法直男了些,这审美却还是可以的。 妙儿暗自臭美了一番,忽而听得身后有杂乱的脚步声,一回头却发现是那拾簪少年。 风如蛟…… 他身旁还有瀛洲仙府的众人,众星拱月的站在中间,妙儿回首一望,只瞧进了风如蛟一人。 风如蛟显然也看见了她,与众人说笑的声音顿了那么一顿,等回过神来,这才笑着上前见礼, 「今早匆匆一别,不过盏茶功夫未见,姑娘风采更胜往昔。」 什么意思?这是说自己早上不好看? 妙儿原想说些什么,但一瞧他身后众人,最后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旁人见风如蛟盯着妙儿的背影出神,纷纷调笑, 「风主,这女子虽有二三颜色,却不及蓬莱仙子,行为举止都粗鲁的很吶!」 风如蛟闻言没说话,只是侧目漫不经心的瞧了说话的人一眼,其间冷意让人无端胆寒。 众人见状也都讪讪的不敢说话了。 却说方才燕情一反常态的滚出了南归殿,何其利索,洛君荣在里面静坐半晌也未听见声音,心下便是一顿,掀帘一看那人果真连影子都没了。 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有些慌乱,洛君荣抿唇,心想自己总是这般喜怒无常,燕情怕是生气了。 对方说到底是个男子,平日脾气虽好,却不代表没有底线,一时恼了也是有的。 他正思索着该怎么把人寻回来,门却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走进一个眉目俊俏的少年郎,不是燕情是谁。 「师父,我回来了。」 他双手负在身后,歪着头看了看洛君荣,而后粲然一笑,眼睛都是弯弯的,让人心情顿好。 洛君荣瞧着,心头软成了一滩水,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燕情见状又是一笑,走过去将他拉到了平日束髮用的铜镜前,按着肩膀让人坐下,这才在洛君荣跟前倾身半蹲。 「你要做什么?」 洛君荣被他搞的一头雾水,眉头微微瞥起,带了些疑惑。 「师父且闭上眼睛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情抬手覆住他的双眼,温热的一片,声音温柔似水,洛君荣睫毛颤了颤,也就依言闭上了。 用簪尾挑了些胭脂出来,燕情在洛君荣白净的眉心轻轻点了一颗硃砂痣,圆润无棱,为了避免与以前相差太大,他又在尾部稍稍拉长了一些,瞧着便差不多了。 洛君荣隐隐猜到他要做什么,没忍住睁了眼,结果瞧见的就是对方神色专注给自己点眉心的模样,一时便出了神。 「好了。」 燕情画好,收回视线,结果发现洛君荣正盯着自己,便笑着在他耳边打了个响指, 「师父你再瞧瞧,这下就没人看出来了。」 洛君荣依言转头望向镜子,果不其然见自己眉心被点了硃砂,他没忍住略略一笑, 「怕是维持不了多久,掉了可怎么好。」 「这能保持十年呢,不过掉了也没关系,有我在,可以日日替师父画的。」 燕情说着替他吹了吹眉心未干的胭脂,神色细緻又温柔,洛君荣忽的就想起了一句话。 若有一日,共结白首,当何其幸哉…… 插入书籤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 今天作者君没有什么想说的了。((oo)`λ)猪年大吉 晋江不让开车,脖子以下的描写都不能有,一经发现就锁锁锁。 我这是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 (.﹒?︿﹒?.) 如果大家很想看,我有空了码一章放群里吧,当然只是可能,因为最近都挺忙哒。 群还没建,建了会告诉大家的哟 第44章 你的鸟还好吗 翌日清晨, 燕情穿好衣服,静悄悄的下了床,他回头看了看尚在熟睡中的洛君荣, 又在对方眉心红艷的硃砂痣上停留片刻,凑过去轻轻烙下一吻, 这才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了。 殿内仍焚着浅浅的檀香,让人心旷神怡,洛君荣不着痕迹的睁开眼,方才那温热的触感仿佛仍停留在眉心, 眸底的神色便忍不住一软再软。 「燕情!你凭什么跟姑奶奶换位置,我就这么遭人嫌弃吗?」 妙儿看了看自己的座位,原本的左右变成了前后,一时有些后悔为什么拜了掌门为师, 现在不仅每天要来这里上那劳什子的课, 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燕情赶紧安抚她, 「我就是怕自己忍不住老跟你讲话, 这才跟你换开的,你想想, 要是一下聊的正欢,说漏嘴让别人听去了, 那可怎么办?」 妙儿嘴上就是个没把门的,这种事绝逼不是没可能, 她闻言暗自咬牙, 「不愿意跟我坐就算了, 我还不稀罕呢。」 说完赌气似的,自己坐到了最后一排去,燕情这才发现寂河好像自上次之后就再没来过了,刚想找沈将携问问,游掌教却带着人进来了。 妙儿下意识抬头,一看见风如蛟那笑眯眯的模样,就很想以头撞墙,说不清为什么。 游掌教在上面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无非就是这个富二代加官二代想来浮云宗听一下课,感受感受上三宗之首的风采。 第70页 然后风如蛟就坐到了妙儿身旁。 「……」 「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那男子笑眯眯的在妙儿身旁落座,凑得近了,还能闻见一股很诡异的花香, 「上次未来得及互通姓名,在下风蛟,敢问姑娘……」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妙儿一脸惊讶的打断了, 「你不是叫风如蛟吗?」 「那是旁人的唤法。」 风如蛟又笑了笑,唇色比起常人深些,带着浅浅的紫,让妙儿莫名其妙想起山脚下遇到的那个白衣男,让人浑身炸毛。 她不着痕迹的坐远了些,然后偷偷摸摸的给燕情扔纸团。 妙儿:小燕子!!这男的好恐怖!好恐怖!我害怕嘤嘤嘤,你下课赶紧把你师弟踹了把我接回去! 燕情在游掌教眼皮子底下险而又险的接到了纸条,刚想跟妙儿说用传音入密之法,又忽然想起对方应该还没学,便只得老老实实的写条子传回去。 燕情:莫慌,好好听讲。 他准头极其好,指尖一弹,纸团在桌子底下直直落到了妙儿脚边,可谁曾想妙儿慢了半拍,纸团让人给先一步捡走了。 她抬头,对上的就是一双眼尾尖尖略显狭长的丹凤目, 「姑娘是在说风某的坏话吗?」 风如蛟并未查看纸团,却好像知道里面写了些什么, 「本姑娘看你不顺眼直接当面骂,才不会背后说你坏话,还我!」 妙儿想把纸团抢回来,岂料风如蛟掌心一翻,东西就不见了。 他端端正正的坐着,然后勾唇一笑, 「姑娘还是好生听讲吧。」 妙儿生平最讨厌别人抢她东西,气的就要撕他,哪晓得风如蛟身子一躲,妙儿就扑了个空,整个人直接摔在他的腿上,还带得桌案都歪了,这下前排的十几双眼睛唰唰唰都看了过来。 游掌教转了转手中的戒玉尺,怒声道, 「妙儿!你站起身来!」 风如蛟到底是瀛洲仙府的人,罚不了,那就只能拿妙儿开刀。 风如蛟见状先是伸手将妙儿扶稳,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起了身, 「禀掌教,方才是如蛟不好,一不小心绊倒了她,无意搅扰,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他都如此说了,游掌教为了宗门名声自然不会加以指责,只是众人暧昧的眼神却怎么都压不住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妙儿平日脸皮厚的很,在游子意怒声吼她的时候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睛,她若无其事的低着头平復了一下心情,等游子意再开始讲的时候,忽然从后门跑了出去。 燕情一直关注着她,发现妙儿跑出去之后,风如蛟也没了影子。 有姦情。 他低头看书,满脑子只有这三个字。 燕情心想着既然已经有人去哄了,那应该没什么事,然而一直到了下午也没瞧见妙儿的人影,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陈心锁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面色深沉的走到了燕情身边, 「她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应该不会吧,她修为奇高,寻常人不是她的对手,能出什么事。」 燕情虽然如此说,心里却有点打鼓,最后站起了身, 「算了,我还是去找找吧。」 陈心锁也点了点头, 「我跟你一起去。」 现在干明殿就他们二人,妙儿现在也算是陈心锁的师姐,他于情于理都该关注着些,见人一直没回来他便跟着燕情一起留到了最后。 然而二人刚走到门口,便瞧见月半缘急匆匆的走来,几人险些撞上。 「燕师兄,陈师兄,原来你们真的在这里,」 月半缘见是他们,眉头松了些许,面色却还是沉重的紧,语气焦急的道, 「后山的枯叶林出事了,负责看守那儿的弟子无缘无故被人吸干血肉挖去玄丹,死状极惨,刚刚才被发现,而且瀛洲仙府的风二公子跟妙儿师姐现在下落不明,恐有妖孽作祟,现在掌门已将众弟子召去了璋銮殿询问,就差你们两个了!」 燕情一听就知道要坏菜, 「不好,快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心中无比慌乱,因为汝宴冲破封印,妖主即将现世这些事都是书中所没有写过的,骤然发生这么大的偏差他不慌都不行。 三人匆忙赶到璋銮殿,果不其然看见几个宗门巨头和内门弟子都到齐了,掌门以及四尊还有风如寻坐于上首,旧时年白玉凉游子意稍次,下列浮云弟子与瀛洲仙府的人泾渭分明的站成两列,气氛严肃的让人喘不上气。 而大殿正中央摆放了两具尸体,皆穿着浮云宗弟子的服饰,最骇人的是这两人像是被人吸干了水分的干尸,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肉贴着骨头,连谁是谁都认不出来,没有伤口没有血迹,只能依据衣角上头的暗纹判断出是外门弟子。 燕情没有抬头再看,同陈心锁告罪之后便站到了人群中,眼观鼻鼻观心,只是一直有一道视线在自己身上,不用想就知道是洛君荣。 燕情悄悄抬头,跟他视线对上,给了个让他安心的眼神,洛君荣见状不着痕迹的颔首,随即淡淡移开了视线。 掌门坐在上首,脸色难看至极,风如寻也是,这二人一个丢了徒儿一个丢了亲弟,怎么想也是高兴不起来的。 第71页 见燕情同陈心锁过来,掌门捋了捋鬍鬚道, 「燕情」 「弟子在。」 燕情从人群中出列,直觉不好,果然掌门下一句话就让他忍不住想吐血三升, 「妙儿素来与你交好,也是日日缠着你玩耍的,你可知她的下落啊?」 顶着洛君荣阴森森想杀人的视线,燕情忽然觉得自己可能会死的比地上那两个人还惨,却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道, 「回掌门,弟子今早见师姐出去之后就再没见过她了。」 掌门想必也是料到了这个结局,闻言眉头皱得死紧,只听百药尊道, 「子安子青的玄丹皆被人以秘术挖出,玄脉也是尽数被毁,血肉精气俱流之,我阅尽世间奇术,竟是从未见过此等阴毒功夫。」 风如寻也是面色难看的紧,一拳捶到了椅子扶手上, 「如蛟身上有我瀛洲风氏的寻踪香,遇水不散可凝香经年,但我们寻到枯叶林外间便失去了方向,一定是前些日子放出来的汝宴,除了他还有谁能瞬间吸人精气而不留半分痕迹的!」 在这人人噤声的时刻,关键还得靠美女来缓和气氛,月沉长老忽然站起身道, 「风岛主莫急,令弟既然是在浮云宗丢的,我们自然不会坐视不理,本尊这就带着众弟子前往枯叶林一趟,看看是哪个妖孽胆敢在此作祟!」 她是个暴脾气,只是轻易不发作,这次让人给欺到了头上,哪里还忍得住。 「师妹稍安勿躁,」 掌门刚想说些什么,一人忽然来报, 「启禀掌门,风二公子和妙儿师姐都找到了!就在枯叶林外!」 他此言一出众人齐齐站起,唿啦啦都涌了出去,燕情被挤在后面,肩膀忽然让人轻轻撞了一下,他回头一看,却发现是洛君荣, 「此事不简单,你莫要掺和进去。」 未免让人发现,他说完这句话便走了出去,再没看燕情一眼。 而殿门外,妙儿跟风如蛟相互扶持站在那里,皆是狼狈不堪,风如蛟身上还沾了暗红色的血迹,面白如纸怕是受了重伤,妙儿在一旁扶着他,眼睛都红了。 风如寻见状就是一慌,抢先上前一步道, 「如蛟!你没事吧?!」 「兄长勿忧,不过轻伤而已,不过如蛟有要事禀报掌门以及诸位仙长。」 风如蛟面色沉凝,想必是出了什么大事,掌门便屏退无关人等,一群人关了门在璋銮殿商量着什么。 燕情见状凑到妙儿身旁道, 「你没事吧,可曾受伤?」 「我没事。」 妙儿摇摇头,似乎想说些什么,最后看了看周围的人,将他拉到了僻静之处小声说话, 「你不知道,我今日在枯叶林中看见了一个怪物,其身如蛇,其首如龙,通体玄黑,就是我前些日子跟你说的天敌,若不是风如蛟救了我,我只怕命都没了。」 燕情闻言安慰道, 「原来是这样,人没事就好,你下次可别往那地方去了,枯叶林危险的很。」 妙儿闻言勐摇头,她紧张的抓着燕情,眸底满是激动, 「燕情,我发现了回去的办法了!是真的!我今日险些让那怪物一掌拍死,命悬一线之时灵魂出窍了半边,穿越回现代看见我爸爸妈妈了!」 隔着一层薄薄的袖子,燕情都能感觉到对方手心的汗意,他闻言身形一顿, 「会不会是你出了错觉,毕竟……」 后面的话他没说下去,因为燕情自己心里也知道这事是有可能的,阅遍古今穿越小说,纵然有神器相助,最好的穿越办法却还是死亡,只是无人敢试罢了。 他不着痕迹的嘆了口气, 「虽然不无可能,但没有确凿的把握,还是莫要轻易尝试的好。」 妙儿闻言咬了咬指尖, 「其实我有一个办法,我穿越的原身是一只活了万年的洪荒神兽鸠淼,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我给你一条命,然后把自己弄个半死,要是灵魂真能回去那就最好不过,要是回不去你就把我救回来吧。」 燕情听到她原形乃是鸠淼的时候,眉头就忍不住一挑,再听到后面,更是觉得离谱。 「你脑子没病吧?」 虽然方法听起来还是可行的,但莫名感觉智障的不得了。 「哎呀,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妙儿语毕,捏诀从自己身上剥离了两道小小的光团,泛着莹莹的蓝光,一看便不是什么凡物。 「这可是姑奶奶的两条命啊,看在你是老乡还是我师弟的份上,另一条送给你当见面礼好了。」 她说的轻松,可鸠淼只有九条命,没了就没了,再练不出来的。 燕情赶紧把东西递迴去, 「这……」 「这太珍贵了你不能要是吧,哎呀你怎么这么俗啊,是爷们就大气一点成吗?」 妙儿不由分说的将光团打入燕情腰间的干坤储物袋,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救你就是救我自己,异世相逢也是缘分,你要是真觉得不好意思,帮我看着点那个风如蛟,他的伤情如果恶化了你可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别像以前一样缺心眼了。」 燕情心想你才缺心眼呢,命都能随便送,但最后到底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道, 「我会帮你注意着的。」 第72页 今天出了这档子事,浮云宗满门戒严,平日里人影都瞧不见的时年君也出来了,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是真的风声鹤唳,因为沈将携养的坐骑仙鹤疯了。 「阿天!阿天你冷静一点啊!」 沈将携一边操控着御兽术,一边往后退,但还是阻挡不住面前双眼通红,全身炸毛且一直甩着长脖子的仙鹤。 狗急跳墙,仙鹤疯了也啄人,连旧主都不认了扑棱着翅膀把人往死里叼。 「哎呦妈呀!你冷静啊啊啊啊!阿天你冷静啊!」 沈将携从来没有哪一次如此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养鸟,例如现在,他飞身而起赶着逃命,速度居然还没有仙鹤快。 大老远瞧见燕情在演武台练剑,沈将携想也不想的飞了下去, 「师兄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于是燕情一抬头就看见沈将携整个人呈大字型朝自己扑来,身后还跟着一只炸成了毛球处于疯癫边缘的仙鹤,那鸟儿一边飞一边发出尖锐刺耳的叫声,没有任何人会怀疑它疯了的事实。 燕情他讨厌扁毛动物,同样,他也很害怕扁毛动物,见状身上一抖,起了密密的鸡皮疙瘩,赶紧揪着沈将携的衣领飞身而起往百药峰而去。 燕情速度太快,沈将携耳边全是风唿啦啦的声音,被吹的眼睛都睁不开。 燕情面色难看的往身后看了看那只穷追不捨的仙鹤,然后大声问道, 「沈师弟,你的鸟怎么了?!」 沈将携闻言理解错了意思,脸涨的通红,大声吼了回去,甚至产生了回音。 「我鸟好的很!」 燕情更莫名其妙了, 「你的鸟疯成这样还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将携这才发现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脸上臊的慌,纠正道, 「那不是鸟,是仙鹤!」 插入书籤 作者有话要说: 燕情:你的鸟还好吗? 作者君:……我没有鸟啊 第45章 你的鸟疯了 仙鹤又怎么样, 仙鹤疯了比鸟还不如呢。 燕情眼见身后那个扁毛动物跟了上来,也没心思吐槽他了,连忙提速, 刚好百药峰前有个人正在浇花,他忙把沈将携往那人身上一扔, 闪身躲树上去了。 「妈呀呀呀——!那二傻子你赶紧接着我!」 沈将携认出了底下那人是大木头相迟棠,心顿时就凉了一截,果不其然对方也没有接他的意思,任由他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身后的仙鹤见状一个俯冲过来, 正对着的就是他屁股。 燕情已经没眼看了,也不敢摘叶子打过去,百药峰随随便便一块石头可能都带着剧毒,何况这颗不知名的树。 相迟棠一下下的浇花, 神色专注头也未抬, 然而那仙鹤距离沈将携仅有些许距离的时候, 忽然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弹开了, 躺在地上腿一抽抽,脖子一伸, 成了死鸟。 相迟棠继续低头浇花,每株半勺, 一滴不多,一滴不少。 沈将携整个人头埋在地上, 瑟瑟发抖的装鸵鸟,但他等了半天好像也没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 这才试探性的抬起了头,结果就发现了在一旁挺尸的疯鹤,整个人立刻连滚带爬的跑了过去, 「阿天!阿天!阿天你怎么了?!是谁对你下了如此毒手?!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燕情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心想这鸟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叼死你。 他轻盈盈的从树上下来,轻轻踢了踢沈将携, 「你鸟怎么疯的?」 「你鸟才疯了!那是我养的仙鹤!仙鹤!」 沈将携刻意加重了「仙」字,然后又想转过头哭一下他死去的爱宠, 「阿飞啊!你死的好惨啊!谁……」 「哎哎哎,喊错了,是阿天。」 燕情又极没眼色的在那里打岔。 沈将携闻言正欲说些什么,那死鸟忽然脖子一挺,扑棱两下翅膀又站了起来,他见状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燕情迅速闪到了树上,看着那脖子都折了还在坚持踉踉跄跄往沈将携那边走去的鸟,心中不由得疑窦丛生。 「你你你……你把我的仙鹤弄疯了!」 沈将携看着那鸟一步步后退,最后躲到了相迟棠身后,满面指责的看着燕情,分明是想报復他刚才把自己扔下来的事。 燕情见状蹲在树上吆喝了一声, 「沈师弟你的鸟本来就是疯的啊。」 他说完看了看那只步履蹒跚的疯鹤,心想应该没什么危险,拍拍手就准备撤了,临走时还不忘竖起大拇指损沈将携一把, 「久闻沽阳沈家御兽之术独步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沈师弟你棒棒哒!」 沈将携的反应是捡起地上的石头直接砸了过去。 因为出了前几天的事,掌门已经与其他宗门通了气,在山门四周布下阵法围剿汝宴,各殿四周都挂满了镇妖铃,机关遍布环环相扣,凡有妖气入侵,可谓「牵一髮而动全身」,众弟子也被勒令不许乱走,否则被白玉凉逮到了就是一顿暴打,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不用上课了。 出了个大怪物,还险些伤到了妙儿这个万年老妖怪,,燕情居安思危,日日勤加修炼,除了偶尔探听探听那位风二公子的伤势,生活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我已与望月游仙通了消息,下月中旬若是还未寻到汝宴踪迹,便齐聚云端之巅共商大计,集九宗之力一同绞杀!汝宴可噬人魂魄,实力不可小觑,此等妖孽怎容他存活于世!」 第73页 掌门面色沉沉,没了往日总是笑眯眯的模样,其余人坐在下首一言不发,似乎都预感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江酒阑上次无故失踪,望月宗众人遍寻无果,这才恹恹的回了宗门,哪晓得发现江酒阑置于主殿的长生牌早就碎了。 长生牌乃系命之本,因为滴了精血所以与宿主休戚相关,世家大族显赫之宗皆有专门供奉长生牌的主殿,燕情他们入门那一日也是滴了血将长生牌置于两仪殿内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长生牌碎,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人死了。 花镜虽是宗主亲女,但已与游仙宗宗主定下婚约,算是外家女子,宗主之位便交由了陌行云。 洛君荣指节在膝上一下下的轻敲着,闻言唇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而后略微颔首道, 「掌门师兄言之有理,我等并无异议。」 众人之中以洛君荣修为最高,见他出声,众人也纷纷响应,只有柯月皱了皱眉, 「聚九宗之力齐齐绞杀,怕是不妥……」 他苍白的指尖不着痕迹拂过腰间挂着的星罗盘,上面卦象错综复杂,南指麇涛,北望绺线,彰显着此行兇险无比。 有人皱眉,不贊同的道, 「汝宴修为甚高,单凭浮云一宗之力怕是难以抗衡,少不得要藉助旁人。」 柯月闻言淡淡阖目,再没说话了,亦或者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璋銮殿内汹潮暗涌,厨房里面火光沖天。 浮云宗的修行弟子虽是辟谷,但还有一些给宗门打杂的凡人,因此做饭的地方也是有的,此刻妙儿正手忙脚乱的在那里递柴火,险些把灶台给烧了。 燕情啃着苹果,斜靠着门边,时不时在那里指导一下, 「火大了……哎呀你柴火递歪了……把油沫子撇撇啊……笨的……」 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妙儿被指挥的手忙脚乱,最后气的直接把东西一摔, 「姑奶奶不干了!」 「你不干就不干呗,又没人逼着你干,难为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姑娘了,为了情郎居然洗手作羹汤,才认识多久啊你们。」 燕情故意调侃她,岂料妙儿闻言竟没有恼羞成怒,她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折回去继续熬她的骨头汤,拿刀咣咣咣的切生姜片。 「燕情,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身处死境,有人愿以性命相救,你会不会感动。」 妙儿低头切着东西,侧脸被髮丝挡住,看不清神情,燕情仔细想了想,然后认真的道, 「当然感动,倘若那人以命救我,且又缘分註定天时地利人和,我是个女的就嫁了。」 妙儿闻言顿了顿, 「何谓缘分註定?何谓天时地利人和?」 「缘分註定就是缘分註定,这种事讲不清楚的,天时即你们相遇太平盛世,免遭离乱,地利即你们同处一方世界,可见可遇,人和就是你单身他也单身,你爱他他也爱你。」 他话乍听之下荒唐,细想却不无道理,燕情走过去帮她把火把递了递,状似无意的道, 「马上到中午了,瀛洲仙府那帮人正好换班,要去就赶紧去吧。」 自打出了枯叶林那档子事,瀛洲仙府的人把风如蛟看得严严实实,住所外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有人把守着,进去必须得通传一声,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对妙儿敌意有点大。 「送的进去就送,送不进去就罢,我爹妈生我下来是让我堂堂正正活着的,又不是舔人家臭脸的。」 妙儿在美男面前看着虽然没什么底线,但该有的骨气还是一样没丢,燕情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欣慰还是该感慨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人家好歹还救过你呢,盛了汤就走吧,我陪你,你送不进去我再帮你送。」 燕情说完拎着剑转身出去了,妙儿端着食盒不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也不知在别扭些什么。 二人来到风如蛟的住处,谁知刚好瞧见他披着外衫在跟门外弟子交代着什么,面色苍白的紧,一看就是久病未愈的模样。 燕情见状给妙儿使了个眼神, 「愣着干嘛,去啊。」 女追男,隔层纱,多容易的事儿。 妙儿低头,仍在犹豫,而风如蛟余光一瞥似乎是也看见他们了,笑着走了过来, 「原来是燕兄和妙儿姑娘,既已至门外,为何不进去坐坐?」 「我还有事,怕是负了风公子好意,下回吧。」 燕情说完当机立断的撤了,只余二人面面相觑,最后妙儿轻咳一声,将手中食盒递了过去, 「你不是伤还没好么,我给你带了些补身子的汤,趁热喝了吧,不然你一日不好,我良心一日难安。」 她瞧着落落大方,没了往日那满头累赘,只留了一根狐狸样的玉簪,素净的很。 风如蛟低头接过食盒,笑了笑,温敛至极, 「这是姑娘亲手做的么?」 「是我做的要怎样,不是我做的又怎样,你总归是要喝的,问这个有甚意思,婆婆妈妈。」 风如蛟闻言也猜到了什么, 「那便谢过姑娘好意,只是巧的很,如蛟也有东西赠与姑娘,还请稍等片刻。」 他说着笑了笑,又露出两颗虎牙,像个孩子一样转身大步进了住所,然后捧了个盒子出来。 第74页 妙儿见状心里有些打鼓,又有些好奇,@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是什么?」 「姑娘的簪子那日在枯叶林中被那汝宴兽打落,如蛟想着那应当是你的心爱之物,便特意寻了这些,还望姑娘收下。」 风如蛟说着打开了手中那个装饰精巧的木盒,里面东西乍一看差点闪瞎妙儿的眼睛。 那木盒乍一看平凡无奇,但其实里面内有干坤共十个隔层,每层里面都装着一根样式各异的簪子,精巧无比有金有玉,皆非凡品。 妙儿咽了咽口水,被他的豪气震到了, 「你送我这个干嘛?」 「姑娘不是喜欢簪子么,如蛟见姑娘日日都带着许多的……你不喜欢?」 风如蛟说着抿了抿唇,有些无措。 妙儿随手从盒子里面拿了一根步摇出来,但见尾部有着一个宫灯样式的坠品,边缘稜角皆是仿的四檐,灯壁又是以玉嵌成,下坠细密的流苏,阳光一照像是在发光一样,朦朦胧胧好看的不得了。 「我是喜欢,可现在没必要戴了。」 妙儿欣赏够了,说完毫不留恋的把簪子放了回去,结果谁曾想居然看见风如蛟眼圈红了,她吓得磕磕绊绊话都说不清了, 「你你你……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不不不,我是说,我是说你别哭啊!」 风如蛟低着头,似乎很是难过, 「这些簪子都是如蛟自己画的图样,又特意寻了奇珍玉石让能工巧匠打造的,原来姑娘不喜欢么……」 他生的比女子还白净,眼睛那一圈红就特别明显,妙儿见状话都说不利索了,磕磕绊绊的道, 「你你你……姑奶奶什么都没对你做你哭什么……你别哭啊……你别想碰瓷……你别哭了!」 浮云宗周围遍布降妖阵,那无时无刻不在波动的玄气就算以妙儿的修为也还是不免受到了影响,具体表现为心烦气躁,缺乏耐心。 她这嗷一嗓子吼出来,自己都吓了一跳,更何况风如蛟,对方一双狭长的丹凤目都睁成了圆形,黑黑的眼仁湿漉漉的,居然莫名戳中了妙儿那不存在的少女心。 「……」 「我的意思是说,我还是很喜欢你的簪子的,但我不喜欢占人家便宜……这样吧,我们礼尚往来。」 她说着从木盒里面将那个宫灯样式的步摇拿了出来,然后拔下自己发间的那个玉狐狸簪放了进去, 「这样总可以了吧?」 反正她还有根一模一样的。 风如蛟见状不吭声了,抿着唇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看起来像个羞羞答答的小姑娘。 妙儿这种女汉子对他这种玻璃人一向是敬而远之的,见状也不敢再多待了,匆忙告了别。 风如蛟站在原地,见她身影逐渐消失,这才低头将那根狐狸簪拿了起来。 边角圆润,想必是主人爱物,时常把玩的。 恰逢此时凉风乍起,吹得四周的镇妖铃叮铃作响,风如蛟眼睛又红了些,眸底隐有血色翻涌,他面无表情的看了看那根玉簪,最后揣进了怀里。 插入书籤 作者有话要说: 请问你们上期对妙儿把命给出去的傻缺做法有什么看法吗? 魑魅魍魉:把命存到信的过的人那里,如果自己翻车跪了,就等队友携命来救——云存储的原理与应用by妙儿 作者君:没得说,精闢!给你打call —————— 今天祝大家猪年快乐!健康快乐幸福安康!愿祖国繁荣昌盛么么么!本章留言随机掉落红包哟!爱你们! 作者君:笔芯!碉堡爱你们哟!(〃▽〃) 第46章 一剑捅死你 近日事多, 掌门见天的召集众人议事,洛君荣人不在,燕情倒是少往南归殿跑, 今日得了空,正巧碰上了。 外间人心惶惶, 洛君荣倒是清闲,煮得清茶一壶,手握诗书一卷,裊裊檀香被博山炉催得盈散, 此方倒是自成桃源。 「师父在看什么书?」 燕情轻轻敲了敲窗框,笑眯眯的趴在窗户边,洛君荣闻声抬头,眼中带了些宠溺的无奈, 「门又没关, 你怎么老是往窗户这边凑。」 「窗户这边离师父近啊。」 燕情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然后翻身进去, 顺手把窗户给带上了。 他坐到洛君荣身边,自然而然的从身后把人一搂, 把脸埋在对方颈窝处蹭了蹭, 「这几日事多, 好久不曾见过师父,心中挂念的很。」 洛君荣闻言一笑, 他侧过头亲了亲燕情,低低的道, 「我也挂念你。」 他平日极少主动,如今这样怕也是想念的紧了。 燕情闻言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收紧双臂,将人牢牢圈在怀中,低头亲了亲,又蹭了蹭鼻尖, 「掌门这几日是有什么大动作么?我看山门外间都布了法阵,一副严防死守的样子。」 洛君荣闻言勾了勾嘴角,声音懒洋洋的,说不清是讥还是讽, 「何止山门外,白玉凉和旧时年暗地里带着心腹弟子将枯叶林四周都埋上了法器,你这几日不要出去,就在南归殿中好生待着,外面危险。」 「不出宗门不就是了,南归殿也不能出吗?」 燕情还想着那汝宴应该还没厉害到这个地步吧,结果洛君荣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将他骇的不轻, 第75页 「这几日又死了几个外门弟子,只是掌门将消息压了下来,所以你们都不知道罢了,如今他在暗我们在明,谁都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洛君荣虽是如此说,但面上倒没多少惊慌之意。 燕情闻言手不自觉紧了紧, 「你们打算如何?」 洛君荣淡淡垂眸,一字一句的道, 「云端之巅,九宗屠蛟。」 他言语间似乎很是笃定浮云宗众人寻不到汝宴踪迹。 燕情闻言不禁眉头一皱, 「你也要去吗?」 他问完就觉得这个问题很智障,洛君荣修为甚高,到时候肯定是被推着往前的第一批人,那些名门正派其实大多都是沽名钓誉之辈,真正能抗事的没几个。 他没等洛君荣回答,又犹豫着道, 「可你身上的毒还没解,到时候万一……」 「没事的,」 洛君荣仰头亲了亲他的下巴,身上莫名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信我,一切都会好的。」 洛君荣总是这般,有事自己扛,半分不愿同别人多说,燕情能感觉到他肯定还有什么没说出来。 这狗脾气,有时候想想也是奇怪,自己怎么就喜欢上他了呢。 「我总归是在你身后的……」 燕情笑笑,到底没问什么,看起来比平日多了几分稳重自持。 「不扰师父看书了,我这几日就留在南归殿抄经书静静心可行?」 洛君荣闻言自然无不应允,于是他二人就一个看书一个抄经,倒也其乐融融,平添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燕情其实不喜欢抄东西,经书亦不能让他静心,他只是需要做些什么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 燕情神思不属,抄着抄着就抄偏了,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他不着痕迹的将纸揉成一团,另起了一张重写,却只写一句就顿住了笔, 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燕情这下直接把纸撕了,刺啦一声响引得洛君荣看了过来,他见状身形一顿,把纸揉成一团,有些心虚又有些讨好的与对方视线对上, 「师父,徒儿性子闹坐不住,不想抄了,我去外面转转,绝对不走远。」 他说完麻熘的站起身,对着洛君荣眨了眨眼,飞一般的跑出去了,就像一个熊孩子。 二人心中都藏着事,只是谁也不肯说。 洛君荣方才一直注意着他,见人走了,这才伸手捡起了方才被扔到地上的纸团。 然而燕情机警的很,上面的字迹都用墨涂黑了,什么也看不出来,洛君荣抿了抿唇,攥着纸,只觉得那黑漆漆的一团墨,就像是燕情的心,自己怎么也看不透。 人这心里就不能憋事,憋久了容易出毛病,燕情只能来找老乡聊聊天, 「我已经练到六玄瓶颈了,接下来是不是该入五玄?」 「哟呵,燕情你可以啊,这么快就到六玄了,陈心锁还卡在七玄六品上不来呢,真没给我们穿越同仁丢脸。」 燕情跟妙儿躲在松樾林的小树丛里,偷偷摸摸的商量大事, 「这不重要,五玄是个槛,结丹可没那么容易,是要经歷雷劫的,我这不是心里没底找你来问问吗。」 妙儿手里有一个油纸包着的荔枝干,她正嗷呜嗷呜吃的起劲,闻言动作一顿,没忍住浑身打了个激灵,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事我可没什么好建议,想当年姑奶奶化形的时候,天上噼了整整八十一道天雷,差点没熬过去,可是跟我一起修炼的那条小蛇,化形时只噼了三道,所以说,我建议你别结丹算了。」 妙儿咽下口里的东西,又用裙子擦了擦手,艰难的道, 「我们的存在违反天道,所以老天爷不噼死你是不会罢休的,我当初也是用了一条命也才堪堪熬过去。」 燕情本来就烦,这下更烦了,他抓了抓头, 「我总不可能一直卡在这里一辈子吧?噼了八十一道天雷会不会是你人品不好的原因?」 妙儿闻言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一副过来人的样子, 「你不信就算了,尽管去试,不噼得你魂飞魄散我跟你姓!」 她说完往四周看了看,见没人,这才压低了声音道, 「实在不行你就找洛君荣给你护法,我能感觉到他修为不止是至尊神玄这么简单,你让他替你扛几道天雷呗,反正你俩不是……」 妙儿说到这里忽然住嘴,她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对上燕情圆熘熘的眼睛,忙一脸惊慌的摆了摆手, 「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嘘——!」 燕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咬着牙神色紧绷的看着她道, 「你怎么发现的?」 妙儿怂的慌,拼命摆手, 「我我我……我是依靠腐女的直觉猜出来的,不过你放心我谁都没说!」 燕情闻言满身的无力感,差点没给她跪下,腐女的直觉又是什么鬼啊??! 见燕情闭眼扶额不吭声,妙儿干笑了两声,推了推他, 「哎呀,藏着掖着干什么,能有人分享你们的喜悦是好事情啊,起码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一个人真心祝福你们的嘛。」 第76页 话至此处,燕情基本上已经能肯定妙儿的小说没看完,她应该只看到了洛君荣前世的结局那里就穿越过来了,不过自己也只是比她多看到了一点关于重生的事罢了。 不过他没打算把洛君荣重生的事告诉妙儿,沉默了一瞬才问道, 「你觉得……他真的喜欢我吗?」 「钻死胡同了不是。」 妙儿仿佛早知他有此一问,干脆盘腿坐到了地上,语重心长的道, 「你才跟他在一起多久?从入门那日算起,到现在撑死七八个月,你能说你完全了解洛君荣吗?洛君荣能说他完全了解你吗?感情是需要时间来沉淀的,这是一个相互了解相互交心的过程……」 妙儿两只手十指交叉相握,紧张的动了动,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讲,但最后只问了两个问题, 「你看洛君荣那个冰坨子样,像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吗?他要是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委屈自己跟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呢?」 燕情闻言,总是悬在空中的心竟然因为她的两个问题而安定了下来。 扪心自问,洛君荣是委屈自己的人吗? 当然不是。 洛君荣会委屈自己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吗? 更不会。 「妙儿,」 燕情摇头失笑,忍不住感慨出声, 「原来你一直都是大智若愚啊,以前是我看走了眼,世上再没有比你更聪明的女子了。」 莫名奇妙被夸了一脸,妙儿难得谦虚了一下, 「哪里哪里,我只是旁观者清罢了,姑奶奶虽然现在是妖修,可脑子还是在的嘛。」 说到这个,燕情不由得对汝宴有些好奇, 「你的原身修炼起码万年了,那日在枯叶林中竟也打不过那个妖怪吗?」 「我是修炼了万年,但这不是谁修炼的长就能决定的啊,假如兔子和老虎都修炼了万年,可它打的过老虎吗?」 妙儿也只敢欺负欺负临沂那种实力的怂包了,真碰上硬茬,那只有躲的份, 「你别看掌门老头气势汹汹的要去追剿妖孽,汝宴也就是因为冲破封印现在元气大伤没空理他,等人家真的恢復了,上三宗下六宗都不够吃的。」 她说着忽然站起了身,咬咬牙做了什么决定似的, 「燕情,你捅我一剑算了,要是我半死不活的时候灵魂真的回去了,元神出窍会有蓝光的,到时候你就不用管我,找个地把尸体一埋就成。」@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燕情:「那要是没有蓝光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妙儿:「没有蓝光你就把我救回来啊!」 「你可拉倒吧。」 燕情对这个办法嗤之以鼻, 「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于非命,还是掌门亲徒,到时候查到我身上我岂不是比窦娥还冤,你是回去了,有没有想过我死的有多惨。」 「哎呀,我也不想被你捅个肠穿肚烂的嘛,除非……除非你能帮我找到虚空镜!」 妙儿此言一出燕情更想打她了, 「我要是找到了虚空镜还用在这待着?早八百年前就回去了。」 虽然他还没有练到神玄的位置。 树丛周围时不时就有人经过,妙儿拉着燕情重新蹲坐在地上,小声道, 「虚空镜不是在鲸落生息阁里面藏着呢吗?洛君荣肯定知道在哪儿,你旁敲侧击的打探一下呗。」 这是一个馊主意,因为妙儿是穿越者的身份一定不能暴露,燕情无缘无故去打探虚空镜,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想回天水。 「有没有一个别的,比较不那么馊的办法?」 燕情要是真的跑去旁敲侧击,以洛君荣的敏锐肯定会察觉到什么,到时候两个人还找什么虚空镜啊,一起玩完,直接回老家。 「算了,」 燕情也不指望妙儿那个脑子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了,只能拔剑出鞘, 「我还是捅死你算了,放心,念在你我相识一场,我会快一点,不会很痛的。」 「你你你!你冷静一点,办法可以慢慢想的,而且你总得给我个时间,跟大家告一下别吧?」 妙儿望着那寒芒乍起的孤鸣剑,舌头都短了一截,生怕燕情一个缺心眼真把自己给捅了。 「看你那怂样,我能真杀你吗?」 燕情见状收剑入鞘,无奈的嘆了口气, 「你还是等我的消息吧,我去打探打探。」 话虽如此说,他却没真的打算去套洛君荣的话,多伤人心,不过表明目的之前,需要事先铺垫铺垫。 是夜,燕情在南归殿门口站了半个多时辰,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推开门,哪晓得里面空无一人。 「师父?」 燕情把外隔间内室书房都找了一遍,连洛君荣的影子都没看到,他闭上眼,却在空气中隐隐嗅到了一丝很浅的血腥味。 心,在一寸一寸的下沉着。 南归殿是下了结界的,除了洛君荣与自己,没人知晓进来的方法,而他方才进来时,结界还是完好的,并未被人破碎损坏。 借着外间的月光,燕情看见了桌案旁一点很小的血迹,他顺着痕迹看过去,最后在洛君荣的床榻边停住了脚步。 这里有很多秘密之处是燕情不晓得的,例如传说中可生死人肉白骨的生息池,还有可探天下秘境开启方位的虚空镜,其至宝不堪细数,他却从未在南归殿看到过。 第77页 燕情手掌覆在床榻上,一点点的摸索着,最后终于在床头的内侧感知到了些许玄气波动。 他以玄气引出结界,果不其然看到了一个六角符文出现在半空中,燕情犹豫了一下,用开启南归殿结界的方法试了试,那符文便应声而破,就在此时床榻忽的一翻,燕情猝不及防直接掉了进去。 他早有预料,因此并不算惊慌,下面伸手不见五指,在急速下落的过程中燕情能感觉到周围像是一个洞窟样的地方,他唰的一声将长剑抵住洞壁缝隙,以此减缓下落的速度。 约摸五息时间后,燕情终于落地了,发出的轻响甚至产生了回音,而直到这时他才看清这个洞窟的全貌。 燕情周围是凹凸不平的石壁,上面镶嵌着婴儿拳头大的明珠,如星子般散落其上,这洞窟可容五人通过,前半段路还有些灰暗,但愈往前方走便愈发明亮。 燕情眼尖的发现脚下踩的石板上有些奇奇怪怪的铭符,保险起见,他直接用壁虎游墙功攀着石壁过去了。 这石壁不过百十来米长,燕情到了里面便被一个石门挡住了去路,这下他是真的没辙了,推肯定是推不开的,机关也没找到,总不能拿剑砍吧。 就在燕情在石壁上摸索着开关的时候,石门忽然咔嚓一声缓缓打开了,紧接着从里面走出一名白衣男子,云烟白袍,玉冠高束,赫然是洛君荣。 只见他出来之后,指尖聚集玄气,转身在石门上画了什么,一阵金光过后,等那石门咔嚓一声又关上了,这才转身离开。 燕情屏住唿吸,整个人攀附在石壁上方,用敛息术隐去了所有气息,他眼见着洛君荣的身影消失在洞窟拐角处,又等了片刻之后,这才不动声色游蛇一般滑了下来。 他看了看那个石门,掌心凝聚玄气触发了结界铭文,然后循着洛君荣方才的动作将西宫角和天枢角的两个宫位挪动了一下,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石门缓缓打开了,从门缝里透出的金光险些闪瞎燕情的眼睛。 就在此时,一道阴沉黏腻如毒蛇绕颈般危险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你记性倒是不错,可惜小聪明用错了地方。」 那人话音刚落,燕情便感觉耳畔响过一道迅疾的风声,紧接着他的左肩膀就让人狠狠攥住,痛得骨头都要碎了。 尽管实力相差太大,燕情却还是不得不转身攻向那人咽喉搏命一拼,然而待看清对方面容后,他赶紧收手,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燕情一回头,洛君荣也发现那偷闯密室的人竟然是他,瞳孔一缩,赶紧收回了即将拍出的一掌,险险的转换角度打到了他身后的石门上。 听得身后一声轰隆巨响,燕情也知道自己是作了大死,这一掌要是真拍到自己身上,只怕早成了肉泥。 顶着洛君荣从未有过的严肃目光,他有些怂怂的后退了一步,哪晓得被石门抵住了,这个时候燕情还有心思感慨石门的质量真不错,居然还没被打碎。 洛君荣见状眉头一皱,目光一冷,语气也是能把人冻出冰碴子似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 燕情闻言心里有些委屈,他下来还不是因为担心洛君荣,但念及自己偷开石门有错在先,语气还是缓了缓, 「我来南归殿没看见你的人影,又瞧见地上的血,以为你出事了,这才找到此处的。」 洛君荣只是道, 「此处机关遍布,你下次不要随便乱闯。」 虽然很想让自己平静一下,但燕情心里还是忍不住咕嘟咕嘟的冒酸水。 要知道在小说里,原主可是知道洛君荣的所有秘密,生息池虚空镜算个x啊,洛君荣的小私库都任他挑任他选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好在燕情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他低着头,洛君荣也没瞧出来什么。 插入书籤 作者有话要说: 燕情:气skr人哟! 第47章 世间最美味的月饼 「徒儿知错了。」 反正每次都是燕情先认怂, 认着认着都成习惯了,他头垂着,眼睛还不忘偷偷摸摸往石门缝里瞥了一眼, 洛君荣见状,冷着脸一拂袖, 石门就咣当一声关上了。 燕情立刻收回了自己不安分的视线,眼观鼻鼻观心老实的不得了。 洛君荣见他这样,眉头一皱,似乎想说些什么, 但最后什么都没说。 燕情装木头人装的正起劲,忽然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像是被什么蒙住了似的,紧接着手被人一攥, 耳边风声一响身体腾空而起, 眨眼功夫就落到了实地。 他鼻翼间闻到浅浅的冷檀香, 心知这是南归殿。 燕情有点怕黑, 骤然陷入黑暗的时候腿软了一下,他摘掉蒙住眼睛的布, 脸色煞白煞白的。 洛君荣见状,原本的斥责也说不出口了, 语气缓了缓才道, 「刚才的密室, 非是我不愿告诉你,只是时机未到, 你下次莫要乱闯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天天都是时机,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等一辈子都可能不是机会。 燕情已经不能回想原着里洛君荣待原身有多好了,他怕自己被气死。 擅长隐藏情绪的人,哪怕他心中悲伤逆流成河,旁人也休想看出什么,燕情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实听训的样子, 第78页 「师父教训的是,徒儿下次不敢了。」 洛君荣见状一顿,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如此,沉默了半晌,抿了唇望着他道, 「你我之间,何必说什么『教训』,什么『敢不敢』的……」 燕情不想让他瞧出自己心底的不痛快,闻言扯了抹笑出来,跟往常一样,看起来可怜兮兮惹人爱, 「徒儿不说便是,师父莫生气了。」 往日到了晚间,燕情肯定会腆着脸死乞白赖的留下来,今日也不例外,只是他躺在床上,睡意全无。 洛君荣就睡在身侧,二人肩挨着肩,手挨着手,燕情本想翻个身,又怕惊醒他,便没动,睁着眼数时辰,等外间的夜幕多了些浅浅的鱼肚白,才拎着衣裳静悄悄的下了床。 他走的头也未回,是以没注意到身后的人悄悄睁了眼。 燕情昨夜迫切的盼着天亮,见了丝若有若无的光便出来了,哪晓得外间还是一片漆黑。 这个时候众人都还睡着,再过半个时辰才是去演武台练剑的时候,燕情便拎着剑回了危燕楼,经过临沂的房间还顺道去瞧了瞧,谁曾想根本没看见人。 长夜寂静,稍微一点声响都尤为明显,燕情听着不远处那若有若无的破空声,像是有人在练剑,心中顿时猜到了什么,便径直往后院而去。 古有祖逖闻鸡起舞,今有临沂趁夜练剑。 后院之中可见一人手持长剑,所过之处风声迅疾,那剑身反射出的寒芒在黑夜之中尤为醒目,像是盛了一缕流光,虚虚实实,不可捉摸。 燕情没出声惊扰,他双手抱剑靠着廊柱,依稀想起了自己在天水练剑的日子,仿佛也是如此的。 他未曾刻意隐去身形,等临沂气喘吁吁的练完剑,一抬头就看见燕情站在那里。 那人身披夜色,眼中明亮胜过万千星辰,斜倚在廊柱上,就像是武侠小说里踏月而来,嘴衔玉英的风流侠客,令人心生嚮往。 临沂见状吶吶的站直身体,擦了擦额角的汗,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去寒潭练剑了呢。」 燕情笑了笑, 「我是人,血肉之躯,又不是木头,练累了自然就不练了。」 他从围栏上翻下来,轻飘飘落到临沂跟前, 「倒是你,大半夜的在此处练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这么勤快。」 「许你勤快,便不许旁人勤快了吗?」 临沂还是那个臭脾气,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我没说不许啊,你要练就练呗。」 「你管我,我现在不想练了,走开走开,不想看见你!」 临沂气唿唿的扒开燕情就要往外走,谁曾想衣领子被他提熘住了, 「现在为了追捕汝宴,宗门外间全部布满了阵法,你可别乱跑,到时候出了事谁都救不了你。」 熊孩子就是这样,你不说还没事,越说他越来劲。 临沂左扭右扭的挣开了燕情的手,活像条毛毛虫, 「你当我三岁小孩吗,连这个都不知道,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人聪明呢,撒手撒手!」 说完一熘烟跑进了危燕楼。 燕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开启了乌鸦嘴功能,他眼见着临沂进去没多久,墙角上的镇妖忽然微不可察的响了一声,紧接着天边擦过了一道黑影,快的让人难以捕捉。 燕情见状脸色倏的一变,他赶紧飞身上墙,以指搭住了连接镇妖铃的晶线,感受到了些微自东边而起的玄气波动,忙提气跟了过去。 东边乃是掌门居住的清波殿,燕情一路循去也没看见那道黑影,反倒碰见妙儿打着哈欠从偏殿走出。 「妙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面前冷不丁多出个人,妙儿好悬没一掌拍出去,待发现来人是燕情,她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 「燕情?!你怎么来了?」 「先别说这个,我刚刚可能看见了汝宴。」 燕情罕见的眉头紧皱,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看出来心情不是很好。 「这事儿得找掌门老头儿啊,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叫去。」 妙儿说完转身就准备去掀掌门的老窝,谁曾想被扯了回来, 「我只是说可能,没说一定是,万一不是,你贸贸然的就惊动了掌门那不是找骂么。」 二人说话间,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迅疾的风声,燕情没回头,手却悄悄握上了剑柄,妙儿脖子一缩已经吓傻了,差点没兜住狐狸尾巴。 燕情静默,竖起耳朵等了半晌,也没等到对方再次现出身形,只好又把剑插了回去。 他抬头一看,只见妙儿吓的面色苍白浑身哆嗦,离羊癫疯就差翻白眼吐白沫了, 「喂,你好歹也有万年修为,要不要这么丢脸。」 「这……这里太危险了……我让你打探的消息怎么样了……再待下去我怕自己连命都没了……」 妙儿一说起这个,燕情的脸色就顿时古怪起来,他低头自顾自的捏了捏拳头,咔咔直响, 「我就不信没有别的办法回去,非找那个破镜子干嘛。」 他语气阴森森的,妙儿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的问道, 「除了捅死我,你还有什么好办法吗?」 燕情闻言唰的抬头,气势汹汹, 「我还没想到,但总归会有别的路子,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不成。」 第79页 妙儿不知道他情绪为什么如此反常,但内心已经做好了死翘翘的准备,她掐指算了算日子,忽然惊奇的咦了一声, 「原来今天是中秋啊!」 「中秋又如何,这几日天象反覆,到了晚上连星星都没有,月亮怕是不会出来了。」 燕情说着抬头看了看半黑半白的天,暗自摇头, 「你我身在异乡,身边亦无可团聚之人,过了也是伤心。」 妙儿就不像他这么悲观,打了个响指道, 「团聚不了可以吃月饼喝桂花酒嘛,姑奶奶自从来了这狗屁浮云宗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除了水要什么没什么,晚上带着你师弟去风来亭等我,你们可有口福了!」 她总是这般想一出是一出,说完拎着裙摆蹦蹦跳跳的跑远,一路冲到了厨房。 浮云宗弟子大多辟谷,却并不代表没有吃食,相反,里面的珍奇食材应有尽有,不过大多数都是摆在大厅当摆设好看的,压根没人吃,第二天再做了新的摆上去。 妙儿曾无数次感慨浮云宗的败家浪费行为,但谁让人家是天下第一大宗呢,有钱就是任性。 到了晚间,燕情提熘着临沂去了风来亭,哪晓得看见陈心锁月半缘相迟兄弟和沈氏兄弟也在,不由得笑开了, 「你们怎么也来了,妙儿叫来的吗?」 陈心锁闻言高冷的点了点头,面色看起来不是很好,然而燕情眼尖的发现他眼角淤青了一块,某一瞬间福至心灵的猜到了什么,识趣的不再多问。 可陈心锁不吭声,不代表沈将携能忍的住, 「什么叫来的,分明是打来的,我说我早上怎么算了个大凶的卦呢。」 他说着直接把袖子一撸,手臂上青青紫紫甚是骇人。 月半缘反而是最淡定的一个,他拎着桌上的茶壶给众人倒了一杯茶,声音清缓的劝慰道, 「既来之,则安之,左右这几日无事,大家小聚一次也未尝不可。」 沈却闻言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了一丝泪花。 「可是我只想睡觉……」 沈将携原本嚼糖豆嚼的嘎嘣嘎嘣响,闻言直接一巴掌煳到他后脑勺上去了, 「出息!这几日乌云遮月免观天象,还不够你睡的!」 说完又把手里剩下的糖豆往身旁的相迟棠手里一塞,喝了杯茶漱口。 相迟凡凉凉的瞥了他一眼,状似无意的对着相迟棠道, 「弟弟啊,可别什么张三李四给的东西都胡乱往嘴里塞,吃坏肚子可怎么办。」 这话有指桑骂槐之意,沈将携闻言眼皮子一跳,没跟他一般见识。 相迟棠仍然那副木愣愣的样子,然而相迟凡就低头喝茶的一会子功夫,再抬头他手里的糖豆就不见了一半。 「……」 行吧,相迟凡很习以为常,反正这个傻弟弟就没有哪一天听过他的话。 众人正百无聊赖的等着,聚会发起人妙儿姑娘终于拎着一个大食盒出现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尾巴,一个是风如蛟,一个是应南枝。 燕情简直对妙儿佩服得五体投地,居然把这座大冰山都给拉过来了,因为跟应南枝不熟,众人都站起来见了礼。 应南枝同样也姿势标准的抱拳回礼,看起来没有表面上那么高冷, 「见过诸位师兄弟,今日南枝不请自来,希望不会太过搅扰。」 一旁的风如蛟见状也是一笑, 「如蛟不请自来,也希望跟诸位凑个热闹。」 妙儿见他们在那里让来让去的,差点酸倒牙,直接把身边挡路的风如蛟一推,然后把手中拎着的超大食盒咣当一声放到了石桌上, 「行了,大家师兄弟们一起聚个餐,管那么多礼仪干什么,你们不烦我都烦,快快快,都坐吧。」 大姐大一说话,哪个不要命的敢呛声,顿时都安静的不得了。 妙儿打开食盒,嫌弃的打掉了风如蛟想帮忙的手,然后把里面做好的月饼跟两罈子酒拿了出来, 「月饼一人一个,多了没有,酒倒是可以多喝几杯,这可是姑奶奶大老远下山买来的,都尝尝啊。」 她还准备了许多小酒杯,每人面前放一个,众人都一一道了谢,轮到临沂时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燕情这才想起临沂方才不肯来,自己就把他上半身的穴道给点了,忙偷偷摸摸的伸手给他解了穴。 「咳咳咳——!」 众人只见方才还低着头一动不动的临沂忽然趴在桌子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咳嗽声,等缓过来了,紧接着就扑到燕情身上死命要掐他脖子。 应南枝见状似乎深有感触,亲兄弟之间都有可能兵刃相向,更何况是师兄弟呢。 「别在那儿像个疯子似的,再闹小心我点你啊。」 燕情在桌子底下比了个手势,成功的吓退了恶狗临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众人面前都被妙儿斟满了酒,望着石桌中央的点心,沈将携撇了撇嘴, 「你大老远费尽心机把我们聚在一块儿就是为了吃饼啊?」 而且卖相还很差,想必味道也一般般,当然这句话他没敢说出口。 「你懂什么,这叫月饼,过中秋节的时候才吃的,这是我们家乡的习俗,每到这个时候一家人就要团聚在一起,喝酒赏月的。」 第80页 沈将携闻言眨了眨眼睛, 「你不是妖精吗,成天在深山老林里修炼,还过节的?」 这吐槽成功给了妙儿会心一击,险些把手里的月饼捏碎,她咬牙切齿的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你又不是妖精,怎么知道我们过不过节,给你一个机会把刚才那句话收回去。」 沈将携闻言立刻低头,诚恳道歉, 「我收回。」 「这才乖嘛。」 妙儿绕着众人缓缓踱步,一手负在身后,颇有些诗仙李白的风采, 「关于这个节日,其实还有一个很美的传说,这样,你们一边吃月饼,一边听我讲故事,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名叫嫦娥的美丽女子……」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就听着妙儿将后羿射日嫦娥奔月的故事给全部讲了一遍,除了燕情早就听过觉得不新鲜了,旁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于是后羿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在院子里摆上嫦娥爱吃的点心食物,以此寄託相思,人们便把这一天定为了中秋节。」 等妙儿讲完故事,众人都很给面子的鼓掌,尤其以风如蛟这个脑残粉为最,笑得露出两颗尖尖虎牙,手都拍红了,跟孩子似的, 「妙儿姑娘讲的真好!」 「那当然……哎,你们怎么不吃月饼啊,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妙儿回过神来,结果发现桌子上的月饼一口都没动,便连声催促道, 「快吃啊,都愣着干什么!」 众人见那卖相,本来就不怎么敢吃,一听是她亲手做的,更不敢吃了,你推我我推你,好不热闹。 燕情直接把魔爪伸向了临沂, 「师弟你尝尝,这可是妙儿亲手做的。」 临沂见状急忙摆手, 「不不不,妙儿师姐跟陈师兄拜在一个师尊门下,应该陈师兄先请才对!」 莫名躺枪的陈心锁闻言一哽,吶吶道, 「我不爱吃甜食……」 「我爱吃!」 一旁的风如蛟忽然跃跃欲试的举起了手,然后满眼星星的看向妙儿, 「我爱吃甜食!」 见有替死鬼出来,大家都松了口气, 「行行行,那就风二公子先吃。」 「还是你有眼光。」 妙儿点了点风如蛟,笑嘻嘻的拿了块最大的月饼给他, 「一定要吃完啊。」 熟知她厨艺水平的燕情已经没眼看了,也不知道风如蛟吃坏了东西会不会影响浮云宗跟瀛洲仙府的友好交际。 然而意料之外的…… 「好吃!」 风如蛟尝了一口月饼,然后勐点头, 「真的好吃,比瀛洲一顶一的厨子手艺好多了!」 说完身体力行的啃完了月饼,那一脸幸福的模样让众人心底的信念都在动摇—— 也许那黄不拉几黑不拉几的饼味道真的不错? 燕情自持艺高人胆大,见状看了看众人, 「那……我也尝尝?」 临沂也很想知道那月饼味道如何,一个劲的推他, 「尝尝吧尝尝吧。」 于是这石桌上又多了一个吃月饼的人,燕情先是试探性的嚼了两下,随即一脸惊嘆的对妙儿竖起了大拇指, 「这月饼虽然卖相不如何,可确实美味!」 临沂见状紧随其后的拿了一块,吃了之后也是一脸惊嘆, 「没想到妙儿师姐你厨艺这么好,是我看走了眼。」 谁说母老虎做饭不好吃的来着。 众人见状松了一口气,先是陈心锁,然后是月半缘,紧接着是相迟凡沈将携沈却应南枝,一圈人吃下来无不拍手称赞,同时心里有了一个共同的想法—— 打死风如蛟那个味觉失灵的混球!!! 这其中尤以应南枝为最,他自小在皇宫里金尊玉贵的养大,从来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难吃的东西,吃完月饼脸都是绿的。 他现在不止想打死风如蛟,更想打死这一桌子的影帝。 妙儿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除了她和相迟棠,那一桌子月饼被众人一分,一个都没得剩。 似乎是为了沖淡嘴里那酸甜苦辣咸涩的奇怪滋味,众人纷纷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纷纷被呛的咳嗽不止。 妙儿一脸不忍直视, 「这酒酿了五百年呢,你们慢着些喝,度数很高的。」 然而她话说晚了,没过多久众人脸上都蔓延起了一阵薄红,分明是喝上了头的样子。 插入书籤 作者有话要说: 应南枝:我信了你们的邪! 作者君:大家都是影帝啊,来来来,这是你们的奥斯卡小金人! 风如蛟:真的好吃啊…… 众人:你闭嘴! 第48章 相思相见知何日 燕情和临沂好歹是抄过百八十遍宗规的人, 脑海中深深记着几个字—— 凡我浮云弟子,宗内禁沾酒色! 然而已经晚了,他们喝下肚才想起这条规矩, 燕情被呛的嗓子都在冒烟,脑子晕乎乎的一团乱。 最想跑的应该是妙儿, 风如蛟喝醉了抱着她的腰就不撒手,还一个劲的喊娘, 「娘啊,如蛟好想你, 你别走,你别走好不好?」 妙儿快哭了,死命捶他, 「我不是你娘!你快撒手!」 另一边, 沈将携扯着相迟棠在那里神神叨叨的嘀咕着什么, 第81页 「日主是金, 火局太堪必生咳嗽之疾病, 水太多必生耳聋眼盲之疾,木太多必眼盲损身, 这位公子,要不要算一卦, 不灵不要钱——」 他一边说,一边掐着手指在算些什么, 然后一惊一乍的道, 「哎呀, 怎么又是大凶卦,难道是贫道算错了?」 相迟棠被他扯的领子都歪了,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沉若死水的眸子忽然转动了那么一下,黑黝黝的亮得惊人。 沈却抱着柱子看星星,应南枝坐着不动弹,相迟凡嘀嘀咕咕的在背百药汤诀,陈心锁和月半缘大概是最正常的了,二人以手撑头伏在桌子上十分安静,身后髮带飘飘,显得无端寂寥。 燕情酒意上头,忽然把临沂后背拍的咣咣直响,没头没脑的道, 「师弟,做个好人,以后一定要做个好人啊……」 说完就趴在他背上不动弹了。 临沂反而是众人中最清醒的一个,他无奈的嘆了口气,刚想把燕情扒拉下去,肩膀上忽然传来了一声抽泣。 很轻,很浅,很短促,但他还是听到了。 临沂僵着身子瞬间不敢动弹了,紧张的眨巴眨巴眼睛,意识到了什么,刚想说话,耳边又是一声抽泣,接着是某人哑着嗓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师弟,宝宝心里苦啊——」 「……」 临沂觉得一定是他刚才喝酒把肚子烧了,不然现在怎么这么想吐呢? 现在他很迫切的想要个什么东西,把燕情这一副丢脸样子给记下来,以备日后嘲笑,然而对方没多久就抬起了头,眼神清明哪有半分醉意。 「笨不笨,」 燕情指着他笑的直飙泪, 「你真以为我会哭啊,就算哭,我也不会当着你的面啊。」 临沂见状没吭声,但感觉肩膀有一点点湿意。 这一亭子人群魔乱舞,哭的哭,笑的笑,很快把巡夜的弟子给引过来了,好死不死还是黑面煞神白玉凉带的队。 「已近亥时,何人在此喧譁?!」 这一声犹如平地惊雷,几个少数酒量好的人已经醒了大半,妙儿赶紧把桌上的酒罈子和酒杯一股脑扔进了湖里,然后把风如蛟耳朵死命一揪,对着人直接踹了一脚。 风来亭在湖心中央,只有一条道通向岸边,燕情眼见着白玉凉已带着人往这边走来,赶紧把撒酒疯撒得最厉害的沈将携给点住了哑穴,又把抱着柱子看星星的沈却一把扯下来,忙对着众人低声道, 「玉凉君来了,快醒醒!」 他话音刚落,人就已经到了跟前,众人忙压着醉意起身行礼,齐声道, 「见过玉凉君。」 白玉凉压根没理他们,他先是看了看桌上的一片狼藉,又在众人身上扫视了一眼,这才眯着眼睛道, 「入夜禁喧譁,尔等为何在此?」 这种时候只能妙儿来解释,她推开挡在前面的风如蛟,然后笑嘻嘻的蹦到白玉凉跟前道, 「我新做了些点心,所以请师兄弟们来尝尝,玉凉君要不要试试?」 白玉凉闻言瞥了瞥桌上那黄不拉几黑不拉几的点心,面色冷淡, 「不必,」 说完又语气严肃的道, 「你等入门时日不算短了,难道不晓得规矩吗,念你们是初犯,本君不加责罚,然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尔等速回住处,明日将宗规抄十遍交与本君。」 众人都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混了过去,闻言忙收拾了桌上的点心准备撤,岂料这时,原本平静的湖面忽然翻腾了一下,紧接着数不清的鱼儿齐齐翻着肚子浮上了水面。 妙儿见状眼睛一翻差点没晕死过去,心中大喊吾命休矣。 白玉凉起先还以为是妖孽作祟,然而他鼻尖一动,忽然嗅到了空气中浅浅的酒香,再一看众人脸红耳赤摇摇晃晃的样子,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声怒吼瞬间响彻云霄, 「全都给本君跪到思过堂去——!」 这大半夜的,不可能把掌门和几位尊长叫醒,白玉凉直接越俎代庖,罚他们先跪上一晚醒醒酒再说。 说实话燕情来了浮云宗这么久,完全不知道还有思过堂这个地方,当众人被巡夜弟子押到一个破破烂烂还结着蜘蛛网的大殿时,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大晚上的喝什么酒,喝什么酒啊! 「我看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犯戒,今夜你们在此好好思过,等本君明日回了你们师尊再行处置!」 白玉凉气的脸色铁青,待瞥到这一群人里还有月半缘陈心锁应南枝等几个平日乖巧的弟子时,看妙儿的眼神那就如同看一颗老鼠屎。 白玉凉走了,还不忘把门关上下个结界,免得他们跑了出去。 按理说偷偷喝酒犯了宗规,众人都应该害怕才是,可不知是不是有人陪着的原因,心中不仅不害怕,还刺激的紧。 临沂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破烂的很,上面的屋檐还是漏的,只有正中央摆放了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像,手拿浮尘袖袍飘飘,只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看不清脸。 妙儿哼了一声,脸色不好的道, 「这什么破烂地方,坏成这个样子也不修,白玉凉不会故意整我们的吧。」 「思过的地方你指望能有多好,好好珍惜今晚吧,不然明天可就惨了。」 第82页 燕情嘆了口气,把旁边一个缺了腿的桌椅剁吧剁吧噼成了碎块,拢了一个火堆点起来。 夜晚更深露重,寒气入体,众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都围着火堆席地而坐,应南枝看了看那脏兮兮的地面,犹豫片刻也坐了下来。 这其中最纠结的应该是月半缘,他自幼读圣贤书,执君子行,从小到大那是一个错都没犯过,今日饮酒犯戒被罚,说出去都没人信。 沈将携一直跟在燕情屁股后面,满脸痛苦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名什么,燕情见状瞭然,伸手替他解了穴。 「不好意思,我忘了。」 「咳咳咳……我……我就说今日不宜出门了……这下可好……师尊明天一定打死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沈将携缓过来之后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气无力的道, 「我现在真的很想睡觉,这个鬼地方连床都没有。」 妙儿拖了个东西过来, 「床没有,蒲团倒是有一个,你可以跪在上面睡一晚。」 她话音刚落,只见那落满灰的蒲团忽然鼓起了一个包,紧接着一只老鼠从破洞里面窜了出来,嗖的一声跑远了。 「……」 妙儿只好把蒲团又扔了回去, 「你还是坐着吧,免得伤害了无辜生灵。」 沈将携捂着头一脸痛苦, 「师尊这两日喜怒无常,我明日肯定少不得吃些苦头。」 临沂闻言嗤笑了一声, 「我都没怕你怕什么。」 全浮云宗的人都知道洛君荣脾气最臭,就连白玉凉也稍次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说完又没忍住看了燕情一眼,却见对方老神在在的闭目休憩,眼皮子都没掀。 这一夜众人无心睡眠,第二日卯时未到门便咣的一声被人打开了,外面齐刷刷站着十几名弟子,为首的正是白玉凉大弟子随云。 「掌门有令,传你们去大殿。」 随云说完面带同情的看了他们一眼,但想起昨夜千鲤池里那死去的鱼儿,又觉得他们该。 弄什么不好,把掌门辛辛苦苦养了五十年的玉鳞秋也给醉死了。 这大概是众人入浮云宗后最丢脸的一天,掌门连同四尊到了个齐全,幸而大殿门还关着,不然真的丢脸丢到姥姥家去了。 「你们昨夜做了什么都给我一一道来,有半点隐瞒我饶不了你们!」 掌门想起自己养的那些鱼,气的心肝都是疼的,整整一千条,没一个逃出魔爪的,这也就算了,还搅得池子里臭气熏天的,简直「香」飘十里。 掌门大清早不是自然醒的,是被臭醒的。 妙儿那坛五百年陈酿跟遍体生香的玉鳞秋混合在一起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反应,这是令人始料未及的。 众人闻言是连头都没敢抬,直接齐齐咣一声跪地上了,应南枝没打算跪的,但被临沂按着肩膀强行给跪了。 「弟子知错——」 妙儿反应慢了半拍,她左右一看只好也跟着跪了下来,硬着头皮道, 「是弟子昨夜偷偷买了酒上山,拉着师兄弟们一起尝的,都是我的错,师尊你要怪就怪我吧,旁人无辜,莫要牵连了。」 掌门很想扯着她的领子质问那么问一句,旁人无辜,他的鱼就不无辜了吗?被酒腐的连骨架子都没了! 掌门半晌没吭声,不是不捨得罚他们,而是在想怎么罚才能泄了自己的心头之气,看他下巴那一颤一颤的鬍子,肯定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月沉长老倒是想求情,毕竟月半缘一向乖巧听话,但她一觑掌门脸色也默了下来,百药尊笑嘻嘻的坐在上位,对相迟凡吃瘪乐见其成,只是可怜了相迟棠那个傻徒弟,柯月自顾自的拨着七星盘,低着头半句话不多说。 殿内一片寂静,最后还是洛君荣站起身,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我依稀记得生息阁中养了数十尾玻璃盏,掌门师兄若喜欢的话便拿去吧,左右我不精此道,留着也是暴殄天物。」 他此言一出,掌门下垂的嘴角已经不受控制的飞速上扬,却还是顾全脸面推辞了一番道, 「此物难得,这怎么好意思。」 「无妨,掌门师兄喜欢便好,也算是替我那不成器的徒儿告罪了,我还有事,先行告退。」 洛君荣说完步下台阶,经过燕情身边时顺手把他给拉了起来,堂而皇之的把人给带走了。 跪在人群中央的临沂:师尊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好在他这次还算机灵,洛君荣口口声声说替他那不成器的徒儿告罪,临沂觉得这妥妥说的就是自己没错了,赶紧麻熘爬起来跟了上去。 洛君荣带着燕情出来,原是有话想跟他说的,哪晓得一回头发现临沂跟在后头寸步不离,便只得歇了心思。 燕情觉得那五百年的酒后劲可能有些大,他被洛君荣拉出来时脑子还是一片空白,连怎么到的南归殿都不知道。 「燕情,你随本尊进来。」 洛君荣说完瞥了临沂一眼,这才进门,燕情则蔫头耷脑的跟在他身后。 临沂素来知晓洛君荣偏疼燕情,无非就是因为对方聪慧乖巧有天赋,他暗自撇嘴,心想洛君荣这次怕是要对燕情失望透顶了。 挥袖关上殿门,洛君荣见燕情虽是面色如常,却眼神混沌满身酒气,不由得皱了眉头,声音也冷了冷, 第83页 「下次不可再饮酒了。」 「师父生气了?为什么?」 燕情疑惑的皱了皱眉头,伸手想去拉他,偏生洛君荣最厌酒气,下意识避开,燕情便扑了个空,腿一软直接醉醺醺的倒在了地上。 洛君荣没料到他醉得如此厉害,忙伸手将他扶起, 「怎么醉成这样。」 燕情这才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头, 「哦——我记得你不喜酒气的,没事,我自己去外面吹吹风就好了。」 他说完掐了自己一把,强行清醒几分,挣开洛君荣的搀扶就要出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别胡闹!」 洛君荣想将他拉回来,结果燕情直接推开了门,临沂正在外面探头探脑的站着,洛君荣见状,不由得收回了手。 「你酒量怎么这么差啊,脸红脖子粗的。」 燕情从门里面一出来,临沂全副心思都在他身上,竟也没注意到方才那一幕。 「我酒量是差。」 燕情闻言一步步的往危燕楼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 「我不仅酒量差,我人也差,总把所有事情都想的那么简单,我烂好心,我蠢,我天真……」 他说着忽然把从不离身的孤鸣剑一把甩在了地上,情绪爆发的莫名其妙, 「我怎么不死啊——!」 「你无缘无故发什么疯!师尊会听见的!」 临沂赶紧扑上去把他嘴巴捂住,扯着人往危燕楼带,顺手还把孤鸣剑捡了起来。 「我就是疯了!我早八百年前就疯了!」 燕情掰开他的手,借酒撒泼,指着自己一字一句的问道, 「我他妈为什么要来这个鬼地方啊?我做错了什么?因为我活该?还是因为我看了那本书?!」 「你可闭嘴吧,说的什么乱七八糟一大堆!」 临沂赶紧把他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把人半背半拖的往屋子里带,心中已经打算等下去找相迟凡拿些治疯病的药了。 「我不待了……我不待了……」 燕情软着腿不肯走,临沂只能把人背了起来,就听得他在耳边念经似的道, 「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醒时相交欢……醉后各分散……各分散……」 「分散什么?」 临沂步子顿也未顿,心大的道, 「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我们还得一起拜师学艺,虽然你肯定不及我聪明。」 回应他的是某人昏昏欲睡的呢喃声, 「我太失败了……」 「别这样,你做师兄还是很成功的。」 第49章 汝宴 他们都知道, 燕情是个好师兄。 临沂费劲的把人背进房,随便往床上一甩,直接关门离开。 其实这浮云宗, 最了解燕情的应该是妙儿,他们两个人每每凑到一起, 总会说些旁人听都听不懂的话。 临沂寻来寻去,最后得知他们被罚在千鲤池里捞鱼尸。 「哎哎哎, 那边还漏了一条呢,左边儿——你瞎啊, 那是右边!」 性别为男的人都在小舟上捞鱼尸, 只有妙儿翘着二郎腿坐在围栏上,恬不知耻的指挥众人。 千鲤池内,沈将携一行人已经快被臭晕了,个个翻着白眼, 就连月半缘也是维持不了风度,脸色发青。 陈心锁看着这满池子的臭鱼, 忽然想起月半缘以前最喜欢泛舟湖上,起弦风雅,莫名有点想笑。 隔着老远,临沂都感受到了众人深深的怨气,只有风如蛟被妙儿骂了还乐颠颠的。 整个一蓬莱仙府家的傻儿子。 临沂抱着剑慢悠悠的凑到妙儿身边, 满面狐疑, 「你怎么不下去跟他们一起捞?」 妙儿见是他,得意的晃了晃脑袋, 「掌门老头没罚我。」 「那他们为什么要受罚?」 「谁叫他们既没有救过掌门的性命,也没有一个养了玻璃盏的好师父呢?」 百药尊原是打算救救相迟棠的,可他没什么可送,就往掌门怀里塞了一把毒草—— 可想而知掌门气疯了。 「我师兄有疯病你知道吗?」 燕情翻上栏杆跟妙儿侧身说话,语不惊人死不休。 「什么!?燕情他有疯病?!我怎么不知道?!」 妙儿闻言差点从栏杆上掉下去,她一脸惊恐的捂着嘴,压低声音在他问道, 「他是精神病还是神经病?」 临沂懵了一下,没听懂, 「精神病是什么?神经病又是什么?」 「哎呀,就是脑子有问题的意思,不过精神病还有得治,神经病就真的没得治了。」 她这么一说,临沂也慌了, 「你可别瞎说,我师兄才不是神经病,他只是喝醉说了些胡话。」 「哦?」 妙儿挑眉, 「说了些什么胡话啊,说来听听。」 临沂犹豫一下,最后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就是这样,他最后还把孤鸣剑都给扔了,那剑是师尊亲赐,他平日宝贝的很,碰都不让人碰的。」 妙儿好像猜出了些什么,她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 「你师兄人呢?」 「屋里躺着呢。」 「我去瞧瞧。」 妙儿说着翻下了栏杆,一熘烟往鲸落生息阁跑了过去,哪晓得在危燕楼门前却瞧见了洛君荣。 第84页 他正从燕情住处出来,转身轻轻带上门便走了,隔得远也看不清神情。 妙儿见他走了,这才做贼似的熘了进去,却见燕情躺在床上睡得安安稳稳,被子也盖得好好的。 「喂,醒醒,我知道你在装睡,人都走了你还装什么,陈心锁他们都喝了酒,现在早没事了,偏你醉的不行。」 妙儿坐在床边,死命的晃了晃他。 「别摇了,你小心我吐你一身。」 燕情无奈的睁开眼,声音沙哑,神色疲惫,瞧着却是清醒的。 妙儿见状摇了摇头,双手抱臂无不风凉的道, 「你可是舒服了,大清早的在这里撒酒疯,睡着了还有人偷偷跑过来给你盖被子,就是可怜我那几个美男师弟,还在千鲤池里捞鱼尸呢,说吧,到底出了什么情感问题心里不舒服啊。」 「谁跟你说我心里不舒服了?」 燕情从床上坐起,背靠着床栏,面上带了些好笑的意味。 妙儿想了想,把临沂给卖了, 「你师弟说你疯了。」 「没疯。」 他往日清俊的眉目有些黯淡,失了朝气, 「我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 床榻陷进去了一些,妙儿大咧咧的坐了上来, 「那你还撒酒疯?」 「我心中不痛快,撒出来,也就没事了。」 妙儿那双狐狸眼似乎能看透人心,聪慧又狡黠, 「你性子好,能让你不痛快的事很少,是不是洛君荣?」 见燕情没吭声,她又道, 「相互包容些吧,洛君荣那个冰坨子,脾气肯定又臭又硬,对象是你自己找的,只能你自己受着了,谁叫你喜欢呢。」 燕情心想,妙儿到底还是想的太简单,他笑了笑, 「我喜欢他,他不喜欢我,就这么简单。」 妙儿嘆了口气, 「你又钻牛角尖了不是,他不喜欢你,干嘛跟你在一起啊?」 燕情闻言真的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答案,其实无需再想,这几日已经够他想个明白了。 「妙儿,烈女怕缠郎,你听说过吗?可那是怕,不是爱。」 他现在清醒的可怕,脑子却又麻麻木木的, 「他对我,并无那般情意,只是我自己性子执拗,硬要缠着他的,我自己煳涂,连带着将他也弄煳涂了……」 洛君荣性子冷,燕情偏偏对着他轻佻无度,热烈无比,不知不觉就产生了错觉。 燕情的喜欢让人招架不住。 「他以为他自己喜欢我,但其实他没有那么喜欢我的,我想了一夜才想明白,洛君荣心里有个槛,还没过去。」 燕情说的云里雾里,但架不住妙儿脑洞大,已经脑补出了一万字的小作文。 她到底未尝情滋味,什么都想的简单, 「有槛怕什么,不就是他没那么喜欢你吗?慢慢熬总会等到他喜欢你的那一天的。」 燕情闻言笑了笑,他指着自己脑门问道, 「你看我像佛祖吗?」 说完未等她回答又道, 「我不是佛祖妙儿,他心里装着别人,他心里对我有防备,我不可能没事人一样,每天装傻充愣的过煳涂日子啊。」 「分开了,对他,对我,都好。」 这么浅显的道理,燕情现在才想明白,事到如今,他已经有些后悔沾了洛君荣的身子,多了牵扯。 燕情忽然默不作声的掀开被子下床,然后轻轻推了推妙儿,没头没脑的道, 「走吧。」 「去哪?」 妙儿正思考着该怎么劝他呢,不过cp组不起,强凑也没意思不是。 「捞鱼,千鲤池那么大,就凭他们那几个人什么时候才能捞干净。」 燕情说完推开门就出去了,妙儿见状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 「哎哎哎,你真不考虑一下啊?会不会有些太武断了,这可是你的初恋啊。」 在鲸落生息阁内不便多言,燕情没有回答妙儿,但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初恋又怎么了,谁还没个夭折的初恋了。 他得找个时间,想办法查查怎么把原来的灵魂换过来。 燕情跟着沈将携他们捞臭鱼捞了一天,等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哪晓得在回危燕楼的路上碰到了洛君荣。 今夜只有细细的下弦月,光芒暗淡。 他负手立在小楼前,身后的阴影模煳不清。 燕情就那么顿住了脚步,二人不过隔着十步远的距离,却像是天与地一般遥不可及。 洛君荣也看见了燕情,他面色如常,背在身后的手却已经不受控制的攥成了拳。 「燕情……」 洛君荣开了口,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现在还没办法将那颗破烂的心完全打开,也没办法对眼前这个人像对待前世的那个一样好。 他像个卑鄙的偷窃者,享受着自己永远配不上的纯粹感情。 罪孽满身,不过一念。 有些事情,不需说的太明白,也许他们可以这样继续稀里煳涂的过下去,洛君荣会对自己很好很好,此生不伤不杀,可那不是他想要的。 燕情闭了闭眼,哑声道, 「之前是我缠着你了,对不住。」 他明知二人之间隔着什么,却还是不管不顾的去撩拨洛君荣,如此不顾后果,当真活该受了今日的苦。 第85页 燕情无缘无故说这个,仿佛在意料之外,却又情理之中。 「就因为本尊瞒着你密室的事?」 洛君荣闻言瞥眉,固执的想寻个答案出来。 「师父可以当我是年少轻狂,也可以当我是混帐东西,」 燕情低着头一步步的往危燕楼走去,最后与洛君荣擦肩而过, 「你对我并无喜欢,只是孤寂了太久,又何必非要问个明白。」 燕情现在正不遗余力的往自己脑袋上扣屎盆子,穿越的事,重生的事,书的事,他应该会烂在肚子里,然后再带进棺材。 洛君荣闻言垂眸不语,只有衣摆被风吹起的声音。 扪心自问,他是喜欢燕情的,只是有些事,他还走不出来,等何时走出,他才能毫无芥蒂,纯纯粹粹的去喜欢一个人。 今夜二人皆是无眠,隔着一道门,洛君荣伫立许久,直到临沂回来,他才悄然离去。 然而第二天清晨就出了事,蓬莱仙府的家主风如寻在枯叶林发现汝宴踪迹,带着一众弟子追查过去,死伤大半。 而那个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汝宴,终于在浮云宗现出了身形。 蛟,龙之属也。池鱼满三千六百,蛟来为之长,能率鱼飞,置苟水中即蛟。 浮云宗的上空有一条通体漆黑的蛟龙,略略看去竟是与龙无异了,此刻正嘶吼着在云中穿梭,电闪雷鸣乌云避日,十分骇人。 随云率领着年长些的师兄弟子已经在地下摆好了剑阵,千炳长剑蓄势待发,剑身一闪寒芒片片。 燕情这些初入门的弟子被勒令不许外出,只能在殿内待着,妙儿急的团团乱转, 「惨了惨了,风如蛟那个傻蛋跟着他哥哥去围剿汝宴,现在人还没找到……不行,我得去救他!」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删删改改。写了六千字的废稿,哭唧唧 第50章 艷姬 妙儿说着就要往外沖, 结果陈心锁脚步一动,直接挡在了她面前,神情严肃的道, 「汝宴来犯,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 你跑出去不是添乱吗?!」 他说的不无道理,若换做以前,妙儿肯定会不管不顾的跑出去,可她既已入了浮云宗, 便要守着规矩,再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了。 四尊并掌门都在外间迎战妖兽,汝宴乃四方妖主之一,手下妖兵无数, 保不齐就会有什么妖孽混进来。 可风如蛟呢? 那个二傻子, 说不定正奄奄一息的躺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去救。 妙儿这么想着, 眼眶瞬间红了, 泪珠在里面直打转,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经不得风雨。 外间电闪雷鸣, 风云暗涌,空中隐约可见一白衣男子正与蛟龙缠斗, 玄气的余波将周围弟子生生震退了十来步远。 燕情抱剑仰望许久,忽然狠狠闭了闭眼,一时与妙儿感同身受, 他转头看向妙儿,认真的问道, 「你真要去?」 「我不知道什么对错,也不知道什么应不应该了,我只知道我不去的话,会后悔一辈子的……」 妙儿吸了吸鼻子,没出息的哭了, 「我明知他有危险却救不了,心里难受的不行………」 她这辈子经歷过的最刻骨铭心的时候,一次是穿越成狐狸,一次就是现在。 燕情吃够了犹豫不决与懦弱的苦头,闻言垂眸, 「你若觉得自己不会后悔,便去吧。」 平心而论,如果把风如蛟换成洛君荣,他也会做同样的选择。 一旁的沈却见状捅了捅沈将携, 「你算一卦好了,看看是吉是凶,凶的话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去啊。」 沈将携闻言摇头,面色罕见的沉凝, 「是吉是凶她都要去的,算了又有什么用呢。」 算卦只测吉凶,不算生死不算心,若有朝一日,遇到了一个可以掷尽生死的人,结局是好是坏都无甚意义。 众人都明白这个道理,只陈心锁一人不明白罢了。 燕情垂眸,略微侧身挡住了他,妙儿抓紧机会,将身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 「燕师兄你——!」 陈心锁见状气急, 「她平日性子就冒冒失失的,你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 妙儿虽是强行占了个师姐的名分,但性子天真烂漫,众人都拿她当师妹看待,陈心锁虽总对她冷嘲热讽,到了紧要时候哪有不关心的。 「你修为没她高,她若执意要去谁也拦不住,到时候更麻烦,你们在此静候,我跟上去看看。」 燕情说完又望了一眼天空中缠斗的一人一蛟,这才转身闪身跟上妙儿。 风如寻是在枯叶林中发现的汝宴踪迹,去时声势浩荡,回来却是丢盔弃甲,众人与汝宴打斗之时,风如蛟便走散了。 要么让那妖怪吃了,要么伤重死了,反正枯叶林中精怪甚多,他很难保全自身。 妙儿在枯叶林中玩耍惯了,她直接抄的近道,循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一路找去,期间发现了数十具被吸干魂气的蓬莱弟子,心下不由得愈发焦急。 「风如蛟——!你在哪儿啊风如蛟——!?」 妙儿一边找一边喊,心冷的跟冰窟窿似的,自己的衣裳被树枝刮花了都顾及不上。 就在此时,枯叶林中忽然响起了一声惨叫,听起来痛苦万分,像是一名男子,妙儿心中一惊,赶紧循声过去,哪晓得看见了一名女妖精正在吸食男子精气。 第86页 那女妖精一身紫衣,肩膀裸露大半,墨髮披肩,只是面貌却狰狞万分,她手中正掐着一名浮云弟子的脖颈,吸取着他的魂魄。 「妖孽——!」 妙儿气的眼睛都红了,周身玄气大涨,一只灵狐的虚影瞬间出现在身后,吐出了一道金光朝着那女妖精打了过去。 岂料对方修为并不低,闪身躲了过去,不过那浮云弟子被她甩在一旁,也算得救了。 「哟,哪里来的狐狸精,咱们都是妖精修炼成的人形,你怎么好意思大言不惭的管我叫妖孽呢?」 那女妖精吐了吐舌头,细长且分成了尖尖的叉,赫然是一名蛇妖,她眨了眨魅惑的眼睛,软声道, 「姑奶奶不杀无名之辈,我名艷姬,你这小狐狸报上名来吧。」 妙儿闻言正欲说话,那倒在地上的浮云弟子忽然强撑着喊道, 「妙儿师姐……那女妖精……厉害的很……你快跑!……跑啊!还有……风二公子其实是——」 他话未说完,那女妖精忽然五指刺入他的天灵盖,瞬间取了他的性命。 那男弟子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血肉急速萎缩,很快就成了一副骨架子,风一吹瞬间化作齑粉,只剩了件衣裳。 妙儿认得这弟子,他叫宗平。 三年前她还是只小狐狸,想跑到浮云宗偷吃的,结果不仅被符咒挡住还被镇妖符伤了,趴在外面饿的奄奄一息,宗平当时是守门弟子,见她可怜,偷偷餵了她大半个月。 他眼角有一颗红痣,妙儿记得很清楚。 方才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就这么死了,连尸体也不剩。 怒火在胸膛中悄然聚集,妙儿望着那堆衣裳,缓缓捏紧拳头,忽然抬掌对着艷姬打了过去,声音嘶哑尖锐, 「我杀了你——!!」 她第一次有了杀人的想法,那满腔的恨意无处发泄,尽数对着艷姬打了过去,招招凌厉让人应接不暇。 都是万年修成的妖精,妙儿发了狠,艷姬一时也招架不住,挨了几掌之后狠狠吐了口血出来。 妙儿体内潜藏的妖性被激发出来,打红了眼,见艷姬不敌,手握成爪,直朝她的心口而去,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力量忽然从她身后袭来,妙儿一惊,转身迎上,然而来人却让她惊得掌心玄气都聚集不起来了。 面前的男子一身玄衣,腰缠墨蓝丝绦,眉目狭长风流,不是风如蛟是哪个? 妙儿不可置信的喃喃出声, 「是你……」 风如蛟原朝着她打去的,妙儿却僵的连躲都不会了,只知坐以待毙,幸而最后那玄气只打到了她身侧的树上。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那足有五人合抱粗的古树拦腰而断,缓缓倒向了地面,溅起尘灰无数。 这样的实力,蓬莱仙府的风二公子不可能有。 妙儿瞬间白了脸,因为她感受到了风如蛟周身外放的妖气,掺杂着浓浓的血腥与杀意。 感受到来自天敌的威压,妙儿连气都喘不上来了,她捂着心口面色苍白的问道, 「你是谁?风如蛟呢?啊?风如蛟呢?!」 面前的男子微微一笑,干净纯粹,声音一如初见时清朗, 「妙儿姑娘认不出如蛟了么?」 他身后虚影显现,是一条通体玄黑的蛟龙。 妙儿瞬间猜到了什么,身形摇摇欲坠, 「你竟然是汝宴——?!」 半月前妖主汝宴突破封印让人无处可寻,但谁又能猜到他附身在了风如蛟身上,还跟着风如寻一起混进了浮云宗!!! 妙儿似乎想说些什么,一只利爪忽然自她心口探出,攥了她的心脏又飞速缩了回去,留下了一个拳头大的血洞。 这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就连风如蛟也没有反应过来。 艷姬嘴角还留着一抹血迹,她残忍一笑,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妙儿跟前, 「蠢货,你真以为你能伤的了我?」 说完又转头对着风蛟道, 「你若早来片刻我何至于受这些苦,跟她费什么话,直接杀了便是!」 岂料艷姬话音刚落,风蛟忽然一掌打在了她心口。 这一招又狠又厉,艷姬被打出了老远,倒在地上哇的吐了一口血,随即便晕死了过去。 妙儿冷的厉害,恍惚间,头上似乎摔落了一根狐狸玉簪,在地上轱辘一滚断成了两截。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心口,身形一晃,倒了下来,风蛟一把将人接住,看见了她身后虚影光秃秃的尾巴,厉声问道, 「你的復命丹呢?!」 妙儿周身一直有浅金色的光芒逐渐向外消散,风如蛟施法护住了她被打散的玄气,又问了一遍, 「你的復命丹呢?!」 妙儿无声的张唇, 「燕……情……」 风蛟闻言,想起了被自己派去的妖兵缠住的燕情,直接将人打横抱起,往枯叶林山脚而去。 枯叶林中遍布镇妖法器,风蛟一直在给妙儿渡玄气疗伤,他杀过人,周身妖气外泄引得法器震动,一道道白芒化做屏障挡住了他的去路。 风蛟熟视无睹,一步步的往山下而去,他每走一步,那镇妖的法器便闪一下,剐去他一层修为。 风蛟勾了勾嘴角,不知是讥还是讽, 「掌门倒真是高看我,竟在此处下了上古神符太荒印。」 第87页 妙儿咳出了一口血,额角满是密密的冷汗, 「好疼……」 风蛟用袖子给她擦了擦血迹, 「忍着罢,谁叫你蠢得将復命丹给了旁人。」 妙儿原浑身颤抖,痛得恨不得立刻死去,闻言忽然笑了笑, 「你……你那日醉酒说要娶我的话……是假的吧?」 中秋之夜,风来亭中,众人都喝醉了,没人知道风如蛟对着她说了什么。 妙儿的玄气散的愈发快了,风如蛟又加大了玄力替她护住修为,闻言脚步不停,只道:「姑娘一直在风蛟心中的……」 已经快到山脚了,妙儿隐隐瞧见一抹白色的身影正与十几股妖气打斗,她脸上淌下的不知是泪还是汗,忽然颤声道, 「你不该捡我的簪子……」 一路走下来,风蛟面色苍白的厉害,却还是那般气定神闲, 「捡了便是捡了,又有什么该不该的,等会我将你交给他,你可定要好好活着,等着我八抬大轿来娶。」 妙儿眼中淌了一行泪, 「求你……别杀人了……他们都很好……很好……」 风蛟只道, 「人妖不两立,那些老匹夫将我关在那鬼地方万年已久,我总是要将帐算个明白的。」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 妙儿已经瞧见了燕情,他与那妖兵对打,身上添了许多伤。 「你走吧……」 风蛟闻言顿了顿,而后俯身,轻轻的将她搁置在石阶上, 「姑娘且养好伤,风某办完事便来寻你。」 说完打了个唿哨,撤去了缠住燕情的妖兵。 第51章 原不是如意郎君 汩汩的鲜血顺着石阶淌下, 妙儿的眼神已经聚不了焦了,只瞧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向自己跑来。 「妙儿!?」 燕情往枯叶林中行了几步,瞧见了她心口上空荡荡的一块, 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倒流。 他想起妙儿给自己的两条命,刚要从储物袋中取出来, 手就被她一把攥住了。 「风如蛟……就是汝宴……浮云宗外的那条蛟龙是他的分/身术……你们一定要小心……」 妙儿脸色白的吓人,身上的衣衫已经染成了血色,燕情抱着她,只觉浑身冰凉, 「先别说这个,我先替你疗伤。」 有一点浅蓝色的光芒自她的天灵飞出,妙儿靠在燕情的怀中,浑身都在抖, 「我好疼……燕情……我好疼……我要回家去了……」 燕情闻言恨的咬牙切齿, 心被人挖了, 如何不疼! 他目呲欲裂, 哽咽着道, 「我带你去找家……你先疗伤好么?」 妙儿闻言摇头, 她无力的抓住了燕情的衣襟, 一行泪顺着眼角滑落, 「我要回去了……这不是我的家……让我回去吧……我好累啊……」 燕情抱着她的那只手满是从心口流出的血, 闻言嘴唇颤抖的道, 「你真要回去么?」 「该回去了……燕情……我……我还有事托你的……」 「你说吧,千万件我都做的。」 「你……回去……回去就同他们说我走了……在浮云宗待不住了……别说我死了……」 妙儿低低的呜咽了一声, 「你记得同陈心锁讲……我以前说他烦人讨厌都是假的……我拿他当哥哥一样的……还有你们……」 她话未说完,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无形的黑色漩涡,那浅蓝色的光点像是受到召唤似的,瞬间飞了上去。 燕情的衣襟陡然一松,原来那只纤细沾血的手软软垂了下去。 妙儿气息已绝,身形一变,化成了一只小狐狸,却是一条尾巴都没有。 彼时她穿越而来,是在无望林中,近海岛,隔蓬莱,空有一身玄力却不会使用,连化成人形都不会。 无望林深处,有一个沼泽,周边树木皆是紫色,乌云避日,腐鸟遍布,像是恶鬼之狱。 妙儿不喜欢到那儿去,却又不得不每日跑过去,因为沼泽里住了个人,能同她说说话。 沼泽在咕嘟咕嘟的冒泡,四周封了八根手臂粗的捆妖链,里头封了个臭不要脸的妖精。 「姑娘可算是来了,我一人在此寂寞的很吶。」 沼泽里说话的人像是个年轻公子,声音温润有礼,妙儿便不怎么怕他了, 「我好饿,你能帮我打果子么?」 那人没说话,周边的树却一个劲的摇,落了一地果子。 妙儿乖乖的让他取了一条尾巴,然后坐在地上大吃特吃,反正她也不知道那九条尾巴有什么用。 沼泽妖精说:「你要这尾巴没什么用的,倒不如给我耍耍,反正没了还可以再长。」 作为交换,这妖精就管了她的伙食。 妙儿一边吃,一边嘟嘟囔囔的问道, 「你不会又要冲封印吧?」 沼泽妖精每次拿了她的尾巴,就会去冲破封印,然后整个林子都会震,可惜他一次也没成功过。 妙儿已经被他骗去了五条尾巴,那沼泽妖精闻言,静默了一瞬, 「姑娘还是走吧,此处危险的很,过不了几日那隔壁的仙府就会来人,你也会被封印住的。」 这句话把妙儿吓到了,她卷着果子一熘烟跑了,稀里煳涂逃命似的跑了大半个月,就跑到了浮云宗前,然后阴差阳错用尾巴救了一个掌门老头。 第88页 那老头人不错,语重心长的告诉她, 「你乃上古神兽鸠淼,不能再随便救人了,救人就要用尾巴,尾巴没了就会死的,你是我的恩人,日后浮云宗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妙儿那时候才知道,原来尾巴是不会自己长出来的,她想起自己被一个臭不要脸的人驴了五条尾巴走,气的三天没吃下饭,杀气腾腾的跑回无望林报仇了。 沼泽妖精功力好像强了不少,上方虚虚的浮现了一条黑影,像蛇一样,妙儿望着沼泽周围那新加的十六条捆妖链哈哈大笑, 「报应!臭泥鳅,你敢驴姑奶奶五条命,等你出来我弄不死你!!」 那妖精闻言低低的笑出了声,让人面红耳赤, 「那在下便等着姑娘了。」 妙儿经过掌门老头指点,知道自己化作人形需要经歷雷劫,心中发虚,那妖精听说了便宽慰她道, 「在下一万年前化作人形之时,只经了三道雷劫,姑娘莫怕,一下便过去了。」 妙儿心想这妖精活的还挺长,信以为真,结果化形的时候被那八十一道天雷噼的哇哇乱叫,心中暗自发誓再也不能靠近这个扫把星了。 拖着辛苦得来的人形,妙儿去跟他告了个别, 「我要走了,去浮云宗过好日子,臭泥鳅你在这里待着吧,姑奶奶得空会来看你的。」 「姑娘容貌果真天香国色。」 那沼泽上方的黑影越来越大,隐隐约约现出五官,是名十分英俊邪气的男子, 「浮云宗是个好地方,在下得了空会去寻姑娘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自有相见之日。」 那声音温润谦和,妙儿这辈子从没听过那样好听的声音,她想,这泥鳅精若化成人形,肯定是个绝世美男子。 可惜过了三年多,狐狸已经记不得那条小泥鳅了。 那个诓骗自己五条命,给自己打果子,又保护自己不被大老虎吃掉的人。 也是第一个夸自己长得好看的人。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那日蓬莱仙府来人,少年一袭玄衣风流,不经意抬眼一望,妙儿觉得自己此生就这么波澜不惊的过去了。 她是浮云宗最恨嫁的师姐,准备了许多钗子,每日丢每日丢,只盼着被哪个俊俏郎君捡去了,好成就一段美好姻缘。 只那支钗,真是她不小心落下的,偏偏被一个不该捡的人捡去了。 她玄气散尽,元窍已失,那狐狸的原形竟也维持不住了,化作点点金光消失不见。 燕情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没抓到,只愣愣的望着地上的一摊血迹怔怔出神。 上古神荒有兽,名曰鸠淼,有灵狐之脉,其状如猫,生而九尾,亦有九命,不入轮迴,命去其一断一尾,尾尽命消…… 本就不是此处的人,干干净净的走,竟是什么也没留下。 他从地上爬起来,感觉力气都被抽空来,却还是踉踉跄跄的往回走。 浮云宗上空的那条黑色蛟龙,不知何时散去了,洛君荣也不恋战,飞身退了下来,只是嘴角隐有血迹。 月沉见状一惊,恨恨出声, 「这妖孽竟如此厉害,伤我浮云弟子无数,怎能容他存活于世!」 洛君荣闻言垂眸,敛去了眼底似笑非笑的神色, 「汝宴有上万年修为,若只靠浮云,就算尽全力绞杀也是元气大损,掌门师兄,此次恐怕要召集其他同门了……」 众人之中以洛君荣实力最高,掌门又心系宗门发展,自然不可能倾尽全宗之力去绞杀汝宴。 这种除祸害的事,自然大家一起来最好。 掌门面色深沉的点了点头,嘆了口气道, 「我原以为云端之巅此战能免,看来是躲不过啊,传令下去,各弟子严加防守宗门各处,不可私自下山!」 沈将携将外面的场景尽数收入眼底,转过身语气焦急的道对众人道, 「燕师兄和妙儿怎么还没回来?!一会儿让人发现可就麻烦了!」 月半缘打开窗户瞧了瞧,发现殿门山口都站着把守的人,一会儿燕情回来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发现。 「我们不如散了吧,莫聚在一起,否则旁人一看就知道少了谁。」 沈将携闻言立刻点头, 「有理有理,我们还是散了吧。」 他说着就往外走,岂料门刚一打开就瞧见演武台下的石阶有个浑身是血的人正踉踉跄跄的往上走,不是燕情是哪个。 死咯! 沈将携目前心里就这一个想法。 掌门跟四尊还未散去,见燕情满身是血的出现在山门外,皆是一惊。 洛君荣面色一变,未等燕情走上来便急急的步下台阶掺住了他, 「谁将你伤成的这样?!」 燕情与那妖兵打斗本就力竭,一个支撑不住跪到了地上,洛君荣见状暗自给他输送玄气,面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师父……是弟子无用……」 燕情没忍住咳了口血出来, 「妙儿师姐偷偷跑下山去了……徒儿不放心跟上去……反被妖兵所伤……」 掌门这时也跟着下来了,闻言焦急的道, 「那妙儿呢,你可曾瞧见?」 燕情没说话,他强撑着跪直身体,断断续续的道, 第89页 「妙儿师姐……她说宗门好生没意思……也危险的很……等汝宴何时剿灭了……她再回来……」 这像是她会说的话,燕情一直低着头,掌门也未怀疑,只半责怪半疼爱的道, 「这孩子,怎么还是不懂规矩,也罢,如今危险的很,避开也好。」 燕情闻言扯出一抹大大的笑,配着嘴角的血迹,无端悽惨, 「师姐过不了几日就回来了,掌门莫要忧心。」 「你自己都伤成这样还管别人忧不忧心?」 洛君荣略显冷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燕情听了莫名有点眼酸,掌门也看见了他的伤,缓声道, 「你且去疗伤吧,下次遇到这种事,一定不可擅自做主了。」 「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已经不敢看评论了,作者君顶锅盖跑, 第52章 月陨羿落摘星隐 碍于洛君荣在旁, 沈将携等人不好上前,只有临沂亦步亦趋的跟在一旁,似乎很想关心两句, 但又不知为何一声不吭,看的旁人都替他急死了。 燕情半边脸都溅上了斑驳的血迹, 脑海中仍是妙儿死前的惨状,整个人如牵线木偶一般,旁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看着清醒的很, 脑子却早就懵了。 只有洛君荣发现不对劲,将他带回了南归殿。 「你身上的血……哪儿来的?」 洛君荣方才偷偷替燕情疗伤,知道他的伤并不重,并不足以流那么多血。 「我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燕情靠着门板缓缓滑下, 累的什么都不想说, 他现在一闭眼, 满脑子都是妙儿死前的惨状。 洛君荣见状沉默了一瞬, 也没再继续问了,只是低声道, 「累了就睡吧, 什么也别想……」 他抬手在燕情颈后轻点,接住了对方软软倒下的身躯, 一时有些出神。 他们有多久没有如此静静的待过了?五天,还是十天?却仿佛过了许多年一样漫长。 他指尖在燕情脸侧轻轻滑过,神色专注柔和而不自知, 「再等等……再等等好不好……」 他喃喃自语,带了些不易察觉的恳求。 洛君荣低首,与燕情额头相触,言语模煳,只能依稀听见几个词, 「很快……云端之巅……定要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到那时,一切都会好的。 燕情哪怕被点了睡穴,也是眉头紧皱极不安稳的,身上还在微微颤抖,洛君荣只能搂紧他,一下下的安抚。 梦中有一条山林小道,前方迷雾重重,顺着往前走,一座高大巍峨的建筑便显露在了眼前。 有一个穿着青色练功服的少年正挑着水桶往下走,与燕情擦肩而过时笑着说了一句话, 「大师兄,你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想你了。」 燕情惊得立刻回头,却是不见那少年的影子了,只得继续往里走。 墨家有一个很大的练武台,桩柱后面有一个小姑娘正躲在那里长吁短嘆,她转头,露出一张带着婴儿肥的笑脸来,奶声奶气的道, 「大师兄,你怎么还不回来呀,妮妮总是被家主罚,都没人帮我求情了。」 燕情闻言,眼神柔和的蹲下身,刚想说些什么,一道严肃至极的声音忽然惊雷般在耳畔响起, 「燕情——你该回来了!」 他回头,瞧见穿着玄色短襟的家主正负手站在那儿,身旁还站着一个穿白色背心的糟老头子。 那糟老头子是燕情在天水的师父,咳嗽了两声,语气还是记忆中的恶劣, 「小畜生,你怎么还不回来,这么多天也不给我打酒喝!」 他们的脸孔一直在变换,快得燕情都认不出谁是谁了,唯一相同的大概是他们所说的话, 「燕情,你该回来了——」 「燕情,你该回来了——」 这声音,像是魔音灌脑,燕情魔障了一般,反问道:「我该回去了吗?」 那乱糟糟的声音齐齐道, 「你该回来了——」 「我该回去了……我该回去了……」 燕情额头满是冷汗,整个人不受控制的缩成了一团,嘴里一直呢喃着这句话,洛君荣闻言身形一顿,他眼尾微眯,略略低头,缓缓凑到燕情耳边, 「你要回哪儿去?……」 眼神阴鸷,语气却是温柔的不可思议。 燕情痛苦的缩成一团,嘴巴张张合合什么都说不出来,像是濒死的鱼儿一般,然而不知是不是精神崩到了极致,他浑身一抖,勐然惊醒了。 外间天色已暗,南归殿内也是漆黑一片,只能依稀见到些许轮廓,燕情缓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躺在洛君荣的腿上。 他抬头,恰好对上洛君荣的眼睛,在黑夜之中如星辰一般闪亮。 旧情……就莫要復燃了罢…… 燕情如是想着,偏头避开了他的注视,以手撑地踉跄着站起了身,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又什么都没说。 门被打开又关上,夜风捲起三息花瓣趁机吹了进来,满地落红。 洛君荣靠着墙,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他垂着头,心中莫名有些难过,一揪一揪的疼。 鲸落生息阁外,静静站着两个人,一个是陈心锁,一个是临沂。 燕情看见他们转身就想走,但陈心锁何其敏锐,听见声响立刻回过了头。 第90页 他看燕情好好的,先是松了口气,而后又上前一步焦急的问道, 「燕师兄,你老实告诉我,妙儿究竟去了哪儿?」 燕情一脸莫名其妙, 「我不是跟你说她走了吗,反正我们没入门之前她就是这样的,想待了待一段时间,想走了就走,有什么好奇怪的。」 陈心锁闻言一顿,面上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哀戚。 「她一心要去救风如蛟,怎么可能就这么走了……」 「那她连人都找不到,自然救不了啊,说不定现在躲哪儿快活去了,有什么可稀奇的。」 燕情说完转身就想走,却被陈心锁给拦住了去路, 「我问你,她原话是怎么说的。」 「她说浮云宗太无聊了,吃不能吃喝不能喝,还有个大怪物天天吸人精气,待不下去就走了啊,哦,她还让我转告你,以前说你讨厌烦人都是假的,你跟她亲哥哥一样。」 燕情连珠炮似的说完了话,绕过他就想走,陈心锁却眉头紧皱,一字不信。 「燕情,我拿你当兄弟,敬你是师兄……岭南陈氏控心术闻名天下,却有一条规矩,不可对亲近之人施术——」 他抬起头,眼中紫色愈浓,额角青筋暴起, 「你敢不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 燕情闻言垂眸,双手不着痕迹的握拳,面不改色的道, 「你既然拿我当兄弟,就该信我的话,为什么非要苦苦纠缠?」 「她是我师妹!她的死活我不管谁管?!」 陈心锁忽然毫无徵兆的一拳对着燕情打去,紧接着揪住他的衣领怒声道, 「她到底怎么了!你说是不说?!」 燕情还未如何,临沂就扑上来推了陈心锁一把,怒声吼道, 「你凭什么打他?!妙儿走了又不是没可能,你凭什么不信他的话,大半夜跑来鲸落生息阁发疯,你吃错药了!!?」 燕情嘴角还挂着血,闻言轻笑了一声,而后一点点的将陈心锁松动的手指掰开,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妙儿回家去了——」 他说完,又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遍, 「她回家去了。」 陈心锁看着他,身形有些僵硬,一声不吭。 燕情方才被他一拳打在脸上,嘴里满是血腥味,连带着心也痛了起来。 又何止妙儿一人要回去呢,他不也是的么…… 燕情后退了两步,转身离去,临沂见状赶紧跟上, 「师兄!师兄你等等我啊师兄!」 陈心锁没有回头,凉风吹起衣袖,寒意灌入四肢百骸,让人难受的紧。 他低头,手中静静躺着一块碎成两半的长生牌,上面还刻了妙儿的名字。 长生殿中有浮云众人的长生牌,上滴精血,与本命相系,掌门今日让他带着人将因汝宴而死的弟子玉牌转到千秋堂去受香火,陈心锁是唯一一个,发现妙儿玉牌碎了的人。 他多想,燕情说的是真的…… 陈心锁掌心缓缓收紧,玉牌锋利的边缘划开血肉,却痛犹不觉。 他闭眼,艰难出声, 「燕师兄,你总该告诉我,她是如何死的吧?」 没有人回答他,长夜寂寂,花落可闻。 汝宴出世,妖兵四起,整个玄界都为之震动,浮云游仙望月上三宗都损了几名心腹弟子,更遑论下六宗的人。 正邪自古不两立,云端之巅一战似乎註定难以倖免,妖主出世,旁的邪魔就仿佛是有了撑腰之人一般,不再蛰伏纷纷现世,首当其冲的便是四大世家。 岭南陈氏,星河月氏,荥阳相迟,沽阳沈氏都纷纷遭到了妖兵的袭击,其中星河建有羿落摘星阁,上达九天可受月之阴气,每至阴年阴月阴日阴历阴时,便是天底下阴气最重的地方,于妖族来说,便是提升修为的无上至宝,而三日后,就是千年难遇的极阴之日。 万年之前,人妖两族大战,四大妖主被封,剩下的妖魔便是散兵游勇亦不成气候,皆躲了起来休养生息,如今听闻汝宴出世,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因此月氏受创最重。 几名族中子弟拼死杀出重围,前来找月沉救命。 「姑姑,现在他们已经将星河团团围住,尽是飞妖,遮天蔽日数都数不清,我们拼死赶杀却也还是有漏网之鱼上了羿落摘星阁,家主说万万不能让妖孽受了那月阴之气,恳请姑姑想个办法出来!九星宫现在尽被飞妖占据,杀都杀不干净了!」 月氏现任家主月离乃是梵音尊的亲兄长,她闻言脸色难看的紧,眼前一阵阵发黑, 「九星宫也被妖孽占了吗?!」 那月氏弟子心下难过,红着眼睛哽咽道, 「族中出了叛徒,星河一重山外的结界也被破了。」 月沉掌下的玉桌应声而碎,她恨声道, 「这妖孽好大的胆子!本尊现在就同你回星河!」 女人气急了最爱砸东西,西阁春内丁零噹啷一通乱响,月半缘站在门外,脸色煞白。 月沉长老一开门就见他跪在地上,心知他怕是都听去了,竭力缓声道, 「你暂且在浮云待着,星河那边自有本尊处理。」 月半缘固执的跪于地面,眼眶一瞬间红了, 「姑姑,家族有难,我怎能袖手旁观,您带我一起回去吧!」 第91页 他没叫月沉师尊了,叫的是姑姑。 月沉痛苦的闭眼,显然是犹豫了,那月氏弟子忙阻拦道, 「姑姑不可,家主派我等来时,特意叮嘱了不能让少主回去啊!」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陷入沉思)唔……听说你们要一起炸碉堡? 这几段有些难写,删删改改又废了几千字的稿,妙儿后期会有番外的,么么哒 还有,情人节作者君没有过,蹲在家里写卷子哭唧唧 第53章 慈师多败徒 月离甚至都不敢让他回去, 可想而知星河已危如累卵,月沉不会违背兄长的意愿,闻言嘆了口气, 刚想说些什么,月半缘就忽然从地上站起了身, 「姑姑,」 他哑声开口,直视着她,往日温润带笑的眸子此刻竟也带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认真, 「我也是月氏的人……为什么,如今家族有难,我却要在这里委求安稳?」 「你是不信为师么?」 月沉转头,发间的步摇也跟着晃了起来, 容色逼人艷丽无比, 「我自幼苦修, 方到了今日的位置, 若连家族都护不住,这至尊神玄当的也未免太过无用了。」 她拂袖, 带着那月氏弟子离去, 身影渐行渐远,声音却还在月半缘耳畔迴响, 「阿缘,当有一日你有了足够的实力,才能去保护你所珍惜的, 而你,现在还没有这个实力。」 每个人似乎都有自己的心事。 陈心锁避开众人,到了长生殿里头,一抬头便是那数不清的玉牌,齐齐漂浮在半空中,闪着温润的光芒,打眼望去,仿佛一个都没少。 他摊开手心,上面静静躺着一块仿造的玉牌,随着玄气的牵引慢慢的浮到了半空中。 陈心锁盯着上面的小字,似乎要牢牢记入心底。 林氏女妙儿,浮云三代弟子,师从二代掌门清风,谨立此牌,愿浮云先祖长佑,千秋万岁年。 陈心锁从指尖逼出一滴精血,准确无误的弹到了玉牌中央的凹陷处,那玉牌感受到了精血,周身缓缓散出了一道温润的光芒,便与其他玉牌一样了。 哪怕妙儿死了,陈心锁也依旧当她还活着。 他愿意相信燕情的话,妙儿只是回家了。 大殿的门被轻轻合上,谁也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大战在即,望月游仙二宗并下六宗的人集齐人马纷纷赶往云端之巅,一时间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妖孽作祟,众人深受其害,似乎不除了风蛟这个领头人,天下就会大乱一般,浮云宗外已经布好了传送阵,掌门有令,明日便催动阵法,带领众弟子前往浮云之巅一同屠妖。 九宗齐聚,掌门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风蛟会缺席。 恨能令人疯魔,而今那些伤过他,封印他的仇人齐聚一堂,风蛟不会放过这个一网打尽的机会。 掐指一算,他竟也被封印了万年之久了。 燕情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出乎意料的平静,他一个人到了妙儿住的清波殿外,原想进去看看的,又怕触景伤情,便作罢了。 岂料转身离开时,刚好看见沈将携从妙儿屋里推门而出,手中还带着一些算命用的傢伙什。 二人视线对上,都不约而同的愣住了,最后还是燕情笑问道, 「师弟这是来做什么?算命吗?」 沈将携闻言有些心虚,他确实是偷偷算了妙儿的命局。 掷了十八次的卦钱,十八次都是死局。 他宁愿认为是自己学艺不精,可心底又仿佛知道了什么似的。 「对对对,妙儿师姐不是走了吗,我在这儿给她摆个桃花阵,省得她整日整日丢簪子了。」 依沈将携的话来说,用这种方法找到的爱情都是不靠谱的。 「那你给我算一卦吧,」 燕情偏头想了想, 「就算明日云端之巅,胜负如何?」 「这种神仙打架的事,牵扯天机无数,我还不一定算的出来呢,算算你好了。」 沈将携做了一个他事后回想起来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的事。 卦钱在龟壳中摇得哗哗作响,沈将携盘膝而坐,膝上放着一个星宿盘,他手心一转,那卦钱从龟壳缝隙中落下,掉在了星宿盘上。 沈将携定睛一看,心都凉了半截,他抬头,刚好看见正燕情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 「这是什么卦?」 沈将携庆幸的咽了咽口水,他差点忘记燕情压根就没学过星变之法了,连卦都看不懂。 「还没算出来,我刚才失手了,再来一次!」 沈将携又重新摇了一次,然而那卦钱与刚才的位置一模一样。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大笑出声把星盘拍的咣咣作响, 「旗开得胜!好局啊哈哈哈哈哈哈!」 沈将携豪气万丈的将手中卦钱一把扔远, 「燕师兄,此番大吉!」 燕情闻言一愣,反问道, 「大吉?」 沈将携用力点头, 「大吉!」 卦是他算的,是吉是凶他说了算,他说是吉就是吉! 燕情闻言又是一愣,反应过来,也跟着他笑出了声, 「好,若此番大吉,等妙儿回来,我请你们一同在风来亭饮酒。」 白玉凉方才正与掌门在清波殿正堂议事,刚从里面出来就听到这句话,他盯着不远处窃窃私语的二人,语气森然的道, 第92页 「你们谁要喝酒?不妨带上本君,也好有个伴。」 什么伴?黄泉路上好做伴吗? 燕情头都没回,一熘烟跑了,沈将携见势不好也跟着遁了,白玉凉见状冷哼出声, 「一个比一个没出息!」 翌日,天还未大亮,浮云宗的上空便飞来了一只青鸟,众弟子皆神情肃穆的站在演武台下,法阵中央,针尖落地可闻。 除却赶去星河的月沉,还有行动不便的游星尊,三尊并掌门,还有其他长老都到了个遍。 那青鸟在空中盘旋着飞了一圈,半空中便浮现出了几行闪着金光的字,众人还未看清,掌门便挥袖拂去了。 随即一道肃穆的声音瞬间响彻众人耳畔, 「开法阵——!」 燕情有意避开陈心锁等人,故意躲在人群中央,双手抱剑,没忍住抬头往上方看了一眼,谁知正好与洛君荣的视线对上。 他一愣,偏头移开了。 这法阵乃上阶符文,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独门传送阵,其中又以浮云为最,浮云众弟子上上下下加起来一共三千之数,普天之下,能有实力启动如此庞**阵的宗门一只手就数的清。 众人都站在法阵中央,几位尊长齐齐施术,那细细密密的符文瞬间发出无数道金光,闪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燕情只感觉脚下一阵失重,周身隐有空气被撕裂的感觉,如此持续了三息时间方才好些。 他再次睁开双眼,就已经身处云端之巅,入目是远山云雾,仿佛与山峰齐高,有一些不常出门的弟子都齐齐发出了低唿。 「这云端之巅原来是座山啊,怎么还飘在半空中的!」 浮云宗的演武台可同时容纳万人有余,燕情原以为浮云宗就够大了,谁知这云端之巅更大,一眼都望不到头,上首的地方被空了出来,左边下首坐着望月宗的人,右边下首坐着游仙宗的人,其余六宗依次排下来。 那游仙宗的宗主曲天远是个糟老头子,之前与燕情比试过的花镜正是与他有婚约,此刻梳了妇人髮髻,低眉坐在曲天远身侧。 见浮云宗众人前来,各宗掌门弟子齐齐起身,曲天远生得尖嘴猴腮,看起来奸诈无比,上前笑眯眯的抱拳道, 「清风掌门,无尘尊,百药尊,我们上次一别可是许久未见了啊。」 曲天远已至神玄之境,但这功法提升的可不光彩,有小道消息说他是练了一种杀人取丹的邪法方才练得如此境界的。 燕情想起这个,太阳穴忽然突突的疼了起来,原身上辈子剖了洛君荣的玄丹,可不就是让曲天远给撺掇的。 除此之外还有尸魁宗的穆玄宁,无极宗的平不厌,三心宗的林天河等,粗粗略略数下来,在场一半人都害过洛君荣。 燕情跟着众弟子在上首属于浮云宗的空位上落座,略略抬头,却发现洛君荣正跟曲天远交谈着什么,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燕情知道,他如果笑了,那别人就该哭了。 「此次屠妖,还得仰仗浮云诸位了,天远在此谢过。」 曲天远又在臭不要脸的想撇清责任,结果被掌门轻飘飘一句话给打了回去, 「哪里哪里,还得仰仗诸位同仁一起才是。」 燕情躲在人群中间,心中百味杂陈,忽然肩膀让人给拍了一下,他抬头,发现是临沂, 「师兄,师尊让你坐前面去。」 四尊的亲收弟子地位自然不同些,都是坐在前首的,除了应南枝留守山门外,陈心锁沈将携等人都坐在前面,就缺了燕情一个。 今日必有恶战,洛君荣原想着燕情躲在后面也好,省的殃及了,但转念一想,还是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安全些。 临沂这几日倒是懂事了许多,仿佛也长大了,他蹲在燕情身边,也不催促,等着他的回答。 燕情犹豫一瞬便起了身, 「走吧。」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老躲着也没意思。 他的位置刚好就在洛君荣身侧,燕情坐过去,乖乖喊了一声师父,谁知一转头就发现陈心锁坐在自己右边,吓的赶紧往洛君荣那边又挪了挪。 洛君荣原本正闭目养神,听得动静侧目看了他一眼,低声道, 「等会儿别乱跑,在我身后好好待着。」 燕情闻言一顿,点了点头, 「徒儿知道了。」 他盘膝而坐,起先还能挺直嵴背,到后面就越来越没精神。 燕情觉得他们现在就像一群二傻子,风蛟来不来都不一定,就这么坐在这里傻等,提前给他下个战帖也成啊。 已经到了午时,太阳正大,燕情被刺的眼睛都睁不开,莫名觉得浑身刺痛,他撑着头,昏昏欲睡,洛君荣往后看了一眼,不着痕迹的挡住了他。 白玉凉严肃古板,那些刺头是重点关注对象,以前妙儿在,还能转移一下注意力,现在她不在,就全部落到燕情身上了。 一排直熘熘的人里面,到他那里陡然凹了下去,白玉凉指尖聚了一点玄气,正对着燕情腰间痒肉打去,谁知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弹了回来。 他抬眼看去,发现燕情低着头已经睡着了,头正抵着洛君荣的后背,差点没呕出一升血来。 慈师多败徒,不外如是! 第54章 认得你,是很高兴的 场上黑压压的一片人, 由一开始的寂静变为了嘈杂,燕情脑子嗡嗡作响,身子一抖, 忽的清醒了过来。 第93页 他并不知自己靠在洛君荣身上睡着了,打了个哈欠悄悄直起身, 心虚的左右看了看,谁知却瞧见尸魁宗有一名鬼鬼祟祟的男弟子,在怀里掏摸半天,最后往身旁目光呆滞面色青白的女子嘴里餵了块生肉, 红艷艷的还带着血。 九宗里,浮云为首,尸魁最末,盖因其修炼的功法都是些旁门左道不入流的, 有些规矩人, 便寻些枉死的尸首来炼制本命玄尸, 以自身精血餵养。 有些不规矩的, 便刻意去杀人,因为人死前的怨气是最大的, 将死之际练的尸也厉害些, 更甚者为了激发其凶气,会以人肉餵之。 反正纵观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 能拎出手的没几个,不可谓不让人心凉。 燕情正准备伸个懒腰,眼角余光忽然出现了一抹黑点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尸魁宗的方向俯冲而去, 吓得他差点没把腰给闪了。 只听天边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鹤唳声来,紧接着一只通体漆黑顶上带红的巨鸟俯冲下来,爪子一勾将方才那名给玄尸餵肉的男子抓了起来。 沈将携不知道是不是触碰到了伤心事,一个人在那里瞎激动, 「阿天!我的阿天!」 沈却无奈的把他肩膀压住,低声斥道, 「你养的鸟不是早疯死了吗,还是你亲手埋的呢!」 沈将携闻言一愣,尴尬的摸了摸头, 「我忘了……」 此时场上的情景有些尴尬,那巨鸟抓了人也不离去,反而在半空中晃来晃去,众人只见一些零散块状物从那尸魁弟子怀中落了下来,有人定睛一看,居然还有人的手指头。 然后不知是哪个正义人士喊了一声, 「呀!那人竟然私自以人肉餵尸!天理何在啊?!」 这一嗓子像是石落水中,激起千层巨浪,场面一下嘈杂了起来, 「怪不得这么多年了还是九宗之末呢,用那种阴毒的法子练尸也不怕折了阳寿!」 「狗改不了吃屎啊,我看不只他一个人,其他人也是呢,这穆玄宁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尸魁宗的宗主穆玄宁原是闭目轻阖的,哪怕那男弟子被抓到了空中也未有半分反应,闻言忽的睁开了双眼,目光阴毒的看向方才说话的三心宗宗主林天河, 「狗才!你方才说的话敢不敢再说一遍?!」 三心宗排名位列第八,林天河自觉高他一等,冷哼出声, 「我说你穆玄宁不是个好东西!天天掘人家祖坟练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还开宗立派?!我呸!可别误人子弟了!!」 他说的不无道理,大部分正常人就没有想着去练尸的,因此尸魁宗弟子人数最少,只有区区百人之数,跟三心宗一比不免落了下风。 穆玄宁闻言阴笑一声,半句废话不多说,直接从干坤袋中召出了本命尸魃,那尸魃身高八尺,是个肌肉虬结的巨汉,肤色发青颈带一条儿臂粗的铁链,长得直拖到了地下。 他收到了穆玄宁的指示,一步一步朝着林天河走去,脚踏在地上像是钢铁砸地,加上那锁链拖地发出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心惊胆战,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索命恶鬼一般。 三心宗的宗训是清心静心养心,简而言之里面的弟子完全就是一群留了头髮的和尚,半分武力值没有的那种,谁也惹不起,要不是尸魁宗名声不好,三心宗也未必能居于他上。 不巧的很,林天河最是嘴碎爱得罪人,这一代宗主之位又好死不死的传到了他手上,方才他话里话外都带侮辱之意,能养尸的人又是什么好性子,尸魁宗众弟子当即跟着穆玄宁站起身来,身后齐压压一排死尸,看的人心底发慌双腿打颤。 林天河的大弟子没忍住咽了咽口水,小声问道, 「师父,这下可怎么办?」 其他宗门肯定是不会帮忙了,不趁机捅一刀都是好的,上面那三个大巨头也肯定是不会管他们这种小虾米的,没见吵了这么久清风掌门都没派个人过来问问嘛。 他们露了怯意,被穆玄宁看的清楚,不由得冷笑出声, 「林天河,你今日若是从爷爷的□□下钻过去,再磕三个响头,我就大发慈悲饶你一命如何?」 这种把脸扔地上让人踩的事,林天河要是做了,以后这掌门也不用当了,他闻言怒极,周身玄气外放,恨声道, 「老阴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这里称爷爷,真当我怕了你不成?!今日便拼个鱼死网破!拿命来——!!」 说完一手聚集玄气直朝着那尸魃天灵死穴打去,另一手召出了一个边缘呈锯齿状的金轮打向穆玄宁。 二人打得不可开交,二宗弟子自然也不可能冷眼旁观,纷纷冲上去厮打起来,玄气五颜六色符咒满天乱飞。 燕情坐在上面都没眼看,更何况掌门乎?鬍子都气的翘起来了,他正待派白玉凉去将那些人分开,天边忽然传来了一道清朗的笑声, 「我还当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多团结一心呢,原来也有窝里斗的时候,本座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 那人话音刚落,天忽然黑了下来,众人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天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长着骷髅头的蝙蝠飞妖,一时间惊得齐齐站起了身。 一股浓黑色的妖风陡然乍起,捲起飞沙无数,天边陡然闪过一道惊雷,紧接着出现了一条通体玄黑的蛟龙。 第94页 说是蛟龙,也不全是,他看着竟已与真龙无异。 「清风老儿,我们又见面了,倒是难为你将这群蠢货聚在一起,不过也好,省的本座麻烦了。」 那蛟龙飞入场地中央现出了身形,是名身穿紫袍外罩黑纱的俊郎男子,只是眉目邪气的很。 燕情见状,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他知道,妙儿的死,跟那人脱不了关系…… 掌门沉着脸,还未说些什么,曲天远就上前一步打起了头阵, 「汝宴!清风掌门面前怎容你如此放肆!你若是识相的话就乖乖束手就擒,也省的我们白费功夫!」 燕情觉得这种废话又蠢又傻,除了拉低自己的智商什么用也没有。 浮云宗众人都已经缓缓站起了身,除了燕情,面上皆讶异无比,显然是认出了面前这人是谁。 掌门脸色难看至极,袖袍无风自动, 「是我小瞧你了,你混入浮云宗这么久,竟也没被人发现。」 「是你们自己蠢,」 风蛟冷冷出声,有意无意的在人群中扫了一眼,似乎是在寻找谁,最后又仿佛是失去了耐心,身后虚影乍现出现六股黑烟,皆化作了人形,都是有万年修为得了人形的妖兽。 其中一名紫衣女子,容貌瞧着妖媚的很,正是上次挖了妙儿心的蛇妖。 风蛟勾了勾嘴角,对着场上众人冷冷出声, 「万年前的帐也该讨回来了,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逃。」 他话音刚落,那遮天蔽日的飞妖便发出桀桀的怪叫,齐齐俯冲飞了下来,而那六名妖修也盯准了目标,朝着各宗掌门打去,一时间场上黑烟魔气四起,熏得人眼泪哗哗连路都看不清,不少人看不清对手误伤了同门。 「哎呦!谁用玄尸挠了我一爪子?!」 「师兄是我!那飞妖在天上你老打我做什么!」 场上一片混战,唯有浮云宗众人还算镇定,他们站在原地未动,也并没有妖物来攻击他们。 黑烟四起,燕情什么都看不清,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牵住了自己, 「待在我身边,别乱跑。」 是洛君荣。 燕情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回握了过去。 汝宴至少有五万年的修为,麾下妖兵无数,谁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活着,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 燕情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他可以数十年如一日的苦练古武,也可以睡懒觉睡到天黑也不起。 他不是一个足够善良的人,也不是一个足够坚定的人,心中那些软弱的念头曾给他带来不少麻烦,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燕情贪过生,怕过死,但也曾因为洛君荣而无所畏惧。 「师父……」 他喉结动了动,忽然出声,洛君荣没说话,却将他的手又握紧了几分,表示自己在听。 「能认得你,我是很高兴的。」 这句话,他以前就很想说,但又觉得说出来太矫情。 洛君荣闻言顿了顿,刚想说些什么,一阵勐烈的妖风忽然朝他袭来,却并无杀意。 洛君荣原以为是冲着自己来的,眸色一沉,做好了应战的准备,岂料那妖风迎面而来却忽然拐了个弯,直朝着燕情而去。 他察觉后出手一掌打散了妖风,谁知那黑色的魔气并不散去,而是绕着二人周身转了一圈,紧接着周围的环境便天翻地覆换了个模样。 燕情此时正孤零零的站在一块平坦的山石之上,洛君荣也不见了身影,除此之外周边满是一眼看不到头的赤红色岩浆,天是黑沉沉的,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吸进去似的。 一道黑色虚影出现在了岩浆上方,赫然是风蛟,他的实体正在外间与洛君荣打斗,这只是他的神识罢了。 这人狡猾的很,竟是来了一招声东击西,将燕情拉入了他的神识世界中。 「妙儿呢?」 风蛟仿佛什么都没意识到,嘴角还挂着那般无谓且漫不经心的笑意,狭长的眼尾微眯,看起来冷漠残忍。 燕情见状一愣,忽然明白了妙儿执意要走的原因, 「你不是将她的心都挖了么,还问这个作甚?」 风蛟的虚影随着滚烫的岩浆时时闪现,忽然间清晰了几分,他闻言,嘴角的笑意淡去了些许, 「她不是将復命丹都给了你么?」 见燕情不语,风蛟眯了眯眼,问道, 「你没救她?」 这次声音冷厉的像是在剐人骨头一般。 燕情闻言默了默,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剑, 「并非是我没救她,而是你杀了她……实话告诉你吧,妙儿早就死了。」 他此言一出,脚下正在剧烈翻滚的岩浆忽然平静了下来,像是被什么力量生生压制住了。 风蛟的虚影陡然近了几分,声音依旧平静,只是面上的笑意已经维持不住了,他尚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她的尸体呢?」 「魂飞魄散了,你纵然有什么生死人肉白骨的天材地宝,也用不上了。」 燕情故意激他,谁知刚说完,周身陡然一阵剧痛,像是灵魂被人一点点剥离开来了似的。 汝宴擅食生魂,对付他却是刚刚好。 「妙儿不让我杀你们,本座再给你一次机会,她到底在哪儿?」 第95页 燕情满头冷汗,身子一点点的弯了下去,只能半跪在地上,痛苦的缩成了一团。 风蛟见状冷声道, 「你若不说,我便将外面的人通通杀光!」 「你杀光了他们,妙儿会恨你生生世世,」 燕情终于有了反应,他费劲的直起身体,望着风蛟笑了笑, 「我刚才骗你了,妙儿确实没死,她只是回到了她该去的地方。」 他话说完,身上的痛楚便轻了一些,风蛟闻言,声音缓了缓, 「她在哪儿,说出来,本座留你一命。」 「她在另一个虚空之界,但你们是去不了的,除非死。」 这是风蛟修炼出的神识海,外间人妖相斗,惨叫声不绝于耳,燕情强撑着站起身来,面色苍白的道, 「妙儿临走前,说她恨透了你,生生世世都不想看见你。」 风蛟闻言想也不想的反驳道, 「不可能!」 那只蠢狐狸明明答应了要嫁自己的,只怕心中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恨呢。 「浮云宗那些弟子是你杀的吧,你杀了她那么多师兄弟,她恨你又有什么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风蛟你凑表脸! 推荐基友的文文,主受 书名∶龙傲天不服 简介:如果能重来一次,言念发誓,他下次看书打死也不吐槽了!! 一朝穿书成为龙傲天反派的师父,他差点给作者跪了。 反派心里扭曲,反派从小缺爱,反派他受尽苦痛,长大了还要毁灭世界! 言念:…… 言念:好的,我会用爱感化他,拯救世界,拯救自己——(握拳!) 系统:叮!宿主已成功绑定甜文发糖系统,请在不影响全文剧情的情况下发糖一千颗哟~ 言念:请圆润的滚出去好吗?! 第55章 一朝生死一夕恋慕 他此言一出, 四周静的可怕,只有岩浆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温度灼热烫的人皮肤刺痛无比。 风蛟直视燕情良久, 然后皱眉偏了偏头,似是疑惑, 似是不解, 「就为了几个非亲非故的凡人,妙儿便要恨我?」 他到底不是人,不能理解这种感情, 思维也单一的可怕。 人就是人,妖就是妖,他想不通妙儿为什么要为了一些并非同族的人而恨自己。 「你口中的凡人,都是她所在乎的, 」 燕情实在是厌极了风蛟, 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他心口上插刀子,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心让人给挖了, 拳头那么大的洞,血流了一地, 衣裳都染红了, 她平日那么怕疼的一个人,手指头被门夹了都要红眼睛……」 燕情说着说着, 忽然说不下去了,嗓子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哽得人心眼发酸。 依风蛟看来, 挖心并不算什么,他当初被那些人封印在无望林深处的沼泽底下,那才是痛。 那些毒水日日都在腐蚀他的身体,从皮肤,再到五脏六腑,最后就剩了个骨架子。 风蛟体内的玄气会自发疗伤,不消片刻时间便又会塑出一个新的身体来,然后继续被腐蚀,他每日每日看着自己的身体烂掉又长好,如此往復过了万年之久。 他能忍受剖心之痛,却不代表妙儿可以。 风蛟无声的张了张唇,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出口。 他想说什么? 他想说那日在枯叶林中,他被上古神符太荒印所伤,生生剐去了两万三千年的修为,险些现出原形来。 妙儿流了那么多血,风蛟多想陪陪她哄哄她,前段日子连伤都顾不上养,特意去人间寻了许多精巧的簪子回来,就是为了准备今日送给她的。 可燕情跟他说,妙儿死了,妙儿恨他…… 风蛟没心没肺的活了几万年,周围的人于他来说连过眼云烟都算不上,他唯一记住的,大概就是无望林中的那只小狐狸。 被封印在沼泽底下的日子真的很难熬, 一只又蠢又笨的狐狸,每日拿着足以令世人以命争抢的神物,就为了跟自己换果子。 风蛟坑了她五条命,封印也在一层层的减弱,到最后仅剩一层薄薄的屏障时,他犹豫了。 这只蠢狐狸,修为到底浅的很,九尾去其五已经是极限,再拿一条,只怕有损根基,日后都修不成人形了。 她总是天天在自己耳边念叨,有一天能当人就好了。 这大概是风蛟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善事。 他当初冲破封印,引得山林震动,蓬莱仙府专门来人又将封印加固了几层,日子好像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静。 沼泽依旧是哪个死气沉沉的沼泽,风蛟依旧每日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毒水腐蚀,只是不见了那只狐狸。 不知是不是收到了外界的攻击,风蛟的识海忽然震动起来,连带着燕情也被弹了出去。 在外间,洛君荣与风蛟的本体相斗,一人一蛟打得难捨难分,最后他拼着被反噬的危险强行破了风蛟的神识结界,强大的玄气余波将周遭十米之内的人都生生震吐了血。 风蛟现出人形,站立不稳直接跪到了地上。 洛君荣也没好到哪里去,面色煞白吐了口血,倒在地上难以动弹。 燕情方才险些被风蛟吞了魂魄,神魂不稳,此刻只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他艰难抬头,眼神混混沌沌的锁定了面前那抹玄色身影,咬了咬舌尖强自清醒,趁此机会忽然举起孤鸣剑直朝风蛟心口刺去。 第96页 「撕拉」一声,是利器划破布料,刺进血肉的声音。 风蛟不知是因为已无反抗之力,还是旁的原因,并没有躲开。 他愣了愣,低头看了看那刺入自己心脏的剑身,有血滴滴答答的顺着剑锋落下,又看了看那出剑之人,忽而笑了笑,断断续续的道, 「剖心……果然是很痛的……」 他说完,唇边溢出了鲜血,抬头问燕情, 「我死了……是不是就能去寻她了……?」 语气天真,仿佛还是当初那个在浮云宗不晓世事的风二公子。 风蛟身上浓黑的玄气外散,顺着剑柄窜到了燕情的心脉之中,恍惚间似乎有一点点蓝色的光芒从他的天灵升起。 「她不会想见你的……妙儿说……让你好好活着……等坐化的那一天,再去寻她……」 燕情喃喃自语,说完,握剑的手忽然松了开来,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腿一软瞬间倒在了地上。 「燕情——!」 洛君荣见状一时血气攻心,触发了体内的九幽禁术狱,浑身痛得如火焰炙烤一般。 他浑身血迹斑斑,看起来狼狈万分,却还是强撑着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 洛君荣半跪在地上,抱着燕情的身躯,看着他逐渐涣散的神智,往日平静无波的眼底终于多了一丝慌乱, 「师父……」 燕情眼前出现了两个虚影,最后重叠在一起,成了洛君荣的模样。 见是他,燕情似乎是想笑一笑,奈何魂魄即将离体,说话都困难。 天上阴云密布,恍惚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漩涡,跟妙儿死去那天一模一样。 只是她走的心如死灰,他却如此不舍。 燕情很害怕,怕自己下一秒便会离开这个世界,一句话都来不及交代。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忽然强撑着握住了洛君荣的手, 「师父……师父你应我一件事好不好……今日过去了……你要好好的……」 今日,那些害过洛君荣的人大抵都活不成了,余生,燕情不希望他还带着恨。 洛君荣很讨厌对方这般交代遗言一般的话,让人心底无端发慌,他皱眉,面上平静,手却抖的厉害, 「你胡说些什么……别说了,本尊替你疗伤……伤好了……什么都会好的……」 他拼命往燕情体内输送玄气,却无一例外都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弹了回来,那种无力感几欲将人逼疯。 燕情制止了他的举动,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像是让人勒住了脖子一般, 「没用的……你别难过……我不会死……我只是要回家了……」 「师父……你答应我……日后师弟若是不犯大错……你别杀他好不好?」 洛君荣闻言只感觉一颗心像是让人捅了千万剑,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脸上低落的不知是泪还是汗, 「你要走哪儿去?你是本尊的徒弟,此生自然只能待在本尊身边!」 他说完,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捧着燕情的脸道, 「你别走,嗯?我应你……谁都不杀……谁都不杀了……」 洛君荣甚至已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这辈子为了復仇,造的杀孽太多,以至于老天爷要如此惩罚自己。 风蛟当初混入浮云宗,他其实是知道的。 风蛟恨那些人,洛君荣也恨,因此,他选择了冷眼旁观,直接或者间接的害死了一些无辜的人。 江酒阑曲天远那些人不杀没关系,自己的仇不报也没关系,前世被剖了玄丹又如何,被下了九幽禁术狱又如何? 如果復仇的代价是用燕情去换,洛君荣宁愿将那些仇恨和血咽下去,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燕情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一点点剥离,临去一想,却还发现自己有许多事还未完成, 「我的卧房中……有天水诀的心法……等我回去了……你……」 他话未说完,一滴滚烫的泪便落到了脸上,随即洛君荣恨恨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你若走,便是要了我的命!」 「我会回来的……」 燕情抓着他的手,只说了一句不知真假的话, 「你好好活着……我会回来找你的……」 一点蓝色的光芒仿佛收到了召唤似的,直直的飞上了天空,被那黑色的漩涡吸了进去,一阵风过,天上还是黑沉沉的一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洛君荣想喊燕情一声,张了唇,蠕动几下,却是一个字都迸不出来。 他将怀抱一点点收紧,半点缝隙不留,看起来像是两个人在亲密的相拥,只是其中一个闭着眼,手软软的垂在地面,早没了气息。 适逢大雨倾盆,嘈杂的雨声不知掩盖了谁的低声呜咽,周遭亦还有数不清的厮杀声与惨叫声,浓烈的血腥味呛的人头脑发昏。 洛君荣却觉得,天地都静默下来了。 他这辈子唯一所拥有的,到底还是没了。 无论是情还是人,亦或者是徒儿,老天爷什么也不给他,他也什么都没留住。 「我欠你了……」 一滴热泪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滑落,洛君荣低头,伸手抚上燕情紧闭的双眼,红着眼眶,无声的重复了一遍, 「燕情,我欠你了。」 你给我那么多,我却什么都没来得及给你…… 第97页 妙儿曾经同风蛟说,不要伤害浮云宗的任何人。 他望着洛君荣怀中早已气绝多时的燕情,忽然狠狠仰头,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抽出了心口的孤鸣剑。 天地间瞬间响彻了一声龙吟,一条黑色的蛟龙忽然腾空而起,在云雾间穿梭,夹杂着电闪雷鸣,像是上古神龙兴云布雨一般。 风蛟撤去了那数以万计的飞妖,场上的黑烟也正在一点点散去,露出尸横遍野的惨状。 九宗齐聚,一番恶战,竟是几乎全军覆没,一半人跑了,一半人死了,唯有清风掌门带领的浮云宗并陌行云带领的望月宗众弟子还在苦苦支撑着。 那六只妖修见状对着天上大声喊道, 「风主!为何撤了它们?!」 风蛟闻言不语,只是长啸一声将他们其中五人化作黑烟收了回来,只余下那名紫衣女妖孤零零的站在场上。 艷姬见状有些惊慌, 「风主……」 她话未说完,心口出忽然出现了一条裂缝,紧接着向四周扩散开来,砰的一声炸成了血沫。 那蛟龙仍在天上飞腾,心口处血肉模煳,血滴滴答答的落下染红了大片地面。 「清风老儿——」 一道男声忽然响彻云端上方,声音嘶哑破碎, 「你们囚我万年,剔我仙骨,原是不死不休的,不过今日我杀你们万人,算是扯平了。」 语罢身形一闪,隐入了天际,朝着无望林的方向飞去。 有时候,人生短暂的就像是一场梦,说不清真假,乍然醒来,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真实存在的。 燕情在浮云宗待了半年,那么他想,自己在天水也一定消失了半年之久。 可再次睁开眼,他正躺在墨家门前的一颗香樟树上睡觉,师弟师妹们在练武场哪里嘿咻嘿咻的打拳,有几个小的抬头看见燕情还嘻嘻哈哈捂脸笑了笑。 「大师兄羞羞脸,偷偷睡懒觉让家主看见一定罚你。」 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于是满肚子的腹稿也没了用处。 燕情躺回树上,借着茂密的枝叶遮住了身形,然后忽然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痛得他眼眶都红了,隐有泪花闪现。 燕情想,原来不是梦,他真的回天水了。 那么浮云宗呢,洛君荣呢?他们是真的存在过,还是仅仅是自己午后酣睡的一场梦? 燕情摸了摸脖子,上面原本挂着他师父送他的玉佩,后来被自己转赠给了洛君荣。 如今脖子上空空如也,很好。 燕情在树干上缩成一团,眼睛眨了两下,泪水就溢了出来,他拼命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反正有树叶挡着,干脆就哭了起来。 燕情咬着手哭的脸红脖子粗,偏偏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反正就是想哭。 这世界上,除了妙儿,谁也不知道他曾去过哪儿。 玄气大陆有一个浮云宗,是天下第一修仙门派,里面高手无数,是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地方。 洛君荣,妙儿,临沂,陈心锁,沈将携,月半缘,沈却,相迟凡,相迟棠,应南枝,玉凉君时年君…… 他们很多很多人,都曾在燕情的记忆中真切的出现过并活着。 一睡一醒,半载光阴。 他不哭了,眼角却还是有泪。 树下不知何时站了个小女孩,扎着朝天辫,小脸红扑扑爱人的很,她望着燕情,声音软糯的开口问道, 「大师兄,你在做什么啊?」 燕情闻言一惊,忙伸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回头,发现来人是自己最小的师妹妮妮。 「你怎么跑出来了,今天的马步扎了没?大字练了没?」 燕情从树上下来,每问一句,妮妮脸色就垮一分,最后她抱着燕情的腿,胖乎乎的身子扭来扭去的撒娇, 「哎呀,我昨天练功把手都摔了,家主说可以休息一天,我妈也这么说,师兄你背我玩好不好,我想去摘甜果吃了,二师兄三师兄他们都不理我,只有你最好。」 「少来这套,你肯定又惹他们生气了吧。」 燕情嘴上斥责,却还是蹲下身将人抱了起来, 「想去哪儿玩?」 「我想去小溪捉鱼玩,然后烤鱼吃,再摘甜果。」 妮妮抱着燕情的脖子,嘻嘻哈哈的道 :「大师兄你不知道,三师兄昨天一不小心把燕宁师姐的衣裳给弄花了,被罚在练武桩上面顶碗顶了一下午,还有啊,小师兄他们今天扎马步的时候,我故意把香换成了小拇指那么粗的,他们现在还傻兮兮的蹲着呢。」 妮妮鬼精灵,这种坑人事没少干,燕情闻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听到没有,妮妮是乖孩子,嗯?」 「那师兄告诉妮妮,你刚才为什么哭啊?」 小孩的眼睛最是雪亮清澈,妮妮用胖乎乎的手摸了摸燕情红彤彤的眼睛,糯糯的小声道, 「大师兄你是不是很不开心啊,可是家主今天没有罚你啊,你师父今天也没有骂你,你为什么要哭呢,说出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解决的。」 燕情抱着她一步一步的往后山走,闻言脚步顿了顿,随即又恢復了正常, 「小孩子问那么多干什么,等你长大了我就告诉你。」 第98页 「我吃饭不乖练功不乖的时候,你总说我是大孩子了,现在又来哄我,大师兄你变坏了。」 山间的小路曲曲折折,燕情拂开挡脸的树枝,半真半假的道, 「你也知道你吃饭不乖啊,就是因为你不乖我才哭的。」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写文也有一年多了,不可避免的会被读者骂,一开始,我会很气愤的反驳,到后来,就已经能很平静的面对。 但今天早上看到一条评论,说燕情舔狗,感情一会爱一会恨,转变的莫名其妙。 还是没忍住,想跟大家唠唠嗑。 在这里,我想跟大家说声对不起,我没有喜欢的人,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感情戏份可能会有些生硬,我笔力有限,但一直在锻鍊自己,废稿写了厚厚一摞,这是我写的最认真的一本文。 我文笔并不算好,漏洞有,缺陷也有,我也在尽力的成长,如果有真的忍受不了的读者,我希望不要人身攻击。 燕情在这段感情里面,确实很卑微,每个人都想抬头挺胸骄傲的爱一个人,可事实中,很少有人能如此。 我们大多爱的卑微。 我不喜欢她用舔狗这样的字眼来形容燕情,他们是作者笔下塑造出来的人物,跟孩子一样,如果不喜欢,那么希望静静的离开就好,如果非要骂,骂我就好。 这是,不可能每个人都是好的,完美无缺的,他们有好有坏,可能招人喜欢也可能招人恨。 我写文时,是将心比心的。 燕情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善良,却不足够善良,他也会懦弱,在感情中犹豫不决,但遇到大事却还是能勇敢无畏,他只是众人一个普通的缩影。 最后谢谢一直追到这里的诸位,碉堡拜谢,唯一能做的,只有好好写这本书。修仙世界框架庞大,写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驾驭的很困难,但还是想好好写,说出来你们可能不相信,这一个章节,我写了八千多字的废稿,有时候,还是不能很平静的面对争议,心里还是会很难过…… 第56章 我做了一个梦 燕情的答案有些敷衍, 妮妮气的揪住了他的耳朵, 「坏师兄你说不说说不说!」 燕情故意吓唬她, 「你再揪我就松手了, 让你在地上摔一个大屁股蹲儿。」 妮妮闻言赶紧松手,抱着他的脖子往上爬, 像个无尾熊似的, 「不要不要!掉在地上屁股痛!燕情你要是敢摔我我跟你没完!」 小丫头气急了连大师兄都不叫了,瞬间翻脸不认人。 燕情不知想起谁,愣了那么一下, 随即反应过来,笑了笑,作势要把她扔出去, 「我这就把你摔上一摔, 看你怎么跟我没完。」 「我不信, 师兄才捨不得摔我, 妮妮最喜欢大师兄, 大师兄也最喜欢妮妮,不然也不会把手机给妮妮保管了对不对?。」 小胖手晃了晃手机, 她咯咯直笑, 「师兄你要是敢摔我,你的手机也没了。」 墨家虽然隐居了很久, 但弟子年满二十是可以下山的,燕情的三师叔当初就是这样。 按照家主的话来说,明明一个死笨死笨的傻小子愣头青, 不知怎么就让一个财阀集团的小姐给看上了,又哭又闹的非君不嫁。 没错,三师叔他下山之后救了一个被劫匪绑架的富家女,凭着他那张无敌帅气的脸,成功的让三师婶一见钟情,最后迎娶白富美出任ceo走上人生巅峰了,简直狗血。 于是墨家也跟着沾光,通了电连了网线,生活终于走向了现代化。 燕情对这些不感兴趣,手机还是燕宁当初送他的呢,乍然听妮妮这么一说,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把妮妮放到地上,燕情对她伸出了手, 「妮妮乖,把手机给师兄用一下,」 他面上十分认真,妮妮见状内心惴惴,也不胡闹,乖乖的交了过去。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燕情在搜索栏打入了那本书的名字,却是一片空白。 再搜,还是没有。 明明他之前还看到过的,现在收藏夹也是空空如也。 是因为自己改变了歷史的原因吗? 燕情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埋着头蹲在地上沉默不语,看起来莫名哀伤。 妮妮见状小步上前,抱住了他的头,小声道, 「师兄你是不是又哭了?」 「没有,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是噩梦吗?这有什么可难过的,你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哭不哭。」 「我只是……」 燕情抬起头,顿了顿, 「我只是怕自己忘了他们……」 不远处,一个穿着青色练功服,编着麻花辫的漂亮少女正往这边走来,对着路边的一大一小招了招手, 「大师兄!你别带着妮妮乱跑,一会儿要下雨呢,山里危险!」 燕情闻言站起身,单手把妮妮抱了起来,朝着她走去。 燕宁见状道, 「大师兄,你师父找你呢,赶紧去吧,不然一会儿他喝醉了又得撒酒疯,」 说完从他怀里把妮妮接了过去,一起往回走。 燕情听见「师父」二字陡然愣了愣,随即若无其事的拍了拍脑门道, 「他找我有说是什么事儿吗?」 「还能有什么事。」 第99页 燕宁没好气的道, 「八成是让你给他打酒喝,到时候他撒起酒疯你可千万记得跑,别傻兮兮的站在那里让他打,」 燕情只是笑了笑, 「他也没有怎么打我……」 说完小跑着回去了。 墨家人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五十几个,住的地方有些像古代那种大宅子,一人一间。 燕情师父脾气臭,很招人嫌弃,喝醉了就撒疯,醒了继续喝,再撒疯,家主说了,谁都不许给他酒喝。 但架不住燕情招人喜欢,去找那些师叔师婶要酒就没有要不到的,他先是去二师婶家打了一葫芦酒,这才回去的。 住处独门独院,庭院里还种了树,树底下有个糟老头子躺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他手中还拿着两个铁核桃,听见开门的动静眼皮子都没掀,一个核桃径直朝着来人打了过去。 燕情猝不及防被那铁核桃砸中了脑袋,痛的眼冒金星,他用手一擦,这才发现见了血。 「怎么这么慢啊……想饿死我?」 糟老头子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伸手要酒却是利索的很,手中另一个核桃借力打出,燕情手中的酒葫芦就嗖的一声落到了他怀里。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老头子仰着头咕嘟咕嘟开始灌酒,架势跟喝水差不多。 燕情头上的血掉落下来煳了眼睛,他拿手随便一擦的功夫,老头就把葫芦递了过来, 「再去打。」 燕情站在原地,没动,腿在细微的颤抖,那是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恐惧。 他眨了眨眼,重复着不知说了多少遍但依旧没有什么用的废话, 「师父,别喝了,酒喝太多不好。」 「你是师父还是我是师父?」 老头懒懒的掀了掀眼皮, 「不去打酒就让老子打一顿,出出气。」 他说着,捞起身旁的蒲扇,径直往燕情肩膀上狠狠打了下去,正中肩胛,隐约有脱臼的声响。 这一下力道有多重,只有当事人知道。 老头扔了扇子,见燕情捂着胳膊站在那儿像是木头人一样,恶声恶气的道, 「还不快去!」 燕情再没说话,拎着葫芦出去了,这一幕每天都在发生,其实是很稀松平常的。 若论起好日子,他也只过了浮云宗那区区半载。 第57章 非亲生 燕情没有去打酒, 自顾自的把胳膊接上,然后就去了外面翻上那棵香樟树躺着睡觉。 燕宁特意在外面等着,见状也跟着上了树, 她看见燕情头上的血,恨铁不成钢的道, 「让你躲,你为什么不躲?!」 「哎呀,我哪儿知道他手上还有两个铁蛋子。」 燕情翻了个身,挡住脸, 嫌弃的甩了甩手道, 「你赶紧下去,树都快塌了。」 燕宁揪了他一下, 「我刚刚在外面都听见了, 他让你给他打酒喝来着, 你劝劝呀, 老这么喝也不是办法。」 「不成, 我一看见他就吓的腿肚子转筋,能说话都不错了。」 燕情被糟老头子从小打到大, 看见他就憷的慌, 简称心理阴影。 「那你下来吧,我给你看看伤口。」 燕宁年纪小, 却贤惠,她扒拉了一下燕情的头,发现血都凝成块了, 嘆口气道:「你师父下手也太狠了,」 说完顿了顿, 「大师兄,你二十了,可以下山了。」 留在这,迟早要被那个老头子打死。 她隐去了后面那半句话,却不妨碍燕情猜测她的心思。 「别介,我要是走了,你们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师妹该多寂寞啊。」 燕情转过头,双手枕在脑后,笑眯眯的望着她, 「我小时候都撑过来了,没道理长这么大了还能让他打死吧?我刚刚是故意让他打着玩的,压根也不疼。」 燕宁闻言冷冷道, 「是,没打死,可要不是家主把你从他身边接过来教导,你能活到今天吗?!」 燕情的师父是墨家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好吃懒做整日什么也不干,偏偏家主还非要护着,谁也管不了他。 「我要是你,就现在下山投奔三师叔,你要是个爷们就别整天无所事事的,功夫练那么高有什么用?」 燕宁说着揪起他的衣领,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燕情没忍住嘆了口气, 「姑奶奶,你放过我吧,我下山有什么用呢?」 人穷不可怕,最怕志短,他从生下来就一直待在墨家,每天除了练武就是练武。 活的浑浑噩噩没有目标,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种迷途的茫然感远比死亡要可怕的多。 他下山了,有地方去吗? 他没有地方去,这里就是他的家。 「你好歹是个男人,能不能有点志气,挣点钱买个房老婆孩子热炕头不知道多好,等你老了走不动了再回来呗。」 等那个时候糟老头子差不多也应该翘辫子了。 燕宁脾气泼辣,却偏偏对燕情好的不得了,每每看见他,心中总是会冒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疼惜。 她十岁那年,是亲眼看见燕情怎么被那个死老头打得浑身是血的。 彼时对方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少年,蜷缩在地上抱着头一动不动的任打任骂,连哭都不敢出声。 第100页 燕宁气,恨铁不成钢的气, 「他打,你下次就躲,躲不过就跑,别站在那里傻兮兮的动都不敢动!」 燕情问了她一句, 「你知道什么叫条件反射吗?我在我师父面前就没这东西。」 他从小被老头打到大,躲都不敢躲,一看见对方那精明又锐利的眼睛,脚下就像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 燕宁扯着他的衣领强行把燕情拽下了树, 「不敢躲,伤总是要治,饭总是要吃的吧?都大中午了你躲在树上吃鸟呢。」 她说着,忽然「咦」了一声,转过头看了看他的脖子, 「你师父给你的玉呢?不会是弄丢了吧?」 糟老头子给燕情二十岁的成年礼是一块墨玉,他当时喜欢的跟什么似的,生怕弄丢了,就托燕宁给他编了个绳结带脖子上,从不离身。 燕情闻言,不自在的把衣领扯回来,含含煳煳的道, 「被我弄丢了。」 燕宁闻言,声音陡然扬高了几个调, 「丢了?!你怎么不把你人也给丢了?生怕他没理由打死你是不是?」 燕情以前把他师父的装酒葫芦给弄不见了,冰天雪地里扎马步扎了一天,还是家主知道了给领进的屋。 「他打不死我的。」 燕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个糟老头子喝酒喝得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能打死我吗?」 他小时候过的太苦,恨极了,心中也会暗自诅咒对方赶紧死,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糟老头子已经是垂垂老矣,看起来没几年好活,燕情也恨不起来了。 「他打不死你,你头上的伤怎么来的,少在那儿逞强了」 燕宁想了想道, 「我记得家主身上好像有一块一模一样的,但是他不怎么戴,这么多师兄弟里面,他最喜欢你,你去要他肯定给。」 「多大点事,至于吗?不见了就不见了。」 燕情笑嘻嘻的扯了扯她的麻花辫, 「走吧,吃饭去。」 说完跑了进去。 燕宁气的跺了跺脚,却没有跟上去,而是转道去了东边的房间。 「爸~我想要你那块玉,你给我好不好?」 墨家的现任家主剃着平板头,嘴巴上一排黑黑的鬍鬚,是个面貌严肃且端正的中年男子,一身黑色唐装,很有世外高人风范。 此时他身边站着一名少女,不依不饶的拉着他的袖子讨要东西。 「胡闹,这玉是你师公传下来的,你三个师叔师伯一人一个,给你像什么话!不成体统!」 墨家主眉头一拧,很能唬人,燕宁磨了他整整一个小时也没耐性了,闻言把手一甩,气鼓鼓的道, 「大师伯都把玉给大师兄了,你怎么不能给我?」 大师伯就是燕情的师父,墨家上一代共三个弟子,家主是老二,娶了白富美的那个是老三。 「你大师兄勤学刻苦,天水诀已经练到了第五层,整个墨家无人能出其左右,你要是跟他一样,别说玉了,我老头子的命也给你!」 墨家主吹鬍子瞪眼的瞪了燕宁一眼,然后嫌弃的摆了摆手, 「走开走开,别妨碍老头子我练剑。」 说着取下了墙上挂着的八面汉剑,背着手慢悠悠的在院子里耍起了太极,燕宁不敢凑上前去,怕被误伤,只能跳脚说出了真相, 「哎呀爸!大师兄他把大师伯给的玉弄丢了,反正那玉你又不用,给大师兄救救急,不然他肯定惨了!」 墨家主闻言耍剑的手一顿,然后回头惊诧的看了她一样, 「原来如此,你怎么不早说,玉在我房间第二个抽屉里面,你自己去拿吧。」 磨了他一个小时都没要来玉的燕宁:…… 爸我肯定不是你亲生的对不对?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不要再说我短小啦~这是给你们省钱嘿嘿嘿 我躲在碉堡里面,十分坚固,不怕炸噜啦啦 第58章 天水一日,浮云一年 距上次云端之巅一战, 九大宗门损失惨重,纷纷洗牌,不消一月便另后起之秀取而代之, 唯有浮云望月二宗得以保全,静静休养生息。 那一战, 血流成河,尸骸遍地,过去了一年,人们仍在议论不休, 被编成了故事,说书人茶余饭后都会讲那么一遭。 「话说那无尘尊洛君荣乃天下剑修第一人,收的徒弟也非平庸之辈,弱冠之年便修炼到了五玄之境, 可惜天妒英才, 云端之巅一役拼着身死的代价重创了妖主风蛟, 就此陨落, 可悲可嘆吶!」 街边的茶馆,一名葛衣老者手持惊堂木, 滔滔不绝的讲述着那不知真假的故事, 「浮云宗这一代弟子,若论俊才, 当属月半缘与陈心锁,他二人,一曲仙音通九天, 双目控心辨鬼神,再不济亦有沈将携星罗棋盘算通天,却无人得知,当年最惊才绝艷的弟子其实无尘尊座下的大弟子燕情……」 这老者话未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老先生,这话不对吧,我怎么听说无尘尊座下弟子名唤临沂,没有一个姓燕的啊。」 「后生,你知道什么!」 那葛衣老者哼了一声,砸了个花生米过去,正中说话者的脑门,痛得对方哎呦了一声。 「那无尘尊,眼光高的很,寻常人是入不了他的眼的,百余年从未收徒,谁曾想这一收便收了两个,大弟子天资聪颖——便是那燕情,这二弟子嘛,就是临沂,修为也算过的去。」 第101页 葛衣老者喝了口茶水,又继续道, 「若论起这燕少侠与妖主风蛟,其实还有一桩风流趣事。浮云宗自古以来便不收女弟子,可这清风掌门却有个私生女,名唤妙儿,生得那是貌美如花倾国倾城,可想而知一到浮云宗便俘获了众多男弟子的心啊,这燕少侠便是其中之一……」 话未说完,底下又有人打岔了, 「那女子能有多美?莫不是比十几年前艷冠玄界的颜辞仙子还美?」 老者闻言捋了捋鬍鬚道, 「颜辞仙子引得游星尊柯月冲冠一怒为红颜,最后双腿被废,然而这妙儿仙子,却是引得燕少侠丧命,妖主风蛟苦等多年啊。」 「自古以来,男不坏,女不爱,那风蛟也算翩翩儿郎,不知从哪里晓得了妙儿仙子的美貌之名,化作凡人前来勾搭,谁知这一来二去的便成了,」 说到此处,老者忽的一拍惊堂木,声量陡然拔高, 「可谁知!那风蛟竟是妖兽所化,不仅如此,还生吃了浮云宗数十名弟子,妙儿仙子痛苦万分,一边是情郎,一边是师门,她左右为难,最后无奈自尽,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殒,临死前曾言,让风蛟赎完了罪孽,等坐化那日再去轮迴道寻她,燕情少侠眼见心上人身死,云端之巅一战以命相拼,最后终于逼得风蛟败退。」 座下有女子用衣袖掩泪问道, 「当真痴情,后来呢?」 「后来?后来那风蛟便回到了无望林中养伤,之后化做人形行走人间除妖驱魔,以赎自身罪孽,只是他乃上古妖兽,又修为高深,再活个十几万年也不是问题,等坐化那一日,难咯,世间有人求金银不可得,有人求权势不可得,他却是求死不得,」 老者说完,还幽幽的嘆了口气, 「他只愿,有一日烟火人间,盛世太平,然后他死了,去轮迴道寻他的姑娘。」 茶馆内,坐着一名白衣少年,闻言面无表情的抿了口茶,嗤笑道, 「一派胡言。」 他声音不大,却是让身旁一个游侠打扮的半大少年给听到了,对方闻言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望了过来,自来熟的道, 「你怎么知道那老先生是胡说的?难道都是瞎编的不成?」 白衣少年闻言,出神了那么片刻, 「说书人讲的故事,哪有真的,不过那燕情,确是惊才绝艷,这世间,也只有他一人能让无尘尊真心收徒。」 他此言一出,那半大少年不乐意了, 「谁说的,几日后浮云宗的招生大典马上就开始了,你瞧着吧,我定能拜入无尘尊门下!」 说完还晃了晃手中的一把锈剑,上面密密缠着些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布条,寒碜的让人想发笑。 那白衣少年见状眼中露了些讥笑出来, 「自云端之巅一役后,无尘尊便闭关不出,连他的二弟子也不曾见到面,更遑论收徒,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拿起桌上的佩剑走出了茶馆,衣摆下袍绣的正是浮云纹饰,外间正好有一名同样衣衫的男子正等着他,见状道, 「临沂小师兄,你怎么半道跑去喝茶了,掌门让我们下山捉妖,可不是来听书的。」 那小弟子遍寻他却找不到,一时急了,说完才想起面前这位师兄脾气最是不好,面色都白了几分,满满的不安。 然而出乎意料的,临沂只是眼神不善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径直走入了人群。 作者有话要说:  碉堡:少食多餐,这是宵夜。 新文求预收,主攻,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我在精神病院找对象》 粗神经傻缺二货攻x阴暗变态反涩会人格受 沈绍初是一个思想天马行空的富二代,相比于那个精明能干撑起家族企业的大哥,他实在太没用了。 于是他被父母送进了精神病院。 沈绍初:excuse me???我只是思想跨越了一点,审美异常了一点,但并不代表我是个神经病啊?!! 在精神病院待着的每一天,他都在想方设法的逃出去,直到认识了隔壁的邻居。 邻居肤白貌美,一双眼睛跟星星似的好看,每次看见沈绍初,都会对他怯生生的一笑。 邻居是男的,但没关系,架不住沈绍初是个基佬。 沈绍初春心荡漾,花了半个月时间好不容易才把人追到手,然而此时那对无良父母来接他出院了。 父母:你大哥出车祸去世了,赶紧出院继承家产和公司。 沈绍初:不!!谁都不能分开我和我老婆!精神病院是我家,谁带我走我跟他急—— 除非你们把我老婆也弄出去。 院长闻言扶了扶眼镜:病人有潜藏的反社会人格,内心阴暗极度危险,并不能出院。 沈绍初:!!!! #新找的对象是变态!!现在分手会不会被弄死?在线等,急!!!# 江淮病态一笑:敢分手,弄死你哦…… 作者君没有精神病,没去过精神病院,文中内容纯靠想像,请勿当真 如有雷同… 可能我上辈子去过 最后鞠躬感谢投地雷和营养液的小可爱,碉堡给你们笔芯 第59章 冬去春来,北燕何时南归? 之前与临沂搭话的那半大少年, 名叫长川,自幼无父无母,在市井中混大, 一身偷鸡摸狗的好本领,他小时候武侠本子听多了, 最崇拜那种仗剑江湖的翩翩侠客。 第102页 恰逢浮云宗招生大典,长川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扒出来了一把破剑,赶了大半个月的路,就是为了来浮云宗拜师学艺。 世人皆知, 若入浮云,需得过三关。 长川是个迷之自信的少年,晚上吃饱喝足,趁着月色上路赶到了浮云宗的大门前。 他倒也是能撑, 硬生生爬了几万级登仙阶才上去的, 天都亮了, 守门的弟子打开门, 见他累倒在门前,还以为是哪里来的乞丐。 「哎哎哎, 你是谁啊, 躺我们宗门口干什么?要饭去别处。」 小弟子见他贼眉鼠眼,看着就不像好人, 不由得出声驱赶,长川不知哪来的力气,用那把破剑撑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站在大门口就嚷嚷了起来, 「你这厮,好生没礼数,小爷我是来拜师的,什么乞丐不乞丐的说话那么难听。」 他嗓门大,赶得上浮云宗的那口醒梦钟了,那弟子忙面色扭曲的示意他闭嘴, 「噤声!这是什么地方,哪里由得你喧譁!!让人听去了少不得打你一顿!」 长川一身市井破皮无赖的作风,坐在大门口就不起来了,懒洋洋的大声道, 「哎!呀!这仙宗就是仙宗,空气都好些,等小爷晒个太阳吧!」 他说完,就地一躺,翘着腿不知道多舒坦,就在此时,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了一道严肃的声音, 「你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来我浮云宗撒野。」 长川睁开眼,看见一名约摸三十岁许的男子正站在自己身旁,周身气度不似常人,忙刺熘一下爬了起来,躬身不伦不类的行了一个礼, 「在下长川,千里迢迢前来拜师的,敢问仙长何名啊?」 白玉凉没有回答,而是淡淡的道, 「浮云宗后日才开始招收弟子,你来早了,去吧,莫要待在此处。」 长川还算有自知之明,后日天下英才齐聚浮云,不乏世家子弟,他一个小乞丐能挤进去就出鬼了。 「长川自幼习剑,十分仰慕无尘尊,奈何资质不佳,恳请仙长帮帮我!!」 长川说着在地上咣咣咣磕起了头,这是他从小要饭要出来的本领,然而他刚磕没几下,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给抬起了身。 「浮云宗招收弟子自然公平公正,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若连三关都没信心过,又有何勇气敢大放厥词要拜入无尘尊门下?」 白玉凉说着摇了摇头,不知想起了谁,心中便对长川愈发的看不上, 「拜师的事并非本君说了算,无尘尊闭关已久,一年未出了,你还是走吧。」 长川干脆跪着不起来了,倔强的道, 「仙长若是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跪死在此处!」 白玉凉自然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动手,转身离开,由得他跪。 那守门弟子见他可怜,给了两个馒头,长川囫囵的啃了,笑嘻嘻的道了谢, 「多谢这位小兄弟了。」 守门弟子没理他,视若无物,目不斜视的站岗,一直到晚间,长川终于有些跪不住了,身形摇摇晃晃。 就在此时,天边忽然飞来十几名白衣御剑少年,恰好落在门前,守门弟子见状对着为首的少年行了一个礼,面上带了笑意讨好,与方才冷冰冰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临沂师兄,你们除妖回来了,一路上可还顺利?」 临沂依旧是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闻言径直走过理也未理,身后的小师弟干笑着回答道, 「一切顺利,在符方山作孽的妖精都收服了。」 长川见着他们进去,认出了为首的少年正是自己今日在茶馆遇上的,忙一瘸一拐的站起身,凑上前去跟守门弟子打听消息, 「哎,那为首的白衣人是谁啊,怎么爱答不理的,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模样。」 守门弟子习以为常的道, 「临沂小师兄是洛长老的二弟子,自然傲气些,谁让他有个厉害师父呢。」 「洛长老?就是无尘尊洛君荣?」 「除了他,这浮云宗还有第二个人姓洛吗?」 长川闻言眼珠子滴熘熘一转,也不知打的什么鬼主意,忽然扯着嗓子吆喝了一声, 「哎呦喂,小爷的腿都快跪废了,不跪了不跪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说完一瘸一拐的往山下走去,守门弟子见状喊了一声, 「喂,你真不跪了?」 长川头也未回的道, 「不跪了!」 时至夜色沉沉,他的身形很快就隐入了黑暗之中,只是那守门弟子不知道,长川偷偷摸摸的绕到了后面。 浮云宗外有结界,身无令牌者不可进入,长川自幼跟着一个江湖术士坑蒙拐骗,别的没学到,偷鸡摸狗的本事倒一流,引以为傲的便是那遁地之术与妙手空空。 江湖术士曾说,他是天生当隐者的好苗子。 长川不知道什么是隐者,也不想当,他只想练到绝世武功,修得人上人。 只见他身形一缩,嗖的一声钻进了土里,再探出身来便已经到了浮云宗里面,长川恰好看见那个什么临沂师兄的身形往南边去了,立刻偷偷摸摸的跟上。 他想的很简单,洛君荣既为当世第一剑修,手上肯定有不少绝世武功秘籍,临沂身为他的徒弟自然也少不了,便想着偷上那么几本。 第103页 临沂今日心思恍惚的很,再加上长川隐匿身形的功夫实在不错,他一路到了鲸落生息阁门口都没发现身后跟了个人。 鲸落生息阁外有结界,长川如法炮制从地上钻了进去,结果一抬头便被那漫天飞舞的三息花给迷了眼,花瓣殷红,其间还夹杂着数不清的萤火虫飞来飞去。 他心中嘆道,果真是人间仙境,好生气派! 就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长川跟丢了临沂,他望着四处的亭台楼阁懵了那么一瞬,最后把目标锁定了正中间的一处大殿上。 那大殿上书「南归殿」三字,里头漆黑一片并未点灯,但窗户大开,有些萤火虫飞了进去,长川借着那点绿光瞧见了桌案上厚厚的一摞书。 他见状心下一喜,还以为是武功秘籍,心想真是天助我也,身形飞速一闪从窗户翻了进去。 这大殿气派清幽,摆设却简单,桌案上摆了个玉瓶,里头插着一枝粉色的花,茎叶纯黑,看起来与这里格格不入。 内室的墙上还挂了一副字,长川识字不多,但大致还是能认个七七八八的, 「燕……当……南……归?」 他认出了这四个字,却不懂是什么意思,干脆转身去桌案上翻找东西了,奈何那厚厚一摞书里,不是佛法就是清心功,长川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怀里塞,匆忙间他余光瞥见了桌案上的一张纸,墨迹干透,看起来却是崭新的,估摸着写的时间不长。 写字之人笔锋锐利,字里行间却偏偏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软意。 当然这些长川是看不出来的,他只知道这八成是无尘尊的墨宝,他最崇拜的无尘尊的墨宝啊! 他左右看了看,然后悄悄拿起那张纸读了起来,一时间心如擂鼓。 提笔又搁,凉却三息树,心头乱如麻,不见当年社客。 鲸落生息不止,皓月当空长明,山盟依旧在,蕊寒百日香,难见不归郎。 君不闻长夜当空西阁响,琴音泠泠无人和; 君不见鹤唳九霄浮云去,落红满池景衰颓; 君不知月陨羿落摘星隐,沧海桑田物是非; 君不言谢池春去燕不回,此恨分付庭前柳。 一念长空一念城,一鲸而落万物生,繁花落又开,云捲云又舒,只是不见昔年燕,振翅落于檐。 窗前流萤已散尽,檐下金玲復又响,此去经年,一别如斯…… 念至此处,中间便是大团墨迹,长川只能依稀看见末尾的几个字, 「归来应有故人候,日日盼君至……」 怎么看都不像是武功秘籍。 未免打草惊蛇,长川把纸放回了原处,揣着满怀的书从窗户外面翻出去了。 他前脚走,后脚内室的卧榻便陡然浮现出一个阴阳符文,像是受到庞大的外力一般,抖了两下便忽然破碎了。 在床榻下方有一个密道,两边的石壁皆嵌着拳头大的夜明珠,顺着往里走,正是当初燕情想进去,却没进成的石室。 越过那道石门,里面是一个冰室,洞壁之上被人以秘术施为,结了一层十公分厚的寒冰,正中央还有一个通体冰蓝的寒床,上面躺着一名早已没了气息的白衣少年,以及一名正在施法招魂的玄衣男子。 冰室的地下被人以血画出了密密麻麻的铭符,若是有识货的人来瞧瞧,就会发现这是一个聚灵阵,而阵眼的中心便是那名寒床上躺着的男子。 一年了,不知不觉那人竟已离开了三百多日。 冰室的上方,镶嵌着一面圆镜,镜面上密密麻麻镌刻着古朴的纹饰,忽而一阵光芒闪过,上面闪现出了一棵约有百年歷史的香樟树,洛君荣见状还未来得及心喜,那虚空镜忽然画面一闪,光芒大盛,瞬间又恢復了原状。 洛君荣被虚空镜中弹回来的玄气反噬,忽的吐了一口血,他伸手,缓缓抹去嘴角的血迹,眼中一片死寂。 为什么? 明明尸体在这里,魂却没了呢?他明明答应自己,会回来的。 一年中,他招魂数千次,燕情若真的还活着,为何魂魄不来? 冬去春来,燕当南归…… 燕情是否还记得,他曾答应过一个人会回来? 他又是否知道,有一个人,日日在南归殿中等着? 洛君荣是带着上辈子的灵魂重生的,那人自然也是。 当初燕情离去,原来的那个恶魂也回来了,但洛君荣没有让他魂体归位,而是将他打入了九幽至阴之地中,投胎不能,转世不能,轮迴亦不能,日日与万千恶鬼怨气相伴。 只是…… 洛君荣俯身,指尖颤抖的碰了碰燕情紧闭的双眼,一滴泪水砸在了对方结了冰霜的衣襟上, 「你何日才会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碉堡君:(惬意的喝口茶)今天又是勤劳的一天呢~ 基友:你看看你每天就更这么点,良心不会痛吗?那个xxx,一本书写了十万字不到,人家挣了三十二万。 每天收入只有十块钱的碉堡陷入了沉思:…… 碉堡:她……是怎么做到的?!!! 基友:她写虐文,女主被反派xxoo一千遍,然后卖入青楼含恨而死,读者把她腿打断了,赔的。 碉堡君:……这样的钱拿着烫手,我宁死也不会要的。 (ps:长川只是一个打酱油配角,以他的视角来见证浮云众人的变化,大家不用在意啦啦啦~至于师父把他当成小燕子的替代品那就更不可能啦,伦家最讨厌替身梗了~) 第104页 第60章 梦你 世人皆如此, 总等往事随风散去,方知追悔莫及。 洛君荣出了石室,在南归殿中现身, 然而眼角余光一瞥,敏锐的发觉桌案上不见了一摞厚厚的经书, 当即脸色就是一沉。 他心想怕是自己方才施法招魂,外泄的玄气无意中破了结界,这才有人混了进来。 恰逢此时,外间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原来是巡夜弟子捉到了一名贼人, 「你们放开我!凭什么无缘无故抓我?!是浮云宗的就了不起些吗?」 长川点背,潜出去时被巡夜的玉凉君抓了个正着,此刻正五花大绑的被扔在鲸落生息阁门口, 好不狼狈。 白玉凉守候山门数十载, 从未有过小贼跑进来, 今日不仅让人进了山门, 还偷了东西走,简直是奇耻大辱。 「混帐东西, 说!谁派你来的此处, 你又是如何潜进来的?!」 白玉凉罕见的发了怒,卸了长川的四肢关节, 转身抽出了身旁弟子的佩剑,正正抵着他的咽喉。 「不说本君就将你视为魔教余孽,剁碎了餵狗!」 「仙……仙长饶命啊, 我只是想进来偷些武功秘籍,什么都没做啊!」 长川闻言吓的浑身发颤痛哭流涕,差点没尿出来,白玉凉瞧见他怀中鼓鼓囊囊的一团,剑锋一挑,这才发现不过是些经书罢了,冷哼一声道, 「原来是个不入流的毛贼,谁给你的胆子来浮云宗偷东西,莫不是将我白玉凉当成了死人?」 语罢便一剑朝着他的心口刺去,谁知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阻止了, 「玉凉君且慢」 一道略显冷漠的声音忽然在耳畔响起,众人寻声望去,却发现来人竟是闭关许久未出的洛长老。 「此人既是偷盗,废其双手便可,玉凉君不若高抬贵手,扔下山便是。」 洛君荣步下台阶,身形似乎清瘦了许多,下颌尖尖,看起来愈发冷漠。 玉凉君心气何其高,闻言眯了眯眼, 「他既敢偷偷遁入浮云宗,就该知晓后果,当年汝宴潜入此处,死了多少人无尘尊心中都清楚,同样的错难道还要再犯一次吗?」 说完顿了顿,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道, 「本君宁错杀,不放过!」 当年云端之巅一战,失了爱徒的又何止洛君荣一个? 白玉凉此言一出,洛君荣虽未言语,但周身的气压却陡然变低,让人连气都喘不上来。 临沂不知何时挤在的人群中,他认出长川,上前对着白玉凉拱手解释道, 「玉凉君,此人是个市井小民,弟子下山诛妖时曾见过的,应当不是魔教余孽。」 白玉凉闻言正待说些什么,只见洛君荣忽然一掌打出,正好击中长川的天灵盖。 一具身躯轰然倒地,悄无声息的死了,周身半点伤口没有。 「玉凉君既如此说了,本尊自然没有意见。」 洛君荣说完,不顾众人反应,转身离去。 临沂偏头看了看那地上的尸体,又看了看白玉凉不是很好的脸色,拱手低声道, 「玉凉君莫怪,今日是我师兄忌辰,不宜见血,所以师尊他……」 临沂喉结动了动,忽然便说不下去了,匆匆行了一礼退下。 夜色掩去了小道尽头的风景,临沂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往人少的地方钻,最后稀里煳涂的到了风来亭。 他看着亭子,不知想起了什么,一个人坐在石凳上怔怔出神,忽然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临沂哭的跟傻狗一样,再没白日里的威风嚣张,抽抽噎噎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没师兄了……」 人七天就能养成一个习惯,那么一年呢? 燕情跟妙儿,在浮云待了许多个七天了。 就在临沂哭的无法自拔时,一个人影忽然从亭子外的栏杆翻了进来,紧接着又是一个,一个又一个,临沂咬着手哭的正伤心,恍然不觉身边已经站满了人。 等他哭够了,平復好心情抬头一看,妈呀一声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 只见亭子里不知何时挤满了人,陈心锁月半缘,沈将携沈却,相迟凡相迟棠,除却半年前被应氏皇族接走的应南枝,几个师兄弟竟是都到了个全。 一年前的八月十五,他们众人齐聚,曾在此处喝酒赏月,还一起被关进了思过堂。 大概是很难忘记的回忆。 临沂手忙脚乱的抹了把脸,忽然想起自己方才哭哭啼啼的模样可能大半都让人瞧了去,指着众人的手都在抖, 「你们!你们何时来的!?」 沈将携闻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可能比你早一点。」 换做以往,临沂大概会被他们笑死,但今日,众人都罕见的沉默不语,相迟凡不着痕迹的嘆了口气, 「去年我们还在这儿吃月饼呢,也不知道妙儿师姐什么时候才回来。」 陈心锁闻言垂眸,掀起衣袍在石凳上落座,晃了晃手中的酒罈子, 「上好的千日醉,可要饮一杯?」 月半缘在他身旁坐下,笑着嘆了口气, 「值此良辰美景,自然一醉方休,只是要小心些,别被玉凉君发现又给关进了思过堂。」 今日风来亭一聚,少了些人,少了月饼。 第105页 在座的各位都只悼念一人,独陈心锁,他要悼念两个。 一人是燕情,一人是妙儿。 —————— 「吶,大师兄,这是我找家主要来的玉,你可别再弄丢了。」 燕宁将玉递给燕情,上面还编了个一模一样的穗子。 燕情看着这块似曾相识的玉,愣了愣,然后露出了一抹笑意, 「谢谢师妹,我再不会弄丢了。」 他接过玉,对着燕宁晃了晃,当着她的面带上了脖子。 有些逝去的人,不必刻意想起,因为从未忘记。 今夜,洛君荣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 山林间掩着一座大宅,门前有一棵香樟树,一条曲曲折折的青石板小路直通山下,很静,很美。 洛君荣一步步的走上去,看见三四个穿着青色练功服的少年挑着水桶风一样的跑下来,直奔山下而去。 他们看不见自己,也碰不到自己,就像是一团虚无的影,风一吹就会散。 洛君荣继续往前走,看见了门前那棵香樟树,是那棵他招魂千次,而虚空镜中仅出现过一次的树。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洛君荣伸手想摸摸那棵树,一抬头,却发现上面躺了个少年。 一头利落的碎发,眉目俊俏不羁,都与他记忆中的人像了个十成十。 燕情躺在树上睡了个懒觉,并不知底下站了个虚无的魂,望着自己泪湿眼眶。 洛君荣不知道这是梦还是旁的,他目不转睛,近乎贪婪的望着那张脸,颤抖着出声—— 「燕情……」 这个名字许久未叫出,还带着些艰涩,洛君荣又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才顺口些。 他伸出手,想摸摸燕情的脸,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碰不到他。 就像是伸手穿过阳光,想抓住温暖,指尖留下的却只有细细凉风。 洛君荣猜到了,虽失望,却也不意外。 他好久好久,都没有梦见过燕情了,不是梦不到,而是不敢梦。 他一闭眼,便是对方躺在自己怀中气息奄奄的模样。 树上的少年似乎还在睡,洛君荣在树下仰头望着他,站了许久许久,却一点也不觉得累。 就在这时,一名妙龄女子从那大宅里跑了出来,站在门口对着树上的人喊了一声, 「大师兄!快别睡啦,你师父又撒酒疯了!」 洛君荣闻言心想,燕情的师父,明明只有自己一个,而自己却是滴酒不沾的,又怎么会撒酒疯呢? 他尚未来得及责怪少女惊扰了燕情的美梦,便瞧见树上原本正在酣睡的人忽然刺熘一下坐直了身子,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 「什么?!他又撒酒疯了?我早上明明给他打了一壶酒的啊,怎么这么快就喝完了!?」 燕情的糟老头子师父,有酒喝不撒疯,没酒喝才撒疯。 燕宁闻言焦急的跺了跺脚, 「说不定就是你给他灌酒灌多了才撒的疯呢,现在满屋子乱砸东西,兵零乓啦一通响,你赶紧去看看吧!」 「我这就去!」 燕情刺熘一声滑下树,马不停蹄的往里面跑去,洛君荣赶紧跟上,一路东弯西绕来到了一个小院前。 院门是大开的,能清楚的看到院子里锅碗瓢盆摔了一地,老头子似乎是砸累了,正扶着墙喘气,瞧见燕情便气不打一处来, 「混帐王八蛋!你怎么才来?想气死老子啊?!」 那糟老头子瘦成了排骨,瞧着跟骷髅架子没什么两样,一双眼睛却偏偏矍铄无比,让人不敢对视。 洛君荣听见他骂燕情的话,气的脑子都蒙了,掌中聚集玄气便要打过去,然而他现在并不能触碰到任何东西,更遑论聚集玄气?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洛君荣恨恨的放下了手,一双眼睛阴鸷的盯着老头,恨不得烧出两个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洛君荣:我用眼神杀死你!杀死你杀死你! 糟老头子:…… 作者君:你这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作者君:谢谢大家走过路过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啾咪~ 我,你值得拥有! 群号:欢迎加入紫禁城,群聊号码:286665031 大家一起来浪啊啊啊 第61章 鬼压床 燕情看着这摔了一地的锅碗瓢盆, 不禁嘆了口气,他蹲下身把那些还算完好的东西一件件收拾进去,动作熟练得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老头喘了口气, 慢吞吞的躺在摇椅上缓神,他指了指地上的葫芦, 声音沙哑的道, 「去,再给我打些酒过来。」 燕情离他有十步远,闻言有些为难, 「师父,二师婶她说了,一天只能打两次,再多了就不给的。」 二师婶就是家主的老婆, 家主规定老头一天只能喝两壶, 她就绝对不会给第三壶。 老头闻言浑浊的眼睛瞪大了些许, 他躺在椅子上, 喘着粗气,像个/瘾/君子, 断断续续的道, 「酒……给我酒……快去给我打酒啊……」 洛君荣见状没忍住拂袖往他脑袋上煳了一巴掌,恨的牙根子痒痒。 自己都没捨得让燕情做这做那, 这混帐老头凭什么这么颐指气使! 要酒,那当然是没有的,燕情贴着墙, 不着痕迹的往外挪,腿肚子都在打颤,老头只有喝酒的时候才会安静那么片刻,没有酒便会十分狂躁。 第106页 他有时候都恨不得让老头抱着酒罈子喝死算了,可惜这是不可能的。 「你想往哪儿跑啊?啊?」 老头人老,功夫却不老,他捞起手边的蒲扇打出,竟是带了破风声。 洛君荣见状下意识伸手去拦,那扇子却直直穿过他的掌心,不偏不倚正好打中燕情腿弯,迫使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老头也知道自己今天怕是要不来酒了,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 「在那儿蹲马步,不到太阳下山不许起来。」 燕情闻言撇撇嘴,揉了揉剧痛无比的膝盖,乖乖站起身扎了个马步。 洛君荣这时候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又青又绿,他许是愤怒到了极致,掌心居然凝聚了些许微弱的玄气出来。 燕情正规规矩矩的扎马步,老头子一个人躺在椅子上哼哼唧唧,就在这时,一块砖头忽然从老头身后凭空飘了起来,晃晃悠悠的落在了他头顶,然后啪叽一声掉了下来。 空气顿时陷入了寂静…… 燕情目睹了全程,面色呆滞,一度怀疑自己大白天见了鬼,老头就更不用说了,他猝不及防被砖头砸了一脸,要不是练过铁头功,指不定现在就嗝屁了。 他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 「谁干的!!」 在场的活人除了老头就是燕情,当对方那双浑浊精明的眼睛望过来时,燕情福至心灵,拼命摇头, 「不是我不是我!我哪敢啊!」 是不敢,不是不想。 老头闻言哼了一声, 「我谅你也没这个本事!」 家主这么多年为什么这么纵着他,百分之十是因为师兄弟的情分,还有百分之九十那是因为他打不过老头。 燕情严重怀疑这老房子可能闹鬼,靠着墙不敢动弹,他眼见老头背着手,晃晃悠悠的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却什么都没发现。 「小毛贼,再让我逮到,看我怎么收拾你!」 老头低低的咒骂了一句,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下了,洛君荣在燕情身边双手抱臂,闻言冷笑了一声,一抬手又是一块砖头砸下来。 「啪——!」 「谁干的!??」 老头哗啦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气的声如洪钟,他眼睛鹰一样的扫过四周,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再次目睹了全程的燕情:让我冷静一下…… 君子不立于围墙之下,老头估计也感觉这里有邪祟,面色难看的摸了摸自己稀疏的发顶,然后对着燕情道, 「我出去熘熘弯,你在这里好好练功,不许偷懒!」 说完捡起地上的蒲扇,挡着头灰熘熘的走了。 山中多精怪,难保就出了两个黄大仙,燕情看了看四周,静悄悄的,心里更害怕了,但又不敢走,只能继续扎马步。 洛君荣在他身边看着,心里有些气,那死老头都走了,燕情还傻兮兮的在这蹲着干嘛? 以前在浮云宗,他最会偷懒,每次自己只要一罚他抄宗规,总会出点意外情况,不是手伤了就是眼睛看不见了,这次怎么这么老实? 洛君荣方才聚集玄气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似乎不是梦,这就是燕情的世界,他曾经对自己所言的,天水墨家…… 扎马步对燕情来说不算什么,跟躺着睡觉没什么差别了,只是枯燥的很,他扎着扎着就靠墙滑下来了,一个人蹲在那里发呆。 傻子似的。 洛君荣想,燕情在天水的日子每天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为什么,不想想办法回浮云宗呢。 他伸出手,指尖虚虚的从对方侧脸滑过,眼神专注,怎么都捨不得移开视线。 「你瞧……」 洛君荣怔愣开口, 「你的话果然不能信的,最后还得是本尊来找你……」 他视线下移,看见了燕情脖子上的玉,便愣了一下。 洛君荣明明记得,这玉是在自己手中的,怎么会又跑到了燕情身上? 他摸了摸腰间繫着的一模一样的玉,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不觉已经太阳西斜,老头还没回来,燕情打了个哈欠,拍拍屁股站起身准备去吃饭。 洛君荣见状自然是一路跟着,这里的一切都有些奇怪,男子的头髮短的不得了,就像是玄界四处流浪的体修,而且这个世界灵气稀少的可怜,根本无法修炼玄气。 燕情吃饭很快,吃完去山路上遛个弯消食,一天也就这么过去了。 到了晚上,妮妮不愿意睡觉,被燕宁追的满院子乱跑,刚好碰见回屋子的燕情,看见他就跟见了救星似的,抱着大腿就不撒手。 「大师兄大师兄,快救我,燕宁师姐要收拾妮妮!」 说完手脚并用的往燕情身上爬,把燕宁气的不得了, 「燕妮你赶紧给我下来!谁要欺负你了!大师兄你可不准惯着她!」 燕情闻言朗笑出声,一把将妮妮抱了起来,故意气她, 「妮妮我们不理她哦,你燕宁姐姐最凶了,走,师兄带你玩去。」 说完抱着人就走了,燕宁在后面气的直跺脚, 「两个祖宗!你晚上八点可得把她送回来啊!」 燕情头也未回,做了个敬礼的姿势,两个人笑嘻嘻的笑成了一团。 这么乍一看,有点像一家三口。 洛君荣心里莫名有点哽的慌,一言不发的跟着燕情往回走,妮妮乖乖巧巧趴在燕情肩膀上,忽然一脸天真的道, 第107页 「大师兄,你后面有个人哎~」 燕情和洛君荣闻言身形皆是一僵,燕情回头看了看,身后并没有人,屋院被笼罩在夜色之下,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叶的声音。 想起今天早上的事,燕情心里有些毛毛的,他揪了揪妮妮的小辫子, 「胡说,哪儿有人。」 「真的有人啊,就在你后面。」 妮妮说着小胖手一指,正好指着洛君荣,洛君荣对上妮妮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莫名有了一种做坏事被揭穿的感觉。 他是尴尬,燕情就是纯惊悚了。 燕情再次回头,将周围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确定并没有任何人, 「不许吓师兄,这里哪儿有人,再乱说我就把你送到燕宁那儿去。」 妮妮闻言急了, 「真的有嘛,一身白衣服,头髮长长的黑黑的,就站在师兄你后面啊!」 洛君荣生的好看,瑰逸令姿,旷世秀群,妮妮一点也不怕,但她描述的那些条件,活脱脱就是白衣女鬼。 燕情当机立断,捂着她的嘴,原路返回把人送到了燕宁那里。 这小丫头再说两句,他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从屋里走出来,还能听见妮妮石破天惊的喊声, 「大师兄妮妮没撒谎!你背后真的有人啊,白衣服,头髮长长的,眉心有个小红点——」 可惜因为走的匆忙加上思维混乱,燕情并没有听到她后面一句话,不然八成能猜出来什么。 晚上躺在自己的房里睡觉,燕情怎么都闭不上眼,都说小孩的眼睛最干净,能看到一些大人看不见的东西,难保就是真的。 燕情后背心发凉,难道自己后面跟了个贞子? 这么一想,他更方了,抱着被子不动声色的挪到了最里面,背靠墙睡企图给自己一点安全感。 床上平白空出这么大的位置,不就是让人睡的吗? 洛君荣躺在燕情身旁,侧身用手支着脑袋看他,发现燕情露在被子外面的一双眼睛滴熘滴熘的一直转,显得莫名慌乱,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君荣伸出手,虚虚的戳了戳燕情的脸,又揪了揪他的鼻子,没忍住幽幽的嘆了口气。 他们总不会要这样过一辈子吧? 这么一想,洛君荣心中莫名难过,他凑到燕情耳边,捏了捏他的耳朵,声音莫名委屈, 「你为什么看不到本尊呢?」 燕情打了个喷嚏,心想时间不早该睡觉了,他屏蔽掉脑海中的贞子形象,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这是大中国,岛国鬼应该来不了。 他闭着眼睛睡了,洛君荣更郁闷了。 一会儿假模假样的揪了揪他的头髮,一会儿捏了捏他的耳朵,可惜碰不到实体,燕情压根没感觉,某一方面来说相当自娱自乐。 燕情看不到他,做什么都看不到,这种诡秘感无形中助长了洛君荣的胆子。 他将身一转,魂体虚虚的飘在了燕情上方,看起来就像……他把燕情给压了。 洛君荣趴在他胸膛上,低低的碎碎念, 「你为什么看不见本尊呢?」 「本尊都能看见你。」 「为何睡的这么死?你睁开眼睛看看本尊」 「那小孩都能瞧见本尊,你为什么瞧不见?」 他们一人睡死,一人沉迷碎碎念无法自拔,恍然未觉一条细细的银线从燕情颈上的玉佩穿出然后连到了洛君荣腰间的玉佩上。 黑暗中,两块玉佩同时闪了下光芒,洛君荣忽然感觉身子一坠,整个人实实的趴在了燕情身上,当即就傻了。 燕情身上忽的一沉,几乎是立刻就惊醒了,但是并没有睁眼。 他心脏砰砰直跳,心想这他妈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鬼压床?! 作者有话要说:  碉堡君(沧桑的抽菸):想当年,我做梦被女鬼压床,咬咬牙将身一翻,硬是把噩梦做成了春梦…… 所以开车还是不开车,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我下本书想写,《找个男鬼当老婆》,过几天就会放预收,你们的宝宝真的是个宝藏女孩呢,真的不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吗?以后新书提前知道哦⊙?⊙! 第62章 此心安处 燕情下意识的屏住了唿吸, 等着那只「鬼」起身。 洛君荣趴在他身上,愣了一瞬也反应过来了。 自己这是……有了实体吗? 他伸出手,试探性的摸了摸燕情的脸, 指尖原还带着些许颤抖,但触碰到那温热的皮肤, 却诡异的平静了下来。 燕情感受到了身上那人的心跳声,眉头登时一皱,黑夜中将身一翻快如闪电的钳制住了对方,手肘正好抵住来人咽喉, 想看看是谁这么胆大敢大半夜跑来爬他的床。 洛君荣能躲,但不知为何并没有动作,任由燕情将他压在了身下。 「说!你是谁!」 房内漆黑一片,燕情虽能瞧见那人轮廓, 五官却是看不分明, 但想来应该不是墨家的。 洛君荣闻言, 睫毛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他轻轻覆上了抵住自己咽喉的那只手,沙哑出声, 「是我……」 燕情闻言一顿, 面上出现了匪夷所思以及莫名其妙两种情绪,这声音太熟了, 但是他做梦怎么会梦到洛君荣呢?真是见了鬼。 燕情只以为这是梦境,淡定的收回手,翻了个身睡觉去了。 第108页 洛君荣:…… 黑暗中, 隐隐有咬牙切齿的声音传出,洛君荣深唿吸了一口气,抓着燕情的肩膀把他强行掰了过来, 「燕情!」 「哎呀别吵。」 燕情现在有些像鸵鸟,把被子往身上一裹,趴着继续睡觉,洛君荣见状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掀起被角强行挤了进去。 燕情伸手,准确无误的按住了他,声音低沉沙哑还带着些微困意, 「睡觉,别吵,大晚上爬我床我会把持不住的。」 天知道他真的是顺口那么一说,洛君荣闻言却是当真了。 想想燕情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对房事需求自然多些,但男子交合有违天道,洛君荣以前担心他沉迷其中伤身损了修为,一直克制着不许多的。 算算日子,他们也有许久了…… 洛君荣这么一想,耳根子红了红,他抬手在外间设了一道隔音结界,然后悄悄解开腰带,窸窸窣窣片刻,一堆白色绣浮云暗纹的衣裳就从被窝里面扔了出来。 燕情晚上睡觉,穿的单薄,背后忽然贴过来一团热源,那感觉不要太分明。 洛君荣攀着他的肩膀,顺着后背一点点亲到了前面,一向清冷的双眸染上了淡淡的情/欲,撩人万分。 燕情要是能忍得住,他就不是个男人。 握住洛君荣放在自己腰间的手,燕情借力一翻将人扯了过来,欺身而上。 …………………… 一夜被翻红浪,终于是歇了下来。 翌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将整间屋子照得亮亮堂堂,燕情体内的生物钟准时提醒,迫使他醒了过来。 然而这一睁眼,他傻了。 燕情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一个人。 对方睡得很沉,一只手还紧紧搂着燕情的腰,枕在他胳膊上看起来无比依恋。 燕情咽了咽口水,悄悄拨开了对方散乱的头髮。 眉飞入鬓,细长锐利,眼角下垂,一双美人垂泪的狐狸目,眉心一点硃砂,更添风华。 多么熟悉的一张脸啊…… 只是对方身上红痕斑驳,青青紫紫,一副惨遭**的模样,让人心虚的慌。 燕情默默收回手,忽然抽了自己一巴掌,啪的一声脆响,痛得他眼冒金星耳鸣阵阵。 会痛,那就说明不是梦,可洛君荣怎么会来了天水,还被自己……被自己…… 燕情抱着头,整个人处于崩溃边缘,洛君荣已经练到至尊神玄修为,破碎虚空来找自己不是什么难事,但一见面就是这幅场景,不是要人命吗? 燕情飞快的穿好衣服翻身下床,走了两步又生生顿住了。 他为什么要躲?他为什么要跑? 睡觉乱性也就算了,再跑那还是男人吗? 于是他又折返了回去。 燕情半跪在床边,犹豫了一下掀开被子,入目一片凌乱,让他在心里不禁狠狠骂了自己一句。 禽/兽啊! 怎么把人折腾成了这样,都出血了。 如果说他原先还是害怕,那么现在就只剩心疼了,燕情一向是起的很早的,他趁着老头没醒,烧了盆热水过来给洛君荣仔仔细细的清理了一遍,又给他穿上衣服,把门反锁,然后就一个人坐在床边发呆。 洛君荣来了这里,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燕情心头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他背对床坐着,有些羞愧于看见洛君荣。 昨夜确实是闹的狠了,饶是洛君荣也受不住,他迷迷煳煳转醒,只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的。 他抿着唇,冷厉的眸子微眯了一瞬,待瞧见床边坐着的男子时,却又尽数化成了水。 「阿情——」 燕情以为昨晚是梦才那样的,但洛君荣却不晓得,满心欢喜都是对着他的。 燕情闻声只感觉身形一僵,随即背后便贴过来了一具躯体,腰也被人搂住了,洛君荣靠着他,闭目低低出声,声音哽咽, 「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死死搂住燕情的腰,像是怕人跑了一般。 燕情来天水,不过一日,于洛君荣来说,却是足足一年之久。 一年,真的很长了,起码洛君荣是这么认为的。 「你不是说要来寻我的么,为什么不来?还是说你根本就在骗我?」 洛君荣压抑着情绪,手不自觉的攥紧, 「你若不在,天水诀留给本尊又有何用?想让我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守着你那不知真假的承诺,枯等一辈子么?」 他修为弥高,一辈子,从生,到死,中间跨越的已经不止是一年了。 燕情闻言眨了眨眼,唯有沉默。 他承认,当初为了让洛君荣活下去,他撒谎了。 燕情讨厌糟老头子是没错,可对方带来的伤害,并不能掩盖旁的。 墨家有敬他的师兄弟,有疼他的师叔师婶,还有妮妮,很多很多,燕情舍不下,更重要的是,天水是家。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他不愿意离开天水,也不想强迫洛君荣离开浮云。 「可能……我捨不得我的家……」 「本尊问你,何处为家?」 洛君荣轻声问道。 「此心安处。」 燕情下意识回答,然后摸了摸自己的心口,一时间竟不知道它是安稳还是慌乱。 「此心安处……」 第109页 洛君荣闻言重复了一遍,眼睑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燕情,本尊没有家…… 若说此心安处,只有你。」 「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你想留在此处,我也可以留在此处,什么地方,都可以。」 燕情没有回头,身形却顿了顿, 「你想好,此处不比浮云,你如果真的待在这里,就要捨弃名利地位,锦衣华服……」 「那些本尊从未在意过。」 作者有话要说:  碉堡君:你们来晚了 第63章 关爱孤寡老人 燕情闻言囧了一下, 洛君荣确实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来着。 他忽然意味不明的嘆了口气,然后弯腰拾起洛君荣扔在地上的外衫,转身给对方穿上, 一边穿一边道, 「墨家不让外人进来的, 你若要留在此处,便不能现于人前,不是一天,不是两天, 很有可能是几十年,这样,你也做的到吗?」 「几十年罢了,有何不可?」 洛君荣为他连死都不怕, 如今好不容易在一起, 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燕情替他系上腰带, 垂着眼看不清神情, 等抬起头,依旧神色如常。 他到底也没说好与不好。 抿了抿唇, 似乎想说些什么, 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末了道, 「我要去练功了,你就在我房里歇着,平时不会有人来的, 若是无聊,也可出去,只是需要隐去身形,有什么事就找我,我就在外面的。」 说完犹犹豫豫的起身,看了洛君荣一眼,这才离开。 燕情心想,洛君荣那么骄傲的人,纵然他自己愿意不见天日的留在这里,自己也是不愿的。 墨家到底不比浮云宗,在这一亩三分地上,燕情的权利不如洛君荣在浮云宗那样大,想做什么也束手束脚的。 连带着,洛君荣也会受苦。 燕情今天走神走的厉害,连练功都不怎么专心,一套疾风剑法只耍了二十多招就收手了。 他到底还是不放心,一个人靠着练武台的柱子发呆,燕宁发现不对劲,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了,无精打采的,又让你师父打了?」 燕情瞪了她一下, 「能不能盼我点儿好,我除了被他打就不能有点心情低落的时候吗?」 「嘁,心情低落?为什么啊?后悔没听姑奶奶的意见,赶紧下山娶个老婆热炕头?」 燕宁拍了拍他的胸膛, 「哥们,晚了,三师叔跟他媳妇去环游世界了,指不定哪年回来,你现在下山也没投奔对象了。」 「嘶——」 燕情忽然百思不得其解的挠了挠头, 「你怎么老想下山呢?这里不好吗?你走了,家主该多伤心啊。」 要说墨家众人谁最想下山,非燕宁莫属,要不是年龄没到,她估计早跑天边去了。 「我走了跟他伤心有什么关系,本姑娘正当妙龄,也该出去看看了,总不能一辈子待在这破山沟沟里面吧。」 燕情瞥了她一眼, 「你就不挂念我们?」 「有什么可挂念的,我知道你们都好好的不就行了。」 燕宁是个没心眼的傻姑娘,傻点好,没烦恼。 燕情闻言若有所思。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他没有跟众人一起,而是端着托盘迴了里屋。 这几天糟老头子怀疑这里闹鬼,今天就搬到家主的堂屋里去了,差点没把人给烦死。 屋里,洛君荣还在床上,基本上燕情走时候什么样,他就还是什么样,让人怀疑他大半天都没动过了。 燕情把门带上,把托盘放到桌子上,见洛君荣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连自己进来都没什么反应,心里有点小惊慌。 该不会自己昨天闹狠了,生病了吧? 「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燕情坐在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结果手上有茧,摸不准,干脆就将自己的额头贴了过去。 洛君荣不妨,一睁眼就是燕情那瞬间放大的俊脸,明明二人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可他却偏偏因为这小小的举动而红了脸。 温度有点烫,燕情皱眉, 「你好像发烧了。」 洛君荣面无表情,看起来高贵矜持,只是耳根子都快红透了,看起来莫名呆呆傻傻。 燕情问他, 「你今天一天都没下床?」 洛君荣略微颔首, 「你说不让本尊现于人前的。」 …… 燕情摸了摸耳朵,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感觉洛君荣又傻又笨,智商掉的厉害。 他没忍住摸了摸对方的头,不自觉放缓了声音问道,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饿不饿?」 说着就要起身去拿饭,看架势似乎是想亲自喂,于是洛君荣到嘴边的话又忽然改了口, 「饿。」 其实一点也不饿,修仙之人是要辟谷的啊。 燕情也没想到这一点,端了碗热粥坐到床边,吹了吹,然后舀起一勺粥递到了他嘴边, 「慢点吃,小心烫。」 燕情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认真吹粥的样子让人看了就移不开眼,洛君荣的心砰砰直跳,强装淡定的喝了下去。 二人一个餵一个吃,不知不觉一碗粥就吃完了。 燕情看了看他,问道, 第110页 「还饿吗?不够我再去盛一碗。」 洛君荣赶紧摇头, 「不饿了。」 他脸上烧的慌,加上精神疲倦,正正一副强打起精神的模样,燕情见状犹豫着问道, 「你要不睡一觉歇会儿?」 洛君荣确实很累了,但想着燕情好不容易趁中午来此处,等下怕是又要走,哪里捨得睡。 他刚想摇头,燕情忽然就把他按了下来, 「睡吧,昨天累着了。」 燕情猜到洛君荣心里在想什么,那副患得患失的模样是个人都能看出来。 他干脆蹬掉鞋子,钻进被窝,将洛君荣搂进了怀里, 「睡吧,我也补个觉。」 作者有话要说:  燕情不在的前半天 洛君荣:……(发呆中) 碉堡君:(擦眼泪)关爱孤寡老人,别让等待成为遗憾。 群聊号码:286665031(漏了上一章的,请务必,务必进来) 第64章 狗粮 人就睡在自己身边, 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洛君荣窝在他怀里,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唿吸沉稳。 燕情闭眼片刻, 忽而低头悄悄看了他一眼,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下了床, 提着鞋出去了。 门被带上的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睡在床上的人却忽然睁开了双眼。 洛君荣趴在床上,望着紧闭的房门,不高兴的翻了个身, 最后还是决定起床,跟着徒弟。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洛君荣隐去了身形,虽不会被淋到, 却下意识的走到了屋檐下, 七弯八绕最后遇见了个小娃娃。 妮妮正蹲在屋檐下面看雨, 眼角余光却瞥见一抹白色, 她顺着往上看,却发现是一名生得很好看的男子。 头髮长长, 皮肤白白, 穿的就像电视剧里一样,但又比那些男明星好看的多。 妮妮往旁边挪了挪, 奶声奶气的道, 「你要找我大师兄吗?」 洛君荣不知道这女娃娃为什么会看见自己,却也依言颔首, 「你可知燕情在何处?」 燕情?不就是大师兄吗? 妮妮点了点头, 「我知道大师兄在哪儿,你要是陪我玩,我就告诉你。」 洛君荣闻言轻哼了一下,这地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找个人又有何难,他还会受这女娃娃的威胁不成? 洛君荣自顾自的沿着走廊寻去,妮妮见状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一边跟一边抬头问, 「你为什么要找我大师兄捏?是不是他欠了你的钱?妮妮可以帮你的。」 洛君荣闲着无事,闻言起了逗弄之心, 「哦?你要如何帮?替他还么?」 妮妮闻言,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妮妮没有钱,但是妮妮可以帮你追债。」 二人恰好走到武房门口,因为外面下了雨,众人都在里面练,燕情正对着练武桩打拳,出手快如闪电令人目不暇接。 「啊!是咏春拳!」 妮妮高兴的蹦跶了起来,两个小辫子一晃一晃的, 「大哥哥你真厉害,师兄果然在这里,我们进去找他玩吧!」 说着就要往里沖,跟个小炮弹似的,洛君荣却指尖一捻,将她的衣领子提熘了起来, 「小娃娃,你要当没看见本尊,知道么?」 「知道知道,妮妮是独具慧眼才能看见神仙哥哥,他们都是大笨蛋看不见嘻嘻!」 妮妮捂着嘴笑的像偷了腥的猫儿,然后弓着身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看样子是想吓吓燕情,旁人瞧见了她,都默契的不做声,只闷声发笑。 燕情早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了,却若无其事的继续打拳,就在妮妮张着爪子嗷呜一声想扑过来吓他时,燕情忽然转身,学着老虎声音更大的嗷了一声。 「啊——!」 妮妮吓人不成反被吓,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燕情蹲在地上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该!不长记性,你说说这是第几次了!活该你摔个大屁股蹲儿!」 燕情正笑的不可自拔,忽然瞥见妮妮身后不远处的人,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洛君荣莫名有些心虚,他上前,蹲在燕情身边像个乖宝宝, 「本尊用了隐身术,他们瞧不见的。」 燕情闻言松了口气,他把妮妮从地上拎起来,撵狗似的摆了摆手, 「去,找你燕宁师姐玩儿。」 然后才转过头对着洛君荣道, 「你怎么不睡觉了,困了就睡会儿呗,反正没人看见。」 洛君荣闻言低着头,恨不得在地上找只蚂蚁出来,声音细若蚊吶, 「你不在本尊睡不着……」 唇角微撇,看起来有些委屈。 免得别人看见,燕情干脆把他拉到了练武桩后面说悄悄话,开口第一句差点把人吓死, 「你知道怎么回浮云宗吗?」 洛君荣闻言瞳孔一缩,眯了眯眼状似无意的道, 「怎么了?」 这负心汉不会想赶自己走吧? 燕情深唿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某个十分重大的决定, 「你要是能回去,咱俩一起回去算了。」 这个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想了很久很久,毕竟不能让洛君荣当一辈子隐形人啊。 「你……」 洛君荣闻言有些惊讶, 第111页 「你认真的?」 燕情无奈点头, 「认真的,我从来……」 他话没说完,腰就忽然让人楼住了。 「燕情,你不必如此,只要与你在一起,怎么都好,我并不觉得委屈。」 洛君荣抱着他,心底软成一片,声音也哑的厉害。 一直以来,都是燕情为他付出,那么自己为他付出一些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燕情喜欢天水,那便待在天水,自己并没有什么委屈的。 「你……」 燕情想说些什么,看见洛君荣那浅灰色的眼底一片感动,忽然就有一种……深深的……说不上来的感觉…… #谁知道男人哭了该怎么哄?# 拍了拍洛君荣的肩,燕情干巴巴的道, 「其实,我在哪儿都好的,再说了,许久不见那些师兄弟,我也是挂念的。」 他说的都是真心话,奈何洛君荣铁了心不想让他为难。 「此处甚好,不需回浮云!」 那……那行吧…… 燕情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躲在练武桩后面把人亲了又亲,安慰了又安慰。 洛君荣往日清清冷冷,面无表情,此刻却双眸含泪,鼻尖红红,倒在燕情怀里软成了一摊水…… 真的让人很把持不住。 就在此时,众人忽然骚动了一下,燕情躲在柱子后面转头一看,才发现是燕宁给大家来送甜汤了。 他见状拍拍洛君荣的肩道, 「你在这儿坐着,我去去就回。」 洛君荣闻言懵了一下,起身一看才发现燕情正跟一名女子站在一起,更重要的是,那女子给了他一碗甜汤,比别人的都大些! 洛君荣快被自己给气哭了,他刚刚就应该答应燕情回浮云的! 等燕宁走后,燕情端着甜汤躲到了练武桩后面,用胳膊肘拄了拄洛君荣, 「喝不喝甜汤?我师妹手艺挺好的。」 洛君荣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高贵冷艷的道, 「本尊不喜甜食。」 然后燕情就一个人喝完了。 洛君荣瞥他一眼,又傲娇又委屈的道, 「本尊刚才想了想,还是回浮云比较好。」 「不成。」 燕情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刚才给过你机会了,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吃。」 洛君荣:?!!! 「本尊在此处水土不服,食不下咽寝不安席!」 「修仙之人不是要辟谷吗?吃不吃的也不打紧,至于睡觉……」 燕情笑了笑,像个大尾巴狼, 「晚上不睡觉,还是有别的事可以做嘛。」 他说完摸了摸洛君荣的腰,语带深意的问道, 「伤好些了吗?」 洛君荣不能抗拒他任何动作,他喜欢被燕情抱,喜欢被燕情亲,喜欢燕情碰自己,但这并不能阻止他撒泼耍赖。 「本尊偏要回浮云!」 「那你回呗,我又没拦你。」 燕情慢悠悠的站起身往外走,打算回去补个觉,洛君荣锲而不捨的跟上, 「你同本尊一起回去!」 「做梦,说了世界上没后悔药吃了。」 「燕情你反了天了!」 妮妮正趴在练武房的窗户口看蚂蚁,然后发现大师兄走了出去,身后还跟着那个神仙哥哥。 大师兄目不斜视的走在前面,神仙哥哥拉着他的袖子气急败坏的正说着些什么,也不知是不是吵崩了,神仙哥哥最后站在雨地里不走了。 妮妮正准备拿把伞过去救急,就见原本走远的大师兄忽然折返回来,一把将神仙哥哥打横抱起走了。 妮妮捂着通红的脸蛋,莫名感觉自己很撑。 晚间,燕情的屋子里喘息声阵阵,夹杂着二人的窃窃私语, 「师父,你今日若是能撑三次,我便同你回浮云如何?」 响起的是男子带着哭腔的声音, 「三次不成……两……两次……」 「师父可莫低估自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妮妮:奇怪我明明没有喝燕宁师姐的甜汤啊,为什么这么饱? 碉堡君: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吃狗粮吃到饱了。 新文《我的审美与世界格格不入》开坑啦,欢迎大家点进作者专栏收藏一下,主攻的哟⊙?⊙! 第65章 一切为了性福 经过一晚上的奋战, 燕情觉得,自己可能高估洛君荣了。 「混……混帐……」 洛君荣趴在床上奄奄一息,骂人的力气都没了, 偏偏某人还支着头在那里看笑话。 身已经失了,本总得捞回来才是。 洛君荣抿了抿唇, 眼眶红红看起来有点可怜兮兮, 「你总该应我,同我一起回浮云了吧?」 燕情闻言恍然大悟的挑了挑眉,忽然凑近问他, 「师父昨日撑了几次?有三次吗?」 二人近到唿吸可闻,洛君荣望着燕情忽然放大的俊脸,心跳加速,脑子忽然就混成了一团浆煳, 看起来呆呆傻傻, 缩在被子里面不吭声。 「师父昨日可没撑过三次吧?」 燕情出言反问, 然后把人搂进怀里亲了亲, 从额头到鼻尖,再到那殷红的唇, 轻轻柔柔撩人的很。 洛君荣委屈的闷哼了一声, 八爪鱼似的抱着他不撒手, 第112页 「你应过本尊要回浮云的……」 「证据呢?」 燕情对着他摊开手, 活像头大尾巴狼,洛君荣气的反手就是一巴掌拍上去,谁知燕情敏捷的往后一缩, 他便扑了个空。 燕情把人接了个满怀,笑的岔气, 「师父,你昨日还没抱够么?不过现在大白天的,不方便,还是晚上回来吧,我得去练功了。」 他说完似乎是怕洛君荣打他,呲熘一声跑下了床,临走前还做了个鬼脸。 洛君荣气的,瘫在床上就不想动了,但他忽然想起昨天给燕情送甜汤的女子,嗖的一下就坐了起来。 可不能让人给钻了空子! 明明累的爬都爬不起来了,为什么还要出来呢?对此燕情很匪夷所思。 练武台旁边就是抄手游廊,洛君荣靠着柱子,力保自己与燕情的距离永远在十步以内。 燕情后背心莫名发凉,连剑都练不下去了,就在他第十五次回头看向洛君荣时,燕宁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你脖子拧了?老回头看什么?」 燕情心虚的回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昨天睡觉落枕了。」 燕宁昨天玩手机被家主给收了,心情正不好,一晚上都没睡,闻言酸熘熘的道, 「你倒是睡的香,本姑娘一晚上没睡呢,还得伺候你们吃饭穿衣。」 燕情闻言急忙撇清, 「哎哎哎,吃饭这个我没意见,穿衣服可从来没有,别乱说。」 燕宁斜睨了他一眼,双手叉腰似笑非笑的问道, 「你上次跟小师弟过招,衣领子让人扯烂了难道不是姑奶奶给你缝上的?!」 怪谁呢,小师弟练的龙爪手,别的不行,撕衣裳一撕一个准。 燕情正想反驳,背后忽然一沉,原来是洛君荣趴在了他肩膀上。 「你还被别人扯过衣裳?」 声音阴阴凉凉,像毒蛇爬颈。 燕情不着痕迹的侧目,就发现对方正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瞧着自己,立刻转头对着燕宁道, 「谁让他的龙爪手那么毒,跟他练过的衣裳都被撕了好不好!」 声音刻意提高了几个度,也不知是说给谁听的。 燕宁哼了一声不说话了,有一搭没一搭的跟燕情聊明星八卦,燕情也嗯嗯啊啊含含煳煳的应了。 洛君荣暗自生闷气,因为二人聊了些什么他一句都听不懂,就只能像个无尾熊一样趴在燕情身上,无形的秀着恩爱。 然而到了晚上,燕情的糟老头子师父忽然搬回来了,理由是家主的屋子住不惯。 对此燕情并没有什么感觉,反正他们又不住一个屋子,晚上打了壶酒送过去,他就抱着洛君荣在床上腻腻歪歪的。 临门一脚,箭在弦上,洛君荣忽然一把将燕情给推开了。 他拉好衣裳,轻描淡写的道, 「夜深了,睡觉。」 燕情有些莫名其妙,一手支着下巴装太阳花,一手不着痕迹的去扯他的衣裳, 「是睡觉啊。」 洛君荣拍掉他的手,似笑非笑的道, 「隔墙有耳。」 是了,隔壁还住着个武功高强的糟老头子呢。 意识到这一点后,燕情嘆了口气,无可奈何的从洛君荣身上滑下来,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小被子, 「那我们睡觉吧。」 才怪。 能睡着就出鬼了。 燕情这时候有些思念浮云了,那边起码是洛君荣的地盘,他想怎么作就怎么作,白玉凉也管不着。 烦躁的翻了个身,他感觉快炸了,哼哼唧唧的往洛君荣那边蹭, 「师父我睡不着……」 洛君荣闭着眼,没搭理。 燕情见状压着他的腿,又往那边凑了一点,手指一勾滑入了他的衣襟内,顺着紧实的腰线下滑,结果猝不及防被洛君荣攥住了手。 燕情任他攥着,在黑暗中悄悄凑近交换了一个短暂而又深入的吻,哑着声音道, 「师父,你疼疼徒儿……」 洛君荣闻言幽幽的嘆了口气, 「非是我不愿,但若是让旁人听到了可怎么好?」 某人试探性的问道, 「那明日?」 洛君荣直接绝了他的念头,冷哼一声道, 「那老东西在一日,你就莫想了。」 燕情忍着想咣咣咣撞大墙的冲动,气息不稳的躺了回去,忽然感受到了来自世界深深的恶意。 其实,人生光阴弹指一挥,不过百年也就那么匆匆过去了,燕情并不是非要待在墨家不可,还有一大半是想逗逗洛君荣来着。 但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上赶着回浮云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 燕情有些郁闷,洛君荣却以为他不舍,忽而感觉自己有些过分了,抿着唇安慰道, 「我既能来此处,自然也有法子再带你回来,天水一日,浮云一年,日后你若想家了,本尊带你回来便是。」 想必到时候那个女子也出嫁了,缠不上燕情。 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法子。 作者有话要说:  燕宁:出嫁?不可能的,我保证你们下次回来我还是个单身狗。 —————— 今天跟基友聊天,真的想撞墙。 基友:你在写是吧?笔名啥啊,我搜半天没搜到呢。 第113页 我凑过去一看,她输入的是沙雕rghh…… 我(微笑):你觉得哪个正常人会给自己取这种笔名? 基友:哦哦哦,我记错了,你是那个啥来着……(碎碎念) 我又凑过去一看,这次更过分了,她输入的是/□□/爆rghh! 神他妈/□□/爆啊!我是碉堡rghh!碉堡rghh! 新文《我的审美与世界格格不入》已经开坑,主攻, 谢谢各位小可爱帮忙收藏一下啾咪!前五十评论有红包掉落啾咪! 第66章 番外之浮云宗那些年 近日, 浮云宗闭关三年有余的洛长老忽然出关,向掌门自请下山游歷了,然而惊掉人下巴的是, 他居然带回来了一个徒弟! 这件事还是从看守山门的小弟子口中传出来的,临沂彼时正在练武台习剑, 闻言剑锋一时失向,竟是生生没入了石柱中。 「你们刚才说什么?」 临沂斜眼看向那两个乱嚼舌根的小弟子,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临沂师兄,我也是听守门弟子说的, 洛长老昨日回来带了一名少年上山,说是要收徒,好像已经禀报掌门了。」 那弟子还算机敏,三言两语将事情说完匆忙拉着同伴走了。 临沂闻言静默片刻, 消化完他话语中的信息后, 忽然转身抽出石柱中的长剑, 气势汹汹的直奔鲸落生息阁而去。 但他走了两步, 被愤怒沖昏的头脑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自己惹不起洛君荣,也没那个实力去质问什么。 意识到这一点后, 临沂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 看起来有些愣愣的。 这几年,他们都说洛君荣不会再收徒了, 市井小民如此说,浮云众人也是如此说,临沂也就真的信了。 但这才多久?一年, 还是三年? 临沂总以为,哪怕全天下的人都忘了燕情,洛君荣也会记得的。 毕竟他那么疼他。 燕情身死之日,洛君荣抱着他的尸身,在雨中枯坐了三日。 不言不语,双目赤红,就像发狂的野兽,不允许众人靠近他半步。 临沂无力的捂着脸,忽然感觉有些难过,燕情知不知道,他最敬最爱的师尊,已经忘了他呢? 洛君荣收了一个新徒弟,并且这个新徒弟,会取代燕情的位置。 浮云宗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会有很多个大师兄,但燕情只有一个。 那个护着所有师弟的大师兄,还回的来么? 临沂陷入自己的世界,难过的不可自拔,浑然不知这新徒弟就是燕情。 「唉,我头髮到底短了些,看着奇奇怪怪的。」 燕情在铜镜前第三十二次拨了拨自己的碎发,还是感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洛君荣正倚在榻上看书,见状略微直起身子,有些无奈, 「过些时日便长了,你怎么同女子似的,照镜子照个没完。」 燕情闻言头也不回,幽幽的嘆了口气道, 「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在天水师父对徒儿多温柔小意啊,现在到了浮云便是百般嫌弃,果然得到了就不珍惜。」 什么鬼?! 洛君荣听到「温柔小意」这四字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眼底多了丝羞赧,他用书上敲了敲榻沿,佯装恼怒的轻斥道, 「整日都在浑说些什么。」 他一身玄衣,边角用银线绣着仙鹤云浪纹,瞧着比平日愈发清冷了,与之日益相反的则是眼底的柔和愈来愈盛。 「我说师父是个大猪蹄子,得到我就不珍惜了。」 燕情回头对他做了个鬼脸,洛君荣闻言不由得愣了愣,茫然的拧眉, 「大猪蹄子……是何意?」 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话。 「夸人的。」 燕情凑到他身边,还是决定拯救一下自己的头髮, 「师父有没有什么长头髮的灵丹妙药?」 洛君荣灵丹妙药有,天材地宝也有,可生死人肉白骨,但这长头髮的,他真没有。 「有,不过你得先告诉本尊大猪蹄子是何意。」 燕情撒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 「大猪蹄子就是夸师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用情专一。」 洛君荣……洛君荣要是信了他那就真的是有鬼。 「那照你这么说来,」 洛君荣说着,然后似笑非笑的瞥了燕情一眼, 「徒儿你才是大猪蹄子,本尊稍逊矣。」 燕情闻言哽了一下,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只能含含煳煳的应了,他伏在洛君荣膝上,扯了扯洛君荣的袖子, 「师父,徒儿需不需要改换容貌?我怕……」 别人都知道燕情死了,现在陡然出来个一模一样的人,难免惹是非。 「不必,」 洛君荣放下书望着他,承诺似的道, 「你喜欢如何就如何,本尊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旁人亦不敢多说什么。」 燕情听了感动的眼泪汪汪, 「师父你真好。」 不知道谁刚才骂他大猪蹄子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能不能告诉大家,你们是怎么回到浮云的? 燕情: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是被雷噼的。 作者君:请严肃一点。 燕情:好吧,睡一觉就回去了。 作者君:信你就有鬼,你个大猪蹄子! 第114页 新文《我的审美与世界格格不入》开坑,各位大佬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记得收藏一下呀…… 我给你们卖个萌可好? 第67章 相逢应有故人候 浮云宗的清晨还是同初年一样, 干净澄澈,带着缭绕的雾气,什么都没变。 「师父, 我走了啊」 燕情老觉着自己头髮短成这样出去会被围观,但他现在算是入门新弟子, 必须得去干明殿接受游掌教亲切的问候与关爱。 这就好比你已经熬过了九年义务教育,现在还得重来一遍, 叫什么事儿啊。 「去吧,无事的。」 洛君荣特意站在门口送他, 燕情见状走的更犹豫了, 一步三回头的, 「师父,要是要是有人欺负我怎么办?」 洛君荣心想谁能欺负你,你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但面上还是宽慰道, 「本尊替你出气。」 护犊子方面洛君荣做的一向都很好, 这点燕情还是放心的。 都说近乡情更怯,不外如是,燕情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踏入了干明殿,里面已经到了大半的人,听见动静都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门外。 这一看不要紧, 胆小的都快吓死了。 本届并无天资出众者,因此四尊并未收徒,在干明殿上课的嫡系弟子还是原来那几个。 沈将携见状率先从怔愣中回神, 不由得摇了摇头,对着沈却低声道, 「我说无尘尊怎么好好的收徒了呢,原来找了个替代品……」 言语间似嘆息,似感慨。 相迟凡坐在后面,仔细看了看燕情的骨相,自言自语的道, 「这也太像了吧?」 说完下意识看了看临沂,却见对方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脸色煞白煞白的。 相迟凡心想:他莫不是太过惊喜了? 故人久别重逢,这场面略尴尬,燕情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下意识的就想坐临沂身旁,岂料一炳剑忽然横在了位置上。 临沂从怔愣中回神,盯着燕情眼尾一眯,声音冷冷, 「你坐后面去!」 燕情莫名有些想笑,他状似思考了一下,然后挑挑眉, 「如果我偏要坐这里呢?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坐了又如何?」 他语罢便掀起衣袍大咧咧的坐了下来,临沂见状暗中使劲,那剑鞘便直直的照着燕情腰间打了过去。 「师弟你我同出一门,何必兵刃相向呢?」 燕情像是长了眼睛似的,不看临沂都知道他要做些什么,手腕一翻二指併拢,将剑稳稳的夹住了。 这一招衍变自飞花摘叶手,除了燕情无人会使。 临沂见状眼睛倏的瞪大,唰的抬头看向燕情,嘴巴张张合合,却是惊讶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你……」 「嘘——」 燕情并未看他,望着前方以指压唇,眼中带了些许笑意, 「心照不宣即可,日后浮云,还望师弟多多指教。」 这人侧脸好看到让人目眩神迷,窗外浅金色的阳光透进来,让人觉得鲜活无比。 临沂愣了愣,而后默默低头,语气恶劣的低低道, 「你怎么还没死,又回来抢我的风头!」 话虽如此,他却喜的眼眶湿润。 归来应有故人候,如今燕情回来了,故人也还在,莫不幸甚。 燕情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以前每天做做梦,发发呆,满身的缺点,甚至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来浮云,是命中注定,是冥冥之中。 所幸,甚幸。 他们还是当初意气风发的少年侠客,日后学成出师,亦可仗剑江湖,除魔卫道,肆意无比。 现在的日子,很好。 燕情趴在桌子上,看见游掌教背着手走入大殿,掌心一把戒玉尺转来转去。 窗外隐有一抹玄色闪过,燕情直起身子,不着痕迹的往外瞥了一眼,却发现是洛君荣。 他到底不放心燕情,没忍住跟过来偷偷瞧了瞧,岂料被捉了个正着。 燕情笑眯眯的眨了眨眼,然后伸出两个指头比了个心,回应他的是洛君荣无奈一笑。 真好…… 洛君荣想,他险些错过这少年,幸而找了回来。 余生很长,同他一起,便很好。 作者有话要说:  妙儿的番外已经在写啦啾咪! 新文《我的审美与世界格格不入》求收藏啾咪! 实话说写结尾真是作者君的硬伤呢,我文笔依旧艰涩,感情戏依旧生硬,后期也有点崩,但相比于之前,也算一个好的开始。 这本书写的确实欠火候,但感谢一路追来的大家,鞠躬感谢,希望下一本书我能越来越熟练,将更好的作品呈现给各位亲们! 写书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不同于以前纯是兴趣,有时间就写,没有时间就不写,现在肩膀上多了一种名为责任的东西,希望有始有终。 我这个人真的很玻璃心,评论有不好我会难过很久,写这本书开始,我林林总总算下来只看过二十几次收藏,评论更加不敢看。 以前欠了很多坑,等今年五月份过后我时间就会充裕起来,我会一点点的,把欠大家的填上。 碉堡爱你们 第68章 妙儿番外 「姑娘的簪子掉了。」 那少年一身玄衣, 意态风流,笑的温温润润,摊开的掌心静静躺着一枚狐狸玉簪。 第115页 这场景就如跗骨之蛆, 整日整日的缠在梦里,妙儿一闭眼, 满脑子都是那玄衣少年。 再一次疲累的睁开眼,她大脑混沌了几秒才清醒。 今天阳光正好, 透过窗户倾洒下来,将整个房间都照的亮亮堂堂, 浅蓝色的公主纱帐床, 地上还铺着羊绒地毯,壁纸是细细的茉莉花,清新又少女。 跟浮云宗一点也不一样…… 她回来了,起码半个月, 但至今想起,还是觉得跟做梦一样。 妙儿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翻看了一下, 这才神情呆滞的起身刷牙洗脸。 她目前还是一名高三学生,家境富裕,除了父母比较忙不常在家,真的没什么不好。 妙儿到的不早不晚,班上已经来了一半的人, 几个女生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些什么,侧耳一听好像是某本的主角。 妙儿现在对这两个字严重敏感,她默不作声的走到座位上, 趴在桌上补回笼觉。 就在这时,她头顶上方忽然传来两声敲玻璃的闷响,妙儿有些烦躁的抬头,却发现班主任正站在窗户外面望着自己。 班主任很年轻,名叫封瑾,二十五未婚,一张脸帅的简直天怒人怨,经常引得一群女生犯花痴。 妙儿就不同了,看见他就犯头痛。 班主任拉开窗户,探进来半个身子,一双狭长的眼睛莫名温柔,关切的问道, 「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早上一来就趴着睡觉?」 你管我,现在又没上课,我爱趴趴管的着吗你。 妙儿翻了个白眼,到底没说出口,只是敷衍的道, 「有点困。」 「哦。」 班主任这下没说什么了,点点头道, 「那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晚上别熬夜打游戏了。」 说完又看了看她,这才离开。 第一节 是数学课,因为马上高考了,学习任务很紧张,一整天排的满满当当,老师讲了什么妙儿压根没仔细听,她正低着头悄悄的玩手机。 就在这时,同桌忽然不着痕迹的拐了她一下,妙儿立刻反应过来,若无其事的抬起头,不着痕迹的把手机夹到了腿缝里。 她眼角余光一瞥,窗户外面果然站了个人,好死不死又是封瑾。 见是他,妙儿就不怎么怕了,她玩手机少说也被对方看到过二十次以上,次次都没事。 封瑾压根也不收她的手机,连骂一句都没有,只有旁边有人的时候,才会假装严厉的训斥她两句。 很奇怪,妙儿如是想到。 窗外的人没站多久就离开了,班上的人都说封老师很有责任心,每次上课都会过来晃那么一圈。 后半节课妙儿没玩手机了,但老师讲的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就那么愣愣的坐着发呆,下课铃响,她前面坐着的男生忽然转过了头。 「早上没过早吧?给你吃。」 袁超放了一个三明治到妙儿桌上,然后就飞速的转过头去了。 妙儿见状眨了眨眼,她不喜欢吃三明治来着…… 但别人一番好意,她总是不好拒绝的,妙儿撕开包装纸小口小口的啃了起来,只感觉味如嚼蜡。 封瑾来班上髮捲子,众人都哄抢着跑去看成绩,只有妙儿坐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封瑾坐到她身边, 「你不想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吗?」 妙儿看都没看他, 「不及格,有什么好看的。」 封瑾又问, 「想过考什么大学了吗?」 妙儿说, 「有大学上我就满足了。」 学渣还能奢求什么。 说完趴在桌子上睡觉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再次抬头,封瑾已经离开了,而桌子上多了一杯草莓味的爆爆珠奶茶。 是她喜欢的。 妙儿也不管是谁放的,刺熘刺熘喝的欢快,她一边喝一边刷手机,搜索栏的歷史记录都快爆了。 #燕情# #洛君荣# #陈心锁# #月半缘# #浮云宗# #鸠淼# #临沂反派# …… 她把所有能想到的词条都搜索了一遍,但界面却是空空如也,要么就是些不相干的gg。 妙儿心里忽然有些空落落的,她指尖动了动,似乎想打个f进去,但不知为什么又删掉了。 之后的几个月大家忙的连喘气时间都没有,妙儿也把状态调整过来,全副身心都投入到了考试之中,正应了那句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 期间听说封瑾忽然辞职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班上的女生还很是失落了一阵。 六月份放榜的时候,妙儿成绩平平,但也算不错,考进了一个中等大学。 她对此什么感觉都没有,放完假就拎着行李箱去学校报导了,只是,遇见了一个老熟人…… 校园的香樟树下,站着一名外貌十分出色的少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一双凤眼狭长,温温柔柔的。 封瑾对着妙儿招了招手,抿唇一笑, 「我们又见面啦。」 真好,又见面了…… 妙儿望着他怔愣了一瞬,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眯,忽然掉头就走。 见他个死人头的脑袋啊!都大学毕业了还不放过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今天想喝水来着,跟基友瞎拽英文。 第116页 我:i want to drink water 基友:water 在楼上(蜜汁口音) 我:啥,你腿在楼上? 基友:我炸死你个沙雕! 我:艹!说多少次了我是碉堡不是沙雕! 基友:老子今天就是董存瑞!炸死你! 推荐基友的文文,谢谢大家走过路过收藏一下啾咪! 《饕餮每天都很饿》 作为一只上古凶兽,龙玉润同学表示他有话说。 「你们所知道的饕餮都是谣传!是假的!饕餮才不凶,饕餮才不丑,饕餮是龙的九个儿子里最可爱的那一个!」 「那么关于饕餮贪吃的问题呢,是否也是谣传?」 龙玉润:「请问当你饿了三天肚子,饥寒交迫,觉得自己看到了上帝圣光之时。眼前突降一碗红烧肉,你会不贪吃吗?」 龙玉润流着口水盯着新出炉的糖醋小排:「老……老闆……我能吃一块吗?就一块!」 凤澜清夹了一块到他嘴里:「那一会儿运动加100个伏地挺身和200个负重臀桥。」 《这不是我要上的戏精学院》 高考后,顾瞻以极为优越的成绩被国内首屈一指的双一流艺术院校——中央戏精学院的表演专业录取。 他本以为自己就此可以开启开挂的人生,打败小鲜肉,当上大主演,升级做影帝,迎娶高富帅(向男神)。 不想天降横祸,好端端地走在路上居然会被从天而降的gg牌给砸了。 作为一个社会主义三好青年,顾瞻本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但眼前的世界却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室友全是妖精,学院里从老师到同学,无一意外都是真正的戏「精」。 就连他心心念念的隔壁班男神都是成天骗他吃喝的那只虎斑猫! 第69章 番外之浮云宗小课堂开课啦 今日游掌教要抽背《天启录》, 几个没背的弟子都有点慌,早早的到了干明殿将书翻的哗哗作响。 燕情昨天被妙儿扯着去湖里捉鱼玩了,压根忘记有这回事, 他坐在位置上一目十行的翻完了整本书,然后发现自己什么都没记住…… 他撞了撞临沂, 「等会儿游掌教点我,你可得帮帮忙。」 临沂闻言哼了一声,虽未说话,却满脸的不乐意。 燕情道, 「你帮我我帮你,这才能双赢,你昨日跟我一起捉鱼来着,肯定也没背。」 临沂闻言声音更大的用鼻子哼了一声, 他得意一笑, 指着自己嗓子用气声道, 「我昨日吃鱼卡着嗓子了, 他才不会点我,你自求多福吧。」 声音破碎沙哑不成调。 燕情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等死, 默默思考着自己装哑巴的可能性。 就在此时, 妙儿怀里捧着一束野花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她先是放了一朵在陈心锁桌上, 又放了一朵在月半缘桌上,随后是应南枝,燕情, 相迟凡,相熟的人都有一朵。 临沂指着自己道, 「为什么不给我花?!」 妙儿闻言撇了撇嘴, 「谁让你长的丑……哦,现在还得加一条,声音也难听。」 临沂闻言气了个倒仰, 「你才丑!」 「我不信,你就是嫉妒本姑娘。」 妙儿得意的晃了晃脑袋,虽是如此说,却还是给了临沂一朵。 燕情抬起头看了一眼, 「不过年不过节的送什么花啊。」 妙儿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挑眉道, 「小伙子长的挺弯,说话怎么这么钢铁直男,这叫浪漫,浪漫懂不懂?」 她说着又塞给临沂一朵花, 「给,拿去追女朋友,半大小伙子总得尝尝恋爱的滋味,别学陈心锁那个冰块脸。」 当事人就在前面,闻言转身斥了一句, 「胡闹!又在说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还不坐下温书。」 陈心锁脸黑的时候很能唬人,妙儿怂了怂肩,一熘烟跑到后面坐着去了。 相迟凡拿着花看了半天,觉得莫名眼熟,最后还是决定去问问, 「妙儿师姐,你这花哪里摘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那儿挺大一片呢,你喜欢我下课带你去啊。」 妙儿认路,但不认得地名,说不上来是哪儿。 相迟凡挠了挠头, 「那地方是不是还种着一片红色的花?」 妙儿点头, 「是呀是呀。」 「门前有一颗紫叶树?」 「是呀是呀。」 「你跑去百药峰偷花了?」 「没有没有。」 妙儿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打死不认帐:「本姑娘怎么会偷东西呢,一些破花罢了。」 相迟凡刚想说这不是破花,沈将携跟沈却也走了进来, 「哎哎哎,今日本大仙算过卦了,大凶,不宜出门,特意来提醒你们一声的。」 燕情支着头问, 「大凶你还来,别说大凶了,就是大大凶我们也走不了啊,今日又不是休沐。」 沈将携脸色垮了那么一瞬,他是真的算出来有大凶,但还是不得不硬着头皮来。 他前脚刚坐到位置上,游掌教后脚就进来了,于是众人只见妙儿抱着一束花屁颠屁颠的跑了上去, 「游掌教,这花儿送给您,最美的花,送给我最尊敬的师长!」 第117页 她像是屁精上身了,就好像以前私下里骂游掌教的是别人一样。 游掌教貌似是被吓到了,愣了那么片刻才回过神来, 「不……」 他刚说一个字,妙儿就又把花往前递了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游掌教顿时说不出话来了,带着那么点不好意思,带着那么点小得意,带着那么点羞涩的接下了这捧花。 有弟子送花,这是对他职业生涯的认可。 因为妙儿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后半节课没人上了。 百药尊亲自栽种的,日日用灵水灌溉,好不容易开花的极品灵草,不知道被哪个挨千刀的小贼给偷走了,他急得满宗乱找,闯进干明殿刚好看见游掌教怀中抱着的花。 可想而知,他们两个打起来了。 桌子板凳满天乱飞。 燕情摇摇头,这鸡飞狗跳的一天啊。 作者有话要说:  这只是一个与正文无关的小番外啦,至于妙儿番外,封瑾就是风蛟,他们两个人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错过,干脆就留个开放式结局好啦,